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繁华冢》 正文 第 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 章 恋耽美.[][安之若素1]整理 《清梦?繁华冢》作者:段琳琅【完结+番外】 生命也许就是这样,一个坏了,就在另一空间重启一个备用,好去继续那未完的爱恨纠缠。 泪阑干绿窗雨洒梨花绽,锦斑斓香闺春老杏花残。 第一卷:梦断美人沉消息 去住彼此无信息 时空穿越 瓢泼大雨,出租车司机残酷的对我说:“小姐,前面坡太高上不去。” 我大怒:“你不会是想这么大雨让我下车吧?” 那位司机冷着脸说:“不是想,就是!大不了不收你钱了。” 我还是下了车,出租车扬长而去,要不是雨势太大,我一定开口问候他家十八代亲属。 我紧紧抱着怀中花了三个月写成的计划书,我在失恋之余,那么用心写成的东西,结果总监对我说:“你根本缺乏对工作应有的尊敬。” 你母亲的,(对不起,实在忍不了了)当时我站在他面前,脸色铁青。 这比苏悦然跟我分手,更令我不知所措,他的意思很明确,不是我的东西不好,是我这个人不对。 我知道打雷是不能往高处走,我还知道不该在树下经过,我更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使用电话。 可是我回家必须经过那个高坡,那高坡上正好长着一棵不知年代的大树,经过时我该死的手机正好响了,十分期待是那该死的总监,给我送来了好消息,于是下意识就接了。 然后,然后我就成了教育小朋友爱惜生命,关注科学的典型案例。 是的,我被雷劈了。 天打雷劈!我从没想过这个词会和我有关,可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我也无可奈何。 可恨的苏悦然,可恨的总监,可恨的老天。 哗哗的水声,水仿佛从我的眼耳口鼻灌进,咕咚一口水,灌醒了我的神志,我在水里?我怎么会在水里?拼尽全力,把头抬出水面,喊一声“救命”。 我昏过去,前情往事历历在目。一件件,一桩桩。 苏悦然说:“北方的习惯是院子在屋子前面,让我觉得没有退路。” 他喜欢有退路,却没有给我留余地。他飞赴美利坚,我嘲笑他“去亲吻自由女神的脚后跟吧。”我不肯示弱,绝不示弱。 他说:“你等着我。”我不知他说这句话时,到底有多少信心。我嘴上没有说话,可是心里却答应了。 三年了,我一点也不顾惜我的青春。我愿意与他过一辈子,哪怕辛苦。富豪?生下来就是富豪吗? 赵希希给我打越洋电话,“我与悦然已经结婚,去看看我们的婚礼视频。” 她追求悦然不是一天两日了,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她富足殷实的家境是值得骄傲的,可是我的悦然比她骄傲。 我曾经问悦然为什么追求我?他微笑:“你比我牛。”我哈哈笑,这样一个帅哥,开始时我正眼也不肯瞧他。 我去看了,我的悦然穿着雪白的礼服,像个王子。 时代果然不同了,不必学习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一个电话就解决。前后都不必十分钟。 我失了恋,他连一个电话也没打,原因,心理动态,没有一分解释。 我并不坚强,我并不像悦然想的那样牛。我不看他因为怕喜欢上他,我不肯示弱,是因为怕我没有自尊。 我爱苏悦然,我爱他,却从没对他说。 有嘤嘤的哭泣之声,“嫂子,别哭了,大夫说,没大碍,水也吐净了,醒了就好了。” 哭泣的妇人仍然哭:“我怎么这样命苦,我就这么一个,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去见她死去的阿玛。” 妈,把电视关上,吵死了!我被雷劈您还有心思看电视?我是您亲生的吗?却说不出话来。 拼命睁开眼,有白光刺目,忙举手当眼,大惊失色,我看见的是一只很小的手。我尖叫,小女孩细细的声音。再次晕倒。 忽然想哭,警察叔叔,你在哪? 这一定是梦,就算不是医院那可爱的白墙,至少也得是‘110干警勇救遭雷劈女青年’专题报道什么的。可是这破烂地方是哪里 再次醒来,目力所及,破旧二字便蹦将出来。幽暗的环境,身上还有一条半旧却还干净的被子。 我怎么会变成小女孩,一个憔悴的中年妇人,一脸愁苦。 我穿越时空,外带返老还童! 暗自苦笑,我的命怎么是这样的。从小虽不是大富之家,可也是没愁过吃穿。现在清贫寒酸的让人灰心。为什么有这样的奇遇,也不能落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当当。 我现在的名字叫初九。那哭哭啼啼的妇人是我的娘。这妇人穷苦一生,大约也没听过世上有失忆这种病症。不能多说话。 那位一直在的婶子,嘴里直念佛:“看看,嫂子,这不是好了。”又对我说:“初九,以后可别这么淘气,你娘不知多担心。” 总得说点什么,就低着头:“我错了。”我确实错了,我错的太多了。 初九的娘愣一下,微笑:“这一吓,倒乖巧了。” 我装乖巧适应新生活。额娘还有那个隔壁的宋婶,天天念叨。从这一天天的絮叨中,我知道了很多。 现在是康熙三十年,初九,今年六岁,父亲鄂松是安亲王府的侍卫。三年前因为跟主子去 狩猎,救了一个阿哥,救了人家结果把自己赔上了。就只剩了这母女俩,相依为命的过生活。初九的娘平时给庙里做些香袋,给王府做些针线。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 章 宋婶的老公和初九的阿玛原先在一个营里,两家住在一个院子里。关系很好,经常接济这母女俩。宋婶有个儿子,十二了叫富贵。听说跟着他阿玛去军营了。童子军?古代真残酷。 我整日在家不出门,让我和外面那群小屁孩玩?我又不是疯了。 既没电视,也没书籍,在院子里土地上画画玩,真是郁闷大了。 额娘要去庙里送做好的香袋,我坚决要跟去。 宋婶也帮我说话:“让她去吧!听话着呢,不会给你惹事的。” 额娘也笑了让我去,又说不能乱跑。我赶紧答应下来。额娘抚摸我的头:“也该去一次,就当还愿。” 第一卷:梦断美人沉消息 去住彼此无信息 偶遇疯僧 这迦叶寺离我家实在很近,转两条街就到了。庙里自古就有第二产业,找人做香袋,既救济穷人,又可以卖给善男信女们。真有经济头脑。 我在街上,仰头看街上人来人往,第一次用大人的心,用孩子的视角去看这一切,实在稀奇。不禁呵呵的笑。 额娘低头问我:“什么事这么高兴。”我也只是微笑。 我们从角门进去,有庙祝来取东西,验好了。额娘就跟着去取工钱,对我说:“在这里等额娘,别乱跑。”我答应着。 正当百无聊赖之际,有萧声传来,曲调婉转缠绵。 寺庙里不念经,吹箫?好奇,就顺声找到那个院落。 院门半掩。满院杂草,一个穿青色僧袍的僧人,侧坐在一个石墩上,吹奏萧管。 我被迷住了。如同一个故事,萧声里有故事,这个人更神秘。 我被这场景蛊惑,一步步走进去,在他身边站下。 他停了萧声,对我温柔的微笑。我喜欢这个笑容。 “师傅,您的萧吹得真好。”我微笑。他也微笑看我,“怎么个好法儿?” 我微笑摇头:“我不懂,我只知道觉得好就说出来。” 他哈哈一笑:“佛曰‘不可说’” 我笑:“佛不可说因他是佛,我却可说,我只是凡人。” 他愣住,细细打量我,我喜欢这个人,他的目光柔和,面目慈善。与他说话十分自然,我不必装小孩子。他微笑问我:“愿不愿当我的徒弟?” 我问:“您想教我什么?”他想一下问:“你想学什么?” 我微笑:“我想学琴棋五经,您教得?”他微笑点头:“教得。” 我很久没这么跟人说话了,非常开心,本就为了逗他,接着说:“您教的,我却学不得。”他疑惑看我 我微笑又说:“我是小户人家的女儿,家境清苦,再大些就要找活计帮补家用,哪有这些功夫。” 他呆呆的看我,不知在想什么?我拿手在他眼前晃“师傅,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慢慢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我脱口而出:“齐夏末。” 说完意识到,说了本名,正在踌躇该不该改口。 外面我额娘轻声唤我的声音。我对他说:“我该走了,我娘在找我。” 他却拉住我:“你听错了,她在叫初九。”我无可奈何:“我有两个名字。” 他微笑:“有两个名字的人,往往有两个灵魂。”我傻住呆呆看他。 他不放开我,抬头看天:“有时我叫德凤,有时叫我无心。” 我汗!我基本确定一件事,他是个神经病。科学点叫精神分裂。 后来住持师傅来了,“无心,不要闹了。” 他冷笑:“师兄,你又认错了,我是德凤。”一旁的我十分郁闷。 “我要她当徒弟,无心也同意。”他态度坚决。语气肯定。 我就忐忑的很,双重人格可以接受,会不会有暴力倾向? 看住持沉着的圆脸,再看额娘不知所措的样子。 心里哀叹。这么倒霉,这个额娘根本靠不住,这么需要她出面拿主意的事,她连话都说不出。 只好自立救济,对住持微笑:“师傅,初九家境差,不比大家小姐……”我话还没说完。 德凤忽然温和的说:“师兄,我也同意他收这个徒弟,每个月给她些银子,就当请她来照顾我吧。” 我晕,当场玩变脸,给点时间适应好不好? 我问:“你是无心师傅吧?”他淡笑微点头 那住持问我:“你分得出。”我点头。废话,他们两个最大不同就是,德凤的微笑是清高的。很好认。那住持又问:“你不怕?” 我摇头:“只要师傅不打人,我就不怕。”我现在小孩子一名,就着小短腿,跑都跑不了。打人绝对不行。 住持师傅也微笑了点头:“他不会打人,放心好了。” 于是我有了工作,就是每天到庙里照顾德凤。 说是照顾,其实我吃这里的,喝这里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跟德凤上课。临了月底,他们还得给我工钱。天大的好事。 我那额娘一头雾水,不明白我们再说什么?却明白每个月,我能往家领银子了。感激的不得了。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 章 要靠这样的妈保护。我看是前途无‘亮’了! 第一卷:梦断美人沉消息 去住彼此无信息 初入王府 他不定什么时候会变脸,我只叫他师傅,反正两个人都是我师傅。 但是基本可以肯定,教我吹箫弹琵琶的一定是德凤,而要教我念书的一定是无心。 德凤教我弹过古琴,听得他直皱眉。他问我:“你弹琴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微笑:“国仇家恨。”他哼笑,便不肯再让我弹。只叫我弹琵琶,吹箫。 他说:“琵琶曲之中,依你的心境,十面埋伏弹得最好。”我竟然有恨。笑不出来。 古琴不适合我,我静不下心来。弹琴时只有苏悦然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德凤看我微笑:“不必伤心,只有无心才弹得好,因为他无心。” 无心不甚管我,只是给本书给我,有不认识的字,就问他。有不明白的话他就解释。他丝毫不在意,为什么?我一个小孩子,会认识这么多字。 总之我喜欢这里,在这里我才是我自己。 无心在时,经常会念经,我常听,渐渐平心静气。 看看为生活奔波的人,想想作为初九,这不知前路如何的命运。忽然觉得苏悦然并不是那样重要。 以前,以前我的生活太平静,于是把他,把爱情看的重于泰山。现在这困苦的人生中才明白,那不光如鹅毛般无足轻重,简直就是毫无用处。 春秋寒暑容易过。转眼初九的我已经十岁了。德凤说:“基本算个才女了。” 我抱着琵琶微笑:“日后,走投无路,还可以卖艺去。”德凤也笑。 后来无心微笑着说:“德凤说要和你卖艺去。”我问他:“您去不去?” 他叹息轻声说:“我要自由。” 我愣住,我一直把他们当两个人来相处。忘了他们是一个人。束缚彼此这么多年,谁也走不了。 不自主就说:“每个灵魂都是自由的,身体不过是躯壳,心自由了,是可以舍弃身体的。” 无心看着我微笑,:“原来,是我贪恋俗世,却一直责怪德凤凡心拖累。” 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该说这样的话。然而就像我的奇遇一样,似乎有些事是不可阻止的。 康熙三十四年开了春,我就要去安亲王府作丫鬟,这就是命运。初九的命运,由不得我做主。不去王府就等着嫁人。我想逃跑。 我最后一次去看师傅时,德凤在院中发呆,脸上是忧伤。他说:“无心走了。” 是我的错,我无言以对,我也要走。只剩他一个人,他那么怕寂寞的一个人。 他微微苦笑对我说:“无心说,有句话让咱们都记住。” 他轻轻的念诵:“放下,你的外六根,内六性,中六识,一直舍去,舍至无可舍处,是汝放生命处。” 普普通通一句佛谒,竟让我流了泪。 何处?何处才是我放生命处? 额娘一直絮絮的念叨:“过几天就要进府里当差,可不能再像以前,就知道野着性子来。”这样一个女人,女儿失踪了,估计天就塌了。我不忍心,我不该这样善良。 我和我的娘一早就走着去王府,我们母女在王府后门等着。 王府的曹管家来了,高傲的仿佛他是王爷。我心里冷笑,只是装乖巧的低着头。 “多谢,大管家。”初九的娘道谢。他摆摆手,:“主子们都是慈悲人,刚来得有日子见不着,以后两个月能回一趟家。” 初九的娘感恩戴德:“您真是咱们母女的恩人。”又抹泪:“她爹若知道,也能闭眼了。” 那管家看我抱着包袱,用手一指:“别带这些脏东西,府里什么都有,别带了虱子进去。” 额娘忙把包袱拿回来,又赔笑:“别的不敢自夸,因常给贵人们做活计,这虱子是没有的。” 那管家冷笑:“如不是看你们母女还算干净明白,早就在外面买人了,何用这样的好事落在你们头上。” 这么久我第一次开了口:“大管家放心,这其中的恩德,咱们母女都记着,以后就算不多,也不会忘了孝敬您的。” 管家才有了笑模样说:“你这丫头是明白的。” 我的娘愣愣的盯着我,我冲她微笑说:“娘,我走了。”她半天才点头。 管家带着我从后门进去,我始终垂着头。 先带我去下人住的,偏僻院落。正在给我指点住处时。有人来报:“大管家,您想想办法吧,格格今天又把屋里的丫头给撵了。” 管家沉着脸问:“又是为什么?” 那人苦着脸:“为什么?说是不认识字,连个书画都收不好。让咱们上那儿去找,会读书识字的丫头啊?" 管家微怒:“什么话?她是主子,就是要星星上头也得答应,你抱怨什么?”那人脸更苦把头低下赔罪。 这也许是我的机会,我走一步低声对管家说:“大管家,奴婢倒是认识几个字。” “哦?”有冷笑的意思,他上下打量我,:“别夸海口,这可是伺候主子的事,咱们那位格格,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我心里冷笑,依然面色平静,:“是偷偷学过的,虽不多,可大约也够用了。至少论语,女戒还分得清。” 那管家愣一下,倒微笑了:“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是认字的。” 于是吩咐,来人:“你去忙别的事,我先带这个丫头去见见福晋,看怎么个处置,不行再说。”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 章 又对我说:“看来你还挺有造化,一切等见了福晋就有定夺了。” 我微微笑:“还不得靠大管家的美言,今日若真有运气,得了好差事,奴婢母女一定好好孝敬管家大人。” 穿屋过廊,我这一身的寒酸,在第一天就有机会来前堂。 这证明了什么?机会是到处都有的。 第一卷:梦断美人沉消息 去住彼此无信息 何为天命 我在屋外候着,听屋里对话。 “蓉月又要换丫头?那就换,好好的找,她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在王府,没有个当用的人怎么行。”雍容的女声,年纪不小了。 管家陪着小心谨慎的说:“正为这事儿来回主子,这识字又知根底的丫头不好找,也是赶了巧儿,鄂松家的那个小丫头今天过来了。奴才问了说是认识几个字。” “哦?鄂松家的?你别诓我?”福晋不信。 那管家忙说:“奴才也怕她说大话,是以带来了,娘娘亲自问问就知真伪。” “来了?让她进来吧。”那位福晋下了令。 管家出来叫我,低声嘱咐:“现在看自己的能耐了。” 我垂着头规矩的进去。磕头跪着:“奴婢给福晋请安,愿福晋,如意吉祥,万事无忧。” 珠帘之后,一声轻笑,慢慢的声音传出:“是个伶俐的丫头。”又问:“多大了?” 我头不离地,恭谨而认真的回答:“回福晋的话,奴婢今年满十一岁了。”古人说虚岁,我就虚涨自己一岁。 她沉吟,我猜测还是嫌太小。又接着说:“回福晋的话,来时奴婢的母亲就教导奴婢,侍候主子一定要尽心谨慎。” “嗯,这话是对的,只是年纪太小,不太稳当。”福晋还在犹豫 管家开了口:“主子,您看这丫头这说话,行事,只怕比格格屋里那几个大的还稳妥些。” 里面微微点了下头,又问:“你认识字。” 我谨慎的答:“认识几个,不至于把书弄混,写是不会的。” “这也就够了,又不是找小姐,难道还要琴棋书画吗?”看来我已经过了这一关了。 又说:“抬起头来。”我遵命缓缓把头抬起来。她隔着帘子看一会儿,点头道:“走吧,去蓉月那儿让她看看。” 帘子里福晋站起来,环佩朱翠叮咚之声不绝于耳,有穿着体面的大丫头上前扶住,又有人上来挑了珠帘。 我忙把头又低回去,依然跪着。一只保养得宜的手在我眼前微微一抬:“起来吧。” 我谢恩,等她过去,才慢慢站起来,跟在人群之后。 哀叹!我的人生,就要被这样一只只紧握权利的手所摆布?我低着头冷笑,绝对不会这样!绝对不会! 精巧雅致的院落,有古琴之声,都住了脚步,福晋边听边微笑:“蓉月的琴愈发好了。” 那大丫头拍马屁:“可不是,这京城中,那府里的小姐比的上咱们格格。” 福晋有点不高兴:“什么话?什么人敢跟咱们王府比。” 那丫头忙应是收了声。我要以此为戒,这一位的高傲程度,可是非同小可。连这样的话也能挑出错来。 一行人沿甬道走向正屋。 那位格格记不请安也不站起,只是继续弹琴。福晋也没有异色,微笑看她。 一曲作罢才站起来,比我大一两岁的小女孩,已经有艳丽的雏形了。 嘴角眉梢全是高傲,多像啊!这模样多像苏悦然的新欢赵希希,她们还都有值得骄傲的家世。 不禁感叹,我怎么就这么背运。 她有礼而优雅的请安:“蓉月,给外祖母请安。”“免了”福晋笑着抬抬手,把她拉到怀里搂着,仔细地瞧,关切地问:“怎么,又不高兴。” 噘着漂亮的小嘴,抱怨:“还不是那些苯丫头,说也听不懂,难道要蓉月亲自教才行。” “知道你不省心,看看,这个,不行再找。”福晋宠溺的劝慰她。说着招手让我上前。 蓉月格格冷冷问我:“你叫什么名字?”要我跪她,我简直要气炸了。却还是跪倒,装作恭谨有加:“回格格的话,奴婢叫初九。” 又冷冷的问:“我就找整理书画,收字的丫头,你做得了?” 我垂头回话:“格格吩咐就是,在格格这儿当差,是奴婢的福分,若格格觉得奴婢不堪用,格格只管逐了奴婢,也不敢有怨言。” 在你手底下,不如嫁人痛快。我该逃走的。后了悔。 冷哼一声:“说话,还算明白。” 显然是为了试试我,就吩咐:“去那面儿,把《孟子》找给我。” 我依言慢慢起身,顺着她指得方向,过去,桌案上,没有,就从书架里找,细细的找,没有孟子。 我又不甘心,让她看不起我吗? 空者手回去跪下:“格格恕罪,奴婢找了好几遍,并没有孟子,只怕是奴婢对书籍位置不熟。” 蓉月格格,倒笑开了:“找不着?找不着就对了,我的孟子让表哥拿走了。”我心中郁闷。 王妃看自己的外孙女如此‘聪明’,高兴得很,然而还是问:“九阿哥,要干什么?” 蓉月自豪的说:“那本书,是古本,他找了好些日子了。听说我有,就要走了。”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 章 该死的九阿哥! 我留了下来,她说:“先试你些日子。”你母亲的。还有试用期?姐姐我万里迢迢来这,可不是在要你欺负的。 我把在德凤那里的松散收拾起来,开始我的王府生涯。我一个二十好几的大人,做事还能没这些小丫头齐全?我跟你铆上了。 谦卑总能给人带来最稳妥的人际关系。而我足够谦卑。手,多陪不是,多送笑脸,总之很短时间我就拥有了最稳妥地关系网。 蓉月住的这个院子叫铭心轩,她有好些丫鬟仆妇,我负责书画,还有负责她衣服妆奁的海棠,负责茶水饭食的,里外屋打扫的,针线活计的……等等,总之分工之细叹为观止。真腐败! 老天没开眼,可见一斑。我是不是前世,做了什么罪该万死的事? 真正让我获得人心,是因为有一次,蓉月因为把一件衣服弄脏了。她很喜欢这件衣服,衣服再喜欢也有限,不知为什么,就发了脾气。 海棠委屈,一来她是这里的大丫头,是有头脸的。二来,这衣服是她自己弄脏的。没人敢说话,有一些也是因为,海棠平时压着她们,巴不得看笑话的。 我便出来说话,装的虔诚十足:“格格,生气,就骂奴婢吧!奴婢是新来的,面子本没什么要紧。您平时最疼海棠姐姐,这次要是说狠了,以后您不在,屋里的人只怕就压服不住了。更得让格格操心。” 就这样救了海棠,蓉月又觉得我懂事。海棠万分感激我。对我好的不得了。有什么好事也拉不下我,什么累活也不会找我。其他人,忌惮海棠,好在我得了东西便散给她们。平时又和气。都还与我不错。 后来海棠和我说,那衣服是上一次进宫时穿的:“八阿哥说好看,把格格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就把衣服当了宝贝。 我嘴里没说,心里冷笑,好看?是说衣服还是人?就算是人好看,那倒霉的八阿哥胤禩,也没什么好的。 蓉月的母亲早亡,她父亲额附明尚,常来看她。一来便有好多东西捎进来。待送走了她老爹,海棠就指挥小丫头们。归置东西。 除了锦缎书籍,就是新奇的玩意。我不感兴趣,她们就像见了飞碟似的。 我只是老老实实按类,放堆里有一本手抄的论语,我拿起来翻看,英俊潇洒的字迹,是的,这字可真漂亮。漂亮的让我想起苏悦然。我都不知为什么会想起他。 蓉月在外间叫我:“初九,有没有一本手抄的书。”巧,就在我手上,忙拿出去给她。 蓉月微笑接过来,细细的翻看,分明怀春少女模样。不用想,肯定是那位八阿哥的杰作。 不知为什么心里哀叹,忽然原谅了所有的人,不过是爱情。百年前,百年后,什么都过去了,唯有爱情,似乎还是历久弥新。 第一卷:梦断美人沉消息 去住彼此无信息 宫闱初遇 八月,皇太子行将举行册妃大典,蓉月要进宫去,海棠对我说:“你也该去见见世面。”便推荐我一起进去。福晋还犹豫,蓉月却答应了。 这样的热闹非凡,这样的喜气洋洋,在我看来真是没有必要。当了太子就一定是皇上吗?不知那位石氏,有没有批过八字,看看自己有没有当皇后的命? 蓉月跟着福晋座在前面的车里,我和海棠则在后面装物品的车里。 海棠笑问:“第一次进宫高兴吧!”我微笑点头“是啊,多谢姐姐,才有这样的机会。” 她有些微微得意:“这也没什么,咱们格格那一年不来几趟?” 我微笑,车停了,有侍卫上来搜检车马,福晋的车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我们的车就得细检,我和海棠下车来等。 在一旁站着的侍卫,对我微笑,我细一看,原来是宋婶的儿子,富贵。他比我大六岁,已然十六了。我经常在庙里,他以前在郊区军营,回不来,一年也就见几次。 这才想起来,我额娘有一次和我唠叨,提过说他调回京城,在宫里当差了。我没往心里去。 我想问他好,又不敢随便说话,只好也对他微笑。 他跟身边的头低声说句什么,那头目点下头似乎同意了。他就低声跟我说:“有什么话带吗?”我就微笑:“富贵哥就跟我额娘说,我很好。” 又担心德凤,但觉得还是有空,自己去可好了。他笑:“再没有了?” 我忙说:“问大爷婶子好,有空,我回去看你们呢。”他微笑点头。 检视完了,海棠催我上车,我答应着,回头对他微笑告别。上了车海棠就笑:“他是谁啊?”笑容怪怪的。我不以为意:“邻居家的哥哥。” 海棠笑着推我头:“小小年纪就,会使媚眼迷人。”我无奈的笑:“这话从哪来?” 她笑:“你没瞧见,上车时,回头冲人笑,你那位哥哥脸都红了。” 我笑:“他从来就腼腆。”海棠为这取笑了我好久。 车马又停了,我疑惑,从窗帘子往外看,一辆马车正从我们旁边经过,原来我们是为了给它让路才停下的。 有人在后面喊:“四阿哥,四阿哥。” 四阿哥,雍正?在哪?我完全兴奋。 要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那车,停了下来。一只修长的手,挑开帘子。一张清俊淡雅的脸跃入眼中。十七八岁的模样好年轻干净的人?我有点呆愣的看着这个人,这就是四阿哥吗? 我印象里一个杀兄屠弟的君王,原来是这样一幅面貌。 我们的车马离得很近,他微一侧眼就看见我。不知为什么被他目光一接触,我有如触电。慌忙把帘子放了,躲回去。 我害怕他!我不知为什么这样害怕他。我的手都在发抖。 后面的人跑上来,给他行礼。他淡淡地问:“什么事?”声音很好听仿佛珠玉,有荣润的感觉,却也如珠玉般冰冷。 来人答:“回四阿哥的话,太子爷吩咐,让您得空去一趟毓庆宫。” “知道了。”他答着,又吩咐车辆可以走了。我忍不住又挑开小缝看出去。车马已经走远。 海棠微笑看我:“看见四阿哥了?”我摇头:“没看见。” 她劝我:“以后可别这样,要是让哪个厉害主子瞧见了,你跑不了一顿打。” 我忙答应,原来我的举止是失仪的,这么说他好像还放过了我。 听说这位大爷喜怒无常,看来我大约是撞在他高兴的时候了。 我们要去宜妃娘娘的承乾宫,老远就下来走着进去,十分郁闷!我们这些奴婢,还不如主子的一车东西值钱,东西还能坐车进去。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 章 低声跟海棠抱怨:“姐姐,还不如是件东西呢?不用自己走。” 海棠强忍住笑,:“少说两句吧,这里不比家里。” 走了半天才进了景运门,看见乾清门,我们规规矩矩的跟着太监贴着墙根走,忍不住想:“跟做贼似的。” 带头的太监跪下去,行礼,我们也忙行礼。 三阿哥微笑:“四弟,你刚回来,怎么也不回去歇着?” 四阿哥也温和应答:“刚给皇阿玛回了话,还得去太子那儿。”三阿哥就感叹:“太辛苦了。” 我郁闷的是,明明一起进的宫,人家都回完话了,我们还在路上蹭。 这二位经过我身边时,四阿哥突然停住脚步,问带头的太监:“这些人是什么人?” 那太监答:“回阿哥的话,使安亲王府里伺候福晋和格格的。” 他冷冷的恩一声,又对太监说:“好好管束她们,这是皇宫。”太监答应了。我一身冷汗,谁说他高兴? 这个人真是,说好听他叫严谨,说难听他就是小心眼。 我一个还没长开的孩子,他也不失时机地吓唬一番。 第一卷:梦断美人沉消息 去住彼此无信息 未过忘川 我和海棠和几个宫女住在一间里,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就去给蓉月整理东西。 海棠说:“听说,这次娘娘得多留格格住一阵。”又悄悄对我说:“能见着,还不定怎么高兴呢。”说着比个八的手势。 我就笑去拍她的手:“姐姐整天,就说我,现在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两个都笑了。 我们也没什么事,前边有宜妃自己的人伺候,我们也就在蓉月的房间呆着,心想这还不如在王府,连承乾宫的门都不敢出。 十分后悔,不如当初趁这个机会,请假回家,看看额娘看看德凤去,来这遭罪干什么?还被四阿哥胤禛吓得不轻。真是吃饱了撑的。 海棠一般就做针线,我就在一旁看书。今天宜妃带着蓉月还有全宫上下的人出门。海棠跟去伺候,我就守屋子。 正好趁机洗个澡,这是寄人篱下,不敢太过分。已经有四天没洗了,在就觉得自己身上都有味道了。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算舒服了。换了干净衣服出来。 反正没有人,我就散着头发回蓉月的屋。近来我给她守夜,日用的东西都在那里。我进门又拿手巾细细擦头发。 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你是谁?”我大惊,那少年就站在里屋门边靠着门框看我。微扬着头神态高傲。如此精致俊美的美少年,丹凤眼里全是不耐烦。 要给他请安,他也是不耐烦地一摆手,对我说:“没有人,就你吧。” 说完不等我反应,就把衣服解开了。我脸都绿了,这是什么阵仗。 难道他小小年纪要非礼更小的我? 他把衣服褪到手肘处就停下了,转过身,背对着我,微回头叫我。“发什么傻,来给我上药。” 暗骂自己无耻,看来我这颗不知羞耻的老心,想的太多了。 忙走过去,从他手里接了药瓶,他后背上,是一块一块的瘀青。他说:“把药在瘀青的地方涂上,轻轻地揉开。”我答应了 我涂药,他就皱眉,我问:“手重了?”他不说话,我只好把力道放轻,一边还给他轻轻吹着。他忽然笑着跳开,挠后背:“太痒痒了。” 我心里没好气问:“那到底轻了重了,您得说句话啊。” 他无奈,:“我不出声,就是正好。”我郁闷,我怎么知道,谁让您眉毛皱成那样。 总算把药上完了。他拉上衣服又支使我给他系上扣子。 这不是欺负人吗?你自己解的时候就那么痛快。 我没好气:“这位主子,奴婢手苯,您自己来吧,要不就等别的人来伺候。” 我头发基本干了,正好,去镜子那儿梳头。我还小,发型简单,就编个辫子就行。 他在我身后,自己系扣子,说实话我从镜子中看见,我们俩一个穿衣服,一个梳头发,真的很像夫妻二人早起时的情景。 以前和苏悦然也这样一前一后的站着,总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却发现世上原来没有一生一世这件事,一个人的一生原来只有自己。 现在,我成了另外一个人,处在另外一个空间。而他成了别人的丈夫。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落了泪,我还没哭过,我一直以为这是一场梦,所以我没有哭。我忙侧头把泪擦掉。 还好他低着头没有看见,临走时对我说:“今天的事,别跟别人说。” 这句话让我越想越郁闷,搞得像是偷情。 我站在梳妆镜前,打量镜中的初九,她长大了会是个迷人的女孩,秋水般的双瞳,芙蓉似的脸庞。怪不得海棠说我抛媚眼,初九还是个孩子,她不该那样笑的。 所以我从来不肯打扮自己,总是低着头。一个有这样面貌的女孩子,却有这样低微的身份。 