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一、楔子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有人說......我是個天才,也有人說......我只是靠關係~ 如果要我自己說的話.....我倒覺得......我是個好運的傢伙~ 從小到大,我沒為什麼事煩過心—在課業上,我的學業成績過得去,考上了一所算滿有名的大學,畢業後沒多久就到家族企業實習,沒有一般人「畢業即失業」的煩惱;在人際關係上,他們說,和我在一起很舒服,雖然我話不多......我想大概是與我一直掛著微笑有關係吧;在愛情方面,雖然我不願意吹噓,但自稱喜歡我的女生,從小到大,還真的是不少....... 喜歡我什麼呢?我問他們,當然,是笑著的。 仙道君肩膀好寬,很值得依賴的樣子......仙道君的微笑好溫柔.......仙道君很高大,在一起很有安全感...... 我得到一個結論—女生喜歡高大、寬肩、又會溫柔微笑的男孩子,而我,恰巧全都具備—而這,無非又是一種幸運...... 你問我有沒有對什麼人事物執著過?唔.....勉強要算執著的話.....籃球吧。 我的確曾經付出滿大的心力在籃球上,籃球也給了我很大的回饋—神奈川縣的超級籃球員,他們這麼稱呼我......這其實說穿了,也只是一種幸運罷了~我喜歡籃球,也從中得到快樂,但.....就這樣~世界第一或NBA對我而言,只是可有可無...... 所以我那時看著湘北的那兩人—流川和櫻木.....吧,看到他們眼中對籃球的狂熱和執著,我是有些被感動,但更多的是不解......那種發自內心的熱情,到底背後的原動力是什麼? 我從來沒有搞懂過,而......這也無所謂.....會懂的就是會懂,該是你的就是你的......這是我向來信奉的圭臬~ 什麼?你說我的無所謂其實是種冷情......唔~也許吧......但我不太喜歡冷情這個形容詞耶......換別的吧~什麼?你不換.....也無所謂啦...... 你說我會有報應?總有一天會因為太愛一個人而患得患失? 呵呵~你這想法很有趣,真的.....非常有趣...... 二、將錯就錯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心無著落處,偏愛花間盪。 唐瑄 《飛蛾撲火》 他承認,他向來是個幸運的傢伙;然而,有的時候,某種『幸運』,卻會讓你寧願繞道也不想撞見,比如現在...... 「仙道總裁......」有著一張紅光滿面的圓臉,笑起來雙眼都幾乎要瞇成一條縫的中年男子,堆滿諂媚笑容地看著他。 「威廉總裁~」語氣雖是無可奈何,臉上溫和的笑意卻是不減。「我現在還只是『代理』總裁,您實在不需要......」 實際上,他只是被叫回家族企業實習,卻被沒責任感的老爸把『代理總裁』的大帽子往他頭上一扣—他老人家倒好,燙手山芋丟給他之後不知跑到哪國逍遙去了~留下他哭笑不得地開始了他『實習』代理總裁的漫漫長路...... 不過,也因為真正的總裁已經人間蒸發,所以,雖然他名義上是『代理總裁』,但仙道集團上上下下的員工都知道—頂頭上司已經易主~所有大大小小的文件與決議皆由他說了算...... 當然,圓臉中年男子也清楚—這笑得一臉無害的男子,才是以後他所要討好的首要對象。 「您太客氣了.....仙道總裁,」他搓著手,繃緊的額頭上冒著汗珠。「誰都知道您少年有為,目前已經是仙道集團中的決策人物~」 他堆起滿滿的笑意,帶著七分自得三分試探地遞上一張磁卡—看起來像是屬於某家飯店所有。 「麗池飯店1503號房,這個.....是我們的小小心意,算是慶祝我們日後的合作一切順利~」 仙道表情未變,心裡卻大皺眉頭。 威廉的這種『送禮』方式,在這個業界早已不是新聞,但~他還沒有心理準備親自面對及解決這種棘手的『邀約』。 「不~」笑容溫和依舊,只摻了點歉意。「我今晚另外有.....」 「仙道總裁!」圓臉男子熱切地跨前一步,不由分說地將那張磁卡塞到他手中—還惦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旁故作神秘低聲地說:「........為了您,我特地挑選了個絕色的日本佳麗~請務必好好享受......這浪漫的夜晚......」 語畢,他略微後退,擠眉弄眼地對仙道笑了笑,隨即朝他頷首,轉身離去。 徒留下『幸運』的仙道總裁和他手中那張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的飯店磁卡...... 日本女性? 仙道站在緩緩上升的電梯裡發揮他最大的想像力,卻怎樣也無法愉悅地去幻想等一下進到房間之後即將上演的種種情景~ 他雖隨性,但並不隨便;雖有人說他風流,但他並不下流—男歡女愛,本就是你情我願之事......像這種與利益掛勾的身體交易,總令他感到不舒服~ 也許,他該直接向那名同胞道歉,並掏錢償付對方今晚的損失~ 磁卡契合地滑入磁軌中,房門的燈號由紅轉綠,他壓下門把,大踏步地進入房間,房門在他身後關上— 一室的黑暗讓他蹙起眉—該不會這只是法國佬威廉的一場惡作劇吧~ 他摸索著牆上置放磁卡的感應架......卻在下一秒,在他毫無察覺來人的氣息時,一樣冰冷尖銳的物事抵上他的頸子,伴隨的是幾乎同樣冰冷的嗓音。 「別動。」尖銳物轉了個角度,改以鈍端向他—應是刀刃之類,他想。「也別開燈。」標準的法文。 他今晚是走了什麼運......話說他長這麼大可還沒有人敢拿著刀子抵著他~ 而且,這聲音,明明是...... 該死的威廉!說什麼佳麗讓他想歪—況且,他哪裡看起來像是有斷袖之癖的樣子! 「抱歉,這位先生,」他試探地用日語開口。「我會照你說的......不動也不開燈,所以~能不能......將刀子拿離我遠一點。」 俗話說的好,識時務者為俊傑,而他相信以他三腳貓的防身術絕沒有辦法和一個手上拿著刀刃的暴徒對抗—所以......他嘗試著以平和的語氣,謙卑的態度來軟化對方的戾氣~ 瞧!他是多麼用心良苦。 對方沈默了許久,仙道耐心地等待著,不敢稍動~ 「你是日本人?」冰冷的嗓音帶著疑惑,和一絲抑不住的喘息問道—用的是日語。 但方才偷襲他的明明是法國人? 「是。」眼看對方沒有將刀刃移開的意思,仙道也只能在心裡暗嘆口氣,繼續扮演乖巧的肉票角色—只是,對方講日語,這點讓他稍覺親切『一點』~不過,也就只有一點...... 以他估計,對方身高至少比他矮一個頭以上,所以當他拿刀抵著他,惦起腳尖時,幾乎整個人貼上他後背—而~好巧不巧,同為男性的他,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呃......一方灼熱正抵著他後腰~?!! 可惡!威廉到底在搞什麼?!到底是要送禮給他,還是把他當禮物送給人家啊?! 他現在開始認真考慮起日後跟威廉的合作關係是否還要繼續下去~ 「咳、咳.....」他決定出聲捍衛自己的『貞節』。 「先生....不好意思.....你不打算移開刀沒有關係,但是......呃......我想......如果你想要個床伴的話,我~絕對不是個好對象.....」他很婉轉地想勸對方打消念頭。 對方仍是沈默,但從那貼著他的身軀霎然升高的體溫,越來越急促的喘息聲,以及不住顫抖的刀刃看來......對方顯然是受到不小的衝擊~ 「你!」頸子上的刀刃微微陷入柔韌的肌理,一道血痕立現—冰冷的嗓音不復冰冷,而是帶著四處奔竄的怒意,語調不受控制地上揚。「如果不是你們給我注射了亂七八糟的東西,你、你以為我會......」 激昂的情緒讓他喘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頸上的銳利透過薄薄的皮膚傳遞著持刀主人的顫抖—仙道不得不出聲安撫......否則他怕他脖子上的口子會越劃越大~ 「你別激動,算我說錯了......」 .......注射?!什麼跟什麼啊? 威廉這傢伙~雖然他的不擇手段在商界也是時有所聞,甚至聽說他與黑道有所勾結.....但是,這樣擄人,是犯法的吧~!而且......千不該萬不該,竟然還把他這個守法好公民拖下水! 他越想越覺得今晚幸運女神一定離他遠去! 就在他自怨自憐之際,頸上的刺痛感以及背後的高溫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物落地的聲響— 再無顧忌的仙道迅速轉身,已適應了黑暗的眼眸迅速找到了地上那抱著膝縮成一團,微微抖顫的模糊身影。 「喂......」他緩緩接近他,帶著戒慎的。「我帶你去醫院吧。」 「走......開。」悶悶的嗓音飄在黑暗的室內—簡潔有力的兩個字卻說得無比吃力,足見主人現在正承受著非人的折磨。 他向來不是什麼行善不落人後的大善人,但今晚的事......他摸著良心~跟他脫不了干係—雖不是他找人動手,但他也算是間接害了對方遭受這種無妄之災......他越想越覺得過意不去~ 「失禮了。」沈聲說完這三個字之後,仙道不再跟對方囉唆,探手在黑暗中精準地擒住那細瘦的手臂,用力往上一提— 力道恰好將對方拉起,但他沒料到的是~對方比他想像的還要虛軟無力—下一秒,他就被倒向他,無力站穩的身軀絆倒,雙雙跌落在柔軟的地毯上~ 「噢!」仙道痛呼了聲,即使下頭有地毯吸收了下墜的力道,但被一個男人的體重乘以重力加速度這樣壓下來—即使對方不算太重—他的肋骨也彷若快斷了般陣陣哀嚎。 對方的臉埋在他的肩頸中,淺快的呼息帶來陣陣熱氣,讓他下意識地一縮。 「喂......」他晃了晃對方的肩膀。「你沒事吧?」 伏在他身上的頭顱動了動,緩緩抬起—無預警地,仙道近距離地對上了一雙又圓又亮的貓眼......在室內忽明忽暗的光影交織下,黑眼裡神秘繁複的光采流動著~莫名地......讓他移不開目光......就這麼與對方視線交纏....... 寂靜的室內,只聞仙道自己的呼吸聲,和對方雜亂的喘息聲....... 他感到伏在他身上的男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良久,然後~幾不可聞地輕輕嘆了口氣...... 「......道......」 仙道只覺眼前一花,唇上瞬間多了絲壓力和溫度—放肆的舌挑情地沿著他的唇線輕畫,誘他張口~ 與他渾身的高溫比起來,他的唇簡直軟涼得不像話......仙道抿著唇在心中冷靜地下了這個結論—而且......吻技很不錯~ 可惜......他對男人沒興趣~ 仙道沒閉眼,那雙貓眼也沒閉上......唯一不同的是,原先的光采被朦朧的氤氳取代,像是捕捉了許多月光在眼中,來來回回地蕩漾著~ 軟涼的吻轉移陣地,沿著仙道的頸線一路吮吻而下,輕輕舔過那被他劃傷的血痕,繼續往下......領帶三兩下就被解開,襯衫鈕釦亦然......像在膜拜他般的唇輕輕地,虔誠地落在他鍛鍊良好的胸膛~ 然後......男子側過臉,用臉頰輕輕地摩娑他— 無預警地,細滑柔膩的觸感擦過皮膚,宛若數百道電流瞬間灌入脊髓—極致的戰慄感讓仙道低低地倒抽一口氣...... 他驚訝地發現.....他的下身開始起了反應...... 剛剛那是.......? 他一掌箝住對方的下巴,阻止了他繼續往下深吻的動作—貓眼頓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看不出情緒的......然後~無比依戀地,再次用臉頰輕輕地摩娑他的手掌—像在討他歡心那般。 掌心中傳來相同的,如同上等絲綢一樣令人眷戀難捨的觸感—一陣麻癢自掌心擴散,直達心口,再奔竄至四肢百骸......宛如吸了麻藥一般的快感直衝腦門~ 只是觸摸.......就讓他興奮起來的人~以往從未有過...... 更別說.....對方還是個男人...... 但.....仙道不否認,他向來是個順從本能,及時行樂的奉行者—反正男人也是有男人『快樂』的方法...... 扣住他的下顎將他拉向自己,仙道反被動為主動地深深欺吻上他,而對方技巧高超的唇舌也沒叫他失望,熱情地回應他,與他放肆糾纏...... 單純的唇舌交纏終至完全失控,衣衫一件件落地,兩人都不知道.....是誰的邀請,抑或是誰先主動......總而言之~待仙道抓回最後一絲理智時,他已經身在柔軟的床鋪上,一絲不掛.....而身下的對方亦同。 柔滑細膩的身子比想像中更為銷魂,每一次貼緊,每一次摩擦都帶給他極上的快感和慾念......他已經想不起,上一次他像個興奮過頭的毛頭小子與女人在床上滾是什麼時候的事...... 「我必須跟你坦承.....小貓.....」他熱切地啃咬著身下人兒軟涼的唇,低喘著開口:「跟男人.....我是第一次.....所以~我沒把握可以讓你不痛.....」更何況他現在下身脹痛不已,理智即將罷工。 貓眼看著他,霧濛一片,然後.......細細的喉音響起......像是嗚咽,又像呻吟;像是哀鳴,又像是嬌喘— 下一秒,細瘦的手臂攀上他頸子,高溫的身軀完全貼向他...... 這一晚,沒有理性,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兩個人,放手任由人類最原始的本能主宰著他們~ 這真是.....好一個浪漫的夜晚..... 三、今夕何夕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詩經唐風《綢繆》 痛! 這是他清醒後的第一個感受。 整個下半身令人頭皮發麻般的疼痛幾乎令他呻吟出聲—尤其是腰背處,酸痛得讓他懷疑他是不是一瞬間得了什麼退化性的關節疾病~ 他不信邪地一骨碌坐起— 「噢!」他捧著頭低呼出聲—眼前金星亂舞—而下身的疼痛則因他劇烈地動作毫不留情地加倍襲向他~ 搞什麼.......他用力甩甩頭~記憶如潮水般緩緩回籠...... 他記得......昨晚他從酒吧下班後,拎著垃圾繞到後門去丟,然後、然後....... 杏核般的瞳仁一縮—有人......兩個人......從後頭無預警地勒住他...... 『喂,是他嗎?老闆說是亞洲女孩子~』 『不管啦~他也是亞洲人啊......而且老闆和那女人約的地方就在這裡.......準是他沒錯!』箍著他頸子的手臂一緊,讓他完全掙動不得。「搞不好是老闆搞錯性別了......哈哈~」 低級的笑聲讓他眉頭一皺,還來不及發難,鼻間一股甜香讓他暗叫聲糟—下一秒,頸上傳來針刺的痛感~ 『讓我們幫你打點好東西,讓你等下上天堂喔~呵呵......』充滿暗示的淫穢笑聲充斥耳膜,然後,深深的黑暗攫住他...... 待他再醒來,已身在一間貌似高級飯店的套房內,全身奔竄著不熟悉的麻癢和熱潮—他一瞬間明白那兩人對他注射了什麼...... 接著,有人推門進來.......是個男人...... 貓眼暴睜。 他低下頭,看著一絲不掛的自己,以及雪白上身的點點吻痕......然後~很緩慢很緩慢地轉動頭顱,看向右側—另一個同樣裸著上身的男人睡得正香,而~他不用掀開被子就知道那人跟他一樣.......一絲不掛~ SHIT! 這是此刻唯一在他腦海中浮現的字,也是最足以表達他的心聲的字眼—他想起來了!!! 之所以他會腰酸背痛,之所以他整個下半身麻到動彈不得,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跟男人上了床!!而且他還是被壓在下面的那個~!! 有沒有這麼倒楣! 他咬牙切齒地看著男人沈靜的睡臉—英挺的劍眉,高挺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唇,窗外的陽光灑進,讓整張臉立體得不可思議...... 但,吸引他的不是這個—基本上他對男人的興趣呈負值,儘管他長得貌似潘安也是個公的~同性相斥這道理他完全奉行不悖,但是...... 猙獰的面孔漸漸化為疑惑—為什麼他會覺得他好像在哪裡看過...... 許是察覺到他目不轉睛地瞪視,男子的長睫輕搧,緩緩睜開了眼—溫潤的黑眼對上了他狐疑的貓眼,對方先是一愣,而後溫雅地笑開了~ 「早安......小貓......」甫起床帶著沙啞的男中音性感酥人骨—可惜,他滿心專注在男子的笑顏,完全無視這致命的吸引力~ 這笑.......這溫和的笑......這溫和無所謂的笑再配上那張臉......唯一的差別只在於髮型暫時不是囂張的沖天頭...... 「仙道?!」他—水戶洋平—生平第一次失聲驚叫,過大的衝擊讓他差點滾下床。 BULL SHIT! 現在他內心的感覺增為兩個英文字。 這、這......簡直糟到不能再糟!這世界有這麼小嗎?隨便一場亂七八糟的一夜情都會碰上故人?! 但~仙道不像是會做出綁架這種下三濫手段的人......他快速運轉的腦袋裡一片混亂~ 溫雅的融融笑顏頓住。「你認識我?」他什麼時候在法國這麼出名了?仙道沉吟著。 洋平迅速掀被跳下床,咬牙忍住下體的陣陣抽痛,背對著他七手八腳地開始套上衣服。「如果你是陵南的仙道,那我的確是『知道』你。」 他特別強調『知道』這兩字—不算認識......畢竟沒有交談過......而且,眼下這種情況,「知道」比「認識」好太多~ 仙道盯著他迅捷的動作,目不轉睛地— 在早晨陽光的照耀下,他一身雪白的肌膚閃著象牙般的光澤,若白玉,如羊脂......光瑩潤澤,冰肌玉骨均難以形容眼前的美景.......而他至今還清楚記得~被那軟嫩滑膩的身子摩蹭的快感...... 唔.....糟糕~想著想著他的下身又蠢蠢欲動....... 對方在套上長褲時笨拙的動作沒逃過仙道的眼.....昨夜,他幾近瘋狂地需索著他的身體,連自己也記不起到底要了他多少次—雖然他可以歸咎是對方的藥性作祟,但他騙不了自己.......即使後來對方困倦欲眠,他仍舊像隻毫不饜足的獸般緊纏著那與他無比契合的身子交歡~ 而他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在性事方面算是可有可無的......昨晚倒是完全推翻了他的認知。 真是可惜.......仙道陷入沈思......這麼美麗的身體~竟屬於一個男人....... 「我勸你,最好不要把你腦子裡在想的事說出口。」冰冷的嗓音讓仙道回過神,對上一雙隱隱閃動著怒意的貓眼。 他的小貓跟他真是心靈相通。 仙道揚揚眉,笑得一片快意。「你又知道我在想什麼?」 洋平沈默,彎下身撿起一條銀鍊子戴上—一直上下打量他的身體,再加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用脊椎猜也知道對方腦子裡在想什麼~而,好死不死,他最痛恨的就是有人稱讚他皮膚雪白滑順之類這種稱讚女人的用語。 仙道看著那銀鍊,暗暗吃驚—鍊條本身沒什麼特別,但墜子......卻是一把銀色的,精巧的刀柄,旁邊嵌著伸縮的彈簧扣.......想必這就是昨天在他脖子上留疤的那件『凶器』。 原來小貓隨身攜帶這東西......仙道咋舌。 很好.....越危險的東西越有挑戰的樂趣...... 「如果你知道我是陵南的仙道,」毫不在意自己渾身赤裸,仙道慵懶地下了床,緩緩走向衣著整齊的男子—並毫不意外地在那雙黑眼中看到了戒備。 水戶洋平捏著拳,強迫自己看向對方的脖子以上的部位—實在不是他扭捏還是怎樣,要他在被男人壓在身下一夜之後還要面對那人的裸體,他怕他會當場反胃~ 「那麼......」依舊是那無害的笑,水戶洋平卻覺得全身汗毛直豎—仙道捏住了他精巧的下巴。 「你昨晚嘴裡一直喊的花道,也是我認識的那個花道囉~」 血管中奔騰著不熟悉的期待與興奮—仙道發現自己迫不及待地想看對方的反應~ 貓眼瞅著他,然後,出乎仙道意料之外太多—他笑了。 一身的冰冷和張揚著的刺在和煦的微笑下轉瞬間消融得無影無蹤—好似現在站在他眼前的,已經是一個全新的,脫胎換骨的~陌生人。 仙道有一剎那的閃神。 修長冰涼的手指搭上仙道扣住他下顎的手腕。「你說什麼昨晚......」輕輕鬆鬆地扯開他的箝制,笑意不減。「我聽不懂。」 洋平鬆手,轉身離去。 他很有力......仙道看著手腕上立現的一圈指痕,笑意更深~ 「小貓,」他懶洋洋地喚著那已一手搭上門把,卻在聽到這聲稱呼後瞬間全身緊繃的瘦削背影—對方沒有回頭。「昨晚你被人綁來的事,我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 他這是在解釋......跟他無關嗎? 腦袋閃過這個念頭,但洋平完全不打算多留在這房間一秒—後頭的男人帶給他無與倫比的壓迫感,直覺告訴他離他越遠越好~ 他拉開門,大跨步地離開了房間。 留在房內的仙道摸著下巴,心中已有打算。 唔.....就從中止跟威廉的合作計畫開始『交代』起好了...... 「洋平~」紅髮男子揉著眼,看著那如一陣風般飆過他身邊的細瘦身影。「你昨晚怎麼.......」 「砰!」甩門聲傳來,中斷了他的問句,接著傳出的是嘩啦嘩啦的水聲。 一大早就洗澡?櫻木看看外頭的天色,不解地搔搔頭。 「洋平~」他敲敲浴室的門。「你沒事吧?」 「沒事。」模糊的嗓音在水聲中傳來。「昨晚和同事去喝酒~幫我作個早餐好嗎?我什麼都還沒吃......」 「好。」腳步聲漸去漸遠。水戶洋平全身虛脫地任水柱沖刷著自己—怎樣也洗不去的,是那男人留在他身上的氣味,還有昨夜瘋狂記憶的殘像...... 對於昨晚誰綁架了他,其實他現在已經不甚在意,因他有更要緊的事要擔心— 仙道太精明,而他昨夜神智渙散下叫了花道的名字—剛剛,當仙道問出口的時候,他表面雖佯裝鎮靜,其實血液在那瞬間完全凍結,內心的震驚和惶恐無以復加~ 沒事的、沒事的.......他安撫著自己......他與仙道,只是偶然交錯的兩條平行線,今天過後,又會各走各的路~ 而花道......更不會有機會知道...... 他關上水龍頭,黑眸裡的脆弱已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堅定—昨夜的荒唐,他決定全部遺忘! 四、見之不忘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佚名《鳳求凰琴歌》 第四次! 仙道回過神,重重地抹了下臉—方才,是他今天第四次閃神~就在秘書跟他報告今天的行程時……太不尋常了! 他看著車窗上自己的倒影—溫和的微笑一如往昔,墨黑的眼閃著和煦的光芒,正回視著自己—恍惚中,他想起另一雙流轉著神秘光采的貓眼…… 「總裁、總裁……」身旁秘書的叫喚讓他再次拉回神智。 第五次!仙道皺起眉,笑意不復見— 他最近是工作太累還是怎樣,也許他該開始考慮放自己個長假~ 「總裁,公司到了。」田中秘書畢恭畢敬地提醒他。 司機替他開了門,修長的腿跨下了車—即使是在西方國家,他這樣的身高還是相當鶴立雞群,更別說那有型的臉孔,挺拔的身材……在在都足以使路人拋來無數個注目禮。 他心不在焉地往公司大門的方向走,身旁跟著秘書,保鏢,還有一些隨行主管—一群人浩浩蕩蕩地~ 驀地,視野中的一抹紅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仙道迅速轉頭,捕捉到了那在大門口晃盪的高大身影。 「櫻木花道!」他想也不想,揚聲叫喚。 沒辦法~那頭紅髮,那種身形,就算沒正面看到臉他也有十成的把握不會錯認。 「咦?」紅髮男子東張西望,好一會兒才發現鶴立在一群西裝筆挺上班族中間的他— 「刺蝟頭!」他露齒而笑,邊揮手邊跑向他。「哇~」金色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身正式的三件式西裝。「沒想到你穿起西裝還挺人模人樣的嘛~」他仰頭大笑,一手扠著腰,一手大剌剌拍著仙道的肩。 田中皺起眉,正想出口訓斥這無禮的年輕人,卻被仙道抬手制止。 「不要緊,田中,」黑眼中有著掩不住的笑意。「他是我的老朋友。」 如果櫻木不這樣講話就不像櫻木了~即使過了這些年,他還是沒有變哪….. 「你怎麼會在巴黎?」溫和的嗓音帶著不容錯認的關切。「流川呢?」