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记忆》 LIandanmei,Com >玫瑰记忆——方寸满 ================= 书名:玫瑰记忆 作者:方寸满 文案 沈行在等了他的白月光四年后,遇到了一个和他白月光处处相似的人。 那人在酒吧里搂了他的腰,在卧室抵了他的额头,在车站牵了他的手。 那么,你有多喜欢我? 孟闲在酒店见到了自己二十二年人生中,第一次心动的人,但那人满身盔甲,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其实不懂怎么追人,他把自己花园的玫瑰花摘了送给沈行。 我把心掏给你看可以吗? 孟闲:我以为我送给你的第一朵玫瑰花,其实是第好多朵,我以为我们见的第一面,其实是第无数面。 沈行: 我本囚于一隅,因你窥见天光 温柔浪漫深情攻敏感固执矛盾受 攻追受恢复记忆受追攻甜甜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行孟闲 ┃ 配角:洛复宋远 ┃ 其它: ================== ☆、第 1 章 空荡荡的教室里,一颗橙黄色的灯泡尽职尽责地散发着光辉 仔细看去,教室也不是空无一人。 第二排第二个座位上,正坐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年。 他的背挺得笔直,写字时微微偏过头,露出完美的下颌线。 他左手握笔,正在物理试卷上随意的写写画画,笔尖与纸张摩擦,沙沙的响声衬得教室越发安静。 良久,他听见教室外的走廊传来什么声响。 正好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他放下了笔,并且把笔仔细的放在一个深蓝色的布质文具盒里。 那文具盒很小,与其说是文具盒,不如说是个保护套,仅仅能容纳下一支笔的保护套。 他把文具盒收进了书包夹层。 沈行做完这些,便把目光投到面前的物理试卷上。 公式字符密密麻麻地铺了所以答题区域,那些字写得很工整,虽然说不上很好看,但至少是阅卷老师喜欢的类型。 但是字体都挤在了一起,看起来并不是很赏心悦目。 他把所有解题方法都写了出来,并且分别用序号标号。 他还记得自己高一初次上交这样的作业的时,老师眼里混合的震惊与赞赏。 不过现在没有了。 高二来的老师劝他改掉这个习惯,纵然言辞恳切,但对沈行来说,仍然是废话。 他不是在什么事上都不服管,也不是习惯了我行我素,他只说觉得他没必要听。 沈行!这边沈行已经想了许多事,那阵响声终于到了门口,一个男生走了进来,在走进来之前,他把门推得猛得撞到墙上,发出了巨大声响。 沈行只觉脑子里的筋狂跳了一下。 有病。沈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骂道。 他骂人的时候并不像在骂人,无论是他的表情,声音的大小,还是他说话的语气。 刚才的那句话,他说时根本没有倾注任何感情,因为他懒得用感情。 沈行骂人就是骂着玩,骂得自己都不开心了,还骂个球。 你的物理作业 桌上。沈行提包起身,越过那个男生,而后走到了门口。 沈行并不转身,继续说:宋远,你可以把他带回去看,明早记得还我。 宋远听后皱了皱眉,明显心情不太好,他看也没看桌上的作业一眼,面朝沈行道:你去哪? 沈行能感觉到对方话里的急切,现在对方心里肯定憋火得不行,沈行很开心。 你猜啊?沈行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走了,只留给宋远一个背影。 宋远盯着门槛看了一会儿,他倒不是确认人是否真走了,只是 他把目光移到了试卷上。 果然写了所有解题方法,有的题目需要示意图的但是没位置写了,还贴了便利贴。 真是从未变过啊。 那些明黄色的便利贴动了动,仿佛蝴蝶煽动翅膀。 没有关窗。 他走到窗前正要抬手,一低头,便瞄见了道路上那个熟悉的人影。 沈行一手插兜,另一只松松垮垮的提着包在腿边晃来晃去。 虽然背影看起来很不成体统,但他走路的轨迹却是条笔直的线。 这是宋远第一次注意到沈行的走路方式。 他有时候觉得他这个弟弟很荒唐,说话做事常常戳人痛处。 然而有的时候,沈行的一言一行又很规矩,沈行总是那么矛盾 沈行正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现在是晚上十点多,路灯仍然亮得尽职尽责。 沈行看着面前空旷的路,无缘无故地嗤笑了一声,声音被夜风吹散就像从没出现过。 曾经有人答应一辈子接他放学,如今已食言四年了,说好忘记了天打雷劈的,不知现在还是否安好。 在到达校门口时,他照旧和门卫的老大爷打了声招呼,那老大爷问他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 沈行愣怔片刻,忙不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今天确实是比平常出来得要早一些啊,瞟时间的时候看了眼日期,才发现今天原来是他的生日。 沈行温柔的笑了笑,迅速地出了校门。 他眼里有些濡湿,视线变得模糊,他擦了擦眼后站定在街边的路灯下,整个人虚靠在路灯上。 等了好一会儿,绿灯总算是亮了,他走过斑马线,本应该转个弯到租借的房子里。 结果他鬼使神差停到了一个酒吧前,酒吧的规模不大,人却多。 从沈行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出里面严重的光污染,沈行转身的动作停下,迟疑片刻后进了这灯红酒绿的迷幻世界。 里面确实和他想象得差不多,群魔乱舞,空气里飘散的酒味让他的鼻子十分不适。 他的目光移到了吧台前,接着他注意到高脚凳上的一个女人,她银白色的长卷发披散着,遮住肩膀和整个背面,露肩的包臀红裙衬得她性感成熟,不知道为什么,她仿佛能感受到沈行的目光,转身对沈行笑了下。 白净脸颊上的红唇潋滟泛光,眼尾含万种风情。 妆容很精致。 沈行一边由衷地赞叹着女人高超的化妆技术,一便像那女人走近。 他不觉得那是异性间的吸引力,只当自己是好奇。 他与那女人隔得挺远,沈行才抬了步子,没接近多少,酒吧里原本激昂的背景音乐忽的变换成悠扬的小调。 仿佛是专门为了他而变换的。 沈行并不在意音乐的转变。 更让沈行在意的是灯暗了好几个调,别人或许注意不到,但沈行对光却格外敏感。 那些小簇的光汇聚起来,忽地打到了沈行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朝他看来,沈行心里波澜起伏,面上却不显,他仿佛是个瞎子,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表情自然的继续往前走。 那女人挑了挑她的细眉。 沈行来到那个女人面前,却沉默了,他既然是因为好奇才过来看看,如今这女人的相貌已被他尽收眼底,他还应当做什么? 可以。那女人开口。 她俯下身子,凑到沈行耳边说: 您当然可以邀我与您共舞,可惜我并不怎么会。面前人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他变换了音色。 现在进入沈行耳畔的,是低低的富有磁性的 男性的声音。 微妙的介于少年与成年人之间的声音。 沈行狐疑了一秒钟,镇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不过他仍然忍不住多看了那男人一眼。 那一眼里,他的目光划过对方脖颈,短暂停留于凸出的喉结,喉结如今正覆着根黑色蕾丝的宽边锁骨链,虽说遮挡得并不是十分完美,但在五光十色的酒吧里,又有长发相帮衬,很难发现。 男人说完便抬起头,嘴唇分离时,他意味不明地吐了口气。 你好,我是孟闲。那个男人一边说,一边像是不经意地把肩上的头发往脖颈处拢了拢,蓬松的银白长发很快就遮住了原本的蛛丝马迹。 沈行对于这个不知真假的名字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他也没资格有意见。 倒是孟闲旁边,吧台另一侧的金色短发的少年像是被惊吓到了,大喘了一口气。 沈行嗯了一声,他没有陌生人见面第一眼就交换姓名的习惯。 孟闲没说什么,他忽地起身,动作颇为冒犯地揽来了沈行的腰。 沈行比对方低上一个头,身高上的劣势使得他整个人陷在孟闲的身躯里。 沈行本来是要推开的,但在即将动作的前一秒,他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手上的力气便散开了,他自然无比地把头埋了在对方胸口。 沈行身上打的那簇光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移开了。 一向不屑于用面部表情来表达情绪的沈行难得地皱了皱眉,因为那男人的另一只手已经滑到了他的胸前。 这显然已经越了沈行的警戒线。 高中生?有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沈行身体僵硬了。 宝贝,你学生证要捂不住了。孟闲小声说。 沈行进来时倒是没有故意掩饰自己是个高中生的事,学生证也大大方方地挂在脖子上,进来时可能刚好是背面露出来了。 至于校服,他没有穿。 孟闲不怀好意地拉了拉他的学生证,沈行感到后脖子被勒得发疼。 你有病么? 这厢孟闲已经把他拖到了酒吧的角落,阴影中行忍无可忍才放了粗话,他对陌生人向来礼貌。 孟闲闻言,仿佛才发现自己用力过猛,他松开了扯着沈行学生证的手,同时放在他腰上的手也松开了,但嘴上却仍然没个把门。 宝贝,下次别来这了。孟闲扬了扬银白色的卷发,黑色的蕾丝锁骨链重见天日,显得整个脖颈修长且白皙。 孟闲露着这样的脖颈对沈行眨了眨眼。 沈行没兴趣接收孟闲的媚眼,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退了一步。 接着他说:与你无关。 沈行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酒店。 孟闲看着沈行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回了原来的位置。 下一刻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孟闲转头看着洛复,假笑:不约。 洛复揉了揉满头金色卷毛,有些苦恼,接着他笑道:我也不约啊。 好好说话。孟闲说。 闲啊,刚才那人是?洛复在孟闲手里塞了一瓶矿泉水,问。 他啊孟闲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小口,说:你之前不是总问我这半个月在做甚么?我在他学校门口看他回家。 孟闲不管身后人的震惊,只自顾自地想。 说来有些神奇,像某些八点档狗血剧里一样,他那日出了洛复的酒吧便见了这小孩出校门,走路的路线像被人比着那么直,他也是闲得慌,一连看了半个月。 洛复犹豫道:学校?他不会没成年吧? 孟闲摇了摇头:应该成年了,我看他出校门挺晚的,看着像高三。 高三也不见得就成年了吧? 等等就行。 洛复还想说什么,忽然想起他来找孟闲的目的,他凑到孟闲跟前,白皙的手拿着孟闲的手机晃了晃: 孟闲,你姐刚才给你打电话了。 孟闲神色一暗。 洛复:我给你挂了,顺便关了个机,不用谢我。 洛复早熟悉孟闲和他家里的相处方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结这么大的怨,他也不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们是交情好,但是前提是洛复不去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楚恒街道。 沈行走了一段路突然回头。 姓宋的,你到底要跟多久?沈行看着面前跟踪他的宋远,嘲讽:你有毛病么? 沈行说了这些话,宋远也没有愤怒分毫,他与沈行单方面的遥遥相望。 良久。 沈行要走时,宋远突然道:你回家一次吧。 沈行觉得很好笑,这人怎么卑微得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明明现实是倒转的才是。 少来恶心我。 沈行走了。 他到了出租屋,洗漱过后整理了一下书包里的书。 洗漱好盘腿坐在床上时,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思绪总是漂浮不定。 一会儿他想起他住在他以前的矮平房里的光景,一会儿又想起几年前的某个凉风习习的夜晚。 一会儿是刚才宋远在那卖惨的样子,一会儿又想起那个耍流氓的孟闲。 他想他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而后他关了灯蒙头睡了。 夜色沉沉,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橙黄色的明亮的光透过半掩的窗照进来,落下美丽的光芒。 沈行做了个梦,梦里他蹲在老家的门前,蝉鸣阵阵,还有清脆的鸟叫。 他在门前的土地前拿了草根一下下的掏蚂蚁窝,忽然有个少年撞入了他的眼帘。 唇红齿白的一个精致少年,沈行打量他一身的衣着,就觉得他与这小乡村格格不入。 你好!那个少年说:请问杏子巷怎么走? 沈行愣了愣。 那少年以为他没听清楚就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行其实不是没听清,他只是被这个少年的声音惊到了。 他的普通话好标准。 那一刻沈行心里全塞满了这个想法。 杏子巷?这里就是啊。沈行扔了手上的草根郑重其事道。 黑黝黝的眼睛殷勤到发光。 少年心道不好,怕不是被坑了,杏子巷就是这个鬼地方? 他极目四望,除了身后他下来的那条公路,连其余现代文明的影子都没有。 这里是杏子巷?他迟疑道。 嗯!沈行重重的点头,回答。 少年听了终于敢肯定他是被坑了,他母亲送他来乡下,说是有个田园风格的绘画展,他还奇怪为啥要办在这地儿。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2) 那沈楷是少年扶额问。 沈行说:是我爷爷啊。 少年一屁股坐在自己的酷黑色行李箱上,晃荡着长腿绝望的望天。 半晌他缓缓地吐出一个音节。 艹。 还好他很快调整好心情,开始思索对策,家肯定是回不去了 他揉了揉满头黑色卷毛,好看的眼珠转了转,问沈行自己能不能到他家看看。 沈行倒是知道不能随便让陌生人进家门,不过长得这么好看的陌生人 是可以进家门的。 沈行点了点头道:好。 沈行惊醒时嘴还张着,那个好仿佛还在耳边。 他起身太猛,整个头到了月光下,那些明亮的月光分外刺眼,他烦躁地下床扯了窗帘。 整个房间都黑了。 过一了会儿他又神经质地把窗帘拉开了。 沈行靠在墙上,背与冰冷墙壁死死贴着,月光照耀下的手十分苍白,无力垂着时显得死气沉沉,他偏了偏头。 床边的柜子上是他睡前脱下的手表,荧光指针转动着,所有指针聚集到12时,他想着他的生日就又这么过了,他都十八了。 果然当时就不该让那个骗子进家门。 他等了四年,心还在那人身上。 ☆、第 2 章 次日一早,沈行从床上起来时差点栽了个跟头,昨夜睡眠质量低到几乎等于没睡了,他头重脚轻地去了卫生间,迷迷糊糊地刷完牙,脸上扑了凉水,已清醒大半。 在一中踩着铃声进教室基本等于迟到。 恰逢是同他最不对付的语文老师上早自习,沈行自是被数落一顿,并且喜提空旷走廊三十分钟。 他欣然接受,把包放在窗台上,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诵读,虽然都说高三学业紧,但高二也是轻松不到哪儿去的,他自然不会浪费时间到走廊空等。 铃声再次响起时,教室里的人鱼贯而出奔向食堂。 沈行看里面人都走了,才一个人进了空荡荡的教室。 宋远进来的时候,沈行在低头做阅读理解,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昨晚那支钢笔,笔尖在某条句子下画了条横线。 他掀起眼皮看了宋远一眼,指节扣了下桌子的左上角,示意宋远把卷子放那儿。 宋远放下试卷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行写下一个C,抬头看着宋远,眼里是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疏离。 宋远:你都不和他们一起吃早餐的? 沈行听了他这话,感觉好笑,但他没笑,怕一笑这人便自以为被认可,大肆发散圣父光辉。 沈行低头,几秒钟时间已经看完了题,他选了个答案,便继续往下看,俨然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 仿佛被暗了暂停键,两人都沉默着。 我说让你去吃早饭。宋远态度忽然强硬起来。 沈行笔尖一顿,在试卷上留了个不甚美观的黑点。 你在管我?沈行放下笔,起身靠在椅背,说:你以什么身份管我?哥哥? 宋远看着沈行,听着对方冷漠的话语,心凉了大半,他稍做退步:那你至少去买些零食 你可不可以滚啊?沈行打断了宋远的话,把试卷收进了抽屉,出了教室。 一中的教学楼后建了小花园,时值初秋,东南角金黄色的雏菊正撇下群花独自美丽,沈行坐在廊椅上百无聊赖地翻生物小册子,哗啦啦的几声响吵得他十分烦躁。 积累的烦躁在有人遮了他的小册子时彻底爆发。 沈行抬头正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他换了个日常些的黑色假发,才到肩,纯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整个人干净利落,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和那日在酒吧的造型大相径庭。 孟闲把手盖在了沈行的小册子上,说:你老师没有教过你,在阳光下不要看书吗? 沈行接连两次被迫接收别人的善意,心里像燃了一团火,搅得五脏六腑都烫得慌。 教过,我没听,学校这种圣神的地方,什么人都能进么? 沈行依然坐着没起身,可能是因为面前人穿着女装的缘故,他们一高一低,他竟奇怪的没有被压迫的感觉。 孟闲摸了摸鼻子,思索片刻,说:当然不是,不过我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沈行心说,你凭什么和别人不一样,凭你男扮女装吗? 孟闲一眼便看穿了沈行心里的小九九,大方一笑,说:那倒不是,我孟家是云城一中股东之一。 沈行:真的吗? 孟闲的笑容一滞,下意识便要点头。 沈行突然起身,绕过孟闲走了一段路,远远地笑了笑,说:鬼才信你。 孟闲: 沈行回教室时,很多人已经回来,宋远读高三,第一节课要上得早,显然已经离开了。 距离第一节课开课大约还有十来分钟,他看见许多人围在第一排讲台边的那个位置上那是文艺委员陈漫欣的座位。 他瞟了一眼,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他坐着刷题,不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过来。 陈漫欣抱着报名表,左手撩了一缕青丝夹在耳后,软软糯糯地开口:沈行同学? 沈行哪怕知道陈漫欣的来意,也假装疑惑:怎么了? 沈行同学,我给你留了个跳高陈漫欣声音越说越小,好半天才重新鼓起勇气:我不是说非逼你报,就是你去年拿了个第一。 沈行:嗯。 陈漫欣哑了声,小脸涨得通红。 把表给我。沈行笑:给我我来报。 陈漫欣走后,陆耀靠着墙,说:沈行你行啊,看你把校花逗的! 沈行偏过头:校花? 陆耀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你不知道?昨儿个学校论坛刚出的,比赛那是一个激烈啊 沈行见陆耀又要侃侃而谈,忙道:我不玩那个。 陆耀见沈行是真的不关心这个,便也不再多说,他一直不太理解他这个同桌的生活方式。 他已与沈行同桌一学期有余,自认是整个班上与沈行最亲密之人,但沈行的许多举动,他仍然弄不明白。 如果要说个比喻,沈行像个佛,沈行如此严格地约束着自己,却仿佛不知道是为何自律,他看不到沈行对名校的渴望,更像是做与谁看一样。 可沈行来时,身边又分明没有同伴,那又是为谁? 午休时,沈行走到走廊上,想沿着走廊去接水,路上他抬头望了一眼花园 雏菊花旁空无一人,秋风留几片飘落的叶子,石子路上不大干净。 沈行忽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往那儿看,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正撞上一个人。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沈行正撞上对方胸膛。 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沈行正要抬头,忽然看见了面前人身后教导主任的身影。 午休时不准出教室,沈行趁着学委入睡,偷偷摸摸出了教室,却撞上巡逻的教导主任,沈行心一凉,匆匆向面前人道歉,而后回了教室。 他在教室坐了一会儿,教导主任并没有跟来,他想教导主任可能是没看见。 与此同时,走廊上。 孟闲正与教导主任攀谈。 教导主任姓张名承叁,听说是家里的第四个儿子,不过究竟是真是假,孟闲并未问过。 张承叁如今人到中年,已有些发福的迹象,头顶铮亮得像个灯泡,见了孟闲愣了片刻,接着眉开眼笑,说:小闲?你怎么来了?回去喝个茶? 孟闲高一时曾到云城一中读过,学习成绩虽不是最拔尖的,但一直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就算不提他家里的关系,张承叁也对孟闲印象很好。 孟闲笑了笑说:不用了张叔,我来找个人。 找朋友?找着了吗?要你张叔帮忙吗? 孟闲趁着张承叁说话眯眼笑的当口,瞟了眼沈行刚刚溜进去的教室,见那小孩已趴桌子上假寐,便回道:找到了,说了几句话,我这就回了。 张承叁有些不舍,问道:真的不来坐坐?你难得来一趟。 孟闲又笑了笑,他感觉自己脸快要笑僵,忙速战速决,说:真不用了。 张承叁见孟闲是真的无意,便道了个别,走了。 张承叁走后,孟闲又看了沈行一眼。 小孩已经趴了好一会,孟闲看对方正好抬起头,一双眼睛不安分地乱转,蠢蠢欲动,探查敌情的意思呼之欲出。 沈行看了眼班牌 高二A班 原来这小孩才高二,没成年可惜了。 孟闲轻笑一声,抬起大长腿,从张承叁出去的另一个方向走了。 沈行忽然有种被盯着的感觉,他抬头四处张望,却只看见教室里黑压压的十几个人头,教室外面的走廊也是无人经过,除了有几只飞鸟歇一歇。 沈行觉得自己又敏感了些,看来是以前神经衰弱的后遗症还没好太全。 语文晚自习时,他的思绪混乱不堪,老师讲的是高一的入学检测试卷,这试卷主要是要判定新生水平,难度都不低,他们班主任便要了来讲。 沈行本就听不太懂,头一疼更是觉得脑子里塞满浆糊,状态十分糟糕。 他们语文老师显然还记着他早自习迟到的事,问了个问题便点了沈行作答。 沈行抬眼,扫视黑板上的字。 陈耀拼命在沈行大腿上写C,然而据沈行所知,陈耀的语文常年低分飘过,他给的答案,并不可信。 但好歹让沈行知道了这是个选择题。 沈行装作犹豫思索的样子,趁机快速扫视黑板,然而不幸的是,黑板上并没有选择题。 语文课本来就不怎么板书,更何况是选择题。 沈行想低头看试卷,结果语文老师一截粉笔甩来,正中沈行眉心。 沈行瞬间清醒了。 对不起老师,我没听讲。沈行乖乖认错。 语文老师愣了一下,学生态度认错这么好,他再追究,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小肚鸡肠了。 语文老师只有点了点头,语重心长道:坐下吧,下面好好听讲。 嗯。沈行坐下。 陈耀在一旁目瞪口呆,小声说:能让刘老师饶你一命,果然人不可貌相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看起来很弱么?沈行把试卷翻面,刚才没听讲,第一页早过了。 难道不是?你看论坛陈耀连忙闭嘴不说了。 沈行狐疑地瞟他一眼:什么论坛? 还没等到答案,沈行注意到语文老师看了过来,便重新开始认真听讲。 ☆、第 3 章 沈行回家后拿出手机,在班群里翻了翻,发现几天前确实有讨论过校花评比赛的事情。 他再找了找便看见有人发了网址,他点进去,切到了论坛首页。 他在标红热帖里翻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一个和自己有关的。 是他上学期跳高时的偷拍。 沈行不记得那是第几回合了,看图片杆子的高度还很低,正拍着他侧身翻过的那一瞬间,校服的衣料很轻薄,他只穿了里面的T恤,露出纤细到近乎于孱弱的腰。 他爬了几层楼,发现被重点提及的,除了他的腰,还有他的手臂以及脖颈。 关键词是瘦、白还有受。 偷拍者并没有拍到脸。 他退出页面正庆幸时,陡然看见最新的一个大热帖子,心里莫名升起浓烈的不安。 热帖标题是《震惊!看看我在学校小花园发现了什么》 沈行有种在看浏览器网页推荐的垃圾广告的感觉。 点进去一楼就放了张图片,这次偷拍是真真正正地拍到了脸,那正是今天上午他回头冲孟闲说鬼才信你时。 照片里孟闲没入镜,这样看来,他仿佛在对着镜头笑。 这帖子还热乎着,他每次刷新,都不停有人留言: 【卧槽这个小哥哥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五分钟内我要他全部信息!】 【emmmlz确定这真是偷拍?】 【咱云城一中有这么美的女孩子吗?我怎么没见过?!!】 【ls注意了,这是男孩子,嘻嘻嘻。】 看到这里沈行一愣,他捋了捋自己较之标准长度稍长些的头发,心说,看来要剪头发了。 他继续翻: 【破案了!破案了!都看过来!且待我给你们娓娓道来】 【ls什么意思?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是不是查出是哪个班的了?好紧张啊,小哥哥千万不要有女朋友啊呜呜呜。】 【娘娘腔有什么好激动的,你们女的都喜欢这样的?】 【上面的你爹种枇杷树了,滚出去】 【来来来,刚才去做对比图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去年秋季运动会的神秘跳高男生,因为号码牌和脸都没露死活找不到人,各位看看图!看见锁骨窝窝里那颗痣没有!这特么就一个人啊!】 【这也太巧了吧?我锁骨窝窝里也有颗痣啊,那不成是我?呵呵呵】 【这里替发现华点的大大说句话,你是不是没有认真看图,那痣是红的,而且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沈行没眼看了,他放下手机去了卫生间照镜子,发现自己锁骨窝果然有颗红痣。 他从来都不知道。 沈行回房给陈耀发了条消息,问这东西能不能删除,陈耀回他说只有楼主能删。 沈行道了句谢,在网上查了一下,然后把帖子给举报了。 举报理由:【涉嫌传播他人隐私】 半夜十二点,云城一中某帖神奇消失。 次日沈行入校,见班上有人频频看他,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情者陈耀大胆发问:你是不是点举报了。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3) 沈行侧目看他,意味不明地道:嗯? 意思是你知道能举报干什么不说。 陈耀只得道歉: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我想上次论坛颜值还不允许呢? 我不喜欢被人评头品足。沈行语气淡淡的,没有怪罪的意思。 陈耀:你是不是看见有人说你娘那就一傻逼不用管,他就嫉妒你长得美! 沈行没有对那个长得美发表意见,他知道陈耀是在宽他的心,沈行抿唇笑道:嗯。 他们话音刚落,铃声便接踵而至,叮琅榔敲得沈行神经一跳,他闭目缓了好一会儿,听见讲台上响起独属于他们物理老师的沙哑声线,才睁了眼。 现在讲台上站的这位,大学毕业不满一年,因着年龄不大的缘故,自然是没有那些须发泛白的老学究威慑力大,初入A班时没多少人把他当回事。 可能是紧张的原因,开始一两天讲课时经常结巴,并不被人看好。 除了沈行觉得这人是真的好,无论是人品还是学识,果然后来他可能是习惯了做个教导者,便渐渐融会贯通了起来。 从说话结巴到现在谈笑风生,不过几个月时间。 人与人之间混熟,竟这么简单也这么迅速。 物理老师姓白名舟,从名字就能看出父母都是学问人,沈行转念一想,他的名字不过是因为小时候一直学不会走路罢了。 讲台上白老师正在解答一道竞赛题,沈行看了一眼便看出了答案。 但他仍然在认真听,既是尊重,又是想了解白舟的解题方法。 下课后白舟却没走,他径直走到了沈行的面前,沈行起身和白舟出了教室,走廊上人比较多,他俩又长得显眼,才刚出来便惹人频频注目。 沈行说:白老师,我们去办公室吧。 白舟犹豫着。 他不太喜欢把学生带进办公室说教,进办公室这个词,在多数情况下,都意味着这个学生不听话,犯错被惩罚,但白舟不过是想提一两句,不打算多说。 沈行接着道:老师,外面人有些多沈行说着像是紧张似的,眼神胡乱瞟了下过道。 白舟只好道:好吧,我们进去说。 白舟原本以为办公室会有很多人,物理课程常常被安排到下午,他们物理组的上午一般都在办公室做教案。 但今天上午没什么人,白舟皱了皱眉,对沈行说:你就坐着吧,老师想说一下你试卷的事情。 沈行点了点头。 白舟看沈行坐下,他们正面对面的保持着平等姿态,才说:老师看你不像是表现欲强的人,为什么要那么做物理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家人让你这么做的吗?我去说说? 沈行笑笑:老师您想多了,不是我家人,我就是自己想这么做的,我保证不会错。 白舟又说:不是错不错,得不得分的问题,既然没必要,偷点懒不好吗? 沈行愣了,狐疑地看着白舟,一个老师说出这种话,挺让他意外的,他自认看得通透,在白舟来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是个好老师,但如今他又看不透了。 沈行你再想想吧,你要是烦了老师了,老师就不提了,不过利弊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的。白舟起身:回去吧,快上课了。 沈行在上课时,仍然想着白舟的话。 偷点懒?为什么他不愿意偷懒呢?因为有人告诉过他,别偷懒,要努力,现在想来,那个人只是告诉他,别偷懒,而不要求他禁止偷懒,他太把那人当回事了。 把那个人当偶像,当神,把他说的话,当人间至理,当人生箴言,如今神已经抛弃他了,他自然可以活得随心些。 多简单,多浅显易懂的道路。 沈行笔下划出一道黑痕,骤然显现在在白皙的草稿纸上,如同一道伤疤。 下午时广播通报了一遍参加运动会的学生名字,沈行一边写一边听,确认自己的名字确实只出现在跳高栏之后,就不再管了。 他对陈漫欣的态度,那不叫逗,对于陈漫欣在高一时自作主张给他报名的事情,他一直记着,他倒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只是对于陈漫欣的行为,他十分讨厌。 这种讨厌的情绪当时整整占据了他的心有十来分钟,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陈漫欣这次只给他报了个跳高,倒让他意外。 晚自习的物理小测,沈行没多写答案,试卷上没题打完,他看了眼讲台上方的挂钟。 距离结束还有四十分钟,他便拿出了化学书看。 晚自习的课程老师一般都用来考试,不出意外,下节课考化学。 白舟正批改试卷,抬头看沈行在翻书,他愣了一下,走到下面转转,而后装作漫不经心地经过沈行身边。 沈行感觉到白舟的靠近,主动把书封面翻给白舟看。 白舟不是担心沈行作弊,下面也不是要看沈行手上翻的是什么。 他只是看了眼对方的试卷,发现上面排版合理,整洁干净,他笑了笑。 明明是劝他偷懒,结果还在学化学,这孩子,一点寻常高中男生该有的味儿都没有。 考化学的时候,沈行飞速写完,翻动试卷刚想检查,转念一想,以前检查也没检查出错误来过,刚才就算了。 然后他手撑着侧脸,在偷偷打瞌睡。 教室里有学生们的呼吸声,试卷和笔沙沙的摩擦声,为了防止作弊,桌子拉开了,他看见陈耀要偷偷给他前桌扔纸团。 沈行本来要睡了,忽然想,陈耀扔的纸条,什么大概率是那道附加题,陈耀脑子不笨,别的题目都肯定会,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道附加题题目出错了,少了个条件根本解不出来,沈行看完题便察觉不对,估摸着是老师在网上复制的题目,掉了句话。 沈行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陈耀,因为他看陈耀八方求援的样子挺可怜的。 陈耀不像他,被家里欺骗后自生自灭。 陈耀家人很在意这个儿子,陈耀亲口告诉他,从小到大家里辅导书堆成小山,单单语文这一门请的老师,就换了不下十来次。 陈耀家里人格外注重他的成绩,哪怕是小测也不放过,陈耀满分惯了,突然有道题毫无思路怕是所受惊吓不小。 沈行密切关注着身旁的动静,看陈耀急切的四处张望,冷不防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陈耀不说话,转头当做无事发生。 沈行心说:他为什么不找我?认为我也不会吗?他这是被小瞧了? 沈行原本不太在意的,现在忽然很想告诉陈耀拿到史诗级难题的真相。 讲台上的化学老师睡得打呼噜,沈行扯自己空白的草稿纸,写了话,向陈耀扔了过去。 沈行不知道化学老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身边,并截下他的纸条的,总之现在,人赃并获。 陈耀不知道沈行传纸条的对象是自己,一脸惊恐地发现被自己奉为佛的三好同桌居然作弊,眼睛瞪得像俩铜铃。 沈行自觉起身:我的错。 化学老师严肃刻板,不像语文老师那样心软,拿了纸条放到沈行跟前,严厉地说:你写的什么? 沈行顿了顿,不确定道:没什么,您打开看看就成。 化学老师便打开,还念了出来:陈耀,附加题不用写 陈耀被点名,倏然望向立他左手边的化学老师,却见那站着的人诡异地停了声,一脸倔强地不相信,拿起沈行的卷子猛看好久。 半晌,化学老师让沈行坐下,出了教室,一时间全班人都把目光投到沈行身上来,包括陈耀也问他:你写什么?!老师怎么出去了? 沈行安慰道:没写什么。老师出去是因为回去检查题目了,看清条件了会回来补充。 果不其然,大约过来两分钟,化学老师回来,在讲台上站定。 他清了清嗓子:大家注意一下,那个附加题少个条件,应该是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 陈耀一听这,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起跳,他现在也想明白沈行干什么了,隔空拍了拍沈行的肩,道:谢谢啊沈行。 沈行在知道丢失条件后,便立刻下笔开始计算,如今也差不多解出来了,他转过头,回了个不谢,唇角无意识地勾起。 陈耀被那笑容迷花了眼。 是真的很好看,沈行以前也不是没笑过,只是总觉得不如现在开心,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像是裹了糖的白面馒头,乍一看寡淡无味,内里却甜得甚至发腻。 怪不得论坛里那群女生那么疯狂,连夜又开了好几个帖。 ☆、第 4 章 孟闲很喜欢待在洛复的酒吧。 他觉得自己可能叛逆期来得比较晚,现在二十二了才喜欢上了酒吧这种地方 。 也不完全是这样,因为他也不记得他高中的事了,他家人不愿意告诉他,他那时又不认识洛复的,所以也无从探听。 他每日都会去洛复的酒吧坐坐,洛家大公子洛复开的酒吧,自然不是普通的游乐场子,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其中包括一些与洛家孟家有利益关系的人。 孟闲长得特别,眉目偏冷厉淡漠,一张薄唇不知怎么长得,偏偏能生出多情样来,哪怕是有人一直盯着他看,也看不出这人心里在想什么。 孟闲整体气质偏冷,所以他穿红色,起初不喜欢,后面穿多了,习惯了便也渐渐跟红色有感情了。 后来不知在哪儿看的,说红黑最配,他便把锁骨链换了黑的,他发现那种宽边蕾丝的特别好用,带上跟套了个环儿似的,一边好看着,一边又谜之怪异。 他女装就是为了掩藏身份,他失忆的事,据说是被孟家的仇家暗算,出了车祸,坏了脑子,这一坏只是掉了记忆,没把人撞成傻子,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他就女装上瘾了。 酒吧这种地方,红男绿女,滥交本就不少,更何况是洛复开的【星月】,这种有强大资本力量做后盾的,玩得东西花样只比其他的多。 沈行来时的那簇光,便是花样之一,其中细节,孟闲懒得深究,也不想深究脏了他格式化过一次的干净脑子。 孟闲上午去看了他瞧上的漂亮小孩一眼,结果被对方毫不留情的讽刺了一通,他正要追过去,便感觉到有手机的声响,回身便抓住偷拍迷妹两名。 看来云城一中的学生都不瞎,他家小孩长得好看极了,总算有人欣赏了。 他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到论坛翻了好久无果的事,看来今晚回去能有看的了。 中午不过是心痒痒了,想再看小孩一眼,没想到竟好有机会救人一命,果真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这天夜里,他到凌晨两点半才从洛复的星月酒吧出门,临走前他发现额前的假发刘海有散架的风险,便找洛复要来个小发夹,夹了上去。 可惜后来越看那马卡龙色的星星形发夹,越觉得别扭,出门时还是还了回去。 一路上戴着濒临退休的假发,捂着上面摇摇欲坠的刘海,举步维艰地前行。 回家时经过了门口的花丛,看见簇拥的黄玫瑰,心情莫名转好许多,这花是他失忆前种的,他想他那时,大概是个充满诗意的奇男子。 真好,诗意变失忆。 他抬手扫了扫,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别墅,完全没有丝毫晚归的愧疚感。 如他所料,他姐就站门口等他。 他姐姓孟名萦,如今二十有七,依旧没谈过念爱,倒不是他姐有什么缺陷,仅仅是因为要求高。 孟闲,你又干什么去了?孟萦问。 孟闲站正了,上下打量了他姐一两眼,视线定格在他姐垂下的一只手上。 手上拿着一只新鲜的玫瑰。 孟萦注意到孟闲的目光,把花藏在了背后道:不是到你院子摘的啊。 孟闲把门打开,邀请他姐进去坐坐,然后问:我也没说是啊,再说我院子里都是黄玫瑰,你这是红的等等?你这是又去相亲了? 孟萦对这个又感到不满。 不对,相亲收花不太对吧?你这是谈恋爱了吧?