有野心当然好,只是弄不好,就鸡飞蛋打了,不能不谨慎。 叹息一声,进里屋。却发现桌上有一本四书,这不是蓉月的,不会是那位留下的吧。 这才想起那位是哪位也没打听。不过肯定是个阿哥。 做官掉了印,读,郁闷。发好心给他送去吧。要是能追上的话。 我拿着书跑出了门,远远看见他的背影,我忙追上去,却眼看着他拐了弯。不敢喊,只好快跑几步。 等我转过去,他又转进一个院子。我郁闷大了,姐姐我还没追着谁跑过呢! 跑得我上下气都不接了,我走近一看,御花园。院子里这个山,那条路的,那会还有他的影子。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 章 灰心丧气,正要走,却隐隐听见脚步声,好像很多人。我头发倒立,想起胤禛冷森的话“这是皇宫”我一个小丫头这样乱跑,乱撞。小命只怕保不住了。 忙一猫腰,钻进一旁的假山石洞中。还未等我的心平静。一只手从后面捂住我的嘴,那人的另一只手,紧紧地勒着我的腰,我的手臂就这样被制住。 我学过女子防身术,这是最可怕的情景,我毫无反抗的机会。何况我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 我不敢挣扎,事实教导我们,这时候过份挣扎,会让坏人丧心病狂。 一个低而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出声。” 我就落了泪,悦然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听错的。 第二卷:不应多管闲是非 不应过问虚名利 为何重逢 一个低而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出声。”我就落了泪,悦然的声音,我永远不会听错的。 我能从人群一眼就发现他,他的声音就在我的心上刻着。 “别怕,就一会儿。”显然他知道我哭了。 外面有人经过,最后走的是蓉月,她对九阿哥小声抱怨:“表哥不是说八阿哥在这儿?” 九阿哥笑:“原先是约好了在这儿等我,可能有急事先走了。” 原来那位少年就是九阿哥胤禟,是我笨,除了他还有谁,能在宜妃宫里长驱直入。长得那么像宜妃我都没注意到。母子俩都挑着一双高傲的眉眼。 他们走了,身后的那个人松开了手。我回过头。说实话我不该回头,我该跑掉的,头也不回的走掉。 然而我没有,当看见他的那一瞬间,我几乎相信,这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苏悦然,少年时期的苏悦然,就在我的面前,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他皱着眉,语气中有稍稍的担心:“不要哭了,我弄伤你了吗?” 是的,我受了伤,重伤。我的心受了重伤。 他拉起蹲在地上痛哭的我,穿过假山的石洞。 这里别有洞天,出来时眼前是一片小小的草地,周围是山石高耸,围成了一个小天地。 他闲适的坐下来,笑着看我:“哭吧,这里不会有人听见,想哭就哭。” 我哽咽着,泪却流不下来了。只好擦擦脸说:“哭不出了。” 他笑了,我实在身心疲累,就倚着石头在角落坐下。定定的看着他,他不光长得象,连声音都像。 他是谁?我忽然惊出了汗。刚才九阿哥和蓉月的话! 我问:“您是八阿哥吗?”他微笑点头,这是个多好笑的答案。 原来这真的是老天的玩笑。我无奈的闭上了眼,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 他赶紧靠过来看我:“你怎么了?不舒服?”我忽然很想骂人。 我睁开眼无奈的问:“您为什么躲着我们家格格。” 他吃一惊,无奈的笑了:“你是蓉月的丫头。”我点头。 他想一下问我:“你猜我为什么?”我几乎冷笑出声,然而我忍住了。 看着他:“奴婢想到四个字。”他有兴趣的看着我:“那四个字?” “欲擒故纵”我冷淡的说。他收了笑意,打量我。然后转身躺倒在草地上,仿佛自言自语:“真聪明的丫头。” 我不想在这里呆,苏悦然无论几百年,原来还是一样,权势富贵永远是你的最爱。 我起身要走,又想起手上的书。便对他说:“这本书是九阿哥的,麻烦您捎去。”他坐起身来,接过书。 我要走,却又回头对他说:“八阿哥放心,奴婢不会去搬弄口舌的。” 他微笑看我:“我不怕的。”我冷笑却也无奈,他确实不怕,蓉月在他手里攥的死死的。 我微笑:“您确实不用怕,就算有人说,格格也不信。” 他哈哈一笑,问我:“小丫头,你叫什么?” “夏末,我叫夏末。”我说,我还是夏末。爱着苏悦然的夏末。现在却无比憎恨他的夏末。 我回屋时人都回去了,海棠就怪我:“去哪了?格格都回来半天了,你才回来。” 我忙收拾起伤心赔礼:“姐姐,我一时闷得慌,就在外面站了会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格格生气了吗?” 她微笑:“有我在,哪会有你什么错处,放心吧。我替你遮过去了。”又嘱咐我对了对口供。 我进屋时,蓉月呆呆的坐着,我去上茶她也不理。 看来是伤了心。我被苏跃然抛弃可怜,她被胤禩利用就是幸福吗? 无论以前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他想要的,我没有。投胎轮回也没有。 晚上歇息之前,有小太监把书送来说:“九阿哥说这书是给格格的。”我郁闷!我还吃饱撑的巴巴给他送去。见到了不该见的那个人。 那太监又问我:“姑娘,找夏末姑娘来有话说。” 我装无辜:“没有这个人。”那太监打量我,问:“姑娘叫什么?”我不想答,海棠出来叫我:“初九,怎么还不进来。” 我微笑:“这位公公吩咐完了就回去。” 那太监又问海棠:“姑娘,这里可有叫夏末的姑娘。”海棠微笑:“没有,您许是听错了。”于是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 章 海棠看那太监的背影,微笑了:“是八阿哥的太监。”找我干什么?不想理会。 晚上时,蓉月还是不高兴,只是看送来的书。海棠就故意说:“今儿个下午,送书来的人,奴婢看是八阿哥的太监。” 蓉月愣一下又微笑:“你看真了。”海棠赌咒说看真了。才欢天喜地的睡了。 只一个小细节,就暗生了这么多美好想象。 第二卷:不应多管闲是非 不应过问虚名利 再见结缘 太子大婚,晚上有宴会,我也要伺候着去。我无奈问可不可以守屋子。 自从见过八阿哥,我对这个地方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 最后人手不够,一定要我去,才不得不跟着过去。 毓庆宫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这位太子,人生都以为热热闹闹的开始,谁会想到最后那样凄惨的结局。 到底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命运。忽然想起无心留下的那句禅语“,一直舍去,舍至无可舍处,是汝放生命处。” 我站在蓉月身后。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八阿哥胤禩的目光扫过来。舍去什么?苏悦然吗? 我定定的看着他,他也微笑望着这边。蓉月察觉,对他回以微笑。他又不着痕迹的偏开头,跟身边的三阿哥说话。姿态优雅,笑意迷人。 不得不承认,他的手段可比苏悦然的高明,蓉月一颗少女芳心,已经完全着迷。 我把头低下,心里冷笑,为什么让我来这里,看这样一场戏。我到底做了什么?要接受这样的惩罚。 难道老天爷是为了让我彻底舍弃他,才送我来的吗?难道我连恨他都不行? 宴会上,祝酒声此起彼伏,阿哥们排序坐着。康熙先生儿子实在生的太多。看着眼花,老实的把头低着。站在蓉月身后。 四阿哥起身敬酒:“臣弟胤禛,谨为太子殿下新婚贺喜。”然后又用满语重复一遍。 满语额娘教过我一点,不会写,不太复杂的我还听得懂。说得比较好的就是吉祥话。 我微微抬头看他,清俊的脸,在灯火映照下泛着冷冷清辉。像是,忽然忍不住想笑,像个玉雕的假人。 这肯定不是他的真面目,他应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不然也不会被他老爹说喜怒无常。 就第一天见面的情形,就他的反应来看,行为已经经过克制,但还是有破绽。 这个人表达方式太直接。 他转身时眼风扫过来,我太忘形了,忙把头低下。 大家又喝一阵子。海棠悄声对我说:“你先回去,把屋子收拾好。”我答应着就从人群中,退出来。 毓庆宫也不小,我要从侧门出去,正门不是给我们这些人走的。万恶的旧社会! 有人一把拉住我,把我拉到角落,是胤禩,他微笑:“小丫头,敢骗我?” 我挣开他的手,:“奴婢没有。”他微笑:“那你叫什么?” “您猜?”我问他。他略一思索:“你叫初九。”真是个聪明人?龙子龙孙还有不聪明的? 我看着他笑不出,淡淡的答:“夏末也是奴婢的名字。” 他有点不高兴的撇撇嘴,伸手递给我一块糕点。“没吃东西吧?”这个举动那么像悦然。 我恍惚间接了过来,吃一口,很好吃。确实饿得慌。我把最后一口塞到嘴里嚼的时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我,笑得满脸诡异。 “给你就吃,也不怕有毒?” 可怜我一惊之下,呛住了,忙捶胸咳嗽。我一嘴糕点,悲愤的看他:“有毒?” 他严肃地点头,:“当然,为了你不泄漏我的秘密。” 我怒,想也不想,上前拉住他的衣襟,狠狠给他亲上去。 我推开他,他的脸有些微红,用手轻抚自己嘴唇。愣愣的看我。 我没好气的擦嘴对他说:“有毒,那咱们就一起死吧。” 他才知道的此举的意思,忍不住哈哈的笑起来。好容易克制住又低声对我说:“胆量也有,聪明也有,只是没有毒,你就吃亏了。” 我已经确定没有毒了。怒视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笑了,笑容那样灿烂。我嘴里有淡淡的酒香。他喝了酒。 想来他并不是苏悦然,我却这样非礼人家,也有点不好意思。何况人家还是个阿哥,真像四阿哥似的暴脾气的,我脑袋就搬家了。 他却没有怪罪我的意思,只是微笑对我说:“咱们扯平了。” 我疑惑看他。他笑:“你骗我一次,我骗你一次。我吃了你的糕点,你也尝了我的酒。” 忍不住也笑了,这样一件事,这样一解释,也不错。 他不光聪明,人也不错。只是为什么要和悦然这样相像。 从那天后我再没有见过胤禩,确切的说,我一个阿哥也没见过。海棠说阿哥们平时功课很忙,不会有工夫。 第二卷:不应多管闲是非 不应过问虚名利 马场风云 从那天后我再没有见过胤禩,确切的说,我一个阿哥也没见过。海棠说阿哥们平时功课很忙,不会有工夫。 机会是人创造的,比如,蓉月听说下午阿哥们要去马场,就早早求了宜妃娘娘。 宫里这些日子,娘娘们家里的亲贵小姐来了不少。我见过的就有荣妃娘娘的内侄女,还有佟家的小姐。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 章 据说,这些小姐们也要去马场,(那里像去骑马,简直就是相亲。)宜妃当然同意。她的这个侄女本就是人尖。这种时候不去露脸。更待何时。 我们坐着车出宫去,到马场时,那些阿哥们都已经到齐了,正骑着马在场上跑着呢! 小姐们都穿着骑装,在场边等着有人给挑马来。九阿哥远远看见蓉月就过来了。 他跳下马来对蓉月微笑,低声说:“你一会儿就让八哥教你骑马。” 不知这兄弟俩是不是商量好的,一个躲,一个鼓励蓉月去追。 蓉月也不是个傻子,有点没好气地问:“表哥是不是逗我玩。” 九阿哥笑,靠过去低声说:“昨儿我还问八哥,这些小姐中谁最漂亮?他想都不想就说是你。”蓉月害羞的低下头。 我真是哭笑不得,你问我这些谁漂亮?我也说蓉月。这是事实,有眼睛就看得到。那里用想? 九阿哥微撇我一眼,仿佛不认识,又转头走了。 是,那天的事他不让说,自然也不会认识我。只是他的一身伤是怎么来的? 穿骑装的阿哥们,个个英俊潇洒。站在场边的这些小姐们都在偷偷打量。这些人中会有她们的未来夫婿。 古代女人真幸福,从开始就这么宽容。是的,不是从爱情开始的,自然宽容。 四阿哥在和一个骑在马上的小孩子说话。嘴角微微的扬起,在笑。稀奇啊!我伸头看他们,我猜测这个小孩子大约是十三阿哥。 蓉月在八阿哥身边,让他教着骑马,他微微点头说:“就能教一会儿,还要跟兄弟们赛几场。”蓉月欣然答应。 他扶蓉月上马时回头看我,我正在伸着脖子,看那位冰山四阿哥微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等我再看见胤禩时,看到他满脸冷淡神情。 小姐们骑了几圈,就都回来了,在场外坐下。蓉月一脸得意,她出足了风头,因为八阿哥教她骑马。那些小姐们只有有亲戚关系的阿哥,来应酬两句罢了。 我站在场边角落。场上的阿哥们,已经排好了队要比赛了。由教骑术的师傅发令,号角一响。十几匹马奋蹄疾奔。一时之间,场上尘土飞扬。我微捂了口鼻把头侧开。 忽然有一匹马经过时,突然向我冲过来,我忙躲开。 马上的小孩尖叫着捂住眼睛掉下来。是十三阿哥。我正在近旁,只有尽力接住他。 我给他当了肉垫,浑身剧痛。真的害怕了。死了倒好,搞不好能回去。这是古代,死不了,伤筋动骨的,那得遭多大罪啊。 四阿哥最先上来看他的十三弟,十三阿哥大喊:“四哥,我的眼睛。” 三阿哥说:“进沙子了。快去拿水来。”有人应声走了。 胤禩来扶我,轻声问我:“你怎么样?”我被砸得七荤八素,现在也反应过来了,细细看自己,好像哪也没断。才放心了。对他摇摇头。 四阿哥抱着十三安慰,轻轻回头看我一眼。又转回去。 我要起身,却发现衣服上有些白色粉末,捻起来烫手。石灰?沙子不会这样疼。心一惊。再看十三阿哥肩上有很多白白的粉末。 此时已经有人拿来了水,四阿哥正要给十三阿哥洗眼睛。 我顾不得许多,扑上前去,把四阿哥手中的水打翻在地,不顾四阿哥的愤怒,众阿哥的震惊。大喝一声:“去拿油来,快,快去拿油来。” 我跪下,在他耳边低声说:“是石灰,用水洗,阿哥的眼睛就完了。” 四阿哥一愣,随即也大喝:“楞着干什么,快拿油来。” 给十三阿哥洗了眼睛,太医也来了,检视一番。连说万幸:“幸好用油洗了,不过还要休息上几天。”又说“阿哥这些天不能用眼。”给用布包了起来。 那些小姐们在后面叽叽喳喳,吓得不轻。四阿哥就吩咐先把她们送回去。我赶紧起身要跟蓉月一起走。 四阿哥淡淡叫住我:“等等,十三阿哥出来没带人,你留下照顾着,回宫。”我看见蓉月对我点点头。 于是就跪下答应着。我同十三阿哥坐在一辆车里,十三阿哥眼睛疼,靠在我身上,一路都紧紧拉着我的手。 我细细的看他,看不见眼睛,却知道是个漂亮的孩子,看起来比我小。大概不满十岁。刚才还神采飞扬,现在一语不发。只是紧咬着下唇。没有哭,也没有闹。 马场上,哪来的石灰?我细细的回想当时的情形,这石灰是从他前面来的。 他的前面有五个人,四阿哥胤禛,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还有五阿哥胤祺。 五阿哥在最前头上排除,四阿哥同十三亲厚应该不会。胤禩?我不愿把这件事同他联系上。还有那两位。不知会是谁? 我心里忍不住叹气。车子停了。十三阿哥问怎么了?我微笑安慰他:“回阿哥的话,到宫门了,得查验。”他点点头,把头重新靠回我的肩上。 有人挑开帘子检视,是富贵。他看见我吃了一惊,我却冲他微笑,示意他我没事。 他也微笑,点点头,放了帘子退出去。 马车又走了起来,最值得骄傲的是,我终于有机会坐着车进皇宫了!也算小小扬眉吐气一把。 因为十三阿哥受了伤,马车一直送到阿哥所。显然四阿哥已经吩咐过了。十三阿哥的太监嬷嬷们都候在门口。 我扶他下车,旁边一个叫庆喜的太监上来,要替我的手。胤祥却不肯放手,对我说:“送我进去。”我只得答应着。 把他送进屋,有他的嬷嬷侍女太监照顾,不必我多事。就退回来。在一旁把太医说的注意事项,对嬷嬷复述。 胤禛来了,我并没注意他,只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平时,给阿哥看眼睛时,一定要把手洗净,手洗完了尽量不要碰其他的东西。占了脏东西,阿哥的眼睛会感染的。还有,用的布条手巾,都用热水煮一遍……” 我看那位老嬷嬷一脸茫然,无奈就说:“是太繁琐了,有纸笔吗?我写下来,您照着做就行了。” 一直在一旁的胤禛才开了尊口:“不必写了,我找人去回宜妃娘娘,这几天你就留下来照顾十三阿哥。”说完看都不看我,就进里屋去看胤祥去了。 无可奈何,我只得听着。 不知老天是开眼了?还是闭眼了?我正在指导她们如何做事时。伟大的康熙皇上,带着他的爱妃,来看他的宝贝十三儿子。 敏妃娘娘坐在胤祥床边垂泪,梨花带雨,姣妍若花。美丽是一门学问,平时美丽,不叫美丽,如此情景时的美丽,才是真正的美丽。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 章 我总觉得她的美态娇弱了,这就如同花一样,开时艳,败时早。 康熙皇上,一面安慰爱妃,一面慰问儿子。我把头低低的偷笑,真是辛苦。 第二卷:不应多管闲是非 不应过问虚名利 祸起谨慎 康熙皇上,一面安慰爱妃,一面慰问儿子。我把头低低的偷笑,真是辛苦。 康熙又问四阿哥:“马场上,怎么会有石灰?” 胤禛恭谨回话:“马场周围,近来在修围墙,儿臣看,是跑马时正刮了风,才让十三弟,遭了这无妄之灾。” 康熙沉吟,只是说:“怎么这样巧?”又说:“既这样,你们兄弟也不要去了,等修好了再去。” 很显然,康熙不信什么,无妄之灾的鬼话。既然十三没事,他也就不想查了?也对,怎么查?万一是他那个儿子做的,如何收场? 又问:“听说安亲王家的丫头,帮了大忙。”提我,我该死的腿肚子开始抽筋了。 暗自苦笑,太没出息。我是立了功,没有赏赐也不会送命。当下,努力平静自己。 胤禛答:“是的,多亏了她,如是用了水,十三弟的眼睛就完了。” 康熙问:“人呢?”胤禛回头示意我上前见驾。我恭敬的站起来,到跟前跪下。 胤禛说:“因马场上没伺候的人,就让她跟着十三弟回来了。正要去请皇阿玛的示下,儿臣看她做事还明白,想去求宜妃娘娘,借她在这儿照顾几天。” 我心想,这个人精,明明自己都打好主意了,他皇阿玛一来,就忙忙得讨他皇阿玛的主意。真会做事。 康熙点头说:“好,你看着办吧?”又问我:“你怎么知道不是沙子。” 我有点心惊,似乎在探我口风。看来得谨慎些了就说:“回皇上的话,奴婢只知道沙子迷眼不会那样疼。” 我明白的看见,胤禛眼角余光,看我时的冷森。 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触了他的罩门?应该说,我从见着他,就成为了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康熙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用油洗?” 这不过是生活常识,正所谓没有知识也要有常识,没有常识也可以看电视。我又不能这样说。 只好说:“回皇上话奴婢以前也迷过眼,奴婢的娘因为给奴婢洗眼睛糟蹋了好些油,为这骂了奴婢好些日子,所以奴婢虽小却记得很清。奴婢的娘还说无论什么东西迷眼,用油洗最稳妥。” 康熙和敏妃娘娘都笑了,又问我:“多大了?”我回答:“回贵妃娘娘的话,奴婢十一岁。” 电光石火间,明白胤禛的敌意所为何来?我撑死了说就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进退应答,太有度了。 何况,在马场上,我明明对他斩钉截铁的说是石灰,上了康熙这,我又不说。 再何况,我说石灰,是偷偷对他说的。可见我知道这件事有古怪。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怎么这样谨慎。 太谨慎,也是一种错,一种标榜聪明的错。这是另一种方式的招摇。 大约在他看来,这种招摇可以理解为阴险。我无奈了,也只能无奈。 康熙和敏妃娘娘赏了我好些东西,就让我退到一边了。 康熙和娘娘都走了。只剩胤禛,他陪着十三说话。 我先回去承乾宫回话,拿日用的东西。胤禛正好也出来。在院子里,他叫住我,冷着声音说:“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明白事理,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照顾,十三阿哥。” 怎么听,都不象夸奖,这语气明明就是威胁,大意是‘你的狼子野心,我已经掌握,你不要耍花招?’ 我规矩的应着。我基本已经对他那张冰山脸,免疫了,这就好像一个人到了某种地步,破罐破摔了。 我们之间。最糟能怎样?不过杀了我,正好,我回家去。随便你怎么说。我既不作奸也不犯科,更不害人。我怕你做什么? 敏妃正好也在承乾宫,来向宜妃道谢。知道我回来,也叫我去前面。 宜妃在客气:“这话,就见外了,这本是她们做奴婢该做的。” 敏妃就微笑:“奴才们,知道什么呢?还不是平时,主子教导的好,才有懂事的奴才。” 我哭笑不得,封建社会都灭亡这么多年了。我好好一个现代女性,来这里受这样的侮辱?被人称呼奴才?人权?懂不懂? 这要是拍戏,我绝对跳起来,大喝一声,姐姐我不干了。 可是我不能,我现在只是个奴才,只能低头生活。 忽然想起,有一个人面前我不用低头,对,就是他,胤禩。 甚至,我不对他请安,他也只是微笑。他是个皇宫里不一样的人。 如果他不象苏悦然该多好,我一定会对他很温柔,并且怀着满心感激。 蓉月还要继续在宫里陪伴宜妃。 于是我开始了这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的的生活。在阿哥所的生活。 第二卷:不应多管闲是非 不应过问虚名利 可怜又是 于是我开始了这说不上,是幸还是不幸的的生活。在阿哥所的生活。 我第一天来,早上两三点钟就要起床,因为阿哥们要上课去。倒是见着胤禩,他和兄弟们匆匆的出门,我正在外面等水。 他回了头,脸上是温温的笑。我装作没看见。庆喜跟着去书房领功课去了。 胤祥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个叫环儿,一个叫云霜,十四五岁都很和气的样子。还有几个嬷嬷。阿哥们小,平时守夜都是嬷嬷们。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 章 以我龌龊的想法。我猜测是为了不发生,什么难看的事。 十三的太监庆喜从书房里领了功课回来,胤祥就骂他:“蠢奴才,跟你说了,我不能用眼看书,你没去跟师傅说吗?” 庆喜唯唯:“说……说了,师傅说,找个认字的读给阿哥听也一样。” 十三一脸怒容,一个靠垫摔出去:“认字?你也不数数,你认识几个,还敢说?” 他伤了眼睛,心情不好,环儿对我说以前他脾气不错,从不会发这样大的火。 庆喜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起我受的侮辱。奴才不好当啊! 我只好替他解围说:“阿哥别生气,奴婢倒是认字,奴婢读着,阿哥听听,要是不好,只管罚奴婢吧。” 怎么会不好?无心的教导,虽然不严格,却很有水准。 不过是《大学》罢了,我读了几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善……”十三听着,脸色才缓和下来。 留功课的纸上写的清清楚楚,要熟背下来。我念,他背。一段一段的背,然后串起来。 到了‘欲修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心者,先诚其意;欲成其意者,先致其知……’总是卡住。我知道他不容易,可是人家既然说熟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当然,本人也要一泻私愤,替奴才们出出气) 对不住了,我今天就要冒着生命危险,教您一个道理了。这道理就是‘别随便相信女人,特别是忽然变得很温柔的女人。’ 我温柔对他说:“阿哥,把手伸出来。”他不知何意,乖乖伸出了手。 我用手抽他手心,他啊一声,迅速把手缩回去。有些恼:“为什么打我?” 我微笑:“阿哥,奴婢的手也很疼,怎么说奴婢打您,明明是您打了奴婢。” 他简直哭笑不得,“你……”不好意思,这是您那位八哥教我的。 我接着说:“这是奴婢在,若是皇上查您功课也背成这样怎么办?” 他气哼一声:“好,我就背给你瞧瞧。” 接下来他就爆发了,不得不佩服,我学这么多年,也只是看懂,认识罢了,让我背,不如让我死。 他真的很聪明,我听得连连夸赞他“好。”“真好”“太好了” “十分好”“非常好”“好上加好” 听得他哈哈直笑,对我说:“你还能说出什么好来?” 我微笑:“您要是还背的这样好,奴婢就有词。”胤祥伏在椅上只是笑。 胤禛在门口咳嗽一声,回头才知道他已经早来了。给他请安,他正眼不瞧我,只是摆摆手。我放下手中的书,准备退出去。 他又开口:“叫你来,不是为了和十三阿哥说笑的。”我低着头,我理你说什么?我已经掌握了一套对付他的招数。不理他。 你说,我就听。反正怎么处置,他自己都打好主意了。说什么都白费。求饶了,还白白让人看不起。 胤祥伸手去摸索四阿哥的手,四阿哥就伸手过去。十三急急得替我解释:“四哥,她帮我背书,就刚才,笑了一会儿。您别怪她。” 胤禛看我,嘴角泛一个冷笑,又回头对胤祥说:“好,我看看你书背的怎么样?” 这个家伙说话爱说一半,看表情就知道,他是说‘背的不好,你这顿打跑不了了。’ 毛爷爷教导我们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我仍然垂着头,若是我合该挨你四阿哥这顿打,我是跑不了的。早打晚打的事。不如早打完了,他痛快了也就好了。 胤祥很给面子,一字不差。流利非常。胤祥背完了,邀功似的问胤禛:“四哥,怎么样?”胤禛微笑看他:“很好。” 胤祥又笑问我:“初九你说呢?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不重样的好,我看你这次说什么?” 我微笑说:“好的不能再好了。”胤禛的脸色有点青,大概因为不能打我,遗憾的。 胤禛临走,对我说:“你出来,有事嘱咐你。”我的命之苦,可见一斑。 只是站在院中,被他冷若冰霜的眼风扫过。我十分之无奈。 “你还会什么?”他问,我只得说:“就认识几个字。奴婢是格格管字画书籍的丫头。” 他冷笑,显然不信,你不信的对,我确实是撒谎。 他还要说什么,胤禩温暖的声音响起,“四哥。”听得我险些热泪盈眶。 胤禛淡淡的问:“你怎么回来了?”胤禩微笑:“有点头疼,告了假。正好师傅还有话,给十三弟带来。” 四阿哥点头:“去看看十三,就去歇着吧!”胤禩点头答应往胤祥屋里去。 胤禛对我也开了恩。只是说:“回去,好好照顾十三阿哥。” 我行礼要走,他又叫住我:“还有,不能让十三阿哥耽误功课。”我规矩的答应。 第二卷:不应多管闲是非 不应过问虚名利 心生缠绵 我挑帘准备进屋时,余光正瞥见院中的胤禛。他没有走,还站在原地,背负双手不知在想什么。修眉微皱。那清雅的眉眼,被阳光笼着,有淡淡的忧郁。 不知为什么,我一时之间就愣住了。我完全忘了,我就这样半挑着帘子,一脚门外一脚门里的站着。 直到胤禩低声问:“你不进来?”我才醒过神来。回头看他时,神情还有些茫然。 胤禩要走时,对胤祥说:“三哥上次送我的那本书,就送给十三弟吧!”胤祥微笑说:“谢谢八哥。” 胤禩对他说:“就这个新来的丫头去拿吧。”胤祥微一沉吟说:“好。”临走嘱咐我:“你早点回来,还要背书。”我答应着。 出来胤禩也不说话,他回屋,我要在外面等,他淡淡说:“进来吧。”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 章 他的屋子摆设,简单整洁,还有一丝随意的气息。 他亲自去找书,却把桌上一只点心匣子推给我,我看他,他微微笑:“吃吧。”很温暖。我低下头强忍泪水。我以为我忘了,其实我没有。 再抬头时,眼泪已经吞回心里,积攒下来。 他站在书架前,低头翻动手里的书,对我说:“没有毒,放心吃吧。”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样好?想起那些娘娘们关于奴才的谈话,心里堵得慌。我对他说:“奴婢只是个下人。” 他拿书的手,明显紧了紧。抬起头来看我,还是温和的笑容。“我要讨好你啊!谁让你捏住了我的把柄。” 真是说笑话,他会有把柄被我捏?现在如此对我,才会授人以柄。 原因他不肯说,那我就配合好了。我坦然微笑:“那奴婢就不客气了。”他笑了,这笑容像是夏天里的风,带着热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侧开头。 整整一天,嘴里一直有很多交杂的味道,杏仁微苦,绿豆清香,桂花芬芳。心却是酸楚的。 明明已经过去了,可是仍然站在被伤害的地方,守望甚至是期盼。也许一切可以重来,最好是这一切是个梦,那就再好不过。 爱情,爱情,我苦笑。果然历久弥新。割舍难断。 辗转反侧,睡不着,身上出了一层粘腻的汗。洗完澡湿着头发坐在院中,看天。暗夜的天空更是阴沉,无星无月。我对这个生命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忽然很想念无心,想念他的念经之声。他能让我平静,至少在他身边我是平静的。 早上依然早起,天气不好,风雨欲来。阿哥们仍然去要去书房。 屋里的胤祥,忽然叹气:“要下雨了吧?”“是。”我回答 我站在帘内看向外面,胤祥说:“我不喜欢下雨,最讨厌就是一身湿气。” 我微笑:“那您,可丧失了很多乐趣。”他微笑:“什么乐趣?” 我说:“下雨时,在雨里跑,回了家,跑个热水澡,最舒服。”我的记忆慢慢的铺展开来。两个人牵着手,什么都不怕?漫天的大雨,就像我们巨大的游乐场。然而我已经开始害怕下雨了。害怕我的记忆的复苏。 苏悦然就这样一点点鲜活起来,慢慢变成胤禩。我已经开始模糊他们之间的分别了。 