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正文 第 1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 章 ================= 书名:[霹雳|朱伏]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文案: 朱武:“伏婴,你说这个无良作者一番折腾,哪来的这么多点子?” 伏婴:“人界出了个东西,叫精分七题,这货又不敢把原题写出来,生怕里面某字犯了忌讳。” 朱武:“我倒又是不解,殊途二字,到底做何解释?” 伏婴:“殊途者,分赴两途,精神双分之意。通俗地来说,就叫精分。” 七世纠缠,七场悲喜。 “你的意思呢?”“嗯……”——但是,我们仍旧不能在一起; “从那以后,你们再见过吗?”“各自安好,又何必再见?”; “招魂之术,你且道来。”——不过是,最后绝望的拥吻; “让他死来!吾将他拘于六天之界亲自教导!”; “什么都发生了。”“可是什么有都没有发生。”; “我从另一个世界来。”“可是为何,你们的影子竟重合起来?”; “我时日无多。”“但我依然,许你永远。” 内容标签: 霹雳 搜索关键字:主角:伏婴师,银锽朱武 ┃ 配角:霹雳相关人物 ┃ 其它:霹雳,朱伏 ================== ☆、君临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用告白成功梗写一篇虐文 2、用告白成功梗写一篇虐文 异度皇朝的故事,久到已成为了风中飘渺的传说。 而数千年前,在而今已是西风残照的破落黄土之上,正是一代雄主弃天帝治下的极盛之景。 一闱高墙隔了外边街市的车水马龙,掩了皇城的庄严肃穆,相府的后花园,正是世外桃源般的别一番洞天。 一抹嚣狂之红,一抹沉静之黑,一抹清冷之青,三条人影正在对峙。 “蒙两位皇子错爱,伏婴愧不敢当。伏婴不过是一介庸人,还请二位莫要一时冲动,自降身份。” 说话的青衣人正是相国之子,伏婴师。 微风起,直吹得他身后的樱树落下纷纷花雨,二者相衬,越发呈一幅让另二人——银锽朱武与银锽玄影心旌摇荡的美景。 纵是那人此刻挑了狭长凤目,嘴里冷冷出口的尽是推拒的话。 “呵,若是一位动心,倒还有可能是所谓的‘冲动’,现在我与皇兄同时站在这里,因为你,只有你,值得。”着黑袍的玄影率先开口,语气四分坚定,三分礼敬,亦有三分腼腆。 朱武双眉一皱,单刀直入:“今日我们来不是为了听这番套话的,我们要的,只是你明确的选择而已,伏婴师。” 重重念出对方的名字,带着无意掩饰的狠戾与渴望。 “哈,”伏婴只是一声轻笑,打量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黑色袍服的玄影,温文儒雅,沉静有礼;红色战甲的朱武,狷狂暴烈,意气风发。 内心深处自然知道谁才是他的惊鸿一瞥。 向后倚靠在樱树纤瘦的枝干上,慵懒出口的话,仍是一如既往的模棱,“伏婴选择的,永远只有最强者——三年为期,若二位还没改变心意,伏婴自会告知,我最终的决定。” 当是时,听话者只道这伏婴怎样的心机深沉,心中揣测的是,这样一种局面,伏婴保证了自己将是最终的赢家。 “好,那便依你所言。”银锽玄影仍是一番平静,转身离开的瞬间,嘴角带了胸有成竹的冷笑。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深知,自己才是伏婴师的同类。 他却不知,伏婴师是否愿意选择一个,自己的同类。 朱武就那样攥了双拳立在原地,也不答话,更不动作。 “眼下二皇子已然离开,大皇子还请自便。莫非是忘记了大门的所在,需要下人引路?”伏婴的揶揄,从来都是冷漠而不留情的。 这句话彻底刺激了朱武,登时向前一步,死死钳住伏婴的肩膀,咬牙质问:“伏婴师,你到底想要什么?有些事情你心里根本明白!你告诉我!”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 章 “呵,我想要什么?我又明白什么?为何不说呢?……太子殿下?”伏婴笑得疏离,仿佛置身事外,一字一句,越发挑动朱武的怒火。 最后那个称谓,却是真正触了禁忌——立嗣之事,至今悬而未决,讳莫如深。 朱武霎时暴睁了双眸,然就在怒无可遏的瞬间,满腔愤懑竟化为了极度的冷静。 缓缓放下本欲提起对方衣领的手,朱武声音暗哑地说着:“那好,我就会让你看到,银锽朱武,才是真正的强者。” 三年为期,朱武与玄影各施了浑身解数。 朱武领兵挂帅,征战四疆,周边族类,皆闻风拜服。 玄影韬光养晦,广交贤士,朝野之事,越发如鱼得水。 弃天帝看在眼里,天下百姓看在眼里,伏婴亦看在眼里。 自嘲轻笑,那个人,终究还是不懂呵。 但自己心里那杆秤,却越发地倾斜了。 三年已过,又是一年春风杨柳,正是如今已有战神之称的大皇子班师回朝的日子。 朱武在府中先行休整一日,打算次日去面见父皇。 心里真正想着的,自是另一个人、另一件事。 不知现今的自己,和玄影,哪个才是伏婴心中的强者? 正沉思,忽感身后阵风掠过,本能地侧身出手,捉了那人的胳膊。 被擒拿之人的手臂,竟柔若无骨地泄去他的力道,朱武定睛看时,发觉那顺势倚上他胸膛的人,正是伏婴! 差点忘了,这相国家的公子,也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突兀来访,还请大皇子赎罪。” 悠悠的话语,实则不带半分请罪的惶恐,伏婴的头后仰,靠上他的肩。朱武恍惚地看见,伏婴在笑,毫不掩饰地笑。 不由得朱武认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印象中几乎从未见伏婴笑过。 “伏婴……” 罢了罢了,管它什么三年之盟强者之约,伏婴既敢这么招惹他,他就断断不会再把他放走! 没有预兆地,朱武腕上使力,将伏婴推在墙上,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听好,对你最真的是我,先爱上你的是我……你自己也清楚,你心里真正偏向的,也就是我。我不管你心目中的强者到底是何种意义,你就是,我银锽朱武的人,我不会再退让半步!” “……敢问大皇子,这可是表明心迹的话?” 朱武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望入伏婴的眼睛,宣示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手心却还是沁出汗来,出卖了他等待回答的紧张。 “哈,”伏婴只是笑,意义不明,突然地,薄唇凑近,献上一个浅吻。 于是火就这样点燃了。 朱武环住伏婴身体的手臂越发缠紧,直教伏婴的肋下传来隐隐的痛感。 侵占对方唇舌,朱武的吻,霸道而绵长。 “伏婴……你……”情迷意乱,朱武断续着出口的,是不好启齿的征询。 方才被掠去呼吸的伏婴喘息着,用颤抖的指描摹朱武的唇形,诡笑着说:“王者处事,犹疑不定,可是最要不得。” 得了确认,受了启发,朱武便伸手解那青色的袍…… 屋角,浴盆,床榻…… 朱武如获至宝般宣扬着自己对伏婴的主权,吮、吻、咬,在白皙的躯体上烙下触目的印记,耀武扬威一般。 “嗯,朱武,朱武……” 伏婴就似遂他意般地念着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夹杂着按耐不住的呻吟,听上去竟有委求的意味。 就算现了难以承当的神色,伏婴的神智似乎奇迹般地清楚。 朱武便一次次地索求着,不知何时就沉沉地睡去了。 朱武醒来的时候,枕畔已空,像是一场春梦无痕。 然朱武本身是意志极清醒的人,他确信昨日一幕,是真实发生的。 更何况,细细一看,枕上除了落了他的红发外,还余几缕不属于他的黑发。 伏婴。 本就是极诡谲的人儿,玩这样的不告而别,仅仅是纯为了撩拨他的游戏么? 朱武的心情此刻倒仍是轻盈的,心里想的尽是入宫回来再向伏婴讨这笔账。 直到在宫门之外,遇上了玄影。 “皇兄,别来无恙?” “承皇弟挂怀,一切都好。那皇弟可好?” “呵,我倒是不好呢。皇兄的‘一切都好’,想必是还不知道那事吧……”玄影不祥地笑道。 “……何事?” “就是前些日子的事情罢。相国献子,父皇已册了伏婴为妃,近日怕是就要迎娶进宫了。”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 章 心凉,彻骨。朱武默然,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半晌才木然地憋出一句:“……怎会?” 玄影必然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叹着气解释道:“据我观察,父皇对那相国大人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想来也是为了自保的招数吧。” “又或者,有些事情,父皇早已知道,为遏止你我反目的势头,这样做的吧。”朱武冷笑,并不想掩藏自己得出的结论。 玄影变颜变色,怎也想不到朱武会如此直接。 朱武也不再理睬他,迈步兀自前行。 面圣行礼,表面平静无波地说着那套辞令,朱武自嘲地意识到自己就在遇到这事的须臾之内,竟圆滑了那么许多。 伏婴,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那这一切,你是无意受到牵连,还是早就有心设计? 从容告退之后,朱武心里的那些怒火,那些疑问,那些惶惑,便也再压制不住了。 今日的不速之客,换作了银锽朱武。 伏婴还和三年前一般,若有所思地立在那棵樱树下,直到朱武粗暴地拽了他的衣袖,连声质问:“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你……终于知道了。” 朱武从伏婴的话里听出脆弱,立即便得出了伏婴是被迫的结论,不管不顾地抱了他,低声道:“你不愿是吗?这事,我不允许,我绝对不允许……而今我手上仍有兵权,我不惧做一个弑父夺位的逆子!” “朱武啊朱武……”伏婴挣开他的禁锢,惋惜地摇着头,“你就是学不会啊。你认为皇帝一世英名,会防不到这一点吗?你这是自取死路啊。” “那……你就跟我走,远走高飞。我不要储位不要天下……只要你!” 伏婴竟然吃吃地笑起来,打量朱武的目光也愈发地冷了,“所以啊,银锽朱武,你永远也无法成为伏婴眼中的强者。为情所困的人,最是懦弱无用。这让你虽为一名好战将,却非王者。” “什么?你……你……这一切,都是你……” “没错啊,你们这一对傻兄弟,”伏婴笑得越发妩媚,朱武只感怒火直冲,“我不是说过,伏婴只选择强者……而只有弃天帝,才是伏婴心中真正的强者。” “好啊,伏婴师……好啊……”朱武满腔的怨满腔的怒满腔的不解,抬起手,狠掴了伏婴一掌。 半颊红肿,嘴角渗出血来,伏婴却仍是笑,玩味地看着朱武迈开大步,渐行渐远。 心如死灰,回朝未满一旬的大皇子奏请外调戍边,便于掌控新近平定的边陲。 朝臣打量他的目光是难以尽藏的怪异——此举显然是让自己置身于权力中心之外,在争储一事上无异于自杀。 朱武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有逃离罢了。 北风卷地, 以“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结尾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 章 出场CP:朱伏 袭莲 吞赦 爆字数爆的自己都有些吓到了,于是这还是短篇吗。。。偷换概念严重,这是篇偏题作文。。 3、甜文以“那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结尾 朝露之城,位于边陲之地,常年雾气笼罩,一年到头都难得有温暖燥热的气候。这年开春后,迎了雨水节气,满城更是笼在一片霪雨霏霏之中。 一夜好眠,伏婴师仍蜷在银锽朱武的臂弯里,睁了惺忪的睡眼,天色虽暗,但伏婴每天醒来的时间极为固定,这也就意味着—— 是叫醒他的时候了。 凑上前去,以嘴唇擦着朱武的脖颈,一路磨蹭向上,轻轻咬住他的耳垂。 “主君,天亮了。” 银锽朱武颇有些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手上却本能地揽过伏婴身躯,搂得更加紧贴。 转过头,隔着纸窗,朝着依然暗沉的天色撇了下嘴,朱武自以为诙谐地答道:“天未亮。” “属下每日醒来定是卯时,这一点想必主君已经知道了。” 伏婴嘴上答得一本正经,指尖却挑逗性地挠上朱武喉结,朱武耐不住这酥痒,索性将伏婴双手捉住,感受到伏婴指掌间传来的温度偏低,便拉了他的手,揣在自己怀中。 朱武另一手此时抚上了伏婴脊背,温柔地摩挲。这种触感,这种场景,哪怕如今而言已谈不上陌生,朱武心中仍生发出深深的留恋来。 “要不,今日就再睡半个时辰,公事暂且搁下?” 朱武还未完成他的提问,便已经觉悟自己将得到的回答了。 伏婴倒压根没有一丝不快的迹象,只是不紧不慢地回应道:“那主君今日无意公事,就是需属下代劳的意思咯?” 伏婴这么说着,就要起身。 朱武忙不迭地按住他,不由得想起那些并不久远的一系列事情。 非常清晰地记得,两年前他一次外出游玩,趁夜归来时被伏婴堵截在了城门。 那个时候,伏婴微微欠身,道:“伏婴师参见时常不见的主君。” 时常不见,倒真是好形容。直到一年以前,他着实都没有学会收敛自己的放纵和嬉游。 于是城中大事,几乎均由军师伏婴决断。 露城气候阴冷,偏偏伏婴生得一副畏寒体质,时常就见他裹了极厚的斗篷,来往府邸、出入城池、检视城防。面具遮去的半张脸孔从不漾出一丝情绪—— 久而久之,几乎要教人误会,他本就是无有情也无需情,无有挂怀更无需关怀的人。 后来朱武发现,这样的想法,错得极离谱。 无论如何,现在只要一想起来,仍是觉得心不住的刺痛;现在的朱武,又怎会舍得伏婴这样? “是我错了……不该怠惰的,”诚诚恳恳地认了错后,二话不说,利索地翻身下床,朱武又现出笑意,“那现在既然我是主君,那我命你再休息半个时辰——不得抗命。” 伏婴此刻的表情可谓精彩,夹杂了笑意,嗔意,满意与无奈,朱武笑着欣赏他复杂的表情,最后俯下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毕了公事,朱武即颇有些心急地往回赶。 仅是小半日不见,心里竟已挂念得紧。自从明瞭心意之后,朱武发觉自己越发离不开那人了。 只是想到从前种种,现在这般,也是该当。 这样想着,朱武加快脚步朝后堂而去。 “主君。” 屋内的人见朱武来了,只是懒懒地唤了一声。 按理说,伏婴本是极勤勉的,然这种时节,确是格外不愿动弹。尤其是这一年来朱武百般地宠着,遇了这种教他头痛的天气,也就顺理成章地整日窝在室内了。 分明是早已立了春的天,仍是冷得不像话,也算是苦煞了伏婴。屋内已生了炭火,青色的锦袄裹紧了冰凉的四肢,他依旧蹙起了精致的眉眼,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天时的不满。 朱武走近他,自身后环住伏婴的身体,嘴唇凑到耳边,戏谑着道:“怎么?今早起你不曾叫过我的名,而今你在人后依旧要叫我主君么?” 怀中的人略略蜷缩了身体,并不答话。 朱武偏过头,无意捕捉到伏婴的眼神中似有几分游离的冥思,再次附了对方的耳,接着问道:“怎么了?” 伏婴只是沉吟,少顷之后开口,语气是与平日里大相径庭的犹疑,“我只是,在想一年多前的那件事。” 朱武忽地心头一紧,彼时的事,已到了再错一步便万劫不复的田地,以至于回忆起来,也都是需要勇气的。 然后便不可避免地联想起自己曾带给他的苦与痛,心里就更加的不是滋味。 “伏婴,伏婴……”朱武只有一遍遍地唤他的名,搂紧他的身躯,在他脸颊与唇上印上一个个绵密的吻,希冀这样能抚平他心头陈年的疮疤。 这一下,伏婴的脸上确是现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修长手指抚上朱武脸颊,“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突然想到,那事的前因后果,还有很多你所不知的罢了。” “若你愿提,我必恭听。” 冻得麻木的身体被朱武捂得开始暖了,伏婴在朱武怀中换了个姿势,事不关己般地,幽幽讲述起来。 ****** 两年前的朝露之城中,一夜之间仿佛凭空开张的两家医馆成为了人们的谈资。 两爿医馆,门对门,一名万圣岩,一名六欲天。 两位郎中,正是双生的兄弟,却性格迥异。万圣岩之主一步莲华作为医者,乃真正的妙手仁心,病者不论贫富贵贱,一概倾力施救。而六欲天的袭灭天来则人称毒医,传其用毒之精不亚于其治病之术,亦善于以毒攻毒,治常人不能治之症。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5 章 万圣岩的门前,出入的大多是良善百姓;而六欲天的造访者大抵两类:抱着最后一丝希冀求治绝症的人,还有另怀目的的亡命之徒。 一步莲华救人;而袭灭天来,杀与救的人数约莫相等。 对于莲华无条件的善举,袭灭不屑;对袭灭视人命为草芥,莲华无奈。 可就是在这从未停止的对立和论辩中,二人协同行走江湖,未曾分开。 “你厌恶的是人性的贪婪与怯懦。杀人救人,于你而言也根本无有区别,只是一场用药的试验而已。” 自暗中传来几不可闻的评断声,六欲天内堂的烛火摇曳,戴着面具的青年手中举着茶杯,修长的影子投影在昏暗的壁上。 青年指腹在杯沿上摩擦,似乎并没有要饮的意思。 “哼,说得不错,不愧是银锽城主座下的首席幕僚,”对面的人一袭黑袍,低掩的兜帽遮了表情,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只不过是一场交易,军师竟已洞悉袭灭为人。” “洞悉二字,伏婴可不敢说,只是根据先生行事,发表两句拙见而已。此番事情平定,先生可谓居功甚伟,伏婴亦有幸得见毒医的风采。” “哈,别的也都好说。只是那些人虽说死得平静,但毕竟,总不好让明早城东平白多出十几具尸体——” “先生不必担心,此事伏婴已经叫人处理了。” 未被面具遮盖的半张脸上,袭灭读出了绝对的自信与老练,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袭灭这下倒有一问冒昧,还请军师解惑——军师的所为,银锽城主可知?” “对他有益的事,他也并不需要知道细节。” 袭灭会意冷笑,传闻银锽朱武对这份祖上的基业并不热心,看来不假。若无伏婴,倒是真难想象这城中上下,会是什么光景。 然而这件事,并未这么轻易地结束。 仅过了几日,伏婴便听得回报说,似有人在持续追查失踪人口一事——那日解决之人,非是在城中常住,又怎会引起注意? 想来,这次的问题,怕是要棘手一点了。 此一两年来,苦境中原时局动乱,各派势力火并瓜分,就连偏安一隅的露城之中,平静的表象下也是龙蛇混杂、暗流汹涌。 朱武身为一城之主,对眼下乱局亦有所认识,却秉承着一套无为的主义,露城本是人人来得的地方,无论何人,只要不来犯他,他也就无意去针对。 伏婴却是另一种想法。一无所有又别有所图,同时自己具备手段与能为的人,最是危险。在动荡之中,意图以苦境之力吞并露城者,亦不在少数。伏婴将这利害说与朱武,几乎是习惯性地,朱武没有质疑他的推论,对他的计划表示了默许。 在这种情况下,伏婴果断出手,开始翦除在露城立足未稳、带来不安定因素的诸方势力。 只不过从头到尾在负责的,俨然只有伏婴一人罢了。 时值深夜,仍没有朱武归来的迹象,这位主君已经消失了将近两旬。 伏婴下了城墙,向府邸而去。寂然无声的巷中,踽踽而行,伏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有些执念的真意,还是永远莫要言明的好。 然他又不甘,那些督促的言语、深沉的布局、倾力的付出,不就是为了最终要有个说法的么? 眼前的人,反倒最是视而不见。 自嘲地摇头,转而深究起那个穷追不舍的追查者来。 伏婴自认行事极隐秘,也并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要说这一次唯一与过去不同的,即是袭灭天来的参与。 也并非不知袭灭天来与黑道中人颇有往从,且正是出于试探对方根底之意引他合作。 有一点是可确定的:袭灭天来与一步莲华的出现,让这城中愈发地不平静了。 表面上为医者,但这二人身后的底细,必不简单。 伏婴不禁怀疑起袭灭天来,然而此次暗杀的,皆是中原正道派往露城的刺探者,那袭灭天来,乃至他身后可能代表的势力,没有任何揭破此事的理由。 那么问题是否出在那批人本身?但他们在这城中扎根未深,理应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身死,更不可能联系到伏婴,甚至露城头上。 忽得一声异响,伏婴警觉转身,即感到一股气劲,直逼面门而来。 伏婴身一侧,左手扬起斗篷以遮蔽身体,右手蓄力,与偷袭者对了一掌。 冲击之下,二者均后退数步,伏婴借依稀的月光观察对面之人,衣着似是深蓝,竟没有刻意掩面。 “来者何人?”伏婴沉声问道,心里起了多重疑惑。 “伏婴师,阴类恶物,还我门人之命!” 一句文不对题的答案,蓝衣人招式又起,伏婴凝神抵挡。 数十招过后,伏婴渐渐占了上风,对方显然未曾料到幕僚出身的伏婴师有这等功力,但行动之中,却不见半分退意。 逼出对手破绽,伏婴正欲下手制服之时,竟有一道掌力袭来,将他硬生生击退数步。 戴着兜帽的身影缓缓走近,隔开了打斗的两人。 伏婴眯了眼睛,对眼前所见,略微诧异——袭灭天来? 不,并不是。 白色镶金的外袍,发色是纯粹的白,与袭灭天来宛若两极的镜像。 ——袭灭天来的双生,伏婴师耳闻而从未谋面的,一步莲华。 “唉……善法天子……好友……我已说过,这种做法不智。我也不会改变心意。一步莲华能做的,也就只有今日这些。还请好友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该从速离开这‘是非之地’的是你才是,我早说过,你这般与恶人为伍——” “好友,我已说过,你口中的‘恶人’,正是我的双生弟弟。一步莲华心意已定,还望好友自行珍重。我能说、能做的,均尽于此了。” 闻言,被称为善法天子的蓝衣人恼怒地拂袖而去,伏婴本想阻止,但方才一掌已让伏婴深知一步莲华的实力在自己之上。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6 章 况且,解惑的根源,想是在一步莲华的身上。 “呵,万圣岩,真是贴切的名字。早就听闻中原一大门派名为万圣岩,如斯的显而易见,反倒容易掩人耳目。万圣岩医馆的医者,一步莲华……阁下正是,万圣岩的人吧?” “非也。一步莲华与万圣岩一派,没有任何瓜葛。万圣岩作为地名,仅仅是我生长的地方而已。” “方才之人对我说过‘门人’一词。综合各种情状,阁下所言,怕是并不可信。” “善法天子确是万圣岩之人,我纵与他挚交,但这不代表我必然是万圣岩之人。苦境时下动乱,各路势力流入露城,其中有万圣岩也是自然。一步莲华今日只是阻止好友无端送命,无意插手露城之事。” 伏婴边分析着一步莲华的话,一边心思一动,冷静反诘:“阁下说无意插手露城之事,却与露城军师起了正面冲突,这可立不住脚呢。” 没给一步莲华反应的余地,伏婴掌中凝气,招式再起! 伏婴深知自己并非一步莲华的对手,但他必须趁此机会试探出—— 一步莲华比之朱武如何。 一步莲华几乎在原地未有后退,接下伏婴竭力一式,随后内力一催,反击伏婴,伏婴登时受创。 伏婴胸口火焚似的痛,腥血涌上喉头,只听得一步莲华不急不缓的语声:“得罪了。然据我所知,军师行事,并未得到银锽城主授命;善法所为,也未必是万圣岩的指示。此事不关乎露城,仅是私人恩怨。一步莲华如今只是一名救死扶伤的医者,我既不干预万圣岩亦不觊觎露城的立场,没有改变。告辞。” 伏婴并未看清一步莲华何时离开,心里先估量了起来。 分明有杀死自己的实力而不动手,说明他和善法天子,以及万圣岩的立场和利益不尽相同。 然而此人,又明显与万圣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万圣岩门人遭到暗杀,竟可引起残党警觉并有能力追查到此,又说明万圣岩在这城中的根基,比他原本设想要深得多。 而一步莲华的实力……想是城中唯有朱武,才能与他一战。 而此刻…… 既是伤了,也必须要寻医者才好—— 袭灭天来,你的背景为何,又能告诉我什么呢? 拖着无力的伤体,行至六欲天后门,伏婴忽得听见人声。 自暗处隐了行迹,伏婴看到两个身影,略高的人死死护住略矮些的,随着他们走近,伏婴嗅到浓烈的血腥味—— 他们中的起码一人,负了重伤。 迟滞少顷,像是确认地点,随后两人步调一致地翻过后墙。 高些的那人稍显迟缓,看上去是负伤的那个。 伏婴也随着他们悄悄进了后院,走近了些,就听到两个声音响起。 “吞佛,赦生?!” “吞佛!怎么会的?袭灭,快点施救!” 一步莲华竟在袭灭天来处。 “哼,我自己的徒弟我自会救助,一步莲华,对你我已无话可说,你请回吧!” “袭灭,你……” 一声叹息响起,一步莲华的剪影从窗前消失,随后焦急的话语声又起。 “师尊,师兄他……” “没有伤到要害,赦生你莫要担心。” “都是因为我,因为我……” “赦生,不要再自责,不然我要不悦了。不是你的错。” “你们都够了。吞佛你给我闭住气,血还未止。赦生,你来回答我,为什么你们会受到围杀?” “万圣岩……万圣岩现和玄宗联手对抗异度,同时意欲夺下露城作为据点。” 怪不得。伏婴暗忖,前些年异度异军突起,将玄宗与万圣岩势力向北逼杀,确是迫临露城了。而若是二者当真夺得此城,反攻异度甚至重返中原,或是指日可待。 于是这名为吞佛赦生的二人,显然是异度之人,冲破了万圣岩与玄宗的防线,到了城中来的。 袭灭天来和一步莲华所代表的,竟是万圣岩与异度的冲突么? 这番若是被我撞破,且看你有什么说辞。 三声门响,袭灭开了后堂,嚣张刺青的脸上,仍是漠然的冷冽。 “军师夤夜到访,而且伤得不轻,想是需要袭灭天来的帮助了。” “为治伤,更为解惑。”伏婴别有用心地应答,观察着袭灭的表情。 “军师何惑之有?” “比如,先生的兄长分明是一介医者,何以有如斯功力将我打伤?一步莲华与万圣岩又有什么关系?先生本人是否也是深藏不露?方才来访的两人又是谁?你与异度有什么联系?在这之前一步莲华也在你处,你们来露城的目的是什么?” 一股脑的疑问,伏婴毫不掩饰地尽数抛了。原本最忌这种打草惊蛇,但眼下露城竟已到了他始料未及的危急关头,再也容不得试探容不得迂回。 怕只怕朱武姗姗地回了,等待他的只是一座易了主的城和多方势力的围剿。 伏婴此刻几乎要失了冷静,今日就算被袭灭天来灭口,也要尽最后一搏不让此事发生。 “哈,原来如此,有些事情,袭灭天来不妨告诉军师。至少,万圣岩入侵露城,也是袭灭天来所不愿见到的。”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7 章 “只因为先生出身异度么?” “袭灭并非出身异度,只是曾经与异度有些交易,并且收了异度掌门次子为徒罢了。哈,当然我那大徒儿,后来想是为了这个小师弟,也入了异度……要真的说出身,我与一步莲华,得算是出身万圣岩罢。” 面具掩了伏婴挑起的眉,袭灭天来继续说道: “我是被逐出的,自然因为我那些所谓‘戕害人命’的所学……哈哈哈,标榜清高圣洁的万圣岩,不也是可以为了自己的一隅之地,投身江湖战祸么?真是讽刺啊……而那一步莲华,操着满口所谓的兄弟之情,所谓的‘他也有责任’,所谓的仁义道德,自愿退出,做了我的累赘。” “显然一步莲华如今与万圣岩的联系仍然紧密,甚至对万圣岩有极大的号召力。”伏婴冷冷指出。 “他倒是放弃了一些东西的,”袭灭天来也并不避讳,“他曾是,万圣岩的‘圣尊者’啊……” 伏婴闻言一惊,继续紧逼:“那么联系万圣岩的所为,不难得出,他们是以一步莲华为旗帜聚集在露城的结论,不是么?二位,真的没有将露城作为万圣岩与异度斗争的舞台的意图么?” 袭灭却并不回答,饶有兴致地看着伏婴的咄咄逼人,若有所思,开口,更是毫无意义的问话: “所谓的伦常,到底因何要存在呢?” 伏婴却霎时明白了什么,森冷一笑,“伏婴不知。伏婴只知道,万圣岩的势力在城内扎根之深,已经超出了可控范围,而今之计,怕是只有除去一步莲华,没有了领军人物,危机自然消弭。” “哈哈哈,”袭灭天来的一串笑声,嗜血而冷酷,“军师呵,须知袭灭多年来,也早起了杀心呢……只是军师现在已知一步莲华实力,且一步莲华医道已臻化境,智取亦是困难。这件事情,谁能完成呢?……总不见得,你能说动那个满腹怀柔之术黄老之言的银锽城主?” 伏婴不答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袭灭天来——答案非常显然,袭灭天来联合其两名徒弟之力,是最合适的选择,只是袭灭既这样问了,表明他另有条件开出,伏婴就静静地等着他的条件。 “呵,好,想来军师也想图个爽快,袭灭便直言了——我要朝露之城。” 冰冷坚决的字句,掷地有声,伏婴撇去一丝心惊,冷笑一声,“哼,先生认为,伏婴会接受这种让露城易主的条件么?为你所篡或是为一步莲华所篡,又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是,军师你自己的主动权了。而且同样显然的是,一步莲华的露城就是万圣岩的露城,袭灭天来的露城,却并不会是异度的露城。露城的一切不会改变……伏婴师,你的忠心,到底是给朱武一人的,还是给这份基业的?” 棘手的问话,最起初的伏婴,是决然会给出后者的答案的。然而今,却不那么好说了。 袭灭天来再次张狂而笑,似乎了然伏婴那不可告人的瞬间错愕,“军师自然还有时日考虑,今日这话可以只当朋友逗趣,只不过军师须记住一点:一步莲华所不惧的,袭灭天来同样不惧……现在,军师既伤,袭灭倒得救治一番。” 在面具的遮蔽下,是伏婴紧蹙的双眉和沉重的思虑—— 这两人,都不能留。 又过一日,朱武方归。 做了一副翩翩儒生打扮,摇着扇踱进了门。 “主君。”伏婴上前行礼,将象征朱武身份的两字强调性地咬了出来。 朱武看着眼前的人,又用斗篷将身体严严实实地裹了,想到眼下秋日这萧索的气候,忽得生发了些奇异的感觉来。 伸出手去扶他,却感被他触碰的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对伏婴的感觉向来是复杂的,他也并不善于理清这些头绪,当然这一切比不上他最强烈的认知:伏婴的存在,无一例外是与那些个公事相连的。 无论他对伏婴本人的感觉为何,这一条总是教他有点敬而远之的。 傍晚时分,伏婴照例斟了两盏茶,到朱武房中与他对饮。 这是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原本是揣测这位主君在放松一些的环境下,对那些“正事”不会那么排斥。 当然这样的希冀还是落了空的,但这件事倒成了每日的惯例,前提是朱武人在城中的话。 但尽管不甚实际,伏婴却总是抱了些幻想的,一如今日。 “主君,进来城中之事,属下认为主君还是关心一些为好。” “哦,例如?” “万圣岩势力在城中扎根已深,而且属下已经探知,这批人马确有夺城之意。” “‘这批人马’?具体潜伏何处?” “还未具体知晓,但属下有证据证明确有这么一些人在城中活动,且前日有万圣岩门人刺杀属下。” “伏婴!”朱武第一次现了慌乱神色,眼中盛着的担忧让伏婴心头一动,“后来呢?” “属下原本已占上风,却被一步莲华化解——就是城中开了那间名叫万圣岩的医馆的一步莲华。” “此人和万圣岩可有联系?” “千丝万缕。而且——” “那一步莲华,与你可起了冲突?” 朱武的问话令伏婴有些奇怪,却还是照实答了:“属下为试探其实力出了一掌,反被他所伤——” “那么他并没有主动出手?” “是的。但是——” 伏婴未说完,朱武便释然一笑,“看来那可以伤你的、实力不俗的一步莲华并无歹意,既然他像是为首之人,想来万圣岩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主君你……” “朝露之城已经长久未与任何人树敌,别人也无犯我的必要。伏婴……你也别做得太过分,平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呵……杀身之祸,伏婴从来不惧。若是有朝一日伏婴死了,主君又会如何?” “我……” 伏婴此刻摘了面具,细长的眉,上挑的眼,目光不闪不避地落在朱武脸上,竟像是在期待他的回答一般。 “我……咳,问这个作甚。伏婴我告诉你,此次在傲峰——”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8 章 “傲峰?”失落于朱武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又不满于朱武的远游,伏婴带着嗔意重复了那个数百里外的地名。 “呃,正是傲峰,”尴尬了须臾,朱武的脸上又很快显出了笑意,“我结识一人,名叫萧中剑,甚有趣味……” 接下来朱武便独角戏般地讲述了如何与萧中剑结识、相交,说到诙谐的段子时,自己先忍不住朗声笑起来。 伏婴也笑,不过是带着自嘲的残虐。 “……所以说,我们相约了下次,我便带他来露城一观……哎呀你说,小城小地,比起傲峰奇绝,我该领他看些什么呢?” 朱武兴冲冲地说完,只见伏婴的嘴角仍是扭曲的弧度,兀自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伏婴?” “……主君,可是喜欢那人?”伏婴抬头,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暧昧。 “喜欢,自然喜欢。”朱武爽朗地答了,并未感觉有何不妥。 “那就恭喜主君寻得佳人了,天色已晚,属下告退。”平淡的一句话,伏婴起身离开。 可笑,真是可笑。原本就没有冀望会是自己的人,这下是连人带心,都断然留不住了。 原本也没什么可说的,自始至终,本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冷,很冷。飒飒朔风割入肌理,更甚的凉意,却是来自那颗寒透的心。 “伏婴……”朱武见他近乎突兀地告了辞,心绪一下又纷乱起来,一些东西,依然是抓不住。 是谁误会了谁,谁又错过了什么。 ☆、朝露(下) 又是六欲天隐秘的内堂,伏婴面对着袭灭天来,和他身后的两人。 那晚负伤的青年像是无碍般地笔直立着,苍白脸色,焰发高束,身旁的少年披散了金发,容貌端丽。 “军师还未正式见过我两位徒弟吧,这是吞佛童子,”袭灭天来指了青年,“赦生童子,”指向少年。 伏婴象征地点头,开门见山:“袭灭天来,那件事,我给你答案——一言为定。” “哦?这倒有趣,真是士别‘三’日,该当刮目了。不知是何事,让军师决绝至此?” “这一点,对你来说并不重要吧。” “哈哈哈哈,”袭灭天来只是笑,话语里带着阴狠,“无望之情,最是伤人,更比不上王霸之业给人带来的酣畅淋漓啊。” 