《时年》 danmeiS。com>时年——长安和 《甜点指导系统》作者:卿煦 文案:穷到快被鬼抓走的小点心师叶礼然死了。 活过来之后绑定了一个指导系统,还有个蠢蠢的名字叫阿甜,核心目标是要带给全人类幸福。 行吧,让他做甜点传播幸福他还能理解,但阿甜竟然还强迫他种地??? 他还得调查自己奇怪的死因,莫得时间! 叶礼然:真的不能不种吗? 阿甜:不种地或身体烂掉,二选一。 叶礼然:种就种,WHO怕WHO! 然而叶礼然认真做着甜点,竟然吸引到了小甜点店对面杜氏集团的总裁。 杜总裁不只热爱甜点,还喜欢叶礼然萌萌软软的小样子。 一边种地、做甜点、开甜点店,小处男叶礼然还要面对成天撩他的杜总裁。 杜禹成捏捏小老板嫩嫩的小脸,甜点很好吃,小老板更好吃。 于是为了要谈恋爱―― 叶礼然泪流满面摘苹果:努力种地,用心种地。 阿甜很欣慰:好好种,不然亲亲的时候嘴巴会烂掉。 闷骚宠妻霸总攻 爱财纯情二傻受 1V1,温馨种甜文,为爱升级 内容标签: 种田文 美食 系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礼然 ┃ 配角:杜禹成,王威 ┃ 其它:1v1,HE,傻白甜 第一章 黑夜沉静如水,只有几颗星子点缀其上。 整个世界彷佛沉浸在黑暗的宁静之中,叶礼然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得脑壳发疼,但却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逐渐苏醒是他的嗅觉和听觉,鼻腔里充斥着专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一旁滴滴响着的仪器声,不停地侵蚀着他的耳膜。 昏沉的脑袋逐渐清明,晕过去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虽然叶礼然在市中心的精华地段开了一间小甜点店,但因为将多年积蓄都投注在其中,人前光鲜亮丽的甜点店老板,其实只能住在遥远的郊区老旧公寓里。 有多遥远呢? 坐从市区坐公交到离公寓最近的地方下车,也得步行约半个钟头。 不只路途遥远,路上也很昏暗。 但为了多省一点钱买好点的原料,叶礼然舍不得打车,只能安慰自己是在锻炼身体。 晚上下了一阵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月亮隐匿在厚重的乌云里,为数不多的路灯坏了几盏,一明一灭的,给阴暗的小路添了几分诡谲的气息。 纵使路边有鼓噪的蛙鸣,自己一个人走在这样的路上,还是有些害怕与不安。 拿出手机播放着经典歌曲一百首,叶礼然跟着歌声大声嚎叫,给自己壮胆。 王老先生有块地,依呀依呀唷 在歌声的掩盖之下,背后似乎隐隐传来特意放轻的脚步声。 叶礼然正想回头时,只觉得后颈一痛,人便没了意识。 醒来时,叶礼然只觉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努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发现自己被一个手臂上有着鲜红色纹身的男人拖着,那纹身血盆似的大嘴里咬着一把刀。 男人将他丢在地上,叶礼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一栋破旧的废弃大楼中,四周尽是散落的面粉和面粉袋。 他躺在地上,听着男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过了几分钟,确认男人不会再回来之后,他才奋力爬了起来。 然而此时空气中粉雾弥漫,橘红色的火光在他四周蔓延。 不妙! 面粉这类粉尘遇上火,是会爆炸的! 他努力撑起身子想要往外爬,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甚至挣扎着呛了好几口浓烟。 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他也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叶礼然就在医院里了。 应该是被好心人救了吧,不知道这样住院要多少钱呢,一直想买的高级可可粉最近好不容易降了点价希望裤袋里的那点零钱没有被抢走。 叶礼然下意识想要抬起手,却觉得手像灌了铅块似地,丝毫使不上力气,他的手指突然被抓住,耳里传来陌生男人焦急地呼喊,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片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陌生男人长相粗犷,身穿警服,脸上虽然疲惫,但看见叶礼然醒然时充斥的欢喜不似做伪。凑近叶礼然时隐隐传来一股忙碌了一整天的汗味,应该是下了班之后直接到医院探望他的。 小明!小明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要不要喝口水?男人一开口就是连珠炮似的询问,叶礼然只觉得耳里充满男人大嗓门的声音,脑中轰轰响,让他头更疼了。 叶礼然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疑惑地问:请问你是谁?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挺憨厚老实的,但他搜索了记忆之后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而且他叫自己小明?小明是谁?他认错人了吧。 男人眼里充斥着震惊,手里无意识地紧紧攒着叶礼然的手指,叶礼然心里疼得嗷嗷叫。 小明?我是李永强李叔叔啊!常常去你家的李叔叔,你爸的同事,你不记得了? 呃,李叔叔你好,我知道你很紧张,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 李永强立马一脸歉意的放过叶礼然的手指,但脸上的焦急越发明显了。 抱歉啊小明,我太激动了,你先冷静、冷静啊!我去叫医生。语毕,李永强就风风火火地冲出病房去呼唤医生了。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叶礼然观察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上、脚上、手上,几乎各个地方都包着纱布,万幸的是看起来都是皮外伤,只除了头一直作痛着。 抬头向窗外看去,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上面缀着点点星光,隐隐闪耀。 突然间,叶礼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在黑夜的衬托下,倒映在窗上的人影──并不是他。 精致的小脸透着虚弱的苍白,眼睛大而无辜,抬起双手,这双手白净无瑕,丝毫没有他长期搬面粉、搬砂糖的粗茧,就连以前当学徒时意外烫伤的疤痕也都没有,一道都没有留下,看起来特别娇嫩。 叶礼然:??? 不是吧? 目光一转,就连病床上的名字都不是他的,上面写着陆明。 他喃喃道:这是□□吃的量太大了?我还在作梦吗? 此时一道机械音在叶礼然的脑海中响起:并不是哦。 叶礼然惊了,虽然这是双人病房,但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哪里来的声音。 就在他左右寻找声音来源时,声音又响起了,忘记先自我介绍了,我是你的指导系统,你可以叫我阿甜,负责给你发派任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哦。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阿甜的电子音里还带了一点欢快。 叶礼然满是惊奇,系统?那你能做什么? 我会的事情可多了,能上网、能发信息,还能打游戏。有点小骄傲。 叶礼然:这和他的手机哪里不同? 阿甜急道:不一样的!我能告诉你你不知道的事情。 这样吗?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这是怎么了? 哦。阿甜声音里带了点愧疚,因为我找到你的时候,你的身体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掉了,所以我只好就近给你找了这个身体。 自己的身体被烧掉了? 叶礼然愣愣地问:所以我是已经死了吗? 嗯,但你不要难过,这身体是方圆十公里内跟你条件最相近的了,相信你还是能好好完成任务的! 任务?什么任务? 我们的宗旨是用甜点拯救这个世界,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阿甜激昂道:奋斗吧!阿然同志! 叶礼然: 阿甜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帮助你。而且你还是个甜点师,一定没问题的。 其实这才是他选择叶礼然最大的原因,只可惜他晚了一步,只好让叶礼然用陆明的身体借尸还魂。 叶礼然躺在床上默默地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在他消化的时候,李永强带着医生又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嘴里不间断询问着医生问题。 医生啊,小明说他不记得我是谁,这个是不是脑震荡引发的失忆?会不会怎样?以后还会不会想起来? 医生值班了一整天,又被李永强风里来火里去的拉来拉去,一脸冷漠地回答:有可能,要检查,有机率想起来。 在李永强的唠唠叨叨之中,叶礼然知道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在一次家庭出游中出的车祸,车上坐的是陆明和他的父母。 根据警方的调查结果,车祸的主因是剎车失灵。 剎车失灵吗 剎车失灵,一个很常见的谋杀手段,尤其陆明的父亲陆信是个警察。 小明你不要太担心,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我们局里每个人都很关注这件事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的水果篮里摸出一只苹果喀吱喀吱地啃了起来。那个给你爸车子做手脚的兔崽子我们也抓到局里了,李叔给你保证,绝对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礼然点点头,目前的首要之务还是先把伤养好。 听着一旁吵得要死的喀吱声,叶礼然也跟着拿起了一颗苹果。 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苹果上竟然隐隐的透着绿光,上面还标示着数字,显示为70。 叶礼然用气音偷偷询问阿甜:为什么苹果上会有颜色?这数字又是什么? 阿甜欢快地回道:哦,所有的食物都有光芒,光芒越亮就代表质量越好,而那个数字则是食物的新鲜度。 叶礼然喀吱喀吱地啃起苹果,藉由苹果的掩饰继续问着阿甜:这跟任务有关系吗? 当然啰!虽然你做的甜点很好吃,但食材太差是不行的,越好的食材做出来的食物越好吃,给人带来的幸福感越多。 幸福感? 没有错,你的任务都要靠幸福感来完成,当然,完成任务也会有奖励哦。 什么样的奖励? 叶礼然的面前突然多了一排接口,看起来就像游戏那样,有进度条、任务栏和技能栏,右上角甚至有个商城。 进度条是空的,而技能栏则是一片空白。 阿甜道:你把任务栏打开。 叶礼然依言打开了任务栏,里面只写着达到二级解锁技能:去芜存菁。 技能说明写着:提升食物的质量。 阿甜又道:每一个级别都能解开不同的技能。 总共有多少级别? 七个。 接着阿甜又让他点开商城的接口,里面有着食物种子和各式农具,但因为他只有一级,所以只看得到级别最低的物品,其他部分只有剪影。 商城里面的东西也都要用幸福感去换。 叶礼然看着这些种子和农具,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些工具是做什么用的? 阿甜的语气很是快乐:当然是给你种田,现在的食物质量可差了,从你手上种出来的东西才是最棒的食材。 又接了一句:幸福感很多的。 叶礼然想了想,反正自己本来就是个甜点师傅,做任务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 但种田 不种可以吗? 建议您种唷,亲。阿甜语气里带了点怜悯,因为你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如果不用幸福感修复的话会烂掉唷 叶礼然: 他一定会努力做任务的。 为了不要烂掉 第二章 在城市的另一角,市中心商业大楼的顶楼灯火通明。 西装笔挺的男人皱着好看的眉,充满英气的脸庞绷着,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纸盒,眼神里透着大把大把的不信任。 纸盒是粉红色的,用精致的烫金印刷出店家的名称,外面还绑着白色的金边缎带,处处透着少女的气息。 在男人身旁站着另一名身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握着手机,脸上尽是无奈。 杜总,这是这一区的最后一家了。王威握着的手机里赫然充斥着各式甜点的店家信息,自从公司对面的甜点店不再营业之后,这一整个月他就从总裁秘书变身成总裁外送员! 每天送甜点! 每天! 一天一家不带重样的! 但这人是总裁,负责发薪水给他的,再无奈也得去。 杜禹成眉间的皱纹简直能夹死来自深山里的大蚊子,纵使如此,他还是优雅地解开缎带,拆开纸盒的动作小心翼翼,彷佛里面装了无价的珍宝,舍不得它受到任何一点损伤。 展开粉红色的梦幻纸盒,露出里面的宝藏──刚出炉就被王秘书八百里加急送进总裁办公室的蓝莓塔。 杜禹成谨慎地将蓝莓塔转移到王威事先准备好的精致小碟子中,端起来仔细地闻一闻。 这个蓝莓塔选用的是从X国来的高级面粉,还有Y国的牛奶,Z国的鸡蛋,烤得金黄酥脆的塔皮散发出淡淡奶香,整个塔上铺着满满的蓝莓,每一颗蓝莓都硕大饱满,上面还撒着糖粉,十分受少女们的欢迎。 王秘书看着手机里的讯息尽责地在一旁解说。 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副银制的餐具,杜禹成以老练的手法将蓝莓塔切下一块,用着壮士断腕表情尝了一口。 王威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杜禹成的表情,一颗心高高地悬了起来,彷佛是古代等待审判的师爷,紧张兮兮地等着官老爷的判决。 面无表情的杜官老爷:拖下去,带走。 塔皮太干,塔里面的卡士达酱奶香不够,上面的蓝莓虽然饱满,但却太酸,完全不及格!零分!零分! 跟对面那家小甜点店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 王师爷: 努力地将杜总不吃的甜点塞进肚子里,难怪最近裤子越来越紧,都要有小肚腩了。 悲愤不已。 虽然办公室外的女助理们应该很乐意帮总裁解决这个麻烦,但总裁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喜欢吃甜点,所以这些买甜点、吃甜点的事情都是最高机密。 悄摸摸地问了总裁原因。 呵呵。完美地得到了杜总裁的冷笑。 不死心的王秘书后来终于在一次又一次地打探,被杜总散发出的冰冻之气扎得整身窟窿之后,终于得知总裁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原因是,小时候吃过太多女同学送的黑暗布丁、黑暗巧克力、黑暗草莓塔。 自从某次因为黑暗手工甜点而被抬上救护车、送进加护病房之后,总裁就不在人前表现出对甜食的喜爱,怕要是再收到这些黑暗料理,自己下次就被送进墓园了。 看来长得太帅也不是件好事嘛。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 呵呵。 - 叶礼然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李永强仍然不放心,硬是让他多住了一个星期,住到叶礼然觉得自己的身上都开始长尸斑了,才软硬兼施地要求李永强给自己办出院。 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的日子是真的挺爽的,但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体烂掉,他觉得自己还是早点出院搜集幸福感比较好。 唠唠叨叨的李永强跟在又值班了好多天的冷脸医生屁股后面确认了好多次,直到医生一脸疲倦不耐烦地把李永强跟叶礼然两个人扔出医院,李永强才摸摸鼻子乖乖带叶礼然回到陆家。 李叔,你放心吧,我能好好照顾好自己的。无奈地看着李永强在自己身边忙前忙后地收拾着东西,嘴里跟个老妈子似地碎碎念,但叶礼然心里却非常温暖。 他是个孤儿,除了师傅和师娘之外,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关心过。 哎,你爸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李永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平头,你现在自己孤身一个人,何况以前陆哥那么照顾我,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在医院数香菇的日子里,叶礼然已经想好下一步了,他要先用现成的食材做甜点来攒一些幸福感,这样才能买更多种子和农具。 不然等他地种好了,身体也烂光了。 不会有事的李叔。叶礼然给了李永强一个大大的笑容,两颗虎牙闪闪发亮。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也有自己的生活。 李永强仍是有些担心:有什么事一定要随时告诉我,别跟李叔客气啊。 正要离开时,李永强从裤袋里摸出一块玉佩递给叶礼然。 这是你父亲一直配戴在身上的平安符,在医院的时候怕你伤心就没拿出来了。 叶礼然接过玉佩,是一个虎头形状的玉佩,雕刻得看似随意,但每一刀的位置都极其精准,将整个面部表情雕得栩栩如生,看起来威风凛凛。 玉佩的主人应该是长期珍重地配戴着,棱角都被磨去了,也是因为陆信的贴身配戴,虎头的右眼在这场严重的车祸里有些磨损。 李永强又掏出一张卡,还有这张卡,这是你爸留给你的。陆哥怕自己可能有什么意外,一直把这卡寄放在我这里,之前给你爸妈办葬礼的时候用掉了一些,里面的钱应该还够你生活。 看着叶礼然慎重地将玉佩戴在自己脖子上,收下了卡片,李永强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陆家。 陆信虽然意外死亡,但户头里还是有不少积蓄留给陆明,至少可以供陆明上完大学,短期内是不愁吃穿的。 而原身陆明是个大学生,纵然知道学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叶礼然已经脱离书本很多年了,更不要说他很清楚自己的学习简直是一团糟。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必须要搜集幸福感,最少最少要维持住自己的身体。 走进陆家所在的小区,里面干净整洁,跟叶礼然以前住的地方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小小的屋子里更是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虽然不到一尘不染的地步,但却能让人感受到家的温暖,小而温馨。 在整个屋里走了一圈,叶礼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和阿甜聊着天。 阿甜,你觉得这家人是为什么而死? 从整个屋子里的摆设,到四处随意放置的一家三口合照,照片上的三个人都有着灿烂的笑容,看起来非常幸福。这样普通又平凡的一个家庭,叶礼然想不出为什么会有人想让这个家庭破碎。 据李永强说的,那个给车子做手脚的人已经自杀了,什么话都问不出来,让整件事变得更诡异了。 警察嘛,来寻仇的呗。 叶礼然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固然重要,但他只能先放到一旁。 打开系统,在商城旁边还有一个耕种的按钮,点了进去,里面有一块小小的地,还有一条小河。 这地小就算了,里面还充满了碎石,看起来植物特别难种活。 叶礼然: 真的很不想种这块地。 阿甜欢快的声音在他脑里响起:欢迎进入甜蜜蜜农庄,第一次光临农庄的人都能领取一个新手大礼包,请问您要领取吗? 叶礼然同意了之后,旁边便出现了一个破烂的小布袋。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把生锈的锄头、破了一个洞的水桶、一小包小麦种子和一本精装版的种植大全。 他忍不住想咆哮:为什么就这种植大全是精装的!给他全新的锄头和水桶不好吗! 真的不能不种? 你这身体如果烂了,不能保证可以找到条件这么好的了。 阿甜嘿嘿一笑:其实那天还有一具又秃又胖的男尸,你要是喜欢那具也能换过去。 好吧,他种。 认命地将地里大大小小的碎石挑出来堆在一旁,再挥着那把因为锈蚀而快与锄柄分离的锄头,一点一点地翻着土。 都9012年了,谁种地用锄头! 就不能用拖拉机? 阿甜鄙视道:系统有呀,但你幸福感太少买不起。 满头大汗的叶礼然咬咬牙,只好继续努力用他的小锄头松土。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没停:这么贫脊的地真能种出东西? 当然可以,这土很肥沃的,随便种随便长。 松土时,一锄下去好几块小碎石,叶礼然真看不出来这地哪里肥了。 眼神死。 昨天劳动了一天,叶礼然洗完澡沾床就直接睡到早上,一夜无梦。 翻完土之后要灌溉,手里提着破洞的水桶,叶礼然心里流下了两行清泪。 这是人过的生活吗! 阿甜怜悯道:努力升级就能买抽水马达,乖。 叶礼然很是愤恨:净说风凉话,你倒是来帮我啊! 阿甜想了想:这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叶礼然觉得他看见了希望,要死大家一起死! 您还是得先升级唷,亲。 泥煤! 第三章 又奋斗了一早上,叶礼然只灌溉了整个地的五分之一。 都怪那个破水桶,等他人走到的时候水都漏光了!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阿甜突然叫他去翻新手大礼包的袋子。 然后一脸困惑的叶礼然在里面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写着幸运签。 阿甜的声音很快乐:哎呀,我就想说好像少了什么,果然是漏了这个。 叶礼然问:这是什么? 你打开商城,右上角有一个幸运箱。 叶礼然看着眼前这个黑漆漆的箱子,嘴角抽了抽:这是恐怖箱吧。 阿甜催促他:你把签丢进上面的开口就是了,幸运签能换的东西不会差。 叶礼然对这句话抱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新手大礼包里的其他东西都太坑了。 把签丢进去之后,黑黑的箱子开始上下晃动,不久之后,一张纸从箱底掉了出来。 叶礼然捡起来一看,竟然是水车兑换券! 终于可以不用那个破水桶接水了! 就跟你说东西很好的。 叶礼然兴冲冲地在商城里换了一台── 人力脚踏水车。 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台抽水马达?啊??? 叶礼然一边踏着水车,一边愤恨道:臭阿甜,我以后都不要相信你了。 太坑爹了。 阿甜心虚地干笑两声:嘿嘿。 - 虽然心里还是惦念着抽水马达,但在水车的帮助下,原本要四天才能灌溉完的地在一天内就完成了。 隔天一早起床,叶里然翻开种植大全,准备播种。 书里写的是十月播种,但现在才八月,能种得起来吗? 阿甜道:你就种吧,这地的生长速度跟外界不同。 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播好种,叶礼然去了一趟陆明的学校办理休学。 因为陆明的专业他一个字都看不懂,在做甜点方面他完全没问题,但面对那一堆跟天书一样的数字,他觉得自己被撞到的头又开始痛了。 还好之前车祸在医院养伤的时候,李永强就为了帮他请假先跟校方沟通过,校方知道他遭逢家中巨变,十分干脆地就放他走了。 地虽然已经开始种了,但要等麦子长起来还要一段时间。 在等待的时间里,叶礼然骑着前几天在网上买的小三轮车,到市场去买了好几斤的面粉、蛋和牛奶。 走到生鲜区,看着整片散发着光芒的水果,叶礼然突然觉得有这个系统好像也不是那么坑了。 至少在挑选食材的时候能一眼分辨出东西好不好。 唉,如果前生就能有这系统该多好。一样的价钱,他就是能按照光芒跟新鲜度买到最可口多汁的水果,性价比特别高。 看看这芒果,肉多汁甜,香气也足,忍不住又多拿了好几个。 阿甜骄傲道:总算明白我的好了吧。 叶礼然阴侧侧地笑了:如果你能把那台破水车换成抽水马达会更棒。 阿甜道:多攒点幸福感,一百点能换一张幸运签,总能抽到的。 说得也是,幸福感能做这么多事,叶礼然恨不得马上就能赚个十万八千。 虽然上辈子是有固定店面可以销售产品,但为了累积人气,叶礼然决定从路边的小摊贩开始做起。 而在网络科技发达的现代,兜售方式当然也不是傻傻地在大街上传单,前一天晚上叶礼然就在各大网络平台上发布小店新开幕的消息,先预告隔天要卖的产品让客人们下订单,再统计订单量来决定每天要制作的商品数量。 一点都不会造成浪费! 毕竟是食品,不能放太久。想想当年吃那些过期甜点吃到吐的日子,果然科技会使人进步。 一边想着一边把材料从小三轮上往下搬,才搬了一些面粉,叶礼然就觉得手臂隐隐发酸。 陆明现在这具身体底子本来就没有很好,不仅肌肤白白嫩嫩的,还一点肌肉都没有,而且前几个月在医院过得太好也开始长肉了。 偷偷地捏了一把自己肥美的肚皮肉,叶礼然感叹道:还是不能轻易把锻炼落下。 阿甜快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锻炼就不用了,商城里可以换的。 叶礼然打开商城一看,还真的有。 低阶体质药水,能够让他的身体素质变得更强。 阿甜:商城里应有尽有,等你级别高了,还有更好的药水可以买。 叶礼然问:可以让我的身体像奥特曼那样?期待。 以你现在这素质,要变成那样可能还远得很。阿甜声音里充满鄙视,但至少身体素质上去了,对付普通小混混还是没问题的。 确实如此,不然像之前叶礼然那具身体那么孱弱,随随便便就被劫持,没办法反抗的结果就是英年早逝。 掬了一把难过的泪水,毕竟都在那具身体里活了二十几个年头了,多少还是有感情的,何况他觉得那具身体比陆明的壮多了! 熟练地将今天要用到材料一一挑出打开,将面粉、糖粉过筛后搅拌均匀,加入奶油、蛋。 叶礼然让阿甜帮他统计从昨天到目前为止的订单。 听了阿甜回报给他的数字,叶礼然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第一天,这样的订单量他就很满足了。 阿甜嫌弃道:这么少,如果你在陆明的学校门口摆摊,订单量能翻上一倍不止。 叶礼然不在意地答道:我那是怕见到陆明以前的同学会太尴尬,万一哪个女同学跑来说我始乱终弃怎么办? 阿甜:少自恋了好吗。 更何况现在这地点在商业区里,对里面的女性上班族来说,甜点很吸引人的。 相较于大学生来说,商业区的女性消费力更惊人,加上平时上班的压力大,下班时经过他的甜点店总会忍不住买几个甜点回家享用。 将揉好的面团放进冰箱,拿出玉米粉、白砂糖和蛋黄混合好,加入另一锅煮滚后放凉的牛奶和香草精、砂糖混合液之中,全部的材料搅拌后加热,就成了万用的卡士达酱。 接着洗净早上买的新鲜蓝莓,加入砂糖和柠檬汁之后搅拌加热。 不知道之前那个每天来买甜点的神秘顾客会不会出现。 阿甜好奇地问:神秘顾客? 叶礼然一边搅拌着,一边回答:嗯,总是派司机来店里买,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吧。 阿甜八卦道:搞不好是喜欢你呢。 叶礼然感叹:一定是我长得太帅了。 阿甜:他不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锅里的蓝莓开始渗出紫红色的汁液,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叶礼然手里不停地搅拌、挤压果粒,让酱汁越来越浓稠,偷偷尝了一口,不会过甜、不会过酸,蓝莓的甜香充斥着整个口腔,伴着些许熬得软烂的果粒。 太完美了。叶礼然满意地将熬好的蓝莓酱装罐,放凉。 拿出冰好的面团,杆平后放入塔模,放进烤箱烘烤。 出炉的时候整间屋子都是烘培后的香味,刚好下了班的李永强开门进来。 哇,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李永强一边摸着值班后饥肠辘辘的肚皮,一边大声问道。 叶礼然正把卡士达酱、蓝莓酱放进塔皮里,最后再放上一颗颗硕大饱满的蓝莓,是蓝莓塔。 将做好的蓝莓塔放到李永强手上,刚出炉的,李叔你尝尝。 叶礼然期待地看着李永强迫不及待地将整个塔分成两口吞掉。 酥脆的塔皮包裹着冰凉的卡士达酱,浓郁的奶香和蓝莓酱的酸甜中和在一起,还有上面多汁的蓝莓,简直惊为天人! 彷佛嘴巴里有一座果园,可爱的仙子在里面乐呵呵地采着蓝莓,一旁还有仙女在挤牛奶,再配上一整队的乐团演奏着交响乐。 这是天堂吗! 李永强从来不知道甜点可以这么好吃,手又忍不住去拿了第二个。 小明你可以啊,这塔太好吃了吧。李永强一边吃一边大声赞叹,嘴里还喷着蓝莓塔的碎屑。 叶礼然嘿嘿一笑:好吃吧。 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信心的,再塞几个蓝莓塔给李永强,所以李叔你就别太担心我了,这些塔都是我明天要拿去卖的,绝对不会让自己饿到肚子。 叮叮叮,耳边传来幸福感入账的提示声,叶礼然赶紧打开系统,10点! 叶礼然在脑中偷偷跟阿甜聊起天:才一个蓝莓塔就涨这么多,看来幸福感也不是这么难赚的嘛。 阿甜道:别高兴得太早,每个人会涨的幸福感是按照他的感受来决定的,李永强刚刚是太饿才涨这么多,他吃饱之后就不会涨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 叶礼然有点失望。 阿甜安慰他:能赚一点是一点,积少成多嘛。 李永强嘴里塞满了蓝莓塔,就像去了天堂一日游,甚至在要离开陆家的时候,都还觉得自己漫步在云端。 没错! 就是这么好吃。 下午四点,叶礼然准时出现在商业区的小街角,等待着在网络上事先预订好蓝莓塔的客户。 叶礼然已经在这里摆摊好一阵子了,总算是能攒到足够修复身体的幸福感,现在生意也渐渐稳定了。 观察了一下客群,来的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还是以女性居多。 叶礼然以前的皮相看起来温暖而阳光,穿着白色烘焙工作服往那里一站,再勾起一个灿烂得露出亮白牙齿的笑容,每个进店的顾客都会被他的能量感染。 再加上有礼的嘘寒问暖,叶礼然简直是个天然的吸粉机器。 现在陆明的这具身体,比起叶礼然的皮相,看起来年轻了些、白净了些,脸庞看起来稚嫩而无辜,更是能激起女性们天生的母性。 如果说叶礼然的客群是年轻女性,那陆明的粉丝就是横跨了老、中、青三代的女性,从公司里负责打扫的老奶奶到附近学区的小学女学生,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排着队。 虽然过了最炎热的时段,但正值盛夏的午后,暑气仍然停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叶礼然认真的兜售着产品,晶亮的汗水沿着额角流下。 小老板,这把伞给你撑着吧。趁主管不在偷溜出来的小琪看到叶礼然在大太阳下晒得小脸通红,顿时就不忍心了。 谢谢小姐姐。叶礼然露出一个笑容,配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像春日里的暖阳,和煦却不炽热。 手里又不停地给小琪多塞了好几个自己制作的布丁,让小琪心都化了。这些布丁都是自制的,没有添加任何防腐剂,保证好吃。 哎,别给我这么多,你自己留一点卖。 小姐姐都给了我一把伞,这点小心意,姐姐就收着吧,吃不完的话还能分给同事,就当帮小店打个广告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呢,一点都不吃亏。 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会再来的!多么乖巧可爱的孩子呀。小琪觉得被工作紧逼的身心灵都得到了满足,手里提着一堆点心满意地走了,就算留下来加班一个晚上也都没有问题。 一边等待选购甜点的饮料店店员也凑了上来,手里还拿着刚做好的奶茶,这么热的天,这杯奶茶请你喝吧。 小老板长得白净斯文,往那里一站就是一道风景,又看到排在前面的小琪趁着递伞的时候偷偷摸了一下白嫩的小手,在一旁观察了好久的店员姐姐坐不住了,立马冲回店里做了一杯奶茶递上去。 喝了一口冰凉的奶茶,体内燥热的暑气顿时减去了不少,叶礼然笑得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谢谢姐姐,以后就麻烦多多关照了。 第四章 靠着边卖边送的策略,叶礼然前一天准备好的甜点很快就卖了个精光。 同时间也在这一区的女性里打开了知名度,不管老少都知道街角有一个每天来卖甜点的小老板,人长得白白净净,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小虎牙,可爱得不行。 一时之间,每天下午不到四点,就会有很多人聚集在街角等着要摸小老板小手呃不是,买甜点。 就算一开始因为半买半相送的策略有点亏,但后来靠着这个策略反倒为他吸引了好多顾客,每天的产品几乎是一发布预告就被扫光光。 每天看着经验条一点一滴地往前蹭,叶礼然笑得越发灿烂了,连眼睛都只剩两条缝隙,觉得自己要发家致富了。 - 王威正在办公室的茶水间里唉声叹气,冲着苦涩的咖啡,搭配自己苦涩的心情,仰天长叹一声:唉。 刚好被拎着一堆点心的小琪听到了。 怎么了王秘书,这样愁眉苦脸的。说着,便摸出一个刚在街角买的菠萝泡芙塞给王威。喏,刚在楼下买的,吃点甜食会比较开心一点。 手里握着冰凉的泡芙,王威又叹了一口气。 一直买不到总裁满意的甜点,王秘书愁得头发都掉了好几根,没有甜食的总裁心情特别暴躁,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简直能渗到骨子里,上来报告的各部门经理都被冻走了好几个,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时刻跟在总裁身旁的秘书。 就算他平时面对总裁的冷脸已经习惯了,但可苦了那些挺着大大的啤酒肚的各部门经理,每个人都眼巴巴的望着他,就想知道到底自己是哪里踩着了老虎尾巴,他们都很愿意改的,真的。 再怎么想改又如何?王威总不能告诉他们总裁是没甜点吃心情不好。 有苦说不出。 还能怎么了,不就是总裁心情不好嘛。苦笑着,王威拆开手里泡芙的包装纸。 泡芙壳烤得金黄酥脆,上面的菠萝皮又酥又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口咬下,冰凉而顺滑的卡士达酱在口腔里迸发,浓郁的奶香气扑鼻而来。 王秘书觉得自己嘴巴里有好多头乳牛冲着他哞哞叫,连带抛了好几个媚眼。 王威平时虽然不爱吃甜食,但这阵子充当总裁的厨余桶,多少也能吃出甜食的优劣。 但这泡芙,何止是优而已! 他巴不得把自己舌头吞掉! 这个泡芙也太好吃了吧!王威觉得被总裁□□的幼小心灵得到了治愈。 那可不是吗?哎,我好不容易从隔壁部门的小美手里抢来的。只能再给你一个,不能更多了。拍了一下王威伸向泡芙的魔爪,这些都是打算藏起来自己偷偷吃的,要不是看在王秘书皱得跟苦瓜似的脸,一个都不会分他! 舔了舔手上残留的菠萝酥皮碎屑,王威一脸意犹未尽地腆着脸问道:小琪你这泡芙哪里买的? 楼下的街角,一个骑着小三轮的小摊贩。老板还长的特别可爱、特别招人疼,就算外面热得她妆都融化了,为了见老板一面、为了吃到好吃的甜点,小琪也能每天到叶礼然的小三轮前面报到。 这个泡芙这么好吃,想来其他商品也不会太差,希望会对总裁的胃口,那就能结束他这样每天奔波的人生了。 谢啦小琪,我这就下去买。 小琪急忙抓住一只脚往外跨的王威。 急什么呀!老板每天的商品都是限量的,今天的份早就被抢光光了,不然我也不用跟小美抢。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叶礼然每天预售甜点的目录页递到王威面前。老板每天都会先把隔天要制作的东西放在这里给大家下单,你要吃什么都能先跟老板预定。 看着小店隔天要制作的蓝莓塔照片,隔着屏幕都彷佛能闻到蓝莓的酸甜香味。一口吃掉手里的泡芙,王威顿时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飞快地将价目表上列出的甜点全部都订了一个,一个简简单单的菠萝泡芙就这么好吃了,这些甜点中总会有一个让杜禹成满意的吧?反正都是总裁自己掏钱的,不怕! 小琪:王秘书您这是饿死鬼投胎吗? 王威心虚的笑了笑,女朋友最近心情不好,买点她爱吃的省得老是发脾气。 才不会跟你说爱发脾气的是高冷的总裁大人呢。 - 隔天下午四点,王?专业外送员?威提着他三点半就下楼跟一众女职员排队,还利用职务之便排在第一位领到的甜点,万般慎重地偷偷潜进总裁办公室。 总觉得这几天总裁办公室的冷气又更凉了。 王威将买来的甜点一一摆放在会客用的桌子上,还附上总裁平日用的银制刀叉和点心碟。 杜禹成埋身在公事之中,看到王威将东西摆放好之后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原本的小甜点店老板一点消息都没有吗?虽然打探一个甜点店老板真的很奇怪,但天知道,自从吃了那一家甜点店的各式点心之后,其他店家的东西都入不了他的口,不是太甜,就是太腻。 结果他才出差一个月,回来之后老板就人间蒸发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吶。 请人去打探过了,那个老板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自己一个人挣钱开了这家店。王威顿了顿。 看着王威脸上的迟疑,杜禹成疑惑地问:怎么了? 王威面带着惋惜道:这个老板不知道是不是开店压力太大,前阵子被人发现死在废弃的大楼里,死因是吸毒过量。 吸毒过量?那个看起来干净斯文的小甜点店老板? 那个人脸上总是带着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就连做出来的甜点都能治愈他。 像是在黑暗中的一盏灯。 他不相信叶礼然会是这样的人。 看着自家总裁思考着出神的样子,再看看桌上精致可口的点心,王威掏出一只叉子塞到杜禹辰手里。 杜总,你就别想了,人死不能复生,还不如多多尝试其他人制作的甜点,也许会有一个更对你的胃口。 确实人死不能复生,总不能将叶礼然的尸体挖出来强迫他做甜点给自己吃吧。 这是第几家了?杜总裁脸上又出现了壮士英勇就义的表情。 最近的甜点一家比一家难吃,又开始想念小老板了。 第八十七家吧。王威敷衍地回答。 端起一盘蓝莓塔,杜禹成手里拿着叉子迟迟没办法下手,应该不会像昨天那一家那么酸吧? 想到昨天的蓝莓塔,王威也觉得酸得牙疼,大概不会吧? 睨了站在一旁搓手等待的王威一眼,杜禹成认真考虑找个道士来给叶礼然招魂了。 不然总裁你可以先吃吃看菠萝泡芙?我昨天吃了两个,好吃得不得了,我今天本来想多买几个的,但被楼下那几个疯婆子阻止了,特别是业务部的小琪跟研发部的小美,看到那些甜点眼睛里都能射出两道绿光。 将手里的蓝莓塔放下,换成菠萝泡芙,反正如果不好吃的话,就统统塞给王秘书。 杜总裁高冷地笑了:呵呵。 王威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抖了两下。 优雅地将泡芙切成两半,叉起一半送入嘴里。 纵使内馅的卡士达酱因为在室外的高温有些许融化的迹象,但却丝毫不减损美味,配上酥脆的外壳和酥皮,杜禹成惊叹不已。 就好像有一只乳牛穿着芭蕾舞裙在天上跳着天鹅湖! 好吃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扫了一眼桌上的其他甜点,这样一个简单的泡芙就这么好吃,那其他东西绝对也不差。 杜禹成眼里放出跃跃欲试的光芒。 看着总裁的脸色,跟楼下那几个抢甜点的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王秘书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结束这样辛勤奔波的人生了。 还不错吧总裁。 嗯。手里继续向贝壳造型的玛德莲进攻,入口时些微湿润,一点都不干瘪,咀嚼时整个口腔里充斥着蜂蜜的甜香,杜禹成觉得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不枉费我在那么热的天气里排了那么久的队,我昨天吃到的时候就觉得总裁一定会喜欢。 嗯?杜禹成尝了一口刚刚被瞧不起的蓝莓塔。 蓝莓新鲜又饱满,配上完美交融的卡士达酱与蓝莓酱,还有那烤得恰到好处的塔皮,好吃得差点连叉子都吞了。 但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和老板消失的小店里卖的蓝莓塔比起来简直不相上下。 是似曾相似的温暖。 一旁的王秘书还在絮絮叨叨:我也觉得很好吃,难怪公司里那群女人一到四点就全部消失,原来是都跑去抢点心吃了。要不是我今天亲眼看见,我还真不相信平时那群随时随地都要补妆的女人舍得在大太阳底下排队,还为了几个泡芙差点大打出手。 王威做了个总结:简直是饿死鬼投胎。 嘴里塞满布朗尼、看起来很像饿死鬼的杜禹成: 第五章 夜幕逐渐降临,小三轮里的点心已经被抢售一空,将东西收拾一下,叶礼然便准备要回家了。 最近的销售量直线成长,幸福感的收入也越来越稳定。 目前的进度条已经接近一半,地里的小麦也已经差不多可以收成,看来离自己的目标又更进一步了,叶礼然心情好得哼起了歌。 远方的暗处里走来两个人,一个略显臃肿的中年妇女,另一个则是面黄肌瘦的年轻男子。 阿然。阿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略带了一点紧张。 怎么了? 你看旁边那两个人,他们手上的东西散发着黑气。 叶礼然转头一看,胖女人的手里果然拿着一团黑黑的东西。 通常这种颜色的食物都已经腐败,吃下去会造成幸福感倒扣的。 而且他认得这个女的,前几天不仅插队引起民怨,还想跟他杀价,要不是看来者是客,叶礼然根本不想将东西卖给她,多得是温柔的小姐姐要买! 这两个人径直地朝自己走来,女人的脸上带着怒意,男人则是抱着肚子,感觉就是来找碴的,叶礼然加快手上收拾的速度,想避开这两个人。 站住!女人看他想跑,在街上大声地呼喊。 他想装做没有听到,结果女人的身材看似臃肿却十分敏捷,她跑上前用力捉住叶礼然的肩膀。 叫你呢小老板。 叶礼然无奈地转身,纵使不想应付这个女人,还是好声好气地问:有什么事吗? 女人掏出她下午买的布丁,怒气冲冲地道:老板,你这东西都是坏的怎么可以卖人? 叶礼然打开闻了一口,确实散发出酸臭的味道。 阿姨,我卖的东西都是当天制作的,绝对不可能腐坏成这个样子。 如果东西坏了就会散发出黑气,他怎么可能看不到? 更何况如果这样做的话幸福感会倒扣,他才不做这种赔本生意。 怎么不可能!这个东西就是我今天买的!女人将一旁脸色难看的年轻男人拉过来,你看看我儿子,吃完这个布丁之后就一直拉肚子,整个人都消瘦了! 男人配合着自己妈妈大叫着:妈,我肚子好疼阿。 现在正是下班时间,路上人来人往,他们俩人的音量又很大,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凑热闹。 我这东西真的都是当天制作的,只是现在天气炎热,您可能是在室温下放太久了,这些甜点买回去都是要冰起来存放的。 所以你现在是指责我吗?女人更生气了,大家看看,这小伙子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结果尽是卖一些坏掉的东西给人。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开始有人对叶礼然指指点点。 看起来这么乖,结果私底下竟然卖这种东西。 就是说啊,本来还想多买几个呢,这种黑心店家还是算了吧。 我用的原料几乎都是当天购买的,从我手上卖出去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这个问题。说着便把小三轮上的保冷箱打开,里面的冰块都还没融化呢,不可能这些东西这么快就坏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 胖女人压根不听解释:不管,你今天就要给我一个交代! 此时的王秘书正开着车,准备把胃部塞满甜点而龙心大悦的杜总裁送回家。 前方的路边围了满满地一圈人,王威瞄了一眼,发现人群中央的是那个可爱的小老板。 踩了剎车,王威将车停在人群的不远处。 杜禹辰纳闷地问:怎么了? 总裁,前面那群人围着小老板啊!就是你最近吃的甜点的那个小摊贩。 看着人潮越聚越多,杜禹成眉头一皱,马上命令王威去了解状况,他的甜点比什么都重要! 拉住在里面激动地为叶礼然辩解的小琪,王威大致了解了状况后向杜禹成复命。 总裁,小老板好像是遇到碰瓷了。那个胖女人坚持她儿子吃了小老板的布丁拉肚子,吵得不可开交。 快速地咬了两口今天买来的闪电泡芙,杜禹成打开车门道:我下去看看。 叶礼然还很认真地在跟女人解释自己的东西没有问题,但女人一点都听不进去。 胖女人道:像你这种三无店家,就该给我们赔钱! 男人也不停地叫嚣着让叶礼然赔钱。 叶礼然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抓得发麻,好像要断了。 杜禹成默默地在一旁听着两人争吵的内容,瞇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叶礼然。 长时间待在医院里而显得惨白的肌肤因为这阵子太阳的曝晒下,逐渐有了健康的红润,不说话也微微上勾的嘴角让整个人有了温和的气息,显得特别地乖巧。 叶礼然不断地扭动自己的手,换来的却是更紧的箝制,总觉得把手抢救出来之后上面一定都是瘀青。 看着叶礼然的右手逐渐布满女人的指痕,杜禹成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万一小老板右手受伤就不能给他做甜点了,那可不行。 杜禹成正要开口时,叶礼然突然将布丁翻过来,露出贴在底下的小贴纸。 还好阿甜刚刚提醒他小贴纸的存在。 不然任凭他说破了嘴,没有证据的话也没人相信他的东西没问题。 阿姨,我这东西上面都有贴上制造日期的,您今天来买东西到现在也才几个小时,不可能这样。 众人凑近一看,上面的日期竟然是四天前! 女人放开叶礼然的手,脸上涨得通红,彷佛一块不新鲜的大猪肝。 怎么会!这是我今天买的啊。 叶礼然揉了揉自己的手,要不是这里人多,他才懒得跟这女人啰嗦这么多。 稳了稳心神,叶礼然掏出手机将自己的贩卖页面打开,脸上带着些许的委屈跟众人解释,我每天贩卖的东西都是有在网上预告的,这个布丁上次贩卖的时间就是在四天前。 女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平时都是直接在现场购买的,叶礼然除了预定的量之外还会多做一些给现场排队的客人,哪里知道还有什么网络预购。 而且那个小贴纸贴在杯底不太明显的地方,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阿姨,你这东西放这么多天一定是不能吃的。 叶礼然转头向旁边的年轻男人看去,一脸天真无辜地道:还有您儿子不是吃坏肚子吗?您可得赶紧将他送去医院啊,万一等等在大街上拉出来可就不好了。 男人本来吃坏肚子脸色就很难看,被叶礼然这样一说,更是臭得像吃了屎一样。 早知道就阻止他妈带他来这里找碴,虽然一开始听到可以讹钱他也跃跃欲试,结果这下子碴没找成,还被人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 旁边围观的人也恍然大悟,开始对胖女人指指点点。 明明就自己放到东西坏掉,居然还敢来诬赖小老板。 小老板这么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会骗人。 就是说啊,东西这么好吃又便宜,我天天来买都没事。 胖女人自己觉得丢脸,抢走叶礼然手里的布丁,便带着儿子落荒而逃了。 始作俑者跑了,其他看戏的人也跟着散去,只剩下杜禹成在一旁看着叶礼然收拾。 看着叶礼然红肿的右手,杜禹成眉头又皱了起来。 叶礼然也注意到了杜禹成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 在心里对着阿甜吶喊:这男人好帅阿! 阿甜:他已经在那儿看好久了。 叶礼然刚刚在人群中就看到他了,目测应该有一百八十几公分,站在人群之中简直是鹤立鸡群,更不要说这颜值这么高。 上一世的叶礼然为了小甜点店,不断地学习技艺、努力工作,完全没有时间谈恋爱,就算有人追求,他也无力经营,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上一世我连处男身都没有献出去。特别感叹。 阿甜浇他一头冷水:别想了,赚幸福感修身体要紧。 也是,万一亲亲时嘴巴烂掉就不好了。 方才那么多人注视着,叶礼然都能临危不乱地跟众人解释自己的食材有多新鲜、保存方式多谨慎,但现在被这个帅气的男人盯着,他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还有点小害羞。 叶礼然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那么花痴,侧头15度角微微一笑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陆明? 叶礼然心里一惊,完蛋,这一定是陆明的旧识。 杜禹成眉头皱得死紧,你不记得我吗? 这个人看起来很精明,不像李叔那么好糊弄,如果自己表现得跟陆明一点都不一样,会不会被当成精神分裂然后送去医院啊。 特别特别担心。 叶礼然用无辜的眼神与杜禹成对视,摇摇头,前阵子出了车祸,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 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后来我搬家就失联了。杜禹成拍拍他的头。 叶礼然偷偷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过这么久了,如果自己跟陆明不一样也是情有可原。 不说这个了。杜禹成拉起叶礼然的手,你的手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包扎一下? 陆明刚刚转头冲他微笑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过世的小老板的影子。 面前这个人是陆明没错,但却跟以前完全不同。 刚好下车来找自家总裁的王威和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琪听到这句话,差点在路边滑倒。 他们好高冷的总裁?居然在关心路边摊的小老板? 没有关系的,我自己回家包扎就好,叶礼然回头指了指小三轮,不然这堆东西只能放在这里。 杜禹成看着叶礼然越来越肿的右手,隐隐有转青的趋势,他觉得还是应该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那女人那么用力,小老板的手又那么纤细,等等被她捏伤了怎么办? 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傻愣的王威,杜禹成心里有了想法。 那不然这样好了,你的小三轮交给王威骑回去,我载你去医院。 王秘书傻眼了,总裁不过是下车几分钟,就被外星人上身了? 这样不太好吧?叶礼然受宠若惊。 你的手这样一定要去检查。轻轻地捏了一下叶礼然红肿的右手,耳边传来他吃痛的惊呼,杜禹成坚持地道:王威帮你看车,我带你去医院包扎。 王秘书没有说不的余地,只好一个人在路边看车。 萧瑟的风从他脸上吹过,即使是夏天他还是觉得冷。 嘤。 第六章 到了医院,护士在杜总裁的逼视下仔仔细细地给叶礼然检查了右手。 这个冰敷袋给你们,先冰敷一下,我去拿药来。 小护士擦药的时候特别战战兢兢,因为只要叶礼然一痛呼,杜总裁的眉头就皱得死紧,可以夹死好几只苍蝇。 所以在这样庞大的压力之下,可怜的护士一擦完药就匆匆走人。 根本就不需要冰敷,这男人站在旁边就能冻死人! 擦药的时候叶礼然顺手将冰敷袋交给杜禹成拿,所以擦完药之后杜禹辰便顺其自然地帮叶礼然冰敷。 手里握着白嫩嫩的小手,简直不能更美好。 反倒是叶礼然不好意思了起来,想把手缩回来,却被温柔地抓了回去,我自己冰敷就好了。 你这是做甜点的手,可不能受伤了。 没那么严重,男人受点伤也没关系。 杜禹成捏捏他乱动的小手,听话。 叶礼然脸上一红,不敢再乱动了。 哎,要不是今天的东西都卖完了,不然可以送一些给你,我做的甜点老好吃了。 看着叶礼然说起甜点时闪闪发亮的双眼,杜禹成心里有些被触动。 我吃过。 杜哥吃过我做的甜点?叶礼然很震惊,毕竟喜欢吃甜食的男人很少,还有很多人为了身材连碰都不碰,更不要说杜禹成看起来就是那种自制力特好的精英份子。 嗯。很好吃,我很喜欢。杜禹成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叶礼然的眼睛,大方地承认了。 小老板做的甜点这么好吃,没什么好隐瞒的。 虽然不是第一个人这样称赞叶礼然的手艺,但诚恳到像是告白的却是第一个。 叶礼然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热了起来,不自在地别开目光。 那不然我明天多做几个送给你?谢谢你今天送我来医院。 嗯。目的达成。 隔天一早起床,自己手上的青紫也消得差不多了。 抓紧时间给地里施了一些肥料,看着一地疯长的小麦,果真是随便种随便长。 除了一开始翻土比较类之外,这块地几乎不需要怎么照顾。 下午叶礼然特别做了好几个杜总裁钦点的黑森林蛋糕、蓝莓塔还有焦糖千层派,怕送到杜禹成手里的时间太晚,东西会不够新鲜,叶礼然还特地提早出门。 拜托附近的饮料店店员帮忙看顾小三轮车,叶礼然提着保鲜盒就走进杜氏的办公大楼里。 您好,我想找杜禹成先生。 前台:请问有预约吗? 呃,没有。太尴尬了,昨天也没有留下杜禹成的联络方式。 很抱歉哦,要跟总裁会面必须先预约。您有什么事吗?现在总裁在开会,可以晚一点帮您转告。 叶礼然想了想,杜禹成掌管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公事应该很多,大概也没时间跟他见面。 本来想当面跟他道谢的,毕竟他在百忙之中拨空陪自己去医院,还帮忙冰敷。 正打算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前台,叶礼然就听到有人呼唤他。 小老板! 叶礼然转头一看,来人正是准备要帮总裁去排队买点心的王威。 王威:小老板怎么在这里? 王秘书,你来得正好。叶礼然举起自己手里满满一袋的甜食,想要递给王威,我做了一些点心给杜先生。 王威接过纸袋,匆匆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全都是总裁爱吃的。 怎么不上去? 叶礼然尴尬地笑了笑:本来想的,但他应该没有时间,可以麻烦你帮忙转交吗? 刚刚是没空,但要吃甜点总裁绝对有空。 他没事,我现在带你上去。马上将人领到总裁专属的直达电梯前。 叶礼然惊讶道:但刚刚前台说杜先生正在开会。 王威摆了摆手:他很快就开完了。 顺便掏出手机发讯息给正在开会的杜禹成,要他回办公室等待自己送货上门的甜点。 偷偷感叹一下,自己真是个贴心的秘书。 在楼上的会议室里,各部门经理都有些飘飘然。 因为今天总裁彷佛心情很好的样子,没有一言不合就散发冷气让他们置身冷冻库,甚至还提早解散会议,只让他们将自己的企画书反复检查修改后再交上去给他。 平时都是轮流上台,再一个一个接受总裁能够冻死人的批评! 走出会议室的众人都觉得今天的会议像是一场梦,其实自己还没睡醒吧? 推开总裁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果不其然杜禹成已经好好地在办公桌前就定位了,还特别虚伪的翻看自己早就签阅过的公文。 王威将叶礼然送进总裁办公室之后就去忙自己的公事了,临走前给了杜禹成一个暗示的眼神。 杜禹成: 他只是想吃甜点。 叶礼然打开保鲜盒,一一摆放在桌子上,嘴上不忘介绍自己的甜点。 这些都是我今天早上做的,黑森林蛋糕里面的樱桃还有蓝莓塔里面的蓝莓酱也都是自己熬的,刚刚才从冰箱里拿出来,冰冰凉凉的很好吃。 嗯,谢谢。你的手有没有好一点?杜禹成看着在这个炎炎夏日里还穿着长袖的叶礼然,不自觉又皱起了眉头。 我才要谢谢你。叶礼然拉起袖子,将右手露了出来,上面的红肿虽然消退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大片的青紫瘀痕。 还好你昨天有送我去医院上药,这样看起来虽然有点可怕,但现在其实已经不太会痛了。 说着便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了可爱的小虎牙。 杜总裁觉得自己受到会心一击,还是会心效果百分之两百的那种。 叶礼然摆好东西便要往外走,杜总裁连忙起身留人,先坐一下吧,喝杯茶再走。 看了看表,发现离自己平时摆摊的时间还早,叶礼然便恭敬不如从命地坐下了。 毕竟这么热的天气,在冷气房里多待一分钟都是幸福。 被召唤进来的王秘书打开角落的大柜子,总裁办公室里有一应俱全的各式茶具、咖啡机,还有一整排不同种类、不同产地的咖啡和茶。 小老板想喝什么茶?或是咖啡? 叶礼然看了一眼那一整排的茶,眼里迸发出跃跃欲试的闪亮光芒:可以让我泡吗? 王威和杜禹成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自然是舍不得拒绝。 叶礼然快乐地迈着小步子跃到柜子前,将要用的茶具一一取出,摆放在台面上。 西湖龙井、武夷大红袍、蒙顶甘露太幸福了吧。 将热水倒入茶壶中温壶,接着再倒入闻香杯里烫杯,叶礼然小心翼翼地取出红茶放入茶则中,再将茶叶一一倒入茶壶。 冲入热水后倒出第一泡茶,这第一泡茶通常是含有杂质的,所以叶礼然直接倒入水槽里,并不饮用。 接着第二次将热水冲入茶壶,他在心里默默地算了时间,倒出三杯茶。 分别端给王威和杜禹成一人一杯,叶礼然自己一杯。 看着杜禹成手里的黑森林蛋糕,叶礼然道:黑森林跟蓝莓塔这种带酸的甜点很适合配上浓厚的红茶,试试看。 杜禹成闻言,将嘴里的蛋糕咽了下去,再喝一口茶,浓烈的茶香和醇厚的韵味将樱桃的酸味都中和掉了,剩下独属于水果的清甜与茶香完美融合。 杜禹成从来不知道对的茶可以跟甜点这么搭,看着叶礼然的眼神又更深沉了。 闻了闻浓郁的茶香,再啜饮一口,叶礼然发出满足的喟叹。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 这茶可死贵死贵的。 王威品了品手里的茶,惊叹不已地问:没想到小老板你除了会做甜点之外还会泡茶。 为了开店学过一些泡茶的技术。 王威问:小老板想要开店? 叶礼然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一排茶,心痒难耐地又泡了一壶桂花乌龙。 他手里冲着茶,一边回答王威的问题:嗯,我一直想要开一家属于我自己的甜点店。 接过叶礼然新泡的乌龙茶,杜总裁毫不犹豫地道:到时候一定给你捧场。 桂花乌龙也泡得好好喝,满足。 叶礼然嘿嘿一笑:一言为定,来了给你们打折。 瞄到总裁桌上的电子钟,快到自己该摆摊的时间了,叶礼然快速地将手里的茶喝光,起身告辞。 - 夏季的午后,总是特别闷热而潮湿,远方的天空逐渐聚集了一大片的乌云,片顷之后便遮蔽住了太阳,在空中急速涌动,其中更是隐隐地传来雷声。 看这天气的变化,应该是要下雨了,今天的东西也卖得差不多了,叶礼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要离开。 在叶礼然收拾的时候,天上已经飘着绵绵细雨,当他关上保温箱的那一刻,雨势瞬间变大,如豆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身上,将来不及穿上雨衣的他淋成落汤鸡。 今天的运气也太背了吧! 唉,谁让自己出门时没有多看两眼天气预报。 叶礼然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认命地套上雨衣──虽然早就已经湿透了,但套着总能挡点风。 可怜兮兮地在风雨中缓缓骑着小三轮回家。 果然还是要早一点将小甜点店赎回来,看这天色,最近几天的天气大概都会是如此,没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真心蛋疼。 第七章 就在叶礼然奋力地踩着小三轮时,旁边缓缓驶来一辆车,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里面的人正是杜禹成。 杜总裁看着在滂沱大雨中努力前进着的叶礼然,眉头又紧紧地皱起了,小老板生病了可怎么办? 这么大的雨,我送你回家吧。 叶礼然呸呸呸地吐掉嘴巴里的雨水,挥了挥小爪子说:还是不了,我全身都湿答答的。 上来吧,这么淋回去你会感冒。 我身体可壮实了,而且这样你车里会被弄湿。 没事。车湿了可以换一台,但小老板只有一个。 还有这辆小三轮呢,总不能丢在路边。 杜总真是个大好人,差点就想把自己也送上去了。 叶礼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区,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杜先生你快把车窗关上吧,水都泼进去了。 看着前方的小楼房,杜禹成只得点点头关上车窗。 但不放心的杜总裁还是吩咐王威慢慢跟在叶礼然的后方不远处,完全不理会后面疯狂传来的喇叭声,心安理得地在一群因为大风雨而要赶回家的车中间当路霸。 负责开车的王秘书: 鸭梨山大啊! 偷偷记下叶礼然住处的杜总裁很愉悦,在车里光明正大地看着小老板的背影。 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淋湿,再穿上薄薄的轻便雨衣,叶礼然的形状优美的背脊到纤细的小腰都崭露无遗,更不要说那骑着车而奋力扭动的小屁股。 杜禹成觉得这几天简直是走大运了,身、心、灵都得到了满足。 这种满足只持续了一天。 因为叶礼然感冒了。 隔天一早准备要起床的叶礼然觉得全身乏力,头重脚轻的,喉咙里一片干涩,像有把火在燃烧。试着要坐起来,却觉得整个人晕呼呼的,彷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只得又躺回床上。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估计是发烧了。 这种情况没办法起身做甜点,更不要说出门卖甜点了,叶礼然只得摸出手机,在网络上公告自己要临时休息几天,然后将手机调成静音,翻个身继续休息。 杜禹成站在陆家大门口,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小老板都没有回应。 今天王威一告诉他小老板生病的消息他就赶来了。 之前叶礼然无声无息消失,最后等来却是他的噩耗。 这样关注一个小甜点老板真的很诡异。 但在叶礼然和陆明的甜点中,他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十六岁那年,他被绑架。 歹徒不敢给他留下皮外伤,但却不给他东西吃,连着好几天都只给他几口水,或是一两口剩饭剩菜。 好不容易逃出来之后,他趁着夜色一路狂奔,万幸的是没有被那些人追上。 终于跑到一处有人烟的小村庄,他循着空气里飘散的面包香味,终于在一户人家前倒下。 醒醒、你醒醒啊。 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只有一个小孩,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问他怎么了。 杜禹成虚弱问:有没有吃的 小孩连忙拿着有些丑陋的糕点给他。 他实在是饿极了。 他觉得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得到温暖。 小孩的父亲报了警,他也被送回杜家。 回去之后病了整整半年,甚至被爱孙心切的爷爷奶奶接到国外养病。病好之后想要再去找那户人家,那个充满面包香的屋子早已人去楼空。 一直到叶礼然在杜氏对面开店,他才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味道。 然而,那个眼睛澄澈的小孩已经死了。 可他却在陆明身上看到叶礼然的影子。 跟小时候完全不同的陆明。 杜禹成? 杜禹成的回忆被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 哎,真的是你啊!来人正是李永强,不改他唠叨的本性:自从你们搬家之后就没见过你了。 李叔,好久不见。 李永强拍拍杜禹成的肩膀,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进去说话,你也是来看小明的吧。李永强掏出陆家钥匙,邀请杜禹成进去。 进卧室给叶礼然盖好被子,李永强才去倒了杯水给杜禹成。 有空多来看看小明这孩子,毕竟他爸妈刚去了。 杜禹成一惊:叔叔跟阿姨? 李永强点点头:前阵子出了一场车祸,一家三口都在车上,现在就剩他一个。 叹了一口气,李永强继续道:这小孩醒来时就丧失记忆了。 遇到他的时候他有稍微提了一些,他完全没有认出我。 一点也不像小时候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孩,阴沉阴沉的,谁都不理。 是啊,谁都不记得,反倒是突然会做点心。 杜禹成好像隐隐抓到了什么线索,问道:所以他现在这么开朗是失忆之后的事情? 没错,他现在比以前像个正常人。李永强叹口气:这大概也是件好事,本来还怕他连话都不讲了,现在反而还比以前开朗得多。 杜禹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原本以为是长大后变得开朗,但现在看来是因为车祸的关系 以前也就你能跟他多讲两句话,李永强说罢又拍了拍杜禹成的肩膀:李叔知道你忙,但有空还是多来看看小明。 杜禹成一口应下,以前的陆明他的印象早就模糊了,但现在这个人倒是挺对他胃口的,冲着那些甜点他也会不请自来。 非常无耻那种。 睡得朦朦胧胧之间,叶礼然觉得好像有人进门帮他掖了掖被角,还喂了他几口水,让他干得发疼的喉咙得到润泽。 他成为陆明之后,知道他住处还有钥匙能进来的人,只有李永强了。 李叔真是个好人。 但下一秒,李叔就塞了一颗药在他的唇缝,还想灌水让他吞下去,叶礼然觉得嘴上一苦,下意识地想要抗拒,结果就是他被水呛醒。 泥煤!李叔是坏人! 咳、咳。呸呸,最讨厌吃药了,太苦了。 平时吃药他都只能灌一堆水快速地吞掉,还要配上好几颗糖,才能压过那恶心的苦味。 叶礼然咳得满脸通红,眼角里还噙了一点泪水,看起来好不可怜,但一双大手不屈不挠地伸了过来,一只手上放着药,另一只手端着水。 忒没人性! 低沉的嗓音响起:乖,把药吃掉烧才会退。 呃? 叶礼然这时才清醒过来,视线上移,赫然发现原来闯进他家灌他药的竟然不是李叔,而是杜禹成。 他愣愣地问:杜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王威说你生病了,我想打电话问你身体情况,结果完全没有响应。 将药塞到叶礼然手里,顺便摸了摸叶礼然的头,我怕你病倒在家里,就顺着昨天你指的地方找过来了,恰好在门口遇到李先生,他是上班途中出来看你的,刚刚才回单位。 摸出自己的手机,果然有一堆未接来电,李叔打了五通,还有十几通应该都是杜禹成打的。 呆呆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药,叶礼然觉得杜禹成真的是个好人。 但好人想逼他吃药。 杜禹成在一旁催促着:看着药病不会自己变好,先把药吃了,乖。 我等等吃。 现在吃。 一分钟。 立刻吃。 十秒钟。 皮这十秒钟药就会不苦吗? 那不然你帮我把冰箱第二层右边的保鲜盒拿过来,紫色盖子的。 接过杜禹成拿来的保鲜盒,叶礼然一口吞下药丸,灌下一大口的水,迅速地把保鲜盒打开,捻起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水果软糖。 一口气吃了三个,终于把恶心的药味盖过去了。 杜禹成一脸无奈。 满足地咀嚼着水果糖,叶礼然拿起一块递到杜禹成面前:我自己做的糖,杜总来一块吧。 抓住叶礼然的手腕,杜禹成就着叶礼然的手指将水果软糖一口吃掉,淡淡的水果香萦绕在舌尖,酸味与甜味恰到好处,杜总裁评价:确实好吃。 柔软的唇瓣扫过叶礼然的指尖,他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那里流去了,一阵战栗从指尖流窜到四肢百骸,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害羞,脸上的热度更高了,彷佛要燃烧起来似的。 叮叮叮幸福感入账的声音拉回了叶礼然的理智。 竟然光这几颗水果软糖就值500点! 被烫到似地缩回指尖,叶礼然将保鲜盒盖起来塞给杜禹成,转身拉上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住。 活到现在还重生了一次,他都是个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的小处男,小手都没给人牵过呢。 我、我有点晕,再睡一下就好了,谢谢杜总。 真可爱。 杜禹成无奈地上前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不意外地对上两只睁得老大的眼睛,看到他还慌忙的撇到一旁。 盖这么紧等等喘不过气,你先休息一下,晚点再起来吃饭。 - 吃完药还美美的睡了一觉的叶礼然终于有点力气可以起床了,推开房门,杜禹成坐在客厅里处理公务。 醒了? 叶礼然诧异道:杜总你怎么还在这? 杜禹成挑起一边眉毛:不欢迎我? 叶礼然连忙摆手:不是的,我以为杜总很忙,太让你费心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照顾得病倒在家里? 我听李叔说了你家的事情,只剩你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李叔工作忙,抽不出时间回来看你。 反正公司还有王威在处理。 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的王威满脸悲愤。 第八章 杜禹成起身到厨房端出电饭锅里温着的粥,怕你醒来肚子饿,刚刚叫王威买来的。 叶礼然好久好久没有被人这样关怀过了。 前生的自己是个孤儿,孤儿院的院长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因为院里人太多了,没办法给他太多关怀。 后来离开孤儿院后拜师当了学徒,师傅跟师娘几乎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只是师傅身体不好,几年前就过世了,而师娘过度悲伤也跟着去了。 看着这样对他好的杜禹成,叶礼然觉得心里满涨涨的。 叶礼然小声地说: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趁热把粥吃一吃,饿太久对胃不好。 被这么一说,叶礼然也觉得自己的饥饿感一阵阵涌上,这才端着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完粥之后,叶礼然瘫在沙发上,一脸餍足地拍拍自己的小肚皮。 天知道杜禹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白花花的肚皮上移开。 被照顾了一天,叶礼然想做点甜点给杜禹成,当作是谢礼。 现在刚睡醒精神正好,要不要吃点甜点?冰箱里还有些材料。 一整天都没吃到甜食,小老板还生病而心情低落的杜总裁:好。 冰箱里的材料不多,但有很多都是现成的,叶礼然拿出伯爵茶做成的戚风蛋糕,取出一只玻璃杯铺在杯底,挤入冰凉的卡士达酱,放上新鲜的草莓,再依序铺上蛋糕、卡士达酱和草莓,最后加入一点蓝莓和奇异果做装饰。 虽然是简单而快速的甜点,但滋味极棒,一点也不马虎。 杜总裁觉得今天来得很值得。 对了杜总。叶礼然之前曾问过王威这个问题,只是王秘书神神秘秘地叫他自己来问杜总裁。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杜氏办公大楼对面的甜点店的店面现在是属于谁的?就在我摆摊的地点附近。他本来想找原本的房东承租,但房东说那一整栋大楼都已经卖给别人了。 昨天淋了那么大的雨,加上我现在的生意已经上了轨道,想说租个店面也好过在外面日晒雨淋。 那栋大楼前阵子公司收购了,你想租的话有空直接来杜氏找王威。 其实是因为吃不到合胃口的甜点太难过了,先把店面买下来,免得位置给别人占了,如果原本的老板回来能够继续开店,结果传来的却是噩耗。 反正都买下来了,里面的东西他一样都没动过,可以直接给小老板使用。 叶礼然在心里大声喝采,不愧是杜总裁! 太好了太好了,那你知道那间店之前的店主怎么了吗? 就算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烧掉了,但还是忍不住想问问消息。 据说是吸毒过量致死。 看着叶礼然眼里的震惊,杜禹成忍不住又多补了一句:但那个老板应该不是会吸毒的人,怎么突然问这个? 对嘛,他才不是那种人。 哦,因为那个店主其实是我的师兄,只是前阵子突然就没了消息,所以才想说到附近摆摊,打听一下状况。对着杜总裁撒谎有点小心虚,但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叶礼然吧?太不科学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6) 难怪你做的甜点跟那个老板有点像。 师兄弟? 但他记得那小孩可没有其他师兄弟。 再想想李叔说的话,他心里有了些猜测。 不管叶礼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次他找到人,就不会放手了。 之前是他救了自己,现在换成他要守护他。 杜总也有吃过师兄做的甜点?叶礼然一脸疑惑,像杜总这样的客人他一定有印象,但他从来没看过杜禹成。 杜禹成眼里充满宠溺:嗯。 师兄以前都会跟我说店里发生的趣事,像是为了抢一块蛋糕大打出手的上班族姐姐们,还有为了追同班女孩子每天都去买布丁的高中男生, 瞥了杜禹成一眼,像杜总这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客人,师兄从来没有提过。 杜禹成难得有点难为情:以前都是司机下车买的。 叶礼然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他以为是千金小姐结果却是杜总的车! 哦!师兄有提过,他本来还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每天都派司机去买很多甜点。 杜禹成凑近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师兄做的甜点确实好吃,但你做的更好吃。 叶礼然被突然凑近的杜总裁逼得不断往后缩,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里。 谢、谢谢。 忒害羞。 揉了揉叶礼然的头,杜禹成嘴角勾起了笑,像只偷腥的猫。 - 隔天一早,还想睡懒觉的叶礼然就被阿甜叫醒。 阿甜:别睡了!地里的小麦可以收成了。 叶礼然将头埋在枕头里,咂吧一下嘴巴又继续做着梦。 阿甜:再睡你身体就要烂光了,都长尸斑了还不醒醒! 正梦到自己被杜总摁在墙上要亲亲小嘴的时候,杜禹成眼里的自己突然开始变色,全身紫得跟茄子似的。 抬起手一看,手上的肉也逐渐腐烂,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杜禹成眼里满是惊恐,朝他大叫:别过来! 杜总!杜总你别跑啊 然后叶礼然就被自己吓醒了。 阿甜:别叫了,再不起床收成,尸斑真的会长你脸上。 叶礼然埋怨道:吓死我了,幸好只是梦。 想想腐肉从自己身上往下掉的感觉,他就头皮发麻。 还有杜禹成眼里的嫌弃 还是努力干活给身体升等吧。 站在一片黄澄澄的小麦田中央,叶礼然拿着锄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说说,你也是块成熟的地了,怎么就不能学着自己收成。 阿甜疑惑道:商城里的收割机不是能买了吗? 叶礼然:咦? 阿甜:你昨天昏睡的时候升到二级,看你在休息就没告诉你。 叶礼然打开系统一看,真的升到二级了! 解锁了技能去芜存菁,商城里则是多了中阶体质药水,和一瓶叫做以牙还牙的药水。 这是什么?叶礼然指着那罐以牙还牙,好奇地问阿甜。 阿甜:这个药水加在食物里,会让吃下去的人受到同等级的报复。 叶礼然:我以为系统只会卖增加幸福感的东西。 阿甜解释:如果给坏人吃这东西,虽然会扣幸福感,但其他人的幸福感会增加,抵销之后反而涨更多。 算了算手里的幸福感,一口气将低阶和中阶体质药水都买下来。 喝掉体质药水,叶礼然觉得精神明显变得比较好,视力也有大幅的进步,远处小麦结了多少麦穗都能一粒一粒地算出来。 至于那罐以牙还牙,反正也不用多少幸福感,就先买下来,难保哪天就用到了。 开心地买了台收割机,总算可以摆脱原始时代的耕作方式。 赞叹科技的进步。 将小麦全部收割完毕,叶礼然问阿甜:这些小麦要怎么办? 阿甜道:磨成面粉呗。 于是叶礼然干脆买了一座磨坊。 还好这些生产工具都很便宜,反而是药水的价格是这些东西的几十倍。 之前没办法买这些工具纯粹只是他等级太低。 阿甜:小麦放进磨坊之后,明天就会产出面粉了。 叶礼然疑惑:直接放进去就好? 阿甜:全自动,难不成你还想自己磨面粉? 叶礼然干笑,还不是因为前几次太坑,现在突然这么方便让他很不习惯。 忙完农场里的事之后,叶礼然兴高采烈地带了一堆甜点前往杜氏大楼的最高层。 终于可以赎回自己的小店,激动! 营业时间拉长、地点也固定之后,能赚得幸福感又会更多。 这份契约上的租金怎么这么少?是不是打错了?叶礼然瞪着王威,极度怀疑契约上的数字是不是少了一个零。 没有错,这份文件是法务部审核过的,绝对没有问题。 但这也太少了!几乎是他前生租金的十分之一,感觉只是收着玩的,一点也不差这笔钱。 王威乐呵呵的:总裁特别交代的,他还说了,如果小老板觉得收得太少,可以多做点甜点给他充当租金。 最好还能够做一辈子,免得他又要在大太阳底下满世界给总裁大人买甜点。 叶礼然激动不已,签名的时候还手抖了一下差点写出叶礼然三个大字,幸亏发现得早,才写了两划就赶紧划掉了。 心虚地瞄了一眼王威,还好他没有注意到。 真的很谢谢你跟杜总这么帮忙,我除了这些甜食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可别这么说,你做的点心真的很棒,泡的茶也很好喝。 叶礼然被夸得飘飘然:那是你们不嫌弃。 小老板如果开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总裁绝对不会拒绝。 认识了杜禹成这么久,他可还没看过有什么人能让杜禹成跟关心他的甜点一样关心的。 叶礼然很感动:那是一定的,你们都是我的恩人。 将文件签完名递给王威,叶礼然问:对了,杜总在办公室吗?我可以帮他泡杯茶再走。 在,你敲个门直接进去就是了。 叶礼然进门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后高大的身影。 杜禹成抬起头问道:签完约了? 嗯。谢谢你给我这么便宜的租金,我一定会努力的! 说什么谢,都是朋友。 杜禹成看着叶礼然:真的想谢我的话,晚上陪我吃个饭。 叶礼然有些惊讶:但那时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了。 杜禹成笑道:你收摊的时间跟我平时吃饭的时间差不多,不然也不会连着两天都碰到你。 叶礼然想了想,好像真的是如此。 那不然我请你吃饭如何?只是之后要准备甜点店开张,没办法请你吃大餐,但可以来我家,我亲自下厨煮点家常菜。 杜总裁笑了,这笔生意真是赚翻了。 第九章 晚上收了摊之后,叶礼然先去了市场买菜。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他为了省钱也会自己做饭来吃。 叶礼然很是苦恼:不知道杜总爱吃什么。 阿甜嘿嘿一笑:做你的拿手菜就好,食材用去芜存菁处理一下,保证他吃得嘛嘛香。 叶礼然瞬间被点醒,他还没试用过这个新技能呢。 所以他便照着自己的拿手菜做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随意炒了盘青菜,加上一锅汤。 全部的食材都用去芜存菁提升过。 看起来都是很平常的家常菜,但长期因为忙碌而餐餐外食的杜禹成却吃了个精光,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形象,杜总差点连盘子都要拿起来舔。 太好吃了。 你过奖了。叶礼然心虚地想,其实是他偷偷开了金手指。 是真的好吃,我很久没有吃到这种家常菜了。 叶礼然露出诧异的眼神。 我父母都在国外,平时都是吃王威点的外卖。 自己一个人吃饭真的很孤单,以前的叶礼然就是如此。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多做一份饭。 杜禹成虚伪地推拒:这样太麻烦你了。 不会,两个人的份量比一个人好做多了,我自己老是吃不完。 那我再让王威给你减点租金吧。 叶礼然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别了别了,现在这个租金,我可以给你做饭做甜点还有剩呢。 杜总走后,叶礼然感叹:杜总人真的好好。 阿甜凉凉地道:想想你的尸斑。 叶礼然笃了:就没有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阿甜:有啊。 叶礼然眼里燃起了希望的火光。 阿甜:努力升等就可以。 他一定要赶快升等,让身体完全属于自己。 叶礼然斗志高昂,进入农场后勤奋地种起地。 收割完小麦之后还来不及播新的种,这次升级还多了好几样水果的种子可以种。 阿甜,这地是不是变大了些?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阿甜的声音突然从他旁边冒了出来:对唷,这是升到二级的奖励,变大了一倍。 叶里然:???声音怎么不太一样?这奶音是怎么回事? 看了看左右边,没人。 阿甜的声音又传来:看地上!地上! 叶礼然往下看,在他脚边蹲坐了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猫。 叶礼然:阿甜? 小猫:喵。 叶礼然把小猫抱起来,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你的实体?好可爱,手感真好。 阿甜被摸得翻出小肚皮,双眼舒服得瞇了起来。 叶礼然傻笑着噜了五分钟的猫,噜到阿甜受不了,直接坐到叶礼然头上。 奶声奶气地指挥着叶礼然种田:还谈不谈恋爱了! 叶礼然遗憾地收回手,掏出刚买的种子,问道:一次应该可以种不同作物吧? 可以,你自己分好区就行,只是生长速度有些不同。 叶礼然点点头,将苹果、蓝莓、芒果等水果区分出来,再留一片土地专门种植小麦。 虽然小麦才刚收成,但面粉这个东西多多益善。 杜禹成今天有意无意地撩拨,叶礼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松动了。 除了身体的问题要解决之外,还有他的死因也是一大谜团,在找出真相前,他不想要给杜禹成带来麻烦。 明天终于要回去看自己的店。 根据那个黑衣男的说法,他要找的东西是放在自己店里,但叶礼然自认为是个正经的甜点店小老板,上辈子虽然坎坷,但却也从来没有碰过那些东西,总不可能是自己的第二人格吧?怎么想都很离奇。 第二天一早,叶礼然拿着王威交给他的钥匙,打开了自己尘封了好几个月的小店。 整家店都维持着自己那一天晚上走之前的样子,前台的桌椅、摆设完全没有变过。 但一走到布帘掩盖着的厨房里,原本架上摆得整齐的材料,面粉、糖粉、模具、瓶瓶罐罐全部撒落一地,来的人看起来有三四个,成串纷沓的脚印一路延伸到小店的后门。 阿甜瞠目结舌:你这店是台风过境吗? 叶礼然:真是台风过境就好了。总比死得不明不白好。 沿着脚印走去,后门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储藏室,里面存放的是他死的那一天早上才刚买回来的面粉。 现在柜门虚掩着,叶礼然打开一看,里面的面粉全部不翼而飞。 叶礼然崩溃碎念:那面粉可贵了! 还多!他那天搬了好久才全部塞进去的。 阿甜也很困惑:什么不偷,偷这面粉做什么? 叶礼然叹气:我也想知道这些面粉跟那个黑衣男的货到底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莫不是吸毒吸到理智全失了吧? 阿甜问: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叶礼然道:我死之前有看到那个男人身上的纹身。 但他平时不是在做甜点、就是在去做甜点的路上,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 纹身?阿甜推测:会不会是黑社会的人? 也许,那纹身血红血红的,嘴里还咬着刀,看起来挺狰狞。 叶礼然回到厨房,认认真真地打扫干净,让厨房恢复成原本整洁的样子。 翻了翻冰箱里的食材,大部分都已经不新鲜、甚至腐败了,只好将那些没办法使用的食材全部打包丢掉。 这巧克力都融化了,还有那些奶油 叶礼然心很痛,这些食材都是他花了好多钱空运过来的,要不是为了这些东西,他才不用去住那个偏远的小地方。 阿甜安慰他:别难过,以后食材都是自产自销一条龙,成本可低了。 好吧,种田能够让他自给自足,也是一桩美事。 - 晚上跟杜禹成吃完饭,叶礼然将杜总裁送走之后,换了一身外出服便出门了。 这阵子每天早上都用做甜点的空档去小甜点店打扫和整理,面粉早就磨好,地里的水果也长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几天就能重新营业。 忙碌了一整天下来已经十分疲惫,但他还是打起精神,打车前往附近的酒吧。 阿甜问:你想去酒吧打听那个黑衣男的消息? 叶礼然点点头:既然他有纹身,是黑社会的可能性挺大,酒吧应该是那些人常出入的地方。 叶礼然一身白T恤、牛仔裤加球鞋,再配上那白嫩嫩的小脸,看起来就像个不经世事的高中生。 进门前还掏了身分证,证明他已经成年了。 初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叶礼然不敢大动作地四处打探消息,他点了一杯果汁,默默地走到角落里观察环境,打算跟这里的人混熟之后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看他紧张,阿甜安慰他道:真有事的话我会帮你。 没办法,毕竟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虽然叶礼然很努力地想低调,但他一脸稚嫩,睁着小鹿般无辜的眼睛四处张望,看起来特别好骗。 所以他毫不意外地被盯上了。 小朋友,我请你喝杯酒如何? 一个男人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落座。 不用,我喝果汁就行了,谢谢。只是陆明的脸看起来比较嫩,其实他也二十好几了,而且我不是小朋友。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7) 好好好,你不是小朋友,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苏哲。 陆明。 唔,小明啊。 苏哲挥手向酒保要了杯酒,放在叶礼然面前。 酒是澄澈的蓝色,上面还用了水果和一把小雨伞装饰,看起来特别吸睛。 来这里大家都是图个放松,酒精浓度很低的,请你喝。 看了眼苏哲,长得斯斯文文的,但在酒吧昏暗的灯光投射下,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魅惑的感觉。 叶礼然偷偷问着阿甜:这人没问题吗? 应该是没问题,他身上没有不幸的气息。 酒也没有散发黑气,是安全的。 男人将酒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试试看,这只是一杯水果酒。 叶礼然拿起来小啜一口,酸酸甜甜的,酒味也不太重,他眼睛一亮,好喝。 还想再点一杯。 是吧,这杯酒就当交个朋友。 叶礼然抱着酒杯不放,以前从来没有喝过调酒,光是做甜点、开店他就够忙了,晚上回家他只想好好睡觉,他觉得自己上一世真是白活了。 苏哲看着叶礼然白嫩嫩的小脸逐渐爬满红晕。 这么可爱的小孩,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还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 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是来借酒浇愁的,更何况他一开始点的还是果汁。 叶礼然看看附近的人,又看着苏哲,感觉不是坏人,于是小声地说:我想打探一点消息。 苏哲挑起眉:哦?什么消息? 这附近有没有那种,消息特别灵通的地方或是知道特别多事情的人? 唔,这家酒吧大概是没有这种条件。这里的老板开这家酒吧纯粹是为了放松,虽然消费比较高。但会来的人上班族占大多数,通常也都是安安静静地喝自己的酒。 叶礼然问的那种地方比较像夜店,靠着声色掩盖一些只能在黑暗中进行的事。 叶礼然脸上出现失望的神情。 苏哲忍俊不住,这小孩表情都写在脸上。 旁边那条街里有一家夜店,叫夜都,里面有一个叫阿鼠的男人。 叶礼然瞬间从笃掉的花朵满血复活,将这个信息记在心里,快乐的又喝了好几口酒。 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收了好人卡的苏哲觉得这小孩太逗了,忍不住又多念叨了两句:你去那里要多注意安全,那里龙蛇混杂的。 叶礼然觉得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敷衍地点点头:我会的。 对了,我在杜氏大楼对面开了一家甜点店,有空来找我,我请你吃甜点,就当是谢谢你给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 手上的酒喝完了,好好喝,再点一杯。 小朋友,你别喝这么急,容易醉的。苏哲有点无奈,这小孩也太放松了点。 阿甜也在他脑里拼命阻止:别喝了,你会醉的。 一不注意就喝这么多,调酒甜甜的很好喝,但喝多也会醉,更不要说像叶礼然这样不同口味混着喝。 我酒量很好的。以前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有很多酒也是做甜点的原料,加上以前师傅也爱喝,他酒量倒是训练得还不错。 但那是他原本的身体,他现在的身体是陆明的。 容易醉的人都说自己酒量很好。看着叶礼然双颊越来越红,连脖子都是一片通红,拿走酒保送上来的第三杯酒,苏哲觉得不能再放任这小孩喝下去了。 才两杯就醉了,酒量确实挺好。 还给我,我还要喝。他才没醉。 你不能再喝了,明天会宿醉的。叶礼然的双眼一片迷茫,脸上就写着我醉了三个大字。 叶礼然摆摆手:才不会,我还能喝。 苏哲伸出两只手指并拢放在叶礼然正前方晃了晃:这是几? 一! 是二。真醉了。你有没有家人或朋友能来接你? 虽然小孩很可爱,但他没有捡尸的习惯,也不想照顾醉汉。 他只是怕这么晚了,叶礼然一个人在这里会被心怀不轨的人拐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O滴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章 家人? 叶礼然眨了眨眼,一脸茫然地说:我是孤儿 苏哲看着这小可怜,但他不能把小孩捡回家,家里那个绝对会爆炸。 那朋友呢? 叶礼然掏出手机,解锁后打开通讯簿,呆呆地看着屏幕,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苏哲只好接过他的手机,直接拨给联络人第一位,上面写着大好人,拨出之后,对方很快就接起电话。 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小老板? 杜禹成?竟然是杜总。 杜禹成也很讶异,苏哲?你怎么拿着小老板的手机? 他一个人来我店里,喝醉了,他手机通讯人第一个就是你,您老能来把他带走吗? 叶礼然罢工的脑袋反应了很久,才发现苏哲就是这家店的老板。 - 杜禹成很快就出现在酒吧门口。 叶礼然早已不胜酒力,直接趴在桌上睡着,杜总裁的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快步走向醉汉,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苏哲眼里带着戏谑:想必这就是小威天天挂在嘴里的小老板了,真的挺可爱的。 杜禹成给了苏哲一个警告的眼神,不许碰他。 苏哲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我陪老婆都来不及了,可是老婆最近天天加班,我也很难受的。何况这小朋友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我怕他被人贩子拐去卖掉,这才上前搭讪,谁知道这是你家小老板。 杜总裁点点头,还好小老板没碰上坏人,大发慈悲地道:明天给王威放假,你可以回家好好陪老婆。 苏哲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回家,还不忘先传讯息给王威,叫他等自己回家一起洗鸳鸯浴。 王威: 叶礼然双颊酡红,被杜禹成抱起来的时候半睁着迷蒙的双眼,满脸我在哪里、我是谁的傻样。 被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环绕,他花了好几分钟才辨识出杜禹成的脸,愣愣地问:杜总你怎么来了? 你喝醉了,我来接你回家。 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不安分的在杜禹成怀里扭动着。 乖,我抱着你走比较快。拍拍小醉汉的屁股,让他安分一点。 叶礼然:???他刚刚是被打屁股了吗? 我真的能自己走的。 不许动了,车子就在前面。 杜禹成将醉汉抱到副驾驶座,温柔地帮他系上安全带,看着叶礼然完全当机的样子,忍不住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你先睡一下。 叶礼然完全没有办法响应。 夜里阑珊的灯火在车外缓慢往后流去,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照映在杜禹成的脸上,让他坚毅的脸部线条显得柔和了起来。 叶礼然呆呆地盯着杜禹成的侧脸,这个人好像不知不觉之中闯进了他的世界。 他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师傅曾经是他的光,像一盏路灯,指引着他。 但最终,师傅的光灭了。 他的世界复归黑暗。 那时候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何处走。 所以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投注在甜点之中,这是师傅给他的,也是他热爱的。 如今,这个男人就像黑夜里的月光,不像太阳那般炽热,而是柔和的散发着光芒。 只要他抬头,就能看到他在,守护着自己。 杜禹成感受着旁边炽热的目光,趁着红绿灯的空档看了叶礼然一眼。 怎么了? 叶礼然伸出一只手,摸到杜禹成的脸上,傻呼呼地说:杜总你长得可真俊啊。 杜禹成把在他脸上捣乱的小爪子抓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无奈地说:你醉了,休息一下,马上就到家了,乖。 小醉汉痴痴地笑了两声,杜禹成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睡着了,嘴巴还开着,看着特别傻。 到了陆家,杜禹成将叶礼然抱到门口,把人放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掏出叶礼然口袋里的钥匙开门,抬头就看醉汉脸色铁青着。 杜禹成心里暗叫不好,正想阻止时,醉汉就呕的一声,吐了杜总裁满怀。 杜禹成: 吐完的小醉汉彷佛脱力了一般,又睡了过去。 将人抱进陆家,把自己沾到秽物的外衣脱掉,杜禹成思考了两秒。 虽然这样做是真的很禽兽,但他实在没办法把这个小醉汉一个人丢在这里,等等又生病了要怎么办? 还是他要来照顾!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小醉汉扒了个精光,塞进浴缸里坐好。 叶礼然的皮肤很白,就算在阳光下晒了好一阵子,仍然白皙。 形状优美的锁骨、不盈一握的小腰嘶,不能细看。 杜禹成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花洒,调到适中的温度后给叶礼然冲澡。 叶礼然被水一淋,醒了过来。 但他发现杜总裁正在给他搓澡,还快要搓到下半身,整个人一激灵,连酒都醒了。 杜禹成:醒了? 叶礼然意识到自己全身不着寸缕,尴尬地对杜禹成道:杜总,我自己洗就好了。 啊啊啊!被看光光了! 没事,你有的我还没有吗?小老板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你先出去吧,我可以自己来的。 但你刚刚吐了我一身,我帮你洗澡全身都湿了,你现在把我赶出去的话我也没衣服穿,你忍心吗?杜禹成看着叶礼然眼睛四处乱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对不起杜总,我不是有意要吐在你身上的。 杜禹成揉了揉小醉汉的头,那下次还喝不喝酒?嗯? 叶礼然连忙道:不喝了不喝了。下次绝对只点果汁。 那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洗澡? 可以可以! 智商下线的小傻子心想:杜总裁说得对,他有的杜总也有,不怕他看! 而且杜总的身材豪好呀,这个肩膀这么宽,全身的肌肉都充满了力量,还有那八块腹肌,看着看着口水就要流下来了。 叶礼然眼睛里的光芒亮得杜禹成完全无法忽视,口水滴下来了。 对着杜禹成痴痴地笑了两声,简直不能更傻。 洗完澡又帮叶礼然吹好头发之后已经是深夜了,杜禹成的衣服沾满秽物早已丢进洗衣机洗了,而他万能的助理王威现在大概也没时间帮他送衣服来,破坏人家好事是会遭天谴的。 杜禹成只得在陆家过夜。 陆家总共有三间房,一间陆信夫妇睡的主卧,一间陆明的房间,还有一间客房。 陆信夫妇的房间陆明不敢动,毕竟那不是自己的父母。而另一间客房则是堆满杂物,这么晚了他实在也不想收拾,最后只能委屈杜总跟他挤一张床了。 还好陆明睡的是双人床。 叶礼然晚上在酒吧里和车上都睡了一下,又洗了个澡,精神正好,加上杜禹成又睡在身旁,让他兴奋得翻来覆去。 偷偷在脑里叫着阿甜:我跟杜总洗鸳鸯浴了!好兴奋。 阿甜生无可恋:我屏蔽了。一点都不想看。 嘻嘻,好害羞啊。 阿甜怒道:嘻个屁!以后绝对不让你沾酒! 虽然是双人床,但对身高近一百九的杜总来说还是有点小,睡了两个人之后更是拥挤。 感受着旁边像煎鱼一样不断地翻动,被折腾了一晚上的杜总裁很是头疼。 睁开眼对上一双闪亮亮的大眼睛,杜禹成问:睡不着? 叶礼然有些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我不翻了。 毕竟被照顾了一个晚上,杜总真的好温油呀。 嗯。杜禹成揉了揉小傻子的头:早点睡吧。 杜禹成累了一个晚上,最终仍不敌睡魔,很快就睡了过去。 很快地,叶礼然也在杜禹成稳定的呼吸声中进入梦乡。 好像,两个人,也很好。 - 隔天一早,生物钟十分固定的杜禹成先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一张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不知道何时,自己竟然将小老板紧紧地箍在怀里。 昨天因为陆明、陆信都没有符合他尺寸的睡衣,所以他是直接穿着内裤上床睡觉的。 怀里的人睡得手软脚软,呼吸与他的交缠在一起,胸膛上都是属于他的温度,杜禹成觉得过去空了好久了的心里一下子被什么充满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趁着人还没醒,杜总裁做贼似地在叶礼然唇上亲了一口。 很甜。 就像小老板亲手做的水果软糖,柔软而甜蜜。 虽然有时候傻傻的,但却傻的可爱。 再也不会放手了。 - 叶礼然醒来时,觉得自己脑壳阵阵地疼。 下次绝对、绝对、绝对只点果汁,忒难受啊! 他不禁埋怨阿甜:不是说好你会帮我的吗? 阿甜怒道:我拚了命叫你别喝,你还说你酒量好! 叶礼然心虚:那是你找的这具身体酒量太差嘛。 阿甜鄙视他:酒量再好的人也禁不住你把酒这样混着喝。 在床上缓了一阵子,叶礼然才走出房间。 杜禹成早就出门去上班了,只在桌上留了纸条和一份早餐,让他好好吃点东西。 叶礼然心里一暖,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不能再这样麻烦杜总裁了。 阿甜。叶礼然很严肃。 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热血的种地男儿了!谁都不能阻止我!扛起锄头,快乐种地。 阿甜:兄弟吃药好吗。 第十一章 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叶礼然很快就把小店收拾好,即将重新开张。 之前的店名不能用了,要想一个新的名字。 叶礼然一直拿不定主意,于是吃晚饭的时候问了杜禹成的意见。 杜禹成沉吟了一会:叫饕餮吧。 饕餮?神话里那个贪吃的神吗? 嗯。每个来你店里的人都会很喜欢你做的甜点。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8) 叶礼然眼睛一亮,这名字真是有深意啊! 不愧是杜总的脑残粉。 这一次开店不只单单卖甜点,在杜总裁的恩准下,叶礼然多租了一层楼作为用餐空间,让客人可以在店里喝茶吃甜点。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之后,叶礼然觉得自己应该收一个徒弟,将师傅教给他的功夫传承给徒弟,薪火相传。 当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店里会忙不过来也是原因之一。 在网上发布了招募信息之后很快就有人上门,来人叫做徐小山,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就像当年的叶礼然。 原本叶礼然是不打算录用他的,虽然他自己也不爱念书,但他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就该乖乖去上学。 但是小山来应征时,瘦瘦小小的,但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坚毅,再三保证自己绝对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不断请求叶礼然给他一个机会。 也许他是有苦衷的,叶礼然想。 每天努力种地卖甜点,时间很快就到了开店当天。 这一天叶礼然的店里被挤得水泄不通,提早准备好的甜点被抢购一空,一整天幸福感入账的叮叮声就没有停过,甚至直接冲破第三级。 除了之前叶礼然摆摊卖甜点累积起来的人气,在网上投放的广告也得到很大的回响,还有杜氏集团上上下下的女性同仁,甚至连男性同仁都被自己妻女逼着来买叶礼然的甜点。 叶礼然一直忙到深夜才有时间打开系统,甚至在他打开系统的时候幸福感都还在蹭蹭上涨。 笑得合不拢嘴。 阿甜催促他:快打开商城,先买几只鸡跟几头牛。 买了买了,这样之后连奶跟蛋都是自家产的。叶礼然握拳道:终于不用再去市场被大妈吃豆腐了! 安置好鸡舍跟牛圈,回头一看,一只白猫蹲在叶礼然脚边。 将白猫抱起来仔细端详,你是不是又大了点? 阿甜舔舔自己的小爪子,当然,你级别越高我就能长得越大。 叶礼然奋力噜着猫,觉得自己一整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 就在饕餮开幕后的一个月,早上十点,叶礼然准备要开店时,小山的爸爸来了,带着一身酒气。 兔崽子,滚出来!徐家财手里拿着酒瓶,不断地在饕餮门口叫嚣。 找谁啊? 叶礼然正要起身出去,却被小山挡了下来:师傅,我自己处理吧。 你认识这个人?他是谁? 小山的声音很低,脸上尽是阴沉:他是我爸。 他是你爸?叶礼然很错愕,因为小山长得十分瘦弱,而徐家财虽然不高,但却很壮实。这么一说,两人的五官确实有些相似。 嗯。对不起,我家里的事情还闹到这里来。 叶礼然抓住小山的肩膀,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不用说抱歉,你先跟我说说你爸这是怎么了? 这个小孩看起来很瘦小,但却特别能够吃苦,甚至比以前的叶礼然还要努力,拚了命地学习、拚了命的工作,为人也很老实。 作为叶礼然的大徒弟,不管怎样他都要护着这小孩,特别是门外的徐家财分明就是来找碴的。 他是来讨钱的。小山犹豫着开口:师傅,我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薪水? 讨钱?你爸都几岁了,他自己难道都没有工作吗?叶礼然不敢置信,这么大一个人了,要一个小孩养他? 小山摇摇头:没有,他是打零工的。但自从他染上赌瘾之后,赚来的钱都拿去赌博、买酒喝了。 叶礼然生气了,激动地抓住小山的手:那他就来跟你一个这么小的小孩讨钱? 小山嘶地一声抽回自己的手,叶礼然敏感的拉住小山的袖子,一把掀开,果不其然地看到整排青紫的伤痕。 这畜生还打你? 门外的徐家财还在叫嚣,就差没有撞门了。 小山低着头,语气低落:嗯。 那你还把钱给他?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爸!叶礼然气愤道:你不要回那个家了,来住师傅家,师傅家不差那副碗筷! 一听到这句话,小山连忙摇头,眼眶也泛了红:不行的!这样妈妈会被打得更惨。 叶礼然觉得自己要气疯了,这浑蛋最好这辈子上厕所都没纸、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这还是人吗?连女人都打!说完便拿出手机,直接拨给李永强。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小明,终于想起你李叔了是不是? 叶礼然很急:李叔别说这个了,你快来我店里,这里有人闹事! 李永强一听,立马不干了:哪个崽子在我们小明店里闹事?你等等,李叔马上到。 叶礼然挂掉电话后连忙安慰小山,这小孩太可怜了,等等李叔就来了,他是警察,绝对不会让那畜生好过! 很快,李永强就到了饕餮。 这时叶礼然才把门打开,让李永强进来,然后当着徐家财的面关上。 醉得乱七八糟的徐家财还在嚷嚷:徐小山出来!我看到你了,快把老子的钱拿出来! 李永强听完小山的事情,又看到小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很气愤,吩咐叶礼然带着小山去验伤,转头出门就把徐家财铐了,直接带回派出所。 你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铐我? 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在这里闹事,我就能把你带走,上车! 慢着。叶礼然掏出刚刚出炉的一块蛋糕,趁着徐家财张嘴大骂时塞进他的嘴里。 那块蛋糕里加了大半瓶的以牙还牙,虽然不知道确切效果如何,但不用白不用。 叶礼然满意的对李永强点头,让他把人带走。 趁着徐家财被带走的时间,叶礼然先带小山回家简单收拾了行李,打算让小山跟自己回陆家住。 到了徐家,小山的妈妈前一天被徐家财打伤了腿,走起路一拐一拐的,完全无法出门工作。 叶礼然见状便劝钟兰跟他们一起走。 看到自己妈妈被打成这样,小山心里更是痛苦,都怪我没办法把你从那个人手里救出来。 不是你的错,是妈妈没办法保护你。她一直以为徐家财不会打自己儿子,没想到她简直大错特错,自从他开始酗酒后,就六亲不认,连小山都打。 阿姨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人渣不值得你留下来。 钟兰抱着小山苦笑道:小老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但我一个老太婆,实在也没地方去。她也是一个人四处打零工,只是积蓄都被徐家财抢去赌了。 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婚,但她一直是个软弱的人,如果真的离了婚,她不知道她跟小山该何去何从,当初她几乎是被娘家人卖给徐家财的,娘家根本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徐家财以前虽然穷,但对她还是很好的。 一直到徐家财染上赌瘾,赌输了就喝酒、打他们母子要钱,她无数次的想离婚,但徐家财酒醒了之后总是很后悔的道歉,这时候钟兰总会想起他以前的好,心一软就原谅他,如此恶性循环。 小山跑去当学徒,就是为了让她不要继续被打。 看到这样的小山,钟兰觉得自己也要做出改变,离开徐家财。 叶礼然本来就打算让小山住进陆家,剩陆信夫妇的房间能睡人,反正睡一个是睡,睡两个也是睡,干脆就两个都带走吧,这是做好事,相信陆信夫妇不会计较的。 你不要担心,我家里还能住两个人的。 那样不好吧?钟兰很是犹豫,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在来之前,叶礼然就听说了钟兰之前一直是给人做一些洗碗、做饭之类的工作。 亲眼看到钟兰的样子,叶礼然心里已经有了算计:没什么不好的,阿姨你来我店里上班吧,反正我这里正好缺人。 可是 叶礼然转头看看小山,阿姨不要犹豫了,小山这小孩让你教得这么好,我相信你一定也能胜任。至于房租的部分,阿姨可以帮忙做家务来抵。 钟兰这才露出感激的微笑,为了小山,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们去医院验伤。 被关押在警局里的徐家财酒意还未消退,不断地叫骂着。 恍然间,他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将他踹倒在地,举着木棍对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殴打着。 走开!你是谁啊!凭什么打我?徐家财对着那个人不断叫骂着。 我是你老子!还不去赚钱?钱呢?都给老子交出来!那个人打得越来越用力,真不知道生你这个废物出来有什么用! 徐家财哀嚎:饶了我吧,我真没钱啊。 那个人恍若未闻,用力朝徐家财手臂上挥去,木棍应声而断。断了之后那人依旧不解气,抬腿就朝他的小腿狠踹,嘴里大骂着:死婆娘,光吃老子的米不赚钱,跟你生的那个兔崽子一模一样。 徐家财觉得自己小腿几乎要被踹断了,冷汗不断从额间滴下。 在痛晕之前,他才终于发现这个人嘴里说的,就是他前一天打小山母子时辱骂的话。 在医院的叶礼然收到李永强的讯息,笑得无比灿烂。 徐家财进了警局,被独自关押时却莫名其妙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全身多了许多青紫的瘀痕,腿也瘸了。 李永强传给他的照片里,徐家财身上的伤痕跟他在小山母子身上造成的一模一样。 第十二章 杜总裁这几天心情又开始不好了。 杜氏大楼最顶层最近都是一片低气压,所有人经过的时候脚步都会放轻,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在笔盖掉地上被总裁瞪、签公文太大力被总裁瞪,就连午休时间回自家男人讯息傻笑了一声也被总裁瞪的王秘书受不了了。 大总裁,能不能说说您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天天像个怨妇一样坐在那里用两只眼睛瞪人,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总裁瞪穿了好几个洞。 甜点不够吃的话我现在就下去给你买。现在小老板开了店,从早上十点就开卖,一直卖到晚上九点,再也不用顶着大太阳在路边排队了。 不是那个问题。他办公室里的小冰箱满满的都是小老板做好的甜点,每天都有,新鲜直送。 王秘书很无奈:那是哪个问题? 杜禹成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如果你好几天没看到苏哲你会怎么做? 偏偏还有人经常在秀恩爱,特别想扣他工资! 王秘书懂了,这不就是思春,或是思春,还有思春吗? 制造机会见面呗。苏哲最厉害的就是死皮赖脸,你不知道走到哪都能见到他有多烦!嘴上说着烦,但眼里却是一脸春心荡漾。 然后又被杜总裁瞪了。 王威暗搓搓的笑了两声,骗骗无知的外人倒还行,但可瞒不过他的法眼,杜总裁骨子里就是个闷骚! 绝对是因为见不到小老板才满脸不爽。 是没见到小老板? 嗯。杜总裁大方的承认了。 但不对啊,王威纳闷问道:你不是每天都会去小老板家吃饭吗? 杜总裁眼神里透出浓浓的哀怨:小老板最近都把饭做好放在电饭锅里保温,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 那店里呢?总能去店里看看吧。 杜禹成愤恨地说:去过了。但现在店里生意好,小老板根本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前台都是小山母子负责的。他一个总裁,总不能眼巴巴地进去坐在厨房看小老板吧? 王威偷偷下了个总结,杜总裁这绝对是欲求不满了。 不过小老板白天都这么忙,晚上不好好回家吃饭休息,是为了什么?总不是像上次一样去酒吧喝酒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要叫苏哲好好盯紧小老板,一看到小老板就马上给杜禹成通风报信,免得那家酒吧直接被杜总裁夷为平地。 小老板说他去学防身术。所以这种独守空闺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 上次苏哲说小老板在跟他打听消息,但他想去的那个地方龙蛇混杂,小老板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才学的吧? 他想去哪?小老板从来没提过,上次问他去酒吧的原因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一脸心虚的那种。 夜都。 夜都 那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怪不得小老板不想让他知道。 杜禹成瞇了瞇眼,眼里透着危险的光芒:先派几个人暗中跟着他,不要让他发现了。 他不想让小老板独自去那种地方,上次遇到苏哲纯粹是运气好,更不要说夜都出入的人更复杂。 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让小老板学点防身术是必须的。 还是好哀怨,特别想把人抓回来保护好。 只是看小老板的样子,这么做绝对会引起他的反弹,所以他只能暗中给予他保护。 王威看着杜总裁背后又冒出哀怨的黑气,你这么想见小老板就去见呗。才不会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用眼刀子射人还制造空气污染。 防身术那点简单的东西,总裁你自己教小老板不就得了? 杜禹成抬起头,眼里射出希望的光芒。 于是晚上叶礼然到达武道馆的时候,就看到小萝卜头聚成一团,中间还坐了个特别高的男人,像是在进行什么奇怪的邪教仪式。 道馆里的小女孩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帅的大哥哥,里三圈外三圈的围着杜禹成,每个人都闪着星星眼,吱吱喳喳地想引起杜禹成的注意。 小男生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大的人,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希望的火焰,希望以后能成为像大哥哥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坐在中间的杜总裁面无表情: 吵死了。 叶礼然有些意外:杜总,你怎么也在这? 杜禹成噌地站了起来,拨开小萝卜头走到叶礼然面前:我也来学。 这时道馆的负责人陈帆走了过来,拍了两下手,各位同学安静,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小萝卜头一哄而散,乖乖地坐到场地旁,杜禹成也拉着叶礼然坐到旁边去。 陈帆是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这家道馆是家里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看起来是个挺老实的人,教学也很详细、很认真。 陈帆转头对着叶礼然问道:陆同学,你可以来当示范吗? 叶礼然自然不会拒绝,便上前走到场地中央。 但杜总裁却越看越脸色越阴沉,越看越不爽。 为什么他把小老板的手抓这么紧、这么久? 为什么两个人贴这么近? 为什么小老板领口开这么低?都要被看光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9) 就算这是正常教学,杜总裁还是觉得不能忍! 小老板只能给他教! 这种福利他要自己享受! 到了两人分组的练习时间,杜禹成握着叶礼然的两只小手,低低地问:小老板,我跟你打个赌吧。 