我苦笑,他们之间又分别吗? 胤祥沉思,忽然问我:“和谁?”我愣一下问他:“您说什么?” 他虽然蒙着双眼,却仿佛可以看见我:“我是说,你和谁在雨中跑过?” 我愣愣的看他,他有奇特的敏锐,我答:“一个人。” 他摇头:“一个人?怎么这样伤心?”我笑了,他有不同于一般孩子的敏感。 “是奴婢的阿玛,奴婢很小时,有一次下雨,阿玛就抱着奴婢跑。”我庆幸他蒙着双眼,这样我就可以撒谎。我还不会撒谎。 他点头,忽然又说:“你阿玛,是不是……”我说:“已经去世了。” 然后他说:“怪不得。”这样聪慧敏感的孩子。 于是我对他说:“若是能把师傅留的功课倒背如流,今天就送您点礼物。” 他笑了:“什么礼物。”我取他架子上的碧玉箫,轻吹一小段。 对他说:“不知还入得了阿哥的法耳吗?”他忽然微笑:“借雨听箫,太好了。” 我微笑:“那得看阿哥的书,是不是背的一样好。” 我早就觊觎这支洞箫,通体的翠绿,尾坠平安吉祥结,长长的穗子,像是美人青丝。 胤祥背完功课时,已经很晚了。外面下了瓢泼的大雨。 我吹的是有一次下雨时,德凤吹得一首曲子,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微微叹息说:“梦断美人沉消息,”隔一会无心又说:“去住彼此无信息。” 我记下了这首曲子,也记得德凤的无奈,无心的怜悯。 曲声哀幽缠绵,以前我是吹不好这样的曲子的,德凤总是说,:“转承之处太生硬。”不是技术上的生硬,使情绪上的生硬。而现在却信手拈来。 德凤说:“什么时候,你心里有了缠绵,你就真正出师了。”我的心里已经有了缠绵。 不可缠绵的缠绵,于是哀怨更深。 十三靠在椅子上,轻声说:“初九,这曲子让人想流泪。” 阿哥们全在廊外站着,我并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听众。后来是十四阿哥来说我才知道。他进门就问:“十三哥,昨晚的箫是谁吹的?” 十三说:“我吹的。”他替我遮掩。 还好除了十四,没有人提这件事。甚至连四阿哥都没问一个字,当然他连看都不看我。只能说万幸吧。 我要随蓉月回王府,和十三告别。胤祥的眼睛仍然包着。微笑对我说:“以后,即使不看你,一听你的声音就认得出。”我也笑。 他是我此次宫廷之行最好的收获。 宜妃娘娘对福晋说:“我近来。只觉得缺个得力的人,等过了年,把那个叫初九的丫头送进来吧。”福晋答应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还收获了一种不一样的命运。 第三卷:宫墙柳绿寂无声 芳心过处有人住 再入宫墙 福晋把我的额娘叫进王府,说了一番话,不外乎,天大的恩典,准备准备之类的话。可是我的额娘是含着泪走的。 全府都知道我要进宫了。一时之间,我成了红人。我惟有装我的敦厚,淳朴。更加小心的生活。 蓉月倒没说什么,只是抱怨,又要找丫头。后来对我说:“你是我的人,以后宫里的事,你得常告诉我些。”我装白痴,很无辜的看她。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 章 她无奈叹气:“罢了,要是海棠进去,只怕还中用些。” 我快过年了,我才回家去,等开了春进宫。初九的身份低,不过一年一度的宫女甄选罢了。 我的额娘从我进了家门,就哭。说:“原先指望,在王府长长久久的,日后找个近便的嫁了,我也放心,你死去的阿玛也放心。这可怎么好?去了那里。咱们无权无势,有了祸事谁能救你。” 宋婶也在一旁跟着抹泪:“嫂子,莫哭了,到了岁数,也就出来了。” 仿佛我是去坐牢。我看她们,她们是真心的担心我,一点也没有让我去争个荣华富贵回来的意思。只盼着我能平安。 小民百姓,求个平安也如此不易。我不想被操纵。可是我却躲不开。 如果早逃跑,大约也没有这样的麻烦。现在更是走不了了,待选的旗人女儿,私逃失踪,这一院子人都是罪过。 我出了门,富贵就站在院中,憨厚的微笑。我也微笑。 如果不进宫,大约他就是我额娘心里的近便人。我会嫁给他吧! 他说:“迦叶寺每个月总有师傅来送银子。”我点头,是德凤派人来的。 我要去看他,富贵劝我:“这么晚了,不必去了。”我摇头坚决要去。他就送我。在寺外等着我。 德凤开始念经了,我在他身边坐下,静静地听。他念完了才看我微笑。 我恍惚问:“您是无心师傅,还是德凤师傅。”他微笑,我已经不能从笑容里分辨他们。 “我想知道,无心是如何从这些经书里,找到出路的。”他轻轻地说,我愣住。我忽然觉得他也许知道很多事。 我跪在他的面前,“师傅,我要进宫了。” 他静静地看我“你是谁?夏末,还是初九?”我只能呆呆看他,却开不了口。 我是谁?我是夏末,还是初九?我不知道。 他微笑了,像佛坛旁的莲花。美丽而沉静。“无心说等你知道了再告诉你。” 他轻轻说:“总要选一个,选一个身份,选择一种命运。总要选一个的。” 走到门口时。我回头问他:“我可以选吗?”我的人生我没有权力选择。 他淡淡地说:“可以的,而且只有你能。” 出来时,下了小雪,我伸手接了落下的雪花,听它在手心融化的声音。残酷而无奈的。 庙门外,富贵在来回踱步。看见我就微笑。我仿佛心无城府的微笑:“富贵哥,你快娶个嫂子吧!我也好吃你的喜糖。” 我的额娘领着我到神武门前。有户部的官组织。人都在这里等着,管事的太监念到名字,旁边,看看通过就进去。 最后我回头看额娘时,她还在垂泪。我没有动就那样看着她,直到那扇朱漆的大门在我身后关闭。我仍不肯回头。 她是初九的额娘,我代替了她的女儿,就要代替这份责任。 身旁的嬷嬷没好气地催我:“快走吧!有什么好看的。”我慢慢的垂头跟在队伍的最后。 康熙三十五年。我正式开始了的宫廷生活,不知是不是不可避免的。 选秀女有竞争,没想到做宫女也如此黑暗。总要讨好嬷嬷太监们。 大家都是家境差不多的女孩子,这种身份都不认识几个字,不像选秀女都是大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通的比比皆是。 开始,是要扫一下盲的,教着背个女戒宫规什么的。我学的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总之要适当隐藏一下。 枪打出头鸟。很多鸟,血的教训我不得不吸取。 然而我还是被排挤,几乎没人跟我说话,饭,我是那最凉的。水,我是那排不上的。 大约是因为刚来,宜妃娘娘宫里的大太监就来嘱咐过我,让我规行矩步,不能任意妄为。我基本确定,我可以直接去宜妃身边。 她们当然认为,我有黑手,玩“潜规则” 她们姐姐妹妹的叫着,谈论着‘苟富贵无相忘’的话题。我一出现,就都不说话。 从胤禛之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我不能讨所有人喜欢。 可是当所有人都不喜欢我时,也是挺痛苦的一件事。 她们不喜欢我,我就躲出去。让我讨一个人的好,我可以试试。 让我讨一百个人的好? 抱歉,我有此心也无此力。 第三卷:宫墙柳绿寂无声 芳心过处有人住 福兮祸兮 她们说结伴出去看鱼,我不作声,反正不会有人叫我。 一个人在屋子里,整理东西。学完了,就要分派宫室了,如无意外,我会跟着宜妃娘娘,她虽然不好伺候,我谨慎些也还行。 上头的大太监来说:“娘娘们,要来调几个人。”又问我:“她们人呢?” 我只好说:“往外面去了,也该回来了。”于是找小太监去叫她们回来。 小太监前脚走,后脚浩浩荡荡的娘娘们就来了。 真正让我无语,诺大个院子,就我一个人跪着接驾。这场景还真是说不出的尴尬诡异。 惠妃娘娘,荣妃娘娘,宜妃娘娘,还有十三的额娘敏妃。带上她们的太监宫女,十几号人,就看我一个。而且都认识我。 我真的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太坏。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 章 她们落了座,我跪在她们面前。怎么看怎么像三堂会审。 惠妃先开口问我:“她们人呢?”我只好说:“回娘娘的话,奴婢也不知道。” 她一声冷笑:“好,好一个不知道。既这样就别怪我罚你。” 不讲理!简直不讲理!我在心中哀叫,却不敢出声:怎么我这没乱跑的,反而来顶缸。 何况我跟她们又不是很好,她们对我又很坏。 敏妃微笑推一旁的宜妃:“看看,惠姐姐,看来是气着了,不去罚那没来的,倒是让这个老实孩子受罪。”感激不尽,她来救我。 她是个好人!我是个奴婢,虽然我救过她的儿子。可我做的事,在主子看来是我该做的。然而她却得罪惠妃来救我。 宜妃微笑,并不答言。荣妃微笑接口:“这些奴才太不懂事,确实让人生气。” 惠妃找到台阶也就下来了:“可是呢!这些不懂事的恶奴才,也得立立规矩才行,” 敏妃又微笑问:“我见过你,那次瞧着挺伶俐的,这一次自己怎么也不辩解一声。” 我垂头答话:“回娘娘的话,嬷嬷们教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敢辩解。”宜妃侧头微微笑了。 我可没说您错,我只是说我没错。 惠妃脸色不太好看,我心想,您是该不好看的。混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是个妃。再加上您生那个倒霉儿子。 脸色不好?将来您脸色不好的时候多着呢! 敏妃微笑对惠妃说:“惠姐姐,这丫头就是上次,救了十三阿哥那个。我也乏了不想挑了,就她吧。” 惠妃看宜妃,就说:“这话问宜妹妹吧。”挑拨离间啊。 宜妃微笑:“一个丫头值什么。” 我就这样,被决定跟着敏妃了,我觉得我还不如条狗,狗在这时候还有权利叫两声,我连口大气都没有权利出。 她们回来先被训斥了,然后是嬷嬷们打了她们一顿(也不是很重,以后还要干活,宫里可没地方给她们养伤。) 然后,结局就惨了,没有好宫室分她们,说她们没规矩,一半以上都被送去干粗活去了。 当然这一半都是有姿色的。 看来是故意而为,我就不信,这么一大群人出去,嬷嬷太监会不管,上头会不知道?就是故意来挑错处,找人开刀的。 晚上,我简直成了众矢之的。“怎么就有这样的巧宗儿,就她一个人在娘娘跟前受赏。”一个愤恨的说。 另一个也不平“平日里就拿眼角看人。这下可好了。”七嘴。这些经,我常听无心念,却不懂。是啊!我要是懂了,就什么答案都知道了。不必忐忑生活着。 屋外慈宁宫的丫头来了,满脸焦急,问娘娘在不在? 我出去接应的,说出去了,她一脸愁苦:“这可怎么办太后娘娘香都焚上了,偏巧佛珠子绷了线,这是什么兆头啊?那佛珠是象牙镂空的,宫里只有敏妃娘娘有,嬷嬷就让来借借。” 和太后娘娘一样的佛珠?看来这位主子在宫里,地位非凡。 我微笑安慰她:“我也刚来,等我进去给你问问姐姐们,讨个主意。” 我就进屋,对巧儿说了原委。巧儿打帘子出来说:“这东西是娘娘亲自收的,我们也不知放在哪儿,我先去回了娘娘,问问地方。”又对我说:“初九,你也找找,只怕能找找。” 我答应了,巧儿走后,我就在,屋里查找的。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 章 很快一个太监跑回来了,对我说:“娘娘说就在佛龛的下面。娘娘还吩咐,姑娘早些送过去。”巧儿没回来,看来这差事只能我去。 我答应着,捧着盒子,就跟着那宫女出来了。 到了慈宁宫,才发现又是巨大陷阱一个,娘娘们本来在赏花,听说太后这里佛珠崩了线,都过来道恼劝慰,比我来得早,一屋子已经坐满。惠妃,荣妃,宜妃,还有敏妃,巧儿也在。 我整肃神情,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惠妃冷冷的说:“怎么这样晚,叫你拿个东西就这么不甘愿吗?” 这还是人话吗?这哪是说我,明明就是针对敏妃娘娘。 敏妃娘娘脸色尴尬,这种时候,我可得替主子出头。我看太后很明显因为佛珠的事,一脸不高兴。 我不理惠妃,大婶!这是慈宁宫,还轮不到你做主。想做主?等你老公挂了再说。只是微笑着跪倒磕头,对太后娘娘说:“奴婢给太后娘娘道喜。” 一屋子人都看我一脸的喜气洋洋,表情都十分诧异。太后皱眉问:“这是什么喜?” 我微笑:“奴婢从小在庙里长大,师傅们说的,这佛珠崩断又有新的补上,这是要增福增寿的好兆头。” 太后脸色缓和,却仍问:“是真的?” 我微笑磕头:“奴婢怎么敢在太后娘娘面前打诳说谎。”我的心在阴险的笑接着说:“太后娘娘不信就问问诸位娘娘,娘娘们也都是向佛行善的人。” 你们谁敢说我在说谎?谁若是揭穿我说谎,就说明你们盼着太后有厄运。 几位娘娘都点头说:“这接续福寿的话,臣妾们也倒大约听过的,只是不知真不真切切。” 敏妃娘娘神情早已恢复,微笑着对太后说:“太后娘娘,这丫头是初入宫,虽说其他的事情还做得普通,唯有这佛法上的事是最明白的。臣妾宫里的,经文都是她的事。” 太后更是放心的笑了。惠妃不甘心的暗暗瞅我,荣妃就微笑问我:“你说从小在庙里?难不成师傅要渡化你出家去?” 根本是来探话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迦叶寺的名称,地理位置,主持何人,僧众几多,统统说了。我不怕你去查,我在迦叶寺混了近十年,是白混的吗? 最后加一句:“寺里的师傅,至今仍照应奴婢家的生活。” 都没了声气,太后也笑了:“看来是个有造化的孩子。”说着脱了手上一只香串递给一旁的嬷嬷说:“赏她吧。” 您别给我找事了!我一个奴婢,拿您的东西?这还不得早晚三炷香,晨昏一祷告的供着。我又不是吃撑了。 灵机一动,我磕头却不接那香串说:“太后娘娘,奴婢是下人,没的辱没了娘娘的东西,不敢受这样的赏。奴婢想请太后赏奴婢别的。” 惠妃不忿冷笑:“好大的胆子,到向太后讨起赏来了。” 我低着头接着说:“奴婢想请太后娘娘,把这手串赏给奴婢的主子,敏妃娘娘。”惠妃脸色骤变,宜妃自始微笑,冷眼旁观,也不说话。看来这里最可怕的人物就是她。 太后哦一声问为什么。我回话:“回太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的赏赐在主子手里,奴婢敬着主子。也自然敬着太后娘娘的赏赐,也就是敬着太后娘娘。” 太后笑着看敏妃:“你这个丫头,是极好的,有孝心,也有忠心。”说着把香串赏给了敏妃。敏妃微笑起身谢赏。 敏妃微笑着说:“多亏了,宜妃姐姐割爱,把这丫头送给臣妾,臣妾才省心些了。”太后听了也夸宜妃。宜妃微笑客套。 她这招也不错,自己受了赏,再卖宜妃个面子,也算让在太后跟前露露脸。最重要是给自己找个盟军。免得惠妃荣妃只恨她一个。 想到我被排挤的情形。是啊!是我自己太清高。竟然没有联络个同路的,结果所有的怨愤都成了我一个人的。看来我要学的还很多! 太后留我给她整理佛经,由太后身边的赵嬷嬷带我去。 我也不过爬高上低干个体力活,那位嬷嬷对我很和气,我也极力装乖巧讨好着。 第三卷:宫墙柳绿寂无声 芳心过处有人住 口角之争 回了屋里,我对巧儿道歉:“对不住姐姐,娘娘又叫着问了几句话。” 巧儿微笑:“没什么,今天多亏了你,不然以咱们主子的温和性子,只怕又惹一肚子气回来。”我装憨厚,只是微笑。 傍晚不用我们伺候,我在屋里抄经。巧儿点了灯,又给我泡壶茶,笑问我:“还抄,饭也不吃了?” 我也笑,起身接茶:“怎敢劳动姐姐。今天,耽误了,没写多少,得紧着点儿。” 一声冷笑,彩玉挑帘子进来:“是耽误了,有空去攀高枝领赏,哪有功夫办咱们主子交待的事儿?”不知说谁? 巧儿尴尬的笑:“玉丫头的嘴越发伶俐了。”我只得装敦厚,听不懂似的笑。 彩玉冷哼:“伶俐?哪有人家伶俐,一面自己讨赏,一面教人讨赏,现下更好了,还有人伺候灯火茶水,什么天大的功臣吗?比主子还拿乔。”是说我的。 巧儿脸色却变了,也冷笑:“我当怎么就这么多话?原来是说我。” 暗自好笑,她只是说我,没想到说着把巧儿也捎上了,看来巧儿今天过去,也有赏赐。巧儿虽年资没她长,却也是娘娘得力信任的人,这口气是不能忍的。 彩玉没想到把她得罪了,却也不肯示弱,把声音提高了:“怎样?还不能说你了吗?”巧儿还想再说,我忙拉住她,:“姐姐快别说了。” 彩玉发作冷笑道:“怎么有你开口的分?” 我沉了脸:“是没有我开口的分,不过,姐姐也是懂规矩的人,宫女之间有口角,怎么受罚,只怕姐姐清楚,犯不上为了我,姐姐们有什么意外。”彩玉,巧儿都变了脸色,住了口。 我又劝说:“统共就这么一间屋子,咱们兴风作浪,闹得不好看了,打一顿事小,我小家小户的没什么?姐姐们同宗同族,还有家里人的脸面也不用要了吗?” 巧儿收了怒容,低声说:“可不是吗?” 彩玉虽不忿,却也不敢再说什么,我过去拉她的手,又去拉巧儿。微笑:“本就没什么事儿,刚好也就咱们三人,没有外人,还不快快把解解开,咱们好好相处,服侍主子岂不好?” 巧儿看彩玉,:“我倒没什么,不知人家的气消了没有。” 彩玉也知道再闹下去,非同小可,少不了也改了口:“我有什么?不过女孩家拌拌嘴,谁还真生气吗?” 好!我拍手微笑:“好了,这就好了。” 我回身把桌上经文收了,:“这经改天再抄,咱们姐妹,热热闹闹吃个饭去。”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6 章 巧儿担心:“来的急?” 彩玉笑了:“到时挨了骂,可别来怨我们。” 我笑:“挨了骂,也是我自愿的,不敢怨姐姐们。” 于是我出去把三个人的分例菜,端回来和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我发挥搞联谊的本领,努力调节气氛。渐渐融洽。 想一下,无外乎,得了赏赐,东西是小,关键是面子。正好以后有出头露面的事,让那愿意去的人吧。我是不管了。 毕竟还是有动静,第二天,敏妃就问起来,我只说,三人玩笑,别人听差了。我们三人口径一致,加上和和气气,做事比以前更有商有量。娘娘就不再追究了。 敏妃娘娘午睡,彩玉翠如在里头伺候,我和巧儿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我没话找话说上次在御花园迷路了,她笑得不行,就带我去认路。 回去时,敏妃正好醒了,彩玉出来就笑:“正找你们,又撇下我们去哪里说体己话去了。” 我们也笑:“哪有什么体己,姐姐说笑了。” 进去伺候,敏妃微笑问我们:“去哪了?” 巧儿就笑着回话:“娘娘,正有笑话呢。”敏妃问微笑问:“什么笑话?” 巧儿就笑:“看着像个明白人,一出门就糊涂,奴婢说往南走,她就问‘南’在哪?‘。” 娘娘正要喝茶,险些呛着。忙把茶杯递出去,我忙去接过来,徉怒:“说好了,不准说的。” 彩玉翠如都笑得不行,问:“竟不分南北?”巧儿笑:“南北,东西也不知道。” 一屋子都笑了,我正好开口,“娘娘,正要求您恩准,以后这出门的活,奴婢是不能做了,迷了路是小,耽误了主子的事,就该死了。” 敏妃作一番思考状,微笑道:“我倒没什么,只是要她们跑腿,怕是累得慌。” 我就求她们:“姐姐们行好吧。” 彩玉微笑:“到时我们拿了赏赐,可不能眼红。” 我笑:“那是姐姐们人好才高,该得的,不敢眼红的。” 于是真真正正的好了。彩玉这人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要强爱占个先罢了。比那些肚里藏刀的,不知好上多少倍。 何况她又很多故事,这个娘娘是那个阿哥的娘,这个阿哥是那个娘娘的儿子之类的。长了不少见识。 十三阿哥来请安,一进门就说:“额娘,刚在路上,让树枝子伤了手。” 娘娘担心的拉过来看,一面感叹:“总有这样大事小情让人操心。”口气里满是心疼。 又叫我:“初九,带十三阿哥进里屋上药去。” 我应着,十三微微打量我,进了里屋就对我微笑,问:“你就是初九?”我微笑:“阿哥,认错人了吧!”他更笑开了:“就是你,我说过,我会记得你的声音。” 他说:“四哥,跟我说你在额娘这儿,我还不信。” 胤禛也知道,后来想,八阿哥都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收拾起恐惧心理。我要继续作个有熊心豹子胆的人。 还记得有人问百岁老人长寿秘诀,老人说:“吃好,喝好,睡好,玩好。最重要的是当年我拿着船票,赶去南安普敦港的时候,泰坦尼克号已经了。” 活着是要靠运气的,再谨慎,会死还是活不了。 第三卷:宫墙柳绿寂无声 芳心过处有人住 难解连环 我虽说了不出门,可是既然去太后那里露过脸了,有些事就不可避免。 从此常去慈宁宫,送个经什么的。我跟太后身边的赵嬷嬷相处的十分不错。同时,我在宫里的知名度,以光速传播。 凡是和敏妃娘娘聊天的,固定开场白就是:“听说娘娘得了个伶俐丫头……” 我恨不得有地缝给我,好钻一钻,这哪是慕名而来,根本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好在,是敏妃娘娘,她人真的是很好。 清明将至,康熙皇上仍然亲征在外,今年的节庆也就省事的多。 太后娘娘和宫里的嫔妃们在御花园里。要连开几天小夜宴,大家一起热闹一下。 皇子们都来问安就,我被派去送十三阿哥回去。 回来时,终于忍不住去拿假山走去。胤禩,他也许还在那里。 我摸着墙壁走进去,月光映照下,仿佛一个天井,草地上,躺着一个人,不用看就知道是他,是胤禩。 却不想走过去,要转身走时,他却叫住我“夏末。”我的心猛地揪紧。缓缓的转回去。他坐起来微笑看着我。 “为什么叫夏末。”我牢牢盯住问他 他微笑:“如果我认错人,没有人知道谁是夏末,不会连累你。如果是你,你会知道我在叫你,” 如此聪明,细致体贴的人。除却他长得像苏悦然这一点不谈,他是个完美的人,最完美之处就是对人的态度。 让人觉得被尊重,是以更尊重他。还有他那永远保持那和煦的笑容,使人忘忧。 他对人就更好了,我一个几面之缘的小丫头,他也这么体贴用心。 我缩坐在角落,抱着膝盖歪头看他。 他先开了口:“那些人欺负你,伤心了吗?”我摇摇头:“没有。” 他微笑不看我,看天:“东西都让人扔出来了,还没有?” 我微笑:“那算什么?又没有打我,即使打我也没有什么?又没有杀了我,就算杀了我也没有什么?谁都会死,不过是死法不同罢了。”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7 章 他回头看我,久久的打量,然后灿烂的笑了:“我知道了,所以你不怕我也不怕四哥。” 我不怕他,是因为他像苏悦然。至于四阿哥……我仔细想,开始我是怕的,后来想开了也就好了。 而且我得罪他上了瘾,不停不知死活的试探他忍耐的底限。意外地是,他看起来脾气很差,可是底限至今我还没有试探到。 想到不久之前,我去慈宁宫出来遇到胤禛。 我低着头,他说我怠慢他;我抬着头,他说我无礼;我侧着头,他说我无视他。 简直像是个为难儿媳妇的恶婆婆。他想我怎么着?我觉得最好我死给他看,就没事了。 我对他说:“阿哥,心中有佛,则万物皆有慈悲心。就是尘埃之上也有菩提慧根。心中若有不忿,则世事皆为可恨。” 他青着脸看我,最后甩手走了。从那以后,直接当我透明。 我没好气对胤禩说:“四阿哥本来就难讨好。” 胤禩却不笑了,挑出我的语病:“你要讨好四阿哥。” 那目光月光下那样晶莹,我垂下头,我不能在这样能够的目光注视下说谎:“奴婢是个下人,自然是遇到谁都要讨好一番。” 他看我却说:“你就不曾讨好过我。” 我微笑:“您忘了?您有把柄在奴婢手上,您得紧着讨好奴婢才是。” 这话是他说的。他笑了。 这灿烂的笑,是我最喜欢的。苏悦然常这样对我笑。仿佛牙膏品牌代言人。他说:“夏末,我是你的太阳。” 我会没好气对他说:“我是你的主人。” 我看着胤禩,慢慢我就笑了,我与苏悦然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候,真好啊! 我感谢他,他让我的心不再总是恨那个人,我的善良似乎回归了。 我把头埋在臂弯里,忽然很心酸,没有恨,该不会是因为也没有爱了吧。 胤禩看着天,一语不发。我要走时,他叫住我,从怀里拿出一个九连环,递给我。 我不肯接,对他说:“奴婢苯,不会解这个。” 他微微的笑,拉过我的手放在我的手心:“先玩着,不会以后我教你。” 他的手是微凉的,握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咚咚的跳起来。 我握着连环,挣脱了他的手,跑了出去。 我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好像是我的心花。 第三卷:宫墙柳绿寂无声 芳心过处有人住 寒食惊魂 我慌不择路的跑着,停下来时,不知身在何处,周围是浓浓的树影厚厚的灌木。 我紧紧握着手里的连环,腿脚有些虚软,只能靠在身后树上。心还没有平静,更惊魂的事情便发生。 一只手臂从树后伸出来抱住我,还轻声叫:“环儿。”我大惊失色,想都不想,低头就是一口,那个人低呼一声翻开了手,我头也没敢回,继续跑。 清明将至我的运气开始坏起来,一晚上都在逃命。 我不敢停步生怕有人追上来,我大概坏了人家一桩‘大好’的奸情。 会是谁?环儿?十三倒是有个宫女叫环儿。 我一头把迎面一个人撞倒,九阿哥一把推开趴在他身上的我。对我怒目而视:“急什么?见鬼了吗?” 我要给他道歉,却发现我牙关打颤,连句整话都不会说了。不禁苦笑,我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 他皱眉,一边不忘拿白眼翻我:“见到你,就准没好事!我还真不如去见个鬼,还新鲜些。” 我站起来,要去扶他,他伸手指着我:“站住,离我远点儿,不准靠近我。” 这么凶?这脾气发的有点过分。他自己艰难的爬起来。 借着月光我看见他手上由青紫的痕迹。他忙把手藏在背后,没好气地问我:“看什么?又不是没看见过。” 我无奈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弄得。”他冷哼一声:“去问你那半个主子去。” 十三?忽然明白:“今儿个练布库了?”他不作声。这次是,那么以前也是。 电光石火间,‘石灰’二字蹦了出来。摔跤摔不过弟弟,就玩这么阴险的招数。 这是还小,以后不知,还会有什么更可怕的招数等着十三呢! 我跟他打商量:“奴婢,跟您做笔买卖吧!” 他的表情仿佛听见了什么千古笑话,十分怪异。我微笑:“奴婢是说真的,您失的面子,奴婢找机会帮您找补回来。您得答应奴婢一件事。” 他打量我似乎感了兴趣:“什么事?” 我微笑:“奴婢就是想说,阿哥别为了这个存了怨恨,寻思什么损招对付十三阿哥。” 他冷冷看着我,我仍微笑回看他:“奴婢是为了阿哥好,别不小心把自己填进去。” 他才笑了,是冷笑:“好,成交。”不管我能不能替他报了‘仇’ 十三至少安全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就是十三,我才敢说这话。 若是他的伤是四阿哥弄得,别说石灰,您就是给他泼硫酸!我也不去出这个头。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8 章 他跟我一路出来,我疑惑问:“您不是要去那边?” 他白我一眼:“你刚让鬼吓着了,就指使我去?” 白眼,又是白眼,也好,反正我看得白眼已经不少了,不在乎在多一眼。 清明时,康熙皇上来了上谕,让皇子们到京里已过世的老王们家里去上祭去。 敏妃娘娘说十三的宫女不妥当,把我派去陪着十三阿哥出宫去。 可怜我除了做宫女,还得兼职干保镖。 十三一看见四阿哥就上去拉手去,四阿哥抱着左臂皱眉,一瞬之间我全身的血都上了头,太阳穴突突的猛跳仿佛要爆开。 我昨晚咬那个人,下了狠劲的,我敢确定他一定受了伤。难道是他? 十三关切的问:“四哥还好吗?”我才把我那颗心吞回去,十三知道他受了伤。四阿哥微摇摇头,嘴角扯个淡淡的笑。 阿哥们都来了我才郁闷了,本来以为可以看看谁是那个人,结果一个个都抱着手臂,还都是同一个位置。 前一天练布库去,除了十三都受了伤。色狼是抓不到了,我又不能说:“各位,把袖子卷上去,给我看看。” 我挨个打量,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色狼是小事,他们皇阿玛不在,他们借摔跤之名,动起手来可都是毫不含糊的。 原来石灰,只能算微不足道的一出。 第四卷: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还家祭祖 我又来到安亲王府,我去给福晋请安去。出来他们兄弟正在议论。 三阿哥说:“那年出去,是安亲王府的一个侍卫救了老九。”又对九阿哥说:“老九,你也该得找找你的恩人。” 我愣住,初九的阿玛救的阿哥是九阿哥。五阿哥接口说:“我听额娘说了,就是那个丫头的父亲。”说着伸手指我。 所有阿哥都回过头来看我,我表情有点呆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九阿哥把头转开,根本不看我。 十三走向我对我说:“好容易出来了,你也回家去看看去吧。” 我低头:“多谢阿哥,奴婢是跟阿哥出来的,不敢私自回家,” 胤禩微笑对他的哥哥们说:“倒还是个懂事的丫头,总要感谢她一家的。哥哥们觉得该怎么办?” 其他的阿哥都没话说,都说让我回去。只有四阿哥对十三说:“十三弟,你去我府上看看。” 他没把话说完,可是我知道他准我回家了。他的意思是,我回家去,回来后,去他府上找十三阿哥就行。 这个人!唉!为什么做好事,还这么低调隐晦。我心思但凡迟钝点,他的好心,就成了驴肝肺了。 出了门,胤禩的太监秦福追上来,说:“主子叫奴才跟着姑娘,恐姑娘找不到四阿哥的府邸。” 他未免太贴心了,不光是路的问题,大概也是担心我的安全。感动万分! 九阿哥的车驾跟上来,看见秦福愣了一下。却也没多做理会,跳下车来,伸手给了我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我不接,微笑对他说:“阿哥把这银票,给街上的人去,问问他们肯不肯为了这张银票,抹脖子您看。” 我不理他,接着走我的路,回家去。气得他张口结舌:“你……” 秦福有点目瞪口呆也不敢说什么,就低头跟着我走。 笑话,人命是拿钱买的出的吗?我知道他也许想表达感谢?对,他根本认为这样就是感谢了。 对不住,在我看来,这是污辱。 他又追上来:“那你要多少?一千两够不够?”