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 danmei.de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 书名: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 作者:酥苏酥 文案 嘉先生很苦恼,每天各路仰慕者送来的竹简看都看不完。 来自下邳的某第一猛将:自长安与夫人一别,甚是想念。 来自江东的某暴躁霸王:亲爱的小羊郭,我做梦还能听见你的咩咩声。 来自许都某主公家的二公子给他画了个小心心,长坂七进七出某神将送来柄青釭剑。 哥,你又偷看粉丝们寄给我的情书!屏风后窜出孪生胞弟郭宾来。 郭嘉战术性咳嗽:为兄参谋参谋你适合许给哪家。 低魔世界三国演义同人,主角有两毛钱的金手指。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异能 古典名著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郭宾(木耳),吕布 ┃ 配角:新文:《我靠弹琴建设门派[综武侠]》,《我的琴助你扫荡洪荒[重生]》 ┃ 其它:木耳 第1章 腹黑吕小布(1) 【姓名:郭宾。 马甲一号:严阿七 任务:帮助吕布守住长安 确认以上信息请点击开始按钮】 木耳来自22世纪,职业幻术师。他毕业刚满一年,正在参加实习转正考试。 考题是穿越历史,帮各路名臣良将渡过难关,顺带培养起浓浓的同袍之情。 木耳将魂穿成郭嘉的弟弟郭宾,字奉义。 郭家原本世居长安,因开罪大将军何进逃往颍川隐居。行车途中偏巧偶遇山贼,抱着两个孩子的郭母不得不将其中一人丢在长安邻近杜县的某家农户门前。这家农户姓严,因是腊月初七捡到的孩子,便给他起名阿七。 严家隔壁住着家姓任的农户,农户有女名红昌,自小长得标致,与严阿七关系颇好。可惜任父烂赌,将女儿当作赌资抵押为奴。严阿七成人后多方打听,才知道任妹妹被辗转卖到长安司徒府当歌伎,改名貂蝉。 于是他也托关系混进去当个花匠,两人在司徒府里认出彼此,俱欢喜非常。 某天夜里,严阿七听到貂蝉与王允在园中对谈,王允软硬兼施地要她去当离间董太师与吕温侯父子的棋子,严阿七为保貂蝉清白,赶在司徒邀温侯过府前,带妹子逃回杜县乡下家中。 ** 木耳按下开始键,四周黑了几秒,重复光明。 他裹条薄薄的褥子躺在茅屋前的草堆上醒来,初春清晨的日头没有一点暖意,融雪之际的寒意侵入骨髓,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体内的学霸之魂渐渐复苏。 这题很简单嘛,貂蝉都被严阿七弄出府了,接下来的套路就是带她远走他乡,找户好人家嫁掉。吕布嘛,没有貂蝉施展离间计,不跟董卓翻脸,后面李傕、郭汜什么的也就不会造反了。长安城也就不会被攻破。 想到这里,木耳赶紧去敲门,跑路要趁早。 貂蝉推门出来,跟郭宾记忆中的一样好看。她脸颊上泛起些许红晕,手里捧着件厚袄子,系到严阿七身上:七哥穿衣,家中没有柴火,需仰仗你上山砍来。 严阿七就那么件大袄子,逃亡路上给树丛里的花刺勾破个大口子,昨夜貂蝉就着灯火赶工缝补至子时,穿在身上暖到心里,仿佛还能闻到妹妹淡淡的体香。 替可爱的妹妹办事木耳当然乐意,一下子就把跑路的事忘个精光。他让貂蝉在家中闭门等候,抡起斧头便要走。 走出两步,貂蝉从背后叫住他:阿哥慢走,昨夜做衣裳累了些,还有好些没缝好,实在不甚堪看,不若阿哥先歇着,再补几针。 嗨,小事。木耳扛着斧子头也不回高举两根手指摇摇,迎着夕阳大步走去。 ** 砍柴是个累活儿,早饭没吃砍树更累,木耳没砍两下就气喘吁吁撂斧头树下歇息去。 身为一名幻术师,他有特殊的砍柴技巧。 木耳左右观望,看有没有什么路人不幸经过,就可以用幻术迷惑他,让他帮忙砍柴。 幻术师在历史上简直是开挂的存在。据最新史学考证,三国时代的曹操、张角、卧龙凤雏等名将智士都精通幻术,而左慈、于吉这些大幻术师,更被民间称为神仙。 我,木耳,也是神! 半晌无人路过。严阿七既然带貂蝉私奔,自然挑的人迹罕至的去处。 空旷的林子里只隐约传来几声狗吠。 等等,除了狗吠声,还有马蹄声。 马是这个时代的奢侈品,没事它不会大冬天地跑出来自个儿浪。有马,必有人。会骑马的人,砍树劈柴肯定不在话下。 木耳复坐下,叼根草,翘二郎腿等劳动力送上门。 马、狗、人三种动物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儿,木耳能听懂人话,其中有个男子喊: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 三马三人两狗把木耳围住。 两条彪悍的猎犬冲他狂吠,骑在马上的一个带甲兵士从怀里掏出张纸,纸上是古代通缉令那种大人头像,兵士瞧上一眼:就是这贼人拐跑的司徒府小姐! 莫说三个小兵头,就是三十个小兵头到木耳面前都白送。 木耳弯起右手小指放入嘴中,一声刺耳的口哨响彻山林。 幻术也分多种类别,木耳主攻声音幻术,声波入耳,刺激脑神经,三个兵士眼神空洞地跃下马来,拔出佩刀,开始砍树。在他们眼中的世界里,这棵树就是要站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木耳拍拍手,心想接下来还能让他们把砍倒的树当成战利品,给他扛回家去。 好像有哪里不对? 两只凶神恶煞的大狗正与他四目相对! 木耳才想起他的幻术水平还不足以催眠人以外的动物。 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们应该和谐共处,我不吃你们,你们别救命啊! 木耳连滚带跑,猎犬狂奔直追。 郭小弟完全继承了他哥郭嘉的文弱体质,不多远就被其中一条扑倒在地。他死命用手抵住猎犬的爪子和头部,这根本撑不住多久,另一头猎犬舔了舔舌头,也朝他扑将过来! 木耳闭眼不敢看。 接连传来两声嗷呜,手上身上一松,睁眼看两只大狗俱中箭倒地。 只见得不远处有一位顶着束发金冠、身穿红锦华袍、脚踏鹰嘴墨靴的高大男子正张弓搭箭。 木耳仔细打量来人,他看来刚过弱冠之年,身材伟岸,五官硬朗,尤其那对眸光凛冽的招子透着一股叫人不战而畏的英气。 忽地他的目光和箭头都对准自己。 木耳忙将手指伸到嘴边,心理有些犹疑到底是他的箭快还是我的口哨快? 心思被对方猜到,男子警告:莫使妖术,不然一箭送你归天! 木耳只好乖乖举起双手投降。不要紧,到时趁他不注意再一口哨料理他。 不想男子竟吩咐:将他捆了,堵上他的嘴。 木耳一下子被打入地狱。爷靠声音吃饭你给爷把嘴堵上! 小幻术师无助地被丢进囚车。 背上插羽毛的斥候来同男子报:禀温侯,已在山下农户寻得小姐,弟兄们已循近路送小姐回府。 囚车里的木耳眼睛瞪大。 温侯,可不就是他要协助的吕布? ** 长安城内司徒府。严阿七当花匠的地方。 吕布将捆得严严实实口里还塞着布团的花匠往王司徒堂上一丢:司徒莫忧,此贼已伏法。令媛车驾亦随行在后。 掳我爱女,此贼实在可恨。王允恨不得生吞了严阿七。 你们两人贼啊贼地叫不停,就不问问貂蝉是不是自愿跟我走的? 万万没想到,可爱的貂蝉妹妹回府就给木耳致命一击,她梨花带雨地扑在王允怀中:那夜他趁我不备将我打昏,装在麻袋里掳出府外,若非温侯来救,女儿恐怕见不着爹爹了。 木耳幡然醒悟。貂蝉段位如此之高,青梅竹马的严阿七原来是棋子,用来给吕布创造英雄救美的机会。 王司徒边安抚貂蝉边向严阿七斥道:速速将恶贼拉出庭外击杀! 貂蝉似有不忍:爹爹。他虽作恶,路上倒并无对女儿做些什么 王允严厉的眼神吓得她不敢再说下去。 吕温侯从旁看半天戏,拱手道:布今日助司徒寻回爱女,斗胆讨个赏如何? 王允以为他想讨要貂蝉,露出期待的眼神。 吕布饶有兴致地瞅着郭宾:此贼便交予本侯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灰常感谢小天使大橘为重的营养液,比心心~) 第2章 腹黑吕小布(2) 兀那憨头,你唤作何名快报上来。 温侯府地牢中,张辽边绕着木耳被绑的十字木架转圈圈边发问。 木耳:呜! 你没看我被堵着嘴吗?你才憨头! 张辽伸手就要把木耳的布团掏出来。负责记录的高顺敲桌子:文远勿动。温侯说了三次,千万不能让他说话。 张辽把手缩回去,背在身后,我就不信,他有温侯说的那么厉害? 你听好了,我再把温侯的话重复一遍。高顺放下笔,模仿吕布的神情语气:此贼精通妖术,一声风起,再声雷落,三声国颓天数危。你二人切记,勿要动了他嘴上的布团。 张辽将信将疑:这般妖人温侯都能擒来? 高顺又道:我听同去弟兄说,温侯与妖人战了三百回合,才一箭叫他认诛。 果是妖人,我看他身上竟无半处大伤,必有妖法。张辽上下打量一番瘦瘦弱弱的少年,挠着头神色为难:又要审,又不让说话,咋个审法? 高顺出主意:不如我等发问,他或点头,或摇头,可不就一清二楚了? 张辽拍手:妙!我先来问:你掳走王家小姐,可有幕后主使? 木耳摇头。 张辽啪地一个嘴巴子扇过去:胡扯!你身负绝技,岂是一般的采花贼?定有主使!记上。 高顺点头称是,记上一笔。 木耳被扇得眼冒金星,心里吐槽:你都断定有了还问个毛线啊? 高顺善良:要不把他的口塞拿开,这般问下去不知问到何时。 木耳拼命点头表示赞成,等我能说话,非要你们两个好看。 谁知高顺的脑回路特奇葩:那得先将他舌头拔了 张辽一点没听出高顺的逻辑有啥毛病,往刑具箱里找拔舌绞子去。 木耳濒临崩溃的边缘。 ** 地牢门外传来脚步声,高顺和张辽俱放下手中的活儿,迎过去禀报:温侯,这小贼嘴硬,啥都问不出。 吕布看木耳一眼,挥挥手让两人跟其余刑员都出去。 张辽好心提醒侯爷:此贼一声风起,再声雷落。温侯需当小心,我等在外随叫随入。 吕布踢他一脚:有多远走多远。尔等听见他声便受他迷惑,非提刀砍我不成。 几人吓得面如金纸落荒而逃。 木耳大吃一惊,没想到吕布对他的幻术知道得那么清楚。 温侯对他的幻术十分感兴趣,挑衅地道:我听闻此术虽妙,遇强者亦无可奈何。你且放手用来,本侯看你有几分火候。 吕布对幻术了解很透。用现代科班的话来说,一个人精神壁垒越强,就越不容易受幻觉影响。 吕小布是任务对象,考试特别规定不能对他用幻术。 木耳只好智取,他见吕布如此好胜,索性激他一激:侯爷,我们二人是旗鼓相当的对手,我便不用阴招对付你了。 吕布奇道:如何个相当法? 貂蝉妹妹原本是喜欢我的,只顾着王司徒才要与你在一起,她自个儿实则不愿理你。我们各执一方,岂不是势均力敌? 言下之意是,你女票爱的是我。 成功惹恼吕布,他生气起来比张辽还可怕,将木耳的下巴捏得咯咯作响,好似要碎掉一般,木耳大叫:你输不起,只好杀我。 吕布松开手,转过脸应句:胡言乱语。 看来激将法对智商三十几的憨批果然有效,木耳继续用功:你若不信,我们混进司徒府,趁王司徒不在当她面儿问清楚。 吕布眼如铜铃:本侯怕你?去便去! ** 吕布尽可大摇大摆走进司徒府,可是要偷偷混进去嘛,松了绑的木耳成竹在胸:看我的。 木耳本可以施展幻术让司徒府门口的侍卫放行。不过既然把吕布拉出来组队做任务了,不占点便宜岂不傻? 木耳将吕布拉到长安城东市两层楼高的丁记食肆。 红烧小鹿肉不错,来一盘。清炖豹胎,稀奇,也要。 菰米饭不知好不好吃,算了,先点着。这个,这个也要着。 豆腐脑甜的咸的? 木耳从昨天清晨砍树那会儿饿到现在,他全都想要。 横扫桌上大盘小盘,打个饱嗝:温侯你怎么不吃?还要不要再点点什么? 吕布面无表情:我在府中用过膳。 木耳伸个懒腰起身要走:那行。你记得给银子。 吕布: 吃完饭要散步消食,木耳逛起街来没完没了,东三市逛完和逛西六市,这不叫瞎逛,叫考察城市地形,将来出点啥事好知道路开溜。 吕布跟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晃荡半天,不耐烦地道:究竟何时才入司徒府? 木耳问:如今几时了? 商市正中立有圭表,吕布回答:将日入。 差不多下午五点,司徒府中该有好戏上演。依书所言,王允前日刚撮合吕布貂蝉,翌日就迫不及待拉董卓吃饭再拉皮条。 木耳的计划是,就趁这时候带吕布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木耳依着严阿七的记忆来到谢家米铺,这是定期给司徒府送米的商铺。 木耳让吕布把刚刚给他买的玉耳塞戴上,这便施展幻术吕布便不受影响。走进米铺门,木耳财大气粗吼句:你们家米铺今天我包了。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 给钱袋子吕布使个眼色,再使个眼色,靠,一点都不醒目。 人谢老板还不肯卖:对不住小相公,咱店今日需供司徒府,卖不得。 卖得,卖得。 木耳的话语有着特殊的节奏,如小河淌水缓缓在耳边铺展开来,老板陷入幻境,见着司徒府的掌事问他卖不卖得,连忙答:卖得,卖得。 谢老板既发话,伙计不说什么。木耳又问他再添两身衣裳,进里屋与吕布换上一同送货去。 看来此举刷到吕布的好感,吕布边脱衣服边称赞:法子不错。 木耳涨红了脸。 他忘了古人无内衣裤,吕布将外头衣服除了便□□地毫无遮掩,浑身上下一览无余。木耳看着令人艳羡的身材,咽着口水,头脑发昏,喂喂,画风不太对? 吕布见木耳愣着不动,问你怎不换? 换,你且出去我再换。 这回轮到吕布激他:难不成你有断袖之好不敢相见? 脱就脱谁怕谁?一二三四脱掉,严阿七的身材瘦弱跟吕布一点没法比。 吕布竟然在盯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看!眼睛一眨不眨,还要上上下下扫几轮! 木耳赶紧一二三四快穿好。 吕布走过来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遗憾地道句:你若像我这般勤加锻炼,定不至于这般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腹黑吕小布(3) 两人拉着一车小米经司徒府西边的侧面入内。 木耳拍拍厚实的米袋子,感慨一番:王允他家人挺多,隔三岔五得送一轮。只苦了送米的伙计。 吕布黑脸:那你还坐上面让我拉! 木耳不好意思地从车上跳下来,假装帮着推一推。 两人在街道闾舍的拐角处停下,前方便是司徒府西门,门外有一胖一瘦两家丁守着。 木耳蹲下抓起把土:小布过来。 吕布:你唤我什么? 出来搞情报当卧底肯定起个小名啊,难不成叫你温侯? 有理。吕布走过去,木耳一抔土砸他脸上。五官硬朗的吕温侯满脸泥污,跟乡下干活的普通农夫差不得多。 吕布不声不响,一抔土捏在手里,拳头握得骨骼作响。 木耳拒绝:我扮成掌柜的,不需 一抔黄土从头而降,出地牢后好容易整好的发型全给弄乱了TAT 吕布在他脸上抹来抹去老半天,就差没把他五官揉碎,理由还令人无法反驳:你在府中干过许久,他们定认得你。 在吕布的摧残下木耳变成一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麻蛋你家米铺雇乞丐送米的啊! ** 门外两家丁看过通牒顺利放行,让他们将米卸下运后厨去。 吕布一只手两袋,四袋上肩轻而易举。木耳两只手抱一袋,踉踉跄跄但求不摔。 胖家丁看不下去,帮他扛几袋:谢老板穷疯了,竟雇吃不饱的乞儿送米。 木耳想方设法开溜:不是不是。实在是我兄弟二人有些内急,借贵府井匽一用。 两人欲借尿遁,不料胖家丁紧跟后头,木耳婉言谢绝:我二人来过数次,大哥你就不用引路了。 胖家丁道:今个儿府中有贵客,司徒吩咐了不可出分毫差错。 两人只得被他一路跟到厕所门口。东汉时的厕所多半搭个棚挖条长坑了事,仆役用的就更简陋,还未走近就闻得一股恶臭。 木耳想想要不就不进去了吧,让吕布进去装装样子,他在外头用幻术把人放倒了事:小布你急,先用罢。 胖家丁白一眼:你二人一起速速了事。爷可没闲工夫候着。 憨直的吕小布把木耳拽进去,宽衣解带要行事。 木耳捏住鼻子:你还真内急。 吕布实用主义得可怕:你不净手,待会事多起来便没工夫净手。 木耳心想有理,便要解衣跟吕布一起嘘嘘。想起个好玩的招儿,胳膊肘捅捅吕布:快将耳塞戴上。 吕布嫌麻烦:不必使幻术。门外那人我只稍翻手便可扭断他的脖子。 木耳生气地捶他一拳:吕小布你不可以那么残暴,将来要得报应的。 依书所言,吕布就是时常鞭笞兵将下属,后来才被二五仔趁机捆了送曹操。 这会儿的吕布还有些恻隐之心,纵然嘟囔几句妇人之仁还是摸出耳塞塞上。 木耳放招,这次声音的频率是:嘘,嘘。 畅快自己,愉悦别人。门外胖家丁被声音侵扰,仿佛漫步于和风旭日的初春草郊,他往漫山遍野的花香丛中一躺,世界真美好。 木耳跟吕布两人出来发现胖家丁趴在井匽后头,口中轻叹十分享受。 吕布好奇:他在做什么? 木耳更好奇:你不识得这场面? 吕布天真摇头:不识。 木耳欣喜:不识得就对了,以后带你解锁新知识。 言毕,拽着吕布往前厅方向走,不能错过太师戏貂蝉的好戏。 ** 正厅比后院热闹数倍。董太师是贵客,府中人手大多调集至厅中伺候,斟酒的倒茶的捶肩的送饭的切烤羊腿的,一人吃饭得六七人伺候着。 但这时期的人老不想着搞些安保的。你看某某能轻轻松松能搞把刀子潜进长官的卧室,某某冷不防宴席上就把人给剁成肉泥,防范意识太差。 更离谱的是,他们还喜欢在厅廊左右两侧种很多竹子树木,这不生怕贼人找不到地方藏身么? 木耳跟吕布隐藏在正厅的竹林里,透过半阖的窗查探里头动静。 酒过三巡,董卓喝得醉醺醺的,侧躺在炭炉旁摸着啤酒肚。王允见时机正好,吩咐左右:唤吾儿前来,为太师助兴。 教坊乐起,有一粉衣女子翩然入场,衣诀生风,彩扇飘然,娇躯周旋,步步金莲。董卓看迷了眼,等那女子哀婉的歌声一起,整个魂儿都丢了: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吕布弓着身子一动不动看得入神,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有时候人长得美本身就是幻术,能把男人的目光勾得一动不动。 木耳狠狠在吕布大腿上捏一把,吕布忍着不叫,干瞪他一眼低声道:做什么? 登徒浪子,死乞白赖。 吕布挑挑眉头:你不好色? 木耳故意吊他胃口:你啊,好色不知大难将至。 吕布来了兴致,盘腿坐下来:怎么说? 王司徒既将貂蝉许你,又唤她与董太师献舞,你说是什么居心? 吕布思索片刻答:婚姻嫁娶父母之命,先问我义父应该的。 木耳好想一树枝戳死这个没脑筋的吕布,你家媳妇见父母不带儿子的呀? 厅里董卓被迷得神魂颠倒:此女何名?青春几何? 王允活脱脱像个拉皮条的:小女貂蝉,年方二八。 董卓笑道:当真神仙下凡。可惜吾府中无此等绝色。 王允道:能够服侍太师是小女的福气。然温侯亦青眼相加。恐 董卓脸色骤沉:你只识得温侯,不识本太师? 王允一府众人战战兢兢,声乐俱息。 木耳捅捅吕布:瞧见没。你是貂蝉老相好,日后她过了府,你义父怎么想你? 好个匹夫,用的歹招。吕布恶狠狠地道,问木耳:现在可怎么是好? 木耳目的达成:你便不要理貂蝉了,乖乖回温侯府去夹着尾巴做人。 吕布上上下下扫了他好几回: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我,我能有什么事? 你也是她的相好,还掳掠过她,太师能放过你? 木耳答不上话。 吕布继续秀:我有一计,可保咱们两人都无忧。 你要做什么? ** 木耳言未毕被吕布拽起来拽到屋里,屋内众人见两个蓬头垢面的大汉闯进,乱作一团,王允高呼:抓贼,抓贼! 木耳已经做好大开幻术秒全场的准备。 吕布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拱手向董卓和王允行礼:向义父请安,向司徒问好。 董卓认出吕布,不高兴地问:你来做什么?何故这般模样? 吕布答道:禀义父,孩儿来寻王司徒,不料义父也在。 董卓拈起枚葡萄吃了,将皮和籽喷到吕布脚边:你这般打扮前来,怕不只是为王司徒吧? 吕布再答:义父明鉴。确不止与王司徒有关,此事还欲禀明义父的。 董卓满脸倨傲:你且说来,看是个什么事? 昨日司徒爱女被贼人所掳,得孩儿救回。司徒有意将其女许与孩儿吕布顿了顿,看董卓仍一脸不屑,继续道:无奈孩儿已有心头好,遂今日过府与司徒说情。 王允把木耳给认出来:就是这个花匠,掳掠的我儿。来人速速拿下! 吕布张开臂膀护住木耳:司徒且慢,我所说的心上人,就是此人。 董卓王允貂蝉木耳:!!! 吕布竟然是弯的?我读的假《三国》? 过一会儿木耳缓过劲儿来。如果吕布真是弯的,他原先就不会跟董卓抢貂蝉,王允的计谋根本就不会奏效。 反过来推理,吕布现在说什么喜欢严阿七、心上人之类的,全是胡扯! 吕布继续天马行空地编故事:那日过府,阿七与我一见如故。他听闻司徒有意将爱女许我,一时冲动竟将小姐掳走。这实在是我的过错,司徒要杀要罚,布愿一力承担。 木耳惊呆了,胡诌的吕布还真说中他一开始的打算。 府中歌妓乐府侍女俱不敢出声,彼时龙阳之风颇盛,倒也没有说得这般明白的。 王允气急败坏,他不敢怼吕布就拿木耳出气:一派胡言。温侯神勇,怎会看得上你这等宵小之辈。定是妖孽作法魅了温侯。 木耳呵呵一笑,要能对你家温侯作法,我早打通关了。 吕布直打七寸:他若非与我真心相待,王司徒之爱女又怎会完璧归赵? 吕布的话暗藏杀机,要么承认我俩有料,要么承认你女儿被贼人那啥,就没听过哪个采花贼把人劫走还能完好无损地送回来的。 木耳看吕布与王允斗法丝毫插不上话,眼前这个吕布还是刚才被他坑一路哄一路的吕小布吗? 王司徒不是省油的灯,搞不定吕布就去磨董卓的耳朵:太师,恕允直言。眼下关外强敌环伺,关内小人作乱,正是扬我男儿本色保家卫国之际。若让此等阴邪妖媚迷惑温侯,祸乱三军,只恐太师要失一臂膀,我大汉百年基业要毁于一旦! 董卓的眼神从吕布处移到木耳身上,俨然已露戾气。 作者有话要说:  注:貂蝉唱的诗歌出自《诗经绿衣》,大意是寄托阴阳两隔的相思之情。 今天留评的小天使随机掉落红包,祝大家中秋佳节团圆美满平安喜乐。 (谢谢风华殇小天使的营养液(*  ̄3)( ̄ *)) 第4章 腹黑吕小布(4) 木耳不慌不忙反问王允:请教王司徒,关外十八路逆贼并举,你可有退敌良策?朝中奸党欲对太师不利,你可有肃清妙方? 王允才巴不得十八路诸侯联军打进来匡扶汉室,哪会动把他们赶跑的心思。至于奸党,他更是巴不得董卓早点归西的奸党之一。 答不出来了吧?小爷告诉你。在开上帝视角的木耳面前,侃侃而谈天下大势可不要太容易:关外诸侯,各怀鬼胎,宜守不攻,久必自乱。不足为惧。 朝中奸党,细分两类。勾结乱军者,截其信件,捕其信使,必可连根拔除。实在不济,外敌一退,他们也自然老实。木耳顿了顿,目光如同利剑射向王允:至于阳奉阴违,欺上瞒下,欲害太师温侯者,只消朝野文武齐心,他们这波人就翻不了天。 木耳特意给最后四个字加重语气,放缓语速,沉稳声调,如此能给王允这等奸党造成最大的心理压力。 趁着王司徒冒冷汗没缓过神的时候,木耳迅速发起第三波攻击:司徒年迈,久居朝堂,教年青后辈里礼乐书法便够了。若还总想着军中该如何如何,怕是要同太师讨教不成? 王允赶紧撇清关系:允已耄耋老朽,断无力顾及军中要务。 司徒公尽管享你的清福。军中之事自有本太师做主。董卓哈哈大笑,又对木耳投去赞许的目光,小子本事不错。我儿身边正缺谋划之人,你跟着他也成。 吕布大喜:如此说来,义父允了? 这破事你还需问我?董卓又吐一口葡萄皮,你何时办酒,何时再来叫我。 木耳石化,办酒是什么鬼?董卓你一点不担心你儿子是弯的吗? 王允的三观还算正常:此事于礼不合,张扬出去,非但温侯,便太师也要遭人非议呐! 董卓压根儿不想理他,这口葡萄皮往王允方向吐,指着貂蝉半开玩笑半生气地道句:我儿不要的,你便送我咧。 王允喉咙被塞进只苍蝇,涨得满脸通红,怕再怼多两句得跟多年后另一位王司徒那样被某诸葛骂死。 但听侍女乐坊仆从连声惊呼。原来是貂蝉撕破身上衣衫,拨乱头顶长发,嚎啕大哭:妾身命贱福薄,遭此羞辱,但求一死! 说着便往厅角柱上撞去。 木耳再讨厌貂蝉也不忍她就这么死了,下意识起步要拦,吕布一只手紧紧卡住他的去向,木耳前行不得,定睛看董卓那个大胖纸已灵活起身,将貂蝉揽在怀中。董太师油腻的手抚着貂蝉,乐得合不拢嘴:女娃娃莫要轻生,福气在后头。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 木耳跟吕布同时想到个字:绝! ** 吕布拉着木耳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司徒府,温侯府的家丁已驱车在外等候。才钻进车里,木耳便甩开吕布的手,老子直男。 吕布嗤笑道:我看你这般介怀,不会真是断袖吧。 木耳极不愉快:你少激我。不上当。 吕布道:逢场作戏,何必当真? 你早就知道王允计划是不?还假意说什么喜欢貂蝉,分明骗我过来做戏给你的义父看。现在任务完成,我可以走了? 木耳到现在才把事情捋清楚,有些人看着被带飞了一天,其实背地是王者。 吕布不许:任务还没完成。还有婚宴未办。 你疯了吧?你干这种事要遭天下人耻笑的。 我杀过义父,掘过皇陵,这等小事不在话下。 这些坏事木耳都知道,但听他自己嘴里说出来,不觉有些悲凉。 木耳尝试着理解他:你要娶我,是不想让你义父疑心? 自然如此。 木耳给他分析:你跟王司徒联手,不怕董卓。 吕布摇头: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 董卓一死,李傕、郭汜等西凉旧部必反入长安,城中光景怕要比今日惨烈万分。 吕布自保意识还挺强,跟木耳的任务目标完全一致。 罢了,好歹吕布不想杀董卓了,任务顺利进行中,就不作了吧。 木耳乖乖坐好,嘴上还要来一发:你既这般为百姓着想,我走了岂不小气? 吕布凑近他耳边补一刀:你若执意要走,我早备下一石室,里边尽是聋哑仆人,最适合你。 直听得木耳毛骨悚然,刚才又是道送命选择题。要知道声音系幻术对付不了失聪的人,被吕布关进什么石室,绝无脱身可能。 ** 董卓是个急性子,良辰吉日不看黄历,反正三日后就是好日子。他还把貂蝉的纳妾宴跟吕布大婚放在同一天,摆明让朝野上下选站边的意思。 温侯府张灯结彩而门可罗雀,客人大多礼到人不到,满园宴席不见人影。吕布还得差人送份厚礼给董卓,去的人带几匹绸缎几盒金银回来,摆明太师从送去的那些挑走贵重的,又把剩下的当回礼送回来。 摊上这么个欺负人的义父还不能还手,木耳觉得吕小布真挺可怜的。 东汉的婚礼不似后来那般繁琐,新人不必披什么盖头,行礼前亦可随意走动,木耳穿好黑红交织的玄色礼服,在筵席旁晃来晃去。四下无人,管他呢,饿了先吃起来。 张辽和高顺是吕布的忠实粉丝,吕布赶他们去董卓那头都不肯去,他们过来还有特别的心思。 看到木耳在吃东西,两人凑上前。 木耳眼疾手快咬一口羊腿,想抢吃的? 张辽率先弯腰拱手:某见罪夫人,但请责罚! 高顺干脆跪下来:审问夫人是高某的主意,要罚就罚我。 木耳才想起当初审讯他的就是这两活宝,特别张辽打他两耳光,疼着好几日。 怎么罚?打回去那么小气的事情不是君子所为。既然是吕小布的拥趸,又是名将忠臣,算了罢。 木耳装着很生气的样子:求我宽恕可以,非答应我一个条件不可。 高顺道:夫人请讲,莫说一件,十万件都不在话下。 去太师府赴宴去。 张辽不干,他站温侯的队。 木耳开导他:你们有没有听过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故事? 两人摇头。 哎,这故事好像在这时代还没发生。不要紧,化名讲述:从前有两个主公,一个刘姓,一个曹姓,刘主公不幸输给曹主公,手下关将军被抓。关将军是个厉害人,曹主公想招揽他,关将军就假意给他招揽,保住刘主公夫人不说,还趁机逃回刘主公身边。你们说,这是不是忠、智、勇三全? 张辽赞道:大丈夫当如此! 高顺不买账:既降了又反复,真乃小人也。 两人争辩起来,一个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另一个说宁死不变节,半天没个结果。 木耳拍桌子:便当作去刺探的,还不速去? 两人这才满口答应,往董卓府上去。 木耳心好累。一屋猪队友,两个王者都带不动。 吕布忽地从背后将他抱住。 当中秀恩爱,非奸即盗,木耳不耐烦:夫君何事啊? 吕布附耳道:你这般为我着想地差两人去太师处,得好好奖赏你。 木耳也凑近吕布的耳朵:胡扯。府中有探子是不? 吕布做完样子就走,揉揉木耳梳起来的四方髻:不解风情。 木耳想暴揍他,能不要每次都破坏我发型啊喂! ** 行礼时分到,庭中依旧没人,连张辽高顺都不在。吕布索性喊了府中仆役侍女烧水的送菜的全坐下,倒显得热闹些。 十六月正圆。祭台上结炉焚香,烟气缭绕,一对婚服相近的新郎面向而立,相互拱手后手藏衣袖,各自鞠躬。 祭祀官呼:行沃盥礼。 侍从将打湿的毛巾递到吕布手中,示意他为媳妇儿擦干净脸和手。 吕布笑吟吟地拉过木耳的手,擦完左边擦右边,然后再给他擦脸。 木耳嫌弃地说:真笨,不知道手比脸脏,该先擦脸啊? 吕布把毛巾丢回水里,再拧干一次,给他擦了擦脸。 台下众人俱笑作一团,温侯还挺听他家娘子的话。 木耳可不高兴。凭什么我是娘子?把毛巾抢过来打湿拧干,给吕小布从脸到脖子到手全狠狠地擦一遍,擦到他皮肤发红。 吕布咬耳朵求饶: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木耳这才作罢,不想台下人没抓住重点,细细碎碎的评价语中竟出现悍妇的字眼。 祭祀官从没主持过这等婚礼,硬着头皮把合卺、结发等流程走完,快快宣布:送入洞房。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修改了下原著剧情,把虎牢关调到董卓迁都洛阳之后啦,木木耳表示他也想三英战吕布。 今天也再多更一章趴。 (谢谢秋寂小天使的营养液和雷雷,(??‵?)I L???????) 第5章 腹黑吕小布(5) 最尴尬的时刻,温侯府里偏偏最多人。 董太师酒宴办到一半赶宾客们走:全挤老夫这来,我儿奉先处岂不冷清?都走都走! 于是官员大夫士绅贵族成批结队往温侯府涌去,长安城中的夜卫险些以为有险情把人拦下。 张辽高顺两个跑得贼快,率先冲回府里,正赶上两人分别割下一小截头发,用红绸束起。末了,祭祀官唤两人洞房合床。 张、高一拥而上,将两人推入房中,一众宾客随后也至,热热闹闹全挤到婚房里头,吆喝起来:好合,好合! 木耳真想给他们吹一曲那日给胖家丁吹过的凤兮凰兮,让他们原地自行好合。 吕布随手拿起晾墙角的方天画戟一比划,一群人跑得比蚂蚁还快,吕布将门关起,屋子里才清净下来。 木耳嘟囔:你的义父可真了不起。非要昭告天下你娶回一男子。 他便是这般,若非声名狼藉他一定不放心。吕布坐床边解衣脱靴,要上床睡觉。 木耳抗议:你睡地上! 吕布奇道:为何? 我身子弱,睡地上会冻着。 新婚大喜,为何要分开睡?吕布见木耳不动,又道,这么多人在此,若被人瞧见传到义父耳中可不好。 行行行,你有理,你最大。 木耳提口气,钻进大红婚床的被窝里。 吕布将案几红烛吹灭,房中只余清冷的月光。放下大红的床帐,外头月光都变得模糊起来。 汉代架子床空间不大,一男一女正好,两个男子则嫌小,吕布健硕的身子钻进来,木耳被挤得贴墙。 木耳有受威胁的感觉,事先警告他:你可不要动手动脚的,我们不过演戏。 吕布身体微微扭动,床架发出咿呀的声音。 木耳忙把他往外推:不是说了不要乱动的吗? 吕布捂住他的嘴,把头凑得近近,声音压得低低的:门外有人。 果然就着月色看去,门上贴着大把人影,一群偷听不嫌事大的家伙。 吕布继续指挥架子床唱歌,显得好像两人在那什么似地。他扭便扭吧,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贴到一块儿,一扭起来便也在木耳身上蹭,蹭得他飘飘然好不自在。 吕布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宝宝:你可知为何摇床便能见红? 谁告诉你摇床就成的? 《春秋》所说。 木耳笑出声:你不知道《春秋》是用春秋笔法写的?含而不露,点到为止。 吕布继续抱着求学的心态探讨哲理:那究竟怎么样? 木耳见他什么都不懂,正是给他树立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时候,开玩笑地扑上去将吕布压在身下。 木耳轻飘飘地压他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吕布只觉新鲜:这是何意? 就当如此,记住了?木耳点破关键。 吕布单纯地应一声,继续煞有介事地微颤身体,带着木耳跟床一起晃动。 两人并无亲密行径,可在外头吃瓜群众看来,房中的影子交错,再听见如此令人熟悉的BGM,不约而同地一声惊呼。 木耳听到外面人的声音脸红到脖子根。他多番别扭急欲下来,吕布竟然两只手环抱他的腰,把他扣在自己身上。 喂你放开我!木耳喊出声来。外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 吕布执意不肯:既然寻常夫妻都是这般,就这么睡一夜吧。 吕布入睡还真快,不多时就听得轻微的呼噜声。许是压得太久终究还是不舒服,吕布微微侧过身子,将木耳斜放在床上,双手仍搂得紧紧不让他离开。木耳被强行扣在他的身体上,头贴着他的胸口,听见里头有节律的跃动。 窗外的人影渐渐少去,月色下飘着些细粒的碎影,应是下雪的缘故。屋里的炉子不知何时熄了火,床褥里的温热却是有增无减,吕小布的身体好像带有蒸汽的毛巾,热气从他身上不断往木耳身上传,到得下半夜木耳已经大汗淋漓,心跳得喘不过气来。 吕布睡得快醒也快,木耳的绵羊才数到两万来只他就醒了。 吕布瞧着怀里眼神迷离的人儿:你也醒这么早? 就是因为你老子现在还没睡着! 吕布把自己的身体打量一番,又把木耳翻过来上下打量一番。 找什么啊你?木耳对吕小布把他当大玩偶翻来倒去的态度特别不开心。 吕布喃喃:没见红,你怕是也没经验胡乱说的。 木耳翻白眼。你早说见红,老子昨晚能X得你青天白日遍地红。 吕布随手取出藏于枕下的匕首,往掌心轻轻一划,滴在被褥上:这便算见红了。 卧槽手里的红跟那个红是一个红? 吕布随手撤下条布幔往掌心一缠包扎好,起身更衣,不穿平日甲胄,穿一身暗色的夜行衣。 你要去当刺客?木耳问道。 吕布坐回床上,晏笑间冷不防又捏住他的下巴,浑身上下透着死神的气息:你既成了我的枕边人,不该问的就别问,不当说的也别说。懂? 木耳被唬得乖乖点头。 吕布凶完再喂口糖,临行前将一枚玉佩从怀里掏出放案上:该吃吃该喝喝,莫要显得温侯亏待了你。 是块刻着吕字的豹纹玉佩。 ** 吕小布不在的下半夜木耳终于能睡个安稳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正午前后的气温要比夜里高出许多,可长安的冬春之交仍是透骨的冷。自打被吕小布包养啊呸,自打自愿帮助吕小布以来,严阿七的御寒衣物从一件变成一柜,毛茸茸的青羔裘往身上一罩,佩以狐皮暖耳和鹿皮长靴,浑身上下没一处不舒坦的。 木耳穿好衣服就往东市跑,前几日待嫁不许出府跟坐牢一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玩刺激的放飞自我的时候来啦! 第一站是东市的质库。没钱,把吕小布给的玉佩当成钱再说。 质库的尹掌柜接过玉佩仔细端详半日,木耳猜它定然价值不菲。 不料魏掌柜将玉佩退还:此物真假难辨,小老不敢收。 木耳申辩道:这绝对是真的,温侯给我的还能有假? 魏掌柜沉吟半晌:如此,郎官儿静坐片刻,容小老寻个高明的来。 魏掌柜自后门出去寻人,木耳耐心地坐下喝茶,看他能寻什么人。 质库门外动静很大,一队甲胄卫兵将质库团团围住,领头的是位满脸胡须的秃头将军。 魏掌柜跟在其后:宋督盗,这便是盗取温侯信物的小贼。 木耳气不打一处来:无凭无据,你怎说我盗?分明吕布给我的。 放肆,下等贱民也敢直呼温侯名讳?魏掌柜冷笑:你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面尖肤黄,骨瘦如猴,真以为穿上身偷来的皮相便能瞒过我魏续的眼儿? 魏续?像是书里读到过这名字。 宋督盗不待他细想,唤道:绑了拿下。 木耳赶紧一声口哨吹响,宋督盗跟魏掌柜没中幻术,身后的诸多卫兵持枪向二人刺去,库内库外乱作一团。 木耳趁乱开溜,东市热闹地带,又靠近宫城,出点儿动静四方来援,木耳才出库门,又一队兵士围上前来。 理论上讲来再多人也不怕,可眼下身处闹市,周围吃瓜百姓驻足观望,要真开个AOE的大招,引发群体践踏事件可就不好了。 那头宋督盗和魏掌柜杀出重围,指挥道:速速捉妖!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4) 马蹄儿急,与张辽大喊住手的声音一块儿传来。 张辽下马先给宋、魏两人一人一个大耳刮子:有眼无珠的狗东西,这位是昨夜刚与温侯成亲的侯爷夫人。 两人一听吓得赶紧跪下,尤其魏掌柜,吓得面如金纸。 木耳还在想魏续究竟是谁,过来问宋督盗:你又叫何名? 宋督盗低头把手高高拱起:小人姓宋名宪,无意冒犯夫人,但求夫人宽恕。 宋宪,宋宪。 木耳喃喃念上几遍,终于想起来:可还有个叫侯成的? 此人在末将军中养马张辽应道,发现木耳脸黑得要杀人,只觉不好: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将侯成也唤过来,三人一齐斩了! 魏续、宋宪、侯成,这三人是下邳战时背叛吕布的二五仔。侯成偷了吕布的赤兔马献给曹操,魏、宋更捆了吕布开城投降。 先了解你们,看你们还能活到下邳去害人! 木耳这话一说出可叫张辽为难,侯爷的人不能乱杀,夫人的话又不好不听,急中生智喝道:你两人给我自掴,打到夫人解气为止。 见木耳还不满意,又喝:来啊,把侯成喊来,一并跪这儿自掴! ** 天还没黑,木耳已经洗白白躺床上缩被窝里了。 今天是劳累的一天,需要早点休息,补充元气。 他也才累得躺下来脑子才清醒些,魏宋侯三人之罪全在将来,现在人家什么错都没犯,杀人不合公道。 木耳给他们用了钻心术。这类幻术的特点是,能够将幻影植入人脑数年之久,每次遇着外界事物的刺激都能重新发动。 既然魏续和宋宪想把吕布捆了,木耳就让他们每次见绳子都仿佛看见巨蛇扑来;既然侯成喜欢偷吕布的赤兔马,木耳就让他以后见着马匹就仿佛看见大虎吞人。这么一来即便不杀他们,将来白门楼上他们也害不了吕布。 木耳的考试任务只管到吕布的长安之战,白门楼不在考点之列。可那时不知为什么,一看见三个叛徒,一想到吕小布要被杀就生气,高阶幻术想也不想就往他们身上招呼。 三个叛徒后期都是吕布的高级将领,精神壁垒很强,把他们都放倒之后,木耳大伤元气,瘫倒在床上晕晕乎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可恶的吕小布一回来还掀开被子,把人从床上拽起来:你对我军中将士使的什么法术? 作者有话要说:  吕小布(饶有兴致地看着木耳):原来夫妻之事如此。 木木耳(背后有股阴风吹过):你想干嘛? (p.s.君子之交淡如水,写文提纯蒸馏水,所以大家不要抱太大期望哈。) 第6章 腹黑吕小布(6) 木耳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平日里怼人的力气都没。 吕布不想他这般虚弱,松手让他躺下,表情复杂地看着他,顿半会儿,道:你歇着罢。 木耳扯扯吕布的衣襟。想跟吕布解释清楚,毕竟他们是吕布的人。 吕布不听,径自离开,木耳无力去追,只好憋着肚子里的气继续休养生息,一心好意保他日后平安,好感不加反减,简直叫人不爽。 过个半时辰吕布回来,双手捧一青色食案,当中放一碗汤水,才走进房内木耳便闻到令人作呕的药味。 我没病,不要乱用药。 吕布不管他抗议,捏开他的嘴就往里灌。 来人啊,家暴啊。木耳蹬着腿儿挣扎着。吕布手法娴熟,药入喉咙,胸腔,一拍一个准,愣是强行把这碗灌到他肚子里。 腥臭的味道从嘴里、鼻孔里一路灌到脑门,木耳剧烈地咳嗽,恨不得把药吐出来。 吕布把药渣里的菘前叶拈出来,往木耳嘴里塞。 菘前叶采自长安城外乱葬岗边朝阴的古松,树上常年爬满蛆虫,又受尸臭熏发,叶片发黑发霉,经过药汤的蒸发,其凝聚已久的气味完全散发出来,含入口中足以令人产生身已死透、埋入黄土与万虫为伴的错觉。 据《灵玑》记载,古时的幻术师若身中幻术,便趁还有点残余意识的时候,取出随身携带的菘前叶放入口中咀嚼,以幻止幻,两害相权取其轻。 吕小布你个半吊子医生,老子又没中幻术你拿这破玩意塞我嘴里干什么? 生气的木耳生气地用力一咬,竟把吕布半截手指给活生咬断,血淋淋的断指处殷红一片! 木耳冒出一声冷汗,吓得端坐起来。 床还是那张大红架子床,屋还是那间摆设熟悉的屋,独独吕布不在床边,不强按他喝药塞他什么菘前叶。此刻的吕小布优哉游哉地坐在案几前的板凳上吃东西,甘脆泡瓜、糯小米、雪梨红枣片等,尽是丁记的点心。 木耳瞧瞧打量吕布的手指,十指完好,连道疤痕都不曾见着。 木耳问吕布:我睡了多久? 吕布头也不回地答:两天,一夜半。 睡那么久,难怪好饿好饿,木耳扑过来要拿点心吃。 吕布转身轻轻一推把他推回床上:你还没交待为何要对他们三人施法。 木耳不能说出原委,只好生气地说:他们得罪我了,我不能以牙还牙么? 吕布冷冷地道:你心忒狠。他三人摸不得绳索,见不得马匹,自此就不能再上场打仗。单为一个得罪,损我三位好手。 木耳挠挠头,好像也对,这三人尽管最后背叛吕布,途中跟着吕布东征西讨的,确实挺能打。 木耳只好承认错误。 先认错,吃点心,别的押后再议。 吕布再次把他推回床上:你要怎么赔我? 木耳委屈地说:我给他们解开便是。 吕布却道:不必,我已打发他们回家务农。 哇靠,吕小布你也太无良老板了吧,员工精神出点问题就解雇人家。 木耳饿得往床上仰面躺倒:你要我怎么赔便怎么赔。我要吃东西! 那便说好了,我有段日子不能回,你好生呆在府里,莫要再出去闹事。 一根香甜的泡瓜塞他嘴里。 木耳马上精神起来,接过吕小布递来的瓜快速啃着。 吕布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你是白鼠?有吃的便什么都不顾? 木耳不应,赶紧吃,吃饱了理都不理你。 吕布这回不拦他,任他横扫案几上的点心水果,当然还有表面蘸着蜜底下全是油的豆腐花。 木耳哇地一口吐出来,全吐吕布的胫衣上。 吕小布你存心坑我是不?吃饱喝足的木耳恢复暴走的力气。 吕布得意地勾起嘴角,擦着腿上弄污的胫衣:吃饱了没? 木耳打个饱嗝。 吕布起身张开双臂:替我着甲。 木耳翻白眼,真把老子当小媳妇使唤。 木耳嘟着嘴顺手抄起旁边架子上的一副金锁甲,险些没被带得跌倒。 他只好两只手奋力举起,套到吕布身上。 这不是普通甲胄,是战甲吧?古人上战场往往提前数日穿上近百斤的战甲,将来好习惯战甲的重量。 木耳试探性地问:你要去哪? 虎牢关。 ** 原来前些日子汜水关传来八百里加急,称十八镇诸侯已兵指关前,守关的华雄将军起初尚能连破数人,不料忽地冲出个手持偃月长刀的红脸武将,只一回合便将华雄头颅斩下。关中无人御敌,速报长安发兵驰援。 董卓兵分两路。一路令李傕、郭汜领西凉军五万人马,坚守汜水关;另一路令吕布带三万并州军前往虎牢关诱敌,截断诸侯退路。 木耳在马车上听高顺汇报军情,董卓的心思他倒猜出几分。并州军乃吕布从前任义父丁原处带来,用作炮灰正好合适。 木耳问高顺:温侯可有对策? 高顺眉头紧锁:温侯要将战,且不许我等相助。 将战就是单挑。秒掉地方前锋或者主将,几乎就能威慑敌方部队,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吕布能撂倒多少人。 木耳的担心也是张辽高顺的担心。 将战前两日还算顺利,河内王匡,上党穆顺,北海武安国等十余人几乎被吕布一招一个地秒。越到后边就越叫人不安。前日温侯与公孙瓒竟久战不下,各自鸣金收兵。待得回营,张辽替他卸甲时察觉他肩上、臂膀上好几处伤口,人乏兼受伤,定要出大事不可。这才唤高顺透夜赶往长安接夫人过来,看能否劝住温侯。 木耳吐舌头。吕小布那么独断专行,能劝住他才怪。 他忙取来纸笔,绘制一图,命高顺前去制作。 木耳的马车赶至虎牢关时天已大亮,关下两军摆开阵势,吕布又出门跟公孙瓒单挑。 公孙瓒原本武艺不及吕布,一双巨槊根本近不得身。可吕布连日将战早已疲惫不堪,一时也杀不退他。两人你来我往数十回合,吕布瞧准公孙瓒的破绽,一戟震得他右手巨槊落地,吕布再一回戟,银晃晃的枪头架在公孙瓒的脖颈上。 吾念白马将军边关破虏之功,不忍加害。尔速速退去便是。 公孙瓒已过不惑,胸中早没当年所谓义气,克敌制胜是他仅有的目的,趁着吕布收回方天画戟的锋芒的当儿一槊掷出,饶是吕布迅速横戟回防,也不免被震得吐出口带血的唾沫。 如此卑劣手段引得并州军中叫声四起,张辽怒不可遏,整装备马急欲出城去与诸侯联军厮杀。 吕布右手高举,示意全军上下不可妄动。 张辽急得直跺脚。那旁高顺造好木耳所需之物,递上城头观战的木耳手中。 寻一枝干恰当的白杨,命匠人将其削成前尖后粗的形状,再镂空中间的木材,便做成一个简易的扩音喇叭。 木耳喇叭在手,有了傲视天下群雄的神器。 公孙鼠辈,无耻至极! 喇叭传声效果极好,霎时间城下并州军俱听见木耳呼喊,也有样学样地高呼公孙无耻。 吕布听得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木耳不断做封住耳朵的手势,忙往怀中摸出那两只玉耳塞来。 公孙瓒既偷袭一次,不在乎偷袭第二次,将左手剩余的槊换到右手,策马朝吕布攻去。 噫吁戏 木耳憋气憋得脸色煞白。好一个公孙瓒,木耳连发三次幻音他都不为所动,非到第四次死抓肚子储气蓄力,才足以动摇公孙瓒的精神壁垒。 在他的精神世界里,虎牢关城头发出的怪音似一阵飓风刮过,刮得他的人和兵器都往后倾了倾。 只那么稍迟疑,吕布已画戟落下,公孙瓒惨叫一声,右手掌间血肉模糊,仅余的巨槊被挑落在地。 并州军士气大振,公孙瓒的北平军已露怯色。 众军士打算一拥而上,却听得吕布下令:鸣金,收兵! 第7章 腹黑吕小布(7) 我是一名优秀的幻术师,神通广大的我帮吕小布秒掉了大名鼎鼎的白马义从公孙瓒。 木耳一副求表扬的神情到城门口迎接吕小布回来。 吕布回城下马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按墙上:不是说好呆家里的吗?跑军中来作甚? 木耳被他卡得胸口疼说不出话。 张辽和高顺过来劝架:侯爷莫怪,是末将等自作主张把夫人接来的。 吕布阴沉的目光扫过:各领五十背花。 军令如山,张辽、高顺不敢违逆,依言而退。 等等。吕布叫住两人,将木耳往两人那头一丢,你们速将他送回再受罚。 木耳捂着被吕布弄疼的胸腔:吕奉先,我好心过来帮你退敌你还凶我! 吕布口气冰冷:你遭幻术反噬自身难保,还是顾好自己罢。 木耳对侯成几人用的钻心术确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招,幻术修为不高的人使用,往往将自己也带入幻境之中。这几日木耳常受梦魇侵扰,或见长安血流成河,或见吕布被曹操枭首毙命,就是因反噬的缘故。 木耳当初学到钻心蛊时逃了小半节课,没听到教授讲副作用那段,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是随便用的。 吕布见他不动:你回不回?非要我将你绑了丢石室里头? 又拿失聪仆役看守的石室来威胁我,木耳无比生气,咬牙切齿愤愤地朝吕布走过去。 吕布对上他的眼睛,右手捏住他下巴:为你好,近期不要施术。 木耳还真没施幻术的打算,五指攀上吕布的肩膀,瞧见吕布战甲护肩与护肘的缝隙处狠狠一抓。 吕布眉头微皱。 你身上处处是伤,也没见你当逃兵。凭什么要我逃? 木耳大声冲他吼道。 吕布无言以对。若木耳真是他的夫人倒还有话可说,偏生木耳也是男的,没理由不让他上战场。 木耳又转身掏出喇叭对众人吼:弟兄们身上哪个没点伤,若个个伤了就走,这仗还要不要 气息急了点,呛得木耳咳嗽起来。刚刚打公孙瓒本就用气过度,又给吕布压胸口捏脖子的,没顺过来。 吕布早看出这根本不是物理损伤。气不顺,乃是因为灵受阻,灵受阻,是因为钻心术反噬而成的幻象残留在灵道当中。这就好比在菜叶残渣堵住下水道,堵得多了久了,放水的速度也就减缓,甚至有排不动水的可能。 吕布把木耳的喇叭没收掉,再度卡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主帐里拽。 用不成幻术的木耳就是只战五渣,被吕布丢到床上。 小幻术师又待开启暴走咆哮模式,被吕布一句怼回:痴人,你可知在三军前高呼我处处是伤的后果? 神经大条的木耳冷静想想,吕布单挑那么多人,就是为了立起来战神的形象,战神是不应该受伤的。 吕布黑着脸:扰乱军心,当斩。 喂喂,你不是那么无情无义吧? 吕布也就吓唬人,让木耳替他把战甲单衣除了,拿草药敷上。 木耳解下吕布的单衣被吓一大跳。才短短几日不见,吕布的身上背上便大大小小多出十来道刀伤枪伤,兼带着好几块大淤青,有些结了痂,有些还渗着血。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5) 木耳下手没个轻重,吕布在他面前也不掩饰,叫道:轻些,痛死了。 你还知道痛?你跟人打架时候怎么不知道痛?木耳实则心疼他:你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吕布咬牙答:到你说的联军内乱退去的时候。 木耳傻眼:我就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退。 吕布闷哼一声:你随口一说,便成了太师的军令。临行还要我带你上阵。 你义父真拿你不当人。木耳替吕布不平,董卓压拼了命把人往死里坑,难怪吕布起杀心。 吕布无所谓一笑:至少明日还有恶战。 木耳给吕布穿上一件草药做的绿衣裳,嗯还好没人打他的头,不然得戴顶绿帽子。 吕布披上单衣,又用腰带将衣服束紧,好叫草药不致脱落。 着甲。吕布使唤木耳。 你都不休息下又穿什么甲?木耳把他张开的双臂强行按下来。 军中要务不可懈怠。吕布自己动手穿上战甲,把渗到衣服上的青草汁全部遮住,只有甲胄在身,旁人才看不出他受过伤,叮嘱木耳:军中不比长安,你若违法犯禁,我定不轻饶。 这是说不赶我走了? 吕布不说话,撩开帐门登关巡查。 呆帐里多无聊啊,木耳也跟着出去跟吕布一起晃悠。 平日在城里还不觉什么,吕布在这并州军里颇受爱戴,每个士兵见着他都停下手头的事冲他打招呼,喊一声温侯来了,吕布也会冲他们招手报以微笑,回句弟兄们辛苦。 简直国庆大阅兵的即视感! 登上虎牢关头,诸侯联军的阵营一览无余。书中记载,袁绍也将十八路诸侯分为两路,他自领十路继续强攻汜水关,让王匡、公孙瓒等八路来袭虎牢关,就算一路诸侯一万兵马吧,对面的阵营稀稀疏疏,看起来也不像八万大军的模样。 高顺解释道:这几日温侯连斩数人,已有六路诸侯拔营退守十里,不敢冒进,只剩孔融、公孙瓒两路还敢作先锋。 张辽不屑一顾: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底气。依我看明日温侯不必出门,我前去叫阵,保管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高顺也请战。木耳感觉可行。这两人武力不低,尤其张辽后面投降曹操后,能把孙吴军打得不敢出门。 吕布摇头:你两人自比白马将军如何? 高顺谨慎些说略处下风,张辽拍胸脯说要公孙老儿不使诈铁定能打败他。 吕布道:你两人自比华雄又如何? 华雄他俩平日见过也练过,不好托大,直言处于下风。 这就对了。那位军中传言温酒斩华雄的将军还未上阵,你们敢同他一战? 张辽和高顺摸摸自个儿脖颈,怕不够砍。 吕布想起件事:你们二人的五十背花领了没? 张辽跟高顺似风一般地溜了。 木耳慢慢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着,劝道:明日凶险,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出阵,万一敌军耍赖几人打你一个,也好有人照应。 掐指一算,公孙瓒被击退后,紧接上场的就是刘关张三兄弟。刘备还不怎么样,关羽张飞可是三国时代的绝世虎将,三人齐上吕布肯定打不过。 你见过战场吗?吕布忽然问木耳。 木耳摇头。电影电视里见过的不算。 吕布两手各扶着一个城墙的垛口,驻足远眺,远方斜阳在绚烂的云霞里只余些残影,近处战场在遍地的黄沙中一望无垠。 以前总觉黄沙白骨、碧血青天是极美的东西,等到亲眼所见,才知诗家的美全是万民的悲。 木耳看到吕布的眼中闪着光。 我吕奉先叛父、掘陵、背信、弃义,将来定当不得善终。生平唯一传诸后谈的,就是这虎牢关下不曾埋过我一个将士的骨,不曾流过他们一滴血。 他想的竟是以一人之力退八路诸侯,太中二了吧! 木耳事先提醒他:若真有比公孙瓒还厉害的,我的幻术未必能动摇得了他们 吕布调皮地用指背刮他的脸:什么未必能,你应该说必不能。 木耳生气地拍他一掌,拍在坚实的铠甲上,拍得自己贼疼。 吕布踌躇满志:明天也让你瞧瞧我的幻术。 ** 翌日虎牢关城楼抬上来五六十只战鼓,每鼓前站一名手持棒槌的击鼓大汉。战鼓周围围着三圈战士,手持铁戟,昂然而立,有百余人众。 吕布精神抖擞,一人一戟,迎着朝阳,纵马出关。 吾乃温侯吕布,何人上前一战! 吕身长一丈,高大威猛,再骑到壮实的赤兔马上,简直就跟巨人一般,他的吼啸如同吞天巨浪,盖过两边战士的呼声,整个战场被压得寂静一片,只余得他的声音在山间谷里回旋。 木耳第一次见着吕布全盛的英姿,由衷叹句真帅气,不自觉生出与他共乘一马驰骋杀敌的念想来。 啊啊啊!胡思乱想什么! 木耳敲敲自己的脑袋。 敌阵中冲出一身长八尺的黑脸大个,虎须倒竖,手拿丈八蛇矛的飞将,吼声不比吕布的小:燕人张飞在此!三姓家奴把人头留下! 第8章 腹黑吕小布(8) 张飞这条佬输出全靠吼,每过一招大喝一声,给人威风凛凛毁天灭地的感觉,连虎牢关城楼上的士兵都被他吼得面露怯意。 吕布不怕他吼,淡定地立住马,他手比张飞长,方天画戟也比丈八蛇矛长,看张飞冲过来就一方天画戟横扫过去,跟遛猴儿似地遛得大老黑团团转。 张飞脑子看来不行,既然近不得别人身就不要一次次猛冲嘛,被吕布遛出五十余回合后,马乏手软,吼起来也没那么大声,已经落于下风。 吕布估摸着消耗得差不多,攥紧画戟握紧缰绳,就要纵马给张飞最后一击。 诸侯联军阵中又一人出阵,身材比张飞更为高大,大红脸上留着两尺多长的黑须,手持一柄能捅到天上去的青龙偃月刀,叫道:吕布小儿,休伤我义弟。 关羽也是长兵器长手怪,对方又两人夹击一人,吕布不敢冒进,拉开距离与两人缠斗到一块儿。 木耳城楼上望着替吕布捏一把汗。所谓三英战吕布,待会儿还有个刘玄德要冲过来围殴呢。 张辽与高顺对视一眼,吩咐后面战鼓队:击鼓,为温侯助战。 咚,咚,咚咚,咚。 才敲五下木耳就听出不对劲,拉住高顺问:谁教的击鼓法? 高顺道:温侯教的,说在要紧时便击鼓,可扭转战局。 木耳望向关下吕布驰骋纵跃与关张厮杀的背影,没想到他竟然也懂幻术。 吕布使得是阵法系幻术,它的鼻祖是轩辕黄帝。 相传逐鹿之战时,黄帝令人用夔牛皮制成八十面大鼓,冲锋时候忽然垒响,声音震天动地,直将敌军吓得丢盔卸甲,最终大败蚩尤。此神话经精神现象学国际联合会考证,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以军阵为单位集体施展幻术的事件。可惜后来黄帝鼓点失传,人们只以为击鼓能振作士气,不知道里头深奥的幻术道理。 虎牢关城楼上共有六十四面战鼓,最当中的三鼓先发,如石头落水波纹扩散般一圈圈往外扩散,等到六十四面战鼓齐响,鼓声已似惊涛骇浪扑面而来。 木耳赶紧深吸口气,将自己的精神壁垒张开。 轩辕黄帝之所以被公认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幻术师,就在于他能指挥一群完全不懂幻术的人合力施术,营造出比单个职业幻术师要强上百倍万倍的力量。 吕布显然不能跟黄帝比,这么多战鼓擂起都击不穿一个实习幻术师的壁垒。 啊不,一定是本少爷太厉害了,早就达到了高级幻术师的水准。 木耳沾沾自喜,特别听到旁边张辽跟高顺大惊小怪的对话。 张辽:是我眼花了还是温侯刚刚变大了? 高顺:我也刚看见温侯变大好多,一晃眼又成原来那般模样。 张辽:你看又变大了! 高顺:温侯真神人下凡! 这两人的精神力都在常人之上,所以鼓点歌声对他们的影响起初只能断断续续起作用,在其中沉浸越久,幻象就会越完善,现在基本能肯定两人差不多要入幻了。 常言道围观不嫌事大,木耳特好奇吕小布制造出什么幻象。他三指拈住印堂,将精神力集于一点。 阴阳化异! 这是每个幻术师新生入学都要掌握的第一门技艺。施术者通过自我催眠,将自己的精神暂时分裂为阴灵和阳灵,阳灵不受精神壁垒的保护,它轻而易举地受到幻术干扰,使得施术者能够看到幻象。与此同时,安居精神壁垒之内的阴灵不受干扰,因此施术者同时还能看到原本面目,总地来说行动上依旧不会被幻象迷惑。 木耳张开阳灵,看见吕布给大家制造的幻象。他连人带马变得有半座城楼那么高大,打起关羽张飞就像绿巨人打小松鼠般碾压的态势。 难怪张辽和高顺眼睛瞪得比张飞的铜铃眼还大,嘴巴合不拢。 