如果他沒記錯,流川不是…… 「呃…..」燦燦笑顏有一瞬間的停頓。「他在美國唸書啊。」金眸有些心虛地迴避他灼灼的目光。 似乎出事了…... 櫻木一個表情一個眼神的轉折,仙道便立刻察覺了~也因此,下一秒,他機警地轉開話題—與他無關的事,他還是少管的好….. 「那你到我們公司來是為了……?」他比了比身旁高聳的現代建築,笑著問。 櫻木成功地被轉移注意力,他瞪圓眼。「原來這是你公司啊……」他喃喃自語地摸出一張名片。「這個……我走在路上的時候,有個人問我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他約我今天來試鏡~」其實他也只是抱著有趣的心態來看看而已。 仙道接過名片一看,的確是隸屬於仙道集團的一名經紀人—他保持著笑意抬眼,正想指示櫻木他該去的樓層,卻因掃視到某種物事而呼吸一窒,微笑褪去~ 大掌不受控制地探出,在多位高階主管目瞪口呆、瞠目結舌之下,他摸上了櫻木蜜色的頸子…… 櫻木對熟識的人向來沒什麼戒心,看仙道探手向他伸來,他雖略感疑惑,卻是避也不避— 長指輕勾,被挑起的銀色鍊條在陽光下閃耀,連帶拉出金色的墜子,在墨黑的眼眸中晃盪著—是刀柄形狀,旁邊嵌著彈簧扣….. 「很別緻的項鍊,」深幽的黑眼一瞬也不瞬,盯著那閃耀著光芒的鍊墜。「你在哪買的?」 金眸疑惑地垂下,與他一起望著那項鍊。 「不知道~是洋平送的。」怎麼仙道對這種飾品有興趣嗎?還真是看不出來~ 「洋平?」他迅速地捕捉到關鍵字。 「他是你朋友?現在也在巴黎嗎?」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語調轉為急切—幸好,單純如櫻木也毫無所覺。 只見櫻木坦誠地道:「是啊~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現在一起合租房子……喔~就在離這兒不遠的巴黎郊區。」 拇指眷戀地摩娑著那墜子,仙道貌似平靜地開口:「他……也戴著跟你一樣的項鍊嗎?」 金眸圓睜—只說從小一起長大,仙道就可以大躍進推理到他們戴一樣的項鍊?!真神也~ 「是啊~是一樣的。」雖覺得有些奇異,但櫻木還是毫無心機地老實答道:「鍊子都是銀色,但我的墜子是金色,他的是銀色。」 長指一顫,帶點重量的金色刀柄落回櫻木胸口—仙道重新牽起微笑~ 抓到你了……小貓~ 「櫻木,」他笑容可掬地說。「不管你要應徵什麼,恭喜你,你都已經被錄取了。」 「噗!」 他本來只是被茶嗆到,但眼前那雙無辜的金眸實在太可恨,一怒之下,他洩恨地朝櫻木的大臉噴茶~ 「喂!洋平!很燙耶~」櫻木從沙發上跳起來,四處摸索著衛生紙—水戶洋平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腹中一把火燒得正旺的他完全沒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你、再、說、一、次。」他一字一句地說,臉色猙獰得彷若修羅在世,向來恬靜的微笑消失得無影無蹤。 櫻木終於找到衛生紙,抓了一大把胡亂把熱茶擦掉。「我說~我今天去應徵當模特兒,結果被錄取了。」 就算是替他高興也不必這麼激動吧。 「不是……」洋平咬牙切齒地。「你漏了一句…..你說誰錄取你…..?!」 「哦~」櫻木一個擊掌。「是刺蝟頭啊。」 他搔搔頭。「他很爽快地說不管我要應徵什麼,都已經被錄取了~然後他撥了通電話,不知道給誰……接著對方就叫我後天直接到攝影棚拍照~」 他從來沒走過後門耶~所以現在有點小心虛……. 金眸對上沈思著的黑眸—前者帶著點疑惑和慌亂。「我有跟他說我從來沒拍過照,也不知道怎麼當個模特兒喔~可是刺蝟頭笑著說沒關係……只要後天到攝影棚去報到就行了~」 唔……看來這年頭模特兒還滿好當的嘛…… 「啊~對了!」他竟然忘了跟洋平提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洋平~你能不能當我的經紀人?」 幸虧他現在嘴裡沒茶,不然他不保證不會噴出第二口。「經……經什麼?!」 「經紀人啊!」櫻木歪著頭。「刺蝟頭說,模特兒都需要有個經紀人安排工作事宜,他說我可以自己找熟人~」他輕輕晃著對方細瘦的肩。「洋平~你也一起來吧!」雖然他是個天才,拍照對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樁~但是…..嗯~有個熟人在身邊,總是放心點嘛。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洋平絕不會做出對他有害的決定,更何況~洋平又這麼精明能幹…….他越想越覺得經紀人這工作非洋平莫屬! 瑩亮的黑眸聞言更深沈。 雖然他對時尚圈不怎麼瞭解,但是模特兒身邊的經紀人,應該一般都會由公司指派吧~為何花道可以自己找?仙道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要。」洋平繃著一張臉,長指來來回回地兜轉他的瓷杯。「我覺得酒吧的工作不錯,目前沒有辭職的打算。」他啜了口茶,意興闌珊。 「洋平~」櫻木苦著一張臉,金眸眨巴眨巴地,像是搖尾乞憐的小狗一般。「可是刺蝟頭說,經紀人與模特兒朝夕相處,彼此都要能夠瞭解並適應對方的工作習慣和脾氣,經紀人要以平衡模特兒的需求和職業屬性為第一優先,還要能夠考量模特兒的能力與生涯規劃接下最適合的工作……」 他像在背台詞那樣一次講了一大串言之有物的詞句—水戶洋平驚訝地瞪著他。 「你說我去哪找這種可以朝夕相處又什麼適應東適應西的經紀人啊~」他哀嚎地趴在桌上,水汪汪的金眸不離他。「洋平……」 洋平暗暗咬牙—仙道這番話……不像是說給花道聽的—倒像是專為了說服他用的~ 話說回來~他摸著良心自問……他又何嘗願意及捨得花道和另一個不知名的經紀人朝夕相處,磨合個性呢? 這點完全命中他的死穴! 也許是他想太多……纖長的手指執起瓷杯……也許仙道根本沒有發現他,也許仙道只是基於往日的情誼給花道一個最好的安排,也許他方才質疑的一切…..完~全~只是他庸人自擾…… 從聽到仙道名字的那一刻起就自亂陣腳~這太不像他了! 清醒點!水戶洋平! 微酸的花果茶滑入喉口,連帶地平穩了他浮動的心緒—他放下茶杯,平靜地開口:「好~我答應你。」 不會有事的…..絕對……. 「真的!」櫻木開心地跳上跳下,像個大孩子似的。「哇啊~洋平,你對我真好!」 他開始扳著手指數著待辦的事項。「所以~我們今天就都要去辭掉原來的工作,還有…….退保險,然後……要買衣服嗎?嗯~可是很花錢…..」 洋平勾起唇角,黑眸帶著無盡的溫柔與包容望著那一直長不大的男人自言自語,他端起瓷杯再啜了一口茶— 「啊!洋平~」金眸轉向他。「你再去買一條鍊子好不好?」他指著自己頸子處的銀鍊。 紅唇貼著杯緣。 「好啊~幹嘛?」溫和的男中音模糊地應答。 櫻木露齒一笑。「因為刺蝟頭好像很喜歡啊~」 什~?!持杯的手一抖,泰半的熱茶潑了出來—他卻毫無所覺。 「什麼意思?」眼眸罩上警戒,向來和緩的嗓音此刻卻輕微發顫。 可惜,神經無比大條的櫻木當然察覺不出這細微的變化。 他拉出自己的項鍊。「刺蝟頭今天拿著這條鍊子看了好久,問我說在哪買的~」金眸滴溜溜地轉著。「我說不是買的,是你送的。」 「然後~?」語調不受控制的上揚—洋平『鏗』地一聲放下杯子。 「然後?」櫻木抓抓亂翹的紅髮,終於開始疑惑於洋平變得緊繃的神色—怎麼今天大家一談起項鍊都特別的怪?! 「然後,他問我你是不是戴著一模一樣的項鍊~」他頓了頓。「我就說,鍊子一樣,但是我的墜子是金色,你的墜子是銀色……」 SHIT! 「櫻、木、花、道~」這幾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老子宰了你!」 「咦?!為什…..哇啊~洋平你來真的啊~!喂喂…..咳、咳~我快不能呼吸了啦~!」 毫無疑問……仙道發現他了! 所有該死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簡直該死得不能再該死~! 沙發上,只見細瘦的身影暴怒地掐著紅髮男子的脖子,銀色的鍊墜自敞開的衣領滑出,嘲諷似的輕佻晃盪…… 五、輕浮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相恨不如潮有信, 相思始覺海非深。 白居易《浪淘沙》 「水戶經紀人。」有禮的叫喚聲在耳邊響起,他停住手邊的工作疑惑地抬眼~ 花白頭髮的中年紳士站在他身邊,朝他頷首。 「總裁今晚邀請你餐敘。」他雙手恭謹地呈上遞上一張印刷精美的名片。 「啊…….麻煩您了~」他有禮地微笑—雖然胃腸驚訝到快打結,表面還是不露痕跡。 他接過名片,盯著它看了一會兒—上頭寫著巴黎市區一間極有名氣的旋轉餐廳的店名和地址。 眉頭微微打了幾個摺—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請問……如果是公事的話,是否可以直接約在辦公室呢?」有必要大費周章地在外頭用餐嗎? 開始這工作兩個星期,一切正如他所料想的—他與仙道完全沒有交集……才正要鬆一口氣就遇上這突如其來的『餐敘』邀約~ 他一、點~也不想跟那男人見面!遑論吃飯…….他一定會食不下嚥! 田中秘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以同樣客氣的笑顏。「請原諒~這畢竟是總裁的決定,我也不能過問。」 其實他又何嘗不驚訝! 最近彰少爺的一舉一動都透露著怪異—首先,是前幾天紆尊降貴地跑到攝影棚去看一個新進的模特兒拍照,把攝影師和工作人員都嚇了一大跳~ 他少爺倒是心事重重地在那兒不知道尋找什麼,逗留了半小時左右,卻只跟那名模特兒有互動,最後滿臉不鬱地離開……現在全公司上下都盛傳,仙道少爺看上了那個新進的模特兒,叫什麼……「櫻」的吧~ 他本來是完全不信的—畢竟他看著彰少爺長大,從小到大,少爺有多受女人歡迎他都看在眼裡~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男人…… 可是,今天~少爺叫他來傳遞邀約的時候,他真的開始懷疑起傳言有些真實性……. 畢竟~所謂追求…..不就是包括買通對方身邊的人?!而,還有誰會比經紀人跟模特兒更親近? 田中秘書看著低頭陷入沈思的瘦削男子,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安撫他:「水戶經紀人,你不用太緊張,總裁他脾氣很溫和的,對人又總是彬彬有禮~這次…..可能是有『要事』要討論才會這麼突然地邀約你……你不用太介意,他不會吃了你的~」他最後小小地幽默了一下—洋平回他一個苦笑。 溫和?彬彬有禮?水戶洋平牽起的嘴角一陣抽搐—他想起那扣住他下顎,放肆地用言語試探他的傢伙…….實在不配這兩個形容詞! 不過~田中秘書有一句話倒是說對了一半……反正他都已經被他『吃』得一乾二淨了,現在也沒什麼好緊張或介意的—再糟,也不過就是如此~ 斯文俊雅的臉上笑意不變,貓眼卻又闇又沈,恰似他跌入谷底再難爬起的心情…… 「水戶洋平先生,」侍者聽他表明身份之後朝他有禮地鞠躬。「請跟我來,仙道總裁等您很久了。」 等他很久?! 黑眸閃過狐疑和驚訝,他不著痕跡地看看腕錶—他明明略微提早赴約~ 侍者領他進入一扇富麗堂皇,巴洛克式風格的對開雕花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舒適寬敞的~會議室……?! 而仙道,正坐在首位,掛著那所謂『溫和』、『彬彬有禮』的微笑。 「水戶經紀人,」平穩的嗓音響起。他比比眼前數張空座椅。「請隨便坐。」 正式的場合,正式的稱呼,安全的距離……這一切讓他放鬆不少—也對~都過了快一個月,對方很有可能已經將那荒唐的一夜拋諸腦後……畢竟,跟男人……也不是什麼值得回味的事~ 這麼一想,他緩緩勾起擅長的,溫如春風的微笑。 「總裁。」他依規矩朝首座的他鞠躬之後才落座。 仙道在心裡暗暗讚嘆—水戶洋平今天上身一襲白色針織衫,合身的剪裁與淺色系襯得他靈秀逼人,顧盼之間自有一番悠然自在…….能將白色穿得這麼出眾的人,還真是少有~ 黑眸中笑意更深,臉上表情卻不曾稍變。仙道微微傾身,單刀直入地開口:「水戶經紀人~我聽說…….你替你的模特兒推掉了所有在美國及日本的拍攝工作,而且還因此跟你的頂頭上司發生了衝突,是真的嗎?」 原來是這件事…….說不上是放鬆還是緊繃,他坦承地點點頭。「是的,總裁。」 不過~他貴為總裁,這種小事也要插手—也實在太親力親為了吧…… 仙道慵懶地靠回椅背,黑眸卻一瞬也不瞬地緊鎖著他。「我能請教你原因嗎?」 貓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沒逃過仙道的眼。 「呃……」他在沒準備之下面對這種質詢,完全地陷入詞窮。「因為……花…..『櫻』……嗯……只想在歐洲發展……」硬著頭皮把他拿來搪塞他頂頭上司—藝能部部長—的那套說詞再說一遍。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這種爛理由連部長都不接受了,更別說仙道了~ 「哦~所、以……你不想說原因~」優雅地交疊起雙腿,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無比。「或者,是不能說?」嗓音又輕又滑,其中的強勢卻無法忽略。 兩者都是。貓眼沈默地與他對視,不再辯駁。 仙道也不逼他,再次自顧自地開口:「你以為歐洲市場能有多大?你以為一個模特兒,不打開美國市場,他能有多大的發展?你以為……有多少廠商會接受這樣的但書?」黑眼灼灼,臉上雖掛著笑,語氣卻是咄咄逼人的。「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沒有!」 抑不住的衝動讓他脫口而出:「但是花…..『櫻』是有潛力的~上次的拍攝……」他看過那張「櫻。緋」,其中傳達出來的強烈情緒連跟花道朝夕相處的他都震撼不已,他相信花道一定可以……. 「有潛力,」平板的嗓音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但沒市場。廠商不會需要他。」 「我問你……」強勢的黑眸對上倔強的貓眼。「什麼樣的模特兒,即使開出只在歐洲發展這樣的條件,廠商也會捧著大把大把的鈔票來聘請他?」 洋平茫然地啟唇:「超級名模……吧…..」他想。但~『櫻』不是……. 「沒錯!」仙道擊掌,笑出一口白牙。「所以這是你的工作,你要讓『櫻』是個超級名模。」 「但…….」他欲出口的疑惑被仙道打斷。 「當然,『櫻』現在還不是~但是,你要讓廠商覺得他是……」他頓了頓。「『櫻』為什麼不在美國和日本發展~因為他是我們的秘密武器,即將要搭配下一波宣傳在日本和美國露臉,所以~現在,所有的照片只能在歐洲公開~」臉上的笑意和煦,說出口的卻是精雕細琢的、堅不可破的詞藻。 「你覺得這個說詞……與你方才的說詞比起來如何……?」 「但、但是……這是欺騙啊~」洋平忍不住低叫。 『櫻』絕對不可能到日本和美國發展,那些廠商只能瞞得過一時,難道能一直瞞下去嗎?遲早他們會發現『櫻』不是什麼秘密武器~這樣的話,信譽豈不是都丟盡了?! 笑意斂起。「所以~這是你另外一個工作……短時間內讓『櫻』大量在歐洲曝光,爭取高注意力和人氣~等到他身上有了光環和話題,廠商只會把你的但書當作是名模的怪癖,但是,工作照樣會找上門……」長指支著下巴。 「到時候,還有誰會記得『櫻』不到美國和日本發展的真正原因~?」他笑。「答案同樣是沒有。」 「經紀人的工作……」仙道懶洋洋地續道。「就是把商品包裝得極為精美,多包上幾層包裝紙也無所謂,選用浮誇的造型也無所謂,只要讓廠商看得上眼……」 「砰!」 水戶洋平終於忍無可忍,用力拍桌而起。 「花道不是商品!」貓眼裡湧著不容錯認的怒意,他握緊拳頭,失控地朝仙道低吼。 黑眸帶著冷厲射向他。「他是。他已經是我們仙道集團的一項商品,擺在架上待價而沽~」他抬手制止那憤怒的男子開口。 「你如果為他好,就把他包裝得盡善盡美,讓廠商注意到他~讓攝影師去撕開外頭的包裝,露出你所謂的他的潛力—而不是毫無技巧地把他擺在那,還在前頭設下一堆障礙物……」他頓了頓。「還有,如果你再不收斂你的脾氣,我只能說『櫻』的前途堪慮~」 黑眸深深瞅著他。「你自己好好想想~」 捏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滔天怒火褪去,貓眼緩緩透出疲憊和疑惑— 他不是笨蛋……方才仙道那一長串……是為了……教他…….? 教他怎麼在這個世界站穩腳步,教他怎麼幫助『櫻』生存下來…….是…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一件看起來簡單的事原來這麼複雜—原來每一句話,每一個行為背後都有其繁複的社會象徵和意義…….這是他一無所知的領域,而他原本竟以為他可以勝任~實在是天真得可笑…… 但是~為了花道,他不能認輸……花道有潛力—這是看到那張海報的那一瞬間,他就領悟到的事實—這是花道開創新生活的大好機會~作夢都遇不到的……遠離籃球,遠離流川~重新開始…… 仙道看著那雙黯淡下來的貓眼,心中有些不捨~但…..為了他的小貓和櫻木好,這種震撼教育還是必須的—他不可能一直用總裁的權力幫櫻木擋這擋那,安排這安排那,如果小貓沒有大徹大悟的話,『櫻』在這行絕對走不長久…… 況且……他勾起唇,他的人當然只有他能欺負,絕對輪不到其他人—小貓如果不學著世故一點,要是吃了別人的虧,他可是會很心疼的~ 「你想清楚了沒?」他支著頰,貪戀地欣賞那雙心思千百轉盡在其中的美麗貓眼。「現在要退出這行還來得及~」 激將法嗎? 洋平揚揚眉,心思一片澄明,眸光燦亮,對上那雙又恢復以往溫潤的黑眼—彷彿方才的世故冰冷只是一場錯覺~ 可怕的男人……不過~是可敬的領導人! 粉唇輕勾,神態怡然,舉手投足間的風采又回到他身上,他朝首座的男子鞠躬—這次帶著真心誠意的。 「我想清楚了~謝謝總裁的教誨。」 也許……這個男人……並不像他所想的那麼……輕浮~ 教誨?!仙道皺起眉,感覺一瞬間老了好幾十歲,成了前輩似的~ 「好啦~」他站起身,伸伸懶腰—洋平從拍桌站起之後就沒坐下,以為仙道要離開,他稍稍側過身讓出通道~ 「正事談完了…..現在~」他朝毫無戒心的獵物走去,臉上是自信的笑。 「該我們兩個敘舊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探手,一掌勾過那今晚一直讓他心癢不已,相當適合摟抱的腰線。 「什……?!」水戶洋平完全來不及反應,腰間一緊,整個身軀被迫貼向他,鼻間滿是他身上淡淡的麝香味—仙道幾乎是貼著他的唇低喃…… 「小貓……我真想你……」高挺的鼻梁摩娑著冷涼的鼻頭,一如記憶中細滑的觸感讓他滿足地輕嘆—貓眼更加怒氣高張地瞪著他。「你有想我嗎?」 他那天特別到攝影棚想要跟他來個『不期而遇』,沒想到卻撲了個空—櫻木說他去辦辭職的事情~害他扼腕不已…… 到、底、為什麼~好好的公事談一談,情節會突然變調發展?!饒是水戶洋平思考比別人快上那麼一拍,也完全跟不上仙道整個不照牌理出牌的行為。 預測不了眼前男人的心思讓他懊惱不已,過近的身體接觸更讓他腦中警鈴大作,洋平氣悶地猛瞪他—他們的距離近到他只要一開口就會不可避免地掃過對方的嘴唇,他只好抿唇悶聲兼咬牙切齒地道:「總裁~請、你、放、手。」 如果仙道不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如果他不是剛剛才下定決心要收斂脾氣,他保證仙道現在絕對已經被他撂倒在地,外加拳腳伺候—敢這樣對他動手動腳的人下場通常都很~慘! 黑眸一瞬間變得水汪汪。「你真無情啊~小貓…..利用完我的身體就想始亂終棄~真過份……」再加上有夠假的吸鼻子聲。 水戶洋平差點吐血三升而亡—什麼叫做顛倒是非,什麼叫做黑的可以說成白的,他今天終於親眼見識到…… 他決定要收回前言……這傢伙~完完全全徹徹底底是個輕浮的男人! 六、和平共處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忍把千金酬一笑? 畢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邵瑞彭《蝶戀花》 「總裁~」很忍耐的嗓音。「其實我可以自己走……」他一來沒殘廢,二來不是女人~有必要一直攬著他嗎?! 「有什麼關係~」溫雅的嗓音本該如春風,如今聽來卻帶著說不出的戲謔。「你這麼嬌小,我的手伸出去就剛好搭在你肩上啊~不覺得我們這樣的姿勢很唯美嗎?」 嬌、嬌小?! 拳頭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全身忍不住的顫抖—是氣得發抖。 這……混、帳……他標準一七八公分的身高,橫著看豎著看都不算嬌小吧! 這些打籃球的傢伙眼睛都長在頭頂上~難道不到一百八就不是人嗎?!可惡! 忍忍忍~忍到要吐血也要忍!誰叫形勢不比人強,地位又不比人高……唉!這就是人生啊~ 仙道好笑地看著他捏到泛白的拳頭—黑眸裡帶著興味,以及~一抹不自覺的……名為溫柔的光芒…… 他領著他穿過方才會議室後方的一個小門~再轉過一個迴廊之後,眼前瞬間一片開闊—三百六十度環繞的大片玻璃落地窗,讓整個巴黎市的夜景一覽無遺—萬家燈火在腳下閃耀,宛如地面奔竄的銀河~ 水戶洋平被眼前壯麗的景色震懾,無法克制地發出小小的驚呼。 「這裡的夜景是全巴黎最棒的。」仙道帶著笑意,停步在鋪設好的一張餐桌前,輕輕地推他落座。「吃飯吧~我好餓了。」他向他眨眨眼。 洋平環視四周—整間餐廳空蕩蕩的,只有他和仙道兩個客人,也只有他們的桌上點起了紫色薰香蠟燭。 這間餐廳……不是向來都門庭若市的嗎? 許是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仙道笑著幫他解答:「我請他們今天休息一天,只招待我們。」 水戶洋平皺皺鼻子—有錢人的手法。他略帶輕蔑地想。 「對了,」仙道端起餐前酒,啜了一口之後,突然想起今晚的另一個目的。「接下來櫻木應該會滿常出國拍照的,你們的房子……是租的吧,空在那兒也是浪費~」他沈吟著。 「我在巴黎郊區有棟小屋,平常沒人住,你和櫻木搬過去吧~」他拿起餐巾拭唇,一舉一動皆帶著與生俱來的優雅。「就當幫我個忙,偶爾清掃一下就好~」 一席話說得極有技巧—明明是給人好處,卻不讓人心理上感到壓力,更有甚者,還讓受了好處的人覺得自己像是幫了他大忙那樣~ 這男人~社會化的程度比他想像中高出太多太多……洋平咋舌。 而且……還心思縝密地幫櫻木考量到未來的事,大方地讓出自己的屋子…… 「是,總裁。」他乖巧地應允,貓眼卻透著濃濃的疑惑。 仙道支著下巴,興味盎然地看著他。「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憋著對身體不好~」他那雙眼睛…..還真是藏不住情緒啊~ 洋平也不囉唆,單刀直入地開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仙道~跟花道的交情有好到這種程度嗎?怎麼他之前從沒察覺~ 仙道笑出一口白牙。「因為我對你很有興趣。」他毫不掩飾。 他不否認—一開始他的確心懷不軌地直想拐他上他的床~畢竟…..至今還沒有哪個女人能帶給他如同那夜般的感受…….那種不只是身體,連靈魂都一併在燃燒的感覺……令人目眩神迷~ 嘗過一次之後,便再難罷手…… 只是,他今天多了個新發現…….逗弄對方,然後看著那雙貓眼閃閃發亮憤怒或是迎戰的模樣~更讓他打從心底感到愉悅…… 唔~不過他的分寸得拿捏好一點……如果把小貓氣過頭~感覺他就是那種會玉石俱焚的剛烈性子—即便他有總裁身份,又緊緊抓著櫻木這個護身符…….