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兄控》 Liandanmei.Com >轻度兄控——沈花 轻度兄控 作者:沈花 晋江20191015完结 文案 28 29章完整版移步微博:是沈花啦 #问:病娇如何攻略兄长?# 徐烁挑眉:谁说我病娇?我明明是我哥一辈子的舔狗。 宋之楠:哦?前段时间是哪只狗把烟蒂摁在自己身上,摁完又瘪嘴让我抱的? 徐烁受伤,脑袋上划拉了一条大口子,于是屁颠屁颠地抱来药箱:宋之楠你帮我涂药。 宋之楠专注于手中的作业:自己涂。 徐烁瘪嘴,直接伸手往伤口上摁。 宋之楠被吓到,将笔掼了出去砸他手背上:不行! 徐烁蹙眉:那赶快帮我擦药就是因为你刚才不同意我才会痛,你还得亲它一下。 徐烁从梦中醒来,梦中的他攥着铁笼的钥匙,宋之楠下了神坛,神明被他骑在身下。 轻度兄控and重度弟控(不能接受暗黑风的勿点。) HE/年下/伪兄弟/双向暗恋 病娇攻傲娇(家养)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烁,宋之楠 ┃ 配角:韩意,李辩,戴婉宝,李顾桐,韩时章 ┃ 其它: 第一章 梅城一中,高三每周假期仅剩半日,定在周天下午。 此时,宋之楠腕上表盘夹角已挪为一百五十度,恰恰是下午五点整,西边的苍穹已是云灿霞铺了。 托某人的福,不仅比计划迟了半小时,还跑得沁出满脑门儿薄汗,宋之楠落座后蹙眉觑了近旁空空如也的课桌一眼,无奈地转过身拿出课本。 不该纵容的,当时在家就该一书包砸过去好提醒提醒某人时间观念的重要性。 哎哎哎前桌周李刚打完球,浑身像是蒸了桑拿,在秋末冬初微寒的空气中像个加湿器,袅袅地冒着白雾。 不感兴趣。宋之楠嗒的一下用拇指阖上笔盖,语气淡淡地堵了一句,像是预料到了他会问什么。 嗯。 连猜都不用。 不外乎就是徐烁。 徐烁长徐烁短,徐烁干了什么徐烁没干什么。徐烁今天要是不在,八成太阳都不升天了。 男孩子晚熟,十七八岁的年纪依旧中二貌似也还说得过去,譬如眼前这位周李同学,梅城一中众多学习绝缘体男生中的一员,学习学习不怎么样,倒是对称霸学校这件事兴趣十足,由于自身能力不足,便从高一开始就对梅城一中真正的霸徐烁,佩服得五体投地,必要时可用额头在水泥地上磕出梅花印来,敬仰程度可见一斑。 听说董让来我们学校了,徐烁他们正在后山堵人。后山名为后山,其实不是山,只不过是一个最近竣工的运动场,由于地势较高而得此称号。 宋之楠默写完十个单词,顿了一笔。 李辩和韩意都在。周李脸上的兴致勃勃快要溢出来,向来爱凑这种热闹的他开始撺掇,去不去?和我一起去。 宋之楠依旧没抬头。 周李不气馁地推了推他桌子,四脚里有两脚离地而起,宋之楠! 宋之楠! 徐烁在! 徐烁! 宋之楠稳住快抖成筛子的课桌,总算是给了他眼神。 不去。 周李瞪着眼,眉毛高高低低地起伏,宋之楠!你家徐烁你都不去看一眼? 宋之楠因你家两个字抬起头,反问:我家的我就要去? 后山树多草多,此时人更多。 哟,这情况少见啊,让哥一个人来的?徐烁挑眉,极为故意地朝四周环视一眼,里三圈外三圈,男男女女身上都是梅一独有的蓝白校服,只有董让格格不入。 徐烁。董让退至篮球架旁,语气极为狠厉,你想干什么? 四周看戏的挺多,且戏瘾还都不小,风里像裹挟着冰渣子,愣是一个也没给吹跑。名山职校和梅一间常有矛盾,董让和徐烁向来也是互看对方不顺眼,这出戏的确好看。 干什么?要不你猜一下?徐烁勾唇,想在自己口袋里找点什么,倏然抬头问了一句,你想痛一下还是痛两下? 尽管只有一个人,董让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害怕,仅仅是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别紧张,你对别人做过的你自己也感受感受。徐烁一直保持着不冷不淡的笑意,拿出口袋中的手伸向一旁板寸头的男生,李辩。 李辩站起身,指间的烟重新衔进嘴里,迎风吸了几口,留下小指甲粗的白,递给他。 微微地火光针一般地钻进董让脑子里,明白过来的他猛地看向右侧韩意站在那儿,脸上看不出情绪。 懂了,帮兄弟报仇呢这是。 董让嗤了一声,透着一股不悔改的意思,看来我当时还做得挺对,竟然都选择报复我了那就是不服气呗。 挑衅味很浓。 服不服气重要吗?徐烁夹着烟抖了抖,今天把你堵在这儿意思还不明显? 话还没落音,董让一个转身想往人群外冲,动作快得没有丝毫预兆。 人群组成的包围圈被突如其来的黑影吓出一截空。 徐烁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使了猛劲儿一脚揣在董让腰上,才跑了一步的人被蹬倒在地。 弯膝压在他背后,徐烁差点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不怕呢,能伸能屈这套学得还挺不错。 董让蚕蛹似地挣扎了好几次。 李辩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腿示意老实点,帕金森啊?一直抖。 徐烁俯身,脸上的笑意慢慢隐了进去,目光冷意十足,我他妈问你痛一下还是痛两下你听不懂是不是?还敢跑? 徐烁,别太过了。韩意不知什么时候清走了看热闹的人群,此时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外加一个被摁在地上的董让。 当事人不仅董让一个,所以热闹让人看一半就够了,另一半属于隐私。 徐烁冷冷地看了韩意一眼,反拧住董让的手,直接拿着烟头往他胳膊摁了上去。 一声闷哼传出,董让痛得面目狰狞,片刻后居然笑了起来,口中开骂:徐烁你他妈不服气什么?你兄弟挨烫是他甘愿的!你怎么不问问我和他亲的时候我恶不恶心呢!真他妈是个男婊/子吧! 不够,对吗?徐烁抬手,想摁第二次。 行了。韩意拦住,夺了烟头扔在一旁,呵斥董让道:你闭嘴! 董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显然是觉得他多管闲事了。 韩意:算了,就这样吧。 徐烁直愣愣地盯着韩意看了好几秒。 李辩见氛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拉了徐烁一把,开着玩笑打圆场,行了行了,机会有的是,等哪天韩意不在再说。 董让:你 李辩:别我,有什么好我的。 徐烁缓缓松开膝下的人,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成了恶人。 李辩踢了踢没反应过来的伏地魔:走啊!还躺地上干嘛? 董让翻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阴鸷的目光停在徐烁脸上,等着。 徐烁笑了笑,没答话。 三人目送一瘸一拐的人越走越远,沉默封唇。 李辩没忍住吐槽道:一张嘴倒是挺牛逼,韩意你看上他是脑子抽了吧。 韩意的目光挪回,没作声。 不就是和我哥长得像一点,何必呢,长相这种东西不能作为标准的你知道吧,别说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我就危险了,毕竟那是我哥。 徐烁凉凉地插了句,这还只是有点像,要真是桐子哥你不得被卖了还数钱? 就是。李辩说,不过我哥应该不会卖你。 徐烁突然转头开始打量李辩,从眉毛研究到嘴巴:你说要是你们家基因不变异该多好,你要是长得像你哥早没董让什么事了。 哎这就是关键所在了,我们家的千古之谜,为什么我和我亲哥一点儿也不像。现在又来了个迷,为什么董让长得像我哥不过我觉得吧,李辩说着挥了挥手,神色正经地看着韩意,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其实也不像。缄默半响的韩意打断话头,就是眼睛,眼睛有三分,不,两分像。 李辩丝毫不受影响,执意将话说完,或者是早已知道打断是韩意故意的,重点是你根本就不该喜欢我哥。 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你就是个孩子,在他心里就和我一样,没长大的小孩子一个。 无论是正经的还是开玩笑的,我哥叫过你多少声小孩儿,你数过没? 没数过是不是?你清醒一点。 我不想谈这个。韩意蹙了蹙眉,先走了。 哎你! 韩意脚步飞快,像是想在现实中逃离李辩的质问,一辆单向的车,丝毫不想回程。 行了,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徐烁出声拦住想要追的李辩,走到烟头掉落的地方,捡了起来,不过,你为什么和你哥长得一点也不像啊,不会是 屁啊,小时候生的那场病差点让我没从鬼门关爬回来,要不是靠着他的百分百血缘关系拯救我能活到今天? 哟,那还挺幸运。 可不。李辩看着他指间的火星,微醺的橘光,你捡这个干嘛? 徐烁朝不远处的教学楼望去。 扔了吧,左边,垃圾桶在那儿。 我和宋之楠吵架了。徐烁说得冷不丁。 啊?李辩狐疑地看着他,就宋之楠那性子,还能和你吵起来?你有没有句真话? 我做错事了。 李辩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比如? 我看了他手机。 然后? 在他没允许的情况下。 然后? 还是在他警告我很多次之后。 李辩沉默几秒,其实我没想明白,两个大男人,这有什么好看的? 徐烁思考半响,不知是没找到答案还是不想说真话,淡淡堵了句,我就是想看。 所以呢?这和你捡这个有关系? 有。徐烁指尖轻轻捻了捻烟蒂。 李辩打量他的动作,面前自己这兄弟不能用常人眼光来看待,所以接下来会做什么,还真不好猜。 徐烁就在李辩疑惑审视的间隔里,微蹙着眉,指尖不经意间前进了半寸,指腹捏在了未灭的火光上。 嗯 痛意还是有的。 你发什么神经!李辩眼睁睁看见他捏了上去,一掌拍过去打掉烟蒂。 徐烁突然大笑起来,像是觉得李辩这反应极为有趣,不太痛,要不要试试? 有病。 徐烁止住笑,替我把宋之楠叫过来。 这时间点?李辩看了眼手机,都快上课了,宋学霸怎么可能来? 徐烁不在意地瞥了眼自己的指腹,你叫试试,就说我受伤了。 徐烁我是真觉得你有病,特别是在宋之楠的事上,莫名其妙。李辩受不了地摆了摆手,指了指他被烫伤的地方,记得处理。我去叫,来不来就不知道了。十分钟要是没来你就别搁这儿等了,回教室。 嗯。 哎那个谁,宋之楠在教室没?李辩在六班逮住一个男生问了一嘴,得到肯定答复后倚在了后门口。 离上课还剩十五分钟,普通班各项管理都松散,老师没来,教室里吵得同菜市场一样,五十个同学五十个买菜还价大妈,还都是耳背型。 不等了,李辩干脆大喊出声:宋之楠! 宋之楠在不在?! 在。 肯定在。 但听到声音的宋之楠起初并没有回头,另外四十九个大妈回头了,齐刷刷的目光像凛冽的北风刮了过来,见是李辩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徐烁那个圈子里的人。 惹不起。 李辩继续叫:宋之楠! 徐烁家宋之楠出来一下! 徐烁家宋之楠! 在众人目光的默默注视下,宋之楠最终还是放下笔无奈站起身,走去了后门口。 第二章 徐烁在后山,受伤了,你去看一眼。李辩说完就转了身,也不管宋之楠到底去不去便回了自己班级。 如果说徐烁是大魔王,那宋之楠就是唯一能治魔王的人,即使他手无寸铁,可他叫宋之楠,所以但凡是对上魔王,他百战百胜。 因为魔王听到这个名字会腿软,这就和孙悟空听紧箍咒会脑袋痛是一个性质。 故而李辩传达完徐烁的意思后就脚底抹油溜了,他们俩间的事,少管为妙。 宋之楠在李辩转身的同时也回身走向课桌,周李再次转过头,宋之楠!你去吗?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 李辩嗓门大,显然全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宋之楠反问:重要吗? 去呗去呗!伤在哪儿?我有药!你给带过去! 宋之楠果断拒绝了他多得快溢出的热情,我没说要去。 这时一旁传来尖细的女声,刺得耳膜直突突,别人想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呗,怎么,人人都得围着徐烁转才行? 这人叫赵笑,班上少数几个敢披发涂口红的女生,乳白的皮肤上缀着小斑点,衬着豆沙红的唇,上挑的眼尾都多了几分意思,是吧?宋之楠?说完亮晶晶的指甲在宋之楠桌子上点了点,看动作像是想继续前倾,靠在宋之楠课桌上。 你有事没事?怎么这么多话?宋之楠不看徐烁难道看你啊?周李看她不惯,白了一眼后对宋之楠道:去啊干嘛不去?宋之楠你必须得去。 哎哎哎别挤了,再挤胸得变形了。周李把宋之楠桌子往前一推,嫌恶地看越靠越近的赵笑一眼,宋之楠就这么招你稀罕? 被识破后的赵笑面颊泛红,白润的脸上像是落了红粉笔灰,滚! 道行还是不够深,强装成熟的小女生一个,被戳穿了会无措地抠手指甲,亮晶晶的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痛。 宋之楠放下刚握住的笔,行了少说两句。 周李抿住嘴巴,从课桌里掏出一瓶碘酒放宋之楠桌上,眨巴两下眼:只有这个。 棕色瓶子,原木色课桌,宋之楠视线从上扫过像在考虑什么,蓦地,抓住碘酒瓶站起身朝外走去。 徐烁每隔一分钟看一次手机,八分钟时等得腿酸,撑着水泥地坐在了高台上。 时不时朝教学楼那边看几眼,一个人影也没,无聊中晃着腿,继续看手机。 宋之楠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原以为受了伤的人正完好无损地吹着风,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耍了,于是立马回身,当自己没来过。 嘿!前面那是谁?徐烁眼尖地认准背影,翻身下了高台追上去。 宋之楠脚步没顿,继续往前走。 徐烁跟在后边儿,哟,这不是我们家小祖宗吗?干嘛呢走这么快。 宋之楠倏然转身,神色晦暗地看着他,伤哪儿了? 徐烁把手伸了过去,痛。 宋之楠瞥了眼他泛红的指腹,能隐约看见水泡,于是把碘酒递了过去,塞进怀里,痛死算了。 哎别走这么快!徐烁想拉他,可敌不过宋之楠像个有翅膀的猛禽,几下就给挣脱开了,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 宋之楠没理,自顾自地走着,丝毫不受身后的聒噪影响。 晚自习下课时已到十点,昏黄的路灯把人搓成了橡皮泥,弹性十足地随着距离远近变得长长短短。 一路上徐烁跟在宋之楠身后说了无数句好话,二十分钟走到家,开锁,入门。 奶奶。徐烁朝亮着灯的厨房喊了一声。 哎回来了,面在桌子上,你们俩赶紧吃了。一张半布皱纹的脸探了出来,面上有着最常见的老人对孙辈的笑意,茶几上有牛奶,刚热好。 知道了。宋之楠放下书包,您别忙了,赶紧去睡吧。说着往茶几走去想端牛奶。 我来我来,你坐着吃面就行。徐烁先一步跑过去,献殷勤的姿势极为熟练。 这时奶奶走出厨房,朝墙上的挂钟看了眼后催着两人,十点半了,赶紧吃,吃了把碗放水池里就行,我就先去睡了。 徐烁比了个ok的姿势,拿胳膊撞了宋之楠一下,小声道:别生气了,被奶奶看见多不好。 轻轻的关门声传来,奶奶回了房。 徐烁肆无忌惮地把椅子朝宋之楠那边挪,都过去多久了你别不说话行不行? 天气凉,食物降温快,宋之楠搅着筷子几口就吃完了面,不由分说地起身想去放碗。 徐烁一把拉住他,见自己说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心情就和夏天餐桌上的白米饭一样,短时间内就变馊了,至于吗?生这么大气? 宋之楠放下碗,压低声音,不至于?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碰我手机,这都第几次了? 徐烁沉默几秒,我就看了眼微信。 哪儿都不许看,这么多年我碰过你手机吗? 徐烁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甩在桌子上,你看呗。 宋之楠蹙眉看他一眼,觉得今天肯定是说不清了,这是互看手机的问题吗? 不是,是隐私问题,可徐烁这反应明显就是没懂自己生气在什么地方。 这是我看一眼你手机就能解决的问题?手机属于个人隐私,我说过多少遍了? 徐烁不认同地嘀咕一句: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宋之楠被他一句话刺到,冷冷地看过去,凭什么给你看?我的东西我连决定的权利都没有?你能不能学会尊重人? 徐烁见他语气正经得吓人,想说的话都被堵回了脑子里,气得很,不由得自己也开始控制不住情绪,但大晚上的实在是不想吵,于是用力一把将筷子掼在餐桌上,直接回了房撞上门。 宋之楠见他还敢掼筷子摔门,忍气在原地站了许久,到底谁的错?最先犯错的人现在倒是发起脾气来了? 真当自己有理? 好半天才平复心情,宋之楠将桌上的碗筷都给收回厨房,洗干净后放进了碗橱里。 洗完澡已是十一点,宋之楠拿了张理科试卷去了书房,几分钟后隐隐约约听见客厅有人走动的声音,动静不小,刻意且生硬。 徐烁的确是故意的,反正奶奶入睡后向来吵不醒,吵也只能吵到宋之楠,所以就肆无忌惮起来,玻璃杯磕茶几,拉抽屉关抽屉,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被他倒腾了一遍,希冀着书房里的宋之楠嫌吵开门让自己停下来。 没有,并没有,唯有门缝透出的灯光告诉他阒静的书房还有人。 从方才进房间撞上门开始,徐烁就已经处在了气炸的边缘,越憋越气,他并非故意想看宋之楠手机,也知道他不愿意自己看他手机,可谁让他前段日子参加了个什么鬼辩论比赛,市里组织,每个学校都派了代表队,结果辩来辩去还辩出桃花来了,听人说决赛完立马就有不少隔壁校的女生找宋之楠要了微信。 隔壁学校什么水平? 管理松散,男纹花臂女斗殴,翻墙出校都能把墙角蹬出洞的水平。 什么货色都不清楚的女生就敢找宋之楠要微信了,这还不气? 气得徐烁当晚就翻看了宋之楠手机。 通讯录新的朋友那栏的确有几个头像看起来像女生,还好,宋之楠没同意好友申请。 坏的是在确定没加好友的下一秒自己的偷看行为就被当场抓包了,至此冷战开始,持续到了现在。 跑了会儿神,徐烁关抽屉时手指没来得及抽出,阖上时闷响一声,他蹙眉看自己指腹一眼,水泡破了。 站起身,徐烁几大步往书房走去,咚咚咚地开始敲门,宋之楠,药箱在哪儿?! 里面传出隐隐绰绰的回答。 徐烁头也没转,直愣愣答得理直气壮,听不清,你出来找一下! 几秒后门从里拉开,宋之楠淡淡地看了徐烁一眼,走到茶几旁把药箱拿了出来,要什么药自己找。说完像客厅有洪水猛兽,一秒也不想待般迅速走回了书房。 徐烁下意识想说你给我找,没来得及,见他进书房,也不管药不药的了,立马从自己书包里随意抽了本书,从零食盒中拿了两颗核桃跟着进了门。 两人相对而坐,宋之楠当徐烁不存在般自顾自刷题,徐烁百无聊赖地翻了翻书,看不懂,于是开始盯着面前冷着脸的人看。 见视线已经这么明显了宋之楠依旧不搭理自己,徐烁忍不住了。 吃核桃吗? 宋之楠顿笔,看了一眼桌面,钳子呢? 没找到。徐烁态度无所谓,用手就行。 宋之楠视线盯着他指腹,没有属于碘酒的褐黄,看来是没上药,去找钳子,又不是纸皮核桃你用手怎么砸得开? 话是进耳朵里了,但徐烁仿佛故意唱反调般,没说话也没动作。 宋之楠不再专注试卷,放下笔后一双眼算是放他身上了,不听我的,行,那我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徐烁沉默,把核桃放上书面,撒气似的一巴掌就拍了下去。 不知道用了多大蛮劲,好几毫米的壳就这么硬生生被他给砸开了。 宋之楠蹙眉,在他抬手把第二颗核桃摆上书本时出声制止,别砸了。 徐烁就像没听到似的,抬手还想继续。 宋之楠见他不停,情急之下将手中的笔掼了出去,又准又重地砸在他手背上,说了别砸了! 笔砸得痛不痛不知道,但徐烁总算停了下来,暗沉的眸子盯着宋之楠。 宋之楠轻轻叹气,知道他这是在间接逼自己,只能无奈妥协:我不生气了。 徐烁沉默。 宋之楠心里有点酸:手伸过来,手心朝向我。 徐烁照做。 宋之楠视线从他手心移到指腹,水泡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掌心很红,还有几处被核桃壳给扎破了皮,去把药箱拿进来。 徐烁依旧照做,默然走出书房,默然地抱着药箱回来。 宋之楠小心翼翼地给他上碘酒和药,又用了创口贴,处理完后攥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不痛? 徐烁抿了抿唇,很久后才挤出一个字:痛。 宋之楠拿出一张湿巾,擦掉他掌心多余的碘酒:痛你还砸?叫都叫不住,不扔笔准备砸第二个? 见徐烁不作声,宋之楠叹了口气,以后要是想看,可以给你看。 话音刚落,徐烁倏然抬眸盯着面前的人。 但你事先要和我说,手机是我的,我必须要知情。 怎么不说话?不满意? 徐烁瞥他一眼,小心翼翼道:怕你不高兴。 宋之楠见他答得这么谨慎再次心里一酸,没有不高兴。 其实是有的,明明起初的立场就认为错的是徐烁,可总是经不住他闹,闹一下自己就会什么立场都没了,不高兴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困扰宋之楠许久的问题再次萦绕心头,徐烁,你为什么要这样管着我? 你是我哥。 宋之楠听到答案后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第三章 横亘在两人间的矛盾总算解决了,说话动作都正常起来。 笔。 宋之楠抬下巴示意徐烁把自己扔出去的东西捡起来,瞥见他贴满创口贴的手心,像六七零年代补了又补的衣衫,略感心疼,算了,我来。 今晚就不使唤伤患了。 离座,宋之楠走到他座位旁把笔拾了起来,视线不经意瞥到椅子下垫的一本小册子。 一块薄荷绿,夹在老红色与原木色间,像是吊诡撞色马卡龙,夺人眼球。 垫的什么?宋之楠抬眼问道。 什么?徐烁弯腰看了一眼,复习书啊,反正我也没用,这椅子坐着总觉得不稳,垫一垫就稳了。 宋之楠蹙眉,总觉得这和上星期自己丢的那本像极,你确定这是你的?没拿错? 怎么可能拿错?不会错,我记得是从自己书包里拿出来徐烁边碎碎念边翘了下凳子腿,将书拿出来抖了抖灰,翻开扉页看了眼。 阖上的动作倒是挺迅速,是自己的就有鬼了。 宋之楠狐疑地看着他,给我。 这我记得明明是从自己书包里 给我! 被凶了,徐烁老老实实递给他。 宋之楠翻开看了一眼后重重阖上,徐烁你非得我不高兴你才高兴是不是? 徐烁眨巴着眼往后躲,我真以为是自己的,要是你的我怎么可能敢拿来垫凳子腿,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数了数已经被凳子腿磨掉的页数,差不多有七页,其中有四页已经完全被磨穿,宋之楠气极,拿着书直往徐烁那边扔,拿A4纸把弄坏的那几页重抄一遍。 徐烁接住,自知理亏,忙道歉:行,抄,坏的那些我明天就给你重抄一份。 字迹工整点。 闹了一趟花了半个多小时,宋之楠一晚上根本没做几道题,看了眼徐烁手上的伤只能提前出了书房,去浴室,把两人的校服给洗了。 家里有洗衣机,但无奈校服裤子是黑色的,掉色掉得吓人,洗出来的浊液简直像是墨汁兑水,可以拿来画水墨山河,所以大多时候蓝白色的校服上衣得自己洗。 这事平常都由徐烁来干,两人用猜拳来定生死,由于宋之楠摸清了徐烁的出拳套路,可以说这事从没落在自己头上过,每天回家只用吃饭洗澡搞复习。 今天徐烁手上有伤,只能自己上了。 麻利地拿出桶接水放衣倒洗衣液,宋之楠揉了几把。 徐烁走了进来,撑一胳膊后坐上了洗漱台,你放热水没? 宋之楠头也没转一下:没。 徐烁:放点热水,水温太低了要生冻疮。 宋之楠没动作。 徐烁见他没反应,得,反正也说不通,催促道:不放就赶紧洗,随便揉揉就行了,天这么冷又没出汗,不脏。 宋之楠嗯了声。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3) 手机响起震动声,有人发来视频邀请,徐烁扫了一眼梢,李辩。 指腹摁上屏幕,接通。 干嘛? 你干嘛呢?那边露出个黢黑圆脑袋,正趟床上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还没洗澡呢? 洗了。 那你站在浴室干嘛?那边神情疑惑,凝神盯着手机画面看,你身后这是面镜子吧? 看宋之楠洗衣。徐烁笑,转了个方向对着宋之楠拍,献宝似的。 镜头中的人神情淡淡,看不出情绪。 哟,难得啊。 徐烁笑出声,行了,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给你看三秒钟,极限了。 哟哟哟,我不稀罕好吗! 你发个视频没正事?徐烁不再和他贫,没正事我挂了。 有有有,别挂!明天我一远房表弟和隔壁学校一男的解决点矛盾,让我去撑场子,你去不去? 我去干嘛?徐烁答得心不在焉,视线盯着宋之楠左移右晃,像猫眼盯着催眠玩具。 出去玩玩呗,反正待学校也没什么正事儿。 到时候再说吧,我不太想去。 去吧,就当陪我了,我把韩意也叫上,咱仨一起去,要真我一个人去就太无聊了,都是低年级的。 徐烁考虑一番,明天再说,我还有其他事。 见说不通他,李辩也不愿意在视频里缠,行,那明天当面说。 挂了视频,宋之楠衣服也已洗完,转过身来面色不善地盯着徐烁,不许去。 我这不是没答应吗? 你也没拒绝。宋之楠把衣服挂在衣架上,上学期打架还闹得奶奶都知道了,能不能长点记性? 徐烁自知理亏,行行行,现在就拒绝,我发消息给他。 宋之楠在一旁站着,徐烁发完把手机给他看,还说我管你,你不也照样管着我? 宋之楠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走出浴室去阳台上晒衣服。 秋风萧瑟,吹得校园里樟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像塑料盒子里装的一半干沙在耸动,阳光成了整个初冬最暖和的存在,人像站在热风口。 梅一的学生拿了通行证中午可以出校,没通行证的仗着魔高一尺也能从墙内翻出去,宋之楠吃完饭回宿舍午休了,徐烁趁着还有时间去校外的文具店买了几张A4纸。 买完出店,迎面就看见了李辩和韩意,由于三人不在同一个班级,今天一整个上午还没碰到过。 大老远李辩就在挥手示意,嗓门吐声不小:徐烁,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今天再说吗,晚上就给拒绝了? 不去。徐烁扶了扶夹在自己胳膊下的书,上午找班长借的,今天得替宋之楠把弄坏的那几页誊抄完,时间还挺紧。 拿的什么?过了一晚,韩意的情绪已经恢复,指了指徐烁肘弯处的书问。 把宋之楠的书给弄坏了,重抄一份。 李辩把书抽出来翻了翻,就为这个?你把你的给宋学霸不就行了? 扔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给我的也行啊,反正也用不上。 徐烁在书上点了点,人家这上面花花绿绿的全是笔记,你的上面也有? 这倒没,那你还是抄吧。李辩讪讪,不过非得今天抄完?和我们一起去玩玩呗,说是撑场子就当是凑热闹了,你把这些拿过去抄也行。 真不去,答应宋之楠了。 韩意笑问:宋之楠怕你受伤? 李辩也跟着笑起来,拍了拍徐烁,有我在怎么能让我们烁哥受伤?去吧去吧,都不用出学校,就在我们后山,几步路的事。 韩意:看几眼就回。 拗不过两人的强劝,徐烁态度软下来,反正自己也不用做什么,到时候要是宋之楠 李辩抢过话头,宋之楠要是知道了你就说是我强拉你过去的行了吧?他总不会连我也打吧? 徐烁反驳:宋之楠不打人。 够了够了,别整天宋之楠宋之楠的行不行?你好歹也是校霸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宋之楠转。李辩说完对着韩意吐槽昨晚的事,你是不知道,我昨晚给他发视频,他对着宋之楠拍,还说只让我看三秒,屁啊,我不想看好吗,自个儿留着吧。 滚!徐烁笑骂一句,开玩笑地砸向李辩的肩。 韩意听完也笑了起来,视线看向徐烁。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 三人到后山时已经围了不少人,一眼扫去全是陌生面孔,看样子都是低年级的,徐烁找了块高台后停下,你们去吧,我就不掺和了,在这儿看就行。 能拉着过来就已经不错了,李辩也不强求他往前凑,行,我和韩意去那边看看。 两人过去后李辩和自己那远方表弟聊了起来,看起来还挺熟。 徐烁在人群外,坐在高台上开始给宋之楠抄书上的知识点,看了好几眼,完全不知道哪些该抄哪些不该抄,如坠五里雾中,干脆一股脑全给抄下来。 烁哥你干嘛呢? 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徐烁侧头看见一寸头男生往自己旁边凑来,看着还挺自来熟。 脑子里转了一圈,不认识,印象里没见过这号人。 嘿,我不是梅一的,当时考学差了几十分,遗憾落榜。 说话时模样也挺搞怪。 徐烁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差几十分,那差得还挺多的,记得自己初三时的水平多梅一的录取线十几分,可以见得梅一的录取线其实并不高。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毕竟当年的自己有全市中考状元宋之楠的帮扶,现在想来,初三那年自己努没努力不太记得了,宋之楠倒是使了吃奶的劲儿在努力,考完的当晚就发烧到39度,可没把徐烁吓坏。 现在高中两年多一混,努力算是白给了,这是刚才徐烁对着书誊抄知识点得出的结论。 男生继续搭话:写作业呢? 徐烁:嗯。 男生感慨一句:高三都快过一半了,的确也该努 徐烁打断他:替别人抄的。 啊?男生诧异:谁啊?敢指使我们烁哥抄作业? 徐烁顿了顿笔,反射性答:宋之楠。 宋之楠!我听我一哥们儿说过他!男生咋咋呼呼地叫嚷起来,像是有机会现在就要给徐烁打抱不平去,吓得一旁的徐烁一愣,笔差点没握住。 烁哥你和宋之楠一个班? 徐烁有点好奇,想知道他会继续说什么,颔首道:同桌。 这同桌还不仅是短期内的,而是长期的,从高中的第一学期开始,徐烁就去找班主任说了自己想和宋之楠坐同桌,徐烁成绩差,能有个人带着管着辅导也好,更何况两人还是亲兄弟,于是老师问过宋之楠意见后也就同意了。 还是同桌?那你可得小心,我听我一哥们儿说这人特爱找茬,仗着自己是学委就管七管八,一点情面也不讲,你说按理讲老师和同学哪个关系更好?肯定是同学是不是,可他完全是老师那边的人! 然后呢?徐烁彻底放下笔,听他说。 然后我哥们儿就被惹烦了,一直想找机会把以前受的气给撒回去。 哦,是么。徐烁神情冷淡地挑了挑眉,心里估摸了下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真实性有多大,按理说既然是同一个班的,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宋之楠的关系,既然知道,还敢把气撒回去? 真把他徐烁当死人啊? 徐烁!走了!李辩和韩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样子事情已经解决,不远处的人群也三三两两地散了。 不少人从他们这边经过时不停地朝徐烁望,大多人都知道梅一有这号人物,但由于不在一个年级,只存在着我认识你你不认识我的关系,所以也只是感兴趣地望几眼。 搭话是势必不敢的。 徐烁站起身,早知道不该来的,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抄作业,这儿还连个桌子都没有,字迹和疯狗用脚丫子乱踏出来的没两样,回去了肯定得重来。 宋之楠!李辩视线盯着教学楼那边,突然叫了一声。 滚,耍人也要分时间地点的,你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徐烁抬眼觑着李辩,一副你无不无聊的神情,压根不信,宋之楠现在正睡午觉呢,哪会上这儿来。 韩意道:是宋之楠,教学楼那边,已经走上来了。 你确定?徐烁有点相信了,韩意不像是会耍人的人。 确定,三十秒内你要是还在这儿 走,我马上走。徐烁说完想走另一条路回寝室,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盯着一直还没离开的男生,脸上带着厌色:对了,你哥们儿叫什么? 啊?男生紧张地抿了抿唇,显然是被徐烁的脸色和语气吓到,答非所问:宋之楠是是你 李辩见气氛不对,抢答:是他哥。 第四章 徐烁见他一直磨磨唧唧问东问西,开始不耐烦:你管他是我谁,我问你你哥们儿叫什么? 男生彻底傻眼,当着人家弟弟的面骂他哥,还说要去撒气,虽然要撒气的不是自己,但自己哥们儿的名字,现在是说呢还是不说呢? 问你话呢。见他一直不作声,徐烁抬脚踢翻了一个立在地上的空易拉罐,方向和高度都很准,直直地砸在男生腿上,裤脚刹那间便被残留的汽水洇湿。 理智什么的全随风杳沉了,男生口不择言:死死了。 不仅徐烁,就连另外两人都被这话惊到了,视线定在男生身上。 哈哈哈。 李辩噗的笑出声,看着徐烁:被你吓到了。 真的昨天死的。男生还有模有样地强调了句。 徐烁蹙眉嗤笑,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看来是问不出答案了,宋之楠马上就到,只能先绕路离开。 直到看不见徐烁的身影,李辩拍了拍一旁男生的肩,你怎么惹到他了? 韩意见不远处的宋之楠朝这边望,应该是没见到徐烁顿住了脚步,替男生答:提了不该提的人? 男生心有余悸地点头,这事过后是再也不敢瞎说话了,大嘴巴子,得掴自己两巴掌才行。 这你都知道?李辩感兴趣地盯着韩意,我发现你每次冷不丁插话总能说出事实和真理来,厉害。 这算什么真理?韩意朝不远处的宋之楠招了招手,看见前面那是谁了没?但凡是关于徐烁的事,你在宋之楠身上找答案就不会出错。 李辩听完凝神思考了几秒,煞有介事地点头:有道理。 上六天课盼来周日下午的半天休息时间极不容易,这就和沙里淘金子是一个道理,耐心得有,急不得,并且要一直抱着总能等来的心态,千万不能中途崩盘,不然得完。 铃声一响,徐烁便立马背着自己近似于空的书包坐在了课桌上,悬着两条腿开始玩手机,玩其实是次要的事,最主要的是等宋之楠,等我们宋学委从办公室出来,等他拖拖拉拉地收拾桌面、拖拖拉拉地收拾书包,估计没个半小时弄不完。 果真让徐烁猜对了,到家已经是五十分钟后的事了。 下午一点的太阳像烧得最旺的炉子,属于初冬也不可小觑,橙子黄的光线顺着窗棂砸到地板上,映出半空中尘埃起落的幅度,还映上了两团黑黢黢的影子,投到沙发前方老红色的地板罅隙里。 不仅仅有尘埃,空中沉浮着的,还有孩童可刺穿耳膜的尖叫声。 两团黑影被门锁的响动惊扰到,齐齐望了过来。 一个是四五十岁的妇女,化妆品掩饰不住耷拉的眼袋,黑重地垂在假白的面孔上,劣质的上挑眉呈现出吊诡的青色,就像她今天的意图一样,和黄鼠狼是一家的。 另一个是五六岁的男童,白胖的脸像蒸过的豆沙包,额头上的黑肉痣是因为那包子缝没压实,黑红的馅儿被活生生蒸了出来,包子露馅儿倒是能接受,人露馅儿就不太好看了。 哟,回来了。 小姨。徐烁态度不咸不淡,将书包放进了书房,后续进来的宋之楠也象征性地叫了声,礼貌且疏离。 小烁啊,最近在学校生活怎么样?有没有缺什么的和小姨说一声,小姨给你买。女人伸着脖子朝书房望,说话欲望强烈。 奶奶这时从厨房端了两杯水出来,童童,渴了没,渴了就喝水。 不要!不要水!叫童童的小男孩将水杯一推,稀稀落落地洒了一地,地板成了幅画。 童童!妈妈怎么教你的!小姨尖利的呵斥声传来,急忙起身走过去,掐着小孩儿的胳膊推搡了两下。 童童痛得扁了嘴,眼里瞬间噙了泪。 奶奶朝书房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都在里面,排斥情绪十足,考虑了一番,还是得有人出来,趁教训孩子的空挡,她走进了书房。 一个在书桌前看书,一个坐地上搭模型,好似家里没来客人。 奶奶知道徐家那边的人对宋之楠向来有偏见,于是只能轻声对徐烁说:小烁,你出去,再不喜欢好歹也是你小姨。 徐烁蹙着眉朝客厅看了一眼,小姨仍然在数落孩子,最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侄儿童童抱着个盒子往书房这边走来。 考虑了几秒,徐烁站起身,看了从始至终就没抬头的宋之楠一眼,走去了客厅。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4) 奶奶问宋之楠现在饿不饿,得到否定答案后也出了门。 童童抱着小盒子进了书房后自顾自地关上门,五六岁的小孩,已经有做选择的能力了。 起初见宋之楠不说话,他只是谨慎地盯着,像是看敌人一样,最后快速挪动脚步,自如地坐到了宋之楠对面的椅子上。 宋之楠打量着他却没有搭话的欲望,小孩子他处不来,更何况自己不见得招他喜欢。 沉默了数十秒,童童开始敲桌子,将盒子在桌子上推来推去,尖锐的角在原木桌上蹭出痕迹,还伴随着让人牙根发痒的声响。 宋之楠没法集中注意力,无奈地阖上书。 童童见宋之楠总算将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独属于小孩的嚣张气势,将盒子往他面前一推,撞到书角才停下:我妈让我把这个给小烁哥! 宋之楠没作声。 你干嘛不说话!童童咬了咬指甲盖,我妈说里面是块玉。 宋之楠淡淡扫了眼盒子。 没有你的!童童立马出声,护玉,有人觊觎都不行,只有一块,给小烁哥的,你不许偷拿! 宋之楠烦躁起来,离座想往外走。 你要去哪儿?我妈说让你陪我玩儿!童童噔的一下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装玉佩的盒子被带着摔在地上,乳绿色的椭圆形在地上弹了两下,在桌子腿旁和纤细的红绳缠绵在一起。 这一声倒是提醒了他。 宋之楠及时止住脚步,里面有不待见他的人外面也有,里面的好歹还是个小的,算了,还是待在书房更好。 童童走了几步,看见玉佩的同时也看见了地上完成一半的模型,立马转了方向,你把玉捡起来!我要玩这个! 宋之楠见他指着地上徐烁搭了块半个月的模型,下意识拒绝:不行。 怎么不行了?童童瞪着他,像是争食的孩子看着吝啬鬼,我就要玩! 不行。 我就要!说着便往模型走去。 不能碰。宋之楠拉了他一把,没怎么用力,但童童立马显露出仿佛遭受了殴打的委屈,扭着胳膊踏脚,不玩就不玩,我看书! 见他转了方向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宋之楠缠到现在也的确摆不出好脸色了,冷淡道:随你。 不知以前在哪儿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应付孩子不能一直采取阻拦政策,他们喜欢破坏,拦了第一次拦不住第二次,总得让他们破坏掉个什么才能结束这场斗争。 童童把书翻得哗哗作响,装模作样地拿着笔在书上划拉了好几道印子。 宋之楠自始至终就站在一旁,没情绪地看着他像是撒气一样捯饬那本书。 不知过了多久,徐烁走了进来,视线从翘着嘴巴明显在生气的童童脸上淡淡扫过,落在宋之楠身上,轻声问:没事吧? 宋之楠嗯了声。 徐烁不知道他嗯到底代表着有事还是没事,目光看见了地上的乳绿色,蹲身捡了起来,谁的这是? 是看着童童问的。 你的。童童强调,你一个人的。 徐烁语气倏然冷了下来,不要,拿走。 要!我妈说了,小烁哥你必须得有!童童慌手慌脚地在自己脖子里掏了几下,拉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佩,红绳缠在指间:你看,我也有! 徐烁盯着他的动作,方才分明有两抹红在自己眼前晃了一下,眼尖地伸手扒拉下他的衣领,果然,像藕般又白又粗的脖子上挂着两块玉! 一模一样的两块! 加上地上这块,总共是三块。 徐烁瞬间懂了小姨的意思。 指使童童来送玉,明明有三块却宁愿一根脖子上挂两块也没宋之楠的份,不想送就干脆别买,这他妈是在讽刺谁呢? 脖子不嫌重啊?徐烁嫌恶道,也不管小孩能不能听懂,想来这所有的事都是小姨教的,不然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对宋之楠敌意这么大? 教得好,才六岁就教成了一路货色。 把母亲这个角色的榜样力量发挥得淋漓尽致。 童童没说话,一双眼里满蓄着惶恐,应该是被徐烁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吓到了。 徐烁把玉塞进盒子里推到童童怀中,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了下来。 刺耳的纸张破裂声传来,一个拉一个没放手,薄薄的纸破得堪堪挂在书上,像只欲振翅的蝶。 这时徐烁才注意到书,原本是白净的,三三两两地散落着宋之楠的笔迹,现在却有着突兀的划痕,从左上角直到右下角,力道大得像是要刺穿什么。 翻了好几页,都是这样,一样的划痕一样的力道。 徐烁一把将书从童童怀中抽出来扔到桌子的另一边,转头看着身后一直沉默的宋之楠,你刚才嗯什么啊?谁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就把他赶出去!这是你家不是他家!说完又看着被吓得逐渐蜷缩的童童,没有丝毫心软道:你!出去! 童童扁着嘴,第一次见到小烁哥这副模样,没敢说话一步步往外走,经过宋之楠时稚气地迁怒瞪了一眼,都怪你! 宋之楠没任何反应,去桌子另一边翻看了几眼自己的书。 出去!赶紧出去!徐烁见童童还敢趾高气扬地同宋之楠说话,心里一团火烧得心窝疼,走过去便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外带。 徐烁提溜小孩儿像提溜猫儿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两人就到了客厅,沙发处空落落的,只剩茶几上的水冒着寥寥的热气,原本正谈话的奶奶和小姨已经不见人影。 玄关处透出光亮,门微开着,两道声音隐隐绰绰传来。 徐烁拉着童童往外走。 我姐过段时间结婚,肯定是要跟着他男人去外地的,以后还回不回来都是不定的事儿。 她结不结婚我管不着,孩子的抚养费是当年就谈好的,我哪年不去要,她给过吗?这是奶奶的声音。 您这么说虽然占理儿,但我也要问了,宋之楠成绩好,买书买学习用品什么的得花不少钱吧? 你奶奶好似被气到,想说什么被打断。 您找我姐要了钱养的可是两个,虽说两个孩子自小当对方是亲兄弟,可那还不是我们瞒得好?说是一个跟着妈姓一个跟着爸姓,可那也是说给他们听的,您难道真把宋之楠当您亲孙子? 小姨抱着胸:不是我说您,他就是野孩子一个,养大了终归是要跑的,两碗水端平了难不成还有什么好处?您自个知道谁是您亲孙子,对谁好您心里得有个数儿!姐夫死的时候留的钱我姐没拿到一分,好几十万呢,全攥在您自个儿手里了,难道养一个孩子还不够?宋之楠饿不死就行了,您就算做得再不好对他来说也是有恩的,没您他死在哪儿都是个未知 滚!徐烁推门而出,砰的一声门角撞在白墙上,磕出一个凹,白沫子呛到人鼻子里呼吸都难。 第五章 小小烁。小姨吃惊地望着徐烁,你知道了? 徐烁带上门,神情冷淡地盯着她,以后说这种事离远点可以吗? 小姨见一小辈对自己这副态度,霎时不乐意了,茧蛹腰一扭,挑眉煞风景地翘起:既然知道那我就明说了,外人终归是外人,他和你非亲非故的,你可千万别傻一样对着他掏心掏肺,凡事留个心眼儿总没坏处 徐烁冷淡打断:请你离开好吗? 小姨悻然,掐着嗓子道:哎你这孩子,怎么好话听不进去? 一席话让奶奶听得皱了眉:什么叫好话?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还犯不着让你说七道八! 你个老太婆怎么说话呢,我今天来那是看在我姐的份上,你还真以为 好了别说了!宋之楠还在书房。徐烁再次出声截断话头:不该在这儿的赶紧滚。 哟哟哟,说得好像谁稀罕似的。小姨讥诮出声,瞪着徐烁像是瞪着个白眼狼,踩着自己低坡的虾子红俗艳高跟鞋拉过儿子便要下楼,童童,咱们走! 临走还没忘讽上一句:这地方到处是灰,小心待久了长虱子! 听着鞋跟的嘚嘚声逐渐变小,徐烁烦躁地伸手捋了把额上的发,转身时被奶奶叫住,小烁,以前答应奶奶的事还记得吧? 奶奶问得很小心,在这件事上,她从很早之前就觉得自己是对不起小烁的,一个是亲孙子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孩子,按理说亲孙子有权得到偏爱,所以对她这个老太婆来说,如果被亲孙子怨恨,她是无话可说的,因为本该给一个人的爱被分为了两份,可以独占的时候却需要谦让,徐烁有正当的权利去生气去怪罪她。 记得,您放心,我不会说的。 自小姨走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宋之楠本就话少,今天无论徐烁怎么耍宝卖乖都少见他搭一句话,这状况持续到吃饭洗澡全处理完,徐烁总算是等到了宋之楠回房的机会,跟着走了进去。 就晚了几步,人已经躺在被子里了,徐烁无奈,只能坐在床边试探着问:今天怎么这么早睡? 困了。宋之楠脑袋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答。 徐烁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好,轻轻拉了两下被子,宋之楠。 被子里静悄悄的,里面的人像是睡着般不动不响。 徐烁叹了口气,心里清楚宋之楠的脾气,真不开心的时候纵使别人再怎么闹都没用,只能先出去,说不定睡一觉心情能好点。 一晚上过去,多雾清晨。 双人床上,厚被子被蜷成一团,冬季白日短,这时间点离太阳钻出地平线还剩一个多小时,徐烁缩在被子里,眼皮翕动了几个来回,像是眼珠子在眼眶里受到了惊吓,急需安慰。 阒静的卧室只有空气在流动,倏然,被子猛地飞了起来,徐烁急速坐起。 眼睛瞪得圆溜了,深陷的眼窝放在平时就能吸引异性眼球,此刻特征更为鲜明,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做梦了。 平时从床上坐起身要花十分钟,今天只用了三秒不到。 不仅做梦了,做的还是噩梦。 动作迅速地下了床,徐烁趿拉着拖鞋跑出房间,将宋之楠的房门敲得咚咚作响,宋之楠! 没回应,房间内像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宋之楠!开门! 依旧没反应,这时奶奶从厨房探出头,别敲别敲!耳朵都要被你给惊聋了。 奶奶宋之楠呢? 去学校了。奶奶端出热好的牛奶,说是老师找他有事,昨天就交代了,得提前去。 徐烁诧异:什么事这么早?不仅时间早,居然自己完全不知情,这种情况很少见,宋之楠但凡有事是不会不提前通知自己的。 老师叫他还能有什么别的事?奶奶说,少操那份心,来,赶紧把牛奶喝了,喝完吃了早餐赶紧去学校,整天拖拖拉拉的。 徐烁有点懵地坐下,一半脑子想着宋之楠为什么会这么早去学校,一半脑子想着刚做的噩梦。 噩梦也是关于宋之楠的。 梦里宋之楠掐着自己脖子一遍遍质问为什么要骗他,可奈何自己想解释却开不了口,嘴巴像是被针线给缝住了,无论如何也张不开,氧气不进也不出,耳朵开始嗡嗡发响,不知憋了多久,最后才在即将窒息的时间罅隙里惊醒。 还好醒了,不然徐烁怀疑自己真得在梦中被宋之楠掐死。 不是怕死,更何况致死工具是自我世界里神灵的那双手,可他更希望能活着见到神灵,守护神灵。 虽然奶奶说了宋之楠去学校是帮老师做事,但徐烁总觉得不对劲儿,昨天小姨的到来破坏了本属于周日的半天快乐时光,加之昨晚又做了奇奇怪怪的梦,因此在去学校的路上徐烁一直有些心神不灵。 到了学校,徐烁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神不灵还真是挺准。 宋之楠不在,奶奶说老师要他提早去学校,可学校里连他人影也没有,书包不在教室,起初徐烁还怕是自己想太多于是专门跑了一趟办公室,可真是哪儿都没看见。 直到早自习开始,旁边的座位依旧是空的,徐烁在教室里焦灼地坐了五分钟,拿出手机给宋之楠不停打电话,一直是没人接的状态,想来手机应该是放在家没带出门。 又等了会儿,终于是坐不住了,徐烁拿着练习册决定去找他们班英语老师兼班主任老刘。 老刘刚在下边儿转了一圈,坐回讲台时就见徐烁起身朝自己走来,手中还拿着本练习册。 稀奇,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老刘摆出一副只要你来问,我一定教会你的王牌教师表情,欣慰地看着徐烁,哪儿不会啊? 徐烁讪讪,求学真不是他重点,于是随意指了个看起来题目老长的问题,这个。 这题不简单啊,我看看。 徐烁佯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平时我都是问宋之楠的,可他今天 请假了。果不其然,老刘接过了话头,身体不舒服还是得休息,虽说宋之楠是哥哥,可你也要多关心关心他,兄弟间互相关心生活中能少很多麻烦。 今天早上他打来电话我就劝了几句,要真是不舒服今天干脆就别来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等完全好了再学习才叫真正地省时间,可他固执得很,偏只请一个上午的假。你回去了可得好好和他说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徐烁见老刘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脑子里乱成一团,嘴中无意识地嗯了声,云里雾里地听完整道题目的讲解后走下讲台。 一个说宋之楠提前去了学校,一个说宋之楠请假了,可宋之楠既没在学校也没在家,所以他是一个人骗过了老师和奶奶,连课也不上了? 一个上午翘掉四节课,这不像是宋之楠会做的事。 徐烁想了半响,唯一能找到的理由就是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小姨的行为,童童的行为,站在宋之楠不知道真相的角度,很难接受。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5) 即使从始至终宋之楠都表现得不在意,即使从小到大整个家庭都默认了他徐烁是属于妈妈那边的孩子,而宋之楠是属于爸爸这边的孩子,可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宋之楠心里不可能一点起伏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那块玉,昨天进书房时那块玉是掉在地上的,徐烁不清楚是不是童童说了什么,但他确定今天的事与昨天脱不了干系,也与那块玉脱不了干系。 心里忐忑了一个早自习,下课铃一响,他便想去办公室找老刘请假,刚离开座位,一团白影从空中掠过,砸在桌面上。 徐烁捡了起来,看见不远处的赵笑正转过身子朝这边看,手指点了点自己身旁宋之楠的位置,蹙着眉,他打开纸团。 肯定是问你宋之楠哪儿去了!前方的周李转过身,一脸笑意地看着徐烁,好奇问:怎么今儿早上只有烁哥你一个人来啊? 徐烁打开纸团,还真像周李说的,问自己宋之楠怎么没来学校。 他身体不舒服。搪塞一句,徐烁把纸条挼平了给周李看,问:为什么? 喜欢宋之楠呗,还能为什么。周李摆出一副你肯定是大哥当久了不懂人情世故的表情,兴冲冲解释:班上喜欢宋之楠的多了去了,大学霸嘛,喜欢他也是人之常情。