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第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古装迷情]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吃了我的饭,就是我的人》作者:照乌山【完结】 文案: 孟花熙在关在有一个小店, 作为客栈的老板娘,她什么都好,就是不会做饭,? 凡是吃过她做的饭的人都会口吐白沫,要死要活?。 对此,某人曾发过毒誓:我,李修平,就算是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吃你的一点东西。 后来,某人把孟花熙吃干抹净?,轻舐着还残有余香的唇,微笑:真香hellip;hellip; mdash; 阅读小贴士: 1、傲娇小王爷*傻白甜俏厨娘 2、1v1,he,甜甜甜,宠宠宠 3、架空、开心就好,不要深究 作者微博链接mdash;mdash;国民偶像照乌山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种田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花熙|李修平 ┃ 配角:围观群众 ┃ 其它: 第1章 是夜,晚风。 孟家客栈后院的厨房里,传来锅铲落地的声音。正在西边偏房熟睡的小东从睡梦中惊醒,他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脚丫子满地找鞋,小东今年岁数不大,刚满十五岁,但吃进的米饭光长心眼,导致个头瘦小,像一只头重脚轻的豆芽菜,他往肩上批了一身大袄子,挑起灯笼,推开门匆匆出去。 这时东边偏房的门也开了,出来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妇人的脚上趿拉着一双浅黄色软底鞋,露着脚后跟,那脚后跟白得像一汪雪,每走一步都晃得人眼花缭乱。 小东:陈婶,您听见了吗?rdquo; 走,赶紧的。rdquo;陈婶一开口,少妇温婉的气质顿时消失殆尽,她的嗓音高而洪亮,从胸腔里迸发出来,能传几里地远,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胖师傅呢?rdquo;陈婶问。 胖师傅早睡死了,而且他耳背,肯定没听到,rdquo;小东说:要不要叫他?rdquo; 后厨又有什么东西摔了,这次不是锅铲,大概是水缸里舀水的木葫芦。 没听到就算了,rdquo;陈婶说,我们两个人,治得了那小丫头。rdquo;小东和陈婶一高一矮,挑着灯笼,匆匆往后厨去。 做饭其实非常简单,蒸煮焖炒炖,五种做法;油盐酱醋茶,五味调料。所谓世间万物,万变不离其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最后九九归一,做饭就是这么个道理。 道理是道理,如何做一顿让每个人都拍手叫好的饭菜,到了孟花熙这里,却难于上青天。她用扇子扇旺火,手背在脸上蹭了一把,小巧精致的鼻翼上粘上了一道黑灰。她的皮肤天生雪白,吴婶总说,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于是被抹上的两道灰,更加的显眼。 面条这玩意儿大概应该是这么做的。首先旺火煮开热水,加入一把宽面,至于这一把宽面rdquo;有多少,多少看些运气了;等面条煮软,开始跟随着水泡上下浮动,这个时候就要点水。冷水一点入锅,沸水便会立刻沉淀了下来,这个时候的面条不能直接盛起,而是要等它第二次再次沸腾,这样煮出来的面条,才劲道好吃。锅里的水开始再次咕咕响,孟花熙揭开锅盖一看,里面的面条似乎可以吃了。她连忙盛了一大碗,用毛巾包着手,小心翼翼猫着腰,从后厨溜了出去。 孟花熙,你给我出来!rdquo;mdash;mdash;身后紧接着传来了陈婶和小东的咆哮声,不要在做饭了!rdquo; * * 出了京城,一路望南,边塞的这几里山路,李修平走走停停,竟然用了大半日。抵达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的时候,天已经黑尽了。这儿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客栈,那客栈从外表看小而老旧,挂着一面灰蒙蒙的孟家rdquo;匾额,屋檐外挂着两只火红灯笼,灯笼里的红蜡灭了一只,另一只也灯火微弱,要灭未灭,看上去mdash;mdash;大概几率是一家黑店。 李修平扫了一眼店里隐隐绰绰的黑影,依旧飘飘然地翻身下了马。他拉拢马龙头,缓缓向店里走去。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惯了,此时车途劳顿,只想找个地方歇息,再吃上点热汤饭,至于是不是黑店,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毕竟,真碰上了,黑吃黑就完事儿。 李修平伸手扣门,客栈大门年久失修,轻轻一搡便开了。门一开,只见客栈大厅里坐着一个姑娘。那姑娘应该是店里的人,约莫十五六年龄,穿着边塞人习惯的大红色束袖短袄,乌黑的头发高高挽起,系着一根火红的发带。她有一张巴掌大的圆润小脸,皮肤雪白而嘴唇红润,像一只乖巧矫捷的狸猫,她的两只只眼睛黑而透亮,正直勾勾地盯着面前一碗腾腾冒热气的阳春面。 李修平看着那碗面,腹中一阵嘀咕。一出京城,再入边塞,这一路上他吃了不少苦头。他吃惯了宫里锦衣玉食,随身携带的那点干瘪的干粮,只能勉强入口,再入这条要塞之地的时候,那干瘪的干粮都已经见底了,此时李修平饥肠辘辘,早已被那一碗阳春面勾出了馋虫。 李修平进门后,本以为那姑娘会热情地迎上来问他打尖还是住店。没想到那姑娘却像是没看到他一眼,全神贯注地看着面前的面条,但两手托着腮,迟迟不肯动筷。 你好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出声道。那姑娘这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看他。 第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从出生便待在这边塞要地,知世事的这十来年,见过不少人物。有从京城出塞路过的达官显赫,也有从边塞入京的羌族汉子,这些人里,没一个长得有眼前这人如此风度。虽然一路风尘,一身雍容华贵的锦衣已经失了光彩,但这人精神盎然,眼如星辰,面如玉冠,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看人似笑非笑,不露神色。 啊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将挂在嘴边的词儿念了出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rdquo; 李修平只觉得这姑娘刚刚那一愣娇憨得像他母妃养着的那只狸猫,不由生了逗逗那姑娘的兴致,他从腰间解下开玉佩,搁在了桌上,说:先吃饭了,买你一碗面。rdquo;这玉佩的钱,总能抵得上一碗小面,说罢,李修平便长筷一挑,将面置入口中。rdquo; 别!rdquo; 别!rdquo; 别!rdquo; 四面八方同时传来了阻止他的大喊,那大喊一阵高过一阵,如惊涛海量,几乎要将这屋顶掀个底朝天。但hellip;hellip;这已经晚了。 李修平的舌尖早已碰触到了面条的表面,并和那面条融为一体,不分你我。那一瞬间里,各种层次、各种风味、各种形态的难吃,同时在他的舌尖爆发,令李修平微微失了一瞬神。 人都道他李修平命好,生来便是含着金汤勺,锦衣玉食养大,但实际上,那深宫后院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呆的地方,没点一技之长是不能长命百岁的。从小到大,李修平鹤顶红就藏红花下酒,□□夹断肠草下饭,愣是没要了他的命,恰恰相反,这各种毒素在他体内胶着激战,反而给他打造了一只铁胃。 万万没想到,这从刀枪火海中杀出来的铁胃,竟然在这碗小小的阳春面前败下阵来。 难吃,太难吃,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难吃。他是谁,他又在哪里,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宽面没熟,这点暂且不提;油少盐多,也放在一边;这一口吃去,满嘴的煤炭味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李修平觉得坐着碗面的厨子有必要出面跟他好好解释一下,能做出这么难吃的东西的人,简直是个集天地之精华,汇万物之灵气的天赋异禀的妙人儿。 孟花熙几乎要哭了。 她厨艺差,这是天生的,命里带的,没法儿改。任何食材,只要被她碰过,就会变得非常难吃。客栈里的胖厨子曾给她下过死命令mdash;mdash;孟花熙,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进入厨房半步。但这个命令孟花熙始终阴奉阳违,总是趁胖师傅不注意便溜去厨房练习,这下可好,总算闯出了事故。 抱歉,rdquo;孟花熙竭力解释道:我,我没打算给你吃这碗面的。rdquo; 孟花熙这么一说,李修平反而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厨艺差罢了。厨艺差还有救,毕竟不是给他下了毒。 李修平即便额稍已经冒了汗,但依然镇定自若。他用舌尖舔了舔上唇,小心翼翼地再次品味了一下嘴唇上残留的面条的面汤味道。虽然那滋味依然难吃,但由于量小,所以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之内。李修平实在是太饿了,这玩意儿再怎么难吃,至少也是个热乎的东西,找点调味品,将那股子怪味压下去便是了。 他从桌上的调料罐子里找到香油和食醋,又问孟花熙:姑娘,请问你们后厨可有芝麻酱?rdquo; 有有,rdquo;孟花熙从后厨取了给他。 李修平首先将那味道涩口的面汤倒掉,道:将这几样调料一样加一点。rdquo; 孟花熙按照李修平的要求,分别在沥干了汤汁的面条里加入了少许盐巴、香料,再搅拌均匀。 李修平尝了一口,微微蹙眉。经过调味后,面条应该至少能入口,但hellip;hellip;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他抬头看见桌子上搁了一小碗黑乎乎的酱汁,那酱汁化不开的粘稠,充满了芝麻的香醇。李修平问:这是什么酱?rdquo; 孟花熙说:这是新磨的芝麻酱。rdquo; 芝麻酱是把炒熟的芝麻磨碎制成的酱汁,他在京城时,入冬吃羊肉,时常蘸取芝麻酱调味去膻,李修平心道,既然羊肉的膻味芝麻酱能够掩盖,那这面条的怪味芝麻酱大概也能弥补。李修平点了点头,道:也淋上一点。rdquo; 孟花熙在面条上淋了小小一勺芝麻酱。 白色的面条立刻被染成了黑色,属于芝麻的醇厚香味立刻在面条的搅拌过程中完全释放了出来,包含水汽的每一根面条的表面都附着上了一层芝麻酱。汤面用的面条是碱面,煮的时间较短,所以碱涩口的味道较重。但好就好在碱面口感厚实,质地紧实,入口有嚼劲,而芝麻酱香浓醇厚的滋味非常适合掩盖碱面的涩口,将芝麻酱和碱面混合在一起,面和芝麻的香味便完美的融合,香飘四溢。 李修平又尝了一口,接着便像没事人一样吃了起来。 众人:???rdquo; 我hellip;hellip;大厅中其他人面面相觑,陈婶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拢了拢肩上的棉衣,无比诧异道:我hellip;hellip;没看错吧,他,他是在吃花熙煮的面吗?rdquo; 小东反复用手背揉着眼皮,不可置信道:我肯定是瞎了!他吃就算了,怎么还吃得这么津津有味hellip;hellip;rdquo; 第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并不想做人, 每晚深夜放毒, 敬请期待hellip;hellip; mdash;mdash; 喜欢的小天使点点作者收藏, 更新早知道~ mdash;mdash; 新文预收《快穿之反派大佬都爱我》 达成读完一千零一本虐文后,姜灵被主神选中成为系统接班人,进入虐心虐肾小说中当女主。 任务达成后,宿主可根据积分随机获取现实世界奖品,如:美貌属性1000点、现金一个亿、SCI论文十篇、校草男盆友若干枚等等等等hellip;hellip; 这些男主或腹黑或乖戾或病娇或神经病,越爱女主越要虐女主,挖她的眼睛、捅她的肾、抢她的宝宝。姜灵看到自己的剧情结局后决定,一定要在男主虐她之前先把男主干掉hellip;hellip; 然后mdash;mdash; 大总裁男主的死对头叔叔:我也想杀男主,很好,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rdquo; 小皇帝男主的死对头摄政王:我也想杀男主,很好,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rdquo; 正派仙族男主的死对头大魔王:我也想杀男主,很好,女人你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rdquo; 星际将军的死对头大元帅hellip;hellip; 校霸的死对头校草学神hellip;hellip; 姜灵:谢谢大佬带我躺hellip;hellip;rdquo; mdash;mdash;mdash;mdash; 阅读指南: 1、甜爽文; 2、女主傻白甜; 3、反派一直是一个人。 第2章 但李修平就是吃得这么开心。 面好吃,而且是非常的好吃。像是在荒漠里走了很久的人终于喝到了一口冷冽的泉水,像是在寒冷风暴里晚归的人终于走进了一间烧着炭火的房间。人间事最好的不过是刚刚好,在他最想吃的时候吃到了他想要的那种味道。 他吃的山珍海味并不少,但那些上好的食物,在饱暖的时候品尝是不过是锦上添花,这一碗芝麻酱拌面,热口暖心,一扫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辛苦和疲惫,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李修平在一群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淡定地吃完面,他举止优雅地用帕子擦去嘴角神色的酱汁,徐徐起身问道,请问还有客房吗?rdquo; 有有有hellip;hellip;rdquo;小东从方才的震惊中如梦初醒,连忙领着李修平上楼,给他安置了间干净厢房。 客栈大厅里,芝麻酱拌面的香味久久不散。 小东反复吸着鼻子,动作缓慢地收拾着方才李修平用过的桌子,他又是诧异又是好奇地说:你们说,那碗面hellip;hellip;到底好不好吃啊?rdquo; 胖师傅也在研究那碗面,他反复推敲,最后得出结论道:应该是好吃的,你瞧瞧刚才那人吃面的反应,哎呦hellip;hellip;rdquo;胖师傅嗤地吸了一口口水,道:我都想吃了。rdquo; 陈婶便说:瞧你这话说的,面再好吃,那毕竟也是hellip;hellip;rdquo;陈婶考虑到了孟花熙那小小的自尊心,特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那毕竟也是花熙做的。rdquo; 也是hellip;hellip;rdquo;大家立刻收了声音,孟花熙厨艺的威力他们每个人都领教过了,早在她刚刚十岁的时候,一道胖大海烧东坡肉横空出世石破天惊。从那之后,她做的每一道新菜,都是对人味觉极限的挑战。大家不由长叹了口气,这口气不是为孟花熙叹的,而是对刚刚那人生出的惋惜mdash;mdash;明明那么年轻,长得又那般俊俏如仙人临世,怎么就没有味觉了呢?跟孟花熙一样hellip;hellip; 孟花熙两手托腮,一个人对着面前的那空荡荡的碗发呆。 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她的两腮发红,脑门发热,浑身的血都要沸腾了起来。 所有人都说她做饭难吃,所有人都不愿意吃她做的东西,胖厨子师傅教了她整整三个月,她依然不得其法,将大家的胃折腾得一团糟,最后胖师傅真的怕了,只能用一句她实在没有慧根将她打发。 可那个人不一样,他只是教她往面里点进几味调料,那面便变得特别好吃,闻起来全是麦芽的香甜味和麻油的醇香hellip;hellip; 孟花熙!rdquo;陈婶将桌子擦了,转身见孟花熙正在神游,伸手便拧孟花熙的耳朵。 啊啊啊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细声细气地哎叫了两声,秋后算账,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陈婶以为是真将孟花熙捏痛了,忙又松了手,你这孩子。rdquo; 孟花熙连忙趁陈婶一心软的功夫,连跑带蹿,一会儿便逃回房去了。 她钻到床里,用被子将脑袋盖住,将自己缩成了一只隆起来的包。 陈婶也跟过来了,在桌边坐下,用一把小剪子剪了剪桌面蜡台里的烛心。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孩子真是的hellip;hellip;rdquo; 孟花熙连忙翻了个身,用背对着陈婶,不说话。 陈婶又起身给她拉了拉被角,将她肩膀漏风的地方盖严实了,又轻轻摸了摸刚刚捏红了的耳朵。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舒服,rdquo;陈婶说道:但学做饭这事,说难不难,但说简单也不简单,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就得比别人多吃些苦头。今天这事儿,我不怪你。但你是运气好,碰见了位好脾气的爷。那人瞧着模样就不是简单人,难得没为难你,下次你可别再将自己煮的东西给别人吃了。知道了么?rdquo; 第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又不是我给他吃的,rdquo;孟花熙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是他非要吃,拦都拦不住!rdquo; 陈婶被这话气笑了,她嗟了一声,说:呦,不得了,还有人抢你做的饭了。行了,rdquo;陈婶拾起桌子上的烛台,这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早上在楼下候着,给那位爷道个歉,这事儿便了了。rdquo; 怎么就不会有了?孟花熙没说话,她缩在被子里将眼睛闭得紧紧的。谁也不知道她的心里此时陡然擦起来一朵小小的火苗。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总有一天,大家会都喜欢她做的饭hellip;hellip; * * 第二天店里来了几位稀客。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一大早便在客栈门外的茶水摊上坐着。他们一人点了一碗茶水,又点了一盘花生米,在那儿一坐便是大半天。他们点的茶水不是喝的,而是含在嘴里,只要有行人路过,便往他们的脸上喷;那些花生米也不是吃的,而是用来叮人,这几人劲大,又有点武功底子,一叮一个准,把人叮得嗷嗷叫。 客栈开在官道的交叉路口上,指望的就是这些路过的行人累了进来喝口茶水歇歇脚,而这几个人往这儿一守,还有谁敢进来?已到晌午,正是吃饭的点,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陈婶撩起帘子从后厨出来,她穿着漂亮衣服,一把握的腰上系了条白围裙,她问小东:人走了没?rdquo; 没。rdquo;小东也发愁,脸都愁皱巴了,这可怎么办?这几个人先是一年来一次,给钱才肯走;看咱们店里人少,便欺负得更甚,开始个把月便来一次;现在hellip;hellip;不是上旬刚来过么?rdquo; 胖厨师师傅闻声也出来。胖师傅个头虽大,却是虚胖,论起拳头工夫,跟小东不相上下,和陈婶比还差一大截。他扶了扶头顶上的头巾,息事宁人道:要钱么?我们还有多少,给他算了hellip;hellip;rdquo; 哪儿还有钱继续造?rdquo;陈婶低喝道。她是管账的,店里有多少底,她门清。现在的情况是,店里的收入已经覆盖不了日常支出,想再搜刮出点钱孝敬那群小流氓们,已经力不从心。 胖师傅道:那可怎么办?不给他们,他们不让客人进来,也不是个办法hellip;hellip;要不hellip;hellip;rdquo;胖师傅眼珠子一转,看向孟花熙道:要不,让花熙给他们弄点东西吃?rdquo; 不行!rdquo;众人同时咆哮,小东尖声道:他们只想要点钱,你这是要他们的命啊!rdquo; 孟花熙弱弱道:其实hellip;hellip;我现在会下面了。rdquo;但大家默契地将孟花熙的声明略了过去。花熙会做饭?别搞笑了,猪都不会爬树呢。 大家正在默默合计对策,是拿出点首饰抵钱,还是让陈婶用点美人计,又或是直接报官。这几个对策一个一个被否决掉了。首饰是花熙爹娘留给她的遗物,一样都动不得;陈婶脾气大,还没撩起来,先将小流氓的手给掰了;报官,这流氓不就是县令的小外甥么? 这头大家正合计着,小流氓头子发话了,他指了指个儿最小的小东,道:跑堂的,你给我过来。rdquo; 小东赶紧将毛巾往背上一甩,跑来道:客官,您要点什么?rdquo; 小流氓用一根手指挑起了空了的茶壶,在半空中晃了晃,皮笑肉不笑道:你这臭跑堂的,是怎么伺候客人的?茶杯空了不知道续,花生吃完了不知道上,你们是不是看不起人?rdquo;小东被训得满脸通红,却也不知道怎么还嘴。店里其他人看不下去小东这么被欺负,陈婶将裙摆一撩,走过去低斥道:你们在这儿坐了这么久,竟往外头过路人身上吐口水、扔花生,搞得我们一上午没开张,你们到底想怎么样?rdquo; 怎么样?rdquo;小流氓说:你们没把我伺候得满意,我就不高兴走了。你们今天非得把我伺候好,伺候舒服了,我们就走。rdquo; 陈婶说:那你要怎么样?rdquo; 小流氓眼珠子一转,直接开口要钱,太没成就感,于是生出了点戏谑他们一顿的兴致,找点乐子的兴致。他翘起一只脚,搁在桌子上,晃了晃,道:你们开店的,总有几样招牌菜吧,你们现在给我弄碗吃的,我吃舒服了,吃满意了,我这就带着我的兄弟们走。rdquo;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陈婶一笑,扭头吩咐胖厨师道:去后厨做点吃的。rdquo; 慢着,rdquo;小流氓一顿,说:我不要他做,我要这个丫头做。rdquo; 我?rdquo;孟花熙一愣,其他人更是一愣。 小流氓摇头晃脑道:你不是孟大厨家的独苗么?你们孟厨神一手好厨艺,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名人,到你这,就剩你这么一个,也是lsquo;得天独厚rsquo;,你若没两把刷子,怎么撑得起你这孟家的名字?rdquo; 大家脸俱是一沉,他们原以为小流氓只是来找他们点麻烦,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要坏掉他孟家的名声。孟花熙没有味觉这事,这边塞小镇多少有耳闻,一个自己都尝不出滋味的人,要怎么做出一道美味的菜? 你真是hellip;hellip;你真是欺人太甚。rdquo;小东咬牙切齿道。 我欺人太甚?rdquo;小流氓哈哈大笑道:你一开客栈的,做的是这门生意,赚的是这份钱,不会做饭?说出去谁听着了都要笑!rdquo; 第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已经有路过的人聚集过来看热闹,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互相交头接耳的一打听,知道了来龙去脉,纷纷为这件小客栈叫不平。但看热闹总不嫌事大hellip;hellip;他们也想知道,孟厨神的独生闺女,究竟能把菜做得多难吃。 陈婶怕孟花熙受不了这般打击,揽了揽她的肩,说:花熙,算了,我们不跟他们计较。你不怕担心,钱你婶儿这还有,咱不受这个气。rdquo; 我不要。rdquo;孟花熙却暗暗下了决心,她反复在心里回忆昨天那碗面是如何做出来的,那几道简单的步骤在她脑子里不断练习,最后形成了永恒的记忆,熟练地印刻在她的脑子里,一步都不会差错。她微微握拳,她又想起那人吃碗面后开怀的表情,那是一个厨师最有成就感的瞬间,得到认可,得到褒奖,得到赏识,她并不真的认为自己真的有那么的差劲,即便她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做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滋味,但她依然像试一试。 孟花熙开口道:好啊,我给你做。rdquo; 第3章 这人叫李明勇,家里有点背景,不学无术,在镇上横行霸道惯了。普通良民谁碰到他都要退上几步,生怕被他沾上了一身脏。李明勇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冲着的就是这小客栈外头匾额上的一个孟rdquo;字。他要将孟家客栈的名字弄坏,弄臭,弄得再也做不得一天的生意。 他早已打听清楚,孟花熙这个孟家的孤女是半个废人。一名厨师,自己都尝不到味道,更何谈做出一道好菜?但孟花熙开口的这一声好,声音郎朗,掷地有声,竟然让他心里不由发虚了,他忍不住地嘀咕mdash;mdash;难道,是他的消息出错了吗?李明勇眼睛转了转,轻了轻嗓子,虚张声势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弄虚作假,说了是你做,就得你做,谁都不许帮忙,我们都去看着。rdquo; 孟花熙便说:但你也要说话算话,如果我做出的东西好吃,你就再也不许来找我们的麻烦。rdquo;孟花熙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对于自己认定的,不撞南墙不回头,但这一次,她脑子里的那根筋转了个弯儿,偷偷给李明勇挖了个不小的坑。 方才李明勇为了激孟花熙自己做饭,说了不少大话,可他这大话原话是,如果孟花熙菜做得好吃,他便带着自己的弟兄们走人,可没说以后也不来找麻烦了。但李明勇压根没把跟前这根小萝北放在眼里mdash;mdash;呵hellip;hellip;rdquo;他冷笑了一声,敷衍道:好好好,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会说话不算话的。rdquo; 他说完继而用手指敲了敲下巴,故意讥讽孟花熙道:算了,欺负小姑娘没什么意思,这样吧,我看你长得相当不错,给你网开一面,只要你弄出来的东西能吃,对,只要能吃,我就不找你麻烦,说到做到,哈哈哈!rdquo;李明勇此言一出,他那几个兄弟立刻捧哏似的跟他一起笑得死样八府起来。 李明勇和他的那几个喽啰笑得前仰后附,引得其他人也纷纷摇起头来。何必呢,要在一件注定会失败而事情上较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为难自己么?店里那几个伙计也是这么想的,陈婶拉着孟花熙的手腕,低声道:花熙,行了,咱们不跟他们斗,那点钱,也不是给不了hellip;hellip;rdquo; 陈婶怕的不是别的,而是打心里担心花熙这丫头。这孩子是个闷葫芦,受了委屈也不会说话,只是憋在心里生闷气。她爹是远近闻名的厨神,她这个后人也对厨艺有着近乎偏执的坚持,过刚则易折,她真的担心,如果这些没脸没皮的人吃了她做的东西后,肆意嚣张地取笑,这个半大的孩子,能不能承受得了。 孟花熙没被拉住,她已经往腰上系了白色的围裙。她在心里默默念着每一个步骤:第一步,烧开水;第二步,下面;第三步,放香料hellip;hellip;渐渐的一阵阵面香飘了出来,围观群众渐渐从看热闹,变成了流口水,现在可正是饭点啊,这个时候煮面简直太犯规了。 李明勇牵了条板凳,坐在孟花熙的灶台前打量。起初,他还两臂抱在胸.前,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煮面而已,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儿去?但渐渐的,他的小腹却开始叫了起来,一声长,一声短,硬是被这面香味儿逗得饥肠辘辘。 李明勇顾及自己的颜面,砸了砸嘴,冲孟花熙颐指气使,做好了没啊?你是不是不会啊?不会就赶紧认,小爷我不会难为你的。rdquo; 孟花熙压根不搭理李明勇,她满心都扑在面前白汪汪的面条上。面条盛起来后,孟花熙并没有就这么将面碗放上桌,而是又用了一只漏勺,竟直接将面条里的汤水沥干了。 哎呀!rdquo;其他人连连摇头,如果方才他们还因为孟厨□□头对孟花熙心存幻想,那么这一刻,这些幻想全部破灭。这一看就是个压根不会做饭的。汤面,面汤,一碗面的精华可全在这汤里,就这么泼干净了,这不暴殄天物么? 李明勇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手指点着孟花熙的举动,对身后的那几个喽啰大声说:你说这孟厨神看见自己的女儿这么煮面,会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rdquo; 李明勇的声音洪亮,每个字都分毫不差地传进了孟花熙耳朵里,孟花熙觉得自己的耳廓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用手背抹了抹鼻尖,煮面的时候,一瞬都不能分神,她将沥干了汤水的面盛了起来,分别添上盐巴、蒜末和香料,然后将浓厚的芝麻酱往上一浇,再撒上一把葱花,一把萝卜干,雪白的面条淋了深褐色的酱汁,又点着橙黄的萝卜干和翠绿的葱花,乍得一看,颜色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第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明勇的脸色渐渐有点挂不住了,他蹙起了眉,对这面前的东西有点发憷。他冒出的第一个问题不是好不好吃,而是mdash;mdash;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吃啊?怎么没有汤汁,还淋了麻酱,黑乎乎的一团,又烫又干。 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mdash;mdash;这到底好不好吃啊?rdquo; 应该不好吃吧,看起来黑乎乎的,但是hellip;hellip;rdquo;那人猛烈地吸了一口气,道:但是真他.妈的香啊!rdquo;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rdquo;另外一人也吸了一口口水,幽幽道:反正我要被馋死了hellip;hellip;rdquo; 小东给李明勇递了双筷子,李明勇话都放出去了,这时候不能不接,他只得将信将疑地用筷子挑起一根,放入口中。 这一口下去,他立刻炸了。 到底是谁说孟家的丫头是个废物的?真废物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面条吗? 面条的口感是富有弹性的,当辣萝卜丁,量卤水汁等调味料和面条充分融合,使得碱水面的口感更加丰富。李明勇默默将面吃完,面上神情阴晴不定。面好不好吃呢?面是很好吃的;可是这话他能说么?方才他是那么的嚣张,对着孟家那丫头一阵戏谑,现在反过来舔着脸夸耀别人,这事儿他真做不出来。 李明勇正在那儿一个劲儿的琢磨着怎么给自己找回点脸面,陈婶、小东和胖厨子可就慌张了,这hellip;hellip;做得难吃事小,可别出人命啊。 李明勇将面吃了个精光,他默默咽下了最后一口,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吃饱喝足之后,他变得头脑更为清晰,他立刻生出一条妙计rdquo;,那就是耍无赖。是,你这面条味道是不错,但只有我一个人吃过,我说不好吃了,又有谁知道呢?于是李明勇迅速地换了一副嘴脸,皱着鼻子和眉头道:做的个什么玩意儿!rdquo; 孟花熙没想到李明勇明明将面吃了个精光,却还这么说,惊讶道:可是,可是难吃你怎么吃完了?rdquo; 李明勇有点尴尬,他忙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麻酱,一本正经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我舍不得浪费粮食。难吃,真难吃,太难吃了,还不如喂猪!rdquo; 是么?rdquo; 这话他可不爱听了,一直躺在屋顶上晒太阳的李修平终于懒洋洋地爬了起来,将手里的热茶搁在了一片青瓦上。 一大早的戏看得可过瘾,他自小便爱看戏,不爱看西厢记,偏偏爱看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现在看到那小流氓螃蟹似的欺诈良民倒也只觉可笑,准备多看上一会儿再出手,但现在那人竟然一直污蔑到那碗小面的头上了,这他可坐不住,一定要下来收了这妖怪。 李修平翻身下了屋顶,脚尖清点地,翩翩然落坐在小流氓地对面,撩起被阳光照得发热的眼皮,慵懒地斜了李明勇一眼,不咸不淡,甚至算得上温和地说:再考虑一下你的回答,你确定不好吃?rdquo; 嗯?rdquo;李明勇一愣,他压根没瞧见眼前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人一身似雪白袍不染纤尘,肤白胜雪,一双桃花眼扇形的眼尾微微上挑,明明玉似的一仙人,说起话来似笑非笑,双目含水,却偶然瞳孔收紧没能藏住周身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肃杀之气,令周围的人不寒而栗。 李明勇一时被震住了,他在这儿霸王了这么久,可没见过这么号人hellip;hellip; 李明勇摸了摸下巴,外强中干地嘴硬道:不好吃就不好吃!一个没味觉的厨子,能指望她做出什么好东西。rdquo; 李修平微微一笑,道:你一个人说了可不算,大家都长了嘴,都有舌头,要也要让大家都尝尝看,看到底是谁在这儿信口雌黄。rdquo;他冲孟花熙挑了挑眼皮,道:给他们一人盛一碗。rdquo; 别别别hellip;hellip;rdquo;客栈中的伙计们几乎要昏厥了。陈婶他们也没尝过那面条的滋味,先入为主地认定孟花熙厨艺奇差,做出的面条也一点非常难吃,那小流氓李明勇说的话必然是真的。他们觉得,眼前这个昨晚不知从哪儿来的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傻子,要么跟孟花熙一样压根尝不到味道,不然怎么会明明吃过了孟花熙做得面,还敢将那玩意儿给别人吃? 好。rdquo;孟花熙只听李修平的,立刻用同样的手法做了好几碗,给看热闹的食客们送了上去。 这hellip;hellip;rdquo;看热闹的人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将碗接过去。他们冲着面发憷,这面条看上去虽然色美,闻起来虽然香醇,但到底是个新奇玩意儿,猜不出味道的冲击力会有多强,当真能吃? 但那吃了整整一碗的李明勇现在依然坐在一旁身体健康,气势如虹,还时不时意犹未尽的砸吧嘴,想来应该吃不死人。于是最后大家秉持着不要钱的东西不能不吃,白来的便宜不能不占的想法,还是接了,纷纷动了筷,大快朵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呼呼更到第三章 了, 已经肥了, 可以宰了。 赶紧收藏叭!(*?▽?*) mdash;mdash; 本章留评送红包鸭! 第4章 嗯hellip;hellip;!~rdquo;第一个动筷的人发出一声古怪的音节。这面虽然看起来外表平平,甚至还有一点点丑,但吃起来味道当真不耐。 第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提前煮熟吹凉发酵后的碱水面经过简单的焯水,面根根劲道,很有嚼劲,再配上爽口的萝卜干和醇厚的芝麻酱,吃得人非常舒服。 一大清早来上这么一碗,有很多好处。一来面这类食物很平民,一碗只要几文钱,不管是是谁,达官显贵也好,小贩走夫也罢,谁都负担得起;二来这面的分量足,面比米饭更精细,一碗就能管饱,吃了干一天的活也不会觉得疲累;三来这面做法简单,一碗制作出来不用等太久,即到即食,他们这么多人,一人一碗也不过花了半柱香不到的功夫。这对时间宝贵的早晨来说,这实在是太方便了。 嗯hellip;hellip;!~rdquo;第二个人动了筷子,立刻也发出这么一声惊叹,还别说,味道真的挺好的。rdquo; 第三个人只顾埋头苦吃,已经没功夫抬头来一句评价了。 前来凑热闹的穷酸秀才也分得一碗,他饿了好几天,一直没钱吃饭,今天撞了大运,吃了碗不要钱的,一时喜不自禁,捧着碗筷高呼道:啊!这面太美妙了,我要为此面赋诗一首mdash;mdash;啊,此面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rdquo; 闭嘴吧你。rdquo;其他人立刻说:你吃面还吃饺子呢?(要你那酸醋!)rdquo; 陈婶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真是真实的吗?眼前这群食客,每个人都捧着自己的小碗儿,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地吃着孟花熙下的面条。这玩意儿真的好吃吗?不hellip;hellip;真的能吃吗?小东最先忍不住了,他到底胆子稍大一些,有以身试毒的魄力。他小心翼翼地拾起一碗,先是试着吃了一口,嗯hellip;hellip;!~rdquo;别说,面条劲道,调味合适,尤其是那勺芝麻酱,可以说是画龙点睛,滋味当真不耐。他拍了拍孟花熙的肩膀以示鼓励道:行啊,这次没毒死人。rdquo; 胖师傅倒是看不上,不就是一碗面么?他可是本地厨子,一把菜刀,一把锅铲,什么菜拿不出手,就这么一碗黑黢黢的面,能好吃到哪儿去?他不屑地尝了一口,立马明白刚刚大家默契地发出的:嗯hellip;hellip;!~rdquo;是个什么意思。 首先是面条煮得非常劲道。即便是再简单不过的菜,若想做出彩,都要花许多心思。面条这东西娇气,煮久了便黏糊糊的,没有口感,但煮得时间太短,又会夹生,生硬,孟花熙煮出来的面条火候上刚刚好,面条根根分明,口感适中,再配上酸甜的萝卜干解腻味,稠厚的芝麻酱增其鲜,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大家越吃越想吃,开始嫌孟花熙没人的分量给少了,纷纷要求再来一碗。孟花熙说:你们再吃是要给钱的。rdquo; 给钱给钱,赶紧下面吧!rdquo; 孟花熙再次烧开水,下面,一碗三个铜板卖给大家。 大家吃得开心,李修平有点没劲儿了,他无聊地挠了挠耳朵,瞧了李明勇一眼,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rdquo; 李明勇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丢人丢大发了,他顾不得李修平的羞辱,匆匆起身要走。李修平脚尖却踢了踢跟前的长椅,那椅子便像长了脚,往前一挪,刚好挡着了李明勇的去路。这么快就想走了?rdquo;李修平似笑非笑地悠悠道:刚刚我怎么瞧着你脚是在这儿生根了?rdquo; 你,你还想怎么样?rdquo;李明勇尴尬地被堵在原地,感觉身后的弟兄都开始看他的笑话了。 李修平一笑,冲着面前的桌子努了努嘴,道:你把桌子给吃了,我就不为难你。rdquo; 你你你hellip;hellip;rdquo;李明勇满脸通红。 怎么?要来点盐?rdquo;李修平嘲讽道。 李明勇低三下气道:我已经要走了,你还要怎么样?rdquo; 李修平好好欣赏了一下李明勇吃瘪的模样,他终于耍够了,拍了拍手,道:你要想走也可以,但是你记好了你刚刚答应了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rdquo;李修平佯装忘记,两条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手指敲着眉心,道:瞧瞧我这记性,竟然记不清了。rdquo; 孟花熙道:他说他再也不来收保护费。rdquo; 李明勇咬咬牙,忍气吞声道:知道了。我们走。rdquo;夹着尾巴带着他那几个兄弟离开。 客栈里渐渐忙乱得不成样子,越来越多的客人进店吃饭。他们大老远便闻着了面香和芝麻香,这一路是寻着味儿来的,好不容易摸着门进来了,一开口便点名要来一碗mdash;mdash;和刚刚那个人一样的。孟花熙只得继续下面,直到昨天准备好的碱面全部用完,这才不得已地送走那些依依不舍的食客们。 这天夜里客栈打烊。陈婶关了大门,在大堂点了灯,一笔一笔地算了个账。一碗面是三个铜板。做饮食生意的,原料和卖价对半开,也就是说,一碗面毛利一个半铜板。这利润虽然不多,但今天一天足足卖了三百碗,这么一算,可有好几钱银子。陈婶算好账,发现今日的生意利润多了好几成,大家今日跑上跑下的照顾客人,的确劳累,便给大家分了点赏钱,奖励道:今天辛苦了,不错,大家好好干!rdquo; 小东乐不可支,喜滋滋地将那点碎银子揣进了兜里,给陈婶作揖道:谢陈婶,我老早在布庄里看中一身衣服,一直没筹够钱买,现在可算够了。rdquo; 第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陈婶嗤笑了一声,小东就是个漂亮草包,总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穿在身上,生怕别人看不着,陈婶拨了拨算盘,道:别谢我,谢花熙去,今儿可把她累坏了。rdquo; 这三百碗面里头,除了胖师傅打打下手,几乎全是孟花熙一个人完成的,这样的工作量,别说一个小姑娘了,就是像胖师傅这样身体健壮的成年男人,也不一定吃得消。 是。rdquo;小东冲孟花熙说:啧,看不出来,你也不是无药可救。rdquo;他认真端详着手中的碎银子,随口胡诌道:楼上那位就稍微点拨了你几句,你就开窍了,以往我跟胖师傅手把手教你,也没见你会,你还不赶紧拜个师?rdquo; 尽胡说。rdquo;陈婶给了小东后脑勺一下,将他打发去了。谁知道那人什么来头,拜什么师?rdquo;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小东的话一下子便钻进孟花熙心里去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得到了这么多的夸赞和认可。在她的记忆里,她只见过自己的父亲曾经受到过这么多的爱戴。她揣着那点碎银子,也揣着心事,默默回到了房。她的肩膀和小臂有些胀痛,但这些疲惫她毫不放在心上,专心致志地从床下的柜子里摸出一只首饰盒,将碎银子好好放进隔层里。 她特别爱存钱,有什么好东西都攒在这盒子里,陈婶常说她跟小东就是反过来的,她是属仓鼠的。她冲着首饰盒里的一块金镯子发了会儿呆,这镯子当属里头最值钱的了,这是个宝贝,是她未曾谋过面的娘亲送留给她的东西。 她的心思纯净,没有过多的思绪,遇到想做的事情便一门心思走到底,时常不及代价。她轻轻摸了摸那镯子,在心里做好决定。她将镯子藏进兜里放好,探身出窗户四处看了看,确定门外走廊没人,便轻手轻脚从窗户翻了出去,绕道去了楼上客房。 * 李修侧卧在床榻上,他合着眼皮,但没有睡。出京已经一月有余,这会儿了,郑王和郑贵妃不可能不知道他走了。可外头风声却一直平静。正是这反常的平静,越发显露下面的暗流涌动。郑王表面上按兵未动,实则已与其他几位王侯暗度陈仓,日后他的处境并不会太好过。 但他并不怕什么,也从不憷谁,即便二哥郑王此时要密谋取他项上人头,他也毫不畏惧。他唯一头疼的,是那个他想要找的人,那个人可以给他所有疑问答案的人,至今依旧毫无音信。那些他派出去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绝不会欺骗,所以那人只能在这儿hellip;hellip;但,到底在哪儿? 咯噔hellip;hellip;rdquo;窗户外有人,李修平睡意全无,立刻浑身戒备起来。 他嘴边起了一丝冷笑。谁说郑王没动静的?这不是派人来了?李修平一手便覆上了腰间软剑剑柄,他浑身紧绷,继续佯装着合眼的模样。那宵小进来了,脚步声轻而细碎,气息不稳,竟不是练武之人。 那人方向感不太强,夜间视物的能力也不太高明,一下窗便撞着了一只立在窗边的花盆,一路跌跌撞撞,才到他床沿来mdash;mdash;您hellip;hellip;您好hellip;hellip;rdquo;那宵小竟还是个女娃娃,声音又轻又细。 李修平收了手中的剑锋,微微撩起眼皮,向那宵小看去mdash;mdash;你?rdquo; 李修平太阳穴上的一根筋猛地跳了跳,他素来听说京城外塞北地区民风彪悍,姑娘泼辣大方,甚至对自己喜欢的男子,毫不羞涩于表达,与京城里还没说话便先脸红的姑娘家有很大的区别。但即便如此,大半夜出入陌生男子的卧房如入无人之境,太不成体统!李修平地位高贵,深宫之中费尽心机想爬床的不是没有,宫里人都知他脾气坏,平日见虽是眉眼带笑,待下人和气,但若是摸着那块逆鳞,深冬夜便从床上拖出去,在闹鬼的枯井里关整整一宿。 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干嘛?!rdquo;李修平虽未入眠,但早已脱了外衫,只着一身纯白里衬,內衫贴身轻薄,腰腹肌肉的线条显露得清清楚楚,眼前的姑娘大大方方,李修平反倒别捏,直把将棉被往身上裹,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孟花熙没打算偷看什么,她坦坦荡荡,两眼炯炯有神,放着异光,两手志气高昂地紧握成拳头,突然一低头,两手高高举起那块宝贝金镯子,大声道:教我做饭吧,我把我的所有首饰都给你!rdquo; 第5章 ???rdquo; 李修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好好愣了一会儿,连护在胸口的被子都不要了。跟他学做饭?这理由还真挺别致。 他的眼神变幻莫测,不断审视着面前这红衣姑娘,这姑娘生得挺好,眉是眉眼是眼的,可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就不怎么聪明? 李修平这么琢磨着,孟花熙见李修平没一口回绝,心中立刻燃起了小小的希望。当初她磨了胖厨师师傅小半年,他才不情不愿地跟她嗯了一声。孟花熙再接再厉道:不用太难的,那碗面,就可以了。rdquo; 李修平身子往后一靠,轻笑起来,他便试了试这宵小rdquo;,他用冷言冷语的讥讽道你一个厨子,是怎么把东西做得那么难吃的?可真有本事。rdquo; 踩着了痛处,孟花熙却也不恼,这些话她听太多遍了,你爹是厨神,你怎么做东西这么难吃?你爹要是知道你做菜做成这样,铁定后悔死了生你!你真浪费你们孟家的血脉,可惜可惜hellip;hellip;孟花熙带着微笑,和和气气地对李修平说道:我尝不到味觉,没办法。rdquo; 第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什么?rdquo;孟花熙不觉得什么,李修平心里却被扎了一针,他猛地一怔,失了一瞬神。厨师尝不到东西,就像习武之人没有手臂,没有味觉,如何做饭?他不由想到他那天他刚进这间小小客栈的时候,这个宵小rdquo;是如何对着一碗难吃至极的阳春面看得入了迷。 李修平没有说话,他整了整衣领,一挽袍子,从床上下来,侧坐在床沿上,一手接过孟花熙手里的金镯子,举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 文人玩玉,商人则没这风雅的喜好,他们更爱金子,孟花熙手里的这金镯子成色相当不错,在平常人家里算得上压箱底的宝贝。但李修平在金山银山里头出生的,这玩意到了他眼前,便是个普通物件了。 东西不错。rdquo;他随口道。 是吧!rdquo;孟花熙欢喜道,她就知道,李修平肯定会喜欢这只镯子的,因为这只镯子真的非常值钱,这是我娘留给我的。rdquo; 李修平拿着镯子的手又一顿,终于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是没有味觉,再是没了亲娘,他真怕这小姑娘再说下去,会更惨。李修平向来铁石心肠惯了,别人如何,与他何干?但他这生运气太过低迷,大概是这辈子做尽恶事,所以受到惩罚,他希望自己下辈子能幸运一点,帮这姑娘,算是他做的第一件好事,行善积德了。 李修平伸手将孟花熙手腕握住,用了点狠劲儿,铆地将镯子往上孟花熙手上一套,道:我不要你的东西,自己收着吧。rdquo; 可hellip;hellip;rdquo;不要镯子,这是不肯教的意思么? 李修平没说话,他只是伸出手,在孟花熙的脑袋顶上敲了三下mdash;mdash;明白?rdquo; 嗯?rdquo;孟花熙迷茫地摇了摇头。 李修平叹了口气,摇头道:lsquo;宵小rsquo;,你可真没有慧根。rdquo; 什么意思?rdquo;孟花熙捂着脑门道。 也罢,rdquo;李修平叹了口气,道:半夜三更,来我屋找我,我会教你的。rdquo; 当真!rdquo;孟花熙一喜。 当真,rdquo;这本是件相当麻烦的事儿,李修平却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摇了摇头。他本就性气坏,从不白给什么好处,现在答应了孟花熙,自然要在别处讨些便宜才甘心,于是他又道:教你是教你,可我教你也不能白教。rdquo; 孟花熙这回听明白了李修平的意思,李修平这是在管她要好处,于是她下意识便要取下手镯再次送给李修平。李修平连忙抬手制止,道:我不要你这个。rdquo;他顿了顿,又说:你知道孔子收学生,要学生送他什么吗?rdquo; 猪肉脯?rdquo;孟花熙道。 李修平点了点头,有些赞许,心道,虽然不和他一般爱读闲书,但圣人的书还是多少知道些。他道:嗯,你每次找我,也给我送些好吃的,就当给我的猪肉脯,可明白?rdquo; 明白!rdquo;孟花熙太高兴了,欢呼雀跃道:太好了!rdquo; 嘘!rdquo;李修平立刻对孟花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的暗卫荣飞就在外面,如果这对话被荣飞听见了,免不了又生出事端。 孟花熙马上用手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李修平看,轻声细气道:我,我该怎么称呼你呢?rdquo; 说起怎么称呼,也令人头大,直呼其名,太不合规矩,若被宫里人听见,还会给她冠上了一条罪名。李修平想了想,他在家中排行十七,于是灵机一动道:你管我叫十七吧。rdquo; 十七八?rdquo;孟花熙跟着李修平念了一遍。 李修平扶额:十七,没有lsquo;八rsquo;hellip;hellip;rdquo; 十七?rdquo; 嗯。rdquo; 半夜三更,孟花熙点了蜡。 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端着烛台,俯身在床边小柜子里摸索了半晌,终于掏出了一本皱巴巴的册子。那册子有些年头,上面记着的孟氏名菜,旁边有用朱砂笔标记的批注。她揣着那册子爬回床上躺好,又侧耳听了一会儿,隔壁陈婶房间安安静静没有动静,陈婶应该睡下了,于是这才大胆起身。 她偷偷溜进后厨,揭开蒸笼,里头躺着两只白嫩嫩的糯米糕,一只紫薯馅,一只芝麻馅。这是白天托胖师傅帮忙留的。她将糕点用食盒盛着,提着溜了出去。 对于翻窗这件事,孟花熙这次有了经验,轻车熟路不少。但她从窗户爬下来的时候,却发现本来放在窗框下碍事的花盆被移了位置,她脚没沾地,愣了愣,便听见有人轻笑,李修平正坐在桌边,他手里拾着把剪子,修剪蜡烛的烛心。 李修平的五官本就俊朗,一双杏眼黑如点漆,再被烛光这么一照,愈发英气逼人。李修平眉梢一扬,心道,这宵小rdquo;倒还不错,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果然来了,还给他带了吃的。他似笑非笑,道:lsquo;宵小rsquo;,你果然来了。这次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rdquo; 孟花熙将食盒打开,放在桌子上,有些不乐意道:我有名字的,孟花熙。rdquo; 知道了,rdquo;李修平敷衍地应了一声,他将糯米糕吃了一口,道,不错,甜的。rdquo;李修平嗜糖,这偏好他不爱与人说,总觉得传出去有损他的男子气概。 第1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吃完一只糕点,又问:lsquo;宵小rsquo;,你不是想让我教你么,你打算要我怎么教?rdquo; 孟花熙一听要教她,便顾不得李修片又管她叫宵小rdquo;了,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孟花熙从怀里取出一册子,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菜谱,这道菜我特别爱吃,但是一直做不好,你能教我吗?rdquo; 李修平将册子接了过去,撩起眼皮,随意地一看。这食谱应该是孟大方压箱底的宝贝,也不知这宵小rdquo;是傻,还是太过精明,竟然将这东西放心地交给了他。 李修平他天生味觉奇敏,任何膳食入口便可知其材料,倒也看不上这玩意儿,只打算将这当话本看看。李修平一边翻,一边随口说道:你想学哪儿道?rdquo; 孟花熙早已想好了,她伸出一根手指,从李修平手中将那册子翻了几页,最后停在每一页面上,道:我觉得刚起步的时候应该学个简单点的,然后一步一步来。rdquo; 是这么个道理。rdquo;李修平点头道,然后他低眸一看,差点又气笑了,这一页的菜名叫:开水白菜rdquo;。 李修平摇了摇头,不知宵小rdquo;是哪来的本事,随便一挑便挑了个最难的。 孟花熙小心翼翼打量着李修平脸上的表情,道:是hellip;hellip;不好吗?rdquo; 李修平抬起眼,孟花熙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圆而亮的眼睛里跳跃着两只火把,那火把像是她来自内心的光束,如果他拒绝了,这夺目的火苗便将熄灭,李修平实在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他只觉无可奈何,也不知怎的,自己的命门硬是被这宵小rdquo;攥在了手里。行吧,rdquo;李修平道:今天就做这个。rdquo; 后厨静悄悄的。胖师傅很爱干净,每天打烊后,都会将后厨收拾得一尘不染再做休息,所以后厨非常整洁,看起来赏心悦目,做饭的材料和厨具倒也齐全,李修平四处一扫,倒也说得过去。 开水白菜的灵魂便在于高汤上,高汤吊得好,这道菜便成功了一半。孟花熙首先处理高汤的食材,高汤的材料非常复杂,要用到鸡骨架、鸭骨架、鸽子还有五花肉,这些食材都要新鲜的才好吃。 这些工序不必李修平费心,孟花熙刀工极好,这是从小练出来的童子功。一把厚背菜刀,硬是在她的手里翻出了花儿。孟花熙熟练地将肉与骨架分离,又将大骨头剁成块,用清水洗去血沫。其中过程有时过于血腥,竟然令李修平忍不住撇过头去,最后各种材料准备得整整齐齐,放进一只陶瓷汤罐里用小火慢慢煨着。 这汤至少要熬上两个时辰,候着的时候,李修平打算将剩下的一只糕点吃完。但他秉着客气的原则,下口前意思一下问孟花熙道:吃么?最后一个,甜的。rdquo; 孟花熙两眼盯着火苗,头也不抬道:你吃吧,我吃不出来。rdquo; 也是hellip;hellip;李修平默默将糕点放入口中,舌尖立刻蔓延开紫薯和糯米混合的香味。无论是酸是甜,是苦是辣,能尝着味道,就是一种人能感觉到自己活着的存在感,但孟花熙却丝毫不能体味,他不禁提问道:你是怎么尝不着滋味的?rdquo; 第6章 丧失味觉分为两种,一种为后天,一种为先天。后天丧失,为破中有救,追其原因,对症下药,若是药材齐全,便能恢复;但若是先天,则难以补救,好似人少了一魂魄,除非逆天改命,回炉重造,不然无法根除。 你说这个呀,rdquo;孟花熙用一把小蒲扇子扇风,脸庞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旁人知道她没有味觉,便常对她生出几分怜爱,惋惜她作为孟家独女,却学不来孟大方半点功力,于是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反而从不问她这些。但孟花熙早已习以为常,她无所谓地弯了弯眼睛,回答道:我从小就这样。rdquo; 原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李修平了然于心,只觉手里甘甜的糕点多出了一丝苦味。 他拍了拍手,没再多问。两人安安静静地对着柴火候了一个钟头,李修平看了一眼天色,道:差不了rdquo; 好。rdquo;孟花熙揭开锅盖,高汤不断咕噜噜往外冒气泡,颜色呈漂亮的乳白色。这是清汤之前的奶汤,从骨头里熬煮出来的胶纸让汤色变得亮白。奶汤距离清汤还有一个步骤。孟花熙用刚刚剩下的猪肉和鸡肉剁成末,然后盛在汤勺里,用来撇去汤中的浮沫。经过这样的过滤,汤色渐渐变得清亮,虽然离透明到白开水的程度还差上一点点,但以一个初学者的程度来说,已经可以说是非常不错。 清汤盛了出来,再点缀几枚枸杞,煞是好看。 不错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个没有吝于赞扬,但他握着汤勺的手还是迟疑了片刻。毕竟第一次吃孟花熙做的饭冲击力太大,再次挑战需要做好心理建设。他的鼻尖全是高汤的鲜味,直引出他肚子里的馋虫,他料想在自己严格的监督下,这汤是不可能差到哪儿去的,更何况气味如此鲜味醇厚,实属难得,于是他一鼓作气,举起汤勺,小心送入口中品尝hellip;hellip; 味道怎么样?rdquo;孟花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李修平,满脸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第1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明勇在孟家客栈吃了亏,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一路飞奔,跑去跟他那舅公赵县令赵德民告状。 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边塞小镇离京城十万八千,天高皇帝远,赵德民手里握着了点权力,便在这儿过成土皇帝。李明勇哭哭啼啼跑进来,赵德民正在吃茶,他不耐烦一蹙眉,道:又怎么了?rdquo; 李明勇道:孟花熙,孟家那几个人,真是要气煞我!rdquo; 赵德民脸色一暗,料到李明勇个这事没办好,他脸色一沉,低喝道:没出息的东西,让你找他们点麻烦,这么简单的事儿,都没办好!rdquo; 李明勇道:不是我没办好,是,是情报真的有误。孟家那丫头味觉根本是好好的,做得面可好吃了。我hellip;hellip;我一不小心就吃了两碗hellip;hellip;rdquo;说道这儿,李明勇又是愧疚,又是惋惜,愧疚是愧疚自己舅公交给自己的任务没能办好,惋惜则是,那碗面实在太好吃了,他居然为了面子只吃了一碗!改日他一定还要再去吃! 赵德民微微合眼,手中盘着两只油光水亮的核桃,这不可能。孟家那姑娘是天生尝不到味道。rdquo;他回忆道:孟大方老来得女,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甚是喜欢,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姑娘百日的时候,孟家摆百日酒,声势相当大,镇上有头有脸的可都去了。当日我也在场,亲眼看见几个品行恶劣的亲属给那女孩用筷子沾酒喝,那女娃却一点也不哭闹,心许是压根尝不到。那几位家眷最后被孟大方狠狠一顿训斥,可大家都看得到。那时大家就为孟大方惋惜,苦苦求子,得了个丫头不说,还没有味觉,孟氏厨神这名号,便要断在他这儿了。rdquo; 李友明若有所思,以前他听到不过是街头巷尾的流言,这次从赵德民这听来的可是真的。李明勇便说:可是hellip;hellip;可是孟家那丫头真的会做饭,而且挺会做的,她给我们下了碗面,真的是好吃。rdquo;说到这儿,李明勇又流出点口水,他咽了口唾沫。 赵德民到底是千年的狐狸,一会儿便从李明勇这几句言语里听出了点意思。他眯起眼,手中的核桃盘得飞快,道:孟家那丫头只做了一碗面?rdquo; 嗯。rdquo;李明勇还没听出赵德民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夸赞道:那碗面可真太好吃了hellip;hellip;rdquo; 就做了一碗面?rdquo; 嗯hellip;hellip;rdquo;李明勇说犹豫道mdash;mdash;这有什么问题吗?rdquo; 行了,rdquo;赵德民恨铁不成钢,狠狠敲了一把李明勇的脑门,低斥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这里头的门道,还没看出来么?rdquo; 看hellip;hellip;看出什么来啊hellip;hellip;rdquo;李明勇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简直欲哭无泪。 想你从小脑袋瓜子不好使,幼时要你背书,你总不会背。最怕师父查你,一查背书,你便上我这儿哭诉,那时,我是如何教你的?rdquo; 李明勇委屈兮兮地五折脑门,道:舅公说,师父没工夫每篇都查,十篇暂且背一篇,师父若要默写,便将背熟的那篇默下来,剩下的就算不会,师父也不知道。rdquo; 赵德民嗯了一声,道:明白过来了吗?rdquo; 李明勇捧着脑门又苦想半刻,这做饭究竟跟背书有个什么关系,他瞥了赵德民一眼,见赵德民的表情严肃,如果他再说不知道,赵德民大概下一瞬要撕了他的嘴,他一急,竟然悟了出来道:啊!舅公的意思是,孟家那丫头,跟我一样,只会背一篇书?!rdquo; 赵德民眼皮一翻,道:是一道菜。rdquo; 对对对!rdquo; 赵德民气定神闲道:现在知道该做什么了吗?rdquo; 赵德民眼珠子一转,心里立刻又有了主意。这不就跟师父罚抄书一个道理,师父当时为了防止他偷懒,用的也是这么个办法mdash;mdash;抽查。点兵点将点豆子,抽到哪篇背哪儿篇。李明勇运气可是极差,次次都抽着的都是他不会的,没少挨板子。李明勇忙道,知道了知道了,rdquo; 我看你还是不知道。rdquo;赵德民起身开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mdash;mdash;你知道孟大方当年是如何成为厨神的?rdquo; 如何?rdquo;李明勇好奇道。 赵德民回答道:当年孟大方也才二十出头,初出茅庐,靠一道开水白菜一下子打响了名号。rdquo; 开水白菜?rdquo;李明勇有些疑惑。开水白菜,顾名思义mdash;mdash;开水煮白菜?这太简单了,谁不会煮,又能有什么特别之处? 赵德民看出李明勇的不以为然,他嘴角微微一动,道:怎么?是看不起这道菜?这道菜怎么看上去简单,但却极考功力和火候。rdquo; 赵德民同孟大方是故交,当年他还未中举,不过是一身无长物的穷读书人,孟大方给了他不少好处,怕他吃不上饭,甚至在客栈后厨给他找了个差事。给他的差事和给其他长工的差事比起来轻松不少,让他白天干完活,回去还能接着读书。这差事让他能吃饱饭,但他却始终引以为耻,他是读书人,他是要当官的,怎么可以有这样的过往?这件事赵德民始终深埋在心里,不与任何人提起,但此时,赵德民难免回忆起在后厨帮忙时知道的事。 第1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开水白菜的开水指的并不是真开水,而是用老母鸡、老母鸭、鸽子、肥肉、猪骨头熬制而出的高汤。高汤有这么一句话mdash;mdash;无鸡不鲜,无鸭不香,无皮不稠,无肚不白。高汤还分两种,一种是奶汤。奶汤颜色雪白,口感醇厚,看起来真如牛奶一般;还有一种则是清汤,清汤的工序比奶汤更为复杂,需要撇去浮沫,处理后清水般清亮,看起来就像一杯开水,这便是清汤的最高境界。 李明勇滋溜了一下嘴,哀怨道:舅公,您莫要再说了,再说,我真饿了hellip;hellip;rdquo; 赵德民用真是个没出息东西rdquo;的眼神瞥了李明勇一眼,道:怎么?想吃么?这汤炖多久,何时入盐,极其细微的差别,都会造成不同。这里面都是学问。孟家那丫头若是真的没有味觉,她无法分辨其中的差异,自然也做不出来。你便将我出的这道菜当做谜题,去试她一试,他若做不出来hellip;hellip;rdquo; 赵德民说到这里便不提了,他合上眼睛,手中的核桃盘得飞快。 知道了。rdquo;李明勇立刻明白赵德民的用意,他得了点拨,顿时一扫方才战败公鸡的颓然,兴冲冲地回家去,准备再找时间好好教训教训孟家人,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 孟花熙成就mdash;mdash;养猪小能手。 第7章 难吃。 太难吃了。 极其非常以及特别的难吃hellip;hellip; 难吃到李修平的脑子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只榴莲,然后用筷子搅了一搅,几乎要炸裂开来。在他的人生当中,唯一能与这汤难吃程度为之一战的,也只有孟花熙上次做的那一碗面了。 是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认真地看着李修平,李修平表情凝重,浓密而长的眉拧在一起,薄而细的嘴角无法克制的上下抽搐,似乎要中风了,孟花熙小心翼翼地问道mdash;mdash;是hellip;hellip;很难吃吗?rdquo; 李修平正要将口中的汤汁吐出来,却因为孟花熙这句话,硬是生生压了下去。他将汤水吞咽下肚,又定了定神,抹去了额间鬓角渗出来的几滴汗珠,安慰道:也就hellip;hellip;也就一般难吃罢了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的回答让孟花熙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至少没中毒。她刚做菜的时候,威力大到客栈的茅房外排起了长队,现在李修平吃完依旧能与她谈笑风生,证明她这几天进步神速。 但剩下的汤是不能喝了,孟花熙对着剩下那罐汤发起愁来,汤是都要倒掉了,白白浪费了好些食材。 李修平给自己猛灌了一壶茶,待那口中的涩味冲下去后,终于缓过劲儿来。 他也开始思索,按理说,这汤是不会这么难喝的,孟花熙是在他的眼皮底下,一步步按照食谱上来,循规蹈矩,不敢做错一步,孟大方总不会骗他亲生闺女,食谱不会有错,可为什么孟花熙做出来的东西,偏偏就这般难吃? 李修平想了想,又燃起了勇气,他再次拾起了汤勺,舀了一汤勺。这次他只敢小心用舌尖碰了碰汤。他的味觉非常灵敏,可以轻而易举地品尝出食物的成分,这大概是年幼时吃过太多毒物引起的为数不多的好处。他抿了抿嘴唇,让口腔内壁和汤水充分接触,细细一品,渐渐从难喝至极的汤中分辨出难喝的层次。 这第一层难吃是鸡肉、鸭肉和鸽子肉这几种不同种类的肉汤混合在一起,却没有相互融合,反而相互抵触,导致了汤不像是汤,而像是大杂烩;第二层难吃是淡淡的肥肉腥味,肉类炖汤多少都会有腥味,这个腥味是无法完全去除的,只能用其他调料来掩盖。 