叶礼然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疑惑,什么? 如果我能打过陈帆,你就不要在这里学了,我自己教你。 咦? 杜总裁循循善诱:我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场地,随时都可以教你,也不用跑来这么远的地方。 叶礼然犹豫了,虽然陈帆教学很认真,但这里确实有点远,而且为了要来上课,晚上就只能把店丢给小山母子顾,特别是晚上客人又很多,他也有些过意不去。 杜总裁看他有些动摇了,努力劝:不用学费的! 不、用、学、费! 虽然叶礼然并不像前生那样拮据,但一直以来节俭的习惯就改不掉,所以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心情愉悦的杜禹成快步走向可怜的陈帆。 然后陈馆长就被有空手道、柔道、跆拳道黑带的杜总裁打败了。 哪有人一上来就这样猛烈攻击的? 还专往那个脆弱的地方打! 陈帆躺在地上,特别想哭。 大哥哥好帅!小女生托着腮,满脸兴奋。 大哥哥太强了!小男生握着拳,满脸崇拜。 旁边的小鬼头还在给杜禹成喝采,到底谁才是他们的师傅! 看到杜总裁三两下放倒陈帆,叶礼然觉得杜总裁帅翻了,眼里充满了闪亮亮的小星星。 所以他便一脸歉意的跟陈帆退学。 陈馆长还能说什么? 这男人有够凶残,根本是来踢馆的! 赶紧退了钱之后将这两个人送走。 杜禹成满意地载走叶礼然。 叶礼然想了想,突然有点纳闷:杜总,既然你会空手道,为什么还要来学? 杜禹成给了叶礼然一个哀怨的眼神:说好一起吃饭的,最近都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被杜总裁这么一看,叶礼然觉得很心虚,那不是不知道你会空手道嘛。 杜禹成趁着红灯揉了揉叶礼然的头,一脸宠溺地道:以后我教你就好。 免得再被奇奇怪怪的人摸到小手! 我还会柔道跟跆拳道,如果你想学的话,也可以教你一点搏击。 叶礼然很是讶异:你怎么会这么多武术? 杜禹成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享受小老板崇拜的目光就够了! 路上经过一个小吃摊,叶礼然让杜禹成停车,他下去买了一些串烧。 杜总你还没吃晚饭吧?等等先吃点垫个胃。 他晚上做完饭就直接到武道馆,杜禹成比他还早到,一定还没吃饭。 这家串烧很好吃,酱料是老板娘特制的,味道都腌进肉里了,老板烤的功夫很好,肉很鲜嫩不会过老。叶礼然拿了一串鸡肉递给杜禹成,你尝尝。 杜禹成抓住叶礼然的手,一口将最上面的肉块咬掉,嗯,很好吃。将肉串推回叶礼然面前,你也吃一口。 肉串都在自己面前了,叶礼然傻傻地咬了一口,等到杜禹成又抓着自己的手咬掉肉串上的最后一块肉,他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点不太对。 这种你一口、我一口的喂食是怎样! 叶礼然小脸爆红,不敢抬头看杜总裁。 杜禹成偷偷笑了一声,怎么了? 叶礼然直接将整袋串烧塞给杜禹成,杜总你吃吧,我不饿。 杜禹成接过串烧,自己咬了一口,这猪肉也好好吃,你吃一口吧。 小傻子又呆呆地咬了一口,然后脸红。 其实他还是挺饿的。 太可爱了! 杜禹成又抽出一支鸡翅,那鸡翅吃不吃? 挡不住诱惑的小傻子:吃! 快乐的喂食完小老板,杜禹成伸出手,将叶礼然嘴边的酱汁拭掉。 然后在叶礼然面前,将手指上的酱汁舔掉。 好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礼然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杜总裁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 他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里住了一头小鹿,然后那只小鹿在上面疯狂地蹦跶! 第十三章 叶礼然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已杜氏大楼为中心点,杜禹成住的地方跟陆家完全是两个方向。 想想这个男人为了跟自己吃一顿饭,每天这样来回奔波,真是乱感动一把的。 杜禹成的家很大,但东西却很少,内里的装潢是黑白分明的极简风格,但却透着一股冷冷的味道。室内应该有定时请人坐打扫,十分整齐干净,看上去就像是没有人居住的样品屋。 往下走到地下室,整个开阔的空间都被杜禹成改造成健身房,健身器材摆放在四周,正中央则是一个开阔的场地,地上铺着软垫,就跟武道馆一样。 叶礼然忍不住在自己心里偷偷感叹,真不愧是有钱人。 这空间比他房间还要大十倍吧! 杜禹成背对着叶礼然脱下外衣,只剩下一件背心。 咦? 杜禹成听到叶礼然疑惑的声音,转过身问:怎么了? 杜总你的右肩上这个刺青是什么? 上次和杜禹成洗澡的时候自己醉得一蹋胡涂,并没有注意到他背后有刺青。 而这个刺青,跟当初杀他的人几乎相同,只是杀他的人是鲜红色的,嘴里还咬着刀。 杜禹成的刺青并没有上色,嘴里也没有刀,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凶狠。 是杜家的家族刺青,每个十八岁的杜家人都要刺上。 家族刺青?每个人都一样吗?那个杀他的人也是杜家的人? 不,这个刺青是饕餮,是杜家本家的家徽,只有直系的杜家人才能刺上。 直系吗? 那杀他的人就不是直系的人了。 叶礼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心里的问题问出口,毕竟那个黑衣男连人都敢杀,他不想把杜禹成牵扯进来。 反而是杜禹成敏感地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你看过这个刺青? 叶礼然随便搪塞:没有,只是觉得看起来挺特别的。 叶礼然不愿意说,杜禹成也没办法强迫他。 于是杜禹成对他招招手,让叶礼然背对自己站着,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防身术,你看好我怎么做。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叶礼然的耳朵传来搔痒的感觉,心里的小鹿又被唤醒了。 突然,杜禹成从后面紧紧地环抱住他,如果你被人从后面攻击的话,记得先抓住歹徒的双手,然后往下蹲一点,让他的重心变低。 杜总裁内心十分激动,终于抱到小老板了! 好细的腰! 好想揉! 叶礼然觉得自己心里的小鹿要从喉咙跳出来了,脸上一片热烫,还好他背对着杜禹成,脸红的样子不会被看见,脑中一片空白,只能跟着杜禹成的指令动作。 接下来你可以往左闪,用手攻击男人的那里,或是用手肘攻击他的心脏位置。 杜禹成觉得小老板软软嫩嫩的小手从那里蹭了过去,心里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偷偷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结果却闻到一股充满甜点味混合着淡淡汗香的味道。 不妙,感觉火越烧越旺了。 还好小老板看不到。 两个人练习了几次,各怀鬼胎,心思都不在防身术上。 今天就先到这边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杜禹成才喊停,免得被小老板看到自己尴尬的样子。 啊,居然已经这么晚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杜禹成连忙阻止,这么好的机会,放弃的是傻子! 这么晚乘车也不安全,不如你就住一晚,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店里。 叶礼然也累了一整天,便没有拒绝。 杜禹成在衣柜里翻了许久,塞给叶礼然一套全新的衣服。 抱歉,这里没有能给你换洗的衣服,你先穿这个吧,这套是全新的。 美美的洗了澡之后,叶礼然盯着大床,内心一片风中凌乱。 他后悔留下来了。 杜禹成充满歉意的笑了笑,这栋房子除了钟点阿姨之外没有人来过,所以没有多的被子,你就委屈点跟我挤一晚吧。 杜总裁就是故意的。 没有睡衣还能里解,但这么大的房子,连条多的棉被都没有! 叶礼然觉得心里的小鹿大概要蹦跶到天亮了。 然而杜总裁很满意,看看小老板穿着自己的衣服,过大的领口露出白净的锁骨,隐隐透着纤细的身子,身上散发着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沐浴露香味。 今天冲冠一怒为蓝颜太值了! 明天就给王秘书加薪,这提议比他今天写了十个小时的报告还要棒! 好了,睡吧,明天叫你起床。杜总裁快乐的关了灯,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叶礼然摀着心口,缓缓地蹭到床上。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人微弱的呼吸声。 虽然很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杜总裁听到,但今天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又有运动,没过多久叶礼然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还快乐的打着小呼噜。 杜禹成听着小老板的呼噜声,偷偷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终于! 又亲到了! 杜总裁暗暗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努力把小老板留下来。 在经过好几天脸红心跳的教学之后,叶礼然终于等到了机会。 杜禹成今天晚上要留在公司开会,连小老板煮的饭都吃不到,特别可怜。 帮着小山母子收了店,叶礼然借口有事要办,独自一人走进了夜色里。 灯火灿烂的大都市里,总有那么一些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无法见光的人们在那里苟延残喘地活着,而夜都──正是这座城市最阴暗的地方。 走到门口,就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乐,掩人耳目的昏暗灯光从门口隐隐透了出来,守门人只是懒懒地瞥了他一眼,就放他进去了。 ──这小胳膊小腿的,大概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里面人头攒动,烟酒与汗味混杂在一起,形形色色的男女扭动着身体,脸上尽是迷离的疯狂。 叶礼然戴着一顶棒球帽,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被杜禹成耳提面命了好几次,来这种地方必须要提高警觉,上次遇到苏哲纯粹是他走了大运,不然他现在早就不知道被卖去哪个犄角旮旯了。 每次被杜禹成揪着碎念这件事的时候,叶礼然都特别心虚,谁知道陆明的身体酒量这么差! 仔细地巡视着最阴暗的角落,叶礼然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人。 那个男子体型瘦小,畏畏缩缩地将自己塞在桌子后,他的头顶秃了一块,脸型蜡黄尖削,显得外凸的眼睛特别大,警惕地看着四周,就像活在地里的老鼠。 叶礼然在阿鼠的面前坐下,掏出一支烟给他点上。 阿鼠原本警戒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吸了口烟,眼睛微微瞇起,看上去有些猥琐。 小兄弟,我看你不像属于这种地方的人。 嗯,我是来向你打探一点消息的。 阿鼠搓了搓手道:那你知道规矩吧? 叶礼然防备的看了看四周,掏出一个信封袋塞到阿鼠手里。 阿鼠将信封袋放在桌子下,借着微弱的灯光点了点数量,满意的笑了,说吧,你想知道什么事? 叶礼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他趁杜禹成不注意时将刺青偷拍下来,再自己加上印象中的颜色与小刀画成的画像。 你知道这个图案的来历吗? 阿鼠接过画像,瞇起眼端详了几秒,这是刺青吧?这是象征贪婪的饕餮。 叶礼然有些诧异,难怪杜禹成会让他的店取名为饕餮,原来他身上的刺青就是这上古神兽。 抖了抖烟灰,阿鼠将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小兄弟,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看到这个刺青的,这个刺青背后是本地最大的势力。 叶礼然追问道:最大的势力?属于谁? 这一支势力很神秘,他们人很多,里面管事的人都有这个刺青,老大叫做龙哥,但人如其名,神龙不见首尾的,所以平时都是那些管事在处理事情。阿鼠顿了顿道:我奉劝一句,那些人你惹不起的,最好不要跟他们正面冲突。 叶礼然沉默地点了点头,将这些信息记在脑海里。 他也不想惹这些人,他不过是个平凡的小甜点店老板,但他走在路上就被半路冒出来的黑衣男杀了,真的很无奈。 将棒球帽的帽檐压低,叶礼然起身往夜都门口走去,思考着下一步应该要怎么进行。 报警是不可能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而且他也偷偷向李永强打探过自己前生的消息,得到的答案是以自杀作为结案,而案发现场也被一把大火烧掉,大概是杀他的人放的火。 会知道他吸毒过量致死也是化验后的结果。 自己的身体实在太惨了! 但他实在想破头也不明白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要杀自己? 首要之务还是得找出那个有刺青的黑衣男,但根据阿鼠的说法,有这刺青的人虽然多,但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 叶礼然头上戴着帽子,低着头走路,脑里还想着杀人凶手,一不留神就从一名男人背后撞了上去。 第十四章 干什么!你眼睛长在脚底板?老子的酒都洒了!男人被自己手里的酒泼了一身,骂骂咧咧地转过身来。 叶礼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连忙抬起头,男人看到叶礼然的脸错愕了一下,接着脸上出现讥讽的表情,哟,这不是我们小老板吗? 叶礼然愣了一下:我认识你? 男人脸上僵了一下,话从齿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当初我吃了你卖的甜点,可是连续好几天都在马桶上渡过。 叶礼然恍然大悟,这男人就是那个诬赖他卖过期甜点的胖女人的儿子。 但我卖给你的时候是没问题的,甜点这种东西不冰的话本来就很容易坏。 男人脸色黑了下来,借着酒意拉住叶礼然的手,那不重要!你上次让我拉肚子,这次又打翻了我的酒,你要怎么赔我? 这男人果然是他妈亲生的!手上的劲都一样大,捏得他痛死了! 我赔你一杯酒就是了。拉不开他的手,很气。 男人突然伸出手抬起叶礼然的下巴,在这里这么一看,小老板你长得可真标致阿,瞧瞧这一身细皮嫩肉的。 男人的酒气全部喷在叶礼然脸上,不仅臭,还让他有些反胃。 赔一杯酒不够啊,你看我身上的衣服都被酒泼湿了,你来给我擦擦。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0) 突然被男人拉进怀里,叶礼然下意识地反身抓住男人的手,用力攻击男人的要害。 男人嗷地一声惨叫了出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随手拿来一个酒瓶在手里嗑破,对着叶礼然挥舞着。 叶礼然心里暗叫不妙。 万幸的是他的身体经过药水的强化,反应比一般人要来的灵敏。 在男人举着酒瓶对他挥过来之前,叶礼然先行出手,架住男人的手臂,朝他用力一拉、一甩,男人就被叶礼然甩在地上。 男人闹事时就聚集了一些人,旁边的人马上夺下他手里的破酒瓶。 你们这里怎么回事啊?夜都的管事这时才走了过来,看着处于事件中心的两人还有地上的一片狼藉,脸色阴沉道:你们两个都跟我过来。 - 那个男人被两个彪形大汉抓着,跟叶礼然一起被带到夜都后面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桌旁站满了人,只有一个臃肿的男人坐在长桌主位的太师椅上泡茶,十只手指上戴满金戒指,一幅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景象。 大汉把人扔在地上,男人一看到那个胖男人便跪了下来,刚才的醉意完全不见,嘴上叫道:发哥、我不是故意在这里惹事的!然后伸出手指着叶礼然道:都是他!是他把酒泼到我身上的。 吴东发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我这里乱归乱,但还是要有点规矩的,大家都是来寻欢作乐的,你们今天这样闹,让我的客人扫了兴,我这个当老板的不出面管管,以后谁还来这? 男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看着男人的怂样,吴东发和蔼地笑了,招来一旁的手下问道:林伟,我老了,老是忘东忘西的,你来跟我说说这里对闹场的人是怎么处里的? 林伟恭敬地回答:打老实之后让他滚。 吴东发满意地笑了:嗯,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以后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他。 男人被林伟带着人拖走了,一路上不停地哀嚎,直到声音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男人一走,吴东发立刻换成亲切的表情,凑到叶礼然面前,还帮忙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小老板!你要来这里怎么不告诉我?差点就让小老板被人欺负了。 叶礼然原本紧张的身体顿时放松下来,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发哥你的店,不然怎么可能不来跟你打声招呼? 我本来明天想去找你,想让你喝喝看这龙井茶,谁想到你就出现了。 叶礼然接过茶叶,自动自发地帮吴东发泡起了茶。 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遇到、手上还戴满金戒指,叶礼然怎么样也想不到平时看起来像个弥勒佛,总是带着亲切笑容来找他喝茶的吴东发是黑道大哥,甚至还特别喜欢喝茶配他做的小糕点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刚好今天来这里办点事,结果就遇到刚刚那个人。 吴东发笑道:小老板放心,这个人估计是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叶礼然一惊:其实他也没有伤到我,不用 吴东发摆摆手:他在我的店里闹事本来就该被教训,与小老板你无关。 接着他话锋一转,倒是小老板你怎么这么晚还来这里?下次来记得告诉我一声,这里毕竟一堆牛鬼蛇神的,真伤到你就不好了,我还想吃你做的甜点呢。 叶礼然在心里权衡了一下,觉得这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便把刺青的画像掏出来递给吴东发。 既然发哥是道上的人,也许会知道一些跟这刺青有关的事情。 我来找阿鼠问这刺青的事情,你有看过吗? 吴东发眼里出现讶异,道:这刺青是龙哥底下的人才有,而且那几个人都是龙哥的心腹。 跟阿鼠说的一样,叶礼然紧接着问道:那你知道这些人平时会出现在哪里吗? 怎么了?那些人找你麻烦吗?小老板怎么会跟这些人扯上关系? 叶礼然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模糊地说:我现在那家店原本是我师兄的,他跟那些人有过节。 吴东发了然的点点头,只可惜他帮不上忙:龙哥向来神秘,我在这里混了这么久也只远远地看过他一次,而且他跟我们经营夜店、酒店的不同。他顿了顿,我们不是一路人。 就算是黑社会也还是有分别的,吴东发自认为是走在灰色地带,但龙哥就真的是黑水沟的黑了。 从开店以来就几乎天天到叶礼然店里报到,毕竟年轻人里已经很难有人这么懂茶了,他还是很珍惜这个朋友的。 如果他儿子没死,大概也是这样的年纪,于是吴东发看着叶礼然的眼里又多了一份关爱。 需要帮忙尽管说,发哥绝对挺你到底。喝习惯你泡的茶,别人泡的都觉得味道不对。 叶礼然心里充满了感动,虽然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后有点不适应,但他也是很喜欢这个忘年之交的。 一阵铃声从叶礼然的手机里传了出来。 看了来电显示,是杜禹成。 杜总? 你在哪? 叶礼然支支吾吾:呃、我在外面。 杜禹成声音里有些严肃:你在原地不要动,我过去接你。 叶礼然满满的心虚:我在夜都。 杜禹成很快就到达夜都门口,跟吴东发打声招呼后就把小老板领走了。 然后理所当然地握住小老板小小嫩嫩的手,愉悦,加班一整晚还没吃到小老板爱心晚餐的怨念瞬间消失。 但脸上仍是满满的冷厉。 叶礼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偷吃豆腐,脑中不断地想要怎么解释自己又半夜跑来夜店。 将叶礼然带到车旁,看着满脸惊慌的小老板,杜禹成板着脸问:怎么了,想好偷溜出门的理由了吗? 叶礼然将自己的衣服下襬捏得死紧,对、对不起。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杜禹成开口,也不想将他牵扯到这件事中。 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处理,这是你的隐私。杜禹成将他的下巴抬起来,双眼与他对视,但是我希望你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知道吗? 早就知道小老板不可能乖乖在家里,幸好在他开始忙之前就让小老板学会基本的防身术,就算真的有什么危险的情况,还有他派出的保镳。 刚刚男人挥舞破酒瓶的时候,出手保护叶礼然的就是他的人。 一听保镳说破酒瓶的事情,杜禹成就急忙把会议结束赶往夜都这里来了,幸好吴东发已经把那个男人处理掉,如果小老板真的受伤了,他绝对会让那个男人生不如死。 伸手将人拥入怀里,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我会担心你。 叶礼然愧疚地点点头,伸出手回抱住杜禹成。 其实他刚刚也很怕,酒瓶在他身旁碎裂,尖锐的玻璃就离他不到几公分的距离,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如果自己受伤了,杜总应该会很担心。 他不想让杜禹成担心。 叶礼然看着杜禹成倏然放大的俊脸,嘴巴被什么柔软而炽热的堵住,鼻腔里充斥着杜禹成属于男人的气息。 唇缝中有个湿热的东西在游走,叶礼然迷茫地张开了双唇,立刻就被灵活的舌头长驱直入,在他嘴里尽情翻搅,每一处都不放过,连津液都被掠夺。 叶礼然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整个人被亲得晕呼呼的,脑袋直接变成一团糨糊,直到有些喘不过气了才被放开。 杜禹成将额头抵着他的,宠溺地笑道:小傻子,可以用鼻子呼吸。 小傻子低垂着眼,双颊陀红,完全不敢看杜禹成,手里还紧紧揪着杜总裁好贵好贵的西装。 这是他的初吻阿! 二十多年来! 第一次! 接吻! 可惜小傻子不知道,他的初吻早就在他睡得跟小猪一样时被夺走了。 还被亲了很多次。 第十五章 嘿嘿。 阿甜: 这傻子从早上进农场种田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偷笑多少次了,看着就像个神经病。 嘿嘿,阿甜。叶礼然快乐的噜了一把阿甜雪白的毛。 我知道你们亲嘴了。阿甜崩溃,你已经讲了五十九次了,够了! 叶礼然把阿甜抱起来,开心得转了好几个圈,转得阿甜头昏脑胀直挠他。 好想要谈恋爱啊。完全就是个怀春的少男。 但你现在的幸福感还是不太够,阿甜在一旁舔舔自己的小爪子,要让身体完全属于你,至少要升到六级才行。 叶里然蹲在地上叹了一口气,现在才三级啊。 顺手再噜两把阿甜,又软又毛茸茸,手感特别好。 不难,既然你在网上有一定的名声,要不要试试看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 现在店里的营运已经上了轨道,地里的材料也挺充足,甚至还有多余,你可以试着做更多的产品,透过网店推广出去。 现在有很多网店都是实体店发展来的,藉由网络的发达将商品推销到全国。 叶礼然犹如当头棒喝,捉住阿甜一顿乱揉,你真是我的贵人。 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叶礼然出了农场,迅速将自己甜点店里的商品拿出来逐一检视。 叶礼然的甜点都是真材实料,不仅他自己的手艺了得,就连食材也全部都是农场自产,品质绝对是第一。 而因为食材都是自产自销,相对来说成本也较为低廉,对顾客来说,这样物美价廉的食品绝对是极具吸引力的。 正在思考要贩卖哪种商品的时候,小山探头进了叶礼然的小办公室,老板,发哥找你。 请发哥进来。 自从杜禹成发现叶礼然特别会泡茶之后,得到的好茶全部往他这里送,甚至连放在总裁办公室的茶具也一并送了过来。 让他拿回去给王秘书泡茶也不肯,说是王威泡不出那种甘甜的味道。 王秘书鄙夷得不行,想小老板给你泡茶就说,还老是借着喝茶的名义来看小老板。 心机男! 叶礼然沏了一壶普洱茶,端给吴东发和同行的林伟。 深红的茶色,滋味甘醇而平和,轻轻嗅闻,香气萦绕在鼻腔中,吴东发啜了一口,赞叹不已:好茶! 那是泡茶的人厉害。叶礼然不满的嘟起嘴。 就你小子自恋。吴东发无奈一笑,我们小老板最厉害了。 叶礼然这才满意点头,给吴东发的空杯满上,好喝就多喝点。 其实这并非最顶级的茶饼,只是使用了农场里的河水,喝起来特别甘甜。而且也因为特别纯净,饮用后会让人倍加精神。 发哥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哎,我这记性,喝个茶差点忘了正事。吴东发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我是想来问问小老板这阵子有没有空。 怎么了? 这不是再过几天就中秋了,我想请小老板帮我做一些月饼,让我底下的人尝尝小老板的手艺。 叶礼然一愣,还没回话,阿甜就先激动道:对啊!你可以卖月饼! 要在网上贩卖蛋糕类的东西风险挺大,很可能会因为运送造成外观损坏或是食材腐坏,但如果是月饼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虽然这类东西在网上可说是百家争鸣,但叶礼然的优势就是东西便宜又好吃,更不要说他在网上有不小的人气。 吴东发见叶礼然犹豫了一下,便道:自从吃了小老板做的点心之后,总觉得其他人做的都没有这么好吃。 林伟也在一旁帮腔:上次发哥给我女儿带了一块蛋糕,那小妮子吃过之后就一直吵着要再吃,买别家的给她还会大哭呢。 而且其他兄弟也很爱吃。 要不是因为发哥怕他们一群黑衣人在小老板店里排队会影响他生意,兄弟们绝对天天来包店。 后来还是他跟小山打好关系,偷偷让小山留一些蛋糕饼干,从后门偷渡出来跟他黑市交易。 叶礼然被林伟逗乐,一口应下吴东发的邀约,同时叫来小山打包了好几块蛋糕交给林伟,给你女儿的,下次带她来,我请她吃,尽管挑。 吴东发下好订单后便和林伟离开店里。 叶礼然拿着订单,笑得很傻。 杜禹成踏进叶礼然办公室时就看到他一个人坐在那里傻乐。 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叶礼然笑得合不拢嘴,将手里的单子递给杜禹成,嘿嘿,刚刚接到一笔大订单。 杜禹成看着上面的数字,默默地掏出一只笔,又写了一张订单,数量是吴东发那张的三倍。 他将新订单递给叶礼然,问道:这个量你会不会忙不过来? 叶礼然盯着那个数字,整个人都惊了,你怎么买这么多? 杜禹成弯起嘴角,杜氏人多。 很是霸气。 还好前阵子训练了一批徒弟,最近开始让他们自己制作商品了。叶礼然乐得不行,还有钟姨那里,正愁不知道要给她的姊妹们安排什么工作呢。 钟兰得了叶礼然和李永强的帮助,很顺利地跟徐家财离了婚。 离婚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许多,在叶礼然店里工作之余,还很积极帮助像她一样的受暴妇女。 这些人很多是家庭主妇,或是年纪大了经济上离不开丈夫,所以只能一直忍受丈夫的暴力,逃不出那个恶性循环。 钟兰也曾跟叶礼然商量过让她们来当服务员或是学着做些糕点,让自己有个一技之长能够生存下去。 而眼下这两笔订单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此大的数量,叶礼然和他的徒弟们绝对忙不过来,但有这些阿姨的帮忙那便绰绰有余了。 叶礼然彷佛看到幸福感的技能条直接冲破天际,这样一来他便能拥有自己的身体了,不会因为幸福感不够导致身体烂光,不止能亲亲还能嘿嘿嘿 一只大手在他头顶揉了揉,耳里传来的是杜禹成性感好听的嗓音:想什么呢?笑得连口水都滴出来了。 叶礼然小脸瞬间爆红,幻想幸福美好的未来想得太开心,完全忘记杜禹成还在他的办公室里。 没、没有。拿起茶杯假装喝一口茶,偷偷擦擦嘴角,心虚得不行。 给小老板的杯子里斟满茶,杜禹成顺其自然地就着小老板的茶杯喝了一口。 特别甘甜。 叶礼然脸更红了,杜总裁这是间接接吻吗! 这么撩是对的吗! 叶礼然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冷静下来问:杜总有事找我? 总不能是专门来撩他的吧? 我想请问接到大订单的小老板,今天晚上是否能够赏脸陪我这个客户吃顿饭?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1) 杜总裁决定主动出击,暗搓搓跟苏哲请教了许多密技。而苏哲为了让自家老婆赶紧脱离苦海,自然是倾囊相授,一点都不藏私。 杜总裁自己是个工作狂就算了,还老是拉着王威一起加班。 让王威辞掉工作来苏氏给他当特助也不愿意,说是担心苏哲会成天对他毛手毛脚,妨碍他的工作进度。 笑话! 这就是他的目的啊! 当天晚上苏大少爷就被赶去睡地板了。 杜禹成的邀约叶礼然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现在杜总还是他的金大腿,巴不得扑上去。 而且杜总的大腿肌肉线条分明,结实却不显得粗壮,大概也很好抱。 阿甜鄙夷的声音打断他:杜总还在,再花痴下去你的口水又要流出来了。 叶礼然赶紧将脸上的傻样收起来,连忙点头答应杜禹成的邀约。 杜禹成宠溺地捏捏叶礼然的小脸,让小老板晚上在饕餮门口等他来接。 等杜总离开办公室之后,叶礼然迫不及待研究起月饼的品项。 只做发哥的订单,材料绝对足够,但如果又加上杜总的订单,可能就有些吃紧了。 阿甜提醒他,别忘记你还有去芜存菁的能力,食材压根不是问题。 嘿嘿,这不是太久没用忘记了嘛。叶礼然思索一阵后问道:但不是我自己种的食材会有幸福感吗? 这倒不用担心。就算不是你亲自做出来的食物,只要经过你的手,无论是只使用了技能或是你亲手种出来的食物都会有幸福感,只有多寡的差别。 叶礼然灵机一动:那不如将我亲手做的甜点当成限量商品,提高一些价格卖出去,毕竟这些东西的幸福感比较高。 趁着离晚餐还有些时间,叶礼然将礼盒分成四种等级,价格从高到低,最贵的自然是他亲手制作、用农场作物做出来的限量礼盒,等级最低的则是由他徒弟制作,食材则是普通作物去芜存菁得来的。 这样的价格之分可以掳获不同的客群,同时也能以价制量,免得叶礼然一个人无法制作那么大量的礼盒,就算客户买到由他徒弟制作的月饼也不会觉得质量差异过大。 行啊。阿甜感叹道:原来你除了发花痴之外还是有点功用的。 叶小花痴: 第十六章 晚上六点,杜禹成准时出现在饕餮门口。 男人穿着合身的黑色西装,颀长的身影随兴地倚靠在跑车旁,双手插在口袋里,双眸微瞇,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雄性的贺尔蒙。 路过的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忍不住放慢脚步,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在饕餮里购买甜点的女高中生A忍不住议论起来,快看外面那个男人!他真的好帅啊。 女高中生B:再看看他的车,那可是全球限量的跑车呢,据说国内只有五台。 女高中生C下了结论:是个高富帅啊! 一旁的女高中生D默默插了一句:那是对面杜氏的总裁,正好我姐姐在那里上班,可是全公司的梦中情人呢。 A观察了一阵道:但他是不是在等人啊? 应该是吧,搞不好是等女朋友买甜点呢。女高中生B心碎。 好想知道他女朋友是谁,一定也很美 一群女孩子趴在玻璃窗上盯着杜总裁,吱吱喳喳地讨论着。就连饕餮门口经过的人潮也开始变多,将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帮客人结账的小山终于看不下去了,连忙跑到办公里喊叶礼然。 小老板,你再不出去,杜总裁就要变成动物园里的动物给大家欣赏了! 虽然杜总裁带来了许多人潮,但把门口塞成这样,客人出不来也进不去,生意都不用做了。 更不要说被这么多人围观,杜禹成的脸越来越黑,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越来越冷,只怕他下一秒就要爆炸! 抬头看了眼时间,叶礼然才慌慌忙忙收拾东西奔向杜总裁。 对不起,忘记时间了。 看到小老板手足无措的样子,杜禹成顿时生不起气来,四周的冷空气瞬间春暖花开。 杜禹成微微一笑,体贴地帮叶礼然开车门,先上车再说。 叶礼然坐进车里,心虚地偷瞥杜禹成,准备月饼得太投入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迟到! 杜禹成把叶礼然的头发揉乱,小老板的发丝又软又顺,就像他本人一样,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但我刚刚像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心情不太好。 叶礼然紧张的绞紧衣襬,看起来像个做错事懊悔万分的孩子,那你要怎么样心情才会变好? 看着小老板诚心忏悔的澄澈目光,杜总裁贼笑,你亲我一口,心情就好了。 这可是苏哲传授他的秘诀,除了刷存在感,还必须不要脸。 脸是什么?能吃吗?老婆最重要! 慌忙别开目光,红晕瞬间爬上叶礼然的小脸,连耳根都是一片通红,心中的小鹿瞬间奔腾出天际。 让自己去亲杜总什么的,太害羞了吧。 杜禹成将脸凑近叶礼然,淡淡的古龙水味混着雄性贺尔蒙的气味,杂揉成一股独属于他的味道,霸道强势地侵袭着叶礼然的鼻腔。 叶礼然侧头迅速地在杜禹成脸颊上亲了一口,正好杜禹成也偏过头,歪打正着亲在嘴唇上。 慌忙想要退开结束这个吻,杜禹成却伸出大手压着叶礼然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捧着小老板线条优美的下巴,牢牢地将他压制着,不许他退后。 强势的气息侵入叶礼然的口腔里,叶礼然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羞怯地被杜禹成逗弄着,杜禹成灵活的舌头勾引着他的,在嘴里追逐嬉戏。 两人的气息彼此纠缠,一抹津液顺着叶礼然的嘴角流下,又被杜禹成快速舔去。 直到叶礼然被亲得手脚发软,杜禹成才在小老板小巧精致的鼻头上亲了一口,不甘不愿地放开气喘吁吁的小老板。 侧过身帮叶礼然系好安全带,叶礼然仍未回过神,杜禹成手痒地捏捏那张红扑扑的小脸。 可爱得让人想欺负。 走吧,先去吃饭。 杜总裁帅气地发动跑车,只留下一个华丽的车尾灯给路人欣赏。 早在叶礼然上车时就呆若木鸡的众人彷佛打了鸡血似地活了过来。 一旁的女高中生A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你们有没有看到啊!是那个好可爱的小老板啊! 哎,你没看刚刚小老板一跑出来,总裁的眼神多温柔,我男朋友看我都没这么温柔。女高中生B心碎捧心,忍不住发讯息大骂自己男朋友。 女高中生C抽出纸巾擦了擦鼻血:霸道总裁攻跟开朗傻萌受,总裁那霸气的一吻,小老板整个人都瘫了,好萌啊! 女高中生D默默抖了一个瓜:我姐说自从小老板在这里开店后,他们公司内部的群组都在传总裁恋爱了,小老板常常给总裁送甜点,总裁也老是跑来甜点店呢。 而且以前杜总裁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现在却每天八点钟准时下班,就跟小老板下班的时间一模一样。D推推眼镜,彷佛一个精明的侦探:绝对是为了回家陪小老板! 一群女孩子鸡冻的吃着狗粮。 车开到餐厅楼下,叶礼然摸着被吻肿的嘴唇,一路上在心里跟阿甜啊啊啊疯狂尖叫,叫到阿甜忍不住干脆切断和叶里然的声音连结让他独自冷静冷静,叶礼然才缓过劲。 下车之后杜禹成还泰若自然地牵起叶礼然的手,于是乎叶礼然心里的小鹿又开始奔腾了,彷佛在一片广袤的原野上奔驰。 刚冒出头的阿甜: 万恶的小处男。 万恶的杜总裁。 自己选的宿主,哭着也要住下去。 餐厅位于市区的精华地段的大楼最高层,四面墙和天花板尽是透明的玻璃。 在无云的夜晚来用餐时,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满天璀璨的星斗洒落在夜幕之上,而靠窗的位置则能将整个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连绵不断的灯光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与天上的星光相接。 浪漫得不行,是市里传说的约会的圣地。 杜总,这边请。 餐厅经理亲自接待,这可是大老板亲自打电话来打点的贵客,不能怠慢。 正在柜台结账的另一组客人闻言转身过来,其中穿着昂贵手工西装的男人出声:禹成? 杜禹成看了那名男人一眼,客气地点点头,叔叔。 手里下意识地将叶礼然往身后藏了藏。 杜文汉并非杜氏本家的人,而是杜老爷子──也就是杜禹成爷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杜老爷子一生正直而洁身自好,深爱杜禹成奶奶,杜文汉是他出差时被人恶意灌醉后的结果,其生母更是个见钱眼开的女人。 因此杜老爷子从来不待见杜文汉,一直到杜禹成奶奶过世之后才被接纳,但却也不是被迎回在国外的本家,只是象征性地给他杜氏在国内的子公司里面安插象征性的职位,空有名,却无权。 杜禹成跟杜文汉从来不亲近,仅仅在杜禹成小时候随着父亲回到国内管理杜氏时见过几次,而后就因为绑架事件又回到国外。 杜文汉脸上总是带着笑,但笑意却从来没有到达眼底,甚至带着几分算计。 杜文汉搂着女伴朝着杜禹成走来,狭长的眸子里尽是打量,这么久不见了,你也长大了。 视线一转,看向杜禹成背后的叶礼然,脸上的笑意加深,隐隐带着股邪气。 叶礼然被杜文汉的目光注视着,彷佛被蛇盯上的青蛙,觉得浑身不舒服,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 杜文汉身旁的女人一脸不耐,用涂着鲜艳蔻丹的手指扯了扯杜文汉的袖子。 杜文汉瞥了女人一眼,转向杜禹成:带朋友来吃饭?那叔叔不打扰了,用餐愉快。 语毕便戴上帽子与女人离开。 杜文汉和女人走到停车场,杜文汉用眼神示意早就等待在车旁的手下,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将女人与杜文汉隔开。 一名手下替杜文汉打开车门,他拍了拍被女人弄皱的西装,自顾自上了车。 女人彷佛预知到什么,惨白着一张脸用力挣扎着,不可置信的大叫:文哥!我错了,您不能这么对我! 杜文汉闻言降下车窗,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带感情的虚假笑容,我不缺女人,更不缺的是恃宠而骄的女人。 侧头对着架着女人的手下缓缓道:这女人就送你们了,给兄弟乐一下。 关上车窗,将女人绝望的呼喊隔绝在车外,呼啸离开。 杜文汉一走,叶礼然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随着杜禹成一起走向包厢。 那种被捕食者盯上的感觉太不舒服了,而且杜文汉身上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一直沉默的阿甜突然冒出一句:他身上带着不幸的味道。 叶礼然一愣,还来不及细问就被杜禹成塞过来的菜单打断。 翻开菜单,叶礼然便被价格吓了一跳。 好贵啊 就算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穷得差点卖裤子去买材料的叶小老板,就算每天数钞票数得手软,他还是那只小铁公鸡。 杜禹成好笑得看着叶礼然皱着精致的小脸纠结老半天,清清喉咙道,随便点,请你来陪我吃饭,怎么也不会让你付钱。 那也不能花太多钱呀。叶礼然眨眨眼,大大的眼里尽是苦恼。 杜禹成揉揉叶礼然的头发,干脆拿过菜单,帮叶礼然点了他爱吃的餐点。 等服务员点完餐之后,叶礼然严肃地拉拉杜禹成的袖子,钱多也不能这样花,不能这么挥霍。 难不成你还能吃垮一个杜氏?杜禹成捏捏叶礼然的脸颊,满脸宠溺,这么瘦,养胖你都来不及,只怕你不吃。 叶铁公鸡不屈不挠的告诫:餐都点了,下次可不能再吃这么贵的了。 杜总裁再次感叹自家小老板简直是个宝贝,多么勤俭持家。 第十七章 客人,这是本店招待的餐点。 一道熟悉的声音转移了叶铁公鸡的注意力,叶礼然抬头,见到苏哲那张斯文中带着魅惑的脸。 拿王秘书的话来说就是衣冠禽兽。 说完这话的王秘书就被禽兽了,皆大欢喜。 苏哲?突然见到帮助过自己的人,叶礼然下意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小的虎牙隐在唇间很是可爱。 苏哲把手里的餐点摆放在桌上,浅浅一笑,特别勾人,小老板,好久不见。 咳。杜禹成警告地瞪了苏哲一眼,示意他把餐点放下就快滚,少来这里祸国殃民,不然就跟王威告状! 叶礼然感受不到他们两人间的暗潮汹涌,傻傻问:杜总你感冒了吗? 苏哲噗嗤一笑,他没事,只是喉咙痒罢了。 自家老婆还在公司奋斗,这两人就来秀恩爱。 没错,他苏大少爷就是这么小肚鸡肠。 哦。叶礼然愣愣点头,看着桌上的餐点问道:你是这里的服务员? 但苏哲一身西装,一点也不像,其他服务员包括经理穿得和他也不一样。 杜禹成看着死赖着不走的苏哲,一脸不爽的说:他在这里刷餐盘。 叶礼然很震惊,在这里刷餐盘的要穿西装吗? 好高级啊。 苏哲闻言大笑,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有时候店里人手不足,当老板的也要帮忙刷餐盘。 叶礼然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苏哲是这家餐厅的老板。 苏哲头上顶着巨大的灯泡,在杜禹成的瞪视下顺其自然的坐了下来。 杜禹成脸上虽然不爽,但手上却动作不停的帮叶礼然切着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肉排。 请问苏大少爷不回家陪老婆,在这里干扰客人用餐有什么事? 苏哲装出一脸哀怨:我老婆最近因为老板老是自己跑去约会,把工作丢给他,害得我只能独守空闺。 叶礼然瞪大眼,嘴里塞满食物道:这老板真坏。 这老板忒没良心,竟然把工作都丢给下属。 杜禹成脸都黑了,一旁的苏哲则是笑得肚子疼,只有叶礼然一头雾水。 他老婆是王威。无良老板杜禹成咬牙切齿,恨不得用眼刀把苏哲射个对穿。 明天就去给王威加工作。 被台风尾扫到的王秘书: 干他啥事! 偏偏祸源苏某人还在一旁努力游说他辞职,当晚便被赶去睡地板。 活该! 叶礼然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骂了杜禹成,一边嚼着牛排一边心虚地偷觑杜总裁。 杜禹成顿时消气,真的是气不起来。 没事,吃饭,别理他。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2) 苏哲叹口气,哎,亏我还特地帮你把餐厅最好的位置空下来给你,你就这样对待朋友的吗。 杜禹成没心没肺道:我对你们餐厅不是很满意,如果没有一颗叫做苏哲的大电灯泡会更好。 别赶人赶这么快,我是来找小老板的,说完就回家陪老婆。 杜禹成直接给他一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他还要专心喂小老板呢。 苏哲看着叶礼然道:这不是听说小老板卖月饼给杜总裁嘛,我想问小老板能不能空点时间也给我做一点。 你也要订月饼吗? 苏哲点点头,老爷子一把年纪,就爱吃甜食。 杜禹成这下也舍不得把苏哲赶走了,苏氏是国内极负盛名的餐饮集团,旗下的每一家餐饮品牌都是数一数二的。苏老爷子更是个有名的老饕,出了名爱吃,也出了名的挑嘴。 如果小老板的甜点能够被苏老爷子看上,对于他的事业来说绝对是个极大的助力。 至于苏哲嘛,他可是个商人,自家的集团目前正在积极拓展烘培这一块的版图,可是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不被老爷子认可。 但连自家不爱甜食的王威都这么喜欢小老板的甜食了,那必然是很优质的产品。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自己错过这么优秀的甜点师傅,他还不得被扒掉一层皮。 对叶礼然来说,能够把自己的产品卖出去,就代表着能将幸福传播出去,自然是一口应下没有问题。 杜禹成撕了一块面包塞给叶礼然,吃饭,明天让他直接去店里跟你谈。 直接给苏哲一个逐客令,生意都谈完了,让他别再打扰他跟小老板。 为了表达歉意,这顿饭我请吧。苏哲笑着起身,再不走他可能会被杜总裁直接从最顶楼丢下去,我先回家陪老婆了,用餐愉快。 - 隔天一早,叶礼然便着手准备月饼的前置作业。 升三级时买的鸡苗、鸭苗在叶礼然妥善的照顾下,每一只都个头高大、膘肥体壮,健康得不得了。 这些鸡鸭吃的都是农场里的作物,生出来的鸡蛋、鸭蛋各个饱满肥圆,蛋黄浓郁,做出来的糕点味道更是香浓无比,给他的店里提供了稳定的鸡蛋来源。 叶礼然每天早上起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鸡蛋、鸭蛋捡出来。 这次月饼不只会用到鸡蛋,还会使用到大量的咸蛋黄。 制作咸蛋黄的首选自然是鸭蛋。 还好当初把鸭蛋全部都做成咸蛋了。 因为咸蛋黄必须要放在盐水里浸渍接近一个月,如果这时候才开始制作,他就只能使用市面上卖的咸蛋黄,跟他自己养的鸭生的蛋比还是差很多。 挖出来尝了一口,沙得恰到好处,还有些油润,味道也不会过咸,非常适合用来制作蛋黄酥。 拣好要制作月饼用的鸡蛋、咸蛋黄,叶礼然又从地里挖了几篓芋头,他种出来的芋头每一块都香气逼人,口感绵密。还有一些硕大饱满的红豆、绿豆,制作出来的豆沙也是甜而不腻,香浓顺滑。 叶礼然将需要用到的食材分门别类整理好,满意的出了农场。 现在这个小小的厨房空间太小,容纳不下所有的作业人员,因此他便在郊区租了一块地,作为厂房来制作甜点,同时也能存放农场里产出的各式食材。 把农场里的作物统统转移到工厂的仓库和冰柜里,接着叶礼然所有人分成开发、生产、出货与销售几个大类。 开发以叶礼然的徒弟们为首,另外三个部门则是钟兰的姊妹们负责,会做糕点的便让他们去生产在线,其余的则是在出货部门包装,销售员多是嘴甜会讲话的,让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各司其职。 每个来上班的阿姨都很开心,叶礼然虽然是个小财迷,但平时乖巧又有礼貌,对底下的人也很大方,各项福利无一不缺,甚至给他们提供了宿舍,作为舍长的便是钟兰,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她们每个人自然是全力以赴。 钟兰得了叶礼然这么多的帮助,竭尽全力地辅助叶礼然训练这些姊妹,因此工厂生产的效率极高,产出的月饼质量也很好。 忙了整整一个月,好不容易将全部的月饼出货完毕,叶礼然简直累脱了形。 跟着一起累脱了形的还有王秘书。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杜总裁又见不到小老板特别不爽吗。 杜禹成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要加那张订单,谁让小老板是个工作狂,这整个月每天都在饕餮跟工厂两地跑,连好好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全心全意地做着月饼。 好不容易潜进厨房里见上一面,又被小老板红着脸赶出去。 因为叶礼然会分心。 杜总裁觉得自己痛并快乐着。 看不到小老板的痛只好让下属们分担了,因此这段时间杜氏大楼里风声鹤唳。 特别没有人性。 就连公司里的群组都在猜测,杜总裁是不是跟小老板吵架了。 自从那天被高中生们撞见杜总裁热吻小老板,高中生鸡冻的回家告诉姐姐,隔天公司里的群组就炸开了锅。 【销售-小琪:总裁这几天心情不好一定是因为小老板没时间陪他。】 【策划-小美:就是啊,好多天没在店里看到小老板了。】 【销售-小琪:好久没有摸到小老板的小手了,心碎。】 【策划-小美:我也想摸啊!听说小老板是闭关去做订单了。】 【运营陈经理:别说了,我现在只希望小老板快点出现,我这案子已经被杜总退了五次了。】 【人事王经理:你才五次,我被退了不下数十次,头都要秃了。】 【财务吴经理:被退几十次+10086,还有老王你醒醒,你本来就秃。】 【人事王经理:头发多了不起?你怎么不看看你那啤酒肚!】 整个群组都陷入了愁云惨雾之中。 就算有了徒弟和阿姨们的帮忙,最高级的那批礼盒叶礼然仍是坚持要自己亲手制作,从食材到烘培、包装,完全不假手他人。 其他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质量而这样坚持,但只有他和阿甜知道,这礼盒的幸福感价值可高可高了! 说什么他都要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身体! 谈恋爱! 阿甜:系统里有没有治傻子的药水,给叶傻子一打好吗。 叶礼然回家倒头就睡,一直睡到隔天下午才悠悠转醒。 一醒来,阿甜激动的声音马上在他耳边响起:升级了!终于升到第四级了! 第十八章 叶礼然连忙点开系统,进了农场,自己真的升级了,这一个月不眠不休做着月饼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距离得到完整的身体又更进一步。 看看技能栏,多了一个他从来没有看过的技能。 这是什么?叶礼然问着阿甜,秾纤合度? 字面上的意思。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吓了叶礼然一跳。 转头一看,竟然是一头雪白的老虎,黑色的斑纹爬满他的身体,碧绿色的瞳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皮毛顺滑润泽,长长的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威风凛凛。 叶礼然傻了,阿甜? 身形巨大的阿甜收起尖锐的爪子,用厚实的肉垫拍拍他,嗯。 真的是你?也变得太大了吧。 帅吧。骄傲地挥挥尾巴。 帅、真帅。用力地抱住阿甜庞大的身躯,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肚子,这么大只,可以撸个过瘾。你怎么越升级越大阿? 手感真棒。 嘿嘿。阿甜顺势躺倒在地,解释道:你升的等级越高,我能够拥有的能量也就越多,所以一开始不是让你好好做任务攒幸福感么。 坑蒙拐骗了老半天,要不是因为身体会烂掉叶礼然估计都不会动,结果这家伙为了谈恋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子便升了等。 呸。 叶礼然心虚地挠挠阿甜的下巴,把威武的大猫撸得直打呼噜,才把他安抚妥贴。 你先解释一下这技能是怎么回事。未免阿甜又开始碎念,叶礼然努力转移话题。 念到嘴都破了还不是没用,哼。 阿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念出技能说明:能够使得到技能效果的人维持纤细的身材。 他还是看得懂中文字的好吗? 叶礼然无言道:所以这是减肥药的意思吗? 阿甜打了个呵欠,不只是减肥,想增肥的人用这个也会变胖,就是让他们得到理想身材的意思。 行吧。 但这跟幸福感有什么关系? 阿甜恨铁不成钢,世界上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身材好?身材好了,心愿满足了,当然会觉得幸福。 叶礼然思索了一阵,还是很质疑:这技能真的有效吗? 太不科学了吧。 阿甜睁开眼睛,用碧绿色的虎眸鄙视他:你不相信的话,可以试试看。 为了试验这个技能的效果,叶礼然做了一个简单的蛋糕,在食材里加入秾纤合度,最后拿给工厂里的阿姨们试吃。 这些阿姨很多都是中年发福,虽然看着福态,但却造成许多健康上的问题,有人膝盖痛、有人高血压,大部分都是过重造成的。 甚至有些人家庭不美满,便是导因于丈夫嫌弃她们的身材。 怕技能效果太过显著,叶礼然告诉阿姨们这些糕点都是用天然健康的食材制作,能够让她们身材变得更好。 前几天还看不出效果,但第七天时阿姨们便成群结队兴奋地来报告自己真的成功瘦下来了。 哎,我减重这么多年,第一次吃到这么有效的东西。 就是啊,我这七天就掉了十斤,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我家那死鬼也说我这几天变得更好看,重新爱上我了呢。 阿姨们七嘴八舌地称赞叶礼然的糕点,让他多做一点,她们还想分给自己女儿、姊妹,让大家都能拥有好身材。 叶礼然和她们保证这个产品很快就会上市,让她们暂时先对外保密。 他彷佛又听到幸福感蹭蹭上涨的叮叮声,笑得合不拢嘴。 隔天,网上出现了一家神秘的甜点店,整家店只卖一种糕点,叫做仙女糕。 产品描述这个糕点能让人身材变好、不走样,只简单写了原料和生产日期,没有任何特殊装饰,看着特别奇怪。 甚至每日限量三百个,价格也很高。 起初完全没有人愿意下订,这东西看着奇怪,价格又高,大家都怕吃坏身体。 然而叶礼然让阿姨们的女儿、姊妹到网店下单,带动了销售量之后,越来越多陌生客人购买。 每个吃完的客人都讶异于仙女糕的效果,忍不住在网店里留下许多正面评价。 我吃了一个星期,瘦了十五斤!衣服裤子都要重买了,效果真的很棒。 真的有效!吃完身体也不会不舒服,自然而然就瘦下来了。 买了十个,吃一个掉一斤,瘦下来之后,甩了我的渣男还跑来找我复合,呵,门都没有!老娘多得是人追! 从一开始每天三百个只卖出四、五个,最后甚至叶礼然一开卖,马上就被爱美若渴的女孩们扫光光,甚至不停传讯息要求他加卖。 阿甜帮他打理网店的客服,讯息栏打开都是爆炸的,满满的全是问他什么时候要补货、能不能卖更多。 同时叶礼然也很庆幸,当初抱着试卖的心态将仙女糕放在网店上销售,打的并不是饕餮的名号,否则以这个热度来看,饕餮的门口分分钟就会被这些爱美若渴的女人们踏破。 叶礼然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的加卖了,糕点交给阿姨们制作,他只需要在食材里面放技能就好,幸福感分分钟就能赚到。 造福广大的女性大众。 一边卖着仙女糕,另一边叶礼然也用饕餮的名字开设了一家网络甜点店,不只卖月饼,还有一些便于运送的糕点。 杜氏、苏氏和吴东发送饼的对象除了自家员工之外,其他皆非富即贵,都是来自附近省市的大老板们。 这些人尝到叶礼然的月饼赞不绝口,纷纷在网络上下订单,让叶礼然每天接订单接得手软,幸福感上涨的幅度就没停过。 这天,饕餮迎来了一位贵客。 两排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镳推开饕餮的玻璃门,一位头发花白的男人拄着拐杖,优雅地缓缓步入店里。 来人身穿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头上戴着圆顶礼帽,虽然年纪应该不小,但脸上保养得宜,时间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身姿也十分挺拔。 男人选了一个僻静的座位,点了一壶茶,几块糕点,优雅地享用着。 因为男人的排场实在太大,因此他一步入店里,小山便急忙跑到厨房去找叶礼然。 叶礼然一步出厨房,男人便迎了上来,动作虽然还是温文有礼,但却能够看出几分急促。 叶礼然对男人微微一笑,您好,欢迎光临饕餮。 你就是小老板吧?男人的话语里隐隐有些激动。 叶礼然有些被男人的热情吓到,是的,请问您是? 这时,店外一台宝蓝色的跑车呼啸而来,车上的人跳下车急忙冲入店里。 来人三步并作两步,一把将男人与叶礼然拉开距离,爷爷! 苏哲?叶礼然愣愣的看着来人,又看看男人,苏老爷子? 抱歉啊,我爷爷自从吃了你的月饼之后就一直吵着要来见你一面,来不及通知你。苏哲一脸歉意地道。 哎,你这兔崽子,我自己偷偷来还不成吗?我又不会吃了小老板。 苏哲挑起眉,看着外面两大排身穿黑衣,戴着墨镜,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保镳,偷偷? 这排场,哪里偷偷了? 等等吓到小老板怎么办! 他可不想被杜禹成那个护犊子的报复。 苏老爷子理直气壮,伸出右手比了个四,平时是四排保镳。 前后左右,密不透风。 苏哲: 瞧您这得瑟的。 叶礼然笑了笑,不在意道,来者是客,您坐。 苏老爷子虽然已经退位,但仍然是国内餐饮界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叶礼然便将珍藏的茶叶拿出来,亲自沏了一壶茶招待他们。 两人喝了茶,突然觉得过去喝的根本不是茶,怎么有人能够把茶泡得如此顺口! 高级的茶叶两人自然是没少喝,但能够将茶味泡道这种程度,大概只有叶礼然能够办到。 因此看着叶礼然的目光更是带了点崇敬。 苏老爷子连连赞叹,小老板不只糕点做得好吃,连泡出来的茶味道都不平凡。 叶礼然被夸得很不好意思,您过奖了,是茶好。 三人喝茶闲聊,吃着糕点,很是惬意。 待到一壶茶见底时,苏老爷子用手肘拐了拐自己孙子。 苏哲面上带着无奈,问叶礼然道:是这样,爷爷吃了你做的月饼之后,强烈希望能够邀请你和我们公司合作。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3) 叶礼然疑惑道:合作? 苏哲挥手喊来保镳,从保镳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到叶礼然面前。 爷爷的意思是,让苏氏旗下的餐厅都使用饕餮出产的甜点。苏哲解释道,我们绝对不会亏待小老板的。 苏氏集团的餐厅跨度极大,有价格高昂的高级酒店,也有平价的快食餐厅。 但共同点是这些餐厅的足迹几乎遍布全国各地,如果要将饕餮这个品牌推向全国,这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 两人见叶礼然犹豫,便留下文件,让他考虑好之后再跟他们联络。 一只大手从一旁伸出,接过文件认真研究了起来,他们开出的条件确实不错。 叶礼然抬头,和杜禹成的视线对上。 杜禹成自然的在叶礼然身旁坐下,一把搂住他。 赶着制作月饼的那一个月几乎把杜总裁憋坏了,现在看到叶礼然非得揉进怀里,否则就不安心。 第十九章 叶礼然一开始还很不适应这样亲密的接触,但只要想逃离就会被杜总裁霸道地抓回来,久了便也习惯了。 他自动自发地在杜禹成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靠着杜总裁宽阔的胸膛。 杜禹成满意地揉揉叶礼然的头发,做不来的话可以拒绝,苏老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叶礼然摇摇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想让饕餮的名字传遍全国。 升级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体质药水喝掉,现在的他就算不眠不休做糕点也没有问题。 随着他的等级提高,不只农场土地扩展得更大,过去作梦都会梦到的抽水马达、拖拉机也已经摆在农场里,大大地提升了种地的效率。 而经过了制作月饼的那一个月,越来越多人慕名而来加入他的工厂--在这里工作待遇好,钟兰又会依照这些妇女的特长安排工作,每个人都对叶礼然的工厂好评不断。 随着人数的增加,叶礼然当机立断地把工厂旁闲置的土地也租了下来,直接将工厂扩展一倍。 因此食材与人手的问题都不需要担心。 那你刚刚怎么犹豫了? 叶礼然小脸爆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杜禹成捏捏他的脸,怎么了? 叶礼然将手覆上杜禹成在他脸上捣乱的手,眼睛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杜禹成,上次接了那么大笔的订单,结果都没时间陪你。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听不见。 但杜总裁怎么可能错过小老板的情话! 杜禹成一把将叶礼然揉进怀里,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太出格,免得小老板臊得不愿见他,只偷偷借着拥抱亲亲叶礼然的耳朵,看着那只耳朵变得通红才放开。 怎么就这么可爱。 远处端着茶想送过来的小山: 顺便制止了要将其他客人带往附近座位的同事,两人看着几乎迭在一起的身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公共场合您老就不能收敛点? 远看着跟亲上了差不多好吗! 叶礼然低下头把玩着杜禹成骨节分名的大手,不论遇到什么状况,这个男人都一直在他身边,只要他回头,就能看到他颀长的身影,守护着他。 他要努力得到自己的身体才行。 看着外边逐渐变暗的天色,杜禹成问他:肚子饿了吗?带你去吃晚餐。 中秋过后,聒噪了一个夏天的蝉鸣声逐渐没了声息,夜里也带了点凉意,一阵清冷的风刮来,吹落一地枯黄的树叶。 两人步出饕餮,杜禹成悄悄握住叶礼然指尖稍稍发凉的小手,侧头问他:吃火锅好吗? 这么凉的天,吃火锅暖暖身子是最好不过了,叶礼然双眼发亮,他也想吃。 杜禹成接收到他肯定的回答,正想开车去附近的麻辣火锅店。 叶礼然立刻阻止他,让他调头:开车去超市吧,我们自己买食材回家煮着吃。 自己涮火锅是最棒的了,不仅食材便宜又新鲜,还能吃个过瘾。 两人一同到了超市,推着一台手推车,悠闲地挑选着想吃的肉品和蔬菜,看着特别温馨。 杜禹成看着叶礼然推着手推车认真比价的样子,心里面不由得一暖。 想吃什么肉?叶礼然侧头问他,露出白白净净的脖子,看着特别可口。 杜禹成揉了揉他的头,你买什么我都吃,挑你喜欢的就好。 叶礼然得令,立刻将架上的牛肉、猪肉、鸡肉、羊肉通通来了一份,这肉便宜又好吃,当然得多来点。 还有当季的蔬菜,只吃肉是不行的,就算他是个肉食主义者,还是必须要营养均衡才行。 买了满当当一车的食材,两人并肩走到收银台,杜禹成让叶礼然先排着队等待结账,自己又绕进货架拿了几样东西放进手推车。 偷偷瞄了一眼杜总裁手里的东西,叶礼然觉得自己的脸简直要烧起来了,只好别开脸假装自己没看见。 都升到四级了,自己这身体是不是也能那啥了? 嘿嘿。 阿甜:他不想回答这糟心的问题。 上车之后,杜禹成发动车子,从后照镜里看着叶礼然一直四处乱瞟的眼睛,唇角勾起问他:去你家还是我家? 你家。哎,不是他痴汉啊,杜总家那个厨房可新可大呢! 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其他的目的! 真的! 趁着杜禹成去换家居服的时候,叶礼然偷偷进了农场,在小河边打了一桶水。 这河水是他平时用来灌溉田地的,长出来的作物都会特别健硕鲜美。 根据阿甜的说法,直接饮用虽然对人体没有什么特别作用,但水质鲜甜,用来煮火锅的话,食材的味道也会提升一个等级。 临时决定要吃火锅,叶礼然也没时间熬什么讲究的汤底,只用玉米、红萝卜、白萝卜、大白菜、西红柿等随意煮了个蔬菜汤底,加上小河里的水,尝起来特别甘甜。 杜禹成一换好衣服,准备出来帮忙洗菜时,就看到叶礼然穿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煮汤,香气飘散在整个屋子里,让他不由得心里一动,不由自主走了过去。 叶礼然听到脚步声回头,用小勺子捞了一点汤底吹凉后给他,尝尝。 就着叶礼然的手,杜禹成一口把汤底喝掉,赞赏道:好甜。 然后将小老板一把抱了过来,在嘴上尝了一口,这个也好甜。 叮叮幸福感入账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甜: 叶礼然: 这样也行? 而且还挺多。 叶礼然臊得不行,抓过熬汤用的西红柿塞进杜总嘴里,洗菜,先吃饭。 杜禹成被他的反应逗乐,亲亲他的耳朵,在他耳边道:好,吃完饭继续。 叶礼然:!!! 他不是那个意思! 但杜总裁一脸认真的洗菜片肉,彷佛刚刚那个撩人的不是他一样。 杜禹成转头对着还在发呆的叶礼然笑道:帮我把菜跟肉端去桌上摆好,我们得快点吃饱才行。 叶礼然: 总裁你这样真的好吗。 将片好的肉片放下去涮,肉质的鲜美被汤底带了出来,再蘸上用葱蒜、醋、花生碎、辣椒还有酱油拌好的调料,浓郁的香味在嘴里迸发。 杜禹成大力称赞:真好吃。 叶礼然冲他笑笑,然后手上不停地继续涮肉,讨好的将涮好的肉夹到杜禹成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努力给自己争取一点挣扎的时间。 不只他夹肉给杜禹成,好温油的杜总裁也不停将肉夹给他,将叶礼然做月饼那个月,忙到没时间吃饭瘦下来的体重喂回去。 抱着就被骨头硌得心疼,他要把小老板喂得白白胖胖才行。 饭后,吃撑了的叶礼然摊在杜总裁好贵的沙发上,拍拍自己鼓鼓的小肚腩。 好饱。 杜禹成坐在叶礼然身旁,让他枕在自己腿上,给他揉揉小肚子消食。 嘻嘻。杜禹成不晓得碰到了哪里,叶礼然笑着闪躲,你碰到了我的痒痒肉。 杜禹成邪恶一笑,将叶礼然抓了回来,朝着他的痒痒肉进攻,这里吗? 叶礼然努力阻挡杜禹成的攻击,哈哈哈,走开! 两个人在沙发上笑成一团,叶礼然被逗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叶礼然跨坐在杜总腿上,抓住还想捣乱的大手,严肃道:不许作乱,收拾完碗盘我就要回家了。 杜禹成将人搂进怀里抱好,不用收,明天有家事阿姨会来收拾。 但我、唔 杜总裁直接用嘴堵住了叶礼然接下来的话,将人亲得气喘吁吁之后才放开,今天留下来,好吗? 我不、唔!然后又被亲住。 舔舔小老板嘴角流淌而下的津液,杜禹成低声蛊惑,小老板忙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该给自己放个假。 亲了亲小巧可爱的鼻头,他不屈不挠地游说:店里不用担心,我提前跟小山打过招呼了,工厂那边他会交代钟兰。 叶礼然: 这是有预谋的对吧?啊? 他想那啥这样公诸于世真的好吗。 就陪我一个晚上,好吗? 杜禹成真的是忍好久了,他本来想等叶礼然更接受他之后再进行这一步的,但分开见不到面的那一个月他简直无法忍受。 更何况他们现在都已经心意相通了,他巴不得把人绑在身边,不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一步。 杜禹成见他犹豫,举起双手保证道:就睡觉,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才怪。 在这样灼热的目光之下,叶礼然只得点点头答应了。 其实他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他的身体虽然还不完全是他的,但每天攒的幸福感远超过修复身体所要的量,现在已经是个稳定的状态。 不要说那个月杜禹成见不到他,他见不到杜禹成也很焦躁,每次把杜总裁赶出厨房,看着对方眼底的落寞,他也很心疼,只能全心全意赶着订单,早一天做完就能早一天见面。 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个人这么在乎他,甚至把他放在心尖上疼,是块冰也会被捂热的。 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眼底满满的宠溺。 第二十章 杜禹成揉揉叶礼然的头发,先洗澡? 嗯。 一起洗? 嗯。 阿甜:嗯你个头。 他不管这小处男了,直接开了屏蔽不想看他们晒恩爱。 杜总裁如愿以偿地给叶礼然搓了个澡,把人搓得像只煮熟的虾子,这才一起泡了个澡。 泡着泡着,杜总裁的手便不安分了起来。 满室的水气氤氲,伴随着逐渐升高的温度,隐去了一室的春光。 隔天叶礼然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疼,特别是两条腿,他的腰也隐隐作疼着。 万分庆幸他的身体在喝过体质药水后加强了不少,每天种田也让体格更加强壮,否则依照他这身体一开始的破样子,大概要休养个两三天。 阿甜幽幽的声音传来:你可终于醒了。 嘿嘿。叶礼然尴尬地笑了笑,现在几点了? 都下午两点了! 叶礼然坐在床上,发现自己一身清爽,应该是杜禹成在他睡死过去之后又帮他洗了个澡,一想到前一晚的画面,小脸又无法遏止地爬上了酡红。 一开始是在宽敞的浴池里,结果杜禹成怕水凉了他会着凉,把他抱出浴池,然后回到那张柔软的大床继续,直到他体力被耗尽为止。 说好的不碰呢! 醒了?杜禹成恰好开门进来,看着刚睡醒的叶礼然,过于宽大的睡衣垮垮地罩在他身上,露出大片白晰的胸膛,上面布满蜿蜒的吻痕与牙印,忍不住又把人抱过来亲了一口。 饿不饿? 叶礼然连忙点头,虽然他目前并不饿,但他已经错过了早餐跟午餐,万一再让杜禹成亲下去,他怕连晚餐都要错过了。 粥是杜禹成请来的家事阿姨熬的,一直在电饭锅里温着,就等叶礼然醒来让他吃了。 杜禹成一口一口地喂着叶礼然,叶礼然很不习惯,想接过碗,我自己吃就行了。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手。 杜禹成不肯,坚持道:但我想喂你。 还耐心地帮他把粥吹凉,完全把他当个病号。 于是叶礼然彻底地感受了一把被宠上天的感觉。 在杜禹成家里腻歪了两天,叶礼然放心不下店里的事情,让杜禹成隔天上班的时候捎上自己。 隔天一早,杜禹成将车停在饕餮门口,给了小老板一个温柔的早安吻,趁着叶礼然还在晕呼的时候说:下班等我来接你。 然后打开车锁,让叶礼然下车进店。 等到叶礼然回过神来时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下班时又来接他? 那不是他晚上要继续住杜禹成家的意思吗? 这是要同居的节奏吗! 阿甜鄙视他:亲你一口就魂都没了,被拐去卖了都不知道。 叶礼然哼唧:杜总才不会把我卖掉。 阿甜赞同道:没错,他只会把你吃掉。 叶礼然:兄弟你真相了。 进了农场打理了地里的农作,在等级提高之后,拥有源源不绝幸福感的叶礼然大手笔的买下所有他能买的自动化设备,再也不用当个拿破锄头哼哧哼哧耕地的落后农人了。 悠悠哉哉地设定几个按钮,产出来的面粉、牛奶、水果都会整整齐齐地放在农场的仓库里,他只需要喂喂鸡鸭、捡捡鸡蛋,之后再把这些食材转移到工厂里的仓库就行。 在他忙碌的期间,阿甜同时也会进责地跟他汇报仙女糕贩卖的情况,除了一开始那几天销量不佳之外,之后每天的限量都是秒杀,让他幸福感赚得满盆。 但今天的状况却有些奇怪。 已经上架过了两小时,只卖出去一百多个。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滞销的状况了。 叶礼然随手拿起一颗苹果擦了擦,喀吱喀吱地啃了起来,最近有什么状况吗? 阿甜也很纳闷,前几天都是秒杀,只有今天这样。 叶礼然啃着苹果,一边和阿甜推测原因,一边出了农场,进到工厂的仓库里。 远处的钟兰拿着手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钟兰一直是个斯文安静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在徐家财那个败类身边忍受那么多年,就连叶礼然当初带他们母子离开徐家的时候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仓皇失措。 兰姨慢点,别摔着了。 小老板,大事不好了!钟兰急急奔到叶礼然面前,额上都是在工厂里奔走寻找叶礼然时冒出来的汗水。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4) 叶礼然掏出手帕,给钟兰擦擦额上的汗水,疑惑道:怎么了?让兰姨这么慌张。而后又怒道,是不是徐家财又来找你们麻烦。 哎,不是不是,钟兰摆摆手,一点也顾不上擦汗,拿着手机递到叶礼然面前,你快看这个。 画面上是叶礼然工厂出产的仙女糕,下面的新闻用耸动的标题写着【爆款网红甜点竟是三无产品】,后面还有大批网民留言自己吃了仙女糕之后身体不适,大骂店家没有良心。 这件事甚至上了热搜,近年来对于食品安全的顾虑越来越多,常常有无良店家伪造商标、谎称疗效或是使用有毒的原料制作食品,引起广大人民的愤怒。 各式各样的留言不停冒了出来,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人们的怒气。 【难怪卖得这么便宜,原来赚得都是黑心钱!】 【无良店家卖这三无产品,老板还是不是人啊?】 【我买了三十个啊!我要退钱!】 【垃圾店家,退钱赔偿!】 叶礼然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仙女糕的销量不佳了。 让阿甜打开网店的后台,评价和客服的讯息里全是不堪入耳的辱骂和叫嚣着退钱的讯息。 甚至网店在他们说话得几分钟内直接被投诉到商品下架、店家遭到屏蔽。 将手机还给钟兰,她一脸担忧地问:小老板,这该怎么办才好?姐妹们看到消息也都努力地想帮忙。 小老板这么好,她们自然不能看着他在网上被辱骂。 但那些阿姨们毕竟上了年纪,努力拿着手机打字,却怎么样也比不过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负面留言。 甚至还有人嘲讽她们是老板请来的网军。 叶礼然拍拍钟兰的手,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兰姨别担心,让阿姨们也不要回复了,我自有办法。 安抚好钟兰的情绪,让她平静下来,带着姐妹们专心工作,对外的事情由叶礼然亲自处理就好。 三无产品,哼。 阿甜,帮我查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阿甜乐颠颠地答应着,竟然敢抹黑仙女糕是三无产品,这人真是闲得没事干。 叶礼然照常巡查了工厂一圈,脸上带着笑,彷佛自己的产品没有被投诉过。 等叶礼然走后,阿姨们看着一阵心疼,小老板怎么这么坚强。 别说了,小老板让我们好好工作就是。 小老板让我们安心,一定有解决办法。 小老板吉人自有天相,把产品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一群阿姨们互相打气:加油! 叶礼然脸色如常进了饕餮,在店里知道仙女糕事情的只有小山一个人,甚至很多在饕餮工作的人都不知道小老板还有一家网店卖着仙女糕。 面对他担心的目光,叶礼然只给他一抹安心的微笑,便进了后头的办公室。 他今天和苏哲约好了要签约。 苏哲准时到了叶礼然的办公室,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王威。 虽然杜禹成跟苏哲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不可能让小老板吃亏,但他还是派了王威过来盯着签约的流程,顺便满足自家兄弟想跟老婆一起上班的愿望。 离我远一点。王威瞪了不断悄悄靠近的某人一眼。 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王秘书你这样不行的,生意很容易谈崩。苏哲推推特意戴上的眼镜,掩去了眼角的几分魅惑,反倒多了点禁欲的感觉。 王秘书对于这个行为只是不屑的嗤了声,骨子里还是个斯文败类,特不要脸那种。 就像现在。 坐远点,别老是来跟我挤! 叶礼然办公室里分明有三张沙发椅,分别是单人座、双人座和三人座,叶礼然独占了单人座,王威拣了个三人座坐下,苏大少爷却硬是要挤在他旁边,几乎整个人都要扑上来。 谈生意要坐在一起才显得亲热嘛。苏哲挤在自己老婆旁边,脸上的笑容愉悦得很欠揍。 狗屁! 难不成你平时谈生意都是这样谈的?王威抓着他的领带睨着他:你对陈董、王总他们也都这样? 惨,逗得太过,今天可能又要睡地板了。 哎哎哎,怎么可能!老婆松手,要被勒死了。苏哲连忙讨饶:陈董、王总他们不需要这么亲近,我只亲近你。 叶礼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像个风流大少的苏哲黏在王威身边,把王秘书被逗得炸毛的样子,就觉得两人简直是对活宝。 趁两人解决家务事的时候,叶礼然趁空泡了一壶茶,又让小山给两人送来一些茶点。 苏哲趁叶礼然转身泡茶时在王威脸上香了一口,然后被王秘书嫌弃地推开。 看着王威通红的耳根,苏大少爷满意地笑了,但却也不敢再做什么踰矩的动作,免得王威真的生气,顶多趁叶礼然低头签文件时捏捏王秘书的小手。 他可不想真的去睡沙发,没有老婆抱着睡的晚上,太凄凉。 第二十一章 签完文件,叶礼然与苏哲握了个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想到刚刚叶礼然额外提出的要求,苏哲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又加深了些,相信小老板一定能让苏氏锦上添花。 苏氏与饕餮的合作正式开始。 叶礼然将打打闹闹的俩人送走,开始为合作做准备。 根据苏氏给予的订单量,加上饕餮实体店与网店的需求量,现在的工厂可能有些吃不消。 幸好当初因为人数增加,他当机立断地买下旁边的地,那时候虽然买大了些,还有很多闲置的地方,但放长远来看,这笔投资还是很明智的。 至少他现在不需要再为了买地烦恼。 这阵子上门来求工作机会的人也不少,小山和钟兰母子已经帮他筛选出许多候选名单,待他一声令下就能请人过来工作。 就算现在工厂还没有建设完全,也能先来训练,多少能帮阿姨们分担一些工作量,特别是他打算再提升一些仙女糕的销量,之后绝对会呈爆炸性成长 找到抹黑我们的人了吗? 有了有了,这人做事特别谨慎,跟网军交易的踪迹都湮灭得差不多了,阿甜说得激昂,但声音里却无比地兴奋,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更不要说在网络上的东西根本逃不过我的法眼。 阿甜可以在网络的世界里来去自如,只要有网络,就没有什么是他掌控不了的。 而且这人特别恶劣,他买通了好几家网军,一起在网上刷负面流言、还领头检举我们。 如果仙女糕真的有这些人形容的问题,叶礼然的幸福感不可能还是这样噌噌上涨,而是会倒扣下来,所以这事绝对是有人恶意操弄。 同时买好几家网军,还恶意检举,这是摆明了要让网店无法经营,叶礼然想破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存有这么大的恶意。 这人是吃饱了没事干? 别这么说,这都怪仙女糕销量太好呗。阿甜笑得像个自家儿子考了全国第一的老妈妈。 叶礼然一愣:怎么说? 嘿嘿,那人的背后是一家面粉制造商,不只他们自己生产面粉,也会进口面粉来卖。 仙女糕虽然只是用面粉、鸡蛋、牛奶做出来的简单小蛋糕,但也正是这样的简单,吃起来口味清爽,又能够尝出食材新鲜的味道,因此就算没有能纤体的功效也是个极好的产品。 因此仙女糕的热卖打压了其他同类糕点的市场,连带影响到面粉厂的销量。 更何况叶礼然的原料几乎都是他自己生产的,只有少部分不足才会外购,使得面粉厂大量面粉滞销。 叶礼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挡人财路。 但面对这样恶意的攻击,他绝对不会让步。 自从在路边摆摊时,被那个胖女人大闹一场之后,他就特别注意这方面的问题,该申请的许可证、该标示的成分、日期等等无一不缺。 更何况师傅曾经对他说过,他们卖吃的,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是其次,但原料绝对不能胡来,那都是客人要吃进肚子里的东西。 当初他不小心拿错过期三天的牛奶做了糕点,不仅东西直接被师傅倒进垃圾桶,他还被师傅痛揍一顿罚跪在厨房门口,最后是师娘帮他说情才免去了责罚。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师傅严肃地对他说:做生意,要讲求良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分明是个小财迷,上辈子却宁愿穷得去住那个破烂的小地方,也要挪出钱来买上好的材料做甜点。 叶礼然冷笑一声,竟然敢说他做的东西是三无产品! 阿甜特别快乐:嘻嘻,我们小老板傻归傻,但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叶礼然:他很想反驳这句话却又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同一时间,杜氏顶楼。 王秘书坐在沙发里,拿着手机一脸感慨,原来仙女糕也是小老板的产品,前天我妈还让我给她网购一盒呢。 苏哲坐在他身旁,旁若无人地把人搂在怀里,心疼道:我跟小老板要了几盒,你也吃点吧,天天加班,都瘦了。 都怪那个无良老板! 无良老板杜禹成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黑着一张脸,巴不得把这两个晒恩爱的赶出去。 一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指敲着桌沿,一点一点地,先联络人把热搜撤了,还有网店那里,找点关系给小老板恢复营运,顺便查查这怎么回事。 他天天看着小老板忙前忙后的,这些东西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王威在小老板面前还要点脸,但对于自家总裁那是根本不需要,此刻正懒洋洋地倚靠在苏哲怀里,还用得着你说,小老板提的时候就一边在撤了。 其实不撤也无所谓,清者自清,但就是看着糟心,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被人这样污蔑? 苏哲接着道,网店那边也不用担心,幸好小老板早有准备,申请的文件很齐全,等审核完之后就能恢复正常。然后又加了一句:老爷子一知道这消息就火急火燎去催相关单位了,简直生怕他自己吃不到。 王威手机震了一下,是有消息进来的提醒,他看了一眼后,似笑非笑地将手机递给杜禹成。 对方做得很利落,但他买这么多网军,总有那么一个露出马脚。小老板让认识的黑客去找了,是这家公司。 杜禹成看着公司名称,眉头又皱了起来。 苏哲凑过去看,挑起眉,饶有兴味道:这家公司,名声很差啊。 杜禹成跟他交换了个眼神,转头交代王威,查查这家公司的背景,挖地三尺也要把东西都挖出来。 王威朝他敬了个军礼:得令! 杜禹成朝他摆摆手,行了,下午给你放假,陪你们苏大少爷和老爷子去开记者会。 苏哲脸上的笑几乎要咧到耳根。 赚到老婆陪他一整天,值了! 火速拉着王威直奔苏氏,早点开完记者会早点回家嘿嘿。 王威:他想销假回来上班。 在城市的另一角,面粉厂的厂长张磊正在办公室里唯唯诺诺地打着电话。 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您放一百个心,那些人都打点好了,绝对不会出任何纰漏。 帐款也处理得很干净,追查不到我们身上。 急促的脚步声在外边响起,副厂长挺着大大的啤酒肚,匆匆忙忙地闯进厂长办公室。 厂长!不好了! 张磊的电话被人干扰,一脸不耐烦地让副厂长稍等,对着电话那头小心赔罪之后才问道:什么事?这样慌慌忙忙的,成什么样子! 您要训斥待会再训吧,快打开新闻看看!副厂长急得满头大汗,拿出手帕不停擦拭着。 张磊老神在在的打开新闻,仙女糕依旧稳稳地占据着热搜榜。 这种三无产品就该消失在这世界上。但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让副厂长这样惊慌失措,便问道:怎么?你是来告诉我买的网军有多厉害? 他虽然是这间面粉厂的厂长,但也只是个领薪水的,这次仙女糕的热销造成订单量锐减,他正愁得不知道该怎么跟董事会交代,就接到董事长的电话。 董事长拨了一笔私款给他,让他去买热搜,在仙女糕上倒脏水,同时要求他务必要把痕迹都抹掉。 刚刚拨出电话前,他特地确认过舆论对仙女糕是一片的负评,他才敢向董事长复命。 您再看仔细点,现在网上对仙女糕是一面倒的吹捧啊! 他们为了联络网军、消灭证据忙前忙后了好几天,这才过了一个早上,他们花了大钱买的热搜竟然已经被撤得一乾二净! 这些努力全都打了水漂不说,副厂长更担心的是董事长会有多震怒,毕竟他给他们的可不是小钱啊! 张磊迅速浏览过一遍底下的留言,竟然真的连半句负.面评价都没有! 冷汗唰地流了下来,连他握着手机的手都冒着汗。 怎么会!他找的网军都很牢靠,光凭他们的能力就能用口水斗垮一家知名企业,更何况是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网店! 怎么不会?副厂长急得满面通红,您再看看热搜上的新闻。 除了仙女糕的新闻之外,满屏都是苏氏跟饕餮签约合作的消息,点开其中一则新闻,张磊觉得自己呼吸一窒,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 仙女糕竟然是饕餮出产的产品! 在两家合作的记者会上,叶礼然不仅亮出了饕餮的所有生产证明、质量检验证明,甚至公开宣布仙女糕是饕餮另一项热门产品。 仙女糕和饕餮出产的食品拥有相同的资格证,并非什么三无产品,因此网上的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如果真是三无产品,不可能有机会和餐饮龙头的苏氏合作! 不仅如此,苏老爷子和国内几名知名的饕客大V号转发了苏氏和饕餮合作的消息,大力推荐饕餮的糕点和茶饮。 苏老爷子那张挑剔的嘴巴闻名国内外,就连他自家的餐点,有些也只能得到普通的评价,完全不须担心他会偏颇自家产品。 也是因为这样的公正无私,能够得到他的一句肯定,那绝对是美味的保证。 只要是得到他推荐的餐厅在一时之间便会蔚为风潮、一位难求,有的甚至只能订到好几个月后的位置。 被这样强力推荐的餐厅更是屈指可数,对饕餮来说,这样的力荐无疑是最高评价。 副厂长用力捶了自己胸口两下,别说您不相信,我看到这消息时也差点抽了过去。 饕餮当初以黑马之姿袭卷市内的甜点市场,他们当时也因为面粉销售量剧减而愁秃了头。 董事长动用了不少关系让他们能够和小老板接洽,千辛万苦才得到了一笔合作的试验订单,如果合作顺利的话,将来肯定能成为饕餮长期而稳定的供货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5) 在接触的过程中,他们发现饕餮能够在市内屹立不摇的原因,除了东西便宜好吃之外,背后还有杜氏这个巨大的靠山,不让小老板吃任何一点亏。 虽然叶礼然对申请合格证、许可证之类的事情比较生疏,但有杜氏法务部的协助,资料肯定完美无缺。因此饕餮出产的食品绝对不可能让人找出一丝错处。 第二十二章 张磊揉了揉发疼的胸口,脸上血色尽失。 买网军的那些钱就像丢到水沟里不说,如果他们这样恶意造假、抹黑的事情传了出去,不仅会损失饕餮这样的大客户,他们可能还必须面对来自杜氏的报复。 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时,张磊的手机响了起来。 董事长? 这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人简直要气笑了,那破蛋糕竟然是饕餮出产的? 张磊不断陪着笑脸,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消息 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务必要确认那些网军不会把我们抖出来。 是!您放心,那边的人口风很紧,绝不会被人知道。 电话那头的口气这才缓和了下来。 张磊也怕事情会被别人知道,再三确认过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不会被人抓到把柄,这才松了一口气。 - 苏氏大楼里,开完记者会的叶礼然直接被请到董事长办公室里。 苏老爷子一早就准备好上好的茶叶,只等着小老板来陪他喝茶。 苏哲一脸无奈:爷爷你这是专门等着小老板给你泡茶吧。 臭小子,我是这种人吗!那是小老板泡的茶好喝!苏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不满的下了逐客令,没你的事了,快带小威回家。 王威:爷爷你这样纵容孙子白日宣淫真的好吗。 苏哲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拉着王威,无情的抛下叶礼然走了。 苏老爷子喝着叶礼然泡的茶,不断赞叹着这茶被他泡出来,味道硬是提升了一个层次,再配上热腾腾的仙女糕,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了。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被人污蔑! 小老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纵容这些人泼你脏水。 那就先谢过老爷子了。杜禹成推门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我来接小老板。 叶礼然看到杜禹成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王威说他还要处理些公事,没办法抽身过来看他们开记者会。 虽然叶礼然让王威带话叫他别担心,他还是想亲自过来看看小老板。 刚把事情处理完。将人搂进怀里,仔细观察叶礼然的脸色,确认他一切如常,杜禹成这才放下心来。 咳。苏老爷子用力咳了声,他还在呢!杜家小子就不能收敛点? 叶礼然一脸尴尬地推开杜禹成。 啧啧,你跟苏哲这小子简直一模一样。有了爱人眼里就容不下别人! 苏老爷子大手一挥,行了行了,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 叶礼然笑着又给老爷子泡了一壶茶,将特地做给他的糕点仔细地摆放在精致的点心碟里,这才跟老爷子告别。 楼下都是等着要采访小老板的记者。苏老爷子交代杜禹成,你等等带小老板坐高级主管专用的电梯下去停车场,从苏氏后门出去。 俩人出了苏氏之后直奔杜禹成的房子,腻歪了一个晚上,彷佛这些糟心事没发生过。 第三天一早,仙女糕的热度还没减退,网上又再次爆发食品安全的问题。 【知名面粉厂混卖劣质面粉,添加物超标】 【黑心面粉混用工业添加物,恐致命】 【无良厂家偷改标签贩卖过期面粉】 富忆面粉厂销售的对象不只面包厂、蛋糕店,连各大超市都能买到他们的面粉。 这次的事件爆发并不是像他们造谣仙女糕是三无产品那样简单,而是有照片与视频做为证据,更不要说他们是市里颇负盛名的厂家。 照片里是国内知名检验机构的检验报告,不仅各项添加物超标,甚至还混入了不知名的工业原料。 至于视频更是耸动,画面背景是面粉厂里阴暗的角落,拍摄者特意放大了破旧面粉袋原本打印上的日期,不远处是几名工人正操作着机台,将那些过期面粉倒出来与新鲜面粉混在一起,换成新的面粉袋、印上新的日期后再送出去。 这些事情都是工厂里的秘密。 过去的检验报告都是正常产品送检,从来没被发现过异样。 而更改标签这事只有特定的几人知道,没想到却被人拿到证据,直接公诸于世。 这样的新闻一爆发出来,立刻引起群情激愤。 警方找上门来时,张磊瘫坐在厂长办公室里,面色灰败地被带回警局。面粉厂被勒令停业,董事长畏罪自杀,名下所有财产皆被查封。 阿甜看着这则新闻,一边摇头一边道:自作孽,不可活。 叶礼然叹了一口气,他们污蔑仙女糕是三无产品,但他们所生产的东西却比三无产品更加恶劣。 虽然张磊用尽一切办法让人不要追查到他头上,然而阿甜查不出网军背后的买主,直接骇入网络摄像头,发现这些网军皆是跟一名小混混进行现金交易。 而这小混混大概也不怕被人认出,没有做任何乔装改扮,大喇喇地曝光在摄像头底下。 阿甜一路调出所有的视频纪录,最后找出这个小混混竟是张磊妻子的弟弟。 也许是认为这么大的一笔现金交给自家人会比较安心,但这反而成了他暴露的破绽。 阿甜顺道调出富忆董事长的户头,确实少了一大笔金钱,与买网军的价格恰恰相符。 而在调查小混混时,阿甜意外在富忆的摄像纪录里看到他们生产黑心产品的证据。 视频是从摄像纪录里直接撷取出来的,而在其他视频里,工厂堆积着许多工业用化学原料的包装袋,阿甜直觉不对劲,让叶礼然从仓库里拿出富忆的面粉袋,上面的黑气非同小可。 两人拿着那袋面粉,直奔国内颇有名望的检验机构而去,果然出来的结果不负所望,全是些杂七杂八的添加物。 叶礼然无法容忍这些商人为了钱,不顾广大人民的健康,昧着良心贩卖问题商品的行为。 阿甜比他更加激愤,这就是让世界不幸的源头!一定要让他们得到惩罚! 二话不说便把这些数据寄给各大媒体,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新闻。 杜禹成更是不能接受有人欺负小老板。 一得知给叶礼然泼脏水的幕后主使者是富忆之后,他便着手准备了一份大礼。 富忆的产品价格低廉,伴随低价而来的便是质量低落。因此苏哲特意提醒他,在业界中对富忆的评价一直很低,甚至常常有食安纠纷。 只是据说富忆董事长的靠山有些背景,所以才被压了下去。 杜禹成出钱让这些与富忆有过纠纷的人站出来,联合控告富忆卖给顾客的是问题产品,甚至会致人于死。 这可不是小事。 除了自杀的董事长,其他高层都被判了个无期徒刑。王威得知判决的第一时间便跟杜禹成报告。 国内最顶级的律师,没给他们判死刑就不错了。杜禹成喝了一口叶礼然一大早给他泡好装进保温瓶里的普洱茶,神清气爽。 找出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了吗? 虽然那些跟富忆有过节的人依旧忿忿不平,但不知道他们是受了什么威胁,起初竟没有人肯站出来控告富忆。 后来是杜禹成再三利诱,并给他们安全上的担保,这才说动一部分人。 王威点点头,拿出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给杜禹成。 派出的人跟他们交涉了很久,最后才有一个人提供了这张照片。 上面的图案赫然是咬着刀的血红饕餮! 杜禹成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额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这只饕餮跟他身上的杜氏刺青一模一样,只是他的不是红色,更没有咬着刀。 王威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仍在报告调查进度,那些人说威胁他们的人身上都有这个刺青,只是出现的部位不太相同,有的人在左手臂,也有人在右手腕。 我让人暗中去问过发哥,这个刺青跟本地的势力挂勾,据说领头老大叫龙哥。 吴东发虽然掌管着夜都,但却是这一带灰色势力的维护者,为人也海派,跟他打好交道对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一点也不亏。 同时因为他暗中将小老板纳入保护范围,附近其他势力没人敢找叶礼然麻烦,杜禹成对他自然是敬重又感激。 这个龙哥很神秘,就连发哥也不太知道关于他的事情。王威抬起头,一脸纳闷地看着杜禹成道:而且发哥说当初小老板去夜都就是打听关于这个刺青的事情。 王威顿了顿,问道:小老板有跟你提过吗? 没有。杜禹成突然想起叶礼然第一次问起他身上刺青的事情,当时他的语气就有些不对,只是后来小老板再也没有提过,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想来,小老板应该是想问他身上的刺青跟这个血红色的有什么关系。 我再问问他。 王威点点头,我会再找人调查龙哥的事情。 杜禹成闭上眼,揉了揉隐隐做疼的太阳穴。 不用查了,我知道是谁。 王威很是诧异,怎么?是认识的人? 杜禹成睁开眼,眼里尽是冷冽的肃杀之气,你去查查最近这几年,杜文汉的一切动向。 第二十三章 王威愣住,杜文汉? 他不是个杜老爷子不待见的私生子吗? 杜禹成弯起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面,看来杜氏本家不在国内的这几年,我这个叔叔过得很是逍遥快活。 王威纳闷,但他不是只有个虚职吗? 杜禹成挑起眉,他大概就是太闲了,才能够在这里兴风作浪。 他从桌上拿出厚厚的一迭报告递给王威,还记得你前阵子天天加班处理的报告? 那阵子他忙到差点睡在公司,最后苏哲受不了,干脆每天来杜氏陪他加班,还差点在办公室那啥咳。 他怎么可能忘记! 你是说那件事的源头是杜文汉? 杜禹成冷笑,这家公司是老爷子随便安排的,他连负责人都不是,但这并不妨碍他在里面作威作福。 虽然整份报告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彷佛与他无关,但杜禹成还是在里面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王威简直想骂娘,那件事弄得杜氏声誉骤降,后来是杜禹成花了大钱,利用许多势力将消息封锁,同时把内部大换血,这才将杜氏的名声挽救回来。 杜禹成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叶礼然传来的讯息。 【小老板:晚上想吃什么?我先去趟超市。】 自从杜禹成把小老板拐回家之后,叶礼然便恢复了每天帮他做晚餐的习惯。 现在临近两人的下班时间,家里的蔬菜水果要没了,叶礼然想趁杜禹成下班前先去买一些,到时候直接回家就行。 【杜总:今天不用做饭,带你去吃好吃的。】 杜总裁身上的肃杀之气蓦地消散于无形,嘴角还带了点笑意。 王威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这个会看着讯息微笑的还是他们霸道威武的总裁么? 果然是恋爱中的男人。 杜禹成开车带着叶礼然往郊区的私人菜馆而去。 这个菜馆隐身在一片农舍之中,精致的庭院里种满青翠的的竹子,往菜馆的小路上铺满了洁白的鹅卵石,一旁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养着几尾锦鲤。 菜馆里使用的食材都出自一旁的农舍,老板是农舍主人,老板娘则是餐馆的大厨。 因为食材都是自产,所以每日只接待四组客人,拥有各自的包厢,整体环境很是幽静。 虽然都是些普通的家常菜,但因为食材好、老板娘的手艺也好,叶礼然很久没有吃过除了他净化之外,还这么纯净的食物了。 叶礼然埋头苦吃,桌上的菜肴被两人几乎吃了个精光。 酒足饭饱之后,叶礼然懒洋洋的倚在杜禹成怀里。 杜禹成宠溺递给他擦擦嘴边沾到的酱汁。 吃饱了? 叶礼然吃饱之后有些困,嘴里哼唧了一声充当回应。 杜禹成笑了一声,捏捏他的鼻头,转身从披在一旁的西装外套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叶礼然。 叶礼然伸手接过,赫然是那张有着血红饕餮的照片。 杜禹成看着叶礼然愣住,便问道:看过这个刺青么? 见叶礼然的反应便知道答案应是肯定的。 叶礼然迟疑地点点头,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富忆背后的人,身上都有这个刺青。 叶礼然一惊,但你 杜禹成将人揽进怀里亲了一口,解释道:我身上的刺青跟这个很像,但我之前从来没看过这个。 画出这个图案的人,对杜家满怀恶意。 叶礼然傻傻地听着杜禹成解释他们家族里的关系。 杜文汉虽然是个私生子,但毕竟也是杜家人。他被我爷爷丢在这里这么多年,心里难免会有恨意。 这个饕餮是杜氏的家徽,不被认可的人不能刺上这个刺青。 所以血红色的饕餮、嘴里的刀,无一不在彰显他的恨。 我说完跟这个刺青的渊源了。杜禹成看着仍在发愣的叶礼然,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也要调查这个刺青。 我叶礼然嗓子有些沙哑,他不知道要如何跟杜禹成解释。 说他是被自己师兄托梦? 说他是被鬼附身? 怎么想都很不科学! 杜禹成讲的时候,他就不断在心里跟阿甜嗷嗷叫。 万一我说我是鬼上身他会不会找道士来收妖啊? 阿甜安慰他:大不了我再给你找另一个身体? 叶礼然想着自己拥有一个秃头大叔的身体,浑身一抖:我不! 杜禹成看他这样傻愣,冷不防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师兄,也就是以前的小老板叶礼然,他死的那栋大楼,也属于富忆。 那里是富忆名下的房产,应该是地方太过偏僻而废弃了,但据说废弃之后偶尔还是会听到里面有声响,附近的居民都谣传着那里闹鬼,而叶礼然原身在那里被烧死之后,这样的传言更盛。 叶礼然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彷佛又感受到当初那扑面而来的热度,灼伤他的全身。 从杜禹成刚刚说的话来看,杀他的人,就是龙哥--杜文汉的手下。 叶礼然拉住杜禹成的手,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真诚道:我师兄托梦给我,他说杀他的人身上有这个刺青。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6) 杜禹成差点没笑出声,直视着他的眼睛,也很认真道:我问过李叔,他说你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还有点自闭的小孩,直到出了车祸。 叶礼然: 出了车祸之后,你不只变得开朗,甚至还会做甜点。杜禹成似笑非笑:李叔说你以前连方便面都不会煮。 叶礼然: 艹,陆明都活到二十岁了连方便面都不会煮? 这是生活白痴吧? 阿甜默默提醒他:这不是重点,他好像知道你就是叶礼然了。 叶礼然在心里想象了一下一群穿着道袍的人围着他起舞,还对着他喷黑狗血,他就觉得全身恶寒。 杜禹成看着他脸上表情一下子纠结、一下子惊恐地变来变去,忍不住把人揉进怀里,在那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能接受。 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是他的小老板。 叶礼然纠结老半天,最后还是败在杜禹成真挚的目光里:行吧,我说。 叶礼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干脆地坦承。 我是叶礼然。 杜禹成捏着叶礼然的手一紧,目光蓦地柔和下来。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我醒来之后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叶礼然将阿甜的存在含糊带过,反正这坑爹玩意只会叫他种田。 阿甜:你就是不想种田吧说这么多。 根据李叔的说法,其实陆明伤得很重,差点被宣判死亡,后来又抢救回来。叶礼然小心翼翼地看着杜禹成,所以我绝对不是什么借尸还魂、鬼上身之类的。 杜禹成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这小家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 嗯,不会找道士来收了你的。宠溺地亲亲叶礼然的眉眼,安抚着陡然警戒起来的小老板。 叶礼然松了一口气。 开了头之后,跨过心里面那道坎,后面的话就像竹筒倒豆似地一股脑说出来。 我很确定我没有跟那些人结怨,我只是个普通的甜点师傅,开着一家甜点店。 叶礼然拿过那张照片,杀我的那个人,手上就有这个刺青。 彷佛整个人又回到那个阴暗的晚上,点亮四周的熊熊大火,夹带着热浪,冲天的火光将没办法起身的他吞噬殆尽。 无法逃跑的无力感席卷而来,恐惧像是潮水般涌上,击碎了他所有的坚强。 他觉得自己就会那样死去。 独自一人。 从小,没有父母的保护,他只能学会坚强。 后来有了师父、师娘,他短暂地享受了有人陪伴的快乐,然而随着师父、师娘的离开,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在这个广袤的世界里,挣扎地独自活着。 当大楼里只剩下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将在那个阴暗的、没人发现的角落,独自死去。 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将他搂进怀里,紧紧地,像是要融入骨血般。 你不是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就像一道温暖的光,将叶礼然心里那个阴暗的角落照亮。 不哭。杜禹成充满磁性的声音落在他耳边,有我在,以后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 叶礼然这才发现,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爬满了他的脸,还蹭在杜禹成好贵好贵的西装上面。 他看着杜禹成肩膀上那滩水渍,一边抽噎一边尴尬道:抱歉 杜禹成毫不在意地掏出手帕给他擦脸,衣服罢了。 又捏捏他哭得通红的小鼻头,心疼道:明天眼睛该肿了,回家给你冰敷。 叶礼然眼泪掉得更凶了。 这个人,总是那么温柔地接纳着他,成为他强而有力的依靠。 叶礼然傻傻看着给他擦脸的杜禹成,吶吶地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杜禹成闻言笑了,捧起那张哭得红扑扑的小脸亲了一口。 给你讲个故事。 我搬家去国外前被人绑架过,跟你一样,我也是被迷昏之后醒来,人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逃出来之后我本来以为会饿死在路边,结果却遇到一个好可爱的小孩。 长得白白净净的,笑起来还会露出小虎牙。杜禹成刮了刮叶礼然哭得通红的鼻头,我跟他要吃的,他给了我好多块烤得很丑的蛋糕。 叶礼然恍然想起了那个夏天,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倒在师傅店门口的情景。 你是那个瘦得像难民的大哥哥! 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怒道:那蛋糕才不丑! 他那时才刚学会烤蛋糕,能吃就很棒了,不可以嫌弃! 杜禹成亲亲他的眼角,不丑不丑,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叶礼然哼唧一声,这才对嘛。 回去以后我好像是惊吓过度,一直生病不见好。爷爷奶奶不放心我在国内,怕又出事便让我去国外养病。 病好之后想再找你跟你师父道谢,但你们早已搬离那个小村庄。 杜禹成捧着叶礼然的脸,直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和你的点心救了我。 第二十四章 旁人都以为他爱吃甜食。 但其实不是的,他只是想找到记忆里的那个味道,找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好不容易找到之后,一开始也许只有救命之恩的感激。 然而再次在叶礼然的小甜点店里又一次吃到那个记忆里的味道之后,杜禹成克制不住自己去猜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温暖人心的食物。 日复一日地吃着叶礼然亲手做的甜点,坐在车子里偷偷观察着隔着一片玻璃橱窗、站在店里对每个客人露出灿烂笑容的大男孩,那笑容就此慢慢烙印在他的心里。 得知叶礼然死讯的时候,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生命里少了一点什么。 他还来不及悲伤的时候,叶礼然又带着他的甜点出现了。 杜禹成紧紧抓着叶礼然的手,我不会再让你消失。 叶礼然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块,他对叶礼然来说又何尝不是。 叶礼然抬起头,直直注视着杜禹成的双眼,眼里满满的坚定,不会的。 杜禹成笑着轻啄那抿得坚毅的小嘴,眼里尽是宠溺。 - 叶礼然的甜点在苏老爷子每天三餐拍照打卡的大力推荐之下,瞬间红遍全国。 不仅苏氏旗下的餐厅高朋满座,就连饕餮门口也是每天还没营业前,就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 为了能抓住主要客源--全国上下的女性同胞们,叶礼然跟阿甜更是连夜研究各大爆款网红商品,将甜点妆点得十分梦幻,既好看又好吃,价格也便宜,根本不是那些虚有其表的网红商品能比的。 更不要说仙女糕了,光是仙女糕的销售量,就能让叶礼然每天躺在家里数幸福感笑得合不拢嘴。 你现在只有四级,距离完全拥有身体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阿甜的声音幽幽响起。 知道知道。叶礼然一边煮着汤一边响应道,但依现在这个速度,离升到七级还有多久? 阿甜粗粗估计了一下,按照这家伙一边攒一边谈恋爱的速度,大概还要个几十年吧。 叶礼然叹了一口气,掀开锅盖,锅子里的汤沸腾着,冒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阿甜恨铁不成钢,到底谈不谈恋爱! 不能只满足于给全国带来幸福,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目标吗? 叶礼然拿了一只干净的勺子,敷衍道:记得,用甜点拯救世界,给世界带来幸福。 秋天的栗子松散绵软,叶礼然在农场里种了一些,个个硕大香甜,给杜禹成做了好几个蒙布朗之后还有剩下,干脆从农场里抓了一只鸡一起熬成汤。 鸡肉的鲜香伴着板栗的甜味飘散在空气中,叶礼然尝了一口,汤里完全浓缩了鸡的精华,板栗也顿煮得十分软绵,混着少许的药材,在这个起着风的秋夜里喝上一碗是最好不过的。 真幸福。 阿甜苦口婆心,没有错!所以我们的下一步应该要把饕餮推广到全世界。 叶礼然问道:要怎么推广才好? 算算时间,杜禹成差不多要到家了,最后给汤加点盐巴就能端上桌。 叶礼然打开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橱柜,两人平时都忙,饭后只会做简单的收拾,平时厨房整理和调料的补充都是由杜禹成请来的钟点阿姨负责。 咦? 这调味罐 阿甜也查觉到了调味罐的不对劲,这盐巴散发出来的黑气可不是普通的黑啊。 叶礼然将所有的调料统统拿了出来,每个罐子上面都冒着程度不等的黑气。 杜禹成一进门,只闻到满屋子的鲜香味,却不见半个人影。 好香,今天煮的什么? 顺着香味走进厨房,只看到叶礼然一个人站在里面,盯着手里的盐巴发楞,一旁的锅子里还炖着汤,台子上摆满了调料罐。 叶礼然转身看着他,脸上尽是纠结。 杜禹成一脸疑惑,怎么了? 叶礼然皱着眉,语气很是严肃,帮我打电话给李叔。 李永强现在虽然只在小派出所办些简单的业务,但过去他是跟陆明的父亲--陆信,一起出生入死的刑警,两人合力侦办过许多大案子,后来因为受伤,跑不了外勤这才退了下来。 而李永强跟陆信,两人是缉毒小队的主力。 - 周桂琴长着一张和善的脸,身材有些臃肿,看着就是那种热心的邻居太太,丈夫很早就没了,她自己一个女人家把儿子拉拔长大,人际交往也挺简单。 杜禹成不会让背景复杂的人随意出入自己家里,因此在雇佣周桂琴来做钟点清洁之前曾做了一番详细的调查。 然而百密还是有一疏。 李永强看着面前泣不成声的妇人,无语道:你自己也知道这是错事,那为什么还要在调味罐里放毒? 我也、我也不想啊。 她一生与人为善,最大的依靠就是儿子,谁能想到她为了给儿子最好的生活,反而疏于照顾,结果好好的儿子便被有心人带坏。 吃喝嫖赌样样都来,这就罢了。 那些人给她儿子一些白色粉末,说是新奇玩意。 这东西几乎毁了他们母子二人。 她儿子每天回家便是要钱,不给钱便出去偷,还惹到地方角头。 那天回到家,屋子里一片昏暗,夕阳的微光从窗户里斜射进来,照在她儿子布满伤痕的脸上,甚至断了两颗牙齿,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另外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压着她儿子跪在地上。 她儿子的脸肿得几乎说不清楚话,仍是喃喃着跟男人道歉。 周桂琴被吓得两腿发软,不断给男人磕头,只要他放过自己儿子,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男人冷冷笑了,烟灰抖落在周桂琴手上,他说他可以放过她儿子,甚至可以提供她儿子那些东西,保他生命无虞,但条件是让周桂琴将那些东西放入杜禹成家里的调料中。 警官,求求你能不能保护我儿子?把我关起来都没关系,但我儿子不能出事啊! 这东西掺在白糖、盐巴之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每次放的量都不多,那人的目的是让杜禹成慢慢上瘾。 本来以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谁晓得会被叶礼然看穿。 一大早走进杜家大门口,就被一群警察包围,周桂琴吓得六神无主,什么事都招了。 李永强道:我们会尽力救出你儿子,但在这段期间你必须配合警方办案。 周桂琴哭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如果她儿子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李永强走出审讯室,打了个电话给叶礼然,让他和杜禹成这阵子小心一点。 叶礼然在杜禹成的办公室里给他泡茶,挂掉电话后叹了一口气,周婶说那个威胁她的人,手上也有刺青。 血红色的饕餮,嘴里咬着刀。 杜禹成坐在沙发里,交迭着两条长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表情阴鸷。 叶礼然给自己和杜禹成各倒了一杯茶,在他旁边坐下。 杜禹成接过冒着热气的杯子,深红色的茶汤,还带着些许的茉莉香气。 茉莉菖蒲茶,可以安神。 杜禹成的脸色从前一天晚上叶礼然发现调料不对劲时,就一直很难看。 叶礼然伸出手,试图想将那可以夹死蚊子的眉头按平,别气了,这不是没事么。 杜禹成抓住那双捣乱的手,在叶礼然嘴上亲了一口,那是发现得及时,不然你也会吃到那些东西。 他吃到就算了,怎么能连累小老板。 我现在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呢。叶礼然昨天晚上用了一个嗅觉灵敏的借口唬弄了过去,免得这个精明的男人发现了阿甜的存在。 叶礼然板起脸告诫杜总裁:以后你吃的东西都要经过我的手,不可以吃来路不明的食物知道吗? 不要说杜禹成担心他,他也很担心杜禹成。 别人看不出食物里有什么问题,但叶礼然就是个活生生的食物检测仪,食物里有什么问题都逃不出他的法眼。 杜禹成被他这个严肃的小模样逗笑,认认真真给他行了个军礼,遵命,我的小老板。 而后又道,我让王威多找几个人跟着你,那边知道任务失败后一定会再出手。 啊?叶礼然傻了,还要更多啊? 他知道杜禹成一直有让人跟着他,但他就一个普通的甜点师傅,实在不需要这么多保镳啊! 杜禹成安抚地亲亲他,乖,非常时期。 杜文汉不是个傻子,准确来说,他根本就是只狡诈的老狐狸。 他过去这些年的数据都做得非常干净,从表面看,他就是个分公司的普通管理阶层,连高层都算不上,但却能让分公司上上下下都为他效命。 几乎可以说是地下董事长。 在表面上杜禹成几乎是拿他没辙,杜文汉也不敢明目张胆跟杜禹成对着干。 不过那些有的没有的小动作倒是很多,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叶礼然发现,他可能也会像那些高层一样,变成杜文汉的魁儡。 而现在事情败露了,他跟叶礼然两人又几乎是公开状态,难保杜文汉不会对叶礼然出手。 在叶礼然走了之后,杜禹成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敢动小老板,他就会让杜文汉知道,他可不是吃素的。 第二十五章 城市的另一个阴暗角落。 杜文汉穿着昂贵的手工定制西装端坐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把金丝楠木手杖,手杖上用黄金雕了一个龙头,龙的眼睛上镶嵌着两颗红宝石,似要滴出血来。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7) 两名女子穿着极短的火红色连身裙,身形妖娆,一个坐在杜文汉怀里,另一个坐在一旁倒着红酒,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神色恍惚。 两名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站在沙发后,杜文汉面前站着三名低着头的男人,各个惴惴不安。 轻啜一口女人端上来的红酒,些许酒液沾染到苍白的嘴唇上,杜文汉眼里闪着精光,似笑非笑,像是嗜血的魔鬼。 周桂琴被抓了? 一名理着平头的男人瞬间跪倒在地上,浑身的肌肉都轻轻打着颤,属下失职。 破风声伴随着红酒的香味迎面而来,玻璃杯砸在男人脑袋上,滚落而下碎成一地,喷溅而起的玻璃渣划破了男人的脸颊。 废物!杜文汉简直要被气笑了,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下药,这种事情都能办砸? 那药是加在调味料里,照理来说应该不会被发现。 男人跪在地上,死死地低着头,冷汗混合着鲜血,沿着脸颊滴落,却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照理来说?杜文汉用手杖轻轻敲了地面两下,那照理来说,那小子现在应该跪在这里讨饶了,而不是你们这帮废物! 随声而落的是破风声,手杖挥落在男人背上,狠戾的抽击声伴随着男人的闷哼回荡不止。 直到手杖尾端沾染着腥红的血液,杜文汉才整整那一身精心剪裁的西装,坐回沙发上。 男人倒在一旁,背上皮开肉绽,昏死过去 两名女子似乎是感应到杜文汉的怒气,恍惚之中下意识地想平息他的怒火,纷纷摸索着杜文汉的胸膛,其中一人甚至解开了杜文汉的裤头,当着所有人的面探了进去。 