伏婴被戳中痛处,暗自咬了牙关,反唇相讥,“看来袭灭先生,是深有体会啊。” “体会谈不上,玩笑话而已,”袭灭轻蔑而笑,掩盖了自己略显蹩脚的托辞,又回身去调侃自己的徒弟,“吞佛、赦生,如此看来,有望之情,更该珍惜啊。” 赦生脸颊微红地低了头,吞佛却是波澜不惊地浅浅一笑,答道:“吞佛受教了。” 伏婴打量了吞佛一眼,只觉得这个仪容修美的青年不简单。 几句话一过,袭灭三人掌握了气氛的主动权,袭灭眼看时机合适,便发问道:“那依军师之意,夺城之计,对于银锽朱武,该采取何种行动?” 袭灭分明地看见伏婴托住下巴的左手骨节泛白,指甲掐入了手掌之中,片刻后开口的声调却极平稳:“自然是,这样……” 伏婴指尖一挥,离他最近的一根蜡烛随即熄灭。 “才能永绝后患。” 袭灭天来点头笑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放在伏婴面前,介绍道:“此物名为荼黎散,中了此毒,甚至在毒素累积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症状,但只要服用够七七四十九次,立即命绝……而且,会走得很平静,在别人看来,就与无疾而终无二……此毒无人可解,就连一步莲华,怕也是……” 看袭灭天来自矜地摇着头,伏婴便问:“这也是你打算终结一步莲华的方式么?” “虽然这是一个让我着迷的主意,但是他不能解不代表他不能识……这种险,终是不能冒的。但有了吞佛赦生相助,我自有把握杀得他。言归正传,那我们便从今日起,以四十九天为期,到了那天,一步莲华和银锽朱武同日命殒,朝露之城归袭灭天来所有,你伏婴师仍为军师,如何?” 伏婴冷冷地笑,自桌上拿起瓷瓶,“伏婴接受了。” 常年冰冷的手提起茶壶,随着热水注入茶杯,温暖的蒸汽氤氲起来。 窗外有一闪而过的黑影,伏婴对那身形并不陌生,正是今早有过一面之缘的吞佛童子。 伏婴明白,吞佛这并不是潜行失败,而是有意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提醒他履行计划。 拿出瓷瓶,拔了瓶塞,凑到鼻边一嗅,果然没有一点气味。 倒了一滴到杯中,晃了几晃,看不出任何做了手脚的痕迹。 平稳地端了茶,轻缓平稳的脚步,与平日无异。 “伏婴……我上傲峰的事,是不是让你不悦了?”伏婴没有想到,时隔一日,朱武竟问了这个问题。 “主君就是主君,作为属下,没有资格对主君的行事说三道四。” 伏婴不带感情地答了,心里却不住地绞痛起来。 你既无意,又何必来关注我的感受?伏婴在朱武的眼里,只是用来处理机务的器具不是么? 所以呵…… 伏婴谨慎地看了并排的两个杯,冷笑着拿起了他放了毒的一杯。 伏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死朱武,而且也永远不会这么想。 在确认了一步莲华与袭灭天来的威胁,而朱武又无法说动的情况下,一条计策已在伏婴心中成型——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9 章 假意诓骗袭灭天来合作,借袭灭天来之手除去一步莲华,而后……借自己的死,警醒朱武,对付袭灭天来。 伏婴从来不怕朱武有心和任何人争斗时会失败,怕的只是他的不争招来的祸患。 而一切平定之后,没了伏婴的束缚,谁知道朱武会不会就舍下一切,去找了萧中剑,然后逍遥一世呢? 或许这本是他该拥有的生活,只是伏婴做了这一切的绊脚石吧。 正好,七七四十九天后,世上再不会有伏婴这个人。 这样想着,抿去了最后一滴茶水,伏婴淡淡开口,“无论如何,主君此番缺席的时间,确是久了些。伏婴对主君倒是有一个要求,两个月内,请主君留在露城。” 也不知朱武是真心带着惭愧还是别的什么,对伏婴的要求,他竟爽快答应了。 伏婴端着空杯,出了门,未行几步,两颗飞石袭来,打翻了他手中托盘。 听得门外的瓷器碎裂声,朱武探出头来问道:“无事吧?” “无事,属下脚下趔趄而已。”伏婴平静地答着,一边冷冷地看着走上前来的吞佛童子凉薄的微笑。 茶杯摔裂,内中只有残留的茶叶而无任何茶水。 “吞佛只是确认一下,军师是否依计行事。” “伏婴乃是信守承诺之人,希望尊师也是同样。”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旬,每天傍晚,伏婴均能察觉到吞佛童子在不远处的注视。 只是吞佛不知道,那毒,是进了伏婴自己的身体。 伏婴几乎是等不及地想要让自己人生还余的二十几天快点过去,而到了那时,所有人都将是输家—— 唯有朱武,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然而这天,朱武却颇有些烦闷地对伏婴说着:“你看眼下这已入了冬,满目的枯落萧索之景……我倒真是想念傲峰了。” “属下不知,这傲峰的景,可是如何?” “常年冰雪,瑰丽无双。” “露城的冬日,不也时常有雪么?” “比不得的。” “呵,依属下看,主君真正挂念的,可是傲峰之上的人吧。” 纵然心死,人亦将死,伏婴却仍感一阵不甘,说出话来也带了些讽刺。 朱武一愣,却也并不否认。 “呀……真是遗憾,伏婴毕生,已经习惯于除掉一切有碍于主君行使城主之职的人,眼下伏婴似乎,又看到了一个呢……” 拖腔拖调地说着,不出意外地看见朱武渐起的怒火。 “伏婴师!你什么意思?” “主君你看,世上只要还有萧中剑这个人,主君的心就收不回来。古人道红颜祸水,那蓝颜,何尝就不能为祸呢?” 伏婴的话越发刻薄起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此刻要激怒朱武。 明明自己,已认了命呵。 果然,朱武狠狠地拍了桌子,剧烈的动作之下,放在桌沿的杯盏掉落在地,发出碎裂的脆响。 其中一杯茶水倾出时,似有泡沫泛起,但朱武丝毫没有注意。 “我警告你,你若敢做什么,我……” 威胁的话说了一半,原本预备好的半句“我必杀你”,却怎么也出不了口。 “……罢了。说好两月就是两月,我绝不离开露城。至于你……” 莫名地,竟就是说不出任何伤伏婴的话来。 收拾了碎裂的杯子,走在回廊上,伏婴心中想着的,是吞佛是否会注意到今日的茶水翻倒,原本的四十九天之限,将往后延一天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自己意想不到的声音—— “吞佛啊。” 有人在唤在近处窥视的吞佛童子,而这人,竟是一步莲华! “师伯怎会在此?” “我看赦生近来颇为孤单,便疑心起你到哪去了。今日看你往城主府而来,我便尾随了。吞佛,你能告诉我,袭灭到底想做什么吗?” “吞佛平日虽喜玩弄诈术,但并不愿欺骗师伯,还是请师伯莫要追问了。吞佛的任务已经完成,先行告退。” 伏婴静立在原地,想着应对之策,而此时一步莲华的语声已起:“伏婴师,你与袭灭天来,究竟有什么交易?” “吞佛都不愿告诉你的事情,你是想从我这得到答案么?”伏婴讽刺地反问。 “一步莲华想要答案,但并不迷惑;你伏婴师有这个答案,但反倒可能是迷惑的。你可以自问一下,袭灭为人,是我更了解,还是你更了解?你若跟他谋划了什么,可能最终只会白白送了自己性命。” “呵,若说你不愿看到伏婴送了性命,这理由倒是崇高得让伏婴有点不敢相信呢。” “那我说我不愿看到袭灭送了性命呢?这个理由,够实际了吧?前些日子我想我们是有些误会了,可以坐下来好好一谈么?” 一步莲华说什么,伏婴是无所谓的,而眼下无论一步莲华的目的为何,对伏婴来说,倒也是更多了解这两人的途径。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0 章 于是伏婴没有拒绝。 就在伏婴的房中,一人一盏茶,一步莲华平铺直叙般地说着:“我预感袭灭他在赌些什么,极度危险。或许你现在认为是他的盟友,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 本非如此啊,你能预感到他的意图,却不能察觉他的心意。 知道吗,就是你们这样的人,把我们这样的人,逼到这个地步的啊。 伏婴竟几乎要抑制不住地狞笑起来,只得用牙齿衔了茶碗,呷了口茶来掩饰自己的表情。 “你们最早合作的时候,戕杀了十几名万圣岩的人吧?袭灭用毒不着痕迹,他的手法也只有我能识破。你若与他相谋,只怕某一日也会不明不白地做了亡魂。我不为别的,但如果放任袭灭一人在这城中妄为,这座城可能最终都要变为死城……我只是,想让他少点罪孽,也少结些仇怨……他若是害了你,想必那银锽城主,也不会甘休。” 一步莲华竟真的说到了点上,但恐怕,伏婴师的命,对于银锽朱武来说,也仅仅是起到提醒的价值,没有那般让他“不甘休”的魔力吧。 打断了自己的自嘲,伏婴凝了凝神,决定误导一步莲华,“按你所说,袭灭天来用毒既然如此精妙,伏婴哪怕有一天暴亡,主君也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这一点伏婴自有考量,任何后果,伏婴愿意承担。”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无论你们所谋为何,一步莲华只能奉劝至此:收手吧。我言尽于此。” 一步莲华离开后,伏婴师在灯下枯坐许久,怎么也参不透一步莲华真正的意图。 当然,他以性命为代价的最后一局,无论能除掉莲华与袭灭中的任一个,或是一箭双雕,甚至是让这两人都逃脱,现在看来,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要能最终唤醒银锽朱武,就足够了。 或者朱武只愿做如今这样的朱武,也再也没有伏婴这个人来讨他嫌了。 随着期限将临,先感觉不对的反倒不是伏婴,而是银锽朱武。 伏婴能觉察到朱武近来像是被什么心事所扰,整日整日地心事重重。 本以为他又在憧憬着关于傲峰的种种,但关于傲峰的念头,竟可以让他一反常态地开始处理公事了吗? 总不见得是想着到时候向着他的那位知己夸耀一番,这般解释,实在牵强。 当然伏婴自己,倒也好不到哪去——这个不好,的的确确是身体上的。 伏婴比起往常来,畏寒更甚,虽说时下是冬令时节,但自己的体温低的真有点怕人,从腿部直往上身蔓延的僵冷,让伏婴几乎都要觉得自己已是个死人了。 伏婴偶尔也会怀疑起袭灭天来所说的“过程中不感一丝异状”的说辞,心想这毒若是真布在朱武身上,又怎会没有一点察觉? 照例端了茶往朱武的房中去,感觉行走都已困难。 “你来了。” 好像这几日,朱武每每都要说这样无意义的话。 “正是,属下来了。” 伏婴也就回应了,这样没有意义的话。 伏婴看着朱武的眼神中越发多了执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把关于这副容颜的记忆刻进灵魂里,带到那黄泉之路上去。 伏婴放下托盘的那一刻,朱武触到了他的手,惊讶于那手的冰凉。 “伏婴……” 朱武唤他,声音极轻,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反掌将他的手一把握住。 “主君你……” “伏婴……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不知道……”颠三倒四地重复着这句话,朱武竟绕过桌子,一把抱了伏婴。 伏婴几乎就要崩溃,什么计划什么赌局,什么万圣岩什么异度……都不再重要。 他几乎就想在这一刻死去。 可是一切已经没有回头的路。 伏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朱武却仍有很多可以得到。 就好像已是阴阳殊途了一般,他们的生命也只余三日的交集。 “主君……莫要再拿属下玩笑了。”出口的话,没有感情。 “不……不是玩笑……我不清楚……给我时间,伏婴,给我时间……” 给你时间么?看清你真正想要的自己?忘掉他,或是忘掉我? 可是啊……已经没有时间了。 “那属下就静候主君的解释了。” 从朱武的怀抱中脱出,伏婴取了杯,在第四十七天,饮下他的第四十六份毒。 最后的两天,伏婴的症状已经严重到让他怀疑袭灭天来的计算是否有误,药性要提前发作了。 浑身乏力、呼吸困难,还有不时的心悸与胸痛,伏婴简直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倒地而亡。 计划的第四十八天夜晚,伏婴接到吞佛传信,明日亥时,将在城主府正堂交接露城兵符。 走在自己的死路上,伏婴觉得自己反倒越发平静起来,也不去担忧不去眷恋,静候着明晚的到来。 伏婴算着,这是他与朱武的最后一次共饮了。 等到袭灭师徒出现在朱武面前,他便服下那最后的,第四十九份毒。 “主君可还记得,属下曾经说过的,城中之患?” 时隔多日,朱武没有料到伏婴又提了这个话题。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1 章 没等朱武回答,伏婴继续说道:“请主君依属下计策而行,这盏茶后佯装睡下,等到亥牌时分,正堂有了响动,便去观看属下导演的一出请君入瓮。是否有人怀有歹心,到时便可辨明。” 原本伏婴准备着朱武的提问,没成想朱武如此爽快地答应下来。 啜饮着杯中毒物,伏婴漾出虚浮笑意,随口一问:“不知几日前主君说‘给你时间’的事情,现在如何了?” 朱武闻言,微微低了头,像是不知如何回答一般。 “呵,也罢,想来主君是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像是幽远的叹息,朱武几乎就要叫住正在起身的伏婴。 总觉得他这样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伏婴只是以眼神示意他躺倒榻上去,一根手指压住双唇,做了“噤声”的手势,最终像是忍不住要叮嘱一番一样,走到榻边,蹲下来轻声说:“不到亥时,断不可有任何动静。” “主君……属下先给你,伏婴师的回答。” 伏婴的唇瓣,不知何时就触上了朱武脸颊,冰凉的触感,游移一会,最终还是避开了朱武的嘴唇,将一吻印在他的额上。 朱武似想说些什么,被伏婴摇头制止了。 伏婴是笑着的,退后几步,吹了灯,消失在带上的门后。 心绪是如斯紊乱,预感是如斯不祥。 仿佛就要,错过一生。 “伏婴师,朱武是否真正死亡?” 半途上毫不意外地遇见了吞佛童子,面对他的提问,伏婴从容以对:“自然已死。明早所有人只会得出他在睡梦中溘然长逝的结论。你们那边,也当快些行动起来,好在今日亥牌完成我们的交易。” 吞佛满意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渐渐沉下的夜幕之中。 伏婴一派雍容地坐在正堂正中的大椅上,身体的痛苦却是越发地剧烈了。 腹部刀绞般的痛,连带着胸口的阵阵钝痛,冰凉的手心沁出冷汗来。 无力地触到藏在袖中的瓷瓶,等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袭灭天来按时出现在正堂门口,却不见吞佛童子与赦生童子的身影。 “袭灭天来……不,或许我此刻该叫你主君,怎么不见你的两位高徒?” “自然是履行我们的承诺,对付一步莲华去了。” “不见尸体,怎让伏婴相信你的确信守了约定?” “那袭灭倒要反问一句,朱武的尸体又在哪里?” “朱武在此,不过不是尸体罢了。”朱武的声音自袭灭天来身后响起,本人则威严地踱入正堂,斩风月在手,雄姿英发。 然而见到此景,袭灭天来却不显一丝慌乱,了然地大笑起来,“哈哈,果然,那些荼黎散……都教你服了啊……七七四十九剂,还余一剂就能彻底夺取你命。缺了的那一剂,就在那日打翻的杯里……你自以为能骗过吞佛,伏婴师,是你的失算……” 闻言,朱武疑虑,什么是荼黎散?再服一次致命又是什么意思? 伏婴则震惊,既然早已被袭灭天来识破,袭灭单刀赴会,又是什么意图? “其实,自始至终,伏婴师,我想要你死啊。只是比起直接动手,我的确也想要这座城池,因为一旦被万圣岩得手……”袭灭冷漠地讲至此,又像是有什么避讳,骤然地停了。 “哈,我明白,就是在我说一步莲华此人不能留的时候,你对我动了杀心。而不愿看到万圣岩势力坐大,就是不愿意已远离纷争的一步莲华被迫成为万圣岩所拥戴的工具……袭灭天来,你的计谋危险,做法疯狂,却也是一个终究不能超脱的人……”伏婴捂住胸口,强忍着剧痛,讥诮着道。 “哼,无论如何你现在既没杀得我,亦没杀得伏婴,而现在,银锽朱武要你纳命。” 朱武双目闪现危险光芒,然袭灭天来仍是大笑。 “我没杀得伏婴?呵,太天真了,积累了荼黎散四十八剂的药性,是迟早都会一命呜呼的啊……最后那一剂只是起催化的作用,不服的话,考虑到你到时可能有的死状,或许你还是早些服全了的好。袭灭天来今日与你一战,纵然是你生我亡,你对城里隐匿的各般势力,也再也不会置之不理了吧?那样我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你!伏婴……”朱武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难道说,伏婴真的要…… 冲上前去按住伏婴肩膀,一声声地质问:“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自己服毒?就为这样的事情,你想用你的命换来什么?你说!” 伏婴的呼吸越发急促了,他转开脸,避免与朱武对视,轻声回答:“伏婴要用自己的命,换主君的好啊……主君若想有为,也不该由伏婴敦促,主君若想逍遥,也就再没有伏婴阻挠。”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太过轻率,不愿相信他精密调查下得出的结论;都怪自己太过愚蠢,没有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都怪自己太过残忍,一次次地伤他至深…… 竟只到伏婴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自己想抓住却抓不住的时候才领悟过来。 朱武太习惯伏婴的存在,最终竟犯下这等不可饶恕的错误。 “伏婴……银锽朱武若是没了你,就真的再也不好了……这口气,你给我留住。我就不信没有解毒之法,”朱武握了伏婴的手,冷冷面对袭灭天来,“杀你之后,城中之事,我自会处理,只是与此同时……你竭力想保的一步莲华,我也会亲手送入黄泉与你作伴。” “哈,只怕这时一步莲华已出了朝露之城了。我给吞佛赦生下的最后命令,就是编个由头,护送一步莲华出城,并且再也不要回来……既然我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个困扰,我就给他独自活下去的机会……” 伏婴静静地听着,这件事的全局悉数明朗了——就像他们那日所共识的那样,无望之情,最是伤人。不过就是两个怀着不被人接受的情的人,布了错综复杂的局,让对方可以了无羁绊地活下去。 说来是极浅薄极可笑的一件事。 眼前忽得一黑,全身痛得似要炸裂,经络如火焚一般,口鼻处登时涌出鲜血来。 “伏婴!”朱武此刻也再管不得袭灭天来,完全慌乱了神智,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君……伏婴只要一句心里话……”伏婴气若游丝,想自己大限将至,若能听到那句话,此生倒也无憾。 “伏婴……伏婴,我……”朱武不管不顾地抱了伏婴身体,就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反被伏婴制止。 “算了……伏婴心领了……主君的话,还是不要出口的好,伏婴进了坟里,可不能牵累了主君的心也一起葬了啊……就当伏婴,从来没有存在过……”伏婴就这样突然变了主意,他只感到极度的释然,四周景物越发模糊,是该同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了…… “袭灭天来!”悲伤到了茫然的地步,取而代之的是入骨的恨意,朱武此刻只想把始作俑者千刀万剐。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2 章 袭灭天来原本在注视这一幕时,心中起了疑惑,看伏婴的表现,并不像是中荼黎散的症状,正在思索,即听到朱武的怒吼,下一刻朱武攻势已到。 斩风月出,荼黎掌起,似乎整座屋宇,都随之摇撼起来! 招招夺命,恨意翻腾,面对这样的朱武,袭灭天来渐渐不支了。 不问岁月任风歌,满是绝望的极招祭出,袭灭天来一瞬心疑,自己是否会命丧此招之下。 没等袭灭天来自己的招式发出,只见一剑一戟的锋刃自半空划过,合力当下这招,两条人影翻飞,翩然落地。 “吞佛、赦生?!”袭灭天来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没等袭灭天来发问,另有一人出现,让他彻底愣怔—— “袭灭天来……你的本意,真的是想把你自己置于死地么?”一步莲华的语调颤抖,带着一丝悲伤。 “你们……你们……”朱武见了两人,怒意更甚,无论以一敌几,害他失去伏婴的,一个不留! “银锽城主,请冷静,伏婴师他,仍然有救。”一步莲华不紧不慢地说。 “还有救,怎么会还有救?!”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袭灭天来的话也早已摆在那里,为什么还要这样嘲弄他?! “人还有气,怎么就没救了?”吞佛反问一句,神色中带着鄙夷。 “我明白了……一步莲华,这是你动的手脚,”袭灭咬牙切齿,“这根本不是荼黎散的后期症状,我自信荼黎散杀人无形,怎么会让人七窍流血?这是你所布下的药物的反噬,但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日我诱伏婴与我共饮,就是想到你是否布了些我所不能察觉的毒,我也不敢贸然,只是加了些最基本的解毒之剂……不过也够暂时保住他的性命了……我早料到,若是他真死了,你的生路也必然断了。” “哼,‘生路’,我不在乎,反正——” “袭灭,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若你真的赌掉了自己的性命,一步莲华不愿独活。” “你……” “袭灭,你听到了。我原来……一直在折磨我们两个……前半生我亏欠的,可以让我后半生补回么?” “哼,你欠下的,可以补我个永生永世了。”袭灭天来嘴上不饶人,脸上已经抑不住地有了笑意。 “你们说了半天,自己的杰作,可以来破解了吗?”朱武仍然半信半疑,催促着莲华袭灭二人。 “三天时间,到时一定将军师完好无损地还给城主。”一步莲华保证道。 “哼,你何以这般确信?我一没说此毒有解,二没说我愿解,三更没说解毒需要几日。” 眼看朱武又要发怒,一步莲华平静以对:“这毒,我会解。” “为什么?!你又不知荼黎散配方……等等,吞佛童子!”袭灭天来恍然大悟般地看着大徒弟,“今日你没有按我所言把他带走,还将我的配方透露给他……他去找伏婴师,也是你故意引去的……你给我解释!” 吞佛欠身微笑,好不文雅,“我怎么能听任师尊去送死,然后留师伯孤独一世呢?” 三个人,三段计,所幸的是,这场过程惨烈的游戏中,没有最终的输家。 ***** 伏婴讲到最后的时候,朱武似是又陷入了当时即将失去他的恐惧中,环住他的双臂,抱得极紧极紧。 像是撒娇,也像是抚慰,伏婴转过头去,鼻尖在朱武的颈项蹭着。 “所以,我昏迷的那几日,究竟是何种情况?”伏婴饶有兴致地提问。 “也没有什么,我自然是着急的,那一黑一白两个家伙锁在你的房中,成天闭了门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我有时真要怀疑他们除了给你解毒之外,到底干了些什么……至于那两个徒弟,那个叫赦生的金发少年看着倒是乖巧,只是不爱说话,只有在那个红发死人脸的家伙身边的时候最为活泼——不过他们几乎成天混在一起就是了。几次我想叫了门去看你,都被那个叫什么吞神还是吐佛的家伙拦了,他嘴上还不饶人,说着什么‘若不是赦生心善,当初谁管你们二人死活’……再后来,就是你终于醒了,你也记得他们告辞的那日,明显是要浪迹天涯做神仙眷侣去了。” “说到神仙眷侣,朱武你,当年是不是曾幻想过和那傲峰之上的萧中剑成为这样的一对呢?”伏婴忽得抛出了这么个促狭的问题。 “伏婴……这……说起来,其实我们不过也就是萍水相逢,现在他连我叫什么都未必能想起来,怎么能比我们日日的朝夕相处?我是万万没想到……那些无心的话竟把你逼到了要寻死的地步……如果那个吐神童子和一步莲华没有介入,岂不是……”朱武说着,神色又黯淡起来。 伏婴无奈,舌尖舔上朱武的唇,“不都告诉你,不要再介怀了么?” 朱武默然点头,空出一手托了伏婴后脑,伸出自己的舌卷了伏婴的,深吻上去。 缠绵了一阵,朱武又生了疑问,“所以,那之后,你还与他们有联系么?” “自然是没有的,我们当初相与谋划,就是为了我们的‘无望之情’,无望之情既已成希望,我们还联系作甚?” 一切安好。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咔咔,原来这就是真相:被子和师尊再也没有见过彼此,大家都生活的很哈皮(被殴) 被子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只不过这次没有送掉。。。下次得尝试点新鲜的伎俩。。。 某无良作者表示写被子,师尊,阿吞三个心机达人的戏非常的压力山大。。。 ☆、迷魂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虐文,以“他们拥抱接吻”结尾 注目:魔界内讧梗,各种关系混乱;被子番茄脸出没;粮食向螣吞 异度魔族,已经繁衍了数个千年;露城焰城,作为异度的两支,又已对立了百年。 在异度族类漫长的生命中,这场战役着实称不上持久,然它是如何肇始的,却委实不大有人说得清了。 烽火燃遍了魔龙山脊,好战的魔物,就在这场惨烈的内耗中血染沙场。 这年秋日,战事又开,经过大致也与先前的每一次无异,对峙、开战、死伤。 所不知的,便是结果会不会同之前百年间一般,两方均奈何不了彼此,退兵休战,空余遍野哀鸿。 银锽朱武立在城墙之上,望着城下的百里连营,心里所想的,即是这些。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3 章 从身后靠近的人,脚步几乎无声,他的气息,却是朱武再熟悉不过的。 身披淡青的大氅,铜色的面具覆去上半的面容,鬼魅一般地行来。 伏婴一族世代为露城效命,每一代传人,均是神秘莫测的术法师。 并非无人觊觎过伏婴族内的秘法,然相传每个强行修习者都无法逃过死于非命的下场,后世便再无贸然问津者。 至于为何本族之内的法术为何会使外人无法承载,这一代的伏婴师,正如他的先祖一样,是知道的。 伏婴有两重面具,就是为遮掩这个难言的秘密。 至于自己的祖上怎么做的,他不清楚也不关心——想来,也不曾有哪一代伏婴师,同自己的主君之间,有这般的羁绊。 正如此刻。 “伏婴……”朱武唤他的名,也说不上有什么话要讲,只是习惯性地,唤他的名。 “主君。敌方情况,主君现在可掌握了?”伏婴开口,倒是早已想好的对话。 朱武心下轻叹,知己知彼这回事,倒也是多年来被伏婴督促着养成的习惯,开口如同背书一般,“一殿魔君阎魔旱魃这次并未挂帅——哼,倒是不像他的风格,”仍然忍不住加了一句讽刺,“这次焰城仅派出两名先锋大将,就是如此。” “唉……”伏婴叹气叹得满是无奈,“那两名魔将的根底,主君可知?” 其实朱武是知道的,那两人,一名是焰城的战神,吞佛童子,而另一名,则是焰城的少主,旱魃的义子,螣邪郎。 说起来,那螣邪,论亲缘论辈分是该叫他一声伯父的,只不过这件事,也同异度早已模糊的纪年一般,不大为人所在意了。 嗤笑一声,朱武应答着:“自然知道。不就是那放火耍心机的吞佛童子,和那传说中也懂得一些术法,有我鬼族王脉血统的螣邪郎吗……兵不厌诈,伏婴,此番倒是你低估我了。” “呵,主君倒是真有长进。至于术法……火焰之城的魔族所称的术法,终究和我伏婴一族的咒杀之术不同,这一点,当然主君也是早已谨记的。” 朱武便又心虚起来,所谓“术法”一词的差别,他实则是没有辨清的,伏婴这话,也确是反话无疑了。 “伏婴……据我所知,以那二人功体修为,只要我出阵,他二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那他们孤身领军突入露城地界,意欲为何?” 伏婴嘴角挑起玩味的笑意,“属下先要问主君一句,面对当下情况,如果全凭主君一人决断,该当如何?” “自然是正面力挫其锋芒,如果可以,灭他两员大将,长驱直入,一举攻下焰城。” 伏婴闻言,便只是似笑非笑地,静默地审视他。 “呵,所以我又说错了吗?” “试想,若是按主君所言行事,这期间,要是阎魔旱魃早已暗伏某处,领军直取露城,又当如何?” “……看来,又是我失误了,那依你之见呢?”朱武认了错,虽然接下来这么问着,然心里已隐隐有了答案。 “主君镇守露城,属下领军出击。” 果不其然。 可是…… “你一人……对付他们两个……”朱武脸上现了犹疑之色。 “主君又错了。主君可以数一数,属下的式神,共有几个,”伏婴说这句话的时候,开始还有点戏谑的意味,之后脸上原有的一丝笑意慢慢地褪了,“王者将兵,战局便是棋盘,所有的棋子,均是拱卫帅棋之用。换言之,任何一颗,都是可以牺牲的。” 说完最后一个字,伏婴的表情最终归于冷冽,大氅裹了身体,一步一步地退下。 朱武不由得生发出恼怒来,伏婴已经近乎在明示,他自己的性命,自然也是可以随时抛弃的。 那些可以算是露骨的默契,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可就是谁也不愿打破这个平衡。 伏婴在逃避,逃避着某些东西。 朱武有的时候真想把伏婴所有的矜持所有的掩饰都撕碎了,就那样坦诚地、坦诚地彼此面对。 殊不知,那正是伏婴所怕的事情。 杀声震天,金鼓齐鸣,伏婴立在山脊之上,俯瞰着整个战局。 倏地,冲天火起,赤焰红莲舔噬出一条血路。 伏婴面色一沉,冷静以对。 “召阴诀·幽女。” 通体透明的水之精灵从伏婴的指尖幻化出来,游向那熊熊魔火。 就在二者即将相触之时,又有暴风怒流席卷而来,风长火势,破了幽女之招。 看来……是那二人同时出阵了。 “召阴诀·火木相生。” 对那二人的功体与战法,伏婴也不敢说是稔熟,于是选择以火木二行正面对抗,用以试探。 状况一时胶着,只见庞大的式神与对面的气劲角力抗衡,焰城军队的行进同时受阻。 正是时机。 伏婴化出一支笛在手,横在唇边——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先是低低地吹奏,幽咽般的泣诉,恍若来自无间的蛊惑,能攫住人心。 一旦分神聆听,便成无可挽回的死局——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4 章 伏婴能以乐声控魂,而此刻,大多焰城魔兵已沉陷于笛曲之中,不由自主。 诡谲一笑,伏婴从唇边渡了气去,原本悠远的曲调渐高渐强,愈来愈多的兵士开始陷入疯魔,阵乱旗靡,毫无防备地为露城军格杀,更有甚者,开始在阵列中自行杀伤,焰城之军,已现出溃败之象。 伏婴的笛声越发清越高扬,意将敌兵的心智摧毁殆尽。 就在这时,伏婴隐约听见,对面似有乐声传来。 商、宫、商、少宫,商、宫、商、少宫…… 低沉的琴音,却教伏婴听出了嗜血的杀伐。 定睛一看,正对他的山头上,端坐一人,白衣胜雪,红发如焰,修长的冷白手指拨弄琴弦,奏出的,正是克制伏婴术法的琴曲。 伏婴的容色顿时冷了几分,亟提魔元,笛音愈加高亢急切,意在扼制操琴者的挑战。 对面的魔物不为所动,轻拢慢捻之下,一音沉过一音,一下一下,似能砸在人的心上。 笛曲琴曲的斗法,早失了乐理的和谐,呕哑啁哳不忍入耳。 术法较量之余,亦有二人藉由乐声所传达的口舌交锋。 “吞佛童子……盛传焰城战神文武双全,今日倒真让伏婴师大开眼界。” “能得伏婴师如此赞叹,吞佛荣幸之至……尤其是,在现任伏婴师面前,卖弄你族内绝学——乐音控魂,阁下难道不想知道,是如何流传出来,为焰城魔族所学的呢?” “吞佛童子,攻心之术,对我无用。” “吞佛并无此意,只是想探讨一些过往罢了。” “何意?” “露城与焰城反目的由头,阁下可还记得?” “天雷骤降,断层崩裂,魔界由此隔阂。” “哈,何必避重就轻?断层崩裂之时,三族互不救援,内讧频仍,以致最终兵戎相见。” “那又如何?” “伏婴师……你有堂兄,按传承关系,本该成为下一代伏婴师的是他而非你,断层出事时,你们皆认为他已死,是么?” “无论他是否生还,我很早前便是族内公认的传人,吞佛童子,提这些,于你无益。” “这一点我并非不知。只是,设想一下,如果这么个处处皆受打压、心中衔了怨恨的人,在断层一事中侥幸捡了一命,事后又会如何?” “你是想告诉我,是他向焰城出卖了伏婴一族的机密?” “可以这么理解。” “原来如此……但你是否想过,他并非是正统的传人,意味着他能告诉你们的,仅仅是皮毛而已。控魂之术不过是雕虫小技,可笑你还沾沾自喜。” “可是,伏婴族的秘术,吞佛就算知道法门,也不敢修习啊。你面具下的秘密,就是拜咒法长期的反噬所致吧?” “吞佛童子吞佛童子……你战场之上蛊惑人心的作派,早已是闻名了。我已说过,对我,攻心无用。一个失败者所传授的法术,你认为可以赢过我么?” 伏婴当即默念咒法,笛曲的音波渐强,一阵高过一阵,吞佛童子的指法则开始变得迟滞,显出无法招架的势态来。 琴声渐渐被笛声盖过了,伏婴凝了心神,阵阵魔音从笛管中释放出来,欲一招灭敌。 然在下一刻,形势突变。 原本已露败相的吞佛童子,金眸斜睨,似在观察山谷下的动向,忽得拇指一挑,一个高亢而不祥的羽音之后,铮铮琮琮的乐声从吞佛指下倾泻而出,转而压制了伏婴的控魂之术。 与此同时,只感一阵山摇地动,倒乂勾心,毁天灭地之势,邪薙破朝燄,螣邪郎挑了凌厉双眉,锋刃一指,发出进军号令! 眼见此景的吞佛童子依然不改冷峻容色,只是弹拨的琴曲越发升腾了暴烈杀意。 焰城军重整旗鼓,列阵冲杀。吞佛的琴音亦可控魂,己方魔军的士气顷刻高昂,兵刃交接间尽是飞溅的敌血,目中燃烧的尽是绝命的战意。 好一个诈术。 伏婴紧盯对面魔将,眉头紧蹙——故意纠缠又故意露出弱势,就是好让他有这一刻的疏忽,同时亦分散了他施加于式神的咒力,两者结合,各破了他的两大利器。 从一开始的假设,其实就是错了的。看见风火之招,便自然而然得出吞佛与螣邪同时正面进攻的结论,从而一步步谬误,一步步落入了吞佛童子的算计。 既是如此…… 伏婴索性收了笛音,亦祭出了出奇之招。 “召阴诀·火祀奉雷·黄泉之击。” 想来那二人也不会料到,伏婴会放手进行正面相搏。 自天际贯下闪电,伏婴双手结印,再次召出式神,张牙舞爪之状扑向焰城军,整座山川均随之摇撼起来。 吞佛见状,即刻停止了弹奏,火光乍现,朱厌在手,身法一动,前去支援螣邪郎。 “风火雷击。” 一声轻喝,吞佛童子朱厌拄地,放出招式。 雷与火的交击,升腾的焰、轰鸣的雷,一时让人的视觉听觉均陷于麻痹。 伏婴此时则竭力地睁大了眼,心中隐隐疑惑起螣邪郎的动向来。 而等他终于发现时,一切都已太晚。 螣邪郎一声令下,两旁伏兵蜂拥而出,生生地将露城军截为两段。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5 章 酒红发色的青年狂眸冷笑,嘴唇翕动,咒语轻吐。 “摩罗多·御神具·青邪八岐·封仙锁阵。” 四周的空气不详地颤动起来,青色的萤火自地表窜出,结成结界。 焰城的魔,称此为术法,而若教伏婴来说,这只叫作阵法而已。 不过此时,伏婴却无暇去想这样的问题,眼下的形势,竟像是他已走入埋伏了。 山谷之势,本就是兵家死地,到了这个关头,被敌兵截断中路,根本进退不得。 伏婴踌躇须臾,舍了正面拼杀的想法,就算他召出三神,也未必能制吞佛螣邪二人,反倒徒增己方伤亡。 今日若想全身而退,只有一法。 伏婴一面仍然按照常态,念动召阴诀,唤出雷、火、木三神,一面心中默记另一条咒法。 脚下重又现了法阵,伏婴口中喃喃,一时间风停气止,原本中天的日头,竟渐渐黯淡了光芒,向西方沉去! 少顷之间,就像夜幕降临一般,原本拼杀的众军,双眼还未适应突来的黑暗,敌我不分,不敢擅动。 山谷之中仅回荡着式神的嗥叫,众军急急闪避,早已忘记了方才的搏命之斗。 螣邪郎感到身后有一人抵上,举刀欲劈,只听得一个低沉声音:“螣邪,是我。” “怎么回事?”眉头紧锁,转头问吞佛童子。 “时间。他控制了时间。” “啧,他会这招,你料到了吗?” “曾经耳闻。” “心机,你觉得他意欲为何?” “逼我们退军。” “那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 “遂他的意。你领军先退。” “那你——” 未等螣邪郎问完,吞佛朱厌在手,一声低喝,两边山壁登时燃起炽烈火焰。 焰城魔兵皆知吞佛以火势为号,而这正是退军的号令。 熊熊火光照亮了路径,在露城军看来,此种行为却可理解成进兵的态势。 隐约理解了吞佛的意图,螣邪一个手势,对先头部队确认了指令,焰城军开始撤回。 虚实不辨、意图不明,伏婴此刻也无法确认焰城军是真正后退,还是仍有后招。 随着众军退后,吞佛童子一人当先,与三式神当关的露城一方对峙。 一时静默,简单分析地势后,伏婴断定无论如何焰城军无绕到后方包抄的可能,便亦下令退军。 吞佛童子仍未有动,伏婴本着一丝侥幸,欲速杀吞佛。 “杀。” 伏婴号令三神,无奈方才施法力竭,三神的攻击已失去了威力,朱厌过处,一招红莲蚀日,竟连破三神! 吞佛童子冷然一笑,朱厌锋芒对准伏婴,直直袭来! 那一刻,伏婴未有任何闪躲的动作,一双眸紧盯吞佛,内中有怪异光芒闪过。 势在必得的吞佛童子,最后竟没有得手。 忽得有赤红闪电从旁突袭而来,毁天灭地之势,吞佛剑锋急转,侧身挡招。 其招大力沉,威能十足,将吞佛直逼得倒退十数步。 脸上现了了然之色,吞佛退后一步遁入半空,下一刻人已不见。 伏婴自然知道,救他的是谁。 但他心里最不希望的,就是那人的出现。 “请主君立即回转露城。”伏婴背对着朱武,生硬地说着,径自向营地方向走去。 吞佛回到焰城营中,候在入口的螣邪原本严峻的容色略有缓和,下一秒又蹙起眉头。 “心机魔,下次再叫本大爷做这缩头乌龟一般的事,本大爷可不干了。” 吞佛并未回应,螣邪继续问道:“怎样?可杀得伏婴师?” 吞佛摇头,“银锽朱武及时驰援,差了一步,”提起这点,吞佛倒丝毫没有懊恼之色,“不过,让我发现三点,只要引开朱武,此仗我有必胜的把握。” “哪三点?” “第一,伏婴师求胜心切;第二,他已抱定必死决心;第三,伏婴师与银锽朱武间的关系,不一般。” 伏婴觉得自己平生从未像这样焦躁过。 藏进自己的大帐,在外设了结界,任何人都无法进入。 他明确地知道朱武未走,并且正徘徊在自己帐外。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6 章 印象中他从未对朱武这般失礼,但今日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顾及这些。 早已对朱武分析过利害,他还是不能表现得像一个称职的王者,处变不惊地居于后方。 没错,伏婴明白朱武显然对今日可能发生的事是无法平静的。 但如果让他知道……他还会这样么? 是的,这才是伏婴此时不愿面对朱武的最重要的原因—— 铜盆里浸了染血的半张面皮,方才施咒太急,以致内耗颇深,冷汗频出,差点要毁去他的易容。 伏婴一族的咒术本身,就是一种诅咒。 想到这一层,伏婴向来是习惯自我调侃的,然他忽得感到结界被破引起的震动,思绪顿时被打断。 下一刻朱武便掀了帘幕,大步走入,语气中带了愠怒,“伏婴师!你知道今日我看见远处忽得天昏地暗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吗?别妄想阻我,我了解你的结界,就同我了解你的人一样,今日这事,我无论如何——” 朱武的话说了一半,当他看到案上摆着的那个铜盆时,似乎明白了什么。 伏婴的身体已是紧绷,平生第一次竟生出恐惧之感来。 朱武终是要知道的。 伏婴从未希求过什么,但他仍然极惧怕,某些东西的破灭。 “伏婴,有些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朱武的语调是叹息着的,却越发加深了伏婴的紧张。 “请主君先出帐,待属下收拾完毕可以吗?”伏婴几乎在乞求,竭力地想转过脸,不让朱武看见此刻的自己。 听见这样的语气,看他这样的行为,朱武的心中抑不住地阵痛,“伏婴……没事的,没事的……”朱武一边安抚着,一边走近伏婴。 “呵,属下不愿吓着主君呐,”伏婴低声地自嘲,朱武却能听出其中的脆弱,“心地毒的人,脸容也毒啊……” 这样的话,可算是一种拙劣的自我保护,自己先将最刻毒的话说出来,于是别人所言,也就不会更加糟糕。 “伏婴!”心中阵痛已转为针刺般的剧痛,朱武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不顾伏婴的反抗,自身后死死抱住他,“不许你这样讲!你以为我之前不知道?不,我一直知道,但是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在乎!伏婴……转过来,看着我……” 伏婴仍然在挣动,朱武虽此刻如此说,但难保他真见到了自己的模样,又会如何。 朱武见了伏婴这样,心中刺痛更甚。脸颊贴上伏婴后颈,轻轻磨蹭,体内有一股燥热悄然窜上。 “真的,真的,你明白的……”朱武重复地细语着,顺势抬了下颚,去吮咬伏婴颈后的肌肤。 欲望就这样烧灼般地燃起了,无法阻止。 “伏婴……给我……给我好吗……”因染了情欲而沙哑的声音在伏婴耳边响起,紧张、卑怯、欲望交织起来,直教伏婴不住地颤抖。 “呵……那属下就斗胆让主君一观,此时的伏婴吧。” 缓缓地转脸正对朱武,除了面皮的上半张脸,血肉模糊,无有眼脸,眼珠可怖地暴露着。 天知道,哪怕朱武这时显出一丝一毫的畏缩之色,对伏婴来说,都是万劫不复的宣判。 然而朱武没有。 “呵,我当是怎样,不还是鼻是鼻,眼是眼么?” 朱武就那样含着笑看着伏婴的真容,轻松地说完,直接吻住了伏婴的唇。 崩塌了,疯狂了,要死了。 这样一幕,伏婴一直以来幻想着、逃避着、恐惧着,当它真实发生的时候,竟然是这般情形。 “给我……”朱武再次重复,用的却不再是疑问的语气,伸出手,就要去解伏婴的衣。 “等等……”伏婴要求道,弯了腰自水中撩起清洗洁净的假面,覆在脸上。 “你……” “属下还是认为,这样好些。” 看着伏婴重又恢复成那清丽的俊颜,朱武心中泛起多重感情,五味杂陈。 彼时他也没来得及思索这些,只是更加深吻下去,褪了伏婴衣物,一味地索取着,近乎是报复性的。 报复他们过去曾经错失的岁月。 当很久以后,再想起时,朱武又怀疑那是否本就是一种预兆——关于他们戛然而止的未来。 “似有小队人马绕过山麓,向露城方向而去。” 次日清晨伏婴听到这样的回报时,神色顿时凝重,看见朱武走来,伏婴单膝跪地,郑重一礼。 “请主君务必速回露城!” “伏婴……我明白,但是若今日开阵,我先斩那焰城两名先锋,随后赶回应也来得及——甚至,他们可取露城,我亦可取焰城!” “主君差矣。焰城方面既如此动作,表面他们早有准备,我方唯有守住根基,以不变应对方之变,才是万全。” “可是你……要不这样,你也随我一起撤回露城。” “主君,此乃露城领地,伏婴不会退后一步,让敌染指我一寸辖土。主君若是心忧前线,当先解露城之患。昨日一役只是属下大意,还请主君相信属下。” 有礼有节的一席话,却听得朱武咬牙切齿。为何明明有了最深切的羁绊最亲近的关系,他言谈举止间还是这般拒人千里的谨慎?明明彼此明白心意,但他终究,终究是在逃避。 “也罢。你既如此言辞凿凿,就不许有半点差池。”——完好无损地,回去见我。 朱武走后不久,伏婴便毫不意外地接报,吞佛童子领了一众魔兵,在外叫阵。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7 章 所料果然不错,焰城此番,正欲采取调虎离山之计。 阴差阳错之下,吞佛可能终是错算了的,他昨日见过朱武,也就不难推想,吞佛或许还认为朱武已成功被诓至前线。 若真是这样,今日便是伏婴与吞佛的生死决。是露城合围焰城之军,还是焰城得以增援攻城,这一至关重要的形势将由今日一役决定。 “伏婴师,昨日斗法,真教吞佛没有尽兴啊。公平起见,不若你我就继续昨日未尽的战阵,由此来分你我两军的胜负。” 焰发的魔背了双手,开门见山的一番话深浅莫测。 他的意思,让伏婴来揣测,一则是为了牵制,二则是为了减少己方伤亡。 对于伏婴来说,这也并非不能接受的条款,理由同样有二: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以及,他终究自信自己的术法。 琴笛和鸣,已不是昨日的控魂之法,而是夺命之术。 开始的时候,两厢试探,琴曲笛曲,不同于昨日的冲突,呈现着诡谲的和谐,每一个细软的音里,却都暗藏着杀机。 吞佛忽地指甲一剔,手底流泻出一串加急的音,伏婴本以为吞佛要采取攻势,然片刻之后那曲又变得平缓低沉。 对手心机深沉至此,伏婴亦越发地多了防备,继续地僵持下去,欲探知吞佛的极限。 曲调渐渐急促起来,依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均势。 可伏婴的心里,已慢慢有了算计。 数着吞佛的节拍,伏婴开始察觉到吞佛的曲虽表面缜密,但实则规律较为单一,是同一段曲组合四次,并且轮流出现。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衔接之间,总有迟滞半拍的情况。 这一点,足够要了他的性命了——想来可笑,身为武将者学了一点半吊的术法,就算学艺再精,他的破绽又怎能逃出咒杀师的计量? 伏婴试着在吞佛漏掉的节拍上插入几音,试探吞佛的反应。 吞佛表面上仍是平稳,但他暗暗的蹙眉没有逃过伏婴的眼睛。 伏婴的笛曲越发地变幻起来,忽高忽低,忽急忽缓,专攻吞佛破绽的几拍。 吞佛虽还在勉力招架,仍是显了不支。 伏婴眯着眼,冷冷看着对面的魔呼吸陷于急促,原本苍白的面颊现出潮红。 然下一刻又有变故,远山火起,连绵一片,红霞升上天际,昭示着大事的发生。 近乎口不能言的吞佛冷声大笑,喘息着问道:“你懂得弃卒保帅的意思么,伏婴师?” 难道,吞佛真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伏婴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像,吞佛童子所表现出的矜傲,总给人留有余地之感,竟甘心献命于此? 若是真的,恐焰城攻露城的阵仗,比他想的仍要复杂惨烈的多。 银锽朱武,纵然有一夫当关的勇武,又是否真有脱出此局的能力? 眼下唯有即刻杀灭吞佛,火速回援,局势或可有所纾缓。 心意已决,伏婴当即催出绝命之招! 笛声连绵,迷人心魂,一音压过一音,一阶高过一阶,闭了双眸凝了心神,只想着发出最终的杀招。 忽得心口有刀剜般的痛,伏婴动作一滞,这时方才察觉有异样的音符入耳。 吞佛以指腹按着的音,低沉得几不可闻,却蕴含浑厚内力,摧毁心脉。 再看那魔,竟回复成一派气定神闲,冷璀的金眸,定定地看着鲜血从伏婴唇角溢出。 他利用了伏婴的急躁与分神,在伏婴防备最低之时下了杀手。 心脉尽断,就这样猝然夺了伏婴的性命。 一时,乐停声息,吞佛怀着一丝不明的心绪,注视着伏婴的结束。 伏婴濒死时的那怪异眼神,吞佛昨日已经得见,而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吞佛才最终确信自己没有错看。 伏婴的最后一个行为,让吞佛睁大了双目,掩不住惊诧。 嘴唇翕动,吐出最后的咒语,诡异光芒自他周身散开,他的身体随之化了纤尘,随风流散。 只有那覆面的青铜面具直直掉落,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留下。 有些事情,没有人能猜到。 例如伏婴根本就不想让世界上留存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就像他其实从来就没有冀望过得到朱武的心一样。 他无法控制的事很多,包括他和朱武之间最终成了那样,也包括他于公于私都强烈至斯的挂怀最终让他身死于此。 但有一点很明确,他宁可朱武从未在乎过他。 伏婴所部的后方,忽传来喊杀之声。 是螣邪郎率军绕行,与吞佛前后夹攻,围剿露城先头部队的计策。 此番焰城魔君没有出战,并非诈术。方才山头燃着,只是螣邪依计率军举火而已。 焰城的战略,仅仅是步步为营,并没有制定到直捣露城的那一层。 可伏婴的性子,就被吞佛牢牢把握并加以利用了。 酣畅大胜,螣邪倚了邪薙,嚣狂而笑,“心机魔,真是好算计。”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8 章 “吞佛不敢当,少主同样厥功甚伟。”嘴上说的是敬辞,语气倒是戏谑的。 “你是如何能肯定伏婴师会落入你的计中,他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吞佛沉默良久,只是答了一句:“这个问题,我想得并不分明。而且,这个答案,我或许并不想知道。” 风声呜咽,梦断命绝。西风残照,刻录下又一桩不堪卒读的事纪。 ****** 数个甲子的流转,似是眨眼一瞬,却又似几生几世的沧桑。 银锽朱武将关于那人的回忆葬在了心里刻在了髓里,埋得很深很深,甚至容易错觉他是不是已忘了。 所谓分久必合,异度重新一统的那日,异度众魔,于露城之下拜伏朱皇。 银锽朱武立在城楼之上,想起久远以前他在此观望着前线烽火,而那时,身边是总有那么一个人陪着的。 他助他,因为伏婴一族长久的传统使然;他怨他,因为银锽朱武从来不是一名合格的主君;他躲他,因为面具下所掩的惧被揭破的秘密……可是,没有什么可以改变的是,他爱他。 似乎这一点,倒是找不出什么理由来的。 如有所悟,朱武打量起阶下侍立的一班魔将,目光停留在现已为他部署的焰城之魔身上。 “吞佛童子。” 他知道他的名字,他也知道他做过什么。 被点名的魔物淡淡应声,容色依旧不起波澜。反倒是立在他身旁的螣邪脸上显了异色,似要开口辩解什么。 吞佛以眼神示意螣邪冷静,等着朱武的话。 “你上前来,我有事相询。” “我听闻魔界术法中有招魂秘术,你可习得?” “吞佛略知一二。然容吞佛提醒朱皇,逝者已矣,所谓招魂,不过是生者给自己制造的幻象。” 听到回答,朱武紧紧地攥了拳,似在极力忍耐什么。然而当他再次开口时,语调却出奇平静,“无妨。告诉我施行之法。” “是。然另有一事,此法必须依附于逝者生前所有的一样物品。” 原来,如此。 伏婴身后留下的最后一个谜团,便是朱武曾经遍寻了,都没有找到任何他的遗物。 这一点朱武一度是极恼恨的,伏婴显然是故意的,不给他留下一点念想。 他自以为是为了朱武好,他一厢情愿地轻视自己之于朱武的意义。 这是朱武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他的一点。 现在看来,他的意图终于完完全全地明晰了。 他连一个幻象都不愿给朱武留下,他不希望朱武沉溺于这种无谓的绝望,可是…… “呵,他倒真是把一切都毁了个干净。”朱武开腔,满是苦涩的嘲讽。 伏婴,你很自以为是,你知道吗? “朱皇……”吞佛忽得想到一事,心中触动,犹豫了少顷,还是说了,“如果不出意外,伏婴师应当还有一件东西留存于世。” 在他们当年决战的荒原,伏婴师毁去自己的身体时,还余了那个面具。 “咒法我已告知朱皇,吞佛不敢欺骗,此处确有这么一物,然是否能找到……”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一寸一寸,徒手去掘,指掌间已磨出了点点滴滴的血。 朱武就像感觉不到似的。 有没有意义,能不能寻到,他已不再去想。 麻木的指尖忽得触到一样冰冷硬物,颤抖着拿起,熟悉得刺痛了他的眼。 鎏金的铜,华美的蓝色的纹。 多么讽刺,曾经伏婴处心积虑地用它来掩饰那个秘密。 但实则朱武很早就知道,亦从来不在乎。 他们间的误会和默契竟然是同步堆砌起来的,积得很高很高。 他们最看得清彼此,却又最看不清彼此。 现在,朱武即将拂逆伏婴最后的心意。 生涩的咒语缓缓念出,朱武怔怔地看着虚空中徐徐形成一个身形,淡青的袍,清秀的颜,一如记忆之中镌刻下的样貌。 “伏婴……” 喃喃着唤他,朱武踉跄地走上前去。 他们拥抱、接吻。 ☆、天魔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用一方死亡梗写一篇甜文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19 章 这个题终于非常牵强附会地搞出来了。从头至尾KUSO,雷点多多,慎阅 银锽朱武和伏婴师之间就那点事,但两名局中人倒是极迟钝的。 也不知是哪一天,两人便突然开窍了,随后的一切,便发生得电光火石水到渠成。 这其中倒是少了一个步骤,当然所有人就算未真正见到,也可以大致想到,提起“婚礼”这样的字眼时伏婴脸上的表情。 而坊间流传最广的一则尔雅。 “军师真是稀客。袭灭天来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效劳二字,实不敢当,伏婴确有一事相求。” “军师请讲。” “原本应由三殿处理的一些公文,由于一些特殊状况,可否周转至二殿?” 袭灭天来闻言又好气又好笑,他自然知道“特殊状况”意指什么,但也为无端的麻烦而心生不快。 “看魔者生活如此闲适,料来也不会拒绝伏婴这个不情之请吧?”伏婴笑得彬彬有礼,其中亦掩不了一丝狡狯。 袭灭撇嘴,且不说自己确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被这家伙在天魔像前参上一本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那是自然,分内之事,该当帮助。” “那好,公文共有十箱,伏婴即刻遣人送来。” 十箱…… 袭灭立即提醒自己这是弃天帝的心腹朱武的挚爱当今三殿实际意义上的魔后——才没有一个阿兰圣印拍出去。 若是说伏婴偷懒耍滑,倒也是冤枉了——伏婴已经自己处理了十箱,至于为何未能像往常那样解决另外十箱,这缘由倒是意味深长。 转回此时此刻,二人照面,互相都忍不住磨了磨牙。 “魔者何往?”其实伏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请假。” 想起这事,伏婴也忍不住好笑。自从朱武上次逃离魔界被伏婴捉回,就有这么个规矩立下:诸魔君因事告假者,必须接得天魔像三招,才可批准。 而阎魔旱魃听闻之后,并非是想请假,当即带着“挑战强者”的兴致去过了三招。 他能活着回来这个事实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数:对于别人,这条规矩只是象征性的,至于朱武,怕是要往死里打的。 “恕伏婴冒昧,魔者因何告假?”谁都看得明白,袭灭天来当然是找个理由逃开那些莫名增加的工作量罢了。 “想起那虚伪的万圣岩,心中甚是有气,许久都没去打砸抢了。” “哦,魔者表达的意思,可是要前去蹭吃蹭喝蹭床铺?” 伏婴又一次成功惹动了袭灭的杀机,这次是看在暂时即将脱离苦海的份上,讪笑两声作罢。 “吾媳,近来魔界怎样?” 听到这个称呼,伏婴登时吓得抽搐了一下,连自己纠结的心理活动都被打断了。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0 章 “呃……禀魔皇……” 让伏婴纠结的是什么? “可是吾儿又不安分,又窜去哪一境了?” “主君他,近来一直待在魔界。” 说到这里,其实有很多人等着看朱武若是不知死地到天魔像前讲一句“我要去苦境游玩”,或是朱武直接无视父上权威玩不告而别,会是什么结果。 但朱武没让那些人如愿。 那一回,被伏婴一路提溜回魔界之后,他望着伏婴那双极坚定的眸,心中早有的情愫就那样燃了起来,他抱了伏婴,连声说着对不起,保证着今后再也不会随意离开。 关于“天魔像前的初吻”的谣传实则还不够完备,完整的故事其实是: 伏婴仍然大公无私地在天魔像前报告了这件事,故而有了那告假新规的订立。 这时朱武出现在伏婴身后,苦笑着问,“伏婴,你这是想让我死么?” “只要主君不无故离开,自然不会有事。主君不是方才还保证得好好的么?” 转身回答的时候,伏婴带着笑,精致的唇微微勾起,划了个魅惑而狡黠的弧。 朱武霎时就觉得,世上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可以守着这个人、见着这样的笑,他就可以坚守在这里,永生永世。 “嗯,没错……我保证的。” 朱武上前一步,凑到伏婴跟前,无所依傍地,俯身掠去一吻。 然后呢,便没有然后了。 片刻的沉默,天魔像中传来又一声疑问:“那是何事?” “其实是……近来第三殿行政效率极低,魔界三殿之间运转有失衡之态,由于……” 伏婴少有地支吾着,这样的事情,让他怎么出来呢? 当然朱武现在是再不逃家了,但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别的毛病。 例如,一坐到案头看着公文的时候,不出片刻,必然埋头打起瞌睡。 伏婴还记得朱武回到魔界后的第二天一清早就兴冲冲地爬起来说他要处理公事。 那个时候的伏婴还缩在被子里,因为某个很显然的原因腰痛得紧,听到朱武这般表态,心生欣慰。 没成想,到了正午,想到要去看看的时候,却发现朱武形象全无地趴在桌上睡得开怀,公文堆积如山,进度为零。 “主君!”伏婴咬牙切齿地拿起一刀纸拍在朱武头上,朱武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伏婴的怒容,心里一吓,立即清醒了。 “我……” 朱武张张口,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托词来,就是一摊开这些乏味的玩意,眼皮顿时就重了。 想了想,朱武采取了另一种行动。 站起身来,扶住伏婴肩膀,诚恳地说:“伏婴,是我错了……” 靠得太近,鼻尖蹭上伏婴颈侧光滑的肌肤,随后一切都不对了。 伏婴还没明白过来,脚下就是一虚,心中还憋着气,就稀里糊涂地被朱武抱进了内室。 “喂,你……” 发觉气氛不对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逃了。力量上本处劣势,这种时候,任是怎么挣扎,也是逃不出朱武的掌心的。 “明天不会再这样了,今天的话……” 朱武含含糊糊地说着,一边已在伏婴身上点起了火。 伏婴倒也没法了,毕竟好不容易这人能死心塌地地回来,放纵一日,想也没甚关系。 第二日伏婴自是到日上三竿了才能挣扎着爬起来。 结果又看到枕在摊开的公文上死睡着的朱武。 朱武惊醒后,当然又是连声道着歉,之后再次擦枪走火,并且还信誓旦旦说着“明日”的事情。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伏婴连吃了五天的瘪,积压公文已经堆了满地,行道都困难了。 第六天的时候,伏婴决定一早就开始盯着朱武,可是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更别提现在这个光景,纵然站不动,竟也是坐不得的。 朱武就又贴上去哄他,他扛不住,眼睛一阖就再睁不开了。 朱武这次没有这般那般,只是把他安顿下睡了,随后又试着和一堆公文搏斗。 环顾四周,朱武忽想到苦境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典故,于是尝试着悬了自己的一绺头发。 可惜的是,习武之人,端坐着也是可以睡着的。 更别提某个倒霉的端茶小童正好路过,床纸上剪影透出房梁上悬了个人来,吓得魂飞魄散,“朱皇上吊”的流言过了几日方才平息。 这下伏婴是真有些忍无可忍了,可惜一气之下只把朱武一人丢在屋内办公的做法显然也是无用的,因为他会自行睡上一天。 最糟糕的是,现今不比从前,朱武的态度倒是好得很,只不过一看到那堆公文,就条件反射地犯困罢了。 这样也真不好说什么,总不见得打击朱武的主动性,更不可能对他说出“让属下来做吧”云云——这本该是他的本职工作。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1 章 唯一要斟酌的,就是这办起公来就嗜睡的毛病。 可是这问题,目前看来,倒是无解的。 若是盯着他,伏婴自己一出面,免不得要在榻上壮烈;也不是没试着用式神,但朱武“梦中杀人”的本事一绝,弹指一挥,那些扰他睡眠的召唤物便灰飞烟灭。 拉拉扯扯地过了一个月,伏婴一边游走于二殿三殿转嫁一些工作,一边不得不自行帮衬着一些,一边还要在对朱武“失败的监督”和“无奈的放任”二者中切换。 自上次又被朱武整到躺着小半天起不来的境地后,伏婴打算在他改掉这个毛病前再不理他。 既说了是毛病,朱武也便很积极地求医问药,以至魔界任何叫得上名的医者对朱皇都唯恐避之不及。 伏婴也不是没想过给朱武下帖药,但他的手段,通常都是把人往不好了整而不是往好里治的。 不知是否因为曾经对朱武的那些“欺压”终是要还的,伏婴对这事还偏偏束手无策了。 少顷之内,伏婴脑海中闪过这些纷繁的片段,也不知该怎么回弃天帝的话。 天魔像忽得发出一声沉沉叹息:“唉……吾儿,也污秽了啊……” 天魔像是否能读人心这一点,伏婴觉得自己并不想知道。 “属下仍在努力——” “不必了。吾媳,干掉他!” 天魔像传出的一句话让伏婴一惊,试探着问道:“恕属下驽钝,魔皇何意?” “就是字面的意思。吾把他灵魂拘来六天之界,亲自教导,然后再还予你,还予魔界。” “这……” “吾媳,吾意已决。吾早知苦境傲峰有剑名为涅槃,可以取他性命。从速办理去吧。” 这一边,朱武正在对补剑缺倒着苦水,“狼叔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补剑缺大叹口气,以手抚额,“你来问我个铁匠,算是什么意思?要我看,你这就是‘伏婴痴缠症’外加‘见字渴睡症’,都是绝症,没治的!” 朱武忽得见伏婴远远行来,按耐不住地起身迎上去。 “哎呦我说你……”补剑缺看着朱武三步并两步的步态,意味深长地咂着嘴。 “伏婴,我……” 有经验地退上一步,和朱武保持安全距离,伏婴看着朱武复杂的表情,脸上泛了浅浅笑意,“主君自己明白,道歉已经无用了。” 朱武懊恼着。的确,道歉的话早已说滥,保证的话更是落空了无数次。 “属下带来了一个解决方案——不,这并非一个方案,而是魔皇的命令。” 接着,伏婴便详详细细地说了,听得朱武心中直泛寒意。 朱武对他六天之界的那位父亲,还是很有些敬畏的。 但是他再也见不得伏婴失望,他也是已经坚定了心意,要做一名伏婴心中合格的君主的。 “好,我答应。” 伏婴微微一笑,对朱武如此坚决的回答还是颇满意的,“想必主君知道,魔皇也已提起,要取主君性命,需要箫中剑的那柄涅槃。” “哈,这好办,我去问他要了来。” “不必主君劳动,这事,还是属下出面比较好。” 朱武看着伏婴有些异样的神色,明白他对有些事情终究还是介怀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朱武略显惭愧地低了头,伸出手轻抚了伏婴脸庞,“只是我担心……” 若是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伏婴怕是要吃亏的。 伏婴嗤笑一声,自己的手覆上朱武手背,“若属下连这种事都摆不平,早就不知身死何处了。” 不得不说,上傲峰,毕竟是一桩尴尬的事。 伏婴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尽量简明地叙述了一下前因后果,等着箫中剑的回复。 “哈,”箫中剑一声低笑,出口的话,竟极爽快,“好说,这柄涅槃,我就赠予魔界。以后这人故态复萌,就多捅上他几剑,父辈的教诲,可是要多聆听啊。” “那,伏婴就此谢过了。” 伏婴正欲走的时候,来了一紫衣少年,指着伏婴,问箫中剑:“咦,这个披着棉被的人是谁?” 伏婴怨念地横了少年一眼,只听得箫中剑答:“这么说,宵。他算是,故人的,故人的,故人吧。” 这下不仅说晕了紫衣少年,连伏婴也是不明就里。 “朱闻苍日和银锽朱武并非一人。我的朋友朱闻苍日已不存于世,现在所有的,只是魔界朱皇而已。而银锽朱武,就是你伏婴师的人。” “哦,”宵一板一眼地解读着,“朱闻苍日是你的故人,银锽朱武是朱闻苍日的故人,棉被是银锽朱武的故人……” “伏婴窃以为,这么说要好些:银锽朱武,是整个魔界的人,而伏婴,是魔界一员而已。” 伏婴说完,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呵,身之所属,心之所属,何必偷换概念呢,伏婴师?”箫中剑自言自语着,揉了揉身旁又现了疑惑的少年的头发。 涅槃取回之后,所有的魔界高层围坐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议。 第一个议题是在朱武缺席期间魔界的运转问题——这个题目倒是过得极快的,因为魔界的常态便是离了朱武在运作的。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2 章 第二个议题便严峻了,谁来用涅槃,给朱武捅上一刀。 原本这自然该由伏婴师动手的,但伏婴师一句不辨真假的“我似乎,下不了手”,引出了这个话题。 说到捅人,最热衷的自然是吞佛童子,但吞佛对捅岳丈这件事终还是有所顾忌,听到风声后便拉了赦生躲进了六欲天地,还在门口冠冕堂皇地挂了“闭关”的牌子。 阎魔旱魃则表示,捅同僚这件事,未免太失武人尊严。 九祸女后认为,作为旧时相好来捅上朱武一刀,若是引了些因爱生恨的臆测就不好了。 若问黥武,自然也是死活不能答应的。 而螣邪郎为首的一众人虽没那么多忌讳,毕竟又不是真的犯上作乱,只是想到伏婴这人,万一帮他做了这事,他又嫌你捅得不好,心中衔了芥蒂,倒是吃力不讨好。 大家你推我让,以至于散了会后,焰城以修缮为名,全城封锁。 朱武郁闷地看着伏婴笑得前仰后合,早就猜到他是故意这般。他毫不怀疑伏婴是有那个动手的魄力的。 “诶,你是故意的吧?” “属下只是想看看,朱皇在魔界,究竟有多大威严。”伏婴此刻是罕有地,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条线。 “要我说,你必然是下的去手的吧?” 伏婴扬扬眉,“主君认为呢?” “算了。这事,我自己来吧。这个答案,我还是不知的好。” “主君这般说,就是已经知道答案的意思。” “呵,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只是,这种事,做得出和愿意做,还是不同的吧?” 朱武好不容易争取回一份气氛上的主动,抬手戳了戳伏婴的心口,笑道:“对于我自己在这里的位置,我并不自大,但也有足够自信。” 持了涅槃,朱武爽快地起身,“我们去天魔池吧。” 伏婴也跟着站起来,对朱武在这一系列事情中表现出来的果断还是欣然的。 “参见魔皇。属下已把主君带来了。”天魔像前,伏婴郑重一礼。 朱武也随即欠身道:“见过父皇。” “哈哈哈,父皇一称,说得甚为贴心啊。吾儿,吾期待与你一聚。快些上路吧。” 天魔展翼,双眼亮起妖异邪光,朱武暗暗叹气,不由得想起弃天帝那些可称为黑暗的幼教。 抄,如此循环。朱武觉得不怪自己后来看到写满字的东西就头痛。 但由于有了伏婴这个成功案例,朱武也承认自己没有立场去批判这个教育方法。 此番去,怕是弃天帝的方法,就是以毒攻毒吧。 罢了罢了,像他现在这样下去,自然是不行的。伏婴已付出了那么多,他即将受的罪,又算得上什么? “伏婴……”对了那人的眸,手腕一动,寒光出鞘。 “好,吾媳,动手。” 听到天魔像的指示,朱武忍俊不禁,伏婴脸颊虽没见红,但还是拘谨地撇了撇嘴。 “这件事,我自己来。不用劳动……吾妻。” 伏婴抓狂到一半,朱武已经利落地将剑锋刺进自己身体,说了句“回见”,极优雅地阖了眼,缓缓倒下。 一缕魔魂自朱武天灵窜出,旋即被吸入天魔像中。 伏婴定定地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被弃天帝请去喝茶,而是朱武真的就这样…… 还是但愿,永远不要发生吧。 接下来这段时间,伏婴也就那么过了,只不过,似乎已经不习惯一个人蜷在冰冷的褥子里,慢慢地捂暖了才能舒展身体睡的感觉。 有些东西,一旦牵挂了,还是会教人变得脆弱的。 情字,痴字,自古都是被连在一起的。 坏习惯么?看在也没有什么太坏的结果的份上,就认了吧。 过了两旬,伏婴好奇朱武的情况,便去了天魔池。 “吾媳,可是挂念吾儿?” 伏婴被问得尴尬,应道:“只是好奇而已。异度众魔,也都想知道朱皇何时回还。” “伏婴……” 忽传来一声低唤,伏婴不由得浑身一震,然开口的问话仍习惯性带了些揶揄:“敢问主君近况如何?” “我……” 朱武一开口,伏婴就能想象出他有苦难言的样子,弃天帝的一句话随后印证了伏婴的猜测: “吾儿,异度地势的三纵三横,快去默写一遍,吾要求地图详解。还有昨日断层事件的背景、过程与评价,漏抄的十遍你可抄完了?还有异度创世纪,你已背熟了吧?吾要离开一会,不许作弊。” “哈,主君的生活,真是充实啊。”伏婴真心希望,现在的情状,可以让他看到。 “伏婴……救我,三纵三横,你记得的吧?”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3 章 “……容属下反问一句,这个,主君不会都不记得吧?” “焰城周边,我是真的不熟悉啊,伏婴,快点……” 叹口气,伏婴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回忆了一下,徐徐道来:“异度地形伴魔龙山脊起伏,第一进是……” “吾媳且住。你是要帮吾儿作弊吗?” 伏婴吓了一跳,估计更别提那一面的朱武了。 “魔皇恕罪……” “好了好了,这也是魔之常情。吾儿,看来三纵三横,你还不甚熟悉啊。与断层事件一并抄了交给吾吧。吾媳,你也听到了,过上个两月,再来领人吧。” 眼看两月将至,伏婴再一次来到天魔像前,询问进度。 “哈哈哈,吾媳,你会大吃一惊的。”天魔像中传来的声音满是自矜。 “魔皇出手相助,效果定然不同凡响。”伏婴巧妙地戴了个高帽。 “父皇,这是您要的十年财务走势、异度刑法全文和异度民法末一百条。”朱武一句话让伏婴惊讶地瞪大了眼。 “建物统计呢?” “我记了两份表,似乎有矛盾的地方,我还在最后分析出入。” 伏婴已经完全口不能言——这还是他认识的银锽朱武么? 只有四个字可以评价了:脱胎换骨。 “对吾儿的教育之责,总算是尽到了,吾心甚慰。吾媳,三日后,带了他的肉身来天魔池。是朱皇回还魔界的时候了。” 那天伏婴直到入了夜,吹灯睡觉的时候,都还觉得想笑。 当然对朱武这期间所经历的种种遭遇,说他全然不心疼不同情也是假的。 不过呢,现在这样,对所有人都是好的,不是么? 伏婴将自己卷在几层厚被子里,满意地闭眼入眠。 只怕三天以后,又没有囫囵觉睡了呢。 ☆、浮生(上)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荤文,包含“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 PS.考好木有想象中的清闲,只写了一点点啊一点点,但是之前说好的日子也不能不算数。这个故事刚刚展开,本章还会继续更新 前面各种灭掉的片段和整章已恢复 落下的帐幔影影绰绰地透出两具交叠的胴体,不时传来的暧昧声气引人遐思。 伏婴深吸着气,接纳着上位的红发男人的灼热。 喘息绞缠,从干涩的痛苦到麻木的甜美,仍不忘断续地调笑,“现在……说……说你是……第一次……我……信了。” 他只是笑,动作狂猛中带着疼惜,一而再地索着吻,指掌安抚着伏婴的欲望。 濒临崩溃的边缘,他附了伏婴的耳,“伏婴……叫我……叫我的名字……” 原本似已完全沦陷的伏婴,此时竟有一瞬迟滞,麻木地脱口,“朱闻……” 炽热液体喷薄而出,攀上高峰的瞬间满目的纯白虚幻。 须臾之后,伏婴失了焦的眸子竟仍闪现出精明目光,他的指无力地勾勒着朱闻的唇,笑得意味深长。语声细弱,更似自言自语,“朱闻苍日……或者,我真的该这样叫你么?” ******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正是一年春风杨柳之际,朱闻苍日独自一人,踏进这名为扬州的城。 走的,是当年炀帝下江都的一条水路,所求的,却并非是那一簇烂漫琼华。 下了埠头,入了东门,朱闻苍日漫无目的地沿着面前的路行着,耳边不时响起的语声,尽是他不甚理解的方言。 日高人渴,所幸字好歹是识得的,认出前方一家不大的店面便是一处酒肆,朱闻欣欣然地踏了进去。 这一家的主人此刻就慵懒地蜷坐在柜台之后,眯了目力不甚好的眼睛,打量着店中来来往往的客人。一袭淡青的袄,缀着雪白的绒,几乎将整个人紧裹起来,只余大半张脸在外。 伏婴是他的名字,他世代居于此地,经营着祖上传下来的这一爿店,仅此而已。 自然,天南海北的客见得多了,积累起的一张人脉与阅人的本事,确是他人所不能及的。 千人千面,伏婴就如同品味一个个故事般带着好奇地看了,久而久之也变得乏味,不过也终有些意趣可寻。 一如今日,熙攘人潮之中,那一抹红,惹了他的眼。 来者绢扇轻摇,气度不凡,眉眼中,却掩不住一丝困惑迷茫。 小伙计快快活活地上前招呼,几句话一说,却是啼笑皆非的境况。 “什……什么哉?” 朱闻修养被一点点折磨着,任是他说什么,伙计却如何都不懂,又让他打哪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去? 外乡人。 这一幕叫伏婴看得好笑,判断来人口音,约莫是洛州一带。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4 章 操着这样一口话,冒冒失失地就想下得扬州来,且看他在此地寸步难行。 伏婴越想越来了兴致,竟破天荒起得身来,亲自去招呼那人。 “客官可是要茶?”出口的官话略有夹生,其中多少带着的江淮口音实则是伏婴的故意。 朱闻苍日舒一口气,抬头看了来人,竟一瞬愣怔。 说什么春和景明,说什么杨柳依依,说什么烟花三月的瑰丽,都不如这眼前的惊鸿一瞥,或者,也都包含其中了。 朱闻一时也不会形容,只觉得这一方水土的灵气,都汇集在这人身上了。 伏婴对上那人眼睛,一些直觉般的东西便掠上心头。 这是个有故事的人,独一无二的人。 伏婴畏寒极甚,眼看着阳春三月,往来行人均新脱冬衣,偏只有他还是几乎冻僵的状态。 而眼前身着绛色的男人,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一股热度,甚至,是被灼伤的危险。 朱闻回过神来,以一句温文有礼的“有劳”加以掩饰。 伏婴也只是一句平和的“稍等”,就欲回身。 “伏婴。” 此时,有人自身后拍了伏婴的肩,招呼着。 那人一袭黑红相间的袍服,亦是儒生装扮,似是伏婴熟识,他转过身去,拖腔拖调地应着。“哦,公孙……公子。” “看到你从那后头出来,真是稀奇啊。” “偶尔,也要走动下子,”伏婴答得轻描淡写,“有什么事么?” “你啥时这么木了?你这间铺子已经尽是人了,找不到位子怎好呢?” “这样啊,你就和这位洛阳客合一合,如何?” “也好。” 这两人的对话,朱闻并没听懂几个字,只不过伏婴在这之后问他是否能和那位公孙公子合一桌,他便也爽快地应了。 同坐一桌,不搭讪倒也是尴尬的,朱闻一时忘记语言不通这回事,先开口道:“这位公子,可是和店家相熟?” 没等朱闻开始懊恼自己的疏忽,对面人竟懂了他的话,答道:“没错。呵,果然是彻头彻尾的洛阳客。”手腕一抖,展了黑底红纹的折扇,闲适地摇着。 “大江南北,语言差异至斯,真是我孤陋寡闻了,还闹了如此笑话。亏得店家还能懂得我这一口话。”朱闻一面自嘲着,一面察觉到面前的“公子”以扇掩口的举动,加之“他”偏柔的语声,隐隐有了些猜测。 “那是自然,伏婴也算是顶顶见多识广的了,你看此地人来人往,各色人等,和他都有交道。” “伏婴,就是他的名字咯?” “正是。” “我看这酒肆之中如此热闹,几个伙计四处奔忙,他自己倒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可是还有内人帮他打理?” “呵,内人?”对面人忍俊不禁,打量他的眼神有了几分异样,“兄台何出此问?” “呃……也只是觉得这位店家一表人材,必然大受女子青睐……”被这么一追问,朱闻倒也有些慌神。 “我这么跟你说吧,这伏婴……讨男子的欢喜多些。真真是女人接近了他,反倒是要觉出几分威胁来。” 说这话时,那人慧黠的神色,让朱闻的猜测越发清晰起来,“恕在下冒昧……” “哈,好说。小女公孙月,请教兄台姓名。” “朱闻苍日。” 天南海北的侃了一阵,两人也算投缘,公孙月越发觉着眼前人遣词风趣,见识广博,非是凡品,便又多了几分好奇。 “……以我观之,以朱闻兄身份,只身一人来此方言不通之地,倒也是件奇事,如不介意,可否告知兄台来此意欲何为,或许公孙月可以帮上些忙。” “哈,好说,”朱闻“啪”地一声将扇合上,扇柄抵住下巴,语气依然轻松,“算是逃出来的呗。有些事情不好收拾,就出来避一避……”说到这里,朱闻突然蹙了眉,伸指掐了掐眉心,旋即又恢复如常,“要说有什么难处,自然是没有地方待。” “这件事,我倒真有法子……”公孙月没说完,被前来斟茶的伏婴打断。 伏婴摆好两个杯子,径自坐下,又在自己面前放了第三杯,向公孙月问道:“说起来,你们家蝴蝶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又在何处发财啊?” 公孙月的相好是江湖上颇有些名声的阴川蝴蝶君,此人最大的特点是逐利而为且言出必行,只要出够报酬,无论黑道白道的事务,从买命,到看护,到寻人,都是值得信托的对象。 只是自从遇见公孙月后,蝴蝶君刀头舐血的活儿干得少了,大有淡出江湖之势。 “好像帮着哪家大户找走丢的公子呢,他自己说干完了这单就打算彻底隐退了。”说起这事,公孙月隐隐地有一丝笑意。 伏婴与公孙月讲方言,朱闻只能只言片语地猜出几个词来,就在他略略有些不知所措时,公孙月忽得换了他能懂的官话,“伏婴,后面那几间客房有空的么?让这位朱闻兄住上几日可否?” 伏婴闻言,微微挑了眉看公孙月,公孙月与他冷静对视,颇有些深长的意味。 “哦?我还道这仅仅是一家酒肆呢?” 伏婴还未表态,公孙月接着说,“客房确是有的,只是一般只接待熟客,不经人介绍是住不上的,花销也相当不便宜。” “显然我这里规矩公孙公子很明白啊……”伏婴开口,淡淡的揶揄,对朱闻资格的质疑溢于言表。 “呵,自然,”公孙月也不急不慌,“我只是看你俩倒也有些缘分。说是熟客,不也经由我介绍了么。这位朱闻兄,又难道像拿不出银子的人么?” “哎呀,这位公孙……呃……你爱听小姐,公子,还是贤弟?反正就是说的有理啦。我家里闹了那么大的不愉快,只身流落到此地,语言不通举目无亲,除了财物有些就真的别无所长了,伏婴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这朱闻苍日倒是会顺坡下,毫不见外地连名字也叫上了。 伏婴暗叹自己方才的一丝情绪波动似乎被公孙月察觉了,毕竟彼此也相熟了一些年头。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5 章 不过倒也没甚关系,或许会很有趣。 ☆、浮生(中) 最开始的时候,伏婴是相当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的。 既然朱闻苍日是标准的人生地不熟,不认识任何人任何去处,在公孙月自顾自走了以后,自然只有伏婴一个人可以叨扰。 “诶,我说,伏婴啊,世人皆道扬一益二,这城中究竟有什么好去处值得一观呢?” “伏婴,成天裹着个棉袍子是冷吗?我就说多出去走动走动就好了。” “这个……我多出银子还不行吗,伏婴,你给我当个向导,我是真不识路啊。” …… 伏婴通常都是半眯着眼爱答不理,实在被烦得紧了就随便打发个小厮拉着朱闻去逛逛,清净个把时辰后继续忍受朱闻关于听不懂方言的抱怨。 至于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下逐客令,他也懒得去怀疑公孙月的面子是否有那么大。 或许只是千篇一律生活的一个调剂,仅此而已。 和伏婴的淡然不同,七天以后,朱闻苍日彻底地认定了一件事。 他喜欢伏婴。 他说不清自己心中为何会一直有着那些躁动的不安甚至恐惧,他更说不清为何看到伏婴的时候就会觉得自己纷繁的心绪得到了纾解。 莫名其妙的,归属的感觉,并不真实,也并不完全理解。 朱闻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然身为一个漫无目的的闲人,倒又说不上来这么想的理由。 只有在看着伏婴的时候,朱闻才会觉得自己完全平静下来了。 朱闻注视着伏婴坐在回廊的围栏上,照例整个人缩在厚实的锦袄中,双手在袖管里揣了,暖阳洒在他的身上,他习惯性地眯了眼,似在假寐。 在前头忙碌的账房走来询问着什么,伏婴平稳地答了,特殊的方言在朱闻听来便有几分音韵的意趣,平平仄仄中尽是软糯。 心头微动,朱闻在被深深吸引的同时,又无理无据地揣度,伏婴这会,仍然是冷的。 其实这一点,他并没有想错。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竟已到了伏婴身后,双臂揽了他的身体,手上用力,将伏婴袖管中的双手拉了出来,果然冰冷,便用自己的手覆上。 对于朱闻突如其来的动作,伏婴只是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看清来者后却没有过多的反应。 朱闻原本尴尬,可惊奇地发现伏婴并无任何反抗或嗔怒的表现,木然地找补道:“这个……我看你……挺冷……” “嗯。”浅淡的回答,听不出情绪来。 “伏婴……”怎好呢,有些窘迫有些急切有些紧张甚至还有恼火,朱闻咬了咬牙,“嗯……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哦?”伏婴这时居然也没甚大反应,反倒是反问一句,“‘好像’吗?” 朱闻抬起眼观察了下伏婴的表情,竟发现他是带笑的,可这抹笑意的意味,就再度让他无从揣测了。 “呃……你,有什么说的吗?” “嗯?”伏婴挑了挑眉,半转过身正视他,深浅莫测。 “所以……你是默许吗?”以朱闻的性子,竟自然而然地就往正面理解了。 “呵,”伏婴一声轻笑,摇摇头。 “那……你拒绝?” “你……听我拒绝了吗?”伏婴的笑意浓了,越发显出狡狯来,眼看着朱闻的表情由方才一瞬的失神重又变得兴奋,又转了话锋,“但是……我也没答应啊……” 眼看朱闻被自己戏耍得躁了,伏婴抽出自己被朱闻握住的手,扫过朱闻额前碎发,嘴唇翕动,是暧昧的气声,“目前,就先这样吧……至于后头怎样,顺其自然咯。” 充满无限可能的暗示,足以让朱闻为之振奋。 伏婴也仍静静地待在朱闻怀中,没有退避没有抗拒。 这一类的事情,就伏婴来说,是从来不会也不值得拖泥带水的。 因为见过的人多到令自己麻木无谓的程度,伏婴自然知道,谁之于他是特殊的、无可替代的。 而朱闻苍日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 伏婴知道自己被这个称作朱闻的人的容貌气度、举手投足所吸引,但他能感知到,冥冥中将他牵引向这个男人的,还有他内里的某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某些东西。 隐隐的好奇,甚至有些紧张。伏婴被勾起几分警觉,又无可抑制地将这个男人引入了自己的生活。 自那以后,两人之间达成了某种近乎绝妙的默契。 待了一旬,朱闻也渐渐可以连猜带蒙地听懂此地方言的只言片语。 那日,朱闻兴致勃勃地从外回来,看到伏婴,便冒冒失失地冲口而出,“四十二桥!四十二桥!跟我去那里吧!” “……什么四十二桥?”伏婴依然裹在层层叠叠的衣物中,慵懒地露出下半张脸,不明就里。 “大家都说啊,什么保扬湖的,风景很好,还什么明月夜一类的。”朱闻心道不好,别是自己听岔了。 “哈,”伏婴想了想,忍俊不禁,“那叫二十四桥。” “那……我们今晚去吧,你就当带我这个外乡人见识见识,正好今天十五,也好赏景。”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6 章 伏婴耸肩,他倒也根本没有拒绝的念头。 廿四桥,明月夜。 朱闻兴冲冲地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捧着酒坛,大剌剌地占了水边的一席石桌石凳,满意于四周的清净无人。 “来啊,伏婴,坐。”邀功一般地,向几步开外的伏婴招手。 伏婴脸上若有若无地带着笑,从容地跟上来,“告诉你地方大着哩,根本不用急的。” “诶,此言差矣。我这一片赤诚的态度,可是等不得。” 笑意渐浓,伏婴就了座,一手撑住下颚,打量起四周的景致来。 作为本地人的伏婴,也不过约莫几年前来过一趟,这眼下的景,倒是一如之前的清雅诗意、叫人流连。 望日的月亮高悬于天穹,皎洁如美玉;清风徐来,保扬湖在清辉下泛出粼粼水光;视线可及的二十四桥,划出端庄优美的拱线;桥边的红芍药花枝轻颤,似美人点头娇笑。 一切都如脱离尘世般的梦幻。 也就无怪朱闻展了他的折扇,“啧啧”两声,还要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了,“嗯,此情此景,真是只应天上有啊。” 伏婴听了他的话,一是觉得好笑,随后心思微微一动,接口道:“看你也不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能媲美这里的景色,想必也是有的……啊,说起来我倒还从来没问过你是做甚营生的。” 面对这个问题,伏婴纵然没有看清,但直觉性地感知到朱闻瞬间蹙起的眉,开口前,朱闻亦有片刻停顿。 “……咳,问这个干什么,你就当我是富家纨绔子就可以了,我没正经事情干的。” “哦?什么样的纨绔子,有这种能耐独自一人从洛阳跑到这里?就算你盘缠足,一般那些脑满肠肥的无用公子们,这一路上说不定早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伏婴愈发地好奇,嘴上也不饶人起来。 “唉,别问了,反正都是些不愉快的事情……”朱闻遮遮掩掩地说至此,又回复了平日调侃的语气,“你要觉得我有用,就雇我在你家店里办事好了,我干一辈子的工!报酬嘛……我要你这个人就够了。” “哈,”伏婴知道这样问怕是问不出名堂了,心头疑问也只有暂且搁下,而他也不是个面薄的,对朱闻的提议,竟带着五分认真、五分兴趣思索起来。 伏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气氛越发融洽,推杯换盏,一坛酒看着快要见底。 伏婴只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些飘飘然了,他平素也并非是个嗜酒的人,可今日面对朱闻,却没来由地放下了习惯中的所有警觉戒备,哪怕最后喝得烂醉如泥,竟也不觉得有甚不放心的。 谈笑间,伏婴手肘一带,将酒坛的封盖拂下了桌面,封盖在地上滚了数圈,堪堪倒在岸边。 伏婴示意是自己不小心,起身想将封盖拾回来。 “哎,你慢点,那东西不捡也没关系,或者待会收拾的时候再说也行。瞧你现在摇摇晃晃的……” 伏婴骨子里也是争强的,听到朱闻这么一说,更不会听他的了,一边迈开步,一边轻描淡写地说:“待会万一忘了呢?而且我现在好得很,没醉。” 朱闻没说完的半句话自然是怕他失足跌进水里去,这样的担心,确是有道理的。 饶是算不上喝醉,伏婴也开始觉得双腿打软,不大听使唤了,加上到了水边,身子再前倾,竟真的一个不稳,掉进了水中。 朱闻苍日心中一慌,就径直向伏婴坠湖的地方奔来。 伏婴其实是个熟稔水性的,也不惧怕,只是在凉水中一激灵,原本有些恍惚的神智倒也被迫清醒起来。强烈的不适感袭来,突然沾水的眼睛酸涩刺痛,皮肤上是有如针扎般的冰冷,原本保暖的一件大氅也成了累赘,束缚着身体,直往下坠。 稳住气息,弃了大氅,轻轻吐气,已经可以舒适地浮在水面,然而这一番折腾,直教伏婴犯了懒,竟就只想这么浮着,懒得立刻爬上岸去。 这一懒可好,朱闻苍日不见伏婴上来,已然乱了方寸,也忘了自己根本不会水的事,不管不顾地就跳了下去,心想无论如何要找到伏婴,管自己死活,尽了全力把他托上岸就好。 没成想,他这一下去别提救人了,水往口鼻中一灌,鼻腔就刺痛起来,伴随窒息感,人也像块大石一样不住地下沉。 听到身后动静,伏婴一愣,转身的瞬间正看到朱闻扑腾着沉了下去,登时哭笑不得,只一个打腿,一手准确地拎了朱闻,一手扒住了岸壁。 伏婴也只得当这是自己方才太懒而付出的代价,咬咬牙,浑身使了力,才把朱闻整个人拖了上来。 而上了岸的朱闻原本似要陷入昏迷,可竟咳出两口水后便自行坐了起来,嘴里下意识地念着“伏婴”,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扑。 伏婴不及反应,被朱闻牢牢箍在怀里,原本想要调侃朱闻的话尽数忘了出口。 “你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伏婴必须要承认,此时自己心中生发出一种名为感动的情愫。 忽然,朱闻毫无征兆地推开他,脸上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狠戾,“你再敢这样……” 在伏婴作出反应之前,这个话头却已止住了,朱闻转而低了头,冷冷说了句“废物”,从动作和音量上看,是自言自语。 伏婴心头闪过疑虑,为何朱闻的态度一瞬间有那么大的变化,自己不会水难道至于那么严厉地骂自己,还有,就是他讳莫如深的来历和经历。 而没等伏婴想完,朱闻就又恢复了常态,再度搂了他,嘴里絮絮叨叨的,一会庆幸伏婴没事,一会埋怨伏婴吓他。 理智如伏婴,此刻也无法继续分析下去,他只知道,纵然此刻身上透湿,他仍是感到暖的。 两人均不算完全清醒,几乎就浑身湿透地相拥着走了一路,当他们终于回到住处,跌进伏婴卧室的榻上时,伏婴基本觉得自己是在劫难逃。 朱闻的身体覆上他的,不住地喘息,起先是因为疲惫,后来便有了几分情动的意味。 伏婴此时竟不想做任何事情,心下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朱闻要做什么,都任着他。 “你……”最后是朱闻先开始说话,声音已然沙哑。 发出一个音节后,却没了下文,朱闻停顿着,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纠结着什么。 没有人动作,少顷之后,朱闻咬咬牙,发问:“你……跟人……做过……那个吗?” 没成想这又挑动了伏婴几分恶质的兴味,故意反问:“做过什么?” “床第之事,如果你问的话。”有些意外,却又情理之中,朱闻就是个敢于挑明了说的性子。 “嗯……这个……”伏婴故作思索状,“……没。”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7 章 “呵,我也没有。” “哦,真的?” “……作为我……的第一次吧。” 朱闻的这个回答,又一次让伏婴困惑起来,第一次便是第一次,何谓“作为他”的第一次? 朱闻的言行,让伏婴感到奇怪。 平素如此敏锐谨慎的人,此刻竟就让这样一个来历蹊跷的人欺上,个中缘由,怕是连伏婴自己都说不清。 “哈,所以,‘那种事’你会吗?”居然还发出一声低笑,问着实质上是邀请的问句。 朱闻眉头一挑,“大致知道,不过嘛……”他毫无征兆地从伏婴身上起来,“如此重要的‘第一次’,怎能在彼此如此狼狈的情况下呢?还有你这一身湿衣裳,再不换得着凉了……哎呀,怕是已经着凉了,我去给你打了热水泡一泡吧。”话音一落,人已急急地冲出了屋。 伏婴若有所思地看着朱闻的身影闪出了门,略略惊讶他竟在那种情况下制住了自己,不禁莞尔。 那晚之后,伏婴终究是发了寒热,而全然无恙的朱闻可谓逮着了机会,格外殷勤地照料着。 伏婴这一回倒是完全把自己当了病人,指使朱闻加被子、生炉子、端茶倒水,毫不生分。 也不为别的,他很明白这实则是朱闻喜欢的相处模式。 折腾了几日,病情大大好转,只是还有些余热未退,伏婴也终有些不耐了。 “要不再来一床被子?大夫不是说要发汗嘛。” 伏婴把自己裹在三层被子里,嘟囔着让朱闻拿第四床来,朱闻忽地一动念,嬉笑道:“想暖和些,我有更好的办法。” 没等伏婴的回答,朱闻自说自话地钻进被子里,将伏婴的身体揽入怀中。 “你……”对朱闻的举动,伏婴先是意外,随后极顺从地回抱着,安适地连双眼也阖了。 “伏婴……”惊喜于对方的回应,朱闻凑近伏婴耳边,轻声问道,“那天我说喜欢你的事情……你可以回答我了吗?” “嗯。”还是一个鼻音,然双方都明白,这一回,是明确的肯定。 保持着这个状态,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醒来的这会又是几时。 一来一去的几句对话,随后两人真正痴缠到了一处。 过程中,朱闻一再地让伏婴唤他的名字,似要通过他确认自己的存在一般。 伏婴几乎只得在疼痛与欢愉的交织中随波逐流,然他固有的那份理性的警醒一再质疑着——质疑着,朱闻这个人,和关乎他的一切。 牢牢抓握着对方撑在自己身体两边的手臂,手心感触到的,是硬实的肌理,那一副长年练武所赋予的健美身体……这个人,究竟是谁? 而伏婴此刻,依然以自己的身、自己的心,不加防备地接受了这个男人所给予的一切。 他从不惧怕未知,更从不贪恋安全。 他将这当成一场冒险,甚至于,是一场赌局。 而唯一真实的,就是彼此的厮磨,就是那一份火焰般炽烈的情,一如初见之时印入他眼底心底的,貌似内敛而实则嚣狂的,那抹红色——如果它们真的真实的话。 朱闻苍日,像是一个面具,掩了其后的很多、很多,又可以通过它窥视到很多、很多。 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只是朱闻苍日,不只是他目前所见的这个朱闻苍日。 于是极乐来临的那一刻,当朱闻又一次要求他念自己的名时,他有了那么一闪念的犹豫。 “朱闻苍日……或者,我真该这样叫你么?” 接下来的几日过的,几乎可称之为如胶似漆,再不问过去,就好像这样的日子还会一直循环下去一般。 转折发生在一个傍晚,伏婴浸在浴桶中闭目养神,水温偏高,热气蒸腾而上。 吃力地微调自己的坐姿,时至今日,他才算勉强从之前的那事中恢复过来。 背后倏地闪过一条人影,等到伏婴反应过来时,已经近在咫尺。 是朱闻苍日,脸上表情,是伏婴从未见过的心事重重。 朱闻所做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没正经地倾身向前,指节滑过伏婴精致的锁骨,绕到下颚,将自己的唇覆上。 就着姿势,朱闻轻声地说起话,气息悉数拂在伏婴面颊上,“我要一个人出去逛几天。” “哈,出去?”伏婴鲜明地觉出异常来,反问的语气却依然平稳,“你平时哪次不是拽着我往外跑的?我们这口‘鬼话’——这可是你说的,你现在听得懂么?” “好歹也这么多时日了,懂终归懂点了,”朱闻的语气依旧玩味而略带轻佻,而在伏婴听来却充满压抑,“我好像被人盯上了,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不过别担心,等我把这事处理了就好了。” 一时间,曾有过的那些疑惑,那些思虑,通通回来了。 “呵呵,朱闻苍日,你真是一个不坦诚的人……”伏婴冷笑着撑起身子,不由分说,伸手扯开了朱闻的衣襟,手指在朱闻身上游走着,“方才那么好的功夫身法,这么紧实的肌肉,还有这里……”指腹按上朱闻右肩上一处凸起的疤痕,“我敢说是刀剑所伤……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伏婴……”朱闻脸上现了为难,却并无几分尴尬,那簇火又被伏婴挑动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不加思考,三两下扯了身上碍事的布料,跨入水中,制住伏婴身体,深深地,忘入伏婴眸中,“有些事情,不好说……但是我保证,等我回来,我会跟你解释……你,信我吗?” 伏婴哼了一声,双臂环了朱闻颈项,肌肤相贴,回答着:“我若不信,也不至于让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所以很快可以得到那个最终的答案了是么?朱闻苍日真正的身份——或者说,完整的身份。 朱闻听伏婴回答,倒也不免一番百感交集。唇舌贴上,开始在伏婴身上烙下一个个印记。 抵死缠绵,好似末日降临前最后的纵情狂欢。 朱闻消失了三天,按理说并不漫长。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8 章 而伏婴竟已开始疑心,他是否还会回来。 那些真实与不实,到头来更让伏婴觉得这终是转瞬即逝的一场幻梦。 而他所等待的所谓真相,到底是知道了好,还是永远存疑的好? 已是入夜,伏婴正试着派遣这些纷杂的思绪,希图入睡。 就在这时,屋顶忽得传来兵刃交接之声,铿铿然透着杀伐的寒气。 那声源随后从屋顶到了地面,还夹杂着人声。 “喂喂,你这家伙,跑到这里来作甚?我又没有恶意,逃家这事不好,快点收了你手上的劳什子跟我走,别出了人命。” 伏婴走到门口听辨,当即判断出说话人身份—— 他的熟识,那个据说在帮人寻什么大户少爷的,阴川蝴蝶君。 隐隐约约地,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作者有话要说: ☆、浮生(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目注目: 重复一下题目,“荤菜,包含‘他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本章黑暗料理出没,是真正的黑暗料理……个人认为达到那啥禁了,请谨慎食用,如有不适请立刻点叉 剧情不是一般坑爹,菜叶鸡蛋可以砸,拍砖请轻……捂脸遁 “呵,”另一个阴冷声音传来,“伤了人命,怕也是你的吧。” 这声音教伏婴听来,亦是熟悉得可怕。 只是这内中,有他从未听过的暴烈与狠戾。 伏婴不知怎么形容——这是朱闻苍日的声音,但……有些东西变了。 利器划空,簌簌之声可闻,伏婴在二人再次交手前,急急地推开了门。 听得吱呀的门声,二人齐齐转头,表情各异地看着伏婴。 “蝴蝶?朱闻?” 来者身份确认无误,伏婴开口招呼。 “我不是朱闻。” 站在十步开外的红发男子带着怒意回道,伏婴将眼眯了,再细细打量他,惊觉此人虽然脸孔、身形、动作活脱是朱闻苍日,但他给人的感觉,确是另一个人。 披散的红发愈发显了灼人的颜色;戎装持刀,做一副武人装扮;更加不同的是脸上神情,那一种带着残忍的狂暴。 要说伏婴没见过那种神色、没听过这种语气,也并不确切—— 他们双双落水的那晚,朱闻上岸后一瞬的失常表现。 没有错,这个人就是朱闻苍日。 或者,伏婴现在是这么认为,此人和朱闻苍日,都不是他一直以来所窥探、所好奇的,那个最终的答案、那个重重面具后完整的人。 “你是朱闻,又不是朱闻。”伏婴基于自己的直觉和已知的信息,作了一句冷静的判断,却更加惹怒了那人。 他完全忽视了蝴蝶君的存在,大步朝伏婴走来,与朱闻一贯的温柔小心不同,狠狠揪住了伏婴的前襟,“我告诉你,不要把我和那个废物混为一谈!你,是我的,不是他的!” 被这般对待,伏婴也并不惊,心中更是有了把握——这个人,管他自称朱武也好朱闻也好,管他粗暴也好温文也好,不会真正伤害自己。 就连眼下这个动作,也是威吓的成分居多。 然就在伏婴有了一丝把握之时,蝴蝶君的刀锋已到。 朱武轻而易举地侧身避开,左臂顺势挟了伏婴,右手举刀还击,将蝴蝶君逼得后退数步。 伏婴暗暗皱眉,从这一招的情况来判断,朱武的实力,实则高于蝴蝶君。 蝴蝶君自也心道不好,评估当下情况后,意图改变策略。他转而对伏婴说话:“伏婴,看上去你是认得这个倒头家伙。” “没错,难道他就是人家委托你找的人?” “错不了。我跟了他有一段了,本来好好的,一现身找他,不知啥时就变成了这么个砍人疯子。”浅色头发的刀客收了蝴蝶斩,扛在肩上,语气惯常地带着打趣,出口的话却仍条理清晰。 眼见蝴蝶君不愿透露更多信息,伏婴进一步问道:“你可以说说,怎么断定他是你要找的人?” “哈,伏婴你这不是小看我?有画像、有描述、有大致去向,对号入座一下可不是难事……要我说,这厮乔装的本事可大,之前扮个文士还真差点把我糊弄了。” “哼,我跟你说了,那个人不是我,他不配!”蝴蝶君话音刚落,时下自称朱武的男人又怒道。 伏婴越发地察觉出不妥来,眼前这个人明显是朱闻,可又几乎变了一个人,竟还显出对朱闻的极端鄙夷来。 “蝴蝶,”仍然成被朱武制在身侧的角度,伏婴还是没有理会他,而继续同蝴蝶君对话,“我看这事没有这么简单。你好好看看,这个人前后言行……你真的相信这是同一个人么?且不说你是否找对了人,你又出于何种立场要把他带走?” “哈,伏婴,你总不会忘了,蝴蝶君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人家的所托,就是让我把这个家伙找到了带回去。至于其它的曲折,我何时管过?” “你们休要废话,”朱武听得烦躁,一把将伏婴搡到身后,“如此纠缠不休的人……我只能把他变成一具尸体。” 伏婴心中一凛,蝴蝶君深知双方实力,此刻已放弃了武力取胜,想来是试图谈条件,而此刻的朱闻——或朱武——伏婴也拿不定主意该称他什么了,比他和蝴蝶君所想像的更为危险暴躁,若他真的失控,将不堪设想。 “慢着!”伏婴一声喝住朱武,上前两步挡在当中,直面蝴蝶君,“蝴蝶,你知道你今晚不会成功。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那家人的目的为何,这背后的故事是什么……你不觉得这次的疑点比你以往碰到的都多吗?就算他想将过去抛弃,我没觉得那必然就有什么不对——你,不也很快要同这一种生活作别吗?不就是银子吗?你损失掉多少,随便开口,我给你就是。至少,我要看到这整件事、关于这个人的来龙去脉……不然,伏婴这回,只能做好友的绊脚石了。” 平静地叙述,伏婴隐隐觉得身后朱武竟怒气愈盛,然一时间也无暇去理会,只是专注地盯着蝴蝶君。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29 章 “哼,枉你还能出口一句‘好友’,”蝴蝶君迈了半步,靠近伏婴,声音是压低了的,却也没有刻意避着朱武,“这种买卖不光是报酬的问题,你很清楚,更何况这是我蝴蝶君在江湖的最后一单生意了,亏你还说得出这种让我晚节不保的话。这个人不正常,你护着他,自己是要倒霉的。没错,正面单挑我吃亏,但我会报告雇主他的行踪和情况,绝不会有任何隐瞒。好自为之。” 蝴蝶君扔下这句话,身法一动,转瞬消失在院墙之后。 伏婴一时更为为难,若是朱武去追赶蝴蝶君,他是任他去好,还是拦着好?他没想到——更确切地说,想到了,却仍抱着侥幸——蝴蝶君会这么不留情面地转身即走,而这一走,事态必然会变得复杂;但他若放朱武去追,只怕是要伤人性命的。 朱武却并未让他陷入这种窘境中。 朱武只是冷笑一声,伸手扳住伏婴肩膀,用力颇重,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 “宵小之辈,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胆敢再来,就别想活着回去。至于你,”朱武忽得钳住伏婴下颚,捏得伏婴生疼,“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伏婴也并不惧怕,反而越发好奇。 他自然没有希望制伏这个朱武,那不妨让他将目前这暴戾的性子发挥到极致,或许在那背后,就有他要的答案。 双眉微挑,蓄意挑动着朱武的怒气,“哦?这和前几天那堆甜言蜜语比起来,可是差得多了啊……朱闻苍日。” 果然,这个名字是让朱武的怒火燃起的最好催化,他眉间紧皱,一把拎起伏婴,向大门敞开的卧室走去。 重重地将伏婴扔在榻上,压低了身体,双眸狠狠地同伏婴对视,用最后一点克制,一字一句地低吼:“世界上不存在朱闻苍日这个人。我再说最后一遍,过去、现在、将来,拥有你的,都是我。我的名字,是朱武。” 伴着一丝不祥的预感,伏婴心中的推理,又更进了一步。 依然没有惧意,伏婴撑起身子,双唇刻意擦过朱武颈间,引得朱武战栗一下,嘴唇翕动,挑战着朱武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我……朱武和朱闻苍日,到底是什么关系?朱闻不存在……那么,朱武呢?” 只消这么一句,朱武脑中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崩溃般地,咬牙挤出最后一句“不许,再提朱闻”,朱武随即动手,撕扯着伏婴衣衫。 力道是前所未有的大,伏婴却也不反抗,任着朱武摆布,置身事外一般。 朱武揪住伏婴的一头青丝,将他拖下榻去,按成跪姿,另一手卡住伏婴的腮。 伏婴大致猜到了朱武的企图,下一刻,朱武便把他高昂的物什塞进伏婴口中。 