木耳阴灵所见才是真实的战况。 关羽张飞没跟张辽高顺那般入幻被吓到,招招式式稳扎稳打,城楼下三人鏖战五六十回合,吕布显出疲颓之势,喘气的幅度比原先要大许多。关张那头张飞劳累不堪,关羽还精神大振,照这么二打一打下去,吕布怕要不敌。 城楼上鼓声节奏骤变,这时候城楼四角各有一人开始领诵拟声词: 兮,吁,呼,呜。 这几声也在不断加入的士兵的应和声中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等到城楼下列阵待敌的万来军士齐声应和,已与鼓声完全交融,组成一股更加强大的声音气浪。 众将士拟声词集合完毕,开始用独特的节奏交错吟唱起高祖皇帝的《大风歌》: 大风起兮安得猛士兮云飞扬兮守四方兮归故乡。 鼓声起,战诗吟,阴风席卷,走石飞沙。吕布连人带马化作一只足足有虎牢关城楼高大、浑身带着烈焰的巨虎。方天画戟挥舞起来,便是巨虎的火爪朝关羽张飞二人拍去,吕布的每一声吆喝,都能唤来巨大的雷电落到战场之上,直震得连城楼摇摇欲坠。 这回不仅张辽和高顺腿软得扶墙垛才不至跌倒,连关羽和张飞身后的诸侯联军纷纷丢盔弃甲,乱作一团。 只有关羽和张飞仍旧不受影响,攻势更加凌厉。 吕布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让关张入幻,把诸侯联军吓跑,剩下关张不算什么。他到虎牢关日日出来单挑,为的就是争取时间给将士们练成阵法幻术,以成今日退敌之奇效。 ** 联军忽地又窜出一人,大耳刘备骑一匹骤黄鬃马加入战场。 木耳以前读到此处总觉得刘备这家伙就是捡便宜的,看着兄弟差不多打赢了才出来捡便宜。 没想到真实的刘备更怂,吕布已被关张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他还不敢上前,徒徒围着三人转圈子,手里两柄雌雄双股剑在半空中击打助威,这是想拿来当加油棒使不成? 城墙上木耳与张辽他们俱笑成一团,等刘备绕完七圈,大家脸色骤变,他手中的双股剑化作两条带电雷龙盘旋空中,策马快攻的关张两人忽然连人带马变作黑气和红气缠身的獠牙猎豹,两龙两豹齐齐朝吕布化身而成的烈焰猛虎扑驰而去。 在木耳的阴灵所见的真实世界里,其实就是三个人把吕布包围住而已。 木耳没想到刘大耳也会幻术,他用的是身体系幻术,刚刚他又绕圈又敲剑又手舞足蹈的,就是在施展幻术动作。 诸侯联军瞧见我方武将也能变身,心安很多,再度整队列兵,反而是虎牢关城楼上的吕布并州军看见四打一的场面,吓得心惊肉跳,敲鼓的念诗节奏开始乱起来。 照这么发展下去,到最后仓皇逃窜的怕是我方士兵。 木耳一点忙也帮不上。吕布用万人大合唱才制造出来的幻象,刘大耳竟然出来蹦跶几圈就能造个几乎一样厉害的,这水准相当于以前学校里的一级教授,木耳自忖打不过刘大耳。 话说回来,刘大耳这么牛逼最后咋个也没一统天下的说? 雷声隆隆的战场上烈火猛虎忽地扑住两条金龙的脖子,与此同时一黑一红两只猎豹也各自出爪,将巨虎按倒在地。 其实现实当中,是吕布用方天画戟指住了刘玄德的脖子,张飞的丈八蛇矛对准吕布的心窝,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则架在吕布的后颈上。 在双方士兵看来五个怪兽那么大,挨两下揍还能站起来撸,只有木耳看出吕小布命悬一线,张飞的矛再进半寸,关羽的刀稍用力,他就真的完了。 关张两人恐刘玄德被害,不敢下手。几人就那么僵持着。 木耳看看张辽和高顺,这两人如痴如醉欣赏怪兽大战,指望不得。思考片刻,攅个胆,自己跑下城楼。吕小布一死,任务失败也是挂科,还不如搏一搏。 关中士兵个个俱中幻术,谁都楞头八脑地看奇观,没人顾他做什么,木耳寻得一匹马,冲出关去救吕布。 两边士兵只见得虎牢关中飞出一只青鸟,加入两龙两豹对一虎的战局,纷纷惊叹不已。 木耳自己看不到自己成了什么幻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吕小布没中刘备的幻术,看他骑马过来就凶他:蠢货,速离去! 木耳不穿甲不带兵器,刘关张三人知他不来打架,也没主动出手,只问: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木耳勒马答道:与三位桃园英雄一般,我乃吕奉先异姓兄弟严阿七。 刘关张三人的名气是打完吕布之后才起来的,之前在诸侯军中屡屡遭受白眼,现在遇着个自己的粉丝,心里边总是喜欢的。 刘备用词都客气了些:原来是吕贼义弟,你也要与我兄弟生死相搏么? 吕布叫道:我不识得这人。 吕小布都什么时候了你能别逞强不?木耳知吕布好意,他现在就是想救吕布,对刘备道:若哪日玄德被擒,有人借此要挟两位义弟,想必你也跟温侯一般故意说不识得。 刘备点头称是,三人反而更加笃信木耳的身份。 木耳提个建议:与其大家僵持在这儿,不若放温侯走,将我擒回去。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6)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略微夸张了些,希望大家表弃坑,后面的幻术会更夸张戏精刘大耳,诗人曹老板,还有东吴孙大帝都是三国时代杰出的幻术大师。 第9章 腹黑吕小布(9) 吕布头一个反对:你算什么东西,擒你有何用? 好心来救人老被凶,木耳生气地顶回去:吕小布你死在这,莫说叫你的兄弟们不受伤不流血,三万并州军统统要给你陪葬! 吕布给木耳戳中死穴,咬牙说不出话来。 木耳料理完吕布才来料理刘备:我没用,玄德有大用,死了可惜。 刘备哼一声:你莫要高抬我,董卓谋朝篡汉,人人得而诛之,温侯若弃暗投明便罢了,若不肯,我刘玄德便是舍得性命,也要杀尔贼人! 木耳从他这话听出来刘备还是怕死,他希望最好吕布投降,这样大家都不用死。除了怕死,他还怕背上恶名,要在抓住吕布的情况下为了救他性命而给放掉,以后道上可不用再混了。 总结一下,刘大耳需要个冠冕堂皇的台阶下。 木耳对他道:昔日桃园结义,你们三人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可对? 张飞叫起来:哥哥,莫非俺们结拜当日他也在? 木耳赶紧推脱:通常结义不都如此,我跟吕小布也这样。 吕布白他一眼不说话。 刘备慨然道:两位义弟,若今日吕贼杀我,尔等勿要白白赴死,当承我匡扶汉室之志向 张憨憨就是个猪队友,又插嘴:这可不成。若哥哥死了,俺当先了结这两逆贼为哥哥报仇,而后再随哥哥去,定不背誓! 张飞都这么说了关羽还能说啥,只好表示也要跟着一起去。 木耳趁势道:可惜,我看十八路诸侯中,也就玄德三人有真正匡扶汉室之意,旁的即便入得关,谁敢保证他不是第二个董太师? 关羽点头:此人说得有理,望兄长莫要自戕。 刘备就着关羽的台阶慢慢下,木耳还得继续给他铺:玄德今日拿住我,算你们三人赢得此仗。我在你们手中,温侯必来救我,届时你们再打一场,再决生死。 吕小布也很猪,这时候还拆台:要我救你?痴心妄想。 刘备顺顺当当地从台阶下到底,他心里还挺怕,问吕布:温侯可愿如此? 吕布看看木耳,又看看远处旌旗招展的虎牢关,不忍抉择。 吕小布,我都来到这儿了,跑不了了,这笔买卖你不会算? 吕布对上他坚定决绝的眼神,终于笃定地说出那个字:愿。 边说着边把刺到刘备喉咙边的枪戟往回缩一小寸。 刘备向关羽张飞使个眼色,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先收,转而架到木耳的脖子上。张飞的丈八蛇矛也跟吕布的画戟一样一点一点往后收,到最后退出三人的包围圈。 两边将士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根本看不到什么刘玄德吕温侯的,他们只见金龙再度腾飞于天,巨虎再度气吞山河,两边胜负未分,这场奇观还有看头。 木耳瞧吕布还杵在那儿,催他快走:吕小布你还看什么看,再看你的虎牢关就没了。 吕布低着头不答他话。鲜血从他沾满泥土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赤兔马白色的毛鬃上,滴落到泛起沙尘的黄土里。 他将左手抬起,从额头往下巴抹了一道,鲜血爬上他的发梢,染红他的双眼,他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对这世界带着无尽的恨。 吕奉先对天立誓,汝敢欺他,吾必戮汝全族,掘汝祖坟,纵死不休! 刘备被唬得赶紧拱手道:我兄弟皆义气之辈,断不会害义气之人。 ** 刘备挺讲信用,抓回来木耳非但没给关俘虏牢里,还好吃好喝待着,只是平日不得随意进出营帐。刘备不傻,全天下都在围观奇珍怪兽大战的时候你能大摇大摆骑个马跑出来,必是精通幻术之辈。从此软禁木耳的营帐门口总有关二爷或者张憨憨轮流值班,派头极大。 关二爷白天喜欢搬张小板凳在帐口看书,晚上还接着看,看来看去都是那本《春秋》。 张憨憨吧,不识字,只好坐着看太阳看月亮,日子太闷,忍不住过去跟木耳唠嗑:我听营里人说,那天俺们兄弟三人都变成金龙虎豹,你可看见? 木耳啃根骨头:看见啊,你是只黑豹。 张飞奇道:恁地怎么就俺老张怎么没看见? 你大哥没跟你讲其中缘由?你二哥也能看见? 张憨憨实诚回答:二哥说营里边人胡说的,大哥说许是天官赐神力,看不见倒也不怪。 看来刘备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幻术。这也不怪,在这个时代以天师自居的往往是社会底层的神棍,特别给太平道张角那么一搅和,大家争相与妖术划清界限。关羽就特别讨论怪力乱神这套。 三兄弟之间有小秘密,挺好。 木耳举起握着大羊骨的双抓:你看常人都有两只手对不? 张飞说当然。 一只手能提起的物什,不如两只手能提起的多是不? 张飞又一个当然。 若有人战场中伤了一只手,是不是便提不了那么多东西了? 没毛病。 那常人也有两只眼,若少了一只,伤了一只,是不是看不到那么多东西了? 张飞哎呀一声,原来他是伤了只眼!乖乖不得了,二哥大哥都没看到,是不是大家眼睛都伤了。 木耳煞有介事地告诉张憨憨:你大哥二哥该是能看到的,不然那日你们如何跟温侯的巨兽打那么久?他们是为着你才故意不提此事,你可不要再去问他们。 张飞疑惑:为俺?怎么是为了俺? 木耳不直接回答,让张飞去外头带个小兵回来。 张飞急匆匆跑出去,逮着一个巡逻的。木耳看他跟张飞进来,若无其事地吹口小曲儿,他的道行不足以攻破张飞的精神壁垒,对付小兵绰绰有余。 那小兵听着曲儿只觉背后凉飕飕的,忍不住回头一看,哇呀一声,竟有好几只蝙蝠倒悬在帐内的顶上,趁他转身,猛地扑将下来。 小兵赶紧就地翻滚,口呼仙鼠,踉踉跄跄抽出刀把他们赶出去。 木耳对不明就里的张憨憨耸耸肩:看吧,他能看到你看不到。设想要刺客悬在那儿 张飞听得越来越慌。 木耳拍拍他臂膀:要让其他主公知道你有眼疾,他们还放心留你当兵么?你大哥二哥想必为着这个,才隐瞒此事。不然长官赶你走,他们念着兄弟情,必然也跟你下野。 张飞最讲义气,听说自己拖累大哥二哥,懊恼得直捶胸口。 木耳假意安慰他:你倒不必这样。我教你个法子,日后你见营中的兵说见着什么,你也说见着什么,这便不会露马脚了? 张飞一拍大腿:有道理!好法子! ** 刘大哥关二哥平日里果然不带三弟玩,关羽把木耳带去看刘备曼妙的舞姿还特意把三弟给支开。 咳咳,说错了,玄德公那叫舞剑。 木耳真不知刘备哪来的自信,虎牢关没把他放倒,反而想在这里催眠他。 刘备做足准备。虎牢关穿铠甲,如今换上轻松飘逸的长跑;虎牢关远距离未必能看清,如今近距离献舞,刘备还围着木耳转圈圈,活像个搔首弄姿的舞姬。 这就是木耳当初为什么死活不选幻术系的原因,出卖皮相。 木耳将计就计,阴阳化异打开二灵,看看刘备到底要制造什么幻象。 阳灵所见,刘备的营帐慢慢消失在黄沙中,脚下的沙土逐步垒起,土中城墙城垛耸立,及至后来,木耳发现自己竟似站立于虎牢关城楼之上。 刘玄德的幻术果然深不可测,能够把整个场景□□无缝地置换为另一个场景。若非木耳所在的大学长年累月注重精神壁垒的训练,又有阴阳二灵的观察对比目光,非要中幻术不可。 再看刘备,幻象中的他竟是董卓的模样,胖董卓体重一百九,刘备则偏瘦,左右一对比,圆球对竹竿。 木耳忍住不笑。既然玄德公喜欢角色扮演董太师,那就陪他玩玩。 木耳恭敬地作揖:义父亲临督战,孩儿有失远迎。 木耳想既然吕布是义子,他跟吕布又是义兄弟,叫董卓义父也是合理的。 刘备面露喜色,关羽在旁提醒:他怕不是装的? 刘备道:断无可能。若他不陷在幻境里,怎地知道我是董贼? 木耳呵呵笑。这能令人不入幻也可看见幻象阴阳化异术,是16世纪西洋的舶来品,东汉末年的幻术师当然不晓得。 刘备让关羽守在门外,他要亲自从木耳嘴里问出虎牢关的军防情况。 木耳看刘戏精再调开一个兄弟,心想他问的恐不止情报那么简单。 刘戏精学董卓学得极像,张口之前先往别人脚下呸牙缝里的食物渣滓:你们两人还有脸叫我义父? 木耳赶紧跪下:阿七不知哪里见罪义父? 董卓庞大的身子朝木耳走近,直接一脚踹他胸口,踹得他人仰马翻。 木耳捂着胸口,跟刘戏精演对手戏可真难。 董卓面带凶色,盯着地上的严阿七道:你二人把传国玉玺藏在何处? 第10章 腹黑吕小布(10) 董卓掳天子迁都长安后,清点宫中财物,发现最重要的传国玉玺不见了。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各路诸侯都生出寻找玉玺的心思。刘备不过公孙瓒手下的先锋,他也要寻玉玺,难怪神神叨叨谁也不敢透露。 既然刘戏精想同本少爷飙演技,乐意奉陪! 木耳故意转着眼珠子推脱,显得心虚的样子:什什么玉玺?孩儿不知。 不知?你望望那边是什么? 木耳顺着董卓手指方向看去,虎牢关内的校场上几名士兵将吕布捆了按倒在地,亮晃晃的刀子正架在他脖子上。 董卓威胁道:你不说,我便让他人头落地。 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木耳一点不担心。刘备的幻术不仅能复现场景,还能复现出人像和动作,要搁在现代得是大幻术师的水准。 木耳继续陪刘戏精对台词:义父慢来,此事全系孩儿一人所为,与温侯无关。 木耳的阴灵能看到刘备本人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董卓幻象则还是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速速招来! 孩儿自作主张,将此物送了长沙太守孙坚。 木耳倒没完全说假话,历史上确实玉玺在孙坚手里,那是他从洛阳皇宫的井里捞上来的。 刘备又惊又气:你送他做什么? 木耳答道:义父容禀。孩儿一面将此物送予孙坚,一面令人暗中知会袁术,此二人有隙,诸侯联军必破。 刘备生气地一脚踹到木耳胸口上。 木耳咕噜翻个滚,被他踹得倒地上咳嗽不止。麻蛋刘戏精不愧刘戏精,人前仁义礼信,人后比吕小布还暴力。 董卓抬手:砍了! 那头按着吕布的小兵手起刀落,血腥场面少儿不宜,木耳不忘演员本分,边带哭腔边扑过去:不要! 阳灵所见场景陷入一片白茫,说明刘备趁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强行终结幻境,要刺激他昏迷过去。 那就昏迷一下吧。木耳配合地晕倒在地,假装失去意识。 听得刘备招呼关羽进来:带他下去,让翼德日夜看好。你随我往汜水关去一趟。 木耳心里偷笑。刘戏精上钩,要去当孙坚与袁术的和事佬。 ** 刘戏精和关二哥一走,营中就剩个张憨憨,要跑路那是很容易的事。 张憨憨见木耳瘦弱,不把他放眼里,他走到营帐外看星星看月亮都随便他。木耳走出去,看着军营里举着火把走来走去巡夜的士兵,开始盘算跑路计划。 木耳故意问张飞:你可识得西楚霸王? 张飞来了兴致:俺当然知道。那可是个好汉,一个人能打好几千人。 他这么厉害,怎么败给高祖皇帝? 张飞挠头答不上来,只好称时运。 高祖皇帝有一招厉害,他会唱歌,唱着唱着,楚霸王便降了。 张飞跟看傻瓜一样看着他:少哄俺。要真能这般还要俺们这些真刀实枪的干嘛? 你不信?我唱给你听。 你要能把俺唱晕,俺叫你爷爷。 木耳故意鼓掌引起骚动:大伙儿听啊,张翼德说了,我给他唱歌,他要被唱晕了,喊我爷爷。 关羽和张飞本来也只是马弓手和步弓手,前几日三英战吕布才成名被提拔,营中各兵士与他们仍熟稔得很,听到这般事情纷纷围过来凑热闹。 张飞急道:你要唱不倒俺,得管俺叫爷爷。 大伙都笑木耳,唱歌怎么能把人唱倒。 营中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看笑话。 木耳清清嗓子,开始放大招: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他唱得很慢,每个字变七八种声调,拖三四个音,慢得人想睡觉。 张飞不耐烦:俺没晕,你输了。 木耳瞪他一眼:没唱完呢你等着。 张憨憨索性坐下来,倚靠在营帐的柱上打着盹儿听。心想在场那么多人,木耳肯定跑不掉。 殊不知其他听着的士兵根本没他那么强的精神壁垒,渐渐就要入幻。 木耳开始变节奏,加速度,连唱三遍: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众兵士只觉浑身被电击一般,跟着节奏抖动起来。 张憨憨也来精神,乐道:你唱得再快俺也不晕。 木耳不理他,忽然来个抛物线式的调子:沙场,秋点兵。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7) 调子滑稽,木耳表情也滑稽,张憨憨只顾笑,没注意到士兵们的身体都跟泥鳅似地被木耳的歌声带着弹跳伸缩。 木耳把头转向营外黑灯瞎火的孤山: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前面唱那么久就为这句铺垫,众人被木耳的声音带着往山上看,乖乖不得了,火把连连,马蹄哒哒,杀声四起,千军万马来劫营。 木耳估摸着大家差不多入幻,预先拿出戏精本色跑张飞面前大喊:有人劫营,下回再给你看我的真本事。 张飞还以为他耍赖,揪住他笑道:你输了,叫俺爷爷。 不料营中众人个个都指着山上大叫有人。 张飞抓住个小兵:你们乱哇哇什么? 小兵着急得不得了:快看,对面山头好多人,董贼要劫营! 张飞左瞧右瞧,明明黑漆漆一片,啥都没。 木耳提醒张憨憨:眼睛有伤,眼睛有伤。 张飞一下子想起来,可不能让其他人发现他看不见呐。提起丈八蛇矛,丢下木耳跟其他士兵一起出营列阵:奶奶的看俺给他杀回去。 木耳趁乱赶紧跑路。 ** 刘关张三人的营地是诸侯联军的先锋营,跑出去便是前几日三英战吕布的战场,虎牢关紧闭的城门就在战场的尽头。 等等,我这么穿越战场跑回去会不会被当成敌军射死? 木耳千算万算,愣是没算着这一层。眼下他进退两难,往虎牢关去,大概率被误杀,往回走,呵呵,以后怕要被捆起来堵住嘴,再也跑不掉。 身后不知怎地出现一人捂住他的嘴,把他往昏暗的山地里拖。等站定,才发现是吕小布,张辽也在。两人俱穿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藏身不易被人发觉的山间。 木耳算舒口气: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夜跑出来? 张辽抢着回答:温侯这几日都潜伏于此,风雨不改,昼夜不怠。 吕布那么高大的身形没法潜入营中救人,只好采取最笨的法子守在外边看能不能撞见木耳出来。 算你有点良心。木耳虽然嘴硬,还是挺感动的。 你与刘玄德较量了?可有伤着? 吕布伸手往木耳的脖颈动脉上探去,这是诊断幻术师精神有无受损的方法。 木耳得意洋洋地炫耀:没有。我骗刘大耳,说玉玺给孙坚拿了,袁术也知道这事情 吕布嘴角上扬:妙计。 张辽跟风夸:妙计。 吕布对张辽使眼色:既然妙,还不抓紧照办? 张辽难得智商在线,风风火火地办温侯交待的任务去了。 ** 就剩木耳跟吕布两个人。 吕布郑重其事:回关前我有一事要与你说明。 木耳感觉气氛不对,按照通常的套路,救下一个人,刷满好感,他就会 吕小布要表白? 吕布与木耳面对面站立,头微微低下,对上木耳的眼睛。 木耳心跳开始加速。我不是弯的啊喂! 吕布开口:你舍命相救,我很是感激。 木耳的脑海里闪现过各种场景,跟吕小布一起吃饭、洗澡、睡觉,甚至还有 热气刷地从脑门腾到脖子根。幻象,中幻术了! 只是我已心所有属,此生、来生、来来生都不负他。 木耳一怔,刚刚他说的啥?不负谁? 吕布继续道:与你初见,只因你与他模样相似,又与他一样善使声音致幻,因此妄动念想。希望你不要误会,也不要再为我犯险。 木耳算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是,你是个好人,但你只是个周边,做再多好事也代替不了正主的。 吕小布你是不是情商低下,就算发好人卡有必要这么踩人吗? 木耳生气地呵斥:第一,我就是我,不是什么其他人!第二,我不龙阳,我不喜欢你! 好像说话要说够三点才有气势,木耳想半天憋出第三点:第三,我救你是为长安百姓,为苍生太平,你不要用你的小情小爱曲解我的春秋大义! 咳咳,其实是为不挂科。 吕布向他做了个揖,躬身道歉:原来如此,是奉先鲁莽,我向你赔罪。 木耳松口气,又有点小失落,他也说不上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等,吕小布说,他喜欢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人。 那除了郭宾亲爱的哥哥郭嘉同学还有哪位? 木耳不想泄露自己同郭嘉的关系,只开玩笑:喂,你心猿意马与我成亲之事他知道不?会不会给你施惩戒术? 吕布嘴角牵起无奈的浅笑:我倒盼他对我用此术。 第11章 腹黑吕小布(11) 这一夜跨越虎牢关战场的路上星汉灿烂,吕小布跟木木耳说了好些话。 据说郭嘉是很厉害的幻术师,什么一声风起,再声雷落,三声国颓天数危,说的就是他。 可惜厉害的人总遭老天嫉妒,有次幻术使用不慎遭到反噬,从此被囚禁在自己的精神空间中。用常规医学的话来说,就是成为植物人。 难怪吕布那么怕他滥用幻术,原来有前车之鉴。 吕布叹口气:与你坦白言,我守长安的心思没那么宏远。只因有一味要救他的药材在城中,我才要稳住局面。 木耳掐指一算,郭嘉同学这会儿估计还赋闲在家,大有好日子在后头,放出话去:你肯定能找到,他肯定没事。再不济我也帮你找找。 吕布直言他要找一味叫作凝露香的药材,味道清淡,平日不易察觉。以此香薰衣,能出三十三里而气味不散,可历九十九日而气味不衰。 木耳默默记下。 黑木耳:找到凝露香我一定要先藏起来,等任务完成再给吕小布。他一跑将来长安守不住了怎么办? 白木耳:不行不行,万一延误郭嘉的治疗让他错过出山时机,岂不是搅动历史的大事? 木耳心里边两个小人打架半天,不觉已跟吕布回到关中。 张憨憨意识到被骗,引兵追到虎牢关下,冲城楼大喝:龟孙子给你爷爷出来受死! 吕布抄起方天画戟,就要带甲出去与张飞再打一场。 木耳拦住他。 听说你的心上人很厉害? 听说我只配当个周边? 那就给你秀一发本少爷的天才。 木耳让吕布交出没收掉的小喇叭,用高亢而尖促的声调把刚才《破阵子》的最后几句唱完: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幻象刚灭,骤然再起。此刻虎牢关两边山坡竖起万道旌旗,数万伏兵擂鼓作声,弩手张弓搭箭,齐齐对准关下的张翼德部队。 张憨憨吃一堑长一智,发出怒吼:全是假的,你张爷爷不怕! 木耳冲吕布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吕布会意,长弓张开,夜空中划过道凌厉的寒光,张飞应声落马。 唉,可怜白发生。木耳满带嘲讽地感叹一句。 谁说幻术师一定靠幻术输出?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便是真假掺杂,叫人无从应对。 吕小布显然没对张飞起杀心,否则以他原本射戟的本事,怎地张憨憨倒地还能爬起来继续骂人。 吕布有意利用张飞军回去散布消息:回去告诉孙坚孙太守,他拿了玉玺也当不成皇帝。 ** 听说莫名躺枪的孙坚下场挺惨,诸侯联军因他决裂不说,还得个藏匿玉玺的谋反之名,后来因为这点跟荆州刺史刘表结怨开打,死在襄阳城外。 吕布和严阿七两人风光回城,浩浩荡荡的仪仗礼乐从洛城门一路将两人迎到未央宫,汉献帝与董太师亲自在宫门前相迎。 吾儿奉先真乃大汉之栋梁! 董卓迎过来拍拍吕布的肩膀,他一米八几的个子拍不到,非踮起脚不可,看起来就似只尖端着地的肥胖大陀螺,模样极为滑稽。 木耳忍不住笑。董卓也过来拍他:我这个儿媳也不简单,孤身一人进敌营,尚能全身而退。 董卓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欣喜的表情,他眼神里处处透着提防,好似木耳是奸细似地。 吕布忙替他解围:义父,若非孩儿营中有细作,他早成了刀下亡魂。日后行军打仗这些事,还是莫要他个花匠上阵。 董卓这才重展笑颜:你倒疼他。也罢,瞧他这身子骨也就当个文官的料。 木耳气呼呼地暗骂不公平。扭转战局的幻术是我用的,离间联军的玉玺计也是我出的,明明我才是最大的功臣。 吕布大方地安抚他:都是你的功劳。陛下和义父的赏赐,全都归你了。 绫罗锦缎千匹,关中良田千亩,交趾珍珠百斛,还有数都数不清的金器玉器,木耳有种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吕布给他泼盆冷水:身外之物来得快散得也快,将来我若离开长安,怕你守不住这些家什。 那该怎么办? 你趁早寻一祥和之地搬走,我看江东不错,可保四十年太平。 木耳志气很大:不如拿这些钱财帮我搞个地下组织,将懂得幻术的人吸纳进来,以暗号联络,日后好行事。 木耳打着算盘,万一下轮考题还是三国,不就可以直接用上了? 豢养死士,结党营私?吕布给木耳扣帽子,不过眉宇间的喜色透露出他对此想法的支持:也罢,你的暗号是什么? 暗号就叫木木耳兴奋地举手要报自个儿名字,忽地抬眼望去,正值黄昏,夕阳慵懒地铺洒庭中树间,随着日沉西山悄然黯淡,正像极这气数将尽的大汉王朝,他灵光一闪:就叫暮落。 暮落,暮落。 莫恃朝荣好,君看暮落时。 木耳慢悠悠地吟唱起诗来。幻术师的声音就是最可靠的、别人轻易模仿不来的暗号。 吕布一动不动。 木耳赶紧用手在他眼前晃,刚刚只是普通的唱诗,没调动精神力施展幻术呀。 吕布回过神:领命。 ** 柳月初五,长安西市的丁记食肆被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包了场。 三国幻术师小聚。不对,是三国小幻术师聚会。像什么左慈、于吉那般的大幻术师对他们不感兴趣,来的俱是些粗通皮毛、充其量只能说有着幻术天赋的人。 木耳跟吕小布也混在其中,同穿一身素衣,免得暴露身份。 起初局面还算和谐,吃吃喝喝有说有笑,一聊到谁挑头,就有人闹别扭。 先跳出来的是个叫吉平的金疮医,过来吃饭手里还拿着他的行医招幌。只听吉平道:虽说这场法会是严公子、吕公子出的银饷,依我看,掌龙头之人,须得是有本事的才能服众。 来赴会的俱是乡下村里的农户,平日靠拳头说话多了,对这提议自然赞成。 木耳完全不怕挑战:也罢,那就同你比比本事? 吕布拉住他嗔怪道:不是说好的少用幻术? 木耳做个噤,学着吕小布虎牢关的话回敬他:痴人,你可知在众人面前高呼我少用幻术的后果? 吕布再次拿嘚瑟的木耳没办法,只好再三叮嘱他打不过赶紧撤。 吉平张开他的大招幌,上头用毛笔画着一只形状怪异的七星瓢虫,看不仔细的还道是乌龟。 吉平拿他的大招幌在木耳眼前晃。 周遭不少幻术师没见过世面,别人斗法他非但不避还凑上去围观作死。 吉平使用的算是色觉系幻术,瓢虫招幌摇着晃着,精神壁垒弱点的便发现有身上起了好多只瓢虫,抖衣服,用手拨,怎么也拨不干净,慢慢地瓢虫越来越多,从身子爬上脖子,从脖子爬上脸,顺着脸爬向眼睛,好多人哇哇直叫,手挠得脸皮都要破掉。 木耳开着阴阳二灵无所畏惧,只圆起嘴一声哨响,瓢虫尽落,倒转方向,沿着招幌的杆子爬回去,变成一团火焰点燃吉平的布招。 这会儿吃瓜众发出赞叹的哇声。 吉平的精神壁垒挺强,因此一点没被吓到,他甚至不知道木耳对他用了幻术,继续若无其事地摇晃招幌,发现现场的人除了给木耳喝彩拍手,谁也不搭理他。 吉平只好灰溜溜退下:罢了,今日状态不佳。 大伙儿见木耳这么神,一时无人敢上,老半天才出来个四十来岁模样的长者:仆姓贾,字文和,愿与足下切磋。 这人穿得素净整洁,断不像旁边的那些浪子贫农。 穿得厉害不代表人厉害,木耳欣然应战。 烦人的吕小布又给他拉回来,这回说得明白:你赢不过他。 你熟人?木耳跟吕小布咬耳朵。 吕布悄悄给他亮底牌:他叫贾诩,中郎将牛辅帐下辅军,我寻来当主事人。 木耳不服:凭什么内定他不内定我? 吕布又拿出副神神叨叨的话:以他的本事,可保暮落二十年无虞。他也愿保你二十年无虞。 说实话吕小布确实个好丈夫好兄弟,替严阿七谋划到二十年之后去。 木耳不需要二十年,只消再过几个月,挨过吕布被李傕郭汜赶出长安的日子,任务就算完成。 话说回来,吕小布怎么急着替他安排? 木耳警觉起来:你是不是寻到了凝露香?打算要走。 吕布点头:有些眉目。 木耳又问:它在哪? 高顺已在食肆外头的暗巷为吕布备好车马。吕布唤木耳上车,将一件大袄子丢与他:你还认得? 严阿七的大袄子,土是土点,没破没烂,味道还挺清新,木耳至今舍不得丢。 袄子上的气味,便是凝露香。吕布感叹道:若非贾先生认出,我还不知此香原来在你手上。 木耳举起手:我可没藏什么香。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8) 吕布信他:那便只剩一种可能。此香在她手上。 木耳脑海里闪过貂蝉当日熬夜为他缝补袄子的画面,经貂蝉之手,衣服上才沾了香气。 吕布问高顺:太师今日可上朝去? 高顺答:是。 吕布一面在车内换上华服,一面催促车马:往太师府走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圆舞天涯和秋霜玉剑两位小姐姐提的建议~么么~) 第12章 腹黑吕小布(12) 马车朝太师府缓缓行进,吕布看木耳一动不动,催他:你也换衣服啊。 换衣服做什么? 见媳妇儿不得穿得好看些? 吕小布又说什么浑话? 吕布说出计划:我想好了,拿到凝露香,便送你和貂蝉离开长安。 木耳不愿走,而且他也不喜欢貂蝉这类,只推脱:她不愿跟我走。她也不喜欢我,你想我再被落下个拐带罪名? 她若成事,自然愿意走。 听吕布的口气,似乎要帮貂蝉杀董卓? 难不成到头来历史的轨迹仍无法改变,董卓必死,李傕郭汜必反,木耳必挂科。 吕布顿半会儿又道:你若不想跟她走也成,可我拿了香料也带不得你走。 谁要跟你走啊?好好呆在长安不成么? 木耳一言不发。他想不出什么法子劝吕布别这么做。 车架在太师府前的巷子里停下,吕布他带上木耳,只言过府等太师回来。府中侍卫倒也不阻拦,只让他在门口卸下兵器便放行。 吕布显然在太师府中不乏眼线,此时正值午后三刻,貂蝉日日此时都在府中的凤仪亭对湖静坐。 吕布同木耳径直来到亭中。 貂蝉似乎料准吕布会来一般,习以为常地坐着不动,只当温侯是空气。 吕布有求于她,自然客气些:可否借一步说话? 貂蝉仍背对吕布:温侯你可知男女有别,更何况我是你义父的妾侍。 吕布捅捅木耳,你这个跟董卓没关系的赶紧说句话呀。 木耳无奈地开口:貂蝉姑娘 貂蝉身子微震,复平静如初:严郎官与温侯大婚,我倒还没送过贺礼。 木耳只当貂蝉是气他破坏了离间计策,直言:夫人言重。此番前来系有一事相告,关乎太师安康,请夫人体察。 貂蝉缓缓转过身,直将木耳吓一大跳。 他的颈上遍布红痕,手腕上不乏被绳子勒过的迹象,只剩下那张好看的脸蛋光洁如初,眼中再不见与木耳初遇时的纯瑕,只余得满满的戾气。 木耳不由得走近两步: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侍女柳翠哇地哭出声来:是太师,太师他 貂蝉冷冷地喝句:住口!房门之内的事情,岂能说与外人听! 吕布道:我听坊间言义父有特殊的癖好,不料竟是真的。 木耳火冒三丈:这是虐待,对待小动物都不能这样,何况是人。 何况是长得那么萝莉可爱的貂蝉妹妹。 貂蝉捂着胸口,皱起眉头,两唇发白,衣衫处竟渗出血来。 这,这是伤口又破了,快来人啊,快请大夫,快将夫人送回房歇息。柳翠高呼道。 婢女们纷纷赶来,七手八脚要将貂蝉抬回房去。 貂蝉硬是挣开她们的手,坚持坐回亭中:不成。我与太师说好在此等他下朝,太师回来见不到我,必恼怒,他一恼怒,你们又几个脑袋能掉。翠儿,你让人请大夫过来便是,我不回房。 见众婢女都无动于衷,貂蝉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们去啊! 木耳第一反应是貂蝉快要疯了。 遭受董卓那般虐待,她的衣服下不知藏着多少伤口,正常人都要发疯发狂。 他一时忘了古时避讳的礼节,快步过去一把拉着貂蝉的手腕便道:你先回房。太师的事后面再说。 谨慎的吕布想提醒木耳已来不及。只见貂蝉惨白的嘴唇勾出股诡异的笑,跌跌撞撞起身,忽地向木耳撞去,貂蝉视死如归,连得木耳一齐撞进凤仪亭旁的湖水中去。 木耳啥都没反应过来就掉进湖里,湖水深过头顶,他不会游泳,还被貂蝉带着更动弹不得,冬天的水冻得刺骨,冻得他快要昏厥,他在湖中扑腾几下,便沉进去。 吕布一手将他捞起,连同貂蝉带回岸边。 貂蝉身边的柳翠竟在带节奏:来人啊,夫人遭劫持落水啦! 她的声音比刚刚喊人过来扛貂蝉回去休息还大,愣是惊动整座太师府,一时之间府中侍卫婢女都涌入凤仪亭,人人皆来围观。 吕布顾不得其他,先同侍卫把二人扛上岸,貂蝉已昏迷不醒,木耳被水呛得厉害,冷得发抖,不住地咳嗽。 吕布赶紧解下身上的皮袄裹他身上,将他抱起就要离开。 董卓好巧不巧正在这时回来,府中骚动已有耳闻,气呼呼提着吕布放在门口的方天画戟前来,见貂蝉横倒在地,吕布严阿七两人浑身俱湿,怒不可遏:淫贼,敢欺吾爱妾! 说着挺戟便向木耳刺去。 吕布腾出右手,一把抓住画戟,吕布气力大,董卓刺不得动,又恼吕布:奉先,你也要反我? 话音刚落,身后跟着的带甲卫士俱拔出腰刀。 吕布见董卓眼中杀意炽盛,料想他定不肯善罢甘休,眼下府中兵士众多,实在难以将木耳安全带出,只好先稳住董卓:孩儿不敢。但此事却非如义父所闻那般。 柳翠听吕布说这话便大哭不已:明明是温侯夫人欺咱家夫人,大伙儿都瞧见的,温侯何故要污蔑夫人清白? 柳翠哭起来袖管儿撩动,吕布才看到她手上也有血痕,怕这家伙也是董卓的心头肉。 董卓咬牙切齿:你再拦我,罪同此贼。 吕布将董卓手中的戟尖拉到自己脖子前。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董卓一点不松口。 义父尽管杀孩儿便是。只是孩儿今日若不能活着出太师府,只怕城外的军士不听管教。 前些日子虎牢关大捷,朝廷为犒赏三军特意将吕布的并州军调回长安,这的确是温侯能与太师谈判的资本。 董卓握戟的手在发抖。董卓多疑,他不仅防吕布,别的手下也要防,李傕郭汜等人所领的凉州军无事不得靠近长安,也就是说他现在没有任何能与吕布对抗的兵力。 董卓仍不肯撤戟,想用父子之情打动吕布:吾儿呀,你便为这小子要同为父决裂? 在没有要到凝露香之前,吕布想维持长安的稳定局面,断不愿与董卓撕破脸。他只道:但求义父莫要相逼,孩儿绝不与义父兵戎相向。 你何以保证? 今日出府,孩儿愿领并州军屯扎郿坞,与李傕郭汜几位将军同享郿坞之乐。 董卓这才撤去画戟,丢到地上:也罢,我有一条,这小子永生永世不得再入长安一步,否则定不轻饶。 吕布道句谢义父,董卓打个手势,身后的卫士才收起刀,让出条道让两人离开。 木耳模模糊糊被吕布搂在怀中,听得身后柳翠的哇哇声与湖中的落水声,又听得卫士们刀柄重新出鞘的声音,凤仪亭中一片哀嚎,想来太师没留活口。 木耳顿时觉得貂蝉挺可怜的,不知董卓会不会也了结了她。他真想让吕小布把董卓给杀了,又或者方才貂蝉妹妹能好好听他们的提议,那么事情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木耳好累好累,累得说不出话来,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什么都管不了了,只好倚在吕小布胸口沉沉睡去。 ** 等他再醒来,又是坐在马车里,枕在吕小布的腿上,睡着不知多久,湿漉漉的衣服尽皆换去,身上裹在毛毯里,被车中的碳炉烤得暖和和的,已没了落水时刺骨的冷。 木耳其实才睡过去四五个时辰,太师便迫不及待地让吕布带着他的并州军迁往郿坞。 木耳仰头望着吕布问:不知貂蝉怎么样了? 不知。董贼杀的人里也有我的眼线。吕布摇头,见木耳沮丧的模样,安慰他:你若想哭便哭吧,当我不在。 木耳跟貂蝉还没熟到为她哭的地步,只是惋惜那么个奇女子竟死在董卓手里。 你的凝露香怎么办? 吕布有些失望,不过仍尽量振作精神:不忙。貂蝉,司徒府,都有可能。只要长安不乱,还能慢慢寻。 这倒是个挺好的结局。只要挺到原来李傕郭汜兵犯长安那日,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剩下的,留给吕小布自己慢慢找吧。 想到这木耳觉得其实没太多可以烦恼的东西,外头的阳光变得灿烂起来,行军的脚步声也变得和谐许多,既然这样那就接着睡吧。于是他继续不客气地枕着吕小布的腿,把被子盖盖好,做个好梦。 吕布:腿麻 郿坞离长安五十里,是座人工建造的城塞,董卓将其家小全都安置在郿坞,修筑着豪华的大房子,不过像吕布这些屯兵的,只能和李傕他们一样,住在郿坞城外的小宅院中。 李傕他们并非一开始就同吕布水火不容,虎牢关一战后,吕布仍算他们的偶像。听得温侯也屯扎郿坞,领着几个军官出城来迎。郭汜来慢一步,也十分客气,两人都想请吕布到他们那头做客。 木耳多少能看出来,有人的地方就有三国,李傕跟郭汜并非铁桶一块儿,至少在反攻长安之前仍旧各怀鬼胎。或许是董卓有意制造二人矛盾,以达成属下间相互牵制之势。 两人各邀请半天,只听吕布道:我乃太师义子,理由我来先请二位叔父过府才是。 第13章 腹黑吕小布(13) 郿坞就像干部养老院,不用上朝也不用巡防,整天吃肉喝酒打发时间。董太师似乎没有跟家人说起过他与吕布有隙的事,他的侄子董璜整日请温侯过府,一口一个布哥叫得亲切。 作为吕布的正室,还是男正室,四处陪吃陪喝成为日常。 吕小布最近对投喂木木耳特别上心,又一根羊骨头递到嘴边。 木耳打个饱嗝躺倒:不吃。 他终于明白董卓为什么喝酒喝到一半喜欢卧在坐席上,舒坦! 吕布继续往他嘴里塞东西:今日不吃,过几日想吃都吃不到。 乌鸦嘴。木耳翻个身扭过头不搭理他。 扭过头又遇着一根羊腿递过来,是个圆脸胖乎乎的小姑娘,扎个高高的双平髻,乐呵乐呵地盯着木耳看。 董璜笑道:嫂子莫怪,这是我阿伯的亲孙女。 小妹妹笑得甜甜的,她好像在模仿吕布的动作,吕布给木耳递吃的,她也递,吕布收起羊腿自己吃,她也收起来自己吃,吕布端起酒杯喝口酒,她也要喝酒,端起木耳的酒盏。众人见着此景俱乐得大笑。 小朋友不能喝酒。木耳把她手里的酒盏夺下。 董璜冲小姑娘招手:阿白到你阿叔这来,阿叔给你酒喝。 董白不理他,继续盯着吕小布看,可弄得吕布都不好意思做些什么,只好端坐着,也盯着董白看。 木耳教育小朋友:他是个坏人,你莫要学他。 小姑娘无辜的眼神看着木耳,眨两下,嘴巴撅起,鼻孔朝天。大家一看更乐,这跟木耳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吕布举盏乐道:璜弟,这孩子有些灵性。 董璜苦笑摇头:可惜说不出话。 那头木耳跟小姑娘在互相用手指头点对方的脸蛋,抬头问:先天如此? 董璜答道:不是不是,我记得,大概中平五年吧,府中遭刺客,当她面杀她娘亲,她便被吓到说不得话了。 中平五年?那便是四五年前才失的声,属于后天心理障碍。 木耳摸摸董白的头:我试试能不能治好。 董璜一听欣喜若狂:嫂子还有这本事?老夫人说了,若谁能治好,这宅子送他都成。 吕布用胳膊肘捅捅木耳的腰,一贯地反对他用幻术:他呀,不成。 木耳生气,冲吕布做个鬼脸:你才不成,少小瞧人。 董白也朝吕布做个鬼脸,再次将众人逗乐。 吕布看小姑娘那么可爱还真不好再直接拒绝,只言:你嫂子近日身体抱恙,不宜做些劳心费神的功夫。 董璜识趣地说:当然是嫂子身体要紧。 木耳只当吕布与董卓不和才迁怒的小姑娘,把他话当耳边风,嘴巴抟个圆,口中舌头伸展,发出类似于断木鸟啄树的声音。 董白眼巴巴地看着木耳的嘴巴和舌头,努力圆成那个嘴型,舌头动一动,她也想发出这声音。 吕布发现木耳又准备施幻,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拎回来:吃饭! 董白模仿失败大受打击,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也不理木耳了。 木耳气呼呼地也不理吕小布:没有爱心的家伙。 ** 董府晚宴结束,两人同乘一车回宅,木耳仍旧不同吕小布说话。 吕布只好主动搭讪:我是为你好。你梦魇尚未除尽,可见之前对侯成他们用术的恶果未消,还需节制才行。 木耳不服:我哪有什么梦魇?你少吓唬我。 吕布不客气地点破:你是不是常梦见咬我手指来着? 木耳一惊,吕布还能窥探梦境?这可是大幻术师才有的本事。 吕布伸出根左手食指,解开上头缠着的纱布,露出敷着草药的伤口。 木耳:!!真我咬的? 两人如今分床睡。吕布睡地下,木耳睡床上,要真木耳咬的,那可不止做噩梦那么简单,还带梦游。 噢,我伤着你了,对不住。木耳完全没想到他一个幻术师竟会入幻那么严重,搞不好真会像梦里那样把吕布的手指头给咬断,下次睡觉要不你暂时把我捆起来?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9) 吕布一边笑着说不用,一边没好意思说后来自己临睡前俱准备条细骨头,再遇着木耳过来就给他投喂。久而久之才养成日常投喂木耳的习惯。 随行的高顺疾步冲到车窗处冲吕布低声道:董府有变,侯爷可要回头相救? 吕布撩开帘子:此地重兵把守,何来变故? 张辽急匆匆骑马赶来汇报:听说董府进了不少刺客。李将军、郭将军俱已调轻兵入府。 吕布想想:我不宜带兵入府,只我们几人前去相助便是。 吕布想说谁送夫人先回复,没想到夫人已然提前抱紧他的胳膊:我也要去。 ** 董府中好惨烈的光景,前庭仆役死伤一地,流出的血把暮春发起的嫩草俱染红染黑,府中多处起火起烟腾,内府传来嘈杂的打斗之声。 张辽有些懵:这来了多少刺客? 高顺丢给张辽一柄短刀,把两人武装起来,当先锋往大厅行进。 木耳瞧瞧吕布两手空空:吕小布你徒手上? 吕布无奈:你一路拽着我,叫我如何拿兵器? 厅中响起一阵急促诡异的声响。 断木鸟,啄树? 木耳叫道:是幻 吕布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往外头拉。 木耳吓得腿软,吕小布难道中了幻术? 好在看吕小布的眼睛清澈无比,不似中幻术的迷离。 张辽和高顺两人可不同,斗鸡眼睁得大大的,显然着了魔道。 顷刻之间就叫两个高级武将入幻,木耳自忖比不过这人。 张辽和高顺两人两刀,朝吕布跟木耳两人砍来。 吕布属于马上英雄,兼之现在一只手捂住木耳的嘴,只余得另一只手徒手御敌,便是再加上一条腿,很快处于下风。 木耳嗯嗯嗯地拼命叫着,让吕布松开他。 吕布就是不松,且战且退,但求脱身,几回合下来,手臂上又多被划出几道口子。 木耳着急不已,忽地望见董白站在正厅房顶上,跟晚宴一般冲他甜甜地笑。 笑着笑着间,董白嘴巴撅成个圆。 笃笃~笃笃笃~ 木耳两眼睁大,施展幻术的是她! 张辽和高顺后撤几步,抛下吕布,两人互相打起来。 吕布见张、高两人开打,恐他们两败俱伤,有意止住两人争斗,叮嘱对木耳道:你若不想我分心回来捂住你的嘴,就不要用幻术。 木耳听他松口赶紧点头。吕布这才撤手,加入张辽和高顺互殴现场。 董白见木耳没进去打架,很困惑,继续开声:笃笃笃笃~笃! 吕布注意到声音来源,发现房顶上站着董白,才一分神,被张辽一刀划在腿上,他不得不退开几步,只见高顺疾步向前,一刀朝张辽胸口捅去! 还好张辽的手握紧高顺的刀刃,纵是手上鲜血淋漓,刀刃未曾插/入心口。另一只手则迅速出口,紧要关头反过来给高顺一击! 这刀同样在高顺咽喉底下不到一寸的地方收住,张辽发抖的止住刀势,他的意识正慢慢恢复。 吕布赶紧上前一人一拳,将两人都击倒在地。 董白见大家都停下来,更加不乐意,吸口气,看起来要放大招。 木耳不知道董白大招有多少威力,一边迅速切换阴阳双灵,一边憋口气准备跟她对吼。 烦人的吕小布又一把过来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施术,愣是把吸气的木耳憋得快窒息。 董白大招发出的声音把啄木声变成了机关枪似的突突声,木耳阳灵所见,周遭连花草树木都幻化成黑衣刺客,忽然听得吕布发出声震天动地的长吼,将董白的声音盖得一点听不见。 对啊,其实破除声音系幻术也没那么难,只要声音足够大,冲击力足够强,让幻术声音听不到便是了。 董白再厉害也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跟吕布这种彪形大汉是没法比的。 董白不服气,这回模仿吕布,嘴巴不用圆形,张得大大的,也想吼一波。 忽然她小心翼翼地把嘴闭上,嘴前竖起根手指。 是木耳急中生智地往吕布嘴上竖跟手指,吕布马上会意,乖乖把嘴合上,嘘地一声。 董白也嘘地一声,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木耳看见院子里的刺客幻象正慢慢消散,可算松口气。 吕布对木耳的表现很满意,松开手,去察看张辽和高顺的伤势。 董白继续模仿吕布,不叫不闹蹲下身子,房顶上没有人躺着,她就翻看上面的瓦片。 木耳赶紧绕后房后,顺着梯子爬上去将她抱下来。 府中打斗声渐渐平息,谁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是,只当来了许多不得了的刺客,弟兄们浴血奋战死伤惨重,终于将刺客击退。 李傕和郭汜这才率大批重兵赶到,将董府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见吕布张辽高顺等俱身上带伤,暗自庆幸来得晚,连温侯都被伤着的刺客可没准能要了他们脑袋。 两人一面吩咐送吕布几人去医馆包扎,一面好生奇怪地看着木耳跟董白蹲地上互嘘的场面:夫人与太师家的孙女这是怎么了? 吕布应道:是,我夫人与侄女一般受刺客惊吓,成了哑巴。 把一个靠声音吃饭的幻术师说成哑巴彻彻底底踩到木耳的雷,他气急败坏叫道:你才哑巴! 吕布和木耳俱脸色一变,董白那个小魔王正在吸气也要叫! 作者有话要说:  (9月22日留:对前文进行了一些修改,以便跟文案更契合。这个单元的故事cp是二周目重生的吕小布 + 一周目的木木耳,自始至终吕小布喜欢的都是木木耳,特此说明,小伙伴们不需要倒回头看啦。) 第14章 腹黑吕小布(14) 你才哑巴!董白指着吕布叫道,叫完之后咯咯笑成一朵花。 木耳跟小妹妹对峙以来阴阳双灵就没敢关闭过,他仔细观察,四周没有任何幻象的成分。 看来董白是能够正常说话的,不一定张口就引人入幻。 李傕惊喜地道:乖乖,还给她吓好了。 董老夫人闻讯无比高兴。她之前就说谁能治好曾孙女,把宅子送了都不成问题。这趟刺客把董府毁坏得不成样子,却叫董白能重新开口,也算求仁得仁。 吕温侯跟他的夫人严阿七尤受厚待,老夫人隔三岔五地请严阿七过府陪董白玩耍,好吃好喝招待着,末了必送一大筐金银珠宝,命府中掌事给扛到温侯宅中。要么隔三岔五地把董白送到温侯家中玩个半天,到黄昏董璜过来接人,不免再拿几件稀世珍玩当伴手礼。 一月过去,董白除了摹仿,已能简单地说些词。老夫人听她喊祖奶奶的时候,高兴得眼泪流个不停。 董府吕府对这个安排都十分满意。 木耳不乐意:我每天可是在用生命陪她玩耍诶。 吕布笑道:你不用幻术,她也不模仿,正好管住你的嘴。 吕布能管住木耳吹口哨的嘴,管不住他吃东西的嘴,近日他的梦魇在慢慢消退,胃口比从前好太多。 温侯府最不缺点心零嘴,内室的案几上必定要摆上那么几道,跟供祖宗似地供着严夫人。今个儿摆的是酸马奶和凉拌鹿肉片,马奶鲜而不腥,鹿肉韧而不腻,兼且以薄荷薰蒸,吃来总让人有股春野围猎得胜归的畅快。 必是丁记食肆的出品。 吃人嘴软,木耳夸吕小布:算你有点良心,总不忘去丁记买吃回来。 吕布怕是脑子有坑一点不懂得撩人:那处是我在长安的桩点,自然该帮衬着些。 木耳叹口气,就你这样是怎么勾搭上天下第一谋士我哥郭嘉的? 木耳问他:凝露香可找着了? 吕布表情沮丧:太师府与司徒府近日戒备森严,我的人一时突破不得。 木耳拈一片鹿肉放嘴里嚼起来:那就再等几天。 依照历史,董卓在初平三年立夏前后遇刺,再过十来天他的旧部兵犯长安,粗略算来,这些也就一个月以后要发生的事情。熬过这几天,木耳便能完成任务。 至于郭嘉的药,木耳想好了,任务结束前几天回趟长安,凭他的本事,什么太师府、司徒府随便进,什么貂蝉、王允来一个幻一个,还愁找不到?只是这个计划不宜跟吕布商量,否则他又得瞎逼逼什么不准用幻术的事情。 前景一片光明,当前好好吃饭。 ** 郿坞的日子过得太滋润,以致于有天在董府陪小魔王玩耍的时候听到家丁高呼太师遇刺的时候,木耳还以为入了幻境。 董卓真的死了,董老夫人闻讯当场昏厥过去,董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打转转一点主意都没,董白见叔叔样子有趣,也模仿他转圈圈,一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吕布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过来把木耳接回去。 木耳心里不是滋味:你杀的? 吕布脸色难看得很:貂蝉动的手。城中人传,府中夜半卧床摇曳之际,忽地听太师啊呀一声,仆人俱以为两人在行好事,待得第二日午后推门而入,方见太师心口插一把匕首,貂蝉一袭婚衣悬于梁上,两人俱断气多时。 木耳低头不语。貂蝉妹妹实在可怜,她离间不成被迫舍命动手,说起来也跟自己横插一足直接相关。 吕布接着道:又是王允那厮掌了朝政,他必对我等赶尽杀绝。 木耳听着总觉吕布的话哪里怪怪的,说不上为什么。 不多时斥候来报长安城中最新消息:司徒拿太师的尸体在长安东市上点了天灯,蔡中郎因在酒席上为太师叹息几句,也遭下了大狱。 吕布挥手令斥候下去再探,自个儿支着手在案几上沉思起来。 木耳催促道:这还用想?肯定先稳住李傕郭汜,不叫他们兵指长安呐。 吕布对于这个问题一点不急:此事我已让贾诩去办,不必担心。 贾诩?完了,凉透了。人家李傕几人本来打算跑路的,可不就是因为贾诩跑他们面前瞎说才把调转军队打长安? 宅中仆从来报:侯爷,贾先生到了。 吕布起身,整理衣冠,边往外走边道:快请。 贾诩不慌不忙地随家仆步入宅院,正与吕布在院中相遇,两人相互行礼,屏退左右,开始讲董卓的事情。 贾诩伸出一个巴掌:七日。七日后起兵。 吕布惊道:怎地还要起兵? 贾诩捋着胡须: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温侯不是不明白个中道理吧? 木耳在旁嘟囔句:分明是你个老狐狸煽动乱武的。 吕布赶紧捂住木耳的嘴:不得对贾先生无礼。 木耳真不知道吕布怕贾诩什么。 贾诩倒坦率:夫人心思通透,属下确为温侯与诸位将军谋算。论大义,天子在长安,我等若不进京护驾,便只有当贼的份。论小义,王允残暴,长安哀嚎遍野,我军理当替天行道。 木耳承认贾诩说的是对的。木耳的算盘只打到一个月以后,贾诩的算盘没准真能敲二十年。 可要真按照贾诩说的五日后起兵,那凉了,吕布也在郿坞,长安守都没人去守直接破掉。 吕布跟贾诩请教:倘若五日内京中有变,王允权柄丧失,此事可还有变数? 贾诩笑道:那便要看是何人掌权。若是温侯,当可服众。 ** 听吕布的口气,像是要暗中潜入长安把王允搞掉? 木耳举手:我也要去! 吕布这会儿不由分说直接把他拽到传说中的聋哑仆从石室。 木耳扯着吕布的袖子哀求道:喂喂,我梦魇真的消了,已经不怕用幻术了。 吕布在他额头上弹一指,疼得木耳捂着脑门直叫。 吕布笑眯眯地道:你看你弱不禁风的,不给我添乱? 我会幻术,一声风起 吕布一点面子都不给:那不是你。 那是你没给我表现机会!木耳表示抗议。平心而论,幻象世界里什么风啊雷啊的不是难事,又不是把真的风雷引过来,那天刘玄德还能化虎腾龙呢,木耳自忖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一节手指头的距离。 吕布不由分说按他坐下,用手语命哑仆们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有一条,不许夫人出门,也不许旁人与他相见。 木耳彻底没辙,不带我玩,没意思。 吕布像从前那样摸摸他的脑袋: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谁关心你啊,我只关心 木耳险些说出我只关心考试来。 吕布瞧着他的反应只是心喜,他当真与那人神似得很,可惜身上并无那人的印记,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是那人的话,吕布是不敢这么随便摸他的头的。 赶紧再摸一摸:等我好消息。 吕布一走,室内两个仆人把门守住,不让木耳踏出半步。 虽然叫石室,并非石头做的,里头铺着木地板,布置奢华,大床衣柜甚至梳妆台都有,案几上每日必定换上最新鲜的瓜果菜肴,如若不想着出去,生活还是很滋润的。 才在里头呆三天,木耳就斗志全消。反正出也出不去,躺赢挺好,躺输是命。 门外听得有动静。 木耳走近看,是董白,她来过家中好些次,前院的人都识得,便就放进来了。 董白跟哑仆说:七哥,七哥。 仆人又聋又哑听不懂,就不让她过去。 木耳从窗口向她招招手。 董白兴奋起来:七哥!这里! 仆从遵从吕布的吩咐,不让旁人与木耳相见,便要把董白抱出去。董白可怜巴巴地望着七哥,在仆从手上翻腾不肯走。 喂,不要弄伤孩子啊。木耳叫道,仆从哪里听得他说什么,木耳要出去,又被另一人拦住。急起来木耳只好手势飞快地比划着。 董白以为七哥陪她玩,马上高兴起来,学着比划。 比着比着拦着木耳的仆从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跑得比兔子还快。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0) 另一个仆从不明就里,放下董白,瞧见董白的比划,同吓得飞奔。 就开着阴阳眼的木耳没入幻,小董白身体系幻术也能用,就比划那么两下把大地变成滚动的岩浆,难怪哑仆们纷纷逃难。 董白乐得拍手大叫:好玩,跑跑。 ** 陪小魔王玩过这天,木耳决定到长安去一趟。 吕小布在长安没兵没卒,折腾起来不知输赢,还是得本少爷出马,直捣司徒府,用幻术把王允直接拿下。 长安已经戒严,要混进去不是易事,木耳去找贾诩:我要进长安,你有办法没? 贾诩正在家里酿酒,用大长勺舀一碗递给木耳:夫人过去,不是给温侯添乱嘛。 又被鄙视,木耳故作豪迈把酒一饮而尽:你帮是不帮? 等等,酒劲有点大,有点上头。贾诩的脸和四周的摆设摇曳模糊。 木耳听到贾诩说的最后一个字:帮。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还有个两章吕小布的故事结束。董白不会挂的,以后会成长为了不起的幻术师。 第15章 腹黑吕小布(15) 木耳在长安酒馆里的桌上醒来,胸口火辣辣的堵塞感,胃里翻滚呕完一肚水再呕一肚,旁边的诸多酒鬼俱好不到哪儿去,个个边吐边喝,醉得不省人事。 酒馆里腐臭味和酒味夹杂,木耳捂着发晕发疼的脑袋,踉跄着脚步走出酒馆,扶着墙大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他才缓过劲儿来。 贾诩这家伙做事忒绝,把人送进城中偏还不让人知道他的渠道是什么。 巷道上众人行色匆匆,都往同一个方向赶,似乎前面有什么大事。 木耳拦住个儒生打扮的:怎地那般热闹? 这你都不知。王司徒要砍蔡中郎的脑袋,连他门下十余名学生都给砍了。蔡中郎就是蔡邕,在读书人间颇有名望,难怪儒生那么义愤填膺:我等要去为蔡中郎喊冤。 说是这么说,去到现场看着枪戟林立的禁卫军,谁也不敢带头吭声。 刑场中间便是蔡邕,看来渐近花甲,周围的学生有中年蓄须的,也有少年未冠的,俱身着灰白囚服,背插斩条,双手后缚,跪于台前,口中塞着布团叫其不得言语。 蔡氏匪徒,谤议朝政,附逆董贼,斩!门下诸生,秽/乱太学,斩! 只听得东市口围观的人群哎呀一声,刀刃加身,血流遍地。 众人俱掩面不看,木耳呆呆地望着,只感到胸中烦闷与作呕更盛。要说董卓残暴,尚且只杀反他的,王允则是凡看不顺眼的都杀,非要把天下变成他看得顺眼的天下不可。 ** 午夜西斜,木耳酒醒大半,吃顿饱饭,尽管找王司徒算账去。 