说着来了个大转弯,挠着头赧然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这类型的更好,像个真男人!其实班上对你有意思的也多,不过都觉得你凶不敢表达。 周李的话徐烁只让前半部分进到耳朵里,后面的已反射性排除在外,将纸条再次揉成一团,唰的一下掼进了垃圾桶里,满脸厌气地朝赵笑那边看了一眼。 什么鬼货色。 不顺心的事本来就够多了,现在又来一个。 徐烁赶去办公室找老刘请了假,好在宋之楠的请假理由是感冒,感冒会传染,拿着这套说辞倒是没引起老刘的怀疑,轻轻松松就放行了。 一个上午,梅城这么大,宋之楠会去哪儿? 站在学校门口,徐烁头一次觉得自己迷茫得不知道该往左还是该往右走,不知道一个人的宋之楠除了家和学校还会去哪儿。 活了这么多年,很少会和宋之楠分开,每每不管去什么地方都是两人同行,要么就是自己外出宋之楠在家,要么就是宋之楠去书店图书馆这样的地方,自己就算不喜欢也会缠着去。 那么今天呢,今天的宋之楠会在哪儿? 徐烁考虑一番,决定先拦车回趟家。 一路上不停催促,车飞速行驶在马路上,眼前只剩路旁的树影虚晃而过。 先回家是最稳妥的做法,既然宋之楠撒了谎,就意味着他不想让奶奶知道,更何况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自己也得谨慎才行。 奶奶每天早上八点会准时去家附近的一家餐馆做工,忙的时候前后都要顾,既洗碗又抹桌子,不忙的时候只需要在后厨洗碗,而这个时间点奶奶应该已经不在家了,回去看一眼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正好。 车正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好在不算远,走路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坐车上十分钟不到。 下车甩上门,徐烁电梯也不等了飞快冲上楼梯,转锁进门后急忙把书房厕所杂物间都找了遍,人没看见,手机不出所料地躺在宋之楠房间的抽屉里,见怪不怪了,但凡不是假期手机一般都在这儿。 家里没找到,跑出巷子后徐烁决定还是拦车先去市图书馆,到了门口后付钱甩上车门,开始一层一层地找,市图书馆总共是12层楼,偌大的空间,徐烁跑上跑下,每个区域每个书架每个角落都不放过,依然没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 等到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楼时,他才意识到这样下去根本不行,于是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拨通韩意的电话。 第六章 韩意跑过马路来到图书馆门口:怎么回事? 徐烁放下手机,宋之楠不见了。 不见了? 先不说了,我们分开找,找书店,你去城北我去城南,随时联系。 好。 两人分开,乘了车一家店一家店找,直到从天晴找到天空蕴出阴云,雨雾开始轻轻柔柔往下飘,行人纷纷撑起花花绿绿的圆伞,像暗黪的空气中植了花,雨滴砸得愈发厚重。 徐烁额前的发已湿,蓝白校服贴着肩头的皮肤,像只淋了雨的禽,湿漉漉的毛发成股,好不无措。 找人在此时成了一件挑战极限的事,挑战徐烁的极限,不知道宋之楠去了哪儿,现在在干什么,可不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一切都是未知的,这对徐烁来说太恐怖了,时间滴答滴答,滴答滴答,像在催促什么。 奔跑的过程中徐烁甚至有些恍惚了,后山烟蒂上的火光,书房中的硬核桃,梦中神灵的双手。 如果高温灼烧与尖锐刺痛能让宋之楠出现,徐烁愿意,百次千次,不犹豫地让自己受难,因为他知道神灵总会因此妥协。 能找的店全找了,徐烁和韩意最终在一家书店门前会合。 韩意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徐烁蹙眉,脸色越来越沉,湿冷的天让他止不住发抖,慌乱地再次掏出手机时瞥到了手心未消的红痕:等等,让我再看看,有没有哪儿是没去过的,宋之楠还有可能去哪儿,我再想想,我能想到的。 韩意见他正逐渐走向不理智,淋了雨仍不自知,一把拉到屋檐下,徐烁,冷静点。 他会去哪儿?你说他会去哪儿? 冷静点! 好,冷静,我冷静。徐烁攥着手机四指抵着额,靠着墙想条被撒了盐巴的蛞蝓,一点一点无力地往下滑,直到蹲在地上。 要不回家再去看一眼?正好你也去换套衣服。韩意说:然后给李辩打个电话,让他去你们班看一眼,有可能已经回学校了。 徐烁嗯了声,但仍然蹲在地上,像是没了走动的力气。 韩意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忍住道:其实没必要这么紧张,不是说只请了一上午假吗,他不是小孩了,时间过了肯定会回的。 徐烁一直低着头,好半响后才讷讷道:你不知道,昨天小姨来了,他很不高兴,他肯定很不高兴 韩意是朋友里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徐烁瞒着李辩,但没瞒他。 其实,也不仅是这件事。 还有更多。 我很怕,真的很怕,他徐烁说着突然抬起头来,你说他可不可能已经知道了? 韩意诧异道:你小姨昨天说了? 徐烁摇头,可她和奶奶在门外谈这事,我出门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门,但我不确定他听不见。 不会的,你先别瞎想。 如果真的知道了徐烁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想让自己因控制不住而微红的眼眶褪色,他会走的,他不会继续留在这儿,他真的会走的。 我妈那边的人向来就爱针对他,他真的会走的。 韩意叹了口气,想弯腰将徐烁扶起来,先别瞎想,当务之急是把人找到。 韩意我真的爱他,很爱很爱。 空气倏然好似凝滞,此处成了阒无一人的旷野。 短短一句瓮声瓮气的话传到韩意耳朵里,伸出去想扶的手顿在半空中,心里一酸,最终垂了下来,改为蹲在徐烁身旁。 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得自己想通才行。 徐烁像是在回忆,也不管韩意在没在听,自顾自说:小时候,我成绩差,天天放学被老师留校,他也不恼,在学校旁一家茶馆门口就那么站着等,能等我一个多小时,他那么怕吵一人,居然从来没向我抱怨过。后来还因为晚上教我写作业,教不会只能帮我抄,误了睡觉的点,上课迷迷糊糊的被老师点名。说着说着自己倒是笑了,再后来是高中分班,他一个中考状元,成绩只升不降的那种,说什么自己不想去实验班,鬼信啊?你信吗? 是为了我吧,你说是为了我吗? 我真的很爱宋之楠,真的很爱。 韩意沉声回应: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徐烁嗤笑一声,淡淡的,宋之楠不知道。 韩意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说:那今天岂不是个好机会,要是他真知道自己不是你们家的人那你可以直接告白了。 告白?徐烁突然大笑起来,像是看了什么不得了的喜剧,你怎么比我还疯? 韩意严肃地盯着他,我是说真的。 难道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徐烁撑着腿站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双眼像是没聚焦,你试试对你哥告白看看,看他会怎么对你。 韩意不赞同这种对比,我们情况不同。 哪儿不同了?徐烁微偏着头,我和宋之楠是没血缘关系,但生活这么多年,不可能说一句不是我哥就真不是我哥了除非他和我一样,从小就没说完就顿住,像是喉咙里噎了枣核,徐烁自嘲般笑了笑,算了没有除非,他什么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除非。 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怎么办?徐烁像在呓语,我想宋之楠是我的,可我想了宋之楠就能是我的了吗,不是我的我又能怎么办? 韩意见他逐渐又要走进一种自我的谴责里,连忙打岔,行了,我们再去找找,书店图书馆都没有,还能去哪儿,你再好好想想。 徐烁的思维被拖回现实,凝神想了想,家附近,我就回了趟家没看见人,家附近还没找过。 回家,两人再次一人一个方向开始分头寻找,公寓旁的胡同逼仄得仿佛是乳羊小肠,加之堆了不少废弃家居用品,像是跑酷游戏里设了障碍,总得不时注意脚下的路,一不小心就会磕着碰着。 徐烁往北边跑,找了两条巷子,直到身旁掠过的居民楼越来越少,周遭空旷得能听见自己橐橐的脚步声时才停下。 应该不会再往前了。 前面一溜都是老年人茶馆,连着开了好几家,馆中的墙比人还老,吃茶打牌,烟雾冲鼻,地板上常年黏着黄绿色的浓痰,烟蒂、瓜子壳掉满地,仿佛皮肤长满冒脓疱疥。 除此外再就是一家小型游乐场,这个时间点不知道有没有营业。 茶馆、游乐场,这都不是宋之楠会去的地方,更何况还下着雨。 徐烁考虑几秒,决定不再花时间继续往前跑,返身想再回家看一眼,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或许宋之楠已经回家了呢。 这样想着,他冒着雨恍惚地转头,跑了一上午,脑子无时无刻不在集中精力,倏然眼前一花,半秒的时间里什么也看不清,身前冰凉的感觉猛地钻进皮肤里。 像是有什么东西迎面朝自己倾泄而来。 汗毛陡然冻得立起,徐烁抬手抹干脸上的水,看见一米开外一家茶馆门口有位老奶奶拿着钢盆惊讶地望着自己,你你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徐烁眨了眨被水冲得通红的双眼,没说话。 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没见你跑出来,我还一直以为门口没人呢。奶奶望着徐烁,老姜色的面孔上满是歉意,赶紧进来,下这么大雨,我给你拿毛巾擦擦。 不用。徐烁原地缓了几秒,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这孩子,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有找到吗? 你怎么搞的? 两人在家附近找完了一圈,相遇时不约而同地出声问对方。 韩意摇头,徐烁见他那边也没有,眉间蹙成川,拉了拉身前被洇成深色的湿冷校服摆手道:没事,路过时被人泼了一盆。 走路怎么不看着点?韩意说他一句,还是想着要不先回家算了,已经到了这时间点,既然宋之楠只请了一上午假,不管去了哪儿势必没多久就要回了。 韩意见自己说完徐烁一点反应也没,视线直愣愣地盯着身后看,问道:怎么了? 徐烁没答,只是一直看着,眼神幽暗出涩意,眼眶旁渐红。 韩意转过身去,看见两人找了一上午的身影。 宋之楠。 心里吊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泄了,还好没出事。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没作声,宋之楠整个人就在不远处的雨中,面向徐烁这个方向。 你们 你先回吧。徐烁沉声道,打断韩意,今天麻烦了,我和他有话要说。 行,你们俩好好说。韩意叹了口气,拍了拍徐烁的肩,千万记得冷静点。 徐烁见宋之楠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直到两人间不到半米,凛冽的空气中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微暖的体温。 徐烁眼眶仍红着,目光沉暗地锁在宋之楠脸上,问:去哪儿了? 总得有一个人先开口。 先回家吧。宋之楠答得很淡,像是一上午的失踪只是一场游戏。 可这场游戏吓坏了徐烁,他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不可能。 我问你一上午去哪儿了?徐烁像是脚底踩了热柏油,黏糊糊的,不想动也不愿动,不仅如此,还要撕心裂肺地喊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粘着我? 家附近随便逛逛,还能去哪儿。 徐烁听着宋之楠的语气,那么的无谓,那么的恣肆,仿佛只要自己开心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能发出清甜的橙子味。 可他呢,有没有人替他徐烁想想? 不是橙子味的,从来就不是,宋之楠不在,就连刚出炉的蛋糕都有着呛鼻的酸霉味。 这酸霉味熏得他眼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一上午的焦虑和恐慌都跟着落了,他徐烁,从不哭的,这是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家附近逛逛?哪个附近?我全找光了也没看见你在这附近!花了全身力气吼出来,他攥得拳头发抖,胸前湿漉漉的校服也跟着无助摇晃,像狂风中被划破的塑料袋,你骗奶奶和老师,干嘛不把我也骗了?你明知道我会担心,为什么瞒了所有人就是不瞒我!你让我知道你说了谎却不知道你在哪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说啊!你干嘛不骗我!让我一上午这么吊着!就这么吊着!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6) 宋之楠被徐烁一通话吼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说不清,也不好说,看着他眼下的泪,那一滴,滑出脸上一道浅浅的水痕。 不哭。宋之楠轻轻出声,指弯从他脸颊揩过,泪钩进了自己的指纹里。 第七章 徐烁吼完,胸腔剧烈起伏,赌气地侧头不让他碰。 真的就在家附近。宋之楠伸出另一只手钳制住他的肩膀,彻底将眼泪擦干,就在后面那个游乐场里。 徐烁哑然感受着被宋之楠碰过的脸颊开始急速升温,游乐场,好一个游乐场,亏他找了梅城所有书店,偏偏宋之楠进了游乐场。 突然心底涌起一阵心酸感,游乐场是什么地方?小孩儿爱去的地方,宋之楠早已不是小孩了可却从没去过,自己好歹小时候被妈妈带进去玩过,可宋之楠什么都没有。 宋之楠见自己都已经解释清楚了徐烁仍不作声,好笑道:不说话?不信? 徐烁沉默半响,抿了抿唇,讷讷:为什么去那儿? 没事做,随便走走。 徐烁听完眼眸下瞥,怏怏然模样,宋之楠在糊弄自己,这句话假得堪比荒山涂绿漆,拿来充森林。 宋之楠知道他不满意这答案,于是只能改了口,实话实说。 心情不好。 因为小姨?徐烁问得直接,他就知道,肯定是因为小姨,因为昨天的事,因为那块玉佩。同时也就说明,宋之楠对身世的事还不知情。 宋之楠沉默半响,不是。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徐烁对这个不字是一点也不信,咄咄逼人问:你觉得她们偏心是不是? 宋之楠沉默,视线盯着他已湿透的衣服看了半响,答非所问:怎么弄的?头发他能猜到,估计是被雨淋湿的,可胸前这一大片可不像是雨淋的。 我在问你原因,宋之楠你能不能有句真话? 总是这样,不想给答案就扯到其他事上去,生硬的话题转移仿佛当对方是傻子一样。 可他徐烁是傻子吗? 不是啊,从来就不是,他之所以这么多年聪明人充傻子还不是因为宋之楠需要这么个傻子! 你想听什么真话? 徐烁被他打太极的问话方式气煞,我想听什么?问来问去还不就是不想说? 宋之楠!你能不能不要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忍着!你可以说,不高兴了表达出来!不要这么一声不吭就跑去了什么地方,我问你什么你也别整天就知道嗯、是、好,你可以说不!我知道小姨和童童来了你不高兴,她们偏心,我知道,可她们根本不重要,奶奶从来就没偏过心,你怎么就不知道想想奶奶? 还有,先不说她们偏心我这事有多假,我从来只把她们当外人,就连我妈,我也不觉得她是我家人,我的家人只有你和奶奶! 就算她们是对我好那么一点,可我呢,我从始至终就只偏心过你一个人,不够吗? 几番话就像陶瓷罐子里的腌咸菜,多少年了就这样纠缠在罐底,今天总算是一齐全给夹了出来。 宋之楠依旧垂着眸子,也不知道话是否进了耳朵里,伸手想拉他身前湿透的校服。 徐烁一巴掌挥了过去,两人手指的骨节撞出咚的响声,不就是一块玉吗,我给你买。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十米,身后一点脚步声也听不见,徐烁只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儿,其实心中是等着同伴能分一半棉花糖的,可没承想人家根本没这意思。就像此刻后边,宋之楠正拿着棉花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追上来。 越想越气,徐烁决定不馋着棉花糖了,快步离开。 硕大的教学楼伫立在黑暗中,随着铃声的响起,矩形窗透出的亮白光线一格一格暗灭,直到整个校园只剩低矮的昏黄路灯依旧坚守。 五分钟前徐烁说的一句我去韩意家了仍在耳边回荡,宋之楠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徐烁不在,说是去韩意家了,但到底去没去宋之楠无法得知。 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脾气,数来差不多已经快五天了,这五天徐烁晚上就没回过家,白天也没和自己说过话,明明就是近在咫尺的同桌,可一天下来唯一的交流就是晚上分开前的那句我去韩意家了。 才五天,宋之楠就快要听烦这句话了,不仅是厌恶这六个字,更厌恶的是回家后待在书房耳旁再也听不到熟悉的念叨声。 习惯是真的挺奇怪,它甚至能改变一个人的厌闹天性,让人有一天出现再也听不到某个声音会恐慌的情绪。 红绿的灯光像是被人刻意调高了锐度,闪得人必须用力觑眯着眼才能忍受这份极端的刺激,耳边充斥着爪耳的电子音,跟着上上下下的不仅有哆来咪发,还有一具具凸出骨架的肉色。 徐烁神情冷淡地站在一旁,视线像是落在了舞池里摇晃挤擦的众人身上,又像是飘忽着什么也没看。 这间酒吧属于韩意他哥,已经做了许多年,在这条街上算得上数一数二有来头的酒吧之一,装修品位高,服务人员话术巧,除此外,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酒,甭管多少年前的,都能给你整出来。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道上混得开,无论是擦着黑走还是擦着白走,都能走得通走得顺。 等过了今天晚上,徐烁数来就已经在这儿工作五天了,虽是高中生一个,但他读书读得晚,上半年就已满了十八岁,比他大的宋之楠更是去年就已成年,之所以还在读高中不过是因为小学时生了场大病,休学一年,后来奶奶就脑子一转干脆让两孩子读了同一年级的同一个班,想着兄弟之间能有在一起读书的机会,相互帮扶着说不定会更好。 不过就算没成年也不是问题,有定规则制止的人势必就会有钻空子坏规矩的人,更何况徐烁还有着坚实的裙带关系在里面,韩意他哥韩时章,徐烁是认识的。 不仅认识,还跟着韩意叫了好几年的哥,熟得不行。 所以徐烁来这一趟,与其说是兼职挣钱替宋之楠买玉佩,不如说是跟着韩时章学些以后做事能用得到的东西,提升眼界的同时也提升能力。 徐烁被韩时章带着在酒吧处理里里外外的事,五天里见了不少人,看他怎么管理酒吧所有的工作人员,无论是经理、酒保、服务员还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公主们,上上下下都要处理得妥妥贴贴。 店里的酒都不是便宜货,如果有人想仗着职务挣些油水,也必须得有敏锐的观察,发现一个便杀鸡儆猴、严惩不贷。 几天观察下来,徐烁发现处理这些事必须得果决有立场,说一不二。 一推一拉,对内是推,推员工,说句不好听的,既然拿了工资就得承受严格压迫;对外是拉,无论黑白,人多建立的关系网络才不会一剪就断,因此得拉,往近了拉,拉得越近才能越紧。 徐烁!韩意招手,徐烁回神走了过去,看眼手机,原来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回吧,我哥都回了,这时间点也不会出乱子,没必要一直盯,不是还有副经理守在这儿吗。 今天副经理有事不在,不过徐烁还是有点犯困地点了头,这一星期过去作息都混乱了,也不太敢回家,宋之楠每晚看书写作业对环境的要求极高,一丁点儿吵都受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徐烁工作完就直接睡韩意家的原因,离得近两家关系又熟,奶奶听说他去韩意家睡向来不会说什么,老一辈人的思想就是这样,男孩子野一点没关系,或者说就是要野,越野越好,性子野才不会在外边儿受欺负。 那是不是你们班的?韩意朝不远处抬了抬下巴。 赵笑?徐烁眯眼辨认了下,只一张侧脸。 放以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识的,但自那天早自习扔纸条开始徐烁算是把她记进了脑子里。 喜欢宋之楠是吧? 可想来想去也不对劲啊,喜欢宋之楠不应该泡在书店或图书馆吗,怎么凌晨都过了还泡在酒吧? 徐烁想着没忍住嗤笑一声,果然,唐僧肉就是比五花瘦肉要香,特招妖精稀罕,隔壁蹬穿墙角的好几个,面前这个是有着五颜六色尖指甲的。 就宋之楠这种白白嫩嫩的书生肉,分来吃都不够。 女生在舞池中摇摆着转过脸来,明暗交叠的妆容融洽进黑直的长发中,妖精般百幻百变,两种相悖的鲜明特征,奔跑在嫩绿草地上的橙子黄与吊带露乳裙装裹藏下的皮肉白撕扯着。 正脸,徐烁算是百分百看清了,真是她,赵笑。 徐烁还有那么点印象,是班上的体委吧,每每队伍解散时总会和男生调笑着去器材室拿东西,可有可无的力气,但仅仅是为了那一来一回的打打闹闹也是要跑一趟的,看不出脑子里是什么结构。 去趟洗手间。韩意打声招呼,在门口等我。 徐烁颔首,最后扫了赵笑一眼准备往外走,喜欢宋之楠没关系,思想这东西毕竟不好控制,只要不自以为是地作到宋之楠身前去就行,或者作了不让他徐烁知道,知道一个整一个,尖指甲也能给你磨得圆润了。 他徐烁什么都做得出来。 哎站住。 徐烁还没来得及走出门,听见声音后望了过去,左边,一个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们正就着动感音乐比拼酒量,如此暗晦的灯光下都能看出面色已喝得不正常。 你是前几天一直跟着韩时章的那小子吧?其中一个站了出来,手中的杯子抖出酒液,这酒味儿不对啊,不是说你们酒吧是这条街最好的吗,怎么我们弟兄几个今儿才第一天来就像被骗了似的。 罗嗦什么,让这小子自己来尝尝。另一个不耐烦道:既然都跟着韩时章在店里转了好几天,以后说不定是个管事的,让他给个交代! 徐烁听着两人有来有回的对话以及说出韩时章这三个字时的鄙夷,明显不是正经客人,话语与动作间的讳饰倒像是故意找茬的。 这瓶!这瓶绝对有问题!第三个男人出声搭腔,将一个已经空了一半的瓶子用力搁在玻璃台上,不怀好意地露出笑意:我们消费者可是给了钱的,可你们这酒喝着却有股尿味!所以我们说你们这酒是假的,你们认不认? 一旁几人全笑了起来,面容猥琐地盯着徐烁,一副想看小屁孩儿出丑的模样。 认了酒是假的那就得认整,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徐烁;可如果不认,那么下一步可能就是让徐烁尝尝以辨别真假了,可这酒少了一半,到底经了几人的手、放了什么东西已经不得而知了。 真兑了尿也说不定。 徐烁沉默半响,出乎意料地没有慌乱,勾唇笑了笑,看不出是讽意还是善意,认?眼神扫了桌面一眼,佯装吃惊道:三位大哥喝了几瓶这是? 没有预想中的无措,三个男人被云淡风轻的问句整得一愣,又不是付不起钱,你管我们喝几瓶! 哎你这小子,骂我们呢是吧?总算有一个反应过来,他这意思是说我们喝大了脑子进水胡说八道呢! 你是这意思?其中一个凶神恶煞地瞪着徐烁,像是总算找到了个可以大做文章的借口,早就听说韩时章的酒吧里公主正、酒水带劲儿服务好,今天见识一遭原来就这么回事,我他妈还以为是什么天上人间呢,屁都不是一个!就冲你刚才那句话,这服务态度,我就是把你们这儿砸了都不算过分! 这一句句话,每句不忘明着暗着贬低韩时章这三个字,仿佛来世就有仇,徐烁已经基本确定这三人就是冲着章哥来找茬的了,可能等了一晚上等到章哥不在,然后趁店里没人闹一闹,这经过精心挑选了的角落,没人注意的死角,甚至连摄像头都难拍到。 徐烁不经意朝门口瞥了一眼,像是在等着什么。 第八章 直到,晃动的人影出现。 徐烁挑衅出声:砸?你们敢砸? 你看我们敢不敢! 三人见他如此嚣张,火了。 徐烁丝毫不怵,我是什么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耳朵里有刺,听了我的话当然带刺。还有,至于这瓶酒,同样的,你们嘴里有尿,所以才会喝出来味道不对。 你他妈真当我们是孙子!先前一直在骂的男人推倒桌子猛地站了起来,顺手抄起一瓶酒朝徐烁脑袋上砸了过去,酒精上头,力道不够角度不对,但脑袋在玻璃瓶的威胁下照样和软哒哒的白豆腐一样,砰的一声,酒液顺着徐烁面颊一股股流了下来,糊住眼缝淌过鼻梁,直到盖住薄薄的唇。 半秒后,血好似才汩汩地冒了出来,白豆腐染得鲜红,徐烁感受到了异样的粘稠与铁锈味。 砸完的那一瞬,掼酒瓶的男人先懵了,徐烁倒是没懵,硬生生地把这一瓶子扛了下来。 故意的。 喝醉了酒的人反应迟钝,抄、举、砸,一系列动作做下来时间不短,徐烁全程都看在眼里,但他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甚至在之前还用言语刺激了这一行为,砸,只管砸,砸得越重越好。 既然已经决定要扛了那就不如扛得重一点,不能白挨这一下砸。 干什么!都蹲下!手举起来!好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突然鱼贯而入,大厅里一阵阵不受控的尖叫声响起,人与人挤作一堆。 好在时间已经晚了,该玩的已经玩了个尽兴,不至于毁了一夜的生意。 怎么回事!身着警服的人问徐烁。 徐烁冷眼看着地上蹲着的三个人,他们闹事。 事情最终不出所料地闹到了警局,等到韩时章出面把所有事解决完已经快到清晨。 第二天徐烁和韩意都请了假,昨晚上可以说是把该耗的力气全耗完了,徐烁一直撑着一口气,被那三人叫住时就预感不好,立即给韩意发了短信。 前几天跟着韩时章的确学到了不少,事情的处理方法分很多种,柔和的、折中的、狠厉的,其中就包括昨晚那种,折中的,遇到了闹事的找警察。 现在但凡是开酒吧的都知道这么句话,中国正打/黑除恶呢,但凡是真大哥绝不会在个小酒吧乱来,来搞事的都是软腿虾。 在昨晚的事上,徐烁虽然选择了找警察这种折中的方法,但这种折中里都带着独属于他的充满个人色彩的狠厉。 折中可以,送警察也可以,但说是送你自个儿就别真以为是送了,不好意思,即使自己破了脑袋也得让你在那里边儿多待几天。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7)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徐烁的处事原则,一般不用,用了那就说明把这事看得很重了,不信那咱看看宋之楠。 并且昨天的事徐烁的判断一点也没错,那仨男人的确和韩时章有过节,昨天晚上也的确是去捣乱的,好在徐烁当时在那儿,虽说处理方法过了点火候,但那份狠劲儿,估计那仨鳖种再也没了捣乱的心思,其他想捣乱还没来得及的也得收收心。 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怕死的总归斗不过玩命儿的,像徐烁这种年纪轻轻就什么都敢赌的人,少惹为妙。 昨天的事摆在那儿,那一瓶子下去,准头要是找不好,没砸脑门儿上砸在了眼睛上,或者力道再大点儿,残了或是瘫了那都是说不准的事,运气好,才会从医院出来脑门上就落一正正方方的补丁。 准备请几天假?韩意从冰箱拿出酸奶,朝徐烁坐的方向扔了一盒。 一天啊不然还能几天?差点被酸奶盒子磕到伤口,还好徐烁抬手挡得及时,哎我说你能不能有点准头? 不怕宋之楠问你?韩意指了指他脑门儿上的伤。 迟早得看见,难不成我还躲着他?徐烁拍了拍口袋,还得去买玉。 我哥给你结工资了?不是还差几天吗? 结了,提前结,还加上医疗费、精神损伤费、抗打费。 韩意差点听笑了,这是多给了你多少啊?说着想去看看他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 别动手动脚的,赶紧坐下。徐烁挡住他的动作,我直接说,给了差不多就说看上的那块玉吧,原本准备给宋之楠买一块,现在可以买三块挂他脖子上。 什么鬼比喻,韩意哑然失笑。 原以为在韩意家住五天已经是极限了,宋之楠没想到的是今天徐烁居然没来学校,请了一整天假。去别人家连住五天也就算了,居然连学都不上了,这得是疯到了什么程度? 下课后看着身旁空旷的课桌,总是静不下心来,直到窗外来人说数学老师找。 数学老师名为李杰,班上同学都称他为老李,和班主任老刘合成为六班双老,日常戴着一副黑框粗边眼睛,看人时眼白过多的眼珠子总爱向左上角翻。 去了办公室,宋之楠被叫到老李对面坐下。 徐烁今天请假,老李作为副班主任极有可能问自己徐烁最近的情况,那他只能回答不知道了,是真的不知道,这一星期都快过完了,宋之楠这还是头一次对徐烁的日常生活了解这么少,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最近学习上没什么困难吧?老李捧着泡了菊花枸杞茶的水杯轻呷一口,笑意和蔼,有困难记得及时提出来,老师就直接和你说了,你可是我们班种子选手,到时候高考是要冲状元的,不管是学校还是我们班全体老师,对你的期望都很大。 宋之楠不懂他在绕什么圈子,实话实说:没什么困难。 那就好。老李笑了笑,前段时间赵笑来我这儿交流学习情况,说是过了这个月就要期末考了,转眼高考马上就要来了,想最后努点力,冲刺一把。 宋之楠没说话,略感狐疑。 是这样的,赵笑是我老婆的侄女儿,我呢,是他小姨夫。老刘说得坦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是在间接施压,所以呢,你要是时间上匀得过来,能不能在数学这科上帮她一把,她从小数学就差,自个说是不好意思整天往办公室跑追着老师问,显得傻,又觉得问同学能方便些 没时间,我得教徐烁。宋之楠如果早知道他是来当说客的就会在第一句话时打断,最终还是晚了点。 无论是真教还是假教,拿徐烁当借口总是百试不爽。 老师也没说不让你教徐烁,你们俩是兄弟,你教他那是理所当然,但是呢,老师是这么觉得的,教他其实花不上什么时间,他那点数学水平也问不出什么有难度的题目,所以呢,老师觉得吧同学之间能多帮一点就多帮一点,赵笑不过是在学不懂的时候问你几道题罢了,老师相信你是有这个时间和实力的,你应该不会让老师失望吧? 什么叫教徐烁花不上什么时间? 什么叫徐烁问不出什么有难度的问题? 一席话听得宋之楠皱起眉来,他不喜欢别人评价徐烁时带有恶意,这会让他反感,这还是第一次,宋之楠对一位老师有如此差的印象。 不说话那老师就当你答应了,那行,你先下去吧。说完老李看着自己身后,宋之楠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后边又进来了两位同学,当着其他人的面,已不再是仅属于两人的私人对话,宋之楠只好放弃了再次拒绝的想法,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买完玉佩已经过了下午五点,徐烁趁着学校的晚餐时间进了校,背着书包明显是准备来上晚自习的。 原本请了一整天假是用来补觉的,睡了一上午加下午三个小时后实在是睡不着了,出门买了玉佩后就计划着返校,头上的疤藏是藏不住的,那还不如早点回学校把新买的玉佩送给宋之楠。 揣在自个儿身上总像是有件事没完成。 这周五是个大晴天,徐烁特意从韩意家带了篮球入校,想着周五体育课上说不定能打几场好的,进到教室,吃完饭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堆侃七侃八,熟悉的菜市场熟悉的大妈们,本就不大的教室天花板都快被吵翻了。 进了后门扫视一眼,徐烁朝宋之楠那边望去。 熟悉的背影坐在位子上,这不稀奇,稀奇的是,怎么自个儿的位置上也有人? 还是个女生,穿着校服只能看见背影,和宋之楠离得很近,两人的肢体动作从徐烁这位置看去像是在贴耳说话,好不亲密。 徐烁在后门口立了半响,来时心情和今天的太阳一样是金灿灿的,可此刻像是一个冲着牛奶奔去的孩子闻到的却是豆汁的酸味,老北京纯的,脸上的表情立马就臭了。 不远处两个男生吃完晚餐回来,推推搡搡不知在调侃什么,路过时没轻没重地撞了徐烁一把,圆滚滚的蓝球咚咚咚地在地板上弹跳着,声音淹没在一众同学的吵闹声中。 正常人听不见,独独徐烁觉得这声音分外刺耳,像是回到了当初隔壁家装修的时候,锤子一下一下砸在地面,砸的他心也跟着一跳一跳。 看出他神色不对劲,两位男生慌忙追着篮球跑了一段,替他捡了回来,烁哥。 徐烁接过球的下一秒便用力掼在了地上,吼出声:都他妈吵什么?! 喧闹的教室仿佛发生了诡异的嬗变般成了阒无一人的草原,一个个小动物被巨大的响声惊得转过头来,其中就包括宋之楠。 以及和宋之楠比肩而坐的赵笑。 徐烁这下算是看清了。 自己的判断还真没错,妖精,真妖精,吃唐僧肉的妖精。 昨晚上还在舞池里和陌生人皮肉摩擦,这时候就老老实实坐在了宋之楠身旁,仿佛回归了学生妹本色。 这种气质这种作风,骗起宋之楠这种没怎么在外面玩过的学霸倒还行,但在他徐烁眼里就只能毫不客气给出两个字,假风骚。 眼神牢牢锁在宋之楠脸上,徐烁满面怒色地走了过去,手中还攥着装有玉佩的盒子,气极之下毫不犹豫地扔在了他课桌上。 挥动的胳膊差点打到赵笑。 徐烁你干嘛呢?赵李理了理被扫乱的长发。 轮到你说话了吗?徐烁眼神阴郁地扫她一眼,又看回宋之楠:干嘛啊这是?谈恋爱啊? 宋之楠冷眼看着徐烁,没明白他的火气是从哪儿来的。 先不说赵笑来问题目时说的话,一句一句像是事先做了准备般赶鸭子上架让人不好拒绝,才讲了五分钟他就不耐烦起来,鼻尖浓烈的香水味甜腻得让人头晕,只想她快点问完快点解脱,这才讲了一题,徐烁走进教室就来这么一遭,弄得整个教室都不安生。 是谁每天冷冷淡淡的只说一句话?是谁连续快一星期都不回家?是谁又平白无故地发脾气?现在倒是他徐烁没错,错全在自己身上去了? 宋之楠平复下情绪,语气冷然:不想上学就别来,没人惯着你。 原以为能听到他解释和赵笑的事,没想到出口就是这么句不痛不痒甚至可以说是泼冷水的话,徐烁一双眸子垂了下去,死气沉沉的,我的确不想来。说完,视线盯着脚尖,动作飞快地转身离开了教室。 第九章 宋之楠盯着徐烁的背影消失在后门口,半响后才回身,不经意间瞥见课桌上的小盒子。 刚才徐烁扔下的。 宋之楠拿了起来,打开。 什么呀?赵笑上半边身子没骨头似的靠了过来,宋之楠再次闻到那呛人的香水味,反射性地想要远离。 玉,一块乳绿色的玉,不像大多玉佩那样刻着生肖,这块明显是经过了精挑细选,小巧精致的玉面上是个古色古香的楠字。 宋之楠脑子轰的一下,仿佛丧失了思考能力,想到之前吵架时徐烁说的那句话。 不就是一块玉吗,我买给你。 所以这是徐烁买来的玉? 如果真是他买的,他哪儿来的钱?那么这段时间徐烁是为了买玉在赚钱?还有,刚才如果没看错的话,徐烁额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徐烁给你买的啊?赵笑从他手上一把夺过盒子,做出一副恨不得立马将玉佩拿出来好好观赏的神情,我看看! 谁允许你碰了?宋之楠早已烦腻,之前看她是个女生一直不好把话说得太重,现在是真忍不下去了,放下! 赵笑被吓得抿了唇,第一次见宋之楠凶人,虽说他一直在班上不怎么说话,但印象中都是好好学生模样,加之皮相好,总会在心中把他性格往好了臆想,总之不会是这样的。 宋之楠,我不是你别生气。赵笑立马把玉佩放了回去,搁了盒子在他课桌上。 宋之楠神色不善,丝毫没有说句让她下得来台的话的意思。 赵笑咬着唇整张脸殷红,抚过发丝别在耳后,说了句我改天再来问你后便慌也似的跑开了。 去学校才不到半小时的徐烁又回到了韩意家。 拉开门时韩意是诧异的,说了别回了,这时间点回校难不成还上晚自习?不如和我一样在家睡觉。 陪我去喝酒。 韩意走了一半转过身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前几天不是还说作为个工作人员不能沉溺酒精吗,怎么了?去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陪我去喝酒。徐烁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韩意见他情绪不对劲儿,大概猜到了什么,行,我去披个外套,你等我会儿。 靠酒精发泄完已接近凌晨,十二只差最后的三十度就能拼齐一个圆了。 徐烁不爱喝酒,这还是头一次靠酒精麻痹自己,麻痹完总算懂了那些买醉人的乐趣,果然这五颜六色的液体是有魔力的,泡着一格一格透明的小方块儿,光是模样都吸引人,更不用说尝起来了,不然也不会那么多人想戒却戒不掉。 一口一口咽下肚,想见的人就会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譬如现在,徐烁就觉得宋之楠正搁自己身边躺着,想抱就抱,想亲就不能,不能亲。 抱了还能找理由搪塞一下,亲是真找不到个好理由解释。 那就抱一下吧,抱一下也不亏。 把宋之楠揉进自己怀里,别人看一眼都不许不!干脆闷死算了!不允许有别人!闷死了妖精就吃不到唐僧肉了! 还说什么不想学就不要去学校,没人惯着,没长心的宋之楠! 徐烁猛地站了起来,我要回家。 韩意喝的不多,回哪个家? 回宋之楠家。 韩意看了眼手机,犹豫片刻,你奶奶这时间点一般睡了没? 不知道。 韩意不确定问:你醉了? 徐烁答得很快,没醉。 韩意哑然,说自己没醉势必是醉了,看徐烁这模样应该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干脆自己拿主意,行,我把你送回去,进门前联系宋之楠,别被你奶奶见着了。 好。 韩意看他一眼,真醉了,居然这么老实。 下了车将人扶到门口,韩意提前联系了宋之楠。 里边的人像是一直在注意外面的动静,门开得很及时。 徐烁自个儿觉得自个儿没醉,就是觉得几杯酒像是没进胃里全进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解释了一路,韩意硬是不信。 靠在门口歇了会儿,宋之楠猛地将门拉开,徐烁见到熟悉的一张脸也猛地站直了身子,瞥着眼看地板。 韩意见两人这反应只觉得好笑,指了指徐烁,醉了都没忘自己还生气呢,行,交给你了,我就先回了。 我没醉。徐烁不忘辩一句。 宋之楠道谢颔首,将徐烁扶在沙发上关了门。 喝水? 不喝。徐烁的确还在生气,蹬了鞋子蜷缩进沙发里,脸朝着里侧。 宋之楠叹了口气,还是接了杯温水放在茶几上。 听着熟悉的脚步声时近时远,直到最后停在自己身旁,徐烁能感觉到,宋之楠应该是坐在了沙发旁的地毯上,离自己很近很近,或许转头两人就能四目相对。 沉默在空间中至少占了三分钟的主场,直到宋之楠出声打破僵局。 在生气?明知故问也要问。 徐烁没动也没回答。 那块玉什么时候买的?宋之楠继续问,见他依旧不作声便自顾自说了起来,没必要买,我之前真的不是为了玉的事不开心。沉默片刻,但是,很好看,我很喜欢。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8) 以后不会不和你说就随便跑去哪儿让你找不到了,上次我做得不对。 还有,买玉的钱你最近是找了兼职?额头上的伤是因为这个吗? 徐烁仍然沉默,唯一展现他还在听的反应就是在宋之楠说到一半时抬胳膊将手覆在了脸上。 我晚上想了很久,也检讨了自己,给你打电话你一直没接宋之楠说着说着停了下来,就在今天晚饭后,在徐烁闹了一遭后,宋之楠是真的后悔了,看着那块玉、想着徐烁额头上的伤以及他心灰意冷冲出教室时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心里酸得发慌甚至,还有点后怕。 怕从此两人就有隔阂了,也怕挽回不了。 要是还有哪些是我没注意到的宋之楠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徐烁依旧没反应,无措起来,一朝河东一朝河西,两人的位置像是坐反了,宋之楠第一次如此正经地道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话音刚落,沙发上僵了半响的人倏然转过身来,力道用得又急又猛,宋之楠就这样没有预兆地被抱住了,暖热的体温萦绕开来。 有!徐烁上半身贴在宋之楠怀里,无限贪恋地感受着这令人心悸的体温,声音又急又躁,我讨厌赵笑!你离她远点!我看见她那妖精样就烦! 宋之楠被这体温暖得愣怔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笑了下,好,我也烦。 还有,你今天说了句什么话你还记得吗?徐烁声音涩涩的,手臂用了力,势要把宋之楠抱得越紧越好。 宋之楠沉默。 徐烁突然拔高音量,你说要是不想学我就别去学校,不会有人惯着我! 宋之楠感受到他环住自己的力道,像是对这个说法恨极了,心脏猛然一跳:为什么不喜欢这句话? 不喜欢,很不喜欢。徐烁在他怀中连连摇头,良久后才问出口:宋之楠,你会一直惯着我的,是不是? 宋之楠听着徐烁无助的问话,仿佛在呓语,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开始起伏。 徐烁等不及催促:宋之楠,你说,你说你会一直惯着我。终究还是有一点醉意的,不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者说正是趁着醉意才敢说这样的话。 好。宋之楠轻轻回抱他,一直惯着你。 想要的答案钻进耳朵里,徐烁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不会真喝酒喝多了吧,喝糊涂了?不然宋之楠怎么对自己百依百顺起来。 宋之楠。他叫了声。 嗯? 宋之楠。 要喝水吗?宋之楠见他叫了又不说话,以为是渴了。 宋之楠你看看我额头。太不真实了,徐烁得确认这是否在梦中。 纱布掉了。宋之楠这才发现,徐烁脑袋一直闷在自己怀里,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纱布早蹭掉在了地上,痛吗?再擦点药? 不长不短的一条口子,还好是在发际线边缘,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浅红色的皮肉露露隐隐,像掌心染了红墨水那条最深的手纹。 宋之楠,你摸摸看。 伤口哪有用手摸的道理,宋之楠想放开他,我去给你拿药。 徐烁不放手,执拗道:你摸一下,不痛。 见他坚持,一副不摸就不罢休的模样,宋之楠抬手小心翼翼覆在伤口边缘处,指腹摩挲两下,好了,我去给你拿药。 话说完,手才收回到半空中,徐烁一把握住他的手又带回了原位,像感觉不到痛般摁了上去。 宋之楠被吓得失了神,强扭着劲儿才挣脱开,伤口冒出了血,自己指腹上也有血,没忍住瞪向徐烁:一天不吓我就不开心是不是? 徐烁愣愣地看着他。 痛感。 以及这真实且熟悉的语气。 可以下结论了,不是在梦中,也不是自己喝多了臆想。 徐烁急忙服软:没吓你。 宋之楠见血不停往外冒,略感慌乱地搬出药箱找药,没忘出声警告: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上次砸核桃也是,有钳子不拿偏要用手?还有刚才,你看见谁有了伤口还得用手摸的?是我意志不坚定,其他事可以惯,这种事我以后不会再答应。 徐烁见他念叨自己就觉得安心,这种熟悉感,是所有隔阂也磨灭不了的铜墙铁壁,像水又像钢,可软也可硬。 好。 先答应吧,虽然徐烁觉得自己并不会改正,毕竟这是和宋之楠生活这么多年来他能找到的最好解决矛盾的方法。尽管这方法很病态,但很好用不是吗。 但凡两人产生争吵互不退让时,就通过极端的方式来处理,徐烁百试不爽,因为他总是能在疼痛中等来宋之楠的妥协。 这么多年了都是这样。 不是错觉。 痛一痛,痛一痛就好。 感受疼痛能让他从神灵那儿得到数不尽的糖果,所以为了留住神灵,他从很多年前起就不怕痛了。 第十章 洗完澡,徐烁裹挟着热腾腾的水雾从浴室里钻了出来,坐在书房的小沙发上等着宋之楠给自己重新处理伤口,原已上了药的口子沾了水,鲜红的肉混着药膏早已泥泞了。 过了这么久,痛倒是不痛了,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过来。宋之楠穿着睡衣走进书房,袖口卷在手肘处,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两根带着药的棉签。 徐烁扔了手机坐得笔直,老实地仰着头能让他抹药抹得顺手点。 宋之楠擦完药握着他的右颊仔细端详几眼,在哪儿兼职? 徐烁早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依照宋之楠的性子肯定会问,答得不慌不忙:韩意他哥那儿,韩时章,你认识的。 宋之楠视线淡淡地从他面上扫过,没说话。 是,认识倒是认识,但是是只听过名字的认识,那儿到底是哪儿就的确不知道了。 徐烁 知道知道。徐烁就跟那孙猴子要听紧箍咒之前的反应一样,腾的一下跳下沙发,我心里有数,又没做什么坏事,你就别不放心了,我做什么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奶奶好。 宋之楠见他下地时将拖鞋踢得一只东一只西,像孤零零的两艘船,飘在红藻肆意生长的海里,蹙眉呵斥了一句:穿上! 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哪儿养的不良习惯。 穿,马上穿。徐烁钻进了离得近点的右脚,单撑着腿想寻另一只。 宋之楠走过去捡了起来,弯腰放在他脚边:不怕冷? 不冷。徐烁龇牙一笑,拿光着的那只脚丫子贴了贴宋之楠裸露在外的脚踝,不信你感受下。 宋之楠看着他,启了启唇还想再说兼职的事时被打断。 一点了!徐烁装模做样看了眼时间,哎累了,你也早点睡,我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了。说完便伸了个懒腰出了书房,丝毫没给宋之楠说话的机会。 目送着自己熟悉的背影转了个弯不见踪迹,宋之楠立在原地良久。 兼职罢了,如果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什么不说?还打太极似的绕弯子,宋之楠不可能不怀疑,更何况兼个职还兼出脑门上的伤口,更有值得怀疑的地方了。 既然问面前这个问不出来,那就只能问其他人了。 周一的校园洋溢着假期归来的疲沓感,每个人都在寻找重回学校的节奏。 上午前两节课结束,要去运动场上举行升旗仪式,徐烁脑门儿有伤,一块小纱布盖在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唬得老刘都不敢让他随意跑动,只嘱咐好好休息就行,最近的课间操什么的就免了。 升旗仪式徐烁当然也不会去,对红旗的尊敬肯定是有的,但确实不太爱听教导主任挺着个大肚腩在上面啰嗦。 铃声一响,班上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了教室,宋之楠放下笔刚准备起身,椅子被徐烁一脚踩住,你就别去了,半个小时呢,留我一个人多无聊。 我又没病没痛。 伤病家属不可以啊?徐烁拉他衣袖坐下,有什么好去的,每周没换过新词儿,听都听厌了。 宋之楠被说得动摇了,那我重新给你换药。 用不着换得那么频繁。徐烁无所谓地摆摆手,从抽屉里拿出两核桃在手心转了几圈,吃吗,我给你破了。 宋之楠看了眼他的手。 说过很多次了要用夹核桃的钳子,但他很确定徐烁不会有这个记性把钳子带来学校。 忘带了。果然,徐烁讪讪一笑,不过我可以用书垫着拍,伤不着手你放心。 宋之楠:我不要 哟,你们俩都在呢。李辩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口钻了出来,声音大得出奇,我就来看一眼你脑门,听韩意说你在 闭嘴!徐烁怕宋之楠想起来了又得问自己,立马出声打断面前这大喇叭人,有事没事?没事看完赶紧滚蛋! 哟哟哟,我们烁哥。李辩笑着毫不在乎地凑到徐烁身前,对他被人砸了一酒瓶子倍感稀奇,看看看看,还打着补丁呢。说完不知怎么就狂笑起来。 这么英俊潇洒的伤疤不应该给大家看看吗! 李辩你闲是不是?徐烁说完就起身要去制裁面前这个明显在惹事的人。 哈哈哈,真的很好笑。 有种笑有种别跑! 站住! 宋之楠看着两人打闹,起身去趟卫生间,回来时看见韩意刚从六班出来。 不知三个人是不是提前说好的,都没参加升旗仪式。 我有话想问你。宋之楠快步过去叫住他。 韩意愣怔一秒,暗觉不妙,怎么早不早晚不晚正巧遇上呢?其实在他的观念里,徐烁不难处理,宋之楠才是最难处理的。 这就像一妖怪遇到唐僧,明知道这人是念佛的和他说不通,可偏偏他背后站着孙悟空,不许动!老实待在圈里听他念,不然小心我一棍子! 特别是当宋之楠来问关于徐烁的事,要么这事他没能从徐烁那儿问出事实来,要么就是压根都没问徐烁,直接来问他们了。 徐烁也是,竟然连口气也没和他通一下,他怎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问什么?韩意在心底抹了把汗,跟着宋之楠走去了楼梯的拐角处。 你哥最近还好吧? 啊。见他开口第一句居然问的是自己哥,韩意犹豫答:挺好的,最近一直在管酒吧,过段时间得开分店,听说要搞什么全国连锁。 几句话巴拉巴拉就这么像倒垃圾一样全倒出来了。 宋之楠觉得自己抓到线头了,蹙眉问:徐烁在你哥酒吧做事?酒吧,原来在酒吧,难怪会受伤,这么乱的地方。 韩意心咯噔一下,惨了,他怎么和你说的? 就是这么说的。宋之楠不动声色。 这么是什么? 韩意死马当活马医,是在我哥酒吧做了一段时间,你放心,很安全,我哥一直带着他。 宋之楠沉默,很安全能有多安全?如果很安全又为什么会受伤? 这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韩意看了眼宋之楠的神色,这他不也是为了你吗。 宋之楠抿了抿唇,道谢后不愿多说,快上课了,你要回班就赶紧回吧。 宋之楠。韩意叫住他,决定还是得多说几句才行。 你对徐烁来说很重要,你也看到了,他生活中心基本全放在你身上了,不管是上次满城找你还是这次去酒吧兼职,基本上都能从你身上找到原因。韩意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说,你别为了这事和他闹矛盾。 还有听说他上次看见你给赵笑讲题发了很大火,闹得很多人都知道了。