没有迎合,没有排斥,伏婴只是有意无意地保持着头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任由朱武疯狂地□□着。 涎液无知觉地从嘴角淌下,一次次地顶撞喉头带来的窒息,伏婴闭起眼,接受朱武的掠夺。 临界的一刻,朱武手上用力,逼伏婴抬起头来,命令道:“看着我!” 炽热液体充斥伏婴的口腔,朱武退出后即将伏婴的口用手捂住,逼他吞咽。 而此时的伏婴,仍旧一派平静漠然,衣不蔽体、发丝散乱,唇上还有少许白液,却没有恐惧没有屈辱,亦没有回应没有动情,反倒又让朱武恼怒起来。 伏婴知道,只有摒除情感,才有看清这整件事的机会。 冥冥之中已经有什么东西,将他与这个男人最深处的灵魂牵引在一起。伏婴在他不稳定的表象下,感知到的是挣扎、绝望、无奈,而他想看到,层层禁锢之下,最极致的真实。 “哼,”明白言语无用,朱武捉住伏婴双腕,用方才解下的衣带,将其紧紧捆扎。 重将此刻已不着一缕的伏婴扔回榻上,恶意地掐弄起伏婴的欲望来。 伏婴倒也没有刻意地克制从鼻腔中泄出的声音,一副随他如何的表态。 冷冷地看着伏婴的身体作出反应,随即竟拿过另一条衣带,缚住伏婴欲发的欲望。 朱武随即欺上,猛力地发泄,伏婴也任由自己难耐地喘息着,却没有真正遂朱武的意——很明显,朱武想让他求饶。 双眼含了雾气,胸脯急剧起伏,无意义地叫喊出声,却就是不说那个朱武想从他口中听到的字。 一次次热流的填充,最后竟是朱武先行作罢,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道:“有的是机会让你服气”,伸手解了那恶意的束缚。 在朱武掌中解脱的那一刻,伏婴失去了意识。 伏婴迷迷糊糊地醒转,心里也不大算得清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几天了。 只余一床被褥遮蔽着身体,几日来朱武就用那种方式,将他禁锢在这一室的空间中。说不上什么温柔——事实上,极为粗暴。唯一的例外就是朱武会亲自照料他的饭食,在那个时候,他会从朱武的眉目间看到朱闻的影子,而令他不解的,是偶然听到朱武的自言自语,威慑而专断的语气,似乎和自己较劲一般。 朱闻和朱武的共性在他眼里愈发明朗了——除了这具躯体以外。 自然,朱武伏在自己身上,霸道地索取的时候,他能分明地看到朱武肩上的疤痕,如他那日指给朱闻看的,一样的位置和形状。而他指出这一点时,换来的只是朱武愈发激烈的、惩罚性质的侵略。 这个共性,就是他们都在通过伏婴这个人确认自己的存在。 伏婴不知道这是不是最贴切的表述,但约莫就是这个意思了。朱闻要他的回应,朱武要他的臣服,都是要通过他的行动他的话语,证明自己的存世,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 对常人来说,这或许是说不通的。 混沌的脑海中丝丝缕缕的线索开始清晰起来,有一个近乎荒谬的结论渐渐形成。 接近自己的脚步声的节奏有有所不同,伏婴眉一蹙,全睁开眼睛。目中光影略有模糊,定睛看时,是一个一身玄黑的男人。 而朱闻和朱武,都是从来不着黑色的。 近处的影像渐渐清晰,还是同一个人同一张面容,却又换了一种伏婴从未见过的神态。 再没了任何的凌厉,面孔纵然柔和平静,可教伏婴看出了难解的郁结与深重的愁思——那是经历切肤之痛的沧桑。 伏婴察觉了他的一丝为难,率先开口,“名字?” “什么?”那人一时不及反应。 “这一次又叫什么名字啊?”伏婴从榻上直起身来,一股脑地说了,“你们不是一个人吧?我猜,是一个躯体里的几个灵魂?真不知道你……呵,或许该说你们,中了什么邪。” “果然聪明,”他苍凉一笑,转而注意到伏婴上半身斑驳青紫的淤痕,恨得咬了牙关,“朱武这个混蛋。” 上前搂住伏婴,像是又一个昭示所有权的举动,这个动作在伏婴看来,则混杂着莫名的执着与绝望。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0 章 “我不是属于谁的,这点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一下,”伏婴心中越发清明,理智的平铺直叙,如事不关己一般,“当然至今我没有反抗过——如果我有任何的自命不凡的话,就是这一点——世界上只有我可以看到真相,只有我可以帮助你们。这种事情若是告诉了别人,又有谁会相信?而你之于我也确是独一无二的——没错,你,不是特指的任何一个,而是你们背后的,那个共同的、真正的,本人。我想你们没有一个会承认是他,没错,你们不是,但我也可以说,你们都是——没有他就没有你们不是么?无意冒犯,但我至今看到的朱闻、朱武、还有你,都不过是那个本人的一个方面,不对么?——话说回来,你也该有个名字,告诉我。” “恨长风,”言简意赅,语气沉郁,揭示着最后的,并不美好的真实,“没错,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第一眼就吸引了朱闻。当然你也吸引了他,一切开始时的那个家伙……对,他知道你,只是有了我们以后,尤其是有了朱武以后,他就不大出来了。先说一句,你算幸运的,因为只有我才会将一切和盘托出,你也看过朱闻和朱武是怎么试图否认、遮掩的。那个本人……名字是,银锽朱武。你见到的朱武只取了后面那两个字——不难理解对吗?他厌恶那个朱武,却又有取而代之的野心——” “等等……银锽……”伏婴第一次现了一丝惊讶,“西北著名的将门,那个银锽世家?” 所有的线索也都可以对号入座,他的那副体格那副身手,只是这个名字,未免太过显赫。 “没错。” “哈,那是够凄惨的了。银锽家的人,生于疆场死于疆场,马革裹尸是最终的归处……想从这样的命运逃开,不是不能理解。” “不……”恨长风的否定,听上去有少许不安,伏婴的肌肤在他掌下,极尽温柔的摩挲,犹疑着,开口的话仍是躲闪,“是因为,有别的变故。” “家事?”伏婴没有给他余地,随口就猜。 恨长风深吸口气,“其实……是爱妻……” “……去世了吗?” “银锽朱武很爱她,可……”恨长风带着内疚,松开了伏婴,“不应该……但是……” 伏婴懂得他想说什么——“不应该在爱妻尸骨未冷的时候就对你动情,但事情就这么不可抑制地发生了”。 糟糕。比他原先设想的更加糟糕。 不知哪里窜上的无名火,伏婴不禁讥讽,“哈,你负什么疚,我先认识的是朱闻,然后什么朱武,到你恨长风,没了媳妇的又不是你们。” “话是没错……但是……所谓的朱闻、朱武、恨长风,原本就不该存在,不是么?”恨长风凄然一笑,“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朱闻和朱武抵死不愿承认……但我很明白,再不想面对,这也是事实。” 伏婴的拳攥紧了,他知道自己的心必然是伤的,却无暇也无意去体会。理智告诉他,是时候结束了,这段繁复而不实的牵绊。 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以为自己足够理智。是的,如斯镇定自若地抽丝剥茧,却从未想过,到头来最终的谜底,自己真的就可以承载吗? “呵呵……”无知觉地笑,自嘲一般。他确有游戏的心态,到头来自己也不过是输家。 翻身拽住恨长风衣襟,嘴唇覆上,将对方下唇咬在齿间,声音含混地,吟出最后的蛊惑,“那么……银锽朱武也就是银锽朱武而已……你,恨长风的心,又在哪里?” …… 最后的放纵,伏婴恍然明白了他最后一次见到朱闻时,他的所思——没有未来的现在,没有明天的今天—— 只余这一个,一切终止之前,被诅咒的黑夜。 伏婴再一次醒来,是被屋顶上传来的话语声惊醒的。 可以说,他并不想听到这个声音。 “喂,伏婴,你在吗——算了别装,我知道你在,那个逃家大少爷也在。让他趁早别再穷折腾,动刀子我是摆不平,所以我带了他们家人来了。职责所在,对不住了。” 伏婴眉间一紧,却只是披衣起身,看着身旁一脸严峻的恨长风,问道:“所以……你意下如何?” “银锽朱武应该回去,回到他属于的地方……这样,也就没人伤害你。” “呵,伤害?” 伏婴刚想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只听得恨长风继续说道:“只是,就算我能让步,我没有把握制住朱闻和朱武……” “你想说,如果有一线希望,那就是他们至少还听得进我的,是吗?” “对……但他们又执拗得很,甚至朱武可能对你不利……” 没等恨长风说完,蝴蝶君的催促声再次传来。 “伏婴!你听见了吗?快些出来!” “你稍等,”伏婴平稳地喊话回去,转头对恨长风说,“我去看看情况,你先待在这里。” 伏婴在客堂见到了蝴蝶君和随他而来的一名中年,二人正在交谈。 “哎呀呀,由此可见你家少爷真是不太正常……”只见蝴蝶君连连摇头,看伏婴来了,顺势对他道,“这个叫银锽朱武的,你趁早离他远些个,不然自己怎死的都不晓得。” 突然变调的方言让那名黑发蓄须、看起来颇不修边幅的中年人略有些茫然,伏婴并未理睬蝴蝶君,径直面对此人,礼节性地拱手,“在下伏婴,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随意地还礼,“哦,我叫补剑缺啦,是银锽家的大总管。家里少爷私自跑出来,可把我们急坏了。这位蝴蝶先生说他现在就在阁下这里?” “事已至此,伏婴隐瞒无益。但在下不得不说,他的情况,很不稳定,甚至可以说是危险。” “哦,你是说那孩子现在还是颠三倒四,自言自语,时常表现得不像他自己一样?唉……之前我们注意到了,可是请了最好的大夫都治不好,甚至说不上哪里不妥……” 伏婴踌躇须臾,银锽朱武的真实情况只有他知道,怕也是只有他能理解,一个身体里活着几个人这样的事情,说出去不但不会有人相信,再被人认作什么妖邪作祟,麻烦便大了。 思忖之下,伏婴这般接口:“是心病。我听说了他亡妻的事情。” “唉……我就猜是这样……” 补剑缺唏嘘着,而蝴蝶君则向伏婴扬起眉,像是疑问他何时诊起病来了。 “阁下能否告知银锽朱武开始异常的具体情况?伏婴并非什么大夫,唯一可称道的就是阅人无数,人情之事颇为通晓。如能得知始末,或许可以为他解开心结。” 从容的一句话,既能从补剑缺口中得到信息,也应对了蝴蝶君的质疑。 “事情发生在少夫人去世的几天之后吧……朱武对他妻子用情是极深的。唉……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到了这生离死别的伤心时候……不过慢慢地,下人们都说他开始变得行为怪异,成天做个书生打扮,还吟诗作对、鼓琴高歌来着——” “呃,恕伏婴冒昧,府上的少夫人,具体是遭遇了何等不幸?” “难产——唉,真是作孽,一尸两命,也就怪不得……总之,我们先前只道他受了刺激,或许闹两日就可以复原,后来就怕他莫是失心疯了罢——之后他就开始自言自语,还能跟自己吵起架来,最险的一次,在院里抄了十八般武器,差点砍死人呐……找了大夫来治,又说不是癫症,查不出任何不妥来。最后,就在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就突然消失了,无奈之下只得遣人寻找,打听下来这位蝴蝶君值得托付,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多谢。大致情况伏婴已经了解,在下会尝试与他沟通。”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1 章 “有劳。” 出了客堂,伏婴发现蝴蝶君依然在尾随。 没等伏婴说什么,蝴蝶君反倒抢先开口,“我发现一件事,伏婴。你说话一直相当客套,尤其对外人,可以说是习惯,甚至是你表达鄙夷的方式,今天一套敬辞照例听得我牙疼。但唯独,你指代银锽朱武的时候,自始至终只用‘他’,你不想从称谓上和他拉开距离——这可不是好兆头。伏婴,你这家伙一向冷静,但这次,你陷进去了。这事情麻烦。” “哦?或许我应该感谢蝴蝶兄。若非蝴蝶兄不徇私情、原则至上,事情似乎到不了这个局面。” 听出伏婴语气不善,蝴蝶君悠然以对:“蝴蝶君不讲人情,只讲契约,这点你是清楚的。我没记错的话,一开始我们也就是这一点投脾气吧。” “哈,也许。只是……公孙月,似乎是个例外。” “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是说阿月于我如朱武于你?荒唐。还是说……这是威胁、报复?” “陈述事实而已。你没必要那么紧张的,我理解你的立场——虽然你知道,只要我愿意的事……或许我都可以办到。” 没错,这绝然不是句空话,多年的积累,伏婴只要想,他可以发动的人脉、可以施加的影响,或许能鞭及整个江湖庙堂。蝴蝶君接了一句,看似玩笑,实则带着警觉,“包括颠覆整个银锽世家?” “但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动摇国之边陲?……毫无意义。现在,我只是一个愿赌服输的赌徒而已。” “赌?和谁?” ——和自己,或者,和那个虚幻莫测的叫做命运的东西。 ——输的,是已破碎的关于所谓真相的一丝侥幸,是有生以来仅止动用一次的,真情。 “谁来了?”这便是恨长风见伏婴回来,所问的第一个问题。 “大总管,叫补剑缺的。你现在还是恨长风吗?”伏婴答完,也跑出一个问题。 “是的……我现在必须很小心,一旦察觉到危机,朱武就有可能占上风,放他出来,到时候可能闹出大事。” “嗯……朱闻就是保护极度哀恸中的银锽朱武的屏障……在这过程中又有鄙弃朱闻、憎恨一切的朱武的出现,二者水火不容……朱闻选择逃离,南下扬州……蝴蝶君的出没造成了一种危机感,相对更加强势的朱武由此占据主导……至于你,可以说是歉疚的产物,糅合了痛失爱妻的悲伤,因我的存在而产生的为难和负罪……我说对了吗?”寥寥几句话,伏婴推理的时候依旧冷静到漠然。 “呵……果然。我想你是唯一可以明白这件事的……如此聪慧机敏——不得不说你对朱武的态度实则是最有效的,消磨他的锐气,让他感受不到威胁,他就会慢慢退让。伏婴,我们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但是……” “但是你,你个人的选择是丢下我,仅仅是你个人的,对吗?”伏婴尖锐地指出。 “对……因为……真的很危险,尤其是朱武……你想像不到他有多么疯狂,惹怒了他,他没有做不出的事情。我不能……” “但是他没有实质性伤害我。而且如果这是真的,怕也是只有我能制住他。” “哼,‘实质性’,词用得不错。但如果你不管那个叫伤害的话……换作朱闻,必然是会和朱武拼命的。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我们几个互相嫉恨、争斗,愈演愈烈……最后,自我毁灭,连带周边的一切……” “你是想指出我会成为那个诱因?” 恨长风默然,从他偏过头不愿对视的动作来看,伏婴知道这是个肯定的答案。 “我要跟他谈——银锽朱武,”伏婴逼视恨长风,做着最后的努力,“或者你让朱闻和朱武跟我谈,既然你们发源于一人,最后也可以复归于一人。” “我不知道……只要我退一步,这时候占上风的必然会是朱武,而放出朱武,后果不堪设想,我更不会让他见你。” “恨长风!你很明白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我身上,朱武总有一天还会出现。” 恨长风眉头紧皱,片刻后终于让步,“好……我可以试一试。” 按照恨长风的指示,伏婴将他紧紧缚在屋内柱子上,扎牢了绳结,确保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以防到时有任一人失控。 布置停当后,伏婴没有再多看一眼,转身出屋,带上了门。 伏婴倚在门边,不多时便听见门内传来语声。 “我说恨长风,你是疯魔了吗,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 “朱闻苍日!这件事情你给我严肃一点,至少为了伏婴,试一试。我需要你帮我控制住朱武。” “为了伏婴?你有脸提伏婴?遇到他的是我,向他表明心迹的是我,自始至终,他真正爱的该是我!” “够了。你很明白伏婴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看到的是银锽朱武。承认吧,我们都只是他的一部分而已。” “我为什么要承认?哈,我可以让这具身体,永远成为朱闻苍日。” “你……你竟然也有这样的野心……银锽朱武你给我出来!这已经不是你靠我们来逃避的时候了,不然你就只有等着被取代!” “哼,你们都是懦夫!没有胆子反抗命运,没有胆子毁灭一切!我才是真正的朱武!想要的东西,我就要得到,拥有,或者毁掉,首当其冲的就是,伏婴……哈哈……” “朱武!” “你们忌惮我,因为我就是最强的那个!宿命待我不仁,我便不义。我要的东西,谁都别想干预!” “朱闻苍日!你看,这都是因为你的私心!” “哈,那个胆小鬼已经躲起来了,现在只有我和你,恨长风……什么‘保护’的鬼话?天道不公,没有谁是无辜的。” “你……朱武……只要你还有一点良知……不要对不起九娘,不要害了伏婴!” …… 室内的动静愈加大了起来,虽然伏婴深知只有一个人在内,但他此刻听到的,的确是三个人的争吵——不同的语调、语气、立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伏婴没来由地感觉到冷,最后只得抱着双臂蹲下,任由自己不住地颤栗。 他从未留心过世人所说的“爱”,那种东西太过愚鲁太过莽撞太过廉价;他原以为,依靠出众的理智就可以控制住多余的情感,世间百象,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从容自如。 可现在,这丝丝缕缕的阵痛、刻入骨髓的寒意,又是怎么回事? 说过多次,是他自己选择的游戏,自以为是的最终结果,是领悟自己玩不起这场赌局。 的确他们之间什么都发生过,却实则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甚至说不清这个“他们”的所指。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2 章 朱闻是谁?朱武是谁?恨长风又是谁? 他们本不存在。 甚至,伏婴,是谁呢? 虚虚实实,颠倒妄想,这一下子,谁又能说,自己的所见是实、自己的存在是实? 看不清,想不通,参不透…… 伏婴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面,竟没有察觉身后的语声渐息了。 “伏婴,伏婴……” 听见有人唤自己,依然是一样的音质,却又是别一种意味。 “银锽朱武?”带着些戒备猜测道——这真的,有可能么? “没错。我想你可以把我解开,我们来谈一谈。” 伏婴走进去,看那男人的第一眼,就确定这个是他一直想要一见的,真正的银锽朱武。 朱闻、朱武、恨长风的气息与特质在这个人身上融合起来,因为不将一种性格张扬到极致的原因,乍一看上去反倒觉得比那三人普通得多,然再看时,却觉他更立体、更复杂。 伏婴明白了,那种致命的吸引。 “已经很久了,我想见你,”随着伏婴解开他身上绳索,银锽朱武叙述道,“他们几个活动的时候,我基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知道,朱闻的喜好、情感,就是源于我的。落水的那晚,我透过朱闻见到你……当然最后是那一个朱武占了上风——那个疯子……” “行了,这些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伏婴利落地打断银锽朱武,将身体靠向他,“你可以先告诉我,刚刚还乱成那样,你是怎么摆平另外那几个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主要还是恨长风的帮忙……呵,伏婴……”银锽朱武含糊地回答着,轻叹一声,伸出双臂环住伏婴。 “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伏婴知道自己必须问这个问题,而他也没有打算得到太好的答案。 “我……”银锽朱武别开视线,“我本不该,在应该悼念亡妻的时候……但是……唉,多说无益,若是余生有你……可我不配,恨长风说得对,这是害你。而且朱闻和朱武只是暂时妥协,我没有把握控制住他们,我必须离开……珍重。” 伏婴越听越察觉出不妥来,可他在银锽朱武怀中几乎连挣动的空间都没有。银锽朱武的一只手从他的脊背一路抚上来,到了他的颈后,伏婴只觉得一阵钝痛,随后失去了知觉。 银锽朱武将他安置在榻上,最后一次庄严地吻上他的额,狠下心来转身离开,将身后的门严实地关上。 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银锽朱武看向头顶,“屋顶上那位,我想我们可以走了。” 蝴蝶君自房顶上跃下,上下审视着银锽朱武,“哟,够利落。怎么就想通了?我好像猜到你是啥毛病了……但这真的可能吗?到最后你还是没治本,对吧?” 银锽朱武兀自向前走,只是说道:“你不也希望来个果断的么?对所有人都好……信不信是你的事,你也未必真的明白……我想,适当的时候,我可以寻求自己的终结。” …… 没有人注意到,是夜城东的埠头,有一叶乌篷静静驶离。 朱闻,朱武,还是恨长风,这些名字亦没有人再提及。 到最后,谁都说不清,谁真正地存在过,什么真正地发生过。 浮生若梦,浮生若梦…… ☆、异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  题目:清水文,包含“他们结合在了一起” 某废柴望天。。。其实本来看到这题的第一反应是生子文,纠结很久觉得还是罢手吧,正文都快要被玩坏了(番外有木有再说),《浮生》篇简直最后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而这个题材原本的题目是“同时发生的穿越与反穿越”。轻松向为主。当然里面也有一些很糟糕的东西,比如所谓的高考查分梗完全基于某废柴本人的怨念,还有洒满狗血的熊猫血急救梗,医院到底是肿么运作的吾是一点都不知道,望天。。。 公元2014。霹雳市。朝露区。 “你快告诉我,黥武查完成绩了吗?” “唉……表哥啊表哥……我就说你今天焦躁得很,待在家里容易把不良情绪传递给孩子,事实证明我对了。” “伏婴你快别卖关子了,现在已经五点半了!” “……好像,说是八点出成绩吧?” “……” “不过……之前说是查分通道开了一个口子,已经可以查到了。” “啊?!”朱武惊险地避过一辆横冲直撞的电瓶车,对自家表弟如此享受地玩弄自己的情绪感到极为不满。 “小心看路。”话筒里传来伏婴不紧不慢的提醒声,朱武郁闷得直磨牙。 天晓得,伏婴这种平稳的语调,就是为了作弄他的,消息无论好坏,在他的语气中是根本听不出的。 “你给我——”眼看着百米开外的信号灯又要转换,朱武等不及地直接试图从路当中穿过,一边给伏婴下着最后通牒。 黄灯亮起,马上就要转换绿灯,一辆车疾驶而过,却惊觉前方有道人影闪出。 呼啸着急刹,但已经太晚。 伏婴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刺耳的轮胎刮擦声、沉重的碰撞声、负痛的闷哼声,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喂?!”心里一颤,猜到大事不好。 “表叔,怎么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黥武探头问道。 “我怀疑他可能被车撞了……”伏婴脸色煞白,却依然强令自己保持平静。 黥武大惊失色,伏婴闭上眼,努力冷静地分析道,“刚刚电话里有听见音乐——舞曲,他应该已经到了附近,附近会放这个的就是露城中学斜对面的那家音像店。那里是主干道,需要等很长的红灯,这家伙怕是性急要穿马路……人肯定在那边,去看看!”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3 章 ****** 某个混乱的霹雳纪年。异度魔界。朝露之城。 “主君……主君!”伏婴师不满地唤着对着成堆的公文显然在放空的银锽朱武,加大了音量让后者回魂。 “呃……伏婴,我这回没有瞌睡,真没有。” “那属下是该说一声佩服吗?”伏婴话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眼看着朱武不打算接茬,一副采取消极对抗的势头,伏婴兀自说下去:“既然主君厌倦了案头工作,有一样实地任务,属下斗胆恭请主君劳动。” “……我没听说哪里要开战啊。” “属下也并没这么说。” 也不知该不该说这正是银锽朱武讨喜的一点,按理他从小到大被伏婴抢白已经数不胜数,但他每次都会极“配合”地露出吃瘪的表情,并且模式性兼礼节性地求教一下。 “……好吧,那是什么事?” “近来在罗蒂山脉深处发现了不寻常的能量波动,且夜晚远远可见绿色荧光,分外妖异。目前原因不明,现在最有趣的一个理论是所谓的异空间通道……当然不排除有敌对势力用非常手段得以打开一个通往魔界的新入口。” 朱武看上去似乎来了少许兴趣,可依然找茬似地问:“你确定这个值得我出马?” 伏婴揶揄地挑起眉,然在面具的遮蔽下不易捕捉,“属下只能妄断,比那边的那些破竹简稍稍值得一些……”占够了言语的上风,伏婴转而严肃道,“那能量像是魔源,但目前均是推测,只有一点——其强度不容小觑。” “嗯,我懂了,”朱武像是要进入状态,可紧接着问了一句,“哪里是罗蒂山脉?” ****** 伏婴和黥武几乎是和救护车同时赶到的。晚高峰期这该死的交通,于是朱武放弃了开车,伏婴放弃了开车,也难为救护车真能杀出这车山车海的重围。 朱武不一定有生命危险,但情况仍然不乐观。 看着路中央洇开的一滩血,伏婴紧抿了嘴唇,心道不妙—— “Rh阴性O型血,”护士焦急地通知道,“目前本市血库没有配型,最近的调运来要3个小时,我怕病人等不及那么久……哪位是家属?” “我。表弟。”伏婴利落地从长椅上站起,报出了那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亲缘关系。 “呃……在这种情况下,按程序我们会尝试给病人输入Rh阳性血,但是要征得家属同意……请问病人还有什么别的直系亲属吗?”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伏婴指指自己的臂弯,“Rh阴性O型血。需要多少?” “……700cc……这……一次输出700cc的血——” “超出了正常的输血范围,但远不足以致命。人的最大安全失血量是1000cc,而现在我是一个健康成年人他是需要救治的病人。你们如果有疑虑我可以立下字据,证明这种行为导致的任何后果不由院方承担责任,但你们如果还是束手束脚耽误时机造成后果,那我保证我认识最顶尖的律师来追究到底。也别抬出什么其他亲属来,他只有一个前妻,两个儿子一个侄子,最大的不过十八岁半。侄子在这里,前妻和儿子在路上,还有父亲在国外度假。目前最适合作出决定的是谁,不用我多赘述了吧?” 伏婴几乎不歇气地说完了这段话,条理清晰,充满了压迫,带着不容违逆的阴冷。 针管扎进伏婴的大臂时,他几乎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面对着抽血的护士,以打趣般的口吻说道:“一次抽个足吧,剩下的家人据我所知都是Rh阳性血。” ****** “哦,所以这就是罗蒂山脉?” “属下不得不说,主君这个魔界之王当得真是令人齿冷。”伏婴毫不留情地撇着嘴。 “……平时在我的认知里面,这也就是‘焰城和露城之间的几座山’而已,不也照样说得清嘛。”朱武依然没有放弃为自己找辩护的借口。 伏婴也只是轻叹一声,明确表示无视这种蹩脚的托辞,抬头仰视着渐暗的天色。 朱武无奈地耸肩,少顷又发起了对话,“的确有一股不寻常的能量……似乎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一类的,你想过到时候该怎么办吗?” “有一些猜测。属下总共列出了十一种可能,对应解决方式。其中有八种需要借助主君的功体。” 伏婴至此停住,也无意和朱武具体解释那十一种可能性,一时又陷入沉默。 似乎近来就是这样,哪怕他们之间从来不是合作无间、一拍即合,但往常那种伏婴咄咄逼人、朱武退守为主偶尔能成功反击的另类默契,好像遭到了什么破坏。 两人之间有一种危险的平衡,摇摇欲坠,谁又都不敢触碰。 ****** 输血的过程并不令人愉快,尤其是这样的量,伏婴发誓最后看到了自己的血浆泛出泡沫,那是到达极限的征兆。 以眼神逼视着负责抽血的护士,明确传达出不容许中途停止的指令。 终于结束的时候,一名护士急急拿着血袋出门,另有两名护士一脸紧张地把他按在原位给他止血,嘱咐着一定要休息至少一刻钟才能起立,顺便观察他是否有不适。 伏婴觉得自己脑子有些懵,但或许是此时没有刻意集中注意力的缘故,尝试运转一下自己的思维,一时也并没有发现损失正常献血量近两倍的血液导致了什么不良反应。 Rh阴性血,这个近乎中彩的几率偏偏就出现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他的父亲和朱武的母亲是姐弟,过世得都很早。 ——极小概率的平方数。这十分稀有的、名副其实的“血缘纽带”,似乎正是他们宿命的写照。 只要还有彼此存在于世…… 打住。 伏婴晃晃脑袋,停止了这八点档一般的感慨。 是今天高考查分的影响,一定是。这几天黥武连带着朱武都开始发神经,自己或许也被传染了。 不过话说回来…… 朱武成了这样,自己还真得负一定责任。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4 章 朱武比黥武还要焦虑,最后只能害得黥武更加焦虑,神叨叨的就差要烧符念咒了。 于是朱武被伏婴轰去了公司,异度集团史无前例地出现了总经理跷班而总裁现身的景象。 “高层瘫痪一天应该出不了大事。”伏婴带着嘲笑的口吻,硬是把朱武噎得没了脾气。 然后那通电话……真是要了命了——双重含义。 早知道就不在电话里戏耍他了,居然一直忽视内中的潜在危险,如今是真真要检讨了。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他听见黥武在叫人,“螣邪,赦生!” “情况怎么样?” “说是没有生命危险,有骨折,失了些血,不过现在有输了就不会有事了。伯母呢?” “机场赶来的路上。输血的话……是表叔?” “嗯,刚刚在里面抽血。说是抽掉了700cc。” 拜托,黥武…… 黥武说得一板一眼,也没有什么夸大,但就是这种认真的语调,竟说出了几分煽情的意味。 再配上伏婴猜测黥武现在会有的那个表情,天……银锽家另两个小少爷怕是要怀疑他为了救朱武英勇牺牲了——虽然如果到了这一步他或许真会这么做的——但是等一等这不是重点。 看向腕上的手表,已经足足有十多分钟了,伏婴觉得自己也没有异状,就想站起身来。 还没等旁边的护士劝阻,伏婴便感到一阵不寻常的晕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罗蒂山脉,名字是怎么来的?”行在山路之上,朱武又试图挑起话题。 甚至都懒得再在朱武的知识匮乏上浪费一声叹息,伏婴声音平板地解释道:“相传释迦牟尼成道时,摩罗派遣三女乱其心智,分别象征人的三种欲念,罗蒂就是其中之一。异度的很多地名,都与魔界大圣有关。” “哦,那罗蒂,具体是哪一欲?” “情。”短短一个字,像是公事公办的回答,却总觉透出某种暗示来。 暮色渐浓了,二人已经越过了山峰,向更深的腹地前行,远远已可以看见盆地深处越发刺眼的磷光。 “的确是不容小觑的能源……鉴于它有一个固定地点,我是真会把它和空间异变联系在一起的。这样的法术也的确存在。”朱武这会的分析还是颇为老道的。 “有可能。只是在亲眼看到之前,‘地点’一说未必成立,它甚至可能不是实体。”伏婴显得极为谨慎。 “诶……考虑得果然周全。那在你的计划里,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 “我俩尸骨无存。” 朱武怀疑伏婴大概不是在开玩笑。 等真正找到那个诡异的所在,伏婴越发感觉不妙。 那绿莹莹的光源只是二寸见方的一块石壁样的物体,乍一看像是山石的一部分,再眨眼端详,又好像是悬浮于虚空的一个光斑。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情况。 “伏婴?这是你的哪一种预案呐?” “属下不得不说……第十二种,”依然是不在意的语调,克制地表达着自己的不解,伏婴指尖微动,捻了咒符,鱼形的水之精灵幻化出来,优雅地向那一方未知游去。 幽女在那光源上方游过,竟不受一点影响,它的尾部甚至扫到了那个平面,没有任何被吸引或排斥的迹象。 “说不通……这种能量,如此熟悉……共性……无害……”伏婴被这令人惊讶的景象和脑海中凌乱的思绪深深吸引,喃喃着朱武听不懂的只言片语,就要上前。 “喂,伏婴……” 算了,朱武也明白自己是叫不住他的。 蹲下身子凝视着,伏婴依然看不透那东西的实质,亦虚亦实,似乎在液态、固态、气态之间随时变幻。 伏婴是有好奇心的人。 而且他可以放心地合理推断,伤不了他的式神,那也不会对他有危险。 “伏婴!” 朱武又唤了一声,也无法阻止他伸出手,触上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 他是的确摸到了东西的,微凉再变暖的感觉包裹了他的指尖,可随后变成了一阵强烈的刺痛。 伏婴就这样昏厥过去。 ****** “啊,醒了醒了!” 伏婴非常不情愿地半睁开眼睛,心道谁这么没规矩地大呼小叫,说的还是句废话——他当然醒了。 可是……身上穿的衣服、手背触到的床单被褥的质感,怎么都这么不合适…… 该死,谁往他另一只手的手背扎了那么粗的针头?凉丝丝的,还隐隐作痛,他很肯定这不是正确的穴位。 感官渐渐归位,不正常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而他的另一只手显然也不是完好的,臂弯处贴着奇怪的东西,还酸痛着。手背中刺的那根针还连着一个装满液体的透明袋子…… 这是哪个庸医在施针?!救人还是害命?!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5 章 话说回来……他是碰到那团东西后就莫名昏倒了吗? 视线渐渐清晰,他眼前看到的第一个人,大概就是刚刚大叫的那个人…… 赦生童子?! 等等,这不正常……从他这身打扮开始。 “哦!”猛地睁开眼,从床脚的椅子上蹦起来的…… 是黥武。 “幸好幸好……不然等老爹醒了得拆医院的。” 老爹? 这个是……螣邪郎?他对朱武的称呼什么时候这么亲昵了? 还有这几个孩子都变成短发还奇装异服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小了起码二百岁又是怎么回事? “哦,孩子们早上好!我注意到这边这个疑难杂症已经醒了?不过损失700cc血昏迷一夜似乎也不太夸张?医院有没有做什么图财害命的事情来让我给它起诉得倾家荡产?” 