想必到時小貓也是會一概翻臉不認的~ 洋平呆住—他怎麼也料不到會是這種回答! 這人~怎麼這麼愛戲弄他! 劍眉一揚,洋平不甘示弱地漾起笑。「這……真是令人受寵若驚,仙道總裁。」驚嚇的驚。他在心裡吐槽。「恕我冒昧地請問……不知道總裁還曾經對什麼感興趣過呢?」帶刺的問句。 以這傢伙濫情的程度來看,應該對什麼都感興趣吧~ 「唔……」仙道還真的撫著下巴,認真思考了會。「最近的一次……是籃球,然後~就是你了。」他勾起唇,似笑非笑的,一點也不在意對方譏誚的語氣。 籃、籃球?!揚起的唇角一陣抽搐—又是個出乎他意料的答案。 這傢伙之前對籃球感興趣,結、果……是成為神奈川縣的天才籃球員—現在他對他感興趣…….那他的下場會怎樣?! 水戶洋平頓覺一陣惡寒,前途黯淡無光…….他有氣無力地拿起刀叉戳著盤中的牛排,胃口盡失。 「小貓~」仙道皺起眉,想提醒他—牛排是拿來吃的,不是拿來當靶的。 「水戶洋平。」他抬眼,對仙道笑了笑。 「什麼?」仙道挑眉。 「我叫水戶洋平,總裁~」笑容可掬的。「您真是貴人多忘事。」 他的小貓又伸出爪子了。 仙道盯著他,良久良久才重又笑道:「小貓……如果你願意叫我『彰』,那我就改叫你『洋平』,你覺得如何?」 他不相信他會叫他彰~換句話說,他也不願改口。 「況且……叫小貓~比較親切呀……」溫和的嗓音摻了些啞。「我們的關係可不比一般~不是嗎?那晚,你在床……」 伴隨著紮實的「喀」一聲,仙道的話尾不自然地中斷— 唇畔笑意僵住,他瞪著距離他不到三十公分,在眼前輕輕晃動的牛排刀—刀鋒有三分之一嵌入餐桌當中,露在上頭的刀柄此刻微微晃動著,連帶閃動著冷冷的銀光。 「哎呀~真是抱歉,總裁…..」水戶洋平優雅地站起身,臉上堆滿歉然的微笑。「我的手『不小心』滑了一下。」他俐落地當著仙道的面一把抽出牛排刀,流線型的刀身在他修長優美的指間輪番舞動,然後…….穩穩地落回手掌—媲美職業級的華麗技法。 他、絕、對~是故意的—仙道想起他執刀威脅他的那晚,在心中下了這個結論。 他下定決心—以後跟小貓去吃飯,絕絕對對不挑需要用到刀叉的西餐廳! 水戶洋平心滿意足地開始吃起他的牛排—復仇的滋味太過於甜美,他得費盡全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猖狂地笑出來~畢竟再怎麼說,對方是他頂頭上司的上司,凡事還是要低調點…… 仙道看著他手起刀落,輕輕鬆鬆就將牛排全都切成一模一樣的大小,甫下的決心更為堅定— 開玩笑~他還想多活幾年享受美好人生哪! 水戶洋平端起高腳玻璃杯啜了一口。 「嗚~」他摀住嘴,驚訝地盯著杯中寶石紅色的液體。 仙道挑眉。「怎麼了?」酒有問題?可是他剛剛喝沒感覺什麼不對啊~ 洋平吞下口中的液體,貓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杯中酒,臉上是讚嘆和狂喜的表情。 「bsp; Apalta!」他閉起眼,感受舌尖傳來的,葡萄酒獨有的香氣。「還是05年的!」他睜開眼,貓眼閃閃發亮,像個得到期待已久的禮物的孩子那般。 他的興奮讓仙道牽起唇角。 「你懂酒?」他不無驚訝。 「我之前在酒吧是調酒師。」他晃盪著玻璃杯,著迷地看著那飽滿的色澤。「這款酒的評價很高,喝起來也很不錯~」他歪著頭,沒注意到這個動作在仙道眼中看來孩子氣得可愛。「不過……我個人還是比較偏好『Le Vieux Donjon』這支酒,雖然它之前的排名都不怎麼樣…….」 談起酒經,他開始滔滔不絕,神采飛揚……真心歡愉的模樣一掃方才的牙尖嘴利,屈意順從~興奮的貓眼泛著星芒,讓盯著他的男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仙道支著臉頰,耐心地聆聽,偶爾提出一兩個問題,總引起對方更熱切的回應…… 他端起酒杯,輕啜一口—入口是淡淡的果香,滑至喉頭時是杏仁果和甘草的芬芳,最後則是以淡淡的梅李味收尾…….百轉千迴,帶給飲用者一層又一層,不同的驚喜—正如同眼前的人兒~永遠讓他有第一次認識他的新鮮感…… 笑意漾深,他一口飲盡杯中酒~ 又一個新發現......原來~不只是逗弄他.......看他開心,他的心情也會大好...... 這一頓飯,出乎意料的,賓主盡歡地吃到了半夜...... 七、得寸進尺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玉肌瘦弱。 更重重、龍綃襯著,倚東風, 一笑嫣然,轉盼萬花羞落 辛棄疾《瑞鶴仙.賦梅》 燭淚淌落,火光已熄。偌大的餐廳,此時一片漆黑。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座世人皆盛讚其浪漫的城市—夜已深,燈火仍舊燦爛。 他想起之前和花道一起去北海道旅行時,在函館看的夜景,當時他們亦是頻頻驚呼、讚嘆不已.......現在~卻回不去了......不管是日本,還是過去...... 就在幾個月前,當他與花道無所事事地環遊世界散心,來到這座城市時,只住了兩天,他們倆就毫無異議地一致通過—把這裡當作他們開啟新生活的起點...... 也許,當時的他們就是被這裡極富療癒氣息的人文景致和生活步調所吸引吧~ 再怎麼佯裝堅強,但在內心深處畢竟還是渴求一份平靜~可以暗自舔噬傷口啊......他自嘲地想。 溫醇的男中音在這更深人靜的夜晚突然無預警地在他身邊響起—莫名的,讓陷入過往糾結的他心頭一悸~ 「這裡的夜景雖然很不錯,不過~離這裡不遠的一座小山頭,除了夜景好看之外,夜晚的星空也很棒......」男中音—仙道—輕輕吁了口氣,像是陷入了遙想那般。 「只要隨便找個草地躺下來,就可以看到滿天星斗,讓人眼花撩亂的~在那種時候.....總會感覺......自己都已經那麼渺小了,如果還不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生的話,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雖然不太可能,但水戶洋平覺得他此刻一定是醉了......因為~他竟然覺得這番言論......深深地,牢牢地,嵌進他心坎...... 也許~他一直都在等著有人對他說上這麼一句......坦率又簡單的話....... 因為~自己已失去.......輕而易舉便能感到快樂的能力和權利......所以~更需要這樣的.......開導.......也說不定~ 一抹笑靨緩緩地在被酒精薰紅的櫻唇綻開。 「聽起來......的確很吸引人.......」他輕聲附和。瑩潤的眸光深遠且幽邈,唇畔的笑卻是久久未褪—不是客套,沒有嘲諷,而是很溫,很淡,很柔的一抹笑~ 在落地窗外萬家燈火的映照下,皎白的側臉瑩潤如玉;星眸流轉,顧盼生姿;一笑嫣然,媚於語言....... 仙道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沒想到你~」猶帶笑意的溫嗓中斷,貓眼圓睜— 水戶洋平瞪著近在咫尺的俊臉,感受到唇上突增的壓力與溫度—仙道傾身,吻上他帶笑的唇。 「小貓......」像是輕喚又像是嘆息,仙道輾轉輕吮著微帶酒氣的唇瓣。 黑眼闃暗,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帶著點熱切,帶著點挑釁......火熱的唇重複著貼上,舔吮,抽離的動作~不疾不徐的......像在等待,也像在誘惑~ 這傢伙......身側的拳緩緩握緊~洋平被仙道戲弄的吻微微挑起了怒意..... 很好~要玩是吧?!他奉陪到底! 貓眼閃著迎戰的光芒—洋平惦起腳尖,在仙道猝不及防之下,勾下他頸子,深深地回吻他....... 靈舌探入,掃過軟熱的口腔,整齊的齒列,勾弄著仙道的舌與他交纏......互不相讓的激吻帶來缺氧的窒息感—兩人的氣息益發紊亂~ 「小貓~」仙道首先退開唇,嗓子已帶啞。「你在玩火......」 語畢,熾烈的吻重新攫住軟涼的唇—這次再無顧忌地滑下水戶洋平細緻的頸項~ 仙道拉出他的項鍊—在黑暗的室內,鍊墜隱隱地閃著微光~仙道伸舌,細細舔弄描繪精緻的銀墜,幽深的黑瞳無一刻離開他.......恍惚中,水戶洋平幾乎要產生一種他正在舔弄自己身子的錯覺.......他頓時全身戰慄~ 這場戰役雖是他挑起,但現在他已完全掌控不了局勢....... 「不~仙道......」他抽回鍊子,往後退了一大步,與他隔出安全距離,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總裁......」 這、這太詭異......他、他跟男人接吻,還被他這樣.....狎玩......他竟然~沒有反胃、沒有起雞皮疙瘩?!這真是見鬼了~! 他一定是生病了!搞不好得到什麼「一夜情症候群」才會這樣.......他要去看醫生~一定要! 「小貓~」仙道朝他走近一步,他退一步.....一直到腰際抵上了餐桌,退無可退為止~ 黑暗中,他看不清仙道的表情,但那繚繞著他的熟悉麝香味,以及殘存在身體裡、皮膚上......蠢蠢欲動的~關於對方溫度的記憶.......在在都讓他心煩意亂。 仙道看著那重啟防備的貓眼,無奈地笑了—他兩手撐著餐桌,將退無可退的洋平環在他雙臂間。 「為什麼要逃?你不討厭......」黑眼閃閃發亮。「不是嗎?」 修長有力的腿強悍地卡進他雙腿間,水戶洋平被迫坐上了餐桌,男性的灼熱緊緊地貼上了他的下身,貓眼瞪大— 他、不、討、厭?!對啦~他的身體是很不爭氣地對仙道的親吻和碰觸沒反胃— 但、是~也不代表他喜歡!OK?! 他完全沒有勃起的跡象就是最好的證明! 大掌猝不及防地撫向他的下體,隔著薄薄的休閒褲猥褻地揉弄,水戶洋平大吃一驚— 「住手!」他更往後縮,卻因場地的限制無法如願。「總裁......」 動作頓住。 「小貓......」帶著笑意的男聲響起。「雖然你現在叫我總裁是滿有A片的情調.......」聲音緩緩下移,來到他被洋平敞開的雙腿間。「不過我還是寧願你叫我『仙道』或『彰』就好~」 A片......?!他把他當什麼! 水戶洋平氣到眼前金星亂舞,竟忘了阻止仙道正在對他作的事......直到冷空氣襲上下半身,他才驚覺—他的長褲連同底褲不知何時已被褪下一半......灼熱的氣息噴灑在他尚軟垂的男性上頭~水戶洋平從頭頂一路涼到腳底....... 因長年打球而帶著薄繭的手指摩娑著男性頂端細膩的皮膚,帶著笑意的唇瓣緩緩靠近...... 「等、等.....仙道!」他手腳並用地掙扎—卻被仙道極富技巧地壓制住。 他水戶洋平活到這麼大,完全沒有人教過他該怎麼應付來自頂頭上司—且又是跟他同為男性—的性騷擾。 他若真要掙脫仙道當然絕不可能得逞~問題是......要怎樣讓仙道不受傷地掙脫~他不會啊!混帳! 這男人的身份讓他忌憚三分~打也打不得,論口才又不及他能把死人說活的天花亂墜.......簡直是他平生交手過數一數二最難應付的對手! 若可以選擇.......他寧願在街頭單挑一打不良少年,也不想面對這男人~ 可惜~這世上大多數的時候,是無法隨心所欲地自己選擇的— 情急之下,他脫口而出:「仙道!我......我不是同性戀!」 證據就是他對花道以外的男人都沒有比對酒來得有興趣。 黑眸盯著他,再無動作—正當洋平以為他要放棄而鬆了口氣時~仙道笑了.......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閃著森然的光芒— 「這麼巧~」他朝他眨眨眼。「我也不是呢......」 語畢,帶笑的唇瓣輕啟,他毫無空隙地,深深地張口含納住他的~ 這、太、超、過、了! 緊緊包覆著他的,屬於口腔溫熱的觸感~讓水戶洋平終於忍無可忍—弓身仰頭,逸出一聲煞不住的,破碎的呻吟....... 八、冤家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從前事不堪回顧, 怎奈冤家, 抵死牽腸割肚。 王之道《惜奴嬌》 第一次,他可以辯稱說是身不由己;但第二次,他有什麼藉口可找……水戶洋平拉著輕軌電車上的吊環,太陽穴隱隱抽痛地想。 自旋轉餐廳的那晚過後,又過了一個禮拜~這個禮拜他忙得不可開交—仙道教他的說詞超級~無敵~的好用,廠商們莫不眉開眼笑地允了他的要求,簽下合約…… 再加上櫻出眾的表現,工作一檔接著一檔,他光接電話、簽合約、開會就忙得團團轉,照理說應當不會有餘裕讓他胡思亂想…… 但是~世事就是這麼不盡如人意,他只要一靜下來—比如說現在……還有洗澡、吃飯、走路、運動……等等不工作的時候,就會控制不了自己地想到那晚—他有時真的很想乾脆給自己一拳把自己打暈算了~ 雖然說是第二次,但其實『技術』上來說,他們什麼都沒做~仙道只有幫他口…..嗯……就這樣~ 可是~可是……自己竟然會在男人口中……高潮!!不管仙道口交技巧再好,他都無法原諒自己的淫亂!! 是不是他太久沒跟女人在一起,才會……他皺著眉,認真地開始考慮等下應去找個軟玉溫香來重振一下男性雄風。 電車來到仙道集團巴黎分公司前頭的站牌,他心不在焉地踱下車,手上抱著一疊文件—今天下午藝能部長召集他們這些經紀人開會,他準備了櫻接下來的工作內容要來報告。 以一個靠家世背景接下代理總裁位子的傢伙來說,仙道的手腕算是滿高明的—光看他教給他的那套生存之道就知道了……而且,因為櫻工作量的穩定成長,藝能部部長對他也開始變得比較客氣了,不再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找他麻煩~ 洋平沒發現自己的心思在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那個讓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身上—有一道小小的靈光在心中閃現……. 不知道……仙道跟老狐狸鬥……誰會勝出~? 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不不~他在心裡一口否決—太危險了! 花道一旦在日本和美國出現,老狐狸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和背後的仙道集團~而,把無辜的人拖下水是他最不樂意見到的—仙道已經被他們牽扯太深……所以,他更不該有這種想法……. 但是……難道他的計畫就要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選而這麼胎死腹中嗎……? 洋平咬著下唇,陷入沈思—眼角餘光忽然掃到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沖天髮型,他瞬間全身硬直~ 仙道!! 一個星期前嚴重擾亂他心緒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的男子,正站在他右前方約五十公尺遠處,身邊包圍著一群主管和保鏢~其中一名主管似乎正跟他報告什麼,他噙著微笑聆聽—一行人緩緩地朝公司大門移動。 水戶洋平趕緊垂下頭,裝作認真地整理文件,難得虔誠地向天上諸神祈禱……拜託讓仙道千萬千萬……不要發現到他~ 為了等那一票人進公司大門之後再移動,他悄悄抬眼偷瞄— 一道不自然的閃光自右方刺入他毫無防備的瞳孔中,他瞇起眼,迅速地鎖定右前方一棟大樓的某個樓層— 那是……?! 身體比心思運轉得更快—在他終於想通那是什麼的時候,他早也已經邁開步伐朝右前方的目標物狂奔過去~ 「仙道!」他揚聲喚他,看到對方聞聲抬眼,溫和的黑眼驚訝地看著他—洋平腳下未停,文件散落一地,但他無暇注意…… 他開始懊惱他空有絕佳的眼力,卻沒有好腳程—花道曾嗤笑他最大的弱點就是跑不快,他當時還懶洋洋地回他:老子打架從沒輸過,跑得快要幹嘛~要逃也輪不到我! 現在他卻開始覺得:像花道一樣~腦子雖不太靈光,卻有著像野獸一樣的爆發力……..可能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當他與仙道之間的距離大約只剩十步遠的時候,水戶洋平拼著最後一口氣,縱身一躍,用力撲向不閃也不避,從頭到尾只定定看著他的男人~ 在周遭主管、保鏢的驚呼之下,兩人一起跌向水泥地面,同時— 「嗤」的一聲裂帛聲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刺鼻的煙硝味,以及~鮮血獨有的……淡淡的鐵鏽味—水戶洋平擰起眉,貓眼一沈……. 他隻手抵住仙道的胸膛,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卻聽到身下傳來一聲低抑的悶哼,指掌間一片濕意…….他連忙縮回手,靈巧地往旁邊一滾,跪在倒地的男人身邊察看他的情況— 「彰少爺!」 「總裁!」 身邊密密麻麻地圍繞著一圈人牆,此起彼落的失聲驚叫自眾人口中響起—仙道的保鏢們全都已經俐落地拔出配槍,左右張望~ 「子彈從那兒來的。」水戶洋平眼也不抬,伸手就指向精準的方位。「六樓的陽台。」 保鏢們朝他頷首,持槍而去。 洋平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道從左肩延伸到右胸的彈痕—子彈雖只是輕擦過去,但帶來的灼熱高溫讓周圍的皮膚全泛著焦黑,粉紅色的組織在皮開肉綻的傷口下隱約可見,鮮血不斷湧出…… 他低頭看向方才抵住仙道胸膛的左手—同樣血呼呼的一片~ 「失禮了。」洋平沈聲說完這三個字,不待仙道回應,動手俐落地脫了仙道的西裝外套,然後— 「嗤」地一聲,他一把撕了仙道襯衫的右手袖子……仙道毫不掙扎,也不質疑,只是盯著他,目不轉睛地。 只見水戶洋平幾番撕扯,再打上幾個牢固的平結,迅速便把那只袖子裁成適當的長度—他熟練地一圈一圈將無中生有的簡易繃帶纏上那仍冒著血的傷口~ 「會有點痛,你忍耐點。」他低聲說著—手邊動作不停,專注地丈量著每圈繃帶的間隔。 原本痛縮的黑眸緩緩漾柔,有某種情緒在裡頭蕩漾—仙道深深地,像是要把他低頭專注的身影收納其中那般凝望著他~厚薄適中的唇瓣悄悄上揚…… 紮上最後一個結後,洋平抬頭,看向身旁慌亂滿天飛的田中秘書。 「快叫救護車。」他以不容拒絕的強勢語氣說著。 「啊!,是、是……」彷彿大夢初醒一般,田中抖顫著手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洋平咬著下唇,腦子飛快地運轉…….雖然仙道初步看起來只是皮肉傷,方才也作了簡易的壓迫止血,但是到底有沒有傷到血管還是神經什麼的,他不是醫療人員也看不出來~還是趕快送急診室才是根本之道! 可惡!他咬牙~暗氣自己終究晚了一步…… 「不用……」有些中氣不足的溫和男聲響起,制止了田中秘書撥按鍵的動作。 水戶洋平扭過頭,不贊同地瞪著此刻正嘗試要坐起身的男人—對方對他眨眨眼,回他一抹溫柔的笑…… 這時候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水戶洋平再一次被他無時無刻掛在臉上的微笑面具給打敗…… 「叫司機開車送我回家~還有…..把悠叫回來。」仙道忍著胸膛傷口的抽痛緩緩坐起身,對田中下了指令。 「是,彰少爺。」田中秘書總算鎮靜下來,開始執行他被交付的任務。 算了~身體是他的,他要去醫院還是要回家,都不干他的事…….洋平撇撇唇—不瞭解心中難抑的躁動從何而來~但,最後他選擇不開口。 他低下頭,看著空蕩蕩的雙手,心中陡然一驚— 慘了~他的文件呢?! 他在心裡慘叫…….沒有那些資料他等下一定會被部長叮得滿頭包~ 他焦急地欲站起身,回頭去搶救他的心血結晶,手腕卻不預期地被扣住—他轉頭,對上一雙漾著笑意且……溫柔的黑眼~ 「陪我。」仙道啟唇,無聲地用嘴型這麼說。 「小、小貓……輕點~」壓抑著的男中音在空曠的浴室響起,伴隨著一陣悠遠回音。 偌大的浴室內,一名高大的男子裸著上身,下身著一條西裝褲,靠著牆坐在磁磚地板上,一腿屈著,一腿伸直。 「總裁…..」水戶洋平一手持著生理食鹽水,一手拿著消毒過的棉棒,蹲在他身邊,濃淡適中的眉輕蹙著。 「忍著點,子彈很髒的,不消毒乾淨不行~」他老氣橫秋地諄諄教誨著—手上也沒停,繼續重複著沖水、刷傷口的動作,一直到髒污的痂皮被移除,乾淨的鮮紅色血水湧出,他才滿意地停下。 「好啦。」洋平輕吁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消毒工具。「能夠用水清的我都清掉了,不過還是有些…..嗯……沒辦法~」有些皮膚都焦了,黏附著一些襯衫的纖維,硬分的話他怕會流更多血。 「你好像……什麼都會似的……」止不住笑意的溫潤黑眼望著他,嗓音因忍痛帶著點啞,擺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仙道極力克制想撫上他臉頰的慾望。 調酒、耍刀、包紮…….他幾乎要懷疑眼前的這人會不會有讓他停止驚奇的一天~ 「怎麼可能。」洋平睨了他一眼,開始動手收拾急救箱。「只是以前常打架,大傷小傷也都是要自己處理。」 托以前那段『光輝』歲月的福,他上藥包紮的技巧熟練到家—最高紀錄是一次幫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十三處的撕裂傷及淤青上藥和纏繃帶~ 「別擔心,小貓……」仙道忍住痛探手拉過他—不顧他的全身僵直,在他耳畔低聲道: 「你身上~一點疤痕都沒有……」低啞的氣音極其惑人。「我親自確認過……噢!」挑情的低喃突兀地結束在一聲痛呼當中— 一記鐵沙掌毫不留情地拍向他胸口的傷處。 「哎呀~抱歉,總裁……」洋平帶著春意融融的笑意甩著手。「有蚊子。」 超~狠!仙道摀著傷口,無奈又著迷地看著他的笑~完全拿他沒輒。 「總裁~你真的不去醫院嗎?」洋平盯著他,又露出不贊同的神色。 為什麼他總覺得他的『總裁』叫得很不真心~仙道好笑地想。 「我弟弟,悠,他是外科醫師~家裡有些簡單的手術設備,田中已經知會他要他趕緊回來了。」他解釋著。 洋平蹙眉擔憂的表情讓他心裡升起小小的開心,至於原因…..他沒想過要去深究~ 水戶洋平打摺的眉頭鬆開……原來如此—他看著手中小而完善的急救箱,這才恍然大悟為何一般民宅內會有這麼齊全的消毒藥品。 「那……要扶你到床上嗎?」他遲疑地問道—總不能讓他一直待在浴室等他弟弟吧。 「麻煩你了。」黑眼閃閃發亮。 好有禮的笑,好自然伸出的手臂……水戶洋平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決定當作自己是在作功德。 他認命地攙起高大的身軀—仙道順著他扶助的力道將手臂搭上他的肩,頭靠在他頸間,赤裸的上半身緊貼著他的背…….略高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來…… 喂喂喂……洋平撐著他越走越覺得不對—這傢伙是胸口受傷,不是腳殘吧~有必要把體重這樣不吝嗇地分給他扛嗎? 雖然這傢伙不算胖,但是以他傲人的身高再加上運動員的結實體魄……也是頂重的好不~ 「你…..」他轉頭正想嘲諷仙道幾句,不料卻輕輕刷過了好整以暇等在一旁的帶笑唇瓣。 唇上的觸感讓他呼吸一窒,仙道卻笑得更燦爛,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知何時上移至他後腦勺固定著他— 「你臉紅了…..」仙道扶著他的頭,帶笑的唇緩緩貼上他,麝香味纏繞,如他絲滑的嗓音。「是因為我嗎?……」 他?臉紅?!怎麼可…….. 水戶洋平在腦中劇烈地反駁,聲音卻因眼前那緊鎖著他的深幽黑眸而梗在喉頭—他的理智在大聲喝止,身軀卻彷彿被催眠一般動彈不得~不知是因為仙道的吻、仙道的聲音、還是仙道的氣味……或者~三者都有……? 對方綿密的吻如同一張堅不可破的網,而他正被牢牢網住……. 