韩意知道这事还是从别人口里听来的,想替徐烁解释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能他对你占有欲重是重了那么点,但你是他哥又和他生活这么多年,有独占欲那是肯定的,我哥当年找女朋友的时候我也闹了好长段时间。 宋之楠倏然转过头来,像是为自己曾经产生的错觉而疑惑:你确定是这个原因? 应该是,我就是想说你别和他生气。 不会。宋之楠听到回答后淡淡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宋之楠离开后,韩意回到班上拿出手机立马给徐烁发了条短信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收到短信的徐烁连发三个问号。 韩意:宋之楠问我你是不是在我哥酒吧做事,我说是,他说这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徐烁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情况,瞒得好好的就这么被宋之楠给知道了? 韩意:你先听我说完,我后来给你解释了几句,让他别生气,应该能有点作用。 徐烁看完信息将手机一把扔进口袋,有个屁的作用,就宋之楠那性子,势必得和自己没完。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个上午兼一下午,宋之楠居然关于这事连一句话也没提,徐烁每隔几分钟看他一眼,直到吃了晚饭回教室才放心下来,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问,莫非韩意的话真起作用了? 对,很有可能,一定是这样。 晚餐加休息时间总共是一小时,徐烁拉着宋之楠和韩意李辩一桌,吃完回到教室时时间才过去一半,刚坐下,赵笑拿着本练习册走了过来。 宋之楠比徐烁先看见她,刚想找个什么借口拒绝,身旁的人倏然把椅子往后边一挪,一脚踩在了自己椅子下的横木上。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9) 徐烁很爱做这个动作,特别是在两人坐在第一组时,因为宋之楠一直坐在右边,在第一组时座位是靠墙的,徐烁踩着他椅子不放就意味着他出不去,右边是墙左边被徐烁拦得结结实实。 来问题啊?徐烁看她一眼,故意道:没位置坐啊,要不你去问老师?我觉得老师应该比宋之楠讲得更好。 赵笑暗自翻了个白眼,但徐烁过往做过的事让人觉得的确不好惹,虽然没听说过他针对女生,但这白眼也还是只敢在心底翻。 宋之楠她捋了捋头发,佯装无措地看着一旁没说话的人。老师交代下来的事,学习委员难道还能推脱? 宋之楠是你叫的吗?叫了有用吗?徐烁第一次看见这么能装的,差点没给笑出声,你就算是叫一百声宋之楠,他也没办法教你在酒吧跳舞啊你说是不是?咱家宋之楠真不会这个。 赵笑惊慌地看着他,估计怎样也没想到自己去酒吧这种事都已经被知道了,可这个时候,宋之楠正站在一旁看着呢,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你你别瞎说 我瞎没瞎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要不把监控调出来给你看一眼?徐烁说着笑了起来,像是故意刺激她似的往宋之楠那边靠,再说了,就算瞎说又怎样,我就算瞎说宋之楠也照样信。 还有啊,你要问题我还要问题呢。徐烁说着从书桌里拿出一本崭新的练习册,啪的一下往桌面上一摔,这一本看见没,我这星期的目标就是这个了,全写完,哦不,被宋之楠指导着全写完。 赵笑蹙着眉一副气极的模样,抱着书的五指攥得发白,恨恨地盯着徐烁,你别太过分了! 徐烁面色一沉,这才和宋之楠熟悉几天呢,就有勇气和自己讲这样的话了? 谁别太过分?他徐烁过分了又怎么样? 他就算是过分那也是在宋之楠的事上,又轮得到谁来教训他?这学校谁不知道宋之楠是徐烁家的? 我过分了,所以呢? 你!赵笑瞪他一眼,气不过,又转过头看着宋之楠,将声音放得柔弱了,宋之楠你答应数学老师给我讲题的。 徐烁见自己呛了这么久她居然还敢找宋之楠,气得深吸一口气,怎么,真把宋之楠当靠山了?以为宋之楠会从中说句好话? 笑话。 徐烁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喝了酒自己说讨厌赵笑时宋之楠的那句我也嫌烦。 没时间。宋之楠眼神从她身上淡淡扫过,最后落在了徐烁拿出的那本书上,感兴趣地看了一眼。 感兴趣倒是真感兴趣,徐烁的书桌抽屉里居然还放了书,的确很值得看一眼到底是什么书。 宋之楠点了点书封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八个大字,抬头没情绪地盯着赵笑,仿佛看着陌生人,一星期教完时间挺紧的,你还是去问你小姨父吧。 第十一章 驱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赵笑在宋之楠面前装成个傻白甜不代表她真就是个傻白甜,只不过起初抱着能博取宋之楠同情的心理一直在强装镇定。 可此刻,宋之楠说出口的话就和一锤定音似的,原以为自己用点在酒吧学来的招数就能勾搭的赵笑整个人就同根胡萝卜似的,又红又硬,僵在原地。 宋之楠既然能说出让你小姨夫教你吧这种话,想来当初就已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了。 赵笑怎么也没能事先想到,好一出戏,结果入戏人就自己一个。 还不走是想站旁边看着宋之楠教我写作业?徐烁也不管她是男是女,惹烦了自己怎么舒服怎么说。 赵笑垂着眼,眼底的不服气快要藏不住时才愤然转身离开。 写完整本练习题当然是开玩笑的,赶走赵笑后徐烁拿着它不留情面地再次扔进了黑黢黢的抽屉里,无论是书还是字,最终归宿都逃不过与黑暗为伍,要么书架要么抽屉,见阳光的时间只是它们存在时间中的一小部分。 更何况是他徐烁的书,永无天日都有可能。 宋之楠见他扔书扔得如此利索,问:不是要一星期写完? 开玩笑嘛。敌人一走,徐烁立马同只顺毛的狗般软着骨头往主人身上贴,眨巴了两下眼,宋之楠我脑门痛。 不是说不痛了吗?宋之楠抬手想拆他纱布看一眼,伤口还没完全愈合,痛当然是可能的,只不过前几天问徐烁一直回答说不痛,自己便也没太在意。 就是刚才气的,你以后千万记得离她远点。 话音刚落,宋之楠意识到他这种痛只是意念上的痛,伸出去想拆纱布的手改为拍了下他脑门上没受伤的地方,我刚才已经拒绝了。 徐烁没来得及躲,白白挨一下,我说她去酒吧是真的,你别不信。 她去哪儿和我没关系。宋之楠说得没情绪。 我这不是怕吗,她把自己伪装成个清纯美少女,你这种没见识过的要真以为她是个青春美少女那不就坏了。 宋之楠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徐烁不假思索:宋之楠。 短短三个音节萦绕着,两人间仿佛形成了个封闭的小空间,气氛某一瞬间是凝固的。 宋之楠没能回过神来,目光仍放在他脸上。 不过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徐烁说完同咬了舌头似的,口齿间甚至迷幻般出现血腥味,见宋之楠一直盯着自己,心里像长了一片被风吹弯腰的麦子,摇摇晃晃,想我哥别没长眼睛被人给卖了。 宋之楠移开目光,你想多了。 两人各自看着自己桌面上的东西不再搭话,像是中间筑起了一面墙。 徐烁心脏咚咚咚地跳,希望这墙能再厚点,希望神明没有感受信奉者心脏搏动的能力。 如果能,此刻的神明势必能感受到他起伏的胸腔,能感受到他胸腔内起舞的为祂而存在的心脏。 还好,不能。 但,也希望能。 下晚自习前老刘又把宋之楠叫去了办公室,徐烁恢复了回学校每晚等人的日子。 宋之楠原以为得至少十分钟才结束,没想到只让拿一套试卷回教室就行,明天分发下去早自习就给做了。 一分钟不到就出了办公室,却在转角处遇上一个人。 赵笑。 宋之楠虽然顿了几秒,但仅仅是因为这么大晚上的一般人早回家了不会站在这么个黢黑的角落里,丝毫没有说话的欲望,他抱着试卷继续往前走。 宋之楠!赵笑见来人明明看见了自己却装作不认识,有点气恼地叫了声。 宋之楠转头,有事? 你怎么了? 宋之楠蹙眉,没懂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你之前对我不是这个态度的。赵笑的音量越说越小,像是一句话用光了胸腔中的所有氧气。 宋之楠仔细回忆了一番,疑惑问:我以前对你什么态度?对面前这位同学,他只记得甜腻得让人发慌的香水味以及徐烁明确表达出来的厌恶。 他在这件事上的确没什么立场,不熟悉的人罢了,有没有交际都不重要,但答应了徐烁的,要离远点。 赵笑发出细小的声音,像个瘪掉的气球,你之前给我讲题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你你现在是不想和我说话吗? 宋之楠抿了抿唇,徐烁 你为什么老是提他?赵笑的声音猛地变大,瘪气球变得鼓胀了,钻进人耳朵里时又痛又痒,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不是他哥吗?为什么要听他的?! 产生嬗变的不仅声音,还有面前女生情绪激动时被拉扯的面容,看得宋之楠忍不住想后退,和你有关吗? 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所以你对我的态度都变了?他对你说什么了是吧?你信我去酒吧了? 一连串话问出口带着很浓的歇斯底里的气势。 不重要。宋之楠越发觉得徐烁说的有道理了,没见识过的可能真辨别不出来,以后离我远点,离徐烁也远点。 赵笑简直不敢置信,宋之楠? 宋之楠自顾自地说,他脾气不好,你别招惹他。 宋之楠! 还有他脾气不好,所以你也别招惹我。 说完毫不关心她会有何反应,宋之楠朝徐烁所待的那间倾泻着亮黄光线的教室走去。 大段日子过去了,徐烁早摘了脑门上碍事的补丁。 最近的日子过得极为安生,自上次酒吧兼职一事过后徐烁解决掉了赵笑这个碍眼的存在,每天都不再有苍蝇在自己面前飞了。 讲题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在班上遇上了他们俩赵笑都会低着头走。 这种状态徐烁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就这么乐呵到午饭结束,由于不在同一个班,和李辩韩意道别后徐烁和宋之楠回了寝室午睡。 徐烁和宋之楠同班不同寝室,但是对门儿,按之前的习惯徐烁是得去宋之楠寝室再闹一会儿的,反正离午休铃响还差十几分钟,闲着多无聊。 但今天不行,昨晚上宋之楠做了套完整的理综试卷,花了不少时间,比平日里要晚睡快一个钟头,今天上午明显能看出来精神头不怎么好,下课休息时在课桌上趴了好几回。 徐烁在自个儿寝室闹了会儿,中途跑了过去,果不其然见宋之楠躺床上还在翻书。 还看呢?徐烁一把将书抽了出来。 有点吵。 徐烁转身看了眼,也是,早睡估计挺困难,铃声还没响呢,好几个同寝室的男生仍聚在一起聊游戏,我说一声。 不用了宋之楠想拉但没拉住。 这话要是由徐烁来说势必不能让人信服,平素就是最爱闹的那个,现在因为自己不想闹了就让别人也停下来,没这道理。 刘绍,你们要不别聊了?徐烁对自己较为熟悉的男生道:也没多久了,睡吧。 虽说徐烁没提宋之楠,但大家也都知道是为了谁,倒是没人拒绝,最后说了几句把话题结了尾放低声音后爬上床。 赶紧睡。徐烁直接把他书没收,催促一声后回了自己寝室。 一个小时的午睡时间结束,每每都是徐烁起得晚些,到教室时宋之楠题都做好几道了。 但今天徐烁起床后也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是有个念头,得去宋之楠寝室看一眼。 这一看看得倒巧,宋之楠真没起,寝室已经走了好几人,宋之楠还在熟睡中,仿佛一点声音也听不见。 徐烁扫眼时间,得起了,不然上课得迟到。 几步走了过去,靠近床边时不小心踢中宋之楠的鞋,徐烁拍了拍他脑袋旁的枕头,宋之楠。 没应,看来是真睡得熟了。 徐烁看眼脚下,先把被自己一脚给踢走的鞋捡回来。 捡完弯指勾着鞋,徐烁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听见了轻微的碰撞声,很小很弱,近似于无。 不是错觉,近似于无也还是有。 应该就是鞋里传来的,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徐烁就着地板倒了下,一颗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小钉子磕磕绊绊地摔了出来,像个会吸血的小精灵,现在还没机会碰上血,浑身是亮白的。 心里倏然一紧,徐烁眉间蹙出平川,眼底的神情在一瞬内变得狠厉起来。 不可能傻到认为这是意外,走读生寝室的用途只有午睡,所以基本上是空的,一天只有一个小时待在这儿,什么东西都没有更不可能有钉子这种的危险的工具。 不是意外,那会是谁? 徐烁将钉子捏在手中转了两圈仔细端详。 一厘米长的钉子,一脚踩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由于是在脚上,或许不会特别严重,可所有事情都必须往最差的情况想,免不了会痛,要去医院打破伤风针,甚至还会影响一段时间的正常行走。 报复性的意图太强了,竟然会有人仇视宋之楠到这种程度,徐烁怒意盈胸的同时后背冒出一片冷汗。 如果今天不是在巧合之下来了寝室叫宋之楠起床,如果自己没发现,宋之楠岂不是真得一脚踩上去? 徐烁神情冷然地将鞋子摆齐的同时将钉子放回口袋后把宋之楠推醒。 起了,再晚几分钟要迟到了。 宋之楠看眼手表,睡得有点发懵地下了床。 你先回教室,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不上课?宋之楠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上,你先回,我马上就来。 早点,别迟到。宋之楠见他面色正经,叮嘱几句后先行离开寝室。 徐烁见人影消失在转角处,快步走去了宿舍楼大门旁的宿管处。 一小块蓝漆门已然斑驳,衬着白糯的墙倒是生出夏天苍穹的爽意明媚,削减了窗户外防盗网的铁锈味。 徐烁叩了两下门走进去。 什么事?宿管阿姨放下保温杯,迷蒙着白雾的镜片慢慢变得清明。 丢了几百块钱。徐烁面不改色,二零七寝室,想查一下监控,就今天午休之前的事。 几百块钱对一学生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要么是用来交生活费要么是用来买教材,如果丢了倒还好说,要是被偷那可就得严肃处理了。 宿管阿姨立马起身走到电脑前,一块小小的屏幕被分割出好几个板块,像副拼图,拼出学生们迥异的行为举动。 你确定是午休前丢的?阿姨调出视频。 确定。徐烁颔首,所以才想来看看是不是有不认识的人进了寝室。 阿姨觉得孩子丢了钱心里必定着急,于是移了另一把椅子给徐烁,热心道:行,等等,阿姨马上给你调出来。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0) 第十二章 在什么情况下钉子才能悄无声息地被放进鞋里?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时间是明确的,从宋之楠上床休息到宋之楠起床之间,这段间隔被一分为二,可以是起床前也可以是起床后。 而现在需要明确的点在于,到底对宋之楠有敌意的是他自己寝室的人,还是其他寝室的人。 所以,必须得查监控。 查了监控就一切都明了了。 从这个时候开始吧? 对。徐烁从宋之楠的背影出现时盯住屏幕,目不转睛地看到午休开始,直到走廊上说话的人全回了寝室,一切归于平静。 看见没,有没有不认识的人?阿姨见徐烁不作声,怕他没看清,要不再看一遍?你确定是丢在学校寝室?会不会在教室或者落在家忘带了? 徐烁摇了摇头。 没有,除了自己和本属于宋之楠寝室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人进过他们寝室。 那也就是说,放钉子的是宋之楠寝室的人,也就是六班自己人。 除去宋之楠一个寝室总共还剩五个人,会是谁? 谁有这个动机?或者说,谁有这个胆子? 再者说来,宋之楠这种一学期和同学三句话也说不够的人,又能和谁有过节? 如果没有过节的话,有没有可能是 因为自己? 看不惯他徐烁的人因为两人的关系而迁怒到宋之楠身上,这种解释有可能吗? 谢谢阿姨,没见着,我回教室再看一眼,说不定是忘在教室了。徐烁心里有了打算,道谢后离开宿舍。 徐烁从后门大喇喇走进教室,从小养成的不良习惯,反正也迟了,进教室时何必偷偷摸摸。好在他和宋之楠的座位就在最后一排,老师看见了倒是没说什么,毕竟每个班都会有那么颗老鼠屎,今天这颗老鼠屎好歹没影响其他同学。 宋之楠面颊上感受到徐烁落座时扫过的风,看了眼时间。 我知道,迟了。徐烁先一步说,讨好地看着他,宋学委今天就放我一马呗,多听一节课我也不见得能考高分。他可是怕宋之楠生气一路跑回来的,这么冷的天儿,脸被风吹得都僵了,手心手背全像冰块儿似的。 冻死了都。徐烁笑嘻嘻地凑近宋之楠,把手心贴在他搁在试卷的左手上让他感受一下,是吧? 干什么去了?宋之楠触碰到凉意,将桌子上装了热水的玻璃杯递给他。 东西落寝室了。徐烁随意诌了个借口,钉子的事考虑一番后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宋之楠的好,这个给我暖暖脸就行了。他接过杯子放自己桌面上,又道:你坐过来点。 听课。宋之楠不知道他想玩什么把戏,下意识拒绝。 得,你不过来我过去行了吧。徐烁知道自己势必说不过他,想做什么直接做就行,口袋暖和不,给我放一会儿。 话音刚落,宋之楠倒还真转过脸仔细看了眼两人这座位方向,怎么放? 要是想两只手都放进自己口袋不得整个身子面朝自己? 课堂这么正经的地方,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呢? 杯子暖和你抱杯子。 徐烁抿了抿唇,烫。 宋之楠见他说个烫字后就沉默了,也看不出高不高兴,无奈地看了眼讲台,将水杯移进自己左手心,握了十几秒后胳膊垂了下来放在课桌下自己腿上。 过来。宋之楠手心朝向徐烁。 徐烁眼角的笑意立马深了,把手伸了过去,右手就行,暖和了我好写作业。 宋之楠瞥他一眼不再作声。 徐烁想了一晚上,到底该用什么法子把放钉子那人给试出来,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妥,这事又不能拖,拖了难免那人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来,所以思前想后就只剩一种方法了,直接当面警告。 并且就在今天,早说才能截断他的下一步行动。 依旧是在午休之后,徐烁找了个借口先将宋之楠支回教室,将寝室里剩余的五个人给堵在了宿舍。 顺带着身后没睡醒满脸带着戾气的李辩以及一脸冷漠的韩意,气势是真的很吓人。 韩意和李辩内心是什么情绪不清楚,但徐烁脸上的冷意是半分也没掺假,有人敢在宋之楠身上用钉子,他势必就敢翻了倍地用回去。 他徐烁说到做到。 面前的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像是一场颁奖礼,四个陪跑者,但只有一个是影帝。 会是谁呢? 演技挺好,辨识不出,看来必须得吓一吓了。 这个有认识的吗?徐烁将钉子掼在横亘了快半个寝室的长课桌上,咚咚咚的弹跳声下,众人视线全挪了上去。 起初五人都是沉默,心虚的不敢说话,问心无愧的则是没弄懂事情的发展缘由,钉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在这也就不明说了,听得懂的自然听得懂,听不懂的就当我说的话在放屁就行。徐烁面色不善地从几人身上扫过,你们当中有人想拿这钉子做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徐烁是什么脾气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做了,你承认,保证以后不再做,我兴许能放过;做了,不说,等我查出来 语气骤然一沉,徐烁抬手揎过桌面,这钉子我不会让他白白浪费! 我给三天时间,希望能看到有人主动来找我。 还有,其他四个没做的,回去了也仔细想想,昨天中午寝室里有没有什么人行为举止不对劲,也可以来和我说。 整个寝室仿佛笼罩在阴影中,徐烁低沉的短短几句警告让这熟悉的休息场所变成了逼仄得心慌的白鸽笼。 说完,他也不再看众人,沉着脸领着李辩韩意出了寝室,临走没忘转身再提醒时间,记住,我只给三天。 说给三天就给三天。 这三天内,徐烁展现出一副平和模样,等着有人来找自己,主动方不用着急,但做了坏事的被动方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 估计一直焦灼着,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既然是男生,以前徐烁和外校人有矛盾时说不定凑过热闹,比如上次,要是见过徐烁毫不犹豫地将烟头摁在董让胳膊上,估计是怎样也不敢承认了。 吓都得吓死。 徐烁说是主动承认错误的能得到原谅,但谁能说得准呢,别指望一个向来狠厉的人能原谅做了错事的人,即使承认了错误也不可能。 他只不过是在给糖果罢了。 这就像权谋者,放颗剥了糖衣的甜诱饵在角落里,等着蚂蚁陆续爬出,牵成一条能蠕动的黑线,顺着这黑线直到洞口,哗的一下一盆滚水淋上去,将烫死作为结局。 这已经够可怕了。 但更可怕的是徐烁的那句,不主动承认绝不会白白浪费钉子。 所以,该站出来的还是站了出来。 最后一天,徐烁在自己抽屉里看见一张折了好几次的白纸和一个录有一段音频的U盘。 白纸上写了整个事件的过程。 原来做这件事的人本身和宋之楠没过节,甚至和徐烁也没矛盾,或许存在着有看不惯徐烁某些行为的时候,但绝不会严重到迁怒宋之楠甚至放钉子这种程度。 据写信的人说,整件事都是董让指使的,隔壁校的董让。 之所以称他为写信的人,是因为整张纸上没有姓名或是能证明身份的任何指向性标志。 写信的人说自己从始至终就没想做这件事,是董让逼迫的,他之所以会录音便是因为害怕拒绝了董让被报复,可做了势必又会在徐烁这儿讨不到好果子吃。 而最后之所以还是替董让做了这事,除了当时董让找到了他当面谈以及怕报复外还有一点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徐烁不会知道是自己做的。 毕竟只是扔一个钉子,十秒钟不到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好,宋之楠踩一脚也不会被伤成残废一个扔东西的小动作就能解决掉自己的麻烦,如此简单的事,你确定不试试? 当时的董让就是这么劝他的。 所以他动摇了,同意了。 可现在徐烁找上门,更大的麻烦来了。 徐烁听完整段音频,强压着面部的厌色直接忽视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翻墙出校。 董让,很好。 有种。 看来那天被烟头烫完的仇已经记下来了。 徐烁总算是想明白了,如果是董让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之前他是一直不敢相信扔钉子这种事是班上同学能做出来的,如果是董让,那的确有可能。 董让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徐烁是很清楚的,因为自己而迁怒宋之楠,做出扔钉子这种损阴德的事来倒像是他这种人能做的,就像之前他和韩意那事一样。 董让知道韩意对自己一直有特殊情感,原是带着反感情绪的,只不过转念一想到他和徐烁的关系,想着能恶心一把徐烁也值了,于是开始主动勾搭韩意,韩意遇到这种事也是真傻,居然还真上钩了,故而就有了后面的事,董让不过是玩玩,甚至心中觉得是恶心的,对韩意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最后居然玩得过火还用上了烟头,虐待似的,被徐烁知道后才给两人整散伙了。 不仅是散伙,徐烁还得替兄弟把受的气全给讨回来。 韩意不忍心那是因为桐子哥,董让不过是因长相占了便宜,他徐烁可没什么忍心不忍心的,除非你能换张脸长得像宋之楠,徐烁白给你烫都有可能。 可天底下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所以才有了在梅一后山徐烁找董让茬这回事。 其实本质上也不算找茬,徐烁还没闲到这种程度,不过是咽不下一口气罢了。 而现在居然敢动到宋之楠头上,徐烁从没有过的阴狠被激发出来。 很好,董让你他妈一定是活腻了! 第十三章 出梅城一中得翻墙,但进名山职校不用,徐烁直接挑了条近道去名山的后门,大喇喇地走进去。 随意抓了个人问董让在哪个班,没几分钟就找到了。 从最后一格窗户朝里望去,只能看见几十个黑黢黢的脑袋,有低着头玩手机的、趴着假寐的以及撑着下巴恹恹欲睡的,像炽阳下的铃兰,花苞没精神地耷拉着。 熟悉但又宁愿不认识的一张脸,徐烁识别出来,第三组倒数第二个,董让。 徐烁向前走两步,倚在后门口看了眼他们讲台上正讲得唾沫横飞的秃顶男中年,这光滑圆润程度至少可以让教室少装一盏灯,应该是数学老师,黑板上还有公式。 徐烁倚在墙上目光强势且晦暗地盯着董让,像是等着什么。 直到铃声响起,老师走出教室,班上传出此起彼伏地将镜框取下扔在桌面的嗒嗒声,同学们像全中国所有的高中生一样,在倾泻着暖阳的上午纷纷趴在了课桌上。 董让没有,仍低着头在玩手机,直到徐烁抬手重重地扣在门上,他才转过头来。 看见徐烁的那一瞬是愣怔的,仿佛在尼姑庵里看见了和尚,同时也是有些慌乱的,徐烁既然找来了名山,也就说明事情败露了。 董让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因为这是之前完全没想到的,在他的计划里,指使宋之楠室友去放钉子,还是在午休这种时间,两个掩盖条件加起来是十分有保障的,按理说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他头上来。 更何况据那边来消息说没伤到宋之楠,可这还不出三天徐烁就找上门了,速度不可谓不快。 这还是在没受伤的情况下,要真受了伤,徐烁还不得把有嫌疑的人全闹个底朝天? 你出来还是我进去?徐烁声音很沉,两手揣在口袋里,下撇的嘴唇已经显露出了恶劣的态度。 将手机扔进口袋,董让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拉出拉大锯的声响。 脑子里像装了十台发电机,不停想着解决方法。 承不承认先不说,事情肯定得在外面解决,董让不怕徐烁,但也的确对他可能会做的事有些怵,两人虽然做死对头不止一两年了,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对徐烁,他的了解程度是不够的。 到现在为止唯一知道且验证过的也不过是掐宋之楠就等于是掐徐烁七寸这句话,不然钉子也不会进宋之楠鞋里。 对你们学校不熟,你说吧,想去哪儿?徐烁走到楼梯转角处停下,哗的一下将校服领子拉到顶,露出一双深邃却冷意十足的眼。 董让像是不屑于说话,先一步越过他下了楼道,宋之楠大步跟上,宽松且长的校裤被力道崩得笔直。 两人一路走到名山图书馆的背面,这地方正在扩建又处在死角处,没人也没监控,大型货车来来往往,将地面碾得破碎,像被揉皱的床单,砖头、水泥、废木条是从柜中拖出的衣裤,凌乱摆放。 没什么想解释的吧?徐烁将U盘抛出,力道大极地砸在董让身上。 墨绿色的小矩形折了个角,最后坠落在地,融进灰色的泥巴里。 董让略感疑惑,知道徐烁来找自己不外乎是为宋之楠的事,但的确不懂和U盘有什么关系,同时心中也打好了腹稿怎样让自己脱责。 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会指使人放钉子,怎么还会蠢到被人录音?徐烁讥讽地笑了声,摸自己口袋。 啧。 钉子忘带来了。 而另一边,仅仅一句话便董让彻底慌乱了。 录音?周详那小子竟然还敢录音?难怪事情败露得这么早,原来有人比他更早地想好了怎么脱责。 徐烁审视着他的神情,怎么?不想承认? 董让冷着脸没答话,俯身想去捡地上的U盘,还差一手远时一只脚落下,徐烁用了三成的力道,将墨绿更深地踩陷入泥土。 捡就没必要了,音频我有备份。他眼尾挑起,睇着面前弯腰僵在半空中的董让,怎么,难道咱让哥敢做不敢当?不至于吧?我证据都有了。 轻笑声裹挟着挑衅的言语,像是不停往董让脑子里放火/药。 徐烁都说到这程度了,再不认那就是孬种,董让立起身子抿了抿干涩的唇,我认。 两人对视,目光中敌意的火星溅出眼眶,溅得周遭空气凝固。 既然都认了,董让就不可能继续让徐烁占上风,认了又怎样?他笑了笑,恢复往日无论如何也不服输的狠厉模样,你也找人给我放钉子?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1) 我给宋之楠放一颗你就给我放十颗是吗?董让说着笑得越来越猖狂,我给宋之楠放十颗你就给我放一百颗?你有这个机会吗?说完觑着徐烁,像是吃准了他就算知道真相也拿自己没办法。 不管怎么说宋之楠没受伤是事实,而在这一事实下,如果徐烁敢动他,那么只要他闹到老师面前,错的也只会是徐烁。因为宋之楠没受伤,而扔钉子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没成功就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更何况他还可以死咬住自己是被诬陷的,谁让宋之楠没受伤呢。 徐烁,别怪我没提醒你,宋之楠现在可是好好的,你动了我到时候闹到老师那儿去就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事了,最后不仅你得被请去办公室,就连宋之楠也得跟着你进,人家可是大学霸不见得有时间。董让说得阴阳怪气,哦对了,还有你家奶奶是吧?老人家了,因为你来趟学校你真的忍心? 钉子是你扔的。徐烁神色阴暗地说着陈述句。 是啊,是我,可不是没伤着他吗?董让见让徐烁陷入矛盾,语调溢出得意,我看你最好是当这事没发生过,我以后也不扔了,你也别因这事找我的茬,咱俩就当两清。 徐烁戾气渐浓,脚底的墨绿尸体被踩得丁点儿也看不见。 不可能。 莫非你认为你有选择的权利?董让讥诮说,怎么?不会宁愿麻烦宋之楠和你奶奶也要揍我一顿吧? 徐烁没作声,只是将阴沉的目光从董让身上挪开,落在了右侧的地上。 建筑工地该有的这儿都有,工地没有的这儿也有。 徐烁最后将视线定在一根细长的木条上,肤白的木制本体不是重点,重点是本体上探出头的锃亮铁钉,尖锐小巧,拇指的长度能刺破皮肤,吸食人血。 董让顺着他视线望去,洋洋自得霎时变为恐惧,徐烁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咱俩以后没完! 徐烁像与世隔绝般,不顾董让的嚷叫将木条拾起攥在手心,长有铁钉的那端暴露在空气中,淡淡地看着他,怕了? 你疯了是不是?!董让一步步往后退,直到抵住破败剥落的白墙,内里灰尘蹭了满满一背,宋之楠不是没出事吗?!值得你这样?挣扎的吼叫使他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拿着耙子起先想打在蛇的七寸处,却没想到失了准头,现在却已到了蛇的反扑时间。 明明可以绕路走,不识好歹去动人家七寸,看你怕咬不怕咬。 怕成这样?徐烁微微侧着头,欣赏着眼前人的无措与挣扎。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董让内心的恐惧随着徐烁平淡的反应被无限放大,现在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个拿着武器的疯子,没人知道他会将武器落在哪块皮肤上。 徐烁刻意放慢自己的行为,刻意将这段恐惧时间拉长,再拉长。 他就是要让董让知道这是种什么滋味,好好尝尝这种滋味,就像他在没找出谁是放了钉子的始作俑那三个晚上一样,那种后怕带来的情绪紧绷,那种自责,他要全部混成恐惧让董让尝尝。 动谁都不该动宋之楠,所有人都要清楚这一点。 就像全世界人都要知道神明是不可亵渎的,特别是当祂的信奉者就在眼前。 徐烁眼看自己将董让的情绪逼到一个临界点,下一个动作便是攥着木条从自己裸露的脚踝上划过,皮肉被刺穿的声音,鲜红的血珠凝了会儿,又逃不开地心引力地滚落。 伤口深且长,自己划破自己比意外受伤或是别人划要多几倍的力气,徐烁划完却只像个做手工的小孩,刀子在手里,破的不过是张浅肤色的A4纸,多脆啊。 感觉没用力气,血就在流,或许人比纸脆。 董让见到了血却没感到痛意,愣怔半响才反应过来徐烁伤的是自己。 徐烁拿钉子划拉了自己但没划拉他! 可这比钉子直接划在自己身上更恐怖,因为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徐烁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徐烁盯着面前逐渐发抖的董让,将沾了血迹的木条扔进废堆里。 董让被这目光注视得毛骨悚然,眼神开始飘忽地瞥徐烁身旁,逃!必须得逃! 他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动宋之楠一根头发!今天必须得跑出去!离开徐烁!以后看见了也躲得远远的! 是他糊涂了!这种疯子一开始就不该招惹! 但这显然已是不可能,徐烁从他神情中看出意图,先一步将人踢倒在地,笨重的身子因僵硬而动弹不得。 不流血,怎么可能让你流血。徐烁念念有词,拳头挥了下去,避开脸一拳比一拳狠,全是不伤及性命但又会痛的地方。 流血只是看着吓人,不痛。他继续说,不痛怎么让你长记性? 董让每挨一拳都会强咬住牙槽,浑身反骨让他永远也不会在徐烁面前因疼痛而呻/吟嚎叫,即使他已被恐惧淹没,即使他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徐烁面前他的确是弱小的。 直到挥拳的力气耗尽徐烁才放过董让,此时的他已因疼痛蜷缩在地。 徐烁见他一动不动轻轻踢了一脚,死了? 董让像是呸了一声,半响后才嗫嚅出一句话,咱俩以后两清。 徐烁神色依旧地沉默半响,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跨出一步后又回身,站在他面前,指腹从自己脚踝处的伤口上抹过,血迹被晕开在皮肉上。 希望你说的两清是真的两清,别想着再报复。徐烁沉声道,指了指自己脚踝,还有,如果你敢闹到老师那儿,那这伤不是你划的也必须是你划的。 董让还以为他特意转身为了什么,原来就是这,辨不出讥讽与否地笑了,徐烁,我发现你对自个儿是真狠,特别是在宋之楠的事上。 徐烁没作声,最后扫他一眼后离开。 第十四章 回到梅一时正好是晚餐时间,徐烁扯了几张纸去水池处理脚踝上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成一块块,红油漆似的贴在皮肤上,隐隐约约地掩盖在校裤下,走动时随时有暴露于空气中的风险,更不要说坐在椅子上,裤腿崩得直直的,更是一览无余。 徐烁正想着用个什么法子掩饰一下,这伤最好不要让宋之楠见着。 四周看了眼,摸摸裤兜又摸摸校服口袋,没什么东西能遮这么长条血口子,正想着要不回教室再想办法,身后传来影绰的脚步声。 估计自己挡住水池了,别人没法用。 徐烁将沾了血渍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朝一旁挪了几步。 人形的阴影投射在微带水光的白色大理石上一动不动,亮白上印有来来往往的乌黑脚印。 徐烁感到奇怪,怎么自己都让位了还一直站旁边? 要用就用啊,这不是没挡着了吗? 徐烁专注于自己的脚踝,又朝旁边一挪:你 怎么弄的? 宋之楠! 徐烁听到声音魂差点没给吓出来,再一转身声音和面容全对上号了,凑成个完整的宋之楠。 你怎么你没吃饭啊?徐烁下意识挡了一手,然而这种讳饰显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宋之楠了解徐烁就像了解自己,眨眨眼就能猜出来你十个字里哪几个字是违心的。 怎么弄的?宋之楠问了两遍,拿开他挡在伤口上的手。 徐烁知道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瞒下去了,但也没必要把董让的事说出来,反正已经解决,说了也是徒增烦恼,走路没看清,划拉在木板上了。 宋之楠注视着他的伤口,指腹碰了碰周边尚好的皮肤,没揭穿也没点破。 梅一整个校园设施都是完备安全的,哪会有木板可以划拉出这么长的口子?齐整的地面绿化的草地,来个平地摔都不见得会伤成这样。 确定要骗我? 徐烁蹙着眉,终是妥协:钉子划的。接着又补充,和董让有点矛盾。 宋之楠触碰他脚踝的手倏然一顿,立起身子,去教室等我。说完也没等徐烁给出反应,快步离开。 徐烁见他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只能老老实实地回教室等了几分钟,周遭有吃完晚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调侃的话语或是互相姗笑,打打闹闹间透着属于学生的书香气,徐烁头一次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的确格格不入,校园这么白炽的地方,他站里面就是独一个黑色,好像除了等宋之楠就没其他事可做了,无论是何种形式的等,就这么等着又快过了个三年。 收书包,去医院。宋之楠回到教室后立马吩咐徐烁。 干嘛去医院?徐烁见他一本一本地把书塞进背包,心里一揪,愣怔问:你怎么了? 是你,不是我。宋之楠指了指他的脚踝,得去医院打破伤风,已经给老师请假了,我陪你去。 徐烁听完放松下来,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差点吓得他一身冷汗,忙拉住宋之楠,这点小伤,擦点碘酒就行了,你还是老实待学校上课吧。 宋之楠丝毫没动摇,将他书包放在课桌上,赶紧。 犟不过,徐烁只能依了,收了书包两人出了校直奔医院。 打完破伤风直接回了家,晚上的四节晚自习两人算是翘掉了。 徐烁一路上絮叨了好一会儿,依老刘的话说就是,这四节晚自习放宋之楠身上可是好几个钟头,转化了那可就是好几分,高考时候压的那可就是好几万人呢。 要不咱还是回去上课吧?徐烁直念叨到小区门口,巷子中如冰渣子似的凉风刮来也没能堵住他的嘴,宋之楠一路只是沉默地听着。 等了会儿电梯,见一直停在某个楼层没动,两人决定走楼梯回家,好在楼层不高,就当是冬天锻炼身体了。 两双运动鞋踏在大理石上只有闷闷的响,徐烁走在宋之楠前头像个开路人,每层的小窗口倾泻而入的光线像是施舍,连个破瓷碗也无法装满。 常年没人走过的地板被惊起一层灰尘,快要糊住人眼,楼梯一阶一阶的,甚至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落脚。 徐烁走得越来越慢,愈来愈缓,直到停下。 因为,听到了两道声音。 女声。 一个苍老一个却带着少妇的尖利,泥巴与腐烂青苔的碰撞,像是快要吵起来,锅子与锅铲叮叮当当似的。 一个是奶奶另一个,或许是自己妈妈? 但这只是徐烁的猜测,后者他已不太熟了,光听声音怕是辨识不出。 身后的宋之楠也跟着停下,不算亦步亦趋,但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 没多久就要过年了,餐馆得放假,有将近半个月没钱进账。奶奶的声音传来,你做妈的再怎么说也有责任,孩子们都在上学,撒手可以,没说不让你撒手,但钱不能不拿! 说了没钱!没多久我可就要结婚了,哪儿来的钱给他们!您儿子留给您的钱难道还不够用?找我要?我难不成到天上替你找神仙要去? 奶奶听她说结婚就来气,据说二婚对象还是自己儿子在世时就勾搭在一起的那个烂腿! 有你这么当妈的吗!你看看全天下有谁是像你这样当妈的! 行了行了!女人用力过度的喉腔嘶哑声刺得耳膜一颤,我今儿来就是找上次掉这儿的丝巾!没找到我就得回了!没功夫听你一老太婆在这儿叨叨叨!我还是那句话,您儿子的钱您要是只给您亲孙子花那一定是够的!宋之楠不死就行,难不成还金衣银裤地供着不成 后面的语句全模糊了,女人尖利的声音在宋之楠的耳朵中如墨汁入清水,变淡、再变淡,直到沉寂无踪。 随后还有更过分的话,但只有三个人能听见,奶奶,那女人以及徐烁。 而他宋之楠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嗡嗡声,仿佛放了个海螺在耳边。 其实不是,是徐烁带着暖意的手弯成了半圆,堵住他的听觉,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堵住真相,到底是谁在掩耳盗铃,可能是所有人。 有我在,宋之楠,我会一直在。徐烁确定宋之楠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此时除了说这句话就只剩下无措。 瞒了这么久,瞒得好像所有人都在受委屈,结果还是被戳穿了,像颗装了彩纸的气球爆裂在半空中,而他除了在惊吓中愣怔地望着已别无他法。 心脏咚咚咚地跳着,有拳头正从内而外锤他胸腔。 徐烁不敢再作声,他承担不起宋之楠可能说出口的任何带有拒绝性质的话。 记忆再次回到了那天,阴沉的云、淅沥的雨以及兜头而来的水,宋之楠只离开了一上午,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一同跟着走失了,这还仅仅是一上午。 而现在,宋之楠已经知道真相。 宋之楠会离开吗?离开一个无论朝左还是朝右都有厌恶之人的家。 宋之楠一定讶异吧,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了被讨厌的理由,原来一直以为的妈妈并不是自己妈妈,所谓的跟爸跟妈只是谎言,这整个家都不是自己的。 或许原本还对家庭有怨怼,因为自己总被忽视,仿佛不是家庭的一份子,而此刻发现原来真不是,不过是捡来的孩子罢了,被嫌弃的存在,抬不起头没权提要求的存在。 不公平变成了相对公平,因为收养本就代表了某种程度的幸运,没资格再去要求获得更多。 天像塌了一样,世界观也在短短几秒内重塑。 徐烁想,可能没有人会继续在这样的家里待下去吧,更何况是宋之楠。 宋之楠,你还有我。徐烁口中不停重复着相同意义的几句话,像初学语言的孩童,十个字不到,却紧张局促得快念不标准。 太怕了。 怕宋之楠陷进说服不了自己的死角,然后做出谁都承担不起的选择。 宋之楠,你还有我。徐烁干燥的手心沁出汗,潮湿感洇到宋之楠的耳廓上,手心红了,急的。 也有人耳廓红了,不明缘由。 别捂了。宋之楠抬臂将他双手拿下,我早就知道了。说完也不再等家门口的两人结束对话,直接出现在了视野里。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2) 徐烁没回过神来,立马跟上去,看见的却是比自己更惊讶的奶奶。 行,世界要坍塌就赶快。 这样也好,今天将锅底全部杵破,以后就再也没有需要掩掩藏藏的事了。 女人见到宋之楠后抱胸哼了一声,和徐烁一样深陷而带有异域风情的眼窝带着蔑视,我那丝巾真没在这儿?再给找找,一千多块钱呢,可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你们了,找到了记得给我送过去,我就先走了! 奶奶像是没听到似的,愣神只顾看着宋之楠。 看着宋之楠像往常一样叫了自己一声,平淡地拿出钥匙开门,然后更为平淡地将书包放在沙发上,最后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缓缓地喝着。 动作、行为,什么都和往常一样。 所以这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她拿不准,只能求助地看着自己另一个孙儿。徐烁抿唇,严肃地颔首。 女人见没人搭理自己,再次哼了声,心心念念的还是自己那上千块的丝巾,转身一阵神奇的风儿似的踩着细高跟离开,逼仄的门前只剩一嗅低廉的香。 外人一走,三人都进了屋,奶奶站在沙发旁不知所措,半握的手在身侧收了又放,最后留下一句我去煮饭便进了厨房,这种自我心中的不安甚至让她忽视了为什么两个孩子今天会回得如此早。 贫苦了一世的善良老妇人退缩了,她只知道早晚和锅碗瓢盆问好,却不懂如何对自己喜爱的孙儿解释血缘这层关系。她想说这不重要,但她怕没人能理解她口中的不重要。 她问心无愧这两碗水多年来在手心一直是平的,没有因倾斜而溅出一滴,可此刻却卡在血缘面前,她怕宋之楠会多想,会觉得和这个家有隔阂。 你去看看,和他说话。在几次启唇又闭合后,她终是颓然对徐烁道,想着两个孩子谈谈势必比自己这个老太婆去解释要好。 徐烁目光锁在宋之楠身上,仿佛失了魂。 世界毁了,颓墙废楼破瓦残砖。 他当然也想此刻和宋之楠坐下正经聊聊,但整个脑子里还留有爆炸后的余响我早就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 在意外知道真相后,宋之楠没有转身奔逃,而是说他早就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这能意味什么? 第十五章 不知过了多久,徐烁再次站在宋之楠房间门口时心情难以描述,所有事都来了个大转折,被一句我早就知道了打得措手不及。 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奶奶的忐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宋之楠到底会给出什么态度。 轻轻叩响木门,里面没有任何回音,徐烁只能自作主张推开,走了进去。 宋之楠偎在床头,拿着本书在看。 黄融融的光像盆被泼出的水,淋在宋之楠半边身子上,而另一边则处在阴影中,就像他可能会说的话,一半的机会将徐烁打入漆黑的地狱。 太平静了,这种平静让人深感诡异。 宋之楠。徐烁不敢继续前进,只是站在床尾注视着他,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宋之楠放下书,淡淡道:很多年前就知道了的意思。 徐烁不敢相信似的慌忙接过话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确认:知道你和我们家的关系? 不是你们家的人,我知道。宋之楠倒像是不怎么介意,所以之前我和你说我不在乎玉佩,让你不要买。 徐烁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不在乎玉佩是真的,有没有都无所谓,因为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这个家的人,所以得不到玉佩也该是理所当然。 我从来没觉得他们偏心,你也不需要这么想。宋之楠想到之前徐烁为自己做过的事,将惫赖的侄儿赶出书房、兼职买玉佩,这些都是因为怕自己觉得被整个家庭忽视。 其实不是的,从没这样觉得,之前也解释过很多次,只不过徐烁陷入到自己的逻辑圈里听不进他的话罢了。 或许也怪自己,明明知道真相却从没想过坦白。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形成了两个阵营,互相欺骗与隐瞒,每个人心中都有觉得正确的理由。 譬如他宋之楠,可能心里还是抱着些希冀吧? 总觉得说了就再也不能骗自己心安理得地待在这个家中,他怕,这么多年来之所以明明知道真相却不断告诫自己不能说,绝对不能说,或许一切都揭穿了那他就没有融入这个家庭的理由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也好,至少至少还有其他事可以安慰他。 上次小姨来我们家,你是不是听到了?徐烁慢慢坐在床尾,有太多事需要他好好想想,想好了才能问出口。 宋之楠嗯了声,强调:我是很多年前知道的。怕他没听清,以为是小姨上次说露了嘴。 当然不是,初次知道真相时年纪还小,徐烁那时候皮得能上天,两人性格已是南辕北辙,一个静一个动。 犹记得知道真相的那天,宋之楠边哭边写完作业,鼻涕眼泪糊了整个作业本,后来实在没了力气不知怎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时便发现徐烁浑身是泥巴地坐在身旁,眨巴着眼盯着桌面上的塑料碗,碗中是糯白的甜酒,老大爷推着小摊走街窜巷吆喝着卖的那种,粒粒分明的米混在酒汤中,空气中都荡着甜味。 宋之楠你醒了,徐烁像是松了口气,邀功般道:给你留的,我就吃了一口。他将一口两个字咬得极重,想证明自己真的只是尝尝,不算偷吃。 你吃。宋之楠知道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也不知该和谁说,眼前这个可是亲生的,一股脑气全闷在心里。 我不要,你的,特意留给你的。什么也不知情的徐烁瞥了一眼小瓷碗,还是馋。 宋之楠把碗往他面前推,也不知和谁犟着气。 真不吃?徐烁舔舔唇,那我可真吃了?宋之楠你别后悔。 宋之楠沉默,徐烁自然当他默认了,惊呼出声:哇,宋之楠我爱你!说完便呼哧着倒进了嘴里,丝毫没注意身边人惊讶的神情。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诧异无措的同时心里被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得麻麻的。 为什么爱?宋之楠侧目看着他唇边的白米粒,徐烁的这副样子后来好似永远留存在了自己脑海里。 爱就爱嘛,你让我吃甜酒我就爱你啊!徐烁龇牙笑得像个小太阳,宋之楠你放心,我不会白白占你便宜,以后要是有什么是你特爱吃的,我一定把我这份让给你! 宋之楠凝神看着徐烁一笑便会深陷的眼窝,自己的眼睛就不长这样,自己的眼角是下垂的,不笑会让人觉得黯黯沉沉的,尽管经常有人夸自己眼睛好看,可他觉得徐烁的眼睛更好看,每当妈妈吻上去时,自己也想吻吻看,那么长的睫毛会刷得嘴唇痒吗? 哦不对,从今天开始,那就不是自己妈妈了,那只是徐烁的妈妈。 傻子。宋之楠见他笑得合不拢嘴,给了个评价后不再说话。 两人就那么默默看着对方,要说唯一意料之外的事,或许就是宋之楠没想到徐烁也知道了真相。 他很确定自己比徐烁了解真相的时间更早,他也一直认为如果自己不说那就只可能自己知道,直到上次小姨到来。 门是阖上的,可他跟了出去,声音细小但却不能阻止他听见事实徐烁将门撞得很响,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暴躁的滚字。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徐烁会维护他到这种程度。 弟弟会这样维护哥哥吗? 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自作多情,所以还是会吧,应当是会的。 别多想。 徐烁垂着头,手半握着放在腿侧。 我没事,你别多想,去睡吧。