孟闲继续道。 他看见孟萦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他长舒一口气说:来杯咖啡? 孟萦皱眉问:你不是不喝吗? 所以我在问你啊。孟闲咳嗽一声:姐你喝不? 你是不是又去洛复那了?孟闲听见他姐问。 他干脆不理起身向厨房走去。 你到底是为什么这样啊?孟萦苦恼的问。 她指的是孟闲男扮女装混迹酒吧的事。 孟闲突然回头说:我以前不这样吗? 你孟萦说到一半卡住了。 孟闲也没想一次性撬出很多信息,他顿了顿给了孟萦一个台阶。 可是我挺喜欢我现在的生活。 不知何时他已经转过身,手上拿了瓶未开封的瓶装的矿泉水,还是一块钱的那种。 他放到孟萦手上继续道:我失忆之前的记忆既然找不回来了,那我就再无法以我未失忆时的心态,未失忆时的生活方式,来过我现在的生活,姐,你懂吗? 孟萦扶额,整个人都不太好。 姐,你能帮我查个人吗?孟闲问。 孟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她顿了顿说:你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了? 孟闲想了想还是算了,他道:没什么,我一直都会,人你也不用查了,我脑子抽风。 哦。孟萦没有追问,她让孟闲记得十月十的生日聚会,然后就匆匆出了门。 孟闲知道她姐就是想来确认他是否一夜未归,或者是有没有带什么小妖精回家过夜,确认他是安安分分的没有瞎搞男男关系,自然就走了。 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和新交的男朋友有关。 孟闲抛开这些没营养的思绪,看孟萦安全的上了车便回了房,他到镜子前取下了假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半晌,过了一会他拿起手机给洛复发了条消息,然后拿好衣物后进了浴室。 他出来的时候洛复已经回了他的消息了,他忽略了洛复的第一条,【沈行是谁?】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4) 继续忽略第二条,【哦,是你抱的那个。】 忽略第三条,【你真的一见钟情了?】 最终目光落在洛复的最后一条,【明天查了给你。】 孟闲回了嗯,然后上下眼皮便开始打架,他其实不擅长熬夜,现在已经很晚了,他认命地躺床上就要睡着。 下一刻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头发还没吹干。他自顾自地小声说着。 他隐约记得有谁告诉他睡觉前头发一定要吹干来着,或许是他爸妈又或许是孟萦吧。 这几天孟萦都在忙碌着孟闲生日会相关的事情,并没有时间去见什么男朋友,她有条不紊的整理着手上的宾客名单,看见一个人名时,他骤然睁大眼睛,急忙拿起手机想要做什么。 然而下一刻她看见了电脑旁的的那朵玫瑰,玫瑰的刺被修剪得干干净净,馥郁的玫瑰花瓣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岁月静好地插在透明的琉璃花瓶里,里面是她今早刚刚换的水。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苦涩的笑了笑,而后他放下了手机,忽略过那个名字继续整理名单。 星月酒吧 绚丽的霓虹灯下,一位银白色长发的成熟女人照旧坐在最中央的吧台上,与她性感打扮格格不入的是她手上的那瓶矿泉水。 这里的常客都对女人的新发色表示赞美,知道这女人是酒吧老板的好友,联想洛复的身份,想必这女人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再辣也不是善茬,想来除了前几天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孩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上去亲近一二,他们都没这个胆。 孟闲的额头被假发扎得有些疼,她不耐烦地理理而后趴在冰冷的台子上补觉,过了一会又因为硌得慌不情不愿地起来。 熬夜不可取,老年人熬夜更不可取。 他胡乱往口里灌了口水。 洛复原本是待在旁边涂他的秘密花园,陡然找不到对应颜色的彩铅才抬起头来,这一抬就看见了仰头的孟闲。 我的哥!他惊呼,而后反应过来降低音量接上:你的喉结你悠着点。 孟闲放下矿泉水瓶后接道:谁是你哥?说罢不等洛复说什么,他把矿泉水瓶凑到眼前仔细盯了好半晌。 洛复寻思着孟闲这是在做甚。 孟闲说:口红沾上面了 艹。洛复在心里道,显然不明白孟闲的脑回路,他翻了翻桌子上杂七杂八堆得到处都是的美术用具,无奈:你有看见那支草绿色的彩铅笔不,我刚刚磨好的 突然洛复又重复了一遍不久前他说过的感叹词:艹,它怎么秃了? 孟闲双手交叠,下巴放在手臂上幽幽道:你往后翻翻。 啥?洛复问。 孟闲循循善诱:把你宝贝往后翻翻诶!对你看看,好看不? 洛复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上面是一幅画,原本那页纸应该是空白的,而现在什么用绿色的彩铅笔描绘出了一个人形。 洛复看着那些流畅的线条和细腻的笔触,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画得可以吗?我没学过的孟闲说。 洛复答道:很好,这看起来是沈行? 是的。孟闲继续说,你今天不是迟到了么,我闲得没事就画了,感觉手感还行。 洛复一手握着小刀,另一只手握着笔杆,沉思片刻奇怪道:你真没学过画画,我怎么觉着你有功底啊? 孟闲把头凑进,挑眉问:哦?你觉得我以前学过? 洛复点头称是,而后专心致志地开始削铅笔,孟闲心里想着事,过了片刻,他出了酒吧。 沈行被叫到了办公室喝茶,那里面有他的班主任和数学任课教师,沈行拗着劲不承认错误,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沈行不知道那论坛上的帖子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删了又凭空出现好几个。 今早才到学校,便看见桌子上一堆莫名其妙的物件,信件、花和早晨还好说,居然还有那种串着小铃铛一移动就叮叮当当乱响的礼物,他正发愁着,数学老师就进来了。 劈头盖脸的就是玩物丧志,扯着他进了办公室,说他目无师长,要找找班主任讨个说法。 他数学老师名叫纪青川,和白舟同岁,听说还是校友。 要沈行看,纪青川的年纪,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是什么,这暴脾气,自己讨不着女朋友,就到学生身上发泄 沈行!发什么呆!问你话呢!纪青川气不打一处来,他平生最讨厌渣男,没想到他班上就养了个预备役,收那么多东西,小小年纪就学会广撒网的伎俩,真不要脸。 对于纪青川像小孩子胡闹一样的吵架方式,沈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丝毫没有任何反省的态度。 班主任在一旁看得尴尬,沈行的的油盐不进表现得忒明显,他也怕自己好不容易从别班抢来的优秀教师被气炸了,忙出言调解。 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就是沈行因此损失了半节化学课。 本来以为已经十分点背了,然而中午出门碰见了孟闲,一时他开始感叹自己太天真。 你好。沈半生打了个招呼然后脚一抬准备迅速跑路。 孟闲拉住了他的手腕,没有任何遮盖的,他感觉到了沈行手腕的温度,心里狂跳了一下,然后他放了手。 他只是震惊自己的反应,像个小处男一样,明明前几天搂腰都没这么大反应的。 然而沈行却停下不走了,他转身打量了孟闲片刻,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刚才那一拉,两人心境俱是发生了变化。 沈行犹豫一会儿问:你真名叫什么? 你觉得我告诉你的是假的?孟闲说。 沈行模棱两可的说:是真是假你心里不清楚? 孟闲:那好歹礼尚往来,你不说说你的? 你那天没看见我学生证上的名字?怕是连班级都知道吧?沈半生反唇相讥,显然对这种明知故问的事情表示深切的唾弃。 孟闲毫不掩饰地打量着沈行,视线从他的眼睛移到鼻翼,再移动到嘴唇,锁骨,最后他抬手拿起了沈行纤细脖子上挂着的学生证看了一眼。 沈行?孟闲放下学生证问。 沈行听着对方真心实意的疑问,开始想自己是不是错怪他了。 是的。沈行问:礼尚往来。 孟闲听了这一句熟悉的话,笑了笑道:孟闲是真名啊,闲情雅致的闲。 沈行脱口而出:你是挺闲的。 孟闲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调笑道:我确实很闲。 然后不等沈行发表什么意见,他便自顾自地说:我平常什么事也不做,我也不用上学,我就天天待那个酒吧里,你过去随时可以找到我。 沈半生狐疑地看着他,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怎么做,可能是骨子里厌恶这种游手好闲的人,况且天天待那种地方,就真的只是待在那种地方?不做别的? 他完全没注意孟闲的后半句话,即使他注意了,他也不会去找孟闲,那天进去纯粹是自己突然伤春悲秋,神志不清的举动。 嗯沈行觉得他们也差不多聊完了,抬步欲走。 孟闲突然道:我其实还有个爱好 我没兴趣!沈行打断他。 沈行心说:我管你有什么爱好,真是对谁都开得起黄腔。 孟闲完全没有因为沈行的无礼感到不满,他继续说:我还喜欢画画 他本来是想以此引申到他画了沈行,然后顺理成章的把沈行再拐走一次。 然而沈半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将自己炽热的目光与孟闲相对,看着对方漆黑的瞳孔映出即将控制不住情绪的自己。 他忽然觉得自己只是想多了,又或者是面前这个人有调查过他,知道他有个白月光之类的,才说这些似有似无的话来乱他心绪。 他要真的一时忍不住可就着了对方的道了。 孟闲看着沈行刚才都明亮的眼瞳突然黯淡下来,脸上是如他见沈行第一面时的冷淡。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是触到了沈行什么特别的逆鳞。 沈行挑了挑眉,好像刚才的暗流汹涌都不存在似的:是吗?挺好的爱好,我先走了。 孟闲知道对方现在怕是什么都不想说,他眼睁睁看着沈半生离开,看他走过熙熙攘攘的马路,肩上还斜背着个双肩包 孟闲看沈行走远到连一个小黑影都没有的时候,他转身看了看沈行出来的学校,片刻后他进了学校对面的文具店,他的伪音很好,丝毫不会显得奇怪。 从文具店出来的时候,他右手拿着一本素描本,左手是水彩笔。 他本来打算买彩铅的,然而到了拿上手的一瞬间,他又忽然感到自己应该是更喜欢水彩的,那种感觉他说不出来,好像他天生知道用脚走路,用嘴吃饭一样的与生俱来。 所以他最后抛弃了彩铅,去买了水彩。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怎么弄,但他还是买了,就因为沈行那一点非同寻常的反应。 自己大概是着了魔,为个未成年小孩想七想八。 ☆、第 5 章 沈行别了孟闲,回了出租屋,他收拾了一会房里,整理了有些混乱的书桌。 眼见时间要到了,他拿出书包夹层里的那个布袋,取出那支笔。 那笔笔身细瘦且修长,长得分外好看,让人一看便能知道价格不菲。 但其实旁人倘若瞧得仔细些,便能看出笔身并非是完全完好的,上面零零散散的落了许多细长划痕。 沈行握了握手中笔,在笔记本上写: 【二零五零年九月二十三日,距离你答应给我花园的日期,还有三百六十九天。】 沈行合上笔记本,揉了揉眼,他刚才大概是打了个哈欠吧,不然里面怎么会雾蒙蒙的呢? 次日早,沈行提前十分钟进了教室,便是为了提前清扫桌上的物品,但不知为何,桌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他狐疑看了眼自己的同桌陈耀。 才坐下,陈耀像是等了他许久一般,急匆匆凑到沈行耳边,说:我告诉你,就刚才,纪老师进来,把你桌上东西都收了! 沈行没生气跳脚,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惹着他了?陈耀狐疑地问。 沈行:应该就是昨天的事吧,他可能看不惯学生早恋吧。 陈耀不信:我看纪老师不像那种不开明的老师,再说你不成年了吗? 沈行翻开书:嗯,所以我也不清楚。 中午午休的时候,沈行再次偷偷摸摸出了教室,结果正好又撞上个人。 沈行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松了口气,说:白老师? 白舟疑惑道:你怎么没睡午觉? 沈行正要说话,白舟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是因为纪老师的事在烦心吗?你别管他,老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沈行以为白舟在说自己被误会早恋的事,免费台阶不踩白不踩,他一边点头,一边让自己都口气委屈些,说:我知道了,谢谢白老师。 白舟听了,又说:那些物件老师下午替你还回去,你别担心。 沈行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的数学课,纪老师除了在进门时幽怨的瞥了沈行一眼,再后来,再不与沈行有任何眼神交流。 在纪青川连续三次因为用力过猛掰断粉笔后,懒洋洋的同学们终于发现,他们的纪老师今天好像心情不好,连忙一个个正襟危坐,规矩得像小鸡仔。 而沈行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他一如既往地听着,偶尔望望外面的天,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 他不希望下雨。 一下雨,他就会想起某个人,某些事。 洛复到孟闲家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洛复原本闲的没事在外面瞎逛,孟闲突然一通电话问他能不能过来一趟,孟闲一般都是主动去找他,这次孟闲忽然让他过来,洛复一听便立刻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孟闲客厅里突然多出来的画架,一时间竟是觉得十分惊悚。 对方的房门直接开着,看来是懒得在他进来的时候去给他开门,洛复在门外叫了对方一声算作敲门,进去后绕过一个挂满奖杯的玻璃隔间,他看见了这样一幕。 孟闲只平常出门去他那儿的时候才会穿着女装,而现在孟闲待在家里时,穿的是简单的居家服,白色的卫衣下一件休闲裤,手腕露出来一截,明明是低着头,整个人却奇怪的有种舒展的优雅。 孟闲听见了洛复的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他正专心致志地对着素描本画着线稿,背挺得如同一张弓,洛复少见他这么认真的样子,他直接走过去敲了敲桌面。 孟闲抬头:来了?先坐吧。 洛复问,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孟闲似是依依不舍地搁了笔,洛复注意到那本子上明明白白的是画着个少年,只是个背影,并不能看出是谁来。 但洛复猜也能猜出来了。 你能再去查查沈行吗?孟闲问,你之前告诉我他是宋家的人,说他是个呃私生子,但他给我的感觉并不像。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觉着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或许还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孟闲认真的说。 洛复算是明白了,孟闲现在怕是所有思绪都牵在沈行身上,每日每夜都想着那个学生。 嗯,我知道了,不过洛复顿了顿,你都说了是不为人知的事,那么查出来,一定是要费点功夫和时间的。 孟闲嗯了一声。 如果仅仅是这些,孟闲大可以在电话里直接讲清楚,而没必要把他叫过来,肯定是有别的什么事要重点讲。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5) 洛复问:还有什么事 孟闲闻言拉了洛复一把,把素描本推到洛复眼前问:你觉得画得怎么样? 洛复看了片刻道:很好。 你觉得一个完全没有绘画基础的人,可以画成这样吗?孟闲继续问,他一只手重新拿起笔来,在手上打转。 洛复先是看了一会儿画,然后视线移到孟闲手上,片刻后他感到有点头晕。 很难,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洛复说。 孟闲语气里带了丝丝不甘,他拿回素描本对洛复道:你先玩一会儿游戏,我上完色后里在下结论。 一个小时后,洛复刚好打完了两盘游戏,孟闲的画也完工了。 现在呢?孟闲问:你现在觉得,没有绘画基础的人能完成这样的作品吗? 孟闲说这话时并没有带着很大的夸耀语气,他的自豪只是隐隐显露出了一小点,更多的是仿佛真的在表达疑问的感情。 洛复皱了皱眉,深思熟虑后他说:我现在肯定,门外汉画不出这样的作品,而且我觉得,只有一点点了解绘画的半吊子也画不出来。 出什么事了吗?洛复问。 孟闲突然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他想事情就喜欢喝水。 他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他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洛复疑惑:究竟怎么了? 第一次见面我男扮女装去你的酒吧,你告诉我这里不欢迎女的,然后我告诉你我是男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男扮女装么?孟闲答非所问。 难道不是为了隐藏身份?洛复说完便意识到话里的蹊跷,并不是每个人都要隐藏身份的,孟闲没杀人犯法,也没必要这样做。 孟闲摊手:是的,但是我为什么? 孟闲咽了咽口里甘甜的水,想着之前他见到沈行时不正常的心理活动,想着沈行对于绘画这个兴趣爱好所表现出的失态,他感觉他触碰到了被掩埋的某件事的边缘。 为什么?洛复问。 孟闲对着洛复眨了眨眼睛。 洛复像是恍然大悟一样,不可思议地说:你被人害过? 孟闲见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了,颇为欣慰的道:是的,然后我就失忆了,我全家上下都不愿意告诉我,我丢失的记忆是什么。 和你见第一面的时候我觉得你不靠谱,所以我并没有坦白,而现在,我需要你帮忙,所以不坦白就显得不道德了。孟闲继续道:如果沈行真的和我以前有什么,那我去查他可能会遭到我家人的阻止。 你的意思是洛复的话被打断。 如果我真和沈行有什么,而我家人的态度,明显会阻止。孟闲道。 洛复点了点头:这么一说,剧情就有点狗血了啊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但沈行给我的感觉真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孟闲说着忽然轻笑一声接着说:真的非常非常不一样。 洛复点头称是:主要查绘画吗? 是的。孟闲说:我感觉他好像挺在意这个的,你看看他是不是美术生或者别的。 OK洛复接着说:那么陛下可以准臣离开了吗? 孟闲点了点头就要答应,窗外忽然一阵雷鸣,紧接着倾盆大雨落了下来,孟闲第一反应就是去关窗。 他的桌子靠近窗边,上午都是风和日丽的晴朗日子,他不喜欢接触电子产品所以并没有看过天气预报,任谁也想不到这雨说下就下毫无征兆,他甚至连闪电的影都没看到丝毫。 风很大,有雨飘进来了,孟闲站在桌前看着已经被点滴雨水晕染开了的画作,心里不是很舒服。 倒不是那种心血被毁的悲伤,只是这兆头不好,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洛复看见了怔在原地的孟闲,以为对方是因为画作被毁感到遗憾,于是想要上前劝慰,这时候孟闲缓缓道:你回不去了。 ?这话怎么这么恐怖呢? 嗯,那我就先待你这吧。洛复说。 然而孟闲已经迅速关了窗收拾好桌上的一片狼藉,他解锁了放在一边的手机,看见上面的雨势预计持续三个小时。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下午有计划的,他原本打算再去看看沈行,然而天不遂人愿,现在不得不搁置了。 ☆、第 6 章 高二A班。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纪青川留了些作业,像是有什么急事,先出去了。 沈行好好地写着数学题,外面忽然就开始狂风暴雨,老天爷跟疯了一般,呼啸不止的狂风吹得走廊上的助考标语砰砰响,隔壁班是高三A班,也就是宋远在的班。 沈行抬起头,透过被雨水淋得迷迷糊糊的玻璃,看向窗外。 他在靠窗的位置,学校的广场上种了一棵松树,此刻被折磨得不成树样,那可是松树啊,沈行想了许多事,松树都被风雨摧折,落得如此狼狈,更何况是人。 那个数学题角度问得太刁钻,他本就拿不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这雨一下,更是被打断了思路。 他没有因此感到烦躁,他又想起了那个人。 彼时他和那个少年已经混得很熟了,所谓很熟,是到互相玩耍,同睡一张床的程度。 那少年说了自己的名字,却是个英文名,沈行实言自己听不懂,少年便沉默了,说自己还没取中文名。 现在一想,普通话说得那么好,想必在国内有生活过一段时间了,缘何连个中文名字都没有,怕是不愿说吧。 沈行便只好叫他哥。 他哥是个很优秀的少年,沈行能看出他哥举手投足间的贵气,那是当时的沈行从未见过的气质,小乡村里什么样的人的有,唯独没有有钱人,和他哥那样的人。 他开始能看出来他哥的不适应,他知道他哥以前生活的优渥,所以他时常会问他哥过得好不好, 他哥挺在乎他的,从来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沈行叹了口气,心想,那哪是在乎呢?就算过得不愉快,依他哥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也不会说。 哦对了,那段时间他哥作为一个插班生和他一起上课,成绩好得不得了,特别是数学,自己那时候一直赶不上。 不过现在肯定可以赶上了 他把笔尖对准草稿本戳了戳,然后突然鼻尖一凉,他反应过来是窗户没关好。 雨点飘了进来,晕开了他笔尖刚刚点的墨。 他想起有一次他和他哥出门,结果淋了雨回来,好不容易洗完澡,他哥又称累坏了一直不肯吹头发,那晚劝了好久,最后靠撒娇才引得对方松口。 一阵激昂的义勇军进行曲响起。 下课了,沈行关了作业本,趴在桌子上。 他胡思乱想了十分钟。 下午他被通知去一趟办公室,在同桌心疼的目光下,他若无其事地出了教室。 然后他就在办公室见了个熟人。 宋远和他并不是一个年级的,各自班主任的办公室也不一样,出现在这里委实怪异。 除了刚进门时那不可避免的目光交汇,沈行再没看宋远一眼。 他目光扫到坐在椅子上的他的班主任,只觉对方的表情甚是可疑。 没有责备甚至还带着点赞赏? 所以不是纪老师打报告? 那这是什么意思? 他开口恭敬地叫了班主任一声,对方和蔼的一笑点了点头。 这时宋远在一旁给他打了声招呼。 沈行碍于有人在旁边便没有给对方难堪。 一轮交谈。 从办公室出来的沈行脸上阴沉沉的,他敢肯定,在纪老师打完小报告并严厉地谴责他之后,他的班主任会后悔今天所做的决定了。 且不说他能不能在数学竞赛中取得名次,他单单看着宋远就恶心得够呛。 关键是他的语文烂,哪怕竞赛加了分,给招生团留了好印象,在群英荟萃的A班,他的总分也不会太出挑。 情况他脾气也不怎么好。 沈行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固执不听劝,还喜欢恶意揣度别人。 就像班主任叫他过去给他这个机会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班主任为他好,而是觉得对方不过是在乎业绩。 沈行眨了眨眼,觉得外面的天色刺眼得很,只好回了教室 。 唯一让他感动高兴的也只有宋远没来烦他。 然而宋远没烦他,不代表其他人也安安分分地不出现在他面前惹他心烦。 他又被叫去了办公室,他想,纪青川果然还是给他穿小鞋了。 他原本打算想上次一样站原地安安分分听上几分钟洗脑,让这事不了了之算了。 然而总有人横插一脚。 就在沈行的班主任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开始倒鸡汤时,办公室里里响起了敲门声。 沈行猜是有别的老师来了,班主任坐着,他站着,他又离房门更近,自然是他去开门。 然而推开门后,散漫的脸色一变,手在把手上僵硬片刻,不动声色地后退一两步,仿佛瞧见了什么病毒般。 宋远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宋远看向沈行的班主任,询问了大概状况,便开始提沈行说好话,加印象分。 但只是说沈行怎样怎样好,并没有替沈行辩解,没有一句沈行不会早恋。类似的话。 他们的交谈话七弯八拐,趁沈行不注意,竟是绕到了沈行的成绩上。 全程都是宋远在慢慢引导,班主任在其中可能不觉得,但沈行周围旁听者,宋远的不怀好意,他听得比谁都清楚。 他们的交流越来越深入,沈行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他也没有时间插嘴了,宋远绕到成绩上来后,很快便提出在竞赛途中帮沈行补习。 沈行一惊,本能的反应使他出口的话跳过了大脑思考这个步骤。 沈行:不行! 班主任被沈行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解的看着他。 沈行没说什么,他也不能把他家的恩怨尽数抖落出来,沈行有些愤怒,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宋远一眼,未经允许,便失礼出了门。 他快步走着,宋远在和他班主任解释着什么,他没听太清,直愣愣地回了教室,他刚踩到地面突出的不锈钢门槛时,铃声响了,教室里的学生基本上都坐好了,应课老师也提前到了讲台上,他抱歉地鞠了一躬,走到了座位上。 宋远以前确实是时不时在他面前晃荡一两下,说些自以为在关心人,却其实是在恶心人的话,他只是以为宋远的性格生来如此。 但宋远刚才一步一步把班主任扯得与他为同一阵营,把沈行往坑里带的手段,熟练得不像话。 宋家的人都是人精,他前段时间居然以为宋远与其他人不一样,以为宋远只是被胁迫而不得不与其他人一起欺骗他,现在看来,宋远是主谋都有可能。 真他妈搞笑。 晚自习之前体育委员发了号码牌,沈行的牌子上写着3A13,沈行的编号是13。 这个号码除了方便认人,并没有类似于入场顺序之类的其他意义。 但沈行看着这个牌子,心里并不是很舒服,十三并不是个很好的数字。 沈行今早过来时,见操场上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明天便会举行开幕式。 运动会会持续两天半,他的跳高项目在第二日的下午。 也就是说他明天屁事没有。 他甚至可以白天不来学校,仅仅上个晚自习。 但他不会不来,他提防着宋远再有什么手段,把他不来学校的事添油加醋说于他班主任听,那便不是补课这种监视手段了。 第二日沈行起床,仔细检查确认带了号码牌,便出门了。 到教室时陈耀给他打了个招呼,说:刚才有个高三隔壁班的来找你,就是一直在光荣榜那个,叫什么宋 沈行放下书包,让陈耀帮忙把他的号码牌别到背后,说:宋远。 陈耀别好号码牌,也让沈行帮忙,说:对。 沈行别好了号码牌,陈耀便转过身来,问:他找你做什么? 沈行:不知道,有病吧。 陈耀噎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好奇这个让沈行爆粗口的学霸是何方神圣。 陈耀:你不去找他? 沈行:不用去找。过不了多久,他会自己过来。 进行完开幕式,走了些乱七八糟的流程,沈行便打算回教室。 教学楼面前有个小型花园,种些低矮灌木和彩色小花,里面有许多水泥铺的交错小路,大约可供两人并排行走。 花园不大,沈行站在花园外围,能听见里面人的谈话声,他无意偷听,正要走时发觉这声音十分熟悉,但仔细回忆班上并没有人的声音与之吻合。 沈行忍不住停下脚步。 张叔,您还记得我以前的事吗? 沈行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他再走近一些,便见一男子站在小道上,正与一中年男人说着话。 那中年男人的面容清晰的显露在沈行面前,是教导主任张承叁,而那白衣服的年轻男人 沈行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孟闲。 孟闲叫教导主任张叔? 此刻沈行印象中不苟言笑的教导主任露出了为难的笑容,说道:小闲啊,不是我不愿意说,是以前的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孟闲问:所以您是知道的对吗? 沈行心想,知道什么?孟闲以前经历过什么?教导主任又为什么隐瞒不肯说? 那边教导主任又开口了,说:你家里人不愿意说也是为了你好。 孟闲:嗯,我知道了。 孟闲说完便转了个话题,问:这场运动会要开多久? 沈行听见教导主任回答他两天半。 孟闲抬头若有所思地望了眼操场,说:嗯,谢谢张叔,我去看看。 张叔笑了笑,说:好。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6) 转身走了。 沈行也不再多听,他见孟闲已经向操场走远,便也想回教室。 在上楼梯时,他看见宋远站在楼梯口,像是在等什么人,见沈行过来,开口:沈行,我今天找你你不在。 沈行现在心里都是孟闲的事,根本懒得和宋远吵,他嗯了一声,就要上楼。 宋远拉住了他,想说什么。 宋远拉他手臂时隔了布料,但那布料很薄,沈行体质特殊,旁人碰不得,现在的沈行头脑发胀,眼前有些发黑,他扯开了宋远的手,眼里因为头脑胀痛而浸了些生理性泪水。 沈行第一时间转过了身。 泪水不多,他眨了眨眼,泪水便被逼进去了。 沈行重新转身时说:别碰我。 宋远便退了一步,只是没退多远,说: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释。 沈行本来打算无论宋远说什么,他都当屁话直接走,但宋远这话一说,沈行却不想走了。 沈行轻轻地笑了一下,笑得讽刺:别说你想以此培养感情。 宋远不说话了。 沈行扔了一句少假惺惺。便走了。 ☆、第 7 章 沈行回到教室时,教室里坐了些人,有些女生围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班长转过身在给后桌的一个女生讲题目。 那女生含羞带怯不时偷偷瞟班长两人,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根本没听,而班长却仿佛只头呆头鹅,只顾着给那女生讲解平面坐标系,对女生的媚眼没有丝毫没有察觉。 沈行正要坐下,教室角落里的那窝女生忽然发出一阵大笑,沈行坐下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了那窝女生一眼。 那窝女生大概有五六个,同时笑起来的话,刚刚的声音应该是克制了,还算小的。 她们似乎在聊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每个人脸上的笑都没停,只是一个蘑菇头的女生除了笑,脸上还有些羞涩。 那女生沈行认得,叫徐缘,成绩中等偏上,其他的沈行不清楚。 不过也与他无关。 沈行看完一眼后便坐下开始写作业。 写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门原本就是开着的,白舟站在门口,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敲门,另一只手抱着一摞试卷。 白舟敲完门,见大家都看了过来,便走到讲台上,把试卷放下,说:有个坏消息要和你们说。 白舟虽这么说,却眉目弯弯,脸上一点悲伤都没有。 班长终于转过身,问:白老师,什么坏消息啊? 白舟年纪与学生们相近,性格又随和,学生们和他说话都很放得开。 白舟笑笑,说:既然班长问了,那班长当个免费劳工,把试卷发一下? 教室里发出几声善意的笑。 班长上前抱了试卷,开始一桌一桌的发。 讲台上的白舟说:这个试卷是高三的复习卷,我看了下你们也能做,就找隔壁A班老师要了一份复印了 教室里立刻传来了悲痛的啊。 白舟不介意,他知道学生们只是闹着玩,便等教室安静了,继续说:我删了些题目了的,剩的不多,你们在运动会期间做一做,我不收上来改,也不检查,等后天运动会结束,我找你们数学老师借节晚自习直接讲。 一听不收,教室里的气氛便欢快了起来,那厢班长已经把试卷发完。 大多数人,其中包括那群女生都是看也没看就收起来,继续自己原本在做的事情。 沈行却铺好卷子定了时开始做了。 这卷子肯定不简单。 高三的复习卷是囊括了高中所有知识的,而沈行他们还有许多没学。 况且白舟说不收试卷,八成是觉得这卷子太难,与其收上来一堆学生之间互相讨论出的卷子,还不如不收。 正因如此,沈行对这卷子兴趣颇大。 白舟下了讲台,见沈行在看卷子,便说:尽力就好,不会写就不写。 沈行抬头看向白舟说:知道了白老师。 白舟还想说什么,门口忽然站了个人,那人道:白老师。 沈行见门口的是数学老师,也就是纪青川,便低下了头。 纪青川语气有些古怪,说:白老师在这啊~ 白舟:嗯。 纪青川:给学生发卷子? 白舟:嗯。 纪青川:这怎么就发了,我有说过要借你晚自习吗? 纪青川说这话时语气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好友之间开了玩笑,又像是真的在质问。 沈行的座位靠门,所以听得清清楚楚,而教室里有些嘈杂,其他人是听不到的。 沈行面无表情,他抬头看了纪青川一眼,哪知纪青川像是被这一眼刺到了,说:你看什么!我和你白老师的事 青川,脾气不要总这么暴躁,和学生生什么气,你都多大了。白舟说。 沈行听着白舟说话的语气,一时间有些愧疚。 哪知纪青川却说:你嫌我老?我就比你大半个月! 沈行:得嘞,拜拜。 中午的时候男子长跑比赛结束,几个女生扶着快虚脱的陈耀一步一顿的进了教室。 陈耀先是像个无骨鱼一样趴桌子上一动不动,片刻后起身拿了桌角的矿泉水,咕噜噜的一通乱灌。 沈行在一旁看得心惊,他想,幸好上学期陈漫欣只是给他报了八百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耀喝完义愤填膺的说:我告诉你,B班有个小兔崽子故意撞我!我特么 陈耀说得急了,一口气没提上来,沈行忙拍了拍陈耀的背,替对方顺气。 陈耀气才通,便接道:我特么,我特么诅咒他老了买的枸杞都发霉! 沈行: 沈行反应过来后便在一旁连连附和。 陈耀忽然一顿,说:我身上都是汗,你离我远些。 沈行便离得远了,见陈耀双颊绯红,问道:你还能行吗? 陈耀点头:能,诶?这是什么? 陈耀拿起桌子上的试卷问。 沈行:白老师发的试卷,让做,后天晚自习讲。 陈耀愣了愣。 沈行补充道:应该很难。 陈耀觉得他现在不行了。 运动会期间午休管得不言,再加上少部分人没来学校,整个教室里只有二三十个人,运动员们都热血飞扬睡不着觉,少部分像班长那样的人在写卷子,上午的女生小团体又聚到了一起,她们说话的声音很笑,所以也没人斥责。 沈行正在对着题目冥思苦想。 陈耀忽然放下笔,低语一句:我好像不会。 陈耀不解:高三的题目这么难吗? 沈行手上动作一顿,干脆放下笔,说:从上午到现在,我做了一小题三大题,而且我还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陈耀不可思议道:你也不会?!居然连你都不会? 陈耀的声音大了些,他右手边的班长大概是听到了,转过头,问:沈行也不会吗? 沈行点了点头。 陈耀又问:班长你会不会? 班长摇了摇头,连连叹气,说:勉强做了两题,我还觉得我写错了。 陈耀释然:看来我没有因为跑了个步变成傻子,看你们都不会我就放心了。 班长附和了一声。 沈行没答话,他盯着桌上的试卷,若有所思。 陈耀见沈行不说话,便说:怎么了? 沈行拿起试卷,他起身绕过陈耀,说:我出去一下。 试卷有问题。 沈行在物理组的办公室门口站定,犹豫片刻,才敲了敲门。 一方面他怀疑现在办公室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这样去找白舟,像是兴师问罪,问白舟为什么让他死想一个上午的问题试卷。 但沈行没这个意思。 距离他第一次敲门已经过了一分多钟,办公室里都没有一声应答,窗户拉了窗帘,里面的状况他看不见。 沈行又敲了敲。 这次有人应了,纪青川说:不用敲了。 沈行装过身,看向从楼梯口走上的纪青川,办公室正对楼梯口,看这样子,纪青川是刚刚上楼,便看见了沈行。 沈行说:纪老师,我找白老师有事。 纪青川打量沈行片刻,说:有什么事?他把目光停留在沈行手上的试卷上。 纪青川:问题目吗?他没空。 沈行:不是问题目,是试卷有问题 纪青川把目光收回来,他刚才看见了那试卷上的题目,脸上淡漠的神色差点没绷住。 白舟为什么要给他们出这样的卷子?拿错了? 纪青川:试卷给我看看。 沈行把试卷双手递了上去。 纪青川边看边皱眉,这些题目不是高中生的难度吧,不过白舟做事,向来都有他的道理,之前故意装作青涩,上课结巴,也是为了拉近与学生的距离。 试卷没问题,只是偏难,可以回去了。纪青川睁眼说瞎话。 沈行拿回试卷,听了纪青川的话,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显然不相信,小声问:是么? 纪青川说:是的。 提出一次疑惑,那是正常的,再问,就是不知好歹,沈行收起了深究的想法,道了声谢谢,回了教室。 教室里,陈耀愁眉苦眼的试图哪手机搜,被正直的班长大人阻止,见沈行回来,便道:刚才班长说,你是觉得试卷有问题出去问了,是不是?有结果不? 沈行说:嗯,没有问题,试卷没有问题。 班长显然有些颓唐,他拧着眉头,哀叹道:怎么可能?我真的好多都不会,完全无从下笔。 陈耀抓住机会,说:你让我搜一下就知道题目对不对了。 班长反驳:不行! 沈行无奈的笑笑,并未加入他们二人的谈话。 纪青川很明显在胡诌,至于目的是什么,后天晚自习自然有结果,纪青川可能会故意让他写错试卷为难他,但白舟不会。 他写不出来,只可能是超纲了,而且完全没有思路,这超得不是一星半点。 