我冷笑:“阿哥还是算了吧,奴婢一家也不值那个钱。” 我绕过他继续走。他在我身后冷冷的看我。 我到了家,额娘看见我,欢喜得差点晕到。我说:“主子们的恩典,我回来想拜祭阿玛的。” 不用去坟上,太远了,也回不来,正好,家里有牌位贡品,拜祭一下一也就行了。 我刚站起来,胤禟就推门进来了。蓬荜生辉的是和客人相符的大户人家。 我的这个家平时看着还行,他这一身的锦衣华服,一进来,却衬得我这个家破败的不堪入目。 一院子人都傻愣住,富贵忙给他行礼,大家一听是个阿哥都哆嗦着跪下了。 他冷着脸在牌位前跪下,磕了个头,旋即站起身来,对我说:“出来。” 我忍不住微笑了,低头跟他出去,他站在门口没好气地问我:“这样行了吧!” 我微笑:“要是不加最后这一句,就完美了。” 他冷哼一声,说:“上车,我送你去四哥府上,这就完美了。” 我摇头:“奴婢,还要和寡母说会话,您走吧。”他已经做得太好了,要知道皇子阿哥,除了皇上太后和娘娘们,平时是不用给人请安的,更何况跪。 他冷着脸打量我,看我不是不满意,伸头叫秦福。秦福出来跪下。 他冷着脸吩咐:“我的车,就在外面等着,一会儿你伺候着姑娘去四阿哥府上。别误了回宫的钟点。”秦福答应着。 他看我低声说:“我不欠你了。”我微笑点头:“是,您都还清了。” 他临走又回头:“为了更完美,咱们那笔买卖,作废。” 他才走了。我进院子,一院子人还在傻跪着。我去扶额娘又劝慰他们:“走了,都别跪了。 宋婶好一个打量我,似乎有话却不敢说。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9 章 我对秦福说:“公公,去车上等着奴婢吧,奴婢一会儿就出去。” 看来这个家也不能久待,她们问起来怎么说?说不清。 就只好说:“还得伺候十三阿哥回宫去。这就要走了。” 额娘拉着我的手哭:“在宫里你可千万小心。” 我点头答应,她比我走时瘦了好多。又对富贵和宋婶说:“婶子,富贵哥,多费心吧!” 我给他们跪下磕头,宋婶着急忙慌来扶我嘴里只说:“这可使不得。” 我上了车,嘱咐秦福:“远远的停了就行,奴婢自己走进去。”他答应了。 我靠在车上闭了眼,不知道家里人会怎么以为,我和这位九阿哥的关系。 总之,解释不清就不解释,以免越描越黑。 第四卷: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八字评语 门口十三的太监庆喜在等我,我给他道辛苦。他客气一番,引我从角门进去。对我说:“阿哥说用了晚膳再回去。” 我十分郁闷,在他家吃饭,我会得胃病的。庆喜带我去书房,我给四阿哥十三跪下谢恩, 四阿哥理都不理我。十三让我起来微笑着说:“回来就好了,一会儿尝尝四哥府上的饭食。” 四阿哥冷着脸说:“十三弟,我只请了你。” 十三微笑:“弟弟再请一个。”他哼一声瞥我一眼也没再说话。 通过今天,我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这样子也挺可爱的,就是嘴坏了点儿。人还是有好心的。 有一个太监进来回话,说晚膳备好了,在那里用。四阿哥说:“就在花园的亭子里。”他对十三说:“你先去,我找点东西,等给你带回去。” 十三心无城府就把我留下了,“初九,你收着。”我无奈,我是说他可爱了,也不要这么快就独处。 他进书房内室,对我说:“进来。”我规矩的跟进去。 他的内室有很大的书架,占了三面墙壁,直到天棚。他手不方便就命令我爬梯子给他找书。 体力活我拿手,总比被他精神折磨来的好。 他不肯接应我,我只好找到了书,先下来放好再上去。我找书没有注意,梯子一下翻倒,还没等我尖叫出声,我就掉下来。 我睁开眼时,这比让我伤筋动骨更可怕,我在胤禛的怀里,他抱住了我。 我愣愣的看他发青的脸,从他那好看的嘴唇里吐出了一个字:“滚。” 我猛然惊醒,连滚带爬的闪开。他扶着手臂坐起来,我明明看见了有血迹渗了出来。我绝望了,我不是把他的手弄断了吧。 他脸色青白,皱着眉把袖子轻卷上去,对我说:“给我换换药。”我很不想过去,万一看见一个牙印,我就可以当场咬舌自尽了。不过我的牙应该没有这大的本事。他的胳膊包扎的很厚实。 我先去净了手,才过去给他把绷带解开,不是我咬的,是一道很长的伤痕,不深却很长。 他屋里的药具俱全,我又照顾过十三一段日子,对包扎很在行。包好了,给他把袖子放回去,考虑一下,还是给他请罪。 他冷着脸说:“不要告诉十三我的伤。”我答应。 临了他送了我,比他老爸送他的‘喜怒无常’四个字还多四个字。不知道我该不该叩谢天恩。 他那很好看的嘴唇轻合,我就听见了这八个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问十三:“你们练布库时,怎么没轻没重的。”他说:“一般的侍卫陪我们练,都不太敢动手,兄弟们动手没有那么多忌讳。” 我劝他:“虽说过没有忌讳,也不要太过分,怎么说都是您的哥哥。” 他就微笑答应着。后来他主动说了那天的场景:“四哥和五哥的平手。” 平,他肯定伤的更重,却忍着不说。爱面子爱成这样。我不禁感叹。 康熙皇上六月回来了,仗打得不错。回来就办国事,开宴会,见老婆,查儿子功课。忙得不可开交。 我被胤禛的八字评价打击到了,有什么场面我都不去参加了。我一直以为我还挺聪明,经他一打击我也觉得该小心些。 何况自从清明后,我的运气就没有大起色。老实点儿总是好的。 内务府的人来说,让我们把送来内用的器物清单,交去管事大太监。因有些物件,要换什么,拿什么。细节还是我们这样贴身丫头知道,也还说的明白。 彩玉不愿去跑这样的腿,巧儿对她还是有些不忿的,也不肯‘迂尊’,气氛僵起来。 屋外太监催:“姑娘们,倒是谁去,可快点儿啊!”我站起来说:“我去。您稍等。”彩玉的脸色才缓和了。 我微笑对她们说:“我如回来的晚了,姐姐们多担待。” 彩玉微笑:“这有什么,也没什么大事,你只管去,天黑前儿回来就行了。” 我又去拉巧儿,微给她使眼色:“姐姐千万给我留门。”巧儿才笑了。 在那姓崔的公公那儿,我把东西一桩桩的讲明,“前儿那个粉彩的瓷瓶就不用说了,我们瞧着都不对,明明有划痕,不敢让娘娘知道怕给找了气。总是要换的。其他的东西也没什么差错了。” 敏妃的脸面是有的,当下没说什么,就笑眯眯的给换了,说:“姑娘放心,就派人给送过去。” 刚出门,八阿哥的太监秦福在门边,对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他走。我环顾四周,没有人注意我们。 我们就隔着一段距离,这样走。我与胤禩已经有日子没有见过了。 他就在宫墙转角等我,看到我依然微笑。我垂头给他请安。 “是十三弟托我的,说想给你点东西,四哥看他看得紧。”此话一说,我笑了,最近最大不同,就是四阿哥开始管束十三。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0 章 胤禩也笑:“不知你是怎么得罪四哥了。”我无话可说, 他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我向他道谢。他问我:“连环可解开了?”不提还好,这是继四阿哥的之后,第二件打击到我的事。我一脸郁闷:“奴婢不会解。” 他几乎要笑出声:“这么久?”我低头:“就是再有这么多日子,奴婢也解不开的。” 一位锦衣女孩挥着手跑过来,“八弟,八弟。”脸上是欣喜。胤禩回头看她,温柔的笑了。我有点嫉妒。“皇姐,是六格格靖雅。她的母亲是宜妃的妹妹。 姐姐作妃,妹妹是贵人。还共事一夫,他们看来是佳话,我看来是鬼话。 我给她请安:“格格吉祥”她瞪着我,很不高兴的说:“小丫头,你别打我八弟的主意。”好直接的开场白! 胤禩轻声阻止她:“皇姐。”她冷脸:“怎么了?我见过她,她是蓉月的丫头,蓉月会有什么好的教给她。”看来我以前的那位主子,名声不是很好。 我严谨的对她说:“格格,奴婢,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胤禩站在靖嘉格格背后,看着我微笑。她打量我:“那你为什么和八阿哥说话?” 我微笑:“阿哥吩咐奴婢给十三阿哥送东西去。”靖嘉才作了罢。又回头对八阿哥说:“八弟,最近都忙什么?千万注意身子,别累坏了。” 胤禩微笑点头:“皇姐,放心吧!” 靖雅才微笑:“总是说的好听,我长听老九老十说,常常看书看的深更半夜也不安置。” 胤禩微笑答:“他们又告我的刁状,书总要看,有时是晚的,可不是常常。” 靖雅不信的摇头:“我才不信你。”姐弟二人又说会话 我借机要告退,胤禩叫住我:“下次把东西带着,省得跑两趟。”明明就是说那只连环。我规矩的低着头。 回了屋,趁着没人看见,把东西放回屋里,十三给我的是一本普通的书。不同之处,是书上到处都是批注,写的很搞笑,甚至有糊涂,混蛋之类的话,那些批注比书有意思。看的我笑不可抑。 巧儿进屋,看见我捧本书嘿嘿的笑,问我:“得了什么笑话看本儿了?” 我微笑把书放在一旁,:“比笑话尚好看。” 第四卷: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魂梦无据 一晚上都在做梦,梦见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排着队都对我说:“你早晚被甩。”我想尖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终于急醒了,我是不说梦话的,我在梦里说不出话。 原来不能说梦话,也是一种痛苦,无法发泄的痛苦,这些积郁堆在心里,早晚要发疯的。 手放在头侧,想让自己感觉被安慰,却触到枕边的九连环。不自禁伸手紧紧地握住了。 仿佛握住了胤禩的手。他的手?握起来会是什么感觉?肯定会让我安心。 我还记得他嘴里淡淡的酒香。真想问问他喝的是什么酒,那么香。然后我又睡去了。 有人说‘凌晨两三点的想法,和早上八点的不同。’确实如此。 我醒来了,昨晚那些混乱的想法,便抛诸脑后。胤禩不是一个我可以想的人。 转眼已是隆冬,天气冷了也好,好把我心中那些热情好好冷一冷。 十月初一,一早胤祥就来给娘娘请安。我正疑惑,巧儿她们忙忙得给他道喜,原来是他的生日。 他从屋里出来,就微笑问我:“我给的书,还好看吗?” 我点头微笑:“好看,只是就一本,都快背下来了。” 他就笑:“我回了额娘,跟额娘要了些东西,晚晌送过去,额娘说让你去送,到时我再给你几本。”我道谢,送他出了宫门才回来。 巧儿就打趣我:“怎么跟十三阿哥那么多话说?我们在这儿伺候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对阿哥对我们这样热络。” 我微笑:“大约是我讨小孩子喜欢。” 彩玉正出来,听见我说就问:“你讨哪个小孩子喜欢了?”巧儿笑答:“十三阿哥。” 彩玉笑了:“你又有多大?阿哥就比你小两岁罢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大,时空错位的时差,搞不清自己多大了。我只好笑。 彩玉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拉开了笑话我的帷幕:“我瞧着,在过几年,十三阿哥定会向娘娘要了你去,只怕那时我们就要叫你主子了。” 这种事越描越黑,但是我有办法,我装作头疼的样子说:“这可不好,我比较喜欢四阿哥。” 果然,气氛骤冷,两个人都用‘你莫不是疯了的目光看我。’ 彩玉又轻点我头:“真是不害臊的丫头,阿哥们是你随便挑的?” 我微笑:“我要不说这个人,你们还要取笑我。”巧儿也笑:“你这丫头到是鬼精的。” 彩玉道:“快别提那位主子了,天一冷我都不敢见他。”巧儿笑问:“为什么?” 彩玉没好气:“这样冷的天,再加上那位爷的冷脸,简直没有活路了。”我和巧儿笑倒在炕上。 傍晚,十三的太监庆喜过来说阿哥回去了,我就和他一起去阿哥所。 敏妃娘娘给十三阿哥的东西,不过就是,常用的丸药,外伤的药,还有一些宫制的笔纸罢了。看来是十三故意让我跑这一趟。 我进门,十三正在屋里写字,我给他请安。把东西交给嬷嬷。他给我一个布包,我要接,他却对我说:“就这么拿着?也没什么表示?” 我看他笑得很算计,装不懂,退后一步,给他行大礼:“多谢,十三阿哥赏书。” 他郁闷,:“不是这个,送首曲子总行吧。” 我微笑,要求不大,义不容辞。可是这是阿哥所,人来人往太扎眼了。“阿哥还是记着吧!有机会一齐还。这是在宫里,奴婢一个下人,怎么能随便吹箫弄曲的。”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1 章 正要走,四阿哥就来了,我给他请安。他随意摆摆手。 想起关于他冷脸的笑话,忍不住要笑,实在忍不了了,就做微笑状。伸手不打笑脸人,应该不会借机打我一顿吧! 我要走,他却叫住我:“听说,你会吹箫,今天是十三阿哥的生辰,你吹一曲听听。” 我看表情,好像没有‘吹不好,你就死定了’的画外音。却还是不得不小心,把我刚才跟十三阿哥的那套说辞再说一遍。 他看我一眼,眼神不善。看来我又过分谨慎了,可是不谨慎不行。 万一到时吹完了,他哈哈一笑说:“好你个奴才,在主子面前吹箫弄曲,拖出去打死” 我就冤大了,虽然生命跟运气有很大关系。可是主动跳火坑,有再好的运气也是鬼扯。 他说:“不怪罪你。放心吧!”我去取萧,吹一曲,‘浮云流水’ 十三托着腮,我停了萧声,才醒转似的,问:“这首曲叫什么名字?从未听过。” 我说:“叫富贵年华。”今天是他生辰,我把名字改好听一点儿。心里也后悔,这样的日子,不该吹这样的曲子。只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的除了出来。 十三微笑:“应该叫‘浮云流水’才对。我看是‘富贵如浮云,年华似流水’的意思。” 我无奈的笑,他总是这样敏感聪慧。胤禛看我的神色不明:“你做的?” 我忙否认:“是奴婢的师傅教的,不知何人所作。”他接着问:“你师傅是谁?” 我只好垂头胡扯:“师傅是个游方的僧人,已经走了很久。”我也没说大谎,无心却是消失了。 “法号是什么?”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说:“人都叫他无心师傅。” 胤禛冷笑摇头:“无心?既然无心怎么吹得出如此缠绵的曲调?” 我大概有点明白,他对我怀疑,可能以为有什么人,专门训练过我吧!这个人有被害妄想症。 我要坚决维护我的生存权力。严肃认真地对他说:“回阿哥的话,师傅说法号是一个僧人的愿望,只因他凡心太重才期望自己无心,好舍弃贪嗔痴念,求得正果。” 胤禛不作声,仍是冷着一张脸,说:“你走吧。” 胤祥也觉得事情有不对,他知道他的四哥不喜欢我,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对我微笑点点头。神情上安慰我一下。 我抱着十三阿哥给的书出来,心里一片郁闷。这个神经病,不是一般的疑心重,也不是一般的难相处。 我这只破罐子,在他手里碎成齑粉,指日可待。 我与胤禩擦肩而过,我对他行礼,他微微向我点头,嘴角是浅浅的笑。 忽然想起,那许多个惊醒的夜晚,总是下意识去寻找枕边那只连环,握在手里才会再次睡去。心慢慢变得柔软安宁。 再见到他真好,再见到他的微笑,真好!不自禁对他回以微笑。 第四卷: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品雪试酒 眼看年关将近了,紫禁城里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放眼望去一片白芒。我的心更是迷惑茫然起来。 敏妃娘娘身子弱,这样的天是不惯出门的。于是靠在软枕上感慨:“园子里的梅花正是好时候。” 我接口:“娘娘,奴婢看,不如让姐姐们出去剪几枝花来,插在屋里,也是一样的赏看,屋里还能多些香气。” 敏妃点头,笑问:“你们谁想去?”我就笑:“彩玉姐姐,和翠如姐姐正得闲。” 彩玉在外间听说她就进来,微笑对敏妃说:“娘娘吩咐,奴婢当然得去。只是这丫头,净仗着主子平日多疼她。多嘴多舌替主子拿主意。”仿佛说笑调侃,可是我听出了不忿。 我只好给敏妃娘娘请罪:“娘娘,奴婢不敢替主子拿主意,只因彩玉姐姐最知道娘娘的喜好,这差事只怕别人做不妥当,才多嘴推荐的。” 彩玉面子也有了,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微笑:“错怪你了,原是改谢你才对。” 敏妃微笑:“罢了,你们一日不逗上一次口舌,便过不了了。”又对我说:“初九和彩玉一起去吧。” 巧儿微笑:“千万好好的,别为了斗嘴,把主子的正事耽误了。”我们笑着答应,告退出去,巧儿又嘱咐:“要剪好的,可别白让主子看重你们一番。”一屋子宫女嬷嬷都笑了。 花园里,阿哥们围炉赏雪,门口有太监拦着说不让进,我无奈对彩玉说:“过会儿再来吧。” 彩玉对那太监没好气,却也不敢说什么,既然我敦厚,就冲我发牢骚:“这么冷的天,谁还再出来?” 我微笑:“姐姐先回去吧,前几天我看姐姐还受了寒气,可别这样折腾病了。我在这里等着,一会让进了,我自己弄就行了。” 彩玉微笑:“要是你弄得不好,可怎么办。”我微笑:“不好的都是我剪得,不就行了!总有好的,算姐姐的。” 彩玉笑:“听着,像是我在欺负你。”你当然是欺负我! 可是念在平时做事有什么难事她也帮我的份上,这些也是我该还的人情。 “咱们姐妹,拿来这些见外的话。”我真诚的假笑。她把东西给我放心回去了。 我心里叹息着,我已经成长为真正的伪君子了。找个角落避风。 好在一会儿他们就出来了。打头的穿明黄袍子的是太子。他们兄弟感情还不错,还一起聚会?我缩在墙角。 探头时正看见四阿哥冷清的侧脸,喝了酒,脸泛微红,嘴唇也是红的,让人惊艳的颜色。他的嘴唇,如果不是用来打击我,实话实说还是很诱人的。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额头,那是双很好看的手,初入宫我便看见了。穿着石青色缎绣的毛坎肩,神色之中有微微的慵懒。太子同他说话时,便把这一丝的慵懒收拾干净。 他大概累了,原来他也是会累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神情,想休息的神情。 忽然警觉,暗骂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个瘟神也是我可以随意品评的吗?忙把头收回来,乖乖躲在角落。 等人都走远了,我才进去,心里一下子伤感起来,雪地已经被踩得一片狼藉。 我低头看那些脚印,不知这些脚印中有没有胤禩,我在发呆,他却就在我身后轻轻的笑:“想什么?”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2 章 我回头看他,几乎忍不住想拥抱他,因为那微笑让我以为已是满园春色,夏风将至。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硬逼着自己低下头。 他轻笑出声:“怎么又不好意思,刚才看我的样子,像是要扑过来。” 我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阿哥,真会说笑,奴婢怎么敢。” 他带着我在梅树间穿梭,很想握住他的手,但是理智急急的跳出来制止自己无耻的想法。他伸手指前面的树。说:“这一棵我看最好。”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是胤禩.全没注意他停下,一头撞在他背上,脚下一滑向后仰面跌倒。 他忙回身扶我,回身的急了,没拉住我,自己也跌到了。 我们就这样抱着跌倒在雪地上,一阵风过,花枝上的雪纷纷落下,落了我一脸。 雪花入了眼睛,下意识把眼闭上。雪落在嘴里有淡淡的花香。 他温润的唇,融化了我嘴角的落雪。还是那样淡淡的酒香。让我沉迷。 这是什么酒,我恍惚了。全然忘记了亲吻的特殊意义。 那句话我说完就后了悔!我真的后了悔! 他扶我起身,微笑着替我抚去头上的雪。我低着头对他说:“阿哥,不必这样,奴婢真的不会把您的事泄漏给格格。”他的手僵在半空。 是的!等我清醒过来,我的第一直觉就是这样的。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他对我好,只是要笼络我。不要泄漏他的秘密,顺便成为他的心腹。 不知为什么,这个念头像个恶灵,紧紧地追附着我,让我不能呼吸。无论如何也甩不脱。 他把剪好的花枝,递给我,脸色清淡。口气也冷淡:“你走吧!” 我深深的悲哀,却也无可奈何。 话已经出了口,无论真假,就都结束了。 第四卷: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多事多情 彩玉出来找我,我们一起回了宫,敏妃娘娘指挥我们插了花,指其中一瓶,对我们说:“也送一瓶,给十三阿哥去,让他陶冶一下。整日读书,没的把性情越读越冷淡了。” 我心想:读书怎么会冷淡个性,是怕受那位四阿哥影响才是真的。去十三阿哥那儿,一向是我的活。我抱着瓶子出来。 彩玉也跟出来,笑着低声对我和巧儿说:“何必送花过去,只怕初九过去,十三阿哥就能陶冶。”巧儿捂着嘴,也怕笑得太过,一对主子不敬,二让我不高兴。 我没有心力同她计较,仍要陪笑模样,说:“姐姐,别开玩笑了,让主子听见我要挨打的。” 巧儿微笑对彩玉说:“听听,说的好可怜见儿的,不说主子打你,道说主子打她。” 彩玉也明白,就笑着向我赔礼。我们嘻嘻哈哈客气一阵,我才出来。 胤祥的嬷嬷,把我让进屋。我把花放下,正要告辞,里间有要水的声音。 嬷嬷对我微笑:“屋里没有丫头,你进去服侍阿哥喝水吧。” 进去才知道,根本是那个嬷嬷陷害我,屋里的暖炕上躺的是四阿哥胤禛.他喝了酒,来十三这睡会儿。 我给端了水,他眼都没睁,就着我的手喝了。忽然想笑,他醒着决不会这样,就算不怕我下毒,至少也得用冷眼白我两眼,才行。 我放杯子,他那边一个翻身,身上的薄毯落下地来,我过去捡起来,又替他盖上,他的手却抓住我的手,我想抽回,又怕惊醒他,只好由他握着。 他的手滚烫的像是炭火,我心想,不是着了凉发烧了吧?刚才那么累的样子,该不会是发了烧?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多事。 不敢用手试他的额头,我的手凉,把他惊醒了没有我的好果子吃。 很多人不知道,用嘴试体温最准,发不发烧,一试就知。我妈妈在我发烧时就会这样试我的体温。 犹豫再三,看他睡得很熟,我还是下定决心,拼了。 我摒住呼吸,把嘴唇轻轻放在他额头上,还好,没事体温正常。 原来他只是手热,他仍没放开我的手。我细细打量他。睡着的时候,没有平时看起来那么讨人厌。当然他不为难我时也没那么讨人厌。 好半天他的手才稍稍松了,我忙抽出来,赶快脱了身。 出门来,在院子里正碰上胤祥,我给他请安,对他说:“娘娘让给您送花来,已经摆在屋里了。” 他微笑,又问:“还要书吗?”我摇头:“一直忙乱,没有看完,不着急,过些日子再说。” 他点头,又问些娘娘身体如何的话,才放我走了。 康熙三十六年正月康熙来看了敏妃娘娘。他们夫妻在屋里说会儿话,我在屋外呆呆看天。皇帝是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去爱别人。 回了屋忍不住叹气,巧儿看我:“你又发什么感慨?” 我撒谎:“想到家中母亲,不知何时会见着。” 听了这话,巧儿也脸有哀伤:“即进来了,就不要想了,想也没用。” 这话?是说母亲的话题吗?怎么像感慨终身无靠,有‘从此萧郎是路人’的悲哀?不知她有没有那个萧郎?而我呢? 赶快打住,果然是不能想的,开了头,那些纷乱的思绪,就像洪水,誓要将我淹没。 农历二月,康熙皇上再次御驾亲征葛尔丹,四阿哥胤禛掌管正红旗,五阿哥胤祺掌管正黄旗,而十六岁的八阿哥胤禩掌管正蓝旗,随驾出征。 我没有机会去看,胤禩身穿盔甲该是怎样一幅美景。我也不敢想象。一想就会想到那天他骤然而冷的目光。让我如坠冰窟。 可是我也有我的苦,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去做人家小老婆。 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早。胤祥来给娘娘请安,又给我带书,只是说:“其他的都是送给你的,只是有一本,四哥出征之前要找,得带回去,等四哥回来再给他。”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3 章 我就找给他。又问他说:“您把书注成这个样子了,四阿哥还要做什么?” 胤祥笑了:“这些书就是四哥的,这些批注也是他留的。” 手没拿稳,书就应声而落,我无聊,在书的空白处写了这样的字句:“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什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是春心无处不飞悬,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明明是思春了,让那个人看见,我真是郁闷了。我为难的说:“就跟四阿哥说书没了不行吗?”他微笑:“怎么了?” 想要说出来,又觉得自己这么小小年纪就写这样的话,实在太过分。“ 想想还是咽回去了。大不了不承认,也就罢了。 第四卷:赵瑟初停凤凰柱 蜀琴欲奏鸳鸯弦 夏寒彻骨 天气渐热,不知为什么,一直心神不安,仿佛有事要发生。最近夜里又受了凉,没在前头伺候。 等到富贵托了人,找机会见了我,我才知道,是额娘病了。 “从你那次走了,大娘没有一天不哭的。生了病,原没想让你知道,怕你担心,只是这些日子越发重了,大夫说……”他没有说出来,我却知道,只怕就这一两天的事,不然也不会这样冒险进宫见我。 这宫里的人多了去了,每天谁家不死个三亲六故的。 我虽是寡母,也不见我的母亲,就比别人的与众不同。人人都出门探亲看病,谁来干活? 我还记得宫门关上那一刻,她的哀伤,也许是我的缘故,让她的女儿偏离了原来的命运。我对她有愧疚。 可是我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就连娘娘,也没有权利私自出去。何况我没有可以求的人。胤禩出征在外,就算他在宫里,我也不能去求他,胤祥还小。 胤禟的马车,在我们面前停下,他挑帘子探出头来,冷冷的打量我们二人:“侍卫与宫女不能随意会面,你们不知道。” 富贵跪下:“阿哥,开恩。”我行礼却没有跪只是说:“回阿哥话,他是奴婢的干哥哥。” 他哼一声:“亲哥哥,就能随便见面吗?”富贵磕头:“阿哥恕罪,实在是额娘家里,病的利害,想见妹子一面,一切都是奴才的错,要罚就罚奴才吧。” 九阿哥看我一眼,面无表情说:“上车。”我和富贵都愣住。 他美目中又是不耐烦:“我让你上车,不回去吗?”他冲我伸出手 过宫门时他隔着车帘,对要检视的人说:“我刚受了凉,不能见风。”侍卫忙应了,也就不检查让我们过去了。我们一路都不说话,甚至不看彼此。 还没进院子就隐隐有哭声传出来,我不敢往前走,只是往后退。却退到胤禟身上,我紧靠着他,怕自己站不稳。 富贵抢先进去了,宋婶就哭着迎出来。拉着我哭的更凶:“初九,你额娘她……竟然等不到你来……” 晚了,是我!竟然没有让她看见女儿最后一面。 我没有进去,我只是跪下,给富贵,给宋婶郑重的磕了头:“一切拜托哥哥婶子了。”我转身上了车。我没有脸面去见她。 胤禟微微吃惊看我的背影,然而他也没多说什么,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富贵,也跟着上了车。吩咐哪儿也不去了,回宫。 我蜷缩在车里,这样温热的天气里,我却冷的浑身打颤。胤禟犹豫会儿,还是靠了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这是他们本来该有的命运,还是被我破坏了! 我下了车,我们仍然谁也没有再看谁,就像往常一样,然而他是却是我的恩人了。 康熙大胜回京,率百官祭天。宫中开宴大肆庆贺。这一次我不想躲着,我想见见胤禩. 我想看他是不是还在微笑,我如此思念他。我不想爱上,会伤心的,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还好。 他在微笑,是淡淡的微笑,和身边的胤禛聊天。 他不是很高兴,可是情绪控制的还不错。这一丝冷淡是因为什么?忽然很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看他看得险些走神,巧儿轻轻推我,我才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 我和巧儿先行回宫,穿过回廊,巧儿不走了,就抓住我的手,笑问我:“我说吗,怎么这次不看屋子了,原来是想见那位爷。” 我愣住,她知道了?巧儿看我发傻,又笑了:“别装了,不是在屋里说非那位不嫁吗?”想起了彩玉取笑我时,我说喜欢四阿哥的话。 今天他们一直坐在一起,原来巧儿以为我在看四阿哥,就微笑:“这话我可没说过,姐姐别冤枉我。” 巧儿就笑了。“一会儿取了扇子送回去,快去再看几眼吧!”我无奈笑只好央求她别再笑话我了。 我去送了扇子,望过去,四阿哥身边已经坐着十三了。十三远远看见我送过微笑来,胤禛也看过来。我忙低头退下去了。 自己走在回宫的路上,经过刚才那个回廊,有人一把拉住我,是胤禩. 月光下,他的脸有隐隐的喜悦,我也只是看着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他才先开了口:“你真的说过非我不嫁的话?” 他听见了。我怎么说,我又不能说,我是开玩笑的,而且我说的是四阿哥。 他的喜悦所谓何来?是喜欢我吗?我是不会这么自作多情的。我低着头:“请阿哥恕罪,从一开始就是奴婢不懂规矩。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哼笑一声:“你说的是哪一次?”