杜文汉不耐地把女人推开,女人倒在地上往旁边一滚,白皙的手压在碎裂的玻璃碎屑中,鲜血淋漓。 然而女人似乎没有任何痛觉,彷佛手上不存在任何伤口似地,喃喃着爬回杜文汉的脚边,虔诚地舔着杜文汉擦得铮亮的皮鞋。 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杜文汉用手杖蹭了蹭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将手杖染上的鲜血蹭了干净,我要那小子跪在这里。 - 叶礼然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每天早上跟杜禹成一起出门去工厂,在农场里种种地,中午跟杜禹成一起吃饭,下午到饕餮做个甜点,晚上回家给杜总裁做饭,然后躺在同一张床上睡觉。 快乐得不行。 但是只要出了杜禹成家,后面就会跟了一大群人。 寸步不离地看着他。 这小子也把你保护得太紧了。 身为小老板铁粉的苏老爷子只要得了空就会来找叶礼然泡茶聊天,顺便蹭吃蹭喝。 特不要脸。 他看着叶礼然身后那一整排的保镳啧啧称奇,比他出门时的排场还大,杜禹成不愧是爱妻狂魔之一。 另一个则是他那有老婆没爷爷的孙子。 叶礼然无奈一笑,特别时期。 其实他也不想每天这样被人跟前跟后的,但他也不想让杜禹成担心。 苏老爷子喝着刚沏好的碧螺春,配着热腾腾的茶点,简直是人间天堂。 嘴里第一千次碎念小老板怎么就被杜家那小子拐走了,不能当自己孙媳妇不如来当干孙子吧,反正现在那孙子有跟没有一样。 要不是孙媳妇还惦念着他老人家,苏哲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还有爷爷。 哼。 叶礼然忍着笑,真诚道,您这么帮我,在我心目中,您也是我的爷爷。 苏老爷子被哄得心花怒放,满面红光,连茶都多喝了好几壶。 既然是自己孙子,下礼拜老爷子生日你一定要来。 叶礼然犹豫,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杜禹成特别交代过让他最近不要去人太多的地方。 但苏老爷子生日,应该可以破例吧? 苏老爷子拿过保镳递来的邀请函,笑道:有许多国外的饕客也会来参加,介绍你给大家认识。 阿甜瞬间鸡冻了起来:你一定要去!这是让饕餮打开海外市场的契机啊! 叶礼然捏着那张白底烫金的邀请函,心里有了算计,苏家跟杜家是世交,杜禹成一定会前去道贺,自己只要紧紧跟着杜禹成就行了! 下了决定之后,叶礼然点点头答应着,嘴上也提议道,那不如爷爷的生日蛋糕交给我来做吧? 小老板亲手做的蛋糕! 苏老爷子眼里放出亮光,那成!爷爷绝对相信你的手艺! 那些洋人老是丈着蛋糕甜点是西洋玩意,总是在他的寿宴上对他的糕点挑三拣四,说什么他苏老爷子自称是老饕,但提供的甜点也不过尔尔。 这次有了小老板出马,绝对让那些人好吃得把舌头吞掉,哭着下跪求他把小老板做的甜点卖给他们。 哼! 你要让小老板去参加寿宴?王威一脸惊诧地看着杜禹成。 他们俩人正为了杜文汉的事情焦头烂额,明知道这个人是幕后主使,但愣是查不出半点直接证据。 这个人老奸巨猾,做事小心谨慎,不留下半点痕迹给人追查。 他们不能明着对付杜文汉,杜文汉同样也无法明着对付他们,但他绝对会来阴的。 而叶礼然就是明晃晃的目标。 杜禹成扶额,苏老爷子的寿宴不能不去,如果不放人的话,老头子就要来杜氏掀桌了。 让小老板去放放风也好,闷得太久。 而且他也会保护好叶礼然。 王威抽抽嘴角,看着自家爱人发来的抱怨讯息,但你让苏哲加了三倍守卫。 这家伙好意思跟他说放风? 里三层外三层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好吗! 而且这样跟平时跟在叶礼然身后那群背景板有什么差别?啊? 杜总裁面不改色:他们有一部份会伪装成宾客,不会让小老板不自在。活动式背景板,自然而然地与景色融成一片。 王威: 行吧。 不能让杜文汉有机可乘。 这人心狠手辣,他们查不到证据有很大的一部份原因是,知情者已经永远闭上嘴了。 一提到杜文汉,王威脸色也变得严肃。 发哥说那群人的活动从前几个月开始就变得很少,已经有一阵子没人看到有那刺青的人。 富忆的受害者呢? 他们跟发哥说的时间点差不多,都是三四个月没看到人,否则他们也不敢站出来。王威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杜禹成,周婶是最近一次看到他们的人。 那他们怎么联络周婶? 王威无奈道:我从没看过做事这么谨慎的人,他们只跟周婶接触过一次,后面联络都是给周婶寄光盘,让她看看自己儿子还有一口气。 那些粉末是直接塞在周婶家的信箱里,可惜周桂琴钱都给她儿子拿走了,只能住破旧的大楼,楼里没有监控,附近的监控也坏得差不多,刚好被那些人趁了空。 想办法问周婶要那些光盘。杜禹成屈起手指,一点一点地敲击着桌面,三四个月前,那时候市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去查查。 王威迟疑了一下,那个时候,不正是杜文汉那个分公司闹出事情的时候么? 他加了好多天的班,印象太深刻了,简直想把那分公司的负责人抓出来扒皮! 杜禹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再去查查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分公司的负责人搪塞了一个理由,看着是毫无破绽,但现在想来,绝对不像当初那负责人说的那么简单。 叶礼然正好推门而入,听到那个时间点愣了一下。 王威看了一眼手上的表,恰恰好十二点整,小老板可真准时。 同时笑着退了出去,他可不想一边吃午饭一边看这两人晒恩爱,总裁那个宠溺的表情,光想就让他没胃口。 今天有糖醋排骨。 叶礼然将饭盒放在会客用的桌上,一一拆开来摆好。 杜禹成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快步走到叶礼然身边,手里还拿着两双筷子。 自从叶礼然摸清楚他的喜好之后,每天的菜色都是他喜欢的,就算不喜欢的菜也很好吃,因为那都是小老板做的。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把午饭吃了个精光,叶礼然懒懒地瘫在杜禹成怀里,杜禹成则是揉揉他的肚子给他消食,顺便吃吃小豆腐。 叶礼然昏昏欲睡,但仍是强打起精神问,刚刚你跟王威在讨论什么事? 嗯?杜禹成正专心致志地享受着手中的触感,你记得三四个月前市里有什么大事么? 他果然没有听错。 叶礼然严肃地把杜禹成的手从小肚子上拎走,收到了预想中的哀怨目光,那时候我原本的身体刚被烧掉。 杜禹成一愣,叶礼然被杀、分公司出事都是那个时间点,而从那之后杜文汉的人便几乎销声匿迹。 在那之前那些人可没消停过。 那时候必然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六章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 王威拿着手机,神色严肃,那个分公司的负责人死了,在国外的酒店被发现,官方说是自杀。 但究竟是不是自杀,这就有点难说了。 杜禹成和叶礼然闻言俱是一愣。 那时候的事情一爆发,他就立刻请辞躲到国外。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王威帮忙收拾烂摊子。 叶礼然疑惑问道:那时候杜氏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杜氏底下负责食品运输的分公司。 杜氏是国内运输物流的龙头,而如今的社会,几乎大大小小的东西都会经过物流,通过他们将物品送到各地--无论是国内抑或者是国外。 就算杜氏再怎么奉公守法,再怎么防范,仍是止不住某些有心人利用物流偷偷夹带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王威叹了口气,当初的报告是他写的,为了帮那个负责人收拾这一切,他也是煞费苦心。 食品要运进国内需要符合检验规范,而那个负责人收了钱,在货船里偷放了很多没有申报的东西。 没有申报那就补呗,但那负责人不知道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可能是怕载得太少会吃亏,整艘船塞得满当当,结果快要靠岸时遇上了台风。 杜禹成想到这件事头也痛了起来,船翻了,东西沉到海里,船上的人也都没了。 叶礼然瞠目结舌,这负责人简直不把船员的命当命。 王威道,杜氏花了很多精力才把这件事压下来,道歉、赔款、封锁消息,只差没去给受难家属下跪。 但也挺奇怪,那些船员几乎都是没有家累的人,所以本来以为会是最难平息的船员家属,竟是整件事里最快安抚下来的。 那时候王威为了给官方交代,没日没夜地写着报告,对于这件事没怎么上心,现在一想确实挺诡异。 杜禹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再去查查那些船员的背景。 叶礼然扯扯杜禹成的袖子,可以给我看那件事的报告吗? 杜禹成自然不会拒绝叶礼然的要求,二话不说便把王威加班写了好多天、厚得跟砖头一样的报告掏出来,让他慢慢看。 线索停在船员身上,杜氏集团的两名核心也只能等待消息传回来,各自忙起公事。 叶礼然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先把事情完整地了解一遍,多少能帮点忙,便仔仔细细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巴不得能从上面瞪穿两个洞。 咦? 翻到死亡名单那一页,叶礼然看着船长的照片,惊呼出声。 杜禹成从堆积成山的文件里抬头,问道:怎么了? 叶礼然愣愣地指着那张照片,这个人,是当初杀我的人。 货船出事的时间比叶礼然遇害的时间还早,也就是说,这个船长诈死? 杜禹成道:当初那些人确实没有打捞到尸体。 但只要过了一定的搜救时间便会被判定死亡,但这个人竟然还活着,难不成是有人偷偷救走? 叶礼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往前翻了几页,那是一张货柜内部的照片。 所有的货柜在封柜之前必须先拍照,用以证明装完柜之后,货柜运送到指定地点被打开时,内部的货物没有被掉包。 照片上是满满一柜的面粉袋。 这些面粉跟我在那栋大楼里看到的一样,就是我被烧掉的那一栋。 杜禹成瞇起眼,像是想到了什么。 叶礼然也想到了,他抬起头,目光坚定,我们回去那栋大楼看看,也许里面还有线索。 - 大楼在一个极为偏僻的地方。 平时罕无人烟,四处都长满了杂草,然而却因为那次的火灾,将周围一片的土地烧得光秃。 而整栋楼的外墙被烧得漆黑,甚至有些地方的墙壁龟裂,露出里面的钢筋,看着就是一片断垣残壁,甚是凄凉。 保镳在门口守着,两人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大楼里。 幸好是白天来,这里晚上肯定特别阴森。叶礼然几乎能感受到从里面传来的阵阵凉风,寒得刺骨。 阿甜闻言,无言地说:这里面真要有鬼,那也是你好么。 真真正正死在这里的就他一个。 叶礼然:说得也是,完全无法反驳。 但看起来还是很阴森好么,何况这是他死掉的地方。 不怕。杜禹成紧紧地牵着他的手,想藉此传给他一点力量。 叶礼然心口一暖,突然觉得自己无所畏惧。 阿甜:就说那是你自己,想趁机偷牵手还以为我不懂吗! 可耻! 叶礼然带着杜禹成走到自己闭眼前倒下的位置,就是这里。 虽然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但叶礼然看着地上那一片火烧过的痕迹还是有些不舒服。 杜禹成将人搂进怀里,心疼道,要不要回车上休息? 早知道就强迫小老板待在车上,不让他跟下来。 叶礼然抹抹脸,平复一下心情,坚定道:不行,我也是当事人。他也想让那些人绳之以法,竟然这样随便残害他这个善良无辜的老百姓! 大楼里的东西几乎被烧了个精光,但仍是有些东西没被烧完全,尤其是最顶层,里面虽然布满灰尘,但很多东西都还保持着完整。 两人在里面找到了完整的面粉袋,跟照片中的货柜里的面粉一模一样。 面粉袋里还残余着一些粉末。 叶礼然瞪着那堆散发着黑气的粉末,在脑海里跟阿甜确认,这些跟那天在调味罐里发现的东西是一样的对吧? 阿甜气愤道:调味罐里的黑气还没这么浓呢。 这些粉看起来更纯。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8) 袋子里只剩下一点点,但当初叶礼然看到的可更多,更不要说那些人可能是利用那艘翻掉的货船运了好几柜进来。 这么大的量要是真的流入市面上,到底会残害多少人、破坏多少家庭? 叶礼然叹了一口气,肯定地说出了最坏的猜测,杜文汉应该是利用杜氏的资源运毒。 他当初在大楼里,被喂下的应该也是这个。 杜禹成心里多少有点底,毕竟能让人用这么大的心力去做、甚至不惜赌上好几条人命的生意,大概也就是这个了。 想来杜文汉也是用这些东西控制属下和分公司高层,不仅利润高,还能控制一堆人为他卖命。 第二十七章 叶礼然联络李永强,让他带人来大楼进行彻底的搜查。 同一时间,王威也拿到了那些人寄给周桂琴的光盘。 两人回到杜禹成的办公室,墙上投射着一个男人的脸,两颊凹陷,形容枯槁,耸拉的眼睛里也失去了光彩,整个人瘦得像骷髅。 画面拉远,男子被锁在一间破旧的仓库里,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嘴里不断哀号请求摄影者把东西给他。 摄影者将一小包白色的粉末倒在地上,让男人爬着去舔掉那些东西,短短几分钟的画面嘎然而止。 随着光盘寄到周婶家里的还有一封信,上面是那些人给周婶的指示。 信上没有寄件人,里面的文字都是打字后直接打印出来,内容也简单粗暴,意思是周桂琴不照做,她儿子也不会活太久。 叶礼然看完视频之后整个人都有点不好,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当初是直接被烧掉,否则大概也只能像男人一样苟延残喘,活着跟死了没两样,甚至还拖累自己亲近的人。 心里对杜文汉的所作所为更是深恶痛绝,这才只是一个人,那些东西那么多,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受害者。 杜禹成感受到叶礼然的瑟缩,下意识地把人搂进怀里安抚。 叶礼然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起身想给杜禹成泡杯茶,却发现他盯着静止的画面若有所思。 墙上的画面停止在阴暗的仓库里,虽然有些模糊,但仍是能看见里面有一扇小小的气窗,仅能容一个瘦弱的人通过。 杜总? 杜禹成被这声呼唤拉回了心绪,对上叶礼然疑惑的眼神,他安抚地揉揉那颗小脑袋,这个仓库看着有点眼熟。 叶礼然和王威俱是一惊,你去过? 可能有。 叶礼然困惑:可能是什么意思? 杜禹成笑而不语,眼底深处一片阴暗。 当年绑架他的人并没有被抓到,那时几乎没什么监控,追不到歹徒,而他也回到了杜家,没缺胳膊缺腿,后来又被送到国外,这件事也成了悬案。 看来他这个叔叔,似乎对于自己被丢在这里这么多年,非常不满啊。 无法成为明面上的杜家人,便来阴的。 - 叶礼然穿着一身纯白的定制西服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今天是苏老爷子的寿宴,为了给老爷子做生日蛋糕,他将自己关在饕餮里,殚精竭虑地制作着,不仅仅是要给老爷子最真挚的祝贺,同时也想让饕餮声名远播。 因此,叶礼然完全空不出时间给自己买一套体面的礼服,只好交给杜大总裁帮忙。 杜禹成欣然答应,除了不想让叶礼然出门晃荡,给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有任何得空的机会,他自己还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真好看。 剪裁得宜的西装将叶礼然整个人的身形显得越发纤细,白色的布料衬得叶礼然的气质更加优雅,彷佛一名落入凡间的精灵王子。 叶礼然却显得有些局促,拉了拉脖子上的领结,有些紧,他第一次穿这么正式的五件套西装,不会很奇怪么? 不会,你穿什么都好看。当然,都不穿的话更好看,但这话不能说,他可不想跟苏哲一样落得睡地板的下场。 杜禹成伸手拢了拢叶礼然额间的碎发,露出跟叶礼然一模一样的袖扣--其实不只袖扣,两人整身的西装甚至到皮鞋都是一模一样,只是叶礼然穿着白色,而杜禹成则是黑色。 光明正大的穿著情侣装,这感觉不要太好。 造型师将叶礼然柔顺的头发全都梳在脑后,露出白净的额头,杜禹成顺势在上面亲了一下,牵起叶礼然的手,走吧,晚了的话老爷子又要唠叨了。 苏氏大宅外,停满了名贵的豪车,有许多更是全球限量的超级跑车,能够邀请到这些人来给苏老爷子祝贺,更能衬出主人家的身分显赫。 叶礼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反而有些却步。 杜禹成看他紧张,便紧紧握着他的手,带着他绕过人群,径直走到二楼去找今晚的寿星。 苏老爷子面前站着一名金发碧眼的胖男人,两人正争得不可开交。 老苏,听说你今年的生日蛋糕很不一样是吗? 苏老爷子抬起头,用鼻孔看着那男人,哼,说出来你也不相信,我干儿子亲手做的生日蛋糕,绝对跌破你的眼镜! 男人摆摆手,你每年都说会让我感到惊喜,但根本就不怎么样,你还是做做你们传统的桃子、面就行了,别浪费心力了。 每次都吹得天花乱坠,结果也不好吃,啧啧。 呸,这次的蛋糕绝对吓死你,老詹,我丑话先说在前头,苏老爷子手上比了个三,你如果想跟我买这个糕点师的甜点,友情价给你三倍。 老詹不屑一笑,我就看看你们做出来的蛋糕能有多好吃。 苏老爷子转身,正好看到走上楼的杜禹成和叶礼然,眼里一亮,马上招手让叶礼然过来。 来来来,小老板,这个胖子是国外很有名的老饕,叫他老詹就行了,特别爱吃甜,看他那肚子就知道。 杜禹成在叶礼然耳边小声道,老詹在国外的地位跟苏老爷子不相上下,他自己有很多家甜点店,得了不少星星。 叶礼然走上前,隐隐有些激动,如果能得到他的肯定,那绝对是能闻名国际啊! 老詹,这是我们小老板,特别特别骄傲的抬起头,我这次的蛋糕就是他做的! 老詹和叶礼然握了手,点点头,能够被老苏称赞的人,做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太差,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这老头子在蛋糕、西点上的判断没有那么好,跟我们国家的甜点师比起来还是差了一截。 苏老爷子和老詹对望,两人视线交错,几乎能迸出火花。 苏哲在楼下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宴会的主角出现,无奈之下只好上来二楼看看情况。 果然又跟老詹吵了起来,俩人认识这么多年了,每次见面都要吵。 好了好了,你们俩赶快下去吧,好不好吃,吃了就知道。 苏老爷子跟老詹双双一哼,转身下楼。 苏哲转身看向叶礼然,别被这两个老顽童吓到,他们感情很好,就是老爱争自己国家做的东西比较好吃。 叶礼然微微一笑,不会,我对自己做的东西很有信心。 杜禹成也跟着道,小老板做的甜点无人能比。特别特别狗腿。 苏哲送给杜总裁两颗大大的白眼,行了,快下来,等等老爷子要切蛋糕了,我们最厉害的蛋糕师傅也要在场。 三人走到一楼,恰好赶上蛋糕被推了出来。 蛋糕被放在一个大大的圆盘上,本体是足足有六层的红丝绒蛋糕,叶礼然用翻糖和金箔做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稳稳地站在顶端,仙鹤脚下开着朵朵金色的梅花,交织着繁复的红色花朵,一圈一圈延伸到蛋糕的底部。 看着特别喜气洋洋。 没办法,老人家觉得红的喜气。 叶礼然尽了全力才让苏老爷子接受上面没有题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八个大字。 苏老爷子在众人的祝贺声下切了第一刀,兴冲冲地让人将蛋糕切去分了,因为蛋糕做得特别大,所以几乎到场的人都能分到一块。 没过多久,会场里传出阵阵惊叹。 这蛋糕好好吃! 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腻,口感也很湿润,好想再吃一块。 你们这蛋糕是跟哪家店订购的?过阵子我女儿也要过生日,她一定会喜欢。 苏老爷子得意洋洋地看着老詹,一脸挑衅。 老詹惊愕不已,这蛋糕里面塞了满满的果酱,每一口都能吃出水果的鲜甜,搭配湿润的蛋糕一起入口,他都觉得有一群仙女在他背后弹着古筝琵琶翩翩起舞。 就连旁边作为装饰的翻糖梅花也好好吃,跟外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蛋糕完全不一样。 这、这 苏老爷子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是不是很想跟我买? 老詹压根不里他,转身冲往放蛋糕的圆盘旁,想要再拿一块,殊不知那里已经围了满满三圈人,每个人都跟饿死鬼一样在抢蛋糕,他臃肿的身躯根本进不去。 苏老爷子狂妄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手里还拿着一块蛋糕,承认吧!我们小老板做的蛋糕比你们店里卖的还厉害! 老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蛋糕,三两口吃得精光,掏出手帕擦擦嘴,镇定的比了个五。 我出五倍价钱,让他的甜点在我店里卖。 苏老爷子嘿嘿一笑,你认输,三倍价钱给你。 我认输,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甜点,没有之一。他开始觉得自己店里卖得根本称不上甜点,完全比不上这块蛋糕。 叶礼然跟杜禹成正好走到两人旁边,听到这个评价不禁相视一笑。 苏老爷子招来叶礼然,那行,合约我都备好了,直接到书房去签约吧。 一行人正要往书房前进,旁边一名穿着高雅的富家千金似乎是被抢蛋糕的人群绊了一下,不小心将手里的蛋糕沾在叶礼然白色的礼服上。 那女孩慌忙跟叶礼然道歉,抱歉!您这衣服看起来很昂贵,我赔您钱吧? 叶礼然愣了一下,婉拒了女孩的提议,不用,这洗洗就好,不碍事。 苏哲见状便道:上二楼吧,小老板体型跟王威相近,可以先穿他的衣服。 杜禹成本想陪着叶礼然,却被杜氏的合作伙伴叫住,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这群年纪与他父亲相仿的前辈们。 苏哲让叶礼然自己进房内换衣服,自己则在门口等着,一边和自家守在大厅宴客的老婆传着讯息。 传着传着,苏哲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换衣服要这么久? 苏哲心里一惊,连忙推门而入,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第二十八章 叶礼然一进房间,只觉得有一阵破风声传来。 倒下的瞬间叶礼然只想问候袭击者的祖宗,妹的! 他辛辛苦苦攒幸福感买药水改造身体,不就是为了预防今天这种状况吗? 结果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余地。 药水将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健,如果袭击者是单纯把他打昏,他大概晕个几秒就能醒,可这杀千刀的浑蛋直接在他的脖子上扎了一针。 连挣扎都没办法就直接瘫了,直接昏了过去,艹! 等叶礼然再次醒过来时,已经被转移到一处肮脏破旧的小房间,手被反绑着,脚也被捆在角落的椅子上。 房间里没有窗户,四周一片漆黑。 叶礼然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偷过门缝漏进来的微弱光线默默打量着四周,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这里看起来应该是杂物间,里面狭小拥挤,离他最远的墙面上放满了各式各样已经损坏的农具。 叶礼然唤了一声阿甜,问道:这里是哪里? 我只能透过有网络摄像头的地方来追踪这些人行经的路线,但这里是山上,没有摄像头,所以没办法判定确切的方位。 他紧接着又道,你不用太担心,还好杜禹成在出发前给你的袖扣装了追踪器,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追上来了。 叶礼然闻言稍稍放下了心,那你有看到对方有多少人么? 他们只有三、四个人。估计是觉得叶礼然瘦瘦弱弱一个人,并不需要布置多少人力守卫。 此时,门外传来两个男人对话的声音。 一个声音粗哑的男人道,狗子,这些是龙哥交代的东西,你可拿好了。 另一人立刻道,那是自然,财哥放心,龙哥交代的任务,我绝对不会搞砸。 财哥再三嘱咐,龙哥手里的货所剩不多了,这些东西一点都不能浪费掉,一定要全部用在那个姓杜的小崽子身上。 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我绝对不会让他站着走出这道门。 那就好。财哥又道,那小崽子的小情人呢?龙哥交代我去给他拍点视频,只有这样才能让那小崽子独自前来。 叶里然心里一惊,独自! 虽然阿甜说这里只有三四人,但究竟还有多少人手仍是个谜,而且根据两人的对话,他们很有可能手里还有绑架他时用的麻醉针。 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况下独自前来,绝对是凶多吉少。 他必须要想点办法。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外面的光线霍地灌入小房间里,照在叶礼然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下意识地瞇起眼。 来人是一个理着平头的大块头,面色不善地捏起叶礼然的下巴。 醒了? 小平头财哥掏出手机,给叶礼然录了一段视频,末了还怜悯地拍拍叶礼然的脸颊,好好待着,你的爱人很快就会来救你了。 叶礼然望着财哥,可怜巴巴地问,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有点渴。 - 苏家大宅里,一片低气压。 苏老爷子知道叶礼然在自家消失,急得整个人差点昏了过去,众人一片手忙脚乱地把他移回卧室,结果他老人家说什么都不愿意好好休息,一心只想救回小老板。 王威在一旁努力劝说,爷爷,您就好好休息,小老板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苏老爷子唉声叹气,不行不行,我要在这里守着,等到小老板被救出来! 毕竟人是在他的寿宴上不见的,说什么都有他的一份责任在,早知道就不要让小老板来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他那个心痛啊。 有了!苏哲调出大宅里的监控,发现了那些人的踪迹马上给杜禹成打了电话,那些人开的黑色面包车,往市区外环道路去,我们已经联络李叔,他会让那边的警方协助你找人。 杜禹成在得知消息的第一瞬间,便跳上车疾驰而去,紧紧地盯着屏幕上传来的追踪器讯号。 刚刚那些人给我发了一段视频,要我自己一个人去。 王威在一旁听到,立刻否决,不行,那样太危险。 杜禹成压根不听,我能把他救出来,我知道他被关在哪里。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19) 那个小房间,可真是不能再更熟悉了。 将脚下的油门催发到底,他知道杜文汉想要什么。 他不要钱。 他想要的是,掌控整个杜家。 - 财哥让狗子去给叶礼然倒水,发视频给杜禹成之后,便把手机砸烂,离开了破仓库。 叶礼然喝了一口狗子装的水,脸色丕变,呸的一声把水吐了出来。 狗子不耐烦道,做什么?爱喝不喝。 叶礼然一脸无辜,这水味道很奇怪。 老子在这里这么多天,喝的都是这水,哪有什么怪味? 真的啊,水里有一种死老鼠的味道,不信你自己喝喝看。满满的嫌恶。 狗子半信半疑,只好自己也尝了一口。 呸!真的有死老鼠的味道! 狗子连忙跑去查看放在另一个角落的水桶,毕竟这深山野林里,搞不好就有哪只不长眼的老鼠在水桶里淹死。 水桶里的水看着没什么问题,但搞不好老鼠尸体就沉在底部,狗子只好卷起袖子,拿着水瓢在水里搅动。 正当狗子忙活之际,财哥打开门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散发着浓浓黑气的针筒,看到坐着的叶礼然,二话不说便架住他,把针筒对着他的脖子。 门外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 男人一路奔波,在这山下因为车子无法开进杂草蔓生的小路,甚至徒步爬上仓库锁在的位置,纯黑色的裤管沾满了泥泞与草屑,却依旧不减男人的帅气。 杜禹成视线与叶礼然相交,一个眼里充满心安,另一个则是满脸担忧。 叶礼然焦急:你怎么就一个人来了! 杜禹成看叶礼然几乎没受什么伤,反倒是放下了心里的大石,我来救你。 都给我闭嘴!财哥将针筒凑近叶礼然几分,狗子! 狗子从水桶旁奔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枪指着杜禹成,另一手则拿着另一个针筒。 放下你手里的枪!不然那针筒就会扎到你的小情人脖子里! 杜禹成不得已,只能将枪放在地上。 狗子走到杜禹成旁边,将地上的枪踢走,然后把针筒交给杜禹成。 财哥对着杜禹成道:你知道老大想要什么,把这针筒注射到你自己身上,我就放了你的小情人。 叶礼然对着杜禹成轻轻摇头,不可以! 杜禹成为了让财哥放人,将袖子卷了起来,针筒越来越接近他的手。 在针筒碰到杜禹成皮肤的瞬间,叶礼然挣开捆住他双手的绳子,一把抢过财哥手里的针筒,往他脖子上扎了下去。 顷刻间,针筒里的液体就见了底。 你财哥摀着脖子倒在地上,一脸不敢置信。 那里面的东西,浓得能让人在几分钟内死亡。 杜文汉打从一开始,便没打算让杜禹成走出这间仓库。 狗子看到叶礼然起身的瞬间,便将枪口对准他,然而却使不上任何力气扣下扳机,就连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在财哥背后,叶礼然忍不住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当初给徐家财用的以牙还牙还剩下一些,刚刚倒了一些在那杯水里,还顺便在里面偷偷加了许多他精心收集的食物杂质。 杜禹成帮着叶礼然把身上的绳子解开,心疼地摸着那双白净手腕上被勒出来的红痕。 我没事,快走吧。他在这里一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还越来越浓。 叶礼然拉着杜禹成的手,快速往外走,路过狗子的时候还用力踹了两脚。 让你想对我们杜总不利! 两人正要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 阿甜急促的声音响起:小心背后! 叶礼然依靠着喝过药水后便得更加敏捷的身体,将杜禹成扑倒在地上。 狗子忍着头昏眼花,对着墙壁旁的杂物又开了一枪,汩汩的液体流淌在地上,浓厚的汽油味扑鼻而来,火光冲天。 叶礼然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从腰侧流了下来,但看到那满满的浓烟,不得不催促着一脸错愕的杜禹成,快点走! 杜禹成一把抱起叶礼然,踉跄着往外走。 感受着怀里的人越来越疲软的身体,还有那止不住的血,杜禹成恨不得自己能够飞到山下,撑住,李叔他们应该快上来了! 等到杜禹成和李永强的人碰头,叶里然已经失去了意识,连身上的温度都不断在流失。 杜禹成直接联络直升机,将叶礼然送往国内最大的医院进行急救。 手术室外,杜禹成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叶礼然身上解下来的玉佩,神色阴狠。 王威在一旁劝道:你身上也受了伤,先去包扎换个衣服吧。 杜禹成在被叶礼然推倒时,手脚都有些被磨破了皮。 小伤,不碍事。 苏哲叹了口气,好歹也把衣服换了,你身上 杜禹成半边身上都染满了叶礼然的血,看着很是吓人。 杜文汉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他跟叶礼然走出那间仓库,许是害怕他做的那些肮脏事会被发现,许是他想掌控杜氏。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敢动小老板,他绝对不会放过杜文汉。 第二十九章 手术室的灯熄灭,医生一推开门,外面围了满满一圈人。 李永强第一个出声,急急地握住医生的手,医生啊,他怎么样了?手术顺不顺利?多久会醒?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连续加班了好多天没得休息又要来给叶礼然开刀的医生:怎么又是你这个话唠。 他没事,手术很顺利,没意外的话明后天就会醒,不会留下后遗症。 还有放开我的手! 狗子打的那一枪,正好在腰侧,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因为下山的路较长又颠簸,所以到了医院时有些失血过多。 叶礼然被推出来时,等候在外面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礼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师傅、有师娘、有小山母子、有李叔、有苏家爷俩和他们的孙媳妇,还有一脸温柔的杜总裁。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幸福洋溢地吃着热腾腾的火锅。 杜禹成给他涮了一块肉,夹到他的碗里,看他傻愣着,催促他,再不吃就冷了,还是要我喂你? 叶礼然小脸一红,大家都在呢,我自己吃就行。 他连忙夹起那块肉,蘸上调料,正要送进嘴里时,阿甜的声音突然传来:就知道吃!身体要烂了! 叶礼然低头一看,自己的手逐渐枯槁腐败,露出森森白骨。 不!我不要烂掉! 在空中挥舞的手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叶礼然挣开眼,病床前站了满满一圈人,全是刚刚跟他一起吃火锅的人,而杜总裁抓着他的手,眼里尽是担忧。 呃、那个啥,叶礼然吞吞口水,你们要不要吃火锅? 全部人: 你就只想到吃吗? 这种时候该关心的应该是自己伤势吧! 杜禹成一脸宠溺地摸摸他的头,现在不行,等你伤养好了再吃。 其他人看着小两口终于团聚,纷纷撤退,留给他们一点相处的空间。 杜禹成从怀里掏出叶礼然手术前取下的玉佩,塞到他手上。 叶礼然摸着玉佩,觉得好像有些异样。 拿起来仔细端详,玉佩上原本的裂痕好像变得更大,应该是扑倒杜禹成时磕到了。 嗯?这裂缝? 叶礼然将玉佩递给杜禹成,你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东西。 裂缝中隐隐露出一点金属片,杜禹成眉头皱了起来,这是内存卡? 这个玉佩是陆信的遗物,或许可以问问李叔? 幸好李永强还没走远,这又风风火火地进了病房。 他拿起玉佩,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这东西,跟当初那场害死你爸妈的车祸有很大的关系。 李永强试着不破坏玉佩,想将内存卡拿出来,但东西卡得死紧,丝毫没被抽出半分。 他一脸纠结地看着叶礼然,可能,要把玉佩敲碎才行。 叶礼然知道李永强考虑的是什么,在他看来,这毕竟是他父亲的遗物。 没事,李叔你敲吧。 他相信陆明和陆信都能理解他的做法,他们俩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场车祸的真相。 同一时间,杜禹成也让王威拿来一台笔记本。 将内存插进笔记本里,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档案和一个文本文件。 视频在一艘渔船上拍摄,天色有些昏暗,还飘着一点小雨,画面有些模糊不清。 一名男子的声音响起,捞到了没有? 几名渔民打扮的人从水里吊上一个庞大的物体,出水时,淅沥淅沥的水声嘈杂地灌满众人的耳膜。 上来了上来了! 快快快,打开来看看。 众人连忙将包裹在那个物体外的防水布和保护层打开,里面赫然是上千块包得像砖块一样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 掌镜人的画面一转,旁边一名身穿手工定制西装的男子一脸满意,拿着手杖对着众人比划,赫然是杜文汉。 叶礼然和杜禹成极有默契地互望了一眼。 罪证确凿。 再把文件档点开,里面竟是杜文汉多年来的交易纪录,巨细靡遗。 陆哥那阵子正在追查市里最大的贩毒集团,那时候我已经调离缉毒小队了,李永强说着,叹了一口气,没过多久,你们一家人出了事,陆哥刚混进集团里,事情正有点眉头,结果就这么断了。 杜禹成道,应该是因为这件事被发现。 叶礼然看李永强说着说着又要留下男儿泪,不禁安慰,李叔别伤心,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这个人绳之以法! 李永强吸吸鼻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陆哥!我一定会抓住那个浑蛋,你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 正在巡房的医生刚好打开房门,被这哭声吓了一跳。 医生: 要哭回家哭好吗! - 杜文汉以为那些证据已经随着陆信的死,带入他的棺材里了。 在他得知杜禹成从财哥手里逃脱之时,便打算潜逃到国外,反正杜家根本就不承认他是杜家的一分子,他可以自己在其他地方建立一个属于他的杜家。 没想到却被警方在机场把他拦了下来。 原本他还气定神闲,在叶礼然被绑架的事情里,他将自己拎得很清,怎么样也不可能追查到他头上。 殊不知警方逮捕他,跟叶礼然的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在看过警方的视频之后,杜文汉知道他这一生,都必须要在牢里度过。 那么大的量,没给他死刑就不错了。 杜文汉被正式宣判的那一天,叶礼然正在农场里,躺在阿甜软呼呼的肚子上晒着太阳,突然听到了阿甜的惊呼。 七级!阿甜简直无法想象,看来杜文汉真的是残害了不少人,只抓他进去关,竟然能让你跳过五级、六级,直达七级。 那代表世界上又有更多人得到了幸福。叶礼然嘿嘿一笑,所以我是不是能有自己的身体了! 阿甜: 原来这才是重点吗? 叶礼然想着越来越激动,马上跳了起来,那我得快去找杜总,阿甜你就待在农场里别出来了。 这种儿少不宜的画面,还是少看为妙。 叶礼然转头一看,被阿甜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只是只大白虎形象的阿甜,头上竟然长出了角,背上多了一对巨大的翅膀,软软的小爪子也变成了硬梆梆的蹄,幸好那个肚子依然又大又软。 说出来吓死你,阿甜嘻嘻一笑,我是上古神兽,白泽。 那个传说中能带给人们幸福的白泽? 阿甜骄傲地抬起头,用鼻孔喷了两口气,就是我。 叶礼然啧啧称奇,哇,真没想到。 阿甜甩着尾巴,兴奋地四处晃荡,好久没有变回原本的样子。 转头一看叶礼然还在,嫌弃道:好了,你快去陪杜总吧。他要去天上飞个几圈再说。 叶礼然搔搔阿甜的下巴,便让他去天上撒欢了。 出了农场,他直奔杜家而去。 自从杜文汉被捕之后,他便能够像以前一样自在地在四处晃荡,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害怕有人会对他们两人不利。 杜禹成前阵子忙着清除杜氏里面的蠹虫,而他自己也忙着要将饕餮的事业拓展到国外,两人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坐下来吃一顿饭。 叶礼然在厨房里忙活了许久,这才打电话给杜禹成,让他早点回家来吃饭。 杜禹成一接获爱人的指示,立刻将工作都丢给王秘书,马上奔回家。 推开大门,以前被叶礼然评为冰冷的家里,现在充满了暖洋洋的幸福气息,炉子上的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整个屋子里都充满了饭菜的香气。 一个纤细的背影正在厨房里炒着菜,听到杜禹成的脚步声,回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章啦,谢谢所有看文的小天使们,我知道这篇文有很多很多很多不足的地方,但因为是第一篇文,所以我还是想把他写完,谢谢你们愿意把他看完! 爱大家,么么啾!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0) 秦苏越却意味不明的一哼,你去试试就知道好不好了。 哎,我不是没这个水平嘛 话题顿时被陈宏远这半路插出一脚的二愣子拐跑了,丁骁炜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听着,倒也没打算中途打断,他伸手在抽屉里摸索了一番,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遗留下来的糖。 秦苏越又要转过身去继续写作业,然而头还没有扭过来,右侧肩膀上倏然一沉。 他一回头,发现探过来的那只手里正静静躺着一颗水果糖。 还是草莓味的。 秦苏越惊异的一挑眉,伸手拿了过来,哪来的? 掌心那点微不足道的重量一空,可丁骁炜并没有立即把手收回去,而是依旧这么摊开撂在他肩上,抽屉里,应该是上次你坐我这讲题时落下的。 秦苏越知道这人在等些什么。 他把包装剥开,糖含进嘴里,这会周围的人几乎都在埋头忙碌,没人注意他们这边,秦苏越趁机轻轻握了握肩膀上的指尖,掌心干燥的热度通过这一动作细腻的传递过去,傍晚自己回家吃饭,我走不了。 丁骁炜这才心满意足的把手缩回来,知道了。 秦苏越最近几天的饭点都在晚上十点过后,有时候稍微耽误一下,还能拖到十一点附近。 丁骁炜每次都想让他在学校食堂解决晚餐算了,奈何这人训练结束时已经晚到连食堂都关门,实在没办法,丁骁炜只能每天从家里给他带些瑞士卷或者夹心小蛋糕来应付一下,等到回家了再正经吃一顿。 然而回家的时间也早不到哪里去。 好几次丁骁炜洗好澡出来,不是看到秦苏越在煮面就是在吃面,他有时候会拿双筷子凑过去,倒也不多吃,光尝个鲜,然后就坐在他旁边抱着手机打游戏,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像是在确认自己看护的珍宝是不是还完好无损的放在眼前。 深秋十月的夜晚,月色清透,两三点微渺的星子下,秋虫在灌木丛里一长一短的鸣叫。 屋内灯光温暖而明亮,橘黄色的光晕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罩子,将厨房旁的餐桌这一小方空间柔和的笼罩在里面。 秦苏越慢悠悠吃着面,身旁是几乎占据了他一整段青春年少的人。 他们各行其是,互不干扰,但空气中逐渐升腾的氛围却又将两人密不可分的黏着在一起。 这种时候,秦苏越看着清汤寡水的碗里漂浮的几星油花,总会不由自主的出神。 仿佛他一直以来的踟蹰,徘徊,以及脑海里始终迷惘不清的未来,全都在这窄窄一张餐桌上了。 全都在这宁静安和的夜晚里。 所有的一切都太适合表白了。 那天晚上丁骁炜难得没有玩什么弱智小游戏,开了一把吃鸡,他不喜欢随机匹配队友,所以一直都玩单排,这会儿快到决赛圈了,他操纵角色躲在山坡的一块岩石后打药,几秒钟的空隙里习惯性一抬头,却发现秦苏越也正一瞬不眨的盯着自己。 连筷子上的面凉了都不知道。 丁骁炜摘了一边耳机,餐桌下的腿碰了碰他,发什么呆?面要凉了。 秦苏越这才倏然回过神,看着人迟钝的啊了一声,然后才意识到不对,飞快低下头把面含进嘴里,哦,没事,你玩你的。 丁骁炜疑惑,真没事? 秦苏越把自己的脸颊塞得鼓鼓囊囊,连说话都显得有些费劲,玩你的,待会来人了。 丁骁炜这才半信半疑的低下头,专心打他的决赛圈,秦苏越好不容易把一嘴凉面吞下去,咽的太急差点没把自己呛着,又赶紧喝了一口面汤才缓过劲来。 他掩在宽碗后面的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刚才被面噎的,还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原因。 总之,丁骁炜没有看见,秦苏越自己就更加不可能说了。 那个晚上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三十一章 周六。 在过了一整周水深火热的日子后,各科任课老师似乎总算感受到了整个三班快要冲天而起的怨气,终于暂停了轮番的试卷轰炸,让这群快要在无涯学海里淹死的人有机会探头出来喘口气。 周六算是毕业班的补课时间,因此平日里的跑操也被一块取消掉了。足足半个小时的课间休息,在高三这个愁云惨淡的年级里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 第二节 课下课的时候,杨启浩被雷婷单独叫去了办公室一趟,过了快十五分钟才从楼下上来,一进教室就立马把在座位上聊天的夏欣苑和李倩叫了过去。 看那架势,搞得和地下党接头似的,还挺神秘兮兮。 黄斌在座位上闲的快要长蘑菇了。 刘宇亮一下课就趴在桌上睡死了过去,怎么喊都喊不醒;陈宏远又忙着别的事,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光是埋头补作业的就老大一片,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够尽情扯皮唠嗑的课间,他前后找了一圈,发现居然没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无所事事。 大家现在都这么忙的吗? 黄斌百无聊赖的趴在桌上装死,一抬眼看见杨启浩在那遮着嘴交头接耳,顿时起了几分好奇心,正想悄悄咪咪的蹭过去听个墙角,结果还没来得及往前走几步,后者就已经眼尖的发现了他,去去去,聊正事,你给我一边去。 什么事还搞得这么神秘?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杨启浩挥着手急匆匆的赶人,保密政策懂不懂? 李倩仍然不敢置信,支着下巴走了会神,片刻后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真的?班长你确定你没听错吗? 真的,真的是真的,杨启浩把兜里的小纸条第三次掏出来,平平整整的展开来给李倩看上面的字,就是咱们班,没有错,我当时也不信,还专门找年级长又确认了一遍。 夏欣苑满脸震惊,愣了好一会才逐渐消化下这个堪称重磅炸弹般的消息,我们班这得是什么运气啊,杨启浩你手气也太好了吧? 杨启浩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纸条重新揣好,我决定下次月考之前再也不洗手了。 三个人里,也就李倩还算勉强在线的,短时间头脑当机之后又立刻重启了,低头思索片刻后说道,那我这先开始选材吧?反正雷哥下周才准备宣布这件事,中间还有小几天时间,我先准备准备。 杨启浩点点头,行,那我之后和雷哥吱一声。 那边三个人在悉悉索索的悄声讨论着,这边一伙人的讨论也几乎没有停过。 高昀薇从座位中间的箱子里摸出一盒夹心饼干,拆了包装袋给人递过去,吃吗?巧克力奶油夹心的。 秦苏越随手捻起一块,还没递到嘴边,一边手肘压着试卷一角,右手在一个几何图案上划了一道笔直的线,这,辅助线往这做,然后再连接AG点。 高昀薇赶紧拿红笔标注下来。 这几天的试卷不要钱似的往下发,三班学生们虽然是在死线附近紧赶慢赶的做完了,然而各科老师课上讲评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且为了照顾到班里的整体水平,在一些高难度的压轴题上,基本都是提点几句就跳过了。 这时候就是发挥两位670+学霸用处的时候了。 有些离得远点的,下课之后还是会去办公室找老师,而离得近的这几位,纷纷有志一同,全都找上了最近的两棵智慧树。 一整个大课间,这两位的座位旁就没少过人,高昀薇算是比较后面来问问题的,生怕秦苏越被问的心烦了,一早就准备好了回血道具。 黄斌绕回座位的时候,一眼瞧见撂在肖宇桌角的饼干盒,立即特别不见外的凑了过去,这什么口味的? 高昀薇正埋头写步骤,眼角余光瞟见黄斌,提醒道,你别吃完了,给苏越留点。 放心,我就吃两块。 秦苏越对甜食的热爱已经到了路人皆知的情况了,眼见着周围总算不再围着一大圈人了,他又拿了两块饼干,一块自己叼着,另一块顺手就要往后递,丁骁 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女声,轻细低缓,语气里还带着些微的疑惑,为什么最后结果要舍去1呢? 丁骁炜笔尖往一个方程式上一点,把1代进去之后,这个方程最后是无解,而且区间也不对,所以舍去。 秦苏越话音一顿,连带着转身的动作也一停。 徐媛媛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立即在手里的草稿本上记下了那个化简得出的方程式。 丁骁炜低低呼了口气,放松似的往后靠在椅背上,手里那支铅笔在指尖飞快转了一圈,还有哪里有问题? 徐媛媛立即伸手把试卷翻了一面,还有二十四题,第二小问我没听懂老师的解法。 高昀薇在演算步骤的间隙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丁骁炜身旁的徐媛媛,当下不知有意无意的感慨了一句,媛媛几乎每节课间都找丁骁炜问问题啊。 秦苏越没说话,保持着那个半转身的姿势安静下来。 这周虽然忙的昏天黑地,对于秦苏越这类需要训练学习双兼顾的,时间安排紧张的更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不一定有。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徐媛媛。 感受到女生在一步步朝丁骁炜靠近。 细致,用心,还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拘谨。 但足够主动。 但只是他在教室时看到的情况,那么当他不在时,这两人之间又该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在其他人眼里又是怎样一副情景? 秦苏越忍不住想了一下。 十月末的傍晚,辽阔苍穹都被即将隐没在地平线下的夕阳染成金红,暮色穿透半掩的窗户,倾洒在教室里一坐一站的男女身上 要怎么形容这副画面? 似乎无论怎么想,都只能让人想到登对这么一个词。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这样的两人,才能算得上登对吧。 秦苏越忽然想起手里的饼干是巧克力奶油夹心的,而丁骁炜并不爱吃甜食。 他默默收回手,转过身,把那块饼干递给了刚回到座位上的肖宇,夹心饼干,吃不吃? 肖宇受宠若惊,啊,吃! 二十四题的第二小问并不算难,丁骁炜只讲了一遍徐媛媛就听懂了,她接过前者递回来的试卷,对折两下后夹进了草稿本里,但却没有马上走回座位。 女生抬手挽了挽从耳后滑下的一缕碎发,指尖捻着那截发丝,几乎是下意识的来回婆娑着,那个,丁骁炜你今天下午放学后有空吗? 丁骁炜清理着桌上的橡皮屑,没有抬头,有什么事吗? 他话音刚落,女生的脸顿时晕开一片薄红,然而也不过是很短暂的一小会,没过多久,她清了清嗓音,似乎强行把心底那点不为人言的羞赧压了回去,嗯,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俩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坐一会吧?就路口新开的那家,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她说这话时,语气已经尽可能放的轻缓,但即便如此,离两人较近的一些人还是不可避免的听到了其中几个关键词。 陈宏远乍一听,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哟嚯,我刚才听见什么了? 隔壁组的女生原本还在讨论八卦,这会也在架秧子起哄,媛媛你约丁骁炜干嘛呢? 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带头,周围的起哄声逐渐大了起来。 眼见着徐媛媛一张清秀俏白的脸上又要浮上红晕,丁骁炜眉头一皱,不好意思,我放学之后还有事。 旁边永远看不懂人脸色的陈宏远立刻插了一句,骁哥你有什么事?急着回家? 黄斌这二愣子也跟着凑上来,你平常不都在教室待到挺晚,怎么就今天有事? 丁骁炜心想,你们俩不说话能被唾沫噎死是吧? 徐媛媛似乎也没想到丁骁炜会直接拒绝她,脸上神情一时有些犹豫,然而片刻之后,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太死心的继续问道,那你能空出十分钟给我吗?用不了多久,十分钟就可以了。 仿佛是担心丁骁炜没听清,她在最后又特意强调了一遍时间。 十分钟而已。 这个要求其实一点都不算过分,甚至可以说非常考虑丁骁炜的心理以及那真实性有待商榷的安排了。 陈宏远在一旁可劲啧啧啧,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心底那点八卦的小九九。 丁骁炜一时没有回答。 徐媛媛话音刚落,他几乎就下意识的抬头往前看。 而被看着的那人不知是确实没听见身后的动静,还是压根不想分散精力搭理这些事,秦苏越并没有什么表示,甚至完全没有想要转过头的意思,依旧握着支笔和前桌的高昀薇讲题目。 过分的专心致志。 陈宏远见丁骁炜久久没有什么反应,眼神就和长在了前面他越哥的背上似的,却又只是干瞪着不说话,眼看徐媛媛就要被冷落在一旁,忍不住悄悄戳了戳他,骁哥? 你别不说话啊,陈宏远低声提醒道,人女孩子很尴尬的。 丁骁炜一瞬间忽然觉得烦躁无比,胸口闷闷的窝着一团气,却又无处发泄,只能憋屈的噎在心口,堵得他神思不属。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罐装汽水被狠狠摇了几下,然而却又不打开,只能任由那些左冲右撞的气体在窄窄的易拉罐里独自膨胀,消化,最终变成一团没了爪牙的糖水。 他一时没了继续编借口的心思,敷衍的低下头,随便吧。 徐媛媛心底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那我们到时候操场大榕树下见! 丁骁炜不大上心地,嗯。 秦苏越指向题干的笔尖一顿。 下午最后一节课。 临近下课时,黄斌忽然用笔帽戳了戳陈宏远的后背,随即悄悄咪咪的递过去一张小纸条。 陈宏远手往后伸。 半分钟过后,陈宏远肩膀一耸一耸的,头也不回的朝后打了个ok 的手势。 这节是数学课,老张正在讲评的是这周四晚上发下去的限时综合测试卷,这个中年男人顶着一头日渐稀疏的毛发,卷着那张皱巴巴的试卷恨铁不成钢的敲讲台,这种题型我给你们讲过多少次了?这就是一道必考题,摆在面前的五分你们都不愿意要? 因为都懂,丁骁炜整节课基本不在听,这种时候他都是在刷自己的练习题,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圣贤样。 陈宏远的纸条飞过来时,正好砸在他即将要看的下一道题目上。 丁骁炜下意识就想把这纸条当作垃圾扔了,陈宏远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这人想干嘛,连忙伸手拦住他,压低了嗓音说道,哥,看一眼,不是垃圾。 有什么话直说。 哎呀,老张在上面盯得紧,我这时候和你说话一抓一个准。 丁骁炜眉头一蹙,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那张被叠成一个小方块的纸条展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狗爬大字:骁哥看你的了! 这还不如垃圾。 讲台上,老张总算洋洋洒洒骂了个尽兴,唰啦一下抖开试卷,转过身开始在黑板上写解题步骤,还不懂的现在赶紧看,把笔记记在错题本上,别再在下面交头接耳了! 四周立即响起一片整齐规律的沙沙书写声。 趁着这一空隙,丁骁炜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纸条揉巴揉巴,反手狠狠砸了回去。 陈宏远装模做样的哎哟了一声,弯腰把纸团从地上捡起来,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 丁骁炜有些后悔今天早上随口应下这个邀约了。 徐媛媛下午还特意换了一身打扮,女生穿了一身浅杏色的假拼接卫衣裙,一头长发光滑柔顺的披散下来,纤细的发尾略微卷曲,与往日总是裹在附中灰白色校服里的她几乎判若两人。 徐媛媛生怕他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个一干二净,经过座位时还特意停了下来,那我就先下去了。 丁骁炜躲不掉,没办法只好应道,知道了。 秦苏越本打算不动声色的先跑一步,然而还没走出教室,就被眼疾手快的丁骁炜伸手一捞,别想跑,陪我下去。 秦苏越就怕他说这句话,我陪你下去干什么? 那你现在又去干什么? 训练。 嘁,丁骁炜只用了一个语气词,毫不客气的戳穿了秦苏越嘴里迟疑了几秒的谎言,你中午的电话当我没听见是吧?找借口好歹走点心。 刘鹏不知道从哪听说了高三学生最近学习压力直线暴涨,总算良心发现,大中午的时候专门给秦苏越来了一通电话,通知他今天傍晚的训练不用参加了。 秦苏越被丁骁炜拽着往楼下走,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操场,生平第一次萌生出如此强烈的打球欲望 为什么非要放他今天休息?! 丁骁炜把满脸一言难尽的秦苏越往小花园里一墩,点着他的鼻子威胁道,不准跑,你要敢跑,之后回家有你好看的。 秦苏越,想打架? 性质差不多,不过换个地方打,丁骁炜在身上的口袋里摸了一圈,最后掏出一根葡萄味的阿尔卑斯棒棒糖,老老实实吃糖,我待会就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三十二章 这个时候正是放学的时间点,教学楼附近人潮汹涌,高三学生相继从楼梯上走下来,激动的商量着短短一天的周末安排,三三两两结伴往校门走去。 四周一片喧嚣。 与此相比较,操场上就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放学的学生们基本赶着离校回家,少有人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跑来操场上闲逛,只有部分需要回宿舍拿行李的学生,为了省时间而从操场抄近路回去。 大榕树在建校之前就已经种在这里了,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淘洗,如今依旧枝繁叶茂,苍劲的树枝盘结交错,拧成一个奇异却又优美的姿态,翠绿的叶在枝桠间飒飒招摇,随着低拂的风哗然作响。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1) 徐媛媛安静的站在浓密的树荫底下,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一双手背在身后,手指因为对未知的紧张不安而不断绞扭。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才听见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 不紧不慢。 徐媛媛等着脑海里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走过来,心里默默数着步伐:十一、十二、十三 数到第二十步整时,脚步声近在咫尺的停下了。 丁骁炜的声音在她身前响起,你要说什么? 徐媛媛抬起头。 秦苏越手里是那根棒棒糖。 这会儿的天气已经算不上热了,风里裹着薄薄一层凉意,夏末的暑气早已随着远逝的八月一块离去,阳光虽然依旧温暖明亮,但总缺少了些盛夏时特有的激烈与张扬。 云聚积在天的一角。 他看着手心里的糖,隔着包装袋,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微微融化的表层。 秦苏越心想,这糖究竟是什么时候放进口袋的? 总不能是夏天,最早也得是他顶着免费保姆这一头衔住进他家的时候。 这种天气下,棒棒糖居然也能被捂化了? 又或者捂化这颗糖的,其实是丁骁炜自己的体温? 明明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淡一个人。 秦苏越倏然笑了一下,即便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突然想笑。 他慢慢剥去包装袋,把那颗略微融化的糖含进嘴里。 徐媛媛看着他。 眼前的男生身形颀长,光净身高说不定有一米八五,又或者更高一些;至少在两人面对面站着时,她必须仰高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那张脸也是好看的,好看的甚至有些惊艳了。 很少会有男生生的这样一副容貌,眉深,眼瞳漆黑的像是一对浸在墨滴里的玉,通常这种相貌都会产生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但他却完全没有,也许是因为这双眼睛的形状过于温和,静静看着谁时,总会让人误以为有种绵长专注的错觉。 他的距离感来源于他的眼神。 他看着人时,似乎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膜,那膜也许是冰霜凝成的,所有热度都被纹丝不漏的阻挡了,隔绝了,因此看向每个人的眼神都是缺乏温度的。 徐媛媛迎上那一如既往的视线,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与自信忽然不稳的颤了颤。 自己真的能成功吗? 她心底倏然浮起这层疑问。 可是都到这一步了,她已经站在他面前。 她已经再想不出什么能够敷衍的退路了。 徐媛媛用力压下心里那层犹疑,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对你造成一些困扰,但我现在还是想要说出来,至少能够告诉你我的心声。 我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大概是在你转校过来的第二个星期吧。 说实话,秦苏越其实并不爱吃葡萄味的棒棒糖。 这个口味的糖总让他觉得腻味,明明他也不常吃,可就是感觉曾经尝过成百上千次似的,到了现在,已经没由来的有些抗拒了。 但他现在还是默默吃着。 也许因为是丁骁炜递给他的吧。 秦苏越把嘴里的糖从左边滚到右边,舌尖抵着白色的环保塑料棒,一手撑头,靠在石桌上默不作声的发呆。 发呆也发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老实说,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一个不小心思绪就会飞到操场旁的那棵大榕树底下,有意无意的去猜那两人究竟在聊些什么。 徐媛媛会和丁骁炜说什么?表白吗? 应该是表白吧。 那么那家伙又会说些什么? 直接拒绝吗?又或者是说些什么不大惹人难过的委婉话? 依着那人现在的性子,或许前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吧。 可他为什么不会选择接受呢? 逐渐融化的糖块不小心撞到牙关,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秦苏越一瞬间有些恍惚。 对啊,为什么自己压根就不会这么想? 过往画面倏然如电影倒带般飞速闪回,一帧帧模糊又凌乱的从脑海里划过去,而在一堆雪片般纷纷扬扬的画面中,有一幕忽然牢牢定格在了他面前。 那是前几天的一个夜晚,和无数个流水般静默逝去的夜晚一样平淡无奇。 可其中就是有那么一丝不同。 画面里,丁骁炜从厨房拿了一个干净的新碗,拖着椅子坐在了他身旁,自觉自发的从他热气腾腾的碗里夹走了一筷子面。 他看见自己眉头一挑,又饿了? 丁骁炜摇摇头,没有,晚饭吃的够饱了。 那你又来夹我的面? 你不是在吃嘛,丁骁炜吃了那一小夹面之后就放了筷子,他抽过一张纸擦嘴,眼神晶亮的看向他,看着你吃,我就想尝一口了。 这样的话,就总有一种我们俩已经这么生活了好久的感觉。 总有种日久天长的感觉。 秦苏越低下头,两手手肘分别搭在膝盖上,他弓着腰,额前稍微有些长的刘海垂下来,阴影被光线拉长,疏疏寥寥挡住了他此刻脸上的神情。 也挡住了他嘴角一点情不自禁扬起的弧度。 我不太清楚你心里对我是什么看法,什么感情,但我现在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了。 徐媛媛罕见的没有低下头,她直直看向丁骁炜,脸上不可避免的带着一层红晕,眼里却是一片下定决心后的坚定,丁骁炜,我喜欢你,你能当我的男朋友吗? 天空澄澈如洗,灿亮的阳光穿透浮云,掠过附中三栋高耸静立的教学楼,均匀的铺满偌大操场的每一寸草地与塑胶跑道。 一切都如此安和,宁静,像是一幅暂时撷取了时光的风物画。 沉默只持续了短短一刻。 十几秒过后也许还要更快一些,丁骁炜面色平静的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能。 徐媛媛瞬间就把头低了下来。 不过我依旧很感谢你喜欢我,虽然我没办法给你任何回应。丁骁炜似乎感受到了女生身上蔓延出来的难过,他话音一顿,稍微缓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不清楚你这么早就已经喜欢我了,如果之前我对你做过什么不大礼貌的事,我在这里和你说声抱歉。 徐媛媛,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她虽然竭尽全力克制着即将垮塌的情绪,但声音里隐约的哽咽还是无法掩饰,丁骁炜沉思了一会,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但几秒后还是坦然道,因为我是为了一个人才回来的。 如果没有他,我现在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如果没有这么一个人,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一个他了。 徐媛媛浑身一僵。 她一瞬间完全僵硬在了原地,从内到外,仿佛一张用力拉满的弓弦,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绷得很紧。 不知过了多久,她身上那股咬牙紧绷的气息才有所舒缓,然后丁骁炜就看见女生深深的,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再抬起头看向他时,脸上已经尽量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状态。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她就立刻转过身,似乎并不再想听到、也再不期待来自另一个人的任何回答,抬起手背在眼角飞快抹了一下,随即步伐匆忙的跑开了。 丁骁炜确实也不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女生远离的背影。 他看了一会,很快就又收回了远眺的视线,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转身朝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喜欢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先沦陷者先下注,在手的只有一腔孤勇。 既然有人赢,那么就总会有人输。 谁都是心甘情愿,也就没有所谓的谁又对不起谁。 ** 丁骁炜从大榕树下走过去时,秦苏越正蹲在小花园曲折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上,嘴里还含着他走之前塞过去的棒棒糖,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揪草玩。 丁骁炜走过去,在旁边站着看了一会,发现这家伙揪的还挺心无旁骛,看样子压根没发现自己身旁还杵了个人。丁骁炜无奈,只好稍微提起裤脚,也跟着一块蹲了下来,别揪了,这地都快给你薅秃了。 秦苏越手一顿,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么快就聊完了? 那你还想我聊多久? 秦苏越一耸肩,我以为你要安慰她挺久。 丁骁炜反问,我像那种人吗? 秦苏越把指腹粘上的草叶碎屑慢慢捻干净,嗯,看着是不大像。 他这句话话音落毕,丁骁炜不搭话,两个人之间忽然就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 两个身高腿长,放眼整个附中都算高挑分子的大男生,居然齐齐蹲在小花园的石子路上,肩靠着肩,一起盯着面前那块被薅的七零八落的泥地。 秦苏越发了一会呆,不知是手痒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又忍不住伸手揪草。 放学时满耳的吵吵嚷嚷已经淡去不少,教学楼旁只剩三三两两的人,空气里一度澎湃的热闹慢慢降温,慢慢熄灭,最终化成眼前一阵绵长的寂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丁骁炜快觉得秦苏越这是当场表演自闭的节奏,才听到这人嘴里棒棒糖滚过一圈的悉索声,然后是他裹着糖有些含糊的声音,丁骁炜,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丁骁炜一愣,目光下意识在他一如既往没什么鲜明表情的侧脸转了一圈,他默默在心里提了一口气,你想说什么? 秦苏越却没有搭他的话,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青黄掺半的草叶被他松松卷在指尖,圈成一个首尾相接的环,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他忽然转过头,定定望着他,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嘭,嘭。 心房里似乎忽然升起了一把干燥温暖的火,跳动的火苗在心尖舔吻而过,从胸口这一点开始,四肢百骸瞬间腾的烘热起来。 丁骁炜觉得心头那口气一刹那有了实质的具象,就像一把已经被嗞嗞点燃了引线的烟花,眼见着快要刺破胸膛,随着鼓噪的心跳声一块激烈的喷涌出来,喜欢啊。 喜欢到骨子里了。 哦,好。 秦苏越应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反应平静的几乎有些出人意料。 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一句表白,在他这似乎只是随便讨论了一下今天的天气,有种家常便饭般的习惯。 丁骁炜显然也没有料到秦苏越会是这种反应,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免怔愣了下。 然后他就看见某个反应很平淡的人把头转了回去,下巴垫在膝盖上。 那要不,咱们俩搭个伙,就这么凑合过下去得了? 丁骁炜倏然抬头,瞳孔一瞬间微微紧缩。 秦苏越下半张脸几乎都藏进了膝盖和上半身折叠出的那道缝隙里了,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脸上其实有些泛红,语气也微微发紧,不如往常那样松散,更像是生涩,似乎还有一些几不可察的局促。 放在平时,这种混杂着紧张,拘谨以及一些小期待的神情,是打死都不可能出现在眼前这个人脸上的。 他在人前,似乎永远都是冷淡、疏离,还有点不近人情的,仿佛在脸上扣了一层血肉相连的面具。 那些情绪就像树上刚刚结成的青果,来不及红润,青涩的几乎稚嫩。 现在却半藏半掩着,在他面前流露出来。 丁骁炜一瞬间有些发懵,先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苏越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半句回答,正有些疑惑的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刚刚转过头,丁骁炜突然朝他伸过手。 他说,张嘴。 秦苏越,啊? 下一秒,嘴里的棒棒糖就被人飞快地拿了出去。 一双温热的唇贴上来。 满腔情深也紧随着喂了过来。 小花园里四下寂静,深秋的风带着旷朗舒爽的气息,从远处的操场拂来,卷落头顶一树稀散的碎花。 世界都在簌簌作响。 秦苏越蹲的腿都麻了,丁骁炜还是不愿意松开他,他忍不住伸手去推,在换气的间隙终于从嗓子里艰难的挤出两个字,你别咬 舌尖纠缠在一块的滋味熨帖的难以言喻。 丁骁炜的手指没入秦苏越后脑顺滑的黑发中,另一只手的指缝还夹着那根没有吃完的棒棒糖,他没有闭眼,而是仔细的打量着秦苏越,用眼神慢慢描摹他的五官从眉梢,眼角,再到挺直的鼻梁,最后沿着清瘦的颔骨线条,滑进半敞的衣领。 他看得很慢,几乎是一寸寸的挪移过去,像是要将怀里这个人的一切都深深印进眼底,用刀雕琢,一笔一划,刻成一副永远也抹不去的画。 等到两人分开,秦苏越小腿以下都快没有知觉了,丁骁炜一松手,他晃了一下就往地上倒。 丁骁炜赶忙又扶住他。 秦苏越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嘴唇上的酥麻感这才沿着神经末梢传递回脑海,舌尖隐约有些疼,他下意识想捂住嘴,还没有所动作,一旁的丁骁炜舔了舔嘴角,好甜。 什么? 丁骁炜的目光从他被亲的发红的嘴唇上一扫而过,笑而不语。 按照以往他的脾气,秦苏越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气急败坏,再不济也该面无表情的送丁骁炜一句滚蛋。 但其实并没有,不仅没有,他甚至还有一些想笑。 发自内心的想笑。 仿佛浓稠的蜂蜜缓缓淌进了心底,橘黄色的液体河一般,那点始终不知归途的空落落忽然就被绵密的填满了,满的快要溢出来了。 甜的像是喝了满当当一大碗糖浆。 最后秦苏越自己先憋不住笑了起来,肩膀都一耸一耸的,丁骁炜嘴角也带着笑,伸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傻笑什么? 秦苏越不理他,笑着别过头。 丁骁炜干脆掌住他的下巴,捧着他的脸把人转了回来,笑什么呢?嗯? 秦苏越没办法,却还是嘴硬,你管我。 行呗,你就得意吧。 我得意什么? 蹲久了容易脚麻,丁骁炜也一块坐在了地上,顺便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人膝盖抵着膝盖,丁骁炜的上半身稍微倾靠过去,人徐媛媛和我说了快十分钟,我都没答应人家,你一来,三句话我就老老实实倒贴上来了。 秦苏越搡了他一下,往操场一指,快去追,现在还有机会找回人。 不拦我? 秦苏越眉梢挑起来一点弧度,反问,拦你干什么? 啧,你这小朋友怎么这么不可爱,丁骁炜伸手绕过他的脖颈,勾着秦苏越就往怀里带,把那颗脑袋摁在自己怀里,用力揉乱那头柔软的发,吃醋懂不懂?懂不懂?这要换作其他小情侣,醋坛子都打翻好几缸了。 秦苏越也不挣扎,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前传来,有本事你就找其他人去。 两人闹了一会,眼见着天快黑了,秦苏越从丁骁炜的臂弯里钻出来,整理好被揉皱的衣襟,抬头问道,糖呢,没吃完就给你拿走了,还我。 怎么还惦记着吃糖丁骁炜嘟嚷着低头一瞥,一瞥才发现手里空空如也,之前被他夹在指缝里的糖早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去了。 丁骁炜, 旁边秦苏越的声音幽幽的传过来,我,的,糖,呢。 丁骁炜顿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走走走,出去给你买一罐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三十三章 最后丁骁炜跑去学校旁边的小超市,给人把阿尔卑斯棒棒糖的所有口味各买了个遍,秦大队长这才总算网开一面,把自己牢牢藏在校服口袋里的手伸出来一只。 丁骁炜赶紧握住了,美滋滋的往口袋里一揣,那模样活像是揣着一个什么稀世大宝贝。 秦苏越从袋子里选了一颗橘子味的,含在嘴里咔嚓咔擦的咬这家伙吃糖无论软硬,总有咬两口的习惯。丁骁炜看着他满足的微微眯眼的模样,感觉心口也像是被猫科动物爪子上暖和的肉垫蹭了蹭,又轻又软的,蹭的他心底那股痒意一阵高过一阵。 丁骁炜的目光下意识停留在秦苏越红润未消的嘴唇上。 没亲够。 秦苏越注意到他的视线,看我干嘛? 丁骁炜立刻心虚的转过头,没,没事。 ? 这个点已经接近下班高峰期,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汽车轰鸣着从街道上飞驰而过,车灯拉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光带。 两人就这么默默走了好一会,谁也没有再率先挑起什么话题。 秦苏越把嘴里的糖咬碎了,半道上找了个垃圾桶扔塑料棒,丁骁炜看他又准备继续摸糖,瞟了眼时间,伸手拦住了,别吃了,待会就该吃晚饭了,吃太多糖容易没胃口。 秦苏越遂只能作罢。 丁骁炜感受着掌心清晰的传来另一具身体温厚的热度,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扭头看过去,终于想清楚了? 秦苏越顿了一下,也许吧。 也许吧是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秦苏越慢慢嚼着嘴里的碎糖块,浓郁的橘子甜香在舌尖飞快弥漫开来,我也不大清楚,但是现在想太多似乎也没什么用,毕竟时间没到,一切就还都是未知数。 丁骁炜莞尔,早这么想不就好了?你要早有这个觉悟,咱们俩还用磨蹭到现在?恩爱都能秀瞎一圈人了。 秦苏越, 哎哟,做人不要这么暴力嘛,丁骁炜在挨了新晋男朋友毫不留情的一肘子后,终于呲牙咧嘴的说人话,你就不能对你对象稍微有点自信吗?我看起来就这么让你没安全感?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2) 秦苏越说,不,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空气静止了一瞬。 不相信什么?丁骁炜像是听到了什么无稽的笑话,眼角眉梢都是一片微妙的笑意,来,说来听听。 秦苏越只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 丁骁炜捂在腰侧的手放下来,重新握住秦苏越的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沿着指缝,暖烘烘的塞了进去,我说啊,校队队长在球场上不是挺意气风发的吗?好歹也匀一些到其他方面来吧? 他手上稍微使了些巧劲,别着人的手腕,拽着秦苏越一点点的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我要是也像你这么想,是不是打一开始就不用回来了? 秦苏越半敛着眼神,浓密的眼睫羽翼般扫下来,他稍一思忖,居然真的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你 确实你个头,丁骁炜抬手就想赏他一个爆栗,然而手抬起来,最后还是不太舍得,只好屈起手指在他额角轻轻弹了一下,能不能拎清楚了?老子刚才才和你表白过,你再确实一个试试? 秦苏越捂着额头眨巴眨巴眼,看着他,不说话了。 十几分钟前你才和我说咱们俩这么凑合着过得了,丁骁炜低下头,恶狠狠的在他唇上啄了一口以示惩戒,怎么,现在就准备反悔了? 我没有。 那来说一句喜欢我听听? 之前说过了。 丁骁炜耍赖,我没听清,不算。 秦苏越,丁骁炜你几岁? 三岁,不能再多了,丁骁炜低下头,额头轻呼呼的抵着他,语气里带上点撒娇的意味来,说不说?不说我缠你一晚上。 秦苏越紧闭着嘴装哑巴,他不乐意说,丁骁炜就凑过来蹭他,蹭耳朵蹭眼角蹭鼻尖,硬是把秦苏越一张无动于衷的脸给蹭的微微泛红。 虽然他们常走的那条路并不算车水马龙的大道,但并不代表街上除了他们之外就没人了,秦苏越生怕丁骁炜要这么没完没了下去,连忙一手挡住他的脸,迫不得已只能开麦,行行行,我喜欢你,满意了吗? 丁骁炜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牵着人继续往前走,那不就好了。 ?秦苏越疑问,什么玩意? 只要你还喜欢我,喜欢一天就会缠着你一天,喜欢一辈子我就缠着你一辈子,丁骁炜脸上表情柔软而放松,他深黑的眼瞳映着远天,薄暮将云都燃烧成海,唯独在他眼底留下一抹波光粼粼的温柔,还记得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张解的那道压轴题吗?就是周三综合卷的最后一题。 秦苏越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下,答案是[1,+]那道? 嗯,丁骁炜笑起来,夕阳把他嘴角的弧度照的微微发烫,我对你的喜欢就这么多。 从此以后,我对你的喜欢永远都是1到正的无穷大。 这么说,你能对我们俩稍微有点自信了吗? 转眼工夫,黄昏已经褪的一干二净,黛青的夜色涨潮般涌上来,道路两旁依次亮起明黄色的光晕,风里卷来这座城市华灯初上时富有烟火气的喧嚣声。 秦苏越嘴唇动了动,这一刻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张着嘴半天,最终还是一字未吐。 他的声音被某些从心口倒灌上来的,灼热而浓重的情绪堵住了。 丁骁炜一拽他被握住的那只手,走了,回家。 ** 秦苏颖在沙发上葛优瘫,拿着遥控器兴致缺缺的换台,在把各大频道都转了个遍后,她看了眼墙上的透明玻璃电子钟,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她亲妈去了个电话。 喂,又怎么了? 妈,你那的消息到底准不准,秦苏颖翘着二郎腿抖脚,没两下就一脚丫子把拖鞋甩到了电视机底柜下,你不是说我哥这星期就回家住了吗?怎么现在都还没回来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陈轩薏说,估计就这两天吧,你哥都高三了,周末放学时间哪有你那么早。 可这都周六了,他以前就是这个点回家的。 说不定是学校里有什么事给耽搁了,他不还是什么校篮球队的吗?可能还在训练吧。 秦苏颖失望的,哦,这样啊。 陈轩薏那边显然还在忙着别的事,接个电话的空挡还要忙着应付周围人,听秦苏颖一副蔫了吧唧的语气,叹了口气,你要真急着找你哥,你倒是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啊,找我能有什么用? 秦苏颖把遥控往沙发上一拍,是哦,有道理。 电话进来时,秦苏越正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找蚝油,锅里还热气腾腾的煮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排骨,丁骁炜走进来,把震个不停的手机往他面前一递,你妹找你。 啧,一天天的找我干什么,秦苏越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接过自己的手机时还不忘用脚尖一点橱柜,蚝油放哪了?半天找不到,排骨马上要出锅了。 啥排骨?秦苏颖耳尖的听清了最后一句,立即浑身一激灵,哥你在哪?还在丁骁炜家里? 丁骁炜弯腰从橱柜的最里边找到了那瓶只开了封的海鲜蚝油,秦苏越让他帮忙举着手机,自己给收汁后的排骨下盐、糖还有适量的蚝油,不然呢?我还能在谁家里? 你不是说这星期回家的吗! 哦,情况有变,我不回去了。 丁骁炜一手收在裤兜里,看着秦苏越熟练无比的单手起锅,把油光淋漓的排骨整整齐齐码进瓷碟里,鼻尖跟着四溢的香气动了动,诶,好香。 秦苏越挡开这人伸过来的爪子,用筷子夹了一块,别用手拿尝尝,咸了没有? 排骨才刚出锅,正丝丝缕缕的冒着热气,丁骁炜被烫得一个劲直抽气,好一会才捂着嘴说出一句,刚刚好,不咸也不淡。 秦苏越笑起来,让你嘴馋,活该烫。 说着他伸手接过手机,手里的筷尖朝餐桌一指,行了,别干杵着不做事,把菜都端出去。 被遗忘的秦苏颖, 小姑娘在对面听着她哥和她看不惯的人打情骂俏似的一段对话,直觉自己耳朵都要聋了,等到秦苏越在对面喂了一声,才可怜兮兮的说道,你不回家,我没饭吃。 咱妈呢? 还没回家,我之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还在忙。 秦苏颖说着又抽了抽鼻子,听声音更加委屈了,哥,我也想吃排骨。 秦苏越默默翻了个白眼,想蹭饭就直说。 丁骁炜看着饭桌旁多出来的另一颗脑袋,脸上表情嫌弃的不行,你怎么又下来了? 秦苏颖捧着饭碗,嘴里叼着一块肥瘦适宜的排骨肉,我还没问你呢,能跑能跳的干什么还不放我哥走? 哦,这就得问你哥了,丁骁炜意味深长的一笑,是吧,他哥? 秦苏颖立即转过头来,头顶几乎要biu的竖起一根预警小天线,哥,到底什么情况? 秦苏越,这饭不能好好吃了是吧? 秦苏颖是真的饿了,这丫头中午也没好好吃,起床之后随便下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就等着晚上她哥回家给她做一顿好的,一下午连零食都没怎么动过。 秦苏越看着他妹蝗虫过境似的豪放吃相,强忍住抽搐的嘴角,秦小小,你是八百年没吃过饭了吗? 看她这架势,活像是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一样。 秦苏颖吸哩呼噜扒着饭,眼疾手快的把盘子里最后一块鸡翅尖夹了过来,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个食堂的饭菜是有多难吃,光一个豆干炒肉丝都咸的你五官扭曲咳咳咳! 行了,吃慢点,没人和你抢,秦苏越连忙从厨房里倒了一杯水出来,看着她咕嘟咕嘟灌下去大半杯,你又不是不会做饭,难吃就不能回家自己做? 秦苏颖放下水杯,瞪着眼睛看他,可是我懒啊。 丁骁炜在一旁凉凉道,就该饿死你。 秦苏颖筷子朝他一指,含着满嘴菜呜呜噜噜的骂道,姓丁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要是没我哥,就你之前那副歪歪瘸瘸的鬼样,早不知道饿死多少回了! 诶,对了,问题就在于我有你哥。 秦苏颖气结,你!咳咳咳! 秦苏越面无表情,甩手就走,你俩慢慢吵,我先走了。 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 秦苏颖吃饱了就滚到沙发上继续瘫着了,丁骁炜去厨房洗碗,秦苏越把家里剩下的水果挑挑拣拣,选了几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切了小半碗,径直端到了客厅里。 秦苏颖顿时一骨碌爬起来,哥我爱你。 秦苏越把碗往她面前一撂,行了,吃完赶紧滚回家里去。 小姑娘戳水果的动作一停。 你怎么这么急着赶我走,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妹,秦苏颖嘴一扁,眼看着又要开始撒泼耍赖,我算是看清了,我肯定不是秦家亲生的,我就是你们可有可无的 没完没了了是吧? 我在这个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停,要问什么直说。 秦苏颖立即坐正了,一副腰杆挺得笔直,你和那姓丁的到底什么情况?他是不是暗中给你使绊子了? 秦苏越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想什么呢,没有的事。 秦苏颖,那你干嘛不回家?他这脚不是都已经好了吗? 秦苏越几不可察的一顿,下一秒继续面不改色道,哦,因为我和他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说今天要双更的,但是刚才看了眼下一章,发现里边有点车尾气,想稍微扩一下,短时间内修不好,我就先不放上来了。抱歉抱歉! 感谢阅读! 第三十四章 啪叽一声,秦苏颖手里戳着的那块苹果光荣牺牲在了地板上。 她先是不敢置信的愣了好几秒,随即看了一眼手里空空如也的牙签,再抬头看向她面色平静的哥。 秦苏颖抖抖索索的指着他,哥你 秦苏越抽了张纸巾,把地上那块苹果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不吃也别浪费水果。 秦苏颖觉得自己现在估计是在做噩梦,又或者是她哥趁她不注意吃馊饭了,不然怎么可能一脸坦然的和她说出我和他在一起了这种话?! 你真是我亲哥?? 啊?? 秦苏颖僵了半晌,手指着秦苏越都快举酸了,见他哥依旧波澜不惊的看着她,终于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她憋了半晌,差点没把自己给憋胀气了,最后只磕磕绊绊的吐出一句,不是,你和他,你们你们俩啊? 秦苏越神情淡淡,嗯,所以? 秦苏颖被他这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噎了一下,大睁着眼,成功把自己给堵卡壳了。 兄妹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无言的沉默。 秦苏越始终面不改色,一开始是什么表情,现在也仍旧是什么表情,要不是时而还会眨一下眼,简直像是一座端坐在沙发上的石膏雕像。 秦苏颖却完全不像当事人那样平静。 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不是以往那种逻辑思绪理不清时毛燥燥的混乱,而是某种长久以来的认知被忽然击碎后的茫然失措。 厨房里不间断传来洗碗时的哗哗水声,陶瓷碗具垒在一块发出清脆响亮的碰撞声,水珠溅在铝制洗碗池里,噼里啪啦的动静大得惊人。 秦苏颖后知后觉的被那阵稀里哗啦的声响吸引,目光转过去,从半敞的厨房前一掠而过。 里面那个人是我哥的男朋友。 是会牵手,拥抱,做一切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情的那个人。 秦苏颖浑身倏然一抖。 秦苏越静静的看着她,既不出声催促,也不试图再补充或解释些什么,他脸色平静的几乎有些过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情绪稀薄的堪称寡淡,似乎风一卷就散尽了。 仿佛眼前的事并不与他切身相关,而是发生在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摆在茶几上的水果表面已经稍微有些氧化,秦苏颖终于慢慢开口,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眼看着要凝滞成块的沉默气氛。 小姑娘挑开上层已经泛黄的苹果块,把碗底其他还算新鲜的水果翻了出来,我果然不是你亲妹,你们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秦苏颖愣了愣,没想到她沉思这么久,一开口最先说的会是这句,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那之前呢,秦苏颖干脆把玻璃碗拿起来,颠锅似的前后颠了颠,放下时嘭的一声脆响,别说你们俩是这时候才看对眼的啊,鬼才信。 秦苏颖恨恨的戳起一块雪梨,光看动作,很有一种瓜地里闰土刺猹的气势,我就说呢,当初丁骁炜这货跑路的时候你怎么和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就是跑了个发小,不知道的得以为你是被渣男骗情骗色了,好家伙,敢情还真的是被骗情了。 秦苏越试图辩解,不是,我 行行行,别费劲和我解释了,不想听。这姑娘举着串的和糖葫芦似的牙签,幽幽叹了口长气,秦苏颖真是好惨一女的。 情况太过出乎意料,秦苏越一向转得飞快的脑回路差点没跟上眼前这节奏,我还以为你接受不了我和他这种关系。 这回反倒是秦苏颖疑惑了,为什么接受不了?很正常啊。 我接受不了的是你居然和姓丁这家伙在一起了!哥你说你挑谁不好啊?这年头比他长得帅的男的多得是,你就非挑这么个吃回头草的玩意?? 秦苏颖愤愤然说着,一抬头瞧见旁边秦苏越一副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肉痛的嘶了口气,而且你弯就算了,平时还装的那么像个钢铁直男!早知道我就不把你的微信号给你那些花痴学妹们了。 秦苏越, 我说怎么有段时间这么多人来加我微信! 秦苏颖在那可劲絮絮叨叨,听的秦苏越满脸无言以对,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她哥的嘴角抿的有些紧,似乎在拼命压抑着抽搐的欲望。 她念叨到一半,眼角余光瞟见这和自家款式完全不一样的茶几桌面,缓了两秒后猛地反应过来,等等,那以后你是不是就再也不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苏颖的反应特别称心如意,秦苏越慢慢放松下来,靠在单人沙发柔软的靠枕上,怀里还不知道从哪抱了一个,衬得他整个人的姿态闲散又柔软,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一直不回家。 那你现在干嘛还住在这? 我只是说不会一直不回家,并不代表我现在就会回去,好吗? 秦苏颖愤怒了,差点没直接从沙发上光着脚蹦起来,你不回家,咱妈也不回家,那我不是得一直吃学校食堂的馊饭了? 秦苏越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锻炼你做饭技巧的时候到了。 靠!我靠靠靠!秦苏颖从沙发上蹦跶下来,拖鞋也不穿了,就这么赤着脚试图把秦苏越从沙发上拖起来,不行!哥,我亲哥,你就跟我回家吧,和这有手有脚的姓丁的比起来,你妹才更需要你饭菜的滋养啊! 秦苏越笑着一拦她,你先给我把鞋穿上! 丁骁炜总算把整一个厨房打理的一干二净了,刚擦干净手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正急匆匆推着秦苏越往门口走的秦苏颖,啧,干什么呢?当着正主眼皮子底下偷人,胆子挺大啊。 秦苏颖呸的一声,滚犊子,就你还正主,我哥瞎了眼看上你! 丁骁炜跟过去的脚步稍微一顿,目光惊异的从秦苏越面上一扫而过。 随即他立即自然而然的接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你哥对我芳心暗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玩泥巴呢行了啊,人还给我。 秦苏颖眼看着就要成功取得革命果实了,结果就在即将把他哥拽出房门的时候被反动派横截一刀,当场气的想脱鞋打人,还什么还,我哥本来就是我靠!你他妈手往哪摸!姓丁的你给我松手! 丁骁炜才不搭理她,搂着秦苏越的腰往身旁一带,反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差点被防盗门扇一大个耳光的秦苏颖,丁骁炜你丫的王八蛋!! 屋内总算安静下来。 门外的秦苏颖造反无果,愤愤踢了两脚结实的防盗门后,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只能揣着一颗怒发冲冠的心走了。 秦苏越听着她扯着大嗓门骂骂咧咧的往上走,直到楼上也传来一声清脆的关门声,这才无奈的松了口气,就不该告诉她这事。 丁骁炜搂着人就不准备再松手了,从身后环着他,下颔垫在微微凹陷的颈窝里,我还以为你会晚几天再和她说。 早两天和晚两天有什么区别?秦苏越语气豁然,能接受就是能接受,不能就是不能,这跟时间早晚没什么关系。 丁骁炜闷闷的笑了一下。 果然是他家男朋友的做派。 不知道是不是有长期放养教育的因素在里面,秦苏越虽然平时看起来都是一副什么事都不甚上心的模样,再加上他脸冷,很多时候会给人一种这人不好商量的错觉。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3) 但其实他在很多事情上都看得非常开。 譬如眼下,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向家里人遮掩隐瞒,想尽一切办法不让自己露出马脚;但是他却完全没有这个打算,甚至连一个短暂的过渡期都不准备有,人一出现,他立马竹筒倒豆子似的一箩筐全坦承了。 因为在他这里,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存在,是不需要去否认,掩藏,甚至费尽心思抹消的东西。 丁骁炜紧紧环抱着这个人,像是行走在隆冬中的旅人拥紧风雪里唯一的热源,几乎要全身心都滋啦一声融化在上面。 秦苏越手里还抱着个方方正正的抱枕,丁骁炜臂弯收劲太大,勒的他有些难受,秦苏越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喂,你准备勒死我吗? 他话音刚落,丁骁炜就像终于从梦境中清醒过来般,手上力气一散,但仍然没有撒开手,仿佛贪恋他身上富足的温暖气般,埋头在他脖颈上蹭了蹭,忽然张口咬了一下。 嘶,丁骁炜你属狗的?秦苏越只觉得侧颈一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要抬手捂脖子,结果手还没抬起来,就先被丁骁炜一把攥住了。 这人不依不饶的,就着这个姿势把秦苏越往单人沙发的靠背上推,两人踉踉跄跄的倒过去,丁骁炜含糊的嘟囔了一句什么,秦苏越一下没听清,然而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秒,耳梢又紧跟着遭了殃,别动,给我咬两口。 怀里的抱枕翻翻滚滚的掉了下去,秦苏越一手撑住沙发,另一只手往后摁住丁骁炜的胳膊,白生生的耳尖被身后这人磨牙似的叼在唇齿间,从脸颊往下那一线立即和被火燎着了般飞速升温起来,丁骁炜! 嗯,在呢,丁骁炜在他骨势走向鲜明的侧颊上落下一个吻,我在呢。 断断续续的亲吻带起细碎的衣料摩擦声,空气随着两人逐渐纠缠在一块的肢体慢慢升温,柔和的橘黄色灯光下旖旎的气氛就像刚从烤箱里新鲜出炉的蛋糕,热意蒸腾的将某些隐晦的喘息与水声扩散开来。 秦苏越好不容易从背对着的姿势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看清丁骁炜的脸就又被他低头亲住了,他的头被迫往后仰,后腰勉力弯折在靠背上,头顶晃荡的灯光洒进他眼里,像是满天星子零零碎碎跌进了海面。 丁骁炜的呼吸灼热而压抑,他的手几乎自动自发,撩开秦苏越衬衣的下摆就钻了进去。 秦苏越仰面倒在长沙发上,连话都说不大清楚,他那一副伶牙俐齿在这时终于彻底罢工了,靠,你别顶了! 丁骁炜覆在他身上,竭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感觉看着他,你|硬|了。 秦苏越气急败坏,你他妈没反应!刚才顶我的是棒槌吗! 他声音里带着些令人遐想的嘶哑,脸色红的近乎发烫,整个人衣衫凌乱的躺在他身下,和平常那个清冷淡漠,总是一脸面无表情的秦苏越几乎判若两人。丁骁炜脑子里不受控制的跳出身下这人往日里那副数九寒冬般不近人情的模样,眼前却是这副局促又混乱的形象,两者在他中枢神经的控制下火光四溅的一撞 丁骁炜觉得自己的理智马上要掉线了。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在秦苏越泛着雾的眼神下,低下头在他微微泛红的眼角亲了亲,低声道,我帮你弄出来? 他的手缓缓下滑,停在他宽松运动裤的边沿,但没有动。 秦苏越一手抵在他肩上,掌心紧紧按在肩膀与脖颈弧线的交界处,说不清这究竟是一个推拒还是迎合的姿势,因而总让丁骁炜心底有那么一些细微的忐忑。 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因为秦苏越仰起头,手一勾,几乎带着些恶狠狠意味的亲了上来。 不然?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放肆的触碰只在一瞬间,之后立即噌一下就像是在枯草堆里撒了一把滚烫的火星,风一卷,呼啦一声,顿时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荷尔蒙随着藤蔓般彼此纠缠的呼吸散开,带着急躁,冲动而激烈的气息。 秦苏越从来没觉得自己离失控的边缘这么近,近的仿佛只要他再往后退一步就会失足踩空,然后在风声呼啸中唰然坠下去。 恍惚间,他置身悬崖。 身后是什么? 秦苏越不知道,他也来不及思考这些,在某一刻他甚至连喘息的余裕都没有,丁骁炜欺身而上,几乎是发泄似的咬住他的喉结。 嗯 秦苏越的嘴张张合合,似乎想喊些什么,可能是名字,也可能只是单纯的耐不住。 丁骁炜没有给他这个分辨的机会。 他低下头,不由分说的堵住了那张半开的嘴。 一轮月色已经挂上云端,在夜空里清凌凌的亮着,半敞的窗漏进几丝风,带着秋末特有的凉爽,稍微冲淡了屋内沉浑的气味。 屋内的两人交叠着倒在沙发上,下|半|身一片狼藉的挨在一块。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秦苏感觉身上的热度逐渐降下去,凉意开始沿着手脚缓缓蔓延,丁骁炜终于从他身上爬了起来,伸手去够桌面上放着的纸巾盒。 秦苏越闭着眼,眼角还浮着红晕,任由丁骁炜一人干着两人的活,偷懒偷的光明正大。 等到丁骁炜把纸巾扔去卫生间的垃圾桶,洗了手又走回来,秦苏越这才睁开眼,慢慢悠悠从沙发上坐起来。 丁骁炜手上沾着湿漉漉的水,从茶几那边绕过来,弯下腰在他被咬的红肿的唇上碰了碰,发什么呆呢? 秦苏越身上总归还是暖和的,一不小心被他手里的冰凉刺了一下,丁骁炜感觉到他几不可察的一缩,立即把手从他脖颈上挪开了,秦苏越却不太在意,反倒一把伸手拽住,借力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身上黏糊糊的,我先去洗澡了。 丁骁炜手里收了下力,笑眯眯的问了句,不一起吗? 滚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三十五章 这个周末过的着实太惬意了。 几乎是秦苏越升上高三以来过的最舒服自在的两天。 他是在笃笃笃的敲门声中睁开眼的,而还没等他从混沌不清的梦境中彻底清醒过来,朝门口喊一声进来,外面那人已经自动自发的打开了他的房门。 丁骁炜身上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纯棉质地睡衣,脑袋上还歪七扭八的支楞着几撮毛,趿拉着拖鞋就走了进来一看也是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秦苏越从床上撑起来,眼都还没完全睁开,另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昨晚随手塞进去的手机,过来干嘛?现在才几点 他话没说完,丁骁炜就已经径直走到了他床前,秦苏越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只见这位一米八七的大高个自然而然的掀开他的被子,在床主人疑惑的注视下,柱子似的直愣愣往床上一倒,还顺便把坐着的那位一把摁了下来,用被子揉巴揉巴,裹成了卷抱在怀里。 秦卷饼, 眼见着鸠占鹊巢的这位又要睡着了,秦苏越从被子里艰难的探出一只手,往丁骁炜头上毫不客气的呼噜了一把,一个清早的发什么神经?自己床不睡非得来挤我? 丁骁炜闭着眼把头顶作乱的手抓下来,扣在掌心里往怀里一拽,皱着眉咕哝道,别闹,乖。 ? 你有本事睁开眼睛说话?? 这谁闹谁呢? 秦苏越一只手还被侧压在被子卷里,唯一自由的另一只手现在正被罪魁祸首牢牢扣在怀里,而就此情况某人似乎还并不太满意,他模模糊糊的哼唧了一句,睡梦中不安分的动了动。 紧接着秦苏越只觉得腿上一重 丁骁炜不顾来自身旁的无声反抗,强行把一条腿挤进了他两腿之间,把人整个暖烘烘的搂在怀里。 至此为止,秦苏越成功从独立自主的个人主体,降级成为了丁骁炜的大型专属抱枕。 两人就这么手勾着手腿缠着腿的睡到了中午十二点,等到丁骁炜被透过窗帘缝隙溜进来的太阳光晃醒,睁开眼的一瞬,最先看见的就是秦苏越正和拔萝卜似的想把自己从他怀里拔出去。 丁骁炜立即收紧了胳膊,重新把人按了下来,急着跑什么呢? 秦苏越没注意到这人突然醒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摁下来,险些闷头撞上丁骁炜温热的胸膛,你是猪吗睡这么久?都快十二点半了,午饭不吃准备修仙吗? 丁骁炜从来就不care自己到底睡到几点,也丝毫不在意什么时候吃饭的问题,他裹着被子一翻身,不顾秦苏越的反抗,边说边手脚并用的缠了上去,你不也是睡到现在吗?行了,早晚也不差这一会,给我抱一会儿再走。 你一早上抱的是尸体吗! 最后还是秦苏越蓄足力气,勇敢掀翻罪恶的镇压革命势力,从□□军狭窄的胳膊缝隙中缩头矮肩的钻了出来,这才为自己眼看就成为泡影的午饭谋出一条生路来。 丁骁炜看着这人鞋都来不及穿好就一溜烟往外窜的背影,轻轻笑了一声,之后也跟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家里厨房还有些许菜,冷冻柜里也有前天买回来的精装牛肉,再不吃就要过期了,但是秦苏越难得偷懒,只把塑封盒拿出来看了眼保质期,就又原模原样的放了回去他一大早上光是跟某人抗争就已经耗费了不少精力,这会不想这么捯饬。 于是秦苏越只给两人各下了碗面,就这面还是分锅下的;因为丁骁炜这挑嘴的吃不惯他爱吃的清汤寡水面,这人一直以来都热衷于重口味,和自己吃同一款面,非得把他一张嘴淡出鸟来。 丁骁炜把睡衣换了下来,穿着衬衣和没有系上松紧带的家居裤走过来,先是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温水,这才坐在桌旁,是不是又没喝水? 秦苏越一只手端面,另一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才接过来,没这习惯。 两人吃饱之后,照旧丁骁炜去洗碗,他把餐桌上的碗筷随便一收拾,转头又拿洗干净的抹布把桌面擦了,厨房逐渐响起哗啦啦的流水声。 秦苏越在冰箱旁逗留了一会,没发现什么想吃的,就又慢悠悠晃到客厅,和甩手掌柜似的陷在了舒适柔软的沙发里,稍微休息一会后,就准备走回他的小客房。 刚走出来的丁骁炜立即反应迅速的伸手一拦,又回去干什么? 托你的福,今天该做的好几张试卷到现在都一字未动。 丁骁炜一挑眉,掳着人就按回了沙发上,我说你这人的生活能不能有点乐趣?一天天的就知道闷头刷题,活的怎么这么枯燥。 秦苏越,我爱学习,行不? 不行,丁骁炜擦干手上的水珠,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摸出两幅耳机,亲自给试图挣扎跑开的秦苏越戴了上去,你得爱我,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 丁骁炜最近不知道怎么的迷上绝地求生这款游戏了,这家伙以前都是热衷于大家来找茬或者水果消消乐这类不经大脑的消遣小游戏,最近却毫无征兆的换了番口味,开始对射击类游戏产生浓厚的兴趣。 好学生,绝地求生总玩过吧?丁骁炜熟门熟路的点进页面登陆游戏,又转头来看秦苏越,要不要男朋友带你吃鸡上分? 秦苏越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谁带谁还不一定。 秦苏越虽然不经常玩游戏,但是并不代表校队队长的游戏技术就很菜。 丁骁炜一边耳机挂在耳朵上,和秦苏越挨得近的那一边则摘下了,225方向有一波人过来了,两辆车,蹦蹦和摩托。 秦苏越,右边红房,那两队干起来了,找个机会咱们过去劝架。 一局双排下来,两位成功吃鸡,手里拿到的人头数居然不相上下,整场伤害值就差在两位数以内。 丁骁炜惊奇道,不错啊,平时不怎么见你玩游戏,什么时候练的技术? 秦苏越走回房间,回来时脸上戴了副金框眼镜。他近视度数其实不深,左右眼的度数都很平均的稳定在一百五十度左右,不过即便如此,他在长时间对着电子屏幕时还是习惯戴上眼镜,现在不怎么玩了,以前这游戏刚火的时候,肖宇拖着我玩过一阵,经常和他双排。 肖宇这个名字一出,果不其然的,丁骁炜立即在旁边不满的,肖宇这家伙怎么干什么都要粘着你?没你他能死了?对了,之前我就想说了,我刚转过来第一天的时候他那是个什么反应,和老母鸡护崽似的,他着急上火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远在家中的肖宇正好好的追着他的连续剧,忽然莫名其妙的连打了两大个喷嚏。 保姆立即担忧的探出头来,小宇,你是不是感冒了啊?这天气转凉的快,可不能不注意身体啊。 肖宇揉了揉鼻子,抽出两张纸巾,哎,没事,我自己有谱。 陈宏远这会正拖着黄斌和他双排吃鸡,奈何不知是两人运气实在是太点儿背,还是今日风水不宜吃鸡,他们两个已经连着三把落地成盒了。 大斌你到底行不行啊,你瞧瞧你飞的这是什么好地方,陈宏远气不打一处来,就你还刚枪王,刚个屁,马枪王还差不多。 黄斌在耳机对面冤枉的大喊,这能怪我吗?我本来就不太会飞,平时都是别人带我飞,你行你怎么不上! 我行还要你来干什么? 陈宏远心累的一时半会不太想和他讲话,耳不听心不烦,干脆单方面掐断了队内语音,行了行了,缓一缓待会再开,今天这几|把真是菜的扣脚。 他说完这句话就直接闭麦,不再管黄斌如何在队内频道里吱哩哇啦的大喊委屈,他把标着红点的任务条全都领了一遍,又点开前几局的个人战绩,对着那点少得可怜的伤害值和人头数,惆怅的叹了口气。 随即他随手点开了好友列表。 [秦苏越已开局十分钟] 陈宏远登时一个激灵。 嗯?? 越哥?? 他不是已经不玩了吗?? 当初绝地求生刚火起来的时候,年级里的男生几乎人人趋之若鹜,每个人不管技术高低,手机里都标配似的安着这么个游戏软件,那时候秦苏越是被肖宇生拉硬拽过来玩的,然后前者虽然满脸你们无不无聊的不情愿,但是不可置否的是,这大哥操作是真的六。 简单来说,就是顶着白银的段位,握着星钻的实力。 当时班里有想快速上分上段的,几乎都会去求秦苏越带着玩上几局。 陈宏远本着我就来瞧瞧这位是不是正主的心态,不假思索的,照着那个漆黑一片的头像旁的观战选项点了下去。 十分钟后。 班群里就像忽然遭了一大波□□轰炸般,噼里啪啦就是一阵狂震,消息刷出的速度堪称劈头盖脸。 秦苏越正好是决赛圈,全场除了他就剩那个还苟在房子里的对手了,这会儿刚瞟见一点人影,手机却一条接一条的全体消息震的准星四晃,秦苏越从牙缝里嘶了一口气,飞快退出去把群消息给屏蔽了又切回来,丁骁炜靠在他旁边,分走了他一边耳机,一楼右边墙角,那边也看见你了。 秦苏越躲的位置远,在一处山坡的树干后面,这时直接拿狙开镜,看见了正好。 不过这局最后还是没能吃到鸡。 秦苏越这边一把M24,对上对面一把无视所有防具的AWM,两人几乎一前一后的时机开的枪,最后还是他这边先中了弹。 第二的排名跳出来时,秦苏越没管各种伤害数值,直接切了页面跳回QQ群聊。 秦苏越:你们他妈发什么疯? 下一秒,陈宏远简直就像那个守株待兔的猎人,深蓝色的对话框几乎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陈宏远:越哥带我!!咱们四排去! 丁骁炜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掏了一盒酸奶出来,看见这句话不禁眉头一挑,想不到你名气还挺大? 秦苏越面无表情的回了一个字。 秦苏越:滚。 陈宏远:哎哟,越哥你好不容易上一回游戏,就带带哥几个吧。 陈宏远:就我和黄斌,我们俩。 陈宏远:我看刚才另一个ID叫一串英文字母那个也挺牛逼,越哥你同学?叫过来咱们四个开黑啊! 屏幕对面的丁骁炜咬着吸管,嗞溜吸了一口酸奶。 班里其他人显然也是看到那雷区般成片涌来的全体消息了,此时一看满屏幕大哥带我的呐喊画风,纷纷迅速反应过来。 杨启浩:越哥看这边!!段位铂金三!刚城区和苟野地都没问题! 刘宇亮:你们那儿还缺医疗兵吗?车技很六的那种! 丁骁炜把盒里的酸奶啜的一干二净,就差没用吸管模拟出破风箱呼啸的音效来,这才把空盒扔进垃圾篓里,他一手勾着秦苏越的脖子,两人头挨头肩蹭着肩的靠在一块,秦苏越盘起的腿上还放着一个抱枕垫手,应了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秦苏越瞥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很闲了? 丁骁炜干脆直接伸手拿过他的手机,点开游戏界面的好友列表邀请人,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就当是放假了,想想,有吃有喝的窝在沙发里打一天游戏,多舒服。 秦苏越看着他一通行云流水的戳戳点点,心想,我就没怎么觉得打游戏有多舒服过,这玩意儿不仅伤眼,打久了还容易头晕。 可他现在还是抱着手机,心甘情愿的坐在这。 无非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能够让他安定下来的人。 即便一整天都过的平淡如水,都在无所事事。 他也无所谓,不在乎。 陈宏远在收到邀请消息之后,差点没把自己激动的从床上跳下来打一套降龙十八掌。 这货顿时遗忘了二十分钟前的惨痛战绩,把自己连着三把落地成盒的经历完全抛诸脑后,开了语音就兴奋的嚷嚷道,走了走了,大哥跳哪个地图? 秦苏越,我都行。 那咱们去萨诺吧,这块比较富诶,对了,越哥你朋友怎么称呼,喊啥啊? 丁骁炜戴上耳机,不慌不忙的点了准备模式,免贵姓丁。 ??我靠骁哥?? 陈宏远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和秦苏越组队的会是丁骁炜。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4) 因为他也有这位哥的号,然而这人压根就没有在这款游戏里注册账号啊?? 丁骁炜对此轻飘飘的表示,哦,那是小号,不常用。 陈宏远, 那您倒是用大号加一下班群啊?? 我说怎么十天半个月都不见这头像图标亮起过一次!! 直到降落伞已经在近地面位置打开,陈宏远才捧着手机回过神来,忙急匆匆的问了一句,我们这是跳的哪里? 秦苏越看着房区一点点在视野里清晰起来,掐准时机断开跟随,自闭城。 这局还没开始之前,陈宏远先是在班群和队内语音里一阵不怕脸疼的大吹特吹,声称有了自己这一大助力,他们四人从落地起就在朝着吃鸡的康庄大道一路狂奔,听他那豪放的可能全小区都听得清的嗓音,仿佛他们这把想要不赢都是个劳人的技术活。 结果 秦苏越被他嚷嚷的快要连枪声和脚步声都听不清了,不是让你跟着我和丁骁炜吗?你又跑哪去了? 陈宏远欲哭无泪,跟着你俩还能有枪吗?就你们那土匪进村的捡东西速度,我敢跟你们一块吗! 行了,原地等着,丁骁炜过去了。 最后丁骁炜是从房顶上跳下去救的人,训练基地这块区人多装备也肥,他的角色身上全套三级头三级甲,一把m4把周围三个围攻的一锅全端了,进房救人的时候身上还剩了小半管的血。 陈宏远连忙往这位货真价实的刚枪王身边蹭,人类复读机的本质此刻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骁哥快快快!扶我扶我扶我!! 丁骁炜却一点都不着急,本人正人五人六的翘着脚搭在茶几上,甚至还在他面前慢悠悠的打了个包,怎么,下次还瞎跑吗? 陈宏远瞧着他还有短短一截就要掉光了的血条,就差没沿着网线扑过来抱大腿了,不跑了不跑了,打死也不跑了,从此骁哥你就是我亲爹!亲爸爸! 丁骁炜,哦,行,那以后见着秦苏越记得喊声妈。 秦苏越, 突破重围过来汇合的黄斌, 等这局结束之后,秦苏越才笑着捅了旁边丁骁炜一肘子,挺会占人家便宜啊。 丁骁炜满不在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认个爹怎么了? 秦苏越懒得搭理他满嘴的歪理邪说,摇了摇头。 丁骁炜却一晃眼看清了他嘴角柔软而放松的笑,顿时放下手机凑过来,诶,就该多笑一笑,笑起来多好看。 来自另一个人的气息温热而浓厚,蛛网般细腻绵密的笼罩过来,秦苏越下意识微微往后仰头,我平时就不好看了? 丁骁炜低低笑了声,都好看。 他俯身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不过这样更好看。 一整个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流逝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可能要请假一天,想稍微整理一下分卷和接下来的章节,但如果今晚动作快整理好了的话明天就照常更新,不行的话后天就双更。 感谢阅读! 第三十六章 转眼又是周一。 丁骁炜和秦苏越一前一后走进教室,前者还没靠近座位,立即眼尖的发现自己后排那套桌椅换了主人。 黄斌正争分夺秒的吃着包子,注意到他视线投向的地方,口齿不清的解释道,徐媛媛昨天晚上去和雷哥说要换学习小组,雷哥同意了,然后就把隔壁四组的傅泽调了过来。 徐媛媛表白被拒这件事,私底下知道的人其实不算多,满打满算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毕竟不是什么能够拿上门面的光彩事。 而刘宇亮就是那其中一个。 按理来说,只要丁骁炜不说,这枚钢铁直男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清楚这件事的。 但好巧不巧,他有个就在隔壁高三四班的青梅竹马。 那女生和他在同一个小区里,两家人就住在相邻的两栋单元楼,刘宇亮妈妈还经常让他在学校里多照顾一下那女生女生性格内向,除了往日关系好的几个,平时几乎有些沉默寡言,遇事也不爱和家里人说,也就偶尔会和从小到大的玩伴提上两句。 就因为这一点,那女生的父母还专门来刘宇亮家里找过他,就是为了能够尽可能多的了解些青春期的女儿藏在心底的想法。 刘宇亮周末出门的时候,女生也刚好从单元楼底下出来,两人顺路结伴一块去学校,而就是从小区到校门口那搭公车只用二十分钟的路程,刘宇亮误打误撞的得知了徐媛媛表白失败这件事。 刘宇亮扶着身旁的栏杆,被司机一脚急刹车晃了下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这都哪儿传出来的消息? 女生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也是从我闺蜜那听来的,她就随口一提。 临了下车,女生还有些不放心,分开之前特意又叮嘱道,你别到处和你们班里的人说,这事不一定是真的,听过就算了。 