宋之楠见两人一直僵着也不是个事,按理说都谈清楚了,可不知为什么徐烁仍然一副怏怏不乐模样,和奶奶也说一声,让她放心。 徐烁总觉得他在下逐客令,拳头握了又放。 两厢沉默。 考虑良久后徐烁终是决定问自己想问的:你别离开好不好?他就是觉得不安,心里很不安,好像真相一被捅穿就再也没有能束缚宋之楠的东西了。 他受不了,他手里必须得有根绳,这绳子另一端必须得拴着宋之楠才行,不然心脏会化为利剑,在胸腔中乱戳,一直提醒他宋之楠没在笼子里。 不行,笼子必须得进,不进笼子总会有野的那天。 拴不住了可怎么办? 宋之楠愣了一瞬,直起身子,说了别多想。其实他也没能力离开。 那你先答应我。徐烁梗住脖子,也不看他。 答应你。宋之楠凝视他的侧脸,唇边早已没了那颗白米粒,晚了,去睡吧。 奶奶在客厅一直等到现在,徐烁出来后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说给她听,两人都对宋之楠早已知道真相这件事感到很吃惊。 听徐烁话里那意思,奶奶估摸着宋之楠该是没钻牛角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大半,虽然担心不可能完全消失,但已经这时间点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闷着心事回了房。 徐烁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会儿,直到突兀的门铃声响起。 都这时间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他疑惑地起身去开门,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孔,眉又弯又浓,皮肤白但缀着小雀斑,唇旁长着俩小梨涡,耳垂上两颗白圆的珠子晃啊晃戴婉宝。 对门家的,附近诊所里的实习医生,今年二十四岁,从小同她奶奶一起长大,徐烁和宋之楠小时候常跟在她后头姐姐姐姐地叫,两家关系很亲。 宝儿姐?这是 小烁啊,我还以为宋奶奶来开门呢。戴婉宝拉了拉垮在肩膀外缘的包带,这是上次答应给她抓的药,你给放冰箱里,说明书什么的都在里面,明儿早上告诉她一声就行,她以前吃过,药量时间什么的都知道。 治风湿的?徐烁接过看了一眼,奶奶风湿病严重,阴雨天痛得受不了就得吃药才管用。 对,你记得放冰箱。戴婉宝看起来很是疲沓,我就先回了。 徐烁颔首,谢谢宝儿姐。 没事。 收拾完徐烁回了房间,一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睡不着,怎么催眠自己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宋之楠,想着宋之楠会不会没说真话,会不会什么地方骗了自己,会不会心里其实膈应着只不过不想说。 手机摁亮又熄灭,好几次想给他发条信息,又觉得自己简直在没事找事,人明明就在隔壁,还发信息,又不是闲的。 更何况,说不定宋之楠早睡了。 说不定就自己一个人在这杞人忧天,可能宋之楠根本没忘心里去,他自己不是也说了吗,很多年前就知道了,要是真膈应不会膈应这么多年仍然在这家里待着。 徐烁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多久,只知道窗帘都快透出白亮了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 清晨,晨旭熹微,闹钟响了很久才将徐烁闹醒,失眠到太晚就是这样,睡的时候睡不着,醒的时候醒不来,强忍着困意掀了被子踉跄着去洗漱,出客厅时差点看傻眼,这下算是彻底醒了 宋之楠从厨房端着盘子走出,盘子上黄黄绿绿,青菜加煎蛋,牛奶和面包,整个早晨因这在徐烁眼里至少明亮了一个色度。 宋之楠徐烁站在客厅就那么愣愣地望着他,半响后才像不敢相信似的揉了把自己额上的发,直揉到凌乱才放手,你什么时候起的? 一小时前。宋之楠看了眼时间将盘子放下,奶奶吃完已经去餐馆了,你也赶紧。 昨晚上徐烁失眠得差点做噩梦,今早上见到这样的宋之楠心里又暖得一塌糊涂,眼眶都有点涩意了。 这是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原还想着过了一晚上今天该如何相处,没承想宋之楠居然早起做了顿早餐,徐烁相信奶奶一定和自己是一样的反应,宋之楠还是曾经的宋之楠,还是他徐烁的宋之楠。 他的宋之楠在想办法安抚,譬如,做一顿早餐,多好的办法。 徐烁只觉得自己耷拉在井壁的半个身子被这一顿简简单单早餐给拉了回来,踏在了实地上。 宋之楠就像是无时无刻不在捏着他的心脏。 见他催促,徐烁忙不急点头,落座,这都是你做的?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你吃了没? 宋之楠颔首,将牛奶推到他面前,吃了。 徐烁瞥过他骨节分明的指以及被推到面前的牛奶,眼内的涩意再次涌起,不再作声,一把攥过筷子将翠绿的蔬菜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 第十六章 因一顿早餐而度过了受宠若惊的一天。 徐烁晚上翘了四节晚自习,瞒着宋之楠先斩后奏地出了校,处理完该处理的事后干脆连学校也没落脚,直接回家了。 韩意来找自己的确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章哥来找自己就不多见了,所以他才会翘课翘得如此干脆。 回到家,从书包里拿出韩时章给的几本关于酒吧管理的书,徐烁坐沙发上愣了半响神。 今天两人见面主要是为一件事,韩时章有意让徐烁直接进酒吧做事,不再像之前只是兼职而是正正经经地跟着做事,培养他未来替自己打理对外的关系网以及处理酒吧里的人事方面的工作。 上次韩意对宋之楠说的没错,韩时章的确有了将酒吧做成全国连锁的打算,并且各方面都已经开始准备,现在最缺的就是有能力帮到自己的人。 这人也不需要文凭得多高,而是要做事带狠劲儿,要不怕事,毕竟是酒吧,得胆子大才能游刃有余地和道上的那些牛鬼蛇神打交道。 现在差的不是年纪大或是得多成熟多有经验的人,这种人要招哪儿都能招得着,他韩时章就属于这种,现在最缺的就是年轻、发展潜力大、自个儿有主见能拿主意的。 韩时章按这要求在自己周围环视一眼,好像挑来挑去也只有徐烁符合这些条件。特别是上次兼职时处理的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并不是说这事处理得有多好,而是确确实实地看上了他身上那股不要命的劲儿。 无论两人再熟或是关系再好他韩时章那毕竟也是个商人,商人本性永远会占上风,要是真能培养个能拼了命替自己做事的当然是再好不过。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3) 考虑了好些日子,加之事先问了自己弟弟一些关于徐烁的情况,他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反正在学校也是混日子,混来混去还不见得能上大学,那还不如别在这里边浪费时间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些人或许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另谋出路呢? 他这也算是给徐烁提供了一条更适合的路。 徐烁和章哥谈的这一晚上让他有了一个深刻感受,他不该这样碌碌无为下去,或许去酒吧做事真的会更适合自己,特别是在想到宋之楠时,他会有更急切地想要前进的动力。 宋之楠很优秀,在他擅长的领域所有人都承认他的优秀,这种优秀让徐烁感到恐慌。 特别是在身世彻底说开后,如果自己没有可以随意操控的能力,怎么可能将一个人永远留在身边? 不可能的,想也不要想。 可心里虽然是这样的想法,要做决定时却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至少奶奶和宋之楠这两关就很难过,或者说,宋之楠这关更难过,奶奶很多时候是放纵自己的,人生大事上只给参考意见而从不会强制他必须怎样。 宋之楠就不太好说了,价值观不同的两人在大事上是很难达成一致的。 门锁响起,刚还在脑子里走了一遭的人出现在玄关处,宋之楠换了鞋将书包放在沙发上,视线从徐烁身上滑过。 明眼就能看出的面色不善,宋之楠晚上每上完一节晚自习心里的气就多一股,等了四节课,原以为不上课至少得最后意思一下回学校吧,原来是他低估徐烁的恶劣程度了,竟然一整个晚上全翘了,还是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 看来是真没准备读书了。 晚上去哪儿了?宋之楠给自己倒了杯水,沉着步子走到徐烁面前,这下将沙发上摊着的几本书全看得一清二楚了。 管理,还是酒吧管理。 之前兼职的事他后续没再管那是因为知道兼职就那么几天,不可能以后都在那儿做事,看现在这样子,准备正式做了? 宋之楠气极,抿着唇。 今天去见了韩意他哥 还有多少天高考,你心里没数?宋之楠打断他,将玻璃杯在茶几上敲出脆响。 徐烁知道自己这事看起来有点荒唐,只能理亏地保持缄默。 还是说你没准备考大学?宋之楠第一次对着徐烁如此咄咄逼人,不考大学想继续待在这儿?在他的观念里,人往高处走是必然的,也应该是追求。 考学本就该是个牢牢把握住的机会,从小圈子跳入一个大圈子的机会,每个人都不能轻易放弃。 话音刚落,原本沉默的徐烁倏然抬了头,蹙着眉看着他,像是真被某句话刺到了,什么叫继续待在这儿?他不喜欢宋之楠说这儿时刻意压低的声调,好像梅城是个困住他的逼仄牢笼。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之楠自知用错了词。 可这是徐烁心里的刺,扎一下便会反应过激,他站起身,带着一本书滑到蔫耷玫瑰红的地板上,你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这儿怎么了,这儿难道不好吗,这儿生你养你,这儿还有奶奶!他说完胸腔开始剧烈起伏,侧头垂眸不愿再看他,嗫嚅地添了一句:宋之楠你答应过不会离开的,你答应过我的。 宋之楠沉默,是的,他答应过,他想顺着徐烁的话说他不会离开,可话到临头却成了个问句:那考大学呢?他保证不会离开奶奶和徐烁,但这种不离开应该是另一种形式,而不该是距离上的捆绑,谁也没权利在距离上捆绑谁。 徐烁瞪着他,音调像是上着台阶,愈来愈高:你还是想走,宋之楠,你还是想走对不对?! 宋之楠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偏执,难道读了这么多年书,你从没想过我会离开梅城?不仅是我,你将来有一天也会离开梅城。 你可以考本地大学。徐烁毫不退缩。 宋之楠严肃笃定地凝视着他以表达自己的态度,一字一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话音刚落,一阵摔门声传来,徐烁没了影儿,只剩几本孤零零的书在沙发、地板上各自散落着。 不是我说,这事其实还是错在你,考大学当然离家越远越好啊,谁不想跑得远远的,留在梅城那就失去考学的意义了好吗,我要是有宋之楠那成绩我就落户北上广深了,还待在梅城这小破地方干嘛啊。李辩说着往嘴里灌了口酒,应该是有些微醺了。 韩意颔首,这次他同意李辩的观点,这事上你是真过于偏执了。 徐烁将手机攥得死紧,指弯戳得发白,可我会担心如果他真去了什么北京上海的,光是见个面都要花上十几个小时,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互相都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小烁?一道女声传来,三人都噤了声。 徐烁朝左侧望去,意外地看见了宝儿姐以及晚上才刚见过的韩时章。韩意立马叫了声哥,叫完旋即下保证不过凌晨就回家,酒也绝不喝烈的。 徐烁和李辩也跟着他老老实实下保证。 怎么这个时间点了还在这儿?戴婉宝面色担忧地扫了眼桌面,已经空了好几个瓶子。这才多大的孩子,生活作息就这样? 嫂子。韩意像是刚才注意到还有个人,称呼得有点突兀。 别乱叫。戴婉宝说的是韩意,一双眼却是瞪着韩时章。你弟弟你倒是教得好。 韩时章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不用担心他们,我先送你回家。 不行,小烁也得跟着我回。戴婉宝可是从小看着徐烁长大的,这怎么不知不觉就长歪了,高三呢这可是,居然就在酒吧混。想到此作为姐姐的责任感腾的上升,不知道倒还好,让她知道了是绝不会看着徐烁继续待在这儿的。 走,小烁我们回。戴婉宝说得果断,吩咐起韩时章来也不手软,你先去取车,赶紧。 见她这么坚持韩时章也只能依了,那今天就先这样,都散了吧。说完问另外两个,你们想怎么回? 韩意答得飞快,生怕坐到同一辆车上去,我打的就行。 李辩急忙举手:我也是。 三人坐上车,戴婉宝空着副驾驶直接拉开后门,韩时章头一次见识这种程度的忽视,蹙眉不悦地看着她:宝儿。 小气鬼。戴婉宝撇撇嘴只得上了副驾驶,坐稳后转头问徐烁:怎么最近都只见你一人,小楠呢? 在家。徐烁答得冷淡,视线看着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影模糊地连贯成线,横亘在人眼底。不想提宋之楠,出来一趟就是为了让脑子少胡思乱想,没想到遇到了熟人依旧逃不过宋之楠。 戴婉宝听他那语气霎时便意识到两人这是吵架了,要是搁平时徐烁张嘴不是宋之楠长就是宋之楠短的,哪会是这态度。 闹矛盾了?戴婉宝试探着问,其实心里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因为昨天回家早,让她撞见了宋奶奶和一中年妇人的谈话。 不是要故意去听,只不过是躲闪不及,令人诧异的秘密便钻进了耳朵里。 徐烁盯着前边,没说话。 戴婉宝噤了声,行,现在不想说就不说,车上还有第三个人呢,到家了再好好谈谈也不迟。 没多久三人便到了小区门口,戴婉宝将自家钥匙给了一路沉默的徐烁,避开韩时章语重心长道:小烁,姐看得出来你有心事,姐也不逼你,这钥匙你先拿着,要是想和我谈谈直接去我家等我,实在不想说放门前的地毯下就行,我和你章哥还有几句话要说。 徐烁考虑一番,拿着钥匙进了公寓大楼。开了门入电梯,一系列行为都是浑浑噩噩的。要和宝儿姐谈谈吗? 徐烁不知道,原以为出门和韩意李辩闹一会儿能心情好点,没想到在他们俩那儿也挨了批评,真的是自己的错?可明明是宋之楠答应在先不是吗?凭什么宋之楠说考去外地就是正确的,而自己连想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都不能作主而是要看宋之楠脸色行事? 徐烁想不通,他不知道和宝儿姐谈谈能不能解决自己心中的疑惑,也怕谈着谈着会收不住,都说女人心细,要是他对宋之楠的感情被发现了怎么办? 出电梯后犹豫了,左转还是右转? 徐烁攥着手梆硬的钥匙,带着铁的凉意,最终还是选择了去宝儿姐家。 死马当活马医吧,这个时间点宋之楠肯定没睡,刚吵完架,回了家两人面面相觑膈应得慌,还不如在外边待一会儿,有人陪着聊聊也行。 第十七章 最近降温得厉害。戴婉宝端了杯热水出来,递给徐烁后陷进沙发,单刀直入问:好好的为什么闹矛盾? 徐烁从头到尾说了遍,由翘课和章哥见面谈工作开始到宋之楠回家两人说到考学离开梅城,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选择,碰撞得那么剧烈。 戴婉宝听到途中不由得蹙了眉,女人的心思是真细,立马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老实交代?她没提昨天听见的事,毕竟是人家私事或许不希望外人知道。但除了身世一定还有其他事是徐烁没说的,瞒得很死,可不说又显得两人的矛盾都闹得没逻辑。 徐烁五指压着额头,心烦意乱,以他的成绩想考好学校轻而易举,不是上海就是北京,去一趟得十几个小时见一面都难。 所有事都掌握不了主动权,如果他不愿意说我甚至连知情权都没有。 虽然我比宋之楠年纪小,但从小到大我什么事都爱抢着帮他做,如果以后连他在做什么我都没办法知道 宝儿姐。徐烁倏然抬头,眼眶红透:我不是一定不让他走,我也知道他不可能不离开梅城,这些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明白可他如果真走了我就永远是弱势方了。弱势到踮着脚都见不到他在做什么的那种。 将安全感降到最低。 话一句句地进到耳朵里,戴婉宝便越来越觉得骇怪,不该是这样,这种独占和控制欲不应该出现在徐烁和宋之楠之间,怎么想怎么奇怪。 一道灵光闪过,中年女妇人的声音在脑子里荡您儿子的钱您要是只给您亲孙子花那一定是够的!宋之楠不死就行! 这是徐烁妈妈说的,宋之楠和徐烁不是亲兄弟! 并且这事他们俩都是知情的,不然当时宋之楠也不会直接露面打断两人的谈话,徐烁也不会追出去。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不能称之为秘密,但它或许会在多年间使人们心中的情感产生质变,不然徐烁的这种独占欲怎么解释? 戴婉宝为自己的发现感到讶异,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双眼不知疲倦地打量着徐烁。 宝儿姐?徐烁被他盯得无措,还沉浸在和宋之楠的矛盾里。 小烁。戴婉宝想问,可犹豫来犹豫去终究选择了放弃,只是怀疑,如果徐烁对宋之楠真是兄弟间的感情那就闹笑话了。 姐觉得你首先得冷静冷静,考学工作都是大事,一次谈不好谈两次,要商量着来,你脾气向来就冲,谈不拢就摔门走人肯定是不行的。 小楠脾气算好的了,你们俩记得凡事要有商有量,不行也可以让奶奶出主意 戴婉宝说了许久,一件事从各个方面分析,徐烁听得渐渐冷静下来。 时间晚了我就先回了。徐烁起身告辞。 戴婉宝因没能帮到什么忙而内疚,不停对徐烁说着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自己,最后还告诫了句少去酒吧。 徐烁颔首,能在你这儿坐会儿也好,要是一回家就进门估计和宋之楠又是一晚上冷战。 戴婉宝叹了口气将他送到门口,直到对门撞上才回身进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以后必须得多注意才行,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靠谱的怀疑或许就是正确的。 宋之楠依旧偎在床头看书,台灯亮着,不时看一眼身旁黑屏的手机。等了一晚上什么消息也没有,不知道徐烁摔门而出后去了哪儿。 睡肯定是睡不着的,徐烁不回家宋之楠不可能提前睡,更何况是在不知道他行踪的情况下,只能别扭地等着,做不到不管不担心也不可能主动发消息去问。 那就只能这样了,开着盏小灯边看书边等。 直到门外传来关门声,熟悉的脚步嗒嗒地踏在地板上,徐烁回来了。 宋之楠吊着的心落了地,合上书拉了台灯彻底躺进被子里,睡觉。 好不容易盼来了久违的月假,徐烁原以为能两天都缠着宋之楠,没想到昨天晚上的争吵来得那么及时,清晨在客厅相遇时两人都保持缄默,像是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徐烁自然是想说话的那个,要真比冷战他势必比不赢宋之楠,更何况昨晚上又是和兄弟们闹又是听了宝儿姐一番话,其实已经很清楚自己是不占理的。 错在自己。 知道错容易认错不容易。 从吃完早餐开始,徐烁从书房走到房间又从房间走到客厅,来来回回好几趟,找魂似的。 宋之楠一句话没说,在书房待了会儿便开始收拾书包。 徐烁坐沙发上将那几本酒吧管理的书翻得哗哗作响,眼睛却瞥在宋之楠身上,直到他拉开门。 去哪儿?徐烁淡定不下去了。 图书馆。宋之楠蹲在玄关处换鞋。 在家不可以偏要去图书馆?徐烁觉得此刻自己屁股下简直有钉子在扎,起身忙走了过去,不许去。 我复习。 复习也不可以。 两人的态度僵得像冻住的豆腐,硬得可以砸死人,徐烁拉过门撞上后大喇喇往回走,坐沙发上看着他。我都撞上门了我看你还敢去什么鬼图书馆。不就是吵个架吗连待在家都不愿意还要去图书馆? 先问问他徐烁同不同意,不好意思不同意。 宋之楠换好鞋起身拿过双肩包背上,显然没把徐烁的态度放在眼里,开门开得很果断,直接走了出去。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4) 宋之楠!徐烁边吼边想去阻止,出门,映入眼帘的是三个人面色不善的宝儿姐、韩时章以及在等电梯的宋之楠。 徐烁也顾不得为什么这么大清早的章哥会在这儿、宝儿姐面色不善,只一心想着把宋之楠留在家里,说了不许去! 宋之楠不作声,见电梯一直没到,转了个弯决定走楼梯,动作快得赶不上。 徐烁跑过去时只能看见小块阴影,闪烁两下便杳沉在大理石上,气急败坏地吼出两句没头没尾的话:你不就仗着我不敢真拿你怎么样吗!所以我是犯贱是吗!吼得又急又凶,看样子是真气着了。 他知道自己错了,可你宋之楠至少也得给个台阶下啊,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何必这么上纲上线?难道他大清早起床在家来来回回地走是闲的? 他甚至很确定宋之楠是知道他想要个台阶的,可他不愿意给,甚至话都不愿意说。 小烁,你进来。戴婉宝把持着门,叫完了徐烁又瞪韩时章,你可以走了,这儿不欢迎你。 宝儿。 别叫我,赶紧走。别人姑娘还等着你送她回家呢。戴婉宝讽了一句,将徐烁一把拉进屋关上门。 徐烁全程同个木偶似的被带着动,自己的事还没来的及解决,吼完宋之楠的气儿都还没顺过去,没心思关心其他人是怎么了。门被撞上,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戴婉宝倒不是故意把他拉进门,而是有事想问,刚才吼人的那一幕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的怀疑是真憋不住了,小烁,姐问你个问题,你老实答。 什么? 你对小楠。她犹豫一秒,你对小楠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感情? 一瞬间,徐烁仿佛如雷殛顶,像是有什么东西扯住了舌头让他发不了声。 为什么,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这么轻松就猜出事实,而有的人却看十年二十年也看不出真相。 或许,可能看不出来会更好吧。 徐烁讷讷:姐 戴婉宝心里咯噔一下,没露出惊讶神情也没否认,那十有八九自己就是猜对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徐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正常人不可能怀疑亲兄弟间会有爱情,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妈来过一次吗,和宋奶奶谈事的时候我听见了。戴婉宝说,我不是想故意偷听,当时她们就站在门口 我知道。徐烁打断她,原来如此,原来那天意外打破事实的不仅有他和宋之楠,还有宝儿姐,难怪能看出他和宋之楠间的不正常。 徐烁垂着眸,问了自己最害怕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是我心理上有病? 你别瞎想,你是什么时代的人我又是什么时代的人,你别不是把我当成宋奶奶或是你妈了吧?戴婉宝笑着安慰说,这种文化在某些领域还挺流行,虽说现实生活中这还是头一次见,但我肯定不会那样想你大可放心。 谢谢姐。 其实我昨儿晚上就怀疑了,你说你们俩吵架的原因时我就觉得奇怪,完全没理由,根本不像是一对兄弟在吵架,还想着你一个做弟弟的怎么像是怕小楠跑了似的,占有欲强得太奇怪了点。 徐烁讪讪一笑,身边居然能遇上理解自己的人,情绪算是得了点安慰,我控制不住,老是担心些多余的事。 小楠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徐烁勾了勾唇,却看不出丝毫笑意,怎么敢让他知道,知道了估计不想走都得走了。 也是。戴婉宝倒是替他愁得叹了气,喜欢一个人概率多小的事,更何况你们还当了这么多年兄弟。 宝儿姐,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想,要不干脆和他说了算了至少能得个结果,拒绝就拒绝,拒绝了就老老实实做兄弟,总好过自己心里一直闷着想,不知道得拖多少年。 这可不是件小事,说了就得面对结果,好的坏的都得面对。 是啊所以一直不敢,坏的概率太大了。 戴婉宝见他这样气馁倒是不赞同了,提醒是一方面,但如果说和不说让她来选,或许说是更好的选择,其实也不见得,你有没有好好替你们俩的以后想过?就像你说的,说了总会得个结果,不说闷一辈子苦的可是你。 所以宝儿姐你觉得坦白更好?徐烁凝神看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戴婉宝不敢笃定地说到底哪个好哪个不好,最后的决定还得徐烁来做,你心里已经有选择了不是吗?我就想说一个词,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徐烁跟着复述,想着什么。 戴婉宝颔首。 对,及时行乐,最近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事让她认识到及时行乐有多重要,人生一共才几十年,把该做的全做个遍才不枉来一遭。 戴婉宝不禁想到了自己和韩时章,就像我和你章哥,门不当户不对,他妈向来就不喜欢我,天天撺掇着他去见什么世交的女儿,我们俩估计也走不长但我从没后悔和他在一起过,及时行乐不就是这样,开心就行,到时候要是分了脑子里还有点可以回忆起来让人笑的事我也就满足了。 第十八章 两人谈完已过一个上午,等到了午餐时间宋之楠依旧没回,徐烁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嘟嘟声混杂着嘈杂的歌声,能打通但是没人接。 故意的,宋之楠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不接电话好让自己知道这是惩罚,昨天没保持冷静摔门而出的惩罚! 徐烁在沙发上不安地起起落落,拿出手机编辑文字:宋之楠你还在图书馆? 半响也没收到回复。 徐烁没气馁地继续发信息:回电话,别不回电话。 手机就如同一块死沉的板砖一样,仍然不吭一声。 不愿继续在家等,徐烁亲自跑了一趟图书馆,上上下下所有楼层全找遍了也没看见宋之楠,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上午,宋之楠不见踪迹,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天日头正烈,烤得人脑门儿发汗。 可心里是凉的,就和巷子口冰刀子似的风一样。 为什么总是这样?宋之楠明明知道他最讨厌人玩失踪这套,特别是他宋之楠,不能连行踪都无法确定!可偏要这样!总是这样! 这都第几回了? 从小到大他徐烁找过他多少回?每回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找,为什么总是不去考虑他的感受? 他知道昨天是自己错了,真的知道,他只是想要个小小的台阶下罢了。 徐烁站在图书馆门口,再次打下一行字:宋之楠我知道错了,你想考哪儿就考哪儿,我不管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别不回我电话。 门铃声响,戴婉宝看见门外站着徐烁,宽阔的肩像是压了无数根稻草,此刻雪崩。 怎么了? 找不着宋之楠。 找不着是什么意思?戴婉宝匆遽地将他拉入家中,太阳烈是烈,可这季节干冷得厉害,一直在外边儿跑根本扛不住,先进屋暖暖,别慌,我让韩时章派人去找。 别麻烦章哥了徐烁想到今早上看见的那幕,你们不是还在吵架吗? 没事,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戴婉宝急忙拿出手机,拨通。 宝儿?电话那边声音听着倒是有点欣喜,估计没想到戴婉宝这时候能给他打电话。 我等会儿给你发张宋之楠的照片,你赶快让你手底下的人去找找。 那边愣了一瞬,怎么,人丢了? 一上午没回家。 那边又是一愣,一上午没回家不是很正常吗?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男孩,在外边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和是不是男孩有关系吗?这和年纪有关系吗?这明明是两人吵架了正在闹呢!戴婉宝听他说话一副闲闲音调,想驳斥回去终是止住了,算了,徐烁喜欢宋之楠这事不好说,你做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电话那头第三次愣了,明明就是按事实发表一句见解,这都能挨批评,行,马上找。 徐烁没出小区,在门口就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停转悠,他怕家里没个人,宋之楠回没回家都不清楚。 不知焦急地转了多久,手机震动一下。 宋之楠发来消息,简短的两个字,回了。 徐烁急忙转身,面前,电梯停住,门开阖间宋之楠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没半步停顿,从徐烁身边经过。 宋之楠。徐烁叫了声,被视而不见的感觉真的好难受,眼底立马有了涩意,他伸手攥住面前人的胳膊,我知道错了。 宋之楠停在门口,先进屋。 对门戴婉宝家门一直虚掩着,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回来了是不是?见到僵住的两人识趣地往后退,那你们好好聊聊,别生气,都冷静点。说完关上门留出一片阒静空间。 徐烁红着眼将手中的胳膊攥得越来越紧,身子也靠得越来越近,直到额头抵在他背上,宋之楠,我真知道错了我就是怕,你要是真去了上海北京这些地方,见一面多难啊,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是不是有了新生活就不需要我和奶奶了,我真的怕他说着近乎哽咽,但我后来想了想,不就是十几个钟头的火车吗,我坐就是了,你忙我就去看你。别生气了。 宋之楠背后小片衣服已经有了潮意,他站着没动叫了声徐烁。 徐烁没作声,想等他继续说。 你说宋之楠声音已然干涩,停顿半秒,韩意会这样对他哥吗? 空气因一句话短暂凝滞,冻住了,所有东西都冻住了,甚至连情绪也是僵硬的。 徐烁心脏狂跳,一种预感出现在脑子里,讷讷问出口:你什么意思?就连嗓子眼儿都在颤抖,让他无法连贯地说出一句话。 真的听不懂吗?宋之楠好似疑惑了,语气转为暗晦,片刻沉默过后,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答案,看来是真听不懂。 两人你一刀我一剑,总是没能刺到皮肉里去。 宋之楠,你到底什么意思?徐烁态度强硬,像是逼问。 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什么叫韩意会不会对他哥这样宋之楠的意思想明白了什么,徐烁脑子里出现一片片轰鸣声,仿佛被神明吻过。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不可能! 一定不是自己多想,一定不是。 宋之楠沉默,挣扎开他的束缚想进门。 不会,他不会!徐烁不放手,脑子里想说的话腾的一下蹦了出来:他怕他哥,可是我喜欢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好结果或是坏结果都不重要,就像宝儿姐说的,重要的是及时行乐。 宋之楠,我喜欢你。他再次强调。 徐烁怎么也没想到喜欢这两个字会钻进耳朵里,宋之楠讶异地转过头来。 徐烁垂着眸不敢看他。 如果真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办? 这个疑惑像是让他倏然失去了知道结果的胆量,好似几句话已用光所有勇气,你先别说,我不想知道结果,你别说。 你们俩站这儿干嘛呢?电梯门刷的一下打开,奶奶从里走出来,这么冷赶紧进屋啊,站门口不冷啊?赶紧进屋,给你们打包了午饭。 徐烁见到奶奶松了口气,的确没勇气面对宋之楠可能会说的话,他接过奶奶手中的东西先一步跑进了厨房,将碗橱翻得叮当作响。 两人落座餐桌,徐烁全程低头沉默吃饭,忽视宋之楠好几次递过来的眼神。还好奶奶在,要是奶奶不在宋之楠估计就得当场公布结果了。 他没有勇气面对结果,他怕被判死刑。 你们赶紧吃,吃完碗放池子里就行,我就先回餐馆了,今儿忙。 答应一声,徐烁在奶奶出门的下一秒便起身跑回了房,快得宋之楠甚至没来得及追过去。 敲了敲被锁住的门,宋之楠一双眼盯在上面,仿佛这就是徐烁,而他要将他看穿,开门。 说了我还不想知道答案!里面传来回答,闷闷的,好似脑袋埋在了被子里。 我有事要和你谈。宋之楠现在的心情是放松的,纠结了十几年的问题有了答案,原来徐烁和他一样,概率如此小的一样都让他们俩遇上。 虽然从小到大宋之楠能感受到徐烁对自己的极端,极端的掌控、极端的占有,但这些极端没办法让他判断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担心徐烁只当他是哥哥,所以从来不敢多奢求什么。 而今天,所有奢求都实现了。 宋之楠得到了最大的安慰,在这个家,在每次被所谓的妈妈和小姨明着暗着讽刺时,他总会问自己值不值得,问自己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十次百次的答案都是,徐烁。 他不想离开,一点也不想,笼子是他主动进的,钥匙攥在自己手里。 一场主动的囚禁。 不谈!徐烁仿佛在吼,他很怕,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宋之楠靠在墙边笑了起来,难怪有人喜欢恶作剧,这就像此刻的自己一样,上帝视角,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甚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徐烁的情绪过于外露。 对未知结果的恐惧。 徐烁。宋之楠再度将门沉沉敲响,我想和你正经谈谈。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5) 房内的人应当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郑重,知道横竖逃不过,不再像小孩般一味拒绝:你想谈什么? 宋之楠抿了抿唇,下垂的眼有了向上的迹象:谈恋爱?谈吗? 话音刚落,徐烁腾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脚下同踩了风火轮似的跑过去拉开门。 眼前,宋之楠带着淡淡的笑意注视着自己。 徐烁眼眶再次红了,直接抱上去,环住他的腰,用了十足十的力道。 怕是梦,没有实感。 抱三秒,宋之楠还在,温暖的皮肤;抱十秒,宋之楠还在,下巴可以抵住他凹陷的锁骨,硬硬的,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抱了快半分钟,宋之楠仍然没推开自己 就像神明张开了怀抱,这真的不是梦。 宋之楠。徐烁停不下来地叫他名字,侧头陷进他脖子里,用劲儿压住,好暖和。 每一次都能得到回应,宋之楠不厌其烦地答着在。 徐烁一下午简直过得飘飘然,脚像是没踏在实地上,整个身子恨不得挂宋之楠身上才满意,直到奶奶下班回了家才找回魂儿。 时间已经晚了,再怎么缠也得各自回房间,书房门大敞着,奶奶还在外面客厅,徐烁表面看上去倒是老实,桌面一本书,视线搁上边儿。 不老实的全在暗中。 譬如,一双冰凉的脚,暗中顺着宋之楠的腿往上走,像是在找暖源。 你们俩赶紧睡,好不容易盼来个月假得好好休息!奶奶出声突兀,砰的一下,膝盖撞桌子上了,徐烁痛得龇牙咧嘴。 宋之楠笑了起来,心里有鬼。 鬼倒是没有。徐烁瞪着他,笑意藏不住:但是有你。 宋之楠阖上书,以前真没发现徐烁嘴皮子这么厉害,行了,不早了,睡吧。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徐烁一头猛地扎进软耷耷的被子里,憋着一口气不吐,想到什么,旋即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扒拉两下,编辑一行字发出我告白了。 韩意:??? 韩意: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 手机震了下,再次弹出个对话框,依旧是韩意:你准备告诉李辩了? 徐烁不明所以:? 韩意:你发在三人群里了。 徐烁:???□□没注意。 正准备撤回,来不及了。 李辩:告白?和谁告白?徐烁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李哥我居然不知道!是不是兄弟啊你说我们到底是不是兄弟!你们俩居然有事瞒着我,太不地道了!徐烁你今天必须老实给我交代是谁!必须交代! 李辩现在没在面前徐烁也能通过这段文字想象出他的反应,气得咬牙切齿外加暴跳如雷。 徐烁: 徐烁:我说,你别激动。 李辩:赶紧!千万别骗我!要是假话我和你没完! 徐烁考虑一番,这事其实也没瞒下去的必要了,之前没告诉李辩那是因为存在着身世上的问题,越少人知晓越好,如果不是偶然的机会韩意也不会知道,而现在,既然已经开诚布公了当然没必要继续瞒。 徐烁缓缓编辑了宋之楠三个字发送出去,等待着反应。 李辩:说了别骗我!徐烁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兄弟! 韩意: 徐烁无奈扶额:真是宋之楠,你信我。 韩意直接替徐烁将最重要的前提说了出来:徐烁和宋之楠不是亲兄弟。 李辩:??? 李辩:请拿尿嗞醒我。 徐烁:等等再嗞,我还没说完。 韩意、李辩:??? 徐烁顿了快一分钟,卖关子卖个够后才点发送:宋之楠同意了。 第十九章 宋之楠兴奋了一晚上,像喝了一箱红牛似的睡不着,裹着被子在床上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到左边,滚到被两人迅猛的发展惊讶到的李辩和韩意都扛不住睡意会周公去了,只剩下他一个。 凌晨两点,不早了,好在明天还能睡个懒觉,要是上学准起不来床。 没事找事做地再次扒拉进微信里,这次他点开的是宋之楠头像。 这时间点肯定睡着了,虽然人就在隔壁,但黑暗总是让人心里有千种情绪万种想法,徐烁就是想发消息给他,回不回没关系,就当是个树洞,发了立马撤回都行,但不能不发。 徐烁:宋之楠。 徐烁:到现在还像是在做梦,喜欢你那么多年,第一次不是作为弟弟去抱你。 徐烁:想说的太多了,发给你又不知道说什么。 徐烁:宋之楠,你是我的。 蓦地,一行信息突兀跳出,孤独的一个字。 宋之楠:嗯。 徐烁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下像是有弹簧:没睡你不早点回复? 宋之楠:我怕回了你就不敢说了。 徐烁:我要撤回。 宋之楠:不行。 徐烁:我要。 宋之楠看了眼时间:不可以,三分钟已经过了,不可以撤。 徐烁:宋之楠你锁门没? 宋之楠:关了,没锁。 徐烁:我想去你那边。 宋之楠没立马回答,徐烁等了会儿就当他默认了,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来到宋之楠门前,刚站定,门锁发出轻轻一声嗒的响。 徐烁握住把手将门拧开,没承想宋之楠就在门后,两人皆是一惊。 徐烁直接扑过去,黑暗中踉踉跄跄的,你锁了还说自己没锁! 宋之楠接住扑过来的黑影:给你开门还不好? 徐烁撇嘴:那干嘛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呢。 宋之楠神情淡淡地嗯了声,有什么事? 徐烁看着面前明知故问的某人,也开始装傻充愣:睡不着和你聊聊天。 聊天? 怎么?不可以啊?徐烁态度倒是挺横,自顾自拉开宋之楠还带有暖意的被子往里钻,卷成粽子样,露出黑脑袋在外边,宋之楠,我好开心。 隐隐有轻笑声,看得出来是真开心,脑子里现在仍炸着烟花呢,五颜六色劈里啪啦的。 傻。宋之楠坐在床边想把被子拉开,奈何徐烁用的劲儿还不小,整个被团在里面带不动,不是要聊天?那就别一直闷被子里。 徐烁脑袋缓缓地点了两下,倏然将被子松开,像老鹰张着翅膀似的把坐在身旁的宋之楠裹了进去,两人同时倒在床上。 宋之楠被徐烁环住腰桎梏在怀里,有点闷,反射性地抬了抬胳膊。 别动。徐烁压住他,抱得更用力了,将脸往他脖子上贴,不许动,以后就这样了。 宋之楠听得愣怔,半响才意识到不对劲,想在他怀中转身:不 行!徐烁占着姿势上的优势直接翻身将宋之楠压在身下,我说行就行。 宋之楠感到徐烁睫毛在自己脖子上扫了两下,沉默了。 不说话当你同意了。徐烁挑眉。 宋之楠依旧没作声。 宋之楠?徐烁试探着叫了声。 嗯。 话音刚落,徐烁上翘的嘴角快压不住,直接一口吻在他脖子上,雀跃得只差跳起来找个人同自己击掌庆祝。 两人闹了会儿徐烁还是得回房,睡不着也没办法一整个晚上都抱着宋之楠,奶奶每天起得早,要是见他从宋之楠房间出来虽然不见得会有不好的想法,但总归要注意些。 清晨,东方云灿霞铺。 徐烁万般无奈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没办法,困得昏天黑地也得赶早饭,不然得等到下午一点多才能吃上午饭。 奶奶正在厨房忙活,他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宋之楠正巧在挤牙膏。看来两人昨晚上都没睡多久,向来爱早起做题的宋之楠都赖床了。 我也要。徐烁怕奶奶看见干脆利落地撞上门,眼睛半张不张盯着他侧脸看了会儿,实在是困得撑不住,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宋之楠挤完自己的拿出徐烁的牙刷也挤上,往身后递,没人接。 要我帮你? 没,怎么敢。徐烁抬头笑了起来,接过漱完口后放在一旁,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捧凉水。 这么冷的天,走大街上至少有半数人都穿得像胖公仔了,居然还敢用凉水醒神,宋之楠扒弄着龙头至左边,用热水。 徐烁无奈笑:醒不过来。 那就别醒,吃完饭了继续去睡。反正还在假期,又没什么正事要做。 别,我还是陪你一起看书吧。徐烁坚持。 听话。宋之楠边制止他边洗脸漱口。 徐烁眼神仍然是有笑意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盯着个宝贝似的看着宋之楠。带着生活气息的宋之楠,他得好好看看,多看几眼。 宋之楠将杯子摆放整齐,转头就见他这副样子,怎么? 我要洗冷水。徐烁玩心大起,故意说完等着他入套。 不行。宋之楠下意识拒绝,但又略感狐疑。说了这么多遍怎么还是不听? 徐烁:那你。 顿了顿,像是考虑该不该说。 要不亲我一下?徐烁挑眉,觑着眼,坏坏的笑意带着他深陷的眼窝甚至成了狭长的缝,你让我做的我同意了,我让你做的你也得同意,这才公平。 说得好似挺有道理,但这理很显然是歪的。 宋之楠:没想到他敢提这种要求,胆子倒是挺大。 两人昨天才把该说的事说明白,这才过去一天,徐烁的反应倒展现得像两人从没做过兄弟一样。但不管怎么说,他承认他已经被蛊惑,看着那双眼,被妈妈吻过的眼,宋之楠觉得自己也该试试。 很多年前的梦里就想试试了,现在就在眼前。一个剥了皮水淋淋的桃儿等着他咬。 如此想着,宋之楠倾身向前,薄薄的唇贴在了徐烁眸子上,起初带着厚重的凉意,慢慢两方都热了,眼和唇,被裹挟在透明嫩绿色的牙膏味里,还有薄荷的香。 徐烁后背是空的,没墙能让他撑一撑,因而宋之楠靠过来时他反射性地退了一步。 这退后的一步导致宋之楠吻得不实在,打水漂似的就过去了。 徐烁不满意,直接攥着他胳膊推了一把,将宋之楠压在洗漱台上。 宋之楠被突兀的力道弄得惊讶,双手撑在冰凉的台面上,动作慌乱间扫掉了或蓝或绿的杯子和牙刷,砸在白亮的地板砖上,嘈杂的响。 别管。徐烁抬手,掐着他下巴正对着自己,身子下压过去,该堵住的全堵住。 上唇和下唇,外加上薄荷味的舌,通通含进嘴里。 宋之楠起初是愣的,随后被他丝毫没犹豫的行为带动,耳根全红透,阖上了眼。直到徐烁的手开始没顾虑地扫过不该扫的地方,宋之楠残存的最后底线即将被越了,伸手想挡。 不可能挡得住。 徐烁边吻边拱,挤得宋之楠快坐上洗漱台,而他顺顺当当地站在了他两腿间,一个天天在教室学习的和一个经常外出运动疯闹的,当然后者力道上要占优势,更何况宋之楠前几分钟内至少被夺走了一半氧气,脑子是懵的,全身上下哪儿都用不上劲。 徐烁轻而易举地攥住他两个手腕高举过头压在镜子上,摩擦出声。 这种掌控感让他满足,宋之楠不会对他冷漠、不会不说话、不会生气时手机也不带就跑去图书馆,不会永远都在看书做题而他徐烁只能在他十小时的学习时光里分得一个淡漠的眼神。 现在,徐烁可以强攥着宋之楠抬手,压住他额头往后仰露出白皙的脖子,肆意行动、为所欲为。不是一定要操纵什么,但这种操纵的确会让人上瘾。 眼、唇、下巴、脖子,又吻又咬,徐烁有点痴狂了,尖利的虎牙没轻没重地胡乱刮过,宋之楠的下巴到脖子,大片皮肤,凌乱地出现细长的红痕。 所谓痴狂便是指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一切都是本能在推动,力道重了也不自知,想要的全揉进自己体内。 全乱了。 不受控的乱。 尤其是徐烁,只当这是梦,梦里当然可以胡作非为,昨天仿佛是世纪之初,神明初次走下神坛,而他,徐烁,世纪第二日,幻想将神明骑在身下。 结果真的成功了。 神明此刻正在身下无措地喘息,甚至没拒绝自己。 宋之楠的确没拒绝,在徐烁做得越来越过火时也只是伸手想挡,但那不是拒绝,更何况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从浅入深,宋之楠能感觉到徐烁力道逐渐加大,无论是攥住自己的手还是环住自己的胳膊,抑或是正在啃咬的唇齿。下巴和脖子上的刺痛感一阵阵传来,外加被放过但仍然发麻的舌和口腔,宋之楠只是承受着,两腿无措地撑在他腰旁。 直到一个轮回,露在外边的皮肤全被侵略一番,徐烁将吻落在宋之楠耳垂上,齿尖轻轻磨了磨。宋之楠没觉得有多痛,但过于敏感的位置还让他受不住往后一缩。 徐烁察觉到了,宋之楠全程都没躲,只这一次。好似清醒过来般,他睁开眼,眼底带着猩红的潮意。 世界趋于静止。 宋之楠像是在画里,明明平日里是清冷到极致的一个人,此时好似躺在了泥泞中,而这泥泞是他徐烁给的。 看见泥泞的同时也看见了那一条条细长的红痕,杀伤人眼。 徐烁彻底清醒。 宋之楠仍闭着眼,蓦地,双手的禁锢消失,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脖子上。 徐烁的脸。 对不起。他埋进自己脖子道歉。 宋之楠下意识说了句没关系,嗓子因两人长时间的纠缠而有些哑。 痛不痛?徐烁指腹从红痕上抚过,蹙眉问。 不痛。宋之楠清了清嗓子,转过身去从镜子里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值得他露出这种神情。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6) 映入眼帘时的确愣了,吻痕有,划痕也有,唇和牙齿的双重作用下显得很吓人,看起来像是严重过敏,一片红。 真不痛?徐烁完全不信宋之楠说的,盯着他脖子看,又抬了抬他下巴:这儿也有。心疼得想掴自己一掌,怎么刚才就和疯了一样,完全没意识。 都红成这样,怎么可能不痛。 天气冷,穿毛衣就行。 徐烁轻轻地揉他耳垂,想让那红能快点散掉,可显然没什么作用,懊悔道:以后痛就和我说。 怎么说?宋之楠笑了。一张嘴应付他都不够,还有功夫说话? 徐烁讪讪然,想起了方才他拒绝时自己一把攥住他手往头顶压的事,打我拧我都行,手要是用不上那就踢我一脚也行。 确定? 确定。徐烁神情认真,我不怕痛。 第二十章 徐烁先行出了浴室,让宋之楠在里边等着,去他房间拿了件高领毛衣出来,顺路还搬了药箱。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涂一下?徐烁将衣服递给他在箱子里翻腾了两下。对这些药该怎么用不太熟,平日里虽然自己受伤的概率更大,但都是宋之楠去买药看了说明书帮自己涂。 宋之楠换上毛衣在镜子里看了眼,下巴上的痕迹遮不住。 徐烁找出一支药膏,认真读了读说明书,这个行。说完便挤出了白色的膏体在指腹,转身扒拉下宋之楠的衣领。 抬头,下巴昂起来。 宋之楠闻到药膏淡淡的清香,缓缓仰头。 徐烁研究了下眼前白皙的脖子,红像是扩散了,大片大片的,刚想将药膏揩上去临时改了主意,抹在自己手心后顺时针揉了几圈,等到逐渐有了温度才贴上去:凉吗? 宋之楠摇头。 不凉,但可能是在敏感地带,带着麻意。 徐烁抹着药不知想到什么,这药倒是行,两个用途。 宋之楠没懂。 徐烁挑眉笑得狡黠:苦的,又能让红痕褪了,又能防止我再咬上去。 两人上午一个去了书房一个回了自己房间。 徐烁补了好几个小时的觉,刚起床韩意来了电话,里边传出的却是李辩的大嗓门,咋咋呼呼的。 哪儿呢? 徐烁闭着眼,清了清嗓子,家。 出来聚聚? 怕自己听错,徐烁特意扫了眼时间,下午了。 在学校又不是见不着,还特意花一下午和你们聚一聚,我闲啊?月假月假,这可是等了一个月才盼来的,宁愿缠着宋之楠就搁家里边转也不愿意往外边跑,没意思。 不是,你听不出我话里什么意思啊?电话那头倒是笑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赶紧出来给组织交代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别以为微信里解释几句就能放过你了! 徐烁笑着掀开被子,还来龙去脉,你少点戏行不行?怎么?说几句不能放过我?那我说几百句?要不干脆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告诉你? 见他将不能说的四个字咬得奇重无比,李辩老干部训下属般道:正经点!这是面对组织该有的态度吗? 还真演上了。 行了你们俩。韩意实在看不下夺回了手机,对徐烁正经道:反正也没事,随便找个安静的店喝喝茶看看书也行,你正好也可以找个借口把宋之楠带出来? 啊对,把宋之楠带出去。 徐烁这两天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似的,没空往这事上想。故而也就还没机会告诉宋之楠他们俩的事已经有知情人了,宝儿姐加上电话里的这两个总共是三个。 行,你们先去,找个安静点的店,找到了把地址发给我。徐烁说着拉开门往书房去,店必须得安静,要是宋之楠无聊还能写写作业。 电话那头应声后挂断,徐烁将手机放回口袋朝正低头看书的某人走去,下午有事没? 