他说的是接吻的事。不会这么纯清,吻他两次就这么上心吧? 我仍低着头:“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懂事,阿哥是皇子,奴婢自然也想攀龙附凤飞上枝头。” 他却微笑:“果然是很聪明的丫头,对我也用‘欲擒故纵’这一招吗?” 我抬头看他,这四个字我说过他,他也承认了。我缓缓的微笑:“是,奴婢的招数都被阿哥揭穿了。” 他微侧头看我,一弯嘴角,我眼前就是一张明媚的笑颜:“不管什么招数,我只能说,你的招数对我奏效了。”我吃惊的看他。 他也看我,微微的笑:“从你进宫,每件事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聪明。” 我无话可说,我做的事确实在私下里很多人‘传颂’ 他靠坐在栏杆上,微侧开头低声说:“你打算用你的聪明换什么?高贵的地位吗?我也会有,我也一定会有的。”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4 章 我明白了,他对于他母亲的身份耿耿于怀,所以费尽心思要蓉月。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真可怜!我深为初九的出身不平,他为自己的身份更不甘。其实他骨子里比我自卑的多! 我记起,那天我对他说我只是个奴婢时。他紧抓着书背,那因用力而发白的关节。是不是有人这么说过他的母亲?我无比怜悯的看他。 他看着我慢慢的微笑了:“反正是要用你的聪明去换,与其让别人得去,不如给我吧!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时间问题罢了。” 我忽然冷笑,他以为我要什么?荣华富贵?自苏悦然后,我最蔑视的就是这个。 我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脖颈,用近乎妖媚的方式去吻他。我在报复他,报复他的自以为是。我听得到他的心跳。 我放开他的时候,对他冷笑:“我要什么?我要爱新觉罗,胤禩这个人的心,只怕你给不了。”我挣脱他的手,逃走了。 夜里作了很美好的梦,梦见我就是他的嫡妻郭络罗氏,我们恩恩爱爱的过了一生,幸福像是夏花,俯拾皆是。 醒来,就流泪了。现实如此残酷。 幸福像夏花,我却是夏末,花到我处,已经是要谢的时候了。 第五卷:咫尺的月缺花残 滴溜着枕冷衾寒 婚宴佳期 给十三去送东西,我一进门,就抱怨我:“都是你害我被四哥骂。” 我疑惑:“为什么?”他看我笑:“你在书页后面写了什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要是知道,宁肯说书丢了,也不会给四哥送去。” 我的思春词句惹了祸事!我只好解释:“抄了那么一句话,奴婢也觉得不好,没好意思说,给您赔不是了。” 十三笑:“罢了,就是委屈的很,”又说:“四哥说我,不好好念书,弄这么些没用的词句。后来看字迹不对,又问谁写的,我咬死了,就说不知道。还好,再没追究。” 我也笑了再三给他赔不是。 康熙皇上给四阿哥,八阿哥赐了婚。 消息一来,彩玉可有了新话题,背后里,三句话不离就开我玩笑:“这可怎么办?多求求神吧,求这位福晋是个温和人。” 我心情不好,也不大同她计较,笑不出来,也就不笑了,她只当我伤心大了,再加上巧儿单独同她说了,她渐渐也不说了。 只是有一次,还是疑惑问我:“那么个冷若冰霜的人有什么好,不如八阿哥。”歪打却正中红心。雪上加霜的伤心。 巧儿和她看我哭了,也都不再说我什么了。 巧儿后来单独同我说:“不是开玩笑的吗?怎么认起真来了。” 我无奈:“姐姐,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份我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不会有非分之想的。”话是这样说了,心却不能不伤。 十三要出宫给四阿哥贺喜去,就来求娘娘,让我跟他出宫。 出了宫,我就对他说:“有没有功夫,奴婢想去看看师傅。”我要去见德凤,我已经快要被逼疯了。我的心,我的命运,不是我可以选择吗? 最近经常恍惚,苏悦然和他渐渐成为了一个人,我谁都阻止不了,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吗? 十三倒是很高兴:“巴不得呢!正要看看什么样的人,教了你。” 我一进庙门,就有认识我的小沙弥,去通报了主持。主持亲自来见了我?怎么这样兴师动众? 我说要见师傅,主持为难还是开了口:“无心师弟,失踪了?” 我大惊失色,怎么可以?他答应过要给我答案的。 他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依靠信任的人了!连这个人也没有了吗?父母,师傅,我爱的男人,统统抛弃我走了! 都走了!没有理由!没有告别!什么都没有!这一生原来真的只是我一个人的一生! 主持说:“他留了东西给你。”他的洞箫与琵琶,那把古琴他带走了。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有蜡封的一个药丸。没有只字片语。 他也抛弃了我,我苦笑,这已经是最好的离别了,还留了礼物。我强忍悲伤,把锦囊随身收了。 抱着琵琶出来,我更伤心,我的额娘已经死了,我没有家了!我把这东西放在哪儿? 我何止没有放生命处,我连安身立命之处也没有了。 十三始终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他真体贴。 上了车,我尽量让自己对他微笑,把琵琶递给他:“奴婢已经没有家了,这东西,您帮收着吧。” 他郑重的点头:“你放心,我把它带回去,给你好好收着。” 一出张灯结彩的婚礼,我在人群中看身着锦服的四阿哥,射瓶迎亲,我呆呆的看着他,走了神。 他早分府在外住着,有妾室了。现在娶的是他的嫡福晋。 什么时候,我可以把这样的事情,认为是理所当然就好了,我就可以投入这里任何一个人怀抱。 如果我能回去,我就还去找苏悦然。 想笑,却扯不动嘴角,人群中看见胤禩,忙把目光调回来,只一眼就落了泪。 我站在后院角落,胤禛却走过来,冷冷看我,十分没好气:“我成亲,你哭什么?” 他穿着吉服那么好看,中和了他那张万年冰山脸。不知道他是兴师问罪来,还是安慰来。后者不太可能,他会安慰我?笑话! 我不是有意触您霉头,我只是今天伤心事齐聚一堂。却说不出话来。 还好他也不说了,只是依然冷着脸说:“把你的泪擦了,去伺候十三阿哥回宫。” 十三也稍稍喝了点酒,回程,靠在我肩上休息。忽然问我:“初九,你会弹琵琶是吧!”我说是的。 他微笑:“以后弹给我听吧?”我说:“在宫里,奴婢不敢弹的。” 他又笑了继续靠在我肩上:“没关系,等以后出来了,再给我弹,我能等。”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5 章 第五卷:咫尺的月缺花残 滴溜着枕冷衾寒 有泪如倾 八阿哥的婚礼是在宫里举行的,宜妃来借我过去帮手。我几乎要痛哭流涕给她看。 恨不得去死了算了,这种心痛使我不能承受的。我到底做了什么,难道因为我一直不肯相信,苏悦然抛弃了我。老天爷特意要我亲临现场?好让我死了这份心? 屋里只剩了我和敏妃娘娘。还没等我开口,敏妃娘娘就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个省事的,不想去抛头露面,”她看着我,神情很温和“可是,你总是那边的旧人,如是不去,让人家还以为,是我没教好你规矩。” 我心痛如绞,却也只能跪地称是。 我低着头,没人知道我是含着泪,来八阿哥的住处的。 触目的红色,惊心的喜字,刺耳的嬉笑声。多讽刺,我要给他们布置婚床,收拾新房。 这段时间胤禩是不住在这儿,上面的人来说今天不收拾了,让她们都走了,屋里空无一人。 我没有走,抱着大红的帷帐,蹲在内室里,泪似滂沱。紧紧咬着怀里的帷帐。却不敢出一点声儿。 直到胤禩从背后抱住我,我不顾一切的回身抱住他,我喜欢他不光是因为他像苏悦然。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的笑容,还有无处不在的温情关心。怜惜他那因深藏的自卑。 也许他对每个人都这样,可是我却管不了那么多。 我只知道害怕恐惧的时候,他的笑容是唯一的安慰。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想拥有他,拥有他的微笑。 我找到他的唇,无比温柔的亲吻,以后这个嘴唇,甚至这个男人都不是我的了。 满地是血一样鲜红的帐幔,我们就倒在这一片鲜红里,忘乎所以的亲吻。我轻咬他的颈项,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去解他的衣扣,他却一把住住我的手,紧咬着下唇。就这样对望着。他的表情有痛楚与担忧。 他阻止我,也阻止他自己:“这会害了你的。”我知道,我十分清楚的知道。 然而,此时的我大概已经疯了。我挣脱他的手,缓缓坐起身来,把自己的外衣解了。内衫,只剩了一个翠红的肚兜。 我轻轻偎进他怀里,他身体滚烫的,即使隔着衣服,我依然可以感觉到。我伸手搂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是把自己交给你,我是想得到你。” “胤禩,把你给我,只给我一个人。”我轻声地命令他。 满室的静谧,只有我们契合的呼吸,炽热而缠绵。我的手指划过他的背,我们紧紧拥抱着颤抖的彼此。身体的痛楚却让我觉得放心,他终于是我的了。 他轻声叹息:“你根本就是个妖精。”我微笑:“以后有的是妖精等着你,不要太抬举我。” 他却用吻堵住我的嘴,放开我时。满脸的气愤:“等着,我把你弄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轻轻的笑。 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没想过天长地久,我不敢想天长地久。 他给我细细的理衣服,连一个褶子仿佛都要熨贴才肯放手,我静静看着他微笑。 屋外秦福轻咳了两声,我却忽然脸红了。胤禩微笑握着我的手:“现在才害羞,晚些了吧!” 我拖着这一身酸痛回去。泡在浴桶里浑身无力。 临走时他说:“以后有什么事对我说,就找十三屋里的庆喜,他是我的人。”我苦笑,这个消息比我今天做的事,让人震惊的多。 巧儿来叫我,我忙缩在桶里,现在我哪能让人看见。浑身都是‘把柄’。 我忙说:“就出来,姐姐等会儿。” 巧儿就笑:“不是催你,是问你,留饭不留。”临走又笑着调侃我说:“瞧你急得,好像生怕我进去,可藏了什么人在里面?” 我做贼心虚,明知道她是说笑,可是还胆战心惊了一下。只好笑:“藏着人了,姐姐,进来看看吧!” 巧儿笑得不行就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和你藏的人,再玩会吧。” 她走了,我几乎瘫在水里。 第五卷:咫尺的月缺花残 滴溜着枕冷衾寒 洞房花烛 胤禩大婚,我就站在新房的角落,看着他挑开蓉月头上的盖头,看他带着淡淡的笑意与蓉月并坐在床上,看见蓉月偷眼看他,然后又满脸的羞涩的低下头去…… 我把头低下,尽量不去看,不去听。 阿哥们进来闹洞房,十三一看见我,就蹭过来和我说话。我不能开口,只是微笑尽量侧着头。我在紧紧地蹦着神经,怕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说什么出格的话。 忽然阿哥们发出哄笑声,我抬头才发现他们都看着我和十三。 三阿哥拉着四阿哥的手,指着我们俩笑:“这是八弟的洞房,他们俩倒比那夫妻俩更像那么会事儿。” 十阿哥笑着来拉十三:“等你成亲时再这么热乎她吧!”十三红着脸笑,又回头看我。九阿哥面无表情看我一眼。 我刚才只是尽量控制自己情绪,却没注意,十三正拉着我的手。外人看来我们俩的情形。拉着手,一个说话,一个保持微笑,却尽量侧着头。害羞一般。我们俩这形状才是的夫妇。 四阿哥尽量微笑,眼里却有微怒:“三哥,还没喝就醉了,十三弟那么小懂什么?”让他亲爱的弟弟遭了误会,他生气了? 我忙行礼告退出来,胤禩低着头在微笑,没有看我。 我在角落站了好一会儿,他们都去前面喝酒去了。我正要从侧门走,庆喜却来叫住我:“姑娘,跟奴才来吧。” 记得有句歌词这样唱“爱或情借来填一晚,终须要还,无谓多贪……”终于下定决心,我说:“我得走了。”他只是我借来的,该还了! 转身欲走,胤禩却在我身后站着,嘴角是浅浅的笑还有担忧:“我就知道,你不想等我。” 他把我拉进一间空屋来,他从身后把门关了。我侧开头不去看他,尽量平静:“不必这样,我并不会缠住你。” 他用手捏着我的下颔,微微的不悦:“我不想听见这话,我想让你缠着我。”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6 章 他拥抱我:“十三弟已经大了,别和他那么近乎。” 我讥笑他:“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你成亲,不许我和人说话?”他的手臂几乎要勒断我,严肃地说:“等着我,过了这一年,我就把你娶回去。” 我把头靠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肯说。这话苏悦然也说过。胤禩抓着我的双肩,牢牢的看着我,皱眉质问我:“说话!你不愿意?” 我没有回答苏悦然,我不想他有太多压力,果然他很没压力,连个交待都没有。不能怪他,大概是我并没有答应他吧! 我抬手抚开他紧皱的眉。紧紧地拥抱胤禩,我闭上了眼认真地说:“我等着你,只等你一个人。” 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也许这是可以实现的。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 我的泪大约流光了,只是抬头看着宫门外的红灯,眼睛发酸却哭不出来。只好用手挡住眼睛。免得被那大红的光晕刺伤了眼,刺伤了心。 胤禛就在我身后,他低声冷脸说:“以后规矩点儿。” 我忽然恶向胆边生,拉住他:“四阿哥,把话说清楚,奴婢哪里不规矩。” 他看一眼我拉他的手,忽然笑了。那笑容仿佛慢慢绽开的,淡白的花朵。好看的让人心惊,温柔的让人心惊! 他的笑容让我失措,我忙松开手,不自主的倒退,直到靠住身后宫墙,才算站稳。 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收了笑容哼一声,临走时微微回头神情不明的说:“你自己不知道?还用问我?” 康熙赐婚靖雅格格,下嫁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十一月就要完婚。 人人都给靖雅格格贺喜,她却独把我找出来,哭得十分伤心。 只因这一向,我时而去太后那里和她多有接触。我猜测大概胤禩也跟她说了要娶我回去的话。她们姐弟感情不错。她有心事倒是常同我说。 她哭得惨烈,我只能尽力安慰她。她老大不乐意:“要嫁就嫁个象八弟那样的男人,我才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蒙古野人。” “你在胡说什么?”四阿哥胤禛冷冷的声音传来,靖雅格格变了脸色,她很不喜欢这个四哥,可以说是害怕他。我无奈给他请安。 胤禛冷着脸走到我们面前,语带愤怒:“咱们身上就流着蒙古人的血,蒙古各部是咱们满人的兄弟,蒙古野人?你不想活了,就把这话说给皇阿玛听去。” 靖雅格格更哭了,说再也不敢胡说了。 胤禛冷着脸一摆手说:“好好回去,安心待嫁,再也不要乱说话。”靖雅格格告退了,要带我走。 胤禛却对我说:“你留下,我有话问你?”我无可奈何。他也是好心吧!只是不想妹妹乱说话惹了祸端,只可惜表达方式太差了。 我垂着头等他问话,半天才说:“是不是什么女人都想嫁一个象八阿哥那样的人?” 我只好无奈的回答:“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温尔文雅的,也有人喜欢暴躁易怒的。”说完这话,我忙捂了嘴。惊恐的看他,因为他正在冷冷的看我。 我解释:“不是说您暴躁……”再次把这张惹祸的嘴捂上。真想抽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他冷着脸拂袖而去。 我无语,又疑惑他到底要问我什么话?不是要问我女人的想法吧?要是有其他的事可怎么办?我一句话就把他气走了。 算了,他跟我有什么大事?不过是难为难为我罢了! 胤禩急急得赶来,是靖雅格格告诉他了。我坐在亭子里微微看着他笑。他怕我被四阿哥为难。 忽然十分想大笑,我和四阿哥还不知道谁为难谁?多数时候是我把他气走的。 我没有起身仍然坐着,只是看着他,他关切问我:“怎么了?” 我拉他的衣角,把他拉到我的面前。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身上。 他笑得很温柔,轻轻抚摸我的头发。我想回家,在他的怀里会越来越想家。 第五卷:咫尺的月缺花残 滴溜着枕冷衾寒 畅园春雪 康熙三十七年,额娘去世也快一年了,而我从没去她坟前祭拜过。这是我进宫的第三个年头。胤禩也分府搬出了皇宫。 还在正月里康熙皇上,就要去畅春园住,命有皇子的嫔妃都随行,那些还没分府成亲的皇子们,也在畅春园住着。方便到无逸斋念书。 敏妃也要住在畅春园。我自然就被派去照应胤祥。 其实我心里是老大不乐意的,因为皇子要去念书,我一定要早起晚睡,比在敏妃那儿累了不知多少倍? 何况我是敏妃派来照应的,就是别人偷懒,我也不能偷懒,整天累得死狗一样。 本来天已经暖了,却忽然返了寒。外面下了轻雪,畅春园中花木甚多,院里的花木刚冒了个细小的嫩尖,就遇上雪。 那雪,齑粉一样的细密,绵绵的落着,不自主便抬步出来了,沿着水边的青石小路慢慢的走,任这雪下了我一身一头。 柳枝上的微绿的新芽,水面上半解的浮冰,远处树枝上仿佛是粉红的花苞。被白雪遮得若隐若现。 我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这片天地,几百年也不过瞬乎即逝。 这片白茫茫的天地之后是什么?我的以后又是什么?忽然刮起风来,把地上的雪粉吹起落入池中,转眼无踪无迹。 我还是比较喜欢畅春园,天宽地广。再多的悲哀,再多的故事,也仿佛可以吹散在天地之间,不会留下痕迹。 皇宫里宫墙之中,也常有风过,那却是一种呜呜作响的风声,仿佛悲鸣。风的悲鸣?还是人心的悲鸣?我不得而知,于是常存有恐惧。 我站在风雪中,仰着头闭了双眼。静静的站着,只想不再害怕。 在这里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外带那微不足道的爱情,都是可笑的。可笑的让人颤抖,缘于恐惧的颤抖! 只是觉得似乎多了一个人呼吸声,四阿哥就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破天荒的,不是平时冷冷的目光。有一丝温和。 不知从哪来,他也是一身的白雪,眉毛上也是,象个老人。一下子温和可人起来。 我要请安。他却一把扶住我要蹲下去身子,他的手隔着衣服,都仿佛要烫伤我。 他只是低声说:“回去,回去吧!”他从没这样对我说过话,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脑子十分不转弯,愣愣的问他:“回哪去?”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7 章 他有点微怒:“穿得这样单薄,你不冷?连回哪去都不知道?” 我醒过神来,你早用这样的态度说话,我不就明白了? 我不禁笑了,我发现我十分的贱骨头,他好好和我说话,我反而不适应,只有他有点发火的时候,我才能很快的掌握他的意图。 而且,我觉得,我习惯他对我这样的态度了,如果能惹恼他,我还会高兴上好一阵子。又忍不住笑。他没好气地冷哼:“笑什么?” 我不敢说,就规矩的谢他。“四哥。”十三的声音。 我微侧头,看十三阿哥,八阿哥就在我们身后。胤禩看我的目光有探寻。 胤禩微笑着说:“四哥,咱们同路,一起走吧。”于是二人结伴走了。 十三招呼我:“咱们回去?”我劝他:“您既然早下了学,不如去给娘娘问安去。” 他担心的看我:“你不冷?”我微笑:“不冷,出来半天了,不觉得。” 于是我们沿着水边走,去敏妃娘娘那儿。路上有雪,我们相扶着慢慢的走。边聊着闲天,说笑着。 一个明黄的身影,从拐角处转出来。是太子,和他的师傅。十三给他请安。我也谨慎请安,缩身在一旁。 太子微微的笑,瞥我一眼,对十三说:“听说,你最近书读的很好,只怕得归功于你那个好丫头。” 我这么有知名度?头更低。十三尴尬微笑:“太子哥哥,说笑了。” 太子也微笑:“我看我也得找个好丫头才行,要不十三弟割爱,把这个丫头给我也是一样。” 我十分郁闷。这就是康熙教出来的太子?以前远远看着还好,怎么私下里这么轻薄。十三脸色不好。 太子的师傅,脸色就更不太好看了。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絮絮的劝导:“太子爷,这读书讲究的是沉心用一,跟丫头的好坏有什么关系?老臣……” 惊人一幕上演,太子一脸不耐抬起一脚,就踢向他的师傅。他也没用多少力气,不过想他住嘴,不巧的是地上湿滑,那位老大人吃了一惊,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掉进身后的水池中。 十三气愤,上前去拉太子的衣服:“二哥,您太过分了。”太子一把推开十三。 十三相对于他只是个孩子,被他一推眼看也要掉进水里去。我在一旁,忙把他拉回来,力道没有控制好,十三跌坐在地上也就算了,我在十三的惊呼声中不幸落水。 冬泳!夏天我都不去游泳,到了大清朝,这乍暖还寒的天气里我却要下水! 还好,水不深。更好的是,我已经在外面待了很久,浑身都是冷的。要是我刚从屋里出来,只怕,这一落水,不淹死也冻死了。 我站起来,去扶水里面色青白,浑身发抖的那位大人。艰难往岸上走。 “放肆。”不远处一声怒喝,康熙皇上急急奔这边来了。太子一脸得意,对坐在地上的十三说:“听见没有,皇阿玛说你放肆。” 康熙已到近前愤怒已极,指着太子说:“朕是说你放肆。”康熙气的恨不得要扇他,却始终没有下手。又把举起的手放下了。 有人上来,把我们拉上岸。那位大人,一直哆嗦着说:“老臣有罪,老臣有罪。” 康熙无奈,:“你何罪之有,是朕的错。朕教子无方。”又厉声对太子说:“还不把外衣脱了,给师傅披上。” 太子忙把披风解了给师傅披上。康熙命令他:“把师傅送去朕那里后,你回宫禁足,好好反省。” 看看跪着的十三,和瑟瑟发抖的我,又说:“回去,给她找太医看看。”说完把身上的披风脱了,披在我的身上。 我忙咬着牙说:“不敢。”康熙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眼,又嘱咐十三一句。才带人走了。 十三端着药亲自服侍我,我不肯喝:“您别忙着管奴婢,您现在先去看看那位大人,就说是代太子爷来道歉的,让大人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要生气。再去太子宫给太子爷请罪,说刚才造次了,请他不要怪罪您。” 他端着药碗低着头,不说话,我推他:“您听见没有?” 他叹口气说:“听见了,你也得先吃了药啊!” 我微急:“您先去了,再说,药奴婢自己会吃。”他才不甘不愿的站起来,出去了。 他一出门,就听见他叫:“四哥,八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四阿哥淡淡的说:“回来就听说你这里有事,来看看。你先去把事办完了再说。我们也先走了。”三个人一起走了。 不用猜,他们一定来了有一会了,我说了什么都听见了。我无奈把头埋在枕中,我总是自作聪明的惹祸。 十三回来,我问他怎么样了?他微笑:“我去看师傅,皇阿玛很是夸奖了我一番,我又说还要去给太子宫请罪去,皇阿玛更夸我了。” 我放下心来,太好了,目的达到了。我确实用了‘险恶’的心,我让他去,就是为了给他皇阿玛看的。 得罪了太子没关系,把康熙皇上哄好了才是正题。 第五卷:咫尺的月缺花残 滴溜着枕冷衾寒 狂心已明 十三坐在我身边,用手来试我额头,才放心说:“还好,没有发热,养两天就好了。” 我微笑,这样一个解情识意,体贴可爱的好孩子,将来一定能迷倒一干女性。他也笑:“你在笑什么?”我摇头,还是微笑。 他却低声说:“你已经救过我两次。”我微笑说:“当时太紧急,若有时间想,奴婢可就不敢保还会不会这样做。” 他笑:“净说这些话,你该急急得邀功请赏才对。” 我伸手:“阿哥,一定要是厚赏才行,奴婢可是舍命护主的。” 他却把我的手握住,抬头说:“等着,等我能打猎了,给你弄个兽牙。” 我郁闷:“阿哥,那东西好做什么用?”耍我?既不是金银也不是钱财,兽牙,我要来干什么? 他微笑:“亏你还是满人的女儿,连兽牙干什么用都不知道,那才是最贵重的礼物。是护身符,野兽的凶猛,猎兽人的勇气,能阻挡一切不好的事。” 我感动,我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可以阻挡厄运的护身符。也许是这样一个人。 康熙皇上出巡五台山去了,胤禛随行。他临走时来问十三要什么东西。十三笑:“不敢要什么!四哥回来查功课时少骂几句,比什么都好。”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8 章 他也微笑:“你要是没有偷懒,我不会骂你。”说完随意看看屋里没有我的影子。似乎忍了忍,还是皱眉问了。“她还没好?” 我在屋里躲着,心想:早好了,不愿见您罢了。上次指使十三去赔礼被他听见了。不知他会给我什么脸色看。 我虽不怕他,也喜欢看他生气,可是分寸还要把握。气大了,把我干掉。我就不用玩了。 我是不怕死,可我怎么没去上吊?我只是想,最好有个不痛苦的死法。 十三微笑:“好的差不多了,我怕她累着,没让她伺候。” 那位爷又皱起了他两道好看的眉,然而终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临走又嘱咐十三好好用功。 敏妃娘娘差人来叫我过去,送了个及其无关紧要的东西。 屋里什么人也没有留,只有我一个人,我恭谨的垂着头。敏妃上下打量我……端一旁茶杯轻啜一口,放下杯子,才缓缓的微笑。 “你是个明白丫头,从开始我要你过来,就是看中了你这份明白。”她停住。我的心却在狂跳,不知这后面的话,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现在你用这份明白,照应着十三阿哥,那样最好,我也放心。”她缓缓的说。 我不太懂她到底说得是什么,可是我觉得,我该表表忠心才对。 继续垂着头说:“娘娘,奴婢刚入宫时,是娘娘救了奴婢,让奴婢免遭责罚。奴婢一直铭记在心。从那时起,奴婢就发誓,一定好好伺候主子,报答主子的大恩。主子今天这话,就折杀奴婢了,无论何事,都是奴婢分内该做的。” 我还真是无耻的小人,这样的话已经能说的面不改色了。 敏妃娘娘微笑了:“你也不必自谦,我明白的。”又嘱咐了让我这些日子好好照顾十三阿哥的话。 我出来,和巧儿她们告别,巧儿微笑:“又走,这些日子,可想你了。”我也微笑:“等回了宫我还回来的。我也想姐姐们。” 彩玉听见了就低声打趣我:“想我们在其次,那位又走了,只怕那才想的慌呢?”她在说四阿哥。 我微笑:“姐姐,最近我也能同那位说上几句话了,要不要把您背后非议他的事,告上那么一状?” 彩玉赶紧住了口,就骂我:“好丫头,出去两天摆起谱来了。莫冤枉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和巧儿就笑,我说:“姐姐,从今往后,不说的话,我以前就当没听见,可好?” 彩玉也不敢再说什么,因为我从没跟她计较过,大概对此番威胁仍不甘心,就又微笑着对巧儿说:“这丫头,平时不声不响,其实最坏心。” 巧儿也笑了:“你这话可真冤枉她,她如真坏心,何苦跟你说,挨你的埋怨,她悄悄的去告状岂不好?” 三个人都笑了,又说一会儿闲话,我才出来。天色已晚,我赶紧着回十三的住所。 胤禩在等我,一看见我,就一把抓住我的手,风一般的把我带到没人的角落。 我微笑问他干什么?他皱眉看了我好久,我不喜欢他皱眉,看着让人担心。我问他:“有什么烦心事?” 他双手自始抓住我的双肩,半天才叹息说:“我知道你聪明,可是直到那天我听见你让十三去赔礼,我才知道,你远不止聪明这么简单。” 我微笑:“您过奖了,奴婢,也不过觉得那是个礼节。” 他也笑了,轻轻抱住我:“你这份礼节的周全程度,只怕将来做皇后都行。” 我的心忽然颤抖,我伏在他耳边轻轻的问:“你想当皇上吗?” 他看着我,久久的,终于慢慢的微笑了,他把头低下,也在我耳边轻轻说:“不是想,是必须!” 他的野心,就这样毫不掩饰的铺排在我面前,我知道却还是惊了心。不光是因为他最后的结局,还因为他的决心,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他的话一出口,我就觉得绝望了。我根本不可能阻止他。 他说:“我可以给你最好的。”我什么都不要,我能为他做什么?用我知道的为他趋吉避凶吗? 我对他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可以平安无事。”他微微的笑。 临走时我忽然想起,我的那个选择我问他:“你说我是夏末好,还是做初九好。” 他微愣却笑了:“有什么分别?”我专著的看他,一定要个答案。 他轻吻我的脸颊:“所有人都可以叫你初九,夏末是我一个人的。”我微笑了,跟没选一样,我现在就是这样。 