李修平的舌尖渐渐恢复知觉,他似乎摸索到了什么。 李修平放下手中的汤勺,一脸严肃地正色质问孟花熙道:lsquo;宵小rsquo;,我问你一个事,你要如实告诉我。rdquo; 嗯。rdquo; 李修平深吸一口气,道:你汤放盐了吗?rdquo; 嗯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没有立刻回答,显然是在思索自己究竟放了没,这反应,足以说明盐是绝对没放! 李修平无可奈何,心疼自己那饱受摧残的舌头,差点要低声咆哮出来mdash;mdash;盐,你汤里没有放盐!rdquo; 盐对于一盘菜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是一道菜的灵魂。什么时候下盐,下多少,直接决定了一道菜的成败,至于其他作料、香料,配菜,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菜里要放盐这道基本工序,这对孟大方来说是一种本能,也是每个厨子的本能。但对于孟花熙而言,她没有味觉,根本无从而知食材的滋味是什么,盐的本味又是什么,更不用提如何用盐了吊出食材的鲜美了。 在食谱最末,孟大方的确用小一号的蝇头小楷提了一句mdash;mdash;食盐少许,显然孟大方自己拟写食谱的时候,并没有将这条基本工序放在心上,于是显而易见,这句话便被孟花熙当做批注给完全忽视了。 李修平扶额,心疼自己的舌头,他虚弱道:盐hellip;hellip;加hellip;hellip;三hellip;hellip;勺hellip;hellip;rdquo; 煮汤用用小火慢炖,窗外已经亮起天光,孟花熙按李修平的提示,在李修平严格的目光下加了三勺盐,搅拌均匀,又焖煮了半个时辰,这才揭开锅盖。 第1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给李修平盛了一碗,托着腮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那黄澄澄的鸡汤里煨着一块碧绿的白菜,白菜青而白,白的地方清透如白玉,青的地方翠绿如翡翠,好看似一副精描细画的山水画。饱满而富有层次感的鸡汤香香飘四溢。 李修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做足了心理建设。说完全不怕,那肯定是骗人的,李修平依然铭记着第一次试吃新菜的感觉,那像是在刀尖上尝血,每一口都直冲脑门,从舌尖上传来的刺激,几乎要绞断他的意志。 李修平犹豫半晌,对上了孟花熙期待地眼神,孟花熙看起来比他更紧张,他不觉对自己刚刚的戒备有些好笑mdash;mdash;神农尝百草,他又有什么不能尝的?于是李修平动了动汤勺,舀起汤水,放进了嘴里。 怎么样?rdquo; 唔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自己竟然都有些惊讶,因为孟花熙这一次,仅仅只是一般难吃罢了,比起之前惊天地泣鬼神地可怕口感,已经是相当不错,可见这几日她的基本功不仅一点没丢,而且日益长进。 但hellip;hellip; 一般难吃和非常极其以及特别难吃之间虽然有一条鸿沟,但和好吃之间,更是有一条天堑。 孟花熙尝不到味道的短板还是太过明显,所以她做出来的高汤,口味偏淡,盐巴的分量老老实实按照他之前定下的剂量,但没能考虑到放入的青菜包含清水,这一部分水进入汤里便冲淡了鸡汤的风味,所以需要加重剂量。 做饭不是完全一板一眼,其中变化,全要随机应变。通常,遇到口味偏淡的时候,大多数厨师都会往里加些盐巴,加重口味。但李修平一直不太认可这种办法,他嘴巴刁钻,一点瑕疵,都逃不过他的味蕾。淡了加盐,这其实是最偷懒的方法。实际上,菜的口味偏淡,不是盐少了,而是水多了,所以这个时候,需要延长熬煮时间,将汤汁里的水分煮干,这样补救后,咸淡也变得适中,还会更入味,口感更佳。李修平继而又喝了一口,想了想,道:再熬上一个时辰。rdquo; 这一夜过去了一大半,天空已经微微泛白。李修平写累了,便稍是休息。他又看了一眼那一大罐汤,汤炖得比任何时候的鲜美,清亮透明,令人口水直流。但李修平心有余悸,知道越好看的东西越不能碰。 补救后的汤剩了上来,端在李修平面前。李修平还是有些犯怵,但他转念一想,这徒儿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若是不信,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于是李修平大着胆子,尝上一口。 嗯hellip;hellip;rdquo; 色泽与香味和之前一次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口味却是天壤地别。虽然与真正的清汤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但是入口甘醇,层次分明,回味无穷,已经算是非常之优秀。 孟花熙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道:好hellip;hellip;好喝吗?rdquo; 李修平微微一笑,想给这丫头多一点信心,便道:很好喝。rdquo; 他缓缓将一整碗汤喝了个精光。孟花熙也将自己面前那碗喝了,她依然什么也尝不出来,只觉得汤在口腔内壁滑过稠厚。 孟花熙多熬煮的这一个时辰,小镇渐渐复苏了。 唤醒客栈里的人的,不是花冠大公鸡(那只公鸡已经炖汤了),而是香飘扑鼻的鸡汤味。 小东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睡眼惺忪,还没来得及穿鞋子,却光着脚跑到了窗边,打开窗户,深深吸了口气mdash;mdash;好香啊!rdquo; 他开始云里雾里的穿衣服、穿鞋,然后上后院用脸盆打洗脸水擦脸。越往后院走这鸡汤香越香,四面八方,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地尽往他鼻孔里钻,最后小东实在忍无可忍,将脸盆一放,循着味儿也进了厨房mdash;mdash;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香?!rdquo; 第二个起床的是胖师傅,胖师傅过了睡不醒的三十岁,他睡得早醒的也早,他起床后站在窗户边对着天空长长地吹出两声口哨,吐出昨晚夜里熟睡时吸入的浊气。作为大厨,他鼻子比小东还灵敏,一下便从空气中分辨出浓郁的鸡汤香。胖师傅早就知道孟花熙那丫头不老实,天天夜里偷偷动用他的东西练习厨艺。 他也不是傻子,后厨今天少一只鸡,明天少半瓶醋,这些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小偷小摸,自然都是孟花熙办的好事。孟花熙的这些行径,胖师傅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他却是忍不了了mdash;mdash;到底是做了只什么鸡,竟然这般香!胖师傅戴好软帽,也匆匆去后厨一探究竟。 小东是第一个进厨房,他一眼便看见火炉上咕噜咕噜煮着一只小汤钵,汤已经开了,水汽将锅盖底得咯咯直响。小东口水立刻流下了三千丈,想也没想,赶紧翻箱倒柜拿筷子和碗吃独食。 胖师傅紧随其后,和小东同时盯上了那钵子鸡汤,两人立马争抢起来,胖师傅吓唬小东道:尊老爱幼懂不懂?rdquo; 小东反唇相讥道:先来后到懂不懂?rdquo; 胖师傅道:我们明明是同时来的!rdquo; 眼看他们这么一通互掐,不仅谁也没喝上,反而肚子被弄得越发咕咕乱叫,于是两人商量,各自后退一步mdash;mdash;一起喝。 小东揭开锅盖,他忍不住哇了一声mdash;mdash;锅里什么都没有,竟是一锅开水。可是不对hellip;hellip;小东吸了吸鼻子,这开水明明是有鸡汤的香味!小东被那扑面而来的鸡汤香刺得留了点口水,他疑惑道:奇怪了,明明闻着的是鸡汤香,怎么是清水呢?rdquo; 第1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作者有话要说: 盐加三勺mdash;mdash;糖加三勺mdash;mdash;唐家三少 谁能救救我这氢气的脑回路嘎嘎嘎! 第8章 胖师傅嘲笑了一声小东的见识短浅,摇头晃脑道:你这就不懂了吧,这鸡汤熬煮出来的最高境界,就是清凉如白水。rdquo; 小东听完无比期待,搓着手道:快,你快盛出来啊。rdquo; 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胖师傅一人碗里盛了一块出来,两人面对面好好瞻仰了一下这清汤白玉,最后谁也忍不住了,食指大动地大快朵颐起来。 哇啊哇hellip;hellip;rdquo;一口下去,小东眼睛都瞪圆了,他没念过太多书,什么阳春白雪的诗句他记不得一句,他不知道古人会用如何辞藻华丽的骈俪文来形容这舌尖上爆炸的滋味,鲜、美、醇厚、可口hellip;hellip;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全变成一句mdash;mdash;真,真,真他.妈的好吃啊!rdquo; 胖师傅的反应和小东差不多,饶是他自己厨子出生,也难得做出这般清亮的汤色,这般鲜的高汤。那滑腻的汤水好像人参果,顺着他的喉咙滑进肚子里,单单这一口的滋味,怎么也不能够。 小东和胖师傅同时抬起了头,他们眼睛对上了眼睛,然后又同时移开,默契地看向面前的汤钵子,他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这钵子里hellip;hellip;还剩好多呢hellip;hellip; 两人正要将剩下的全部瓜分,这时大门却被敲得砰砰响mdash;mdash;开门,开门。rdquo; 开门做生意,谁知道敲门的是不是财神爷?这门不能不开。但两人死抓着手里的筷子,大眼对小眼,谁也不放心对方,生怕自己一转身的功夫,另外一个人就把剩下的给喝完了。于是两人约定俗成地同时放下碗筷,一起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两熟客。这几位都是老面孔、老熟人,他们挚爱店里的芝麻酱干拌面面,每天早上风吹日晒,雷打不动地上这儿来吃。用他们的话说,这一天不吃口面,整天都没干劲。 熟客们被鸡汤香馋得两眼放绿光,道:你们,你们店里在煮什么?rdquo; 胖师傅和小东有点犹豫,汤剩的不多,汤钵就那么大,喝了就没了,他们俩一人也就尝着了那么小小一勺,自己都没尝够呢,哪儿舍得将分给其他人吃? 食客们见胖师傅和小东默不作声,面上还有难为之色,立刻不高兴道:吃独食可不是好事,我们天天上你们这儿吃饭,怎么也有点交情,怎么能这么小气?rdquo; 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不给你们钱,来一碗,一碗一钱,总够吧?rdquo; 这我的钱,拿好了,先给钱的先喝。rdquo; 你赖皮!你别要他的钱,收我的钱!rdquo; 大家癫狂地拼命往胖师傅和小东手里塞钱,待他们反应过来,自己手中已经多了一把一把的钱票和铜板。钱都收了,这生意不能不做,胖师傅和小东也不好藏着掖着,但实话实说道:不是不给你们吃,这是店里新菜,数量真的太少,先到先得,没吃上的,真的对不住了。rdquo;小东和胖师傅作揖道。 那幸好了,好险我们来得早!rdquo;食客们立刻鱼贯而入。 胖师傅将汤钵里剩下的汤水用小盅盛着端了出来,分好。虽然食客们在付钱上都相当狂热大方,但胖师傅和小东觉得,大家毕竟都是街坊邻居,日后依然仰仗大家来照顾生意,今天的汤就当做试尝,不要太多钱,十个铜板一盅,如果喝得满意了,明日赶早再来。 汤一共分了二十份,最后一个来得稍稍晚了那么一会,愣是没分上,气得吹胡子瞪眼,连点了三份大碗芝麻酱干拌面吃个精光才解气。 实话实说,揭开盅盖儿,大家心里是有些失望的。怎么hellip;hellip;就是盅白开水呢?里面还飘了片白菜叶子。虽然这白菜,的确比别的白菜要白上那么一点,嫩上那么一点,鲜上那么一点,可再怎么样,它也就是块白菜啊!还能变成肉吗?! 大家将信将疑,心里嘀嘀咕咕的吃了下去,结果这一口下去,所有心中小小的腹诽,全部被打消了mdash;mdash;这哪是白菜,这明明是一只鸡的灵魂! 这也太好吃了吧!rdquo; 这白菜到底是怎么做出鸡的味道?rdquo; 我觉得他们店里肯定在汤里下了药,不然为什么我喝下去觉得看见天上的神仙?!rdquo;穷秀才依旧酸不溜秋地说道。 大家被穷秀才酸掉了牙,挤兑道:穷秀才,你今天是怎么有钱吃饭的?rdquo; 穷秀才呜呼哀哉了一番,道:人可三日不读书,不可一日不吃肉!rdquo; 由于分量过于的稀少,大家一口便将自己的那份吃完了,吃完了还不够,便开始惦记起别人的。 老李,你那儿还剩只白菜棒子hellip;hellip;怎么?是吃不下了吗?rdquo; 滚滚滚,你自己吃得快,还惦记上我的了。rdquo;被叫到的老李生怕被人抢了,狼吞虎咽地将自己那份吞下肚。 * 在等炖汤的功夫,李修平带着孟花熙去了一趟马鹏。他给他的大宝贝儿rdquo;刷了毛,摸着马儿的耳朵说了好多体己话,还喂上了两根萝卜,结果做完这些,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回来一看,灶台上的锅没了。 第1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锅呢?我的锅呢?rdquo;李修平到处找锅,他付诸整夜心血的锅,居然不见了。 汤呢,我的汤呢?rdquo;李修平上蹿下跳,还真是白日出鬼了,那么大一锅,怎么就凭空不见了?! 白菜呢,我的白菜呢?rdquo;李修平悲从中来,这是如何的世风日下,桃园似的边塞小镇,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竟然有人偷大白菜!被偷走了何止是白菜,那是一颗饥肠辘辘,等候喂食的少男的心。 孟花熙听见门外动静,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指了指门外大厅对李修平道:那个,汤,好像hellip;hellip;好像被分掉了hellip;hellip;rdquo; 什么?rdquo;李修平不可置信地撩起帘子向外一开,他那锅开水白菜,早已被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比被狗舔过还赶紧的汤盅,还有一只底部能够发光的汤钵。 这群食客吃完了还觉不过瘾,瘫在座椅上赖着,又点了白馒头、猪肉大葱馅的肉包,还有芝麻酱干拌面,将肚子填得圆滚滚的,食髓知味地叨叨着:太好吃了,我还想吃。rdquo; 我也想!怎么刚吃完,又觉得饿了。rdquo; 大家感慨完,同仇敌忾地对胖师傅和小东义愤填膺道:你们真的太不地道了,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就只做了这么点儿?我们还想吃都没处吃。rdquo; 你算好的了,rdquo;另一人大骂说这话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怎么还吃了一整盅,我呢?我那一盅,才吃了一半,便被人抢走了!姓李的,你跟我等着,你跟你势不两立,不共盖天!rdquo; 行了行了,rdquo;又有人恨这些叽叽歪歪吵架之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你们怎么还尝了一口吧,我来得就晚了那么一会儿,只闻着味儿了,连尝都没尝上!rdquo; 你怎么也是晚来了吧,rdquo;更有人越发愤怒道:那我呢?我还更他们一起来的呢!结果还不是没吃到!rdquo; 就是啊就是啊!rdquo;大家愤愤不平道:真是的,做这么少,这不是气人吗?rdquo;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愤,颇有今天不给他们一个交代,他们就不回去的架势。 胖师傅见这场面控制不住,只得出来跟大家赔笑道:今天是真的没办法,这菜是我们这儿的那位小姑娘晚上弄得好玩儿偷偷做的,只做了这么多,没照顾到每一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rdquo; 不是?rdquo;大家奇道:什么?你说的那个小姑娘,可是孟家那没味觉的小丫头? 这时胖师傅看见了孟花熙躲在帘子后头探头探脑的身影,一把将她推了出来,跟大家介绍道:没错没错,就是她做的。rdquo;孟花熙被赶鸭子上架,硬是赶到了大厅中。 这些食客里,有不少是生在这镇上,长在这镇上,对孟厨神孟大方的事迹听了不少,更对孟大方的境遇无比唏嘘,见到孟大方的女儿,心中不由一阵感慨,更生出几分怜爱。 有这丫头在,孟家的名号,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的。 孟小姑娘,大家都没吃上,你就再多做一些吧。rdquo; 是啊是啊,真的太好吃了。rdquo; 我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白菜,那白菜真的是地里长出来的吗?rdquo; 难道还能是从树上掉下来的?rdquo;大家一阵哄笑。 孟花熙没被这么多人盘问过,一时有些局促,道:这hellip;hellip;这汤要费不少功夫hellip;hellip;rdquo; 哎呀hellip;hellip;rdquo;大家不满道:可这也太少了啊!难道每天都只有这么二十来份?rdquo; 就是啊,这怎么吃得够?rdquo; 我还想吃!rdquo; 胖师傅见大家有孟花熙再不答应,就将孟花熙也煮了吃了的架势,连忙出来打圆场,他拱拱手道:抱歉抱歉,好吃的东西就要少吃一点,吃太多不就腻味了,不好吃了吗?以后每日只有这么多,卖完了就没有,如若还想吃,明儿赶早!rdquo; 哎呀哎呀hellip;hellip;真没劲儿!rdquo;众人无限惋惜,但也只能作罢。 再坐上喝一壶茶,便是吃午饭的点儿,大家于是又点了一些客栈熟知的好菜,稍微慰藉了一番他们被勾出大馋虫的胃口。 作者有话要说: 饥饿营销get 第9章 哼!rdquo;一片热闹中,李修平却发出一声冷哼。他两手抱在胸.前,掉头便上了楼。 孟花熙看见李修平突然生气了,有些奇怪,她问小东:他为什么生气了?rdquo; 这谁知道。rdquo;小东敷衍道,继续低着头认真数着今日进账的钱。 李修平气鼓鼓地回到房间,一开门却见他的暗卫荣飞正立在屏风前等候他多时。 殿下hellip;hellip;rdquo;荣飞向李修平行礼后,便默立于一旁,眼角瞥着李修平面上的表情,在心里揣度李修平究竟是哪儿来的怒气。 李修平身上的不是怒气,而是怨气,而且这怨气来得不轻,有燎原之势般的越烧越旺。他就是不服。一是他们辛辛苦苦了一晚上的劳动成果,全被别人瓜分了,而他一口残羹都没分着;二是宵小rdquo;做出来的东西,哪次第一个动筷品尝的不是他?结果现在呢?都知道那丫头是块宝了,可谁还知道惦记他? 第1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见了荣飞,他不迁怒于他人,将自己的脾气收了起来,问道:有什么事?rdquo; 荣飞道:殿下,您要找的人,属下已经找到了。rdquo;荣飞递过一张纸条,那纸条不过一指宽,被卷过一次,边角毛毛糙糙的,看得出是从信鸽的腿上取下来的。那纸条上只用狼毫笔写了两个字,这两个字让他双眼刺痛。 李修平默默看完,他一抬手,点亮了桌面上的烛台,用烛火将那片纸烧尽。 殿下,您要去见他吗?rdquo;荣飞问道。 李修平心口一紧,他猛地闭上眼,伸手捏了捏眉心,顿了顿,道:去,你准备一下吧。rdquo; 是。rdquo;荣飞立刻答应下来,然后在李修平的手势下,闪身消失在屋檐外。 李修平一个人安静地在桌边枯坐了半晌,他的目光漠然地落在桌沿那团黑漆漆的灰烬上。 还是找到了。 纸上的字是魏炎。 这个名字的主人,便是他千里迢迢来到这小镇上的原因。他果然就在这。李修平心间一时各种情绪,一方面他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落下一颗压在心中的巨石。万幸魏炎没有死,没变成孤魂野鬼,让他至少有一个活人能抓着询问。但紧接着,这即将久别重逢的愉悦被更大的阴霾笼罩了。他立刻冒出了诸多的疑问,比如魏炎他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会逃到这儿?他为什么还能活着hellip;hellip; 突然,门外一阵清脆地脚步声打破了李修平的思绪,他耳尖一动,心知来人是谁。 他心事多,始终背负着的怨恨此时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再加之方他天性小肚鸡肠,方才生的怨气还未完全消散,这些情绪淤积于心,无人宽慰,无人慰藉。宵小rdquo;这时跑来,是直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李修平翻身上.床,合衣而卧,侧着身,锁上眉梢,用后背对向大门的方向,然后两眼一闭,就不起来。 门外传来细小的敲门声,宵小rdquo;在门外扣门,她小声道:十七,十七你在里面吗?rdquo; 李修平不吭声,继续侧卧着。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十七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继续不吭声,还从鼻尖哼了一声,哼hellip;hellip;rdquo; 孟花熙以为屋里没人,脚尖一转,打算暂时离开,待会儿再来。 李修平听见门外脚步方位不对,立刻睁开眼睛,他连忙抬起头,坐起来咳了两嗓子,喊道:进来。rdquo; 哦。rdquo;孟花熙拎着食盒推门进来,她发现房间里有一股被东西被烧焦的味道,烛台旁边有一团烧过的灰烬。她不疑有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又灭了灯。她见李修平还是躺在床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这大白天的,怎么好端端的要睡觉?兴许是病了,刚刚十七还跟她闹了会儿脾气,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于是孟花熙便走了过去,问:十七,你生病了吗?rdquo; 嗯。rdquo;李修平闭着眼睛应了一声。 可不?他就是病了,心病。 孟花熙信以为真,立刻忧心忡忡,你是哪儿不舒服呀?rdquo; 为了熬汤,昨晚李修平和她一样,是整整一夜没合眼。李修平看上去身材颀长,并不魁梧,很可能是身体虚弱,于是一夜吹风,这会儿便病倒了。 李修平没说话,在心里又哼了一声mdash;mdash;他哪儿不舒服?这问题还好意思问? 他心里不舒服! 孟花熙哪知道李修平这又臭又怪的坏脾气,她只怕李修平是病了,直接便将手抚在了李修平额头上。 宵小rdquo;的手小而肉,软绵绵的像一只狸猫爪子上的肉垫。这双手也有本事,写的了字,提得起刀,这双手因为常年做事,虎口和掌心边缘难免有几处茧,那茧增加了摩擦的颗粒感,触碰在皮肤上的时候,磨得人难耐。那手几乎是紧贴的抚在了他的额头上,冰冰凉凉的,然后像狸猫一样摸了摸去,李修平身体一僵,立刻动弹不得。他不过是想跟宵小rdquo;发发脾气,谁知道这丫头反而还对他动手动脚rdquo;起来了。李修平哪儿还绷得住?立马坐了起来,虎着脸道:你,你别碰我!rdquo; 可是你病了。rdquo; 现在病好了。rdquo; 可是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不放心道:可你现在额头有点热了。rdquo; 孟花熙伸手还要摸,被李修平咬着牙避了过去,他现在热的,何止是额头hellip;hellip; 孟花熙却不知好歹,还继续在他面前蹭来蹭去,嘴里一会儿也不安静道:好像比刚刚又热了点,还有你的脸,也开始变红了,还有耳朵hellip;hellip;rdquo; 够了,我没有!rdquo;李修平沉着声音低吼了一声,好好吓唬了孟花熙一下,孟花熙这才收敛起来。 李修平抹了把脸,定下神来,终于恢复正常面色。他在桌子边坐下,瞥了宵小rdquo;一眼。看来这小丫头生来克他的,脑子里就是少根劲儿,不说大白话,有些道理她就是听不明白。如若他接着生气,仍这宵小rdquo;接着猜,估计她要猜到他行将就木,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李修平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他那点怨气挑明了,当你师父还真吃亏,像神农尝百草一样试毒就算了,有好吃的了还吃不上。rdquo; 第1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听不明白李修平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她低着头,自顾自地揭开食盒,将一碗熬煮得清亮的鸡汤端了出来,那白开水一样的清汤里漂浮着一块青绿的白菜心,孟花熙将碗推到李修平面前,轻声细语道:还剩一点,没人看见,我特地偷偷留下来了hellip;hellip;rdquo; 呵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看着那清亮的鸡汤,一时哭笑不得。他完全没了脾气,变成一团烂泥,被孟花熙搓圆了又揉瘪了。 他缓缓将孟花熙给他偷rdquo;来的白菜心吃完,又用汤勺一勺一勺将碗里的汤也舀着喝了,然后开口道:这几日我有要事要办。rdquo; 要事?rdquo; 嗯。rdquo;李修平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且自己好生练习,莫要偷懒,待我回来后,我会好好考考你。rdquo; 嗯。rdquo;孟花熙答应道。 她也生出好奇,李修平在她眼里一直非常神秘,他外表俊气逼人,雍容华贵,但大多数时候却无所事事,时常趴在客栈屋顶上晒太阳,说起话来懒洋洋的。他会有什么要事呢?但这个问题孟花熙却没问出口,她问李修平的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呢?rdquo; 李修平挑了挑眉,这日子他也难说,若荣飞的情报无误,魏炎当真在这,那么有非常多的问题要好好问一问他。 李修平想了想,对孟花熙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在半空中一晃,道:不久,最多三日。rdquo; * 李修平果然隔天出来一趟远门,他当真没有退房,还给足了小东房钱。 李修平离开的这几日,孟花熙继续改良她的清汤,清汤越熬越鲜,每次一开锅盖,都能引得附近客人前来围观。 孟花熙邀请小东和胖师傅帮她尝味,以前这差事可是请不动这二位佛,这两人被孟花熙从小的荼毒毒怕了,极其恐惧那段睡茅房的日子。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却掉了个个儿,小东跟胖师傅追在孟花熙后面求求她赶紧试菜吧,他们真的太想喝鸡汤了。 但店里卖得最好,名声最响的还是芝麻酱干拌面,这面条好吃、便宜还管饱,深受广大食客狂热的喜爱。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凡轿夫,每天早上来吃上一碗香喷喷的芝麻酱干拌面再去上工,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 这日开店前,陈婶在柜台前认真算账,她道:这几日客栈生意可真好,往常一个月也只能赚到这么多钱。rdquo; 小东吃人的嘴软,他一口一个大白馒头,一只猪肉大葱馅的肉包子,一碗芝麻酱干拌面,说起话来嘴跟涂了蜂蜜一样甜,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们花熙是谁,厨神的女儿,手艺能差么?rdquo; 呵hellip;hellip;rdquo;陈婶劈头盖脸地往小东脸上浇了一盆冷水mdash;mdash;小东,你每天吃这么多,你那几身绸缎衣服穿得进去吗?rdquo; 小东被狠狠戳在了痛点上,差点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悲愤地往嘴里塞包子,哭诉道:穿不进去了,呜呜呜hellip;hellip;rdquo; 胖厨师抹了抹嘴,抽空抬起头来。到底同行相轻,干一个行当的,最知道这个行当内外人不晓得的弯弯绕绕,对方几斤几两,瞒得过外人,瞒不过自己人。所以胖厨师向来对其他厨师的手艺不屑一顾,能被他夸上几句的,一只手便能数完,最近的那个,还是厨神孟大方。 他虽然对孟花熙的下面的手艺刮目相看,但还是说:花熙,你虽然现在面煮得不错了,鸡汤炖得也是那么回事儿,但这两样毕竟是个简单差事,我不到八岁的时候,踩着板凳,够着了柜台就能给我弟弟妹妹们煮鸡汤面吃了。如果你想像你爹一样当厨神,只会简单的一两道,是绝对不行的!rdquo; 陈婶看不过眼胖师傅打击孟花熙,用账本敲了敲胖师傅的脑袋,骂道:招不在多,管用就行。是,你是会的菜多,可你有哪一道有花熙的受欢迎?人家一进店门,点名要的就是咱们花熙的拿手菜。rdquo; 胖师父一下没话说了,默默缩回后厨准备今天的食材。 到了开店时间,小东刚将客栈门拉开,李明勇便领着他的那群小喽啰大摇大摆进来了。李明勇上次铩羽而归,这口恶气一直没咽下,现在做足了准备,要卷土重来。 诺,rdquo;李明勇往桌子上扔了一个铜板,大声道:小二,给我上茶水!rdquo; 小东一见来的事李明勇,期期艾艾起来,嘟囔道:这人怎么又来了?rdquo; 陈婶虽然也不喜这李明勇,但来者是客,既然是客,总不能将人赶出去,只能将茶壶往小东手里一塞,道:快去吧。rdquo; 小东不情不愿地拎着茶壶给李明勇上茶,客官,您的茶。rdquo; 切。rdquo;李明勇不屑道。 他尝了一口,将水含在嘴里,鼓起腮帮子,然后猛地将茶叶喷在了小东的脸上,这是个什么玩意儿?rdquo; 你!rdquo;小东被喷了一口茶叶,顿时暴脾气上来了,指着李明勇的鼻子破口大骂骂道:你又来了,你自己又是是个什么玩意儿!rdquo; 你!rdquo;李明勇上手抓小东的衣领,往他脸上喷了一口唾沫道:我是客人,你却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以后还想不想在这里做生意了?rdquo; 第1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陈婶他们慌忙过来,怎么这才一低头算账的功夫,便吵得这么不可开交。陈婶道:莫吵,莫吵,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大清早的,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rdquo; 小东被拽开,满脸通红,衣服也被扯得乱七八糟,道:明明是他,这个小混子,又来找我们麻烦了。rdquo; 明明是你,rdquo;李明勇将茶水一搡,道:瞧瞧你给我的茶叶,是陈茶,我喝不了陈茶,你这不是要毒害我么?rdquo; 小东不服气道:陈茶香,我店里都都是陈茶。rdquo; 我看你茶叶用隔年的,肉也用隔年的吧!rdquo;李明勇故意讥讽道。 你胡说八道。rdquo; 好了好了好了,都别说了。rdquo;陈婶自然之道这李明勇又是来找麻烦的,但开门做生意,也不好将人往外赶,陈婶便跟李明勇说:您不想喝陈茶,我们这就给您换成新茶,没什么大不了的。rdquo;陈婶给小东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拿茶叶。小东撅着嘴巴不乐意地去了,这时李明勇说:诶,慢着。rdquo; 怎么了?rdquo;李明勇道:我现在不想喝茶了,只想吃菜,而且吃点好菜。rdquo; 陈婶眉头一皱,心知这李明勇又是来找他们的麻烦了。陈婶静气凝神,给他取来了菜单,赔笑道: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您想吃什么菜?rdquo; 李明勇眼睛一转,看向站在一边的孟花熙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我还就不要吃这菜单上的。rdquo; 第10章 放着菜单上的菜不点,偏偏要点菜单上没有的,这不明摆着难为人。陈婶脸一沉,将人往外撵,道:我这儿店里庙小,容不下你这么大一尊佛,这儿没你要吃的菜,你上别处去。rdquo; 李明勇一拂衣袖,将陈婶推开。他以为大家这般推三阻四不让他点菜单外的菜,便是因为他们不会。真如他那料事如神的舅公所说,被他这位教书先生抽中了。李明勇将陈婶递来的菜单往半空中一扔,一副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模样开口道:别处?别处可没挂这孟家的匾额。你们孟厨神厨艺超群,可不是就会菜单上的这几道,而是什么都会,不管什么菜系,不管什么口味,甚至不管什么原料,他都有本事做得好吃,所以所以挂得起这个lsquo;孟rsquo;字。 现在孟大方已经死了,你们还挂着他的名号,就要对得起这面招牌。今天你们若是不让我满意,这招牌你们也别想挂了。rdquo; 李明勇这番吵闹,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很多客人频频皱眉回头向这边看去。 李明勇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转头看向孟花熙,朝孟花熙睥睨了一眼,道:孟花熙,现在你们店里,可就你一个姓孟的,你今天做不做?如果不做也行,只要你丢得起这人,只要你让你爹也丢这个人?rdquo;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李明勇这激将法正激在了孟花熙的点上。谁都没有她清楚门外那面年久失修铜锈斑斑的匾额对她的意义,那是在家族的血脉间传承的热情,这股热血从祖辈流淌到了孟大方,然后又由孟大方的身上流出来,一直流进了她的筋脉里。孟花熙她的确运气不好,空有这满腔的热血,却无半天赋,或许她永远达不到父亲的高度,那是一座她只能仰望却不能攀登的山峰,但即便如此,她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蔑这山峰上永恒的白雪。 她像一只小老虎一样握紧了拳头,李明勇,你真该死,出尔反尔,不是君子,我看不起你,你都不配在这里吃饭。你今天想如何难为我,我都不怕。rdquo; 李明勇被孟花熙骂得愣了好一会儿,他从没想到这半大不小的小丫头,竟然也有这么凶悍的一面。他竭力掩饰自己的慌神,勉强在自己带来的那群喽啰面前挽回了一点颜面。他局促地摸了一把脸,说:好,你口气不小。rdquo;他顿了顿,道:开水白菜,这道菜知道吗? 李明勇洋洋自得道:用十几种食材熬制出的高汤,汤色清亮如水,白菜翠绿如玉,口感醇厚,味道鲜美,孟大方便是用这道菜打响了他的名号。我要吃这道,孟花熙,你会做么?rdquo; 李明勇说完这句话,客栈大厅里竟然出现了漫长的沉默。看热闹的食客们半晌没动,全都直直地看着李明勇。这粘稠的寂静里,大家听到了无数个巴掌狠狠打在李明勇脸上的节奏感。 嗤。rdquo;一名熟到不能再熟,每天第一个来排队的头号食客打破了寂静,他从鼻子发出一声哂笑,朝李明勇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大厅另一侧层层叠叠、弯弯曲曲漫长的队伍,道:开水白菜?想吃?看到没?那儿排队去,一天伍拾碗,过期不候!rdquo; 还有人哈哈哄笑,道:真有本事,为了插队喝汤,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试出来了,我告诉你,我今天是第49号,小老弟,你是喝不上的,别挣扎了,你那点手段是差不了队的。rdquo; 呵呵,我以为我每天对这里的鸡汤朝思暮想是已经要疯掉了,万万没想到,居然有比我更疯的。rdquo; 赶紧吃,再不吃这人饿疯了还不惦记上我的大包子。rdquo;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李明勇,这人生在世的,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要常想一二。能喝上孟家小姑娘炖的鸡汤,那真的要看缘分,没缘分不能强求,因为强求也求不来hellip;hellip; 第1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嗯?rdquo;李明勇满头雾水,他是哪儿操作不对吗?他连忙将自己扔在地上的菜单捡起来,看了又看,翻来倒去地看,最后道:不对啊hellip;hellip;你们这菜单上,根本没有开水白菜这道菜!rdquo; 另一位食客对李明勇翻了个白眼,道:因为太好喝了啊,想喝的人太多,而每天他们只卖五十碗,因为他们的汤钵子太小了,一次只能炖这么多,怕大家来了以后,全点这道菜,解释不清楚,只能将这道菜才菜单里去掉,只有像我们这样的,非常熟的回头客才能点咧。rdquo; 李明勇明明没人碰他,却觉得两颊火辣辣的疼,他刚刚在店里声势浩大地闹出的一场戏,原来在这些人的眼里,是一场可笑的喜剧。李明勇难堪得无地自容,连忙带着人往外跑。 李明勇跑出去后,大厅里传来一阵哄笑,有人拿这事儿揶揄孟花熙道:孟小姑娘啊,您看您要不买一只大一点的汤钵?您这一天只卖伍拾碗,照这么卖下去,可不得逼疯一群人?rdquo; 孟花熙从凶猛的小狮子变成了好脾气的狸猫,她笑眯眯地跟开玩笑的食客们认真解释道:炖汤费功夫,大的汤钵味道不好。rdquo; 其他人听完便笑,说:量少就量少,味道好就行,不就早起排队么?我天天来。就怕你们卖得少钱赚的少了。rdquo;这话说得大家又哈哈笑,食客不想着省钱,却替老板操起赚钱的心,这是哪儿门子的事儿。 * 客栈打烊后,大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作鸟兽散,而是默契地围坐在大厅最大的长桌上,目光灼灼如炬火一般注视着陈婶。陈婶不为所动,微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拨动着手里的算盘。大家的心情越来越焦躁,像热锅上的蚂蚁,又像屁股着火了的猴子,挠头挠耳地上蹿下跳。最后小东实在沉不住气了,他唤了陈婶一声,陈婶hellip;hellip;rdquo; 嗯。rdquo;陈婶头也不抬,笔头蘸着墨水在纸上画圈儿,也不问小东叫她做什么,而是敷衍地答应了一声。 陈婶!rdquo;小东愈发急了,月底了!rdquo; 月底?rdquo;陈婶嘴角一笑,却故意要逗逗小东,揣着明白装糊涂道:月底怎么了?rdquo; 大家实在忍不住了,异口同声地爆发出一声呐喊:月底发工钱了!rdquo; 啊hellip;hellip;rdquo;陈婶这才端起盛放银两的钵子,拖长音调,缓缓走到大家面前来,急个什么?我这不正给大家算着么?rdquo; 大家喜形于色,个个摩拳擦掌地等陈婶发银子。 陈婶一个一个来,按年龄排序,最长的是胖师傅,胖师傅,这是你的工钱,拿好,收着买酒喝。rdquo; 谢陈婶!rdquo;胖师傅接过钱,只觉眼前一白,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方才喜盈盈地笑脸渐渐凝固,最后变成了哀怨。他肥而圆的脸颊两侧肥肉一抖一抖,道:陈婶,你,你难道要我回家?rdquo; 陈婶怪道:要你回家?我何时要你回家了?rdquo; 那就是这客栈要散了?rdquo;胖师傅又推测道。 小东一听,也不知为何胖师傅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但他就是听不得客栈要关门这种话,立刻站起来,跳脚道:散了?为什么散?我打五岁便被孟厨神带进这客栈门,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rdquo; 陈婶被闹糊涂了,但她不爱小东小小年纪的,便将什么死什么活挂在嘴边,胡说什么呢?什么要散?我这给你们发工钱,怎么是不想要了,不想要还给我。rdquo; 别别hellip;hellip;rdquo;胖师傅连忙护住自己手里的银两。他将那些钱看了又看,道:这才刚刚三月,怎么有这么多钱?往日我一年,也才这么多呢。rdquo; 你发了多少?rdquo;小东够着头扒胖师傅的手指缝看,待他看清楚了,也发出一声不可置信地惊叹mdash;mdash;这hellip;hellip;这么多钱?rdquo;他忙问陈婶,这是怎么回事儿?陈婶,您别不是算错了,把我们所有人的工钱,都算到胖师傅一个人的头上去了。rdquo; 嗟!rdquo;陈婶嗤了一声,拧小东的耳朵道:胡说八道,我陈三娘管账这么多年,有算错过一笔钱吗?rdquo; 那倒,那倒是没有hellip;hellip;rdquo; 这不就得了。rdquo;陈婶知道大家奇怪什么,解释道:这几天的生意你们也看到了,自从孟厨神走,店里便再也没来过这么多人,单单这几天,店里的流水,便抵过去一年的份额,这还不算那些有钱的爷儿,这些爷,一吃舒服了,银票雪片似的往外给,这又是一笔钱。你们自己算算,你们每人能拿多少钱。rdquo; 哇hellip;hellip;rdquo;胖师傅听陈婶算明白了账,终于安心地收下了这些钱。 我呢我呢!rdquo;小东激动起来,他虽然工钱没胖师傅多,但他手脚麻利,干活快,这么大一间客栈,就他这一个跑堂的,陈婶给他的工钱比市面上的高出了不少。 陈婶一笑,从钵子里给他抓了一把碎银子,拿去拿去。rdquo; 啊啊啊!rdquo;小东眼珠子都要掉落下来。他这人,花钱没个谱,手里无隔夜粮,月头发的工钱,月末便光了,一到最后几天,便只能一枚铜板摆成两块花,手头能有的,总是那么一两个子。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捧着那么多银两,而且这些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他觉得,全镇上所有好吃的好玩儿的,都在向他招手mdash;mdash;来啊,快活啊!小东呆不楞登地对陈婶说:谢谢。rdquo; 第2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呆子,rdquo;陈婶嗤笑道。 这一桌的人都招呼到了,最后还剩下一个孟花熙。 作者有话要说: 秃头作者,在线卖萌, 羞涩的求收藏,o(*////▽////*)q 第11章 孟花熙的情绪虽然被小东和胖师傅感染得激情澎湃,但以往发工钱,都没她的份的。倒不是陈婶、或者其他人苛责了她,大家待她都是很好,说到底,这客栈是孟厨神留给他唯一的宝贝疙瘩的,她孟花熙才是这客栈的一店之主,赚来的钱,她拿大头。 但前几年孟花熙年纪太小,陈婶担心给她钱给多了,她拿着不知道花,反而被别人惦记上了,于是便代替孟花熙将这些钱收着。 陈婶温柔地看向孟花熙,伸手顺了顺她又黑又长的辫子,轻声细语道:这个月我们能赚这么多钱,我们花熙才是一大功臣。花熙今年也十六了,十六岁已经是个大姑娘。rdquo; 那是,rdquo;小东插嘴道:陈婶十六岁的时候,都当寡妇了。rdquo; hellip;hellip;rdquo; 噗嗤。rdquo;胖师傅喷了一口水,他擦着嘴角,尴尬道:不好意思,没忍住。rdquo; 陈婶狠狠剜了小东一眼,继续说道:我专门在钱庄里给存着银票,这些钱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已经够在闹市区买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今天我瞧这日子好,将这些钱全部交给你。rdquo; 嗯?rdquo;孟花熙微愣,手里拿着个陈婶给她的银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婶儿,您给我这么多钱干嘛啊?rdquo; 陈婶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孟花熙,好笑道:花熙,你就没什么很想要的?rdquo; 嗯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托着腮,好好想了想,道:我想进一批厨具,胖师傅的刀太大了,我实在用不来。rdquo; 这有什么问题?rdquo;陈婶笑道:你早跟我说一声,我明天就去给你请铁匠打一对。rdquo; 还有呢?rdquo;陈婶循循善诱道。 再,再就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绞尽脑汁地狠狠想了想,最后说:还想将马鹏休整一下。好几位客人都抱怨,说马鹏漏雨,他们的马睡不踏实。rdquo; 小东默默翻了个白眼,道:马鹏有什么好修的,里面哪儿还有什么马?唯一一匹不就是楼上那位爷的么? 陈婶抚了抚太阳穴,继续循循善诱道:这也是小事,你就,你就没有别的想要的,比如hellip;hellip;rdquo; 比如?rdquo;,孟花熙依然一头雾水。 陈婶无言以对,孟花熙这丫头,干什么都比别人晚上一拍,会笑比别人晚,会爬比别人晚,会说话比别人晚,对于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也比人晚。孟花熙一心钻在厨艺里,虽然不得进展,却始终一心一意,别的小姑娘已经开始用胭脂水粉,她却总将头发束在头顶,穿着束袖的短袍,没一点女孩子的娇气。孟花熙不着急,陈婶可急,她还想这客栈里早点多个大胖小子。 孟花熙迟钝得还没反应过来,但人精似的小东早已明白了陈婶的用意,他一脚翘在椅子上,低着头认认真真检查着手里的每枚银子,放在嘴边吹起听响儿。他笑嘻嘻地对孟花熙道:哎呀,陈婶就是想说,你现在有钱了,赶紧买点好看的衣服将自己拾掇一下,瞧瞧你,总在穿着旧衣服往厨房里钻,这谁喜欢?rdquo; 小东这么一说,立刻引起来公愤,胖师傅和陈婶一人拧上小东的一只耳朵,对着他大吼道:一张臭嘴!我们花熙哪儿不好了,多水灵,漂亮着呢!rdquo; 就是就是,rdquo;胖师傅也欢喜孟花熙,都是从小看到大的,看着孟花熙怎么从一个巴掌大的小娃娃长成窈窕少女,胖师傅也怎么看孟花熙怎么好看,打心里觉得咱们花熙是这条街最赏心悦目的一枝花,咱们花熙可是名副其实地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瞧瞧你臭小子脑门上那几根鸡毛吧!跟鸡毛掸子似的。rdquo; 那不是鸡毛,rdquo;小东爱漂亮,极其关注自脑门上的那几根发丝,每日从左边竖到右边,又从右边梳到左边,这么漂亮的毛,怎么能说是鸡毛呢?小东声嘶力竭地申辩道,你们一点品味都没有!rdquo; 孟花熙一会儿被小东损,一会儿又被陈婶和胖师傅夸到天上,她也不知到底该听谁的。她懵懵懂懂,并不太明白为什么穿着短袍往厨房里钻有什么不对,但小东那句这谁喜欢?rdquo;却令她撇了撇嘴,像吃饭的时候被石子儿咯着了,哽在心上。 * 李修平去的地方的确不远,他带着暗卫荣飞去见魏炎。 那是一间隐蔽的小楼,那小楼共三层,第一层是一间书轩,卖小报和奇闻异志,在一片杂书里,藏了几本孔孟书。李修平由一梳羊角辫的小姑娘引着,上了楼梯,来到顶楼的房间里。 檀香熏过的房间里,盖不住隐隐约约的药味。已是开春后的四月天,屋内屋外温暖舒适,但房内始终燃烧着不曾熄灭的炭火。 一名男子形容枯槁地倚在床榻上,他面白如玉,眉毛和睫毛颜色浅淡,毛发的根部呈现出浅白色。他的肩上披着一条厚重的黑色毛毡,骨骼嶙峋的手放在被缘上,抓着一本只过之说。那人李修平来见他,一阵剧烈的咳嗽,慌忙要从床榻上起身向李修平行礼。 第2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抬了抬手,手指握上那人白骨似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将这个举动制止住了。他亲自牵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道:躺着吧,莫为了行个礼,倒将自己半条命给折了。rdquo; 魏炎苦涩地笑了笑,道:半条命已经没了。rdquo;短短的一句话,再次激得他猛烈咳嗽起来。 这一次,李修平发现魏炎在咳嗽的时候,他喉咙的地方出现了一枚肿块。李修平眉心一跳,道:大夫怎么说?rdquo; 魏炎笑道:看天意,若是运气好,活个十天半个月,若是运气一般,拖上三年五载,若是运气差极,大概要耗上几十年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始终记得第一次见魏炎。当年的魏少卿,堂堂一探花郎一身锦罗绸缎,骑黑色高头大马,春风得意,一日看尽满城桃花。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和现在病恹恹瘫在床榻上,不断咳嗽吠喘的人联系在一起。 李修平正要开口说点他并不擅长,也不熟悉的,宽慰的话,却猛地瞥见魏炎喉咙的部位有一圈红肿,那肿块像一条赤色的毒蛇,将他的脖颈环绕起来,这一块红肿对他的咽喉和声道造成了压迫,导致他无法吞咽,每一次喘息都引起剧痛,说话时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只鼓风扇。 怎么搞的?rdquo; 顺着李修平目光,魏炎立刻明了他问的是什么。魏炎微微一笑,道:不碍事。rdquo; 地牢里的人搞的?rdquo;李修平追问到。人的脖子上始终被套着这样的玩意儿,又怎么会不碍事?不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说完紧接着猛地摇了摇头,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推论,地牢里的人手段毒辣,但他们用的都是直接让人皮开肉绽在招式,用毒,这并不符合地他们的习惯。 魏炎微微一笑,道:想要我命的人很多,谁知道是谁干的。rdquo;他猛烈地咳嗽了几声,那羊角辫的小丫鬟往他嘴边递过了一杯子润润唇的热茶。 贵妃娘娘hellip;hellip;rdquo;当魏炎终于能够再次出声的时候,他问出了他最想问的名字,贵妃娘娘可好。rdquo; 李修平眼皮轻颤,只觉那立于雪地之间的寒气又回来了,那寒气像一条阴冷的毒蛇,顺着他的背、他的肩膀,他的脊骨攀岩而上,直到钻进他的头颅里令他浑身颤抖。 葬在了太陵。rdquo;他说。 房间立刻陷入了沉默,只有烧得通红的炭火中,火舌跳动的声音。原来当悲痛的消息偶然听闻时,人最直接的反应是麻木得毫无感觉。 魏炎没有咳嗽,也没有喘息,他倚在床沿上的身体努力向李修平前倾,那孱弱的身体险些从床榻上滚落下来,李修平慌忙伸手搀扶,手指碰在了被褥下尖锐的骨骼上,那骨骼外仅有一层单薄的皮肉,硬得割手,魏炎迫切地对他说道:殿下此次孤身来,是想知道什么?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一时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他本有太多疑问,他是那么迫切地想知道那日雪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一桩云台疑案rdquo;牵连近百人,这些他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被翻来覆去揉烂了,揉碎了的问话,在看见魏炎这副残躯后,再也问不出口。他顿了又顿,将手收了回去,道:今日我只是来看看你,你且休息,我改日再来。rdquo; 殿下要在这儿待许久?rdquo;魏炎困惑地看着李修平,又说:这地方偏,总不比京城方便。rdquo; 李修平也被问住了,古有乐不思蜀,他想他大概是乐不思京。 这地方不仅偏,还小,仅仅只有巴掌大,周围被郁郁葱葱的高山包围,山外流着一条由千年雪山融化形成的宽大的河水,这条河水再之外是蛮横而凶悍的外族。除了客栈屋顶上日日可见的大河落日的美景之外,似乎再也没有什么能入他的法眼。但偏偏如此,他却就是不想走。 再过上几日,rdquo;李修平收起思绪,道:等我收集齐证据,待我二哥放松了警惕,我便回去。rdquo; 小丫鬟护送李修平离开,魏炎在身后轻声道:恭祝殿下万事顺意hellip;hellip;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走一下17的剧情,谢谢O(cap;_cap;)O mdash;mdash;mdash;mdash; 花花的厨艺以后会非常非常的高, 为什么呢? 因为就好比一个瞎了的人,听觉会比其他人更厉害, 花花没有味觉,这让她在其他方面比常人更敏感, 于是当她找回自己的味觉后(没错,她会找回来哒!),综合指数自然就爆表啦! 第12章 李明勇上次吃了个大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足足有三日没出面找小客栈的麻烦。到了第四天,李明勇终于做好了完全准备,带着人再次杀了回来。 这几日,李明勇的人在街头巷尾打听来了不少消息,人人都说孟家客栈的东西好吃。一碗芝麻酱拌面,芝麻酱又香又纯,面咸鲜可口,好吃得眉毛跳起来;小罐鸡汤更是鲜美,汤色清亮如水,口感醇厚,一罐喝下去,快活似神仙。 但这客栈也不是什么毛病都没有的,它有毛病,而且毛病还大着呢,那就是这地方客人多,每日供应的分量却非常少。于是如果想吃,那就必须摸黑起个大早,排进拐了好几个弯儿的队伍里,然后再耐心、沉心静气地等上半个时辰,这才能尝个鲜。 第2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明勇虽然一直表现得极其不屑,但他骗谁都骗不过他自己mdash;mdash;他馋得很。 上次他在这儿碰巧吃上的芝麻酱干拌面,可是让他魂牵梦萦了许久许久。李明勇甚至让家里的厨子也学着做,依葫芦画瓢,也煮上一碗面,然后倒进黑乎乎的芝麻酱。可这么做出的面条,总是差了点什么,要么面条口感软趴趴的不够劲道,要么面条又干又硬完全无法下口。 李明勇不好意思亲自去排队,便自己躲在隔壁布庄外的凉棚下,偷偷使唤自己的一个得意手下去排队。李明勇做贼似的在外面等了好久,终于将那小喽啰等回来了。 买到了吗?rdquo;李明勇急切道。 买到了买到了。rdquo;那小喽啰献宝似的将买来的两罐汤递了出来,今天辛亏我们来得早,运气也好,我刚好排的是第四十八。我一个人买了两份,您是没看我后面那个五十的表情,哈哈,他要气一天。rdquo; 行了行了,rdquo;李明勇懒得听那小喽啰叽叽歪歪地说废话,赶紧差使小喽啰们给他布碗布筷。碗盖儿一揭开,李明勇差点被那浓郁的鸡汤味儿给堵住了鼻孔。这味道比上次闻着的有过之而无不及hellip;hellip; 李修平出门了三天,这几日,孟花熙一刻都没闲下来偷懒。她的全部热情,全部热爱,全部和那灶台下始终不灭的柴火一同燃烧着。沸腾的清水不断地熬煮着精心处理的食材,深藏在骨髓里的鲜美在高温下锻炼而出,融进汤水,散发出扑鼻的鲜香。 李明勇食指大动,连忙喝了一口,有点烫,但毫不影响那鸡汤的鲜。李明勇忍不住闭上眼睛,让汤水和他的舌尖和口腔里充分停留,然后才依依不舍地将这由众多食材提炼而出的精华吞咽下肚。 李明勇吃得是津津有味,其他人看着看着,也忍不住留下口水来。真的有这么好吃吗?真的很好吃吗?哎hellip;hellip;怎么什么好东西都只有这些大爷的份,偏偏没有他们的呢?可真想也尝尝啊,但是已经没有了。 李明勇在客栈门口喝汤,渐渐有些食客看到了他。这些食客大多是客栈的回头客,上次李明勇来大闹的时候,他们也都在,即便不在,也多少从别人的议论里听到不少。 李明勇上次来可是相当英勇,声势浩大地要把客栈的匾额都给摘下来,现在李明勇却跟他们一样,坐在那儿喜滋滋的喝汤,鼹鼠似的模样让人来气。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怎么就没见个恶人rdquo;来好好将李明勇收拾一顿? 大家正交头接耳地这么说着,有人过去踢了踢李明勇跟前的桌角。李明勇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汤,桌子角一震,差点没将他给噎死,李明勇大声喝道: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rdquo;他这一嗓子喊下去,立刻噤了声,又是惶恐,又是狐疑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你!rdquo; 你怎么还在这儿? 李明勇没怎么把客栈里的那帮老弱病残放在眼里,他欺负人欺负惯了,还就没人不敢欺负了。可他就怕李修平,李修平上次几句话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更别用说那身脚下生云的好功夫了,他清楚得很,这人只消动动手指,便能将他胳膊拧下来,他可不吃这个亏。 可李修平不是本地的,迟早有一天要走的,上次他来闹事,没看见李修平,便立刻以为人这是已经走了,他便没什么好畏惧。没想到这人不仅没走,而且显然心情还不怎么舒畅,大概是去了个不怎么令人愉悦的地方,一身白袍,周身煞气比上次更重了几分。 李修平微微一哂,眼尾吊了起来,对李明勇道:我似乎见过你。rdquo; 李明勇立刻心知李修平这又要欺负人了,立马先发制人地叫嚷道:怎么了?怎么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的土地都是皇帝老头的,难道是你的么?我爱上哪儿上哪儿,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得着么?rdquo;李明勇说话上头,自然不知自己这话是对谁说的,又单凭这么一句,能让他脖子上的脑袋掉多少次。 李修平道:我还就管了。上次在这个地方,你是如何说的,你可是打了包票,不会再来惹事,上一回我跟你客气了,可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这回我也没什么情面好留了hellip;hellip;rdquo; 你hellip;hellip;你想了干嘛?rdquo;李明勇生怕挨揍,连忙起身往后躲。李修平嗤笑了一声,他自幼时被歹人灌过毒药,体质孱弱,于是一直习武强身,技艺高超,骑射过人,只要他想,没人能碰着他衣带的边。他不想跟李明勇动手,值得他亲自脏手的,李明勇还远远排不上号。他眼神朝椅背一扫,手在椅背上拍了一掌,那长椅应声而起,直横在李明勇面前。 李明勇慌忙躲闪,他常年吃好喝好,除了惹是生非毫不劳作,养了一身的好肥肉,身材看上去壮硕,实则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他左躲右闪,像一只鹌鹑一样笨拙地逃避着那只如长了腿一般的灵巧的椅子。 李修平大感好笑,他玩性大发,突然脚下轻扫,踢出一只木契子,将那活蹦乱跳的椅子陡然停住。那椅子停了下来,可李明勇停不下来,他像一只陀螺一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最后背朝下,脸朝上,狠狠地摔下了两节台阶,只听咯噔两声轻响,不知是哪儿的骨头断了。 大家哄堂大笑。 第2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这笑声一是李明勇方才摔下去模样过于可笑,令人忍俊不禁,二则是因为李明勇过去做得坏事太多,不只是孟花熙他们这一家,这整个镇上,所有人都怕这大刺头。李明勇仗着自己背后靠山大,一直逍遥法外,现在终于受了点教训,实在大快人心。 哎呦喂,哎呦喂hellip;hellip;rdquo;李明勇捂着他臀部上三寸处的骨头,被他的喽啰们抬着,哭哭啼啼地回去。 李修平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劲装,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在屋顶上练了一会功,身上大汗淋淋,汗水从他的毛发间渗透而出,晚风一吹,只觉神清气爽。习武之人,平日练功不敢稍稍松懈,一日掉以轻心,功法便退步千里。他的肩上压着的是云台疑案rdquo;那近百条人命,他一日不曾允许自己懈怠。而现在,他将自己平日练习的功法,又自行增加了一倍,不为别的,而是mdash;mdash;他最近伙食有点太好hellip;hellip; 面和米饭这玩意儿,最容易迷惑人,明明只那么一碗,却都是麦子的精华,用精华煮出的东西,能不胖人吗?眼看着他那凹凸有致的腹肌上隐隐有变得平整的迹象,李修平立刻警铃大作,愈发刻苦。 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李修平身形向屏风后一闪,一面湿淋淋的白袍搭在了屏风上,换了一身干净清爽地玄色里衣和黑色外袍,走了出来。 今天是什么好吃的?rdquo; 阳春面和胖师傅做的桂花糕。rdquo;孟花熙回答道。 不错。rdquo;李修平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手掌下,结实的肌肉坚硬如磐石,李修平稍稍舒心,放心大胆地拾起了筷子。 我不在这几日,你可好好练了?rdquo; 好好练了。rdquo; 唔,rdquo;李修平又道:那小痞子可有来找你麻烦?rdquo; 孟花熙道:就今天来了。rdquo; 李修平嗤笑一声,道:那他运气也真差。rdquo; 孟花熙说:今天你好好教训了他一顿,他肯定不会再来的。rdquo; 那可不一定,李修平却挑起了眉梢。 他不比孟花熙心性单纯,他生便生在阿谀我炸的深水里,看惯了各种脏手段。 李明勇只来一次,可以说是来找点麻烦;来上两次,可以说是死性不改;可是今日来是第三次了,次次吃这么大的亏,依然如此锲而不舍地自投罗网,不是脑子里少了根筋,就是背后有更深的原因要摘掉孟家的招牌。 李修平在心里略微琢磨,打算明天一早便派荣飞好查一下,他没点破,但嘴上稍稍提醒孟花熙道:你自己小心点,这几日,好好注意店里有没有进什么可疑的人。rdquo; 嗯。rdquo;孟花熙答应道。 李修平说完再一抬眼,却觉得今天眼前的人有点不一样。 第13章 似乎是,令人眼前一亮。可,到底是哪儿不一样呢? 李修平琢磨了一会儿,眼睛细致地在孟花熙的脸上打量着。孟花熙的五官轮廓较深,浓眉大眼,眉目如花,皮肤是健康而光滑的浅蜜色,两颊泛红,像一只刚刚出炉的糖包子。她的唇色偏淡,不说活,或者认真思索的时候,嘴巴抿在一起,有点娇憨,而今天,那双嘴唇却嫩得几乎能往外滴下蜜来。李修平只觉自己嘴里的桂花糕不够甜了,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却有些想笑。 在见他时涂脂抹粉这种小心机、小手段,他不是没见过,光他用被子卷着从床上拖出去的,一只手都数不完,但她们都没她的半点可爱。 李修平终于忍不住了,竟笑了一声。 孟花熙不知道李修平突然笑是做什么,但她第一次往脸上涂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涂得对不对,又好不好看,于是心里一直没底,被李修平这么一笑,愈发不安了。 你,你笑什么?rdquo; 李修平忙收了笑意,他手握了拳,抵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轻快道:没什么。rdquo;他弯着眼睛,问孟花熙道:宵小,你偷吃什么了?rdquo; 孟花熙难得机灵一回,立刻明白李修平在说什么,连忙用手背捂着嘴,满脸涨得通红。 偷吃了蜜糖?rdquo; 没有。rdquo; 真的没有?rdquo; 没有,rdquo;孟花熙说:而且我就算吃也不是偷吃。rdquo; 可我觉得你偷吃花了。rdquo; 孟花熙嘴捂得更严,没有。rdquo; 真的吗?那倒是可惜了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愈这样,李修平却愈有了逗她玩的心思,他故意食指敲了敲额角,道:本准备跟你讨点的,下次你给我尝尝?rdquo; !rdquo;孟花熙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她迅速收拾走李修平还没来得及吃的碗碟,便要跑。 李修平明知这么欺负人不好,尤其是这么不经事,简简单单的人,但他心里却偏偏邪恶地生起了一种神清气爽地舒心的滋味。白被宵小rdquo;吃了不少豆腐,这回总算在口头上讨回了个便宜。 诶hellip;hellip;我还没吃呢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道,说好了没晚上给我一份。rdquo; 李修平只闻着了鸡汤味儿,却没福气尝到,光凭闻,他便能笃定,这一定是一只极其争气的母鸡。鸡汤香味醇厚鲜美,比他临走前的,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他离开的这段时日,宵小rdquo;当真是花了不少苦功夫。 第2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一个没味觉的人,全靠直觉,手感,却能做出一锅大受欢迎的鸡汤,真不知道是这说明毫无天赋,还是天赋甚高。 不给了。rdquo;孟花熙斩钉截铁道,她拎起食盒就翻窗。李修平的门一直没有上过插销,可孟花熙却从不走正门,现在伸手已经轻快地如同神偷,脑门后神奇的大马尾辫在窗外一闪,人便已经像小兔子一样跑了。 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不由觉得委屈,他一口鸡汤都没喝到,此时腹部那几块肌肉真的好饿,好饿hellip;hellip; * 这天夜里县令府邸又不得安宁,县令在座位上徐徐品茶,低眸看了一眼在他跟前爬坐在椅子上由大夫上药的李明勇,凝神静气道:你又怎么了?rdquo; 那个人,他打我!rdquo;李明勇嚎啕大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声泪俱下。 赵德民对李明勇的遭遇内心毫无波澜,多大的人了,还挨打?出息。 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我这么多年怎么教你的?rdquo;赵德民不咸不淡道。 李明勇无话可说,只能默默抽泣道:可是舅公,您出的法子没用。什么教书先生,什么抽背课文hellip;hellip;那丫头厉害着,金白菜银白菜开水白菜,她什么白菜都会做,厨艺不知道高到哪儿去了!rdquo; 赵德民听了这话,这才稍稍将李明勇的哭诉当一回事儿mdash;mdash;你说的都当真?rdquo; 可不是?我骗您作甚。rdquo; 李明勇摔得不轻,每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会哎呀哎呀地哀嚎一声,他的骨头断了两根,这两处就算日后养好了,每逢阴雨天气,也有的他好受。他在外作恶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受着了报应。 李明勇自觉纳闷,道:那丫头到底有没有味觉?我看她真不像外头传的。那玩意儿hellip;hellip;那玩意儿当真好喝。rdquo;rdquo;李明勇说道这里,自己都没察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县令狠狠瞪了李明勇一眼,肝火大动,喝了一口苦茶,才堪堪将那火气压下去,他啐了一声,从牙齿缝间逼出两个字mdash;mdash;行了。rdquo;这般夸奖对手,是灭自己志气,涨他人威风? 