伏婴一听这个声音就下意识地皱了鼻子,关键是为什么这个家伙还满口听不懂的话? “袭灭叔!”黥武和赦生乖乖叫人,一个礼貌一个活泼。 ——什么时候变的称谓?真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吗? 只有螣邪郎带着点戒备点点头,用显然不大欢迎对方的语气问道:“你来干嘛?” “唉,大少爷说话还是这么冲,”袭灭天来话语中满是调侃,可见并不在意,“女后的指示,让我来照看一下小鬼头们。” 女后?算是有一个称谓正常的了,虽然这些人的言行实在不能理解。 “哦,老爹,都告诉你了不要用封建性那么强烈的称呼,你们又不是黑帮团伙。” 这个新推门进来的人……也不是伏婴所喜闻乐见的。 但是为什么……这个臭名昭著的心机魔也变成了少年模样,还管魔者叫爹? 伏婴到目前为止唯一认得的,就是吞佛童子手中那个透明软质未知容器中装着的东西,他知道那个叫烧饼油条。 “所谓照看的第一项内容,就是早点。”袭灭没有搭理吞佛,兀自接话。 “赦生。”走进来的吞佛完全无视坐得更近的螣邪和黥武,将第一份早餐递到了赦生手上,换来黥武的一记挑眉和螣邪的一记白眼。 虽然这个世界真是疯魔了,但这一幕看着倒是熟悉。 “谢谢,”赦生开心地接受了吞佛的好意,同时以眼神示意吞佛要对他两位哥哥公平些,转过来问,“表叔,感觉怎么样?” 伏婴简单分析下得出,目前自己看到的这个怪异世界,人物关系大致和魔界相同,各自性格背景略有不同,但本质或许相近,而自己的身份显然还是伏婴师。 “表叔?”见他不搭腔,黥武又担心地追问。 “还好。”按照自己平日的习惯草草答了一句,果然足够应付了。 只是……他真的不好。实在看不懂这是什么情况。或许再睁眼醒来,会发现这不过是一场荒诞的梦。 “喂,心机魔,几分?”黥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鼓着腮帮子,尽量清晰地问道。 “我想你明白有一种东西叫预录取?一本线上多余的分数都是浪费的。” “哼,不会是考得很差不敢说吧?” “黥武哥……别问了。”赦生像知道什么内情一样,小声劝阻着黥武。 “赦生,别帮他遮着掩着,我可是你亲堂哥。心机魔你给我说。”黥武不满,继续逼问,没有注意到螣邪郎近乎痛心疾首的表情。 “敢先报你的吗?如果我不用和你做校友就太好了。” “533。吞佛童子——” “参考往年分数线,再对比今年的一本线和传说中的最高分,按照正态分布,你的分数绝对够进经管学院,我想在查完分的时候天才的伏婴叔就用他熟练的统计学技巧帮你计算过了。”吞佛礼貌地点头,伏婴略微吃惊——这个家伙是在奉承自己?当然自己还是不明白他们的话题。 “你少废话,所以你是多少分。” “很抱歉……534。” 眼见黥武陷入哀怨状态,伏婴不得不感慨这个梦境的高还原性,好孩子黥武真是在梦里都逃不脱惜败给心机魔的命运。 ——但是他们到底是在比什么?! ****** “……军师他……脉象平稳,应该只是陷入沉睡了——” “陷入沉睡?!你可以告诉我,我这么大声地骂你这个饭桶他都没有反应,这还叫沉睡?根本就是睡死了!我把他从罗蒂山带出来的时候他一开始都没有脉搏了!给我下去,想办法,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提头来见!他要是醒不来,那你也陪他长眠吧。” 战战兢兢的应承,离开的脚步声发软,真是个倒霉蛋。 说话的这个,是朱武?很久没见听他这么光火了。可是他的遣词方式……根本不象个现代人,他哪里学的这半吊子古文? ——慢着!朱武这会应该躺在病床上才是,哪来这么足的中气? 还有……他醒来的第一句,听到的那个“军师”应该是指自己,怪异的称呼。什么长眠,什么沉睡,他不就是多失了点血然后很没面子地昏倒了吗? 脖颈后面奇怪的感觉……头发?自己的头发?这么长? 身上的衣服……既不是自己惯穿的,也不是正常的病号服。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6 章 伏婴还在思考着,那个他认定是朱武可又不可能是朱武的人走近了他,握住他的手—— 这种举动倒不算陌生。 “伏婴……是我不好,如果我可以负责一些,可以机警一些,大概也不会到这个地步……我太习惯你运筹帷幄的样子,你那样以身涉险我都没有拉住你。有些话,我一直想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唉,我知道我是个荒唐人,做了很多荒唐事。现在请你谅解会不会太晚……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醒来好吗,先醒来……” 伏婴佯装睡着,静静听着,觉得这些话的肉麻程度似乎已经超过了自己的接受范围。不过事情越来越蹊跷了,他还是强忍着不动声色。 从这些话来看,他知道自己是伏婴,这个人也络写手,就不是伏婴关心的范畴了。 所以他真的穿越了?到了另一个时空,而这个时空也有一个朱武,他就仍是伏婴? 麻烦,得好好想想怎么回去了。 不过谢天谢地,至少他没有真的穿成后宫。 ****** “穿越。” 伏婴在试图从噩梦中醒来无果后,索性将自己遇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黥武思索了两秒,下了这个判定。 螣邪郎和赦生一副看疯子的神情盯着黥武,吞佛直接开口:“你是不是妄想症发作了,那种把所有科学原理违背殆尽的事情不可能发生。” “没有别的解释,”黥武自己的神情看上去也颇受打击,“谁让我的前桌是玉蟾宫呢。” “就是因为她是你的前桌,我现在非常质疑你的精神状态。”螣邪郎犀利地指出。 “等等……孩子们,浪漫主义一点,为什么就不可能呢?”袭灭天来眉飞色舞,“这位总经理绝对不是本人,从说话方式和内容,还有对我如此友好的无视态度。” “呵呵,你是个法务,不需要什么浪漫主义。”吞佛抽了抽嘴角。 ****** “你是说……你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过来?怎么会?” 这一个朱武,在竭力接受自己认知范围之外的东西时,简直和伏婴所熟知的那一个一模一样,脸上写满了不信,却逼自己竖着耳朵聆听。 “我不知道,我是在被抽掉了很多血以后——” “抽血?这是什么?有人害你?” “没有。救一个人。要用我的血救一个人。” 这一边的伏婴,告诉朱武的信息相当有限,他没有说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身份是伏婴,也没有说他和另一个朱武的关系。 从朱武刚刚对“沉睡不醒”的“伏婴”所说的话来看,这边的两人,还没有到那个程度。而伏婴本能地想避免尴尬。 “哦,真是野蛮落后的疗法。”朱武浑然不觉地感慨着。 ****** “排除掉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那种,无论多不可思议,也是真相。”冷场许久,吞佛沉吟道。 “你闭嘴,别充大侦探。”螣邪郎嫌弃道。 不过最后,四个杰出的脑袋在共同运转下只得发现穿越的说法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就不得不接受这些“事实”:在另一个世界他们都是功力高强的“魔”,袭灭天来和一步莲华不是双胞胎而是同一个人,吞佛仍然是心机深沉、举止考究,只不过成了袭灭的徒弟而不是养子,朱武貌似也是一个无心权位、不太靠谱的头头,螣邪郎依旧喜欢说“本大爷”而且频次似乎更高,黥武还是那个脚踏实地、正直孝顺的好孩子,但对上吞佛终究只有悲催,赦生蒙眼罩不是为了午睡而是为了修行,蕾梦娜从一只拉布拉多变成了名叫雷狼的匪夷所思的生物…… “好吧,反正我们这里的异度集团也不是什么善茬,魔界就魔界吧。”袭灭摊摊手总结道。 “没有人是善茬,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我想在这里也一样?”伏婴不紧不慢地总结道,“所以我在这里的异度是什么角色呢?” ****** “这里是异度魔界,”朱武跟眼前的‘外来人’解释着,“共有三殿,分别为魔、邪、鬼三族统领……” 伏婴暗暗咋舌,这个结构看来不比他世界中的异度集团来得简易。 然后他被这里的人传说中极高的武力值和显然仍处于冷兵器时代这样的矛盾惊讶了,魔界人的大致关系也和异度集团的没有区别,包括性情在内。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7 章 有趣有趣。如果不是担心无法回去的话,他一定会非常享受这段经历的。 银锽朱武,说话间他倒是承认了自己也是个不算合格的老总,并且有意无意地,躲闪着他的目光。 微微一笑,明知故问道:“那么,这具躯体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突然想到,既然这样,那个魔界的伏婴师,会不会正在自己原先的那个身体里呢? ****** 让朱武接受“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真正的表弟,而是另一个次元穿越来的另一个伏婴师”这个事实简直是一个灾难。 “哦,主君——不在这个世界我应该叫你总裁当然叫表哥是永远可行的朱武也叫过一两次只是我们还没到那个关系。在所有人都告诉你这是唯一的解释的时候你仍然不愿意理解一方面是因为你性格固执这点不奇怪另外就是某种叫潜意识的东西让你拒绝相信因为这就意味着你所熟知的那个伏婴师等同于失踪并且目前没办法找回来。啊真是烦人我受够了。” 不止是朱武,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等朱武醒来的这段时间内,已经足够让伏婴熟练掌握一些现代人常用的词语,说起话来绝对可以乱真,众人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伏婴也具有说一句话几乎不带停顿、只换一口气的技能。 伏婴自己也奇怪,他原本也是个口才利落的,但这个“自己”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朱武他也自然是不耐地顶撞过,可通常是以更优雅一点的方式。 可能是这个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了吧。 再三确定今天不是愚人节之后,朱武瞠目结舌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 “天哪这个世界真是血腥,这是战国时代吗?”将朱武的介绍和自己的见闻结合起来,伏婴不禁感慨。 当然朱武不明白什么叫战国,只是顺着伏婴再之前的一句话追问:“难道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没有功体、没有异能?” “那是电影里的事——你不懂就算了。” “诶,你可以告诉我吗?” “……好吧,长话短说,就是有人事先写好虚构的故事,然后找人扮演那些虚构人物——好歹你懂演戏?然后用一种东西将场景记录下来,再放出来给人看。” “哈,有趣。不过伏婴有一种术法可以做到类似的事。” “这个身体的主人?” “是的。咒杀师,我跟你提过的。说起来我不知道你有了他的身体,能不能使用他的法术?” “值得一试。” “话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伏婴懒得编一个假名,想要借用的人名朱武也必然认识,“这个不重要,你就叫我伏婴吧。” 朱武没有反对,但伏婴敏锐地捕捉到朱武脸上同时闪过的欣慰和为难。 明显他享受喊“伏婴”名字这件事,却又对此感到无奈。 因为他实则在用这个特殊的名字,称呼一个陌生人。 ☆、异世(下) 鉴于朱武的身体需要恢复,同时也不能指望这个魔幻世界来的伏婴代行职权,这两人自然而然地就做了伴。 “朱武!”身着红色套装的紫发女子远远地招呼朱武,伏婴脸上竟显出一丝戒备。 九祸附耳和朱武说了几句话,朱武脸上挂着无奈,可还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伏婴的表情。 看着伏婴目送九祸远去,朱武忍俊不禁,“你啊……简直和他一样。都说了是前妻了。” 伏婴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初夏的阳光带着一丝躁动的热度,透过病房的窗户,投射在两人身上。 “哈,我也说了,我小小军师和魔界朱皇,不是你们两个之间的那种关系,”半晌,伏婴找补道,平日的冰雪聪明到了这时听上去竟像是欲盖弥彰,他指点着窗外通行的车辆,讽刺道,“没想到这个世界的银锽朱武,竟然被这些慢吞吞的笨重盒子伤成这步田地。” “……没压成肉饼算轻的,”朱武没打算提打电话分心的那档子事,原本他心里也没有怪伏婴,“所以,那个所谓‘朱皇’,很厉害吗?” “强大到几乎不可毁灭。” “哦,多希望我也有这个本事——” “但是不安于自己的天职。”伏婴冷冷地打断他。 “哈哈……”朱武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都一样……跟你说些事吧,我们这个世界的,鸡毛蒜皮的事,不知道对你来说有没有意义——等等,我想你们的世界也有个弃天帝?” “当然了,魔皇嘛。” “好吧,我父亲就是异度集团的创始人,所以因为这份家业,我从上大学选专业开始,就算彻底失去了自由……经管,黥武奉为圣地的那个学院,为了学工商管理可以拒签预录取协议,也难为他有这个志向——对我而言,却根本提不起兴趣,我觉得我甚至更适合研究研究文史什么的……我爸爸当然是严词否定,就连你——好吧,那一个伏婴,呵,你不知道,那家伙从小聪明,特崇拜他姑父,在我身边和个小管家婆似的……就连我的毕业论文,其实都该写上他的大名……嘘,要是给人知道了,‘异度总裁论文造假’还不知道怎么传得铺天盖地呢……” 伏婴听了个大致明白,就是这个朱武也对自己父亲设计的路不满,而这个伏婴也为把他拖入正轨出了不少力。 至于什么“小管家婆”的说法……就当没听见吧。 “哦,还有,我爸要回国了。九祸就是来通知这件事的。” “明显不是因为你被撞了,而且或许还有抽查工作的性质,所以导致了你刚刚那副表情。” “唉,简直跟他一模一样的洞察力……对,不过还有——他很有兴趣见见你。” ****** “召阴诀·水火相生。”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8 章 嘴唇翕动,咒符脱手,伏婴还是不禁腹诽,水火如何相生? 然而事实上,确有名为幽女与朝焰的两式神化出,一面燃起灼人之火,一面透出冷冽水汽。 没错,他可以用这个身体,施用魔界军师的咒术。 只是他仍旧不大会控制,无情水火脱缰一般向环山阵列的兵士扑去。 “喔唷好险,别伤及无辜。”朱武不急不慌地调侃一句,手腕一翻,刀锋轻转,威猛的神雷吞噬了失控的式神。 “鬼族之王,果然厉害。”伏婴玩味一笑,称赞道。 “你也不差。现在明白了吧?这种能力是你那个世界的人所不具备的,喜欢吗?” “说不上喜欢,不同世界的人,生存法则类似,具体的生存方式则有不同。”伏婴轻描淡写地答着,摘下了脸上面具,半真半假地抱怨:“这东西硌着眼睛了。” “哈,这可是他最喜欢的把戏。” 伏婴把玩着手中面具,嘴角一挑,开始分析:“可是,看上去你不大喜欢。这张面具极尽精美,触感光滑,可以看出来是长期使用的,甚至天天挂在主人脸上。但是我醒来之后足足过了六个时辰,你才向我提起它的存在。显然是你在他昏迷时摘掉的。我只能猜测你喜欢看这副面孔,却有点排斥别人也看到,你这是喜欢这个身体的主人了。按照你对伏婴师的介绍,这个东西对于他的最大价值是掩盖脸上情绪,但我估计以他的水准早就不需要这种东西,最主要的目的在于给予对方更多未知的震慑,在对手的揣摩中发现破绽。” “……”朱武一时张口结舌,尴尬与恼怒并存。 伏婴暗笑,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也是伏婴的确带来了好多自由,而自己又在“伏婴师”的身体里这个事实让他几乎可以为所欲为,不用担心惹到朱武,心情颇佳地继续道:“那个人,你相当在乎他。根据你说的情况,你才不是什么当王的料,但是前方山谷前的队列齐整、排布严谨,是驻守那个伏婴被换了魂魄的地方,显然这件事给你的教训不轻。” 欣赏着朱武的垂头丧气,伏婴又将目光投向山谷的深处,若有所思。 是不是再来一次,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 伏婴把玩着手中一副大镜片的金丝框眼镜,揣摩了一下,按照那些“现代”人的标准,应该是相当老土的一个式样。 但莫名其妙地,将它戴在鼻梁上,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极为合适。 “平光镜?”他饶有兴趣地回头问身后的朱武。 朱武摊手,“没错,我把这个称为他的不良习惯。” “掩饰?” “没错。” “很显然。他就根本没有取信于人的意愿。他无意做领袖,只需要让人臣服、达到目的就行了。至于什么信任感,靠契约——我想你们的叫法是合同——就可以了。” “好思路,你们果真都是‘伏婴师’,别告诉我你也戴眼镜。” “我有面具。”伏婴微笑着回答。 ****** “咳咳……那个通道的成因,应该是要追溯到异度魔界本身身处异空间的事实、当年天雷击出断层导致的能量冲击、还有异度被封印再重出的种种因素……除了造成了一定的时空混乱以外,暂时实在得不出具体的结论……”戒神老者无奈地说着,觉得朱武下一秒或许就要揪着前襟把自己拎起来了。 “也就是说,这样的事情没有前例、也没有解决办法?” “呃,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嗯,原来传说中的戒神台长这样。朱武啊朱武,别伤着老人家。” 伏婴欣赏着投射在墙壁上堪比挂壁电视的画面,兴味盎然地自言自语着。他终于掌握了回镜婴的正确使用方法,顺带在对焦不准的时候看到了许多不该看的东西。 “说起来……假设那个是通道,必然有两个结论:这一边的入口就在那个山谷中;还有,那边也该有一个出口。” ****** “头发有明显染过的痕迹但不突兀,我猜你原本是浅色的头发。根据你目前暴露在外的肤色,不久之前你还穿着带领的短袖和长裤——校服。腰带比你惯常用的多扣了一节,你短期之内应该是增重了的。结合你目前的打扮,应该是相当享受摆脱学校的日子。” “嘤嘤嘤……小鲸鱼……你表叔还是这么恐怖,人家才不信他真的穿越了。” 在场的人,除了伏婴还一派淡定地打量着面前金色头发、穿吊带衫超短裙的女生,其他人一概恶寒。 螣邪郎一脸嫌弃地瞥着黥武,明确传达着“你把她叫来干嘛”的不满。 赦生默默地给蕾梦娜梳毛,一边自我催眠“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玉蟾宫……他真的是穿越来的,按照类别大概应该叫魂穿?”黥武头大地解释道。 “然后在你们发现各种科学原理都没法解释的情况下,就想通过穿越文的普遍方式,死马当活马医?” “不然呢?”螣邪郎撇撇嘴。 玉蟾宫夸张地翘了个兰花指,说了句更加惊天动地的话,“人家从来没写过穿越嘛,在我基友的那篇文里,他就没再穿回来。” “那你……‘基友’——”黥武废了些力气才把这个词憋出来,“好歹是个懂行的,哪里找她?” “网上咯,还据说就是因为写那东西被你表叔炒鱿鱼的——好了好了,”玉蟾宫调戏完老实人,心情大好,转而正经道,“我只说不写,又没说不看,具体有哪些状况我可以介绍一下。” “……综上所述,可能导致这个情况的原因是那一面的时空通道打开,而这一面的伏婴师正好处在低HP状态。至于哪个是因、哪个是果,或者是单纯巧合,没人说得清。而可能的情况也有两种,一是两个世界的伏婴师互换灵魂,或者单向的魂穿附体。建议也很简单,再弄昏他一次,或者找找这个世界有没有同样的灵异物品可以导致穿越。当然都不保证可行。”一番问答之后,玉蟾宫给出了最终结论。 螣邪郎闻言直说:“没啥建设性,这些我们也都能想到。只是让你这个脑洞赛黑洞的家伙用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方式复述出来而已。” “未必,”伏婴托着下巴思忖着,“后面那两条,算是思路。我来的这几天没有无法解释的失去意识的迹象,大概可以排除另一个灵魂还在这个身体里。如果这样,罗蒂山脉的奥妙,那边的那个我,应该也已经发现了。” ****** 神奇,居然能看到朱武在真正地“思考”。 玩笑性质地想着,伏婴轻悄悄地走近了正在伏案冥想的朱武。 “属下有什么能为主君解忧的地方吗?”低沉的声线,尾音上挑,六分正经四分调侃。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39 章 朱武猛地抬起头来,鎏金面具覆住半张清秀姣好的面容,幽深的双眸是碧玉的颜色,仿佛能摄人魂魄,淡色薄唇勾出一个戏谑的角度。 太像了。那一刻,脑海中记忆的、心目中幻想的、眼面前看到的,两个人,灵魂与实体,他们结合在了一起,天衣无缝。 但这不可能,妄想演绎到极点,最终仍旧被理智控制。 “你……你还没……”还是带着一丝侥幸,甚至都不想完整地问出这个问题。 “啊,是没有,”眼前人耸耸肩,将面具摘下,“我只是从只言片语里推断了你们平常对话的方式,没想到真的中了。” 表情稍稍丰富一些,话语略微直接一些。但大体上,实在是像极了。 因为他也是伏婴师,只是他没有告诉朱武而已。 “你,你……”朱武一时气结,“不要学他……” 这一行为搅动了朱武的心绪,想找回伏婴本人的渴望越发迫切,而对伏婴或许再也没法回来的恐惧也愈演愈烈。 气氛一时凝结,伏婴自己心里也兀是不平,他也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而且他好歹已经度过了那个和朱武在情感问题上打太极的糟糕阶段。 更别提他要是再缺席个把月,那个该死的法务头子袭灭天来怕是要把异度改朝换代了。 但是,他必须想办法,至少他大致明白了整件事的原理,至少他知道可能的出口在哪里。 “罗蒂山脉,”他脱口而出,“说不定经由那块邪门石壁就可以回去了。” 朱武没有立刻回答,视线低垂,半晌才开口:“嗯,有可能。但是我不想再冒险,万一这个办法根本就是错的——那个地方有害。这样吧,或许……有个人会知道。跟我走。” “哪里?” “天魔池。” ****** “哈,这下你没招了吧,A40破发点!” “那球不算,我刚刚那个发球出界了。二发。” “擦,死心机!你就胡扯吧!” “喂喂,爷爷在那边呢,小心说话。” 网球场上,银锽家的三个孩子加上吞佛正厮杀得热闹;球场边,两个一身体面休闲装、气度不凡的人并排而坐。 那个坐在右侧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的男人气场尤其强大,乍一看活脱脱一副政要的派头。 事实上,此人已年近七旬,正是异度集团的创始人兼董事长,商界的传奇,弃天帝。 “真是有意思的情况。”弃天帝打量着身旁的人,号称从一个神奇世界穿越来的“魔界军师”,兴趣十足。 “您居然这么快地相信,对我来说也很有意思。”嗯,在“魔皇”面前放肆一把,感觉不错。 “呵,这话说起来老套,但的确是真理:成功者就需要对一切可能性都保持开放的态度。说起来,你也讲不清具体是怎么‘穿越’来的?” “嗯,只能猜个大概,您也听过了。” “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 “是的……”观察弃天帝神色,伏婴了然一笑,“您是盼着那个伏婴师能早日回来。” “自然。我之所以能放心地撒手异度事务,全仰仗三个人,伏婴师、九祸和袭灭天来……你说另一个世界的朱武,也是这样吗?” “大致相同。唯独……说起来,恕我冒昧,在这个世界里,表亲似乎被定义为‘近亲’……” “哈哈,禁忌,是吗?一则他们不产生任何遗传学上的后果,二则他们没必要为某些假大空的道德准则负责,三则——我早知道他们会这样,伏婴那个孩子应得的。我这个儿子虽然出格一些,但这方面我任他去,因为他似乎总能以自己为纽带,维系住一些真正得力的人——的确有过一段很乱的时间,他、九祸和伏婴,不过我也几乎没有插手。更别提下一代这几个孩子……” 伏婴顺着弃天帝的话思考,确是一个商人精准的逻辑。 没等伏婴想完,弃天帝毫无征兆地问道:“你也迫切想回去,是吗?” “算是吧。” “说起来,我认得一个朋友,或许可以帮上忙。” ****** “参见父皇。”天魔像前,朱武难得地恭敬一礼。 天魔双瞳邪光闪烁,身后双翼展开,其下的血池之水随之翻滚。 伏婴带着好奇扫视几眼,随后也毕恭毕敬地欠身,“参见魔皇。” “呵,吾儿的态度真是难得。至于伏婴……等等——银锽朱武!你对伏婴做了什么?!”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么?真是了不得。 天魔之怒让伏婴本能地感到危机,然须臾之后他便理清思路,冷静答道:“禀魔皇,在下确非伏婴师真身,但这一切只是个意外,也并非主君的失误……” 伏婴将故事缓缓道来,着重强调了“朱武奋力拦阻”这一点,原本气急心慌的朱武也越发佩服起来。 “……而今魔皇一语道破,在下不胜敬佩惶恐,还望魔皇明示,这般困局如何解决。” “哈哈,好,真是不输伏婴本人的镇定机敏。不过吾只能说,因为能源的聚集异变,罗蒂山脉深处产生了某种通往异时空的通道。这种能量不稳定,有随时变化甚至消失的可能。从这一侧单方面再开启大门、试图返回未必有效。而若从另一个世界联通魔界,或许可行。” “这……也就是说,可能永远都换不回来了?”朱武越听越玄,无力地问道。 “有可能。吾儿,你又真的在乎过么?” “……”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0 章 在朱武发作前,伏婴伸手扯住朱武,一边说着“谢魔皇,我等告退”,一边将朱武带离。 ****** “这是戒神老者,考古学家,也是灵异学爱好者。”弃天帝向伏婴介绍。 “哎哟,这就是那位异世界伏婴师?有趣,有趣……你身上有残留的灵力,却在这个世界里面无法施展……” 戒神老者充满了兴奋,绕着圈打量着伏婴。 “您说得完全正确。目前我遇到的人,在我那个世界里都有对应的身份,您若有兴趣,我可以一一道来,”伏婴自然知道如何掌握对话的主导权,“您手上的那块石头,或许就是通往那个世界的钥匙。” 预料之中地,戒神老者闻言,几乎是连拉带扯地将伏婴拽进了客厅,忙不迭地捧出那块宝贝石头,迫不及待地发问:“那快跟我讲讲吧?” 当然,伏婴着重说到戒神台和戒神宝典,老人家听得嘴都快合不拢了。 伏婴边说,边沉下心来感受着盛在玻璃匣子中的那块石头的能量,心中感到既惊异又庆幸,除了它的外形极像罗蒂山中的山石外,他隐隐感到了那股熟悉的魔源。 但是应该怎么用呢? 伏婴沉思着,戒神老者便打开匣子,小心翼翼地将石头翻过个来,一面还津津乐道着,“我就说这块石头有古怪,好几年了,偏就没人信我,夜里真的发绿光呢——哼,我去他的矿物学化学地质学,这就是神力在里面哟,你看这个背面刻的——啧啧,要我说这才不是什么刀功凿功的……” 听见“绿光”,伏婴心中更是一喜,直到他看到石头反面凸起的文字时,他也不由得惊呆了。 咒文,伏婴族特有的咒文。 “……嘁,古文字学,还不是没人能解这个,要我说这就根本不是我们这个世界有的文字!” “您说的没错,”伏婴冷不防地开口,“我可以看懂。” “五芒召阴,谨听吾令。以彼吾魂,复归吾体。” 听上去就像是那么回事。一个想法已经直觉性地从伏婴脑海中闪过。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伏婴随手一掏,娴熟地按了接听键。 连弃天帝都不由得暗暗赞叹,真是惊人的学习能力。 “没错,我们在戒神老者那里。黥武他们回来了?……那就好……嗯,我想是找到了。幸运的话,今晚就可以把事情解决……” “朱武?”伏婴挂了电话,弃天帝问道。 伏婴点头,暗笑这个朱武还真是在乎。 这倒更让他好奇,那一个朱武,现在如何了。 ****** “……主君,这样抓着我是没用的。真的出事,你既帮不了又可能被牵连,”伏婴无奈地瞥着死死攥住自己衣袖的朱武,“而且我试了,有一股斥力,什么都不会发生。” 面对着山谷中那块怪异的石壁,伏婴的尝试宣告失败,当他伸手靠近那光源时,只觉得有一个力对顶着他的指尖,什么都触不到。 而朱武则抓住他就不肯放手,像是担心,又像是赌气。 伏婴耸肩,直起身子退后两步,朱武才放开他,愤愤地踩上一块山石,“我才不是不在乎。” 显然显然,是愤怒、担忧甚至委屈的集中爆发。他对伏婴,一定是有特殊的感觉,方才弃天帝的责备实则有些冤枉他,但他又不敢说自己全然问心无愧,怒火中还有一丝内疚。这其中更有他不愿意触碰的一个可能性,就是这件事无法逆转,身体在这里,他却永远见不到真正的伏婴。 伏婴抱臂审视着朱武,叹息一声。朱武情绪化地选择不去面对最坏的可能,但事到如今,作为他伏婴师,是真的值得对此三思了。 “主君——” “不要……这样叫我。”低沉的声音,是爆发前最后的压抑。 “你必须接受现实。如果这种状态永远保持,”伏婴只是冷冷地说下去,“我向你保证,我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是逃避有什么用呢?”伏婴的声音渐渐低了,轻轻凑到朱武耳边,语气近乎轻佻,“替代品,你要吗?……” 朱武牙关紧咬,近乎暴怒地抬眼,却在下一刻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太像了。这是为什么?实在太像了。 但他不是。 “……你究竟,是谁?” ****** 摆好五芒法阵,端坐其中,刻着咒文的石头安放在自己面前。 伏婴也说不清具体理由,但身为咒杀师的本能在他血脉中跃动着,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样必能成功。 哂笑着瞧了瞧墙角的摄像头,他答应戒神老爷子,让他把过程录下来,也算作为谢礼。 阴风一阵,周遭烛火明灭,伏婴口中喃喃,念起石刻的咒语,右手两指搭在其上,如同那日他误触那一块山石一样。 熟悉的感觉萦绕全身,伏婴闭了眼,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嗯,是不是忘了和这个世界的朱武道别? 算了,反正到时自有原本的那个伏婴去向他问好。 ****** 气氛诡异,罗蒂山脉中,伏婴和朱武席地而坐,尽是令人沮丧的静默。 倏地,对面山壁的荧光闪烁起来,愈显妖异。 “五芒召阴,谨听吾令。以彼吾魂,复归吾体……”渐渐地,有念诵声幽幽传出。 这声音如斯熟悉,伏婴与朱武均精神一振。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1 章 “没错……魔界军师,居然在那个钢筋水泥的世界里还能打开这么一扇超自然的大门……”伏婴欣欣然起身,迎向前去,“我想,这就可以了。” 触上那石壁的最后一瞬间,伏婴回眸一笑,“最后一件事,我就是那个世界的伏婴师,我的所谓推断,有一半都是亲身体验。” 没等朱武回应,伏婴放任自己进入那无垠的黑暗,确信再睁眼时,便是梦醒时分。 ****** “伏婴……”朱武抬起打着石膏的右手,笨拙而失败地作出一个搂抱动作。 “打住。结合医学常识、石膏的成色和你现在的表情动作,你的右手已经恢复,你宁可留着这个的目的是逃避签署文件。我说的对吗?” 朱武讪笑,果然是这个伏婴又回来了。 “当然鉴于这个事件中有我的过失,我想我应该赔礼道歉……”伏婴小心翼翼地靠近朱武,主动吻上他的面颊。 ****** “呃,所以另一个世界的我是怎么样的?” “比主君你讨喜很多,”伏婴故意这么答,随后挑眉问道,“那么那个世界的属下呢?” “比你讨厌多了。”朱武不假思索,等不及伏婴的下一句话,不由分说地揽过伏婴,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嗯?”伏婴抬头,抿抿双唇,玩味地看着朱武,明显没有任何发问的诚意。 明白自己是得了允许,朱武大叹一声,将伏婴搂得更加紧贴,“在失去面前才更显珍贵,真是该死的俗套的话…… “不过我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rz……于是“他们结合在一起”又是一个借助指代不明的偷换概念…… 越写越崩了望天…… 正文的七题系列还有最后一篇自己指定的所谓甜题虐写虐题甜写的精分题,目前一个罪恶的梗正在某废柴脑海中酝酿着 不出意外的话后面还会有两三篇被吾玩坏掉的充满雷点充满恶意的番外,当然这是后话…… ☆、无殇(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篇为七题之七,题目自拟。于是某废柴脑洞的产物为:“使用绝症梗的HE” 嘤嘤嘤题目好讨厌。。。基本已经剧透光了。。。对,没错,如果众位看官已经有了猜测,弱的谋士更受尊重一些。 除非,这个谋士可以几道咒符便索命于无形——这就是现今伏婴站在这里的根本原因。 “大表哥,二表哥。”伏婴平静地行礼问好,显然已把人物身份和关系了然于心。 从开始的几个月,乃至后来的几年之内,伏婴不能说自己享受同这两兄弟的相处。 朱武是典型直来直去的性子,情感外露甚至有些不羁,在武学上极有天赋。可是,但凡对上了任何写着字的东西,饶是悟性也相当不错,却休想他会潜了心地学——伏婴甚至觉得“极端反感”是形容朱武态度的好词。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2 章 玄影则全然是另一种情况,他从小体弱,大大限制了他武学上的发展,就冲这一点,他矮人一截已是现实。因此玄影也比朱武努力很多,谋略文韬方面显然更胜,但伏婴可以准确地感觉到,他的一派淡然背后,纵然掩饰,也是必然有自卑的。 说起来,伏婴和朱武的交道,是显然要更多些的。 这背后的原因多种多样。一则玄影和伏婴实则有几分相像,二人又都不喜欢交流切磋一类的事情,各自埋头勤学苦练便罢;二则伏婴也算是受各路师长所托,要负责看住朱武的——原本该做表率的长兄到了这个地步,伏婴也偶尔有些呜呼哀哉的感叹;第三则不免说到为何不是玄影监督——玄影通常是对此视而不见的,有说是对大哥敬畏,有说是兄弟感情融洽,伏婴的理解则偏向:嫉妒导致的“任他堕落”的心态;最后,就是相对怪异的,伏婴反倒和朱武更合得来,或许是自己喜欢将凡事考虑周全,甚至为了一定目的动用心机编造谎言,可在朱武面前纵然有鸡同鸭讲的无奈,然而轻松也自由许多。 后来伏婴知道,朱武并不算一个完全没有城府的人,只是在他面前反而更加直率。 “为什么?”伏婴还是禁不住问了。 “因为在你面前掩饰无用,你能读人心。不如省了我们两个人的麻烦,倒痛快些……而且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根本没敌意——玄影有,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但那不是针对你的,是对周遭所有人的……其实完全可以理解不是吗?” 