果然这种问题,只能自己解决。 第五卷:咫尺的月缺花残 滴溜着枕冷衾寒 后时之悔 康熙皇上结束巡视回了宫,我从慈宁宫里出来时,正碰上四阿哥他一个人,会不会太巧了?我低头给他请安。 他把手里的大包递给我,十分厚脸皮的说:“我要去十三阿哥那儿,没带人,你跟我过去。”我苦笑。 我抱着包跟着他走,他就问我十三阿哥的功课,我事无巨细的回答,一定要显出我用了心伺候了。 他倒没说什么,只是到了之后就接过包说:“你回去吧。”他不愿我见十三。我告退时,他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递给我。 我不肯接,他皱眉:“正好多出来,给你好了。” 我微笑:“四爷留着吧,万一再有个什么‘不重要’的人,您又想赏点东西,不是正好?何苦给奴婢,白糟蹋了您‘多出来’的好东西。” 他为之气结,最后无奈说:“是专门给你带的,别气我了。拿着。” 我错了,我不该老这样,他的口气温和无奈的让我心惊,他该不是对我……?我惟有低头接过,道谢。赶紧告退回去。 他给的是几本元曲集,词集。翻开才真正郁闷,扉页是他写的字。我看多了他的批注,认识他的笔迹“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还有我写的那些,思春词句。 胤禩出征那段日子我写在他书上的,他莫不是以为,那些思春思念的字句我是写给他看的?我又惹了祸!我头疼,抱着脑袋倒在炕上。 康熙皇上封皇长子胤禔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诚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俱为贝勒。同时年仅十八岁的巴阿哥胤禩做了内务府主事。一时风头无两。 他的额娘也晋封为嫔,未及又封了妃。他终于用他的才能,为他自己和他的额娘,换来了应该有却一直没有的地位。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29 章 皇宫里大开宴席,我躲起来,巧儿就奇怪:“怎么不去了?”我说:“最近头疼,怕上前面去伺候不周,得了错处。”巧儿也就不问了。 我在屋里守着,隐隐听见前殿,鼓乐笑语之声。心里是疏疏淡淡的忧郁与恐惧。 外面的小宫女进来说:“姐姐,外面有人让姐姐去御花园。”我问什么人?她摇头:“不知道,那个公公说了话,就走了。” 我又问:“是叫我去?”她说:“不是,就是找贴身的宫女去。” 娘娘的贴身宫女,只有我一个人在屋里,很明显是找我。我怀疑是胤禩,我们已经很久未见了。于是我就嘱咐她看屋,出了门。我一进御花园就后了悔。在一边等我的是胤禛的太监。 我硬着头皮去见他,他背手站在树下,“书看过了?”我真想说我没看,可是…… “奴婢看过了,奴婢从别处抄的词句,弄脏了贝勒爷的书,奴婢并不知道那是贝勒爷的书,还请贝勒爷恕罪。”我尽量低头。后背已经出了汗。 他却笑了看我:“你是想说,你对我没有意思。”很对,就是这句话,可惜我不敢说。你能明白最好。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推倒身后树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是在对我耍花招吗?” 他的手那么热,仿佛烙铁一般紧箍着我的手,他的脸靠得那样近,近的我只能看见他开和的嘴唇。我的身体紧张的发抖,心也在颤抖。 我侧开头,尽量把头低下,:“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每句话都是实话。” “哦?……”他拖着长音,我第一次听他用这样慵懒的声音说话,该死的,……该死的,太性感了! 心想,别‘哦’了,你晚了一步。 他淡淡的说话,我却万分的紧张。我宁肯他发脾气,他发脾气时我可以掌握主动,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我在和魔鬼谈交易——我得用最大的代价,却换不来一点好处。 “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个女人,比之其他的女人做事周全些罢了,”他哼笑一声:“直到你教十三去赔礼,我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我欲哭无泪,也只能冷着脸:“贝勒爷太过奖,那只是做人的基本礼仪。” 他微侧头细细打量我,嘴角是浅浅的笑:“你帮着十三,固然好,万一你拿这礼仪,帮着别人怎么办?” 依以往经验,我跟他硬碰硬,只会激起他的兴致。我换副嘴脸哀求他:“贝勒爷,放了奴婢吧!奴婢从不害人的。”这话还真像,妖精求法师放她一条生路。只是法师会放吗? 他显然也吃惊我会求他,愣了一下就笑了:“怎么求我,我以为你会和我斗到底。” “贝勒爷,奴婢就想安生过日子,其他一概没有动过心思,请贝勒爷明鉴。”我低着头。 “没动心思?那你为何趁我睡着了,偷偷亲我?又是为何在我婚礼上哭?”他靠在我耳边低声问。晴天霹雳! 我的头要爆炸,他装睡!我急忙解释:“不是的,那是因为奴婢怕您发烧……”看他的表情,我就适时闭嘴了。心里懊悔的不如咬舌自尽算了。 我这是什么屁解释?别说发烧,就是他要发丧,也轮不到我去多事! 我无能为力了,我惹出了祸端,为自己也为胤禩. 想到胤禩我反而平静,低下头尽量声音平和的说:“那件事,是奴婢逾矩了,不过奴婢确实没有非分之想,请贝勒爷大人大量饶了奴婢吧。” 他并不放开我,紧紧地盯着我,冷笑一声,“见好就收吧!别对我耍这些没用的花招,你会后悔的。” 我抬头看他十分认真地说:“奴婢没……”我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吻上来。我的推拒根本无济于事。 逼急了!用脚狠狠跺他。他吃痛,放开我,抱着脚神色痛苦的看着我,我也拼了。 “贝勒爷,就是要杀了奴婢,奴婢也没话说,可是……可是……”我忽然伤了心,泪流满面话也说不出来。 他皱眉,站起身来无奈的劝慰我:“你也不要哭了,以后不会逼你了。” 他又没好气:“还哭?你想想从你入了宫,我受了你多少气?我追究过吗?” 我冷哼:“就因为您不追究,奴婢就要,感恩戴德的投怀送抱吗?要是您这么想,不如把奴婢杀了,咱们俩都痛快了。” 他终于无奈了,却也笑了。我也无奈,无奈至极。 我受了刺激,一直精神不振。也没有闲心管其他的事。 直到彩玉神神秘秘的对我说:“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宫里这么多喜事,八福晋却没有进宫?”我摇头,十分不愿听见什么有了身孕之类的话。可是接下来我听见的,不比这个消息好多少。 彩玉看周围没有人,低声说:“听说,八阿哥要娶妾,八福晋又哭又闹,最后上了吊,幸亏救的及时。” 我却笑了!意料之中的笑了!只是我会不会太高兴了点儿?我怀疑我可能疯了?最近我觉得我的情绪已经不太受控制了!这逼死人的皇宫啊! 我对彩玉说:“她做的很对,若是我的丈夫要娶小的,我也会这样做。” 彩玉也笑了:“你们倒是知己,”接着又说:“不过这事,只怕要把八阿哥的名声弄坏了。”她说的对。 我们何止是知己?我们爱着同一个男人,蓉月大约比我爱的还深,她为了阻止他宁肯去死。 别处的名声就罢了,皇上那里的印象一定不会好,连个老婆都搞不定?再说这样的女人怎么母仪天下。 是蓉月的错吗?我是事情的起因。何况现在我还招惹了胤禛,那个最不能招惹得人。我和蓉月两个爱他的女人要联手毁了他吗? 胤禩见我了,他看我的神情那么忧郁。他不肯说。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问我:“再等我一段日子好不好。” 我好好的看他,还是开了口:“别再提娶我的事了,她不会同意,闹大了皇上要不高兴的。” 他把脸沉了,坐回椅子里。“你在这宫里多待一天,我就要担心一天。” 我微笑:“就算有一天,有什么万一,我也不会把那个人说出来的。” 他满脸怒容,站起身来。紧抓住我的手:“你以为我怕自己泄露出去吗?”这么温雅的八阿哥也被我逼急了。 他紧紧地盯着我:“我爱新觉罗,胤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每一件都不曾后悔,也不会害怕。” 他没有说谎,就连最不能说得野心,他都对我说了。我轻声哀求他:“轻点儿,手被你捏断了。” 他慢慢放了手,我抱住他:“我知道了,我是为了你好,我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他也回抱着我。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0 章 我的心乱如麻,四阿哥那儿还有一段扯不清道不明的公案,怎么办? 是我自己惹得祸,不敢说出来,也不能说出来。 第六卷:銮舆迥出千门柳 阁道回看上苑花 咫尺天涯 我与胤禩只能擦肩而过,我只能在他经过时,看看他的衣角,借以判断他的心情。 我们必须规行矩步,他的周围总是有很多人,人人都讨好的微笑:“八爷。”他的微笑会远远的送过来,我知道那笑容里是给我的。 我却不敢回应,只能把它记在心里,然后把头垂下。我们在咫尺,却是相隔天涯。 我总是随身带着他给连环,他说过要教我,然而我们的会面那样短暂,我们没有这样闲暇的时光。一切都是奢望,都是奢望。 胤禛却总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借口找我,他会非常‘无耻的’说:“昨儿个打雷,我受了惊,给我抄本经来。” 我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只能对他说:“那您可有日子等了。” 他淡淡的笑,眼里是志在必得:“我等得了。”我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气,在心里。 康熙三十六年秋末,康熙要奉皇太后巡视塞外,因要顺便冬狩去,从众阿哥中挑人随行,十三一向讨康熙喜欢,当然随行。敏妃毫不犹豫的让我和十三的宫女环儿一起跟去。 九阿哥最不幸,皇上查功课,十阿哥背到半截忘了,他们兄弟俩感情好,他怕十阿哥因功课被留下,就偷着提点他,结果被他老爹发现。 康熙皇上大发雷霆:“这作弊的,比背不好的更可恶。”于是剧情大反转,十阿哥反而随行,胤禟留下了。郁闷的他不行。 我去给十三整理东西,他就在院子里站着,看我的哭了。以前他看见我都是一脸傲气的。 我心里忍不住笑,可是又觉得对恩人笑,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之嫌。未免太昧良心。想发善心劝慰他,又怕他以为我笑话他,真的很难开口。 十阿哥就劝慰他:“九哥,你也别郁闷,想想八哥,刚成亲一年,这不,就要出门去做和尚了。” 九阿哥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做和尚?为了什么?”我低着头侧耳倾听。 十阿哥也笑:“别提了,咱们那位八嫂,不让丫头的跟着出去。八哥这次带出去的清一色大老爷儿们儿。” 九阿哥虽然笑,可是也皱了眉:“蓉月太过分了,连个侍女都没有吗?”十阿哥哼一声:“千万别说这个女字,就是个母苍蝇,也不准在八哥面前过。” 我却噗嗤一声笑了,我知道我不该笑,这件事和我有切身关系,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里的苦涩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九阿哥拿眼瞪我,又回头问十阿哥:“你怎么知道的。” 十阿哥叹气说:“九哥不去,她没来找您。凡是这次随行的,除了皇阿玛,其他她还说得上话的,她统统嘱咐过了,说让我们把身边的婢女看好。” 九阿哥生气了:“她这是要干什么?八哥也不管她?” 十阿哥无奈:“管?省着点吧!上次已经……唉!九哥你也得找机会劝劝她,咱们看着已经过火了,皇阿玛得怎么想。” 九阿哥沉着脸不再出声。十阿哥没好气:“我惹她不起,已经和她说了,我一个侍女也不带。” 十阿哥看着我笑:“幸亏,十三的人是娘娘亲自派的,不然咱们兄弟这次出门,就得让侍卫给倒茶了。” 我们出了宫,十三只让我跟着他坐在他的车上,我倒是舒服的很,阿哥的车驾肯定比宫女的车舒服。 十三总是缠着我说话,这个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兴奋得有点大发。我心情不是很好,就让他背书,他背我听。 他背的津津有味,我却走了神,手里拿着书靠在车厢上发呆。 车队停下来休息时,四阿哥来找十三。帘子一掀开,我才醒过神来,四阿哥的冷脸还真是冷的可以,我低头才发现,十三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后面的十阿哥凑上来,看见就笑:“我说,十三的车上,怎么没有声。” 我忙摇醒他,他睡眼惺松。爬起来打着呵欠叫:“四哥,十哥。” 四阿哥没好气地说:“刚出门就懈怠成这个样子,以后跟我去我车上。”十三莫名其妙,不过看他脸色不好,也就答应着。 我无奈的低着头,开始他是怕我给十三使坏,现在他是为了我。怕他弟弟喜欢我。 十三下车,十阿哥就拉着他笑。我也得下车站站,却发现腿早麻了,根本站不起来。 胤禛一躬身,半个身探进车里,把我打横抱起来。我慌忙挣扎,他却不理,把我抱下车。 十阿哥和十三本来在说笑,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他面色如常,把我放下,我忙推开他,却根本站不住,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他又一把拉住我,微微笑了低声说:“逞什么强?” 我无可奈何就喊:“十三阿哥,来扶奴婢一把吧!奴婢腿麻了站不住。” 十三笑了,过来伸手要扶我。胤禛才把我放开。嘴角却始终带着微笑。我抓着十三的手站稳了,才发现胤禩就在不远处。 胤禩微笑着走过来,对他们说:“前面问咱们弟兄们什么时候过去?” 胤禛就微笑对十三说:“走吧。”十三担忧的问我:“你站的住。” 我点头:“扶着别处站会儿就好了。”这时十三的宫女环儿也过来伺候,就上来扶着我,我对她道谢。 他们兄弟结伴走了,我呆呆看着他们的背影,胤禩的背影不高兴。我微笑了。却有点想哭,我对他的背影衣角的了解程度,远多于这个人。 第六卷:銮舆迥出千门柳 阁道回看上苑花 銮舆迥出 后来我就和十三的宫女环儿占据了十三的车,十三被他四哥抓走了,根本不准他回来。 环儿就笑:“多亏了你,我才有这样的运气。”我微笑:“这得多亏了四贝勒,可没我什么功劳。” 我不太喜欢环儿,因为我的那次遇险。虽说宫里同名的宫女大有人在,可是我的一听见这个名字,就牙疼。 总算到了个驿站,可以不用露宿真是好。虽然也就歇半天,总算是歇歇。 我和环儿认认真真给十三泡了壶茶,环儿微笑说:“再让庆喜去要水烧上吧,只怕一会儿要不够的。”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1 章 果然水刚烧上,十阿哥就来了。胤禛后脚也来了,他问十阿哥:“怎么过来了?”十阿哥就笑:“我的侍卫泡的茶不好喝。” 他也问胤禛:“四哥怎么也来了?”胤禛微笑:“我的侍卫也泡不好茶。” 他出门也没带侍女,我也是出了宫才知道,后来十三说:“八嫂不准八哥带人,四哥就跟八哥说,别让皇阿玛看着不好,所以他也不带了。” 我问十三:“那八贝勒是不是很感激四贝勒。” 十三微笑:“那是当然,四哥和八哥很好,住的也很近,对了,你去过四哥家,八哥家就在……” 我却没有心思再听,胤禛的心思藏得很深,他讨好着每个兄弟,特别是这个风头正劲的八弟。 端茶时我终于大体确定,我咬的那个人是谁了?环儿抢着给十阿哥端茶,十阿哥微笑着,两下里错手的时候,他用小指勾了环儿的手一下。环儿羞涩的笑。 我侧开头,深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背运,总是看见不该看的,碰见不该碰见的。 四阿哥紧抿着嘴唇,微皱眉看十阿哥一眼,又不着痕迹的低头吹茶。他也知道? 我又紧张了,那我和胤禩的事,他知不知道? 他微侧头看了一眼,呆呆看着他的我,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我忙把头低下,他不知道,我相信他没有这么大的气度。 如果知道,我看他会马上想办法把我弄死的。 十三叫我:“初九,你在想什么?快给八哥倒茶。”我大吃一惊胤禩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注意。我最近很多时候都会这样。 我的心思用的太多了,我不是个惯用心思的人,从来了这里,天天打着十二分精神应付上下,生怕不周全出了这么叉子。最近越觉得精力越来越差了。 太医给我看过,就说我思虑太甚,一定要调养。我苦笑,和林黛玉一个毛病。 忙去给他端茶,他淡淡的接过。对四阿哥微笑:“都是弟弟的不是,连累兄弟们,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他自己开口调侃自己。看来关系真的不错。 胤禛微笑:“说这些做什么?家宅平安才是正理。” 我看十阿哥巴不得这样,他就可以来会会小情人。他们兄弟说话,一会儿前面来人催促,我们又要上路了。 十三苦着脸问四阿哥:“四哥,我回自己车上坐会儿不行吗?”四阿哥微笑着同意了,又对我说:“你去我那儿,帮我整理东西去。” 十三马上跳起来:“不用了四哥,我和您一起。” 一屋子人都笑了,胤禩笑着侧开头,我知道他的眼睛没有笑,所以他怕人看见。 这路上人多眼杂,胤禩从不来找我,可是我知道,他满心的质问疑惑在等着我。 我们晃晃荡荡的走了好些地方历时月余。终于停在了盛京,住进了沈阳的‘故宫’。 皇子们自然陪着他们的皇阿玛去了,我们就在屋里收拾东西,会在这里住个把月,我心里松口气,总算不用身体受折磨了。 十三还没有回来,我问庆喜有没有浴汤,庆喜当然二话不说的准备好了,我洗完了,巧儿去洗,我把头发编了发辫,在十三屋里整理小东西。 太后那里赵嬷嬷派人来找我,我只得跟出去,临走嘱咐庆喜,巧儿回来告诉她声。庆喜答应着。 太后说心神不宁,让我给她读经听。于是她歪在热炕上,我在地下的厚垫子上跪着,念给她听。直读到天黑,我的嗓子差点冒了烟。 赵嬷嬷适时地开口:“主子也该用晚膳了。”我才得救,我磕了头,先用手把膝盖揉一下,虽然是很厚的垫子,可是跪这么长时间,我的腿只怕也站不起来了。 我慢慢的站起来,尽量稳住往后退出去。出来有小宫女给我拿水:“姐姐喝吧,嬷嬷吩咐下半天了。”我顾不得客气一饮而尽。 那小宫女都被我吓着了,因为我几乎喝了七八壶茶水。 我没敢走等在外面,腿上的疼痛,慢慢清晰起来,额头上便沁出一层汗。嬷嬷出来我就给她道谢,又问:“太后娘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嬷嬷就笑:“知道你辛苦,回去吧,没事了。”我才敢告退出来,一出来,冷风一吹,我的腿就哆嗦了。 疼得根本走不动了,可是我也不能就这么,在外头冻着啊!我尽力扶着回廊的柱子,从这个柱子到那个柱子慢慢蹭。做人奴才的苦楚,何止这一点。心酸的很,几乎要落泪。 胤禛迎面过来,我们对面看着彼此。他走到我身旁,把我打横抱起来,我哀求他:“贝勒爷把奴婢放下,让人看见,怎么办?”他微微的笑。不肯放手。我不自主搂着他的脖子,泪落了下来。 我累了,真的很累,可是我的理智并没有丧失,我仍哀求他:“奴婢真的能自己走……”他却打断我:“别逞强了”一会儿又说:“女人还是温柔点儿好。” 我无可奈何:“贝勒爷,饶了奴婢吧,奴婢就是个粗人,不会那些个。” 他哼笑一声,不理我。他的侧脸因为这样笑容看起来很温和。 我心里长长的叹息,他根本就像个孩子一样,只有小男孩,羞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时,才会一直为难喜欢的那个人。 只是方式真的错了,适得其反。很多小女孩的成长路上,都会遇到一个或几个这样的男孩子。然后讨厌他们。 我不讨厌他,因为他为难我,我也会气他,我甚至喜欢和他斗。假以时日,也会是一段欢喜冤家的姻缘,我大概会爱上他的!只是我先选了胤禩,而且是没留后路的选择了他。 从苏悦然那里受了重创,我依然没有学会给自己留后路。我是个傻子,却是个没有后悔过的傻子。 第六卷:銮舆迥出千门柳 阁道回看上苑花 昨非今是 我在他怀里看着他愣神,胤禩十阿哥,十三都看着我们。胤禩把手紧握着背负在身后,唇边的笑容,紧紧地绷着。不绷着怎么行,不绷着脸便沉下来了 十三跑上来问我:“初九,你怎么了。”我挣扎着下来。 胤禛替我答:“在太后娘娘那儿读经,跪了大半天儿,路都走不了了。”十三就扶我回去。我不敢看胤禩,怕胤禛会看见。 回了屋,把裤子卷上去一看,整个膝盖都青了。十三要忙着找太医,我赶紧拦着了:“就给娘娘去读个经,回来就找太医,不知道的以为我那乔作势,让太后娘娘知道了,该怎么想奴婢?” 十三郁闷的很,我对他说:“咱们就带了活血化淤的药,不用急。” 上了药,环儿去伺候着十三歇息去了,我一个人在屋里,心里极其盼着他会来看我。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醒来时,我手里握着一瓶药,努力回忆昨晚谁来过,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药很好用,也就一两天的工夫就不疼了。行动不受限制了,我就让环儿歇着,我伺候。她微笑:“一气养好了吧,别又伤着,我受累事小,你也遭罪。”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2 章 我于是就真的歇起来,反正这是宫里,从别处调个人来也一样。不过也多亏从那以后,太后没有再‘心神不宁’不然我就死定了。不,应该说我残废定了。 我坐在院子里仰头看天,这里也发生过很多故事,关雎宫的宸妃海兰珠,永福宫的庄妃大玉儿。 皇太极放下战事,为了他的海兰珠回到这里。我微笑如此深情的人!很想知道如果他见了她最后一面,就不会伤心了吗? 我不明白,在这里到底夺嫡的斗争惨烈些,还是那些悲痛欲绝的爱情更伤感? 忽然深恨自己,为什么以前不多注意历史,却只记得了历史上这些爱情故事。如何帮胤禩?我只知道结局,却不知道细节。 胤禩站在我身后,微微的笑,却有担忧之色,轻声问:“好些了没有?” 我微笑:“好了,多亏了那药。” 他微皱眉:“谁送的药。”不是他! 我忙掩饰:“哪有人送药,是敏妃娘娘给十三阿哥的药。” 他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冷森:“那药是我送的。”我无奈了,他在试探我。而我的反应,明显心虚。 我的这二两重心眼,在他们眼里真的不值一提。我彻底死了心,我还可以做什么?说什么? 我连解释都没有力气了,只是长长的叹气。 “不是我,你以为是四哥是吗?”他低声问,我无话可说。 他忽然笑了:“你别多用心思了,免得把自己害了。”我冷冷抬起头看他。 我冷笑:“你以为是我对他用心思?”他看我半天,才把头侧开。“你没有,他却用了,我说过,你在宫里一天,我就多担忧一天。” 我的气并没有顺,仍问他:“这么轻易就相信我。” 他微微笑了:“米已成炊我才不怕。”停一下又说:“其实我怕,怕你跟别人走。” 我没好气:“不必怕,多少女人眼巴巴等着您呢!” 他慢慢在我面前蹲下,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的心在你手里,你走了,我怎么办?”好甜的情话! 古往今来多少女人,为了这样的男人,为了这样的甜言蜜语。前赴后继。除了拥抱他握还能做什么? 他问我:“刚才在想什么?”经此一役,我学乖了,撒谎永远没有好处,我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我在想关雎宫的宸妃其实很幸福,得到太宗皇上如此的深情,为了她从松锦战场赶回来,可以说连国家都不要了。” 他却笑了,笑得很灿烂。我怒瞪他“笑什么?我不能这么想吗?” 他拥抱我:“可以的,你想什么都可以的。夏末,你也会很幸福。”我的泪落在他的肩上,我忽然希望自己真的只是夏末,也许那样会幸福! 第六卷:銮舆迥出千门柳 阁道回看上苑花 无垢净光 十三要出门玩去,让我跟去,我苦着脸:“哪儿都可以去,就是千万别去庙里了,奴婢这腿跪怕了。” 十阿哥就笑,最近他就差睡这儿了。胤禛胤禩正进来听见了也笑。 大家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出来十三就对我说:“要去看看舍利塔。不用跪,不过要爬上去,也是累人的。” 我微笑:“这就好。‘’这座佛塔有个好名字。我在塔下,手遮着这光,往上看。如果是我,我倒想去看看雷锋塔。 因为那里据说关着白娘子,断桥上一回眸,爱上了一个男人,为了他水漫金山。我叹气。我果然是个俗人,仍然放不下。 我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往塔上走,我拉在最后。还听见上面一层,十三喊我:“初九快些。” 我无奈对他喊:“阿哥先走吧,奴婢不惯‘行军’走不快。”他就在上面笑,我走了一半不想再走,就从门出去,在栏杆处站着眺望,这个年代没有高楼大厦,这个高度已经足够看清一切。 农历九月,盛京已是隆冬,远处有人在冰上嬉戏,笑声回荡,不知为何衬得我的心境这样凄凉。 我不是不害怕的,我知道作为初九这一生,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再有这样的笑声,我已经不太会笑了。 我双手扶栏,大口的呼吸,却被冷风呛着。正在咳嗽,有人过来,我侧头是胤禛.他站在那里,也不靠过来,就那么看我。神色很温和。 我给他跪下,他笑了:“不去跪佛祖,来跪我?” “奴婢,求四贝勒放过奴婢。”我再次认真地说。他却冷了脸半天才说:“好。”说完转身要走。 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么痛快?我不是做梦吧?怎么这么不真实?我追他下了楼,我要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脚下打滑,我险些要滚下去,他回身来抱住我,我惊魂未定,紧抓着他的衣襟。 他微微笑着低声说:“你要是不追出来,我就真的放过你。” 我如落冰窟,苍天啊!我真的只是要问问他,话是不是当真?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忽然笑出来了!大笑!我已经快被这帮自以为是的人,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命运给逼疯了。 塔上有说话声音脚步声:“初九在笑什么?”我没有时间解释了。我推开他,径直下了塔,我还是有点恍惚。 他们都下来,十三就笑:“你在笑什么?”我微笑:“四贝勒说了句话,奴婢要问是不是真的,哪知失足摔了下来。奴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自己笑话自己。” 十阿哥笑:“什么事?这么急着问?”胤禩抬头看我微微的笑。 我微笑:“摔忘了,不过四贝勒肯定还记得。”都看向他,他淡淡地笑:“不巧,我也忘了。” 如果能,我就咬死他,太可恨了! 他们在河边牵着马边聊天边走,我垂着头慢慢跟在后面。 十三来拉我:“来来,上马?”“您要干什么?”我往后使劲,他又想干什么。 “教你骑马?”我硬被他拖上了马,胤禩来劝阻:“十三弟,这地上冷硬,她没骑过马,一会儿再伤着。”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3 章 我反而笑了:“八贝勒放心吧,要是能摔死,倒是奴婢的造化了。”胤禩微微皱眉,沉声命令我:“下来。” 我看胤禛,他知道我的话是说给他听得。他紧皱着眉:“不许胡闹,下来。” 我一拉马缰,双腿一夹马腹,用手狠狠拍马。那马一声嘶鸣,奋蹄跑起来。我回头看他们,十三愣着,十阿哥在看热闹,胤禛胤禩忙着去找马。来追我。 我微笑了,我是会骑马的。我的一个嫁了大款的朋友,带我去马场学的。她老公的票子确实很好看,就是体型很考验马的体力。 当时我对朋友说:“你觉得好,他又对你好就行。”朋友们都喜欢我,她们说:“夏末,你真宽容,”我以宽容著称,现在我又为我的宽容添了一笔。 完全可以想象她们的表情。她们会说:“你以为你是观世音吗?”想到此,我便笑出来,是大笑。作观音难,做复仇女神就更不容易。 我选择了一条很注定很难走的路,我还没有弄清楚我自己是谁的时候,我就作出了选择。 这选择会为胤禩带来什么?我不知道,却越来越觉得前路上,满是荆棘。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利刃一般。我侧头时,左边胤禩已经追了上来,脸上带着微笑。右边胤禛也来了,淡淡的笑意。 我也许可以用我自己去帮助胤禩,我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许可以知道胤禛要做什么! 这个念头开始在我脑海里生根,像一把刀横插在心头。拔掉它剧痛,留下它更痛! 至今为止我只是自保,从不害人。况且这对胤禛不公平,可是如果胤禩死了就公平吗?况且我无法下定决心去害谁。我头开始痛。剧痛! 我收了缰绳,马儿缓缓的停下脚步,他们两个也都收缰住马,跳了下来,两个同时伸出的手,我没有握住任何人,自己跳下马来。 胤禩不着痕迹的,用伸出的手去拉马缰。 十三对我会骑马这件事,开心的不得了,一直说要和我去围场上赛马去。我只好微笑。 