那混亂的兩夜好死不死地又鮮明地跳回他記憶中,洋平只覺腦袋突然一片空白~ 這……簡直大錯特錯…….恍惚中~溫熱的口腔被靈舌入侵……洋平暗叫不妙,但全身的力氣卻宛如一瞬間被抽光般…….拳頭緩緩捏緊……卻遲遲揮不出那幻想了千百次的結實一拳~ 浴室的氣溫陡然升高,氛圍越顯迷離…… 「砰!」 「大哥,聽說你受…….啊!」擔憂的問句終於一聲短促的驚叫。 粗率的開門聲和清亮的嗓音讓洋平四散的神智瞬間歸位,他迅速地撇開臉,看向浴室門口—那兒站著一個幾乎跟仙道一樣高大的男人~ 對方有著一雙和仙道一樣墨黑的眼眸,唯一不同的只是更為直率明亮—此刻對方正張著嘴看著他們兩人。 「你、你、你……」他抖顫著食指指著水戶洋平。 雖氣定神閒地回視對方驚訝的目光,但其實洋平此時心裡正如掛了好幾個吊桶般,七上八下的……他確定他反應極快地抽離唇,但~他不確定來人究竟有沒有發現….. 他不知第N次在心中懊惱自己的意志不堅和淫亂……一顆心提至喉口,他捏著拳,靜待對方的下句。 「你的眼睛好像貓!」清亮的嗓音驚呼。 「噗!」一個劇烈震動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止不住的輕顫—透過與洋平緊密貼合著的溫熱身軀傳來……很明顯地,他攙扶著的上司是憋笑憋到不行。 「咳、咳…..小…..洋平,他是……我弟弟~悠……」走調的男中音這麼說著。 薄薄的面皮一陣抽,身側的拳捏得更緊— 他跟姓仙道的……一定、肯定、絕對~是天生犯沖…… 水戶洋平在心中很冷沈、很篤定地,下了這個結論。 九、別有所圖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李清照《鷓鴣天》 「咦?原來你是我們公司的經紀人啊~」小心地修剪掉最後一塊壞死的皮膚,仙道悠不無驚訝地看著眼前正充當他臨時助手的男子。 「大哥這個總裁對員工很不錯吧!」他笑露出一口白牙,臉上滿是驕傲,探手拿了繃帶。 如果撇開他愛對他動手動腳這點不算的話,是還不錯…….水戶洋平撇撇唇,扯出一個虛應的笑~ 「可能要麻煩你幫我扶著大哥,好讓我纏個繃帶~」仙道悠一面交代,一面低頭拆著繃帶的外包裝。 「讓小……洋平來吧。」溫中帶虛的嗓音響起,仙道悠和洋平同時扭過頭看向如今半躺在床上的男子—一個表情古怪,一個面帶責難。 「他滿擅長的。」仙道視若無睹他們兩人精彩的表情,一逕地保持他恬淡的笑。 仙道悠聳聳肩,沒說什麼,將手中的繃帶交給洋平,自己則扶住了同胞手足上半身。 「繃帶跟繃帶之間最好是…….」語句漸弱,盈亮的黑眼緩緩瞪大—他看著眼前男子俐落的纏綁動作……細瘦的手腕一翻一抽,每道繃帶的間隔幾乎一模一樣,然後~洋平不加思索地將剩餘的一段繃帶從中撕成兩半,紮了個牢固的平結。 醫療級的水準! 目瞪口呆的男子緩緩轉頭,看向自己同胞手足—對方眼中的那種集憐惜、欣賞、溫柔……種種情緒於大成的光芒,讓仙道悠嘴巴越張越大,終至難以闔上…… 現在是怎樣?!他怎麼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化身成電燈泡,杵在這礙眼地發亮~ 「總裁……」洋平站直身。「既然你弟弟回來了,那我也該回公司了。」 仙道皺起眉。「你還有事?」 「部長找我們開會~」洋平低頭看看錶,心中滿是無奈—事實上,他已經遲到…..一個小時—等下最好有挨刮的心理準備。 「這有什麼問題!」仙道自親弟弟的腰間抽走手機,不理會手足的橫眉豎眼。「告訴我松井的號碼,我去跟他說你在我家照顧我。」 仙道悠的嘴張得更大了—這兩個……真的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嗎? 他會讓他這樣去跟部長講才有鬼~開玩笑!公司裡的八卦傳得可快咧! 水戶洋平在心裡嘟嚷,臉上仍是堆起有禮的笑道:「不必麻煩總裁了……何況~有醫師在身邊,也不會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我這就回去開……」 悠揚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洋平摸出手機,看向屏幕,暗暗叫糟—他吞了吞口水,無比艱難地按下通話鍵~ 「喂,部長……」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面對即將衝耳而來的震撼教育,手中卻忽然一空— 「松井,我是仙道彰~」 洋平猛地轉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仙道不知用何方法神乎其技地抽走了他的手機,並開始跟對方通話— 「洋平在我……唔~」 水戶洋平氣急敗壞,再也顧不得許多—他一不做二不休,抓住仙道拿著手機的左手手腕用力一扳~關節稍稍錯位的「喀啦」聲,伴隨著仙道的悶哼響起……而洋平則順利地奪回手機~ 「部長,是我……不!剛剛只是路人惡作劇……不不不~他不是總裁……聲音?呃…..只是剛好相像而已……」貓眼惡狠狠地瞪了床上的男人一眼,洋平拿著手機緩步踱出房門。 仙道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唇畔憐寵的笑意久久不散……. 「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表情嗎?」打趣的清亮嗓音響起。「大哥~」 差點忘了這傢伙還在…….仙道懶懶地收回視線,相當沒有兄弟愛地想。 「他很有趣,不是嗎?」一想到那生氣勃勃的貓眼,他的心情就大好。 「哦~」仙道悠抱著胸,拖長尾音。 打死他也不信! 方才大哥那樣子,根本是入迷了~說什麼人家只是有趣…….哼哼! 「我聽說……最近仙道總裁迷上了新進的模特兒,動不動就到攝影棚探班~」他嘖嘖出聲。「我今天才知道,原來大哥探的不是模特兒~是經紀人哪……」 仙道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沒有應答。 哈啦到此結束。仙道悠神色一整,沈聲開口:「你的傷……怎麼回事?」 是槍傷,而且~從左側來,開槍的人很可能一開始就瞄準他的心臟…….種種邏輯性的推論讓仙道悠臉色更陰沈。 「你心裡有底是誰了嗎?」他看向半躺在床上沈默的兄長。 雖然說企業壯大到某種程度,通常和一些所謂黑道或是一些檯面下的組織或多或少都有些牽扯—但大哥的手腕向來高明,處事八面玲瓏,很難想像會是誰恨他到要取他的性命……. 溫和的笑意再次浮上仙道的唇畔,但暖意卻未達眼底。 「大概猜到了。」優雅的唇輕啟。 不外乎就是最近被他終止合作的那些廠商了…….而~數來數去,不多不少—剛好就只有一家。 「所以,你打算怎麼作?」仙道悠偏著頭—他不懂商,也不懂通常這種情況到底該依循何種管道解決~他只知道…….他不願看到自己的哥哥再受傷。 「當然是……」唇邊的笑意越來越深,黑眸卻越來越冷。「好好『回報』他們一下。」比如說…….吃掉幾個對方的子公司之類的。 其實他本來是不打算作絕的~畢竟他與小貓會相識,也可以說是拜對方之賜……不過,既然他們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那他也不用太客氣了~ 仙道悠打了一個寒顫。 從小一起長大,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大哥凡事毫不在乎的外表之下,藏著怎樣的凌厲手段和驚人的毅力—只要他想要的,至今還沒有得不到手的…… 只是~這世界上,他真正想要的東西……少之又少就是了。 仙道悠忽然開始同情起在外頭講電話的那名男子…….不知道對方曉不曉得他已經被仙道家披著兔皮的狼給盯上了~ 說人人到—水戶洋平拿著手機推門而入~ 「總裁~那我……」回去了。 「悠說他必須回醫院~」半躺著的男子好抱歉地微笑,而站著的男子則又再次張成了O型嘴。「所以可以麻煩你今晚留在這裡照顧我嗎?洋平~」 那一聲『洋平』叫得他整身雞皮疙瘩都起立敬禮了—水戶洋平強自壓下頭皮發麻的感覺,卻無法克制地皺起眉。「傭人可以照顧你。」 從他陪仙道進門到現在,少說也遇到了十來個管家、女傭什麼的……有錢人應該不缺照顧的人手吧~ 「但他們不會包紮啊~」床上的男子苦著臉,長吁短嘆地摀著胸口—宛若西子捧心那般—仙道悠的嘴大張到可以塞進一整顆滷蛋…… 這真的是他那個運籌帷幄,瀟灑帥氣的大哥嗎?!騙人的吧~ 「而且,萬一傷口又出血,需要換藥怎麼辦~」黑眸閃亮亮地盯著他—讓洋平聯想起另一雙有所圖時也會閃亮亮看著他的金色眼睛。 「我只信任你啊~洋平~」好誠懇,好感人的結論—水戶洋平高舉雙手投降。 「OKOK~只有今天喔~」要他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不要再用那種語氣叫他的名字—否則他怕他會被雞皮疙瘩淹沒。 仙道笑出一口白牙,黑眸緩緩掃向身旁已經石化的手足,好輕好柔地提醒他:「悠~醫院不是在找你了嗎?」 言下之意就是:沒事就快滾吧~別當電燈泡了! 仙道悠哀怨地看了自己的親哥哥一眼,百般無奈地想起一首詩~『友情誠可貴,親情價更高,若為愛情故,兩者皆可拋』…… 他為了照顧大哥的傷勢連假都跟醫院請好了,結果……二十幾年的兄弟情比不上一個有貓兒眼的男、人!!嗚嗚~他好感傷啊…… 仙道悠拖著沈重的腳步往門口走去,垂頭喪氣的,一不留神,他輕輕擦撞了洋平的肩膀—洋平手中沒握緊的手機落地~ 「啊!」 「抱歉!」 兩道同時響起的嗓音,兩個同時彎腰的身形,目標皆是地毯上的手機……一陣慌亂中,仙道悠發覺自己的唇擦過一片好細膩好滑好軟的……肌膚……?? 他摀著嘴,很快地站直身;洋平也已撿起手機,奇怪地盯著他古怪的動作,毫無所覺地。 剛剛那是……他的臉?!仙道悠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唇上又麻又癢的感觸像數千隻小蟲鑽進他體內,騷動他的感官…… 太誇張了……仙道悠出神地想…….這種皮膚長在男人身上?!簡直是…… 恍然中~他對上那雙光彩流動的狐疑貓眼—心跳得更快,掌心一片汗濕……黑眼不由自主地往下掃過他的頸,他的鎖骨,他的……. 「仙、道、悠~」溫和的男中音不再,咬牙切齒的程度彷彿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哇啊!」他迅速回神,震驚又害怕地抱著頭大叫出聲: 「大哥,原諒我!!我什麼都沒看!什麼都沒想…….」清亮的嗓音奪門而出,餘音繞樑。 這男人~太可怕了! 他剛剛竟然在想……不知道他的身體是不是也跟他的臉一樣…..滑膩……天啊地啊!這男人是罌粟啊!根本就是種該被管制的毒品~!! 這下他百分之百確定,大哥一定已經成癮甚深,戒也戒不掉了~! 仙道悠跳上他的跑車,決定要去找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忘掉剛剛驚心動魄的體驗~ 「悠他怎麼了?」一副見鬼的樣子—手機明明沒怎樣啊?水戶洋平納悶地低頭看著手中完好的手機。 「他大概擔心他的病人吧~」等一下!「你為什麼叫他悠?」 笑意自黑眼中褪去,仙道不善地瞇起眼—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酸得嚇人~ 怪了~「他不是叫仙道悠嗎?」難不成他連自己弟弟的名字都忘了—剛剛那一槍連腦部都傷到? 洋平皺起眉,控制不住擔憂地緩緩走向床邊—說不定是發燒了……他想。 「那你為什麼叫我仙道,不叫我彰?」況且小貓跟悠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就叫得這麼親密~棉被下的拳緩緩握緊……仙道開始後悔剛剛讓那輕薄了他的人的小子就這麼輕易地溜掉。 就為了這種小事……洋平強壓下想大翻白眼的衝動,很忍讓地笑道:「總裁……喂!」 大掌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扯住他的衣領,輕輕一拉—洋平重心一個不穩,整個人跌進仙道懷裡~ 他心頭火起,抬臉正想破口大罵,卻正好迎上幽黑的眼和強硬罩下的唇— 「嗚……」欲出口的抗議被堵得密密實實,扣住他腰際和後腦的大掌讓他完全動彈不得~水戶洋平下意識地就要用蠻力推開他,卻忽然警覺地想起對方胸口的傷— 就這麼一個遲疑,仙道的舌已經長驅直入,不同於方才在浴室的綿密繾綣,霸氣地勾撓他,強迫他與他共舞…… 正當水戶洋平磨起牙,準備使出最終下三濫的絕招—狠狠咬他一口的同時,仙道也正好如同開始時一樣突然地鬆開了他~ 洋平迅速地從他身上彈開— 「你!」他暴怒地瞪著對方,抬起手背用力擦著唇—同時再次懊惱自己錯過了揮拳的最佳時機。 他一定是…….忌憚他總裁的身份……絕對是的! 仙道笑得像個沒事人一樣,懶洋洋地開口:「小貓,如果以後你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還叫我總裁的話……我別無選擇,只好像剛剛那樣懲罰你囉~」 他輕佻地朝洋平眨眨眼。「當然,如果你很享受跟我接吻的話,我是很不反對你繼續叫我總裁~」 什麼叫得了便宜還賣乖就是在說這種人!水戶洋平在心裡幻想著一掌掐死他的情景~ 理智一回籠,他又記起自己不能對這男人動手~於是,他試圖用言語說服他。「可是總……」見仙道真的探手又要向他抓來,他連忙改口:「好啦好啦!仙道、仙道~」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安慰著自己因向惡勢力屈服而受創甚深的自尊心。 仙道滿意地縮手,雖然內心仍是不滿為何他喚悠的名字,卻始終叫他仙道~不過至少他成功地讓他別再開口閉口敷衍的『總裁』、『總裁』地叫—也算有進步啦。 「洋平~」男中音此時甜得膩人—他就愛看他明明渾身不自在又要強作鎮定的表情……這似乎成了他惡質的一種興趣~ 「我想喝水。」長指指向一旁茶几上的冷水壺。「麻煩你。」仙道好誠懇好誠懇地微笑著。 所以~他現在又成了這傢伙的傭人就是了…… 洋平在心裡嘆了今天不知道第幾百口氣,終究還是認命地拖著腳步去倒茶—作功德作功德…..這也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幾百次說服自己……. 漫無目的轉動的貓眼無意間瞥到茶几上方成排的裱框獎狀,洋平臉色一變— 「你、你從哈佛大學畢業?!」手一抖,他差點打翻水杯。 貓眼死盯著那張畢業證書,簡直懷疑自己的視力一瞬間退化。 「是啊。」仙道有些疑惑。「我是念商的,所以才會回來公司實習啊。」怎麼小貓連自己老闆是什麼學歷都不知道嗎? 的確很像他的作風—仙道微笑在心裡。 「可、可是……你的年紀?」怎麼算也還沒唸完大學吧……而且,他不是靠關係才…..?! 「我跳級啊。」仙道聳聳肩,一派愜意地說—就好像吃大白菜這麼愜意。 「你~在哈佛大學念什麼……?」顧不得水杯了—洋平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張畢業證書,某道心裡的靈光越來越閃耀,越來越令他無法忽視…… 「企業管理。」仙道終於開始覺得有點詭異了。「小貓……」他什麼時候對他這麼感興趣? 「喂,仙道~」水戶洋平猝不及防地欺近他,一瞬也不瞬,與他眼對眼的。 這要是平常,仙道絕不會放過此刻『調戲』對方的大好機會……但現在,他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自己一瞬間成了砧板上一塊待價而沽的肉— 貓眼裡閃耀的光芒刺眼得讓他無法逼視,但,不是因為他這個人本身~而是因為他所帶來的附加價值……. 怎麼小貓原來喜歡名校畢業生的嗎?不早說~他大可以早八百年就拎著畢業證書在他面前晃…… 他近距離地看著那雙貓眼,還在胡思亂想時—粉唇已輕啟~洋平用一種強抑著興奮的口吻說道: 「你能不能教我怎麼開公司?」 十、反問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曉看天色暮看雲。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唐 寅《一剪梅》 「開公司?」仙道定定地回視那燦亮的貓眼—難得地,沒有笑。「我能問為什麼嗎?」 「呃……」向來辯才無礙的水戶洋平瞬間舌頭打結—他站直身,認真地思考……是要掰個理由還是要據實以告。 「因為流川集團?」男中音很輕很輕地說。 貓眼瞪大。 「你調查我們?!」他看著那張平靜的臉,無波的眼,語調不由自主地上揚—要不是殘存的理智發揮作用,他早就對仙道怒吼了。 他萬萬沒想到~仙道竟然早就知道…… 看著那雙快要燃燒起來的貓眼,和那止不住顫抖的單薄身子,握得死緊的拳……仙道勾起唇,淡淡地笑了~ 「所有進仙道集團的職員都要經過身家調查,」他溫和地說,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視若無睹眼前快要到達燃點的男子。 「況且~櫻木是我的老朋友,你怎麼不把這件事想成是因為我關心他,所以才去調查的呢?」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但他不打算細說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讓小貓不開心…… 他沒發現~眼前男子的每一個情緒已經足以左右自己的心情~ 貓眼盯著他,火焰雖緩緩褪去,但取而代之的……卻是戒備。 仙道既然已經知道他要對付的是流川集團,那他答應他方才請求的機率又更低了~ 洋平垂著眼,抿著唇—驚嚇和憤怒過後,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挫敗和絕望…… 「你有多少資金?」熟悉的帶笑嗓音再度響起—洋平猛地抬頭,仙道朝他眨眨眼,笑意漾深。「你有多少資金開公司?」 「一……千萬……吧……」洋平不確定地說,想起戶頭裡老狐狸給的不義之財。 「美金?」仙道挑眉—沒想到小貓的資金還算雄厚。 「不……」洋平不自在地轉了轉眼眸。「是日幣。」他垮著肩,沮喪地說。 仙道好笑地看著他瞬息萬變的表情,放柔了嗓音安慰他:「那也沒關係,我可以……」 「別跟我說你要借我!」洋平語氣尖銳地說,凌厲地瞪著他—自從老狐狸事件之後,他對於這種類似施捨的舉動非常過敏。 他的小貓防備心真的有夠重……仙道失笑,又有些說不出的,難以辨識的……心疼~ 「誰說我要借你,」他聳聳肩。「這是投資……我出一部份錢,公司賺的錢有一部份算我的—這就是最原始的股東制,懂嗎?」 洋平狐疑地看著他,似懂非懂地,遲疑著開口:「所以……你願意……」即使在知道他要對付的是流川集團之後? 仙道笑了~瀟灑、狂狷的—有別於以往像是量身打造,精心設計的溫和微笑—水戶洋平屏住了呼吸……為了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理由— 仙道伸出手,像是完全沒受傷那樣,有力而堅定地握住了洋平的手。 「合作愉快,伙伴。」 現在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仙道躺在床上瞪大眼,了無睡意……黑眸不受控制地不時瞥向離床約五步遠的沙發— 靜夜沈沈,月光溶溶,玉雕般的男子躺在沙發上恬靜地睡著……額前垂落的瀏海,長長的睫毛,輕輕吐息的粉色唇瓣……讓他看來無比純真稚嫩~ 少了清醒時的牙尖嘴利,心思敏捷,沈睡的他別有一番惹人心憐的風情…… 他的腰間蓋著薄毯,但因為翻身的關係,毯子已垂落在地,拉出來的襯衫一角略略上翻,露出一截緊實的腰線—在銀色的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透亮的光芒~ 仙道重重地抹了一下臉,口水上湧和口乾舌燥的感覺同時襲向他—不知第N次想要不顧傷口地去沖個冷水澡…… 他是個身體健康,功能健全的年輕男性,要他看著美食當前~卻不能享用,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 他還記得晚餐過後,他戲謔地要小貓幫他擦澡—對方的反應是瞪圓眼,用驚嚇的表情看著他,惹得他哈哈大笑,而他則再一次被他氣得發抖~ 最後是管家幫他做簡單的擦拭動作,而小貓負責在清洗結束之後幫他換藥和重新纏好繃帶。 之後,為了要睡覺,他們又爭論了許久— 『我睡沙發就好。』洋平皺著眉,站離那張曖昧的大床遠遠的。 『那怎麼行~』仙道也皺眉。「你會感冒。不然我睡沙發。」 洋平瞪他。『病人乖乖睡床。你很囉唆耶~』他是男人,睡沙發一晚死不了人的~沒那麼脆弱! 哎~呀~自從他不叫他總裁以後,好像越來越口無遮攔囉…… 仙道掩不住唇畔的笑意。「小貓……」他故意拖長語調—果不其然看見那雙貓眼戒慎地盯著他。 「你真的~真的不想跟我一起睡嗎……?那天晚上~你明明一直纏著我……要我摸你、舔你……你不想今晚重溫舊夢嗎?」舌尖輕舔過唇,黑眸深幽地盯著眼前的獵物,其中露骨的暗示不言可喻。 水戶洋平的反應是掉頭就走。 反倒是仙道慌了手腳。「喂喂~小貓、小貓……你去哪?」 洋平一手搭著門把,冷冷地轉頭睨著他—連聲調也是冷的。「去睡客廳。有事用分機叫我。」 結果他又是道歉,又是哄的,才讓氣瘋了的男子留在他房裡睡—當然,前提是~仙道睡床,他睡沙發。 這根本就是酷刑啊~黑眸貪婪地盯著那沈睡的人兒,下半身脹痛地想。 終於忍無可忍,仙道不顧傷口痛地坐起身,盡量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輕手輕腳地來到沙發邊~ 小心翼翼像對待易碎物品那般,仙道毫不費力地將對方打橫抱起—即使這個動作無法避免地牽扯到傷口,他亦咬牙忍住欲出口的痛呼,就怕驚擾了洋平的好眠~ 輕巧地將他放在柔軟的大床上,自己再掀被上了床,躺在他身旁— 許是在這微涼的夜裡感覺到突來的溫暖,洋平在睡夢中不自覺地偎向熱度的來源~ 黑眸漾柔如一江秋水……仙道輕撫著洋平柔順的黑髮,心滿意足地看著他看似依賴地蜷縮在自己懷裡~ 他真的很像貓……撫著髮絲的大手下移,貪戀地熨貼那細涼的臉頰~ 「……嗯……」洋平動了動,微微蹙眉。「別鬧……花道……」 呢喃消融,他又沈沈睡去—仙道的動作頓住,唇畔淺笑瞬間斂去。 黑眸又沈又深地凝望著男子毫無防備的睡容,良久良久……失去笑意的唇緩緩俯下,磨娑那微啟的粉唇,幾不可聞的嘆息聲在月夜裡飄著…… 「真是糟糕……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小貓……」 初遇的那夜,他沈迷於他的身子,即使他喊著別的男人的名字,他也一笑置之,毫無所感;然而,現在卻~ 一開始,只是慾望,和單純地覺得他有趣……後來,經過每一次的相處,他就像一腳踩進了無底沼澤那樣~越來越耽溺……想看他的笑—更想要他因為自己而笑~想要他陪在身邊,想安撫他的脆弱,想……成為他會呼喚的……唯一的一個名字~ 強烈的情感與執著令他陌生,卻又覺得事情這樣子發展,再自然不過…… 如果~心中的感受不能用『喜歡』來說明……那又該怎麼解釋方才在聽到他叫出櫻木的名字的時候,無法克制不斷湧上的怒意呢……? 「你呢……」輕柔的男中音帶著淡淡的,不自覺的苦澀。「你有一點喜歡我嗎……?」 十一、求之不得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詩經《周南.關睢》 仙道悠啃著手中的蘋果,滴溜溜的黑眼來回地看著大辦公桌後的高大男人,以及坐在其對面的細瘦身影—兩人皆埋首於桌上的一堆紙張。 「大哥~」他丟開果核,試圖爭取一些微薄的注意力。「你傷口好了嗎?」 