王允一介文臣,府中无什武将,径直拿他不在话下。 木耳仍借助谢老板送米的法子混入司徒府。 司徒府的戒备比从前严谨许多,守门的还是那个胖家丁,看米店名帖还不肯放人,唤木耳道:你抬头。 老相识见面可不好看,更何况木耳这次没抹把土到脸上。 木耳假装害怕的样子,抽搐着身子不抬头。 胖家丁走过来: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 木耳哆哆嗦嗦,是为了口中发出的颤音能够显得更自然些,胖家丁一走近,声音功效增倍,他立马变得目光呆滞,被带入到幻境中去。 木耳抬起头,胖家丁看到的是一张瞎了只脸、鼻子塌陷的丑脸。 胖家丁叹道:可怜,快进。 这回他可不敢擅离职守帮木耳运米,宁可让木耳一袋一袋慢慢搬。木耳不笨,假意扛一袋,进门就往树边一丢,到府中找王允算账才是正室。 好在宿主严阿七从前就八卦,把司徒府里的路摸得透透的,不多时木耳就来到王允内室的门前。 王司徒的内室设在府中僻静角落,竹林环绕,清静雅致,空气中弥漫着叫人身心俱静的花木草香。 王司徒的灯影打在糊门纸上,里头就他一人。 木耳不敢擅入,躲到一边,悄悄用手指头沾口水捅破窗纸,看看王允里头到底做什么。 他在练字。一手执笔,一手抚袖,笔势流畅,足见心头愉悦。 房中真的再无旁人。 木耳放心地边吹起口哨,边推门进去。 就算王允有点精神壁垒吧,等他喊抓刺客的时候,赶来的府中护卫也能被木耳的哨音迷惑,反倒成为木耳的助手。 王司徒旁若无人,下笔如风。 木耳吹半天口哨既无人来,王司徒也不搭理,尴尬得很。 王允自顾自把笔下的字写完,抬头:严阿七,你还敢回来? 木耳好生奇怪,王允这厮莫非暗地里也是个幻术大师,不然怎地吹半天不见他有半点动静。 王允神色坦然:老夫十三岁起便不闻外事,你那妖术惑不得我。 我去王允是个聋子! 木耳无奈地止住哨声,对比下两人的身板,两人都骨瘦如柴弱不禁风,动手的话恐是菜鸡互啄。 木耳故意攥紧拳头作出搏斗的姿势:王司徒不叫人? 王允只是笑,笑着间门外便来了大队家丁。 来得正好,木耳口哨声再起,幻境内容是王允与严阿七身形互换,这么一来家丁们要抓严阿七,必定把王允给拿下。 谁知一个个涌过来的直接把木耳给拿了,学着吕布那样堵上他的嘴巴。 王允将案上大大的严字丢到地上,复踏上一脚。 他的眼神里满是骄傲、鄙视与怨恨:老朽全凭鼻子认人。自打你入府,这字就开始写了。 ** 王司徒掌权以来,长安城内天天出奇观,前几日吃瓜儒生们才送走蔡中郎师徒,今天又来皇城门口看吕温侯的夫人。众所周知,温侯夫人是个男子,城墙上伸出条竹竿子,竿子上挂着的就是此人。 王司徒放出消息,午时温侯不出现,割断绳子送他夫人下皇权。 另一面明目张胆地在城下布置禁卫军,城上备好□□手,只待吕布一来,让两人同下黄泉。 连围观的人们都知道王允的心思,瞧着戒备森严的城墙,只敢驻足远观。 巳时七刻,不见温侯。 看热闹的有儒生叨叨:怕是吕温侯不敢来了? 另一人带着干粮来看戏,边吃边应:王允这招不灵。要吊在那儿的是他家闺女貂蝉,你看吕奉先来不来? 木耳被悬在半空,口不得言,滴水未进,初夏正午的日头已然十分毒辣,晒得他昏头转向。他只暗暗念叨着:吕小布你最好别来! 木耳又想见到吕小布,又不想他单枪匹马过来。自己死便死了,穿越回去最多复习一年重新考过,何必搭上吕小布的性命。不过要是吕小布能带一支军队前来,木耳是万万支持的。 王允简直是个心理变态。木耳被他拿住这几日,他天天吩咐带木耳去狱中看人被行刑。狱中所下俱是好男风的男子,或遭去势,或令两人互殴互戕,死在狱中的便悬尸墙头,东西各挂一人,叫其死生不得相见。 午时已到! 司礼太监在城楼上高呼。 王司徒举起手,只待手一落,楼上的兵士便砍断竿子,让木耳摔下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让出条路,里边走出一男子,比旁边的人高出两个头不止,手中长戟寒光凌冽,任谁都认得那就是吕布。 木耳远远地冲吕布摇头:蠢货你一个人不要来啊,到时你一边我一边墙头挂着好看? 他说不出话,吕布也不看他,只盯着王允。楼上楼下的禁卫军见温侯前来,俱举起兵器十足戒备,却无一人敢率先上前去拿他。 王司徒相邀,吕某已至。吕布站定,冲城楼上一拱手,司徒尽可放了我夫人罢? 王允仰天大笑。他听不见,但可读吕布的唇语。命人冲楼下高呼:吕奉先,汝要司徒放人,须得做够礼数才是。 吕布瞧着木耳被悬半空的样子只是心急,好容易才按捺住,喉咙里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哪些礼数。 皇城脚下,天子威严,汝莫不该当先跪天子,求赦汝附逆董贼之罪? 儒生中一片哗然。 若是说天子也亲临城楼便也罢了,天子不在,你王司徒替天子要别人跪,十足的僭越之举。 王允就是故意为难吕布,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击碎这位虎牢关神将的尊严。 木耳呜呜拼命挣扎着,吕小布你别傻,跪了他也不会放人的好嘛! 吕布吸口气,缓缓将方天画戟放下,整理衣甲衣冠,以军礼单膝跪地,低头颔首,高呼:天子万福! 人群里不知谁起的头,引得一众儒生也相继跪下,山呼万岁。 王允吃了一惊,扭头看还道献帝真的御驾城头,见得无人,只恨民众愚昧跟风,不能让他尽情折辱吕布。 司徒还有后招,楼上复高呼:司徒位列三公,汝下属来见,理当行跪拜之礼。 以前董卓在,将军们没拿这些三公放眼里,就是正式场合也不过拱手,想来给王允记上了。 木耳愤愤地瞪着王允,他恨不得李傕郭汜立马打进长安,逼得这老贼跳楼自尽。 吕布的拳头捏得骨骼作响,莫说这古礼早就废除,即便依礼,以他在朝中的职位也不必向王允行跪拜礼,可吕布余光一瞥见木耳可怜巴巴的模样,心又软下来,咬咬牙,再次单膝点地:末将向王司徒问好。 木耳鼻头一酸,对王允的恨意愈发炽烈。 王允哈哈大笑,还不肯罢手,又提出第三个条件:司徒有意将女儿许你,汝却与妖人作奸。汝当向小姐英灵下跪,悔汝祸乱人伦之罪! 吕布恼怒吼道:他不是妖人! 王允不理,只是居高临下得意非常地看着吕布,复将手高高举起,你不跪,我就送他上路。 吕布喘着粗气,手背上青筋暴起。 若让他跪天子,跪上司倒也罢了,还要向貂蝉下跪,向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女子下跪! 他做不到。 王允的手缓缓往下压。 城头将士的大刀缓缓朝竹竿砍落。 吕布闭上眼,身体一松,通地一声终是屈膝跪下。 王司徒,你若放他,吕某任你擒拿! 却见得城楼上的王允神色古怪,嘴角若笑非笑,好似癫痫发作。 他的嘴撅成一个圆,吹响口哨。 城楼上的将士们也相继吹响口哨。 最该吹口哨的人嘴巴却被堵得严实,他的眼里透着杀意炽盛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吕小布心心念念的真奥义木木耳准备上线! 第16章 腹黑吕小布(16) 贾诩坐在长安酒馆三楼靠窗的位置上喝着小酒,窗户外正好能望见皇城的城楼。 他真心不懂那些个儒生怎么非挤到大街上看戏,像他这般的有吃有喝有坐、兼且不必仰着脖子看王司徒,不也挺好的么? 城楼上的人都在做同样奇怪的动作,吹口哨。 渐渐地城楼下的儒生们也跟着把手放到嘴边。 口哨声顺着人群慢慢从城楼蔓延到东市,蔓延到酒馆,贾诩的哨声越来越响,乃至于屋子里睡着大半天的酒鬼都起来跟着吹。 贾诩嘴角轻扬,往桌上对面位置添一口碗,斟满酒,起身肃拜:尊主万安。 端碗的人相貌平平,不过是方才酒馆里的醉鬼之一,尊主是用哨声操纵这副皮囊的人。 凡俗的幻术师不过能让身边人陷入幻境,尊主则可以使入幻之人再施幻术,这么一来幻术就如同病毒一般靠着人体传播开来,乃至他本人远在数里之外,也可附身他人开口说话。 他端起碗不喝,酒水绕地一圈,只余空碗丢回桌上。 贾诩连忙跪下:尊主莫怒,属下出此下策,无非想让尊主得以出来活动。 醉鬼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叫人不寒而栗:你怕是想连我也一并剪除。 不敢不敢。贾诩连连喊冤:我已让温侯率人将地底挖空,即便摔下来也伤不着。许是他们挖得慢了些,没能赶在午时之前。 尊主没再计较,醉鬼的右手食指轻点右脸颊。 周遭的酒鬼跟着纷纷效仿,敲脸颊的动作又如一股波浪般从酒馆沿着行人传回到城楼。 你好好看着今天长安的光景吧。 酒鬼的身躯颓然倒下,打着呼噜继续睡。 贾诩一闭一睁眼之间,眼前所见已大变。酒馆窗外西凉兵纵马入城,铁蹄所至儒生学童俱成肉饼,矛戟所向黎民百姓血沫横飞,整座长安火海血河交织,烧杀掳掠躁动不安。待西凉军马在皇城下集结完毕,便见得王司徒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幻象吧? 贾诩下意识想道,闭眼晃了晃头,再睁眼异像已经消失,肉眼寻不见城楼上的王司徒,城楼下,禁卫军和儒生们俱合围上前,当中是王允横在大片血泊里的死尸。 贾诩惊出一身冷汗。好在坑完姓严的小子后又提点吕布如何搭救,不然此刻的自己只怕也要横尸酒馆门前。 ** 木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吕小布用手支着头在旁打盹。 怎么得救的?他只记得昏迷之前还看到吕小布给貂蝉跪倒下来。 木耳一想到这件事就难过。这回的的确确是他处置不当,害得吕布为救他给王允羞辱一番。 吕布睁开惺忪的睡眼,对上木耳的眸子,一下子变得精神起来。 不知为何他有点拘谨,要换平日他肯定要凶道:不是让你呆在家的吗?又出来瞎折腾。 现在吕布只是问:你,饿不饿,渴不渴,哪处可有不舒服的? 木耳:饿 他都看好桌上摆着的那堆鱼虾猪鸡了,迫不及待想起来饱餐一顿。 这都一个时辰之前的了。吕布一面将他扶起,一面吩咐:再换一桌新的来。 木耳心想吕小布真的转了性子,从前他哪有这般用心过? 木耳又能吃上东西了,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三国之后老是被抓被关被吊,老要饿几天才能吃顿好的。 对了,王允怎么样了?木耳问吕布。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1) 转头来看见吕布正盯着他一直看一直看,眼睛都不带眨。 木耳好奇: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吕布喉结动了动,收起眼光,尴尬地把头扭向别处:他从城墙上跳下来摔死了。 啊?木耳吓得筷子掉地上,难不成郭汜他们进城了? 吕布俯下身帮他把筷子捡起,放衣服上擦擦,总觉不妥,忙叫人换一双过来,才应道:没。他许是中了幻术,自行了断的。 木耳才放下心,心想定是吕小布或者暮落里的什么能人幻师及时赶到,把局势扭转过来。 今天初几? 十三,你足足睡了五日。 天啊,木耳高兴一把抱住吕小布。长安城合该昨日被西凉军攻破,到今天还没破成说明任务大成,他竟在睡觉时就不知不觉地完成了任务! 吕布有些不知所措。 任务完成的十二时辰后木耳将穿越回原来的世界,准备下一道考题。 他有点舍不得吕小布,纵使吕小布总老动不动粗暴地掐他的脖子还老凶他,到关键时刻总是护着自己的。 临走前再告诉吕布一个秘密吧。 木耳被王允囚禁的几日想得明白:你要找的东西应在司徒府里,王允失聪多年,多半全凭凝露香的气味认人。 吕布一点都不感兴趣。 你已经找到了?木耳夹一块鸡肉送嘴里。 吕布摇头:我不需再找了。 木耳心想那就是找到了,他现在一点都无所谓吕布会不会放弃长安。 我能抱你一下吗? 木耳咬到根鱼刺,这是吕布说出来的话?且不说他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从前他开玩笑地从背后抱住自己的时候,断断不会还事先发问一句。 噢,可能是因为他找到东西要走了,也有点舍不得,要来个兄弟情谊的拥抱吧。 木耳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没想到吕布这一抱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真的是故人离别时一般的抱抱? 吕布自责地道:我真傻,竟还真将你错认了 言未毕已在他嘴唇上留下个久久的印记。 木耳脑袋一片轰鸣,他们是在做什么? 吕布的个头比他高许多,好似一座大山将他团团围住,他呼出的热气与吕布的交织在一块儿,再被吸回肚里,在胃部处被外力搅拌着一点点地膨胀开来,热乎乎地搅得他胃液翻滚,不多时木耳发现自己也有了吕布那般异常的反应。 木耳想把吕布推开,不料吕布把他的头按得紧紧的,好似要将两人的脸贴到一块儿似地。 木耳猛地扭头,吕布怕伤着他才松的手,木耳连忙几步后撤,警惕地看着他。 吕布大声而坚定地道:你若要施术惩戒,我没有怨言。 木耳身体的躁动还没平复下来,清了清嗓子跟吕布道:我不是你喜欢的那人,而且我要走了。 怎地又要走!吕布抓住他的手腕,我这次绝不放你走。 抓住手也没用,时间一到灵魂脱体,你抓住的只是郭宾或者严阿七而已。 吕布再度把这副身体揽入怀里紧紧扣住,生怕它忽地消失了去。木耳却再也感觉不到什么,瞧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离他渐行渐远,他的灵魂穿透屋顶,跨越青天,遁入一片黑夜的虚无。 再见了吕小布。 你会遇到不是周边的那个我的。 ** 古穿千日,现代一天。 木耳看着电子成绩单第一项显示出合格的字样异常兴奋。 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享受一番古代帝王都没有的待遇,木耳掏出手机要看看三国的历史有没因他而改变。 过去的太师吕布貂蝉三角恋,变成奇女子貂蝉舍命杀董卓的英雄故事,吕布则在董卓死后向王允三跪九叩请降,谁知才刚成为四姓家奴的吕布赶上李傕、郭汜等西凉旧部兵犯长安,见王允坠楼而死,慌忙又逃命去了。 话说这写书的人TMD跟吕小布有仇是不,怎么瞎掰地把他塑造成一个小人? 再翻几页到下邳白门楼那段。虽然没有侯成盗马、魏宪宋续缚人请降,下邳还是被攻破,吕布下落不明,后世猜测被曹操取了性命。 木耳很难过,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多呆一会儿,便是打不过曹军能把吕小布带走活命也成啊。 他给考试系统发申请:可否指定考题白门楼? 系统秒回:【该题难度过大,已从题库中剔除。】 木耳无法,只得静待系统派发下一道考题: 【姓名:郭宾。 马甲二号:神羊 任务:安慰受伤的孙策,保证他不被气死直至痊愈 确认以上信息请点击开始按钮】 神羊是什么鬼?木耳对江东的情况不太熟悉,还好有手机可查,调出孙策之死的相关信息来。 大致剧情是,孙策杀了他叛敌的属下许贡,许贡的几个门客趁孙策狩猎的时候找他报仇。孙策虽然武艺高强没被打死,却给刺客划伤英俊的脸蛋。 屋漏偏逢连夜雨,孙策同学伤重之时,又赶上大幻术师于吉过来捣乱闹腾,他管不住自己暴躁的脾气,被气得金疮迸裂,直接一命呜呼。 木耳翻半天没看到神羊是什么人。可能跟严阿七一样名不见经传,得穿越过去才知道。 按下开始按钮。 木耳穿越过去听到的第一句话是:这头羊那么瘦,最多一百钱。 作者有话要说:  吕小布不会挂的,后面还会出来滴~ (感谢某位不知名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17章 暴躁孙阿策(1) 木耳穿越回去后,原主郭宾对吕布没有一点感觉,他便接受了吕布的提议,在会稽购置田产,打算去江东躲避战乱。跋山涉水两月有余,郭宾终于抵达丹徒县境内。 木耳对此地的第一印象,雾霾重得堪比帝都,天空灰蒙阴沉,阳光只能打个对折半透进来,空气弥漫着令人呛鼻的味道,许是当地的居民焚烧作物过多造成的污染。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老百姓的幸福指数是很低的,木耳一穿越过来就听到吵架声。 左边是个肤色黝黑戴斗笠的大汉,嗓门可比张憨憨:老骗子抢钱是伐?这羊顶多五十! 右边的老者着身破烂道袍,布满皱纹的额角贴块膏药:就这一头羊,爱买不买。 木耳脸上闪过道黑线,喂喂你们两个吵就吵老指我干什么? 咦,为什么我的腰上绑根细线被栓在篱笆上? 难不成你们在买卖人口?木耳赶紧把绳子解开。 大汉叫道:它要跑了。 我家的羊,跟你不亲啧,待我劝劝它来。老者不慌不忙冲木耳笑着唱道:羊儿乖乖,草儿青青,风儿嘤嘤。 歌声透过老者满嘴漏风的牙传出来,难听极了! 木耳生气地把老者推开便走,要不是看他年纪大,非教训他不可。 老者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赶过来再次拦在面前。 喂你再不让开我可不客气了啊! 木耳说着便把手放到嘴边要吹口哨施展幻术。 老者冲他吐个舌头,两只眼睛滴溜转,换种欢快的语调唱:你看你就是一只羊 明明他的声音很欢快,怎地眼皮越来越重,看人都模糊起来。 等木耳想到老者正在对他用的幻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击。 ** 吴老三你看看这,这个,这么瘦,吴侯狩猎怎么尽兴?还有这头,草都不吃,能养肥? 木耳被斥责声吵醒,迷糊的脑袋疼得很,耳旁轰鸣犹未退去,看到有人递给他东西吃,习惯性地咬一口。 呸!喂我吃草! 木耳气呼呼地瞪着眼前那个督头。 督头用手背敲他额头:你看,不肯吃吧。 木耳感觉情况不太对,他们为什么会觉得我该吃草。 打开阴阳双灵一瞧,麻蛋自己在他们眼中的形象竟然是一只羊!一只四脚着地,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小山羊! 吴老三殷勤地拔过一捆草:我来喂我来喂。 木耳叫道:我不是羊! 完全不管用,在他们听来,只有几声尖尖的咩。 咩咩咩! 吴老三按住木耳的头把草往他嘴里塞。草尖刺得木耳喉咙发疼。 木耳一拳打到吴老三的鼻子上,打得他流鼻血。 督头捧腹大笑:老三收了一辈子羊,倒叫羊给顶出血了! 吴老三怒不可遏,掏出腰间的鞭子。 木耳岂能坐以待毙,脚底抹油,赶紧跑路。 羊儿四条腿,咱两条腿,总归比羊跑得快。 可惜两条腿的动物没四条腿的稳,脚底一滑,整个人顺着山坡滚落下去。 ** 好在秋天的落叶遍布山地,兼之山坡不算陡峭,跌落谷底的木耳只是浑身淤青发疼,不至受什么致命要害。 木耳醒着鼻涕捂着腰艰难地站起来。 刚才一地滚落的时候他就闻到了,身上有股特殊的气味,跟春天沾满露水的青草地的气味似地。透体入肤,在树叶堆里翻滚那么久都没散掉多少。想来就是这股气味散发出去,才叫大家产生了把他当成羊的幻象。 原来考题说的神羊真是一只羊,这搞毛线啊,一只羊咋抚慰受伤的孙策? 说起来孙策在哪里他都还不知道。 木耳仔细回忆刚才吴老三与督头的对话,他俩弄一批羊过来,是要给什么吴侯狩猎,这个吴侯,就是孙策。 学霸之魂苏醒,就在这守株待策。 书中形容孙策容貌俊朗,每每到街上走一遭,能勾得迷弟迷妹失魂落魄,因此被坊间称为孙郎,大概就是孙帅哥的意思。 但凡有个帅哥木耳都不自觉拿来跟吕小布比,想到临别前被吕小布亲过,不由满脸通红,老给我这条笔直的汉子安排帅哥是怎么回事啊喂? 火辣辣的脸颊被丛林里的小蜜蜂扎了一下,伸手拍,小蜜蜂从指缝穿过。 好奇怪的蜜蜂。 木耳的阴阳灵都还开着。只有阳灵能看见蜜蜂,阴灵什么也看不见。 幻象的蜜蜂? 有幻术师在周围? 木耳警惕起身,集中注意力,筑造精神壁垒,随时准备吹口哨战斗。 听到个童子稚嫩的声音:它在那儿,我的蜜蜂找到它了。 木耳一惊,跑已跑不掉。四五个穿军甲的兵士将他藏身的灌木丛团团围住。 口哨声响,兵士们没一个入幻。 木耳身上的迷/幻药的效果太强,完全压制住他施展出来的声音幻术,口哨声在兵士们听来,不过羊儿尖锐一点的叫声罢了。 几个兵士就要扑过来抓羊,童子叫道:你们别伤了它,师伯说,只有这只羊能救吴侯。 众兵士依言退下。童子举起一根食指在半空里晃悠,丛林里的蜜蜂集聚到他指间,随后消失不见。他朝羊木耳走来,摸摸羊耳朵:小羊小羊,你跟我们去救吴侯好不好? 现实中小童子摸的位置正好的木耳的小腹,木耳为免这熊孩子再胡乱摸,赶紧应道:去去去。 童子只听到咩咩几声,不明就里当他同意:好呀,小羊愿意跟我们走了! 原来孙策早已遇刺,正在会稽侯府中养伤。他伤势严重,本想请华佗救治,不曾想华神医北上未归,只好请留守的徒弟诊治。 华佗的徒弟就是能招来蜜蜂幻影的童子,他姓刘名鹗,得神医真传。过府一诊治,外伤无碍,可对于吴侯时常情绪躁狂、乱砸东西乃至要提刀杀人的病症却束手无策,不得已请教师伯,才有了这么个神羊的方子。 刘鹗也不知道这方子怎么个有效法,先把神羊带回去再说。 木耳与他目的相同,先见着孙策再说。 一行人才到侯府,只见府中前院花草树木狼藉一地,仆人奔走相告:吴侯又发狂了! 医者父母心,刘鹗忙拽着羊木耳赶往里屋。 ** 内庭正中一名男子人高马大,着白衫黑靴,背向众人提刀立住。鲜血不断从他的袖间、背后渗出,越扩越大,发梢上、刀柄上也都沾了血迹,他不回头,强行按捺住身体的不适:尔等速离。 孙策平日待府中人极好,大伙儿唯恐他一人出什么事,俱不肯退。只见孙策转过身来,脸上破裂伤口流出血已然遍布整张脸蛋,带血的眼睛里杀气腾腾,叫人不寒而栗。 这会儿府中诸仆才觉可怕,不由自主地后退自保。 孙策忽地仰天长啸一声,人们才发现他的身后多出来一匹足有房檐般高的赤眼灰狼。 跟随侯爷上过战场的几个兵士吓得魂不附体,前年侯爷伐丹徒,便是凭着这只赤眼灰狼冲得刘繇的部队溃不成军,据传在那场战役里被灰狼咬死吃掉之人不下千计。 孙策咬紧牙关,重重地将刀甩在地上:快滚! 众人这才四散奔逃,然已经来不及,巨大的赤眼灰狼越过门楼,朝他们扑将而去。 呜啊! 当场有个家丁跌倒在地,给奔跑而过的其他人连踩几脚,一命呜呼。 刘鹗只是个孩子,见大狼扑来,忙转身也要跟着众人快跑。 谁知竟被后面的羊顶着走不得动,眼见大狼的獠牙就要咬断他的头颅! 刘鹗眼一闭,一睁,一点事都没有,大狼越过他的身体去追后边的人,尾巴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下,他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羊木耳轻松地摇晃着脑袋:幻象而已。 刘鹗听得神羊咩咩叫,灰狼就伤不到人,以为是神羊法功,大叫:神羊能救人,大家快聚到神羊身边啊! 一伙人聚到羊木耳身边,不跑不闹有秩序地站着,当然不会发生什么踩踏事件。大家只看着灰狼一会儿扑到东,一会儿扑到西,凶猛是凶猛,谁都没伤到。 大家给羊木耳跪下:真乃神羊也! 里边浑身被血浸透的孙策拖着带血的刀,红着带血的眼,正朝他们走来。 这可不是幻象,是精神错乱拿刀能砍死人的江东小霸王!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2) 作者有话要说:  孙策跟木木耳的故事开更啦。 (感谢33010723小天使的地雷么么~) 第18章 暴躁孙阿策(2) 空气中飘来烤羊排的味道。 木耳想往气味的主人身上蹭。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我是一只羊,我还想吃烤羊排?! 心发慌,腿发软,心跟腿之间的小东西笔挺直。 体内紊乱的热气找准个突破口,带动着木耳的腰躯不自觉地扭动起来。 他想要凑过去,莫名地想要! 烤羊排的气味像一股神奇的引力,引得他不得不迈动脚步。 难道因为我太饿了? 孙策也在向木耳步步靠近,他身体发颤,尤其是拿刀的手,收紧,松开,收紧,再松开,心底里进行着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 他喜欢对面那人身上的青草味,那气味就像火盆沙漠里的一抹甘泉,驱使着疲惫的旅行者向它走去。 他的舌头触碰到了泉水,冰凉的触感从舌尖掠过口腔,到鼻子到眼睛到脑门,再刷地从上往下漫遍整副身躯。 他再不想离开这眼泉,泉水之外遍地沙漠,沙漠之上遍地骨骸,只有这处绿洲是生机。 侯府上下这两日提到最多的两字就是神羊。 毕竟都有过跟在神羊屁股后面才不致被大狼吃掉的经历。 毕竟都亲眼目睹发狂的吴侯抱着神羊蹭了老半天之后,终于安静地入睡。 小神医刘鹗只觉自己悟了道:人兽相合,天人一体,这才是真正的大医术啊。 羊木耳又被绑了,绑在孙策旁边,这轮他跑不掉,跟孙策纠缠的那阵耗光他所有的力气。 他也不想这样子的,孙策力气那么大,他哪里挣脱得掉。 于是他从一只清白的羊变成了一只见红的羊。 喂喂别多想,只是单纯地沾上孙策身上的血污。 侯府的仆人们只记得孙策洗身子、上药、包扎,脏兮兮带血的羊木耳一概不管,只找根绳子把他拴在侯爷的病榻前,丢一大捆青草:神羊神羊吃饱点,保佑侯爷早日康健,保佑我家顺顺当当。 神羊哀嚎:我想吃肉 大家只听见神羊的一声长咩,欣喜不已:神羊应了! 羊木耳沟通无效,只好饿着肚子趴在孙策的床榻前睡一觉,整日被人当成羊,有时真觉得自己是一只随地躺下就能睡着的羊。 婢女桃儿过来给孙策换药换绷带,猛地给侯爷把住手腕。 桃儿一惊,脸上一红。 只听侯爷道:不要你来,要他来。 桃儿环顾四周,屋子里没有第三个人。 侯爷指着趴床边睡觉的小羊。 桃儿只当侯爷迷糊,莞尔:还是奴婢来吧。 孙策虎着脸。 桃儿赶紧把药罐子等放下,跪倒在地,摇摇睡得正酣的小羊。 木耳才睡着就被摇醒,有起床气:别闹,再睡一会儿。 翻个身继续睡。 桃儿惊得直冒冷汗,神羊扭身不理她,这意味着自己要被神灵背弃的么? 桃儿赶紧向侯爷磕头:侯爷莫要折煞奴婢,这神羊,这神羊断不是奴婢能驱使得动的。 侯爷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一个枕头朝神羊砸过去。 古时的枕头多半硬材质,木耳惨叫一声,把桃儿吓得翻滚退开,神羊要怒了! 神羊真的很生气,起来大骂:哪个混蛋丢的我? 桃儿听见这几声急促的咩咩,只当神羊要施神通降大灾,撒腿快跑。 孙策面无表情冲木耳招手:过来。 木耳不过去,孙策是个粗暴的人,谁知道过去他会干什么。 孙策没力气起身:我不伤你,不过想你帮我换药而已。 木耳这才大着胆子过去。 走近孙策,木耳的身体又开始躁动了,他又闻到那股熟悉的羊排味,没有午后孙策发狂时那么炽盛,却能将他熏得脑袋迷迷糊糊的。 孙策表情也不对劲,他的呼吸变得深长,似乎是想努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孙策问木耳:你身上的味哪来的? 遇着个老妖怪,给我熏的。你的呢? 孙策奇道:我身上有什么味? 木耳感觉跟孙策说话哪里不对。 他竟然没把自己当成一只羊! 木耳拉着孙策的手叫道:你看我是人是羊? 孙策完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我听他们都唤你神羊,是哪两个字? 木耳欣喜若狂,抱住孙策的脖子激动不已。 孙策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欲望又一下子涌上脑门,猝不及防地往他脸颊上舔一口。 直舔得木耳骨头酥软,差点没能从孙策身上爬起来。 木耳赶紧退开,站开到只能闻到很淡很淡的羊排气味为准。 孙策很不好意思:我遇刺以来恍惚不已,开罪先生,望海涵。 木耳挠挠头,也不能完全怪孙策,那时候他也不想走开来着。 木耳想起正事情,问孙策:你能叫人弄些吃的来不? 孙策大方地道:得行。 于是木耳又被投喂了青草。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孙策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孙策向下人使眼色,给他也端一碗肉糜去。 下人惊呆了:侯爷,这可是羊肉。 那又如何? 大伙儿皆知侯爷天不怕地不怕不敬神灵的作派,不敢多说什么,端一碗羊肉粥过来放到木耳面前。 要是青草吧,还敢喂神羊吃,这羊肉粥,哪个不怕死的敢去喂。 神羊自个儿吃了起来,狼吞虎咽,津津有味。 吃罢对孙策道:我还要。 孙策命下人再端多几碗过来,再上些别的猪肉驴肉之类的,务必把神羊先生喂饱。 众人瞧着一只羊啃其他动物的肉,只觉诡异,不知这究竟是只神羊还是邪羊。 吃饱喝足的木耳获得新生,精神百倍,再靠近孙策身边的时候精神壁垒得到加强,也没那么容易受到幻惑了。 孙策把身子往床里边挪挪:你在此坐着可好? 木耳怎么越看越有种约吗的味道。 孙策忙解释:你离我远一分,我心中的不安宁便多一分。我只恐再控制不住自己,枉害他人性命。 你中了幻术。木耳问道:你近日可遇着什么方士之类的? 孙策点头:遇着个装神弄鬼的术士,屡番蛊惑百姓上山伐木掘草,被我斩了。 木耳吸口凉气:此人可叫于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33010723的地雷~) 第19章 暴躁孙阿策(3) 于吉是幻术教科书上大佬级别的人物,其地位大致相当于鲁迅、胡适等在白话文学史中的地位。 据记载,左慈、于吉、华佗三人都师承南华真君,合力开辟出以药物毒物触发幻象的新学科。 蛊惑百姓的要真是于吉,孙策恐怕杀不了他,相传于吉活到了司马懿篡魏的时候,还捉弄过司马太傅。 十有八九孙策得罪了这位幻术鼻祖,所以被于吉用药致幻。 没准前天遇到的把自己变羊的老头儿,也是于吉。 大佬用的药,木耳戒不掉。 可奇怪的是,他要真想报复孙策,为何要让自己身上的气味能同孙策身上的气味相调和,不直接让小霸王在狂躁中爆体而亡? 大佬的心思,木耳也猜不透。 反正当前紧紧抓住了任务主线,陪着孙策吃好喝好,等他伤势痊愈穿越回去了事。 陪孙策还是有点难度的。 孙策这家伙心思没有吕小布那么多,不会用激将法反问你难道是龙阳之类的话。 他直来直往直接动手,好几次木耳睡醒都发现孙策或抓住他的手,或把头挪到离他的头相距不到三寸的地方,有时甚至鼻尖能碰上他的鼻尖,以致于木耳怀疑半夜里他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亲昵的举动。 你要是质问他,他就厚着脸皮道歉: 我确乎难以抑制体内的冲动,尤其入梦后。 再后来索性拿这个当说辞: 不若我拥着你睡,也许梦魇便不来了。 MDZZ这就是个流氓! 木耳还是答应了流氓的请求。 因为跟孙策相拥而睡的感觉特别好,做的梦里都是各路各地好吃的好喝的,一觉醒来口水能把枕头和孙策的衣衫弄湿。 昨天的梦真香! 几日下来,孙策脸上和身上的伤口渐渐结痂,他的精力也充沛许多。 老夫人与二公子到! 门外仆人大声通报,只见得一未冠少年扶着位老夫人的手缓缓步入。 少年明眸皓齿眉心点痣,瞧来正派聪敏;老妇人发有半白,拄根梨花木杖,看来极为慈祥。 孙策要起身跟母亲行礼,被老妇人叫住: 你休息好,莫再伤着。 孙策这才乖乖躺好。 不知他是见着母亲弟弟激动,抑或是什么别的原因,木耳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躁动气息一下子变得严重许多。 娘这次过来是给神仙还愿的。 老夫人说着,身后的婢女仆从扛上来各式各样的锦盒,堆到孙策房内的案几上。 老夫人冲木耳福身一拜: 承蒙神仙搭救我儿,老身感激不尽。 木耳哪敢受老人家拜,赶紧闪躲开去。 老夫人很沮丧,神羊不接受她的还愿? 孙策忙道: 孩儿与羊神仙已结为异姓兄弟,他自是不愿受母亲大礼。 老夫人左看右看: 这瞧着好似母羊。 孙策笑得咳嗽。 老夫人继续客气,把二儿子孙权唤过来: 神羊既是你兄长结义兄弟,也是你兄长,你当行礼才是。 孙权?未来的东吴大帝要给自己行礼,木耳喜不自胜。 孙权走近,木耳才发现他的瞳仁是碧绿色的。这对瞳仁滴溜着上下打量神羊几番,却不见它的主人行什么礼。 孙权转过身去,打开锦盒,亮出里头晃眼的金器和珠宝,道: 聊表心意,还望神仙笑纳。 木耳对孙权印象不错,大方撒钱是个好品德。 木耳不是不爱财,只是他既然带不走,便不贪慕了。 孙策笑道: 权弟荒唐,你带些青草过来,羊神仙许要更欢喜些。 老夫人哎哟一声: 娘也没想到这层,竟拿些俗人的东西供奉神仙。 木耳看孙策笑吟吟的真想打他,抠门! 孙策道: 这样吧,孩儿替义弟收下母亲的礼物,来日寻一风水宝地,给他建庙修祠,祠前设百里沃草。母亲看可好? 老夫人连连点头正当如此,又教育孙权要向兄长学习,与人交往得投其所好。 孙权表面上恭恭敬敬听着,那对碧眼老时不时地瞥向木耳那边,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木耳每次对上他的眼睛,总觉得心发慌。 难道他跟孙策一样能看出自己其实是个人? 木耳假意叫句:哎,碧眼儿。 孙策朝木耳看了一眼,孙权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夫人听见羊儿咩咩,欢喜: 神羊可是中意我儿的提议? 木耳朝孙策白一眼: 不中意,我吃肉不吃草。 孙策只是笑吟吟:它中意。 庙祠建造还需些时日,孙权提议先在侯府就近建座宅子把神羊供着。 羊木耳便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只有小小几间,好歹不用整日跟孙策呆在一块儿。 这几间房子起名神羊祠,接受百姓香火,用以筹措军费。 江东地方藏富于民,白天往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七八日下来,献给神羊的金银足以抵得上孙权送的礼物。 木耳真不得不服孙权,就他这赚钱水准,难怪将来能把东吴经营得那么富有。 羊木耳白天是大众吉祥物,晚上是孙阿策的暖床羊宝宝。 孙策的伤一点点变好,他身上的味道不见一点散去。 孙策也说木耳身上的青草味越发好闻,没有他的夜晚睡不着觉。 气味上瘾,不是件好事。 木耳边嘟囔着边猛吸一口小霸王身上的羊排味,过瘾而心满意足地躺他怀里睡去。 孙策真的不老实,有次木耳半夜醒过来,发现小霸王在偷偷舔他的爪子。 小霸王被发现之后很尴尬,脸皮依旧厚: 我真的只舔了手指头。 那你还想舔哪?木耳气呼呼地反问。 孙策用实际行动回答,把他抓到被子里,舔了舔他的脸。 你怎么能这么浪 木耳嘴上说着身体实诚得很,当孙策口中呼出的气吹进他的鼻子的时候,他就顶不住了。飘飘然如坠云端,心悬起,身下落,呼吸在急速的风气面前变得无能为力,只好像吸食鸦片一般靠着孙策呼过来的气吊命。 一连好几日夜里,人们都能听见吴侯内室里小羊的咩咩声夹杂着吴侯的喘气声。 人们见吴侯一日比一日精神,一日比一日康复,再没犯过失心疯,愈发感叹句:真乃神羊也! 神羊祠的业务甚至扩展到军方。某天木耳正在祠堂坐班,孙权领过来个身长七尺七寸,背上带把弓的将军: 太史将军,这便是为我兄长疗伤诊病的神羊。 木耳心想这应该是孙策的结义兄弟太史慈。 太史慈长叹:想不到我才领兵几日,策弟竟然委身于这畜生! 木耳听着生气,谁是畜生? 太史慈抽出腰间宝剑,冲上前去,要一剑将羊木耳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孙策:非我之过,幻术之罪也。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3) 于吉:最近开发个副业叫千里姻缘气味牵。 (感谢小天使33010723投的地雷~) 第20章 暴躁孙阿策(4) 东吴的人484有毛病,一见面都爱上来砍人? 管他三七二十一跑路保命要紧,趁太史慈还没近身,木耳赶紧跳窗而逃。 太史慈发怔,别看这头羊瘦瘦小小,四条腿一跳就能跳过这么高的窗户,定是成了精。 太史慈磨了磨牙,在窗口处站稳脚,召唤出他的灵体。 一头金色毛发的变异下司猎犬,也足有一层楼高,嘴边左右各露出一枚长长的青色獠牙,灯笼大的眼睛闪着绿幽幽的光。 来神羊祠祈愿的百姓乱作一团,要非孙权早安排了兵士维持秩序,又得发生人踩人的惨案。 木耳看到他放幻术反而不怕,回头收住脚步,任凭猎犬穿身而过。 太史慈看在眼里,心头一凛:好家伙有些功夫。 他调动意念让路猎犬转身,往神羊背后扑过来。 猎犬再一次地穿越羊木耳的身体,分毫损不到他。 百姓们看着这一幕,对神羊的神奇更加赞叹,对太史将军要杀神羊的行径颇为不满。 不敬神灵,必遭天谴! 当官的就看不得咱过好日子。 前几日砍了于仙人,如今又砍羊仙人,你们不会有好下场! 太史慈对这些个非议不闻不问,只觉此羊妖术太强,今日不除必成大患。 他吸口气,猎犬的身子膨胀几寸,毛发竖起,体格都变得壮实好多。 太史慈的灵体猎犬发出声震天动地的嘶吼。 木耳淡定地冲大猎犬竖起中指,e on,不是叫得大声就有用的babe。 猎犬第三次对羊木耳发起冲锋。 木耳悠悠然立住不理。 忽然他被一个人往后拉了拉。 孙策将木耳护到身后,只稍一聚神,孙策的灵体灰狼凌空而来,拦住太史慈的猎犬前面。 木耳举手:它伤不到我。 孙策不管,驱动灰狼上前作战。 灰狼对猎犬,孙策对太史慈,好一场世纪大战,话说有没有庄家开盘的喂?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只大型幻兽在途中相遇后竟没打起来。 灰狼摸摸猎犬的头,猎犬舔舔灰狼的脖子,灰狼用脸颊蹭蹭猎犬的耳朵,猎犬嗅嗅灰狼身上的气味,两个家伙相亲相爱不得了。 木耳看到这幕,想起孙策晚上也摸他的头蹭他的耳朵,心里蹦出个字: 渣! 有的人边撩着太史慈,边假装单纯地撩新的,还厚颜无耻地把三人凑一桌吃饭,你丫的还想商量谁做大谁做小不成? 孙策与太史慈关系很好,把郭宾变神羊的事情全说与他听。 太史慈做大的心思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我不在的日子,多亏郭先生照顾阿策。 意思是说你回来了不用我照顾咯? 太史慈话锋一转: 先生如今身陷囹圄,当求自保才是。 木耳气呼呼地吃,我很好能吃能喝能睡觉,我还有个能赚钱的神羊庙,比你各小破将军强多了。 木耳懒得跟太史慈费口舌,自家的东西被抢了难免不开心。 太史慈听不懂羊语,只能听见木耳吃饭呼哧呼哧的声音,以为他在说话,问孙策: 先生在说些什么? 孙策:他说好。不过你常年在外行军,他会常来看我。 木耳冲孙策咬牙表示不满,你瞎掰能力怎么这么强? 孙策又来摸木耳的头: 他挺乖的,要害我早害了,子义不必担心。 太史慈瞧孙策的意思是舍不得木耳,更对这头妖怪心生不满。 今夜的神羊没往侯府去。 去孙策那里做什么,他肯定跟太史慈腻歪,不给他们添堵! 神羊祠到晚上冷冷清清,只能与月光为伴,木耳真后悔以前怎么没叫人在祠里放张床,现在的他只能睡在凹凸不平的地上。 死孙策,坏孙策,渣孙策。 木耳无聊地拈过香客送来的草,一段段地摘着,看摘到最后孙策是死是坏是渣。 翻窗户过来的孙策打了个结实喷嚏。 他背对着月,长长的影子爬到木耳的脸上。 厚脸皮的人就是厚脸皮,一句话不说就往木耳身边躺,又一句话不说就又要搂住他。 木耳狠狠打他的咸猪手,神羊殿里一声清脆的噼啪。 怎么啦?白天被吓着了? 孙策把脸凑近。 木耳又被他呼出的气俘虏了,舍不得把他推开,可木耳心里边气得很: 你不去找太史慈,找我做什么? 孙策奇道:找他作什? 做我们现在这般事情啊! 现在?搂搂抱抱还亲亲? 孙策发誓: 天地良心,我与子义并无苟且。 木耳不相信: 骗鬼。你们两人的狼跟狗亲密着呢。 孙策才知道原来他为此事不快,忙解释说: 他只能让我的灵体安静下来,我若发狂他是毫无法子的。 边说着边像只汪星人一样把头埋到木耳的肚子上,贪婪地吮吸他的青草味。 木耳被他弄得发痒,忍不住翻个身。 孙策竟从后面将他抱住压住,又用舌头舔他的后颈,一下,两下,酥酥痒痒,意犹未尽。 有不好的东西触动他的背,沿着背脊往下走。 今夜侯府安安静静,神羊祠里羊仙咩咩不停。 太史慈讨厌木耳,又想出个新的为难他的法子。 坊间盛传神羊能算会测,太史慈便要设法砸掉他的金招牌。 木耳没什么神通,全靠演技。 碰到夫妻吵架、离婚分家、婆媳不和等事情,过来祈愿的就把他们手给拉一拉,神灵一加持,回去关系就能再维持一段时日。 碰到什么种田收成、生儿生女的,神羊就咩咩两句,每次换种咩咩的节奏,让他们自个儿参悟去。 再碰到些难猜的、有心砸场子的,神羊索性扭头不搭理,假装谴责他们试探神灵。 于是神羊祠说灵的人十有八九,剩下那一成说不灵,也被其余人当成黑子看待。 太史慈不由得木耳不理,故意在出征严白虎之前大张旗鼓宣称,要请神羊加持三军,然后浩浩荡荡领一队兵到神羊祠中,求其指点迷津。 太史慈烧根香,将地图在祠堂的地上摊开: 此战何为关键?请郭先生赐教。 他想的是,神羊指哪,他就故意不打哪儿,到时候回来就可以向世人宣布神羊真的不神。 木耳没料到太史慈还敢拿战事当赌注来坑他,沉吟良久,想起严白虎最后是在余杭被俘虏,便一羊蹄子踩到余杭的位置上。 第21章 暴躁孙阿策(5) 太史慈暗笑,严白虎老巢在乌程,与余杭中间相隔四五个镇,怎地余杭还能成关键战场。 孙吴军兵力远强于严白虎军,太史慈便调配两万余人把住乌程去往余杭的几个关卡,好叫严白虎去不得余杭,好叫神羊的预言落空。 本来一切都在太史慈的计划之内,不料严白虎帐下也有高人,见太史慈屯重兵于余杭方向,便故意放出消息,谎称要出奇兵袭击孙吴军粮道要镇查渎。 把住余杭几镇的程普听得消息,以为严白虎军果真当晚准备奇袭查渎,军机紧急,来不及请示太史慈就引兵去救,正好上了严白虎的当。 程普军一动身,严白虎便引几千人渡江突围,往余杭方向跑路去。 太史慈不甘心,又想出个主意。 他指挥大军朝余杭进发,却故意放慢行军速度,也不形成合围之势,摆明想放严白虎逃走。 只要严白虎离开余杭再落败,神羊的预言也不算完全作得数。 谁知太史慈军队还没走到余杭,就有余杭人士携严白虎的头颅送到军中。 原来严白虎率众退到余杭之后,非但不安抚百姓,反而还烧杀掳掠,这可惹恼了当地的世家大族,趁着严白虎过府酒宴之际送他上西天,来向孙吴军请降。 太史慈伐严白虎的战况传回会稽,在说书人口中就有了好几人传奇色彩。 话说太史将军点兵三万,将乌程团团围住,严白虎不过五千余人,哪里是对手? 只见此时,天降大雾,程将军的队竟被大雾遮住眼,愣是给严白虎跑咯。 太史慈与程普素来交好,不忍治他违背军令擅自行动之罪,便想出套说辞搪塞过去。 说书人又道: 那严白虎进余杭没几日,河边几百岁的大树轰然一倒,正正好砸他身上,随从一看,严贼的脑袋正好被斩断落下来。 这个版本是余杭的世家故意编出来的,他们唯恐严白虎的旧部上门寻仇,便刻意造谣把事情推给神秘的大自然,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说书人说半天,全为给神羊祠里的羊儿吹一波。 他叫凌操,到会稽不过三日,听闻神羊祠很神,也到祠里祈福求卜。 他问的自己可能在会稽建功立业,这事情木耳哪能保证,便胡乱搪塞过去,随口道句:给我鸡腿你就能。 木耳想,反正大家只能听到咩咩声,随便他们怎么yy这几声咩咩的神灵启示。 谁知凌操真的给他送来的鸡腿。 木耳才意识到凌操能听懂他说的话,虽然在他眼里自己仍旧是只羊。 原来凌操也懂些幻术的皮毛,前不久还被当年木耳跟吕小布建立的暮落招揽入会。 凌操便成了神羊祠的合伙人,木耳答应给凌操分红,前提是得按他教的,在神羊祠门口说书,给祠堂招揽生意。 于是太史慈战严白虎的各种神奇情节经过故事加工,都变成神羊的功劳。 凌操依照木耳教的那样,信誓旦旦唾沫横飞: 诸位不知,严白虎是个妖人。他能像咱们的吴侯、太史将军那般,叫出巨兽来。 大家对妖神之事本就感兴趣,又亲眼见过孙策和太史慈的灰狼和猎犬,纷纷竖起耳朵听。 那夜严白虎就叫出了巨兽,一头吊睛白额大虎,所到之处,白雾弥漫,这才逃了出去。 可咱们祠里那位比他更厉害。诸位还记得太史将军出征前来问过神羊不? 众人听得兴致起,头点个不停。 彼时神羊用蹄子往余杭城上一点,点的就是那棵大树。诸位想啊,若非有神力加持,普通的树怎地能压倒白虎妖人? 凌操越说越玄乎,再后来连木耳的大纲都不要了,尽给他吹得神乎其神。 木耳很满意,这几日神羊祠的收入暴涨。 木耳又教凌操新的话头:吃草的羊,叫凡羊。吃肉的羊,才叫神羊。 虔诚的百姓终于不再给神羊送青草,改送肉了! 太史慈怒不可遏。 好兄弟给这只羊蛊惑不说,辛辛苦苦打场仗功劳反不如胡说八道的家伙功劳大。 他跑去问孙权可还识得别的神仙。 孙权悄悄把他拉到内室: 我知道一人,但你莫要跟我兄长提及此事,恐他恼怒伤身。 太史慈拍胸脯保证不说。 孙权这才道出原委: 那日被兄长斩了的妖人于吉,实则没死。 太史慈不相信,那天他也亲眼见到于吉被拦腰斩断,掉一地的肠子肝子不像假的。 孙权连于吉在哪儿都能报出来,会稽城外紫竹坡。 神羊祠堂又多来一名虔诚的信众,太史子义将军。 太史慈天天过来抚摸神羊的羊毛,给神羊喂切好的羊肉片,狂刷神羊好感。 木耳好感一点没被刷到,太史慈天天往他身上乱摸,还喜欢摸他软绵绵的肚子,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他被太史慈摸得烦了,让凌操给太史慈传话: 有什么事求的赶紧说。 太史慈说明来意: 请郭先生出山,收伏一名妖人。 找只羊陪你去干架,太史将军你是认真的吗? 太史慈怕于吉未死的消息给孙策知道,故意不透露他的名讳,只是道: 有个混混善于变化蛊惑骗人,非郭神仙不能收伏。 木耳听出来了,太史慈要他对付的那人是个幻术师。 幻术师对幻术师,确实找对帮手。 羊木耳让太史慈先回去等消息,他要做些准备。 身为一只羊,尤其身为一只别人只能听见你咩咩叫的羊,声音系幻术发挥不了作用。 但可以对能听懂木耳说话的凌操起作用。 木耳打算教凌操几招幻术,让他上阵斗法,自己稳坐后排,万一凌操敌不过对方幻术师,自己可以直接一口哨帮他解幻。 木耳没想到凌操竟是个天才,木耳传授他三种声音调子,不到两日时间他已能操纵自如。 这样的学霸放到现代,一等奖学金准没跑。 看凌操练得差不多,木耳让太史慈领路捉妖。 会稽城三面向水,背靠会稽山,紫竹坡就在半山腰。 竹子不紫石头紫,越往里走,天空的雾就越淡,空气里有些难闻的药味也慢慢减弱,等爬到坡顶,云淡风轻,日头姣好,平时城内绝见不得这般景象。 凌操回头看神羊一眼,哎呀一声:羊神仙显灵了! 凌操修习幻术,精神壁垒得到提升,此时他能看见木耳原本的人形。 太史慈精神壁垒虽强却不通幻术,他看到的是一个双腿站立、浑身披着羊毛的,羊人。 木耳说的话大家都能听懂: 你们能看见我是个人? 两人俱答可以。木耳明白过来,看来山下的浓雾确有古怪,它不只是天气现象,而是一个幻术大阵。 能够布一个幻术大阵把整个会稽城给笼罩进去,此人必有通天之才。 大家越往坡里走,太史慈越见得木耳身上的羊毛褪去消失,显出个俊朗少年的模样来。他面容白净,五官端正,个子不矮,举手投足间有些天真浪漫的气息,太史慈瞧着不由好感倍增。 太史慈有些犹豫,是不是不该把他领到于吉那儿去害他性命?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4) 他一面不满孙策与这少年交好,一面又想着这少年看来也挺好,不知该如何抉择,索性把决定权交给木耳: 郭小弟,我得与你说实话,要去找的那人唤作于吉,吴侯都未能砍了他。 木耳一听大惊失色: 一开始你还说是小混混,到头来是神仙于吉? 木耳可不想跟于吉对打,严重超纲,严重找死。 拽上太史慈凌统赶紧下山。 下山路上给只羊拦住去路。 此羊来历不凡。 它咩声叫,木耳就感到有股寒意透过背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秋寂的营养液,爱你么么。) 第22章 暴躁孙阿策(6) 太史慈拔出剑:好个妖人,胆敢在此现身。 木耳张开阴阳眼,才发现这只羊的皮毛被草药浸泡过,药味挥发,叫人把真的羊看成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太史慈不敢贸然上前,他吸口气,习惯性地要把大猎犬召唤出来。 别说大狗,小猫都没见着。 太史慈尴尬得很,再吸气,再叫。 木耳拍拍他的胳膊肘:别叫了,离开会稽城,这招不管用。 太史慈他们之所以能召唤出灵体,多半是因为会稽上空布满浓雾,浓雾里含有令人致幻的因子。 紫竹坡上风清气朗,当然没法儿让灵体现身。 太史慈感到恐惧,他只当于吉封印了他的灵体。 被当成于吉的小羊咩咩几声。 他的咩咩声在太史慈几人听来是于吉在说话: 几位客人找小老儿做什么? 找你算账。太史慈咬牙切齿。 孙策被刺客暗算之后,若非给于吉气着,也不会伤情加重,太史慈特恨于吉。 于吉家的小羊所说的话都提前设定好,他不能跟太史慈对话: 小老儿远游,请客人下山。 凌操道:你可不就在这么? 小羊自顾说自话: 山上风大路险,勿再上山。 于吉的幻术就是让小羊变成他的模样,给路人不断重复三句话。讲完第三句,又倒回去讲第一句了。 太史慈和凌操这才相信眼前的于吉果真只是幻象。 虚惊一场,木耳提议大家速速下山。 太史慈不干: 妖人若在倒罢了,他不在你怕什么?随我上去砸他老窝。 凌操也特别想上山,他在暮落听过于吉神仙大名,想看看神仙住的地方长什么样。 一个寻仇,一个寻仙,都拽着木耳往上走。 木耳心想,远游没个十天半月回不来,到时孙策伤好了,任务完成穿越回现代,于吉找上门算账也找不着他。 也就跟他们继续上山。 山上的风既不大,路也不险,不到一刻钟已来到于吉的草庐前。 草庐外放六个鼎,每个鼎上都搭了棚盖,鼎下柴火烧得正旺,鼎中氤氲的白气缓缓冒出。 这情形历史教科书有讲过,是炼药。 木耳一惊。 山腰的小羊骗人,哪个傻瓜会放着炼药不管出门远游的? 草庐的木门咿呀声响。 快跑,于吉要出来了! 太史慈看一眼,不是于吉。 也是个老者,跟于吉似地穿道袍,脸上皱纹遍布,肌肉松弛,完全不是于吉娃娃脸的模样。 木耳看到他额角贴着的狗皮膏药,立马认出来: 就是你把我变成羊的! 木耳赶紧打开阴阳眼,把精神壁垒加到最厚,免得又着了道士的幻术。 老道看见木耳很欢喜: 羊儿长肥了喲。会稽吃的还习惯? 木耳生气地一口哨给他吹响。 太史慈和凌操虽没立马入幻,也感觉周遭的风变得凌冽起来,瞧这情形,羊神仙要做法了。 不料对面老道很厉害,哈哈干笑几声,风声尽退。 木耳发现自己跟对方真不是一个量级。 老道边笑边指着木耳道:羊儿随我进屋来。 不进!进去必死。 突然太史慈的剑横到木耳脖颈边。 马丹防火防雷防队友,幻术师pk就不该带队友。 木耳只好乖乖进庐去。 庐内布置简单,一床一塌几把椅子,还有一大架子的书。 老道招呼木耳往榻上坐下: 我与你兄长是故交。 有个厉害的哥哥郭嘉就是不一样,走到哪儿都能被认出来。 按郭宾的经历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兄长,木耳问: 我自小便是家中独子,何来兄长? 老道不直接回答,给木耳递过一盏茶,跟他说将来得闲可往许都走一遭。 木耳不敢喝老道递过来的茶,闻都不敢闻。 老道笑道: 你莫要怕,前番将你变羊,不过是为救孙小儿性命。 原来这名老道是大名鼎鼎的左慈,于吉的师兄。 于吉醉心钻研药物致幻之术,隐居江东,常年忽悠会稽附近的老百姓砍伐棱木焚烧,再配合他的独门药熏,在会稽上空布下了前无古人的幻术大阵。 会稽前任太守刘繇昏庸无能,对山林流失之事不管不问,孙策打败刘繇入主会稽,因不许百姓再乱伐林木,才与于吉起了矛盾。 木耳为孙策不平: 砍树炼药也不能害人性命,孙伯符都差点被他整死了! 左慈道: 个中缘由我不甚清楚。师弟许是出手重了些,却是他叫我来救的孙小儿。 孙策躁狂症的缘由,是因他误服了于吉新炼的丹药,于是浑身散发出类似于烤羊排的味道,这味道使得神经紊乱,内分泌失调,眼前出现幻觉。 木耳身上的青草味则是左慈用药草熏出来的,刚好能与孙策身上的中和,暂时压制他的躁狂情绪。 木耳这时才敢端起茶杯,小抿一口,清甜可口,叫人精神许多。 左慈道:此茶饮尽,回去你便不用做羊啦。 木耳忙放下茶:那孙策怎么办? 左慈摇头,面露难色: 纵是你不饮,十日过后,也再制不住他。 木耳着急起来: 他一天天好转的,怎地又救不了了呢? 左慈捋起胡子: 前几日见孙小儿与你,气色都还不错。昨日再看 左慈继续摇头,道出原委: 许是师弟的药物他还在继续服用。 木耳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怎么不早说? 左慈一派修仙者的淡定: 既知不可改,说又有何用?师弟已往许都去寻华佗回来,不知能否赶得及,也不知他能治否。 申时,吴侯府。 今日神羊来得要比平日早一个时辰,吴侯还在与诸位将军部署跨江击刘表的要务。 木耳径直往正厅走过去。 府中上下谁也不敢拦住神羊,厅中众将见得神羊过来,俱顶礼膜拜,恭敬而退。 孙策素来重军机,有点不高兴: 你未免太张扬了吧? 嘴上说是这么说,身体就是一副真香的作派,凑上前去就把木耳揽住。 木耳将他推开,厉声质问道: 你说,你好端端地吃人家的药丸做什么,这下真要完了! 孙策不知道木耳说的是什么,他也没磕过什么药。 木耳从怀里摸出个纸包,塞他手里让他自己看。 纸包里是一粒麦丽素状的灵丹妙药。 味道极其难闻,纸包一打开,木耳自己都忍不住捏起鼻子。 孙策淡定的反应充分表明他肯定磕过这药。 孙策问:此药有何不对? 木耳告诉他,他之所以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发狂,就是吃了这药的缘故。 当然,木耳没敢跟他说十日必挂的消息。 孙策把纸包团起,塞进怀里。 你还要吃?快还给我!木耳过去赶紧抢回来。 孙策顺势又给他搂住,额头顶着他的额头,嬉皮笑脸哈哈笑道: 不吃药,吃你。 第23章 暴躁孙阿策(7) 孙策身上的气味一天天地变重。 孙策的动作一天天地变得粗鲁。 木耳感觉即便是很亲密的搂搂抱抱也快要压不住他的疯狂。 孙策发泄完欲望,看着惨兮兮累得起都起不来的木耳很内疚: 我怕有一天会撕碎你。 羊跟狼共舞,本就是个危险事。 可木耳更清楚,要是丢下孙策不管,不出一天他便在狂怒中爆体而亡。 木耳假装不怕安慰他: 我可是神羊,你这等凡夫俗子能伤到我才怪。 孙策的手指婆娑着木耳的脸颊: 你知道我还有几天对不对? 木耳不语。 左慈说十天。过完三天,还有七天。 孙策劝他: 告诉我,提前安排,对我,对你,对江东,都好。 木耳对上他泛着涟漪的眼睛:你不怕死? 江东的基业有人替我去守,死有何惧? 孙策的脸上写满自豪。 能替他守基业的是孙权。 害他的也是孙权。 ** 木耳昨天才发现的这秘密。 两人当时正在卧房内准备共论云雨,外边仆从来报: 二公子送药来了。 孙策让木耳乖乖在床上躺平候着,自个儿去小厅见孙权。 木耳一直猜想,既然孙策不信鬼神,肯定不会主动吃于吉的什么丹药。 余下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存心给孙策下毒。 他一听孙权送药过来,留个心眼,尾随孙策,躲到小厅外边的灌木丛里探风。 厅里只有孙家兄弟二人,正中的红木桌上摆着孙权送来的药汤。 那碗药气味浓烈得站屋外都能闻到,而且跟左慈给的那颗丹药气味如出一辙。 饶是如此,孙策还是想也不想仰起脖子就灌。 木耳急得拍开窗子跳进去:别喝! 屋里两兄弟俱一惊。 木耳快步走过去要抢下孙策手里的碗: 你的病就是因为这个药!前天刚闻过药味,今天就不记得了? 孙策不管,只嬉皮笑脸对孙权道: 弟弟的药汤连神羊都说好。 孙权原本平静如水的脸上有些变化。 他将手背到身后:兄长既知道,便不必掩饰了。 他的目光转向神羊:我能听到他说的,我能见着他的人。我与兄长一样,天赐灵瞳,能破幻象。 孙策坦然笑笑,将手里的碗放下:哥不怪你。 他是要你命啊大哥! 木耳还待点醒孙策关键,孙策冲他眨眨眼,往他的上下嘴唇轻轻一捏。 平日一起睡觉木耳总爱话唠,孙策也这么一捏,意思是别说话,努力干。 被捏得多了,木耳条件反射式地闭上嘴巴。 孙权则说个不停: 权不怕兄长怪罪,一切种种都为江东。 木耳再被捏也非开口斥责他不可: 你下毒害你亲哥哥还理直气壮,小心雨天雷劈死你! 孙权冷静得叫人害怕: 郭先生可知,倘若依兄长之策,北伐袁术,东讨刘表,有多少江东子弟要身首异处? 未待木耳回答,他又道: 郭先生又可知,倘若兄长与权俱命丧黄泉,江东又是怎样一番乱局? 他这番话既是说给郭宾听,又是说给孙策听。 十足的强盗逻辑。 我跟你政见不同,所以我要杀你。 我杀了你,但为大局着想,你得让着我。 更可怕的是,孙策还倒信了他的鬼话,一点不恼怒,点头与木耳道:他说得对。 ** 两兄弟都理性得可怕。 不知道孙权会不会因为害哥哥而难过,孙策还是会难过的。 至少那天回房,孙策破天荒地不要木耳陪,他想一个人静静。 从那时起他就老打听自己还有几天。 他太了解自个儿的弟弟了,绝不会放过知道他秘密的人。他必须趁自己还活着,将木耳送离江东。 木耳任他软硬兼施就是不肯说,被他压着压到身体麻木还是不肯说。 倒计时,五日。 凌操从幻术组织暮落带回好消息。 尊主神通广大,果然制出药来! 木耳问凌操如今尊主还是不是贾诩? 没想到暮落发展迅速,搞成了单线联系,凌操只知他上封是个叫邓当的人,再往上就不清楚了。 木耳想了个帮孙策压制癫狂症的法子。 