李明勇忙为自己申辩道:我就知道您不一定会信,因为如果我自个儿没尝着,我也不会相信,所以我特地为您准备了一份hellip;hellip;阿森,快过来。rdquo; 一名一直跟在李明勇身边的小喽啰,利落地拎着一只食盒过来了。这事是李明勇提前跟他吩咐过的,后来李修平动手动得突然,场面一片混乱,他便趁乱用食盒装了一份,好歹将李明勇交给他的事办了。 这时候了,食盒里的汤羹早已凉透,李明勇便吩咐下人赶紧去厨房热一热。县令没反对,只是闭了闭眼睛,默许了。 过来大概一刻钟,县令府邸开始传来食物的香味,那香味浓郁醇厚,饱含林间树丛多年积攒的天地精华。这香味飘过县县令府邸弯弯曲曲的小道直钻进了大厅中人的鼻腔。 李明勇深吸一口,或许是累了许久还未曾进食的缘故,他只觉着滋味比早上还要鲜香几分,脸上硕大的鼻子不断地抽动起来。 一名竖着双发髻的小丫鬟捧着热好的食盒再入内。 李明勇跛着脚端了过去,奉在了县令跟前,谄媚道:舅公,您闻着香味了么?rdquo; 这香味县令大人自然是闻到了,但他碍于面子,半句好话不肯说,撩起眼帘瞟了那碗清凉的汤水一眼,闻着香有什么用,好不好,要入口才知hellip;hellip;rdquo; 他手抬了抬,李明勇马上明白意思,连忙将筷子塞进了县令大人的手里。县令大人这才勉为其难rdquo;地动了动手指,舀起一勺,尝了一口。 那汤勺一入口中,赵德民面上的表情立刻变了。 他心里一阵惊涛拍岸,这味道hellip;hellip; 这味道竟然同孟厨神的手笔有四成相似。 菜有冷热之分,有的菜出锅,要放冷了,才入味口感好吃;而有的菜要光出锅便吃才好吃,然而任何菜,只要再回蒸笼热一次,那味道都会失一半的颜色。所以这碗汤羹在热过一次之后,还能得孟厨神的几分神韵,这太不简单hellip;hellip; 他同孟厨神是多年老友,孟厨神之死,他手脚不算干净,于是这么多年,他一直惴惴不安,孟家的根苗不断,他便不得安慰。此时这口汤,便像是午夜梦回的梦魇,紧紧地掐上了他的脖子,令他浑身战栗,直冒冷汗。 舅公hellip;hellip;rdquo;李明勇见赵德民表情古怪,起初以为是因为太好吃了,但紧接着,却发现这古怪地表情里还有愠怒和恐惧。赵德民突然拂了一把衣袖,一起将食盒和汤羹砸了,大骂道:出去,都给我出去!rdquo; 府里众人大为惊恐,慌忙散去。 县令在厅里来回踱步。他每走一步,内心都像是在火苗上煎熬。夜长梦多,这是他最恐惧的。现在看来,他的噩梦就要真了。孟花熙的病,难道好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德民不断擦拭着额角渗出的冷汗。那是娘胎里带出的病,除非神仙再世,不然不可能治好。那么,她为什么做得来呢hellip;hellip; 赵德民心中鼓声喧天。他暗自琢磨,李明勇这小子是当真不中用,以前他读书就读不好,只能当个混子,结果现在当了混子,连欺负人都欺负不到家,日日被欺负回来了,还有脸上他这儿哭诉。 第2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他在心里摇了摇头,已打算将李明勇放弃了。这事不怎么干净,不能用衙门的人,要用个口风严,听他话,脑子还好使的。他又想了想,想出一个新的人选。 推开房门,将外头候着的下人换了进来,吩咐道:明儿一早,再给我把李明志叫来。rdquo; 李明志跟李明勇俩人都是明字辈,李明志比李明勇要长上几岁。赵德民念在他们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姐姐,在自己境遇落魄之时好生照料自己,很好提拔他俩。 李明志与李明勇不同,李明勇虽然坏,但他脑子不怎么好使,欺负老百姓,都是当面欺负,而李明志不仅坏,还聪明。 谁得罪了他,他面上依旧笑眯眯,但掉头便用手段整得人家破人亡。 李明志听说县令找他,第二日一早连忙过来。舅公,您要我来是?rdquo; 赵德民一手盘着核桃,言语间稍稍暗示,李明志便立刻了然于心,乖觉道mdash;mdash;舅公,我明白了。不过hellip;hellip;rdquo;他话一段,问道:您是单想让那丫头吃点苦头,还是想让孟家在这待不下去?rdquo; 赵德民眼睛一眯,道:你看着办吧。rdquo; 李明志立刻会意:我两个都给您办到。rdquo;李明志说到做到,立刻安排了下去。 第14章 第二天夜里李修平果然等不到人。 宵小rdquo;脸皮薄,几句玩笑话,便吓唬的人都不来了。 李修平只觉好笑,倒也不强求。只是这几日被宵小rdquo;养得太好,突然半夜少了顿宵夜,肚子倒是跟他打起仗来。 李修平睡不着觉,干脆翻身到屋顶上看月亮。这几日天气暖和,白天日光灼热地烤着大地,令人心情不由焦躁,等到夜幕降临,习习凉风吹面,人也平和不少。 李修平眯起眼睛,对着头顶的圆月发呆。 从书轩回来后,他的鼻腔间,总是若有若无地嗅到隐隐木炭烧灼的陈腐气味。 他回来后,魏炎与他有书信往来。魏炎身体不好,不能握笔,信上的内容全是由那替他看门的那小丫鬟执笔。那丫头到底没念过多少书,写字全是临时抱佛脚,笔画横竖错误百出,但好歹能勉强辨认。 魏炎在信上说,和他一起逃出来的,不只他一个,其他几位陆续同他也有联系。这些人想活命,不愿透露姓名,但如若殿下致意要查,他们也当鼎力相助。 这纸片上的话李修平读了又读,最后用烛台烧了个干净。他答复魏炎,他要查,而且要查一个彻底,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对得起天地良心的交代。 李修平正这么想着,没想到屋顶下,熟悉的脚步声又来了,宵小rdquo;提着食盒,却不肯进屋,将食盒搁在窗台下,扣了三声窗,便要跑。 李修平忍俊不禁,他在屋顶上翻了身,翩然而下,一把从孟花熙手里抢过食盒,鼻尖微动,嗅了嗅,道:给我的?rdquo; 嗯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被抓了个人赃俱获rdquo;,只得老实承认,君子一言九鼎,我答应了的,你教我做饭,我给你送吃的。我从来不出尔反尔。rdquo; 李修平轻笑了一声,他心里想稍稍克制,不再欺负人,免得日后真没宵夜吃,但他嘴上实在没个把住门的,尤其是看着宵小rdquo;圆润的脸颊,健康而红润,比涂抹了任何水粉都要细嫩,他脱口而出,道:食盒里是什么?是你昨天偷吃的吗?rdquo; 孟花熙一听这话,掉头又要跑。 别走啊,rdquo;李修平粲然一笑,道:跟我坐坐?rdquo; 我,我不跟你在屋里坐着。rdquo;孟花熙说。 不去我屋里坐,rdquo;李修平手指一动,牵上了孟花熙衣服后拎,然后身体向上一升,像提一棵大白菜一样,将孟花熙轻轻放在了屋顶上。 啊!rdquo;孟花熙惊呼一声,下意识闭紧眼睛。她只觉自己身体腾空,轻飘飘的,两只脚碰不到地,下一秒就要从这半空中滚下来。她两手紧紧抓着李修平的袖口,怎么也不撒手。 李修平也愣住了,他本来只是想逗人玩玩儿,没想到孟花熙一个女孩子,又没学过武功,从没上过这么高的地方来,自然吓得不轻。方才他碍于男女有别,没搂孟花熙的腰,也没摸孟花熙的手,尽君子之礼,仅仅拽了拽孟花熙的后衣领子。结果现在孟花熙整个人却贴了上来,两手抱着他的胳膊,肉呼呼地不断往他的怀里钻。他身上有几处痒肉,最怕人碰,一处在腰窝上,一处在上臂内侧。这两个地方一被人抚摸,便是触了他的逆鳞。而这回,李修平却也没恼,轻轻叹了口气,手在孟花熙后背上拍了一把,笨拙道:你,你怕什么?我还会把你扔下去不成?rdquo; 这话不说还好,等这劲儿过了,也就不怕了,结果李修平还说什么要把她扔下去,孟花熙更吓坏了,越发紧拽着,怎么也不肯撒手。李修平更是没辙了,他又拍了拍孟花熙的肩膀,道:我错了行不,我不吓你了,我也不把你扔下去,这上面没什么可怕的,我日日坐在上面,不也没事?rdquo; 孟花熙听李修平这么一说,胆子才稍微大了点。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李修平的袖子,然后抽搭地吸了吸鼻子。 李修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已经是乱七八糟,越贵的衣服越是精贵,一点撕扯不得,现在已经被拽得不成样子,若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他这是被人非礼了。李修平抚了抚袖口,俯身拎起孟花熙带的食盒,道:里面装了什么?rdquo; 第2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紫薯杏仁芝麻糕。rdquo;孟花熙回答道,她怕李修平误会,紧接着又补充道:不是我做的,是胖师傅做的,我从他那儿要来的。rdquo; 是吗?rdquo;李修平心下一动,捧着糕点坐在了屋顶上。他将那糕点咬了一口。 精细的糯米研成粉加水,揉成圆团。紫薯捣成泥,加入红糖调味。用糯米团包裹紧紫薯馅儿,放入蒸笼上锅蒸,待皮和馅儿全都熟透,取出来再裹上一层芝麻,一层椰丝。口感软糯但不粘牙,味道香甜但不腻。一口一个,总忍不住接着吃。 李修平早已将他对自己腹部肌肉的担忧抛之脑后,他一口气吃了五六个,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手指停下,问孟花熙:你喜欢吃什么?rdquo; 孟花熙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她还是有点怕高,坐在屋檐上有些拘束,背脊挺得笔直,不知道。吃的对我都一样。rdquo; 她对吃的不讲究,用陈婶的话说,就是好养活。给口饭,给口水,再难都能活得好。 李修平说:我是说,如果你能尝到味道,你第一个想吃的是什么?rdquo; 嗯?rdquo;孟花熙愣了愣,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过她,她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尝到味道的那一天。孟花熙舔了舔她微微发干的嘴唇,她抬头看李修平,李修平的嘴角上有糖的粉末。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甜的,我想吃点甜的东西。rdquo; 李修平问:你这hellip;hellip;rdquo;他本想说,你这毛病,但又觉得这词不怎么好听,于是一顿,混了过去,道:有找大夫看过吗?rdquo; 孟花熙点点头,道:有。小时候我爹请了很多大夫。他们专给我开很苦很苦的药,黑黑的一碗,而且闻起来很臭,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递给我的时候,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说特别苦,是我连苦也尝不出。所以,后来就放弃了。rdquo; 李修平用手指抹去嘴角的糕点的残渣,他心念一动,说:这块糕是甜的,想吃吗?rdquo; 嗯。rdquo; 李修平道:先把眼睛闭上。rdquo; 干嘛?rdquo; 闭上我就告诉你。rdquo; 好吧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拗不过,只能老老实实闭上了。李修平便将最后一块糕点放在了孟花熙的嘴边,张嘴。rdquo; 孟花熙的唇角碰上糕点外围的酥皮,那尝不出滋味的东西被她的嘴唇由干燥变成了湿润,还有另一个人的手指。 李修平放开了手,外面的油酥皮是面粉的味道,面粉的味道非常淡,像小麦子;再往里是糯米糍,糯米的味道要比小麦粘稠一些,糯米其实也是没有味道的,但这个地方加入了白糖,所以味道很甜。馅儿呢,是紫薯味儿,紫薯尝起来很软,味道清淡hellip;hellip;rdquo; 他的声音很轻,在夜晚听起来,像是花瓣落在了鼻尖上。孟花熙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尝到了这块糕点,她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虽然她的口腔依然是干燥、无味,但她心底却开始向上升起一种愉悦。 当木屑一样的糕点在她口中完全融化,她睁开了眼睛。李修平在月光下懒洋洋地看着她,眼皮向上撩起,无所谓地笑了笑,道:现在知道了么?rdquo; 孟花熙歪了歪头,嗯。rdquo; 李修平将身体向后靠,平躺在屋顶上,两手抱在脑后,还闹不闹别扭?rdquo; 我没有。rdquo;孟花熙本就没有跟李修平闹别扭的打算,她只是脸皮薄,开不起玩笑,于是李修平稍稍一哄,她立刻好了。 李修平便说:还认不认我这个师父么?rdquo; 孟花熙说:认。rdquo;她又说:胖师傅说,好厨子不能只会几道菜,要什么都会才行。rdquo; rdquo;他知道什么。李修平道:你知道什么武功最厉害?rdquo; 什么?rdquo; 轻功。rdquo; 为什么?rdquo;孟花熙问。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rdquo;李修平说,做饭也是一样道理。招不在多,管用就行,精一样,总比什么会得多,但样样不行好。rdquo; 李修平这么说的本意是,以孟花熙的资质,能学会这两道菜,已经是撞了好运,再学下去,难免勉强。 rdquo;陈婶也是这么说的,孟花熙垂下眼睛,可做菜是打架,一定要分个高下。那本食谱,上面全是我爹琢磨出来的方子,我都想学会。rdquo; 李修平眉心一动,这宵小rdquo;个头不大,口气可不小,都学会,若厨神的菜品都学会了,那不也成厨神了。 好吧,都随你。rdquo;李修平无所谓地答应道。 当真?rdquo; 当真。rdquo;李修平起身在孟花熙的鼻尖上敲了三下,然后又将她的后衣领拎上,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rdquo;他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将孟花熙稳稳当当地扔进她的房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李直男,扔白菜一样地扔老婆, 你以后会后悔的! 第15章 宵小rdquo;爱给他出难题,自从李修平上次答应后,孟花熙立刻便将食谱拿给他看。李修平照旧在屋顶上晒太阳吃茶,暖呵呵地阳光洒在他黑如鸦羽的发髻和眼皮上,手捧着孟花熙给他的食谱,当话本看。这话本rdquo;好看是好看,就是看起来hellip;hellip;有点饿。 第2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楼下有人,李修平垂下眼皮看,孟花熙穿着红衣也坐在外面给他的马顺毛,镶金边的软底鞋从裙摆下露了出来,小巧玲珑。 李修平眼皮一跳,从屋檐上倒挂了下来,lsquo;宵小rsquo;,你今日想学什么?rdquo; 孟花熙顺了顺黑马的毛发,道:现在天还没黑。rdquo; 李修平道:不用一定等到三更半夜,你真的要做贼么?rdquo;他在屋檐上对孟花熙开玩笑道,你上来,还是我下去?rdquo; 你下来,你下来。rdquo;孟花熙不要再上屋顶。 李修平一笑,脚尖点地,飘飘然落了下来。他摸了摸马儿头,这马是他的大宝贝儿rdquo;,大宝贝儿rdquo;从小跟着他,脚程快,耐力好,而且性格温柔,好不娇气,作为名贵马驹异常皮实。大宝贝儿rdquo;被孟花熙刷得毛色油光水亮,非常健康。大宝贝儿rdquo;跟李修平亲近,它的脑袋在李修平的手心里蹭来蹭去,发出撒娇的响鼻。李修平哈哈大笑,把大宝贝儿rdquo;头顶的鬃毛摸得乱七八糟。 你给我的食谱我看完了,rdquo;李修平牵着马龙头上的缰绳道,你想吃什么?rdquo; 孟花熙眼睛一亮,目光狡黠。李修平心里跟着一咯噔,只得mdash;mdash;前方有坑。 想吃豆腐。rdquo;孟花熙回答道。 嗯?rdquo;李修平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知道自己的豆腐被很多人觊觎着,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总不太含蓄hellip;hellip; 孟花熙伸出一根手指,戳在李修平手中的食谱上,然后熟练地翻到食谱某一页,这一页被她在右下角做好了标记,李修平一看mdash;mdash;酿豆腐。 原来是这个hellip;hellip;rdquo; 酿,是一种做菜的手法。这个字本不是这么写,只是借了一个音。酿的做法是,在食物中间掏空,然后裹入菜馅儿、肉馅儿。这种做法有点像包包子,从外表上看平平无奇,但一口下去里面另有乾坤,好吃得停不下来。 酿豆腐的做法便是如此。将豆腐中心挖一个洞,然后填入肉馅儿,倒入热油煎成两面金黄。 菜的做饭简单,越是家常菜,想做出风味儿,却越考功底。 豆腐的原材料是黄豆。先用冷水浸泡一整夜,然后用石磨研成豆浆,再点几滴卤水。 卤水点多少,是门学问。卤水能够将豆浆凝固成胶装,卤水点的适量,豆浆便成了豆腐;点得少了,豆浆便成了豆花。待豆腐凝固后,把多余的浆水倒掉,剩下的豆腐脑模具中固定,用纱布包住,压实,豆腐就做成了。 点卤水做出来的豆腐,颜色偏黄,吃起来口感带甜味,中间有许多气孔,豆腐的气孔会吸附汤汁,如果加入鸡汤熬煮,一咬下去,鲜美的鸡汤便像是炸裂在舌尖上,鲜得眉毛掉。 新鲜黄豆研磨出来的豆腐,口味极淡,入口即化,这口感极其稚嫩的豆腐,吸饱了鸡汤的鲜美,锁住汤汁,一口咬下去,黄豆的香、鸡汤的鲜,还有豆腐的柔滑,这众多滋味、众多香味、还有众多口感饱满有致的混合在了一起,实乃至味。 但这菜若是处理不得当,则会坏事。 豆腐口味偏涩,在鸡汤中炖煮的时间和火候如果没有掌握到位,豆腐未能没有吸饱汤汁便出锅了,那么口味精细的食客,比如李修平,便很容易从浮于表面的鲜鸡汤之中,品尝出豆腐的酸涩味,这酸涩感,将豆腐的丝滑口感,和鸡汤的鲜美完全剥离快来,两者合而不化,反而起了冲突,这道菜的灵魂便完全丧失。 馅料也是难题。成也萧何败萧何,正因为卤水豆腐的气孔多,所以一旦馅料口味不佳,做出来的豆腐吸入了馅料的不好的味道,便也会变得难以入口。 孟大方的做法相当实惠,他的主要用料是精品猪肉,肥瘦比例是瘦肉两份,肥肉一份。加入肥肉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榨出肥肉油脂,使肉馅的口感更柔滑。除了猪肉,还采用了蒜末、蘑菇、小葱和芹菜末,荤素搭配,肥而不腻。 李修平吃过的东西不少,唯独家常菜吃得少,光是看着食谱,他忍不住地咽口水。他问孟花熙:后厨有磨石吗?rdquo; 什么,你要借我的磨石?花熙,你要做新菜了吗?!rdquo;胖师傅被抢了石磨,不仅没生气,反而袖子朝上一撸,比孟花熙还激动。小东!rdquo;胖师傅大喊道:快来,快来,花熙要做新菜了!rdquo; 什么?rdquo;小东像一只小陀螺一样冲进后厨来,在哪儿,是什么?我要吃,我要吃。现在!立刻!马上!rdquo; 不只是胖师傅和小东,实际上,这整条街所有人都在翘首期盼着孟花熙赶紧做出新的菜品。 不是说孟花熙的手艺退步了,也不是说再好的菜吃多了都会腻味。对于这座边塞小镇上的人来说,每天来排长队,吃一碗芝麻酱干拌面,配上两只肉馅大包子;中午来喝一小罐鸡汤,吃一大碗米饭,是他们每天必经的过程,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 但hellip;hellip;早上吃了,中午吃了,晚上呢! 他们晚上也想吃点好的,劳作一天,人累得发木,饥肠辘辘,就像吃点下饭的家常菜。家常菜,家常菜,家里做的才叫家常菜。可自家做的,总没有孟花熙的好手艺,大家心里犯馋。 第2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在众人的热情似火地注视下,孟花熙只得承认,是的,我打算做豆腐。rdquo; 好好好,豆腐好吃。rdquo;小东说,你现在就要做吗?我们能不能看着?rdquo; 可以吧。rdquo;孟花熙说。 太好了。rdquo;小东欢呼雀跃。 在小东崇拜的眼神里,孟花熙打开了柜子。 小东说:啊,看我们花熙怎么开柜子的!手法老练,动作优美,一看就是行家,做出来的豆腐肯定好吃。rdquo; 啊!她现在拿起盐罐子了。rdquo;小东继续热切地解说道:豆腐还没做出来就要准备加盐了吗? rdquo;啊,不,她又放下盐罐子hellip;hellip; 啊 ,她拿起了糖罐子hellip;hellip; 啊,不hellip;hellip;她好像分不清糖和盐。rdquo; hellip;hellip;rdquo; 行了行了。rdquo;李修平嫌吵,他掏了掏耳朵,进来清场。 李修平睇了小东一眼。若不是因为小东是店里的自己人,这会儿他已经提着他耳朵将人扔出了。但卖宵小rdquo;一个面子,只在口头上吓唬吓唬小东道:上次来闹事的那个小痞子没揍成,手痒得很。rdquo; 小东心里的虽嘀咕这人怎么老在这儿?但迫于李修平的淫威,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跟胖师傅两人老老实实好好看着。 孟花熙终于得了清净,她从柜子里拿出一袋黄豆,然后用冷水浸泡着。 做完这些,孟花熙将围裙解开了。 ???rdquo; 然hellip;hellip;然后呢?rdquo;小东忍不住发问道。 然后呢?rdquo;胖师傅也好奇。 然后等明天。rdquo;孟花熙认真地说。 等明天!rdquo;小东难以置信。 李修平翻了个白眼,道:好吃的哪儿有这么容易做好,老实等着吧。rdquo; 新鲜橙黄的豆子安安静静地在冷水里浸泡一整夜,吸饱了水分,变得饱满,一捏便流出豆汁。 孟花熙少眠,第二天天蒙蒙亮,她穿戴好衣物去后厨检查她的黄豆。 她将泡好的豆子放进石磨里,给小毛驴喂了一根从大宝贝儿rdquo;嘴下抢来的大胡萝卜。 小毛驴吃着大胡萝卜,吱呀吱呀地开始磨。石磨将黄豆碾压成粉末,浅白色的液体顺着石墨的沟槽流入提前放置好的水桶里。 孟花熙将豆浆用滤布过滤,留下豆渣。这豆渣不用丢,豆子浑身都是宝,就连剩下的渣滓都能做菜。 用热油爆香蒜末和红辣椒炒香,然后倒入肉末翻炒,待表面金黄,加入豆渣,豆渣口感松脆,咸鲜口味,当配菜能吃一大碗饭。 而剩下的豆浆,一部分留做豆腐,而另一部分煮开加糖,早上吃了面再喝上一杯,就两个字mdash;mdash;舒服。 点入卤水后,豆浆开始凝固沉淀。在等待的过程里,她顺便将客栈大家的早餐准备了,香喷喷的大馒头、花卷放在蒸笼里,小瓦罐里煮上香糯的小米稀饭。 准备好这些后,豆腐也凝固完成。孟花熙在正方形的模具里压实,压出水分,倒出白白嫩嫩的豆腐,那豆腐富有弹性,抖落在砧板上的时候,晃来晃去的颠了两下。 紧接着,孟花熙开始处理肉馅。猪肉是从冰窖里取出来的,先解冻,肉用刀背剁碎,用刀背剁肉保证了肉的筋脉震断,比直接用刀刃切吃起来口感更佳,切好的肉馅配入蘑菇丁、葱花和芹菜末。 食材全部处理好后,就开始酿rdquo;这个步骤。先在豆腐中央划出一个方形,塞入方才准备好的肉馅,封住口,放入热油中煎得两面金黄,再倒入高汤,小火慢炖。 第16章 第二日清早,大家又是被饭菜的香味儿给勾醒的。 小东裤子没穿好便往外跑,边跑边系裤腰带,就想早点吃上孟花熙做的新菜。 小东急吼吼冲到厨房,发现自己竟然不是最早到的,胖师傅已经来了,老早坐好。 到底是什么好吃的?rdquo; 小东跟胖师傅两人猫儿打架的抢位置。 豆腐出锅,孟花熙将盘子放在了他们面前。 哇,好香啊!rdquo;小东不断吸着鼻子,圆形的鼻孔一张一合。白中带点黄的豆腐嫩得像鸡蛋白,表面淋了一层肉酱汁,光是闻着味儿便觉得饿坏了。 看上去好好吃啊!rdquo;小东抓着胖师傅的厨帽说。 是。rdquo;胖师傅揪着小东的衣领表示同意。 两人在这一件事上达成了高度共识,对孟花熙出锅的酿豆腐发出激烈地夸赞,好好好,妙妙妙,好得呱呱叫。 但hellip;hellip;夸赞完,对着面前的菜色,大家又陷入了一段短暂的沉默。 这可是完全出自孟花熙之手,究竟能吃吗? 这个疑问并不新鲜,当他们第一次面对胖大海红烧猪蹄,花生米爆炒苦瓜,以及麻辣小黄瓜后也提出过。这个疑问最后答案是显而易见的mdash;mdash;不能吃,不要吃,绝对绝对不好吃。 如果不想住在茅房里,千万别碰! 小东和胖师傅此时两眼相望,对面无言,谁的心里都打着鼓。 小东优先行动,他松开胖师傅的厨师帽,毕恭毕敬地给他奉上一双筷子,您先尝尝。rdquo; 第2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不,rdquo;胖师傅松开小东的衣领,将筷子推了回去,道:不不不,你先。rdquo; 不,您先,rdquo;小东说:您年纪大,尊老爱幼,您不动筷,我哪儿好意思动口,当然是您先。rdquo; 不不不,你先,rdquo;胖师傅道:你年纪小,我孔融让梨,好吃的,当然要留给小辈吃。rdquo; 您先hellip;hellip;rdquo; 不,你先hellip;hellip;rdquo; 您先hellip;hellip;rdquo; 一双木筷在半空中推出了花,二人相持不下,谁也不让步,不肯以身试毒。 最后,两人同时住手,默契抬头,看向了李修平。 这可是一位勇士。真的勇士。 李修平正懒洋洋地趴在屋顶上晒太阳,晨光照耀在他的眼皮上。他的眼皮很单薄,被阳光照射得发红、发烫,表面浮现了浅红的血管。他的耳尖动了动,慵懒地撩起眼皮,无所谓地看了看楼下,眼睫盛着细碎的光影,在眼睑上方来回跳动。 待他听清下面的人究竟在嘀咕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他当真不知,自己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沦落到如此地步。在京城时,他虽日子并不好过,但那深宫里的小手段,大多见不得光,所以明面上,他依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小王爷。 而现在,小王爷竟然要被人使唤去试菜,这是何等地落差。 使唤就使唤吧,李修平拖了一个哈欠,从屋顶上下来。 这的确是一盘好菜,浅黄色的豆腐一块块整齐地码在一起。 宵小rdquo;的刀工是没得说。 刀法是厨艺的几项基本功里最不需要天赋的功力。想要刀工扎实,只有两个字,那边是苦练。不断练习,练到满手厚茧,练到任何坚硬的食材到手里都丧失生命,切成条成条,切成方成方。 豆腐质地软,易碎,想在上面画十字,挖口子极考功力,手上的力小了,豆腐开不了口,手上的劲大了,豆腐便碎成末。在孟花熙的巧手下,一盘十块豆腐块,每一块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方方正正,白白胖胖,看起来非常舒心。 李修平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嫩滑的豆腐在舌尖碎开,里面的肉馅流了出来,香菜提鲜、香菇增加口感、瘦肉的咸鲜,芹菜末的爽口,几种食材混合在一起,互补又和谐。 小东和胖师傅满眼期待:怎么样?rdquo; 感觉应该很好吃hellip;hellip;rdquo;小东说。 胖师傅说:不好吃也不会是这个表情吧hellip;hellip;rdquo; 可是如果好吃,也不会是这个表情吧hellip;hellip;rdquo;小东说。 孟花熙比小东和胖师傅还要紧张。 只见李修平眉梢微微蹙了蹙。 这道酿豆腐,口感虽融合得不错,味道也进步神速,已经脱离了难吃、非常难吃和特别难吃的范畴,但这味道,还是差了点什么。 豆腐的口味偏淡,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味,所以如果想豆腐好吃,配菜非常重要,所以问题出在了肉馅儿上。肉馅味道四平八稳,不咸不淡,本是挑不出错,但在口味平淡的豆腐中和下,更显无趣了。一道菜其实和一个人一样,最怕的就是无趣。一道菜很平淡,没有冲击力,就已经失败一半了。 在这样的细节上深究,要孟花熙做到完美,这实在是太难。越是平淡的口味,想做出花,做出彩,更是艰难。因为只要一处调料细微的区别,便能让口味发生出不出来的,微妙的变化。这种捉摸不透的东西,又如何能让没有味觉的孟花熙明白呢? 李修平舌尖轻轻抵在上颚,他想了又想,突然说道:我在屋顶上的时候,瞧见前院有种红辣椒?rdquo; 眼力不错,rdquo;胖师傅有些得意,你看到的红辣椒,叫小米椒,也叫朝天椒。rdquo; 他出屋掐下几只红彤彤的辣椒回来给他们看,道:你们别看这辣椒个头儿小,但可千万不能小看它,这小东西相当辣,没几个人扛得住的。所以我做饭一般不会用它。rdquo; 真的假的啊?rdquo;小东道。 胖师傅便说:不信,你尝一口。rdquo; 尝就尝。rdquo;小东瞧着这小辣椒才小拇指粗细,生长得非常健康,表面饱满光滑,几乎能滴水,不像是能辣倒人,反而很可口。于是想也没想,便对着那辣椒尖尖咬了一口。 啊啊啊!rdquo;小东几乎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他的脸一寸一寸得变得通红,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断往外吐着舌头。他的喉咙像是着火了,火辣辣地疼,水水水hellip;hellip;rdquo;他接过孟花熙递来的凉水,一口气灌下去一大半。喝完水后,小东的眼睛是通红的,脸是通红的,头顶竖起的头发上方似乎还在冒热气。 胖师傅哈哈笑,说:我早跟你说了,你非不听。rdquo; 啊啊啊,我哪儿知道真的会这么辣。真的受不了了。rdquo;小东用纸巾擦汗,纸巾一下粘在了额角。 李修平捻起了一只小米椒在手心里看了看,这玩意儿小小的,当真的这么大威力? lsquo;宵小rsquo;,rdquo;李修平道:把这个放进菜里。rdquo; 什么?rdquo;胖师傅顿时跳得比刚刚误食辣椒的小东还高,这可是朝天椒,没看见小东的惨状么?你清醒一点。rdquo; 第3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被孟花熙可怕厨艺所支配的恐惧再次降临,这人的手段比孟花熙有过之而无不及,孟花熙做菜难吃是因为她尝不着味道,这情有可原,可李修平不仅尝得到味道,而且味觉发达得可怕,这样还执意加入朝天椒在菜里,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这玩意儿真的太辣了,rdquo;小东呼哧呼哧往外喷着气道,我真要被辣死了。rdquo; 李修平小儿得逞了恶作剧一般地怪笑了一声,道:我还就怕这玩意儿不够辣,这样才刺激。rdquo;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使巧劲儿。最好掩盖缺点的办法不是竭力掩藏,而是发挥其优势,用优势吸引注意力,转而让人忽略掉微不足道的缺陷。 这便是他想出来的对策。孟花熙把握不好口味的这个度,那么干脆来一个极端的,来一个爆炸的,来一个刺激的。 小东说:花熙,你别听他的,他捉弄你玩呢!这菜加了辣椒,那还能吃吗?rdquo; 究竟加不加朝天椒这玩意儿,决定权在孟花熙。在孟花熙的意识里,她并不太清楚辣是一种什么感觉,小东被辣得眼泪直流,上蹿下跳,这大概是一种痛感,让人舌尖发麻发木、浑身冒汗。但明明是一种并不令人愉悦的疼痛,却有那么多人热爱着辣这种味道。他们无辣不欢,嗜辣如命,一顿不吃辣茶不思饭不想,所以孟花熙用自己浅薄的概念推测着,辣大概是一种冰火两重,爱恨交织。它让人流泪,让人汗流,但却没人不爱它。 热锅冷油,放入生姜蒜葱结,爆出香味,然后小米椒剁成碎末,倒入油锅,噼里啪啦地跳动。跟着红辣椒一起舞蹈的,还有一阵一阵扑鼻地辣味。 小东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被辣椒辣得怕,于是躲得老远老远。 但渐渐的,当肉馅倒入锅中,和香喷喷的辣椒在一起爆炒,那香味,简直就像漂亮姑娘的小手,不断地勾引他。 小东像是被辣椒香味牵住了鼻子,他不断往地往锅边凑,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疼,压根不记得自己刚刚是多么的嫌弃这玩意儿。 还有多久好啊,好了吗?是不是已经好了啊!rdquo;小东老和尚念经似的在孟花熙耳边念叨。 胖师傅虽然年纪稍长,外表稳重,但内心也是馋得痒。他自己也是做厨师的,但围着灶台忙忙碌碌这么多年,始终照本宣科,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加以改进,比如将自己种了这么多年的辣椒摘下来入菜。 辣椒的香味太过刺激,和其他菜色的温和鲜美的口感和香味相比,辣椒爆炒出来的香,更像是平地一声春雷,炸得人头皮发麻,无法无视。 第17章 早早守在客栈门外等开饭的客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mdash;mdash;这是什么香味儿啊,你吃过吗?rdquo; 我天天来这里吃饭,他们家的每一道菜我都吃过,绝对没有哪一道菜是这个香味。rdquo; 啊啊啊!我受不了了,rdquo;一名身材臃肿的客人几乎要留下心酸的眼泪,我今天已经吃了三碗面条,两罐鸡汤,四个包子了,我真的不能再吃了hellip;hellip;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太残忍了hellip;hellip;rdquo; 还有人滋溜了一下口水,道:我希望他们家的锅不要跟他们家的汤钵子那么小,如果这道菜也每天只有五十碗,卖完为止,我一定要躺在他们店门口哭给他们看。rdquo; 到底是什么菜啊!我实在受不了了。rdquo; 大家坐立不安,实在是忍不住地想冲入后厨一看究竟。但大家天天来坐着吃饭,都是体面人,这种如此李明勇rdquo;的行为,他们真做不来。大家按捺着心中的冲动,抓耳挠腮地等着后厨的人赶紧端着新菜出来。 呼呼呼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觉得自己眼睛在喷火,喉咙在喷火,耳朵在喷火。他的舌尖上又痛又爽,沾满辣椒籽的肉馅儿从滑嫩的豆腐中挤了出来,像是爆炸在口腔粘膜上,这种感觉极具冲击力,就两个字mdash;mdash; 刺激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娇生惯养出的皮肤白,即便日日趴在屋顶上晒太阳,也没将肤色晒深,依旧干净透明得几乎能看见皮下细小的青色血管。此时他脸上不断冒汗,单薄的嘴唇肿了整整一圈,他不断吐气呼气,表情似乎是很痛苦,但他的筷子却一直没有停下过,一盘豆腐,被他吃得只剩几块。 停停停,你别吃了!rdquo;小东实在忍不住,他太过激动,一时功力大增,竟然在李修平那比他的刀剑还快的吃饭速度下,成功抢来了一块。 呼呼呼hellip;hellip;rdquo;这一口下去,小东也变成了烟囱,大张着嘴呼啦啦地往外喷烟,呼呼呼hellip;hellip;好辣,好辣啊!rdquo;他表情扭曲,嘴里喷火,但是手却不停,马上要夹住下一块。 你不是嫌辣吗?辣你还吃!rdquo;胖师傅忍不住了,他比小东先动筷,大口吞下,立刻也头顶冒烟。 呼呼呼hellip;hellip;rdquo;他张着嘴哈气,太辣了,辣得人浑身冒汗,辣得人头顶生烟,但这种感觉又非常爽,好像浑身的潮气都跟着汗水从毛孔离蒸发了出去,从胸口到胃部全都暖和熨帖的。 我再吃一块。rdquo; 你都吃多少块了?rdquo; 你属饕餮的吗?rdquo; 第3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留点给我!rdquo; 一大盘菜被分得干干净净,最后只剩下最后一块孤零零地留在盘子里,三位猛男对着这一块弱小无助的豆腐块虎视眈眈,眼神交错间阵阵暗流涌动、刀光剑影。 最后,在一阵不见身动的光影过招间,李修平一把抢走小东和胖师傅手里的筷子,道,做饭的忙了一天,也没留点给她。rdquo; 小东光顾着吃,口不择言道:花熙本来就尝不到味道,好不好吃,她吃了也不知道。rdquo; 李修平凶神恶煞地瞪了小东一眼,虽然小东本无恶意,说的也都是实话,但他偏偏不爱听,尝不到又怎么样呢?他也要她吃,然后一点点告诉她。 孟花熙手腕被李修平一抓,往手心里塞了一双筷子。她在桌边坐下,夹起最后一块,小口咬,脸立刻皱在了一起。 有反应?李修平微怔,他轻声问:你尝到什么了吗?rdquo; 孟花熙将豆腐咽下,苦着脸摇头,舌头痛。rdquo; 痛?rdquo;李修平却心中大喜,笑了起来,他自言自语道:痛就好,痛就好,痛至少有知觉。rdquo; 一大清早,大家瓜分完了热腾腾,又香又辣的豆腐块,胃口大好,便一起坐下继续吃早饭,一人一只猪肉粉丝馅儿的大包子,一碗小米粥。陈婶的那份给她送上楼去。她口味清淡,不爱吃肉,于是只给她送了一碗粥。 终于到了开门时间,胖师傅和小东抹了嘴去开门,门才刚开一条缝儿,小东便吓得转过身,赶紧将门关上了。 他惊魂未定道:外面,外面好多好多人!rdquo; 胖师傅切了一声,道:开门做生意,怕什么人多?rdquo; 他推开一条门缝,也吓了一跳,连忙关上,这hellip;hellip;这hellip;hellip;这么多人,他们hellip;hellip;他们围在这儿干嘛啊?rdquo; 陈婶对小东和胖师傅两个怂包无奈了,她摆摆手,要他俩让出一条道来。她打开门插销,门外的客人立刻像潮水一样地汹涌进来。 陈婶错愕了,客栈这几日生意相当好,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爆满。不大不小的店站满了人,根本坐不下。 大家,请大家冷静一点hellip;hellip;rdquo;小东瑟瑟发抖,他毕竟只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店小二,手脚麻利,头脑机灵,但他真的没有三头六臂,应付不来这么多大爷。 你们刚刚在煮什么好吃的?闻起来太香了。rdquo; 我想吃,给我来一份。rdquo; 多少钱,钱不是个事儿,你想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rdquo; 不就是要钱么?拿去拿去别客气!rdquo; 小东只是站在那儿,手上、衣领子、还有袖口便被插进来了好多钱。 小东捧着钱,眼睛立刻开了,他撺掇着孟花熙道:花熙,花熙,我的好姐姐,你赶紧再煮一锅吧,你再不做,我真怕他们要把我们的店面给掀了。rdquo; 胖师傅有些犹豫,他性格保守,从不做出格的事情。他劝告孟花熙道:花熙,虽然你做出来的菜很好吃,我和小东也喜欢,但辣椒这种菜,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有的人碰不得辣椒,你给他们吃这个,这不是惹事儿么?rdquo; 孟花熙听了胖师傅的建议,认真地想了想,道:虽然有的人会不喜欢,但也有许多人会喜欢,我希望喜欢的人能吃到。rdquo; 胖师傅语塞了,他点点头,和孟花熙一起去后厨,主动给孟花熙打下手,一次煎煮了好几百份酿豆腐,直到做好的豆腐一点没剩,一树的辣椒秃了一半。 做好的酿豆腐一份一份送上桌,香喷喷、热乎乎的摆放在客人们的面前。 这豆腐太内秀,从外表看,方正的一块块,白白嫩嫩的,浇上几滴汤汁,实在平平无奇,但他们对着这豆腐不敢小觑。他们在客栈吃了这么久饭,深知这孟花熙的能耐,认认真真地好好尝了一口。 呼呼呼hellip;hellip;rdquo;一口下去,大家立刻变成了烟囱,张着嘴大口呼气,好辣好辣!rdquo;辣乎乎的肉馅儿从白嫩嫩的豆腐里爆炸出来,这招式简直出其不意,先发制人。过于强烈的美味冲击让人半晌不能回神。 好辣好辣,可又辣得好爽啊!呼呼呼hellip;hellip;rdquo; 辣味的菜好下饭,客人们不断点白米饭,一口酿豆腐,一口白米饭,不知不觉就吃了一大碗。 有的客人实在不能吃辣,但硬是被辣椒味儿勾得馋,忍不住讨来茶水,吃一小口豆腐,嘴巴里呼哧呼哧地喷气,然后马上灌下一大杯凉茶。 客栈一直忙到晌午,来吃饭的人陆续散了。在中间难得的休息时间,胖师傅用帕子擦赶紧额上的汗水,喘着气说:这样下去可真不行。实在是太累了,人吃不消。rdquo; 这些天客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们寅时准备,卯时开门,申时关门,不做夜场,这中间的几个是时辰,食客源源不断,就连正常情况下客人比较少的下午,客栈也是满满当当,甚至二楼客房都被定了下来,有的食客每次早上来排队,总排不到,排到他的时候想吃的便卖完了,于是一气之下干脆将包袱一卷,直接住了进来。 小东揉了揉他酸痛的肩膀,道:咱们这个店以前客人不多,就咱们这几个人还应付得来,可现在名声这么响,客人这么多,还我们几个,总有招呼不过来的地方,有时候客人明明点的是鸡汤,结果给我的单子却是白馒头,最后花了鸡汤的钱,最后只能吃到馒头,这中间亏损的差价,不得我们自己承担?rdquo; 第3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还有了,rdquo;待小东说完,胖师傅也发表了一下见解,他说:我觉得我们这店面太小了,你看,大厅里能放下十来张桌子,屋外如果不下雨的话,棚子下还能再坐上四桌,但每天来的远远不只这百来人,来的没有位子坐只能站着,或者跟别人挤着,胳膊肘都伸不开。咱们怎么也是有头有脸的店面,这么看太寒酸了。rdquo; 陈婶听着两人叽里呱啦的建议,手里的算盘敲得噼里啪啦响。这两人随口一说,说的可都是钱。如果要招人,每个月就要多发一个月的银两,一年就是十二个月的银两,这数目不算少;如果在招人的基础上再扩大规模,还要盘下旁边的两家店铺,然后从中间打通,且不说这中间修缮的开销,就光说服这两家把门面卖给他们,都要费不少力气,甚至还可能被敲竹杠。 陈婶这么一算,将七七八八零零总总的费用一相加,最后得出了个不敢想的数字。她连忙打消这个念头,将算盘珠子一拨正,道:行了行了,这事儿我们再商量着看。rdquo; 陈婶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孟花熙。大家方才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得不可开交,就没怎么听见这丫头的声音?结果这一看可好了,她早睡着了,脑袋低在胸前,一点一点。 第18章 这几日孟花熙白日在后厨掌勺,半夜又爬起来偷偷去后厨学手艺,一天除了打烊后睡上个把钟头外,只有忙碌中间零星的时间能偷闲。 好在她精力一直充沛旺盛,心中杂念少,一合眼便能睡着,一睡着便能睡得极好,短短一个钟头的补眠,就足够令她醒来后神清气爽神采奕奕,这么多天的忙碌,也都硬抗了下来。 陈婶叹了口气,别提多心疼了,当下便拿好了主意,无论如何,无论花上多少钱,都要多请人手,将店开得更大。 她将孟花熙从椅子上扶起来,摸了摸她光洁的脑门。孟花熙已是少女年龄,个头抽条,身材窈窕,不能像小孩一样抱在怀里。她轻轻推了推孟花熙,道:走,回去睡。rdquo; 嗯。rdquo;孟花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撒娇似的将陈婶抱着。陈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让胖师傅将孟花熙背着给送回屋里去。孟花熙眼皮实在抬不起来,一沾床,便翻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 半夜三更,月黑风高。 李修平换下刚刚练功的短衫,换上了一身白袍。他沐浴,梳洗得干净清爽,每一根头发丝都是飘逸的。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左等右等,却就是没等来他的宵小rdquo;。 宵小rdquo;一般来说非常守时,一到点,便提着食盒来爬窗了。 李修平右眼皮突突跳了起来,不由一慌,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对民间事多少也有耳闻,知道世人对女子要比男子严苛许多,像宵小rdquo;这样半夜和陌生男子一起的行径,若是被发现是要被教训的。他自己坦荡,身正不怕影斜,更不屑于与人解释什么,但孟花熙却不同。 想到这,李修平终于坐不住了。 李修平跃过二楼栏杆,立刻到了孟花熙的房门外,却又停住了。毕竟是女子闺房,李修平始终觉得冒昧。但他又想到孟花熙夜夜入他房,如入无人之境,倒也觉得自己的优柔有些可笑。 李修平扶了扶袖子,便将窗户推推开。 房间里有用檀香熏过的清香,香味很清淡,微弱地飘散在空气里。李修平寻着香气往屋里走,绕过屏风,立刻看见正在恬睡的宵小rdquo;。 她睡着的时候非常安静,不说会令他发笑的话。她的头发很长,此时束绳解开,像海藻一样散布在枕头上,她健康的蜜色皮肤没有一点瑕疵,小而紧收的鼻翼随着绵长而平稳的呼吸微微翕动。 李修平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落在眼睑那轻颤鸦羽投下的阴影上。看来这几日的确难为宵小rdquo;了,没让她睡好。 他的指尖发痒,忍不住伸了出去,拨了拨粘在孟花熙脸颊上的发丝。 孟花熙合着的睫毛迅速颤动起来。 李修平一怔,正要收手。 宵小rdquo;却眯了眯眼,迷迷糊糊道:十七?rdquo; 嗯,醒来?rdquo;李修平牵了牵嘴角,道:今天看你没来,所以过来看看你。rdquo; 啊,rdquo;孟花熙如梦初醒,她用手背揉眼皮,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rdquo; 没关系。rdquo;李修平用手指戳了戳孟花熙的额头,将她戳回枕头上。 李修平轻笑了一声,手指轻轻摩擦着宵小rdquo;的眉尾,睡吧,明日再来找我也成。rdquo; 嗯,好。rdquo;孟花熙迷迷糊糊道,我能不能早上来找你?总在夜里像做贼。rdquo; 李修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忍不住捏了捏孟花熙脸上的软肉,道:rdquo;怎么,你不是lsquo;宵小rsquo;么?还不承认了?rdquo; 疼。rdquo;孟花熙鼓起腮帮子,揉脸埋怨道。 李修平嗤笑,哪儿疼了,他压根没用劲儿。他道:白日来找我自然也可以,只是怕你婶婶说。rdquo; 陈婶?rdquo;孟花熙打着哈欠,艾艾叹了口气,道:不怕她。rdquo; 店里其他人呢?rdquo; 没人管我。rdquo; 第3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行,rdquo;李修平莞尔。 孟花熙瞌睡更深了,李修平没再拉着他说话,而是又摸了摸她脸颊,道:行了,睡吧。rdquo; 嗯。rdquo;听到李修平这句话,孟花熙又安心地沉沉睡去。 李修平从孟花熙房间离开,在屋檐上对月而坐。他向来少眠,即便入睡,也是抱剑而卧,如头悬利刃,从不稍作松懈。 这几日虽然长夜依旧漫漫,但有个宵小rdquo;共他解闷,也不觉漫长,此时夜深人静,竟偶然觉得孤寂。他独坐消磨了一个时辰,终于从屋檐上跃下,进入酒肆提上两坛天子笑,然后踩着镇上房屋的青瓦,向魏炎那寂静的书轩走去。 李修平坐在魏炎书轩的窗台上,他的腿曲起放在窗边,头顶一轮明月。 李修平的样貌英俊,这是他从他母妃身上继承下来的面目特征,舒展而俊朗,但常年的压抑让他的眉眼间充满与那天潢贵胄气质不相符的邪劲儿,他仰头灌下一壶酒,对魏炎说道:我知道你不能喝酒,没关系,我帮你喝。rdquo; 魏炎依在床头,肩上披着长毛披肩,枯骨似的手握着一卷书,他笑盈盈道,殿下还是和以前一样潇洒。rdquo; 李修平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何要逃到这个地方。这儿是个宝地,人一来便不想走了。rdquo; 魏炎一笑,道:殿下可是在这儿碰到了什么人?rdquo; 李修平嘴唇轻抿,只觉指尖上一片腻滑,他捏过宵小rdquo;的脸蛋,那种柔软的触感始终没有从他的手指间消散。他将五指分开,骚动手指,道:不可说hellip;hellip;rdquo; 我给你找了个大夫。rdquo;李修平道。 大夫?rdquo;魏炎道,没用的。rdquo;他面色苍白,拼命地咳嗽道:京城的消息越来越急。rdquo; 那又如何?rdquo;李修平冷笑,道:我二哥已经开始对杨少卿下了手,只因为我临走前下朝,同他说了一句话,道贺了他一声新婚愉快,二哥便觉得,他是我们这边的人,一定要除掉,而且要斩草除根。rdquo;他的手指夹着酒壶,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我们现在说话的这会儿,杨家上下家一百一十三口人,正在地牢挨打。rdquo; 魏炎面上春风似的笑意僵住了,郑王,郑王殿下向来气性暴烈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继续仰头喝酒,眸色随着酒气愈来愈深,二哥胡作非为,不过是狐假虎威,他仗着的不过是父皇宠幸。那小老头,年纪愈大,脑子愈发不好使。rdquo; 魏炎对李修平的谋逆之言惊得面色发白,殿下,万万hellip;hellip;万万不可胡言。rdquo; 如何?rdquo;李修平冷笑,仍白森森地月光照在他的发顶,杀一是为罪,屠万即为雄。那老头儿手上可不干净,这笔账我偏要好好与他算一算。 母妃生前为人和善,性格温和,在后宫中备受冷落,从未动过坏心思,从未害过人,却平白无故被人害死在雪地里。她是贵妃,出生名门,身份显贵,若不是那老头儿在背后暗许,谁敢下手?rdquo; 殿下hellip;hellip;rdquo;魏炎情绪陡然一激,开始激烈地咳嗽起来。 李修平一惊,从窗边跃了下来,伸手拖住魏炎骨架一般干瘦的手臂,魏炎抓着他的手紧扣着他的手腕,激动道:殿下,此话千万不可再与别人说,落下话柄hellip;hellip;rdquo; 咳hellip;hellip;rdquo;魏炎口中狠狠咳出一口鲜血,喷在李修平的袖口上。 少爷hellip;hellip;rdquo;羊角辫姑娘慌忙将魏炎搀扶起,往他嘴里塞了一枚黄豆大小的药丸。魏炎咬破药丸,干白的嘴唇上马上附着了一条浅淡的深棕色粉末,他瞪着眼睛看李修平,嘴唇一张一合,剧烈呼吸。 随着他的呼吸,只见魏炎脖颈处一圈红印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显眼,红印的颜色殷红,不断跳动。 李修平一惊,道:你身上的毒更重了?rdquo; 魏炎苦笑,道:也算是件好事。它已经压迫到了我的咽喉。现在我还能吃得下饭,说的出话,但马上,它会压在我的声带上,那时hellip;hellip;我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和殿下说话了。rdquo; 李修平心中大震。不能说话,不能进食,再然后呢?再然后只有等死了。他低声呵斥道:莫要胡说,你不会吃不进东西。明日我再来今年,给你带吃的。rdquo; 他想到宵小rdquo;那好厨艺,能吃到她做饭的人,是有福气的。 魏炎道:但我没这份福气,我的早就尝不到东西。rdquo; 尝不到味道?rdquo;李修平一愣。 魏炎道:我身上的毒第一个征兆,便是没有味觉。rdquo; 第19章 迎着风,脚下的青瓦震动着,李修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袖口上还有魏炎的血迹,在白底的缎子上像开了一朵雪地里的红莲。他翻过手背,目光避看袖口的污浊,他吩咐了荣飞一声,上次吩咐你找的大夫,找到了么?rdquo; 人是找到了,但那老头气性孤僻得很。rdquo;荣飞解释道:那大夫是个老顽童。他给自己立下个规矩mdash;mdash;不是好玩的病不治,看不顺眼的人不医。rdquo; 第3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倒是自命不凡。rdquo; 荣飞道:说是规矩,实际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找的一个托词。这老头气性怪,不爱与人打交道,但医术高明,名声在外,少不了来求他治病的达官贵人,为了不得罪这些惹不起的权贵,他便干脆将所有人都得罪了一遍,这样一来,反而没人会怪他。rdquo; 李修平听荣飞将话说完,道:将人带来,不管他愿不愿意。rdquo; 是。rdquo;荣飞是李修平一手带出来的暗卫,对他忠心耿耿,无论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荣飞都不会知道反对,也会竭尽所能,甚至牺牲性命,也要将事情完成。 天边已经发白,即将日光大亮。 李修平吩咐完荣飞,在窗边闻见了黑米粥和紫薯馒头的香味。 这边塞小镇地方极好,一条宽阔的大河将它与远方的荒漠隔壁分离开来,给予它潮湿土壤的同时,毫不吝啬充足炽热的阳光,这让从这片肥沃土地里生长而出的稻谷颗粒饱满而口感香糯,熬煮而成的粥饭香甜可口。李修平心中的震荡沉淀而下,翻身一跃而下,往后厨觅食。 * 孟花熙是客栈的宝贝,少赚着钱没关系,可千万不能累坏了。陈婶当机立断,立刻要小东立刻写招人的告示。 陈婶是个生意人,但也是个实在人,她没有因为客栈有孟rdquo;这个名头,而苛责手下的人。她在告示上写得明明白白,工作时间辰时至申时,一月四钱银子,外加三天休息,共招两人。 这告示一贴出去,立刻引起广大围观。 杀鸡宰羊,厨子先尝,大家看来看去,其实只打听一件事mdash;mdash;在你们客栈当伙计,伙食怎么样?饭是孟花熙做的吗? 如果是的,那什么都别说了,就算不给钱,让他们倒贴钱干活,他们也心甘情愿! 告示贴出去半天,客栈的门槛便要被踩破了。 小东愁眉苦脸地对着前来应征的伙计们rdquo;,道:孙少爷,周少爷,李少爷,你们,你们这不是难为我么?rdquo; 面前这几位,个个腰缠万贯,家里有矿。这孙少爷是镇上当铺的独子,含着金汤勺出生;这周少爷是镇上的船王的外甥,家里的掌上明珠;这李少爷更不得了,是镇上李员外的儿,据说长了一只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就等着考上状元了。 我们,我们这可是招伙计,你们,你们会干活么?怎么当伙计。rdquo;小东欲哭无泪道,这哪儿是招的伙计?明明是请了个祖宗。 孙少爷大手一挥,说:这个不要紧,我小厮一个个别提多机灵了,劈柴烧水,他们样样在行。你招我,没错的。rdquo; 别听他胡咧咧,rdquo;周少爷不服气道:他一个当铺少爷,哪知道民间疾苦?还是招我吧,我天天在船上跑,什么活都能干。rdquo; 爷,您可饶了我吧hellip;hellip;rdquo;小东说:我们这小地方,一个月才三钱银子!rdquo;三钱银子,对于这些少爷来说,可不只是一顿饭钱么? 钱不是个事儿,rdquo;周少爷阔气道,他说着说着,口水却要流下来了,我,我就想跟你问一个事儿hellip;hellip;rdquo;他身体前倾,极度认真道:你们这儿,你们这儿管饭吗?rdquo; 小东:hellip;hellip;rdquo; 三钱不够?rdquo;李少爷插进话来,我一个月给你们五钱,当饭钱,你们要不要?rdquo; 小东无言以对,虚弱地瘫倒在椅背上,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怎么都是来送钱的,想找个安心干活赚钱的,还找不到了! 一整天,前来客栈应聘的络绎不绝。但却没一个诚心,大家图的都不是那三钱银子,那三天休息,而是早中晚这三顿饭,他们钻空子,耍小心眼,就像插个队吃饭。 一直到打烊,小东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来应聘的大爷,他揉着脖子,嘴巴撅到了天上,跟陈婶喋喋不休地抱怨道:哪儿有得人招啊,哪个是想来干活的,都是来蹭饭的。rdquo;说到这儿,他气不打一处来,反而责怪孟花熙道:都怪你,把饭做这么好吃!这不是自找麻烦吗?rdquo;可马上小东又话锋一转,道:我好饿哦,今晚吃什么啊hellip;hellip;rdquo; 孟花熙:hellip;hellip;rdquo;她对小东这个既得利益者已经无话可说了。 陈婶噼里啪啦敲了一阵算盘,道:说起来那个什么孙少爷,肯给五钱银子吃饭?如果我们将他招进来,一个月便多得五钱银子,用这钱再招人进来,这么一算,不就一分钱不花,还多了个伙计hellip;hellip;rdquo; 小东服气地竖了根大拇指,道:陈婶,我真佩服,您这头脑,不发财,财神爷都不答应!不过您真该瞧瞧这些大少爷,要么油头粉面,蜜糖罐子里泡大的;要么弱不经风,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让他们干活,挫着他们的手指头了,他们上面的老爷可都不愿意,更别说我们花熙了!rdquo; 我怎么了?rdquo;孟花熙道。 小东眼睛瞪圆,道:他们要是天天吃你做的菜,吃上瘾了,硬要把你娶回去可怎么办?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白白被人抢了去,那谁给我们做饭!rdquo; 陈婶伸出白葱似的手,狠狠掐了小东嘴巴一下,骂道:花熙,你看把小东嘴巴切了,够不够炒盘菜?rdquo; 第3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目测了一下小东嘚啵嘚啵直念叨的嘴唇厚度,道:如果加点青椒,是够的。rdquo; 啊!rdquo;小东尖叫着捂着自己的嘴唇道:你们,你们谁也别想打我嘴巴的主意。rdquo; 这些少爷虽然在应征这个问题上相当不着调,但关键时刻,他们手中的人脉发挥了不小作用。很快,陈婶便跟这几家府上搭了线,由府上的管家或者嬷嬷介绍,推荐来不少年轻,手脚麻利,吃苦耐劳的小厮。 干店小二这一行,靠的就是一张抹了蜜一样甜的嘴,两条风火轮一样跑得快的腿。陈婶眼神毒辣,从中挑选出了几位看上去头脑机敏,干活勤快的小伙子,让小东先带着干一段时日。 小东乐坏了,把自己当成了小领班,指挥着手下这帮小兔崽子在客栈里打仗似的冲来冲去,把来吃饭的每位客人,无论个有钱的没钱的,年轻的年长的,都伺候得舒舒服服,跟大爷似的。 这些被选上的伙计,也是个个都像祖上冒青烟一样兴奋。来客栈当帮工,能学着不少手艺,如果运气好,能从孟家姑娘手指缝下学个几找,等攒够了钱,说不定还能自己出来,凭一身本事,也开一家小店。 客栈的客人一日比一日多,但客栈却比以往运转得更流畅,各人各司其职,相处融洽。 你们客栈来了新伙计?rdquo;傍晚李修平吃上孟花熙给他送来的宵夜。混沌鸡汤馄饨,薄面皮包肉馅儿,肉馅儿是用酿豆腐剩下的边角料,香菇猪肉馅儿,用鸡汤煮,煮熟后带汤盛出,一口下去,汤汁四溢,满是肉香。 是的。rdquo;孟花熙托着腮认真看李修平吃饭。她特别喜欢看别人吃饭,她无法得知每一口食物的味道,于是从其他人品味食物时露出的表情,发出的感叹,来共情。但她尤为喜欢看李修平吃饭。他的动作优美,无论吃多么难处理的食材,他总是像一只正在梳理自己羽毛的优雅的天鹅。 他们住店里?rdquo;李修平问。 是的,住在后院。rdquo;孟花熙说:给他们分了一间房。rdquo; 李修平点点头,道:你们店生意做得这么好,就你们这几个人,自然顾不过来,人多点是好。不过人多人杂,凡事小心为妙。rdquo;说到这儿,李修平便问孟花熙:那个小痞子,他找你麻烦了吗?rdquo; 孟花熙知道李修平管李明勇叫小痞子,她回答道:没有,他有点麻烦。rdquo; 怎么?rdquo; 他腰摔着了,到现在也没养好,走路不好走,于是出门得少了。rdquo; 听到这儿,李修平便拍了拍巴掌,讥笑道:大快人心呀。rdquo;他眉眼弯弯地笑了笑,看向孟花熙,看见孟花熙正看着他碗里飘着的馄饨,又不笑了。他抄起了筷子,将最后一只馄饨夹住,问孟花熙道:lsquo;宵小rsquo;,如果现在有大夫来给你治病,你愿不愿意治?rdquo; 大夫?rdquo;孟花熙舌尖发木,这是她紧张地时候就会发生的反应,好像有的人紧张时会呼吸急促,心脏加快。她下意识咬了咬舌根的部分,让舌尖停止颤抖。她蹙起眉,道:以前有大夫看过的。rdquo;她心中的希望短暂得像晚风中陡然擦出的火苗,她不喜欢失望的感觉,于是提前将自己的预期降低到了最低,大夫说没有办法的。rdquo; 没有办法,这世上谁能如此自大?李修平生气道:你找的是什么江湖骗子?我不信他们的鬼话。rdquo; 孟花熙见李修平生气了,好脾气地劝慰道:好,我听你的。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这几天去了朋友家, 工作也非常忙碌, 更新得有点少, 我会努力加油更新的! 谢谢大家支持? 第20章 名医不是盖的,是个人才。古有三顾茅庐,请出了个诸葛亮,如今荣飞三请,却硬是请不动那位糟老头。 边寨小镇位于要塞,四面环山,山林郁郁葱葱,那老头扎根在山中一间茅庐里。他有两名药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每日沉迷于将各种各样的药物煎煮成一团浆糊。他有一袋子缝麻袋的大头针粗细的银针,用来在木娃娃上扎来扎去,直到好好一木娃娃被扎成一只筛子。 这老头的脾气更是可恶,活像是茅房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荣飞诚心诚意地请老头出山,却被老头劈头盖脸一顿臭骂mdash;mdash;你这六尺七寸的傻大个,呆瓜子,吃什么长大的?生得这么壮,挡着我晒太阳了,还不给我走开?我话撂这儿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老五,是打死也不会出山给你治病的!rdquo; 不是给我,rdquo;荣飞好声好气,毕恭毕敬地第四百次跟跟老头请示,是我家爷,他有一个朋友,生了怪病。普天之下,也只有您能治这病了。rdquo; 那老头脸上被贴了金,一脸得意洋洋,但他仍不改口mdash;mdash;你家爷管我什么事儿?他朋友就算是死了,你家爷就算是死了,你就算是死了,也跟我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傻大个子,你还不给我走远些?rdquo; 荣飞到底是血气方刚的汉子,这几日跟这陈老五耗,天大的耐性也耗完了,日子拖一天,魏公子便难捱一天,而他待李修平又是赤忱一片,这糟老头口不择言,竟想他家殿下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声恶气道:今天就不是由你想不想的了!rdquo;他用麻绳将人捆了,抗在肩上给带客栈去。 第3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 孟花熙这边打了烊,客栈大门关一半,孟花熙捧着两根蜡烛,给大门外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换灯芯。李修平跟她埋怨了好几次,说她们家客栈夜里不点灯,活像是宰人的黑店。孟花熙这边刚将灯笼里的烛台点燃,只见一人像一只雪球一样从门缝里滚了进来。 孟花熙一看,这雪球原来是个鹤发童颜的小个子老头,那老头的头发、胡须还有眉毛全部纯白,脸小而皱,像一只干瘪了的核桃,他的两只手被一根麻绳捆在了身后,身上的青色粗麻衣袍褶皱得不成样子,但整个人却泼妇骂街般的精神抖擞,他大骂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傻大个儿,臭小子,笨脑壳,你竟然这般待我hellip;hellip;rdquo;雪球rdquo;不断哀嚎哀嚎道。 陈老五这一路来,在荣飞铁打出的肩膀上颠簸来颠去,吃尽了苦头,他想到,自己一把年纪竟受了如此屈辱,不觉悲从中来,在客栈中像孩子一样又哭又闹,耍起泼来。 您,您别哭呀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好声安慰老头。 李修平也在厅中,见着动静也是一愣。人既然是荣飞带回来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便是他让要人找的神医了。但荣飞办事向来小心谨慎,他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露脸,作为暗卫,暗卫的身份便是影子,永远藏身在黑暗的地方,而且荣飞做事手脚相当干净,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像今天一样吵吵闹闹的场景,是从来没有过的。 荣飞,这是怎么回事。rdquo;李修平问道。 陈老五吃了苦头,荣飞这一路也不轻松。这老头体格轻,背起来不重,但一路上尽在他背上扑腾,好几次折腾得他差点脚滑从屋顶上掉下来。荣飞气不打一处来,跟李修平告状道:我也没办法,这老头,太犟了,脾气坏,嘴还臭,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若不捆上他,他别说不来了,还要把我当药人。rdquo; 蠢货,大傻子!rdquo;陈老五继续谩骂荣飞道。 李修平会意,他并无责怪荣飞的意思,抬了抬手,示意他起来。他然后向陈老五伸出手,想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 哼!rdquo;陈老五却猛地往里一扑腾,将李修平避开,大喊道:别动我,你们谁也别动我。你们这群歹人,既然绑我来,有本事就别放了我,我是不会给你们治病的,死了我也不治!rdquo; 老伯,您冷静一点。rdquo;孟花熙往前走了一步,想劝慰陈老五几句。陈老五尖着嗓子对她喊道:姑娘,姑娘,我的漂亮姑娘,您可行行好,帮我报官,收了这群歹人吧。rdquo; 行了行了,rdquo;李修平听够陈老五的胡闹,此时店里人都在,陈婶、小东、胖师傅,还有那一帮子新招进来的小萝卜头,个个都盯着他看。已入夜,镇上四处一片寂静,只有陈老五一人鬼哭狼嚎,这阵势,迟早是要将衙门的人给引来。他倒不怕衙门那几个小崽子,但他怕麻烦,尤其是跟其他人解释什么这种麻烦。 李修平忍着性子道:只是请你治个病,又不是要你的命,何必呢?再说了,你一个神医,潜心修炼医术多年,好不容易有点成就,这不也是为了治病救人么?rdquo; 谁说的,你胡说,你血口喷人。rdquo;陈老五大喊大叫起来,对着李修平脸上喷唾沫星子道,我不治病!我不救人!我学医是自娱自乐,你管得着吗?你这嘴上没毛的臭小子,你管得着么?!rdquo; 李修平被陈老五喷了一脸口水,他本不是好脾气的人,学不来唾面自干的涵养。 他闭了闭眼,冷着面从袖口露出两根手指,一弹,指尖藏着的两滴茶水星子飞了出去,速度极快,像两把尖刀,唰地将绳索搁成了好几段。 李修平阴着脸道:谁叫你命不好,撞上我了,今天你愿意看也得给我看,不愿意看也得给我看。rdquo; 陈老五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李修平连他身都没近,便将他手上的绳子给斩断了。他又闹了起来,咬着自己的舌头,一脸要同李修平同归于尽一样,不看不看,我就是不看。rdquo; 李修平以为陈老五要咬舌自尽,伸手将陈老五的下巴掐上,陈老五却没咬自己,反而狠狠地往李修平的手指上咬了一口。 嘶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怒斥道:你!rdquo; 臭小子,想教训你爷爷我,还嫩了点!rdquo;陈老五这一口用尽了身上的劲儿,但奈何他牙口不好,只在李修平铁棍造的手指上留了一排磕磕巴巴的牙齿印子。 孟花熙见李修平被陈老五咬上了,忙劝架道:你别咬他,你咬他做什么,他又不能吃。你要是实在饿,我给你弄点东西吃。rdquo; 哼hellip;hellip;rdquo; 陈老五冷哼一声,斜了孟花熙一眼。他可看得清楚了,眼前这小丫头,跟这不长眼的臭小子,是一伙的! 但他一听吃的,肚子立马咕咕叫了起来。他这一路上别说吃了,连口水都没喝着,他一个老头儿,这把老骨头,哪儿经得起饿? 陈老五吞咽了一下口水,大骂道:谁稀罕你吃的?我告诉你,我陈老五今天就是饿死,死外边,从这儿跳下去,也不会吃你们一点东西!rdquo; 客栈静了一瞬。 然后噗嗤一声,一个年纪小的扫地男孩,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来。 