宋之楠看了眼时间:你有事? 出去玩去不去?徐烁落座,还有李辩和韩意,你可以把书和作业什么的全带上。 玩还带书?宋之楠觉得奇怪,虽说平素只要有空闲时间他就会被徐烁拉着和李辩韩意凑在一起,但终归不算是一条路上的人,没什么话题可聊。 也不算玩徐烁语塞了,脑子里倏然升腾起一股怪异感,像是每个男性都要经历的带女友见自己兄弟。 只不过他徐烁是带自己哥见兄弟不重要,管他是女友还是哥,能被他摁在洗漱台上亲的就只能是宋之楠。 李辩和韩意知道我们的事了。徐烁顿了顿,还有宝儿姐。他说得些许犹豫,主要是两人这才刚开始,也不知道宋之楠对将这事说出去到底抱个什么态度,会不会不愿意? 谁知宋之楠仅仅是嗯了声,合上书,现在就去? 反应很平淡,和中午一道去食堂吃饭一样。 地址还没发来,要不先把要用的东西带上?徐烁解释:到时候就坐着聊聊天,带点书和作业什么的免得无聊。说完没忘给韩意发信息催促。 宋之楠拿来书包收了些用得上的,你有没有要带的? 徐烁摇头。手机震动,地址已接收,他看了眼边记边拿过宋之楠手中的双肩包,我替你背。 到达目的地,一个大三层的奶茶店,一楼做奶茶买奶茶,二楼和三楼环境类似于书店,乳白的小圆桌加上原木色的书架,花花绿绿的书封露在外边,想看随时可以取。 徐烁带着宋之楠放了包。 韩意和李辩俩炯炯的目光扫了过来,简直是不知收敛。 眼睛闭上!徐烁挑眉凶了一句,拉着宋之楠去一楼买奶茶,挑来挑去没挑到中意的。 原以为是去茶楼这种地方,没想到韩意选了个奶茶店。徐烁不嗜甜,宁愿喝白水也不愿喝奶茶这些甜得腻的饮品。 最后宋之楠随意点了杯。 你李辩视线从落座的两人身上扫过,最后搁在徐烁脸上。原本想好了一肚子话要问,可旁边坐着个宋之楠学霸啊,真学霸,还是平时不怎么爱搭理人的高冷级学霸。 与爱情这种话题相关的问题问不出口了。 要是个软萌的妹子多好,想怎么问怎么问,这才有意思。 虽说经常从徐烁口中听说两人的事,时不时也在两人间跑跑腿传传话,但实际上正经的交流很少,宋之楠是他们三人外的第四人,却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保持沉默。 估计认识宋之楠的人里也只有徐烁是敢又卖乖又发脾气的,生起气来无所不用其极,比如很久之前李辩见识过的摁烟蒂。 疯了。 当时就该意识到的,徐烁的心理和行为完全不像是对哥哥该有的。 宋之楠徐烁和宋之楠谈恋爱,李辩摇了摇头,完全不敢想象。 我哥过段时间就要回了。李辩找了个话题,原本是想活跃下气氛,没承想几双眼睛齐齐往韩意身上扫。 话题找错,尴尬转移。 韩意淡笑:然后?他不怕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因为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李顾桐什么时候回国、回国后会干什么、回了以后还走不走。 关于李顾桐的事他都想知道,即使他们一年或许一面也见不上。 李辩虽说已多次提醒韩意别一双眼只知道放在自己哥身上,他没那么好,但该说的还是得说:这次回还带了个女朋友。 听说从小在国外长大,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上次通话我哥让我叫嫂子来着,感觉处得还行,对她和以前那些都不一样,看着像是收心了。 李辩打量着韩意的脸色,其实主要也是我爸妈最近几年催得很,就指望着他结婚了好抱孙子呢,毕竟我哥年纪也不小了。 韩意想听消息,但绝不是这种最坏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赵笑。徐烁倏然出声打断李辩的话,倒也好,能让韩意有个缓冲时间,要真顺着李辩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得完。 李辩极为识趣地改了口,哪儿?之前和你有矛盾的那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名字,据说还呛过徐烁。 好像是因为宋之楠? 不是冤家不聚头。韩意扫掉脑子里的关于李顾桐的混乱,搭了句话。 你以为我想做她冤家啊?徐烁撞了撞宋之楠,让他顺着自己视线看过去,必须得看,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以前他说过的话都是千真万确的,不是在骗人! 徐烁意识到自己略带告状性质的做法有些幼稚,但丝毫没有要悔改的意思,幼稚就幼稚,告状又怎么了,但凡是对宋之楠居心不轨的人的状他都要告。 从落地窗朝外望去,对面街道上一个辨不出年纪的女性穿着超短裙,步子、破浪卷、裙边、坡跟鞋全在一个节奏中,肉色的裤袜遮不住风尘,年轻却敌得过寒冷。 一步一步,她往奶茶店这边走来,直到进了店。 会会去?李辩撺掇。 徐烁没答话,原来还有比自己更幼稚的,告状只是小儿科,更高一级的是找茬。 别了,她好歹也是一姑娘家。徐烁说是这样说,现在想来还是有些恼,于是拿过宋之楠的奶茶狠狠喝了一口。 操,好甜。 不腻吗?他很认真地盯着宋之楠问,实际上就是想多看几眼外加没话找话,谁让宋之楠自坐在奶茶店开始就没说过话。 不腻。 你再尝尝。徐烁把奶茶递到他嘴边。 宋之楠喝了一口,答得认真:不腻。 那我再尝尝。徐烁第二次将吸管咬进自己嘴里。 哎停停停。李辩实在忍不了了,谈恋爱的徐烁看得让人膈应,我替你们俩说了算了,腻,特别腻。特别是你徐烁,史上最腻,一天到晚腻着宋之楠,你不嫌腻啊你? 韩意听得笑出声,这简直是段绕口令。 滚你的 来了。韩意倏然出声,打断两人。 徐烁顺他视线朝自己身后的木制楼梯看了眼,哟,赵笑,上来了。不去主动找偏要往枪杆上撞,也不知该说是谁点儿背。 徐烁挪了挪位置,贴着宋之楠坐。有点占有性的姿态,毫不顾忌。并不是说他对赵笑敌意有多重,而是这人太能作妖了,自己作都不够还带着数学老师一起作,不防不行。 如果她是个男生倒好解决些,像对董让一样直接上手,有了教训就够了,可又偏是个女生。 赵笑像是没这看见这一桌的四人,直接摇曳着裙摆从一旁经过,只差一步时李辩吹了声口哨。李辩是故意的。 如果猜的没错,大冬天敢打扮成这样,行为举止又透出半露不露的气息,再加上之前从各种人口中听说过的所作所为,那么在这声口哨吹响后,她一定会故作惊讶地转身。 惊讶得有,有了才纯;转身也得有,不转身哪来后续的故事发生。 第二十一章 你果不其然,赵笑转过身,脸上挂着的介于害怕与惊讶间的神情露出,可就在看清是徐烁李辩一行人时,立马变了。 变成了毫不掩藏的厌恶。 有病吧?她嘴皮子气得翻了起来。 没病。徐烁觑着她,看见同学打声招呼不行?他此刻是侧身面对着赵笑在说话,宋之楠完全被挡在身后,赵同学不冷?要不借你件衣服穿? 徐烁我懒得搭理你。赵笑白他一眼。 不要?徐烁说:我手上的可是宋之楠的外套,你真不要? 你赵笑气极,又回忆起了之前的事,如果不是徐烁搅局说不定自己和宋之楠早就成了。 别我了,有什么好我的。徐烁说到一半正过身,露出身后的宋之楠,右胳膊大喇喇地搭在他椅背上,毫不顾忌的掌控性姿势,光明正大地让赵笑看个够,你想要也没有,你问宋之楠要他会给你吗? 赵笑这时才诧异地发现宋之楠也在,不同于穿校服的他,今日的宋之楠穿着黑色的粗线高领毛衣静静地坐在一旁,桌前还放着带有暖意的奶茶,清冷的气质像是被这奶茶和毛衣冲散了,看得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曾经热烈地喜欢过,现在也不能说没感觉了,略微的改变都会让赵笑的喜欢死灰复燃。即使她的喜欢会分给很多人,但不可否认宋之楠是最特殊的存在,就像每个女生心中都会有一段来自校园的暗恋一样,不可替代。 只不过她不同,她是明恋。甚至如果没徐烁从中作梗,她有十足十的把握让这场明恋变成双向的恋爱,她向来对自己有这个自信,出手了就要拿下。 赵笑盯着宋之楠看了许久。 别看了。徐烁觉得她看宋之楠的眼神分外碍眼,脸色变得愈来愈沉,看一百眼也不会是你的。宋之楠不仅不会把外套给你,甚至以后和你说句话也要先问过我。 这句话徐烁说得很独断,独断得一旁看热闹的韩意、李辩诧异,不由得望向宋之楠。 过分了。 宋之楠每和赵笑说一句话都要先问过徐烁? 这种话估计也只有徐烁敢说。 但宋之楠的反应依旧是平淡的,好似他本人没觉得哪儿不对劲,觉得过分的只是他们这些旁观者。 赵笑收回视线一双眼杀向徐烁,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令人讨厌的人,明明长着一张让人过目不忘且人畜无害的面孔,可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恶意的刺。 什么叫宋之楠每和自己说句话都要先问过他? 凭什么?就因为是宋之楠弟弟?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7) 赵笑不信宋之楠不反感这句话,即使是作为哥哥也不会连和人说句话都要问自己弟弟的意思,她心里升腾起一股打抱不平的念头,也想趁着这个好机会让宋之楠站在自己这边,徐烁你别太过分了!你有问过宋之楠的意见吗? 怎么?激动成这样?徐烁原本落在椅背上的手搭在了宋之楠肩上,看样子你问过宋之楠意见?你知道他不同意? 你脑子里烧起来的火让她忽视了徐烁对宋之楠的侵略性动作,而被侵略者竟然丝毫没有反抗。 徐烁的手缓缓下滑,直到宋之楠腰侧时停下,斜倾的身子已成了半抱的姿态。 徐烁你简直有病!赵笑这时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尖削的指颤抖地点着徐烁环住宋之楠腰的手,破罐子破摔,也顾不得自己在宋之楠面前的形象了,这是病!得治!兄控到你这种程度的得去看医生了!不治你迟早得把宋之楠祸害了!呸! 这场戏事先并没有计划,而此刻宋之楠的默许和赵笑的气急败坏让徐烁很是开心,方才赵笑眼神带来的不悦全退散了。 他动作没变,平静地望着赵笑。 赵笑见宋之楠从头至尾一声不吭,想好的打抱不平成了自己的独角戏,狠狠地跺了跺脚,不解气地在心中暗骂徐烁几句后转身愤然离去。 活这么多年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被追过也追过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校园中最喜欢的男生能摊上这么个弟弟! 现实中居然能让自己遇到这种重度兄控,简直是有病!恶心! 直到赵笑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徐烁放开宋之楠,李辩默默给自己兄弟竖起了大拇指。 看不出来啊,这一套一套的,不甘拜下风都不行。 李辩不仅佩服徐烁的招数还佩服徐烁的胆量,整件事结束,最让他没想到的还有宋之楠的态度。 站在旁人的角度来看,徐烁方才无论是话还是行为都过分了点这是毋庸置疑的,可夹在中间的关键人物宋之楠的态度就一个词纵容。完全纵容徐烁的任性。 我或许不会帮着你,但也绝不制止你,你怎么高兴怎么来好了。 李辩想的没错。 宋之楠的确在纵容徐烁,而徐烁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无所顾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宋之楠会纵容自己的呢? 徐烁想了想,应该是从今早上浴室的吻开始,他很确定自己的力道用得很重,牙齿刮痛了宋之楠,又吻又咬,一片红痕,可整个过程中宋之楠没有任何拒绝,唯一的反抗也是在自己碰了太过火的区域之后,一把攥了手抵在玻璃上他便立马妥协了。 徐烁懂了,宋之楠真的在纵容自己,和曾经的纵容不同,曾经的纵容需要他用疼痛来换得,而现在的纵容不是。 宋之楠现在是在无条件妥协。 他将神明骑在身下,神明竟然转头索吻,多么疯狂的一幕,徐烁喜不自胜。 一行四人又坐着聊了快将近一小时,直到天色将晚。 看了眼时间,宋之楠需要在书店关门前去买本书,和徐烁说了声。徐烁想陪着去被拒绝,买书就几分钟的事,宋之楠让他在奶茶店等着就行。 宋之楠刚走,李辩旋即开始挤眉弄眼。 正好,学霸不在,该问的都可以大大方方地问出口了。 啧啧啧。李辩边摇头边咂舌,狼般的眼睛盯着徐烁:你们昨晚做了什么? 韩意被他的话惊到,你看见什么了? 你没发现?李辩更为惊讶,那么明显你都没发现? 发现什么?韩意仍蒙在鼓里。 徐烁一团纸巾砸了过去,大概知道李辩口中说的是什么了,屁事多。骂句脏话以掩饰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 韩意继续问:什么啊? 宋之楠下巴上的东西。李辩指了指徐烁的脖子,笑得贱兮兮的,我猜脖子上也有。 韩意总算明白过来:吻痕? 我的人我想咬就咬关你俩什么事?既然都说穿了徐烁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纠正个错误,还有,是今天早上不是昨晚上,昨晚上我们什么也没干。 哟哟哟。李辩酸了,很懂地说:都咬下巴上来了那脖子得成什么样啊?还害得人家穿上高领毛衣了,徐烁你够厉害!还没等徐烁接话,画风一转他又道:这种程度我估计你家宋之楠得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徐烁就知道李辩一张嘴不会放过自己,只差气笑,你他妈才是狗呢! 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李辩说:我倒是想做狗呢,可孤寡老人一个没人愿意让我当狗啊。说着又去招惹另一个,你看看韩意,多心酸。 滚你的。韩意虽知道他在开玩笑仍一拳砸了过去。 哎哎哎错了错了。李辩急忙告饶:好了不闹了,时间不早了我也得走了。 徐烁诧异:这么早?平素里李辩绝对是出了门就会玩到最晚的一个。 我爸最近和我闹呢,回晚了又有架要吵。李辩忍不住抱怨:就他那脾气,我估计我哥回家待一段时间还是得走,没一个受得了的。 徐烁好奇:我怎么听说桐子哥当年出国就是你爸逼得急了才走的? 对啊,我哥那时候还没收心呢,就逼着他进公司,一来二去就干脆出国了。李辩继续说:不过也不止这件事,他从小到大逼着我哥做的事多了去了,慢慢累积着就爆发了。你们可能不信,就连我哥当年的初恋都是我爸给安排的,什么鬼世交的女儿。 韩意平淡地说出名字:周琳。 你还记得啊?李辩看着他,也对,我哥所有事你都记得。说着又叹了口气,我现在这待遇已经算好的了,要不是我哥出国前闹过一遭我爸肯定得把用在他身上那套全复制粘贴给我。 徐烁和他闹:那你就不是孤寡老人了,你爸直接给你安排一个,多好。 哎我说你会不会抓重点! 几人全笑了起来。 真不聊了,得回了。李辩看眼时间。 你呢?徐烁看着韩意问。 和他一起回,等会儿宋之楠回来我要是还在就成电灯泡了。 这句话提醒了徐烁,只见他说得果断:对,你们俩赶紧走,不送。 走走走,我们立马走,不打扰徐哥你谈恋爱。李辩最后调侃一句后和韩意离开。 第二十二章 徐烁和宋之楠提前给奶奶打了电话,回得晚,就不用替他俩准备晚饭了,在外边吃了再回。 冬天的七点半,天已黑透,像是玻璃罩外还蒙了层黑纱,柏油路面的斑斑点点看不清,黄融融的灯落在脚下像无数光圈构成。 进了小区,徐烁直接拉着宋之楠走楼道回家。 不愿意坐电梯,监控先不提,还可能有其他人,回了家做什么都得有所顾忌,怎么都得在外边多待一会儿才行。要不是小区的小花园里这时间点还有少部分不怕冷的人在逛,徐烁怎么着也不会在楼道和宋之楠缠。 的确可以用缠字来形容。 两人没在一起时徐烁缠宋之楠就缠得够厉害了,现在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恨不得把宋之楠绑裤腰带上才好。 走到了自家的楼层,楼道门半开着,声控灯时灭时暗投在两人脸上,徐烁在宋之楠走出楼道前将他拉住,不想回家。 奶奶已经回了,在楼下便看见了家里的灯光。 徐烁拉住后将宋之楠扯进自己怀里,往一旁黑暗中的墙上抵去,还好毛衣是黑色,但还是免不了蹭了一背的灰。 宋之楠拿手在墙上抹过,抹完给徐烁看。 反正也是我来洗,怕什么。徐烁答得无所谓,脸贴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这倒是没说错,日常的衣服也和校服一样,要么洗衣机来洗要么徐烁来洗,宋之楠则是除了看书就是复习。 徐烁蹭着蹭着向上移,不敢啃脖子了。 宋之楠见他这架势,估计任其发展下去短时间内不会完,于是决定主动一把,先将唇碰了上去,碰完道:行了,回吧。 徐烁愣怔,宋之楠的第一次主动,竟然一秒钟不到就结束了,这算怎么回事?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脸上是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神情,徐烁在短暂的愣怔后抵在宋之楠肩上笑得收不住,你当给小孩儿糖吃呢? 你不就是小孩儿?宋之楠目光落在他笑得眯缝的眼上,兴致极好地反问。 行,我是小孩儿。徐烁正经道:那你能不能别只让我舔一口,要吃就吃一整颗才过瘾。 宋之楠笑,没作声。 不给?徐烁真当自己是小孩儿了,那我可得闹了。 话才刚落音,宋之楠抬起干净的那只手,覆在徐烁一双带着笑意的眼上,覆完再次吻了上去,徐烁立马在姿势上迎合,除此外整个过程都在享受宋之楠的主动。 直到宋之楠觉得够了,想往后退,被徐烁一把摁住又撞进怀里,不行。 还不够。 两个字落地,徐烁反客为主,随之而来的是一场猛烈而热情的纠缠。不知亲吻和人的性格是不是也有关系,宋之楠主动时两人要平静很多,轮到徐烁时宋之楠则每次都会被他抵得想往后退。 好在有墙,带灰的墙也是墙,作用是一样的。 但受不住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微微抬下巴,于是,徐烁渐渐又啃到脖子上去了。 好了。宋之楠仅存的理智让他控制住徐烁肩头,拉开两人的距离,没尝到药味?外用药最好别入口,小心有毒。 经提醒徐烁停下动作,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早上涂药的是自己,晚上吃掉的也是自己,说好了涂了就不咬脖子了,可现在完全等于白涂,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但是尝到你的味了。 闹完一遭两人站在窗户旁吹了会儿冷风,进屋后宋之楠催啃了一嘴药的徐烁去漱口。等到两人收拾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徐烁收到戴婉宝的一条信息。 戴婉宝:你和小楠现在怎么样了? 徐烁这时才回过神来,自己告诉了李辩和韩意,但忘了和宝儿姐说,还没来得及回复手机又震动起来。 戴婉宝:我今天在楼道里看见有人抱在一起,看着挺像你俩的,是你们吗? 这居然能巧到被熟人撞见。 徐烁扶额,发了个是过去,粗略地说了说自己和宋之楠摊牌时的过程。 戴婉宝:还有你章哥,当时他也在。 徐烁:他看见了? 戴婉宝:嗯,不过没事,我警告他了要他别乱说,他对这些也不感兴趣。 这件事上徐烁一直很感谢能得到戴婉宝的支持,发了个谢谢过去。 戴婉宝回了个笑脸:不谢啦,你和小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假期结束,一个个回到熟悉的校园环境变得蔫耷耷的,显然还没从轻松愉悦的环境中跳脱出来,中午吃饭时李辩看着情绪不佳,絮叨了几句家中的事。 不外乎是他爸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以及他哥什么时候到家。 对了,比想象还要早,李顾桐今天已经动身,最晚明天就能到国内,并且是带着他的女友。 明天下午请假替我哥接风洗尘。李辩说了说近期的计划,说是接风洗尘其实就是家庭聚会,我爸那是想看看从国外带回来的儿媳妇能有多好。周六晚上才是真正的接风洗尘,章哥来准备,就在他酒吧,我哥请了很多朋友,要我倒时候把你们也叫过去。 这么明目张胆?徐烁问:你爸能同意?按说李辩以前去酒吧那都瞒着家里人,李顾桐把李辩叫过去玩显然是没准备把自己老爹放在眼里了。 也是,都成年了,李顾桐又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显然没觉得替自己接风洗尘的队伍里带着自己亲弟弟及其朋友有什么不妥,虽然那是在成人酒吧。 下周六是平安夜?徐烁想起了什么。 对啊,你和宋之楠一定要来啊,玩到十二点直接到圣诞节,多好。 韩意放下筷子,你怎么不问我? 你有什么好问的?李辩挑眉:有我哥在你难道还会不来? 韩意垂眸:他女朋友到时候也去? 这不废话吗,听说他俩就是在酒吧认识的,还有啊李辩不知该不该说,我还听说,就现在这个,和国内的大家闺秀那可是完全不一样,我改变我之前的说法,我怀疑我哥带回来是冲着气咱爸去的,不信你们到时候见见就知道了。 韩意蹙眉,不再作声。 另一边,徐烁考虑一番,问坐自己对面的宋之楠:要去吗?其实他是想去的,但怕宋之楠不喜欢那种环境,如果宋之楠说不去那他就不去了,往年的圣诞节和今年的意义不同,两人待一块比较好,再说了在家还可以陪陪奶奶。 如果能同意去那更好,自上次两人因是否去酒吧工作吵架之后徐烁就再也没提过这茬,期间章哥又找自己谈了一次,徐烁心中的选择依旧没变,但不敢在宋之楠面前提这事,如果能带宋之楠去一次也好,真正见过了就知道那不过是个工作场地罢了,不是龙潭虎穴。 受伤只是概率□□件,与其说与地点有关不如说与人的处事风格有关,即使换了个看上去安全的地方该受伤的依旧要受伤。 宋之楠看着徐烁望着自己的眼神,从里面读懂了什么,点了点头。 徐烁得到肯定答案心里一喜,拍了拍李辩胳膊:我和宋之楠去。 李辩贫了一句,行,我们四个都去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凑桌麻将。 一周过得很快,徐烁将韩时章给的几本书全给看完了,月考也在前天结束,徐烁每每从红榜前经过都能看见宋之楠的名字被写在第一排第一个。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8) 名单一月换一次,只有宋之楠的位置没变过,且分数还在不断上升。 徐烁渐渐看这榜单看的都不是分数了,看的是他和宋之楠未来的距离,分越高宋之楠可选择的范围越大,也就能走得越远,虽然他之前答应了不再偏执于这事,但现在想来依旧有些不悦。 周六夜晚到来,徐烁和宋之楠先回了趟家,无论是不是和熟人待一起那也毕竟是去酒吧,总不能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就去了。 徐烁进了门带着宋之楠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包厢,韩意和李辩早就到了,还有许多李辩他哥曾经的老同学,比如韩时章。说来也巧,两对亲兄弟竟然哥哥同岁弟弟也同岁,还都玩得挺好。 这儿!李辩起身招了招手,给他们俩让了位置。 落座没多久,原本在应酬的李顾桐走了过来,一身打扮很是休闲,黑色为主,又极衬气质。方才他已经见了韩意,现在见到徐烁和宋之楠只觉得不像当年的小屁孩了,一年一个样,要真在大街上说是自己朋友估计都有人信。 叫了声桐子哥便算完了,李顾桐让他们好好玩,到时候要是有什么游戏也得参与进去,别再把自己当小孩。说完后离开,韩意全程低着头在玩手机。 等自己哥一走,李辩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女人,看见没,那个就是,穿黑衣服的,叫黄妍。 徐烁视线顺过去扫了眼,一个打扮极为亮眼的女人,大波浪、细高跟、薄红唇,细颈上的不知名装饰物服从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彩灯的号召,七色在变幻。 完全女主人的架势,既收敛又张扬,介于人生地不熟与背后有靠山之间。 徐烁也只是看一眼,与自己无关的人关注的兴趣不大,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会儿,他拿了杯特调的酒过来,倒不是自己想喝。 尝尝?徐烁递到宋之楠面前,从小到大,印象里宋之楠应该从没尝试过喝酒。 宋之楠看了一眼,有点犹豫。 一口就行,不多喝。徐烁见他在考虑倒是笑了,真想多喝他还不见得同意呢。 宋之楠蹙眉抿了一口。 怎么样?徐烁感兴趣问。 不怎么样。宋之楠老实答。 不怎么样就对了,记得以后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别喝。徐烁将酒杯搁下,开始满口胡诌,特别是我不在的时候,小心醉了被别人拐跑。 宋之楠倒是听笑了,幼稚。 第二十三章 一句幼稚刚落音,不远处闹了起来,应当是准备要玩游戏,喧嚣的热闹。 黄妍在人群中说着什么,朝四周扫视一眼,最后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四个人里唯一认识的只有李辩。 一阵奇异香水味,再加上包厢中空调温度高,黄妍只着一件薄衫,好身材展露无余,你们也来玩,越多人越热闹。她笑,红唇一张一合,说出的话带着一股不属于国人的腔调。 几人进入游戏队伍,宋之楠是因为不熟悉而沉默,韩意则是因为其他。 我没有你有,这个敢不敢?有人提议。 黄妍一挑眉,往身旁李顾桐的怀里缩,没听说过,可以解释一下吗? 我来说我来说,就别麻烦我们桐哥了。有位男生自告奋勇,黄妍因这热情脆生生地笑了起来,在李顾桐怀里花枝乱颤。 就是个真心话游戏,轮到谁就说个自己没做过的事,做过的就要接受惩罚,要是有人不说实话而现场又有人知道,就可以当众拆穿。 黄妍故作思考地想了想,这个有趣,那就这个吧。 这时又有个女生兴冲冲地说:要玩就玩得更有意思一点,每轮的惩罚别定死,除了喝杯酒之外还根据那轮的真心话来额外定惩罚怎么样? 这个好!许多人开始应和,你一句我一句地调笑聊天,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提出的意见没一人反对,全在兴致极好地撺掇。 游戏正式开始,一圈人围着一个放满了各色酒水的方桌,或红或绿的灯光忽闪忽闪地扫在人脸上,无论熟悉或不熟悉,此刻都是游戏玩家、都是朋友。 音乐节奏充斥耳朵,徐烁被这氛围带得心情上扬不少。 通过转酒瓶的方式定第首位,后面的便按顺时针来转,第一个是位胡子拉碴带着艺术气息的男人,众人的目光立马集中在他身上。 我从来没有给人口过。 空气短暂凝滞,起初都是面面相觑,最后随着黄妍的一声起哄像才反应过来般,一个个全尖叫起来,音量只差顶破天花板,气氛彻底被炒热。 好家伙,第一个就玩得这么大。 在黄妍起哄的那一瞬,韩意沉着眼朝她望去,蹙着眉;李辩则全程处于观望状态,看热闹看得不亦乐乎。 徐烁挑眉笑起来,伸手从宋之楠腰侧滑过,碰了几秒钟后放开。 他们是很轻松的,虽说成年了那毕竟也还在读书,这种带着性的问题很难扫到他们高中组四人,并且看样子玩游戏的人里除了少数几个,大多都不知道他们是高中生。 喂!歧视我们女性啊?有娇俏的声音带着怒意发问。 这怎么算歧视,难道我们男人的口就不算口?一阵笑声传来,女生中只有一个没端起酒杯,而男生中端起酒杯的只有两个李顾桐和韩意。 贼他妈刺激,估计艺术男自己都没想到这么个话题可以扫倒如此多的女性还外搭上两个兄弟。 同样的,这种结果看得他们高中组四人也齐齐咋舌。 酒赶紧灌了,我们好想个惩罚。黄妍目光炯然地看着李顾桐。大家讨论来讨乱去有人提出个应和声最多的喝交杯酒,男女搭配着喝,男的只有两个那就轮着来,多喝几杯。 有人目光谨慎地落在黄妍身上,这可是人家从国外带回的女朋友,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 谁知话才刚落音,黄妍竟然笑着举了赞成票,行,就这个,听着就有意思! 又是一阵起哄,两个男人认罚,端着杯子老老实实轮流喝了一圈。 顺时针,轮到第二个人说了,恰巧是黄妍。 说之前有端着果盘的公主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人,徐烁认识,酒吧的副经理,只见他在韩意身边耳语几声,韩意说了句抱歉后走了出去。 反正罚也罚过了,众人见韩意像是有正事也没继续缠,放过了他。 继续继续。有人在催。 我从来没有只见黄妍深红的指甲点了点下巴,思考一番,喜欢过同性。说完他一双眼放在李顾桐身上,勾唇审视着什么。 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喜欢同性这种事国内听得少,有是有但每个人都觉得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大家只认为是黄妍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原因,所以才会提了这种问题。 没人觉得会有人站出来。 直到,李顾桐举了杯将酒一口灌下。 韩意眸子牢牢锁在李顾桐身上,眼里的震惊多得快溢出他一直认为李顾桐只喜欢女人,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脑子里有什么念头在推动着他起身,韩意在李顾桐放下酒杯的一瞬也将酒倒进了胃里。 第三个举杯的是徐烁,干脆利落地一口喝掉。在宋之楠准备端起酒杯时徐烁又夺过,喝了第二杯。宋之楠全程蹙眉看着他,内心已经有点反感这样的环境了,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同意来酒吧。 起初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到有女生开始起哄,黄妍也在笑,气氛到达了第二个高潮点。 本以为黄妍的这种问题在场不会有人中枪,白白浪费了个好机会,却没想到竟引出了四个人,还都性别为男!最兴奋的要数上一轮输了势头的女生们,立即开始扯着嗓子商量惩罚方法了。 干脆这样吧。黄妍压下叽叽喳喳的喧哗,正好四个,你们凑成两对干点什么怎么样? 哦~ 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渐渐的都觉得李顾桐这新女朋友不愧是国外回来的,发现自己男朋友喜欢过男人竟然丝毫惊讶也没有,仍然控着场,该怎么玩怎么玩。 也不知是从小文化环境不同造成的还是真的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 徐烁没作声,玩游戏输了当然得认罚,只是有点不确定地看着宋之楠,怕他会不愿意,可以吗?喝了酒,他脑子已经有点沉了,说话时两人靠得很近。 宋之楠没作声,蹙着的眉一直没舒展开,从徐烁脸孔上扫过后得到了结论,方才那两杯酒下肚徐烁应该是半醉了。如果真是清醒的就不会问可不可以了,不用问也知道自己很反感。 凑成两对,每一对嘴贴嘴十秒钟! 行行行!就这个! 你们四人赶紧商量下谁和谁组啊,我们就等半分钟。 李顾桐竟然没拒绝,一直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环视一周后指了指韩意,那我和小意吧,小朋友一个,我就当亲自己弟弟了。这样选正好,不用把小烁和小楠给拆开,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没见过,亲一下算什么。 都不需要半分钟两对就凑好了,李顾桐走到韩意面前,捏着他下巴面向自己唇便碰了上去,另一边徐烁显然是真醉了,没考虑宋之楠是否愿意也直接吻了上去。 一对虚一对实。 李顾桐和韩意完全就是唇贴唇十秒,随后不带情绪地分开了,或者说是李顾桐不带情绪,而韩意全程都是僵硬的,思维僵硬身体也僵硬,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两人分开时他耳根都快红透却仍竭力保持冷静。 徐烁倒是实在,离开宋之楠前甚至有了不愿就这样碰一碰想真吻的冲动,好在仅存的理智还在,舌尖舔了舔便分开了,灯光缭绕下看不太清,没人会注意这一细节。 四个人都平静得过分,众人没看见想看的画面不由惋惜,要是陌生人就更刺激了,绝对不会是刚才那副样子。 继续来继续来! 等一整包厢人闹得差不多快完时离圣诞节到来还差半个小时,高中组先行离场,四人走在大马路牙子上。 你们觉不觉得我哥和那什么黄妍不太像情侣?李辩已经直呼其名了,可见一晚上这个传说中的嫂子没能给他留下好印象,还有啊你们!他指尖从三人身上滑过,不愿意回忆包厢里的那一幕。 让他看徐烁和宋之楠嘴贴嘴也就认了,他妈的竟然韩意和自家亲哥也能被这个什么鬼游戏捆绑成一对!简直没眼看,老天爷这是想把他们直男群体置于何地! 算了,我就当我这晚上没来,希望明天一觉醒来我脑子已经把库存清干净了。说是这样说,他对韩意的心情倒是很感兴趣:话说今天经历这么一遭,你有什么想说的没? 你哥不只喜欢女生?这是一晚上下来韩意最想弄清楚的。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种事我哥从不会和我说的。李辩叹气:不过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啊,你看看那什么黄妍今天做过的事,难道你们没觉得她所有问题都在针对我哥吗?真不像情侣,我是说真的。 没得到回答,另三个都有心事在胸腔里闷着。 得了得了,不早了,都回吧。李辩懒得再说。正好到了岔路口,徐烁和宋之楠停在了能拦车的站牌处。 徐烁走这百来米吹了一路的寒风,身上不暖和也就算了,宋之楠还不和自己说话,心里顿时哇凉哇凉的。即使他现在脑子晕得一沓糊涂也能感受到一件很严重的事宋之楠情绪不对劲。 你生气了。 宋之楠沉默,恰巧一辆空车停下,他先行上车。 徐烁赶忙也钻了进去,宋之楠你生气了。 驾驶座上的师傅问了声去哪儿,徐烁报了地址后在师傅好奇的目光打量中也沉默下来。 一直到小区门口,两人整个过程中没说一句话,徐烁望了望不远处的商店:你先上吧,我去买点东西。 宋之楠什么话也没问,径直走了。 徐烁买完东西掐着表开锁进门,动作算快,剩五分钟十二点才过。 客厅黑黢黢的没亮灯,奶奶已经睡了,只有书房的黄融融投在老红的地板上切割出不规则的矩形,徐烁提着袋子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宋之楠你吃苹果吗?徐烁问,脑袋里像是在煮开水,咕噜咕噜的,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拿了两杯什么酒,后劲儿这么大,平安夜还没过。说着他从袋子里将苹果拿了出去,一个一个摆在宋之楠面前的书桌上。 宋之楠没抬头,攥着笔的手紧了紧,你真的觉得酒吧是个适合你工作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徐烁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什么被打翻了。 原来不仅他抱着带宋之楠去看看自己工作环境的意图,就连宋之楠也是这样想的。 你是在担心哪方面?徐烁落坐他对面,进屋后没了凉风迎面吹,背开始往外沁汗,耳朵也发热,难怪有人说冬天喝酒可以暖身子。 宋之楠觉得不好,但又没办法对徐烁说出到底哪儿不好。 喝酒?徐烁决定一件件问,一件件解释,兼职没喝过酒,以后工作也不会,今天是有熟人在一起玩才会喝。徐烁见他没反应继续问:或者是你觉得玩得太过了? 果不其然,宋之楠放下笔。 这个我也可以解释,如果不是你在我不会玩这种游戏的。徐烁越解释越觉得憋屈,他并不认为自己今天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也不认为自己该承受宋之楠的冷淡,宋之楠,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宋之楠觉得自己被他猜中了最在意的一个点,可又觉得不是,毕竟整个晚上徐烁都和自己待在一起,就算是游戏过分那也是在最后对自己过分。 没你在我不会的。 那你能把握以后也不会吗?宋之楠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他是在担心,或者通俗点说是在害怕未知。 以前是徐烁怕他走得太远无法掌握动向,而在见识过今天的场面之后,他成了担心的那个。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19) 在这样的工作环境中,人真的能守住底线吗?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生活习惯上,慢慢都会发生改变吧,毕竟诱惑太多了。 如果某一天徐烁迫不得已再次玩这样的游戏,而凑对的不是他宋之楠,徐烁会愿赌服输吗?宋之楠没勇气告诉自己徐烁不会,因为未知的事总能打破人们心中所想的不会。 徐烁怎么也没能想到宋之楠一晚上的沉默是源自对自己的不信任,不可置信地问:我对你怎样你难道感受不到?这么多年,在那些没得到任何回应的日子里,他都会坚持选择用疼痛去换取糖果,可神明居然不懂他意欲何为。 这种怀疑和不信任就像是亵渎,把他徐烁这么多年的情感付出踩到了脚底,他不允许有人这样,宋之楠也不行 他心一抽一抽的疼,话语里开始带着指责,你不信我?你居然不信我!宋之楠你根本就不清楚你在我心里到底代表什么! 宋之楠倏然打断:还有半年我就要离开了。 徐烁被如此直白的一句话呛得僵住,眼眶立马红了,所以呢? 没有不信你。宋之楠说,像是要将所有重担全卸下,可这么多年,为了你我才会在这个家待下去,如果有一天 他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坦白,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徐烁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他从没和徐烁提过的,在这个家他没有丝毫安全感,奶奶给的爱仅仅只能与其他人的恶意抵消。 徐烁在本质上和自己是不同的,徐烁有真正的亲人,而他宋之楠什么也没有,就连奶奶给的爱也是靠感情而不是靠血缘维持,没人能懂他对血缘到底有多在乎,正因为从来没得到过,所以才会偏执地想去拥有。 可这么多年的成长,一个人总得寻找善意去支撑自己好好生活,所以他总是守着徐烁,像个只种了一株玫瑰苗的农民,不让人碰的同时自己也不敢碰。 这也就是为什么宋之楠会在很多时候任着徐烁胡来,无论是疯狂甚至带着伤害性质的亲热,或是在竞争者面前展现的强势和不讲理,这些在外人面前看来接受不了的事对他而言不仅能够接受,甚至是他安全感的主要来源。 那天,赵笑在指责徐烁是兄控时,病态这个字眼也进了他的脑子里。外人只看出徐烁的控制欲,却没人知道他比徐烁病得更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呢? 宋之楠每每见到徐烁情绪因自己而不受控时便会意外的平静,满足感和安全感会升腾起来,他从来不想让徐烁受伤,可徐烁因自己而受伤同样能让他获得满足。尤其是在徐烁红着眼叫自己名字时,他想抱上去让他不要哭,告诉他,只要说句你在乎我,比在乎那些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更在乎,我就不会离开。 这是病吗? 是的。 而且病得不轻,宋之楠很确定是自己亲手将徐烁塑造成了现在的性格,从小到大,哭了痛了便去哄,于是徐烁学会了用哭痛作为条件束缚。 这是双向的。 占有欲是个很好的东西,徐烁的占有欲代表着他对自己的在乎,宋之楠喜欢这种占有。 为了你我才会在这个家待下去 如果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 短短两句话在徐烁脑子里绕来绕去,眼眶全红透,他被击得溃不成军,宋之楠,对不起。他从没想过有些事是宋之楠心中永远的疤,他居然敢坏到去指责。 我不会的,我真的不会,你信我。徐烁起身走到宋之楠身旁,微微屈膝想抱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回了自己房间,手中的塑料袋里不仅有苹果还有圣诞节的糖,哗啦啦掉了一地,红红绿绿的像节日的彩纸,在为两人的坦白歌颂。 宋之楠意识到徐烁可能会做过激的事,立马追了上去。即使他想得到安全感,但他并不希望徐烁受伤。 好在赶到得及时,宋之楠在看到徐烁掌中的手工刀发出冷锃的光时一把夺过扔了出去,擒住他的肩胛安抚道:我信,你看着我,我信。 徐烁眼睑全是红的,牢牢盯住面前的宋之楠,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入骨子里。 宋之楠抚过他的眉眼,好了,你乖。 徐烁像是急需安慰的野兽般扑了上去,压着宋之楠两人滚倒在床上。 宋之楠。仿佛已魔怔,叫他名字,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小。 然后,吻落下。 侵略 以及承受。 徐烁,你乖。宋之楠说的话像在下蛊。 徐烁只短暂地顿了一秒,指甲盖大的衣扣,在一个半醉酒且情绪过激的人手中成了横亘着的难关,解了半天没解开,他在整个解扣子的过程中逐渐冷静下来,最终将脸靠过去贴在宋之楠暖意十足的侧颈。 徐烁抬了抬下巴,用鼻子去碰宋之楠耳垂,你可以在我身上装定位。这是他想出的自己囚禁自己的方法。 项链、手链、脚链都随你喜欢,或是装在手机上也可以。 宋之楠沉默地听着他的话,像是看见一只凶猛的野兽选择服从,主动将锁链套在自己身上,献祭出自由。 他自顾自说又自顾自纠正:弄成链子吧,随身带着不用取,手机还有可能离身。 宋之楠目光沉沉,问:不后悔? 徐烁用唇扫过他耳廓,你信我就够了。 圣诞刚过没多久梅城开始下雪,南方的雪是细碎的,小而轻,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化了,不像北方,鹅毛剪了半就往下坠,往往可以盖过小腿。 虽说人不用冬眠,但天气一冷照样和动物似的,活动也少了,不是待在教室就是待在家。 离期末考还剩四天,宋之楠无论上课下课都在刷题做试卷,徐烁闲不住,不顾老刘的警告参加了冬季室内篮球赛。 美其名曰,寒冷的冬季也得让血热起来。 今天正巧是最后一场,决赛,六班对十班。 李辩和韩意两人所在的班级遗憾在半决赛败下阵来,掐着表特意翘了自习课来替徐烁加油。刚到体育馆,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男生看技术女生看颜值,都讨论得热火朝天。 你冲谁来的?一齐耳短发女生问。 啊徐烁。双马尾女答。 啊啊啊,姐妹,我也是! 另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纳闷了,情敌见面不应该撕起来才对吗? 别,专冲着颜值来的,当男神就行,男朋友就算了,他那型的好看是好看,但性格我肯定hold不住。齐耳短发解释。 双马尾像是被说到了心坎上,连声说对,上次见他和董让在后山不知是解决个什么事,天,一脚蹬过去差点没把我魂给吓掉。 你呢?双马尾问纳闷的,冲谁来的? 宋之楠。 宋之楠?双马尾特意看了眼准备区,从一溜穿着球衣的男生身上扫过,宋之楠什么时候开始玩篮球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玩,但不是有六班吗,说不定会来观战加油。 不见得吧,还差四天可就要考试了,他会来? 我也就来碰碰运气。披散着头发的说:最近一天到晚闷在教室快发霉了,出来放松放松。 其实很有可能会来。齐耳短发女嘀咕一声,徐烁不是他们六班主力吗。 不远处一声口哨响起,十班是黑球衣六班是白球衣,两队队员陆续上场。比赛开始,男生们都静了下来,女生横竖也看不懂,开始舔颜。 徐烁生得高,再加上皮肤天生白又耐晒的原因,在一行爱运动喜欢在太阳下打球的男生中显得格格不入,一眼望去大家都是黑的只有他是白的,甚至连身高都占了几厘米的优势。 激烈对拼中六班逐渐占了上风,其中要数徐烁得分最多,针对来得也多,被撞了好几回,打球打出了打架的气势,剑拨弩张。 中场休息,徐烁下场,大汗淋漓地弓背撑着腿,颈上的链子随着呼吸一晃一晃,黑色的小芯片不停颤动。 他看眼时间,宋之楠答应了要来的。 操,真帅啊。齐耳短发女馋得只差流口水,他脖子上戴的什么? 哪儿?双马尾打开手机相机对着徐烁,将倍数拉到最大,项链啊,吊着的是什么看不清。 你仔细看看,我想要同款。 哎哎哎操!宋之楠!披散着头发的突然叫了起来,真给我碰上了!三人一齐望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徐烁拿起一瓶矿泉水,抬头便见不远处宋之楠朝自己走来,原本悒郁的神色立马带上了笑意。 宋之楠拿着杯子,但不是为了给徐烁送水。天冷,刚写完试卷的五指快僵住,杯子里装了一半的热水是暖手用的,当然,也可以喝。 我要你的。徐烁将自己手中的矿泉水瓶放下。 宋之楠见他满头是汗,有点怀疑,热的。 没事。徐烁拿过,拧开后小口小口地抿着,见宋之楠视线扫在自己脖子上,于是将黑色的小芯片拿了起来,笑问:这样看是不是还行?装定位是件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事,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软件你用了没,是不是能看见我在哪儿? 宋之楠摇头,明明是在限制自己的自由可徐烁却显得如此积极。 另一边,韩意和李辩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还带起狗链子来了?一声口哨后的调侃,李辩将那黑色的东西拿进自己手里打量着:从没见你戴过这种东西啊?怎么,最近改变风格了?外人看来只当是项链。 徐烁一把夺回塞进衣服里,差点被气笑,有没有点好话?每天不骂十遍我是狗人生不圆满? 那倒不是。李辩之所以这么说是有一套自己的道理在里边的,徐烁你得先看看你自己,宋之楠就像个肉骨头,一来你就同个大型犬似的流哈喇子,实在是太像了,不然我还真不会每天说。 换刚落音,韩意笑出声也就算了,宋之楠竟然也笑了。 形容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但不妨碍徐烁一拳锤过去,闭嘴。 行行行,说点正经的,这链子还挺好看,刚我和韩意站那边就听见有女生在夸你这链子有个性呢。李辩指了指右边。 几人看过去,的确有好几个女生在朝他们这边望。 你的小迷妹,还有宋之楠的小迷妹。李辩八卦起来没完没了,你们打球到现在她们也就讨论到了现在。 然后你就听到了现在?徐烁挑眉,李辩你真有够闲的。 她们就站后面,难道我还能把耳朵关上不听?你问韩意听没听见,他肯定也听见了。李辩说,我这是让你间接感受下自己的受欢迎程度,还不愿意了是怎么,她们几个可是把你和宋之楠夸得只有天上有,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受不了他重复将一件事说个没完,徐烁和他杠了起来。 宋之楠只是笑了笑,视线从那几个女生身上淡淡扫过。 什么叫做只有天上有?外表光鲜罢了,其实他和徐烁都属于内心黑暗的人,唯一的光不会用在自己身上,都拿来替对方照路了。 篮球赛结束,六班最终以十二分的差异取得了胜利,宋之楠等徐烁一同回教室,在门口时两人被老刘叫住。 徐烁!宋之楠!你们奶奶脑溢血晕倒了,现在正在医院! 话音刚落,徐烁和宋之楠都愣在原地,陷入惊慌和不可置信的情绪中。 老刘说完将提前写好的请假条塞了过来,怕两孩子解决不了没忘吩咐道:背面写了楼层和病房号,赶紧过去,一人回家收拾东西一人先去医院看看情况!徐烁和宋之楠的家庭情况老刘算是了解一半,知道他们兄弟俩从小一起长大,家中就只有一个奶奶。 而对于徐烁和宋之楠来说这仿佛晴天一个闷雷,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临近期末、临近春节,奶奶竟然进了医院! 徐烁回家带上奶奶换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拿了自己和宋之楠的手机立即往医院赶,宋之楠先过去守着。 照着班主任给的纸条找到病房,刚准备拉开门,有人从里面走出,拿着热水瓶准备去打热水。 戴婉宝吃了一惊:小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不是和你们班主任交代了晚点说吗?这可是他和宋奶奶商量好的,眼看着家里两小孩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宋奶奶觉着既然病情不重那就没必要大张旗鼓地去通知了。 估计是当时说的人慌乱听的人诧异,一来二去就把信息传达错了。 宝儿姐。宋之楠很是紧张,甚至不太敢问:奶奶怎么样了? 戴婉宝见宋之楠这神情,严肃得仿佛世界塌了,不禁想怪自己糊涂,当时就该和他们老师仔仔细细沟通的,瞧现在,把人吓成什么样了。 只见她敲了下脑袋:怪我怪我,当时没和你们老师说清楚没事,只是轻微的,倒下去时也没磕着,现在清醒着呢。戴婉宝言简意赅地解释完,领着宋之楠往里走,宋奶奶,小楠过来了。 宋之楠没弄懂到底是怎么回事,走进病房,看见奶奶躺床上端着个保温杯在喝热水,一颗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怎么这时候就来了 估计是当时没说清楚哎,对了,小烁呢? 宋之楠将奶奶浑身打量一遍,回家收衣服去了。 戴婉宝自己就是医生,虽说是在小诊所工作,但大场面小场面都见过,不由得笑了起来,真不严重,我来时给收了几套衣服,够用了,可能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了,到时候在家按时吃降压药就行。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0) 奶奶也搭着腔安慰:我这身体好着呢啊,你和小烁好好在学校待着就行。特别是你小楠,徐烁咱先就不管他,反正也不爱在学校待,这没剩四天就要考试了,你可得好好在学校复习,别让奶奶操心。 宋之楠嗯了声,借了戴婉宝手机给徐烁打电话,大概说明了情况让他别着急。 既然病情不严重,徐烁和宋之楠决定让宝儿姐先回家,突发情况下能有这么个人帮衬着已经很感谢了,不可能一直让人家守在这儿,更何况还有工作要忙。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请假,离考试总共只剩四天,宋之楠这四天待在医院也可以复习,徐烁则是复不复习都无所谓。 夜幕降临,宋之楠去打饭。 徐烁在回病房的路上看着手中的收据单震惊不已,这才在医院住了一天,账单上的数字就已大得吓人,床位、各项检查、药,种种费用加在一起让人吃惊。 在之前回家替奶奶收拾生活用品的路上,徐烁第一次意识到岁月的流逝是如此的快,无论是人还是事物,习惯后就会忽视,就像如果今天没出这遭事,他也不会意识到原来这个家一直是奶奶在撑着,而奶奶已是个垂暮的老人。 可一个正常的家庭,不该也不能仅有一个老人撑着,徐烁想。 刚回病房就见奶奶在念叨,还剩一星期就能拿工资了,我这身子骨也是真不争气,做到年尾还有奖金拿。我看啊还是赶快出院算了,省得在这儿浪费钱。 少叨两句,把身体养好是关键。徐烁向来喜欢和自己奶奶没大没小地贫,接过宋之楠手中的汤倒在碗里递给她,赶紧,趁热喝了。 骨头汤啊?奶年瞥了一眼,多少钱一碗? 徐烁啧了一声,您还喝不喝了? 