孙策猛嗑于吉的药丸,他也可以猛磕左慈的药丸,孙策身上的羊排味变重,那他已能加重自己身上的青草味。 左慈竭力反对: 这气味是引人入幻的毒气。用的多了,你自己便会被这气迷惑住,自己都把自己当成羊。 木耳觉得没什么,又不是真的变成羊。 左慈纠正他的想法: 你若自己当自己是羊,与羊一样吃草,在泥地山坡间打滚,你与羊有何区别? 反正木耳好说歹说,左大师只答应多给他半颗变羊的药,能给孙策续一两天差不多。 木耳转手就让凌操把药带到暮落去,看看有没有精通药毒幻术的高手能仿制。 凌操带回来的药丸至少从气味上与左慈给的一致。 木耳不敢贸然多吃,取小半用水研开,喝下肚去。 阴阳眼提前开好,精神壁垒提前守住。 效果不错,从神羊祠里百姓们发亮的眼睛就能判断出来。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5) 神羊的毛发与往日比通透许多。 你听它的叫声更柔更顺了。 神羊要赐福咱们会稽,好日子要来啦。 众人跪伏参拜,香火比过去更旺。 凌操挺苦恼,过去他还能听到神羊说出完整的句子,现在只能听到些词语夹杂着咩咩声。 不得已木耳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传达,只好带他去紫竹坡上,显出人身与他交谈。 孙策那头效果最好。 床上的小霸王脾气变好很多,动作温柔了,声音和善了,又恢复两人初识不久的样子。 木耳还恼怒孙权不讲情义,故意挑事: 你瞧,也并不一定非让你弟当江东之主不可。 孙策本来兴致很高,提起这件事眉头锁起: 你叫他的计策落空,他定不肯轻易放过你。 木耳劈头就问: 你个扶弟魔帮我还是帮他?只能选一个。 结果孙策不按套路出牌: 既是如此局面,你当天天跟在我身边,须臾不离,我们两个便都不会遇害。 第24章 暴躁孙阿策(8) 汉献帝建安五年秋,会稽城里香火鼎盛的神羊祠关门大吉,人人敬仰的神羊变成了孙侯爷的家羊。 木耳这天醒来,发现有只白羊站床边,伸舌头舔着孙策的脸颊与额头。 孙策一点没感觉,抱着木耳睡大觉。 木耳小心翼翼地把阴阳眼打开。 阳眼看到的是一只羊,阴眼看到的是一只半透明的羊。 他暗知不好。连阴眼都能看到羊,说明精神壁垒已被幻象入侵,迟早要被攻陷。 这七天来木耳磕了两枚半药丸,身上的青草味浓郁得自己闻了都想吐,孙策倒很喜欢这味道,平日有事没事地就从背后抱住他,低下头,鼻子掠过他的后颈和背,猛吸一口神清气爽。 孙策没有显露出躁狂的迹象。 只是在木耳面前没显露。 木耳亲眼看见孙策走到离他十步开外、然后立马抽搐发狂的情景。 孙策和他都再不敢离彼此太远,去哪儿人们总看到吴侯与他的家羊形影不离。 后来一人一羊变成了两人一样,孙侯爷身边多了个模样俊俏的年轻公子哥。 许多意欲向孙家提亲的世族大家望而却步。 侯爷与身边的公子哥实在亲昵,一会儿拖拖手,一会儿咬咬耳朵,吃个饭还相互投喂,叫人猜忌侯爷是不是好男风。 神羊越来越像电灯泡,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时候,这头羊非过去凑热闹。 不知侯爷是不是因此被激怒,把他的大灰狼召唤出来。 百姓们奔走相告:侯爷跟神羊打起来了! 这伙人脸被打得火辣辣疼。 一层楼高的大灰狼跟一张凳子高的神羊相处愉快,玩起了转圈圈捉迷藏的游戏,侯府中时不时传来两人两动物欢乐的笑声。 孙策老爱问些煞风景的问题:你说我还有多久? 左慈断言的十天期限早已过去,木耳没把握孙策还能撑多久。 孙策靠着府中一颗老榕树坐下,右腿竖起,膝盖撑着胳膊肘: 中秋过后,往许都走吧。我已着人打点好。 木耳身边的羊儿咩地叫声,像是在说好。 孙策的大灰狼满脸不高兴,伸出爪子把羊儿抓到半空中,吓得羊儿四条腿乱蹬。 木耳拇指头比划比划两只动物: 瞧,你的狼都舍不得我的羊。 孙策嘴边勾起抹笑:我也舍不得。 舍不得就不要赶我走啊。嫌弃我的青草味不够好闻了? 木耳心想要不要再磕点药强化一下。 不料孙策却道:你自己的味道更好闻。 木耳背过身去。 脸皮厚的人什么话都敢说,脸皮薄的人听人随口说句都会脸红。 孙策望着木耳的背影,想起从前见他的情形。 当年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战得不可开交,孙策闻讯快马上山,在高坡上正好撞见木耳替吕布解围的那一幕。 他天生不受幻象支配的灵瞳,没瞧见什么虎龙豹鸟,虎牢关下全是真人打斗。 他一眼就相中里头那个书生装扮的少年,相貌堂堂有情有义,为救兄弟甘当质子。若非碍于军法军规,孙策真想到刘备营里跟这位英豪喝碗酒。 后来还真遇到这少年。他说他叫郭嘉。 那时正值父亲孙坚战死襄阳,江东军危如累卵之际。 是郭嘉劝他将父亲留下来的传国玉玺押到袁术处借兵,他才有平定江东的实力。 说起来这一方太平,是你我联手缔造的啊。 孙策不提旧账,没什么比一个安安静静的拥吻更能表明自己的心意。 中秋不日便至,孙策领着木耳回孙家的老宅,与母亲、弟弟们团圆过节。 郭宾那张清秀的脸蛋果然招人喜欢,老夫人看一眼印象深刻,问道:先生从何处来? 孙策早就想好木耳的头衔:神羊之主。 木耳伸手招招后边跟着的羊咩咩,尴尬的是他的灵体小羊根本不听他指挥。 神羊之主岂非上仙?老夫人没生疑,快快下座招呼众人来拜。 木耳赶紧把老夫人扶住,解释道: 非也非也,郭某只是与神羊结缘,不是什么仙人。 满座子弟只有孙权泰然自若,他那双碧眼灵瞳早就看穿一切。 孙家出身武门,自不会老老实实坐着喝酒,到亥时老夫人一退,年轻人们便活跃起来,行酒划拳,大口吃肉,厅中热闹非常。 大伙儿排着队给吴侯与郭先生敬酒。 木耳喝不得多少酒,古时的酒浓度又高,几杯下肚头脑发胀。 孙策便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替他一饮而尽。 全场只有孙权没来敬酒。 孙权不来,孙策便过去找他。 今夜过后,你的江东。 孙策寥寥八字,一饮而尽。 孙权没举杯:兄长不恨我? 孙权笑道:不恨。 忽地又敛起笑,凑近孙权耳边,严肃地嘱咐道: 你不害他,我便不恨。 孙策意味深长地拍拍孙权的肩膀,转身回席。 一架意欲赶往许都的车已在门外备好,孙策要送郭宾离开江东。 木耳听说孙策要跟他一起走他才愿意去许都。 毕竟考题只要求救孙策的命,没说保他继续称霸江东。 况且去到许都没准能遇见华佗,说不定就有救了呢。 孙策打的不是这个算盘。 他是江东之主,若去到曹操地盘被人抓了当质子,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想多跟木耳待一会儿,去到江东边境就悄然折返,寻个无人之地发狂一通然后死去,才不致于伤害旁人性命。 月色正浓,车里酒味、青草味、羊排味混杂到一块儿,更容易叫人意乱神迷。 木耳施了个幻术,叫赶车的凌操暂时听不见车里声响,便放心大胆地同孙策搞起马车运动来。 孙策想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同木耳相处,闷声不言只是干,连木耳的眼睛他都不敢去看。 车里的小羊安安静静地观赏人类行为大赏,想念陪它玩耍的大灰狼。 凌操的车骤然停住。 车外传来孙策大狼的嘶吼声。 撩开车帘,官道两旁的枯枝老树上藏着若干个黑衣刺客,手中短弩明晃晃的利箭将车马团团围住。 木耳难得看到孙策眼里闪过恨意。 第25章 暴躁孙阿策(9) 孙策身上的羊排味急剧变浓,浓到像烤焦的羊排带着炉里的灰烬,呛得木耳咳嗽不止。 他的眼瞳带上一抹绿,跟孙权的碧眼差不多。 撩开窗帘,孙策的眼睛跟树上某个黑衣刺客的眼睛对上。 那刺客就像着了魔似地,手中弓/弩猛然调转指向。 孙策扭头转一圈,看见他眼睛的刺客纷纷倒戈,利箭贯穿自家弟兄的胸膛。 车外一片死寂。 孙策对木耳道:趴下。 木耳听这话着急加脸红: 外面刺客还没料理干净呢! 孙策爱抚地捏捏他的脸: 让你趴下是为了躲箭。 木耳见孙策要出去,拉拉他的衣袖:小心。 孙策自恃勇猛,撩开车帘,从车厢出去。 黑衣刺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挂在树枝上,没有留下活口。 孙策对锁到马车底下的凌操道: 没事了,起来赶路罢。 凌操这才哆嗦着爬上马车。 孙策转身回车里边去,万万没想到身后的胆小鬼凌操忽然亮出柄尖刀。 刀刃上寒光就着月色,晃过凌操的双眼。 木耳正好看见凌操眼中的凶气。 小心! 木耳大声疾呼,孙策已来不及完全闪避,右手手臂被凌操的刀子划开一道长口子。 凌操一击没有致命,立马跃下车拉开距离。 孙策左手捂着伤口,皱起眉头,仍将木耳护在后头。 木耳赶紧翻查药箱,好歹找些金疮药给孙策先把伤口的血止住。 另一头咬牙切齿斥责凌操:我视你为心腹,为何叛我? 凌操对木耳倒还客气,他深知孙策厉害,不看他的眼睛,始终低着头向木耳拱拱手,然后吹响口哨。 林间遍野起了鼓声号声,只听得众人就着鼓声号声,以独特的节奏合唱: 物情良可见,人事不胜悲。 莫恃朝荣好 最后一句是个女童的声音,清脆利落,幻力极强: 君看暮落时。 木耳记得这副声音。 唱诗的人渐渐从林间向马车合拢。 木耳看到了女童声音的主人,正是董白。 董白比从前长高了不止一个人,穿上一身鹅黄色的长袭纱裙,头上梳起个整齐的双丫髻,瞧着已长成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她笑起来还是单纯的甜甜的,现在能自己说很长的句子: 七哥哥,董白想你。 木耳只感到两眼间一酸。 他也想董白,还想吕小布。 郿坞的日子是他穿越过来过得最舒坦的日子。 阿爹阿娘都没了,小布哥哥被抓走了,董白就只认识七哥哥了。 董白醒着鼻子: 七哥哥带董白回家好不好? 木耳差一点就要下马车把这个可怜的小姑娘抱起来。 不过满山的鼓声号声叫木耳想起,董白不是一个人来的这。 木耳远远地坐在车里问她: 董白你跟他们是一块的吗? 董白拈着裙角,咧开嘴角笑: 嗯,这些是董白的新家。姥爷说,等七哥哥回家,咱们就完整了。 孙策听出话里的意思,问木耳: 你也加入过暮落? 木耳没想到孙策竟知道暮落,不瞒他,直言自己就是创始人。 孙策面如死灰。 孙坚死后,孙策一直全力追查何以孙坚手上会多出个什么传国玉玺。 他太了解自己老爹的性子了,老爹一辈子的忠君报国,绝不会干出私藏玉玺的事情。 可偏生诸侯联军里大肆流传孙坚在洛阳皇宫井里捞出玉玺的消息,更糟糕的是,孙坚偏还在这个节骨眼上,从虎牢关半夜过来投诚的冉姓将领手上接过玉玺。 孙坚知道是计,他还是要接,那是玉玺,他身为汉室老臣,没有不守护玉玺的道理。 自此孙家军被联军视同反贼,不得不退回江东,冉姓将领不知所踪。 直到入主江东,孙策在吕布军中的细作才传回消息,姓冉的来自一个能使幻术的组织,暮落。 这便是孙策憎恨暮落的缘故,他之所以针对于吉,就是以为于吉是这幻术组织的头头。 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才是暮落的创始人。 孙策沾满鲜血的右手抓住腰间的短刀。 他曾发誓要用这柄刀让暮落的人血债血偿。 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想都不敢想这柄刀划过木耳咽喉的情形。 他舍不得,他爱这人的每一寸肌肤。 暮落的诗歌大合唱停下,鼓声号声的伴奏也停下。 所有唱诗的人都从林中出来,俱带着眼罩,看来他们早知道孙策以眼对眼,致人入幻的法子。 凌操率领众人单膝跪下: 属下恭迎老尊主圣驾。 董白不懂这套,激动地拍掌:七哥哥也是姥爷嘻嘻。 孙策抬头叹口气,神色疲惫地瘫坐在马车上。 你回去吧。 木耳早忘记当年他被刘备俘虏、然后忽悠刘备说孙坚得了玉玺的事情。 木耳只知道孙策必定不肯跟他去暮落,他是江东吴侯,绝不可能成为暮落的一员。 孙策不走木耳也不走,他出到车外向众人道: 你们回去转告新尊主,我已退隐多年,你们勠力同心好好干,不必惦记我啦。 董白失望地撅起嘴巴。 木耳特别安抚小董白: 便是七哥哥不在,姥爷他们也很疼董白是不? 董白点点头。 那董白也要好好待姥爷,待家人,好好学幻术,以后保护大家。 董白还很难过。 木耳笑道:等七哥哥忙完手头的事,日后再去找你玩。 董白这才乐呵起来。 可瞧凌操的意思,却非请他回去不可。 凌操苦口婆心地劝他: 老尊主,羊师父,求您跟徒儿走吧。上封有令,杀吴侯,带您归,全要办到。 木耳敛起神色: 那我告诉你,你一样也办不到。 木耳很有信心,董白定不至于跟他斗法,余下的别看人多,全是小喽啰。 凌操身后的暮落成员们让出条道,一人一马自林中缓行而出。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6) 他头戴紫金冠,身着赤羽服,俱是孙策平日会见军国要臣、外来使节才会穿上的服饰。 那一双碧眼彰示着他与孙策的血脉关联。 从凌操向他行礼的细节看,孙权就是他口中的上封。 不过孙权还要在马上向董白作揖,想来董白在暮落中的位阶不比孙权低。 孙策大受打击,他指定的接班人竟也加入了暮落。 孙权倒没打算背上坑害父亲的不孝之名,跟孙策解释道: 父亲之事,与权断不相干,权此生所负,唯有兄长。 孙策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过,他所爱的,所护的,全是他最恨的。 孙权继续对他进行心理施压: 兄长平生所忧,便是郭先生为权所害。如今郭先生有尊主庇护,权万万害不得他了。 孙权顿了顿,放出句狠话: 既然如此,兄长可以瞑目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腹黑吕小布(10)的时候木耳确实坑过孙坚一把,跳读的小伙伴不知道了吧\(^o^)/~ (谢谢白骨牌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26章 暴躁孙阿策(10) 木耳早看不惯孙权很久了,听他这么堂而皇之地逼孙策自尽,当场一个口哨吹出去。 碧眼灵瞳又如何,东吴大帝又怎样,把周围的小人物带入幻境,照样暴揍你一顿! 孙权毕竟还年轻,以为只要自己不入幻就没事,谁知忽地被身后的几个暮落的会众拿着鼓槌敲下马来。 擂鼓! 木耳下令让拿鼓槌的把孙权的头当鼓敲。 孙权这才感到害怕,看着一干会众拿着碗口粗的大鼓槌朝他围过来。 他的碧眼灵瞳还不能像孙策那样致人入幻,大声呼救:兄长救我! 木耳哪里给他机会,口哨一转,让大伙儿鼓槌敲下。 木耳总算给孙策面子,刻意避开孙权的头,让会众们全打在他的腿上。 孙权的腿骨被敲碎震裂,疼得呼天抢地。 孙策看见弟弟受伤终究不忍,急忙拉下木耳要吹口哨的手:够了。 木耳气犹未消:他伤得那么厉害,管不了江东,你管不管? 管!孙策斩钉截铁地答。 孙策完全没料到两个最亲的人狠起来都这么吓人,他要再不管真得翻天。 木耳还没完,大声冲孙权道:你是他们的上封是不?还不撤回对你兄长的追杀令? 孙权一败涂地,什么条件都得答应,只好连连说撤。 凌操这才把他那把划伤孙策的刀子收回刀鞘。 可暮落的人仍坚持要带木耳走。这是尊主直下的令,谁也不敢违抗。 林子里响起新一轮的鼓声号声,暮落之诗再度合吟。 声音所至,木耳的幻术被解除,那些制服孙权的人不再受木耳控制。 木耳暗叫声见鬼。 暮落的尊主为了请他,到底派了多少波人来。 孙策握紧木耳的手,他的碧瞳愈发通透,连木耳对上都感到有些眩晕。 我既要管,就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孙策拔出佩剑,昂然立于车头,铁甲长剑在月色的倾泻中,透着令人敬畏的凛光。 木耳来江东那么久,还第一次见着孙策斗志昂扬的模样。 他不是床上那个老厚着脸皮哄人的浪子,也不是日日忍让步步在退的扶弟魔,更不是精神错乱自戕自残的疯子。 他是江东的狼。 狼顾之处,众生皆幻。 凡是对上孙策碧眼灵瞳的人全都中了幻术,凌操也不例外。 更厉害的是,中了幻术的人还会强行把其他人的头扭过来,让他们去看孙策的碧眼。 只顷刻功夫,孙策目力所及,除了董白,全部陷入幻术。 董白既已被木耳劝服,就不打算参与争斗,她又犯起模仿的毛病,学着孙策瞪眼凝视的样子四处瞄人。 显然董白在瞳术方面没有天赋,瞄半天谁也不理她。 暮落的高人隐藏在密林中。 鼓声变点,号声变奏,吟唱的诗篇开始变换: 大风起兮飞扬 木耳的脑袋里哄一声,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黑不见底的丛林。 当年他也教士兵们唱的《大风歌》! 是你吗?吕小布! 他愣愣地站起,他要去找声音的主人。 孙策按住他的肩膀。 你给我听仔细些,不是虎牢关上的歌。 小霸王还是枕边的那个小霸王,他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醋意和霸道。 木耳这才沉下心听,确实不是吕小布那种豪迈大气的节奏。 林中的鼓点沉稳悠长,号声婉转悠扬,诗歌吟唱也喜欢拖长尾音。 能以此调颂诗的,必是心机深沉之人,能调动众人如此整齐划一地演奏出这种节奏的,必是极为高明的幻术师。 他的大风歌比吕小布的厉害许多,一句吟完,已将孙策的灵瞳幻术解除干净。 第二句威加海内起诵,漫山遍野的暮落会众视死如归地朝马车扑将过来。 孙策无畏无惧,灵瞳不管用,他还有剑。 马车前一圈接一圈的人在孙策的剑势中倒下,他们的血将马车的底座和前缘染得通红。 孙策刚刚受伤不浅,冷不防被后面的人一鼓槌打中伤处,震得长剑脱手,另一人立马冲过来将他的手腕咬住。 孙策握紧拳头将来人打得口吐黄水。 可他的手腕也被狠狠地咬掉一块肉,鲜血流遍他的整个拳头。 孙策忍住痛,仍在不断与汹涌而上的人群搏斗,不叫他们将木耳抢走。 木耳一点忙都帮不上,尽管他在很努力地吹口哨,在势头愈演愈强的大风歌面前,这只能算是小儿戏。 以前上课再认真一点,练习再勤奋一点,变得更强一点就好了。 是,要变强。 木耳心里闪现过一个声音。 弱小就是拖别人的后腿。 对。 上次你就是这么拖累吕奉先的。 没错。 这次你还要拖累他吗? 不! 他会为你战斗到死。 不要! 我帮你变强,你就能救他。 求你帮我。 苦恼的少年嘴角上扬,脸颊轻敲。 世间的所有随他这一敲被冰冻冷藏,所有暮落会众刹那间被抽干了生命力,如石头一般僵化原地。 远方的鼓声歌声再动听也无法叫他们重获生机。 孙策察觉到战场形势不对,下意识回头看身后的木耳。 孙策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人明明就站他身边,却比天上的星辰离他还要遥远。 面对这样一个人,他什么关心呵护的话都被哽在喉咙里,只能用狼的眼睛能与他对视。 那人并不想跟孙策四目相对,随手搭上孙策的肩膀,低下头,往他身上吹一阵风。 若平日木耳这么做,孙策定然要把他吃得干干净净。 可这人这动作,让孙策只感到威胁。 孙策下意识地撤步退开。 那人也不介意。抬起头,冲着无人的天空高呼: 两位大师看那么久,出来一叙如何? 鼓声号声诗歌全归寂静。 那人又呼一句:不是大师的人,不要妄自尊大,继续奏乐。 鼓声号声诗歌匆忙悠扬再起。 大师们并不现身,只有两个被孙策踢倒躺地上的人刷地站起来。 他们是左慈和于吉的傀儡。 被踢得流鼻血的一人道:果真是你,第一眼见他我就猜到你在。 另一手臂脱臼的道:小子,你咋沦落到这熊样? 少年知道对两傀儡说话一点用都没有,继续抬高音量对天呼喊:我很好。 鼻血哥用蘸满血的手指指着孙策道:你解得开那个不? 脱臼哥翻起鼻孔满脸不信任:他都解不开自己,指望解别人? 少年爽朗地笑了:我解不开,他能解,包括我的,他也能解。 他继续敲敲木耳的脸颊。 有个被打折腿的哥们儿单腿跳,将孙策的长剑送到少年手中。 少年将剑横到颈边。 孙策一惊:你要做什么? 马车下的鼻血哥大叫:不成不成,太冒险了。 脱臼哥则力挺:有点东西! 少年这次终于不对着天空呼喊,他挑衅地直视着孙策那双黑夜里带着绿光的眼。 你还不够强,救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章孙策的故事就要结束惹。下篇许都找曹丕和郭嘉玩耍去。 刘戏精善舞蹈,孙大帝善瞪眼,曹老板要有个啥技能才好,苦恼.jpg (谢谢不知名的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为何你的昵称是空白的) 第27章 暴躁孙阿策(11) 孙策不知木耳的身体已换了主人,还道他是中了幻术,边劝边向他走近:你先把剑放下。 就在少年邪魅的笑容里,长剑划破木耳脖颈的表皮,一道红线出现在剑刃边上。 别!孙策心急如焚。 少年还是那副挑衅式的眼神:孙家的狼,不过如此。 少年的眼睛像磁石,孙策的眼睛被它紧紧吸附着,逃不开,躲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木耳脖颈上的红线越拉越长,越变越粗。 救人的念头充斥着孙策的整个头脑。 平日里总说要待他好,总吹嘘着能保护他。 临行前还骗他说,要到许都城外的小庄园里,养几头羊,种几块地,就这么与人无争地过完下半辈子。 一点都没做到! 孙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少年你还不够强的话语如同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 他的碧瞳由绿转红,不是发光的红,是被血染红的红。 红眼的江东之狼才是真正的狼。 红眼所至,方才被少年冰冻石化的人群尽皆倒戈,纷纷显现出跟孙策那般的狼族的眼神。 这眼神是会传染扩散的眼神,就如同贾诩当初在长安酒肆里见到的那样。 鼓声诗篇挡不住孙策的灵瞳术,被传染的人越来越多,鼓声越来越低沉。 贾诩连忙丢开鼓槌跃下中心指挥台,往左慈和于吉驻足的地方疾行而去。 于吉劈头给他训一顿:小师弟怕劳什子的江东狼? 左慈笑道:二师弟,当初你不也怕灵瞳术怕到不敢睁眼? 于吉叫道:现在你叫他来,看我不 突然有个拿鼓槌的狠狠瞪于吉一眼。 于吉还是条件反射地立马闭眼。 左慈笑着摇头,当初师弟被灵瞳术支配的阴影到现在还有。 于吉才想起以今时今日的道行根本不用怕,气冲冲地睁开眼,不畏惧拿鼓槌那人的目光。 鼓槌哥的眼神,同被江东狼传染的那些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他的眼中带着少年那种邪魅的笑意。 贾诩忙福个身:尊主。 鼓槌哥是尊主的傀儡,不搭理贾诩,冲左慈告状:你的师弟几番作妖,喂人药丸,连夜伏击,这般害人的招你也不管? 左慈豁达通透,不为俗事俗理牵绊,只是笑吟吟道:天行有常,阴阳有序,各执一端罢了。 于吉则怒道:你小子不要挑拨咱师门。 于吉说着便要施术把鼓槌哥的幻术给解掉。 尊主错怪属下。贾诩好容易逮着个跟尊主说话的机会,忙按住于吉师兄的手,恭敬地与鼓槌哥行礼,属下但愿孙伯符的红瞳可助尊主出关。 鼓槌哥摇头:罢了,便是流干他的血,也解不得我。请两位大师出手止戈。 左慈挺愿意相助,手中拂尘挥动,内藏的药物粉末往空气里一挥发,顷刻间扩散开来,沿着人群往孙策和木耳的马车奔腾而去。 于吉边吐口痰表示不满边帮忙,他的药毒术全靠嘴里气息喷出,也能人传人地扩散过去。 贾诩想想不是大师的自己最好别掺和,叉着手看戏。 刹那间孙策的红眼状态被抑制住,他头一昏,失神险要跌倒。对面的木耳却整个身子软塌下来,他忙冲过去,将木耳搂紧抱稳。 孙策心疼地摸着木耳脖子上的红痕,好歹松口气,只是表皮被划伤,没伤到气脉和血管。 围在车边的暮落会众不再上前,纷纷拖着受伤的躯体往林子里撤退。 孙权不知什么时候也混在人群里,不见踪影。 孙策有种奇怪的感觉。 怀里的木耳,身上再闻不到一丝青草味。 ** 吴侯府上下浑然不知昨夜发生过什么事,只知道侯爷清晨抱回个公子爷,那公子爷好像是神羊的主人。 然后,神羊丢了。 难不成真给侯爷的狼吃了? 大伙儿不敢说也不敢问。 狼吃羊这种事天经地义,就算是神羊也不能免得。 木耳这次昏迷醒得很,不到一天。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醒来枕边都是孙策。 这个孙阿策奇怪的很,他的身上,竟然没有熟悉的羊排味! 真的没有! 木耳凑近嗅嗅,再把头埋他怀里嗅嗅,从上面一路嗅到下面,除了汗臭真没别的味道。 不是个假货吧? 孙策强壮的臂膀把他箍紧。 嗷嗷嗷疼,是真货是真货! 木耳抗议:你以后能不能轻一点? 孙策的眼睛睁开,木耳看到里面的带血的瞳仁。 你怎么回事?眼睛怎么伤着了? 孙策自然不会说是为救他,只是云淡风轻地扣扣牙关:秋燥,上火。 木耳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不发热。 木耳明显感觉孙策状态好多了,没有以前嗑药过多浑身自带的戾气。 到底怎么治好的?为什么每次一觉睡醒考试直通车就到站了?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7) 昨夜听着山野林间的大风歌,木耳做了长长的梦,梦见吕小布,梦见虎牢关。 然后才想起借刘备之手坑孙坚的事情。 木耳不想瞒着孙策:你的父亲,确是因我才 孙策又捏住他的上唇和下唇,叫他不要说话。 各为其主罢了。孙策这么作了定性。 木耳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地翻篇,看来江东的人都是狼,父子兄弟之间的关系奇怪得很。 孙策心里边其实过不得这道坎,他既不对木耳下手,便觉自己对不住父亲,便不配坐住父亲打下来的江东。 况且昨夜红眼灵瞳一开,他的视力急剧下降,如今看东西总模模糊糊一片。 江东的三军统帅,他真的无法再当下去了。 我们还得到别处去隐居。孙策婆娑着木耳的脸颊。不知不觉他学着昨夜那个少年一般,用指头在木耳的右脸颊上点点。 木耳被他点得痒痒的,窜到一旁,鼓鼓嘴:你昨天还说你都要管起来的。况且你现在不会发狂了。 管。管到权弟伤好为止。孙策安排妥当。 扶弟魔又来了,没劲儿。 孙策还道他担心路上会发生危险,打包票道:此番咱们随军而行,待到边境我便诈死离军,断然不会有问题。 木耳叹口气,怕是没机会咯。 系统判定孙策毒性已解,旧伤已痊,木耳夜半便可以被传送回去。 从前是舍不得孙策身上的味儿,如今是舍不得他这个人。 他没吕小布那些心机,只有一副蛮力,天天把弟弟啊江东啊什么的挂嘴边,好像那些东西真有那么重要似地。 明明对他各种不满,木耳还是舍不得。 也许睡久了一张床,躺久了他的怀抱,会有点依赖感吧。 木耳忍住让自己不要太难过,很快地孙策的手臂便扣不住他了,窗外的星辰灿如白昼,白昼之后是家乡。 木耳朝抱着郭宾睡得安稳的孙阿策挥挥手。 ** 电子成绩单第二项显示合格。 木耳照旧上网查阅孙策后来如何。 原先被于吉捉弄气死的结局改了,孙策还真如他之前许诺的,率军北击刘表途中死去,想来他应该跟郭宾去什么地方隐居了吧。 不过郭宾这家伙是个直男! 看来十有八九孙阿策要被郭宾抛弃,他恐怕会特别受伤吧。 木耳刷了一整晚的狗血言情剧,努力让自己忘记孙策。 幻术师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感情,感情是致幻最猛的毒药。 一宿没睡的他打呵欠间收到第三道考题。 【姓名:郭宾。 没有马甲。 任务:陪伴曹丕平安度过他的十八岁生日。 确认以上信息请点击开始按钮】 曹丕十七岁那年,是父亲曹操与袁绍官渡决战的一年。 据说也从这一年起,曹操心目中的接班人从曹植改为曹丕。 木耳看着资料很欢喜,肯定有我的一份功劳。 他开始穿越。 时光隧道里郭宾大量的记忆涌入木耳的脑海。 直男郭宾一直觉得孙策在强制羞辱他,表面上迁就忍让,一进许都地界就去向官府告发。孙策没抓着,郭宾倒在许都县令满宠面前露了脸。 满宠把郭宾带来军师祭酒郭嘉面前,长得一模一样的两兄弟终于相认,抱头痛哭。 郭嘉不像孙策那样是个扶弟魔,相认没几天就给弟弟派任务,到献帝身边当个掌事小太监,及时通报宫中动向。 我=郭宾=小太监? 穿越落地的木耳哇啊一声,抖着手去摸某个东西。 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谁知就这么个动作立马挨一顿批:你的手脚再不安分,怕要连累祭酒。 说话的人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穿龙纹黑色袍服,怎么看都是一副天子的派头。 作者有话要说:  曹丕的故事,是一个邻居大哥帮助弟弟重塑信心的故事,大家别想歪噢。 顺带提一下,暮落碰头吟唱的主题诗出自唐代诗人刘庭琦。 第28章 缺爱少年曹丕(1) 木耳从前在长安就见过献帝。当初吕布虎牢关大胜回朝,献帝与董卓到皇城门口相迎慰劳。 那个时候的刘协坐在銮驾里,黑绸帘子把銮驾遮着,也就吕布下马行礼的时候皇帝撩了撩帘子,与吕布身后的郭宾打个照面。 木耳并不觉得皇帝怎么样,他只是个傀儡,董卓才是掌权者。如今也是,傀儡还是傀儡,操纵的人换成曹操。 真跟他近距离接触,木耳才知道刘协没有想象中那么无用。 至少他勾搭上了曹操的第一军师郭嘉,还能说服郭嘉把刚认回来的弟弟送宫里给他做线人。 看起来还是有点心机的。 夜已入二更,刘协还没有睡的意思,就着灯审阅各地呈来的奏折。 他甚至没有批阅折子的权力,宦官们扛过来的竹简俱是丞相府预先批过的,刘协只能看。他边看边抄录,一点不觉疲倦。 木耳过去给刘协披上件袍子:陛下,夜已深,还望保重龙体。 其实是木耳自己想睡了。他穿越过来可都过的豪门富太太的生活,还没半夜不睡觉地伺候过谁。 刘协不愧是帝王,对于小太监的关心理都不理,继续神色淡然地批阅奏折。 木耳忍不住打个哈欠,周遭其他当值的太监纷纷把目光转向他。 怎地总管大人今日这般失礼? 皇帝只当没看见,才不会因为他打哈欠就说你先去睡之类的话。 木耳自认倒霉。从郭宾的记忆来看,这位皇帝食少事多,起早贪黑,今天熬到三更,明天五更早早起来浪。 更糟糕的是,身为皇帝身边的总管,郭宾得三更之后皇帝睡着才能睡,五更之前醒来布置好一切等皇帝起床,这么算下来,平均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 我能不能辞职啊喂? 站半天刘协终于跟他说话了:搽脸。 木耳迷迷糊糊地团个毛巾给刘协递过去。 刘协继续誊写抄录,头也不抬:是你该搽脸了。 木耳才明白他的意思。 郭宾跟郭嘉长得一样,皇宫里的达官贵胄大都识得郭嘉,于是来当线人的郭宾不得不经常将一种银色的粉末涂在脸上掩饰自己的面容。 这种粉末跟孙策吃的药丸差不多,会散发出淡淡的海藻气味使人入幻,把粉末背后的脸看成别的形状的脸。 郭嘉临行前给了郭宾一大盒,要用时就匀一小勺子放水里化开,然后跟平时洗脸那般搽到脸上。每次能管六个时辰。 效果还挺好。郭宾随献帝上朝见过不少大臣,包括曹操、荀彧,谁都没认出。 贾诩也碰过面,他冲郭宾笑笑,别的什么都没说。木耳猜测贾诩是能看出来的,只是不管闲事罢了。 木耳退入内室,打水洗脸。 顺带抽空打个小盹,回头问起说自己临时出恭也成。 睡眼惺忪地听到外头有人大喊护驾。 木耳一个激灵,有刺客? 木耳忙从跑出去救驾。 烛火通明的承明殿里,四个黑衣客手持利剑逼近皇帝,已有好几个小太监冲上前救驾,被砍倒在血泊中。 刘协仍旧不慌不乱,端坐案前,像周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抄书。 木耳心想这皇帝真TM装逼到了一定境界。 好歹是条人命,木耳不忍看他死在刺客剑下,捏个口哨吹起。 听见口哨声的刘协可算抬头看了他一眼。 木耳皱眉:看我干啥,还不趁机快跑? 刘协不需要跑,那几名刺客听见口哨声纷纷拔剑相向,同伴间彼此把对方了结掉。 木耳吓一大跳,他没料到自己幻术进步这么厉害,随口一吹就能吹死人。 刘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眼中有欣赏之意。 忽地承明殿的门被踢开,大批禁卫军持刀带甲冲入殿内,高呼护驾。 为首的是个年轻将领,瞧着不过十六七岁模样,披甲戴胄,远看有些神采,近看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稚气。 这将领进来时叫护驾叫得慷慨激昂,瞧见刺客已经悉数伏法,神情有些尴尬,只好把刀放下,跪伏在地: 左卫督曹丕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木耳眼前一亮,这就是自己要保护的曹丕。 虽然他以后会谋朝篡位开国称帝,现在的确有点蠢。 你爹可是曹丞相,你那么怕傀儡皇帝做什么? 就算你想讨好天子搞点政治资本吧,你表现得这么毕恭毕敬你爹能高兴? 不得不说小曹丕跟吕小布没得比。大家都是官二代,你看人吕小布见皇帝就不卑不亢不拉不拢,董卓从没在这件事情上做过什么文章。 刘协的段位无疑高很多,他听到外头还有响动,就故意等另一批救驾的冲进殿里,才煞有介事地宽慰曹丕: 左卫督救驾及时,不必自责。 赶来的禁卫统领曹洪一字不落听得真切。 曹洪就不跪不拜,倨傲地拱拱手:陛下安康,社稷之幸。 刘协不买他的账,反问:行刺之际,殿外的禁卫军何在? 木耳不得不承认刘协眼睛还挺毒,深宫大院的要不是禁卫军放水,几个刺客还能进到皇帝寝宫? 曹洪脸色一变,慌忙低头:此时臣一定彻查! 刘协能做到的也就恫吓曹洪一下,并不敢真正追究他的责任。 闹腾一大夜,木耳四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被压榨一半,头才沾枕,呼噜没打起来,就有小太监来充当人工闹铃摇醒他。 木耳昏昏沉沉地扭扭脖颈松下肩,起身给皇帝干活。 承明殿的大门又给踹开,又一批带甲禁卫冲进来。 小太监们俱不敢拦,纷纷退到一边。 木耳心想皇帝小子未免太没人权,有意替他出头:尔等无旨宣召,擅闯宫闱,眼中还有没有陛下? 领头的拱个手:奉左卫督之命,彻查昨夜行刺一案,特来宫中拿人。 左卫督不就是曹丕? 木耳心想可算找着个在曹丕面前表现的机会,卖他个面子:你要拿谁? 承明殿大总管何在?给我将他拿了! 看得一干小太监纷纷扭头看过来,木耳才发现他们要抓的是自己。 第29章 缺爱少年曹丕(2) 不知道是不是每家的弟弟总喜欢坑哥哥,曹植抓人竟是打着曹丕的旗号去的。 曹植跟刘协一样,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木耳被带到曹植书房之际,他正低头凝视,伏案写作,口中念念有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画符作法,尤其他那一身宽松的道袍道冠更叫人以为他是江湖术士。 旁边儒生打扮的公子看来顺眼些,他比曹植大不得几岁,捉人的将领唤他杨主簿。 杨主簿走过来抬起木耳的下巴,看看他的脸:没抓对人,一点都不像。 木耳听得他说什么像不像,怀疑他是不是提前知道郭宾潜伏献帝身边的事。 杨主簿走过去摇曹植的肩:阿植快过来瞧瞧。 曹植一举一动与刘协同个模子刻出来似地,光顾写字不抬头,随口答个是。 杨主簿只觉怪异。明明郭军师长得眉目俊朗五官分明的,他弟弟怎会是个贼眉鼠眼还有兔唇? 曹植权当郭宾是空气,拉着杨主簿考究诗文写作:德祖你看此处该用何比拟?翩若凌波,宛若雏凤,读来不甚切口。 杨德祖想半天憋不出好句,只能挑刺说:少得几分生机。 身为资深三国杀玩家的木耳还是记得甄姬的台词的,信手拈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曹植眼中发光,大叫好文。 木耳呵呵笑,好文是吧,再送你两句: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曹植神色大骇地抬起头来,再看郭宾已有相见恨晚之感,连连唤兵士给先生解绑。 杨德祖头脑清醒叫住众人,与曹植耳语道:咱将此人擒来,可不是为着让他写诗的。 曹植十分自信:有我在,捆不捆他差不得多,松。 曹植非但给木耳松绑,还请他上座奉茶。 杨德祖恨得牙痒,从前那是他才有的待遇。 曹植是个文学迷,什么军国大事抛诸脑后,开口就问先生几岁开始学诗。 木耳既然吹开,不妨再吹得厉害点,伸出三根手指头。 曹植一拍手,他也三岁学诗,神童遇神童,定要好好切磋。 木耳故意吊着他胃口,顾左右而言他:三公子绑我过来,难道是为着写诗的? 曹植还真忘了为何要绑来郭宾,忙问杨德祖怎么回事。 杨德祖好生无奈,也不知曹三公子是装傻还是真傻,轻轻一问便把绑人的责任推到他身上,将来郭军师要算账,还得算他头上。 杨德祖眼珠子一转,皮球踢给曹丕:修听闻二公子要彻查昨夜宫中行刺案,要擒走先生,故先行一步。事出紧急,未能知会,怠慢先生。 木耳才不信他的鬼话。 曹植比木耳还心急,当下就问杨修:二哥为何要抓先生? 杨修真要给曹植气得呕血,三公子你能不能不要老拆台,属下编不过来了! 杨修清清嗓子争取到一点时间,硬着头皮继续诬陷曹丕:二公子心术不正,许是想着屈打成招,便能回报丞相此案了结。 木耳冷笑,我怎么看来看去这是你们的套路。 曹植感慨:二哥鲁莽,险要害我一位大文人。 木耳见曹植那么爱他,索性让他多爱自己一点,便起身向他福个礼,再送三公子几句诗。 曹植听得郭宾大文豪要作诗,忙整理衣袍戴正道冠,以示洗耳恭听之意。 木耳纵然不会写诗作诗,三国以后文人们的诗文上学时还是背过一些的,索性给小朋友秀一发诗仙李太白的作品。 木耳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曹植眼睛瞪得老大,这首诗上来就比他的气象宏阔得多,他的洛神还在水里风里游荡,人家都到天上宫阙去了。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8) 木耳接着念: 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白骨成丘山,苍生竟何罪。 曹植鼓掌叫好,诗文载道,不平则鸣,非但有君临天下之气魄,兼有关怀苍生之风度,其情其意实非自己能比。 也就诗文形式上能鸡蛋挑骨头,曹植拱手道:植有一言,愿兄莫怪。此诗前四句与后四句间可是转得有些急了? 木耳舔舔嘴唇,那是因为我忘记怎么背了。 他煞有介事地装个逼:确是如此,此诗尚未作完。宾本欲赠公子成诗,仔细想来如此岂不班门弄斧?便寻了未作完的,祈求公子补正。 文化人的毛病就是被人一夸飘飘然,曹植的心已然完全被又有才又爱夸人的郭先生俘虏了。 杨修在旁看着两人互吹互夸,嫉妒生气得手心背上全是汗。 木耳的任务目标不是曹植,他还是想找曹丕。 既然曹植已经成为小迷弟,那就好好利用他一番。 木耳故作忠诚地与曹植道:得三公子赏识,宾无以为报。但请公子将宾绑了送二公子那边。 曹植和杨修俱吃惊,这是何意? 木耳道:二公子必诬陷我主使行刺,若三公子能就此查明真相,替我翻案,岂不正好拂了二公子的脸面? 杨修十分赞同这个主意,不过他心底想的是,最好等什么郭宾给曹丕杀了头,再慢慢给他翻案。 曹植不忍:我岂能害了先生? 杨修早等不及把木耳这只烫手山芋兼第三者丢出去,赶紧给曹植道明利弊,哄他答应郭先生的请缨。 木耳这才被重新捆上,押往二公子曹丕的府上。 曹植一路送到门口,临了还承诺:待先生归来,植定补完诗文,与先生共赏。 木耳假装舍不得曹植:宾愿以性命托付公子! 第30章 缺爱少年曹丕(3) 木耳被交到一个姓丁的统领手上,他明面上是曹丕的小弟,暗地里的曹植的线人。 当初也是这位丁统领公然打着曹丕的旗号,把木耳从承明殿里带走的。 丁统领把木耳从三公子府带到二公子府,也往书房一丢。 曹丕不是个爱读书的主儿,照样低头不理人。 他低头趴那儿睡觉。就下人前来禀报的时候抬起头看一眼,打个哈欠,道句带进来,继续趴下睡。 房间里头就木耳跟曹丕两人,一个被捆着,一个呼噜着。 呼噜的人在装睡,他明显焦躁不安,枕着手的姿势换了好几遍,分明没有入梦。 木耳忍不住拆穿少年的把戏:你既不淡定,就不要装淡定。我又不会笑话你。 曹丕抬起头,表情很无奈。 他还要继续当个戏精,用手抹把脸晃晃脑袋驱赶睡虫,伸个懒腰,假装刚才睡着了。 郭祭酒怎么还没来?曹丕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见木耳愣着没反应,又自顾自地补充道:莫不是你同你兄长关系也不好? 木耳的内心很绝望,又一个能看到他真脸的人。 难怪皇帝刚遇刺,郭宾头一个被抓,有个跟郭祭酒长一模一样的人在皇帝身边当小太监,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木耳特怀疑郭嘉是不是有意坑他。吕小布曾把郭嘉的幻术夸得上天入地,怎地会出这等纰漏? 郭嘉那头木耳是顾不上了,先料理曹丕再说。 一个人越想表现得沉稳干练,越是说明日常生活里他不受待见。 遇到这种人要拉近跟他的距离,最好的方式就是当只话唠同他聊天。 还得捧着聊。 木耳假装虚心地请教曹丕:我脸上涂着掩盖面目的药,你怎地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我道旁人怎地不信你与祭酒是兄弟!曹丕恍然大悟,他发现自己原来能见旁人所不能见之物,脸上浮现出欣喜之色。 木耳继续揣度他的心思:你将我拿下,是想借我与兄长相见? 算猜对一半。曹丕并无意捉拿郭宾,只是曹植冷不防给他丢这么个人过来,他才萌生如此想法。 有人能理解自己,曹丕已经很满意,连连点头称是。 木耳叹口气,少年的曹丕是个直肠子,想拉拢谁竟表现得如此明显,难道不懂得这叫结党营私? 倘若祭酒不过来怎么办? 曹丕给木耳问住,还得继续装出上位者的淡定与风范,嘴里哆哆嗦嗦蹦出几个字:杀了你。 木耳心想少年的气场未免也太弱了些,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死亡的威胁。 木耳在心理上完全占优势地位,直截了当对曹丕说句,给我松绑。 曹丕还想抵抗一阵:凭什么? 你早看出祭酒不会来,早看出拉拢我便也相当于拉拢了祭酒,我说得可对? 木耳把道理都归到曹丕身上,再次把曹丕捧成心思敏锐的角儿。 曹丕十分得意,觉得自己已然成为郭宾的偶像,既然是偶像,对待粉丝就不能太无礼,亲手给他把绳子解开。 木耳再叹一口气。 难怪系统分的任务是要保护他活到十八岁,就曹丕同学这智商,这行为,要郭宾怀里藏把小刀,当场能要他的命。 木耳揉揉被勒疼的手腕和胳膊,不客气地向曹丕猛提要求。 饿了,有没有吃的? 我遗留在承明殿的易容用的药粉,能帮我取来不? 晚上睡哪儿? 才半天不到,木耳完全逆转角色地成为了二公子府的新主人。 曹丕对他千依百顺礼待有加。 同府中上下聊一圈,木耳才得知曹丕挺可怜的。 曹植家里没事就聚一班文人雅客,三天两头开派对开唱诗班闹腾不停。 曹丕府上整整三年没来过一个客人! 倒不是曹丕人缘不好。 三年前有个叫赵温的司徒,向曹操举荐曹丕,第二天就给曹操下了大狱,旋即在麦田地里悄悄地斩了头。 自此以后,谁也不敢跟曹丕走太近,连路上碰着行个礼都得后退两步。 郭宾算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敢过来投靠他的,曹丕心里边实则感激得很。 不过 郭宾这家伙长得跟郭祭酒一样,可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光吃东西就能吃半个时辰,他有那么饿吗? 木耳看曹丕在旁边站着盯他看半天,自己一个人吃老不好意思了,给他递过去一只烤羊腿。 曹丕要保持他的世家公子风范,果断拒绝。 木耳让他屏退左右。 屋中只余两人,木耳坦然与他道:你知道曹丞相是怎么吃东西的不? 曹丕不说话,心里吐槽反正不像你吃得那么粗鲁。 木耳挥舞着油乎乎的手给他科普:当年曹公濮阳战吕布,给温侯打得灰头土脸落荒而逃。他行军路上,难道还能找到筷子夹东西吃不成? 曹操怎么说都是害了吕小布的人,木耳贼讨厌他,四处搜刮他的黑历史,正好当他儿子面讲一讲。 曹丕恍然大悟。父亲要的是能行军打仗,在马背上平定天下的接班人,绝不愿要什么彬彬有礼的儿子。 木耳再次给他递过来羊腿。 曹丕一把接过,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真香! 释放天性的曹丕甚至开启了跟木耳抢吃的模式。 木耳发现自己真抢不过这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只是装的温文尔雅,力气大体力足手脚快,跟他一比二十二岁的郭宾简直像个老头子。 曹丕吃得痛快,跟郭宾熟络很多。 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直白地发问:你说我该怎么才能让父亲多看我一眼?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 而且木耳不想回答。 凭什么害死人的曹阿瞒能够家庭和睦父慈子孝的? 木耳萌生出一个大胆的主意。 他要把曹丕拐走,拐到曹操找不到的地方,看他急不急。 考题只说保证曹丕安全,没说不能拐他。况且最想害曹丕的人恐怕是曹植,带他离开许都,正好躲过曹植的暗算。 一箭双雕。 木耳便忽悠曹丕:你呆在深宅大院里,能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不若到市井乡野闯一番事业,曹公定对你刮目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带只少年游历江湖打副本模式,故事的主题是收好多好多的小迷弟。 (谢谢弥枼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31章 缺爱少年曹丕(4) 被打鸡血的曹丕应得飞快。 出门浪不宜用真名,木耳给他起个马甲,曹不一。 在外称一弟。 一弟想往谯县去,据说那里是他爹曹丞相发家的地方。 从许都到谯县也就三天半路程,为免惹人耳目,全程曹丕亲自挥鞭驾车。走得稳,不绕路,这叫木耳觉得少年挺靠谱。 他可能只是缺少表现的机会,又终日自我压抑,才显得庸碌。 十八岁之前,让哥带你放飞自我吧! 额,放飞得有点过头 终日循规蹈矩的一弟,去到谯县头天就在街头跟人打架! 他听到有妹子喊抓贼,登时横在抢人钱袋的小混混面前不给他走,不料这些个地头蛇还是团体作案,霎时间人群里窜出四五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哥,将曹丕团团围住。 乞丐团伙刀子亮出一把,要把曹丕身上的衣服和钱财扒精光。 曹丕一脸鄙夷,正眼都不瞧他们。 木耳才去买个包子回来就撞上这等紧急事件,快快捏个口哨。 木耳有点犹疑,上回在皇宫对付刺客,一不留神把人就给吹死了,这叫他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该用什么程度的精神力来发出幻术。 就那么恍神的小半会儿功夫,曹丕飞起一腿,准确无误地踢中乞丐握刀的手腕,那乞丐手腕一震刀子猛然脱手,还没来得及喊疼,刀子已到了曹丕手中,锋利的刀刃反过来架到那抢钱的混混的脖子上。 曹丕才出手就把对方两人吓得腿软。 抢钱的哆哆嗦嗦把钱袋子奉上:大爷别杀我,别杀我! 曹丕不想闹出人命,反转刀刃用刀背往他脖子上一敲:滚! 几个乞丐落荒而逃。 围观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木耳算松口气,一把过来揪住曹丕的袖子把他往外拖,拖到人烟罕至的巷子里才站定。 老打架的人怎么能平安长大过十八,不一弟弟你能不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啊喂! 木耳克制住内心狂吐槽的冲动,用深刻的道理跟他分析利弊。 木耳用袖子给他擦擦额头渗出的汗,先夸一通:你做得很好,当得上侠客二字。 曹丕挥起袍袖甩甩带来些清凉的风,他激动得全身发热,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被这么多人关注喝彩过了。 然要成大事不得鲁莽。木耳给他灌碗毒鸡汤,若是曹公,他会如何应对? 曹丕这点上有些看不起他的父亲。很小的时候随父亲行军,他曾亲眼见过族里的夏侯兄弟被俘,父亲狠心不救任由他被杀掉的情形。 见曹丕静默不语,木耳多少猜到几分,捅破窗户纸:你定觉得他不会出手相助是不? 曹丕嗯一声点头。 我再问你,如果有十个人围着你,你出手不? 十个人木耳看来挺多,谁知压不住年少轻狂的曹丕,他笃定点头。 木耳只好加码:那三十人、五十人呢? 曹丕继续点头。 木耳咽口口水,那么多人你还要打,怎么挨到十八岁啊。 木耳赶紧换个思路:他们要劫持了你的朋友,劫持了百姓,你还打不打? 这回曹丕终于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没考虑过这种情形。 就那么把刀横我脖子上,你怎么办? 曹丕更不能打,似乎这便是当年父亲跟夏侯叔叔的情形。 曹丕虚心请教:该怎么办? 他不想学父亲任由好兄弟被人杀掉。 木耳不走寻常路劈头来句:那你就不要让局势发展到这一步啊! 你没头没脑冲上去打架前,有没有确认过人群里他们有多少同伙? 有没有回头看看你的同伴有没有危险或者可能有危险? 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一个套?万一那姑娘跟他们一伙儿的呢? 木耳的一连串发问叫曹丕有点懵。 人世间的事情竟有如此复杂,特别是最后设套那条,人心竟会险恶到这个地步? 曹丕从腰间掏出方才抢回来的钱袋,才觉得轻飘飘没什么东西在里头的样子,打开一看,空的。 木耳也懵圈,本来随口一说,还真的是碰瓷的啊! 曹丕气得把钱袋子狠狠往外一砸。 正巧砸到巷口一名路过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长发及腰如水倾注,肌肤光洁如玉剔透,素衣轻纱曳地而来,第一观感不是普通的良家女子。 她弯腰两只手指拈起钱袋,看曹丕的眼神颇为不满。 更要命的是还扎心地来句:多管闲事。 木耳捂脸。 凉凉。不一弟弟又需要新的心理辅导了。 曹丕阴沉着脸,转身朝女子相反的方向,对木耳道句:咱们走吧。 不一弟弟吃饭都不香,他的筷子插碗里半天不动,右手支起下巴望着窗外想事情。 原来许都府中的事情很简单,出来没几天,不知如何对待这个世界。 抓贼,是个英勇的事情。可要因抓贼害同伴陷入危险,则是不讲义气的莽汉所为。 而且好像好人跟贼人,凭肉眼分辨不出。 成长需要思考,思考需要吃饭。 木耳夹块鸡丁送到他嘴边。 油腻腻的鸡皮碰到他的嘴唇,叫他回过神来。 话说这块鸡会不会有毒? 曹丕脑袋里跳出这么个念头。自个儿先笑了,郭宾怎么会害他,一口把鸡丁收进嘴里。 好吃,不会有毒! 他默念三遍,皱着眉把食物咽下肚。 木耳只是单纯喂他吃的,想让他开心些,谁知曹丕的心理起伏那么大,一旦有些风吹草动总容易想极端。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19) 曹丕也夹起块鸡丁递给郭宾,仔细观察郭宾如何处事。 木耳想都没想就吃进去,一脸满足的样子。 曹丕看不懂,怎地他不按自己说的做?还是说他已经能喜怒不行于色,就像父亲那般。 曹丕要向郭宾学习。 郭宾端起碗呷口汤。 曹丕竟会想到汤中有没有毒,也端起碗呷一口,忍住不让自己显出纠结担忧的表情,甚至学着郭宾发出啧啧嘴的声音。 啧啧,好喝! 啧啧,妙极! 身后有人发出跟郭宾同样的赞叹。 曹丕扭头去看,迎面撞见个老熟人。 第32章 缺爱少年曹丕(5) 身后坐着跟曹丕年纪相仿的少年,戴块方巾,身上的衣料不甚上等,却看起来比许都府中的曹丕更有文人气度。 这少年名叫夏侯荣,从族谱算起来算得曹丕的远房堂弟。 两人过年时总能见到,打照面就认出彼此,他乡遇故知,欢喜得很。 原来夏侯荣跟曹丕同样的目的,要出来闯一番事业给家里人看。 两人相约结伴而行,正好有个照应。 轮到木耳心里边不舒服了。 照顾一个小朋友已经够麻烦的了,咋还拖带一个! 别在城里晃悠了咱们回乡下找块地种田过完这一年行不? 更难过的是,两个小朋友从妹纸和诗歌聊到军国大事,木耳一句话也插不上,孤家寡人甚是寂寞。 需要用食物填充空虚的嘴。 木耳正欲掏钱买吃的,腰间的钱袋子没了。 这可是未来几个月他和曹丕的生活费! 绑钱袋子的腰绳有道明显的断口,它不是自然断裂,截面平整,分明是被割断的。 小偷!肯定是小偷! 可人海茫茫鬼知道哪个是小偷。 曹丕刚患上的多疑症发作。 他心里暗想,好巧不巧,怎么你也丢钱袋? 马上他又打自己脸,郭先生已经很惨了你还往坏了想他! 纠结来纠结去,曹丕完全无法筹谋,光顾着跟自己进行思想斗争去了。 夏侯荣闭起眼睛想片刻,道句:跟我走,我知道是谁。 他是个天才,过目不忘,而且是那种只要眼睛扫到就能记住的过目不忘。 他稍加回忆就记得,方才人群中的确有个肥头嘟耳的家伙朝他们迎面走来,大秋天地穿件无袖罩甲,挺个圆圆的肚子,脸上全是肉。 胖子神色稚嫩得很,初步判断年龄可能比他还小。他擦过木耳的肩。 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擦肩而过的很多,偏生这胖子过去的时候底下手指转了个圈。 起初夏侯荣并未注意这些细节,他只是全部记住了,慢慢回忆起来才发现,胖子手指转完个圈之后,手里的确多出个钱袋子。 就是木耳在食肆掏出来结账的那个钱袋子。 夏侯荣的目光曾掠过胖子在地上踩过的脚印,也悉数记在脑海里。他能辨认出胖子的脚印,再循着脚印找到胖子。 木耳被夏侯荣的一通分析吓着了,半路上收的小队友竟是肉眼闭路电视! 几人一路追踪到县城西郊。 曹丕终于想通了,怎么着郭先生都是自己人,怎么着都得帮。 大胖子一旦出现在视野中,还是很好辨认的。 曹丕提口气,就要过去给郭先生把钱袋要回来。 木耳拉住他的衣衫:又鲁莽了? 曹丕羞得脸红,刚想清楚一个道理,又忘掉另一个道理,要让先生生气了。 木耳没他想得那么严厉,这次还真不是怕曹丕打架受伤。 谯县西边就是邺城,河北袁绍的地盘。 不知为什么,老有河北难民举家搬迁到谯县,久而久之谯县便容纳不下,县令只好下令关闭城门,在西郊设些棚户,暂时安置着。 棚户的难民们没田没地,干有坐吃山空的命,再加上这几日城里发放的救济粥越来越稀,饿病甚至饿死的越来越多。 小胖子那么胖一看就不像难民。 他手里提好几袋大包子,跟伙伴们挨家挨户地发放。 于是木耳大胆猜测他是不是个偷富济贫的? 夏侯荣果断上去从背后拍拍胖子肉乎乎的肩头。 伙计,不管你想作甚,我家兄弟也要吃饭是不?别看夏侯荣书生意气,架势还挺江湖,直接伸手,你可不想我跟大伙儿说,你给他们买包子的钱是偷来的。 胖子脸上一红,忙把夏侯荣拉到一旁。 木耳跟曹丕忙凑上前,恐打起架来夏侯吃亏。 胖子没想打架,老老实实地掏出木耳的钱袋,买包子花不了几个钱,钱袋还是沉甸甸的。 既然没受什么损失,对方也算不得大恶之人,木耳便不计较,调侃问句:街上那么多人怎地你偏偷我的? 胖子把包子捂胸口,生怕木耳把这些赃物给他没收了,伸出根手指对着曹丕和夏侯荣答道:那两位公子看着富贵,定不会带钱。他们的钱定在你身上。 反应敏捷的夏侯荣和曹丕俱扑哧一笑。 木耳还得绕个弯才想起来,麻蛋说我一眼看上去就是个贱仆。 他生气地从钱袋子掏出块最大的银子往胖子手臂上一放:这就是我的银子! 小胖子见钱喜不自胜,靠这一锭银子他又可以给难民们买好几天的包子。 小胖子姓诸葛,祖籍琅琊,单名方,未满二十还没有字。别看他胖,手脚灵活,出手摘过百余号人钱袋,就只有今天被抓到过。 姓诸葛的人不多呐。木耳随口一问:你可认识诸葛亮? 小胖子叫道:小叔叔。郭大哥是小叔的朋友? 木耳似有若无地点头,没准以后能遇上成朋友,鬼知道哪天会不会来个匡扶蜀汉的任务。 小胖子与木耳的距离拉近一层:我都许久没见小叔,好几年前他便搬到荆州去,说要拜什么先生为师。 既然小胖子家有那么个大牛,帮帮他总是好的,广结善缘,必有福报。 木耳问他:平日里你都靠偷人钱袋给大伙儿买东西的? 胖子不好意思地点头,看得出来他有羞愧之心。 你就没想过帮他们自力更生? 胖子挠着头,他不是没想过,而是没想到。 偷些地契出来给他们去种地?小胖子异想天开。 木耳哭笑不得,转而问曹丕这个未来的大魏天子:你怎么看? 曹丕确有主意,只不过他想起木耳不要轻易管闲事的告诫,才先藏着不说。 听郭先生一问起,他少些戒心,便和盘托出:屯田。曹公曾命兵士农闲操练,农忙屯田,现下与河北战事在即,士兵既需操练,又逢农忙,人手正好紧缺。 夏侯荣头个拍手叫好。 木耳也没想到曹丕竟是这个主意,他原想带着难民们做些小生意发家赚钱来着。 曹丕的主意确是最好的主意,两军相争粮草先行,这可比经商致富的境界高多了。 只不过推行这主意得找人去说动许都令和谯县令才行,曹丕正想毛遂自荐,又跳出来个爱表现的小朋友:此计甚好。游说县令的事,包在我身上。 第33章 缺爱少年曹丕(6) 请缨游说的少年周不疑,是同胖子诸葛一起给居民们发面包的死党。 见周不疑出来,曹丕把心底里的冲动劲给压住。 