第3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一个人笑了,其他人更是憋不住。 不吃?这话已经多久没人在孟花熙面前说过了? 要知道,这镇上上千的人,有多少是揣着钱,排着队,手捧爱的号码牌,也吃不上孟花熙做的饭,现在白给不要,日后可不得把肠子悔青了? 小东没陈老五那么不识趣,他吸了吸口水,砸吧嘴道:花熙啊hellip;hellip;你要做吃的了吗?做什么啊?rdquo; 孟花熙想了想后厨还剩什么,我煮点黑米粥,下鸡汤面条,辣椒炒竹笋,再用酿豆腐剩下的肉馅儿烙大饼吃。rdquo; 客栈里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小东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确定口水没有流出来,他道:那个,你多做点呗,我这帮孩子,今晚都累坏了hellip;hellip;rdquo; 切,rdquo;胖师傅毫不留情地戳穿小东的谎言:他才不是为了分给这帮孩子的呢,他就是自己馋,自己想多吃!rdquo; 高精面粉揉和成面团,再捏成一团一团,用擀面杖推平,摸上一次用盐巴、辣椒还有香料腌制好的肉馅,当肉馅铺满整整一层后,将面团叠了起来后,重复同样的手法,再次将肉馅平铺于面饼上,如此三四次后,面饼已薄如圆月,其中的肉馅呼之欲出,这时下锅煎煮,再烙上一只香喷喷的荷包蛋。 这种烙饼的做法,是孟花熙平时为了处理多出来的馅料偶然想到的。客栈的酿豆腐卖得非常好,但偶尔会出现豆腐已经全部卖完了,但是还剩下一点肉馅儿。这肉馅儿的味道调配得非常好吃,可以当做酱料用。无论是炒包菜、千张的时候放上一点,还是下面的时候当码子用,都非常合适。而烙大饼则更管饱,大多时候,大家都忙碌了一天,饥肠辘辘的,吃一只大饼子,又美味,又能填饱肚子。 灶台上飘起白烟,跟白烟一起弥漫出来的,是化不开的食物的香味。白米粥,大烙饼,每一种滋味都强烈得刺激着人的鼻腔。倔强地蜷缩在墙角的陈老五,终于、实在、还是,忍不住了。 他喃喃问道:在做什么吃的,真香hellip;hellip;rdquo; 第21章 学医之人,极其注重养生,将日子当修仙一样过。陈老五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粗茶淡饭,林间浆果,身体保养得非常好,一般人是看不出他已经六十了的,都以为他是个只有五十九岁的活泼老头儿。 陈老五很少吃调料重的食物,大多数用过于辛辣的作料来调味的食物,是为了用作料来掩盖食物腐败或者变质的臭味。 但孟花熙烙出来的大饼却没有这一问题,她选用的馅肉质新鲜,和辣椒充分混合后,引出了爆炸的香味。辣椒说到底也是一种蔬菜,它的口味辛辣,极度刺激,激发的是人舌头上不一样的体验。 陈老五慢慢地吞咽着口水,眼睛一下也离不开孟花熙手里端着的托盘。那托盘上有香喷喷的黑米粥,有白花花的大馒头,还有一碗鸡汤面hellip;hellip; 他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鸡汤,他笃定,那汤里一定放了枸杞和红枣,因为漂浮着鸡汤的空气里,还充斥着一丝丝的香甜。 托盘边上摆放了一排整整齐齐的大饼。那大饼两面烙得金黄的,表面上看平平无奇,微微焦黄的表面煎着一只金黄的鸡蛋,再刷咸鲜口味的家用豆瓣酱,但在大饼不平整的地方,陈老五看见了几乎要溢出来的肉馅。只要将这外酥里嫩的大饼咬上一口,当饼屑落在舌尖上时,跟随一同流出来的,还有满满的肉hellip;hellip; 咕咕hellip;hellip;rdquo;陈老五的肚子低低唉叫了两声。 他是真的饿了。 一人一只饼,rdquo;孟花熙给大家分大饼吃。 小东高兴得拍手,他跟孟花熙讨价还价,语调上带着弯儿,拖着声音道:花熙~我今天干了好多活,能不能多吃一个?rdquo; 胖师傅不遑多让,连忙说:花熙,我今天也干了好多活,能不能多吃一个?rdquo; 其他小孩跟着叫了起来,花花姐姐,我们今天也干了很多活儿,能不能多吃几个。rdquo; 不行。rdquo;李修平毫不留情,他瞪了小东他们一眼,虎着脸道,你们花花姐今天也干了好多活,谁都不许跟她抢。rdquo; 孟花熙将烙好的大饼分发下去,连荣飞都没有忘。 荣飞捧着大饼,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了。 没有人知道他作为一个暗卫的苦处。 虽然他身在暗处,但他守护着他的殿下,不离半步。于是李修平吃面的时候,他在屋顶上闻着;李修平喝汤的时候,他在屋顶闻着;李修平吃馄饨的时候,他还是屋顶上闻着。 暗卫是不能偷听主子说话的,当李修平与友人详谈时,他便用内功将自己的听觉封闭住,直到李修平吹出他们约定过的口哨吗,但当李修平跟孟家姑娘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连内功都不用使上了,因为他完全被孟家姑娘做的饭菜的香味给迷惑了,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mdash;mdash; 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吃啊! 荣飞赶紧咬上一口大饼,脆而不柴的饼屑扑簌簌地裂在他的舌尖上,紧跟着的是香辣的肉馅儿,给微甜口感的大饼增添风味。吃了大饼,又吃鸡汤面,面条劲道,吸饱了鸡汤,咕噜噜吃进一口,心里说不出来的熨帖。还有那颗粒饱满、口感浓郁粘稠的黑米粥,开胃爽口的竹笋。荣飞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饭都白吃了,他那饱受风霜的肠胃,今晚终于得到了好好的满足。 第3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客栈里越来越热闹,一天最开心的时候就在这时。大家忙碌了一天,身体疲惫,饥肠辘辘,这时一口热粥,一口热汤,一口热饭,慰藉了他们的身体。 大家在饭桌上抢来抢去,舍不得放过一粒米,一滴汤,一块大饼皮。 好好吃,rdquo;即便吃过一百遍,小东还是忍不住的感叹。 小东粗中有细,平日虽然口无遮拦,大大咧咧,但也有细腻的一面。他好好照顾由他带着的那几个跟班,招呼道:来来来,都多吃点,多吃点。rdquo; 黑米粥分到每个小孩的碗里,小孩喝得滋溜响,一会儿就见了碗底,然后举起碗来,找小东再要。 眼前的热闹,却和糟老头子无关。陈老五一个人坐在客栈一角,看着面前的人热热闹闹吃饭,越看越委屈。 他也饿,他也想吃饭,他也想吃这客栈的饭。 但hellip;hellip;这话怎么开口呢?刚刚他可是坚决严厉的拒绝了mdash;mdash;我陈老五,就算饿死,死外面,从这里跳下去,也不吃你们一口东西!rdquo;这话是不是他说的? 树要皮,人要脸,他活这大半辈子,还没活明白到不要脸的地步,现在拉下脸,求这些人分他点吃的,简直比砍他手,刮他肉还难受。 陈老五看着大家吃饭,越看越越饿,越饿越难受,越难受越委屈,最后实在忍不住,竟然呜呜哭了起来。 孟花熙听到哭声,连忙放下碗筷过去,过去好声好气安慰道:老伯,您别哭啊,没人逼你给人治病。现在天色太晚,明天便将你送回去。rdquo; 陈老五一听孟花熙要把他送回去,反而更激动了,几乎要从椅子上一蹦起来。回去后可不就更吃不上了吗? 我不回去,不回去!rdquo; 孟花熙也不明白这老头到底是要怎么样,她顺着老头的话,道:好吧,不回去您在这儿留着,也没人赶你。rdquo; 我,我也不要留着!rdquo;陈老五自己跟自己耍无赖。 李修平搁下碗筷,冷声朝着陈老五嗤了一声,对孟花熙道:你管他做甚?由他去,我还不信他能翻了天了。rdquo; 李修平又对陈老五说:我自诩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荣飞将你捆了来,的确是他的不对,您年龄不小,我作为后辈,在这儿跟您道个歉。 但话又说回来,荣飞是我身边的人,他脾气我最清楚,这天下少有这好性子的,甚少动怒,若你不骂他骂狠了,他不会这么对你。 这事儿各打五十大板,我跟您道歉,便扯平了,您要走走,明儿荣飞送您回去;要留留,这镇上能玩的地儿也不少。大半夜的,莫要再吵吵闹闹,闹得一屋子人不得安宁!rdquo; 话李修平都说了,理李修平也占了,陈老五无话可说。他心中不平,却又无处撒气,老脸涨得通红。 小东是跑堂的,最知道看人脸色,察言观色这种事儿,他心比李修平还门清。 小东咯咯笑了两声,拿起最后剩的一只大饼,给陈老五递了过去,道:行了行了,不就是也想吃么?这事儿没什么丢人的。你是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吃我们花熙做的饭,更丢人的事都做过。最后一个了啊,再不吃,就要被那几个孩子分了,你看着办咯。rdquo; 陈老五终于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面子,面子能吃么?陈老五二话不说,赶紧将大饼抢过去塞进口中hellip;hellip; 好吃,好吃,太好吃hellip;hellip; 陈老五满脑子就只剩这么一个念头。大饼外焦里嫩,外皮碎生生的,一咬便掉,里面的肉馅儿嫩且酱汁丰富,口感层次分明。他那口牙齿早已不好使了,很多东西吃不了,但这大饼他吃起来却非常轻松,尽情地感受美味。 他一口一口又一口,一会儿便将大饼吃了个精光。他顾不得教养,忍不住将手指尖尖上还沾着的那一丁点儿舔掉,保证实在没有可吃的了,才意犹未尽地收了手。 陈老五吃完大饼,又惦记上黑米粥和鸡汤面,还有开胃的辣竹笋。孟花熙都给陈老五剩了来。陈老五将这些饭菜一扫而空,吃得肚子鼓起来,喉咙里开始打嗝,这才停下碗筷。 吃完后陈老五抬起来,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脸上还带着善意的微笑,他想到自己方才是怎么撒泼打滚,又是怎么豪言壮语,说自己不吃东西,不由有些羞愧。他用手不断捋着自己白色的长眉,强装一本正经道:不错hellip;hellip;这大饼,嗝,有点东西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冷冷一笑,双臂抱在胸前,将陈老五看着。 他脾气坏得很,心眼小,还记仇,其他人现在跟陈老五一饼rdquo;泯恩仇了,可他心里还不舒服着呢。他眯起眼,不咸不淡地跟陈老五道:你大饼也吃了,鸡汤面也吃,辣竹笋也吃了。吃了我这些东西,打算拍拍屁股就走人?你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了?这我可不答应的。rdquo; 陈老五脸一红,大声道:又不是不给饭钱,rdquo;然而他出门是被荣飞扛着走的,身上哪儿有什么银两? 傻大个扛我出去的时候,我没来得及拿银子。明天你送我回去,饭钱我自然会给你。rdquo;陈老五解释道。 明天可不行,rdquo;李修平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敲竹杠机会,他似笑非笑,道:你知道你这顿饭饭钱怎么算?我可不要你的钱的。rdquo; 第3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那你要怎么办?rdquo;陈老五问。 李修平语调一沉,顿时不见一丝方才戏谑之意,他的身上生发出来自常年高位者的不怒而威的气势mdash;mdash;我要你给我治病,rdquo;他抬起下巴,对陈老五示意道:给她治病。rdquo; 她?rdquo;陈老五一愣,看向了孟花熙。 他好好瞧着眼前这姑娘。 望闻问切,第一个望rdquo;字,看的便是人的气色。这姑娘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干事手脚麻利,说话温柔和气,她的身上有年轻少女的活力,像一团烧不完的火,永远散发着炽热。这是身体底子非常好的人才拥有的品格。陈老五行医多年,走遍大山大河,见过无数病患,第一次打了眼mdash;mdash; 她hellip;hellip;rdquo; 她哪里有病? 李修平道:她尝不到味道。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李修平同学, 这是你家客栈吗? 哈哈哈哈哈 第22章 尝不到味道?rdquo;陈老五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他亲眼看着这小丫头下厨,她的手法熟练,切菜、颠勺、烙饼,那些叮当响的厨具,在她的手心里就像花匠手中的朱砂笔。现在跟他说,这丫头实际上压根尝不出味道,这不是在诳他? 但孟花熙却眼神纯净地看着他,没有发出一声反驳。 当真?rdquo;陈老五问。 嗯。rdquo;孟花熙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hellip;hellip;rdquo;陈老五喃喃自语,所以hellip;hellip;rdquo;他迷茫了一下,你是怎么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的?rdquo; 孟花熙想了想,道:慢慢学,慢慢练。rdquo; 她的回答太过简单,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修平或许在某种程度上,能够通过他极其灵敏的味觉给她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但在找到方向后如何走路,却只能靠她一个人。 知道辣椒可以提味后,她不断练习,多少肉放多少辣椒,比例如何搭配更加好吃。她依靠不了舌头,便依靠自己的肌肉记忆,依靠自己的眼睛,她用的事最笨的办法,但最笨的办法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一旦学会了,就再也错不了。 陈老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幼年学医之时,师父曾对他说过天赋二字,师父道他是自己最有天赋的徒儿,一点就通,日后必能成大器。 有天赋的人最知道天赋的好处,那时一种毫不费力,浑然天成的灵敏。因此他养成了高傲的性格,眼高于顶,自大自负,最后不得善终hellip;hellip; 陈老五沉吟了一声,道:我跟你看看。rdquo; 客栈客房里立了一面屏风。 伸手。rdquo;陈老五道。 孟花熙向陈老五伸出了手,陈老五将手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陈老五静默半晌,一言不发地收回手。 他又道,张嘴。rdquo; 孟花熙张开嘴,陈老五年事已高,但两眼炯炯有神,而且还有一个奇技,那就是越远的地方看得越清楚。 他看清孟花熙的状态,道:好了。rdquo; 李修平从屏风后走了进来,如何?rdquo; 陈老五手指不断捋着他的眉毛,却不答话。 李修平目光在陈老五身上剜了一眼,心中了然,这老头跟他留了一手。李修平道:我有一个朋友,他中了毒。颈部有一圈红印,喉咙间有硬块压迫感,而且中毒的第一症状,便是尝不到味道。rdquo; 陈老五谈虎色变,紧紧闭上嘴巴,怎么也不肯说话。他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们,道:我不知道你这臭小子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这丫头没毛病,身体比老夫还好,你让我看什么?分明是耍我玩儿! 还有你那什么朋友,我吃了你的一顿饭,可只治一个人,他我不治,我不治!rdquo; 李修平没想到陈老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想到魏炎此时一定痛苦难耐,而这该死的老头明明有办法,却不肯出手相助,他震怒道:你真该打。rdquo; 你打我我也不治。rdquo;陈老五脖子往衣领一缩,躲进屏风后去了。 李修平肝火大动,杀人的心都有了。这老不死的反正不救人,要他命又如何? 你真以为我不会么?rdquo;李修平向陈老五逼近。陈老五道:你打我又怎么样?不能治,没人能治!rdquo; 你!rdquo; 李修平紧握着的拳头,顿时泄了气。他是个聪明人,当怒火烧过,冷静下来,他立刻听出了陈老五话里的意思。没错,他的确不治,那是因为他压根不会治,治不好。正如魏炎说的,全天下没人救得了他。李修平手指发凉,只觉自己又站在了红色的雪地里,毒蛇似的寒气正顺着他的脊背向上攀爬,让他口鼻间呼出的气息都是冰凉的。 十七,我们明天再来吧。rdquo;孟花熙说:你的那个朋友,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看看他,我给他带点吃的。虽然他尝不到味道,但不管怎样,吃点东西,对食物都是有好处的。rdquo; 李修平摇了摇头,他怕孟花熙会问他太多问题,他道:你的心意我替他领了,回去歇息吧。rdquo;他锱铢必较,在心里结结实实地记了陈老五一笔账,就等着这老头什么时候载在他手里。 第4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陈老五脸皮相当厚实,自从上次他在店里吃了一顿宵夜,立刻食髓知味,乐不思蜀了。 别说荣飞要背他回去他不依,就连他那两个小徒儿,背着包袱,走好几里山来,求着陈老五回去,陈老五也是不肯。 他在这留着,每日吃吃喝喝,孟花熙做的好菜,他一个也舍不得落下。他隐居山中,是因为找不着乐子,现在他发现原来有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实在逍遥自在。 那两小药童,接不回师父,没得办法,便也在客栈里留了下来,继续照料师父。平日他们自己砍柴烧火,自给自足,现在一吃到孟花熙的手艺,这才知道他们在山上过的日子压根不是人过的! 客栈的生意蒸蒸日上,突然增大的客流现在已经成了客栈的常态,小东领着手脚麻利,脑子机灵的店小二学徒们,将店里的客人服侍得舒舒服服。 真是撞了邪,我的东西怎么总坏?rdquo;胖师傅不知道第多少次,跟孟花熙他们抱怨道。 胖师傅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手边的东西,怎么老是坏了。 这些事说起来并不大,不足挂齿,不过是明明放在冰窖里的蔬菜,才过一日叶子便霉烂得不成样子;用盐刚刚腌制的新鲜五花肉,却长出了毛,又或者是酱油瓶里的酱油往锅里一倒,竟然倒出了一块腐败了的黄豆。 陈婶算着账,没将胖师傅的话放到心里去,说:准是你自己哪儿弄错了,没想起来。rdquo; 真不是!rdquo;胖师傅苦恼道:这盐巴,是我今天刚买的,可你现在看,都黑了,哪还能吃?还有这个,这酱油也是新打的,不也起了霉球?我就不带你看我后厨了,那些白菜棒子、莴苣叶子,都坏掉了。rdquo; 陈婶爱干净,平时总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穿衣服也漂亮,她最受不了难闻地气味,所以后厨那一亩三分地她去得极少。 陈婶不用靠近,便闻着胖师傅身上散发着的怪味,一直出入厨房,身上有点油烟味儿是正常的,可胖师傅现在身上不只是油烟味,还有淡淡的腐臭味。 陈婶嫌弃地捏着鼻子,皱着眉头说:你赶紧去洗个澡,将身上的味都给我洗了!你这样子,谁还敢来吃我们这儿的菜?rdquo; 胖师傅久入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低着头自己闻了闻自己,说:臭吗?我哪儿臭了?rdquo; 快去快去!rdquo;陈婶连推带催地将胖师傅往屋子外赶,胖师傅依然不肯放弃自己神圣的厨房,大声道:你赶我?你怎么可以赶我?我不在这儿了,谁给外面嗷嗷待哺的人们做吃的?rdquo; 陈婶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现在没人稀罕你做的饭了,大家都排队等花熙呢!rdquo; 胖师傅的地位受到莫大威胁,他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心,但也只能被陈婶拧着耳朵拖去后院冲澡。 胖师傅走后,小东像霜打过了的茄子一样,蔫儿蔫儿地走了出来,他身上的衣服穿得乱七八糟地,长袄子外头套短袄子,短袄子外头又套背心,背心外头再套棉袖套,整个人又矮又圆的像一只滚动的黄豆。 他还没说话,喷嚏声便先响起来,阿嚏阿嚏阿嚏连打一连串,打得鼻尖通红。 这全是陈婶多发的工钱给闹的。 他爱漂亮,一拿着钱,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布庄,买了好几身缎子衣服,要将自己好好捯饬捯饬,捯饬成潘安,好娶媳妇儿。可缎子的衣服好看是好看,漂亮是漂亮,飘飘然仙人儿似的,可就是不抗风,才穿了一天,便闹出了风寒。 阿嚏hellip;hellip;啊啊啊阿嚏!rdquo; 孟花熙正在厨房准备今天的食材,她听见小东打喷嚏,道:小东,你别进来!rdquo; 小东说:我没打算进来,但是你菜做好了吗?你出锅的时候我要尝一下。rdquo; 好。rdquo;孟花熙继续煽火。 炉子生着了火,过了一会儿,孟花熙闻着厨房味道古怪,那不是正常食物的味道,反而更像是胖师傅身上的味道。 孟花熙寻着味,发现那臭味是从豆腐缸里散发出来的。她忙将盖揭开,一股不怎么鲜香的滋味传入鼻腔。孟花熙看着豆腐缸里微微发黑的豆腐,眉毛忍不住耷拉了下来。 店里生意好,为了让更多客人吃上,孟花熙晚上提前准备好了一大桶黄豆,这样第二天起床后,豆腐便做好了。 现在豆腐坏掉了,不能让客人吃坏掉的东西,但这么大一桶,扔掉了又可惜,孟花熙便撒上了些盐巴,将这臭味掩盖住,然后留给后院的小猪仔吃。小猪仔正在长身体,在饲料里添加食盐,会让它们食欲更好,吃得多,长得快。 做完这些,孟花熙洗净手,去后院找笔墨,写一份告示,告诉食客今天没有豆腐卖了。 孟花熙这一转身的功夫,小东等不及,偷偷跑了进来找吃的。人生病的时候,就爱吃一点平时喜欢吃的。小东就特别爱吃孟花熙做的豆腐,口感软,吃起来有点甜甜的回味。 他趁孟花熙不在,揭开豆腐缸,豆腐的颜色似乎有点与以往不同,以往豆腐是软白色的,带一点浅淡的黄,但这一次,豆腐却是灰色的个。 小东没想那么多,孟花熙做出来的,怎么会难吃呢? 他生怕孟花熙下一刻转道回来了,飞快往嘴里塞进一块。 第4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你别吃啊!rdquo;孟花熙刚好进来,连忙要抓小东的嘴。 虽然以前她做的东西也不能吃,但那只是难吃,吃了至少死不了人,可现在这是放坏掉的,一吃准闹肚子,更何况小东现在本就病了,身体孱弱,再吃点变质的东西,少不了一阵上吐下泻,这样可不是要去半条命。 可孟花熙的动作哪儿有小东快,小东没病的时候灵活得像一只机敏的猴子,现在生了病,像一只生病了的机敏的猴子,筷子熟练地一夹,愣是从那豆腐缸里抢出一整块。 他得意洋洋地两腮鼓起一只泡,心满意足地将豆腐放进了嘴巴里。 这一口下去,他眼睛立刻眯了起来hellip;hellip; 作者有话要说: 小猪仔仔:???我又做错了什么? 第23章 嗯hellip;hellip;~!rdquo; 小东发出一声太好吃了的喟叹。 小东!你快吐出来!rdquo;孟花熙急得要命,立刻捏小东的脸要他将嘴巴张开,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小东脸都被捏得变形了,他好不容易吃上的东西怎么可能吐出来?他鼓着腮帮子,咕噜将那一块吞了下去,瓮声瓮气地大声对孟花熙说:孟花熙!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我就吃了一块,还是帮你尝尝味道,你怎么这么小气! 想当年,你还没像现在这么炙手可热,你做的胖大海烩猪蹄,谁都不敢吃,是谁,是谁吃了,然后告诉你特别难吃的?再以前,你做的冰糖溜肥肠,谁都不吃,是谁,是谁吃了还帮你刷锅的?是我,是你超级无敌可爱的小东!rdquo; 孟花熙说:我不是不让你尝!是这东西放坏了!rdquo; 明明很好吃!rdquo;小东不信邪,他紧闭着口腔,回味那豆腐的口感,好吃,太好吃了,又香又有嚼劲儿!你再不给我吃,我就把鼻涕糊在你脸上!rdquo; 香? 孟花熙真是要疯了,这豆腐到底是哪里香了。 小东!rdquo;孟花熙无可奈何道:豆腐真放坏了!rdquo; 没有!rdquo;小东理直气壮道:到底是你尝不着味道,还是我尝不着味道?rdquo; 这时胖师傅冲完澡,从后院外来。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身香喷喷的皂粉香。 这香味洗涤了他,对他的嗅觉做出了修正,胖师傅终于闻着了那难闻的气味,他捏住鼻子,无比嫌弃道:小东,你到底在吃什么,这么臭!rdquo; 什么臭?rdquo;小东闻不着气味,只觉得豆腐好吃。 他吃完了自己那所谓帮孟花熙尝尝味的那块后,便开始惦记起剩下的了。他两眼直盯着剩下的,拼命抑制住口水,道:你吃不吃?你不吃我把剩下的也吃了啊!rdquo; 胖师傅见小东真这么津津有味,不由好奇了起来。他看着眼前那黑漆漆的豆腐块,那臭味太辣眼睛,似乎往外冒气,他道:当真这么好吃?rdquo; 小东说:你爱吃不吃,不吃我吃了!rdquo; 等等,等等hellip;hellip;rdquo; 小东嘴巴叼,虽然是店小二出生,但跟着孟大厨神混,什么好吃的都吃过,对食物严苛起来,比他这个厨子还挑剔,所以能被小东这么夸的,说明味道当真不错。 他做厨师的,知道的菜色多。有的东西看上去难看,但吃起来好吃;有的东西听上去吓人,但吃起来也好吃;还有的东西闻起来难闻,但吃起来也好吃。 而现在他眼前的这玩意儿,就上述三种,全占了个遍! 胖师傅对着那散发着古怪气味的豆腐,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味道虽说怪,但闻习惯了,反而又不觉得难闻,反而有点香。 他对着那豆腐块犹豫片刻,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花熙小时候不懂事,一门心思想学厨,做出来的都极其难吃,但他为了让这小丫头不太难过,时常勉为其难地吃上一口,那东西他吃了也没死,一块坏掉的豆腐,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更何况他们店里茅坑多,还怕小东跟他抢了? 胖师傅筷子一动,也夹起了一块,做足了心理建设,筷子一动,送入口中。 嗯~hellip;hellip;!rdquo; 豆腐一入口,他立刻发出了和小东一样的声音,声调拖得长长的,还带了个弯儿hellip;hellip; 嗯~hellip;hellip;!rdquo;他喟叹道。 小东说:我没骗你吧!当真好吃!rdquo; 当真好吃!rdquo;胖师傅和小东对着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 孟花熙眼看着这一大缸子坏豆腐要被小东和胖师傅瓜分完毕:你们别吃了!这是放坏了的,放坏了的东西,怎么能吃?rdquo; 胖师傅说:怎么不行?你别看这东西放坏了就以为不能吃,其实我们吃的很多东西,都是通过放变质了改变风味来吃的。比如我们吃的酱油,就是大豆放变质;比如我们喝得酒,就是大米放变质!rdquo; 胖师傅说得振振有词,听起来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可这话孟花熙怎么也不信,他们面前的既不是酱油,又不是米酒,而是臭烘烘的坏豆腐。 外头的客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一大早就来,到现在已经等了好些时辰了。他们翘首以待,但又疑惑mdash;mdash;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开门?rdquo; 第4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对啊,开门晚就算了,我怎么没闻着香味,只闻着了臭味?rdquo; 我也闻到了,到底是什么味道啊?!rdquo;大家要被这似臭非臭的销魂的臭味折磨得欲生欲死。 住二楼的陈老五也老早闻着了这臭味。他鼻子极其灵敏,用黑布蒙住眼,光靠嗅觉,能分辨将近三千种药材,但却分辨不出mdash;mdash;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么臭! 他实在无法忍受,操起不离手的黄杨木拐杖,领着他那两个小徒儿便要杀下去。 那两个小徒儿之所以能在一群顽童里被陈老五钦定为药童,正是身上天赋异禀。嗅觉也相当好,被那臭味辣得睁不开眼睛。但他们少了陈老五之所以能成为神医的钻研精神,不肯下去一探究竟:师父,我,我早上还要练功。rdquo; 师父,我,我早上还要背书。rdquo; 陈老五气得吹胡子瞪眼,小赤佬,这么点臭味就受不了?吃不得苦,受不了脏,这辈子都别想当好大夫!rdquo; 好好好,我们去行了不?rdquo; 陈老五寻着臭味找到后厨,一推门,那味道更浓郁了,大家立刻捂住口鼻一哄而散,陈老五捏着鼻子,破口大骂道:太臭了,太臭了!臭不可闻!你们到底是开饭店的,还是开茅房的!rdquo; 陈老五一来,却让小东和胖师傅眼前一亮。他们方才正在争执,这放变质了的豆腐究竟能不能吃。他们说的话是没分量,但陈老五就不一样了。 如果陈老五说了这豆腐能吃,那么不仅他们能吃,他们还能卖给外面嗷嗷待哺的食客们吃;但如果陈老五说这豆腐不能吃,那即便味道再好,小东和胖师傅也得赶紧上药铺买巴豆去。 陈神医,你来得正好。rdquo;小东热情地招呼道。 陈老五却心生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前方一定有坑。 小东笑眯眯道:这事儿得您来评理。rdquo; 何事?rdquo;陈老五警惕道。 小东道:胖师傅把豆腐做坏了,搞得臭烘烘的,您来看看,这豆腐还能不能吃。rdquo; 不是我弄坏的,rdquo; 胖师傅替自己大声申辩,我昨天走的时候,豆腐明明是好好的!rdquo; 小东敷衍道:好好好,不是你弄坏的,是它自个儿坏的,行了不?这豆腐可真争气。rdquo; 陈老五捋了捋胡须,理智地分析道:放坏了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吃的,但凡事都有例外。rdquo;他招了招手,示意那两个小童将他的东西拿上来。 两小童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支笔,一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 陈老五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时刻记录下自己平日里遇见的新奇食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便他读遍书卷,也总会碰上他没见过,不认识的食材。这些食材有的可能有毒,吃了五步倒;有的可能可以入药,救死扶伤。 现在他便要将变质豆腐的药效记录其中: 气味:夺、平、热、无毒、恶臭; 味hellip;hellip;咳咳。rdquo; 一本合格的医书,是不能不写食材的味道。陈老五哽在这里,沉吟了半晌mdash;mdash; 银朱,rdquo; 银朱是一味药,也是他那两名药童里,年纪稍长的名字,他瘦高个儿,下垂眼,脾气很温和。 银朱疯狂摇头,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灵砂啊hellip;hellip;rdquo; 灵砂也是一味药,是那两名药童的另一个。他瘦矮个儿,像一只小老鼠。 灵砂疯狂摇头,根本停不下来。 你们这没用的小赤佬!rdquo;陈老五恨铁不成钢。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还不是得让他出马? 陈老五深深叹了口气,拾起筷子,对两药童横眉冷对道:笔给我拿好了,纸给我拿好了,都给我学着点!rdquo; 陈老五以身试毒,咬下一口mdash;mdash; 气味:夺、平、热、无毒、恶臭; 味hellip;hellip; 味hellip;hellip; 味好吃!rdquo; 药童:嗯???rdquo; 好吃? 这是个什么味? 陈老五已经将自己正在试味这件事抛在了脑后,他完全沉浸在吃上。 变质后的豆腐口感有点怪,但这种怪,却是好的那种,就像是吃榴莲,闻起来臭臭的,但吃起来却是那个香! 为了掩盖臭味,孟花熙加了一把盐巴在豆腐缸内,盐巴和变质了的豆腐闷在一个密不透风的空间里,相互作用,让豆腐的味道和口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豆腐变得更软糯,入口即化,口感上咸咸的,刺激着味蕾。 陈老五吃了一块,不够,开始吃第二块;吃了第二块,还不满足,开始吃第三块。 小东和胖师傅看着陈老五止不住的动筷,他们原以为陈老五止不住筷,是因为味道没品出来,直到陈老五开始吃第七块了,他们终于如梦初醒mdash;mdash;臭老头,给我们留点啊!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银朱,灵砂:818我家的奇葩师父 第24章 小东和胖师傅反应够快,从陈老五的筷子下抢救回一小半。 孟花熙问:神医,这豆腐能吃吗?rdquo; 第4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陈老五意犹未尽地抹了抹嘴巴,道:能吃,当然能吃。rdquo; 孟花熙松了口气,小东和胖师傅不会有事了。她说:如果你们还想吃,剩下的自己分了吧。我再准备准备,到点就要开店了。rdquo;孟花熙将豆腐缸递到小东手里。 小东捧着豆腐缸,就像是捧着一缸金子。但他没马上吃掉,他还算有点良心,自己吃好了,还知道也为店里做打算。他说:花熙,你把豆腐都给我们吃了,外面的客人吃什么?rdquo; 孟花熙说:我写好了告示,今天没有酿豆腐,让他们明天再来。rdquo; 别别别,千万别hellip;hellip;rdquo;小东一听孟花熙这话脑壳疼,他一手捧着豆腐缸,腾出另一只手扶额头。信不信,你将这告示贴出去,外面排队的客人,能把你给吃了!rdquo; 孟花熙说:那怎么办?这会儿了,重新再做新的,怕是来不及。rdquo; 小东想了想,他看了看豆腐缸里剩下多少,道:我说要不这样,我们推出新品种,将剩下的这些臭豆腐拿出去卖。大家吃不着酿豆腐,吃臭豆腐也不错啊。rdquo; 胖师傅笃定道:这办法肯定行不通,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鼻子闻不着味儿?你也不看看,你这一缸豆腐揭开,吓跑了多少人,大家闻着这臭味儿就不爱来的。rdquo; 那你说说看,你还有什么办法?rdquo;小东反唇相讥道:虽然是有人不爱这味儿,但也有人喜欢啊。反正今天拿不出豆腐来,外面那帮饿绿了眼的人会把我们吃了,还不如拿这筐子豆腐去碰碰运气。rdquo; 这小子,说得有点道理。rdquo;陈老五赞许道。说话间,他又伸出了筷子,企图再偷上一块。 小东眼疾手快,抱着那豆腐缸就跑,大骂道:糟老头,你吃饭给钱了吗?rdquo; 大家合计来合计去,除了小东这办法,还真没别的法子了。最后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到了辰时,胖师傅照例打开客栈大门,大门一开,那臭味儿更浓郁了,守在店门口等候开店的食客们立刻捂住口鼻一哄而散,太臭了,太臭了!rdquo; 酸秀才臭得实在受不了,忍不住诗兴大发,赋诗道:此臭只应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rdquo; 眼看着人跑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没跑的,里头一半是饿得跑不动的,一半是臭得跑不动的。 小东笑眯眯地跟大家拱手招呼道:各位爷,今天实在抱歉,没有酿豆腐卖了,但有别的豆腐,你们瞧瞧?rdquo; 小东揭开豆腐缸给大家看,没跑动得那群食客几乎窒息了,他们纷纷用袖口、领口护住口鼻,道:有话好好说,怎么可以放臭皮蛋?!rdquo; 不吃不吃,太臭了,没人吃你的臭豆腐!rdquo;大家不仅不买小东的账,而且极度愤恨。 小东脑子机灵地一转,马上想出了新办法,他用手肘推了推孟花熙,道:花熙,你不是跟楼上那位爷挺熟的吗?你想办法把他弄下来,给我们当个托。rdquo; 不行,rdquo;孟花熙认真地摇了摇头,道:虽然神医说吃了没事,但我还是不放心,得看看你们今天晚上会不会拉不拉肚子。rdquo; 小东:???rdquo; 远在书轩查花名册的李修平突然打了个喷嚏。 魏炎道:殿下莫不是风寒?rdquo; 李修平揉了揉鼻子,道:我估计是哪个小坏蛋在班后说我坏话。rdquo; 当托,那位爷估计不行,rdquo;胖师傅摇了摇头,无比遗憾道:他长得太出众了,看一眼就能记住,来这儿吃饭多的人,谁不记得他?让他当托,太没有说服力。rdquo; 局面一时很尴尬。眼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高个子男人没走。 那人穿着粗布衣服和草鞋,依在墙角边,头上戴着一只大大的草帽,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五官是塞外人特有的锋利,高鼻深目,嘴唇单薄。但他的眼珠却又是黑色的,并不是塞外人的浅棕色。 他不肯走的原因,是他实在走不动了。他微闭着眼,风尘仆仆地靠在墙边。 小东心中大喜,苍蝇腿也是肉,如果能将豆腐卖给这个人,今天的生意便是开张了。他连忙端了一盘臭豆腐跑了过去,殷勤地献宝道:爷,饿了吧,要不要尝一下我们这儿的臭豆腐?rdquo; 那人漆黑的眼睛在阔大的帽檐下抬了抬,细窄的鼻翼动了动,道:这是什,么东西。rdquo; 这人说话时尾音不稳,断句也是古怪,应该不是本地人,而是塞外的旅人。 小镇地处边塞,是塞外和本土的交界之处。每逢四至五,青黄不接,塞外人养的牛羊还没长好,不能拿去换粮食,于是他们便会带着塞外才有的药材、或者是小羊仔、小牛仔,进城来换钱买粮食。 边塞常年战事纷争,本土人看不起塞外蛮族,而塞外蛮族又惦记着肥沃的土地,因食物、金钱而起的杀戮频繁。 为了保护本土人不受外族侵害。那位远在京城的,昏庸的老皇帝,颁布了唯一一条能够让他死后受到爱戴的条例,每一个外族人进城,都必须在花名册上登记,并且具备他们族长的文书,一旦有人违背这条法,擅自进入,便将视为谋逆之徒,进行处决。 第4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这人应该便是受到了族长首肯,来镇上交易的掮客。 小东见那人闻着味道也没吐出来,知道有戏,忙趁热打铁:这叫臭豆腐。rdquo; 臭豆腐?rdquo;那人学着小东的语气念了一次。 臭豆腐的气味还是难闻,但他的喉结全上下一动。他是真的饿了,虽然他从没吃过放坏了的东西,但现在,就算面前的是一块石头,他也能整个吞下去。 那人轻轻吐出一口气,尝试着吃了一口。 唔hellip;hellip;!~rdquo; 这外族人,表达好吃的方式也和本族人不同。他的舌尖在口腔的上颚上弹了弹,发出长长的颤音。 他忍受得了豆腐散发的怪味,甚至品味着豆腐的鲜咸,充分感受柔软的豆腐在舌尖融化的刺激。这味道刺激了味蕾,让人食欲大开。 吃完臭豆腐,他又尝试着喝了热汤,吃了大白馒头、小米粥、猪肉馅的大肉包子,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芝麻酱干拌面。几乎店里的每一道菜,能上的他都尝试了一番。其他菜品的味道无可挑剔,但最让他发现商机的,还是面前这臭臭的,不起眼的豆腐块。 外族人的口味与本土人不同。他们的口味偏重,喜欢吃大鱼大肉,尤其是膻味极其重的羊肉。因此他们对气味较重的饭菜可接受的程度也要高一些。 那人问:你刚刚说这个叫什么?rdquo; 小东说:臭豆腐,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吃?rdquo; 唔hellip;hellip;!~rdquo;那人又感叹了一声。 他说:这道菜是谁做的?rdquo; 小东伸着脖子叫孟花熙道:花熙,快来,有人找你。rdquo; 孟花熙掀起帘子从后厨出来。那人面露惊讶,他浅薄地揣测,以为能做出这道菜的,至少是一个身材巨大的,中年厨子,而不是眼前这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小姑娘。 边塞的气候特殊,它既有塞外巨大风沙的粗暴,又有江南水乡的阴柔,因此生长在这里的人,身上也继承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品性。时而热情如火,时而温柔如水,这种水火并济的平衡,巧妙地体现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的面部五官分布,说话声音,做事方式,都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但他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儿女情长。 我叫纳来牧,你可以叫我阿牧,rdquo;那人自我介绍道。 你好,我叫孟花熙。rdquo; 孟花熙。rdquo;那人舌尖笨拙地在上颚是蠕动着,勉强发出一个类似的音节,听起来更像是花花。 是这样的。rdquo;纳来牧两手交叉,相并地放在了桌前,我想跟你谈一桩生意。rdquo; 和外族人谈生意,这是一桩美差。因为他们手里总是有一些这个地方没有,价值高昂的新奇玩意儿,比如夜里会发光的石头,冬天是虫夏天又是草的药材。 但跟他们做生意,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外族人太精明、狡猾,像蛇一样,是最会算计的商人。和他们做生意,千万不要想着占便宜,因为不被他们诓骗,已经是最大的便宜。他们精通话术,会用蹩脚的官话,一分一毫地跟你细细算计。 纳来牧道:我很喜欢你做的饭,很遗憾,不能带回去给我的朋友们品尝。我想和你做一门生意,你每月做十缸豆腐,交给我,我给你十两银子。rdquo; 呼呼hellip;hellip;等等,等等。rdquo;小东利索地拾起陈婶的算盘,吧嗒吧嗒算了一笔账,十缸豆腐,十两银子,也就是说,一缸豆腐,是一两银子!乖乖,我们这一缸,成本才一贯钱,卖给客人,也才八钱银子,再说了,你的朋友到底有多少,十缸一个月哪里吃得完?rdquo; 胖师傅一手紧紧捂住了小东的嘴巴,低骂: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rdquo; 我的客人,便是我的朋友,rdquo;纳来牧笑笑,道:我是做生意的,低价买,高价卖,看来这次是我失手了。不过没关系,虽然用黄豆做成的豆腐成本低廉,但是它很美味,这美味里是你的价值,所以在我眼里,就能值这么多钱。rdquo; 他向孟花熙伸出手,道:我们缙族人做生意,如果成了,便双方击一次掌,象征合约成立,孟姑娘,你愿意和我击掌吗?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注:阿牧并不是男二, 我的文里从来没有男二这种生物, 修罗场是我永恒的雷点hellip;hellip; 哈哈哈哈哈, 第25章 逃跑的食客们其实并没有真走远,他们站在门外徘徊。 要怪也只能怪怪孟花熙之前那几道好菜实在是手艺太好了,大家对她有着无限期待,会不会这闻起来臭臭的玩意儿,其实吃起来,又另有一番风味呢? 有爱吃榴莲,还胆子大的人,乐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些人看见阿牧坐在门外,乐滋滋地就这豆腐下饭。这画面闹得人心痒痒,也想尝尝看。 有客人大步走进店里,道:不就是lsquo;臭豆腐rsquo;吗?我倒要看看,这豆腐是有多臭,给我端上来。rdquo; 好嘞hellip;hellip;rdquo;胖师傅乐呵呵地给这位食客端来一份。 食客跃跃欲试地动了动筷子,然后立刻发出一声:嗯~!hellip;hellip;rdquo; 第4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这个嗯~!hellip;hellip;rdquo;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没敢尝试的,心里都被食客着反应撩拨得动了起来mdash;mdash;我hellip;hellip;我也来一份吧。rdquo; 这么臭,你也愿意吃?rdquo; 难道你不觉得,其实闻久了,也有一点香吗?rdquo; 那我也要来一份。 你刚刚不是嫌他臭吗?rdquo; 臭跟好吃又不影响!rdquo;渐渐的,客人又都回来了,而且还就点名要试试这道奇臭无比的臭豆腐。 你们这破东西,十天只能卖一次!rdquo;客人终于散了,陈婶这才从后屋走了出来。 她用沾满香粉帕子捂住口鼻,走到柜台前继续算账。 小东和胖师傅正吃得不亦乐乎,他俩又研究出了新吃法mdash;mdash;铁板烧得通红,刷油,然后将豆腐放在铁板上煎,煎得两面金黄,然后再淋上辣椒和葱花,那个臭啊,香rdquo;得人走不动道。 陈婶捂着口鼻,吧嗒吧嗒地算账道:你们这玩意儿,十天只许给我做一次!rdquo; 为什么啊!rdquo;大家强烈抗议。这么好吃,十天只能吃一次,那可不能把人馋死? 因为太臭了!rdquo;陈婶怒斥道:我们是开饭店的,不是开茅厕的,你们把店里弄得这么臭,我还做不做生意?rdquo; 小东说:可有的人喜欢!你以前偷偷吃榴莲的时候,我们说过你什么吗?rdquo; 陈婶被踩住痛脚,一时理亏,心虚地反驳道:这怎么一样?!rdquo; 这怎么不一样!rdquo; 孟花熙劝架道:我觉得婶儿说得有道理,喜欢的人多,可不喜欢的也多,我们还是一个月卖一次吧。rdquo; 菜是孟花熙做出来的,孟花熙这么一说,大家别无异议,都全都同意了。 大家对于一个月只能吃上一次的臭豆腐尤为珍惜,尤其是最后剩下的这一块。 小东和胖师傅大眼对小眼。胖师傅说:我年龄比较大,这块应该给我,孔融让梨知道么?rdquo; 小东龇了龇牙,反唇相讥道:我年龄比较小,这块应该给我,尊老爱幼知道吗?rdquo; 行了。rdquo;李修平手中的筷子比他话音更快,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他的伸手可不是盖的,抬手之间,连影子都没有,便将最后一块豆腐吃下肚。 他帮过店里两次忙,店里人心思单纯,已然将他当成自己人。 啊啊!rdquo;小东跟胖师傅抱头痛哭,他们何曾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一块他们谁也没吃成。 即便吃臭豆腐,李修平举止依然得体,他优雅地擦了擦嘴,挑起眼皮看孟花熙,我听说,你跟一个纳豆交了朋友。rdquo; 纳豆?rdquo;孟花熙道:你说说纳来牧吗?他不叫纳豆,他说我们可以叫他阿牧。rdquo; 切。rdquo;李修平从齿缝间挤出一声长长的不屑。 阿牧,究竟是什么人才会这么叫自己?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阿牧?他还阿平呢,他有让孟花熙这么叫自己么?李修平的眼皮快速跳动,他嘴角抽搐,闷声闷气道:我觉得,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瞧瞧他那模样,歪鼻子,大小眼,下巴还翘,能锄地。rdquo; 嗯?rdquo;如果不是因为纳来牧就在他们对面的第三桌大口吃面条,孟花熙还真以为李修平说的是什么妖怪。 李修平着实不怎么喜欢这人,但若是要他非说出一个理由,他又说不出来。他只是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怎么看他心里怎么不舒服,如果不是怕耽误了客栈生意,他真恨不得将这人从这儿扔出去。 他觉得,这人脸上就写了几个大字mdash;mdash;司马昭之心。 谁知道他究竟惦记着什么呢? 纳来牧并没有注意到对面那个英俊的陌生人对他无缘无故的敌意。他舒舒服服地吃完晚饭,拿出算盘和账本,一笔一笔地算他这一趟来进了多少货,又出了多少货,毛利几两几钱几分,净利又几两几毛几分,直到最后得到一个相当可观,而他又非常满意的数字,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拾起随身携带的包裹,上楼歇息去了。 纳来牧走后,李修平问:我听说你厨房最近总是出怪事儿?rdquo; 可不是!rdquo;胖师傅插嘴道。 这些话他本来跟很多人都说过了,但是谁也没理他,还觉得是他在大惊小怪。 李修平听完点点头,他心里已经有了谱,道:东西坏掉了只是小事,扔掉就行了,但这说明有人,有途径,能对你们的东西动手脚。如果他动的手脚是下毒呢?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跟我说话?rdquo; 他手指在桌沿叩了叩,问:这几日,店里可进来过什么外人?rdquo; 胖师傅想了想,说:外人?这真不好说,我们开门做生意的,每天店里进进出出都是人,这些人里头熟客只占三成,大多数还是恰巧路过的外地人。rdquo;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他们来了也只会在大堂吃食,或者去楼上歇息,没有人回去到厨房。rdquo; 李修平道:住客栈的,自然不是本地人,萍水相逢,同你们也没什么怨恨,自然也不会动你们的东西。你们今日留意些,看店里有没有什么古怪的人。rdquo; 第4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自然会留心。rdquo; 有了李修平的提点,客栈里的人终于将胖师傅的申诉放在了心上,人人自危,提防夜里有什么人会进到店里来。 这天夜里,李修平踩在屋顶的青瓦片上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看见后院有一个小个子男人正在井边打水,他将水从水井里提出来,然后从木桶里倒进水缸。 李修平那狭长的眼眸在暮色里微微眯了起来。 这段时间,客栈多了许多人。除了那几个由小东管教的小男孩,还有些帮工,这些人里有学徒,有短工,还有长工,他们给客栈搭把手,干洗碗、拖地、刷锅这类苦差事,换取些辛苦钱。这打水的男人,应该便是新来的帮工。 李修平不比客栈的那些普通人,他一眼便能看出,眼前这男人虽个子小小,但并不简单。 他倒水的时候,脚步很轻、很快,在极其寂静的夜里,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说明,这人是江湖人,一身技艺,轻功有点东西。 李修平扭了扭脖子,玩味儿的冷笑了一声。 他最近手痒,在这宁静小镇憋得苦闷,正想找点乐子,没想到偏偏有人就是不长眼,硬要跟他撞上。 他按兵不动,轻轻飘去孟花熙的房间外。他倒挂在屋檐上,随手摸来一块小石子,手腕一抖,正扔中在窗框上。孟花熙闻声出来开门。李修平道:想不想看个好玩的东西?rdquo; 李修平后院转了一圈,他的眼睛尖锐而锋利,即便是夜晚,在微弱的月光和烛光下,他依然可以敏锐地看清地表的细节。他在后厨墙角下停住,端着蜡烛俯下了身,手指抹了抹地上被反复踩踏过的枝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过来大概半个时辰,墙角渐渐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铺在表面的枝叶被移开,然后出现了一只洞,紧接着一个人的手从洞里伸了进来,手指扒着地面向前移动,手指后面是手臂,最后一个人从那只洞里钻了出来。 李修平冷笑了一声,手中的烛光闪烁。他抬了抬下巴,对孟花熙说:这才是真的lsquo;宵小rsquo;。rdquo; 他的脚冷漠地踩在了那人的肩胛骨上。若是平常,这样的人,是根本不配他动手指头的,但现在他心情不错,乐意跟他玩玩儿。他挑起眉,问:谁让你来的?rdquo; 那人已经吓得掉了魂,这门洞他进来了好几次,每次都畅通无阻,如出入无人之境,何曾想到自己这次竟然自投罗网了。好汉饶命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无聊地掏了掏耳朵,他歪着头,耷拉下眼皮,慵懒地抬了抬下巴,示意那人继续。 那人知道自己不是李修平的对手,李修平一收脚,他便忙将自己缩成一团,老老实实交待到:我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又身患重病,于是我自幼跟江湖术士杂耍,学了缩骨术,我技艺不精,换不来口饭吃,于是被人介绍,进李爷门下做事。前几日,李爷吩咐我,让我进你们客栈做点事,坏你们的生意。rdquo; 李修平忍不住嗤笑出来,讥道:可真白白浪费了你这身好手艺,既然混进了后院,怎么不直接在井里下毒?那不省事儿?rdquo; 那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话我也跟李爷说过。他说不可,他要坏的不是你们人,而是孟家的招牌。如果给客人们吃了放坏变质了的东西,你们的招牌就砸了。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阿牧:??? 第26章 李爷,这镇上姓李的,除了李修平自己,他心中的确还有个人选。 李修平道:你们的李爷是谁?rdquo; 这个,这个,我真不能说hellip;hellip;rdquo;那人实在无法忍受李修平的威逼利诱,竟捂着脸,呜呜啜泣起来。 李修平冷笑了一声,竟没心情费力气去难为他,你不说便罢了,我不难为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rdquo; 什么事,您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您。rdquo;那人说道。 你能办到的,很简单,rdquo;李修平伸出手,握在那人皱巴巴的领口上,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将褶皱捋平,指尖时而无意地碰在那人的脖颈上,好像下一秒便将拧断脖子。 你现在回去,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不管你那李爷交代了你什么,你都说你办好了。明白我的意思了吗?rdquo;李修平道:听话,照我的意思办。rdquo;他用手指按了按那人脖颈处跳动的脉搏。 那人赶紧捣蒜似地点头答应道:明白,明白hellip;hellip;rdquo; 很好。rdquo;李修平放开了手。 那人不敢走大门,立刻从墙角的洞里原路返回。 李修平扭了扭脖子,舒展开经络。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走了一个李永明,又来一位李爷,一脉姓同宗,那下三滥的招式,也是一脉相传。 他看了眼天色,又是吃宵夜的时候。 这天晚上孟花熙食盒里装着的是桂花糕、鸡汤面和糯米包油条。 李修平吃了半只桂花糕,问:那大夫还住你们楼上?rdquo; 大夫?rdquo;孟花熙连忙放下碗筷,你是生病了吗?都怪小东,rdquo; 孟花熙生气道:我让他不要靠近你的,肯定是从他身上染上的。rdquo; 李修平连忙躲。他捏了捏眉心,纵然他再如何清心寡欲,也是个正值壮年的正常男人,不是什么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仙圣人。孟花熙要摸他的脸,要摸他的额头,摸他的鼻尖,像一只温顺的狸猫,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怀里拱,这让他很难坐怀不乱。 第4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你,你别动了!rdquo;李修平训斥了一声,几根碎发从发髻里散落了下来,有些狼狈。他一手握上一只孟花熙动来动去的手臂,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给我,你给我好好坐着。rdquo; 孟花熙见李修平凶人的时候声音洪亮,气势恢宏,应该没生什么病,于是乖乖坐着,没再招惹李修平,你说陈神医?他一直没走。他住在二楼,每日他的两名药童会来点他要吃什么,然后给他送去。rdquo; 李修平道:下次你让他去大厅吃饭。rdquo; 他不太喜欢,rdquo;孟花熙解释道:陈神医说人多的地方他吃不了饭。rdquo; 这是陈老五的又一怪癖,他作为一代神医,自己便是自己的一面招牌。既然是神,又怎么能和凡人一样,捧着大鱼大肉大快朵颐呢?所以他一般都是吩咐那两徒儿将大鱼大肉打包带回来,然后门一关,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吃。 李修平一笑,道:你请他出来。每天吃,早中晚三餐,餐费我出。rdquo; 孟花熙说:为什么要请陈神医吃饭?rdquo; 李修平道:说不定会派上用场。rdquo; 陈神医仍是不愿意去大堂吃饭,但听说有人请客,便又按捺不住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陈神医下到大堂等开饭。 本地的食客有的认得陈神医,便奇道:陈神医,您,您怎么上这儿吃饭了?rdquo; 对啊陈神医,您为什么会来这儿吃饭啊?这家饭店难道会对人的身体好吗?rdquo; 我看不会吧,餐馆里的菜,油盐重,我吃了半个月,重了两斤,应该是不好的。rdquo; 大家不断追问,陈神医被问得烦了,他一捋胡须,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rdquo; 为什么?rdquo; 因为我从来不问别人这么多问题。rdquo; 众人:hellip;hellip;rdquo; 陈神医点了几盘小菜,又点了店里最有名的鸡汤和酿豆腐,至于小东和其他人强烈推荐十日上一回的臭豆腐rdquo;,陈神医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敬谢不敏mdash;mdash;这个还是晚上偷偷躲在房间里吃比较好看。 过了一会儿,上了菜,陈神医动了动筷,赶紧尝了上一口,脸微微一皱,暗道这孟家的丫头做饭是用了些心思。 他自知自己口味与常人不同,常年吃清淡的青菜和水果,让他的味觉比常人要更脆弱几分,所以大多数人喜爱的辛辣口味的食物,他吃多了伤肠胃。孟花熙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在为陈神医烹制菜肴的时候,特地少加盐巴,更加凸显了食材原本的鲜味。陈老五心满意足地尝完菜,又喝了一口粥,味觉上的享受,更变为了心情上的宽慰。 年龄大的人牙和肠胃大多数都有些小毛病,米饭或者粥必须煮得稀烂,这才能下口,没想到也没人跟孟花熙提点这些,她却全考虑到了,为他熬煮的这一碗南瓜粥,南瓜细碎,与精细的大米融合在一起,香甜软糯,非常美味。 这贴心的考量,让陈神医愈发喜欢这小妮子,虽然没有味觉,但却有心,这世上最怕的,就是有心人了。 陈神医搁下筷子,正要向孟花熙说几句鼓励的话,这时楼下大堂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位食客突然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rdquo;小东和孟花熙慌忙放下手里的活,匆匆赶过去。 不知道,rdquo;坐在那人旁边一桌的食客说:我刚刚看他的时候,他一直是好好的,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倒在地上去了。rdquo; 大家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一个胖乎乎的食客突然站起来,尖声道:我说,他是不是中毒了啊?rdquo; 什么?中毒了?!rdquo; 这话一出,立刻在大堂内激起了千层浪。在外面吃饭,最忌讳的便是饭菜不干净。 饭菜里落下了一根长头发,鱼肉是隔夜了的,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那便是给客栈判了死刑,以后谁都不会再来。 孟花熙和胖师傅时时记着,做饭要干净卫生,后厨总是一尘不染,生食熟食分开准备,从来挑不出一点错。现在却说饭菜里有毒,这可是比饭菜不干净,更严重的过错了。 饭菜里有毒!rdquo;马上有人听风就是雨地跟着闹了起来,我们会不会也中毒?rdquo; 豆腐,我就说这豆腐有问题!rdquo; 胖乎乎的食客甩开手里的筷子,尖声道:这豆腐放坏了,放坏了的东西怎么能吃呢?rdquo; 其他人这么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他们本来吃得好好的,一点毛病没有,但现在却觉得后背发凉,腹部绞痛,出现了各种中毒的迹象。 不可能,rdquo;孟花熙解释道:豆腐没有问题,我们都吃过的。rdquo; 谁知道rdquo;立马有人指向孟花熙,道:原来是你做的坏豆腐,是你下的毒!赶紧报官吧,将你抓走!rdquo; 你们是什么人?rdquo;胖师傅跟小东护着孟花熙,道:我们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rdquo; 来这儿的熟客都是知道孟花熙的性格,知道她心性单纯,是不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即便发生了意外事故,也是想着赶紧救人,而不是怎么整孟花熙,要将她抓走。 第4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而这几个大喊大叫,只想将事情闹大,却不肯帮忙的顽劣之徒,全是生脸。他们聚集到一团,那胖乎乎端起一盘动了一筷子的豆腐,向孟花熙质问道:难道还是我们冤枉你了不成?这人是不是在你们店里出事的?这菜又是不是你做的?rdquo; 这时一只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从人群间了伸了出来。那手看似云淡风轻地轻轻一拨,劲道却力拔山河,立刻震出了一条小道。 李修平懒洋洋地款步从二楼走了下来,他无所谓地晃了晃脖子,眼尾耷拉,慵懒地撩起眼皮,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可真是该死。 他歪着头搔了搔耳背,道:刚刚谁说了什么话,我可都记着了。饭能乱吃,话可不能瞎说,谁不分青红皂白乱泼脏水,我就要将谁的舌头拽下来泡酒喝。rdquo; 李修平语气平淡,但那一身肃杀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通通不敢再多言语,立刻噤声不谈。 李修平斜过眼,看向那咄咄逼人的胖家伙,小心眼地锱铢必较道:刚刚是你说中毒,是你说坏豆腐,是你说要将这位姑娘抓走,我没弄错人吧?rdquo; 李修平一点没错,但那几个人却顿是不敢认账,要么装聋作哑,要么死鸭子嘴硬道。 胖家伙含含糊糊道:我hellip;hellip;我不是这意思。rdquo;他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生怕李修平下一刻当真动怒,将他们的舌头给拽走了。 李修平说那话本也不过是想吓吓他们,对他们几个糙汉子的舌头毫无兴趣。他从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跨了过去,伸手提起他桌上的茶壶,缓缓为自己倒了碗茶水,面无表情地缓缓喝了一口。 对于李修平这么不近人情地冷漠,其他人心中纷纷一阵腹诽,这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和客栈是一伙的吗?为什么出了人命,还有心情在这儿慢悠悠地喝茶? 李修平终于品完了茶,这才擦干净手,徐徐道:中没中毒,你们说个什么劲儿?你们以为自己是谁?神医吗?所谓术业有专攻,今天还就巧了,我们这儿正好有个大夫,直接请他下来瞧一眼,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rdquo; 其他人如梦初醒,连忙上楼请陈神医下来。 陈神医正吃得心情大好,没想到又要出诊,即便舍不得放下那最后小半碗八宝粥,但人命关天,也只能不情愿地下来。 陈神医下来看了一眼地上躺着了个人,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看病讲望闻问切,望mdash;mdash;望的是气。 病人和普通人周围的气是不一样的,这听上去很玄,但说开了并非胡说八道,背后也有一定的道理。生病的人一般气色不好,精神萎靡,而此时趴在地上的这人,面色红润,气息流畅,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是睡大觉一样。 这种装病的事情,陈神医其实也不是没有见过,他行医多年,总有那么几个乐于装病耍人玩儿的王八蛋。 陈神医正要破口大骂,骂这人耽误他吃好吃的,却见李修平用袖口挡着了脸,眼带笑意,向他扫了一眼。 陈神医立刻会意了。 显然这是一个精心布排的局,来吃饭的假装吃出了毛病,往小了说可以讹上一笔钱,往大了说抹黑的便是孟家的招牌。 孟家现在就孟花熙这么一个独苗苗,这独苗乖巧懂事,又一门心思扑在做饭上,委实惹人怜爱。见这么一个后辈被人欺负,陈神医觉得简单将人拆穿根本不够解气。 他在那人面前俯下身,对自己贴身徒儿道:我的天啦,这可不得了,银朱、灵砂,赶紧将为师的药箱提来。rdquo; 第27章 徒儿银朱、灵砂立刻上二楼拎下陈老五的随身药箱,陈老五打开药箱,从他的针灸盒里取出了三根钢针。那钢针不比普通针灸,或者缝衣服用的钢针,而是粗上好几倍,比缝麻袋用的钢针还要大一个头。 倒在地上的人身体发出了一丝轻微的颤动mdash;mdash;这老头该不会要用针扎他吧?应该不会吧hellip;hellip;这也太狠了。 可神医平日里做的尽是给人开膛破肚的差事,心不狠,又如何能做到神医?陈老五手如闪电,捏着四根银针根部,两手共八根,分别在那人的大.腿内侧插|进一根,然后是手肘、咯吱窝以及脖颈。 那人立刻发出了一丝抽搐,眼皮下的眼珠迅速转动,额角的鬓发细细密密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陈老五挑下针的这几个地方,全是扎进来伤眼最小,但又最痛的地方。 那人已经痛得满头大汗,但却迟迟不肯睁眼。陈老五倒也在心里敬他是条汉子,他故作叹息道:既然还没有效果,老夫只能出此下策了hellip;hellip;rdquo;陈老五再抓起一根,直中那人的眉心间。 啊啊啊!rdquo;那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实在绷不住了,在地上不断打滚,两手捂着那两根插在肉里的银针哀嚎,堂堂八尺好汉,硬是眼角被逼出了泪花,泪汪汪地看着陈老五。 咦?rdquo;李修平搁下茶杯,故作疑惑道:你怎么醒了,你不是中毒了吗?rdquo;他惊恐了一声,道:莫不是诈尸,这可不行,神医,还麻烦您再扎上一针。rdquo; 别别别!求你了。rdquo;那人在地上由坐改跪,只差没向李修平磕头求情。 第4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懒洋洋地笑了笑,他挑了挑眉,揭开茶杯盖,放在鼻前,示意那人继续说话mdash;mdash;为什么装死,不说扎针。