但试卷还是要想,要做,能做一题是一题吧。 ☆、第 8 章 运动会第一日,沈行虽然没有任何运动项目,但仍然是全身疲惫,其中脑子犹甚。 他把每日一遍的日记写后,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手机叮咚了一声。 沈行揉了揉眼,看清了那是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是个粉粉嫩嫩的少女兔子头,名字是堆火星文,来自附近的人。 沈行没管,倒头继续睡。 又是叮咚一声。 沈行在脸上蒙了层被子,秋季的被子并不厚,沈行又听见了叮咚一声。 他大可以开静音,但如果这样,明早的闹钟就不会响了。 他滑开屏幕,见果然是那人连续发了好几个好友申请。 沈行同意,打字问:【你是谁?做什么?】 那边迅速发来一句:【是小哥哥吗??】 沈行不回答,问:【你是女生?喜欢男生?】 那边:【是的。】 沈行:【我是女生。】 那边:【你真的是女生?】 沈行:【嗯。】 那边停了好久可能是被吓到了,好半天才回道:【沈行,你是女生?】 沈行: 沈行现在可以确定这是个熟人了。 沈行回道:你是谁? 那边:你猜? 沈行:你真是人如其名,闲得发慌。 那边孟闲坐在一个面馆里,桌上是一碗面,里面清汤寡水,一点调味料都没加。 他看着不远处的某栋楼房,思考沈行租的可能在第几层楼。 见了沈行发的消息,他毫不意外,但也不回复。 沈行见对方久久不应答,便睡了。 第二日,沈行起床,奇怪的一夜无梦,睡得很沉很好。 他带着勉强做了一半的试卷进教室时,眼前的景象并不太好。 他的桌上乱七八糟,但很以前的乱七八糟不一样。 之前的摆了些小物件和花,而现在他的桌子上一片狼藉。 有零零散散的纸屑,应该是撕的他桌上的几本书 墨水漫了几乎整个桌面,还有些从边缘流淌下来。 陈耀还没来,班长也不在。 教室里就零零散散几个人,以及那团女生,那团女生里少了蘑菇头女生徐缘。 见沈行到了门口,教室里安静到落针可闻。 沈行看了那群女生一眼,发现她们个个眼神躲闪。 沈行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到窗台上拿了抹布,去厕所冲洗一遍,回来擦桌子。 擦到一半,陈耀进来了。 陈耀见沈行背对着他在桌子上捣鼓什么,便想走近问问,才走过去,就见沈行在面无表情地擦桌子上的墨水。 陈耀大惊:怎么回事?! 沈行:有人干的,都不说。 陈耀没见过沈行这么怂的样子,忙问:都不说你不会问啊?这么多人在这? 沈行手上动作没停:既然都不肯说,那肯定也问不出来的,况且要上课了,问了就来不及收拾了。 陈耀见沈行不愿意多说的态度,只好拿了些卫生纸,在一旁帮倒忙,墨水没擦多少,反而弄得一桌子碎屑。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7) 沈行:别擦了,我一个人弄,你去做卷子。 陈耀只好归位。 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有些瞟了沈行,都认为是沈行自己不小心,再加上沈行本就寡言少语,所以都没人上来瞎掺和。 沈行收拾完,看了下时间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够了。 沈行走到那窝女生面前,看了看确实是少了个人。 他语气淡淡地问:徐缘呢? 其中一个双马尾的女生先开口,说:你找她干什么? 沈行反问:你觉得我找她干什么? 沈行问这话的时候根本没什么语气,但那女生却莫名觉得一阵心寒,一开口竟是结巴了:我,我怎么知道。 沈行抿了抿唇,思索片刻,问双马尾身旁的另一个女生:你说,徐缘在哪儿? 那女生陡然被问话,条件反射要作答。 那双马尾连忙捂住他的嘴。 陈耀观沈行神色,渐渐琢磨出了什么,走上前问:徐缘男朋友是高三几班的? 那些女生一下子慌了神,连忙道:你胡说什么!徐缘她 陈耀一笑,说:你们还挺姐妹情深的。 女生们一个个表情紧张,双马尾身边那女生还吓得打了个嗝。 沈行目光停驻在那女生身上,说:班长今天有事,但也会来学校,大概半分钟后到。 沈行当然不知道班长什么时候到,他只知道半分钟后要上早自习了。 那女生有些崩溃,说她和他 双马尾作势就要故技重施,陈耀眼疾手快的扯开了双马尾的手,牢牢攥住。 沈行看向那个被吓得哑了口的女生,语气半是安扶半是威胁:你继续说。 女生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徐缘之前和谈你在论坛上的事,说你长得好看,被她男朋友知道了,他男朋友就拐她去开房,不然分手,他们已经出校门了,你桌子上是她男朋友找人弄的。 陈耀:操。 徐缘是个没主见的女生,自愿是可能性很小,可不能让因为这个后悔。 沈行不慌不忙,问:你知不知道她们去了哪个酒店? 那女生说:我,我不知道。 他男朋友叫什么 ?几班的?沈行问。 那女生又顿了顿,陈耀直接拉了沈行往隔壁班跑:我知道,A班,何伟杰。 沈行不疑有他,跟了上去,出门的一刻,上课铃声响了,但沈行他们一分一秒都不耽搁,急匆匆就进了隔壁班。 沈行一进门,宋远便上前问:怎么了? 沈行问何伟杰的电话你有没有? 宋远是班长,手上有花名册,见沈行急切的样子,他也不问做什么,便要回去翻。 沈行又说:给他打个电话,拖住他。 沈行转身对陈耀说:我们去找老师。 陈耀跟着沈行出门,说:找谁啊,这事 白老师,找白舟。沈行说。 白舟与他们年纪相仿,对这些事不像老一辈那么迂腐,徐缘不会那么难堪。 沈行知道这种事最好是私下解决,他也不知道如果最后真的找到徐缘了,徐缘是会感激他,还是会嫌他多管闲事还把事闹大, 但是沈行没有预知能力,他只能做他认为最好的决定,尽量避免最坏的决定。 陈耀敲门的时候,沈行看见高三A班教室里,宋远正拿着手机与话筒那头的人说话,班上其他人都没多关注。 白舟知道后便让陈耀去叫些靠谱的学生,让白舟去找纪青川。 沈行犹豫:纪老师他 白舟说:你纪老师人很好,去叫他来,我们一起去找。 沈行不多耽搁,找到纪青川后,他们一行人出了校门。 沈行这才知道纪青川熟悉云城一中所有酒店的位置。 三两下便分配好,哪些人去哪儿找。 纪青川和沈行一队,去了旷才路上一家五星级酒店。 纪青川注意到沈行的目光,难得的好言好语说:我来这教书,我爸妈都不准,然后我就偷偷来,为了不被他们找到,我轮换窝点,云城所有酒店,我都住了个遍,不过后来你们白咳,到了。 沈行目视前方,和纪青川下了出租车。 找遍了也没找到人。 沈行的脸色越来越黑,纪青川看沈行一眼,宽慰道:没事,说不定 嗯。沈行说。 几分钟后白舟打来电话,说人找着了,没出事。 沈行长吁了口气。 他们一行人回了学校,沈行和其他同学被叫回了教室,白舟和徐缘在谈心。 后来徐缘回来,走到沈行面前,久久不语。 沈行以为对方要责怪他,哪知徐缘张了张嘴,像是说了什么,声音却很小。 等到徐缘走了。 沈行才反应过来,徐缘的嘴型是:对不起。 陈耀没看出来,问:她说什么? 沈行知道徐缘是不好意思,不然不会那么小声,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中午沈行没去操场上逛,他去了趟隔壁班,给宋远道了谢,便去找白舟。 他在门口站定,正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似乎有谈话声。 似乎有纪青川的声音:那个叫徐缘的你确定精神没出问题吗? 沈行一惊,什么意思? 白舟说:这事要和何家谈,不能多宣扬 在你看来我就那么蠢么?纪青川回。 白舟声音柔软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青川见好就收,说:何伟杰那小子,被何家宠坏了,花言巧语把人家小姑娘骗了,干些畜牲事 白舟:嗯。 沈行在门外听了一会儿,便转身打算回去。 宋远却叫住了他,宋远的声音并不大,办公室里的白纪二人并没有听见。 沈行同宋远走到高三a班的教室门口,沈行半靠在栏杆上,问:怎么了? 宋远:这件事别管了,何伟杰家里背景很大。 沈行嗤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拉宋家下水,反正也没多少人知道我与宋家的关系。 宋远: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公开,随时都可以。 沈行:宋远,你想多了。 ☆、第 9 章 孟闲好不容易再去了趟云城一中,才爬到了高二A班所在的楼层,便看见了他一见钟情的小孩,在与一个男生谈话。 那男生他不认得。 昨日他与张叔交流完便发现了有只小老鼠在偷听,他没戳破,假意离开实际上却跟了上去。 他一边跟一边想着要说什么话题,才会不显得奇怪,然而他却看见沈行停在了楼梯口,与这男生讲话,他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沈行聊着聊着突然转身,孟闲正盯着那里,自身被一根方形柱子遮挡,他看见沈行眼里的泪水,一时间忘记了他刚才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的要与沈行聊的话题是什么。 而现在,他听见那男生说:你想公开,随时都可以。 答案呼之欲出。 孟闲听沈行叫那男生宋远,姓宋?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他下了楼,给洛复打了个电话。 洛复过了半分钟才接,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孟闲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待那边安静后,洛复说:孟闲?找我做什么? 孟闲:你认识宋远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洛复大概是在思考,半晌洛复说:认识,宋家大公子,沈行名义上的哥哥。 孟闲听见这个哥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关系怎么样?孟闲问。 洛复想也不想:这我不清楚,不过私生子和正牌,怎么想关系都不会太好吧。 你确定?孟闲问。 洛复那边又是一阵乒乒乓乓,过了一会儿洛复道:不太确定,这事你可以直接问啊,你难道不认识宋远? 孟闲又回忆了一遍,确认脑子里查无此人,说:不认识。 你应该是忘了吧,不过你和宋远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洛复说。 孟闲挂了电话,兀自离开。 沈行和宋远结束了并不怎么愉快的聊天,回教室时发现陈耀与陈漫欣面对面站着,陈漫欣一脸焦急,体育委员也不时说几句话。 了解情况后才知道原来是负责跳远的学生腿扭伤了,正急着找人替。 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想让陈耀上。 陈耀在犹豫,虽说陈耀一直很乐于为班集体做贡献,但陈耀表示他平衡感差,怕一跳过去当场表演吃沙子。 陈耀见到沈行仿佛见到救星,忙问:沈行,你能去跳远吗? 能。沈行回答。 陈耀如释重负:那就好诶!陈漫欣你看看跳高跳远时间有没有冲突? 陈漫欣一时也不太清楚。 沈行说:没有。 沈行从陈漫欣手上接过号码牌,让陈耀帮忙换上。 陈漫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像是生怕沈行反悔了:快了,他们这组跳完,下下组就是你了,还有五分钟左右就要叫你号码了 换好之后,沈行一行人往楼下飞奔,陈漫欣说:叫三遍不报道算弃权。 到了操场,陈漫欣作势要拉着沈行一起跑,沈行却说:我知道在哪儿,陈耀陪我去就行了,你去看看原本的2A06。 陈漫欣愣了愣,说:好。 沈行跳了个本组第一,整体第二的成绩。 陈耀颇为激动,问:第二记多少分? 沈行拍了拍裤腿上的沙子,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一记十分。 陈耀又问:学委人呢? 沈行:大概是去找夏栖泽了。 夏栖泽就是原本要跳远的六号。 陈耀:他们在医务室?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行想反正也没事,干脆就过去看看,也好把号码牌还回去。 去医务室要经过那个小花园,沈行看着小花园里蜿蜒的水泥路,忽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很孟闲有关的事。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思绪甩开。 到了医务室门口,沈行一眼就看见了夏栖泽。 原因无他,夏栖泽除了脚踝上红肿的不像话,更惹眼的是他头上的一圈绷带,绷带很白,但夏栖泽面色也很苍白。 沈行走近,想说什么,陈耀便把他的疑问问了出来:不是头上也摔了? 陈漫欣解释道:开始没发现,我来才看见他后脑勺在流血。 那为什么不去大医院?头上的伤,就缠个绷带么?沈行说着,音量不自觉地提高,到最好竟是像有些生气。 陈漫欣一言不发,与陈漫欣一样的,还有夏栖泽。 夏栖泽只是死咬着唇,看样子忍疼忍得很辛苦。 沈行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你和我以前一样。 夏栖泽听不明白,他呆呆愣愣抬头,问:什么? 沈行说:我现在不这样了,夏栖泽,你刚刚,拿了个第二。 夏栖泽更加不明白,捂着头,眼里因为过度疼痛而泛起泪花。 你现在是个第二,给班上加了至少五分,所以你现在很优秀,配得上把伤口疼痛摊开来说了,毕竟,我们不希望我们的功臣有事。 沈行说着,把早已去下来的号码牌交到了夏栖泽手上。 他转头问陈漫欣和体委:把他带出去看伤,这个重任,可以交给你们吗? 体委拍了拍沈行的肩,说:没问题! 陈漫欣点了点头。 沈行和陈耀到了教室门口,沈行正要进去,陈耀把他拉了出来,问:你怎么知道夏栖泽是因为这个?我以为他平常就话少了些,没想到这么自卑。 沈行不动声色地挣开陈耀拉着他袖口的手,说:直觉吧。 就感觉,仿佛看见了什么人。 陈耀没发现沈行的小动作,继续不解地问:这么玄乎? 沈行笑了笑,那笑容称不上多灿烂,但到底是真心实意的,看起来便也显得沈行比寻常时候面无表情要漂亮上许多。 沈行说:就是这样,再问别的也没有了。 陈耀知道沈行未必说的是实话,甚至沈行撒谎的几率要大得多,但他看沈行笑,就觉得这人现在是比平常要开心许多的。 陈耀不希望友人的快乐因为他的穷追不舍而变质,他便没多问,只道:你真厉害。 中午的时候白舟来了趟教室,丝毫不提试卷的事,只说了些无关紧要地话,类似于注意安全,谨防中暑。 沈行知道白舟只是找个由头来教室看看,可能是检查同学们有没有做试卷,也有可能是看看徐缘的情况。 但白舟临走前,对他说:今天听见的,请沈同学守口如瓶。 沈行笔尖在试卷上戳了个洞,追了出去,他停在走廊上,与白舟面对面。 沈行:白老师和纪老师打算怎么处理隔壁班那个?瞒着? 沈行眼里有此刻许多情绪,他那些情绪太杂。 他都不知道他具体想说什么,但他还是问了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问题:有更好的方法吗? 有的。白舟笑笑,眉眼弯弯。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8) 沈行愣住了,秋日的阳光仍然很刺目,沈行不自觉眯了眯眼。 徐缘是我的学生,我当然是为她着想的。白舟说:所以请沈同学不要担心。 沈行点了点头,回了教室。 白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纪青川从办公室走出来,问白舟:这个学生,怎么给我的感觉那么怪异? 白舟和纪青川一同往办公室里走,他关了门,倒了杯热水,递到纪青川面前。 白舟:不是你的错觉,他有的时候很冷静很成熟,有的时候又像个小孩子,我们上午去医务室拿感冒药的时候,他的那些话,不像个高中生能说出来的。 纪青川点了点头:沈行?沈这个姓是外地的吧? 嗯,云城附近没有姓沈的。白舟把桌子上的干花重新摆了一下。 纪青川作沉思状。 白舟偏过头,见对方把热水放下,说:喝点热水。 纪青川起身,站在白舟后背,在对方耳后吹了口气:你知道今天有多热么? 白舟:那你知道我有多热么? 纪青川吹气的动作一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在桌子上一拍:姓白的!这是在学校! 白舟若有所思,笑得轻浮:是啊,你在想什么? 纪青川: 赢不了赢不了。 下午时,陈漫欣带着夏栖泽回来了。 陈耀问了情况,陈漫欣面上说没什么事,神情却古怪,陈耀没发现,沈行却看得真切,不用怎么想便能明白了。 过了一会儿沈行见陈漫欣出门,便跟了上去。 陈漫欣说:夏栖泽好像有些自闭,那医生当时问我知不知道,我说不清楚,他让我去找夏栖泽的父母来,但我不清楚要怎么和他父母亲说。 陈漫欣呼了口气:况且我记得以前开家长会的时候,夏栖泽的父母亲就没来过,好像就个哥哥一直在管他。 沈行:嗯,他哥哥叫什么? 夏息,栖息的息。陈漫欣忽然问:之前我听你在医务室里说的话,你之前是不是看出来了? 沈行没答这句话,只是问:那医生还说了什么? 陈漫欣:没什么了。 沈行:嗯。 沈行回教室的几步路,他注意到夏栖泽一直在看他们,他回看了一眼,对方立刻收起目光。 真的很像,像极了。 ☆、第 10 章 沈行出门的时候意外碰见了一起事故。 他下午和陈漫欣谈完话,直到晚自习结束,出了校门心里仍然不是很愉快。 他走了一段路,听见某个小巷子里有声响。 沈行皱了皱眉,原本要走的脚在听见那句夏息你有本事别用手。时停了下来。 什么智障发言。 沈行在一旁站定,借着路灯的光芒,和斜支的木板看着那巷子里的场景。 那喊话的是个红毛,此刻正坐在地上背靠墙,沈行看不到他脸色,只是从着身体颤抖的频率来看,怕是不太好。 红毛面前,一个男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颀长的身形此刻显得格外慎人。 夏息听了那红毛之前的话,嘲讽的笑了笑,说:你手废了是你自找的,我凭什么也和你一样? 红毛哽咽了一下,脸上涕泗横流,颇为后悔又带着些狠厉地说:你弟弟脚崴也不干我事! 夏息身上还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手上的包不知道背了些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下一刻夏息拉住包的带子,把那包直接甩到了红毛脸上。 咚。的一声巨响,夏息拉着带子把包扯回来时,红毛脸上的色调已与头发快要一致,他留着汩汩鼻血,一脸懵逼,显然是不知道夏息为什么突然发难。 夏息沉声,语气阴森地说:滚吧,再动夏栖泽,下次你的嘴也没必要有了。 那红毛跑出了巷子,急冲冲地从沈行身边路过,愣是没发现沈行这个人。 沈行正要走,夏息忽然说:站住。 沈行停下来,看着已经走到他面前的夏息,夏息微眯着眼,似乎是在认人,下一刻,一阵劲风扫向沈行脸颊。 沈行及时闪躲,他只退了几步,与退到夏息无法直接触碰到他的安全距离后,便停了下来,一副毫不畏惧的模样。 夏息若无其事地收回拳头,晦暗不明的眼珠镀上层光,说:你长得有点眼熟。 沈行:你也是,你长得挺像我一个叫夏栖泽的同学的哥哥。 夏息: 沈行懂得适可而止:我叫沈行,我想和你聊聊你弟弟,夏栖泽的事。 沈行拿起学生证在夏息面前晃了晃。 夏息见对方身份属实后,神色平静许多,他把包斜挎着,问:什么事? 沈行开门见山地说:你知道你弟弟有自闭症吗? 夏息呼吸一滞,但很快便调整好呼吸:大概能察觉出一些。 沈行与夏息并排走着,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行:恕我直言,你们父母 都不在了。夏息说着话时,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 观及此,沈行松了口气:抱歉。 夏息此刻比之前要柔和许多,之前那个夏息仿佛不存在。 夏息:没事,过去很久了。 沈行问:你在云城读职高?很难想象夏息一个人,是怎么抗下来的。 夏息:我早毕业了,这是我之前的校服。 沈行又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夏息明白沈行是话里有话,沈行想打探情况,想知道目前他有没有实力支持夏栖泽的治疗。 夏息:我这种人,赚钱的法子多得很,总归没有犯法就行了。 没有犯法沈行重复:那你是在做危险职业? 夏息:或许我是在洗盘子呢? 沈行没被对方的话拐进去,实话实说:我不关心你做什么赚钱,但夏栖泽你得养得起他。 夏息忽然笑了笑,不知道沈行刚才的话怎么取悦了他,他语气温和地说:当然。 沈行回了出租屋,翻了笔记本出来,做了每日的倒计时,便开始做试卷。 大概是今天操了太多心,他看见试卷,大脑竟是十分坚决的想要放弃思考。 沈行试了好几次,都是如此。 正巧此刻手机震动了一下,叮咚。一声响,彻底把沈行的思绪从知识的海洋里脱离出来。 孟闲:【你在做什么?】 沈行:【和你有关系?】 孟闲:【有。】 沈行刚要回一句什么关系?,对方一个语音通话打了过来,沈行想也没想就挂了。 对方仍然坚持不懈。 沈行重复之前的举动。 对方改变策略,发了条语音。 沈行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对说话那么执着,他手指在那个白色的语音框上方停留好久,最后点了转文本。 转不出来,或者说,转出来的,他看不懂。 他迫于无奈只得点了语音键。 然后沈行就看见对方打了个电话过来,自己刚刚好按下了接听。 沈行你好。 孟闲的声线慵懒,即便因为音质不好而被弱化,也丝毫不影响它的撩人。 沈行: 孟闲:请不要挂电话,我觉得你会需要我。 沈行按挂断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沈行:什么意思? 孟闲:白舟出的卷子你会做吗? 沈行一怔,孟闲认识白老师? 电话那边传来几声笑,随后,孟闲说:我还认识纪青川 孟闲像是很嫌弃一样,说:我们不说他,白舟卷子是找我拿的题,然后合理改了数据,那些题目,不是你们高中生学的,我都不一定全会。 孟闲听沈行久久不语,以为他是不相信,便接着说:我没必要骗你。 沈行:那白老师想做什么? 孟闲:我怎么知道? 沈行:挂电话了 别!孟闲说: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可以教你做这些题目。 沈行思索片刻,说:不需要,谢谢。 孟闲不可思议地问:你会做? 沈行偏过头,看了眼快被他翻烂的课堂笔记,实话实说:不会。 那边孟闲毫不掩饰地笑了笑,说:好吧小朋友,你自己想,我不吵你。 听见那句:小朋友。时。 沈行的大脑当机了一秒钟,刚想回话却发现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沈行看向屏幕,那个白色的泡泡上,打了个晚安。 明明只是个晚安,可沈行却觉得自己大概是神经敏感,亦或是别的什么,总之不论是什么原因,他看这两个字,心里莫名其妙地激动不已。 第二日天气晴朗。 沈行进教室门的时候,里面竟是满满当当没几个空位。 沈行还没问,陈耀便拉了沈行问他试卷做完没有。 沈行回了就没。 抬头果然看见一个个桌上都铺的是试卷。 沈行把试卷拿了出来,铺开在桌子上,问:怎么了? 我回去偷偷查了,找不到一样的题,班上已经有人在传了,说白老师是把卷子印错了。陈耀小声说:不过班长听了你之前说的,坚信没有印错,据理力争一番后,现在全班都被班长盯着写卷子。 沈行: 沈行的手指捻着试卷的一角,抿了抿唇像是有话要说。 陈耀的视线落在方才拿的沈行上,看见大片空白后,看着沈行的模样,说:你真的不会吗? 沈行:真的,不会。 上午沈行拿了号码牌要下楼,陈耀跟了下来,路过医务室的时候,陈耀像是想起什么,说:对了,今天夏栖泽没来,好像听说是他哥哥带他出去了。 沈行点了点头,在操场旁的休息室坐下,里面空调很足,沈行把试卷放在腿上,打算利用这点时间写试卷。 孟闲来的时候,还没轮到沈行。 沈行感觉面前站了个人,一团淡淡的阴影盖在了他的试卷上,休息室里不大,却容纳了至少五个人,此刻其他人的噤了声。 沈行抬起头,最先看见的是穿了件白色衬衫的孟闲,孟闲黑发柔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却毫不影响这人的好样貌。 孟闲对着他笑了笑。 沈行避开孟闲的目光,自然便看见了孟闲身边的白舟。 相比孟闲的花枝招展恨不得汇聚所有人的目光,一边的白舟便低调多了。 沈行身边的陈耀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沈行环视整个休息室,都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白舟隐约看见式沈行身后的橙色号码牌,小声地问:沈同学,报得什么项目啊? 沈行微笑:跳高。 孟闲坐在沈行对面,目光扫过沈行寥寥几笔的试卷,手毫无征兆地捂上沈行笔帽。 沈行猛地低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松了手 他以为孟闲要碰他的手。 他听见孟闲在他耳边轻笑一声。 孟闲抓住笔帽,把笔拿起。 白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说:沈同学,这样写作业对眼睛不好。 恰好播音员报了沈行的名字,沈行说了一声,便逃也似的匆匆出门。 白舟收起那副温和无害的表情,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学生动手的? 孟闲正对上白舟似笑非笑的脸,倒是一点不心虚,手上拿着方才沈行忘记的笔,说:应该是四年前吧。 白舟以为对方在开玩笑,正要反驳,却见孟闲嘴角含着笑,黑色的瞳孔里反射出的,是白舟从未见过的认真情态。 下一刻白舟改了口,他看孟闲拿着那支带着划痕的钢笔,说:那我就没资格管了。 ☆、第 11 章 沈行跑到升旗台上签好字,才想起来自己的钢笔还在孟闲手里,但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他了,他只得站在原地。 第一轮很简单,杆高只有八十厘米,所有人都跳得很快。 沈行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面的人,一边目光朝休息室瞟。 他看见孟闲和白舟走了过来,没看多久,便到他了,他一下越了过去。 转身排到队伍后面的时候,孟闲和白舟已经走到了不远处,孟闲拿着钢笔晃了晃。 沈行安了心,便专心致志地排队看着前面的人群。 白舟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不远处的沈行身上,见对方与前一人离得远远的,队伍在他这里,几乎要断开。 白舟问:为什么他这么讨厌和人接触? 孟闲已经停下了玩笔的动作,现在那支笔,被别在孟闲胸口的口袋处,看起来如同一块勋章。 孟闲反问:你教了一年半的学生,你不知道? 白舟: 孟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非常做作地说:你觉得我很了解他?我和他之间的相处模式,让你觉得我们之间互相了解? 白舟: 那厢沈行已经过了一二十厘米的杆,孟闲看见沈行跃起时不经意露出的腰肢,啧啧赞叹。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脸色黑了下来。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9) 沈行跳完高来到孟白二人面前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的孟闲。 沈行疑惑地看了眼白舟,白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沈行目光如炬地看着孟闲胸口的钢笔,伸出手,平摊开来,微笑着问道:请问可以把笔还我吗? 孟闲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转好。 他拿出那支钢笔,轻放在沈行的手心。 沈行一愣,没想到对方这么听话,手在空中僵硬片刻,才放了下来。 白舟问:沈同学,你跳了这么久,是不是第一啊? 沈行嗯。了一声,便走了。 沈行才离开没多久,孟闲便道:挺厉害的,才这么小就拿第一了。 白舟受不得孟闲的模样,随口调侃道:我还以为你刚才要在他手上摸一下再走的。 当然想。孟闲摸了摸自己手心,说:不过那样太油腻了,循序渐进的过程也是个特别捉人心的过程。 白舟:说得好像你蛮懂似的。 孟闲如实回答:其实我不懂,但是谈恋爱和交朋友其实没太大区别,永远不要太过界,是不变的真理。 白舟深谙这个道理,赞同地说:说得挺对。 孟闲敏锐地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问:你为什么有感而发? 白舟反问:你觉得我现在为什么和你待在一起? 你难道不是在看你的学生吗?孟闲问。 白舟反驳:不单单是这样。 孟闲明知故问:那还有什么? 白舟不说话,只盯着篮球场。 孟闲顺着白舟的目光看去,篮球场上有许多学生在打篮球,而很明显,白舟看得不是那些学生,而是篮球场后排木椅上的纪青川。 纪青川整个人被树荫笼罩,膝盖上放了本黄皮厚书,大概是教案,一支手拿着笔,却并没有写,只是做个支撑架把盯着教案的下巴撑住。 孟闲看了眼身旁的人,又重新去看纪青川。 这俩人发呆的时候都一模一样。 孟闲正要开口,纪青川抬起了头。 猝不及防来了个四目相对,不过与纪青川四目相对的不是他,而是白舟。 孟闲瞥了白舟一眼,道:自求多福。 白舟嘴角抽了抽。 沈行去了学校的经销店。 云城一中向来财大气粗,连个附属的经销店里都安了空调,四角一边一个,沈行走进准备推开玻璃门,手心却被冰凉凉的触感怔得立刻缩回了手。 好在里面的人拉了一把,沈行刚要道谢,才看清那个的脸。 宋远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跟了几个女生,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冰水,宋远手上拿得最多。 那几个女生正七嘴八舌地和宋远交流。 沈行把已经滑到嘴边的谢谢咽了下去。 微微侧身想与宋远擦肩而过。 宋远看见沈行,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到底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沈行到了门了,心里都是嫌恶,差点忘了自己要买什么。 他匆匆拿了瓶冰水,结完账准备回教室,却看见不远处有个熟悉身影。 那人个子很高,几乎与货架相齐,他在文具区盯着货架看,好半天才伸出手去拿物品,但是一拿便没有再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挑挑拣拣。 沈行没犹豫,走上前去。 夏息一眼便认出了面前的这个少年,少年面上有一层薄汗,额头上垂下一两缕碎发,整个人却并不显得邋遢,倒是有番随性的帅气。 不过让夏息记住能牢牢记住沈行的原因,无关容貌,只是因为这个人给他的感觉。 他好像太过成熟,又不那么成熟,如同一个不断左右偏移的矛盾体。 沈行一手拿着冰水,另一只手仿佛很熟稔一样,抬起来摆了摆。 是夏息么?沈行问。 夏息回答:是的。 夏栖泽呢?你不陪陪他。沈行问。 夏息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说:他在医务室输液,昨晚感冒了。 沈行不置可否,只是说:初夏确实容易得病,让他注意身体。 夏息不知为何,总觉得沈行的话奇怪。 沈行确实只是说了句得体的寒暄话,像每个热心同学一样。 但夏息总觉得,沈行话里有话。 夏息点点头:嗯。 沈行说:我可以去看看他吗?是在医务室吧? 夏息哑了口。 沈行走到夏息身边,偏了偏头见没有人离他们很近,便说:夏息,夏栖泽的病,和你有关系吗? 夏息屏住呼吸,很奇怪,他明明做什么事都向来大胆,他可以对着动他弟弟的人放狠话,甚至断对方的手,但现在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压迫感不是来源于沈行本身,而是沈行说的话。 说的和夏栖泽有关的话。 他好半天才说:他的自闭症,应该是天生的。 沈行饶有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恶意地挑了挑眉,说:他怎么感冒的?你心里有数吗? 夏息顿了顿,反应过来后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薄红,显现在这张介于成年人与少年间的脸上,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夏息敛眸,遮住怒色,说:你想多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刚才那句话,你以为是什么?沈行问。 没什么!夏息被戏耍后,眼里怒色便再也遮不住,随意找了个由头就离开了。 沈行保持着仿佛在与人低语的姿势,在原地站了大约半分钟。 半分钟后,沈行转过身,看见了身后的宋远。 这次宋远身边没有人。 宋远:你很擅长做这种事吗? 沈行:出去说。 小树林。 沈行:哪种事,你是指当红娘? 宋远僵着脸:不是。 沈行:那是 宋远打断:让人看清自己内心的方式有那么多,你大可以好言相劝,为什么偏偏要激怒他? 沈行破天荒地给他解释:因为好言相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用的。 沈行说得很慢,像是意有所指。 宋远沉默着,一时两人间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和不远处路过学生的交流声。 沈行仅有的耐心尽了,嘴角流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便转身要走。 宋远忽然开口:如果我说,财产转移合同是伪造的,根本没有人想利用你,欺骗你的感情,去换取你母亲留给你的钱财,你信吗? 沈行面无表情:你这算是好言相劝吗? 宋远摸不准沈行的意思,但还是说:算。 话音刚落,沈行露出了个明显的假笑。 接着他淡淡道:所以我说,好言相劝,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用的。沈行转过身:现在就是那个大多数时候。 临近晚自习,沈行拿出来试卷等着白舟过来,教室里大部分人像沈行一样,已经看开了,所以并没有再去奋笔疾书。 还有少部分人,像班长大人,或者是被家里寄予厚望的陈耀,都还在垂死挣扎。 铃声响起时,从外面走进来个女人。 这女人姓陈,是他们的语文老师,一时间教室里一片寂静,谁都没搞清楚情况。 陈老师甫一开口,便抛出个重磅消息。 那个今天我上课哈,试卷啥的都收一收。 与人小声说了几句:白老师呢,不是他上课吗? 陈老师咳了几声,教室里安静下来。 你们白老师找纪老师借晚自习,纪老师不愿意,现在吵咳咳,在协商。陈老师说着不容置疑地打开多媒体。 让学委分发一张张资料,说:今天我们讲作文哈,大家先看一看第一篇,然后交流交流心得。 一片讨论声。 其中陈耀凑近,说:沈行,刚才老师那话,听起来不对劲啊。 沈行眼不离白纸,明知故问地说:哪儿不对劲? 白老师是不是因为这事和纪老师有矛盾了啊?陈耀捂着嘴,像特务接头一样。 沈行嘴角抽了抽:可能吧。 ☆、第 12 章 星月酒吧的斜对面,有个花店,花店名称叫【有一个花店】。 店里装横古香古色,架子上缠着花藤,有许多细细碎碎的小花点缀在绿叶间,远远看过去,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那花店的柜台前站着个少女,年龄约莫十七八岁。 长长的双马尾在他举手投足间晃来晃去。 见着有人进来,一双杏眼仿佛散发着光芒,待看清面前的人时,脸上的脸色变得有些疑惑。 闲姐?段婷停犹豫着开口。 孟闲点了点头:很意外?你不是早知道? 段婷停连忙摆头,又点了点头。 说:不是,闲姐你还是男人的样子好看。 孟闲但笑不语,把一朵黄玫瑰递了上去。 段婷停熟稔的接过,插在了一个淡蓝色的磨砂花瓶内,那花瓶摆在柜台最上面,仿佛一颗星闪烁于灰色的夜空。 孟闲说:麻烦你了。 段婷停一笑:不麻烦,不麻烦,反正这店是你开的,我就是个打工的。 对了,闲姐,你前几天怎么没来啊。 找男朋友去了。 段婷停激动地拍了拍桌子:真的假的? 半真半假吧。孟闲说。 还没追上?段婷停见孟闲面色无意,不可思议地说:没道理啊。 还没成年呢孟闲说着摆了摆手:我走了啊。 哦哦,等等!段婷停如梦初醒地喊道:什么叫没成年!闲姐你 孟闲已经走远了。 运动会已经结束,场地却还没恢复如初,操场上有几个学生三三两两地打扫。 其中就包括沈行。 陈耀在地上捡了个空的矿泉水瓶,蹲在地上,朝沈行看过去,问:这个还有人要的吗? 沈行看了眼:扔到可回收垃圾桶。 陈耀:可是这里面还有水。 沈行:倒在花坛里吧。 陈耀拧开矿泉水瓶,把水倒了下去,边倒边嚷嚷:是你让我倒掉的,要是有人 要是有人来说你就让他找我对吧?沈行拿着小铲刀在铲地上的口香糖,陈耀看沈行辛苦,忿忿道:这哪个班级的位置?!找他班主任去,什么素质! 沈行头也不抬:你说什么? 陈耀:我说 这是我们班的位置。沈行铲起一块口香糖,倒进一个小罐子里,说:我也看见你吃了,陈漫欣给你发的,你们一人一个。 不是我!陈耀如惊弓之鸟。 沈行:没说是你。 陈耀猛地起身,走到沈行跟前,然后蹲在沈行身边,说:我问你个事。 沈行听着陈耀语气怪怪的,终于分了个眼神过去:问吧。 那个宋远,究竟和你什么关系? 沈行顿了顿:认识而已。 算得上朋友吗?陈耀试探他。 沈行摇头:不算。 那就好!陈耀说:他天天来找你,我都给你打发了。 他有说什么吗?沈行问。 没。陈耀凑到沈行耳边,道:他一听你不在就走了。 沈行不自在的把头移开,道了声谢。 总这么蹲着也不好,搞不好被人以为在偷懒,他俩正准备站起时,背后传来一声轻笑。 谁啊? 沈行转过身,猝不及防对上了孟闲一张俊脸,对方正微微弯着腰,见沈行转过身,暧昧的吹了口气。 说好要注意分寸,说好要循序渐进,说好不过界,在听见沈行说了这些话之后,一切决定就都见鬼去吧,爱谁谁。 沈行,你和我说一下,谁一听你不在就走了啊?女朋友?孟闲明知故问道。 陈耀问:沈行,这位是? 看起来不像本校的学生,却并没有个成人样。 一个朋 我是他哥。孟闲笑笑:你好,多谢你在学校照顾我们小行,感激不尽。 沈行: 偏偏陈耀愣是没发现不对,没心没肺地受了这谢。 