这番话听得伏婴倒是有些莫名懊恼。 渐渐他们出落成了青年,军务上的事也就接触得更多了起来。而对于朱武而言,除了行军打仗尚能接受以外,其它事情更是不怎么热心。 这日,朱武正半靠着一株樱树,偷得浮生半日闲,却忽见得远处一个身影行来。 轻叹一声,却也不打算跑了,反而背过手去,轻弹樱树的枝干,让花瓣落得更急了些,在视线中和那人的身影交错起来,很是相衬。 不理会他脸上毫无诚意的明知故问表情,伏婴径自说道:“今日有西线防务会议,表哥既然‘想起来’了,还是快些动身的好。” 朱武无奈地撇撇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啊,修炼有成,是吧。” “托表哥的福,只是现在定位不太熟悉的人物和地点还有障碍。” 一瞬间朱武觉得自己既应该祝贺,还应该鼓励,或许还可以哀叹一下自己这个“熟人”的倒霉,但最终出口的却是:“今天你本来也要去,而且玄影会去,对吧?” “正是。” “唉,那也不缺我一个,反正我没有任何建议可提,更不会无聊到为了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和人唇枪舌剑。”朱武兴趣缺缺地将手臂枕到脑后。 “皇子此言差矣,”听伏婴改换了称谓,朱武心道不好,“最终有执掌帅印资格的,唯有皇子一人,我等不过司参谋之职,最终定夺权在主帅之手。为将者,知己知彼方能取胜。如果皇子缺席,我等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议论得再激烈,也毫无意义。” 从场面上看,朱武几无再推拒的余地,但他还是不服气地挑挑眉,对伏婴说:“大道理满口,有本事赢了我,我就去。” 在外人听来朱武这下根本是要伏婴的命,然伏婴心里却是有数,朱武这只是给自己找个台阶,如果伏婴能顺带召出个他从没见过的新奇的式神,那就更好了。 就遂他的愿。 念动咒诀,天地变色,闪电贯下,法阵中央渐渐化出硕大的怪物,瞬间长高到十倍于常人的大小,大致是人形,头部长有两角,嗥叫着释放出雷击。 朱武啧啧一声,以神雷之招相对,力道控制巧妙,将将击退了式神,自己则故意被反冲的余震逼退数步。 “好了,你略胜一筹。看来我只好去听那个又臭又长的会了。” 伏婴浅淡一笑,转身领路。 “诶,话说这个新的叫什么?你的式神长得越来越恐怖了,乍一看我都要吓住了。” “奉雷。表哥须得知道,一般越漂亮的东西,越是脆弱。” “哦?我倒是不甚同意,最近的例外……你。”朱武兴味又起,反驳道。 “哈,表哥是说我好看却强大呢……还是丑陋却孱弱呢?”伏婴也不是面薄的,玩味地反问。 朱武也没有犹豫,“自然是……长得好看,却很厉害。” 伏婴忽得放慢脚步,转过脸去看朱武,笑得越发意味深长。他作势要摘下面具,问道:“你说好看,那么‘那件事’,你还记得吗?” 朱武当然记得“那件事”。 那是伏婴初来第二年的事,那天伏婴照例负责把朱武揪回去温书。 而当时朱武则被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们围着玩闹,伏婴大致扫了一眼,认出几个贵胄或是将领的孩子。 这其中超过半数的同龄人简直把愚昧和平庸写在了脸上,真想不通朱武怎么受得了这些人的。 “表哥。”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朱武显然会明白他的意图。 “啊,是他……”窃窃私语的声音,压得并不低,就好像伏婴是某种禁忌一样。 “喂,你来干什么,这里没你的地方,”一个小孩扬着下巴,满是倨傲,“我们将来是无往不胜的魔界战士,大皇子就是我们的领袖,你少来打搅。” 朱武听了这话,明显不太高兴,可也只有伏婴察觉到了。 伏婴只是笑,容色愈显阴冷,“呵,这话传出去,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说不定……还能要了你的脑袋。” “嘁,”那小孩虽被伏婴震慑,还是不愿服软,“你也就是说说而已,你除了画符还会什么?” 朱武已经要发作了,伏婴悄悄对他摇了下头,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将面具除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促狭。 “嘶……”除了朱武,众人均倒抽一口气——原本不免有人猜测,小小年纪一天到晚挂个面具,这个伏婴长得究竟是多么不能见人,可现在——白皙肤色,淡似烟的柳眉,高挺的鼻头,还有邪魅的一双凤目…… 朱武已经脱离了人群,暗暗咬牙,猜不透伏婴的意图,只是心下打定主意,这帮人若是再有任何出格的言行,他是真要动手的。 伏婴和十余人对峙着,同时注意到朱武动向,正好他的视线已看不到自己正脸,伏婴笑得诡谲,手指在颧骨处只一挑—— 霎时尖叫声四起,那群小孩面色惊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撒腿跑了。 “诶,伏婴,你给他们看了什么?”朱武的声音冷不防在身后响起,还是让伏婴略微一惊。 伏婴一时有些踌躇——要不要给他看呢?看也无妨,可是莫名地有点不想。 “我都没注意你居然到我后面来了。”于是,这算是自己在拖延吗? “噢,我想到时候万一真打起来我总得帮着你。他们的确烦得很,还不是碍着父王母后,得给他们点面子,再说……跟他们瞎来,终究比看那些死人堆里干巴巴的文字要舒心些。” “所以……表哥你一定要看吗,你可是看到那些人吓成什么样子了,估计从此以后看到我就要跑了。”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3 章 “你看我像是那么没种的人吗?给我看咯,我肯定不会躲着你走。” 伏婴还是有点隐隐地不情愿,转身之前,他刻意地先甩甩右手,让朱武看到那样东西,好有个心理准备。 朱武看得明白,那是半张面皮,心里也大致有了猜测。 果不其然,伏婴除了面皮的上半张脸,模糊的血肉暴露在外,眼珠嵌在眼眶之中,无有眼睑,分外可怖。 伏婴观察朱武神色,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其实,就算朱武害怕或者厌恶都是很正常的,本来这么一张脸就显然不是用于欣赏的,他又何必在意呢? 朱武的反应却出乎伏婴意料。 只见朱武噗嗤一笑,兴趣盎然地正视着伏婴,还好奇地问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别告诉我除了吓人以外没有别的用处。” 伏婴的思维停顿了一拍,随后答道:“这个也是可以修炼出来的。说到目的,吓人的确算是一样。不过如果要种入什么毒物或者药物,这样可以快些。” “哦。”朱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下,伏婴少有地按耐不住了,“表哥,真的不怕,或者反感?” “哈,别把我和那些俗人相提并论。我表弟就是我表弟,天才咒杀师,未来的首席军师——嗯,还有逼我念书的小先生,至于长什么样,有什么关系?” 伏婴一时愣怔,这理当只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插曲,但朱武在他心中的形象,似乎稍稍变得“不错”了些。 “我是觉得真的挺好玩的,我可不可以帮你戴起来?” 鬼使神差般地,伏婴就任由朱武拿过他手上那半张面皮,小心翼翼地覆住外露的血肉,细心地将撕裂的边缘抹平,直到复原。 “哈哈哈……”朱武回忆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好像,实在看不出,那事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任何人扯了脸皮都不会和‘好看’搭边的嘛,所以世界上本也没有绝对的美丑……唉,我说话怎么像那个要命的道学先生——我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些中原牛鼻子们的理论……学敌人的思维方式有意义吗” 毋庸置疑,伏婴是必然会给出肯定回答并且附带长篇大论的。 于是朱武抢在伏婴之前,补充道:“而我们魔,则是如斯执着而主观的生物,所以我认定了什么就是什么。在我眼里,你就是又好看又厉害,盖棺定论、无可置疑。” 伏婴的语塞状态持续了须臾,随后巧妙回应:“如果皇子承认属下厉害的话,那属下必能规范皇子的一举一动、让皇子成长为一名好君主。” “呵,”朱武干笑一声,认命地耸耸肩,准时步入了会场。 而最终,第一次真正踏上战场的日子,也是要到来的。 事情听上去很简单,一殿魔君亲自挂帅,在边境处与中原道门发生冲突,兵将略有折损,三殿商议之下,鬼族高层决定派出人马支援。 理论上讲,就算不增援,也未必形成败局,只是魔族君王阎魔旱魃是新近即位,有不够老道之嫌,而鬼王也有意将未来的接班人和军师送去前线历练一番。 朱武和伏婴均没甚异议,毕竟以这样相对平稳的方式开始自己的征战生涯,已经足够幸运。 二人带领小队开赴边界,朱武直到进驻了兵营之后还保持着乐观甚至无谓的心态,然一到达便开始四处走访的伏婴却再不轻松。 伏婴掀开帐帘入内时,竟将焦灼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从他露在外的下半张脸就可轻而易举地读出来,十分反常。 “怎么了?”朱武看得担心,脱口就问。 “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战至现在损失不大,可要是再这么下去,怕是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魔君……根本不会打仗。任性尚气、匹夫之勇、缺乏统筹……根本是在凭一口气胡来,但凡开战他就只会指挥己方军队与敌人硬碰硬地对攻,自己一个人冲在前面不顾战局……还有,你猜,他现在在干嘛?”伏婴的情绪少有地上来了,朱武不由得暗暗皱眉,这个魔君,得糟糕到什么程度? “别告诉我是左拥右抱、花天酒地?” “哼,”伏婴冷笑一声,“他在找敌方将领单挑……在对方占区内。要我说,他还是别活着回来了,省得我们这一众人马,都交代在他手上。” 朱武先是一惊——这样的新主,焰城魔族是昏头了吗,随后感慨,伏婴还真是敢说。 “那我们好歹得劝劝他,别采取这种自杀行为?” 伏婴一手托住下颚,沉吟道:“如果不幸他真的有命回来,自然是必须要说的。但是他那样的人,难免刚愎自用,只有我们向他证明我们的主张能见到效果。” “唉,大不了我跟他打一架,就不信我打不服他。”朱武作势就要站起来活动筋骨。 “表哥啊表哥……”伏婴遗憾地摇摇头,“你真是不比那家伙强多少啊。主帅自相残杀,成何体统?” 朱武吃了瘪,也承认是自己的不对,转而问伏婴:“那么,你有什么计策吗?” 就在这时,有士兵来报,阎魔旱魃回营,邀鬼族大将入帅帐一见。 伏婴淡然点头,表示知晓。朱武的目光瞥到伏婴微微下撇的嘴角,明显传达着“真失望,居然没死”的想法,不禁想笑。 迈步之前,伏婴回答了朱武前一个问题:“有是有,到时只请表哥帮一个小忙。” “嗯,你说。” “无论我说多出格的话,哪怕惹到阎魔旱魃要劈了我,都不要制止。” 进了帅帐,只见正前方一张大椅上端坐一人,青面银发,额前生角,体格魁梧,粗犷狂野的威猛之感不言而喻。 只是此刻他脸上沾着血渍,左臂一道创口,正由医者处理着。 朱武走在前面,按他与伏婴商定好的,先礼貌性地自报身份、寒暄两句。 随后伏婴开始发难,“哦,这位就是新任的一殿魔君?” “伏婴师,不得无礼,”朱武配合地假作呵斥,随后再假意道歉,“魔君见谅。” “属下只是奇怪,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一殿之主的?”明显轻慢的语气,伏婴胸有成竹地等着阎魔旱魃的反应。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4 章 “哦?”只见阎魔旱魃因些微的愠怒扬起眉来,可回答中除了不悦外还带着夸耀,“本座是魔族中的第一武者,实至名归。” “啊,也就是说,一殿选拔领袖,就是通过打群架的方式选一个四肢最发达的?”伏婴的回话越发多了揶揄,意料之中地,逐渐点起阎魔旱魃的怒火。 “我一殿王位更迭,干你这个三殿军师何事?我魔界崇武,这是三族共同的信条,难道本座不够格领导我魔族吗?” “魔君所言甚是,可属下仍有几事不明——我魔界崇武不假,但是否只需要武力过人就配得上领导魔界……哪怕这个人对于兵法一无所知、轻贱士卒生命、一意孤行刚愎自用?” 阎魔旱魃双拳紧攥,骨节暴突,隐隐起了些杀意。他竭力控制着,低吼着反问:“你是在指本座吗?你凭什么——” “凭两军交战时魔君丝毫不讲战法,只知道挥军向前,以士卒生命硬拼,还时常落入对方埋伏导致不必要的伤亡;凭魔君贪功冒进,只图一人胜负荣誉,从不考虑全局,将军队随意屯放在此而身入敌境犯险——魔君如此无视主帅的职责、置我魔界同胞生死于不顾,伏婴师说这话,是凭九百七十一条同袍的性命!——属下大胆揣测,魔君还从未费心了解过吧?” 就算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朱武仍是听得心惊,从伏婴竟敢打断阎魔旱魃的质问开始,到平日冷似冰的他慷慨陈词直到最后一个音节。不可否认,伏婴这番话中透出的那种无畏、愤怒,甚至绝望,足以让人听了气血上涌,久久不能平复。 阎魔旱魃闻言的反应更为复杂,惊讶于这人年纪轻轻就敢不顾结果地挑战他的权威,恼火于他言辞凿凿地竟将自己贬成了罪大恶极,疑心于自己的行事方式是否真有偏颇。 帐中侍立的其他人等均屏牢了呼吸,几乎不敢猜测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方向。这个伏婴师所言的确有理,简直道出了他们长久的心事,但依阎魔旱魃的性子,若不是鬼族皇子在场,这个胆大包天的军师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但现在谁也无法确定伏婴师是否真的能够保住小命。 阎魔旱魃生性冲动但并不迟钝,他已经大略有所感觉,伏婴师刚刚并非是一时尚气的行为,他的言辞锐利而充满煽动性,已经潜移默化地在众人心中埋下了疑窦的种子,杀他非但有残害忠良之嫌,自己恶名远播不说,导致军心涣散就坏了,更别提还有银锽朱武的见证,最后甚至可能引起魔界内部矛盾,他就真真是千古罪人。 或许对于伏婴师来说,阎魔旱魃自己但凡意识到上述的任何一条,纵然再愤怒,也都断然不能害他性命。而伏婴师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要否定他目前的战法,为自己争取个发言权罢了。 慨叹一下真是好算计,阎魔旱魃纵有不甘,也只能强压怒火,冷冷地说:“既然你主意那么大,不妨说说你的高见。” 众人惊愕,伏婴师非但没招来杀身之祸,反而成功地得到建言的机会。其中尤以阎魔旱魃带来的两名魔族长老鬼知和冥见最不敢置信,天知道他们已经失败多少次了。 而伏婴随后出口的话更为惊人,“属下也知魔君乃英雄人物,在魔君面前,属下不敢空谈。不若属下今晚就实践一下,请魔君一观。只须伏婴一人,保证为魔君带回敌军首级若干。依属下之见,此地地势复杂逼仄,魔君为人豪迈,大开大合,未必适应。而所谓蛇有蛇道,属下倒有些雕虫小技可以一试,属下若是成功,便可在此役中对魔君大有助益。” 伏婴毫无征兆地换了极为谦卑的敬辞,却教听得懂的人不禁生出寒意来,心下直道伏婴的可怕。 死谏之臣的戏码之后,却是恰到好处的溜须拍马,将整件事做到无可挑剔,同时意在用行动最高效地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后——如果伏婴今晚成功,他便算是直接架空魔君的指挥权,形成由他与朱武总揽全局的态势。 “够厉害,连我都惊讶了。”才出了帐,朱武便在伏婴耳边轻声赞叹。 伏婴却是近乎懒散地一笑,“基本功而已。” 没等二人继续对话,鬼知冥见二位长老匆匆追上,一开口也是满满的溢美之辞。 “二位长老过谦了,论计谋能为,二位长老必然强伏婴数倍,”伏婴得体地回应,“只是二位不愿在阵前与本方主帅产生龃龉,也是人之常情。伏婴今日口无遮拦,有冒犯一殿同胞之嫌,还望二位长老恕罪。” 朱武在一旁听得简直想叹气,真是无懈可击的表现,天知道是先天赋予还是后天训练得来的。 “哎,不敢不敢,军师今日,有救我军于倾颓之功。若我等能对军师有所帮助,还请不吝提出。” “嗯……确有一事,麻烦二位长老告知。伏婴初来乍到,勘察工作未免有不够到位之处,还望二位长老将我军目前详细的战力、布署,以及此地地形情况,详细告知。” “好说好说,不如就到我等帐中细谈。军师请——哦,还有,皇子请。” “呃……伏婴,你这算是什么计划?” 暮色渐沉,朱武几乎无奈地看着伏婴脱去大氅,换了一副武将装束,还因为畏寒,不住地搓着手臂。 “最简单的那种,佯装袭营,将对方诱入山谷,我早就布好的阵法等着他们,”眼见朱武脸上还是不信服的神色,伏婴进一步解释,“一殿魔君已经给对方留下了鲁莽无谋的印象,于是我赌对方也会随这一认知放松警惕,绝对会不假思索地追出来。那几个阵法实际效果我没见过,正好拿他们来实验实验。这算是刚起步,小玩一把即可,更不必过早亮了底牌。” “等于就是诱敌进入陷阱的思路?那你也不必亲自去啊,留在那操控阵法即可,放几个士卒去咯。” “既然是给阎魔旱魃看的,就要做得漂亮,不值得冒折损人员的风险。” “哎呀呀,那我去好了。短兵相接你又不擅长,要是出个意外把你折了,那可没地哭去。” “表哥这么不信任我?” “瞧你这一副要冻僵的状态,只怕过不了两招就交代了。信任你不是为了让你像武人一样跟人打架去的。” “呵,伏婴也是知道,在这方面比不上表哥之万一……那么,试问你如果力道没控制好,能造成多大破坏?” “嗯……杀起了性,一招起码解决掉一两百吧……哦!——唉!” 伏婴意味深长地看着朱武从自矜到彻悟的转变,不依不饶地解释道:“所以,那还能称之为偷袭吗?根本是把对方主帅招来的动静。到时候就变成你一个人对付敌方上下近万人——啧啧,比阎魔旱魃还严重啊……” 朱武泄气地摇摇头,下一刻转而说道:“那么我去看看,不出手,总归可以吧?”他解下腰上佩刀,递给伏婴,“这是斩风月,上战场之前狼叔赠给我的——传统,你知道的。” 伏婴动作稍滞,还是伸手接过。拔刀出鞘,只见冷白光华刺人眼眸,伏婴笑道:“果然是我魔界铸剑名匠。但愿伏婴蹩脚的功夫不至辱没神兵。” 朱武也笑起来,刚想再玩笑两句,伏婴就已经利落地行动起来。 伏婴似乎还没有表态他是否可以跟去观望,但既是没有给出否定回答…… 那就当他默认好了。 朱武二话不说地也跟了出去。 ☆、无殇(中) 悄无声息地行至敌营边缘,伏婴示意朱武稍住,他蹑手蹑脚地独自上前,看准对方哨兵,咒符在手,咒诀轻吐,水蓝色的幽女在半空迅捷划过,几不可见,只是带出冷冽之气,仿佛兵刃出鞘的寒意。 不出所料,幽女闪现的方位令那哨兵产生误判,在向相反方向张望时,伏婴自身后下手,干净利落地将其解决。 此时,正有一支十人的巡逻小队经过,伏婴隐到暗处,看准时机,将那具尸体抛出,正好撞倒队列正中的三人。 突发的状况让这十人慌乱起来,倒下的三人挣扎着爬起,另几人查看尸体,发现不妙。 “不好,这是哨岗上那位!” “谁干的?” “我们要不要……” 在他们采取措施之前,伏婴恰到好处地现身,敌兵猝不及防。伏婴以玄阴指击中其中二人身后命门,二人顷刻倒毙。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5 章 剩下八人齐齐攻来,伏婴作势迎战,却并无缠斗之意,看时机合适,故意卖了破绽,转身而走。 伏婴刻意放慢脚步,听得身后敌兵的只言片语。 “这些魔人欺人太甚,竟有了半夜袭营的胆子,杀我三名兄弟。追!” “这会不会有诈啊?” “能有什么诈?他们自己的大王白天都独自来找死,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些有勇无谋的东西!” “说得也是,像是什么贪功的副将吧,或杀或擒,对那干魔物都是震慑。” “好,追!” 伏婴见计策奏效,边作出落荒而逃的样子,边保持着与追击者适当的距离,确保将他们引入伏击地。 沿着山道一路奔走,到了山壁的拐角处,伏婴佯装没有发现依然有人尾随,让对方看见自己“藏”在了山壁之后。 伏婴计算着对方应该已走入了阵法范围,却冷不防有几道白刃齐齐劈下,毕竟不是惯常习武,也没见过这等架势,伏婴只是下意识将斩风月在身前一横,顺势抽出。 只见寒光过处,对手兵刃连带躯体,均被齐齐削断。 趁还余的四人失神之际,伏婴身法一动,上了半山腰,开启了阵法。 地面上邪光妖异,构出法阵的轮廓,被困阵中之人五感尽失,发出痛苦而困惑的呼喊。 伏婴随即放出古旋木,带刺的枝条如同有意识一般,缠卷吞噬着人体,原本的喊叫很快变成了惨绝人寰的哀嚎,最终归于沉寂。 任务完成,伏婴只是抱臂思考了一会,随后耸了耸肩,看不出情绪来。 朱武其实一直跟着伏婴,此刻就在他身后咫尺,见伏婴半天没有动静,先解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他身上,嘴上打着趣,“魔界冒牌将军,现在肯定又冷了吧?” 伏婴回头看他,没有推拒,脸上也若有若无地泛起笑意,“不够干净利落,皇子是否降罪?” 朱武眉头微皱,“手法本身很漂亮,你成功干掉了十个——不,十一个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是……过程太险了些,刚刚在下面我差点就忍不住出手了。” 伏婴没有接茬,只是近乎礼敬地托起那柄斩风月,又笑,“我倒的确应该谢谢它呢。让它方才吃了那么多腌臜血,真是对不住了。” 朱武还未回答,而在伏婴作出下一个动作时不禁喝道:“诶!你——” 伏婴轻轻拔出刀刃,拇指在其上一抹,当即割出了血来。 “算是谢礼。”伏婴说得平静。 血珠顺着锋刃缓缓淌下,最后可疑地被悉数吸了进去,还有一闪而过的银光。 朱武哭笑不得,“你知道它刚刚是什么意思吗?” “愿闻其详。” “它说好喝得很,只是似乎鲜得过头了,无福消受,”朱武拿过斩风月,愣是摆出一副教育小辈的神情,“我族之血,想来你只有这唯一的机会吃了。若敢惦记,拿你回炉重造了去。” 伏婴忍俊不禁,裹了朱武的外袍,换了公事公办的语气,“在此久留无益,我们还是带着那些倒霉鬼们去向阎魔旱魃交差吧。” 伏婴不费一兵一卒,深夜至敌营“散步”,顺手取敌军十一人性命,最后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阎魔旱魃也只能心服,采纳伏婴的排兵布阵。 两仗一过,的确收获奇效,而银锽朱武也显示出不逊魔君的孔武之力,魔君很是欣赏,二人渐渐投缘起来。 似乎事情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战局的天平也越发倾向魔界。 然而战场形势,总是瞬息万变。 那日营中人遍寻了,都找不到朱武与伏婴的影子。 伏婴站在山崖之上,眺望敌军动向,眉头紧锁。 “怎么?”朱武顺着伏婴的视线,看见的只是敌军的军阵在进行一些常规的移动和布署,不解道。 “两翼……”伏婴伸手指点着,“似乎有异动。他们的人数、行进方式、具体排布,和五天前都不一样了。如果我说到两翼,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包抄一类的东西?他们用中路吸引我们,然后将我们合围起来吃掉?” “没错。看到我们所处的这个山谷了吗?通过它,后面就是平坦大道,可以长驱直入,侵扰我魔界领地,甚至直捣火焰魔城……阎魔旱魃的扎营地定的是草率的,我本想指出,但临时搬离也不现实。可如果这山谷之势为对方所用,最坏的结果就是我魔界精锐战力受到重创,对方进军魔界腹地,中原其他实力同时趁虚而入。” 朱武听伏婴讲述,也愈发觉得事态严峻,“那我们赶紧回去告知一殿魔君,如果落入对方彀中,可真是追悔莫及。” 等到伏婴和朱武匆匆赶回营,却听鬼知冥见二位长老一脸无奈地说,阎魔旱魃在早些时候发现对方中路防守空虚,欲闪击速胜,已带了五千人马直取对方中军。 “什么?!”朱武吼了起来,第一次感受到末世来临般的狂乱,“你们看不出来对方的意图吗?为什么不阻止他?!又为什么不和我们商议?!” “够了,”伏婴制止了朱武,声音沉郁,面色苍白,“对方两翼的动作,我也是刚刚才看明白的。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鬼知冥见二位长老请速回魔界,向邪族鬼族二主禀明情况,开启火焰魔城一切防务机关,召集剩余战力,不要贸然出击。” 两位长老从伏婴的话中,也大略推断出对方的企图与可能的后果,二话不说,急急地去了。 伏婴转向朱武,语气极端认真,甚至是少有地,直呼了他的名字,“朱武,你带着剩下的所有人出击,路线随意,离这个山谷远远地就好,此乃死地。观察一下受困者的动向,等到对方包围圈形成之时,我们也可以给他们来个里外夹攻,或许有一线生机。一旦突围成功,化整为零,以小队形式进入两侧山中,占据高地,则易守难攻。如果伤亡,甚至全军覆没无法避免……”伏婴说到这里,逼视朱武,“保证你自己活着。任何人,任何人的安危都不值得你拿自己的性命去犯险。鬼族大皇子、未来的战神,鬼族需要你,异度魔界需要你。好了,快点行动。” “那……你呢?” “我留在此地。” “啊?!你疯了吗?!” “我来毁掉这个山谷。事到如今,堵路也不失为权宜之计,说不定能顺便埋掉他千八百人。” 朱武脑海中争先恐后地涌现出一堆迫切渴望解答的问题,可终究一个都没有出口,他知道此刻伏婴在用他全部的心血、用他机变的极限,在命悬一线的关头下安排出了这些对策。 不忍问,也不该问。当然,像“你在这里会有危险吗”这样的问题,他不愿问,更不愿面对那个可能的回答。 “那么……你自己小心。引用你的话,‘魔界需要你’。”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6 章 最后朱武近乎严厉地看了伏婴一眼,没有再拖延,随即传令,整军出发。 按照常识,而此刻则更多是朱武的主观推想,动作越快,越能多出一线希望。 伏婴独自登上山谷之巅,选择了一个巧妙的视角,既可看见前方战场上两军的动向,也可看到山脚之下的己方空营,而对方若有向山谷行进的动作,在此地也可察觉。 随着敌方两翼渐渐收缩围拢,伏婴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远远地,他的视线捕捉到了朱武部的动向——敌方为了诱敌,刻意将中军与两翼之间布置得相对松散,而此刻朱武所带领的魔兵,趁敌军忙于形成包围,已经绕到了敌军后侧,在间隙处迂回,伺机进击。 庆幸地吐一口气,心里夸奖了一下朱武的战术选择,伏婴随即观察起山脚的情况。 如他所料,有相当数量的敌军径直向营地开来,想来原本的意图是打驻守的魔军一个措手不及,断魔军后路,将先头军悉数蚕食,顺势挥师直取魔界。 这正是伏婴让朱武领军远离此地的原因,在此交战,对方势必已做好万全准备,利用地形地势及人数士气的优势,于己必然凶多吉少。 而能否靠一时急智扭转战局,伏婴也不愿费时空想,只是一步一步地,做着目前形势下最合理的事情。 空营之中,伏婴已布好阵法,静待尽可能多的敌方人马入营搜索。 他们便果然这样做了,理由很显然,理论上毫无防备的魔军,必定有余部待在营中,入口处无人,无人向外逃窜,总该是听了动静,向里收缩藏匿了。 敌军的搜索队伍已经深入了营地,似乎渐渐开始起了疑心。 伏婴看准时机,发动了方才布在营地四周的阵法,进营者加上外围的部分人马顿时被困其中。 敌方人马意识到有埋伏,一时混乱,伏婴,召出火式神,山脚下当即火海一片,吞噬了敌方大约半数的队伍。 奇袭落空,伏婴毫不意外地看着敌方残余部队并未返回加入战团,而是继续向山谷方向行来。 一看便知,是山谷设伏的战术,意在等魔界残兵回撤,全歼于此,再汇合己方部队,一同攻入魔界。 到目前为止,敌方的每一步动向,都是被伏婴算准了的。 这时的伏婴,已经准备好拿出全部实力,正是想吸引对方增援,让对方尽可能多的人马葬身于山谷之中。 伏婴故意等对方先头三分之一的军士进到山谷之中,方欲攀援之时,雷、火、木三式神赫然现身,奉雷朝燄形成夹击之势,古旋木放出荆棘,强势地封堵住行进之路。 被困在山谷中的数百人少顷之内竟被灭尽,对方为首之人发出号令,稳住阵脚,与当关的三式神对峙。 伏婴猜测对方会列阵冲杀,对方却将兵刃朝天一指,一枚烟火窜上半空,发出讯号。 这自然是对方的计划有变的意思,只是目前尚不明晰,不知这是敌方原本规划好的预案,还是被迫的临时变阵。 再看两军正面交战之地,原本的战团竟有涣散之相。伏婴暗自惊奇,难道魔界的战力,比他原本估算的更强? 山谷处一时没有动静,伏婴可以看见杀出重围的魔兵如他安排的那样,以三五十人为单位,分头向山中撤回,面对此种景象,追兵竟也阵脚微乱,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伏婴心中已经慢慢有了猜想,而敌军随后动向也正如他所料。 敌军重新集结,向山谷方向而来。 魔军回撤,无论路线如何,都可以得出那么他们的身后没有敌人的结论。而从他们的最终目的而言,无论是歼灭魔军还是攻打魔界,攻下山谷,挥师向前,都是眼下最合理的选择。 随着敌方军队开到山谷之下,阵列整齐,伏婴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也拉开帷幕。 方才在与敌方对峙之时,伏婴早早地收了式神,不欲给对方更多的观察时间,而对方也没有再贸然上前,直到后续人马到达。 而直到对方排好了阵势,似乎也没有前进的意图,像是在等待之前来历不明的攻击主动出现。 伏婴则是根本没想过主动出击的,能为撤进山中的魔军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他求之不得。 良久之后,还是敌方先踏出了第一步。 霎时,地动山摇,风火林动旋即出击,五行相衍相生,攻势不绝。 战局一时僵持,在行进受阻的先头军之后,终于对方几名领军按捺不住,出手破了式神。 而每有一个式神被破,伏婴即刻召出新的补上,但终究敌军是且战且进,略占上风。 事实上,伏婴愿意看见的,正是这种情况。 敌军冒着式神的攻击,全心全意地向前突入,一时间已经有半数的队伍进入山谷了。 且看这一搏了。 伏婴撤去现有的式神,罄尽自身元力,吐出召阴之诀。 他从未使用过的,最强的式神,也是他今日敢于如此行事的筹码。 火祀奉雷乍现,三倍于寻常式神的体积,魔火肆意焚起,闪电撕裂天际,恍若有灭世之能。 伏婴拼尽最后魔元,祭出黄泉之击,火祀奉雷势不可挡地向前推进,原本在它路线中形成阻碍的山壁,此刻竟被挤压得垮塌,大块山石滚滚而下,敌方一时无力抵挡,大量人马丧生于式神的碾轧或山石的掩埋之下。 一切都进行得不错,直到有人发现了他。 发出这最终一招的动作太过明显,暴露了他的方位。 “在那里!我明白了,这一切竟只是他一人在搞鬼,他是个术士!与其对付那个不如直接杀了他,咒法自动解除!” 下一刻,已有人持剑逼杀而来,伏婴只得躲闪。火祀奉雷是他咒力的极限,意味着这时他已无法召出别的式神来护卫自己。 毕竟是对方阵中主将级的人物,与那些小卒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近身三招之内,伏婴已疲于躲闪。 伏婴退开数步,顾不得其他,再狼狈再徒劳,也必须要逃——至少,要保证火祀奉雷通过整个山谷,将通路完全毁掉,并且给对方造成最大伤亡。 可他刚踉跄迈出两步,对方剑锋已到,肋下被刺,当即有鲜血涌出。 伏婴身体软倒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尽力张望着山下的情况。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7 章 还好,目的勉强达到了…… 他等着对方的绝命一剑,感觉到的却是身旁气劲呼啸而过,兵刃交接发出的铿然之声。 银锽朱武。 伏婴倒也说不清楚,对于朱武在自己生死关头的现身,自己具体做何感想。 朱武看他一眼,眼神之复杂让伏婴一时半会都不太容易解读。朱武本要伸出手去扶他,却又在看到他渗血的伤口时犹豫着不敢擅动。 朱武的注意力随后转向敌手,在化解对方攻势之后,锋刃轻指,使出了新近练成的绝学。 “不问岁月,任风歌!” 伏婴直觉得,朱武念出的每个字中,都掺杂了从未有过的盛怒与恨意。 视线已因力竭和失血变得模糊,没有看清过程的伏婴反倒更能用其他感官觉出此招的惊人威能。 狂风漫卷,所经之处稍小的碎石均化作纤尘。对手当即受创,负痛闷哼。 更令伏婴惊讶的,是朱武并非只身前来。他所带来的上百魔兵,正利用居高临下之势,向下投掷着石块、箭矢、火把,进一步杀伤敌军。 敌军见大势已去,即刻号令退兵,撤回了后方的盆地一带。 “你……”朱武转回身查看伏婴状况,混乱地开口,也不知说些什么。 伏婴莫名察觉出一丝尴尬,竟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现在这个略显手足无措的朱武。 于是原本就感到不支的伏婴,决定这会还不如任由自己失去意识。 伏婴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燃着篝火的山洞里,伤处隐隐作痛,但似乎是包扎过了。 而更重要的一个发现是——他此刻竟然枕着朱武。 没等他作出反应,朱武率先问道:“醒了?怎么样?” 短短五个字,听起来生硬得很。伏婴观察朱武神色,是和早先差不多的状况,夹杂了欣慰与气愤。 这下伏婴下了结论——朱武是气他那样去拼命,也庆幸自己出手得及时,反过来更加恼火他的态度。 但有些事情,是必须要让他明白的。 伏婴在朱武拦阻之前,尽量麻利地坐起身来,淡淡说了句:“无碍。只是,军师把统帅当了枕头,成何体统?” 一句话把朱武说得咬牙切齿,他哼了一声,“我们这些人还能活着在这里,都赖军师神机妙算、身先士卒,没呢?关于你的一夫当关之勇,不打算说一说吗?” “呵,那本没什么可说。吸引对方进入山谷,再以火祀奉雷之力挤垮山壁,显而易见的呀?皇子见过火祀奉雷,知道它的能为。” “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的是——你!你那么擅长计算可能性,你肯定会算到,完全可能死在那里,对不对?而且……我看到了你那时的做法,你根本不打算求生!”朱武越说越怒,几乎想把伏婴揿在石壁上,直至质问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案。 但他很明白,这样的答案,他或许永远不会得到。 “理由,其实是一样的,”伏婴的回答简直让朱武不想再听下去,“棋子。属下也不过是一颗棋子,走出那一步,就有被对方灭掉的危险。