rdquo; 说说说,我说!rdquo;那人当着大家的面,什么都招了,是李明志,李爷让我来的。rdquo; 是么。rdquo;这个答案正在李修平的意料之中,但他就是要这人将名字点出来。 地痞流.氓做到一定境界就是绅士,李明志在镇上普通小老百姓的眼里,是最高境界的流.氓。 李明志面相和蔼,脸上永远带着笑意,同谁都和和气气,像一尊心地善良的弥勒佛。李明志手段脏,私欲极重,为牟利毫无道德底线,镇上人都惧怕他。 那人被那几针扎得留下了点心理阴影,他害怕地看着李修平,赶紧将他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李爷让我来的,他叫我来了之后点孟家的那几道招牌菜。我提前吃了药,进食便会吐白沫,他说这样我便能讹上一笔银子。rdquo; 说到这里,那人脖子一哽,不知下面的话能不能说,于是干脆嘴唇抿上,不再吭声。 李修平道:这么说来,你那李爷,倒是个大善人,费劲心机只为教你怎么讹钱,自己不要一点好处。rdquo;他慵懒地撩起眼睛,直直剜向那人。 那人被李修平抓着了辫子,两腿发麻,只能实话实说。 他摸了摸鼻尖,交代道:李爷hellip;hellip;他想将孟家的名字弄臭。rdquo; 难怪,rdquo;李修平冷漠一笑,道:你家这位李爷的算盘打得不错,费了点心思,你可告诉我,那位李爷到底跟客栈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赶尽杀绝到这地步。rdquo; 这个hellip;hellip;这个hellip;hellip;rdquo;那人两手护着膝盖,支吾了半天,终于道:这个小的是真不知道,我们只是办事的。不该问的,是一句也不会多问。而且李爷,他也是听上头的意思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儿,那人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满脸通红。 行了。rdquo;李修平抬了抬手,意思放过一马。 那人千恩万谢,但却迟迟不走。 李修平瞥他一眼,这才发现他膝盖上那两根钢针还没取下,这狼狈的模样极其好笑。李修平摇了摇头,示意陈神医将针拔了。那人一得自由,立刻像逃跑。 一场闹剧结束,其他人还意犹未尽地还未散去,依旧徘徊在附近看戏。李修平不喜外人盯着他看,对小东道:酒呢?我刚刚要的酒呢?rdquo; 其他人一听李修平要喝酒,以为李修平当真要拽他们的舌头下酒,立刻也跑了。这一下子,客栈总算清净了下来。 李修平下来时没点饭菜,他让人将面前的剩饭剩菜撤了,换上几道新菜。 李修平对孟花熙说,道:lsquo;宵小rsquo;,过来。rdquo; 孟花熙对宵小rdquo;这个难听的名字心里依然有一百个不情愿,但她打心里感激李修平提前设计,再次帮她破局,于是瘪了瘪嘴,纵使不乐意,还是拖着扫把走了过来,干嘛呢?rdquo; 李修平两手抱在脑后,眼睛围着客栈横梁四处看了一眼,道:你这店真小。rdquo; 小怎么了?rdquo;孟花熙跟着抬头打量。 李修平道:能招人恨,那也是本事。我就不明白,你们这客栈,一不是镇上钱赚得最多的,二不是镇上最大的,三不是镇上最老的。结果先来了一姓李的耗子,现在马上又要来一个姓李的蟑螂,我就闹不明白,究竟这一天天的,怎么就吃饱了没事儿干,一定要变着花样难为你这家小小的客栈。你这小客栈有什么玄机?rdquo; 客栈不小的,rdquo;孟花熙说:这里已经是整间镇上最大的客栈了。rdquo; 李修平诧异地扬了扬眉。也是,这仅仅只有百来人的小镇上,一间三进三出的小客栈,已经算是最具规模的了。 好吧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道。 这个问题孟花熙也不大清楚,她说道:客栈一直是我爹经营。我爹他为人正直,厨艺精湛,这么多年来,连跟谁红过脸的都没有,更不用说是争吵了,所以我不知道谁会难为我们。rdquo; 陈婶听着他们说话,掀起帘子走了出来,接着孟花熙的话说道:那什么李明志,跟他那弟弟能在这里作威作福,不就是仗着他们的舅公是县太爷么?孟花熙年纪太小,有些事还不知道。其实这县太爷,其实跟孟厨神是故交。rdquo; 故交?rdquo; 李修平莞尔,若是如此,那可就有意思了。 陈婶道:当年这赵县太爷还没当上官儿,只是个穷秀才,家里穷得连口饭都吃不上,每日饿着肚子念书,还是孟厨神心善,时常做些吃的给他送去,不然那姓赵的考什么乡试?可不老早饿死在赶考的路上了? 陈婶还没说到这段,却已经被李修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静静听着,手指握着茶杯微微旋转,本是故交,又如何闹翻了?rdquo; 陈婶用长长的指尖拨了拨头顶的发髻,一边低头哒哒拨着算盘,一边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孟厨神自己也从未提起过。孟厨神人心眼好,从不在背后说人坏话。 树倒猢狲散,再大的官倒了,也会人走茶凉,更何况孟厨神如何名声高旺,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有幸给皇帝做了顿饭的厨子,落魄后,当年的那点情谊,自然也就荡然无存。 第5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他是用一辆驴车从京城拖回来的,一回来便一病不起,那段时间,赵县太爷连看都没来看上过一眼,反倒不忘派人来收税款。为了给孟神医治病,我们已经是身为分文,那笔税款几乎要将我们逼死,当时花熙才多大?半大丁点儿的孩子hellip;hellip;rdquo;陈婶伸出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下。 李修平听到这儿喉咙一阵发紧,他看向孟花熙。孟花熙也没说话,她背过身,拎着扫帚要去后院。 我知道了,rdquo;李修平止住话头,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他亦步亦趋地走在孟花熙身后。孟花熙走到院子里,用扫帚一点点扫落叶,一片叶子飘了起来,在半空中打了个旋,然后落在了孟花熙的发尾上。李修平伸手,拨开那叶片,在手中翻出一道花,我也不是故意要问这些问题。rdquo; 他蹙起了眉,困扰地用指尖敲了敲眉梢,有些话当真不该提,一提便是揭开了伤疤。他伶牙俐齿,一张嘴得理便不饶人,但他唯独不怎么会安慰人,因为他从来不需要谁的安慰。 嗯?rdquo;孟花熙回过头,你怎么在我后面?你说我爹的事吗?那个呀,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没有太难过了。rdquo;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伸出手指,两指指尖并在了一起,比了一个很少的手势,只有这么。一点点。rdquo; 是么?rdquo;李修平嘴角弯了一下,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了。rdquo;他将两手背在身后,身子站得笔直。他冲孟花熙抬了抬下颚,道:挺久没教你做饭了,想吃什么了?rdquo; 她想了想,说:我想做冰皮。rdquo; 李修平挑了挑眉,这丫头够厉害,总是想做最难的东西。 孟花熙见李修平没立刻答应,以为李修平反悔了,说:不行吗?rdquo; 没有不行。rdquo;李修平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是该准备些冰皮备着。rdquo; 我夜里去找你吗?rdquo;孟花熙期待道。 李修平可惜道:夜里不行。rdquo; 为什么?你又要走吗?rdquo;孟花熙问。 孟花熙第一次开始对李修平感到好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他生得英气,两道浓眉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如用墨笔精雕细琢,眉骨鼻梁深邃标致,而浅薄的嘴角总是弯起,勾着一抹冷冰冰的无所谓的戏谑,然而一笑起来,整个人又俊朗无俦。 他是一个很孤寂的人,在客栈住了这么些天,除了神出鬼没,像影子一样的荣飞以外,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他。他似乎也无所事事,时常出门,然后在日落后回来,一个人孤寂地躺在屋顶上看月亮。 陈婶总是对她耳提面命,陈婶说,这样的人,是她招惹不起的。她不懂招惹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这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人。她只是总想知道,李修平要去哪儿,又要去干什么,这种若有若无地牵肠挂肚,又与她思念爹爹有所不同。 第28章 李修平不知道头脑简单的宵小rdquo;今天想了许多,他只是不喜欢宵小rdquo;的眼睛不亮,这让他很不快活。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曲了起来,轻轻往宵小rdquo;的脑门上弹了弹,道不,只是有些事要处理。rdquo; 嗷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委屈地捂着脑门,虽然李修平下手可比陈婶轻多了,但她脑门上难免会留下小红印子。 他不会骗宵小rdquo;,但有些事不告诉她才能保住她这条小命。陈老五那糟老头不肯给魏炎治病,他也不能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他找了新的大夫,又找了诸多塞外才有的珍贵药材将魏炎的命吊着。 我要去看望我的一个朋友。rdquo;李修平说道。 孟花熙说:你的朋友是生病了的那位吗?rdquo; 是。rdquo; 我有东西给他。rdquo;孟花熙说道。她领着李修平去到后厨,从柜橱里拿出一小袋形状犹如细条爬虫的药草。 李修平抓起一棵仔细看了看,他并不精通医术,但这种药材盛名在外,他在宫中耳濡目染,多少也见过几次。这种药材很是奇特,它又叫虫草,冬天是虫,夏天是草,入药有奇效,但价格极其昂贵,这么一小袋,可以抵上一小袋黄金。 你这是才哪儿弄来的?rdquo;李修平问。 阿牧走的时候送给我们的礼物。rdquo;孟花熙答道。 听到阿牧的名字,李修平脑门上的血管跳了又跳,怎么又是这个不正经的男人,这人怎么阴魂不散?他虽然没跟这个阿牧说上过一句话,但已经识他为仇人。至于具体的原因,他自己也不一定说得上来。 又是那个纳豆,rdquo;李修平语调不怎么愉悦,阴阳怪气道:他对你可真好。rdquo; 嗯,rdquo;孟花熙点头道:他人挺好的,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礼物。小东也有,一身好衣服;胖师傅也有,是刀具;陈婶也有,我也有,这药材算是给我们所有人的hellip;hellip;rdquo; 好了,rdquo;李修平做了一个打住打住的手势。不就是礼物么,谁还没有了。 他手边没别的东西,只有腰间的那一枚玉他最是喜欢。这玩意儿被高僧开过光,带在身上能消灾避邪。他想这应该不是骗人的,因为他带着这么多年,每一次都逢凶化吉。 第5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他随手便将玉解了下来,粗手粗脚地一股脑套在了孟花熙脖子上。 孟花熙讷讷道:这是什么?rdquo;那玉佩成色极好,沾染了李修平身上的热气,是温热的,很沉,沉甸甸地坠在她的胸口。孟花熙将玉佩捧了起来,看见玉佩中间刻了一个平rdquo;字。 李修平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这玉佩在怎么也要比一袋草药值钱、有排面,他只觉自己掰回一成,心中舒坦多了,纳豆送你的不算,我这才是礼物。rdquo;他又怕孟花熙嫌贵重,不肯收下,于是干脆说:lsquo;宵小rsquo;,你做饭的手艺不错,我在店里住还没结账,这玉佩你也别推,就当是我付的饭钱。rdquo; 哦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不知道玉佩的具体价值,她只是觉得玉佩很好看,爱不释手。她手指摸着玉佩表面的纹路,问李修平:十七,上面为什么刻lsquo;平rsquo;字。rdquo; 因为hellip;hellip;rdquo;因为那是他的名字,但话到一半,他却止住了,比起高高在上的李修平,此时他更想当那个宵小rdquo;的十七。 李修平一笑,道:平是平安,希望你平安。rdquo; 做冰皮需要的材料很复杂,想要做出白色、半透明的糕点外皮,需要澄粉、糯米粉、粘米粉。其中,糯米粉好买到。澄粉则是一种无筋的小麦粉。将加工过的面粉,用水漂洗过后,把面粉里的粉筋与其他物质分离出来,粉筋成面筋,剩下的就是澄面;粘米粉又叫大米粉,是各种大米中糯性最低的品种,颜色不是纯白,微微带一点灰白。 孟花熙将澄粉、粘米粉还有白糖写进货单。每月月底,胖师傅和小东赶着牛车去集市进货,按照货单采购下一个月需要的食材。 镇上的集市分两种。一种是小集市。小集市普通人爱去,商贩做小本买卖,卖糖葫芦、拨浪鼓、便宜胭脂水粉等小玩意儿。诗里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rdquo;,约的便是这样的地方。 但胖师傅和小东推着三轮车去的则是大集市。大集市每月下旬在镇口空地开放,小镇附近的菜农没到这个时候,便赶着装满食材的牛车来交易,他们有卖新鲜蔬菜、水果;还有卖河鲜mdash;mdash;活蹦乱跳的大鱼,小拇指粗细的贝壳。都用大竹筐装好,商户看中了,便按筐卖,由于量大,所以交易价格便宜。 到了这月月底,小东跟胖师傅带好孟花熙写的货单,推着三轮车去集市。 他们去了两个钟头,快到晌午的时候,依然不见人影。 眼看要到饭点,陈婶坐等人不来,右等人不来,候在门口望眼欲穿道:人呢?rdquo; 孟花熙说:再等等吧,说不定被人耽误了。rdquo; 说完话,又等了半个时辰,胖师傅和小东终于给推着一辆拖车回来了。 陈婶说: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去这么久?再不回来,还开不开张了?rdquo; 陈婶念叨完,又一看,小东和胖师傅两人满头大汗,相当狼狈,衣服也乱七八糟的。 小东不断擦着额角的汗水,说:哎呀,这不是没办法吗?陈婶你是不知道,今天外头菜难买得很。rdquo; 怎么难买了?rdquo;陈婶从另外一桌给小东拎了一壶茶水来。小东和胖师父咕噜咕噜喝了,舒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们去得非常早了,好菜却还是被人买走了,我们固定的几个摊位,只剩下点烂叶子。开门做生意,怎么能给客人吃放坏了的东西?这些菜我当然不能要。rdquo; 于是空手回来了?rdquo;陈婶说。 嗯hellip;hellip;rdquo; 陈婶气坏了,要去个揪小东耳朵。 小东连忙护住自己的耳朵,说:陈婶,这也是实在没办法,要不今天不开张算了。我看其他店,也不是每日都开张的,比如我们隔壁那家,没隔五日便休假两日,雷打不动,中间偶尔还老板、老板娘生日,再休上两天。对了,我生日不快到了吗?rdquo; 陈婶噼里啪啦给了小东两下爆炒栗子:所以他们生意差啊!你生辰还有半年,怎么个快到了法儿,小东你害不害臊?rdquo; 胖师傅道:其实我觉得小东说得没错,我们是该歇一天了。这几日的生意可比以前好了好几倍,以前只卖一百碗面,现在要卖上三百碗;以前只做一盘豆腐,现在要做上三百盘。我真难吃消,这一身的骨头,哪儿哪儿都疼,再说花熙了,rdquo;胖师傅话锋一转,将战火往孟花熙的身上引,来的客人,各个都要点花熙做的招牌菜,她虽然只做两道菜,但算起来,总数跟我的差不多,我都吃不消了,更何况她这身板。rdquo; 陈婶一听这么说,开始退步了,她一言不发地站在柜台前好好敲了敲算盘,道:这几日我们是挣了不少银子,若是大家想歇息,也不是不行。rdquo; 她大手一挥,给胖师傅和小东开了一天假,道:今天歇半天,但明天一定要想办法。我们开店的,店里是一天都不能没食材。rdquo; 是是是!rdquo;小东和胖师傅得了这一天假,回家探亲。 胖师傅一走,厨房便空了,孟花熙盘算了一下店里的余粮,发现不只是食材所剩无几,只剩一把青菜,几枚鸡蛋,和几颗小葱。 傍晚,李修平踩着青瓦从书轩回来。纳豆别的不行,手里的几株草药倒是真有奇效,魏炎吃过后,精神果然好了不少,竟然还有个兴致因他腰间少的一枚玉佩,好好开了他的玩笑。李修平从来只有嘲笑别人,没被人嘲笑的便宜差事,他让魏炎笑过,然后借走魏炎几卷好书,让魏炎心疼,却又是发作不得。 第5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从怀里掏了几本小册子扔给孟花熙,道:现在城里挺流行的几册话本,听说小姑娘家家都爱看,我从朋友那儿lsquo;借rsquo;来了几本,给你看看。rdquo; 孟花熙翻着书卷,问:里面有讲做饭吗?rdquo; 那倒不知道,rdquo;李修平摇摇头道,但话本里的人都是要吃饭的。rdquo; 嗯,十七,你说的有道理。rdquo; 当然。rdquo;李修平用也不想想我是谁rdquo;的表情扬了扬眉梢。他爱听好话,尤其是lsquo;宵小rsquo;说的好话,这让他心里像喝了热蜂蜜一样熨帖舒服。 但当他低头看向自己面前的小碗汤面,这熨帖舒服的劲儿,一下过去了。 清汤挂面就罢了,白开水的面汤里,飘着一片蔫了的菜叶子,那菜叶子边缘有黄色的虫牙,实在不怎么好看。 lsquo;宵小rsquo;,我还是不是你师父?rdquo; 是,当然是,rdquo;孟花熙忙不迭道,她还指望着李修平帮她做冰皮,这节骨眼上,可千万别把人弄生气了。她知道今天的面不好,心虚地解释道:面条今天不好吃,因为厨房今天实在没东西。今天胖师傅和小东去赶集,结果菜都被人收走了,明天我们要去个大早。rdquo; 李修平一听,瞬间明白这之间的弯弯绕绕。 也是可笑,这太平昌年,一没瘟疫,二没饥荒,此地又是关口要塞,贸易繁华,塞外的,塞内的,什么东西都能买得到,还不用花什么答价钱,怎么可能买不到开饭馆的食材?这摆明了是又有人在为难他们了。他倒也佩服李明志了,若是普通人,失败了这么多次,总该从中吸取点经验教训mdash;mdash;别在跟他作对了,可他却不一样,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私心。 李修平冷冷地嗤笑一声,懒洋洋地将两手抱在了脑后,道:你们这地方我总逛不明白,来了这么长时日,却还没去见过你们的集市,你们明天上哪儿买菜去?我跟你们一起去。rdquo; 第29章 孟花熙答应了,说:好,你明儿得起早。rdquo; 第二天一早,李修平懒洋洋地从房间出来,给马厩里的大宝贝儿rdquo;喂了两根胡萝卜,将大宝贝儿rdquo;一身黑色鬃毛用刷子洗刷得油光水滑。做好这些,他出门招呼了一辆马车,然后钻进车厢里候着。 小东跟胖师傅在客栈门外绑推车,见孟花熙过去跟李修平说话。 李修平半个身子从马车里探出来,倚在马车上,低着身子,表情温和。 看到这一幕,小东才反应过来,李修平跟他们是一路的。 李修平说完话,钻进马车里,缓缓地跟在他们后面。 小东绑好推车,跟胖师傅推着上路。他回头问孟花熙:你把他叫上做什么?rdquo; 孟花熙说:十七说他来这么久一直不识路,想跟着我们去集市逛逛。rdquo; 小东翻了一个白眼,几乎要气背过去了,你都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你姓董么?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根本不是来逛的!十七?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真名字?rdquo; 那他是来干什么的?rdquo;孟花熙问。 这问题抛来回来,小东自己却也答不上。 按理说,像李修平这样的有钱人家少爷,是不会闲着没事儿干跟他们出来赶集。赶集是件辛苦差事,天不亮就要起来,还要走上好几里路。但小东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想必这出生不凡的人,行事作风也是异于常人。但小东输人不输阵,大声道:反正不是好事!你等着吧,等回去了我跟陈婶告你的状。陈婶就不喜欢你跟他走得太近,她知道了,肯定要骂你的。rdquo; 孟花熙拽小东的耳朵,小东,你敢!rdquo; 痛痛痛,rdquo;小东被孟花熙拽得龇牙咧嘴,他躲开孟花熙的魔爪,回头看那辆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小声嘀咕道:真是纨绔子弟,就这么几步路还要坐马车。rdquo; 推车在前面慢慢走,马车在后面缓缓跟着。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过了两里山路,前方便是集市。 此时集市正是热闹,形形色色的小贩大声吆喝着他们的货物。现在这个时节,春夏之交,天气逐渐升温,清爽的蔬菜瓜果刚才地里长出来,刚从树上摘下来,每一株都沾着晨露嫩得滴水。大海涨潮后,海水顺着海口灌进了河道,带来了丰富的泥藻,这些是河水里河鲜的最爱的食物,它们长得鲜美肥大,被渔夫用渔网兜来贩卖,在竹篓里活蹦乱跳。 和孟花熙他们一样的商户大多这个时间赶到,他们热火朝天地跟小贩们讲价。在这里砍价有个窍门mdash;mdash;对半砍,无论小贩喊的价多低,再砍掉一半,依然绰绰有余。 小东和胖师傅按照货单上的食材,一家一家小贩的跑。买小麦粉的说卖完了;卖猪后腿肉的说卖完了;就连明明刚刚还围着一群人的渔农,见着小东他们也摇摇手mdash;mdash;卖完了,没有了,明天再来吧。 小东和胖师傅吃了一路的闭门羹,他们抓着一个熟人,好好问了一下:不会你也卖完了吧?rdquo; 熟人叫钱小武,是个老实人,身材五短三粗,面色暗黄,是个小财迷,尤其喜欢坐在自家摊位后,手指沾着唾沫星子数钱。 第5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他见着小东和胖师傅,面露难色,拼命回忆了一下昨天他是拿什么理由搪塞的,毕竟连着两天用同一个理由,那实在说不过去。他吞吐吐道:诶hellip;hellip;你们,你们又来了啊,怎么这么早。rdquo; 胖师傅道:上次你不是说我们来晚了,所以都卖给别人了么?所以这次我来的早。这么早了,不可能还卖完了吧。rdquo; 那卖菜的尴尬地笑了笑,道:还hellip;hellip;还真卖完了。rdquo; 什么!?rdquo;小东他们再好脾气,这会儿也恼火了,小东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在你这儿买多少年菜了,孟厨神在的时候,就在你这买,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你自己抬眼看,天都没亮透,你就说卖完了?rdquo; 卖菜的自知理亏,也不与小东争辩,他背过身去,道:你怎么不看别的摊位,不也卖完了么?你们怎么硬是要问我?卖完了就是卖完了,你们问我也没用,反正没有!rdquo; 小东这下急了,虽说他昨天千方百计从陈婶那儿讨了个假,但休息这种事,歇一天就够了,总歇着,那还吃不吃饭了?一个开饭馆的,买不着菜,这不白搭吗?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rdquo;小东要掀钱小武的摊位,看他下面有没有藏食材。小东手刚碰到摊位上盖着的那条,脏乎乎湿淋淋的破布,钱小武立刻跳了起来,搡开小东道:干什么干什么,都说没有了,听不懂人话,还要打架了?rdquo; 小东鼓起眼睛,将袖子往上一撸,道:你以为我怕你么?没你这么欺负人的!rdquo; 小东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心中有一杆称,一边称自个儿斤两,一边称对面的人斤两。钱小武个子小,虽然比他壮上一点,可哪能跟胖师傅比?他们两个,钱小武才一个,若真打起来,他可不吃一点亏。 你还想跟我动手了!rdquo;钱小武大声一喊,其余几个摊位的小贩陆续围了上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斗争,一堆乌合之众,总有那一个不安分的想出头当老大。 集市上的小贩都是周围的农夫、渔夫,他们势单力薄,若是单打独斗,免不了受人欺负,于是他们进镇上后,默契、缄默地定下规矩,谁谁今天在哪个位置摆摊,谁谁今天做小麦生意,谁谁今天给衙门的爪牙送花钱,大家也无需多言,安安本本地维护着他们共同利益。于是有人惹了钱小武,其他小贩立刻自觉自己受到了威胁,立马簇拥在钱小武周围。 钱小武有恃无恐,放肆大笑道:怎么?那你们来呀!rdquo; 这时李修平从车上下来了。 太阳升了起来,过于耀眼的阳光刺在了他单薄的眼皮上。他稍稍扭动脖颈,懒洋洋地撑了个懒腰。刚刚外面人吵了些什么,他没怎么细听,全当外头来了一千只呱呱叫的鸭子,自顾自地在车上闭着眼睛补觉。 他不爱起早,今天这个点出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斜了小东一眼,用一种又怎么了rdquo;的慵懒地眼神示意他赶快答话。 小东本小心眼李修平是坐马车来的,而他们是推车来的,但现在他见到李修平,简直像待字闺中的少女见到了情郎,他吸了吸鼻子,冲到李修平跟前,指着钱小武告状道:这小子,他又说卖完了。rdquo; 是么?rdquo;李修平走了过去,扫了一眼,道:卖完了是吧?rdquo; 即便李修平气场强大,唬得钱小武想赶紧收摊,但钱小武看在钱的份上,梗着脖子撒谎道:嗯,是,是卖完了。rdquo; 哦,rdquo;李修平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他撩了撩衣袍,从袖口摸出一个东西,哐当掷在菜摊上,道:现在呢?rdquo; 钱小武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李修平掷出来的是一个银元宝,那元宝在摊位上滚了个滚,浑身的银光晃得人眼都要花了。 钱小武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元宝,这对于他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人来说,可是笔巨款,他们起早贪黑,殚精竭虑,这一生攒下来的急需,可能也抵不上这一块。 钱小武终于反应过来,他向那银元宝扑了上去,嘴里不断道:没卖完,没卖完,怎么可能卖完了呢?你们孟家可是我的老主顾了,我就算卖空了,也会给你们留下点。rdquo;说着他掀开摊位上盖着的布,从下面拖出两只大箩筐,箩筐里全是新鲜得可以滴水的蔬菜和水果。 李修平挑了挑眉梢,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模一样。 小东恨不得要打人,他挥了挥拳头,道:你,你竟然骗人!rdquo; 我,我哪是骗你们呢?rdquo;卖菜的抚摸着那银元宝,振振有词道:我只是忘了,忘了我还有这么多存货。rdquo; 小东说:钱小武,你真不要脸!rdquo; 小东按筐付钱,和胖师傅合力将一筐筐蔬菜摆进推车上摞好,然后用麻绳系紧。 钱小武开了口子,其他小贩立刻泄洪。小东和胖师傅不费吹灰之力,一下便买齐了下个月要开店的所有食材。孟花熙也买到了她要的澄粉、糯米粉、粘米粉。 清点好货物后,胖师傅道:我们赶紧走吧,再不回去今天又不开张?rdquo; 李修平却站在原地,说:慢着。rdquo; 十七哥哥~您还有什么吩咐呀?rdquo;小东方才还对李修平怨言颇大,但李修平此时却帮他们又一次解决了燃眉之急,而且当时他扔那元宝的时候姿态太过俊朗,那元宝简直不是砸在钱小武的摊位上,而是他的心上,他现在恨不得抱上李修平的大腿,管他喊爹爹。 第5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蹙眉眉,十七哥哥?这名字又是从哪儿来的?不过倒也不难听。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对自己坐着来的马车努了努嘴,道:你们且坐车回去,这样省力些。rdquo; 小东感激得热泪盈眶,他向孟花熙感叹道:十七哥哥人可真好,什么都想到了,甚至连我们怎么回去都想到了。每次我和胖师傅推着车送菜回来,都要累断腰,现在就不会了。rdquo; 孟花熙说:你还跟不跟陈婶告我的状?rdquo; 不告了不告了。rdquo;小东对天发誓道。 小东将推车用绳索系在了马车后,然后赶紧钻进车厢,胖师傅也紧随其后,两人一下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不留第三个人的空隙。小东将滚圆的脸从车窗里伸了出来,手围在嘴边做成喇叭,冲李修平打招呼道:十七哥哥,你怎么不上来呀?rdquo; 李修平道:不用了。rdquo;他伸出手,坏心思地拉了一把孟花熙头顶的发髻,对孟花熙垂眼道:把你们花花借我一下。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东:好像让十七哥哥当我爸爸。 孟花熙:??? 第30章 集市熙熙攘攘,各色行人摩肩接踵。开春之后,没有人再穿厚重的冬衣,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像是被一根线提着一般精神。 我是当真不认路。rdquo; 他们并肩在人群里穿梭着,不断有人迎面过来,逼得孟花熙不断向李修平的方向偏移,李修平两条手臂微微展开,却没有碰孟花熙的肩膀,他比孟花熙高出一个头,站在春夏之交过于夺目的阳光之下,浑身都是耀眼的阳光。 想不到,你们这地方虽不大,倒还挺热闹。rdquo;李修平无所谓地笑了笑,他用手挡了挡眼皮,眼睛被阳光照射得眯了起来。 这集市自然是热闹的。小镇位居喉舌,出入除了本地百姓,还有塞外掮客。有外地的旅人从很远的地方赶来,买别处不卖的东西。越是天高皇帝远的法外之地,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便越多。 李修平袖口一拂,揭开一家不起眼的摊位前摆放的小竹筐,一只蜘蛛冒出了出来。蜘蛛呈灰色,大拇指壳大小,爬动速度迅速,看起来似乎不起眼,但却是剧毒。 那蜘蛛顺着李修平的指尖往上爬,它爬到第二节 指骨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开始更为迅速地往后退,即便是剧毒之物,也惧怕比它更毒的东西。比起蜘蛛,李修平才是这里更大的毒物,他嗤笑了一声,将蜘蛛从手指上弹了下去。 有外地人过来了,头顶硕大的帽檐,肩上背着小布袋。 这个,多少?rdquo; 这个数。rdquo; 两人口音相差甚远,由外人看他们简直实在鸡同鸭讲,但他们叽里呱啦说完,一人递出一袋碎银子,另一人掏出一只好似活物,不断蠕动的布袋,毫无阻碍的迅速结束了这笔交易。 你们这儿真是卧虎藏龙,rdquo;李修平一脸冷漠地看完这桩在自己眼皮子下发生的不法之事,不咸不淡道。他说完,却半晌没等到人附和,这让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爽。他回头找人,看到孟花熙正在看画糖人。 画糖人的是一个老人,跟陈老五差不多年纪,但脾气要好得多,他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眼角有因笑产生的放射状的渔网皱纹,鼻梁周围的皮肤因干瘪而塌了下去,露出深刻的沟壑。 糖人是一种西南方流行的吃食,尤其讨孩童的喜欢。主要材料是糖,各种糖,红糖调色、白糖调味、少许饴糖增加粘稠感,易于拉丝作画。铁勺盛糖,在文火上熬煮,熬煮到冒泡,然后在铁板上作画,待糖浆冷却,凝固成甜蜜的琥珀,成小孩手里的玩具。 我要一个齐天大圣。rdquo;一个小孩在摊位前大声说,他踮起脚,递去一块铜板。 好咯。rdquo;老人笑眯眯地接过铜板。 他端起铁勺,让铁勺内的糖浆均匀的滴落在冰凉的铁板上。他先画了两笔,那是齐天大圣神奇的发冠,两根雉尾威风凛凛;然后是大圣的金箍棒,上能捣南天门,下能搅东海,最后用朱砂笔点在那猴子的眼睛上,一双火眼瞬间化形,炯炯有神。 哇哇哇,好漂亮啊!rdquo;小孩们惊呼着。他们拍着手,围在那个举着齐天大圣的孩子王跟前,那孩子王鼻尖都红了,活像个齐天大圣rdquo;。 嗤,rdquo;李修平心思坏,爱捣乱,见不得这群小孩开心。他好好吓唬了他们一下,作势要抢齐天大圣rdquo;,像扑腾鸽子一样,将他们都扑腾开。 那些小孩如同见了罗刹,边哭边跑。 终于清静后,李修平斜过眼看孟花熙,想吃这?rdquo; 也不是想吃,更像是好奇。当她还是孩童的时候,她经常坐在客栈门前的石阶上,看着和她一样年龄孩子到处跑,他们拿着这签子,吃得满脸的糖浆,然后被赶来的爹娘呵斥mdash;mdash;还想不想要你这口牙了!rdquo;她想象过这个颜色过于鲜艳的食物应该是什么味道,大概是甜的,但至于甜又是什么味道,她却一概不知。 李修平没等孟花熙回答,他利索地掏出几枚铜板,两个糖人,我要孙悟空。rdquo; 他嗜糖,糖人过分的甜味极其合他的胃口,但比起爱吃糖,他更好面子,不爱让人知道自己爱吃糖的毛病。小姑娘吃糖还算天真浪漫,他一大老爷们当街吃糖,实在不成体统。但他将一串塞进孟花熙手里。 第5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看着手里的糖人,她举了起来,糖人那层晶莹的外壳,不断折射着初夏的阳光。 她张开嘴唇,尝试着用牙齿咬破那层糖衣,琉璃一样的碎片散落在她的舌尖,糖衣是冷的,然后缓缓在她的舌尖融化。 看着孟花熙吃,李修平也忍不住了。他抓上孟花熙的手,将 她手中的糖人咬下了一个缺口。他的脸皱了起来,像一只白生生的包子,圆而布满褶皱mdash;mdash;好甜,牙疼。rdquo;语气分不清是开心还是埋怨。 他长而深邃的眼睛吊了起来,眯成两条细缝,高挺笔直的鼻梁骨上方横出几条纹路。 李修平明明那么好看,此时的鬼脸却非常滑稽。 哈哈哈,rdquo;孟花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她虽然尝不到味道,但也学着李修平的样子,也将眼睛眯了起来,脸皱成一团。 李修平低喝道:讨打。rdquo;虽是叱喝,但他的声音却温和带点笑音。 孟花熙根本不怕他,她哈哈直笑,还伸手捏了捏脸颊,将鬼脸做得更厉害了。 夜幕降临后,点起灯火的集市像一条从天上坠落的银河,无尽的灯火漂流着。一颗散发微光的珠子浮了起来,悬在他们之间。 李修平随意地把玩着那枚从小贩那儿淘来的夜明珠,然后将珠子弹在屋顶一角搁上,微弱的照亮了屋顶一隅。 他懒洋洋地抓食盒里的冰糕吃,冰块镇过的米糕表皮纯白透明,凉飕飕的正是消暑。 孟花熙也跟李修平一起吃,两手捧着糕点仓鼠似的啃。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对吃感到非常的热情,没有味道的干燥的粉末咽入腹中,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很好。 她也不惧怕坐在屋顶上,因为李修平是绝对绝对,不会让她从这儿滚下去的。 lsquo;宵小rsquo;,rdquo;李修平突然叫了她一声,他慵懒地看着月亮,无所谓道:今天玩得开心么?rdquo; 开心。rdquo; 李修平道:我要是有一天回去了,你想不想我?rdquo; 嗯?rdquo;孟花熙没反应过来,扭头看李修平。 李修平嗤笑一声,却又不再往下多说,他抚了抚衣摆,无所谓道:跟你开玩笑,你这地儿不错,我不会强人所难。rdquo;他伸手捏了把孟花熙的脸颊,将她脸颊上沾着的白糖碎屑抹掉。 他的手指刚刚拿过冰糕,指尖也是冰冷的,触碰在她的脸颊嘴角上,冰得她一哆嗦。或许是今夜的月光太柔和,孟花熙觉得李修平的眼神里有水。 但这份温情并没有延续太久,李修平很快打破了,他扬起眉,举起手指给孟花熙看他指腹上的砂糖粉末,嫌弃地戏虐道:怎么吃的?一嘴糖。rdquo; 孟花熙不甘示弱,她吃了不少,可李修平吃得可比她多多了。她伸手捏李修平的脸,也将他嘴角沾着的粉末用指腹擦下来给他看。孟花熙斜了斜眼mdash;mdash;你还好意思说? 那肉呼呼的手没有骨头,指尖滚烫,像烧不完的火炉。李修平心中铃声大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挠了一下。他一手提上孟花熙的后领,将孟花熙拽了起来,一手提上那只微微发光的夜明珠,道:别闹,回去了。rdquo;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小学生谈恋爱。 都十万字了, 怎么还没亲上? 生气[○?`Д?? ○] 第31章 这晚孟花熙玩得尽兴。 说是她领着李修平认路,但实际上,不管她看到什么她想要的、好玩的,李修平都会停下来给她买。钱多,而且烧得慌。当然,他给自己买的也不少。 到了该回去的时候,李修平懒得走路,也懒得找马车,只想抄近路,走屋顶是最近的一条路了。于是他提着孟花熙像提溜着一只大白萝卜,踩着镇上屋顶的青瓦走过,然后稳稳当当地将她扔在她房间外的走廊上mdash;mdash; 咚。rdquo; 到了家门口,孟花熙估摸陈婶应该睡了,轻手轻脚地去摸门。房门一看,却看见陈婶正坐在烛灯下串珠子。陈婶听见动静,却没抬头,继续串她手中的珠子mdash;mdash;还知道回来?rdquo; 陈婶,rdquo;孟花熙笑眯眯地过去讨好陈婶。她在心里小声骂了几句小东,这坏小子,明明答应她不告状的,结果嘴巴上没个把门的。 陈婶拍掉孟花熙搭在她肩膀上的爪子,道:这招今天不管用。rdquo; 嗷。rdquo; 孟花熙以为陈婶还会骂她,陈婶并没有说,反而将几只穿好的珠花送她,还有刚出锅香喷喷的芝麻馅儿汤圆。 陈婶给孟花熙的鞭子解了,用梳子给孟花熙一下一下梳头发,边梳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花熙太讨人喜欢了。rdquo; 这话听起来挺怪,有一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味道,但陈婶不仅不觉得,还夸上头,她继续念叨:从小把你抱出去,谁都喜欢你,谁都给你塞糖吃。我之前还担心,你一心扑在厨艺上,不爱想这些事,真是没想到hellip;hellip;rdquo;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有要开窍的迹象。 但hellip;hellip;怎么就看上楼上那小子了呢? 陈婶开始以长辈的眼光审视李修平这八字连一撇都没有的未来女婿rdquo;,这种审视,像是拿着刀片将人模人样的皮囊刮个一干二净。李修平可不是个当女婿的好材料,他性格乖戾,特别爱欺负弱小,而且还每个正经事业,天天趴在屋顶上睡大觉。但,对花熙倒也没话说。 第5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陈婶,我困了。rdquo;孟花熙不爱听这些唠叨,她脑子一根筋,信息量大了,利益关系多了,她就搞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听得她直打瞌睡。 行吧,行吧,先睡。rdquo;陈婶心疼孟花熙困,给孟花熙赶床上去,给她把被角掩好。 孟花熙在外面转了一天,本就疲惫,再加上她睡眠质量本就好,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陈婶熄了灯要走,临走前看到一块玉佩从孟花熙的衣领上掉了出来。她没在孟花熙身上见过那东西,于是牵着线,拾起玉佩,在月光下看。 玉石质地极好,呈半透明状,正面用篆书刻着一个平rdquo;字,纹路雕刻精细平整。字符四周花纹繁琐,似花团锦簇,但若是细细看,便能发现,这花纹中藏着九条玉龙。这九条玉龙龙身盘根错节,龙鳞片片生辉,龙爪孔武有力,唯独没有龙眼。 这其中又有典故,古人画龙,栩栩如生,点睛便成真,架云雨而去,为真龙。龙又生九子,子子不同。九子不成龙,非真龙,故而不能点睛。 宫中秘闻,按理说是传不到陈三娘这一乡野村妇之耳,但她握着玉佩的手颤抖,两腿酥软,手肘扶上身后的桌沿才没能跌倒。 孟大方从京城回来的时候,身体用一块缎子缠着,蒙住口鼻。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谁都以为他死了,揭开那布,才发现人还有一口郁气不散。而那裹尸布rdquo;般的缎子上,便画着九条飞天玉龙,与这玉佩如出一辙。 * 钱小武回去的路上,不断摸着胸口,这个地方揣了一块银元宝,那元宝有一个小儿的拳头那么大,抱在怀里膈得肉疼。但他高兴这疼,巴不得这疼。 他抱着那银元宝回去,一家人硬是没合上眼,他跟家里那老婆子,愣是点了烛,对着那银光闪闪的宝贝发了一宿的呆。 这是多少钱啊,这么多钱啊!这放屋里,若是被人惦记去了怎么办?一定要藏好。他先是想到家里有一只柜子,平日里放点缎子和碎银子。钱小武硬是将柜子拖了出来,想将银元宝藏进去,可他伸手往柜子里一摸,竟然在柜子里面摸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是被老鼠咬的,顿时吓了一跳,银子可万万不能放这儿。 他于是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思前想后地找地方藏东西,他一回头,看见床榻上放着的两只枕头,立刻生了新的主意,他找了个布兜,将银元宝包好,然后塞进了枕头里。 这办法似乎不错,他夜夜摸得着,不会被贼偷了去。钱小武就这么眯着眼睛堪堪睡了半柱□□夫,又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元宝藏枕头里,夜里是踏实了,可白天怎么办?他不在家怎么办? 这么一想,钱小武哪儿还睡得着觉,捧着银子更是哆嗦,脑门直往外冒汗,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他家老婆子能干,他那老婆子当晚剪了他的一条穿旧了的大裤衩,从中间一剪,剪下了一小块布,用这小块布,给他缝了个兜儿,你将钱放兜里,兜挂脖子上,随身带着,这总没人能偷了。rdquo; 钱小武将那兜儿挂脖子上,摸着膈在胸口的元宝,这才终于睡着了觉。 人没钱的时候想要钱,有钱了又想要更多钱。第二个月,钱小武从李修平那儿得到银两的欢愉劲儿渐渐退去,开始惦记更多。 他想孟家的人这个月会不会也不,来了若他再为难,会不会再给他钱?会不会再多给他钱?这次给的会不会是个金元宝?钱小武抱着这样的希许在冷风里等着,他等了好久,始终不见孟家人来,他终于放弃了,准备收拾扁担回家去,这时却有人来了,李明志面如玄铁地大步走了过来。 他脚一抬,狠狠踹在了钱小武肩上跳的竹筐子上。这一脚下去,扁担一头重一头轻,一头翘了起来,钱小武肩膀被箩筐压塌了,顿时跌倒在地。 李明志咬牙切齿地大骂道:我怎么给你交代的事?你事情又是怎么办的?rdquo; 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钱小武想是自己昨天卖给孟家的人菜被李明志知道,一心虚矮了一截,唯唯诺诺地说不出话。 李明志越想越气,恨得咬牙切齿。他自以为自己这盘棋下得极好,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断了粮道,便是断了命脉,孟家一个开饭馆的,有天大的能耐,没食材,那也做不出菜。于是李明志用了点手段,搞定了这片菜场的钱小武,正要向县太爷邀了功,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却跑回来跟他通报,孟氏酒楼哪儿揭不开锅,哪儿开不了张,生意好得很呢! 这通报的小子便说话,还便滋溜嘴,一看就是吃完了才回来的。 李明志气得肝痛,且不说他的颜面县令大人面前丢了个一干二净,在自己的兄弟面前丢了个一干二净,他这次扔出去的银两,那可是实打实的打了水漂。 想买通钱小武,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这些做小本生意的,本事不大,却个个都是十足的商人,口一开,利字便当头。 当时李明志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反正花出去的钱,迟早都能在县令大人身上捞回来的,便答应按照市价提前将他们的菜全收了,这一收,花出去的可是十几两白银。 这么多钱,扔水里都能听着个声响,而他呢,就换了一大院的白菜帮子,白菜帮子不经放,一天便放坏了,放坏了的食材像是会传染,好的烂得就快了起来,于是这才一日半的功夫,他的前厅便已经隐隐散发出了臭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李明志院里开了养猪场! 第5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我hellip;hellip;我没有啊hellip;hellip;rdquo;钱小武狡辩道。 你还不知道?rdquo;李明志抬脚又是一踹,少在这儿跟我装,前几日就有人看见你卖给他们菜!rdquo;李明志这一脚踹得巧,正踩在了钱小武装银元宝的兜儿上。钱小武被膈得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紧接着,那块银元宝便像滚珠子一样从他怀里掉了出来。 白花花的银子掉在青板砖上白得发亮,李明志的脸更黑了,他的鼻翼迅速扇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他阴恻恻地说:我真不该给你钱,给你钱,总有人给更多的,你们便马上帮别人办事去了。知是如此,我早该将你打服气!rdquo; 李明志往后一退,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银元宝mdash;mdash;钱你们拿去分。rdquo;身后几个喽啰立刻会意,他们大步上前,拿着木棍狠狠将钱小武一顿好打。 李明志深知自己轻敌,他以为,孟家这棵大树早倒了,那一群孤儿寡女残兵败将,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但显然,他们的确不是他的对手,他们要比他棋高上好多筹hellip;hellip;李明志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事办砸了,舅公那儿如何交代,他做大哥的面子又再往哪儿放? 这一桩桩心事,压得他愁容满面。李明志正算计着赵县令何时会召他,这时赵县令的人已经来了,被小厮领着进了门,虚虚向李明志打了个揖,说赵县令有请。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剧透预警: 十七不是孟花熙的杀父仇人, 53虽然脑洞一向有点歪, 但还没狗血到这地步 咸鱼躺hellip;hellip; 第32章 李明志心里越发有气,当初他在赵县令跟前风光的时候,这些下人谁不对他毕恭毕敬?李明志冷了冷脸,甩开袖子抬步过去。 李明志进了门,看见赵县令,作了揖,谄媚地喊了声mdash;mdash;舅公。rdquo; 赵县令搁下茶盏,不屑的撩了撩眼皮,一抬手将李明志那一肚子解释的话打了回去:什么都不必说。rdquo; 李明志闭上嘴,默默摸着一旁的椅子坐下。 李明勇也在屋里头。李明勇的腰伤还没好,一坐下腰部便疼痛难耐,只能坐得歪歪斜斜,像一棵长坏了的歪脖子槐树。李明勇不怎么会说话,说话不过脑子,而且还话多,他脱口而出道:舅公,这事真不能怪大哥没做好,是孟家那群人,他们狡猾得很!rdquo; 赵县令冷嗤一声,道:一个寡妇、一个孤女,两个废物,你说他们狡猾?我看是你猪脑壳!rdquo; 李明勇被赵县令训得直缩脖子,再也不敢说话。 李明志开口道:那几个的确不足挂齿,但hellip;hellip;他们有个帮手,那人,rdquo;李明志一顿,咬了咬舌尖。他不愿夸耀自己的对手,但却又不得不服,那人似是不简单hellip;hellip;rdquo;他总想到他们前面,像一个出色的棋手,不动声色,便在棋盘上断掉他们的每条生路。 赵县令闻声抬起头,他看向李明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时李明勇急吼吼开口道:可不是,就是他,那人太恶毒了,我的腰,我的腰就是他弄坏的!rdquo;李明勇倒打一耙,反正也没人知道,便将自己不小心摔倒这个罪名,也强按在了李修平头上。 赵县令道: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人?rdquo;听起来这人似是神通广大,可那小客栈里,哪儿有这么一个人? 李明志解释道:那人似乎是客栈的客人,不是本地人,一直住宿在客栈,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rdquo;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rdquo;赵县令恨铁不成钢道:你自个儿数数,自己一句话里头有多少个不知道!rdquo; 我,我们也查过,rdquo;李明志道,但是什么都查不出来hellip;hellip;rdquo; 赵县令沉吟一声,不再言语。这话如果是李明勇那莽夫说的,他肯定不信,但李明志手耳通天,如果他都查不出来,那就是真的查不出来了。赵县令思索片刻,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 李明志和李明勇连忙起身,李明勇腰无法动弹,在原地哼了好几声,被李明志搀扶着起来。李明志为表忠心,又回头问赵县令:舅公,孟家那边hellip;hellip;rdquo; 赵县令闭着眼睛抬了抬手,让李明志把嘴闭上,此事不再要你们插手,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是你们在背后搞鬼,自然也知道我脱不了干系。他不是我们能惹的人物,但现在惹上了,只能想办法自保,你们先回去。rdquo; 李明勇和李明志从房间退了出来。李明志问哥哥:舅公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rdquo;李明志门清,但不动声色,低声呵斥了弟弟一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别说。rdquo; 赵县令默坐于室,闭眼盘手中佛珠。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佛珠碰撞的哒哒声。他枯坐半晌,突然起身,开门唤进来几位丫鬟小厮,换上紫红色官服。 挑着灯的师爷低声问:这个时辰了,大人要去哪儿?rdquo; 赵县令定定神,道:去拜访hellip;hellip;少卿大人。rdquo; * 陈婶剪短蜡心,口述今天的收益。孟花熙用砚台研开磨,拿狼毫笔沾了墨,在纸上根据陈婶口述写上字符。 第5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小东擦干净桌子,也牵了一面椅子过来,靠在椅背上晃脖子。 陈婶推了小东一把 ,道:坐没坐相。rdquo; 小东伸长手臂,打了一个哈欠,一手锤着膝盖,脑袋丧气地耷拉在胸口,轻声吸气地长长地叹息道:到底啥时候发工钱啊hellip;hellip;rdquo; 陈婶耳朵尖,而且对于关于钱的字眼极其敏.感,小东一抱怨,陈婶立刻拧他耳朵,道:想什么呢?这才刚刚月头,月底还够没有呢。再说了,不是刚发过钱了么?那么大一笔钱,你不会花完了吧?rdquo; 这话陈婶本是随口一说,上次工钱数目委实丰厚,别说月底了,就是过到年底都不成什么大问题,可小东却当真瘪下了嘴,比他现在的心情更委屈的,还有他的荷包。小东到底年纪小,吃得苦不少,见的钱却少得可怜,于是一拿到巨款一笔,人立马飘了,不知道怎么打理,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要,花钱如流水,心中还没有一笔账,于是每天七七八八,这里花一点,那里花一点,最后买了一堆什么用都没有的垃圾回家,口袋一下瘪了下去。 小东沮丧地趴在桌子上叹气,道:谁知道呢?钱为什么就这么不经花hellip;hellip;rdquo; 孟花熙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虽然小东卖队友卖得飞起,但她还是好心安慰小东道:你还短多少?我可以借你一点。rdquo; 当真?!rdquo;小东立刻像是活了过来,脑袋立马从桌子上支了起来,两眼发光地看向孟花熙。 别搭理他,rdquo;孟花熙正要点头,陈婶道:救急不救穷,这花钱法儿,不管借他多少钱,都要被他败光。这次得给他点教训,他才会有点记性。rdquo;陈婶讲完道理依然不怎么解气,她用手指狠弹了小东脑门一下,道:小子,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着也得为自己做点打算,老婆本攒够了吗?就知道把钱往脑门上贴。rdquo; 小东抱着头申诉道:我借钱不就是为了娶老婆么?我若不将自己拾掇得妥帖,又有哪家姑娘看得上我?rdquo; 陈婶嗤笑了一声,道:谁家姑娘都看不上漂亮的大草包。rdquo; 小东灵机一动,又道:以前店里穷的时候,我吃点苦便算了,现在店里已经富得流油了,我这做店小二的,怎么也不能丢客栈的脸面,你们也是一样。所以我觉得改天我们应该上布庄特别定制几身衣服,大家一人一套,我的那套必须要绸缎的,店小二每天都要站在店门口吆喝,走出去可是客栈的一张脸,当然要体面些。rdquo; 倒也是,rdquo;陈婶听到这儿,倒觉得小东说得有点道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现在声名在外,越来越多的人冲着孟rdquo;这面招牌来。他们期待高,来了一看,门外站着的一群穿各色短衣短裤的杂牌军rdquo;,第一印象就算不上好了。 陈婶继续说道:夏天的衣服,要便宜不少。rdquo; 小东:hellip;hellip;rdquo; 陈婶用簪子拨了拨头发,又开始算账了。她哒哒哒打算盘:锦德布庄的缎子,孬一点的,一匹十两银子。rdquo; 小东插嘴道:锦德庄的布没有锦绣的布好!rdquo; 陈婶横了小东一眼,你掏钱?rdquo; 小东立刻抿上嘴唇,拱手道mdash;mdash;您掏钱,您说了算。rdquo; 陈婶继续算账道:做衣服布要三片,袖子上两片用不着太好的,布料不用缎子,用丝麻,透气轻薄还抗风。丝麻一匹四两,这就便宜了一半。店里五个伙计,一人一套,我们四个人,就算九套hellip;hellip;再算上边角料hellip;hellip;嗯,钱也不多hellip;hellip;rdquo; 小东扶额,给陈婶竖起了大拇指,虚弱道:婶儿,您可真厉害。rdquo; 陈婶拨了钱,经费充足,这套用缎子和丝麻做的衣裳很快便做好了,客栈里人手一套。为了保持客栈外观的一致性,就连乖乖待在马厩里啃胡萝北的大宝贝儿rdquo;都无可幸免的穿上了一套小衣。自家宝贝儿被这么欺负,可把李修平气坏了。但他没能发作,因为孟花熙也给他弄了一套。 小东有了新衣服,觉得自己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开始四处嘚瑟,每日守在客栈门口,将肩膀上的白抹布甩出了一朵花,高调地迎接客人mdash;mdash; 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客官,您吃饭还是喝茶?客官,您唱曲还是说书?rdquo; 这九曲十八弯的好嗓子,给客栈招揽了一大批客人。 孟花熙也分了一套新衣服。她穿衣服只追求行动自如,一切以方便做饭为根本目的。所以布庄专门给她做的这身衣服,大红,束袖,深色暗花底纹腰带束腰腰,裙摆。她个子高挑,一头海藻一样茂密的长发用红色的发冠高高竖于头顶,整个人清清爽爽,笔挺干练,在忙碌的客栈、后厨之间穿梭自如。 孟花熙洗净手,在腰间系上一条白色围裙。她熟练地将澄粉、糯米粉、粘米粉一同筛好,根据食谱上的比例,按两搭配,然后加入糖、牛乳及油混合搅成糊状,上蒸笼以大火蒸半个时辰,取出待凉,搓成软滑的粉团备用。 接下来,开始准备馅料。紫薯去皮切片,入蒸锅蒸熟,用勺子压成泥,再塞入一枚流油的咸鸭蛋黄,包紧实,裹上刚刚备好的冰皮,再次上蒸笼蒸煮。 第5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后厨飘着白雾,淡淡的糕点香味从蒸笼的镂空里飘散出来。孟花熙揭开了蒸笼盖,将蒸好的冰皮紫薯咸鸭蛋点心取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留评发红包鸭! 大家周末愉快(*^▽^*) 第33章 有的人表面上看运筹帷幄,实则内心慌得一逼。 李修平面前放着一只核桃木食盒。食盒里的糕点是半透明粉色,那是在糯米碾成粉捏成团里滴进花瓣的汁液着上的颜色。馅是紫薯,紫薯甜,而且口感软糯,弹而不粘牙。 孟花熙坐在他对面。到了夏天,这小丫头似乎是又抽条了,穿着裁剪贴身的夏装,背脊笔直而腰部细,一头乌黑油亮的大马尾辫垂于两肩,愈发亭亭玉立。她手托着腮,眉眼弯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李修平轻轻吐气,好好建设了一下心理状态mdash;mdash; 这有什么好怕的呢?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还能坑他?他要有自信一点hellip;hellip; 李修平抬起手指,挑选了一下,最后选中一只最粉嫩的小圆团塞进口中。 他吃得飞快。食物在口腔中停留的时间越短,造得罪也就越少。 但当糕点从他喉咙里咽下去后,他却从舌尖尝到了甘甜的回味。那是一种很温和的口感,甜而不腻,淡而不散,口齿留香。 他想细细品味的时候,味道却因他吞咽得过快而迅速消失。 李修平不禁有些遗憾,只觉没尝够味道,他马上又拾起来一个,吞进口中。这次他吃得慢,认真感受冰凉的表皮如何融化在舌尖。 紧接着,鲜美的馅料溢出来,在口腔中流淌。这紫薯馅料之中的咸鸭蛋,是整个糕点的精华。食物如果只有一种味道,入口时的感受就会非常单一、无趣,吃多了便觉得腻歪,尤其是甜点。香甜的紫薯馅儿中包裹的那枚咸鸭蛋增添了咸鲜,刚好将甜度控制在mdash;mdash;好吃,甜,而且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李修平大快朵颐的时候,小东和胖师傅、客栈里的五个童工rdquo;、打死也不肯走的陈老、以及他那两个跟着混的药童,全都围坐在桌子前,眼巴巴等待李修平的评语。 十七哥哥,味道怎么样?rdquo;小东好奇道。 嗯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喉咙间呜咽一声,敷衍道。 美食当前,他可没工夫长篇大论糕点如何如何好吃。 他得赶紧再吃几口,以客栈人口们的战斗速度rdquo;,就这么一小碟样品,那不是一眨眼就抢光的事? 看李修平的表情,食物应该是好吃的。当真好吃?rdquo;胖师傅谨慎道。据胖师傅观察,这次糕点的出炉,完全是孟花熙一手操办。李修平除了在灶台边上像吉祥物一样杵着,什么忙都没帮,这让胖师傅不怎么放心。 唔。rdquo;李修平满口紫薯香,他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呜呜应付了两嗓子对付过去,企图蒙混过关,乘机再塞几枚圆团进嘴里。 你这臭小子!rdquo;陈老五敲了敲拐杖,他算是看出李修平的小心思,他都快吃完了!不好吃,能吃这么多吗?你倒是留点!rdquo; 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做太不敞亮! 李修平吃完又灌了一口浓茶,茶叶的苦涩冲去了口中的甜腻,回味悠长,完全可以再来一盘。 李修平睨了陈老五一眼,不高兴地骂道:小老头,你说谁臭小子呢?!这糕点一盘才三十五个,本就是孟姑娘给我一人尝的。我高兴分给你吃分给你吃,不高兴分给你吃就不分给你吃,你管得着么?我现在心情不好了,不分了,你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rdquo;说罢,李修平当真将盘子抱走了。 客栈其他人的手上功夫,谁追得上李修平?李修平没花半点力气,将这么将盘子抱在怀中,置于他们面前一寸的位置,可每次他们伸手要拿,那盘子便跟长了脚一样,灵活地也往前动上一寸,刚好让他们看得见,碰不着。 你你你!rdquo;陈老五气结,坏小子,你太不讲道理了,你一个人,哪儿吃得下三十五只糕点?别把你的小肚皮撑坏了,赶紧分给我们!rdquo; 谁说我吃不下的?rdquo;李修平嚣张道,然后mdash;mdash;嗝rdquo;了一声。 陈老五马上找孟花熙告状,花熙,这小子这么不讲道理,你还不管管他!rdquo; 孟花熙便道:没关系的,我这次怕不够吃,多做了几笼,大家都有,您莫要难过。rdquo;孟花熙从后厨拿出一笼新的,分给大家吃。 夏日炎炎,午后酷暑正难耐,这个时候,吃上一口冰冰凉凉的点心,再喝上一口清热解火的凉茶,胸口那热气全被浇散了,别提多舒服。大家你争我抢,吃得顾不上说话。 胖师傅突然想到什么,发问道:诶hellip;hellip;奇怪了,花熙,你现在又能尝到味道么?怎么这次自己做,也能做得这么好吃呢?rdquo; 这问题孟花熙也答不上来,做冰皮糕点的时候,她只是认真读了食谱,然后按照食谱上的步骤一步一步来,就这么按图索骥,没想到就做成了。 李修平哂笑道:这很简单。rdquo; 怎么?rdquo; 李修平道:做糕点和做菜不同。做菜的时候,一只鸡仔可能有一斤半重,也可能有两斤重,这个定不了。一只鸡用多少盐,全靠厨子的手感,这个花熙是学不来的。但糕点不一样,要一升糯米粉便是一升糯米粉,一两白砂糖便是一两白砂糖,秤杆错不了,骗不了人。rdquo; 第6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花熙心眼实,和他一起做饭的时候,从不拿着父亲的食谱喋喋不休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又为什么要那样,她将食谱上的每个字,将他的每个字都奉为圭臬,或许在那些所谓的聪明rdquo;人眼里,这样的做法不够机灵,但他却觉得,这正说明她心思纯净,一心一意。她是他最喜欢的学生。 胖师傅点点头,赞同道:十七公子说得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一板一眼地按照食谱来做,那也有的人做的好,有的人做的不好,花熙做的,可就hellip;hellip;rdquo;说到这儿,胖师傅依依不舍地将手中最后一口糕点塞了进去mdash;mdash;可就太好了hellip;hellip;嗝。rdquo; 李修平一笑,懒洋洋地摊手道:就是天赋呗。rdquo; 你陈婶就爱吃这种糕点。真闹不明白,这种小模小样的玩意儿,除了好看,还有什么特别的。rdquo;胖师傅嘴上这么说着,却手指捏做兰花指,认真舔舐着手指上留下的白糖粉末。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rdquo;小东回答道:小姑娘就喜欢这种,甜的,好看的。我跟你说,就我们花熙这手艺,明天拿出去,保准要被镇上的千金小姐们买完。rdquo; 我没打算卖,rdquo;孟花熙答道。 客栈的生意虽然蒸蒸日上,每日利润相当可观,但他们的饭菜主要卖给镇上的两种人,一种是借道路过的旅客;另一种是务工辛苦的脚夫、轿夫。在任何地方,有钱人都是少数,就算全部一网打尽,人头数两只巴掌也能数得出来。可旅客、普通人则不一样,他们是金字塔宽阔的基地,多如牛毛,抓住他们胃,便是抓住了全世界。为了满足这两种人的主要需求,他们提供的饭菜,不管是麻将拌面、鸡汤还是辣椒肉酿豆腐,都是好吃,且管饱。这种小巧精致,工序复杂而成本高昂的小点心,与客栈格格不入了。孟大方当年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他虽然会做点心给客栈里的人解馋,但却不拿出来卖,因为这定是赔本买卖。 胖师傅便道:花熙,你的打算对,我们自己吃些消消暑就行了,有什么好卖的?rdquo;他挤兑小东道:还什么千金小姐,我看你是想娶媳妇想疯了。人真千金大小姐,谁不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跑你这儿来吃点心?rdquo; 这时陈婶捧着香炉从楼上下来,瞧见一大早的,这群伙计围在一起,一不开门,二不干活,尽在这儿给她偷懒。她训斥道:什么时辰了?rdquo; 小东嘴甜,他连忙给陈婶吃糕点,道:吃点吃点,花熙做的。rdquo; 陈婶本是蹙着眉,但吃了一口,眉梢立刻舒展开来,她慢慢吃完,接着训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开门!rdquo; 知道了,知道了。rdquo;胖师傅和小东他们,连忙将盘中糕点的碎屑吃干净了,收拾收拾开门做生意。 *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两位书生打扮的小个子清瘦少年rdquo;并肩行走。 小,小姐,您可饶了我吧hellip;hellip;rdquo; 在外面,不要叫我小姐。rdquo;其中一少年rdquo;粗声粗气地说道。说话人是郑员外家的小女儿郑芳芳,是郑员外的掌上明珠。 郑芳芳出生好,人也漂亮,多才多艺,颇有名望,身边总聚集了一群小姐妹。这些小姐妹什么都听郑芳芳的,唯郑芳芳马首是瞻。郑芳芳说,锦德庄的布料好,锦德庄的布料第二天就卖脱了货;郑芳芳说茉莉香的胭脂好用,镇上的茉莉第二年没开花mdash;mdash;因为被采摘得太多了。有才华又备受喜爱的人,脾气总是自矜的,郑芳芳也没能幸免,她眼高于顶,脾气刁钻古怪,贬低自己看不上的,言语极其刻薄,是个相当不好相处的刺头。 郑芳芳难得从溜出来玩一趟,对什么都感到稀奇。她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来走去,最后在孟家客栈前停止了。她学着吊儿郎当公子哥的模样,唰地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打开,在胸前摇了两下,指着那面匾额道:原来这就是那家有名的客栈,我早想来玩了。我听说,这里面的饭菜相当好吃,好吃到那李赖皮进门找他们麻烦,最后出来却抱着砂锅喝汤。真是好笑,我今天便要见识见识。rdquo; 第34章 郑芳芳进店挑了一个安静位置,她将手中折扇搁在桌上,四处一看。客栈不大,三进三出,分三楼,一层大堂提供吃食,两层客房。大堂内装饰古朴,桌椅板凳多用核桃木,有些年头,桌沿摸出了包浆,添了几分古味。 大堂面积不大,里面位置不多,粗粗数来,不到二十面方桌,对于一家远近闻名的店面来说,稍显寒酸。郑芳芳看到这儿,嘴角一撇,又拾起折扇,虚虚在胸前摇了摇mdash;mdash;呵,我以为多了不起,其实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hellip;hellip;rdquo; 郑芳芳的小丫鬟没见过多少市面,听郑芳芳这么说,忍不住在心里嘀咕mdash;mdash;明明挺气派的hellip;hellip;rdquo; 客官您里面请啊!rdquo;说话间小东颠儿颠儿地提着茶壶来倒水,他将白毛巾甩在肩上,对郑芳芳嬉皮笑脸道:这位少爷,您吃点什么?rdquo; 小东虽然心眼活,嘴甜会说话,还会察言观色,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认得的姑娘实在是少。