孟闲问:你们怎么在这儿?不上课? 陈耀分分钟亮出老底:哦,教导主任说的,让我们男生都下来打扫打扫,反正是音乐课。 沈行: 孟闲:音乐课? 陈耀点头:对啊! 孟闲悄悄地凑近,小声道:我看见你们白老师在上课。孟闲瞥了沈行一眼:好像是在讲试卷。 卧槽!陈耀猛地起身:沈行我们走。 沈行不知为何,一句:不走。脱口而出。 陈耀茫然地转过身,问:为什么?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0) 不不为什么。沈行不太相信孟闲的话,但现在在陈耀眼里,孟闲是他哥,他若是实话实话,显然不合理。 陈耀突然哦~了一声,醍醐灌顶似的,说:我们试卷都没做完,去了当然是自投罗网!沈行还是你聪明。 沈行:不不不,你最聪明。 我们就待在这下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陈耀又说。 沈行无可奈何地嗯了一声,看了孟闲一眼,小声说:我们聊聊。 孟闲无声点头。 孟闲坐在花坛上,整个人都十分随意,沈行也只好和他一样并排坐着。 是真的吗?沈行问。 孟闲:我不骗人。 沈行不知为何有股偏要反驳回去的劲儿,说:微信里面你还说你是女的,喜欢男的 难道不是,我穿女装的时候你不是都没认出来么?后半句你不清楚?孟闲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把重点放在了后半句上。 沈行果然没察觉,只道:我们不熟。 朋友?孟闲问。 沈行: 沈行:我 是真的,白舟确实在上课,不过没有讲试卷。孟闲说。 沈行:那 孟闲:我其实不太懂你是个什么性格,但白舟教了你一年半,是肯定比我了解你,他可以委婉地说,因为他和你有一年半载的师生情谊,而我不同,我就认识了你几天,你懂我意思吗? 沈行一愣,他感觉风吹得他脊背发凉。 沈行:嗯,你说。 孟闲脸上早没了与陈耀交谈时的嘻嘻哈哈,他正色道:你很固执,有的时候宁愿委屈自己,也非要去向别人证明什么,并且你不愿意去接纳别人。 沈行点了点头,说:谢谢,我知道了 沈行和陈耀回到教室门口时,距离下课仅仅只有五分钟,白舟见了他们,问了原因便让他们就坐,然后用那五分钟讲了试卷。 有的时候,该放弃就放弃,过分的固执只能感动自己,并不能成就大事。 白舟这样说。 陈耀一脸疑惑地望向讲台,沈行低头不语。 孟闲和白舟,这么了解对方吗,连劝告的话都如此相近。 下课后沈行照旧去接水,走了一段路觉得身后有人。 到了饮水机前,把杯子放了上去,他才转过身,便见白舟正站在他身后。 白舟好不眼熟自己跟着他的事实,等沈行接完水之后,和沈行说:抱歉,那个试卷 孟闲和我说了,谢谢白老师用、心、良、苦。沈行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 他不是怨恨白舟欺骗他,让他白白冥思苦想两天,更多得是白舟不愿意直接告诉他,而要以这种方式。 他知道白舟所作所为,如他所说,是用心良苦,但他即使知道,心里仍旧会升腾起一股强烈的不愉快。 白舟听出沈行话里的不快,叹了口气,并未辩解。 白舟看着对方走远,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像是打翻了一个炊事员炤头的调料瓶,辣椒孜然碘盐红糖,哗啦啦地混在了一起。 太难受了。 _ 沈行回家时做了个梦。 梦里是某个他记不起日子的早晨,染金的朝阳呈现鱼鳞状,灿烂辉煌得散了满屋。 床头的窗户贴着报纸,沈行用手指扣了个洞,偷偷摸摸地往外望去。 小行! 沈行猛地趴回床上,一动不动。 窗户被推开,他哥探出头来,笑眯眯地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沈行软绵绵的脸颊。 小懒虫,起床啦。 沈行:不要。 少年的嗓音慵懒里带着丝丝甜蜜蜜的兴奋。 沈行露出只黑溜溜的眼睛,接着说:你拉我一把好不好? 他哥在灿烂壮阔的日出之景里笑笑,温柔地说:好,我一拉,你可就要起来。 沈行呆呆地躺在床上,对着他哥伸出的手出神。 我一拉,你可就要起来。 沈行起来了。 面前再没有伸出的手,只有空空荡荡地屋子。 惨白的月光落在了床上,沈行伸手,定在清晖里。 哥 再拉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_ 孟闲接到电话的时候是凌晨一点半。 那头洛复激动万分地说:我告诉你!我告诉你! 嗯,你说。孟闲起身倒了杯水,准备慢慢听。 你说的绘画,沈行不会画画,但是他的出租屋里有一副画,看他怜惜的样子大概是珍藏的,还有就是,他哥是学绘画的,还拿过前几届少年绘画杯第一 哪个哥哥? 宋远,宋家二公子。 孟闲喝了口水,只觉难以下咽。 不是说他们关系不睦吗?孟闲沉声道。 洛复察觉出孟闲地不悦,道: 那只是猜测,就像现在,也是猜测,并没有说那画就一定是宋远给的。 孟闲嗯。了一声。 电话挂了之后,孟闲看着面前的半成品水彩画,无奈地笑了笑。 我还有机会趁虚而入吗? ☆、第 13 章 【有一个花店】的二楼,有一个茶室,布局简单却合理,颇为闲情雅致,与花店基本风格一致,相得益彰。 里面传出清脆悦耳的小调,像是南方水乡的吴侬软语,孟萦端起面前的茶杯矜持的抿了一口,开口问道:小复啊,我弟弟他最近 洛复正坐在孟萦对面,听见孟萦开口道:他没什么事,吃好喝好睡好玩好。 那为什么我最近都没怎么在花店看到他?孟萦问。 孟闲开了家花店,起初孟萦他纯粹就是开着玩,没一会儿就厌倦了,结果孟闲一开就是四年,哪怕中途做了手术失忆了,也总记这事,每天都过去打点打点。 花店里就只招了个清纯女大学生站台,其余一概没有。 起初里面空荡得很,后来孟闲男扮女装露了几次面,就渐渐的有人了。 只是孟闲每日过去,还带束玫瑰花,要不是因为孟萦知道自己弟弟喜欢男人,还以为他想追那女大学生 萦萦姐?洛复问: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你说。孟萦回神道。 你也知道他找到了沈行,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呢?伯父伯母是怎么想的?洛复说。 我之前在他生日会的宾客名单上面看见了沈行的名字,我还以为搞错了孟萦道。 不会,十有八九就是伯父伯母授意的。洛复说。 是的,我父母是打算放手让他们俩随便谈了,生日会时来个重逢的。孟萦又道:结果你之前又说沈行也把我弟给忘了,我真是见了鬼了。 其实这样也好,重逢不见得就是好事,孟闲他四年前不告而别,我要是沈行,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洛复说。 孟萦叹了口气:你就看着他们一些吧,让他们随便玩,能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洛复疑惑道:这不像你平时的性格啊,受了什么刺激吗? 孟萦道:你别贫嘴。 洛复突然说:孟闲他以前学过画画? 学过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画了,你怎么知道?孟萦说。 他最近好像突然开窍了开始捣鼓这些我就来问问,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洛复说完出了门,孟萦盯着洛复的背影,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忽然皱了皱眉。 沈行为什么也会忘了我弟弟?孟萦小声喃喃。 _ 窗外是阴沉沉的天,片片黑云压着沈行目光所及的每一寸地方,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哪怕窗户关得死死的,他也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潮湿味。 湿乎乎的空气让沈行的心里更为阴冷,他感到不舒服,于是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本能的瑟缩起身子。 他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习题本,眼神好似要将厚厚的一本挖出洞来,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睛瞪累了,酸胀感如潮水般袭来,他极其自然地一手支着下巴沉沉入睡。 没有人发现,所有人都在埋头完成繁忙的功课,讲台上也并没有老师守着。 大概是因为白日里那场惊天动地的暴雨,或者是别的什么,沈行做了个水汽满满的梦。 炎热的仲夏,熟气几乎结成实体,在地面打着转而后快速升腾,阳光穿过堆得密密实实的桑树叶,存在感极强的映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河水很清澈明朗,不时冒出几个泡泡,咕叽咕叽的翻涌上来。 他哥在河边坐着,仔细看去并不是坐在地上,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垫着片绿油油的芭蕉叶,他哥坐在上面,两条长腿弯着,裸露的肌肤上有着莹莹水珠,再阳光下隐隐约约的发光。 河面上又是咕叽咕叽几声,他哥憋着笑,唇角按耐不住的上翘。 沈行在梦里时,把他们一起相处的那些零碎片段记得分外仔细。 半晌,平滑如镜子般的河面忽地被打破,沈行从清凉河水里冒出头来,短发湿答答地滴着水,水滴又落到及他腰深的河面上,啪嗒啪嗒地水声在盛夏里竟奇怪的悦耳。 闭气失败的沈行颓然地一屁股坐在水底,然而他坐下时水又刚好漫过了他的头。 沈行微微抬起头向上望。 此时他哥正看着他头顶的发旋,隔着水看他圆溜溜的眼睛。 沈行心念一转,骤然起身一个箭步抵达岸边,他哥惊呼一声他使坏把他哥也拖了下来。 然后经过半个小时的大闹,他才晓得他哥原来是个旱鸭子,别说凫水闭气,竟是个触到水就脚底发软的命。 回去的路上他愧疚不已,他哥仍是拖着劫后余生吓得半死的残躯去安慰他。 那一路他的很开心。 不过那天他回了家,推门看见眼前那一幕后,欣喜的表情冻在了脸上,看见那一幕时,他都忘了身后的他哥。 那是怎样的场景呢 他的奶奶倒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嘴角白沫还冒着,呼吸却已经停止。 依旧是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沈行抬头看见手臂上的水渍,愣怔片刻。 他睡着睡着就趴下去了。 然后他擦了泪水,不动声色地敛了悲伤。 他要负责锁教室的门,所以总是最后走,这职责是他自己揽下的。 自他醒来铃声响起,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教室,沈行头也不抬的继续坐在座位上发呆。 他以前会选择干脆留下来把作业补完,反正门卫已经认识了他,时常给晚归的他开门。 然而他今天根本没这个心情了。 等到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得差不多了,他便开始整理桌面上被他压得邹巴巴的书本。 他摊开手掌使劲按了按最上面那本的折痕,仍然是徒劳,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放进了书包。 等他收拾完所有后,平滑的桌面反射出一个人影,沈行眼皮一跳,疑惑地抬头。 宋远看着他,他俩明明是一站一坐的姿态,但宋远看他时,丝毫没有居高临下的不屑感,反而在低位的像是他一般。 沈行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就要走。 然而宋远却拦住了他,对方的手横在他面前。 沈醒停下动作,不言不语只是看着宋远,宋远也仅仅是拦住了他。 一时间他俩都不说话,整个教室里一片寂静。 沈行是懒得理面前的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也不说话,对方只是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沈行开始是不屑于开口,然而现在他却是在和对方较劲,他们之间如同一个谁先开口谁就输的一败涂地的对决。 他不知道宋远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反正他是。 忽然沈行看见对方的神色一变,仅仅是极其短的一霎那变化,沈行想要开口,对方却先说话了。 沈行看见宋远嘴唇动作时,他以为对方一定是又来叫他回家的。 然而对方并没有如沈行所料。 夏息,你认识吗?宋远问。 我的同学的哥哥。沈行破天荒地与他好好谈。 孟闲:你知道他对他弟弟 我不想知道沈行直接打断了,他不太想和这个人说话。 那时宋远看了他一眼。 _ 沈行静静地立在斑马线是一端,双眼无神,他不可控制地想到他出去时宋远的眼神,那眼神,太复杂,他能感到里面交杂的隐喻。 他的肩忽然被撞了一下,他身形不稳,不远处是朦朦胧胧的夜色,绿灯终于亮了。 他无法表达他此刻的想法,交通信号灯的光晕是那样细腻且不寻常,影影绰绰交错着的人影车流里,他隐隐看见什么在闪烁。 奇怪的心里竟涌上怪异的喜悦。 是光。 华灯遍映的热闹街市,霓虹灯交错闪烁,他忽然这样感叹。 忽然他稳住了身,五指紧攥绞着袖口,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潮湿气,沈行的双眼如同一条游鱼四处飘忽,骤然定在马路对面的一个人身上。 他松开手,泛白的指尖一瞬间回暖,温润淡红的色泽重新出现。 那个人已经到了沈行面前,他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视线缓缓描摹着对方的眼角眉梢,再慢慢下滑,他的视线没有粘腻感,所以并不显得炽热。 夜风是怎样轻飘飘地经过对方的的,他的视线就是怎样拂过对方的。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1) 沈行的视线顺着那人脸颊一直向下,视线定格在对方的嘴唇上。 似曾相识。 下一刻他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孟闲。 如果说女装时浓妆艳抹的孟闲是成熟妩媚的话,那此刻素面朝天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的孟闲就敛了许多锋芒,但无论如何藏匿,都让人无法忽视。 抛开这些想法,他就只是看着这个人。 沈行!你怎么了?孟闲说。 沈行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到不远处的街灯上,又飘到处于高处的霓虹灯上。 你来干什么?沈行摇摇晃晃地越过孟闲就要走。 接你。孟闲道。 沈行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动了动嘴唇含糊不清地问道:你真的是来接我的吗?接我去你家? 沈行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讲,他承认自己确实喜欢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人更甚,所以同理,他喜欢孟闲。 好像哪里不对 ☆、第 14 章 九月末,进行了一次月考。 沈行的语文成绩不知为何进步了,如果是寻常状态,他定然是很开心的。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 对完正确答案他就知道要糟糕,答题卡到手上便预计到后面要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班主任叫他的时候他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走廊里空空荡荡,他跟在班主任后面,低着头往前走。 办公室门被推开,沈行进去后闻到了一股子奶香味,他抬头看见角落的办公桌上坐着纪青川。 纪青川手上拿着个小猪佩奇的白瓷杯,一根银勺子在里面搅拌,很明显那里面装的牛奶。 见沈行进来,纪青川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转了个身,看好戏似的看着他。 沈行回神,看向班主任,班主任表扬了他一两句。 沈行只看见他的班主任眼神一亮。 纪青川皱了皱眉。 身后咔嚓一声,不及沈行转身,宋远已经站到了他身旁。 班主任的笑声更大了。 哈哈哈,谢谢宋同学啊,咱们沈行这次语文考了年级前十。班主任笑着握了握宋远的手。 沈行的目光停留在那双交握的手上,心里一阵恶寒。 宋远忽然说其实我没教什么,沈同学其实天赋很高的,就是不怎么肯 咳! 三人同时转头,宋远起身,手上的杯子被他重重放下,刚才那声咳嗽便是他发出的。 纪青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宋远,说:宋同学?A班宋远,次次年级第一的那个尖子生? 宋远矜贵地点了点头。 纪青川拿勺子在空杯里晃荡,仿佛里面还有牛奶似的,他漫不经心地说:这次还是第一么? 宋远: 沈行: 班主任:??? 这次宋远确实是没拿第一,其他班某个后进生这次一鸣惊人,占领了这宝座。 气氛一时无法言说的尴尬。 沈行想说点什么,谁知纪青川继续开口,一开口便是惊天动地,火上浇油。 唔,不是啊。纪青川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咱班沈行又是第一吧? 纪青川眼里含着生理性泪水,偏头问班主任。 班主任没察觉这腥风血雨,开口应是。 _ 沈行出校门吃晚饭,恰巧碰见纪青川和白舟。 纪青川和白舟面对面坐着,盘子里的菜式一模一样,纪青川不知在说什么,说得眉飞色舞,白舟在一旁笑着听。 沈行打包好饭菜,走上前去,对纪青川说了句谢谢,便要走。 纪青川让他停下,说:我还孟闲一个人情罢了。 沈行愣了愣,道:嗯嗯,还是谢谢纪老师。 纪青川:还有 沈行:怎么了? 那声咳嗽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我本来打算等你们班主任开口夸奖宋远的时候再说的。纪青川说。 沈行没想到这人就说这个,自己也没什么要接的,只好回答:嗯 纪青川见沈行答得敷衍,语重心长的放下筷子: 那宋远明显心术不正,你不会还喜欢他吧? 沈行一愣:什么叫还? 纪青川与白舟异口同声道: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沈行揉了揉眉心,总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他问:纪老师你先说说你什么意思啊 纪青川:你不是喜欢宋远么? 你是指哪种喜欢? 沈行觉得头疼,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就,就纪青川突然发觉他一个老师,为人师表居然在和学生讨论这些问题,真是 沈行见纪青川表情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忙问:为什么你们会这么觉得? 孟 猜的。白舟给纪青川倒了杯热水,语气像是温柔,却又怪怪的,他说:喝一口? 纪青川喝了才说:好。 _ 沈行听出来那个孟了。 是孟闲。 孟闲真是,怎么谁都认识,这事又缠上他,乱七八糟说不清了都。 沈行烦躁地搁下笔,手撑着下巴开始沉思。 后天便是国庆节第一天,也是他哥的生日,沈行抹了抹笔记本,记下几句话。 合上书后,他坐在书桌前呆呆地回忆。 他想,他根本不清楚孟闲对对他是什么感情,说什么爱和喜欢他是根本不信的,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但他又隐隐约约期盼着,孟闲对他是真心。 是朋友间的真心。 而不是像宋家人对他的算计,重新找回他只不过是为了他母亲最后留给他的财产。 孟闲可千万不要是为了别的什么。 _ 孟闲弯腰在院子里剪花枝,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上了楼找了根温度计,测量体温后确认没有问题,他干脆也不下楼了,就待在房间里。 房间布局很讲究,隔间很多,却不杂,明明面积不大,却有种层层叠叠,中有乾坤的神秘感。 孟闲摊开了纸,开始他的创作,今天心情颇好。 孟闲想,院子里的花开得比往常更好看,他画了朵黄玫瑰,天边朝霞已经渐渐褪去,孟闲走到窗边,看着那一片黄色花海出神。 自己失忆前,为什么要种这么多黄玫瑰? 如果喜欢花花草草,为什么不是别的什么,偏偏是黄玫瑰? 红玫瑰都说得过去啊 孟闲把画好的画小心翼翼地收起,呆坐在椅子上好久,再次起身时,恰好有电话打来。 孟闲接了段婷停的电话,对方问他什么时候把今天的花送过来。 十分钟后,我就来。孟闲轻轻地下楼,正碰到孟萦上来。 孟闲挂了电话,问自己的姐姐:突然过来,怎么了? 还记得后天什么日子么?孟萦问。 国庆?孟闲往下走,孟萦跟上。 推迟过生日?孟闲不可思议地抬头,手上的玻璃杯里,清水微微荡漾。 孟萦靠在椅子上,眼里满是疲惫,她说:嗯,推后一天。 为什么?孟闲深谙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不问个究竟,到底不是他的性格。 这个不可说。孟萦淡淡地说,语气里疲惫更甚。 孟闲嘴唇动了动,看自己姐的状态,到底是没说出质问地话来。 在孟萦出门的那一刻,孟闲忽然开口。 是不是怕我见到什么人? 孟萦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孟闲看着孟萦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有跟弦嘣了。 他提前查了礼单,如果说多出什么人,那便只有沈行。 沈行,宋家二公子。 沈行拿到消息,国庆那天下午,启程去S省,参加初试。 他不是没有疑惑,消息居然是现在才放出来,且一发出来,便是这么紧的日子,留给他准备的日子,不过一天,后天他便要动身。 他抓紧时间收拾行李。 孟闲发了一句:【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星月?】 沈行抽空回道:【不太想。】 沈行发完便被自己模棱两可的答案惊骇到,想撤回,又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再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又发了一条。 孟闲:【那就是有可能。】 沈行叹了口气,他干脆去说清楚,如果这人不是耍他,那就做个朋友吧。 沈行:【嗯,什么时候。】 孟闲秒回:【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就在那儿等你。】 沈行嘴角抽了抽,自言自语道:这是早打好了字等发送,感情咬定到他一定会同意了。 沈行虽是这么说,但还是微微一笑,莫名其妙的,心情很好。 傍晚六点半。 星月。 距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沈行搅了搅手上的橙汁,第六次婉拒了搭讪的男士,无奈的往门口又看了一眼。 洛复也不是很笑得出来,他抿了抿嘴,道:说不定有什么事耽搁了。 沈行没说话,他五点半下课便到了这里,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有什么事耽搁了,微信说一声也不是不可以,这样做法,很明显不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啊。 朋友也做不成,突然而来的善意,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悲剧收场。 那头洛复不知道接了个什么电话,脸色大变,看着沈行道:有缘无分。便匆匆出门。 沈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就是莫名其妙的慌乱,他斟酌片刻,跟了上去。 两个小时前。 孟闲结束了与沈行间的对话便起身往星月赶。 沿途风光甚好,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他面前忽然停了个人,孟闲看了眼,挑了挑眉。 说意外倒是没有,只是惊奇这人居然这么早就露出真面目。 你好,有事吗?我赶时间。孟闲说。 对面那人渐渐逼近,孟闲不动,那人也不说话。 孟闲虽然不悦,面上却不显,问:你有事吗? 可以和我走一趟么?那人说。 别整得跟警察叔叔似的,我怕死了。孟闲笑了笑,道:不可以,我急着见我男朋友。说完便要走。 对面那人不知被触了哪片逆鳞,忽然暴怒,阴阳怪气地说:男朋友?什么时候的事?你自封的? 关你屁事。孟闲说着,后脑勺忽的一痛,一个浓妆艳抹的漂亮女人从孟闲背后出来,扶住了孟闲。 他看了看靠在身上的男人,皱了皱眉,复又看向对面的男人,说:小远,接下来怎么办? 宋远沉声:带过去。 ☆、第 15 章 孟闲被绑架了? 沈行看着洛复的眼,不知为何,他问:他不会有事是不是?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洛复愣了一秒,莞尔一笑:果然,难怪孟闲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你沈行没再追问这不一样是个什么不一样,只道:那是谁?我们去哪儿找他? 宋远,去【有一个花店】。 有 洛复抬手把手机上宋远发的短信给他看:别问,花店名字,叫【有一个花店】。 洛复忽然严肃了起来,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过沈行,说:你确定你要跟过去吗? 沈行不知为何,犹豫了一下,才道:确定。 洛复下定决心似的,道:OK 那就让孟闲来做选择吧。 _ 花店门口,段婷停如临大敌地看了眼宋远,看见宋远身后昏迷的孟闲时,吓得手上的剪刀都掉在地上。 段婷停:你,你好,请问? 宋远笑了笑,如果忽略后面一看就来者不善的女人的话,可是说得上是人畜无害,让人分外有好感了。 段婷停是么?宋远问。 段婷停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知道自己名字的人更加戒备。 她一言不发,只死死盯着那女人身上的孟闲。 宋远面色一沉,再没了方才好声好气的温柔样,他咧开嘴角,古怪地笑了笑。 黄玫瑰是吗?宋远说。 女人身旁的孟闲睫毛微微一颤,没有人注意到。 段婷停:!!!段婷停眼神死死盯着对方漆黑的眼珠,只觉仿佛有凉意阵阵袭来,他握了握手,道:你想做什么?那是闲哥带的,你们都不能碰。 那沈行能不能?宋远冷冷问。 段婷停一愣,差点脱口而出沈行是谁?她及时刹车,慢慢地踩油门,与对方小心翼翼地周旋:关你屁事! 再次听到这句话的宋远: 一直站在后边没说话的女人开口:我们来是想等人,没有别的意思。 等谁?在这之前,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我闲哥怎么在你那儿?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2) 段婷停不怕了,光天化日她不信这俩人能一刀捅了她,与其畏手畏脚一副软柿子样,还不如刚一点,现在最重要的是闲哥怎么晕倒了,还在这伙人手上。 不急。女人拍了拍宋远的肩,也不知这话是对谁说的。 能给个座位吗?一直站着挺累的。女人又道。 段婷停见撬不出什么消息来,冷冷一抬手:二楼茶室,请便。 谢谢。那女人道。 段婷停多瞟了她一眼,这女人的谈吐给她一种诡异的礼仪感,没有多正统,但也比寻常人强。 黄玫瑰是每天都送吗?宋远僵硬的声调在寂静的茶室里格外诡异。 段婷停斟酌数秒,觉得这个可以说,便假装漫不经心地道:当然。 又是诡异的沉默。 你不好奇,孟闲为什么这么做?宋远问。 宋远挑拨离间的技术看来不太过关。 段婷停嗤笑一声:呵,一点都不好奇呢。 怎么可能!她快好奇死了,她开始还异想天开地以为孟闲想泡她,查了黄玫瑰的花语又了解了对方的性向后,再没敢问过。 闲哥,大概有什么心结吧。 宋远: 孟闲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他眨了眨眼,骤然开口:真的不好奇? 段婷停说话经常不过脑子,特别是现在这时候,怎么听这话都该是宋远讲,此情此景,听见这话,便嘴快道:当然不卧槽!闲哥? 孟闲不知何时走到了段婷停面前,在段婷停面前转了转水杯,接着转过身,好整以暇地问:你呢?你好不好奇? 宋远不说话,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我倒是很好奇。路上孟闲看见了那女人给洛复发短信,心中疑惑更甚。 你想干什么?让我和沈行见一面?试探他会不会过来救我?孟闲渐渐逼近,眼里神色是决绝到狠厉。 孟闲:黄玫瑰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 宋远不言不语,额头却渗出丝丝细汗: 孟闲这一股脑抛出这么多问题,不是气急败坏无话可说的胡言乱语,只是他不确定。 不确定宋远的意图。 如果仅仅是试探他对沈行的真心或是沈行是否会来,那宋远早该有所反应,但现在,宋远很明显,更在意黄玫瑰。 黄玫瑰是什么? 宋远比他知道得要多。 孟闲很早就知道自己记忆缺失,可每天带一束黄玫瑰过去,是他从那个记忆断层开始就有的习惯,说是习惯,更像是天性。 所以黄玫瑰必定是他找回记忆的关键,而现在这个叫宋远的人,沈行名义上的哥哥,知道黄玫瑰是什么。 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孟闲再次逼近,同时不忘把水杯拿起,问宋远:你们刚才,在里面加了什么? 他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试探,但也不是完全凭直觉,他第一次转动水杯时,宋远确实是什么破绽都没露,但他后面的女人就紧张得太明显了。 怎么都不说话了?孟闲火上浇油般的笑笑:我又不会去以身试水,你们就算干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女人到底是没沉得住气,大叫出声,吓得段婷停一抖,整个人往椅背上靠。 宋如水?孟闲说:你保养得倒好,平常人还看不出你们是母子。 你 宋如水本是个怕事的性子,先前都是相信自己儿子能搞定,如今自己的定心丸不说话,孟闲再一点明她的身份,便已经慌了神。 孟闲:我没什么意思,就想要你儿子告诉我,黄玫瑰是什么 。 宋如水:我儿子他不知道! 孟闲:你儿子知不知道他自己清楚。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孟闲低头才见是自己手机在响。 我们到了,沈行也来了,你决定好了吗? 什么决定? 什么没什么,你们在哪个包间?我上去找你们。 孟闲决定先不追问,道:天水间。 OK。 孟闲挂了电话,对宋家母子道:既然沈行来了,这事就算了。 沈行进来时,包间里寂静得奇怪。 他试探着出声:你没事吧? 孟闲脸上仿佛天光乍破,阴雨骤散。 没。 沈行顿了顿,还是不知道怎么接:那就好。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谈那晚上的事。 宋远跟沈行打了个招呼,大庭广众下沈行没让宋远难堪,但也回得不怎么开心。 那厢孟闲见了这场景,内心再将此与方才沈行关心自己的模样一比较,不禁喜上眉梢。 孟闲眼角眉梢含着笑意,对沈行说:下面的花店是我开的,要不要下去看看。 洛复有一瞬间的失态,随即掩了担忧,只附和着说:是挺漂亮的,你刚才大概看见了,现在去仔细瞧瞧? 沈行见这两人都急于打发自己,也不说破,点了点头下了楼梯。 沈行不知道,原来这花店这么漂亮。 段婷停方才追了上来,沈行正定定地看着磨砂花瓶里的黄玫瑰。 他仰头看着,不言不语,段婷停不知沈行怎么了,但也知道不该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接着段婷停看见沈行抬起了手,似乎是想触摸那朵黄玫瑰。 不能碰!段婷停叫出声来:除了闲哥和我,那花瓶是不让别人碰的。 段婷停说完就后悔了,这话未免太刻薄了些。 但被如此对待的沈行却没生气,他放下手,心道到底是别人,主人让你去看看,也只是让你看看了。 段婷停本以为沈行要问个究竟,但沈行对于这项规定什么都没说。 沈行像锅九十九摄氏度的水,到底是没沸腾,一个人在那僵着,挨过不知道多久,唇齿间才稍稍溢出一句话:很好看。 是剖开内心,真心实意的赞美。 段婷停能感受到沈行的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只好作罢。 过来许久孟闲才下来,沈行刚要开口,孟闲便知晓了他的问题,一边说一边往他这边走:他从后门走了,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他。 沈行不知道怎样形容他此刻所见,孟闲逼近时,他身后的花朵可能是被风吹拂了几下,轻轻摇曳时,孟闲就站在它们中间。 完全不知道怎样形容。 孟闲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说方才那话时贴得格外近,沈行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贴在他耳边说话时的情态。 整个人都沉沉浮浮。 沈行从嘴里溢出一个嗯,便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半天又道:你这里的花,很漂亮。 孟闲眉开眼笑,得寸进尺地问:真的? 沈行:真的。 一旁的段婷停好像开了点窍,忙道:刚才沈哥说你的黄玫瑰好看,想仔细看看。 孟闲一愣,才道:那就看看。 沈行把孟闲的犹豫看在眼里,苦涩地笑了笑,说:算了吧,有点晚了,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家了。 孟闲追了出去,好巧不巧,他们又停在了那个路灯下。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孟闲说一语双关道:你还记不记得? 沈行身子一抖,闭上眼假装被车灯晃到,他掩了眼里神色,淡淡地道:记得什么? 孟闲盯着沈行看了许久,说:没什么。 ☆、第 16 章 沈行昨晚便收拾好了行李,行李不多,两套换洗衣物,一些日用品和药品,还有他的笔记本。 昨夜在路灯下,孟闲将言而未语的情态令他一直惦记到今天,他几乎能肯定,对方一定是有话想说,但对方既然一个字都没吐出来,那后果得他自己承担。 早餐吃得很清淡,他有点晕车,他怕到时候胃里难受。 原本以为能好好挨过一个上午,再顺顺利利地去s省,但老天爷就是不让他安心。 这场大雨一下,沈行平静无波的心湖立刻被石子砸得水花四溅。 面前街上的书店牌子的边缘滴落着水滴,一颗一颗豆大的水滴砸在水泥地上。 沈行听见了有人在叫他。 小行!我不会游泳! 沈行对着空气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 _ 公交车里空气意外的干净,沈行找了个角落坐下,带上耳机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耳机里其实没有播放任何歌曲,连轻音乐都没有,他不过是借助耳塞令自己平静下来。 每次下雨。 他的神经总是格外紧绷。 忽然车厢前头传来一声尖叫 车子忽然刹车,最前面的那个女生头撞到了椅背上。 许多人一拥而上,其中当然不包括沈行。 不过只有少部分人是去关心那女生,其余不过是好奇前面发生了什么。 沈行没去,因为他知道,如果是什么特别的事,等会回来会有人讨论的。 果不其然。 在前面的那两个男生之中,一个说:是飞车贼啊,那个骑自行车的好可怜,看起来腿应该是断了。 另一个应和道:真的可怕 沈行叹了口气,祝平安吧。 每天都要发生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那人只是断了腿,没丢了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接下来很顺利,路途上有许多人交谈,嘻嘻哈哈闹得很开心,沈行竟意外的不觉得吵。 心里何时平静下来的都不知道。 可惜这平静持续的并不久。 他再怎么避着宋远,到底是被分配到了一间房,那是个双人房,沈行进去后毫不客气地挑了靠近窗的那张床,对方也没说话。 场面一时和谐极了。 直到宋远开口:沈 我出去了。沈行直接打断,他真希望这一家人能饶了他,别再像个苍蝇一样跟在他身后飞,沈行说完就出了门,在街上漫无目的逛。 沈行的妈沈椿年轻的时候是个恋爱脑的小公主,家里一直娇生惯养地宠着,结果很不幸地碰见了宋远他爸,离家出走准备来场轰轰烈烈的旷世绝恋。 结果当然是被骗身骗钱,等到她妈从虚妄美梦中惊醒的时候,去质问那个渣男,那场面沈行能想象出来有多么惨不忍睹。 他妈心如死灰就离开了这座城市,当然也没把怀孕的事说出去,本来打算把孩子打掉,结果碰到了一对夫妻,俩夫妻五十多岁也无儿无女,沈椿看都一个姓,觉得都是缘分,就留了下来生下了他,然后在他不满一岁时失踪了,留了话就抛弃了他。 沈行要恨谁也恨不起来,他有时候想他妈凭什么不养自己,后来又想他妈又为什么要养自己,他连生下来都惊险,要不是碰到了他爷爷奶奶,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就死了。 他妈他都恨不起来,自然也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完全没有感情。 后来他这个父亲来寻他,他也无处可去,就上了这贼船,他开始想不明白宋家的做法,明明有宋远这么个优秀的继承人,寻他来相互隔应干什么,后来才知道她妈家族被他这个父亲骗走财产时,有道程序没走全,需要沈家的人来做个证明。 沈行知道真相的时候刚上高一,一个人窝在被窝反反复复回忆他这个所谓哥哥明里暗里的示好,他那时候才突然想明白,对于一个外来者,家里长辈们对他好他不奇怪,而与他同龄的宋远怎么可能这么懂事,不说排斥嘲讽,哪能和他这么亲热。 他那时就觉得这一家子都虚伪恶心得要死,被人欺骗感情的滋味是真的不好受,但他还是没法轻易离开这个地方。 他整个高一背着这群人偷偷去打工,勤工俭学,得了奖学金也不上报,他本来打算忍到高考完再把事情摆到明面上的,哪知升高二的那个暑假,他看见宋远用了他的钢笔,那是他哥一起送给他的,他当时就直接炸毛了,他单方面的与宋远吵了一架,然后就搬了出来。 