哦哦,好。 青梅竹马这么一说,刘宇亮下了车后就没太放在心上,纯当自己一路过来听了个魔幻谣言,等他把行李什么的放回宿舍再去到教室,这事就差不多被他抛在脑后了。 然而,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后。 刘宇亮看着徐媛媛打包收拾的动作,愣了好一会才转过神,不是,徐媛媛你要搬去哪? 徐媛媛默不作声,倒是一旁帮她一块整理东西的张莹说道,媛媛去我们那个组,待会傅泽过来你们这边。 欸,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换走? 徐媛媛码齐试卷的动作一顿,食指指腹一滑,淡绿色的小金属夹差点从她手里飞出去。 张莹赶紧替她拦住四处乱蹦的夹子,小心打量着徐媛媛的脸色,随口敷衍了一句,反正换都换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刘宇亮看着徐媛媛将桌椅慢慢挪走的背影,脑海里倏然跳出今天下午那个从发小那儿无意中得知,但被自己判断为谣言的八卦。 不会是真的吧? 刘宇亮看着班里两位大佬空空荡荡的座位走读生周末的晚自习学校并没有强制性要求,来或不来都可以,而今天晚上,这两位就这么凑巧的双双没来。 再综合徐媛媛这一反常态的行为 黄斌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打量过丁骁炜那张在他眼里简直能开花的脸,从温俊隽和的眉目,到一如既往平抿的嘴角,黄斌的眼神就和糊了厚厚一层胶水似的,黏在丁骁炜脸上就快撕不下来了,骁哥,你们昨晚都干什么去了? 他也是昨晚才从刘宇亮那知道的这件事,后者不让他多嘴,只让他今天早上稍微留意一下当事人之一的状态。 黄斌没由来的有些紧张,而为了掩饰他那点心虚,这人直接一口把剩下半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丁骁炜随口道,下午一觉睡过头了,醒来以后已经过了上课时间,就没来。 黄斌那狼吞虎咽的一口差点没把自己噎的翻白眼,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一盒豆奶来,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哪样? 黄斌嘶溜喝了一大口豆奶,好不容易把哽在喉咙里的那口包子咽下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干巴巴的应了声,哦,这样啊。 最后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丁骁炜没对自己组里突然换来一个新成员表示出什么态度,日常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而悄无声息移走的徐媛媛也再也没有和丁骁炜产生过什么交流,无论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的,就连问题也不再来问了。 两人就像是两座互不相碍的孤岛,就连沟通都是单方面的,一旦其中一方主动截断那道连接的桥梁,转眼就会彻底的形同陌路,再无交集。 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更何况当中的两位当事人都没有想要透露任何内情的征兆。 刘宇亮干脆就把这个八卦彻底压心底里了。 黄斌也是个识趣的,知道瞎掺和男女之间的八卦最容易惹事生非,不用刘宇亮特意提醒,光看组里那位大哥的处事态度,就自觉自发的闭牢了嘴。 ** 高三这个标签一贴到身上,叫人最先想到的关联词无非就那么几个辛苦、疲倦、艰难,等等之类。 而在那一撇一捺的字眼中,除了枯燥的讲课,纷纷扬扬的粉笔灰,无穷无尽的试卷以及抽屉里越来越多的空笔芯。 偶尔也有突如其来的惊喜。 第一组靠窗坐的同学永远都肩负着替全班通风报信的重要使命,每天望风都望成习惯了,一见到雷婷从走廊拐角处走过来,立马扯着嗓子朝里喊道,雷哥来了! 前一秒还在叽叽喳喳的班里立即全体静若鹌鹑。 望风的那位同学下意识又往走廊瞟了一眼,这一瞟就发现雷婷身旁还跟着一个人。 他有些奇怪的咦了一声,夏姐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他同桌听见这句自言自语,也跟着探了半个脑袋过来,什么什么东西? 夏欣苑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通知单这是真的新鲜出炉,薄薄一片的纸张还带着刚从打印机里取出来的温热,她把通知单上的内容又大致看了一遍,之后才把压在底下仔细装订好的一本册子翻了上来,雷哥你不先看看吗? 雷婷,不急,待会你说的时候我再看一眼。 陈宏远都已经把上节课没有讲完的物理试卷摆上桌面了,正在乱七八糟的抽屉里摸索不知道被他甩去哪里的红笔,看见雷婷两手空空的走上讲台,翻找的动作下意识一停,嗯?雷哥今天不讲试卷吗? 下面大多数人都抱着和陈宏远相差无几的疑惑,纷纷抬头往讲台上看去。 雷婷两手空空,只抱着她的本体保温杯,一指跟在她身后的夏欣苑,这节课改成班会,先听文娱委员讲件事。 宣布一个好消息,夏欣苑笑眯眯的展开手里那张通知单,附中今年八十周年校庆晚会,高三年级要派一个班代表全年级上晚会演出节目。 女生纤细的手指往纸上一弹,发出啪嗒一声脆响,而我们班在上周六,正好抽中了这个名额。 空气中约莫有一秒钟的完全寂静。 下一刻,班里就像个突然被火星乱溅的爆竹砸中的旧纸堆,立即噼里啪啦的炸了漫天花。 黄斌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啥?咱们班要上个什么? 刘宇亮在后面大力拍着他的肩,校庆!斌,你没听错,就是校庆! 后面的杨启浩辛辛苦苦憋了一个周末,这会终于得以释放自我,要不是碍着现在还在上课,这人保不准已经蹦跶到椅子上让大家和他一起挥手了,来来来,大家看这边,抽签的那个人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请各位记住这位欧皇的名字! 夏欣苑接连喊了好几次安静,班里都还是一副激动过头群魔乱舞的情况,最后只能雷婷亲自出马,用力一拍讲台,安静一点,听夏欣苑把话说完。 班里这才勉强平复下来,夏欣苑清了清嗓子,连忙抓紧时间说,因为我们班是要代表整个年级上台,别的不说,场子好歹先得撑起来,唱歌跳舞这类节目太大众化了,我和班长,倩倩几个提前商量了一下,决定这次节目就出演舞台剧,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舞台剧这种节目形式,别的不敢夸大其词,但至少在人数上一定比大多数节目更声势壮阔。 杨启浩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剧本都已经写好了,由咱们班优秀的语文课代表主笔,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班里大多数人的视线下意识投向李倩的方向,后者在座位上谦虚的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这节课咱们就抓紧时间,先把几个剧里的几个主要角色定下来,夏欣苑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名字,名字下边分别给出了该角色在剧中的位置与性格特征,大家可以踊跃一点,毛遂自荐当然是最好的,要是有什么推荐人选也可以说出来 夏欣苑写字速度飞快,转眼就把一长串人物名字工工整整的列好了,之后要是有什么角色方面的问题,可以去问编剧的倩倩,好了,现在有谁想自告奋勇试一下吗? 秦苏越一手撑着头,右手边靠近桌角的地方堆着好几团糖果包装袋,他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在一排没有化简的方程式旁写下了一个大概区间。 旁边的肖宇一直安安分分的没什么动静,这时候忽然喊了一声,喂,苏越,看下黑板。 秦苏越没动静,依旧在题目上写写画画,干什么?不是没在讲课吗? 哎哟,叫你看就看一眼,看了你就知道了。 秦苏越不得已,只得停下笔往讲台上一瞟。 嗯?秦苏越看着标了男主的角色下独占鳌头的那个名字,眉梢疑惑一挑,什么情况? 五分钟前。 黄斌悄咪咪戳了戳陈宏远的背,诶,体委,你不觉得那个叫方筠的男主角挺适合骁哥的吗? 哈? 来,你看啊,黄斌指着方筠那个名字旁的一小行字,一个个字正腔圆的念给他听,隐忍冷淡,城府深沉,后面那四个字看不大出来,但前面那个总该符合了吧? 陈宏远想了想,可是照你这么说,越哥也挺符合这个感觉的啊。 黄斌啪的一拍他的背,嘿,后面那几个字我不念你就看不见了是吧? 陈宏远被他一巴掌拍的上半身猛地往前一趴,视角倏然变化,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刚才被前桌脑袋挡住的那几个字。 外貌温和。 黄斌冲他挤了挤眼睛,是吧,有没有觉得我说的很对? 陈宏远捂着背,做了个圆润如鸭蛋的嘴型,无言的长长哦了一声。 班里有类似想法的远不止黄斌一个人,而陈宏远也只是惨遭这个来历不明的小组织洗脑的成员之一。 组织领导核心之一杨启浩朝夏欣苑招了招手,后者原本在和雷婷商量着些什么,看见他神秘兮兮的手势,一脸疑惑的从讲台上走过来,干什么? 杨启浩示意她把头低下来,咱们舞台剧里男主角现在定下人了吗? 没有,你们这群人也没点什么表示,再这样下去我只能强行点人了。 有了,表示来了,杨启浩贼不兮兮的一指丁骁炜俯低的背影,我代表我方圆三桌内的各位友朋,向上级举荐优秀的小丁同志。 夏欣苑伸手掏了掏耳朵,又把头凑过来了一些,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没听错,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朋友小呸,丁骁炜,杨启浩撕下一张便利贴,三下五除二把名字写了上去,然后郑重其事的塞到了一脸痴呆的夏欣苑手里,夏姐,组织的希望就托付给你了! 夏欣苑看着手心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深思了一会,转身拍了拍旁边刘宇亮的肩,刘宇亮,你帮我去医务室找一下冯医生 杨启浩,我没病!我是认真的! 你认真个屁,班长你是不是压力太大把脑子学锈了?夏欣苑简直想把他那比普通人大一个码的脑壳拎起来狠狠摇两下,你就是说秦苏越都行啊!说他我都觉得希望大一些,这位你让我怎么去和人说? 丁骁炜不得用眼神把她冻实成了,还是里里外外都冻的梆硬那种。 杨启浩一听,立即信誓旦旦的一拍胸口,没关系,骁哥那儿我们来,我和亮仔他们下线都发展了好几拨了我就不信这都不行。 刘宇亮也转过头来,满脸自信,胸有成足的和杨启浩啪的击了记掌,夏姐,请相信组织的实力! 夏欣苑,我信你个鬼。 但是最后,丁骁炜的名字还是出现在了男主角名字下的那片空位上。 用夏欣苑的话来说,这叫大势不可逆。 毕竟就连李倩得知之后,都罕见的露出了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挺好的啊,剧本刚写好的时候我就想过让丁骁炜来演男主角,现在班长他们也有这个想法,那不是正好吗? 夏欣苑看着李倩bulingling发光的眼神,一句倩你是不是疯了在舌尖转悠了好几个来回,愣是没能如她所愿的吐出来。 行吧,夏欣苑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认命的拿着纸条走上讲台,听你们的,那就他吧。 丁骁炜上课前在戴着无线耳机听英语听力,雷婷进来时他没有注意到,等他中途偶然抬头往上一瞟,发现这节课似乎被改成了别的内容,总之没有在讲课,他又心安理得的继续埋头做听力去了。 直到陈宏远伸手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丁骁炜这才注意到,班里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安静下来了。 而且不知为何,大半个班的人的视线,全都齐刷刷的往他这边看过来。 丁骁炜不是很喜欢这种类似于万众瞩目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摘下耳机,什么事? 陈宏远反问,你有听见刚才夏姐在说什么吗? 丁骁炜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夏姐这个称呼指的是谁,没有,怎么了。 旁边有人主动把刚才的事简单概括了一遍,是这样的,咱们班这回抽中了代表整个高三上校庆表演的名额,现在节目形式定为舞台剧,剧本也写好了,然后班里有接近三分之二的人,推举你出演男主角这个角色。 夏欣苑顺势接上话,就是这么个情况,你那有什么意见吗?班里这么多人一块推荐其实挺难得的,而且这个角色也适合你 而她话未说完,丁骁炜握在手里的笔灵活一转,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有意见。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5) 他淡声道,我不参加。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了!叉腰.jpg) 感谢阅读! 第三十七章 丁骁炜由衷怀疑,他那句我不参加是不是触发了整个三班的什么奇怪开关。 最近天气明显开始降温转冷,特别是太阳下山之后,昼夜温差动辄十几度,夜风里裹着浓厚的秋的气息,刮过簌簌作响的枝桠,扑在人脸上带起一阵发颤的凉意。 傍晚一回到家,秦苏越脱了外套就钻进客房里一阵捣鼓,丁骁炜知道这人也就平时在学校逞威风,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会暴露本性,回家的一路上手就没有从袖子里伸出来过。中途他把秦苏越的手强行从衣袖里捞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里,被他冰块般生冷僵硬的手冻的一惊。 等他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秦苏越已经裹着一条厚实温暖的羊毛毯缩上沙发了。 丁骁炜走过去把玻璃杯塞到他手里,怕冷也不多穿一点? 秦苏越整个人都缩在毛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捂着热水惬意的叹了口气,缓了一会才说道,傍晚要训练,穿多少最后都是要脱,还不如少穿一点,脱起来也没那么冻得慌。 什么谬论。 丁骁炜盘腿坐在一旁,心想,你就是想耍帅,别以为我不知道。 穿多了谁都像粽子,香肠羽绒服的杀伤力不辨男女,再好看的脸都能被硬生生扯下来一个档次。 随即他转念又想到,现在也才十一月初,最低温也不过十五六度,气温还没有完全降下来,这人就怕冷成这副模样,等到了真正天寒地冻的时候要怎么办?裹着被子出门吗? 丁骁炜思绪一动,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一套寒冬腊月的背景板,秦苏越裹着一大床棉被缓慢蠕动这人一旦暖和下来,整个人的状态就会无意识的放松,柔柔软软的陷在一团云似的被子里,看过来的眼神肯定也是被火煨过那样暖烘烘的 叫人光瞧一眼,就想把人揣在怀里,秘密的藏起来。 丁骁炜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收在口袋里的指尖下意识动了动。 兜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却感觉自己被不轻不重的烫了一下。 秦苏越喝了小半杯热水就恢复过来了,脑袋总算愿意从毛毯里钻出来,伸手在旁边的沙发缝隙里胡乱摸索,摸着一个冰凉又方正的玩意就掏出来,今晚吃外卖行吗?我懒得嗯? 他看着满屏幕的,并且还在不断弹出增加的消息通知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拿错手机了,没想到你还挺忙啊。 丁骁炜的意识还停留在抗寒一线,秦苏越把手机伸到他鼻子前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秦苏越没有翻看对象聊天内容的癖好,也就匆匆瞥了一眼,没注意到内容是什么,挺多人找你,可能是急事,你看看。 丁骁炜不明所以,什么? 他接过手机,把快要弹到99+的消息点开扫了一眼。 三分钟后。 丁骁炜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秦苏越正在一旁研究晚饭吃什么好,听见动静转过头,怎么了? 丁骁炜嘴角抽搐,把手机烫手山芋似的扔了过去,你自己看。 秦苏越疑惑的一挑眉,一行行点开聊天框。 黄斌:要知道高三这年还能让全校女生拜倒在校服裤下的机会就这一次了,骁哥,错过这村这就没这店了。 刘宇亮:骁哥你听黄斌一句劝,话糙理不糙,你想想,公认男主角总比公认太监强吧? 陈宏远:大哥大型古代家国舞台剧了解一下?这活不亏啊骁哥,我拿头给你保证,真不亏。 李倩:我还是你希望你能考虑一下男主角这个位置,他很适合你。 秦苏越把手机塞回他手里,憋笑憋得肩膀都在一颤一颤的抖,丁骁炜幽幽的盯着他看,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秦苏越摇摇头,赶紧把自己的手机举起来,勉强压着嘴角,一本正经的试图把话题拐走,不笑不笑,来看看今晚吃什么,黄焖鸡行吗? 丁骁炜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摁着肩膀把人压了下去,不行,换换口味,吃点别的。 第二天一早。 丁骁炜刚进门,就看见黄斌坐在高昀蔚的座位上奋笔疾书,听到动静朝他抬头看了一眼,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早啊骁哥。 丁骁炜敷衍的应了一声,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 黄斌目不斜视,专心致志的盯着面前的数学题,抄作业和搭话两不误,昨天我发给你的消息看到没?应该也不止我一个给你发了,没看到也没关系,我待会慢慢和你讲啊。 丁骁炜面无表情的想,我不是很想听你讲,谢谢。 男主角挺好的,我和亮仔回去还专门找倩倩问过了,玉树临风,才貌双全,文武两开花!瞧瞧,这不就是为骁哥你量身打造的吗? 丁骁炜, 等到黄斌这厮好不容易叨逼叨完了,丁骁炜以为自己终于耳根清净了,一抬头就看到陈宏远拎着一袋包子豆浆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陈宏远一看他,眼睛就和探照灯似刷的一亮,差点没把丁骁炜晃瞎了,哟,这不是我骁哥吗。 他笑眯眯的把手里的袋子拎起来晃了晃,瞧瞧你亲爱的同桌给你带来了什么?我知道你肯定看到昨晚的消息了。 丁骁炜, 没完了是吧? 第三天下午。 丁骁炜一下课就躲瘟疫似的往外跑,身后跟了一长串穿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似的刘宇亮他们。 刘宇亮,哎哟骁哥你别跑啊,你跑啥,我们又不能吃了你。 杨启浩三两步往台阶下跳,体委前面帮忙堵一下!楼梯口那! 收到! 丁骁炜,滚! 即便丁骁炜才转学过来几个月,并且在开学伊始就大张旗鼓的和肖宇闹过矛盾,但不知为什么,班里大多数人还是下意识认为,和秦苏越比起来,前者会更好相处一点。 男生长相出挑,眉与眼都温隽,即便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也如同画上涂抹的连绵山水,青青绿绿,总能让人感觉到一点贴切的柔和。 一副轻易就能把人骗过去的容貌。 但其实凡是和丁骁炜稍微熟悉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再久一点的都知道 这人才是最不好相处的那一位。 如果说一开始接近秦苏越就像靠近一块冬天的冰,好歹还是有捂化的机会的;但丁骁炜不同,他更像是一块表面凝着霜雪的石头,好不容易融化了外面那层,手还没来得及放上去,立马就要被那石头生涩薄凉的寒气冻住胳膊。 说白了就是又冷又硬,简直白瞎了那么张好看的脸。 夏欣苑看着一整天和八小时工作制似的轮轴往丁骁炜身边跑的那群人,由衷的佩服了一把。 牛逼还是各位牛逼。 丁骁炜被这伙人软磨硬泡的第四天,忍无可忍,终于还是答应了这一在他看来丧权辱国的要求。 当时秦苏越正从楼□□育组办公室回来,丁骁炜被老张找下去谈话,也正从办公室往外走,两人路上碰见了,顺道一起往上走。 拐向教室的楼道那时候人烟稀少,仗着没人,丁骁炜走到半路就和秦苏越在楼道转角处拉拉扯扯,后者在这方面从来屡战屡败,十次有八次都遂了这人的意,丁骁炜把人压在墙边,正寻思着在男朋友哪处衣领遮得住的位置咬一口,楼道口就忽然冒出了李倩的脸。 丁骁炜, 秦苏越, 李倩,你们好? 李倩心惊胆战看着三班两位大哥,高的一位正把稍矮些的另一位压在墙上,眼看着就要做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却被她的突然出现给打断了。 李倩觉得自己离当场死亡可能就差那么一步。 最后还是丁骁炜先开了口,语气十分不友善,有事? 李倩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个我就是想再来和你说说,关于舞台剧的事情 秦苏越站在一旁默默整理衣领,也不解释,听见李倩的话,用手肘顶了顶旁边这位的背,喂,真不考虑考虑? 半晌,丁骁炜终于无力的挥了挥手,得了,我参加,叫黄斌那一群别再来骚扰我。 欸?李倩显然没想到这次居然成功了,先是愣了愣,生死关头走一遭,就凭丁骁炜刚才转头看她的表情,她心里都为自己想好火葬场哪家实惠哪家好了,丁骁炜你答应了? 你应该趁现在赶紧走,丁骁炜瞟她一眼,凉飕飕的提醒道,说不定我三句话后就后悔了。 李倩立马拔腿狂奔。 整部剧的选角在一群人把丁骁炜烦的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定下来了,上到只露一面的短命皇帝,下到全场跑腿的随侍太监,丁骁炜这边一点头答应,那边马上就能揣着剧本开始排练。 总共两周半的排练时间,除去中途的月考以及各种可能占用大部分课余时间的讲座与补习,时间安排其实是非常赶的。 丁骁炜是第三节 晚自习上课前才拿到的剧本,据李倩解释是今晚校内的打印店不知道为什么没开门,剧本是刘宇亮请假出校跑出两条街才带回来的。 刘宇亮抱着厚厚一摞剧本跑回来时,满脸都是艰难完成组织任务的自豪与骄傲,剧组的人过来拿剧本!待会赶紧看一看,今晚下课咱们就准备排练! 剧本发到手里,丁骁炜虽然兴趣寥寥,但还是象征性的看了看。 全剧开篇就是一国将灭,右相携世家大族及御前兵力叛变,两大拱卫军营相继逼宫,拥戴一亲王为帝,试图逼迫当今圣上自戕,另一亲王洛王得知后立即带兵北上解困京城,然而赶到之后皇帝及太子都已惨遭毒手,洛王为保方家江山一力扶持四皇子上位,左相坚决认为四皇子不过幼儿,尚无能力执掌一国之朝政,联合朝上一干重臣上书,共同推举忠心可鉴的洛王为摄政王,暂代四皇子登朝理政。 三年后该国与邻国相约的九年之期已到,邻国遵约将质子送回,质子方筠三年前已知国家发生巨变,回国后立即对当年事变展开调查,然而此时摄政王党羽已经羽翼丰满,权倾朝野,方筠假装成废物的闲散皇子深居宫中,使摄政王一党对他掉以轻心,暗中利用皇帝遇害后始终忠于方家的老臣调查真相,耗费三年终于探清当年之事为洛王一手谋划。 之后便是长期的潜藏蛰伏与暗中拉拢,方筠耗费多年终于将半座朝廷重臣收拢麾下,并决定在四皇子方澄昭十六岁生辰当天刺杀摄政王,然而埋伏生变,摄政王躲过致命一击,方筠为求刺杀成功亲自出手,最后虽诛杀摄政王但也被暗箭穿心,死在殿前。 丁骁炜把剧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发现全剧下来最动人心弦的居然不是主角方筠一剑杀死摄政王的第四幕,而是第五幕四皇子方澄昭跪在殿前搂着方筠落泪那一段,长达一分半钟的一幕,通篇却仅有一句只一眼看去便觉得痛彻心扉的呼唤。 丁骁炜将那短促的两字来回看了片刻,然后才合上剧本,把那几张纸随手塞进了抽屉。 他在翻开练习册前心想。 其实写的还不错。 晚自习下课后,丁骁炜没想到会在排练室见到一个人。 秦苏越靠在窗边及腰的栏杆旁,看见他进来,悠闲的打了个招呼,来了。 丁骁炜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后人已经站在秦苏越面前了,你怎么在这? 排练室的窗帘没有拉,一长排落地窗明晃晃迎着楼外的疏朗夜色,云后一轮秋月皎洁,旁边星子三三两两,摇摇晃晃的缀在风里。 秦苏越眼里的笑似乎也浸在那星月清辉里,柔的惊人也亮的惊人,他用卷成桶装的剧本在丁骁炜肩上一敲,说,怕我对象害羞,过来陪陪他。 作者有话要说:  舞台剧是古代家国剧,不是有些小可爱猜的爱情剧,完美避开了女主谁来演的问题(good 以及舞台剧剧本是随便写的,大家看个乐就好! 感谢阅读! 第三十八章 当晚排练的是第一幕,不说秦苏越,其实连丁骁炜都不用过来,但是既是编剧又是总导演的李倩十分担心被他们死皮赖脸拽来的门面担当上场时放不开,特别要求:无论有没有排到主角的戏份,丁骁炜本人都必须到场。 秦苏越是配音组的人,当初夏欣苑找上他时就着重声明了不需要他上场这一点,这才好不容易说动了秦苏越参加。 丁骁炜盘腿坐在排练室干净的木地板上,靠在栏杆旁的柱子上看他,配的哪个角色?皇帝还是宰相? 秦苏越却说了一个完全出乎他意料的名字,四皇子。 丁骁炜立即想起了在剧本第五幕看到的那句台词,顿时起了兴致,剧本看完了吗? 看完了,怎么? 他手中的剧本正好翻到最后一页,丁骁炜往一旁挪了挪,伸手一指第五幕下方那句唯一的台词,朝秦苏越勾了勾手,念一句听听? 秦苏越目光往下一扫,看清内容后,狭长的眼梢当即似笑非笑的一勾,挺会挑啊。 丁骁炜一手支在腿上,笑眯眯的撑着半边脸,念不念?嗯? 秦苏越哼了一声,也伸手朝他勾了勾。 丁骁炜从善如流的偏过头。 只见秦苏越微微倾身,温凉的唇凑过去,挨蹭在他同样微凉的耳梢上,一把嗓音压得又低又沉,还含糊的混着一点嘶哑,像是被撞碎了又拼拼凑凑的合到一块,哥。 这人喊完一遍还不罢休,趁着丁骁炜发愣的空隙,又更紧的贴上去那几乎是要亲上去了,笑着又低哑的念了一声,哥哥。 丁骁炜, 我艹。 秦苏越念完就起身往旁边躲,动作迅速的逮都逮不住,丁骁炜人还靠在柱子上,呼吸都停了一瞬,好半晌后才从那声撩人的哥哥中拔出神来,回过头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待会回家你就完蛋了。 他差点就被他那一句给喊硬|了。 秦苏越蹲在安全距离内,笑得止都止不住,念也是你让我念的,怎么?怪我咯? 你丫就是故意的。 丁骁炜好不容易将血管里蠢蠢欲动的燥热压下去,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才敢让秦苏越滚回自己身边,过来。 秦苏越老实的挪过去两步。 丁骁炜一把揪过他,把人转过来,非常严肃的正视之,之后排练的时候,不准用刚才那种语气念这句台词。 秦苏越看着他这副表情就忍不住逗他,眨眨眼反问道,为什么? 丁骁炜瞪着他,话几乎是从齿缝里一字一句挤出来的,你明天要是还想好好从床上下来,劝你现在认真想想。 秦苏越连忙答应,虽然笑的话都快说不清楚,行行行,不念,以后绝对不这么念,行了吧? 丁骁炜哼了一声,这才收回准备探向他衣领纽扣的手。 就在后面两位三班顶梁柱凑在一块搞不清楚时,前面一帮人正排练的热火朝天。 仅仅就第一幕的排练进度而言,端看表面其实是十分喜人的。 然而就排练内容的质量来看,场面一度十分感人。 刘宇亮跪在暂时由几块木板和碎布条子搭建而成的大殿门前,门里躺着个使劲憋笑快抖成筛子的杨启浩,嚎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皇上微臣来迟了皇上 夏欣苑耐着性子看了一会,最后实在忍无可忍,腾的站了起来,抄过一旁的扫帚冲了上去,刘宇亮你嚎什么嚎??破锣嗓子准备上街卖菜吗?没看到剧本上备注的低声痛哭吗?? 刘宇亮顿时停止了他卖力的引颈嚎叫,一边躲夏欣苑的死亡抽打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他皱巴巴的剧本来,啊?原来是有备注的吗? 杨启浩在一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两次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吐槽,夏欣苑的剧本就隔着两个人朝他飞了过来,还有你杨启浩!!笑什么笑?当别人看不清你在地上抖吗??装死人就好好装!诈什么尸? 杨启浩连忙躲开,过后又很有眼力见的把剧本捡了回来,双手呈给怒火中烧的夏欣苑,下回绝对不笑,打死我都不笑,再笑夏姐你亲自用棍子把我捅地里去! 夏欣苑被他一句话逗得没憋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阴沉瞬间破功,给我滚一边去,下次再笑场我真上去一脚踩死你啊。 杨启浩连忙发誓,绝不辜负组织信任! 刘宇亮自己在一旁琢磨了一会儿剧本,担心副导对他的火气还没消下去,一直缩在墙角里装聋作哑,夏欣苑正准备把第一幕再排一遍,正四处找刚才那道破锣嗓子,秦苏越坐在后面,一眼就瞥见了只露出双眼睛来的刘宇亮,朝人打了个招呼,别找了,人在这。 刘宇亮震惊,越哥你??? 秦苏越,赶紧滚去排练,早点排完早点走人。 这几人被夏欣苑揪着耳朵念叨了好几次后,总算是显出一点耳提面命的成效来了,接下来几天第一幕逐渐排的像模像样起来,至少夏欣苑能够耐着性子把这两分钟看下来了,可谓是一大飞跃性进步。 中途两天由于年级上安排了听课讲座,没时间排练,第二幕排练就被拖到了第三天傍晚。 包括第一幕就已经上了西天的皇帝杨启浩在内,所有人对此都既紧张又期待。 第二幕需要的场地范围比第一幕的要大上一圈,教室里桌椅书箱一大堆的压根没法腾位置,排练室最近也被其他年级借去用了,夏欣苑没办法,只好带着人数多达半个班的剧组成员一齐去操场吹冷风。 李倩就差没把自己裹成风中的一只肉粽子,粉白相间的格子围巾在脖颈上围了三圈又三圈,捂得就剩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家!动作快一点!别在那磨磨蹭蹭的了! 负责扛道具的黄斌刚刚放下一组桌椅,寒风呼啸的天也硬生生出了一头热汗,倩啊,你别缩着了,越缩越冷,不如和我们一起动一动,暖和的还快一些。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6) 夏欣苑倒是不怕冷的体质,大冬天的也把袖子捋到胳膊肘,挥舞着一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细树枝,嗓门大的隔着十几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班长你们小心点!椅子要是散架了我和你没完这可是我和倩倩花了三天才做好的!! 杨启浩在前面小心翼翼走着,还要不时回头看两眼,下楼梯也不怕自己一脚踩空,就怕把这宝贝道具给磕着碰着了,夏姐你放心!我就是把自己摔折了也保证给你把这龙椅完完整整带下去! 导演组的两名女生不仅要负责整部剧的排演,连下手做道具这类的粗活都亲自上阵了,考虑到时间紧凑资金有限等各种各样的情况,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搞了一把椅子回来,顺带还捣鼓来了一大截明黄色的窗帘布,东拼西凑了一团人,一下课就聚在一块七嘴八舌的商量。 刚开始剧组其他人也不清楚两人究竟在折腾些什么玩意,直到昨天傍晚排练准备结束时,夏欣苑把他们都领回了教室里,抓着遮了一下午的窗帘一掀,一群人当场眼睛都亮了。 窗帘后面,赫然是一张简陋版龙椅! 整张椅子用明黄色布条从头到尾包了一圈,靠椅上粘了一块长度可观的同色木板,上面很有心的画了各种飞龙翱翔之姿,扶手上还用细木桶左右支起两根小臂高的圆柱,柱上居然还各贴了一条金纸裁剪的闪闪发光的龙。 杨启浩差点被这金光灿烂的椅子闪瞎眼,牛逼,夏姐,你真的是我亲姐。 丁骁炜没有跟着大部队一块下楼,而是等班里都快走空了才慢悠悠从教室出来。 他倒没有直接走去操场,而是绕路去了一趟体育馆,在馆外意思意思的随便敲了敲,也不等来人给他开门,就径直走了进去。 秦苏越正好下场休息,站在一旁大口灌水,刘鹏就站在他旁边,不时朝球场喊上两句,姚廷宇你赶着投胎?出手那么急干什么?没看到人家死防着你三分吗?程洋你有本事回防快一点,非得等对家全堵在你家门口才往回跑,你怎么不直接把球往人家手里送? 姚廷宇和程洋, 虽然只是一场队内练习赛,场上双方却都明摆着是开足了马力,咬紧牙关拼命打。 一群人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每个人的注意力都保持着高度集中的状态,谁也不敢轻易松了一口气现在松了这一口,待会刘鹏能让他们再憋回去十口。 因此丁骁炜的出现可谓是悄无声息,就连一旁负责实时记录的张淑瑶都没有注意到球场里多了一个人。 直到身上感觉到一丝不属于体育馆燥热气息的冷意时,秦苏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丁骁炜的存在,惊讶的转过头,你过来干什么?班里不用排练吗? 最近天气转凉的快,学校也不再强制性要求学生着装整套校服,丁骁炜今天穿了一身卡其色呢绒长风衣,内搭一件深色卫衣,兴许是外面风比较大,这人还把卫衣兜帽拉了起来,却又不完全戴好,松松垮垮的悬在头顶,衬着整个人闲散又有些不规矩的潇洒。 刘鹏在一旁喊得口干舌燥,正准备去拿瓶水来喝,然而一转身就看见和整个体育馆格格不入的丁骁炜,眉毛顿时差点飞到发际线上,这谁?谁放进来的?校队训练期间不能随意进出体育馆不知道吗?! 秦苏越赶紧拦住刘鹏,拽着丁骁炜的手腕往休息室走,不好意思,我的人,找我有些事,待会就走了。 刘鹏,聊完赶紧给我滚蛋!还有,回来顺便给我捎瓶水! 丁骁炜走进休息室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刘鹏那不高不矮的背影,怎么,你们校队是什么秘密组织吗?训个练都这么遮遮掩掩的? 校队训练期间确实是不让外人进来的,老规矩了,换谁都一样,秦苏越回手把门带上,问,过来干嘛?我记得今天该轮到你上场了吧? 一旦周围没人了,丁骁炜就绝不会再端着人前那副冷淡姿态,几乎是立刻把秦苏越推到了墙角,整个人的重量往下压,不干嘛,就来看看你。 秦苏越浑身都是汗,连忙伸手一挡,别靠过来,我一身的汗。 有什么关系,丁骁炜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随着秦苏越的动作略直起身。 他很少看见秦苏越戴发带的模样,这会儿难得见到了,就像终于寻着了一直梦寐以求的宝物,要把之前遗漏的那些部分全都补上似的,目光仿佛岸上贪求最后一口水的鱼,几乎是一瞬不移的瞧着他。 秦苏越被他过分专注的视线看的有些别扭,脸上浮上一层不鲜明的热意,忍不住转移话题,没事就赶紧回去,别待会让李倩他们等久了,拖剧组进度。 丁骁炜微微低下头,小声道,你亲我一下我就走了。 嗯?亲吗?丁骁炜把头更低的低下来,两人鼻尖几乎碰在一起,不亲的话我就不走了。 也不知道丁骁炜从哪学来的一手诱哄的好手段,兴许是无师自通的一把嗓音压的又低又轻,勾引人似的,和着热气丝丝缕缕的往他耳边钻。 秦苏越给他磨得没办法,丁骁炜的眼神贴的太近了,近的让人几乎能触及他眼底那捧如有实质的情愫,浓厚又熨帖,像是一支热流,渗透肌肤,泊泊涌向急速跳动的心脏。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嘴角却缓缓挂上一点弧度。 再让这家伙这么蹭下去,两人非得擦枪走火不可。秦苏越发力把人推开,然后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亲了上去。 丁骁炜没有动,一双手收在大衣口袋里,微微眯着眼,惬意的享受着秦苏越难得的主动。 两人没有纠缠多久,秦苏越很快就松开他,反手推着人往外赶,行了,赶紧滚回去排练,我训练结束了就过去找你。 丁骁炜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心知在这里耗的时间有些久了,再这么磨蹭下去,夏欣苑和那个凶巴巴的教练非得拎着棍子一起找上门来,那我走了,专心打球,别太想你男朋友。 秦苏越,算我求你,麻溜的,赶紧滚。 丁骁炜从体育馆走到操场时,还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剧组那帮人正聚在一块围成圆圈状,后背朝内,中间隔出了一小块空地,看起来像是在人肉挡风保护些什么东西。 黄斌最先发现了丁骁炜,看着这人大爷似的慢悠悠晃过来,差点就没忍住要扑过去咬他,大哥你知道我们在下面吹了多久的风了吗??你这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 丁骁炜,刚才找秦苏越有点事,耽误了一会。 黄斌, 黄斌心想骁哥你可拉几把倒吧,谁去找秦苏越都可能是真的有事,只有你找他不可能有什么正经事。 一天到晚都黏在一起的两个人,回个家还是同小区同单元楼的上下层,什么事不能早商量??非得等这时候来商量? 李倩在旁边已经快缩成一个真正的球了,这回连眼睛都快找不着在哪了,夏欣苑担心她待会真的被风吹感冒,连忙敲着手里卷成筒状的剧本喊道,人齐了就赶紧动起来,道具上场演员候场,无关人员都给我撤出去!! 黄斌和杨存浩赶紧抬起那脆弱不堪的龙椅,小心翼翼的放在之前就圈出来的位置上,负责各种串场当摆设的龙套组已经就位,纷纷双手拢袖做肃穆状,微微抬头,目光庄严看着正前方坐在龙椅上的四皇子和摄政王刘宇亮。 夏欣苑一看准备妥当,还很有仪式感的喊了一嗓子,第二幕第一次排演,开始! 其实当初剧组一众人私底下琢磨来琢磨去,什么乌七八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却意外的没琢磨到一点。 丁骁炜的状态并不差。 相反的,甚至可以说是全部人里最好的那个。 按照最近频繁上火的夏欣苑的话来说,丁骁炜这简直就是本色出演。 黄斌那句忽悠人的话没说错,方筠这个角色,简直就像是为丁骁炜本人量身打造的。 丁骁炜本来就是一副冷淡的不着痕迹的性子,只要不是他自己主动把这一身瑟瑟逼人的棱角抖露出来,换作任何一个和他不熟的,平常要不仔细观察一会,十有八九要误以为这人的脾气和他这张脸差不多。 刘宇亮就站在坐在龙椅上的四皇子身后,径直看着丁骁炜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他的个子放在整个年级里都算高挑的类型,即便是球队的秦苏越站在他身边都显得矮上一截,因此刘宇亮看他时需要抬一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三班这位冰雕门面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平时那点若隐若现的疏冷感被他不动声色的敛了下去,此时看过去,就见丁骁炜眉梢眼角都噙着一丝浅薄的暖意,由于过于薄,反而有点像冬天里破云的日色,清亮的点缀在平淡宁静的目光下。 他在四皇子的扮演者前站定,却不弯腰,只在男生又惊又吓的目光中轻声道,参见皇上。 随即他顿了一下,目光一抬,有意无意的朝刘宇亮一扫,参见洛王。 刘宇亮一只手还搭在男生肩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人从看见丁骁炜朝自己走来之后就一直忍不住抖抖索索,要不是一直被他死死按着,保不定下一秒就能从椅子上弹起三尺高。 他一抬头,正巧撞上丁骁炜朝他瞥过来那一眼。 大冷天里,刘宇亮硬生生又出了一身薄汗。 秦苏越训练结束赶过来时,排练已经快到尾声了。 丁骁炜状态不错,被夏欣苑拖着又排了好几次,扮演四皇子那位到最后都快抖成生理惯性了,丁骁炜脚步一动立马就开始抖,和在屁股下按了电动马达似的,刘宇亮都快按不住他,自己差点都被带着一块抖起来,大兄弟,你有本事好好坐一会不?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就要学会忍耐!坚强! 男生哆哆嗦嗦的转头看他,亮哥,我 刘宇亮没让他说完,大力拍了拍他的肩,你看看我,勇敢直面人生的狂风暴雨,再困难也顶着压力往前冲,党交下的使命不容辜负! 你有本事说人话。 你要怕就暗着怕,别怕的那么明显,我也怂啊,你再这么抖下去我都要和你一块了。 男生, 傍晚的天稍微暗下来一些,温度立马就紧跟着隐落的夕阳一块下滑。 最后夏欣苑自己也被冷得够呛,第二幕排到场上的人能够记住自己的动作就算过了,其余的各种细节也没有纠结,赶忙指挥着人敦刻尔克大撤退,走了走了,把道具什么的都带齐了啊,别给我落了什么在这,再吹下去人都快吹成傻逼了。 所有人七手八脚的带上道具,火急火燎的往教学楼里跑,一门心思想避风,丁骁炜却依旧走在整个大队伍的最后,磨磨蹭蹭的,也不管这风再多吹几分钟就能把人从里到外冻个透彻。 有人发现了,落后几步,催促着他赶紧跟上。 丁骁炜点了点头,脚下步伐却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丝毫变化。 等到从体育馆里出来的秦苏越从后面赶上来,丁骁炜才把一直揣在兜里的手伸出一只,暖烘烘的捂住他的手。 秦苏越由他握着,一只手暖和了,他就换一侧站,自动自发的把另一只冰手伸过去,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丁骁炜,都行,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电脑好让我火大啊!(气 感谢阅读! 第三十九章 整部舞台剧的排练过程其实非常快,虽然幕数分的多,但毕竟还有时间限制,全剧满打满算也就十一分钟半,其中还要包括熄灯换幕时上下道具的时间,夏欣苑为此还专门组织道具组练了好几次,每次都掐着秒来数,死活把每一幕里半分钟才能上完的道具十秒内准备齐了。 李倩对此十分欣慰,这才是我们理科班男生的实力啊。 道具组的人刚刚走完一遍过场,正集体摊在一旁休息,黄斌躺在排练室的木地板上摆了摆手,我觉得我刚才就是这片山头最快的那只猴。 杨启浩坐在他旁边,顺势和他击了个掌,干脆我俩组个组合,就叫附中闪现,六的一批。 黄斌,我觉得很妥。 距离校庆还有一周半。 由于第四幕内容的特殊性,夏欣苑中间有两天没有急着安排排练,而是拖着几位主要角色在教室里看视频。 刘宇亮一听可以休息两天,差点没把嘴角咧到眼角下,头顶就差飘过一串红色加粗的哈哈哈哈了,导演组终于人性一回了。 夏欣苑领导似的一摆手,别乐呵太早,傍晚你们就知道要干什么了。 直到夏欣苑把U盘插入电脑,把存储的视频文件打开,刘宇亮终于知道什么叫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有也是准备噎死他的那种。 投影仪上,赫然是一套武术动作教学视频。 宛如上世纪九十年代出品的超清画质上映出指导者精壮结实的体型,外露的胳膊线条虬结紧绷,肌肉块块隆起,打眼一看至少有普通人的小腿粗,每一次舞剑斩下的时候,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风声虎虎,和一旦被打到估计就要身首分离的力度。 众人, 临时出演摄政王身边护卫的黄斌,你还不如让我去给你摘天上的月亮? 夏欣苑坐在讲台上,一点都不难,真的,我还专门找人看过,多看几遍你们绝逼都会了。 黄斌, 您是找的哪位狼人看的这套动作? 刘宇亮愁的五官都快皱成一块抹布了,还是破破烂烂抖不开的那种,夏姐,真的,算我求你,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几位可怜人,就刚才那个一脚踢飞假山的动作,你就说没有威亚谁能蹦跶那么高? 那位一脚跳了快有两层教学楼高,他们几个叠罗汉都不一定能有这高度,干脆让他们直接从楼上跳下去好了。 丁骁炜坐在第一组比较靠前的座位上,看着屏幕的表情十分耐人寻味,好一会后由衷憋出两个字,我日。 秦苏越坐在里面的位置,歪着头靠在墙上,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懒懒散散踩在椅子旁边的横杠上,踢了踢丁骁炜的小腿,欸,学的来吗? 丁骁炜咬牙,我学他二舅姥爷。 秦苏越毫不留情的笑出了声,现在特别庆幸我是配音组的。 整部剧进展到第四幕,秦苏越的配音工作也顺理成章的提上了日程,校队方面的训练也因此往后延迟了一小段时间,专门留了半个小时出来跟着剧组排练,四皇子在整部剧中占的比例比较少,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句话,秦苏越一早就记得滚瓜烂熟,剧本早就不知被他抛去了哪个角落。 丁骁炜看着屏幕上循环播放的指导视频,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我现在退剧还来不来得及? 黄斌整个人都快魔怔了,夏欣苑让他们边看边学,最好站起来跟着做,这人不知道去哪弄来来一根半长不短的木棍,在桌椅挪出来的空地上跳大神似的比划。 杨启浩觉得自己眼快瞎了,停停停,斌哥算我求你,你别跟了,待会打车先去医院看看运动神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吧。 黄斌呼喝哈嘿的乱喊一气,手里一截木棍八面威风的扫出一道诡异而扭曲的弧度,看起来像是生产大队里的土味扭秧歌,我现在觉得我身姿英武的像一代枭雄伍子胥。 杨启浩,我看你他妈的像螳螂须。 丁骁炜看着这几个人的傻逼模样,偏过头和秦苏越商量,要不我把刘宇亮打一顿算了,被我打死和被捅死不都一样是死。 你可别。 过了两天,夏欣苑把一群人带到了排练室,美其名曰检查学习成果。 夏欣苑拍拍手,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大家,谁先出来展示一下? 黄斌拖着刘宇亮一马当先的站了出来,来来来,我和亮亮来。 这两人手上都各握着一截短棍,偌大一片场地中两人面对面站着,忽然黄斌一声断喝,挥着短棍亮出一记大鹏展翅,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 刘宇亮不甘示弱的同时出手。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混合着各种意味不明的呼喝声。 三分钟过去后。 杨启浩毫无形象的蹲在地上,抱着栏杆笑的要岔气。 李倩看到一半就看不下去了,又不好太过打击人家自信心,只好默不作声的背过身,假装在一本正经的思考人生。 夏欣苑连话都说不出来,扶着墙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指了指照旧和秦苏越一起缩在角落的丁骁炜,骁哥,试试? 丁骁炜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走了出来。 黄斌立即要把手里的武器递给丁骁炜,被后者嫌弃万分的瞥了一眼,这棍比较衬你,自己留着吧。 黄斌, 丁骁炜往排练室堆放各式各样道具的角落走过去,在里面挑挑拣拣翻了一会,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从容的拎出了一把木剑。 刘宇亮看看自己手里的短棍,又看看丁骁炜手里那像模像样的长剑,觉得自己刚才可能真的挺像一个傻逼,骁哥,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道具? 丁骁炜,因为我聪明。 丁骁炜倒拖着木剑往回走,神色自然,整个人的状态完全不像前两位那样紧绷。 所有人看着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随即举了剑。 排练室里人影交叠,一瞬间又仿佛空无一物。 秋末的傍晚像是一汪墨蓝的海水,风过时荡起一层泡沫般的云絮。少年人身姿颀长,温隽俊秀的眉眼都浸在窗外一片茫茫光影里,舞剑的动作不太走心,甚至有些随性,原本狠厉凛然的剑招被挥出几分洒脱,又或者是所谓的潇洒倜傥,举手投足间泄出些不经意的散漫。 像书中画,又像画中书。 也像旧话里的公子如玉,翩翩谦谦。 丁骁炜将印象中的最后一式挥出。 然后垂下木剑。 陈宏远离丁骁炜的位置最近,早就看的呆了,半张着嘴,口水差点流出来。 杨启浩一手肘顶了顶旁边的黄斌,看见没,看见没,什么才叫舞剑,你看看人家骁哥。 黄斌默默藏好和他很衬的短棍,输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7) 所有人中最激动的就数夏欣苑,要不是一旁有李倩和刘宇亮拽着,这人怕不是要直接扑到丁骁炜身上去,我靠够了,就刚才那个就够了。 一上台绝对秒杀全场,不把一排领导的眼珠子看下来她生吃自己。 丁骁炜已经把木剑扔回了道具堆里,从人群后面走回了秦苏越身边,觉得自己刚才当了一回动物园的猴子,还是精装的那种。 秦苏越后撑在栏杆上,想着丁骁炜先前说信誓旦旦的话,唇角挑了挑,公子哥,深藏不露啊。 丁骁炜,够了啊。 夏欣苑现在看着丁骁炜就像看着一个绝世大宝贝,新来的冰雕门面的个人形象在她心底顿时平地拔起万丈高,简直是雄伟壮阔,就差给挂个牌子写上老子爱你四个大字。 黄斌和刘宇亮自觉上交短棍,准备出去自己曝尸自己。 其实丁骁炜也没有记下视频里的所有动作,整套剑招起承转合四大式,他也就记下了起与转两个部分,原本承这一部分他也是能够做出来的,然而里面有一个招式实在是过于智障,丁骁炜嫌弃的不行,临到头来干脆直接跳过了一整个大节,囫囵一个东拼西凑的招式就直接跳到转式了。 不过由于舞剑的人本人气场撑在那里,半套挑三拣四的剑招下来,不显得七零八碎,反倒有种难言的利落洒脱。 夏欣苑把除丁骁炜之外的第四幕的参演人员全都召集过去开会,就着最后方筠刺杀摄政王这一段打斗戏的收尾动作做研究去了,准备以丁骁炜刚才的舞剑动作为基础,所有人的连贯动作都由此发展出来。 一群人聚在一旁热火朝天的讨论,饰演四皇子的男生却忽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看了看在一旁不时插嘴说上两句的李倩,犹豫了一会,还是朝她打了一声招呼。 李倩回过头,就看见男生站在舞蹈室墙边的角落里,眼神里明显的欲言又止。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吗? 男生指着剧本上第五幕的动作备注的位置,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压低了声音问道,第五幕这里,主角方筠倒下,四皇子方澄昭要扑过去抱住他这一幕要怎么办? 这话说的有些棱模两可,李倩一下没能完全听懂,什么怎么办? 男生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又压低了一点,就是,这一幕里面抱着方筠,也就是抱着丁骁炜这一幕要怎么演?我真的要上去抱骁哥? 李倩愣了愣。 下一秒,她下意识看向秦苏越的方向。 传闻中冷冰冰不近人情的校队队长站在另一位冰块属性旁边,两人肩碰肩靠在一块,秦苏越现在的位置正背对着她,微偏着头在和丁骁炜说些什么,后者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看起来和之前表演舞剑时的状态差不多,闲闲散散的放松着,但其实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其实还是不一样。 从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从面前的人身上离开。 而从她这个角度,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看清两人在衣摆后交缠一块的手指。 李倩沉默了一会。 男生被她挡在身后,并不清楚她在看些什么,正要跟着一起探头看过去,李倩突然转过身,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了男生探究的目光。 她说,这个我先想想,之后再和你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四十章 距离正式演出的时间越来越近。 高三年级其他班虽然不出节目,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去看,八十年校庆晚会是学校近年来组织的规模最大的活动,校庆当天学校甚至对外开放,在操场专门布置座位,允许市民进来欣赏晚会节目,而校内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是必须全体到场的。 其他班一早就知道了三班要代表整个年级上校庆晚会,时间越接近,越多人对他们班的节目内容感兴趣,连着好几天晚自习都有别的班的人寻着借口逮人套话。 一开始夏欣苑还有兴致出面应付一下,他们为了保持那点神秘的惊喜感,对外一直都是秘而不宣的态度。 后来问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校庆的日子也在一天天接近,班里人心头那点激动压都压不住,保密根本保不来,夏欣苑也没了那么多遮遮掩掩的兴趣,再有人来问时大大方方承认了出演舞台剧,在被问到谁上男主角时直接指出了丁骁炜,还顺便透露了秦苏越也会参加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人满脸震惊,赶紧带着这个惊天大爆料往自己班送,不过一节课的工夫,整个年级都轰动了。 秦苏越居然要上校庆晚会!! 那个除了球赛以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秦苏越! 有人不相信,正说着开玩笑呢秦苏越这人怎么会参与这种活动,窗外就立刻有人探头进来说,真的,这次还真是真的,我昨晚经过四楼排练室,看到三班的人正在里面排练,秦苏越也在。 那人被狠狠噎了一下。 实锤一出,再怎么难以置信也得信了。 消息一出,三班门前好几天都热闹无比,不断有人闲来无事过来打量他俩,丁骁炜在年级里远不如秦苏越那么有名声,认识他的寥寥无几,这会都在琢磨着这两位搭在一块是个什么情况。 彼时秦苏越正在和丁骁炜讨论一道数学压轴题,由于两人成绩在班里过于出类拔萃,基础复习不需要,各科老师都会给两人额外布置一些作业,难度直接向自命题省市的模拟试题看齐。 老张最近不知道去哪找来了一套各高考大省名师联合出的压轴卷,给他们俩出的题一天比一天变态,有时候连秦苏越都得卡上半节课才能解出来。 当天布置下来的题也不算简单,但变态程度不算太高,主要难在思路太新,需要打破固有解题想法,跳到常规类型的模式圈外,丁骁炜觉得这道题新的有意思,虽然解了出来,但还是叫秦苏越转过头来。 秦苏越直接把椅子挪了过去,听他简单解释了一下解题思路,思考了一会,接过丁骁炜手中的笔,你这个方法绕了点圈子,可以更简单。 你想怎么解? 秦苏越在草稿纸上三两笔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图,直接用水性笔在上面作辅助线,等等,我画出来给你。 他这个位置比较适合在一旁看着,非要写写画画就得把身子往一旁歪一些才行,秦苏越没有用尺子,凭手感直接连线,上半身稍微往丁骁炜的方向倾斜,丁骁炜原本盯着他作图的笔,没走神,直到忽然感觉脸侧蹭过一阵毛茸茸的痒意,丁骁炜一低头,才发现秦苏越半边身子已经无意识的靠了过来。 头发软软的。 丁骁炜不动声色的心想,目光下移,趁着男朋友一门心思都在题目上,伸手悄悄揉了一把。 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他的动作不轻不重,但秦苏越还是眉头一皱,别乱碰我,线都画歪了。 丁骁炜一笑,正要开口,猝然发现教室外面有些不同寻常的吵闹。 往常晚自习下课后外面也一锅沸粥似的吵吵嚷嚷,但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吵,从来没有偷偷摸摸的讲法。 此刻窗外的动静倒更像是有人一边在暗处悄咪咪的观察着谁,一边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和旁边的人悉悉索索的讨论。 丁骁炜下意识回头往外看去。 正好撞上不远处几名女生来不及收回的目光,以及其中几人手里匆忙间来不及藏好的手机。 丁骁炜的眼神微微眯了起来。 陈宏远原本在旁边抄黑板上的物理题,抬头看题时无意间发现他同桌突然沉了脸色,正好奇发生了什么,撂了笔顺着视线方向一看,就看见一群明显被丁骁炜眼神骇住的女生。 这人立刻心领神会。 没事,骁哥你继续,我来处理,陈宏远心思通透的和什么似的,立即自高奋勇跳出去替大哥处理麻烦去了,欸欸欸,你们几个,跑什么跑说的就是你们这群! 女生们没想到悄悄摸摸来看个风云人物还被人家抓个正着,还特意派出同桌找上门来,吓得手机都差点掉了。 秦苏越向来懒得搭理这些事,头也没抬,扯着丁骁炜的衣领让人把头转了过来,瞎凑什么热闹,过来,我和你说你刚才那个方法太复杂了。 丁骁炜顺从的低下头,听人把整道题的思路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秦苏越在解题方面的切入点一向比较刁钻,很多时候都选择一些寻常人根本注意不到的角度破开局面,丁骁炜听着他解释,很快想通了前后关卡,却没有作声。 秦苏越等了一会,抬头看他,没听懂还是脑子堵住了? 丁骁炜,给我五分钟,我能琢磨出一个比你这更简单的方法。 秦苏越, 那你一个人琢磨去吧,秦苏越懒得搭理他,起身准备把椅子挪回自己座位上,丁骁炜却突然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又干什么? 丁骁炜神情严肃,要不你以后出门都戴上口罩和帽子? 你出门又没吃药? 丁骁炜手上微微使力,把秦苏越重新拽了下来,扣在自己身旁,从神情到语气都透出一股分外认真的劲,我这个想法很认真的好吧。 秦苏越直接翻了一记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刚才外面那群女生大半都是奔着你来的。 秦苏越转头往外看了一眼,那群女生应该是从隔壁楼跑来的低年级学生,正被陈宏远堵在走廊的一边,一个个战战兢兢删着手机里的照片,你又知道了?说不准里面大半其实都是冲你来的。 丁骁炜嗤笑一声,不要老想着质疑你对象的直觉行吗?好几个女生的眼神就没从你身上挪开过,我回头的时候还有人在对你拍照来着。 秦苏越低下头,看着这人眼底一点不加掩饰的不满,心想。 醋味可真大啊。 秦苏越笑着挣脱他的钳制,这说明你男朋友长得帅人缘好,你应该高兴才对。 丁骁炜凉凉一扯唇角,我高兴个鬼。 秦苏越眼底笑意更浓了,似乎融了一团粘稠的蜜,有种涌动的柔软,他抬头看了看周围,方圆三桌内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专心致志的写作业,完全没有人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他这才伸手捏了把丁骁炜的脸,得了啊,别一天到晚就老想着吃醋,写你的作业去。 丁骁炜捉过他抽回的手,拉到唇边碰了碰,戴不戴口罩? 我戴你祖宗。 ** 第四幕中有一段藏在地砖下的杀手突然跃出刺杀摄政王的场景,李倩为了实现剧情的高度还原,接下来好几场排练都没有露面,直到第四幕排练准备进入尾声时才重新出现,出现的同时还带回了她辛苦准备好几天的压轴道具。 一截上层半镂空的木制台阶。 台阶体积实在太大,道具组下去了四五个人才把那截台阶抬回排练室,黄斌一眼看到,比看到那张金光四射的龙椅时还要震惊,我靠,倩倩这玩意你上哪搞来的?这么大手笔? 李倩满意的看着自己忙活好几天的成品,解释道,我叔叔家是做家具的,我让他用一些边角废料帮我们做了个能藏人的台阶,这几天过去和他研究这个去了,今天中午才刚刚做好。 台阶长高等距,最上层宽约一米,内部中空,藏人的空间绰绰有余,就算里面的人猛地跳出来,台阶上面的木板厚度也完全能够承受,夏欣苑走过去好一阵敲敲打打,高兴的直接把李倩搂过来吧唧亲了一大口,好倩倩,你真是我的心尖上的大宝贝! 李倩抖了抖,没必要的,夏姐。 出演埋伏杀手的是陈宏远,夏欣苑的行动力可谓数一数二,立马就让陈宏远钻进去试了试,体委的弹跳力果然不让人失望,轻轻松松就能跳到台阶上面。 只不过由于藏在下面没办法观察到外面的动作,光听脚步声实在分辨不出来台阶上头谁是谁,时机不好把握,陈宏远好几次不是跳早就是跳晚了。 最后夏欣苑干脆固定了外面几人登台的前后顺序,给他们走到最上面做了时间规定,在陈宏远钻进去前直接给人塞了一块表,让他掐着秒数往外跳,一整个傍晚就这么上上下下的练了好几十次,跳到最后陈宏远看到这截台阶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夏欣苑却还是觉得不大满意,体委你刚才出来那个点还是早了一点,而且位置偏右了,你这样一跳,黄斌待会上去一脚就能把你踢下去。 陈宏远蹲在台阶上气喘吁吁,姐,你要和我一样也在这跳了二十多次,你也会掐不准点跳歪的。 李倩也考虑到跳上跳下毕竟是个体力活,况且他们练习中间压根就没有休息机会,为了在高强度的学习间隙抢时间练出最好的衔接效果,一整个剧组排练起来都在连轴转,今天先就这样吧,我看体委也累得很,再这么练下去有效果也体现不出来了。 陈宏远一听,整个人顿时往地上一摊,烙饼似的摊开一大圈,终于解放了,再蹦下去我就快死在那个台阶上了。 刘宇亮过来踢了踢他,能动不?起来,赶紧吃饭去,不然食堂就要关门了。 陈宏远即便在昏迷状态下对吃这个字都十分敏感,立即一骨碌爬了起来,走走走,吃饭去。 夏欣苑在后面撵着喊了一句,你们几个第四幕打头阵的回去再想想啊,下次争取一次成功。 秦苏越边和丁骁炜说着话边跟着人流往外走,两人肩并肩正准备走出门口,忽然被李倩扬声喊住了,苏越,你留一会,我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丁骁炜回头,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李倩连忙摆手,就一会,一会儿我就让苏越回去。 秦苏越推了丁骁炜一把,转身往回走,先回去,我待会上去找你。 等到排练室里的人都走空了,李倩才开口道,那个,苏越你介意第五幕代替傅泽上场吗? 秦苏越靠在立柱旁,一手收在校服兜里,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反问,为什么? 李倩迟疑了一会,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因为第五幕里一开场的动作就是四皇子方澄昭扑上来抱住方筠,整个第五幕都得这样抱着我觉得,你来可能会比较好。 秦苏越目光微微一动。 我知道你和丁骁炜关系很好不是一般的好,李倩是真的怕秦苏越一开口就拒绝她的请求,说话时语速很快,快的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预兆,明摆了是不想让秦苏越突然开口打断她,那种眼神,怎么说,就是那种很温柔的眼神,有些类似于情侣之间的感觉啊,我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你别介意,但我真的从来没见过丁骁炜会用那种眼神看谁,可很多次,我都看到他这样看着你。 所以我觉得这个动作由你来会比较好,至少、至少会比较好处理!你不用担心傅泽会拒绝,一开始就是他先和我提起的,他也希望你能替他上,不然我怕丁骁炜会不太配合这一幕剧。 秦苏越全程没有插嘴,但听完之后一时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打量着面前的女生。 他心想,知道的居然还挺清楚。 李倩见秦苏越一直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犹豫,正准备再多劝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秦苏越笑了笑,随即放松了语调问道,这家伙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李倩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秦苏越问的是丁骁炜看向他的眼神。 李倩震惊了,欸、你们两个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秦苏越没有回答,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说道,行了,你和他说说,我先走了。 明明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可她知道,这人是变相承认了。 李倩整个人忽然就被一种无言而复杂的情绪击中了,大脑顿时当机了好几秒。 居然,真的,被她蒙中了!! 这两个居然是一对!! 女生那点蠢蠢欲动的八卦心到底还是藏不住,反应过来后立即身体胜过意识的叫住了秦苏越,苏越,你们俩真的是在谈恋爱? 秦苏越一手搭在门把上,就着这个姿势回头看去,不然?我们看起来像是在过家家? 李倩忽然想起之前在楼梯口看见的那一幕,后背悚然一惊,磕磕绊绊的说道,因为平时看你们俩也没有特别亲密的动作,所以很多时候就觉得你们可能只是单纯的关系好,我之前看到丁骁炜和你在楼梯那里那个,我那时候真不是有意的,真的,我发誓。 秦苏越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没事,你过不过来都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反正最后丁骁炜还是逮着机会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 说罢他打开门准备出去,就听见李倩在他身后匆匆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不会到处乱说的! 其实外不外传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俩都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想法。 但秦苏越想了想,还是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丁骁炜:总算有人发现了。 感谢阅读! 第四十一章 第四幕的收尾工作很快就结束了,刘宇亮那几人倒还真把夏欣苑回去想一想这句话听进去了,晚上回到宿舍后还聚在一块研究了好一会,第二天排练的时候几个人都比较投入,两次就过了昨天练了小半个小时的部分。 这次夏欣苑有意站在比较远的位置看效果,第四幕走完一遍过场后终于满意了,边欣慰的鼓掌边走过去,不错不错,效果比昨天好多了,整体感觉特别棒。 陈宏远欢呼一声,扑过去和刘宇亮击了一记掌。 然后两人都抱着手抽着冷气滚开了。 道具组的人立即就去把台阶撤了下去,夏欣苑把剧本翻了翻,看清下一幕的内容后,流里流气的吹了一声口哨,哟嚯,重头戏来了。 丁骁炜排练前就注意到第五幕的内容了,到场后就一直在琢磨那个倒下抱住的动作究竟是怎么个抱法,第四幕结束后正想着和夏欣苑说一说,却突然发现傅泽今天并没有到场。 演四皇子的人都没有到,第五幕还排个什么玩意? 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一情况,纷纷和身边的人讨论起来,丁骁炜正要转头和秦苏越说一下,结果发现从来都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今天居然也不在,四处看了一圈后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李倩旁边去了,李倩正拿着剧本和他说着些什么,时不时抬头问一句,秦苏越在旁边简单应答两句,她又重新低下头去。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8) 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商量什么正事。 然而丁骁炜还没来得及继续细想,夏欣苑已经在一旁喊他了,丁骁炜,第五幕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丁骁炜只得暂时放下心里的疑惑,从人群中朝场地走去。 第五幕只有一个动作方筠被暗箭射中倒下,方澄昭扑过来将人抱在怀里。 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红布,导演组也提前和人打过招呼,丁骁炜上场后只需要闭着眼往红布上一躺就行,其余动作全部由饰演四皇子的人来完成。 不知是谁把舞蹈室里的灯光关了大半,只留了场地中间最上方那一小盏,灯影白的有几分瘆人,落下来时在半空荡出一道曲折的弧度,仿佛被无形的镜面反射,飘忽不清的,将场地上倒下的丁骁炜脸色映的越发青白。 周围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丁骁炜只觉得头顶的灯实在太亮了,他想稍微睁开眼都觉得困难。 轻微的脚步声近在咫尺的响起,丁骁炜知道有人上场了。 他不动声色的偏过头,避开直射而下的灯光,半睁开眼看去。 一道熟悉至极的身影蓦地映入眼帘。 丁骁炜一愣。 秦苏越的身形似乎有些不稳,步子急促而凌乱,走过来时踉踉跄跄的险些被自己给绊倒,好不容易走到他身旁,在看清他的一瞬间僵了僵,四肢百骸的力气也似在那一刻被抽取的一滴不剩,腿一软,猛地跪了下来。 扑通一声,闷响。 丁骁炜的心,也猛地跳了跳。 然后他就看见秦苏越伸出手,颤抖着将他搂进怀里。 丁骁炜脑中铮的一声脆响,整个人都懵了,原本虚晃的眼神倏然睁开,直直看向秦苏越,乍一看倒也像是堪堪悬了一口气,重伤将死的模样。 秦苏越弯下腰,身影遮住了大半灯光,也让他整个人有种逆光的模糊不清,两人分明离得那么近,可丁骁炜依旧看不太清,眼前似乎盖了一层朦胧的纱,只觉得抱着他的人像是恍然间就要落下泪来,面上神情却又僵硬而虚茫,仿佛只刚才看向他的那一眼就已经将他掏空了,掏碎了,从里到外,全都碎成一把随风飘散的飞絮尘土。 秦苏越的手颤抖的停在他的脸颊旁,似乎想要碰一碰他,却又在像惧怕某些事实般的畏缩不前,丁骁炜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从他指尖递来的热度,漂浮不定的靠在他脸侧。 好半晌,他才感觉到秦苏越搂着他的怀抱一紧,随即他缓缓俯下身,把脸深深埋在他肩上,哥。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夏欣苑在场外突然喊了一声,停! 围观的一群人这才猛地呼出一口憋久了不敢松的气,随即瞬间就炸开了锅般沸腾起来。 陈宏远觉得自己刚才眼泪都快下来了,一边抹眼角一边把手抬到黄斌眼前,我刚才真的差点就要哭出来了,越哥那一声喊得我觉得心都碎了。 黄斌默默抽了抽鼻子,下一个奥斯卡影帝肯定就在我们班。 杨启浩蹲在地上,鼓掌鼓得手麻,服气了,这两个真的是狠,一个比一个投入,你们瞧瞧刘宇亮给我哭丧那一段,再看看人家,我都怀疑我上辈子吃了刘宇亮他家米。 不知道谁忽然冒出一句,没人觉得刚才那一幕更像爱情剧吗?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 刘宇亮,感觉确实是那么回事? 杨启浩噫了一声,要不得要不得。 陈宏远,你一说更加给里给气了。 旁边的人闹作一团,秦苏越已经从丁骁炜身上起来,重新恢复了冷淡平静的神色,看着这人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嫌弃的拍了拍他的脸,你能不能投入一点?我装的很累的好吧? 丁骁炜坐起来,看起来还有些不在状态,怔怔看着他,怎么是你来? 秦苏越瞟他一眼,那你还想谁来?傅泽? 丁骁炜一回头就看见正在一旁悄咪咪给他们俩做了个牛逼的口型的李倩,大脑重启之后猛地回过味来,顿时笑出了声,秦苏越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正要起身,却被丁骁炜勾住了脖颈。 这人好兄弟似的和他勾肩搭背,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像是兄弟会说的话,喂,男朋友,亲一个? 秦苏越推他,给我边上去。 丁骁炜却不依不饶的贴上,不顾人的挣扎,借着视线死角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猫,瞧你刚才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我都快以为我要死了。 秦苏越蹲在一旁,丁骁炜上半身的重量压过来,他有些重心不稳,一只手悄悄在旁边撑着地面,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哭?懂不懂什么叫酝酿情绪? 丁骁炜莫名的心情很好,心情很好的结果就是死活要往秦苏越身上黏,和一块大型牛皮糖似的,想撕都撕不开,秦苏越被他拽的蹲不稳,晃了好几下,最后干脆就直接在他旁边坐下了,嫌弃的拨拉不断想往他腰上滑的某人的爪子,啧,闹上瘾了是吧?给我老实点。 丁骁炜却突然问道,你还瞒着我和李倩打了什么商量?嗯? 秦苏越第三次把某人一本正经往下滑的爪子拎回原位,想着他要是再不老实的动手动脚,他回家一准拿刀砍了去,能打什么商量,人家早就知道我们俩的事了,还特意给你创造吃豆腐的机会,够意思吧? 丁骁炜靠在男朋友的肩上回头看,一眼就看见一副你们能不能收敛一点的表情的李倩,又转回头来笑出了声,行,下次有机会肯定请她吃饭。 可怜了势单力薄的语文课代表,为了防止这两人闪瞎剧组其他人的狗眼,拼命把众人视线往自己这边引,就怕哪个人一回头就看见那两位凑在一块腻腻歪歪,大家听我说一下,苏越要上场这件事大家都统一不要对外说,就算是自己班的人也不要说,就当留了个压轴惊喜,懂了吗? 陈宏远看着占了整个舞蹈室六分之一的巨大台阶,感叹道,我还以为我这个已经算压轴大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牛逼的藏在后面。 杨启浩拍了拍他的肩,你还算好,我当时以为夏姐那个龙椅已经是最厉害的了,现在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把龙椅在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地位了。 不远处的夏欣苑耳尖,气势汹汹的喊道,谁又在说我做的龙椅的坏话? 杨启浩, 第五幕呈现出来的效果实在过于惊艳,夏欣苑压根就没在这一幕上花多少心思,让秦苏越和丁骁炜估摸着找找感觉就过去了。 第六幕的内容和第五幕比起来少的半斤八两,也就是众臣子跪迎皇上上朝,之后齐齐伏倒山呼万岁的场景,除了需要上场的龙套和道具较多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技术性难点,道具组那群人早就被训成了猴精,上下场撤道具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不到两天就把最后一幕排的完美的不出一点差池。 还有三天的时候,两个导演带着剧组把整部剧从头到尾排了好几遍,直到确保上场的每一个人都能记住自己的位置和动作,配音人员与台上动作能够无缝衔接,才算半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最后一遍排练结束后,夏欣苑直接扔了剧本,和李倩一起带着场外的一群人齐齐鼓掌。 夏欣苑由衷称赞道,真的非常好,我和倩倩都已经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 场上一群人顿时欢呼起来,陈宏远演完杀手又来客串大臣,正跪在地上和周围一圈人一个个击掌庆祝,收工了收工了! 刘宇亮分外感慨,我摄政王的生涯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旁的杨启浩捅了捅他,得了吧,我元隆帝的生涯开场两分钟就结束了。 黄斌倒是想到了一件正事,在一群人鬼哭狼嚎的欢呼中扯高了嗓子问道,夏姐,咱们服装租好了吗?怎么还没见带回来? 回答他的是李倩,好几天前就联系好了,店家说替我们打包装好,彩排那天傍晚派人去拿就行。 杨启浩在一旁举手发问,衣服好不好看?我们都没看到图就定下了? 李倩,去租服装的是你们薇姐,据说找了两条街才定下来,她的眼光你们就放心好了。 要说整个三班里谁的审美最没有问题,高昀蔚绝对是公认首选,毕竟人家高二时参加市级服装设计大赛都能拿回来个金光灿灿的一等奖奖杯。 一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的评论和收藏!让我没有全程单机(鞠躬 今天也感谢大家的阅读! 第四十二章 隔天就是校庆彩排。 晚会舞台在三天就已经搭好了,大红洒金的长条横幅在初冬暖洋洋的日光下迎风鼓荡,与舞台后竖起的背景布架相得益彰,在附中初高中几千学子眼中鲜明而张扬的沉默了好几天后,终于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下热闹起来。 由于高三三班毕业班的身份摆在那里,为了不让这群准毕业生们耽误上课时间,负责安排彩排的学生会干部特意把他们的彩排时间和其他年级错开了,把他们的节目单独放在了午休时间。 早上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刚打响,夏欣苑立即起身招呼道,剧组的人中午都别走,学生会的人让咱们现在下去彩排! 黄斌饭卡都揣进兜里了,下一秒就准备夺门而出,听见夏欣苑的话猛地刹住了脚步,啊?彩排不是下午才开始吗? 人家怕彩排时间太长耽误下午上课,专门把我们班的节目调到了现在,够体贴人心吧? 刘宇亮哀嚎一声,体贴个屁啊,亏我还以为能翘掉下午所有课,白高兴了一早上。 夏欣苑从抽屉里翻出剧本,经过时往刘宇亮肩上敲了敲,别抱怨了,我倒是觉得中午也挺好的,这样咱们节目的神秘感就能一直保持到明晚校庆开始前了。 夏欣苑心底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压根不准备让学生会提前一睹舞台剧的风采,道具组的人虽然都跟着下去了,但道具却一样都没下去。 负责带他们彩排的学生会干部是一名高二的女生,人家一早就听说高三年级这次的节目出的是舞台剧,肩负着替整个高二年级打探消息的重任,一下课就站在操场旁眼巴巴的等着,没想到等来了一群两手空空逛大街似的人。 女生看着这群人的模样,整个人都懵了,那个,学姐你们节目不需要道具什么的吗? 夏欣苑豪气万丈的一摆手,彩排而已,搬上搬下的多麻烦,明天再搬下来也一个样。 女生被堵的一噎,跟着人走了两步后,觉得应该还有机会抢救一下,位置什么的不用提前确认一下吗?明天上台前的准备时间很少,如果不提前踩好点,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很难处理的。 夏欣苑回头瞟了道具组那群人一眼,问你们呢,有问题吗? 黄斌立即很有眼色的带头喊道,明天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几个提头来见你! 女生, 估计是提前知道了中午的彩排是专门留给高三年级的独苗节目的,学生会上上下下来了一大批人,刨除真正收到通知过来干活的,剩下那一大坨基本都是来看热闹的。 夏欣苑站在台下正中间的位置上,把剧本卷成喇叭状朝在两侧候场的人喊道,准备了啊,就按照平时排练的那样来,走过场时位置都给我看准了站,配音组的声音都给我大一点,至少要让上边的人听到! 第一幕的人在台阶上朝她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看热闹那一群顿时站直了身子。 然后他们就发现,夏欣苑口中的走个过场,居然还真的是走个过场而已。 从第一幕开始,上场的人就没有一个好好表演的,全部秉持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想法,稀稀拉拉走上台后瞧准位置一站,之后就再没挪动过,随便做几个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意义的动作后立马急匆匆下台了,速度快的和台上有什么在撵着他们跑似的。 最过分的是台下那个导演模样的女生,明明台上就一滩烂泥似的乱七八糟,这人也能硬生生的睁眼说瞎话,不错!动作都挺到位,状态不错,保持保持! 刘宇亮你刚才挥剑那一下真是挥到精髓了,这走位,啧啧,气势十足! 台上的刘宇亮顿时受到莫大鼓舞,喝的一声,从单手抽筋变成双手抽筋。 后面一群人, 真是他妈的棒呆了。 即便众人已经敷衍到这种程度了,等到秦苏越和丁骁炜两人一同上台时,还是引起了台下一群人意味不明的尖叫。 第五幕的动作再怎么想要随意糊弄过去,该有的造型还是得有,两人实在都做不出刘宇亮那样的蛇皮狗屎走位,操作太骚,一看就是硬核傻逼。 丁骁炜还是意思意思往台上一躺,秦苏越快步走过去,弯下腰将人抱了抱,也没有过多停留,马上又站起了身。 台下立即沸腾了一大片,各种尖叫此起彼伏的混作一团。 我操秦苏越刚才干了什么? 动作太快了我没看清,刚才那两人是不是抱了一下? 绝对抱了!我都看到秦苏越的手从那个人肩上绕过去了! 李倩担心三班这两位撑台的还没正式上场就引起大范围轰动,赶紧在一旁催着两人下台,秦苏越伸手拽了一把地上的丁骁炜,握着手腕,顺势就拉着人往台下走。 平时两人也经常有肢体接触,班里一群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就连一向戴着有色眼镜打量这二位的李倩都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台下那群人却似乎又被踩中了什么莫名其妙的点,再一次齐齐尖叫起来。 三班众人, 叫上瘾了是吧? 丁骁炜一向不喜欢待在太吵闹的地方,更别说这里简直就是噪音发源地,下台之后没有松开手,直接就拽着秦苏越往教学楼走去。 反正两人的戏份到第五幕就结束了,留在这也不过是继续听满脑子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烦人。 秦苏越被丁骁炜拖走前只来得及朝李倩打了回去了的手势,李倩也担心这两人再在这里待着会引起更大骚动,看见秦苏越的手势后点了点头,也就随他们去了。 第六幕再上场的四皇子依旧是傅泽,下面学生会的人看着出现的主角一幕一个样,一个个满头雾水,有人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学姐,你们最后一幕的主角怎么和前一幕的不是同一个人啊? 夏欣苑神神秘秘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明天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然而饶是精明如夏欣苑,也有一点没料到观众们,特别是女性观众们的八卦之心是不可阻挡的。 装神秘的后果就是,当天晚上,附中贴吧里立马多了一个飘红加金的讨论帖,帖子刚创建不到一个小时就热火朝天的盖了好几百层楼,名字就叫高三三班舞台剧解析帖。 杨启浩晚自习下课后,回到宿舍摸出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刚一开机就被黄斌的消息糊了一屏幕。 杨启浩:黄斌你丫有病? 黄斌:你看看我给你发的帖子再说话。 毕竟已经升入高三,毕业班的课业重度和升学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贴吧什么的早就卸载不玩了,杨启浩估摸着自己可能有半年没有去学校贴吧里看过了,最近也没有什么轰动全校的风云大事,于是抱着这傻逼又给我发些什么玩意的心态,把消息最上面一条的链接点开了。 十分钟后。 杨启浩拿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没让自己的脸和屏幕做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的亲密接触。 他现在觉得,自己刚才那句有病骂早了。 杨启浩:这群人都什么脑子??穿越重生都猜出来了??学生会发下去的节目表里不都写明了是古代家国剧吗? 黄斌:我还看到有说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你那个算什么。 杨启浩: 杨启浩觉得大晚上的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被雷,好东西就是要学会大家一起分享,于是转头就把帖子链接发到剧组群里了。 杨启浩:来来来,各位品一品,不要客气。 夏欣苑:大晚上又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李倩:好像是咱们班舞台剧的分析贴? 黄斌:两位大哥@丁骁炜@秦苏越 又是十分钟后。 群里直接就炸了。 夏欣苑:这都什么狗屎分析??这群人是什么惊天大智障??她以为我们编剧是傻逼吗?! 刘宇亮:夏姐冷静,误伤战友了。 李倩:我不太想说话。 丁骁炜正在卧室里刷题,等做完一套理综卷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消息提醒,点进去后就看到以暴躁老姐夏欣苑为首的一群人在炮轰一个帖子,出于好奇也去贴吧草草瞥了几眼,然后笑着到隔壁找秦苏越去了,阿越,刷完题了吗? 秦苏越也是刚刚停笔,桌上摊开的一大堆草稿纸还没来得及收,金边眼镜压在试卷上,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刚写完,还没对答案。 这人应该是在刷题中途去洗了澡,身上不是傍晚回家时的那套衣服,而是换了一件浅灰色圆领线衣,下身是样式休闲的家居裤。 屋内开了暖气,秦苏越一双长腿收在宽大的转椅上,转头朝他看过来。 男生大多时候都是一副不大待见人的模样,清冽的像是一捧夜里的霜,眉是冷的,眼是冷的,就连唇角抿起的弧度也是冷的。 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 现在却仿佛被屋内熨帖的光晕融化了,心甘情愿软了眼神,看着他。 眼底浮着一片荡漾星光。 丁骁炜觉得自己快要挪不开视线了。 他原本是要过来分享笑料的,被男朋友一眼看的险些晃了神,笑料也懒得分享了,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他的脖颈,弯腰去亲他耳后的一小片肌肤,什么时候洗的澡? 秦苏越被他亲的发痒,下意识抬手想将他推开,丁骁炜却忽然张口叼住他的耳垂,秦苏越手一抖,一个推开的动作做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修长白皙的手指没入身后那人的发中,微微用了点力,别咬,留印子。 丁骁炜一手别过秦苏越的头,凑过去轻轻蹭他的唇角,不依不饶的问之前的问题,洗澡了? 秦苏越侧过身去,被这人磨磨蹭蹭的试探撩拨的心痒,直接仰头吻了上去,嗯。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29) 等秦苏越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经被丁骁炜拽起来抵在桌角,实木书桌边缘坚硬,硌着他的后腰,有些疼。 丁骁炜贴着他的额,声音有些压抑的低哑,待会再洗一次? 秦苏越没有说话,呼吸里扯出些喘息的急。 少年人骨子里总是藏着一把野性,又狠又烈的,平日里他人触碰不到,被心上人不经意从荆棘丛里勾出来,顿时不管不顾的攀上去,生涩又莽撞。 缠住就不放了。 棉质家具裤被拽到胯上,丁骁炜一手勾着秦苏越的后颈,另一手从衣襟往下滑,沿着流畅漂亮的腰线探进去。 秦苏越攥着身下的床单,溢出压抑不住的一声。 勾的人难耐。 两人凌乱的喘息声混在一起,丁骁炜被秦苏越水光淋漓的眼神勾的快要失了理智,手上力道没轻没重的,激的秦苏越红了眼眶,咬着唇断断续续的闷哼,丁骁炜低下头亲他殷红的眼角,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怎么办? 秦苏越顺从的闭上眼,伸出手去解他的裤腰,嗓音哑下来,像是在人耳边放了一把摇曳的钩,沉在窗外迷离朦胧的月色里,能怎么办,想着你自己做。 嗡 像是一支擦着火的细箭猛地穿透胸口,夺的一下正中靶心。 丁骁炜脑子里的最后一层防御线轰隆一声,在烟尘四溅里塌的干脆。 我操,他想,完蛋。 释放出来后两人都瘫在床上不想动,丁骁炜就压在秦苏越身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撑起身去够床头的纸巾盒,一连抽出一大沓来处理两人身上的一片狼藉。 秦苏越接过他手中的纸,踢了踢他的小腿,别蹭我,快滚回你自己房间去。 丁骁炜挑了挑眉,不用带你去洗洗? 秦苏越反手就是一个抱枕呼过去,出门左拐,好滚不送。 丁骁炜走后,秦苏越草草将身上打理了一遍,然后坐在床边发了几分钟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又去卫生间洗了一次澡。 出来后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重新坐回书桌前,想着离平时休息还有一点时间,干脆多写几道题。 五分钟后。 秦苏越愣是连一道选择题的答案都没算出来。 注意力压根就没法集中,刚想平心静气认真算一下题,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跳出刚才两人倒在床上后的场景。 最后丁骁炜高|潮时,直接一口咬住了他的耳垂,在耳边又急又低的喊他的名字。 要命的性感。 秦苏越一甩笔,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觉得触手的温度有点高。 谁他妈还能学下这个习。 简直惑乱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四十三章 校庆当天,附中校门前就和喜迎新春似的,一大清早就开始欢天喜地的敲锣打鼓,大红鞭炮摆了好几圈,就差没在校门前摆出朵花来,噼里啪啦响了近十分钟,校门外躲了一群来不及进校的走读生,纷纷生无可恋的捂着耳朵,进来时无一例外都挂了一身红纸屑和浓郁的□□味。 校庆活动从上午就开始了,从升旗台前到操场上绵延不断的摆了一长串花样不带重复的小摊,前边一桌铁板豆腐,后头就紧跟着来一碗凉滋滋的红糖冰粉,章鱼小丸子的油炸味与隔壁炸串时扇起的麻辣浓香混在一块,隔着好几十米都能把人香一跟头。 但这些都暂时和毕业班没有关系。 高三年级虽然也参加校庆,但是是下午才开始,早上的任何活动都和独居一栋教学楼的高三各班毫无关系。 杨启浩一进班就开始鬼哭狼嚎,学校简直不是人!凭什么高三下午才参加活动!下面操场热闹的和外面步行街似的,我们却要在上面上一早上的课! 黄斌已经趴在窗边五分钟了,目光渴望的望向其实只能看到整条摊位长龙末尾的操场,叹了今早第五十口气,我现在是真想从这里跳下去和他们一起,不说让我下去多久,一节课就行,我绝对能吃遍那条街。 刘宇亮拎着他的后衣领,废了老大劲才把人扒拉下来,大白天就别做梦了。 一早上五节课,对这群心心念念着要扑向校庆活动大怀抱的人来说简直煎熬,最后一节正好是班主任雷女士的课,雷婷见大半节课下来底下的人往后黑板上的挂钟看的次数比她还频繁,就知道这群家伙的心早就不在课堂上,一门心思全都飞到下面人声鼎沸的操场上去了。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时,雷女士干脆停止讲课了,坐在讲台上慢慢整理教案,急什么急,再急也都得给我坐到下课铃响起。 她收好教案后,又想起了什么,抬头在班里看了一圈,问道,我记得咱们班似乎要上晚会节目来着,你们都排好了吗? 夏欣苑答应道,早就排好了,雷哥你今晚扛着录像机过来录像就行了。 雷女士,这次晚会节目是要排名次的,有没有把握拿个前五回来? 下面一群人顿时笑起来,黄斌从窗户外缩回头来喊道,前五算什么玩意,不拿第一我今晚爬回班里! 雷女士被班里高涨的氛围感染,也跟着的柔了神色,行,那我今晚就等着。 傍晚六点半。 喜庆欢快的背景音乐响彻整个校区,操场上的外搭音响体型感人,声音大的两个街区以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全校六个年级顶着寒风和主持人时不时用话筒试音的惊吓,从操场两边依次进场。 附中校门外车水马龙,不断有人拖家带口的往里走,也有偶然经过想要看看热闹的年轻情侣,各式各样的人都在源源不断的往里涌来自左邻右舍,又或者是南街北巷。 操场上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早已经换好服装上好妆的杨启浩从体育馆门口悄咪咪探出半个脑袋,刚一看清舞台前黑压压一大片人头,立马又缩了回去,我去,这人是不是也太多了一点?比我三分钟前看的时候又多了一大堆。 三班的节目排在第九个,位置不算前也不算后面,但是由于他们舞台剧上场前需要准备的道具实在太多,除去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外还有一个占地面积十分可观的台阶在,学生会临时开辟的候场室根本容纳不下那么多东西,夏欣苑下午的时候还在发愁该怎么办,结果秦苏越一听直接把体育馆钥匙拿了出来,光明正大的滥用私权,让人把大件小件的都往偌大的球场上搬。 刘宇亮正往衣服里拼命多垫几层厚棉布,生怕待会上场后对打时,丁骁炜手一抖,真用那把1:1比例仿造出来的铝剑在他身上戳个窟窿,大哥您可闭嘴吧,再被你这么汇报下去想不怂都难。 一身黑的陈宏远蹲在一旁,把一双冻僵了的手凑到嘴边不停哈气,冻都快冻傻了,哪还有心思和你怂。 体育馆虽然一直紧闭着大门,但夜晚降临时席卷的凉意仍然在无孔不入的渗进来,即便躲在室内,也总让人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风在吹。 这群人一早就换好了服装,为了不显得臃肿累赘,里面都只穿了薄薄一件打底衫,外面虽然都还套着外套,但依旧挡不住寒意不断往骨缝里钻。 秦苏越坐在球场旁的选手席上玩手机,背脊挺得笔直,从头发丝到手指都看不出一丝瑟缩,看起来像是全场唯一一个不觉得冷的人,就连蹲在一旁给人上妆的李倩都被冻得四肢僵硬,时不时就要捂一下热水瓶,看着秦苏越的眼神十分羡慕,真是羡慕你们这些个自带火炉属性的人。 秦苏越低低应了一声,神色平淡,似乎每次放学之后就要把手缩进袖子里的人不是他一样。 丁骁炜就不一样了,他比谁都了解这人的尿性,站在身后伸手往他手背上一覆,转身就去拿自己的大衣外套,冷也不吱声?不穿衣服逞英雄给谁看? 秦苏越稍微动了动手指,这才发觉有些伸展不开,反正过不了多久也要脱,冻这一会不碍事。 丁骁炜把大衣替他披上,左右一打量,仗着近旁只有一个李倩,皱着眉直接把人的手拽过来捂住,双手不断揉搓着,饭吃了也要拉出来,我怎么不见你饿了修仙? 秦苏越享受着独家取暖待遇,看着他笑出了声,不是一个概念的事。 李倩在一旁听着,默默挪了挪位置,好挡住这两人交握的手。 我当初为什么非得挑破他们俩的关系,李倩哀怨的蹲在地上收拾一地化妆品,我就应该让他们自生自灭。 体育馆的隔音效果是出了名的优秀,门一关基本就处于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也就偶尔还能从门缝里漏进来几句主持人穿透力极强的台词,其他的基本听不清楚。 夏欣苑一直抱着手机等通知,生怕错过了学生会的上场消息。 刘宇亮又开始舞弄他那把亮起来能闪瞎人眼的剑,美其名曰练练手感,旁边缩着取暖的杨启浩差点被他手抖削下一撮毛,跳起来就踹过去一脚。 没有人特别焦躁不安,但也没有人完全心平气和。 半个小时后,体育馆大门终于被人敲响。 离门最近的黄斌连忙过去开门,就看到昨天中午负责安排他们排练的那个女生站在门外,看着节目表说,第八个节目就要开始了,你们可以准备准备到舞台那边候场了。 黄斌回头看向整个剧组的导演之一。 夏欣苑猛地呼出一口热气,朝后面一群人拍了拍手,同志们,收拾收拾,该我们上了! 第八个节目是歌舞类节目,前后算下来也就五分钟,留给他们的准备时间不多。 舞台上激烈动感的音乐正好到了高潮部分,夏欣苑的声音快被台前震耳欲聋的歌声淹没,一群人全部聚作一团才能勉强听见她的说话声,大家!都不要紧张!待会上场!就按照!平时排练那样来!相信我们的实力! 黄斌率先伸出手来,来来来,最后一次了啊,平时再怎么窝囊,上了场都得是最牛逼那一个! 陈宏远的手立马跟着搭了上去,先说好了,谁怂谁孙子! 一整个剧组近二十号人,似乎是被身后舞台上热情张扬的氛围感染,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输这一口气,一只只手先后搭了上去。 秦苏越原本不打算参和进去,人还没来得及走远,又被眼尖的陈宏远一把拽了回来,我靠越哥你跑啥,还有骁哥!你俩搞分裂是吧? 秦苏越一只手被陈宏远隔着衣袖拽着,另一只手一把扯住了快他一步的丁骁炜,得了,躲不过,给我回来。 丁骁炜,你究竟是哪边的人。 最后两人的手还是搭了上去,丁骁炜的手覆在秦苏越的上面,感受到从这一小片相贴的肌肤上,源源不断的渗透过来,独属于这个人身上的浅薄暖意。 连这冷风都吹不散。 黄斌扬声喊道,三班第一! 一群人顿时整齐的,豪情壮志的一同喊道,三班第一! 等到第八个节目的表演人员全部下台,主持人淡红色滚金边盛装着身,再次面带微笑的走上台,刚才的歌舞节目真是十分精彩,想必有些观众都还没有看尽兴,不过没关系,接下来这个节目 李倩紧张的搓了搓手,看了一眼对面台阶上准备上场的那群人。 她们两人一人负责一边,夏欣苑那边是第一幕的上场位置。 在那边,夏欣苑没有多说,只是用力拍了拍杨启浩和刘宇亮的肩,看你们的了啊。 杨启浩站在第二级台阶上,头也不回的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台下离登台区最近的首先是高二年级,往右是高一,往左就是高三,众人在主持人上台时就已经注意到舞台旁悄无声息出现的这群人,早就目光炯炯的盯了好一会了。 主持人结束最后一句介绍台词,提着裙摆走下台。 全场灯熄。 背景里万马千军驰策而来的踢踏声逐渐响起,嘶吼声、惨叫声与兵器交击时脆亮的金属嗡鸣声混乱又清晰,舞台两旁高架的灯倏然亮起,齐齐朝场地中心扫去,杨启浩一身明黄龙袍,惊慌失措的后退几步,一不留神踩着了自己的袍子,一记趑趄,狼狈不堪的跌在地上。 刘宇亮冷着脸,从舞台一端快步上场。 三班留守大本营的人从灯光亮起的一刻就抑制不住的激动,你扯我衣袖我拉你领口的低声讨论,真的是从来没见过刘宇亮有这么严肃的表情我算是长见识了。 据说咱们班压轴的都在后面,前面全靠演技撑场。 就冲这架势,第一能不稳吗。 全剧总共不过十二分钟,平均下来每一幕也就两分钟左右,时间转瞬即逝。 灿白的光束从四面八方打上去,将这些缓缓登台又匆匆下场的人的身影映得明亮又通透,眉目间都压着一点故作沧桑的饱经风霜,看起来应该显得生涩而拙劣,甚至可能有些搞笑。 可头顶刺眼的灯一转 忽然便让人觉得一切都无与伦比的真切。 每个人脸上都是极度的认真,都在试图努力融入那身锦衣玉服所承载的情感中,试图让台下的每一个人,能从他们的举手投足中感受到这故事里潜藏的波澜壮阔。 呼 大榕树深褐色的枝桠簌簌招摇,夜风蓦然变大,唰啦一下扑在他们身上。 恍然也像是帷幕拉开的声音。 就仿佛在舞台之外,另有一抹无形的光晕笼罩着这群人,将他们耀眼的包裹;又或者说,是源源不断的从他们身上流淌出来。 一种无可比拟的风采。 从陈宏远从台阶里跳出来,藏在腰上的刀精准无比的刺向刚刚走上台阶最上层的黄斌,而台下响起一阵浪潮般震撼的惊呼声时,夏欣苑和李倩就知道,稳了。 这部剧的大半都已经成功了。 李倩倏然转头看向旁边的秦苏越。 这人临上场前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满脸波澜不惊的平静。 李倩就这么默默看着他,忽然喊道,越哥。 她很少这么喊秦苏越。 秦苏越回头,看着她。 舞台上灯光太亮,反而衬的两旁的台下异乎寻常的暗,可李倩却还是看清了秦苏越眼底一小簇细碎的光,零零碎碎,在目光深处蔓延流淌,像一段星光烂漫的河。 她想,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也开始有这种眼神了? 明亮又通透的。 然后她就听见秦苏越淡淡开口,放心。 灯光再一次熄灭时,一早就从学生会手中套出消息来的一群人已经开始压抑不住的探头探脑。 秦苏越是不是要上了? 没数错的话就是这一幕,学生会说是第五幕出场。 我看见了!!有人走到台阶上面去了! 三班的人却是完完全全的一头雾水,明明是自己班的节目,却压根没人知道秦苏越要上场这件事。 卧槽越哥要上? 不知道啊,都没听他们说过。 一群人中倒是还有一个特别淡定的,聊表安慰的拍了拍旁边人的肩,别急,待会就都知道了。 说话的是一名女生。 台下完全没有灯光,只有舞台上反下来的一层薄亮,可即便如此也能让人一眼看清她脑袋后高高扎起的单马尾,额前细碎的刘海有些乱,露出下面一双亮的不遮不掩的眼。 秦苏颖摸着下巴,笑嘻嘻的看着舞台的方向,可别辜负了我翘的这一晚上的晚自习。 灯光亮起,将台阶上秦苏越的身影照的分毫毕现。 他半低着头,几缕发丝从耳后扫下来,摇摇晃晃,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观众席的欢呼声一开始还是稀稀拉拉的,直到秦苏越的身形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顿时如同呼啸的旋风般迅速刮遍全场。 有人不明所以,转头问旁边的人,你们都在喊什么? 秦苏越!是校队队长秦苏越! 尖叫声最终急刹在秦苏越那出人意料的一跪下。 砰的一声闷响,台下离得近的几排都一齐惊了惊。 此起彼伏的呼喊逐渐停止,全场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忽然扼住了呼吸。 沉默如网,缓缓向下笼罩。 台上灯光黯淡。 身形颀长的少年人弯下腰,伸手抱住倒在地上的另一个人。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颤抖刻骨铭心的,仿佛是从骨髓深处榨出来的,源源不断的颤抖。 像是一瞬间疼极了,所有言语都支离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单薄的像一张纸,无常世事兜兜转转又转回原地,不曾倾吐的话依旧藏在心底,原地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的脸缓缓低下去,低下去,抵在另一个人的脖颈。 哥。 全场无声。 台上再次陷入黑暗。 他那最后一个字震住了所有观众,连两旁的夏欣苑他们都愣住了,灯黑下来的瞬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不知是谁,缓慢而悠长的呼出一口气。 丁骁炜就在这时候抱住了他。 秦苏越正准备起身,不料这人突然伸手,猝不及防又被他一把按了回去,还来不及挣扎,就感觉到他转头贴过来,靠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以前真他妈是个混账。 混账到居然一度想要离开这个人。 秦苏越愣了愣,随即用力收紧了环在他肩上的手,你才知道啊。 直到谢幕,台下的观众才逐渐回过神来。 掌声连续不断的响起,场下有人站起了身,随即更多的人站了起来,卖力的,毫不吝啬的给予他们掌声。 夏欣苑眼底甚至隐隐含泪,招呼众人上台致谢时声音有些不明显的哽咽,换来同样红了眼眶的杨启浩的嘲讽,哈哈哈夏姐你居然也有被我们的表演感动的一天! 夏欣苑笑着踢了他一脚,你们刚才真是棒死了。 两位撑场担当惯例走在最后,秦苏越走上台阶两步,回头朝身后的人伸出手,走吧。 一起走吧。 丁骁炜毫不犹豫的握了上去,五指收拢,一个漂亮的十指相扣,好。 所有人都再次站到了舞台上。 雪亮的聚光灯下,夏欣苑的声音穿透了徐徐缓缓的背景音乐,无比清晰的响在每一个人耳边,三、二、一! 谢谢大家! 台下掌声如雷。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 今天手感不是特别好,改了好几版都不大如意,一不小心就拖到了现在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0) 感谢阅读! 第四十四章 为了及时回收所有服装道具,下场之后剧组所有人都没有解散,而是跟着导演组的两个女生一块原路返回。 下台后秦苏越就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然而不知道丁骁炜犯了什么病,握着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反而还暗中下了几分力气,把人扣的更紧了些。 秦苏越迫不得已回头瞪他,喂,松手。 丁骁炜将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眉眼弯弯的把两人交握的手往自己身后藏,反正没人看得见,牵着呗。 秦苏越觉得这人怕不是刚才在台上站太久,被风给吹傻了,你瞎不代表下面的人也瞎。 两人正好走到之前剧组集合的舞台后方,这里大多都是些大型舞台设备,正式表演时间负责人基本都守在前面,后台人烟稀少,他们又走在最末尾,丁骁炜趁四下没人注意,干脆直接将人压在舞台背面宽大的幕布架上,低头凑过去,看见就看见,校队队长都敢在大庭广众下抱我,还在意这个? 两人躲在大型设备堆里,丁骁炜一只手和他纠缠不清,另一只手不老实的绕到人后腰的位置上,一下下不轻不重的揉按着,秦苏越顿时两头着火,既要防着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犯什么纪律性错误,又要躲他落在自己脖颈上细碎的亲吻,一时忙的不可开交。 戏服的衣襟半高不低,往上挡不满脖子,秦苏越被他咬的嘶了一声,忍不住低骂道,你他妈闹上瘾了? 一旁忽然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我说你们俩,背着我偷偷摸摸谈恋爱就算了,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收敛一点? 秦苏越听到声音愣了愣,连忙推开丁骁炜近在咫尺的脸,小小? 秦小小也就是秦苏颖本人,裹着一身潇洒招摇的乳白色长风衣,抱着一大杯热气腾腾的奶茶,站在刚才他们走过的拐角处。 秦苏颖一脸不忍直视,台上秀完台下秀,你们二位是把品如的衣柜搬走了吗? 丁骁炜直起身,也没有中途被打扰的愠怒,反而还笑眯眯的,过奖,举手之劳。 秦苏颖, 真当我夸你了是吧?? 秦苏越用力挣脱丁骁炜的手,往前走了几步,你怎么过来了?又翘课了? 秦苏颖无所谓的一耸肩,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班委和我关系好,会和老师打好招呼的。 秦苏越面无表情,那麻烦你下次再被班主任叫家长的时候,不要给我打电话。 一提这茬,秦苏颖就像猛地被人捅了一棍子软肋,保管秒怂,别,哥,我过会儿就回去上课。 丁骁炜在后面事不关己的看戏,这时才探头出来问一句,你这丫头怎么知道附中校庆的? 别喊得你比我大多少似的,秦苏颖对上他永远都是副一点就炸的爆竹状态,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我初三就加了我哥同学的微信,好几天前欣苑姐就告诉我了。 丁骁炜啧啧两声,可把你得瑟的,还不是得偷偷摸摸翻墙出来,出了篓子还得阿越给你担着。 秦苏颖顿时跳起来,挥着奶茶就要往他身上砸,我靠丁骁炜你给我过来!!别以为你现在是我哥男朋友我就不敢捶你! 来,丁骁炜躲在秦苏越身后,有恃无恐的勾勾手,你来试试。 秦苏越夹在两大只皮皮虾中间,用力掐了掐眉心,你们俩玩意都给我闭嘴。 夏欣苑在体育馆清点服装时就发现穿着剩余两套衣服的大哥们还没回来,刚开始还以为这两位是走得慢落在后面了,然而等了半天都没见人回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俩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不会是没看到我们往体育馆走了吧? 黄斌,不会啊,走之前我还专门喊了一声,那时候两人都回头了,不应该没听见。 杨启浩刚刚换上自己的衣服,这会手脚总算暖和下来,一边整理衣领一边问,要不我出去找找? 行,那你去舞台边上看看,找到给我回个消息。 杨启浩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然而还没等他从体育馆出去,大门忽然便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丁骁炜那一口下去咬的狠,牙印一时半会消不下去,秦苏越一手捂着侧颈往里走,险些迎面撞上准备往外的杨启浩,堵在门口干什么? 杨启浩也愣了愣,反应过来转头就朝夏欣苑喊道,夏姐,人回来了! 杨启浩喊完又探头往秦苏越身后看了看,咦了一声,骁哥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不提还好,一提秦苏越就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疼,那个傻逼,在后面和我妹斗嘴,慢了几步。 在秦苏越劝阻无效,破罐子破摔的往前走快了几步之后,丁骁炜和秦苏颖斗嘴斗到半途,忽然福至心灵,拽着她就要跑出学校去买奶茶。 秦苏颖被丁骁炜一手拖着,脸上一万分的不情愿,你是小女生吗?还要人陪着你去? 丁骁炜头也没回,你哥从傍晚换了衣服后手就没有暖和几分钟,台上那妖风大的能吹傻人,我就不要你心疼了,你哥你也不心疼? 秦苏颖顿时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跟着丁骁炜往校门对面的奶茶店走去。 等到丁骁炜拎着几大袋奶茶回来时,秦苏越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双手揣在呢绒外套的口袋里,站在体育馆门外静静等他。 丁骁炜连忙迎上去,从手中的袋子里拿出一杯热奶茶塞到他手里,风那么大还站在外面干什么? 秦苏越把奶茶捂在手里,感受到掌心滚烫的热度,暖和的让人忍不住微微眯眼,里面的温度和外面差不多,吹习惯了,在哪都一个样。 哪能一个样,丁骁炜腾出一只手环过他,半搂半抱的带着人往里走,我当你是对我一时不见如隔三秋,好了你给我把话憋回去,不接受解释。 秦苏越小半张脸埋在高领毛衣里,忍不住笑了笑,抬头往丁骁炜身后一扫,问道,小小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丁骁炜,买完奶茶我把她打发回去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太晚她一个女孩子可能有危险。 刚一开门,一旁的陈宏远立即眼尖的发现了丁骁炜手里拎着的几大袋奶茶。 骁哥你终于懂得体贴同学了,陈宏远热泪盈眶,简直是飞跃性的进步,都知道给我们带奶茶了。 丁骁炜把奶茶放到一旁的选手席上,不是我给你们买的,出去的时候正好遇上雷哥,她买好了我顺路拎回来而已。 黄斌在他放下袋子的瞬间就扑了上去,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顺利抢到一杯红豆芋圆奶茶,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大口后才问道,骁哥你什么时候爱喝奶茶了?以前也不见你喝过几次。 丁骁炜看了一眼坐在另一边安静暖手,完全不搭理旁边混战的秦苏越,秦苏越手凉,出去买了一杯回来给他暖暖手。 黄斌抱着奶茶, 哦。 换好衣服卸了妆的人陆陆续续都回到了班级位置上,只剩下了导演组和道具组的人在体育馆里做收尾工作,秦苏越作为球场使用权的开放者,也留下来搭了把手。 三班的舞台剧之后还有近十个节目,夜里操场风大,稍微坐久一会手脚都是冰凉的,秦苏越不想回去挨冻,和杨启浩他们打了个招呼就拖着丁骁炜往教学区走去。 杨启浩在他们身后问道,欸,越哥,你们俩待会还回来吗? 秦苏越,不回了,我和他直接回家。 刚回到家,秦苏越就被丁骁炜赶去了卫生间洗澡,等他出来,丁骁炜已经坐在他房间里的转椅上写了好几道题了,看见他进来才放下笔,今晚的课本剧拿了第一。 秦苏越嗯了一声,完全不意外的模样,大家都忙活了那么久,也该拿个第一。 丁骁炜看着秦苏越盘腿坐在床边擦头发,慢悠悠的说道,刘宇亮他们在群里都闹疯了,说着等周末了要出去庆祝一下,问我们要不要去。 秦苏越想了想,掏出手机看了下未来一周的天气情况,算了,过段时间要大降温,不想出门。 丁骁炜点头,那行,我和他们说说。 丁骁炜:我和秦苏越不去。 刘宇亮:你们两位敢不敢合群一点??大家都共患难这么久了,吃顿饭都不去?? 黄斌:得了亮仔,他们不去咱们不是早就猜到了。 杨启浩:反正倩倩说她上次去过骁哥他家,等到时候直接过去上门拖人好了。 丁骁炜, 秦苏越也看到了聊天框里这几人的话,和丁骁炜一起沉默了一会,在退群拉黑还是卸载微信间有些犹豫,我当初怎么就想不开给他们开了门。 丁骁炜直接将手机屏幕按黑,眼不见心不烦。 秦苏越随便翻了翻聊天记录,没看到几句有意义的话,班级课本剧节目第一的消息一出,整个屏幕基本都是啊啊啊啊啊的失智风格,和手动嚎了一首隔壁泰山似的。他简单瞟了几眼,把手机关了往枕头底下一塞,见丁骁炜还坐在椅子上不动,疑问道,待在我这干什么?回你房间去。 丁骁炜坐着没有动,看起来一副准备长期驻扎的模样,越哥,一起睡呗。 他一双手都搭在椅背上,懒懒散散的,下巴随意点在上边,笑起来的模样看着有点期待,又有些许讨好,我给你暖被窝。 秦苏越一看他的笑,心口先不由自主的暖了几分,像是倏然被春光笼罩的树,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放松下来,丁骁炜你能不能不那么禽兽。 昨天才做过,又想着来刺激他。 丁骁炜倒是一脸正气凌然,想什么呢小秦同学,单纯在一张床上睡觉,什么也不干。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你别来撩拨我。 秦苏越, 秦苏越轻轻踢了他脚踝一下,滚回去和你的被子相亲相爱,别来烦我。 两人就着究竟在不在一起睡这个问题一来一去争执了好一会,最后还是秦苏越觉得这段对话实在毫无意义,再继续下去太浪费唾沫星子,单方面终结了话题。 他低头把整张床打量了一遍,琢磨了一会,实在不觉得能容纳下两个身高腿长的人,而且还都是男的,这床睡不下我们两个。 丁骁炜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人答应了,从转椅上起身,扯着他就往自己卧室走去,谁说要在你这客房挤了,走,带你去正主房间睡去。 秦苏越一手被他握着,跟在后面,另一手还在擦着头发,那还真是谢谢您这么大方。 丁骁炜推开卧室房门,屋内一早就开好了暖气,走进去完全感受不到冷意,显然是一早就打好了要把男朋友拐到自己床上的算盘,他转身把秦苏越往自己怀里拉,接过他手里的毛巾,仔细替他擦还微微带着些水汽的头发,客气客气,我的就是你的,我的床就是你的床,随便睡。 秦苏越靠在他肩上,由着丁骁炜主着节奏一步步往后退,最后带着他往床上倒去,两人一起倒进蓬松的被子里,秦苏越忽然想起一件事,等等,我手机还在枕头底下。 你要手机干什么? 闹钟,秦苏越凉凉道,就您这赖床能力,你手机里就是定了十个闹钟也不一定管用。 丁骁炜想了想,觉得男朋友说的挺对,那把我的手机放你那边吧,放我这估计会被我一次性全关了去。 秦苏越接过手机,立即从丁骁炜身上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去,被子一掀就把自己整个人裹成了一个圆润的蛹,那行,手机拿来,睡觉。 丁骁炜把湿漉漉的毛巾往一旁的椅背上一搭,躺进被子里,伸手啪的关了灯,把背对着他的人圈进了自己怀里,男朋友,晚安。 秦苏越闭着眼,静了静,低声道,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四十五章 两个星期后就是高三第一次调研考试。 据说这次试卷虽然打着校级命题的旗号,实际上却是S市几所重点中学的老师们联合出卷,是作为市级一调前夕的试水卷,年级上对这次考试分外重视,要求下发到各班班主任和科任老师头上,压力只升不降。 其他班倒是还好,三班却不一样,毕竟是平行班里的最大潜力股,班里还有两位即便扔进重点中学也依旧数一数二的精英苗子,雷女士可谓是激情高涨,每天上课前都要人工提醒全班同学距离校级一调的时间。 有时下课前,雷婷都不忘再就一调说上两句,这次考试意义非同小可,不仅代表着你们这段时间的复习成果,同时也关系到你们的在全市范围内的成绩排名,同学们再加把劲! 这就直接导致两个星期里,整个三班都处于一种风声鹤唳的状态,学习氛围极度高涨,就连班里平时最爱闹的一帮都老老实实坐下来认真学习。 市级篮球赛就在这段紧张的复习阶段内,悄无声息的拉开了帷幕。 有比赛的那段时间,秦苏越经常早中晚的连轴请假,有时候来不及去办公室批假条了,直接和班委打个招呼就走,之后一整天也再没出现过几次,要不是背包时而还会留在座位上,整个人和人间蒸发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少任课老师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偶尔一两天的请假还可以接受,连着好一段时间都因为那与复习压根没有什么关系的球赛请假,不仅在班里影响不好,而且更重要的是容易影响学习状态。 老张就因此专门和雷婷反映过这一情况,雷老师,你也别老给秦苏越批假了,这孩子虽然成绩拔尖,但是也不能一门心思都扑到那什么篮球上啊! 是啊,不能由着他这么下去,这群孩子都还小,有些事就看不太清轻重缓急,一旁另一位老师也跟着担忧道,以小秦那孩子现在的成绩,高三要是全身心投入到复习当中,就是考清华北大都没什么问题。 雷婷却鲜少的没有认同这几位任课老师的观点,她端着保温杯,思索着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秦苏越在开学的时候就和我保证过,继续跟着球队也绝对不会影响学习 老张立刻否认道,雷老师,你当毕业班的班主任这么多年了,多少学生和你说过这种话?到最后又有多少个人真的能两头兼顾?这事要放到我们大人身上都难免顾此失彼,更何况是这群平时都没什么谱的学生? 确实,这要放到其他学生身上,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不知为何,毫无征兆的,雷婷脑海中忽然就冒出了当初她因为转入实验班一事,约谈秦苏越时的画面。 男生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从腰到后颈的一线都挺的笔直,仿佛后背被嵌入了一把宁折不弯的钢尺,从内而外,标准又坚硬的撑起他这一整个人。 