郭先生说得对,遇事不该强出头,先瞧瞧别人能不能办成。 周不疑说干就干,干之前先管木耳要钱。 像样的衣服总要有件吧? 酒水茶礼须得有些吧? 疏通打点 得,整个钱袋给你行不行? 木耳毕竟是忽悠过吕小布还有江东全城百姓的人,哪能那么轻易给周不疑忽悠着,取一块中等份量的银子塞他手中:就这么多。你要连衣服伴手打点之类的都没法说来,怕也不用去见县令。 小胖子把那块大的要给难民买包子的银子也递给他。 周不疑不接,将木耳给的那块小的揣怀里,挑衅式地道:贵人给的银子,我必十倍奉还。 木耳压根没指望他还,既然年轻人爱放狠话,木耳就大方接下:静候佳音。 几人约好黄昏时分在城里食肆见面。 小胖子继续发他的包子,曹丕、夏侯荣和木耳三人回城中住的地方去。 曹丕挺好奇周不疑如何干成大事,想随行看看。 木耳朝夏侯荣使个眼色,夏侯荣会意:我跟着瞧瞧,回来告诉你们。 移动版的闭路电视派出,坐等回来看视频。 客栈里只剩曹丕与木耳两人,曹丕激动之情跃然脸上。 周不疑如何我还不知,荣弟与诸葛,将来必是我建功立业的左膀右臂! 曹丕高兴过头,他好久没朋友了。 木耳伸出根手指,在他嘴边做个噤声的姿势。 毕竟曹丕身份特殊,木耳不希望刚认识的朋友都给他坑死,提醒道:你忘了赵司徒? 就是那个举荐曹丕不成反给他爹杀掉的赵温。 曹丕惊出一身冷汗,可不敢再大声嚷嚷谁是他左膀右臂。 他想起郭宾也是他的幕僚,有些担忧:郭先生不怕像赵司徒那样? 怕,当然怕,所以才把你拐出来不是。 木耳咳嗽一声故作镇定:无妨。我哥是郭嘉。 说起来到现在木耳还没亲眼见过郭嘉,就是那个吕小布念念不忘的郭嘉。 出去侦查记录的夏侯荣上气不接下气地狂奔回来,进门就大叫:大事不妙,郭先生被 他看到郭宾安安稳稳地跟曹丕坐着喝茶。 夏侯荣扶着门缓缓气:郭先生怎么在这? 木耳乐道:我不在这该在哪? 我明明瞧见你被飞鹰涧的人给绑了。夏侯荣拍脑袋竭力回忆,自言自语:不对,他穿的不是这身衣服啊。 曹丕明白,夏侯荣说的是郭祭酒。 他跟木耳都想见郭嘉一面,听他被捉十分着急,忙叫夏侯荣带路去寻。 夏侯荣认得绑架郭嘉的那伙人,飞鹰涧,城北飞鹰山的土寨子,因地处袁绍与曹操地界交接处,两边的人谁也不敢轻易动他。近些年来战乱频发,寨子吸收好些流民,已有数千之众。 谯县令是个怂人,唯恐数千人的寨子来打他的城,便睁只眼闭只眼默许飞鹰涧在城里做些非法勾当,小到私盐私铁,大到掳人拐带,一概不管。 这也是为什么飞鹰涧的能大摇大摆绑了郭嘉出城也没人敢管的缘故。 曹丕这回脑袋清醒得多,遇事先问木耳:咱们去不去救? 木耳比他着急:那可是我哥,当然得救! 几个小毛头上山从山寨子里捞人,怎么想怎么不现实。 曹丕悄悄给夏侯荣递过枚通关令牌,唤他去许都报信求援。 曹丕变得比从前谨慎,上山路上步子迈得极小,走两步停一步,或半蹲身子四下张望有没有暗箭,或拿根树枝四处敲敲有没有陷阱,确认各方面安全,才叫郭宾跟上。 木耳对他的表现很满意,谨慎到这个程度,十八岁的坎能迈过。 曹丕与他暂时躲在块大岩石背后,伸出点脑袋看看前方有没有危险。 木耳才想起来被他抛诸脑后的主线任务,拍曹丕的背把他拉回来:你快下山去。 曹丕不解:为什么要下山? 木耳咬着嘴唇想到个说辞:你不能去救我哥。要让丞相知道了,定以为你们勾结,保准又给他杀了。 曹丕好生郁闷,他是天煞孤星,对谁好都会克死人家? 头顶上传来爽朗的笑声。 两人脸色大骇,木耳捏个口哨准备吹出去,曹丕摸过怀里藏着的小刀。 郭嘉一人一枚小松球,正好砸中两个小朋友的头顶。 曹丕头一次见着郭氏兄弟同框,他们除了衣饰不同,两张脸简直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地。 木耳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传闻中的兄长郭嘉有哪里比他强的样子,至少外观上不占优势,一样帅一样高一样瘦。 不,郭嘉比郭宾还要瘦,宽大的袍服穿在身上,就跟个衣架子挂着衣衫似地,他身后背着的大篮子总给人一种很快要把他的腰脊压断的错觉。 曹丕很讲礼数地向郭嘉作个揖,他很相信木耳的警告,便不敢上前与郭嘉有更多的接触。 木耳也一时不知该如何跟郭嘉打交道,记忆里郭宾并不怎么愿意跟这位哥哥亲热。 郭嘉手里还有松球,又一个砸郭宾头上。 你不好好在宫里待着,把二公子带出来做什么? 木耳抱着头,松子砸人超疼的,万一砸到眼睛怎么办? 曹丕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祭酒见怪,是丕将令弟绑到府上的。 你绑他可是为了见我? 郭嘉弯腰捡起枚松子,手里把玩着,不知道又要砸谁。 曹丕矢口否认:不是。他与宫中刺客或有勾结。 郭嘉乐道:你是想说我与刺客也有勾结? 曹丕硬着头皮说下去:诚然如此。丕正全力彻查此案,不论是谁,绝不姑息! 曹丕故意说得很大声,说得越狠越能撇清他与郭嘉、郭宾两人的亲密关系。 郭嘉终于把那枚松子砸曹丕头上。 二公子别嚎了。目力所至,只有我们三人,说话不必那么大声。 曹丕不信:没有旁人,郭祭酒怎能被抓上山还全身而退? 郭嘉敲敲脸颊:我的寨子,我自是来去自如。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v章啦,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本文不设防盗,大家跳着订阅也没关系哒。 不往下看或者等养肥的小伙伴支持下作者君的新坑趴,点进专栏预收可见。 《我靠弹琴建设门派(综武侠)》 江湖传闻,自从被隔壁少林寺挖走十二名高手,嵩山派的新掌门只能终日靠弹琴卖艺维生。 多年以后, 身无彩凤双飞翼的四条眉毛成了门派代言人,鲜花满楼朵朵开的公子慷慨赞助;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0) 武当第三代的两个少年为了抢夺琴艺补习班的入选名额,一个出走明教,一个留在嵩山; 边城的浪子们千里迢迢赶来嵩山,只为买到一张能治癫痫的音乐会门票; 因一本书而向女装大佬看齐的两人很好奇到底这琴声能不能让他们重振雄风 沉迷基建兼收小弟的木琴爹:来年打算开个嵩山歌王争霸赛,各路合作方请收藏点赞。 第34章 缺爱少年曹丕(7) 郭嘉就往飞鹰涧走上那么一遭,半个时辰不到整座寨子便向曹军投诚。 两个赶来救人的少年可算知道嘉哥是个狠角色, 人家根本不需要你们来救。 越往回走曹丕自觉地跟两兄弟保持距离, 免得自己的煞气克死他们。 郭嘉瞧着曹丕明明很想跟他们一起走又克制住不回头看的样子,只觉少年可爱极了,来日必成大器。 至于跟自己走在一起的这个嘛, 气场有些不对头。 郭宾也就跟他相认时, 有些触动, 说了些体己话。再慢慢地, 郭宾对他越来越恭敬,话越来越少,礼数越来越足,连走路出行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现在突然全扭转过来,抢在他前头走,步子迈得比他大得多。 郭宾还主动跟他搭话问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叫人莫名其妙。 哥你认不认识吕布? 难得可以在多年重逢的弟弟面前秀一发战绩,郭嘉随口答道:自是认识。水淹下邳, 计破吕布, 就是我的主意。 谁料到宾弟急起来,路都不走拦住他气呼呼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郭嘉顿了顿, 他心思敏捷立马猜到关键,淡淡回句:这么说来你也识得?还很熟? 郭宾便把当初虎牢关的事与郭嘉悉数说来,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有些哽咽。 郭嘉听罢脸色一沉。 他可不识得什么幻术奇术,也从没遭受过什么反噬昏迷,他的每一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没出什么差错。 如此想来,吕布当初定对他亲爱的弟弟有所图谋,否则何必编出这故事来哄骗他。 瞧郭宾这模样,中吕布的毒极深,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郭嘉决定先把事情压住:各为其主,战场上没什么好说的。死生有命,各凭本事。 木耳本来对郭嘉印象还挺好,一下子全跌谷底。不想理他,还不如跟加紧步伐跟曹丕并肩走。 郭嘉又被撂下一个人,他挠挠脸,无所谓,多年单身早就习惯,趁他们不回头闪进人群,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丕看木耳像是吃了只臭鸡蛋般脸色铁青,眼中还含着点泪花,拍拍他的肩膀:你跟祭酒吵架了? 曹丕从来没有跟哥哥或者弟弟吵过架,他们也不常一起玩,他挺羡慕郭氏兄弟的。 木耳就过不去这个坎,他来之前还抱着些希望,吕小布跟郭嘉好,郭嘉那么聪明,吕小布也不笨,就算打不过曹操,郭嘉兴许还能救他一救,这样吕小布可能还活着,被郭嘉藏到某个地方也说不定,找到郭嘉没准就能再见到吕小布 谁知郭嘉开口就是他把吕布给秒了!而且他还失忆了,一点都认不得吕小布! 木耳真替吕小布不值。花那么大心思救活爱的人,到头来背后给插一刀。 曹丕见木耳不答话,心想十有八九猜中了,便安慰他:两兄弟哪有隔夜仇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又叫木耳想起他爹就是杀吕布的头头,忍不住把气撒曹丕身上:你们两兄弟到头来还不是煮豆燃萁、七步成诗,能好到哪儿去? 此时的曹丕当然不会知道将来他跟曹植夺嫡的惨烈相残,想想兄弟几人煮煮豆子、作作诗歌的情形,也不错。 ** 城西遇着周不疑。 周不疑一身富家子弟的华裳,指头套个酒杯口那么大的玉扳指,满面春风得意洋洋。 跟木耳打个照面,二话不说往他脚下丢个沉甸甸的钱袋:十倍奉还! 在他身后,诸葛胖子正组织城外的难民们排好队列,逐一换上官府送来的灰布衫,统一制式,背后大大的圈里印个屯字。 曹丕挺服气周不疑。 郭嘉小半天能拿下个寨子,周不疑小半天能说动县令,父亲身边有郭嘉,他也想身边有个得力的谋士。 曹丕捡起钱袋,交到胖子手里,夸赞周不疑:周兄宅心仁厚,为百姓挣得田地银两,令人敬佩。 周不疑很受夸,他跟从前的期待被人夸的曹丕是一类人。 夸着夸着晚上四人就开起了庆功宴。 只有木耳闷闷不乐,曹丕不断给他夹菜,他一点吃不下。自己喝自己的闷酒。 胖子好心问道:郭先生怎么回事。从前他总笑嘻嘻的。 曹丕没有八卦别人家事的习惯,周不疑抢着答:八成跟他那个孪生兄弟闹别扭。 郭嘉被山贼抓走那会儿,周不疑正好撞见,一眼就认得那跟郭宾不是同个人。他不好管闲事,纯当没看见。 等他游说完县令准备回来邀功,听说郭宾与曹丕急匆匆上飞鹰山,料想他们救人去。周宾头脑冷静,他不会肝胆义气地凑上去一起救人,继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郭宾跟曹丕归来,郭宾神情虽然沮丧,却不像死了兄长的,曹丕更是有些欢喜,如此推测定是他兄弟得救。那么还能令郭先生沮丧不满的,肯定只有他那个孪生兄弟了。 周不疑猜人心猜人事都特别准,偏生猜不到曹丕的心思。 他以为这推理过程太复杂,太多偶然,不说也罢,端起酒壶道句我能通天就算作罢。 曹丕立马留了个心眼,他想的是,周不疑或许早就认识郭嘉郭宾,这些人保不准在他身边布个什么局。 四面皆敌,凉风瑟瑟。 曹丕仰起脖子灌下小半壶烈酒,他很怕那么多人全来图谋他,很怕身边再度一个朋友都没有。 至少郭宾,至少希望郭宾不要算计他。 醉醺醺的曹丕架着醉醺醺的郭宾回屋休息。 他听到郭宾喃喃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吕小布。 曹丕只知吕布,不知道吕小布。 郭宾开始发酒疯破口大骂,骂郭嘉无情无义,吕小布救了他,他还把人给害了。 曹丕还是个纯洁的小朋友,下意识想吕小布应该是个女子,郭嘉郭宾两兄弟都与他相好,他们就为这事闹腾。 兄弟如手足,先生何苦为着个女人同室操戈?曹丕劝道。 郭宾不听,嘟嘟囔囔一阵终于累倒,扑在曹丕身上打起呼噜。 ** 曹丕轻而易举地把他扛上床,酒气熏酒气,更易惹人醉,曹丕一个没留神差点枕在郭宾的肚子上睡过去。 外边的秋风吹得他背后发凉,他赶快起身去关窗户,醉眼朦胧望见窗外一群大雁就着月色飞过,不由得唱起父亲的诗: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他唱不出父亲的气魄。 父亲北临黄河,河北的袁绍在他眼里只如枯枝烂木,那些个河北的世族大家贤才明士,终归要依附于父亲这棵参天大树。 可他自己呢。参天大树旁的小树苗,所有的土壤肥料都给大树繁茂的根汲取而走,所有的雨露阳光都给大树厚密的叶丛遮挡得一丝不透。 他要死了,他发出不新枝嫩叶,每每好不容易长出一点,父亲总要狠心地把它们摘干拔净! 天底下哪有这般的父亲! 曹丕一拳重重锤在木制的窗台上,直将几根木条硬生打碎。 你还不够强。 身后有个声音在唤他。 是郭宾。他醉醺醺地站起来,眼睛半眯,边醉,边笑。 不与醉汉争长短。 曹丕过去要扶他躺好,免得他摔了。 郭宾半眯的眼睛突然睁开,炯炯有神,相比之下摇头晃脑的曹丕更像是个醉人。 这只郭宾可不要曹丕扶,抓住曹丕的双肩给他扭过身去,让他正对着窗外。 你看窗外有多少乌鹊? 这会儿凑巧没乌鹊飞过,又或者它们没从月亮圆盘边上飞过,反正曹丕一个也看不到。 曹丕低下头,见得地上被月亮铺洒的银光中,身后的人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不,只有打响指的影子,没有声音。 那只手化作成团的乌鹊黑影,扇动翅膀朝四面八方飞走散开。 曹丕下意识转身,只见得郭宾周遭乌鹊环绕,他的头上、肩上、手上俱停着好些鸟儿,仿佛他就是父亲那般的参天大树。 曹丕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幻术,也没见过幻术。 他以为那些都是真家伙。 想让它们依在你身上吗? 郭宾的语言带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曹丕朝他身边的鹊儿们伸出手,它们吓得纷纷躲开,一个也不愿停在曹丕身上。 讨好这些落魄的东西是不够的。郭宾笑道,不烧干净它们依靠的树,它们绝不肯搬新的家。 毁掉原来的树? 曹丕望着一干乌鹊栖息其上的郭宾,这便是要毁掉的树。 少年攥了攥拳头。他那么弱,只消一拳头打过去,这棵树保准倒。 一拳,只要一拳 这拳如千钧重担压在手头,举不得动。 因为那是郭宾,是他的第一个朋友。 再怎么怀疑猜度也好,他都是这三年里第一个敢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是敢把脑袋交给自己的人。 他下不去手。 郭宾竖起食指,他的唇吻过食指,由下往上,要达指尖。 越来越多的乌鹊涌进屋里,直将月光都遮得所剩无几。 你想好了吗?不除旧树,便只好被树上的乌鹊吃个干净。 乌压压的鸟儿将曹丕包围起来,随时就要一拥而上。 曹丕身边最后一寸月光都被吞噬殆尽,他被丢进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之中。 叽叽喳喳四面八方的乌鸦叫声让他头皮发麻。 郭宾的声音透过乌鸦的合围传到耳边:火焰在你手,要烧还是留? 曹丕果真看见右手掌心握起团火来,他不觉得烫,反倒那群乌鸦极为忌惮这火焰,手掌所向,鸦鹊尽退。 鸟儿们让出条道来,曹丕再度见得郭宾站立前头。 郭宾还在诱惑他攻击:你手里的火再不用便要灭了。 曹丕攥紧拳头,留住火种,提起脚步向前迈去。 郭宾脸上浮出满意的笑。 两步,一步,触手可及! 谁知曹丕把握住火种的右手背到身后,左手环过他的腰身,一把将他揽入怀里。 郭宾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还有汗味,才发现他的整条衣衫都湿漉漉地被汗水浸透,天知道他经历了怎样一番内心的纠结。 少年喘着粗重的气,搂人的左手与存留火种的右手一样用力。 郭宾没达成预期的目标有些失望,却由衷为少年感到高兴。 善恶皆存,两手在握。 天下迟早要是他的天下。 郭宾耳旁响起极不和谐的考试系统警告声。 【注意,注意,您对任务目标使用幻术,已违反考试院规定】 郭宾气势如虹地顶回去:蠢材,也不看看是谁使的术? 曹丕以为自己挨骂,诧异地抬起头。 只见得满屋的乌鸦已围着他转,郭宾身上的那些全都飞到他的身上。 郭宾扶住他的双肩,稍低头与他念出最后一句诗: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丕只觉身体里起了什么变化,像酒气上头,不自觉地抬起左手。 他要做个动作,让这群鸟儿飞起来。 他的手指在半空中团了个圈。 那群乌鸦也跟着在半空中团了个圈。 手指所向,乌鹊所临。 这真的是属于他的乌鹊! 郭宾又半眯起眼,这回他累了,拍拍他的肩膀就欲回床上睡觉,打着哈欠留下句:仔细听,鹰犬近了。 ** 曹丕只听到满屋子的乌鸦叫,他想让它们不叫,手指猛往下一挥,果然它们全都安静下来。 他这才听到街上传来踏踏的马蹄与士兵齐跑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清晰,可见它们目标就在此处。 曹丕立即想起,他让夏侯荣去搬的救兵! 不多时客栈下头出现了一具具高举的火把。 许都令满宠亲自领兵前来,远远地就听他高呼:二公子,末将前来驰援。 曹丕越听他那么叫越觉可疑,要驰援也该往山上驰援,来城里做什么?曹丕赶紧过去喊醒郭宾。 郭宾翻个身继续睡,还打呼噜。 曹丕无法,只得将比自己还高个头的郭宾背身上,下楼离开要紧。 周不疑和胖子也从梦中惊醒,与曹丕正好在楼梯里相遇。 诸葛小胖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何事,周不疑猜得几分,拽过小胖,招呼郭宾:跟我走。 客栈里住店的俱乱作一团,好些人冲出门外,俱被兵士扣住查探。 周不疑不走正门,厨房里推开炉灰遍布的灶台,后边竟有个大洞,洞外用层带色的窗户纸糊着,从外头瞧不出这有个缺口。 最胖的人先走,再来是醉鬼,曹丕跟在郭宾后边。 周不疑却不走,他扬言可周旋几番,好为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曹丕冲他道句谢,复将郭宾背起,与诸葛方趁着夜色赶紧离开客栈。 可不知怎地,明明视线范围内没有人,老听得附近传来士兵们的脚步声,一路有人朝他们紧追不舍。 士兵们猛喊:往这,这头乌鸦多。 曹丕才发现半空中盘旋着着大量的乌鸦,就是刚才停在他身上的那群。 该死!越大的树木,越显眼越容易被砍伐! 曹丕侧头看了熟睡的郭先生一眼,难怪他把乌鸦给了自己,原来是叫他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郭先生没教他怎么把乌鸦再送给别人啊。 曹丕拼命晃醒郭先生,他一定在装睡。 ** 木耳有起床气,尤其是醉得头痛欲裂的时候。 起床就听见一大堆乌鸦哇哇地叫更生气,多晦气。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1) 曹丕虚心地请教:求先生教我如何将这些鸟儿送给别人? 木耳还以为活在现代社会,骂完捂耳朵睡个回笼觉:你家养的东西自己养好,别半夜逼逼地扰民! 曹丕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 转念一想,郭先生说的大道理。 为保自己性命,把过来投奔的弟兄们遣散,算什么大丈夫所为? 身边的诸葛方大叫不好,他指着拿着火把迎面奔来的一队士兵。 身后的巷子也被火把照亮,前后都有人包抄! 胖子吓得哆嗦,他不知道曹丕犯的多大罪,引那么多人来抓他。 但既然是好兄弟,硬着头皮也得扛。胖子大叫一声,扎个马步:别上来,我,我打死你们。 一点用都没,人家持刀拿枪的不怕赤手空拳的。 曹丕提口气,食指中指并拢举起,指向前方的士兵队,用力往下一甩。 空中的乌鸦与曹丕心意相通,发了疯似地朝士兵们俯冲而下。 他们完全没预料到空中会突然杀出敌人,猝不及防东倒西歪,相互踩伤的,被友军火把烧伤的,溃不成军。 后边的那支兵队看见如此惨状,纷纷不敢上前。 曹丕手指反转,指向身后。 乌鸦还没飞下去,他们就落荒而逃。 曹丕才松口气,早知乌鸦战斗力如此之强,连逃都不用逃了。 曹丕感激地看着木耳,郭先生真是用心良苦,叫他一夜之间明白许多道理。 大家都不知许都派来多少兵马,曹丕不敢恋战,他转个手让乌鸦们改为低空飞行,趁着天还没亮闯破西门的关卡,朝邺城方向直奔而去。 有这些乌鸦傍身,曹丕底气十足。 他要到袁绍的地盘闯一遭,为父亲与袁绍的河北对决打一场漂亮的前哨战。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万字第一更,感谢大家支持!以后日三偶尔日六争取早日完结啦~ 第35章 缺爱少年曹丕(8) 曹丕周遭的乌鸦盘桓一夜,到第二天清晨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年赶紧向伟大光明正确的郭先生求教。 木耳宿醉头痛欲裂, 我哪知道你什么乌鸦? 曹丕回忆起昨夜先生呼呼大睡任他自己解决问题的作风, 猜测这定然是一次新的考验,便不再问,暗暗下定决心凭自己努力弄明白乌鸦从哪里来。 木耳被曹丕背着走半天, 睡得舒坦, 待得酒劲散去, 想起个严肃的问题, 我们去哪里? 邺城与谯县一水之隔,过得黄河,脚程半日便至。诸葛方指着前面轮廓依稀的城门:邺城。 木耳激动得从曹丕背上摔个四脚朝天。 你是曹操的儿子,曹操就要跟袁绍打仗,你丫的来敌军地盘上找死? 曹丕神色泰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诸葛方这才得知曹丕的身份。他不是个势利的人,不管是少年曹不一还是曹丞相的二公子, 既是兄弟就要跟他干到底。 民主投票二比一, 木耳说不动曹丕,只好随他进城去。 曹丕想得简单。袁绍为防奸细, 进城者都需查验文牒,没文牒的三人寸步不敢靠近城门。 木耳不愿用幻术帮曹丕打点守城官兵,正好趁这机会劝他打道回府。 谁知小胖子变戏法似地摸出三张文牒来。他一双巧手,定趁谁不备顺手牵羊。 曹丕大喜过望,领了文牒过关。 小胖子心善, 躲在城门附近的墙后张望,盗了别人文牒得还给人家,不然别人就进不了城了。 城门守将把两个布衣方巾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拦下。 那几人从胸口摸到腰间,愣是找不到自己的文牒。 小胖子偷的就是他们的,要过去还给人家。 曹丕跟木耳一人一只手,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小胖子拽回墙后。 那两人小胖子没见过,木耳跟曹丕都认得。 个子高的,是曹植身边的谋士杨修。另一个就是才高八斗的曹植,他怀里寻不着文牒,摸出来的全是写满诗的纸片。 曹丕斗志更盛,三弟也要来此与他争夺刺探敌情的功劳。 ** 木耳决意全力支持曹丕。 他想半天,自己手里的资源,可能也就只有暮落。 按照当初和吕小布定下的规矩,只需用他那种特殊的节奏吟起暮落之诗,听到的会众便来迎接同伴。 木耳客栈住下,便出门往集市去,在人头最密集的酒馆吟了一首诗。 其实木耳是不好意思,在大街上念诗会被当成疯子,酒馆里还能假装发酒疯。 有个喝得醉醺醺敞着衣襟的白袍男子抬起头。 他醉得红红的眼睛看见木耳的那一瞬当场回神,几乎扑过来,叫道:老尊主驾临。 这名男子叫阮籍,有些才气,一年前他曾随贾诩赴江东擂鼓,亲眼见识过老尊主的气度与绝妙的幻术。他万万不敢开罪,殷勤地问老尊主有何指示。 既然接上头,木耳道明来意,带我去见邺城掌事的。 木耳随阮籍徐行前往暮落的邺城分堂,全然没察觉曹丕就跟在他们身后。 暮落所收俱是不为庙堂抬举的民间幻术师,规模大范围广,资金却算不得十分富裕。便是邺城这等大城里的分堂,也不过是个三两间平房加个小庭院的中等宅子,连曹丕家宅子的一半都比不上。 分堂门口有人把守,阮籍算是堂里的一个小管事,刷脸带着木耳畅通无阻。 曹丕进不得去,心一横等郭先生走远也走近堂前,学着木耳的节奏吟诵诗歌。 谁知他才刚念完一句莫恃朝荣好,门口那两人轰然倒下。 曹丕不明就里,进堂后躲在屋子的犄角旮沓里,要看郭先生来着做什么。 ** 邺城的堂主嵇康跟阮籍是好朋友,打从上回江东之行归来,就听老友滔滔不绝讲述老尊主有多么厉害。初听觉神,再听不信,反复听就生出厌烦之心,想与这位老尊主切磋一番。 文人不明说打架,只说尊主远道而来,愿抚琴一曲以示慰劳。 木耳本就主修音系幻术,听他第一个节奏,就知道来者不善。 嵇康的琴声淡而雅,节奏轻缓,音调低沉,如清风掠过断竹的截面,引得竹筒的口子发出声声呜咽,这呜咽不悲不喜,超然人世,无有七情。也因其太过超然,听得久了,便叫人精神颓靡,斗志全失,像吸食大/麻一般。 木耳觉得自己的精神壁垒增强了不止一倍,他不用凝神抵抗,嵇康的琴声也攻不破。 倒是在旁的阮籍脸色铁青,堵住耳朵不止,还得满头大汗地咬着牙抵抗。 嵇康也弹得满身是汗,他见木耳浑然不动,手上用力,心里用力,愣是一点没动摇得了尊主。 木耳优哉游哉地倚着墙侧躺,把嵇康的琴声当成免费音乐会。 破房子木墙的隔音效果不好,木耳听到墙外有人大口大口地喘气,他的声音表明他极其难受。 这个声音好像曹丕小朋友。 他好像不会幻术,经不起这声音的折腾。 木耳赶紧捏个口哨吹出。 他没想到自己的口哨那么厉害,就轻轻一吹,嵇康七弦俱断,断弦弹起,将他修长的手指和光洁的脸蛋划出好几道血痕。 阮籍吓得赶紧跪下大叫:尊主宽恕,尊主宽恕。 木耳没空搭理他们,快步出门绕到屋后,曹丕果然藏在拐角,他抱着身子,全身发抖,乌青的嘴唇表明他受到幻术的严重打击。 考试要求不能对曹丕使用幻术,当然也包括解幻的幻术。 木耳只能扶着他的胳膊,安慰他不要害怕。 曹丕冷不防地搂紧木耳的腰,好似掉水里要溺死的人抱住一根木头。 木耳抚着他的背,问他看到什么。 曹丕不敢说,不想说。 他看到郭宾、胖子随他回许都,立马被父亲的属下抓住,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大喊住手,谁也不听他的话,他谁也救不了。 他看到父亲坐在宝座之上,他跪在堂前苦苦哀求,父亲不理不闻,一声令下,他的朋友们被推出屋外,身首异处。 他看到自己孤身一人离开许都,城外大地苍茫,不见边际,他无处可去,无人可依,远房有株枯木老树,上边垂下个粗麻绳套成的绞首结。 树会说话,沙子会说话,连天上的云和地上的碎石都会说话,它们的声音就是郭宾和胖子的声音,它们责备他,咒骂他,唤他速来相见。 曹丕怔着神朝绞架走去。 要不是木耳及时止住琴声,恐怕他已吊死在上头。 木耳忙唤阮籍搞些热水,打湿毛巾敷在曹丕脖颈的动脉上,此处联通大脑神经,于幻象生成最是要紧。再灌他一肚子糙米热汤,呛得他咳嗽作呕,才好歹让他回过些魂。 曹丕脸色好转,仍不肯松手,继续黏着郭先生。 木耳想不明白,嵇康琴音不算厉害,就是常人听见也不至于这般要命。曹丕怎地会精神壁垒弱得不堪一击? 曹丕看着严重,恢复起来也快,一炷香的功夫,他已能呼吸如常,纵然身上还起些鸡皮疙瘩,已经不碍什么事了。 他还舍不得离开郭先生的怀抱。 那里令人心安。 木耳转念想想不对,曹丕怎么无缘无故出现在暮落,还躲在屋后边偷听。 这小子竟然跟踪他! 木耳极其不爽。一心帮人还被猜忌,这种主公最令人生厌。 他看曹丕好得差不多,把他推到一边,手指指门外,出去,大人说话小孩不要偷听。 曹丕灰溜溜地在两个暮落众的监视下被带到庭院最远处罚站。 木耳从屋子里看着他罚站,确信这个距离曹丕听不见,才跟嵇康阮籍交待正事。 嵇康面露难色:尊主有命,吾等不得擅自涉足朝事军事。 阮籍猛拍嵇康的脑袋:这是老尊主,便是尊主过来也得听话。 嵇康摸着头,左右为难,老尊主毕竟不是尊主了嘛。 阮籍提议修书一封,请尊主裁决。 木耳立马打住。贾诩怎么说也是曹操的属下,把曹丕的行踪泄露给他,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木耳便退让一步:这样。凡与朝中军中之人对抗的,不需你们出手。与市井相关的,你们可能办到? 这回嵇康一口应承,他对误伤老尊主的朋友也有一份愧歉。 木耳打得一手好算盘,草野跟市井哪能分得清清楚楚,索性把曹植和杨修的样貌特征告诉他们,叫他们提防留意着。 ** 曹丕在院里被罚站半天,心里的阴霾被头顶的阳光驱散殆尽,可算见郭先生出来。 他本想像从前那样跟郭先生并肩走聊会儿天,郭先生却不理他,话不说句就从他面前路过。 他只好一声不吭地跟在郭先生身后。 木耳不是个严厉的先生,他自己就管不住爱唠叨的嘴,走一阵儿放慢脚步,与曹丕距离近些,问他:你知不知错。 少年脑速飞快,一直把郭先生生气的原因追溯到昨天夜里那句提纲挈领的话:知道。我还不够强。 木耳想打人,这算什么答案? 少年努力作检讨:我定勤加练习先生送我的乌鹊,下次定用它们破敌制胜,不拖累先生。 木耳越来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天色渐暗,两人正好路过邺城亮起花灯的醉梦楼。 醉梦楼喝的不光有酒,还有花酒。 曹丕想起先生昨日不快,全是因为一个叫吕小布的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唯有新情治旧伤。 正好借这个机会给先生解闷兼赔罪。 曹丕把木耳拉到醉梦楼里。 木耳没经验,还道是个吃饭的大餐馆,欣然前往。 曹丕指点江山,瞧着顺眼的都给郭先生点过来。 鸨妈妈最喜欢大方的客人,劝他待会儿出价竞头牌甄洛姑娘。 曹丕一听对头,要给就给郭先生要最好的! 他赶紧好酒好菜先点上,坐等酉时竞头牌。 木耳有的吃,什么仇什么恨都能放一边,终于对曹丕重展笑容。 曹丕很欢喜,先生果然好色。 时辰一到,醉梦楼大堂锣鼓敲三声,甄洛将沿着红毯铺地的阶梯缓行而下。 城里的达官贵人连她面都没见着,就开始了一波竞价。 曹丕不急着叫价,他偷偷垫了垫绑胸口的长生锁,那是父亲在他十二岁时送的礼物。金镶玉,玉里点一颗上乘的南海珍珠,怎么着也能替郭先生要到这头牌。 人群接连爆发出欢呼,甄洛已踏上楼梯的红毯。 木耳光顾着吃没有追星的习惯也不看。 曹丕有意让先生品鉴品鉴,推他赶紧抬头。 两人望过去俱傻了眼,这女子他们见过,可不就是许都城里高喊别人抢她钱包又责备曹丕多管闲事那位? 曹丕一见此人兴致索然,纵然郭先生看上眼,他也不想竞价了。 木耳没放在心上,继续大口吃饭大口嚼肉。 曹丕对先生愈加敬佩。平心而论,这女子是极美的,城里那么多男人都为他发狂,郭先生还能面色不改,足见境界之高。 曹丕端起杯酒敬先生。 谁知木耳几杯酒下肚飘飘然,抬手叫价:三千两。 曹丕傻眼,先生刚刚装淡定? 木耳笑嘻嘻:给你叫的,瞧你看她看得不眨眼。 曹丕忙解释:我是恼怒她上次所为才看多几眼。 木耳才不信这套鬼话。君子好色,古已有之。而且从教育心理学来说,给青春期的少年找个伴侣,有助于克服焦虑。 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场上寂寥无声。 有些公子拼不过钱就进行人身攻击,数落衣着不显的木耳能不能出得起这么个价。 曹丕替先生恼怒,一把将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摘下来亮桌上。 木耳更确信曹丕喜欢甄洛,都喜欢到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砸。 他可不能让曹丕破费,把长命锁给他重新系好,手指从他的胸口摸到他的耳朵,冲他笑笑,轻轻捂住他的耳朵,趁这档儿吹动口哨! 满座宾客发了狂,天空中竟有无数细碎的金沙翩然而落,落到菜里,汤里,人们都不嫌脏,伸手就往里面淘。 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落在她身边的金砖垒起来有坐凳那么高。 她赶紧奔上楼梯,不等甄洛走完秀,先将她拉到最有钱的金主身边再说! 二楼贵客包间有人拍桌子怒喝:谁跟爷抢,抄他全家!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2) 鸨妈妈吓得连忙松手。 二楼贵客是袁绍大将军的公子袁熙,给再多的钱也不能得罪当权的。 袁熙走到栏杆处,俯视着下头的客人们,傲慢地质问:谁撒的钱,谁要抢她? 木耳举起手来。 最近酒一喝上头,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36章 缺爱少年曹丕(9) 袁熙酒没少喝,又是恼怒底下有人公然挑战自己权威, 又想在甄洛姑娘面前秀一秀自己有多厉害。 他像江湖侠客那样翻越栏杆, 从二楼的走廊一跃而下! 整个大厅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人们只见得这位大少爷双脚着地向前倾倒,呜啊惨叫扑个五体投地,待得他的家仆们七手八脚地跑下来察看的时候, 袁少爷的双腿已摔断了。 木耳发誓他什么幻术都没用, 明明是这位少爷发酒疯。 宾客不知从谁处造出的谣, 接二连三地指着木耳跟曹丕喊:他们会妖术, 他们会妖术。 醉梦楼乱得不可收拾,撒腿跑路的成群结队。 袁熙府上的管事一面跟底下的人扛着袁熙跑,一面回头冲木耳大叫:你们给我等着! 傻子才等你,木耳赶紧拽上曹丕开溜。 曹丕跑两步回头望一步,他说隐约看到了三弟。 木耳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要不是遇着有仇的鼓噪人群,谁会把一醉酒失足摔伤的当成被妖术所惑。 两人唯恐曹植杨修使坏,商量着赶紧换个住处。 客栈里多出个周不疑。 曹丕别的不问, 就问周不疑怎么脱的身。 胖子替他回答:当时周哥躲厨房里, 也没人搜过来,天亮事情便过去了。 曹丕总觉得周不疑自信的笑容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郭宾手舞足蹈发酒疯, 叫曹丕来不及细想,赶紧扶他回房再说。 先生醉时,跟平日不醉时,判若两人。 曹丕到现在还没摸着先生所传的乌鹊之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又见曹植入城,恐对付不了他,特别希望先生能够有所明示。 趁郭宾醉酒,曹丕套他的话:乌鹊何来? 木耳打个饱嗝:乌鹊是什么? 先生还是不肯说。 曹丕横下心,先生曾说过要变强,要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可这个秘法又只有先生一人知道,那就得想办法解决先生。 曹丕便下楼再拿过来坛陈年醇酒。 他倒满一碗,端到木耳嘴边:先生喝水。 酒后吐真言,把先生灌醉,定能问到秘密。 木耳真的喝多了,酒跟水分不清,他口干舌燥,将曹丕的酒一饮而尽。 两种不同的酒水混合下肚,性子更烈,一碗下肚,更不知天地为何物。 先生,乌鹊到底何来?先生? 曹丕今晚也有点上头,不然以他的聪明才智,不会不知道酒喝多还有另一种下场,醉得不省人事。 少年叹口气,不知先生是真的睡着还是故意装睡,总之他不肯说出秘法的要害。 起身走到卧房的小圆桌前坐下,曹丕给自己倒壶茶,灌下肚去压压酒劲儿。他今晚要振奋精神,就在这当着先生的面儿参透乌鹊的要义。 窗外的月亮还像昨夜里的那么明朗,只是不见得再有什么乌鹊从它前面飞过。 他的脑海里再次不自觉吟起父亲的《短歌行》。 诗? 昨夜先生将满身遍屋的鸟儿们交给他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对他念了句诗。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丕念一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第二遍大声点,第三遍就跟发酒疯的人半夜哀嚎似地,惹得客栈的老板娘过来敲门投诉。 曹丕失望透顶,本以为抓住要害,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光念诗不用情怎么成?郭宾跟诈尸似地直挺挺坐起来,诗歌之道,在于诗品、才气、情意三者相合。你才气全无,再不动情,便是念百遍千遍,也无济于事。 郭宾说完打个哈欠:我爱喝酒,日后务必常备。 曹丕大喜过望,先生终于肯指导我了,莫说喝酒,喝琼浆玉露也要为先生取来。 曹丕诚心实意拜倒在地:请先生教我如何动情。 郭宾不屑地哼一声:就你这样怎么动?起来将我杀了。 曹丕连说,万万不敢。 你需得有睥睨天下的豪情,有横扫六军谁挡杀谁的壮志,才能驾驭住你父亲的这首诗。这回先生说得倒是明白,乌鹊乃死亡之神,你无弑杀争胜之心,它们何必攀附与你? 曹丕还是无法对郭宾下手,他纵使想恨,也无从恨起。 郭宾满脸不爽,只好换个提示方向:你这会儿不想杀我,不代表从前不想,以后不想。 曹丕依旧恨不起郭宾,从前以后都不会想伤他。反而是谁要想伤他,曹丕便恨透了那人。 少年的眼前掠过某人的容颜。 就是那个要杀他朋友的人。 就是他的父亲! 如果按照先生所说,这首诗非得靠恨意杀意才能破阵杀敌,那么父亲在吟诵之际,定然有怨恨之人。 父亲恨萧墙之外的天下群雄,恨吕布,恨袁绍,恨尽天下所有人。萧墙之内,他恨自己的儿子。 儿子总要替代老子,父亲怕他,因而恨他。所谓结党营私的罪名,就是怕他夺了主公的位置。 曹丕越想越恨得牙痒。你既生我,何必怕我怨我,何必跟囚鸟一般待我辱我! 他的心理炽火盛烈,他要烧毁这具囚笼,他要让熊熊烈火从他身边蔓延开去,一路沿着许都的长安街烧到父亲的相府,将他烧得灰飞烟灭! 情至诗发,不平则鸣! 连吟诵出来的诗都与他父亲的不一样。 月落星垂,天摇地坠。鹊鸟,何处可归? 郭宾嘴角上扬。此诗诗品虽比不得丞相那首,曹丕的情意却积蓄到了顶峰。他边念着,身边的乌鹊越聚越多,好歹能将房里的月光遮住一小半。 郭宾只道曹丕的恨意因他而起,喜不自胜,张开臂膀,欢迎来杀。 谁知曹丕跟他眼神一碰上,身边的乌鸦马上散去几只,这个口子一开,满屋的乌鸦迅速消融在月光之中,只余得两三只稀稀落落地附在他的肩上和胳膊肘上。 曹丕恨不起郭宾,反而瞧着他时,连对父亲的恨意都不断退却。他不敢再恨,甚至不敢去报复他的父亲,他唯恐把郭先生搭进去。 他有些偷偷想,要能够抛掉曹丕这个名字,作个真真切切逍遥自在的曹不一,与先生这般整日游历各方,把酒言欢,日头也是极好。 再这么想下去,连最后两三只乌鸦都化为灰飞烟灭。 曹丕反应过来,低头检讨:丕又让先生失望了。 郭宾是真失望,他做那么多,每天晚上耗费元神地冲破藩篱跑出来,就想让曹丕对他出手。 你不恨我,那我就让你恨我。 郭宾勾勾手指。 曹丕的身体当然不会因他这一勾就飞起来,他只是错觉自己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天花板,随后落地摔个狗吃屎。 曹丕的身体没受到半分伤害,可他依旧感觉全身疼痛,郭宾连人的痛感都能精准操控。 郭宾不待他爬起,继续三个来回,摔得他全身骨头断裂般生不如死。 现实中的曹丕也横倒在地,动弹不得。一个感觉自己受重伤站不起来的人,他是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平衡的。 这总该恨我了吧?郭宾打着算盘。 曹丕明明都疼得说话都困难,还从嘴里挤出几个字:谢先生赐教。 郭宾向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幻术破敌无往不胜,操纵人心易如反掌,他完全没料到曹丕这个硬骨头那么难啃。 不,也许不是曹丕的缘故,而是木耳难啃。难怪被困在他的灵魂深处一十三年,自己从来没有成功挣脱出去。 木耳的灵魂又在压制他,他不得不先行撤退,临走前不忘给曹丕总结:第一,要变强。第二,你要恨。 曹丕依言记下。 郭宾非提醒他句:什么时候连我都恨,什么时候神功大成。 这对曹丕而言简直就是一盆冷水,恐怕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大成。 郭先生言毕又仰面卧倒睡下。 曹丕身上的幻术在一点点消退,他的疼痛感一点点消失。 在他眼里这像是郭先生与他疗伤,慢慢地抚平他的伤痛。 他更感激先生了。先生便是打他,终归是爱惜他的。 少年差不多不那么痛就爬起来,给先生盖上被子。 他忍不住抱了先生一把。 他也不知道先生真睡假睡,恐他生气,只敢隔着被子抱。 秋夜的风纵使再凉,也抵不过手里拥着的先生的温暖。即便隔着被子,先生还是跟下午那么叫人安心。哪怕父亲再怎么疑他防他,哪怕世上的人都躲他怕他,先生仍旧不顾一切地疼他助他。 曹丕一抱便上了瘾,再不肯走。就这么抱着被子里的郭宾睡过一夜。 日上三竿,一个醉汉,一个温柔乡里的少年,才醒转过来。 两人被周不疑、诸葛胖子以及客栈老板娘围观。 越看越像捉/奸在床。 曹丕没往这方面想,松开搂住郭宾的双臂,这个姿势保持一夜,他的手臂变得麻木,不得不活动活动,才叫血脉畅通。 曹丕不疑郭宾,不代表他不疑其他人,警惕地道:你们进我房间做什么? 周不疑发出啧啧声:这好像也不是你的房间。 这是郭宾的房间。 曹丕更着急,以为他要对郭宾不利,上前揪住周不疑的领口:你想对先生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秋寂小天使的营养液,爱么么~) 第37章 缺爱少年曹丕(10) 周不疑连连摇手:你看你说的,我能对先生做什么?我找的是你。 周不疑从胖子那听说曹丕打算到邺城做间谍的事情, 有意出手帮他一把。 袁绍手下的将士众多, 文臣以陈琳、许攸为首,兵将以袁谭、袁熙分派,要搞乱邺城, 就得激化这些个派系矛盾, 教他们争斗起来。 诸葛胖子得意地向曹丕展示他刚刚从陈琳身上顺过来的太仓印。 陈琳附庸文雅, 每日巳时到午时之间必定到集市的茶馆喝茶, 一直呆到午时一刻方才离开。眼下还有两刻钟不到的功夫,需用这印鉴做些什么事情才是。 曹丕下意识把郭先生喊醒,看他有何见地。 周不疑发牢骚:这么大个醒着的不叫,你非要叫个醉的? 曹丕跟他不熟,总觉此人信不过。 但对方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总得听听他说什么。 周不疑竟一屁股坐板凳上,摆出副谋士自命不凡的样子,翘起二郎腿, 意思好像是让曹丕给他奉茶。 曹丕脸一沉, 忍住自己的脾气,伸手去拿茶具。 好心的胖子抢在前头:周哥喝茶, 快快说来,我好奇得很。 周不疑抬头看曹丕一眼,当作他奉的,端过一饮而尽,旋即道:你们可知陈琳最怕谁? 曹丕和诸葛方都不知。 怕他老婆。他每天大半天地往外跑, 宁可坐到茶馆喝茶也不回家,就是怕他家里的母老虎。 陈琳的内人出身清河崔氏,娘家硬不敢惹,只好当王母娘娘供着,每日吃饭都得先给夫人端过去。这样也好,久而久之陈琳竟得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好名声。 许攸则不同,生性风流,烟花之地常入,半个月前又休一妻。 曹丕不解:都别人私德,有什么好作文章的。 哎,对,就是作文章。周不疑指着曹丕的鼻子道,你爹唯才是举不论德行,袁绍这头对德行看得可好紧得很。咱们有陈琳的印鉴在手,便替他作篇文,好好讽刺许攸一番。 这主意没毛病,就算不奏效,也没什么风险。 周不疑拍手,让诸葛胖子拿出笔墨,又冲曹丕一指:你来做。 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对曹丕这么指来指去使唤的,曹丕忍住不生气,提笔往台前坐下。 他连老婆都没有,哪里会做这种文章,想半天一个字憋不出来。 周不疑催他:二公子你可别告诉我连文章也不会作。 曹丕白他一眼,白完后还是不会作。 周不疑呵呵笑着,拿过笔,龙飞凤舞写一通。 玆有许某,烟花浪子,始乱终弃,其德不昭,其行丧颓 周不疑或许能言,写东西不咋地,曹丕不置可否。 关键是他这人太狂。主公不会作的,他抢着作,还哂笑旁人一番,叫人实在恼怒。 周不疑作完也不给曹丕过目,直接拿过诸葛胖子手里的印往上头一盖,吹口气,大功告成。 他又用印鉴盖了几张空白的,丢曹丕前头:抄几份。 文章很快在邺城流传开。许攸每到一处,都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一番。听闻翌日大将军府中议事,两人退下后就在院子里打起架来。 周不疑一天都在夸耀是他的功绩。 曹丕看他不爽很久,庆功宴请客吃饭归请客,就是不敬他酒。 曹丕要跟郭先生喝,等先生喝醉后,他要问问先生遇上特别狂的下属怎么办? 木耳今天坚决不喝酒,没喝醉都能教育曹丕:你该谢谢周兄弟。 曹丕最听郭宾的话,再不乐意也硬着头皮与周不疑先喝一杯。 喝完一杯把周不疑晾一旁,再给郭先生敬酒。 木耳继续道:你该跟周兄弟喝得尽兴。 就这么一杯杯地劝,一杯杯地反弹到周不疑那边,半晌下来,曹丕和周不疑都醉了。 木耳难得有天晚上是清醒的。 清醒着任务更重,他得把曹丕扛回房。 曹丕就跟个大型挂件似地双手环扣着郭宾白皙的脖子,快要把他勒得颈椎都断了。 更要命的是这熊孩子两只手不安分,老往他背后挠痒痒做什么? 木耳好容易把他搬运到床头,正待把他两只爪子弄开。 谁知曹丕脚下一歪,整个人地把木耳撞倒在床上。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3) 撞得床板咯吱大响,撞得郭宾背脊发痛。 起来啊小朋友,起来啊喂! 木耳拍他的脸只能摸着脸上的热,愣是叫不醒他。 木耳设法把他的身体撑起来,好从他两手环抱的空隙里滑出去。 不想曹丕带着哭腔:先生不要赶我走。 然后一把又将木耳搂紧,一点空间都不留给他。 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黏人了? 越挣扎,曹丕越要把他勒得断过起去。 木耳只好放弃用力,曹丕的手也松些。 算了,就这么睡一晚吧,应该不会少块肉。 木耳艰难地把他跟曹丕的身子都拖到床上,给两人盖上被子。 一夜睡不得安稳。 第二天还是曹丕先醒,发现每次两人宿醉他都会抱着先生,赶紧把手松开,免得先生看到尴尬。但见得先生还在熟睡,又不忍离开,便在旁装睡,一切推给乱人心神的酒水就好。 窗外街上敲锣打鼓,似有犯人游街示众。 曹丕极其关注邺城动态,忙起身前去查看。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迷糊。 刑车里被打得剩半条命奄奄一息,嘴里血流不止的,可不是诸葛胖子? 曹丕赶紧去找周不疑,他的房门紧闭,老板娘道:那位客人一大早退房走了。 曹丕心急如焚,且到外头跟上囚车看看再说。 胖子被一路押解到陈府门口,敲锣的每敲一把,就大声宣布一遍:偷陈太仓印鉴的小贼抓到咯。 曹丕看不明白。怎么被抓到的,昨天不就把印鉴还给陈琳了么? 陈琳府中走出周不疑和陈琳二人。 只听得陈琳向周不疑道谢:能擒盗贼,实在仰仗小友之功,代我向袁熙将军问好。 周不疑拍拍陈琳的肩膀:太仓客气。大敌当前,太仓须得与军中府中上下齐心才好。这也是袁大将军的期望。 周不疑的目光朝曹丕这头扫来,曹丕下意识赶紧躲开。 好个周不疑当真两面三刀,转手就把胖子给卖了。 陈琳又问:如何处置此犯,将军可有提点? 周不疑道:将军没提点,我倒有些。此犯行事乖张,定不可能一人所为,太仓懂我意思? 陈琳多年修炼成的人精,哪里不懂他说什么。无非要以诸葛方为由,攀咬一批政敌仇敌,统统给他们扣个大帽子。 陈琳拍拍周不疑的肩以示赞许,吩咐左右:把这人拖到闹市上,看谁来救。 曹丕瞧着胖子像死猪似地被拖一地,心里极其不忍,恨周不疑更是恨得牙痒痒的。 趁着周不疑回袁熙府中落单,曹丕一把将他拖到暗巷里,二话不说先一拳揍他肚上,打得他胃液都吐出来。 周不疑趴在地上叫道:你打死我,城中便没人再庇护你。 曹丕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按到墙边,眼里尽是愤怒。 周不疑喘着气:你亲爱的弟弟和他的谋士已经攀上袁谭,我不攀袁熙,你能活命? 为了攀人你就出卖兄弟? 周不疑鬼魅似地蹦出句:你还不够强。 曹丕一惊,手松开,郭先生的话。 周不疑用袖子擦过嘴角残留的脏水,呸一口:你有那么好的郭先生,怎么就不懂他的话? 曹丕猜到,那夜先生在房里教他,周不疑许在门外偷听! 不作些牺牲,你就永远强不起来。不强起来,你就会叫更多人牺牲。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周不疑理理衣领子,又是个风度翩翩有派头的公子哥。 曹丕答不上话。他说得跟先生说得一样,叫人无从反驳。 周不疑丧心病狂地走上前,他似乎在模仿郭宾对曹丕所作的事情,步步紧逼,步步推进:来,你杀了我。 曹丕两腿发软,他好像看到了第二个郭宾。 但见周不疑轰然摔个四脚朝天,仰面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怎么回事? 木耳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刚刚他不过对着周不疑动动手指,怎么就给他造成猛撞南墙的幻觉,这会儿周不疑该感到他的脊柱被撞断了。 难道天赐机缘叫他领悟了身体系幻术。 反正周不疑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人不止还在小朋友面前散播负能量,整得跟邪/教似地,更可恶的地方在于,他还打着自己的名头。 木耳手指再动,正好拿周不疑连招。 食指上下八方轻挑,周不疑在幻象里连摔八次,直接把他自个儿给摔昏迷了。 身体系幻术有个缺点,昏迷了就不能再操纵,因对方已看不到你的动作。 木耳暂时不管他,冲曹丕走过去:别听他瞎说,靠踩着朋友尸体上位的人永远不会变强! 曹丕如梦方醒,先生这几日一直喊叫我杀他,原来是测试我的心性来着,好在从没动过害先生的心思。 曹丕心悦诚服朝木耳一拜:求先生助我相救诸葛兄弟。 第38章 缺爱少年曹丕(11) 木耳并不知道怎么救人,不过身后跟着的两人肯定知道。 一个郭嘉, 一个贾诩。 木耳本叫暮落会给他盯紧曹植杨修, 谁知自己反倒是被盯紧的那个,贾诩领着郭嘉直接找到他客栈休息的房间去。 郭嘉在熟睡的弟弟嘴里塞颗大核桃,堵得他憋气憋醒过来。 再振振有词教育一番:君子终日乾乾, 夕惕若厉。我要害人, 你早死了。 木耳还没原谅郭嘉, 一路上不理他。 至于贾诩, 跟贾诩的小秘密也不给郭嘉知道,同不搭理。 两人都不介意这闭门羹,反自顾自聊起来,一路跟着木耳,直到遇见曹丕。 郭嘉全程看弟弟如何教训周不群,冲贾诩感叹句:我俩真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怎地他这么厉害? 贾诩哈哈笑道:祭酒打人连手指头都不需动,何必自谦。 于是贾诩被不服气的木耳点了名:贾大夫你看怎么个救人法。 郭嘉跟他唱起对台戏,冲曹丕挥挥手:二公子过来, 我教你如何救人。 两人俨然一副要打擂台的模样。 曹丕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郭先生, 直觉都信得过,便向郭嘉走去。 郭嘉提议:文和公, 我们就一人带一个,看谁先救出来如何? 贾诩没说话木耳抢着道:当然行。 贾诩苦笑,只好跟郭嘉一样把计谋写到纸条上,交给木耳去办。 木耳跟曹丕同时打开折好的条子,同时蹦出来句:将取先予。 郭嘉给两个小朋友一人敲一扇子。 哪有像你们这般竞赛, 将计策透露给对方的? 贾诩乐呵着宽慰道:无妨。人各有谋,各自去做就是。 曹丕偷看一样郭宾,虽然有另一个郭先生助阵,要跟这个郭先生同台竞技,未免有些难度。 他可是一连两个晚上都被郭宾训得服服帖帖的。 木耳争胜心起,拉着贾诩换个地儿密探。 一甩掉郭嘉,木耳就不跟贾诩客气,直接道:你快组织城里的暮落众救人去。 尊主可难为我。邺城就那么点人,哪里敢跟官军起冲突。贾诩表面上客气、尊敬、温顺,摆明就是不想帮。 木耳空得个尊主的头衔,谁都指挥不动。 木耳生气地举起手指,你要不听我的,小心周不疑的下场。 贾诩只是摇头,任他手指动口哨吹,一点用都没。 木耳沮丧地败下阵,他本以为功力大增,谁知在贾诩面前还是个战五渣。 他只好退一步,虚心求教:贾大夫你就直说,要给答应你什么条件? 贾诩的字条写得很明白。要想得到别人的帮忙,就得先答应别人的条件。 贾诩兴致很高:小事。事成之后,请老尊主到许都总坛盘桓数日即可。 你上次不远千里去江东拦我,也为这事?你非要我去总坛做什么? 贾诩不答。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木耳有任务在身,当然不可能救下诸葛胖子就随贾诩走,于是加码:一口价。你领暮落众全力护持曹丕,直至他年满十八。事成之后你要我去哪我便去哪,决不食言。 贾诩的眼里亮出光,好像正中他下怀。 他敛起笑,神情严肃:当真不食言?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木耳胸脯拍得贼响。 贾诩举起只手掌,要与他击掌为誓。 木耳只觉有股寒气迎面扑来,幻术师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一掌不简单。 贾诩不避讳地说,这就是契约幻术,击掌过后你若食言,任你大罗神仙也逃不过入幻的命。 木耳如意算盘打得贼溜。 任务完成他自动传送回去,剩下郭宾爱跟他们去哪便去哪。 一点都不虚,当下与贾诩两掌相击。 击完掌,木耳催贾诩赶紧救人去。 谁知贾诩摊着手:刚刚你只说护持二公子,可不包括救人这条。 又TM被套路!木耳特别有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贾诩很淡定:老夫这就亲自护持去,保管叫二公子救人时候不出意外。尊主可要同行? 当然跟你走,指不定你又玩什么套路。 木耳忽然想起来问:你若护持不成,有何惩罚? 尊主既未提过这事,老夫当然不会受罚。贾诩得意地露出门牙:尊主下次再与人击掌,定要想好再击。 秋风更萧索,木耳心更凉。 闹半天贾诩老狐狸做的无本生意。 但不得不说贾诩脑子挺灵活。看到郭嘉给曹丕写的四个字,立马猜出曹丕要往醉梦楼去。 贾诩连郭嘉的方案都摸得一清二楚。曹丕定然去找甄洛姑娘,再让甄洛去攀袁熙。袁熙那个好色之徒对美人的话言听计从,还怕救不出胖子? 两人就在醉梦楼候着曹丕出来,顺带吃了桌丰盛的午饭。 上次醉梦楼大乱,客人们逃窜间俱没付账,老鸨损失惨重,这回认出木耳,提前管他要饭钱。 木耳望着贾诩。 贾诩望着窗外的风景。 两人都没钱。 好在曹丕及时下来,两人才不致被醉梦楼的保镖丢出去。 木耳兴高采烈地抓住大款问:你这么快就跟甄姑娘谈妥了? 曹丕面有不悦:是。她倒利落,上来开条件与我击掌,只有应与不应的份儿。 又是击掌! 贾诩冲木耳点点头,显然这位甄洛姑娘也是暮落的人。 木耳不问曹丕问贾诩:她开的什么条件?你布的什么局? 曹丕吸口气,颇无奈:她愿助我破邺城。条件是城破之后,我娶她为妻,永不得休。 木耳一愣。 尼玛这叫条件?又破城又抱得美人归,怎么看两样都是白送好嘛! 贾诩掐指一算,事情都已办完,提议去酒馆喝一杯,坐等甄洛入袁府,坐等胖子被放出来。 曹丕跟木耳都没心情喝酒,他们想到集市上盯着,免得胖子出什么意外。 贾诩道句没劲,自己当他的杯中客去,余下曹丕与木耳两人。 曹丕意味深长地看郭宾一眼:先生以为我该不该答应甄氏? 木耳把曹丕拉到一边,跟他咬耳朵:答应无妨。只是你得多个心眼,她背后肯定不止一人。贾大夫深藏不露,你要小心。 暮落系木耳跟吕布亲手创建,他当然不忍心毁掉自己的孩子。可也不忍曹丕稀里糊涂给牵着鼻子走,只能点到为止。 受教了。曹丕看来很失落,满脸的不开心。 木耳疑惑:你不喜欢甄洛? 曹丕咽了咽口水:没什么喜不喜欢的。不过各有所需罢了。 那就是不喜欢。木耳特怀疑曹丕同学是不是弯的,那么大个美人竟然不喜欢? 他安慰曹丕:你们这大丈夫娶妻能娶好几个,不喜欢再多找几个便是。 曹丕纠正道:但有一妻。 那就多纳几个妾呗。 曹丕欲言又止:纳他为妾,我恐耽误了那人的名分。 木耳乐道:这有啥?两情相悦便成,名分不算什么。 曹丕眼睛一亮:当真不介意? 木耳未及细想话里话外的意味,替他以后的妾侍们打包票,一点都不介意。 曹丕又欢喜起来,一点不为跟甄洛的盟誓苦恼。 两人走到集市关押小胖子的地方,寻处茶摊坐下。 这地儿不止关着胖子一人,还有别的犯人,这茶摊生意挺好,座无虚席,全给这些犯人带动的。 胖子当真可怜,被打得脸肿成猪头不说,大半天滴水未进,吊着半口气。 