大辦公桌後的男子—仙道彰—抬起眼,溫和地笑道:「都過了一個月,早好多了。」 他看著手足欲言又止的樣子,會意地轉向對面低頭苦思的男子。「洋平,幫悠泡個咖啡好嗎?他看起來睡眠不足的樣子~」 水戶洋平抬起頭,看了仙道一眼,再轉頭看向那『據說』睡眠不足的仙道悠—後者緊張地連忙裝出疲憊的樣子~ 他點點頭,也沒質疑說為什麼不叫秘書去泡,緩步走出門外~ 門一關上,仙道閒適的嗓音就響起:「想說什麼就說吧。他泡咖啡很快的~」 仙道悠也不囉唆,開門見山地道:「我聽田中秘書說……你帶他去談生意~?」 他沒說出口的是—田中秘書為此十分沮喪,以為自己已然不受新任總裁重視。 仙道微笑—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只是教學,我讓他觀摩整個協商的過程,讓他從中學習。」看來他得找一天好好開導一下田中這個老臣。 仙道悠瞪大眼:「所以你真的在教他?」 話說他聽田中秘書說大哥收了一個『徒弟』的時候,還仰頭大笑說怎麼可能— 大哥耶~大哥什麼都好—聰明,辦事能力強,唯一的弱點就是怕麻煩……還有~討厭笨蛋…… 他還記得小時候,大哥被指派來教他數學的時候,全身上下只帶著幾張紙和~一根長藤條…… 大哥把那幾張像是考卷一樣的紙張往他桌上一丟之後,就將藤條往桌上狠狠一抽—請注意,此時臉上竟然還是笑著的……然後,大哥很溫柔很溫柔地說: 『這一百題是我出的,做完包你拿高分,但如果你作錯一題~』藤條再『啪』地一抽。「不要怪大哥喔……」還給他用一個戲謔的眨眼作為收尾。 哇咧!他當時幼小的心靈受到多大的驚嚇啊~! 搞不好他沒辦法繼承家業,成為一個偉大的企業家,就是因為當時的心理創傷太深,導致他後來看到數字就害怕~ 沒想到……竟有一個傻傻的受害者自己送上門了~ 仙道悠試探地問:「他……還好?你沒對人家動粗吧~」 他家大哥向來是斯巴達教育的推崇者—看看他的悲慘遭遇就知道了。 仙道失笑,聳聳肩。「我沒必要動粗~他很認真,也很聰明,一點就通。」 事實上,根本是太認真又太聰明了點! 以洋平這種完全沒有財經與管理相關學經歷的人來說,能夠在一個月內,突飛猛進—成為一個會看盤,炒股;會看帳,對帳,抓錯帳;召開公司內部共識會議,挑選所需人才,乃至於代表公司去談生意…… 他的教導固然佔了一部份功勞,但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洋平這個月來,根本像是不要命似的—宛如一隻精密的機械人偶般每天重複著工作、學習、工作…… 一方面是經紀人,一方面是執行長,一方面又是學生……他像一塊海綿無止盡地吸收他所需要的所有知識,也像顆陀螺忙著扮演好所有的角色……他有時都懷疑他到底拿什麼時間來睡覺…… 問他,他也只是笑著,沒說什麼。 那淡淡的微笑,不知為什麼,總讓他心一揪~ 而~水戶洋平所做的這一切……都只為了一個人…… 不自覺地,他唇畔的笑意凝結—水戶洋平恰好在此時推門而入,端著兩杯熱咖啡。 手機鈴聲響起,洋平皺起眉— 他將一杯咖啡放在仙道悠面前之後,摸出手機,一手端著另一杯咖啡遞給仙道。 「喂……是……」他旋過腳跟,拿著手機打算到辦公室外去講,手腕卻被扣住,他下意識地轉頭— 一片蘇打餅抵上了他唇瓣。 仙道笑著,柔聲地說:「你又忘了吃中飯吧,墊墊肚子~」 洋平聳聳肩算是默認,啟唇自仙道指間叼住了那片餅乾—毫無所覺自己和仙道這樣的舉動說有多曖昧就有多曖昧~ 他對著電話模糊地說:「繼續~我在聽……」 細瘦的身影踱離辦公室,仙道幽深的眸光卻遲遲收不回來。 仙道悠蹙眉,再也笑不出來—大哥的種種行為模式已經指向一個最終的答案— 他愛上那個他以為只是感興趣的男人了~而且……陷得太快又太深……可是~對方呢……? 仙道悠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開口:「大哥,你~」話尾頓住,因那又踱進門的身影。 唇間叼著餅乾,手機貼在耳旁……洋平用腳尖抵著門,對著仙道比了幾個數字—仙道對他緩緩搖頭~他頷首,又退出門外…… 「他說什麼?」仙道悠忍不住好奇地問。 「他告訴我今天股市的指數,我叫他不要進場。」仙道垂眸繼續批閱文件,溫和的嗓音飄出。 哇咧~還心靈相通……仙道悠大翻白眼。 「大哥~」他用不贊同的口吻道:「你不覺得你陷太深了嗎?」 這種不給自己留後路,一味付出的愛情太危險,大哥這麼精明,怎麼會~?! 仙道停筆,抬眼看著他,沒答話—笑意自眼底消失。 「他呢?」仙道悠繼續一針見血地挑著問題的核心。「他知道你喜歡他嗎?他能接受嗎?他會愛你嗎?……你小心到最後粉身碎骨~」他語重心長地下了結論。 兩雙相似的黑眼對視,清亮的眸光依舊清亮,溫和的眸光卻摻了些看不透的複雜與……沈重…… 水戶洋平走了進來,一手拿著吃了一半的蘇打餅,一手將手機塞回口袋—渾然不覺自己正成為兄弟間嚴肅對話的主角。 他走回仙道幫他臨時擺設的座位,低頭看了桌上的合約一會兒,悶悶地開口:「結果今天的協商失敗了,」他坐回座位。「對方沒答應我們的條件。」 仙道悠還在一頭霧水,他的親大哥卻早已意會地回道:「那是當然~」 微笑重新回到仙道的臉上—洋平疑惑地抬眼望他。 「你太心急了~你的眼睛、」長指比了比瞪大的貓眼。「你的表情……在在告訴人家你很需要這張合約~他們當然不會答應你的條件,因為他們知道你需要他們。」 心平氣和的嗓音,傳達的話語卻是嚴肅沈重無比。「記住,你要讓對方覺得他們是可有可無的,不管合約有沒有簽成都不會影響我們公司的營運~這樣條件才談得成。」 「是嗎?」洋平手肘撐在桌上支著下巴,若有所思。「我不知道我有這麼好看穿?」他因這結論有些鬱卒。 「那是因為你經驗還不夠……」帶著薄繭的拇指輕輕拭去他唇角的餅乾屑。「沒有人天生就是協商高手的~」仙道笑道。 是~嗎~? 洋平睨著眼前笑得一派輕鬆的男人,懷疑對方就是那個天生的協商高手—畢竟~自己從來沒有準確地猜中他的心思過…… 他陷入思考當中,完全沒發現—自己方才竟毫不排斥仙道那幾近親密的舉動…… 多麼誨人諄諄,多麼循循善誘的一番教導啊~簡直可以頒個『春風化雨』的匾額給他了! 仙道悠在心裡大翻白眼,再一次感嘆涼薄的兄弟情—對他就用藤條,對別人就用愛的教育~差這麼多! 貓眼滴溜溜地轉了一圈,發現坐在一旁的仙道悠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洋平挑起眉,似乎覺得頗為有趣地笑了~ 仙道悠悚然一驚—那唇角半勾,眼半彎,看來人畜無害的笑,好像一個人…… 他看向洋平身後的親大哥,心中的不安緩緩蕩漾— 教出一個和自己過於相像的人…….是好是壞~? 洋平皺眉,為他驚嚇的神色。「你怎麼……」 熱鬧的手機鈴聲響起—有別於方才悠揚的古典樂,水戶洋平一躍而起,迅速地掏出手機,一秒也不浪費地按下通話鍵~ 「喂……晚上?會啊…….不用了!你別又像上次那樣買一大堆菜…….哈哈!少來!……」振奮的嗓音,歡悅的眉眼—他幾乎是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出辦公室。 仙道悠轉頭看向辦公桌後方的男子—後者雖然繼續埋首於文件,但冷凝的眼,微皺的眉~已洩漏了主人的心思…… 這一次……水戶洋平過了良久良久才終於走回辦公室…… 「啊!糟糕~」水戶洋平低頭看錶—晚上八點半—他嚇了一跳。 跟仙道討論公事太專注了,連已經這麼晚了都沒發覺。 「我得回去了。」他壓低音量說。貓眼瞥向躺臥在沙發上睡著的仙道悠。 「要不要一起吃飯?難得悠也在~」高大的男子溫和地提出邀約。 「不了~」洋平擺擺手。「我跟花道說了會回家吃飯。」 他低頭再看了一次錶,有些擔心家裡的大個子餓著了。「再見。」 他旋過腳跟,腰間卻突然一緊,從背後被人抱住~ 洋平一愣,正欲掙扎,腰間的手臂卻又突然間鬆了開……. 洋平轉過身盯著對方—仙道笑著。 「你瘦了~洋平。」仙道對他眨眨眼,黑眸卻是又深又闇,看不出情緒。「這個,穿著吧~入夜了,總是比較冷。」 他抖開長風衣,替他披上。 「雖然你這麼嬌小,穿起來是有些大件了點。」仙道笑露出一口白牙,開著老玩笑—洋平卻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 自從一個月前,他在仙道的床上醒來之後,他就一直有這種違和感,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這個月,仙道扮演了完美的合夥人與教師的角色,不但改掉了之前愛對他動手動腳的壞習慣~連言語上,也變得溫文有禮多了—就像是田中秘書,以及公司裡的其他人形容的仙道總裁那樣……. 只是~仙道有時,會被他抓到用一種極其壓抑的目光盯著他…….但當他疑惑地回視,仙道又會露出他那一貫的,春風般的笑…….黑眸溫潤,一如以往~讓他越來越混亂…….那讓他心跳莫名亂拍的視線,到底是不是他的錯覺……. 還有…….他開始叫他洋平……不再戲謔地叫他小貓……. 為什麼~他會覺得有點…….失落?! 水戶洋平不自覺地抓緊風衣的領口……麝香味暖暖地包圍著他,讓他心悸~心更亂……. 他惶然抬眼,卻看到仙道的唇俯下—貓眼瞪大。 額上一抹溫熱落下,卻宛如一塊燒紅的烙鐵般炙燙了他的臉…….洋平茫然地看著眼前一直保持笑意的男子。 「幫我向櫻木問好。」有禮的嗓音這麼說。 他……他親他的……額頭……?! 洋平抬手摀住額,臉是燙的,心卻涼了半截— 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竟然~期待仙道會…….吻他?! 他瘋了!一定是…… 不然……又該怎麼解釋…….他覺得此時仙道的笑看來好……哀傷……? 倉皇地轉身,匆促地丟下一句『再見』,洋平不敢再多所停留—凌亂的離去腳步象徵了他理不清的混亂思緒~ 辦公室的門關上,高大的身影卻依然佇立,望著那絕塵而去的身影。 「大哥~」沙發上閉著眼的男子沒有睜開眼,毫無睡意的聲音卻是清晰無比的。「到此為止吧。他愛的人~不是你……」 是~最後一通電話裡的那人…….吧。 金眸疑惑地盯著藤椅上那陌生的長風衣—本想詢問好友,但對方正在洗澡,所以作罷。 長指拎起它—它的尺寸令他皺起眉~對好友來說未免過大…… 他百無聊賴地將其翻轉來翻轉去,內裡的一道紫吸引了他的視線— 他將其湊至眼前……..紫色的繡線,繡著漢字的『彰』。 彰?仙道彰?! 金眸先是瞪圓,而後轉為有趣~ 枉費他之前為了刺蝟頭讓他進公司,還有事沒事就來探班感動個半死……現在看來~他是白感動一場了……原來人家的目標根本不在他嘛! 這下有好戲看了! 輕手輕腳地將風衣盡量依照原來的擺法放回藤椅上,櫻木吹著口哨走回廚房開始洗碗盤,咧著的唇顯示了他掩飾不住的好心情~ 如果他得不到幸福,那他希望至少洋平能得到…… 十二、做好做滿 (1) (H)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平生不會相思, 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徐再思《折桂令》 水戶洋平看著對方在合約書的最末端簽下名字,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水戶執行長,」對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很高興有這個機會跟您合作。」 洋平優雅地起身,從容牽起笑—無懈可擊的角度,無懈可擊的誠懇~ 「哪裡哪裡。」他回握住對方的手。「希望這次的合作能各自替我們雙方帶來最大的獲利。」 他不卑不亢的態度,精準有力的用詞,溫醇平穩的嗓音……讓對方豎起大拇指道:「水戶執行長年紀輕輕,辦事能力就這麼卓然出眾,『楓櫻』的未來發展想必相當令人期待。」 洋平適切地讓臉上的笑意加深,貼心地陪對方步行至電梯口。「那還要請您多多關照,大家在這商場上互相幫忙,才能互蒙其利嘛。」 對方哈哈大笑,讚賞地又拍拍他的肩後,噙著滿意的笑步入電梯,他亦笑容滿面地垂手目送對方離去~ 電梯門一闔上,唇畔笑紋瞬間斂去……. 水戶洋平失神地看著手中的合約書,心中突然迫切地想見一個人— 「仙道!」 這聲急促的叫喚讓甫進辦公室,尚未落座的他疑惑地轉頭,卻無預警地迎上一具向他撲來的細瘦身軀。 他因那衝向他的力道腳下一陣踉蹌,但仍是穩穩地接住了對方。 「我拿到了!我拿到了!」水戶洋平抱著那比他寬闊的肩,又叫又跳—他展開手中的合約書。 「流川集團子公司的股權!」內心的狂喜與成就感無法用言語形容—雖然這只是第一家,但是他有信心,未來還會吃下第二家、第三家…… 貓眼燦亮,粉唇綻笑,興奮的紅暈染上了白皙的雙頰~ 仙道只淡淡瞥了一眼合約書,然後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移不開視線……. 「恭喜你,洋平。」他勾起唇角,真心地替他開心。「你很努力~這是你應得的。」 那一聲『洋平』~不知道為什麼……讓他覺得無比刺耳……也讓他飛揚的心情瞬間失卻了小小的翅膀— 此時,洋平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還攀著對方的肩,尷尬地連忙鬆手,退後了幾步……. 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水戶洋平一面暗罵自己的莽撞,一面混亂地想著他們兩人之間如今不自然的空氣究竟所為何來~ 仙道還是望著他,洋平扯出一抹笑,在凝滯的氣氛中,盡其所能地表達他此刻想說的話: 「我、我是想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撐得起『楓櫻』,也不可能拿到這張合約書~」他真誠地說。 仙道沒說話,沒回應,也沒微笑—自說自話的感覺讓洋平忽然自舌尖嚐到一絲苦澀。 「呃……就這樣~」他像突然被貓咬掉舌頭一樣詞窮—雖有些懊惱,但眼下的氣氛讓他更不自在,他只想要趕快結束談話然後盡快逃離~ 「那…..再見。不打擾你了。」他向仙道鞠躬行禮,轉身離去— 關於商界的種種,該教的仙道已盡數教給他,而公司,也已上了軌道……從今後,他們除了合夥人還有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之外,再無其他…… 應該……也沒必要~再見面了…… 心中有什麼在拉扯,在吶喊,要他去抓住某些看不清真貌的東西……. 但……洋平皺起眉,選擇徹底忽略…… 這樣~很好…….不過是平行線又變回平行線而已,沒什麼改變……他在心中不斷地說服自己。 仙道低下頭,盯著方才輕扶著洋平腰間的那隻手…….他慢慢握起拳…… 「洋平!」他揚聲喚道—看到對方轉頭,貓眼裡寫著疑惑。 「真要感謝我的話~」他慵懶地牽起笑。「明天……陪我一天……」 這一次……他決定再賭一次自己的好運~! 水戶洋平仰頭看著那五顏六色的拱門,還有自拱門後方不停飄散出來的,七彩繽紛的氣球……再緩緩轉過頭,看著那難得一身T恤牛仔褲的高大男子— 「你確定你沒走錯地方?」他難掩狐疑地問。 仙道要他陪他一天,他答應了,反正花道今天沒工作,可是~ 遊樂園?!……他沒搞錯吧….. 「確定。」仙道看他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止不住唇角的笑。 水戶洋平實在忍俊不住。 「請問閣下幾歲了?」他扯著笑臉,好有禮的問。 不能怪他講話夾槍帶棒的,實在是這傢伙跟遊樂園—一、點~也不搭! 仙道挑眉。「話不能這麼說,」他聳聳肩。「不管幾歲都要有赤子之心~」 他露齒而笑,笑容之燦爛可比擬今日當頭的驕陽。 「走吧~小貓…….」他領頭,大跨步地走進人山人海的遊樂園。「我有好多遊樂設施想玩呢!」 水戶洋平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舉步跟在他背後— 沒發現……自己帶著一抹~好溫柔好溫柔的笑…… 「不可能吧!」 梳著沖天髮型的高大男子,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液晶看板上的數字。 水戶洋平望著他吃癟的表情,猖狂地仰頭大笑。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有沒有?!」他挑釁地朝他伸出拇指,往下一比。「我說過我玩這個很在行,是你自己不自量力硬要比!」 他又是一陣狂笑。「現在認輸了沒!」 「怎麼可能……」仙道看著不遠處的籃框和兩人懸殊的比數,至今仍處在震驚當中。 「什麼怎麼可能~我告訴你……」食指戳上仙道高挺的鼻梁,洋平昂著下巴,嘻嘻笑著。「會打籃球跟會玩投籃機是兩回事!手下敗將~」 仙道無言。 輸給一個從不碰籃球的門外漢,他此時的心情,簡直比當初陵南輸給湘北還要低落~ 水戶洋平並不打算讓他繼續在原地哀悼,他扯著仙道的手臂,急匆匆地邁開腳步— 「快點快點~我還要去排那邊的雲霄飛車!」沒時間給他傷春悲秋了。 仙道被動地讓他拖著走—他垂下眼,盯著洋平搭住他手臂的那隻手,很憐惜、很寵溺地笑了…… 結果不知道誰還比較像小孩子呢……. 黑眸緊鎖著埋頭疾走的細瘦背影,幾乎成了痴纏…… 水戶洋平眨眨眼,嘗試著適應突來的黑暗。 「喂~」他用腳踹開從地上突然彈跳出來的巨蟒。「不覺得我們這個年紀還進鬼屋……有點無聊嗎?」若要他選,他寧願再去多坐幾次雲霄飛車。 吸血鬼人形在右側對他張開血盆大口,洋平無聊地打了個呵欠— 「喂……仙道。」久久等不到對方的回應,洋平轉頭—在黑暗中只依稀看到一個模糊的高大身影,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仙道該不會真的怕這些假鬼怪吧~ 「……是滿無聊的,」間隔許久才響起的男中音,不知為何,帶了點啞。 「不過…….這裡才夠暗……」 「……?……」 正當洋平蹙起眉,消化著這句話的含意時,一股沈重的壓力驀地撲向他— 什~?! 洋平完全來不及反應,被撞得往後踉蹌了幾步……直到背部抵上了冰冷的水泥牆,張牙舞爪的狼人在他左手邊— 一具高溫的身軀緊貼上他—下一秒,他的下巴被強勢地抬起,唇則被另外兩片俯下的唇瓣精準地堵住~ 仙道瘋狂地需索著洋平口中的蜜津……間隔一個月再次嚐到這軟涼的唇,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自仙道吻上他的那一刻開始,水戶洋平只覺得腦袋裡有條叫『理智』的線在瞬間『啪』的斷裂…… 他惦起腳尖,細瘦的身子如同失落的另一塊拼圖般與仙道精壯的身軀緊密嵌合~他拉下仙道的脖子,熱切地回吻— 他不瞭解自己是怎麼了,也不知道這無以名狀的衝動從何而來~他只知道……此刻他亦迫切地想要感受眼前的這男人…….想得他心都痛了…… 兩人的舌互勾、互舔,皆帶著不相上下的強勢挑弄對方…..來不及嚥下的口液順著洋平的唇角低落,看來狼狽又煽情…… 有力的手臂往下—仙道扣住洋平緊實的臀,將他拉向自己……兩人的灼熱隔著牛仔褲粗糙的布料相抵、摩擦著…….洋平忍不住輕輕低吟出聲,仙道則是滿意地輕笑~ 「你真敏感…..小貓……」大掌探進T恤內,掌心傳來的滑膩膚觸一如那夜—仙道只覺下身一陣快要脹裂的疼痛…… 他靈巧地用粗糙的指腹輕輕搓揉著平坦胸膛上的突起…….時而用兩指夾住,忽輕忽重地拉扯,時而用手指頑皮地輕彈…….他滿意地察覺那小巧的乳首緩緩地在自己的把玩下挺立…… 「仙、仙道……不…..」遊客在他們四周來來去去,水戶洋平費盡最後一絲理智想要阻止這種失控的行為再繼續下去—儘管他已氣喘吁吁,全身虛軟無力地倚著身前的男人,任對方的手放肆地在自己身上燃起燎原大火~ 優雅的唇瓣勾起—仙道俯下頭,伸舌舔著那細緻的耳廓,舌頭進進出出的水聲刺激著洋平的耳膜,勾起他全身一陣輕顫。 「我們找個地方……」低啞的男聲像催眠的魔咒鑽入他腦中。「繼續…….」 大掌撫上他下體—洋平一震,抬起迷濛的貓眼瞅著眼前看不清表情的男人~ 這次……他沒有躲開…… 「啊……哈啊……嗚…….」低抑的呻吟斷斷續續,曖昧地自遊樂園最偏僻的一處男廁飄出。 窄小的空間,火焚的高溫,黏膜與黏膜的摩擦聲……空氣中飄著放蕩交歡的淫靡氣味~ 水戶洋平背部抵著冰冷的磁磚牆,白皙的雙腿環著仙道不斷擺動的腰身,手臂緊緊地攀著對方的寬肩~ 脫下的上衣隨意地被丟在水箱上,被褪下的長褲則垂掛在纖細的足踝晃盪—仙道托著他的腰臀,自下而上,狠利地貫穿他的下體。 被夾在冰冷的牆壁與火熱的身軀之間,洋平覺得自己的意識也像這矛盾的溫度般…….時高時低……宛如翻騰怒海中的一艘無桅小船,隨時都會傾覆…… 仙道深深地挺進眼前這具迷人的身體裡…….感受著那花穴像有意識的生物般纏絞著、挽留著他,感受著對方細膩滑手的肌膚在他每一次傾身時摩擦著他……還有那鼓動著耳膜的低喘輕吟…… 他更加快了抽插的頻率,並滿意地聽到洋平發出像快要斷氣般的抽泣~ 「水戶洋平……」他兇狠地啃咬著那因仰頭而暴露出的細頸,不一會兒就讓白皙的肌膚浮現點點紅痕。 「你對我下了什麼蠱……讓我這麼迷戀你……」仙道喘著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貓眼氤氳地看著他,一片渙散……顯然完全沒聽進他的自言自語~ 「你呢?……」又是一記又深又重的戳刺—洋平瞪大眼。 「你對我動心了嗎?」仙道對著稚嫩的唇又舔又咬,一直到原本的粉色轉為鮮血一般的紅色才滿意地抽離。 下身窄小的甬道被碩大的男根撐開,原本的乾澀與疼痛隨著一次一次的進出漸漸地化為難耐的快感……媚肉隨著每一次男根的探入與撤出翻騰著,吐著濕滑的腸液,蠕動、乞求著入侵者更暴烈地佔有…… 機械性的,不留情的抽插動作幾乎要把他身體裡頭的一切挖掘殆盡……洋平被迫上上下下地搖晃著身體,完全無法思考……他只聽到仙道似乎在詢問他,卻無法分神去理解問句的內容為何~ 貓眼中只看到那適合微笑的唇辦開啟、闔上、抽離……洋平本能地追隨而上,撬開那帶笑的唇瓣,在唇舌交纏間宣洩因下體交合所帶來的躁熱…… 溫和的黑眼此刻閃閃發亮,宛如狩獵中的野獸。 「我真喜歡你的熱情……小貓……」仙道任那靈巧的舌在自己口中橫衝直撞,手臂卻一個使勁,將洋平的臀托得更高—懸空的感覺讓洋平嚇了一跳,雙手直覺地更摟緊他。 「仙…….」 「沒事的……」欲啟口的驚呼被安撫的唇反吻住。「換換口味而已~」他笑。 他重重拉下他—體重再加上重力加速度,讓男根更深入更凶猛地刺進那從未被任何人探索過的體穴深處~ 「哈啊!…….嗚……不要…..啊!仙道~好深、太深了…..嗯……」水戶洋平幾乎快要崩潰—他搖著頭,汗水混著淚水飛濺……那種好似連內臟都被狠狠撞擊的感覺讓他瀕臨瘋狂……. 他狠狠地咬向仙道的肩,避免自己繼續難看地哭叫出來。 仙道卻只是好整以暇地重複這個拋高、拉下、拋高,再拉下的動作—彷彿手中的物事只不過是一根輕飄飄的羽毛,而不是一個成年男性。 「嗚…….嗚…….」肩頭的齒痕陷得更深,仙道卻像是一無所覺般繼續挑戰洋平的忍耐極限。 「不行、不行了…….」過激的快感讓洋平鬆開牙齒,放聲吶喊。「要射了…...要射了……哈啊……嗯…...」 「還不行喔~你這個壞孩子……」仙道還是笑著,神色自若地騰出一隻手— 只用單手托著洋平的臀,另一手則緩緩上移,毫無欲警地狠狠擒住洋平的慾望根部…….下體的進犯仍是如狂風暴雨般猛烈,不曾稍有放水。 「不要……放手、放…….我想…….」洋平狂亂地扭腰掙扎,想甩開那如影隨形緊緊抓縛著他的大掌—對方卻用體重將他更往牆上頂,讓他掙動不得。 「仙、道……」貓眼如今像被囚住的野獸般,帶著憤怒、混亂、瘋狂、請求……種種複雜的情緒惡狠狠地盯著他~ 殊不知,這只是更挑起仙道的劣根性罷了— 「噓……有人進來了喔…….」墨黑的眼輕佻地朝他眨了眨。「你不想被發現吧~」 男根往後撤出一大段,只留下頭部仍埋在兀自蠕動的花穴內—洋平被高高抵在牆上,前方的慾望仍被握住,後方卻突然一陣空虛……斷斷續續的說話聲自薄薄的門扇飄進~他簡直苦不堪言。 