她费尽心思,想遍了从平行班转进实验班的各种好处,说得口干舌燥,茶水都喝了两大杯,男生还是一脸无动于衷。 他说,老师,我没必要进实验班。 我不打算考多高分,现在这成绩就够了。 她当时被气的火气上涌,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忍不住冷声问了一句,我看你是不想学吧? 然而这几个字眼一脱口她就后悔了作为一个常年奋战在高考一线的老教师,这话不该从她口中说出。 特别是对着一个能把自己成绩长时间稳定在六百六以上的学生。 但出乎意料的是,男生听清她的话后,竟然微微愣了一下。 脸上虽然依旧是平静的,但眼里仍然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被点破心思后的细小惊讶。 雷婷把思绪拉回眼下,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对上面前老张不认同的目光,但如果是秦苏越的话,我更愿意相信他一回。 雷老师,高考不是儿戏!这是和他们未来息息相关的事情!老张被雷婷的油盐不进气的直上火,忍不住稍微拔高了些音量,确实,秦苏越是比其他学生看起来稳重不少,但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一个十七八岁青少年说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几分是敷衍,雷老师你难道连这也不清楚吗? 办公室里其余的老师被他们的动静所吸引,一部分靠得近的纷纷转过头,心思各异的打量着争吵中心的两位。 雷婷视若无睹,她也不介意老张把周围的目光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双手交叉相握,看着他沉声道,我清楚,我也明白张老师你现在的顾虑但我更愿意相信他会找到自己的路。 自己下定决心要走的路,和他人自认为替他好而强塞的目标,两者的性质以及最终带来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她相信秦苏越会有自己的选择。 ** 秦苏越参加比赛那段时间,丁骁炜照旧在教室里等人回来,通常六点这样才见人披着校队队服的外套走进来。那时候班里基本没人,秦苏越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丁骁炜边收拾边问一些当天比赛的情况,他就撑着头挑挑拣拣的回答,语速慢吞吞的,扑面而来都是一股不遮不掩的倦意。 丁骁炜伸手往他头上揉了一把,掌心滑过一片略显潮湿的发,然后把随时要闭上眼的人从座位上拉起来,回家洗了澡再睡,晚上不想来我就给你和老师请假。 秦苏越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由着丁骁炜把他一路牵回了家。 自从上次丁骁炜把人拐到自己床上后,秦苏越就再也没能在客房的小床上安安稳稳睡过一觉,每次差不多要到休息时间,丁骁炜就和上了发条似的准时过来抓人,就算秦苏越提前躺下了也被这人磨得睡不着,只能又从被子里爬出来,满脸生无可恋的被他拖去另一张床上。 久而久之秦苏越也懒得挣扎了,刷完当天的题后就自觉往丁骁炜的卧室走,他洗澡时间早,过去就直接往床上躺,抱着手机靠在床头看视频,有时候也会瞥两眼班群里的聊天内容,偶尔挑几句回复一下。 丁骁炜洗好澡走出来看见男朋友,十次有八次滚到床上就往他身上蹭,满头满脸的水珠也不擦净,非得蹭的人一身潮意,直到秦苏越忍无可忍把手机扔了,揪着衣领把人拎起来才老实下来。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1) 赛程多那几天,秦苏越回到家后连晚饭都不吃,草草洗了澡就往床上躺,丁骁炜这人又格外不勤俭持家,秦苏越没空做饭,他就连着好几天都直接叫外卖处理晚餐。 秦苏越偶尔中途饿醒了,一看餐桌上清一色重油重盐重辣的重口味食物,拿着筷子都不知道从哪下口,最后还是自己下厨做了碗清汤面。 丁骁炜对于秦苏越对宫保鸡丁和水煮牛肉的偏见非常不理解,大晚上的光吃这点怎么够?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挑嘴。 秦苏越,一个连上海青都不吃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挑食? 丁骁炜还在循循善诱,真的一口都不吃?好歹是肉吧,吃一口呗? 试一试,就吃一块,吃了给你亲一口怎么样?一嘴油也绝对不嫌弃你。 秦苏越被他烦的面都夹断了好几根,特别想把面汤泼到那张凑过来的脸上,不想挨打就给我闭嘴。 他吃了口面,又抬头瞟了一眼桌上的菜,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手里的筷子朝一脸不死心的丁骁炜勾了勾,欸,过来。 丁骁炜和他的宫保鸡丁立即兴致勃勃的凑了上来,改变主意了?想吃了? 秦苏越,吃倒是可以吃,咱们俩打个赌。 打什么赌? 秦苏越低头将丁骁炜夹到他嘴边这块油光淋漓的肉上下打量了好几遍,似乎是在做足心理准备,之后才慢慢咬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咽了下去,这次一调,我要是分数比你高,你就做五天晚饭,怎么样? 丁骁炜把秦苏越咬过一口的鸡肉塞进嘴里,也不问原因,而是戏谑的挑了挑眉,要是我还是比你高分怎么办? 秦苏越低下头,又挑起一筷子面,细缈白雾后是他微弯的眼角,随你怎么办。 哟嚯,玩这么大?这回反倒是丁骁炜稍微有些吃惊,目光在他面上认真的停留了几秒。 秦苏越笑了笑,不太在意的模样,人都是你的了,赌什么不都一个样。 丁骁炜瞧见他嘴角的笑,心里不知一时打起了什么算盘,片刻后也跟着勾了勾唇角,行啊,赌就赌。 接近考试那两天,刘鹏终于想起秦苏越还是一个准毕业生,总算大发慈悲没让人连晚上都跟着球队一块看比赛录像,临近的一场比赛也没让秦苏越上,自觉给校队队长留足了复习备考的时间。 考试前一晚,肖宇从一套英语试卷中抬起头,惊讶的发现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半失踪状态的同桌居然好端端坐在座位上,而且还破天荒的正在复习。 肖宇差点怀疑自己得了白内障,苏越,你在干嘛? 秦苏越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没抬头,你瞎? 肖宇,不是,我越,你什么时候还做起考前复习了?你平时考试前一晚不都是看课外书的吗? 秦苏越,一点特殊原因。 肖宇琢磨了一下,试探的问道,打球的时候被砸到脑子了? 秦苏越, 第二天第一科临开考前,秦苏越刚走出班门口,立即就被人从后面喊住了,越哥! 秦苏越回头,干什么? 杨启浩一脸看到救星的激动表情,四肢并用的朝他飞扑过来,越哥来抱一个! 秦苏越, 秦苏越飞快往旁边一躲,发什么疯。 黄斌从窗户后面探出个脑袋,杨启浩这丫非要找骁哥吸欧气,说什么摸了成绩好的人就等于在考场上开了光,骁哥刚才差点没把他抽一顿,然后他就来找你了。 秦苏越心说幸好躲得快,不然得被沾一身傻逼气息。 杨启浩贼心不死,转头又要再扑过来,被刚从教室出来的陈宏远一把拖住,班长你醒醒!你要真抱了越哥,我和黄斌明天就要去给你选墓地了。 四场考试六个科目,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从第一科考试前自信满满的走进考场,到最后一科结束后精神恍惚的游荡回自己班教室,中间满打满算九个小时。 最后一科的英语结束后,秦苏越把试卷往抽屉一塞,拎上背包就往外走去,被慢他一步回来的丁骁炜在门口逮个正着。 丁骁炜在单肩包的格挡下,一手虚虚搭在他腰上,微微低下头,去哪? 秦苏越朝操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教练让我考试结束马上过去一趟。 考的怎么样? 秦苏越抬头,唇角卷起一点细小的笑,吃你做的饭足够了。 班里剩下没有走的那一群都在对着试卷鬼哭狼嚎,压根没几个神智清醒的,丁骁炜借机靠着他的脖颈低下头,埋在他肩窝上蹭了蹭,挺自信啊男朋友。 过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四十六章 高三年级组的改卷速度从来不是盖的,平时就算只有高三的任课老师参与改卷都能三天之内出全科成绩,这回正巧高中其他年级没有组织考试,上一届刚被轮换下去的老教师都被抽调回来批改试卷,周五刚考完的一调,一个周末都还没过完,周日晚上就已经开始统计成绩了。 高三安排周六补课,傍晚五点左右才能正式离校,周日晚上又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住宿生们刚把只在家呆了一宿的行李放回宿舍,一进班就得知明天早上能出所有成绩的消息。 刘宇亮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听到消息差点就没当场跪下去,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我都还没来得及做好面对这狗屎成绩的心理准备。 杨启浩在座位上抱头沉思,我这次考这么烂,十有八九是因为考试前没能成功抱到越哥。 黄斌,你可滚犊子吧,你就是亲了越哥一口也不可能一朝野鸡变凤凰的。 杨启浩猛地抬头,要不我下次试着亲一口? 黄斌, 陈宏远,我看你是想表演一个光速下葬。 周一早上的第一节 课正好是物理课,早读刚刚下课,雷女士就脚底生风的往教室走,大步流星的往讲台上一跨,咚的一声闷响,把才趴下去的大半个班又一哆嗦吓了起来。 雷女士一边给多媒体设备开机,一边挥着一张纸沉痛道,虽然这次考试的试卷整体来说难度都上了一层,但是也不至于给我考成这副模样吧?其他科我就不说了,物理有多少题型是我上课和你们提过好几遍的?你们拿出自己的试卷好好看看 下面的一众人原本还困得浑浑噩噩,大屏幕上的成绩电子表一弹出来,所有人顿时都清醒了,什么狗屁睡意都被吓没了。 我靠数学居然才七十分我考试的时候是在做梦吗? 这成绩真的是得我祖坟着火了才能考出来,我服我自己。 英语连平均分都才刚刚及格,没问题,我已经能预见英语老师正在提刀赶来的路上了。 雷女士敲了敲讲台,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目光扫向整个成绩表最上面的两个名字,脸上神色终于缓和了几分,这次考试中我们班也有表现较为突出的,秦苏越和丁骁炜两位同学,分别以683分和681分位居年级排名第四第五,同时也是我们班第一和第二名。 其他人盯着成绩单最上面标红加粗的两个名字,以及排在后面的一连串高得惊人的各科分数,纷纷陷入沉默。 好半晌后,杨启浩率先打破僵局,你们俩还是人吗? 明明试卷难度就比上次考试都还高了一个难度档,这两人的分数不仅没有往下降,居然还都齐齐往上升了十几分。 这谁顶得住啊。 秦苏越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绩,趁班里人都把注意力放在各自的分数上时,扭头朝丁骁炜做了一个口型,恭喜。 丁骁炜头疼的掐了掐眉心,没搭理秦苏越的幸灾乐祸。 自从秦苏越以免费保姆的身份搬进丁骁炜家里之后,后者就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灶台一步。 刚开始还能以伤病患的身份为借口,等到之后脚伤彻底恢复了,就开始不要脸的声称自己厨艺贼烂,在人没来之前都只是勉强能糊口饭吃;后来这货总算是被撵进了厨房,但也死活不碰锅碗瓢盆,光和个大爷似的杵在一边,秦苏越要是不出声,他择了菜就跑,连蒜都懒得拍两颗。 秦苏越看着这人动作娴熟的往锅里下菜下料,手里锅铲翻飞,抱胸斜倚在厨房门口,这不是挺熟练的吗?平时装的挺开心啊。 丁骁炜一边很有大厨风范的颠了颠锅,一边嫌弃的直皱眉,要不是想着这菜待会还得吃,说不定就顺手把这锅颠进旁边的垃圾桶了,溅我一头一脸的油烟。 秦苏越,我平时也一身油烟气,怎么不见你离我远一点。 丁骁炜,这不就证明了你男朋友对你是真爱吗? 秦苏越砰的把厨房门一关,真爱你个鬼。 他这会儿算是彻底看透丁骁炜这王八蛋了他根本不是厨艺不精,他就是懒,还图干净,不愿意在热锅烫灶前溅自己一身油星子。 连续五天都是丁大爷下厨做饭,秦苏越傍晚难得清闲,回到家后洗了澡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整个人用厚实的羊绒毛毯裹得严严实实,怀里还揣着一个暖水袋,下巴垫在膝盖上,只从毛茸茸的缝隙中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屏幕玩消消乐。 丁骁炜每次看到秦苏越裹得和一大只北极熊似的就要过去抱他,男朋友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像是被文火细细煨过般,抱在怀里就不想撒手了。而秦苏越这种时候又乖的不可思议,老实安稳的被他裹在怀里,靠在他肩上,连呼吸都放的轻缓而悠长。 两人就这么叠叠乐似的缩在沙发一角,有时候丁骁炜忍不住偏头去吻秦苏越,吻的狠了,就和拉丝的黏糖般,一时半会的工夫基本就分不开了。 过了快一周后,连丁骁炜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做了几天的晚饭了,等到习惯性把饭菜端上餐桌后才猛地反应过来,今天不是该你做饭吗? 秦苏越坐在餐桌另一端,刚夹起一块牛肉,闻言顿了顿,这样? 好家伙,原来这人也给忘了。 丁骁炜拨拉了几下碗里的饭,自我安慰的想着,算了,反正这几天便宜也占够了,好歹算回本了。 毕竟暖融融的人肉抱枕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的。 一顿饭吃到半途,丁骁炜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时间,一眼正好瞟到当天的日期,想了想,忽然问道,阿越,你有想过生日怎么过吗? 秦苏越嘴里还咬着半块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啊,你不提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丁骁炜眉梢一挑,惊奇的看着他,怎么,你自己的生日还能忘了?往年你都不过生日的? 秦苏越淡淡道,过啊,不过以前都是我妹提醒我的。 每次准备到我生日了,小小都会提前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虽然基本每年都没办法在生日当天给我,不是提前寄到家里没藏好被我发现了,就是藏得太好连自己都找不着在哪。 秦苏越叹了口气,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的。 丁骁炜几乎都能想到秦苏颖那丫头片子满屋子藏礼物的画面,捧着碗没忍住笑出了声,那你呢,以往都干些什么? 出乎意料的,秦苏越静了静,没有像刚才那样立刻回答。 他捧着碗,似乎一瞬间微微有些出神,等到回过神后,轻轻瞟了他一眼。 随即秦苏越慢慢笑了笑,笑的弧度不大,里边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低声道,在想你在哪里,在干些什么,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会不会在这一天突如其来的想起我。 丁骁炜嘴角的笑一僵,紧接着沉默下来。 秦苏越的目光在他沉默的前一刻就已经收了回去,只是随意一笑,把这个话题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不过也没什么,通常小小都会拖着我出门瞎逛,说是要陪我逛街,但最后基本都是我在陪她逛商场,几个小时下来,回家时两手都拎着各种衣服裙子。 丁骁炜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 秦苏越这才发觉一丝不对,又抬起头看过去,怎么了? 丁骁炜目光深深的凝视着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就我们两个。 秦苏越,什么? 我说,就我们两个吧,头顶是柔和温暖的餐厅灯光,丁骁炜的手指蜷缩着扣紧,他盯着秦苏越的眼睛,从他蓄着亮色的眼底看见自己通透清晰的倒影,又像是从镜里看自己,今年生日,换我来想你。 换我来,在眼下这座城市,在你身旁,时时刻刻的想念你。 秦苏越看着他认真专注的神情,知道这人是把他刚才玩笑似的话给听进去了,倒也没说什么,而是在丁骁炜的灼灼注视下,点了点头,嗯,好。 ** 丁骁炜提这件事的时候,距离秦苏越生日其实还有一个多星期。 校级一模考试刚刚过去,班里气氛终于缓和了几分,黄斌那几个在与愧对于列祖列中的成绩抱头痛哭好几天后,终于不负众望的再次活跃起来。 黄斌,欸咱们上次说的剧组聚会还聚不聚了? 杨启浩正在开薯片,黄斌一开口立马就搭了一嘴,聚,哪能不聚,都拿了第一了凭什么不聚。 一听聚会两个字,前几桌的夏欣苑终于从错题集中抬起头来,要不就这周末吧,大家有没有什么事? 没有,都周末了还能有什么事。 周末不就是拿来遛自己的大好时光吗。 夏欣苑点点头,拿起摆在桌角的日历,在周末的空格里写下了聚会两个大字,还用红色荧光笔画了好大一个五角星,那行,等之后我回去挑一挑,看看市中心那边有什么饭店比较好吃。 杨启浩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夏姐你看好给我们吱一声就行。 黄斌呜呜噜噜的说,顺便在群里发个定位,咱们好找过去。 杨启浩忍无可忍拍开黄斌再次伸向自己薯片的狗爪,还吃!半包都给你吃完了! 夏欣苑回到宿舍后就钻到李倩被子里和她商量饭店的问题,在这种方面,女生总要比班里那群五大三粗的男生们上心一些,两人从美团饿了么翻到百度外卖,挑挑拣拣好一阵,终于从一堆五花八门的餐馆中整理出一份名单,隔天就扔到了群里投票决定。 黄斌:洪记好吃!!他家的沙姜鸡和酱排骨绝对是人间精品,你们要是错过了肯定后悔一辈子! 杨启浩:我倒觉得隔壁那家的石锅拌饭挺好吃的 黄斌:那家店店面比我们班教室还小,谁聚餐寒碜的一大帮人全蹲在店门口吃拌饭? 最后剧组里大部分人还是吃了黄斌的断头安利,纷纷投票给洪记,杨启浩和他力挺的石锅拌饭早不知道被接连不断的群消息刷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回头再翻消息记录都难看到半个影子。 黄斌洋洋得意,聊表安慰的拍了拍一脸沉痛的杨启浩,班长你信我,吃了洪记的黄沙姜鸡,你绝对不会再想什么狗屁的石锅拌饭了,这俩绝对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的差距。 杨启浩,可是他家的石锅拌饭真的很好吃!!真的,为什么你们就没人能听我一句? 旁边的刘宇亮插了一嘴,大冬天的谁想和你一块蹲在巴掌大的小店外边吃饭?待会饭还没吃上两口,嘴先给风吹歪了。 杨启浩, 正在发作业的李倩刚好经过旁边,顺口问了一句,丁骁炜和苏越你们通知了吗? 几人顿时陷入沉默。 李倩惊讶的看着他们,他们俩还是不愿去?你们不会和他们说去吃石锅拌饭吧? 杨启浩,这个锅石锅拌饭不背! 刘宇亮揉了揉鼻子,眼角余光朝前面丁骁炜的位置瞟了瞟,越哥没有回我们消息,骁哥的意思就一直都是不去,我觉得吧,通常骁哥的话就代表了越哥的话,他们俩估计悬乎。 李倩皱眉,就没什么办法让他们两个去吗?这次第一没他们俩还真不一定能拿下来,舞台剧的顶梁柱肯定要去啊。 黄斌蹭蹭蹭的往后缩,倩倩你别看我! 倒是夏欣苑突然发话了,她的位置离得比较远,干脆就直接走了过来,勾着李倩的肩毫不在意的说道,那就等那天直接上门拽人呗,咱们去十个人,我就不信还拖不出这俩了。 众人, 杨启浩颤颤巍巍举起一只手,夏姐,这话你是认真的吗? 夏欣苑反问,这个建议一开始不就是你们在群里说的吗? 黄斌默默捂脸,我们也就是随口说说,哪想到他们俩还真不愿意去聚餐啊。 夏欣苑嫌弃的打量他们一眼,随即摆了摆手,一副你们等着瞧吧的自信表情,都是共患难过这么久的友军了,你们还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性子?到时候一准能给我们拎出来,放心吧。 就是因为知道这两位爷的性子才不敢去啊!! 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究竟是从哪来的!! 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也想吃沙姜鸡(吸溜 感谢阅读! 第四十七章 夏欣苑作为整个年度找死计划的发起人,明令要求黄斌他们三人必须加入,陈宏远当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压根没参与他们一群人的犯罪聊天,正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结果黄斌这群打一开始就没准备放过他,找死都要拉个垫背的,死活把陈宏远拉上了这条贼船。 周日当天,陈宏远站在地铁站口旁的售票机前,欲哭无泪的往里塞硬币,我是不是只买单程票就行了?我觉得这趟可能是回不来了。 杨启浩一脸被迫赴死的超脱表情,不是可能,是肯定。 夏欣苑早就买好了票,正和李倩站在排队安检的队伍最后面,不耐烦的催促道,你们几个能不能快一点?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2) 一众人坐了十五分钟不到的六站路后,再从地铁站出来时,已经可以看见秦苏越和丁骁炜住的小区大门了。 上楼前,杨启浩犹豫的问了一句,我们来的时间是不是有点早了? 上次来看丁骁炜的四个人中到了三个,这三位自然而然肩负起了打头阵的任务,夏欣苑走在最前面,听见杨启浩的话掏出手机看了看,不算早吧?都已经十点半了,通常该起床了? 杨启浩,夏姐你别通常,我通常还十二点起床呢。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丁骁炜和秦苏越还睡得昏昏沉沉,根本没有夏欣苑想的通常这回事。 总是腻歪在一张床上的后果就是容易出问题,昨晚两人折腾到深更半夜才睡下其实算是丁骁炜单方面骚扰秦苏越。 胡闹过一次后秦苏越迷迷糊糊快睡着了,半梦半醒间丁骁炜又从身后细细碎碎的吻上来,屋里没有开灯,遮光窗帘拉的严丝密拢,秦苏越连人都看不清在哪就被封住了唇,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下面已经又起了反应。 这人故意似的,滚烫的掌心沿着他后|背笔直一道的脊椎线滑下来,指尖陷进去,像是抚过一截柔韧的柳,秦苏越从脊背到腰登时麻了一片,下意识弓着身子躲,被丁骁炜搁在他后|腰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揉|了一把,整个人顿时一汪水似的软了下来。 秦苏越低喘着气,咬牙道,拿开 丁骁炜偏过头,一口叼住他的耳廓,拿开?我拿开了你能行? 最后秦苏越被丁骁炜摁|着手腕,压弄的连话都不太说得出来,喘息又急又乱,眼角都浮了一层薄薄的软红,水浸过般,能把人的魂都无声无息勾进那眼里。 丁骁炜从来都看不得秦苏越这副神情,从某些层面而言那对于他宛如灭顶之灾。他一皱眉,丁骁炜心尖都要颤悠着晃两晃,从骨髓里压出的那一把火热全都分毫不剩的烧给了这个人。 仿佛血管里拥挤着流淌的不再是泊泊血液,而是另一种浓厚难言,河一般的情绪。 偏秦苏越这会又硬气的不行,说什么都不愿开口求饶,屋里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从窗外溜进的冷风扬起窗帘一角,秦苏越就在有光的那一瞬间笑,笑得又烫又烈,迎着他的眼神,挑衅似的,无声做了个口型。 来啊。 丁骁炜低低骂了一声操。 最后两人一起解脱出来时,丁骁炜低头狠狠堵住了那半张的唇,报复似的,把人用力的压回潮湿的被褥里,让他连哼都哼不出声。 秦苏越最先被外面的敲门声吵醒,半睁着眼摸手机,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想起自己手机放在客厅了。 他低低啧了一声,潜意识想要下床出去开门,然而又实在是困得不行,窝在被子里压根不想动,好不容易睁开了眼,不过一会又慢慢闭上了。 然而又实在是吵,想睡也睡不着。 不一会,丁骁炜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皱了皱眉,没有睁眼,环在秦苏越腰上的手紧了紧,把人又往怀里带了几分,外面什么动静? 秦苏越半翻过身,越过丁骁炜的肩去够床头的手机,有人在外面敲门,也不知道是谁,敲了有一会了。 丁骁炜的手机没有密码,秦苏越刚一按亮屏幕,先是被亮堂的和三十瓦大灯似的屏幕晃的眼花,随后又被满屏幕的通知消息和十几个未接电话糊的眼花。 黄斌:骁哥,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杨启浩:@丁骁炜您老倒是开门啊,我们在门外敲了快二十分钟了,陈宏远这丫手都敲肿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要被投诉扰民了。 刘宇亮:骁哥你别躲在里面不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不来聚会,你有本事开门啊。 丁骁炜等了一会没等到人躺回来,缓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翻过身接过他手里的手机,怎么了,又有什么人发消息给我告白了? 秦苏越,黄斌他们爱你爱得深沉。 大清早别来恶心我。丁骁炜接过手机,屏幕上一溜下来的无差别轰炸消息还没来得及瞟上几眼,手机界面忽然一变,陈宏远三个大字顿时跳了出来。 丁骁炜, 秦苏越又躺了回去,没搭理丁骁炜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被子一掀把自己连头也罩了进去,接了电话记得去给他们开门,据说你同桌手都敲肿了,赶紧去心疼一下。 丁骁炜磨牙,很想挂断电话把旁边这位皮的很的家伙拖出来咬两口,然而陈宏远的电话看起来又弥漫着一股你不接我就一直打到你接为止的气势,犹豫几秒后,还是接了起来,干什么? 对面陈宏远开口就是一句卧槽,一嗓子嚎的差点没把躺一边的秦苏越也给震聋了,我的亲大哥,你总算是接电话了,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您是闭关修炼了吗一个都听不见? 丁骁炜把被他扔到墙角的手机又捡了回来,提防的放的老远,小声点,我晚上手机开静音。 对面一阵吵闹,旁边似乎有人要冲上来抢陈宏远的手机,被他连忙躲开了,班长你拽着点亮仔!别让他再扑过来! 兄弟你松手,你让我和骁哥说两句!刚才我没直接上脚踹门就是等着这一个电话,今天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丁骁炜隔着被子掐了一把在旁边笑的发颤的秦苏越,被人伸手出来按住了手腕,你们过来干什么? 上次不都说了聚会当天过来找你和越哥,夏姐就拖着我们几个过来了,她和倩倩两人都在,我们几个男的蹲在外边小半个小时没什么关系,你忍心让两个女生都在外面陪我们挨冻? 丁骁炜头疼的按了按额角,想起李倩那个十月底就要开始穿羽绒服的怕冷体质,沉默片刻后,还是妥协了,等一会,我过去开门。 秦苏越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小半个头来,看着丁骁炜神情烦躁的挂断电话,剩下半张脸依旧埋在蓬松的枕头里,闷声闷气的问道,过来找我们出去聚餐的? 说是夏欣苑带他们找过来的,丁骁炜从衣柜里随意挑出一件衬衫换上,就着衣柜上的深黑色反光玻璃捋了一把头发,趿拉着拖鞋往外走,困就再睡一会,待会再起。 秦苏越把头缩回被子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几人在门外又等了几分钟,面前这扇快要被他们敲出个洞来的门总算是开了。 丁骁炜叼着牙刷站在玄关后,身上就穿了一件版式简单的衬衫,长裤松松垮垮挂在腰上,一脸冷漠的看着门外这群。 陈宏远死命捂着后面刘宇亮呜呜噜噜的嘴,干笑着打了个招呼,早啊骁哥。 丁骁炜面无表情,看起来有点想把牙膏泡泡喷他一脸。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之后,还是丁骁炜先让开一条路,指了指鞋柜,又叼着牙刷走了。 夏欣苑拉起坐在台阶上的李倩,三位让一让,挡着路了。 丁骁炜给这群人开了门后就再没管过他们,任由他们在客厅自生自灭。 上次就来过一趟的三个人倒是特别习惯,夏欣苑还特别自觉的进厨房烧水洗茶杯,在冰箱里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最后就随便泡了一些绿茶端出来,李倩将杯子捂在手里好一会才勉强缓过劲来。 陈宏远看着丁骁炜洗漱完毕后又钻回了卧室,以为他只是进去换一身衣服再出来,也没多在意,转头问道,骁哥这十有八九没问题,那越哥估计也能叫出来了? 叫出来是肯定没问题的,毕竟丁骁炜都出来了,李倩慢吞吞喝了一口茶水,现在就是谁上去叫人的问题。 黄斌,我不去,这回打死都不去。 杨启浩,这不是去不去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让他把门打开的问题。 陈宏远提议道,要不让骁哥给人打个电话吧,反正他俩关系好,直接把人叫下来也不是不行。 一群人在客厅里叽叽喳喳讨论的正欢,完全没注意到丁骁炜刚才进去的卧室门又被人从里面重新打开,随即走出了他们热火朝天讨论的主角之一。 等到卫生间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洗漱声,商量的正欢的陈宏远才顿了顿,疑惑的朝里喊道,骁哥你刚才不是已经洗漱过了吗?怎么又进去了? 他这一嗓子喊完,又过了一会,里面才慢慢悠悠走出一道人影。 秦苏越身上甩了甩满手水珠,看了一群原地石化的人一眼,没有解释什么,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客房。 众人,??? 黄斌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人原来住在一起? 夏欣苑明显也没料到秦苏越还在丁骁炜家里住着,不是,我也不清楚,不过上次过来的时候这两人确实是住在一起的,后来丁骁炜脚好了,我还以为秦苏越搬回去了。 那咱们刚才还在这讨论个什么鬼? 在座所有人里只有李倩这么一个明白人,秦苏越进门时她有意在人脖颈上仔细瞟了瞟,果不其然,在后颈偏下的位置看见一枚被衣领遮住了大半的暧昧痕迹。 李倩就差没把一张脸都给埋到茶杯里了,装作不动声色的喝茶,内心里已经无声飘过万字巨大加粗的啊啊啊啊了。 今晚还要去上晚自习的啊,你们二位就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吗? 一天到晚都在击杀她们这些单身狗,你们良心都不会痛吗? 两人都算是干脆利落的行动派,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客厅那一群刚刚喝完一杯茶水,丁骁炜和秦苏越已经一前一后从房间里出来了。 丁骁炜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临走之前试图再挣扎一下,非得去不可? 刘宇亮已经蹲在玄关外换鞋了,另一只脚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听到丁骁炜这句话,手里拎着他的另一只鞋就站了起来,骁哥,咱们俩聊聊? 秦苏越从他身旁经过,拽了一把一脸不情愿的某人,该来的躲不了,走吧。 起床喝点热水,丁骁炜被他拽着走了几步,又把手中的玻璃杯递过去,暖暖胃。 秦苏越伸手接过去,丁骁炜看着他的唇好巧不巧正压在他刚才喝水位置上,小口把杯里的水喝净了,目光里泛上一层意味不明的笑,还挺乖。 秦苏越莫名其妙的瞟了他一眼。 以前不都是这样,有什么区别? 他虚虚踢了一下丁骁炜的小腿,换鞋,我去放杯子。 一群人浩浩荡荡坐上地铁时,时间掐的刚刚好,下车之后从扶手电梯出来对面就是集合点,已经有一小群人在那里站着了,夏欣苑一出地铁站口就朝那边打了个招呼,这边这边,我们绕过马路从这边过去! 李倩忽然探个头过来,和队伍里落后一步的杨启浩低声道,和黄斌他们说一声,待会一定要拦住夏姐。 杨启浩不明所以,反问道,啊?怎么了? 李倩一脸沉痛,你待会就知道了。 洪记的位置一早就订好了,夏欣苑去前台一报姓氏和手机号,立即就有服务生带着他们往楼上包厢走,整个剧组十八个人,一桌肯定坐不下,定座位时特意要了一间双桌包厢,省了到时候窜桌还要过道门的麻烦。 夏欣苑一早就在手机上看好了菜品,接过菜单唰唰唰一阵勾勾圈圈,五分钟不到就点好了菜,服务生拿着菜单前脚刚出门,夏欣苑立即让人把门关上,兴致勃勃的喊道,大家听我说一件事! 李倩面如死灰,来了。 夏欣苑眼睛里扑凌凌的闪着小星星,大家有没有兴趣去玩宏茂大厦上星期刚刚开业的鬼屋? 周围忽然陷入一阵死寂。 杨启浩总算是知道李倩之前和他说一定要拦住的意思是什么了。 敢情在这等着他们! 黄斌用力搓了搓自己大腿的裤子,夏姐你说要去哪? 夏欣苑重复了一遍,世贸大厦的鬼屋。 说完又补了一句,据说现在最火的是丧尸主题的,我们去玩玩? 黄斌, 刘宇亮刚刚拆开桌上的密封餐具,听见丧尸两个字,吓得手一哆嗦,筷子差点掉到地上,夏姐你不是怕鬼吗?怕鬼还玩什么鬼屋? 夏欣苑理直气壮的反驳,丧尸好歹都是人变的吧,这个不算鬼。 这个哪里不算鬼!! 夏欣苑这种时候就和白内障晚期一模一样,关键时刻特别有眼力见,硬是没看到两桌人快要把不去两个大字糊到脸上的惊恐表情,掏出手机就开始飞快订票,那我就算大家都去了,我现在给你们订票 黄斌大惊失色,别! 结果另一桌平地炸起一声雷似的大喊瞬间把他的话盖了下去,夏姐等等!我们这桌都不去! 我我我待会还有事!我一点多的补习班! 我爸让我待会回家和他聊一聊人生,实在是没法去。 夏欣苑有些惋惜的朝隔壁桌看了一眼,那眼神里竟然还有些替他们可惜的意味,那行吧,不愿去也没办法了。 黄斌赶紧趁着空隙开口,等等夏姐,咱们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夏欣苑抬起头,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考虑什么?我刚才给我们这一桌订好票了,一点半的场,过去就能直接玩。 秦苏越一直戴着耳机看视频,无意间一抬头,忽然发现周围一圈人齐齐一副遭了雷劈的表情,而李倩看起来完全跨过了崩溃这一段,直接满脸空白的原地飞升,抱着茶杯石化了。 丁骁炜刚才出去上了个厕所,一回来就被整桌突然诡异沉默下来的氛围惊了惊,隔壁桌看向他们的目光和看即将运往火葬场的遗体没什么区别,他边拉开椅子坐下边问道,发生什么了? 陈宏远就坐在丁骁炜左手边上,闻言哆哆嗦嗦转过身来,整个人快没抖成秋风里的落叶,那那那那个骁骁骁哥,你你你怕怕怕不怕鬼啊? 丁骁炜特别想一记大耳光子把这人的嘴给抽利索了,不怕,怎么了? 陈宏远嗷的一声就要往他身上扑,骁哥罩我!!夏姐待会要拖我们一桌去玩鬼屋,票都定好了! 丁骁炜往后一躲,同时迅速将这人椅子腿一踹,毫不犹豫的让惯性把陈宏远甩到了他边上呆若木鸡的刘宇亮身上,然后才抬头看向笑的一脸弥勒佛像样的夏欣苑,待会你们要去鬼屋? 夏欣苑纠正道,不是你们,是我们。 丁骁炜立即道,退票,我和秦苏越不去。 夏欣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立马把手机往身后一藏,搬出一早就准备好应付的说辞来,我定的是团体票,团体票有八折优惠,定了就没法退了!不去这好几百就是浪费! 他那一瞬间的心情简直无以复加,要不是秦苏越还按着他一只手腕,估计夏欣苑现在已经被他拖出去枪毙五分钟了。 秦苏越连视频都没心思看了,另一只手用力掐了掐眉心,好一会才勉强消化了这个破天荒的消息,你定的是哪里的鬼屋?什么形式的? 夏欣苑笑眯眯的又说了一遍,宏茂大厦五楼新开的鬼屋,主题是他们家最近很火的丧尸危机主题,据说是真人互动类情景鬼屋,进去之后如果没有迷路,光是走完全程就要二十分钟,如果迷路的话估计要一个小时这样。 两人都是看过生化危机大系列电影的,迄今都还清晰无比的记得里面那些血肉横飞的场面,秦苏越甚至感觉到丁骁炜不露痕迹的抖了抖。 而秦苏越,秦苏越连话都不想说。 他觉得今天出门完全就是流年不利,糟心事连环车祸似的赶趟往他身上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四十八章 好好一顿庆功餐,原本开开心心。 陈宏远的表情看起来马上就能超脱凡尘,本来今天高高兴兴 刘宇亮,体委你别说了。 隔壁桌倒是吃的非常开心,一顿饭下来插科打诨就没停过,和他们这桌的愁云惨淡直接形成了鲜明的正反对比。 黄斌看着桌上刚刚端上来的,还在散发着缥缈热气的一大盘沙姜鸡,没有一丝胃口,我现在吃了待会会不会再吐出来? 杨启浩已经看开了,操着筷子一通大夹特夹,转桌上的菜被他一个人左右来回横扫了一遍,看那架势就和吃人生最后一顿饭没什么区别,得了,瞎矫情个啥,现在不吃,下阴曹地府再吃吗? 刘宇亮在杨启浩那蝗虫过境般席卷一空的强悍战斗力下抢下最后一块清蒸鲫鱼,飞快塞进嘴里嚼了几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又伸着筷子去抢幸存的另一个鸡腿,杨启浩你丫十万年没吃过饭了是吧?你有本事给我们留一点? 秦苏越听到那个消息后胃口不大好,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在一旁抱着玻璃杯断断续续喝两口热茶水,丁骁炜时不时夹一筷子菜放他碗里,催着他多吃一点,才吃了多少就饱了,再吃一点? 秦苏越看着自己碗里逐渐堆积起来的鸡鸭鱼肉,意思意思又吃了几块,然后朝丁骁炜摆了摆手,别给我夹了,不想吃。 桌面上一片杯盘狼藉,好几个菜盘已经连酱汁都不剩一滴了,斜对面杨启浩和刘宇亮还在争夺盘子里最后一块沙姜鸡,丁骁炜放下筷子,从纸巾盒里抽了纸慢里斯条的擦嘴,顺手递了张给秦苏越。 他认真想了想后说,要不咱们俩待会跑路算了?回去后把钱转给夏欣苑好了。 秦苏越,你想今晚被他们几个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吗? 按理来说,一点半的时间完全算不上赶,高三学子的吃饭速度从来就不是吹的,一群人就算再磨磨蹭蹭,一个小时下来也总能吃完了。 然而吃完归吃完,愿不愿意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3) 隔壁桌半个小时前就散了个一干二净,如今桌面都已经被服务生重新收拾好了,夏欣苑连着催促了好几次,这群人才千万般不情愿的站起来,一个个脚下都和灌了铅似的,看的夏欣苑直想上去一人来一脚,你们有本事快一点?都一点十五了,马上就到进场时间了。 黄斌立即冲身后打了个手势,兄弟们还有十五分钟了! 杨启浩马上捂着肚子,靠着墙呲牙咧嘴的蹲了下去,哎哟,我这肚子突然疼的要不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缓一缓。 夏欣苑, 新开的主题鬼屋在宏茂大厦五层,根据订票页面上关于鬼屋设施的介绍可知,这里一整层楼都被盘下来做了改造,单看外面依旧是普通商场楼层的模样,可一旦推开门,里面什么场景都应有尽有。 前台接待小哥最后核对了一遍夏欣苑的订单编号,确认无误后让他们把随身行李放在储物柜里,就领着他们往检票口走去,在里面就算迷路了也没有关系,一直往前走,不要原路返回,如果实在不想继续了可以通过紧急出口的挂机电话联系我们,工作人员接到电话后就会进去带你们出来。 一群人绞尽脑汁,一路上极其所能的拖泥带水,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关,黄斌跟在后面,牙关发颤的问道,请问提供手电之类的照明工具吗? 不好意思,这个不提供的。 等到站到门前时,号称特别怕鬼的夏欣苑反而站到了第一位,紧随其后的就是李倩,两个女生打头阵,其后就是秦苏越和丁骁炜,再往后才是那些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怂包们。 秦苏越一直都是大部队里比较平静的一个,这会还没进门,李倩就一副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李倩你没事吧? 李倩绷着一张比白纸还惨淡的脸,僵硬的回过头,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秦苏越还来不及象征性的安慰一两句,前方一直紧闭的门忽然咔哒一声,缓缓开了一条缝。 工作人员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可以进去了,祝各位玩的开心。 夏欣苑点了点头,一点缓冲都没有的,直接伸手把眼前刻意做的古旧斑驳的大门推开了。 他们前脚才刚跨进门,后脚丁骁炜就一把握住了秦苏越的手。 男生的手指修长有力,稳稳的握着他的手,指尖稍微有些泛凉,但掌心还是热的,干燥温暖的贴在他的手背上。 毕竟才进门没两步,附近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秦苏越忍不住提醒道,他们看得见。 看见就看见,丁骁炜不管,明目张胆的又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看见也是我的。 其实他俩还是太高估周围这伙的心理素质了。 往前走了没几步,这群人就压根注意不到他们这点小动作了。 李倩压根就是在被从后面赶上来的黄斌推着一路狂奔,卧槽卧槽倩倩你倒是跑啊!!!后面的丧尸要追上来了!! 夏欣苑原本已经跑过走廊,甩了后面的人好几十米,连半个鞋印都看不见了,黄斌他们后来追上的正要拐过去,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随即是夏欣苑尖锐的快要撕裂耳膜的大喊,你们别跑了!!前面也有丧尸!!! 杨启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回头就看见后面连滚带爬要扑过来的一大群,顿时连寒毛带头发都炸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前冲,往前!!后面的太多了!躲不掉的!! 前面的不比后面的少!! 最终还是秦苏越稍微冷静一点,左右匆匆一环顾,直接踹开了走廊一侧的一扇门,往门里走! 一群人顿时呼啦一下全往房间里涌。 等到最后一个进来的陈宏远眼疾手快的将门反锁上后,所有人才算勉强松了一口气。 丁骁炜靠在房间的墙上喘息,他们前面几个的动作比黄斌那一群利索得多,发现后面有丧尸追上来了立马就开始往前跑,因此也是最先撞上前方丧尸群的人,不过百米的走廊死活被高度紧绷的神经和一路过来的过度惊吓逼成了耐力跑,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停下来,疲惫感才后知后觉的涌上来。 秦苏越算是所有人里状态最好的那一个,不过一会就调整好了,一转头就看见丁骁炜后背抵着墙,正半撑着腿休息。 屋内光线蒙昧不清,几盏悬顶的吊灯摇摇欲坠,光线也明明灭灭。 丁骁炜就站在那道扑朔的分界线上,半低着头,淡白色的光影扫在他脸上,将他微微拧起的眉映得越发深,剔羽般,眼神随着低头的动作落下去,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能看见他露在光里的小半侧脸,弧线利落,光洁的像是一块浸在水底的玉。 秦苏越被外面一群披肠挂肚的丧尸恶心的直反胃,忍不住往这人脸上多看了两眼。 好歹能养眼。 丁骁炜感受到秦苏越不遮不掩的视线,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朝他招手,过来,给我抱抱。 其余人正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一个个被吓得神志不清,连自己旁边究竟是谁都快认不出来了,完全没心思关注他们那边,秦苏越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走过去直接把丁骁炜整个人环进了怀里。 这人立刻从敞开的风衣里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两人密不透风的贴在一起,秦苏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戏谑道,不是之前还扬言说不怕鬼吗? 丁骁炜脸颊冰冷,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跑的太快还是单纯被吓得,凉凉的贴着他温热的脖颈,两码事,鬼可比这些王八玩意亲切多了。 丁骁炜也就意思意思讨个安慰,缓过神来就松开了秦苏越,地上那一群也逐渐反应过来,一个个开始从地上爬起来,这屋子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看起来像是什么报废病房。 事到如今秦苏越反而成了那个打头探路的,把整间屋子环视一周后,发现这里还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也就靠近墙角的位置还有两个立柜,其中一个一副破破烂烂的寒碜样,木制柜门半掩着,里面似乎安了灯盏,从破破烂烂的缝隙里流出一丝半点的光亮。 秦苏越走过去,下意识就要把门拉开。 在他身后两米左右的刘宇亮一回头就看见秦苏越的动作,大惊之下连忙扑上来,越哥你别开! 秦苏越,什么?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吱呀一声,柜门被拉开了小半边。 里面猛地探出一张狞笑着的血肉模糊的脸!! 刘宇亮一眼看见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吓得腿一软,差点直接给对面行一记大礼。 夏欣苑拔腿就往后退,我靠靠靠这里怎么也有!!!! 秦苏越第一个直面这张鬼脸,眼神一霎针缩如尖,当场直接就僵住了。 柜门里的丧尸咯咯怪笑着,两只苍青色的胳膊狰狞的扒在柜门上,脖子上支楞的脑袋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扭曲着,慢慢向秦苏越的脖颈靠近。 丁骁炜低骂了一声操,上去就要把那鬼东西关回去。 丁骁炜还没来得及走近柜门。 下一秒,嘭!的一声重响。 众目睽睽之下,房间角落里还架着实时监控摄像头,秦苏越猛地一脚把那个正准备爬出柜门的丧尸踹了回去,随后砰的一下,反手把柜门狠狠甩上了。 后面正准备尖叫的众人, 离柜门最远的李倩轻声道,我怎么感觉听到那个丧尸喊了一声? 黄斌,不是感觉,是真的。 秦苏越站在柜子前,隔着薄薄一层木头柜门,面无表情的和里面那个可能已经被踹懵了的丧尸说道,你再出来试试? 丧尸, 刘宇亮一时都忘了要害怕了,连忙上去把一看就已经气场全开的秦苏越拉了回来,别别别,越哥你冷静,人家丧尸也不容易,你刚才那一脚没给人踹残了吧? 丁骁炜过去把甩上的柜门拉开,往里看了一眼,又迅速把门关上了,没事,还活着,就是看起来不太说的出话。 杨启浩,咱们要不要把人扶出来休息一下? 黄斌想到里面那位眼歪嘴裂的造型,抖了抖,还是算了吧,柜子里一样能休息。 除了他们刚开始连滚带爬冲进来的那个门之外,这间屋子里再没有什么缝隙能够让他们钻出去,也就是说这个房间单纯就是一个藏有小惊喜的短暂避难所,是狗屎设计方不知道出于什么恶趣味想法,给他们这些被丧尸追的鬼哭狼嚎的可怜人缓半口再抽半口气的地方。 再出去时,所有人都自觉跟在了秦苏越后面。 秦苏越拽着丁骁炜,丁骁炜后面隔了一步左右的距离又紧紧凑凑的跟了一大串的人。 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牛逼是实实在在的牛逼。 丁骁炜见拽着自己往前走的这位过了好一会脸色都没有缓和下来的迹象,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的手指,怎么,还没缓过来? 秦苏越没回头,大步生风的往前走,我刚才没当场踢死他算我日行一善。 丁骁炜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怕什么,我不是还在吗? 秦苏越心上微微一动,仿佛忽然被细软的羽毛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又痒又麻的,他顿了顿,一时接不上话,片刻后才说道,就你那怂样,你在有个屁用。 丁骁炜紧了紧他的手,好歹能在你暴起打人时拽住你。 丧尸群都在固定位置徘徊游荡,只有当玩家走进那一块区域之后才会触发他们的一系列动作,走在后面的黄斌还在说这群玩意可能只吓他们一次就过去了,第二次说不定就没有反应了,结果秦苏越一脚刚刚跨出走廊拐角,那边一群尽职尽责的丧尸们立马朝他们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听见了秦苏越把指骨按的噼啪作响的声音。 丁骁炜却一拽秦苏越撩袖子的手,跑! 丧尸们虽然看起来是朝着他们扑来,但实际上并不会主动触碰他们,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就会放慢脚步,只是在距离人极近的位置做一些诡异扭曲的动作来刻意营造恐怖惊悚的氛围。 丁骁炜一拽着秦苏越往前飞跑,前面的丧尸们立刻不太明显的让开一条小路,两人在体育方面从来就没让人失望过,一个前体育生一个现任校队队长,真正撒丫子跑起来的速度快得只在众人身旁卷起了一阵穿梭的风流,下一秒就已经看不见他们俩了。 被落在后面的一群, 说好的互帮互助同学爱呢??? 你们两个究竟有没有一点团队意识?! 整条走廊不算长,丁骁炜带着秦苏越跑了一小会就停了下来,发现后面那一群人里没一个跟了上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在一个短小的转弯口停了下来。 秦苏越和丁骁炜并肩站着,挣脱了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反手和他十指相扣,让你跑这么快,人都落在后边了。 丁骁炜,不然真让你把人都揍一顿? 秦苏越想了想,也不是不行。 两人的掌心贴在一块,严丝密缝,连四周稍冷一些的空气都渗不进去,热度从那一小片肌肤逐渐蔓延开来,像是迟来的日色被牢牢攥在掌心,暖意熨帖而绵长。 秦苏越感觉到丁骁炜在慢慢扣紧他的手,力度很大,似乎是要通过一些能够牢牢抓握的触感来确认他的存在。 秦苏越回头看他。 一回头,却发现丁骁炜已经盯着他不知道多久了。 意料之中,眼底都只有对方模糊在一片黑暗里的身影,但却足够深邃,认真,仿佛用热铁烙印上去。 丁骁炜靠过来,额慢慢抵住他的,两人的呼吸逐渐缠绕在一起。 秦苏越顿了顿,率先吻了上去。 两人的唇刚刚贴在一块,丁骁炜甚至还没能从男朋友唇齿间尝出些旖旎温软的滋味来。 秦苏越忽然低低啧了一声,偏头让了开来。 丁骁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秦苏越的声音冷冷响在耳边,这位,没人告诉过你打断别人秀恩爱会遭天谴的吗? 那位丧尸一早就看见这两人准备走过来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又停在了半路,而且看起来还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走了,似乎在等着后面的大部队赶上来。 丧尸同志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反正早吓晚吓都是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就在他悄咪咪走过去准备给这两个人来一个夺命惊喜的时候,这两人忽然又动了。 但并不是朝他这边走来,而是其中一人慢慢朝另一个靠过去,另一个刚开始还有些无动于衷,等到那个人贴上他的额头,忽然就仰头亲了上去。 光看背影就能知道是极为出众的两位少年。 丧尸同志:黑人问号脸.jpg 干嘛呢??? 秦苏越看着后面那位离他们只有两步之遥的绿面丧尸,下颔垫在丁骁炜肩窝,又是嫌弃又是烦躁的问道,准备看多久?需要拿手机拍照吗? 丧尸,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一人一鬼就那样僵持着面对面互相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披头散发那位弱弱的做出了让步,那个你们继续,我先回去了 听声音还挺年轻,估计和他们差不了多大岁数。 丁骁炜一直没有回头,听到这里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也太过分了。 秦苏越看着丧尸同志灰溜溜缩回去的背影,满脸无动于衷的冷漠,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刚才呲牙咧嘴准备扑过来的样子。 反正他现在是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丁骁炜在秦苏越退开前把人一把捞了过来,在他唇上啄了啄才意犹未尽的把人放开。 他们这边才刚刚分开,前面立即传来一连串不断靠近的尖叫声,没过一会,不远处就冲出来好几道人影,当先一个居然是李倩,身上裹着厚厚一件移动棉被似的羽绒服,之前还要黄斌在后面推着才能动一动,如今拔腿飞奔起来的速度简直就像回光返照,嗖的一下就从那边窜到了这边。 李倩显然是已经是惊吓过头了,事到如今反而看开了,冲过来时要不是秦苏越伸手拽了她一把,估计她能就这么一路跑到出口去。 后面一群人在李倩停下后才陆陆续续跟上来,夏欣苑刚才喊得三魂七魄都快散了一半,冲出来后累得不行,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能说匀话,我、我说,倩倩你怎么就跑的和猫撵耗子似的飞快,我想拽一下你都拽不着。 黄斌在意的完全不是这个点,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我怎么感觉进来快半小时了就过了那么个破走廊?? 一直垫底断后的陈宏远掏出他的夜光手表,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时间,进来估计二十分钟了,现在两点左右。 刘宇亮,行,恭喜我们,该任务已经成功完成百分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  去鬼屋玩还是尽量不要殴打工作人员! 毕竟人家也是为了恰饭嘛 感谢阅读! 第四十九章 等到一群人接二连三冲出出口那扇破败的大门时,刚刚好掐在一个小时整的点上。 黄斌跑出来时脚步都是虚浮的,直到看到一旁几名五官端正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才反应迟钝的意识到自己走出鬼屋了。 杨启浩觉得自己刚才真的是死而复生的奇迹,我居然没有死在里面真他妈苍天有眼,不收我狗命。 刘宇亮,上辈子修路积了大德了。 一群人死狗似的蹲在一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自己祖宗十八代,夏欣苑扶着李倩去前台要了两杯热水,连丁骁炜从门口出来时都有些走不稳,被秦苏越在一旁搀了一把才站稳。 里面的所有监控都是实时的,刚才两个小时内所有人都干了什么丢脸事,外面的工作人员都看的一清二楚,秦苏越那连监控画面都差点没捕捉到的凌厉一脚叫所有人不印象深刻都不行,此时看着他的眼神都有几分欲言又止的震惊。 尚且吊着一口气的陈宏远拿着号码牌去取一伙人寄存的东西时,带路的依旧是之前那位接待人员,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陈宏远跟着他绕过前台,走进储物室时正好经过一旁的工作人员休息室。 那房间的门没有完全关紧,可能是因为进门比较匆忙,还留了一道窄窄的缝,里面似乎聚了不少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些什么,几句断断续续的话顺着门缝细微模糊的飘出来。 没事吧? 那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陈宏远, 前头领路的那位小哥显然也听见了这句,眉头一皱,忍不住搭上了里边的话头,内外一块指摘道,玩密室逃脱不能殴打工作人员这一条你们难道不知道吗?不是我说,你们要是普通的小打小闹就算了,可这一脚,你们自己在旁边看着,都不知道上去拽一把吗? 陈宏远心想你可拉倒吧,还拽一把呢,你们这狗屎设计是让我们有拽一把这机会的样吗? 然而他嘴上还是连忙道,是是是,是我们的错,实在是不好意思 这也幸亏我们工作人员今天穿的比较厚,里面还垫了一层防打击的软垫,不然你们今天不赔钱就别想走了 陈宏远跟在后边低声下气的,抱歉抱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等陈宏远总算把一群人的行李连扛带抱的拿回来时,脸上都快溅满前台小哥的唾沫星子了,秦苏越伸手过来替他拎了几个,陈宏远一边低头辨认背包,一边闷闷的和秦苏越说,越哥,我觉得你应该请我吃顿饭,再不济也得来杯一点点。 秦苏越,? 你是不知道你那一脚有多狠,给人踹的这会还躺在沙发上哼哼,我怕他们待会追着咱们要赔偿,回来的时候还过去给人道了好几次歉,陈宏远现在就像一颗蔫了吧唧的小白菜,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眼神幽怨的朝秦苏越一瞥,这难道不该是你的活吗?? 秦苏越赶紧接过他胳膊上剩下几个背包,郑重道,想吃什么,今晚我就给你带班里去。 陈宏远,一杯珍珠奶绿,七分糖不加冰! 一群人缓了小半个小时才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宏茂大厦门口,黄斌背着包,转过身问后面稀稀拉拉往外走的其他人,你们待会还有什么安排吗?有没有人准备待会和我一块回学校?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4) 杨启浩,我我我,我和你回去。 陈宏远也在后边应声道,我也和你们一块。 秦苏越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四点出头,回一趟家的时间还绰绰有余,就没和他们一块。 杨启浩在两人身后扬声喊道,越哥骁哥,我们就先回学校了啊。 秦苏越点了点头,走好。 回去的时间正好错开了人流量的高峰期,地铁上半截车厢都空空荡荡,丁骁炜靠在秦苏越身上闭目养神,嘴里破天荒的含着离开鬼屋前从前台顺走的棒棒糖,一只手揣在自己口袋里,另一只手光明正大探进了秦苏越的风衣口袋里。 秦苏越忙着玩他的消消乐,两只手在手机屏幕上一阵眼花缭乱的点击,也就没注意到丁骁炜那点小动作,等到一关通过后,一低头发现了,看着车厢里反正也没几人,也就随着他去了。 过了大约四五站后,他突然接到了陈轩薏的电话。 陈轩薏那边今天意外的安静,周围既没有刚结束会议时纷纷沓沓的脚步,也没有下属快速翻阅纸张的哗啦声响,话筒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静静响起,你现在在哪? 地铁上,正准备回家,旁边有人大咧咧的坐下来,秦苏越稍微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怎么了? 回家,陈轩薏却没有像往常那样随意的应一声,而是一反常态的追问道,你回谁的家? 短短五个字落在耳畔,却像平地砸下的一声惊雷般,让秦苏越先是一顿,随即整个人极轻微的一僵。 一瞬间秦苏越的大脑就像被快速启动的计算机处理器般,各种纷繁错杂的念头从他大脑皮层旋风般刮过,一片紊乱过后,脑海里只剩下警示灯般,明晃晃亮着的一个念头。 陈轩薏知道了。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语气仍旧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问题并没有在他心中激起多少波澜,回丁骁炜家。 对面顿时安静下来。 地铁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工作族在电话里大声讨论着项目内容,年轻的母亲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不插耳机公放视频的大爷大妈以及中途规律响起到站时的播报声,混杂在暂时全封闭的空间里,仿佛一锅新鲜出炉的大杂烩。 更衬得这对母子之间的沉默无边漫长。 等到地铁沿着既定路线稳当的驶过一站,陈轩薏那边终于有所动静,小越,你实话和我说,你和丁骁炜你们俩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苏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从车厢里走出又走进,左右一片喧嚣嘈杂,而丁骁炜安静的靠在他肩上,他把一只手缩进口袋里,刚好就能触碰到这人火炉般温热干燥的掌心。 秦苏越缓缓握住了。 以前是朋友,现在是情侣,秦苏越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妈,我和他在一起了。 陈轩薏面前是由于长时间待机,已经悄然进入省电模式的电视,手里剩下的小半块枣泥蛋糕被她捏的有些变形,秦苏颖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小心打量着她不断松开又握紧的那只手,安静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替秦苏越辩解道,妈,哥哥他 不等她把话全说出口,就见陈轩薏把蛋糕随手扔在桌上,面沉如水的朝她竖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秦苏颖顿时不敢说话了。 在非工作的下班时间里,陈轩薏在家人面前表露出来的一直都是她和蔼可亲的一面温和,亲切,时而跳脱,时而还会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小糊涂。 大多时候,她在她的两个孩子面前,似乎始终都缺乏那么几分严厉,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不像长辈,倒更像是一个能和与他们一块混的风生水起的朋友。 但这并不代表,陈轩薏从来都温柔没脾气。 陈轩薏深吸了一口气,中间又顿了几秒,不知在想些什么,之后才沉声道,好,既然你现在承认了,那我就问一句。 她一停顿,秦苏颖下意识咽了口干涩的唾沫,紧张的坐直了脊背,一双手不安的互相缠在一块。 秦苏越倒是平静的嗯了一声,你问。 你现在这个决定,是只想随便闹着玩而已,还是认真的? 丁骁炜的手动了动,感受到了秦苏越的存在,立即下意识的握紧了。 他似乎是嫌斜靠着睡不太舒服,迷迷糊糊中转过头,微凉的额在他颈窝蹭了蹭,低低哼唧了一声,随即就又陷入睡眠当中了。 这其实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小动作。 可其中传递出的情愫,却比这轻微的一蹭深刻的、浓厚的多。 秦苏越几乎毫不犹豫的,妈,我既然选择和你坦白,我从头到尾就都是认真的。 陈轩薏眉头一皱,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一旁的秦苏颖不用猜就知道她那棒槌似的亲哥会说些什么,一见陈轩薏再次沉默下来,急得就差脑门上没跟着冒一撮白烟了,她一方面想要替秦苏越那压根不懂迂回两个字怎么写的直球傻帽说上两句,一方面又怕她这一开口就是火上浇油,一时间堪称进退两难,一段话憋到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就在秦苏颖觉得她妈下一秒再开口就是要把她哥逐出家门的时候,陈轩薏倏然猛地松了一口气。 听起来似乎是一瞬间放下了什么。 秦苏颖心口一跳,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叹究竟代表着什么,屁股已经率先离开沙发,随时准备把陈轩薏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抢过来。 就在她的手还差约莫0.5米就要碰到手机时,下一刻,陈轩薏忽然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秦苏颖,?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她轻声道,我尊重你的想法。 听筒当中一阵寂静,只有充当背景的车厢里偶尔传来旁人细碎的动静。 不等电话那端的秦苏越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呼了口气,又紧接着说道,老实说,我一直很讨厌去给你们的未来详细规划些什么,因为我认为人生是你们自己的,未来想要做出什么选择也应该由你们自己决定,而不是由我们父母越俎代庖,自作主张替你们决定好一切。 陈轩薏的语调难得带上几分感慨,她一向习惯充当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克制与理性在她的脑海里总是占着压倒性的上风,很少会对什么事情产生发自肺腑的慨叹,因为她觉得感慨这玩意压根没什么用,有这时间伤春悲秋,还不如多接几个项目赚点钱。 她把扔在茶几上的那半个枣泥蛋糕又重新拿了起来,在秦苏颖震惊的注视下,一口口慢慢吃净了,喜欢一个人也是这个道理,你想喜欢谁,想和一个怎样的人在一起,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而我能做的最多就是给你提些建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里的枣泥蛋糕太甜了,让她在这瞬间想起了过往某些零碎小事,陈轩薏嘴角挂上一丝柔软的笑意,虽然现在还算早恋,但是你妈在这方面比较豁达,你要想谈我也不会拦着。 只要你自己不后悔。 秦苏越只觉得耳膜一阵嗡鸣,仿佛刹那有细微的静电流过,又像是无数礼花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绽开,轰响声震耳欲聋,让他一瞬间几乎听不清周围其他的动静。 他卡壳卡了快一分钟,等到陈轩薏说完,还消音了好一会,才在从心脏逐渐涌向四肢的温暖热流中反应过来,妈,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又卡住了,你了半天也没编出个有什么实际内容的下文来,陈轩薏懒得听他继续在这结巴,听见后面背景里即将到站的报站音,说:行了你先下车吧。就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旁观的秦苏颖还维持着那个企图暴力抢夺手机的动作,嘴里似乎直接塞了一个鸡蛋,直愣愣地看着她那一脸平静的妈。 陈轩薏挂断电话,正低头找垃圾桶在哪里,一转头就看见秦苏颖一副准备狼扑的姿势,吓了一跳你干嘛呢秦小小? 秦苏颖石化了不知道多久,似乎直到这时才终于解冻,赶忙扎手扎脚的缩回沙发上,啊,没事,没事。 陈轩薏狐疑的瞅着她,你刚才站这想干什么?抢手机?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秦苏颖立即矢口否认,头摇得和拨浪鼓成了精似的,我就是就是坐久了,脚麻,站起来活动一下。 陈轩薏看上去还是不太相信的样子,但是秦苏颖一口咬定自己啥都不打算做,就单纯想劈个叉拉拉筋,她象征性怀疑一会后也跟着作罢,站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我先去做饭,今晚给你蒸条鱼饭前就不要吃零食了! 秦苏颖赶紧缩回她伸向一包乐事薯片的爪子,好好好,不吃,不吃。 直到停靠的站台上发出即将关门的警报声,秦苏越才倏然回过神来,拖着睡眼惺忪的丁骁炜三步并作两步,赶在车厢关门前的最后一秒跑了出去。 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差点没被他们迎面撞个趑趄,赶紧往旁边一让,训斥道,上下车不要奔跑!匆匆忙忙的撞到人怎么办? 秦苏越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们下次一定注意。 丁骁炜刚从睡梦中睁开眼,人还没醒神就被他拽着一顿神志不清的疾跑,这会终于停下来了,按着额角问道,跑那么急干什么? 他一只手还揣在秦苏越的口袋里,和后者黏黏糊糊的十指相扣,秦苏越拉着他走上扶手电梯,刚才我妈打电话给我,聊过头了,没注意到到站。 阿姨和你说什么了? 嗯秦苏越故作深沉的低头思索了一下,说你以后见到她就得改口了。 丁骁炜,?改什么?叫姐? 猪头,秦苏越扑哧笑了出来,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目光深处像是藏了一条蜿蜒的萤火,以后叫妈。 丁骁炜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直到准备走下扶梯,秦苏越喊了声注意看路才缓过来,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嘴里过分甜腻的滋味,棒棒糖已经全部融化了,只剩了一根塑料棒还被他叼在嘴里。 丁骁炜咬着塑料棒,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真的?你直接告诉你妈了? 我还没说,小小也不会提,是她自己猜出来的,秦苏越牵着他,随着汹涌人潮往出站口走,其实被猜到也是正常,毕竟这么久没回家了。 丁骁炜微微低头,望着无所顾忌牵着他手这个人的侧脸,目光深刻的仿佛要将那温和的弧线描摹下来,再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珍存。 过了一会,丁骁炜嘴角慢慢浮上一丝坦亮的笑意,而他就带着这样的笑,随着秦苏越,一起走向地铁站外天光磊落的街道,嗯,下次我们一块回去看看咱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中秋节快乐!晚上要好好赏月吃月饼鸭! 感谢阅读! 第五十章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 秦苏越的生日算不得秘密,相反,甚至算得上是班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之所以人尽皆知这功劳还得归在肖宇头上。去年秦苏越生日当天,好巧不巧正撞上年级组织月考,等到一天紧凑繁忙的考试结束,傍晚的时候,肖宇这货悄无声息玩了个大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偷溜出的校门,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小半个小时,肖宇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拎出了个巨大的蛋糕盒子,在秦苏越震惊的注视下笑眯眯放在了他面前。 来来来,祝我们秦队长生日快乐! 陈宏远那时候还和肖宇一个寝室,瞧见他手里那个蛋糕时人都傻了,原来你傍晚偷偷摸摸藏的是这玩意?! 不是,咱们学校不是不允许带蛋糕进来吗? 肖宇,害,办法总比问题多嘛。 现场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杨启浩,他回头一瞟墙上的挂钟,立马手脚麻利的替还愣在座位上的秦苏越拆包装盒,快快快,都别惊讶了,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上课了! 一旁的刘宇亮跟着一惊,对对,赶紧先把蛋糕分了,给雷哥看见就完了。 这回踩着的日期倒还算是尽如人意,恰好在周六,第二天就是休息日。 于是从周一开始,一群人纷纷开始有意无意的去探秦苏越的口风。 而不出众人所料的,今年最先开口的还是肖宇,越啊,你今年生日有什么打算? 秦苏越正把练习册上的笔记整理到摘录本中,头也没抬,没打算,但是没空出门。 肖宇,有事?还是他让你这么说的? 这个他究竟指代的谁,两人都是心知肚明,秦苏越笔下不停,说道,不是,有别的事。 肖宇于是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背对着他,又在桌上伏了下去,行,知道了。 一旁偷听的黄斌,??? 什么玩意?? 大后方这群人实在琢磨不懂这两位打哑谜似的聊天内容,研究半天,最后干脆直接上门问去了,越哥你周六有安排? 算是吧。 一整个晚上都有事? 秦苏越迫不得已撂了笔,你们想干什么? 杨启浩这才踟踟蹰蹰的说道,那个,我们几个原本想给越哥你办个成人礼趴来着的 趴什么趴,秦苏越哭笑不得,周六周日校队那边可能要安排合宿,什么趴都没有。 合宿的事情早在上个星期的训练中就提起过了,只不过当时的说法是还在和其他几个学校的教练商量,这周一才最终敲定所有章程,为此刘鹏还专门问过队里几位正选周末有没有事,在确定所有人都能参加后,才和学校上报了这次为期两天一夜的集训计划。 不出所料,计划表上呈不到两天,上头立马就首肯通过了,据说还特意嘱咐刘鹏,一定要在这次集训中不遗余力的展现出附中学子不输他校的蓬勃风采与向上精神简单来说就是出门在外别丢面,能赢的比赛绝对不能输。 秦苏越也是昨天才正式接到这个通知,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提前和丁骁炜知会一声,倒是先被这些个咸吃萝卜淡操心的家伙们知道了。 丁骁炜从陈宏远口中知道这件事后,傍晚放学后直接把人拦了下来,你们周六要集训? 秦苏越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他堵在座位上,想跑都没地儿跑,只能无奈的按了按额角,是不是陈宏远那嘴瓢和你说的? 丁骁炜不理这人想要中途岔开的话头,你们教练还有没有点人性??好不容易轮一个周末,还要搞什么劳什子的合宿?一天半的工夫宿什么宿? 还有两周就要比赛了,这也算是提前摸一摸参赛学校的底,况且能多练一会也是一会吧。 丁骁炜无动于衷,那也不行,好好一个生日还非得给合宿搅合了,算怎么回事? 秦苏越知道这人是因为原先定好的计划泡汤心底不舒服,只得留出几分耐性来好声好气的劝道,这要是平时我还能和教练说说,但是临近大赛,校领导都很看重这次比赛的名次,这个不能不优先顾着。 丁骁炜眉心蹙着,还在那喋喋不休,真拿高三学生当免费劳动力压榨呢?光让牛干活不让牛吃草,你们教练算盘打得挺好 丁骁炜。 要不改天让雷婷去和你们教练说说 阿骁。 我就说了,你都高三了还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比赛 哥。 丁骁炜顿时噤声了。 秦苏越挺直了背,揪着丁骁炜的衣领往下拽,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嘴角,修长的手指沿着下颔,一路缓缓婆娑到耳根下,轻轻蹭着他的脸颊,声音压得又低又软,别闹,不就是一个生日,下次赔你一个,嗯? 丁骁炜嘶了一声,在心底默默骂了句脏话。 男朋友越来越会撩人了,怎么办。 丁骁炜缓了一会才压下心头那点躁动,微微弯腰压下去,借着两人一坐一站的姿势,在他眼睑上碰了碰,明明是你自己的生日,说的好像是我过成人礼似的。 我都不介意,你还介意什么,秦苏越稍微往后仰,和丁骁炜拉开一点距离,笑着推了他一把,快让开,再不下去教练要杀上来找人了。 合宿的时间安排十分紧凑,周六早上所有人统一在体育馆集合,确认全员到齐后再坐车赶去合宿场地,秦苏越周五晚上就和班主任请好了假,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起了床,等到丁骁炜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秦苏越已经换好一身校队队服,在旁边最后检查随身物品。 丁骁炜坐起来,朝他招了招手,过来。 秦苏越把运动单肩包的拉链拉上,边拉外套拉链边走过去,怎么了? 丁骁炜一伸手把人拦腰抱了满怀,带着人重新倒回温热的床铺,他刚刚睡醒,本就低沉的嗓音掺了些不明显的沙哑,似乎还困倦的很,说话也拖拖沓沓的,合宿归合宿,我知道校队经理也是跟着过去的,注意点形象,别老勾搭人家小姑娘,好几次我都看到那两个人盯着你就差流口水了。 他顿了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添了一句,还有,不准和其他人睡一铺床,我要知道了一准打断他丫的腿,不开玩笑的。 秦苏越闷在他颈窝里,听着这人话里一股提前打翻醋坛子的味,忍不住笑骂道,知道了,怎么就你这么多事。 丁骁炜却依旧扣着人不松手,一翻身把人压在自己身下。 窗帘已经拉开了,冬天的清晨万籁俱静,一线冷透的蓝淹没薄云,从天边缓缓铺展开来,水一般的。 一片半明半昧里,丁骁炜寻着直觉俯下身,精确无误的触到另一片柔软。 秦苏越半敛着眼,乖顺的由着他闯进来,温柔又略带侵略性的封住他的唇舌与呼吸。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5) 片刻后,丁骁炜稍微退开一些,听见秦苏越在他身下略微急促的呼吸,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生日快乐,男朋友。 秦苏越偏头蹭了蹭丁骁炜停在他脸侧的掌心,一瞬间有点像只讨乖的猫,嗯,听见了。 丁骁炜这才笑着松开他,走吧,不然你待会该迟到了。 秦苏越从床上坐起来,重新整了整被压乱的发,这才拎上单肩包匆匆出门。 这次合宿是附中和另外三所重点中学一块举行的,虽然时间短暂,但胜在意义重大。 即便是合宿,秦苏越也少有作为首发登场,第一小节的时候大多都只站在刘鹏身旁,在场外不声不张的看着,偶尔拿过张淑瑶手里的记录板写上些什么,有时候看起来比一旁的替补还要悠闲。 剩下三所中学的正式球员普遍都是高二,那群新晋球员基本没有参加过去年全高的预选赛,自然也没有见识过秦苏越的真正实力,对这位司令塔的所有了解都是从上一届口中得知的。 大半天的训练下来,就有好几个对秦苏越那表面上看起来分外懒散的态度十分不满,中途一场比赛结束后,刻意拔高了声音和同伴讨论,附中那个秦苏越该不会是被人吹出来的吧?首发都没有几次,就是在场上封顶也就算个指挥不错,哪有他们讲的那么厉害。 就这水平还敢讲什么打出省线,该不会是他们队里自己编的吧? 哈哈哈,你这么一说还真挺有可能欸。 那边的教练立即呵斥道,有本事在背后说人家,怎么不见你们赢几场比赛回来看看? 聊天那几个又天不怕地不怕的顶回去,又不是赢不了,和附中对上的好几场我们不也赢了一半?说不定他们赢我们那几场就是单纯的侥幸而已。 姚廷宇那急脾气差点忍不住,扔了水壶就站起来,一旁的刘鹏还来不及出声拦下他,秦苏越先开了口,姚廷宇,回来。 姚廷宇气急败坏的喊道,老大,他们 秦苏越面色不变,我让你回来。 姚廷宇嘴张了张,看起来像是还想反驳两句,但最后还是将话闷闷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坐回了选手席上。 那边的人见附中这边毫无反应,讨论声也越发肆无忌惮,连对方的教练都快要压不下去,刘鹏原本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到最后也皱起了眉。 秦苏越就在这时候淡淡的开了口,你们自己在背后愿意怎么说都行当着面来,真当我们附中是聋的? 他的声音不高,和平时讲话的语调没有什么区别,唯独音色很凉,像是刚从冬天凝冰的湖里滤出来,带着不可忽视的冷意。 既然想打,行啊,秦苏越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将对面三个队伍团团一指,你们三个学校一起上,随便哪支队伍,或者你们打乱组队也可以,我无所谓。 他随意一笑,两手无所谓的往前一摊,反正都是陪跑,早输晚输都一样。 一阵哗然。 都是陪跑好大的口气! 对面三个队里立即有人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好几个,谁他妈陪跑?你再说一次? 秦苏越依旧笑着,没有解释,而是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陪不陪跑,你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姚廷宇紧跟着气势熊熊的站了起来,语气嚣张的似乎瞬间身高两米八,光说不做假把式,有本事就球场上说话,谁不上谁孙子! 刘鹏也不拦着,在周围教练一齐投来的援助目光中悠哉悠哉喝他的矿泉水,只装作不经意的加了一句,多打几场也好,这样才看得出合宿的效果来不过顺便说一句,之前的比赛我们这的控后都是高一新进队的替补,平时不怎么上场,让各位见笑了。 一群教练, 挑事那一群不知道秦苏越的实力,但不代表他们的教练们也都不知道。 这人作为附中整支队伍的核心,教练敢把他放在场下,不让他作为首发上场,并且秦苏越本人也没有任何异议,除了对队员的高度信任外,无非就是对这名选手实力最大化的准确认知。 刘鹏清楚的知道,秦苏越拥有在后面三小节反超比分,并带领整支球队走向最终胜利的实力。 这场由一群碎嘴挑衅演起的比赛最终还是没有打成,除附中外的各队教练实在是怕还没到正式比赛就先把自家球员打自闭了,几个人一番好说歹说,总算让刘鹏开了尊口,勉强把他们家那位不怕搞事的给请了回去。 秦苏越站在球场外,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此时不大乐意,真不打? 刘鹏朝他招招手,得了,也就是一次合宿,别和他们较真。 秦苏越这才转身往回走。 一旁的教练们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赶着各队的一群不服气的小兔崽子们从体育馆消失,放这群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折腾食堂大妈去。 不过多时就是傍晚,冬日的天就像一滩半清半浊的水,天晴时不觉得有多亮堂,可一旦暗下来,就和抹了一层灰似的,看什么都朦朦胧胧。 姚廷宇意识到天黑后,赶紧放下球跑去开灯,老大你还看得清吗? 秦苏越动作流畅的跃起出手,投球弧线依旧稳稳当当,还行,没什么影响。 其余三个学校的人都比附中走的早,姚廷宇他们拖了几个替补上场打了几场三对三,秦苏越没参加,一直在旁边专心致志的练习三分球,二十个一筐的球被他练空了至少三次,刘鹏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导一下姚廷宇他们几个,中途看了一眼体育馆墙上的挂钟,拎起胸前的哨子用力吹了一声,集合! 整个校队的成员立即放下球跑步过来集合,秦苏越随手扯下已经汗湿的发带,撩了一把头发,走过来站在队伍最前方。 刘鹏背着手打量着眼前一群汗流浃背的少年人,片刻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下午的训练就到这里,待会回去好好吃饭休息,体育馆晚上依旧开门,还想进行个人训练的人和我打个报告就可以过来,记得在体育馆闭馆前离开就行解散吧。 姚廷宇顿时猛地松了一口气,终于解放了我觉得我马上就要饿死了,马上。 程洋伸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扣住了他试图脚底抹油一溜了之的小动作,别想着跑,给我老老实实去拣球。 秦苏越坐在选手席上灌了几口水,不过是从集合到坐下这短短几分钟,身体就已经逐渐冷了下来,他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冷颤,从背包里找出外套披上。 姚廷宇在程洋的胁迫下,跟在人身后拖拖拉拉收拾了满场的球,推着球框往器材室走的时候看见秦苏越,顺嘴问了一句,老大你不走吗?待会还练? 秦苏越罕见的犹豫了片刻,随即才点点头,球放着好了,你们先去吃饭吧。 姚廷宇立刻喊住比他快几步的程洋,两人一起又把球筐推到了球场的三分线上,然后和正在擦地的几人说了两句,又和秦苏越打了声招呼,就一前一后出了体育馆。 还在干活那几位得了嘱咐,加快了手上动作,没一会也都撤的一干二净,连半个脚印都没在地板上留下来。 秦苏越翻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比起往常在学校训练的时间还有一些剩余,琢磨着反正待会也没有什么事,闲着归闲着,还不如留下来多练一会。 他走到三分线上,把球再一次从球筐里拿出来前心想,这估计是他短短十八年来过的最平淡无奇的一个生日了。 虽然以往的生日也没有隆重到哪里去吧。 秦苏越熟练的摆出三分球的姿势,手腕在头顶弯出一道流畅的弧度,身形笔挺,手臂紧绷而有力,像是一柄巍然屹立的弓,球在手上就是箭在弦上。 随即他屈膝,跃起,手上发力。 衣摆被搅动的气流惊动,扬起一角。 哐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一章 姚廷宇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整天,刚一推开宿舍门居然会看见这么个人。 不久前的校庆上,高三年级那一个顶一群的舞台剧就和迎风的灶炉似的,还没上台表演之前就已经扬名在外了,秦苏越就不用说了,连带着还把原本默默无闻的丁骁炜的名声给带了起来。 他们校队的虽然知道秦苏越也参与到了这次的舞台剧当中,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亲自上台,而且还是亲自上台抱一个男生。 姚廷宇的班级位置靠后,离得远,但他动态视力好啊,打眼一瞟就把台上的两位看得一清二楚,卧槽,那是老大? 程洋和他一个班的,看校庆晚会的时候搬了椅子坐他跟前,这会眼神都瞪直了,等等,队长抱着的那个那不是那个谁吗! 那个姓丁的学长! 而现在,当初的风云人物之一正翘着腿坐在他们寝室里,靠在床栏上兴致缺缺的玩手机,听见动静,抬头往门口望了一眼,怎么就你俩,你们队长呢? 姚廷宇一瞬间直接哑巴了,看着凭空出现在自己宿舍的丁骁炜如同看着一尊天上掉下来的佛,最后还是程洋先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解释道,那个额,队长他还在体育馆里做个人训练,我们是先回来的。 丁骁炜哦了一声,站起来径直往外走,行。 直到听到丁骁炜的脚步声走远了,姚廷宇才把一口憋久了的气呼出来。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完,走廊那头的丁骁炜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头又倒了回来,和你们教练说一声,把我家那位还我一会,过段时间再带回来。 姚廷宇和程洋, 秦苏越在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就被人截胡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丁骁炜,这厮居然还戴了好大一个口罩,只露出一副清亮的眉与眼,一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秦苏越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出,你怎么过来了? 敢情昨晚问他合宿地点在哪的目的是这个。 丁骁炜把口罩扯下来,一只手自然而然的去牵秦苏越的,在宿舍等你半天也见不着个影子,准备在球场上驻扎了? 秦苏越惊奇,你还进我们宿舍了?房门你怎么开的? 丁骁炜似乎很中意男朋友露出这副表情,盯着他欣赏了一会,才笑着慢慢解释道,我进去的时候正好遇见宿管,就和她说我是这次合宿附中那边来的球队的队长,房卡落在屋里了。 秦苏越, 吃过了吗?丁骁炜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行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肯定没吃。 秦苏越眉一挑,不置可否。 丁骁炜见状也没再追问些什么,不过转眼,两人已经又走回了合宿队伍的宿舍楼下,秦苏越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而丁骁炜下了力气扣着不放,他挣扎半晌毫无效果,只好无奈道,骁哥,我得上去了。 丁骁炜却看着他,眉梢眼角都蕴着些朦胧的笑,画似的,又像这天的晚景,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还是不动,而是意有所指道,别上去了呗,陪你出去逛逛。 陪你出去逛逛。 他说陪你。 秦苏越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那点暗藏的小心思。 难怪打扮成这副模样,敢情是来拐人的。 秦苏越半眯起眼,即便如此也还是挡不住他眼里那层晶亮的神采,一小簇日色似的,他笑起来,你还真是不死心啊。 丁骁炜紧了紧他的手,我看起来像那么容易半途而废的人? 秦苏越废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心底那点雀跃的欢喜,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满脸期盼的傻样,让我先上去洗个澡,教练不让我们穿着队服出去招眼。 丁骁炜跟着他往上走,我陪你上去。 合宿地点在七附中,是四所学校里住宿条件与体育馆设施双项达标的一根独苗,位处其余学校彼此交叉线路的中心点,离市中心比较近,坐公车四站就能直达步行街,一旁就是南星百货大厦,吃喝玩乐样样具备。 说是随便逛一逛,其实丁骁炜的目的性还挺强,下了公车拖着人就往百货大厦里走。 秦苏越半快不慢的跟在后面,直到等电梯的时候才来得及问一句,去哪里? 丁骁炜打开手机确定了一下地址,然后才把屏幕举到秦苏越面前,吃饭,我提前定好位置了,过去就能直接入座。 秦苏越挑眉,你准备的还挺充分? 丁骁炜自信的哼出一声,早就猜到你这人合宿的时候不会好好吃饭,七附中的食堂饭菜出了名的油腻,你会吃才有鬼了。 餐馆在大厦六层,出了电梯拐个弯就到了,丁骁炜选的是一家主打家常小菜的餐馆,两人进门就奔着预订好的双人座位走去,随后跟来递菜单的女服务生瞟着余光把他们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为何一张脸从头到尾一直红扑扑的。 丁骁炜叫人先上了一杯热玉米汁,让秦苏越捧着暖暖手,看他习惯性的咬着吸管,随口问道,和你一屋的都有谁? 秦苏越嘴里含着一小口温热的玉米汁,说话显得稍微含糊,姚廷宇,程洋和彭浩,最后那个是新进队的高一新生,前两个你都认识,好几次你来体育馆都是他们给你开的门。 你们宿舍都是随机分配的? 也不完全是,基本上是正选首发的人住一块,替补的人住一块,不过有时候也会打乱住。 丁骁炜敏锐的从他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讯息,那个高一新生,叫什么蓬蒿的,他也是正选? 秦苏越,人家叫彭浩,别给人瞎起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再说,他作为控后头脑和水平都挺好的,平时也努力,成为首发没什么问题。 丁骁炜反问,你不就是打控后位置的?他上首发的话,以后你不打? 提到这个问题,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丁骁炜觉得秦苏越忽然不着痕迹的顿了一下,眼神一瞬间微微晃动。 然而等他再一眨眼,秦苏越又已经恢复了那副平静淡然的面容,连语气都没有丝毫变化,我是正选,但不是首发,彭浩虽然不是天赋派那一挂的,但基础的实力和技术也摆在那,只要勤奋一点,以后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 讲到这方面,就已经涉及校队球员一些比较个人的信息了,丁骁炜不是内部人员,也不便再多问,而且看秦苏越刚才那快的近乎错觉的反应,他直觉提起这件事,秦苏越心里似乎并不太愉快。 丁骁炜于是自然而然的转开了话题,行了,你赶紧把玉米汁喝了,待会要上汤了。 饭菜很快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两荤一素一汤,菜点的搭配均匀,每一样都完美避开所有挑食项目,刚好契合两人那完全不对盘的口味,这倒也是难得。 吃到一半的时候,秦苏越稍微停了筷子,问道,待会要去干嘛? 丁骁炜想了想,没打算,你 秦苏越,别看我,没有。 丁骁炜回忆了一下百货大厦各楼层娱乐项目的位置分布,边想边一个个列出来,五楼是电影院,四楼有两个小型游乐场,不过我怀疑是给十岁以下小朋友玩的,三楼有KTV和电玩城想去哪? 秦苏越,KTV就免了,要是不想让前台把我们俩当成傻逼最好别去;电玩太麻烦了没兴趣,看电影好歹能坐着,倒是能陪你看看。 秦苏越你有本事对约会上心一点? 秦苏越夹菜的筷子一顿,眨了眨眼,原来这在你眼里算约会? 丁骁炜,如果你今晚还想回宿舍的话,劝你好好想想再回答。 等到一顿饭吃完,秦苏越喝着暖胃的玉米排骨汤,深思熟虑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去电影院。 最近新上的电影中都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两人在一长排糊在墙上的电影海报前面无表情好一段时间,杵的跟两尊雕像似的,旁边来来往往一批人,经过时都忍不住打量一眼他俩。 之后还是丁骁炜上网查了查最近几部电影的大众评分和评价,最终选定了一部科幻爱情片,秦苏越对于看什么基本没什么意见,丁骁炜在一旁排队买票的时候他就坐在休息区看电影宣传单,正巧看到一部下个月即将上线的喜剧爱情片。 秦苏越闲着无聊,眼光往下一扫,顺便看了一下介绍里的演员表,一堆陌生名字里只有最下面的一位他勉强还有个印象。 有印象还是因为前段时间在家里闲着无聊,丁骁炜非拖着他看电影,而那部电影就是这人主演的。 不过当时电影也没看完,看到一半丁骁炜就把他压在沙发靠枕上亲了过来,他手里还捧着一大碗满满当当的水果,不敢有什么大幅度动作,束手束脚的后果就是抗战前线全面沦陷,中心腹地惨遭蹂|躏,丁骁炜二话不说解了他的裤带,手指沿着腰线就探了下去 秦苏越低声骂了一句,从桌上的小碟里剥了一颗薄荷糖塞嘴里。 就不应该说来看什么幺蛾子电影。 丁骁炜拿着票转了两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瞧见秦苏越的背影。 他不紧不慢的晃过去,还没走近就先看见一对泛红的耳朵尖,顿时起了几分恶趣味,悄悄放轻了脚步,从后面猛地捏了上去,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呢? 秦苏越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把手里的宣传单叠回去,我靠! 奈何丁骁炜这人眼尖的很,宣传册内页也就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勾着秦苏越的脖颈不怀好意的凑到他耳边,做的时候也没见你收着敛着,这算什么唔,事后害羞? 秦苏越的脸瞬间通红。 丁骁炜看着满脸通红往旁边躲的秦苏越,喉结明显上下滚了滚,下意识低头往他嘴边靠去,但在还差一丝距离即将亲上时,眼角余光往周围一瞟 还是一脚踩下了刹车。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6) 他直起身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周围这人流量还是算了。 秦苏越压根不想搭理他,抢过票看了眼时间,站起来就往检票口走去,丁骁炜连忙跟上,边止不住的笑边在后面哄道,生气了?真生气了?哎哟错了错了,生日呢闹什么别扭,快过来我给抱抱安慰一下 秦苏越头也不回的加快脚步,滚! 直到两人都在放映厅里坐下了,丁骁炜还在一旁不死心的喋喋不休,秦大队长?秦宝贝儿,回头看我一眼?欸我看到你笑了,别藏着掖着了,快转头过来给我瞧一眼 秦苏越, 没完了是吧? 他忍无可忍的把头扭过来,猛地往丁骁炜眼前一凑,丁骁炜只觉得秦苏越的脸忽然在自己眼前迅速放大,下一秒又缩了回去,端端正正坐着,一脸嫌弃的看他,看清了吗事儿精? 丁骁炜也就愣了一瞬,之后立即得了好处还卖乖的再次压过去,隔着两人之间的扶手,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温沉绵长的缠绕过来,网一般,悄无声息的将他整个人罩在其中,没看清,再过来给我瞧瞧? 秦苏越一巴掌糊开眼前好大一张脸,没机会了,你就安安分分当个瞎子吧。 直到放映厅里的灯全数熄灭,巨大荧幕上弹出熟悉的绿底龙章,两人这才停下小学生较劲似的打闹。 秦苏越一整天基本都在连轴转的训练,中午也就随便吃了几口刘鹏给整个球队定回来的外卖,之后又匆匆忙忙的继续训练,到了晚上过于放松,紧绷了一天的精气神突然松懈下来,倦意顿时连本带利的翻涌上来,气势汹汹的将人兜头盖了下去。 秦苏越原本是想强撑着看完整场电影的,结果开场不到半小时就已经撑着胳膊昏昏欲睡,等到电影过半时,他已经彻底陷入睡梦当中了。 漆黑的影厅里观影氛围良好,除了两侧全环绕式的立体音响里不断传来紧张激烈的打斗声,四下没有任何杂音。 丁骁炜小心翼翼的把秦苏越歪倒的头带向自己的方向,又替他拨开因为长时间用手撑着而黏在脸上的碎发,指尖掠过耳后,鬼使神差般沿着侧脸流畅的线条绕回来,最终停在了他唇边。 他看着秦苏越安稳熟睡的面容,心想,他其实不该答应他来看电影的。 他应该直接把人掳回家藏起来。 藏得严严实实,叫这世上无论人尘还是俗事,都再也寻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踪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二章 中途秦苏越是被电影高潮部分轰鸣的音乐声吵醒的。 他醒来的同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也同时振动起来,和着震耳欲聋的音效,听起来居然还有几分相得益彰的错觉。 秦苏越微微动了动,刚刚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前方雪亮的大荧幕,身旁忽然探过来一只手,不由分说遮住了他的眼睛,刚睡醒不要看太亮的东西,对眼睛不好。 几点了? 丁骁炜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八点四十,还有大半个小时电影才结束。 秦苏越没说话,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过了一会才拽下丁骁炜挡在他眼前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亮了看通知消息。 他今天一天都不怎么有空用手机,社交软件上的消息一条没理,此时看着框外亮眼的99+,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应该看一眼消息。 秦苏越百无聊赖的点进去。 果不其然,列表从头到尾下来清一色全是生日祝福,从特别不着调的黄斌杨启浩,再到勉强还有几分同学样的李倩夏欣苑,五颜六色的头像全都挤作一团,看的人好一阵眼花缭乱。 秦苏越手指划了划,没点进去,嘴角却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 这群人。 一个个往日里都是副嬉皮笑脸的鬼样,平时闹内讧的次数比一致对外的还多,三句不和就嚷嚷着你今天就必死、爸爸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可放到现在。 放到眼前,又像是突然在胸腔里装上了一颗蓬勃跳动的真心,递到面前来的每句话都罕见的真心实意,让人觉得只是瞧一眼,都要被那发自肺腑的温度燎着。 黄斌:越哥十八岁生日快乐!!礼物让骁哥给你带回去了,看到不要太感动,以后记得给我介绍几个学妹就行。 夏欣苑:苏越成人快乐![/礼花][/礼花][/礼花] 陈宏远:越哥生快!另外合宿加油,把其他学校的人好好修理一遍! 秦苏颖:今年就让丁骁炜那混蛋陪着你过吧,他要是对你不好就和我说,我下次见他一准把他揍得满脸开花! 秦苏越一条条的点开,一字一句的慢慢读下来,心上也似被热流缓缓熨烫过一样,从心尖那一点,逐渐柔软的流走全身,从发梢到脚尖都是温暖的。 他从下至上的划到最上面,倒数第二个对话框是陈轩薏的。 出乎意料的,她的话在此刻倒显得分外严肃,和往年嘻嘻哈哈发表情包的调完全不同,一整个聊天界面上只有短短几行字,但一眼看去却又不觉得空。 全都被某些那些遥远却真切的关怀塞得满满当当。 今天一过,你就真正迈过了十八岁这个门槛,从今往后,无论是你一时热血上头,还是经过深思熟虑,一旦做下决定,都必须承担应有的那份责任。 没有哪条路会一直一帆风顺,相同的,也不会有哪条路一直艰难坎坷。 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如今的选择。 我希望你不再迷惘,不再徘徊,不再为所有未知未卜心生忧怖。 我希望你过得好。 秦苏越沉默的看着那段话,神色岑寂。 好一会后,他才退出页面,慢慢点开了那个最上方,也是最后的聊天框。 是肖宇在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 同样的,这家伙今年也没有再发什么花里胡哨的祝福语,就连一句简单的十八岁生日快乐都免了,只剩了一段话。 高二那年我问过你,接下去该怎么办。 你那时候回答我,你说,山长水远,就这么走下去吧。 现在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就这么走下去吧。 走下去,别回头。 路总得走过才知道是对是错。 秦苏越忽然回头看向丁骁炜。 那人坐在一片昏暗里,不太上心的看着这部据说高口碑高评价的电影,荧幕上光线明明灭灭,时而幽暗时而雪白,将他露在视野里的半边侧脸映得如在水中。 他看着他,一瞬间有点恍惚。 那感觉其实有些难以形容,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从水面上看一片倒映的高树远云,看得见那青翠剔透,也看得见风过的痕迹。 但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缺乏那点真实感。 于是他便伸出了手。 伸手就碰到了。 秦苏越近乎发狠的想,这是他的。 从里到外,都只是他一个人的。 这么一个姗姗来迟的认知,在这一刻忽然厚积而薄发,携着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渗透肌理深入骨髓,让他浑身都起了轻微的颤栗。 丁骁炜猝不及防被秦苏越按着后颈转过头,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被这个从来情绪内敛的人粗鲁的吻撞的一懵。 又狠又急的,像是要将什么凶猛的拆吞入腹。 秦苏越亲上去的动作太狠,丁骁炜刚开始还担心他控制不住弄伤自己,稍微退开一些,然而立刻又被秦苏越拽着更深的吻住。 他仰起头,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归宿般找寻他的唇。 然后倾其所有的投进去,仿佛冬雪遇见春阳,仿佛飞蛾扑火仿佛要就此融化了般,竭尽所能,义无反顾。 像是永远也不会回头,也永远不会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喘息着分开,他们定的位置靠后,又比较偏,这个影厅本来就没几个人,这会全都沉浸在电影跌宕起伏的剧情当中,压根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传出的细小动静。 丁骁炜把人搂|在怀里,手指没|入他脑后乌黑的发里,滚烫的唇一路急躁的滑|下去,又亲又蹭,逮着哪就咬哪,乱的毫无章法,有时下嘴狠了,秦苏越压抑着闷哼一声,反而火上浇油的在他本就塌了半边天的理智上推了一把,激的丁骁炜险些就要把他在这当场办|了。 秦苏越平复下来之后就知道自己刚才闯祸了,而且祸还不小,这会儿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不拦铁定要出事。 他落在丁骁炜后颈上的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引人遐想,在电影院呢,收一点。 丁骁炜的手已经扯下他的外套拉链,沿着松散的衣摆熟门熟路的探了进去,里面的衬衣被不动声色的掀起来一截,修长的后背逐渐暴露在火热的掌心下,我觉得你今晚回不去了。 秦苏越的手被丁骁炜牢牢扣在怀里动弹不得,没办法制住这人试图往下滑的手,只能开始和人囫囵不清的兜圈子,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别,明天我们还有好几场比赛,下午还有一场随机抽签的正规赛,我要是不在,光凭姚廷宇那几个半吊子肯定撑不住嘶,别乱摸! 丁骁炜的手在秦苏越绞尽脑汁拖延时间的过程中一寸寸挪到了他的侧腰上,此刻正恶劣的在小腹上徘徊不去,带着薄茧的指腹时不时扫过去,仿佛蹭过一小截不太光滑的布料,勾起一阵酥麻的痒。 秦苏越身子下意识反弓起来,呼吸沉了几分,咬牙去推丁骁炜的肩,你他妈真准备把我在这上了? 丁骁炜略微抬头,一口叼住了秦苏越的侧颈,含糊不清的说,我是真挺想。 或者去卫生间也行。 秦苏越浑身一颤,担心这人真的说到做到,匆忙扭过头避开他试图再咬上自己耳廓的动作,不行! 丁骁炜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没说话,只是一味逮着秦苏越的耳垂咬,又磨又吮,像是被火架着,渴了不知多久。 细微的水声挡不住的往耳膜里钻,秦苏越觉得连眼角都在发烫。 丁骁炜! 他急急喘了两口,被磨的哑了声音,几乎求饶似的低声道,等回家后随便你怎么折腾,但是现在不行,我明天还有训练! 秦苏越的脑子也快糊成一团糨糊了,他眼下的情况不比压他身上这位好多少,他这个人都快被丁骁炜的吻给烫坏了,混乱之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之后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就在秦苏越觉得自己今晚真栽在这了的时候,丁骁炜的动作却一停,忽然抬起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可是你说的。 回家后随便我折腾。 秦苏越趁着这一顿,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动作飞快的整理衣服外套,听见丁骁炜的话压根没有仔细琢磨,赶紧先连声应下,我说的我说的。 丁骁炜短促的笑了一声,舌尖在犬牙上抵了抵,那行,今晚就放过你了。 直到电影散场,两人等到片尾曲都放完了才磨磨蹭蹭往外走,秦苏越找到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冰可乐,啪嗒开了再递到丁骁炜手里,没地给你洗冷水澡,勉强用这个压一下吧。 丁骁炜的目光往他下半身滑去,你对象对你是多没有吸引力?我辛辛苦苦撩拨这么久,这你都没反应? 秦苏越皮笑肉不笑,手动把这人□□裸的目光往上抬了抬,没你那么饥|渴。 丁骁炜咬着易拉罐的金属边,暧昧不清的笑起来,嗯,也是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饥|渴。 周围恰巧路过几个手挽手的女生,好巧不巧把这句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齐齐惊了惊,再看向他们俩人的眼神顿时十分不可言说起来。 秦苏越强忍下抢过可乐把丁骁炜一击爆头的冲动,一言不发的快步往前走去。 丁骁炜,走那么快干什么?显摆你腿长? 秦苏越,你有意见? 看完电影后没有什么别的安排,而且也快到合宿规定熄灯晚休的时间了,两人往百货大厦大门走去,公车站离正门不算远,秦苏越喊住了准备和他走到公交车站的丁骁炜,我自己过去,你直接坐地铁回去吧。 丁骁炜在原地停下脚步,由着他又往前走了几步,只是静静望着他,看过来的目光能把人的四肢百骸都熨烫舒适。 秦苏越正要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丁骁炜忽然朝他招手,过来,再给我抱抱。 秦苏越于是闭了嘴,老实走过去。 男生张开双臂,把他囫囵抱了个满怀。 这夜的月不算圆,一弯钩似的挂在云里,身旁缀着三两星子,风一吹,顿时载沉载浮的摇晃起来。 街道上车水马龙。 过了好一会,丁骁炜的声音才闷闷的响起来,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训练大概是傍晚四点这样,到家估计要五点多。 那我在家等你。 秦苏越抬手揉了把某个快要把满腔不情愿刻在脸上的人,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三章 距离宿舍熄灯还有十多分钟时,姚廷宇盯着毫无动静的宿舍门口,第八次自言自语道,老大不会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吧? 一天到晚好不容易能挤出些空闲时间,程洋被姚廷宇这时不时冒出来的一句话烦的游戏都打不顺手,连着三把落地成盒后终于暴躁的一把扔了手机,姚廷宇你没完了是吧??一晚上三句话不离队长,队长是你妈? 换作平时姚廷宇绝对要从自己床跳过去和他讨论人生,没想到今晚这厮听到了居然毫无反应,而是惆怅的又叹了一口气,你忘了今天是老大生日吗? 程洋,生日又怎么了?咱们今早不是都给过礼物了吗? 姚廷宇一副你他妈是不是个智障的表情看着他,洋,十八岁生日啊,十八岁!十!八! 程洋刚想下意识飙出一句十八岁怎么了你有本事说清楚,原本正躺在床上看视频的彭浩突然就咸鱼诈尸似的弹了起来,卧槽! 姚廷宇看着学弟一脸震惊加恐慌的表情,沉痛的点了点头,所以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在等老大回来了吧? 程洋顿时懵上加懵,我靠你们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啊?这都什么和什么? 姚廷宇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你还记得下午丁骁炜过来找老大的事情吗? 记得啊,怎么了? 也不止今天这茬,还有最近这段时间,丁骁炜三天两头的就来体育馆找人,老大居然也由着他,这要放到以前根本就不可能这么一想,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些耐人寻味吗? 程洋回想了一番,你这一讲,确实真有点。 那你说,丁骁炜为什么非得在今天过来找老大?还把老大带出去了? 程洋仔细一琢磨,回想起下午空降那位的种种言行,再结合姚廷宇这番暗示意味十足的话,总算是顿悟了,我靠、不是吧!他们俩?不可能不可能,姚廷宇你别乱说,待会让队长知道了他一准把你削了。 姚廷宇,行,那就按你说的,假设老大是个钢铁直男,已知其在大马路上主动和一位普通同性朋友十指相扣,且中途与对方产生暧昧动作,求该假设是否成立,请作答。 程洋,?!! 其实姚廷宇撞见那副场景,完全就是巧合中的巧合。 那天他家里有事,下午专门找班主任开了假条出校,傍晚的校队训练也没有参加,而等他从返程公车上下来,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时,正好遇见结束训练后离校回家的秦苏越。 以及和他并肩同行的丁骁炜。 姚廷宇下意识想和他们队长打声招呼,刚准备抬手,忽然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提着两大袋从家里带过来的衣物零食,还不等他把其中一袋杂物换一只胳膊拎,和他隔着大约五十米距离的秦苏越忽然动了动。 他自然而然的握住了身旁另一个人的手。 而被握住的那个人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一动作,指腹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随即张开五指,把那只手完全扣进掌心里。 不远处不幸目睹全程的姚廷宇, 还没等他把刚才看见那幕消化下去,不远处的两人已经逐渐走过来了,姚廷宇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原本想要打招呼的那丝想法刹那间烟消云散,脑子还在慢吞吞的重启系统,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三步并作两步钻进了最近的一家小卖部里。 小卖部在附中边上待了好几年,学校里的学生见得比一些老师还全,姚廷宇刚手忙脚乱的跑进去,老板娘立刻认出他来了,哎呀,今天怎么出来了?平时不都是周末才来我这? 啊,今天有点事,请假了,姚廷宇背对着门口,一边祈祷着秦苏越不要发现自己,一边装模作样的在店里逛了起来,老板娘,之前的肉松面包还有货吗?帮我拿上几个。 等他拎着一袋子面包走出来时,秦苏越的身影已经完全肉眼不可见了。 姚廷宇还是不太放心,又小心翼翼的左右打量一圈,亲眼确定那两位都不在了,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而这口气刚呼出去,姚廷宇胸口一轻,下一刻,重新加载思考模式的大脑忽然自动联想似的跳出一个念头: 我刚才怂什么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紧接着,他又想起方才近在咫尺发生的一切,从秦苏越把手抽出口袋,伸过去,再握住丁骁炜垂在一旁的手,所有细节都像一帧帧回放的慢镜头,最终将画面定格在那双交握的手上。 两人的手都修长的不可思议,彼此亲昵无间的纠缠在一块,让人光是远远看着,都不由觉得赏心悦目。 姚廷宇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秦苏越,但毕竟是同一个球队里的人,平日里说句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为过,而且因为球场上自己与他打配合的次数比较多,和一部分人相比,他确实和秦苏越走的比较近。 去年全高出省线那一役,地方台全程现场直播,秦苏越在加时赛最后两秒投出的那记三分,不仅让省内所有向往并渴望全高这一辽阔舞台的队伍从此记住了这个名字,也让整个附中上下记住了这个名字。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7) 从他进队以来,见过对校队队长心怀爱慕的女生没有一摞也有半打,甚至还有胆大的直接去教室门口堵人送礼,可无一例外,全都被秦苏越神色平淡的婉拒了。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们老大心如止水,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业和篮球上了,对谈恋爱这种一不小心就会闹得鸡飞狗跳的麻烦事不屑一顾。 敢情原因在这里? 程洋竖起一只手,神情恍惚,示意姚廷宇不要再说了,你等等,你先让我缓缓。 于是三分钟后,整间宿舍就出现了这么一副画面三个牛高马大的男生奇异的保持着同一姿势蹲在床上,啥事也不干,光如临大敌的盯着宿舍门口,就差没把门板盯出排窟窿来。 场面一度要怎么诡异就怎么诡异。 秦苏越刷开宿舍房门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十分耐人寻味的画面。 三个大男人瞪着三双探照灯似的大眼,看见他的瞬间差点就要跳下床一块抱头痛哭,把门外唯一一个正常人吓得手一抖,嘭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屋内那三位, 姚廷宇赶紧踩上他的人字拖,啪嗒啪嗒的去给他们刚刚受到莫大精神攻击的队长开门,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你一晚上了! 秦苏越,你们下午吃馊饭了? 姚廷宇此刻简直热情洋溢,看到依旧活蹦乱跳的秦苏越简直比见了亲妈还高兴,欢欢喜喜过大年似的就把人拉了进来,嘴角的笑快要咧到耳根下,没有的事!我们就是见到你回来高兴,老大你还能回来就是好事,明天的随机对抗赛就还有希望咦? 他话说到一半倏然一顿,后面接连从床上下来的两人顿时朝他们的方向看来,于是就看到姚廷宇哆哆嗦嗦的指着秦苏越的脖颈,一副良家妇女被欺骗了感情似的,再往他手里塞个手帕就能掩面痛哭了,老老老大你你你脖子 秦苏越,什么? 彭浩默默捂住眼睛,内心当场受到成吨暴击,我明天就去买副墨镜。 一分钟后。 秦苏越捂着他一片斑驳的快要见不得人的脖子,猛地拉开门,边往外走边一通电话拨给了某位罪魁祸首。 电话拨通不过几秒,立即被对面接起来了,怎么了? 秦苏越压着怒火冷笑道,给你三秒,允许你挑个痛快点的死法。 丁骁炜反应了一会后就笑了起来,哎哟,被你们宿舍那几个看见了? 秦苏越咬牙切齿,你就说你想怎么去世吧。 哈哈哈哈哈不就是几个吻痕,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几天就消下去了 我回家就把你这一口狗牙给拔了去! 丁骁炜在对面乐不可支,笑声把话音冲的断断续续连不上调,不过这也赖你,谁让你那时候就那么火急火燎的亲过来,你男朋友这叫情不自禁,点了火不管灭我都没和你计较不是? 等他再回到宿舍时,整个宿舍都莫名沉浸在一股诡异的低靡气氛中。 秦苏越这会正心烦的不行,脱了外套就直接躺到床上,迎上另外三道直勾勾盯着他的视线,疑惑道,我脸上有花? 四个人都睡在上铺,下铺都拿来暂放行李了,四铺床位都没有挂蚊帐,姚廷宇就睡在秦苏越隔壁,见他窝在被子里躺下了,立即蹭蹭蹭的从床尾爬到床头,老大,那个,你这脖子明天要怎么办? 秦苏越看着上方凑过来的好大一张脸,平静道,你要是不想被丁骁炜打断腿,劝你还是离我远一点。 姚廷宇, 姚廷宇怏怏缩回自己床位,然后他就听见秦苏越翻了一个身,漫不经心道,就这么办。 