他在客栈长大,除了孟花熙,还没第二个熟络的姑娘。郑芳芳将那书生模样打扮得逼真,说起话来拿鼻孔看人,瞧不见那双丹凤眼。小东除了觉得这少爷娘兮兮的,身上还有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再没看出什么端倪。 第6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郑芳芳道:你们这有什么吃的,说来听听。rdquo; 好咯。rdquo;小东笑眯眯地给她报菜名,道:少爷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是生面孔?不过没关系,只要来我们这儿吃了饭的,再生也会变熟。我们这儿这几道菜卖得最好了,您看看。rdquo; 小东将孟花熙的那几道拿手菜指给郑芳芳看,这几道菜,我跟您打包票,一定好吃,不好吃不要钱。rdquo; 切。rdquo;郑芳芳在菜单后面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不爱吃面,吃面容易长胖。rdquo; 小东脸上笑嘻嘻,暗地里腹诽道mdash;mdash;您都瘦弱成这样子了,不怕刮风,反而怕长胖?这不说笑么? 我也不爱喝鸡汤,鸡汤油死了;rdquo;郑芳芳继续挑剔道:还有这个什么什么辣椒肉酿豆腐,豆腐我虽然爱吃,但我不吃辣的,吃了我脸上起红疹子,你们担待得起么?rdquo; 担待得起么?rdquo;小丫鬟回声桶似的附和道。 小东无奈了。他真拿这个mdash;mdash;这也不吃,那也不吃mdash;mdash;的挑剔大少爷rdquo;没了办法。但来者是客,他也不能将人往外撵。往常碰到这种人,他都是晾在一边,招呼完其他好好来吃饭的老主顾后,再抽空对付。 小东赔笑道:您再看看?看中什么好的,招呼我就是了。rdquo; 算了,rdquo;郑芳芳将菜单一扔,撇起嘴道:你这菜单上没我要吃的菜,我一点也不想吃,但是来都来了,我就勉为其难,吃一点点。rdquo; 她示意旁边跟着她的小丫头掏钱。小丫鬟递了钱袋过去,郑芳芳摸出块银元宝,扬起鼻孔,财大气粗不可一世地将那元宝往桌上一掷,道:喏,钱拿着,你刚刚说的那几样,一样给我来点。rdquo; 小东笑了一声,客客气气道:没问题没问题,但hellip;hellip;rdquo;他将那银元宝退了回去,道:但您这钱,不够啊。rdquo; 郑芳芳面上一讪,两颊红透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本想出来抖抖威风,继续撒她那大小姐脾气,没想到架子没摆成,反而短了人银子,实在害臊。她瞪着她的小丫鬟,从钱袋里掏钱,将少的银子补齐,这才捡回些颜面,拿,拿去!rdquo; 小东收了钱,去后厨下单子, 等上菜的时候,郑芳芳百无聊奈,她一边喝茶,一边观察客栈来来往往的客人打发时间。 客栈里的人里有塞外的旅人,生得人高马大,五官深刻,高鼻深目,眼睛多为茶褐色或浅棕色,穿短衣长裤,踩高筒牛皮靴,他们饭量极大,一个人能吃上一桌饭mdash;mdash;再加一面桌子;还有轿夫和脚夫,他们身材比外族人稍瘦削,肩膀和大腿上有常年劳作的大块肌肉,他们穿着短袍短衫,也不计形象地大口吃饭,大口喝汤。 郑芳芳看了一圈,只觉得两眼发酸。她又切了一声,跟小丫鬟抱怨道:我在学堂偷看师父话本,总看见佳人遇才子,所以才一心想跑出来玩,见见世面,结果这哪有什么才子?就是一群乡野村夫,臭得要命!rdquo;她又看向瘦猴一般,在客栈上蹿下跳的小东,翻了个白眼道:哼,连个臭跑堂的,都衬得眉清目秀了,呸呸呸!rdquo; 过了半柱香不到功夫,饭菜上了。先上的是一碟开胃小菜,小菜平常,小米辣炒笋尖,再是辣椒炒肉酿豆腐,外加一小盅鸡汤,几道时令小菜,小菜叶片翠绿,煞是好看。 郑芳芳忍不住吞咽了一声口水,实话实说,光从外表上看,这饭菜的确可口,令人食指大动,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hellip;hellip; 小丫鬟倒吸口气,轻声细气道:小姐,这么多菜,怎么吃得完呀?rdquo; 郑芳芳道:每样尝一点。rdquo; 嗯hellip;hellip;~rdquo;郑芳芳起初还有千金大小姐的矜持,食不言,寝不语,吃食时,细嚼慢咽,专挑菜叶子,小口小口往里塞,活像只大白兔子。但越吃到后面,越顾不上形象,她的吃法愈渐豪迈,学着那些乡野村夫,一口一块肉。 小东在客栈里招呼了一圈,又到郑芳芳这桌。他瞥见郑芳芳风卷残云,半点没有方才娘不垃圾的小媳妇样儿。他就说mdash;mdash;没人能拒绝孟花熙做的饭,如果能,那就再来一碗hellip;hellip; 呦,rdquo;小东笑眯眯地过来,故意挤兑郑芳芳道:这位爷吃得可高兴。rdquo; 就那样,rdquo;郑芳芳道,嗝hellip;hellip;rdquo;她一般是不会夸人的,但这该死的嗝儿偏偏在这时候从喉咙里冒了出来。郑芳芳捂上嘴,尴尬地瞪着眼睛看小东。 小东哈哈大笑,安慰郑芳芳道:您可别觉得不好意思,哈哈,大家来了之后,都是这样子的。喏,把嘴擦擦吧。rdquo;小东将个肩膀上的干净毛巾递过去给郑芳芳擦那一圈辣椒油。 切,谁要你的脏毛巾!给我拿远一点。rdquo;郑芳芳嫌弃道。 小东道:我毛巾明明很干净的。rdquo; 郑芳芳哼了一声,接过小丫鬟递来的干净帕子擦掉嘴边的油星子。 她又道:我问问你,你们这菜是谁做的?rdquo; 郑芳芳家有三个厨子,川鲁粤淮扬闽浙湘本帮,八大菜系,信手拈来。但他们谁都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她回家以后,能够像今天一样偷偷跑出来的机会便少了,如何再吃到这么好吃的菜呢?于是她动了心思,一定要将这做饭厨子给挖回去。 第6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小东听完扶额,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吃好了还不满意,还想见他们花熙。如果谁吃完饭,都闹着要见花熙,那花熙还做不做饭了?干脆不回后厨,就坐门口给他们当吉祥物得了。 小东道:她很忙的。rdquo;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见他。把他给我叫出来,现在,马上!rdquo;郑芳芳使出她使惯了的大小姐脾气,颐指气使道。 小东无奈,只能去后厨叫孟花熙,外面那人真是个刺头,饭菜挑不出毛病,却吵着闹着要见你。rdquo; 见我?rdquo; 可不?rdquo;小东向大堂看了一眼,道:看她那阵势,你不去他今天可能就不走了。rdquo;他忍不住跟孟花熙小声抱怨起来,将刚刚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腔是怎么趾高气昂,怎么给他甩脸子跟孟花熙说了。 真是树大招风,名声出来后,真是什么人都来了。rdquo;他将郑芳芳那桌的单号扔在灶台边的案几上,道:这客人我应付不来,谁有着本事谁应付去。rdquo; 孟花熙收回盯着火苗的目光,将单号拾了起来,塞回小东手里,道:自己客人自己接待,不以身作则,怎么当领班?rdquo; 小东道:可他要见你。rdquo; 我现在没这工夫,rdquo;孟花熙从蒸笼里端出一小碟糕点来,道:我这儿点心多了几个,待会一并给那位客人送去,就当客栈送的一点礼物。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他不会再为难你的。rdquo; 小东看见那三只粉粉嫩嫩的冰皮糕点,惊呼道:花熙,你,你,你居然还藏着多的!你是偷偷给谁藏的!rdquo; 花熙自己不贪食,不可能是给自己吃的,那还能给谁? 孟花熙一下被戳破了,她面上一红,忙捏住小东的嘴巴,端着托盘在小东鼻子前转了个圈儿,忽悠小东道:这里一共三只,你刚刚说,他们那桌一共几位客人来着?rdquo; 啊!rdquo;这里一共有三个,外头只有两个刺头,这倒算数题小东会做。 小东立刻会意道:花熙,你最好了,你当然是偷偷藏给我们吃的,现在赶紧分我一个吧!rdquo;小东发誓不泄密,他生怕孟花熙反悔,赶紧塞了一只进嘴里,脸颊鼓起一大包。 我们大师傅呢,今天是当真的脱不开身,rdquo;小东端着托盘出来,将手指比在唇边,对郑芳芳嘘了一声道:这是我们送你的小点心,可别被其他人看见了,若是被熟客们看见了,可就要不高兴了。rdquo; 见不到厨师,郑芳芳心中不满,耍小性子道,哼,你们师傅排场可真大。rdquo; 她又看小东送来的两只小点心,心道这种手段,当真以为她不知道?不过是用一点小恩小惠,蛊惑人心,好将生客变熟客,然后传得一个客栈主人爽朗大方的美名罢了。她才不吃这一套! 小东笑笑,道:客官,您先尝尝看。rdquo; 第35章 白嫩嫩的两只小团子端了上来。郑芳芳爱吃甜食,郑员外为了满足她的口腹之欲,特地请了糕点师父,专门为她做点心吃食,但郑芳芳这张小嘴是越吃越叼,总是嫌这个腻味了,那个平淡了,吃上一两次就不高兴再吃,打发人走要换师父。 郑芳芳已经没什么胃口了,她被饭菜弄得很撑。但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是不是很好吃?rdquo;小东笑眯眯地看着郑芳芳,郑芳芳两眼瞳孔放大,看起来非常的激动。 她第一次吃到口味这么合适的,不咸不淡,不甜不腻,尤其是冰凉凉的表皮化在舌尖,在这炎炎夏日简直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享受。 郑芳芳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问,还有么?rdquo;这冰凉凉的小糕吃着解腻,唯一的不足是,实在太小,一口下去就没了,根本不能好好品味。 果然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郑芳芳吃过后,立马不再难为小东,小东笑着说道:没了,这是店里的送给你的礼物,别人还吃不着呢!rdquo; 郑芳芳一跺脚,道:那不行,我更要见你们的厨子,把她给我叫过来,现在,马上。rdquo; 你这人,rdquo;小东难以置信道:怎么这么不讲道理?rdquo; 讲道理?本小hellip;hellip;rdquo;郑芳芳差点说漏嘴,半途改口道:本少爷就是道理!rdquo; 真是没救了。rdquo;白吃了东西,还这么嚣张,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小东招了招手,把几位小厮叫来。他指了指郑芳芳,道:把这个人,给我弄出去。rdquo; 你你你!rdquo;郑芳芳和她的小丫鬟两人被架了起来,一路连推带拽,搡到了门外。郑芳芳差点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跟当年李明勇那小混子是一样一样的。她气得跳脚,一路跑回去跟爹告状。 郑芳芳一回到家,换下衣服。我不管,我成亲那天,一定要有孟家的糕点,没有我就不嫁人。rdquo;郑芳芳声嘶力竭道。 郑员外一个头两个大,他扶着桌子,止不住地唉声叹气。他不由懊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郑芳芳宠到天上去了。什么什么糕点?你是说孟厨神那一家?他们家现在的东西还能吃?rdquo;他是个老顽固,他每日只顾处理公务,然后念上些之乎者也,全然不知如今镇上孟家那间小客栈如何风生水起。 第6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郑芳芳道:对,就是那家,我要他们给我做糕点,不,不只是糕点hellip;hellip;rdquo;郑芳芳一顿,道:我要他们给我做婚宴!不做我就不嫁人。rdquo; 你这不是,你这不是胡闹么?rdquo;郑员外直摇头道,我看你是在找借口,不肯嫁人,其实那家公子,人挺好的。rdquo; 呵,rdquo;郑员外夫人冷笑一声,骂道:我看这她是在找打!婚宴老早就定下来了,帖子都送出去了,赵县令都卖了我们面子会要来,你临时闹出变数,中间出了问题,谁担待得起?rdquo; 郑芳芳不怕自己爹,但就怕这员外夫人,她低着头嘤嘤了两声,委屈巴巴地不说话了。郑员外见不得自己掌上明珠露出这样的可怜样儿,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不就是换一桌婚宴么?可有什么难的。我明天去给你问问,成了么?别哭了。rdquo; 当真?rdquo;郑芳芳抬起头,这张脸上,哪有什么委屈难过的表情。郑芳芳给员外行礼,乐不可支道:谢谢爹!rdquo;然后高高兴兴地蹦跶出去。她喜滋滋地,心想这次又要在她的小姐妹面前出尽风头。 * 陈婶在镇上有些根基。认识的人不少,与这郑员外也有几分交情。郑员外来找她,她给他倒上茶,问明来意。 郑员外道:小女过几日便要出阁。rdquo; 这可真是喜事。rdquo;陈婶恭喜道。 是,rdquo;郑员外缓缓品了口茶,道:但hellip;hellip;小女脾气不怎么好,总担心嫁过去,要受欺负。rdquo; 这怎么会?rdquo;陈婶一笑,安慰道:性格越是火爆的姑娘,越是不会被欺负。rdquo; 也是hellip;hellip;rdquo;郑员外点了点头,我想请你们做婚宴,你们做不做?rdquo; 做婚宴不是个轻松差事,像郑员外这样的身份地位,一般一桌至少要十二道大菜,鸡鸭鱼肉,一个不能少,这样才有台面,孟花熙是应付不来的。郑员外见陈婶犹豫,便喝茶道:据我所知,要想打出名号,没有贵人提点,那便是鸟少了翅膀。你们孟家若想东山再起,那么一个机会也不能错过。rdquo;郑员外话锋一转,低声道:宴会上要来的人,不可说,不可说hellip;hellip;rdquo; 陈婶心道,做官是官官相护,为商则是商官勾结,话不是什么好话,但道理都是一个道理,若想将生意做得更大,位置坐得更高,建立广阔的人脉和关系网是必须的。郑员外嫁女儿,当日少不了来达官显贵,这正是孟家打出名声的好时机。她想了想,道:我同花熙说说。rdquo; 送走郑员外后,陈婶跟孟花熙说了这件事。陈婶问:花熙,你想不想做?rdquo;孟花熙想了想,道:我想做。rdquo; 陈婶说:你想做便行,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rdquo; * 做出一桌好婚宴,菜谱要花心思。李修平嘴刁,吃过不少好吃的,可以让他出出主意。 李修平脱了外衣,身体浸泡在热水里,他后颈依在盆缘,手掌闲适地捧起水,淋在泛红的胸膛上。人太容易被通化,不知不觉,便染上贪嘴多食的坏习惯,尤其是花熙这小丫头心灵手巧,每每做出来的吃食太契合他的口味,这筷子一动,就再也停不下来。他伸手按了按肩颈和小腹,确保那每一块线条优美的肌肉形状完好无缺。然而这一次,他的手指却反馈了不一样的触感mdash;mdash;软hellip;hellip;了hellip;hellip; 李修平懊恼地拾起上盆沿的干毛巾,抹去肩膀上的水渍,他气呼呼地在心里发誓,过午不食,他再也不在半夜吃东西!李修平耳尖微动,在寂静的夜晚捕捉到了插销推开的声音,李修平连忙抓衣架上的白袍,还没碰上,宵小rdquo;已经鬼鬼祟祟地跑了进来,和没穿衣服的他四目相对。 呀呀!rdquo;孟花熙两手捂着眼睛。她吓了一跳,什么也没看见,眼前的一片郁郁雾气间,李修平张开手臂,懒洋洋地依靠在桶沿。他皮肤苍白,在滚烫的蒸汽间,毛发乌黑一片,湿淋淋地垂在肩上。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故意的hellip;hellip;rdquo; 陈婶最近似乎察觉了什么,盯她盯得非常紧,半夜不许她离开房门,于是她只能更加小心,当真像做贼一样了。孟花熙好不容易逮着空档偷偷来找李修平,压根没算到这个时间他会正在沐浴。 李修平也是一愣,这种情况他当真没有碰上过。但他马上正经起来,甚至觉得捂着脸,耳根红成虾子,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宵小rdquo;非常好玩。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lsquo;宵小rsquo;,你真大胆!没想到你不仅是贼,你还是个采花贼。rdquo; 孟花熙捂着眼睛,露出嘴巴反驳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rdquo; 我怎么瞎说了?难道刚刚偷看的人不是你?rdquo;李修平倚在桶沿嬉笑道。 孟花熙捂着眼睛的手交叠了一下,换了个姿势,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rdquo;她有点委屈,还有点害怕。她再怎么胆大妄为,也该知道,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一个人不穿衣服,那将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李修平哂笑了一声,察觉孟花熙语气中的惊慌,便也不再戏耍。他四处找换洗的衣物,他的白袍掉在了地上,干毛巾也不知去向,李修平实属无奈,正思索着,是让孟花熙出去,还是让孟花熙帮他将衣服捡回来。 第6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正思索地时候,孟花熙细声问道:你hellip;hellip;你穿衣服了吗?rdquo; 李修平道:我衣服掉在地上了。rdquo; 孟花熙迟疑了一下,道:我hellip;hellip;我帮你捡起来?rdquo;她捂着眼睛,向前走了一步。 李修平莞尔道:就在你脚边。rdquo; 孟花熙一手捂着眼睛,俯下身,果然摸着一块滑溜溜的缎子。她捡了起来,向前方递了过去。 李修平无奈道:太远了,我够不着。rdquo; 孟花熙蜗牛似的又往前走。 李修平伸出手,道:快了,再走一步。rdquo; 嗯。rdquo;孟花熙闭着眼,又往前迈了一步。这次她的脚却被什么东西绊着了,或许是李修平刚刚弄不见了的干毛巾,孟花熙脚下一个趔趄,抓着衣服往前扑了过去,只听哗啦啦一声水响,孟花熙脸上被溅着了滚烫的水珠。 孟花熙下意识地睁开眼,便看见李修平战起了身。他伸手扶她,手上却是水,弄得她的手臂上全湿透了。热水溅进她的衣领,烫了她一下,但又很快冷却下来,变成冰冷的,连同她的衣服。孟花熙隔着雾蒙蒙的水汽望进了李修平的眼睛里,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秋潭一样的眼睛。而这次,这汪潭水,却起了经久不息的涟漪。 紧接着,孟花熙看到了她不该看到地东西,呀!rdquo;她惊叫了一声。 李修平冷静地坐回水中,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rdquo;他捞起那身湿透了的衣服。 孟花熙慌张道:我hellip;hellip;我明天会不会长针眼?rdquo; 李修平:hellip;hellip;rdquo; 应该不会,rdquo;他安慰孟花熙道,你先出去一下。rdquo; 孟花熙忙像兔子一样跳着跑了出去。 过了一小会儿,李修平推门出来了。他尴尬地咳了一声,站在孟花熙身旁,局促道:你衣服也湿了,怎么不去换?rdquo; 孟花熙道:只湿了一点点,现在已经干了。rdquo; 嗯。rdquo;李修平点了点头。 你找我干什么?rdquo;李修平问。 哦,对了。rdquo;孟花熙从窗下找到一只食盒,给你的。rdquo; 李修平瞬间将刚刚自己发过的誓抛之脑后。 只要他吃得足够快,脂肪就追不上他。 今晚孟花熙做的是猪下水,这是本是一道上不得台面的下酒菜。猪下水,一般指猪内脏,或以外的其他猪器官。猪心、猪肝、猪肾,洗净、切花,葱切小段,姜切丝,辣椒切片;再将食材用开水氽烫过,捞出,另用大匙油炒葱、姜、辣椒。猪下水炒的时间要短,口感才脆嫩。 李修平美滋滋地吃了几大口,感叹道:要是有酒喝就好了。rdquo; 给。rdquo;孟花熙揭开食盒的第二层,下面竟然真藏着一小罐天子笑。 李修平没有马上拿起来就喝,反而眯起眼来,好好打量了一下宵小rdquo;。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宵小rdquo;虽然往日常给他送吃的,但送酒这玩意寓意可不一样,这摆明了是有事相求。李修平嗤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闷下一口,然后撩起眼皮,戏谑地问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rdquo; 孟花熙有些尴尬:你hellip;hellip;你怎么什么都知道hellip;hellip;rdquo; 我还不知道你,rdquo;李修平无所谓地扯了扯孟花熙头顶的大辫子,小lsquo;宵小rsquo;。rdquo; 孟花熙讪笑道:我hellip;hellip;我想给郑员外的女儿,做一桌婚宴。rdquo; 李修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愣了一瞬,道:看不出来,lsquo;宵小rsquo;的野心,如此之大。rdquo; 我知道会很难,rdquo;孟花熙道:我现在会的不多,但是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做菜了,比如你刚刚吃的猪下水。猪下水很难做,要去掉下水的腥味,很多厨子都做不好的,但是你吃得挺开心。rdquo; 李修平道:一桌婚宴,至少要做出十道菜,所谓十全十美。你现在数数看,一碗面条、一碗鸡汤、一碗豆腐、一碗甜点、一碗猪下水,呵,这到底是谁家摆宴席?这么寒酸。rdquo; 孟花熙垂下了眼皮,不说话。 李修平自觉自己言语过分,引得宵小rdquo;难受,一时那久违的,名曰愧疚的东西,又缠了上来。李修平叹了口气,幽幽道:那怎么办呢?谁让你是我徒弟?我徒弟怎么能一桌宴席都做不出来?rdquo; 孟花熙眼睛一亮:你当真帮我。rdquo; 李修平无奈地笑笑,道:当真。rdquo; * 宴席那十道菜,如何分配,如何让人吃得开心,是最好心思的地方。筵席中菜品的上菜顺序一般按照头菜mdash;mdash;炸菜mdash;mdash;汤菜mdash;mdash;鱼菜mdash;mdash;行菜mdash;mdash;行菜mdash;mdash;素菜mdash;mdash;甜菜mdash;mdash;座汤rdquo;的顺序。 一般筵席冷菜、热菜、小吃的味型不能重复,只允许冷菜中的味型和热菜中的某味型重复。除了咸鲜味可重复五次,和甜香味可重复三次外,其余的味型都不能重复,以确保整个筵席中菜品味型的多样性,还要需要搭配应季的蔬菜水果。 一般来说,筵席中菜品的味型,会随档次的增高,而更偏重清淡和原汁原味。正所谓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南甜、北咸、东辣、西酸rdquo;,菜色的口味需附用膳人的喜好。 第6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请郑芳芳的小丫鬟来店里吃了一次饭,从小丫鬟那儿旁敲侧击问得郑芳芳的一些偏好。原来郑芳芳爱吃鲜,尤其是河鲜。 孟花熙知道这条重要信息后,立即研读父亲留下的食谱,从中筛选出数道主料为海鲜的菜肴,如黄金八宝虾仁、蒜爆海参、清蒸桂花鱼、还要螃蟹、扇贝之类的海味。 孟花熙做饭的时候,客栈里其他人全员出动,全部帮她打下手,胖师傅切菜,小东刷锅,李修平也在一边削土豆皮。孟花熙在三、四个灶台间像一只小陀螺一样转来转去,很快厨房里便传来来各种河鲜、海鲜的鲜味儿。 河鲜、海鲜要想去腥是很难的,像鲈鱼、桂花鱼之类,腥味全藏在鱼筋里,需要一点一点剔除干净。对此孟花熙的手法极为熟练,手起刀落之间,鱼骨便剔除干净,只留下白花花的鱼肉。 小东道:好香好香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rdquo; 快了,rdquo;孟花熙检查了一下火候,又心算时间。 过了一会儿,一道道菜完成出锅。天色也已很晚,大家将菜色搬到大厅,又抢筷子和碗,美其名曰mdash;mdash;试菜。实则开吃。 嗯hellip;hellip;!rdquo;小东感叹道:这个鱼,真的太好吃了吧!口感顺滑,一点也不腥,我觉得我嘴巴里有大海的味道。rdquo; 胖师傅掰开一只大闸蟹,只见那黄灿灿的蟹黄立刻流了下来,胖师傅连忙用嘴巴去接,鲜得直眯眼道:嗯hellip;hellip;!真的是至味啊!rdquo; 大家你争我抢,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一大桌海鲜宴瓜分完毕。小东吃得趴在桌子上摸肚子,还意犹未尽道:真的太好吃了,那什么郑员外,他肯定会满意的。满意之后,肯定会给我们赏钱,我们就又有钱啦!rdquo; 胖师傅道:呵,你想得倒美。rdquo; 大家又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地胡说了一通,领着赏钱后要怎么花天酒地,要怎么再在镇上开一间店,要把这条街都买下来hellip;hellip; 李修平喝着酒,只觉好笑,钱的事儿还没影儿了,将来第三个孩子的名儿倒是取上了。李修平在大厅环视了一眼,却发现少了孟花熙的身影。他一回忆,似乎孟花熙早就不在大厅里了。 他便去后厨找人,找了一圈儿,果然在灶台前看见正靠着睡觉的人。灶台上火还没熄,炖着鱼汤,汤钵子盖儿吱呀呀直响,人却在一边睡得香甜。 李修平不由觉得好笑,笑得眉眼弯弯,可笑过了,他心里又是一软。这几天孟花熙为了研究菜色,忙得团团转,没一晚睡得好。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孟花熙的眉毛。夜里天凉,即便旁边有灶火,坐在地上小憩,也容易伤风着凉。 lsquo;宵小rsquo;,rdquo;李修平轻轻喊了一声,起来,我们上去睡。rdquo; 孟花熙听见李修平叫她,眯开了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她半睡不醒,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以为眼前的人,正是她梦里的人,于是开心地伸出手臂,环上了李修平的脖颈,她像一只乖巧的狸猫一样,轻轻用鼻尖擦了擦李修平的脸颊,轻声细语地亲昵道:你来啦hellip;hellip;rdquo; 你。rdquo;李修平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佳人抱了个满怀。孟花熙的身上有烟火的味道,少女的身体娇软,像一块随时要在他滚烫的怀抱里融化掉的冰。李修平猛地睁大眼睛,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僵愣在原地。 你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将手放在孟花熙的后背,他想将人推开,但被拥抱着的身体卸了力气,他喃喃自语道:你知道我是谁吗?rdquo; 孟花熙道:十七hellip;hellip;rdquo; 她不断擦着他的脸颊,一声比一声轻地叫:十七hellip;hellip;rdquo; 十七. 这个明明不属于他的名字,却让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 李修平放在孟花熙后背手的手越来越用力,似乎要钳进怀里这个人的骨肉里。他莫名地想到了那个下雪的深夜,铺天盖地的雪花,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他囚禁在期间,他觉得冷,浑身战栗,他是那么的渴望一只有温度的火把,帮他驱散着漫无边际的寒夜。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火把,并且紧紧地拥抱在怀抱里。 他将嘴唇贴在了孟花熙长长的马尾辫上,在她的发髻上轻轻地吻了吻,lsquo;宵小rsquo;,这可是你招惹我的。rdquo;他将宵小抱了起来,然后送回她的房间里。 第36章 郑员外相当满意孟花熙做的这桌宴席,大为夸耀,而且当送了一小箱银元宝。 小东眼睛都看直了,一只银元宝一只银元宝的检查了一番,嗯,是真的,是真的,我的天啊。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把这条街买下来了!rdquo; 陈婶两道好看地柳叶眉反而微微蹙在了一起。陈婶道:店里客人多,自然不是坏事,但钱进得越多,出得也多。这几日不知是怎么的,衙门里的人连着来了好几次,次次进来一坐,开口便要好几两银子,今日是什么什么税费,明日是什么什么岁钱,衙门里的人又不是地痞流.氓,这钱我也不能不给,但再这么给下去,咱们辛辛苦苦挣的这么一两个字,也全被衙门收去了。rdquo; 孟花熙听完说:以前也收过这些钱么?rdquo; 第6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陈婶道:钱还是收过的,每次来的要钱的名头都不一样,我记不清楚,但总账我心里清楚,从来没哪年管我们要过这么多钱。里头的原因我心里也清楚,以前孟厨神在,孟厨神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衙门不敢为难;再后来孟厨神走了,店里是摇摇欲坠,自身难保,即便来要,也要不来几个子儿;但现在不同了,明眼人都知道咱们店里的生意不错,管家的却是一群老弱病残,这块肥肉,谁不想放进锅里煎炸一番,沾一点油水呢?rdquo;陈婶这么一说,大家忍不住叹息。陈婶不敲算盘了,道:都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接着开店呢。rdquo; 等陈婶回屋休息后,孟花熙便接着偷偷跑去厨房,从蒸笼里提出焖煮了好几个时辰的点心拎着给李修平送去。李修平待在屋里等了好久,饥肠辘辘又舍不得出门觅食,生怕因此错过了宵小rdquo;今晚的定时投喂。 食盒里的糕点是淡淡的粉色,是在糯米碾成粉捏成团里滴进花瓣的汁液着上的颜色。面团内包着的是甜滋滋的紫薯,紫薯口感软糯,弹而不粘牙,吃起来唇齿留香,非常美味。李修平一气吃了两三块,终于停了下来,他抽空看了孟花熙一眼,却发现宵小rdquo;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弯着眉眼看他吃东西,而是魂不守舍地垂着眼睫,冲着面前一盏烛火发起来呆。 怎么宵小rdquo;也有心事?李修平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lsquo;宵小rsquo;,琢磨什么呢?rdquo; 孟花熙回过神,抬眼看李修平,烛火的光芒在眼睛里闪烁,眼珠亮晶晶的,长而浓密的睫毛盛着两汪暖色的火光,哦,没什么。rdquo;孟花熙用手背揉了揉眼睛,道:店里有点麻烦。rdquo; 什么麻烦,说来听听。rdquo;李修平道。 孟花熙道:最近苛捐杂税太多,店里吃不消。rdquo; 是么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眉梢微动,停下动作来。如今正是风调匀顺,国泰民安,宫中虽然风云四起,但此时仅仅只是暗流涌动,巨大的浪潮还未波及平民。一没有天灾人祸,二没有硝烟四起,这苛捐杂税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背后的答案不言而喻。李修平秉着玩乐的心思,本没有打算在这小地方留下什么丰功伟绩,他原以为赵县令这只吊睛白额大虫只是因私人恩怨耍了点花招,没想到的在作风上竟然如此恶劣,如今这贪官已经撞到他枪口上来了,他自然要为民除去一害。 李修平冷笑了一声,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粉末,对孟花熙道:lsquo;宵小rsquo;,下次衙门里的人再来,你便来告诉我,我这几日下午便回来,我替你教训教训他们。rdquo; 别,rdquo;孟花熙早就知道李修平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总是笑嘻嘻的,实际上,他的脾气可差得很,不惹他便罢,但谁一旦招惹到他了,他连嘴都不动,直接上拳头招呼,没什么好说的。可衙门到底不比李永志那些小混混,那群小混混打了就打了,可对衙门的人再动手,那是要吃牢饭的!孟花熙急道:我不要你替我教训他们,你别打人,我hellip;hellip;我不要到牢里给你送饭。rdquo; 李修平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宵小rdquo;到底是宵小rdquo;,总有法子逗得他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李修平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寂寞,他正行走在冰面之上,冰的表面早已千疮百孔,他随时将会落入冰水的低端不见天日,而那时候,或许真的只有宵小rdquo;会提着饭盒去地牢里给他送一碗面条。李修平伸手提溜起了宵小rdquo;头顶上的圆发髻,将她闹腾得乱七八糟,李修平温和地说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rdquo; * 又过了几日,晌午孟花熙在后院听见有人说话,她头一次听见陈婶用文弱的声音讨好道:这位官爷,这次可是您这个月第四次来了。您每隔不到七日便来一次,一次说是衙门里师爷过生日要岁钱,一次说是花捐税,这次又是什么饮水费,我们店再大,也经不起你们这么要吧。rdquo; 那位官爷五短身材,脸黑鼻子红,穿着一身黑色官服,他抓着陈婶送他的糕点,吃得满嘴粉末,他吞咽了一下,笑眯眯道:陈三娘,你这话就不对了,这钱难道是我抢你的吗?谁开店不交税?我现在一点一点地跟你掰扯,你们开店买不买油盐酱醋,你买油盐酱醋走不走路?这路是谁修的?还不是我们修的;你开店喝不喝水?你喝的水井是谁的?该不该收你点钱?你不交税就不是良民,就是刁民!rdquo; 陈婶脸色发红,但依然强忍着气性,道:那这官爷的岁钱呢?人人一年都只过一次生日,你们师爷倒好,天天过生日。人过一次生日便老上一岁,这么算来,你们官爷不成精了?rdquo; 你你你hellip;hellip;rdquo;那位官爷气的糕点也不吃了,说:你怎么说话的,赶紧给钱!我本是看你虽然年纪大,但还有点风韵,算得上半个美人,所以跟你说话才客气,没想到你全然不知抬举,给你脸不要脸,我也不跟你废话了,赶紧给钱,不给钱就跟我去衙门。rdquo;官爷骂完也不等陈婶回话,直接上手抓陈婶的手。陈婶肤白貌美,那双手跟诗里说的一样,他老早想摸上几把却一直没机会,这才一定要好好掐上几把这才回本。 你给我放开!rdquo;孟花熙像一只小狮子一样冲了过来,狠狠撞在那人的肚子上。那人压根未曾留意旁边有人,被撞了个趔趄,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痛得他龇牙咧嘴。那人气坏了,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扬起来便要给孟花熙一巴掌。 第6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自知这一巴掌是躲不过去,只求能打得轻一点,她逼着眼睛,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十七!有人打我!rdquo;屋檐上人影一闪,一道白衣的倩影如梨花瓣儿似的飘落而下,那白霜般的花瓣却如刀片一般锋利,周身一道剑气直将那人击得前额一道殷红的印子。 李修平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冷冰冰地睥睨了一眼倒在地上抱头嚎叫的人。这几日他并不轻松,躺在屋檐上偷闲的机会没多少,但他多少猜到赵县令的人这几日便会行动,于是多留了一个心,听闻今日衙门又出来收税,便提前赶了回来,幸运的是他脚程极快,不然宵小rdquo;就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大成猪头了。李修平扫了孟花熙一眼,道:lsquo;宵小rsquo;,挨揍了?rdquo; 事实上,孟花熙一根毫毛都没少,只是拿头撞人的时候有用的劲儿太大,导致脑门有点疼。那人赶在孟花熙前抱怨道:她挨揍了?挨揍的明明是我!她拿头撞我肚子!rdquo; 什么,头挨揍了?rdquo; 是这个道理吗?做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我压根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好吗?rdquo; 李修平狠狠斜了那人一眼,用眼神道mdash;mdash;怎的,是还想摸么? 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气急败坏,但又柿子只敢挑软的捏,于是冲着陈婶再次伸出手:赶紧给钱?不给钱我有办法让你店一天都开不下去。rdquo; 李修平嗤笑了一声,道:想要钱?想要钱便让你们主子自己来拿。rdquo;说完将人衣领一提溜,将他从屋子里扔了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李修平办完事儿拍了拍手,抬头见孟花熙满眼星星地对他崇拜道:十七,你真的好厉害。rdquo;这本是举手之劳,李修平未能从中得半点乐趣,却被孟花熙这句乐陶陶,又有点傻气的夸赞弄得浑身熨帖,lsquo;宵小rsquo;,给我弄点吃的来。rdquo; 李修平伸了个懒腰,没有立刻走,而是一板一眼地跟陈婶算起了账,他问陈婶:到现在为止,衙门从你们身上刮走了多少钱?rdquo;陈婶粗粗报了个数,李修平一听,眉毛扬了起来,道:地痞流氓收保护费,也没这么个收法。rdquo;陈婶道:衙门要交,我们也没办法。rdquo;她说完挽了挽头发,话锋一转道:十七爷您到底是外来人,您今天出手相帮,我心表感谢,但不知您能在这儿待上多久,几日后您便走了,到时候可没法算账。rdquo; 李修平微微挑眉,到底是陈三娘谨慎,不像孟花熙那丫头片子。陈三娘的语气客气,但也将自己的意思点明得清清楚楚,她的意思很明白,你李修平只是个外来的,在这里一时逞了个英雄义气,但过上几天,拍拍屁股走人,不是给他们留下了个烂摊子? 李修平道:谁说我过几日就回去?rdquo; 陈婶反问:怎的?难道你还想一直留在这里不成?rdquo; 这是个好问题,李修平一时沉默了。这地方好吗?并不好,太偏僻,太落寞,与京城永远不会熄灭的宫灯,永远不会止断的人流相比,这里像是一座被繁华和热闹遗弃了的孤岛。在这里,没有人会和他什么委蛇,没有人会对他虚情假意,这让他被毒药浸泡太久了的心脏开始逐渐回暖,他开始感觉到温度,来自一碗面的暖意,而他,竟然并不讨厌这种悸动的体验。他的嘴角勾了起来,嘴唇在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上轻轻轻吻,道:或许我会一直留下来,如何?rdquo; * 衙门的爪牙回去跟赵县令禀报的时候,赵县令闭着眼睛,一手迅速盘算着手中的佛珠,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转动得飞快。 他去找了少卿大人,少卿同意见他,听完后却说,如今京城里也热闹,动荡不安,三皇子殿下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就想找他不怕死的弟弟,但却如何也找不到。少卿说罢,开玩笑道:你说,他会不会上我们这儿来啦?rdquo; 赵县令惊出一身冷汗,诺诺道:不可能hellip;hellip;不可能hellip;hellip;我这儿庙小,哪儿容得下这么一尊大佛?rdquo; 少卿便笑道:你可得这么想,不然真吃不了,兜着走!rdquo;最后一句话,少卿依旧是悠悠地笑着说的,但穿进赵县令的耳朵里,竟有一丝杀意。 赵县令回去后夜里便多梦,时常半夜惊醒,浑身大汗,这惴惴不安的心情,仅仅在孟大方刚死的时候出现过。现在他又梦见了孟大方,梦见孟大方披头散发,满眼血丝地站在他的床尾,然后用伸着两只手掐他的脖子,那双手上的指甲很长,长到开始卷曲起来,孟大方厉声质问mdash;mdash;为什么要害他?我待你不薄。 每每这个时候,他便会猛地惊醒,然后浑身是汗的躺在床上哆嗦,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有人知道孟大方的死背后的真相。这种恐惧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重,赵县令甚至隐隐有一种预感,这一天就要到了,就要到了hellip;hellip; 舅公hellip;hellip;rdquo;李明志见赵县令合着眼睛半晌不说话,便开口唤了一声。赵县令的眼睛微微露出一条缝,疲惫道:什么都查不到?rdquo; 是的。rdquo;李明志咬了咬牙,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 赵县令便道:好,那我去见他。rdquo; 第6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赵县令出门要讲一个排场,轿子是无论如何也要做的,并且还要有人在走在前头吆喝着开道mdash;mdash;县太老爷来了,快让开,快让快。rdquo;赵县令在一群人的前呼后拥中来到了孟家的小客栈。他站在客栈门外看了一眼,那面生了铜锈的招牌,刺得他双目发眩。这面招牌狠狠地敲打着他,告诉他,他曾经是如何猪狗不如,在尘埃里丢打滚爬。没有人知道他对孟大方的感情是多么的复杂,他是那么的恨孟大方,孟大方待他越好,越让他知道自己是如何的卑微和可怜,现在他强大了,强大到坐在了四个人的抬的轿子上,强大到可以对孟大方留下来的唯一遗产为所欲为,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忘却,在那段日子里,是孟大方给了他一口饭吃。 赵县令整了整一身华服,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客栈里。县太爷!rdquo;小东赶紧迎了上来,李修平打了衙门那衙役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正发愁什么时候衙门里的人便来跟他们秋后算账,哪知道这都不用到周末,人已经来了,来到还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县太爷。 陈婶闻声也出来了,她挽了挽发髻,心中也是不安。纵使这赵县太爷同孟厨神有点故交,但孟厨神走后,赵县太爷没给他们客栈半点照顾,一没来吊唁祭拜;二没有关照孤女,反而好好清算了客栈的一大笔税款,下狠手地要将他们赶尽杀绝。陈婶按了按孟花熙的胳膊,低声道:花熙,你别出去,知道了么?rdquo; 孟花熙道:他若是欺侮您hellip;hellip;rdquo; 陈婶道:他欺侮谁你都不许出去。rdquo; 孟花熙没说话,不算答应,但还是老实等在了原地。 今天真是来了稀客,rdquo;陈婶笑盈盈地款步向赵县太爷走了过去,她每走一步便晃动一下腰肢。作为一个寡妇,而且是很有几分姿色的寡妇,她太知道自己姣好的身材,是比她清醒敏锐的头脑更好用的武器。她那不太准赵县太爷究竟吃不吃她的这一套,但她极力笑得妩媚,嘴唇润丽,两颊嫣红,毫无保留地露出女人柔软的那一面。 然而赵县令并不吃这一套,他不断数着佛珠,道:我与你们这间客栈渊源颇深,以前公务繁忙,一直没有空来看看,今日闲来无事,便过来了。rdquo; 他眼睛四处一看,道:花熙呢?rdquo; 陈婶眼睛警觉地眯了起来,赵县令突然问起她来是做什么?陈婶挤出笑意,道:花熙她刚好不在,她出去了。rdquo;这时小东也立刻会意过来,赶紧说:对对,花熙她不在,如果大人有什么想吃的,我叫,我叫胖师傅来做。rdquo;赵县令没说话,只是搁下了手里的茶盏,身后的人立刻动作了。他们秩序井然地向屋后搜索。你,你们干什么呢?!rdquo;陈婶大声制止,但却被其他人轻而易举地推搡在了一边。赵县令道:我真不明白你们究竟在怕什么,我今日来,不过是跟我故友的孤女叙叙旧情罢了。rdquo;陈婶火冒三丈,只恨不能撕烂眼前这佛面蛇心之人的嘴脸。孟花熙很快便被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从后厨拎了出来。赵县令低下眼,好好的打量了一下。 孟大方生得一生正气,他人身量高大,五官方正,充满男子气概,他虽然是商人的低贱出生,终生不可入仕,但他的家境一直相当富有,祖辈的生意甚至做到了一方之霸,因此他从未在钱财上受过穷,没有臭教书匠那一身的酸腐之气,而是爽朗的江湖气。这些阳刚之处,在阴柔的女儿身上,便成了英气。孟花熙长相随了她爹,只是更为俊秀,她的四肢纤长,蜜色皮肤,浓眉大眼,看人的时候坦坦荡荡,不见一丝污垢,和她那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县令微微有些失神,继而紧紧捏了捏眉心。他对孟花熙露出假意的长辈的微笑,道:呦,花熙呀,真没想到,几年没见,你都这么大了。rdquo;他伸出手,在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道:想当初,你才到我哪儿?到我这儿吧。rdquo; 孟花熙根本不认识眼前这男人,她从来学不会虚假的客套话,只是有一说一道:可我没见过你。rdquo; 赵县令的脸微微发僵,他们又怎么可能算是见过呢?当初孟大方摆满月酒,他的确是来过一次,但那时孟花熙才多大,怎么可能有他方才比划的那么大。他方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拉近一下两人的距离,谁知道孟花熙不仅没领这个情,还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巴掌。赵县令的地位和辈分都比孟花熙大得多,不好在这点小事上生气,但他后面的人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立刻替赵县令教训道:怎么跟县令说话的?还不赶紧跪下。rdquo; 赵县令假装宽宏大量道:算了,这又没什么。rdquo; 他品了品客栈的茶水,道:今日有什么好菜?rdquo; 小东赶紧报菜名,道:您今儿可就来对了,我们有什锦苏盘, 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hellip;hellip;rdquo;乌拉拉一大堆菜名。 赵县令听完徐徐道:你们这些菜虽然都好,但是我在你们这儿能吃到,我在别人那里也能吃到,所以我为什么要在你们这儿吃呢?rdquo; 客栈里的这几个伙计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赵县令果然开始难为人了。陈婶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什么是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赵县令强人所难地要求孟花熙做饭。虽然孟花熙依然尝不到味道,厨艺的水平也忽上忽下,偶尔一鸣惊人道惊艳,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忽下的令人发指。但做的难吃也不算法,吃亏的也是赵县令,他总不能因为做饭太难吃将孟花熙抓起来吧。 第6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没想到相反的是,赵县令并没有难为孟花熙,而是说:我幼时家境贫寒,经常吃不饱饭,而你爹却心地善良,曾为我煮过一碗面,没让我饿死街头,这份恩情我自然不会忘,如今你爹已驾鹤西去,而我也已是暮年,如今身居要位,却时常感觉混沌寒冷,反而想念寒窗苦读时吃的那一碗面。但面用的是一样的材料,我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滋味,你能不能今日为我做一碗?rdquo; 第37章 孟花熙去后厨给赵县令做了一份。 赵县令吃了一口,舌尖一阵发木。当年孟大方给他的那碗汤到底是什么滋味,事实上他已经记得不深了,他只记得那种滚烫的的汤汁是如何被他狼吞虎咽地吃进嘴里,然后灼伤了他的口腔和咽喉,他用勺子舀着汤汁,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着。汤的口感非常丰厚,首先是入口的醇厚,从羊骨头里长时间高温熬煮提炼出来的精华汇聚于此,毫无保留地在他的舌尖炸开,这阵鲜味过后,便是白萝卜的清爽。萝卜味甘,吸饱满了羊肉汤,将羊肉的鲜美缩在了每一根纤维里,被从泥土中生长而出的灵物中和过的汤汁,醇厚的口感减弱了一份,但隽永的回味却更加悠长。 赵县令默不作声地品味时,其他人站在原地跟着饥肠辘辘起来。这一路来已经是晌午,早上吃的那几只馒头此时早就消化光了。他们被香飘四溢的羊肉包围,而赵县令更是过分,他吃得缓慢,没吃完一口还要:嗯hellip;hellip;!~rdquo;上一声,勾得他们心中的馋虫都要发疯了。 陈婶是个场面人,她立刻低声吩咐了一声小东,给屋里的所有人都盛上一份。 其他人拿到碗,立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赶紧大快朵颐起来。 在品尝之前,他们心里多少有些嘀咕,能多好吃呢?再好吃也只是一点用边角料做的东西。 他们中大多数出身卑微,当上衙役前家境贫寒,幼时吃不上好东西,像牛羊身上的好肉,是没机会吃的,只有逢年过节,遇上屠夫施舍,能提回家些边边角角。那些东西并不好处理,腥味和膻味非常的重,而穷人家吃饭顾不得讲究,用白水煮,蘸点盐巴就能吃,但这样的东西入口能好吃到哪儿去?所以现在当上了衙役,月饷充足,够养家糊口,他们早就不屑吃羊下水这样的东西。 可是论会吃,又有谁能比赵县令更会吃呢?于是他们半信半疑,浅尝辄止地尝上了一口。嗯hellip;hellip;!~rdquo;他们马上理解了赵县令发出的那个音节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吃,是真的好吃。 大厅离传出此起彼伏地吃东西的声音。 赵县令吃完了那小小一碗,依旧不够尽兴,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是这么多年不曾有过的。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小厮,小厮自己捧着自己那碗,吃得正带劲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忙抹了把嘴,道:你这没规矩的丫头,怎么还能站着在县令大人的跟前呢?rdquo;小厮替赵县令立了威风,赵县令非常满意,他便捡了个好人当,和颜悦色地对孟花熙道:何必跟我行这么大的礼?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跟我在这儿坐坐。rdquo;说着便要牵孟花熙的手。 中年男人拿捏着一个年轻女孩的手,总不太好看,但赵县令却长着张和蔼可亲的脸,脸上的肉都是笑眯眯的,竟让人恼火不起来。谁也不知道赵县令此时安的是什么心思,孟花熙正要在桌边坐下,门外却来了人,李修平撩衣袍,迈过门槛个缓步走了进来。 李修平瞧了一眼门里门外的架势,一顶红顶轿,两排人排开,只差没高喊威武威武。李修平嘴角忍不住地弯了起来,他就喜欢这浮夸又招摇的,很合他心意,他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进来,眼睛直勾勾地朝赵县令紧捏着的手上瞧了一眼,这一眼狠得几乎要从赵县令的手背上剜下一块肉。他冲孟花熙微微抬了抬下巴,道:lsquo;宵小rsquo;,让个地儿。rdquo; 这儿哪儿还有什么地能让?再让就让沟里去了。李修平也不客气,直接地提溜着孟花熙的衣服后领子,将她位子占了。赵县令好好看了李修平一眼,在心理琢磨着来人身份,最后他的眼睛落在李修平腰带上那枚白晃晃的玉石扣上。那吊坠十分别致,顶端精雕细琢,形成神兽的形态,中段又有一节鎏金金边,将扣一分为二。能配上这么一块的人不多,身份可想而知。但hellip;hellip;赵县令唯一琢磨不出来的,便是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皇子殿下不当,却要混迹于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件事情hellip;hellip; 李修平眼眸微收,早已敏锐地捕捉到赵县令在琢磨什么。他的计划还未得实施,不希望过早暴露,于是他抬了抬手,示意赵县令不必跪下,然后拾起茶杯,指尖在杯口一摸,道:我听说你们衙门里的师爷天天过生日,这可是一位奇人,真想见上一见。rdquo; 赵县令赶紧道:这镇子看上去规模似乎不大,但实际上人口不少,又是与边塞相交要地,外来人多,不便管理,而这地方小,油水也少,留不太住人,我手下的人来来往往,我都不一定认全,您说的什么天天过生日的师爷,我真不知,待我回去调查一番,一定将他好好处理掉。rdquo; 赵县令自己的的师爷,他自己怎么可能不认得,这话不过是说给李修平听的,为自己开脱。 第7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一笑,说:这话您跟我说有什么用,我一不是朝廷命官,二没有尚方宝剑,不过路过此地歇歇脚罢了。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嘴巴大,心里藏不住话,您在这儿的那点丰功伟绩我也有所耳闻,着实佩服,您说哪天,我若是碰上了你那少卿大人,一时聊上几句,那可不得了,您的账本啊,可得藏好了。rdquo; 这几句话说得赵县令是满头的大汗,他唯唯诺诺两声,立马便要告辞。可李修平哪儿愿意他这么早走,眼皮微挑,又道:不将东西吃完了再走么?rdquo; 吃,吃hellip;hellip;rdquo;赵县令捧着碗道,这番谈话让时间过了良久,那碗鲜美的热乎乎的羊杂汤,此时已经凉透了。羊下水虽然做得好吃,但一被放凉,腥味便极重,难以下咽。赵县令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艰难地一口一口将羊肝咽下。 李修平斜坐在一旁,冷漠地吊着眼皮看着,他觉得那来自咽喉的艰难苦涩感挤压着他的胸膛,他的思绪变得遥远而散乱,他想起那日雪地之间,母妃被宫女和太监们逼迫,强硬地灌下那碗汤药时,是怎样的感觉。他毫无察觉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么的冷峻而严肃,他的手指握住了桌角,竟然落下了几枚浅浅的指印。他瞬地收起眼眸,恶毒道:何必如此不情不愿,明明是挺好的东西,又不是毒药。rdquo; 赵县令听闻毒药那二字,却像是突然踩着了毒蛇,终于无法承受,猛地站了起来。他顾不得别的,几乎落荒而逃。 用毒。 赵县令惊魂未定地从床上惊醒,夜已经很深了。他那身绸缎制成的睡衣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粘在他的身上,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爬了出来,他用手指敲打着胸口,强迫自己的大口吸入过于干净的空气。 孟大方一如既往的出现在了他的梦魇里,这一次,孟大方比任何时候都要暴戾,他的双眼通红,几乎能向外滴血,他两颊深深的凹陷,向外翻起爬满蛆虫的腐肉,他死死的掐着他的脖颈,用来自地狱的苍凉的声音不断质问mdash;mdash;为什么,你为什么下毒,为什么要害死他,又为什么要害他的女儿。 赵县令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拉响使唤下人的铃铛,县令府里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人一个一个醒了过来。赵县令的几个美妾涂脂抹粉,兴冲冲地进来争风吃醋,都以为赵县令大半夜叫人是终于夜里寂寞,要找个人陪。赵县令招人进来后,又立刻将那几个女眷打发走,特别留下师爷,道:我府里的账本,你快想办法帮我处理掉。rdquo; 师爷对今天的事有所耳闻,立刻道:账本的事儿您只管放心。rdquo; 赵县令激动道:你可有什么办法?rdquo; 师爷便说:账本这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两本,一本是明面上的,一本是私下的。明面上的那本我早已做得干干净净,即便什么巡抚大人来了,也挑不出一点毛病;私下的那本我藏在书房里藏好了,没人会看见。所以大人您只管放下。rdquo; 听了师爷这么一说,赵县令心里的石头终于好好落下,但他依旧不放心,追问道:我的那些税款,你是怎么做账的?rdquo; 师爷说:这简单,直接划拨到其他账目里,账面作平就可以了。rdquo; 赵县令松了口气,他又坐着想了一会儿,依旧不放心,道:不行,账本你藏书房终归是不安全,你赶紧将账本拿给我。rdquo; 好。rdquo;师爷答应道。赵县令心急如焚,一刻也放松不下来,披上风衣,要同师爷一起去。师爷挑着灯,领着赵县令进了书房,接着灯笼里的蜡烛将书房照亮,开始在书架上找起账本来mdash;mdash;咦,不对啊hellip;hellip;我的账本呢?rdquo;师爷趴在书架上翻来覆去。 找着了么?rdquo;赵县令急切道,师爷也渐渐开始慌张了,他安慰赵县令道:应该hellip;hellip;应该在这儿附近的hellip;hellip;rdquo; 第38章 账本没了,赵县令吓得魂飞魄散。他隐隐觉得,这件事就是孟大方的鬼魂弄的,他在整他,是他把他的账本弄不见了。 赵县令第二天便一病不起,大夫把脉也查不出什么症结来。 赵县令不发病时还正常,一发病并神魂错乱,胡言乱语,大喊恶鬼索命、恶鬼索命。 李修平心不在焉地靠在桌边喝茶,手里捧着的正是那赵县令不敢放的账本,啧啧、啧啧,rdquo;他一边看一边不断发出评价道:这是什么破烂玩意儿?贪都不会贪,怎么也该把账做平了吧?rdquo; 拿到了当年行贿的账本,并且从中找到从宫中流出的账目,赵县令这枚棋子已经没什么作用了。李修平不喜欢自己的人被欺负,只喜欢欺负别人。他故意找巡抚大人聊了个天,由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理,那巡抚大人摸不清楚李修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在一旁战战兢兢地捧哏,到最后下巴都酸了。末了,临走时,李修平提了一句:你下面的那个县令叫什么名字?rdquo;巡抚大人吓了一跳,知道赵县令是真惹到李修平了,当晚将他官给罢了,将他送回乡下养老。 李修平将手中的册子一扔,再来一个桂花糕,嗯,不错hellip;hellip;rdquo;从花熙手里中叼走一枚桂花糕,问:桂花糕谁做的?rdquo; 第7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胖师傅。rdquo;孟花熙老老实实回答道,好吃吗?rdquo; 还不错,rdquo;李修平点点头,说:但是没你做的好吃。rdquo; 真hellip;hellip;真的吗?rdquo;孟花熙不好意思到满脸通红。 说老实话,她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 觉得眼前这人长得特好看。虽然李修平一直都挺好看的,尤其是在这人丁稀少的偏远小镇。但此时的他,面若桃花,剑眉星目,好看得不得了。像现在这样笑眯眯地跟她说话,她胸口就像揣进了一只胖兔子,砰砰乱跳。 当然是真的啦,rdquo;李修平得意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曲起一只脚,道:也不看看是谁教出来的。rdquo;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吃了桂花糕的缘故,现在他心情大好,只想掐一把宵小rdquo;汤圆似的肉脸盘子。而他想做的事,从来没人能拦着,于是当即就动手了。 疼hellip;hellip;疼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直缩脖子。其实李修平真没用什么劲儿,主要是吓唬她好玩儿。 李修平嗤笑一声,说:好啦,不欺负你了,今天太晚了,谢谢你的桂花糕,你回去休息。rdquo; 孟花熙一听李修平肯放人了,连忙拎上食盒就跑。 李修平笑眯眯道:慢点。rdquo; 孟花熙眨眼不见。 房间只剩下李修平一个人。 李修平脸色便恢复了从未有过的暗沉。 窗幔微动,有人影闪过。 李修平抬手道:进来。rdquo; 暗卫跪在李修平面前,拱手道:报殿下,查到了。rdquo; 李修平眉心一跳,终于hellip;hellip;终于hellip;hellip; 边塞生长了一种血红花,此花无色无味,入食剧毒。他们当年就是将这一味草药加在皇后的药膳中,毒死皇后后竟然没有一位御医能够查出原因。李修平手指冰凉,几乎握不住这张纤薄的纸片。 暗卫道:这种血红花,只能生在边塞,而贵妃娘娘从小塞外长大,所以知道这种花。rdquo;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臣,臣,自作主张,又往深里查了查。rdquo; 查了什么?rdquo; 查到了,孟大厨hellip;hellip;rdquo; 吃人的嘴软,那人的手短,在边塞这几日,孟花熙对他实在太好了,给王爷的吃食,都会给他备一点,而且性格又温顺,实在讨人喜欢,所以当查到孟大厨很可能和皇后中毒有关后,便特意往深处查了查。 他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微怔。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他的师父总说他下棋如有神助,是因为这人心眼太多,把路都给想尽了。所以他很早就隐隐察觉孟大厨多少会与此事有关联,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反正他是不会放过宵小rdquo;的。如果她真的欠自己一条命,那他就把她关起来,锁在深宫里,每天欺负她,逼她给自己做饭吃。这是她活该,这是她欠他的。 李修平喉结微动,哑声道:他可与我母妃死有关?rdquo; 暗卫道:回殿下。当年只有孟大厨一人知道血红花,他宅心仁厚,不忍皇后冤死,于是一心要为皇后翻案,于是被逼吞下血红花,丢了性命。rdquo; 李修平半晌没有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前那片霜白的月光。 他心中怔怔,道,原来是我欠你一条命hellip;hellip; * 半夜孟花熙突然醒了,因为她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果然看见窗前站了一个人,那人俊朗的侧脸被霜月映得发白。他没有看她,而是在看月亮。 修平?rdquo;孟花熙揉着自己的眼皮,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见她醒了,李修平走了过来。厚大的手掌浅尝辄止地碰了碰她的额头,说:是我把你弄醒的吗?rdquo; 没有。rdquo;孟花熙歪着脖子,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我自己醒的。你怎么过来了?你是又饿了吗?rdquo; 没有,rdquo;李修平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说:我也不是饭桶,哪儿会刚吃就饿啊?rdquo; 孟花熙难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只穿了一间中衣,缩在被子里,细声细气道:陈婶说,我房间不能进男子的。rdquo; 李修平眉毛立刻挑了起来,没好气道:听听,听听,多狠心啊。当初是谁?是谁半夜硬闯我房间,非要我教她做饭的?rdquo; 孟花熙越发不好意思了,她慢吞吞地在被子里把衣服穿好,然后坐了起来。一晃眼,她看见李修平眼角是红的。她连忙跪坐起身,两手小心翼翼捧上李修平的脸,着急道:你,你哭了吗?你怎么哭了?rdquo; 李修平要躲,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让宵小rdquo;看到了,道:我没哭。rdquo; 还说没有。rdquo;孟花熙说:为什么不高兴。rdquo; 李修平沉默半晌,用自己的手,包住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小手,淡淡地说:真的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家了。rdquo;他顿了顿,声音愈来愈轻,我想我娘了。rdquo; 孟花熙难受地皱起脸,不难过,rdquo;她想哄小孩儿一样哄着他:有时候,我也想我爹,想我娘。但是陈婶跟我说,虽然我爹娘不在世上了,但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在我身边,所以如果我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他们也会知道,也会为我高兴。你娘也是一样的,她现在一定也在天上看你,如果你现在难过了,她也会难过的。rdquo; 第7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静静地看着孟花熙,听着她软言细语地安慰着自己,心早已软成了一片。他情不自禁,早已顾不得什么礼仪道德。他本就是天潢贵胄,本就该无法无天,他现在就想这么做了,奈他何?况且,本来就是她先招惹的。 他抓着她的手,猛地吻了下去。他亲得有些狠,咬在孟花熙花瓣似的嘴唇上。唇很柔软,像一块怎么也吃不腻的桂花糕。 直到嘴唇红到滚烫。他轻轻松开桎梏着孟花熙后颈的大手,眼神尖锐地审视孟花熙此时的神情。他清楚这小丫还不知人事,即使对他有些喜欢,也不是发自男女之情,但这些都没关系。只要她没有喜欢的人,他就把她锁在自己身边,然后慢慢教她,让她永远属于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 喜不喜欢?rdquo;他手指轻轻捏住孟花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女孩显然是吓到了,惊慌得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红唇微张。 孟花熙脑子还是懵的。她真的不太聪明,所以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混乱过。李修平的气息侵入的时候,她并不讨厌,甚至有些沉迷。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晚上吹来的一阵凉风。但后面的时候,他便有些凶了,咬着她,让她又舒服又痛,浑身几乎发抖,像是掉在了云端上。 