他想着这样也好,给互相留点面子,也不用把那些恶心的事情讲明白,所以现在宋家的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离家出走,只有宋远大概看了出来。 也是从那以后,他知道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现在一般没什么大事,他都不会怎么感情外露,他花一个多月才修炼出这个技能,一遇到孟闲全部功亏一篑,不过幸好他算是及时刹车,不然这简直作孽。 行收回思绪,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景色,他还没来过s省,看着陌生的街道,他有丝丝心慌,他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想着反正有导航,实在不行他又不是白长了一张嘴,他大可以去问路人。 他有些奇怪,这里明明是临省,口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他偶尔听到周围人的谈话,还是很云里雾里不知道在讲什么。 左右无事,他进了街边的一个书店。 这书店人并不多,但店面典雅的装横和古色古香的配色倒是也不需要有很多人,他找了角落的一个位子坐下,恍惚间看见方桌中央的花瓶里插的干花他还愣了愣,他没有上手去扒,但视线还是不受控制的在里面寻找,果然是看不到中心的玫瑰的。 当然看不到,这又不是他的那束。 沈行的睫毛轻颤,还是不受控制的回忆之前的事,他能想到孟闲,这完全是赖这束花,沈行蛮不讲理的推辞。 忽然一道少女的惊呼传来,他转过头看去声音发出的地方,他这才发现在书店的收银台前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少女,那少女留着简单的黑长直发型,脸颊红红的,刚才那一声惊呼是在整理身后书柜上的书籍时书掉了下来。 沈行看着那少女揉了揉手,小声抱怨了一两句,沈行看着这少女的面容,不禁感叹这少女是真的长得好看,特别是那弯弯的眉眼,哪怕是苦着一张脸也像是在笑一般。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3) 沈行忽然想,她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母亲,在没遇到渣男之前,大概也是这样,对世事抱着希望,像个傻子一样天真相信所有人。 _ 天高月小,孟闲在花园里站了一个下午,现在看什么都像是黄玫瑰,他洗漱完毕,试了试他姐带来的高定礼服。 礼服很合身,但他此刻心情却与装扮并不相符。 他怏怏的脱下礼服,看了眼全身镜。 穿这么好看,喜欢的人又看不见,真是 刚才孟萦来送衣服,随便通知了一声孟闲一声。 原话是:听说云城一中这次有一批学生要去s省参加数学竞赛。 孟闲估摸着现在沈行怕是已经吃饱喝足睡下了,愁也只有他一个人愁了。 第二日宴会上,孟闲照例与一对俊男靓女打招呼,当然,其中俊男更多。 孟萦拉着孟闲满场转悠,不时低下头付孟闲在耳边来一句:据我了解,张家二公子张清音是弯的,长得那叫一个雌雄莫,呸,风流倜傥。 你看那个好看不?陈家的,好像也是弯的。 那个那个,好不好看! 孟闲挣脱出来,对自己姐姐的脑回路表示疑惑,侧脸问:在你心里,你弟弟就只看脸吗?脸长得好看我就喜欢? 那沈行长得不好看吗? 孟闲问:你果然是故意的,沈行没来成,因为他去数学竞赛了,昨天,下午,刚刚去。 孟闲笑笑,却笑得格外慎人。 我是为你好。孟萦说:你生日他最好是不要来的好。 孟闲:为什么,你们都瞒了我些什么? 孟萦摇了摇头:你以后多的是机会知道,现在不急。 孟闲:你的推辞真的有够不公平的。 孟萦:是的,我承认。 孟闲摆了摆手,说:我回屋了,不留下来配种。 孟萦一愣,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她小声喃喃:俩男的也生不出种啊。 孟闲回屋继续完成他的画,画里玫瑰娇艳欲滴,栩栩如生地仿佛要从纸里探出来,惹来人一身芬芳。 门被敲了敲,洛复蹑手蹑脚地进来,俯下身看孟闲书桌上已经完工的画,连连赞叹:不错啊。 孟闲在一边洗画笔,听了嘴角微扬,回道:我也觉得。 洛复:你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吗? 孟闲:还是会一点的。 洛复: 半夜十二点整,宴会结束,他在门口一个个道别时,有个清秀的男生多看了他两眼。 孟闲问孟萦那是谁。 孟萦看了那人背影,兴奋道:张清音啊,我说雌风流倜傥那个! 孟闲:哦。 ☆、第 17 章 书店里没什么人,准确的说,是只有沈行和那少女两个人。 沈行走过去,那少女以为他是有问题要咨询,急忙把目光从散乱的书上移移到沈行这边,笑着道:你好! 少女的普通话很好,沈行能听懂,他对少女笑了笑,说:我帮你吧。 少女愣了愣,点了点头说:好好。 沈行绕进去,弯腰把书捡起来,一本一本归类。 少女问:你是c省那边的的吗? 沈行身上动作一顿,转身看着少女的眼睛:是的,你怎么知道? 沈行出于本能的防备,心里绷了一根弦,那少女方才的话,显然是无异于到上面弹拨了一下。 我妈说c省那边的人都很好。少女显然没看出沈行眼里的防备,她一边笑着说,一边继续整理。 那你妈妈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沈行说。 少女点了点头:我叫刘璨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沈行很想说反正他就在这待几天,这几天完了就走,实在没有想和一个小妹妹交朋友的心,但那少女又确实是个好人,他也不想让人家失望。 我叫沈行。沈行道。 啪!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沈行转过身,看见从楼梯上走下来个女人,弯弯的眉眼,薄唇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 这女人刚从楼梯上下来,手上的东西掉了也不知道捡,只一双死死盯着沈行。 沈行的那根弦被再次波动了一下,他后退一步,而后才反应过来道:您好。 女人收了看沈行眼睛的目光,但却移到了沈行的的身上,她薄唇动了动道:你好,我是刘璨棠的母亲。 她果然是听到自己与刘璨棠的对话了,这女人还是刘璨棠的妈,那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了,沈行想,不过这也不难猜,毕竟她们的眉眼是真的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沈行点了点头准备转过身重新去整理书架,那女人突然道:你能不能多留一会儿陪陪我女儿,她平常没什么朋友。 沈行闻言看向刘璨棠,这样开朗乐观的孩子,没有朋友倒是个怪事。 但沈行没有拒绝,他道:好。 沈行整理好书架后便和刘璨棠一起坐到了他开始坐的地方,他问出刘璨棠刚好今天是十五岁生日,他给对方说了句生日快乐,对方便笑了起来。 期间刘璨棠的妈妈一直盯着他们,但更多的眼神是分给了沈行。 沈行意识到刘璨棠的妈妈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眼神太过直白露骨,根本不像才见一面的陌生人。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不该多留,然而刘璨棠好像很喜欢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沈行也只好耐着性子倾听。 约莫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已暮,他已经能透过玻璃看到外面街道上橙黄色的光,沈行刚要起身,刘璨棠的妈妈突然走过来道:小行。 沈行起身与对方平时,他能看见对方眼角淡淡的细纹,这个年纪了也只有细纹,看来保养得很好,不过岁月不待人,无论是不是美人。 他会格外注意到对方的面容,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反应感到奇怪,按理说沈行自认对自来熟不感冒,如果换其他任何一个人说出那声小行,他都是要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不过刚才他除了内心一动,震惊了刹那就再没任何反感的感觉了。 这让他不得不再去打量那人。 沈行并不觉得自己是对这女人有了某些方面的好感,毕竟对方的年龄都可以当自己妈。 沈行道:怎么了?他说着不动声色的走了出来,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那女人见了他这样,似乎是把话咽了下去,说:今天谢谢你,你以后能常来吗? 怕是不行。 沈行想,但他也没直接说出拒绝的话,他含含糊糊:看情况吧。 沈行又接了一句:小棠很可爱,是个很好的孩子。 那女人笑了笑,嗯了一声。 沈行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那女人眼里像有万语千言,但偏偏就憋着不肯讲,但不排除他自作多情的可能,沈行道了别便走了。 回到酒店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回去的时候宋远居然不在,他洗漱好之后,对方仍然没影。 沈行没管,大概十点半的时候,他关了灯。 有灯他睡不着,他不想委屈自己给被人留灯,更何况还是个他讨厌的人。 半夜他惊醒了,梦里他看见了一片玫瑰花海,绵延不断他视线所及到处都是,那些玫瑰极高,每一株都长到了他的胸口,他轻轻抬手碰了一朵,那朵忽然枯萎了,并跌落枝头成了飞灰。 沈行皱眉,他急忙又抬起手 又落了。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天,湛蓝的天空,白日里竟是凭空生出一轮金黄的圆月! 面前忽的出现一个背影,那人正抬头看着那轮月亮,身姿挺拔,头发微卷,手上握着一支笔。 那是他哥。 沈行眼里忽地涌上泪水,顷刻间漫延浸润了整刻干枯的心脏。 沈行想发声却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只有呜呜咽咽的稀碎声响,他只好走过去,然而他发现他每走一步,身边的花便渐次枯萎,一朵一朵令人心慌。 但他忍着心慌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却在抬手的一瞬间,他哥是身影化为泡影,同时他周围的花海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沈行从梦里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这梦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回忆,这是他心里所想而变幻出的幻影,只是为什么是这样的幻影呢? 沈行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起身去洗漱,宋远也醒了,看着他问:你怎么了? 沈行回了句:没事。 沈行其实不太想回这个人,但从他起床开始便晕晕乎乎的,习惯了对人礼貌的他,刚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凉水冲过才清醒许多。 那片花海他从来没见过,梦境会根据现实来织造,那那片花海十有八九是根本不存在的。 也不存在站在花海里的他哥。 _ 三天过去,竞赛结束,沈行决定在离开之前去看一眼刘璨棠。 刘璨棠发型没变,依旧是披着黑发没扎,她在之前的那个位子上坐着笔直,此刻正低着头写着什么。 沈行走近才发现对方是在画画。 画得并不好,和艺术家自然是不能比,但胜在自然纯真,笔触间别有一番韵味。 她余光看见沈行停在他面前,抬头笑了笑,长长睫毛也跟着颤抖,如同两片蝶翼,同时还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沈行回了一个笑,刘璨棠红了脸。 他们聊了几句,道别时刘璨棠依依不舍拉着沈行不让他走,还是刘璨棠的母亲出言相劝: 棠棠算了,哥哥要回自己家去了,还要上学。 刘璨棠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沈行经此一番,大概能看出来刘璨棠在智力上可能有一些问题,他微微一笑,整个人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温柔:拜拜啦棠棠! 刘璨棠犹豫片刻,留恋地挥了挥手。 他才出门,走了大约一百米,便迎面碰上了宋远。 宋远倚靠在一棵两人合抱的梧桐树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等了许久了。 沈行走近,宋远便道:看见了吗? 沈行问:什么? 你的母亲,沈椿。宋远说:她现在过得很好,还有一个女儿。 沈行僵在了原地,刘璨棠的母亲是他的母亲? 沈行没说话,径直越过宋远,压着喉头里的一点酸涩,硬是从唇齿间挤出一句:与你无关。 沈行回了房间,鼻头忍不住发酸。 他的母亲,连与他相认的勇气都没有吗?明明听见了他的名字,难道还怀疑同名同姓吗? 连他离开也没有阻难,再被抛弃一次的机会,依旧是那么难受。 此刻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是孟闲发的微信。 闲:【我三天前过生日,你没来,给你看看我画的画。】 沈行不回话,他等着孟闲的图片过来。 而那边却是好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又来一条。 闲:【手机的摄像头好像坏了,你今天回来自己看吧。】 目的性太明显了。 沈行却笑了笑,打字:【去你家看吗?】 那边寂静好久,沈行猜孟闲可能是有事离开了。 而真实情况是,孟闲盯着那句话,久久回不过神来。 沈行倒了杯水,再回来看。 闲:【可以,随时欢迎。】 沈行:【你家在哪儿?给我发个定位?】 孟闲秒发了一个定位。 沈行盯着那个小点,笑了笑,他以为所有人都抛弃他了,孟闲站在他身边,像是春风破开冻土一般,他听见孟闲大声喊:过来这里! 闲:【你今天来吗?我院子里还有黄玫瑰花海,很美。】 沈行的手一僵。 黄玫瑰花海 沈行眼里晦暗不明,他看了眼青灰色的天空,觉得下一刻就要阴云遍布,倾倒下瓢泼大雨,但他却回道:【我今天就去。】 ☆、第 18 章 沈行打了个喷嚏,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发烧了。 前几夜他都睡得不安稳,夜夜梦到花海的事,偏偏初秋昼夜温差大,他每每午夜梦回,便坐在床上发呆,然后穿着单薄的睡衣,起身去用凉水洗脸。 完全是自作孽。 沈行搭乘学校安排的公交车回了出租屋,安顿摆放好行李,便准备去孟闲家,临行前实在受不住了,便吞了颗退烧药,继续打着一把黑伞在狂风暴雨里前行。 头越来越重了。 沈行差点站不住,他身形本就瘦弱,在这样毁天灭地的风雨里,格外地难以平静。 又是雨,又下雨了。 沈行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身风衣,长腿在风衣下摆处若隐若现。 待更近一些了,那人脸部的轮廓便越发清晰。 沈行少有的因为一个身影而感到心头一颤。 孟闲是第一个。 孟闲走近,问了句:怎么不回微信,天气这么差,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孟闲话里带点愠怒,但更多是心疼。 我 沈行话没说完,觉得眼前一片白 他就这么晕了过去。 孟闲抱着沈行回来的时候,洛复已经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他本是在孟闲这躲避家里安排的相亲,下雨了也就一直留在这,见孟闲急匆匆出门了,于是雨停了他也没走,他就是想看看孟闲出去能不能把人拐回来。 孟闲把沈行放回床上的动静有点大,洛复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见孟闲卧室的床疑似在发出什么声音。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推开门就看见孟闲正弯着腰,看着床上的人,而床上那个,也只能是沈行了。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4) 洛复走近问:他怎么了? 不知道,我去叫家庭医生来。孟闲出门倒了一杯热水进来,便看见洛复抬手想要摸沈行的额头。 别碰他。孟闲走近推开了洛复的手,接着说:好像发烧了。 洛复吹了声口哨:至于这么护着吗?就算他是弯的那我也威胁不到你啊。 孟闲开门的时候发现洛复要碰沈行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千万别让洛复碰着,以至于嘴快直接说了出来。 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他好像从来默认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碰沈行。 谁都不能。 他不是一个占有欲特别强的人,对于刚才的古怪的如同直觉的动作,他有些想不通。 碰上沈行,他的直觉还真是多。 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总之你暂时不要碰他。孟闲道。 你过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洛复看着沈行通红的双颊疑惑道:我看他这面色怎么像是喝醉了。 孟闲回忆他刚刚看到沈行时,对方迷迷糊糊像是没睡醒一样的眼神,他低头把额头贴着沈行额头。 洛复整个人往后退大步,撅着嘴看着这一出双标大戏。 额头相抵时,孟闲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像是能感受到有人和自己肌肤相亲而反抗一样,正当孟闲想要离开时,他忽然发觉沈行的呼吸已经渐渐舒缓。 孟闲心里疑惑更甚,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渐渐的把手移到对方的手上,想象中的痉挛颤抖并没有出现,沈行甚至还动了动手指想要回握。 为了防止对方醒了之后尴尬,他缓缓起身。 刚才那种感觉太熟悉了。 闲想,就如同已经额头相抵亲昵呓语过无数个日夜般,那样的反应 孟闲?洛复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孟闲的声音被敲门声打断,孟闲道:应该是医生到了,我去开门。 不用了。 站着的两人寻着声音看去,发现沈行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沈行说:我没事,让医生回去吧。 洛复连忙开口:你的脸好红。 好。孟闲果不其然,迅速背叛组织。 洛复:所以我操个什么心,怕是闲得蛋疼。 医生走后孟闲把之前放在床边的热水递到了沈行手中,沈行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也没伸手接,他的手像被固定在了被子上。 洛复感觉空气有些窒息。 就在洛复准备开口匀匀这尴尬的气氛时,沈行抬了手接过了杯子,接过时状似不经意地碰到了孟闲的手。 孟闲知道沈行在想什么,如今杯子已经被完完全全的安全传递到了沈行手上,对方已经有答案了。 我应该是发烧了。沈行解释到,不过现在留了些汗,应该好了,你去找我的时候,我不太清醒。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说了什么都是我不清醒的,我让你带我回你家,也不是我要有意勾引了。 孟闲了然于心,所以并没有追问,这时沈行继续补充道:天气不大好 洛复的声音响起,调笑着问:怎么弄发烧的? 沈行头也不抬,把头埋在杯子里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孟闲的错觉,他觉得沈行说这话语气格外不善,怕是对洛复有什么意见。 洛复惯会察言观色,他虚虚地哦了一声。 你还回去吗?孟闲问。 同时孟闲忽然起身,身上很自然的前倾,沈行心中警铃大作。 不远处洛复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瓶矿泉水,就这样扔到孟闲手中,矿泉水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孟闲坐下。 沈行转头想看看外面的天气,然而窗帘却拉得紧紧的,严丝合缝的盖住了外面的景色。 沈行无奈的回头,然后他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孟闲的脖颈,对方正微仰着头喝水。 沈行看着对方的脖颈,忽然想起那天酒吧里对方也是这样,渐渐的不知怎的面前骤然浮现某个炎热的盛夏,某个人沾了水珠的脖颈。 他觉得他可能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清醒,不然怎么会萌生出这样奇异的想法,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玫瑰花就玫瑰花,巧合就是巧合。 怎么可能面前这个花花公子就是自己的哥,他可完全不知道他哥是这样的身份背景。 沈行不知道洛复一直盯着自己,每个细微的面部表情都被洛复尽收眼底,看见那个一瞬间的失神,洛复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沈行没有离开,一来外面天色已晚,他并不是很想回去,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 他此刻已经洗漱完毕,身上穿着据孟闲所说是没有穿过的备用睡衣,但是他觉得这衣服孟闲穿过。 他觉得有时他的某些想法可以纳进矫情的范畴,每时每刻他的脸上都明晃晃的写着:我想一个人待着,别来烦我。 但实际上要是真有个他不讨厌的人来烦他,他可能还会欣喜一阵子。 他心里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欣喜的。 他没注意到怎么孟闲就变成了他不讨厌的人。 孟闲。先开口的竟是沈行,他说完名字低头不知道想了什么,接着说:你是真心的? 沈行一记直球打得孟闲猝不及防。 孟闲第一次这么手足无措,感觉目光怎样放都不好,他想低垂下来,但忽然一想,这样怕是显得心虚。 他直视着沈行,嘴唇动了动,道:真心。 沈行凑近,脸几乎要与孟闲相贴,孟闲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丝丝高烧未退的灼热气息。 沈行:证明?拿什么证明你是真心的? 开始孟闲可能还会认真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但如今孟闲看沈行的戏谑的神色,心底凉了三分。 根本就不是直球,打来的原是一颗涂了黑白油漆的□□,呼的一下喷发出障目的白烟,缓缓归于平静。 孟闲想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他还是学着老套连续剧里的说词,一字一顿地讲给沈行听: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一片寂静。 洛复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在这个封闭的小屋子里,两人的呼吸都格外急促。 我,我去复习了沈行小声说着,下床,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来。 孟闲会意:出门直行再右转是书房,门口有盆黄玫瑰。 又是黄玫瑰吗? 沈行魂不守舍地回答:谢谢。 孟闲担忧的看着对方一步一摇的背影,终是没忍住追了上去,往对方手里塞了药,说:别学太晚。 沈行到了书房根本什么都没看进去,他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外面的花沐浴在月光里,平白染上了丝丝圣洁,黄色的花瓣被皎皎明月打得透亮,沈行在窗边发呆。 他想起有一次他哥和他一起出去玩,在旷野里碰上了一片玫瑰花园,那是黄色的玫瑰花,很漂亮,但不如他现在面前的这一院子漂亮。 当时他喜欢想摘,他哥却阻止了他,并承诺以后也送他一院子,后来沈行才知道。 那片花海是杏子巷里一个男大学生给他的初恋女友种的,后来他们分手了,那花海也被铲平了。 真是可惜呢。 沈行揉了揉眼,才发现里面已经湿润。 孟闲的花是为谁种的,如果是给初恋男友,给别人,那什么时候铲平? ☆、第 19 章 沈行当然不可能喜欢上孟闲了,移情别恋哪有这么快,他只是感到意外。 他躺床上那段时间其实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他不禁想起他和孟闲第二次在学校门口狭路相逢的时候,对方是直接碰了他的手的。 这次他们甚至额头相抵。 沈行因为某些事情并不能与别人肌肤相亲,一旦发生没有没有任何遮盖的触碰,轻则浑身恶寒颤抖,吐个稀里哗啦,要是往严重了走,他有可能直接昏过去。 学校门口那次他就奇怪了,这次他迷迷糊糊里知道孟闲在碰他,他竟像是依据本能般毫无抵触。 他还自欺欺人地幻想是不是他身体虚弱懒得反抗,所以在接杯子时试探着碰了对方的手,最后的结果让他哭笑不得。 沈行有这毛病,不治好是要一辈子孤独终老的,毕竟他并不觉得他的外貌条件好到有人愿意和他玩柏拉图,而且他也并不想清心寡欲一辈子。 他这是毛病突然好了,还是只对孟闲一个人,奇也怪哉。 沈行心里泛起一丝丝心酸,空荡荡的房间里并不是十分亮堂,他把床边的台灯按了又按,暖光色的灯光闪烁不停。 他下床拉开了窗帘,今夜月亮格外亮,月光却不刺眼,或许是真的天公作美,又或许是他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重新回到床上时总算是放过了台灯,他不想弄坏了给孟闲赔,一看就不便宜。 是梦。 哥!他摇了摇他哥的肩膀,抬起一只手从床上撑起,另一只手插进他哥的卷发。 他哥告诉他自己祖上混有点白人血统,所以他哥皮肤总是看起比寻常人白一些,同样的头发也有点自然卷。 他哥睁开眼问他:小行你怎么起来了? 你看外面的月亮!他把他哥的他抬起来,贴在他哥耳边小声喃喃道:你看外面的月亮是不是特别圆,特别亮。 他哥坐起身来往窗外望去,他看见银白的月光撒在他哥脸上,原本就白透的肌肤就好像在发光一样。 他的心忽然就停跳了一拍。 他当时不懂那是为什么,现在懂了,人却不见了。 是很漂亮。他哥十分捧场地回应。 我们看会月亮再睡吧?他殷勤道。 他哥坏笑一声:不行,我累了。 沈行听了这话,憋着一口气,眼珠子打转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想要开口。 有什么话直说啊,我又不吃人。他哥揉了揉沈行的头发。 那我说了啊。他道。 他哥答:嗯。 哥你能不能把头发晾干再睡啊?他眨了眨眼。 为什么啊?他哥谦虚请教到。 他想他哥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因为头发要是没有干的话,睡觉会头疼。 他哥不依不舍道:你怎么知道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犹豫片刻后小声说:因为我以前也和哥一样。 哪样啊?他哥还在问。 就他话说一半突然被一声中气十足的鸡鸣声打断了。 好了,我们一起看月亮,头发干了再睡。他哥笑了笑。 你家鸡为什么会在半夜打鸣?他哥忽然问。 我不知道。沈行接着说:它们平常不这样。 那天的月亮真的特别大,特别圆,特别漂亮。 漂亮到沈行直到现在,再看见月亮仍是条件反射的发自内心的 恐惧。 但是他总是一遍一遍地去看,他不是想折磨自己,他只是想走出来,想重新开始,但这两年来,每每午夜梦回,看见投射下的月光还是会身体僵硬。 沈行睁开眼时眼前是漆黑一片,月亮大概是躲进了云层,他起身开灯后拿起枕头边的手机才知道他才堪堪睡了两个小时。 他刚走到门前想推门想去清洗一下脸上粘腻的泪水。 门却突然开了。 你怎么了?孟闲问。 我?沈行疑惑道。 孟闲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沈行脸颊上的泪水,问道:你做噩梦了吗? 沈行越过孟闲往洗手间走,喉咙干哑的沈行并不想多说什么,于是沈行说:嗯。 这算是个特别恐怖的噩梦了。 孟闲缀在沈行身后,洗手间里孟闲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他猛然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像是被人揉上去的墨团,他嘴唇不住的发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脑子又不受控制的想起来梦里的场景了吧。 月光不再美丽,而是惨白冰冷到令人战栗。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孟闲随时可以进去,但他没去。 孟闲见里面许久不出声,额头上的青筋猛跳了一下,他走到门前便看见沈行盯着镜子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了他去接沈行时,沈行像雕塑般僵硬在原地,眼里也是这样的迷茫,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忽然害怕沈行下一刻就又倒了,然后醒来告诉他是因为对水过敏什么的。 前几天的那夜,沈行的那句:你是来接我回你家的吗?他原本是说要给宋远听的,但后来他才知道不是。 刚才沈行梦里喊的是哥。,他还有别的哥哥吗? 沈行心里记到底挂着谁呢? 沈行走到洗手间门口时,孟闲突然伸出手横在出口,他看着沈行道:你 怎么了?沈行抬头仰视着孟闲,原本他就比孟闲矮,而且洗手间的地面还比外面低许多。 然而孟闲却忽的停顿了好久,沈行看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早点睡。孟闲扔下这句话转过身。 沈行刚想回一句好,然而对方已经走了,他看见孟闲先是走到书房关了灯,而后才回了客卧。 孟闲一边走一边想,两个小时前他才见沈行入眠,沈行之前在书房也待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沈行在书房干什么呢。 沈行他回了房,如孟闲所愿的早点睡。 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卧室里无比亮堂,然而客厅里却暗沉沉的,他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下一刻他便愣在了原地。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5) 从落地窗往下看,院子里栽满了黄玫瑰,密密实实覆盖了他视野中的几乎每寸土地,只留出一条小道供人行走通过。 孟闲这个人 如果不是个痴情种,那就是真真正正的人如其名,闲得要死了。 沈行转了转僵硬的脖子,简单洗漱后打算收拾东西走人,然而下一刻门开了。 孟闲走了进来,他凑到沈行耳边说:有没有兴趣一起出去吃个早餐? 沈行睁大眼睛正惊讶于大少爷怎么这么亲民。 孟闲已经把他拉了出去。 一家普普通通的面馆。 早晨七点多的面馆格外热闹,狭小的空间里嘈杂非常,沈行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拿着一次性筷子在面里轻轻地搅动了一下。 孟闲笑着看他,等着沈行发表意见。 为什么我的没有辣?沈行问。 孟闲说:你吃辣? 我不挑。沈行怏怏道。 其实可以加的,不过你最好别吃孟闲说着要起身。 我说我不挑。沈行说着往嘴里塞了一筷子。 沈行咽下了这一口就没再吃下一口了,他抬头瞟了孟闲一眼,不禁皱了皱眉。 你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沈行不太明白,哪怕他见孟闲第一面不认识对方,不了解对方的背景,但经了昨晚一夜,这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给人的感觉,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还是那种处在叛逆期的那种。 这种面馆,孟闲坐在这里,竟也没有十分的别扭,这种意外的契合令沈行心里莫名发慌,他总觉得对方要甩出一套感天动地的说辞,来讲述自己悲戚的童年,家庭不幸云云。 为什么不能来?孟闲说,门口有挂孟闲不得入内。的牌子吗? 孟闲说完这些突然哦了一声,像是才反应过来沈行话里的意思,他说: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同居第一天就提这样的要求是不是不太矜持 孟闲虽是嘴上看着没把门,但其实脚底却贴着刹车,就等沈行稍微有点反感就死死按停。 孟闲你有毛病吗?沈行出口打断。 孟闲像没听见这句辱骂一样,他继续说着,只是换了个话题:你肯定觉得我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其实不然,我 你家不有钱吗?沈行反问。 不是。孟闲说:我并没有依傍我的家庭而活,我有我自己的事业,并且我也不小了,我二十二了。 孟闲说着不知道在哪里拿到了一瓶辣椒粉,便开始往沈行碗里倒,罢了还拿筷子搅拌均匀。 完事之后他抬头去看沈行。 沈行从他说完之后就再没开口,一双眼晦暗不明,愣愣地盯着他。 孟闲不明所以,别不是这孩子嫌他老了吧? 孟闲。沈行淡淡地说。 嗯?孟闲答。 你是不是觉得耍我很好玩?沈行说。 孟闲面色一沉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他补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查到我哥了?沈行冷冰冰的问。 孟闲说:宋远吗?你们 不是。沈行这话明明就很短的两个字,孟闲却觉得好像混了冰渣一样。 你还有别的哥哥?孟闲问,他说这话的时候语速放的格外的慢。 沈行沉默片刻,嘴角忽然微微勾起嘴角,这动作与他现在的表情揉在一起显得格外的不协调,像是一团冰渣子里突然燃了一团赤色的火焰一般。 没了。沈行道,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夹了口面,放在嘴里咀嚼着,接着十分自然地道:加了辣果然好了很多。 孟闲经刚才的变故,再没多说什么,刹车已经踩死,一切都要暂停,所以那时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后来无数次,孟闲都想,如果当时多问几句,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再次错过了。 但是正如某首青春伤感歌曲里所唱,可惜没如果,后来的天南地北如天堑般的隔阂,是注定了的。 ☆、第 20 章 孟闲卧室。 此刻的沈行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仍然没有回去,还待在孟闲这里。 他发现孟闲这个人,部分时间是不正经的,比如他们在酒吧那次,这个人就一口一个宝贝,浑身满是荒唐样。 然而还有些时候,这个人又很正经,看起来很靠谱,具体表现在他晕倒那次,对方扶住了他,还有刚才他们一路回来时的谈话。 你为什么不待我家呢? 那我为什么要待你家呢? 我家不大吗? 大。 你能住得下吗? 能。 那不就完事了。 关键是我不想住啊。 我家大吗? 大。 你 得得得了,我住! 对方是真的很会耍一些歪理。 他本来回去的想法就不是很坚定,给孟闲一整,他简直像被洗脑了一样,就想赖孟闲这不走了。 反正不住白不住,住出租屋还要交水电费。 他忽然想起他早上在窗台前看见的那一大片花,他能理解孟闲确实是闲,或者可能是喜欢花,但是为什么不各种颜色的都种上,他家又不缺钱,即使是喜欢玫瑰,又为什么不是红的。 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知不觉来到窗前,拉来窗就看见孟闲站在那条狭小的小道中央,背对着他望着花丛。 沈行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很落魄,他没有其他任何想法生出来,这个人就这样平平常常地往那一站,就好像是孤独地在等什么人。 沈行没有出声,然而孟闲就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回了头。 沈行脑子里突然冒出某个场景,他很快就把那个乱入的场景压了下去,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孟闲理所当然地反问他。 沈行:? 孟闲笑了笑:我在赏花。 沈行皮笑肉不笑道:花好看吗? 我这么好看的人种出的花,当然是好看的孟闲微笑着,眼里灿烂得要发光,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摇了摇头道:不,他们不好看,没有你好看。 沈行皮都懒得动了,他问:这么一大片都是你种的? 是的。孟闲说。 为什么要种黄玫瑰?沈行双手撑在阳台的大理石围栏上。 因为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他有记忆开始,这花就一直在,孟萦曾经说过这是他亲手料理的,其他的就再问也问不出来了,孟闲自然地换了个说法:因为喜欢,我做什么都是因为喜欢。 做什么都是因为喜欢。 我不喜欢就不会做的。 孟闲在心里默念着,接着弯腰折了一枝花。 沈行看着这一幕,心开始狂跳。 他要干什么?孟闲要干什么? 那边孟闲从阳台外面一侧的露天楼梯上走了上来,沈行这才注意到那楼梯竟还是旋转楼梯。 曾经沈行搞不懂为什么是这样的设计,除了好看节省空间外一无是处。 现在他看见这个人转着圈上来,每一步都绕着弯,每抬一步都跟向上一点,每一步都像在越过山高路远,将天南地北的两端相连。 