木耳暗中十指并用,跟指挥音乐会似地调动幻术,那些见着他夸张手势的看守纷纷入幻,良心发现一般去找茶摊老板讨来几碗茶,给犯人们灌下去。 胖子被呛得醒过来。 他一眼看到郭宾跟曹丕,冲他们连连摇头让他们快走。 曹丕以拳对心,示意不弃。 有几队持戟卫兵招摇过市。 领头的是杨修。 木耳赶紧背过脸去。 杨修领的士兵在街上高呼:奉二公子令,稽查乱党同伙,所有人原地不得乱动。 几人从怀里取出画像,上头一个曹丕,一个郭宾,俱有几分相似。 木耳心想凉凉,怕是免不了要有一场血战。 曹丕忽地伸手自上而下抹一把木耳的脸。 木耳被他手上的粉末呛得咳嗽,什么鬼东西。 曹丕抹完一遍有点上头,又抹一遍,舍不得地又摸了摸木耳的脸颊和腮帮子。 木耳来不及计较曹丕的咸猪手,他在回忆,这粉末的味道好像哪里闻过? 士兵们拍打木耳跟曹丕的背。 两人一转身俱惹来士兵一通讪笑。 三国是最看脸的时代,民间流传各种相术,谁能不能成大器,从脸上一看便知。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4) 曹丕跟木耳此时的样子,简直一言难尽。歪鼻子裂嘴唇,眼睛一大一小,比山上的猴子还不堪。 就你们这长相还读书?怕见了主公给乱棍打出去! 当兵差不多。不能当邺城的,只好到前线去送死。 木耳才想起这便是郭嘉所携能叫人入幻看不清容貌的易容粉,效果挺好,只是每次都扮成丑角叫人不爽。 总之连杨修都没能看出来,搜完一圈领着卫队离开集市。 曹丕静静地盯着木耳看。 忽地问:我若真长这般,先生可还愿随我? 第39章 缺爱少年曹丕(12) 木耳没开阴阳眼。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很丑,为免伤感情, 还是不看了吧。 随口回答曹丕:不嫌弃。 曹丕小小地欣喜好一阵。 甄洛的办事效率极高, 袁熙的好色程度也极强。 夜幕刚至,袁熙府上的家丁便来集市上传公子的话:放人。 小胖被从笼里丢出来。 曹丕急欲上去把他背回来,木耳拦住, 提示他看看周围楼上的□□手。 杨修不傻。这头放人, 那头埋伏好弓箭队, 谁敢上去捞人, 直接当场了结。 木耳冲弓箭队里一个能看到他手势的人挥了挥指头。 那人魔怔一般,张弓搭箭,朝袁熙的家丁放出一箭。 没射中。 后果比射中更严重。那家丁开始嚷嚷:二公子欺人太甚! 两位公子本就剑拔弩张,矛盾一激化,各自的兵士抽刀亮戟混战一团。 趁这大乱的当儿曹丕赶紧捡漏,把胖子拖进旁边的巷子里。 胖子实在胖,曹丕也背不动弄不走。 胖子苦着脸,早知不吃那么胖, 劫囚都没法儿劫。 但见得一车一马驶入巷内, 驱车的乃是阮籍,来接两人:郭先生嘱我到此恭候。 曹丕赞许地看着木耳。 木耳不屑一顾。不是我, 是另一个郭先生。 郭嘉跟贾诩已在暮落的分堂烧起小酒等几人归来。 胖子伤得挺重,倒也没有性命之虞,总算皆大欢喜。 木耳不欢喜,曹丕为了感谢郭嘉的计策,到前屋与他把酒言欢。 木耳一点不想跟郭嘉喝酒, 杀人凶手,薄情寡义。 他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可冷清了。 忽然听得隔壁不断有人用脚踹他的墙。 隔壁是柴房,进了贼不成? 木耳悄悄举根蜡烛,从门外绕到柴房后边往里看。 不是什么贼,绑着个人。 那人个子挺高,蓬头垢面,他时而用脚踹墙,时而用胳膊肘撞墙,冷不防发出嘻嘻嘻的声音,显然神经有些错乱。 幻术师的地盘出现疯子挺正常。要么他们在研究如何把疯子治好,要么他们练习幻术不慎,把正常人迷幻成了疯子。 木耳不打算多管暮落的闲事,正打算回去睡他的大觉,那疯子听见外头有动静,转过身来往他这方向瞧了一瞧。 这一照面将木耳吓一大跳。 那疯子是高顺! 从前吕小布左膀右臂之一的高顺! 书上记载,吕布白门楼殒命后,张辽降曹,高顺被处死,没想到他还活着! 木耳一把推门进去,喊出高顺的名。 高顺只会笑嘻嘻地看着他,别的一句话都不会说。 入幻?待我解开。 木耳张开阴阳眼遗憾地发现,高顺并不是因为入幻才疯疯癫癫,他就是精神失常,可能受刺激,更可能脑损伤,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 高顺只会笑,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问不出来。 木耳吸口凉气。 旁人不知道他跟高顺吕布的关系也就罢了,贾诩这老儿难道也不知道?暮落会里藏着高顺还不告诉他,贾诩动的什么心思。 木耳风风火火地疾步走到前屋。 里头郭嘉、曹丕和贾诩聊得兴高采烈。 曹丕见木耳顶张臭脸过来,忙起身过来问怎么回事。 一码归一码,木耳把曹丕按着坐下,叫他跟郭大先生继续喝酒。另一边扯贾诩过去私聊。 曹丕以为发生什么要紧的是,非要跟着帮忙不可。 结果挨两个郭先生一顿训: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跟着。 曹丕只好委屈地坐下喝口闷酒。 贾诩被一路小跑地拉到柴房。木耳什么也不说,让他看高顺。 贾诩这只老狐狸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演出来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呼:高顺将军! 他蹲下去仔细瞧好几眼,口中喃喃:真的是高顺将军,怎地在这,怎地成这副模样? 木耳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贾诩吹动哨音,这是召集暮落众的哨音。 嵇康和阮籍迅速赶到。 贾诩指着高顺问两人:他怎么来的? 阮籍答:这疯人三番四次到家里打闹要饭,我们没法儿,便暂时捆起来。 木耳叫道:撒谎! 阮籍直呼冤枉,真的是这样,会里好多弟兄都能作证。 木耳懒得跟他争,那就是整个会一起撒谎。 领头的必定是眼前的贾诩。 贾诩是个明白人,屏退手下,跟木耳道:事情就是如此,你若不信,不必再问。 木耳揪住贾诩的领子:吕布在哪?他是不是还活着? 贾诩只是摇头。 是没有,不知,还是你不肯说? 不知。 贾诩的回答出乎木耳意料。 他回答不是没有,是不知! 木耳兴奋得手发抖:那谁知? 这么才问出口,木耳自己都能回答。 下邳城破,白门被俘。 天底下还有比身为军师的郭嘉知道得更清楚的么? 木耳二话不说丢下贾诩,便找郭嘉去。 贾诩呵呵一问:我都不知,他会知? 木耳气得想把贾诩按墙上往死里打,你知道还不快说出来? 贾诩举起一只手掌,作击掌为誓状。 木耳马上明白过来,他也跟人立契约,不能说这件事。 跟谁立的约? 贾诩还是不知。 木耳几乎咆哮出来:那你知道些什么说呀! 贾诩没头没脑地抛出句:等你变强,自然知道。 木耳整夜睡不着。 吕小布活着对他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想去找吕小布,好歹看看他,看到他还活蹦乱跳才算真的安心。 木耳翻了个身。 贾诩和郭嘉都跟什么人立了盟誓,不能说出任何与吕布下落有关的事。 这人是谁?是敌是友?是害吕小布的还是要保护他? 一点头绪都没有,世界之大无从下手。 有人敲他的门。 门外传来曹丕的声音:先生睡了吗? 木耳正好睡不着,披件衣服起来开门。 曹丕一只手拿坛酒,另一只手拈两盏杯子。 少年态度诚恳:今夜光顾着答谢郭祭酒,怠慢先生,实在过意不去。 木耳挺想喝酒,不喝的话也许今晚一整晚都陷入各种思绪里,睡不得安生。 这是贾大夫亲自酿的酒,就剩一坛,先生务必尝尝。 曹丕边笑边说边斟酒,他晚上喝不少,两颊红红的,兴致挺高。 贾诩酿酒的技术高超不少。木耳还记得从前喝他酿的非但又苦又涩,还特容易醉,这喝了几杯都不觉头脑发昏。 曹丕不光喝酒,一心念的都是先生晚上急躁之事,主动问他:先生有何难事,丕定不遗余力替先生办到。 木耳听着鼻子有些酸。一个自己的亲兄弟,一个老早就认识的老友,关键大事都瞒着他。反倒是没认识几天的曹丕愿与他推心置腹。 曹操与吕布是敌人,木耳本不打算让曹丕知道这事,见他诚恳,露点口风:我有个朋友,从前是吕温侯的手下,下邳被破之后便失去联系,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曹丕挺敏感:那人与先生关系很好? 木耳咬牙切齿:那人与我兄长关系很好! 曹丕有点明白,没准就是横在郭嘉和郭宾之间那个叫吕小布的女人。 女人嘛,应该是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同袍之情的,就像他有甄洛一样。 曹丕如实以告:下邳军中人员去留,无论是纳入我军,还是遣散回乡的,父亲皆有记录。 记录在哪?木耳一有点线索就兴奋,扑过来的样子像要吃人。 曹丕看他那么大反应,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地位来。 女人,不可小觑。 他还是不忍欺瞒郭先生:在张辽将军那儿。他本就是吕布军中人,最熟悉各路情况,知道得也最清楚。 木耳大拍脑袋直叫糊涂。张辽当年投降曹操,他肯定什么都知道! 张辽将军现在何处? 木耳的声音抖得厉害。 曹丕忙握住先生的手,劝他冷静,告诉他,张辽此番正是父亲兵指邺城的先锋大将。刚刚郭将军告诉他,此刻两军正在官渡相持决战。 官渡?很好。 木耳撇下曹丕,直奔前屋。他看到前屋灯亮着,就知道郭嘉跟贾诩两个人还在喝酒聊人生。 我要去官渡,你们谁能带我去? 喝酒的两人面面相觑,旋即放声大笑。 贾诩道:官渡胜负,全系邺城。你何必舍近求远? 郭嘉冲弟弟举杯,随口道:不值得,不值得。 旁人说这话倒也罢了,偏偏郭嘉这么说最踩中木耳的死穴,上前捏住他握酒杯的手,一副凶狠要打架的模样:我觉得值! 郭嘉没反应过来,怎地动起手了? 曹丕紧跟而来,见状赶忙拉过木耳的胳膊:先生醉了,我领他回去睡。 郭嘉估计喝多有点上头,对曹丕很不客气:此乃我的家事,请二公子回避。 对,不关你的事,不要管太多。木耳也扭头道。 曹丕同时给两个郭先生凶一通,很受打击。 贾诩识趣地起身,冲曹丕一拜:老朽陪二公子喝酒去,把这场子留给他们两兄弟闹去。 曹丕边走边回头苦劝:两位先生切不可动武,切莫伤了兄弟和气。 郭嘉挥着宽大的袍袖:我俩都文弱书生,打不起来。 话音未落郭嘉就见弟弟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凝重,似响尾蛇咬人一般直追他的眼睛不放。 第40章 缺爱少年曹丕(13) 文化人打架不用手,用幻术。 木耳对郭嘉用的钻心术。就是当年他对侯成、魏续用的那种钻心术。 钻心术能给人植入幻象种子, 下次当他现实中遇着那东西的时候, 便会心生恐惧。 木耳要给郭嘉植入的是吕布的幻象。 你既然记不得他,不喜欢他,不要他, 那以后见他你就滚远点! 不要再纠缠再伤害我的吕小布! 木耳原以为郭嘉的精神壁垒会很强很强, 甚至强到会反噬他的地步, 于是一上来就铆足全部功力, 急欲打郭嘉一个措手不及。 郭嘉始终是一副醉醺醺迷糊糊的眼神。木耳瞪他半天一点改变不了。 用力,再用力! 突破,再突破! 木耳的眼睛又酸又累,在郭嘉产生反应之前,他自己脑里倒嗡嗡作响,头疼得要命。 他只发现眼前的郭嘉愈发模糊,离他愈来愈远,就像在现代世界把眼镜脱掉眼前茫然一片的样子。 实力相差太大了吧? 王者哥哥伸手捏了一把青铜弟弟的脸。 木耳精神劲儿一松, 瘫坐在地上。 郭嘉点点他的脸颊:有话你就说, 老瞪我解决不了问题。 木耳呼哧呼哧喘着气,脸上飞起红霞和汗珠, 他还没从钻心术中缓过劲儿来。 郭嘉自个儿猜:为吕布? 果然一提这名字,弟弟眼里的恨意又出来了。 郭嘉大叫冤枉:我与他真的没有过往。怎地他说你就信,我说你就不信? 我要见他。木耳咽口口水,吐出几个字。 他是个死人。 他没死!你告诉我他在哪! 木耳把郭嘉扑倒在地上,用胳膊肘卡住他的脖子逼问着。他的手背上额头上青筋裸露, 幻术打不过,那就用拳头解决。 如果你再不冷静,我只好用我的方法让你冷静。郭嘉敛起平日松散的神情。 木耳醒悟,他要用幻术。 不能让他用幻术。 木耳下意识赶紧先捂住郭嘉的嘴巴,声音系幻术师你捏住他的发声器官他就废了! 郭嘉口哨没吹歌没哼,只把他搂住,身体贴紧身体。 木耳浑身一颤,眼前景象破碎弥漫沉入无尽虚空,重心失去身体随着碎片的飞逝一道乘风疾行。 打开阴阳眼都不管用。 带色的碎片重新组合,铺陈架设的场景已是大雪纷飞的田野村间。 他看到有个孩子被父母遗弃一家农户门前,然后那孩子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不见。 他看到瀚如烟海的线装书和竖排字,他看到教书先生脸上频频点头的赞叹与微笑。 他走过尸体堆积如山的城池营地,他摸过火后断垣残瓦的乡间屋舍。 他的记忆里有过跟许多许多人的交集,独独没有吕布。他甚至没见过吕布,那只是他沙盘上的一个雕像,军机竹简上的两个方块,以及将士同僚口中的一个名字。 短短一瞬,木耳望尽了郭嘉的一生。 郭嘉也望尽了郭宾的一生。 郭嘉不觉得这是幻术,或许是兄弟间的心灵感应,他只有抱住郭宾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些。 上次见面相抱,所见不多,尤其是近期郭宾的记忆出现了断裂。 这次郭嘉全看清楚了。吕布,孙策,还有曹丕。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5) 没想到自家弟弟感情经历挺丰富。 木耳不多言,郭嘉的记忆已经告诉他,吕布在曹操手上。但具体在哪,郭嘉也不得而知。 木耳的思绪回到现实。 郭嘉仍被他压在身下,又是一副嬉皮笑脸:你看清楚了?我是无辜的。 木耳赶紧起来,跟兄长道歉。他真的不懂幻术,也不认识吕布。 那吕小布干嘛要骗他呢?难道是吕小布发好人卡的一种说辞? 郭嘉理理衣袍坐起来,一本正经地品评道:这三人比起来,二公子最好。早知如此,我便不该哄他去娶甄洛。 木耳摸不着头脑,望尽郭嘉的一生,仍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郭嘉又道:吕布你便不要想了,我可替你寻孙伯符。 木耳拒绝,说吕小布的事不要岔开话题。 郭嘉提醒他:丞相的厉害,你都看见了? 这会儿一说曹操,木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透过郭嘉的眼,木耳目睹了曹操亲自上阵的下邳之战。 起初曹操的兵力只有吕布的五分之一,根本不是吕布对手。但见两军摆好阵势准备开战,曹丞相登上高坡,横槊赋诗高吟一曲,对面丢盔弃甲旗倒人乱,七万大军被冲击得一成不到。 自此一战,吕布军退守下邳,再不敢出来。 郭嘉没有阴阳眼,看不到曹操到底调动什么幻象。兼之郭嘉离战场也远,更不看清士兵们具体受到什么惊吓。 单单从吟首诗退敌来看,木耳觉得曹操不厉害。 最多声音大而已嘛。给我个喇叭,我也能创造奇迹! 我若执意要救,你帮我还是帮丞相? 自从窥探郭嘉的记忆,木耳发现嘉哥真是个弟控。 他打小从父母那里听过弟弟被遗弃的事情之后,便天天盼着弟弟回来。他给郭宾画过画像,年初年末祈福必帮郭宾也祈一份,长到十三四岁出门游历,还特意去长安寻人。可惜郭妈妈记性不好指错村子,郭嘉去了三次问过数千户人,都没找着郭宾。 就算郭嘉再怎么嘴上说不帮,木耳肯定他一定会帮。 有这么个好哥哥罩着,从曹操手里救吕小布不是问题。 木耳不再用强用拳头,撒撒娇更管用,他坐下来扯扯郭嘉的衣袖:兄长快与我说,该如何见到张辽将军? 郭嘉挺吃这套:邺城破,官渡袁军必退,他自然追来。 兄长可有良策? 郭嘉胸有成竹,在弟弟面前显摆:一月可破。 郭嘉装逼失败。木耳对他的效率很不满意:能不能快点? 酒须慢品,才算尽兴。喝得太快太猛,要害性命。郭嘉慢悠悠举杯,安慰他:若丞相有害人之心,早害了,不差这一个月。 木耳担心的根本不是吕布被不被害,他掐日子一算,再过十一二天就曹丕生日,等一个月我早任务结束回家去了! 他可不敢跟郭嘉说他是穿越过来夺了郭宾身体的,搞不好要被嘉哥揍死。 此谋士效率不高,那就找别家。 木耳又登登登跑步去找贾诩。 贾诩跟曹丕换了个地儿喝酒。曹丕见郭宾过来忙起身:先生与祭酒都无恙吧? 木耳没空搭理小少年,挥挥手,你走,我跟贾大夫又要事相商。 可怜的曹丕又被赶到别处去。 这回没人监督他,他就走了偷偷折返回来,躲廊下阴影里偷听两人讲什么。 郭先生直入主题:破邺城最快几日? 贾大夫举起一根指头。 郭先生激他:你怎么跟我兄长一样慢?还指望你能快些。 贾诩笑道:可快可慢,全凭尊主。 什么意思? 尊主若足够强,一夜可破。 木耳听他意思是要用幻术破城,忙问:袁绍手下善幻术的,跟你比如何? 贾诩捋捋胡子:至少两人不在老夫之下。 那凉凉了。贾诩最多打一个,剩一个打不过。 告辞,打扰了,还是我兄长靠谱。 贾诩拍拍木耳的背:尊主何必妄自菲薄?上番江东一役,我暮落数千众,尚不及尊主一颦一簇。 上次江东怎么退的敌木耳到现在都没搞明白。 他只记得有个声音对他说,你还不够强。 跟贾诩刚刚说的好像一样! 木耳忙问:你是不是懂得什么幻术,能临时提升人体潜能的? 以前在学校他听教授们讲过这类幻术,战争年代常有人用这法子训练死士,叫他们被打被砍都不觉疼,只知道卖命战斗。 他瞧瞧郭宾的身子骨,就这副模样,再死命打起来恐怕也没什么战斗力吧? 贾诩摇头:真正的力量在心头。尊主只需回去日日叩问自己,哪里不够强,为什么不够强,精诚所至,定有收获。 木耳不知道有没有收获,曹丕很有收获。 原来郭先生常说的口头禅,是从贾大夫那儿来的。贾大夫看来是个妙人,日后得多与他请教才是。 这天夜里,两位接受精神洗礼的少年睡觉前都默念: 你还不够强。 跟数绵羊似地默念: 你还不够强。 结果一位睡着了,另一位兴奋地跑去敲对方的门。 先生,我的乌鸦回来了。 木耳揉揉惺忪的睡眼,起床第一句,你还不够强。 一开门黑压压的乌鸦朝他扑过来,好在阴阳眼及时打开,才没有惊慌失措。 曹丕简直逆天式的存在,他召唤来的乌鸦能把整个暮落的分坛的上空遮得严严实实。 分坛里的会众纵然屡屡见过幻象,也不曾见过这般厉害的,全跑出院子来看。 贾诩衣衫齐整,步履稳健,态度恭敬地走到房门口,躬身朝里道:属下恭迎尊主出关。暮落上下但听号令。 木耳有点尴尬,他可一点没变强,全是曹丕的乌鸦。 不过难得贾诩那么愿意配合,木耳不愿放过这机会,下令:破邺城。 贾诩再拜:善。 第41章 缺爱少年曹丕(14) 木耳跟曹丕登上暮落分堂临时搭起的远眺塔。 鼓点响,诗歌吟。 城里的灯火次第点亮, 从东南西北四门往城北两个点合围而去。 那两处正是袁家两位公子的府邸。袁绍出兵在外, 拿下他们二人,也就拿下了邺城。 曹丕右手一抬,指尖轻旋。塔下立马有人跟着他做同样的动作。人传人如水波一般扩散出去, 天空中的乌鸦越聚愈多, 就着城中的灯火光龙, 朝两府扑袭而去。 木耳打开阴阳眼, 坐看城中幻术鏖斗。 暮落众此番鼓声诗吟,召唤出一只只从地里爬出来的尸兵,俱皮肉腐烂裸露黑白的骨头,手中兼握有八尺之长的弯刀。幻象虽不能真的伤人,可邺城的士兵单看见这可怕的模样,便吓得落荒而逃溃不成军。 曹丕的乌鸦群自空中俯冲而下,被唬得倒地闪避的,反而遭前面退却的士兵践踏而亡。 一时之间城中大乱, 士兵们奔走哀嚎。 曹丕不知是幻术, 还道真的乌鸦能打人,急于夺下敌魁立得首功, 猛力往前伸手,亟待让乌鸦冲击两个袁姓公子的府邸。 不料那些个乌鸦如同鱼落大海,连袁府的墙都没摸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耳皱起眉头。 两府之中,必有高人。 再厉害的幻术也得让别人看见、听见或者跟人有所接触才能产生效果。想必是两位公子府里的幻术高手守住了附近兵士的精神壁垒,使得他们无法做出跟曹丕一样的幻术施展动作, 于是乌鸦飞到袁府附近立马悄无声息。 那两个是什么人?木耳冲站到屋顶上观望的贾诩喊话。 审配、逢纪。贾诩迎面回喊,这两人有些东西。 木耳当然知道那两人有些东西。老实说,曹丕现在的幻术水平已远在自己之上,单这招用幻术控制别人做出施展动作,实现幻术传递的本事,木耳自问做不到。曹丕都打不赢两个老家伙,自己更白搭。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贾诩是不是也有点东西。 木耳继续冲贾诩喊:你打得过他们就出手吧。 贾诩欣喜若狂,难得有在尊主面前表现的好机会! 他晚上诓木耳,说审配逢纪实力不在他之下都是骗人的。 好歹他跟左慈于吉师出同门,像袁绍军中那些个小角色,他平时正眼都不瞧他们。 今日尊主吩咐,自然不能失礼,贾诩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衣衫和头发,对身旁的随从郑重其事地道:将我的鬼乱拿来。 不多时两名随从扛着只高近九尺的旗幡上屋顶。那旗幡以玄黑色为主,当中一致灰身火羽的飞熊,飞熊周遭画着各种不知名的符文和卦象,看得人目眩缭乱。 贾诩挥动鬼乱旗。 鬼乱旗上的奇怪图案绘法,应属图像幻术的派系。 他挥旗有度,肢体动作克制到位,又有身体幻术的路子。 两者相加,旗幡上的图像动起来,像电影机器放映胶片那样给人留下视觉残影,飞熊、符文、卦象从旗中尽数跃出,整个大地随它们的临世而颤动不息。 木耳还闻到了空气中有些淡淡的草药味。 想来贾诩还在旗子里混入粉末,一旦挥动,粉末扩散,药物致幻的方式也给糅杂进去。 木耳捏把汗。贾诩老儿随手一挥就集合三家之长,好在平日没对他出过手,不然要给这闷声不吭的高人虐死。 随着贾诩旗帜的挥动,邻近的士兵和居民们都手舞足蹈高声欢唱,这股兴奋劲儿传染开来,直逼袁熙袁谭的府邸。 这回审配和逢纪两人可无法抵挡。一刻过后,灯火明亮的两府陷入黑暗,站在远眺塔上的木耳分明见得,府中之人被捆着,依次排着队被押解出来。 贾诩毕竟上了年纪,挥半天旗气喘吁吁,放下旗后累得站不稳,忙叫身边随从扶住,不忘在尊主面前谦逊一番:多年不出手,技艺生疏。尊主见笑。 木耳给他鼓掌喝彩:你早说你那么厉害,我就不用愁着怎么破城了。 贾诩浑身一软,说话都哆嗦:你,你是 再看曹丕,收了乌鸦回来冲他作揖,一点不像入幻的人。贾诩才意识到曹丕不是被尊主控制从而释放的乌鸦,从始至终他的尊主就没出来过! 白准备了一晚,白挥半天旗,造的什么孽! 贾诩累极气极还不能骂人,只好憋肚子里,让随从们扶他下去休息。 两个少年站在屋顶目送前辈远去的身影,纷纷感叹学习道路上还要不断进步。 城里动静大,郭嘉也知道。 但他天生就不被幻术干扰,只见得士兵惊慌不知他们为何惊慌,反正城里很乱,他趁乱去找许攸,三言两语成功鼓动他出城投奔曹操。 许攸对袁绍的军情军机可谓知悉得一清二楚,一到曹营立马指点曹军夜袭乌巢断了袁军的粮食。袁军闻讯军心尽丧,一夜过后,官渡之战胜负已定。 贾诩有意隐瞒实力,他所站的屋顶也不高,在外头看来,这场战斗全赖木耳和曹丕两人指挥。 郭嘉对弟弟越发赞赏,给曹丕的打分越低。 本来两人出身地位都不对等,曹丕还那么懂幻术,以后郭宾跟他在一起不被欺负死?坚决反对这门亲事! 第二天一见两人乐呵呵气氛融洽的样子就想法子拆他们,郭嘉与曹丕正色道:眼下官渡战事已明,丞相即将入城。公子是不是需有所准备才是? 曹丕大为赞同。城中有无袁氏余孽?能不能劝降一部分官员?世家大族该不该拉拢些?等等等等。这些事情要能办好,父亲定对他赞赏有加。 木耳听得曹操即将入城,心里的许多负担卸下,闲着没事干,便主动提出帮曹丕干些。 郭嘉一棍打死:你们两人得意起来不要忘了赵温的事。 郭嘉的话如一盆冷水把曹丕浇醒,跟他交往紧密的人父亲可是要杀的,眼下父亲要进城,最该注意的是他同郭宾的私交才是。 曹丕忙退后几步,以示跟郭宾划清界限。 郭嘉趁机把郭宾拉到自己身边:跟我整理卷宗去。 曹丕看郭宾被他兄长拉走,很是不舍,咬咬牙克制住,暂且忍着,不能害他。 曹丕的生日就剩几日,木耳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 城里有腹黑要害人的曹植杨修,袁绍的旧部老臣也想着绝地翻盘,那么多问题曹丕自己哪应付得过来? 木耳快拉住哥哥的袖子求求他:你可别让曹丕伤着了。 郭嘉砸吧砸吧嘴:吕布跟二公子,你要哪个? 木耳没往歪的想,当下即答:都要。 郭嘉拍手大笑,好小子,有出息。可惜都要你会受不了的。 郭嘉逗他:只能选一个。 木耳撒娇卖萌不管用就干脆不理他哥,甩开他,还有贾诩肯帮忙。 贾诩昨夜劳累通宵,不喝酒,改喝养生茶。 一见木耳就来气,昨天怎地眼拙连尊主跟这小子都分不清。 木耳还以为他是昨天受人敬佩的老尊主,背着手进门,咳嗽一声:贾大夫,速命人护好了曹丕。 贾诩静静地看着他装逼,静静地喝茶,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哎,你可不要忘了咱们的约定。木耳叫道。 贾诩看着杯里的茶水:不好意思,约定取消。 木耳着急起来:你不讲信用,怎地说取消就取消? 贾诩悠悠地道:我又不受什么惩罚,不履行便自然取消咯。 木耳一手指着贾诩,打算用幻术教训他,转念一想赶紧打住,斗不过,怂一点。 木耳只好一改趾高气扬的态度,点头哈腰:宾可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贾大夫? 没。哪敢。贾诩没好气地道,把茶杯往桌上一放,贾某想见一位故人,你可愿意帮忙? 愿意愿意,你要见谁? 贾诩指着桌上茶杯:你若将它拿起,自然见到。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6) 木耳经验老到,一看就知道茶杯上施加了幻术。 他打开阴阳眼看。 什么也没看到,杯子还是那个杯子。 他满心疑虑地过去拿杯子,杯子竟跟黏在桌上似地拿不动。 一只手拿不动,两只手还是拿不动。拔萝卜似地用力过猛,手一滑反倒往后坐个屁股墩。 贾诩乐呵呵地看着他,不忘说出至理名言:你得变强才能拿得动。 我要变强? 木耳在心里问自己。 真的多问几遍就能变强么? 他听到这句话在心底里空荡荡地久久回旋,没人作出应答。 再喊一遍,再大声点,我要变强! 杯子起来了! 抬头一看,是郭嘉把它拈了起来。 郭嘉冲贾诩笑道:昨夜莫不是舍弟抢了先生的功劳,惹您生气了? 贾诩对郭嘉的表现很是惊讶。方才那杯子不动的幻象,乃系其聚浑身功力所造,世上恐他两位师兄和尊主才可解,竟叫郭嘉轻轻松松给破了! 郭嘉斟满一杯茶递到他面前:我代舍弟向先生认错,还请先生海涵。 贾诩可不敢接,有那么一瞬他怀疑两兄弟是不是临时互换身份来诓他来着。 万一递茶的这个是尊主,喝下去可是要丧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又一只不留名的小伙伴,么么~) 第42章 缺爱少年曹丕(15) 听得屋外阮籍匆忙来报:二公子出事了。 阮籍没想到两个郭先生也在,止住话不再说下去。 木耳的眼神也很吓人, 不说也会被老尊主揍一通! 阮籍赶紧接着道:三公子与二公子打起来了。 郭嘉听着大笑道:果然三公子不笨嘛。 要换作个笨的三公子, 曹丕控制邺城后他一定想方设法躲着,唯恐被害。曹植精明得很,公开身份, 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曹丕面前, 就认准曹丕害怕背上残害手足的骂名不敢杀他。 曹植非但招摇过市, 还在袁熙府里跟曹丕抢起女人。 曹丕本想做个守约定的君子, 打算过府迎接甄洛,谁知曹植冷不防跳出来,说甄洛与他也有婚约。 木耳怎么听怎么不对,甄洛恁地跟曹植订什么约。 他凶巴巴地看着贾诩:你指使甄洛同时跟两人订约是不! 贾诩不答,沉默就是默认。 木耳催他快让甄洛跟曹植解约。 贾诩心里安定许多,就这暴躁劲儿,绝对他才是身体里藏着尊主的郭宾。 贾诩便悠然接过郭嘉的茶水,一饮而尽, 通体顺畅。起身不慌不忙地道:甄氏与本会实则合作而已, 非我权辖。 这叫什么话,甩锅咯?木耳衡瞪他一眼, 决意亲自下场帮曹丕抢女人。 郭嘉拉住他不让走。 纵然两兄弟都是文弱的战五渣,郭嘉的力气还占优些,拖着木耳往他的房间走。 木耳一路上吵吵闹闹不安分,冷不防兄长一回头,险些跟他鼻尖碰上。 眼对眼, 鼻对鼻,嘴对嘴。 木耳跟照镜子似地对着自己。 喂喂,咱们可是亲兄弟,我不要水仙啊喂! 郭嘉拿出终极大杀器:你要再不安分些,我便不告诉你张辽的事了。 这招特有效,木耳一下子变成乖宝宝。 郭嘉见他不跑,把手松开,弟弟这会儿肯定跟在他屁股后边转悠。走到书房,才不紧不慢地取出新鲜送来的军报。 张辽将于今夜入城先行勘察,曹操后军翌日午后再到。 郭嘉把话说得透透的:张辽除了见我,不会见其他人。你今天若不跟我跟得紧紧的,我自个儿去找人可别说不带你。 木耳纠结得很,全天跟着你那曹丕怎么办,万一出个闪失你亲爱的弟弟通不过考试了喂! 郭嘉很有把握:二公子比你想得老练,他能护好自己。 木耳只好在郭嘉房里呆着,哪儿都不去。 郭嘉的日常挺单调,读书,读军情,读各种各样的东西。 他读起来不像献帝和曹植那么认真,嘻嘻哈哈的,读几句跟弟弟说几句,读半本起来找弟弟下盘棋,读书的时间远没唠嗑和玩耍的时间多。 小小的屋子迎来落日余晖,入夜,就能见着张辽了。 郭嘉起身:走,见张将军去。 张辽的先锋队是黄昏入城,郭嘉故意说得晚些,木耳一旦去找曹丕,定然算错时间,定见不得张辽。 郭嘉倒也不全然反对弟弟与曹丕在一起,不管选吕布还是选曹丕,他都会设法相助。既然弟弟留下来跟他见张辽,可见还是钟情吕布多些,那就是最终的选择。 郭嘉在邺城买了座府邸,与张辽约好进城可到府上商议对策。 张辽已在府外等候,见着远处祭酒前来,正欲上前迎接,又见祭酒身后跟着另一个祭酒,吓得合不拢嘴,喉咙里有个字就要跃跃欲出:夫夫 木耳冲他做个噤声的手势,郭嘉让他将兵士留在外边守着,进屋再商军机。 屋里四下无人,张辽再控制不住,跪地之际几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夫人! 郭嘉满心不喜:张辽将军可知此为曹营? 张辽赶紧起身,若让曹丞相知道夫人与温侯有旧,必得害死两人。 木耳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打听吕布到底怎么样了。 张辽确是知情人之一。白门楼吕布被擒后,曹操寻了个替死鬼枭首示众,对外宣称温侯已死。实则将温侯囚禁起来,他想要吕布手中的擂鼓秘术。 曹操找了许多人去劝说吕布,包括张辽也曾前去苦劝,温侯甚至有降曹之意,可一提到什么擂鼓术,他就推脱不知。曹操以为他并非诚心归顺,就一直关着,直到他肯拿出秘术为止。 那吕小布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木耳直奔主题。 张辽脸上却显出极为诡异的神色。 他像脖子被人勒紧一般翻起白眼,喉咙里发出呃呃喘不过气的声音。 是契约术! 每一个见过吕布的,曹操都对他们施了契约术,一旦说出,立即入幻,幻术的后果即是闭气而亡! 张辽跌倒在地,两腿乱踢,仿佛真有两只手掐紧他的脖子,要将他活活掐死。 哥你快救他啊!木耳吹口哨打手势全都用上,张辽的幻术一点没解开。 郭嘉就更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他完全看不到张辽入的什么幻。 他疑惑地望着弟弟,希望郭宾能跟他解释解释。 谁知竟看到郭宾的眼中多了一抹晶莹剔透的绿。 古籍所记,江东狼族碧眼灵瞳,他怎么也会眸中带绿。 但见那对碧眼由绿转红,红得快渗出血,郭嘉慌了,唯恐弟弟着魔中邪,忙过去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连叫闭眼定神。 木耳将郭嘉的手推开,直视着张辽的眼睛。 张辽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一点点平复下来,脸不白了,气不喘了,渐渐能正常呼吸。 木耳长长吐出一口气。 身子软得没力气,一把撞郭嘉怀里。 跟郭嘉身体一接触,记忆传到他的脑海,刚刚自己的眼睛竟转绿转红,竟使出了孙策的高阶碧眼灵瞳! 木耳不相信地晃晃脑袋,前天才领悟的身体系幻术,今天又多会一招碧眼灵瞳,邺城莫非修炼幻术的神仙宝地不成?! 郭嘉赶紧扶弟弟坐榻上休息,又拍脸又拍背,生怕他忽然像张辽那样被邪魔入侵。 木耳只是累,累得说不出话,还不忘向郭嘉使眼色叫他问吕布的下落。 这回郭嘉不肯帮忙。 这还没开始救吕布,差点就把小命搭进去,还不如跟曹丕在一起算了。 他直接向张辽下逐客令:张将军,你也看到,此事奇险,你日后莫要再提! 张辽是亲历过曹操下邳幻阵的人,曹操有多可怕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只心存侥幸,以为同明幻术的夫人能与曹操一战救出温侯,可如今看来,丞相面都没露就叫两人如此狼狈,还是不要再将夫人卷进去的好。 他便躬身一拜,闭口不言,诺诺而退。 木耳眼见到手的张辽被郭嘉给劝退,冲郭嘉直翻白眼,郭嘉还以为他是中邪,仍像刚才那样用手掌捂住他的眼睛,哄他闭眼休息,不急不躁。 木耳更急更躁,想骂人想打人。 郭嘉见他不安分,只当邪气贯体。 做哥哥的想不出别的法子,但愿能与他分担些。 郭嘉还是老法子,将弟弟抱紧搂住。 他不介意弟弟看他的记忆,也不介意再看一遍弟弟的过往,他反倒想一遍遍地看,最好两个人就是一个人,能用彼此的眼睛看着这世界。 被搂住的郭宾安分下来,他或是沉浸在郭嘉的记忆里,又或是单纯地累了,没力气挣扎了。 郭嘉很满意,这样就很好。 他听见弟弟心底的自我呢喃:你还不够强。 他在心里边答:你不用那么强,有我护你便是。 他想郭宾定能听到他的心声。 不动这些个变强的妄念,便不会被邪魔入侵。 说的就是你。不料那声音陡然一变,矛头直指郭嘉:是你还不够强。 郭嘉心如明镜,那不是郭宾,正是他心中的魔障。 郭嘉坦然笑道:要多强才算强。 你连吕布都救不得,连曹操都敌不过,强在哪里? 郭嘉一点没被激着,淡然道:天道有数,人事更易,强弱相生。此刻不敌,就是不敌。顺天应命,才是强者。 那声音咄咄逼人:你就狡辩吧,活在自得自乐里。可你的弟弟会死! 郭嘉摇头:我很放心,你不会让他死。 对方沉默。既被郭嘉翻开最后的筹码,确实不易再取胜。 你的命数,早在我的算盘之中。是你强,还是我更强?郭嘉反问,胜券在握。 声音的主人发出一声长笑:你确实厉害。可惜你终究不是他。他只要一与你分开,你便压制不住我!而他,也在我的算盘之中。 郭嘉的软肋就他这个亲爱的弟弟,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底牌也被对方揭开了。 那魔障没有再辩再迷惑郭嘉之意,悄然而退,郭嘉再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郭嘉怜爱地看着在怀中熟睡的弟弟。 都怪我没早些寻到他,害他惹上这么些脏东西。 郭嘉将郭宾搂得再紧些,纵然他醒来要离开,此刻再紧些,再近些,终是好的罢。 其实脏东西说的有理,我还不够强。 至少还没法替弟弟救出他想要救的人来。 郭嘉闭目凝思,需有一法,让丞相远离许都,如此便可趁虚而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地界。 乌桓。 第43章 缺爱少年曹丕(16) 郭嘉抱着弟弟一宿,看他的记忆看了一宿。 光看记忆可没法儿休息养神, 耗到天亮, 见郭宾半点没挣扎不安的迹象,才将他轻轻放回榻上,自个儿到书桌前趴一会儿。 木耳被放下不多久就醒来, 一醒来心里边就狠狠的。 他只记得郭嘉把张辽赶走, 可没记得郭嘉抱过他。 死郭嘉, 坏哥哥。不懂幻术就不要装懂嘛, 煮熟的鸭子给我放飞了! 木耳还是决定自己去找张辽,朝熟睡的郭嘉做个鬼脸,披件轻杉出门去。 郭嘉买的宅子就在离闹市不远的巷子中,出门就碰到在蹲在街头大口喝酒的阮籍。 阮籍给木耳传来三个重磅消息。 其一,袁绍的两个儿子,袁谭和袁熙,昨夜越狱出城,不知所踪。 其二, 曹家两个公子都想娶的甄洛姑娘, 选择三公子曹植。 其三,曹丞相的大军已然抵达城门, 只待诸事交接完毕,立马接管邺城。 木耳没想到睡一晚天都变了。每次他施展幻术累得睡过去,天都要大变。 闹市里传来几声清新脱俗的琴音,一听就是嵇康弹奏的。 琴音只为传信,没有致幻作用, 阮籍与木耳解释道:大哥说,尊主有事要请老尊主过去。 贾诩?贾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紧要关头不帮忙。 木耳不接受邀请,扭头就走。 集市里就算有再多暮落的人,也不敢对老尊主用强。阮籍只好继续翻译嵇康的琴信:尊主言,张辽将军也在。 木耳秒回头,不早说,快走起。 张辽跟贾诩同为吕布旧属,按理来说不该接触过多引得丞相生疑才是。眼下曹操大军就要入城,这两人还凑一块儿,必定是为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是张辽主动找的贾诩。他要找的是高顺。 贾诩明码开价,要提人得用情报来换。 张辽以为贾诩不知道吕布还活着,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贾诩当然知道吕布还活着,他惊讶的是被曹操用契约术框柱的张辽,竟然能把这个消息说出来还不窒息而亡。 贾诩好磨歹磨终于打听清楚,张辽跟原先的严夫人见过面,夫人给他解了幻。 就郭宾那点小伎俩能解开丞相的套?必然是尊主出来了啊。 贾诩也想尊主把自己的解一解。立马传信让人把郭宾请来。 准确来说是骗来,等木耳来的时候,张辽已经走了。 贾诩有必胜的筹码在手: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你能解开我的,我准告诉你。 木耳不跟骗子合作:打扰了,告辞。 贾诩拦在前头:我跟你立约,解开了我不说的话,叫我肠穿肚烂不得好死。 贾诩眼睛咕噜转着,解开了说与尊主听,也算说了。 木耳再三思索:解不开呢?要我不得好死么? 贾诩赶紧伸出三根手指起誓,只有我受罚,你无论如何都不受罚。 木耳难得有机会成为不平等条约的优势方,跟他击掌,行! 贾诩给他倒酒,最烈的那种。 当年在长安,严阿七就是喝过这种最烈的,尊主挣脱他身体出来才更容易。 木耳嫌弃地望着那碗颜色泛黄还骗着叶子残渣的酒水,不喝,倒茶来。 他反思再反思,得喝点不犯困的,用完灵瞳术后才不致于睡觉。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7) 贾诩给他倒杯茶。 茶中也有药性,不如酒的好。 木耳仰脖子一饮而尽,活动活动颈椎,望定贾诩。 贾诩看他直接要施术,连连阻止:你这可解不 木耳亮出碧眼灵瞳,他眼中的红光把贾诩吓一跳。 郭宾不是江东孙家人,哪里来的碧眼灵瞳术? 况且一用还直接是由碧眼转红眼的最高境界。 贾诩以为伟大的尊主已在不知不觉间亲临,连忙拱手大呼:尊主恩德,属下没齿难忘! 拍完马屁发现拍到了驴屁股上。 郭宾用碧眼灵瞳术盯着他看半天,愣是没能把贾诩中的契约术给解掉。 张辽是个不懂幻术的武将,曹操对他用的契约术也是低端水平。 贾诩可不一样,以他这个修为所中的契约术,连左慈和于吉都解不开。 就木耳那点水准,就算有碧眼灵瞳瞪眼大法,瞪到眼珠子崩裂都瞪不动。 贾诩不耐烦地摇手把头扭开:你收吧收吧,解不掉! 木耳正好累到极限,赶紧收了,眼睛酸涩,眯住就不想睁开,痒得直揉。 贾诩一点不担心郭宾怎样,只唯恐他的眼睛伤了,日后尊主再出来,便用不得碧眼灵瞳。便赶紧把他的手拉开,告诉他越揉越难过,正确的做法是躺地上放空,让精神松弛下来。又赶紧取出匣中的药粉,毫不吝啬往空中撒,俱有平心静气的功效。 木耳以前学过调息精神的法门,一躺下一吐呐,卸下心里许多烦恼焦虑,眼睛也就好受多了。 听得贾诩问:这招你一开始就会? 不是,昨天才会。木耳不自觉揉眼:怎地能解张辽解不得你的? 贾诩把他两只不安分的手抓住,在他眼皮上、手腕和大腿都用手指画圈。 木耳入幻,眼皮千钧重地睁不开。手脚好似被千钧锁链束缚,起不得身。 贾诩好生安抚他:为你好,过一刻钟,就放你。 木耳只好百无聊赖地躺着,继续调息心神。 贾诩瞧见木耳的眼睛紧闭,心里萌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他对木耳道:也罢,念你这么出力,我也冒个险将那人下落告诉你。但我不能亲口告诉你,得找人代传,或许不违约。 木耳一听兴奋不已,早说代传啊,我便犯不着每天瞪人瞪得眼睛发疼。 贾诩冲门口的亲信使个眼色,命他过来,给他递个纸条,唤他读上头的内容。 那名暮落众依言直读:汝要寻之人,尚且安好,他就在平原 亲信读到一半脸色骤变,高呼:尊主,尊主! 木耳看不见,只能听到贾诩亲信焦急的呼唤,以及旁边人不断踢地板的声音。 这也算违约?不是你亲口说的也算? 木耳着急地大叫,他想看贾诩睁不开眼,他想起来也起不来。 只能听到身边的暮落众越围越多,人声越来越嘈杂,贾诩踢地板的声音越来越弱。 渐渐地木耳连人声都听不到,它们太杂太乱,乱得虚幻飘忽,乱得一个音节也无法把握。 头顶上方猛然传来贾诩欣喜的叫喊:恭迎尊主,属下可盼到你来! 木耳第一反应是,难道我在不知不觉间又做好事救人了? 他想开口咳嗽咳嗽显示自己很厉害,可不知为什么,他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刚刚贾诩可没有在他嘴巴上下幻术! 又听得另一个声音:为了让我出来,连诈死这等伎俩都用上了么? 这个声音木耳记得,跟老问他为什么还不够强的声音是同一个人! 那人不在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传来,木耳猜测他在用幻术,而且在用很高难度的幻术,所以需要用到这般深沉的呼吸来提升精神力量。 过一阵他的呼吸轻缓如常,贾诩欣喜万分:拜谢尊主再造之恩。 那人道:曹操是个妙人,可与我一战。 贾诩惶恐:这会不会太冒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孙策、曹丕之流,皆不堪用。 木耳听他听到孙策和曹丕,心里头变得紧张,听这语气他们好像在密谋什么害人的事情。 神秘人似乎能察觉木耳心里边的细微变化,他对贾诩道:我家的小东西要醒了,我该回去了。 贾诩气愤地来句:尊主你再把这碗酒喝下去,保准灌得他再睡几夜。 碗落地摔碎裂开的声音。 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懂? 贾诩给他充满威胁的声音吓得说话哆嗦,连连称是。 神秘人的沉重呼吸再起,又要用幻术。 贾诩叫道:尊主且慢走,那小子何以忽然会了碧眼灵瞳?莫非郭家兄弟都是 神秘人笑道:天外之事,你个凡夫俗子别想啦。 听得神秘人说完最后一字,木耳眼前光亮敞开,四肢活动自如。 贾诩看他的眼神是那种既尊重又崇拜的眼神。可或许是木耳的眼神过于呆滞,叫他看出这具身体换了主人,贾诩的神情一下子全收起来,满脸的不待见。 贾诩回到案前坐下,若无其事地来句:醒来就好。 木耳默默看贾诩装x。 贾诩把刚才纸条上面平原二字划掉,换成许都。刚刚只为诈死演大戏,他可不敢把真的地名给写出来。 贾诩将纸条揉成团丢到木耳脚下:你小子有些本事,方才不经意间替我解了幻。 说是这么说,贾诩很明显不服他。 木耳弯腰把纸条捡起,打开来看,提醒他:这次是真的,你需记得我俩的约定,小心肠穿肚烂。 贾诩喝口茶:如假包换。丞相带我去哪里看的温侯,我写的就是哪里。只是你要去救,不容易啊。 木耳果断使出自己的必杀技:跟喝茶那么容易。你个凡夫俗子,哪里知道我们天外来人的厉害! 贾诩手中茶杯晃得洒出水。 木耳笑吟吟地问:是你的尊主厉害,还是你的丞相厉害啊? 第44章 缺爱少年曹丕(17) 贾诩冷汗直冒,木耳步步紧逼。 反正我是天外来客, 这具身体是好是坏, 与我无关咯。木耳狠狠地捏了自己的手腕一把,真疼,忍着, 就捏他家尊主! 贾诩目露杀机。 木耳又接茬:哎你想清楚啊, 方才谁说不许打我主意来着? 贾诩的杀气立马敛回去, 拼命叹气, 尊主啊尊主,你是怎么惹上这般无赖的天外人的! 木耳得意地坐到他面前,伸长脖子凑近贾诩,冲他轻声道:你放心,你只需乖乖配合我,以后想见你的尊主嘛,我也配合你。 贾诩眼前一亮,早知郭宾得知此事如此云淡风轻, 还愿意配合, 便不必耍这诸多手段了。 贾诩咳嗽一声,示意门口守着的侍从进来, 吩咐道:听郭公子的,把城中各处盯紧,全力护二公子周全。 木耳给他鼓掌,贾大夫深得吾心。 贾诩苦笑:你若再精明些,该看出曹丕不需你救护。 怎么说? 丞相越不待见哪个, 便是越待见哪个。曹家的基业,断不可能交到一个要靠祖上荫佑的公子哥手中。 木耳听出贾诩话中玄机,曹操故意冷落曹丕,难不成是为着磨炼他的心性? 贾诩话锋一转:你倒更该担心你兄长。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曹丕再磨炼,能驾驭得了你兄长? 木耳脖子上划过道冷风。郭嘉的事迹他关注过的,邺城攻克不久,他随曹操北征乌桓,很快便病死途中。 按贾诩的话,莫非是曹操狠心害他不成? 屋外街上传来喧嚣之声,曹操的大军已进入邺城。 贾诩起来,准备沐浴更衣,晚上赴主公的庆功宴去。 他见木耳不动坐着不动,催促道:你也回去准备准备,丞相必邀你兄弟二人赴宴。 木耳吃一惊:他还认识我? 贾诩再叹气。尊主啊尊主,你怎地与这愚人共用一身! 贾诩提点他:你日日在陛下身边伺候,以为丞相看不透么? 木耳才想起来,凭曹操的幻术水准,那一丁点儿易容粉根本迷惑不住他,他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这下他更替兄长郭嘉担心。郭嘉派他去联络献帝,还以为能瞒住曹操,结果反而明明白白告诉曹操他暗中与献帝勾结。 那晚上的宴会没准就是卸磨杀驴的鸿门宴! 木耳拖住贾诩不给他走:你快调集暮落众保护我们啊,吕布、郭嘉还有我,一并救了。 贾诩跟看白痴似地看着他:可别把我搭进去,告辞。 贾诩不管用,就去找郭嘉。来回两头跑已成了木耳的套路。 郭嘉不在家,只给他留张字条:丞相召见,速来大将军府。 天惹噜要不要那么积极迎接领导啊? 郭嘉虽然老坏事,总的对他还是很好的,木耳不想置之不理。便收了纸条,出门往将军府过去。 军中人人对他都客气,见着面都得福个礼,跟祭酒问声好。只是大家都疑惑,祭酒刚刚才走过,怎地拐个弯儿又回来了? 木耳一路畅通无阻,直入将军府主殿。 曹操就在里头,高座主位,举杯畅饮。他刚入城,披甲戴胄,满面红光,纵使发梢有些发白,也盖不住这一代枭雄的英姿豪气。 左右两列有曹植曹丕、张辽郭嘉,以及一干许都随行而来文臣武将。 众人一见又来了郭祭酒,皆惊叹一片。 木耳有点愣。见吕小布他没行礼,见孙策直接上的床,见曹丕小同学瞬间收迷弟,所以见着曹操,他也没有福身拜见的习惯。 好心的迷弟曹植小声提醒:郭先生,礼数,礼数。 曹操笑吟吟地望了望自家单纯的傻儿子,对郭宾道:在孤这儿,繁文缛节便免了。小郭先生坐,赐食赐酒。 木耳听众人把曹操吹得神乎其神,有点怕他,不敢不坐,看郭嘉冲他招手,便在兄长旁边坐下。 俟坐定,曹操向众人隆重介绍:小郭先生乃祭酒胞弟,好不容易寻回来的,十分难得。 言毕,举杯就是一个贺字。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兄弟二人重逢。 木耳直冒汗,郭嘉全程开怀大笑,一点都没察觉到危险的样子。 曹操忽然又朝曹丕举杯:丕儿此番邺城立了大功,贺。 曹丕这么多年第一次得到父亲的肯定,激动得眼前模糊,站起身与父亲和众人饮下一杯。 曹操话还没完:明日就是你二九之期,不小了,别总缩在府里,该替为父分担。便叫小郭先生做你的幕僚如何? 曹丕一下浑身僵住。难不成父亲知道他二人相识? 没想到郭嘉大大方方替弟弟应允:善。我倒正愁不知寻个什么差事给舍弟做。 两人俱不问当事人意见就把事情定好,曹操示意曹丕身边的文学掾让个位,叫郭宾坐过去,好与曹丕多熟悉熟悉。 曹植极其不满,起身道:父亲,孩儿也想请小郭先生过府来着。 木耳真是无力吐槽,这曹植生怕别人不知道咱俩以前私相授受过是不? 曹丕本来一直挺克制,见曹植竟公然跟他抢郭宾,按捺不住,也起来争夺:父亲既已许了儿子,怎地又给三弟? 不料此话触了曹操逆鳞:我许你的便就是你的?好,我便再许给植儿,你有本事你就抢回去。 曹植一听,喜不自胜就过来拉郭宾走。 曹丕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曹植文弱书生一个,曹丕手稍重他就呼天抢地。 屋里众人都以为两个公子要打起来,纷纷起身过来劝架。 只有曹操和郭嘉还边笑边喝,看一群人闹腾。 曹操远远看见第三个淡定的进屋,高呼:文和公来了。 许是因贾诩年长,在汉朝老臣中有威望,他对贾诩挺客气,起来到门前相迎。 贾诩装作不知情,盯着两个郭嘉看,又看两位公子打架,问发生了什么事。 曹操不解释,默认他知情,叫他裁判:文和公你看这小郭先生该给谁。 贾诩想都不想:此乃丞相与祭酒家事,老朽年迈,见不得这些新奇事物。 他这话一出曹操与郭嘉俱笑得前仆后仰,曹操顺势开玩笑说:奉孝甚美,我父子三人俱喜欢。 曹丕以为父亲说的真话,举手举报:三弟已有心上人,他断非真喜欢郭先生的。 曹操对孩子们的感情十分关心,连问是谁。 曹植有些害羞,被问了好几遍才说是甄洛姑娘。 曹操喜不自胜,直催曹植将人带来瞧瞧。曹植只言晚宴定然带到,叫父亲过过眼。 曹丕见缝插针:三弟既有甄姑娘,郭先生该给孩儿了吧? 曹操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听儿子的意思,这要的是谋士还是媳妇? 郭嘉赶紧加入插科打诨的队列:二公子想要,舍弟恐还不愿咧。 话都说到这份儿,郭宾再不醒目那就凉凉了。 木耳全程紧张,被曹植坑完被曹丕坑,曹丕坑完贾诩坑,现在连他哥都来坑他,你们一个个真当曹操喜欢他儿子搞基不成? 脑海里闪过个声音:你喜欢你哥。 是那个什么尊主的声音。 尊主见木耳没反应,又重复一遍。 木耳听着觉得难为情,但在这种情况下这么说不失为一个权宜之计。 他厚着脸皮来句:我最喜欢的是兄长,惟愿常伴左右,别的地方都不去。 曹操这才恢复了他的笑声,连连摇头:如此看来,倒是孤拆散你兄弟二人。也罢,你陪着你兄长罢。 木耳惊险过关,赶紧坐回郭嘉身边。 曹丕曹植俱一副失望的表情,彼此更不待见。 晚宴将至,曹植起身告辞,称要去接甄洛姑娘过来。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8) 贾诩故意装出副老夫子守规矩的样子,表示反对:女儿之家不宜抛头露面。三公子莫要拿来炫耀,叫旁人觊觎。 曹植冷笑一声:某人早觊觎过了,可人家姑娘还是跟了我。 曹操一听这话,两兄弟不仅抢男子还抢女子,总算不是断袖。 曹丕一点儿不觊觎甄洛,只是他有个契约在身上,非娶甄洛不可。 这契约坑就坑在,哪怕甄洛不要他,他也得娶,否则便要浑身抽搐而亡。 待曹植一走,曹丕就起身:父亲,你可说过三弟有的,我都能抢? 曹操就喜欢主动争取的儿子,饶有兴致地问:你要抢什么? 孩儿要娶甄洛为妻。 曹操心里一块石头可算完全落地,儿子不弯,好色得很,一挥手:看你怎么抢,只一点,不可残害手足。 曹丕再提条件:孩儿要请小郭先生相助。 木耳又躺枪,亲爱的曹丕小弟弟,你明天就十八岁,能不能好好呆着别拉我做危险的事啊! 曹操更欢喜,儿子非但不弯,对人才也是求贤若渴,有乃父之风,又一挥手:行。你若能说动小郭,我不反对。 曹丕根本没有说的意思,拽住小郭先生,硬生生把他拽走。 郭嘉脸一黑:二公子不知礼贤下士,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章就可以进入找吕小布的剧情啦~ 第45章 缺爱少年曹丕(18) 曹丕顺利拉跑小郭先生,心里边的成就感大大的。他就一直拉着先生的手不放, 谁也不能把先生抢走。 木耳还是不懂曹丕的心思, 不就找个帮手么,至于那么大费周章的。 他拍拍曹丕的胳膊,安慰道:你放心, 一定帮你把甄洛抢回来。 我不止要你帮我抢她。曹丕捏紧木耳的手掌, 我还要你帮我抢世子, 抢三军统帅, 抢整个天下! 木耳赶紧捂住曹丕的嘴巴。这话你也敢喊那么大声? 曹丕不怕。他领悟了父亲的期待。越是身处逆境,越有人打压你,越要迎难而上。 木耳开始给他出主意怎么讨甄洛欢心。 你看甄姑娘先选袁熙,又选你弟,十有八九奔着谁厉害就跟谁。你要能得到你父亲的夸奖,看起来得宠,她保准跟你。 曹丕心思不在这个上面,话题一岔开:那先生怎么选人? 木耳挠挠腮帮子:今天选你。言下之意, 明天等你过完生日我完成任务, 就不选你咯。 曹丕欢喜异常:我也选先生。我听先生的。他只当这样便与郭宾说好日后不舍不弃。 府外乐器之声大作,定睛一看曹植手挽甄洛, 后面跟着一大波吹拉弹唱的乐人朝将军府走来。 甄洛压根儿看都不看曹丕一眼,曹植则故意挑衅般地与曹植道:兄长还不进去?莫不是不好意思见弟媳? 若非曹操有言在先,曹丕定要出手往曹植身上招呼。 木耳拉住曹丕,叫他待会儿设法在曹操面前表现表现,好把甄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曹植与甄洛方进正厅, 两侧的文臣武将大为惊叹。一个仪表堂堂儒雅俊俏,一个风姿绝卓顾盼生辉,才子佳人叫人艳羡,便连同曹操也放下手中的酒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媳。 小女子见过丞相。甄洛微微福身,她的声音如风铃,直叮铃得人灵台清明。 曹操点评:不错。 曹植拱手道:孩儿近日为甄姑娘写了一首诗,谱下一首曲,姑娘为孩儿编了一段舞,斗胆献予父亲作礼物。 曹操酷爱诗歌,一听曹植要作诗,拍手称快。命众人将小桌后移,腾出地方好叫甄洛献舞。 甄洛取过一柄胡琴,她能边弹边跳。琴弦五指轻拨,霓裳摇曳飞舞,身后的乐府齐声应和,待得这浩大的音乐起兴暂稳,曹植开口念出他的诗文: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正是那日木耳随口给他点拨的《洛神赋》。 曹植边念边向木耳点头致意,能有今日之作,全拜先生所赐。 曹丕一见曹植朝郭宾抛媚眼就不高兴,又拉了拉郭宾的袖子。 郭宾看帅哥美女看得正嗨,被拉之后回头看看曹丕,大吃一惊:你流鼻血了。 曹丕下意识摸摸鼻子,确实如此,而且还止不住。 木耳瞥见周遭的将领也个个出现不同的症状,有的趴倒桌上,有的咳嗽不止,连曹操都用胳膊肘支着头,昏昏欲睡的模样。 木耳望向贾诩,贾诩冲他眨眨眼,一把趴下倒桌上。再看郭嘉,郭嘉也熟睡过去。整个屋子顷刻间只他跟曹丕还清醒着! 甄姬的舞蹈和琴声停下。 先生厉害。曹植也收住诗歌,冲郭宾作揖,又看了看鼻血猛流不得不仰起头样子极为狼狈的曹丕,兄长也有几分本事。 曹丕看见连父亲和一帮将士悉数倒下,大声质问道:你想干什么! 这一激动又滴下好些血,可把木耳吓坏了,小祖宗你快仰头止血,别最后关头害我任务失败了喂。 木耳得替曹丕出头:三公子,你可知你这叫不忠不孝? 曹植是个守规矩的人,听他这么说有点脸红,杨修不知何时入了正厅,将耳朵里的耳塞取出,不屑地道:今日是二公子谋反,以妖术戕害丞相。在场所有人都能见证。 在场没晕的人,可不都是你们的人! 杨修高呼句:来啊,将此二逆贼拿下。 敲锣打鼓吹拉打弹的竟在乐器里藏了兵刃,抽出来就摇身变作武装的士兵。 曹植拦住:且慢,莫要伤了郭先生。 杨修仇视木耳的心火更旺:公子,此人不归顺,便是大敌,断不能留。 曹丕拍案而起,也不顾他的鼻血还流着,将漫天神鸦召唤出来。 一众士兵吓得连连后退。 杨修下令:撒药。 只见得众人从腰间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撒向半空,粉末所至,乌鸦尽退。 曹丕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住,方才中幻术和现在施展幻术耗费他太大精力。 木耳唯恐他出事,恁地亮出碧眼灵瞳。 目光所向,尽皆石化。 甄洛大呼闭眼,未被石化的人才闭眼躲过一劫。 就趁他们闭眼那会儿,木耳迅速拉着曹丕溜出府外。 将军府离正厅稍远的士兵还不知厅内发生何事,见二公子出来还例行点头哈腰。但听府里洛神赋起,他们便像着了魔似地一边唱着歌,一边举起武器,要将二人就地正法。 非但府里的士兵,士兵的歌声又感染路上的行人,霎时间满城唱起同一首歌,皆跟失去意识的丧尸那般摇摇晃晃要来抓人。 木耳顾不得许多,一面拉着曹丕跑,一面吹响口哨压制洛神赋的幻音。 他现在的幻术能力已颇为强大,好几次哨音吹响,也能带着周边的人发出哨音来影响更多的人,用哨音实现幻术感染。只是木耳无心恋战,一路拉着流鼻血的曹丕跑到城郊。 出城门不久,曹丕就两腿发软,跌倒在地。 他的鼻血继续流着,浑身在发抖,跟发羊吊风似地。 你怎么回事,你别吓我啊。木耳轻轻抚着曹丕的背,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好受些。 曹丕哆哆嗦嗦地说出两字:契约 对啊,他跟甄姬立下个什么不娶她就会全身抽搐而亡的契约。 