他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住—痛楚讓他神智稍稍清醒,卻滅不了在下腹竄燒的慾火……更惡劣的是~仙道維持著緊握住他男性根部的力道,食指卻悄悄伸直向上,一下又一下,刮過他的鈴口……. 「唔…….」洋平差點鬆口叫了出來—貓眼暴怒地瞪他,仙道卻還是一派閒適地回視他。 男性頂端冒出更多淚珠,仙道玩弄的動作仍持續著…….就在水戶洋平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腦充血而死的時候,說話聲與腳步聲終於漸漸遠去— 他疲憊地鬆開牙齒,手臂上一圈帶血的齒痕顯示了他已快到忍耐的極限。 「仙道…..拜託……已經…….」再這樣玩下去,他一定會死的~ 「你要哪一邊?……」仙道在他耳畔輕柔地說。 「要這裡……」他將洋平的慾望握得更緊。「還是這裡?……」控制得宜的力道讓抵著花穴的男根以著磨人的速度再推進一截。 「都要、都要…….」水戶洋平扭著腰…….強烈的射精感,以及花穴被撐開卻沒被填滿的空虛感~讓他完全拋卻羞恥。「給我……給我……」 他的答案讓仙道唇畔的笑意更深,他輕咬他冰涼的耳垂。「求我…..還有,叫我的名字……」 「求你、求你……彰…….」盛滿的淚終於滑落,洋平抖顫著身子,承受著非人的折磨。 「乖。」仙道猛力拉下他,同時鬆了箝制。 十三、做好做滿 (2) (H)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哈啊!」水戶洋平再顧不得場合問題,仰頭哭叫,在同一時間到達高潮~ 眼前一片白光閃耀—高潮過後,他背倚著牆壁,完全地失神…….直到下體的節奏又起,他才驚慌地拉回神智~ 「不~」驚恐的貓眼對上深幽的黑眼—難不成他還要……. 「還沒有結束,小貓……」仙道好抱歉好抱歉地微笑,舔上水戶洋平因震驚過度而微啟的唇。「我還沒射呢……」 我~靠! 誰來乾脆一刀殺了他算了~! 「你這個…….嗯……」早已習慣異物入侵的後庭歡悅地收縮,勾起仙道一陣低喘,洋平一陣低吟。 「這次……我會溫柔點……」仙道舔去眼前細緻臉頰上的淚痕。「不過~如果你再叫成別人的名字……就別怪我喔……」 洋平痴痴地哀鳴,早已聽不進他的話……他隨著仙道每一次的進入,款擺著腰迎合;隨著他每一次的抽出,顫抖地環緊雙腿……. 「彰、彰…….」 嘆息、呻吟、喘息……. 有沒有動心~?! 你說咧! 水戶洋平闔著眼,半倚著車門,形成一個歪歪扭扭的坐姿。 他本來是坐電車去遊樂園的,但是要以現在的身體坐電車回去,他怕他會在電車上當眾丟臉地暈倒……. 所、以~他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仙道的提議—用他家招搖的加長型勞斯萊斯送他一程。 腰背的酸疼和下體的撕裂感讓他不僅坐直身體有困難,就連呼吸也得放輕~怕的是牽扯到私處的傷口,到時又是一陣掏心掏肺的劇痛。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虛弱的一天……而始作俑者~就是坐在他身旁,看起來該死的神清氣爽、喜上眉梢的傢伙! 他在心裡用遍所知的各式髒話問候了身旁男人的祖宗十八代一輪~ 溫熱的大掌輕柔地撫上他緊皺的眉,蒼白的頰,男中音帶著藏不住的擔憂自身旁飄來— 「你還好嗎?小貓~」 他看來真的很不舒服…….仙道微蹙起眉……直到現在,他心中才稍稍升起一點歉疚感~ 沒辦法呀! 一個月來,他碰都沒碰小貓一下—一方面是因為那時洋平喊出櫻木的名字,讓他在驚覺自己心情的同時也發現洋平的心思不在他……為了好好研擬下一步的棋該怎麼走,他刻意地保持兩人的距離~另一方面,當然也是因為和洋平投資了新公司,兩人又增加了許多公事得忙…… 總而言之~這個月,每每午夜夢迴,他想的都是他的笑、他的怒、他的眼……當然~還有他的身體…….想得他心痛『身』也痛…… 過於『謹慎行事』的結果,就是他今天完全沒辦法—也不願—克制自己,狠狠地折騰了小貓一頓~ 不過……仙道勾起唇…….方才小貓的熱情回應已經證明~他的好運並未棄他而去— 既然洋平不排斥他的碰觸,那他就不是完全的沒希望~ 所以,這次…….他對他勢在必得! 長指眷戀地徘徊在細滑的臉頰上,恰似他已遺落在他身上的心…….再收不回…… 怎麼可能還好?!水戶洋平在心中咬牙切齒地想—改天換他被壓在下面兩三個小時看他覺得好不好! 他越想越嘔—一方面是因為身體的不適,一方面是因為他一想到自己方才竟然會被鬼迷了心竅地對男人張開雙腿,男性自尊就隱隱抽痛~ 貓眼緩緩睜開,含嗔帶怒地瞪了仙道一眼—此舉無法消他心頭大怒……頭微偏半轉,粉唇一啟—洋平張口發狠地咬了仙道的手指一口— 雖不至於咬斷,能咬得他破皮流血也是好的……洋平帶著小小的,報復後的滿足,貓眼重新困倦地闔上…… 有一時半刻,車內只聞冷氣的低頻吹送聲~正當洋平已經一腳踏入夢鄉之際,某種機器運轉的嗡嗡聲突然響起— 他狐疑地半張眼,赫然發現—後座與駕駛座中間的黑色隔音玻璃正緩緩升起~ 貓眼緩緩瞪大—正當他運轉有點不順的腦袋思考著這幕景象所象徵的意義時…….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氣息、還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彬彬有禮』的嗓音~已朝他鋪天蓋地襲來…….. 「小貓~想不想試試看車震?」 好有禮的問句,好下流的內容! 洋平想也不想地啟唇:「不、」 那個『想』字都還來不及吐出來,他的膝蓋已經從下方被快、狠、準的大掌握住—對方看似輕輕鬆鬆地一扯,他整個人就毫無抵抗力地攤平在真皮椅墊上~任人宰割。 這要是正常時候的他,斷不可能這麼輕易地讓人得手—可他現在,連動一根手指都虛軟無力,更別說要應付這種凌厲的攻勢了~ 貓眼惡狠狠地瞪著伏在他身上的男人,巴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幾個洞。 「是你不好……小貓……」仙道帶著傷腦筋的笑,在他耳邊低喃—洋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太熟悉他這種語氣了……正確地來說,在剛剛男廁的『激烈運動』過後,他已經不得不熟悉…… 「是你先挑逗我……」仙道寵溺地摩娑他的鼻頭。「我怎麼可能忍得住~」 挑逗?!誰?! 水戶洋平簡直無語問蒼天—他只是瞪了他一眼,咬了他一口~挑逗在哪?!!!! 「仙道彰我警告你……喂喂喂~住手!」咬牙切齒的威脅在發現下身一涼之後,化成驚叫—才剛穿上不久的長褲又很不得人緣地被拋在一邊~ 「你、你剛不會真的……」要在車上吧?! 貓眼驚怖地看著那還是閒適笑著,唯有黑眼透出濃重慾念的男人。 纖細的足踝被抬高—水戶洋平從頭皮到背脊一片發涼…… 「我、我不要…..我真的……呃……」語無倫次的拒絕終結在一聲急促的抽氣聲—洋平瞪大眼,絕望地感受到火熱的男根再一次牢牢地、深深地挺進後方的甬道。 「你裡面好濕、好緊…….」仙道皺起眉,無法克制地重重低喘—方才才被徹底愛過的花穴毫不抗拒地接納了他,軟嫩的穴肉獻媚似地一層一層纏了上來,帶給他連腦子都要麻痺掉的衝擊與快感。 「我要動了喔…….」慾望叫囂著,他已無法再忍耐。 「不准!…..該死的你…..拔出來!…….」洋平幾乎要抓狂了。 有沒有搞錯!連前戲也沒有,說進來就進來……當他是什麼?!充氣娃娃?! 「我不要~仙道!…….我、我的身體吃不消……」 如果可能,他實在不想說出這種像女人一樣的話,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只要能夠讓他不要精盡人亡,什麼鬼話他都願意說~ 「小貓乖~」精實的腰身開始緩緩擺動,仙道低下頭,安撫地親親他的臉。「我會溫柔一點……」 才~怪~! 「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仙道!不要、動……啊……可惡!……嗯……哈啊……」 「小貓……你的腰在扭了喔……這麼舒服嗎?」 「閉…….嘴……」洋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拉下他頸子,用自己的嘴堵住那似笑非笑的,看來很欠扁的唇—免得他說出更多氣死人不償命的言論…… 唔唔唔……他幹嘛舌頭又伸進來?!喂……. 十四、有情亦似無情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相見爭如不見, 有情何似無情。 司馬光《西江月》 巴黎郊區的一處寧靜住宅區,每一間獨棟小別墅均相隔至少五十公尺以上~家家戶戶門前花木扶疏。 在這個月光遍照大地寧謐夜晚,只聽聞偶爾幾聲狗吠,以及風吹過枝葉所發出的窸窣低語聲。 唯一一條貫穿整個住宅區的筆直產業道路上,暈黃的路燈柔柔地灑下,將路上唯一的一個行人的身影拖得長長的~ 那人,有點怪—不僅走路的姿勢怪,就連速度……也足以與烏龜媲美~ 只見他很緩慢很緩慢……地走著,每一次舉步前似乎都要思考許久—幸虧此時路上只有他一人,否則一定會造成後方人潮的回堵。 這人~想當然爾,就是苦命的水戶洋平。 他咬著牙,忍受著每次移動下半身如火炙的麻痛感,同時第N次後悔自己今晚莫名其妙的手軟和心軟—才會讓那得寸進尺的傢伙一再得逞~ 五、次!一共五次— 廁所三次,車上兩次……請注意!這是以仙道射的次數來算的,他的~當然遠遠超過…… 由此可知,他今天所受的對待多麼慘絕人寰,足以令天地為之動容~ 水戶洋平遲緩地再跨出一步,心中的髒話從下車以來就沒停過。 他不顧仙道的反對,堅持要司機在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路口放他下車— 開~玩~笑!怎麼可以讓那麼招搖的車送他到家門口~更別說還有個那麼招搖的男人,家裡可是有…… 「小貓……你真愛逞強~」無奈的男中音在這靜夜中,毫無預警地在他右後方響起。「你根本就動彈不得還要自己走~」 高大的男子一面數落他,一面緩緩地走到他身旁。 洋平就像是被點穴般定住身,只有頭顱和眼睛隨著那男子緩緩轉動~ 喉頭上下滾動,好半晌他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仙……道?!你、你下車幹嘛……?!」他家不在這方向吧—貓眼帶著指責和戒慎盯著越界的入侵者看。 仙道聳聳肩,露出無所謂的笑。「我擔心你啊。而且……這~樣……你就不用走得這麼辛苦了!」 他冷不防出手,將洋平整個打橫抱起—朝小屋的方向邁開大步。 水戶洋平只覺一陣暈眩之後,身子就忽然離地數尺,穩穩地落在仙道的雙臂間—饒是他再冷靜過人此刻也是慌亂滿天飛~ 「喂!仙道……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喂!」 小屋的雕花門扇映入眼簾,室內溫暖的光暈流動,那人在家的證據讓洋平更為驚慌— 「到了到了!放我下來!快點~」他手腳並用地掙扎,氣急敗壞的嗓音冷靜不再—仙道挑眉,黑眼閃了閃,如他所願地輕輕放他下地。 「再見。」洋平毫不留戀地說,轉身就走。 「不請我進去作客?」帶笑的嗓音尾隨其上—洋平毛骨悚然地轉頭,看到仙道負著手,閒適地跟在他身後~當真一副要跟他進門的樣子。 他暗暗心驚,卻仍扯出一個虛應的笑。 「不了……改天吧……」他今天狀況奇差無比,沒把握不會露出任何破綻—絕對絕對不能讓這傢伙進門! 他也說不上為什麼不想讓花道知道仙道與他的這種……關係……只是~某種歉疚與心虛時時刻刻梗在心頭,讓他無法忽視…… 就好似……他背叛了花道那般…… 洋平甩甩頭—試圖甩去那莫名其妙的愁緒~想想都是這男人害的! 他自動忽略身體向對方投誠的事實,直接把現在心中的所有掙扎和衝突全都記到仙道頭上。 「再見。」洋平半轉身,低頭迅速地翻找鑰匙—務求在最短的時間甩開背後靈的糾纏。 反、正~只要他一踏進家門,大門一關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你找這個?」金屬相擊的清脆聲讓洋平再一次被點穴,他緩緩抬頭—一串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鑰匙正在仙道的長指間打轉。 什麼時候……?!洋平瞠目結舌。 仙道很好心地解了他的疑惑。「你掉在車上了~」他朝他眨眨眼,微偏著頭。「我想是脫掉長褲的時候掉出來的。」笑容益發快意。 水戶洋平的臉色簡直是蒼白再加上鐵青了。 這傢伙……絕絕對對早就發現他的鑰匙掉了,故意不提醒他的! 「而且~」仙道朝他走近一步—貓眼警戒地看著他。「我個人偏好……」大掌輕而易舉地扣住他後縮的下顎。「按電鈴~」 什……洋平心思都還沒轉過來,仙道的唇已經俯下來— 同時,長指探出,快、狠、準地按下門旁的~電鈴。 刺耳的電鈴聲瞬間響起。水戶洋平瞪大眼— 他知道這傢伙想幹嘛了?! 「不……」他狂亂地轉著頸子想擺脫仙道如影隨形的吻,卻被強勢的雙手死死地捧住頭顱而動彈不得。 雕花大門被拉開— 「誰……哇啊!」響亮的驚呼聲。「抱歉抱歉~請繼續。」直率的語氣帶著掩不住的竊笑。 「砰」的一聲,大門重又關上。 水戶洋平用力一推,仙道也正好在此時鬆開了他。 黑眼滿布陰霾,還有揮之不去的懊惱,洋平抬起手背,狠狠地擦著唇,身側的拳握得死緊~ 如果他不是仙道……如果他不是仙道~他此時此刻真的會毫不考慮地給他一拳…… 但~他現在卻……下不了手~ 是因為在這一個月來,他教他、幫他……所以~他遲疑了……是嗎? 「給我個好理由!」洋平跨前一步,揪著比他高上一個頭的男人的衣領,帶著嚇人的氣勢。「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太不像自己了……水戶洋平心有不甘地想……他竟然在仙道做出了這挑戰他底限的舉動之後,還在給他機會、等他解釋……更有甚者,他心中清楚地知道—無論仙道講出什麼理由,他都會接受…… 因為他信任他……超乎自己所能想像地,全心全意地信任眼前的這個男人…… 恍惚中,洋平抓到了那個隱隱浮現的重點。 仙道任他揪著他,表情未變,唇畔的笑卻緩緩斂去,他輕輕啟唇— 「因為……我想要你的心裡只有我~」黑眼深幽。 他看著洋平像被他的話語燙到那般迅速收回手,嘴角不禁扯出一抹苦笑……大掌不再克制地撫上他的臉,他的唇~ 「我想要你只看著我、只喜歡我……」輕柔的吻似傾訴、似撫慰地落在對方的眉間、眼簾,和那因過度驚嚇而不閃不避的粉唇。 「就像我喜歡你那樣。」他與他眼對眼,貼著他的唇,輕聲的,卻是堅定不已地說著。 「……」什……?! 水戶洋平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或者是一瞬間耳鳴之類的…… 他收回前言—無論仙道給他多荒誕不經的解釋他都可以接受,但這個實在太…… 過大的衝擊讓他腦袋完全空白,只是呆立在原地,無神地與仙道近距離地對視著。 靜止的唇不滿意洋平的毫無動靜,開始放肆地展開攻勢—仙道對他又是舔又是咬……靈舌闖入,就像急著要證明什麼那樣激狂地勾挑著他~ 「我喜歡你……我愛你……水戶洋平……」一聲又一聲的喘息、低喃被夜風吹亂,恰似他們交纏的影,凌亂的心。「說你會選擇我……洋平……」 『選擇』這兩個字就像解開過去惡夢封印的那把鑰匙,也像一把名為『教訓』的利刃,狠狠地、尖銳地,刺進水戶洋平腦中—在劇痛中,他終於抓回自己昏軟無力的神智— 「不!」他用力推開仙道,全身顫抖—害怕、驚慌、憤怒……兼而有之。「你說過你不是同性戀!」混亂中,他只得隨便挑一個點來反駁他。 「我的確不是~」仙道站直身,但仍死死地扣住洋平的腰不讓他退離—黑眼灼灼,原本的閒適與無所謂再不復見。「我只愛你~水戶洋平,我對其他男人都沒興趣。」 一開始是慾望,再來是興趣,而後是動心,動心之後……再無可自拔~ 如果之前有人告訴他他會愛上一個男人,他絕對奉送他大笑三聲,然後當作耳邊風聽聽就算……可是現在~他卻再也笑不出來…… 不對不對……一切都錯了!洋平混亂地想著。 他愛他~?!不!他不能愛他!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喜歡……除了身體以外— 論長相、職業、個性、背景……他都配不上他! 他有高尚的工作,好學歷,清清白白的家世……這樣的他喜歡上一個男人,外界會怎麼想他?他的家人……會怎麼想他……?! 他們……洋平緩緩捏緊拳頭……會覺得他不正常……會想盡一切辦法……毀了他~就像…… 已結痂的傷口被狠很刨開,露出裡頭腐爛的肉與骨……腥臭的組織,汩汩湧出的黑血……讓他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舊傷一直沒有好過~只是他選擇不去想…… 「別開玩笑了,仙道!」他聽見自己嗤笑出聲。「我可是貨真價實的男人,而且~我只愛女人。」 貓眼瞬也不瞬地與幾乎要將他吞噬的黑眸對視—他不能慌亂,不能退縮~機會……只有一次! 「我根本沒喜歡過你~仙道。」斬釘截鐵的語氣沒有破綻。 貓眼光采流轉,自信滿滿,裡頭的思緒……卻宛如藏進了迷霧中~再難探其真貌…… 仙道盯著他,許久許久……原本平靜的表情慢慢轉為猙獰—他一掌掐上洋平細緻的頸,咬牙切齒的~ 「該死的你!水戶洋平~!」他鬆手,一圈指印立刻在脖子上浮現—洋平還沒好好喘口氣,雙肩就又被幾乎要捏碎他的力道箝住。 「我教你如何不被人看穿,而該死的你竟然用在我身上!!」 仙道用力地搖晃那細瘦的肩—洋平不留餘地的拒絕,看不穿的真心讓他完全抓狂~他想不起他上次如此動怒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只知道,他需要做些什麼……來發洩他的怒氣—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出手—將洋平反轉過身,以著不容掙脫的力道,將他一掌壓制在雕花大門上,另一手則輕輕鬆鬆地越過褲頭,探入他下身~ 「嗚……」洋平咬著下唇,不讓自己示弱叫出聲—他拼了命地掙扎,但仙道鐵了心地用體重和身型的優勢壓制住他—兩根長指轉瞬間已抵住後方的穴口~ 「你敢~」洋平扭過頭,惡狠狠地瞪他,張牙舞爪地,幾乎想要撲上去撕爛他。 黑眼冷冷地回視,向來斯文有禮的俊臉上如今只剩狠戾—略一使力,兩指盡沒~他毫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稚弱內壁上敏感的突起,或輕或重地開始按壓、刮搔著…… 「你……嗯……」洋平只覺下身一陣突如其來的酸軟—若不是仙道仍抵著他,他早丟臉地癱軟在地……血絲自緊咬著的唇瓣滲出,冷汗涔涔滑落額間,唯有那雙眼,仍是不服輸地瞪著侵略者。 「我留在你裡面的東西,還很濕呢……」又輕又滑的嗓音貼著他耳畔響起,水戶洋平卻只覺彷彿有一條滿懷惡意的巨蛇,用牠特有的爬蟲類冰冷濕黏的皮膚,爬行過他全身,纏絞著他,讓他動彈不得—手指在他體內抽插著,伴隨著『咕啾咕啾』的水聲,夢魘般地刺進他耳膜。 「你是要告訴我~你不喜歡我這樣……」手指又是一個大幅度的抽出,然後深深地插入—他滿意地發現掌下的身軀止不住的輕顫。 「還是要告訴我~今天在我身下高潮的不是你,今天扭著腰,求我快點插進去的不是你……嗯?」仙道撤出手指,用力捏住洋平的下巴,用著無與倫比的氣勢逼視著他—嘴裡吐出的,是精挑細選地,最能夠打擊他自尊的話語。 冰晶般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觀察他最細微的反應—仙道再次啟唇,一針見血地直指問題的核心:「不喜歡我……為什麼跟我做愛?」 這個男人……之所以這樣羞辱他,是因為他……受傷了…… 而~讓他受傷的人,就是自己…… 水戶洋平回視著那雙又深又闇的黑眼,驚訝於自己如今竟然能夠輕易地讀出對方的心思…… 如果~他從前總是猜不透他,是因為他那時沒放心思在他身上……那麼~他現在之所以看見了這個男人的憤怒、急切、狂亂~又會是因為什麼…… 答案—原來這麼清楚……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也許,早在他一遍遍忍耐他的孟浪,而沒有一拳揮過去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 可惜~ 心思一片澄明,拳頭卻是越握越緊,指甲狠狠地陷進了白皙的掌肉—儘管下顎的箝制痛徹心扉,水戶洋平仍是神色自若地笑了~ 歡悅的笑聲柔軟地飄散在夜風中,卻緩和不了兩人之間緊繃不已氣氛。 仙道鬆開了對他的箝制,盯著他無比燦爛的笑,臉色既戒慎又陰沈。 「好問題。」洋平止不住唇畔的笑和輕顫的細肩,貓眼笑意滿滿。 「我說啊~你畢竟是我的合夥人,」他嘻皮笑臉的。「你不會以為……我會冒著失去你這個股東的風險,而拒絕你吧~」他頓了頓。 「反正我是男人,又沒有懷孕的風險,跟你上床或跟別人上床並沒有差別,不是嗎?」他一派輕鬆地聳聳肩 他~毫不考慮地挑了最傷人傷己的字眼— 因為,徹底打垮對手的機會永遠只有一次……這,也是仙道教他的…… 果然~仙道不可置信地瞪著他,捏住的拳青筋畢露。 「閉、嘴……」他咬牙切齒,吐息冰涼。 掌心一片熱辣,濕黏的液體緩緩地沿著手心上的紋路流動著—洋平無視洶湧而上的,自手中滿至心口的疼痛;亦無視仙道鐵青的臉色,最後的警告— 貓眼輕佻地眨了眨,笑意沒停過的紅唇輕掀:「看來~您並不是很滿意我今天的服務的樣……」 「啪」的一聲,伴隨著毫不收斂力道的一個巴掌—洋平被打偏了臉,他維持著側著臉的姿勢,沒說話,也沒有動。 「你真令我作嘔,水戶洋平~」冷冷的,譏誚的嗓音響起。「你放心好了……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面前。」 高大的男子旋過腳跟,半張臉隱沒在夜色下。「算我蠢,愛上你這種人,還將真心攤在你面前任你踐踏~」他嗤笑出聲—淒厲一如受傷野獸的哀鳴。 「永別了。」他擺擺手,大跨步地離去。 水戶洋平維持著歪著頭的姿勢,失神地看著紅黑色的溫熱液體,順著緩緩攤平的手掌,一滴一滴落在水泥地上…… 他這麼做……是對的……他不能冒著……讓往事重演的風險…… 他選擇的人,已經在一年前選擇了他……所以……仙道~注定是他不會選擇的那個人……不管他有多…… 在皎潔的月光下,他輕笑著的側臉看來有股……說不出的……哀絕~ 十五、最後的溫柔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佛偈 「砰!」關門聲響起。 紅髮男子笑嘻嘻地自藤椅上彈跳而起,卻在看到像陣旋風般刮過他身邊的男子的臉時,笑意凝結。 「喂!喂~洋平……」 黑髮男子沒理他,繼續埋頭疾走。 紅髮男子幾個箭步就追上他,握住他的肩膀—沒忽略對方極力想掩飾地痛縮了一下……金眸轉沈,他將對方轉過身~ 「怎麼回……」他倒抽一口氣。「你的臉?!」 白皙的臉頰有一邊高高隆起,青紅交雜。 細瘦的肩無所謂地聳聳,手一揚,揮開了他的箝制—卻被櫻木一掌扣住他的手腕~ 「你的手!」這次真的是失聲驚叫了。 一排四個,半月型的,傷口~與掌紋交錯著……新舊雜陳的血跡滿布整個手掌…… 金眸鎖著飄忽的黑眼。 「他打你?」咬牙切齒地,肯定的問句。 「沒有。」語調雖輕,卻是堅定的。 「是我活該。」洋平揚起唇瓣,卻因牽扯到了臉上的傷而不得不頓住。 「你跟仙道怎麼了?」前一秒不是還熱情的在門口擁吻,怎麼下一秒就搞成這樣~ 「沒怎樣……」他沒有解釋的打算。「我想睡了。」 