第六卷:銮舆迥出千门柳 阁道回看上苑花 自知之明 回去屁股还没坐热,胤禛就派人来,对十三说要个人过去给他用,明摆着是叫我去,十三想让环儿去,环儿几乎哭给我看,她害怕。 我对十三说:“奴婢去。”环儿感激的看我。 我去给他收拾公案文件,他倒没有为难我,也没有对我说什么,当然我看是康熙给他派的事多,他没工夫理我。 他忙完了,对我说:“出去走走。”我低眉顺眼的跟出来。同他保持距离。 花园中,到处的梅花树影,映照的我的心也美好起来。生活如何,我不能控制,我却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情。 我抬头去看天,对自己说。别逼自己了,也许可以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不顺其自然又如何?我看胤禛,他也在看天,神情依然冷淡,我却知道就是他,也有烦心的事。 这个男人,会被我打败?绝对不可能吧!如果我从他那儿得了什么便宜,那是他没有计较的结果。这一点我有! 有个不知何职的官员。来找胤禛回事。“贝勒爷吩咐的事,奴才们办不了!请贝勒爷恕罪。”来人跪着低头,神色却没有请罪的意思。 胤禛冷着脸打量他,已经有了愤怒的意思:“为什么不能办?” 那人仍不急不慌:“会贝勒爷的话,那笔供奉本来就是微臣的上司,欠下的,微臣清水小吏一个,何来的本事去偿还,上头追的紧,微臣又不忍心往下摊派……” 胤禛却发了火:“住嘴,你上边留下的,你就没沾过?根本就是要看看,是不是得罪的起我? “贝勒爷……冤枉微臣,这罪名微臣不敢认,就是说到皇上那儿,微臣也不认。”一脸的不识时务与愤愤不平。我无奈,这位一看就是个愣头青,跟贝勒顶嘴? 我看胤禛的表情,知道他要发火了,我忙一把拉住他。低声对胤禛说:“贝勒爷,怒目金刚不如低眉菩萨。” 他吃了一惊看我,终于还是把脾气压了下来,却一把抓住我拉他衣袖的手。 我挣脱不开,也就由他握着。我对那个官员微笑着说:“大人的官儿一定做的很大,”那官员也愣住呆呆的看我。我接着说:“要不就是大人的靠山很不得了。” 那官出了汗,把头低下去了,他果然是被人怂恿来的。 我对胤禛微笑:“贝勒爷,要都不是,那么这位大人,就肯定是刚正不阿的人!奴婢在宫里这么长时间,还没见过哪位大人。敢这么跟皇子阿哥说话的。” 那人也害了怕,把头俯下去不敢在说什么了。胤禛已经消了气,只是淡淡的说:“我今天心情不佳,你先回去吧!” 那人忙告退,胤禛又叫住他:“你记着,你不是为我办事,你是在为朝廷,为皇上事。”他忙应了赶紧走了。 胤禛抓着我的手,紧盯着我,我把头低下了。那一瞬间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没安好心的,想取得他的信任? 他微笑:“到底说你太聪明,还是教你的那个人太聪明呢?” 他仍认认为有人训练过我吧!我无言以对。只好说:“贝勒爷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奴婢无话可说。” 胤禩就站在不远处,看我和胤禛拉着手,他慢慢的走过来,脸上是温和的笑意,我的心酸楚起来,真的很想就此挣开胤禛的手,扑到他的怀里。我却不能。 胤禛缓缓地放开我,缓慢的让人可以看出他的不舍。他要做什么?为了向弟弟昭示,这个女人他看中了吗? 我暗暗的忧伤,低着头。胤禩微笑:“四哥,刚从前面出来,就听屋里的人说,太子爷的谕旨,突彦送到我那儿去了,这就回去让人送过来,您先看。” 胤禛就笑:“你多想了,是我叫突彦送去给你的,太子爷的谕旨也没说给谁的,我最近忙乱,就想躲个懒让你帮个忙。” 我却知道,不会这样简单,太子会没说给谁,就发谕旨来?鬼扯也要有个谱才行。肯定他是不想管,就把烫山芋扔给胤禩. 心里真想胤禩坚决给他送回来,胤禩却微笑:“四哥客气了,弟弟能为四哥分忧是弟弟的幸事。” 胤禩临走时说:“四哥,前些天我得了副字画,一会儿派人给您送来。”胤禛微笑:“你的人也忙,就叫初九去拿就行。” 胤禩打量我一眼,微笑对胤禛说:“她不忙?”胤禛微笑看我:“现在不忙了。” 胤禩点头,依然微笑,却是看也没看我,就走了。 他把画卷给了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然后看也不看我,自去书桌旁办他的公务去。 我说:“贝勒爷,奴婢走了。”我没有动,双眼睛紧盯着他。他头也不抬的嗯一声。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4 章 眼里已经有了泪,强忍着。微提高声音:“我真的走了。”他仍不抬头,专注的看面前的公文。我愤怒委屈,转身就走。 出了房门,也就走了几步,便走不动,我走不了的。无论是心还是人都走不了。 又回身跑回他的屋子,他仍然坐在桌边没有动过。我把门关了,怒问他:“为什么不叫住我。” 他忽然微微的笑了:“要走的留不住,不走的,你会回来。” 我愤怒:“我如果不回来怎么办?你就这样放弃我?” 他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我面前,轻轻用手抬起我脸,冷冷的说:“你想的太美了,我会那么轻易饶了你?” 我笑了,叹息着笑了。拥抱他,我们之间愿望是好的,结局就不得而知了。 他坐在书桌前,我就坐在他怀里,看到太子谕旨,就皱眉问他:“为什么不回了四贝勒。” 他微笑:“有交换的,四哥帮我了一个忙,我当然得帮他办太子的事。”我更皱眉。 他看我:“为什么这么不高兴?”我叹气:“这大清的江山毕竟是皇上的,要讨好就去讨好皇上。” 我小心措辞劝他说:“你可千万别太针对太子爷,皇上心疼太子爷的紧。”他皱眉:“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上次我落水时看出来的,皇上把手都举起来了,却没有打下手。他这个人失德败势是早晚的事,只是这拉他下马的人,却切不可是你。帝王自古至今都最会迁怒于人,到时他不说自己宝贝儿子有错,只会拿害他儿子的人开刀。” 他面色凝重。细细的看我:“你整天净想这些事?怪不得太医说你思虑过甚。” 我抱住他:“你别担心我,我虽没有多少心计,可是还会看个眉高眼低,知道个人之常情。我说的话,你千万防范就是。” 他才微笑:“知道了,你就少操些心,好好调养身体要紧。” 说到这个我更郁闷,因太医说我思虑过甚气虚神乏,吃药也没什么大效,重点时要少用心思好好调养。他便每天让人给我送燕窝粥,早晚各一次,天天不误都三两个月了。 我反而添了心事。你想啊!我一个宫女吃燕窝?得防着别人看见吧,吃完了又担心有人来取碗具时被人发现。 搞的我整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我借机劝他:“以后别送什么燕窝了,吃的我提心吊胆,反而平白添了心事。何况就是把我零拆整卖了,也不值那个燕窝钱。不治了,还就能死人是怎么着?” 他笑,却也生气:“别胡说。” 他笑了我才放了心,我试探的问他:“需不需要我打听四贝勒的事。”他真生气了:“离他远点。”是啊!我还是离他远点吧!我这个斤两,没资格同他们玩! 胤禛派人来催我回去,胤禩脸色十分难看。紧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我无奈叹气。 临走时他对我说:“我就带你走。” 带我去哪?他的家?那时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家。不是我和他的家。 第六卷:銮舆迥出千门柳 阁道回看上苑花 聚散难期 胤禛在等我,一脸不耐与焦急。我低着头装看不见。他冷着脸问:“怎么去那么久。”我不答话。 他气急了一把将我扯到怀里:“说话。”我忍着手痛冷着脸:“奴婢去帮着收书了。” 他分明疑惑:“那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冷笑:“贝勒爷要是以主子的身份问奴婢,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不禁皱眉,他的目光有如冰刀寒风:“你是在告诉我,你没有耍花招是吗?” “是的。”我坚定地回答。他放开我,非常缓慢的笑了,是冷笑:“好!好的很,” 他轻声吟诵,缓慢而森冷的说:“‘自伯之东,首如飞蓬’既然不是我,你的那个‘伯’会是谁?” 我几乎站立不住,他的意思很明确,随军出征的就那么几个人,不是他,就是胤禩. 我强自镇定精神,艰难的说:“那只是奴婢照抄来的书中字句,为何贝勒爷非要认定奴婢思春待嫁。” 他冷哼:“那么多字句,你又为何偏挑那思春的写。” 我也冷笑:“奴婢只是找意境美的抄下来,贝勒爷不信就问去,但凡认字的女人,谁不喜欢这些词句。哭就是因为想哭,笑就是因为想笑。女人做事何来那么多目的原因。” 他冷着脸,紧紧地盯着我,半晌终于开了口:“你回去吧。”他又叫住我冷冷说:“最好如你所说。” 康熙皇上正式开始了他的冬狩,我和环儿在帐子里待着,聊个天说个话什么的。只是我心里始终有说不出的担忧。仿佛怀揣定时炸弹,我甚至都能听见那嘀嗒着走秒过分的声音。 一颗心终日擂鼓般的跳。环儿都瞧出不对了,归劝我:“还是找太医看看吧!这些天你气色越发差了。” 我连笑都艰难,却也得强撑着:“多谢姐姐,实在不必,就是天气冷些,失了血色罢了。”我只是太忧心了,不会是什么大症候。 不过体力确实是有点不支,越到天黑越气虚。十三回来看见我就急了,不管怎么拦阻,一定要找太医来看我。 胤禛撩帘子进来,自始皱眉,拉住十三:“这样不明不白,请什么太医?” 十三着急:“四哥,你瞧她病的,怎么叫不明不白。” 胤禛挑眉看我一眼,冷哼一声:“她没病,好好歇一晚上,你明儿个带她出去骑圈儿马,散散心就好了。” 我无奈的低头,心里却在苦笑,他果然了解我,只是晚了,真的晚了。我微笑:“就是,四爷说得对。” 十三忧郁的问:“真的没事?”我点头。 我出了帐子,回去我和环儿的帐子歇着。环儿留下伺候着十三歇息。胤禛也同我一起出来,我低着头,走在他身后。 他停了脚步,我吓了一跳,忙站住。他回过头来,淡淡的看我:“你也不用这样终日惶惶不安。” 我低着头,不肯抬头。他轻轻走过来,我忍不住要后退,却被他拉住轻轻地低声说:“好,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心思。” 我抬起头,这是那个胤禛?这样温和无奈的口气。“你放心,从今后我不逼你,只是也不用总是躲着我吧!”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5 章 我无奈也略微有些心酸:“四爷,奴婢总是气您,不见不是更好?” 他忽的冷笑:“不见我,你好去见别人。” 我苦笑:“奴婢现在就去见一个人,四爷肯定就没意见了。” 他冷看我:“谁?”我冷着脸说:“阎王爷。” 他又气又笑,哭笑不得的看我。最后还是收了笑意:“不过有件事你得记着。” 我满怀期待的看他,他要放过我?他挑着嘴角,这表情让我害怕,既不是笑也不是怒,:“原来若是没有心思,现在有也不晚。你记着早早晚晚你会是我的。”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我一人呆若木鸡的站在这寒天雪地里。有点绝望了,我能从他手里逃出生天吗?可能性太小了,太小了! 晚上,我睡得极不安稳,半夜惊醒,却发现身边是空的。环儿不在!我愣愣的坐起来,她不在会去哪?十阿哥那儿吗? 我又倒下,老老实实的躺着。俗话说的好“没有医保和寿险,天黑以后不要管闲事。” 何况现在是半夜,康熙皇上可没有给我这些福利,我还是老实点最好。 我的头脑清醒起来,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胤禛的事跟胤禩说。但是很快我就把这念头打消,自己惹得祸,自己处理。 况且我与胤禛说出天去,不过是男女之间的事。可是要是把胤禩扯进来,事情就大了。 只是我得找机会对胤禩说,娶我的事千万不要说了。 我把胤禩送得九连环拿出来,沁凉的像他的手的温度。我苦笑,在这样的夜晚里,我忽然有了说不清的不祥预感。 我们两个,也许就像我手里这沁凉的连环。我解不开!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第七卷: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虎口脱险 环儿天快亮才回来,我一直装睡,她来叫我,我便揉着半夜没睡的,眼睛,做沉睡刚醒状。 环儿微笑:“今儿个十三阿哥,要带你去骑马散心去,还不快起来。” 我也微笑忙起来洗漱收拾,环儿就嘱咐我,“昨个儿给你拿回来的骑装,穿着吧,骑马方便。” 我正在理头发,就问:“十三阿哥嘱咐的?” 环儿就笑了,笑得有点奇怪:“四贝勒让人送来的,你早睡了。”环儿先去十三那伺候去了。 我镇定着把头发归置好,仍穿着平时旧衣出来。到了十三的帐子,胤禛已经到了,看见我就微皱双眉。 环儿怕得了错处,就主动问:“要去骑马,怎么也不换衣裳?” 我微笑:“穷命,穿不惯别的。”胤禛侧了头,只是和十三说话。 还好只有我和十三,胤禛被叫去伴驾去了。我猜是胤禩伴驾的时候使了什么手段。他不会让胤禛和我出去的。 这一时,尚可!只是一世又如何防范? 我和十三在雪原上跑马。十三就笑我:“跑这么急做什么?要跑到哪里?” 我微笑:“能跑到哪里去?怎么跑也跑不出去的。” 十三看着我,目光变得忧郁“初九你越来越不高兴了。”我微笑,只能微笑。 有侍卫来请十三:“阿哥,皇上和贝勒们往这边来了,让您过去。” 我对十三说:“您自己过去吧!奴婢再骑会儿,一会儿自己回去。”他嘱咐我小心,才走了。 我可不想见到,皇上和他的儿子们。我心情不好,不想应付他们。 我打马往反方向走了。我有点走神了,我闭着眼伏在马上,这样什么也不想的瞬间,真是梦一般舒服。睁开眼时,不知道走到哪了,环顾四周,我都不知道我是从哪来的了。 我皱眉!也不太敢再乱走,正在考虑要不要原地等着。我低头问马:“你知道怎么回去吗?”那马打个响鼻,晃脑袋,它有点不安。 我暗笑自己什么话。我正要抬头,一阵风吹过,我忙抬手档眼。 我的马忽的跳起前蹄,把我掀下来,这家伙嘶鸣一声撩蹄就跑了。好在地上全是厚厚的雪,倒没怎么疼。我正疑惑这是怎么了? 抬头一看,不远处一个‘非常优雅美丽’的身影,正在迈着缓慢而轻柔的步子走向我。 我的心绝望的哀嚎,回头看那没良心的马,早已经没了踪影。这个畜牲,我那么讨好的喂它,到了这生死关头,它就这么把我扔下了。 再回过头来,那只美丽的斑斓猛虎,已经离我只有十几米之遥。 我……我绝跑不过它!我就是能跑过它,我也得能站起来才行。那两条不争气的腿早软了。 那老虎停了步,微抬着前蹄,似要再迈步却又停住了。微侧头打量我,大约是判断一下,我可以够它吃几口的。 人家说猫……不,是虎是猫科动物,和猫一样喜欢听好话。它看来不像要马上开饭。我可以跟它来个餐前谈心。 我用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说话:“你……我……你饿吗?”我马上住嘴,干笑:“咱们换个话题。呃……你结婚了吗?” 它收回了抬出的前蹄,打个呵欠,一股腥气扑面而来,让人作呕。它慢慢趴下了。我呆住了,难道他喜欢这样的话题?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它微舔舔前蹄,把头趴下,似乎想睡。 我的头大了,它嘴角有血迹。它不是不吃我,它是刚吃饱,而我是它的下顿!我往后挪,它却忽然抬起头。用对食物的真挚霸占的眼光看我。我不敢再动。 “别激动!我不走,不如我给你唱个歌听?”我看它没站起来,几乎一瞬不瞬的看着它。 唱!唱个屁!我现在就是唱也想不起词了。我跟它商量:“记不清词了,您多包涵。”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血淋淋被撕了的场面。 我低着头,如能就此别过也很好,只是不知这位业务熟不熟练,能不能一口断喉,我可不想死的太痛苦。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6 章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者唱什么,总之我得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不知过了多久,它还是站起来,开始迈步向我走来,我没出息的腿已经靠不住了,只好把身子往后闪。 老虎以一个极其优美的躬身,跳了起来扑向我,光影里那身毛皮有耀眼的光泽!真美!我却宁肯不要看见这样的美景。我能做的就是就地往外滚。 ‘呯’‘咚’的两声巨响,那只老虎就从空中直直的落在我的身边,我一侧头,老虎的额头上一个血窟窿,那张大的血盆大口就在我的脑袋边。 我魂飞魄散,“啊……”这才尖叫出声。要往后撤身,却撤不动,它这百十来斤身体压着我的披风。幸亏我刚才闪了,如果不闪开,它吃不吃我是小,这好几百斤砸在我身上,就真的可以见阎王了。 十三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握着一把火枪,枪筒还冒着烟。我几乎哭出来,多么伟大的发明啊!整个人类社会都要为,有了这样的发明而欢呼。 尽管后来中国人民很是吃了这东西的苦。我个人还是要欢呼一下的。 十阿哥从树后面跳出来,去拍呆住的十三:“十三去看看,好像死了。” 我无奈,你还真阴险,自己害怕就让弟弟身先士卒。十三醒过神来,就忙跑过来扶我。 这时已经有隆隆的马蹄之声冲这边来了,我已经看见大队的人影。十三微恼:“现在才来,若不是皇阿玛赏的这把火枪,早就……” 早就!早就给老虎塞了牙缝了。 胤禩率先跳下马来,一脸的惊慌失措。他的锦袍披风被风吹起来,看得我心酸神伤。还好我已经站不起来了,不然一定奔进他的怀抱,再也不离开。他向我跑来,却被十阿哥拉住,“八哥,刚才好惊险……” 就在这时,胤禛已经来到我的身边,我的肩被胤禛紧紧地抓着,他上下打量我:“有没有受伤?”声音都有些变。 我低下头,幸亏不是胤禩,如果现在面前的是胤禩,我一定忍不住这满心的恐惧和伤感。 我,看谁都美好了,比之老虎,胤禛的脸好看千万倍,性格也好的很。 我微笑,我尽量微笑,也笑给胤禛身后的胤禩看。我没死! 康熙皇上也来了,浩浩荡荡的一堆人,看我这个刚从虎口下捡了条命的狼狈模样。 十阿哥可有了表演平台了,手舞足蹈的狠命渲染我的英雄壮举:“皇阿玛,儿臣和十三弟来的时候,这丫头就跟老虎对面坐着,给老虎唱歌呢!” 人人都用极其惊奇,还有点崇拜的眼神看我。我倒想说那不是我,可惜没人信。 好歹我也是个‘弱质女流’。老虎啊!就算不尖叫着晕倒,也得来个面色青白抖如筛糠,才应时应景。脸色是白了些,可是胤禛,胤禩,十三的脸色也不好看,显不出我来。我倒是站不起来了,可惜见到康熙不用站。 我暗想现在晕倒,不知来不来的急,可惜燕窝补品吃的太多,怎么也晕不到。又不敢装,露了馅更惨。只能规规矩矩的跪着。 康熙皇上很是夸奖了他的十三儿子,又用很赏识的目光看着我,我没感受错,确实是赏识的目光。 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在他面前露脸了?我不敢数,直觉上这绝不是好事。 第七卷: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隐语无解 十三不让我回去,就把我安排在他的帐子里休息。胤禛虽然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胤禩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我苦笑,我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从我遇险到回去,他连个跟我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太医走了,给我开了压惊的药。我吃了药,就坚决要回去。十三拗不过我就让环儿送我回去了。 压惊的药,有镇定地作用,我很是好好的睡了个整觉。没有梦,什么人都没有出现在我梦里。我清清静静地睡。真好万事不萦心的感觉真好。 那是老虎吗?倒像是上天的隐喻,好像在告诉我,我该舍去了!是舍去这些人吗?还是我的心?我仍然没有完全明白。 睁开眼,我就大喊一声:“那没良心死马哪去了?我不扒它的皮,拆它的骨,我就不是人。” 环儿握着我的手就笑:“你要是杀了它,才大错特错。不是它阿哥们怎么找得到你。”我才知道是那匹马救了我。 忽然觉得,我有力气了。还有勇气了。只是睡梦之中好像有人来过,我握着那个人的手很温暖,却不知是谁?管他呢!不是老虎就行。 我和环儿去十三那儿,还没进去就听见十阿哥的笑声:“真真的不得了,这话回去说给九哥听,他也不能相信。”我血直上头,都两三天了,他怎么还说。 十三也笑:“十哥,这些天,您提起来就笑,怎么还没笑够。” 十阿哥坐回榻上,随意的歪着,仍是满脸笑意:“能不笑吗?给老虎唱歌?听都没听过,却让我亲眼见着了。” 我撩帘子进去,十阿哥看见我还是眉开眼笑。问:“女英雄,好了?” 我规矩的给请安又微笑对十三磕了个头说:“是奴婢的失礼了,至今才给救命恩人见礼。”十三笑着来拉我 十阿哥就问:“初九,你到底跟老虎说了什么?它为什么不吃你。” 我一冷脸对他说:“奴婢是狐狸精,要不要给您现个原形看看。”十三愣住倒退一步,惊异得看我。 十阿哥就笑了:“趁早现形吧,最近都说你是妖怪。别等把道士找来,想走都走不了了。” 五阿哥挑帘进来,面带微笑:“谁要现形?”他们兄弟都起身。我和环儿忙给他请安。 他微一摆手,微笑道:“不用了。”又对十三说:“你要的那个东西,我让人弄好了。”说着把两个链子拿出来,递给十三。 十三十分高兴的接过来,又对我招手:“初九过来。”我过去一瞧,是那只虎牙作的链坠。他不由分说给我戴上,十三给我戴完了,把另一条自己挂上。我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五阿哥就微笑,侧头喝茶去了。十阿哥笑的很调侃。 十三托着我脖子上的链子,微笑:“看看,我说到做到的。” 十阿哥就笑:“十三,你们私下里偷着说了什么?” 十三微笑不语,脸红红的。我愣住,醒过神来忙解释:“什么也没说?就说了要送奴婢个护身符。” 十阿哥撇嘴:“罢了,还要说什么?该说的都说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五阿哥微笑问我:“好些人都想知道,老虎为什么不吃你?” 我无奈:“回贝勒爷的话,它并不是不吃奴婢。您没见那老虎嘴边的血?它是别处吃饱了,歇一会罢了。” 十三仍饶有兴趣地问:“是真的?”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7 章 我微微笑:“要这不是真的,那就奴婢是妖怪这件事是真的,阿哥要信哪个?”十三就笑。 五阿哥看看我,又瞧十三一眼微笑:“我也该走了。”刚站起身来,胤禩就进来了。他一眼就看见我脖子上的链子。微皱眉,又微笑给问五阿哥好。 五阿哥也有点疑惑看他:“怎么过来了?”他微笑:“来找十弟。” 十阿哥满脸喜悦:“八哥找弟弟什么事?” 胤禩微笑:“就是告诉你,四哥一会儿来查十三弟功课,你要是没准备好,就快些走吧!” 十阿哥跳起来仍不忘微笑:“正好,有好多事,弟弟先走了。”也不管人家笑不笑,刮风般跑出去了。 我对十三说:“奴婢拉了东西在帐子里,奴婢去取来。” 十三微笑:“你也慢慢取去,千万别急。”他知道我总躲着胤禛. 我告退出来,在帐子后面躲着,看胤禩同五阿哥说笑着出来,他微微往我藏身处扫一眼,就走了。 我低下了头,良久,他的锦靴停在我的面前,我缓缓的抬头,他就那样看着我。眉眼间的深忧浅滤越来越重。我也看他,我预感越来越清晰。 我能做什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拥抱他,以此掩盖我的伤心。 他叹息:“早晚被你吓死,连老虎都能引来。” 我忍不住笑,这是什么话,我引来老虎?我是不是该问问,你四哥和老虎那个更好对付? 第七卷: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属意君怀 我们在雪地里一前一后的走,胤禩回头来拉我的手,我不肯把手递给他。他固执得伸着。我终于把手递出去。 他一把握住,脸上是孩子似的坏笑。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我抱住,从山坡上滚下去。我尖叫,却觉得那样痛快。 我们一头一身的雪,对面坐在雪地里微笑。他微笑问我:“高兴吗?” 我把他扑倒,他笑:“怎么要吃了我?”我微笑:“把眼睛闭上。” 他把眼睛闭上,满心期待的表情,我去结他的盘扣,他大惊一把住住我的手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我:“你要干什么?” 我吻他的眼睛:“闭上眼,就一会儿。”他犹豫的闭上了眼。我却从旁边抓一把雪,全塞进他的衣领里。然后起身就逃。 他大叫:“夏末,你这个坏丫头。”也起身来追我。说实话他叫我夏末的时候,我的心颤了一下。 胤禩抱住我,我对他微笑:“记着点儿,千万别相信女人。”他也笑了:“世上有几个女人坏得过你。” 我没好气地推他:“你去试试,试过才知道,我是最傻气的。” 他捧着我的脸叹气:“罢了,你一个我已经对付不了了。” 我们拥抱着看天边低低的冬日。 我对他说:“别娶我。”他细细的亲吻我,仿佛雪落一样的温柔。“为什么?你不想我?” 我苦笑,我想,想的要疯了,想天天看见他对我笑:“你放心,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我这一辈子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但是别娶我。” 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肯稍松。我微笑:“当一个人有了想要的东西时,他就有了把柄,有了弱点。你要那个位置就不能有把柄。” 他的眉皱起来,看得我揪心,我把头低下去。他要皇位,于是蓉月就是他的弱点,因为他要郭络罗家的势力。 他如果执意要我,我就会是他的弱点,他的把柄。我,我与他的野心相比,那个会更重要一些?我不想试探,不想知道答案。我经受不起打击。 我不想看到将来他因为野心抛弃我,我不要他做选择,我只要可以默默看着他,只要这样而已。 他拉起我的手,轻轻放在唇边:“别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我摇头,他那样坚决:“相信我。” 我微笑仿佛在说相信他,我的心却在摇头。不是不相信,是不能够这样做。 我退一步:“先等三年,好不好。”他微皱眉:“最多半年。” 我再退:“两年”我恳求的看他,他撇撇嘴:“最多半年。” 怎么这样固执,我狠狠心:“一年,不行拉倒。”他抓住我的手,愤怒:“什么拉倒?” “痛!放手”我挣扎,他不放,认真地看我:“把话说清楚。” “拉倒,就是散伙,就是一拍两散,各不相干。不同意咱们就玩完了!”我含泪。他放了手盯着我:“为什么非要拖着?” 我还有事情要解决,而且我真的还没有下定决心,去做他的小老婆去。我说部分实话:“我还有事没解决。” 他放开我的手,神色不悦,紧抿着唇:“如果是为了四哥的话,不用等,嫁给我就没事了。” 我冷笑,他这是骗我还是骗自己?我看骗我的成分比较多。 “真的?”我冷笑着看他,他不看我把头转开,终于无可奈何的说:“你就不能做一回普通点儿的女人?不要这么聪明,不要操这么多心。欢天喜地的答应我,都交给我不行吗?” 我把头低下,心里既甜且酸,却仍然冷着脸:“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女人,就去找吧!我不是!永远成不了那样。” 他把我的脸抬起来,他的眉眼就这样近距离的在眼前,嘴角的笑纹,眼里的光彩,我不太这样仔细的看他,因为我对苏悦然的长相足够了解。 我仍然爱他的微笑,甚至他的忧伤。 他拥抱我下定决心:“好就一年!但是千万记着,有什么事对我说,不要自己解决。” 我点头,我甚至想记得他衣服上的味道。想为这段也许永不会长相厮守的爱情,留下一个注脚,一个可供回忆的细节。 他拉出我脖颈里的链坠,命令我:“把它摘了。”我一把夺回来,坚决摇头:“不。” 他脸色微变:“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是我的护身符,仅此而已。”我态度坚决,以他退让告终。我微微的笑了。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8 章 “回去吧!”我对他说,他忽然蹲下身子,微回头道:“背你回去,别累着。” 有泪盈于睫,犹豫着还是缓缓伏在他的背上,那一瞬像是将全副身心交付与他。 他走的很慢,我低头看他的靴子轻轻没入雪中。回头看本来两个人的脚印,只剩他一个人的。心里忽然起了惶恐。我不要做一个依附他的女人,我更喜欢与他同肩并行,直到尽头。 胤禩微笑问我:“我一定是上辈子就认识你。”我愣住,上辈子?哪个是我们的上辈子? 我严严的捂住他的耳朵,轻声说:“悦然,再见了。”我松开手,他一脸疑惑:“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红着眼睛,贴着他的脸微笑:“上辈子,下辈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爱你。” 他娓娓的笑开了,眼底里的温暖倾溢而出。 