沈行忽然就认为这设计其实也还好了。 孟闲来到他面前,从背后拿出那一枝玫瑰来,嫩黄的花瓣上还带着晨间未干的晶莹露珠,孟闲一番动作,露珠竟是还没掉下来。 不是告白。孟闲欲盖弥彰地解释:就是让你看看我种的玫瑰有多好。 沈行顿了顿好歹接上了对方的脑电波:我就站这里也能看见的。 你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它有多好。孟闲说。 你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它有多好。 你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有多好。 沈行把这话在心里滚了一遍,若有所指的看了看孟闲的眼,在对方注意到之前又把目光滑到了那枝玫瑰上。 是挺好。 沈行忽然凑近,他抬起头,笔尖几乎快凑到对方下巴,他问:那你这花送不送我? 孟闲身子一僵,他感觉到沈行的温柔气息扑到他皮肤上,他低头看见对方炽热的目光,好半天才道:送啊。 好。沈行仍然保持着这暧昧的姿势不动,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势头。 你你真的想好了吗。 沈行眨了眨眼,仿佛自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天使,虽然他本来就人畜无害,但他清楚他不是什么小天使。 你知道吗?你刚才的举动让我想起了一些旧事。沈行忽然道。 什么?哪怕他知道对方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仍然问。 你现在这样,很没出息。沈行吐了口气,脸上的薄红早已消退,他夺了花,一扬手扔出了阳台:替代品不是谁都可以做的,你没办法变成我哥,当然,我也没办法成为你原本想送花的那个人。 沈行后退几步,脸上笑得意味不明,但那绝不是喜悦的笑。 沈行再后退几步,轻飘飘地落下一句你的花很好看,我仔细看了,也还是很好看。 孟闲僵在了原地。 说完这句话的沈行,在他的视线里待了五个呼吸,随后消失在了他面前。 还是不行么? 沈行把自己关在了客卧的房间里,他其实没什么东西要收拾,他来时的那身正穿在身上,可他就一个人坐在床沿,眼神呆滞地目视前方。 他方才的话确实说得有些过了。 但那是事实,没人能替代他哥,他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地动摇过,从来没有。 沈行捂着眼,慢慢地开始发抖。 此时此刻,孟闲正像根柱子一样杵在门外,听里面的声响。 他承认这样不道德,但他别无选择,哪怕他有钥匙,他也没有资格开门,那是沈行的内心世界,而沈行的内心世界,从来与他无关。 孟闲在门外站了许久,里面都没发出丝毫声响。 他站得腿麻了,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门被打开的时候,孟闲就站在门口,沈行见了孟闲,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愕,接着他敛了那般情态,退了一步。 孟闲以为他在给自己让路,忙道:我不进去。 沈行笑了:你不进去站门口干什么? 我孟闲到底是没说完。 沈行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行了,我们做个朋友吧,仅仅是朋友,你也不用查我的过往耍什么花样。 孟闲哪会拒绝,他看着沈行微红的眼眶,心里的怜惜都要溢出来。 孟闲温柔地笑了笑,道:嗯。 沈行回出租屋的路上,又看见了【有一个花店】,里面人声鼎沸,看起来段婷停忙得没时间接待他。 但当段婷停看见沈行时,远远朝他招了招手,大喊:行哥! 一时间店里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沈行: 沈行嘴角抽了抽,想孟闲挑人的水平真的是一般,过了一会儿他反应过来,这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沈行进去问了句人怎么这么多。 那厢段婷停忙里偷闲地听了一句,却是愣了愣,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没什么意外,闲哥今天是该过来的,闲哥每个月四号都会来呃 段婷停一时间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 沈行插嘴道:站台。 对!段婷停茅塞顿开,开心的不得了,转头见了沈行淡漠的脸色,兴奋便僵在了脸上。 不不不对!长得好看的人出卖色相,那能叫出卖色相吗? 段婷停此刻脑子怕是已经烧短路了,只知道瞎掺几下,一盆泥水越搅越混。 沈行见她这样,倒是被她的神色逗笑了,他无奈笑笑道:好了别说了,我懂了。 段婷停闻言越发惊慌,急切道:不不不,你不懂你不懂。 沈行:好了,我相信孟闲的为人。 快到中午,许多人都回家吃午饭,花店里面的人渐渐的减少,到后来已是屈指可数,段婷停坐下和沈行说话。 他之前和段婷停话说得不多,现在他发现,段婷停放开了原是个开朗话多的性格,说起旧事来眉飞色舞,恨不得穿越回去拍了视频再给沈行带回来看。 我当时找不到工作,我本来就大学没毕业,我要求还高,性格又咋咋呼呼,当时孟闲就让我当个代班店主 段婷停说着,突然停了,神神秘秘地讲: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暗恋我,后来才知道他喜欢男的,他姐姐致力于让闲哥赶快找个男朋友结婚,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沈行愣了愣,追问:他还有姐姐? 段婷停眨了眨眼,皱眉看了沈行几秒钟,接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原来你俩地下恋情? 沈行:??? 段婷停讲得太激动,没空看到沈行的神色,只当对方不语是期待着她继续说话,她便接着上言,道:他姐姐叫孟萦,萦绕的萦,长得也是美绝人寰,但! 段婷停像说相声一样,接道:也没有男朋友。说罢还摊了摊手,讲得倒是声情并茂。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6) 沈行: ☆、第 21 章 沈行你可以呐!陈耀拍了拍沈行的肩,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 正怕桌子上补觉的沈行被拍得一个激灵,他先是晃了晃脑袋,再用手支起下巴,同时眼珠咕噜噜转,最后才睁开眼。 你说什么?沈行问。 夏栖泽回来了,说是昨天你去探望,说了许多交心的话才重新回来的。陈耀说:夏栖泽现在好像心情很好,你要不要和他说说话? 沈行看了夏栖泽一眼,又看了眼黑板上方的圆钟 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沈行回答:不了,以后慢慢聊吧。 物理课白舟没来,足足等了有十分钟,最后班长让学委出去找人,找来了班主任替了三十分钟的课。 大课间下了点下雨没跑步,人群一哄而散,各自聊天的聊天,赶作业的赶作业,沈行被陈耀拉去打篮球。 沈行推辞几下,但耐不过陈耀再三请求,他不会打篮球,在他所有记忆里,他一次都没打过篮球,等会怕是要出丑。 正碰上班上几个体育生和b班约了一场,陈耀手上球还没捧热乎就被拿了过去。 他目光随着越来越远的篮球看了许久,面上不舍,心里却暗自窃喜。 小兄弟,想打?忽然,一个人高马大的黑皮停在他面前问。 沈行:我 陈耀:他想! 不不不,我不想。 黑皮一脸戏谑,满是想看笑话的不怀好意:来来来,你来替虎子,他胃不舒服。 沈行: 沈行原因为自己活不过上半场,然而篮球拿到手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现在还没开场,沈行鬼使神差的投了一个球。 三分球。 陈耀的嘴大大得能塞个灯泡了。 其余体育生一脸惊骇,就这个瘦瘦弱弱,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脸,投得了球。 沈行一时间忽然成为目光中心,愣了愣,才走过去捡球。 接着,他再鬼使神差地,来了个灌篮。 陈耀走到他面前,说:没想到你呐,真的真的陈耀想了半天,道:真是深藏不露! 沈行虚握了几下手,抓了两把空气,没回陈耀的话。 奇怪。 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天赋异禀。 他怎么感觉,这只手摸过很多次篮球呢,那种触感是如此熟悉,不对劲。 接下来的比赛a班如愿以偿的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其中沈行竟是出力最大的。 黑皮咬了咬牙,过来道歉,沈行说了句:没关系。急匆匆地回了教室。 他以前是不是打过篮球?小时候? 没有,他从来没有碰过篮球,但刚才的怪异,又确实是真的存在的。 沈行陷入了沉思,开小差过了一个上午,直到中午陈漫欣通知沈行出来,沈行才稍稍定了神。 走廊上,陈漫欣说:这次初赛过了,后面还有,你大概十一月初的时候还要过去一趟,并且最好是有个人陪同。 沈行皱了皱眉,问:为什么? 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在班上也只是和陈耀有交流。 陈漫欣见沈行沉思,善解人意道:不一定要父母亲,你可以叫一个比你大的,可靠些的长辈。 沈行:好吧。 沈行抬步就要走,陈漫欣忽然喊了一句:去办张护照。 沈行左眼皮跳了跳,一种油然而生。 下次的竞赛要出国?沈行问。 对,班主任说主要是交流交流,类似于大学交换生的那种存在。 沈行点头:知道了。 沈行回家的路上经过【星月】,洛复招呼他进来,沈行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洛复旁边的孟闲,孟闲照例还是女装,只不过红长裙换了件白纱裙,头发也是直得,背影看起来像个清纯女大学生。 而内里 不说也罢。 沈行见洛复锲而不舍的样子,只好进了门,才到吧台边,孟闲便一把抱住了他,沈行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等对方把手松开。 孟闲知道把握度,只抱了几秒钟便放开了,孟闲温柔的笑笑,贴在沈行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朋友间的欢迎仪式。 洛复什么都听不到,但他也知道自己此刻就是个大功率电灯泡,只好半捂着眼默默离场。 沈行勉强信了这个说辞,淡淡道:谢谢。 孟闲充分体现了什么叫做得寸进尺,他又拍了拍沈行,说:不用谢。 接下来他们之间虽然没有冷场,但对话却是意外的尴尬,沈行头一次觉得,和人交流是这么困难。 孟闲:你喝酒吗?要什么酒? 沈行:我不喝。 孟闲:橙汁? 沈行:不喝 孟闲:苏打水? 沈行:不。 孟闲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他看起来反而乐在其中。 孟闲又道:凉白开可以吗? 沈行勉强点了点头:可以。 沈行觉得孟闲仿佛有一些失望,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孟闲却直接说了出来:本来以为可以多讲几句话的。 沈行不知道对方还有这样的一面,听起来倒是委屈满满。 沈行喝了口孟闲递过来的凉白开,回答:我们现在也在讲话啊。 孟闲笑笑:对,然后我们再说什么呢? 沈行:你是来搞笑的吗? 孟闲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我在我房间的地上发现了一只笔,感觉和你的那支有点像。 沈行惊愕地放下水,说:那一支? 细长细长的钢笔。孟闲说。 你说什么?!沈行追问道。 孟闲定神,状似不经意的问:那支笔有什么特别吗? 沈行勉强镇定下来:那上面有划痕吗? 没孟闲顿了顿:没仔细看。 孟闲确是有私心,他其实仔细看了,根本没有划痕,但他还是希望,他还是希望对方说一句过去看看,就过去看看,多说几句话,说不定能一起出门吃个夜宵。 但沈行愣了愣,没有说话,只是把书包取下,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布袋,打开看见那支笔后舒了口气。 沈行看了孟闲,仿佛已经看到了孟闲内心所想,他淡淡道:你大概是看错了,我回去了。 等等!你可不可以去我家看看。孟闲喊道:是以朋友的身份。 孟闲笑了笑,眼里含无限温情,却还带着丝丝苦涩。 以朋友的身份。 沈行看着孟闲的眼睛,心道你眼里不是这么说的,你看我的样子,不像是看朋友的样子。 你有多喜欢我呢? 你又会喜欢我多久呢? 是不是也像我哥一样,突然就消失在我面前呢? 沈行像个不知疲倦的清道夫,把自己心尖上那一点点擦拭一遍又一遍,每日都来,却每日都没剖开看看,他怕打开来看,其实里面什么都没有。 孟闲的喜欢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了,他怕一不小心,对方就不要他了,到时候,整个荒野里,独独剩他的心被暴晒烧炽。 不了,朋友之间,也不是经常串门的。沈行的话里没什么感情。 孟闲脸上期待的表情一瞬间黯淡了下去,他没再央求,也没有因为沈行的态度发怒。 他只是说:我知道了。 是夜。 沈行拉开了窗帘,城市高楼上绚丽的光辉和着月色被拢到他面前,沈行借着这光,继续补充他的日记。 孟闲的短信照例发了过来。 闲:【晚安。】 沈行盯着放出刺眼光芒的手机屏幕,语气轻缓,像是自言自语,又仿佛那个他希望听见的人就在耳畔。 沈行:晚安 在他脑海里,某个身影越来越模糊,虚幻到无法触碰,点点滴滴的光芒又重新汇聚成一个身影,那光芒裹挟着初秋的黄玫瑰花香。 那个由丝丝缕缕光芒组成的人,轻轻地扣在他的梦门上,帘子被拂开,那一瞬间,空气仿佛越了沧海桑田,穿过了疾风骤雨,吟着无名情诗来到了他的心门前。 那人盯着那格外铮亮的一个小角,小角上有若隐若现的裂纹,他蹲在旁边,没有任何动作,他在等那个心意破土新生,再重新窥见天光。 _ 沈行起床时,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打开看,发现是孟闲发的消息。 闲:【沈行。】 闲:【早安。】 沈行看这两条消息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昨晚的那条晚安。 沈行想了想,回了句:【早安。】 再之后他就没看手机,他把手机关机后放在了书包里,班主任特别喜欢搞特别突击,他把手机往书包底下又塞了一点。 进校门时他放慢脚步,看见位于他斜前方的两个人。 夏栖泽和夏息。 两人甚是亲密,夏息塞了一瓶矿泉水在夏栖泽背包里,低下头不知道在说什么。 夏栖泽这就惹了个大红脸。 他俩再说了几句话,就分别了,沈行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发酸。 上下学有人接送,真的好啊。 沈行本来不是想故意偷看,但夏息转过他看着他时,心里还是有些心虚。 你在看什么?夏息腿长,几步便已走到了沈行面前。 羡慕。沈行毫不避讳地说:羡慕你们的感情。 夏息颇有些意外,他上下扫视着看了沈行,问:你和你哥哥怕是没机会这样了。 沈行:我哥哥?我哥不是宋远,你听别人讲的,不作数。 夏息:那是谁。 沈行摆了摆手:不知道。 夏息注意到,沈行虽是一副玩笑的语气,但周身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悲伤。 ☆、第 22 章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沈行问。 夏息想都没想,一口答应。 你就这么信任我吗?沈行问。 小泽说你是个好人。夏息笑了笑,敛了最后的一丝锋芒,整个人平静到温和的地步。 这是想起了夏栖泽。 沈行的心更酸了。 我想知道,你对你弟弟是什么感情?沈行说这话时死死盯着夏息的眼,若是夏息的情绪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能看到。 夏息愣怔了不到一秒钟,随即反应过来,道:小泽说你善解人意,我倒觉得你不过是感同身受,有故事罢了。 沈行回了个笑,但那笑却是完全没浸到心里去,他道:你想多了。 夏息意味深长地说:希望是。 孟闲早起整理了一遍客卧,像是打算让什么入住一般,洛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孟闲过了半分钟才接起。 洛复晓得对方在做什么之后,笑他想多了。 孟闲:他以后要是真喜欢上我了,同居了前几天肯定不好意思和我一起睡,这房间就要整理整理了。 孟闲扯了被单下楼扔进洗衣机,再上来时洛复仍旧在侃侃而谈,完全没发现听筒那头的人都跑了。 这正和孟闲的意,孟闲装作无事发生回他:嗯嗯。 对方又讲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问:你有在认真听吗? 正在擦桌子的孟闲:在。 我刚才说什么? 呃 那头的洛复叹了口气,说:我打听到,沈行十一月初的竞赛要给长辈陪同,他肯定不会找宋家人,你懂我意思吧? 嗯,我尽量让他找我。孟闲脱下手里的手套,嘴角上扬,语气里是压不住的惊喜。 孟闲:还有呢? 洛复又叹了口气: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听吧。 你姐之前去你卧室,掉了只耳环,她让你帮忙找找,看看在不在床底下或者柜子缝隙里。 孟闲疑惑:她为什么不亲自来找我? 洛复:她忘了吧,后来碰到我了就让我给你说一声。 孟闲:哦哦。 如果不是有特殊意义的耳环,那孟萦大可以让它丢了算了,既然让他去找,那必定是很珍视的了,但既是这样,又为什么会忘记和他说。 洛复的话,自相矛盾,完全前言不附后语。 孟闲没揭穿,他就等着看自己床底下或者柜子缝隙里有什么。 然后他在柜子底下翻出了一个摆件。 那摆件是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得挺立,一手插腰,一手抱着一个球状物,孟闲看不出那是个什么。 上面落了许多灰尘,还有不少磕磕碰碰,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把脸给磕坏了。 他只好转看细节为看整体,摆件表面闪着鎏金的光,孟闲掂了掂发现重量并不轻。 该不会是纯金的吧? 他把摆件翻转过来,看见摆件底座上空空如也,没有标注这是个黄金的字样。 他拿在手上,仔细的摸了摸,发现材质与其说是金属,不如说是某种玉石,这就是个缩小版的雕塑。 孟闲把这东西放在柜子里摆好,拿出了柜子里的一个保险箱,他输入四个数字,箱门应声而开。 里面是他上次画的黄玫瑰,上面已经干透了,他珍重地看了一两眼,重新收了回去。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7) 做完这一切,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孟闲晓得,一般情况下,沈行每次中午都不会出校门,于是没有出去偶遇的打算。 但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孟闲既去了【星月】,就顺带去了趟花店换花,这一去,便碰上了沈行。 沈行正在段婷停说着什么,孟闲走近了,仍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请问给小女孩送花一般都送什么?沈行站在许多挂在墙上的花篮前,挑挑拣拣也看不出送什么好,于是转过身问段婷停。 段婷停想了想,抬手指着沈行身后,说:小雏菊怎么样?是多大的小女孩啊? 那就小雏菊吧。沈行避开了后面的问题,因为他不会把别人的痛处说与他人听。 段婷停没发现沈行刻意漏了一个问题,说:好的,那就一把小雏菊吧。 再来两束康乃馨。沈行说。 段婷停愣了愣,疑惑道:母亲节过了吧? 花难道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送的吗?沈行笑着反问。 段婷停被对方的笑闪花了眼,脸上泛起一阵薄红。 真的好看的人谁不喜欢! 她差点整个人愣在原地,好在见过孟闲的脸,也不至于完全失态,她调整好呼吸,说:是的是的! 孟闲在一边的电线杆子下站着,脑补出了一出大戏。 什么?!自己的准男朋友在勾引自己的店员? 孟闲正要过去,却看见段婷停转身拿了那黄玫瑰花递到沈行手上。 沈行拿好包好的花,目光却停驻在那一支玫瑰花上,整个人踟蹰着,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想干什么。 段婷停善解人意地把花拿了下来递给沈行。 送给你啦,马上闲哥就要来换了,这花以前都是做成干花的,少一个也没什么。 沈行愣了愣:你们老板会同意吗? 怎么可能不同意?我们闲哥还说,你要是喜欢花,以后这花店都是你的! 段婷停眉飞色舞,讲起这事来,脸上骄傲极了,闲哥终于找到男朋友了!有一种老母亲的欣慰是怎么肥四?! 沈行: 这花是昨天的,还没换,花瓣没新鲜时候好看了,却依然香气扑鼻。 沈行道了谢便出了门,接着他鬼使神差抬头,与孟闲来了个四目相对。 沈行: 孟闲:嗨? 沈行走近,摇了摇花,说:你故意的?看我收不收? 不是。孟闲说:我只是凑巧来的,送花是婷停自作主张,我不骗你。 那你还送吗?沈行笑笑。 孟闲看着对方的表情,竟有一刻不想开口,不过他很快说:送。 沈行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视线移到孟闲手上那娇艳欲滴的一朵。 也是,马上就要换了,谁在乎这朵的去处。 沈行摇了摇头,抬起手把花投到了垃圾桶:不过我不要。 短暂的沉默,孟闲苦涩一笑:算了,你不喜欢就不要吧。 沈行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孟闲盯着那被砸得七零八落的花,盯了好久。 他去捡那朵花的时候,被垃圾桶里面的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滴到花心里,花瓣绮丽非常。 可是在我的花园里,连一朵红玫瑰都没有。 沈行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一滴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下来。 你真的是真心的吗? 可我还是怕,如果你再走,如果你又不见,我该去哪儿找你。 沈行到教室时,白舟告诉他徐缘的事情解决了。 白舟没多说,沈行也没多问。 只是他下课后去找了纪青川。 纪老师,你能告诉我,徐缘的事,是谁出面解决的吗?沈行掐着最后一点希望,只有不是,只要不是 孟闲。纪青川搅拌着手上的牛奶,办公室里奶香味四溢,沈行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其实你能猜到的吧,你那么聪明。纪青川道。 嗯,谢谢你愿意告诉我。沈行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纪青川叫住了他,如释重负般的放下已经空空如也的陶瓷杯,说:你和孟闲是有什么误会么?他那么好,怎么不答应他? 纪老师你支持早恋? 沈行刻意加重了老师两个字。 纪青川极了,拍了拍桌子,声调高了一些:白舟说你成年了! 白老师也赞成早恋?沈行把重音转移到了白老师三个字上。 纪青川板着脸:没有早恋! 我高中还没有毕业 没有早恋! 有。 没有! 有 没 砰砰砰!白舟象征性地敲了敲门,然后没等里面回应便进来了,然后问了一句: 什么没有? 纪青川一见是白舟,心道面子算是保住了,他刚才声音那么大,别的老师不知道,怕是会以为他在训学生。 哦,我们刚才在聊你有没有不是,在聊沈行现在谈恋爱算不算早恋。 这个啊白舟笑了笑:看沈同学怎么想咯,你要是真有喜欢的人了,你没成年那会儿我都不阻止,你这个年纪,最重要的是找没找到正确的人而不是找不找人,明白了吗? 沈行愣了愣,他不是没想过白舟会给他讲大道理,事实上他肯定白舟一定会讲道理,但他每次都会很认真的去听去想,而每次因为白舟的一席话,他都会想到许多人,许多事。 沈行问道:你说的人,是孟闲吗? 另一边的纪青川乐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白舟看了纪青川一眼,没管他,继续说:这个问题,要留给你自己想。 沈行想说话:我 白舟走到纪青川面前,往陶瓷杯里倒了些水,像是在洗杯子,听见沈行说话,他偏过头,严肃地说:你自己想。 ☆、第 23 章 不知为何,段婷停觉得今天自己老板对自己格外挑剔。 比如问他为什么勿忘我没有浇水。 为什么小雏菊有点枯。 这就算了。 他还问花盆的土壤上为什么有叶子! 落的啊!我的哥!你家花不长叶子吗? 简单点说,她可能是在什么事上惹到她老板了。 送玫瑰花的事? 但他家老板喜欢沈行的事,是老板亲口说的啊。 男人心,真海底针。 段婷停试探:闲哥? 孟闲面无表情:怎么了。 段婷停小心翼翼:闲哥这花放哪儿? 孟闲语气平静:别碰着玫瑰,随便其他地方。 段婷停长吁一口气:好嘞。 过了一会儿。 闲哥你不去找沈行吗?段婷停问。 我孟闲顿了顿,不太干脆地说:不去。 你天天在学校官网光荣榜上看他,真人不更好看吗?段婷停问。 孟闲: 不去打扰他学习了。孟闲虽是这么说,手上却按亮手机,给对方发了个:【上午好。】 没有回应。 孟闲安慰自己,对方只是把手机关机了。 事实上,沈行确实把手机关机了。 一直等到下午两点半,沈行都没回孟闲消息。 孟闲有些坐不住了。 他出了花店,才走几步,就看见沈行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孟闲走近,沈行突然扔出一包粉末,孟闲毫无防备晕了过去。 沈行把孟闲拖进了一辆车里。 沈行整整一个上午右眼皮都在跳。 刚才忽然不动了,他疑惑地揉了揉眼,继续做题。 孟闲再醒来时,先是没急着睁眼,他凝神想听听四周的动静,然而四周静悄悄毫无动静。 无奈下他睁了眼,这是个封闭的阁楼,想都不用想出口定然是被锁得死死的。 没有丝毫日光透进来,只有一盏小灯泛着昏黄的光,这光仅仅只照亮了那一小块儿地。 孟闲被笼罩在一片黑暗的阴影中,这里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他想起身,然而发现根本使不上力,要么是迷晕他的药还没过药效,要么是他后来又被打了新的药,但两者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他一样是毫无办法。 孟闲觉着自己身体索性无事,他觉还没睡好,这药刚好能发挥半个安眠药的作用,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往边上一躺,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开始后悔他的举动。 他手边摆了饭菜,有肉有蔬菜,还有切好了的水果,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菜还在冒热气。 显然那个给他送菜来的人才刚走没多久。 他仔细的环顾四周。 这阁楼太过破败,孟闲踩在木制地板上,走动几下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的声响,他甚至觉得自己再使点劲能把地板踏穿。 但他不敢,谁知道楼下有什么,万一底下是一通到地,这又恰好是个颇高的楼层,他这样没有任何防护的坠落下去,能摔得个七零八落,连个尸体都没人认得出来。 单想着这些孟闲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颓然地往后一靠,脖颈忽的传来一阵冰凉。 他疑惑地转过身,才发现那冰凉的物体是一个老式的窗户开关,他之前之所以没发现这扇窗的存在,大抵是因为这窗太黑了,上面蒙了厚厚一层灰,使得看起来与周围的墙面完美的融为一体。孟闲不知为何竟然十分熟悉这物体,他确定他记忆里,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那就是在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了。 孟闲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抬手捻着那开关凸出的一头,小心翼翼地掰扯了一下,发现掰不动后他叹了口气,而他没有放弃,他换了个方向,接着使更大的劲去掰,只听咔嚓一声,窗户开了。 孟闲探出头去,发现外面才刚是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光景,也不知是第二天早晨还是第三天早晨了。 他面前就是茂密的枝叶,那绿叶上还带了点点水珠,昨夜怕是下过雨,他面前这树生得很是笔直,枝叶浓密,分叉极多,都密密麻麻的挤在这栋房子旁,孟闲估摸着等再过几年这树长开了,这书怕是要与这房子水火不容地争地盘了。 孟闲抬头向下看去,这里大概是第三层的样子,但饶是只有十几米的高度,他也不会轻易冒险,爬树下去什么的,他才不干。 他只一个劲的借助这与外界唯一的连接口探查外面,这地方不是什么荒郊野外,但也没什么人流,更像是废弃了的楼房群,但c省寸土寸金,怎么会有人轻易放弃? 这块地怕是哪个集团的私有财产,孟闲开始考虑自己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如果把以前的都算上,真是数不胜数,在这里面找绑匪,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如果说最近的话,就只有何家了,他出面调解过何伟杰的事,没想到他们还找上他了。 他那天又恰巧存了侥幸,期盼着和沈行再见面,所以也没穿女装。 他没动那些饭菜,过了一整天他被请了出去。 果然是何伟杰自作主张。 何家没必要因为何伟杰的一点小事就和孟家撕破脸,这就是何伟杰气不过的打击报复,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直接就露了真身了。 何伟杰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被绑缚了手臂的孟闲说:你不是很牛逼么?我现在看你怎么牛。 孟闲: 我不牛逼,我追人追了快半个月了,还没追上。 何伟杰见孟闲不说话,反而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道:你不要这么嚣张,我自然有整你还不得罪孟家的办法。 孟闲笑了:哦?什么办法? 下午五点半,沈行回家时把手机开机,接着就看见了孟闲发的消息。 闲:【上午好】 闲:【你能去一趟盛德酒店吗?我在那儿,我想见你一面。】 盛徳酒店? 沈行打开地图,搜索盛徳酒店。 显示是在颂间区的高档酒店。 有次宋远父亲去那儿赶过应酬,他去过一次,常去那儿的人消费水平都不低,随随便便一道菜千元起步。 符合孟闲的消费水平。 但沈行总觉得,不像是孟闲日常会去的地方。 现在外头阴云遍布,黑沉沉的天空低到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来。 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下雨了。 沈行拿了雨伞,他打开手机导航看过了,步行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左右。 他给孟闲发了就:【等我二十分钟。】 沈行觉得如果非要找个字显然自己。 那大概就是贱吧。 明明那么明确的表示过拒绝,明明自己也清楚只能做朋友,但还是忍不住去想。 只有他碰我我不会呕吐,他是个特例,是不是代表我其实可以相信他。 但明明自己也清楚,自己有多烂。 外表尚且还是光鲜的,内里其实早腐烂发臭,自己把自己关在个黑暗的小角落。 囚于一隅,还想窥见天光。 但是那光还真的来了。 五点五十五,沈行到达盛徳酒店楼下。 这个建筑他明明见过一回,如今却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才到门口,便能感觉到里面的富丽堂皇。 与外面相比,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算不上天堂地狱之差,但也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8) 他手心出了些汗。 早在五分钟前,他就回了消息:【我到了,你在哪儿?】 到现在孟闲还没有回。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沈行有些冷,他裹了裹外套,抬起手机又瞟了一下输入框。 再问一次吧?可能孟闲没看见? 这时孟闲回了消息:【天字阁,你直接进来就好了。】 沈行看着那个白色的框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已经微微上扬。 服务生领着沈行往天盛阁走的路上,沈行没有多瞟其他的地方,他只是目视前方,他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孟闲为什么要约在这儿呢? 自己口口声声说的当朋友,而当孟闲投出特异的信号时,不还是坦然接受。 他走到一个特殊隔间时,服务生示意前面的门就是了,接着服务生退下了。 沈行走近,手握在门把手上,隔间里空调开得太低,此刻门把手冰冷到他几乎是下一秒就松开了手,看起来仿佛想开门却犹豫不决的样子。 何伟杰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和身旁一堆狐朋狗友笑道:哈哈哈,果然是个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他孟闲就喜 沈行侧过脸,一眼便看见了在花盆边的何伟杰,上次是陈耀他们找到的人,他没见过何伟杰,并不认识这个人。 这人一头红毛,不像火焰青春张扬,反而有种low爆了的非主流杀马特感。 主要是脸不行。 沈行听见了何伟杰的话,没丝毫局促在,只是皱了皱眉,倪了何伟杰一眼。 何伟杰被这冷漠的一眼唬住了,话嗝在了喉咙里,到底是没吐出来。 他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佯装镇定地扭了扭头,咋咋呼呼道:你特么看什么,没看过帅哥? 噗。沈行没憋住。 何伟杰: 沈行没管何伟杰面如菜色,他开了那门,却在门开的那一刻后退。 哗啦啦。一段水流喷薄下来,如果沈行刚才在那下面,怕是已经淋撑了落汤鸡。 啧。沈行小时候,这种伎俩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躲了。 孟闲约这个酒店时他便觉得奇怪,这个不认识的男的出现的时候,他便大约看穿了。现在他唯一关心的 沈行问:孟闲呢? 何伟杰懵了:???正常人不都应该先问你是谁么? ☆、第 24 章 沈行像是看出何伟杰的想法,笑了笑,兴趣缺缺地说:我不想知道你是谁。 何伟杰: 沈行揉了揉手,冷汗虽已经干透,但现在上面仍然有粘腻感。 沈行一想起刚才以为孟闲是要做别的什么,结果是白紧张一通,便气不打一处来。 这所有的怒火都转移到了何伟杰身上。 沈行冷着脸,语气不善地说:孟闲在哪儿? 方才何伟杰只是被沈行的气势短暂唬住了,现在一观对方白斩鸡的模样,背便挺得更直了来。 就是孟闲让我来的,说让我看看 放屁!沈行一改往日的冷漠,爆了粗口,挑拨离间玩够了吗? 谁嘲笑我他都不会嘲笑我。 你 何伟杰有些不可思议,这小白脸骂起人来,气势还不差,一时间哑了口,好半天才恼羞成怒地吼道:他孟闲就特么逗你玩,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除了脸哪儿能看? 沈行不怒反笑:你连脸都不能看,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 他妈的,老子是直男! 我也没说你不是。 何伟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对方的文字游戏绕进去了,一时间气得跳脚。 沈行没兴趣继续与这人周旋了,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问:最后一遍,孟闲呢? 在这儿呢。 孟闲从天字阁门里出来,他轻巧地避过了那滩水,长腿一步便能越过去,沈行想,腿真长。 何伟杰不可思议地看着须发未乱,整个人还意气风发的孟闲,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明明给你下了药,你不该不该 何伟杰想说你不该这么帅,而是应该在里面被药折磨的不成人样。 但那样岂不是在夸孟闲那孙子了,不成不成,便闭了嘴,脸上却涨的通红,一副话没说完的样子。 实力演绎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何伟杰心里斗争的当头,沈行敏感地抓住了疑点,转过身问孟闲:什么药? 孟闲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好在他出门前已经排练过说辞,倒是不至于完全失态。 孟闲顿了顿,说:小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沈行:春药? 孟闲: 这孩子怎么回事? 沈行瘪了鳖嘴,想到了什么:所以他是你请来的助攻?你俩一伙的? 孟闲一秒回答:不是!说时还摆出抗拒的姿态。 沈行:喔嚯。 孟闲:什么意思? 最后打破僵局地是何伟杰,他听了沈行的话,摆出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以抽搐模式笑笑:我和他会是一伙的?搞笑! 沈行听了这话,倒是信了,他觉得何伟杰没那个智商骗他。 走了。沈行说这话时没故意对着谁,声音也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但孟闲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笑了笑:好。 何伟杰见这两人都要走,自己的计划一半都没就被砍了,那沙发上的胶水,地上的洗洁精粘液,都还没发挥作用,急得直接喊:站住! 