洋平轉身欲走,卻被櫻木扯住衣袖—寬鬆的上衣順著纖細的肩線滑落,露出半個肩頭,以及……上頭的痕跡…… 金眸死盯著那遮也遮不住的證據,有什麼……在他腦中成形— 歡愛的痕跡……爭吵……臉上的傷,眼中的絕望……該不是…… 櫻木想到仙道在他開門時,向他丟來的一個,佔有欲十足的眼神~ 「洋平,你、你……該不會……」單純的腦子一片混亂,他結結巴巴地,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想表達什麼。 「對。」洋平拉回衣服,掩住那令他更心煩意亂的痕跡。「他說他愛我,而我拒絕了他,就這樣。」他豁出去一次講白,再次轉身就走。 「為什麼~」櫻木沈痛又疑惑的問句在身後響起。「你為什麼要這樣?」 「為什麼?!」他轉過身,與那金眸對視,語調不自覺地上揚— 「因為我根本不愛他!」他對著櫻木大吼。 「才~怪~。」櫻木抱著胸,狠狠地睨他。 「你是要我相信,打架從沒輸過的水戶洋平,讓一個他不喜歡的男人,留下那種痕跡,還跟他接吻~」長指指向門口。 「你喜歡他!」向來爽朗隨和的嗓音帶著難得的強勢與斬釘截鐵。「只是你不敢承認,因為你怕~」 高大的身軀一步步地走近他。「你怕老狐狸的事件會重演!怕到連告訴他你愛他的勇氣都沒有?對不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洋平倉皇地撇過臉,狼狽地轉身。「他是上司,我是下屬,就是這樣!」 不會有其他的了。 細瘦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樓梯口。 櫻木朗聲喊道:「你就是這樣說服自己的嗎?水戶洋平~」 沒有回應。 他咬牙,忍無可忍,一個箭步衝到樓梯口,朝著樓上怒吼:「你一直叫我要走出來~但是走不出來的其實是你!」 「砰!」洋平用力甩上房門,作為回應。 那夜,水戶洋平坐在地板上,背靠著房門,周圍圍繞著十幾瓶以酒精濃度高著名的酒類— 而~有三、四瓶已經空了。 拿著開瓶器再撬開一瓶新酒,他仰頭,輕而易舉地就灌下半瓶。 果然……還是喝不醉啊…… 他仰頭抵著房門,輕吁了一口氣。 門外傳來已經熟悉了的~腳步聲,慢慢往樓下移動……他知道,那是睡不著的花道…… 花道的失眠症一直沒好過,安眠藥越吃越多……到最後,他不再吃藥,如果睡不著~他就乾脆起身,下樓到後院,一個人抱著膝坐著,出神地靜靜看著遠方…… 他曾在半夜下樓喝水時,撞見過好幾次~ 睡不著的他,喝不醉的他……救贖在哪?神~在哪? 奇蹟……真的會降臨嗎? 他撇撇唇,不屑地,冷傲地,喝完最後半瓶酒。 奇蹟……就與愛情一樣~完全不值得相信…… 他低下頭,掌中四個半月型的傷口彷彿亦對著他冷笑…… 水戶洋平一面緩緩地走進公司,一面低頭整理著手中的開會資料—一雙黑色皮鞋忽然自前方筆直地進入他朝下的視野中,而且~顯然沒有讓開的打算。 洋平疑惑地抬頭,對上一雙一瞬間差點讓他心跳停止的黑眼…… 仙道……悠。 他們兄弟倆的眼睛……真的很像……洋平安撫著自己雜亂無章的心跳,無言地與那雙飽含不諒解的黑眸對視。 良久良久,仙道悠率先開口:「這個,」他遞出一個牛皮紙袋。「是大哥要給你的。」 洋平盯著那牛皮紙袋,遲疑了數秒,才伸手接過。 他打算繞過仙道悠離去,但對方似乎還有話要說~ 「你讓他很傷心……我從沒見過大哥這個樣子~」絕望、狂亂,過往的冷靜自持全不見了。 黑眼灼灼,少了另一雙黑眼與生俱來的強勢與霸氣,多的卻是一份坦率與執著— 仙道悠一瞬也不瞬地盯著眼前那平靜無波的貓眼~ 他不得不承認—大哥把對方教導得很成功……他完完全全看不透眼前這男人,連他現在是傷心還是冷漠,他都猜不出~ 「不過~你不用擔心他會再來糾纏你……大哥已經回日本去了~我想,這輩子,他再也不會踏上法國這片土地。」仙道悠慢條斯理地說著。 這句話,終於讓水戶洋平有了反應— 無瑕的粉唇勾起,眉眼半彎……他露出一個溫如春風的恬淡微笑……活脫脫是某人的翻版— 仙道悠再一次被震撼…… 溫醇的男中音響起— 「那麼……替我祝他幸福。」 洋平不再停留,舉步與仙道悠錯身而過。 貓眼中~憂傷與情意幾乎滿溢……而他~自始至終,從未費心隱藏…… 只是,唯一能看穿他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他進了電梯,按下欲前往的樓層,低頭看向手中的牛皮紙袋,終究仍是抑不住好奇心地抽出裡頭的物事— 是一本樸實無華的,A4大小的活頁筆記本。 他一頁一頁翻閱— 上頭是俊逸且工整的男性字跡,詳細記載著關於管理公司所需要的所有有關金融、管理、貿易……各門知識的重點,還有『楓櫻』之後最為理想的發展方向、投資注意事項、人事擴增的要點……等等。 洋平翻到最後幾頁,黑眸緩緩瞪大,雙手止不住地輕顫,幾乎要拿不住那沒多少重量的筆記本— 那是~流川集團每一個子公司的特點及股權結構分析— 而且……用的是這個月最新的資訊…… 他~明明親手……手刃了他對他的愛,把他傷得體無完膚— 這人……卻一直到最後一刻~都還記掛著自己的心願…… 電梯門「噹」地滑開,門口站著高大的紅髮男子—他一見電梯裡的人,立刻連珠砲似地開口: 「快點~洋平,我們已經遲到了!等一下又要被部長……」 水戶洋平幾個跨步走到紅髮男子身前,用力地勾下對方的脖子,逼他彎腰— 「喂喂~洋平,你幹嘛?!小力點,很……」哇啦哇啦的驚叫聲,隨著那埋入他肩頭的黑色頭顱而中斷~ 肩膀傳來的濕意,讓金眸閃過一絲……了悟、痛楚和~難以察覺的堅決。 櫻木無聲地嘆了一口氣—看著那文風不動的細瘦肩膀,悄然無聲的頭顱……唯有捏緊的拳頭,透露了主人此時的激動情緒。 就連流淚也硬氣成這樣—水戶洋平式的堅強啊…… 櫻木搖搖頭,舉起手臂緩緩地,緊緊地,攬上那單薄的肩膀~ 「洋平……沒事的……你還有我,還有我……」 安靜的樓層,只聞輕輕的低喃和嘆息聲繚繞,以及……一聲極為短促的,宛如小動物受傷泣血的嗚咽…… 十六、相思不曾閒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 相思已是不曾閒, 又那得、工夫咒你? 蜀妓 《鵲橋仙》 儘管已過了晚上十二點,在東京新宿這個不夜城中最大的夜店裡,仍是人聲鼎沸。 舞池裡放著快節奏的舞曲,外圍的包廂區和吧台區則播放著舒緩的爵士輕音樂~不管是想來尋歡、放鬆、或是獨處的靈魂,都能在這裡找到自己的一方棲息之地。 越野宏明一踏進這家店,就被為數眾多的,穿著入時的男男女女給搞得頭昏眼花,但他仍是一眼就找到他要找的人—只要順著這間夜店內大多數女人的視線方向看過去就是了~ 一樣是囂張的沖天髮型,立體的五官,挺拔的身型……咦?! 越野挑起眉……那傢伙~竟然不是笑著的……這可真是稀奇~ 不止唇邊的笑意不再,就連向來春意融融的黑眼此刻亦冰冷得可以—簡直要讓越野懷疑他是不是戴著仙道彰的面具,但其實骨子裡是另一個人~ 不過討厭的是~這傢伙即使不帶著笑還是桃花運旺到不行……瞧!現在不就有一個穿著火辣的女人拿著酒杯朝獨坐的他接近了嗎? 越野抱著胸,倚著店內裝潢的巴洛克式圓柱,一面靜觀事情的發展—畢竟,如果他們一拍即合的話,他就沒有出現的必要了,不是嗎? 而,以他對那傢伙的瞭解,這種機率……還滿高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在交談沒多久之後,那名女子十分氣餒地轉身離開了。 唔……看來他真的得去撕下那傢伙的面具,看看他到底本尊是哪位? 他緩步踱到吧台旁,在舉起酒杯一仰而盡的男人身旁落座。 「好久不見。」越野選了一個平易近人的開場白。 對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點了一杯酒,一樣是一口喝盡。 呃……這真的有點詭異~仙道該不會被什麼髒東西附身了吧…… 越野頓時有點毛骨悚然。他甩甩頭,看著手上的酒單,半舉起手對著酒保說:「麻煩一杯bsp; Apalta~」 身旁的男子大大震動了一下。「不、准點紅酒.......」咬牙切齒的聲音自身側飄來。 越野轉頭一看.......哇咧~這是要屍變還是怎樣?!臉色猙獰成這樣....... 他只好陪著笑對著酒保說:「不好意思,那我......改要一杯『深水炸彈』~」 「也不、准點調酒.......」臉色鐵青的男人直接搶過越野手中的酒單,交還給酒保。「麻煩給他一杯Tequila。」 「喂喂……仙道~」越野終於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你是吃錯藥啦~」 今天下午莫名其妙接到這傢伙的電話,只簡潔地講了時間和地點,要他出來見面—他原本以為是要約他出來敘舊…….哪知一來這傢伙就擺臉色給他看~ 仙道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又叫了一杯Whisky—越野暗吃一驚~自他坐下來開始,這傢伙起碼已經用一分鐘一杯的速度灌了四、五杯了……. 「喂!」他不贊同地按住仙道欲舉杯的手。「給我個讓你灌酒的理由,不然你就別再喝了。」 仙道揮開他阻撓的手。「失戀算不算。」又是一口喝乾。 「失戀?!」他嗤笑出聲,嘻笑的唇角卻在看到仙道無比認真的表情,無比陰鬱的眉眼之後,化為不可思議。「你、你失戀?!你真的失戀?!」 怎麼可能?!他耶~仙道彰耶~!自上高中以來沒少過女生倒追,情人節巧克力拿到扛不回家,鞋櫃裡永遠都有滿出來的情書的仙、道、彰耶~怎麼會…… 「對方……我認識嗎?」越野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奇女子實在應該被他們這些陵南的怨男們供奉起來拜才是。 「不認識吧……」仙道搖晃著酒杯,盯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喂……越野…….」 「幹嘛?」越野苦著臉喝下了半杯的Tequila—仙道幫他點這什麼烈酒,他可沒有喝醉的打算…… 「我……有哪一點比不上櫻木花道……?」酒精開始起了作用,冰晶般的黑眸染上了一些迷濛,一些脆弱— 即使他不願意,那夜的情景仍究每日每日不分晝夜地在他腦海中上演—每一個對話、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不停地重播再重播~ 儘管心情低落,他擅長分析的腦袋還是告訴了他—他那晚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想向櫻木證明洋平屬於自己……. 顯然的,這個舉動引爆了洋平心中深埋許久的地雷~ 櫻木花道…….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嫉妒和羨慕那傢伙的一天……. 「噗~咳、咳…….」嗆辣的龍舌蘭進了氣管,越野嗆咳得臉都脹紅了—但這遠不及仙道的問句讓他震驚到差點中風— 「你、你…….你愛上流川楓?!」他幾乎是失聲驚叫。 如果是的話,恕他要回家了—因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導起。 仙道睨他一眼。「我什麼時候這麼說?」越野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 喔……原來不是嗎…… 「誰叫你問這種會讓人誤會的問題。」他咕噥。 「不是流川~」厚薄適中的唇貼著玻璃杯。「是櫻木的好朋友……」悶悶的男中音飄出。 好朋友? 越野歪著頭想了想—話說那紅頭髮的傢伙好朋友還挺多的,但真正稱得上是生死之交的唯一一個就是……. 「你是說小洋嗎?」他不確定地說—可是小洋他認識啊~ 仙道灌酒的動作頓住。 「碰」地一聲,他氣勢磅礡地放下酒杯。 「誰、准、你這樣叫他!」男中音又變得咬牙切齒的。「而且~你又怎麼會認識他?」黑眼灼灼,瞪向毫無心理準備的越野。 咦、咦?!還真的是小洋啊~ 越野莫名其妙地接收仙道滿懷敵意瞪視,只覺得好氣又好笑。「他總是跟櫻木形影不離的,偶爾見到面點頭打個招呼也就認識啦。」 基本上,陵南隊上應該都認識他才對,只有這傢伙~「應該是你總是心不在焉的,才會搞不清楚人家是誰吧?」他毫不留情地損他。 「然後咧?你喜歡上人家,被人家拒絕,所以現在坐在這裡喝悶酒~」越野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 他無所謂的態度,讓仙道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什麼都不知道…..」 就是因為洋平寧可把自己講得這麼賤、這麼廉價,也不願接受他的感情,他才會這麼絕望…… 他不是笨蛋~就算他看不清洋平真正的想法,但他的那些話……事後冷靜想想~主要還是為了讓他對他死心而說的……. 他就這麼~不能接受他愛他嗎? 心早就痛到麻痺,但後續的苦澀才是最難熬的~日日夜夜地鑽入腦袋骨髓,提醒他那夢碎的一夜…… 越野看著他越來越陰沈的臉色,重重嘆了一口氣。 「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他聳聳肩。「但我知道你這個人~仙道彰!」食指戳上那高挺的鼻梁,越野灼灼地逼視他。 「如果你是達不到目的就會輕易罷手的男人的話,那我早八百年就跟你這種只會嘻皮笑臉的傢伙絕交了!」 講到口渴了,越野拿手上的半杯Tequila跟仙道的酒杯交換,苦著臉啜了一口,繼續曉以大義。 「他拒絕你?拒絕你又怎樣?!去追啊~用偷的、用搶的、用騙的都好……把擋在你面前的障礙物都除掉~如果他還是不愛你,那就把他綁在身邊,要他日日夜夜對著你~烈女都怕纏郎了,你說咧?」 仙道深深地看著他良久,黑眸很慢很慢地……開始浮現笑意。 「越野…….」唇角輕輕上揚。「我不知道原來你的手段這麼…….嗯……強勢~」 「誰說那是我了,」馬的~怎麼兩杯酒都這麼烈—他睨了仙道一眼。「我是在說正常的仙道會做的事,給你作參考…….你現在可以撕下你的面具,讓我看看你是誰了沒?」 仙道仰頭大笑,原本綁手綁腳的,鑽牛角尖的想法全都在這一笑之下離他而去—他覺得心情無比暢快,狩獵的好心情又回來了~ 「越野……」 「幹嘛……」他大爺高興啦,那他可以改點調酒了沒?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永遠會是我一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真的?」真意外…….唔…….還有一點小感動~ 「騙你的。.」 「……」 「仙道……」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其實我高中的時候,不小心吻過小洋……」 「什~麼~?!什麼時候?!你這傢伙……」關節『喀拉喀拉』地扳動聲不絕於耳。 「騙你的。」 「……」 「喂……越野~」多疑的語氣。「可是我說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其實是認真的,所以~你真的……」碰了他的小貓? 「噢唷~喝你的酒啦……仙道彰……」連這種遜斃的謊話也要懷疑個老半天,拜託誰來把這個傢伙打醒~他大翻白眼。 是他的錯!是他忘了……墜入情網的男人,智商都會瞬間降得極低—即使天才精明如仙道……也同樣逃不過這個法則~ 嘖嘖~愛情哪……他終於拿到期待了一晚的調酒,啜了一口……就像烈酒一樣,讓人~敬謝不敏…… 十七、好事者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唯將終夜長開眼, 報答平生未展眉。 元稹《遣悲懷三首其三》 「執行長、執行長……」 自耳機傳來的,一聲大過一聲的叫喚,終於拉回他漫遊的神智~ 水戶洋平回過神—筆記型電腦螢幕上一張斯文的男性臉孔正擔憂地盯著他。 洋平滿懷歉意地看向視訊鏡頭。「抱歉,島津……繼續吧~」 被稱作島津的男子低下頭,繼續報告手頭上這一季『楓櫻』的財務收支狀況~洋平則在心中懊惱不已…… 他最近失神的情況,不減反增,再這樣下去,恐怕他在員工面前的威信就要毀於一旦~ 就在他又差一點再一次恍神之際,攝影棚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洋平抬起頭,看到化妝師、燈光師……等工作人員全聚集在門口探頭探腦,還不時傳來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他轉過頭,看到攝影師亦被此番騷動影響,停下了拍攝的動作—和『櫻』一起,朝著門口張望~ 濃淡適中的眉微蹙,他對著耳掛式麥克風說道:「島津~我這裡出了一些狀況,等一下再報告吧。」 電腦螢幕上的男子對他恭敬地頷首,洋平關了視訊。 託現今資訊發達的福,即使『櫻』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地拍照、走秀,他仍是可以隨身帶著筆記型電腦,即時掌控股市的狀況以及和下屬作視訊會議。 偶爾花道會好奇地湊過來看他在幹嘛,而~他總會搬出早就想好一套說詞— 三兩下就讓花道以為他只是短暫地迷上炒股,正與其他的股迷討論何時該進場。 洋平蓋上筆電,朝著門口走去~ 「怎麼回事?」他問工作人員。 「有人送花來呢!一卡車的喔~」燈光師嘖嘖出聲。「被警衛攔住了……外頭的車不能開進來。」 洋平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警衛正和一位穿著花店制服的年輕工讀生在那兒拉拉扯扯~年輕人後頭停著一輛漆著花店名稱的小貨車,而後車廂—遠遠看去滿滿的都是花……少說有上千朵。 眉間的摺痕更深—又是『櫻』的愛慕者嗎? 「叫警衛讓他開進來吧,畢竟他也只是拿人薪水辦事而已。」他對工作人員說道。 在他的授意下,小貨車緩緩地駛進大門口……一接近攝影棚入口,在場的眾人全都感受到一股濃郁的花香味撲鼻~ 「哇啊~」髮型師深吸了一口氣。「是玫瑰的香味耶!!」 距離一近,那塞滿一整個後車廂,如小山般的花海看來更是驚人……哪來這麼闊綽的愛慕者?! 洋平揚揚眉,思索著最近『櫻』接觸過哪些企業老闆……一無所獲。 年輕的工讀生跳下車,活力十足地對著眾人笑出一口白牙— 「您們好,我要找…….」 「他在拍照。」水戶洋平帶著安撫人心的笑,嗓音和緩—即使打斷對方的發言,也不至於讓人覺得咄咄逼人~ 這種送花送禮的追求手法,在擔任經紀人的這些日子以來,他已經看到膩了~也早就自行整理出一套能快速應付這些花店業者的手法。 「有卡片或是留言的話給我就行了,我是他的經紀人。」 「哦~」年輕人瞭解地點點頭。「所以你是…….」他看看手上的資料— 「水戶先生的經紀人?」 交頭接耳的人群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唇畔笑意頓住。 「抱歉……」他怎麼最近常耳鳴。「您剛剛說……..花是要送誰?」 「是要送水戶洋平先生。」年輕人像在報數那樣中氣十足地答道。 「一千朵香檳玫瑰~」他在身上東翻西找,終於掏出一張收據和一枝筆。「請簽收。」 他九十度鞠躬,把筆和收據遞給洋平。 周遭瞬間響起如雷的口哨聲和鼓掌聲。 「水戶經紀人~太帥了!」 「一千朵玫瑰耶~這要是送我該有多好哇~」 「妳想得美啦~」 其中最興奮的就是年輕的髮型師了,只見她雙眼閃著星芒,無比沈醉地讚嘆道: 「香檳玫瑰……代表我只鍾情你一個;送一千朵……是象徵至死不渝的愛~哇啊!這真太浪漫了…….水戶經紀人,你有個很愛你的女朋友呢!」 唇角一陣抽搐,他轉向那臉朝下的年輕人。 「請問~送花的人有卡片或署名嗎?」他怎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女朋友。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興味盎然的語調,伴隨著一顆探出的紅色頭顱和一雙閃閃發亮的金色眼睛。 「哇啊~!好多花!」他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這麼多花全部擺在一起的樣子。 「是送給水戶經紀人的呢~櫻。」旁邊圍觀的人很好心地幫他迅速掌握重點。 「真的假的!」紅髮男子轉向洋平,好奇心整個被挑起。「洋平~是誰送的啊?!」 洋平接過年輕人遞來的小卡,低頭一看— 上頭是清俊的筆跡,寫著「我等你」三個字~沒有署名,但右下角……畫著一隻大眼睛的小黑貓……. 「喂……洋平~誰啊誰啊?!」櫻木見洋平盯著卡片老半天就像定格一樣,終於忍不住開口催促他—跟他身邊圍觀的眾人一樣眨巴眨巴地望著洋平給解答。 「不、知、道~」 咬牙切齒的男中音,小卡隨著他捏緊的拳化為紙團……. 接下來的一個月,水戶洋平簡直快要神經衰弱—無論他跟花道到哪個國家,哪個偏僻的攝影棚工作,花都會如影隨形地送達~ 大多數是玫瑰……紫的、紅的、鵝黃的、淡粉紅的……有時只有幾朵,有時是一束,有時是一箱,有時……又會重演那一整車的花海~ 現在他在業界已經出名了~大家都擠眉弄眼地暗示他應該好事快近了—畢竟女方催得這麼凶……. 他好氣又好笑—對方如果是個女的那就好了…….在揉掉不知第幾張寫著『我等你』,畫著貓的小卡之後,他在心裡邊嘆氣邊想。 仙道…….他到底想幹嘛? 那晚~他不是已經完全對他死心了嗎?怎麼現在又會…….他咬著下唇,兀自驚疑不定~ 不願承認的是,每每想起那人……那淡淡的,被壓抑得極深的一絲心痛與悸動……. 手機鈴聲響起,他心不在焉地接起。 「喂~島津……嗯……什麼?!」語調一轉為激昂。 洋平皺著眉,撫著額,腦子快速地運轉。 「知道了,」他以壯士斷腕的語氣說。「我明天會去倫敦跟你會合。」 「喂~洋平……嗯?……明天不能陪我去米蘭時裝週?怎麼了?」疑惑又擔憂的語氣。 「沒事~」在機場辦著通關手續的他安撫著對方。「公……呃~股市有點……動盪,我跟幾個……朋友約了在倫敦聚會……不會耽擱太久,最晚兩天後,我會飛去米蘭找你。」 心煩意亂的他連扯個謊也顯得坑坑疤疤~不過,反正櫻木對他的話向來是全盤接受。 「沒關係啊~你慢慢來……我可是天才櫻木花道,一個人沒問題的啦!」他一邊用肩膀夾著手機,一邊悠閒地收拾行李。 「我當然知道你沒問題,」原本急促的男中音和緩了下來,摻了一絲溫柔與笑意。 「不過這畢竟是你在第一次在米蘭時裝週走秀,什麼事都謹慎一點……特別是我不在你身邊~知道嗎?」洋平放心不下地再三叮嚀。 「知~道~洋平老爹。」櫻木皮皮地回道。「那就這樣,再見。」 他收了線~櫻唇緩緩揚起—這……可真是天助他也~! 洋平不在身邊……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順、便~拜訪一下『故人』囉……他攤開某張像是行程表之類的東西,金色的眼睛閃閃發亮~宛如睡醒的野獸…… 看來~跟總裁傳緋聞……不是都沒有好處呢…… 「時裝週?!」他微偏頭,看著身邊的田中秘書。 「是的~總裁。」田中秘書畢恭畢敬地回答。「米蘭的時裝週今天開始~聽說今年……『櫻』是所有男模特兒當中走的秀最多的……」 他挑起眉,興味盎然地看著欲言又止的忠心秘書。 「所以?」他有意要逗逗這位長輩。 「呃……田中是想說~需不需要幫總裁準備時裝週的入場券,畢竟總裁難得到義大利來一趟……」他斟酌著字句開口,務必給上司一個完美到不行的台階。 仙道噙著笑意—果然全公司上下都以為他喜歡的是『櫻』啊……他所造成的假象還真是成功~ 「不用了,你去作你的事吧。」他笑著說,想起島津給他的報告— 那人……現在該在倫敦吧。 田中向他行了一個禮,轉身回自己的秘書室—獨留下他因這個話題而再度陷入自己的思考當中~ 已經一個月了……他其實巴不得馬上飛回巴黎開始展開攻勢……但~不巧,這個月有數個大的投資案同時進行,而,『櫻』這個月的工作亦是滿檔~ 他攤開兩人的行事曆(洋平的行事曆當然是跟松井要來的)一比對之下—完全沒有可見面的機會…… 他只好用最傳統、最沒創意的方式……送花~ 雖然說是最傳統,但他可是講究的很~幾乎看遍了坊間談論花語的書,精挑細選最能表達心意的花種、花色、花朵數……一個月下來~他簡直就快成了花語專家了~! 