程洋重新捡回了之前被他摔出去的手机,擦了擦屏幕上的灰,抱着手机也不继续玩游戏,而是眼巴巴盯着对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的秦苏越的背影,队长,你真和那个丁学长在一起了? 他以为他们队长至少会稍微犹豫一下才回答毕竟是两个男生。 没想到秦苏越丝毫不扭捏,在他问出话来的下一刻就果断答道,是,有什么问题? 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哪怕片刻的迟疑, 如同他每一次持球出手那样,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踟蹰。 总是那样干脆利落,利落的令人忍不住心生慕艳。 结果反倒是问问题那位愣了愣,停顿片刻后才支支吾吾的问,队长你我们倒是都能接受,就是,队长你家里人不会 秦苏越背对着他们,他们早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欸?没有说什么吗? 秦苏越反问,需要说些什么吗? 程洋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秦苏越这话一出,他心底顿时默不作声的松了一口气。 反应过来后,他自己都有些诧异明明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来的事,他替人家紧张什么? 兴许是因为秦苏越身上那道无形的真空层终于消失了? 迄今为止,程洋都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见秦苏越时的场景。 那时他才刚刚通过校内三番五轮的严苛选拔,好不容易削尖脑袋挤破头的入了队,第一天和所有新入队队员在体育馆集合,等待教练过来给他们介绍队内规矩。 然而却没有等来一脸刻板严肃的刘鹏。 男生的身影被馆外明媚的日色镀上一层亮眼的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泛着细碎的光,在他身后翠绿的树枝叶招展,风一过就沙沙作响,却在他进门的一刻就成了一笔寡淡无味的陪衬,所有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的聚到了他身上。 程洋也不例外。 那会的秦苏越简直不像是和他们相差无几的同龄人,甚至不像一个高中生。他拎着记录板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穿着一身训练服,宽大的无袖上衣扎进裤腰里,球鞋走在球场内的木地板上几近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看的有些呆,直到秦苏越走到眼前,不轻不重的一跺脚,都发什么呆? 众人恍然回神。 而等到他走近,程洋才终于看清这人始终逆着光的容貌。 乌黑的眉,乌黑的眼,可肤色又霜雪似的白,白的不像是经常参加体育活动的运动员,更像是一名常年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而他投来的目光里的情绪更是出奇的淡,淡的几乎等同于没有,衬着那双冷清瞋黑的瞳孔,愈发显得他身上有股从内而外渗透出来的距离感,被眼神隔着,被一切隔着,如同一尊无死角封闭的堡垒。 可现在却又不同了。 他不算敏感,可也算不得特别迟钝,好几个月下来,总归是能看出点异样的端倪。 那个从来神色疏离的秦苏越,忽然就慢慢,慢慢的变了。 像是料峭的冰面终于被姗姗来迟的阳光捂化,裂开一道狭小却清晰的缝,久违的暖意就从里面缓缓溢出来。 放在从前,他压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能和秦苏越在宿舍里拉家常似的扯皮,也绝对猜不到那个人会顶着一脖子吻痕在走廊上笑着骂人,他甚至不认为校队队长会参与这次合宿。 然而这些却都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发生了,就在他眼前。 有人费尽心思的把他带了出来,从那个封闭而不自知的牢笼里。 一个恰到好处的人。 程洋没再多说什么,姚廷宇还在对于秦苏越心比天宽的发言做出由衷的批评,苦口婆心的劝人明天最好穿个高领毛衣什么的去训练,被忍无可忍坐起来的秦苏越一把将脸摁进了被子里人工降噪。 他打开手机重新登录游戏,边朝着连跪四局或者逆风翻盘的大道一路狂奔,边漫不经心的想着,这样其实也挺不错。 好歹来了个人能治一治他们队长的面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下午四点十分,最后一场比赛结束。 各个学校的队伍分别集合整队,四位教练做了一段短暂但是富有诚意的交谈后,就领着各自的队伍准备乘车返回了。 秦苏越才和另外三个队的队长握手致谢回来,刘鹏斜着眼往他身上一扫,脸上表情嫌弃的不行,秦苏越你赶紧给我滚去穿衣服,瞧瞧你那伤风败俗的样,辣眼睛。 被抨击辣眼睛的那位走过去,作势要把脖颈上的一块特大号胶布揭下来,来教练,我给你展示一下更刺激的。 这块胶布还是姚廷宇起了一大清早,一个个宿舍敲过去才好不容易讨来的,虽然不能遮住所有痕迹,但好歹不那么有碍观瞻,之后训练衫再往身上一套,也就遮的八九不离十了。 刘鹏,滚犊子! 队里上下昨晚就已经在队群里天崩地裂的疯过一次了,姚廷宇一张照片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硬生生把所有睡下的没睡下的都掀了起来。 一群人瞪着群里那张不用点开放大就知道情况有多激烈的照片静默了一会,然后齐齐都疯了。 [???这??你确定这真是秦哥的脖子??] [队长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不是我说这下嘴也忒狠了吧。] [小姚哥你怕不是要被队长灭口了。] 秦苏越手机忘记关静音,愣是被群里一阵滴滴答答吵醒了。 本来宿舍床位太小就让他睡得浑身不舒服,好端端被闹醒后的脾气更是一点就炸,秦苏越撑着头从床脚摸过手机,摁着语音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大晚上闲着没事干在这里叭叭什么玩意儿?一个个都欠削了? 他这条语音一发出去,下一瞬间,整个队群都安静下来了。 秦苏越直接把手机关机了往旁边一扔,被子一掀又倒回了床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秦苏越重新开机后才知道昨晚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姚廷宇在洗漱池旁一眼瞧见他脸色,鞋都来不及穿好,叼着牙刷就往外疯跑,老老老大我不是故故故意的! 秦苏越,你看着这张图再和我说你不是什么?! 一晚上冷却期再加上秦苏越那一通骂,队里的一群已经对他那一脖子吻痕见怪不怪了,特别是同宿舍那几个,麻木的朝刘鹏笑了笑,也没有教练你想的那么恐怖,就是看起来比较激情四射而已。 刘鹏抖了抖,分外诚挚的拒绝了欣赏姚廷宇手机相册里的照片,你们给我滚。 七中离附中不算远,随车回到学校门口时也才四点半,秦苏越估摸着到家也就四点四十。 那厮说不定正在家里看罐头综艺,秦苏越往回走时想着,或者是窝在床上打游戏,十有八九不会坐在书桌前。 等秦苏越进门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一个都没猜准。 电视确实是开着,放的却不是叽叽喳喳的娱乐综艺,而是枯燥无味的文化讲座类节目,而丁骁炜正躺在布艺沙发上,听见他开门的动静才睡眼惺忪的坐起来,都几点了? 看起来像是听着讲座睡懵了。 秦苏越把背包随手往单人沙发上一扔,走过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还认得人吗? 丁骁炜抓住秦苏越的手,一头栽在了他身上,困死了。 秦苏越心想这人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大白天的还能困成这样,奇怪道,怎么回事?趁我不在家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得到的回答却有些出乎意料。 丁骁炜松松垮垮环住他的腰,闷头埋进去,你不在我睡不好。 以前也不觉得卧室那张床有多大,直到临睡前一个人躺上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边空了一个位置。 他睡得迷迷糊糊时总有顺手碰一碰旁边人的习惯,昨晚一伸手就摸了一手冰凉的空,生生把他从梦里惊醒了好几次,后来就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似乎是被这撒娇般的语气惊到了,秦苏越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抿了抿唇,最后只是在怀里的脑袋上揉了一把,是不是还要我给你补个睡前小故事? 不要,丁骁炜在他身上磨蹭好一会,直到秦苏越身上重新沾染上他的气息后才松开手,我三岁,我要我家男朋友。 **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六点。 秦苏越原本是不打算睡的,想着等丁骁炜睡着了他再爬起来去干些别的事情。奈何这人把他搂的实在紧,他不过稍微抬了一下胳膊,丁骁炜顿时皱了皱眉,眼睫扑扇着隐约有睁开的迹象,秦苏越立即不敢再动了,生怕把他从睡梦中折腾醒。 这人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没睡好的时候更加明显,简直像一个会行走的炮仗。 秦苏越没办法,只能陪他一块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小会后,他也跟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嗡嗡嗡 秦苏越皱了皱眉,伸手去够枕边的手机,摸过来后摁掉振动不止的闹钟,六点了,起床,待会还要去上晚自习。 丁骁炜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刚睡醒时的嗓音低低哑哑的不像话,哪来的闹钟烦不烦人。 秦苏越被他从身后一整个囫囵圈在怀里,丁骁炜迷迷糊糊哼唧的声音直接刺|进耳膜,秦苏越登时触电似的缩了缩,赶紧起来,别在这磨磨蹭蹭的。 说罢他急匆匆的就想翻身下床,脚还没触到地面,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人又重新被压回了床上。 丁骁炜困|着他的手,按着手腕抵在两侧,两人胳膊挨着胳膊腿缠|着腿,一株依偎的藤蔓般,手脚肌肤都亲密的贴|在一块。 他低头看着他,眼里的睡意转瞬散了个一干二净,躲什么呢?嗯? 秦苏越,撒手,不然待会就等着饿着肚子去学校。 丁骁炜埋下头,还带着被褥余温的脸颊暖融融的贴着秦苏越,缓了片刻后,伸手试图把他本就松垮的衣领往下拉,我想吃点别的。 秦苏越实在太熟悉丁骁炜这个状态了,赶紧在脖子变成调色盘前警告道,敢再咬我脖子试试,你看看你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丁骁炜顿时老实了,蹭着他的脖颈片刻,最后不情不愿的在他嘴角啄了一口,等有时间了再来和你讨债。 说完他放开手,秦苏越立刻从床上窜起来,踩着拖鞋逃难似的往外跑。 解决晚餐后还有一些时间,秦苏越收拾东西时无意间瞟见沙发旁两个满满当当的手提袋,扬声问道,沙发旁边放着的袋子里是什么? 丁骁炜刚换了衣服走出来,闻言过去扫了眼,哦,这是班里那几个给你的生日礼物。 原本应该是三袋的,还有一袋是隔壁几个班女生送过来的,李倩当时要给我,我没拿。 都和他们说了别送这些有的没的,秦苏越把两大袋礼物拎到桌面上,松手的时候转了转手腕,怎么这么沉,都有多少? 丁骁炜凑过来,坐在附近的沙发扶手上,顺手拿过几个帮忙拆开,你昨天不在,这两袋是李倩和夏欣苑整理好后转交给我的,啧啧,你是没看到你座位上那个盛况,礼物堆得快看不到旁边肖宇的头了 两人把袋子里的东西一箩筐全倒了出来,紧赶慢赶拆了几份,包装纸正面都贴有署名的小贺卡,谁送的什么全都一清二楚。 秦苏越看着手里那个摁了开关后立刻五彩斑斓亮起来的水晶球,眼角不自觉抽了抽,究竟是哪个傻逼选的礼物。 丁骁炜在一旁笑的快要直不起腰,黄斌的审美不服不行。 拆出来的几份里也不是没有正常类型的,秦苏越从摞了小半桌的纸屑彩带里刨出一个深色布纹礼盒,伸手戳了戳丁骁炜,够了啊,这个是谁送的,看起来还挺顺眼。 丁骁炜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弯腰从脚边捡起一张贺卡,这个啊,李倩送的。 李倩这份看起来就很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礼盒往这堆七零八碎里一扔,效果简直就像沙里淘金,也难为人家愿意和这袋子大红大紫的玩意放在一块。 秦苏越手上稍微用力,打开了这个盒子。 里面端端正正摆着一条手链。 黑色编织蜡绳缠绕出一个可拉伸活结,延出的两端拴着一枚边角圆润的银质正方形,整条手链有种恰到好处的简单。 秦苏越顺势把链子往腕上比划了下,刚想戴上试试,眼角余光瞥见墙上挂钟,当下猛地一激灵,一把扯起还在悠哉悠哉拆礼盒的丁骁炜,撤撤撤,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两人一阵风似的往学校赶,秦苏越再出门时已经换了一件高领羊绒毛衣,把脖颈遮的严严实实,打定主意不让人看见一丝痕迹。 丁骁炜看了一眼他捂得严密的脖颈,可惜道,其实也不用遮这么紧,我觉得这次留的还挺好的,至少放眼整个年级我就没见过 秦苏越,再逼逼我今晚就回客房睡。 丁骁炜,我错了。 快到校门时,秦苏越低头翻包里的走读卡,一眼看见自己干干净净的手腕,思绪下意识又飘到临出门被他随手撂在桌上的那条手链上。 他想了想,忽然一肘子捣向旁边的丁骁炜,喂,我的生日礼物呢? 丁骁炜不明所以,不是给你了吗? ?秦苏越,在哪? 就在这呢,你面前。 傍晚的天云如碎絮,远近都是一片热烈的瑰红色,晚霞潮水般迤逦而过,哗啦一下,万物都披上一层湿漉漉的璀璨。 金光跳跃。 丁骁炜就站在那光里。 叫他心动的一切也都在这了。 秦苏越笑着搡了他一把,你本来就是我的,不算。 丁骁炜也跟着笑起来,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指腹细细婆娑着,礼物就在你床头的柜子里,回去自己找,大小应该没有错。 也是手链? 丁骁炜挑眉,我像是买那种没格调的东西的人? 秦苏越,小心李倩知道了削你。 丁骁炜嘴角弧度更大,倒也没继续藏着掖着,莫比乌斯手环,我买的一对,一个在你那,另一个在我这。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8)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当时看着挺好就买了,等到人家发货了才想起来你还在球队,当时就想着要不要我先收起来,后来琢磨了一下还是放在你那好了。 大多数球类运动员身上都不方便佩戴首饰,一来不便剧烈运动,二是时常容易磨损,有时候甚至是掉了都难注意到。 秦苏越却毫无压力的说,买都买了,戴着吧。 丁骁炜还在想着怎样委婉的劝说他平时偶尔把那镯子拿出来戴一会,没想到这人自己先开了口,什么? 秦苏越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买了就戴着吧。 你平时训练不会不方便吗? 我每天就训练那么几个小时,到时候再摘下来就好了。 秦苏越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目光当中浮上某些细软的神色,像是一团被阳光晒得蓬松的棉,再说了,麻烦也无所谓,反正我乐意。 一瞬的停顿。 丁骁炜跟在秦苏越身旁,倏然一把拉过他,两人站在高而宽的围墙下,丁骁炜捧起他的脸,直接吻了下去。 秦苏越一手攥着肩上的背包带,眼神微微垂下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短暂的吻。 丁骁炜在他唇角碰了碰,有些意犹未尽,轻声道,戴了就不准取下来了,没法再取下来,不然我和你没完。 秦苏越维持着那个略微抬头的姿势,眼里似乎藏了些夕阳温存的余韵,这么不讲理的? 丁骁炜恶声道,我还能更不讲理,你要不要试试? 算了,秦苏越这才明快的笑起来,骁哥放我一马。 作者有话要说:  莫比乌斯环:把一根纸条扭转180后两头粘接起来的纸袋圈。 感谢阅读! 这也能给我锁了 第五十五章 整个十二月似乎被某只无形的手默不作声的改装过,在时间滚动的轮底抹了一层油,转眼就骨碌碌跑远了。 月末的市级一调如约而至,雷婷这段时间以来不间断的耳提面命总算发挥了效果,整个三班十二月份的学习状态出奇的好。 晚自习连着好几天被各科老师连续征用,其中数老张用的最多,一星期下来,没有他的自习课时还好,一旦和数学两个字沾上边了,那节自习课就别想逃出他的魔爪了。 老张一手拿着牛皮纸封面的备课本,另一手握着支粉笔在黑板上龙飞凤舞,最后化简得出这个方程,x的系数是5,看清楚了,这里你们多少人都给我把系数化没了 讲台下无人讲话,只有一片整齐而规律的沙沙声。 教室里空了几个位置,仔细一看会发现都是倒数一二排的人,老张借着看题的间隙,目光往下面一扫,顺嘴问道,你们班那些空着的位置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 纪律委员回答道,报告,后面几排的都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老张点点头,正准备收回视线,眼角余光从第二组上一掠而过,忽然又一顿,秦苏越呢?也被你们雷老师叫走了? 纪律委员似乎也是这时才发现第二组还有一个空位,登时打了个磕绊,这个 肖宇就在这时举起了手,老师,秦苏越被体育组的老师叫走了。 老张眉头一抖,体育老师? 就是叫刘鹏的那个老师,肖宇说,校篮球队的那个教练,刚才上课前把人叫走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一天天的老想着那篮球! 老张一想到这就忍不住肝火上窜,一口气憋在肺腑,正准备像以往那样骂上几句,我说 然而他一句话才说了个开头,那两字却仿佛无意间触发了什么开关,脑海里倏地就涌现出前不久和雷婷争辩时的场景。 办公室里一阵寂静,空气陷入僵持的氛围,大半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们这边。 而雷婷就像是完全看不见,又或者说完全不在意周围那些意味深长的视线,她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腰背挺直,迎着面前尖锐逼人的质疑沉声道。 我更愿意相信他。 他会找到自己的路。 老张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顿,随即就像忽然被消了音,只是动了动嘴唇,光做了个口型,之后目光在那个空位上点了点,就又把头转了回去,抄好了吗?现在看下一题。 陈宏远马不停蹄的记下步骤,这人最近总算听了句劝,明白了他之前那款苍蝇腿抽筋似的鬼画符有多丑,这段时间课间一有空就拿出本字帖练字,到最近已经卓有成效了。 他把错题本翻过一面,看着老张欲言又止的神情,稀奇道,少见啊,老张今天居然没有怼越哥。 想当初秦苏越三天两头去比赛那段日子,老张几乎只要一看到他的空位就要叨叨两句,还曾在班里扬言我待会非得去找你们班主任说两句。 不过看现在这情况,那两句怕不是一直没说成。 肖宇正巧听见了这句,挑着老张念题的空隙低声说道,据说被咱们雷哥顶回来了,当时隔壁班正好有人在办公室,听说争得挺凶,老张那会都急眼了。 陈宏远,哟嚯,雷哥这么刚? 雷哥什么时候不刚,肖宇悄咪咪一指讲台上的背影,不过居然会和任课老师吵起来,可见秦苏越在雷哥心里位置多高。 老张猛地一敲黑板,掰了一截粉笔头就朝肖宇砸过去,还讲!讲够了没有!要不要我现在停下来等你聊? 肖宇哎哟一声,赶紧转过身来坐直了,不不不,老师您讲。 秦苏越坐在刘鹏旁边的空位上,看着电脑上的表格猛地呼出一口气,行,这就可以了。 刘鹏心底也一直吊着一股劲,直到通知发下来了他才稍微放心下来,幸好今年省内第一轮的比赛地点抽中了S市,不然你们班主任肯定不会放你出校的。 缘分吧,秦苏越不动声色的往后靠,长时间紧绷的后背缓缓松懈下来,肩膀发出喀拉一声脆响,还能再和姚廷宇他们打几场。 刘鹏滑动鼠标滚轮的手指一顿。 他默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循环赛分组名单,安静了片刻,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小秦,你打算什么时候和他们说这件事? 秦苏越的注意力全在分组名单上,大脑一帧接一帧的飞快切换着几所学校校队的各种信息,听见刘鹏这句话,一下没反应过来,好几秒后反射弧才转过弯来,这个我都随时都可以,不过现在就说我怕动摇军心,还是等省赛结束之后再说吧。 刘鹏嗯了一声,那你这有没有下任队长的指定人? 秦苏越眉头一挑,这不一直是你们教练决定的吗? 确实是这样,不过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的话,我更偏向让姚廷宇来当队长,秦苏越稍微思索了一下,说,这家伙虽然平时看起来跳脱,有时候也不太稳重,但是在球场上的领导判断能力还是挺不错的,重点在于队里的人也都听他的。 刘鹏点头,你和我想的差不多。 而紧接着,他又问道,那之后你的位置 队里现在不是有彭浩吗?他就挺好,高一就当首发的能有几个,秦苏越三番两次被他打断思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是叫我来看名单还是来陪聊的?比赛都还没开始打,现在想这么多干什么? 刘鹏被他顶的一噎,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满腔怅然顿时烟消云散,那是你!你一毕业就和附中说拜拜了,我还要在这继续带下届下届再下届,我不考虑还有谁考虑? 秦苏越作势要起身,行行行,那你考虑,我先回去了。 回什么回,下面的内容你看了吗?刘鹏啪的一拍鼠标,粗声粗气道,坐好,看完再走! 等到刘鹏这磨磨唧唧的处理完,秦苏越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整节晚自习的时间了。 他走过长长一段走廊,从靠近三班教室的那个楼梯口往上走,走到一半第三节 晚自习的上课铃就打响了,周围顿时旋风似的卷过一大批人,呼啦一下全往楼上涌去。 有人半路看见秦苏越,还回头抬手打了声招呼,嘿,越哥! 嗯,秦苏越一指他脚前,看路,前面有人。 这天晚上的前两节晚自习是数学,之后的两节分别是语文和化学,秦苏越走进班里的时候语文老师还没来,纪律委员正在座位上扯着嗓子管纪律,都别聊天了,安静自习,语文老师待会就来。 秦苏越在座位上坐下,肖宇下课趴在桌上睡觉,感觉到旁边的一直亮堂刺眼的光倏忽一暗,立即就知道人回来了,你们教练终于放人了? 秦苏越翻开桌上堆着的几张试卷,刚才老张又找我了? 可不是,不知道的得以为你是他的什么心肝大宝贝,肖宇慢吞吞从桌面上撑起来,一侧脸颊上已经被手肘的衣料压出了红痕,不过这次他啥也没说。 秦苏越惊奇的一挑眉。 一提这事,后面的陈宏远顿时兴致勃勃的插了一嘴,是啊,我之前也觉得奇怪来着,老张居然闭麦了对了,越哥你们教练又找你什么事?你现在还没退队呢? 一调之后有比赛,过去看看分组情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秦苏越自动自发的忽略了后面那个疑问,只潦草回答了陈宏远前面那个问题。 这回轮到陈宏远惊奇了,都这时候了,你们还有比赛? 嗯,秦苏越显然不愿多做解释,半转过身朝丁骁炜伸出手,糖,还有上节课的笔记。 参加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这件事,丁骁炜其实是知道的。 毕竟秦苏越天天待在他身边,对他也丝毫不设防,有什么大事小情的,平时闲聊里三两句话都能套出来。 当时秦苏越正在卫生间洗澡,就那么短短十分钟的功夫里,手机接二连三的响了好几次,到最后丁骁炜不得不从厨房出来绕到卧室接电话,为此差点没把锅里的面给煮糊了。 等到秦苏越从热气蒸腾的卫生间里走出来时,丁骁炜两手各端着一只碗,下巴往客厅沙发一抬,刚才你们队里的人给你来电话,我给你接了。 秦苏越随便披了件上衣,擦着头发走过来,谁找我? 你们教练,说是让你出来马上给他回个电话,丁骁炜把两碗香气扑鼻的打卤面放在餐桌上,然后转身走到客厅,亲自给某个光天化日下勾引人的家伙扣衣扣,大冷天的,穿成这样秀给谁看? 对面已经接了起来,秦苏越正听着刘鹏说话,不好开口,于是就朝他无声做了个口型,你啊。 丁骁炜的手指停在他衬衣最上方的那个纽扣,指腹顺势搭上颈侧,倾身在他温热的嘴角亲了一下。 而就在他微微低头这一下,手机听筒对面的声音顿时一清二楚滑进了他的耳膜,全高二轮不说,一轮你必须得上场。 等秦苏越挂了电话,丁骁炜才问道,你还要参加全国赛? 秦苏越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绕过他往餐桌走去,不然我之前参加合宿是为什么? 丁骁炜跟在后面,赛程比市级赛还忙吗? 也还好吧,每个赛区参加一轮赛的大概是八到十二所学校,按照循环赛和交叉淘汰赛的方式比,和市级赛的晋级淘汰赛有些区别,但赛程也多不到哪里去。 丁骁炜想了想,看着眼前埋头吃面的秦苏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十二月末就是市级一调,那之后的学习进度会比现在更加紧张,然后马上又是二调和期末考,你这边现在又要参加比赛,两头撑得住吗? 秦苏越挑起一筷子面,在四散弥漫的细白雾气中淡淡道,撑不住也得撑着。 我现在还不能走,校队现在虽然比刚开学那阵子好了些,但是新来的那批球员都还太年轻,很多人都没参加过几次大赛,比赛经验太少,至少要带着他们打过省内这一轮。不然我不放心就这么撂担子走人。 丁骁炜静静看着他。 秦苏越连吃了好几口面,发现对面在他说完之后始终没有动作,这才反应过来丁骁炜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吃面啊,看我干嘛? 丁骁炜还是没有动,他拌了拌碗里剩下的面,忽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阿越,你是不是不想退队? 秦苏越动作一顿。 那一顿的间隙飞快,随即他又像是无事发生那样,波澜不惊的低下头去,筷子重新夹起一块番茄,却又没有立刻吃下去。 他沉默了一会,大概过了十几秒,才慢慢说道,不想是肯定的,毕竟都已经这么多年感情了。 可这是注定的。 随即他像是想堵住什么马上要从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情绪般,几乎是仓促的把那块番茄咽了下去,接着又急急吃了一口面,才低低松了口气,重新恢复之前的神情,别磨蹭了,赶紧吃,吃饱了还要去上课。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六章 市级一调眨眼即近。 考试前一天,秦苏越训练赛中途被换下场休息的短暂片刻,刘鹏边专心盯着场上情况,边分出一缕神和他说,明后两天你就别来了,专心备考,考完了再来。 秦苏越灌了几口凉水,抬手擦了把下巴即将滴落的汗珠,第一轮首场是和A市八中打吧?考完第二天马上就比赛,我这两天还是过来吧。 考试没问题?你中途跑过来,雷婷改天不得把我念叨死。 没事,我顾得过来秦苏越说,到时候我和雷哥打声招呼,晚自习请个假。 刘鹏不是不清楚秦苏越平时的成绩情况,就凭他在球场上作为司令塔表现出来的严谨缜密,他就不觉得这家伙在学习上会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 但毕竟已经是高三了,准毕业生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像高二时候那样肆无忌惮,敢正大光明的旷去一整晚的自习,就为了在体育馆里练好一个配合传球的后撤步跳投。 刘鹏想了想,还是说,算了,就当给你放两天假,等你考完再说。 但是第二天傍晚,他还是在球场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回不仅是刘鹏,连队里的一群都跟着惊讶了,姚廷宇还特意翻出手机来看了眼当天的日期,老大你不是要考试吗?怎么今天也下来了? 秦苏越换好一身运动服,正在调整额头发带的位置,抬起的右手无名指外侧还留着一片斑驳的笔墨痕迹,一看就知道是考试一结束立马匆匆忙忙赶了下来。 程洋看着他们队长波澜不惊的脸色,忍不住问道,我记得高三今天是大考吧?队长你真的没关系吗? 一整天下来,从早上开始就要为安排紧凑的考试时刻保持聚精会神的状态,等到了傍晚还要进行高强度的体育训练 就算是铁人,精力也不一定能撑得住吧? 秦苏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对劲,他依旧是往常那副状态,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棱角分明的眉目在体育馆顶端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立体,有种大理石上雕刻出来般冷然的美感。 他随手捡起滚到场边的篮球,目光从眼前一群目瞪口呆的人脸上滑过,问道,哪来那么多的问题?还练不练了? 姚廷宇,练练练! 为期两天的调研考试一过,隔天就是万众瞩目的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的一轮首赛。 秦苏越甚至连稍微休整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前脚刚离开奋笔疾书的考场,后脚立马就要踏上校门前恭候多时的大巴,随车一块,风驰电掣的前往S市市立体育馆。 一大清早,丁骁炜看着秦苏越短短几天内飞快消瘦下去的脸颊,心里似乎被某只爪子不动声色的挠了一下,一种复杂难言的滋味顿时在心口泛滥开来。 快节奏的考试以及高强度的训练让秦苏越整个人都褪了一层皮肉,两颊往下的颔骨线条越发凛冽突出,因此衬得他更加形容清矍,仿佛一只空撑着肌骨的竹竿,有时一晃眼,甚至会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轻飘飘倒下去的错觉。 可他的眼神却又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眼底似乎凝了一簇浓缩的光,钢丝般牢牢吊着一股锐利的精神气,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懈下那口劲,无论到多么难捱的境地,都能在重重压力中挣扎起来。 按照惯例,秦苏越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行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了,这才换上鞋准备出门。 丁骁炜手里端着小半杯温牛奶,趁着秦苏越还在系鞋带的工夫,把杯子往鞋柜上一放,蹲下来从身后抱住了他。 秦苏越被他压的稍微往前一倾,怎么了? 丁骁炜伸手在他肩上按了按,感受到掌心下骨骼的坚实滚烫,而就在这么一副沉稳有力的肌骨底下,还火热的裹着一颗蓬勃跳动的心脏。 刚才一瞬间涌到嘴边的话忽然就都说不出口了。 丁骁炜就这么静静抱着他,片刻过后,才低声道,祝我家队长和他的球队首战告捷。 随即他松开手,轻轻在他后背按了一下,去吧,加油。 十二月末的七点,天空还是一片蒙蒙的灰,像是一块盖满灰尘的毛玻璃,稀疏的云堆积在东方的一角,晨曦还沉睡在莽莽远山静默的怀抱中。 秦苏越走到校门口时,球队的其他人已经整整齐齐的列队站在集合点前了。 姚廷宇远远看见他,带头嘹亮的喊了一声,老大早上好! 其余人立即跟着一块喊道,队长好! 秦队早! 秦苏越朝他们招了招手,教练人呢?还没到吗? 刘鹏听见召唤,从大巴车里探出个脑袋来,说谁没到呢?全队就数你最慢,还好意思在这嚷嚷!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39) 秦苏越懒得和他计较,确认教练也活着出现了,又快速清点了队伍人数,最后问了一遍,各自再最后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漏拿漏带?经理那里的随队物品都清点好了没有? 张淑瑶和杨茜肩上各挎着一个一米见宽的收纳箱,遥遥比了个ok的手势,万事俱备! 姚廷宇扯着嗓子嚷嚷道,老大你说什么呢,我们还能漏下什么,我们这次不就是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的吗! 这话一出,队里转瞬有人明白了话里的深意,立即有志一同的接上了,我大附中必胜! 附中牛逼! 行,秦苏越转身朝大巴车走去,手利落干脆的往前一挥,走,上路。 ** 雷婷左手是这次一调的试卷,右手指缝里夹着一根粉笔,笔尖正点在一幅简笔电路图上线圈一端与电源相连接,另一端与沿南北方向水平放置的直导线形成回路 她在图上补上一个闭合电阻,勉强拔高已经嘶哑的嗓音问道,这时候磁针的N极朝哪个方向转动? 黄斌撑着脖子上那颗摇摇晃晃的脑袋,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就这么合上,那个,垂直纸面,向外移动。 又向外,还说向外,雷婷顿时不顾她那时刻准备撕裂的声带,敲着黑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我都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这时候磁针方向只会向里移动!就这么一个选择题,难道要我从一轮复习一直给你们讲到二轮复习吗! 坐在后面的刘宇亮赶紧一字不漏地记下,同时一脚踹向前面快要晃成不倒翁的黄斌的板凳,嘿,醒醒,赶紧记笔记。 黄斌被他踹的一个激灵,搭在试卷上无意识鬼画符的笔尖总算停了下来,哦哦,记,马上就记。 一早上各科都在讲评试卷,到这节课为止,陈宏远已经被黑板上擦了又写写了又擦的各种公式方程折磨的眼冒金星,这会儿记步骤的笔都有些打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下课,我真的快疯了。 丁骁炜也有些疲倦,抬手掐了掐微微蹙紧的眉心,还有十分钟。 陈宏远嗷的一嗓子,怎么还有这么久。 没过几天,一调成绩就正式公布出来了。 总成绩和各项排名情况表全都张贴在讲台附近那块空白的墙面上,班里每个人只要一抬头,就能把那张堪称触目惊心的成绩单看得一清二楚。 刚刚得知自己成绩的肖宇气息奄奄的趴在桌面上,直接一本英语书盖在脑袋上,没事,没关系,只是一次考试而已,以后还多的是艹!我他妈怎么就能考这么烂! 李倩看完排名之后,回到座位上就一直处于神情意识双放空的状态,直到同桌的夏欣苑不放心的轻轻推了她一把,李倩后知后觉转过头来,差点没把夏欣苑吓一大跳。 她连忙从抽屉里抽出厚厚一沓纸巾,倩倩你别哭啊,没事的,这次没考好还有下次,反正现在还不是高考,什么都还来得及的 李倩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一片愁云惨淡中,也就只有长时间稳占班第一第二的两位学霸还能维持他们一贯的高水平发挥。 丁骁炜知道成绩之后,第一时间就通过微信发给了还在外比赛的秦苏越。 [一调总分670,年级排名第六,市排名第五十三。]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过了大约小半个小时,才得到对面惜字如金的一个回复。 秦苏越:嗯。 丁骁炜看着屏幕上那个嗯字,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后自我安慰道,男朋友这么冷淡一定是因为比赛太忙了,没时间给他回复太多。 嗯,肯定是这样。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收起来时,秦苏越的对话框上方突然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随即一停,几秒钟后又切换成了对方正在讲话。 丁骁炜动作一停,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那一小排实时变化的字,要是目光能有实质,估计现在手机已经融出两个窟窿了。 又是几秒过去,状态栏再次恢复平静,下一秒,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丁骁炜迅速从抽屉里摸出耳机,也不管耳机线缠的一塌糊涂,三下五除二地插上手机。 秦苏越的声音就从那团乱七八糟的耳机线中缓缓传了过来,现在中场休息,待会打下半场,回家再和你说。 丁骁炜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一时堪称容光焕发,在旁边陈宏远惊恐交加的目光中回了一句话。 [好,等你回家。] 陈宏远满心都沉浸在自己狗屎般成绩的悲痛中,突然看见身旁好一大只春风满面的丁骁炜,一瞬间简直怀疑自己悲痛过度出现幻觉了,骁哥你什么事这么高兴? 丁骁炜收起手机,这次考得好。 陈宏远, 行呢。 秦苏越点开丁骁炜发过来的那条消息,匆匆瞟了一眼之后,手指一动还想再说两句,然而还没等他按下语音键,一旁的刘鹏已经扬声喊道,都聚过来一下,我讲一下下半场的战术。 秦苏越不得已,只能把手机随便扔回包里,跟着姚廷宇几个一块走了过去。 刘鹏手里举着一块尺寸迷你的白板,上面清晰的画出了场上双方上一小节的站位情况,手里的马克笔一圈对方内线的两个人,洪湖中学内线难破是我们早就清楚了的,既然内线吃紧,下半场开始,咱们就先从外线开始得分。 小秦和小姚的配合要积极活用起来,程洋你那的跑动跟紧一点,中锋继续看紧篮下。 姚廷宇点头,视线始终专注的黏在刘鹏手里那块白板上,左手往旁边一伸,杨茜立即端着一盒盐渍柠檬片凑了上来。 程洋眼角余光瞟见了,也顺手从快餐盒里拎起一片,杨茜注意到旁边同样大汗淋漓的秦苏越,把盒子往他的方向递了递,队长你不吃一点吗?好歹补充点盐分。 还不等秦苏越习惯性的摆手拒绝,姚廷宇倒是先呜呜噜噜的替他开了口,不用不用,你给老大拿一把糖就行,他不吃这玩意。 杨茜,啊?糖? 对,糖,基本上什么都可以,不过有巧克力或者奶糖就更好一点,姚廷宇显然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就连秦苏越的口味都琢磨的八九不离十,老大不吃酸,一点都不吃,之前张淑瑶还专门在里面放了蜂蜜水,老大也愣是一口不愿吃。 杨茜还是不大死心,也许里面还掺杂着对自己厨艺的高度自信,总之光看这姑娘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太把姚廷宇的话听进去。 队长你尝一尝吧,我这盒做的真不酸,杨茜秉持着一颗勇于挑战的心,兢兢业业的解释道,真的,我这方法是从我妈那学来的,她做这好几年了,味道不差。 秦苏越低下头,目光从那盒柠檬片上一掠而过,速度快的似乎稍微停留久一点,盐水下那丝微乎其微的酸味就要沿着视线一路流窜到自己身上,谢谢,还是不了,我不太爱吃柠檬。 杨茜满心期待顿时落空,哦那好吧。 旁边正收拾东西的张淑瑶看见了,赶紧抓了一把糖跑过去,哎,我忘和你说了,队长他不吃柠檬,每次都要单独给他准备糖。 她一只胳膊搂过略带失望的杨茜的肩,另一手迅速把糖塞给秦苏越,秦队你抓紧时间,马上就要上场了。 墙上偌大的电子屏显示着上半场结束时两队的得分情况,双方仍然处于一种胶着的拉锯状态,两边都没办法彻底压制对方,谁也没法在短时间内快速拉开一截可观分差。 在中场休息的倒计时归零的一瞬间,主裁判的哨声同时嘹亮的响彻整个球场上空。 哔 刘鹏看着面前站成一圈半圆的队伍,眼神沉着稳定,他把这群人一个个从头到脚的,仔细、认真而深刻的打量了一遍,没有再说什么激励人心的话语,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道,去吧。 去吧。 体育馆外天幕低垂,冷风呼啸着刮过大街小巷,明明是寒冬腊月的天气,紧闭的大门里却仿佛盛夏将至,场馆顶端的大灯日光般炽烈的照着,在宽敞的球场洒下一轮雪白灼热的光晕。 请双方球员重新上场! 秦苏越用力闭了闭眼,一瞬间似乎有些不适应头顶过于灿亮的光束,然而下一秒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重新恢复到了那副时刻整装待发的状态。 他率先动身,一步跨进球场当中,那我们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七章 昨天布置的作业还没讲吧?大家把金榜白皮书翻开。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哗啦啦的翻书声,也有不少人发现桌上没有指定的练习册,赶紧低头弯腰在书箱或抽屉里寻找。 一阵悉悉索索的翻找声中,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一句,报告。 班里一小撮人手上动作一停,目光不约而同的往门口投去。 英语老师头也不回,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挑出一支完整的白|粉笔,只单手往里一招赶紧进来。 秦苏越单肩背着运动背包,立即大步走回自己座位。 肖宇在秦苏越还站在门口喊报告时,就已经先一步替他把这节课要用到的资料一一找了出来,等人坐下来时,直接给他报了个页数,58页左边的完形填空,还没开始讲。 秦苏越小幅度一点头,把背包往书箱上一撂,马上井然有序的忙了起来。 斜前方的高昀薇趁英语老师转身板书的空隙,用手里练习册遮住大半张脸,转过头飞快道,苏越,昨晚老张布置的两道课外练习你是不是又没写? 秦苏越想了一下,啊,是。 我就知道,高昀薇说,今早也是丁骁炜给你补上的。 班里人最近已经完全习惯秦苏越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状态了,就连各任课老师也被动修炼的见怪不怪,即便是一开始对秦苏越分散学习精力意见最大的老张都迫不得已接受了这一现状。 几位课代表目前已经达成了一致默契,但凡遇到收作业,只要在秦苏越桌上找不到目标物,转头就去丁骁炜那里要。 基本一要一个准。 不过偶尔也会遇到一些意外状况,比如哪位老师临时在课上布置了什么口头作业,而秦苏越那时候刚好又不在,要是没有人提醒一句,基本都会在马不停蹄补作业的晚自习中被不小心遗漏掉。 然后第二天课代表过来收作业时,丁骁炜发现秦苏越漏了某些题目,量少的就直接当场给他补上,有时运气倒背,遇上量多又不好临时赶工的,丁骁炜干脆就把自己的作业也留下来,两人一起不交,这样老师之后问起来,也好找个借口把原因拖到自己身上。 讲台上,英语老师早已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评习题,记住了,这里这个空是固定搭配 秦苏越单手拨开红笔笔盖,在高昀薇的注视下静了静,随即才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了。 高昀薇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 说实话,丁骁炜一开始还没发现秦苏越的小动作。 直到一天晚上他提前刷完了当天的题量,洗好澡之后准时准点去隔壁抓人,这才注意到他这些天几乎每晚都忙得昏天黑地的原因。 秦苏越随手把写满了的草稿本往旁边一摞,正准备再找出一本新的,还没拉开抽屉,手先被人从后面摁住了。 干什么?秦苏越头也不抬,拨开丁骁炜的爪子继续翻箱倒柜,要是困了的话你先睡吧,我还有一部分没写完,还要过段时间。 前天是我还差两道题,昨天是等我待会对份试卷答案,到了今天干脆直接抛出一句我还没写完。 以秦苏越一直以来的做题速度,这要是偶尔和他说上一两次还没什么,但是接连好几天都是这么个换汤不换药的内容 丁骁炜直觉不大对,趁秦苏越还在埋头寻找草稿本的间隙,顺手一翻他摊开在桌面上的练习册。 等到秦苏越重新直起身来,发现丁骁炜还站在书桌旁,眉梢疑惑的一挑,还杵在这干什么? 他边说着,右手顺势准备拿起放在桌沿的水性笔,然而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笔杆,下一秒,丁骁炜的手倏然伸过来,不由分说拨开了他的手,别写了,睡觉。 秦苏越,? 不写明天交什么上去?秦苏越莫名其妙,闹什么,就差几题而已,待会就过去陪你。 你早就写完了吧? 秦苏越一下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今晚的课内作业就这么几样,凭你的做题速度,晚自习就能写完,丁骁炜二话不说就去摘他的眼镜,不顾秦苏越的反抗,拖口袋似的强行把人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前两天的份我就不和你计较了,现在给我好好去休息。 秦苏越一开始还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丁骁炜今晚突然又发的什么疯,刚试图甩开他钳在自己腕上的手,倏然听见他压低声线的最后一句话,挣扎的动作蓦地一顿。 丁骁炜趁着他发愣的一瞬,三两下把客房里的大灯小盏全关了个清净,把人往怀里呼噜一卷,裹着就往自己卧室带去。 直到秦苏越被丁骁炜摁着肩膀坐在卧房宽敞的大床上时,他才总算组织好了辩解的语言,也没有多少,老师布置作业的速度总追不上我写的速度,现在压紧一些,等到后面就轻松了 后面什么后面,丁骁炜给手机定好闹钟,转过头看着他,现在把自己身体搞垮了,还有什么后面? 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丁骁炜咬牙道,你有数个鬼。 秦苏越的身体骨架在男生当中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稍微有些纤细的,和那些充气装置似的,动辄锻炼出一身贲发肌肉的体育生相比,秦苏越身上的肌肉线条只是薄削的一层,紧实的覆盖在骨骼上,衬着身高,越发勾勒的他身形修长匀称。 丁骁炜的手臂环绕在他腰上,清晰的感觉到怀抱下腰腹的劲瘦紧窄,像是一柄蓄势待发的弓,时刻紧绷着,又能够人为的拉伸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 他把人拽进自己怀里,火炉般暖烘烘的抱着,让你妹瞧见了,指不定得说我饿了你多少顿。 秦苏越一直觉得丁骁炜的怀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尤其是对他而言宛如无形的深渊漩涡,人一旦陷进去,就像金属撞上了磁石,命中注定要粘附在一块。 他放松下来,轻轻笑了声,没那么夸张,也就脸上明显一点,过几天就长回来了。 丁骁炜安静了一会,小半张脸隐在昏黄朦胧的灯影里,过了片刻,才听见他又问道,你们这个比赛还有多久才打完? 没多久了,还有四五场这样。 还是一天一场? 嗯,元旦一过就差不多结束了。 秦苏越说完这句话,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似乎某个隐秘的关窍被无意间触动了一下。 而还不等他想清楚那一下波动究竟是什么,丁骁炜偏过头,在他耳后印下一个柔软的吻,撑不住的时候,就别老想着逞强了。 我一直都在这,哪天你要是累了,放心往后倒,我接着你。 卧室里只亮着床头一盏小灯,橙黄的光影水波般,堪堪把床铺笼罩在里面,窗帘缝隙里透进夜空零星的光,也许是月色,在寂静的天花板上拉出一条狭长的光带。 秦苏越沉默下来。 耳边一时只有自己和丁骁炜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秦苏越说不太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感动,温暖,愉悦各种情绪宛如支流汇渠,一瞬间太过浩瀚汹涌,迎面冲垮了他平稳的心境,也一并冲垮了他待机的语言系统。 他只知道自己胸膛滚烫无比,仿佛有人在里面塞了一把灼热的炭火,却又不觉得疼痛,只是催着心跳鼓噪,越来越急,越来越快。 丁骁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秦苏越一句答话,忍不住伸手掰过他的脸,怎么,被你对象感动哭了? 秦苏越勉强让自己的表情保持平静,想要维持先前那副沉着,奈何嘴角的笑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到最后秦苏越自己也没办法了,丁骁炜掰过他的脸,他只好就这么笑着亲上去,也还好,没有特别感动。 ** 高三学生的每一天都过得紧凑而充实,时不时也会有些兵荒马乱,但总归还是平稳的。 与此同时,随着黑板上距离高考倒计时的逐渐缩短,每个人也都开始越发忙碌起来。 而与这份忙碌一并到来的,还有焦躁,紧张,以及对前方道路的迷惘犹豫。 元旦就在这五味交杂的氛围中到来了。 周六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距离下课时间不到两分钟,语文老师看了一眼手表,边收拾教案边说,虽然明天就是元旦了,但是该做的作业,该背的书都不能忘记啊,周一的时候我还是要抽查默写背诵的。 众人收拾桌面的动作不停,讲台下稀稀拉拉的响起一片,知道了老师。 阅读专项训练和两篇古文背诵,今年的元旦礼物可真让人开心。 陈宏远把桌面上的零散试卷往抽屉里一塞,饭卡往兜里一揣,对哦,明天就是元旦,我都快忘了。 黄斌,今年的元旦晚会取消了,改成了每个班各开各的,和咱们高三狗没什么关系。 依照附中往年习惯来看,元旦晚会这种一听就知道要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的大活动是必备无疑的,然而今年倒是出了个特例由于十一月末才举办了八十周年校庆活动,学校考虑到大型活动连续举办,不仅时间安排上太过密集,而且也十分占用学生的学习时间,于是左右一商量,干脆取消了今年的元旦晚会。 通知下发下来,毕业班已经见怪不怪,心如止水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0) 反正无论取不取消,这种事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 秦苏越当天是早上十点的比赛,结束之后直接回家,因此三班的人一整早都没有看见前者半个影子。 丁骁炜倒是不像需要去食堂抢饭的住宿生那么急,旁边陈宏远桌面都空了一片了,他才慢悠悠的合上笔盖,黄斌在后面弓着腰偷偷摸摸看手机,正好点开了班群消息,飞快瞟了一眼,嗯?我浩你和夏姐聊什么呢? 杨启浩低头噼里啪啦打字,闻言眼也不抬的说了句,元旦聚餐,我问夏姐有没有什么饭店推荐一下。 聚餐?黄斌刷刷往上翻聊天记录,去哪聚?什么时候?都不和兄弟几个说一声,班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杨启浩,原本想等定下饭店才和你们说的哎算了,亮仔那已经知道了,你待会和体委说一声。 丁骁炜是吃饱午饭后收到消息的。 陈宏远一连给他发了快十个戳一戳,手机在沙发上震的和得了帕金森似的,丁骁炜刚刚把碗洗好,满手湿淋淋的水都来不及擦就快步走了出来。 陈宏远:骁哥,越哥和你在一块吗? 丁骁炜一边抽纸巾擦手,一边单手打字回复。 丁骁炜:他在洗澡,什么事? 陈宏远:哦这样,刚才我给越哥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以为他还在比赛。 陈宏远:我来问一声,咱们班今晚的元旦聚会,你俩来吗? 丁骁炜把手里的湿纸团扔进垃圾桶,起身往客卧旁的卫生间走去,按着语音键给陈宏远发了条消息。 你们又要搞什么?他今天才打完比赛,没精力和你们瞎闹。 他一句话说完,人也走到卫生间门口了,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丁骁炜在磨砂玻璃门上敲了敲,陈宏远说今晚班里搞元旦聚餐,问我们要不要去。 门后的水声一停,几秒钟后,秦苏越隔着蒙蒙水雾的声音传了出来,正常聚餐? 丁骁炜看着屏幕上陈宏远发过来的消息,一字字念给里面的人听,不搞事情,就单纯去吃个饭,地点现在定在明远街的那家烤肉店,陈宏远发过来的消息这么说的。 秦苏越将身上的水渍潦草擦了擦,衣服裤子随便一套,拉开门往外走,那就去吧,反正傍晚也没事啧,堵在这干什么? 丁骁炜靠在门框上,目光从他松松垮垮的衣着上滑过去,带着点居高临下意味的看着他,秦苏越一手还扶在门把上,湿透的头发上顶着毛巾,一脸疑惑的抬起头,让个路,OK? 不行,丁骁炜把手机揣进口袋,脸上慢慢浮上一丝不怀好意的笑,他微微倾身,一手撑在顶框上,高挑的身形几乎把整扇门给堵了个严严实实,不过想让我让开也不是不行宝贝儿,给个过路费呗? 秦苏越被丁骁炜那声黏糊糊的宝贝儿叫的直觉不好,下意识向后仰头,微眯着眼问道,你要什么? 丁骁炜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凑过来,两人额头几乎相碰,这个姿势,只要丁骁炜稍微一低头,两人的嘴唇就会毫无阻碍的贴在一块。 他笑起来,低声道,一个吻就行。 秦苏越不知道这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无赖的,明明几个月前还是一副你不愿意我就不会靠近的模样,不过转眼功夫,怎么就变成现在在厕所门口堵人讨吻的鬼样了? 丁骁炜又往前压了压,卫生间里浓厚湿热的水汽缓缓涌出来,他便隔着那细细一层白雾注视他,目光似乎也被那雾气浸染,渐渐晕开一抹温软的光,给吗?嗯? 秦苏越避不过,后腰还保持着一个弯折的弧度,从牙缝里嘶的一声。 你另一只手往我衣摆里钻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他反手扣住丁骁炜那只不老实的爪子,一抬头狠狠亲了上去,妈的色狼。 几分钟后,丁骁炜满意的松开秦苏越,伸手替他整理褶皱的衣领,你穿成这个样子,我能不见色起意吗? 秦苏越默默翻了个白眼,绕过他往卧室走去,憋着吧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五十八章 说是三班集体聚餐,其实真正参加的并没有很多人,其他人不是家里有事就是嫌聚餐地点远不想去,最后能在店门前集合的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号人。 秦苏越和丁骁炜到得早,但是不愿和杨启浩他们在外面雕像似的杵着等人,两人跑到了旁边一下奶茶店里坐着,秦苏越点了一杯红豆芋圆奶茶捧着暖手,时不时喝一小口。 等到人齐了,杨启浩左右转了一圈,问道,咦,咱们班那俩门面呢? 李倩一指隔壁,隔壁奶茶店里,我去喊他们吧。 聚餐地点定在了这条街上知名度比较高的一家自助烤肉店,杨启浩吃过几次他家的石锅拌饭,一直对其别具风味的拌汁赞不绝口,加上实体店店面宽敞,装潢颇为精致,夏欣苑在看过详情介绍后和他一拍即合,最后就把位置定在这了。 自助烤肉店基本都是四到六人一桌,李倩把丁骁炜和秦苏越这两位供着的佛请回来时,店里二层几乎都让三班的人给坐满了,陈宏远那边特意留了几个空位,就等着拖拖拉拉的两位了,这边这边! 秦苏越往靠墙的长条沙发上一坐,左右环顾一圈,问道,肖宇人呢?他不来? 肖宇啊,原本是要来的,黄斌在他斜对角,边把调料碟分给他们边解释道,结果没料到他爸今天从外地回来了,又正好得知了他一调的烂成绩,一放学就被逮走了,这会儿怕是出不来。 陈宏远低头看手机消息,末了插嘴一句,他叫咱们先吃着,他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从家里遛出来。 轮到点菜的时候,由于是微信扫码点餐,一桌人一个个轮流把手机往桌角的二维码上凑,划着屏幕上的菜品商量,牛舌吃不吃? 五花肉要几份?咱们这桌全是男的,来个三份不过分吧? 秦苏越懒得摸自己的手机,头凑过去看丁骁炜的手机页面,丁骁炜把屏幕往他那边让了让,喝什么? 秦苏越摇头,抬了抬手里的奶茶,刚点的这杯还没喝完。 似乎是丁骁炜那句喝什么无意中点醒了这群好不容易出来放风的人,黄斌猛地合掌一击,对哦,烤肉怎么能没有啤酒! 说罢他立刻回头嚷了一句,各位,要喝酒吗! 这句话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都在安安静静各点各的人齐齐唰的抬起头,仿佛得到了上层组织的某种号召,纷纷举手示意,没有问题! 喝什么?这家有百威和哈尔滨,青啤也有,要不就青啤? 李倩听着这群人转眼就已经商量起要点几打啤酒,忍不住问道,你们都能喝这么多吗?别待会一个个的都倒了 不等李倩把话说完,后边的陈宏远已经不怕脸疼的招呼起来了,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啊!谁先倒谁孙子! 黄斌立刻嘲道,得了吧,就体委你这一杯倒的水平,待会别把在座的都喊一声爷爷。 呸,就你这水准的,我能一口气喝倒仨! 李倩, 夏欣苑啪嗒开了一罐汽水,插上吸管,滋溜溜喝了一口,得了,别管男生们了,他们爱喝喝去,我们别跟着闹就行。 下单的菜品已经逐渐上桌了,高昀薇左手端菜盘右手拿钳子,分外熟练的在加热后的烤盘上均匀的抹上一层猪油,边把盘子里的肉类整齐有序的往上铺,边往陈宏远那桌的方向瞟去一眼,没事,苏越和丁骁炜还在那桌,只要他俩稳着,这群人就疯不到哪去。 然而事实证明,高昀薇还是太高估他们班这俩大哥了。 大半个小时后。 陈宏远端着只剩一口瓶底的啤酒,一脚踩在椅子上,气势汹汹的朝周围喊,还有谁不服,来,来和我喝! 旁边的刘宇亮连忙七手八脚的把人往下拽,浩子快过来帮忙! 杨启浩闻风而动,撂了筷子就去抢陈宏远手里的酒瓶,行了行了,我真是第一次见这样耍酒疯的服!我服了!大哥您能别喝了吗! 陈宏远满面通红,连带着脖子都是一个鲜艳充血的色调,显然是个喝两口酒就上头的主,这会儿偏生还死活都不安分,刘宇亮要把他摁在椅子上好好坐着,他还以为前者不满他高处不胜寒,挣扎着要来和他一决雌雄,亮仔你是不是不服!不服咱俩吹一瓶! 刘宇亮给他招的一个头两个大,我吹你二舅姥爷!体委你他妈不能喝你还逞什么强?喝多了有人管你喊声爹?? 陈宏远,诶,儿砸! 黄斌一手握着玻璃杯,整个人和一滩快被烤融了的泥浆似的摊在桌上,一边衣袖险些被烤盘上的热气燎到,然而本人依旧浑然不自知,眨眼功夫,真就眨眼功夫,这学期就要过完了还有一百来天就要高考了。 丁骁炜一钳子拨走这货快扒拉上烤盘的爪子,把嗞嗞作响的烤猪排翻了个面,是是,祝您考个好成绩。 黄斌耷拉着眉眼,整个人蔫头垂脑的,看起来居然有种饱经沧桑的颓丧感,如果不是这人不时还打个酒嗝,丁骁炜都快给他念叨信了,就我现在这个烂成绩,要怎么考复旦实在不行厦大也可以啊,我这人也不算挑,这俩我都没问题 丁骁炜把已经烤至两面焦黄的猪排用钳子夹出来,用剪刀三下五除二剪成几小块,然后啪唧一下撂到黄斌面前的碗里,是是,祝您今晚做个好梦。 秦苏越被他们逗得不行,丁骁炜把猪排裹上厚厚一层花生酱后放进他碗里,正准备把培根卷往上放,忽然感觉袖子被人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怎么了? 秦苏越看着黄斌艰难的撑起他那颗不堪负重的脑袋,挂着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三两口就把碗里那块猪排咽了下去,之后又重新丧的不行趴回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咱们班这群人真是一帮奇才。 那可不是,不提还好,一提这茬,丁骁炜顿时从鼻腔里凉凉哼出一声,一个两个嚷嚷着什么让在座各位知道什么叫酒量,是,这酒量是真的好,我都忍不住要鼓掌。 一个疯的八头牛都拽不住,一个丧的还以为下一秒就世界末日了。 秦苏越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一群神经病。 然而却从来不叫人觉得讨厌。 相反的,甚至让人从这满耳喧嚣嘈杂中,摸索到一丝坦亮的温暖。 这感觉其实很奇妙,明明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不同的性格不同的长相,可是碰撞在一块后,就像五花八门的化学试剂彼此间产生了各种奇妙反应,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究竟还会发生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此刻的欢笑热闹过后仍然是漫长的艰苦拼搏,未来依旧裹在一团朦胧不清的浓雾里,终点还远,苍穹尚未放晴,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因此而害怕、恐惧又或者畏缩。 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更何况这一路,没有一个人在孤独前行。 一顿饭吃到最后,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 特别是到了后面,肖宇不知道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终于从那个密封程度堪比铜墙铁壁的家里跑了出来,有了这么个搞事情从来不手软的二混子在,就连一开始幸免遇难的秦苏越也躲不过。 别人不清楚秦苏越和丁骁炜的关系,但是肖宇这孙子清楚的不行,这家伙心里明镜似的,噼啪开了两罐青啤,逮着人就去灌,来来来,骁哥咱俩喝一瓶,新年新气象 丁骁炜不爱喝酒,但也不是不能喝,眼见着肖宇就差没把啤酒直接怼到他脸上了,话也说得满当,迫不得已还是伸手去接。 而下一秒。 秦苏越挡开丁骁炜欲待伸出的手,二话不说,直接接过了肖宇手里的啤酒,别招他,我和你喝。 肖宇顿时哟嚯一声,挺护犊子啊。 丁骁炜,你 然而没等丁骁炜阻拦的话出口,肖宇已经从隔壁桌又捞来几罐没开封的啤酒,乒呤乓啷的往桌上一堆,你喝也行,一换二,来不来? 秦苏越眉也不皱地,你开。 三班这群人一开始本来没想着灌他们班这俩大佬的,两位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着实是高,很多人觉得这二位肯来参加聚会都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没想到肖宇一来,盹也不打的直接朝那俩下手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丫一上去不找和他关系最好的秦苏越,而是逮着旁边的丁骁炜一通劝。 而不知为何,肖宇那的酒还没递过去,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秦苏越忽然伸手一拦。 三班这群人一通观察,心底齐齐无声的哦了一句。 然后这伙人纷纷有一学一,抄着啤酒就上路了。 骁哥,你看咱们都共患难这么久了,这罐酒你不喝就说不过去了吧? 什么都不说了,就光今晚跨年这一条,我就必须和骁哥你喝一口! 肖宇这厮心里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自觉只起了个头,之后就坐在一旁的空位上,拿了一套新餐具,美滋滋的吃着热气腾腾的烤培根卷,察觉到丁骁炜扫射过来的视线,顿时朝他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 丁骁炜, 夏欣苑从前台结账回来,刚从楼梯口拐过来,一眼就看见一层楼东歪西倒的人。 李倩,高姐你不是说疯不到哪里去的吗?! 高昀薇看着倒在桌上的秦苏越,舌头打了个结,我的错。 现在这样,想要直接回家肯定是不可能的了,特别是醉的一滩烂泥似的那几个,更是当中的高危人员。 杨启浩异常有自知之明,心知自己酒量不咋地,因此前前后后就没沾几口酒,这会儿就有幸成为了珍贵的可再生资源,附近好像有一家KTV,要不先把体委他们扔去里面醒醒酒,过会儿等他们清醒点了再研究对策? 夏欣苑,也只能这样了。 秦苏越撑着脑袋从桌上爬起来时,丁骁炜刚从李倩她们那桌要来一杯温茶水,喝两口水,不烫。 桌面上乱七八糟的码了一堆空啤酒罐,还有几个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秦苏越原本那杯红豆芋圆早不知道被埋没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他有些头晕,一瞬间甚至没听清丁骁炜的话,直到玻璃杯递到了眼前,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走了吗? 丁骁炜在他身旁坐下,待会,夏欣苑她们商量要把醉的厉害的几个扔去KTV醒酒,问咱们能不能搭把手。 嗯,那就去吧。 丁骁炜又靠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秦苏越依旧白净的侧脸,还好吗?头很晕? 秦苏越一口口慢慢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水,小幅度摇了摇头,没醉,不碍事。 KTV的位置确实近,从烤肉店出来,过一条马路再走不到五十米就到了。 一伙人连拖带拽的,总算把其中几个喝的不知昏天黑地的醉鬼带了过去,夏欣苑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间包厢,让男生们把人往沙发上放,待会点几首吵一些的歌,非得把这群醉鬼闹清醒不可。 刘宇亮回头看往门口走去的秦苏越,越哥,你不留下来吗? 秦苏越摆了摆手,不了,头晕,我先回家。 刘宇亮这才想起这位也是被他们争先恐后的灌了一批的,只不过这会儿不上脸罢了,当即也不留人了,那越哥你路上小心。 走廊里有些包厢的门没有关紧,门缝里断断续续的漏出些斑驳光影与歌声,一间包厢里可能是组队前来的老年K歌团,秦苏越从旁边走过去,硬是被灌了一耳朵的山丹丹花开那个红艳艳。 他从遍地声色凌乱里走出来,丁骁炜正站在大门前等他。 男生身形颀长,裹在亚麻色的长风衣里,愈发衬得人笔直而挺拔,像是一株立在冬风里的竹。 他快步走过去,自然而然的朝那人伸出手。 结果 居然错了过去。 丁骁炜一把拉过他,免得撞上从正门进来的其他客人,还说没醉? 眼花。秦苏越辩解。 丁骁炜瞟了他一眼,光看脸上神情显然是不信,行了,回家。 第五十九章 夜色渐深,浮云团聚在月色一角,沁凉的风从街道那头穿梭而来,拂过无数声色各异的面庞,卷走人们吐息时呼出的白雾。 像是即将逝去的旧年与这城市最后的道别。 秦苏越嘴上说着没醉,但实际上脚步已经隐约发飘了,走着走着总不受控制的往一旁歪倒。 丁骁炜在第三次被他撞上肩膀时,终于忍不住站定脚步,转过头问道,还说不要我牵着? 秦苏越没料到他突然停下步伐,险些一头栽进他怀里,好不容易在一阵直涌上头的眩晕感中稳住身形,丁骁炜说的话愣是没怎么听清,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属于喝酒不上脸的类型,曾经有段时间网上传言,喝酒不上脸的人要分外小心,这类人不是身体底子有问题,就是发起酒疯来特别狠,总之就是不能逮着就一通瞎灌的类型。 后者丁骁炜还不大清楚,但前者倒是能打个八九不离十的包票,秦苏越身体底子好不好,最有发言权的人就是他。 也就说,这家伙得轮到后者? 丁骁炜仔细打量着秦苏越的状态,后者之前在店里还说没什么关系,不过十来分钟就被啪啪打脸,头晕的找不着北,这会儿看着自己的视线都有些无法聚焦的涣散,以至于他不得不微微眯眼,削薄的眼睑敛下来,遮住了小半的瞳孔,使得他此刻的眼神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柔软,看着我干什么?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1) 丁骁炜不说话。 这个时间点,街上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候,人行道上摩肩接踵,带着小孩出门的家庭多得数不胜数,他们两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停在路中间,无论如何的都醒目的叫人没法忽略。 有被大人牵着手经过的小女孩注意到了这两根电线杆子,手里还举着双色冰激淋球,脆生生的童音喊道,妈妈你看!这两个哥哥好高! 秦苏越被冷风迎面吹了好一会,这时已经勉强转过神来,听清小女孩的声音,伸手推了面前的丁骁炜一把,走了,杵在这干嘛? 丁骁炜却一把攥住了他的手,掌心密不透风的贴上来,暖和的像是一个炭炉,深冬腊月里,能把人心头积攒的那点冷意全都默不作声的化掉,想亲你。 秦苏越立即反应极大的往后一仰,警惕的盯着丁骁炜,喂,这里可是街上。 丁骁炜嗯了一声,所以还只是想。 等到了某些私人场合,就不只是想了。 秦苏越敏锐的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丁骁炜还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也不动,像是要得到一个什么回答似的。 行了,回到家再说,秦苏越被他盯得面颊发烫,也不知道是酒意上涌,还是手心滚烫的温度沿着血液煨上了脸。他匆匆别过视线,刻意忽略了丁骁炜脸上玩味的笑意,拉着人往地铁站走去,走了,站在这也不嫌冷。 在地铁上的时候,秦苏越接到了秦苏颖的电话。 那会的地铁正是流量高峰期,整节车厢就像一个巨大的沙丁鱼罐头,秦苏越不想在过道里水草似的被挤得东倒西歪,上车后就钻进了角落里,靠在车厢壁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第二次才发觉。 喂? 秦苏颖不满的抱怨声立即沿着通讯信号传了过来,哥你怎么又不接我电话?! 我在地铁上,秦苏越抬头看了一眼车门上的显示屏,还有三站才下车,什么事? 秦苏颖,咱妈叫我问你一嘴,明天元旦要不要回家吃晚饭,爸爸那边也回来。 秦苏越眉梢一挑,老秦回来了?往年元旦他不是都不回来的吗? 据说是手头上的项目已经到尾声了,没必要时刻都留人守着,这会儿正好有空,秦苏颖不知道在吃着什么,说话声显得有些模糊,咱妈说爸爸八点的飞机,到这边估计十点半这样,中午左右就到家了。 秦苏越先是短促的应了一声,紧接着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沉默下来。 丁骁炜站在他身旁,正戴着一边耳机看游戏的比赛直播,一手还牢牢握着他的,听见他这边忽然消声,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转过来,怎么了? 秦苏颖似乎猜出了秦苏越沉默的原因,在对面适时的开口道,妈说了,你要回来的话,记得把丁骁炜也捎上,别让人一个人呆在家里。 秦苏越没说话,过了一会才轻声反问,老秦知道我的事? 这个我觉得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知不知道都没关系吧,秦苏颖说,他以前来咱们家蹭饭的时候还少吗?况且有我和老陈在,你还担心什么?换我我一点都不怂。 你还担心什么? 已经有这么多人站在你身旁,站在你们身旁。 秦苏颖兴许正在吃桔子,说完那句话就开始呸呸呸的吐东西,秦苏越缓了一会,也许是在平复心底不知名的激荡波动,过了片刻才笑了声,知道了,到时候我和他一块回家。 丁骁炜的目光还楔在他身上,两道探照灯似的,叫人想忽略都不行,秦苏越挂了电话才转头迎上他的眼神,明天和我回家一趟? 丁骁炜已经把直播关了,耳机倒还挂在耳朵上,反问道,见爸妈? 嗯,秦苏越脸上浮上些许笑意,眼角微微弯起来,免得说我把你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撂在家里。 丁骁炜盯着他嘴角那丝笑纹,眼底神色流转,晶亮的像迎光折射的玻璃糖纸,那我是不是还要带些见面礼过去? 秦苏越想了想,半响认真摇摇头,算了,光我们两个就够他们受的了,其他的就别了吧。 丁骁炜靠在他肩上,低头闷声笑起来。 从D口出来,坐扶手电梯到地面,再走到小区正门口,满打满算五分钟。 秦苏越坐地铁这一遭,在车上原本还有些昏昏沉沉的醉意,接了一通电话后反而出乎意料的清醒过来,仿佛秦苏颖那通电话就是一碗恰到好处的醒酒汤,几句话下肚,什么醺醺然的头重脚轻全都散了个一干二净。 从地铁站回去的一路,秦苏越还去路边一家新开的甜品站买了一支甜筒,香草味的,闻上去一股凉丝丝又甜滋滋的奶味。 丁骁炜不是很能理解这人的胃口,吃什么冰激淋,不是天天嚷嚷着怕冷? 秦苏越一口咬掉甜筒上的尖角,性质不一样。 奶白色的物质,在某种情况下总是容易引人浮想联翩的。 特别是奶白色的液体状物质。 丁骁炜看着秦苏越嘴角沾上的一点融化后的冰激淋,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压了一路的躁动很有些卷土重来的架势。 偏生后者还完全没有自知之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思索了片刻,把还剩半个的甜筒递了过来,想尝尝? 丁骁炜心想,我想尝的不是这玩意。 秦苏越哪清楚这人现在满脑子都是些什么黄色垃圾,酒这玩意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换作平时,秦苏越瞬间就能发现他眼底那点深深压着的幽暗意味着什么,那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然而现在他虽然不头晕,但不代表他中枢部分的脑神经能转的和往常一样快,眼看着丁骁炜久久没有凑过来啃一口的动静,还以为他在嫌弃冰激淋被他啃成了毕加索风格,要不再倒回去给你买一个?那家店里还有别的口味 丁骁炜却一把薅住他的胳膊,拖着人就往楼上走。 诶,你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丁骁炜觉得自己这辈子开门速度最快的一刻就是现在,从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再到把人拖进去反手关上门,全程怕不是连两秒都没有,想干你。 他一手挡开秦苏越手里的冰激淋,把人压在鞋柜上,低头就亲了上去。 所有蠢蠢欲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亲吻时粘腻而缠绵的水声,混杂着呢绒大衣互相摩擦时的细碎声响,像是一首此起彼伏的交响曲,在玄关前这一小块空间里无限放大,放大,最后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震耳欲聋的错觉。 秦苏越觉得先前才褪下去的头晕这时又翻天覆地的涌了回来,如同循环往复的浪潮,这次却像是被狂风卷过,直接兜头将他埋了进去。 过了许久,丁骁炜松开他,一手扶着他的后颈,修长的身躯火热紧密的靠上去,两人的下半身几乎剑拔弩张的挨在一块,再过不久就是新年了,你要送我什么当新年礼物? 秦苏越两手手肘后撑在鞋柜上,手里的甜筒早不知道掉去哪了,他被亲的脑子发懵,就这么愣愣的站着,一瞬间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平时该有的机敏这会全丢了个一干二净。 丁骁炜瞧着秦苏越被他亲红了的嘴唇,喉结不自觉的上下滑动了下,某种类似于干渴的错觉在血液里烧起来,催促似的,沿着喉咙灼烫的攀爬上来。 他想,酒真是个好东西。 等秦苏越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丁骁炜的某个部位已经近乎露骨的顶了过来,他想稍微让开,那人立即察觉到了,顿时不怀好意的往前一顶,躲什么?它和你还挺熟的,老朋友了。 秦苏越嘶的抽了口气,似乎是被烫着了,停顿了一会才问道,你想要什么? 丁骁炜反问,你说我想要什么? 秦苏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像是倏然哑巴了。 丁骁炜不比他高多少,几厘米的差距在平时很多时候都是不明显的,但是在此时,这区区几厘米仿佛被凭空拉高了好几倍,秦苏越莫名产生了一种需要仰望他的错觉。 丁骁炜低头在他鼻尖亲了一口,嗓音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的哑了下来,你上次在影院答应我的,现在总该兑现了吧? 这债欠了这么久,他至少没和他利滚利。 秦苏越憋了一会,在丁骁炜快把他的风衣外套扒下来时,终于出声了,能不能打个商量? 丁骁炜动作不停,手指移向他的裤腰,嗯?说说。 秦苏越罕见的结巴了下,藏在纤密眼睫下的目光扑闪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转开了,明天还要回家,你能不能轻点? 最后几个字轻的几乎听不见。 丁骁炜伸手掰过他的脸,压下去细细亲吻他平坦的眉心,你求我? 他感觉到秦苏越的面部肌肉倏然紧绷了下,耳尖迅速染上一层薄红,丁骁炜从他的眉目慢慢游移下去,从眼睑、鼻梁再到嘴角,仿佛在临摹一副妙笔绘就的画,一寸寸的用唇舌来虔诚膜拜。 他诱哄似的,捧着秦苏越的脸,声音逐渐低下去,低成一道沙哑撩人的气音,求我就稍微放你一马。 秦苏越的眼神不知道究竟在看向哪个方向,丁骁炜的话音贴着他的耳梢落下,他就像是被人一不小心踩中了尾巴的猫,整个人明显抖了抖,扣在鞋柜边缘的手指猛地收紧。 丁骁炜也不催,就这么静静等着,仿佛已经稳操胜券。 短暂的十几秒过后,只见秦苏越突然用力一闭眼,似乎刹那间下定了什么决心,再睁开时已经把头转了过来。 丁骁炜低低的笑出一声。 秦苏越脸颊温度高的快要烫手,屋里没有开灯,因此看不太清他此刻面上神色,他微微迎上去,在丁骁炜翘起的嘴角亲了一下,哥。 他低声道,求你轻点,哥哥。 万家灯火星星点点,从窗帘缝隙中流泻进来,像是一道承载着无边温情的长河,光亮的边缘隐约勾勒出屋内两人交叠的身影。 秦苏越浑身都在细细的战栗,仿佛畏寒般,可光裸的脊背却不断淌下层层湿热的汗,丁骁炜每动一下,他身上就像是被裹着电流的鞭子扫过,从发梢到脚趾都被刺激的紧绷。 丁骁炜压抑的抽了口气,手搭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往上探,拂过秦苏越泛红的眼角,然后扣着他的后脑勺按向自己,疼吗? 怀里的人被他封住唇舌,没办法做出什么回答,那双素来冷淡、锋利、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眼此时正疲惫的半敛着,眉梢因为被汗浸湿而显得乌黑,更衬得他肤色白的几乎透亮,映着一点月色,如同在清水里洗过的瓷。 透过鸦黑的眼睫,丁骁炜清楚的看见里面一片淋漓水光。 一片因他而起的水光。 秦苏越气息不稳,一手撑在他肩上,双膝软的跪不住,偏偏这人还扣着他的腰往上撞,毫无章法,却偏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秦苏越的知觉感官全集中到了下面,清晰无比的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 鲜明的快要把他刺穿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说了,你他妈就能、停吗!艹! 丁骁炜扶住秦苏越一瞬间脱力下滑的身体,他整个人几乎跪坐在丁骁炜腰上,脊背上全是被前所未有的冲击激出的冷汗,一时颤的几乎搂不住手,丁骁炜不住揉着他的后腰,一遍遍亲吻他的耳朵和鬓角,放松,乖没事,我不动了 秦苏越又气又疼,直接一口咬在他肩上。 第六十章 两人都是第一次,虽然类似的资料内容都了解的八九不离十,但毕竟从来没有实践过,经验谁也不比谁多多少,真正滚到一张床上了,一不小心还是容易操之过急。 秦苏越第二天再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一点的光景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因为身体过度疲倦,连带着精神也萎靡不振,醒了好一会还是和被浸在摇晃的海水里似的,直到手脚四肢的知觉逐渐在脑海中清晰,他才彻底从睡意中挣脱出来。 而随着他意识的清醒,身上某个部位的疼痛感也随之苏醒了。 嘶 秦苏越花了大概十秒钟的功夫,才从昨晚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找回一些自己的记忆。 丁骁炜那厮折腾了他半宿,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么丰沛旺盛的精力,他觉得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人还一副没吃饱的模样凑上来亲他 他撑着床沿坐起来,勉强忽略掉身体的不适感,低头打量了一圈自己的衣着已经从头到脚换了个遍,他的可靠记忆只停留在自己拎着衣物走进浴室,之后似乎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 就在秦苏越顶着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打量自己全身时,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丁骁炜大半个身子从外面探了进来,懒猪,总算醒了? 秦苏越抬起头,凉凉剜了他一眼。 丁骁炜立即举手投降,行,我是猪我是猪。 他反手关上门,开了屋内的灯走过来,身体还好吗? 秦苏越面无表情,下滑的衣领露出从脖颈到锁骨上的一片斑驳咬痕,要不你给我艹一次试试? 丁骁炜从另一侧爬到床上,从后面把秦苏越整个人圈进怀里,我错了。 秦苏越想起这人昨晚的种种混账行为,觉得自己的腿根又开始隐隐作痛,滚蛋,以后都别碰我。 欸,这个还真做不到,丁骁炜下巴搭在秦苏越肩上,低声下气地和他打商量,要不您老琢磨一下,换一个惩罚套路? 两人就这么一个求一个的闹,丁骁炜昨晚的威风这会全散了个干净,唯独那点赖皮都纹丝不动的留了下来,搂着秦苏越又是揉腰又是亲耳朵,把人摁怀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哄了一通,腻腻歪歪了好一会,总算是让秦苏越松了口,还技术好,要脸不要了? 宝贝儿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丁骁炜连着鼻音哼哼,整个人宛如一大块狗皮膏药,四肢并用的黏在秦苏越身上,扒都扒不下来,不过你说不好也行,以后多多练习,进步空间还很大。 秦苏越,要不我给你买个充气娃娃? 其实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心底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生不生气。 这事全凭一个你情我愿,他偌是不愿意,谁也不可能靠近他身边,更别说直接把他放倒在床上。 他从来不爱计较心甘情愿的事。 丁骁炜又在他鬓角亲了亲,这才放他从床上起身,午饭想吃什么? 你还没吃? 丁骁炜理所当然的,我不是等你起床吗。 秦苏越嘴角不动声色的一勾,随即披上家居服外套,转身进了卫生间,都可以,别点太多了,晚一些时候还要上楼吃饭。 床头放着的是丁骁炜的手机,他的手机在风衣外套里,昨晚被某人饿了八百年似急不可耐的扒拉下来之后,到现在为止也再没见过踪影。 秦苏越淌着满脸水花从里面出来,丁骁炜还靠坐在床头点外卖,见他出来,朝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瓦罐汤怎么样?或者虾仁玉米粥? 瓦罐汤吧,不太想喝粥,秦苏越却没有如他所愿的坐过去,我手机呢?在客厅? 丁骁炜,在鞋柜那,你那件风衣昨晚不小心沾上了冰激淋,我今早送去干洗店了。 他说着,手机一扔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飞速把正准备开门出去的秦苏越拦腰一抱,和抱一个巨型娃娃似的,把人小心翼翼的重新放回了床上。 秦苏越猝不及防,再回过神时,人已经再次陷进柔软的床铺,喂! 客厅没开暖气,我去给你拿,丁骁炜单膝跪在床沿,挺拔的背脊弯折下来,在他眼睑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你负责看外卖。 一小时前。 老秦是中午十二点左右这样到的家,陈轩薏刚把饭菜端上桌,正准备吆喝还在赖在卧室装死的秦苏颖起床,门铃就和掐了秒表似的,准时准点响了起来。 陈轩薏喊人的话头一停,转身去给那道不紧不慢的铃声开门。 怎么这么慢?路上又堵车了? 嗯,稍微有点堵。门外那人微微笑道,张开手,给了玄关前叉腰站着的妇女一个宽厚而温暖的拥抱,我回来了。 秦苏颖在她妈的魔音贯耳下,磨磨蹭蹭,终于打着哈欠从房间滚出来,好香,今天是不是有爸? 秦峰把行李箱从外面拎进来,含笑应了一声,小小你这家伙,又是刚起床? 秦峰这幅造型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长达五个小时的长途奔波,从发型到衣着,再到依旧铮光发亮的皮鞋尖,整个人基本没有沾上什么尘土气,倒更像是刚刚从临近的公司下班回家,踩着点,在家里飘出阵阵温馨的菜香时,喀拉一声打开门。 秦苏颖登时清醒了,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跳下来,还远在过道那头就是一个狼奔,爸爸! 秦峰猝不及防,连忙腾出手来接人,哎哟别蹦,小心摔着! 陈轩薏脱下围裙,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顺便把随手盘起的长发放下来,一个个的真是会踩时间,非得我把饭都端上桌才露面别在那墨迹了,赶紧洗手吃饭! 秦苏颖笑嘻嘻的从她爸身上蹦下来,踩着拖鞋啪嗒啪嗒的去厨房盛饭,妈我爱你! 爱我就麻烦你待会记得洗碗。 欸 秦峰先将行李箱拖进卧房,又把身上如同框架般规规矩矩的工作装换下来,这才转头走向餐厅,不用帮我盛饭,我先喝汤咦,小越呢? 陈轩薏,哦,你儿子啊,楼下。 秦峰一愣,什么? 我哥不在家里,现在在楼下丁骁炜他家,秦苏颖听见外间的讨论内容,在厨房里扬声解释,晚上会上来吃饭的。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2) 丁骁炜,是穆青他们家的那个小孩?秦峰疑问道,他们家又搬回来了? 不是,就丁骁炜一个人,叔叔阿姨都没有回来。 秦峰眉头一皱,光那孩子一个?身边都没有人照顾一下吗? 陈轩薏舀了几勺番茄牛肉酱汁,边哒哒哒的拌饭边说道,有啊,刚才不都说了,小越在楼下。 ? 秦苏颖看着她爸一脸黑人问号.jpg脸,在一旁尽职尽责的充当场外解说,意思就是,我哥和丁骁炜现在正住在一块,有人照顾他,不用担心。 下午一点三十分。 丁骁炜从客房抱出一张羊毛毯,把沙发上盘腿坐着的秦苏越毛茸茸的裹起来,活像是卷了一个新鲜出炉的老北京烤鸭卷,然后挨着人,一屁股挤了过去。 秦卷饼苏越把毯子多余的边缘团巴团巴,往身后一垫,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打着字。 丁骁炜探过来半个脑袋,你妹叫你几点上去? 没说,就说了句早点,别掐着饭点上楼,秦苏越稍微调整了位置,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放松而懒散的靠在沙发靠枕上,以及,我爸似乎挺想见你一面。 丁骁炜疑惑,我? 嗯,说是挺多年没见,想和你聊聊。 秦苏越把聊天页面上的内容给他看,刚才还在问我要不要先把你放上去。 [秦小小:爸爸让你早点上来,他说有事想和姓丁那位聊聊。] [秦小小:要不你先让人上来?] 一排聊天记录滚下来,丁骁炜看得一头雾水,叔叔不应该先找你吗?亲生的不急着见一面,找我能有什么事? 秦苏越耸肩,我怎么知道。 他没再接着回复秦苏颖的消息,把聊天界面退了出来,瞟了眼右上角的时间,说,现在也不早了,待会吃完午饭就上去吧。 秦苏颖放下手机,看向一旁坐着剥沙糖桔的秦峰,问道,爸,你找丁骁炜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久不见面,看看他长成什么样了,秦峰把剥好的桔子往旁边的玻璃果盘一放,秦苏颖眼疾手快,立即一把捞了过来,我记得他家搬走的时候,丁骁炜才到我脖子这里?现在有多高了? 秦苏颖嚼着桔子瓣,在心里稍微估量了一下,比我哥还要高一截, 她用食指和拇指捏出一截距离,几厘米,反正超过一米八五了。 秦峰惊异,都这么高了?这个身高,如果练体育的话,说不定前途可期。 以前练,现在不练了,秦苏颖说,之前参加个校运会都能把自己搞瘸了,我哥就因为这个,还专门跑去他家伺候了一个月,原本说等丁骁炜伤好了就回来,现在倒好,连影都看不见一个,一个个就知道食言而肥。 说到这,秦苏颖心头的不满就和高血压似的噌噌噌往上飙,想到她被拐走的白菜被拐走的哥,心里的小人又默默在丁骁炜这头猪身上扎了好几下。 秦峰, 秦峰忍不住问,你哥以前和他关系多好你又不是不清楚,不就是过去住了一段时间,总还会回来的,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秦苏颖从果篮里摸过几个小金桔,哀怨的塞进嘴里,心想,这哪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问题。 问题在于,再回来的就不只是一个人了啊! 她哥就这么被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小白脸拐走了! 奈何这话实在没办法像吐槽那样随心所欲的说出来,秦苏颖隐晦的瞟了一眼陈轩薏从午饭后就始终紧闭的房门,琢磨了下,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因为我哥一走,我以后就都得在学校食堂吃饭了,食堂的饭那哪是给人吃的! 秦峰的话题果然被她带跑偏了过去,你那些住宿的同学不都吃,这有什么吃不得的? 这哪一样,他们是实在没办法,不吃就得饿死,我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 秦峰对于聊天这事本来就不太走心,再加上有秦苏颖这家伙在其中故意作梗,父女俩扯皮了一会儿,话题中心就成功从秦苏越为什么在丁骁炜家里住这么久一路漂移到陈轩薏做菜好吃还是秦苏越做菜好吃上面。 父女俩对此完全各执一词,年长的自然而然支持媳妇,年幼的则不由分说力挺兄长,两人聊到最后,已经剑拔弩张的battle起来了。 虽然我哥的厨艺来自你媳妇,但是后期都是自由发展,很多菜我哥会做的菜你媳妇都不会做! 秦峰哪能让自己媳妇在这方面吃瘪,当即反击道,小越做饭的时间有你妈久吗?你妈从和我结婚以来就开始下厨,厨龄比你哥岁数都要大!谁做饭好吃这还用想吗? 厨龄久做饭就一定好吃吗!我哥那叫天赋,天赋! 两人在客厅争得正欢,因此就没听见家门外的一点细碎动静。 丁骁炜笑着靠在门框旁的墙上,没想到你妹对你的厨艺评价还挺高。 秦苏越还没走到门口,光在楼梯拐角就听见了秦苏颖那波及范围极广的大嗓门,当下满头黑线,从兜里掏出钥匙来开门,以前我妈在家时间不多,她比较经常吃我做的饭。 丁骁炜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点点头,还挺持家。 秦苏颖还在喋喋不休,那是因为你没尝过我哥做的糖醋排骨,还有爆炒花甲 玄关处忽然传来清脆的一声咔哒,随即一道熟悉的嗓音从门口响起,行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里报菜名。 秦苏颖浑身一激灵,立即回头,哥! 嗯,秦苏越走进来,先是应了一声秦苏颖,随即看向客厅沙发上的中年男人,好久不见,爸。 秦峰脸上浮上一层温和的笑意,小半年不见,你又长高了。 丁骁炜走在他身后,在秦苏越弯腰从鞋柜里拿鞋时,才从后面反手把门带上,秦峰的视线顺势转到他身上,丁骁炜文质彬彬的朝他一颔首,叔叔您好。 秦峰的目光将丁骁炜整个人上下打量了一圈,心里微微惊讶,总算从视觉层面上深切了解之前秦苏颖那句高一截的含义,咱们也好多年没见了,骁炜。 秦苏越随便换了一套能见人的常服就上来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一进门就直奔墙角的中央空调而去,屋子里才多少度?这你们也不开个暖气? 丁骁炜把两人的鞋在门口摆正了,边走向沙发边说道,让你多穿些,偏不听。 两人一来,秦苏颖就自动自发的把长沙发让给了人高马大的这两位,自己则抱着果盘转移到了单人沙发上,秦峰朝丁骁炜伸手招了招,示意他坐到自己旁边。 丁骁炜先是看了秦苏越一眼,随即走了过去。 等到丁骁炜在沙发上坐下,秦峰这才开口道,你转学回来这件事,是穆青同意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九章并不是剧情章,即便没看也是能接着看后面的内容的。 被锁佛了,略去部分各位懂的。 感谢阅读! 第六十一章 丁骁炜一愣,显然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问题,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是,我妈她替我办的转学手续。 果然是这样,不知为何,秦峰的语气里有股难以形容的慨叹,像是突然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光鲜的过往旧事,你母亲还是那副老样子啊。 丁骁炜低低嗯了声,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之间有一瞬的无言。 不过看到你现在这样,跟着穆青,应该也是过的很不错,丁骁炜显然并不想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秦峰察觉到他沉默的抵触,也不过多问询,随便提了两句后就把话题转开了,你和小越一样都升上高三了吧?学习怎么样?回到这边有没有什么不适应? 没什么影响,两边进度一开始都差不多,现在已经适应了。 秦峰,适应就好,高三了毕竟还是学习重要。以后生活上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你父母都不在身边,我们两家又是十几年的老朋友,多照顾你一些是应该的。 丁骁炜正准备礼貌性的回一句多谢您的照顾,然而前两个字还在舌尖酝酿,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苏越忽然说道,这话我妈几个月前就和他说过一次了,说不定连内容都和你这句差不多。 秦峰也没想到秦苏越听到一半会横插一脚,当即嘿了声,怎么,你妈说过了我就不能再说一遍了? 我还以为你找这家伙有什么急事,刚吃饱就拖着人上来了,秦苏越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顺手从桌上掳了两颗金桔,爸,丁骁炜这有我看着,还能出什么天大的事? 秦峰哼的一笑,似乎被他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给逗乐了,你能看着他多久?自己就是个小屁孩,牛皮倒吹的挺大。 他在我身边一天我就看着一天,在一年我就看着一年,秦苏越也不在意秦峰的调侃,他还是那个有些懒散的姿势,一手撑着额头,连语调都没有什么变化,就这么漫不经心的道,在一辈子我就看着他一辈子。 丁骁炜倏然转头,似乎是震惊,目光一瞬不移的盯着他。 秦苏颖浑身一哆嗦,猛地搓了搓自己两条胳膊,扔了果盘就往自己房间跑,噫! 撒狗粮从来不打一声招呼! 空气忽然陷入一阵意味深长的寂静,周围所有声音仿佛凭空蒸发,刹那消失在耳膜里。 直到过了好一会,丁骁炜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来,你 然而他这句磕磕绊绊的话注定没法说完,因为秦苏越在一旁悄悄掐了他一下,丁骁炜话音一顿,随即就听秦峰一个不知内情的在一旁惊讶道,哟,挺行,没想到你还挺重感情不过这话该对女朋友说,女孩子最吃这套,听了一准能给你感动哭。 这位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愣是没对秦苏越这番引人深省的话做出什么发散性思考,纯当这两人兄弟情深,友谊坚固到天长地久。 秦苏越扑哧一声笑出来,一肘子往隔壁捣过去,听到没?快哭一个。 秦峰,真的,你这话给男生说没用,谁想理你 已经三下五除二窜回房间的秦苏颖又把房门开了条缝,扯着嗓门嚷嚷道,爸,你拉倒吧,人家社会主义兄弟情,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秦峰, 给拥有ob视角的秦苏颖在楼上这么一搅和,秦峰之前想说的话顿时忘了个一干二净。他看了眼自己那阔别大半年之久的儿子,又看了看旁边自从刚才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把视线挪回来的丁骁炜,又撑着随便聊了几句后,终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那行,你们俩在这待着吧,我先回房间去了。 秦苏越的手指还在衣袖底下和丁骁炜腻乎乎的勾搭在一块,面上却完全不动声色,嗯,行。 而那边秦峰前脚刚走进主卧,反手把房门掩上,这边丁骁炜立即转过身,气势汹汹的朝秦苏越压了过去。 他虚眯着一双深黑的眼,略显狭长的眼梢因此显得像是一把垂钓的钩,想要放进某人的心湖,勾起一些涟漪般晃荡的心思,你刚才说什么呢? 秦苏越一只手被摁着,往沙发角缩了缩,说了什么,你不都听见了? 丁骁炜不依不饶,继续往他身上挤,没听清,再说一遍。 没听清就拉倒。 再说一遍。 不说。 说了就给你糖吃。 秦苏越给他磨得没办法,整个人快被他挤到沙发上的抱枕堆里埋着了,他蜷缩着一双长腿,迫不得已拿手里的金桔堵他的嘴,秦夫人,你三岁吗?能不能消停点? 丁骁炜没否认那个称号,咬着金桔含糊道,不能,除非你再说一遍。 该产品为一次性消耗品,没了,秦苏越凑过去,鼻尖在他下巴上蹭了蹭,随即在他嘴角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清甜浅淡的金桔香缓缓弥漫开来,别在这闹,待会让我妈他们看见了。 丁骁炜还是不太高兴,显然觉得这个吻的分量不足秦苏越主动讲情话的场合本就难得,更何况是当着家人的面光明正大讲情话,这就和□□中头奖,抽卡游戏一发入魂一样,基本上属于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秦苏越感觉到某人的爪子开始不安分的往他身上探,抽过一旁的小抱枕往人头上一敲,禽兽,狗爪给我收回去。 丁骁炜跪坐在沙发上,大半个脑袋都埋在秦苏越胸口,嘟嘟嚷嚷的抱怨道,再说一遍又不会掉块肉 秦苏越无动于衷,就不说,你管我。 秦苏颖在楼上房间里等了小半个小时,最终还是耐不住了,从房间里探出半个脑袋,从楼梯口往下张望,您二位折腾清楚了吗?小的可以下来了吗? 秦苏越一把将丁骁炜搡到沙发另一边去,自己飞快起身,抱着靠枕缩到了单人沙发上,没说不让你下来。 秦苏颖这才踮着脚往下走,我这叫避嫌,谁知道你俩在这搞什么。 最后作为报复,丁骁炜把能占的便宜全都一气占了个遍,秦苏越挣扎好半晌才从这人的魔爪中逃出生天,这会儿说什么也不愿再挨着他坐在长沙发上,秦苏颖走下来时发现自己的宝座不知何时改名换姓了她哥正缩着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挤挤挨挨蹲坐在上面,活像是一株插错了盆的高大植栽。 秦苏颖一脸莫名其妙,哥,你不嫌这地挤得慌? 秦苏越,不嫌,挺宽敞的。 这时候时间还早,距离秦家一贯的晚饭时间还有好一段时间,秦苏颖综艺节目看腻了,又没兴趣看最近新上的几部沙雕玛丽苏网络剧,为了打发时间,开始拉着秦苏越他们打游戏。 秦苏颖从沙发缝里掏出自己的板砖,哥,打游戏吗? 联机贪吃蛇自己玩去。 不是不是,这个我早卸了,秦苏颖在自己的收纳栏翻了一会,总算在最后一页找到了最近新下的那款游戏,这个叫啥来着哦,绝地求生,你玩过吗? 秦苏越这回倒是稍微惊讶了下,你不是从来不玩枪战类游戏吗? 哎呀,人总是会变的,我记得你以前玩过来着,咱们兄妹甜蜜双排? 秦苏越伸手一指她旁边那位,让他和你甜蜜去,他最近也打。 秦苏颖头都不回,顿时嫌弃的噫了一声,不要,恶心,别待会菜的拖我后腿。 丁骁炜原本在风平浪静的看之前没看完的那场比赛录播,莫名被cue就算了,居然还无端遭了一波人身攻击,当即就要摔耳机,说谁菜?不服来比一把? 秦苏颖下巴一昂,嚣张的,比就比,上号! 二十分钟后。 靠!姓丁的你又抢我人头!秦苏颖毫无形象的蹲在沙发上,气的火冒三丈,险些没一脚踹过去,这都第几个了,你数数! 丁骁炜从鼻腔里不屑地哼出一声,拉倒吧,就你那枪法,让你一梭子你也打不死那人。 放屁,那是因为我现在这把枪不顺手! 是是是,上一把你也这么说来着的。 秦苏颖气结,立即转头寻找援军,哥,你看他! 喊你哥也没用,丁骁炜面不改色,手上动作不停,操纵着角色继续跑毒,你哥人都是我的了,自然站在我这边。 正准备开口劝架的秦苏越, 秦峰悄无声息的开了一条门缝,客厅各种叽叽喳喳的动静顿时沿着这条缝隙呼地涌了进来,不满的抱怨声,吵闹,拌嘴,以及偶尔响起的一两句询问他在旁边静静站了一会,过了好一会才重新把门关上,真是很久没有看见这副场面了。 陈轩薏懒洋洋的靠在躺椅上,脸上还搭着一本闲书,闻言慢吞吞地道,确实挺久了,自从小炜走了之后,到现在也两年多了。 秦峰走过去,弯腰拎起陈轩薏脸上的书,温热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面庞,挺好的,听小越刚才说的话,肯定是把丁骁炜那孩子放在心上了。 既然这样,就由他们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六十二章 元旦一过,还有不到二十天,就是一学期末的期末考试。 在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月考调研考的摧残之后,区区一个期末考试,很多人都已经不太放在眼里,更多的是把它当作月中的阶段性测试,纯粹拿来看前段时间的复习效果如何。 频繁到平均一月两次的应考,让高三学生在心态这方面已经基本没有什么问题,可即便如此,各班班主任还是不断在自己班里强调。 期末考的试卷难度不会降低,甚至较之前的考试还会有所提高,但即便如此,考试时也没必要紧张。 会的拿稳,不会的尽量多拿分,考场上千万不要自乱阵脚。 三班同学在经历了一调噩梦般的残酷摧残后,全都成功锻炼出了一副大无畏身心,面对考试已经几乎能做到面不改色了,能有多难,大不了就一死。 就是,年级里出卷,我就不信我还能考那么烂。 雷婷还在谆谆善导,把平时每一次作业当成考试来认真对待,在考试时才能当成是在做作业,你们能以平常心面对考试自然是好的,但是也不要太过放松了,要记住,这毕竟还是考试。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3) 讲台下纷纷齐声道,是知道了。 知道就好,那我们接下来继续上课。 就在元旦返校之后,五天后,全国高中生篮球联赛各赛区的基层赛,终于在综合体育馆的最后一道哨声中,缓缓落下帷幕。 最后一场球赛,S市附中对阵B市城南三中,以仅仅2分的微弱优势,赢得了整场比赛的最终胜利,并以此场战役为句号,精彩漂亮的收官一轮比赛。 而按照分组循环和交叉淘汰赛的积分赛制,最终荣获冠军并成功出线的队伍 S市政和附中。 附中不负众望,在周围强豪环绕,各校对其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依旧凭藉实力杀出重围,再次代表H省,参加今年全高的第二轮比赛。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的时间是周五下午,那天温度比较低,早上的天气预报还提醒中午过后会有高达百分之六十的降水率,可等到这群人收拾妥当走出体育馆,外面却是一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苍穹一望无际,似乎是预兆到了什么即将发生的事,澄澈的前所未有。 秦苏越就在校队的返程大巴上宣布了退队消息。 彼时姚廷宇正抓着程洋,兴致勃勃的讨论最后半分钟那记出神入化的空中接力,途中无意间一抬头,发现从比赛结束后就一直安静坐在位置上的秦苏越忽然站了起来。 姚廷宇立即来了精神,扒着前座的椅背兴奋的嚷嚷道,老大,咱们赢了!要不今晚先别开例会,大家待会出去搓一顿怎么样! 搓一顿这词一从他嘴里蹦出来,其他人当即也来了兴趣,纷纷在后面七嘴八舌的应和,对对对,先出去吃一顿好的吧! 学校附近那家小炒就不错,老板娘我认识,要不就去那家吃? 李家菜没有人想考虑一下吗? 眼见着车厢后排马上就要变成大型云点菜现场,刘鹏拿过旁边架子上的车载话筒,站起来喊了一句,安静一下!有什么七七八八的话待会再聊,你们队长有话要说。 菜市场般吵吵嚷嚷的车厢刹时一静。 刘鹏向下扫了一圈,确定这群人全都暂时老实之后,这才朝秦苏越一点头,你说吧。 姚廷宇看着秦苏越伸手接过刘鹏手里的话筒,不知为何,他们队长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意料之中那样欢欣鼓舞虽然很多时候秦苏越都不会,并且也懒得表露出太过明显的情绪,队里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面上不是平常那副八风不动的冷淡,但也没有以往打完一场苦战后略带惬意的放松,剔羽般的一双眉下,目光深邃的像是一口暗不见底的井。 姚廷宇看着这样的秦苏越,不知为何忽然心口一紧。 他下意识追问了一句,老大,你要说什么? 秦苏越站在大巴车狭窄过道的最前端,后面就是下车的台阶,他一手撑在身旁的扶手上,身上披着校服外套,拉链没有拉,里面还是之前比赛时的那件球服。 和以往每一次结束比赛后并没有什么不同。 随即,他把话筒举到嘴边,用一种不高不低的声音,慢慢开了口,到今天为止,全高各赛区的一轮基层赛就正式结束了。 车厢里的人都抬头看着他,或坐或站,但目光全都不约而同,宛如针脚般细密的落在他身上。 秦苏越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而我也将从今天起,正式退出附中篮球校队。 空气一瞬间似乎静止了,刚才还炒得热烈的气氛像是忽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冰点,唰的一声猛地滑跌下去,猝不及防的,径直跌到了让人呼吸也跟着停滞的地步。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声,却只有短促的一个音,啊? 秦苏越却没有给这群目瞪口呆的人一个稍微缓冲的时间。 又或者其实是他也没办法给,秦苏越觉得自己胸中紧憋的那口气更加拥挤了,像是一个被不断鼓吹的气球,即便已经到了临界值,还是要这样无边无际的膨胀下去,要将他所有可以挤占的余地都夺走,从胸口,心跳,再到呼吸。 秦苏越微微清了清嗓音,在离他最近的刘鹏的注视下,一字字,无比清晰的说道,到今天为止,我和这支球队里的大多数人一起经历了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或许比这稍微再多一点。 能够成为这支队伍的队长,并一路带着大家走过来,这一直都是我的荣幸,上一任将队长的职务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够和队伍的所有人一起成长,一起在篮球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所幸,迄今为止,这两点我都勉强做到了。 车载话筒将他的声音放大了些许,也许是落灰,也有可能是年久失修,经过音响过滤的这道声音略微有些失真,话语间穿插着滋啦作响的电流声,像是潜藏在字语下的刺,但却意外的没有盖去他语气里罕见的温柔。 秦苏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被光影勾了边的眼角微微弯起来。 虽然很可惜,但是我的确只能陪这支球队走到这里了,能遇见你们这群人,并且在这个队伍里打这么久的球,甚至两度征战全高,这是我高中三年最幸运的事之一。 这一路走过来,欢喜有,遗憾也肯定有,但是因为值得欣喜的部分占了大多数,因此这点遗憾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希望在这之后,在教练和新队长的率领下,大家还能不懈进取,继续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这之后的路还很长,夏天也还会再到来,希望你们不畏困难,一直这样大步走下去。 下面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仿佛被接二连三的点了哑穴,空张着一张在平时能说会道的嘴,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 没有人对此说些什么,所有人都僵住了,视线却还牢牢黏在过道上那道挺拔的身影上,似乎如果此刻不仔细的多看一眼,再看一眼,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那道在球场上奔跑的身影了。 大巴车在红绿灯路口前停下来,车身微微晃了一下。 秦苏越就在全车十数道目光的笼罩下,缓缓弯下腰。 一直以来,谢谢大家对我的包容与照顾。 一阵静默。 直到秦苏越重新直起身,那群几分钟前还在大呼小叫着的男生们都没有回过神来,一个个活像是被统一抽走了半条魂,全都和木头桩子似的愣在原地。 哔 司机师傅猛地探头出窗,冲着前面一辆慢吞吞挪动的小轿车破口大骂,磨磨蹭蹭的,你他妈到底会不会开车?绿灯亮了看不见吗 车里的人似乎是被那大嗓门的一骂震回了神,座位比较靠前的张淑瑶首先眨了眨眼,然后眼圈一红,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秦苏越放话筒的手顿时一抖。 张淑瑶挣扎着从靠窗的座位里挤出来,也不管司机正一脚油门加速过路口,扶着一排排椅背就走了过来,秦队我能抱你一下吗?就一小下。 刘鹏哪想到这刚有一个缓过劲来,转眼就开始一串串的掉泪珠子,赶紧手忙脚乱的在包里翻纸巾,我的天,张淑瑶亏我还提前和你打了针预防,那群还没动静,你就先给我哭上了 张淑瑶眼泪就和开了闸的水库似的,转瞬就淌了满脸湿润,鼻尖也迅速红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以为会 她就像是一台老旧的磁带机卡了壳,就这么会了好半晌,终于还是不堪重负,咔的一声崩坏了。 刘鹏赶忙把手里的纸递过去,哎哟我的妈,别哭了啊,不就是走了个秦苏越,又不是散伙了,瞧你嚎的,待会就该冒鼻涕泡了 张淑瑶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一只手忽然温和的伸了过来。 一道同样温和的嗓音低声道,好了,别哭了,待会眼泪沾我衣服上,我回家还得费劲解释, 秦苏越显然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场合,明显的经验不足,一时间连心底那口酸胀的上不来也下不去的郁堵也暂时抛到脑后了,那手势就和哄小孩似的,轻轻在女生头上拍了拍,我家那位特别爱吃醋,放过我了,行吗? 张淑瑶连忙抹掉脸上的泪痕,连手里还攥着纸巾都忘了,把校服衣袖擦得皱皱巴巴的一团,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那、那要不还是算了吧? 秦苏越却张开手,给了她一个安抚而轻缓的拥抱。 没事,我不告诉他。 好不容易把女生安慰平静下来,秦苏越刚刚松了一口气,不远处忽然又响起一声,老大,我也想 秦苏越,别做梦,滚。 姚廷宇正准备伸出去的胳膊顿时可怜兮兮的吊在半空,男生一脸委屈,那为什么张淑瑶就行!老大你偏心! 因为人家是女生。 女生才不对吧!按照正常套路走,难道不是应该先给自己共患难这么久的队友们一个安慰的拥抱吗! 为什么到了你这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秦苏越抬头瞟了他一眼,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部手机,这会儿正白晃晃的亮着屏幕。 秦苏越朝他晃了晃手机,我把你后半句话录下来发给他了。 姚廷宇, 叮咚一声,对面很快回了消息,秦苏越低头扫了一眼,随即照着内容,一字不漏的复述了出来,那位说,那你告诉他,让他试试。 说罢,秦苏越转过身,朝姚廷宇摊了摊手,要试试吗? 这招可谓是教科书般的以儆效尤,姚廷宇惨兮兮的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剩下的人见状,自然不敢继续骚扰秦苏越了。 秦苏越转身坐回位置上,刘鹏回头看了眼后面一团愁云惨淡的低气压,转过头问,你女朋友真这么大醋劲?连男的的醋都吃? 秦苏越一手支着头,没纠正他话里的误解,嗯。 那你别和她说不就行了,就像刚才你和张淑瑶说的那样,刘鹏又回头瞥了眼,一边暗自腹诽这什么人占有欲这么强,嘴上还在循循善诱,小姚他们和你感情深,你又不是不清楚,而且你退队的事也就提前和我说过一声,其他人谁也不知道,这又刚打完比赛,乍一听都不太受得了,你就去抱一下,再和他们聊两句吧。 秦苏越沉默下来。 他从坐回座位上之后就是这样,一手撑着头,一言不发的看向窗外,刘鹏和他说话时也没有回头,似乎窗外有什么摄人心魂的美景,引的他执拗的不愿回头。 从刘鹏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秦苏越露出来的小半边脸颊,水洗过的玉制品似的白,光是用眼神来感触,都能清晰的察觉到那上面的光洁。 而此时,那半边侧脸的肌肉线条绷的很硬,连带嘴角也是紧抿的,像是在咬着牙,努力压制着什么即将喷涌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秦苏越的声音响起来,还是算了吧。 刘鹏看着秦苏越固执的不肯回转的后脑勺,没再说些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车窗外,苍穹辽远湛蓝,空无一物的天际泛出一层泡沫般微渺的光,仿佛寂静的海潮从天边呼啸而过,途经之处,亮意盎然。 秦苏越打量着远处那片天,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走了神。 恍惚间,似乎又是当年那个暑气蓬勃的盛夏,天也是同样的蓝,只不过那时候的太阳太大,光是晒在人身上就火辣辣的疼,叫人实在没什么心情去欣赏什么景色。 他和一群身高参差不齐的少年一块站在露天篮球场上,当时的教练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中年男人,站在球场外,手里拿着一个深灰色的记录板。 秦苏越对那块记录板的印象很深,也许是因为那上面的内容是决定接下来他命运导向的关键,以至于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到最后就盯跑了神。 直到身旁的人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秦苏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人在叫他。 四号,秦苏越。教练一双鹰隼似的眼紧盯着他,即便在炽烈的太阳光底下,中年男人眼里浓缩的光依旧灼灼逼人,球龄多少? 到今年十月份满五年。 以前经常打什么位置? SG和PG,最近一年常打PG。 教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记录板上又快速写了些什么,随即沉思片刻,又问了一句,是谁让你打的PG? 没有谁,秦苏越淡淡道,觉得自己适合就打了。 在太阳底下站的时间有些久,地面的温度逐渐沿着脚底涌上来,许多人额头上已经细细铺了一层汗珠。 但他却是个例外。 秦苏越依旧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模样,仿佛那阳光和他始终隔了一层薄薄的屏障,热气无法蔓延上身,这让他在这群人中,看起来像是林子里一株笔挺的竹。 教练的目光微微一眯,不错,自我认知挺准的。 随即他用圆珠笔尖敲了敲那块深灰色的记录板,没有犹豫的,伸手朝秦苏越一招,那就过来吧。 当天下午,他和另外三个一块被点名叫走的男生,随着教练的步伐,走进了宽阔敞亮的体育馆。 教练拉开紧闭的大门,侧过身,让他们能够看清球场里的情况,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队伍了。 而从此以后,他的夏天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大巴车仍然在开,道路两旁车流如织,路口的红绿灯不断切换提示,行人们簇拥着向前走去,在大街小巷间穿梭往来,身上裹着匆匆来去的气息。 车轮辘辘滚动,某个既定的终点逐渐清晰,如同沉底的气泡逐渐刺破深水,在走过一段漫长而短暂的路后,终于近在咫尺的闪烁在前方。 一眨眼,耳边仿佛再次传来了熟悉的讨论声,最后一场了才遇上城南三中,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万幸。 我还记得去年他们队里那个大前锋,我的天,进攻那叫一个狠。 身后叽叽喳喳的,他听了一会儿后,终于开口插了一句,怎么,怂了? 零散细碎的谈论立即停了。 随即他听见,那群挤在后排的人像是忽然听见了什么笑话,纷纷异口同声的笑了出来,其中讨论的最大声那位,也就是刚才试图过来拥抱他的那位男生,在一片笑声中扯着嗓门扬声道,怎么可能,去年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怂的。 我们现在,不就是奔着冠军去的吗! 秦苏越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怀疑是盯着一片天空的时间太久,一不小心就被晃花了眼。 手机被他重新塞回了兜里,屏幕暗下去前还停留在和丁骁炜的聊天界面上。 只有他自己知道,丁骁炜刚才究竟回复了什么。 [丁骁炜:那就去吧。] 而他最后,宁愿谎造丁骁炜的回复来挡人,也不愿意再去郑重其事的和每一个人说保重,再见。 因为他知道,再见这个词,是给还能再次重逢的人用的。 而他,他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夏天在这里开始,最终也在这里结束。 挺好的,秦苏越低下头,心想,这结局挺好。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完全心满意足了。 