奶奶连忙喝了一口,也不再对着徐烁说,小楠你记住了,明天不要买这么贵的了啊,奶奶身体好着呢,医院附近卖的东西都好不到哪儿去,我们可不能被他们给坑了。她愿意为了家里的孩子们花钱,怎么花都不嫌贵,但自己一把老骨头就犯不着了,凑活凑活就行。 宋之楠没答应,只是将勺子递给了她,喝吧。 一旁的徐烁收拾着摊得一团糟的柜面,良久没出声。 由于还得住院观察几天,不可能就让奶奶一个人待在病房里,吃完饭徐烁和宋之楠将未来几天的安排说给她听,不出所料遭到强烈反对。 反对当然是无效的,两人事先商量好的事,站在同一战线上又已提前在老刘那儿请好了假先斩后奏,奶奶再如何不同意也得妥协。 原本的打算是白天晚上轮换着守,但徐烁不同意,宋之楠对考试再如何有把握也得备考,要是守晚上估计生物钟得被破坏,影响到时候白天的期末考就糟了,而考试对他徐烁而言不过是走个过场,不重要。 于是当晚才十点多,徐烁将宋之楠催回了家,走之前没忘在门口提醒一句,在家该干啥干啥,看会儿书到点睡觉,别担心医院的事。 第二天一早,两人换班,宋之楠来医院,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徐烁来医院时带了晚餐,将饭菜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立即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时见宋之楠在给奶奶背后垫枕头。 我来吧,你先吃。 宋之楠转身,看见他眼睛中明显的红血丝时心抽般疼了一下,问:白天不太好睡?晚上的睡眠质量势必要比白天好,这也是为什么他起初不同意徐烁要全程守晚上的要求,可最终又犟不过他。 嗯,明天应该就习惯了。徐烁眼神有些闪躲,不过也睡了挺久。 宋之楠吃完了晚饭没立马回家,依旧待到了十点多,期间屡次朝徐烁望去能明显看出他的疲沓,于是提了好几次晚上由自己来守,可都被拒绝。 马上就考试了,我要在红榜第一看见你的名字,宋之楠你不许让我失望!徐烁说完又将他推出了病房。 第三天依旧,只不过宋之楠提着早餐进门时并没有人搭把手接过,奶奶还在睡,徐烁也是。 只见他趴在柜面上,应该是睡熟了,听见声音没有丝毫反应,宋之楠轻手轻脚走了过去,不愿将他叫醒只得先把早餐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不巧的是临床的病人家属走了进来,热水瓶搁置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徐烁惊醒。 宋之楠整个人还有点迷糊,徐烁下意识叫出声。 我在。宋之楠抬手扒拉下他额前睡得乱糟糟的发,将早餐递过去,赶紧吃了,吃了回家再睡。 好。徐烁垂着头,将早餐大口大口塞进嘴里。 宋之楠边看着他吃边等奶奶醒来,直到注意到他指弯处的刀口,怎么弄的? 徐烁依旧垂着头:之前有个很旧的玩具模型,不想要了,昨天拆的时候用刀不小心划拉到手了。 宋之楠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凝视良久像是有什么话要问,最终还是忍住了,以后用刀要小心。 徐烁嗯了声,吃完早餐后出了病房。 宋之楠盯着病房门看了许久,仿佛徐烁还站在那儿,半响后,只见他拿出手机点进了定位的软件中。 左转、右转、再左转。 徐烁没回家。 第二十六章 从昨天起宋之楠便开始怀疑,布满血丝的双眼、闪烁的目光以及手上的刀痕,他能一眼识别出徐烁是否撒了谎,而打开定位只是一种证明。 或许徐烁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打开定位。 徐烁没在家,但在家附近。 宋之楠将手机界面固定,从他陪奶奶吃早餐开始到写完两张试卷再到陪奶奶吃完午饭为止,徐烁都在同一个地方。 等到奶奶开始午睡,宋之楠收拾好东西走出病房,顺着定位所给的路线朝地图中徐烁的位置一点点靠近。 直到,来到奶奶工作的餐馆门前。 就是这里了。 这家餐馆是这附近人流量很大的一家店,口味好、招牌老,老板大有将其做成梅城网红店的打算,所以奶奶在这儿工作总是很忙,前后的事都要做。 宋之楠此刻心中升腾起一种预感,他顺着人流走了进去,凭借着曾经来过一次、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往格子间走。 沾了油渍的墙,前厅传来的喧哗全揉杂在一起,朝他迎面扑来。 如果奶奶没生病,那么她应当会在这儿工作。 不知是不是人太多,竟然没人注意到有不属于工作间的人走了进来,宋之楠自然不会看见奶奶的身影,但他看见了一个更熟悉的背影徐烁。 他弓着背在水池前清洗盘子,一叠一叠像变异的A4纸,洗完被摆放进消毒柜。 是两个白天都在这儿工作吗?有多久没睡觉了呢?眼睛红成那样,即使趴在窄小的柜面也能熟睡。 宋之楠站在门口注视了很久,久到眼眶发酸,一旁有人要进门,麻烦让一让,这儿是工作间不让进的,你是要找什么吗? 徐烁被话语惊动,转过身来。 飘着洗洁精劣质柠檬味的逼仄空间里,两人目光相接。 宋之楠徐烁诧异地愣怔在原地,全身陷入局促中,沾满泡沫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 你朋友啊?一旁推着餐车的小伙子虽说和徐烁只认识两天,但两人还算谈得来,尤其是在他知道徐烁是来替自己奶奶代班时,深觉佩服。 徐烁工作到现在还没时间吃午饭,趁着这段时间可以休息和宋之楠走了出去,两人走走停停,徐烁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拐到了菜市场门口。 一路无言。 有阿婆推着三轮车卖西红柿,迷你版的灯笼堆成一座小山,颜色像是橙子黄中添点红,鲜得能闻出酸味。 徐烁:我之所以 宋之楠顿步,打断他:吃面吗? 西红柿鸡蛋?徐烁打好腹稿想说的话全憋了回去,声音有些哑,好。 宋之楠熟练地挑了几个,再买了一把小葱,两人回了家。 进到厨房,煮水,切西红柿,事先在碗里放好调料,做了一切准备后将面条放入锅中,徐烁起初还在宋之楠身后转悠,等面条出锅时厨房只剩下一个人。 宋之楠将面条端上餐桌,见徐烁缩在沙发上已然熟睡,他走了过去,蹲在一旁注视良久,刚想伸手从他脸上抚过,徐烁再次惊醒。 宋之楠 煮好了,来吃吧。 徐烁落座餐桌,大口大口地吸溜着面条,直到将汤喝尽,红白黄的星星点点缀在碗底,蛋和番茄沫儿。 你没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多久没睡觉了? 徐烁原本已做好了被质问的准备,宋之楠一句话便使被疼惜感涌上心头,他的确又困又累,可此刻又觉得心安无比,睡了一有时间我就睡。 做好决定了是吗?还是准备去酒吧工作? 徐烁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问得心里一咯噔,宋之楠猜得太准了,从奶奶进医院那天起,他确实已经做好了工作的准备。 你同意吗?他问得很是谨慎,毕竟两人没少为这事闹矛盾。 我不阻止你。宋之楠说得很平静,你既然下定决心了那就做吧。短短几天时间使他想明白了很多事,他们家是很脆弱的,有人倒下总有人得站起来,而徐烁的信念是那么的有力,他根本没办法阻止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个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很多时候妥协只是表面的,就像徐烁会瞒着所有人去餐馆顶替奶奶做事一样,宋之楠相信即使自己阻止徐烁也会通过其他方式达到目的,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不阻止,而是在徐烁疲沓时端上一碗面条。 徐烁还想再说什么,宋之楠打断:好了,这件事就商量到这,下午你在家休息,我去餐馆。 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既然奶奶生病了我相信他们能体谅,白去个人干活难道还会不要?宋之楠将碗筷收进厨房前落下最后一句话,徐烁我不希望这个家只有你在撑。 雪停了又落,徐烁和宋之楠在这个冬天体会到了艰难两个字怎么写,好在艰难没持续太久,否极泰来,在期末考试结束后奶奶出了院,餐馆的工作也告了一段落,徐烁和宋之楠的代班替奶奶拿回了完整的工资和奖金,且宋之楠的期末考成绩依旧位列榜首。 寒假刚放没多久,徐烁便从李辩那儿听来了桐子哥和外国籍女友已分手的事,然后又说到过年前再聚一回,大冬天的涮火锅聊天势必很有意思。 可约了好几回韩意一直推脱说有事,直到第三次才定下时间,就在今天晚上,李辩家。 奶奶去小区里的老姐妹家串门去了,宋之楠躺在书房的小沙发上看书,徐烁窝在宋之楠身旁想着今晚该吃什么。 李辩正在群里催菜单,徐烁把能吃的肉全点上了,往宋之楠脖子旁拱了拱: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 宋之楠阖上书: 徐烁继续拱:别说都行。 痒。宋之楠淡淡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把想吃的发过去。徐烁扒拉开宋之楠钳制住自己肩膀的手,把手机递给他,讨好道:宋之楠 宋之楠看了眼,没什么想补充的,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昨天的事,你没长记性是不是? 徐烁蹙眉: 事出有因,两人昨晚上小小地冷战了一把。 其实整件事的确得怪徐烁,明明知道四点钟之前串门的奶奶会回家,偏要缠着宋之楠不放,等到门锁有了响动两人才分开,奶奶进门先看了眼空调。 暖空调没开,室内温度不高啊怎么两孩子面红耳赤的。 那你理我。徐烁不依。 宋之楠将书拿起又放下,欲言又止。 前段时间没放假时徐烁还知道收敛,现在两人待在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奶奶每天都得出去遛弯儿串门,徐烁还真应了李辩之前的形容,流哈喇子的大狗。 宋之楠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进来递给徐烁。 徐烁不明所以地端着杯子水是凉的。 宋之楠:赶紧喝了,冷静一下。 冷静不了!徐烁仰头将水灌进胃里,知道继续哼哼唧唧下去也不会管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宋之楠往沙发上压,双手攥着他胳膊和腰身,唇齿肆意地从自己想碰的地方扫过。 眉眼、唇、下巴、颈项。 要你不理我!昨天不理,今天还不理!徐烁蹙着眉动作没停,语气不知是故作恶狠狠还是真的讨厌宋之楠这种行为。 手劲很大,宋之楠被弄得痛,但他既没推拒也没出声让徐烁停下。徐烁闹起来就是这样,特疯,并且不太能察觉到其他人的感受。 但也挺好。 再一次抬手,徐烁攥着他腰侧用力揉摁。 泪腺上岗,宋之楠眼里第一次有了涩意,纯生理性的、痛出来的。 起初徐烁没有察觉,直到手底触碰到湿意,愣怔一秒,抬头朝上看宋之楠眼眶红了。 第一次见到宋之楠眼里有泪,徐烁不仅脾气没了,魂都快吓掉,怎怎么了?他看得心肝在颤,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擦他眼下的湿痕。 先放手。宋之楠抿唇:没事。 到底怎么了?徐烁说,别哭。 宋之楠等身上的痛意消退,拿过一旁的手机看时间,淡淡道:我们可以出发了。 徐烁当然不可能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你说到底怎么了。 真没事。 徐烁见自己怎么问宋之楠都不松口,回忆了下刚才自己都做了什么宋之楠让自己放手,所以手碰了哪里?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1) 趁宋之楠没注意,徐烁一把将他腰侧的衣服掀了起来闯入眼中的是一片青紫,其上还带着微红,仿佛能看出自己的指印。 你痛为什么不说?徐烁倏然道,眼里有怒气,像是冲自己发火又像是冲宋之楠。 没关系,没事的。宋之楠出声安慰,他真的没有怪徐烁的意思,他也是人,痛了当然会落泪,这是不受控的生理事实,但情感上他甚至能接受徐烁将自己再抱紧一点,他可以被揉碎,只要是徐烁,别生气。 徐烁仍瞪着眼,可是你很痛宋之楠,你 宋之楠垂眸,但是我很喜欢你这样。 第二十七章 徐烁当然不会将宋之楠最后的解释当真,什么叫我喜欢你这样?安慰人的借口也太低级。可再低级的借口也将徐烁堵得说不出话,毕竟错的源头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昨天一直缠两人就不会冷战,后续的事都不会发生。 他最终只得心疼地叹气,拿来治跌打损伤的药替宋之楠轻轻揉了揉腰和手腕上的青紫。 冬天穿得严严实实把该挡的地方全给挡住了,宋之楠不说徐烁自然什么也不知道,还好他主动掀了衣服,不然得一直瞒下去。 来到李辩家,桌上的火锅一片清一片红,热气氤氲香味四溢,可仍能隐约闻到宋之楠身上的药味,还能看见宋之楠伸手夹菜时露出的腕子上的淤青。 徐烁边吃边内疚,胃口都差了。 怎么约你好几次都不出门啊?李辩声讨韩意,吃个火锅都请不动,你自己看看都到几号了,拖到现在才聚,都快过年了。我哥天天往外跑,可把我羡慕坏了。 韩意倒是没解释原因,他最近晚上都什么时候回家? 李辩早习惯了韩意有事没事问自己哥的情况,见怪不怪道:看情况吧,今天爸妈不在,估计会早点,得了爸的指令回家盯着我。他边说没忘瞥徐烁那边,哎我说得了啊宋之楠吃得上那么多吗,碗要被你堆成山了。 怎么,你羡慕啊?徐烁夹了一筷子蔬菜塞到李辩碗里,那给你多来点。 李辩盯着一碗软哒哒的青绿色:你给宋之楠堆一碗肉给我就是一碗蔬菜,你什么居心? 宋之楠是什么脑子你是什么脑子,他要补你也要? 李辩啧了一声:王婆卖瓜自买自夸啊你。 徐烁立即戗声:不好意思,不卖,我得自己吃。 李辩一嘴的红油呛进喉咙里,连连咳嗽:少腻歪行不行?! 宋之楠不太能吃辣,没一会儿就热得冒了汗,徐烁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蓦地,门从外打开,李顾桐走进来,看见他们四人愣了瞬,视线落在韩意身上又挪开。 哥,吃晚饭没,要不来点?李辩起身去厨房再添了副碗筷。 李顾桐倒是没客气,笑着落座,正好在韩意对面,接过碗筷后吃了几口后像是觉得没意思,去厨房拿了红酒出来。 你们要吗?他问得随意。 难怪李辩每次犯了错都会说是他哥教的,这么看来还真有可能,徐烁不由得笑了起来。 韩意第一个摇了头,目光甚至没在李顾桐身上停留片刻,只一味地吃着碗里红红绿绿的食物,接着徐烁和宋之楠也拒绝了。 李辩诧异地望着他们仨,不,准确地说是望着徐烁和韩意,干嘛啊这是,你们都不喝这不是逼着我也不喝嘛。 李顾桐笑:谁还能逼得了你? 李辩:咱爸。 他那不是逼你,是灭了你。 一行人全笑了起来,唯独韩意扯了扯嘴角辨不出情绪。 吃到最后大家都至少八成饱了,李顾桐嫌客厅太闷点了根烟去了阳台,李辩拉着韩意和徐烁进游戏开了把黑,结果全程在送,原因有二,韩意全程不在线,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徐烁则是一分钟内至少有三十秒在看宋之楠在干什么、叫宋之楠来看自己玩游戏。 在连续被单杀四次后,李辩点了退出,手机往沙发上一砸便要去掐韩意:徐烁也就算了,兄弟同是单身狗你为什么也不来帮我! 太久没玩,生疏了。韩意笑着躲开,和李辩在推拉间毛衣被扯得变了形。 李辩盯着某处,倏然整个人都僵住。 韩意意识到了什么,拉开自己和李辩的距离,脸上的笑意散退了。 徐烁正贴着宋之楠两人在看搞笑视频,察觉到打闹声突然消失,他抬起头,怎么了? 怎么弄的?李辩盯着韩意,神情严肃。 韩意没作声。 李辩咄咄逼人:宋之楠是因为有徐烁,那你是有谁? 徐烁和宋之楠这时都朝他俩望去,不明所以。 李辩讽刺一笑:我哥? 韩意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是我哥对吗?李辩说得笃定:你和我哥在一起了?没什么可怀疑的,虽说他比李顾桐要小上几岁,可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哥哥了,在感情上的狼心狗肺已经触及了天花板,他确定自己猜得不会错,脖子上已经到了一片狼藉的程度难道还会没做过?不可能,李辩很确定他哥该吃的都吃了。 而他之所以能猜到是他哥,是因为他太了解韩意了,除了李顾桐,李辩想象不到韩意还会让谁无条件侵犯自己。 董让?董让本质上也还是他哥,或者说是个有着他哥影子的人。 短短两句问话掷地有声,徐烁和宋之楠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正在诧异中,当事人自阳台走了进来。 空气中氤氲着清淡的烟草味。 李辩瞪着李顾桐,他是我朋友,你不该这么做! 意料之外,情绪来得激烈且狂躁。 李顾桐承受着自己弟弟的怒吼,明白过来后目光沉沉地落在韩意身上,所以呢? 你不该这么做!李辩眼中冒着火星。 韩意盯着糯白的地板,胸腔因紧张而剧烈起伏,他意识到此刻该是自己说点什么的时候了,可他还想再等等,怀着一颗希冀的心,想先听听李顾桐会怎么说。 是我把他抱上了床?李顾桐淡淡一笑,可笑意没抵达眼底,丝毫分辨不出情绪,还是他自己爬上来的?你怎么不问问他? 话音刚落,心狠狠地坠落在地,韩意霎那间面如死灰,才一分钟不到,刚才那点希冀全摔成了粉末,他本来就该知道的,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怪也只能怪自己想得到的太多。 人一贪心就会坠入地狱。 李辩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亲哥会在此刻说出如此露骨的话,更何况还其他人在一旁,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李顾桐一顿,你管得着吗? 他是我朋友!李辩气极。 那你问他呢? 李辩旋即转过身去看韩意,语气冷然:这就是你喜欢这么多年的人,现在清醒了吗? 韩意的视线起初并没有落在实处,脸上的神情可用麻木二字来形容,半响后,他提起勇气望着李顾桐:我爬上去的,我甘愿,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百次千次我都愿意自己爬。看着像是在说给李顾桐听,可也像是在说给所有人听。 明明是将自尊踩在脚底的一句话,明明说出口时心在滴血,可韩意看上去却相当平静。 是自己爬上去的吗? 是啊,怎么不是。 满口都是苦味也要往下咽,话再狠也没关系,他可以原谅,谁让将他踩在脚底的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呢,是他四季的太阳啊。 李顾桐笑了起来,对李辩道:你看。 有病!都有病!疯子!一个个全是疯子!李辩一脚将椅子猛地踹翻,拉开门冲了出去。 徐烁担心带着汹涌怒意冲出家门的李辩会出事,和宋之楠一起追出门。 屋子里少了三个人,充斥的热气全然沉杳,韩意整个身子陷进了沙发,颓然状态。 李顾桐朝韩意走过去,干燥的掌心碰了碰他的脸颊:你比我想象中要乖好多。 是吗? 是。李顾桐笑,比我以前的那些都要乖。 韩意也跟着他笑,眼里涩意十足,那你要对我好一点吗? 李顾桐挑眉:怎么个好法? 韩意想了想,试着喜欢我,好吗? 李顾桐倏然收回了触碰的手,站起身,不早了,你先回吧。 韩意终是落荒而逃。 徐烁和宋之楠找了好几个巷子口才找到李辩,他坐于昏黄的路灯下,整个影子缩成一团。 积雪薄薄一层铺在路面,细碎的雪花静无声息地降落,李辩脑袋上已经积了少许。 天冷,再生气也不能在路边坐一晚吧?徐烁劝了十几分钟,嘴皮子都快说破。 我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你说他和谁在一起不好偏要和我哥在一起?董让都比我哥好。 徐烁最烦理别人感情上的事,自己的事都整不明白哪来那闲工夫,更何况感情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没资格插手:先回家吧,回了家再说。 不想回。 不想回自己家也行,徐烁踢了踢脚下的雪,那要不去我们家住几天?实在是冷,再在外边站一会儿得冻成冰块,好说歹说也必须先将李辩弄回家。 哪个家都行,只要别搁外边这么干站着。 说完他伸手去捞自己身后的宋之楠,做出个口型:冷不? 宋之楠摇头,徐烁从口袋里伸手贴了贴他的脸,感受到凉意后将他衣服上的帽子拉了上去给他戴上。 徐烁知道宋之楠怕冷,体质原因,从小就怕。 去不去我们家你给个话,徐烁轻轻踢了他一脚,催促:宋之楠怕冷,给你十秒钟考虑,赶紧。 李辩捧了一把雪攥成团,发脾气似的用劲儿砸向身后。 眼见着雪球一条弧线就冲着宋之楠去了,徐烁旋即伸手将宋之楠拉至自己身后,一声闷响,最终砸在了墙上。 长没长眼睛?徐烁蹙眉瞪着李辩:你砸谁呢? 李辩当然不是想砸宋之楠,不过是怒气盈胸想拿个什么东西发泄一番,失了准头,但见徐烁不分青红皂白便火气如此大地和自己杠,心里道歉的话不愿意说了。 两人此刻的心情都好不到哪儿去。 宋之楠向来话少,刚才徐烁劝李辩时他就在一旁站着,腿冻得快僵住,此刻见情况不对,拉住徐烁,他不是故意的。 徐烁眼神阴沉地看着李辩:最后问你一遍,去不去? 李辩仍坐在雪地里,梗着脖子没作声。 见他仍不答话,徐烁心里也气,拉着宋之楠就想离开。 见人快要走远,李辩又捧了把雪攥成团,发泄似的砸向徐烁,这下是有目标的,准头很好,雪球撞在徐烁的背上后四散落地,成了孤独的白块儿。 徐烁顿住,微微侧过身子。 去!李辩吼出声。 那就赶快! 三人的身影最终在路灯下并排走出了巷子。 第二十八章 洗完澡,身体被热水淋得暖和了,徐烁替临时出门没衣服可换的李辩拿了自己的衣服。 李辩撑着领子抖了抖,我怎么觉得我穿宋之楠的会更合适一点。 刚准备转身的徐烁一把夺回自己手中,还宋之楠的?我看你还是光着算了。宋之楠的房间等会儿都不见得能给你进,顶多站门口看一眼;宋之楠的衣服每一件可都是他徐烁亲手洗的,洗完晒干收叠时都要拿在手中闻闻味儿。 你现在告诉我宋之楠的衣服更合适? 门儿都没有。 哎开个玩笑。李辩拉住他,连忙把衣服套了进去,怎么就能宝贝成这样啊,我是真搞不懂。还有刚才在外边,你戗的那两声我是真被吓到了。他讪讪然,我不是故意要砸他的 徐烁想到方才的事也觉得自己过于情绪化了,可能是当时两人心情都不好,干柴摩擦当然会着火,我也没想故意戗你。 对视一眼双双笑了,两人莫名其妙发了顿脾气,像是在泄火。 李辩感兴趣地问:要是我真故意砸宋之楠你会怎样? 你有这么蠢? 当然没有,他可是宋之楠啊,你不得灭了我李辩答得顺溜。 知道还问? 哎你李辩被堵得说不出话,今天发生的事倒是让他有了新的认识,只见他叹了口气正经下来:喜欢一个人真有这么大魔力? 韩意喜欢我哥,喜欢到忽视他本身不是个好人;你喜欢宋之楠,所以就像守着一堆金子一样,真有这么好? 明明听人说得最多的就是谁和谁分手了谁和谁又在一起了,谁又谈了多少个男朋友,怎么到了你和韩意身上我总能看见一条路走到底的气势? 徐烁抿唇思考,韩意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要是没有宋之楠,我可能活不下去。 李辩看见徐烁眸子里的光,这让他有十足的把握相信不能活不是一句玩笑话,这是真的,真得不能再真。 他摇摇头,理解不了,难道是因为我没谈过恋爱? 不是谈没谈恋爱的问题或许是因为时间?徐烁问:你还记得韩意喜欢桐子哥喜欢了多少年吗? 没数过,想到韩意,李辩还是有口气梗在心窝不上不下,他回忆一番,估计从他知道喜欢是什么的时候对我哥的感情就变了吧。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2) 所以啊,喜欢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甘心放手?徐烁说:如果是我我也不会放。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很能理解韩意的,韩意对李顾桐的执念就像他对宋之楠的执念一样,不可能轻易放弃。 你们俩能一样?李辩诧异,宋之楠和我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对比根本不成立。你和宋之楠算是正经谈恋爱,他们俩是什么?炮友?你不会真以为我哥喜欢韩意吧? 不是,这不是你哥喜不喜欢的问题。徐烁觉得李辩没听懂自己想表达什么,桐子哥那句话虽然说得糙但也有道理不是他抱上去的是韩意爬上去的最关键的是韩意的态度。 你看不惯你哥的行为我能理解,因为当事人一个是你哥一个是玩了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觉得你哥在这段关系里充当了恶人的角色可是这个选择应该由韩意来做,我们旁观者是没资格多说的。 你可以善意提醒,但没资格过激地去指责,如果韩意执意,你就当作没看见吧,火气再大也不可能这么多年的兄弟说不做就不做了。 李辩听徐烁说完一席话脑子里乱成一团,烦躁地撸了把头发,你说他们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之前什么联系也没有,莫非是那天在酒吧? 别多想了。徐烁拍了拍他的肩,这些事我们操心了也没用。 时间已晚各自回了房,由于李辩借宿的原因徐烁今晚上睡在宋之楠房间。 还没到睡觉的点徐烁就兴奋起来,冻了一晚上怎么也没想到把李辩带回家还能间接给自己谋这么个天大的福利。 据奶奶说两人小时候在一张床上睡过,但现如今什么也记不得了,自有记忆以来就是一人一间房,一晚上都躺在一张床上的机会可以说是没有过。 李辩一直想着心事,早早地回了房。 宋之楠在书房刷了会儿题,回房间时黢黑一片,打开手机,徐烁在隐约的光线下窝在被子里像是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身旁人一动不动,宋之楠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热度,不由得伸手想在被子里探徐烁的手。 才刚动了几寸,徐烁一个翻身抱了上来,温暖的肌肤相碰,撞个满怀,你想干什么? 不算恶人先告状,但也有够厚脸皮的,明明是在装睡。 宋之楠笑了,徐烁贴在他颈项上的脸能感受到微微的抖动,笑什么? 我还在想你怎么会睡这么早。 没睡,等你。徐烁感到贴着自己的宋之楠的腿有着刺骨的凉意,怎么这么冷? 宋之楠被他问得一愣,因为是冬天。 徐烁蹙眉: 我从来没这么冷过。徐烁攥着宋之楠的手,弯上膝盖和他的腿缠在一起,轻轻去吻,有没有暖和一点? 可能体质不同。宋之楠整个身子被徐烁缠住,下巴处有硬刺般的头发在挠着。徐烁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明明是更强势的一方,每每拥抱时却爱孩子般地贴在他颈窝上,像在取暖。 轻微的触碰在变形,宋之楠进房间前就猜到徐烁今晚上大概率不会放过自己。 放过了唇从脖子先开始,宋之楠渐渐溺入热情中,承受着舔吻,他问:你为什么总喜欢呼吸被徐烁的动作弄得一顿,更不用说话语。 徐烁知道他想问什么,目光顺着宋之楠脖子上的青筋一寸寸往下,动脉有、静脉也有,里面流淌着途经心脏的血液,因为这里很脆弱,你不设防地给我 我很喜欢。 喜欢看你承受着仰头的模样,蹙着眉似沉沦又似痛苦,喜欢你双手攀附着我的肩胛,随着我的动作手中的力道时重时轻,喜欢两个人拥抱着沉进欲望的罅隙中。 宋之楠,正如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曾经冷清不语的你,就有多爱现在在我身下疯狂上瘾的你。 多好,我是幸运的,和韩意比起来我仿佛是得到神明回应的宠儿,那天,当我想拉开一点距离时,你竟下意识抠住我的背不让离开,脸上的神情依旧冷淡,可动作险些让我热泪盈眶。 宋之楠。徐烁轻声唤他,手指有了动作。 似曾相识的情景,不同的是宋之楠身上已没了阻碍,小而繁琐的扣子消失了,或者说是徐烁不再在乎,直接将薄薄的衣衫掀了起来,轻松得如同扯烂蝴蝶的翅。 他知道宋之楠不会拒绝,他知道。 两只手覆在一起,徐烁带着渐渐往滚烫的源头走去,最后,触碰的那一瞬,他有点受不住地含住宋之楠胸前从没触碰过的凸起,含糊不清道:帮帮我,宋之楠 落雪的清晨亮得像晌午,光纤穿过空气投进房间,徐烁逐渐转醒。 睡得太熟了,陷进被子里做了最美满的梦。 揉了几下额头后睁眼,身旁像是多了什么东西宋之楠,宋之楠在自己怀里仍睡着,原来不是梦,是美满的现实。 徐烁盯着宋之楠看了半响,直到半边胳膊发麻,小心翼翼地起床,捡起了从床边滑落在地板上的衣物,给他掖好被子后走出房间。 客厅里电视正开着,没见着奶奶,李辩坐沙发上正在吃早餐,来来来,赶紧,趁还没凉。 徐烁扒拉着茶几上好几袋热腾腾的食物,米粉、粥、包子、豆浆,这是要开早点铺还是怎么? 买这么多干什么? 这不是在你们家住了一晚吗,当然得做点什么才行,所以买了早餐他说着环顾四周,准备叫奶奶吃来着,没看见她人。 菜市场买菜去了。徐烁看了眼时间,给吓一跳,十点了? 他和宋之楠居然睡到了十点,并且宋之楠现在还在睡? 你什么时候起的? 七点多。李辩说,原本准备等你们起了再去买,等了半天也没见你们房间有动静。 怎么不敲门?他现在有点犹豫该不该叫宋之楠起床。 怕打扰你们 徐烁一挑眉。 李辩噎了下,睡觉。他噎完不甚在乎地挥挥手:其实也没什么,你们俩做点什么也正常,大冬天的,运动才能促进血液循环,你不是说宋之楠怕冷吗,估计就是运动少了。 你看韩意和我哥,这么多年一直接触得少,这个冬天不就运动到床上去了。 此运动非彼运动,徐烁听得直咋舌,你这一晚上过去,是想通了? 李辩喝了口粥,差不多吧,就像你说的,反正我也管不了,该说的我都说了,韩意想怎样就怎样吧,兄弟还是兄弟,只不过我不再管兄弟感情上的事。 行,想通就好。 第二十九章 高三的假期很短,年前不到十天年后不到十天,刚在家里没躺几天就到了要看春晚的日子。 家家户户贴的春联和福字点缀在城市的水泥墙面上,青灰中的艳红营造出世世代代依附在情怀中的氛围,炸裂的炮仗颓然地坠在街角,像被孩子一把撸过扯下的破败月季花瓣。 李辩在家闲了好几天,今早上又和李爸吵了架,现在还赌着气,虽然李妈强调了无数次已经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所以晚上守岁必须待在家,但他仍在吃完晚饭李顾桐出门后不到半小时的间隔里也出了门。 待在家也没办法和火气十足的爸爸共处下去,既然没有可以和睦共处看春晚聊天的环境那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李辩走在街道上给韩意打电话,徐烁和宋之楠肯定要在家陪奶奶不可能和他在外边野,这时间点也只能找韩意了。 虽说上次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总得来说问题出在李辩,李顾桐和韩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他当没看见就什么事都和没发生过一样,原先怎么做兄弟的依旧怎么做兄弟,韩意也不是个记仇的人。 哪儿呢?李辩拨通电话。 在家准备看春晚。韩意那边起初很静,后来像是铁门被拉开,吱呀一声。 出来玩? 现在? 不然呢,反正也没什么正事,春晚又没什么好看的。李辩抱怨一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电话那头的回答,嚷嚷道:人呢? 出不来有事。那头好半响才答。 现在能有什么事啊?李辩纳闷了,不愿意一个人待外边没人陪,他好说歹说地谈条件:玩不了多久,十二点前肯定回家。 手机突然被挂断,李辩喂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狐疑地再次拨了过去,这次甚至没人接。 李辩既然出了门自然没有再回家的道理,反正也没事,一路上边看街边的小孩玩仙女棒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韩意家。 天色全黑,家家户户门口的灯笼在暗夜中显露出的红光愈来愈亮。 他熟门熟路地乘了电梯上楼,电梯门滑开,他走出,不知是不是声控灯已坏,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电梯内的灯光投撒出,稀疏地充斥面前更大的空间。 电梯门阖上,李辩打开手机的电筒照在地面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拐弯处两双脚相对着交叉而站,他顿住,抬头,看见两张侧脸。 都是熟人。 李顾桐将韩意抵在墙上低着头吻得汹涌,韩意仰着头回应,双手搭在李顾桐的后颈上,明明手电筒的灯光不弱,虽说是打在地上,但两人仿佛已经忘我,丝毫没注意到身旁多出一个人。 亲眼看见自己哥哥和自己兄弟亲热该做出什么反应? 李辩脑海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反应了三秒,他关掉手机灯光后转身乘了电梯下楼,生气倒是不至于,上次在徐烁家睡了一晚是真的已经想明白了,就是有点膈应李顾桐可是他亲哥,即使亲的不是韩意是其他人也会感到尴尬。 好在他逃得快,就当没看见刚刚那一幕。 在路上又晃晃悠悠地绕了几圈,他跑去电玩城打发了好几个小时,最终还是选择在跨年前打电话给了徐烁。 干嘛呢? 电话那头很是嘈杂,有小孩的说话声还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小区楼下。徐烁和宋之楠说一声后走去了静一点的地方,等会儿准备放焰火。怎么了?这时候打电话? 我来找你们。 行啊,现在小孩多,都在玩焰火棒呢,你到了说一声我给你说我们站的地方。说完挂断,徐烁回到宋之楠身边,时间还没到,先看小孩玩游戏消磨会儿时间。 小区里基本每家每户都准备了东西过年热闹热闹,要么是焰火要么是炮仗,就等着一会儿时间一到就点燃冲上天,求来年红红火火。 宋奶奶也不能免俗,往年都是她带着徐烁和宋之楠一起到楼下放焰火,最近几年熬夜熬不住,往往时间还没到就睡了,让两小孩自个放去。 等到最后五分钟,已经有人开始放了,一声厉响窜上天,巨大的花火绽放开,细小的劈里声中五光十色的光线再次消失。 宋之楠点开手机发送信息:还没到?我们要放了。 李辩:放吧,我又不是专程冲着看你们家焰火去的,我就是闲得慌想随处走走。 徐烁将手机放回口袋,和宋之楠找了个地方将焰火摆好点燃后退到一棵茂密的树下,特意挑了个人少的地方,黢黑中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李辩:到了。 徐烁发了个定位过去:第一棵树下。 此起彼伏的砰砰声,红绿蓝紫白,地面仿佛成了投影仪前的白布,炸裂的花火将颜色全涂了上去,甚至连墨绿的树叶都被染出变幻莫测的颜色。 宋之楠望着天上的焰火,明暗间徐烁抱了过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在焰火熄灭的瞬间,四周陷入黑暗,徐烁倾身过去吻怀中的人。 不远处,李辩挥着手朝这边走了过来,发光发亮的焰火下可以看见他明显的笑意,直到还差五米来远,他像是看见了什么,愣住。 绝对不是因为站在树下仍在拥吻的徐烁和宋之楠,绝对不是他们的身后,在老树粗大的树干遮挡的地方还站着一个人,她佝偻着身子,应该已经站了很久,久到此刻就要转身。 徐烁!李辩叫了起来,焦急地跑过去,徐烁! 树后的人影已经不在。 听到叫喊声的徐烁和宋之楠朝他望去,笑说:迟了,焰火都要看完了。 我看到宋奶奶了!李辩胸口因这短暂的奔跑而起伏,刚才她就站在你们身后!看的是你们这个方向! 话音刚落,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僵住,只剩下愕然,徐烁和宋之楠还没等天上自己家的焰火放完,连忙往家的方向跑去。 满怀期待盼来的新年最终会过成什么样,没有人知道。 没关系。两人站在电梯里,徐烁紧了紧宋之楠的手,等会儿我来说。 不用。宋之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看到那一幕会是什么心情呢,不同时代的人相互理解是很难的,他已做好了面对失望与怒火的准备,毕竟他只是一个和这个家庭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儿,而此刻他犯的巨大错误简直无法原谅企图以不符合伦理的方式夺走一个老人最亲的孙子。 没有人能接受,没有人。 我不想你来担责。宋之楠严肃地看着徐烁,最怕的就是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所有错误都往自己身上揽。 什么叫不想让他担责?徐烁不同意宋之楠所说的话,但也不想再解释什么,沉默着等着电梯到达楼层。 电梯门开,两人一出一进来到家的客厅。 暗黪的灯光下,奶奶坐在沙发上仿佛整个人陷入流沙,正在等着他们俩。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3) 也是,总归是这个家的孩子,再怎么玩闹迟早都是要回家的。 奶奶。宋之楠局促地站在沙发旁,决定不再否认什么,您是不是已经看见了? 站在宋之楠身旁的徐烁的心随着宋之楠问的话而提了起来,一双眼沉沉地落在沙发中的老人身上,不知不觉中将他们养大的妇人已经头发花白,她佝偻着背正在沉思。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比想象中要好很多了,两人进门后面对的是平静的奶奶,她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命令他们分开,甚至在看见树下的他们时只是转身回家,而此刻,在宋之楠问出是不是已经看见时她甚至依旧沉默,好似想不懂的事太多了。 这事奶奶抿了抿干涩的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烁如实回答:一个多月前。 又是一阵沉默。 一答一问结束,奶奶抬起头来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看,徐烁和宋之楠,都是他养大的孩子怎么到现在事情的发展和想象中不一样了呢?真的是她老了吗? 她微微侧着头,脸上有着属于年老一辈面对新社会的最真实的疑惑。 您要怪就怪我,是我先主动的。徐烁说完,宋之楠伸出手一把攥在他胳膊上,还是没能拦住。 别说了。宋之楠一双眼死死盯住徐烁,而徐烁却释然般冲他笑。 你们去睡吧。奶奶倏然站了起来。 宋之楠和徐烁面面相觑,想再说什么,而奶奶显然并不太想听两人解释,只见她缓缓朝房间走去,脸上有着历经沧桑的沟壑,你们去睡吧,去睡让奶奶再好好想想。 徐烁和宋之楠注视着奶奶的背影良久,直到看着它消失在房门后,空气中无形的压迫感才算离去。 想想,奶奶说的是再让她想想,这两个字是如此沉重却又令人出乎意料。 原以为回家会经历一场狂风暴雨,宋之楠甚至已经做好了被驱逐这个家的准备,他从来没忘自己并不算这个家真正的孩子,过往小姨和妈妈的指责让他形成固定思维,犯了错由他来承担是应该的。 整颗心被突发的事件吓得往下沉,宋之楠不发一言地回了房间,没想到徐烁后脚跟了上来,我要去你房间睡。他说得笃定又果决,不容人说不。 宋之楠转头望着他。 徐烁继续重复:我要去你房间睡。固执到极点,等着宋之楠点头。 是要将今晚当成最后一晚吗? 不是,徐烁只是想陪在宋之楠身边,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宋之楠同意了。 头一次,徐烁没有靠着宋之楠动手动脚,两人各占着床的一边直挺挺地躺着。 都没有睡意,但都一动不动,身体快要僵住时才翻身,两人都将沉睡的状态装得很逼真,不知过了多久,装得好像自己都要信了,宋之楠的意识开始模糊,徐烁却依旧清醒。 徐烁小心翼翼地抱宋之楠,轻轻道:我不会放手的,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 第三十章 清晨,冬季窗外投入的光线带着寒冷的气息,徐烁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人,宋之楠不在,房间里的所有物件同受过军训似的整整齐齐。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么就是觉得不对劲,连忙穿好衣服趿拉着拖鞋出了门。 一晚上过去了,宋之楠有没有可能没和他商量就做了什么决定 徐烁吓出一身冷汗,甚至忽视了空气中飘着的浓厚气味。 是菜香,辣椒炒肉、骨头煨胡萝卜汤,还有还有蒜蓉蛤蜊。 推开门,初投射入眼的是客厅暖黄的灯,然后看见的是两个忙碌的身影,奶奶掌勺在锅中时不时扒弄着菜,宋之楠穿着围裙微弓着背在砧板上切着明黄的生姜。 徐烁独身站在客厅,将眼睛闭上又睁开,仿佛自己还在梦中。 直到宋之楠余光瞥见徐烁,他停下手中的事问:饿了吗? 徐烁就那样愣怔地望着他,一晚上的担忧在清晨温暖的菜香里消散或许他这一辈也忘不掉两个早晨,今天是其一,还有一个是坦白身世的那天。 生命中的两个转折可以记一辈子,何其幸运,每当以为将遭受狂风暴雨时,一晚上过去看见的却都是暖意十足的水晶灯四散的光线与厨房的温馨。 奶奶听见声音这时也转过身来,看见徐烁后像往常一般催促:醒了赶紧去洗漱,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好。他没搞明白缘由,但仍听话地先去了浴室。 落座餐桌,奶奶在都没动筷子前出声:你们俩的事她一顿,两双眼忐忑地望过去。 你们俩的事奶奶不管,也管不着她目光从两人身上滑过,满盈着慈爱,我只希望你们俩好好的,身体健健康康的我也就放心了。 这是变相同意的意思? 徐烁心扑通扑通地跳,想说什么被打断,奶奶笑得云淡风轻,将菜盘往桌子中间推了推,行了赶紧吃,温度这么低没一会就要凉了。 谢谢。宋之楠在动筷前郑重道。 其实他已经从奶奶今早上的反应中预料到了可能是个好结果。 早晨起床后看见奶奶他心中很是忐忑,但奶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原以为一路上可能要面对质问,没想到真的只是买菜,奶奶边挑菜边告诉他诀窍,胡萝卜怎么挑甜的、蛤蜊怎样选出活的,直到回了家做出一顿丰盛早餐。 以前很少这样,他们家的主餐是晚餐,一般早上都是包子、牛奶和粥什么的不会吃饭,而奶奶今天却带他在这时间点做了顿正餐。 这句谢谢是应该的,他宋之楠之所以作为一个孤儿仍能健康成长,离不开眼前这位老人的抚育,甚至当他不明不白地和徐烁发展出过分的感情时她都能尝试着去接受,眼前养育他如此多年的奶奶绝对担得起这一声谢谢。 宋奶奶听见宋之楠口中郑重的谢谢二字,心中感慨万千。不可否认昨晚上的那一幕使她震惊,自己两个最疼爱的孙儿抱在一起做出不正常的行为,在她活了这么多年的认知里这是不符合常理的,但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之前会遇上好几次她想不通的事情。 她还记得在知道了两个孩子瞒着自己去餐馆代班的事后她暗自去过一趟餐馆,没承想那是最后一天,小楠去给小烁送饭,自己亲眼看见两个孩子在巷子口抱在一起,她当时没想太多,只在心中怪自己身子骨不争气所以才拖累了孩子,害得两孩子不仅在期末了还在担心家中的事还得倒过来瞒着她免得知道了心烦。再有一次是在串门回来后,两孩子在沙发上明显神情有些不对劲 昨晚上她想了很多很多,同样的还是想到了巷子口的那个拥抱,拥抱让她震惊,但同样的也让她认识到两个孩子间的感情或许并不是不正常,而是在多年间的互相依存里发展而来的独属于他们自己的正常。 小楠从小没有父母,对女性的所有接触里或许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她这个奶奶而是小烁的妈妈和姨妈,两个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的榜样,作为小楠的奶奶她知道他从小对人就极为冷淡,特别是女性;而小烁也是这样,爸爸这个角色从出生起就是缺席的,又有妈妈这种榜样的存在,他本质上和小楠受到的是相同的影响,想来冥冥之中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生活中潜伏的所有因素都在影响他们的选择。 这怪不得他们俩。 三人沉默地吃着饭,期间徐烁频繁地往奶奶碗里夹菜,看得出来心情大好又不敢过分展现,只能通过往奶奶碗里添菜的方式来体现内心的澎湃。 行了行了,奶奶年纪大了胃不好,吃多了不消食。宋奶奶及时制止徐烁,你给小楠夹点,这餐饭也花了小楠不少功夫。 行行行,都夹都夹。徐烁笑得眼眯了缝。 家里过年没什么亲戚要走,徐烁妈妈那头的人奶奶见了就心烦,大年初一,老姐妹家又肯定有客人,奶奶考虑一番后决定去茶馆消磨时间。 奶奶刚出门,徐烁摁住准备收拾盘子碗筷的宋之楠就亲了上去,餐桌被他俩抵得刺啦一声响后靠了墙。 开心吗?徐烁抱得很用力,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怀里。 宋之楠嗯了声,主动回应他。 是真的很开心,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奶奶会以我不管三个字来处理整件事,明明是个将近六十岁的老妇人,思想上再如何前卫也不能接受这种感情,可却对自己两个孙儿抱着百分百的理解。 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是宋之楠和徐烁,是这两个在她手底下长大的孩子,所以她选择不阻拦? 我也开心。徐烁笑,推着他往沙发那边走,直到两人抱着倒了上去。 年味还没消失就快到了要回学校的时候,过完年宋之楠每天都去图书馆复习,徐烁也陪着去,在图书馆他倒是正经下来了,不像在家里一样使着各种法子缠着宋之楠,而是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看书,只不过宋之楠看的是理数外他看的是韩时章开的书单。 徐烁已经正式和韩时章说好了,学校开学宋之楠去读书他也开始去酒吧正式工作,学校他还是照样去,毕业证肯定也要拿,但课就不会再听了,纯当补觉用的一截一截时间就行,反正老师们向来不管他,知道像他这种劣迹斑斑的管也管不着。 虽说徐烁读书不在行但韩时章开的书单里有好几本他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以前在学校上课时看见讲台上的老师,甭管是男是女,甭管说得唾沫横飞还是轻柔舒缓,他都一个状态想睡觉。 而现在坐在宋之楠身旁,听着笔下的唰唰声就能很快地进入状态,一本书看好几个小时只觉得时间过得快而不再觉得时间难挨。 两人就在这样和谐的状态里度过了高中最后一个假期的最后几天时光,宋之楠刷题,徐烁帮他计时,试卷写完后又更改,徐烁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看着宋之楠甭管什么试卷,分数没停顿地上升。 直到回到学校正式开始上课,徐烁甚至头一次没觉得有陌生感,照样的日子照样替宋之楠计时,再加上每天第二节课下课放两颗壳已被夹破的核桃在宋之楠书桌上,晚上回家再帮他洗洗衣服。 但今天不同,今天晚上得改改计划,放学后先和宋之楠回家,吃了夜宵后等奶奶回房睡觉,然后徐烁得连忙赶去韩时章的酒吧,第一天正事工作,他得早点去。 徐烁提前将工作时间表给了宋之楠,不出所料他才看了一眼眉头就蹙了起来。 宋之楠不满意时间的安排,十一点到凌晨两点半,再加上路上来往的时间徐烁差不多得半夜三点才能到家,这完全不像一个学生该有的生活作息。 太晚了。宋之楠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到家还能再睡三个多小时。徐烁事先就想好了说服的话。拿着这张表时就已经猜到了宋之楠肯定不会满意,好在答应的事没办法反悔,你好几次刷题不也刷到了凌晨两点多,没事的,我白天还能补觉。 宋之楠想再说什么,看见徐烁坚定的眼神时有些语塞。 你之前可是答应了的。徐烁趁四周的同学都在做题,伸手搭在宋之楠腰侧揉了两下,像是讨好,不许反悔。 宋之楠沉默半响,终是妥协:你路上注意安全。 徐烁揉出手感来了,往他校服里伸,谁还能伤得了我啊。碰到暖和的皮肤时才意识到自己过分了,连忙将冰凉的爪子缩了出来,冻着没? 没。宋之楠将桌面装着热水的玻璃杯递给他,捧一会儿。 我不冷。徐烁拒绝,将掌心摊在大腿上朝向宋之楠,你的手,放过来。 宋之楠放下笔将手放进桌子下徐烁的手心。 徐烁攥了攥凉得和冰块似的,考虑一秒,他拉着宋之楠的手倏然塞进了自己衣服最里侧,贴着腰上的皮肤,暖和不? 暖和,很暖和。 但宋之楠更想问的是,不冷? 徐烁挑眉笑了笑,答得不正经:给咱们宋学霸暖手算得了什么我连暖床都可以。 宋之楠扶额:你声音小点。 第三十一章 初雪已融,时间一天天地流逝,剩给高中学子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徐烁已经正式工作了一周,刚下车走进小区,路灯暗黄的光线撒在头顶映出自己的影子,他踩着一团黑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中回忆着这一个星期里在酒吧做事学到的东西。 管人、管事,他起初并没有想到章哥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处理,虽然有人带着,但还是不免觉得压力极大。 酒吧里的一双双眼睛全盯在自己身上,想帮自己的有、想整自己的也有、当然更多的是在纯看热闹。 仅仅是几个小时也能将人累惨,徐烁想到今天副经理将自己推到台面上去解决问题,一众社会人士想看自己笑话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阵反感。 除此外还喝了酒,明明之前答应了宋之楠不会喝酒,可他却没能做到,迫不得已的事太多了,他感到内疚,因而在出包厢后立马去洗手间催了吐。 没用,还是喝了,他今天有点不敢去宋之楠房间了,怕被发现。 两人从徐烁正式工作的那天起就谈好了,宋之楠可以不反对,但还需要徐烁做到一件事每天晚上回家后报平安,按宋之楠的原话就是,把我叫醒让我知道你回来了,如果不同意那我就直接定闹钟等你。 徐烁当然得同意,之前的几天他回家都会告诉宋之楠,但今天身上酒味很重,得考虑看是不是别叫醒会好一点。 可没想到的是回家后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宋之楠还没睡。 三点了还没睡,两人今天过的都不是高中生作息。 徐烁进门时见书房仍亮着灯,门的下缝处扫出一线光芒,他推门进入,没敢离宋之楠太近。 怎么还没睡?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4) 写发言稿,明天表彰大会。宋之楠应该是之前就听到了门锁的声音,对于徐烁的进门一点也没感到意外,只见他指了指书桌旁的纸张,再加上一份试卷,就到这时候了,干脆等你回来。 那你赶紧去睡,我有点渴,先去喝杯水。徐烁没敢和宋之楠多说,先别让他闻到自己浑身的酒气才行。 