我我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语无伦次,我不知道。rdquo; 没事,rdquo;李修平揉了揉她的脸颊,笑眯眯道:那再来一次,让你确认一下?rdquo; 啊?rdquo;孟花熙木讷地看着李修平,竟然有些小小的期待。她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怯生生地闭上眼睛。 噗嗤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哑然失笑,手指碰了碰那嫣红的嘴唇。 孟花熙惊慌地睁开眼睛,这才知道自己又惹笑话了,脸涨得通红,要躲进被子里。 李修平将人往外一搂,不让她躲,抱进怀里揉了揉,道:不是不想亲你,是再亲下去我真要止不住了。rdquo;孟花熙在李修平怀里缩了缩,贴着李修平衣襟偷偷吸气。 李修平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了拍,孟花熙的背,柔声道:你想跟我一起去京城吗?rdquo; 京城?rdquo;孟花熙从李修平怀里探出头来。 对,京城。rdquo;李修平低眸看着她,这个答案我不用你马上回答。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我要出一趟远门,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再给我你的答案。rdquo; 说话的时候,李修平深邃的眼眸里盛着的是化不开的温柔。然而实际上他心里想的是,无论你答不答应,我都会把你带走。你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hellip;hellip; 孟花熙却溺在了李修平似水的柔情了,她乖乖地点头,说:好。rdquo; 李修平温和一笑,再次点了点她的眉心,道:现在乖乖睡觉吧,天快亮了hellip;hellip;rdquo; 第39章 第二天李修平果然不在了,想到昨天夜里李修平站在月光下的模样,这回孟花熙多了个心眼,问过小东知道,李修平房费按日早就结了,但屋里的东西都还在,动也没动。 孟花熙便定下心来,好好做她的小本生意。 客栈的生意和以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每天数不清的客人进来吃饭,几乎塌坏了房门槛。 大家来,全都抱着同一个目的,冲着同一个人。 我们要吃花熙做的芝麻酱拌面!rdquo; 我们要吃花熙做的羊杂汤!rdquo; 我们要吃花熙做的烙大饼!rdquo; 小东数钱数到口吐白沫,都有都有别着急!rdquo; 过了饭店,后厨终于安静了点。一片锅碗瓢盆的狼藉之中,孟花熙继续捣鼓好吃的。她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两天、三天,今天就是第三天,李修平应该回来了。 李修平无肉不欢。于是孟花熙根据他的偏好,将五花肉切成肥瘦相间的小丁,下锅炸出油,再与香菇爆香,混合进香软弹牙的糯米里做成烧麦上蒸笼。 肉香传百里,瘫痪在账房数钱的小东闻着味便爬出来,围着蒸笼敲碗。 在煮什么呢?rdquo; 香菇肉丁烧麦。rdquo;孟花熙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小东忍着口水,说:应该熟,熟了吧,煮熟了给我吃点吧。rdquo; 不行。rdquo;孟花熙断然拒绝。 为什么啊!rdquo;小东不满道。 他突然眼睛一亮,猜到:你又是给十七哥哥留着的!rdquo; 小东想吃烧麦,孟花熙偏不给他,气得他口不择言,道:谁知道他今天还会不会来啊!他都走三天了,说不定已经回京城了,京城那么好,一回去还怎么舍得回来?他肯定不回来了!你别等了,给我吃吧。rdquo; 小东这么一说,孟花熙也生气了,说:他肯定会回来的,他说了三天就会回来。rdquo; 你怎么知道?rdquo;小东反问道,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又没跟着他去!rdquo; 孟花熙生气道:他答应我的!rdquo; 嗷呜。rdquo;这时小东突然猛哼一声,捂着后脑勺道: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rdquo; 第7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我没动手。rdquo;孟花熙奇怪道。 我动的手。rdquo;爽快的男声从屋外传来进来。 李修平从门外进来,他披了一身暗紫色披风,头顶玉冠,足上是黑色鹿皮靴,一路风尘仆仆,但依然神采奕奕,进屋后随意地将披风解了,露出里面金丝锦袍。 十七!rdquo;孟花熙欣喜道。对小东说:我告诉你啦,十七肯定会回来的。rdquo; 小东低着头摸后脑勺。 李修平微微一笑。 本能再早一些的,但路上的确耽误了些功夫。 贵妃的人十分警惕,似乎已经察觉了他的动作,几个对着东宫之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也不断从中作梗,更不用说朝中那些实力范围盘根错节的老头子们了。 但这些李修平都不在乎。这些年,他不断地收集着证据,这血红花是最后一块拼图,将他所有的线索全部串联起来。现在,这些东西已经完完整整地放在了那皇帝老头儿桌子上,由他定夺。 所以,现在他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现在要将最后一件事解决掉。 他一把抢过桌上剩好小烧麦的托盘,霸道地说:这是花熙给我的,别指望了。rdquo; 我错了,我错了成吗?rdquo;小东可怜巴巴道:可以分我一个吗?rdquo; 不成,rdquo;李修平一脸非常好说话的样子。 小东泪流满面。 这时,孟花熙却从第二层由取出一份,道:分给你,你,rdquo;她声音低了下去,小心翼翼道:你别去跟陈婶说。rdquo; 小东感激涕零,连连点头。 听了这话,李修平眉眼一弯,心又软了。 原来宵小rdquo;也没他想的那么傻,也是有机灵的一面。难怪这些天陈婶一次都没找过他麻烦,敢情是孟花熙已经替他上下都打点好了。 虽然宵小rdquo;的打点省掉了他许多麻烦,但让人闭嘴这种事,还是他做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他细嚼慢咽地吃完小食,搁下长筷,问:陈婶现在在哪儿?rdquo; 小东鼓着腮帮子咀嚼,说:她正在大厅算账呢。rdquo; 李修平点了点头,道:好,我正有事要找她。rdquo; * 李修平摊牌的时候,陈婶还有些意外。她以为,像李修平这种人,应该在这儿玩些时日,就一声不响回去,然后让孟花熙一个人难过,她已经做打好了如何安慰孟花熙的腹稿,无外乎是那些老话mdash;mdash;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没想到现在这人不仅没有,还言之凿凿地说什么,要把人带走。 李修平气定神闲,徐徐品茶,道:我呢,是一定会把孟花熙带走的。但是花熙她可能舍不得这家店,也舍不得你们。所以我才来征求一下陈婶地意见,如果你们愿意,还有这家店,我们可以一起走。rdquo; 你,你hellip;hellip;花熙为什么要跟你走?我们明明在这儿好好的。rdquo;陈婶气结:我知道你什么身份,总不是我们能惹的人,但我们也不贪图你的大富贵,我们只想好好过小日子,如果你真对花熙有些喜欢,就别这么为难我们。rdquo; 如果只有一些喜欢,我也不会这么做,但是现在hellip;hellip;rdquo;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现在太喜欢了,已经喜欢到不能忍受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里割舍开,他办不到了。 也罢,rdquo;李修平抬起头,脸上带着谦和的笑意,我现在说什么,在陈婶听来,也都是玩笑话,没关系,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自然会有办法让您信我。您也知道,以我的身份,执意带她走,没有人能阻止我,但您是花熙最敬重的长辈,若您不能去陪着她,她应该会难过。我不想让她有一丁点儿难过,所以希望陈婶不要为难。rdquo; 陈婶一时无话可说,李修平将话说得明白,他这就是在逼她答应。她并不信李修平的话,可能现在这话是真的,但几年后,几十年后呢?论心机算计,谁能比得过李修平?孟花熙跟着他,是会被他吃得死死的。但现在又能怎么办?他是要定了花熙,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李修平没再继续施压,淡淡一笑,又道:我想说的话说完了,陈婶再考虑一下吧。rdquo; 陈婶顿了顿,说:花熙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脾气,你应该也清楚,太单纯,又只有一根筋,我实在放心不下她。我现在跟你说的话,也不是提什么要求,因为就算你现在答应了,人心易变,过段时间,也不过是一句空话了。我只想问,若她跟你回京城,你还会让她和现在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rdquo; 李修平微笑,道:若她喜欢,想怎么做都行。rdquo; 陈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rdquo; 跟陈婶摊牌后,李修平卸下一身疲惫回到房间。没想在门口,又看见那小小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孟花熙正探头探脑地在门外等他。他跟陈婶说的话,她当然不知道,见他回来,滚圆的眼睛一亮,蹿了过来,仰着脸,说:你刚刚跟陈婶说什么了?rdquo; 没什么,rdquo;他微微一笑,糊弄过去。 屋外天凉,他二话不说,抓上孟花熙的手,手软乎乎的,有点凉,揣在怀里很舒服。李修平牵着人走进房间,点上宫灯和檀香,眼神灼灼地注视着孟花熙,冰凉纤长的手指亲昵地刮了刮那节纤细的鼻梁,道:上次我走的时候问你的事,你该给我答复了吧?rdquo; 第7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说老实话,李修平走后,这事儿孟花熙真的没有好好想过。因为她觉得太难想了。她真的很喜欢李修平,越来越喜欢,一天比一天喜欢,尤其是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爱意在自己胸口膨胀、成长,因为看不见这个人,想念这个人。可是,她也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她的家,她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突然离开了,她可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我,我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讷讷,不知该怎么告诉李修平自己的想法。 她想李修平比自己聪明,她没主意,他应该能帮她想出来。我没去过京城,rdquo;孟花熙老老实实道:我爹一直说要接我们去京城玩儿,可是一直没有实现。我也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我很喜欢这里,这里是我家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静静听着,他当然能懂她的举棋不定。 事实上,这种纠结和徘徊已经说明了她非常的喜欢自己,这让他非常受用。 他轻轻捏了一把孟花熙的脸蛋儿,说: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你舍不得,我会把你们一起带走,陈婶、胖师傅、小东,他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京城,这不是问题。而且,rdquo;李修平微微一顿。 他觉得是时候给孟花熙下点猛药了,不然这小妮子还混混沌沌,真以为他是好伺候的主了。他微微眯眼,压低声音道:再说了,以后你总是要嫁人了,嫁人后难道不住到夫家去?还住在这儿吗?rdquo; 我我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满脸通红,抬头对着李修平看热闹不嫌事达的笑脸,口笨嘴拙,不知如何反驳,干脆一头栽进李修平怀里不肯抬头。 这都是迟早的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rdquo;李修平开怀地轻轻拍着孟花熙纤薄的后背,手指上绕着的是一根根细软的长发。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太干净,除了这满怀香玉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他迫切地需要她,只有这样,那冰冷而血腥的京城才能有一方净土。 其实陈婶说的没错,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就是在害她,硬要将她从干干净净的云朵上拉下来,和自己一同沉沦在这一地污浊里。可他就是一个这么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人。他贪恋,他想要,所以他会用任何方式蛊惑她,带她走。 李修平温和地微笑,勾着孟花熙的耳朵,柔声道: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父亲的死,和我有关系,你会恨我吗?rdquo; 第40章 孟花熙从李修平怀里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李修平,我爹?怎么会?我爹是生病去世的。rdquo;她竟反过来替李修平辩解,我爹在京城做事的时候生病去世的。你才比我大多少,那时候也是个奶娃娃,怎么可能跟你有关系呢?rdquo; 李修平胸口酸涩,他觉得自己真不是什么好人,一瞬间里,他甚至生出了将这件事瞒孟花熙一辈子的打算。只要他愿意,没人敢说,孟花熙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但最后他还是不忍心。他怕自己这么做了,孟大方那老头儿的在天之灵会恨死他,然后冥冥中作乱,不给他安宁。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反扶上孟花熙的肩膀,道:你父亲不是病死的。他为人正直,在宫中做事,一直勤勤恳恳,但不幸牵扯进后宫乱斗中,他发现了毒害皇后的真凶,所以被人害死。你母亲的死,以及你为什么没有味觉,都和这些纷争有关。所以,rdquo;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细碎地吻着她的手背,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rdquo; 孟花熙听完,眼里依然充满疑惑,明亮的眼眶一点点蓄满泪水。 其实,她也不是一直这么乖巧懂事的。 她也有不听话的时候。小时候,她就在心里偷偷埋怨过爹爹。为什么她没有娘,为什么她没有味觉,为什么爹爹总不在家?这些幼稚的怨恨早就随着时间渐渐消失了。她学会随遇而安,学会常想一二,学会接受生命里不圆满的馈赠。但是极其极其偶尔的时刻,她还是会抱怨,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现在李修平告诉了她真正的答案。 孟花熙这个样子,让李修平更心碎。他以为最坏也就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是原谅了他,扑进他怀里痛哭流涕,这会让他很难过,但他发誓后面保护她一辈子。第二个结果则是她恨他,恨他夺走了她的父母、她的天赋,然后狠狠地将他推开,这无疑是要他的命,但只要能让她出气,他都甘之若饴。 孟花熙都没有。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面前哭,让他心如刀割。 花hellip;hellip;花熙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心疼地唤了孟花熙一声。 孟花熙回过神,看向他,用手背揉脸颊上的泪珠。 李修平连忙伸手帮她擦掉泪珠,宽厚的掌心轻轻擦着那细嫩的脸颊。 这不,不怪你。rdquo;孟花熙抽抽搭搭,宫里的纷争你又有什么办法?这不是你干的,不能怪你。rdquo; 他的心几乎要化成水,脸颊上已经没有泪珠了,但他仍然舍不得的摩擦着。 那么,rdquo;他像是怕惊扰了人,轻轻地说: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吗?rdquo; 孟花熙沉默着咬住下唇,低下头。 这一瞬间,李修平觉得应该结束了。 孟花熙再喜欢他,也不会接受他的身份。但没关系,他并无所谓。来日方长,她现在不愿意,慢慢来,总有一天就愿意了。在这之前,大不了他就留在这儿陪她。他也快到受封地的年龄,到时候他便跟老头儿直接开口,他就要这块地了hellip;hellip; 第7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然而,就在这时,李修平听见孟花熙小猫似的轻轻说:愿意。rdquo; 什么?rdquo; 孟花熙又不吭声了。 说出来hellip;hellip;已经够难为情了。 再说一遍,乖,rdquo;李修平哄道,我刚刚真的没有听清楚。rdquo; 愿,愿意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被蒙骗,真的又说了一次。 这回李修平听清了,这不是他的幻觉。他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将人圈进怀里,前额相抵,沉声道:上次亲你,喜不喜欢?rdquo; 孟花熙脸更红了,缩过脖子,想躲。 宽厚的手掌却托住了她的脖颈,李修平鼻尖在她脸颊上蹭了蹭,道:我很喜欢,再来一次,好不好?rdquo; 孟花熙几乎要成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干嘛非要闭着她说这么些羞人的话? 就不能,就不能像上次一样直接亲吗? 李修平当然不知道她会这么想,以为再逼问下去,今晚真要把人弄恼了。他一笑,便终于退步道:今天算了,不欺负你了hellip;hellip;rdquo; 没想到李修平松了手,宵小rdquo;还黏在自己胸口不肯抬头。 怎么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愣了愣,垂眸看孟花熙的发旋,半晌,他终于回过味儿来。原来hellip;hellip;原来只是害羞啊hellip;hellip;他心里软成一片,早就舍不得下狠手。轻轻托上小巧的下颚,在花瓣似的嘴唇上来回温柔地来回碾磨。 他躁动而不安的心一点点完好无损地坠回胸膛。他突然想感谢自己的母亲,因为冥冥之中,兜兜转转,她用某种方式将她作为最珍贵的礼物送到了他的身边hellip;hellip; *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婶旁敲侧击地问孟花熙心里什么主意。她神色不定,突然拍了一把孟花熙的手背,说:筷子握这么高,你是想到嫁到多远的地方去?rdquo; 这话孟花熙一听当然心虚了,讪讪地将手回缩,说:陈婶,您,您说什么呢?rdquo; 陈婶还是没有一个好脸色,敲打完孟花熙,又抓着小东出气,就知道吃,以后花熙出嫁了,我看你再上哪儿吃去?rdquo; 小东红烧肉塞了个满口,振振有词,道:怎么了?怎么了?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再说了,天天就知道围着灶台转悠,谁敢娶她啊?rdquo; 孟花熙气急败坏,敲小东脑袋,你再说,再说不给你吃了!rdquo;说着坐式要将他面前的红烧肉收走。 别别......花熙,你冷静点,rdquo;小东立刻改可道:怎么会没人娶?你做的饭真么好吃,想娶你的人,从城东一直排到城西去啦!比如,比如十七!十七就喜欢你做的饭。rdquo; 小东这么说,让孟花熙很开心,自动在心里去掉了后面做的饭rdquo;三个字。 说起来十七哥哥到底是什么人?rdquo;小东奇怪道,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但人又没有纨绔子弟的坏脾气。rdquo; 小东这么一说,孟花熙也开始感到疑惑了。她从见到李修平的第一眼就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以至于从来没有好奇过这个人的身世。昨天夜里,他跟她说了不少,但大多也是关于自己的身世,关于他自己的,知之甚少,只是从只言片语里提到什么宫里rdquo;,于是自然而然地以为李修平跟她爹差不多,是在宫中辛苦做事的俏侍卫。 他才不是纨绔子弟,rdquo;孟花熙认真道:你见过哪个纨绔子弟会做饭的吗?rdquo; 小东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正说着,客栈外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大家午膳用得差不多了,闻声出来看,只见外头停了好几辆马车,每一辆都蒙了一层红布。孟花熙眼睛都瞪圆了,然后看见最前头那辆马车垂帘间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一道俊逸非凡的身影出现在帘幕后,李修平从车厢里跃了下来。这次他换了一身立领官袍,衣襟上绣制繁琐缭乱,极其隆重。他本就相貌极其俊逸,又被这么一番精雕细琢的打扮,实在是好看到令人不敢直视。 这些是什么东西?rdquo;孟花熙好奇道。在李修平面前,她变得越来越不好意思了,几句话说的,脸已经红成一片。 李修平眯起眼,眼前全是那红彤彤的脸蛋儿,跟桃儿似的,真想咬上一口尝尝滋味。他高出太多,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于是他故意俯下身,嘴唇贴近孟花熙的耳廓,吹了口气,道:送你的?rdquo; 送我的?rdquo;孟花熙眼睛惊讶得等更圆了。李修平温热的喷进她耳膜,让她觉得好痒。她难受地捂上耳朵,疑惑道: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多东西。rdquo; 因为是聘礼。rdquo;李修平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轻声含笑,一副气定神闲,好像自己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中午吃了三碗大白米饭...... 孟花熙终于如梦初醒,脸红了个透。她像只走投无路的困兽一样在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害羞地跑回屋里躲着。 李修平觉得好玩极了,眉眼上全是笑意。 他没逼的太紧,毕竟面前这些人个个都是把孟花熙当心尖上的宝贝,再得寸进尺,这些人肯定不舍得将人交给他了。他收起方才的吊儿郎当,恭恭敬敬地对陈婶行礼,道:说是聘礼,不过是逗她玩说的玩笑话,我娶亲当然不会只有这么点排场。这些都是我派人根据宝地风俗置办的礼物,送给花熙一边心意,具体如何下聘,如何过门,等回京城,再一一准备。rdquo; 第7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听了这话,陈婶真的在心里咋舌了。她不过是粗粗看了一眼,便瞧见专门一辆马车里装了上好的锦缎,还有一辆马车里,装的是上好的瓷器,单单这一样拿出来,就够普通人吃穿用度一辈子,而这些,他还说只是走个过场,不真算什么......这等到了京城,得奢侈成什么样子? 天啦天啦天啦,rdquo;小东可没有陈婶这么能沉得住气。他已经快疯了,围着装满金银珠宝经络绸缎的马车上蹿下跳,十七哥哥,你家里到底做什么营生的?这也太有钱了吧?这些都是给花熙的吗?花熙她也太好命了吧!为什么我不是女人,为什么?!rdquo; 胖师傅不忍直视,无语道:你瞎喊什么呢?就算你是女的,别人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啊......rdquo; 小东转念一想,倒也觉得胖师傅的话有几分道理,终于打消了下辈子一定也要做女人的念头。他虽然和孟花熙有男女之别,但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看过对方穿开裆裤,吃过对方的鼻涕虫,两人又性格南辕北辙,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孟花熙已经张成任何成年男人眼中秀美娇俏的小姑娘,他依然对着她生不出男女之情,毕竟,这可是他拜过码头的亲兄弟...... 十七,rdquo;小东为了自己的兄弟rdquo;,不畏强权,不被富贵诱惑,郑重道:你真喜欢我们花熙吗?真要娶我们花熙吗?rdquo; 李修平微微一笑,喜欢似乎已经不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所以他回答道:是的,很喜欢。rdquo; 第41章 小东认真观察李修平的表情。作为一个职业跑堂,他太会察言观色,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否在撒谎,他现在可以极其笃定的说,李修平没有。他松了口气,说:这次算你过关,若被我知道你欺负花熙,我会在你菜里下毒。rdquo; * 聘礼都送到了,李修平觉得自己现在享有见见自己未来小王妃的权利。但小王妃怎么也不肯出来见他。李修平莞尔,长驱直入,杀进后厨,果然在灶炉边将人堵到了。 他轻笑着向那小小的背影走近,低声道:怎么脸皮这么薄?比你包的饺子皮还不如。rdquo; 孟花熙红彤彤的脸颊鼓起一只大圆包,你,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rdquo; 李修平掐了孟花熙脸蛋儿一把,道:我若提早跟你说了,你还会出来见我?估计早就不知道给我躲哪儿去了吧,你说到时候我咋办,我一个人在外面唱独角戏也很尴尬。rdquo; 孟花熙无话可说。李修平说得倒也不错,若提前跟她说了,她肯定要连觉都睡不好。她干脆将头埋进李修平胸口,鸵鸟似的将自己藏起来。 李修平哑然失笑,手指戳了戳她头顶的发旋,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喜欢你这件事,大家不早晚都得知道?晚知道不如早知道。而且,rdquo;李修平话锋一转,道:你可是答应我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dquo; 孟花熙挂在李修平胸口当哑巴,半晌才闷闷地发出一声:嗯。rdquo; 李修平轻笑着摇了摇头。他温柔地摸了摸孟花熙的发尾,说: 刚刚那些东西,是给被人看的,现在这个,是给你的。rdquo; 闻声孟花熙终于舍得从李修平怀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双黑亮滚圆的眼睛,什么?rdquo; 李修平松了一下孟花熙,从怀中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吃食。孟花熙展开油纸一看,里面包着一根糖葫芦。孟花熙愣住了。那时他们才刚刚认识,一起坐在屋顶上,她告诉李修平她最想吃的是糖葫芦,没想到到现在李修平还记得...... 李修平道:我先要告诉你,有很多东西看起来漂亮的很,但吃进嘴里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反正我不怎么喜欢吃的。rdquo; 有时候李修平说话真的就像放屁,他一个这么喜欢吃糖的人,天知道这一路揣一根糖葫芦回来,自己还不准碰一下是什么滋味...... 孟花熙真觉得自己要喜欢死李修平了。她知道,许多事情不能强求,比如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糖葫芦到底是什么滋味,所以无论小时候她多想吃,也不会开口跟陈婶要一次。但老天不肯给她的,李修平偏偏就要给她。 她接过那串山楂,将手掌按在胸口震动最激烈的地方,压住那砰砰乱跳的心脏。 尝尝看。rdquo;李修平无所谓地看着她,鼓励道。 孟花熙鼓起了勇气,将糖葫芦递给李修平,小声说:我尝不出味道,你,你帮我尝尝吧。rdquo; 李修平一愣,又见孟花熙脸红成一片,连看他都不敢看他。他一下明白,这个帮她尝尝,究竟是什么个帮法。他心里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指在孟花熙下巴上轻轻一刮,说:闭眼。rdquo; 孟花熙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紧接着,她感觉到一个冰凉、甜腻的东西喂进她嘴里,她尝到了李修平的气味,他灵巧地用舌尖将那枚山楂推了进来。他并没有立刻退出,而是长驱直入,极具压迫性地掠夺走她的呼吸。 在不断地拉锯和牵扯中,那枚山楂融化了。 她被吻得云里雾里,脑子乱成浆糊,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李修平正温柔地看着她。 李修平心疼地摸了摸被吻红了的嘴角,说:尝出来味道了吗?rdquo; 第7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想了想,突然点了点头。 李修平好笑,明明尝不出来,还想骗她。于是他故意问:真尝出里了?那倒是告诉我,是什么味道?rdquo; 孟花熙认真道:甜的。rdquo; 李修平被孟花熙一脸认真的模样弄得有些好笑,道:小骗子,你又尝不出来味道,怎么知道。rdquo; 孟花熙手按着自己的胸口,说:因为,这里是甜的。rdquo; 李修平脸上的笑僵住了,他无法形容自己这瞬间的感觉,好像一颗生长在他心中荒野的树突然生出了满枝叶的花朵,这些花朵花瓣压着花瓣,被风一吹,嗡嗡作响。他终于承认自己这次栽得厉害。 他只不过是想要这丫头的心,可她却要了他的命。 李修平忍不住,又抱着人亲了亲,直弄得孟花熙满脸通红才放她回去。 * 几日后,书信一封一封从京城寄了来。 一切都在李修平掌控之中。 皇帝老头儿的怒火比他想象的还要激烈。 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贵妃进宫之前,皇后也曾是他心上的一粒朱砂痣。皇后贤良淑德,总能解语花一般排解他心上难题。只是这种种的好,比不过贵妃的年轻貌美,于是早就遗忘在冷宫里。但当知道皇后竟然是被贵妃害死后,皇后娘娘的种种好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记忆里的皇后才刚刚出阁年龄,穿着一身大红袍子,红盖头下一张芙蓉面貌美如花,对着墙壁不肯看他。他那会儿也才十七八岁,血气方刚,只是这一眼,便动了心。 再往后,皇后兄长镇南大将军战报接,民间高呼他为战神,宫中势力一手遮天。他心生忌惮,对皇后也生出猜疑。正在这时,边塞异族献来一位公主。 这位异族公主有一双和皇后一模一样的眼睛,而且更加年轻貌美,细腰不足一尺,甚至可以在他的手掌心上跳舞。皇帝爱不释手,对她百般宠爱,几年便从一名普通的平妃晋升为贵妃。这一方面是表示自己盛宠,另一方面,也是在敲打皇后还有她背后的人。于是贵妃使的一些小手段,他即便看见了,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本以为,贵妃顶多争风吃醋,没曾想贵妃竟然有这么大的贼心,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敢痛下狠手,要了蔓儿性命hellip;hellip; 皇上,皇上啊!rdquo;大厅里,贵妃娘娘痛哭流涕:臣妾根本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这么说?臣妾......臣妾同娘娘关系亲近,对皇后娘娘极其敬重,哪里会......哪里会做这种,这种事?rdquo; 谁知纸包住不火,这老不死的东西最终还是知道了 她以为自己事情做得干净,不留痕迹。血红花是一种只会生长在塞外的花朵。它需要阳光的不断暴晒,蒸发掉每一滴水分。它鲜艳如火,无色无味,却含有剧毒。京城御医这帮酒囊饭袋就算想一辈子,想破脑袋,也查不到这种花。 而且血红花进宫的途径,也是谨慎又谨慎。下面的地方官一并打点好,账本做平,一路入宫神不知鬼不觉hellip;hellip;这么多年过去了,在她的印象里,除了一个人微言轻的御厨指明此事,再无人点破。 她还记得皇后死的那天。其实她已经病得不轻了,血红花不过是助了她一程,但她猜到药里有问题,竟然不愿喝。于是她便命人将她嘴掰着,硬灌了下去。药一入口,皇后整个人就不行了,倒在雪地里吐血沫。这时候她儿子不知道从哪儿竟跑了出来,慌得她连忙令人将那小孩抱走。她也不知道那孩子究竟看见了多少,但是看见了又如何?谁又会信那孩子的话呢? 那孩子似乎也没她想得那么精,当晚夜里回去便发热,病了好几宿。宫里人都说,十七皇子生病,是因为皇后娘娘舍不得他,在他寝宫前泼了一大盆鸡血辟邪,也是可笑得很。 皇后死后,她本以为皇后的位置便是自己的了。没想到的是,这老不死的,竟然一点意思都没有。他还是将她宠着,夜里说几句轻飘飘的体己话,而那皇后凤印他宁愿束之高阁也不愿赐给她。 再往后,她渐渐对皇帝多了解了几分。才知道皇帝这人心思深重,多疑成性。当年他杀了自己的三个兄弟才登上皇帝宝座,所以现在他也日夜担心其他人会用同样的方法夺权。就像他忌惮皇后背后的镇南将军一脉一样,他同样忌惮着贵妃背后的塞外异族。因此他干脆故意扮演一个失去发妻的悲痛欲绝的男人,将皇后之位空出来,然后维系一种微妙的平衡。 宫里不缺的就是新人。前几日,皇帝又纳了新妃子,那狐媚子刚过豆蔻,长着一双勾人的眼睛,她们都说跟她刚进宫时有七分相似hellip;hellip; 死去的人不成回再衰老,可是活着的人会。贵妃已经过了鲜花般娇嫩的年龄,跪在殿下老态初现,目眦尽裂地为自己辩解,眼角的皱纹皱了起来,面色蜡黄,让他看着便徒增厌烦。 贵妃绝望地望向皇帝。以前他是那么宠爱她,她只用在他餍足后朝他耳朵里吹吹风,他就会像她的傀儡一样帮她除掉她厌恶的人。色衰而爱驰,她曾经操纵皇帝的武器,在她年长后已经彻底失效了。 你别说了,rdquo;皇帝一点也不想听贵妃的狡辩,他暴怒道:我是老了,但还没老糊涂。我什么都不信,我只信我的眼睛。现在白纸黑纸,铁证如山,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还想说什么?rdquo; 第7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经手人的真假账本、当年药渣、还有同样被毒死人证词,一样一样呈在了桌上,堵得贵妃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贵妃大哭道:冤枉,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根本不知道什么,什么血红花,皇上千万别听信小人谗言啊!rdquo; 好。rdquo;皇帝老头儿阴沉着脸,命人为贵妃娘娘送上一朵鲜红似火的花,你现在将这朵花吞下去,朕便信你。rdquo; 贵妃万分惊恐。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只能讲希望寄托于皇帝的心软。皇帝一定会心软的。她爬跪了一小段路,终于抓上了皇帝的裤脚,陛下......陛下呀,看在我陪伴陛下这么多年的份上,陛下何必纠缠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rdquo; 他疲惫地闭了闭眼,贵妃的这句求饶,无疑坐实了她之前的种种恶行。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开贵妃抓着自己的手指,低喝道:你还有脸说?你跟了我几年?蔓儿跟了我几年,在东宫的时候,她便在守着朕了,你算什么?可怜?你怎么可怜,小十七才可怜,小小年纪便没了母后,而朕还不信他hellip;hellip;rdquo; 皇帝眼角落下一滴泪来,他低喝一声:来人,将贵妃打入宗人府!rdquo; 不要,不要......rdquo;几位侍卫上前要将贵妃带走,贵妃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喊。 皇帝看也没看贵妃一眼。他两眼直直地看着李修平送来的书信,书信中,除了证物,不知有意无意,夹带了一张皇后娘娘亲笔写就的签子。 皇后用秀气工整的笔迹留文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dquo;看到这里,皇帝睹物思人,忆起皇后娘娘的千般好、万般好,不仅潸然泪下。 公公出声宽慰皇帝道:陛下,现在天寒,伤心过度,难免伤着身体。rdquo; 皇帝长长一叹,止住了泪水。 他想起了皇后,不禁也想到皇后给他生下的唯一的血脉。 其实十七是最像他的。他虽然又一张和他母亲一模一样的绝艳的眉眼,但那执拗的脾气,爽快的性子,跟他如出一辙。为人父母,很难不对自己的子女有所偏袒,这些皇子中,说老实话,他最喜欢的,就是十七。可是十七太不服他管教,比如现在,一有什么不合心意的,人就给他跑了个没得影。 这些天似乎一直没见着十七,也不知道这孩子上哪儿去了。 皇帝开口道:小十七上哪儿去了?rdquo; 公公回禀:回陛下,殿下现在在边塞。rdquo; 皇帝蹙眉道:这孩子还怨我呢。这样吧,你想个法子,赶紧把他给我弄回来。rdquo; 第42章 李修平正合计着这一趟回京城要如何才能声势浩大,那皇帝老头儿却提前替他想招了。 行啦,rdquo;李修平不屑地将圣旨往桌上一扔,道:装病?我说就不能换点新鲜的招式?我上次回京城看那老头儿精气神好得很呢,新收的妃子恨不得比我小一轮。rdquo; 送圣旨来的公公面不改色道:龙体抱恙,想殿下回去看望,何来装病一说?而且这次殿下离京太久,京城的公务堆积如山,不能不管吧?rdquo; 你就不能别提这个?rdquo;一提公务李修平真的头痛了。他出来好些时日,公务一件未处理,全积攒着,回去估计要批秃笔。 京城早回晚回都是要回的。况且他和花熙的之间的事得尽快定下来,免得夜场梦多。李修平在心中一思忖,点了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复命吧。rdquo; * 孟花熙本想带上陈婶、胖师傅还有小东一块走。但临了,陈婶拒绝了。在客栈门前,陈婶摸了摸孟花熙的脸蛋儿,柔声细语道:陈婶真想一直照顾我们花花,可是陈婶现在年龄已经很大啦,在一个地方呆了这么久,挪不了窝了。而且你爹留下了这个店,我要一直把它保留着,虽然没有你做饭了,但是这个招牌我来守着,也算是了了你爹娘的一桩心事。rdquo; 孟花熙眼泪顿时掉下来了,她舍不得走了,抽搭道:我,我也不走了,我要在这儿陪陈婶。rdquo; 陈婶好笑道:瞎说什么呢?花花现在是大姑娘了,大姑娘就要有大姑娘的样子,去到京城,就跟在自家不一样了。你要机灵一点,会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讨人欢喜,知道了么?rdquo; 李修平套好马车,刚好经过,听见陈婶最后一句话,轻笑一声,道:花熙不用做这么辛苦的事。rdquo; 孟花熙还在抽搭,低着头吸鼻子。 李修平有点担心场面再伤感下去,孟花熙真舍不得走了。连忙将人往后一带,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们真得走了。rdquo; 呜呜呜hellip;hellip;rdquo;时常来店里吃饭的熟客们看见孟花熙在践行,不禁问:花熙走了,咱们再上哪儿去吃这么好吃的东西?rdquo; 就是啊hellip;hellip;此饭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闻!rdquo; 小东兴致勃勃,他背着小包袱,手臂朝天展开,得意洋洋道:到时候你们来京城吃!rdquo; 京城?rdquo; 没错,rdquo;小东抱拳道:孟家酒楼不关门,我们要开到京城去,开到京城最有钱,最豪华的地方!rdquo; 第7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胖师傅留下来照顾陈婶。他对小东竖起大拇指,道:小东好样的!rdquo; 陈婶拍了把小东包袱上的灰尘,道:你们路上好好的,知道了么?rdquo; 知道了!rdquo;孟花熙坐上马车,透过个窗户朝大家挥手。小东骑了一匹小矮马,对大家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rdquo; 去京城一路千里,李修平自己有一身好武功底子,精通骑术,快马加鞭,几日便到。但他舍不得孟花熙一路颠簸,于是雇了马车,信马由缰,走到哪儿算哪儿。 孟花熙式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对什么都新奇,趴在车窗上看了一路,到了正午才知道累,小脑袋垂在胸口一点一点,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 李修平觉得好笑,任她趴在自己怀里睡着,趁这工夫,抓紧时间看了几份公文。 用过午饭,孟花熙又有精神了,继续全神贯注地趴在窗口上望,几乎没给李修平一个眼神。 李修平渐渐有些不舒服。以往别说一起坐在这么小的车厢里,就是隔了大半间房,对上一眼都要红透脸。现在都出来这么久了,一句卿卿卿我我的体己话没说,孟花熙还像是没看见他似的。 李修平自诩自己今日和昨日一样风姿绰约,所以孟花熙冷落他,肯定不是自己的问题。他故意拨掉窗帘钩子,窗帘落了下来,不让孟花熙再看,若无其事地说:天凉,窗外风大。rdquo; 我不冷。rdquo;孟花熙高兴得很,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还说不冷,rdquo;李修平掐了一把孟花熙红彤彤的脸蛋,说:脸都冻红了。喝热茶。rdquo; 他倒了一杯热茶,将孟花熙两手一抓,贴在杯面上,然后自己的手将孟花熙的手包住,看什么呢?这么有意思?难道比我还好看?rdquo; 孟花熙如实回答道:好看,外面有好多人,还有人卖糖葫芦。rdquo; 切,rdquo;李修平不屑,道:卖糖葫芦有什么好看的?rdquo; 他突然想到什么,舔了舔嘴唇,手指勾了勾孟花熙下巴,故意说:说老实话,你到底是想吃糖葫芦,还是想亲我?rdquo; 你你你......rdquo;孟花熙几乎结巴了。 李修平哈哈一笑,道:果然是,诶,想要就说嘛,这么拐弯抹角,就不怕我没猜到?rdquo; 你你,欺负人!rdquo;嘴皮子上的功夫要跟李修平比,孟花熙就算再修炼个一百年也拍马难追。她说不过李修平,干脆不说话了,红艳艳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用额头撞了撞李修平的胸膛。 李修平哑然失笑。也不知道是哪儿学来的毛病,这丫头一受委屈,便爱往他怀里钻,将脸埋得严严实实的,装作鸵鸟。他忍不住又摸了把小脸蛋儿,网开一面道:算了,不欺负你了。rdquo; 哼。rdquo; 说真的,咱们现在好好说会儿话。rdquo;李修平手指圈了一节头发,说:进京城可要见我家人了。怕不怕见我的家人?rdquo; 有一点点,rdquo;孟花熙倚在李修平怀里,如实回答道。她问:你家人多吗?有几口人?rdquo; 这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个问题还真难倒他了。若按民间算法,皇帝老头收在后宫那一大帮子女人,都是他后妈;后妈生的那一帮小孩儿,都是他兄弟姐妹。这些人他见都没见全过,哪里算得清楚? 李修平想了想,反正算不明白,干脆胡诌个数,说:大概,大概百来人吧。我在家里头排十七。rdquo; 孟花熙自动将这句话里的百来人理解为加上家里的佣人。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家庭,有百来个佣人,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便说:你上面这么多哥哥姐姐,他们对你好吗?会不会欺负你最小?rdquo; 李修平嗤笑。欺负?他不去欺负他们,他们就谢天谢地吧。李修平两臂撑在椅背上,不屑地往后一倚,道:就这么跟你说吧,京城是我的地盘,谁都怕我,你只管横着走,至于我那几个哥哥,你也不必管他们。我们彼此住得远,就算你想见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面。而且在我眼皮底下,除了我,没人敢欺负我的人。rdquo; 什么你的人我的人hellip;hellip;孟花熙讷讷脸红,你你,你又说。rdquo; 说说怎么啦?rdquo;李修平早觉得车图劳顿,实在无趣,现在占个口头便宜,也觉得心里舒坦。 但他还是看了看孟花熙的脸色,确定没跟他真生气。 不过也是,再怎么欺负她,孟花熙也学不会拿乔、撒娇,也是挺头疼的,去了京城,他会怎么样,那可就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小打小闹了,到时候还这样仍他搓圆捏扁,可要真吃亏。所以这毛病,得慢慢改。 这么想着,李修平垂眸摸了摸孟花熙的发尾,道:好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马上到了。rdquo; 嗯。rdquo;在颠簸的马车上,孟花熙很快上眼皮就跟下眼皮打起架来,又靠着李修平熟睡了。 深夜亥时,马车终于行使进李修平的府邸。孟花熙还睡着,李修平没把人吵醒,轻手轻脚地将人从车上抱了下来。府里下人要接,李修平嘘了一声,避开了。 看见这一幕,王府里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都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但小王爷从外面带回一个姑娘,这真的是从没见过的稀奇,都忍不住偷偷看。 第8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小王爷抱人的时候,将脸遮得严严实实,勉强从锦缎披风缝隙里看见那姑娘一晃而过的侧脸。那姑娘糖蜜似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脸颊圆润,眼睫又黑又长,像两把小扇子,一眼看去是的确是个清丽漂亮的小美人,也难怪小王爷这么喜欢得紧了。 殿下,您看安排这位姑娘去那间房?rdquo;管家问道。 李修平一脸理所当然道:我屋里。rdquo;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惊掉下巴。小王爷的房间从没进过女人,唯一一个不长眼的,还被李修平连铺盖带人拖了出去,在柴房关了一宿。所以,虽然当着李修平的面没敢说,背地里大家都在猜,小王爷是不是有龙阳之好,不喜欢女人。但这个猜测没人有胆子去试,毕竟小王爷花名在外,一怒之下谁知道还能不能保住命根子? 今天这回算是解了大家心中的疑惑,原来小王爷还是喜欢女人的,而且喜欢长得好看的女人。 李修平径直回寝宫,将人安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孟花熙睡得正好,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贴着李修平的手掌心蹭了蹭。李修平心一软,没出声,轻手轻脚地将垂在脸颊上的碎发拨开。 安顿好后,他稍稍修整,果然听见有人传他入宫。他接了旨,吩咐床上的姑娘醒了之后好好照顾,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千万别吓着她,然后大摇大摆地进宫里去了。 第43章 朕听说,你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rdquo;书房里,皇帝老头儿开门见山道。 李修平挑了挑眉,没想到老头儿消息这么灵通。他人才刚回来,就已经把底摸了个透。 他从面前果盘里抓了把瓜果吃着,心中暗骂道,今晚回去,我就把我府里的那帮眼线都给杀了。但面上依旧笑嘻嘻,道:哪儿的事,儿臣不是一个人,还能是一条狗?rdquo; 皇帝老头嗤笑一声,道:你少贫。rdquo; 他缓缓品茶,神色深沉。这次唤李修平来,其实真只是为说几句体己话。他轻轻叹气,道:这几天夜里总爱做梦,做梦便梦见你母后。rdquo; 李修平面皮微微发紧,垂下眼眸,摇晃着手中茶盏。 无论这老头儿跟他假惺惺的说什么,他都不高兴听。 那年皇后毒死,镇南王一人在塞外得知自己亲妹妹惨死,冒雪从塞外归来,一人单枪匹马,举剑登金銮宝殿,扬言要肃清君侧。 老头儿本就对镇南大将军猜疑已久,当机下令,压镇南大将军入地牢,罪当处死。 朝中忠臣念及镇南大将军护国有功,纷纷上书请命,一时间满朝震荡。 然而反对的声音越大,皇帝老头儿便越发不安,认定这就是功高盖主,更铁了心要杀镇南大将军。 在这节骨眼上,有人闻着血腥味便来了。以郑王、贵妃一派系的乌合之众,借此机会大肆上书,浑水摸鱼杀害了不和他们同流合污的忠臣。如若老头儿真的知道悔改,贵妃打入地牢后,理应替牵连进皇后之死中的百名无辜人臣平冤昭雪。但他没有。 平反意味着承认自己做错了,他是君王,是天子,怎么可能有错?所以他仍然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粉饰着太平天下。 李修平这次不仅要为自己的母妃翻案,还要为这些无辜枉死的人翻案,所以他一定要沉住气。 他缓缓松开紧握的酒杯,淡然道:父皇梦见什么了?rdquo; 皇帝老头儿道:梦见刚同你母妃成婚,然后又有了你。她抱着你,我拿着一只拨浪鼓逗你,你母妃对我一笑,我便醒了。rdquo; 李修平一笑,终于松开手,将手中茶杯推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父皇白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所以夜里做梦了。隔日儿臣派人给父皇做一道宁神汤药,给父皇滋补。rdquo; 皇帝老头儿现在听不得药这个字,他摇了摇头,说:不必了,我不爱吃这些东西。rdquo;他年纪大了,说这话却昏昏欲睡,他睨眼看着李修平,越发觉得他像极了他的母亲,道:以后别去远了,就在朕跟前候着。rdquo; 是。rdquo; 你二皇兄就要大婚了,你也该懂事点。rdquo; 是。rdquo; 好了,真是年纪大了,拉着你说了这么多,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rdquo;皇帝老头儿摆摆手,倚在桌边昏昏沉沉。 殿下这边请,rdquo;公公送李修平出去。 李修平应了一声,心中翻江倒海。 深宫外吹着冷风,落英缤纷落在黑色风衣上。他冷静地看着前方无限蔓延着的青石板路,头脑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如果想达到他的目的,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皇帝信任自己。显然,这一步他已经做到了。接下来就是第二步,皇子大婚后,按照惯例就要封地。皇帝老头儿急忙忙地给二皇兄安排婚事,大概是已有安排。他需要皇帝背弃贵妃和郑王,贵妃已经是弃子,但他的二哥郑王,还是块难啃的骨头。 这么想着,转眼已回寝宫。 管家福伯在府外候着,接过他的披风,正要通报王爷回来了。 李修平却开口道:不用。rdquo; 他整了整袖口,问:醒了吗?rdquo; 福伯自然知道李修平问的是谁,道:王爷出去后姑娘一直睡着,还没醒。rdquo; 第8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李修平轻笑,道:真能睡。rdquo;然后快步走入房中。 听着动静,孟花熙在被子里翻个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李修平来到床边,毫不设防地用脸颊蹭了蹭李修平的手掌,鼻尖一耸一耸。她闻着李修平身上凉凉的,小声说:我睡得太沉了,你刚刚在外面吗?rdquo; 是的,rdquo;李修平轻轻揉了揉孟花熙的脸蛋,道:睡得好吗?rdquo; 好。rdquo;孟花熙眯着眼睛,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她四处看了看,只见床上雕龙画凤,房间里也甚是豪华,灯盏里竟然没有点蜡,而是放了一排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孟花熙认真道:十七,你家好大啊!rdquo; 李修平一笑,道:还成,我爹房间才叫大呢!rdquo;他开始琢磨如果到了实在瞒不下去的时候,该怎么告诉孟花熙自己的身份。希望这小丫头千万别吓傻了,他可不想日后生个呆娃娃。 呀,rdquo;听李修平这么随口一提,孟花熙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一咕噜从床上起来,跪坐起来,手忙脚乱地到处找自己的绣花小鞋。 李修平在一边看着她手忙脚乱忍俊不禁,他拾起一只小巧软底小鞋,托着她的小脚帮着穿上,道:我都在这儿了,你这么着急上哪儿去?rdquo; 我得去拜见你爹呀!rdquo;孟花熙着急了,难得埋怨李修平道:我睡过了你怎么不叫我,这下怎么办,出门的时候陈婶千叮嘱万嘱咐,说大家族里规矩多,要我千万别犯错,结果刚进门就犯错了。rdquo; 李修平实在忍不住了,由轻笑变为大笑。他本来还要再笑一会儿,但孟花熙又黑又圆的眼睛将他瞪着,说不出来的委屈。他只得勉强忍住,道:我以为什么多大事呢。这都多晚了,我爹早睡了,他脾气比我还差,没什么好见的,以后有机会,再我带你去。rdquo; 当真?rdquo;孟花熙问。 我骗你作甚?rdquo;李修平伸手将孟花熙小脚上的软底金边绣花小鞋摘了,继续谆谆善诱道: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可骗过你?rdquo; 孟花熙摇摇头,没有。rdquo; 那不得了,rdquo;李修平道:听话。rdquo; 孟花熙听得进劝,点点头,不再坚持,乖乖钻回被子里。 一路上都是睡过去的,进入王府后又睡了好大一会儿,现在孟花熙比早上还精神,哪儿还睡得着。虽然躺是躺下了,但眼睛一直闭不上。 李修平其实也有点心烦。一回京城,他脑子里的弦就不得不绷得紧紧的,如履薄冰似的终日惶恐,再也没有半点边塞的安宁畅快。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替母后、替臣子报仇。 他看向自己的孟花熙。她并不知道自己心中淤积,浓眉舒展着,还像以前那样热烈而充满信任地看着他。 十七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正出神,孟花熙却出声叫他。 嗯?rdquo; 孟花熙说:这是你房间吗?rdquo; 是,rdquo;李修平点了点头。 你先歇着。rdquo;他起身正要走,却见孟花熙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他曲了一根手指,敲敲孟花熙的前额,道:又想什么呢?rdquo; 孟花熙讪讪,我就随便问问。rdquo; 李修平斜过眼,一脸你就骗我吧。 孟花熙脸一红,讷讷道:我,我睡,睡这儿,你睡,睡哪儿呢?rdquo; 李修平嗤笑一声,道:还算你有点良心,你把我床睡了,我只能打地铺啰。rdquo; 自己的房间被宵小rdquo;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他还说不得,也够委屈。他能上哪儿待着去?大概去书房凑合一宿,至少将那该死的文书给批了。 这,这怎么行hellip;hellip;rdquo;孟花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像是小猫在心上抓,细声细气地说:陈婶说,在别人家不能让主人睡地上的。rdquo; 李修平可不是木头,他愣了一瞬,片刻便会意了孟花熙的言外之意。他心中一软,有些好笑,故意眯起眼,问:这话是陈婶说的,还是你说的?rdquo; 孟花熙不会撒谎,将脑袋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滚圆的眼睛,说:我,我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笑了起来,将人往外一捞,从被子里提了出来,紧接着上身压了上去,将人搂进怀里,说:今晚怎么这么精神?睡不着?rdquo;李修平棱角分明的下颚上生了一层极短的胡茬,远看去的时候一片青,蹭在脸上很痒。孟花熙被弄得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好痒。rdquo; 撒娇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吻了吻孟花熙的发鬓道。 那种安静与悠闲似乎又回来了,一颗动荡不安地心此时好好的回落进胸膛里。 他的嘴唇一点点向下蠕动,最后落在了孟花熙的嘴角。他轻轻地吻了吻,坏脾气道:睡不着是不是?rdquo; 孟花熙软了半边,总觉得哪里古怪,胸口扑腾扑腾跳得飞快。李修平不断加深这个亲吻,氧气越来越少,越来越细薄,最后几乎喘不上气来。她被亲得头向后退,全被李修平大手扣上了肩膀动弹不得。 大脑混乱得不能再混乱时,李修平终于停止了这个亲吻。他怜惜地摸了摸被亲得可怜兮兮的嘴角,道:我帮你?rdquo; 第8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浑身发软,抓着李修平的袖口,小口费力地急促喘息,我,我想睡了。rdquo; 李修平本也没打算做什么。宵小rdquo;不懂事,难道他还不懂?他不过是想让宵小rdquo;别再瞎想,好好睡觉。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一笑,手肘撑起身来,摸了一把孟花熙的发尾,道:那就给我乖乖睡觉。rdquo; 李修平说完披上外衣掩门出去了,门外一排下人正神色肃穆的严阵以待。 管家福伯本以为李修平将人带进自己的寝宫,是想把事办了,特地体恤地命人备好毛巾、热水,严阵以待。哪儿想到李修平一进去就出来了,通过不超过半柱香的时间。 下人们不仅犯嘀咕,这也太快了吧hellip;hellip;半柱香时间,这能做什么? 大家一会儿为小王爷带回女人而高涨,可马上又为小王爷不能人道而低沉,短短一天几经涨落,不禁为王府前途潸然泪下。 李修平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关于他的传说就这么传开了。他只觉刚刚调戏人,神清气爽,去到书房,点了宫灯批起那该死的文书。 作者有话要说: 谣言止于智者! 第44章 第二日孟花熙醒来后,李修平已经不在府里了。孟花熙一问,说是出去处理公务。原来李修平也不完全是个富贵懒人,还是有正经工作的。 用早膳后,福伯按李修平吩咐,领孟花熙在王府里转转。 临走前,李修平特地留了话:首先,不许主动告诉孟花熙自己的身份,但如若她猜到了,也不许隐瞒;其次,饭得管饱,如果等他回来,人饿着了、受气了,那今天谁也别想高兴;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想干嘛,就让她干嘛,就算是她心血来潮,要把屋顶给掀了,也得由着她高兴。 李修平就这张扬、浮夸、嚣张的臭脾气,难伺候得很,福伯也早已习惯。他估摸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位新主子大概也跟李修平一样,不是个善茬。于是一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一不留神,得罪了个活祖宗。 他边走边说,一一告诉孟花熙,哪儿哪儿是凉亭,哪儿哪儿是林园,十七爷平日爱在书房里看书,爱在后院温泉池里洗澡,爱在庭院里练功。走了一上午,这位小主子倒没怎么发脾气,认认真真听他说话,还时不时点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但即便态度端正,但看起来依然兴致寥寥。 再后边就是后厨了,rdquo;走了一上午,终于将王府庭院看了个差不多,再往后走就是下人做事地地方,不适合再带着贵人过去,于是说:姑娘这边走。rdquo; 可孟花熙一听后厨两个字,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后厨是吗?rdquo; 是。rdquo; 孟花熙黑瞳扑扇,来了兴致,央道:我能进去看看吗?rdquo; 后厨有什么好看的,福伯正古怪,但一想李修平吩咐mdash;mdash;万事得由着姑娘高兴,便好声回话道:姑娘,后厨乱得很,都是下人做事的地方。rdquo; 没关系。rdquo;孟花熙道。自从离开边塞以后,她已经有三天没有碰过刀了。三天,整整三天!古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实在是抓心挠肝得手痒到不行,太想抓根萝卜来切吧切吧剁了。 他真没想到孟花熙哪儿也不去,偏要去后厨,所以那帮大老粗们,他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也不知会不会出点岔子。但他哪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孟花熙往后厨去。边走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千万别出乱子。 刚领人到了门边,一盆鸡血便泼出来了。 只见一名五大三粗的大厨子,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一只刚刚宰的新鲜兔子,气势如虹地站在门框边,大声嚷嚷道:天地良心,这不是为难人么?我,吴大头,什么人没见过,都没被这么欺负过!rdquo; 孟花熙一听,过去便问:大师傅,谁欺负你了?rdquo; 大厨子虽然没见过孟花熙,但孟花熙天生一张笑脸,看谁都笑眯眯的,眼睛又圆滚,两把小扇子似的眼睫毛扑扇扑扇,好似会说话,让人天生亲近。于是孟花熙一问,他便如实愤然道:不就是小王爷从外面带回了一个女人!rdquo; 咳咳咳咳咳hellip;hellip;rdquo;福伯一阵猛咳,他真要被吓死,拼命对大厨子挤眼睛,使眼色。 可大厨子就像瞎了一样,别说意会了,就连看都没看见。他长吁短叹,自顾自地往下说道:哼,也不知道是个从哪儿见着了个狐媚子,一下就被迷了个五迷三道的。这不是,今天中午这个女人要留在府里吃饭,非要吃什么,吃什么异域玩意儿,这不是为难人吗?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哪儿会做这儿?rdquo; 孟花熙是被李修平抱着进王府的,只露了半张脸,府里大多数人都没看清,更不用说是一直在后厨做事的大厨子了。所以自己骂的人就在自己面前,还浑然不知。 大厨子今年三十岁年纪,六岁就进宫帮厨,学了一身好本事。进王府后,他做的饭菜很合李修平胃口,更是持才傲物,眼高于顶,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要求,心里气得很,说话便难听了。 只是可怜福伯,眼皮一翻,差点被气背过去。 这话个实在是冤枉孟花熙了。她对吃的是从不挑剔,没毒就成,毕竟不管什么奇珍佳肴她也尝不出所以然。但李修平是个事精儿。他算准了,孟花熙不会拿乔、摆架子。他总不会是一整天都在屋里,他不在的时候,其他人拿她当软柿子捏怎么办?他可知都不知道。于是他故意带孟花熙往外放话,说这位贵人嘴刁,色泽差的不吃,肉块不正的不吃,不配正确的酱料不吃,就爱吃边塞异域吃食。 第8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福伯心道就算这位新主子是个面人脾气,被指着鼻子这么骂,应该也恼了,忙狠叱了一声,道:不得在背后议论主子,叫你做什么,你就给我做什么。rdquo; 孟花熙真没生气,因为她压根不知道厨子吴大头说的人是她。她自以为是地认为,这个带了一个狐狸精回家的小王爷rdquo;,大概就是李修平这个侍卫上头那特难伺候的主子。于情理,这一推测算得上浑然天成mdash;mdash;毕竟没听说过谁家王爷像李修平这么辛劳,每天起早贪黑工作,还要练武功hellip;hellip; 她对大厨子心生同情,真心想帮他,而且她也太想偷偷摸摸那把菜刀了。她眼睛都舍不得移,说:这样的话,我来帮你吧。rdquo; 大厨子斜了她一眼,他见孟花熙只不过是个身材瘦削,半大不小的漂亮姑娘,压根不放在眼里。这小姑娘虽然长得挺讨人喜欢,但他们是做饭的,又不是选美,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他气势如虹道:说笑话呢?你会切萝卜吗?我看你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刀都不会握吧?福伯,这您孙女?快把她带走,我这儿正忙着呢,到了晌午我饭没做好,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闹起来,还跑去跟小王爷告状?rdquo; 大厨子这一嗓子,吼得福伯几乎软了腿。他狠狠瞪了吴大头一眼,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道:你让她做!现在!rdquo;福伯毕竟是管家,官大一级压死人,吴大头敢怒不敢言,愤愤将菜刀插在砧板上,道:得得得,我让给你,成了吧,你来你来,我倒是看看你会不会握菜刀!rdquo; 孟花熙如愿以偿地摸着了刀柄。她两眼放光,掂了掂刀。大厨子有三个她那么壮,手里的菜刀沉极了,这么一掂,差点把刀摔地上了。 后厨顿时传来了低低的笑声。刚才吴大头闹出那么大阵势,早就吸引了无数目光,大家忙里偷闲,手中活儿不停,抽神观看这不知从哪儿钻来的小丫头片子,到底几斤几两。现在一看,原来不到半斤八两,连刀都不会拿。 吴大头哈哈笑,说:行了行了,厨房本来就不是你们女人能来的地方,趁早回去啊。像你这样的,想找个好婆家容易得很。rdquo; 福伯气得一脚揣在了吴大头的膝盖后窝上。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rdquo; 孟花熙适应了刀柄重量,重新握好。大土豆用清水洗去表面泥土,大刀横切成段,滑刀切块,这一过程轻车熟路,行云流水,一排大小几乎完全一样的土豆块,整整齐齐地码在案板上。 方才还肆意大笑的吴大头突然不做声了。说实话,单从这刀工来看,这丫头有点功底,没练个十年八年,真切不出这水平。可这丫头才多大?十五?还是十六?那不是刚会走路就拿刀了?