怎地应验那么快! 你坚持住,我帮你解。木耳坐在地上,让曹丕躺在自己的腿上,稍加闭门凝神,再把碧眼灵瞳放出来。 盯着我的眼睛看,别眨眼。 虽然曹丕也很想再多看郭先生几眼,可契约幻术实在太强太强,他的眼皮太重太重,重到快合起来。 木耳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持续吸引住曹丕的目光。 他就只会喊:别睡啊你! 曹丕眼睛不看他,只能用手抓住他,喃喃:不睡,不睡,听先生的。 曹丕的声音越来越弱,木耳越来越着急。 他想起身体里还有个牛哄哄的尊主,尝试着呼唤他:你快救人! 喊了好几遍终于尊主终于肯回他:为什么要救? 木耳一时想不出理由,单为了考试才救人也太没人性了吧。 你的考试已经挂了,救不救他一个样。尊主早猜出他的心思,刚刚你不是对他用过灵瞳? 木耳简直一口老血喷出来,情急之下竟忘了这茬! 考试挂科是件令人难过的事,可看到曹丕快要死掉,木耳更不忍心,斩钉截铁地道:救,就算挂了也要救。他是我的朋友。 尊主不慌不乱:我有报酬吗? 你要什么报酬? 你看你能给什么咯。 曹丕握住木耳的那只手越来越无力,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木耳慌不择言:我什么都给。 那就说好了。尊主敛起嬉笑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你的灵魂,与我,立约。 木耳犹如被触电一般,不知怎地又被丢到了那个浑身不能动的黑暗深渊里。 黑暗的虚空裂开道口子,那口子越撕越大,渐渐地木耳能看见曹丕躺在他的腿上,他只能看见,却不能挪动自己的腿或者手,他的身体在由尊主操控着。 尊主一动不动,只是用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望着满脸是汗的曹丕。 木耳催促他,快救人。 尊主优哉游哉地用几根手指轻敲着脸颊:失算啊。他是曹孟德的儿子,不需要我救。 尊主打开碧眼灵瞳。不为救曹丕,就像让木耳看清楚曹丕到底怎么回事。 顶级的碧眼灵瞳就是不一样,连曹丕体内的幻术力量对比都能看得分明。 黑气是契约术的幻力,蓝气是曹丕自身的精神壁垒,黑气一直在逼退蓝气,可到丹田以后蓝气便再寸步不让,两边就这么相持着。 照这情形,蓝气是必胜的。因为黑气是靠洛神赋的幻术力量强加进来,它失去外力的支援,只能越来越弱。果然越往后,蓝气的疆域越大,黑气步步逼退。 还不是黑气被逼退,而是蓝气把黑气吸收了,木耳看见曹丕身上的蓝变得越发地蓝,渐近于发黑的那种蓝。 尊主现场科普道:这就是曹家人的可怕之处。一次不死,回头更强。 木耳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精神上稍用力,就把身体的控制权夺回来。 他得意洋洋地道:这次不需要你救,契约不作数,身体还是我的。 尊主不恼怒,依旧是乐呵乐呵的语气:我不要你的身体。下次真帮你救到人,你整个都是我的。 第46章 我要吕小布(1) 夜色下的邺城格外恐怖,一具具没有意识的身体口里呢喃哼歌, 像被抽干生命力的丧尸游走在城门口。 他们不敢离城太远, 否则歌声便感染不到彼此,木耳拖了还没恢复过来的曹丕,暂时寻个灌木密丛躲避, 也无人过来抓捕他们。 木耳伸长脖子望星空。 据说挂科的人会有时间飞船来接他们回去, 希望不要来得太早, 他还想去见吕小布一面。 尊主把秘密憋在心里。前几天他用木耳的身体对曹丕用幻术教他操纵乌鸦, 那时候木耳就挂科了,那时候飞船就来过了。他深藏功与名地把飞船赶走,这会儿木耳怕是想回都回不去。 事儿没办成,坚决不回。 曹丕身上的蓝气完全压过黑气,他的呼吸平缓如常,只是因疲倦还未睁眼醒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曹丕说着梦话,叫先生别走。 木耳帮他捋干净脸上被汗水濡湿的头发,月色下的少年今天刚好十八, 他看来稚气少了, 硬朗多了,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一夜间长大。 曹丕安然无恙, 木耳开始替城里的郭嘉担心。 尊主猜出他的心思,不再说些你还不够强的话,直接鼓动道:别怂,你杀回去,打不过还有我。 上回孙策的灵瞳术没能解开尊主的封印, 却唤醒了木耳的碧眼灵瞳。有灵瞳之人若经专业训练,可在短期迅速学成各系各派的幻术手段,比曹家那种非要濒临死亡才能学习的方法要有效得多。 以木耳的实力,跟甄洛曹植应可战成平手。曹操他肯定打不过,尊主的目标正是曹操。 木耳一口回绝,又想挖坑,等我掉坑里又想跟我订什么契约,没门! 尊主笑笑:我跟你订约,夺回邺城之前不会再对你提新要求。有违此约 木耳被他拖长的语调勾起好奇心:你违约怎么办? 有违此约,我就是你的。 这话听着怪怪的,不过木耳总算不是弱势一方,便应承下来。 随着木耳一声口哨,密密麻麻的乌鸦开始大肆进攻邺城。 木耳站在城外的土丘上,指挥乌鸦的手有点抖。 这TM开挂的吧!我一个转正资格没通过的,怎么就成了大幻术师? 乌鸦所至,它口中的吱呀声便压过士兵百姓传唱的洛神赋,霎时间城里行尸走肉的人们纷纷停下脚步收起歌喉,不多时众人如梦方醒,相互询问他们究竟在干什么。 木耳这才不紧不慢地进城,没人拦他,也没人注意他。 一路来到将军府。 将军府内歌舞升平,将军府外重兵把守,木耳的乌鸦嘶鸣暂时还无法盖过声音的来源。 这些手里持戟拿枪的不好惹呐。 木耳有点怕,快求救:骗人鬼该你上了。 骗人鬼果然骗人,关键时刻叫他他不回! 在声音的驱动下,将军府的守卫举着枪朝木耳包围过来。 木耳指令乌鸦迅速俯冲,可这些士兵受到洛神赋的影响太深,根本看不见木耳的乌鸦,他们不慌也不乱,就知道步步推进,乌鸦作为幻影是根本伤不到人的。 手势幻术、口哨幻术木耳全尝试个遍,对于声音核心地带的士兵丝毫不起影响。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29) 开碧眼灵瞳! 红瞳怒睁,无人可当! 谁知道对手竟知根知底,他一开灵瞳,那是士兵心领神会地把眼睛闭上。 他们的行动由琴声歌声操纵,有耳朵听就行了,不需要眼睛观察。 骗人鬼你再不出来我就凉了! 曹植和甄洛甚至懂得用声音操纵士兵们绕后,木耳前前后后都给士兵围住,想跑都跑不了。 我出来多没意思。骗人鬼的声音懒洋洋的,你想想贾诩,你怎么拿也拿不动的茶杯。 木耳到现在都还搞不明白那只茶杯他为什么拿不起来。 尊主提示:你能拿得动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茶杯? 茶杯本来就不存在? 人的视觉、触觉、味觉归根结底都是感觉,如果这些感觉存在的话,是不是没有东西的地方,人们也会感觉那里有东西呢? 木耳的碧眼灵瞳望穿虚空,直望到当初贾诩放在桌上的杯子。 贾诩杯子放下后,将那只杯子往右边挪了三寸,使出幻术将它隐藏起来。 原先放杯子的位置,再使用幻术造出一只杯子的幻象,造出手触碰到杯子坚实的感觉。这就是木耳一直拼命拿又拿不起来的假杯子。 木耳原本还道贾诩只是用幻术使得杯子变重,不曾想到他是整个地造出一个本来就不存在的茶杯,跟一个本来不存在的东西较劲,当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灵瞳术看破事物之后,立马能够仿制事物。 木耳以口哨声施幻。 他向左挪移三步,以幻术将自己隐起。 原来的位置再以幻术造出另一个自己。 那些个士兵全扑向木耳的幻象,长戟穿身而过,那假象会流血、会惨叫,可无论怎么刺怎么伤他,他就屹立不倒。士兵们跟幻象较上劲儿,接二连三捅了一枪又一枪,愣是没能把人捅倒。 木耳看自己的假象被他们捅成马蜂窝心里吓得慌,赶紧拔腿开溜。 骗人鬼叫道:你跑个毛线,将军府最安全。 木耳硬着头皮从侧面绕进将军府。 骗人鬼这回没骗人,士兵都被曹植驱使到外面,府里一个兵都没有。 曹植小朋友怕是自信过了头,以为没人能突破他的防线进到府里。 木耳正欲进府,但见府内院子里地上的月光渐渐隐去。抬头看来,天空被一块黑布裹起,不,不是黑布,是成群结队的乌鸦。 除了他自己,能够调动乌鸦的只有曹丕! 曹丕小朋友醒过来也出手了! 但听得洛神赋的诗句中,夹杂了别的诗句的声音。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 草虫鸣何恙,孤雁独南翔。 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府外的老百姓全在吟唱这首诗,它的声音越来越大,连府中这个离曹植和甄洛最近的地方,都被曹丕诗歌的声音攻破。 木耳看着满天的乌鸦把将军府裹挟进黑暗中,只余下正厅一处灯火光明。 他舔湿手指刺破窗户纸,看见里边郭嘉贾诩一干人等只是睡着并无大恙,心里安定下来,索性按兵不动,在院里的石凳坐下,给曹丕一个营救父亲的机会。 府外的诗声愈来愈高,陡然一转,全部收住,只留下一个字 杀! 木耳一点不想到曹丕会动杀心,曹植纵然可恶,毕竟那是他亲弟弟! 将军府的大门被踹开踏破,曹丕冲在最前,他的剑,衣服还有脸,都沾满了血。 木耳以为他中别的什么幻术才这样,迅速吹响口哨。 曹丕顿了顿,发现了吹口哨的人。 他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木耳也松口气,这便算解幻了? 曹丕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将他搂住。 少年哭个不停。 木耳还得哄他:你没事哭什么? 曹丕只管哭,多亏骗人鬼解释木耳才明白,曹丕应是看到了他的幻影被万戟穿身,这才开启的暴走模式。 曹丕虽停,他的幻术余威还在,身后被他迷惑的百姓、士兵如潮水般涌进将军府,人推人,人踩人,正厅的防线全靠洛神赋最后的音乐和诗歌死守着。 曹植念诗念个把时辰,怎么着也累,一口气没接上,咳嗽一声。 这回好,防线彻底突破,暴民们肆无忌惮地冲进正厅。 曹丕和木耳才觉不妙。这帮家伙并不受幻术严格控制,冲进大厅恐怕逮谁杀谁! 两人赶紧又是口哨又是念诗的,却只能把后边的缓住,冲在前边的已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 曹植的乐府队还想用武器抵抗,被暴民们的斧头砍得肠穿肚烂。 杨修机灵,拉曹植往后门跑。曹植吓得面如金纸,甄洛什么的全顾不上,逃命要紧! 两人还没跑出正厅,就听得正座上的人一阵讪笑。 曹操竟坐起身来,伸个懒腰,笑里藏着杀气:我儿的诗念完了? 曹植吓得两腿一软,跑都跑不动。 高坐主位的曹操只提气高呼一句:幸甚至哉~ 这声音如洪钟大吕,众将梦中起,暴民被冰封,连曹丕召唤而来的千万乌鸦,都在这四字之间销声匿迹。 曹丕举起酒盏,若无其事:我儿的诗还不够纯。 曹植直被唬得两眼一黑,昏倒过去。 屋外的木耳见得此情此景,才明白曹操真的超凡入圣,就他这样怎么可能被曹植的洛神赋迷晕,摆明了饭后娱乐,看自家儿子瞎舞。 木耳心想曹贼厉害正面刚不过,不若趁他尚在邺城,回许都救吕小布去。 曹丕根本不给他走的机会,这轮死拽他的手,生怕刚刚万戟穿身的惨状成了真。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回到正厅,出现在曹操大魔王面前。 孩儿今日有功,请父亲赐婚。 曹丕把他跟木耳十指紧扣的手举起。 曹操自以为很懂儿子的心思,以为他要羞辱一番曹植与甄洛,满口应承:善。小郭为妻,甄氏作妾。 沉默了半天的骗人鬼尊主、跟装睡了半天的祭酒郭嘉异口同声喊道:不成! 第47章 我要吕小布(2) 郭嘉理由是:舍弟顽劣,难堪公子。 尊主直叫:绝对不选曹家人! 木耳迅速挣开曹丕的手撤到郭嘉身边, 当个乖巧的宝宝。 曹丕直跺脚, 先生关键时刻老拒绝他! 曹操终归不好为他儿子与军师祭酒闹僵,意思点到也就收了,先叫曹丕纳妾, 娶妻日后再议, 总算他把甄洛从曹植手中抢了过来。 公然谋逆的曹植, 父亲也不责备太多, 难得这小子敢胆大一回,只命人将他和杨修押回许都软禁,此事便算了数。 曹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探子来报,袁绍的两个儿子,袁熙和袁谭逃到乌桓,与当地土族联为一体,随时有反扑邺城的计量。 郭祭酒一面劝曹操北击乌桓,一面偷偷让弟弟备好行囊, 想救吕布趁此时。 贾诩有异议。 他说得很直接, 就郭宾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破不了曹操的幻情大阵, 去了许都也救不了被困在里边的吕布。 木耳不服,我可是拥有你家尊主这条金手指的人。 尊主只与他道:你没看过演义?郭嘉若去乌桓,必死无疑。 木耳着实犹豫,又要在吕小布跟郭嘉之间做选择题。 贾诩出主意:当世之间,唯有一人可破曹公大阵。便是祭酒。 郭嘉不通幻术, 也从来不为幻术所惑,他入阵去自然如履平地。 让郭嘉去许都,再让木耳假扮郭嘉去乌桓。 郭嘉面有难色:我去救人倒不难。怕就怕扮不像我,瞒不过主公。 贾诩早就做好了准备。郭宾装肺痨,曹操必不敢靠得太近。余下的便请祭酒写好锦囊,叫郭宾代为宣读便是。 两兄弟之前看过彼此的记忆,即便被人考校起陈年旧事,也不会记不得。 木耳便带着郭嘉送他的三个锦囊,再怀揣一瓶贾诩调配用来诈病的灵丹妙药,随曹操大军出征乌桓。 木耳这才知道嘉哥是多么的牛逼。 行军十日,开第一个锦囊。 曹军轻装疾行,趁着乌桓军没有防备,绕后突袭,不到三日破尽乌桓。 袁氏兄弟跑得贼快,逃往辽东太守公孙康处避难。 开第二个锦囊。 郭嘉精准地预测到袁氏兄弟逃跑路线,建议曹操按兵不动,坐等公孙太守送来人头。 果然几天时间,两兄弟的人头送到曹操案前,曹军不费一兵一卒平了辽东。 便是祭酒身染重病,曹操也一定要亲自见上一见。 木耳已经按着第三个锦囊吩咐的,假装病重要归天了。 贾诩用的药是真真切切的药,不属于幻术,曹操看不出来。他只见祭酒面容消瘦,唇无血色,连军医都说救不得了。 曹操握住郭宾的手,问他可还有什么未了的。 木耳心想人之将死,其言千斤,赶紧替自己说说好话:我弟弟生性散漫,不喜拘束。他若下野,望主公不要阻拦。 曹操点头。 木耳还想,要不给曹丕也奶一口。 他便道:望主公待公子好些,家人相安,霸业长存。 曹操将郭宾的手放回背中,劝他多休息,勿要再劳心费神损害身体。 木耳还有最重要的要求:但求快车,属下还愿再看一眼许都。 曹操仰天喟叹,嘱咐随从备车备马,定要将祭酒送回关中。 车子走到半途,木耳吹响口哨。 随行的俱高呼:祭酒殁了。 非但殁了,车子还打了滑落进深不见底的山渊,可怜的祭酒死无全尸。 木耳趁机开溜。他在曹军中待了近一个月,也不知郭嘉救出吕布没。 曹操将吕布关在银花庄,庄外把守森严不说,庄内有什么机关更不清楚,郭嘉和贾诩筹谋半月有余才敢行动,谁知刚行动还是出了岔子,郭嘉进庄三日音讯全无。 救不出来还要折一个,木耳催促贾诩:快把我弄进去。 贾诩面露难色:庄外换班的得再一旬方才轮到我们的人。 尊主在旁怂恿:那便杀进去。 木耳这一月终日躺床上装病,没事只好跟尊主闲聊,发现他竟能自己来自同一个时代,毕业于同一所大学,对他的戒心也就松懈许多。 再加上学了几招幻术,木耳自诩了不起,曹操不在许都,无人再能挡我,杀进去就杀进去。 贾诩老早就存的这心思,听见木耳说要杀进去,殷勤地部署城中暮落势力。 午夜时分,趁着月下无人,木耳往银花庄口丢了块石头。 曹操果然对此地重兵把守,就那么块小石头的动静,庄园外檐冒出十几个人头看。 夜空传来一阵清脆的哨响。 这十几人就成了木耳的人,与他们的同伴纠斗成一团。 庄内的灯火骤然点亮。 贾诩指着那一片阴暗的位置,与木耳道:那处便是无人敢去的幻情大阵。 木耳领会。呢喃着口诀,再配合手势幻术,将自己的身形隐藏起来,趁乱潜入府邸。 灯火昏暗之处,是府邸西北靠山的一间宅子。 庄内有名穿黑衣的护卫被入幻的同伴踢一脚,从房檐上跌落到宅子门前。 他竟哇啊惨叫几声,当场气绝。 木耳知道那人是被幻象的精神打击死掉的,赶紧开启碧眼灵瞳。 曹操的幻术好生厉害。竟将这朴素的几间宅子幻化为被火山熔岩包围的孤岛山洞,四周巨齿虎、大蜥蜴游走不停。刚才那名护卫就是跌落岩浆,自以为身上着了火,然后自个儿把自己吓死的。 这地方能够困住吕小布,想必也是这个原理。 木耳既能看破,便没什么可怕的,大踏步向宅子迈进。那些什么老虎蜥蜴冲他扑来,他只当看不见。 宅子门没锁,他轻而易举地推门而入。 宅子里边是一厅一卧,他径直走到里边卧室,床上的人还是面朝里地熟睡,一点警觉都没有。 木耳的眼睛湿湿的,除了吕小布,谁还能有这般能将大半个床都占满的身材!他真的还活着! 木耳激动坏了,想也没想就冲过来喊了声吕小布。 尊主欲待提醒他小心已来不及,木耳被吕布一把揪起,恶狠狠地往墙上丢,差点把腰撞断。 强烈的撞击叫木耳眼花目眩咳嗽不止,嘴里能吐出唾沫来。 朦胧间看见吕布从床上起来,随手抄起案几上的圆凳朝他走来。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 木耳忙抬手示意我是友军。吕布只黑着脸,跟不认识他一般。 尊主夺过木耳的身体控制权,两指一旋,地上腾起烈焰,将吕布裹挟在内。 吕布面露惧色,不敢再动。 木耳心想,吕小布定然是中了什么幻术,连连催尊主给他解幻。 尊主揉着被摔疼的胳膊和腰,扶着墙爬起,遗憾地跟木耳宣布:他不认识你。 幻术可以治失忆症,我们临走前不也给高顺治好了吗? 尊主抠字眼:不认识,没认识,不叫失忆。 木耳不相信,把身体夺回来,上次他看尊主给高顺治疗以后,立马就学会了。 他调动碧眼灵瞳摄住吕布的目光,让吕布在自己的记忆引导下寻回他的记忆。 谁知道又挨了吕布一拳,这回直接给捶出一肚子馊水,吕布用手肘卡住木耳的脖子,将他双脚悬空地按在墙上。 这个吕布真不是东西!以前吕小布虽然也会这么凶他,却总分寸拿捏得好好的,这个吕布分明要把他的脖子卡断! 灵瞳施展石化术。 吕布与尊主的眼光一接触,浑身肌肉痉挛动弹不得,尊主用力将他的胳膊肘推开,赶紧跳出,抚摸着脖子大口喘气才缓回来。 木耳很是难过,吕小布究竟经历了什么。 听好,要救他出去,你得把他当成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尊主一面深呼吸,一面在心底里冲木耳道,或者你就直接把身体交给我,我来替你操作。 木耳才不肯交出身体控制权,谁知道骗人鬼得了郭宾的身体会不会大杀四方。 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谨慎地退开几步,跟吕小布保持距离,才敢敲响指解开他的石化术。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0) 吕布咬牙切齿,但忌惮木耳的幻术,不敢上前。 木耳这才有机会与他说话:蠢货吕小布,我救你出去还打我。 吕布从未听别人这般骂他,也从未听别人叫他小布,只觉此人有些稀奇。此人既能像曹操那般引火召风,没准真能出去。 他问来人叫什么名字。 听好了,我叫木耳。落木萧萧的木,耳聪目明的耳! 反正已经挂科,马甲捂不捂紧无所谓。 他生怕吕布不认识,又补上一连串名字:当然,你也可以叫我严阿七、神羊、郭宾、郭嘉 吕布只认识郭嘉,冷笑:原是祭酒亲临,不知丞相又想用什么法子来要吕某手中的秘术? 你那点敲锣打鼓的伎俩弱爆了,我才不稀罕。木耳故意贬损吕布一番,刚刚摔他摔那么疼木耳可记仇了。 吕布反问:究竟是什么伎俩,请祭酒明示。 木耳一时语塞,向尊主求助:你给他秀一手。 一向自信无比的尊主难得谦虚推脱:我也不会。 第48章 我要吕小布(3) 骗人鬼也不中用! 木耳叹口气,在吕小布面前不能输气势, 凶他:蠢到家了你, 我要会这手还用问你要? 吕布冷着脸不说话。他本就觉着莫名其妙,他从来上阵打仗都是真刀实枪,何曾使过什么阴谋诡计? 他最看不起使阴谋诡计的人。 昔日与刘大耳三兄弟战于虎牢关下, 若非姓刘的给他用术, 他也不至于败下阵去, 甚至伤了根本。 白门楼上, 若非又是这个刘大耳对他的将士用术,他更不至于被手下捆了,在曹操面前丢人现眼。 可笑曹操不去问姓刘的要,反来问他要,驴唇不对马嘴! 木耳跟他不在一个频道上,一心只想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木耳故意问: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吕布竟然反套路:好走,告辞。言毕往他的床上一躺, 又要睡过去。 木耳生气地吹响口哨, 墙上的影子化作一只飞鹰,把吕布从床上赶起来。 吕布怒道:郭祭酒到底如何?吕某没兴趣奉陪。 你跟我走会死啊? 吕布只答一个字:会。 在他眼里, 门外俱是熔岩火浆,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出去就是送死。 在确定这位郭祭酒的实力之前,他断不会轻易冒险。 尊主友情提示:你给他秀一发水里来火里去的本事。 木耳最喜欢秀,更何况秀得太容易。他生活在幻象之外, 可没看到什么熔浆烈火的,走过去不叫如履平地,根本就是在平地上散步。 吕布却看得脸色都变了。这人能从火里走过,半分不损,丝毫不伤,真乃神人也! 吕布缓缓将手指伸向熔岩,赶紧收回来,往后退开好几步。他办不到,依旧烫得很。 木耳倒能告诉吕小布一个秘诀:你把眼睛闭上。 吕布这会儿信上几分,闭起双眼。 往前走。 吕布有些犹豫,前面可是岩浆。 木耳故作高深:心无挂碍,无有损害。放心大胆往前走。 吕布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他残破的靴子踩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印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木耳喜滋滋地看着吕布就要出关。 骗人鬼却给木耳泼冷水:瞎害人。 话音刚落,只听吕布一声惨叫,抱着踏入熔浆的左脚跌倒在地。他的左脚如今正受着被火焰灼伤的巨大痛苦。 木耳急得赶紧跑过去,又挨了吕布一拳头,被打得半边脸肿起。 好在吕布以为自己左脚烧伤,站不起身,不然非追上去杀了他不可。 骗人鬼幸灾乐祸:害人了吧? 木耳脸老疼。既气吕布也气骗人鬼,早知道这招不管用怎么不早说。 木耳一起,把精神力一收,瞬间把身体让给了尊主。 没有身体的木耳一身轻松,该轮到骗人鬼脸疼了。 轮到木耳幸灾乐祸:打脸不? 尊主嘴角轻扬,对于一个长期没有身体的人来说,身体的痛也是最大的赏赐。 他从地上站起,看着跌倒捂着左脚龇牙咧嘴的吕布,轻轻竖起一根手指。 手指上勾,吕布呜啊一声,整个身体强行站立起来。 包括他那只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左脚也踩在地上,吕布甚至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手指外伸,吕布飞快地倒着退跑,然后重重撞在墙角。 在吕布眼里,他是被对方召来的风卷到半空,然后撞墙的。 尊主手指再左右一晃,吕布再撞上左右两面墙,撞得他浑身骨头欲散,起也起不来。 木耳心疼坏了,直冲尊主大叫,精神力自动散掉可不容易聚起来,他一时夺不回自己的身体。 战神不过如此。尊主以嘲讽的语气道。 吕布从脚到身疼得不知何处是何处,嘴唇被牙齿咬出了血:杀了我吧! 尊主习惯性地敲着郭宾细皮嫩肉的脸颊,这回不慎敲到被吕布打肿的那边,老疼老疼,赶紧把手挪开,威胁吕布道:我不会杀你,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他到此地后,鞭打刀割什么酷刑都受过,不怕他。 尊主一上来就狠:我且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看你这个战神日后连个废人都不如。 吕布闭上眼。要他连个废人都不如还不如杀了他! 木耳才想杀人,厉声警告:你敢! 尊主只好分心哄哄木耳:幻术,幻术而已。 幻术也不行。 木耳还待抗议,谁知尊主还有更狠的:再把你股间的玩意给取了。 吕布脸色大骇,恨不得冲过来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木耳感到这尊主是个变态,调动精神力冲击郭宾的身体要夺回控制权,尊主不甘示弱,全身力量骤然提升,将木耳压抑得动弹不得。 吕布伤痛缠身,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心想要受他如此折辱,还不如死了算了,只欲咬舌自尽。 谁知尊主还有后招:你若不慎死了嘛,我便把你的衣服剥光,游街去。 吕布气得浑身发抖:你到底要如何! 尊主缓缓朝他走近,声如鬼魅:你既已惨成这样,何不爬过这烈火熔岩?过去了,我便放你。 吕布的眼里浮出两种恐惧。一种是被烈火吞噬的恐惧,一种是身体残缺还得游街示众的恐惧。他是顶天立地的战神,比起糟蹋他的名誉,他倒宁愿死在火海里。 吕布艰难地朝滚烫的岩浆爬行而去。 尊主啧啧几声,抄起把椅子,顺手抓起根绳子,淡定地穿越火海走到屋外。 他头可真疼,尤其是被木耳又哭又喊又冲击。 尊主往搬来的椅子上一座,绳子往自个儿身上招呼,三下五除二地自己将自己捆在椅子上。 然后放心地回到身体里睡大觉,让木耳出来浪。 木耳解不开绳子! 尊主打个哈欠:等你的吕小布来英雄救美吧。 木耳哭得直跺脚,大声喊着吕布的名字。 尊主怠倦地提醒他:你的声音不足以穿透曹阿瞒的情幻阵。 木耳又可怜又无助,挣脱绳索的时候还连人带椅子一齐扑倒,吃个大狗屎。 尊主心疼木耳,说话的语气可算和缓认真些:你放心。他是我们暮落最好的战士,定能浴火重生。 木耳才不听他说,带着椅子一点点朝里屋的方向蠕动。 地上的泥土沾满他的脸庞,地上的碎石划破他的臂肘。 尊主无奈摇头。 他想要一具身体,就是想在这种时候把在乎的人从泥地里抱起,告诉这人实在不必担心太多。 因为他亲眼见证了战神的重生。 木耳爬得很慢,比穿越火海的吕布还要慢。 他看到吕布爬过了正厅的门楣。 吕布浑身的劲儿松了松,竟趴在门楣上休息片刻。 这是个好兆头,他已习惯了熔岩,他已知道这烈火烧不死他。 他喘几口气后,继续往前爬,越来越快,一鼓作气地冲过所有熔岩地带。 吕布精神大振,脚也不疼,身上的骨头也不像散了一般,能勉力站起来。他回头看看那片火海,看看跌落在火海里连人带椅的木耳,大踏步走过去,将他一人一椅提起来。 木耳本来爬得好好地,被这么一提绳子勒得他浑身发疼,大叫放我下来。 吕布把他往地上一丢,可把他丢得呼天抢地。 吕布好生奇怪,这人怎地一时一个样? 他蹲在地上,脏兮兮的脸跟木耳脏兮兮的脸相对,刚才的仇非报回来不可。 他卡住木耳的脖子,不过已非要他性命,多半带着炫耀的意味:吕某已出来,郭祭酒还有何指教? 老被这么捏脖子木耳都被捏出了感觉,这就是吕小布的感觉,木耳眼眶湿湿的,激动得不要不要的:没有没有,快松开我。 吕布不理,仍旧跟提货物似地把他提起。 木耳大叫吕小布没良心。 吕布被他闹得头晕,随手撕下衣襟揉成布团塞住他的嘴巴。 总算成了一个真正不会喊叫的货物。 准确来说叫人质。他要挟持郭嘉,从曹操的地盘上逃出去。 奇怪的是,这座银花山庄跟被洗劫过一般,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一个活口都没见着。 吕布如履无人之境出了庄,门口贾诩备好的马车已经候着。 贾诩没亲自现身,马车上坐着的是郭嘉。 原来郭嘉根本没进山庄,木耳回来正好跟外出办事的郭嘉错过,又给贾诩这头老狐狸忽悠一通。 郭嘉一眼瞧见被吕布提着的弟弟,心里再急也不能露出破绽。 因为他知道吕布比他更急,吕布看到车上坐着的跟他手里提着的一模一样。 郭嘉越是气定神闲,吕布越想起方才被尊主支配的恐惧。他不自觉地退开好几步,告诉自己眼前这人能化身千万,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于是郭嘉装模作样一句放人似有千钧力,能叫吕布真的将木耳松开。 郭嘉命随从将木耳身上的绳索解开,口里的布团拿走。 吕布也不趁机逃亡,他知道在水里来火里去的神仙面前跑是跑不掉的。 不若与他挑开来说:郭祭酒今夜至此到底是何用意? 木耳可不想再被吕小布当成郭嘉,把本该他的人情归给哥哥,大声叫道:擦亮眼睛看清楚,救你的人是我! 第49章 我要吕小布(4) 吕布第一观感,歇斯底里不靠谱。 可看真正的大佬郭嘉没有说话, 他也不说话, 上车跟他们走。 一车,三人,两个长一样的。 前所没有的怪异感。 郭嘉不理吕布, 只顾着给弟弟包扎伤口, 揉到弟弟红肿的脸, 给吕布一个严厉的目光。 吕布挺怕他, 躲闪过去。 木耳也不理吕布,不知道该从哪里理起。好歹把他救出来,送走了事。 吕布又偷偷瞧那歇斯底里的家伙。他们在哪见过吗?那家伙的表现分明两人以前见过,吕布想不起来。 车子跑出城门。 车外月光如水。 朦胧的月色下,远方数人数骑,轮廓渐渐清晰。 车夫将马勒住。 他不得不勒住。 前方非但数人数骑,还有数弓数弩,利箭对准这辆车。 他们还不将箭射出。他们在等, 等着为首的少年一声令下。 少年不说话, 驱马向车走近。 吕布已摩拳擦掌,欲待干上一架。 请先生随我回去。马上的少年来到车前, 朝车内作个揖。 是曹丕。 木耳心里一震。 他怎会在此? 木耳故作轻松:我生性洒脱不喜拘束,二公子不必挽留。 曹丕诚恳地告诉他:先生劫走吕布一事,父亲已然知晓。 木耳只当他吓唬人。刚救完人,远在辽东的曹操立马知道,还能给你传信, 你们开的视频对话不成? 曹丕遗憾地说:先生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父亲跟前替我说话。从那时起,父亲恐怕便知道先生不是祭酒了。 郭嘉冲木耳点头示意,他的细作探得的情报也是如此。 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木耳肿痛的脸。 早知这般,便不留遗言当个安安静静死去的美男子了。 他问车外的曹丕想怎样。 曹丕不说拦他,想见吕布一面。 他想看看先生宁可不要他也要相救的男人究竟如何。 吕布撩开车帘,与曹丕打了个照面。 原来先生喜欢这样的。 曹丕是服气的。 非但因吕布确乎英伟硬朗,实则吕布与他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人物,先生既喜欢那样的,便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他连当吕布影子的资格都没有。 曹丕抬起手指。 木耳警觉,迅速抬手。 曹丕召唤过来的乌鸦却不扑向车里,却往后疾冲,将那几个弓箭手放倒马下。 曹丕勒马走到路边,不发一言。 你肯放我走?木耳颇惊。 曹丕仍旧不言。 千言万语抵不过口中的苦涩,他唯恐一说话,便落下泪来。 先生喜欢那样的,他仍旧想学那样的多些,他不能哭,哭了便同那样的差太远了。 谢谢。 木耳只这一句,也低头无言。 曹丕定然奉命前来,拿不到人,曹操与他必不好过。 可他能帮到曹丕什么呢? 他既要救吕布,便只好跟曹家人断得干干净净。 车继续走。 月继续亮。 只是抬头不见了郭嘉。 吕布道:他下车去了。 去哪?木耳拨开车后的帘子回头看,他伤心太久,车走得太远,已看不见郭嘉。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1) 吕布不敢问大佬去哪,他想问他们车上的两人会去哪。 北边是曹操的地盘,去不得。 江东是碧眼儿当家,也去不得。 或许只剩巴蜀可去。 要去巴蜀,需过荆州。荆州刺史刘表是个老实人,在荆州地界应是可以盘桓歇脚的。 车往荆州行。 行到荆州车夫也要走。 他说之前贾诩跟他约好的,就只有荆州。 木耳忍不住问尊主:你家的贾诩到底什么心态。 尊主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是管好你家的吕布什么心态。 吕布入江湖,便是虎归山,他想投奔刘表,他身上的武将血液是消停不下来的。 木耳劝他醒醒,这地儿迟早是曹操的。 吕布爬得过火海,逃得出许都,他的自信心又回来了,握拳道:我在,定不让曹贼猖獗。 木耳的想法很简单,找块地儿种种菜,等着飞船把他接回去。 吕小布既执意要去仕官,他便陪着,他想陪着吕小布,一直到吕小布记起他。 他想念吕小布的怀抱。 可如今这个吕小布,只是对他客气。 两人便去找刘表。 刘表岂会与草民相见,他们最多能见着军中的蔡瑁。 蔡瑁眼睛是斜的。自是斜向个高体壮的吕布那边。 你留下,你可以走了。 蔡瑁没有指谁谁谁,大家都知道他指的谁谁谁。 木耳缓缓举起手,我一下能把你送走信不信? 吕布以为木耳只是大佬的替身,一点法术都不会,有意帮他一把。 吕布骄傲地放话:我以一挡十,留我也需留他。 蔡瑁不相信,直到他看到围住吕布的十个士兵被甩飞出去。 吕布气不喘身不晃,看来他说以一挡十算谦虚的。 许都的细作早来报,曹操有兵临荆州之意。 军中正是用人之时,有此壮士如虎添翼。 蔡瑁便让吕布当个百夫长,至于木耳,蔡瑁没有安排,百夫长自个儿喜欢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 新任的百夫长只管喂饱闲人,有瓦遮头就是。 瓦是一间小平房的瓦,吃是三餐粗茶淡饭的吃,连昔日温侯府里猫狗睡的、吃的都不如。 日子有点难过,除了每日早晚能看见吕小布叫人欣喜。 渐渐地吕布也看不见了。他要住军营里,日夜操练。 荆州的夜渐凉。 白天也渐凉。 凉着凉着竟下起秋天的雨。 吕布竟透着雨回了来。 他没打伞,用身体护着枚匣子。 木耳忙给他递过毛巾。 吕布将匣子放桌上,边卸去身上能倒出水的衣甲,边与木耳道:给你的。 木耳将匣子打开,里边是碗热气腾腾的豆花。 倒满酱油的咸豆花! 吕小布你存心气我是不?从前就跟你说我喜欢吃甜的! 吕布脱下湿漉漉的衣服,用毛巾擦干身上的水。 木耳才见得他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俱是曹营中受过的酷刑所致。 木耳不忍再看。能遇回吕小布已是最大的幸运,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他便坐下来,一勺一勺地把咸豆花往嘴里送。 外头很冷,心里很热。 吕布忽地道:今日你又长了一岁。 木耳大喜过望,今天就是他的生日,可吕布怎么会知道? 吕布没卖关子,他说大佬告诉他就是今天。 大佬是郭嘉。郭嘉临走前给吕布留下封信,详细地把郭宾的生辰八字、衣食喜好等等全告诉吕布。 吕布平日不说,总是记得的。他从襄阳跑到新野,好容易才寻到个当年在长安丁记食肆当过学徒的厨子,再把他软硬兼施地请到襄阳,才做的这碗豆花。若非郭嘉信中未注明甜咸,他定会留心的。 木耳看着信,古字他认不得几个,生辰倒是能看出。郭宾的记忆与他确认,今天也是郭宾的生辰。 郭嘉关心的一直是郭宾。 这有什么可吃醋的呢?郭嘉关心他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木耳从未对郭嘉有过非分之想,他只是享受被哥哥照顾着宠着的感觉。 木耳也没有什么兄长,他生下来就是家中独子。在他那个世纪属于特殊的家庭,别的家庭都盼着越多越好,偏他家生了他都不生了,自小当宝贝哄着伺候着,万千宠爱,唯独没有哥哥的宠爱。 所以木耳更喜欢吕小布这种年纪比他稍大的,个头比他高的,身体比他强壮的。曹丕小朋友自然是排不上队的。 他把信还给吕布:你不必都照上面做的。 那是郭嘉对郭宾的情感,他不想要。 吕布仍把信郑重地收好。他这一路想通想透,他非但怕郭嘉,也感激郭嘉,郭嘉是那个烈火中赐他涅槃的神。 木耳是神的化身,自然也该供奉的。 吕布便供奉着,按着神旨供奉着,不打不骂,不碰不亵渎,触犯天威不是闹着玩的。 木耳吃到一半,看吕布光着身子迎着门外的秋风,把余下的豆花送他面前,去把门关上,嘱咐他:你吃吧,暖暖也好。 吕布也不爱吃咸豆花,闻着气味想吐。 既然神仙吩咐,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木耳看他夸张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对吕小布所知甚少。 他的生日、他的喜好,木耳都一无所知。 木耳还待问他,吕布已急匆匆换上干衣服,穿上衣甲,戴顶斗笠。 他要趁着雨未停,与将士们在雨中演练一番。 木耳笑了,战神的喜好可不就是作战,可不就是战争的胜利。 所以狂刷吕小布好感的方法就是帮他打赢曹操。 尊主难得夸他:开窍! 木耳想起尊主一直在怂恿他挑衅曹操。 从邺城强攻将军府,到乌桓假扮郭嘉,再到许都强行劫走吕布,这分明每一步都有激怒曹操的可能。 再加上贾诩这厮不偏不倚地,非要把两人送到荆州这块即将被曹家铁骑踏平的地块。 你跟曹操有仇,还是跟郭嘉有仇,还是跟他们都有仇?木耳自以为抓住了尊主的心思。 尊主又不答。他总能把话题岔到万里之外:敢不敢把你身体借我?两个时辰,直到酉时。 第50章 我要吕小布(5) 骗人鬼想要,木耳就给, 只要他不去欺负吕小布。 尊主笑道:没空欺负你的吕小布。 尊主撑起把伞, 走到门外,望见街上来来往往的同撑伞的人流,选中一个道士打扮的小伙子。 小伙子眉心一点痣, 痣下双目与尊主的眼神交锋, 里边登时失去光芒。他的身体变得笔直僵硬, 像上了发条的机械人, 一板一眼地在雨中走着。 你又搞什么怪事?木耳见他出来就作妖。 过生日啊,我生日,勉强带着你一起过。 尊主敲敲脸颊,他好像觉得脸颊就是木耳。 木耳才知道他也是今天的生日。三个生日一样的人挤在同一个躯体里,有点奇妙。 被尊主催眠的那人渐渐地将街道上的人都传染,街道上的人再渐渐地将全城的人都传染,很快放眼望去,襄阳城里全是发条机器人。 木耳也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尊主已回屋收伞不再出去。只是偶尔有两三个人经过屋旁, 尊主便哇哇故意大声地打几个哈欠叫那些人听到,木耳猜想这是强化催眠的声系幻术之一。 木耳好奇:你到底有多厉害? 尊主笑道:我也不知道, 就如同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附在你身上。 木耳不信,骗人鬼,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生日。 骗人鬼真的在骗人,他其实不知道他的生日, 就随手把木耳的生日当他的生日。又或者,单纯想给木耳过生日。 总而言之,他便那么时不时地打几个哈欠,整座襄阳城都在忙碌着给木耳过生日。 雨下了一个时辰。 夜幕将雨收回天上。 房檐挂着的水滴还在缓缓往下坠落。 坠落到地上低洼处积水的坑里,带出一圈圈向外扩散的水纹。 水纹中显出火把的倒影来。 不止一把火,接二连三,在城头的街巷里连成一片。 整座城被火把点亮,火红的光晕充斥着城中的街头巷尾。 尊主这才出门,走近城里最高的向阳楼。 楼里依旧是发条机器人们,俱排列左右,点头哈腰,他们脸上没有表情,姿势倒是尊敬得很。 向阳楼高达十二层,是那个时代堪称手可摘星辰的高度。 越往上消费越高,这十二楼的风光本是达官贵胄才能享受的东西,如今莫说十二楼,便是二楼也不会有人上来。 这座楼,这座城,今夜只属于我们。 十二楼,矮了些。 尊主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仿佛记得自己还去过更高的地方,那时他的脚下不是这些旧时代的火把,是魔幻诡秘的霓虹光圈。 不想了,愿你岁岁有今朝。 第一个礼物搞起。 楼下的人们高呼:寿与天齐,万岁无疆! 在古代活得久了,木耳的思想封建起来,吓一跳,你这可是谋逆。 骗人鬼还是坑人鬼,纠正他,是你谋逆。 木耳吐吐舌头,不对,是郭宾谋逆。 他望望浩瀚的星空,回家的飞船再不来,老子可要征服三国了啊喂! 空中礼花炸开,接二连三,流光溢彩。 东汉末年有着神奇玩意? 尊主指着自己的脑袋:这里有。 五彩的光在空中跃动,也在郭宾的脸上跃动。 木耳有那么一瞬回到故乡的错觉。 襄阳主城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周遭的小城看得分明,各路军队纷纷出动,来荆州治所救援。 来得最快的还是蔡瑁屯扎在襄阳城外的刺史亲卫军。 跑在最前头的是吕布的先锋营。 第二个礼物,让你的吕小布快快升上去。 尊主凭栏远眺,看见尘土飞扬里,昔日的战神一马当先。 他默念,吕布配得上你。 口哨起,四面口哨相应。 城里张允率领的巡防营领兵出城,与吕布等战作一团。才两回合,张允被吕布斩于马下。 张允的部下受幻术所惑,皆称张允谋反。吕布白捡个平定乱臣的首功。 若非尊主觉得刘表还有些利用价值,让吕布夺了襄阳城乃至拿下荆州都不在话下。 木耳看着过瘾,脸皮厚着问有没有第三个礼物。 我送了你两个,你就不打算送我一个? 骗人鬼难得有小气的时候。他小气起来还挺可爱。 木耳问他想要什么。 尊主说:你抱我一下。 木耳满头黑人问号脸,咱俩就一个身体,自己抱自己? 尊主打个响指:那就先欠着,到时不得赖账。 木耳听他的口气,好像迟早他会有身体似地。 也许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个身体? 蔡瑁亲卫军进城,城里的火把纷纷熄灭,百姓恢复如常,尊主下楼归家。 他其实早给木耳准备好了第三个礼物。 家里灯亮着,吕布肯定在家。 吕布见推门回来的是木耳,忙从长条凳上站起来迎过去:今日种种皆出自你手? 木耳想想,算是吧。 尊主抢答:那当然。 吕布不傻,他是今晚行动最大的受益者。刺史嘉奖,他明日就可接替张允担任城内巡防营的长官。 他想不通与木耳萍水相逢的,为何要帮他? 木耳也说不出来,从前是为了考试,现在 尊主一本正经:因为我喜欢你,是男女之欢那种喜欢。 木耳涨红了脸:我才不喜欢他! 可他真的很喜欢吕小布的。 只有离开一个人之后,还时时刻刻想着他,遇见别的人还老跟他比较,那才是真的喜欢。 迷茫间尊主竟抱住了吕布,而且在他的身体跟吕布的身体接触的那一刻,他把身体丢回给木耳。 于是木耳抱住了吕布,他的个子只能够够着抱住吕布的腰。 吕布惊诧间,第一反应是把来人推开,可他的身体背叛了他,他没有力气推开。他非但没有力气,某个东西还一下子变得特别有力气,刺向来人的胸膛。 木耳被他那么一刺激,也有了反应,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吕布魔怔地慢慢将他的双臂合拢,费了好大力气才敢把木耳紧紧抱住。 就在将他抱住的那一瞬,吕布所有的力气回来了,他想占有这个人,彻彻底底地占有他。 可吕布却不知到底该怎么占有,只得先将那人压到床上。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像一座大山,什么事都没做。 尊主不满意:你快教教他! 木耳羞得无地自容:滚,不许偷看。 木耳从未如此讨厌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 天花乱坠的一夜。 声音交叠的一夜。 不尽完美的一夜。 经此一夜,木耳最大的愿望就是给讨厌鬼骗人鬼坑人鬼重新找个新家。 吕小布一旦把感情释放出来就会上瘾。 他连床都不想起,就想跟木耳继续睡。 门外嘈杂闹哄,门被一脚踹开。 进门的是襄阳城的军士。 木耳脑袋一哄,有种被抓x在床的即视感。 吕布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手里已多了画戟。 他警惕地提防着来人。 兵士丛中露出张熟悉的面容。大红脸,绿帽子,青龙偃月在手的关羽! 木耳也看到关羽,他才记得刘关张这时候也投奔了刘荆州! 冤家路窄,这几人一来吕布的身份岂非要暴露? 关羽倒是个讲礼的:下邳一别,不想温侯尚在世。 吕布恨透这三人,尤其是白门楼上策反士兵捉他下狱的刘备。 这三人当真阴魂不散,到这儿还能遇见。 话不多说,连靴子都不及穿,吕布持戟已同关羽战成一团。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2) 他才出门,四周□□已如雨点洒落,吕布赶紧一个后空翻退回屋里。 他只听得耳边响起阵尖锐的哨声。 屋外哎呀呜啊惨烈声不绝于耳,吕布回头看,果然是床上的天神做法退敌。 木耳的幻术精进不少,即便关羽听着口哨声也感到刺耳,不得不扶住青龙偃月刀,退后几步。 尊主打个大哈欠表示抗议:别吹了,昨晚你们就一直吵。 木耳老烦这只大灯泡鬼,冲他叫道:你不是能秒全城吗?收人头啊你。 尊主道:收人头容易,我却不愿收。让历史保持在我们可知可控的范围内,比一城一池的得失重要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还不能把刘关张的人头收了,还得让着他们。 木耳把吕布的衣服和靴子丢给他,穿好了咱俩赶紧跑路。 尊主还不满意:跑去哪呀? 去益州,入蜀地。 尊主绝对不同意木耳入川,曹操一辈子都没打进川地,要呆那块地儿一辈子都别想跟曹操战斗。 他便给木耳出招:你一跑吕布的心血又白费。正解是往蔡瑁那儿跑。 尊主的招确乎有理。蔡瑁本就忌惮外来人刘备,这会儿刘备公然要拿蔡瑁推荐上来的人,矛盾定要激化。 所幸外边的兵马给木耳这哨声一冲击已所剩无几,吕布劫下匹马,便往蔡瑁营中奔去。 蔡瑁没见过吕布,可他听过吕布的威名。 他吓得不轻:你当真是虎牢关前威震群雄的温侯? 吕布隐姓埋名压抑已久,正待表明身份,木耳抢白:不瞒将军,他是温侯胞弟吕小布,此番出山,正为寻曹贼与刘大耳替兄报仇。 蔡瑁将信将疑:你又是何人? 木耳不隐瞒:我就是温侯的发妻。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微生鸑鷟小天使的雷,么么~) 第51章 我要吕小布(6) 蔡瑁没怀疑木耳的说辞。 当年吕布娶个男子为妻闹得天下皆知,断没有男子肯定败坏自己名节承认他是吕布的夫人的。 所以大家都觉得木耳的话可信。 连带着也就信了眼前的大高个是吕布的弟弟, 为他兄长要与曹操决战来。 刘表大喜。危急关头竟有神兵天助。 刘备个戏精见风使舵贼快, 见刘表表了态,顿时跳忠向吕布赔罪。 吕布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你的脑袋吕某人迟早要摘。 木耳跟吕布从小平房搬到了大宅子。 吕布现在是巡防营的将军, 享受的待遇自是不一样。 吕布拦住木耳的去路:你为何自称是我夫人? 在木耳看来这问的就是典型搞完人家还要赖账。 他建议吕布四处问问, 当年他是不是大张旗鼓地迎他过门。 吕布还真去问, 问回的结果是他当年的确娶了个男人。 吕布狂拍自个儿脑袋, 怎地一点不记得。 总之木耳赖定他:你要负责。 吕布真的挺负责,一把捞起他往床上丢。 然后,两人挤一张床睡觉。 这就算负责了。 木耳想要得更多些,犹豫着要不要教教吕布。 尊主鼓励他:教。 木耳这时想起身边始终有尊大佛,哪好意思跟吕布做那些事情,遂乖乖躺平睡觉去。 荆州在曹操到来之前还算太平,只是吕布的军备操练变得日益紧张。 有天他又提前回来,要带木耳出城去寻个人。 那人号卧龙, 住隆中, 听人说会仙术。 吕布对卧龙先生不感兴趣。他的细作告诉他,刘备要去请卧龙出山。为了教训刘戏精, 他定要去添个堵。 木耳觉得挺有意思,给人添堵我擅长。 尊主深藏功与名,那细作就是被他催眠了才告诉吕小布这事的。日子太无聊,没有小黄片看,只能动手虐虐渣咯。 木耳特怀疑诸葛亮是个炒作高手, 把隆中一带的小朋友都给洗脑了。 他跟吕布每遇着一个稚童,还没道明来意,对方就笑着说:你们是来找孔明先生的吧?他住山上的茅舍里。 这些童子真是人肉指路牌,任谁都能轻易寻得孔明的家。 聪明的小朋友还自带广告功能:你们要请先生出山得趁早。有个大耳朵的将军已经来过两次了。 吕布果然给广告唬住,拉着木耳快跑上山:咱们可不能落后。 山上布局颇为诡异,花草树木像是会动似地,吕布转一圈又回到山脚。 木耳看出来诸葛亮是个幻术高手,善于布置场地。 这类幻术不好用碧眼灵瞳来破。碧眼灵瞳能看透幻象,可诸葛亮的八卦阵非但制造幻象,还要造出个大迷宫,方向感差的进去准出不来。 木耳偏生就是这种方向感极差的,有时进了栋楼出来就找不着东西南北。吕布方向感不差,却陷在幻象里,又闯几次,还是抵达不了诸葛亮的草庐。 越进不去,越觉得诸葛亮神。 木耳向骗人鬼求救。 骗人鬼其实就想出来玩,他觉得呆襄阳城里太闷了。 他才不想那么快破阵,便教木耳在山脚下扎个帐篷,坐等有人上山给孔明一家子送吃的再尾随之。 山区的星空很亮。 这几日的秋风也不那么凉。 开阔的山岗正是看星星望银河的好去处。 尊主要木耳陪他看星星去,不带吕小布那种。 你知道吗?幻术师的力量来自于星星。 尊主这么对木耳说道。 木耳望着星河发愣,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话。决计不是课堂上,课本的定义很明确,幻术师的力量来源于生活。 我们是星辰之子。 尊主像念咒语一般。 我们是星辰之子。 木耳也跟咒语一般地念。 下文自然而然地从两人嘴里流淌出来。 流星赐予我们生命, 彗星赐予我们魂灵。 白昼无光,午日昏暝。 我们是落暮起舞的苍狼夜鹰。 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在脑海中久久盘旋。 我们为什么念这个? 话还是尊主率先问出来的。 木耳莫名其妙,明明你先带我念的。 天空中真的有彗星!拖着长尾的耀眼银光,划破深邃的夜。 要不你许个愿?尊主道,没准真能实现。 木耳笑他白痴,彗星又称扫把星,古人见了都称国势衰退,哪有人对着灾星许愿。 尊主却认真地许愿说:我希望你的吕小布回来。 剩下半句他藏在心里:替我好好守着你。 彗星渐渐落入地平以下,银色的尾巴逐渐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木耳打了个哈欠,夜变凉,拉紧衣襟。 吕布在帐篷前生起火,在烤山鸡。 见木耳回来,给他递过半只烤好的。 深夜,食物的气味更诱人。 放开吃,胖了算郭宾的! 吕布见木耳狼吞虎咽啃得极快,剩下半只舍不得吃,还是递给他。 木耳没接,劳动人民最辛苦,你吃。 吕布给他掰下只肥鸡腿,再啃剩下的。 得了鸡腿的木耳很满足,吕小布再怎么不记得他也好,终究事事念着他的。 差不多吃完的木耳摸到鸡爪骨上似乎刻着字,就着火光仔细辨认,被烤熟有点焦的骨肉上仍能看出十字。 鸡肯定不会往自己爪子上刻字,能这么刻字的肯定是人。 吕小布你偷别人的鸡来烤! 吕布脸红:我堂堂男子汉怎会做鸡鸣狗盗的事情? 现实很打脸,吕布抓回来关笼子里的三四只山鸡,爪子上全刻着同样的字。 吕布极不好意思,赶紧开笼子打算把鸡放掉。 却听得有人冲他们大叫:粗鄙之人,竟敢偷我家的鸡! 来者是个十二三岁的童子,手持一柄鹅毛扇,鹅毛扇指着吕布的鼻子。 怎么看怎么像诸葛亮的鹅毛扇。 是骡子是马遛遛便知,木耳故意找茬:你说这是你家的鸡,拿出证据来啊。 它们爪子上都刻着记号,不信你看。 憨吕布做贼心虚,猛点头。 木耳继续找茬:就许你家鸡刻字,不许别家鸡也刻字啊? 吕布听着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遂又不放。 来人抓抓头,扇子一摇:你们将鸡放了,它们定能寻回我家去。 木耳冲吕布使个眼色,吕布当即开笼放鸡。 那群鸡一落地,果然有组织有纪律地朝同一个方向前行。 童子斤斤计较:你们吃了我一只鸡,需付我钱。 木耳不慌不忙:我还没看到这些鸡走回你家呢,怎能确定它们就是你家的。 童子气不打一处来,挥挥手招呼:咱们跟着鸡走。 于是深更半夜的,三个人跟着三四只鸡,穿过诸葛亮布下的八卦阵,直达他的草庐。 童子叉着腰,指着鸡:你们这总该相信是我家的鸡了吧? 吕布赶紧给童子付钱,木耳对着草庐高呼:诸葛先生,晚生特来拜见。 吓得童子钱掉地上,完了,带了外人进来,又得挨先生骂了。 还好先生有交代说辞,张口就是:先生云游去了,请阁下日后再来。 木耳可没空学刘戏精跑三次,故意高呼:先生可怜可怜我家主公吧,他都来了两次,此番再上山嗓子都哑得说不出话来。 吕布从上山还真没说过话,他是羞愧当了偷鸡贼说不出话。 这童子估计刚来,之前没见过刘备,听木耳这么一说礼貌地拜了拜,道句客人稍等,容我禀报先生。 不一会儿童子出来,称先生正睡着。 吕布大喜,竟忘记了自己声哑的人设,与童子道:先生既睡,我等稍等便是。 童子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偷偷往回退,要向先生禀明新情况。 木耳哪能让他进去?当即使出杀手锏:先生再不出来,我这三分天下之计,可要找旁人代为谋划啦! 此语直击人心。 诸葛亮自以为三分天下是他首创,不曾想到还有旁人猜想得出,更不曾想到猜想出来的还是求贤若渴的刘玄德,实乃因缘际会天注定,当即整冠着履,翩然而出。 一出来卧龙先生都傻眼。哪有什么刘玄德,连桃园三兄弟都变成了两人。 童子跑过去告状:先生,那人装哑的。 别看诸葛亮书生打扮,面对着两个又像强盗又像诈骗犯的人一点不怂,声色和缓地问两人:侠士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吕布直言:奉先欲请先生下山辅佐。 诸葛亮面如淡水,看不出心思,只是说:原来大名鼎鼎的温侯尚且在世。你回去吧,我并无出山之意。 吕布又直言:吾闻刘玄德二访先生,此人卑鄙,不可轻信。 诸葛亮大笑:兵者,诡道也。若温侯落败于人便称卑鄙,亮难为侯爷谋。 吕布诚心邀请不行,诋毁刘备人家也不吃,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他向自家的智囊神仙木耳求助。 木耳又把球踢给伟大光明正确的尊主。 尊主把球踢回来:你们既然没实力就不要老想着改变历史啦。 木耳灵光涌现,凝视着诸葛亮,煞有介事学着尊主的语气道句:你还不够强。 第52章 我要吕小布(7) 诸葛亮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还不够强。木耳再重复一遍,紧追着他的目光。 木耳没用幻术, 语言的力量就是最强的幻术。 诸葛亮的眼神有点涣散, 也就一瞬的功夫,重新凝聚起来,摇摇扇子大笑:这便是我为何信不过温侯的缘故。 木耳虽然能鹦鹉学舌, 却不知诸葛亮说这话什么意思, 吕布已急道:先生有话但直说, 吕某不喜欢拐弯抹角。 诸葛亮直说了两字:送客。 吕布吃一脸灰,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诸葛亮身边的童子怯场,没敢上来请人走。 诸葛亮不管两人如何,回屋灭灯睡觉。 木耳沮丧埋怨讨厌鬼:你那招不管用。 尊主云淡风轻:种子埋下,会生更发芽的。 上山困难下山易,这正是诸葛亮八卦阵的玄妙之处。 吕布还不想走,打算守株待兔揍刘玄德一顿才解气。 吕布还算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打不过三人,便向木耳求助:你能不能拖住刘备, 我打另两个绰绰有余。 木耳可不想吕布受伤, 摇头拒绝。 忽听得林子里有些动静,窜出个戴铜面具的矮个子男人, 他的声音听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毛遂自荐:我可与刘玄德一战。 那人自称庞士元。 木耳霎时没反应过来,尊主提醒这是跟卧龙齐名的凤雏先生。 可凤雏先生并不知道他有这称号,待得木耳说出来后欣喜非常,以后便以凤雏自居。 吕布吃过手下的亏, 不太肯信人,问:你为何帮我们? 文人相轻,是个好理由不? 说得直接些,就是庞统嫉妒诸葛亮,凭什么刘备找别人不找他。 吕布不懂文人的心思,只看他说得信誓旦旦,也就允诺。三对三,局势好些,木耳也想给刘戏精几人一点颜色瞧瞧。 庞统要选刘备当对手,木耳觉得张憨憨最好忽悠便选了他,余下吕布跟关二哥单挑。 庞统估算:按他们三兄弟的教程,明日卯时便到。 他一路跟着刘关张几人而来,所以知道得特别清楚。果然第二天未拂晓,站山坡上瞭望的吕布就看到三人的身影。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3) 吕布忙喊两个谋士起床打架。 庞统干劲十足,木耳倦意知足。 卯时相当于大清早的5点钟。 大冷天地起那么早真要命啊,要不等刘戏精他们下山再拦截也行? 吕布还在拼命摇醒他。 木耳索性把身体让给尊主,然后继续睡。 被忽然摇醒的尊主很不开心,到底谁是尊主,怎么搞得我像打工的? 打工的出营帐,刚好被张憨憨看见他打哈欠的样子。 张憨憨犹且记得当年虎牢关外被木耳戏耍的情形,大喝一声:你个混账怎地也在这! 