等喝完水洗把脸走出厨房,书房灯已熄灭,宋之楠的房间门也阖上了,徐烁轻手轻脚地经过客厅时瞥见一板药片摆在茶几上。 是宋之楠方才放的? 徐烁明明记得自己刚才经过时没见着,他走过去拿在手中醒酒药。 宋之楠知道了? 徐烁急忙放下手中的药片推开宋之楠的房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没开灯,蹲在床边。 会不会很难受?突兀的,是宋之楠的声音,药吃了吗? 徐烁吓了一跳,你没睡? 刚准备睡你就进来了。 不难受。徐烁去探宋之楠的手,攥在掌心后贴了贴自己的脸。他想解释喝酒的事,但说没喝是在撒谎,说喝了但实际上又催吐了,直接说自己喝酒后催吐又不太敢。 醉意还是有一点的,徐烁拉着宋之楠的手不放,今天自酒吧回来心情就不算太好,他改了口:不,我难受。 宋之楠没意识到徐烁口中的话是按心情来的不是按生理,哪儿不舒服?他抽出自己的手去贴他额头。 哪儿都不舒服。 怎么了?宋之楠觉得不太对劲,还真以为他出什么事了。 你轮到徐烁占便宜的时候他脑子还是足够清醒的,亲我一口就好了。 宋之楠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喝了多少? 这和喝不喝没关系。徐烁口中的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他觉得挺有关系的,要不是有那点醉意引导着他,正常情况下不可能都凌晨三点了还缠着宋之楠闹个没完,并且这么冷的天仍感到浑身滚烫烫的,我喝了你不生气? 宋之楠叹了口气,不生气。 生气也没用,从同意徐烁去工作的那天起他就知道不喝酒是不现实的,那可是酒吧,有谁可以每天去酒吧做到滴酒不沾?更何况徐烁还要跟着韩时章处理各种关系和应酬。 宋之楠徐烁说得直白:我好热。 去洗澡,洗完澡就好了。宋之楠拉开床头柜上的灯,转头就见徐烁眼神迷离地看着自己,你真醉了。 我热。徐烁口中喃喃,自顾自地脱了外套。 宋之楠从床上坐起身,下床后去徐烁房间找了衣服拉着他去浴室,徐烁念了一路热。 知道你热,先洗澡,洗澡就不热了。宋之楠替徐烁调好水温,放下衣服后将他带进浴室,刚想转身时被拉住。 你去哪儿? 回房。宋之楠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徐烁问:你不陪我吗?你不可以就在这站着吗? 你要洗澡 徐烁疑惑地看着他:没关系啊,我不介意。 宋之楠既无奈又想笑,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还是依了徐烁没出门。 徐烁则是直接撞上浴室门反锁,推着宋之楠去角落里,就在这,不许动。 宋之楠打量着徐烁的神情,观察出他醉后倒是不会做什么特别过激的事但是,会依照本能行动,譬如让自己陪。 心里有了个想法,宋之楠像是好奇他的反应,倏然道:徐烁,你今天很不乖。 刚将宋之楠按照自己的意愿摆在角落里,准备转身时徐烁听见这话又转了回来,愣愣地,一双眼望着宋之楠,我没有。 你有。宋之楠语气故作严肃:现在都几点了,你还在闹我。 徐烁委屈了,我没有。 那你觉得都三点了,我是该在这儿陪你还是该去睡觉? 徐烁垂眸不作声。 不回答?那就是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我没有。徐烁隐隐约约觉得宋之楠说的话又凶又带着责怪,慌了,伸手想去抱他,宋之楠我没有,我没有不乖,我很乖。他抵着宋之楠脖子蹭了蹭,说着讨好的话。 宋之楠扒拉下他的手,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先站好。 徐烁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也不再没骨头似的贴着宋之楠了。 你说你乖? 嗯。 那我去外面可以吗? 我不走,就在门外。 可以。徐烁答得不太情愿。 宋之楠去开门,刚拉开一条缝,一只胳膊环了上来,扣住他的腰往墙上带,抵得死紧。 不可以。 出尔反尔得很利落。 徐烁的吻铺天盖地般到来,宋之楠闪躲了几次后被他捏住下巴,醉了力气照样大得挣脱不开,你 我很乖。徐烁堵住宋之楠要说话的嘴,势要夺光所有氧气,直到感觉怀里的人不再挣扎开始回应时才放开,你刚才凶我。 宋之楠冷淡的情绪被徐烁的吻带了起来,已陷入欲望的眼看着他。 以后不许凶我。 宋之楠没作声,刚才没有真想凶的意思,但他显然是当真了。 徐烁的手顺着怀中人的衣服往下滑,直到钻进裤腰摁在一团火热上才停住,宋之楠明显呼吸一顿,想将他的手拉出来。 徐烁握住了当然没有停下的道理,他另一只手攥住宋之楠企图挣扎的手腕往台面上压,我乖吗? 缓缓动了动。 宋之楠呼吸急促起来。 舒服吗?徐烁的问话不带丝毫调笑,而是真的想知道宋之楠的感受。 宋之楠当然不可能回答,注意力涣散了,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一个点,在徐烁手中且随着徐烁的动作欲望越来越强烈。 事情在奔离原本的轨道,宋之楠从来只觉得自己是个情绪很淡的人,可此刻却被徐烁引诱着沉沦疯狂。 我帮你做得好不好?徐烁听着宋之楠扫在自己耳边的喘息,我有没有很乖? 宋之楠漂浮在有着大浪的海洋里,徐烁是他唯一可以支撑的浮木。 我有没有?徐烁停下来,执拗地想听到回答,他不再动,凝视着宋之楠微颤的眼睑。 红了。 没人能逃离欲望。 宋之楠情绪在达到顶点时被徐烁一把遏制住,他想让徐烁别这样他想要。 我有没有很乖?徐烁固执地问。 宋之楠右手脱离束缚,伸下去,覆在他的手上带动,嗯,乖。 徐烁笑:给你。 原本遏制的手带着魔力,不再折磨他,而是将他推向最后的高峰 疯了。 闹疯了 宋之楠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响,烟花般噼里啪啦,身前是徐烁熟悉的气息,厚重地压着他。 余韵里,烟花放完,脑子中闪过一个小时前写在稿纸上的字迹: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我很荣幸能作为年级代表在此发言 主席台下百来双眼睛盯着他,大家口中谈论着什么。 宋之楠,哎六班的宋之楠,听说我们学校今年能不能出个市理科状元就看他了成绩很好对感觉不太好相处的样子不爱说话吧 明天得上课还得准备表彰大会,此刻是凌晨三点多,他被徐烁引诱着竟然疯到现在。 想到此,宋之楠一口咬在徐烁肩胛上。 第三十二章 早春的风依然凛冽,但已有不少人不怕冷爱风度,早早将棉袄收进了柜子里,毛衣外套件校服行走在校园,冻得颤抖也不妥协。 表彰大会占用了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宋之楠下课前五分钟就去了会议厅。 直到铃声响起,徐烁和李辩韩意姗姗去迟,没坐去每个班级指定的区域,他们在最后一排找了三个位置坐定。 会议刚开始没多久,年级主任在上面讲得唾沫横飞,李辩朝四周看了眼问徐烁:宋之楠呢? 徐烁指了指上面,发言。 哦对,差点忘了。李辩不满意:怎么每次都是你们家宋之楠,换个人不行?也不考虑考虑我们全体男同胞,要是个小姐姐在上面讲我倒是能认真听几句。 我也想问。徐烁想到昨晚上的事,直接忽视了最脸红心跳的部分,还害得他晚上赶稿子。 没过多久会议的第一部分结束,年级主任总结了上学期的整体学习情况和未来一学期需要完成的任务,说完后下了台,主持人介绍会议第二部分内容年级代表发言。 话音刚落,不少女生黑黢黢的脑袋抬了起来,昂着头的样子像是等了快一世纪。 宋之楠清俊的身影出现在侧翼,只见他不快不慢地走上发言台,站定后开始从容地讲着稿子上的内容。 没有紧张和局促,他早已习以为常,从小到大发言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到现在甚至连情绪的起伏都不会有了尽力将学习上的技巧都分享出来,能说的经验全说。 至于会不会有人听就不知道了。 自宋之楠上台起徐烁就不再和身旁两人说话了,凝神看着台上的人快成一块望夫石。 清冷的宋之楠,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以趋于完美的形象出现外形条件极好且成绩优异。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对人不够热情,总是一副冷淡旁观者的样子。 徐烁一双眼放在宋之楠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会议厅里有很多人和他一样,且大都是女生,他不太在乎这种程度的竞争者,在宋之楠熟悉的声音里有点愣神。 直到会议大厅的一角有什么闪了一秒,很刺眼是白炽的亮光。 徐烁回过神来。 不仅他,李辩和韩意也注意到了,或者说刚才认真盯着发言台的人都注意到了,其中还包括老师。 有人在拍照,至于闪光灯,很有可能是忘关了。 整个会议室大得出奇,能从闪光灯看出拍照的人在哪个方位,但想要准确地找到是谁却很难。 这他妈谁啊?徐烁没忍住爆了句粗,眼神倏地暗了。 韩意反应过来:有人在拍宋之楠? 李辩经韩意提醒才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见徐烁都火大得骂人了没忍住笑出声,挺有勇气的,在你眼皮子底下作案。 徐烁朝灯光处望:男的女的? 你以为是你和韩意啊,还男的女的。李辩觉得徐烁这明显是气糊涂了,男性间的爱情又不是主流,现实生活中哪儿来那么多机会能遇上,像他这种一共两兄弟两个都是同的概率已经百年难遇了好吧,想什么呢,学校里喜欢宋之楠的应该都是女生。 韩意搭腔,倒不是故意气徐烁,而是陈述事实:我们班就有。 我们班也有。李辩笑,韩意不是故意的但他是,不过我们班的应该胆子没大到这种程度,只会意/淫的那种。 徐烁听得蹙眉:意/淫? 不然呢,追不到摸不着,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不就只剩意/淫了?李辩说得头头是道:女生嘛,不都爱做这种事,偷偷拍照什么的,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拿出来 闭嘴!徐烁听不下去了,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别气。唯有宋之楠的事是能让徐烁有情绪起伏的,李辩向来爱和他杠,觉得有趣,惹了火又假模假式地灭,你才是正主,别人都是意/淫你是直接淫,多爽的事啊你气什么。 徐烁同没听到似的,站起身便朝方才有光的东南角望,不行,我要把人找出来。 前边不远处有位女老师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认识他们仨,挺爱闹的几个人,她蹙着眉看了几眼想要走过去提醒几句。 老师来了。原本只是准备开开玩笑,李辩哪儿能想到徐烁要来真的,一把扯了袖子让他坐下来,你别这么激动行不行,就开个玩笑,我又不是女生我怎么知道她们怎么想,现在的女生说不定都走矜持温柔路线,不会干意淫这种事。 李辩无奈,自己惹出的事自己解决,要是徐烁真因为听了自己的话而闹得鸡犬不宁就惨了。 徐烁气极,一想到其他人的手机里有宋之楠的照片五脏六腑就像是被醋腌过了似的,每一次呼吸都冒着酸味。 再说了,她们拍你也拍啊,谁怕谁。李辩说:她们拍一张你就拍十张,她们拍十张你就拍一百张,她们手机里的那都是穿了衣服的,你可以拍一套 宋之楠下来了。一旁的韩意扶额,觉得照李辩这话的势头说下去不知道得偏到哪儿,及时拦住。 徐烁见到宋之楠下台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生气归生气但也清楚今天所有班级都在这儿,乌压压一片,不可能将人找出来。 先走了。他说,目光追着宋之楠在走。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5) 走吧走吧。还好活炸弹没引爆,李辩甩掉个大包袱似的挥了挥手后问韩意:咱们也走?来一趟报道后坐一会儿就行了,这么无聊的会议当然没理由一直听下去。 韩意颔首,两人跟在徐烁后边也走了出去。 徐烁从会议厅后门往外绕正好碰上宋之楠,对视一眼后和正常的同学一样,两人肩并肩走在一起。 你还听?徐烁问,正常情况下无论再无聊的会议宋之楠也不会逃,遵纪守规是基础,不然单靠成绩也不会成为老师眼中的榜样学生。 出乎意料的是宋之楠这次却没点头,回教室。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烁觉得奇怪,但这西边出的太阳也挺好,或者说在他的观念里这样才对,没用的东西干嘛还一直守在那儿浪费时间,回教室多做张试卷不好吗。 两人回了教室,由于所有人都去开会了,偌大的空间里空荡荡的。 刚落座,没想到更出乎意料的事来了宋之楠回了教室没做试卷,而是趴在桌子上睡觉。 徐烁看着眼前朝着自己的后脑勺,说不出话来了。 脑子里残存着昨晚上的情景,徐烁轻轻往身旁人耳朵边靠,内疚地叫了声:宋之楠。 嗯?他答。 困了? 嗯。 昨晚上 我想睡觉。宋之楠急忙截住话头,不想说昨晚的事,现在想起来仍然脸红心跳,真的不像自己了。 行,你睡。 徐烁听话地不再多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会议才结束,现在睡时间还是足够的。 阒静的教室里就他们俩,半个小时过去,徐烁守着时间提前将宋之楠叫醒后拿着水杯去茶水间倒水。 宋之楠随后跟了进来,用冷水洗把脸醒醒神。 徐烁倒完水在一旁看着他,还困? 嗯。宋之楠洗完脸后脑子仍是迟钝的,像套了层黑布,迷迷蒙蒙,见徐烁站在自己身前,头一次主动将额头抵在他肩上。 实在是太困了。 徐烁搂了搂他的腰,马上就下课了,等会儿去宿舍睡。 宋之楠没作声,闭着眼靠在他肩上像是又要睡过去。 徐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让他靠了会儿,直到尖厉的女声打破这份宁静。 徐烁赵笑拿着杯子僵在原地,惊得下巴颏都要掉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提前几分钟回教室能撞上这么爆炸性的事。 徐烁和男生抱在一起? 还是在茶水间这种情侣经常会占用的地方? 徐烁看着站在茶水间门口的赵笑,第一次感到头皮发麻,这是上辈子回了多少次头才能让他对一个女生已经反感到很深的程度了还频繁遇上? 真他妈也是奇了。 听见声音,宋之楠从徐烁怀里转过身,整张脸露了出来。 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 宋之楠?!直到有人回过神来,声音再次撕破空气,尖得让人想掏耳朵。 赵笑第一眼只看见徐烁抱了个男生,第二眼男生转头了宋之楠!竟然是宋之楠!怎么可能是宋之楠! 震惊得仿佛只差个小小的力道就能让她晕厥倒地,赵笑甚至觉得自己看不清身前人的面孔了,这不可能是宋之楠,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 使劲地眨了眨眼,没变,什么也没变,徐烁仍神情冷然地盯着自己,宋之楠则如往常般看不出情绪,可他们的姿势动作却不是兄弟间该有的!不是! 徐烁的胳膊紧紧地环在宋之楠腰上! 你和徐烁你们怎么你赵笑涂着□□的脸都给吓歪了,口不择言,铝制的保温杯咚的一下摔在地上,嘶啦嘶啦地滚得老远,直撞到徐烁脚尖才停下,你们 你有两个选择。徐烁沉声打断,不想再听下去,面上的厌恶展露无余,暗晦的目光甚至可以在此刻刺伤人。 赵笑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徐烁,被吓了个结结实实,甚至不敢抬头看,这是个被碰了软肋的恶魔,随时有可能张开獠牙吃人。 他的目光锁住猎物,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什么都做得出来这句话的真实性。 所以,赵笑害怕得颤抖了,我我她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难怪,难怪她之前会觉得徐烁的占有欲强得不正常,像个患者,是病态的,那是因为他们间的感情本来就是不正常的! 恶魔的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启唇道:你的选择是,闭嘴,或者,闭嘴。 第三十三章 赵笑逃也似的离开,甚至没等下课铃响就跑去了宿舍,她需要躺进被子里蒙住头一个人好好想想,太不可置信了。 她惊得不敢回头,午饭也没吃,躺在宿舍直到午休结束才丢了魂儿似的去教室,从徐烁和宋之楠俩人的座位后经过时低垂着头。 直到有人注意到不对劲,韩柔在晚饭时找上她,赵笑你今天怎么了?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两人是同桌,但算不上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或者说赵笑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认识她的都知道她爱在校外混,结交不少人,惹不起;而赵笑则也看不起学校里一些土包子似的女生。 啊?赵笑筷子扒拉着碗中的饭,一粒米也没吃,我没事 没事就好,我就是看你一下午课好像都没怎么听,怕你她语气一顿,你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来和我说。 赵笑沉默几秒,没答话。 韩柔讪讪,起身想离开,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等等。赵笑像是再也憋不住了,一个极度鼓胀的气球般一刺就破,她叫住韩柔。 韩柔略感意外地坐下,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赵笑犹豫,环视四周后才敢问:你知道同/性恋吗? 韩柔一愣:知道啊,怎么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不知道这? 你身边有这样的人吗? 这倒是没有,一般都是小说里才有,我之前就看过好几本,写得还挺有意思。韩柔笑了笑,没懂赵笑为什么一副很紧张很局促的样子,你干嘛问这种事? 我我发现了一件事。赵笑犹犹豫豫,她想说出口,她需要有人分担心里的重压,可她很怕,徐烁的话还在脑子里回荡。 难道我们学校有?!不需要赵笑鼓起勇气开口了,韩柔愕然出声,猜得极准。 赵笑心里松了口气,这可不是她主动说的,是韩柔自己猜到的,她什么也没做。 谁谁啊?韩柔好奇,压低声音问。 赵笑脑子里像是有撞钟咚咚地响,心脏飞速跳动,血液奔流着。 她该不该说? 是别人主动问的,就算说了也不能怪在她头上。 对,就这样更何况就算说了韩柔肯定也不会说出去,就她们俩知道的事不算外露。 赵笑一咬牙:徐烁。 徐烁?!韩柔瞪大了眼,过多的眼白溢出惊讶,徐烁和谁? 我不知道。赵笑想了一下午,疑惑的地方太多了。 就连她这个亲眼看见的人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对亲兄弟间会产生恋人的感情,韩柔就更不会信了。 所以,她不准备把宋之楠说出来,不知道是和谁,但我确定他喜欢男生。 除了怕韩柔不信外,不说出宋之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直到现在她仍不信宋之楠会是个同。 后来她仔细回忆细节,当时是徐烁抱着宋之楠,宋之楠没有做出任何有偏向性的行为;还有之前在奶茶店也是,全程都是徐烁在将她当成一个敌人般攻击,宋之楠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一个主动的行为也没有。 想到这她后背冷汗直冒,宋之楠宋之楠有没有可能是被强迫了? 徐烁那样的人,如果真想拥有什么东西,即使是死缠也会缠到手吧?他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宋之楠。 一个她们全校女生都知道名字、她喜欢了许久的男生,他的成绩让老师们骄傲,因为他至少有了八成把握让梅一夺到今年的理科状元。 他不爱说话,对谁都冷淡到极点,所以他极度自律。 这么多特点,每一个在她眼中都是趋于完美的,说是和女生谈恋爱赵笑都不会信,如何让她相信宋之楠会和徐烁谈恋爱? 不可能。 徐烁在强迫宋之楠,一定是他在强迫! 韩柔察觉她语气笃定,不禁问:你这是看见什么了? 赵笑神色肃穆。 不行,不能再说了,再说就瞒不住了,她不能把宋之楠的名字说出来。 算了,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你别和其他人说。她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要不你先回吧,我还想再吃点。 见她不愿多说,韩柔也不好再问,放心,我不会说的,那你快点吃,没多久要上课了。 晚自习四节课,赵笑整整想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决定在今晚放学后去问,她要问宋之楠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确定徐烁是不是一直在强迫他。 放学铃响,宋之楠如往常般去办公室将明天要做的试卷提前拿回教室。 依旧是在拐角,赵笑等在黑暗中。 宋之楠!她叫。 你有事?熟悉的场景和对话,宋之楠蹙眉,语气冷淡,很少能有女生在他心中留下印象,眼前的赵笑算一个。 不好的那种,还是因为徐烁念叨过许多次。 徐烁在强迫你,是不是?赵笑语气凌厉,直奔主题。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如果宋之楠一直没回徐烁肯定会找过来。 什么意思? 你之所以会和徐烁在一起因为他强迫你了,是不是? 宋之楠反感她直白的问话,也不太懂强迫两个字从何而来。 和你有关系吗?他不喜欢对不熟的人解释太多,那只会浪费时间。 一句话,不愿交流的意思很明显了,宋之楠转身离开。 赵笑被宋之楠冷漠的神色刺到,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他在强迫你!你为什么不拒绝!宋之楠,你应该拒绝他!她吼出声,撕裂的声音像是想将不断走远的人叫醒。 为什么不拒绝呢,不喜欢就要拒绝啊! 难道因为是自己弟弟所以就该什么要求都同意? 可这关系是病态的,没有人能接受,要拒绝,要毁掉! 宋之楠头也没回,直到走进透出光亮的教室,徐烁见他进门笑道:给你买的礼物到了。 韩时章提前将工资打给了徐烁,不算人生第一桶金,但他还是觉得应该给宋之楠买点什么。 什么?宋之楠感兴趣问。 你猜。 书? 徐烁笑出声,两人拉灯关教室门,边走边说,我会给你买书?读书读傻了吧这是。 错了,重猜。 黢黑的走廊,人都走光了,只有他们俩的脚步声橐橐作响。 宋之楠认真想了想,猜不到。 猜不到啊?徐烁故作可惜,算了,猜不到那就当我没买吧。 宋之楠拉他胳膊。 不行。 徐烁嗯了声,像是在思考,引着他入陷阱,公平点说,我送你礼物了你也得给我送点什么才行。 你要什么? 果然,挖坑挖得很准。 嗯徐烁笑得狡黠,我要你主动。他很喜欢宋之楠主动,无论是吻还是其他,徐烁都喜欢,可性格决定了宋之楠不会。 宋之楠的主动少得可怜。 同意吗?徐烁恬不知耻地说,主动一次礼物就是你的了,我很大方的,不占其他过分的便宜。 宋之楠垂眸,考虑片刻,好。 话音刚落,徐烁慢慢往后退,靠在墙上,他心情很好地笑:那你来。 赵笑红着眼在原地站了许久,宋之楠冷然的一句和你有关吗一直回荡四周。 所以是自己多管闲事了对吗? 可拒绝不应该是最好的方式吗,她好心指出正确的解决方法宋之楠竟然不领情! 赵笑抹了抹眼角的湿润,不愿再想,顺着黢黑的楼梯往下走,左转再右转,来到黢黑的走廊。 声控灯闪了几次。 无数次经过的路,即使伸手不见五指她也能通过。 无人时思绪总会放空,女孩子脚步轻,赵笑纯白的运动鞋踩上地面,没有任何声响。 对 赵笑倏然顿住脚步,不是错觉,她的确听见了声音。 胳膊搭上来。 是道男声,还在继续说话,她蹙眉细细听着不敢乱动。 这个声音有种熟悉感。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纠缠在了一起,疯狂沉沦。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6) 不够那人轻轻笑了起来,心情极好,不许停。 赵笑意识到自己这是碰上情侣在亲热,心扑通地跳,脸霎时红了起来。 宋之楠。 低沉的笑中叫出熟悉的名字,赵笑情绪陡然下沉,惊得站不住,踉跄着往走廊的墙边靠。 宋之楠? 徐烁,是徐烁的声音! 难怪她会觉得这么熟悉! 疯了,真的要疯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没人注意到赵笑,此刻的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能吞下震惊贴着墙壁躲在黑暗中,听着依旧没停的话语。 徐烁一直在说话,好似耳语,又带着满足的笑意,宋之楠则是从头到尾保持缄默。 衣角的摩擦声折磨着赵笑,每句话都是引子,会不断让她想象,几米外徐烁和宋之楠在做什么、拥抱的姿势是怎样的。 太疯狂了。 然后呢就这样?徐烁的声音再次传来,赵笑想堵住耳朵,可好奇又促使她听下去。 别停徐烁在笑。 含住 舌头对。 赵笑最终带着急促的心跳与呼吸缓缓靠着墙蹲在了地上。 四周依旧黑暗。 原来是她想错了,没有强迫,从始至终就没有强迫。 第三十四章 一晚上过去,赵笑第二天来到学校才从震惊的余韵里逃脱,黢黑走廊里的那几分钟是惊心动魄的,即使是旁观者也如此。 两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去到食堂吃饭,身旁有不少六班的女生,恍惚中她觉得有不少人在注视自己。 直到碗中饭菜逐渐减少,有不少人朝她走来。 站在中间的人她认识,叫做秦安,也是学校里比较爱混的女生之一,此刻身边跟着好几个小姐妹。 赵笑。秦安笑意没达眼底,假惺惺叫她一句后道:我昨天听说一件事想来问问你。 赵笑瞥她一眼,什么事? 关于徐烁的。 赵笑暗觉不好,想起什么来,问:你喜欢徐烁? 喜欢啊,当然喜欢。秦安承认得落落大方,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问什么?赵笑在强撑问关于徐烁的事,会不会是韩柔 我昨天听人说,你说徐烁是个同? 空气倏然一滞,噪杂的声音全沉杳了。 赵笑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韩柔说出去了。 见她愣在原地半响没说话,秦安讥讽一笑,怎么,不会不承认吧,要不把韩柔拉过来对证? 脾气被激了起来,赵笑向来不是个会服软的主儿,对,是我说的。 你很讨厌徐烁? 赵笑疑惑:这和我讨不讨厌他有关系? 不然你为什么造谣? 我造谣?赵笑气极,我亲眼看见的你说我造谣? 那为什么你只说徐烁不说徐烁和谁?说不出来?不是造谣是什么? 我赵笑一顿,愤然道:我说得出来。 谁?秦安斜她一眼,你说。她咬定了赵笑在造谣,根本不信。 宋之楠。 话音刚落,四周哗然,秦安身旁的小姐妹们全笑了起来,看笑话似的好几双眼全落在赵笑身上。 当然,也有觉得疑惑的,赵笑又不傻,就算是造谣她也不应该说宋之楠,梅一谁不知道他们俩是亲兄弟?所以莫非是真的?但这仅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没人敢提。 行了,秦安撇撇嘴,造谣也得有个度,我今天就想来警告警告你,瞎话别说太多,说多了小心烂嘴。说完她轻蔑地扫了赵笑一眼,带着一众人离开。 起初徐烁是同这件事只在几个班里小范围传播,中午过后,慢慢地,徐烁和宋之楠在谈恋爱这件事也传开来了,整个学校认识他俩的都在谈论,可以说是闹得沸沸扬扬。 但区别在于,前者传得有模有样,后者则大家只当个笑话听听,当真的人很少,但也有半信半疑觉得困惑的。 晚间吃饭,李辩告诉徐烁这件事时已经发展到了最高潮的时候,只不过在班上时徐烁和宋之楠在场没人敢说,所以一直瞒到现在。 徐烁沉着眼,面色晦暗,他桌子下的手伸过去勾了勾宋之楠的指头,怕吗? 宋之楠摇头。 没什么好怕的,外人的看法和他无关,他在乎的人唯二徐烁和奶奶。一个爱他一个理解他,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了,还在乎外人干什么? 徐烁不知道宋之楠摇头是真不在乎还是不想让自己担心,他郑重道:没事,你安心学习别想太多,我来解决。 一旁的韩意好奇:怎么解决? 徐烁沉默,不太想解释,只是扯开嘴角笑了笑。 怎么解决?都轮到他来解决了还能怎么解决?不会轻易放过就对了。 你们知道赵笑和哪些人玩过吗? 玩过?李辩疑惑:是我理解的那种吗? 徐烁挑眉:不然呢? 韩意想了想:我记得我们班有一个。 李辩回忆一番:我们班倒是没有,但是我认识名山一哥们的兄弟和她谈过一段日子。 名字给我。 李辩和韩意双双颔首。 吃完饭各自回到班级,食堂里宋之楠听他们仨讨论时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和徐烁回教室途中走到一个没人的拐角,他拉住徐烁:你别做得太过了。 宋之楠了解徐烁,太了解了,所以他必须得事先提醒,不然徐烁真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很肯定。 徐烁对人对事向来爱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可宋之楠不希望徐烁陷进不可挽回的境遇里,或许徐烁自己不在乎,可他在乎。 话音刚落,徐烁脸色猛地沉了,你这是干什么? 宋之楠脑子里原本还有话没说完,视线内徐烁神色一变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不敢再说了。他刚刚做错了一件事,他不应该直接告诉徐烁该怎样或者去指责他,尤其是这事里还夹着第三个人。 这是大忌。 他毫不怀疑如果此刻在家徐烁可能会弄伤自己,他不应该在徐烁生气的时候提赵笑,即使没说出这两个字,可也是在间接提及。 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徐烁的眼牢牢锁在宋之楠身上,问话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给赵笑说好话?求情? 没有。宋之楠急忙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徐烁目光没片刻移离,像是想从宋之楠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徐烁只觉得此刻自己最在乎的东西被人偷偷碰过了,他疑心嫉妒得要发狂。 宋之楠沉默,他不确定昨晚算不算。但他可以保证自己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和赵笑多说的,正是因为怕徐烁生气,他才会脚步不停地离开。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还是你们在我不在的时候见过面谈过什么?徐烁见宋之楠不说话心里一沉,情绪开始失控。赵笑为什么总是要招惹宋之楠,为什么总是要碰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们昨天晚上是说过话,但就两句,说完我就走了。宋之楠想解释,但又怕越解释越乱:就两句,我没想和她多说。 徐烁听见宋之楠承认,眉蹙成深川,不可置信道:你们还真私底下说过话了? 宋之楠叹了口气,早知道不说出来了,本来也就没谈什么。 你们说什么了?徐烁竭力憋住眼中的涩意,尽力不去吼他。 她问我,是不是你强迫我了。宋之楠抬手拂过徐烁眼睑,想替他将湿意驱散。 你怎么说的? 我说和她无关。 徐烁深吸一口气,胸中满盈怒火,气得转身想走。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你告诉我,下次宋之楠伸手去拉他,话语一顿,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没有下次!不能有下次!徐烁转头瞪他:宋之楠你竟然还敢有下次! 说错了,没下次。宋之楠连忙改口,顺着他来,好了,别生气,听话。 徐烁不再作声,怎么安慰都不见好,阴沉着脸越走越快,直到回了教室也没再和宋之楠说一句话。 晚自习四节课直到回家,两人间的气氛已经僵到极点,宋之楠好几次想说话徐烁都会漠然转身,和身前没这个人似的。 从酒吧工作回来后的报平安步骤倒是没省,将宋之楠叫醒看了自己一眼,回房了。 第二天学校里依旧在传徐烁和宋之楠的事,但热度已经降了不少,因为又出了一件更大的事两个男生为赵笑争风吃醋打架,其中一个是名山的混混,拿着把刀子示威时没控制好准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被刺的那个躺进了医院。 好在没伤及性命,但身上多了个窟窿可不是件小事,梅一男生的泼辣妈闹到了学校里,嚷嚷着不仅要找名山那混混的麻烦,就连赵笑也要一起会会,看看是个什么狐狸精勾得自己儿子命都不要了。 后来还真被她给撞上了,不仅挠花了赵笑的脸,还当着一众学生的面大骂一顿 ,一个女孩子的名声算是从此败光了。 到这里已经够戏剧性了,可还没完,后续又有人匿名给梅一的校长和年级主任传了封邮件,邮件中是一段视频,视频里能清晰看见赵笑的脸,精致的五官掩盖在□□下,艳红的嘴唇和波浪般的超短裙边,配着四散的彩灯和身旁纹身满布的各色男性,没人会看不出这是在酒吧。 因这起事件学校里认识赵笑的人都讨论起来,有知情人又说出他曾经喜欢过宋之楠,但是因为徐烁后来被宋之楠拒绝了。 听到这有人好奇问:因为徐烁?为什么是因为徐烁? 有人答得笃定:还能为什么,肯定是徐烁看出她不是个好货色不愿意让自己哥和她在一起呗。 众人恍然大悟,又联想到之前徐烁和宋之楠是同的事就是从她那儿传出的,顿时醍醐灌顶:难怪她造谣呢,我就说徐烁和宋之楠不是兄弟吗,怎么在她嘴里还成同性恋了,原来是得不到的就毁了啊,这心思也太坏了吧。 说到此众人都叹了口气。 算了,人都已经被家长带回去了,听说转学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过去的事还是别提了。 至此,同赵笑这个人一起消失的除了徐烁和宋之楠间的传言,还有徐烁安排完所有事后随之而去的不安感。 宋之楠只会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其他人但凡是多看一眼他都会嫉妒得要疯掉。他会想抠住看了宋之楠的眼睛,问一句,为什么要看呢,你不知道他是我的吗? 知道痛了吗?后悔吗? 那以后记得再也不要看哦,乖,再也别看。 不然就不只是抠住你的眼看它染红流血这么简单了。 第三十五章 周日到来,紧凑的生活里唯一一点闲暇,宋之楠早上在厨房煎了蛋煮了粥,正想敲响房门时徐烁从里面走了出来。 面色依旧,没有笑意。 一场原因立不住脚的冷战竟然能持续到现在,宋之楠感到无奈。 来吃吧。主动做了早餐那就是代表讨好,他知道徐烁能懂。 徐烁洗漱完落座餐桌,没作声,自顾自吃了起来。 徐烁 我等会儿要去酒吧,中午应该不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宋之楠没说完的话被他全堵了回去,心里倏地难受起来,压了几天的情绪不断往上涌。 虽然知道最终肯定会和好,但宋之楠一想到徐烁通过这种变相的冷淡来对待自己就感到很不是滋味,明明自己没犯任何错。 从赵笑的事开始发酵的那天起,宋之楠很清楚徐烁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策划者,或者说是推动者。 好大一盘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波及其他人。 而他宋之楠受到的波及算是轻的了,他该庆幸自己被策划者爱着,不然势必得流血受伤可心里仍然很涩,他宁愿流血受伤也不想遭到冷言冷语的对待。 宋之楠觉得两人现在的处理问题方式好像有点倒过来了的意思,以前是自己沉默不表达,不开心了就用冷漠折磨徐烁,现在懂了,这样很不好。 被动那方心一直吊着,像是有针在刺。 书房里还摆着自己通过主动换来的礼物一个房子的模型,可以组装线路亮起黄融融的灯,原木色配暖黄的光线,精致好看。 两人冷战前拼了一晚上才只装好小部分,是个短期内完成不了的大工程。 徐烁吃完早餐后进出房间,风似的,和宋之楠没一句交流。 宋之楠好几次启唇又将话吞进肚子里,徐烁的冷淡情绪展现得分外明显,他不想和自己说话。 直到徐烁收好东西拿着钥匙准备出门,门锁啪嗒一下开了,宋之楠时刻注意着身后的响动,心里的涩意到达极点,手快要抓不稳满布油迹的盘子, 一声刺耳的破裂声传来,盘子坠地,碎了。 徐烁转过身,在原地顿了几秒后朝宋之楠走去。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7) 我来吧。他说。语气淡得好像在处理一件公事,处理完就可以没纠葛的走了。 宋之楠没拒绝,在一旁看着徐烁弯腰捡破碎的玻璃渣。 为什么不理自己呢? 为什么? 赵笑的整件事里他宋之楠又错在哪儿? 不想再承受这样的冷淡,宋之楠脑子里讨好的心思全消失了,心中有想法在膨胀他想让徐烁知道这样的冷战是没道理的,他没做错什么。 宋之楠一句小心也没提醒,甚至连扫帚也没替徐烁拿,旁观者似的站在一旁看着。 直到徐烁不小心划破了手,血顺着手纹成了一道道红缝。 上次用过的药箱一直放在书房,没拿回客厅。 宋之楠看了眼,朝书房走去。 徐烁扯了张纸巾压在不断流血的伤口上,不再处理地上的玻璃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了会儿。 宋之楠拿了药箱应该马上就出来了。 血还在不停地流,干燥的纸巾被染得湿成一团,徐烁换了一张。 可宋之楠一直没从书房出来。 干什么去了,不是给自己拿药吗? 徐烁疑惑,起身朝书房走去。 书桌旁没有人,宋之楠坐在徐烁往常搭建模型的地毯上,神色如常地拼装着他送的礼物只有小部分的房子。 徐烁看着一米开外的宋之楠,明明有脚步声,他却好似没注意到自己。 宋之楠,血止不住。徐烁试探着说。 自己弄。宋之楠头也没抬,话语毫无情绪。 徐烁错愕地看着地上坐着的人,有点不敢相信宋之楠会说出这样的话。 自己在流血,可宋之楠一点也不在乎? 不会的,怎么会? 徐烁再次试探着问:我手在流血,很痛。 宋之楠垂着头,强压着眼中的心疼,将手中的小零件安装进小房子上,伤的哪只手? 徐烁松了口气,右手。他知道宋之楠不会不管自己。 左手没伤? 没有。 那就用你的左手给右手涂。宋之楠语气一顿,严肃至极:怎么?长这么大左手不会用?涂药不会? 话音刚落,徐烁触电般整个人僵住,你怎么了? 宋之楠不会不管自己,一定不会。 我怎么了?宋之楠抬起头来,眼眶涩意十足却仍强撑着冷然注视徐烁:这句话应该我问你。 你怎么了?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每句话都掷地有声,徐烁被宋之楠质问得哑然。 冷淡是他故意的,每每想到宋之楠竟然背着自己和赵笑见面说话就嫉妒得要疯,他想惩罚宋之楠,想让他知道自己很在意,在意到极端暴躁的程度。 可现在被宋之楠红着眼质问,他又不确定了。 所以是自己做错了? 粥和蛋好吃吗,不好吃要不以后别吃了?宋之楠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以后别吃了? 宋之楠从来没用过这种拿两人未来做赌注的话语威胁自己,徐烁顿时慌了神,口不择言:没有不是 他知道错了,不该发脾气不说话。 他真的知道错了,他受不了宋之楠说这种话,这会让他有随时失去的不安感。 徐烁蹲下身子想去拉宋之楠的手,没承想被他一把挥开,力道大得牵连地上的模型也遭了殃,拼好的那部分被击得碎了一地。 块状,凌乱地四散在地。 你徐烁吓得不敢动。 宋之楠说:以前,我不和你说话的时候,你难受吗? 徐烁颔首。 宋之楠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现在要这样对我?看我难受你很满足? 不是。徐烁连连摇头: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错了。 宋之楠听着他的道歉,良久没作声,俩人在拉扯中血迹沾在了衣服上,红成一抹,带着残颓感。 空气凝滞。 宋之楠冷静下来,但没准备放过徐烁。 先把伤口处理一下。 徐烁连忙颔首:好。 可结果是俩人坐在地上谁也没动,徐烁眨巴眼望着宋之楠,药。 自己拿,自己涂。宋之楠语气有点凶。 徐烁受伤的小狼般呜咽一声,想去抱宋之楠,不。 宋之楠推开他,不想妥协,自己处理。 不。徐烁去寻了宋之楠的唇想吻,却又一次次被推开,他慌了手脚,我知道错了,我已经道歉了,宋之楠你别生气不许生气,我已经道歉了。 宋之楠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我没生气。 可你以前不会这样徐烁硬拉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腰上,宋之楠没用劲,又垂了下来。 你不抱我你还说没生气。徐烁委屈地去蹭他脖子。 宋之楠语气没变:先处理伤口。 好好,我马上处理,你别生气。徐烁立马抱了药箱过来,拧开酒精撕开湿巾袋,压不下的情绪与慌乱的动作,弄得盒子里的棉签掉了一地。 宋之楠看着他不太熟练的处理方式,手中的湿巾染成淡淡的红。 徐烁才开始清洗伤口,想到自己受了伤宋之楠只是在旁边冷淡地看着,他拿着棉签的手垂了下来,委屈到极点:你帮我宋之楠你帮我。 发起脾气来犟成块木头,讨好人的时候又像要吃糖的孩子。 宋之楠拿他没办法。 徐烁继续呢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痛宋之楠你帮我涂。 宋之楠抿唇,终究是不够狠心,真知道错了? 徐烁点头,见宋之楠语气软了下来,往他身旁靠,我没想让你难受我就是一想到你和赵笑 这么不信我?宋之楠擦拭他沾了血的手心。 信。徐烁像只在主人身上取得慰藉的大狼狗,蹭宋之楠,亲他脖子和耳朵,我信可是你们见面说话了,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徐烁声音越来越低懂自己的唯有自己。 怎么能在私底下见面说话呢,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她味道了,我好讨厌。 我想吻遍你全身去除这种味道,不然我会疯的。 我解释过了我没想和她说。宋之楠提到这事语气无奈,声音再次提高。 徐烁旋即改口:不说了,我们不提她。 涂完药俩人换了身衣服,将地上支离破碎的房子装进收纳箱里。 宋之楠收完书房又去厨房,将方才没清理干净的玻璃渣装进塑料袋扔进垃圾桶,忙完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 徐烁全程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宋之楠将洗净的碗收进橱柜,转身时险些踩到徐烁的脚,不是要去酒吧? 不去了。徐烁见他忙完,伸手过去想搂住腰。 宋之楠狐疑地看着他,是不想去了还是本来就不需要去? 徐烁讪讪一笑,我饿了,刚才没吃饱。 宋之楠懂了。 生气不想说话就算了,竟然还因为不想待在家而撒谎? 他刚压下的怒气又在往上升,一把将徐烁脖子上的链子扯出来,你觉得你骗得了我? 没骗你,我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徐烁解释,匆遽地将自己手机递给他,不信你打电话问。说完又在他脖子上拱啊拱,将人往料理台边挤,想逗他笑:狗链子拴得死死的我怎么敢骗你啊,放一百二十个心。 宋之楠见他的确不像撒谎,饶了一马不再多说。 第三十六章 随着季节的转换气温逐渐升高,太阳从散热的温吞圆球变成了大而烈的火炉子,晌午在校园里来来回回走几遭额头上能沁出薄汗。 梅一最后一学期的三次模拟考全部结束,这也意味着所有人都已经站在了高考的大门前。 宋之楠三次模拟考分数在六百五和六百七之间浮动,三次试卷有难有易,最后一次最接近高考难度,宋之楠以六百六十七的的高分挂在红榜榜首。 老师们喜笑颜开,纷纷猜测按这程度发展下去,只要宋之楠正常发挥,今年的状元势必会落在他们梅一。 时间离得越来越近,宋之楠已经不再像前段日子那样每天刷题做试卷,开始进入了看错题复习巩固的阶段,每天一套理综维持做题感觉就行。 高考中重要的除了实力,还有情绪和作息时间也不可忽视,故而提前一段时间维持一个良好的生物钟是必不可少的。 每天凌晨三点将备战高考的宋之楠叫醒就为了看自己一眼这种事肯定是不能再做了,因此徐烁向韩时章说明缘由请了假,等高考结束后再继续工作。 今年的高考虽然也属于徐烁,但他丝毫没为自己紧张,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宋之楠身上,看起来倒更像是个陪考家属。 模拟考结束后放了高考前最后一个月假,这时离高考还剩一星期。 徐烁虽然暂时不用去酒吧工作了但也不可能完全闲下来,无论是季度末还是季度初,总有账本需要核对,这事韩时章也已经完全放手,交由了他来处理。 上午十一点,宋之楠在书房复习,徐烁坐在客厅的茶几旁对了会儿账发现有些不对劲。 有人动了手脚。 物品和钱,后者员工自然动不了,但前者却很难管理。 在上个月韩时章开会警告后依旧有人在酒水上做了文章。 酒吧的管理很麻烦的一点就在这里,酒分了好几个档次,有贵的有便宜的,贵的锁在了柜子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碰,但便宜的或是说价格适中的却不是,整个酒吧里无论是酒保还是公主,在服务客人时总有能捞油水的时候。 捞油水很常见,但最怕的就是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捞得账本里都出现大窟窿,这种人当然属于管理层或是说老板最厌恶的蛀虫,千万留不得。 徐烁将问题编辑成短信后发给了韩时章,然后说了自己的处理计划,那边很快回了短信来问是不是仍然要等到高考结束再处理,徐烁思考片刻后给了肯定答案。 韩时章现在每个月只有月尾会回梅城,酒吧的连锁项目已经落地,他需要带着梅城这边的副经理去其他城市搞考察,将新建的酒吧运营起来。 从徐烁正式工作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四个月,期间副经理在韩时章的有意提醒下一次次将徐烁推进事件的矛盾中心,让他独立处理各种问题,他们需要做的则是在一旁看着别出岔子并偶尔提点几句。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徐烁像棵蓄满力量的树苗,迎着风雨飞速成长,甚至已经在酒吧内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年纪轻不是问题,一个人的处事方式会改变他人的看法,很显然徐烁拥有这样的能力。他处理问题时的果决与狠厉会轻易让人选择站在他身后而不是去惹怒他。 更何况是韩时章亲手、一步步扶上位的人,更没有人敢轻视。 茶几上的手机响起滴滴声,十一点半的闹钟,徐烁起身走向厨房。 客厅里传来门锁的响动,奶奶依旧带了两人的午饭回家,放下后和徐烁交代完几句又急急忙忙出去了。 徐烁在厨房烧好热水倒进了玻璃杯里,等到凉到适宜的温度后放入奶粉,端去餐桌。 时间到了,吃饭。 他推开书房门,充当宋之楠的真人闹钟。两人落座餐桌吃完饭,徐烁将牛奶往宋之楠面前推了推,喝了去睡。 徐烁这段日子的任务就是完全按照高考的标准作息提醒宋之楠什么时间点应该干什么,俩人都过上了清心寡欲的生活,徐烁更是不敢有任何过分的行为,唯一的甜点就是午觉和道晚安前拉住宋之楠,譬如现在 徐烁在门口拉住要回房的宋之楠,你忘了什么。 宋之楠满脑子都是题型知识点,反射性地转头在徐烁唇上轻轻扫过,不带任何□□,两人利落地分开都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了。 门阖上。 一人开始午睡一人继续在客厅对账。 对了没多久,门铃响起,徐烁起身去开门,结果什么也没看见,门口空荡荡的。 哈!李辩从一旁跳了出来,声音响亮且浑厚,韩意跟在后头笑。 徐烁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堵住李辩的嘴,压低声音道,闭嘴! 咋啦? 宋之楠在睡觉。 两人旋即噤声,撞上门后徐烁拿了喝牛奶的杯子去洗,李辩和韩意跟着进了厨房。 临在高考的关口放月假对他们仨这种将学习不当一回事的人来说没什么意义,但学校营造出的紧张氛围还是会让人头皮发麻,即使是学渣也逃不过这种感觉。 韩意看他洗杯子洗得熟练,笑问:你特意向我哥请假就为了陪考? 不然呢。徐烁掸了掸手上的水,还有点自豪,我洗碗洗衣端茶送水给宋之楠节约多少时间你们算过没,一分钟一道题,一道题五分,宋之楠得多别人多少分,一分压好几千人 打住打住。李辩掏了掏耳朵,装瞎般伸手在空中胡乱扒拉几下:我的烁哥呢,我那么大个烁哥去哪儿了?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8) 少来。徐烁和韩意都被他耍宝逗笑。 李辩不敢相信地凝视徐烁半响:不是,你这是改邪归正弃我们于不顾了?怎么现在语气和老刘一个德行,说话不带喘气就算了还内容都一样? 这种一道题五分一分压几千人的话老刘每天上课至少说三遍,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徐烁倒是没否认,还真让李辩说准了,他前段时间看了许多给陪考家长出内容的公众号和视频,徐烁从里面得到了不少启发。 除此外还有个原因,这几个月管理酒吧让他性子收敛了不少,明白这世上所有事做起来都不容易,就连老刘念经似的话都能听进去了,暴风成长。 李辩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好像每个人都正经下来,朝着自己的目标在奋斗,我们仨的学习反正就这样了,现在就看宋之楠到时候的发挥了。 你还是决定出国?徐烁问。 李辩颔首:嗯,走我哥的老路。 那也还行,在外边你哥说不定还能帮衬着你。 帮个屁啊,我哥以后就待国内了。 徐烁有点惊讶,下意识看向韩意。 老大不小了,我爸现在天天催他相亲呢,一天安排好几个。李辩并没有因为韩意在场就顾忌什么,照样说,他不信韩意和自家哥都已经是情侣了还连他的行踪都不知道。 可他的不信错了,韩意还真不知道。 相亲。韩意呢喃着这两个字,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知道啊?李辩诧异,过年时楼梯口的那一幕好似还在眼前,你们俩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韩意淡淡一笑,他有相中的吗? 走个过场罢了,我哥向来讨厌我爸来这套。