仙道搭上直達電梯,到達頂樓……繼續沈思著…… 雖說他想見他想得快發狂了,可是見面了之後呢~該用什麼表情?該跟他說什麼?該……道歉……嗎……? 畢竟~他那時話說的那麼絕,還打了他…… 他皺起眉—現在回想起來他簡直後悔得想宰了自己……如果洋平的臉因此而留下什麼傷痕的話~他一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而且~話說回來,他……洋平~還會願意見到他嗎? 他……到底該怎麼解開他心裡千纏百轉,碰都碰不得的結…… 唉……越野還是想得太簡單了……情場—不像商場—根本不是發揮強勢手腕就能讓問題迎刃而解~ 諸多沒有解答的疑問在心裡混亂交纏著,仙道心不在焉地走在長廊上,沒發覺今天這個樓層異常地安靜~ 長廊盡頭便是他的總裁辦公室,他壓下門把,推門而入……低著頭的他因著空氣中某種異常的壓力警覺地抬眼— 「是你?!」 仙道驚愕地看著那交疊著長腿,一派輕鬆地坐在他辦公桌上的男子。 「你怎麼進來的?!」他皺起眉—這層樓是派駐有警衛的。 男子伸出食指,慵懶地往右方一指—仙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一驚~ 警衛們被堆成疊羅漢的狀態,而且—全都昏迷不醒。 男子揚起嘴角—因著仙道掩飾不住的驚訝表情—笑了……清豔一如水仙,雍容一如牡丹。 櫻唇輕啟。 「我們來談談吧……」長指一按—彈出的刀刃與金色的刀柄互相輝映,兩者相連著男子頸上的銀鍊。 「仙道總裁~」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鍊墜,金色的眼眸閃動著勢在必得的光輝—對上了恍然大悟的黑眸。 十八、無悔的愛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換我心,為你心, 始知相憶深。 顧夏《訴衷情》 結果~事情比想像中還棘手……水戶洋平走在飄著細雨的倫敦街頭,懊惱地想…… 都怪他為了併購流川集團的子公司,太過操之過急,被對方逮到機會,反咬了他一口…… 不過~幸好沒有驚動老狐狸的樣子。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次,就當花錢買教訓吧…… 轉過一個街角,迎面走來一個戴著棒球帽的年輕人,手上抱著一個中等大小的紙箱。 他不甚在意地與對方擦肩而過,沒想到那年輕人卻突然煞住腳步,往旁跨了一步擋住他的去路。 「您好,請問您是水戶洋平先生嗎?」操著標準的英式英語,年輕人以著開朗的聲音說道。 洋平挑起一道眉。 「有事嗎?」他暗暗警戒。 在英國街頭,陌生的路人,一下就叫出他的名字—一定有鬼! 「有人給我這個,」對方舉高手中的紙箱。 「要我轉交給第一個轉過這個街角的東方人……請問您確實是水戶洋平先生沒錯吧?」他很仔細地再三確認。 洋平蹙眉。 「我是。」他接過那紙箱—沈甸甸的,有些重量。 「謝謝你。」他自皮夾中掏出一張紙鈔要交給對方。 「不不不……」年輕人搖著手。「我已經拿過報酬了……啊~對了,」 他像想起什麼,自口袋中掏出一張小卡。 「還有這個,也是給你的~」將小卡交給洋平後,他朝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基本上,自年輕人一掏出那張小卡,洋平立馬就知道這又是誰搞的鬼了…… 那人的神通廣大令他十分驚訝— 連他在倫敦都知道?!實在讓他不禁要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在他身邊安排了什麼眼線…… 洋平低頭看著那張小卡,微微的詫異浮上他的眼— 同樣的大眼黑貓畫在右下角,同樣的俊逸字跡,唯一不同的是……原本中央總寫著「我等你」三個字,如今卻改成了「最後一次」四個字~ 什麼意思……洋平陷入沈思~ 貓眼緩緩自手中的卡片移到那不起眼的紙箱—他不顧來往路人奇異的眼光,將它放在地上動手拆了起來~ 褐黃色的紙板一揭開,映入眼簾的物事讓一向八風吹不動的他也不禁一呆— 盆……栽?! 他略帶遲疑地,探手抱出那磚紅色的花盆。看著那翠綠色、多缺口的柔軟葉片,襯著上頭鮮紅色,嬌豔欲滴的花瓣以及鵝黃色的花蕊……他再瞥了一眼小卡上的『最後一次』留言…….仍是一頭霧水。 放棄揣測那男人心思的他抱著盆栽—目前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她—緩步地繼續朝地鐵站走去~ 途中,一位白髮的老太太叫住他。 「哎呀~年輕人…….你手上這~」老婦上上下下打量他手上的盆栽。「是報春花嗎?」 洋平尷尬地笑笑—他對花花草草一竅不通,要知道這是什麼花就奇了。 「呃…….應該是吧…….」他只好含糊其詞。 「真浪漫哪…….」老婦露出溫柔的笑,走向他,伸手輕撫著他懷中那柔嫩的花瓣。 「是要送給女朋友的吧…….『無悔的愛』是嗎?年輕真好啊…….」 「不…….」咦? 「女士,您剛剛說……什麼……愛…..?」心跳漏了一拍,他沒發現自己抖著嗓音問著。 老婦抬眼,對上他此刻滿載複雜情緒的貓眼,笑意更深。 「不用害羞啊~年輕人……歐洲報春花,花語不就是『不愛則已,愛上了就永不言悔』…….無悔的愛呀……」她的眼神閃閃發亮,彷彿一下年輕了數十歲那般。 她拍拍洋平的肩,枯瘦的手臂仍是十分有力。「這種花不能隨便送人唷,年輕人……呵呵~做出這種告白,可要有跟對方糾纏一輩子的打算……」老婦笑著朝他擺擺手,轉身離去。 無悔的愛…….無悔的愛……. 洋平低下頭看著那微雨中輕輕搖擺的花朵。 明明收了這麼多玫瑰都沒感覺的,現在怎會…….他用力地甩甩頭,極力壓制那滿上心口的悸動,以及~突如其來的窒息感和昏眩感…… 熱鬧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空出一隻手接起,用著刻意持平的嗓音道:「喂~我現在就要去機……」 對方急切的嗓音打斷了他的陳述— 「洋平!仙道要結婚了~快點…….」 櫻木接下來講了什麼他全沒聽進去—手一鬆,磚紅色的花盆在堅硬的人行地磚上摔成碎片……. 『最後一次』…….原來……是指這個…….. 坐在搖搖晃晃的小巴士上,水戶洋平無意識地捏緊手中的喜帖—車子正開往捷克南波西米亞區的一座教堂~ 他想起花道在電話中連珠砲地說:『機票我已經幫你訂好了,車票也是,米蘭你不用來了~趕快過去……』 電話另一頭的他無語,唯有握住黑色機身的細瘦手指微微發顫。 去……又能怎樣呢…….? 電話那一頭的櫻木察覺了他的遲疑—頓了頓,語氣一轉而為強勢。 『你不是不愛他嗎?親眼看著他結婚應該更可以讓他和你從此斷得乾乾淨淨吧~』 一句話堵住了他所有可能不去的理由。 有道理……洋平恍惚地看著車窗外藍天綠地的鄉村景致……雖然此時的他毫無欣賞的心情……. 不過,花道只說對了一部分— 事實是…….親眼看著他結婚、找到幸福……然後,他從此~與他兩不相欠…… 只是,他眼前為什麼老是浮現那在微雨中搖曳的紅色花瓣…….耳邊又為什麼不停響起那老婦的話……. 無悔的愛……嗎? 小巴士在一處教堂前面停下。 洋平下了車,抬頭打量著眼前這座規模雖不大,但仍是稱得上雕樑畫棟的教堂—那對稱的拱簷,繁複的雕刻,白色大理石的外牆在陽光下閃著聖潔不可侵犯的光輝~ 他推開半掩的門扇,舉步進入,一抬眼就瞧見— 陽光透過天花板的彩色玻璃灑入,散成許多斑斕的光點,落在站在聖壇前的一對男女身上—將他們襯得更加光彩奪目。 推門的細微聲響驚動了新娘與神父,他們兩人皆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洋平暗暗吃驚~ 那女子……眉目如畫,沈魚落雁皆無法形容其美麗~古有形容洛神為『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瑰姿艷逸……』,恐怕也只有洛神能與這女子的美麗相提並論。 不過……可惜的是,她臉上的木然神情,折損了她不少麗色—而~她此刻正冰冷地瞪著洋平…….臉上沒有一絲新嫁娘嬌羞神情,黑眸澄亮,卻清冷漠寒一如深黑色的玻璃彈珠~ 而~新郎……沒望向他……. 高大的背影沈默地立在原地,面向著聖壇的方向~ 洋平扯出一抹苦笑,定定地迎視女子敵意的眼神,找了一個最近的位子落座。 觀禮的人很少…….洋平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事實上……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另外一個人也坐在下頭— 仙道悠。 仙道悠時不時地撇過頭偷覷他,不安與緊張皆寫在臉上……. 他在怕什麼?…….怕他來破壞婚禮嗎?…….洋平好笑地想~嘴角卻怎樣也勾不起來。 神父溫和的聲音悠悠地在挑高的教堂中迴響。 「那麼……仙道彰先生~你願意與這名女子結為夫婦嗎?」 「我願意。」不假思索的,溫若水的男中音。 那聲「我願意」柔和地在挑高的教堂內迴盪,回音裊裊—明明是溫雅悅耳,在他聽來卻宛如晴天裡的霹靂那般不留情地撞擊著他的耳膜、心臟……. 水戶洋平捏緊拳頭,咬緊牙根~忍住突如其來,無預警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狂湧而上的反胃感…… 接下來神父又拉拉雜雜地說了什麼他已聽不見,他只聽見新娘以著與她的表情同等冷然的語調,同樣回答了「願意」兩字。 仙道悠又朝他的方向看來……洋平深深吐納了一大口氣,強迫自己不閃不躲地回視對方,同時,勾起一抹虛幻欲墜的笑花…… 要祝福他、要祝福他…….他早決定的…….他垂下長睫,失神地盯著自己攤開的掌—上頭四個半月型的傷口已淡到幾不可見~ 身體上的傷口總是癒合得如此迅速,但……心的…….呢? 驀然,腰間的一抹紅映入他低垂的視野— 長指緩緩探出,拈起被夾在皮帶與襯衫間的稚嫩…….報春花…… 無悔的……愛…… 『人都已經那麼渺小了,如果還不快快樂樂地過完這一生的話,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那晚,旋轉餐廳裡,輕輕撩過他心弦的那抹嗓音,那句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人們總說,人在將死之際,眼前將會快速地飛掠過這一生的種種......現在看來,在瀕臨心死的時候,也會如此....... 他與仙道至相識以來的種種如同快轉的電影一般,在他眼前一格一格地播放.......初識時的唇槍舌戰,肉體上的交歡......一直到後來~他傾盡所學的教他、引導他、培植他.......一切.......都只為了自己曾向他提過一次的,那任性的、難以企及的復仇心願....... 他......其實一直很羨慕他......羨慕他的灑脫與無憂無慮~也......一直很敬佩他.......敬佩他的專業,他的博學.......不知不覺地,他學著他的腳步,學著他的微笑,學著他舉手投足的樣子.......公司裡許多人都說他笑起來與總裁幾乎有八分相似....... 其實,豈止是相似........他從他那裡學會了~用微笑掩飾心中的狠絕與強勢......更有甚者,也掩飾心中滿溢的感情與憂傷......這點仙道已遠遠不及他~所以.......在小屋門前那一役,他大勝,而,一手教導他的人,卻慘敗....... 雖然,他勝得淒涼,勝得無比狼狽...... 他雖狠狠地踐踏了他捧至他眼前的心,但他沒有一刻忘得了.......他對他的好,他的調笑,他喚他的樣子,他.......最後轉身的背影...... 他已有覺悟......這將是他要背負一生的原罪—因他是這樣輕賤一份感情,也~輕賤了自己的心情.......但~現在.......他竟有一種衝動......想...... 指尖傳來一股濕意,他回過神......報春花的花瓣已在他無意識的使勁之下,化為豔紅的春泥....... 無悔的愛.......如果~他曾經努力過什麼的話,是不是.......就算最後之後還是一無所有,至少~他可以配得上『無悔』這兩個字呢....... 貓眼抬起~再一次對上了仙道悠始終未調開的視線— 這次,他清楚地看見…….那澄亮的黑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名為「焦慮」的情緒~ 他們兄弟倆的眼睛……真的很像……恍惚中~腦海中閃過方才見過的,另一雙,相似的,只是更為冰冷的黑眸……貓眼眨了眨,迅速地掠過一絲疑惑與光亮~ 會是他想的…….這樣嗎? 「請問…….觀禮的親友們,對於他們倆人的婚姻有無疑慮~」神父和緩的嗓音再次穿透層層迷霧,傳入洋平耳中。「如果沒有的話,我在此宣布…….」 「等一下~」 一直到他發現在場眾人—除了新郎以外—皆注視著自己,洋平才恍然大悟……剛才出聲的—原來是他! 他再看了一眼手中的紅,緩緩站起身,朝著聖壇走去…….在兩位新人身後約五步遠處停下腳步。 「是的,孩子。」神父和藹地凝望著他—洋平恍惚地看著他的深邃黑眼,想起另一雙望向他時總是溫潤含笑的黑眸。 「我對他們兩人的婚姻……有兩個疑慮。」掌心一片汗濕,他毫無所覺,只是暗暗祈禱……. 「請說。」神父笑瞇瞇的。 貓眼中光彩大盛,拳頭不自覺地握得更緊。 「第一個……」嗓音有點顫。「新郎和新娘…..是親兄妹~」他深吸一口氣。 「親兄妹……應該不能在教堂證婚吧。」 十九、兄弟鬩牆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女子瞪著他,良久良久……繃緊的紅唇輕掀~ 「仙、道、悠~」陰冷的嗓音,纖纖長指指向坐在下頭瞪大眼的男子。 「你看你出的餿主意!」她破口大罵。 「干我什麼……」仙道悠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 「孩子,」神父不理會開始對罵起來的那對男女,始終專注地盯著洋平。 「繼續……你的第二個疑慮呢?」 洋平不自覺地潤了潤因緊張而乾澀的唇,貓眼緩緩飄向那始終背對著他的高大男人。 「第二個……」他感覺到自己抬起了手,指向那高大的背影。 「這個男人愛我……而~」他嘆了口氣,綻出一朵好無奈好溫柔的笑—他認栽了~他是真真切切地栽在這個輕浮的男人手上。 「我想我也愛他…….」帶著笑意的溫嗓在教堂中迴盪,更顯得深情款款。 他看著仙道終於轉頭,不可置信地瞪著他。 唇邊的笑意更深。 「不知道這算不……」未竟的話語消失在幾乎要把他的腰折成兩半的強力擁抱之下~ 熟悉的麝香味,熟悉的溫度,熟悉的懷抱,終於逼出他眼中不熟悉的濕意—洋平反手摟緊那寬厚的肩,允許那鹹涼的滋味打濕臉頰,也允許自己更貼近這個男人~ 他……真的比想像中……更離不開這人呢……. 「小貓、小貓……洋平……」對方向來平穩的嗓音如今亦帶著止不住的顫抖,在他耳邊不停呼喚他的名字。 洋平沒答聲,只用了一個有力的擁抱作為回應。 「喂……」冷冷的嗓音響起,打破了兩人的無聲勝有聲—洋平在仙道懷中抬起頭,發現不遠處,那美艷的女子仍冷冷地在瞪視他~不過,話卻是對著仙道悠說的。 「我瞧他們兩個好得很啊,你們幹嘛多此一舉?」 洋平疑惑地看著仙道,仙道心疼地拭去他臉上的淚痕,正欲開口—女子已站定在他們兩人面前,歪著頭打量著洋平。 美人就是美人,即使帶著這麼不客氣的眼神,但伴隨著這樣天真的動作,整體看來仍是充滿了純稚與魅惑。 紅唇輕啟。 「大哥說你一定會發現……我本來還不相信~」她用著低啞的嗓音自言自語,美麗的丹鳳眼在滴溜溜轉了一圈之後對上了貓眼。 洋平毫不意外自己竟有些赧然……畢竟~被這樣的一張臉,一雙眼對著,恐怕世上沒有幾個男人不怦然心動的吧…… 「幸好最後你竟然真的自己看出來了……我可不想跟自己的大哥亂倫!」女子聳聳肩,撇撇唇,不甚文雅的表情仍是完全無損她的絕色。 她朝洋平伸出手— 「你好,大嫂,我是仙道司。」她冷冷地說,嗓音平板,臉上還是毫無表情—面癱的程度幾乎可以與流川媲美。 大、大嫂?!洋平頓時唇角抽搐。 「請~叫我洋平。」他帶著微笑握上對方的手,語氣無比堅持。 「司這個名字……好像有點男性化。」跟這麼粉雕玉琢的佳人實在不怎麼搭。 仙道悠嗤笑了一聲,女子狠狠地轉過頭瞪他。 再轉回頭看向洋平時,她又恢復了原先的面無表情。「不是好像~」她以平板的聲音說道。 「我本來就是男的。」 語畢,不顧身上一襲合身的高級訂製刺繡婚紗,拎起裙擺,「女子」動作粗俗地用力在原地跳躍了兩下—嘩啦嘩啦,一堆物品落地聲響起……轉瞬間,有著美好胸脯的『她』就變成了平胸的『他』。 水戶洋平簡直目瞪口呆。 「我是仙道家的三男—仙道司。」美麗的鳳眼盯著瞪大的貓眼,以無比認真的口吻再說了一次。 「呃……」洋平難得嚐到舌頭打結的滋味。「真對不起~」難怪他一直對他板著一張臉—誤認別人性別的確很失禮~他愧疚地想著。 腰間一緊,仙道自身後環上他,帶笑的溫和嗓音在他頭頂上響起。「司不會介意的~誤會他性別的你不是第一個……他也沒有在生氣,他從小就是這樣面無表情,難得笑上一笑~就連對我們兩個哥哥也是這樣的……」 聞言,仙道司再一次撇撇唇—這似乎是他的習慣動作。 「又沒什麼真正有趣的事,要一直笑著,那才奇怪~」這話明擺了在損他的兩個親手足。 洋平看著仙道司不苟言笑的美麗臉龐,再想到仙道無時無刻的微笑,和仙道悠大孩子般的嘻皮笑臉—這三個兄弟的奇怪對比,讓他不禁失笑~ 仙道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笑顏,驀地,朝他探出手—目標:他的臉~ 「仙道司!」兩道重疊驚叫聲同時出自兩位高大的男子之口—仙道彰眼明手快地迅速將洋平往後扯入自己懷中,仙道悠則是一把扣住自家小弟的手腕。 丹鳳眼看著那制住自己的大掌,憤懣地抬眼。「喂~仙道悠,為什麼你親都親過了,我卻連摸一下都……嗚嗚……」他也很好奇什麼叫滑膩的肌膚觸感啊~ 「仙~道~司~!」仙道悠這下也不管親愛的手足會不會窒息了—他一把摀住仙道司的口鼻,在大哥殺人目光的瞪視下,陪著乾笑道:「大哥……大嫂,小司他不懂事,亂說話作不得準……我、我會跟他好好溝通溝通……」 語畢,也不顧仙道司暴怒的掙扎,一把拖著他走得遠遠的—以免他再口無遮攔,讓大哥把他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他就慘了~ 仙道司用力地掙開兄長的箝制,繼續大罵:「仙道悠,你出的餿主意讓我穿女裝,我都還沒跟你算帳~你還敢說我不懂事?!你是想打架嗎?」他把手指關節扳得喀拉喀拉作響,精緻的臉龐上是掩不住的憤怒。 仙道悠被他這樣沒大沒小的搶白一通,也微微動了氣。「搞清楚~我只提議要找你加入而已,你要找讓你扮女裝的罪魁禍首~」食指指向聖壇後方一直掛著微笑看著這場鬧劇的神父。「就去找老爸算帳~!」 他們兩個如兩隻鬥雞一樣兇狠地互瞪—貓眼瞬間瞪大。 悠……他剛剛說了什麼……?!老……爸……神父……?! 洋平頓覺腳下的世界即將崩裂。 神父還是溫柔地笑著,唯有眉間微微打了一個摺。「悠你這孩子~真是沒禮貌……」 他轉向洋平,溫潤的黑眸深深地注視著他。「你好~」男中音相當悅耳舒服—他朝洋平頷首,唇邊的笑亦非常誠懇。「我是這三個不孝子的爸爸……這次扮演的角色是神父,很高興認識你~洋平。」神父……喔不,仙道爸爸很俏皮地對他眨了眨眼。 不愧是父子~!所有小動作都超像的!洋平在心中讚嘆地想~ 但,下一秒,他立刻垮下臉—因他想到……他~方才……才在神父~但其實是仙道爸爸的面前,直言不諱地說……他愛仙道…… 噢!洋平摀住爆紅的臉,簡直窘到最高點。 誰來挖個地洞讓他躲進去,永遠不要再出來! 男中音再度響起,這次宛如低低的自言自語,帶著和緩的安撫意味。「我這個兒子啊……對什麼事都缺乏執著心~我一直擔心他這輩子就這樣……找不到人生目標的過下去了~」洋平緩緩放下摀住臉的手,無法控制地直視那雖與仙道相像,卻更為溫和包容的黑眸。 對方緩緩撫上他的臉,大掌帶著不可思議的溫暖。「不過,他現在有你了……希望你好好待他~我在這裡,把他交給你了……」 洋平不能克制地全身顫抖,眼淚自從掉下了一滴之後,就接二連三地再也止不住—而他就這樣定定地站著,任濕涼的液體爬滿了臉…… 為什麼……為什麼這一切~不但不如他所想像……還超出他預期的太多太多……?!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這種他人求都求不來的幸福…… 「喂~死老頭……」冰冷的嗓音自不遠處響起,仙道司繃著臉。「太奸詐了,自己偷摸。」他盯著自己老爸放在洋平臉上的手。 「老、爸~」仙道彰則是心疼地把眼前哭得像孩子的男人摟進懷裡。「你把他惹哭了啦~」跟洋平講這些有的沒的幹嘛。 仙道爸爸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偷偷朝仙道司比了比手掌,做了個拇指朝上的手勢—仙道司更為扼腕地瞪著仙道悠,為他壞了他的好事。 「啊,對了~」仙道爸爸像是想起了什麼,左右張望了一下。「彰……那紅頭髮的有趣小子呢?怎麼沒來~」 洋平一震,抬起仍淚痕斑斑的臉,用眼神詢問著仙道。 仙道替他拭去眼角的淚,苦笑著解釋道:「是櫻木~他來找我,叫我不能放棄你,」他沒說出口的是—櫻木用的方式是二話不說先給他一拳~ 運動神經出類拔萃的自己本來是閃得過的,壞就壞在櫻木『好心』地加了一句註解:『這是替洋平掉的眼淚打的。』結果……他一閃神就被他揍個正著,現在下巴都還隱隱作痛~ 算了,為了他的幸福,這點痛不算什麼…… 「他還說……要逼出你的真心,手段一定要夠震撼才行~然後,我爸……」仙道無奈地指指此時正專注地調整神父裝的頑童父親。「他剛好到辦公室來找我,櫻木他……呃……就開始跟我爸曉以大義,結果……他們兩個一拍即合,一起計畫了這場婚禮~」何止一拍即合,簡直是相見恨晚,忘年之交哪。 他甚至覺得櫻木比他還像他那個永遠長不大的父親的親生兒子。 原來是花道……粉唇勾起,洋平無法克制地大笑出聲,不顧自己又哭又笑地看來有多狼狽—他怎麼也沒想到~他這輩子會有被花道擺了一道的一天…… 哎呀~他欠花道的……越來越多了……不過,他一點也不焦急—因為他永遠不會離開花道,而花道~也絕對不會背棄他…… 他有的是時間慢慢還這筆人情債……並且,一步一步地,討回花道失去的東西…… 「仙道……」他笑著,勾上眼前男人的頸子。 「嗯?」他近乎痴迷地望著那眼波流轉的閃亮貓眼。 「我愛你~」他輕聲低語—看著那望著他的黑眸轉為狂喜。「但是……」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們不能結婚。」 「什~麼~?!」仙道家四重奏完美無瑕地迴盪在美輪美奐的教堂內。 「為什麼?!小貓!」他原本接下來的行程就是要去法院公證,趕快把洋平定下來的……現在是哪裡出了差錯~?! 「咳……媳婦……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嫁進我們家好處多多啊~什麼家事都不用作的……」苦著臉的『神父』說道。 「大嫂~你認真的嗎?」哇啊~這下大哥心情又要不好了,而他這個弟弟又要時時刻刻提心吊膽,以醫院為家躲避暴風圈了……苦命啊~ 「喂……如果他沒要跟大哥結婚,我可以摸他的臉了沒?」平板的嗓音。 「閉嘴!仙道司!」怒喝的三重奏。 唔……看來將來他要融入的家庭~真的……相當……『和樂融融』呢……水戶洋平挑著眉,勾著唇,在心裡下了這個結論。 二十、難得有情郎 (微H) (完) 水仙不開花[SD][仙洋] 作者:Elyselaker Empty reply from ser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