沈行继续往外走,来的时候他没仔细看别的地方,神丝光用来记路了,现在何伟杰说话,被打断思路的他皱了皱眉。 孟闲见沈行皱眉,立刻小跑到沈行面前带路。 没人理。 何伟杰暴躁地踹了下旁边的花盆,怏怏不乐地喊:服务生! 立刻就有人进来。 把天字阁里面的东西收拾一下,都小心一点,地上有洗洁□□,沙发上有胶水 服务生笑了笑。 你笑什么!何伟杰大喊。 服务生抱歉的鞠了一躬,恭恭敬敬道:非常抱歉,我们经过严格的笑意,一般是不笑的,除非 行行行!行了,快点收拾,收拾好我付钱,我赶时间。 颂间区的某条街道上。 一个少年在前面走着,步履有些快,脸上面无表情。 一个稍成熟些的男人跟在后面。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条消息是何伟杰发的,我不会约你来这种地方。孟闲在沈行身后,小心翼翼地说。 沈行能感受到对方话里的谨慎,心头忽然一软,不过没等这感情从心上泛至脸上表现出来,他便亲自把它扼杀了。 嗯。沈行淡淡地道。 孟闲又说:你怎么知道那门推开会倒水? 沈行愣了愣,没说话。 孟闲便自问自答道:你以前经历过是不是? 沈行没想到对方那么敏锐,脸色一僵,眼里太多情绪交杂,叫人看不清楚。 是小学,还是初中?孟闲的手试探着去触碰沈行的手,见对方僵硬着没有反应,便一点点握住。 沈行,可以说吗?孟闲的语气里,是令人沉沦的温柔。 没经历过,猜的。沈行淡淡地道。 孟闲也不再问:嗯。 你可以不用敞开心扉,我愿意喜欢一个不完全相信我,甚至完全不相信我的你。 那个男的就是何伟杰,徐缘的男朋友?沈行说着不动声色地收回了孟闲手心里手。 孟闲默契的没提握手,他愿意慢慢来,只要你不讨厌我。 孟闲:嗯。 他为什么要整你?沈行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笑:我都忘了 沈行!孟闲忽然道。 孟闲说话的声音有些大。 沈行侧过脸看他。 有时候沈行确实会不受控制地想到孟闲,他从始至终,遇见孟闲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人真的好看,后来他也知道这人背景不一般。 但现在他好像第一次知道一般。 所有难堪的惊讶的懵懂的甚至春心萌动的感情,在这个暮色将至的时候,对方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一瞬间喷薄了出来。 发酵了这么久,就这么释放了。 在喷薄的感情雾气里,沈行眼角悄然挂上一滴泪,啪嗒一声坠落,沈行嘴唇动了动:叫我干什么? 孟闲看着沈行忽然掉了一滴泪,还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突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就是想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既然我喜欢你,那我就是喜欢你的所有,其中包括你招来的麻烦孟闲顿了顿: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我只能想到这些,如果哪天,我为你得罪了黑社会老大,他们要追杀我,我都还是喜欢你。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怪你。 这气氛太过暧昧,沈行不知道该说些来什么抵挡对方的款款深情,他便只好转过身,继续走路。 孟闲没得到回应,也没追问什么。 他们在公交车站台等着,两人都不说话,天色已晚,公交站台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 沈行看着公交车缓缓驶来,眼睛被路灯刺得有些发痛,他闭上眼,问:你那么聪明,是怎么被何伟杰抓住的? 公交车到了,孟闲偏过头,见沈行闭着眼,他自作主张拉了沈行的手,往公交车上走。 沈行没得到回应,却感受到对方在拉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不稳,他下意识抓紧,回握了一下。 却仍然是没站稳。 孟闲不可思议地回头,与对方惊慌失措的眼四目相对。 孟闲拉了沈行一把,他们顺利坐了下来。 才刚落座,孟闲便松开手,小心翼翼地说:抱歉。 沈行愣了,这一刻他才察觉,孟闲怎么能这么卑微,追人都这么卑微吗? 而他,值得被这么卑微的喜欢吗? 没事。沈行说 公交车缓慢而平稳的行驶着,几分钟便到达了楚恒路。 两人一路无言,等到下车时,孟闲忽然说:下次我约你去什么地方,你还是会来吗? 沈行走下来,看着孟闲期待的眼神,自己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说:嗯。 这一夜,沈行注定无眠。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躺下时,满心满脑的都是孟闲,而他却梦到了他哥。 那年中秋节,沈行回家时偷偷换了水淋淋的衣服。 等到晚上,他便喊他哥起来看月亮。 沈行把学校发的月饼与他哥以及爷爷分了。 在那个秋日的低矮平房里,夜光下的一对影子中,稍小的那对,心窝处仿佛发着光。 那日早晨,他哥小声叫他名字,平躺着叫,在他耳边叫,抵着他额头叫。 他像往常一样赖床,一样被他哥拖起来。 你现在已经是初中生了!起床! 不起!他回他哥嘴,整个人却嬉皮笑脸的,俨然一副早就醒了的模样。 他哥看他这样,无奈笑笑:才刚刚去新学校报道一个多月,迟到老师是不会有好印象的。 哥,我不喜欢那个学校 沈行声音太小,他哥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行瘪嘴,跳下了床,洗漱整理好,噗呲噗呲去了学校。 沈行醒来时,夜色凉如水,他裹着被子,仿佛又感受到了那时的冰凉,一盆凉水径直倒在他头上。 哥,我说,我不喜欢那个学校,他们都欺负我。沈行说。 ☆、第 25 章 沈行把康乃馨和小雏菊放在他买的一个玻璃小柜子里,再到外面包了层气泡纸,小心翼翼地去了临街的菜鸟驿站。 他告诉工作人员一定要小心,便打算走,走了几步到底是没放下心来,站在一旁盯着工作人员一层层裹得再无遗漏后才离开。 他又把写好的信寄了过去,收件人:刘璨棠。 他想,做完这最后的一次联系,就断了算了吧。 他的母亲现在有了自己的生活,他再出现得多了,怕是对他母亲的生活有影响。 秋风萧瑟,路旁的梧桐树叶子已经枯黄,风一吹哗啦啦地掉落一大片。 他打开手机,上面显示今天六点半,孟闲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早上好。】 而就在刚才,对方又发了一句:【上午好。】 沈行也回了一句:【上午好。】 沈行现在认识到,自己心里确实是开心了,打字时,把这条消息发出去时,他的心里已经被名为喜悦的情绪占满。 好像从那次车站道别后,自己的心境便发生了变化。 在那之前,他一遍遍的在心底问:孟闲有多喜欢自己? 他一遍遍的排练演绎,却从来没敢开口,他怕他问出来时,对方就不喜欢他了。 他承认自己在对方身上找他哥的影子,但现在想来,孟闲和他哥竟是没那么相似了。 他哥在他记忆里留了四年多,曾经的一举一动,除了常常午夜梦回时拜访一下,其余皆是模糊。 一旦他想到这些,他便再无法将孟闲与他哥做比较,他心里清楚,即使再像,这也是两个不一样的人。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19) 而他,对他哥可能是孺慕依恋,而对孟闲,那些不一样的心思就再找不到借口了。 晚上沈行去上晚自习,走完楼梯后正碰见陈耀从办公室里出来,苦着脸一言不发的低头走路。 沈行问过才知道是陈耀有事请假而班主任没批。 沈行拍了拍对方的肩:什么事? 陈耀瘪嘴:我朋友结婚。 沈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什么? 陈耀偏过头,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你也不信吧?我朋友他本来就上得晚,没读高中,现在早成年了,都二十了 二十?不用这么着急着结婚吧?沈行问,他还是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我朋友说那个女生他超级喜欢,他这辈子就喜欢她一个人。陈耀说得很平静,显然是已经提前消化过了。 还有,什么叫做着急结婚?人现在规定十八岁就可以结婚,没必要大惊小怪。陈耀继续说:你看看你自己,你也可以结婚。 沈行: 陈耀说完才发现自己说错了,沈行最近越来越亲民,他一时嘴快,说了些不规矩的话。 陈耀小心翼翼观沈行神色,说:对不起啊。 没事,你又没说错。沈行试着让自己常年冷漠的的语气温和些,他点点头:我确实已经十八岁了。 陈耀张着嘴,下句解释的话还没说出来,便哽在了喉头,半月前他发现沈行笑起来好看,如今却觉得沈行声音都好听到毁天灭地。 其实还有别的办法。沈行没注意陈耀的脸色,只道:白老师比较好说话,你去找找白老师,实在不行去找纪老师,总比找班主任的赢面大些。 陈耀:我怎么没想到,等中午班主任出去了,我去找白老师。 中午陈耀去找了白舟,许多人都在睡午觉,沈行再次偷偷摸摸出了教室,这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中午从来都睡不着觉。 他接好热水,回教室放在桌子上,然后下了楼去了小花园。 他仍旧坐在长廊的椅子上,手上拿了本语文资料在阅读。 接着,似曾相识地一幕出现了。 沈行抬起头时,对方身后没有逆行阳光,没有飘渺烟雾,也没有徐徐微风,没有任何营造美好相遇的一切事物,以至于语文本来就不好的沈行想不出怎样描绘着一幕。 正因为词语积累太过匮乏 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眼里,此刻就只余了他孟闲一个人。 沈行,你中午是不是都睡不着。孟闲笑笑,本来凌厉地眼神,也软了许多。 沈行听了对方的话,他感觉自己心里的那扇小黑屋的门扉被轻轻扣了扣,有个魂灵停驻在门口,对他说:我喜欢你呀,你快出来吧。 沈行轻轻地点了点头:是的。 孟闲极其自然地坐在沈行身边,对他说:那我陪你吧。 这一刻,阴沉沉的天空突然投射出一股光亮,正落在沈行脚下。 沈行有些懵了,这也太巧了。 孟闲也是一愣,接着说:你看可以吗? 沈行:嗯。 接下来的十分钟,沈行在那儿背诵古诗词,孟闲就在沈行身边看着他。 沈行忽然打了个哈欠。 这时孟闲便趁虚而入:睡一会儿吧,靠在我肩上。 沈行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 两分钟后,孟闲看着靠在柱子上睡得香甜的沈行,轻笑一声。 他一边把沈行扶到自己肩上,一边无奈地说:沈行呐,我特别喜欢你,比你心中的那个人,只多不少的喜欢你。 沈行被下课铃声吵醒的时候,身边的孟闲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拿起被放在身侧的语文资料,叹了口气。 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想浪费时间,可就在刚才,他浪费了快半个小时,心里竟升出一种奇异的喜悦。 那半个多小时,我是和孟闲一起过的。沈行想。 沈行回到教室时,发现许多同学都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他没停下脚步,坐在座位上后,看着犹豫不决,一脸我想说话的陈耀,笑笑:你说吧,发生了什么? 陈耀长吁一口气,问:你没看论坛? 沈行面无表情:没有。 我跟你给个提示。陈耀不说话了,仿佛特务接头一样,在洁白的草稿纸上写:【楚恒路公交站台】 沈行愣了愣。 不是吧?陈耀不可思议道:你真的和那个男的牵手啦,我还以为是借位! 看来好巧不巧那个双马尾女生是也是一中的,还碰巧认识沈行,还碰巧拍了照,沈行故作镇定地说:真的,怎么了吗? 陈耀见对方竟然不以为意,心中急切,说:你知道吗?那跳高早扒出来是你了,你现在也算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了,这人是你什么亲戚吗? 不是。沈行淡淡道。 那你拉他手干嘛?!陈耀觉得自己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沈行不说话,就只是看着陈耀,看得陈耀心里发怵。 你是gay?陈耀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沈行淡淡道:怎么? 没怎么!陈耀赶紧摆摆手,说:其实吧,我不歧视,但我也不支持,忽然知道你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行不介意:嗯。 你知道有多少少男少女失恋了么?陈耀说:你特么都有人了。 我沈行想否定,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否定,他和孟闲是什么关系呢?说是朋友他未免也太不要脸了,可说是恋人,却到底是没什么亲密接触。 陈耀以为沈行害羞,说:没事没事,我帮你保密,保证别人都不知道。 沈行鬼使神差道:好。 保密什么?明明什么都没有。 陈耀又说:我刚才找白老师,他给我批了,说帮我去给班主任说。 嗯。沈行点了点头。 他还问我怎么想起来找他。陈耀说。 沈行挑眉:然后? 陈耀倒是放松:我就实话实话了啊,就说是你让我找的他。 他说什么了吗?沈行不放心地说。 说了,他说让你晚自习前要是有时间的话,去物理组办公室找下他。陈耀边说边看沈行脸色,见对方无恙,才提。 哦,我知道了。沈行回答。 沈行到物理组办公室门口时,门还关着,他抬手敲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回答的声音。 沈行正疑惑,想靠近贴在门上听听,门突然打开了。 白舟一脸笑意地拉开了门,侧过身子,说:进来吧。 老师今天收到了一个请假条,听说是你引荐过来的?白舟说这话时不像反问,倒像是真的不知道一样,语气温和得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是我。沈行说话时语调很平静,他不觉得他应该紧张,白舟不是一个擅长兴师问罪的人。 真的是你吗?白舟问。 白舟笑得奇怪,沈行没见白舟这么笑过,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个笑容,但给人的感觉是,这人就是在表达善意的。 即使话说得不那么好听,那么云里雾里。 是我。沈行看不出白舟意图,只得把之前的回答重复了一遍。 你还是想清楚吧,到底是不是你。白舟又挂上了那种笑容。 沈行: 如果不是沈行知道自己物理老师四肢健全,他可能会认为这人有什么毛病。 ☆、第 26 章 白老师,就是我,今天早上,我让陈耀来找的你,因为我认为你比较好说话。沈行一句话截断成了好几节,就为了让白舟听清楚。 白舟终于听清楚了,问:你认为我比较好说话? 是的。沈行忽然有些忐忑不安,他总觉得白舟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很信任我。白舟说。 沈行把这话在心里重复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点了点头:是的。 所以你也不是完全不相信任何人的,是吗?白舟铺垫那么久,终于抛出了真正的问题。 沈行犹豫了,这触碰到他的警戒线了,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对于这种展开内心给旁人看的问题,他习惯性地不作回答。 你可以选择不作答。白舟善解人意地说。 但其实白舟明白,沈行也明白,白舟抛出这个问题,并非是真的想要答案,不过让沈行有所思,让常常逃避这个问题的沈行。 看见别人给予他的被暴晒的信任。 有些残忍。 但不得不这么做,沈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可能一直把自己封闭住,不能让控制不住自己,以至于自己的情绪有断崖般的起起落落。 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孟闲,他也要跳出这个怪圈。 我作答。沈行说:是的,我可以试着去相信别人。 白舟笑了笑,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一步步向前引诱:在那些人里面,有我,却没有孟闲,对吗? 你能相信我,因为我你认为我是个教书育人的导师,因为你认识了我近一年。白舟继续说:我的职业的正面性,我与你交往的长久性,使你有了信任这种情绪。 沈行一言不发,因为他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此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做出选择,表露出感情,竟然需要这么多要素。 而孟闲,不满足哪一点呢?白舟说着,把热水瓶放在手里,仿佛在捂着取暖一样,但其实,今天的气温并不低。 你认为他和你认识的时间短了,那为什么不多相处相处呢? 你说过这事看我自己的选择的。 确实,我没做什么。白舟把热水放在办公室的桌子上,阳光照进来,玻璃杯下的那片桌面,仿佛宝石般潋滟散光。 白舟若有所指地敲了敲桌面:我只是有感而发。 沈行问:什么意思? 我不希望你们错过,仅仅因为你的迟钝,便错过。白舟眼里这句话蕴含了太多感情。 沈行没回答,他无法理解白舟的错过,不知道白舟所说,因为白舟的迟钝而错过了纪青川多久。 过了一会儿,白舟又把玻璃杯拿了起来,握在手心,说:你十一月份的竞赛,有一个陪同名额,要联系你的父母吗? 白老师觉得我应该联系谁?沈行问。 白舟笑笑:那我怎么知道,你自己考虑吧。 沈行发现,白舟很喜欢在让自己考虑的情况下,还给予决断性的建议。 沈行晚自习下了回家,发现有个人站在校门口,他出来的比较晚,现在还在门口的人寥寥无几,那人容貌气质又颇为突出,就那么定定地立在那儿,沈行一眼便看到了。 孟闲腿长,走得也快,大步流星来到他面前时,沈行还僵在校门口。 他极其自然地想拿沈行的书包,沈行愣了愣,没抗拒孟闲的动作。 他俩并肩走在马路边上,临街的招牌上圈了好多颜色各异的霓虹灯,两人的影子都模糊不堪。 才走一会儿,沈行问:你这样算是接我放学吗? 孟闲听对方说话了,语气里的惊喜按耐不住,他笑了笑说:是的。 你以什么身份接我放学?沈行故意问,他好像一碰上孟闲,自己身体里的偏执细胞便格外活跃。 孟闲一愣快步走到前面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等我一下。孟闲话音刚落,便走了进去。 沈行只得在外面等。 差不多三分钟后,孟闲拿着三根不同口味的棒棒糖出来了,问:你喜欢哪个味道的? 沈行搞不懂对方要做什么,他目光划过孟闲的手,犹豫再三道:荔枝的吧。 孟闲把荔枝味的棒棒糖递了过去。 沈行接过,拆开包装,舔了一口就放下了。 沈行问:为什么给我棒棒糖? 孟闲把另外两根塞到了沈行的书包里,说:吃糖心情会好一点,这样我回答你的问题的时候,你会更开心。 孟闲道:我们现在,可以算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吗? 沈行不说话,他把书包里的两根棒棒糖拿出来,问: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孟闲犹豫了一下,说:橙子味吧。 为什么要还我一根呢?孟闲问。 沈行拉好书包拉链,说:为了让你开心一点。 你的回答会令我伤心吗?孟闲问。 沈行:是的,我们不 算了。孟闲说:那我不听了。 沈行愣了愣,他不知道孟闲还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一面,不爱听,干脆就不让他说了,这方法倒是简单,连糖都用不到。 两人具是沉默了一会儿。 孟闲突然开口:你没有什么其他的话想说吗? 孟闲转过头,停了下来,试探着说:比如 沈行笑笑,对于孟闲的意图早了然于心,一直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20) 沈行问:比如竞赛的陪同名额? 孟闲不知道对方这么容易就说了出来,愣了愣没说话。 你有时间吗?沈行知道对方肯定会同 意,但他仍然问了一句。 有。孟闲点了点头。 他俩渐渐过了闹市区,霓虹灯的色彩趋于平淡,只剩天空中一轮圆月照耀大地。 沈行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的距离都相等,每一步都踩着孟闲的影子。 我发现你走得不快。 沈行忽然开口,脚上又踩了孟闲的影子一下。 地上贴的砖年久失修,好几块早已缺了角,沈行分神用脚底感受着这些砖块或翘起或凹下的弧度,观察自己踩下时,脚底扬起的细小尘灰。 我平常走路都很慢,除非去追什么人。孟闲说着,脚步越来越慢,最好他甚至开始落在了沈行后面。 沈行想起他刚刚出校门时,对方大步流星的样子,鼻尖有些发酸。 如果要我等什么人的话,我愿意一直走得很慢。孟闲看着沈行,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个什么人中沈行轻轻地眨了眨眼:包括我吗? 孟闲敛眸:不是包括你,是只有你。 沈行的心房又被敲了敲。 到了沈行所在的小区,沈行不知要说些什么道别,只得招了招手。 孟闲也没多说,只道:再见。 _ 孟闲回了家,少见的孟萦在房间等他。 孟闲说声:姐。然后起身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 你又在想什么?孟萦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一喝水八成就没好事。 想你什么时候让我恢复记忆。孟闲说完拧开瓶盖却并没有喝。 你怎么孟萦愣了愣,到底没有否决。 孟闲喝了口水,说:我怎么知道我的记忆是人为抹去的,对吧? 孟萦点了点头。 孟闲狡黠地笑笑,拧紧瓶盖,说:我本来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我就说你孟萦被逗弄了,脸上泛起愠怒。 孟闲正色道:姐,说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恢复记忆,我能感受到,那段记忆特别重要。 我没那个能耐,我还是那句话,时机到了,自然你就恢复了。孟萦话说得模棱两可,孟闲也没追问。 总是说时机到了,那时机到底是什么到呢? 孟闲回屋看着那支他找到的钢笔陷入了沉思,这只钢笔和沈行那支一模一样,他查了一下都是个外国牌子的纪念款,只发售了九十九支,真的有那么巧吗? 他想起他之前在家里翻出来的奖状奖杯,他高中时的记忆没了,他高中的时候,沈行是初中,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他查了资料,都道触景生情,他那天在花丛里站了两个多小时,大概还记得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宴会,那时他站在门框边上,拿着高脚杯,看沈行与宋远聊天。 后来每次只要一有回忆浮现,都必定是这个场景,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孟闲注定一夜无眠。 他看了云城一中高二的时间表,一早上算好了时间,出现在了沈行面前。 沈行看见他愣了愣,继续往前走。 孟闲跟在后来,说:早上好。 沈行点了点头,又担心对方看不到,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也是。 孟闲继续说: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 沈行:是的。 天气预报上面说,今天多云,二十一摄氏度,东风二级。孟闲把背了很久的台词说了出来。 沈行:嗯。 路边有个小摊贩,一大学生模样的少年坐在一边。 孟闲见沈行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于是挑准时机,说:你想吃草莓吗? 沈行不喜欢浪费时间和人玩猜心游戏,他一边点了点头,道:想。一边走了过去。 草莓多少钱一斤?沈行问。 那人看了沈行一眼,又把视线放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孟闲身上,说:三十。 不能少吗?沈行又问。 那人坚定道:不能了。 沈行:知道了,再见。 说罢转身真走了。 孟闲笑了笑,说道:好贵啊。 沈行当然知道,对于孟闲来说,这样的价钱不算什么,对方这般回答,无非是为他。 沈行接受了这般好意,未料那边孟闲又说:你下午找他,他肯定会便宜些。 沈行愣了愣,问:是吗? 孟闲点头:当然。 ☆、第 27 章 沈行在校门口别了孟闲,回教室时,里面安静得可怕,他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敲了敲紧闭的门扉,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那是个女士的声音,沈行又抬头看了看班牌,确认没走错后,进了门。 那女人他确是没见过的,他坐到座位上,陈耀抬抬下巴,指节指着黑板道:新的物理老师,白老师好像身体原因请假了,听说要大几个月才回来。 沈行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接着小声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陈耀摇摇头:不知道,听她说。 沈行抬头,见黑板上写着程絮两个字,这大概是那老师的名字。 非常抱歉你们的白舟白老师生病了,也许你们以后都要我来带了。那女士大概三十岁的样子,语气温和,穿白衬衫和黑色包臀裙,戴一副金色边框眼镜,整个人文质彬彬的,气质颇好。 那女士融入得很快,很快招呼学委上去问了学习进度,落下几句叮嘱就走了,接着在门口等待已久的语文老师进来布置了背诵任务也匆匆走了。 半晌,教室里想起震耳欲聋的讨论声,沈行眼皮也在狂跳,他想起前几天白舟莫名其妙的换课,想起白舟对他说的不要错过。。 中午沈行睡不着,不知为何,有什么牵引着他,沈行鬼使神差跑到了花园的长廊里。 长廊里孟闲在等他。 四周没什么人,沈行坐下,给孟闲留了位置。 孟闲坐下,问:又睡不着吗? 沈行点点头:嗯,我担心。 如果我没算错,白舟终于向学校请假了。孟闲看着沈行掰手指,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对方的手拉开。 你很早就知道?沈行偏过头问。 孟闲把食指按在嘴唇上,比了个安静的手势,轻轻道:帮我们保密,别让你们纪老师知道。 你明明也知道瞒不了多久。沈行压抑住了想叹气的冲动,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些。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就让你们纪老师以为是普通的感冒。孟闲说着按了按沈行手心:白舟还有活下来的机会,他说他觉得他还能活。 觉得?沈行疑惑。 白舟和纪青川不是普通的同事变情人那么简单,他们经历了很多很多事才在一起。孟闲换上一种回忆的淡淡语气:你们白老师年轻时候是个小混混你能相信吗? 沈行:你怎么知道? 我孟闲一愣,对啊,他怎么会知道?他如今才发现,他的失忆,居然是只忘记了沈行。 我初中那会儿碰上白舟,他还是个中二少年,贴了纹身贴在大街上开摩托那种。孟闲笑笑:白舟要是知道我在他学生面前把他以前的事都抖落了出来,准是要生气了。 沈行愣了愣,没说话,他想不出孟闲此刻在想什么,明明求安慰的是他,如今到成了孟闲。 他能感受到,此刻孟闲虽然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但到底是没把真正想说的说出来。 白舟和我讲的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来了。 沈行悄悄把手抽回,孟闲愣了愣,沈行又用手勉强裹住了孟闲的手。 他说什么?沈行紧张地哽着喉头。 孟闲:他说他生来就是为了和纪青川在一起,生来就是为了遇见纪青川。 _ 沈行下了下午第四节课,出校门走了一段路,看见那个卖草莓的少年还在那儿。 他走近,那人盯了他半晌,还没等沈行问价格,他便道:草莓十五元一斤。 沈行: 沈行:是不是有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的,说要是看见我过来,就给我打个对折,钱他来出? 那卖草莓的少年一愣,接着摸了摸鼻子,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过了一会儿,沈行提着两袋草莓进了教室。 孟闲就站在他教室门口。 沈行像没看见似的,提着草莓就进去了,他和陈耀说了什么,陈耀便把其中一袋草莓和前后左右桌分了。 沈行冲教室外边的孟闲笑了笑。 孟闲不是很笑得出来。 沈行提着另一袋草莓出来了,看着一脸黑的孟闲,道:他们那些是我顺便带的,这个是特地给你买的。 孟闲脸上依旧没变。 他们的十五块一斤,你的三十。沈行无奈地把袋子递上去,说:这样可以了吧? 孟闲挑了挑眉。 沈行无奈道:你还想怎样啊? 孟闲笑笑,眼里含满温情:你为什么会在意我的态度呢? 因为我沈行一愣,为什么? 孟闲眼里笑意更甚,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其实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不是有一点,是非常。 那一刻沈行的心里这样说。 可以吧。沈行语气淡淡的,颤抖着手把草莓递了上去,见对方接了,长吁一口气,转身就回了教室。 孟闲看着坐在上面座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沈行,嘴角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这时纪青川在他背后拍了拍,问:怎么追到学校来了?正上课呢! 孟闲:嗯,追到学校来了。 纪青川:? 有时间帮我问问白舟什么时候回来,同学们都想他,我纪青川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也想他。 孟闲转过身,看纪青川脸颊微红的模样,极轻的点了点头:好,有时间我和他说。 _ 第二天晚上,孟闲依然来接沈行,沈行没说什么,孟闲在沈行身边,问:我听婷停说,那天你买了康乃馨。 沈行点头:是的。 孟闲问:你的母亲 沈行打断孟闲的话:我找到了,但是它不认我了。说罢沈行如释重负地抬手去摸脸,捂了好一会儿,他放下手。 孟闲就站在他面前,他们面对面,沈行捕捉到了孟闲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 沈行苦笑:其实我也没多在意 孟闲:但到底还是在意,对么? 沈行觉得这人不太会说话,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他又忽然想起自己在白舟办公室里说的话,他该试着去敞开心扉。 沈行破天荒点了点头。 孟闲盯着沈行脸看了好半天,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眼里浮现出喜悦。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只是愧疚,愧疚她抛下你,而不是你想的那样。孟闲说。 沈行叹了口气,看着面前极力开解他心结的人,勉强露出一个笑来:有想过 。 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她有什么苦衷,没认我就是没认我,这是事实。 沈行说。 你说得都对。孟闲笑了笑,握住了沈行的手。 沈行没抗拒,任由孟闲那么握着。 被孟闲握手的那一刻,沈行的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归属感。 到了道别的时候,沈行松开手那一刻,手上动作拖泥带水,颇有些恋恋不舍的味道。 孟闲大概是察觉到了,看了沈行一眼。 沈行一愣,忙彻底松开,过会儿又觉得自己蠢。 沈行感觉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无法言说的窃喜正漫上心头,慢慢要染上脸颊时,他忽然想 这算移情别恋吗? 沈行无可奈何,他到底是对孟闲有了不一般的感情,他骗不了自己,同时也骗不了敏锐的孟闲。 沈行抽了手,神色僵硬地道了句晚安。 孟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刚才那一瞬间,沈行的心境肯定是发生了变化的,从好往差的变化。 孟闲喜欢双方都留有余地的交往,他那么喜欢沈行,原本该对沈行尤甚的。 但他反悔了。 圣人都有说话不作数的时候,何况他孟闲是个七情六欲具存的俗人。 你可以去我家住吗?孟闲开口。 他脑子没坏,嘴也没没,他的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反反复复地说:带他回家!带他回家! 就带他回家吧。 沈行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孟闲不像是说话会这么莽撞的人。 你说什么? 孟闲走了几步,和沈行更近些,轻轻地俯下身,贴在沈行耳边,仿佛情人间的调笑呓语般:你愿意去我家住吗? 这次沈行听清楚了。 他觉得进展太快了,他想摇头,他想说不。 然而孟闲下一句话击垮了他本来就蚁穴万千的堤坝,心绪就像潮水,无法阻挡的冲刷下来,沈行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21) 好。 _ 沈行不是第一次来孟闲家,按理说他不该这么紧张,但此刻他却有些手足无措。 孟闲贴心地告诉了他整个房子的布局,把沈行引到一个整理痕迹明显的房间。 这里可以吗?孟闲问。 沈行点了点头:嗯。 孟闲又道:我出去帮你买衣服。 不。沈行犹豫道:不用了,太晚了,明天再去,穿 沈行低头,看着自己脚上属于孟闲的拖鞋,他动了动脚趾,抬头道:穿你的就成。 孟闲一瞬间想到了别的,他看着对方纯净的眼,笑自己想多了,说:那好吧。 沈行是真的担心太晚了,孟闲出去会出事。 他没有别的意思。 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误会了一小会儿,他竟一点不觉得冒犯。 晚上,沈行窝在被子里,看着孟闲发的【晚安】愣神。 半晌他直接下床,敲了敲孟闲的房门。 孟闲打开门见沈行憋着不说话,问:怎么了? 沈行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挂着因为太困而留的泪水。 沈行觉得自己仿佛在火里烤了一遭,回来满身热得发慌,他又眨了眨眼,说: 晚安。 ☆、第 28 章 原本沈行以为在这里会睡不着,但昨晚道完晚安,竟是奇迹般地倒床就睡。 他习惯了六点一到自然醒,今天却没有 他今天是被孟闲叫醒的。 他想不通自己的大脑为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让他醒来,他听到声响睁开眼,看见孟闲颀长的背影时,一瞬间清醒过来,大脑几乎当机。 好像。 明明和记忆中的背影大相径庭,但他还是觉得好像好像,特别像。 那边孟闲已经走近,见沈行并非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道:早醒了? 沈行点了点头,道:嗯。 那起床吧,不然要迟到了。孟闲不知道沈行还喜欢赖床,语气仿佛哄小孩一样。 他喜欢沈行,就觉得沈行哪儿都好,哪怕赖床也可爱。 沈行看着对方的眼睛,差点忘了呼吸。 怎么会这么像。 沈行下床,道:知道了。 他装得镇定,但其实早已心乱如麻,心里仿佛静谧的夜空炸开了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绚烂而美丽。 _ 今天停水了,学校走廊空空如也的自动饮水机,不知道被哪个小破孩开了加热,烧坏了,这一楼的饮水大军集体下移,浩浩荡荡大有让底下几楼饮水机也干涸的架势。 老师们都被叫去问话了。 沈行到班上时,里面的人屈指可数。 他把作业摆在桌角,开始记单词。 笔尖划过,是漂亮的衡水体。 纪青川过来的时候,他正好记完,抬起头见纪青川看着他,神情略有些恍惚。 沈行,孟闲告诉你白舟在哪个医院没有?纪青川问。 沈行闻言,原本流利的笔画停顿,笔尖一滞,留下个小黑点,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睫毛,道:没。 纪青川看着白纸上的那个黑点,半晌,问:真的吗? 沈行放下笔,与纪青川对上眼,眼里是坦坦荡荡的不知道。 纪青川放弃:算了,你好好学吧,我现在去问孟闲。 纪老师再见。沈行说着重新低下了头,长吁了一口气。 _ 陈耀回来时带了两瓶矿泉水,把其中一瓶给了沈行,道:我告诉你,下面那群人,明明一个个有钱得要死,非要争学校的水,买几瓶不好么 沈行问:什么时候停的水? 不知道,我一来就停了。陈耀呼吸有些急促,大约是跑上来的,继续说:现在在查是谁弄坏的饮水机,正调监控呢。 下午b班来了个人,把沈行喊了过去。 沈行是吧,监控调出来,没拍出脸,不过这人背影像你。 b班的班长说着,冲沈行抬了抬下巴,手指着屏幕。 里面那人确实很像沈行 个屁。 都穿着校服,都是男生,都很瘦。 沈行只瞥了一眼,便道:不是我。 那男生当着众多班主任的面,咄咄逼人道:怎么证明不是你? 沈行笑了:那怎么证明是我? 那男生像是早准备好说辞,张口就来:我打听过了,你每次都最后回去的! 沈行: 这人有病吧? 反正就是你,老师们都没意见吧?那人见沈行沉默,越发猖狂。 众多老师窃窃私议一阵,都没说什么。 沈行见这戏演得差不多了,看向那男生:我认识你么? 那男生一愣,忙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偷鸡摸狗的人! 沈行又看那人一眼,那人身体抖了抖。 沈行淡淡地说:那好,我没惹过你,也没惹过b班吧? 怎么没那人突然爆出这句话,说一半又不说了。 哦,那场篮球赛?