从体育馆回到学校,即便是傍晚下班的高峰期,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分钟。 车一在校门前停下,秦苏越抓着背包三两步跳下了车,正准备趁其他人不注意溜走,还没走出两步,背包带就被人一把拽住了。 秦苏越回头一看。 程洋牢牢拽着他的背包,光看那手劲,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攥着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秦苏越险些没给他扯得往后一个倒仰,就听见程洋朝车里喊道,快点下来,我逮着队长了! 秦苏越, 车上那群大小伙子听见前方捷报,顿时和抓捕在逃嫌疑犯似的,呼啦一下全从车上涌了下来,张淑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台相机,正站在台阶上和司机说话,司机师傅,麻烦您帮我们球队拍张集体照,就在校门口这。 兴许是突然得知秦苏越退队消息的并发症,一群人这会全都下狠劲的往人身上挂,秦苏越左手一个右腿一只,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开,差点没给原地绊个踉跄,靠,你们发什么疯,给我放手! 彭浩,不行,拍完照再放! 拍什么照,我又不是死了,以后在学校里也还能见到 不一样不一样!姚廷宇红着眼眶嚷嚷,硬是把再次试图开溜的秦苏越一把薅了回来,性质不一样,咱们队这照片今天必须拍!不拍老大你就别想走了! 张淑瑶站在校门前朝他们招手,喂!你们快点过来,司机那都准备好了! 这就来! 咔嚓 闪光灯亮起的一霎,秦苏越不出意料的被雪白的灯光晃了一下。 于是照片里的校队队长,和以往一样,微微皱着眉,脸上除去那副万年不变的冷淡,还多了些许不大起眼的不耐烦。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兴许连秦苏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一向平直的嘴角隐约有些上扬,在周围一帮男生的簇拥下,眼神透彻而晶亮,仿佛把这一天将尽的阳光掰碎了,一分分细腻的揉了进去。 这是这群少年的最后一张合照。 相机屏幕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来自夏天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人的夏天最可贵。 感谢阅读! 第六十三章 除了校队那一群大小伙子,秦苏越的离队在几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雷婷得知这一消息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次秦苏越来办公室交作业时,随口提了一句,挺好的,在这学期期末前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其实你不自己提的话,我也准备和你们教练讲一下了。 秦苏越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等老张批改之前额外布置下来的作业,我待的时间够久了,正好比赛打完,就顺便退队了。 雷婷点点头,早点收心,把重心拉回到学习上来,这才是你一个高三学生最该做的事。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4) 老张拿着一支红笔,正圈圈点点的批解题步骤,在旁边顺便插了一句嘴,就是,你看看你前段时间,三天两头的请假,一天到晚都见不着个影子,哪像是一个准高考生的样?接下来可要好好加油了啊。 秦苏越的眼神略微敛下来,好,我知道了。 陈宏远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个消息,得知之后一脸不可置信,嘴直接圆成了一个鸭蛋,越哥,你这就退队了?那你们接下来的比赛怎么办? 秦苏越,你前段时间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越哥你不是咱们学校队里的王牌吗?陈宏远作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局外人,不知道为什么却比球队里的人还紧张,王牌走了,那还怎么打? 走了就再找一个,比我厉害的人队里多的是,秦苏越淡淡道,从语气到神情都没有多少波动,仿佛他的离开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不值得去多么大惊小怪,再说了,我总有一天要走,这事是注定的。 人有来就有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秦苏越这话说的没错,可还是陈宏远忍不住道,但是 行了行了,哪来这么多但不但是,肖宇把自己的练习册往秦苏越桌上推过去,一把搡开陈宏远那张大脸,别搭理体委了,快帮我看看这道题,我半天没搞懂。 日子还在一天天的过,时间并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怅然感伤而止步不前。 会驻足停留的,只有人本身而已。 这事说到底也只是高三生涯中一个跌宕的小插曲,无关紧要不敢讲,但和不远处即将到来的高考相比,也没有举足轻重到哪里去。 转眼就是期末考。 临考前两天的晚自习上,雷婷讲完试卷的最后一道题,拍着手指上的粉笔灰说,虽然过两天就是期末考了,但是不要再想着什么考完就解放了之类的事了,高三学生,应该知道接下来迎接你们的是什么。 下面顿时鬼哭狼嚎的歪倒一片。 寒假补课,是所有高三学子都心知肚明,但又迟迟不愿接受的残忍现实。 附中把今年三字结尾的年级的补课时间分为了前后两部分,搞得像是超市买一赠一的年货大促销,年前一截年后再一截,加起来总长十七天,中间真正留给学生们的放假时间,只有屈指可数的十三天。 由于今年除夕在二月初,春节来的比较早,因此年前只需要补习一周左右,就能打包行李暂时滚回家了。 短短两天的考试时间过去后,大部分年级都已经沉浸在即将迎来放假的喜悦气氛中,从教学区回寝室的路上,时常能看见搬着书箱往回走的学生。 而仅剩的小部分,只能眼睁睁看着大部队在一众家长的笑脸迎接下,拖着沉甸甸的行李包裹,熙熙攘攘往校门外涌去。 说不羡慕都是假的。 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时,黄斌脚底就和安了两排风火轮似的,从走廊另一头风驰电掣的往教室冲,堪堪踩在第二道上课铃响之前飞进了教室。 同桌的傅泽已经先一步替他把课本拿出来了,看见黄斌气喘吁吁的走过来,问,怎么,又起晚了? 不是,我今天按时起的床,黄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捞过水壶就是一通猛灌,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正好轮到我做寝室值日,出门晚了一点,谁想到路上的人到现在还这么多!我就是想跑也跑不起来啊! 刘宇亮一听,顿时连声附和道,对对对,我今天过来的时候也想说来着的,还有家长把车开进学校里来,直接把路堵了一大半。 你说这些人走就走吧,动作能不能快一点,之前在冷风里拔足狂奔时感觉不到,这时候在门窗紧闭的教室里坐下来,热气后知后觉的涌上来,黄斌三两下把羽绒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本来补课就够心塞的了,现在简直塞上加塞。 刘宇亮趴在桌上,满脸痛心疾首的捶桌角,靠,我也想回家啊! 我也觉得很心塞,我还得在这里给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补课,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从后门的方向传过来,但是谁让你们已经高三了,高考重要还是放假重要? 黄斌和刘宇亮齐齐一激灵,立即闭麦了。 英语老师从他们旁边走过,手里卷成筒状的试卷分别在两人头上各轻敲了下,抱怨也没用,现在过的苦,高考结束之后就轻松了。 好了,都把期末考的英语试卷拿出来,这节课继续讲评试卷! 七天补课,两天讲评试卷,五天继续赶复习进度。 等你们过完这个年回来就是二轮复习了!老张咚咚咚敲着黑板,二轮复习可不像一轮这样给你们地毯式搜索的从头梳理了,到时候只会挑重难点给你们讲,这些知识点现在赶紧给我记下来! 讲台一旁的小黑板上,用鲜艳亮眼的大红色颜料画出的方形框里,高考倒计时五个大字下,明晃晃写着目前为止仅剩的天数。 130天。 没人敢在这时候松一口气。 这就宛如攀登千仞之高的嶙峋山峰,一路经坎坷,历磨折,可以稍事休息,但是绝不能在途中就卸下心头那股咬牙撑着的劲。 一旦松了,就很有可能再也提不起来了。 补课结束的那天,班里罕见的没有欢呼雀跃。 雷婷在把放行卡发下去前,一手指着小黑板上的数字,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能看清那用粉笔写出来的三个数字,你们都要记住,放假不代表你们就能回去疯玩疯闹,现在这个数字还是三位数,但是等你们回来之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两位数。 无论你们每天是在家里虚耗光阴,还是真的听进老师的话自觉复习,这里的数字都会逐渐减少。 雷婷洗了洗手里那一小摞放行卡,最后说道,时间不等人,大家且过且珍惜吧。 放假时间前前后后也就这么十几天,住宿生基本没有人想着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搬,反正过不了多久又要回来,大多数人都只是随便收拾了一些衣物,再或自愿或被迫的带上厚厚一捧练习册,拖着行李箱就走了。 秦苏越不少复习资料在补课期间就蚂蚁搬家似的一点点带了回去,等到正式放假这天,可以说是两手空空的走出了校门。 但他在到家之后,随手把包一扔,马上又上楼回了趟家。 秦苏颖听到动静时还以为是陈轩薏,在看到是她哥开门进来时,激动的直接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哥你终于要搬回来住了吗! 秦苏越连鞋都没有换,脚不点地的就往楼上房间走,不是,回来收拾点衣服。 !?秦苏颖把薯片一放,趿拉着拖鞋赶紧跟了上去,怎么又收拾衣服,你放寒假也不回家住吗? 就放十几天的功夫,搬上搬下的多麻烦。 秦苏颖看着秦苏越三下五除二把衣柜里的一排外套扫下来,连衣架都不拆,折两折就往行李箱里一扔,然后又随便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砰的把箱盖一合,风一般的又折返下楼。 这一系列动作快的眼花缭乱,前后时间加起来估计都没超过五分钟,秦苏颖瞅了眼那瞬间又空了一大半的衣柜,追在后面悲伤的问,哥,你是不是不准备再回来了? 秦苏越打开门,除夕附近我就回来了。 那你现在带这么多衣服走干什么? 丁骁炜身边冬装少,他妈一直没有给他寄过来,我先拿一些下去给他穿。 秦苏颖, 秦苏越把行李箱推进门时,丁骁炜正倚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打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 行,我知道了。 秦苏越摆手拒绝了他准备上前的帮忙,做了个好好打电话的手势,自己拉着行李进了卧室。 外间模模糊糊传来几句谈论声,就是这么回事,我没什么想解释的。 有些方面我能让步,但这件事不可能。 你一个人冷静一会吧,我先挂了。 秦苏越站在衣柜前整理衣服,正准备把外套挂进去,丁骁炜就从客厅走了进来。 秦苏越一手把柜子里的衣架拨开,随便问了句,刚才和阿姨打电话? 嗯,丁骁炜闷闷的应了一声,眉心微微拧着一抹褶皱,他在行李箱旁蹲下来,帮着一块整理散乱的衣物,我妈过几天要飞过来,说是回来过年。 秦苏越挂衣服的动作一顿,这样,那要不我先搬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丁骁炜立即飞快截断道,不行。 可阿姨不是要回来了吗?我还住在你家的话就不太说得过去了,秦苏越以为这人单纯是在闹脾气,没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正我家就在楼上,平时也不是见不着,再说我又不是彻底搬走,东西都还留在这里。 不行。 丁骁炜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不知为何,莫名的固执道,不要,你别回去。 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你别回去。 秦苏越一愣,这回终于停下了收拾的动作。 他低头把还蹲在地上的丁骁炜打量片刻,突然蹲下来,反手握住他的掌心,面对面平视过去,阿骁,你和阿姨是不是闹矛盾了? 丁骁炜被他攥着的那只手手指一蜷,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回视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风牛马不相及的反问道,之前我就想问,先前元旦在你家的时候,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什么? 你听到叔叔和我说的话,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秦苏越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个问题,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才说道,你那时候其实不太想聊那个话题吧?不然老秦也不会那么快就转开话题。 但这毕竟是你的自由。 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当作没听见那段话;等到你什么时候想要和我聊一聊了,我再像突然想起这回事那样听你说。 秦苏越眨眨眼,看着面前丁骁炜愣愣的表情,有些狡黠的笑起来,比如现在。 丁骁炜似乎是被他这番话温柔的堵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唯独目光深深注视着秦苏越,从他五官上一寸寸滚烫而细致的打量过去,仿佛在用视线的触角摸索,记取,再用很久的时间慢慢描摹一副工笔画。 他多幸运,丁骁炜心想,他多幸运,才能够遇到这么一个人。 遇见这么好的一个人。 他就这么注视着面前的人,从刚才起一直翻涌不息的心境忽然就不着声色的平静了下来。 我爸妈一年半之前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六十四章 其实在搬走之前就已经有预兆了,不过我那时候没发觉,而且他俩也经常外派出差,总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分道扬镳了。 没过多久我爸就另找了一位,我跟着我妈过,我妈在我高二那年也组建了新的家庭。 丁骁炜说这话时语气放的又低又沉,秦苏越揣摩着他的神情,思索片刻,试探性问了一句,所以,新家庭给你气受了? 丁骁炜立即嗤笑道,怎么可能,你男朋友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秦苏越意味莫测的,这可不好说。 丁骁炜嘶了一声,伸手在他额角示威似的弹了一下,什么不好说,再说一遍?要不今晚给你亲身实践一下? 秦苏越赶紧告饶,不用不用,你继续,继续。 丁骁炜瞟了他一眼,这才接着说,他们结婚之后就搬到一块住了,我懒得天天和那个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之后没多久就搬进学校住宿了,我妈也同意,觉得封闭式住宿不容易分散学习精力,所以以前也就周六周日能见上一面。 他顿了顿,最后又总结一句,反正就是关系不太好。 秦苏越暗忖,难怪平时很少见这家伙和家里人有什么电话联系。 他从十月份搬进来,到目前为止也快有四个月了,可除了一开始脚踝受伤期间见过丁骁炜主动给他家人去电话,其他时候基本再也没见到过。 秦苏越反问道,所以这就是你不想和阿姨独处的原因? 不,丁骁炜沉声道,五指收拢,稍微使劲回握住了秦苏越的手,我和她说了我们俩的事。 秦苏越倏地眉梢一挑。 可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丁骁炜像是担心他误会些什么似的,已经飞快的接下去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早就知道了,我只是前段时间直接和她坦白了现在和你在一起这件事,不过她一直都不同意,不然我去年上半年就回来了,而不是拖到高三。 秦苏越一瞬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又或者说,是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情绪,怎样的态度来面对这段话。 说实话,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又或许说,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料到,迟早会演变成眼下这样。 但当从丁骁炜口中听到的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的,微微有些失落。 可能是他那一直以来都十分宽容开放的家庭环境过深的影响了他,让他误以为大多数家庭都抱持着和他家一样的态度与想法,却忘了这世界迄今为止依旧充斥着种种不理解的偏见、误解与歧视。 家人与朋友的坦荡支持,让他暂时忘却了这条路上更为艰难磋磨的一面。 秦苏越一直没有说话,两人之间就一直维持着那股无言的沉默,不知究竟过了多久,秦苏越似乎终于组织好了种种情绪与语言,总算开口打破了空气中逐渐凝滞的氛围,阿骁,这件事需要你和阿姨两个人好好谈谈,我没办法帮你太多。 这事要说是家庭问题也是,说不是也可以不是。 但除却观念封建与开放之间的矛盾冲突,归根到底,这还是一对母子之间的争执。 不用,你不用做些什么,丁骁炜伸出手,越过摊开一地的行李,像是试图汲取一些温暖而强大的支撑般,用力把秦苏越搂进怀里,只要你别走。 这将是我最初及最后的力量。 只要你还在。 秦苏越由着丁骁炜如同要把他彻底揉进自己骨血里那样抱着,揉了揉他的后颈,笑着道,我一直都在啊。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 穆青从厨房端出两个马克杯,一杯是热气腾腾的煮牛奶,另一杯则是刚刚冲泡好的茉莉花茶。 她端着杯子走进书房,把其中一杯放在只亮着一盏台灯的书桌旁,休息一会,喝两口牛奶吧。 书桌前的男人抬起头,朝她温文尔雅的笑了笑,谢谢。 穆青手里捧着芬香缥缈的花茶,她把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摘了下来,吹散水面上摇晃浮荡的嫩白花瓣,抿了口茶水,过两天我要回S市一趟。 男人把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关上,上半身放松的靠进真皮椅背里,都快年关了,你们公司还外派出差? 穆青摇摇头,不是,我回去看看骁炜。 似乎由于地理位置变得肉眼不可见的遥远,骁炜这个名字留存在脑海里的印象也逐渐模糊起来,以至于男人稍微思索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哦确实,咱们已经有半年没有见过那孩子了。 穆青却没有遗漏他刚才那一瞬看似不经意的停顿,她眯起眼,掩在雾气后的眼神刹那露出锋芒,你刚才在想什么? 太久不见,所以已经忽略掉他的存在了? 男人张了张嘴,看口型那一瞬间明显是想下意识地辩解,然而话未出口,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眼书桌旁站姿笔直的穆青,最终还是把默默把借口咽了回去,抱歉,最近工作太忙了,一不小心就 穆青冷冷打断道,我的工作难道就比你少了?谁不是天□□九晚五的上班? 眼见着她的脸色逐渐变差,男人赶紧解释道,不是,我最近确实是压力太大了,项目组那边逼得紧,骁炜又在外地读书,不像以前那样每周都能见面,我真不是故意的。 穆青只是沉沉看着他。 男人原本还想再说上几句,然而他中途一抬头,正好撞上后者黑沉沉的视线,已经打好腹稿的话顿时一记急刹车,全都卡在了嘴边。 两人之间诡异的安静下来。 书桌角的台灯流淌出柔和的橘黄色光晕,与马克杯上氤散的雾气纠缠在一起,在这寒风呼啸的夜晚里应该是极其温馨的画面,可不知为何,现在却沉重的像是被冷水浸湿的棉花捂在了口鼻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男人快要无法忍受这过分沉肃的空气,正准备开口,就听穆青先他一步说道,我后天中午的飞机,你不用送我,我自己打的去机场。 说罢,穆青端着杯子快步往外走去,男人匆忙从转椅上站起来,我和你一块回去,我现在就买机票! 不用,穆青打开房门,在地面逐渐扩大的扇型光斑中沉声道,我的儿子,我自己回去见他。 ** 秦苏越说是除夕才搬回家住,实则从学校回来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往家跑。 有时候是因为起床晚了,秦苏越懒得再去附近的市场买菜,干脆直接上楼拿自家冰箱里的存货;有时候则是被叫回去帮忙打扫卫生,而每当轮到这个时候,丁骁炜也基本不能幸免。 陈轩薏的公司要到除夕夜的前一天才正式放假,但所幸秦峰没有再天南地北的到处飞,他老人家元旦回来了一趟,没待几天就马不停蹄的走了,然后前几天又悄咪咪飞了回来。 因此在陈轩薏为了过个好年而在公司忙的头昏脑胀时,家里小至贴春联糊福字,大到采买年货大扫除,都由秦峰一人全权负责。 四天后。 陈轩薏加班加到快不知今夕何夕,好不容易才从公司那个死刑场走出来,车都准备滑进小区的地下车库了,这才想起家里已经没菜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5) 陈轩薏叹了口气,正要掉转车头去最近的一家超市,还没等她打转向灯,手机忽然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发现是秦苏颖,怎么了? 妈你不是说中午就回来了吗?怎么还不到家?秦苏颖在对面嚷嚷道,不知为何,背景音听起来分外嘈杂,似乎有许多人叽叽喳喳的聚在一块,饭都煮好了,就等你了。 陈轩薏,今早你爸不是说家里没菜了吗?谁出门买了? 秦苏颖在电话那头得意洋洋的炫耀道,哥哥去买的!饭也是他做的,今天中午还有你喜欢吃的酱排骨,赶快回来吧! 等到陈轩薏那边挂断电话,秦苏颖把手机往口袋一揣,立即三两步耗子似的窜进厨房,茄子做好了吗?我要尝一口 尝什么尝,忙也不帮,一天天就和猪似的擎等着吃,丁骁炜一胳膊肘把人支楞开,一左一右端起两道菜往外走,盛饭去! 秦苏颖现在已经习惯了丁骁炜的嘲讽模式,朝他略的一吐舌头,掳了一双筷子,转头就来夹锅里的菜。 秦苏越正要起锅,结果旁边猝不及防探过来一双筷子尖,把他吓一跳,啧,馋死你了没有秦小小? 嘿嘿,谁让哥哥你做的这么香,成功偷到一筷子油沫茄子的秦苏颖笑嘻嘻的往外溜,生怕有人来和她抢似的,一口把茄子塞进了嘴里,结果立马被烫的直抽气,哎哟,烫烫烫! 刚出锅的菜,能不烫吗! 陈轩薏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却又热闹无比的场面。 秦苏颖被烫的话都说不利索,秦峰赶紧给她接了一杯凉水过来,丁骁炜懒得搭理这馋嘴货色,转身又进厨房盛饭了,秦苏越正背对着门口摘围裙,边脱边指挥着丁骁炜在抽油烟机上按了几个键。 四面八方,从门槛到墙角,全都热烘烘的充盈着一家人的气息。 秦峰把玻璃杯塞进秦苏颖手里,一转头,就看见站在门前的陈轩薏。 他温暖的笑起来,说道,欢迎回家。 吃饱饭后,秦苏颖被她哥和她哥对象合伙赶进厨房洗碗,陈轩薏吃饱喝足后回卧室补觉了,秦峰在客厅坐着休息了一会,没过多久也跟着一块进了卧室。 沙发上顿时就剩下秦苏越和丁骁炜两个人。 秦苏越懒散的倚在抱枕堆里,漫无目的的调着台,丁骁炜紧挨着坐在他身旁,正不知道和谁噼里啪啦的聊天。 饭后休息了不过多久,秦峰再从卧房里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劳动打扮了。 他手里拎着拖把,另一只手提了满满一大桶水,朝秦苏越扬了扬下巴,小越,干活。 秦苏越叹了口气,把遥控器随手一扔,来了。 丁骁炜见状,放下手机就要跟着站起来,却被秦苏越反手摁了回去。 没有多少活了,现在就剩阳台、卫生间和我的卧室,秦苏越把袖子往上挽了两挽,顺便把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解开,你先回去吧,待会我干完活就下去了。 丁骁炜问,真不用帮忙? 就剩这么一点,我们仨一人一个区,没你啥事。秦苏越在楼梯口上扬声道,哦,对了,顺便把我的外套也带下去。 最后丁骁炜一个人拎着两件外套下了楼,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客厅的暖气,再把餐桌上吃剩的早餐收拾干净,忙完之后才在沙发上坐下。 他对综艺电视剧这类都没有什么兴趣,但还是象征性的把电视开了,然后任由其停在初始页面,自己戴上耳机开了局吃鸡。 这时候的游戏在线人数比较多,丁骁炜几乎是一上线就被人邀请组队,黄斌更是连珠炮似的连发三条邀请,丁骁炜生怕待会被他消息轰炸,迫不得已只能接受了。 他这刚一通过组队请求,黄斌的声音立即迫不及待的从队内频道里跳了出来,骁哥等等啊,我叫上体委和亮仔一块,咱们四排去。 这一小撮也不知道是不是属连体婴儿的,黄斌这边才在班群里嚷了一声,过不了十几秒,陈宏远和刘宇亮的游戏账号就相继在好友列表里亮了起来,黄斌手速飞快的把人一箩筐拉进队里,开局前转头问了句,大佬,沙漠OK吗? 丁骁炜,随便。 也许是好几个月前被连扶四次的经历太惨痛,在那之后陈宏远就开始专心致志练起了技术,周末稍微有空就拖着黄斌一块去双排,一个来月下来,游戏技术已经肉眼可见的大有长进。 陈宏远一把四倍镜的大炮秒掉200米开外的一个人后,吹了一声口哨,六不六,就说这波六不六吧。 黄斌,□□啊体委,这波操作妙哉。 刘宇亮操纵着游戏角色做个了鼓掌的动作,六六六。 丁骁炜在三轮缩圈后的安全区内标了个点,率先收枪上车,转移,去蓝点位置。 一局游戏,从落地开始一直生存到最后,满打满算也就小半个小时,丁骁炜在全场还剩下10个人的时候,被圈内唯一一处房区内的人一杆拴狙当场带走,黄斌原本还打算封烟扶一把,然而□□刚刚扔出去,丁骁炜所属的那个游戏ID已经灰了下去。 我靠,骁哥你就这么离开我们了?! 丁骁炜切换到观战对手的模式看了眼,发现对方架他的位置确实隐蔽,而他当时正好在回头看身后一处高坡,被一枪爆头也不是不能理解,对面房区那位拴狙玩的手热,你们小心一点。 陈宏远在频道里痛呼哀嚎,大腿成盒了,你要我们三只菜鸡怎么小心一点? 刘宇亮立即反驳道,别,菜鸡的只有你和黄斌而已,请不要把我也拉入你们扣脚小分队。 丁骁炜没兴趣再听这伙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斗嘴,按了退出观战回到游戏大厅,正准备切回微信问一句秦苏越什么时候回来,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丁骁炜眉一挑,放下手机往玄关走去,这么快?我还以为 他目光一抬,未说完的话登时悉数卡在了嘴边。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他预想当中那道身影。 戴着无框眼镜的女人站在外面,一手搭在真皮行李箱的金属拉杆上,她穿着一身规矩的几乎一丝不苟的工作装,听清丁骁炜的话后,眉头疑惑的一皱,什么这么快,我前两天不都和你说了是今天中午的飞机吗? 是穆青。 作者有话要说:  搅和的人(雾)来了! 感谢阅读! 第六十五章 还站在这干什么?穆青抬手扶了扶眼镜,皱眉道,有什么话进门再说。 丁骁炜默不作声,侧身让开路。 刚才他起身的动作有些急,一不小心把耳机也带了下来,这会儿游戏界面的背景音乐正响亮的响彻半个客厅,丁骁炜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手机按成了静音模式。 穆青在他后面拖着行李进来,正弯腰在鞋柜前换鞋,听见动静,习惯性说了一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打游戏,还有多久就要高考了?你就没有一点紧张意识吗? 丁骁炜神色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我看你十有八九又是在敷衍我。穆青把行李箱在茶几旁边放稳,并没有急着收拾随身物品,而是先在一旁坐了下来,这段时间不怎么见你联系我,过得怎么样? 还行。 学习呢?排名都在哪个阶段,成绩有没有下滑? 没问题,一直都很稳定。 穆青赞许的点点头,回头瞧见茶几上的玻璃茶壶,顺手往旁边的空杯里倒了小半杯水,端起来喝了一口,之前的脚伤,我当时公司有事没办法飞回来,只能拜托陈阿姨照顾你一阵子,现在恢复好了吗? 早就没问题了。 母子两人之间就像上司定期听取下属的工作汇报似的,就这么一问一答的来回好几次之后,等穆青喝空了杯子里的水,也总算结束了一系列盘问。 这样看来还行,她站起身,推着行李往主卧的方向走去,各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就好,至少没有辜负我送你回来读书的期望。 丁骁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没入走廊,逐渐和尽头一团黯淡阴影融合。 就在穆青准备打开房门时,她倏地话锋一转,背对着客厅说道,既然这样,我先去换一身衣服,你自己先在这里好好想想吧。 丁骁炜修长乌黑的眉宇微微一皱,想什么? 穆青,想想接下来你要怎么和我解释,你的早恋对象问题。 这句话如同一根嗞嗞冒火的引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往行将凝固的氛围里一扔,几乎瞬间,就把彼此间隐隐躁动的空气分子引爆了。 嘭的一下有种无声的震耳欲聋。 丁骁炜眉目彻底沉寂下来,仿佛覆了一层细微的霜,脸色一瞬间压至冰点似的低,我对象有什么问题吗? 穆青头也不回,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还是说我应该清楚些什么?丁骁炜立即咄咄逼人的反问回去,在你的想法里,我是不是就该像一只笼子里的老鼠一样,只能看见你想给我看到的那些? 穆青进门的步伐一顿,扭头呵斥道,丁骁炜,你怎么和我说话的! 两人之间顿时陷入僵持。 我现在还不想和你吵架,我下了班就往机场跑,在飞机上还在处理工作,从早上一睁眼到现在为止,我没有休息过一分钟,穆青和他对峙般的瞪视片刻后,终于率先松了口,她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干脆也不进屋了,就这么倚靠在门框上,你先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把自己的事想一想,我也不逼着你现在就解决的一干二净,我这次飞回来,就是想陪你一块迈过这道坎。 丁骁炜没有回答,只是纹丝不动的坐在沙发上,面朝走廊,暴露在淡薄光线里的侧脸一瞬间过分的棱角分明。 远远看去,像是一尊陷入沉思的雕像。 穆青以为是自己刚才那番话终于稍微打动了丁骁炜,眼见着后者沉默下来,放轻了语气,用一种更加循循善诱的语调说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困扰了你很久,但是没有关系,妈妈不会对你有什么偏见,更加不会因此嫌弃你,我会陪你一起走出这片阴影,所以不要去回避,咱们一块坦诚的面对它 她话未说完,丁骁炜倏然打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秦苏越在一起是不对的? 穆青满意的点头,对,你现在终于能意识到这点了。 她从门框上站直身体,往前走了几步,走出那片阴影,站在电视机柜旁注视着丁骁炜,其实你们这样的关系压根就不能称之为在一起,在一起这个词,一直以来都是给正常男女情侣使用的。 只有正常的男女情侣才能光明正大的宣称在一起? 所以他们两个,他和秦苏越,就连一句在如今这个世道比口头禅还经常使用的在一起也不配? 丁骁炜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诞不经的笑话,倏地嗤笑一声,哈,哈哈。 穆青原本还准备借着这一开端再说几句,突然听见他这意味不明的一笑,临到嘴边的话停顿了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 丁骁炜忽然发话了。 那可真是违背你的意愿了,丁骁炜猛地抬起头,深黑的眼底激烈的浓缩着一点灼热的光,仿佛满地灰烬中残存的一点火星,只要一丝微风,就能重新熊熊燃烧起来,我不觉得我喜欢他,和他在一起这件事有一丝一毫的不对,相反,我觉得我男朋友没有任何问题,精神心理都健康的不行,他在我这,比所有人都要好。 丁骁炜看向穆青,朝她咧出一个讽刺的笑,而随着他完全抬起头,穆青这才意识到,她眼中所谓的棱角分明,只不过是丁骁炜用力咬牙的结果罢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把话迸出来。 你儿子就是喜欢男的,你想怎么办吧? 深冬午后的天光淡凉如水,潺潺从大片落地窗外淌进来,河一般将这对僵持的母子淹没,将他们之间仅存的平和表象淹没。 穆青蓦然冷笑一声,男朋友?也亏你讲的出口。 她的眼神冷冷的扫过去,刀锋般从丁骁炜紧绷的面上剜过,我都替你觉得恶心。 你看什么不恶心?丁骁炜无动于衷,就连嘴角那丝带着讥讽的笑都没有变化,说到底,你看我也是觉得恶心的,因为在你眼里,任何与普通人不同的部分都是另类,是病变,是不能被接受的存在。 你自己已经被这个社会所同化,可你现在却要求我也一并被同化。 丁骁炜抬起头,看过去的眼神一瞬间毫无温度的凉,老实说,你现在也让我觉得恶心。 穆青,你说什么! 穆青觉得自己浑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过了好半响,才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来,你就是这么和你妈说话的?你就是这样和生你养你的母亲说话的是吗! 丁骁炜双手手肘分别撑在两边膝盖上,悄无声息的攥紧了拳头,我也不想,可这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穆青尖声道,我怎么逼你了?我让你看清自己的问题就是逼你了是吗? 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我是你妈,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母亲会一门心思想着害自己的孩子?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拔越高,情绪也像是要用力刺破什么阻碍似的不断锋利,锋利的像是一把刀,用力把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人都刺的遍体鳞伤,而你就是这样对我!我火急火燎从那边赶过来,就为了面对面和你好好聊聊,而你就是这样对我一片良苦用心! 你和什么人在一起不好?这世界上多少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配你的人千千万,可你就偏要这么个人!你就偏要这个男的!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你就对养了你十几年的家人说我也觉得你恶心这种话? 穆青的话宛如一阵不打招呼就扑面而来的狂风骤雨,打的人一瞬间几乎要睁不开眼,丁骁炜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脊背,他端正的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接受穆青的全盘质问与责骂。 直到穆青的情绪稍微缓和一些后,丁骁炜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开口道,也许他对你来说的确挺无关紧要的,即便称一句陌生人也不为过。 但是对我来说,不一样。 丁骁炜用力按了按自己的拇指甲盖,眼神微微垂下来,近乎叹息的道,他对我来说是绝无仅有的,是这辈子最独一无二的人。 穆青不敢置信看着丁骁炜,眼神剧烈颤抖着,震惊、恍惚、诧异等种种情绪错杂混乱的交织在她脸上。 而她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坐在面前的年轻人。 不知过了多久,穆青才听见自己的声音细若游丝的飘出来,你一定要气死我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愿意听我的话? 丁骁炜意味深深的看向她一眼,再次不说话了。 穆青颤抖着闭上眼,似乎喘不过气般,脱力靠在身后的墙面上。 而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丁骁炜倏然抬头,目光牢牢盯着门口的方向。 穆青也随之睁开眼。 几秒钟后,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我刚才就不应该这么快就放你下来,秦小小那头猪漏了一个卫生间没有打扫,我快打扫完了她才发现,结果搞得又好一阵忙活。 他反手关上门,把手里的一个塑料袋往鞋柜上一放,目光转向客厅的方向,记得你说金桔好吃来着,我顺便带了一些下来,待会给你洗了端出来 穆青看见秦苏越进门的霎那,眼神就像是被磨尖了针猛地刺了一下,肉眼可见的剧烈一缩。 她指着玄关处的秦苏越,倏然厉声道,你给我出去! 丁骁炜瞬间站起,不可能! 秦苏越一愣,话音顿时戛然而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六十六章 凭什么不能?穆青的情绪已经开始不断向失控的深渊下滑,这个一向儒雅、端庄、不愿在人前露出一丝丑态的女人,此刻却像个歇斯底里的病人,崩溃的想要把一切可能刺激到她那脆弱神经的人驱赶出去,这是我家,是我穆青名下的房子!我想要谁滚出去都可以! 丁骁炜毫不动摇,他整个人笔直的站在客厅中间,像是一堵抵御所有冲击的墙,毫不犹豫的将一切疾言厉语反弹回去,确实,从法律法规上说,这的确是你一个人的房子,说到底我也是没资格住的。 如果他走,我就跟他一块走。 穆青瞳孔一缩,厉声道,你敢! 丁骁炜无动于衷,他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想要拿什么来强迫或威胁的情绪,仿佛只是在平静的叙述一个事实,连语调都波澜不惊,你是我妈,你知道我敢不敢。 穆青定定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男生,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着,眼圈不知何时已经突兀的红了,但却没有落泪。 她久久没有说话,似乎是被气的,又或者只是单纯不想搭理这个一心忤逆自己的孽子。 秦苏越在玄关静静站着,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缄默不言,直到丁骁炜和穆青之间再次陷入无言的僵持,他才忽然开口道,丁骁炜,别这么和阿姨说话。 丁骁炜从站起来那一刻就始终背对着门口,不知是不是想顺势挡住穆青看向他的视线。从秦苏越现在这个角度看去,能清晰的看见丁骁炜挺得笔直的脊背,宽阔流畅的肩部线条硬实的紧绷着,像是在随时小心的警惕着什么。 丁骁炜听见秦苏越的话,一瞬间似乎想要回头看他一眼,然而头转到一半却停住了,僵了半晌,最后又默默转了回去。 穆青没有注意到丁骁炜这点动作,她用力闭上眼,仿佛想要通过这一动作把心头那些激烈澎湃的快要溢出来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些,过了好一会后才重新睁眼,随着她睁开眼,穆青猛地从靠着的墙上站起来,绕过丁骁炜,一言不发的大步向前走去。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6) 丁骁炜没有动,既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伸手阻拦。 秦苏越自觉让到了另一侧,穆青唰的一下用力拉开鞋柜门,飞快换上自己的鞋,然后头也不回的开门走了出去。 嘭! 关门声震耳欲聋,清晰的回响在寂静无声的屋内。 丁骁炜仍然站在原地,仿佛被一根无形的楔子狠狠钉在了地面,从头到脚都无法动弹。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随着那一声似乎狠狠撞在人心口上的摔门声,屋里所有人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都钝化了一个度也许只是过了短短几十秒,又或许已经漫长的停滞了一个世纪。 秦苏越率先动了。 他没有换鞋,就这么慢慢从门口走过去,绕到丁骁炜面前。 然后他张开手,给了那个僵立的人一个有力的拥抱。 秦苏越低声道,对不起。 丁骁炜没有说话。 足足十几秒后,他才迟钝的动了动。 丁骁炜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从另一具身体上感受到泊泊传来的热度,先是不敢置信的愣了愣,随即才抬起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搂住秦苏越。 他的动作那么轻,那么小心翼翼,如同在枯寂荒凉的黑暗里突然窥见曙光的人,想要珍而重之的攥住那点依靠。 耳边传来丁骁炜沉闷的声音,为什么要道歉? 秦苏越轻声说,我回来的不太是时候。 丁骁炜沉默了几秒,反问,就因为这个? 不然你还想有什么? 秦苏越环抱着他,双臂紧实温暖,一字一句都带着某种断金碎玉的力度,坚定而缓慢的说,迄今为止,我不觉得我的一切所作所为还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我不认为我喜欢你这件事需要道歉。 相反,这将会是我日后拿来与人大肆夸耀的资本。 丁骁炜笑了笑,低低蹭了蹭秦苏越贴靠在他颈侧的脸颊。 直到这时,他始终石块般坚硬的肩膀才逐渐放松下来,把自己彻底陷进秦苏越的怀抱,大半张脸都埋在他温热的肩窝,我难过死了。 嗯,我知道。 特别难过,你再不下来我就和她吵不下去了。 所以我现在不就来了吗。 慢死了。 穆青那摔门一走,直到傍晚都再没有回来。 她走之前随手放在主卧门前的行李箱,丁骁炜替她推进房间,好好的放在了床边,秦苏越原本想让丁骁炜打电话给穆青确认一下回不回来吃饭,然而思忖半晌,还是没说出口。 最后他还是做了三个人的饭,随便炒了几个家常小菜,两人潦草处理了晚饭问题,收拾餐桌时,秦苏越提醒了丁骁炜一句,锅里还有饭,待会记得盛出来。 丁骁炜自然知道他什么意图,点了点头,好。 自从下午过后,虽然丁骁炜表面上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秦苏越知道,他心情不好。 确实,任谁和他人不留余地的大吵一架之后,都不可能像无事发生那样,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过来,更何况产生争执的对象还是自己的母亲。 秦苏越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厨房敞开的推拉门,里面正接连不断的传来哗啦啦的冲水声,他静静听了一会,目光转向通往卧室的那条过道。 过道没有开灯,客厅正中悬挂的顶灯明亮,光线水波般荡漾出去,将过道尽头紧闭的房门轮廓勾勒的清楚。 秦苏越盯着那扇房门,目光深处划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 嗡嗡 秦苏越蓦地回神,他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己撂在一旁的手机在震动。 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未知号码。 秦苏越有些怀疑是推销电话,但见号码归属是S市,想了想还是接通了,喂,哪位?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熟悉的中年女声,是秦苏越吧。 秦苏越一愣。 对面,穆青没有任何想和他打招呼寒暄的意图,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现在还和丁骁炜待在一块? 一瞬的惊讶过后,秦苏越迅速恢复常态,应了一声,嗯,对。 在我家? 是的。 那边穆青沉默下来,秦苏越握着手机,隐约听见她似乎压抑着用力吸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后才接着道,秦苏越,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想谈什么吧? 秦苏越,已经猜到了。 你知道就好,我就不和你多废话些什么了,也许是因为经过一个下午的平复加沉淀,穆青的态度不再像刚见到他时那样咄咄逼人,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冽,我希望你可以放过丁骁炜。 秦苏越眉梢一跳。 秦苏越,你父母知道你现在在哪,又在和谁干什么吗? 知道,我和他们所有人都说过。 穆青尖锐的反问道,他们看着你现在这副样子,就不觉得痛心吗? 秦苏越的语气纹丝未变,您放心,我家一直都不限制我的早恋行为。 我指的是你和丁骁炜,你和一个男的在一起这件事! 对,秦苏越说,我说的也是这件事。 穆青显然是被秦苏越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到了,声音忍不住拔高了一个度,我不知道你秦峰和陈轩薏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我也管不着;但是现在涉及到了我的孩子,我就必须做些什么秦苏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的行为是对自己,对丁骁炜的未来不负责任! 丁骁炜本来就有点心理问题,我不希求你能帮他多少,但至少也请你不要刻意误导他!你现在待在他身边就是害了他,你明白吗? 一涉及丁骁炜,穆青的情绪就有些控制不住的征兆,她的语速开始不自觉地加快,仿佛担心秦苏越忽然开口截断她的话般,分秒不歇的紧接道,你现在年纪还小,说白了也就是刚刚跨入成年人这个门槛,或许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以后呢?他要是一直这么错下去呢?你有考虑过别人怎么看他,他以后该怎么在社会上发展下去吗?秦苏越,人活着不能这么自私! 秦苏越沉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他慢慢问了一句,原来在阿姨你眼中,喜欢同性是一种心理疾病? 不然呢?这不是病还能是什么!你见过哪个正常家庭是一对男的? 厨房里稀里哗啦的动静逐渐小下来,秦苏越又往厨房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没有立刻回答穆青的质问,而是放松的靠进沙发里。光看他现在的姿势,和平时那副懒散放松的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如果有人能在此时低头看一眼他的眼神,那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秦苏越眼底像是泼了一滩浓浊的墨汁,所有情绪与光影都寂灭在那双瞋黑的眼里,那我真心为阿骁有您这样的家长感到难过。 他说,但有一点您说的没错,人活着不能这么自私。 那也请您不要那么自私,学会尊重每一个人,即便他是你的儿子。 丁骁炜洗干净手从厨房走出来时,秦苏越已经挂了电话,正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发呆。 他走过去,把湿淋淋的手往秦苏越脸上一贴,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秦苏越却罕见的没有拍开他的手,甚至没有躲。 他抬起头,静静看了丁骁炜一眼,一时没有说话。 丁骁炜眼皮忽然没由来的一跳,一丝不好的预感倏然爬上心头,怎么了? 秦苏越已经收回了目光,他抬手擦掉脸颊沾上的点点水迹,平静的开口,阿骁,我稍微想了一下,这两天我还是先搬回家住。 丁骁炜心口蓦地一顿,几乎条件反射的说道,不行!你自己说过,不会 秦苏越摇了摇头,眉眼略微低敛下去,让人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不,现在情况不一样,我留在这里,只会让你接下来的处境更加艰难。 丁骁炜却从他这句话里听出来隐含的另一层意思,眉头顿时狠狠一皱,我妈给你打电话了? 秦苏越没抬头,但也没有否认。 她怎么有你的手机号码?都和你说些什么了?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过来接! 你先别激动,阿姨她 丁骁炜维持了一整个下午加傍晚的冷静,终于在秦苏越这一句不轻不重的别激动中全部化为齑粉,他表面平和的面具咔嚓一声裂了缝,径直从脸上裂到了心底,你是不是听她说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不全是这个原因 不全是,那不就还是因为这个?你前几天还和我说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好好留在我身边,现在才过去了多久?区区几天你就反悔了? 秦苏越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在迎上丁骁炜暴怒的目光时,忽然顿了顿。 这一顿,丁骁炜脑海里的最后一丝理智也嘣的一声断了。 丁骁炜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压低了吼出来的,整个客厅里都回荡着他近乎失控的咆哮,她下午那个样子你又不是没有看到,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觉得我们俩在一起就是有病,就是不正常,难道你也这么觉得?还是说敢情你的喜欢就值这几两重,旁人多嘴两三句话,你就可以随手扔掉! 既然你嘴里所谓的喜欢这么敷衍,这么见不得人,那你当初还那么费劲的犹豫不决什么?直接答应我,过段时间再把我甩了不就好了?这样的话现在你也没必要面对这种情况,你大可以 怒急攻心下,丁骁炜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口不择言的说了什么,而他话未说完,面前的人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砰! 秦苏越毫不犹豫的,一拳直接砸在丁骁炜脸上! 丁骁炜猛地一个后仰,踉跄后退了两步,脑子一瞬间被打懵圈了。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苏越已经一记箭步上前,劈手揪过他的衣领,手臂上的青筋从薄薄一层皮肤下鲜明的凸显出来,丁骁炜,你他妈最好给我想清楚了再说话。 秦苏越冷冷看着他,攥着他衣领的手指猛地收紧,力气之大,几乎勒得丁骁炜不能呼吸,我对你的感情还没有廉价到能让你随口贬低。 说罢,他一撒手,任由丁骁炜一脸愕然的愣在原地,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里传出一阵开关柜门的动静,随即是行李箱滚轮在地上滑行的声音,丁骁炜懵了好一会,听见声响才倏然回神,刚要反身走进去,一抬头,秦苏越已经拖着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丁骁炜心口结冰般一凉,随即又重重一沉。 某道声音在脑海里落雷般劈下来。 你都干了什么? 你都在干些什么! 眼见着秦苏越就要略过他朝门口走去,慌忙之下,丁骁炜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秦苏越揍得头破血流了,连忙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对不起阿越,对不起,我刚才听你说我妈给你打电话,一下急懵了,话没过脑子 松手。 我错了,真的错了,要不你再打我几拳解气 我让你松手。 别走好吗?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抱他,却被秦苏越眼疾手快的一挡。 秦苏越连目光的温度都没有变,眉眼都沉凉如水的敛着,紧绷的侧脸弧线暴露在空气中,被雪亮的灯光一照,无形透出一股霜雪似的寒意。 他冷声道,松手,别再让我说第四遍。 丁骁炜看着秦苏越因为强压怒气而愈发冰冷的面容,僵持片刻,最后还是松了手。 秦苏越拖着行李箱,立即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丁骁炜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迅速的披上外套、换鞋、拿钥匙,不过转眼,手已经搭上了门把。 直到最后,秦苏越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嘭。 在他眼前,门再次关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六十七章 秦苏越自认不是一个脾气温和的人,但也绝不是三两句话不和就轻易上手的类型。 可丁骁炜刚才说的话实在是太混帐了,那一拳不打他心里过不去。 秦苏越都不清楚自己上一次这么大动肝火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印象当中,上了高中以后,他就很少再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旁人置气,能够引他动怒上火的,基本都是踩在他底线边缘试探的事情。 秦苏越搬着行李箱打开家门的时候,秦苏颖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 秦苏颖一脸不加掩饰的疑惑与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秦苏越走进来,哥你这是? 秦苏越没有解释什么,甚至没有搭理秦苏颖的话,推着行李箱就往楼上走去。 他脚下步伐飞快,几乎眨眼就从门口走到了楼梯前,而就是那么一晃眼的功夫,秦苏颖敏锐的捕捉到了秦苏越面上一丝不同寻常的冷意。 仔细一看,似乎更像是怒气。 只不过被他强行压在了脸色下。 哥哥? 秦苏越的身影旋风般消失在楼梯口,短暂的几秒钟后,嘭的一声,楼上传来房门被重重关上的动静。 秦苏颖愣了两秒,连忙把手里的瓜子一扔,踩着拖鞋蹬蹬蹬的跟上了楼。 秦苏越一进卧室,反手就把房门锁上了,再把行李箱往墙角一踢,连外套都没有脱,就这么直挺挺的往床上一倒。 噗的一下,他整个人都陷进轻软的床垫里。 卧室外,楼梯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拖鞋拖沓声,随即那啪嗒声自以为轻手轻脚的挪蹭过来,先是在他房间门口停了一会,似乎在做些什么心理准备,约莫十秒钟后,门把手才被悄无声息的拧动。 咔嚓。 门却没开。 试图擅闯他人卧室那位顿时哀嚎道,哥你怎么还锁门! 屋里没有开灯,秦苏越一只胳膊搭在眼前,挡住从窗外流淌进来的点点光影,不然等着你来偷门? 什么偷门!我明明光明正大走上来的! 光明正大,那刚才在我房门前犹豫不决的人是谁? 秦苏越低低哼了声,没说话,懒得反驳门外那道理不直气也壮的嗓音。 秦苏颖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她哥的声音,不清楚秦苏越是真不想搭理她,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缄口不言,在门外踟蹰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哥,你给我开个门呗。 片刻后,秦苏越,不开。 开嘛,我陪你聊聊天。 不用,嗑你的瓜子去。 哎,我把瓜子也带上来了,咱俩一块,秦苏颖从自己家居服的兜里摸出一小把忘记放回去的炒瓜子,敲了敲秦苏越紧闭的房门,真的,开个门呗。 里面又是好一阵沉默。 等到秦苏颖以为里面那位又要闭麦装死的时候,秦苏越才惜字如金的说道,我和他的事不用你管。 秦苏颖不屑的切了一句。 想什么呢,我又不八卦,谁有事没事想管你们俩。 瓜子在手里就不可能闲的住嘴,秦苏颖呸的吐出两瓣瓜子壳,这姑娘在门外站累了,干脆就大咧咧的在门外席地而坐,一天天秀的要死,老实讲,我巴不得你俩赶紧分。 她靠在门板上咂巴咂巴嘴,目光投向几米开外的楼梯口,但话却是朝身后讲的,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有什么不舒坦的事可以和我说说,把我当成树洞或者垃圾桶,我都不介意。 但你别老自己憋着。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直都这样。而等到丁骁炜那次不声不响的离开之后,就越发变本加厉了。 明明心里满当当的压着一大堆事,但丁点都不愿表露出来,无论喜怒还是哀乐,种种情绪沿着血管泊泊游走,从方寸大小的心底挪到脸上时,永远都只是面具般一成不变的冷淡。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秦苏颖看了那副面具两年。 两年以来,她无数次想要击碎秦苏越身上那低温真空层般的屏障,无数次想要剥下他身上的漠然无衷,即便无法撼动,也至少要刺激的他稍微变了脸色。 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稍微拉近了些与秦苏越之间的距离。 那无形又有形的,如同壁垒般将他困居其中的距离。 你又不是聚宝盆,憋着也不能生钱,还不如和我聊聊,这样你心里还好受些。 秦苏越仰面朝上,安静的躺在床上。 他已经有近四个月没有回家住过一晚了,小半年的时间,足够一个房间积上厚厚一层灰。 陈轩薏平时工作繁忙,秦峰又是逢年过节才会间歇性露面的主,家里并没有定期请钟点工的习惯。 可他的卧室依旧窗明几净。 从书桌到衣柜,被褥到地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一如旧日的整洁干净,仿佛这间卧室的主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今晚是个好天气,黛青的夜幕云淡星烁,映衬着月色之下的灯火万千,年节将至的气息无孔不入的融进这座城市的风。 秦苏颖还在他房门前嗑瓜子,咔嚓声不绝于耳,和只老鼠似的不停嘴,不时还不嫌烦的自言自语两句。 哥你倒是吱一声啊,我一个人说话太像智障了。 要不你和我下楼看综艺吧?今天这期真的贼搞笑。 喂喂喂,请问秦同志可以开麦了吗? 秦苏越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笑意。 门外,秦苏越都快把门前那块地用屁股捂暖了,门后还是不准备有什么动静。 哥,我亲哥,你就不能理我一下吗?你妹唾沫星子都快讲哎哟卧槽! 秦苏颖上半身猛地往后一倒,单口相声戛然而止。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7) 一直被她当墙角使的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秦苏颖猝不及防,后脑勺险些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被秦苏越眼疾手快的从身后一把托住了。 你乞丐吗?还霸在我门前不走了? 秦苏颖被他吓了一跳,一张嘴反而先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顿时扶着门框一阵猛咳,咳,我哪、哪知道你这时候开门!咳咳咳! 秦苏越翻了个白眼,嫌弃的绕过地上这一坨,活该呛死你。 两分钟后。 秦苏颖接过秦苏越手里的杯子,连着喝了好几口后终于缓过气来,哎哟,一口气没顺上来,差点没给我呛死。 秦苏越倚在门边,两手环胸,斜睨着眼瞧她,怎么,还不准备走? 能不能有点同情心?能不能?秦苏颖这才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跺了跺脚,把兜里的瓜子壳往秦苏越手里一塞,我一片好心过来给你当树洞,不领情就算了,还把我锁门外半小时,你就说你过不过分吧? 还行,勉勉强强。 秦苏颖把秦苏越的脸色打量一圈,又问了一遍,真没事了? 秦苏越把一手心瓜子壳扔进垃圾桶,转身去卫生间洗手,你是老陈吗?这么磨磨唧唧的。 谁知道你,一天天的就知道糊弄我。 骗你我有钱拿? 骗我你开心,秦苏颖怼回去一句,见秦苏越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了,这才转身往楼下走,磨磨蹭蹭的,这个点综艺都播完了你待会收拾好了下来陪我打游戏! 打什么游戏,不打。 不打我还去你门口蹲着! ** 拜秦苏颖所赐,秦苏越回家当晚,心头那股一拱一拱的火气就消了大半。 等到第二天早上,秦苏越一觉醒来,心里已经重新平静下来了。 以前还在校队时被早训养成了习惯,退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秦苏越早上都醒的非常早,虽然最近已经稍微调整过来了,但生物钟还是会在七点左右就自动叫醒他。 他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在客厅吃早饭的秦峰,老秦手里还举着块刚抹了炼乳的吐司,看见他惊异的一挑眉,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和我们说一声? 昨晚,我回来的时候你俩都不在家,就只有小小一个人,秦苏越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个鸡蛋和番茄,要吃面吗,爸? 不用,我快吃饱了。 秦苏颖的起床时间自然而然在中午附近,等厨房里已经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这位才从温暖的被窝里悠悠转醒。 秦苏越难得在厨房打下手,陈轩薏还颇不习惯,时不时瞟一眼,每隔一会就要没话找话的问上两句。 怎么搬回来了?小炜呢? 留他自生自灭。 哟,吵架啦? 秦苏越把盘子递过去,在陈轩薏亮着星星的目光注视下,端着菜走了出去,陈女士你能别这么八卦吗? 害,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小辈的感情生活嘛。 秦苏颖正好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下来,一眼看见餐桌旁的秦苏越,朝他喊了句,哥,有人找你,手机在楼上响了一早上了。 等到秦苏越擦干净手走上楼,准备迈进房门的那一刻,狂响不止的手机铃声正好停了。 看来他注定与这通电话无缘。 他从床头拿过手机,正想着是谁和年前催债似的给他狂轰滥炸,刚一打开未接电话通讯录,丁骁炜三个大字立即明晃晃的蹦进视线。 秦苏越准备反打的动作一顿。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秦苏颖话里那句响了一个早上不是夸大其词。 整一个页面,全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电话。 秦苏越静静看着手机。 他的视线落向屏幕,却又不只是在看着手机,而是透过那满满当当的一片,恍惚看见了丁骁炜给他拨过来每一个电话时的状态紧张,着急,兴许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惶恐,各种情绪全都焦灼混乱的纠缠在一块,最终化成了这一整页眼花缭乱的未接记录。 字里行间都是忧心的等待。 秦苏越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还是那副风雨不惊的样,唯独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有些紧绷,指关节由于用力而略微有些泛白。 他就这么站了一会,不声不响的。 半晌后,秦苏越终于松开手,重新把手机放回床头。 随即他转过身,像是从未进过这间房间般,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从这之后,直到当天晚上,丁骁炜都再没有给他来过任何一通电话,就连微信都破天荒的没有来骚扰他。 他似乎从他一言不发的冷淡中悟出了什么,因此也随之安静下来。 秦苏越睡觉前最后看了一眼手机的通话记录。 除了今天早上一反常态的喧闹,这一天当中的大多数时候,它都如往日那样不声不响,沉默的放在同一个位置。 秦苏越心想,或许现在这样才是最好的。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到枕头底下,转身闭上了眼。 日子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了好几天。 直到除夕夜的前一天。 陈轩薏和秦峰都有午睡的习惯,到了下午,客厅暂时就只剩下秦苏颖一个人,这姑娘向来不甘寂寞,综艺和电视剧看久了又觉得无聊,死活要秦苏越陪她打电视游戏,秦苏越被她软磨硬泡的头疼,最终只能从房间里出来了。 咱们玩什么?青蛙过河怎么样?秦苏颖从电视机柜里摸出全套的游戏手柄,熟门熟路的连上电视屏幕后,立即兴致勃勃的在游戏列表里翻找起来,或者这个敲地鼠?上次我单人模式打了五千四百分!厉不厉害! 秦苏越,是是是,厉害厉害。 哎居然还有超级马里奥!玩这个吧! 都随便你。 两人盘腿并坐在深褐色的羊绒地毯上,一个专心一个随性的打了好几把游戏,中途秦苏颖口渴,暂停游戏去厨房倒可乐喝,秦苏越放松的靠在茶几边缘上,百无聊赖的一个个调出游戏设置来看。 忽然,叮咚叮咚 秦苏颖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哥,去开个门! 秦苏越下意识的,谁? 不知道! 什么人都不清楚,开什么门,秦苏越从地毯上爬起来,仗着客厅里开着暖气,也不穿鞋,就这么赤脚走到了门边,咱们家这福字贴的也是有点毛病,为什么挡住了猫眼 咔哒一下,秦苏越把门开了一条缝,靠在门边看出去。 下一秒。 秦苏越眉梢一拧,倏然把门打开,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祝祖国母亲七十岁生日快乐! 阅兵仪式上超多plmm和plgg!(嘶溜 感谢阅读! 第六十八章 门外,丁骁炜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下半身还是他离开那天穿的那条家居裤,踩着一双棉拖,活像是一只被抛弃在外的家养宠物,可怜巴巴的站在他家门前。 秦苏越的目光从他一头凌乱的杂毛,一路扫视到裸露在外的脚踝, 过了一会,他的视线终于重新转回到这人脸上,上来干什么? 丁骁炜耷拉着脑袋,你还生气吗? 秦苏越一手揣在裤袋里,神色不变,你说呢?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秦苏越这一家大剌剌的敞着门,丁骁炜一个一米八七的大高个,站在比他还矮三厘米的秦苏越面前,却怂的仿佛只有一米七,别生气了好不好? 秦苏越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他。 丁骁炜悄咪咪的伸出一只手,食指小心翼翼的勾住了秦苏越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似乎是怕他再像当初那样甩开,只敢勾着一小截尾指,我错了,反省了好几天,真的错了。 秦苏越忍不住晃了晃丁骁炜勾着的那只手,后者连忙勾紧了些,生怕被他晃下去,错哪了?说说。 丁骁炜垂眉丧气的,哪都错了,我那时候脑子进水了,说的话都被泡过,你那一拳打得对,我确实该打你要还生气的话,要不再给我来一拳? 秦苏越想了想,也行,脸凑过来。 丁骁炜丝毫不反抗,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的大型犬,老老实实低下头。 秦苏越顿时扑哧一声。 上来就为了挨我打?嗯?秦苏越反手握住丁骁炜勾着他的那只手,另一只手板住丁骁炜的下巴,凑过去看他的左半边脸,受伤了没?我那一下可没收劲。 男朋友的脸在眼前倏然放大,丁骁炜的目光几乎是紧追着走,一路从锋利的眼梢、高挺的鼻梁滑到他漂亮的唇线,随即停了几秒,喉结不自觉的上下一滑,没有。 秦苏越注意到他的反应,嘴角有些愉悦似的微微一勾。 他刚才确实只是想看看丁骁炜脸上有没有留痕迹,这会儿却起了点坏心思。 秦苏越顶着丁骁炜沉默火热的目光,状似无意的越凑越近,鼻尖一度就要贴上他的鬓角,在丁骁炜的唇下意识要来寻他时,恶意的把他的脸一拨,徒然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不给亲。 丁骁炜, 秦苏越瞅着他,我说不生气了吗? 他冷漠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不准亲,边儿去。 丁骁炜愣了愣,似乎没料到秦苏越还在气头上,看着他向后退开的动作,一时间人都傻了。 秦苏越心里的小人嗤嗤的乐起来。 也许是因为长了张出挑的脸,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头脑灵活,丁骁炜在人前很少吃瘪,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了。他似乎总是那么胸有成竹,手里牢牢攥着主动权,更多时候,是他在引着别人往陷阱里跳。 因此难得有机会见一次,秦苏越压根没打算轻易放过他。 秦苏越正色道,上来到底干什么? 丁骁炜这下更无精打采了,身上几乎弥漫出一股被弃闺中的怨妇气息来,有气无力的说,无家可归,上来求收留。 不知道无家可归和求收留这两个词哪一个更难理解,总之秦苏越一下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人在变相变法的让他回去住,做梦,阿姨人还 我被我妈赶出来了。 秦苏越没说完的剩下半句话直接卡壳了。 好几秒后,秦苏越不可置信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什么情况? 临近除夕更准确地来说明天就是除夕却被赶出了家门? 这事是认真的? 你走之后的第二天,我妈早上回来了,趁着秦苏越发愣的这一瞬空隙,丁骁炜偷偷往前靠了靠,呼吸当中的温热潮湿顿时鲜明了一个度,现在这个距离,在外人看来两人鼻尖已经快触到鼻尖了,但是秦苏越没有察觉到,一门心思全顾着听丁骁炜说话了,她回来的时候我不在,等我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所有房间门都被打开了。 秦苏越顺着他的话想,下意识反问,你去哪了? 丁骁炜低声道,你不在,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第二天一早就醒了,然后再也没有一丝困意,干脆就起床出门去买早点,等我买完回来,我妈就已经在家里了。 迄今为止,他都还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 他拎着早餐进门,刚把钥匙随手放在鞋柜上,一抬头,就看见穆青坐在客厅里。 她就坐在平日里秦苏越最常坐的的那个位置上,坐的四平八稳,后背仿佛嵌着一块无形的钢板,把她的肩背掰的端正而坚硬,以至于笔直的有些过度了,看起来有种生冷的距离感。 他一进门,穆青的目光就锐利的扫了过来,仿佛审视犯人般,近乎一丝不苟的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一大清早的,去哪里了? 丁骁炜几乎看不得她现在那副模样,眼神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立即针尖似的猛地一缩,随即马上沉沉的暗下来,像是风雨欲来时的暴风眼,什么时候我连买早餐都要和你报备了? 穆青的目光又在他身侧扫了一圈,确定他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这才宛如开恩似的一点头,示意他走过去,没事,过来吧。 丁骁炜站在原地,没有动。 站着不动干什么? 丁骁炜紧盯着她,眼中隐隐浮上一层如网的细血丝,他微微眯眼,素来形状温隽的眼梢锋利起来,像是一把半出鞘的刀,你昨晚和秦苏越说什么了? 穆青迎着他的视线,双手交叠搭在腿上,坦言道,让他离开你,离得越远越好。 嘭! 丁骁炜将手里的豆浆杯猛地跺在鞋柜上,噗嗤一声,塑料杯不堪重负,滚烫的豆浆顿时撒了他一手背。 穆青目光一尖,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烫! 丁骁炜却浑然未觉,只是紧紧捏着已经变形破裂的豆浆杯,一瞬间呼吸急促而粗重,你凭什么让他离开我?凭什么? 他只觉得眼眶发热,太阳穴前所未有的刺痛,从昨晚秦苏越离开之后一直强自压抑的情绪这一刻就像破堤的洪水,愤怒、懊悔、失落统统轰然一声呼啸而来,以千军万马奔腾之势,猛地将他整个人冲没,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你什么都说为我好、为我好,可你到底哪里为我好了?你就只知道用自己自以为正确的方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听我说一句话?! 穆青看着丁骁炜刹那通红的眼眶,似乎是被那狂风般席卷而来的激烈情绪魇住了,就这么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丁骁炜牢牢盯着穆青站着的位置,却又不是在看着她,而是透过一切,看见另一抹虚幻缥缈的身影。 他看着那道朦胧的身影,连呼吸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仿佛看见那道身影转过头,看见他,于是从温暖厚实的羊毛毯里伸出手,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去帮我倒杯水,温的。 而另一个他,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他,应了一声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自然而然的走进厨房,随即端着两个马克杯走向客厅,暖烘烘的挤到那个人身边,把杯子塞到他手里,小心别洒了。 那人低低嗯了声,然后又往毛毯里缩了缩,像是一只畏寒的猫,啰嗦,知道了。 丁骁炜用力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虚影与幻觉潮水般褪去,眼前的沙发上还是空无一物。 穆青愣了好半晌,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反应过来,但再开口时,语气显然有些不稳,确实,我有时候的确不怎么倾听你的想法,但我是你的母亲这一点是永远不会 所以呢?就仗着你是我妈?丁骁炜低下头,他松开那个在手心里碎裂成块的塑料杯,手背那一片的皮肤已经被烫的红肿,而他无动于衷,只是随随便便一甩手,就因为你是我妈,所以能替我决定所有事情,规划我的人生,把我活成你想象中的样子? 凭什么? 穆青急声道,我从来没有想强加什么意愿在你身上,只是我作为长辈,有些事情我总是比你清楚,哪些对哪些错我心底都有谱,难道我一个四十多岁的成年人,懂得的还不比你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多吗? 丁骁炜却一声冷笑,就因为你比我多活几十年?所以你就能断定我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 他倏然抬起头,一瞬间目光如利箭,几乎是灼灼火热的逼视过去,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你就一定是对的,我就一定是错的? 秦苏越听着他的话,一时间同样默然不语。 丁骁炜沉声道,你不在这几天,我几乎每天都在和她吵架,从早到晚,只要我们俩产生交集,最终都必定会以吵架收场。 我和她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听谁的,就这么僵持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早上,她和我吵到一半,可能是不想再和我这样无意义的对峙下去了,忽然给了我两个条件。 她说,要么我现在立即收拾行李,马上跟她飞回那边,要么我直接滚出家门,这个年也就不要过了。 秦苏越浑身一僵。 直到这时,丁骁炜终于抬起手,小心试探的环过他的肩,将秦苏越僵硬的身体轻轻搂进自己怀里,所以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你要收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六十九章 你要收留我吗? 秦苏越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那是真正的一片空白,仿佛意识骤然被狠狠抽离出来,嘭的跌进虚无缥缈的空间,那一刻他脑海里没有任何想法,所有思绪都被无形的外力清洗一空。 过了足足好十几秒,那股类似于失重的空荡感总算稍微平复下来,秦苏越这才感觉到自己凝滞的大脑重新运转起来,像是一台生锈落灰的机械,在短暂的失灵后又缓缓运作起来。 呼 秦苏越吐出一口气,用力压下心头原因不明的悸动,刚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的紧,不知何时已经酸涩的哽住了。 闷闷的堵着一块,也将他这一刻所有想说的,来不及说的话,全都结结实实的堵在了胸口。 秦苏越沉默的时间太久,丁骁炜有些不放心,正准备松手看一眼他脸上的表情,秦苏越突然一抬手用力回抱住他,张嘴就在他露在外面的一小截脖颈上咬了一口。 丁骁炜猝不及防,被秦苏越这不由分说的一下咬个正着,嘶! 而不等被啃一嘴的那位回过神来,秦苏越直接就着眼下这个姿势,双臂稍微用力,直接把人整个抱了进来,随即脚尖一勾,啪嗒一声把门关上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8) 丁骁炜, 一直在厨房装小聋瞎的秦苏颖, 秦苏越反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往还怔愣着的丁骁炜怀里一扔,什么也没有解释,转身就往楼上走,小小,换身衣服,待会和我下楼一趟。 啊?什么?秦苏颖一头雾水,要下哪里去? 楼下,丁骁炜家。 咱们下去干什么? 秦苏越步伐不停,搬家。 秦苏越雷厉风行的行动效率在这一刻得到了堪称淋漓尽致的发挥,丁骁炜刚把怀里的外套披上身,秦苏越已经换好一身装备下来了,秦苏颖稍慢他一步,等前者快换好鞋了,她才蹬蹬蹬的从楼上跑下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一个箱子够不够?你俩的衣服多不多? 秦苏越,没事,下面还有一个,就在卧室衣柜靠墙那边放着,不够就拿那个。 只用收拾大卧室?要不客房也搬了? 那个不用,客房主要是我的东西。 丁骁炜看着这对兄妹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商量起来,先是懵了一下,随即才明白他们谈论的内容,要去搬行李的话我和你们一块吧,我妈她 还不等他说完,秦苏越就语速飞快的打断了他,不用,我和小小就够了。 秦苏颖三下五除二的穿上运动鞋,紧随着秦苏越出了门,关门前还不忘朝丁骁炜喊一句,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帮你这一次!记得请我喝奶茶! 下楼路上,秦苏越最后和秦苏越确认了一遍作战计划,就按我刚才和你说的那样做,速度一定要快,懂? 秦苏颖把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懂懂懂! 十分钟后。 丁骁炜还在琢磨自己要不要也跟着下楼一趟,才关上没多久的门忽然又开了。 这么快?! 丁骁炜一惊,扭头往门口看去。 只见秦苏颖呼啦一下用力拉开门,连插在锁孔里的钥匙都来不及拔,两手抡着行李箱猛地往里一扔,然后反身又急哄哄的往下跑,十几秒后又扛上来一个箱子,人还在楼梯上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上窜,扭头就朝楼下喊,哥!跑! 楼下隐约传来激烈尖锐的争执与斥骂,给我还回来,滚出去!之类的话连珠炮似的接连不断,甚至不时传来某些物件被碰倒砸碎的动静,整个楼层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音响,把所有声音都无限度的放大、再放大。 随着秦苏颖这一声大喊,几秒钟后,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房门重重关上的巨响,随即另一道脚步声迅速响起,自下而上,眨眼功夫就到了眼前。 这边秦苏颖一早就握住了门把,只等秦苏越一个箭步窜进门内,立即动作飞快的一关门! 砰! 世界顿时重新恢复安静。 丁骁炜看着两人全程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时间只剩下目瞪口呆,你们两位是去抢劫了吗? 那、那你以为?秦苏颖累的话都说不利索,气喘吁吁的靠在鞋柜上,缓了片刻才接上下半句话,不是我说啊,你俩到底干什么了才把阿姨招惹成这样?那架势,要不是我哥一直给挡着,我怕不是要被生吞了。 丁骁炜的目光倏然转向秦苏越。 秦苏越却没有看向他,稍微休息了一会后,拖上行李箱就往楼上走,小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好吧?秦苏颖嘟囔道,随便把鞋一蹬,又扯着嗓门问道,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让丁骁炜来,你休息去吧。 丁骁炜带着另一个行李箱上楼时,刚拐过楼梯口,就看见秦苏越的房门大开,而他本人正盘腿坐在敞开的行李箱旁,一件件整理一大坨破烂抹布似缠在一块衣服。 丁骁炜推着行李走过去,怎么这么乱? 能给你收拾回来就不错了,秦苏越把卡在好几件衣服里的腰带□□,往旁边空地一扔,之后记得请小小吃顿好的,这回要是没她,还真不一定能行。 丁骁炜嗯了声,把手头上那个箱子往角落一推,自己蹲在秦苏越旁边,自觉帮忙整理一片狼藉。 两人短暂的陷入一阵无言。 秦苏越从始至终都在专心致志的整理衣物,丁骁炜把两人的衣服分门别类的叠好,他就一件件的往衣柜里放,除了偶尔让人把掺杂在衣服里的衣架递给他,其余大多数时候都不发一言。 两人默契值高,转眼就收拾好了一箱,秦苏越转头把另一个行李箱拉过来,那个行李箱是小小的,放在一旁,我待会给她放过去。 哦,好。 丁骁炜看着秦苏越埋头忙碌,新一箱衣物很快又摊在他眼前,丁骁炜一边把拧巴成一团的外套解开,一边佯装的漫不经心的问,你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秦苏越,嗯?什么时候的事? 就之前在门口的时候,我和你解释为什么被我妈赶出来之后,你是不是想说些什么? 没有。 丁骁炜眼神微微一眯,真的没有? 真没有。 话说到这里似乎就进了死胡同,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细碎动静,悉悉索索,偶尔响起一些拨开衣架时的碰撞声,衬得整个空间安静异常。 最终,丁骁炜率先开口道,看你之前那样,我还以为 以为到一半,他忽然卡壳了一下。 秦苏越转过头,以为什么? 丁骁炜停了片刻,张了张嘴,却没有续上那半截断掉的话。 以为我吓了一跳? 秦苏越弯腰拿起丁骁炜撂在膝盖上的一件衬衫,转身放进衣柜,自问自答似的接着道,嗯,确实是吓了一跳。 丁骁炜一愣,随即不可置信般的抬起头。 秦苏越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看起来像那种对象凭空消失以后还会很平静的类型? 丁骁炜结巴了一下,不是,我我以为,你不太会担心这种事。 为什么不担心?秦苏越的语调平稳,和往常说话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字里行间的意味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要是真的被你妈强行带走了,那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松手,你要我再像三年前那样,对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崩溃吗? 丁骁炜呆呆看着他。 更别说之前你给我打了那么多电话,我却一个都没有回拨过去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我就只能看着那一长串未接电话,想你想到发疯了。 所以说,秦苏越捡起行李箱里最后一件上衣,浓密如鸦羽的眼睫在鼻梁附近扫下一圈扇型的阴影,幸好你没走。 幸好你还在。 丁骁炜就像一截木头桩子似的愣在地上,维持着盘腿坐着的姿势,像是一瞬间参透佛理,就地飞升入道了。 秦苏越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动作了,一件衣服攥在手里也不叠,眉头一皱,轻轻踢了他一下,坐着发什么呆?还不赶紧收拾? 那一踢下去,丁骁炜才像是堪堪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目光先是聚集在手里那件衣服上,随后才抬起来,直晃晃的看向秦苏越。 随即,他一把攥住了秦苏越的脚踝。 秦苏越一个趑趄,赶紧扶住身旁的衣柜门,干什么你? 丁骁炜不松手,手里攥着的力气又紧了几分,轻轻道,我好想你。 从你走的那个晚上,直到今天见到你之前,我都一直在想你。 秦苏越被他牢牢捏着脚踝,却好像被他一手捏住了致命要害,以至于连呼吸都紧绷起来。 丁骁炜的指腹缓缓婆娑着手里那截骨节鲜明突出的脚踝,语气又低又缓的,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飘飘然落在人心口上,那家里全是你的痕迹,你一走,那些影子就开始四面八方窜出来作怪,我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少些什么而我妈越逼着我做出选择,我就越容易想起你,以至于到最后,我一边和她吵,脑子里却全都是你的身影。 动的,静的;故作冷淡的,温存柔软的。 从房间里走出来,睡眼惺忪的问几点了,等他一回头啪嗒,亮如白昼的灯光忽然从头顶洒下来,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搭在开关上,边摘下背包边往里走,而他欣喜的正准备迎上去,双手却毫无征兆的从那道迎面而来的身影上穿过他一愣,再一转眼,那雾似的人影又出现在沙发上,肩上已经披上一件家居服,手里捧着大半盘子坚果,靠在抱枕上朝他招手,新鲜的松子,尝一口? 各种各样的秦苏越不断浮现,各自喧嚣着从身边经过,似真似幻,忽而近在眼前,忽而又远在他方。 而他仿佛陷入一座隔绝天地的迷宫,未知归处,只一味地在里面兜兜转转,迷途却不知反。 前后左右都是他。 回忆宛如一艘溯流而上的小舟,迎着浪涛滚滚,拼命朝一切生发的地方奔过去。 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在我身边一天我就看着一天,在一年我就看着一年,在一辈子我就看着他一辈子。 怕我对象害羞,过来陪陪他。 那要不,咱们俩搭个伙,就这么凑合过下去得了? 丁骁炜用力闭上眼,几秒钟后复又睁开,某种浓烈、滚烫而又深刻的情绪随着这一动作水涨船高,浓厚的仿佛海里浮涌的潮汐,在月色的牵引下扑面而来。 他低声道,这感觉真的挺奇怪的。 我好像真的非你不可了。 心跳声轰鸣如鼓擂,血液疾驰着涌入血管,灼烧神经,把皮肤的温度也烧的滚烫。 秦苏越觉得浑身的热量都从一下下颤动的心脏里挤压出来,火灾般蔓延到四肢百骸,最终如同百江汇流,呼啸着齐齐涌上了脸。 丁骁炜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转成握住他的手腕,牵引着他一寸寸弯下腰。 秦苏越看着眼前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眼睫扑闪几下,最终闭上了眼。 然后心甘情愿的被另一个人封住唇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七十章 收拾好一切之后,秦苏越让丁骁炜先在房间待着,自己下楼通知陈轩薏去了。 之前他们那一阵大开大合的动静,早把里间午睡的两位闹腾醒了。秦峰倒是还好,酝酿一下扭个头还能继续睡;但陈轩薏近年来睡眠质量每况愈下,已经变得非常浅眠,睡觉时稍微有点动静都不行,刚才被外头好一阵叮呤哐啷弄醒,现在是再也合不上眼了。 秦苏越敲门的手刚刚抬起,下一秒陈轩薏就从里面唰的一下,气势汹汹的打开了门。 门后边,只见陈轩薏单手叉腰,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低气压,片刻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说吧,想被我拿什么抽一顿? 对不起,刚才的动静的确大了一点,秦苏越老实认错,是我的原因,不怪小小。 陈轩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还挺懂得护人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滋事打架? 秦苏越,不是,别的原因,我慢慢和你讲。 但有一件事我得先跟你和爸打个招呼。 眼见着秦苏越的脸色逐渐严肃下来,陈轩薏也收敛起一身随便,板正脸色,怎么了? 秦苏越说,丁骁炜要在我们家里借住一段时间。 十分钟过后。 陈轩薏听完秦苏越的一长段复述,再加上刚才他和秦苏颖与其说是搬更不如说是抢行李的过程描述,足有两分钟左右的时间没有作声。 直到秦苏越忍不住惴惴不安起来时,陈轩薏才慢慢开口道,这事我之后会抽时间和穆青聊一下的。 说实话,我也没想过她会是这么极端的人,这都快准备过年了,居然也能狠心把自己孩子赶出来陈轩薏摇了摇头,显然对穆青这一行为不以为然,有什么矛盾不能等过了年再慢慢解决吗?非这么火急火燎的,骁炜这孩子性子也倔,被她这么步步紧逼,肯定是不可能如她所愿的了。 秦苏越默默打量着陈轩薏的脸色,在心底稍微判断了下她现在的想法,斟酌着接话道,所以他现在基本处于无家可归的状态,我就擅作主张,把他的行李都搬上来了,如果 如果什么?陈轩薏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先不说你和丁骁炜现在是什么关系,单就之前邻居十几年的关系,咱们家也不可能把他就这样放任不管啊。 这么说来就是同意了。 秦苏越心底猛地一松。 陈轩薏看着他明显松了一大口气的表情,震惊道,难不成你以为我还会把他赶出去吗? 谁让你刚才沉默的时间这么久,心定下来之后,秦苏越说话的语气也放松了不少,那你待会和爸说一声,我就不烦他了。 说罢他转身就准备上楼,陈轩薏赶紧在后面喊住他,等等,你把骁炜的行李搬去哪了?我看一楼的客房都还空着? 秦苏越脚步一顿。 糟糕。 之前在丁骁炜家住着的时候,家里一直没有长辈,而他被丁骁炜诱拐到同一张床后就再也没能下来过,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习惯了两人同住在一个房间,搬东西的时候下意识就把他的行李搬回自己房间了。 他都快忘了,正常情况下,他和丁骁炜是要分房睡的。 秦苏越不说话的时间有些久,陈轩薏打量着他的背影,疑惑道,怎么,你到底把他的行李搬哪去了? 秦苏越一开口,舌头就打了个绊,搬搬楼上的房间去了。 楼上?楼上哪有房间你说的该不会是书房吧?陈轩薏仔细回想了一下二层书房的构造,虽然我和你爸都不用那个书房了,但是那也不是给人久住的地方啊?书房里面的那张沙发床才多长,丁骁炜个子又高,哪里能睡得舒服? 当然不可能睡舒服了。 这人只要不挨着他睡就浑身毛病,最后还不是得滚到他床上去! 秦苏越生怕她再这么琢磨下去,接下来就要问出一句丁骁炜是不是和你住一块,连忙强行转移话题,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窜,行了,这事不用你操心,丁骁炜他睡哪不是睡,再说行李都整理好了,待会再搬上搬下的多麻烦我先上去了啊! 欸等等,这不是行李的问题我说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当天晚上,丁骁炜意料之中的接到了穆青的电话。 秦苏越的房间里并没有独立浴室,洗漱什么的都需要去书房旁边的公用卫生间,彼时他正在刷牙,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拨了过来。 通话那端,穆青已经完全没有了白天那股歇斯底里的气势,她的嗓音微微沙哑,甚至还带着一丝不太明显的哽咽,在电话那端近乎于哀求的低声道,小炜,算妈妈求你了,就听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强迫你做任何事。 你回来吧,只要你跟我走,从此以后我什么都答应你。 说实话,丁骁炜很难想象穆青会这么低声下气的和他说话,甚至是用一种仿佛低到尘埃里的语气来祈求他因为在他的印象中,从小到大,穆青都是一个把自己的身份地位放得很高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强势,习惯了牢牢把控的掌握,在所有场合、所有事情上,她都要做到唯我独尊。 她看他也是这样,仿佛永远都有意无意的处在某个高人一等的位置上,低下头,用一种俯瞰自己所有物般的眼神,颐指气使的与他交流。 这样做不对。 你懂什么。 你应该听我的。 穆青和他,似乎永远都没法在同一条线上对话。 但这个似乎,从他们之间爆发第一次争吵之后,就开始逐渐分崩离析了。 直到现在,他印象当中那个从不低头的母亲,人前人后都不愿露出丑态的母亲,居然前所未有的带着哭腔,在电话那端,苦苦请求他回到她身边。 丁骁炜三番两次的想要开口,但最后都生硬的卡在了所有话的第一个字上。 我知道今天早上不该那么逼你的,我明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脾气,可我当时真的急疯了,我太怕太怕你真的就这样执迷不悟下去,我真的接受不了。 回来吧,骁炜,咱们慢慢来,哪怕你现在还走不出来,我不介意,至少你先回来,回到家里来。 喀拉一声,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秦苏越顶着一脸湿漉漉的水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丁骁炜看着那道身影朝自己走过来,眼眶隐隐有些酸胀。 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放低声音道。 以前的时候,我每在某些事情上做出决定,你知道之后十有八九都会说我做错了,然后就勒令我按照你的想法改正过来,你几乎没有顾及过我的意愿。 而那时候,我觉得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听你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你让我改,我也就改了。 但现在,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我没办法听你的。 我不会按你说的改正,也不会再做任何退让了,一步都不会。 他用力按了按自己的一侧眼角,似乎只要这样做,就可以阻止眼眶继续酸涩下去,妈,对不起。 随即他掐断了通话。 而就在他挂断电话的一瞬间,秦苏越的拥抱也分秒不差的同时到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49) 秦苏越把在床边盘腿坐着的人圈进怀里,安安静静的抱了一会后,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头顶,你现在要是哭了的话,我可以假装没看见。 丁骁炜大半张脸都埋在他腰腹上,双臂用力箍紧秦苏越的腰,声音闷闷的响起来,想得到美。 那刚才打电话时红了眼圈的家伙是谁? 你看走眼了。 没事,哭了也不笑话你,最多拿这事涮你几年罢了。 王八蛋。 两人小学生吵架似的拌了好几分钟嘴,最后还是秦苏越先忍不住,率先结束了这段没营养的对话。 他的手从头顶滑到了丁骁炜的后颈上,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好点了没? 丁骁炜没有动静,只是低低嗯了声。 这不就是还没好吗。 但秦苏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无声的把拥抱收紧了些,试图把自己身上的热度传递到丁骁炜身上,观念不和下产生的矛盾,从来都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或者和解的,无论是谁,想要接受另一种新观念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何况是阿姨这种性子的人。 但日久天长,总有一天,她会理解的。 他说完,房间内陷入一阵不沉不重的静默当中。 丁骁炜久久没有作声。 好半晌之后,才听见他一个轻轻的,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两章合一更新!明天两章合一更新!六号不更,七号继续! 感谢阅读! 第七十一章 第二天就是除夕。 秦家没有逢年过节祭拜祖先的习惯,因此也让楼上爱睡懒觉的几个逃过一劫。 但是中午过后就不同了。 年夜饭这种一年一度的大事向来准备的早,午饭刚过没多久就要开始忙活了。家里能做饭的就这么几位,秦苏越自然而然被陈轩薏抓去厨房帮忙,原本丁骁炜也是要跟着去的,但他刚起身,秦峰忽然喊住了他,骁炜就别去了吧,哪有让客人动手帮忙的道理。 还不等丁骁炜说些什么,陈轩薏也像是约好了似的,紧跟着附和道,是啊,小炜你就坐着吧,让小越这家伙来就行。 跟在后面的秦苏越默默翻了个白眼。 丁骁炜只好又坐回沙发上。 秦苏颖这家伙这会儿不知道正在楼上捣鼓些什么,看样子一时半会内都没打算下楼来,秦苏越又不在,丁骁炜再怎么放得开,也不好在长辈面前太随性,正琢磨着该挑个什么话题聊聊,就听旁边的秦峰开口了,我记得你以前还挺会下象棋来着的,现在还行吗? 丁骁炜先是一愣,随即点头,能下,但是没小时候那么熟练了。 没事,能下就行,秦峰弯腰,从茶几底下搬出全套棋盘棋子,拂去上面落的薄薄一层灰,家里没几个人愿意下棋的,今儿正好你在,就陪我来一局吧。 帅仕相,车马卒。 棋子一个个的摆上棋盘,丁骁炜作为红方先行起步。 这年头会下象棋的人其实不算少,但是能够有策略有战术的下象棋的人倒是真不太多,而丁骁炜之所以能班门弄斧两手,全凭小时候被穆青强行塞进象棋班学了好几年。 两人走棋速度都不算慢,丁骁炜虽然手生,但好在捡起的快,没多久就跟上了秦峰的思考速度,十五分钟出头时,棋盘已经被清空大半了。 秦峰把将棋前推了一步,看着丁骁炜专心致志下棋的模样,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说了句,老实说,我一开始真的没想到是你。 丁骁炜想的稍微入神,片刻后才一抬头,什么? 之前你陈阿姨和我说小越这孩子谈恋爱时,我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开始猜小越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那女孩子长得怎么样?性格如何?小越性子冷淡,说话也不太好听,女孩能不能受得了他这副模样? 秦峰又看了他一眼,这次目光着重在丁骁炜的眉目五官上转了一圈,然后接着道,直到我元旦回来,在家里没看见小越,小小说他在下面和你住在一块,起初我还没往那方面想,直到他妈妈和我说,和小越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你。 实话实说,刚听到这消息时,我是真的很震惊,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直到小越和你一起回来,当着我的面说了那些话。 丁骁炜手里的象子落下去,啪的一声轻响。 他在一天我就看着一天,在一年我就看着一年,在一辈子我就看着他一辈子。 时间飞速倒流,掠过眼前已经发生的种种,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下午。 他坐在沙发上,左边是不知其所谓的秦峰,右边是意有所指的秦苏越。 而他乍然听见,一霎如获至宝的转过头。 一转头,眼前就是所有了。 小越能变成现在这样,对待其他人和事都不再那么冷漠,估计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你吧,毕竟他妈妈工作忙,我更是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都属于不怎么管人的类型。 秦峰把己方的棋子往前进了一步,轻声说,我替他谢谢你。 丁骁炜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柔软的笑,应该是我来谢他。 一直以来,都应该是我来谢谢他。 谢谢你从未放开我的手。 ** 陈轩薏这人做饭,柴米油盐样样没问题,一盘菜端上桌,色香味各方面都能获得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致认可。 但唯独有一个毛病 丁骁炜看着锅灶旁挤挤挨挨快要摆不下的丰盛菜肴,一时竟然不知从何下手,怎么这么多? 别看我,不知道,秦苏越一边把小火改中火,一边从手边一堆叠叠乐般的锅碗瓢盆中拿起锅盖,让盐焗鸡最后煨几分钟,都是老陈的杰作。 事实证明,每一个家里都会有这么一个做菜贪丰盛的主。 而每当逢年过节,更是这一情况的重灾区。 陈轩薏中途出去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又去上了个厕所,再回来时,秦苏越已经自然而然顶替了她的主厨位置,手里一把锅铲舞的虎虎生风,颇有一股新东方掌勺大厨的气势。 于是陈轩薏在门口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会,单方面决定把剩下几道菜都扔给秦苏越处理,自己则当作从来没有在附近出现过,光明正大溜去客厅偷懒了。 青菜被放到最后处理,秦苏越把篮子里一把还挂着水珠的空心菜倒进锅里,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油花滋啦声中喊道,饭已经好了,你去把电饭锅的插头拔了,然后把我左手边的两道菜先端出去;盛汤之前记得先给高压锅放气,碗和勺都在从左往右数的第三个橱柜第二层。 丁骁炜,等等,这道鱼要不再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秦苏颖原本好端端的在沙发上葛优瘫,一心一意等开饭,陈轩薏一过来,立即嫌弃她占地面积过广,硬是把她赶了下去,去去去,别在这装死,去给你哥他们帮忙。 我就占了这沙发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 秦苏颖在心底无声吐槽,委屈巴巴的杵在旁边,厨房就那么一点大,我过去不是添乱吗! 添乱也行,正好让他们多捯饬一下,我先休息一会,陈轩薏惬意的伸了个拦腰,一个仰躺,直接把整个沙发占了个满当,哎哟,真是累死你老娘了。 秦苏颖, 最后秦苏颖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扔了零食过去帮忙,厨房总共就这么一亩三分地,能落脚的位置屈指可数,三人挤在一块好一阵忙活,这才好不容易赶在六点半之前让饭菜全部端上了桌。 太上皇们,劳烦挪动一下尊臀,开饭了! 陈轩薏懒洋洋的翻了个身,这么快?菜都做完了? 秦苏颖不知道第几次从厨房走出来,左右手各一道热气腾腾的菜,啪嗒往餐桌一撂,托您老的服,刚刚热好了最后一道菜! 行嘞,这就来。 年夜饭过后已经接近七点半了,因为前面有了家里一帮小的忙前忙后,秦峰自觉和剩下的一桌残羹剩饭打交道,全家人里就数陈轩薏最悠哉,吃饱之后就靠在沙发上嗑松子,嘴边不断咔嚓咔嚓,边吃还不忘边吐槽今年的春晚节目。 这个小品的笑点究竟在哪?这些演员都看不到台下观众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吗? 吃一堑长一智,秦苏颖这回没再去不自量力的和她妈争地盘,而是自觉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落座,这些年不是都这样吗?一个个梗老的塞牙,笑点也尬,现在的春晚就光看个形式。 秦苏越搂着抱枕,靠在沙发扶手上,并没有参与家里两位女性的讨论,而是低头刷手机。 自从放假之后,班群一度安静了好一段时间,一向在群里闹的火热的几位约好了似的齐齐销声匿迹,直到年前这几天才陆陆续续冒出头来。 而等到除夕夜,这伙人又重新打了一针鸡血,沉寂已久的班群再次滴滴答答的喧嚣起来。 陈宏远:年夜饭真的是做菜境界的巅峰,我吃到了我妈今年发挥最稳定的一顿饭。 刘宇亮:那可真是恭喜你[/鼓掌] 黄斌:我家以后可能要转行开饭店了,我都不知道我爸会做这么多种菜。 丁骁炜走过来,自觉自发的往秦苏越身旁一坐,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秦苏越笑着把消息记录往下滑,班群,看那群傻逼讨论春晚。 杨启浩:[图片.jpg] 杨启浩:这个歌舞节目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人山人海?? 肖宇:也许赶春运更恰当一点? 夏欣苑:啊你们都到这了?我的直播还卡在上一个小品 黄斌:??夏姐你家的网?? 十几秒后,夏欣苑发来一张图片,内容就是电脑右下角一栏的wifi截图。 夏欣苑:我看我家这网不配叫呀土豆,它就该改名叫呸土豆! 手机屏幕前,丁骁炜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班群里顿时刷过一片哈哈哈哈哈哈。 秦苏越也在笑,边笑边接过一旁秦苏颖递过来的两瓣柚子,这群傻逼。 整个客厅,整个家都被笼罩在温馨平和的氛围中,仿佛连翩跹盘旋的时光都贴心的绕开了。 年夜的月色清白剔透,弯钩似的挂在天际,星子斑斑点点,不算亮,但连着地面万家灯火,也璀璨的仿若一条从人间通往宇宙的银河。 窗户开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沁凉的夜风丝丝缕缕钻进来,沾满了阖家欢喜的气息后,又悄无声息的从缝隙中溜走。 他们住的这座小区明令禁放烟花爆竹,因此在接近跨年零点时,附近依旧是静悄悄的一片。 但是这并不代表小区外面的人也没有动静。 客厅旁边是一个没有隔断的小阳台,比屋内地面稍高一截,上面暖融融的铺着一层专门为了冬天准备的榻榻米。秦苏越坐在沙发上,隐约听见窗户外的动静,叼着瓣桔子走了过去。 丁骁炜啧了一声,别光脚,过来穿鞋。 不用,这有榻榻米,秦苏越无所谓,他伸手推开窗户的那条缝隙,稍微往外探头,乌黑的发霎时被风吹的向后扬起来,咱们上学那条路上似乎有人在放烟花。 小区内禁放而已,出了这片地儿,街边有的是人在放。 秦苏越也就随便瞟了一眼,没多久就把窗户关上了,大冷天的,也不嫌冻得慌。 丁骁炜说,大过年的,不少人都图个气氛。 电视里,春晚那几位老牌主持人已经依次站在舞台中央,后面是身着五彩华服的各色演员,不同的脸庞洋溢着同样的兴奋与期待,当中一位男主持手持话筒,喜气洋洋的问道,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你准备好了吗? 让我们一起准备倒计时! 秦苏颖赶紧扔下手里吃到一半的橘子,掏出手机着急忙慌的解锁,哎哟我靠,这就跨年了?我都还没准备好 怎么,急着抢红包? 当然啊!新年的发财致富之道懂不懂! 更多的人加入到倒计时的行列当中,巨大的时钟表盘占满了整个电视屏幕,喜庆热闹的大红色扑面而来,把屏幕前的人的脸也映的微微发红。 五! 四! 秦苏颖紧张的搓了搓手,来了来了! 三! 二! 一! 咚 洪亮的钟声从电视中传出,会场顶端倏然洒下一片瓢泼似的气球雨,铺天盖地涌向台下一众男女老少,舞台上所有人全都异口同声的欢呼起来,在几位主持人的带领下,纷纷面带笑容的喊道,过年好! 大家过年好! 秦苏颖顿时按着屏幕一阵狂戳,啊啊啊各位能不能等等我!这都什么魔鬼手速! 同一时间,班群里那一撮也疯了。 [体委陈宏远的红包在1秒内被领完,刘宇亮是手气王] [你夏姐的红包在1秒内被领完,刘宇亮是手气王] [黄斌的红包在2秒内被领完,丁骁炜是手气王] [肖宇的红包在1秒内被领完,秦苏越是手气王] 最后那两条红包领取通知弹出来后,班群里先是不约而同的寂静了一秒,随即就像一串鞭炮扔进了水里,顿时噼里啪啦的炸开了。 陈宏远:亮仔这个欧皇就算了,骁哥你怎么也在! 杨启浩:你俩商量好了吧! 肖宇:一人血书手气王发红包! 秦苏越从阳台走过来,一眼看见丁骁炜手里正捧着两部手机,晃眼一瞟,似乎都还停在同一个页面上。 他绕过茶几走过来,拿我手机干什么呢? 丁骁炜没说话,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他一亮。 几秒钟后,秦苏越面无表情接过手机,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了? 丁骁炜谦虚,不客气不客气。 由于丁骁炜抢了红包之后再也没有动静,群里那伙人以为班里两位大佬秀了一波手速之后又重新潜水窥屏了,顿时大呼不服,纷纷有志一同的夺命连环cue。 夏欣苑:@丁骁炜@秦苏越,大哥们,红包 李倩:@丁骁炜@秦苏越,红包+1 傅泽:红包+10086 每逢这种造势场合,在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我精神的带领下,三班同学永远都是团结一致冲在最前线的那一拨。 果不其然,在各种花式@坚持不懈的刷屏两分钟后,其中一位终于发声了。 秦苏越:够了啊,你们还没完了。 其余人打眼一看,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抨击与批判,下一秒,他们殷切期盼已久的红包就当头砸来。 秦苏越:丁骁炜那份你们吵吵他去,别捎带我。 肖宇: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丁骁炜点进秦苏越刚才发的那个红包,看了眼总金额,哟,没看出来,还真是个老板。 随便一个红包就300,阔绰。 秦苏越搡了他一把,你也跟他们瞎起哄? 怎么,这不就是事实?秦苏越那一句话出来,接下来疯狂刷屏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名字了,丁骁炜跟着发了一个同样数额的红包,看着群里新一轮欧非宿命之战,忽然往秦苏越旁边蹭了蹭,老板,要不要考虑一下包养我? 秦苏越正在喝酸奶,听清他的话差点没喷出来,?! 我不想努力了,求土豪包养,丁骁炜一拱一拱的往他怀里蹭,我自觉我这张脸还挺下饭的,不然你也不可能亲的下嘴是不 秦苏越手里的酸奶差点摔到地毯上,他赶紧一手架住丁骁炜的肩膀,上半身极力往后仰,丁骁炜你他你还来劲了是吧?! 秦苏颖不知何时已经溜走了,陈轩薏和秦峰早就进了自己卧室,把外间这块地完全留给家里这群小的闹腾。 客厅里一时只有他们两人。 丁骁炜微微眯眼,瞋黑的眼底流转过一道萤火般澄亮的光,宝贝儿,你就不准备表示些什么吗? 他整个人极富有威慑性的压迫过来,呼吸带起的气流近在咫尺,让人忍不住怀疑只要现在拒绝了他,下一秒就会被霸王硬上弓的做些什么。 秦苏越的后脑勺完全陷进沙发靠枕里,柔软的黑发铺散在米黄色的抱枕上,因此衬得他肤色更加光润的白,白的像是被镀了一层流水似的光。 他问道,我需要表示什么吗? 丁骁炜又往下压了一点,两人鼻尖几乎碰上鼻尖,他嗅见了秦苏越唇齿间淡淡的奶香,这让丁骁炜心里有点难言的躁动,怎么不需要了?班里那群人你都给他们发红包,轮到我这就什么都没了? 这算什么?飞来横醋? 秦苏越嘴角隐隐抽搐,一时间几乎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 丁骁炜还在不依不饶,我要礼物,独一无二的那种。 不给我不撒手了。 电视里重新传出歌舞类节目表演的背景音乐,和着各分会场主持人的声音,热闹而响亮的在偌大客厅内回荡。 秦苏越最终还是磨不过他,一叠声的答应道,给给给,行了吧? 丁骁炜追问,给什么?先说好啊,敷衍的我不要,太大众化的也不行 秦苏越伸长了手把酸奶放在桌上,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没别的可挑,就我一个,爱要不要。 不知几条街、几条巷外的烟花升上半空,拖着此起彼伏的悠长哨音,啪的一声,在浓黑夜色下绽放开点点斑斓。 秦苏越松开丁骁炜,末了又报复似的,在他嘴角留下一个黄桃酸奶味的牙印。 新年快乐,男朋友。 他紧贴到他耳边,含着笑低声道。 往后年年都要喜乐安康。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0) ** 这个年,有人过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同样也有人过的人心两地支离破碎。 自从丁骁炜那天主动挂断电话后,穆青就再也没有给他来过任何消息。 从头到尾,穆青都没有给他说过或发过一句新年快乐,仿佛之前那一通在双方看来都极其低声下气的电话已经消磨掉了穆青为数不多的精力与耐性,她似乎完全耗尽了,力竭了,她在他身上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理解与期盼,全都尽数寂灭在了年前那精疲力尽的一字一句里。 在此之后,她心灰意冷。 年初三那天,穆青一言不发的走了。 而等到丁骁炜得知这一消息时,已经是还有两天就要返校补课的光景了。 年初七刚过,秦峰就宛如上了发条的机器般,几乎争分夺秒的赶回公司上班了,陈轩薏也在年初八恢复工作,而秦苏越他们则是在元宵节前两天正式返校上课。 补课临近,短短十几天惬意舒适的假期生活也就随之结束了。 丁骁炜在暂住一周之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又带着行李搬回了自己家。 而一同回去的自然还有秦苏越。 两人搬回去当天,秦苏颖理所当然的再次成为了苦力部队。 之前从穆青眼皮子底下抢上来的行李里还是丁骁炜的居多,秦苏越的衣物大多都还留在客房里,两人早上的时候随便收拾了下,吃过午饭后就整理整理带下了楼。 秦苏颖还有些恋恋不舍,搬完行李后还在丁骁炜家里磨蹭了好一会,直到吃光了桌上仅存的小半袋金桔后才心满意足的滚回去。 钥匙别落在这里了,还有,回去之后替我和老陈说一声。 秦苏颖一步三回头的挪到门口,临关门了还从门缝里探出只眼睛,那我走了啊,哥。 秦苏越哭笑不得,赶紧滚吧。 返校当天,意料当中的,整个高三年级又是一阵传遍教学区的鬼哭狼嚎。 住宿生由于还带着行李,算上回宿舍收拾整理的时间,基本下午左右就都陆陆续续返校了。 肖宇从公交车上下来时还遇见了黄斌,后者被他爸亲自押送到了校门口,连中途窜出去买零食的机会都没有。 黄斌他爸一个爆栗敲在自家儿子头上,下车亲自把后座的行李扛了下来,行了,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像个什么样!赶紧进学校了! 黄斌难过的抽抽嗒嗒,连小饼干都不让买爸,你就说我还是你亲生的崽吗? 胡说八道些什么,中年男人在他背上重重一拍,又把黄斌往校门口一推,回校之后好好学习,别再和待家里时那么懒散了,爸妈都相信你! 不断有稀稀拉拉的人流涌入校门,林荫道上纷沓的脚步声接连不断,安静了一个年节的校园又一次缓缓热闹起来。 秦苏越和丁骁炜到校时,教室里的空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 陈宏远一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从门外进来,立即扯着嗓门打了声招呼,两位学霸新年快乐! 骁哥越哥,好久不见! 杨启浩不知道正在和后桌的人争些什么,两人之间好一阵唾沫星子乱飞,前桌的刘宇亮凑了个脑袋过去听墙角,两分钟后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班长你就别争了,吃得多不是你的错。 杨启浩马上调转对敌炮口,大过年的哪有人吃不多的?你就是不想吃也得看在亲戚面子下硬吞下去,你问问其他人去,看看谁没长这几斤肉? 陈宏远立即转头问刚进门这两位,骁哥,你们过年长胖了吗? 丁骁炜,没长,我的体重不太容易上去。 秦苏越回想了下,好像是瘦了一斤? 杨启浩, 晚自习的预备铃打响时,三班教室已经全员满座,一个不漏的到齐了。 等雷婷踏着第二道上课铃走进教室,班里一小撮人一见到人,立即嚷嚷开了,雷哥你也太慢了! 再晚一分钟就要算迟到了。 雷婷任由他们唧唧咋咋的叫唤,把保温杯往讲台上一放,朝下边问道,这个年过的怎么样?