前面的关二哥和刘玄德勒住马往回走。 尊主不与他们客气,挥手使术,他的目标不是人,是张飞的马。马儿中了幻术,带着张憨憨往林间窜。 尊主别的不管,就负责张憨憨。他也没兴趣教训张憨憨,再一抬手,将张飞也带入幻境。一人一马就在林间兜圈圈,可在它们眼里,便如在一望无垠的沙漠里狂奔不息。 刘备见兄弟入幻,抽出双股剑,打算用他优美的剑舞解幻。 那头庞统冷不防从林间闪出。他耍的也是身体系幻术,左三圈,右三圈,举个手,广播体操式的动作跟刘戏精飙起舞来。 只剩关羽还没有对手。 他的对手是吕布。 没有赤兔马的吕布手握方天画戟,依旧叫人不寒而栗。 关羽还算君子,见吕布不骑马他也下马,架起偃月刀,跟吕布对峙。 尊主喊木耳起来看他的吕小布揍人。 木耳对这事挺感兴趣,从梦中坐起,正看到吕布和关羽兵刃交加。 两个魁梧大汉来回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关羽显然处于被压着打的状态,归根结底还是吕布个子高手长,每出一招能调动关羽走几步,久而久之,体力的优势就出来了。 但闻吕布叱咤一声,画戟疾刺,关羽不防被刺中右臂,一只手拿不得偃月刀,胜负已然揭晓。 尊主忙道:不可杀他。 吕布是没这意思的。两人总算同在刘表帐下,最多只是出口气而已。 吕布最恨的是刘备,害他被俘虏的也是刘备。 他提着方天画戟向刘备走去。 哐当一声,又是青龙偃月刀与方天画戟对上。 关羽咬牙忍痛举刀,断不给吕布靠近刘备的机会。 吕布目露凶意。 那旁刘备着急,折了关羽,伤了自己,俱是大事。咬咬牙,竟想起忽悠他的对手来,冷不防给庞统一拜,声色泪下:求先生放我二弟三弟一条生路。 庞统既不喜又得意:那日你怎没这礼数? 庞统长得丑被人瞧不起真不能怪刘备。在三国这个相术风行的时代,颜即正义,刘备不过是推脱不要他当谋士而已,断没有什么嘲笑他的。 刘备哭道:备以貌取人,为这事悔得肠子都青了。 庞统经验不够刘备老到。他以为刘备哭,就没在用幻术,于是把广播体操停下。 殊不知哭起来的刘备,才是幻术的顶峰。 庞统防御一卸,刘备长驱直入,再哭几声,庞统就入了幻被策反了。 他真心觉得玄德公是个明主,礼贤下士,义薄云天,总之怎么看怎么好。 然后他跟刘备一起哭。 吕布再一次将关羽杀退,却见得庞统冲他手舞足蹈。 木耳冲尊主喊:快帮吕小布啊你。 尊主随着缓缓升起的朝阳伸个懒腰,再伸一个,没用幻术。 他看到卧龙岗上站着人,昨天木耳歪打正着在他心里埋下颗种子的人。 一夜之间种子就发芽了。 诸葛亮赶着一群鸡走来 其中一只鸡被踢一脚,打起咯咯来。 其他的鸡也跟着它一起咯咯。 这架势竟同吕布虎牢关前的擂鼓阵有异曲同工之妙。 鸡鸣声强行介入幻境,非但庞统得解,连张飞也被捞出来。 尊主饶有兴致地点头。原来这便是诸葛亮的实力,世上没几个能到达他这高度的。 孔明高且帅,声音洪如钟:我有一言,请诸君静听。 庞统偏不听,自顾离开去。 气氛略尴尬,诸葛面不改色地道:亮代皇叔向侯爷赔罪,还望侯爷既往不咎。日后有要亮相助之处,尽管开口。 吕布吃软不吃硬,况且诸葛先生既答应日后相助,这趟也就没有白来。 刘备更高兴,诸葛亮既说代表他赔罪,便相当于站他的队,认他作主公。 一石二鸟,纷争尽去。 还有一只鸟被命中。木耳气呼呼地把身体抢回来,更讨厌讨厌鬼:就知道看戏不帮忙,还不如人家诸葛亮。 诸葛亮圈粉无数,三个粉丝入舍喝茶,两个粉丝打道回府。 剩下个黑子等他走远才又窜出来:我跟你们一路。 虽然卧龙凤雏看起来水平差不多,可这只母鸡无论为人还是实力都跟孔明差得远,木耳不喜欢他。 吕布不发表意见。他不看脸,人家爱跟他也不拒绝。 凤雏自顾说自话:主公可有抱负?四分,三分,还是一统? 没想到吕布偷瞄木耳几眼:惟愿抱得美人,一世荣华。 你志向怎么这么低!庞统恨铁不成钢,来烦木耳,小主公呢? 为什么要加个小字?我好歹也一米八的大个子,只是在吕布面前看起来小而已! 木耳不搭理不会说话的人。 不料庞统盯着木耳看半天,感叹道:主公好大志向,十方宇宙,唯我独尊。 木耳收住脚步。 刚刚他不理庞统,就跟讨厌鬼说话,问他志向是什么。 讨厌鬼回答的正是十方宇宙,唯我独尊。 尊主直接同庞统对话:你能听见我的声音? 庞统有几分好奇:我又不聋,为什么听不到? 尊主放下心。庞统虽能通灵,却只道那是郭宾在正常说话。 有庞统在身边,日后行事可就简单得多。比如即便木耳熟睡之际,尊主也能通过庞统传达命令。 尊主便道:先生大才,还请助我。 庞统是人敬一分,他更尊敬一分:好说好说,主公大志,无人可及。 吕布看着庞统莫名其妙,他一个人自说自话莫不是发了疯? 为了不让庞统看起来像傻子,木耳只好让尊主出来跟庞统开口唠嗑。 三人行到黄昏,回到襄阳。 安顿好求主若渴的庞统,尊主挽过吕布的胳膊,接上刚刚的话题:谁是美人? 吕布心底里早认了他,只不好意思说出,支支吾吾:美的,就是美人。 我美不美? 美 那你还不抱我? 木耳冷不防被尊主一顿骚操作,又给送进吕布的怀抱。 尊主诲人不倦:你要学我这样主动撩才有用啊! 闭嘴,闭眼!木耳羞红了脸,要不是你个大电灯泡在,我会不撩人? 吕布往他额头上亲了亲。 整张脸变得更热。 吕布的额头也遍是汗珠,碰着他的额头,向他许诺:你要天下,我便替你打下这天下。 木耳的骨头都快被他说得酥软了。 第53章 我要吕小布(8) 有些人在缠绵,有些人在病榻。 荆州的边防像刘表的生命一样在陷入困境。 诸葛亮新野放的一把火只能暂时挡住曹军的铁骑。 新野的百姓扶老携幼, 跟随刘玄德跋涉奔波要来投襄阳。 也不知这些百姓是真的自愿追随, 还是中了刘戏精的幻术被拿来当挡箭牌,总之他们跟了。 刘表一息尚在,将蔡瑁的刺史亲卫军调入城内, 让吕布城里的巡防营去接应刘备。 明眼人都能看出城里城外军士换防, 襄阳必有大变故。 吕布二话不说披甲上阵, 对手是他恨不得杀之后快的曹操。 木耳本想着坐镇城中, 防止刘表死后不肖子孙投降曹贼。 尊主喊他快跟上。 尊主打包票:我早安排好细作,襄阳城肯定能保住。 他就骗木耳这么一次。 毋宁说前面做的所有,就为骗这么一次。 吕布的巡防营才到长坂坡与刘备会师,后方就传来不好的消息,刘表病逝,他的儿子刘琮率蔡瑁等投降了曹操。 三军震惊。特别是拖着那么多百姓的刘备傻了眼,没法儿再往襄阳退却。 人生如戏,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刘备表示绝不舍弃百姓, 虽然他自己骑马跑在最前边。 单纯的吕小布竟信了他的鬼话, 放下同刘备昔日的恩怨,守住长坂, 为新野的百姓争取渡江退往江夏的时间。 木耳甚至不知道尊主骗他,更不知道尊主才是促成整个襄阳城倒戈的罪魁祸首。 那日生日为木耳燃放的烟花很美,也很毒。 自那天起,在刺史府里望见烟花的公子刘琮就入了幻,他坚定地相信曹丞相会保他宗族平安。等他接替父亲当刺史, 投降也就是必然的事。 木耳只当他吹牛皮吹过头,笑他:伟大的宇宙之主算错了吧? 尊主望着前方萧索的战火,他没算错。 如果整个三国史有一处最适合与曹操斗法,就是长坂。所以他绝不能让刘备入城。 一马平川,人头攒动,最适合幻术布阵。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这漫山遍野的官兵百姓,正是幻术师最绝妙的棋子。 曹操已经落子,前方的人已渐渐将自个儿当成疯狗,逮着一个咬一个,被咬的人也把自己当成疯狗。 疯狗遍地,人间末日。 我们要反击曹操了。尊主交待他:你先闭眼。 木耳挺信任尊主,闭眼。 左三步。 木耳往左迈出三步。 后两步,前一步。 木耳照做。 身边涌来好些人,木耳的肩膀能碰到他们的肩膀,然后这些人纷纷散开。 这是什么怪招?木耳奇道。 尊主犹豫片刻,才开口与他道:我要走了。 走?去哪? 你好好照顾自己,乖乖站着,数三声,别瞎往阵里撞。 他很舍不得,可离开木耳是他一直的夙愿。 现在借着曹操的力量,他终于能离开了。 暮落的歌声响起,它在引导着主人回到真正的故乡。 三,二 尊主替木耳跟他倒数。 数到二他就走了。 人终究不能把所有事情都算得尽善尽美。 木耳等老半天没听到一,于是没有睁开眼睛。 在尊主和曹操的力量共同铸就的幻术大阵里,哪怕耽搁一秒,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木耳忽地被一个人猛地抓起,捞上马,一只手环扣住抱在胸前。 什么节奏?! 木耳睁眼,发现搂住他的是个白袍将军。纵然鲜血已沾满他的大半个脸,依旧掩盖不住硬朗五官透出的男儿俊气。 马儿跑得太快,木耳有点晕。 白袍将军拍着他的背:小主公坚持住,很快到家。 这人中的什么幻术吧? 别说这人,连木耳自个儿都沉浸在幻象里。 天是染血红,地是废土黄,周围往来不息的,是双臂僵硬双目无神的一具具丧尸。 马儿从丧尸堆中疾驰而过,总算没给他们咬上一口。 木耳开启碧眼灵瞳。 碧眼灵瞳也破不掉这个大阵,丧尸依旧是丧尸,废土依旧是废土。 有的丧尸身后插着曹字大旗,穿着铠甲,骑在马上,手握□□,见面就朝木耳招呼过来! 白袍将军左手搂着人,只右手握枪迎上,一招封喉,将敌将挑下马来。 从敌人喉咙里冒出的丧尸的黑血飞溅到木耳的手上和脸上。 木耳已被吓得傻掉,他从未这么近距离地见过别人被杀,也从没被血这般溅射过。 他大叫放他下来。 可白袍将军只将他搂得更紧,吹着口哨哄他不哭。 莫名其妙,用哄小宝宝的方式哄我算什么? 前方又现曹军的将领,这具丧尸的嘴巴明明被针线缝起来,竟然能够说话,但听他问道:来者何人? 这边的白袍将军自报姓名:常山赵子龙。 报完名字那边就落马死翘。 木耳眼前一亮,他就是赵云,难怪看着那么顺眼。 赵云的主公是刘备,那小主公岂不是 他特想把数到二就消失不见的骗人鬼拉出来暴打,什么不好变非把他变成尚在襁褓中的宝宝刘禅! 你见过一米八的宝宝吗? 木耳心里边浮起不详的预感。 倘若赵云把他当成刘禅救了,岂非真的刘禅要死在乱军中? 白袍白马一路跑,碧血银枪人头收。 眼见四下敌人渐少,木耳猛吸口气,将精力都集中到灵瞳。 灵瞳由惨绿转深红。 赵云眼前的世界图景如碎片般炸裂开,炸得他连带木耳从马上落下。赵云唯恐伤到主公的麟儿,愣是两手将木耳抱住,让自己先跌落地。 然后他发现怀里的小宝宝变成了个跟他差不多高的大汉。 赵云一惊,一个翻滚从地上跃起,握紧拳头应敌:你是什么人? 木耳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掏掏耳朵里的沙子,别的没学会尊主那套唬人的把戏倒活灵活现,张口就来:我是神之子。 见赵云不信,木耳随手一勾,不远处一具丧尸两腿一弯身子倒下。 赵云大骇,拳头变成拱手:我家小主公在哪?望神仙指点。 木耳故意掐指一算,话说一半:废井旁边。 三国演义里面说,赵云找到甘夫人和刘禅,然后甘夫人为了不拖累他们,投井自尽。 所以可以断定刘禅在废井边。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4) 长坂坡的废井不止一个,赵云忙问哪一处。 木耳怎知哪一处,便摇头晃脑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 神仙行事风格都这样,赵云得一条线索已然感激不尽,拱手再拜,上马要走。 木耳忙问赵云知不知道吕布在哪里。 赵云指着他们刚冲过来的那个方向:吕将军应该还在长坂坡内。 木耳只恐吕布在这阵里遭遇不测,忙求赵云:我帮你寻阿斗,你带我去找吕布好不好? 神仙吩咐不能说不好,赵云便让木耳上马,跟在他身后。 跟在赵云身后安全得多,至少赵云秒人的时候还能低下头,不给血飞过来吓到。 前方出现大片曹军旗帜,似是一支小队驻扎于此。 赵云嘱咐木耳:仙人坐好了。 忽然白马一声长啸,速度骤增,朝敌阵一跃而过。 木耳下意识地抱紧赵云的腰,将脸贴在他背后的铠甲上。 只听的周遭风声大响,夹杂着士兵们的惨叫和武器的叮当,赵云的□□舞过几个回合,众人纷纷倒下。 木耳不得不感叹句真厉害,不知道吕小布能不能这么牛逼。 赵云的声音传来:前方有井。 井边无人。 木耳仔细回忆原著情节,甘夫人跳井后,赵云为了防止她受□□,推倒土墙把井埋上。 不仅有井,还是土墙边上的井。木耳与赵云道。 赵云大喜,土墙边上的井他方才路过! 他勒住马儿,调头回走。 冷不防敌将从背后持剑砍来。 好锋利的一柄宝剑,便是不出气力,剑锋所过,路上行走的丧尸们也咽喉尽破。 拿剑已欺到木耳头顶。 赵云猛然回身,正好抓住握剑之人的手腕。 赵云的力气比那人大出不止一点,那人被他握住后,剑锋硬生生砍不下来。 赵云反手一扭,那人哇啊一声宝剑脱手,直接给赵云夺了去。 那人拼命大喊:弓箭手! 土坡上埋伏的弓箭手露出头来,将两人一把围住。 被夺去宝剑的那人不急着下令放箭,非要在赵云面前炫耀一番:小子你好大胆,给夏侯爷爷磕头便留你全尸。 赵云□□一竖,腾出手来,摘下自己的头盔戴到木耳头上,翻身下马。 他纵使不在马上,也吓得夏侯杰勒马后退。 赵云对木耳道:仙人速去,若能寻回小主公,子龙百死无悔。 木耳不像赵云那般有生死决绝的悲壮情怀,只是笑道,你都叫我仙人,还不得仙一手给你看? 木耳摘下头盔。 如同西方教皇给皇帝加冕般戴到赵云头上。 他的幻术境界又精深了。 这是刘戏精的高阶身体幻术,哭个鼻子,做个仪式,都能蛊惑人心那种。 头盔落到赵云头上的那一瞬,土坡上的弓箭手也像头盔,从土坡上滚落下来。 木耳现出的红眼望定夏侯杰。 夏侯杰吓出了尿,拖着湿漉漉的裤子猛拍马儿飞驰而去。 周遭在一加冕的仪式间,变得万籁俱寂,所有的敌人都在赵云重新戴上头盔的那一瞬被抽干生命。 赵云看得出神。 原来昨日庞统找他时说得不假。 十方宇宙,唯他独尊! 第54章 我要吕小布(9) 夕阳西下,马饿, 人也饿。 马饿了可以低头吃草, 人饿了低头没有吃的。 赵云给木耳递过来个黑色的煤球。 这东西能吃?木耳合不拢嘴。 赵云吃得正香,他看到的不是煤球,是馒头。 他也是个不受幻境影响的人。 赵云缩回手, 猜想神仙也许不食人间烟火, 于是把另一个煤球也自个儿吃了。 神仙好饿, 饿得趴在马背上, 赵云下马牵着他走。 许是黄昏休兵,长坂坡上已没什么人。 两人一马走过断壁残垣,但求找到有枯井的那块断壁。 墙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赵云忙翻墙跃过去。 只见得甘夫人披散着头发缩在墙角哭泣,怀中的婴儿与她一同大哭。 赵云长跪在地:子龙来迟。 他其实来早了,若等得木耳也一起过来,以幻术定住甘夫人,也不至叫她投井自尽。 木耳拉着马儿绕到墙后,只见得赵云怀里抱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 手足无措地站在风中。 哄, 不哭。再哄,别哭。 刘阿斗比他爹更能哭, 哭得赵子龙汗流浃背。 赵云向神仙投来求助的目光。 神仙也不知怎么办的好,凡人真烦人。 木耳只好硬着头皮把小婴儿接过来。 说来真怪,阿斗一到木耳怀里就不哭了,伸伸胳膊睡觉去。 赵云大喜,仙气能安神。 天渐渐地暗下来,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没法儿摸黑骑马走,只得原地起个篝火,将就过一夜。 赵云也不是铁打的,奋战一日滴水未进,只坐下来往墙上一靠,精神稍加松懈,就觉得整个人要虚脱,重重的喘气声划破宁静的夜。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又不敢真的睡着,只好勉力撑着。 木耳看在眼里。得设法让赵云安心休息,否则明日他定没有精力走出长坂。 仙人自有仙人的方法,只一声口哨吹响,周围听得口哨声的几具丧尸纷纷围拢过来。 木耳也是真的饿了,不然口哨声还能吹得再响些。 赵云把手按在宝剑上。 木耳有气无力地与他道:是咱们的人了。 他让那几具丧尸围城个大圈,随后唱起歌来。 歌声难听不要紧,重要的是但凡夜里有人路过此地,必定会听到这歌声。 只要听到这歌声,他们就会入幻,就看不到圈里有人,就不会袭击赵云一行。 况且这歌声也是预警器。若歌声断了,说明有人要攻击他们,这时候再从梦中醒来反击也来得及。 赵云大为感叹仙法奇妙,却又皱眉:让姑娘家站一夜唱一夜恐有不妥。 木耳眼里只有高矮不同的丧尸,没看出哪个是姑娘。 赵云指了指当中个子最小的,说那是个妙龄少女。 木耳奇道:你能看到人? 赵云本就没入幻,不明白仙人问的是什么。 木耳指着墙壁问:这是何物。 断墙。 木耳眼里这是布满荆棘藤蔓的峭壁,所以他坐下之前还特意拿赵云的青釭剑刮了好几刮。 木耳又问:先前你吃的是什么? 赵云答:馒头,可惜已没有了。 木耳大叫作孽,身边有个能看破幻境的大佬他竟浑然不知。 木耳叮嘱他:下次看到有能吃的记得给我。 赵云噢地应了声,他看见某具丧尸身上带着干粮,指给木耳看,那能吃。 木耳看着恶心,那人腰间明明盘的是条花蛇。 他有些害怕,让赵云给他拿过来。 赵云看到的就是干粮,随手从唱歌的人身上解开,拿到木耳面前。 木耳看到的还是蛇,他克服不了生吃花蛇的障碍! 你吃吃,能不能吃? 然后他看到赵云把蛇掐成两段,把蛇头那段塞嘴里。 木耳险些没呕出来。 赵云把蛇尾那段递过木耳,他沾满蛇血的嘴角露出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像魔鬼邪恶的笑。 木耳闭上眼睛,要不不吃了吧。 肚子咕咕作响表示抗议。 子龙将军喂我可好?木耳边说着边吸气,努力让自己的心声镇静下来。 赵云以为仙人做法手脚不便,便把干粮往他嘴里送去。 木耳大叫一声,他嘴巴被软乎乎冰凉凉的蛇尾扫过,鼻子间还能闻到那股腥味。 他真的忍不住,恶心作呕。 胃里没东西,只能呕出酸水。 赵云忙过去扶起木耳,轻拍他的背,关切地问仙人怎么回事。 木耳呕完之后更觉虚脱,嘴唇早已泛白,无力地将事情与赵云和盘托出。 他看着手里还剩半边的大饼,吃起来挺香,怎么也理解不了那会是条恶心的蛇。 可此情此景赵云见过。 赵云的师父童贯是道士。 某天师父突然不吃东西,什么山珍佳肴都不肯吃,撑不了几日便饿死了。 年幼的赵云还以为师父辟谷不成才送的命。于是他不再修道,下山参军。 木耳跟童师傅那样,没能挺过心理阴影,摆摆手,气若游丝:拿走吧,我吃不下。 赵云想到师父,把大饼硬塞他嘴边。 木耳又吐了,他歇斯底里叫起来,真的吃不了。 赵云只得拿开,木耳整个人都没力气,双目紧闭,饿得呼吸都没力气。旁边襁褓里的小阿斗,呼噜声都比他的大。 赵云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再试一次好不好? 木耳真的不想再试,他刚攒足力气动了动嘴唇,忽然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他的嘴巴。睁眼一看,是赵云! 赵云与他嘴对嘴,用舌头将嚼碎的食物往他嘴里送! 这次胃不翻滚,浑身都在沸腾! 赵云起初还是半跪着凑近他,后来干脆伸手环过他的腰,把他搂近好更方便喂他,再过一会儿觉得还不够舒服,索性把他按倒在地喂他。 喂着喂着赵云的眼神已迷离一片,他非但想救人,还动起别的心思来。 他从未有过如此欢娱,那种真气遍布全身尤其是集于会阳的畅快,便如同清晨从床上起来时分的神清气爽,迎着朝阳的骄傲与自信。 仙气缭绕,人间天堂! 喂完了他还舍不得走,索性保持原来的姿势趴着。 身上的活力,无处释放,无处安放。 恢复力气的木耳把失态的赵云推开。 脸红耳热。 虽然你挺好,可是我更喜欢吕小布的。 这想法怎么那么渣? 好在赵云比吕小布懂礼貌,不会强行做什么,说句得罪乖乖回自己位置睡觉,闭起眼睛安抚自己太过旺盛的身体和情绪。 四面边声连角起。 赵云刚能静心立马又翻滚起来,□□利刃在手。 号角声,是进攻的声音。 木耳听出来这种进攻声不是让士兵进攻,而是幻术攻击。 周围唱歌的五具丧尸已有一具被攻破,他叫起来:擒郭嘉,重有赏! 声音能传染人,很快第二第三具丧尸也跟着喊出同样的话,他们转过身,真要过来抓人。 赵云有些犹豫,那些人可是平民百姓,他不知该不该下手。 木耳有粮入肚,总算有战斗的力气,运足气力,长呼一声:杀曹贼,安天下! 声如利箭,穿透长夜,他看的远房亮起许多火把,火把处传来杀曹贼的聒噪,他的幻术生效了。 五具丧尸也背过身去,高呼起杀曹贼的口号。 赵云心细,忙让木耳抱好刘禅,上马快走。 喊那么大声,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赵云总是礼貌的,他不会责怪木耳,只会积极补救。 某些人就不一样,开口骂人蠢。 他还不自己出来骂,还找具丧尸过来替他骂。 这种语气木耳一下子就认出是讨厌鬼。 木耳挺好奇讨厌鬼离开他之后去了哪里? 丧尸只是个报信的,中途经历过无数个丧尸的传话筒,木耳没法儿倒着把他的问题传回去。 丧尸指路:东南方,长坂崖。 木耳告诉赵云丧尸的话信得过,赵云便引马往长坂桥方向走。 曹操果然循着声音派兵出击。 好在他的兵力分散,过来一个小分队十几人,要么被赵云撂倒,要么被木耳的幻术迷惑得晕头转向。 长坂崖前是林立的曹军旗帜。 赵云赶紧勒住马,免得冲进敌阵中去。 奇怪的是,旗帜下的士兵个个面无表情,跟被木耳控制的几个唱歌的百姓一般。 曹军的旗帜忽地全部撤下,士兵们自觉让出条路。 出来迎接木耳的是董白。 董白又长高了,性子较之从前开朗不少,兴奋地跑过来,瞧见他怀里抱着阿斗,叫道:七哥哥竟有了孩子! 又用看敌人的眼神上下打量赵云几眼,仿佛在怀疑他是不是罪魁祸首。 木耳慌忙解释:这是战乱中救下的。 董白又见赵云在马上搂着木耳,不喜道:你对我七哥这般无礼,待会儿小布哥哥回来你就惨了。 赵云没理解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仍搂紧木耳不放。 骑马危险,万一摔了大人跟孩子可怎么是好? 木耳听到吕布就在此地,眼前一亮,把孩子交给赵云下马连问吕布在哪。 董白身后的军中有人表示不满:喂,你就记得你的吕小布,有没有关心过我啊? 郭嘉的脸。 讨厌鬼的语气。 第55章 我要吕小布(10) 郭嘉向木耳张开怀抱。 想知道发生什么?抱抱全知道。 木耳本能地躲开。 从前木耳能看到的,讨厌鬼都能看到。好不容易摆脱了他, 才不要被他再窥视自己的世界。 郭嘉表示遗憾:不抱是你的损失, 反正你的事我都知道。 木耳把头扭到一边: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郭嘉敲着脸颊, 把鼓起嘴巴里的空气敲出来, 再啧啧道:赵子龙好, 还是吕小布好, 真犹豫啊。 木耳正好想起昨晚被赵云嘴对嘴喂吃的,脖子冒起腾腾热气:你还监视我! 我可没那闲工夫。郭嘉说着冲山坡下吹一记口哨,他吹口哨的模样与木耳宛若同个模子刻出一般,他要定时加固他的阵法。 郭嘉吹完口哨问木耳学会了没。 他的那几个口哨调子不复杂,木耳看一遍就记在心里,但要有郭嘉那般的威力,恐怕还不成。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5) 郭嘉的身后闪起五色光晕。 那便是木耳时常念叨着的接他回现代的飞船。 这具飞船并没有接他走的打算,它停在郭嘉的头顶。 郭嘉难得神色正经些, 笑里头有些伤感:今后是再见呢, 还是不见呢? 你告诉我你原来的名字,那没准还能再见。 郭嘉嘴角轻扬, 竟整个人消失在五色的光晕里。 木耳脸色骤变。 他以为是讨厌鬼魂穿到郭嘉身上,就跟他魂穿到郭宾身上一样。 飞船只会把他的魂传送回去。 连人带魂都传送回去的,只有一种可能。 郭嘉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可如果郭嘉不属于这个时代,郭宾的同胞哥哥怎么来的? 木耳五味杂陈,后悔刚刚没抱一抱郭嘉捋清整件事。 董白跟阿斗玩得很愉快, 阿斗会在她怀里甜甜的笑,一点都不怕她的大鬼脸。 赵云有些不安。他抱阿斗过来不是为着给董白玩的,他要把阿斗带回主公刘备那边去。 董白给赵云指路,他们在南,刘备在北,要找刘备,得横穿曹操的地盘。 赵云抱回阿斗,上马欲走。 董白忙唤木耳:七哥你的朋友要走了。 木耳不担心赵云。人家那才是七进七出的真七哥。 董白却道:老尊主嘱咐,咱们要不帮他,历史会扭转。哎,历史是什么? 讨厌鬼依旧叫木耳讨厌,平日里老说不要改变历史,等历史真要改变了,他自个儿跑得贼快,留下一堆烂摊子等别人收拾。 木耳本来不怎么怕曹操的,可自从昨晚遭受大饼变蛇的幻境之后,他终于明白自己跟曹操不是一个级别,心里生出怯意来。 可是赵云 木耳咬咬牙。他是颜控,那么帅的赵云昨晚还救过他,他没法忍受赵云死在曹操阵中的惨烈。 帮!你随暮落的弟兄们在此击鼓布阵,我跟子龙将军闯阵去。 讨厌鬼那个真尊主一走,木耳觉得该是他当尊主的时候了。 董白的眼里充满忧伤:可老尊主也说,七哥要跟他走,便见不到小布哥哥了。 木耳想起刚才郭嘉说的话,赵云和吕布选一个,原来是这意思。 木耳还是选赵云。 因为不选赵云他会死。 他半蹲身子,按住董白的小肩膀:交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七哥说,董白全力办。 等小布哥哥回来,你就让他睡着,不许他到战场来。 可七哥怎么办? 你有没有看老尊主跟我长得像? 一模一样。 我就是他,他不会死,我也不会有事。 董白听得痴痴的,木耳已用刘戏精那种润物细无声的幻术引她相信。 董白唔唔地应了几声,等回过神,七哥哥已经跟白袍将军骑上马,走得只剩个点了。 她指挥暮落的鼓声响起。 正是朝阳冉冉升起之际。 吕布闻鼓声寻来,看见站立突破上的董白,喊出她的名字。 吕布高呼:你七哥哥去哪了? 董白不答,拈起裙角。 吕布面色一变,忙闭上眼睛防止入幻。 可他忘了董白的看家本领还不是后来觉醒的身体幻术,她的声音是最可怕的武器。 声震四野。 吕布忙收慑心声,终不免浅浅入幻。 董白遥望朝霞灿烂处,吃了一惊。 那边怎地也有个小布哥哥? 木耳头顶的朝霞并不灿烂。 他跟赵云越骑马往前走,天色便越暗。 黑夜吞噬黎明,大地一片寂静。 寂静的缘故不是没人,而是人都躺在地上。 他们不知是死了,还是受伤。 等两人往北边再走,才发现这些人是埋伏。 他们不是有意埋伏,是曹操的安魂诗将他们强行压制在地上。等两人入阵,安魂诗变回魂诗,一个个如丧尸重生,张牙舞爪将两人团团围住。 曹操不仅善用幻术,还善用兵法。 此处接近曹营,暮落会的鼓声再强劲,到这里也无几分用处。 闯到这里的人,必定完全处于曹操幻术的支配之下。 赵云面无惧色,□□开扫,杀出条血路。 丧尸倒下,又站起。 黑色的血流一地,仍站起来要杀人。 赵云头皮发麻,但凡是人,总会怕痛怕伤,他这辈子从未见过被砍得缺胳膊少腿还能面不改色的对手,况且漫山遍野都是这般的怪物。 曹操的幻术已然全然剥夺他们理智,将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丧尸,百分百的战斗机器。 木耳不忍心解开幻术。 这些机器没有灵魂,全靠曹操的幻术支撑着他们。 他的口哨吹响之际,便是这些人的生命终结之时。 刘禅哇地哭了,叫人心烦意乱。 木耳一狠心,哨声响起万籁俱静,好些尸人竟就爆体而亡,黑色的血如瀑布落地炸开,将白袍白马白衣少年俱染得一团乌黑。 木耳止不住地发抖。 他的身上全是血,还闻着,好似掉进血水泡制的温权,从头到脚洗了个热水澡。 他还是人么? 捏着口哨的右手从嘴边拿开,指尖全是血。 正是这只手,促成了死亡的盛宴! 他看到万只秃鹫从盘桓空中,却丝毫不敢下来吞噬死人的尸体。 每只秃鹫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它们本就邪恶的眼睛盯着他看,他比它们更邪恶,恶到它们不敢近身! 幻术,曹操的幻术,一切都是幻术! 木耳把沾血的指头伸进嘴里,继续吹响口哨。 嘴里是血腥的味道。 不,只是幻术,他会破开的。 血腥的味道越发浓烈。 真的只是幻术。 他竟喜欢上这血腥的味道! 他一遍遍地吹着口哨,他不应该茹毛饮血,可他不肯把手从嘴里拿开,到头来竟怀疑自己是不是为了舔干净手头的血才吹得口哨。 天愈发地暗,秃鹫愈发地多。 木耳自己也变成了秃鹫。 漫山的尸体和血液,都是他的食物。 神识将尽。 还是输给曹操了 他拼命咬向面前那人的胳膊,全然不顾那人是不是朋友。 那人的胳膊上冒出了黑色的血。 木耳只盼着那只胳膊的主人能扭断他的脖子,好叫他不再作恶。 可胳膊一动不动。 那人的另一只手婆娑着他血黏黏的后背和脖颈。 木耳的世界渐渐地有了色彩。 黑色的血渐渐地变成鲜红。 头顶的秃鹫渐渐地四散而去。 眼中的泪水落在那只胳膊的殷红的血上,化开,木耳才看清他活生生咬掉那人一块肉。 孙策眼中也是泪,替木耳担心的泪。 正因他体验过失去理智成为疯子的滋味,才更明白木耳心里的苦楚。 还好他终是赶上了,他重新将他的小羊抱住。 赵云不识得孙策,见他飞骑而过要抢走木耳还待打一架,又见他任木耳撕咬得鲜血淋漓全不还手,才明白是友非敌。 木耳惊魂未定,只缩在孙策怀里急喘气。 赵云心神凌乱。两人这般相待,定然关系非比寻常。他说不出究竟是希望两人终成眷属,还是想取而代之。 他抱着刘禅,就像抱着木耳,事实上他第一次抱着木耳也把他当成了刘禅。 想到这里赵云又把怀中的婴儿揽得紧些。 曹操第二波丧尸军团又合围过来。 木耳连句抱歉都来不及跟孙策说,吹响第二次口哨。 果断,坚决。 明白了人的本质跟狼没什么区别之后,他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没想到这次效果出奇地好。涌上前来的丧尸非但没爆体,反而掉过头去把曹操的本队当成攻击目标。 意志的强硬,决定幻术的高度。 孙策再对上木耳的眼睛,发现他已不再是那只温顺的小羊。他撕下衣襟给自己的伤口包扎,他二话不说丢掉自己的一柄锏,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这只手受伤就不要使力了。 木耳真诚地向他道歉。 孙策宁可不要这种真诚。 就喜欢他的不好意思,喜欢他的无理取闹,可喜欢的那个他,好像不见了。 孙策从背后再一次地揽住木耳,希望还剩一点,至少还留一点。 上次已然当面失去过他,整个人当着面儿消失得干干净净,可这一次,人还在,却像换了个人。 他的碧眼灵瞳张开。 他才是江东的狼! 第56章 我要吕小布(11) 没有丧尸再过来,只有两个红眼的人在面面相觑。 赵云觉得自己与孙策木耳真不是一个世界的, 向两人客气地道句谢, 便要接着闯关。 木耳劝孙策快将红眼收了,否则又得影响他的视力。 孙策闭上眼睛,他的确很累。 他忧心起他的江东, 曹操拿下荆州, 江东六郡必不能免, 心里盘算起来, 当真无人能挡曹操。 孙策再度睁开眼睛,无人能挡就得由他来挡。 木耳见他不听话,也不废话,灵瞳里泛过红光,孙策的碧眼灵瞳瞬间被压制下去。 孙策眼睛一阵酸麻,知道是木耳卸了他的灵瞳术。 他不敢再把木耳当成从前温顺的小羊羔,也不好意思提出异议,或许从现在开始, 他才是弱小的羊。 木耳没意识到自己在孙策心目中地位的变化, 用手指背亲昵地刮过他的脸颊,仍像从前那样发发小脾气:快走啦别发呆。 孙策好歹发现木耳不会骑马, 找到个自己还属强势的位置,策马扬鞭,带着追上赵云。 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道道闪电,却没有雷声。 曹操的主营帐已在天幕之下,土丘之上。 帐前一人双手紧握马缰, 居高而望,正是曹操本人。 曹操还是挺要面子的,没把自己变成丧尸吓人。 曹操大呼:奉孝何故弃我? 赵云回过头,他不敢相信路上遇到的仙人竟是曹操的大军师。 木耳回喊:我本就与你没什么关联。 曹操放声大笑,他只不过试探。若对面是百幻不侵的郭嘉,他便不使用幻术,若是郭宾,放心大胆地用。 笑声撼动原野和天幕。 四周刮起了风沙。 风沙卷起沙土,如利刃向孙策、赵云、木耳三人扑袭而来。 曹操不知赵云也能看破幻术,□□一闪,风沙立消,场上有人从马上落下。原来什么龙卷风全是幻象,背地里是人在移动。 好一员虎将!曹操爱才之心起,嘱咐左右:不得放箭,务必活捉。 活捉赵云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赵云左手青釭剑,右手龙胆枪,在曹营中如履平地。 他杀过去也便罢了,偏又担心着木耳,一进一出回到原地,对木耳道:郭先生,你可速退,子龙无恙。 正说着话一人持两杆大铁锤冲赵云脑门快马扑来。 哐当火花闪烁,孙策的铁锏将铁锤挡开。赵云反手一个回马枪,送那偷袭的见了阎王。 木耳见此情景,更不放心赵云一人闯关。 曹操对孙策评价不高,嗤笑道:江东痴儿,不知天高。比不得尔弟仲谋。 孙策本就心高气傲脾气暴躁,听曹操这么一激,恨不得冲上土坡将他打下马。 木耳给孙策出气。掌心外推,天雷立显,三道天雷直往曹操所在的土坡凌空劈下。 曹营众将高呼丞相! 雷神临世,火光乍现,曹操的几个心腹不怕死地冲上土坡,却发现丞相安然无恙。 幻术终究幻术,没有任何实体伤害,曹操不入幻,那落下的雷电只能用来吓吓曹营的傻瓜将领,于曹操本人毫发无损。 曹操扬鞭指着趁众人不备强行突围的三人,脸色阴沉:拿下。 曹营中六员大将尽出。前有张郃乐进,后有徐晃于禁。夏侯渊与曹仁各自策马把住一端,他们身后是集结起来的盾阵。 赵云与孙策一打二不落下风。 木耳举手能招雷,打出了自信,打算再施展神通助战。 只听得一个锁字。 他的浑身便僵住。 他的目光被强行引导,与曹操对望。 曹操的身体也僵住,他跟木耳俱将彼此锁住。 曹操嘴巴不动,声音传来:奉孝何在? 木耳呛回去:与你何干? 这种1v1两败俱伤的幻术,气势强的一方才能获胜。 告诉我,放你走。 我不说,仍要走。 木耳看不到场上战况如何,也听不到兵刃交加的声音。 他心里有点没底。 我百万雄师,你不过两个武夫,孰胜孰败? 曹操说得有道理。 木耳刚这么想,身体里就有万般针刺,信心是壁垒,动摇就溃败。 他想把郭嘉的下落告诉曹操了。 反正郭嘉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告诉曹操,曹操也找不到的吧。 木耳越这么想着,气势越弱,身上的针扎越痛,越痛他又越想说。 话就到了嘴边。 他想起郭嘉临走前上扬的嘴角。 那时候他想说什么话,只是在飞船的光晕里,木耳听不清。 好像有个你字。 好像是他常说的那句话。 一直念叨,逮着谁都念叨的那句话。 你还不够强? 不,不是这句。 他说这话时会摇头,会假装痛心疾首,眉眼里带着他独有的嘲讽与不屑,还有他傲视天下的自信。 他临走时不是这个表情。 是惋惜,是遗憾,还有一丝丝后悔。 他的嘴型变了四次。 四个字。 你够强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 木耳仿佛真听到他这么说话一般,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还像从前一样。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6) 你够强了,不要怕。 即使你的同伴不够强,你也不要怕。 即使天地无光,日月已亡,你也不要怕。 只要有你,战局胜券紧握。 只要有你,星辰灿烂如常。 木耳的红瞳里,显出幽蓝的星光。 如同天空的密云被驱散,显出辽阔的星海。 月无明,星更密。 流星划破夜幕,朝着战场悉数坠落。 曹操的眼中现出惶恐,他赶紧收了锁神术,仰天高举双手,召来万重密云笼罩星空。 木耳松口气,终于能活动身体。 只可惜他的流星没一个能穿透重新集结的密云落到战场上。 说到底,自己还不够强啊。 队友比他想象中的给力。 孙策打伤了乐进的右臂,赵云刺伤于禁的右腿,俱将敌方武将暂时杀退。 可夏侯渊跟曹仁集结好的盾阵已踏步合围而来。 这是要用人墙加盾,把三人活生生挤压成肉饼! 木耳伸手一挥,他也能召唤飓风,暂且压制得盾阵不敢推进。 曹操已察觉到木耳的厉害远非他可控,再爱才也只好放到一边,下令弓箭手斩草除根。 他的身后掠过一阵风。 不是幻术的风,是真实的风。 是飞将疾行而来掠过的风。 而后曹操的喉咙前多了一杆戟。 曹操冷汗直冒。 他这辈子都没离死亡这么近过。 要杀死他的,竟是当初白门楼上他留了一条命的吕布。 好在吕布的目的不为杀他,他牵挂战场里的人,便威胁道:让你的兵退开! 很好,退开。 曹操抬起手,军队往后撤。 放他们走。 曹操不怕了,露出诡秘的笑。 放他们走。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了。 跟幻术师谈条件的人,就是死人。 木耳见盾阵后撤,才有暇去看曹操,才看见吕布正拿画戟指着曹操的咽喉。 他竟不知道曹操的可怕没有一击必杀! 杀了他! 木耳喊出这话已晚了。 他只看到吕布晃悠悠地将画戟收回,随后被曹操的手中的匕首刺中心口。 木耳什么也想不了,轰鸣,紊乱。 他看着吕小布被弓箭手穿透胸膛。 他看着吕小布被曹操推落山谷。 他看着吕小布望向他的满是怜爱和不舍的眼睛。 这一切都是幻术,这一切都是幻象。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哪怕苍天重现蔚蓝,阳光重照大地,丧尸重显人形。 哪怕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与美好。 它们都是假的! 因为吕小布不可能死的! 所有的假象都应被破除,唯有真实应被呼唤。 流淌的泪水为世界带来洪涝,将所有的虚妄涤荡无存。 曹军的将士已失去秩序。 他们看见远处的地平线处水天相接。 水天一线离他们越来越近,近到眼前才发现原是能吞没人的惊涛骇浪。 前方的士兵已被巨浪扑倒在地,在海水当中溺身而亡。 后方的士兵丢盔弃甲,逃命要紧。 连夏侯渊和曹仁也要逃。 曹操一口气召唤起通天土垒,人们只听得土垒背后涛声震天,终不见有浪潮冲破土垒而来。 三军稍加安定。 曹操冷汗直冒。 他的土垒是扛不得多久的,那个眼中带着蓝光与泪花的少年,比他的幻术要高明。 破术必破人,趁着土垒未跨,将士犹肯用命,曹操高呼放箭射死郭宾。 这一轮又是一干枪戟顶在他的背上。 曹操不及回头,又听得刚刚那个熟悉的声音。 让你的兵退开。 他比第一遍说这话的时候要沉要稳要更自信,像地狱里爬回来复仇的恶魔。 曹操这会儿是真的怕了。 他若没入幻,便是恶鬼索命。 他若入了幻,便是输给郭宾。 总之他输得一塌糊涂,不是输给吕布就是输给郭宾。 轮到这位枭雄脑袋发疼。他本就上了年纪,头风发作起来痛不欲生。 他再也没力气斗下去了。 巨浪跟土垒一齐消失。 木耳跟曹操一齐闭上眼。 木耳看到了吕小布,英姿飒爽的吕小布,喊他快停下不许用幻术的吕小布。 对了,这是真实的世界。 也是陷入黑暗的世界。 第57章 我要吕小布(12)结局 头顶是星河流淌的夜幕。 却是隔着透明玻璃才看的星河。 木耳据此判断他回到了现代,三国时候哪有玻璃啊。 这是一间房顶和三面墙壁都由透明玻璃制成的房子, 放眼望去, 整座城市笼罩在川流不息的霓虹与车灯中。 这不是他家的房子。 他的脸映在玻璃上。 也不是他的脸! 还是郭宾的脸! 木耳吓得不轻,摸索寻找开关,要开灯照镜子看清楚。 床头左边。 噢, 好的。 木耳浑身一颤, 跟他说话的是讨厌鬼, 讨厌鬼又在脑海里跟他说话。 没错, 我又回来了。讨厌鬼口气略带无奈,怎么老摆脱不了你这个讨厌鬼? 靠,你没事缠着我干什么? 木耳用力拍在开关上,房间里边一片大亮。 灯一亮立即有人推门进来。 那人满脸惊愕。 木耳也满脸惊愕。 他是吕小布。 而且是减了寸头穿着T恤牛仔裤和马丁靴的吕小布。 他手上还戴戒指! 幻象吧? 木耳下意识张开碧眼灵瞳,他现在贼厉害,一张开就是发着蓝色星光的终极灵瞳。 即便如此,眼前的景象也丝毫不变,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吕小布有点怕他, 不敢走过来, 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你终于醒了。 木耳主动走过去,手指轻轻凑近吕布的脸, 指尖碰着他的肌肤,还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你为什么会在这? 吕布解释道:你都忘了?那日我被曹操推落山崖,是你救的我。 我?木耳只记得他看到吕小布摔下去,没办法就他。 讨厌鬼道:我我我,跟你没关系。 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讨厌鬼先坐飞船回去,然后再赶回来救了吕小布。 可是你哪位啊?郭嘉呢?还有为什么我穿越回来还是郭宾的模样? 讨厌鬼一笑:问那么多干什么。生命就是个无始无终的莫比乌斯之环,有喜欢的人陪着就够咯。 木耳释然。原本他便计量着留在三国不回来,所以顶着谁的脸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吕小布。 他把头埋到吕小布的怀里。 吕布受宠若惊。 他拘谨很多,老半天才敢把他抱紧。 一旦抱紧,就再也不松开了。 又像从前那样搂得木耳无法呼吸无法喘气。 吕布只稍用力,就把木耳整个人提起来,提到走到床上去。 吕布在上边俯视着他。 眼里俱是情意。 吕布轻轻咬他的耳朵: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不会,这就是我们的家。 靠讨厌鬼你给我闭嘴! 讨厌鬼闭嘴了。木耳安慰自己要习惯。 吕布的头沉下来,带着他的整个呼吸沉下来。 木耳闭上眼睛。 像在炭火上烤着。 充盈而温暖。 哪怕吕布个子很高,动作很粗鲁,依旧叫人满足。 因为这是他的吕小布,差一点就永远地失去了的吕小布。 不得不说吕小布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学坏了。 满足过后是浑身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 吕布又把不安的小兔抓在胸口。 木耳现在贼怕他乱来,把他推开。 吕布在枕边道歉:我,对不起,我 停,闭嘴。 木耳要睡觉了。 讨厌鬼又来烦他:痛不痛? 废话,不痛你来试试! 讨厌鬼还真想试试。 木耳怎么可能让他试试?连吼带吓地把他怼回去。 被讨厌鬼那么一缠,木耳更睡不着,翻过身,吕布也没睡着。 他整个人都很兴奋。 他就想这么看着自己喜欢的木耳,免得一不留神又失去他。 第一次,在长坂,他被曹操所杀,只能绝望地与心爱之人阴阳两隔。 第二次,还是在长坂,他重生了,他从曹操手里救下了木耳,可木耳的魂儿却因幻术过度没了。 第三次,魂穿到长安,他好容易认出严阿七就是郭宾,结果最后关头郭宾愣是从他怀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布真的很怕,很怕他又去哪里。 木耳问吕布这是哪儿。 吕布笑道:你真的忘了,这是你的暮落。 讨厌鬼抢答:嗯,我的暮落。 这么说来,当初在三国偶然创立的幻术组织延绵了几千年,一直存续到了现代? 吕布轻敲床头的几块电子板,他对这间房子比木耳还熟悉。 玻璃天幕显出影像。 是暮落的发展史,它从前一直叫暮落,直到民国时期为了与国际接轨,于是有了个洋气的新名字 &。 简称SS。 在木耳所学的教科书里,这是幻术师同盟会公开点名的头号黑教。 据说每逢夜幕降临,SS的成员就会在都市的各个角落私用幻术,他们打劫行人、控制政客,试图挑动战争乃至颠覆当权。 木耳不吃惊。 因为他不信。 实在太离谱,他一个转正都转不了幻术师,还能当黑教头子? 讨厌鬼不满地道:第一,我们不是黑教。第二,我就知道你不信,所以你醒来之前我做了点手脚。 什么手脚? 当然是把咱们的位置报告给同盟会啊。 玻璃幕墙外闪过一道道火红的光。 是同盟会特配的朱雀号飞船。 能够搭乘飞船的俱是同盟会中的佼佼者,至少实力在大幻术师以上。 前来的飞船超过三十辆,意味着至少有三十名大幻术师参与行动,规模之大,甚至能写入政府的年度报告。 吕布比木耳警惕得多,见到这些玩意立马按动电子屏下命令。 鼓点响起。 鼓声所随,是熟悉的暮落之歌。 不知吟唱之人在什么地方,只听得3D环绕的吟唱之声无处不在。 当今的世纪仍是幻术制霸的世纪,在幻术的遮蔽下,科技武器是无法锁定它的攻击目标的。 幻术只能由幻术师来破。 朱雀号的舱盖打开,身穿红袍的幻术师们站上甲板。 这种红袍木耳见过,学校里杰出的教授,还有校长,每逢毕业典礼都要穿出来走一番秀,它是荣耀的象征。 相当于三十个校长要来抓捕你! 还不赶紧地跑路? 木耳拉过吕小布的手就赶紧跑。 却见吕布抄起鼓槌,对准墙壁上推出来的大鼓猛一敲打。 他的幻术力量比起虎牢关那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只一击便掀起巨大的冲击波,将动作稍缓的一个红袍幻术师击落飞船。 讨厌鬼得意地炫耀:看到没,这就是我们暮落的第一战士! 吕布的幻术之力强大得可怕,几锤下去,竟能扛住三十名大幻术师的进攻。 你出个手呗。尊主与木耳道,再厉害你也不能指望他一挑三十吧?咱尊重下同盟会的老家伙们。 木耳既不相信自己能干得过他们,也不敢跟他们干,一出手,他岂不真的成了黑教头子? 吕布只道他因身体才康复,出不得手,冲他喊道:你先走。 只一晃神,便有子弹击碎屋子的玻璃,飞驰的玻璃朝木耳溅射而来。 吕布连忙将木耳扑倒。 一旦吕布的幻术处于下风,被对方打开口子,高科技武器便能找到目标发动攻击。 现在他离了击鼓,失去幻术的庇护,更多的子弹朝房中扫射而来。 吕布恨恨地咬牙,揿动电子屏,降下的钢板将子弹挡在外头。 单靠科技,这间小房间是无法抵挡飞船大炮的。 吕布的鼓槌和大鼓已被钢板挡在外头,再无法用来敲击。 木耳不出手的话,两人恐怕就没有生还的机会了。 木耳深深地吸口气。 他对自己的实力没底。 先小小地试一试。 仍旧是熟悉的口哨声。 世界变得好安静。 吕布撤开钢板。 外头的飞船上已再无一人,飞船也失去目标,如同没头苍蝇般地乱窜。 吕布大喜。 跟木耳再熟,他也要摆出属下的态度。 他仍是三国武将的做派,两手作揖,高举过头,低头颔首,弯腰称赞:恭贺尊主凤凰涅槃。 木耳还没说话,讨厌鬼已经乐呵乐呵地接受:免礼,你也不错。 木耳呆若木鸡。 他刚刚才用了不到七分力。 他不知道他的力量从哪儿来的,像天上的坠落的流星,不住地坠落,不住地涌动,却永远也碰不着边。 他真的是SS的尊主! 他真的是黑教头子! 讨厌鬼纠正他:什么黑的白的,全是一面之词。暮落在你手中,你爱让它黑就黑,爱白就白。从此以后,全系你一念之间。 幻术师同盟会是整个幻术世界的最高联合政府,三十个人倒下了,他们还会派六十人、九十人源源不断地来。 暮落的实力不容小觑,经过两千余年的积淀,他的触角遍布世界的所有黑暗角落。 恋耽美 >人人都爱郭奉孝[三国]——酥苏酥(37) 随着吕布拉响SS的警报,世界各地的暮落众迅速集结,护卫他们的尊主。 星辰号的飞船如流星,布满都市夜空。 朱雀号的飞船如烈焰,要将它们燃尽。 亲爱的木耳,你是要战,还是要退? 伟大的尊主俯视脚下的灯红酒绿,嘴角轻轻扬起。 还记得我们在荆州向阳楼上的约定吗? 说好了让我抱你一次的。 当时间沿着头尾相衔环世界流淌开来,我们会再紧拥三次。 我们也会和我们一起爱着的吕小布。 再来一个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完结惹!蟹蟹小天使们的陪伴,支持,还好有评论我才终于写到了最后。 明天会有一个尊主(真尊主)跟吕小布的番外,把时间环补全。 另外欢迎大家支持我的新坑,点进专栏第一个可见:《我靠弹琴建设门派[综武侠]》 懒得再起主角名啦,依旧是木耳小同学,带着剑三琴爹技能穿武侠世界收小弟搞基建。 不会有水仙仙也不会有凌乱的时间线,升级流爽文,男主是假装不懂武功、天天被捧在手心呵护着的心机boy连城璧,大家放心入坑。 第58章 番外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 暮落的尊主坐在离天空最近的高楼上, 玻璃地板的脚下是整座城市的光影霓虹。 天上有星,没有京。 没有仙人。 有长生。 什么是长生? 身体不死,灵魂不灭, 就是长生。 他在等着他的身体被送回来。 他在等着将他的灵魂注入到新的身体中去。 他有许许多多的名字, 郭嘉, 郭宾, 木耳 他还是喜欢别人叫他 讨厌鬼。 果然人上了年纪,最喜欢的还是自己。 他的年纪不大,也就两千多年的记忆。 若要问起他活了多久,他也不知道,或许是许多个轮回的两千多年吧。 看的人多了,最喜欢的也就剩自己了。 吕布他也喜欢的。 可两千多年的时光里,还有好多好多类似于吕布这样的接引者。 唐宋元明清,轮回无有尽。 木耳会逐一爱上他们, 然后逐一被他们送回到这里。 三国是这场长生之旅的第一站。 木耳还是最单纯的那一只木耳。 越往后知道越多, 便越厌倦,厌倦到连话都懒得与他说了。 噢不对, 好像是他的尊主懒得跟他说话,又或者四千年重复两次的生命叫那人厌烦,那人就不见了。 他又是一个人了。 可怜,孤独。 他也不完全是一个人。 比如身边的床上躺着二十四岁的木耳。 长坂坡上耗尽了自己的力气的木耳。 真傻。 他笑自己,也怜惜自己。 他的指尖轻轻在木耳脸上掠过。 他特想抱抱木耳。还是罢了。这会把他两千年的记忆塞到二十四岁的木耳的身上, 有序的轮回就会断掉。 四千年的尊主竟在这时候回了来,原来他一直都在。 许多不说话的他声音已然干涩,如果吹过树洞的大西北的风。 抱一抱他吧。 可你当年也没有抱我。 四千岁的尊主不说话了。他两千岁那年,也是这么回答四千岁的自己的。 这是四千岁的自己跟他最后一次谈话。 所以啊,他也该闭嘴了,永永远远地闭嘴了。 两千岁的尊主仍旧期待接下来的两千年里,能继续撩着二十四岁的木耳。 看看时间,吕布该回来了。 从长安,带着凝露香回来。 凝露香什么的只是个幌子,把吕布支开,他才有跟木耳独处的机会。 尊主戴上面具,毕竟他跟木耳长得一样。 吕布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穿的还是古装,留的还是长发。 他一下飞船就来了。 尊主既感动又吃醋:有必要这么急? 他的手指离开木耳的脸蛋,在正主面前,他还是克制一点的好。 吕布跪在床前,将盛放凝露香的匣子打开,放在木耳的枕边。 还缺什么,请尊主明示,我再去找。 尊主忽然很可怜吕布。 如果是二十四岁的自己,一定特别想跟吕布在一起吧。 算了,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情郎了。 他便跟吕布道:你休息吧,别的我着其他人去寻了。 吕布不依不饶:他们何时可集齐? 八月十七。尊主很确定地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地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醒来,那日晚上房间里的灯亮起,你推门进来,他就醒了。 吕布纵然长坂被救后受了不少现代技术的训练,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还是拔除不净的。吕布一直把尊主当作能预知未来的神衹。 尊主清醒地知道他还不是神。 可如今,从现在到八月十七的半个月时间里,记忆是空白的。 昏迷不醒的木耳当然不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有四千岁的尊主知道,可他不想再轮回,一定不会帮他。 因此两千岁的尊主必须自力更生,像凡人一样度过这前路未知的十五天。 他得像正常的谋略家一般,做好暮落大本营的防御工作。 联络各部众,八月十七护卫本部。 吕布领命。 还有你,到八月十七,至少该能一鼓槌敲落一个红袍幻术师。 吕布面有难色。他被救到此处虽勤练幻术,精神壁垒的防御大大增强,可是在进攻方面,远不如红袍级别的大幻术师。 吕布实诚地表示办不到。 按常理来说的确办不到,然而从结果来说的确办到了。 因为木耳醒来的那天晚上他就是这么看到的。 在两千岁的尊主的眼中,吕布很重要。 那天晚上若非吕布撑了一会儿,给了木耳足够的心理准备的时间,他是不会对代表正义的同盟会出手的。 他不出手,他就不能成为暮落的尊主,整条莫比乌斯之环就会断掉。 照这么看来,吕布无论如何也要强起来才行。 我给你特训吧。尊主淡淡地道,一个小时后,24号训练场。 言下之意,你俩就处一个小时就好了啊喂。 尊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一点也不好奇吕布在这一个小时里对自己做什么事情。 24号训练场是最残酷的训练场。 不是观感上的残酷。 没有蛇虫鼠蚁没有流血漂橹,里头很安静很祥和,就跟舞蹈练习室一般。 也因它与舞蹈练习室般被镜子铺满,所以残酷不堪。 幻术师最怕的,便是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幻术,然后,让他们入幻,然后,在镜子前发狂,死去。 对着镜子练幻术,是外头同盟会两百年来令行禁止的邪门歪道。 暮落偏反着来。 连自己都打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当幻术师。 暮落的尊主有这样的底气。他从未因镜中人儿入幻,相反当他在镜前施展幻术的时候,镜中人与他叠加起来能造成双倍的威力。 就好像,四千岁的他跟两千岁的他同时出手一般。 他静静在镜子前站着,希望四千岁的讨厌鬼能跟他再说会儿话。 吕布出现在镜子里。 镜子外的尊主背对着他,镜子里的尊主面对着他。 开始吧。尊主的声音隔着面具传来。 吕布比较特别。他的精神壁垒远强于他的幻术能力,他就算对着镜子一整天也不会入幻。 尊主偏要他自己催眠自己。 能破除最强的盾,就能铸就最利的矛。 当初的尊主,就是从百幻不侵的郭嘉那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是。吕布起初并不这么听话的,被打击得多威胁得多了,也就唯命是从了。 除了在木耳的事情上他绝不退步,别的都听。 听话的孩子不一定就能达到老师的要求。 吕布老老实实扎个马步在镜子面前站一天,什么成效都没有。 尊主已然打通关了三个手机RPG。 吕布满身是汗,扎着马步的双腿略微发颤。他奋力坚持着,尊主没说停他是不能停的。 停吧。 尊主一句话等同特赦令,吕布轰然瘫坐在地上。 你得走走不然明天腿就废了。 现代科学的运动法吕布不懂,尊主叫走走,他就沿着训练场周边踱步。 尊主继续玩手机。 走到某个位置,吕布刚好从镜子里看到尊主的侧脸。 那个位置恰好能透过面具与脸之间的缝隙看过去。 吕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也不敢停下不走,只好等下一圈回到这位置再看。 吕布走了三圈,看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看得清楚。 他走不动了,心悬着。 他提心吊胆地朝尊主走过去。 尊主还在玩手机。 如果四千岁的他还说话,会告诉他有人从背后接近。 现在没有了。 尊主再强也是个文弱凡人,战神吕布轻而易举地扒下了他的面具。 尊主被偷袭的第一反应是出手秒人。 他秒不动。 面前的镜子映出木耳的脸,还有看到木耳的脸的吕布。 吕布没说话。 你入幻了。尊主煞有介事地宣布。 吕布点头:是,我入幻了。 尊主稍放心,能忽悠人才是幻术师的本事。 吕布还是从身后抱住他,他能感觉到吕布身体上的巨大反应。 要出手教训他吗? 尊主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所起的反应。 他已记不得当年与吕布这般是什么感觉,他只记得当时自己也有反应,就跟现在这样。 我宁愿永远在幻境里。 吕布柔声道。他的声音模糊不清,他的嘴已然爬过他的耳朵、眼睛、鼻子。 两个人倒在镜室的红毯上。 两千岁的尊主仿佛找回点二十四岁的感觉。 他还记得二十四岁时的遗憾。 遗憾是没有好好教吕小布。 他明白了。二十四岁醒来那夜遇到的吕小布,除了能击鼓秒人,还能疼人。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来栽树,等我乘凉。 他轻轻解开吕布的外甲。 镜像凌乱不堪。 穹顶星夜璀璨。 流星的坠落从来不是生命的终结。 就像太阳的落暮总是一天的开始。 我们是星辰之子。 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二十四岁,两千岁,四千岁 尊主有些庆幸四千岁的自己终于不在了。 就像二十四岁时老对讨厌鬼喊闭眼闭嘴。 忽然他的胸膛里涌起股巨大的悲伤。 比身上更痛,比肚里更空。 吕布再好,星辰再亮,也填不满黑夜的虚无。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感谢所有看文的朋友们。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