沈行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没想过会赢,不过既然赢了,你们也要认。 那人不说话。 神特么我也没想过会赢。这逼装的。 不要转移话题!那人半晌蹦出一句。 沈行无语了,瘪嘴道:我有不在场证明不对,证人。 半个小时后。 纪青川坐在不知道哪个老学究的椅子上,椅子上放了软垫,他翘个二郎腿,屁股也不硌得慌。 纪青川饶有兴趣地看着孟闲,在一片寂静中,问孟闲:昨晚你和沈行在一起? 孟闲坦然自若:对。 沈行不说话,就低头看自己的鞋带,早上走得有些急,鞋带没系好,两头蝴蝶结没对称。 纪青川看热闹不嫌事大,喝了口牛奶,轻笑一声:昨天晚自习之前他在干嘛? 沈行:我在买草莓,还给班上人分了。 孟闲:他在买草莓,还送给了我一袋。 纪青川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他拍了拍桌子,故作生气道:什么情况!供词对不上啊。 沈行看了孟闲一眼,道:你来说。 孟闲会意,道:他特地给我买草莓,顺便给班上人带了一些。 沈行:??? 纪青川挑了挑眉,朗声问:沈行,是不是这样? 沈行捏了捏眉心,语气可以说是十分勉强:是的。 一场闹剧结束,沈行没被冤枉,整个人却依然是心力交瘁。 走到教室门口时,他揉了揉眼睛,冲孟闲道:麻烦你了。 孟闲笑笑:没事,不过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沈行点头:你说。 b班班长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孟闲知道沈行的性格,对陌生人大多礼貌,却不是完全的小白兔,只是骂人分人罢了。 篮球赛打输了,我是罪魁祸首。沈行说:我其实没打算赢的,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厉害。 篮球赛?孟闲忽然想到什么,呼吸一滞。 是的。沈行跨过教室的门槛,道:这纯属意外,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打篮球怎么那么厉害。 你也不知道?孟闲追问。 沈行点头:是的。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孟闲问。 沈行:大概是忘了吧。 这都能忘? 沈行看孟闲一眼。 抱歉,我语气不太好。孟闲道歉。 沈行连忙解释:不是,我没生气,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 孟闲忽然开口:你的记忆,是完好的吗? 沈行想说是,却没开口,他之前可以信誓旦旦地说他记得全部,而在那次莫名其妙地投篮之后,他便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沈行想不出怎么回答,鬼使神差问了句:你的呢? 我的天我在说什么,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吗? 不是,忘了,忘了很多 忘了很多关于你的。 但我不能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时机,我不知道我如果提前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沈行,你是不是也忘记了孟闲,只记得哥哥了。 沈行见孟闲神情恍惚,担忧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很久之前的事,总有不记得了的时候。孟闲说。 沈行点头称是。 _ 沈行晚自习下了原本打算回孟闲家,后来想起还有衣物没收拾,便先回了家里收拾行李。 收拾完行李已经很晚了,他干脆给孟闲发了句:【今天不过去】就去洗漱了。 等到洗漱完回来,孟闲都没回他消息,他硬撑着眼皮等,等到快要转钟,都没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床上,薄被都没盖一层,就睡了。 梦里他看见坍塌的楼房,交错倒下如蜘蛛网般的电线杆,残垣断壁里他哥抱着他冲出危险的地震区,然后在他转身去找爷爷时,消失不见。 消失不见了。 再也找不到了。 孟闲收到消息时,很后悔听了小朋友的话没有去接他,如今正好找个由头就跑了。 索性他也睡不着,思来想去决定去找沈行。 到了沈行门口,他从别处移了个梯子,在落地窗处站定。 窗户被关着,但他轻轻一移便能打开。 孟闲定定地杵在沈行床边,听着对方绵长的呼吸,目光停在沈行紧紧皱着的眉上。 小朋友,你在想什么?孟闲小声喃喃。 根本不会有人回应。 孟闲给沈行拉上被子,梦里沈行慌张呼喊:哥! 孟闲无奈应答。 那一刻,沈行睁开眼,四目相对,两对都满是深情。 孟闲见对方睁眼,脸色一僵,随即道:我过来看看你。 沈行原本双眼迷迷瞪瞪地看着孟闲的眼,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如洪钟顿起,敲在他脑里使他立即清醒过来。 不是他哥,是孟闲。 嗯。 沈行起身,道:几点了? 孟闲记着他来的时候,道:快两点了吧。 沈行抬手揉了揉眼,说:你困么? 孟闲:还好。 要一起睡吗?沈行给孟闲让出了一半的位置,视线定定地落在对方的嘴唇上。 他大概是发烧了,此刻他看对方嘴唇,脑子有些热。 想碰,想吻。 不知不觉沈行抬起了手,捂上了孟闲的嘴唇。 孟闲愣了愣,没动作。 沈行逼近,呼吸尽数撞在孟闲脸颊上,一团一团像冬日的雾气,仿佛有了实体。 孟闲的背僵硬得如同一根竹竿,撑得笔直。 沈行这个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了。 这次沈行动作,几乎让孟闲以为沈行是想吻他。 沈行在看见孟闲睫毛一颤的瞬间,动作一顿,脸上薄红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开关在你背后,关灯。 ☆、第 29 章 孟闲躺了好久,听身边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缓有规律,他起身看对方眉眼。 窗帘没拉,月光照进来,在沈行的脸颊上镀了一层光。 神圣的光辉。 孟闲就看着,什么都没做,他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 良久,他眨了眨眼,小声说:晚安。 静谧的夜空,划过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流星。 第二日一早,沈行起身时见孟闲还睡着,这人和自己贴的很紧,手还与自己十指相扣。 沈行刚刚动了一下手指,对方便醒了。 早安。沈行笑着说。 孟闲也起身回他:早安。 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两人,沈行收拾书包时,总是仿佛习惯性的去瞥孟闲,孟闲察觉了也回个视线回来。 只一个早晨,他们便视线相交不下十来次。 临出门前,沈行半蹲在门口换鞋子,偏过头问孟闲:你要送我去学校么? 送。 _ 孟闲回家时,洛复正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盹,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看见孟闲总算回来,激动得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来。 你去哪儿呢? 我姐又把钥匙给你了? 洛复从沙发上下来:我们不谈这个,你姐昨天没看见你,急得以为你失恋了在我那儿买醉。 孟闲问:她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就洛复说:我们不聊这个,昨晚你在干嘛? 睡觉。孟闲不打算多说,想含糊其辞地掩过去。 有什么事吗?孟闲去泡了杯咖啡,给洛复递了过去。 张清音要结婚了。洛复说。 他是谁?他结他的,关我什么事?孟闲喝了一口刚才顺便拿的矿泉水。 你以前见过的,长得雌雄莫辨的那个。洛复抿口咖啡,整个人都清醒得差不多,继续说:重点是他结婚的对象是男的,而且才二十。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22) 哦。孟闲发呆。 关键是,那男的被骗了,一直以为张清音是女的,现在张家真是鸡犬不宁。 洛复说。 所以说你到这等这么久就为了给我分享个八卦?孟闲挑眉:还有别的事吗? 洛复早猜到孟闲会不以为意,说:那男的好像是沈行以前初中同学。 真的?孟闲问得平静,其实心里早激动万分。 沈行的初中同学,那他是不是可以通过这个人来了解沈行的过往? 张清音结婚我可以过去吗?孟闲问。 洛复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说:你当然可以,关键是还结不结得成。 孟闲观洛复神色,道:你怎么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可不!我和那张清音有血海深仇。洛复忿忿道:不知道什么毛病,从小到大天天女装,你是不知道,他女装美得那叫一个丧心病狂,我这不是就芳心暗许 哦。孟闲笑得眉眼弯弯:感情是这个原因啊,那现在还喜欢吗? 不了,我现在看他恶心。洛复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没半点嫌恶。 孟闲又问:我想去见见张清音那个未婚夫。 洛复满口答应:那成,我带你去找张清音,他俩现在肯定在一起。 _ 沈行整整一个上午脸颊都发烫得厉害,不时想起昨晚,他装睡时,孟闲就一直看着他,他能感受到孟闲炽热的目光。 但孟闲什么都没做。 没有趁机偷摸或是偷吻他。 沈行想不明白孟闲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很失望。 为什么不偷偷亲一下呢? 沈行!纪青川在黑板上写个数字,转身喊了沈行名字:怎么一直发呆,我讲得不好听吗? 沈行连忙起身道歉:对不起,课很好,是我自己注意力不集中。 纪青川哼了一声,放沈行坐下了。 下课后纪青川在走廊了沈行,问:你上课的时候在想什么,脸颊通红的。 沈行看纪青川,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推辞的话到嘴边滚了滚,他忽然想起了白舟的话。 昨晚孟闲去了我的出租屋。沈行说:我们睡了。 纪青川愣了愣,随即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什么?那你今天怎么还来上课了。 为什么不能,我们盖棉被纯聊天。沈行故意到现在才解释,他清楚自己的小心思。 纪青川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 为什么吓到你了?沈行面无表情问。 我的学生和我朋友上床了,我不该表示一下惊讶吗?纪青川说。 为什么?你的学生已经成年了。沈行语气波澜不惊。 成年了也不可以! 可以。 不可以! 可以。 不 咳咳!陈耀咳了咳。 纪老师好。陈耀大声招呼,然后立刻说:我找沈行有点事。 好。纪青川有些不舍的说还没分个胜负。 分开后,陈耀无意瞥了一眼纪青川,见纪青川表情忿忿,颇不是滋味的样子,大骇:沈行,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没什么沈行转移话题:你找我干什么? 我告诉你,我朋友被骗了。陈耀耷拉下眼皮:太惨了! 沈行:哪个朋友?要结婚那个? 陈耀点点头:是的,他未婚妻居然是个男的。 咳咳咳沈行忽然想到了什么,被呛了一下。 你怎么了?陈耀忙道。 没事。沈行摆摆手:所以这婚还结吗? 不知道,他和我说他还是喜欢那男的。陈耀语气三分无奈,七分气愤。 沈行:为什么? 因为那男的好看,他给我看了照片,忒好看!陈耀说着神情越来越激动。 沈行: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下午沈行接了个电话,孟闲说晚自习下了来接他,让他早些出来,别再留最后一个了。 沈行应是,忽然想,对方是交了个男朋友,还是养了个儿子? 男朋友 好奇妙的感觉,他好像还没有正式答应过对方吧? 晚自习下后,陈耀见沈行在收拾东西,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沈行斟酌几秒,实话实说:有人来接我。 陈耀见对方笑盈盈的,忙道:那真好。 沈行出去的时候,外边人还很多,他一个人走着,却不觉孤独。 他心里的窃喜他比谁都清楚。 他什么时候那么喜欢孟闲了?会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开心整整晚自习,收拾书包的时候,他简直想下一刻就冲出来。 沈行半靠在校门口的路灯上,灯光照出他颀长的影,他看校门口结伴而行的人,打了个哈欠。 三十分钟后,门卫过来问他:沈同学,你怎么还不走啊? 沈行揉了揉眼睛,入目是灯光下自己形单影只的身影。 我等人。沈行说。 又过了一个小时,沈行看着门卫越来越近的身影,主动走上去,说:我走了,您去休息吧 你终于发现我很烂了吧,终于不愿意要我了吧,终于走了吧。 沈行推开门,刺目的光芒占领视线,他闭上眼,再睁开。 仿佛除他以外,从来就没来过什么人。 可是没关紧的落地窗,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纤尘不染的桌子,怎么解释呢? 沈行坐在床上发呆,外面清亮的月光让他周身发冷,他就这么看着被子,愣愣地伸手。 我特别喜欢你。 沈行喃喃: 即使你给我带来麻烦,让我荒废学业,一天到晚都想你。 沈行眨了眨湿润的眼: 我还是喜欢你。 次日早。 沈行睁着通红的眼去上学。 陈耀吓一大跳:你怎么了? 没事。沈行把作业放在桌角,开始背单词。 纪青川过来的时候,他的单词还没背完。 沈行。纪青川说。 沈行愣着没抬头。 不是孟闲在叫他。 因为不是孟闲。 沈行,你振作一点吧。纪青川把沈行扯到走廊:孟闲和你提分手你也不用这样。 什么?沈行抬头: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孟闲不是说已经和你分手了么?纪青川问。 他亲口说的?!沈行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嘴唇的一张一合,只是麻木的重复:他亲口说的?! 纪青川这才反应过来沈行的不对劲,没再说话。 他去触碰沈行的额头,才知道沈行发烧了。 沈行,我带你去医务室。纪青川说。 沈行愣了愣,好半天没讲话,接着他忽然道:我发烧了吗? 纪青川看不明白对方的神色,只知道对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道:是的。 我昨晚没有盖被子,孟闲叠的被子,我没有碰。沈行说完便倒在了纪青川身上。 医务室开了适宜温度的空调,沈行悠悠转醒的时候,陈耀在一旁坐着。 纪老师去上课了,要我在这看着你。陈耀道:你高烧啊,再不来脑子就烧坏了!你没有感觉吗?! 抱歉。沈行起身:对不起,你去上课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不行,纪老师让我看着你。 沈行见陈耀坚持,索性就没管了。 过了一会儿,陈耀忽然问:孟闲是谁啊,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他。 他沈行苦笑一声:他是我哥。 ☆、第 30 章 沈行昏迷的时候,梦里的他哥的脸格外的清晰。 与孟闲确实是别无二致。 但自己的脸,却与自己现在,完全不同。 他想过,少年时期到成年,缘何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而他现在才知道。 他从来就不是沈行,沈行与他,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仅仅是个替代品,四年前沈行病重,孟闲取了沈行记忆,将其植入他的体内,然后消了他原本的记忆,同时打算让孟闲他自己忘了植入这件事的记忆,企图重新开始,自欺欺人。 只不过手术失败,孟闲自己也忘了罢了。 真是一场闹剧,这里面最不该,也最不配动心的,从来都是自己。 沈行捂着眼,倔强地告诉陈耀:孟闲是我哥。 我是沈行,孟闲是我哥。沈行重复着,下了床,身子不稳又跌了回去。 陈耀不知为何沈行忽然有这么大反应,陡然被惊吓,赶忙上去拽人。 好在沈行没来个头朝地倒下,现场表演开瓢。 你怎么了!?陈耀拽住了人,下一刻把人按了回去,说:你这不像发烧了倒像喝醉了!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吧,一直到现在,都不愿意醒。 对不起,我没事了。沈行一边保证,一边眨眼,他好像看不太清,眼前太模糊。 我不相信,你看你现在真是陈耀想不出形容词,就卡壳了。 陈耀,我发烧多少度?沈行问。 三十九点八!陈耀道:现在又不是换季的时候,你能搞成这样真是不容易! 我好像看不太清了。沈行说着又眨了眨眼:看不清楚 什么? 什么! 纪青川从门口走到沈行身边,打开手到沈行面前比个一,问:你仔细看看这是几? 看不清沈行说。 纪青川:我带你去省人民医院。 检查出来沈行现在这种情况只是暂时性的,陈耀与纪青川具是松了一口气,然而沈行好像没什么反应。 我要休学吗?沈行平静的问:手续我自己一个人能搞定吗? 纪青川见不得对方伪装成熟,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也无可奈何。 我引着你去。纪青川说。 沈行:不用了,我一个人 沈行!纪青川简直火大:你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做不了! 明明白舟已经教过这人万事不要逞强了,为什么沈行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沈行: 什么都做不了,对于孟闲,他什么都做不了,对于他自己,也是。 沈行眼里濡湿,他想遮掩,泪水却是落了下来。 沈行想:前几天,那人还说喜欢他,现在他眼盲,竟是连半个衣角都没出现。 _ 孟闲是谁?我不认识。张清音正跟洛复拿乔。 那边江醉道:我认识沈行,你让他进来。 张清音:小醉! 江醉:什么? 张清音: 我服了,咱俩能不能有点默契。张清音翻了个白眼:我俩现在在热恋中你知道不? 哦。江醉点点头:大音。 围观了整个对话的洛复:我叫孟闲进来了。 张清音摆了摆手:OK。 孟闲进来时,张清音正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扯江醉的头发,江醉留长发,染了淡淡的金色,十分好看。 哈喽。江醉给孟闲打了个招呼。 孟闲犹豫片刻,回道:你好。 神奇的跨语言交流。 洛复看不下去了,打断道:今天来是有事。 张清音眯了眯凤眼:我知道,为了打听沈行嘛。 江醉给孟闲倒了杯水:他是我初中同学,你问什么,只要不犯法,我都可以告诉你。 小醉!张清音看江醉这有待客的意思,忙道。 这次江醉回得快:大音。 洛复:噗。 孟闲: 洛复笑道:这多有默契,张清音你说是不是。 张清音恼羞成怒白了洛复一眼。 孟闲听不懂他们说话就没问。 我想请问一下,以前沈行身边有什么类似哥哥般存在的人物吗?孟闲想起什么,说:接送他回家的那种。 江醉想了想,说:有,不过是他父母亲接送。 父母亲?孟闲问:长什么样子? 这个我不太清楚。江醉说:保养得挺好的吧,感觉家里挺富有。 江醉继续道:还有问题吗? 他初中受过欺负吗?孟闲问。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23) 没有,以前我们班上和谐友爱得很。江醉回答。 孟闲皱了皱眉,看了洛复一眼,洛复摇头。 这时张清音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在鸡同鸭讲,说得是同一个人吗? 孟闲一愣,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他从光荣榜保存的沈行的照片给江醉看。 不是,没这么好看。江醉否定。 孟闲再问:你确定不是? 江醉:确定不是。 孟闲:好的,谢谢。 _ 离开江醉二人,在街上,洛复问孟闲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孟闲说自己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原本已经在心里一遍遍排演过,如果他知道了沈行的过往,可以确定自己就是沈行等的人的话,要如何去说,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谁知道这重要的一环就这么断了。 洛复却觉得孟闲肯定还有别的想法,不过是不愿意说。 俩人各怀心事并肩走着,这时孟闲忽然道:我回家去拿花,今天花店的花忘记换了。 洛复嗯了一声,孟闲就走远了。 孟闲到家后,挑选了很久究竟要带哪一朵过去。 最后选了朵将开未开含苞待放的,孟闲行至花店,段婷停正在和一对小情侣拉皮条。 她先是对着那个面容姣好的女人说:我对你男朋友没有兴趣!我看他是因为他衣服好看! 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我的男朋友还没件衣服好看!那女人看着文静,一开口声音却如洪钟顿起。 没,没那个意思。段婷停有口说不清,见孟闲过来仿佛看见了救星,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这位顾客,非常抱歉,我替我的的店员不恰当的行为道歉。孟闲上去掬了一躬。 那女人闻言,先是一副不屑的的转过头,看到孟闲的脸时愣了愣。 孟闲向那女人眨了眨眼。 那女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片刻后娇声软语道:没事没事。 段婷停: 待那两人走后,段婷停朝孟闲翻了个白眼:我前几天告诉沈行你没有出卖色相。 段婷停:打脸来的就是这么快~ 孟闲闻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对了,我还要告诉沈行今天去接他。 段婷停: 段婷停调笑道:我出去一下,你们俩聊哈。 孟闲打完电话,见段婷停还没有回来,便自己抬手去换花,他把花瓶拿下,湛蓝的瓶身在阳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孟闲取出原本的那支,正要把新鲜的放进去,忽然到瓶底看见了什么。 孟闲把玻璃瓶倒过来,里面掉出来一个包裹着什么的小纸条。 孟闲不知为何,心头一跳,直觉告诉他不要打开,而他还是打开了。 那上面是一串潦草的字迹:恢复记忆的药。 孟闲皱了皱眉,把那东西收到手心。 段婷停还没回来,孟闲转身准备离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 纪青川笑笑:孟闲。 青川?你不用上课吗?孟闲紧了紧手心。 纪青川不回答,手径直向孟闲伸来:你拿到了吗? 孟闲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只是淡淡地说:什么意思? 纪青川:你不用防备我,你告诉我白舟在哪个医院,我就告诉你那个所谓的药是什么? 孟闲一愣:你知道? 我们都知道,我,白舟,洛复,你姐。纪青川说:你本来也应该知道,不过你让你自己忘记了而已。 纪青川轻笑,周身气质都变了:而我是知道得最多的,我也知道白舟究竟怎么了,你能让我去找他吗?只是让我陪陪他。 _ 沈行住院了。 他现在这样,生活完全无法自理,纪青川给他请了护工。 对此沈行没说什么,此刻的他窝在被子里,万分清楚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不清楚,但也知道外面阳光有多好,暖融融的,像盖了床无形的被子。 沈行想,倘若真是这样,他和孟闲都以天为被,也算是睡在同一张床上了吧。 他已经在医院待了一天一夜,他数着自己的呼吸,一下一下的,如此的有规律,却偶尔会因为想到某个人变得急促,但是孟闲还是没有过来。 暮色四合的时候,沈行试着独自走到了医院的花园。 花坛边坐着一对情侣,沈行从高大的灌木后面看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那个男人给了女人一朵红玫瑰。 因为是红玫瑰,所以他们在谈念爱。 沈行鼻头酸得厉害,他抬手揉了揉眼,悄无声息地重新回了病房。 那个夜晚,沈行按耐不安,不是因为换了新住处,仅仅是因为孟闲他缺席了。 ☆、第 31 章 纪青川站在病房门口,眼里情绪如潮水起伏不定。 门外不少人频频回头看他,但纪青川都视若无睹。 他的心此刻都在面前的病房里了,他忽然十分害怕,害怕推开门,又像上一世一样,入目是病体残躯的白舟。 纪青川现在是重生之人。 他重生来,是来拯救白舟的。 上一世你说你生来就是为了遇见我。 这一世我也是为了遇见你,为了让你再次遇见我。 门被推开,白舟抬头,看见纪青川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接着正色道:你怎么来了? 翘课来看你。 不能翘课。 不翘课怎么看你。纪青川笑得没心没肺,只道:你什么时候好啊? 白舟顿了顿,毫无破绽地道:等几天吧。 不行,给个具体时间。纪青川说。 没有。白舟不知道纪青川怎么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没个大人样,成年了还撒娇。 纪青川揪住不放:必须有。 好,你想什么时候?白舟哄道。 纪青川动了动嘴唇,说:三天内。 _ 沈行得到孟闲出国的消息的时,正在给病房里的玫瑰花浇水。 玫瑰花是他托护工买的,特意挑的红玫瑰。 他看不真切,花盆边漏了不少水滴,他不让别人碰,自己一点一点的擦干净。 沈行。纪青川在门口叫了沈行一声。 沈行仿佛一台机器,脖子咔嚓一声响 沈行转头。 他手上动作没个度,洒了许多水出来,日光照到水上,凉风乍起,吹起细小的波纹。 怎么了?沈行问。 纪青川不忍打破沈行此刻平静的神色,僵着嘴没说话。 沈行却是察觉了,混浊的眼里闪过惊喜,继而如灰湮灭,纪青川不肯说,那一定和好消息不沾边。 和孟闲有关吗?沈行语气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心湖都临近沸腾。 纪青川知道即使再不忍心也要说,只好道:孟闲出国了。 沈行愣了愣,眼里满是茫然。 一两秒之后,沈行手里的花洒掉在了地上。 什么?沈行往前走,想过来问个清楚,脚上却一滑,他冷不防栽了个跟头,竟是完全没有感觉般的再次起身。 日光已经上移不少,沈行感觉脸上暖暖的,他开口吐出一口热气,只是絮语:他走了 那个在他心门说喜欢他的人走了。 那个说永远等他的人走了。 他去哪儿了?沈行问。 纪青川看沈行的模样,仿佛被抽去了灵气,整个人都只剩一副干瘪皮囊。 他不让我说。纪青川说完,实在忍受不了病房里的气氛,道:我先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门被合上的一瞬间,沈行把目光投到了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上。 到底还是看不清楚。 _ 洛复在云城机场已经待了半个小时,手上拿个手机,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给孟闲打电话。 【孟闲,你还去吗?那个画展。】 洛复发了条消息过去。 那个画展在M国,是五年前孟闲预约的,当时不知道,五年后竟是在这么尴尬的境地下抉择。 孟闲秒回,大概是正在玩手机。 【不去了,沈行出事了。】 洛复点了点键盘,还想发什么,孟闲又回。 【你在机场等我吗?】 洛复回。 【是的。】 闲:【抱歉,去不了了。】 洛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摇了摇头。 算了,出去逛逛吧,画了眉毛出来不能白画。 孟闲回消息的时候正在去省人民医院的路上。 他拿着手机导航,那一带他不熟悉,步行了四十分钟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站在门口,再三确认,深吸一口气后敲了敲门。 里面没传出任何声响。 孟闲左眼皮跳了一下,他手放在冰冷的门把手上,轻轻地向下扳动。 洁白的床单上,过分瘦弱的少年侧躺着,他闭着眼,眉头紧皱,眼睫毛黏在一起,泪痕依稀可辨。 沈行的呼吸很乱,一下一下没有固定频率。 沈行。孟闲轻轻地说。 沈行没有任何回应。 孟闲能看见从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感受到从外面飘来的秋风,以及那些欣然而至的名为希望的物体。 沈行,对不起,我还有机会在一起,可能要等很久,但我们还有机会。孟闲说完转过身。 身后传出沈行的声音,虚弱但声音却不小,仿佛花光了说话者所有的气力:真的吗? 孟闲僵硬着身子转过头。 沈行唇角微翘,一对浑浊的双眼却是仿佛发着光。 风把他额角碎发吹起,沈行对着面前模糊的人影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真的。 孟闲出门时看见医院花园的草地上,纪青川兀自立着,目光向他投射而来。 你这次没有去画展。纪青川笑说:其实我早该知道,一切都变了。 孟闲没接,他知道纪青川还有话要说。 纪青川看向孟闲身后的灌木,过一会儿又到了别的地方,目光没个焦点。 白舟可以活,你们可以在一起。纪青川笑:看,我一回来,改变了这么多。 孟闲点头:没错。 沈行的体检单子出来了,他的臆想症还是没有痊愈。纪青川说。 慢慢来。孟闲说。 还要慢慢来吗?都慢慢来四年了,真的不刺激刺激?纪青川问。 孟闲微笑:慢慢来,我有时间陪他。 陪他一辈子?纪青川说:半个月前的我还觉得我和白舟能慢慢来,现在一体两魂的我才知道白舟的生活有多难。 你以为这样拖着是对沈行好,但殊不知害人害己。 孟闲笑了笑,说:他是我男朋友,不是你的。 纪青川愣了,他从来不知道孟闲还有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 看着孟闲的脸,纪青川无奈道:随便你吧,还有,你们已经分手了。 孟闲:以后会重新在一起的。 下午陈耀来看孟闲,看见孟闲桌子上的红玫瑰,打趣道:这是谁送的啊? 沈行看不清楚,问:什么? 陈耀:红玫瑰啊。 哦。沈行笑笑:我自己买的。 陈耀: 沈行笑得很开心,眼珠灵活得转了转,道:哈哈哈,真的是我自己买的。 陈耀问:你这样能出去吗? 我托护工给我买的沈行道:其实我也没怎样,过几天就能好了。 陈耀狐疑地看沈行一眼,说:我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好。 沈行明知故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耀认真道:你脸上笑就没停过。 我笑起来好看吗?沈行忽然问。 陈耀一愣,没反应过来这话是沈行问的,顿了顿,说:好看。 此刻沈行面前都是模糊的光影色块,他眨了眨眼,明暗交杂,仿若黑夜与白昼相间。 谢谢。沈行回答。 我朋友不结婚了。陈耀说:我来就是想和你说一下,不过他向家里出柜了。 沈行:哦。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都出柜了干什么不在一起?陈耀说。 我倒觉得这很正常,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好说。 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喜欢的人什么时候出现,或者说,是你身边的谁。 陈耀走完没多久,纪青川就和白舟过来了,沈行对着他们笑了笑。 白舟愣了愣,看向纪青川。 纪青川回了个安慰的眼色。 我不明白你们在传递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沈行依然微笑着,语气里是他从未有过的淡然:我只知道我还有机会和孟闲在一起,只是这样,就足以让我开心了。 白舟:抱歉。 沈行摇摇头:没必要说对不起,你们的隐瞒都有苦衷。 白舟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纪青川却是在原地发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珍重地看了眼白舟。 恋耽美 >玫瑰记忆——方寸满(24) 隐瞒都有苦衷,是吗? 出了门之后,纪青川有意无意地把白舟向外引,到了花园边的长椅上,纪青川招呼白舟坐下。 白舟欣然答应。 怎么了,你说。白舟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惹人注目,若是有人看过来,一脸心思的纪青川反倒更像病人。 白舟问过了,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纪青川说。 纪青川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道:其实你最开始对我隐瞒你的病情,我特别讨厌你这么做。 白舟愣了愣,没说话,因为纪青川此刻的表情不像是讨厌自己的样子。 我以前不太了解人情世故,真觉得是被你抛弃了。纪青川故意咬牙切齿,以期让自己看起来变得凶悍一些。 白舟笑笑,道:没有,没有抛弃。 纪青川摆了摆手:其实你这样算抛弃了。 有再多苦衷,都算抛弃,我不像沈行,没办法那么宽宏大度。纪青川虽是这么说,脸上却是一脸的宽宏大度。 所以以后再出事,先告诉我。纪青川说。 白舟摸了摸纪青川手心,像是一根羽毛在纪青川的心拂了一下,纪青川整个人一愣,转过头看向罪魁祸首。 白舟握得更紧了,他笑道:好的,先报备。 ☆、第 32 章 第二日晨间,沈行依旧在慢悠悠地浇花,除了脸上洋溢着快乐,其他都与昨日无异。 洛复过来的时候看见沈行愣了愣,一时又不知道这么开个话头,便问:你在干什么。 沈行转过身,看不清楚面前人,问道:请问您是? 洛复,孟闲的朋友。 您好。沈行顿了顿,加了句:您坐。 洛复毫不见外地就坐了。 你知道多少了?洛复开门见山地问。 我沈行手上动作一顿,接着欲盖弥彰地放下,说:没有什么。 不能让别人知道我记起来了,不然我就要被抛弃了,沈行潜意识这么想。 洛复一笑,道:你没必要骗我,实话实说就行。 沈行还是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对面这个人的心理活动,不知道洛复是真的知道什么,还是在试探他,现在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洛复有些无奈,他摇了摇头:你不说算了。 那厢沈行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里居然蒙了层不甘,面前人的轻易罢休,反倒显得自己在孟闲的社交圈子里无足轻重。 矛盾的想法,却又这么真实。 沈行到底还是开口:你们都知道? 洛复点了点头。 沈行看不见,又问了一句:你们都知道吗?都知道我就是个替代品,知道我想起来了? 洛复愣了愣,他不知道原来沈行臆想出了这些烂七八糟的东西,说:知道,但是,你不是个替代品,他孟闲这辈子,就只喜欢过你沈行。 沈行这两个字把沈行刺痛了一下,沈行偏过头,似乎是想掩盖脸上的悲伤神色。 少顷,他重新转过来,用不甚清晰的双眼去看眼前明媚的秋光。 那你仔细看看我,我是沈行吗?沈行一开口,声音居然已经带上颤抖。 洛复最了解人性,原因是他最善于观察。 他听出沈行话语里的悲伤加重,立刻意识到自己话里有错。 你都在想什么?洛复不和沈行打哑迷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沈行却不配合:你看看我,是不是沈行?沈行不安地问:你说他喜欢沈行,那我又不是沈行。 现在洛复总算是搞清楚了这人在想什么,空气安静了一秒后,洛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啥? 十分钟后。 沈行终于给洛复解释清楚了什么叫做我不是沈行,洛复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随便你怎么想吧,配合治疗就好了。 沈行听出了这话里的毛病,问:我怎么想?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为什么你会相信这样的事呢?洛复摇了摇头:晚上你再看吧。 沈行不知道洛复这话什么意思,等到洛复忽然起身出去了,他整个人都还是浑浑噩噩的。 他正襟危坐着等到了晚上九点,外头天高月小,病房里亮堂得紧。 沈行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他只好起身拉上窗帘,窝在被子里继续等,这时屋里凭空出现了咚咚的声响,半睡半醒的沈行立即凝神屏气。 又是咚咚两声。 谁?沈行发问。 那声音其实不大,但奈何病房里太空荡寂静,便显得那咚咚声格外的突出。 沈行见半天没有回答,蹑手蹑脚下了床,他看不清楚,又忌惮这声音的善恶,便走得特别慢。 变故就在一瞬间,沈行看见自己面前的帘子被撩了起来。 窗户是关的,不可能有风。 沈行微微张开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时沈行面前出现了一个身影。 沈行猛地后退,脚却撞在了木制床沿上,他吃痛抬脚,身形不稳就要倒在床上。 沈行的手被人拉住了。 一切都像的预先排练好的一样,每个环节都一丝不差的出现。 孟闲拉住了沈行,对着一脸茫然沈行说: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沈行,是因为是你。 两年后。 沈行从花丛中奔出来,一边跑一边冲窗边的孟闲喊:考个清华北大给你瞧瞧! 孟闲点了点头:好。 考场上沈行正襟危坐,一呼一吸都紧张得要命。 试卷发下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人与他四目相对,眼里满是温柔的神色。 孟闲看着沈行,微微勾唇。 阳光正好,沈行看见自己男朋友对自己笑了笑。 在高考考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