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他继续看了下去。 切好土豆后,孟花熙用同样的刀法处理好萝卜、大葱、小葱,生姜蒜,放入盘中备好。处理好配菜后,孟花熙继续处理主料,大刀将土鸡切块,放入盘中用盐、香料研制。她在厨房转了一圈,取了些辣椒、米酒、八角,同样用小碟装好。 但孟花熙每一步都十分笃定。她掐准时间,热油滑锅,倒入肥猪肉煅油,再撒上生姜蒜爆香,再倒入研制好的鸡块,煎得表面金黄,滋滋作响,这才将一碗米酒倒了进去,一直将鸡块淹没。 吴大头渐渐看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在干嘛?往鸡肉里倒米酒?真有这种做法吗?这样做真的好吃吗?可是空气里隐隐传来了鸡肉的鲜美和米酒的香甜,这两种口味在半空中混合互溶,形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鲜香。 啧啧hellip;hellip;rdquo; 啧啧hellip;hellip;rdquo; 这到底是啥声音?福伯脑子里一根筋突突直跳,整个人精神紧绷着,此时听到异响,四处一看,最后发现,原来是厨房里的人在偷偷咽口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 得再等等,rdquo;孟花熙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珠,笑眯眯地对大家说道。 不忙不忙,rdquo;福伯真是要急坏了,连忙给孟花熙拿来毛巾擦汗,道:姑娘歇着吧,您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rdquo; 孟花熙一笑,道:我就做着玩玩儿,有生粉吗?我想和面。rdquo; 有有!rdquo;福伯还没来得及劝,已经有人殷勤地将装生粉的钵子塞进孟花熙怀中。 孟花熙笑眯眯地接了过去,道了声谢谢,开始注水和面。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明天(12月9日)入v, 22章以后为倒v章节, 请勿重复购买, 谢谢大家支持。 ? 第45章 面粉揉做团,在木盆里不断摔打上劲儿,直到变成白胖胖的面团。与此同时,炖着烧鸡的铁锅锅盖被热气顶得咕咕作响。孟花熙揭开锅盖,一片热雾里,烧鸡已经沸腾了。她熟练地将面团掐段,然后拉成条,平铺在鸡块表面,再次盖上锅盖。 再一回头,只见桌上已经摆上了一排碗筷。 众人目光炯炯,敲碗等开饭。 吴大头捧着碗筷,默默咽了口口水,欲盖弥彰道:做好了得先尝菜,不然做的不好吃,不能吃,那就坏了。rdquo; 对对!rdquo;其他人立刻附和,都强烈要求上菜前要先试菜。 第8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以往孟花熙哪儿有这待遇?她打心里乐开了花,笑眯眯地冲大家点头说好。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整个庭院已经浸满了肉香。孟花熙终于揭开了锅盖。刚刚放入的面皮此时已经吸饱了汤汁,鲜美可口。鸡块倒出锅后,每一块金黄灿灿,挂着晶莹透亮的汤汁。土豆炖得软糯,入口即化,整盘菜无论是从色、香,都无可指摘。 吴大头仗着自己个头最大,率先动了筷。唔唔hellip;hellip;rdquo;他夹了一条面皮入口,吃得太急,舌头差点被烫出一只大泡。他鼓着腮帮子咀嚼,半天说不出来话。其他人顾不上他,纷纷品尝。唔唔hellip;hellip;rdquo;大家的反应如出一辙。他们嘴里塞了肉,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冲孟花熙点头,竖大拇指,表达自己的心情。 太好吃了,rdquo;一人说:你们边塞都吃这么好吗?那我真的不想来进京城了。rdquo; 古有乐不思蜀,今有乐不思京,rdquo;吴大头说:没想到塞外蛮族,竟然对美食颇有研究。rdquo; 什么蛮族?当今圣上说了,不管什么族,现在都是一家人。再说了,孟姑娘明明只是住在边塞,你到底会不会说话?rdquo; 吴大头认真点评道:鸡肉肉质非常嫩,酱汁的鲜咸完完整整地缩在肉里。米酒中的甜味给鸡肉提了鲜,酒精则给鸡肉去了腥,没想到加入米酒竟然还有这样的功效,实在是一举两得,一举两得!rdquo; 其他人没有吴大头的功力,他们尝过了,只知道好吃,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吃,不住说:这道菜比醉仙楼的lsquo;仙人叫rsquo;还好吃!rdquo; 是啊是啊,绝对赶得上醉仙楼的水平。rdquo; 这话就说过了,rdquo;有人反驳道:醉仙楼可是京城最贵的酒楼了,谁吃过都说好!rdquo; 贵又不一定好吃。rdquo; 他们跟吴大头开玩笑道:吴大头,你羞不羞愧?做了这么多年鸡,还没人一小姑娘做的好吃。rdquo; 吴大头骂道: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有你们这样的吗?有本事今天晚上我做的饭你们谁也别吃!rdquo; 别别,咱们吴大厨的手艺谁还不知道?rdquo;其他人连忙哄道:只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后生可畏嘛,你也别不服气。rdquo; 哼hellip;hellip;rdquo;吴大头吸着鼻子闷哼一声。 其实他真没多不服气,相反,他是个爱才之人,所以对孟花熙又是欣赏,又是喜欢。没想小丫头年纪不大,个头也不大,做起饭来真有两把刷子,以后要取取经。他特意递去一双筷,道:小丫头,你自己做的菜,自己不尝尝吗?他们都不懂,还是要自己亲自尝了,才知道自己问题在哪里,下次做得更好吃。rdquo; 孟花熙被大家夸得微微脸红,心里高兴极了。她对吴大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尝不出来。rdquo; 啊?rdquo;吴大头惊讶道。 孟花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不卑不亢道:这是天生的。rdquo; 哎hellip;hellip;rdquo;吴大头十分惋惜,他本都打算下次要向御膳房的大厨子推荐这位小姑娘,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味觉,是半个废人。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种事也是天意。不过小姑娘,你也别气馁,你水平已经很不错啦,如果非要排个一二三四,我打包票,除了当年厨神孟大方,连我,也就只比你厉害一点点。rdquo; 从吴大头口中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孟花熙心中一暖。来到京城,除了为了和李修平在一起,也想和自己的父亲离得更近一些,看看他做事的地方,听听别人口中的他是什么样,成为和他一样厉害的人。孟花熙眼睛弯了弯,说:他是我爹。rdquo; 什么?!rdquo;吴大头几乎惊掉了下巴,孟孟孟,孟大厨是你爹?rdquo; 是。rdquo;孟花熙眉眼弯弯。 吴大头半张着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难怪,虎父无犬子,不无犬女啊!rdquo;他又想到孟大方惨死,不由心中惋惜,怜爱地拍了拍孟花熙的肩膀,说:小丫头,你别难过,有我们小王爷在,自会还你爹爹一个青白。rdquo; * 李修平一整日没抽开身,中午赶不回来,传了话,让福伯好生照顾孟花熙用膳。 到了饭点,小东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进门,把自己摔进椅子上,咕噜咕噜倒了一壶茶,道:累死了,累死了。rdquo; 自从进京城后,孟花熙还没见过小东,问他:你干嘛去了?累成这样。rdquo; 小东喝完凉茶,一抹嘴,道:我啊,找店子去了。rdquo; 今天小东真是辛苦了。他顶着大太阳,从城东走到了城西,又从城北走到了城南,几乎一寸一寸把京城走了个遍。 难怪人都说这京城是遍地黄金,是,说得一点不错,这地方就是遍地黄金,什么东西都贵的要死!我就随便问了几个门面,那房东开口就是这个数!rdquo;小东伸出五根手指,在孟花熙面前晃了晃。 他长吁短叹地叹气,道:哎hellip;hellip;虽然我这些年吧,借客栈的福气,多少还是攒下了点钱,但这点钱,顶多在旮旯角落里租一个小店面,真可惜了你的手艺。rdquo; 第8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走的时候,陈婶将她的小金库全给她了,还有李修平送的那些聘礼,孟花熙不在意这些,所以不知道具体数目,但是陈婶说,这些钱绝对够她在京城过上舒服日子。我这里还有一些钱,你看要多少。rdquo; 小东眉毛立刻飞出去了,道:我怎么可能找你要钱?这可是你的嫁妆你懂不懂啊!rdquo; 他看孟花熙还是不醒事儿,便好好点拨道:你不知道,一个姑娘的嫁妆,就是一个姑娘的底气,你未来婆家对你好不好,就看这了。虽然十七哥哥吧,是比咱们有钱有权,但咱们也不差,怎么也是一方富甲,只要咱们也有钱,咱们就不怵他,他也不敢不对你好,对不对?所以你赶紧把你的小金库藏好了,至于开店的事,我小东保准给你办妥。rdquo; 我已经物色好了好几家店,一家在城东,一家在城北,只是店面都不怎么大。但这没关系,很多厉害的酒楼,都是从一间小店面开始的,他们可以,咱们也可以!rdquo; 小东吐完苦水,再次斗志昂扬,得意洋洋地吃了三碗大米饭。尝到孟花熙做的烧鸡,更是一个劲儿地竖大拇指mdash;mdash;这鸡炖得好,绝对赶得上那个什么醉仙楼了,哼,到时候我们就把酒楼开在醉仙楼正对面!做成京城第一大酒楼。rdquo; 孟花熙微微一笑,没顺着小东地话往下说,默默想着心事。 过了亥时,李修平回府。 今天也是倒了个大霉。下朝的时候,冤家路窄,硬是跟他二哥郑王殿下碰上了。 虽然现在没有人有证据证明皇帝老头儿手上的帖子是他李修平递上去的,但自由心证,李修平这么长一段时间不在,突然回来就闹了个人心惶惶,大家心知肚明,这事儿还就是李修平干的。郑王是贵妃娘娘所出,本就和李修平不对盘,现下自己母妃又被李修平害得入狱,自然对李修平恨之入骨。 他们都是上等人,再恨谁,路上对上面,也要假惺惺的客气几句,二哥李则砚先是冷言冷语一阵嘲讽,后来又来了几位大人,也是郑王的人,又是一番虚情假意,最后打出要为李修平接风洗尘的旗号,请他去喝花酒。 李修平冷笑着去了,饭桌上,郑王频频要他喝酒,一心想将他灌醉了出点丑。但李修平是什么人?鹤顶红都不怕,还怕女儿红?硬是把郑王喝趴下了,郑王半点好没捞着,差点把胆囊吐出了。李修平神清气爽,高高兴兴回去。 回府后,福伯伺候李修平换了便服,用温水擦脸,又喝了凉茶醒酒。 李修平问:我不在的时候,府里怎样了?rdquo; 福伯当然明白李修平问的是谁,一一将整日的行程汇报:姑娘现是在府里逛了逛,很喜欢,中午用膳也合口味。rdquo; 李修平一笑,反问道:她没闹着要去后厨?rdquo; 那个hellip;hellip;rdquo;福伯眼看瞒不住,只得主动招道:去,去了,还做了一大盘烧鸡。rdquo; 李修平哈哈笑了起来,摇摇头,说:我就知道。rdquo; 他对着铜镜整了整衣衫,道:她爱做什么随她去,在我这儿没什么合不合规矩,我就是规矩。rdquo; 是hellip;hellip;rdquo;福伯应下。他打心眼里喜欢孟花熙这个小姑娘。和李修平相比,这位主子气性实在是好太多了。而且她又跟自己孙女儿一个年纪,所以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位姑娘实在太讨人喜欢,而且特别会做饭,刚刚才来这么一天,整个府里就没人不喜欢她。我跟他们训了话,说这位是您贵客,以后再不可得罪,他们都吓了一跳,越发对姑娘又爱又敬了。rdquo; 李修平一脸理所当然,像是自己被夸了一样无所谓道:那是当然。rdquo;有人八字桃花多,天生讨人喜欢,讨他的喜欢。 福伯话锋一转,又说:只是,只是姑娘用过午膳后,似乎心情不怎么好。rdquo; 嗯?rdquo;李修平回过头看福伯,声音冷了下去,怎么回事?rdquo; 福伯便说:具体什么原因小的也不清楚,午膳的时候,姑娘那个小朋友小东来了一趟,本来两人一起吃饭应该挺开心的,但不知小东跟姑娘说了什么,姑娘性质顿时就没有上午好了。到了下午也没再出门,一直在屋里坐着。rdquo; 李修平脸色冷了下去,整了整袖口,道:这事我知道了。rdquo;然后往屋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为了庆祝入v, 本照在微博画了17amp;?的同人图, 想看的可以去康康。 微博指路:国民偶像照乌山 第46章 寝宫里果然亮着灯,李修平推门进去,看见孟花熙正抱着一只小算盘,在那儿吧啦吧啦算着账。心思深沉如李修平,只这一眼就想明白孟花熙愁什么了。刚出发的时候,小东就立下豪言壮志,要在京城开一家更大、更厉害的酒楼。可京城天子脚下,寸土寸金,怎么会是容易事?他不动神色,转身掩上房门。 十七!rdquo;见李修平回来,孟花熙推开算盘,眼中星光闪动。李修平走近了些,一身绛色金丝暗纹大袍,衬得人郎朗如明月入怀,潇潇如松风下树。孟花熙闻着李修平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儿,吸了吸鼻尖,笑眯眯道:你喝酒了呀!rdquo; 第86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唔。rdquo;李修平无所谓地在孟花熙身边坐下,猿臂一伸,随意地搭在孟花熙的椅背上,看起来好似将人环在了怀中,忙什么呢?这么晚还没睡。rdquo; 没什么,rdquo;孟花熙见到李修平高兴,我瞎算算,算着玩儿。rdquo; 李修平从孟花熙手中抽出册子,瞟了一眼便怔住了。当年赵县令若是请孟花熙做的账,那他现在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了。只见册子上用蝇头小楷规规整整写着开店用的账目,房租、成本、毛利hellip;hellip;一项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原以为孟花熙平时呆呆的,应该不怎么会算账,没想到她真只是脾气温吞了些,脑袋瓜子好使得很。这都是你算的?rdquo;李修平问道。 嗯。rdquo;孟花熙点点头。她猫下腰,不知从哪儿摸出只食盒。还是像在边塞一般,偷偷给李修平藏了吃食。小小食盒里盛着香喷喷的甜汤。甜汤用香瓜、杏仁、山楂、红枣熬就,甜滋滋的,但不腻人,非常适合晚上消食。 李修平哈哈大笑起来,拾起调羹搅拌了一下,说:以后不必费心,我回来得晚,你别候着。rdquo; 孟花熙摇摇头,说:不行,就因为晚上回来得晚,所以更要备好了,不然夜里会肚子饿。rdquo; 她接着拾起算盘,道:我以前一直以为,王爷们每天只用玩呢,没想到这么辛苦。rdquo; 就是!rdquo;李修平被说到苦处,义愤填膺,道:哎,这几天公文堆得比我脑袋还高,下面那帮酒囊饭桶,光拿钱,不办事儿,尽给我写狗屁不通的臭折子,我光看着就心里烦,还要一个一个骂回去,可不辛苦?rdquo; 李修平吐完苦水,突然一顿,想到了什么mdash;mdash;宵小rdquo;什么时候知道了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他看着孟花熙安静的侧脸,欲言又止道: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rdquo; 孟花熙偏头冲李修平笑了一下,说:今天下午。rdquo;她手指在算盘上拨来拨去,说:刚开始我还不知道呢,后来福伯带着我在府里一转,我抬头看见府上门匾,就知道啦。rdquo; 她本是想岔了,但到了用膳的时候,那份自己给小王爷带回来的坏女人rdquo;炖的烧鸡到了自己桌上,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修平玩味了一会儿孟花熙话里意思。他本有些担心孟花熙知道自己身份后会生气他隐瞒,又或者会碍于身份之殊,闹着回家去。但现在听起来,孟花熙似乎既没生他气,也没多欣喜。自己未来的男人是威风凛凛的小王爷,这再怎么也是件神气的事,怎么着也得给点反应才有面子。李修平在心里琢磨了一会,问:你怎么想?rdquo; 孟花熙终于从算盘里抬起头来,红彤彤的嘴唇抿了抿,黑亮的眼睛扑扇着,有些低落,小声说:我听人说,生在皇家很多事会身不由己,比如皇子的婚事都要由皇上定夺,十七,到时候,皇上也会给你指婚吗?rdquo; 李修平一怔,他本以为今天下午孟花熙不过是在为她的小店发愁,原来还在发愁这个,心里不由泛起一股酸涩。他凝下眼,竖起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孟花熙的小脑袋,柔声道:你说的那是一般王爷,我可不是一般王爷,只要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做我不高兴的事,明白了吗?rdquo; 孟花熙眼睛瞪大了,愣愣地望着李修平,似乎是hellip;hellip;听进去了。 李修平继续用手指扫孟花熙小巧的下巴,说:我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竟然这么不放心我,真让我心寒!rdquo; 我没有!rdquo;孟花熙小声辩解。 还没有,rdquo;李修平反客为主,倒先委屈上了。他不依不饶地捏着孟花熙的小脸,逼问道:怎么,我若不是今天多留了个心眼盘问你,你还真不打算跟我说心里话了?现在你跟我说说看,你方才是怎么打算的?我若是被指婚了,你是不是立马抱着你的小金库跑回老家去,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rdquo; 孟花熙鼓了股腮帮子,垂着眼睛不说话。李修平一瞧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正要将人抱抱,说点玩笑话,让她彻底将心放下来。没想却听孟花熙突然闷闷地说:我不走。rdquo; 嗯?rdquo; 我不走,rdquo;孟花熙闷声闷气地说:我还留在这儿hellip;hellip;但,但hellip;hellip;rdquo;她一咬唇,严肃道:但我不让你进我店里吃饭hellip;hellip;rdquo; 李修平听完,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又软又涨。这是有多喜欢他?即便被指婚,也舍不得走,只想远远看着。但她又有自己的傲气,不肯委曲求全,宁折不屈,不给他好脸色,不给他饭吃。他不禁想,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罪,怎么这丫头的每句话都踩在自己的心尖上去了。他眼神暗了下去,冲着孟花熙白润的耳垂咬了一口,语气里带了点狠劲儿,道:想也别想,没可能。rdquo; 李修平咬得不重,更像是亲了亲。耳际粗短的硬发擦来擦去,弄得她又麻又痒。 孟花熙捂着耳朵,不好意思地将自己脑袋埋进账本里,手指打颤地拨动算珠,我,我还要算账呢!rdquo; 别算了,先睡觉。rdquo;李修平道。 孟花熙不依,被李修平逼着说了这么多话,她实在太害羞了,只盼着李修平赶紧回去,于是闷着头继续算账,不再看李修平。 第87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算账算得带劲儿,李修平被晾在了一边,有些不爽。 他觉得,孟花熙来京城后,没有那么地爱偷偷看他了,比如现在,他人都坐在跟前了,还宁愿算账,也不肯看他。他不仅怀疑,难道是因为他腹肌没有以前大了?没被当做猪喂的时候,他可是有八块的,现在似乎只剩下七块半了hellip;hellip;李修平磨了磨牙,再次在心中发出已经发了八百次的毒誓mdash;mdash;再也不晚上吃烧肉甜酒黑米露hellip;hellip; 别算了,rdquo;李修平不依不饶。趁着孟花熙全神贯注拨弄算盘,他的掌心温柔地向下滑,不知不觉便从肩上移了腰际,再四两拨千斤地往怀里一揽,将人直接从椅子上抱坐自己腿上,手臂环抱在腰间,越过肩膀,看孟花熙手中账本。 孟花熙整个人不知不觉坐进李修平怀里去了,温热的吐气直吹在她的后颈上,像是一片羽毛在那里挠来挠去。都这样了,账哪儿还算得清,她盯着眼前的数目,只觉脑袋都迷糊了。她终于坚持不住了,转过头,用脑袋撞李修平的胸口,道:算不清楚了,算不清楚了!rdquo; 李修平抱着孟花熙哈哈大笑。他就知道,自己宝刀未老,即便只剩七块半腹肌,依然是个难缠的小妖精。他见目的达到了,立马换上一副嘴脸,开始装好人了,故意温柔地轻拍孟花熙后背,将整个人抱起来,柔声道:行了,算不清楚就不算了,天大地事儿也明天再说,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睡觉!rdquo;他抱着人走到床边,俯身放下,抬手将灯火灭了。 * 从孟花熙房里出来后,李修平又灌了大半杯凉茶,这次倒不是醒酒,而是灭火,他怎么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天知道像这样哄孩子的日子,他还能忍住多久。 压下火气后,李修平又将福伯唤进书房。 王爷有何吩咐?rdquo;福伯问道。 李修平取了纸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数目。这数目正是方才孟花熙写在账本上,自己能承担的房钱。 他将这个数目给福伯看了,说:这些天劳福伯费点心,在京城里四处看看,找个地段好,环境好的大宅院子,然后以这个价,卖给孟姑娘。rdquo; 福伯默默记下数,迭声答应。孟花熙算的这个数目并不算小,要一般人一口气拿出来,也不容易。福伯体恤孟花熙寄人篱下,怕她早早花光了钱日后没有着落,忍不住出声道:王爷,您看要不要在这个价上,再说少一些?以王爷俸禄,这自然是个小数目,但对普通人家来说,这可是小半辈子的急需了。rdquo; 这道理李修平怎么会不知道?他淡声道:本王这么做自由考量。rdquo; 他将纸折了,从烛火上点了火苗,道:福伯可别小瞧了她,这是孟姑娘自己算出来的数目,既然她算出这个结果,自然是算到了自己可以接受。其次,rdquo;说道这里,李修平微微一顿,凝望的眼神温柔似跳动的烛光,我护得了她一时,怕护不了她一世。京城安居不易,个中苦楚,我不忍她尝怕她日后要更要吃大苦头,所以我现在扶着她走,但不能替她走,该有的难处,她得自己想办法。rdquo; 福伯听了这话,明白李修平用心良苦。此时京城已风云四起,就连平民百姓都知道皇帝老头儿年老体衰,有心立储,宫中皇子正斗得厉害。这节骨眼上,李修平从边塞回来,是做了万全打算,可人算不如天算,怕就怕天意不尽如人意hellip;hellip;李修平这么做,就是为了自己若是没了退路,孟姑娘还能有。 福伯不再多言,行礼退下。立刻吩咐人四处物色宅院。 第47章 又过了数日,春暖花开。 这日小东又兴冲冲地跑来找孟花熙,一进门,还没见这人,就听见大喊:花熙!我找着店面了!rdquo; 真是瞌睡碰着枕头,小东这几日一直忙忙碌碌四处奔波,终于撞着了大运。在城东西街小巷子,刚好有一家三进三出的小宅子贱价出售,价钱跟他们手上的钱,数目刚刚好对上。 孟花熙便跟小东去看房。到了地方,房东已经等候多时,领着他们一边转,一边介绍,道:不怕姑娘笑话,这房子呢,本来是李员外养外室用的,但李员外家里有个狮吼,于是这事儿被李员外夫人晓得了后,夫人大发雷霆,李员外吓得连忙将外室送走了,房子也不要了。姑娘您瞧瞧,这房里只住过女人,所以又干净又漂亮,还有这些花花草草,您现在直接接手,连休整的钱都不用花咧!rdquo; 花熙花熙,你快过来看。rdquo;小东像只窜天猴一样到处跑,他兴高采烈地跟孟花熙比划,这边还有几间。这间房呢,可以当主厅,能放个十来张桌子;隔壁房间小,但能当做客房,留宿的客人就住在这儿。你再看看外面的院子,这么大,天气好的时候,完全可以把桌子支出去,又能摆个十几二十桌,后厨我就不带你过去了,你一进去肯定走不动道。真棒啊!rdquo; 房东呵呵笑,问孟花熙道:孟姑娘,您觉得呢?rdquo; 孟花熙问:请问这间宅子真的只卖一百五十两白银吗?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就这条街隔壁那间房,比这还要小一半,也要两百五十两。rdquo; 做生意做熟不做生,熟客不敢骗,怕日后再碰见面子上抹不开,可要宰就是宰生客的。而他们是外地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骗子们没上赶着来骗他们已经不错了,哪儿还会运气好到捡漏呢? 第88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房东只能在一旁讪笑。宅子的价格是福伯跟他提前商量好的的,本来要三百八十两,摸了零头,算三百两,李修平贴了一百五十两,把账填平了,只按一百五十两的价钱卖给孟花熙。孟花熙这么一问,房东怕露馅,连忙看福伯脸色。 福伯撇过眼,不看他。房东心领神会,对孟花熙哈哈一笑,搪塞道:所以说姑娘有福气嘛!本来这宅子的确不会卖这么便宜,但偏偏这个李员外家有一狮吼,若这房子出手出得慢了,回去家里要鸡飞狗跳。而姑娘刚好要买,rdquo;房东一拍掌,道:一拍即合,这不正对上了!rdquo; 小东着急了,说:花熙花熙!你想啥呢?这么好的买卖,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这几天我鞋都跑坏了几双,终于撞到合适的了。孟花熙,我可告诉你,天生掉大饼的时候你不张嘴接,日后会遭报应的!rdquo; 孟花熙不管小东催促,依然冷静地细细想。这个房间无论从地段、环境还是价钱上看,完全满足他们各方面的需求,只是这价钱真有点问题。她默默琢磨,心里大概有了底,点点头,答应了。 房东笑逐颜开,取来房契,跟孟花熙画押。孟花熙按照一百五十两的价格买下这间宅子,其中一百两白银由孟花熙出,还有五十两则由小东出。 买下宅子后,小东欢天喜地,在庭院里跑来跑去,说:宅子买好了还只是第一步,后面麻烦事多着呢?我得再招几个杂役、跑堂、帮厨,再想办法拉客来。不过这些事你都不用管,到时候你只管当你的老板就成!rdquo; 正说着,门外又进了人。 李修平这会儿刚下了早朝,福伯一早便给他说了买宅子的事,他便过来看看办得怎么样了。他两手背在身后,眯着眼四处一往。宅子不大不小,院子宽敞,凑合凑合也还成,但里头摆放的东西俗气得很,没一个能入他眼,日后都要扔了。 十七!rdquo;孟花熙刚花了押,手上红彤彤的,见李修平过来,眼睛都亮了,朝他直挥手。 王hellip;hellip;王爷hellip;hellip;rdquo;房东本就在心里好奇,这位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被王府管家福伯这么供着。现在再看小王爷李修平竟然亲自来了,更是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原来孟花熙是小王爷的人,自己做的这笔生意不是跟孟花熙做的,而是跟李修平做的。他慌忙将房契递给孟花熙,识趣地快步退了出去。 李修平随便找了面椅子坐下,无所谓地对孟花熙笑笑,眼睛到处一扫,道:这宅子满意吗?rdquo; 特满意!rdquo;小东抢在孟花熙前面说道。他跟李修平行了礼。虽然这店子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拿出了小老板的排面,道:小王爷,以后我们lsquo;孟氏酒楼rsquo;就开在这儿了,您可是咱们熟客,到时候还仰仗小王爷多多照顾咱们花熙的生意。rdquo; 李修平哈哈一笑,说:你们的生意哪儿轮得着我照顾?有花熙在就相当于请了尊财神。rdquo;他见孟花熙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到最后水蜜桃似的红彤彤,好看得很,顿时起来玩心,故意使坏道:哎,就是怕到时候你们生意太好了,反而是我这个堂堂小王爷排不上队,叫不来号,一口都吃不上呢!是不是啊,花熙?rdquo; 孟花熙脸皮哪儿有李修平那么厚,几句撩拨就受不了了。若是在家里还能把头藏进李修平怀里生气,现在在外面,连动也不敢动,脸更红了。你,你hellip;hellip;又欺负人。rdquo; 我怎么欺负你了?我说得不是实话吗?我还说错了不成?rdquo;李修平嗤笑一声,道:气什么呢?今天不是喜事么?难得这次回来得早,我接你回去吃饭。rdquo; 我就不去了!rdquo;也没人请,小东自顾自地先回绝了。他从怀里摸了块碎银子,乐呵呵道:今天是喜事,我要去醉仙楼吃顿好的了。回见咯!rdquo; 李修平接孟花熙坐轿子回去。这轿子上再没人看,也没处躲,李修平便又不饶人地说了好些话,最后硬是逼孟花熙红着脸保证,日后只要他在,爱的号码牌一定最先给他。 一下马车回府,孟花熙便像兔子一样蹿进屋里换身便衣。但也由此一去不回,半晌也没见人出来。李修平在大堂左等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叹了声,心道现在的小丫头越来越难伺候了,吃个饭竟然还要他三请四顾的。 他亲自去寝宫逮人,没想到进到屋里,只见孟花熙又抱着小算盘,在那儿嘚吧嘚吧算账。 李修平几乎被气笑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扪心自问,自诩绝没有在吃穿用度上对孟花熙有所克扣,什么最好用什么,所以怎么就一下变成了掉钱眼里去的小财迷? 李修平大步走过去,道:宅子不是已经买了么?怎么还在算。rdquo; 他目光一扫,落在孟花熙写好的册子上,又愣住了。 孟花熙搁下笔,对着写好的宣纸吹了口气,道:十七,我没你那么聪明,但我也不笨的。我知道小东看中的那件宅子不只这些钱,你贴钱了。rdquo; 李修平猛地掐了掐眉心,这又是个什么事儿?他自以为自己做得已经够漂亮,瞒天过海,一个字也没让她知道,没想到这丫头心思这么细,还是给看出来了。 我不稀罕你的小金库。rdquo;他实话实说:这点钱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我不缺这钱,用不着你还,你若非要还,是跟我生分,我可生气了。rdquo; 第89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孟花熙却定定地看着李修平,小声道:我,我没打算还。rdquo; 李修平:?rdquo; 这剧情怎么跟他预想的不一样?这时候孟花熙不应该好清纯好不做作的不要他的钱,最后再写个借条,说什么,不管他提什么要求,要把她这样那样,她都会满足自己才对吗? 你不打算还,还在这儿算个什么劲儿呢?rdquo;李修平。 孟花熙说:我不打算还是因为我现在还还不起。我算过了,按照现在钱庄规矩,一百五十两银子,一个月要三分利,也就是两百两,而我们客栈就算翻盘一日三次,也还不上利息,所以hellip;hellip;rdquo; 打住打住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越听越不自在,你把我当什么了?我长得就这么像开地下钱庄的地痞流氓?rdquo; 孟花熙默默将写好的册子推给李修平,说:所以我还不了钱。你除了一百五十两白银,所以这个房契你也有一半。rdquo; 李修平定睛一看,那纸上孟花熙白纸黑字地写着,孟氏酒楼一半归属于他,三分之二归属于孟花熙,还有三分之一归属于小东。李修平心软得一塌糊涂,真恨自己方才的恶言恶语。 他无可奈何,伸过手臂,把人搂进怀里,细细碎碎地亲吻着孟花熙的带着花香的发旋,低声道:真是要磨死人了。何必呢?我,我李修平是差你这一点房契不成?rdquo; 我知道你不差。rdquo;孟花熙闷声闷气道,可我想跟你。rdquo; 李修平不再说话,哄着人先把午膳用了,然后去床上歇息。 他将那张契书收好,孟花熙心思在缜密,也算不过他这只千年的老狐狸。这契书他会收着,让孟花熙安心,但他不会在上面画押,所以这张契书和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区别。这间客栈依然完完整整属于孟花熙一个人。 第48章 天气好的时候,李修平会心情不错。 醉仙阁二楼的厢房里,他从黑木棋盘里抓了一把白子。一枚枚棋子白玉雕琢,晶莹透亮。 长而苍白的手指骨节在棋盘上轻轻扣了扣,落子。 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局促的气音,然后挥着团扇的手故意往前一推,将棋盘弄了个乱七八糟。不玩儿了不玩儿了。rdquo; 女孩娇俏地说:跟十七皇兄下棋就是没趣,老输。十七皇兄,你也真是,怎么一点都不懂讨姑娘欢心?你该让着我的。你这样,不会有姑娘喜欢。rdquo; 怎就不会?rdquo;李修平笑眯眯地说。他笑得时候尤其好看,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扬,带着红光。不劳长乐公主担忧,有人喜欢得很呢。rdquo; 生在皇家,李修平生性淡薄,唯独与长乐公主这个小妹走得亲近。 长乐公主愈发不高兴了。本就为了开心来找哥哥下棋,在棋盘上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也就算了,怎么地?还当面喂了口狗粮? 这狗粮不吃,她真的不吃。 长乐公主笑里藏刀道:我听说京城里开了家新酒楼,老板娘还挺好看的,做了一手好菜。只是名声太响,每天排队排得老远,想吃就得排队,任你天王老子也得排,这事儿你知不知道。rdquo; 李修平眉梢微动,淡淡一笑,道:有所耳闻。rdquo; 长乐公主气急败坏,扑了扑团扇,道:十七皇兄您就别跟我摆架子了,京城谁不知道那家酒楼是你开的?rdquo; 想在京城闯出名堂,光有本事是没有多大用处。 客栈招牌往外一挂,就好像扔了一块石头进大海里,起不来多大波澜。 京城每天有无数家酒楼挂上了新招牌,又有无数家酒楼摘掉了老招牌。 一家藏身于深巷的小小酒楼,在那里或不在那里,并没有多大区别。 但李修平不干。 干什么都平地一声雷,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要风光,就要出风头, 酒店开张前,他故意提点那老实房东,又暗示,又明示,这房子的房契在他手里。 那房东也不是瞎子,当然领会。往外放出话,说这家酒楼,表面上不起眼,其实是十七小王爷李修平开的。 小王爷是什么人? 京城谁都要卖他几分薄面,更不用说他手下那帮酒囊饭桶。 这些官员,明明才智不凡,却偏偏不为百姓,只为名利。别的事做得不漂亮,厚黑之学却学得深刻,脸皮厚而无形、心黑而无色。这群人一听李修平开了客栈,礼数纷纷来了。 客栈一开张,鞭炮才响了十八响,朱侍郎的金镶玉雕花大马就送来了。朱侍郎也是有心,知道李修平生肖属马,特意投其所好。再接着就是什么少卿、左尹。身份高的礼数重,身份低的心意到。不过一天功夫,几乎全京城都知道有一家叫什么孟家酒楼的横空出世。里头东西好不好吃,不知道;老板娘漂不漂亮,也不知道;但偏偏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号店,而李修平的目的就达到了。 孟花熙极少做坏事儿,做得最坏的,大概也就是夜袭李修平了。但李修平不一样,他还就爱做坏事了。 他不仅收礼,收得大大方方,堂堂亮亮,而且收了钱,还不办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铁面无私,不给通融,这些人还再怄气也拿他没辙。 酒楼不是我开的。rdquo;李修平不怎么要脸,说起假话信手拈来,何况这次他也并没有说假话,房契本来就不是他的。 第90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我压根不晓得这件事。怎么,你一直问我这,可是嘴馋了?可惜我没法帮你,我说不上话。rdquo;李修平低眉喝茶,倒是有些委屈。 长乐公主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你就跟我装。rdquo; 李修平道:我骗你作甚?怪无聊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倒是挺好奇。rdquo; 好奇什么?rdquo;长乐公主问。 李修平悠然道:老板取了个媳妇,叫老板娘。那老板的丈夫该叫什么?总不能叫老板爹,怪难听的。rdquo; 长乐公主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人到底什么毛病,一天不嘚瑟就皮痒。她愤然道:你就在这儿嘚瑟吧,总有一天老天看不过眼,收了你。rdquo; 我等着。rdquo; 李修平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通报声。一小厮进来通报。宫里出大事了。 皇帝老头今年五十有一,已是知天命年纪,却从不服老,还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儿一样一样mdash;mdash;就喜欢漂亮姑娘。 皇帝老头八月上旬看中了一个姑娘。姑娘生得俏,肤白貌美,尤其是柳叶腰,不盈一握。 皇帝老头儿喜欢得紧,每天夜里都要翻她的牌子。 这位姑娘不仅外表好,性格也是可人,会说皇帝老头儿喜欢的话,又精通闺中秘术,一下把皇帝老头儿迷了个五迷三道,夜夜笙箫,不再早朝。 朝中各人有各人打算。皇帝老头儿昏庸,手中握有大权的人臣自然高兴。他们巴不得皇帝老头儿一直这样,越放浪越好,这样死得快,一死,登基的可就是郑王了。 然而真龙天子有天神庇护,皇帝老头儿再怎么玩得野,也没见他身体吃不消,竟连风寒发热也少有过。这天突然病倒,竟让朝中上下都慌了神。 一吊梢眼的年迈太监领李修平和长乐公主入宫。李修平问那太监:怎么回事?rdquo; 那太监不敢得罪皇子,一五一十交待道:皇上今儿在肖妃娘娘那儿醒来,跟肖妃娘娘用膳。肖妃娘娘喜吃甜食,便用了汤圆。皇上陪着肖妃娘娘吃了些,吃到第五个的时候噎着了,连忙灌了凉茶,又请御医看。御医看过说无大碍,这事儿便过去了。没想到了下午,皇上又觉难受,一身身往外出虚汗,再后来人突然不行了。rdquo; 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发病,很难让李修平不多想。 说道这里,太监引着李修平转过长廊,殿下,到了。rdquo; 两手抱在袖中,徐徐退下。 李修平抬眼,见着长廊另一端徐徐过来一片金光。 郑王殿下也到了。 十七皇弟,rdquo;郑王细长的眼眸瞥向李修平。 郑王有些倒霉。若是普通人,父母好的坏的,多少会挑着长,但他却全挑坏的了。他的个头儿随了贵妃,矮小,而且腰长腿短,五官则随皇帝老头儿,若不是有个皇族显赫出身,模样多少有碍观瞻。而他长得不大没关也就算了,偏生爱穿颜色艳丽的衣服,以至于隔开老远,也能看见他。 二皇兄。rdquo;李修平敷衍道。 郑王似笑非笑,语焉不详道:皇弟可知父皇怎么了?rdquo; 李修平道:来的路上没人跟皇兄说?rdquo; 郑王面色一暗,阴晴不定道:他们说的,我不又不信。rdquo; 李修平不咸不淡道:哦?那我说的,皇兄就信了?rdquo; 郑王见李修平故意就不顺着自己话说,心中有气,狠狠道:有的人就是天生带衰气,到哪儿去都衰。十七皇弟运气可真是不好,一回来就出事,先是我母妃,现在又是父皇。唉唉hellip;hellip;若不是我深知皇弟品行端正,真要以为皇弟跟这两件事摘不清关系。rdquo; 李修平依旧眉眼弯弯,但眼中已经没了笑意。 郑王这是在把事儿往他身上推。 皇弟老头儿早不病,晚不病,怎么你一回来就病了?这不就说明是你干的?皇帝老头儿本就疑心重,觉得全天下人倒要害自己,要夺权篡位,到时候这盆脏水泼下来。李修平还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谈话间,已进入宫内,闻着一股药味儿隐隐从屏风后传来。 一年轻貌美的娘娘,身穿轻纱袍,头戴金步摇,从屏风后出来。 李修平同郑王向娘娘行礼。 那娘娘回礼,匆匆出去。 李修平瞥了一眼,瞧见这娘娘模样的确秀丽,又闻着娘娘一身脂粉味,桃花香,浓得呛鼻。 向来好女色的郑王这次目不斜视,径直向床榻过去,对皇帝老头儿嘘寒问暖,父皇,儿臣一听说您病了,匆匆赶来。rdquo; 他想让父皇觉得自己孝顺,努力挤了挤眼睛。硬生生寄出泪来,垂在眼角。 皇帝面容憔悴,苍老的躺在金丝绒床榻上。 我的好皇儿。rdquo;皇帝老头道,心里却并不高兴。当皇帝是个好差事,全天下瑰宝都是自己的。所以普通人活几十年已经觉得吃不消,皇帝却想活一万年。现下他不过是生了点小病,这孽子竟表现得好似他要死了一般,实在混账。 于是皇帝老头儿不去看郑王,反而看向李修平,道:十七,你也来了。rdquo; 李修平不大想给这老头儿好脸色,低头未语。身边的长乐公主到底孩子气性,哇了一声,扑进皇帝老头儿怀里,道:父皇父皇,吓死我了。rdquo; 第91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女儿同儿子又不同。皇帝老头儿见长乐哭了,到不反感,安慰道:哭什么,你父皇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还没看着你出嫁呢。rdquo; 父皇,rdquo;长乐公主跺脚道:父皇又拿我打趣。rdquo; 李修平便道:关于长乐公主婚事,儿臣记得曾经朝中有位青年才俊差点成了长乐驸马,那是谁来着?好像是魏大人的独子,叫什么?什么来着?rdquo; 他佯装记不得了,低着头,手指扣在前额,掩去冷峻的目光,道:魏炎,是叫这个名儿吧hellip;hellip;rdquo; 室内顿时一片寂静,几乎能听见针落下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能已经忘记魏炎是谁了, 就是最开始提到的,一个生病了的人。 mdash;mdash;mdash;mdash; 本文大概还有几万字完结, 大家可以等完结之后再一起看。 第49章 那时魏炎新科状元,风华正茂,模样又清新脱俗。皇帝有心将他指婚给长乐公主,长乐公主少女怀春,一次春宴上对魏炎惊鸿一瞥,芳心暗许,于是也同意这桩婚事。 这般人物本是能平步青云,但当年乌台疑案发生,魏炎谏言皇帝,一定彻查皇后死因。但皇帝被贵妃迷惑,哪儿还有这一心思。他本就生性多疑,皇后之死已盖棺定论,再想翻案,无疑是在质疑他的威信,这是他绝对不允许的。于是一气之下,他连贬魏炎三级,以儆效尤。 就是这次冲撞,断了魏炎整条官路,在被贬途之前,身中剧毒。 证据递上来后,皇帝虽知道皇后之死的确另有隐情,但他并没有为当年觐见言臣翻案的念头,即便有错,那又如何?他既是当今天子,错便错了。李修平此时点出魏炎的身份,无疑是逼着皇帝老头儿直面当初的错误。皇帝老头气急攻心,猛地咳嗽。 太监慌忙呼来太医。 十七皇弟,你,你怎么能在父皇病重的时候对父皇说这种话?你想做什么?!rdquo;郑王厉声质问。 当年乌台疑案,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手上有不少孽债,万万不能让李修平旧事重提。他撩起袖袍,快步行至皇帝跟前,面则一脸痛心疾首,实则内心一阵窃喜。 他对这个十七弟再了解不过。李修平幼年时没有母亲关怀,因此气性极其孤僻自负,桀骜不驯。这次他回来,是铁了心要为母后,还有当年的大臣们翻案。李修平此时的做法,也冲多远大于谋略,这番大吵大闹,只会让皇帝对他更加反感和不信任。郑王抓紧机会,连忙污蔑李修平说:你没回来之前,父皇身体好好的,你现在回来了,父皇一下病倒,谁知道是不是你从外头带来了什么东西?rdquo; 李修平嘴角勾起冷笑,凤眸睇着郑王,道:证据呢?rdquo; 什么?rdquo; 李修平道:空口白牙。我问你证据呢?rdquo; 郑王哑口无言,匆匆拂袖,道:我现在是没证据,可你现在把父皇气着了,你又安的是个什么心?rdquo; 李修平道:有一些话我本是不打算说,怕伤了我同二皇兄的手足情谊,但二皇兄却丝毫不念兄弟之情,血口喷人,那我不得不说了。我有没有从塞外带东西回来不知道,但贵妃娘娘熟知毒术,已经害死了我母妃。二皇兄又是在贵妃娘娘身边长大的,所谓耳濡目染不过如此。说起来,还是二皇兄更可疑吧?rdquo; 你。rdquo;郑王咬牙切齿。他没想到李修平这么敢说,竟然连他母妃入狱都摆到台面上。他无法反驳,只能狠瞪着李修平。 李修平以退为进,继续道:臣弟才疏学浅,劣迹斑斑,当然比不上二皇兄能让父皇舒心。父皇现在病了,二皇兄盛名在外,必然有办法为父皇排忧解难。rdquo; 李修平深知父皇最怕什么。他一心想长生不老,最怕下面的子嗣伺机夺权,现在他病了,老二在床榻前如此嘘寒问暖,被他这么一煽风点火,自然担心郑王是为了让他放权。都给我出去。rdquo;皇帝老头儿缓过劲来,闭目沉思。 太监匆匆过来,说龙体欠安,请皇子公主出去。 郑王功亏一篑,狠瞪李修平一眼,拂袖而去。 长乐公主离开后还抹着眼泪,对李修平道:十七皇兄,您,您何必突然对父皇说这些话?您明明知道他不爱听的。rdquo; 李修平整了整宽袖,道:我知道父皇不爱听,但我一定要让他听。他想自己百年之后,这件事便翻篇?好可惜,没有这么好的事。rdquo; 长乐公主明白,李修平这是铁了心,一定要翻案,不再劝说,和李修平一起出宫。 * 一直到客栈楼下时,李修平身上的戾气还没有散尽。溶溶月色下,他对着园林里一株半开半合的山茶花。花香很清淡,冲淡了记忆里的融雪和药渣。他的眼睛前一片白雾,过去那十年走马灯似的在他面前乱转,好似一群不肯消散的魑魅魍魉。殿下。rdquo;暗卫荣飞拱手道。 李修平回过神,眼中恢复了平日的精明。他伸出根手指,毫不温柔地掐断了眼前的花枝,让那嫣红的花瓣扑簌簌散落进泥土里。他两手背在身后,淡声道:客栈是个好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会在这里吃饭。你放风声出去,就说有高人算了天象,马上九星连珠,要变天了hellip;hellip;rdquo; 第92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是。rdquo;荣飞领旨退下。 身后门扉传来吱呀一声响。 你来了!怎么不做声?rdquo;转眼间,那小妮子直接扑进了自己怀里。李修平温柔一笑,伸手托上孟花熙的腰间,道:小心点,别摔着了。rdquo; 不会的。rdquo; 今天生意好不好?rdquo;李修平眉眼弯弯道。 孟花熙笑眯眯地掰着手指跟他算,特别好呢,红烧肉呢,卖了一百八十五份,一份能赚五十文前,这就是十两银子了;然后面条卖了三百碗、甜糕卖了三百份hellip;hellip;总之,特别多钱。rdquo; 李修平忍俊不禁,忍不住捏孟花熙的脸蛋儿,道:干了这么多活,不累?rdquo; 还好。rdquo;孟花熙像是一个永远暖呵呵的小火炉,总是不知道疲惫,她垂下眼皮,又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可是,可是今天一整天没有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晚上也不会来。rdquo; 李修平平时公务繁忙,忙起来的时候,经常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尤其是前段时间,城里重修城墙,李修平亲力亲为,去现场监工,更是一去就是一整日。但无论再忙,李修平都会回来小客栈吃饭,和孟花熙一起吃饭。但今日,连这唯一相处时间也没有了。 李修平怜惜地拍了拍孟花熙的发辫,道:怎么会,今晚吃什么?rdquo; 孟花熙拉着李修平往屋里走,道:今天晚上吃馄饨,鲜肉馅儿的,特香。宫里出什么事了吗?突然叫你过去。rdquo; 李修平被孟花熙按在了桌边,一碗香喷喷,粒粒饱满的大馄饨上了桌。李修平拾了碗筷,在汤中搅了搅,道:没什么大事,我父皇病了。rdquo; 啊?rdquo;孟花熙担心道:皇上生病了?是什么病?rdquo; 还不知道。rdquo;李修平细嚼慢咽道。他不大高兴提这件事,一笔带过道:不是什么大事。rdquo; 长桌对面,小东正对着算盘得蹦得蹦算:一一得一,一二得二hellip;hellip;不错,又比昨天赚得多了。rdquo; 不管什么时候,这间客栈里都是又温馨又热闹。李修平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的苦闷和烦躁一扫而空,他将吃空了的碗往前一推,道:小老板,再来一碗呗。rdquo; 小东道:得了!rdquo; 孟花熙说:陈婶给我写信了。rdquo; 是么,她说什么?rdquo;李修平问。 孟花熙说:她说神医要来看我。rdquo; 陈神医也是很心酸,好不容易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找到了个长期吃饭的地方,但孟花熙没几天就走了。陈婶虽然又重新请了大厨,做出来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总差了点什么。于是现在他实在馋得受不了了,收拾了包裹,要进城看孟花熙。 李修平嗤笑一声,道:这次他来,给他算钱。rdquo; * 皇宫里,皇帝老头儿喝完苦涩的汤药,眼中再次浮现一丝清明。 他当然还记得魏炎。的确是年轻有为的一个小伙子。但他在朝中根基不深,他便拿他开刀,以儆效尤。没想跟他一样正直的人还不少。朝中忠臣多,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对于阴鸷皇帝老头儿来说,则是麻烦。 乌台疑案于他而言是腐肉上的一块疤。从表面上看去,好像只坏了这一小块,但若真要下刀,便会发现下面早就烂得血肉模糊了。那必然引起一次巨大的动荡,他不能下这个刀子,也不敢下这个刀子。 十年不过白驹过隙,弹指之间。当年他贬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说老实话,他现在年纪大了,实在记不清。每一条通往君王宝座上的路都是鲜血淋淋,就像他为了王位弑父杀兄,现在他为了安定杀了一两个功臣,那又如何呢? 他真不明白,过去的事情,怎么就不能让他过去?为何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翻出旧账? 他实在烦闷,觉得自己好像架在了烤炉上。分明清楚自己做的是错事,但又不得不一错再错,不能低头。 今晚,十七又在他心里种下了新的一根刺。 他说老二民间名声很好,这可是真的?是怎么个好法? 他知道皇位是怎么到自己手里来的,于是如头悬宝剑,日日担忧其他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夺权。 这病实在来的不是时候。他起不了床,看不清字,手中的权力不得不分一部分出去。到时候,老二尝到了权力的甜头,还会还给他吗?还是会借此机会一劳永逸?这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他本就身体虚弱,现在又心事重重,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皇上,rdquo;太监进来问安道:皇上身体可有不适?rdquo; 皇帝便道:过来,我有话吩咐。rdquo; 是。rdquo;太监进来。 皇帝两根手指招了招,说:出去问问,看民间百姓,是如何说郑王的。rdquo; 第50章 这位客官,您真想吃真的得排队hellip;hellip;rdquo;店小二在柜台后面委屈巴巴地劝说。 哼,我不信!rdquo;眼前这个鹤发童颜的小老头却怎么也不服气。他穿着短褂布鞋,风尘仆仆,看起来不怎么有钱,身后还跟着两个一脸受惯欺负的小哭包,他气势如虹,怒拍桌道:把你们小老板叫出来,我跟她熟得很,你看我用不用排队。rdquo; 第93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这hellip;hellip;这真不行,我们,我们小老板忙着呢hellip;hellip;rdquo; 吵什么呢?rdquo;小东端着菜,撩帘从后厨进来。一看来人竟然是陈神医,又惊又喜,连忙招呼道:花熙,花熙你快看谁来了!rdquo;孟花熙闻声也出来,陈神医,您怎么来了!rdquo; 陈神医如愿以偿,不用排队就吃上了孟花熙的手艺。他吃了一大碗猪骨汤面,三只烤得金黄的葱油猪肉大饼子,还有一大碗酸辣汤。吃得肚皮圆滚,打了个饱嗝,这才搁下筷子说正事来。他对孟花熙笑眯眯道:你上京城后,你家里陈婶怪想你的。你写的书信呢,她也都看了,可她知道你的脾气,知道你报喜不报忧,就算有委屈,也断不会在信上说的。我呢,不忍她这么难过,于是自告奋勇,来看看。rdquo; 小东两臂抱在胸前,不屑道:哼,根本不是,我看你分明是嘴馋了!rdquo; 你你你,你胡说!我才没有,嗝hellip;hellip;rdquo; 孟花熙礼貌道:劳烦陈神医跑了这么远一趟,还请陈神医帮我给陈婶带话,我现在在京城过得很好。你看,我们把酒楼也搬过来了,和边塞那个一模一样。rdquo; 也是李修平有心,知道孟花熙舍不得那小酒楼,硬是请了能工巧匠,又亲自动手作图,将那小酒楼原封不动搬了过来,缓解孟花熙的思乡之苦。 陈神医捋着胡须连连点头,是的是的。起初我也担心,小丫头你跟那糙小子来这儿,他要是欺负你怎么办?你不知道,他可坏得很,上次硬绑我走,可差点掰断了我这身老骨头。rdquo; 是吗?rdquo;陈神医话音刚落,李修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框外,两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陈神医太知道李修平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又说:不过,不过是我算错咯,我瞧着丫头出落得比以前更水灵了。rdquo; 李修平这才高兴,大刺啦啦往陈神医身侧的空椅子上一坐,睇了他一眼,无所谓道:怎么?东西找到了?rdquo; 什么东西?rdquo; 李修平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掌,掌心朝上。 陈神医表情变幻莫测,半晌叹了口气,向腰间挂着的小包袱,口中继续骂骂咧咧,道:真是呕死人了,什么都藏不过这个臭小白脸的眼睛。东西明明是我准备给花熙的惊喜,你这么一戳破,还有什么意思?没意思,没意思!rdquo; 嗯?rdquo;孟花熙听说陈神医要给自己送东西,是什么?rdquo; 陈神医展开手掌,掌心上有一片晒干了的,小小的叶片。 这是?rdquo; 小东凑了过去,狗鼻子贴着陈神医的手掌闻了一圈,没能闻出什么,道:不知道。rdquo; 花熙,rdquo;陈神医叹了口气,道:你的味觉并不是真的丧失了,而是因为血红花之毒。你母亲在你出生之前染上了这种毒,所以你出生后味觉全失。我这些年一直不敢面对血红花。因为它会让我想到太多不好的事情。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血红花的根茎,竟然能解开这种毒素。rdquo; 李修平眸色一沉,道:你在谁身上试过?rdquo; 魏炎。rdquo;陈神医如实相告。 上次你硬要我给魏少卿治病,我当时没依,但心中总觉有愧,rdquo;陈神医叹了口气,道: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去看望他。见他忠心耿耿,竟然落了个如此下场,实在难受。于是治力为他治病,没想也是吉人自有天相,还是被我找着了。rdquo; 魏炎他现在hellip;hellip;rdquo; 陈神医低声道:魏少卿还有打算,不愿将殿下牵扯进来,故而不然老夫告诉你。他让我告诉你四个字mdash;mdash;静观其变。rdquo; 李修平不再言语。沉默片刻,突然睨向陈神医,道:老头,看来你早就知道本王身份,竟然还张口闭口骂我糙小子,岂有此理。rdquo; 陈神医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大笑,打了个哈哈掩盖,道:花熙,你想不想试一试?rdquo; 孟花熙点点头,想。rdquo; 她早就想知道自己的食物是什么味道,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有办法了,她再高兴不过。 陈神医道:好。rdquo;他将小包袱取了出来,交给孟花熙,说:每天就水吞服,先喝三日。rdquo; 是。rdquo; 孟花熙按时服用,过了三日后,这日开店前,孟花熙照例和店里伙计一同吃早饭,突然吃到一口个糕点,脸却皱成一团,呸呸,呸呸hellip;hellip;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难吃。rdquo; 花熙!rdquo;小东大声说:你尝不到味道就别瞎说,这可是你做出来的招牌点心!怎么浪费呀!你不吃别人还想吃呢!诶,不对hellip;hellip;rdquo;小东脑子一转,惊道:花熙,你怎么会觉得东西难吃。rdquo; 尝不到味道,自然是好的尝不到,坏的也尝不到,怎么会突然觉得难吃? 孟花熙苦着脸,喝茶水将舌头上的糕点碎渣冲了下去。 小东又请来陈神医一问,陈神医听了病症,说:这是正常反应,因为病人还没有熟悉食物的味道,所以觉得吃着难受。rdquo;陈神医解释完,又说:所以那糕点呢?还剩不剩?rdquo; 第94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小东:hellip;hellip;rdquo; 孟花熙的味觉有了反应后,陈神医又给她扎了针,叮嘱她继续服用药草,再过上三五日,味觉就能完全恢复。 * 李修平这天回家,见孟花熙脑袋支在手肘上,歪着头在等他。他有些好笑,款步进来,正要解开肩上的披风,一个软乎乎的小人就从背后将他抱起来了。 李修平心中一暖,回身把人揽进怀里,笑道:怎么了,今天这么热情。rdquo; 孟花熙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第一次吃我做的面条,是什么滋味?rdquo; 以前她尝不到味道,自己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有多难吃,反而释然,现在知道了,才发现自己当初逼着李修平吃自己做的东西,是多么过分的一件事。 李修平眉毛一扬,低眸看孟花熙,笑眯眯道:想听真话?rdquo; 嗯。真话。rdquo;孟花熙一脸认真。 李修平回想了一会儿,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道:我小时候,有次被人下毒。先是下了鹤顶红,然后又下了断肠草,于是两种草药混合在一起,反而没让我毒死。rdquo; 然后呢?rdquo;孟花熙疑惑地仰头望着李修平,想不明白李修平为什么突然说道这个。 李修平忍笑道:就算这样,我都没觉得自己会死掉,但是当我吃了你下的面,我真觉得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rdquo; 啊hellip;hellip;rdquo;李修平添油加醋,硬是说得惨绝人寰。孟花熙实在不好意思,还有一点点的委屈,抬不起头来,只能用头顶撞李修平胸口。 李修平见孟花熙这是真的难受了,既觉得心疼,但又觉得好笑,手指在孟花熙头上点了点,道:那又怎么样呢?咱们花熙现在做饭做得可好吃了。rdquo; 可我,可我学什么都比人慢。rdquo; 李修平眼带笑意,顿了顿,温声开导道:我以前习武时,我师父这么跟我说,竹子用了四年,只长高了一寸,但第五年,每日会长十寸,四十日便长到五丈高。因为前四年,竹子都在土壤里蓄根。所以永远都不要急,好的都在后头呢。虽然你之前做的东西的确不怎么好吃,但你刀工练得好,火候控得好,于是稍微有人点拨,你做的便比那些比你学的快的人更好。所以何必气馁?rdquo; 嗯。rdquo;孟花熙心里的淤气散了出来,好受多了。她乖巧地抱着李修平。这人实在是太好了,即使她这辈子味觉都不会恢复,其实她也没有那么难过,因为这个人已经告诉她什么是甜了。 李修平柔声哄着,见孟花熙神色好了些,便用手指刮了刮脸颊,道:突然问我这个,是因为现在能尝到味道了么?rdquo; 孟花熙鼓了股腮帮子,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李修平。 她点了点头:有一点点,但是尝什么都觉得苦。rdquo; 李修平温柔地笑了起来,但看起来却像一只心怀奸计的坏狐狸:既然能尝到的话,想不想再尝一尝甜的?rdquo; 甜的?什么甜的?rdquo;孟花熙天真无邪道。 李修平被这全然信任的目光凝望得反而心虚了,他装腔作势道:先闭上眼。rdquo; 孟花熙老老实实闭好眼睛。 李修平俯身将唇贴了上去,悄悄偷了个香。 他本是想凶一点,但想到孟花熙方才心情低落,于是不忍心,点到即止,亲了亲便放开了。 甜不甜?rdquo;李修平故意问。 孟花熙脸颊爆红,吞吞吐吐,半晌才委屈地憋出一句:甜hellip;hellip;rdquo; 第51章 【完结】 皇帝老头儿派出去的人在民间一问,家家户户的小儿在门前唱歌谣:小六骑牛踢皮球,皮球踢飞吓跑牛,老牛拉扯咯吱响,要唱歌谣请君听mdash;mdash;郑王镇南方,七星照九川,天将降龙子,百姓得安康。rdquo;这几句小诗配合着小儿跳绳踢球,读起来是朗朗上口。来人带回去说给皇帝老头儿听,皇帝老头儿一听就怒了。 前头的过桥不说,就单单说这后四句。第一句:郑王镇南方。这个郑王,自然就是老二了。京城建在南边,为皇帝老头儿的福地,郑王镇的是南方,这不就是要问鼎的意思了么?再是第二句:七星照九川。这句有点意思,七星连珠,乃是一大天象,每逢此相,便预兆着要发生改朝换代的大事,七星照九川,就是在说,马上要变天了,这九川的君王,要易主了!那么易主之后又是谁呢?这便来了第三句:天将降龙子。龙子是什么人?皇帝自称就是真龙天子,这就是说,马上啊,要从天上下来一个神仙当皇帝。那么这个神仙当上皇帝之后呢?那边是最后一句:百姓得安康rdquo;。天下百姓,将在这个明君的统治之下,过上安稳的生活。 皇帝老头儿怄得两眼发黑。真当他死了吗?他还没死呢!只要他还没死,这皇位就是他的!他大吼大叫,要将在京城里的几个皇子叫上来。 郑王被人请的时候,压根还不知道有这会事儿。乖巧地跟皇帝老头儿请安。没敢想皇帝老头儿一道圣旨便下来了,摔在他面前,直接罢了他的皇子之位,让他入地牢跟他母妃作伴去。 皇帝老头儿对李修平说:十七,我这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你的哥哥们,都被我派了出去,我真后悔,我现在跟前,只有你一个了。rdquo; 第95页 给太子做饭的日子 作者:照乌山 皇帝老头儿暗示得很明白,只要自己面前不再出现更合适的人选,他便将太子的位置传给李修平。可李修平压根不想要这些。高处不胜寒,他觉得当太子怪没意思的。看看皇帝老头儿现在的下场,阴鸷古怪,四面楚歌,倒也可怜。李修平拱手说:多谢父皇抬爱,若要说几位皇兄,大皇兄比我聪慧,三皇兄比我勇猛,四皇兄比我沉稳,十三哥更是最为忠心,我在这几个哥哥面前,倒是派在最末了。rdquo;他话锋一转,又说:父皇现在不过古稀,日后还有百年。rdquo; 皇帝老头儿猛地咳了几声,说:哎,我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好。rdquo; 李修平说:儿臣刚好认得一名神医,可以让他来为父皇看看。rdquo; 皇帝老头儿说:时常听闻民间奇人多,御医治不好的,他们反而有拌饭,快让他来给我看看。rdquo; 李修平一笑,将已经候在门外的陈神医请了进来。 陈神医低着头,两手抱袖徐行,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 他想到那日被要求为皇后看病,也是这么一节台阶一阶台阶拾阶而上,最后看见一具已经冰凉的身体。他曾经懦弱过,为了自己的周全不敢发声,故意躲在乡间苟延残喘。如今,他终于有了勇气,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抬起了头,望向头顶的金銮宝殿。 皇帝老头儿伸出手臂,搁在案几上。 陈神医手指按住脉搏,稍顿,道:殿下,这一病症草民不是第一次见。rdquo; 什么?rdquo; 陈神医由坐改跪,道:草民还曾医治过一人。rdquo; 你把他治好了吗?rdquo; 治好了,rdquo;陈神医说,殿下可否愿意看看他。rdquo; 皇帝老头儿一听自己的病有救,连忙同意,快让他来。rdquo; 同样草民模样的魏炎走到殿下面前,叩拜道:殿下。rdquo; 皇帝老头儿吓了一跳,你,是你?!rdquo; 这一刻,他真以为自己见鬼了。魏炎?他不是死了吗?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再出现在这里? 李修平跟着跪拜,道:魏炎乃乌台疑案遗民,当年乌台疑案共牵连百人,丧命百人,他们都是我朝的栋梁,还请父皇为他们洗清昭雪hellip;hellip;rdquo; 你,你hellip;hellip;rdquo; 皇帝老头儿恍然大悟:十七,你还在怨我,今天是你下的局?rdquo; 李修平道:父皇,您龙体无恙,不过是上年纪后吃了糯米等食物腹部瘴气,休息几日便好。儿臣今日不是逼父皇,只父皇看到魏炎是什么感觉?父皇龙体安康,还望活百日,难道这父皇真想日日被愧疚、不安裹挟吗?rdquo; 皇帝老头儿愤愤,却又无言以对:十七,你这是以下犯上,罪当死!rdquo; 李修平朗声道:儿臣不敢,儿臣要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公道!rdquo; 好一个公道。rdquo;皇帝老头儿剧烈喘息:朕太子之位给你你都不肯要,你却要一个公道!rdquo; 皇上hellip;hellip;rdquo;只听哐当一声,陈神医重重在皇帝老头儿脚背对他磕了一个响头,草民斗胆,向皇上呈上一物。当年皇后薨,草民为皇后娘娘验尸,皇后娘娘一根发钗落在了地上,草民见了,于心不忍,便拾了起来,这些年藏在身上。如今冒死,完璧归赵。rdquo; 话毕,又哐当一声磕在地上,磕得满额鲜血淋漓。 皇帝老头儿的目光落在陈神医两手高高捧起的发钗上,顿时落下泪来。 蔓儿hellip;hellip;rdquo;他手指颤抖地取过发钗。 他认得这根钗子,别在那乌云一样的发髻上,让人移不开眼。这么多年,他时常觉得孤单与疾苦却不知因为什么,明明坐拥江山,怀抱美人,却还没有还未称帝时轻松惬意,现在他终于明白其中缘由,原来只因为,那个人,走了。 皇帝老头儿对着发钗,无语凝噎,半晌招了招手,让他们走了。他们走后,皇帝老头儿下了一道诏书,大赦天下,并且洗清了当年乌云疑案中牵连的众多忠臣,还了他们一个青白。 * 李修平回到府上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不知不觉,冬色已深,黑夜里飘落了几片鹅毛大雪,沾湿了他的墨色大氅。 这么多年来,他肩上和心头的重担卸了下去。 漆黑如泼墨的夜色里,他看见了不远处唯一一盏灯为他亮着。红色的灯火照亮的里屋,那里有纤细的倩影移动,和温暖的菜肴饭香。 他不禁想到他大概十四五岁,还是个小皇子的时候,侍郎大人教他读书,读到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说:人生有几大幸事,一曰久旱逢甘,二曰高山流水,三曰琴瑟和鸣,四曰风雪夜归人。rdquo; 十七!rdquo;他听到有人叫他。嘴角扬了起来,他忍不住加快了回去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