开心吗? 开心是挺开心的,要是能再多几天就更开心了。 我还想在家吃个元宵呢。 还想着吃元宵,做梦吧,雷婷毫不留情的戳破这群人的天真幻想,高三学生不配过元宵节。 乱七八糟的随便聊了几句后,雷婷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手中止话题,行了,都安静下来,补作业的该补完了吧?课代表起来收作业吧。 学习委员趁着这一时间空隙,拿了根粉笔向小黑板走去。 旧的倒计时在粉笔擦下尘灰飞扬的消失,新的倒计时被一笔一划写上去。 109天。 红色方框里的笔画痕迹崭新而坚硬,雷婷看着那个数字,并没有多废话什么,直接开门见山道,从你们返校的这一刻开始,新年就已经正式结束了。 准备好继续全身心投入到复习当中了吗? 讲台下,所有人异口同声道,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章合一章!六号不更,七号继续! 感谢阅读! 第七十二章 这里,还有这一块,全部打回重做。 旁边,一名估摸着二十五左右,一头长发高高盘起的女员工顿时垂头丧气的耷下眉眼,打量着办公桌后陈轩薏的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那另一份设计稿呢?那份也不行吗? 陈轩薏头也不抬,你也好意思提,那份连风格走向都偏了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那人讪讪的低下头。 行了,别再杵在这,明晚再交一份新的上来给我,陈轩薏把铺散一桌的图稿收拾收拾,递给了揣手站在一旁的女员工,出去吧。 员工接过那沓惨不忍睹的设计图稿,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一溜小跑的离开了总监办公室。 直到女员工的身影从磨砂玻璃门前走远,陈轩薏才猛地吐出一口气,端起咖啡灌了一大口,这年头都招的什么玩意 她自言自语的抱怨了一会,直到咖啡快见底了才重新打开待机的电脑,正要点开工作邮箱,桌角的手机忽然嗡的震动起来。 ? 工作时间不接生活电话这是公司内部从上到下无一例外的硬性规定,陈轩薏下意识就要挂掉,然而眼角余光一瞟,准比摁断的动作忽然一顿。 来电显示雷婷老师。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秦苏越的班主任。 反应过来后的陈轩薏只停顿了一瞬,下一刻立即把电话接了起来,喂,老师你好。 对面传来一道沉稳微哑的嗓音,你好,请问是秦苏越学生的家长吗? 是的,我是他的母亲。 是这样一回事,雷婷看着手里一摞学生家长联系册,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学校这周三准备举行高三年级的百日誓师大会,届时会和高三的成年礼一起举行,请问您那天早上有空吗? 周三? 陈轩薏顺手点开自己的工作安排表,从上往下飞快扫了一眼,稍等一下。 没记错的话,周三当天早上新项目的客户方要到公司这边来,之后是项目组的内部会议 陈轩薏眉梢微微一皱,这个活动,家长必须非去不可吗? 也不是说一定要来,但是如果您有空的话,还是建议您过来参加一下的,毕竟这次是百日誓师和成人礼一起举办,意义稍微有些不同,雷婷说,但如果实在抽不开时间,学校也不会强迫家长们。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 陈轩薏三两下就打好了婉言推拒的腹稿,正要开口,倏忽间,脑海里蓦然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念头。 等等,这样的话,那个孩子呢?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刹那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她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老师,请问丁骁炜的家长也来吗? 雷婷把名单往前翻了一页,看了眼,说,不,丁骁炜的父母都不来,不清楚什么原因,他的母亲态度很坚定的拒绝了怎么,您是认识丁骁炜家长吗? 穆青果然是这样。 陈轩薏沉默了一瞬,我和他母亲是旧识,听说她最近一直都在外地出差,估计是因为这个没时间吧。 这样啊,那确实也没有办法了。 请问活动是周三早上几点举行? 雷婷,早上十点开始,预计一小时这样结束,您十点前到校就行,到时候校门口会由校方专门组织家长进场的。 陈轩薏点头,重新打开电子安排表,飞快把周三早上那一栏里密密匝匝的内容全部标红,好,我知道了。 ** 学习委员把手里的一沓宣誓稿发下去,班里一片吵闹,雷婷叉着腰站在讲台上,安静下来,现在全都给我看黑板,待会咱们班站在升旗台的左侧,也就是平时高二年级做操站的那个位置,明白了吗? 宣誓稿被裁的宛如狗啃,一张纸片四条边有三条边都歪歪扭扭不成形,一看就知道是临时赶工出产的流水货。刘宇亮接过前桌黄斌传下来的纸条,抽出两张后又往后递,这都写的什么?宣誓内容这么多的吗? 傅泽从他手中接过一张,不然你以为要纸条来干什么? 欸对了,我一直想问来着,咱们年级的成人礼到底什么时候办?是不是就跟着百日宣誓一块了? 谁知道,可能年级上另外安排了吧,杨启浩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跟着人群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亮仔。 下楼路上,肖宇回头看了一眼秦苏越,还是不太放心的问道,你真的没事? 秦苏越一双手揣在校服外套里,似乎有些畏冷,脖子上还围了条灰白相间的格子围巾,下楼梯看路,我还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用不 肖宇还想再说些什么,前面传来一句嘹亮的催促,肖宇,别磨磨蹭蹭的,走了! 哎哟,催什么催,肖宇朝楼梯下回了一句,不得已只能加快脚步,拐下楼梯口前回头一指走在秦苏越旁边的丁骁炜,给我好好看着他! 丁骁炜嗤的一声,要你和我说? 直到走到操场集合排队,趁着大半个操场都在整理队列的空隙,丁骁炜往前靠过去,手背在秦苏越额头上试了试,怎么还这么烫?早上那药不管用? 队列前面还在慢吞吞的调整前后间距,秦苏越只得跟着来来回回的挪动,他看起来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脸色纸似的白,眉头始终微微蹙着,我没吃,那药容易犯困,吃了没精神。 嘶,丁骁炜伸手把他的脸一夹,我说怎么温度一点都没降,不吃药,你铁打的? 秦苏越神色恹恹,你属体温计的,还知道我退没退烧? 你这额头都快烫手了,要不我待会给你卧个鸡蛋吃? 滚犊子,秦苏越往后不轻不重捣了一肘子,站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二月底到底还是冬末,操场上的寒风一阵接一阵的冷,三两下便将人好不容易在教室里捂出的一身暖意给吹了个七零八落,在这站不了一会,手脚立即重新变回了一块梆硬的冰砖。 队伍里的人站的不算宽,前后也就半米左右的距离,左右倒是隔得开,列与列之间快有两米的距离。 队伍里有人不明所以,忍不住问道,每一列隔这么宽干什么?难不成还有人? 嘘,别讲话,班主任在后面。 随着大会主持人的开幕词结束,学校各级领导分别入位落座,高三年级长顶着飒飒寒风走上了主席台。 高三年级长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身材略显臃肿,头顶发际线极高,可能过不了几年就要发展成地中海了。他在发言台后站定,先是习惯性扫视全场一圈,这才打开手里的演讲稿。 尊敬的学校领导,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从去年九月份开学至今,从365天到今天的100天,不知不觉间,高三已经仅剩下最后三个月了 年级长说话时的音调不高,语速也不太快。 与前面已经度过的两百多天相比,剩下这一百天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你们会发现,黑板上的倒计时在今天过后就会从三位变成两位,然后逐渐递减,从九变成八,然后是七、六、五。 如果说上学期的时候,你们潜意识里还觉得时间充裕,总认为接下来还有机会慢慢来那么在今天过后,你们可以说是已经真正被逼上绝路,逼到了悬崖尽头。 时间从来不等人啊,我亲爱的同学们。 操场上呼啸不绝的风不知何时停了,悬挂在主席台上的金红色横幅不再鼓动摇晃,淡金色的阳光从某片云角中探出,给偌大一片校园镀上一层薄透的亮色。 整个操场寂寂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注视着主席台上那个矮胖的身影。 剩下的一百天,努力者将发奋图强,懈怠者将奋力追赶,而惫懒者必须要认清现状,认识到自己现在止步不前的现状,你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高考已经近在眼前,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秦苏越被风吹的晕晕乎乎,几乎全程大脑掉线,可在听见这段被喇叭扩放到失真的话时,却奇异的回想起有一次雷婷和他说过的话。 你现在其实已经等同于停滞不前了,只是你自己没有发觉罢了,等到你注意到时,很有可能已经迟了。 我现在和你说这些话,不是为了逼你做出什么决定,而是想要告诉你,人活着,只有往前走才能看到出路,无论是什么在催促着你向前进,总而言之,你不能停。 止步不前是懦夫的行为。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二,又或者是高三? 秦苏越记不太清楚。 年级长还在上面长篇大论,奇特的是下面并没有人觉得不耐烦,也没有人在唧唧咋咋的说笑,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的听着他的每句话。 丁骁炜显然还是不太放心,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主席台上了,不动声色的往前站了些,牵住了他藏在衣袖下的手。 手这么冰?身上带暖宝宝了吗? 秦苏越摇摇头。 他听见丁骁炜在身后啧了一声,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收紧了些,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紧贴着皮肤的力度,把一些热量传递到自己身上,活该,冻死你拉倒。 也许就像雷婷说的那样,曾经的他一度停留在原地,为某些根深蒂固的执念所牵扯,久久都踟蹰不前。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至少在往前走了。 与另一个人一起。 秦苏越没说话,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从丁骁炜攥着他的手的指缝里,慢慢把自己的手指填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感谢阅读! 第七十三章 我宣誓,最后一百天,绝不辜负父母与老师的期望! 最后一百天,我将挑灯苦读,不懈努力,以此刻艰辛的笔墨与汗水换取高考的最终胜利! 最后百天,决战百天! 庄严郑重的宣誓词宛如一阵平地刮起的小风暴,在宽阔的绿茵场呼啸而过,久久回荡不休。 学生代表最后嘶哑破音的呐喊似乎还残留在台上里,操场上大部分高三学子都还沉浸在被誓词带起的满腔热血中,眼看着主持人再次走回台上,下意识以为是要做百日宣誓大会的谢幕词。 与此同时,前排却有学生忽然低低咦了一声,那不是我妈吗? 什么? 不等队伍里这点骚动继续扩大,主持人已经拿起话筒,朝着操场入口朗声道,下面有请家长队伍入场! 一语既出,全场哗然。 开玩笑吧?我昨晚才给我爸打了电话,他什么都没说啊。 学校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站在队伍后面的学生和主席台隔得比较远,一部人刹那还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正要询问附近的人,然而还不等开口,队伍前边已经轰地一下闹开了。 是真的!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只见深红的塑胶跑道上逐渐走来一排排五颜六色的身影,正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依次往场内走来。 站在前几排的刘宇亮一瞬间都懵了,直到他爸大步生风的走过来,才迟钝的眨巴眨巴眼,敢情旁边空这么宽是因为这个? 肖宇一眼就看见了纷杳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背影,瞬间惊讶的瞪圆了眼,妈?!你不是出差去了吗? 整个操场顿时陷入一片混杂着震惊、意外与猝不及防的喧嚣中,家长们陆续进场,四面八方都充斥着出乎意料的惊呼声。 丁骁炜轻轻推了秦苏越一把,阿越。 嗯?秦苏越用力揉了揉眉心,一抬头,就看见陈轩薏正往他的方向走过来,手里还大剌剌拎着杯喝了一半的椰奶,你怎么来了? 陈轩薏,我是你妈,怎么就不能来了? 秦苏越,我的意思是,谁喊你过来的? 当然是你们班主任啊,原本我今天一堆事来着,陈轩薏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头痛而已,没什么大碍。 没大碍还这样?风再大点都能给你吹倒了。陈轩薏把剩下半杯快凉了的椰奶往秦苏越手里一塞,来,捧着暖暖。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1) 秦苏越, 直到家长的队伍全部入场,才从台上下去没多久的年级长又重新站回了主席台中央。 年级长下台一趟,再上来时就换了一副神情,一改先前宣誓时的慷慨激昂,神情里带了些难言的感慨,就连眼角的皱纹也攒满了深深浅浅的温和。 我相信现在同学们的内心都是惊讶的,都没有猜到自己父母会来到学校,那是因为今天在百日宣誓的同时,我们也将举行高三年级的成人礼活动。 而在这个高中三年仅有一次的日子里,我们希望每一位同学都能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度过。 每个人的一生就像一趟一去不回的航行,刚起步时总觉得前程悠远,还有许许多多可以肆意挥霍的日子可到头来,也就只有这么一场青春,一次成人。 一旦迈过这道门槛,来路漫漫,往后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十八岁是一个特殊的岁数,它甚至是独一无二的,高考、成年、青春的尾巴许许多多,里面承载着太浓,太丰富的意义了,它将会是你们每个人人生的新起点。 而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我想,无论是学生们,还是在场的每一位家长,应该都有些话想要和彼此说吧。 年级长嘴角噙着一抹祥和的笑意,含笑说完了他台词中的最后一句,现在,时间都留给你们了。 从年级长重新上台发言开始,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尾声,秦苏越一直看着操场入口的方向,眼神一瞬不移,似乎还想从那片杳无一人的空地上再捕捉到什么身影。 然而并没有。 什么都没有。 秦苏越的眼神不着痕迹的一暗。 身后却倏然传来一道安抚的嗓音。 虽然你妈妈她没有来,但你也别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她那脾气,你应该比我清楚。 秦苏越先是一愣,随即猛地回过头。 陈轩薏迎上他惊异无比的目光,什么也没说,反而比他还稀奇的反瞪回去,看什么?有什么话我不早在你生日那天和你说过了?难不成还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秦苏越一瞬间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丁骁炜心底的震惊并不比秦苏越少几分,甚至更加溢于言表。 他先下意识往前看了一眼,然后才转过头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稳当当站在他身边的陈轩薏,阿姨,你这是 陈轩薏理所当然地接过话,我来陪你过这个成人礼。 一霎那,丁骁炜愣在原地。 他像是被突然拔掉了电源的某种机械,一瞬间脸上所有情绪都消失了,一动不动,宛如雕像般看着面前的这名女性,过了不知道多久,眼里才缓慢的涌上一丝错愕。 陈轩薏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目光的变化,我觉得吧,这种活动,就像刚才你们老师说的那样,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大多数家长只要不是实在抽不开身的都来了,候场的时候我还听见一个家长说他是昨晚紧赶慢赶飞回来的,就为了赶你们今天这个成人礼。 你这个算是稍微特殊一些的情况,但也没特殊到哪去,有些话穆青不和你说,我就来和你说。 丁骁炜动了动嘴,却没有声音,所有的话似乎都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空气在刹那间变得非常稀薄,同时又有某种东西在逐渐不受控制的粘稠滚烫,牢牢卡在他的喉咙里,仿佛血管里忽然掀起了一场浩瀚海啸,转瞬将他淹没在无边浪潮里,心脏被重重包裹在冲刷的洪流中。 他挣扎了半晌,过了好一会,才从喉咙底挤出低低的一句,您说。 陈轩薏慢慢地说,这些话我以前也和小越说过,现在我拿来和你再说一次你们长到这个岁数,着实已经不小了,在这之前,很多事情都是父母来替你们拿捏决断,那是因为我们觉得你们那时还太小,在一些事情上看的还不够全面,如果让你们自己贸然做出决定,事后十有八九会后悔。 但现在不同了。 周围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每一对家长与学生都在说这些大同小异的话,陈轩薏的声音融入其中,乍一听,似乎只是泯然众人矣。 可丁骁炜知道,不一样。 他们的位置在整个队伍的最后方,四面空旷,一时连风声都几不可闻,因而衬得陈轩薏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低缓,你们已经成年了,在法律上已经完全拥有自主决断的权利,与此同时,你也要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父母能替你们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自己的路了。 做出决定之后就不要再后悔了,要往前看,陈轩薏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丁骁炜的肩,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好好的走下去。 操场上的低语逐渐大了起来,像这渐次澄亮的天光,不断有家长用力拥抱身旁自己的孩子,不知从哪里传来隐约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将氛围渲染的感伤而压抑。 陈轩薏说完之后就直接松了一口气,一转头正好看见旁边一对紧紧相拥的父女,犹豫了一下,抱一下这个应该不是必须的吧也太肉麻了。 她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但如果你也想的话,我也 想什么想,就在陈轩薏剩下那个可以即将脱口而出时,一直在前面默默无声的秦苏越突然插话道,你看他那是想的样吗。 陈轩薏嘿的一声,你又知道了?你属蛔虫的? 我说他不想就是不想,秦苏越顶回去,我是他对象,我说了算。 原本该以感动煽情结尾的一场谈话就这么给秦苏越搅合了,陈轩薏最后光顾着和后者斗嘴,连家长退场的通知都没有听见,最后还是被前面的家长提醒了一声,才拎着她冰凉的椰奶气冲冲走了。 等到家长们重新被带出操场,校领导又就此进行了一番例行发言,这场和百日誓师一起举办的成人礼才算是终于落下了帷幕。 从操场退场时,还有好一部分人没有从之前的情绪中出来,回教学楼的路上还下意识往校门口的方向看,在确定门前已经没有自己熟悉的身影后,才又默默把头扭回来。 上楼的时候,秦苏越特意落后几步,等着丁骁炜慢吞吞的赶上来,我妈的鸡汤有那么感人吗? 丁骁炜抬头看他一眼,没回答,光反问了一句,这会又精神了? 那当然,秦苏越坦言道,看你笑话我时时刻刻都有精神。 三班退场走的是操场的西出口,后面还跟着两个班级,身边源源不断的都是人,丁骁炜瞪着站在两步开外的秦苏越,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把这家伙纵的没边了。 啧啧,这眼神,站在楼梯口容易挡着人,秦苏越一挑眉,往一旁的走廊退了步,这么凶啊? 后半句他光做了个口型,无声的,但那点意犹未尽的味儿却都攒在眼里,隔着人群也分毫不剩的递了过去。 丁骁炜喉结一动,紧跟着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攥住秦苏越的手腕。 两人挤挤挨挨的退到角落里。 撩上瘾了?丁骁炜咬牙切齿,光说不做啊? 秦苏越没动,只下巴往一处偏了偏,学校的监控又不是摆设。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僵持了片刻,半晌丁骁炜用力一拽秦苏越,扭头就往楼上走。 秦苏越由他拽着,也不在意过道里旁人打量的眼光,问,缓过劲了? 真的? 别啊,我这不刚有点精神。 丁骁炜,秦!苏!越! 秦苏越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更新时间都会比较晚,非常抱歉。 感谢阅读! 第七十四章 百日宣誓之后就是三月。 按照年级上的安排,几天后就是市级一模。 但就在这个人人不敢稍松一口气的紧要关头,好巧不巧,秦苏越病倒了。 早上秦苏越那副病蔫蔫的模样刺着了丁骁炜的眼,中午才吃过午饭,丁骁炜就火急火燎的催着秦苏越喝感冒冲剂,之后立马把人赶到床上去躺着休息。 秦苏越为此还拿这事打趣,这么紧张干嘛?病也不病在你身上。 丁骁炜一把把他摁进被窝,拉高被子盖住两人,病我心里了闭嘴睡觉! 说实话,在这之前秦苏越就没把感冒这种小毛病当回事,这次要不是丁骁炜格外上心,他最多也就喝两包板蓝根凑活一下就这还得看他想不想得起来。 然而下午一觉醒来,秦苏越额头上那点没退下来的温度依旧毫无变化,体温计一量还是三十八度七。 丁骁炜看着体温计上那一小块电子屏,眉头下意识皱起来,为什么还是这个温度? 秦苏越慢慢从床上坐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醒神,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过一会才说道,我怎么知道。 三九感冒灵难道不是退烧的吗?我记得我以前喝这玩意就能好啊。 谁知道。 要不下午请假去趟医院吧?丁骁炜盘腿坐在床沿,和在衣柜前换衣服的秦苏越商量,吊水好的快一点。 秦苏越拒绝,不要,没力气,我不去。 最后医院还是没去成,打吊针花时间,秦苏越不爱对着一片白惨惨的走廊墙面发呆,并且声称消毒水的味闻得反胃,非要他去只会加重病情,硬是让丁骁炜打消了这一念头,老老实实去学校上课。 只不过包里多了一板新买的退烧药片。 晚上,丁骁炜刚裹着一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就见秦苏越身上披着件外套,从隔壁溜溜达达的走过来,掳走自己的枕头,转身又要出门。 丁骁炜眼疾手快,迅速堵住卧室的门,警惕问,拿枕头上哪去? 秦苏越,我去隔壁睡。 ?!秦苏越话音刚落,丁骁炜先是心头一惊,立即条件反射的将自己最近做过的种种事情过滤了一遍,在再三确认没有干过什么混事后,才斟酌着反问,怎么突然去客房睡? 秦苏越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因为我感冒了啊。 丁骁炜在门口僵立了两秒,在秦苏越推开他准备往外走时及时回过神,囫囵一下把人从身后搂进了怀里,中午怎么没见你这么讲究?感冒还要分床睡,不行。 白天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一到晚上感冒的症状就逐渐严重了起来。秦苏越四肢酸软,身上没多少力气,丁骁炜和只八爪鱼似的往他身上一挂,他几乎连手都要抬不起来,就你这爱动手动脚的毛病,我和你躺一块,明早一准俩唔! 丁骁炜二话不说,掰过他的头直接亲了上去。 ! 秦苏越没想到这人还真这么不分轻重缓急的亲上来,一惊之下下意识咬紧了牙关。丁骁炜也不急,他把人转过来,扣着手腕摁在门背上,另一只手钻进衣摆缝隙,还带着水汽的胳膊环过秦苏越紧窄劲瘦的腰,衣衫下面的背脊笔直像一竿竹,到了后腰处沟渠似的陷下去一截,丁骁炜就在上边不轻不重的一揉。 秦苏越上半身瞬间反弓起来,腰背如同安了弹簧般猛地往后让,肩膀砰的敲在冰凉坚硬的门板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手给我拿开! 丁骁炜就趁着这一瞬间,撬开防御,长驱直入的闯了进去。 秦苏越, 艹。 过了足足好几分钟,丁骁炜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他,末了似乎还有些不满意,又在秦苏越被亲的红润的嘴唇上咬了一口,这才从他身上起来,行了,该传染的现在也传染了,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吗? 秦苏越一枕头呼到他脸上,滚! 最后秦苏越还是没能如愿以偿溜去他的小客房,丁骁炜不顾反抗,把人抱起来直接扔到了床上,在秦苏越试图爬起来的时候,直接整个人压了上去,客房的空调暖气功能坏了,别过去了。 秦苏越把枕头挡在两人之间,只有一双眼睛从边缘露出来,你又知道了? 这是我家,我当然比你清楚。 那我去年开怎么还好好的?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成功把你拐|上|床。 两人对峙似的僵持片刻,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后,秦苏越忽然眉梢一皱,脸上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丁骁炜把枕头扒拉下来一点,脑袋凑过去一些,呼吸热热的扑在脸上,老实睡觉,行不? 秦苏越面无表情,那你现在别顶|我。 哎,有什么关系,顶|顶更健康嘛,丁骁炜被戳破也不尴尬,干脆明目张胆靠过去,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要不现在来一发?亲测睡前多运动有助眠功效哦。 秦苏越威胁的比了个剪刀的手势,有本事你试试? 怎么这么暴力,最后舒服的不还是你,丁骁炜下意识缩了缩,但随即不顾秦苏越的反抗,硬是凑过去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这才利落的翻身到床头柜关灯,行了,不逗你,睡觉。 其实丁骁炜也不是不清楚秦苏越在顾虑些什么毕竟现在已经到备战高考的最后阶段了,无论自愿还是被迫,每个人都已经全身心投入到复习当中,他是不想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候把感冒传染给他。 而丁骁炜对此给出的回复则是,一个吻。 但最后,事情还是朝着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了。 第二天一早,等到丁骁炜醒来时,已经比往常的闹铃晚了整整十五分钟。 延时闹铃已经响到第三遍了,丁骁炜从枕头底下摸过手机,在眯着眼看清时间后,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我靠!怎么就这个点了? 他飞快窜起来找衣服,一回头就看见向来比他起得早的秦苏越还躺在床上,立即走过去喊人,阿越,醒醒,快六点四十了。 秦苏越没动,大半张脸都闷在被子里,只声若蚊呐的哼了声,等等。 丁骁炜一霎没听清,什么? 但下一秒,他几乎立刻反应过来,马上从床边凑上前,小心翼翼的把秦苏越的脸从被褥中拨过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苏越的眉心无声拧成了一道死结。 直到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丁骁炜和秦苏越才前后脚走进教室。 更准确的说,是丁骁炜拽着秦苏越走进了教室。 讲台上的值日班干看着两人走进来,低头把本子上刚写了一笔的名字涂掉,您二位要是再来晚一点,马上就要榜上有名了。 陈宏远,稀罕啊,骁哥你们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丁骁炜皱着眉,出了点事。 哟,起晚了? 肖宇从一摞课本后抬起头,把不声不响在座位上坐下的秦苏越打量了一遍,今天很冷吗? 还行。 那你裹得像个粽子? 秦苏越,你的错觉。 秦苏越的下半张脸几乎都埋在领口的围巾里,加上他说话时的语气又轻,其实是连内容都不容易听清的,但肖宇还是一瞬间就从秦苏越的话中听出了他的鼻音。 肖宇立刻敏锐的,苏越你感冒了? 嗯。 什么情况,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受凉吧,秦苏越低低咳了两声,小问题,过不了两天就好了。 嘴上说是小问题,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秦苏越一年到头生不了几次病,这回突然被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击倒,虽然他之前常年锻炼出来的身体底子一直都在,但想完全恢复元气,显然不可能如他口头说的那么快。 毕竟也有一部分积劳成疾的因素在里面。 白天的时候还勉勉强强撑得住,秦苏越虽然头疼欲裂,但还是一口气硬撑着吊到了傍晚,晚自习的时候终于熬不住了,第一节 课还没下课就嘭的倒在了桌子上。 肖宇被他这不打一声招呼的一栽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人昏迷过去了,当场险些就要冲去医务室叫医生。 秦苏越赶紧一把拽住他,压着眉梢低声道,别一惊一乍的,我休息一会。 肖宇作业也不写了,紧张兮兮的观察他的情况,要不你还是请假回家吧?在这耗着你也难受,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下课再说。 最后还是肖宇看不下去了,和看课老师打了声报告,提前下办公室去找雷婷,等到下课铃打响,这人已经拎着两张请假条风风火火的跑了上来。 我和雷哥讲了一下情况,她给开了两张请假条,让丁骁炜送你回去。 肖宇一叠声的催促着,甚至不等秦苏越从座位上起来,已经一阵风似的替他把背包整理好了,赶紧走赶紧走,再多看一眼你这吊丧脸我马上就要心肌梗死了,有病就赶快给我滚回家休息。 秦苏越,你他妈才吊丧脸。 吃了药再睡,丁骁炜端着温水坐在床边,手背轻轻碰了碰秦苏越的脸颊,乖,过来。 秦苏越整个人都埋进了熨帖温暖的羽绒被里,被子上还盖了一层羊毛毯,他从茧蛹似的窝里钻出来,床头灯的光晕宛如一圈圈氤氲的水波,给秦苏越苍白的侧脸漫上一层柔和的暖意,稍微冲淡了他身上缭绕不散的病气。 秦苏越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的嘟囔道,我傍晚不是吃过了吗? 丁骁炜把水杯和药一块递过去,不是一样的药片,这个治头疼。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2) 虽然从学校到小区只有短短十分钟不到的路程,但丁骁炜还是专门叫了的士,夜晚寒风凛冽,加上最近温度又有回跌的迹象,秦苏越这副模样,再吹一会怕不是明早连床都起不来了。 秦苏越吃了药又歪歪斜斜的倒回被窝里,丁骁炜又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头,然后才在书桌前坐下。 床头灯的亮度已经被悄无声息的调到最暗,卧室内没有开顶灯,只留了一盏书桌上的台灯,轻盈而静谧的洒下一片湖泊似的光亮。 丁骁炜安静的写了一会作业,尽量不折腾出太大的动静,只偶尔在解题过程中转头看一眼昏暗的床铺。 房间内开着暖气,可即便如此,秦苏越还是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卷饼,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什么部位是露出来的,唯独留了小半张脸在外面,从丁骁炜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一副安和熟睡的眉眼,再往下,就全都隐匿在了被褥折叠出的层层阴影里。 丁骁炜不声不响的盯了一会,片刻后才重新转过头,继续写笔下那道没解完的题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七十五章 所幸,感冒最终还是在一模前好了,虽然还有些咳嗽,但至少不会影响到考试。 考试只有短短两天,而批改试卷的时间同样也只用了短短两天。 最后成绩下来时,雷婷还在班里再三提醒道,最近的天气有些变化无常,大家一定要注意保暖,千万别生病了。 按照常年奋战一线的老教师的说法是,一模无论是题型还是难易程度,都和近年来高考试题相似度非常高,而在这之后的二模、三模都会相应提升试卷难度,各类题型也会更加多样化。 因此,一模成绩几乎可以说是高考成绩的影子,是所有模拟考试中一竿预估下限的标尺。 成绩出来,秦苏越这次685,而丁骁炜688。 成绩总表才被学委贴上公示栏,一大圈看成绩看排名的人都还没散干净,两人就被雷婷叫下了办公室。 这时候正好是下午的放学时间,办公室里的老师几乎都去食堂吃饭了,只零星留了几位还忙的脱不开手的,一大间办公室罕见的透出些寂寥的意味。 雷婷让他俩把隔壁桌老师的椅子搬过来,等两人坐定才开口,你们两个最近的学习状态都挺不错的,几次考试发挥也很稳定我叫你们下来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们,心里已经有志愿学校了吗? 按照你们现在的成绩,考前再搏一搏,冲上700都是很有可能的。 这学期开学伊始,雷婷就已经大张旗鼓的收集了全班的志愿学校与专业,并不辞辛劳的把每所学校去年的最低录取分数线查了出来,一个个标注在旁,最后打印成一张海报,现在就贴在三班一进门就能看见的黑板旁。 当时让上交志愿名单时,秦苏越作为小组组长,纸条最后才慢吞吞的传到他手里,周围一群已经写好了没事干的立即聚了过来。 越哥写个清北! 怎么,复旦不配拥有姓名吗? 哎清北叫出来多有面,全国最牛逼的两所大学。 最后在一众凑热闹的怂恿下,他和丁骁炜一人写清华一人写北大,在一片不知是惊喜还是庆祝的欢呼声中把纸条交了上去。 仿佛只是这么大笔一挥,他们俩就已经被清北录取了似的。 雷婷问,我看你们之前交上来的志愿,一个是清华一个是北大,是真这么想的吗? 所以说,当初就不该听那群人瞎起哄! 秦苏越赶紧矢口否认,不,那个还是不算吧。 那你们现在有确定下来的志愿学校了吗? 雷婷话音刚落,秦苏越一顿,随即不动声色的朝丁骁炜看去一眼。 这一眼里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意味,也没有想要刻意传递某种情绪,兴许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下意识向自己信任的,关系亲密的,足以依赖的人征询想法。 几秒钟后,秦苏越收回视线,还没有。 丁骁炜紧跟着,我和他一样。 听了这话,雷婷点点头,似乎也是一早就猜到了他俩会这么说,并不打算让他们当场就决定下来,而是说,那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有一个目标学校才有一个准确的奋斗目标,这对你们冲刺高考更有利,就算撇开这个不谈,这也是你们之后必须面对的问题,早有打算也早准备,我也能帮你们参考一下。 秦苏越,好的。 出了门,高三办公室旁是其他学校领导的办公室,直到走到楼梯旁,丁骁炜才转头问道,有想去的学校吗? 秦苏越,刚才你不都听到了吗?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雷哥。 这有什么好糊弄的,秦苏越失笑,我是真没有怎么仔细想过这事。 其实到目前而言,大多数高三学生都已经有了相应的奋斗目标,哪所学校是心仪学校,哪个专业是首选专业,大部分人心里早就按着分数噼里啪啦的估算起来,到这时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轮廓,即便还不至于太清晰,但目标方向肯定是有了的。 也许是一直以来成绩的名列前茅,并没有什么考不考得上之类的忧患意识,让秦苏越在这一方面反而没有什么详细估量。而且上学期他始终在一心两用,不断奔波于平衡学习与训练的杠杆上,能够挤出来的闲暇时间就那么一星半点,还全都分毫不剩的浪费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因此,这会儿终于全身心投入到一项事情上时,这些可以说是后顾之忧的问题才有机会在他的脑海里占据一席之地。 丁骁炜也就是随口一问,心里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原因,轻轻嗯了一声,那行,现在就想想吧。 秦苏越反问,那你呢? 等你想啊。 秦苏越心底忽然咯噔一下,你已经定下了? 似乎是注意到秦苏越语气里一瞬间的紧张与警惕,丁骁炜笑了声,没有,想什么呢,你都没定下,我怎么定。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过了楼梯。 这里离教室也就不过十来米的距离,丁骁炜却偏要在这时候牵着他的手,仿佛想要彰示主权般,告诫旁人不得涉足他的领地,我吧,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学校,如果非要说的话 能看见你就行。 他的掌心温热,紧密的贴在秦苏越微凉的手背上,转过头来看向他,能像现在这样就行。 **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三月转瞬即逝,还没等人稍微咂摸出些什么滋味来,就像是被狼撵着似的飞快溜走了。 二轮复习转眼就过去了一大半,小黑板上的倒计时越剩越少,有时甚至来不及等当天的值日生想起换一个数字,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划向下一天。 人一旦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一件事情上,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就会相应的钝化不少。 一模的成绩出来的时候,有人欢喜自然有人愁。 不知道是不是身旁长时间坐着两位学霸的关系,陈宏远上学期的成绩一直都很过得去,即便中途意外的穿插进来一场舞台剧,也并没有怎么影响他的学习状态,直到期末,陈宏远的成绩都稳稳的排在班级排名中上游。 因而当一模成绩下来时,陈宏远看着自己瞬间下滑十几名的成绩,心态不可避免的有点崩。 特别是有旁边两位第一第二名的反衬。 但毕竟还是一模,除去模拟考,年级上还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考试,陈宏远自己也清楚这回确实是自己没有发挥好,痛定思痛之后又开始继续咬牙复习。 二模就在四月初,来得快的仿佛只是一场大梦的功夫。 最后一科考试一结束,陈宏远揣着试卷狼窜回教室,前脚刚跨进门槛,后脚就嚷嚷开了,等等越哥,先别走,把你试卷给我看看! 考试结束之后,班里正在才把桌椅恢复成原样,丁骁炜在帮其他人搬书箱,秦苏越拎着他的背包,半倚在桌边等人,在抽屉里,你自己找吧。 黄斌的考场在三楼,上到来花了点时间,一进教室就看见陈宏远趴在讲台上对答案,我说你怎么跑那么快,敢情就为了回来对个答案? 有还在整理座位的人从旁边经过,顺嘴说了一句,体委你别对了,待会你心态又崩了。 不会不会,我贼有信心,陈宏远把手里的试卷哗啦翻了一面,这次我绝对稳的一批。 然而,等到两天后的二模成绩出来,陈宏远拍在讲台上那句信誓旦旦的稳的一批,顿时如同一个响亮无比的耳光,脆生生的扇到了脸上。 相较一模的试卷难度,二模虽然有所提升,但也绝没有难到无法动笔的地步。 而就在这一情况下,陈宏远考出了自己高三有史以来的最低分。 课上公布成绩的时候,陈宏远还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依旧该哀嚎哀嚎,该反省反省,然而一下课,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居然瞬间就红了眼眶。 肖宇正准备找他借支红笔,一回头,登时被陈宏远兔子似的一双眼吓一跳,体委你没事吧? 陈宏远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捂住了滚烫酸涩的眼眶。 黄斌赶紧从后面上来,怎么了?什么有事没事? 肖宇稍一琢磨,是不是因为成绩的问题? 哎哟没事,谁还没有个考崩的时候,人有失足马有失蹄嘛,黄斌用力拍了拍陈宏远的肩膀,宽慰道,一次考试而已,反正不是高考,大不了下次再来! 陈宏远却像是不堪重负般,黄斌落在他肩上的那两下,硬生生将他的脊背拍弯下去一截,看上去仿佛一个佝偻的姿态,我觉得我可能不行了。 这个时间段,眼看着每一天都在离高考更近一步,每天一睁眼都是掐着分秒度日,生怕浪费了哪怕一时半刻,就要被别人甩下去远远一大截。 可就是这么艰难困苦的日子,让人每天都得咬牙硬扛才能坚持下去的日子,他嚼着精力过了这么久,拼尽一口劲不松懈的努力了这么久,不仅不见任何进步的成果,反而还在往后退。 无论换做谁,都如同当头一棒的噩耗。 陈宏远的崩溃就像一个隐而不发的预兆,昭示着这段征程最后也最难的一段路兴许路途尽头是康庄大道,是无尽广阔的天空,但是在此刻,在眼下,依旧只有这遍地叫人疲倦的坎坷磋磨。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即便一言不发,惊心动魄的感觉仍然不分彼此的从每个人心头滚过。 这就不行了? 一片不住宽慰劝解的声音中,一道疑问的嗓音倏然穿插进来。 那你剩下的五十天是不是不用过了? 陈宏远似乎没想到旁边一直在写题的丁骁炜会开口,愣了一下才说道,我觉得这五十天也没办法挽救什么了 丁骁炜似乎听到了什么惊为天人的发言,长眉一挑,五十天也没办法挽救什么?你这口气还挺大。 秦苏越终于忍无可忍的撂下笔,转头来堵他的嘴,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 他转头和一脸怔愣的陈宏远说,别听这家伙瞎讲,这人说话不过脑。 丁骁炜被秦苏越捂着嘴,呜呜噜噜的反抗,里说话才不过老! 周围有人听清了丁骁炜的话,也跟着劝道,五十天,每个人都有机会从头再来,就算只有五天也不能放弃啊。 一次考试而已,体委你什么时候这么怂了? 就连隔了一个组的夏欣苑都凑了过来,胳膊大剌剌的搭在李倩身上,指尖还夹着一根削了一半的铅笔,陈宏远你上次怎么安慰倩倩来着的!你忘了吗! 刚刚凝结起来的沉重氛围顿时被不着痕迹的冲淡了,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所有试图淤堵在心口的负面情绪都敲的七零八碎,窗外透进来的风一卷,刹那就散了个清净。 不知道是因为身旁这些人毫不遮掩的关心与鼓励,还是还在一旁挣扎打闹的某人别扭的宽慰,陈宏远心里那点郁结忽然间就轻了下来。 还有五十天呢。 就像这群人说的那样,怎么能在现在就放弃。 直到上课铃打响,聚在一块的所有人才又回到座位上,而丁骁炜更是在再三保证不乱说话后才被秦苏越放过。 陈宏远看着丁骁炜脸上被秦苏越摁出来的、有些狼狈的红印子,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丁骁炜回过头,瞧了眼重新振作起精神的陈宏远,没开盖的水性笔在指缝里转了一圈。 片刻后,等到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他才慢慢翻出练习册,貌似不经意的说了句,多相信自己一点,你会考好的。 陈宏远嘴角笑意未消,用力点了下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七十六章 雷婷不知道从哪听来了陈宏远心态差点崩了这件事,隔天挑了一节大课间,专门把陈宏远叫去办公室聊了聊。 正巧下一节就是物理课,雷婷拎着教案走进教室时,罕见的没有直接翻书讲课。 这次二模考完,感觉怎么样? 她把手里的资料往讲台上一放,拖过一张椅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来,成绩还满意吗?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稀稀拉拉的抱怨声。 怎么可能满意啊。 恕我直言,考的一次比一次稀烂。 工地搬砖欢迎我。 雷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离高考还有四十来天,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下去吗? 这话一出,班里先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一瞬,随即才此起彼伏的道,还行吧,这么久都过来了,现在放弃了,前面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吗? 顶不住也得顶啊,这事难道能由我? 这话说的不错,雷婷右手不知何时摸到了半截粉笔,隔空朝刚才说话的那名男生一指,高三就是这样,扛得住的就扛,扛不住的给我死扛。 班里又是一阵零零碎碎的笑声。 不过仔细去听的话,就会发现里面还隐约参杂着几句低沉的叹息,只不过由于太轻,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忽略过去。 但雷婷并没有错过。 她的目光分别从传来叹息的几个方向扫过,透过那些怅然揣摩出某些轻易不为人言的苦处,语文学了这么多年,厚积薄发这个词都知道吧? 下面有人轻轻应了一声,听过。 雷婷,我知道你们现在都过的很苦,一整天都得熬在教室里复习,回到宿舍还要加班加点,晚上休息的迟,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又得爬起来;可就是这样努力,有时候考试成绩出来后还是不尽如人意,甚至还会倒退,完全对不起你们平时投入到复习当中的精力。 但我希望你们能知道,从来没有人的努力会白费。 底下悉悉索索的动静逐渐消失,交头接耳的人闭上嘴,原本伏趴的几道背影慢慢直起身。 努力不一定出成果,但一定会成为你们人生当中的某一种积淀,它也许并不体现在你此刻的成绩单上,而是换了一种形式回报到你的生活当中,说不定是四十多天后的高考,也说不定是在你毕业后踏上社会的某一天。 但一定不要随口否认自己的努力,也不要轻易断言自己不行。 一刹那,班里忽然极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在落针可闻的空隙里听见雷婷说。 老师相信你们,你们所有人的未来都有无限种可能,而这种可能需要你们自己来亲手发掘。 雷婷看着讲台下一张张抬起的脸庞,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 这些面孔已经和她朝夕相处了将近三年,换算成日期也快有一千天。 一千天,两万四千个小时,一百四十四万秒。 她看着这群人从刚入学时的青葱稚嫩,动辄就在走廊上追逐打闹,到如今经过时间的淬炼,逐渐褪去稚气,磨钝棱角,披上一身名为成年人的外壳,慢慢在自己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那感觉就像看着一片园地,原本还只是一茬柔嫩的绿芽,然而不过转眼,破土而出的芽茎就已经长成了一株挺拔的树,努力抽枝伸展,用力向头顶那片湛蓝的天伸出拥抱的触角。 每个人都在成长。 她一一打量着这些熟悉无比的面孔,像是在用目光缓慢擦拭由自己亲手护送的珍宝。不尽的仔细,温柔而深刻。 半晌,雷婷终于收回视线,从椅子上起身,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练习资料,好了,都赶紧把练习册拿出来,我们抓紧时间继续上课。 全班这才恍然回神。 空气中一些积沙成塔的情绪突然被各种动静冲淡,浮尘般飘向四面八方,教室里的整理声、翻书声倏地大起来。 有人忍不住低声议论道,雷哥刚才那个眼神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啊,我都愣住了。 亏我还一直以为温柔这个词和雷哥是绝缘的。 趁着雷婷反身板书,黄斌一拍前排陈宏远的肩膀,凑过去问道,欸,体委,你刚才课间都和雷哥说什么了? 陈宏远正在找页数翻作业,没回头,什么都没说啊。 那她老人家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鸡汤了? 我怎么知道,陈宏远一脸你问我我问谁的莫名其妙,雷哥之前就问我心态调整过来没有,我说已经没事了,她之后又说了几句让我别太把这次成绩放心上就让我回来了。 黄斌还是有些不太信,支着下巴质疑道,你真没在雷哥面前嗷嗷大哭,和之前那样悲痛欲绝? 神经病啊! ** 天气已经逐渐热起来了。 季春的尾巴已经沾上星星点点的暑气,教学楼两旁的树枝繁叶茂,愈发绿出了夏天的味道,加上好长一段时间徘徊不去的梅雨天,连风中都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闷热。 秦苏越第三次悄咪咪把身上的被子掀开一条缝。 然而还没来得及等冷空气见缝插针的钻进来,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胳膊,二话不说将那条缝捂住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3) 秦苏越, 丁骁炜在秦苏越幽幽的注视下,仔细把被角掖好,顺便还把被沿往上拽了拽,感冒才好多久?一天天想着贪凉,又想再遭一次? 秦苏越,麻烦你看清我脸上的汗再说话。 你就说吧,什么人五月份了还盖棉被? 这不是空调被前两天送去干洗了嘛。 那你倒是拿毛毯啊!再不济你也开个空调吧?谁他妈吹着风扇盖冬被? 丁骁炜眨巴眨巴眼,搭在秦苏越腰上的胳膊紧了紧,咱俩啊。 几秒钟后,秦苏越猛地掀开丁骁炜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的手臂,一扭头把热烘烘和蒸炉似的被子往他脸上一糊,转身跳下了床。 被捂一脸的丁骁炜, 造反了。 秦苏越捋了一把湿漉漉黏在额头上的碎发,连鞋都懒得穿,直接赤脚走到衣柜旁,随手翻出来一套换洗衣物就往浴室走去。 丁骁炜听见动静,从被子里挣扎出半个脑袋,朝边走边脱衣服的背影喊道,不准洗冷水! 秦苏越把门摔的震天响,知道了! 等秦苏越一身清爽的从浴室走出来时,原本闷热难耐的房间里已经充满冷气了。 丁骁炜正从隔壁客房把毛毯搬过来,看见秦苏越走出来,凑过去在他额角亲了一下。 秦苏越头上顶着一块毛巾,看着丁骁炜把又宽又厚的冬被叠好塞进衣柜里,再把薄毛毯摊开铺好,这才慢慢悠悠走过去,直到小腿贴到床沿,面朝下栽进了床铺里。 还咸鱼似的弹了弹。 秦苏越也不管自己满头满脸湿淋淋的水花,一头扎进鸭绒枕头里,放松的蹭了蹭,片刻才惬意的呼出一口气。 不一会,身侧的床垫略微下沉,另一具身体的重量从旁边压上来,起来,我给你擦头发。 秦苏越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舒服的半眯着眼,不起,这样凉快。 刚才他啪叽一下把自己摔在床上的动作有些大,带起的风流把他后腰的衣摆撩上去了一小截,因此露出一段瓷器般白花花的后腰,一弧脊柱沟下陷鲜明,暗渠般,沿着流畅起伏的腰背划向被裤腰遮挡的深处。 丁骁炜眼神微微一眯,原本伸向衣摆的手指一转,悄无声息的探向另一个方向 想什么呢,色狼。 秦苏越一手扣住丁骁炜的手腕,原本虚虚半阖着的眼完全睁开了,正不乏戏谑的看着他,手想往哪摸? 丁骁炜稍一用力,挣开秦苏越松松垮垮的桎梏,反手和他十指相扣,你身上哪我没摸过? 秦苏越嘁的一声。 色狼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掴了一掌,随即替他把那一截上缩的衣摆拽了下来,过来一点。 秦苏越往丁骁炜的方向挪了两公分。 懒死你算了,丁骁炜迫不得已往前挪了挪,一只手还和秦苏越的手指勾缠在一块,另一只手伸过去,就着头顶的毛巾不轻不重的擦头发,还有一会就要起来了,别真睡过去了。 秦苏越一只胳膊闲散的搭在头顶,被丁骁炜随便拨拉开了,他感觉到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正在他的头发间穿梭,手势轻缓,估计是在确认干湿度,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这样。 秦苏越懒洋洋的哼唧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按理来说,梅雨天气大多都集中在四月份,五月左右不应该再这么闷热了,然而今年的天气显然不打算按照以往的套路走,即便已经到了五月中旬也依旧潮湿难耐,一件衬衫洗了晾出去两天都还能再拧出水来。 这种时候,走读生就比住宿生好过很多了,衣服干不了还能收回屋里用烘干机,再不济也能用吹风机吹干。而住宿生两手空空,学校宿舍不允许私自接电,全寝室只有空调旁的三口插座能用,别说烘干机了,就连个电压5V的小风扇都支楞不起来。 拜这天气所赐,整个三班好一段时间都弥漫着一股衣服发霉的诡异气味。 女生们倒还好,宿舍里多少还留着几套私服,找班主任征求意见后还能裹在校服外套里穿出来。而男生基本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货色,学校不允许穿私服,衣箱里就真的一片空荡荡,因此无论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是霉是臭,全都得硬着头皮穿来教室。 下课铃刚一打响,老张都还在讲台上收拾教案,半个班的人就都呼啦一下全涌了出去,一个个急赤白脸的,仿佛只要再在这间教室里多呆一秒,下一刻就要死不瞑目了。 老张看着好几个人你推我搡的从他面前狂奔出去,赶紧在后边提醒了句,小心别磕着碰着!什么事这么急? 班里这会儿只坐着十几个人,其中一大半都聚集在第二组,黄斌微笑看着一群人躲瘟疫似的从他身边绕开,缓缓解释道,不,他们只是想和我们断绝三年革命情谊罢了。 刘宇亮,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杨启浩显然还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万众嫌弃的现实,扔了笔哭喊着冲出去,不是你们听我解释!我身上的衣服真的是干净的,真的没味道,不信你们凑近了闻! 别别别! 班长算我求你了,你能别涉足我们这最后一片净土吗? 杨启浩站在走廊上,明明四面八方都是人,但是他却觉得自己此刻前所未有的孤独,你们为什么就不信我!真的不是我身上的味道,那是亮仔和斌他们身上传来的,和我没关系啊! 傅泽捏着鼻子连连点头,是是是,和班长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杨启浩, 他抖索着手把周围这群指了个遍,含泪左右逡巡一圈,最后不死心的把希望寄托在了人群中海拔最高的两位身上,越哥骁哥你俩评评理!你们离我最近了,这味儿真 秦苏越,雷哥待会是不是有五班的课?现在下去和她提换座位这事来不来得及? 丁骁炜想了想,走吧,搞快点。 杨启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七十七章 这时候复习也差不多进入尾声了,为了节约时间,年级上把三轮和二轮的后半段连在一块,没有做多大区分。 班里之前那种几乎人人风声鹤唳的紧张氛围缓和了不少,随着时间不断流逝,逐渐沉淀下来,伴着一日日枯燥无味的复习,在心底默默发酵成另一种无言的期待。 晚自习。 距离放学还有最后十分钟,讲台附近已经没有时刻守着问问题的人了,语文老师扭头看着黑板旁的彩色海报,忽然问了句,墙上的这个志愿报考目标,真的都是你们的意愿吗? 班里此起彼伏的沙沙声一顿,一部分人抬起头,顺着语文老师的手看向黑板旁那张已经贴了好几个月的海报。 有人低低咕哝了一句,考得上的话当然算了。 其实更多时候就是个念想,看看就行。 你们这么没自信的吗?语文老师惊讶,都这个时候了,心里差不多也该有点底了吧? 望着台下一片神色各异的脸,她想想又补了句,而且老实来说,三轮复习再想大幅度提升分数已经不太可能了,你们的成绩差不多都定在一条线上了。 三轮复习的时候基本上都不讲课了,大部分科目上课时只是组织学生写题,或者干脆换成自习,让每个人通过少量套题调整自己做题的节奏和时间。这时候都是考前的最后调整期,只求能尽量稳定状态,再想提分就只能靠临场发挥了。 语文老师说,要学会相信自己,你们现在的状态都很不错。抛开学校不谈,以后想要报考什么专业都想好了吗? 这倒是个稀罕话题,不少人立即被勾起了兴趣,和周围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我表哥去年考的大学,现在就在新能源专业,据说这个专业还不错。 我妈希望我以后能学医。 搏一搏的话还想试一试土木工程。 女生们意向的专业方向就不太一样,理科班本就屈指可数的几朵娇花对于水电建筑之类的专业都没什么兴趣,齐齐准备奔向教育学和小语种的怀抱。 小语种多好啊,我就准备当个日语翻译,夏欣苑把圆珠笔夹在鼻子下,满脸憧憬的,以后我还想去北海道看雪呢,到时候都不用请导游,我自己就能行。 班里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讲台后坐着的女老师也不管,只是微笑看着一排排课桌后聊得正欢的脸,偶尔答两句下面抛上来的疑问。 我?我教语文的当然是汉语言出来的啊。 其实英语专业也挺不错的。 一时间,整个三班热闹无比,每个人都在兴高采烈的为自己的未来规划着,激动起来甚至连手带脚的比划,眼底洋溢着熠熠发光的神采。 空气里一度紧迫沉闷的气息被短暂的冲散了。 热火朝天的聊到一半,不知道是谁目光一转,眼角余光瞥见小黑板上笔画工整的倒计时,忽然感慨道,话说回来,时间过得真快啊。 到今天为止,离高考已经连三十天都没有了。 那人的声音不小,肖宇乍一听,顺嘴接道,也对,还有二十来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周围天南地北的聊天霎那一静。 ? 肖宇一回头,发现附近全都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当即惊了下,怎么了?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似的叹了句。 对哦,还有二十多天咱们就都毕业了。 毕业了,也就到了真正说再见的时刻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某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骤然涌上心头,但还不等人细想,转瞬又退潮般散去。 快的几乎叫人怅然若失。 在这之前,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时间还长,又或许单纯光是复习就占据了平时思考的大部分,其余无关紧要的事全都挤挤挨挨的堆积在角落,日久天长便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如果不是有人提起,兴许直到褪色了才能回头拣起。 毕业。 一个大多数时候都忽远又忽近的词。 这其实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说远时好像还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就是手脚并用也摸不着一点边沿;说近时似乎又触手可及,仔细算来,也只不过是屈指可数的几步路。 三年里来,被反反复复提起过无数次,一度被所有人殷切期盼的那个终点,却反倒是离得最近时忽然被抛在了脑后。 仿佛三年成长,非得写过二十多天后那薄薄几张考卷写满了,写尽了,才能算是光明正大的落幕退场。 而一旦落幕,就是一去不复返。 肖宇倏然回头,猛地推了一把正在摸糖吃的秦苏越,欸,大哥,你说毕业以后你还能记得我不? 秦苏越猝不及防,手里的糖差点飞出去,回头就把糖纸往他脸上砸,放心吧,考完第二天我保管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你敢!我绝对半夜三更去你家门口哭丧! 陈宏远也转头看向丁骁炜,骁哥,多的我也不求了,偶尔再带咱们哥几个打几把游戏,你看行不? 丁骁炜头也不抬,继续埋首算题,等你什么时候把你那菜鸡技术练上来了再说吧。 !我靠我现在难道还不够六吗! 一群人吵吵嚷嚷,原本一个个的都在为自己即将逝去的青春伤春悲秋,到最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对班里两位大佬的讨伐战,下课铃打响好一会了还在一个劲唾沫星子横飞。 肖宇手里卷着不知道从哪摸来的试卷,气势汹汹的指着已经窜到教室另一角的秦苏越,来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秦苏越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好战友我的?! 一旁的陈宏远也不管教室外会不会有巡逻老师经过了,戳着屏幕上的段位等级,痛心疾首道,星钻一都算菜?骁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闹到最后,连隔壁几个还没有走空的班都被惊动了,纷纷凑到近前探头探脑。 这什么情况? 我靠,那不是秦苏越和丁骁炜吗? 只见三班两位从来都受人敬畏的学霸正被一伙人追的狼狈不堪,不停地左闪右避,在教室里跑了好几圈,最终还是被逼到了角落里。 秦苏越连声道,记记记,我记着,记一辈子。 丁骁炜蹲在第三组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右手还拽着秦苏越挡在他面前,在陈宏远黄斌和刘宇亮的三重死亡瞪视下,总算松了金口,各位都是强者,行了吧? 哦豁,你这话我录音了,毕业以后就是我的手机铃声。 记住刚才的话啊骁哥,下次拉你组队不准拒绝。 秦苏越一手撑着桌沿,等人接二连三的走了,才回头看向身后,挺行啊,拿你对象来当挡箭牌? 丁骁炜还蹲在椅子上,见这张牙舞爪的一群终于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不是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嘛。 教室的空间并不小,好几圈你追我赶下来不可避免的出了些汗,秦苏越敞开校服外套,休息了一会往座位走去,走了,待会教学楼要熄灯了。 等到走出校门有一段距离了,四面寂静无声,耳边却还恍惚残留着那群人吱吱哇哇的叫喊声。 大晚上精力还这么旺盛,打鸡血了吧 秦苏越听着丁骁炜的吐糟,下意识揉了揉耳朵。 春末的夜空星屑点点,从头顶这一片浓厚的夜色蔓延流淌向更深处的天空,深到眼里只能留下一道飘渺的光带,被街道两旁渐次远去的路灯一映,宛如一条延伸向远方的长河。 而他们置身波涛,随着水流,与成千上万的的星光一块,泊泊游向更璀璨的前方。 手机突然在兜里振动起来。 秦苏越拿出来一看,不知何时,班群再次滴滴答答的热闹起来。 黄斌:我们高考完是不是得去聚个餐? 杨启浩:不是是不是,而是必须是。 夏欣苑:这事我前几天和雷哥提过了,她说她到时候会准备的。 丁骁炜探头过来,看什么呢? 班群,在聊毕业聚餐的事。秦苏越把手机屏幕转过去。 丁骁炜一目十行的扫下来,嘴角抽了抽,还不等他吐槽一句怎么天天想着聚餐,屏幕上忽然又跳出一个提示框。 [公告:这次一个都不准落下!] [每个人都必须来!] 丁骁炜随便瞟了一眼就扭过头,搞得好像高考已经结束了似的。 秦苏越倒是把公告点开完整的看了一遍,然后才点下确认,不过也没有多少天了。 路口的绿灯重新亮起,丁骁炜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过车流稀疏的十字路口。 夜风稍微有些凉。 夏欣苑已经在征集全班意愿了,问咱俩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去不去。 这回丁骁炜倒是没有一丝犹豫的,张口就是,干嘛不去,去呗。 这会倒答应的飞快。 明明刚才还一脸嫌弃来着。 秦苏越下意识想笑,然而笑意浮上嘴角,又停顿了一下。 他蓦然想起刚开学那会,他和这人坐在学校附近某家已经记不清名字的甜品店里。 那时的丁骁炜还被迫坐在一张轮椅上,脸上的表情远没有现在那么丰富,在他对面慢悠悠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漫不经心的说,反正就这一年,没必要有太深的交情。 简直就像一座长脚的冰山。 到现在班里还有好几个女生不敢和他打招呼。 骁哥你觉得这话对得起我当初没日没夜提上去的段位吗? 别忘了,我们几个可都是知道你家地址的! 针锋相对的争执全都留在了去年夏末,燥热的蝉鸣声里都是陌生的提防,那时时间还过得很慢,每天都像一个新的开始,每天都是一次未知的相遇与重逢。 他们站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附近车水马龙,人流摩肩接踵。 然后转瞬就是眼前。 路还是那条路,人还是那些人。 滚烫的真心却替代了曾经冰冷的疏离。 丁骁炜疑惑的回头看他,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秦苏越倏地迎上他的视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没什么。 丁骁炜不信,没什么还会被我吓一跳?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吓到了? 两只都看见了。 两人一个没完没了的问,一个就语焉不详的躲,到最后直接在街上一追一退的闹了起来。 丁骁炜原本牵着他的手,最后干脆伸手来勾他的脖子,秦苏越矮身往旁边一躲,转身朝他做了个鬼脸。 丁骁炜,嘿,还给你来劲了? 高三学生晚自习要上到十一点,加上之前在教室那一通闹,等到走出校门了都已经快十一点半了。这个时候,从学校往小区的一路大都人影寥寥,过了那条大路之后更是四面无声,除了在风里飒飒招摇的树梢,就只有偶尔衔着吃食路过的野猫,在残缺不齐的马路牙子上坐了一会,又重新悄无声息的步入黑暗。 秦苏越被他闹得不行,追逐间两人的背包都从肩膀滑下手肘。 秦苏越赶紧一把架住丁骁炜的手,停停停,给我提一下包 丁骁炜把人堵在沿街的一截矮围墙下。 那位置正好在街边的两盏路灯中间,左右都是橘黄色的圆锥形光束,飞蛾扑扇着灰白的双翼在灯影下追逐碰撞,光晕如同一片剔透晶莹的海,漫过来,在两人脚下凝聚成小小的一泊,像水洼。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4) 两人彼此交叠的影子也被路灯缓缓拉长,一寸寸蔓延,毛茸茸的边缘隐约与不远处的黑暗接壤。 也许因为行人实在太少,给了丁骁炜这厮在大街上胡闹的底气,说不说,嗯? 你还没完了?秦苏越挡着他,是不是谁多看你两眼你都得找人要理去? 丁骁炜把他抵在围墙上,说,那不一样,这要是别人,我保管一句都不会问,他爱看看去。 他低头凑过去,但你不是别人,我就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苏越临到嘴边的一句滚蛋就这么卡住了。 头顶的路灯光离得远,但这么迎着脸洒下来依旧明亮刺眼。这会儿丁骁炜的一双手都揣回了口袋里,只是微微低头看着他,镜面般的光从身后笼过来,将他利落的脸颊弧线勾勒的愈发深邃其实他并不是长相硬朗的那一挂,但左右毗邻的路灯一照,莫名便给人一种棱角鲜明的错觉。 可他偏又眉目温和,温和的仿佛春天绿意滂沱的山,整个人光是站在那就是一副意气风发的画,张扬夺目的亮着,几乎叫人挪不开眼。 秦苏越微微眯眼,将面前的人细细打量了一遍。 半晌,才见他抿了抿唇,慢慢的开口道,就是觉得,你变了挺多的。 嗯?丁骁炜一挑眉,有吗? 要知道半年前你还是一副老子看谁都不爽的鬼样,脸冷的和全世界都欠你的似的,秦苏越把丁骁炜越压越下的脑袋推开一截,绕过他,边往前走边整了整衣领,那个时候还大言不惭的和我说反正就一年,没必要有多少交情,刚才也不知道是谁二话不说就喂! 丁骁炜猝然一伸手,从身后把秦苏越整个环进怀里,张嘴就在他脸上咬了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不比我好多少吧? 要不是这个时间点人比鬼还少,秦苏越转身就要给他一脚,你他妈往哪咬?! 脸上,丁骁炜直言不讳,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还凑过去蹭了蹭,放心,我咬的挺好看的,衬你。 秦苏越咬牙切齿的转过头,我衬你他大爷!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在收尾了,下星期就结尾啦! 感谢阅读! 第七十八章 当黑板上的倒计时终于从两位数跌到个位数时,众人反而纷纷松了一口长气。 终于快要让我熬出头了。 同志们加油,九天之后我们就解放了! 到了最后这段时间,年级上已经统一安排各科停课了,高考前的最后一周,每天从早到晚都是自习课,班主任几乎二十四小时在办公室待命,吃住全都搬进了教职工宿舍楼。 到了这会,雷婷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每节课都掐分掐秒的来巡堂了,除了她自己的课,其余时候不过早晚各出现在教室一次。 班里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特别是靠窗坐的几个人,最后一百天不仅把他们原本平平无奇的成绩一步步提了上来,也让他们养成了常往窗外看看的习惯。 剩下这几天,这群人每天向班里通风报信的次数都降了不少,个个都觉得无比稀奇,雷哥最近都不怎么出现了啊。 她现在终于放心我们了? 后来雷婷不知道从谁口中得知了这件事,自习课的时候专门和他们解释道,也没剩几天了,就当给你们最后留个好印象,不管你们太紧了。 这话从雷婷口中说出来,整个三班当场都惊了。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 新中国终于解放了? 陈宏远震惊完了之后,扭头就问后边同款惊讶脸的黄斌,你说雷哥她不会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附身了吧? 别以为现在就可以放飞自我了啊,平时该怎样还是得怎样,底下一片此起彼伏的纳罕声,上面雷婷依旧八风不动,双手环胸坐在讲台后,我带了你们这么久,你们一个两个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全都有数。 随即雷婷头都不转,随随便便一指秦苏越的方向,比如,秦苏越现在嘴里一定含着糖,下次记得把糖纸也收好,别老堆在笔筒里,我又不瞎。 正在吃草莓牛奶糖的秦苏越, 你们平时都在做什么,无论是聊天、吃零食还是照镜子,我都知道,只不过不说罢了,雷婷看着下面一小部分人开始自以为悄咪咪的把桌面上某些东西往抽屉里塞,目光里浮上一丝好笑的意味,前面那么难挨都过来了,就剩这小几天,想学的就最后拼一把,不想的就当作给自己一个调整状态的过渡期,不用一直都这么死死的绷着。 剩余几天,不少住宿生的家长也开始天天往学校跑,每次来手里都会拎着各式各样的保温盒,里头饭菜水果样样俱全,宿舍楼底下的家长接待室一度热闹的和大型野餐现场似的。 刘宇亮看着他妈手里那个盛着枸杞桂圆炖鸡汤的饭盒,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校服底下隐约起伏的一道弧线,妈,你再这样给我天天送饭,我高三一年减下去的体重马上就要反弹了。 反弹什么,现在是要你操心这个的时候吗?刘宇亮妈妈反手一巴掌就准备扇到他头上,然而巴掌即将落下去的一瞬忽然又停住了,转头啪的落到了刘宇亮背上,赶紧吃了,过会菜就该凉了。 一旁,李倩把碗里的最后一口肉咽下肚,用餐巾纸仔细的擦了嘴,摇摇头拒绝了紧接着推到她面前的一盒水果,我真吃不下了,真的,爸。 才吃这么点就饱了?再吃两口吧,不然晚上会饿的啊。 够了,真够了。 秦苏越和丁骁炜这类走读生倒是不用操心什么伙食问题,两人傍晚要是有时间就自己下厨,没时间就叫份外卖解决。而最近这段时间就更轻松了,陈轩薏专门给他们找了个做饭阿姨,每天定时定点给他们把饭做好,几乎是一进家门就有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们。 做饭阿姨也就四十岁出头,人姓吴,长得一副容易亲近人的慈眉善目,每次做好饭了都要等到两人回来才放心走,秦苏越每次回家都下意识感慨好香,吴阿姨就乐呵呵的说,香就好,香就好,我就怕做出来的菜不和你们胃口,可不敢把你俩给饿着了。 哪有的事,倒是阿姨您辛苦了。 不辛苦,阿姨应该的,吴阿姨笑容满面的接过丁骁炜递过来的水,目光爱怜在两人身上来回不断的转,你们高三的学生才辛苦啊,一天天忙的觉都不够睡,要是这会还要为了吃饭操心,那就是家里人的不对咧。 等到吴阿姨拎着菜篮子走了,丁骁炜这才拿着玻璃杯从门口走回来,秦苏越正在厨房里盛饭,听见动静问了句,把汤盛出来吗? 丁骁炜弯腰从橱柜里拿碗,我来吧。 两人一顿饭快吃完的时候,陈轩薏给秦苏越来了一通电话。 手机响了快半分钟秦苏越才注意到,赶紧撂了筷子去客厅拿手机,喂? 对面传来陈轩薏的声音,怎么,还在忙复习呢? 没,手机开的振动,没听见。秦苏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抽了张餐巾纸把嘴一擦,顺手从茶几上挑了个枣,在手上蹭蹭就叼在嘴里,找我什么事? 陈轩薏听见他嘴边那道清脆的咔嚓声,顺势问道,给你们找的阿姨做饭怎么样?吃的习惯吗? 秦苏越溜溜达达往回走,挺习惯的,反正做的比我好吃。 那就行,对了,高考那两天你俩需要我送考吗? 不用,学校会统一安排的嘶,你干嘛?后半句的说话对象就完全变了,秦苏越看着原本在自己手里的半个枣忽然就到了丁骁炜嘴里,愣了一秒后朝他踢去一脚,这你都抢? 丁骁炜吐出枣核,伸手把秦苏越往反方向一推,挺好吃的,再帮我拿俩。 啊?你说什么?电话对面的陈轩薏没听清,你们学校有安排了是吗? 秦苏越朝丁骁炜翻了记白眼,接着她的话嗯了声,到时候都坐学校的车去考场,不用你操心。 两人就着最近的情况聊了两句,中途秦苏越又去给丁骁炜拿了几颗枣回来,后者笑眯眯的接过来,然后在他手背印下了一个混合着枣香和花胶乳鸽汤味的吻。 秦苏越迫不得已又去洗了个手。 等到他重新坐回餐桌前,陈轩薏突然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道,阿姨有给你们打过电话吗? 这个代指有些模糊,秦苏越满手水珠,歪头夹着手机,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什么阿姨? 就是丁骁炜的母亲。 陈轩薏话音刚落,秦苏越下意识就想朝丁骁炜看去,然而余光刚刚捕捉到一抹轮廓,他就像是蓦然惊觉到什么似的,扭转的颈骨倏地一顿,一个回头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 丁骁炜正巧在替他盛汤,专心致志的用漏勺在汤里舀鸽子肉,因而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异常的反应。 秦苏越看着他的动作,抬起手,掩饰的按了按脖子,啊,应该没有吧。 什么叫应该没有? 我没听他和我提,估计是没有。 陈轩薏意味不明的唔了一声。 丁骁炜盛好汤,把碗放在秦苏越的位置前,见他还直挺挺的杵在餐桌边,抬头问了句,站在这干嘛? 秦苏越回过神来,电话对面依旧没有声音传来,他拉开椅子坐下来,试探性的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问一句而已。陈轩薏很快开口接上了话,语气里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似乎她刚才真的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那行,之后要是还有什么事你再给我电话就行,我先挂了。 等到秦苏越把手机放下,重新拿起汤勺仔细喝面前那碗汤,丁骁炜才状似随口的问上一句,阿姨找你有事? 汤还有些烫,秦苏越夹起一块炖的软糯香甜的鸽子肉,小小吹了几口凉气后含进嘴里,说话因此有些含糊,嗯就随便问问,和平时一样,没大事。 丁骁炜打量着秦苏越的表情,目光深处隐约划过一道揣摩的神色,但旋即又迅速消失。 他点了点头,行,你慢点喝,小心别烫着。 老实说,秦苏越一开始还真不清楚陈轩薏最后问他那个问题的意图在哪,那天饭后他又稍微琢磨了一会,甚至还给秦苏颖去了消息。 秦小小:?没有啊,老陈最近没啥异常,就偶尔提到你和丁骁炜马上要高考了,让我别去烦你们。 秦苏越:确定? 秦小小:这有什么不确定的,咱妈像是那种有大事还能憋着不说的类型?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秦苏越在心底把秦苏颖的话过了一遍,确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工作方面的事除外,其他要是出了什么与他们几个有关的事,以陈轩薏的性子来说,是不大可能瞒着他们不说的。 最后秦苏越也就真没太上心,不过半天就把这点疑惑抛在了脑后。 直到两天后。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有点怀念准备高考时家里给我送的营养餐 感谢阅读! 第七十九章 剩下这几天,两人都不再和之前那样卯足了劲复习,考前稍微调整一下作息,每晚一到十点半就准时撂笔,上床休息的时间绝不超过十一点。 其实按照秦苏越原本的意思是,前头这么久都过来了,最后再熬几天还能怎样。 丁骁炜揉捏着他僵硬疼痛的手腕,冷笑道,你看着你的手再说一次? 新晋腱鞘炎患者顿时消声了。 其实这毛病一早就暴露出了些征兆,但那会还是二轮复习,秦苏越没太在意,一开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疲劳过度,直到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对劲,甚至一度影响到日常生活,秦苏越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 之后被丁骁炜抓去医院一检查,果不其然,狭窄性腱鞘炎。 我一早就说了,你那写字姿势一看就有问题,叫你坐正了写还偏不听,瞧瞧,现在好了吧 街上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来,秦苏越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哥,要不我去给你买瓶水喝? 我看你就是丁骁炜给他气得不轻,骂到一半还忘词了,喝什么喝,回家! 从那之后,丁骁炜就再不准秦苏越车轱辘似的连轴转,用笔一段时间必须休息一会,在这事上喊什么都不好使。好在秦苏越也自知理亏,从医院回来后就老老实实的,啥幺蛾子也不扑腾了,这才总算是让丁骁炜的火气消下来些。 秦苏越谨遵医嘱,当天晚上难得提早收工,十点才过就放了笔,等他从客房旁的卫生间走出来时,连十点二十都没到。 这个时间点,丁骁炜应该还坐在书桌前复习语法,也可能刚刚才看完错题集。 秦苏越噼啪两下把外间的灯都关了,反手拧开丁骁炜卧室的门。 没有的事,你让她来接电话。 卧室房门刚刚打开一条缝隙,猝不及防的,里面飘出一句模糊不清的对话。 秦苏越搭在门把上的手一顿。 丁骁炜却已经发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他从窗边转过身,正好迎上秦苏越开门一瞬间望进来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蓦然相接。 连丁骁炜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突然撇开目光。等他反应过来,原本平直的视线已经不自然的低垂下来,想要遮掩什么似的,捂着话筒低声说,我出去打,你先睡。 说罢他立即快步朝门口走去,一手正要搭上门板,不防秦苏越忽然伸手一拦。 秦苏越,我关灯了,就在房间里聊吧。 丁骁炜低下头,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如同盖了一层云翳,目光沉沉落在他身上。 手里仍然防贼似的捂着话筒。 秦苏越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酸软,与此同时心底却又暖烘烘的热起来,似乎被纤细的火苗舔舐过,又仿佛温柔的趴了一只猫。 然而秦苏越面上没有流露出一分一毫,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有什么好躲的?嗯? 丁骁炜张了张嘴,看见他嘴角那丝笑,没有发出声音。 秦苏越伸手在他头上乱糟糟的呼噜了一把,顺势按着人的脑袋往回带。 丁骁炜被他手底的力气带的往回退了几步,站在衣柜旁,眼睁睁看着秦苏越在他面前把门关上,朝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我不睡,你打吧。 然后他当真毫不在意的走到床边,和平常一样,先是摸过空调遥控开了冷气,随即把床尾的毛毯展开一抖,戴上耳机爬到床上去了。 丁骁炜定定站在原地,眼神与呼吸一样沉缓悠长,看着那一抹斜靠在床头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语。 通话对面不断传来疑惑的询问声,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骁炜? 不知过了多久,丁骁炜的视线才从床的那端缓缓收回,一直捂着手机的手终于松了下来,什么?刚才有些事,没在听。 男人低低叹了口气,我说,你还在生你妈妈的气吗? 丁骁炜慢慢走到书桌旁,一手后撑,半侧身子倚靠在桌沿,没有,都过去那么久了。 那为什么这几个月都不见你给她打电话? 丁骁炜微微低头,额前一缕碎发扫下来,浅浅挡住了他的眉眼,复习进度紧,没什么时间。 男人听出了他字眼深处的冷淡疏离,又是一句叹息,骁炜,我知道你不爱和我聊这些,但是我希望你能多体谅一下你妈妈,她你知道她有多在乎你。 丁骁炜的目光落在自己脚尖,眼睛轻轻闭上,旋即又飞快的睁开了。 嗯,我知道。 那你答应我,待会和她好好说话,不要随便动气,也不要三两句就起争执,好吗? 嗯。 男人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似乎得了他这么一句承应,就像裁判终于拿到了代表实权的红黄罚牌,那你稍微等等。 片刻,对面先是响起一阵模糊不清的讨论声,声音又低又轻,间或掺杂着几个行吗可以吗之类含有征询意味的词。 半晌,通话那边才重新清晰的传来一句,喂。 丁骁炜,妈。 穆青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之间短暂的静默了一瞬。 你最近过的怎么样?过不了几天就要考试了,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吧? 没有,都挺好的。 考试那两天需要我回去陪你吗? 不必了。 明明依旧是和从前没有多少区别的询问,无非是生活、学习以及考试成绩,三点一线,平静如常。 但不知是不是丁骁炜的错觉,他总觉得,穆青似乎在和他说话的间隙里,悄无声息的放下了些什么。 可具体是什么,他也揣摩不出。 也许是因为疏远了吧,丁骁炜心想。 从年前那些彼此都几乎撕心裂肺的争吵,再到如今辗转他人才递到手中的这通电话,中间已经隔了整整四个月。 四个月,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沟通。 除去每月固定打入卡里的生活费,他和她之间仿佛已经断绝了一切联系,电话、短信甚至是微信,点开相应的对话框,上面只有一片空荡寂静的白。 那一片白也如同某种晦涩的隐喻,不动声色的昭告着这四个月来他和穆青之间急转直下的关系以前的他虽然不太亲近穆青,但也绝不至于好几个月不给对方去一通电话,即便真的没什么可说,他也会随便和她聊上两句;但自从经过那些令人崩溃的争吵后,他就如同一台开启了自我保护程序的机器,不由分说的冻结了一切有关于她的情感联系,不思,不想,不回忆。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5) 他们一度站在某个断口的边缘。 情绪崩裂后是不顾一切的口不择言,无数伤人的话尖刀似的往外刺,锋利的句句见血,似乎谁先放下武器,谁就要在这场争斗中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直到最后他搬走,她离开,两人之间终于迎来短暂的平和。 然后就归于一滩死水似的冷寂。 不知为何,穆青的声音隐约有些发颤,但又颤的极其细微,丁骁炜稍一晃神就会错过。 小炜你现在真的过得好吗? 你真的过得好吗? 这话就像一只细小带刺的触角,顺着耳膜一路钻到了他心底,然后不动声色的扎了一下。 丁骁炜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抖了抖。 随即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卧室顶灯铺下一层朦胧温软的光晕,雾气般薄薄的浮在半空。床上那团人影不知道正在干什么,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的,这会儿忽然小幅度动了动,兴许是靠的不太舒服,秦苏越缓缓翻了个身,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只手把滑下去的毯子往上拨了拨,又重新缩了回去。 更远一些,半敞的窗外夜色千顷,云絮海水般奔涌向远方,浪的尽头月色一照,人间就在里面载沉载浮。 丁骁炜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深处逐渐柔软,像是唯恐惊扰了什么似的,声音放的很轻,目前为止,已经很好了。 是吗。 穆青低声道,但更像一句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这两个字究竟是说给丁骁炜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仍在挣扎不休的内心。 丁骁炜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短短几秒,又或许已经在彼此都不察觉的间隙过去了几分钟,等到穆青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常态。 你把手机给秦苏越,我和他说两句。 丁骁炜瞬间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细想穆青要做些什么,身体已经快于意识的先一步开口了,你要和他说什么? 有事就对了,你把手机给他。 你先说什么事。 你给不给?我有他手机号,不然我抽空再给他打一个过去。 丁骁炜的脸色微沉下来,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走了过去,阿越,我妈想和你聊两句。 秦苏越正在看综艺短视频,戴着降噪耳机,直到丁骁炜绕到面前,他才啊了一声,什么? 我妈让你听一下电话。 秦苏越疑惑的抬头和丁骁炜对视一眼,后者把手机贴到他耳边,用气声说了句,有什么不对就喊我。 秦苏越把视频关掉,摘下耳机接过了手机,喂,阿姨? 穆青的声音沿着通话信号,缓缓从另一个城市传过来,是苏越吧。 我来和你道个歉。 之前回去过年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情绪一直比较激动,当时对你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比较伤人,我在这里给你说声对不起,这事是我的错。 一些原因这四个字一出,秦苏越脑海里立即如同电影倒带般闪现出一月末的那些事,他停顿了一下,随即才说,没事,我不介意。 小炜和我的关系不怎么好,我想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平时有事也不爱和我说。我知道,他转学过去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忙照顾他。 穆青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慢慢吐了出来,她的声音也随着这声吐息放缓下来,非常谢谢你,苏越。 秦苏越已经从原先那个歪歪斜斜的姿势坐端正了,他盘着腿,腰间还松松垮垮的搭着毛毯,但后背已经重新直了起来,我应该的,分内事。 要是还在四个月前,分内事这个词保管能像滋滋作响的引线一样,轰的一下把电话那端的人点炸。 但如今穆青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无论语调还是情绪都前所未有的稳定,甚至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那家伙现在估计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和我说话吧?片刻,穆青平静和缓的声音重新响起,她似乎很浅的叹了口气,随即,某种复杂的、细腻慎重的感情也缓缓渗进她的语气里,别的我就不和你多说了。 之后的日子,就麻烦你继续照顾我家骁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八十章 秦苏越一怔。 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机里啪嗒一声。 通话结束。 秦苏越这一愣着实太明显了,脸上一片掩饰不住的惊诧,乍一看和突然遭受巨大冲击没什么区别。丁骁炜心口猛地一跳,不等秦苏越开口,下一秒已经闪电般的伸出手去。 他的动作太快了,霎那如同条件反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手机就已经到了他手里。 丁骁炜几乎气急败坏,夺过手机看也没看,直接吼了过去,喂,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对面却一言不发。 丁骁炜把手机拿到眼前,定睛一看,这才发觉通话已经被单方面切断了。 艹! 秦苏越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一抬头就见丁骁炜满脸怒色站在一旁,摁开通话记录就要反打回去,赶紧伸手去拦,等等,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像像之前那样胡言乱语?丁骁炜一把扣住秦苏越的胳膊,用力把人拽到眼前,刹那恨不得把自己刚才递手机过去的那只手砍了,你别听她胡说,我 秦苏越哭笑不得,反手挣脱丁骁炜的钳制,啪的一把夹住他的脸,想什么呢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讲话? 丁骁炜被他夹着脸颊,呼吸粗重,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下移,迎上后者笑盈盈的眼神。 阿姨说,让我以后多照顾点你这个二傻子。 秦苏越的目光仿佛融了一轮月色,晶莹剔透的光飞鱼似的在他眼里跳跃,同时也清晰的映出面前丁骁炜一瞬的满脸愕然。 听懂了吗? ** 年初二。 穆青前脚刚走进咖啡厅,后脚就在靠窗的一排座位里发现了那道身影。 陈轩薏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来了啊。 侍应生候在桌旁,最后确认了一遍点单内容,一杯焦糖玛奇朵,一杯加冰美式,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不用了,就这些。 好的,请您稍等。 陈轩薏整个人都放松的坐在卡座里,嫩黄色的真皮手包摆在桌旁,目光往对面一扫,最近没休息好吗?黑眼圈很重哦。 穆青短促的应了一声,嗯。 和陈轩薏不同,穆青从在座位上坐下之后就再没变过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腰背挺的笔直,即便身后就是柔软蓬松的靠枕,她的后背也始终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钢甲从头到脚的武装了一遍,只能端正的保持着与桌面的九十度角。 陈轩薏懒洋洋的往后一靠,整个上半身都快陷进抱枕里了,时不时的还抖抖腿,似乎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与穆青之间极其鲜明的坐姿差别。 这时候正是午饭刚过没多久的点。大过年的,难得全家团聚,大多数人都情愿赖在家里,咖啡厅里暂时还没有多少人,连接待生都无聊的坐在吧台后玩手机。 陈轩薏也仿佛是专门来和老朋友叙旧的,挑的话题天南地北的跑,这几年在那边生活的还行吗?那地儿也应该算北方了吧,气候饮食什么都和我们这都不太一样。 还行。 听老秦说你已经再婚了?新上任这位对你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再来个二胎? 不考虑。 你现在还干金融这行吗?不是我说,最近的市场经济不太景气啊 两人闲聊的间隙里,侍应生不多时就把饮品送了过来,穆青抿了一口玻璃杯里冰凉苦涩的咖啡,终于在陈轩薏准备开拓下一个话题前冷冷打断,如果你只是想和我聊这些无聊事情的话,恕我没空奉陪。 她抬头瞟了眼对面神情自如的陈轩薏,沉声道,没必要这么迂回,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吧。 陈轩薏迎上穆青凉凉递来的目光,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嗐了一声,我们两家毕竟也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稍微了解一下你过得好不好,这不也是应该的吗? 穆青,那真是多谢你的惦记。 被穆青那么直白明确的一打断,陈轩薏这会终于正色下来,收起了那副闲散轻松的姿态,老实说,我还真没有想到你会有这么一面。 怎么的一面? 陈轩薏的视线着重在她脸上一转。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性质的缘故,只要出现在人前,穆青从来都是一副沉稳自持的模样,从头到脚全都工整到近乎一丝不苟。似乎无论发生再大的事,在她这里,全都能冷静稳妥的处理干净。 但现在,穆青整个人已经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那种憔悴并不像普通人那样颓丧的挂在脸上,叫人远远看一眼都能察觉到;相反,穆青此刻坐在她面前,无论妆容还是衣着都依旧得体自如。 可一旦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股宛如保护罩般,始终密不透风环绕在她身上的稳重气息已经散去了。 十几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浮躁的穆青。 陈轩薏在穆青一瞬不移的注视下,缓缓道,我以为依你的性子,你会选择更加平和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而不是闹成现在这副僵硬又尴尬的局面。 果不其然,陈轩薏话音未落,穆青立即猛地放下握在手里的杯子,玻璃杯与桌面碰撞发出嘭的一声脆响,动静过大,甚至引起了附近不少人的注意。 穆青却视若无睹,周围疑惑好奇的视线转过来,全都被她唰然竖起的一身刺挡了回去,那是你,那不是我!我不会放任我的孩子在一条荒谬错误的路上一直走下去!只要能让他回头,我不介意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 相反的,我更想问问你,穆青尖锐的眯起眼,眼底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锋利,那目光仿佛就是在打量一个纯然的陌生人,你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按理来说应该比我更有教育经验吧?既然你明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在往一个错误方向走,那为什么还要放任他这么错下去?作为一个母亲,难道不应该在这时候负责的把他尽快纠正回来吗? 秦苏越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管不着;但是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丁骁炜了,他目前已经几乎是执迷不悟的状态了,现在甚至离家出走去了你家!而秦苏越居然还带着秦苏颖光明正大的闯进我家抢行李!你作为他们的母亲,教育出这样两个孩子,难道不应该自我反省一下吗? 穆青的质问宛如一场贴地而起的风暴,劈头盖脸的就朝陈轩薏砸过来,说到最后,一字一句都清晰而响亮的回荡在咖啡厅内,甚至连背景悠扬轻缓的轻音乐都盖了过去。 一时间,全咖啡厅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人怎么回事 吵不吵啊? 侍应生听到动静,踟蹰片刻,还是在其他客人不满的注视中陪着笑脸走过来,两位消消气,有什么事请尽量心平气和的解决,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 陈轩薏连忙道歉,非常抱歉,我们会注意的。 穆青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微微红了,放在桌面上的一双手不断细细的颤抖。一直郁堵在胸中的那口气歇斯底里的散了出来,可她却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浑身反而更加警惕的紧绷起来,仿佛正面对着什么巨大威胁,目光直直射向陈轩薏。 反观陈轩薏,明明眼前才承受了一通沉重逼人的质问,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不豫,只是平静的搅了搅陶瓷杯里的热咖啡。 半晌,才听见她忽然问出一句。 穆青,你对丁骁炜的期望是什么? 还没等穆青做出回答,陈轩薏就像自问自答似的,微微笑了下,说道,我对秦苏越没有多大的期望,又或者说,无论他日后过得是普通还是出色,平淡无奇还是轰轰烈烈,我都无所谓。 我只希望他能过得好。 穆青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一顿,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卡在了唇齿间。 陈轩薏看着穆青一副欲语还休的神情,我们俩的教育观其实有挺多差异的,从你刚才的话里就能听得出来,你总爱事无巨细的管着丁骁炜,恨不得什么都能替他做了决定才好;而我从来都是放养,只要秦苏越和秦苏颖不闹出超出他们承受范围的事,做出什么选择都由他们自己决定。 按理来说,我和你应该是聊不到一块来的。 杯子里的咖啡渐渐凉了,即便额外加了三分之一的焦糖和生奶油,也都不可避免的尝出了淡淡的苦涩。 陈轩薏喝了一口,不知是不是被苦的,咽下后眉心缓缓蹙起一个结,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唯一一个共同点,这是我们现在勉强能够相安无事的坐在这里说话的基础。 我们都希望那两个孩子过得好。 穆青几不可察的一怔。 无论最终在他们身上寄托了怎样的期待,希望又或者是愿景,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希望他们未来能够过得好。 我们给他们选择的路再好,再顺畅,如果他们走的并不开心,甚至因此感到痛苦的话,那又为什么还要逼迫他们继续走下去? 穆青的瞳孔隐隐震颤,手上的颤抖仿佛沿着血液蔓延到了眼里。那些字眼似乎凝聚成了某种无形又澎湃的力量,于空中翻搅出山呼海啸的气势,轰的一声朝她撞来。 喀拉 一瞬间,穆青如同被狠狠击中了脊背,一直坚硬支撑着她的那根脊梁忽然毫无征兆的塌下来,让她此刻的身形有点狼狈的佝偻,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稳,我是绝不会害了他的 我、我 穆青哽咽片刻,反复张了张嘴,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我就是,太想他好了。 陈轩薏注视着她微微耸动的肩膀,一双手撑在桌前,短暂的没有说话。 半晌,她向穆青深深看去一眼,终于叹出了从得知这件事后,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口气,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去问问丁骁炜呢? 问问他,照着你口中所谓荒谬错误的路走下去,他是不是真的过得好。 最后一个字眼落下,空气凝滞,沉默终于呼啸着淹没了一切感知。 穆青战栗着,抬起手,慢慢捂住了双眼。 陈轩薏安静的喝尽杯底的最后一口咖啡,随后拎着手包站了起来,你那份算我请的,我先走了。 ** 电话挂断,穆青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坐在沙发上。 过了片刻,注意到外面重新恢复寂静,男人才从紧闭的书房中出来,怎么了?骁炜他又和你置气了? 穆青还是没有动,手机被她随便撂在桌面上,她似乎有些走神,隔了一会才摇了摇头,没有。 男人同样沉默下来,走到她附近坐下,仔细打量着穆青略显紧绷的侧脸弧线,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真的没事吗? 直到感觉身旁有人坐下,穆青才像是终于从一片混乱迷惘中惊醒过来,她再度摇摇头,又这么不声不响的坐了会,忽然唰的起身,径直往茶水间走去。 我们都希望他们过得好。 穆青闭上眼,用力喝下一口冰凉的水,随着这一吞咽的动作,也将闷闷堵在咽喉里,宛如石块般的梗塞一并冲了下去。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从空中急速坠下,随即猛地落了地。 又仿佛心口重重抽了一下。 凭什么你就一定是对的,而我就一定是错的? 丁骁炜压低了嗓音的质问似乎还在耳梢徘徊,凛冽的如同一把磨尖了的针,隔着那半长不短的四个月当空刺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某些固执的坚持扎的支离破碎。 那一口水也似灌进了肺里,冷的发疼,穆青忍不住低低咳了两声。 可这一咳却像无意中触发了某个开关,顿时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到最后她微微弯下腰,一手捂住嘴,握着杯壁的手指用力到泛出青白。 也许吧。 也许她也不一定是对的,而那孩子的想法也不一定是错的。 但对错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已经亲口告诉她了,不是吗? 目前为止,已经很好了。 不知何时,男人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默不作声的站在她身后,犹豫片刻,还是缓缓伸手拥住了她。 穆青用力抹了一把酸胀的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二章 ,明天大结局! 感谢阅读! 第八十一章 高考当天,不出意料的是个好天气。 远山还沉浸在朦胧晨光中,朝阳已经从云海里一跃而出,日光如箭,所向披靡的从天际射来,将偌大校园映的熠熠生辉。 算上高考前的壮行仪式,高三全体学生七点半就要准时在操场集合。 雷婷当天穿了一身大红旗袍,就连脚下的平底鞋都是红黑相间的款,一头短发利落的披在肩上,正站在讲台上亲自发每个人的准考证,最后再检查一遍自己的考试用品!水性笔都有墨吗?铅笔不要削太尖,不然不好填涂答题卡,橡皮也一定要记得带上! 陈宏远第五次数了数笔袋里的笔,三支0.5的水性笔,四支2B铅笔应该够了吧? 李倩还在抓紧最后一丝时间看必背古诗词,领了准考证后视线就再没从手里的小册子上挪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直到确认所有人都拿到了准考证,雷婷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一声令下。 好了,大家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排队到操场集合! 全班齐刷刷从座位上起身。 恋耽美 >时年——长安和(56) 操场上,晨风旷朗,从遥远的天边拂来,卷动成群结队走来学生的衣襟。 四周人头攒动,各个班级分别在指定位置上站好,为首的手里举着各自的班牌,在体育老师的指挥下逐渐拉开前后距离。 主席台上,红底金字的横幅在半空中晃动,再远一些,香樟小道上的树在风里簌簌作响。 高三学子高考壮行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随着身着全套校服的主持人走下台,校长与一众高三教师从主席台的另一侧走上台。 入目清一色的大红上衣。 十二年寒窗苦读,在场的每一位都是经历过无数挫折与磨难才走到今天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这场考试奋斗至今! 而今天,高考的舞台,终于轮到你们登场! 同学们!拿起手中的笔,用你们奋战无数个日夜获得的成绩来告诉所有人,你们马上就要横空出世了! 校长猛地举起手里的演讲稿,仿佛那是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传承不息的火随着这一动作洒向四面八方。 站在后面的老师也一同高举手臂,握拳直对头顶天空。 所有人朗声道,你们必将翱翔于青空! 翱翔于青空。 如同来自未来的某种呼应般,随着这句话落下,天际唰然掠过两三只鸟雀,高昂的鸣啼清亮的响彻大半个校园。 操场上陷入一瞬的寂静。 下一秒,就像一枚钠块噗通跌进水里,以操场为中心,热烈鼓噪的欢呼登时原地炸开! 必胜,高考必胜! 看看谁怕谁!高考,老子来了! 丁骁炜听着周围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嘴角也跟着扬起一抹弧度,这话说的不错。 秦苏越,什么不错? 我们必将翱翔于青空。丁骁炜借机低下头,从后面凑近他耳边,怎么样,紧张吗? 有什么好紧张的。 哟,心态不错啊。 秦苏越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既不像周围人那样激动异常,但也不是绝对的平静淡定。 偏要形容的话,他似乎只是遇见了一个起伏略微有些大的坎,于是停在跟前打量了一番,但绝不是害怕或者畏缩,而是在琢磨如何迈过去更好。 这里哪个人不是在等着这一天到来,秦苏越说,既然已经近在眼前了,走过去就好。 走过去就好。 像平常一样,毫无顾忌的,大步往前迈。 壮行仪式结束之后,退场就直接上车去考场。 从为首的实验一班开始,其余各班首尾相接,井然有序的往外走去。 倏然。 高三必胜! 不远处蓦然平地炸起一声大喊,硬生生把走在最前面的几人吓得集体一哆嗦。 激昂励志的背景音乐中,只见出口两侧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从矮到高依次排了两大列,人人手里都举着整齐划一的五色小彩旗,领头的班级刚一走出,立即随着音乐节奏挥舞起来。 高三学子,马到成功! 高三学子,一往无前! 我靠,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刘宇亮被前面嘹亮浑厚的呐喊声震的一跳,险些一脚踩在后面一位的鞋上,这又是闹的哪出? 黄斌捂住自己胸口,觉得有点呼吸困难,学校这样搞我真的要紧张了。 出口那堪称惊吓的惊喜一出,退场队伍的速度顿时慢下不少,体育老师一边维持着前方人群秩序,一边扭头朝后面喊,剩下的班级动作快点,车已经到了! 秦苏越跟着队伍出来的时候,两侧夹道的呐喊声里忽然混进了一小片不太和谐的声音。 姚廷宇站在助威人群的大后方,旁边隔了几个人就是程洋,随着这两人歪着身子探出头来,他们附近顿时冒茬韭菜似的,稀稀拉拉钻出一片不老实的脑袋。 仔细一看,都是面孔熟悉的那几位。 队长高考加油! 老大加油!考他丫个状元回来! 秦队高考冲冲冲! 秦苏越一回头,就见那群人争先恐后的探出头来,有几个还踮着脚拼命往上蹦,生怕他看不见似的,手里的小旗子都挥的比其他人快一个八拍。 丁骁炜走在他旁边,听见动静往旁边一看,哟嚯,你们校队还有夹带私货的? 他这话音刚落,姚廷宇那个长得高还要瞎蹦跶的就看见了慢秦苏越半步的丁骁炜,立即组织旁边的人一块喊道,丁学长!和老大一起考个好成绩! 天王盖地虎,个个985! 秦苏越扑哧一声,胳膊肘往旁边一杵,喂,这回你也在私货里面了? 丁骁炜扣住他的小臂,目光再度往人群里一瞟,看见那几张热情洋溢的脸,没憋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送考车辆依次停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前挡风玻璃都贴着各班级的序号。 两人跟着队伍上了车。 雷婷就缀在他们身后,在秦苏越和丁骁炜上车之后,先转头确定后面没有再落下人,然后又清点了一遍车里的人头数,才朝司机喊了声,人齐了,师傅走吧。 大巴一声鸣笛,随着前车一溜喷洒的尾气,缓缓开出附中校门。 按照惯例,考试前两天,各高中都会带学生先去考场踩点,以免到时候在里面找不到教室和卫生间。 兴许是先前走过一遍这条路了,当初的新鲜感已经淡去不少。大巴车从附中开出后,一路上,车里罕见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吵吵闹闹,所有人都安静的坐在座位上,或是看着沿途的风景发呆,或是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多看两眼书。 雷婷生怕他们紧张,车里安静的有些沉寂,她坐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站起来,大家不用太紧张,拿平常心来应对就好,考试的内容无非那么多,咱们早就从头到尾的复习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只剩最后几天了,班里的气氛此刻完全颠倒过来平时都是三班的人叽叽喳喳,闹腾的恨不得把车顶都掀翻了,雷婷只会坐在最前排听他们叫嚷;而这次却变成了雷婷一个人在前面絮絮叨叨,三班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安静着,默默听着雷婷罕见的唠叨。 说到最后,不知是谁突然插了一句,雷哥你一直让我们放轻松,可怎么感觉你现在比我们还紧张? 雷婷话头一顿。 随即,她的目光缓缓从一车人的身上扫过,从前往后,速度放的很慢,像是想要通过这绵长的一眼,将车上这些朝气蓬勃的脸庞牢牢珍藏进心底。 半晌,才听见雷婷重新开口道,这话我也就能再讲两天,明天一过,你们就是想听也没有了。 明天一过,你们即将各奔前程,而我则再次原路返回。 这话再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了。 高考期间,从各学校前往指定考场的路上都有交通管制,双行道的一侧专门空出给送考车辆先行,基本不可能出现堵车现象。 二十分钟不到,大巴车就已经顺利开进考点校区。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雷婷站在车门前,和每一个人双手击掌,放心去考,不要有心理负担,老师一直都在外面。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树荫下也接着传来一句,是啊,相信自己,你们都是最棒的。 所有人下意识一回头。 李倩当即啊的一声,徐老师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来送考了吗? 一点小毛病而已,忍一忍就过去了。语文老师微笑着从树下走出来,头上戴着一顶纯红色的遮阳帽,都到最后了,我不来送送你们,心里总留有遗憾。 班里几个女生顿时鼻腔一酸。 越来越多的人从车上下来,人流三两成群,逐渐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秦苏越和丁骁炜并肩走到一个分叉路口,然后停住脚步,我在南楼。 嗯,我北楼。 秦苏越点点头,转身准备往左走去,行,那我先上去了。 丁骁炜却倏然拽了他一把。 秦苏越脚步一顿,回过头,怎么? 丁骁炜没说话。 而是用力把他拉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旖旎情绪的拥抱,纯粹干净,甚至微微带着被阳光洗涤过的气息。 一个如同朋友间互相鼓励的拥抱。 几秒钟后,丁骁炜松开手,含笑道,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两天高考,四门考试,六个科目。 总共不过九小时。 所有人无不是踌躇满志的走进考场,心怀热情,头脑冷静,手里紧紧攥着来自老师与家长的满腔祝福。 这一走,就走到了整趟旅途的终点站。 三百六十五天前,他们在大雪般漫天飞扬的试卷中目送一批人离开,然后在周围的催促下,匆匆踏上那条曾被无数人途经的路。 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苦过这一段就都结束了。 类似的话听过一遍又一遍,各种长篇大论都是换汤不换药,可只有真正走上了这条路,走过去,才明白那些字眼里的苦是多么疲惫艰难,才懂得每走一步都是怎样的跌跌撞撞,摸爬滚打。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一条让人无论如何都不愿再想起的路。 如果没有遇见这些人。 黑板上潦草混乱的板书,嘎吱嘎吱摇晃的电风扇,抽屉里越积越多的空笔芯和越用越旧的笔记本 岁月的手没有模糊任何过往,前所未有的风景盛放在最为嶙峋的那条路。所有的嬉笑怒骂、爱恨嗔痴,最终全都碎成了一阵卷着光的风,在流水般不断旋转的时间漩涡里,渐渐汇聚,渐渐描摹成一群朦胧的影子 那群真正千金难换的人。 转瞬即逝的九小时。 直到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从遍布各个考场的广播中响起,所有坐在考场里的人一抬头,恍然像是一场经年的大梦初醒。 考试结束,请所有考生立即停笔,停止答卷。 主监考从讲台后站起,在副监考的协同下,飞快收起每一位考生桌上笔迹诚挚的三年岁月。 还有人一下没缓过神来,看着监考官的动作,愣愣的问出一句,结束了? 结束了啊。 多少人在这一刻蓦然惊醒,扭头望向窗外 苍穹湛蓝,天光铺天盖地的倾洒下来。 更远处,不知名的青鸟一声清啸,唰然抖开双翼,乘着风往更远的天边飞去。 ** 丁骁炜从考场出来后,没有立刻随着汹涌人流一块下楼,而是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沁凉的水泼上发热的面颊,他用力闭上眼,旋即再睁开。 镜子里映出他略显疲惫,但仍意气风发的眉目。 身边来来往往无数考生,喧嚣遍地,解放的欢呼声隔着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慢慢走下楼。 秦苏越正靠在立柱旁放松手腕。 最后一场考试还没结束,他那手腕僵硬酸胀的毛病就又犯了,不知道是不是前三场考试全都安然无恙的缘故,到最后就给他来了这厚积薄发的一下,要不是他答题速度一直比较快,说不定都撑不到这场考试的最后一刻。 丁骁炜还没走近就先看见了他的动作,眉梢立即微微一皱,手腕又痛了? 听到声音,秦苏越一边小幅度转着手腕一边回头,嗯,不过好歹是撑到了最后。 当初叫你别总歪着身子写字,不听,现在就活该,丁骁炜接过考试袋,另一只手小心握住秦苏越的右手,指腹搭在上面,一下下轻柔的按摩着,怎么不先回车上? 秦苏越,等你一块呗。 从宽阔的教学楼望出去,远处天地透亮,一切积云都不复存在。 天边空空荡荡,夕阳从地平线的那端燃烧着蔓延过来。 丁骁炜牵着他的手,大步朝前方走去。 嗯,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 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大家都各奔前程,朝着自己选择的方向不断前进。 写的很开心,也很感谢各位对他们的喜欢,不清楚有没有辜负大家对他们的期望,但我已经尽量还原出了我心底那个最好的结局。 总的来说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不足,接下来也会继续努力精进的,感谢大家这段时间以来的包容~ 非常感谢大家这两个半月来的陪伴,那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