李辩还是觉得不对劲,不是,你为什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 是什么?韩意问得坦然。 李辩哑然,莫非是自己误会了? 韩意:他从来就没想和我来真的,去相亲也正常,说不说都无所谓。 徐烁忍不住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他和李辩一直以为韩意和李顾桐在谈恋爱,无论是谁先主动或是最初看不看好,那也是正正经经地在一起。 可怎么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韩意靠在墙上,垂眸盯着脚尖,答得满不在乎,他都说了是我主动爬的床难道意思还不明显?没趣的时候来找我,有人陪就当我不存在。 我可能就是泄欲的工具吧。 韩意说的话刺破现实,神情平淡到诡异的程度。 徐烁和李辩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李辩只觉得自己哥哥在一次次刷新自己的底线,所以你就这样接受了?他握紧了双拳。 接受啊为什么不接受?韩意看着窗外,语气带着无怨无悔的狠绝,对他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话音刚落,李辩攥成拳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管不了,韩意自己都不在乎,他更没权利去管。 可一想到自己哥哥狼心狗肺到这种地步,心里又窝火又替韩意感到不值得。 怎样都好,有联系就行。韩意缓解僵硬气氛般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徐烁和李辩的肩,我都不在乎你们俩就别多想了。 俩人在徐烁家只待了个把小时,宋之楠睡晚午觉后继续在书房复习,徐烁有事要处理,和宋之楠说了声便跟着李辩韩意出门了。 到了路口徐烁和他们俩分开,去到银行取了五千块钱,随后又去到一家咖啡馆坐下。 十分钟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男人走了进来,站在他对面。 徐烁指尖点了点桌面,喝点什么? 不用。男人摇头,甚至没坐下。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多说了。 徐烁扫他一眼,直奔主题:我已经和酒吧那边的人交代了,你到时候直接去就行。 好。 一个星期,我需要你尽可能和他们搞好关系,混得越深越好,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知道。男人颔首。 徐烁将钱推给他,到时候可能会受伤不确定,但希望你做好准备。 好。 希望不要让我失望。徐烁目光沉沉地扫在他身上,像针在刺,是单纯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视。 我尽力。男人从始至终恭恭敬敬,直到徐烁一句可以了结束对话,他走出咖啡馆。 第三十七章 高考的第一天早晨,徐烁打着现在主科满分都一百五了吃个一百进肚子里不吉利的旗号将宋之楠的一根油条外加两颗鸡蛋吃进了肚子里。 其实主要是宋之楠不爱吃又不好驳了奶奶的心意,让徐烁替他吃了他好有借口去吃徐烁的面条。 吃完早餐重新确定了自己要带的物件,准备齐全,两人来到学校。 整个校园充盈着陌生感,每个人都脱掉穿了三年的校服,花花绿绿的T恤裙子混在一起,男男女女们靠谈话来缓解紧张。 送考的老师很多,每位脸上都挂着三年以来最和蔼的笑容。 徐烁陪着宋之楠提前十几分钟去了躺厕所,洗把脸醒醒神。 本以为没人,徐烁攥着宋之楠的肩揉了揉,在他额头印下一吻后没承想李辩突然从身后跳了出来,哎千万别,宋之楠什么脑子你什么脑子,你别把他智商吸走了。 徐烁吓一跳,恨不得蹬这嘴欠的一脚才好,滚你的,说点吉利的行不行? 呸呸呸。李辩笑着改口:我瞎说的。 高考第一天还没开始呢,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徐烁最近陪考陪得有些神经衰弱了,特迷信,盯着宋之楠看:不会真被我给吸走吧? 宋之楠觉得好笑,正准备说话徐烁又贴着亲了口,神色虔诚道:还给你。 李辩和韩意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笑得前仰后合。 兄弟你有病没病?我就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起真来了?李辩眼角快要笑出褶子,要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每人亲宋之楠一口都能上岸985?那还读什么书努什么力? 闭嘴!徐烁懒得理这口无遮拦的。 让李辩闭嘴除非天塌了,不是,你一小伙子怎么这么迷信啊?亲一口就能还回去?你怕不是要笑死我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不会还去寺庙拜了吧? 徐烁被嘲笑得不敢承认,但他的确去了,不仅去了,还替宋之楠把寺庙里的各路神仙全拜了个遍。 见他不作声,李辩笑得更厉害了:你还真去了? 宋之楠有些许讶异:你去寺庙了? 徐烁嗯了声。 什么时候去的? 你睡午觉的时候。徐烁不想多说,反正我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了。 宋之楠心里倏地暖了一片,在徐烁的目光中郑重颔首。 几人出了厕所往回走,恰巧在拐角处遇到老刘,只见他松了口气似的叫了声宋之楠。 李辩和韩意打声招呼后先走了,徐烁在一旁等着。 老刘看见徐烁后笑着调侃一句:又缠着你哥啊?连老师都知道的事徐烁喜欢缠着宋之楠。 听了这话也不知怎么,徐烁还挺满意,没答话,他只无所谓地笑了笑在一旁等着。 种子选手受到的关注肯定要更多,果不其然,老刘是要交代考前的注意事项,只见他刚准备说什么,叫了声徐烁:过来,我给你们俩都再交代几句,高考人生就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徐烁见宋之楠朝自己点头只能走了过去,两人被老刘拉着又听了三分钟的注意事项。 朝起夕落,短短两天在考试的推动下过得分外快,徐烁整个考试途中就记死了一句话题目绝对不能空,语文能填满一定要填满,理科不会写也要把脑子里能记住的公式填上去。 除此外做试卷的间隙里他总会想到宋之楠,不知道在另一间教室的他做题顺不顺利。 最后一趟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笔哒哒哒地放下,考生们陆陆续续出了教室,一阵喜悦的哗然终于结束了。 尘埃落定。 徐烁见到宋之楠时一把搂了过去,强压住心中的冲动手才没往他衣服里钻,拍了拍肩膀就放开了。 怎么样?倒是一旁的韩意先问出口。 问的当然是宋之楠,只见他笑着点了点头:还行。模棱两可的答案,总之期间没出岔子就对了,和往常一样顺利。 考完了就别问了。徐烁出声打断,都成过去的事了,他现在只想让宋之楠好好放松放松,不是还有散伙饭要吃? 这里的散伙饭指的是他们四人的散伙饭,李辩没多久就要出国了;韩意还待在国内,他爸已经替他在一千公里外的某二线城市里选了个商学院,考不取就用钱买进去;至于宋之楠,心仪的两所学校一所在北京一所在上海,离梅城都不算近。 说到散伙饭李辩情绪低落地啊了一声,我就不去了。 韩意和徐烁齐齐诧异:怎么?之前不是说好的? 忘了和你们说了,我妈给我准备了一桌子菜,我爸让我今天必须回家。 最后的聚餐都不吃?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 你们去吧。李辩道:没多久就要出远门了,我爸看我这段时间的表现决定给多少生活费呢,我真得老实了。 生活费事关未来生活质量,几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何况又不是立马就见不着人了,今天不聚过几天再聚也不迟。 没想到高考结束的第一个晚上就因李辩的缺席只能各自回家,徐烁和宋之楠走了后门,出教学楼时在一块黑板上看见花白的字迹梦想中的大学。 整块黑板被写得满满当当,徐烁甚至看见了宋之楠两所心仪大学中更好的那所,也是宋之楠最想去的那所H大。 录取分数线高得离谱,整个梅一能考上的除了宋之楠他数不出还有谁,这不会是你写的吧? 不是。 看着这陌生的几个字迹,徐烁心情倏然低落了,只见他抿了抿唇,说:那就祝他能考上吧,说不定你们俩还能做校友。 宋之楠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对劲。 徐烁:H大离梅城多远?一千多公里? 宋之楠并不认为徐烁是真的想问距离,没多远,高铁很快,大学假期也挺多的。 也是。徐烁笑了笑,回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H大离梅城有多远,他很清楚,甚至将每个数字都记在了脑子里,因为这是他未来和宋之楠间的距离。 H大分数高得离谱,离梅城也远得离谱,徐烁因高考结束而上扬的心情消失了,低落得离谱。 回家两人吃完饭拼了会儿房子模型,徐烁说的话变少了,直到手机里收到条短信你今晚过来吗? 徐烁考虑半响编辑下简洁的一个字发送:来。 六月八号高考结束,也该到他处理问题的时候了。 徐烁出门前和宋之楠说了声,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服后去了酒吧。 时间尚早还没开始正式营业,徐烁派人将所有工作人员全叫去了一个豪华包厢里。 大厅,所有人站得整整齐齐,男男女女都在讨论着什么。 提前没说今天要开会,更何况平时开会也并不会这样所有人聚在一起,而是公主有管公主的妈妈来教,酒保有专门管酒保的人来训。 今天的氛围不同往日,压抑至极。 窃窃私语声萦绕整个豪华包厢,徐烁出声打断,视线狠厉地扫过众人:前段时间对账发现了些问题。 没一人吭声。 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出在酒水上。 到底是什么问题不用我多说,你们都是做了很长时间的老员工,按理说资历比我深,懂的也比我多,怎么做来钱最快心里肯定也清楚 老何。只见徐烁叫了一声,将一把钥匙递了出去,从柜子里取酒。 叫老何的中年男人没多久就拿了瓶红酒出来,取了两个杯子倒入。 玻璃碰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面面相觑,心底都在发虚,他们每个人都懂徐烁的话在暗示什么,因为他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捞过油水。 只不过从前并不觉得上面会查到这种事上来,警告过后没惩罚行动,全当没听见。 徐烁把一个笔记本啪的一下砸上大理石台面,王夏。他沉声叫出一个名字。 所有人静悄悄地将视线挪在了本子上,没人不怀疑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 一个男人站了出来,熟悉的面孔,只不过并没有戴那天在咖啡馆露面时戴的鸭舌帽,衣服也换了,穿上了酒保们统一的小西装。 要吗?徐烁端着酒杯,当着所有人面递给他。 王夏瞥了眼一旁的红酒瓶,垂着眼不敢看徐烁,慌乱地摇头,不不用了。这酒,喝一口就算卖了他也赔不起。 徐烁挑眉:喝,没关系。 王夏不敢作声,在徐烁的催促下变得犹犹豫豫起来。 别怕。徐烁进一步往他面前递。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29) 王夏最终还是接过了,颤颤巍巍地抿了一口后立马放下,打量着他的面色。 一旁看了半响的众人不知道徐烁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只能在他听不出情绪的话语声中跟着叫王夏的这位酒保一起紧张局促起来。 既怕又有些同情,特别是上星期刚跟王夏混熟的那些人,都在心中道惨,希望到时候别把自己给供出来。 王夏边打量身前人的神色边往后退,直到抵上墙角,徐烁正好端起了第二杯。 脚落到实地的那一瞬,砰的一声脆响,玻璃杯砸上了王夏右脸旁的墙面上,碎渣裹挟着红酒汁液四散开来。 空气中响起一阵吸气声,众人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王夏右脸满布水渍,红的,看不出是血还是酒。 你觉得你该喝吗?徐烁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拭指关节,走近王夏后问。 不不该。王夏眼中的惊恐如此真实。 对,不该。徐烁视线从王夏身上挪离,开始从众人身上扫过,众人因那玻璃的一声脆响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惶惶然。 徐烁表面在说王夏,实则在告诉所有人,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该动,即使上头有人命令你那也照样不是你的。 人要学会知足,贪得多了总有咽不下的那天。 你们不做这份工作还能靠什么养活自己?难道工资不够?工资不够所以要靠偷靠骗? 下场是什么知道吗?徐烁猛地一顿,转向王夏,目光晦涩:衣服脱了,滚。 王夏抹了把脸上的湿润,手忙脚乱地推门离开,身影都在微抖,像是没从酒香中逃离。 下场已经很明显了,不需要徐烁再过多解释。 整个包厢此刻只有徐烁自如地走动,其余人全僵在原地,只见他拿起了方才被摔在台面上的笔记本,第二个。他好似在自言自语,但又绝不会如此简单。 吓,他的目的就是要将所有人不轨的念头全吓回去。 他翻了会儿,直到觉得时间够了,等到所有人心揪住时才放下,第二个就先不说了,看你们表现吧。像是换了张脸,徐烁开始露出和气的笑容,今天我要说要做的就这么多,希望你们能记住。 就这样,可以散了。 直到人全退出包厢,过了许久,本已离开的王夏低头躲着视线再次走了进来。 做得很好。徐烁将剩余的钱递过去,扫了眼他的右脸,里面钱有多的,如果受伤了最好去医院。 谢谢。王夏从始至终没抬头,拿了钱后离开。 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门再次阖上,到这才算是把事情全部处理完,徐烁压了压眉心,像是累到极点。 一场提前设计好的大戏落幕,演员和导演耗尽了所有精力,他整个身子瘫进了沙发里。 虽然时间已晚,但他考虑一番后仍然拨了一个电话。 宋之楠。 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响声,几秒后接通,徐烁听见熟悉的声音叫了几声自己的名字。 他语塞,想到方才被一堆人围着时的疲沓与俩人未来的距离,心情沉到地底快被碾成灰。 第一次,情绪这么激烈,他握着手机讷讷道:吻我。 宋之楠我想要你吻我。 第三十八章 徐烁的两句话说得糊里糊涂,宋之楠想到考完试他低落的情绪,马不停蹄地赶来了酒吧。 包厢门被推开时徐烁手中还攥着酒杯,听到声响他抬头望去。 宋之楠 怎么了?宋之楠急忙来到徐烁身边,方才在电话里怎么问他都不答,一直重复着两句没头没尾的话。 一路上宋之楠都在想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好在人好好的。 宋之楠很清楚为什么徐烁情绪会低落,当他看见黑板上的H大说出那句你们俩以后说不定还能做校友时就已经展露无余了,徐烁不开心,还是和当初一样的原因距离。 徐烁有努力说服自己但他做不到,他接受不了自己待在一个没有宋之楠的城市,好像自己和奶奶要永远在梅城生根了,被遗弃了。 假期再多又能怎样、高铁再快又能怎样,距离产生的未知到时候只会多到应接不暇。 徐烁看见宋之楠时仿佛一个失眠的人看见光,抱住他直往沙发上压,吻像急雨落下,疯狂而暴力,像是要把所有情绪全宣泄出来。 宋之楠因四周的环境而感到陌生,推拒好几次都被徐烁强势的力道打断。 你醉了。他说。 是,徐烁的确醉了,还醉得不轻。 他醉得认为此处是个可以任由自己为所欲为的天堂。 天堂什么都有。 包括伊甸园的苹果。 他想吃。 宋之楠被吻得整个脑子发热,喝酒的是徐烁,可他却感觉自己也尝到了酒味,昏昏沉沉的。 不知过了多久,徐烁主动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急切地带着宋之楠往包厢的右手边走去。 一扇门,推开后竟然还有床。 宋之楠还在惊讶中,蓦地,门锁落下。 他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转身便被压在了门后。 宋之楠徐烁眼里还带着雾气,吻又再次落下,舔舐着,五指从上往下滑过。 强硬地,他冲着心中的苹果而去。 宋之楠知道不该在这里,可抗拒不了徐烁更何况,理智在一点点脱离。 不会有人来。徐烁在他耳边轻声道。 身后,感觉有冰凉的物体在探寻,顺着皮肤滑过。 宋之楠受凉意一惊,上半身撑起,下一秒被徐烁大力摁着背又陷进枕头里,不知是整张脸被布料阻拦呼吸不畅还是情绪导致,宋之楠胸口起伏加快。 徐烁忽然问:你知道H大离梅城多远吗? 宋之楠没作声,感官全集中于徐烁正在撩拨的手指上,他觉得自己浑身像是着了火,尤其是徐烁正在触碰的地方。 敏感地,颤抖,缩夹。 扩张。 以及被扩张。 一千四百二十三公里。徐烁替他作答,我每天晚上都会把这个数字记一遍。 床单皱了,皱得不成样子。 直到,宋之楠闷哼一声,眼眶因自下而上袭击头皮的酥麻而泛了水光。 你也要记住这个数字,好吗?徐烁看见身下发颤的宋之楠,贴在他耳边轻声问。 不。 或许不是问,是命令。 宋之楠浑身是汗,几十秒后才从令指尖也颤抖的痉挛中逃脱,嗯了一声。 我要你回答我,回答。徐烁去吻他后颈的皮肤,将整个耳垂含进嘴里。 好。宋之楠张开干涩的唇。 神明,此刻正跪在了自己身下。 多么真实。 宋之楠疲沓地窝进徐烁怀里,可精神却没放松下来,两人此刻都没有丝毫困意。 能做点什么让他安心呢? 宋之楠心中闪过无数种方法,直到一个小黑块进入眼底。 徐烁醉意散了不少,感到宋之楠的手在碰自己脖子,问:怎么了?不舒服? 宋之楠没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将徐烁脖子上用来定位的项链取了下来。 徐烁疑惑地望着他。 这个,宋之楠将链子轻轻攥进手中,以后我来戴。 *** 高考分数出来的那天班级群里鸦雀无声,听说梅一有不少考得差的学生想复读。 宋之楠的分数是徐烁查的,当时他紧张得只差喊一声佛祖保佑,界面跳出来的一瞬间六百七十九! 稳了! 按以往H大的录取分数线来看,六七九这分数稳录,宋之楠甚至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想选的专业。 徐烁转头去看盘腿坐在自己身旁的宋之楠,只见他一脸平淡道:查你的看看。 我的没什么好看的。徐烁说是如此说,还是感兴趣地重新登陆,估计是你分数的一半再减一百? 宋之楠笑:这么没自信? 徐烁: 认知上区别真有够大的,宋之楠觉得他不够自信,可他觉得自己敢这样说已经是非常有自信的表现了。 界面第二次跳出。 二。 六。 五。 徐烁猛地笑了起来,宋之楠盯着这数字看了半响:你还猜得挺准。 每次月考我都会看你分数,就这个公式,除二减一百,算出来的分数一准和我的分数差不到哪儿去。他说得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所以我后来就不看了,就靠这个公式自己算。 过于玄学了。 没道理可讲,只有徐烁会信这种东西。 高考结束的这个暑假时间很长,但徐烁却觉得过得异常快,尤其是H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后,已经到宋之楠要收拾行李的时候了。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 衣服、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以及军训时可能会用到的药,徐烁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看宋之楠将所有东西整齐地放进箱子里。 拿着前两个月酒吧的账本,他却一直在跑神,手机给我。徐烁摇了摇头不愿被宋之楠影响,想认认真真对账。 宋之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他,徐烁知道密码,利落地解锁后点进了备忘录。 以前对账时他都用自己的备忘录,用宋之楠手机上的计算机,但今天自己的手机正巧在计算机界面,他便没退出,直接点开了宋之楠的备忘录。 身体僵了一瞬,徐烁在点开宋之楠备忘录的刹那间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向上翻了好几下,全都是,成百上千个备忘录,全都以自己的名字作为标题,后面跟着日期。 直到翻到底,日期是三年前,也就是两人初入高中买手机的时候。 徐烁点开一篇看完,类似于日记的形式,但密密麻麻的字体记录的却不是宋之楠而是他徐烁! 或者说,是宋之楠眼里的徐烁。 徐烁僵得没法动这让他倏然想到了不久前两人因为手机隐私问题而闹的矛盾,那时候两人还没在一起。 所以当时的宋之楠是怕自己会看到这些东西? 自己这么多年来爱得阴暗,心里不好过,可宋之楠又能好过到哪儿去?都是藏在心里不敢说的秘密罢了。 徐烁深吸一口气,心窝里又暖又涩,好半天都没动,凝视着正在叠衣服的宋之楠。 直到身旁的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侧头问:看什么? 想说的话太多,徐烁最后只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目光挪到黢黑的窗外,我舍不得。 自上次两人做过并且宋之楠主动将项链戴在自己脖子上后徐烁情绪好了很多,宋之楠不懂怎么现在情绪又低落起来了,直到看见自己的手机界面。 备忘录,徐烁看见备忘录了。 以前不想让徐烁动自己手机那是因为两人没在一起,他怕心底的秘密暴露会造成承担不起的后果,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宋之楠笑了笑,要不拷贝一份你留在自己手机里慢慢看? 气氛缓和了点。 徐烁拒绝得果断,不要,对自己的事没兴趣,你要是记点心里的小秘密我还感兴趣一点。 这还不算秘密?宋之楠指了指手机上的两个字。 徐烁。 仅仅是名字就已经是天大的秘密了。 当然,那是放在以前,不是现在。 行了别说了,徐烁将手机放在地上,不想再看,离别前的任何话语都会让人鼻酸。 宋之楠关上了箱子过来抱他,安慰:军训完有两天假,我可以回家。 不用了,你在学校好好上课。徐烁舍不得宋之楠,但更不愿意自己拖他后腿,没事去图书馆什么的,你们大学霸不就爱成天待在图书馆? 放假可以回家。 真不用。徐烁拒绝,军训一共才二十几天,一个月都不到哪有回家的,更何况离得又远,他故作轻松地去揉宋之楠腰侧,军训完我白花花的宋之楠就没了。 宋之楠迎合他,言语安慰没用那就只能换种方法了,你现在想要吗? 徐烁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扑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罗里吧嗦写到现在,快完结了。 感恩收藏。 接受批评。 希望大家能多多提意见。 谢谢。 (锁了几次,估计改得不连贯了。) 第三十九章 不同的城市氤氲着独属于自己的气息,唯有辽阔的天空是同一片。 宋之楠到宿舍后开始打扫卫生收拾行李,见过了另外三个舍友,看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类型,其中有一个是和自己女友一起考进来的,行李才刚放下就约出去吃饭了。 宋之楠收拾完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徐烁打个电话,摸到张硬卡片。 拿出来看了眼。 银行卡? 徐烁的信息像是提前挑好了时间,发送过来。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30) 徐烁:都收拾完了吗? 徐烁:该去吃完饭了吧? 徐烁: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省吃俭用,你要时时刻刻记得我有在工作。到时候要是去学校见你让我发现你瘦了宋之楠,那你就完了。 徐烁:我可能会把你直接绑回梅城,回家了就别再想下床了。 宋之楠看得想笑:你正经一点。 徐烁见他回了自己开始说正事:你口袋里我放了张卡,你看看还在不在。 徐烁:我的工资全在里面,以后的也会打在里面,你那张是主卡,我留了张副卡。 徐烁:你自己好好收着,别弄丢了。 宋之楠站在原地,感觉到徐烁压在自己身上的爱意沉重无比,将卡紧紧攥在手心:你把定位软件打开。 徐烁没懂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宋之楠:看得到我在哪儿吗? 徐烁发送了一张截图。 宋之楠边回徐烁信息边往图书馆走去:记住,刚才这是我宿舍。 徐烁:? 徐烁:所以呢? 宋之楠:你先等等。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到图书馆,期间徐烁发了好几个问号给宋之楠,问人去哪儿了。 宋之楠走进图书馆:再看定位。 徐烁再次发给他一张截图,电子地图上显示出宋之楠十几分钟内到过的地方,一条短短的路径。 徐烁疑惑:怎么了? 宋之楠:这是图书馆。 第三个地点是食堂,宋之楠走到时又花了十几分钟。 这次徐烁并没有退出定位软件,在宋之楠停下时主动发了截图:这是哪儿? 宋之楠:食堂。 徐烁:然后呢? 宋之楠:以后生活就围绕这三个地方了,再加上教学楼,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直接看我在哪儿,就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手机不再震动,徐烁好半响没回复。 宋之楠:? 徐烁:怎么办,才第一天我就好想你。 宋之楠不知道,此时远在梅城家中的徐烁躺在自己床上,将整张脸压进了枕头里,想将眼中的涩意逼退。 可枕头上仍有宋之楠的气味,涩意只会越来越重,直到压垮他。 两人都在想方设法地通过自己的方式给对方安全感,这真是再安心不过的事了。 *** 物理学院作为一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学院,宋之楠能在军训短短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里收到不下十个陌生人的QQ好友申请算是个奇迹女生少得可怜,而如此稀缺的女生却个个是颜控。 宋之楠全都点了拒绝,除了室友和少数几个男生,他可以说是和外界接触甚少。 唯一必不可少的交流就是每天一日三餐和徐烁的通话,明明也没什么可聊的,但就是不想挂断。 起初几个室友都以为宋之楠谈了女朋友,再联想到他拒绝一众女生想进一步认识的想法,更像了,很明显就是那种有人管着的男生,但几人碍于初认识没几天不算特别熟所以没敢问太多。 军训结束后放假两天,宋之楠原本做好了回家的准备,但徐烁嫌路上麻烦再加上酒吧最近事多不让他回,更何况一个星期后就是国庆了,干脆等到国庆回更好。 宋之楠同意了,但后续徐烁却后悔了韩意和李辩回了梅城,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按李辩自己的话说那就是,出国第一周就泡了个火辣的外国妞,这次回国那都是看在了兄弟和思乡的份上,不然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回来的。 而韩意前段时间就过得更满意了,高考过后的那段日子里李顾桐一直对他爱答不理,起初他还是抱着老态度,你不爱我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直到某一天去李顾桐的公寓找他时看见有个丰腴的女人从里面走出,全然女主人的模样,好似已经同居。 韩意当场愣在原地,女人看见他甚至问了句小哥哥你找谁,轻佻的语气,只当他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韩意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思绪在转李顾桐让女人住进了他的家,这个韩意甚至从来没资格进门的家。 想到以往李顾桐有生理需求时,自己都会在甜言蜜语下被他哄着带去酒店,韩意霎时心冷了,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同意了去韩爸选的那所商学院读书,换一个城市换一个环境,他想逃离这种状态。 可没想到的是去学校还没一星期李顾桐就找来了,质问他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不提前商量,韩意好不容易找到解脱的感觉,这次却是反被李顾桐缠上了,他态度冷淡下来。 后续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一朝河东一朝河西,韩意翻身了,站在了主导者的位置上。 两个兄弟换了环境后都意气风发,就徐烁一个人还是老样子,再加上前天才刚阻止宋之楠回家,他此时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早知道这样就让宋之楠回了,徐烁想抱他吻他,特别是第一周还不习惯家中没人,晚上想得要疯掉,但又怕打电话过去吵到宋之楠室友。 那你岂不是至少要一个月才能见宋之楠一面?李辩谈了女朋友初尝到甜头,好奇问:兄弟你忍得住啊? 徐烁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回答,一旁的韩意听得蹙眉,胳膊肘撞过去,怎么出趟国回来和你哥一个德行? 哪有,我比他还是要强那么一点的。李辩嘿嘿一笑,我还没说你呢,现在是真厉害了哈,我刚见了我哥一面怎么感觉他最近被你折磨得人都瘦脱形了。 折磨这个词是真谈不上,虽说现在两人的关系里很多事都是韩意说了算,但他本质心软根本就不会去折磨李顾桐,C城吃辣口味重,你哥向来嗜甜你又不是不知道,饮食根本就不习惯还要一星期跑过来好几趟,瘦了不能怪我。 啧啧啧。李辩摇了摇头,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有点不敢信。 徐烁跟着凑热闹:我也不信。 以前的韩意就同一朵忠贞的小白花似的,李顾桐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倒好,小白花的黑化版本。 韩意冷淡道:你要是心疼你让他别往我那边跑,看了心烦。 别啊,我怎么敢和他说这种话。李辩立马摆明立场,说好了不管你们的事那就是永远也不会管,谁占上风我都管不着。 三人聊了很久,谈生活谈近况,期间韩意的手机响了好几次都被他掐断,直到李辩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哥啊? 徐烁摆出看好戏模样。 韩意颔首,又打来了,刚准备掐断第五个时被李辩拦住:接吧,你要是再不接我估计他就得打给我了,祖宗的祖宗拜托绕我一条小命。 接完电话的韩意被李顾桐叫走了,在李辩的口哨声和徐烁的笑声中头也没回。 最后李辩也了回家,刚回国得陪家里的老头子吃饭。 才十一点不到就只剩下了徐烁一个人,酒吧里今天没什么重要事需要处理,他提前回了家,洗完澡依旧去了宋之楠房间。 考虑良久还是决定给宋之楠打电话,再不打过了十一点就真的晚了。 今天不见李辩和韩意倒还好,见了面又聊了一晚上,他此刻分外想念宋之楠。 手机嘟了几声接通,宋之楠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徐烁?些许疑惑,因为徐烁还从没这么晚给他打过电话。 寝室有两个舍友在看书,宋之楠拉开门去了黢黑的楼道。 睡了吗? 还早。宋之楠声音压得很低,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他安静地等待着。 我好想你。 夏季即使是半夜温度也高,窗户扫进轻柔的凉风去除燥热,宋之楠有片刻语塞,我之前说要回,你又不同意。 后悔了徐烁声音带着紧绷感,手机放在耳朵旁。 无处安放的手情不自禁走向罅隙。 他很想宋之楠,很想很想。 可人此刻却不在身边。 宋之楠觉得有些不对劲,轻声问:你怎么了? 好想你。徐烁重复着这句话,渐渐闭上眼,眉因动作而紧蹙。 第四十章 一星期时间过得很快,奶奶知道宋之楠国庆要回家高兴坏了,趁着艳阳日提前给他晒了被子换上新的床单,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他爱吃的菜和水果,大清早就在厨房里捯饬。 除此外还有补身子的中药,这是准备炖给徐烁喝的。 由于徐烁和宋之楠瞒得严实,奶奶直到高考完才知道徐烁在酒吧工作的事。 起初极为不同意,后来还是徐烁找来了戴婉宝,在戴婉宝的劝说下才慢慢改变了老人家的想法,由最初的坚决不同意变为犹豫。 见奶奶态度软了点,戴婉宝又乘胜追击:徐烁现在做得很好,您别不会以为他在里边端茶送水吧,可不是,管事的,一个月赚得钱可抵您半年工资呢,开酒吧的人我熟,准没事,就算没人照顾他我也会照顾他。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奶奶只得点头。 而现在更是由当初的有些不情愿到开始主动心疼起自己孙子来了,见徐烁每天晚上回得晚,特意去药店抓了中药想替他把身子好好补一补。 快接近一个月没见着,徐烁想到宋之楠马上就回家了心情不断上扬。 半个小时前刚和他打了通电话,嘱咐路上注意安全,交代完后随意聊了几句,直到要上车时才挂断。 徐烁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嫌无聊又去厨房帮奶奶做事,剥蒜洗佐料,干完了一轮出厨房在沙发上休息会儿,想到了什么,他打开定位软件想看看宋之楠到哪儿了。 电子地图上显示出一个奇怪的U型路线。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宋之楠还在H大附近? 并且看路线好像是掉头了? 徐烁疑惑,给宋之楠打电话,拨了好几次都没人接,心情倏然紧张起来。 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徐烁不敢和奶奶说,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安感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打过去,依旧没人接。 徐烁越来越急,恨不得一拳砸在墙上,开始短信轰炸:宋之楠? 徐烁: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徐烁:赶紧接电话!回信息! 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宋之楠还没上高铁,离发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徐烁不敢再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他不知道此刻该联系谁,他没有宋之楠室友的联系方式,也对宋之楠在H大的社交圈一无所知。 直到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一串陌生的数字,徐烁想也没想立马接通。 宋之楠的家属吗,他出了车祸 对方话还没说完,徐烁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 徐烁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去宋之楠上学的城市会是因为这种原因。 当初开学时他选择只将宋之楠送到车站,因为他怕自己舍不得,心里潜意识地不想看到从自己身边夺走宋之楠的这座城市,它整整会夺走宋之楠四年或者更长的时间。 可因为这个噩耗般的消息,他现在不得不去。 国庆买票比登天还难,他首先找了韩时章和戴婉宝,奇怪的是两人都没联系上;随后又找了韩意,韩意找李顾桐帮忙才在当晚买到票。 当晚的票,这也意味着他不能立马赶到宋之楠身边,得整整等到十二个小时后。 车厢里嘈杂喧闹。 徐烁自责祈祷了一路,眼眶熬得通红,拥挤的人群中撞了不下十个人的肩膀,慌乱地说了十几声对不起,掌心被掐出了无数道印子才赶到宋之楠所在的病房。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进皮肤里,医院是如此白,白得只剩下白了,离得越近徐烁越恐慌。 映入眼帘的情况没他想象中糟糕,宋之楠清醒地躺在病床上,眼角有一道小口子,露在外面的小腿缠着纱布。 伤得不重,宋之楠在电话里是这么和他说的。可现在的宋之楠整个人面色是苍白的这足以击垮徐烁。 啪的一声响,病房中所有人都朝方才急匆匆跑进来的人望去徐烁使了猛劲的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这下不仅眼,半边脸也红透了。 宋之楠诧异地望着他。 徐烁僵在病房门口,眼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红,直到宋之楠做出拥抱的姿势。 明明是平地,可徐烁脚步不受控的踉跄起来,几米远仿佛走了很久,缓缓地蹲在宋之楠的病床边,整张脸陷进久违的温暖的掌心。 哭了。 宋之楠能感受到他隐忍的颤抖与抽噎。 没事,不严重。宋之楠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很清楚徐烁被吓惨了,真的不严重。 对不起。徐烁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到现在才来。 和你没关系。宋之楠说,是我自己不小心 徐烁倏然打断:宋之楠我们回梅城好不好?我们回去,不要待在这儿了,你跟我回梅城。 仅仅沉默一瞬,宋之楠没将徐烁受刺激后的偏激话语放在心上,让他先在病床旁坐下,你先冷静,真没事,不严重。 徐烁盯着宋之楠眼角上那道小口子看了许久,一句痛吗怎么也没勇气问出口,从小到大都是自己在受伤,很少看见宋之楠能伤到哪儿,这样的状况即使是轻微的也会让他受不了。 徐烁视线从他全身扫过:腿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31) 皮外伤。宋之楠怕徐烁不信抬了抬腿给他看,随后又侧过他的脸,责怪道:要用冰敷一下,以后不要这么冲动。 两人正说着,一个生得虎背熊腰的男生走了进来,宋之楠看见坐在病床旁的徐烁时一愣:这是? 我室友,王伟。 徐烁。宋之楠替两人介绍,但只说了徐烁的名字。 他不再想对别人说这是他弟弟,本来也就不是,但如果说是男朋友,他又不确定面前这个认识才一个月的室友是否能接受。 徐烁情绪平复下来,站起身客气道:昨天麻烦你照顾宋之楠了。主人翁般的话语,两人关系的亲密度已经很明显地展露了。 王伟憨厚地笑着,挠了挠头,没事,都是同学嘛,互帮互助应该的。他说完朝四周看了眼,既然宋之楠有人照顾那我就先回了,好在伤得不重,不用太担心。 谢谢。徐烁将他送出病房,等到时候宋之楠好了,希望有机会能请寝室里的同学们吃顿饭。 王伟倒也没客气:行,那到时候再聚。 两人客套一番后各自转身,徐烁回到病房前给奶奶打了个电话报平安,让她别太担心,宋之楠没事。 打完电话进病房看见刚才王伟端进来的晚餐。 徐烁替宋之楠打开盒子,先吃什么?汤?饭? 宋之楠看徐烁一副要给自己喂的样子,连忙拒绝:我自己来。柜子里还有碗,你也吃。 徐烁盛了两碗饭,怕浪费时间似的几大口就吃完了自己的,然后依旧盯着受伤的眼角看得愣神。 宋之楠出声问:奶奶知道了吗? 知道。徐烁回过神来:本来也要跟着来,被我劝住了,票不好买,再加上路程远,我怕她路上吃不消。 宋之楠颔首,两厢沉默,徐烁掂了掂水杯,我去给你装热水。 装完热水刚转身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小烁? 宝儿姐?你怎么在这? 两人都诧异着,徐烁怎么也没想到昨天用电话都联系不上的人今天居然能在另一个城市碰面。 别提了,韩时章出车祸,好几辆车追尾,现在正在这儿住着呢?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车祸两个字徐烁不由得蹙眉,宋之楠回家时坐车出事了,也在这儿。 戴婉宝下巴颏差点惊掉:别不是同一起事吧?严不严重? 不严重,皮外伤。 那就好。 戴婉宝跟着徐烁去了宋之楠病房,亲眼看见没什么大事才放心下来。 我也去看看章哥吧。徐烁对戴婉宝道,随后看着正吃饭的宋之楠:我去去马上就回。 宋之楠颔首。 两间病房隔得不算太远,虽说同时因为车祸进了医院,但好在两人伤得都不重,问清楚地点后发现还真是在同一场事故里出的事。 巧合都要被两人碰完了。 戴婉宝送徐烁出门:宋之楠伤得不重,那你准备在这儿待多少天? 徐烁沉默不语。 突然发生这么件事,徐烁的不安感告诉他应该把宋之楠带回梅城,可现实告诉他不可能。 宋之楠有学业,而他有工作,两人势必至少要异地四年。 戴婉宝看出徐烁的心事,也跟着沉默了,许久后想起一件事,急忙道:哎不对啊韩时章的酒吧在H大附近也有连锁,你干嘛不让他把你调过来?他这次就是为了分店才会到这边来,不然哪还有车祸这回事。 分店? 徐烁被这两个字刺激得茅塞顿开。 连锁分店! 他之前一心思扑在梅城那家店上,完全没关注过连锁的事,也从来没问过韩时章,如果不是今天宝儿姐提起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件事! 如果章哥能把他调到分店来就不需要考虑异地的事了,他能和宋之楠在同一个城市,能相互照顾,不会像昨天那样最该有人陪的时候却因为距离而分隔两地。 徐烁面上露出来这座城市的第一个笑容,我去找他谈。 行,你先问问,看他怎么说,肯定能同意,他要是敢不同意你就来找我。 徐烁笑了起来,好。 第四十一章(完结) 第二日清晨。 晨光熹微,护士被消毒水裹挟着从身边经过,徐烁从韩时章病房走出,两人已经谈完。 有宝儿姐在一旁,徐烁在工作地点的调度上没出现任何阻碍,原本梗在心头的矛盾竟然就因这场巧合的意外而被解决了。 宋之楠这个国庆势必回不了家,为了能让奶奶放心,徐烁一连发了好几个视频请求过去。 奶奶接通,整张脸快要贴在屏幕上,盯着宋之楠看了许久,老人家第一次撇嘴红了眼睛,小楠奶奶担心坏了啊。 宋之楠安慰地笑了笑,奶奶,我没事,都是些小伤。 你那眼睛边怎么伤成这样了?还有哪儿?赶紧让奶奶看看。 见两人你来我往的整得越来越悲伤,徐烁将手机拿离宋之楠,自己来和奶奶说,哎哎哎,您可别这有什么好哭的,都说了没什么大事。他那眼睛边就一特浅的口子。徐烁说得咋呼,但镜头外的指腹却轻轻地抚上了那块浅红的伤口。 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疼吗?徐烁问,如蚊嘤,电话那头的奶奶听不清。 宋之楠摇头。 徐烁向来爱抬她杠,奶奶眼的红意退散:你给我在那边好好照顾小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宝贝着呢。徐烁挑眉,我您还不知道? 奶奶像是故意没往深了想,瞥他一眼,知道就好。 宋之楠只在医院住了几天,全身检查完,确认没什么事后出了院。 宋之楠出院后徐烁并没有立马回梅城,在H大附近找酒店住了几晚,国庆假期还没结束,徐烁拉着他好几晚没回寝室。 倒不是想干什么,宋之楠还受着伤呢,徐烁根本没那心思,但是就算抱抱也好,快一个月没见真是想得慌了。 之前本准备和宋之楠说自己已经和韩时章谈好换工作地的事,可灵光一闪,徐烁决定先瞒一段时间。 按韩时章的计划,他要想过来这边得至少等到两个月后,算了算恰好能和宋之楠生日碰上。 既然如此,不如宋之楠生日那天自己和奶奶直接去H大给他过生日,再说出自己工作地点调度的事,别白白浪费了制造惊喜的机会。 回梅城的最后一天,徐烁在宋之楠的带领下将H大整个校园熟悉了遍,逛完后到了提前约好的时间和宋之楠室友们吃饭。 徐烁请客。 请客的原因当然是感谢室友们对宋之楠的照顾,但以谁的名义请这是个很重要的事。宋之楠通知自己室友时说的不是自己,是徐烁。 从始至终室友们都不清楚徐烁和宋之楠的关系,心中的猜测不外乎是亲人,直到几人坐进包厢,眼前的情况让人暗自感到震惊。 起初是徐烁游刃有余的交际话语让王伟等人极为好奇。 正常情况下他们这种年纪的应该都是学生,但在与人交流时的从容和老练又使徐烁看起来像混迹社会多年的人。 不简单,且显而易见和他们不是一类人,和宋之楠更不像一类人,可两人看起来又极为亲密。 热?徐烁看见宋之楠鼻尖的薄汗,在他伸手去拿水杯时挡了一手。 冰的,刚出院没几天怎么能喝? 等等。徐烁将水倒了一半在自己的空杯子里,掺了些热水进去,先别喝太凉的。 天气本就热,即使是在空调房里宋之楠也吃得冒汗,明明只是很轻的伤,但徐烁管他饮食起居管得很严。 宋之楠喝了口徐烁兑出来的温水,感觉身旁的人视线全程落在自己身上。 徐烁扯了张纸巾递过去,外套脱了? 宋之楠点头,由于椅子是没有靠背的圆凳,脱掉的外套被徐烁接在手中后横放在腿上。 再看不出点什么那就是脑子有问题而不仅仅是迟钝了,王伟想到宋之楠一日三餐必通的电话,半猜测半试探着问:关系真好,以前经常见宋之楠接你电话。 徐烁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很浪费时间的事,你们学校都是尖子生,他压力肯定大,但我他话语一顿,一直爱缠着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了不容易改。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十足,室友三人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你们俩 徐烁没丝毫别扭,大方承认:我喜欢他很多年也追了很多年。尽量讲得简单,外人清楚一个准确的结果就行。 他和宋之楠这顿饭除了表达感谢,第二目的就是为了说这件事,之前在病房见到王伟时什么也没说,后来两人商量一番,还是觉得没必要瞒着室友,更何况宋之楠至少要在寝室里住四年,要瞒也瞒不住。 不如说开来,大大方方总比遮遮掩掩要好。 话音落地,都是第一次遇到这档子事,三个室友看起来像是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憨厚的王伟笑了笑打破沉默,那挺好的,爱情嘛,有就行了。 对啊,有恋爱谈就够让人羡慕了。另一个嘴贫的也接话了:看我这单身十九年,别说是小哥哥了,来个人妖这恋爱我也谈,只要好看就行。 一行人全笑了起来。 王伟打趣:以前没发现你还是个颜控。 嘴贫的说:那可不,报道那天我一进寝室就发现了,宋之楠是最好看的。 另一个道:别,人家男朋友还在呢,小心揍你。 徐烁倒是没为这些玩笑话介意,点头附和:长这么大我也觉得他最好看。 饶是再如何冷淡,被室友当着面这么夸宋之楠还是会感到不适应,没想到的是徐烁竟然也跟着一起掺和,眼神扫过去瞥他一眼。 徐烁与他对视,轻啧一声,用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说的是实话。好看到他仰望了很多很多年,真得不能再真的话了。 宋之楠想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肉,被躲过,用力攥住手悄悄在腿上搓了一把。 *** 国庆的假期结束,徐烁回了梅城,没调走之前依旧在梅城的这家酒吧做事。 考虑到太久没见过奶奶,十一月的末尾宋之楠回了趟家,时间不多,才在家待了三天便返校了。 对于工作调度的事,徐烁瞒着宋之楠但不可能瞒着奶奶,宋之楠刚走他就对奶奶详细地作了解释,他想让奶奶和自己一起去,但意料不到的是遭到了拒绝。 我都一大把年纪了,生在这儿也要死在这儿,这可是扎根的地方。她倔强得像头老牛,不走。 徐烁苦口婆心地劝:可是你这前段时间才进过一次医院,放你一个人在梅城我不放心。 那是因为那个月干的活多,你看我现在哪有身子骨不好的样子? 徐烁考虑一番:那你把工作辞了? 辞了? 怎么,心疼我啊,花自己孙子赚的钱不乐意?徐烁端着水壶倒出哗哗的水声,看也不看,故意激她。 什么法子都不好用,唯有这招。 我养你这么大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奶奶翻了翻嘴皮子。 那就辞了呗,要是您真不想去那也行,在家逛逛茶馆摸摸麻将,有事没事去您老姐妹家串串门,这我才能把心放进肚子里。 徐烁的话钻进耳朵里奶奶沉默下来,显然心中的选择还在摇摆。 她犟徐烁只会比她更犟,在梅城过了一辈子走是肯定不会走的,至于以后辞了职花孙子的工资想来好像心里有些膈应,但这种情况势必会来,人又不是机械,终会有劳作不了靠子孙的那一天。 想想现实,一座城市里,多的就是子女好几个却没一个愿意出赡养费的鳏寡老人们,可怜得很。 劝着劝着心里好像也就慢慢接受了,奶奶在徐烁出发去给宋之楠过生日前点了头。 徐烁亲自带着奶奶去辞了职,把家中所有老旧有危险的物品翻了新,水、煤气,但凡是要使劲儿搬抬的大物件全都提前联系了□□的人员。 出门前仔仔细细最后检查一遍,看不出任何问题后才拉着行李箱赶往车站。 *** 草木的绿意在高速下缩成一团团模糊的绿影,一方方格子窗被黏上,整节车厢好似吊有亮着绿光泽的灯,倾泻满地。 徐烁只短暂地睡了两段路程便来到了H大,依旧是相同的酒店,他放下行李后并没有立即去找宋之楠,看了眼定位。 今天周六,宋之楠在图书馆。 还没到晚饭时间,徐烁依靠记忆顺着宋之楠第一次带自己逛校园的路线第二次将H大走了一遍,不同时间不同心境。 现在只剩下了尘埃落定后的平静,以及还剩半小时,要见到宋之楠了,马上就可以每天都见到宋之楠了。 想好好抱住他,吻住眼角的淡痕,那是自己不在时被伤到的以后不会不在。 天色渐暗,图书馆的光亮在灰暗中愈来愈显眼,一个窗格像天上的一颗星,身旁不时有人经过,抱着书本匆匆忙忙。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中,徐烁心怦怦跳,但他并没有出声叫住,仅是压低脚步跟了上去。 恋耽美 >轻度兄控——沈花(32) 徐烁:宋之楠。 宋之楠感受到手机震动,停在路途中的水果铺子旁,昏黄的灯撒在头顶。 徐烁凝视着几米开外顿步的背影:你看过凡人看神明的目光吗? 宋之楠微垂着头,像是没懂:没有。 徐烁:想看吗? 徐烁:转身。 *** 每个人在所爱人面前都是凡人,爱人是带着光环的神,可你总得追一追呀,不追怎么知道祂会不会回身吻你呢。 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