而牺牲也好,侥幸保全也好,目的就是一个:毁掉通路、杀伤对方。被对方发现是客观存在的可能性,而那时,就算属下想自保,对方只要合力攻击,一切也都失去了意义。既然结果无法改变,此时唯独重要的,就是完成使命。” 伏婴说至此,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而这下朱武竟连怒火都发泄不出,只有心底泛出丝丝寒意,难以言说。 半晌,朱武丧气地轻声问道:“所以……我也一样对不对?棋子而已。” “不,”伏婴答得干脆,朱武一时有些激动,却在听到伏婴下半句后更加低落起来,“皇子,是帅棋,自然是不一样的。其他棋子尽可以牺牲,为的不就是拱卫那一颗吗?” 又是一时静默,也又是朱武生硬地将其打破,“你今天伤了元气,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休息?”伏婴并不认同,“属下刚醒不久,而且目前危机还不算完全摆脱,如果让属下来策划,对方所剩的兵力,目前还有起码三种用法,不可大意。倒是皇子今日辛苦,需得养精蓄锐,如果对方攻来,还得仰仗皇子呢。” 朱武这下可真是气得很了,他气伏婴的语气、气伏婴的想法、气伏婴的称谓……没好气的话冲口而出,“我自然安排了人值夜放哨,军师就不必担心了。经历生死劫的是军师而不是我,拯救全军的也是军师而不是我,今日军师若是不休息,我有什么脸安歇呢?” “既然如此……”看着朱武任性的表现,伏婴也不急不慌,竟就顺着朱武的意,走回去坐了下来,蜷起身体,半闭上眼,“恭敬不如从命。” 朱武有些惊讶,试探性地走近坐到伏婴身边,伏婴竟然微微伸展了一下,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尽管摸不着头脑,朱武还是难免欣喜,不动声色地等他睡着。 过了一会,自己果然也感到乏了,朱武稍稍犹豫,还是将身体倾斜了些,双臂环住伏婴,成一种保护的姿态,安稳地半躺下,肢体语言中明确地透出执着来。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8 章 朱武的力道慢慢松弛,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就在这时,伏婴突然睁眼,轻轻地挣脱出来。 果然累得睡熟了呢,失了基本的机警,如何让人放心?又已经上火到了那种程度,自也不好再忤逆他的意思,不然适得其反。 当然了,如果危机降临,还要仰仗未来的主君带领我等杀出生天呢。 而做属下的,则自有做属下的职责所在了。 伏婴轻悄悄地走出了山洞,选了一处视野开阔之地,检视起周遭情况。 与道门一战,到了后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均伤筋动骨,也均意识到目前己方尚无荡平对方的实力储备,双双撤军罢战,之后也着实过了几年平静无波的日子。 在这一战中,除了参与作战的鬼族与魔族之外,后方给养、物资转运,全都仰仗二殿邪族,朱武作为副帅,加上军师伏婴,在鬼王的授命下,亲自去往火焰魔城,向邪族君王致谢。 而接待他们的,却是邪族的长公主,而非邪君本人。按照她的说法,邪君此刻正在与魔君会谈,又不好怠慢了鬼族皇子,于是由她出面。 邪族公主名叫九祸,年龄与朱武相仿,初见之时,伏婴也照例分析了一下此女。 不简单。这是伏婴得出的第一个总结性的词语。 这九祸,生得一张尖削的瓜子脸,上挑的一对丹凤,眼波流转中透着清明睿智,精美银饰拢起一头紫发,一袭红裙,是与朱武极相衬的,焰一般的颜色。 端庄、妖冶;平和、危险;敦厚、机敏,这些对立的形容,竟就融合在了她的身上。 入座看茶,起先你来我往的几句开场白,仍免不了客套寒暄,可很快朱武与九祸便投缘起来,谈笑风生,渐渐热络。 伏婴静立一旁,感到不适。 当然,仅仅是身体上的不适而已。 自从前线回来,他感觉就并不好,关节偶有肿胀疼痛,身体发虚,畏寒更甚,他自己将此归结于损耗过度所致,想来后面会渐渐好的。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在他目前的修为下,使用火祀奉雷出击,确是冒进。 不过既然那时也没其他选择,多想无益。 但此时,他的不适宜感越发强烈起来,竟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了。 大概得归因于突然进入了如此干燥的焰城,再加上这屋内点得实在有些过分的熏香。而朱武在这天南海北地说得兴起,自己也不必杵在这里掺合。 于是他向朱武提出告退,朱武闻言挑了挑眉,终还是放他去了。 不知多久以后,朱武辞别了九祸,又与邪君本人短短见了一面,带着伏婴走出二殿宫城。 伏婴慢慢感到好些了,甚至开始享受火焰魔城的气候。 朱武见伏婴敞了敞身披的大氅,约莫是第一次表现出觉得暖和的意思,不禁觉得有趣,“你觉得这里舒服的话,横竖无事,我们就再多逛逛。” 伏婴不置可否,“随表哥乐意了。” “哈,你不玩那套皇子啊属下啊的称呼,还真是听着舒服,”朱武似乎心情大好,“其实你要是喜欢,以后长住都不要紧——如果鬼邪二族最终联姻的话,我们回来那天,玄影就神叨叨地跟我说,父王盘算那事呢。” “……哦?那也不失为一件美事。”朱武说出这话后,伏婴的应答速度比正常慢了一拍,不过答句本身还是相当冷静得体。 朱武瞥了伏婴一眼,暗暗蹙眉。 这个人,朝夕相处十余年、亲缘上是他表弟的人,他实在是看不透。 作者有话要说:  写打仗神马的真是苦手,根本瞎扯一通经不起推敲。。。 正文倒数第二更。打滚求评求戳求吐槽~ ☆、无殇(下) 拜访过焰城以后,伏婴只在露城又多待了一天,这个生活十余年的地方,却让他越发地觉出种种怪异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气候,不知是否因为之前受伤受寒,强催功体,再加上同焰城的鲜明对比,露城的湿冷比从前更令伏婴不适,只觉得骨头里刺痛,四肢关节尤甚;其次,伏婴之前在战场上的所为被传得神乎其神,在他看来,无论对内还是对外,这种传言都弊大于利,因此他也授意手下进行遏止;而回到三殿之内,他同玄影的职能偶有重叠,他也不愿管得过宽招来嫌隙;最后,就是实战归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咒术还有诸多不足之处,亟待提高。 综合了这些,伏婴当即面见鬼王,奏请在露城之傍的深山中闭关修行七个月。 恰好魔界进入了战后休养生息的阶段,又加之伏婴巧妙的陈述,鬼王思索之下,给予批准。 伏婴简单打点了一下,人还没有走出宫门,又听到了一条新的消息:应一殿魔君要求,鬼王以锻炼为名,将朱武派往焰城担任守关,为期半年。 ——焰城?“锻炼”? 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伏婴哂笑,兀自迈步离开,却并没有去想,自己这笑容的意味是什么。 在山中待了四个月后,伏婴越发觉得情况严重起来。 原本只当是身体过度消耗,可他调养一段时间之后,以为已经恢复,再加大施用功法的强度,却只引来新一波的、更为严重的不适。 起先仅仅是四肢和关节的酸痛,后来开始蔓延到全身肌理,再之后竟渐渐集中为胸腹部的胀痛,呼吸也开始越发吃力。 直到那天,一口鲜血直接呕出,溅在地面上,触目惊心。 伏婴心里,已经有了九成九的答案——毕竟他不仅读过记载,长老当年离世前的情状,他也都看在眼里。 虽说先长老罹患鸩蛊之疾时也尚年轻,但也有近两百岁的年纪了,而自己现在的年岁——只有他的十分之一多些,在魔界,说成是乳臭未干都不为过。 但真的就这么不合理吗? 伏婴自嘲一笑。曾经有人说他十岁的时候就掌握了别人百来岁才能练成的咒力,那以二十的年纪患上别人在二百岁所得的绝症,并没什么好惊奇。 他还想起,他用自己的血饲喂朱武的斩风月的时候,朱武告诉他,斩风月的意思—— “好喝的很,就是过鲜了些。”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49 章 大概那个时候,自己的血里,就已经有了毒性。 绝症,无治,余寿一年,复活无益。 饶是伏婴再无畏再冷静,这样的事毫无预兆地发生在自己头上,也是无法一时接受的。 死亡,以及痛苦,只要接受了这种可能性,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就无甚所谓。 但他的确不甘,他本还可以有千载万载的岁月进献给魔界、挥洒于沙场,可现在他只能枯槁地死去。 他又担心,如果没有他,一切会怎样。 并非自矜,但客观来说,如果先前边境一役没有他留心敌情、当机立断,整个魔界怕是都要陷于险境。 当今能做到这一点的有谁? 几乎没有。 银锽玄影或许是个最为接近的答案。但若真的武力交手,玄影也不过就是个一般武者,咒术阵法上的造诣也远不如他。 就算先不说这些,单单拿出一个人来,就能叫伏婴头疼许久—— 银锽朱武。 朱武足够骁勇,足够颖悟,足够有号召力,几乎是生而为王的禀赋;但另一方面,他随性、散漫、感情用事的毛病也的确恼人。 未来,朱武能不能安下心来做这个王,又能不能游刃有余地面对权力的漩涡? 伏婴自知,给出“不能确定”这个答案,都已是客气的了。 既然时日无多,又有如此多挂心的事情,伏婴觉得继续闭关已经毫无意义。 第六个月还未结束,伏婴决定回到露城,开始尽量周全地思考自己的身后之事。 伏婴回到鬼族王宫时没有和任何人通禀,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房内想下一步的打算。 窗外忽得传来宫人叽喳的谈论声,想来是以为此地无人,说话便也没了避讳。 “你看到邪族公主了?” “对啊。真是倾国倾城之貌呢!” “哎呀,怪不得,所以殿下对她一见倾心的说法是真的?我好希望我也能见一见呢。” “是真的是真的!嘿,你想见还不容易?迟早有一天殿下会把她娶回来的嘛——唉,只是……” “只是什么?” “啧,殿下太木讷啦!当然这么说也不太公平……你能想象吗?就平日他那个性子,见了邪族公主以后居然要怎么风趣就怎么风趣,要怎么倜傥就怎么倜傥!” “那你还说他木讷?” “进展太慢啊!今天我给他们奉茶的时候,就听见殿下说话在那绕啊绕啊,这都几个月了,早些切入正题不是可以拿下了嘛!” …… 伏婴听那尖锐的女声,原本有些头痛,再又觉得内容有些趣味,后来忽得反应过来—— 朱武和九祸。 如果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长久地盯着朱武,扮演“恶人”的角色来矫正他的行事,是不是可以另辟蹊径,找另一个人、以另一种形式接替他呢? 公事公办地讲,伏婴对九祸的印象是相当不错的,这位公主谈吐间也颇有些王者之风,大气沉稳,刚柔并济。若婚事可成,必然可对朱武有所辅助。 而与未来的邪后结合,对于朱武稳固王位,也是大有裨益的。 至于“木讷”的问题…… 伏婴当即心生一计,决意促成这桩婚事。 毕竟除了当事人以外,最不愿看到变数产生的,就是伏婴了。如果此事顺利,他也算少了一块心病。 伏婴留心观察和总结了一下魔界女子的审美,又结合九祸其人的脾性,吩咐匠人打制了一支极精美的步摇,用上好的匣子盛了,只身前往二殿,觐见九祸。 “伏婴师参见公主。”欠身行礼的一瞬,伏婴再次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确认了先前的结论。 九祸示意免礼,还客气地请他坐了。 “不知三殿军师到访,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伏婴也并非是以三殿军师的身份前来,”伏婴说话中故意没有以“属下”自称,“所为只是一件私事。伏婴受表哥之命,有一份薄礼,献给公主。” 伏婴呈上怀揣的匣子,九祸打开一观,并不欲掩饰欣喜的笑意。 带着微笑将礼物收好,九祸好奇地问道:“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何不亲自来送?” 伏婴礼貌地以笑回应,意味深长,“因为送礼只是一事,礼物后面引出的话题,才是大事。而表哥的性子……公主这段时间与他相处下来,肯定已经了解了。” 九祸面上一红,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再问:“哦?所以找你来吗?” “没错,因为伏婴的面皮,要厚些。”伏婴恰到好处地打趣道。 “呵,那他想说什么,说吧。” “恕伏婴直言……表哥所要传的那些话,在伏婴听来也都是隔靴搔痒,索性伏婴作为局外人,将最直接的话说了罢——公主与表哥两情相悦、天作之合,不如趁早订下亲事,结万年之好。” “呵,倒也真够直接,”九祸又笑,照样落落大方,“这就是,他的意思吗?” “自然。表哥对公主的用心,想必公主比谁都清楚。有些话,表哥之所以至今不敢当面言说,也是太过顾及公主的想法,怕说话莽撞,得罪了公主。而伏婴作为旁观者,则看得心焦,于是毛遂自荐来当了说客。伏婴一作为外戚,将为表哥迎娶贤妻而高兴;二作为下属,将为鬼邪二族联姻而庆贺。”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50 章 伏婴说到这个份上,觉得动情晓理的功夫已经做够,等着九祸的回应。 “嗯,说得也不错,”九祸依然是盈盈带笑,“不过……有件事,伏婴师,还请你,作为一个‘旁观者’,为本公主解惑。” “请公主明示。” “六个月……虽说确是一段情投意合、非常愉快的日子,但是这种状态,真能保持长久么?” 伏婴嘴角一挑,淡然以对,“想必公主知道,我魔界儿女,情感炽烈、专一、执着,一旦认定某人,便终生不渝,”伏婴说着,心口却倏地抽痛起来,与病痛无关的一丝寒凉渗进骨髓,又随即认定这是不合时宜的反应,便强忍下来,维持之前语调补充一句,“不知是否可为公主解惑。” 九祸笑得雍容,赞赏地微微颔首,“我明白了。有些话,他拿捏不准,那就由我同他说吧。” 伏婴自焰城回来后,身体更加发虚,冷汗频仍,硬挨了三天仍不见好。 难道就是这气候的一冷一热,竟然能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自嘲地摇头,哪怕目前还未死,却已经如此不中用了。 不过自己走的那一趟,效果竟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好。 就在前一天的时候,他已经陆续听到宫人传言,皇子与邪族公主的亲事最终敲定,三个月后就要成婚。 伏婴现在也分不清,这件事到底算是为魔界做的,还是为朱武做的。 又或许,本就不必有所分别。 反正,大概也是自己此生能做的最后几件有用的事了。 伏婴在自己房中试着调息,却发现气息虚浮,连呼吸都困难,根本徒劳。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高声谈笑。 “哈,你这家伙!” “呵,知我者,兄长也!” “哟哟,得了便宜卖个乖,不错啊!” “兄长玩笑了,玄影告辞。” 伏婴听出是朱武和玄影,却不太能领会两人这番对话是什么意思,更有点惊奇这两兄弟何时如此融洽。 下一刻,朱武推门进来,脸上满是喜色。 伏婴嘴角牵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微笑,“恭喜表哥了。” 朱武却是明知故问一般,“嗯?恭喜我什么?” “当然是与九祸公主喜结连理了。” 伏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以为神态声调都是控制好的,没有溢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可朱武却形象全无地捧腹大笑起来,拉了个凳子坐到桌边,伏在桌上继续笑。 “哦,表哥原来如此激动,伏婴明白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伏婴就觉得不大妙。这一回,话里酸涩的讽刺竟然没有藏住。 “果然……果然是这样……”朱武边笑边说,话都不连贯了,“你……你还真以为……是我要和九祸结婚?” 伏婴一愣,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不是吗?” 朱武竟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他伸手抹了一把,喘口气,促狭地看着伏婴,“鬼族皇子,共有几个,你倒是说说看。” 欣赏着伏婴既是恍然,又是震惊的表情,朱武觉得这真是百年一遇的奇景,他愉快地说下去:“你听人家讲的时候,都是‘鬼族皇子’和‘邪族公主’。邪君只有一女没错,鬼族皇子可是有两个……你和玄影是多久没打交道,直接就忘了他的存在了?” “自然没有,但……”伏婴心中重重疑问,便也一股脑说了,“但据我所知二表哥从来没有和邪族公主接触过,表哥又和公主相处得如此融洽,再加上之前表哥派驻焰城,我原本以为是很明显的事情。” 朱武笑着摇头,“你是有所不知啊。其实我们当时第一次上前线那会,玄影就因为要处理后方事务,已经认识九祸了。你看我们处得‘融洽’,有一部分只是因为我气你之前的‘棋子’一说,道理是有的,伤人也真是伤人的。还有你说如果那个叫‘融洽’,啧,你是真没见过九祸和玄影在一起是什么状况。你只看到我去充任了半年守关,却没注意玄影几乎天天拿着文书往二殿跑。还有啊,其实,担任守关是我自己奏请的,理由嘛……就是因为我气你了!嗯……当然只是一点点气,关键是,你自说自话要跑去闭关,我这几个月不是要无聊至死了? “——啊,当然,这话先慢些说。我就再用你擅长的权术人心那套跟你说说。我那日向你提到父王母后有意联姻的时候,的确是故意模糊,逗逗你的反应的——唉,你好歹给个激烈些的反应也好啊——等等,我似乎又说岔了。重点是,你那个时候就该料到的吧。魔界三族,分设三殿,既是协作,也是制衡,说白了就是资源共享和利益平衡。邪君的一块心病就是只有独女可以继位,虽然文韬武略都属上品,终究还是希望能有一名男性领导,辅以杀伐果决,所以联姻的算盘,还是邪君本人先打起来的——总得找个能和自己女儿地位能力相衬的。但是,你觉得他能将女儿嫁给嗣君吗?若未来邪族女王成为鬼族王后,本来是想巩固王祚的,岂能最后反倒将基业白送人还搭了女儿?还有我方才说的制衡之理,若是鬼王邪后开了夫妻老婆店,你把人家魔族置于何地?” 伏婴半晌无言,下意识地开口,“这……那么……”——那支步摇的事,岂不是自作聪明、弄巧成拙? 朱武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你是想说,大前天你代表‘我’,给九祸送了礼还美言了几句?” 伏婴苦笑,“但愿我没造成什么麻烦。” “哈,什么麻烦?玄影可捡了大便宜了。你自己想想,在与九祸的交谈中,是不是只提到‘表哥’?那对于九祸来讲,自然是会理解成玄影了。后来九祸去当面问,玄影多精明你不是不知道,当即认下来了,加上你煽风点火的那些个话,可不就是生米熟饭的事情了么?” 见伏婴不答话,朱武继续说下去,“当然玄影这人心眼不大,后来立刻就来找我对质,不过话最后算是说明白了,我们也认定了一件事……”朱武说至此,语气突然神秘起来,玩味地看着伏婴,“无论是做表弟,还是做军师……你也做得太仁至义尽了吧?” 伏婴心一颤,一时有些懵了,朱武的心思是什么,朱武的话中在暗示什么,已经非常明白了。 可他自己的心意是什么呢?此刻连他本人都说不清。 更重要的是……他什么都不能给,什么都不该给,什么都…… 给不起。 朱武见他默然,又逼近一步,“你很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负气也好、试探也好,为的是什么?我怎么可能再心牵别人,自始至终,我要的都是——” 伏婴一时急慌,竟呛得咳起来,而当他移开掩口的手时,掌中竟有鲜血。 他本想遮掩,却被朱武地一把抓住手腕,朱武看了一眼,脸色煞白。 “怎么会?是内伤还是……不要告诉我……” 伏婴清冷一笑,“哦,皇子知道?”趁着朱武失神,将腕子抽了出来。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51 章 朱武的眼神变得慑人,“我不信,你找医者诊治了吗?” “鸩蛊之症,只有伏婴族内的资深医者可以诊断,属下已经传信资历最深、年龄最长的一位医者前来,只是回报说,其子日前身染恶疾,要所有名医会诊半月,才有希望续命。” “什么?!我立刻传令,绑也把他绑来,真是岂有此理!” “哈,皇子如此荒唐行事,是要做暴君么?属下之命,不比任何一个同族之命值钱。而且此疾确诊与否,于结果都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 “伏婴师!”朱武盛怒,终于克制不住,将伏婴推在墙上,“我真是烦透了你动不动拿什么皇子属下这套称谓出来,你每每想拉开距离时的惯用伎俩,当我看不出来吗?!你不要动不动拿一个将死之人的口吻说话,是不是那回事还没人知道呢!” 伏婴已重又变得极度冷静,以事不关己的口吻答道:“症状几乎条条重合,这种情况下抱有的侥幸,可以称作愚昧。” “我不管!哼,就算你真死了,我又不是没有法子……”朱武探向前去,作势要吻伏婴。 伏婴牙关紧闭,侧头避开,幽邃的一双眼斜睨朱武,目光中透着森严的寒意,让人冷彻心扉。 朱武不甘地放开了他,伏婴整整衣襟,冷漠说道:“属下身染此疾,每一滴□□均带毒性,皇子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至于皇子心中的另一种妄想……想必皇子听说过,患此症之人,就算复活,是个什么下场。” “不就是功体尽失吗,有什么了不起?” “哼,‘有什么了不起’?”伏婴针锋相对,像是也来了火气,“皇子愿意看到属下成为一个废人,毫无尊严地苟活吗?” 朱武想都没想,冲口而出,“还有你的智谋啊。” “智谋?也就是空谈者的另一种说法而已。而且单讲决策谋略,二皇子要胜于属下。” “你——” “如果皇子对属下还有一丝仁慈,就永远不要那么做。” “哈,‘仁慈’?‘仁慈’?!……”朱武变着调地将这个词重复数遍,心里满满地是酸涩满满地是愤怒满满地是悲哀,却再也找不出任何办法来表达,只得丧魂失魄地摔门而出。 伏婴凝视着砰然关上的房门,单手撑住桌面,稍感无力。 伏婴现在开始担心,朱武这个性子,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他一意孤行的话,会出格到什么程度。 翌日再见,两人却是默契得很,没人再提及那件事。 对于朱武愿意维系这样的默契,伏婴还是有些惊奇。 朱武平静一笑,略显凄凉,“玄影要忙着他的大喜,我正好也学着批批文书,军师愿意来帮我参谋参谋吗?” 伏婴倒有些意外,颇为欣慰地答应了。 几乎是破天荒地,朱武认真地一页页浏览公文,细心批注,只有偶尔用手抵一抵额头,表现出他并非真正在享受这件事。 静坐无言,伏婴很快理解了朱武用心。 朱武是想让自己看到,他能成为一个称职的君王。他是在,抚慰自己的担忧。 朱武想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天天与他相处,却又不想意气用事招来拒绝,最后竟选择了这种方式。 伏婴不知怎地就有些触动。 几天来,鸩蛊的事,两人都没有再提,大多数的时间,都用于一同商讨公事了,而朱武反倒渐渐又有了玩笑的兴致。 “嘿,我说,玄影的好日子是近了,要不,我们顺便也办了吧?能有多长时间不管,反正来做做我的皇子妃也是好的嘛。” 朱武话说得不着调,但可以听出,他已经开始接受现实。 伏婴强压心头涌动,回答依然理智,“属下身为军师,又是男子,怎么好做皇子妃?未来肯定能有令皇子倾心的女子,婚姻大事,何必在属下身上浪费?” 朱武神色一黯,强忍着没有吼出“我怎么可能再对他人用心”,因为他知道伏婴并不爱听这话,反倒隐了落寞神色,嬉笑着跟伏婴说起魔界既然不禁男风,还真有某代某代的鬼王,是册了男后,还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的。 “……我听说啊,还有偏方是可以让男子怀上的,将来……可以试一试?” 伏婴就静静地听着朱武说着浑话,却也不恼。他捕捉到了朱武说“将来”一词时的犹豫—— 已经是注定的事了,没有什么“将来”。 又过了几天,朱武接受能力的提升,让伏婴都微微惊叹。 他们的话题中甚至开始直面伏婴一年内就会到来的死亡。 “诶,你说,作为魂体,会有知觉吗?” “嗯……招魂之术我学过,按照上面的描述,是有一定自我意识的。反正这个答案,我也很快要知道了。” “可惜这个答案你知道了也不能告诉我……那你说,魂体之间,可以交流吗?等到我也活完了,说不定能找到你。” “哈,值得一试,不过只怕天魔之池的一干魔君老祖到时候不让你乱窜呢。” “乱窜?我那是在找他们的孙媳妇曾孙媳妇曾曾曾孙媳妇……吁,具体得看他们辈分了。” 朱武的话又失了正经,伏婴却再也不想打击他有意无意中透出来的意愿。 对于自己将要身受痛苦地死去,伏婴扪心自问,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释然。 而在这最后的的一段时日里,他诚实的答案就是:他想让朱武陪着。 他最放不下的,也正是朱武。他曾经一味地认为只是因为朱武偏冲动偏任性,怕他将来领导不好魔界。 但就算事实并非如此,他也不该再往下想了。 朱武的一个问句将他拉出了思绪,“算算日子,你请的那位‘神医’,明天就要到了吧?” “是的。” 眼见朱武眼中又闪过一丝幻想的光芒,伏婴摇头,“只是确认而已,无治的。”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52 章 朱武蹙眉,“还不一定是呢。你这几天不是没有任何症状吗?我看是你虚耗过度导致的,才不是什么鸩蛊。” 伏婴只是摇摇头,没有再搭话。 朱武是不知道,他这几夜胸腔疼得都如火焚一般,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医者来给伏婴诊病的时候,伏婴本以为朱武一定会在场,然而他没有。 嘲笑了一下自己似乎已经养成了某种恶习,伏婴深吸口气,看着银针刺入自己的皮肤。 随着医者收回搭脉的手,伏婴沉淀了一下情绪,等着最后的宣判。 朱武赶回的时候,听得屋内有模糊的语声,却辨不真切。 将所有的紧张、侥幸、恐惧的情感都压下,朱武手上一使力,推开了门。 只见伏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身边坐着一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安详。 那老者见朱武来,有一瞬的惊讶,随后反应出朱武的身份,上前施礼,“见过皇子。” 朱武急急地扶起他,还没发问,老者便说:“军师之疾,乃是虚惊一场。” 朱武几乎兴奋得要晕眩,只是突然感到伏婴投来的一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才没有太喜形于色。 “伏婴方才的疑问,何以症状如此契合,却不是真正的鸩蛊之症,还请前辈解惑。” 朱武也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打算听,还顺便在桌底握住了伏婴的手。 伏婴看了看他,就任由他攥着。 医者清清嗓子,徐徐道来,“如军师这样的情况,以往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老朽也只能凭自己的经验和所学,为军师推测一番。皇子驾到前,老朽向军师问起火祀奉雷,这便是可能的原因之一。火祀奉雷为我族有记载以来公认的最强式神,先长老苦修三个甲子而不得,而军师却说,已经新近炼成,并且用其出击?不得不说,军师乃是千年不遇的天才……然而,能力的迅速增长,却未必是身体所能承载的,于是出现种种损伤,也不足为奇了。而这内中原因,又是军师所不知的,于是强行运功,伤上加伤,直至出现了病入膏肓的征象。其实军师身体虽然的确受损,但相比来说,只是区区小疾,老朽自会帮军师调理。 “其次……老朽还有好消息要告诉军师,只是先容老朽确认,军师是否练就揭面皮的本领?” 朱武在听到“强行运功”一处时,嗔怪地瞄了伏婴一眼,听得医者的问题,忽又忍不住觉得滑稽,暗暗笑着,和伏婴同步地点了点头。 “嗯,果然。而今清俊的小伙子基本不愿意练这门吓人功夫,其实它的存在,还是有道理的啊。当然,至今未有定论,只是老朽一家之言——它的用途,是在用自身炼化毒物的过程中,将毒物自印堂植入,进入全身筋络。这样一来,就避免了和脏腑的直接接触——而毒素侵入脏腑、日渐沉积,正是鸩蛊之症的首要诱因。所以,依老朽拙见,军师一生一世,都可免于此疾。” 送别了医者,朱武长吁口气,含笑看着伏婴,“我昨日怎么说的?果然,祷告有效了啊,祖上有知……” 伏婴听得奇怪,“什么祷告?” “昨天夜里我就去了天魔池,一直在向历代魔君们祈求……我的伏婴是大才,是要千年万年为魔界效力的……不要夺走他……”朱武双眼微闭,重复着自己的祷词。 此时的伏婴已经再不能平静,嘴上却仍然利落,“表哥说什么‘我的’,也太过自信了些吧,我死还是不死,也不是历代魔君能管的事情。” “不……他们回应了……”朱武侧身搂过伏婴,没有被推拒,进而直接将一吻印在伏婴唇上,“他们祝福了……他们说你不会有事的……” 伏婴心中震憾,原本压抑的、否认的、忽视的情感,在此时此刻终于无处遁形,有什么东西在心房里荡漾开来,悸动着、萌发着、流淌着。 魔的感情过于炽烈,对于认准的人,此生不渝。 他终究也不能免俗。 朱武似是心急,嘴唇擦着伏婴面颊吻上,移到鬓边,用牙齿扯下伏婴面具,四目相对,尽是汹涌的情愫。 “你之前从来没有听我说完……但你一直明白……而现在……我要答案,我要你的答案……” 伏婴气息已乱,却依然强作镇定地轻笑一声,“你所要的答案,无非就是一世的真心真情,那一类的?” 朱武给问得一愣,然很快反应过来,手掌按在伏婴背后,将人抱得更加紧贴,语声喑哑,亦带着凶狠,“何止一世?我要的,是永远。” “哈,这个要求,可真不低,”伏婴玩味地说,可朱武却根本没有让伏婴如愿挑起他的紧张,而只是认真地凝视伏婴,似乎早就胸有成竹似的。 伏婴有些泄气,却又莫名欣慰,他收了调笑的语气,在主动吻上朱武之前,只说了一句“如你所愿”。 只消这四个字,就够了。 之后的一段日子,朱武在与伏婴的相处中,少有地占了上风。 晨间伏婴在他臂弯中醒来时,他会拥紧了怀中的人,霸道地掠去一吻。 照着先前老医者开出的方子,他会端着一碗闻着就让人头疼的汤药,逗着让伏婴喝了,还自以为是地往伏婴嘴里塞颗蜜饯,以唇封上,然后欣赏伏婴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吩咐下人制了多件更厚的大氅,里面加足了棉絮,活像一条条花棉被。把伏婴裹得严严实实之后,再拉过他冰凉的手,细细地捂暖,逼他承认露城的气候其实没那么糟糕。 殊不知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早已形成了行为模式,不必伏婴提醒,便每天按时坐到案头前,兢兢业业地展读起公文来。 后来有一日,朱武和伏婴并肩立在山巅之上,俯瞰魔城火焰熊熊燃烧,生生不息。 朱武忽得轻叹一声,执过伏婴的手,似是有难言的话,最后还是犹豫着倾吐了,“其实啊……有的时候我会想,什么权位,什么征伐,意义何在?……我怕哪天我真的厌倦了,甚至想逃避,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一定会生气、会失望的对不对?” 伏婴闻言,定定地看了朱武须臾,却并没显出什么不悦的意思来,而只是浅浅一笑,徐徐道来,“那么我倒好奇,你的所谓厌倦又因何而来?世上本无绝对的自由,人世如何我不懂,但我猜是大同小异罢了。生而为魔,就有与生俱来的禀赋、责任,乃至桎梏,就算真能远远逃避,或许只是给自己换了一副新的枷锁而已。 “而今天下几分,事实上就是在互相的鼎立与牵制中求得平衡,本就没有什么高尚卑劣、正义邪恶之分——当然你会听到中原人斥我们为乱世邪魔,那些人在我们眼中也不过是自私自利、欲壑难填之辈,其实只是因为立场与利益的不同而已……呵,道理我确是会讲一些,但终究还是不能超脱其外——无论如何,说到底,也没什么值得赞颂、没什么值得批判,本质上也就是食物链的一环,弱肉强食的法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而最终,我们需要守护的,也就是脚下的这一方土地而已。” “伏婴……”朱武听得触动,一把揽过他,久久没有放手。 朱武其实一直知道,伏婴会给他一个坚守的理由,既是理性,也是情感,如斯完美,无懈可击。 物换星移,几度沧桑,魔界仍是魔界,傲立于魔龙脊骨之上的骁勇传奇。 大漠孤烟,边城暮雨,平沙落日,胡天飞雪。 他们就在一起看过、走过。 直至时光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所以就是这样了,所谓的绝症梗是个乌龙,所谓的求婚事件也是个乌龙。。。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霹雳/朱伏同人)殊途(精分七题) 作者:泠然柒 第 53 章 结局是不是有些太少女。。。 其实这文写到最后,我真心觉得脱力,很多情感,很多想赋予的东西,最后还是乱乱的无法表达。 《无殇》是最后一篇,现在我也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一篇。 这是我对朱伏最终极的执念。写这一篇的时候,我比其他的任何一篇都要严肃。 最终极的执念,就要用最终极的方法解决。朱伏CP其实是有一个很不幸的根本矛盾的,所以我这次直接将两人设定成了二十多的年纪,在人生观世界观尚在形成的时候(抽飞),通过一系列事件让朱大王接受一次再教育(再抽),而对于某些事情的看法,我在最后借被子之口说出来了。 顺便再说,朱九是一直以来我都保持尊重的官配,这次突然脑洞一歪想了个点子,就是玄影(其实完全可以的对不对,二皇子肯定也是运筹帷幄一表人材,从小鲸鱼的卖相反推——一定是这样的!) 就这样了,还有我不得不说因为这最后一篇太过严肃,我构想的所有番外都是至少踩中一个公认的雷点,所以为了不毁正文,如果番外近期写出来的话会新开文,这一个文就随着本章结束。其实番外完全可以当新文看,只是里面有些梗是正文相关的衍生 《殊途》系列前后写了五个月,超十万字,截止于今天,我还是很有些不舍的。 但回想我的初衷,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该在这里结束的,就在这里结束吧。 当然出于偏心被子的立场,最后有句话我不吐不快: 银锽朱武,你给我爱他、敬他、疼他,永永远远。 【完】 14.07.25 第 53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