第七卷: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琵琶谶语 我步伐轻盈的回帐子,一身的雪都化了,冷得很,我却难得的高兴。 我轻声哼着歌,微笑着,把湿透的外衣脱掉,一声轻咳入耳,我大吃一惊,回头,胤禛就坐在榻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我。 还好只是外衣,他有良心,没等我都脱完了才咳嗽。 我把衣服披回去怒视他:“四贝勒请出去。”他缓慢的站起身来,不出去反而向我走来。我吓得往后倒退。 他伸手把我揽住:“你这不是要勾引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如同一根绳子勒在我的脖颈之间,让人窒息。有一瞬间想不要反抗了。 但是我又清醒过来,赶紧推他:“贝勒爷想太多了。” 他微笑,却不肯放开了我。又问我:“你去哪了,这么高兴。”我不肯答。只是把头侧开不去看他。他不高兴却真的也没有逼我,细细的打量我一番,终于放开了手。 他临走时回过头来,挑了一下嘴角:“以后不准一个人出去,我可不想给你去收尸。” 我冷着脸:“花不了您几个棺材钱,何况,这钱也不用您出。” 本来已经出了门,一放帘子又回来了。我又往后退。他却不由分说几乎算是凶狠的抓着我的肩。 他一脸怒容:“要死就死在我手里好了。”我也愤怒张口去咬他的肩。他微微皱眉却没有发怒,只是抱紧我,把我的头紧紧地按在他的胸口。我听到他的心跳竟然那样急! 晚上我替环儿去伺候十三,十三把我的琵琶给我:“看,我带来了,弹给我听。”他救了我的命,就点了头。 我问他:“考教一下您的萧吹得怎么样?”他微笑:“你要弹什么?”我也笑:“不是古曲,是新调,所以才叫考教。”他说好 这和着的萧声如此动人,与我的琵琶相得益彰。我微微回头,原来是胤禩,他接过十三的萧,和着我的琵琶。 我们的心就这样在曲子里纠缠不散,我低头微笑。 我拨弦轻轻的唱:“桃红又见一年春来,陌上空遗半只珠钗。纵然是非恩怨不论,回首间凡尘世事却是回不去,想要高飞却越发深陷。就算今天是梦,来生是缘,真正拂袖的能有几人。犹记得花月下温柔醉人,不曾忘锦堂中笑语生春。终究是一场繁华过后,物是人也非。” 他的萧声雾一般缭绕着我,每一个起落,与其说在耳畔,不如说在心间。我的心间,我们的心间。 我从一个叫苏悦然的噩梦中醒来,又投入了一个叫胤禩的噩梦中,只是这个梦什么时候会醒? 我不光招来了胤禛,招来了老虎,还招来了康熙皇上。 我跪在他面前时,深深地懊悔,我的运气并不好,不应该这样不小心。康熙皇上坐在上座上,我们跪了一地。 “你的琵琶弹得很好。”康熙皇上微笑。 我低垂着头,谨慎的答话:“奴婢不敢当此夸奖,实在是八贝勒的萧声动人。” 康熙微笑拉他把儿子的手:“老八的萧确实不错。”胤禩微笑谢他皇阿玛的夸奖。 康熙又回头来对我说:“不过你也不必自谦。” 不自谦?我想不自谦!我的头更低:“回皇上的话,奴婢这不过是学了八福晋的十一尚不到。” 康熙问五阿哥:“对了,她就是安亲王家的那个丫头是吧。”五阿哥扫我一眼,暗中又看胤禩.他保持微笑对康熙说:“皇阿玛,就是这个丫头。这曲子也必是跟八弟妹学的。” 他们兄弟仿佛开玩笑似的说:“八弟的福气不是一般的。”胤禩微笑,却把头低下了。 我能为他做的就是这些,把蓉月的形象提高,捎带手替他正名。只是心却是这样不甘,这样酸楚。 胤禩的呼吸声都像是叹息。他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想看胤禩,从没有一刻如此的明白,他不是我的。 至于胤禛的冷脸,已经不在我的顾虑范围之内了。 送走了他们,十三低着头坐在榻上,我去伺候他歇息,他却不动也不看我。这孩子闹了脾气。 我跪在他面前,哄他:“阿哥,奴婢的腿疼,您就饶了奴婢说句话吧。” 他看我:“你喜欢八哥吗?”水晶般的目光,纯净的让我几乎说实话。他都看出来了?我今天真的过份了! 我微避开他的目光:“阿哥,真会说笑话!奴婢又不是疯了!有好日子不过,去触八福晋的霉头做什么?” 他伸手来握住我手,真温暖。他轻声说:“我很快也会长大。很快的。”喉头发酸,我明白他在说什么!却没有力气说任何话。 说什么?好或者不好?我不配说这样的话。我不配这个孩子如此纯真的喜欢。 第七卷: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酒醒惊梦 我一个人在雪地里徘徊,酒倒进嘴里,像是一根冰柱直通到胃里。 我把最后一口酒倒进嘴里的时候,一扬手把酒壶狠狠的扔出去。然后是‘哗啦’的碎裂之声。大约打在树上或山石上了。 我哈哈的笑,我的心声!只怕也是如此吧! 我笑得站不住,倒在雪地里。脸贴着雪,叹息一声摆大字仰面躺着。 天上是璀璨繁星一堆,地上是郁闷人儿一个。我闭上眼,大声唱,把我知道的童谣,全部唱出来,就差唱“社会主义好”了。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39 章 不是我不想唱,是正要唱,恍忽中觉得有脚步声接近。半眯着朦胧醉眼,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我又闭了眼,躺着没动微笑:“你来了?”他的眉皱的死紧,在我身边坐下。 “喝酒了!”他问他的声音象是在天边,恍惚不真实。 “嗯!喝了一点儿。”我用极可爱的态度回答他。说这还伸手给他比量一点有多少。 他把我的手握住,放在唇边:“你要在外面睡?打算便宜狼,还是便宜虎。” 我嘿嘿的笑,冲他眨眨眼自认妩媚:“便宜你怎么样?”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大声。我恼了,爬起来去抱他的脸:“笑什么?……” 我一靠近他,酒就醒了一半。现在撒手,就是说我认错人了。不撒手,我这叫干什么?赌咒发誓对人家没意思,现在却主动要便宜人家。后脊梁上都冒了冷汗。 我起的急了,再加上一紧张,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呕” 我忙借此放开手,扑到在一边吐去了。,还好我没有吃东西,吐出来的也不过是刚喝的酒,外带胃酸,苦水罢了。 胤禛在一旁帮我拍背,一边冷着脸训我:“这叫一点儿?”我却恨不得吐死算了,这要命的误会啊! 我吐完了,整个人没有选择的瘫倒在他怀里。身体像是煮过的面条完全软了。可恨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我闭眼‘装死’ 心里不断的骂自己,该清醒时昏迷,该昏迷时又如此清醒。 胤禛却没就此放过我,他摇晃我:“不要睡,我有话问你,我知道你喜欢八阿哥。” 我简直要哭了,我睁开眼大喝一声:“别吵,烦死了。” “你……”他脸色铁青,山雨欲来。我又装死。他却终于把火气忍了回去,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他又没有跟我计较。他不跟我计较就代表,用他的方法换算的话,我又欠了他巨大的一笔。 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眼角的泪,落在他衣服的纹饰里,渐渐连成了片。 我到底在干什么?从悬崖转过去,发现面前时峭壁,身后没有路,面前是险阻,如果没有人肯给我直上青天的云梯,我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跳下去。而且是必须跳。 半夜,帐子外面乱哄哄的人声,我睁开千金重的眼皮。环儿仍然不在。我一哆嗦,会不会是她出了什么意外?我不该管闲事,可是我…… 我忙爬起来,脚底下如踩棉絮。不知为何天阴惨下来。周围一切都沉在黑暗里,我仿佛飘在这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出去,往十阿哥的帐子走去。 有个人跑来,把我撞倒,我艰难的要再爬起来,却被他捂住嘴拖到一边的山石后,有侍卫们咚咚的脚步经过。 我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因为他在落泪,十阿哥,就是他,他的泪大颗大颗的落在我的脖颈上脸颊上。 我听见他们隐隐的议论:“明明两个人的。”另一个说:“是刺客吧!” 带头的压低声音骂:“废物!谁让你们放箭的,射死的是个宫女。现在不把那个奸夫给老子抓住,都他妈等死吧!” 我开始颤抖,环儿!他们走了,十阿哥放开捂住我嘴的手。 我缓缓地回过头去,暗影里他苍白的脸色,满面的泪水。青缎的锦袍之上有暗红的血迹。 我想都没想,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他把头低下去,眼见就要放声大哭。我忙把他的头抱住低声说:“别出声,你要是出了事,环儿就白死了。”他也紧紧地抱住我,把嚎啕压抑成了啜泣。 我对他说:“您在这等着,等人少了,找机会回去。”我起身要走,他拉住我,这哪里是平时嘻嘻哈哈的十阿哥,完全像个留住妈妈的孩子:“你去哪?” 我叹息:“他们要找另一个人,奴婢就是另一人。” 他不肯放手:“不行,别去,会有危险。”你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才知道有危险? 冲他发火?我没有这个资格,我只不过这方面运气好,没有被抓而已。感情?他对环儿是由感情的吧!不过,不合适宜的感情就是砒霜,我深有体会。留着这砒霜早晚是个死。 我安慰的冲他尽量微笑:“不用怕,奴婢是个妖怪您忘了?老虎都吃不了我。”他仍不放手,我挣脱开他的手,跑出去。 侍卫们把我带到一边,有统领上来问我话。我就说我喝多了酒,环儿出来找我,结果侍卫看错了。至于我为什么跑?我喝多了受了惊当然要跑! 那些侍卫极其不服气:“我们再眼神不好,也知道那是个男人。” 我冷笑,对领头的说:“就算是个男人,就可以随便放箭射人吗?何况这是什么事?你们就敢这样不知死活的胡说。男人?你们去吧这营地里的男人都找来查吧!只怕你们每这个胆量。” 那统领垂眼想一会儿,喝止部下:“都给我闭嘴,这样的大事,她一个宫女还敢撒谎不成?” 说完又派人去把五阿哥,四阿哥他们请来。 我的酒还没全醒,应该说我的脑子醒了,身体却还是醉的。我跪在地上,摇摇晃晃。 我看见胤禛那张铁青的脸,忍不住想笑,不知道最后我的棺材钱谁给我出? 第七卷:飒飒东风细雨来 芙蓉塘外有轻雷 前路不明 五阿哥皱眉问我事情经过,我又重复一遍。胤禛冷着脸:“不要撒谎,说实话!” 胤禩的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表情还算自然,只是,我都想劝他‘你轻点儿,那扶手要被你捏碎了。“ 我不去看他,抬头紧盯着胤禛,我冷冷的笑:“奴婢只是喝了酒,又不是疯了。”气得胤禛把头侧开不去看我。 五阿哥看看胤禛,又有意无意的看胤禩.胤禩坦然的回看五阿哥,淡淡的开了口:“五哥,四哥,这件事怎么也得等天亮,回了皇阿玛再作定夺。” 胤禛当然不反对,五阿哥微皱眉好好的看胤禩一眼,也点了头。这种事他们兄弟解决了就行了!留我一命,而且这个决定是他作出的,这对他极不好。 他们把我送回我住的帐篷里,派人看着我,还好没把我关进木头笼子什么的。 我蜷缩在榻上,抱着双臂,睡是睡不着了。只好把那链坠拿出来仔细的看。忽然笑了,可以阻挡厄运吗?会带来厄运到是有点像。 我坐起身来,从身上,拿出德凤给我的锦囊,我把那只蜡封的药丸拿出来,在手里转着看。 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给我这个东西?我好奇,想打开,就把蜡丸举到眼前,寻思地方打开它。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0 章 那蜡丸表面上,竟然有字,瞬间我出了一身的汗! 拿到它的那天,我没心情细看,以后的日子也没有看,怕睹物伤情。今天在这个夜晚竟然让我看到了! 我去把灯火捧来,仔细地靠在上面看,我没有看错,我以为我看错了,原来我没有。 我呆呆的坐着,真要如此去做吗? 我狠狠摇头,无力的倒在榻上,“舍初取末”四个字就这样在心里生了根!难道,这是命定的? 第二天,康熙还亲自审问过我,我一口咬定我喝多了,环儿是去找我。 我喝酒是罪过,但是十三出来说,酒是他逼我喝的。按宫规宫女醉酒,还惹了这样的大祸是大罪过,我除了要被杖责,还要被送去辛者库。 可是竟然没有责罚,只是关了我十几天就放出来了。把那群侍卫给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康熙皇上下了谕旨,把十三和十阿哥先送回京城,我自然随行。 十阿哥也不来找十三说话了,也不笑了,整天躲在车驾里。到了驿站十三派人去请他,他也不来。 我对十三说:“奴婢去看看有什么照应的吧。”十三答应了。 十阿哥在榻上躺着,目光呆呆的看着窗外。竟然有点可怜。还是平时他嬉笑着调侃人得样子好。我在心里叹息,把泡好的茶给他端过去,他也不理我。 “这茶是她教奴婢沏的,奴婢心情不好,泡出来的口味差些,您凑合着喝吧!”我要走,他却坐起来,端了茶,眼圈却红了。 我站着把头侧开不去看他,回手递给他手帕:“您留着吧!这是她送我的。”他接了过去,攥在手里。红着眼睛冲我吼:“你是专门来惹我伤心的吗?”我不答话,只是低着头。 我淡淡的回答:“淌几滴泪,她就活过来了吗?您得活得像个男人,才不枉她这一死。”她是为了保护他死的。这样的女人,不知该羡抑或是该叹。 自此后有空我就去给他泡茶。他也慢慢的好了起来。再有个几天路程就到了,十三去找他,兄弟两个带着侍卫去跑了会儿马。 回来时十三说:“初九,去给十哥送药过去。”我疑惑:“怎么了?”十三皱眉:“十哥虽没说,我看见他的手让缰绳勒伤了。” 我去送药,他就在屋里皱眉看自己的手,见我来,忙把手藏在身后。我说送药,他更皱眉:“你真的是妖怪?这也知道。” 我哼笑:“抬举奴婢了,是十三阿哥看见的。” 我给他上药,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他:“您知道,为什么不罚奴婢吗?” 他低头:“你不用担心,我早就去皇上那儿说了,是我。” 我郁闷,康熙那样的逼问,我都没说,当着他的面撒谎。怪不得他审过我临走时说:“你这样死了不觉得冤枉?” 我仍然说:“奴婢累死了人命,原该受罚。” 原来康熙皇上转身时的笑容,是因为他都知道了。他就像在看戏一样,看我会如何做。 我的表演很显然他十分满意。我是个忠心的奴才,不让他家的不光彩外传。 我在发呆,十阿哥就冷笑:“傻子,万一真杀了你怎么办?你还真以为自己是妖精啊!” 有人杀了我,好事啊!我最近惹得祸,已经让我很不想活了。我无可奈何的叹息:“能死,是奴婢的福气。” 我发现他在看我,我忙解释:“奴婢可不是因为您!奴婢是自己有许多烦心事才这么想的。” 他哼一声,却笑了:“我没那么自作多情。四哥八哥就够你烦了,还得加上十三。” 我的脸色由青转绿,我真的那么明显吗?我艰难的问:“是不是人人都知道。” 他撇嘴:“我也是出来才看出来的。”又说:“你回去小心点儿,五哥肯定也知道了。” 他的意思是五阿哥知道,就是宜妃娘娘知道,宜妃娘娘知道也许蓉月就会知道。 蓉月!我不怕她,我们全家都死光了,统共剩了我一个。我又不吃安亲王府的饭,没什么可怕。 我只是怕她闹起来,胤禩难做人! 十阿哥看我一眼,又低下头看自己包好的手,淡淡的说:“不用太担心,真有什么事,我救你去,正好还你的人情。” 第八卷:谁承望拆算鸾凰 空教人梦断魂劳 且行且伤 回了宫,敏妃娘娘也没有怪罪我,看来大家已经通过别的渠道,都知道事情的真相。然而她还是病了,我猜是积郁。 出了这种事倒也正常,孩子大了难免的,可是是别人的儿子勾引了她儿子的婢女,这是很没面子的事。 况且人人都知道了,还没有人给她赔罪道恼,因为十阿哥的额娘早就去世了。她本来就是敏感柔弱的人,不病都不可能了。 敏妃娘娘对我说,不放心别人,还是把我派去十三那儿,也不是正式调宫,就说是暂时的。我仍是敏妃娘娘宫里的人。 康熙皇上和皇太后回宫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太意外了,至少对九阿哥来说意外的不知所措。 康熙皇上,给他和十阿哥都指了个侍妾,并且在他们还没有嫡福晋的情况下给他们分了府,让他们过了年开了春就离宫独居去。 可怜的九阿哥又被十阿哥连累,不过康熙皇上还是很喜欢他的十儿子的,他的那个妾,是姓郭罗络氏的,父亲是员外郎永保。 我为此很是暗地里笑了一些日子,原来这样的出身也不过就做个妾?那我做什么?我只能笑了,做人家提鞋的丫头,还要看人家乐意不乐意呢! 我最近发现一个不错的办法,郁闷时就笑。所以我最近常笑。 娶个妾没什么大仪式,也没有安排酒席,也就坐坐红帐,简单意思一下就是了。九阿哥那里自然有宜妃的人,十阿哥屋里的嬷嬷借我去帮手。 十阿哥坐在屋里,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喜乐哀愁。才发现他终于长大了。都怪那些一惊一乍的侍卫,小题大做,看见黑影放什么箭?只能哀叹环儿没福气罢了! 九阿哥进屋来,看一屋子人就发话:“你们先出去,我要和十阿哥说会儿话。”我也低着头混在人堆里。九阿哥就叫我:“你留下泡茶。” 我微笑:“回阿哥的话,十三阿哥那儿还有事儿等着奴婢呢!”胤禟就拿白眼白我。我装看不见。 十阿哥笑一下开口:“泡壶茶再走吧!”这……这个要求我没法拒绝。我只好应了。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1 章 胤禟就皱眉:“怎么她这样听你的话了!”十阿哥不答只是问他:“九哥什么事?” 胤禟看着他叹口气坐进椅子里:“我要是讨厌那个女人怎么办?”十阿哥也不笑了叹口气:“反正是要娶的,没什么。” 胤禟拿起桌上的一支笔来把玩,撇嘴道:“你还真想的开。”我在一旁瞧着茶,偷听他们的对话。 微微的笑了,他们娶老婆也是有忧虑的。谁不想娶个合心合意的。 我进屋倒茶去,十阿哥看着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看我一眼低头闻闻茶香,道:“这茶泡的越来越像了。” 胤禟在愣神听了最后,没听仔细就问:“香?”他拿起来闻了一下,一脸不屑哼一声:“只怕是你出门这些日子喝惯了,那里就香了。” 我微笑:“是,阿哥说的是。”我告辞出来。 胤禟也跟出来,压低声音问我:“十阿哥怎么还没好?” 我装糊涂看他,他就冷笑白我:“你少给我装!” 我把头低下去:“大概是婚前恐惧症,过些日子就好了。” 又一个老大白眼翻来,胤禟没好气:“不知道,你整天在胡说什么?” 我真替他担心,这样每天拿眼斜我,对他眼睛不好,这样漂亮的眼睛变斜视,我罪过就大了。 他越发没好气:“你笑什么?”我低下头:“奴婢倒不怕您的白眼,奴婢怕您老这样看奴婢,对眼睛不好。”他哼一声。不远处宜妃娘娘宫里的嬷嬷在冷眼瞧着我。 我忙低头告退,他却拉住我,我抬头看那嬷嬷,胤禟也回头去看她,那嬷嬷又装作若无其事把头低下。 胤禟冷笑一声,故意提高声音对我说:“回去跟你们主子多搬弄是非去吧!” 我低头口称不敢,心里却笑,他是在警告那个嬷嬷! 胤禩来时我躲在屋里,从纱窗里悄悄的看他,他也回头对着我站的窗子,站了好一会儿!直道秦福催他才走。 这里到处是耳目,宜妃的人,敏妃的人,我们只能如此看看彼此而已。 胤禛来时,我正在屋里抄心经,他进屋只是站在门边,远远的看我我抄好了,捧起来对着阳光看时,才看见他。 脸上是清清淡淡的神情,我忙起身给他请安。他没有理我,径直到书桌边拿起我抄的心经来看。 他微抬头问我:“这经里哪句你最中意。” 我缓缓地念:“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他慢慢抬起头来,把经放回桌上冷冷道:“你现在无有恐怖了吗?”我不肯答,把头低下去。 他冷哼一声,仿佛嘲讽,他抬起手轻轻一握,好像把我捏在手心里。我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他拉住我的手。 他轻吻我的指尖,我周身都微微战栗。想要挣脱却被握的更紧。他微微的笑:“我生气时最想见到你!”我怒瞪他:“要打奴婢出气吗?” 他靠在书案上,仍不肯放开我的手,轻声念着:“怒目金刚,不如低眉菩萨。你以为我听了这样的话,还能放过你!” 我低头辩解:“佛经中到处这样的字句,贝勒爷何苦……” 他冷笑:“佛经比比皆是,女人比比皆是,我却只愿受你的气,这又是为什么?”我也笑了,不是高兴,我又郁闷了! 他看见我笑反而把脸冷下来:“不信吗?” 我笑着直视他的眼睛:“您把奴婢当成凝神静气的‘佛前香’吗?这奴婢可不敢当。” 他却笑了,仿佛自言自语看着我的手:“你不是吗?你不知道吗?你连指尖都是檀香的味道。” 想到他留在指尖的那个吻,我不由自主的脸红,只好尽量冷着脸:“奴婢只是经常抄经文。抄经时一定要点檀香的。” 他放开我的手,拂袖走了。从刚认识他就是这样,我说什么都是白搭,他早就有了主意。 第八卷:谁承望拆算鸾凰 空教人梦断魂劳 诸事杂烦 九阿哥,十阿哥娶了老婆歇了两天,也还是要去上学去。我看到了他们的妾,很清秀端庄的丽人,特别是十阿哥的那个妾室,微笑时的样子那么像环儿。 我正好送十三出门,十阿哥经过我身边时,我忍不住对他微笑,他也笑了轻轻的点下头。康熙费了不少心思啊! 白天时十阿哥,九阿哥的妾就派人来找我,说要出去走走。想让我陪着。看来我的知名度真的不小。 屋里的嬷嬷考虑下还是同意了。我出来随身把替敏妃娘娘抄的经带上,正好一会儿借口送东西走开,让她们自己逛去。 我陪着出来,就近去御花园走走,她们问话,我就答,不能说的就说不知道! 然而我的命不好,兜头碰上一群人。太后领着几个娘娘,敏妃娘娘身子不好没有出来。我躲在后面忙请安见礼。 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德妃还有胤禩的额娘良妃。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惠妃微笑对宜妃说:“看来她们相处的不错。”我心里暗骂‘死女人,你又满嘴喷什么粪!相处的不错?我打算做谁的小,要和她们相处。’ 宜妃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她的儿子因为这无妄之灾,要出宫了,怎么着这事也和我搭点边儿。 宜妃却没有接话,她还是有理智的,要整我容易的很,不必在人前这样没风度。 太后嘱咐我:“阿哥念书去了,就去看看你主子。回头去慈宁宫告诉我声!别的人都不大同我说实话,总说快好了。” 惠妃冷笑:“太后娘娘,只怕这丫头也不让人省心,她得了空倒来逛院子呢!” 我上辈子抱她家孩子跳了井?怎么这样的跟我过不去? 我恭谨:“回娘娘的话,不敢随意闲逛,只因要去娘娘那儿送经文去,顺路把两位新贵人送过来,这就过去。”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手里的布包救了我。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就知道,你是好的,不会学那些旁门。” 我低头回话:“回太后娘娘,昨儿娘娘还特意嘱咐奴婢,主子说她的病也没什么紧要,切不可为此事使太后忧心。”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2 章 我要表达两个意思:一,我经常去敏主子那儿走动。二,为我自己的主子添点人气,露露脸。 德妃娘娘微看我一眼,轻轻把帕子在嘴角掩了一下,把那个淡淡的笑意就借机掩掉了。放下手时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良妃则自始没有说话,只是微低着头,仿佛一切与她无关。温婉的微笑很像胤禩. 太后也笑了,拿眼风微扫惠妃一眼,对身边的德妃和良妃道:“你没大见过这个丫头,这丫头的孝心可大,胆子也大,说话爽利最和我的意思。连皇上都夸她。”话像是没说完就停住了!两位也都规矩的应着。 康熙夸我什么?我有点出汗了!只好低着头。 那两个妾正好伺候着婆婆,老婆婆去逛院子,我就去敏妃娘娘那儿。我把刚才的御花园之遇,一字不差的香敏妃娘娘报告了,把惠妃和太后的最后块我的话省了。 敏妃娘娘半靠在软枕之上,微用手扶头,出会神儿,才抬眼看我微微的笑,像朵柔弱的花!看的我伤心,从我听说的历史上十三阿哥好像没有额娘,也就是说她快去世了吧! 想到那个目光纯净的孩子,要没有母亲了,我就心痛。我应该对他更好的。 敏妃娘娘柔声说:“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这一病,更觉得身边要有个得力可靠的人才行。过些日子先回来吧!等阿哥到了岁数再过去。” 我吃惊,她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她要把我给她的儿子! 我忘了礼仪规矩,惊讶的抬头。敏妃了然的点头:“你也不小了,知道我说得是什么!” 我忙忙得磕头拒绝:“奴婢出身微寒,不敢有非分之想!” 敏妃低头看手里的半杯残茶,轻放在一边:“你不用自谦,多少好出身的姑娘,尚没有你明白,只要好好的帮扶着十三阿哥,我也要多谢你的。” 我仍然推辞,我不推辞行吗!敏妃却打断我:“好了不必说了,这总是后事!你先回去,过几天就回来吧!” 我无可奈何,只好退出来。巧儿就拉我到我们的屋里,笑眯眯的说:“这下好了,我就说,你是有福气的人。” 我哀求她:“万不可和别人说。”她点头:“知道,不会叫别人知道的。” 我无精打采的回阿哥所,在十三的屋里发呆,庆喜出来进去的,我想要不要告诉胤禩,思量了半天还是忍住了。 十三回来,我服侍他更衣,他一面说今天发生的事,我听着忍不住问他:“阿哥,为什么老把一天的事都和我说?” 他看我疑惑的问:“你不爱听?我想你一天都在家里呆着,肯定闷的慌。” 多可爱的孩子,若是能做他一辈子的奴婢,都是我的福气了! 第。 我已然走出来,至于她还会说什么?我不想知道。 身后的事儿,我不想管了,真的要多多感谢宜妃娘娘。她告诉了我有一条路永远不能走,那就是做人小老婆! 死也不能做!不!应该说,做了也是一样死路一条。我冷笑,还好我一开始就没有这心思。 晚宴正酣,敏妃娘娘先乏了,康熙御准她先退了席。她回了宫仍不放心,派我回去:“去瞧着阿哥,别让他喝多了酒。”我应着出了门。 回到席上,胤禛正在和十三聊天,看见我就把眉头又皱起来:“回来做什么?”我实话实说:“娘娘让十三阿哥少喝些酒。” 胤禛挥挥手:“你回去吧,让娘娘放心,有我在。”十三对我点点头:“你去吧,我不会过量的。” 我便应着垂首,退出来。竟然迎头就碰上了蓉月,我躲无可躲藏无可藏,看情形她是看我出来故意在堵我的。!我脑子里只有着四个字。我低着头等着看她给我什么手段!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3 章 蓉月绕着我转了一圈,停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倒是越发出息了!”听不出什么气愤地意思,只是语气里却有不屑 我平静的回话:“多谢八福晋夸奖,奴婢只是在宫里是学了些进退,不敢自满。” 她愣一下,神色冷了很多:“不光是模样,连口舌都伶俐了,怨不得把阿哥哄的团转。”我心里冷笑,来了吗? 我刚要说话,十阿哥就急三火四的跑过来,把我拉到身后微笑道:“嫂子,你和她有什么话说? 蓉月却是忽然笑了:“这又关你什么事?我不过要问问她和你哥哥的事!” 十阿哥斩钉截铁:“她不可能和我哥哥有什么事,嫂子不用问!” 蓉月看我一眼冷笑:“你怎么知道?你不用护着她,我都知道才是真的。” 十阿哥把脸冷下来:“我怎么会不知道?她是我的人,我当然知道。”我无奈伸手去拧他,不让他胡说。他只回手把我的手握住。 蓉月倒是真的愣住了:“我倒是小瞧这丫头的手腕了,一边勾缠着老九,一边她又是你的人,你们兄弟好好问问她,她到底跟了几个?” 十阿哥的脸色瞬间青了,看蓉月又看我。天地良心这是从何说起。不能这么傻站着,我狠狠握他的手,他醒过神来装作恶狠狠的问我:“这里有九哥什么事?” 我无辜且无奈,装的很惶恐:“奴婢真的不知道。”心想,这里也没你什么事!就会添乱! 他做气愤难当状:“嫂子,这话是九哥说的?”蓉月冷冷的哼一声:“是娘娘的嬷嬷看见的,她总合老九拉扯着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怒发冲冠,那个该死的嬷嬷,嫌我命太长?到底谁拉扯谁? 十阿哥脸色缓下来,嘴里念叨:“走,去问问九哥,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拉着我走了。 宫墙角落,十阿哥一脸郁闷,我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怎么又出来个九哥!”他责怪我 我又责怪他:“奴婢怎么知道?只是您接话也太快了些。现在好,奴婢成什么人了!” 他瞪我没好气:“我是为了救你。”我瞥嘴冷哼:“您是为了害我倒是真的。” 他十分气愤:“别老说我,你就没以为错?” 我无话可说,我也以为是胤禩那段公案泄露了!无奈的叹气。只得给他道歉。原来宜妃也是因为她的儿子才提点我,不是因为胤禩. 是啊!想来五阿哥也不会那样八婆多嘴! 最后只好骂那个嬷嬷:“都是那个嬷嬷胡说八道。奴婢怎么拉扯九阿哥了。奴婢才真正冤枉。” “提我干什么?”九阿哥从后面转出来。我和十阿哥都吓了一跳。 十阿哥就把刚刚蓉月问我的话,复述一遍,胤禟圆睁着双目,脸色由红转青,用手指我又指他自己,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她勾引我?” 他哭笑不得的冷哼:“再借她两个胆子,她就敢把我气死了,她会勾引我?”说完又白我一眼:“我要是被她勾引,我还不如出家做和尚去。” 十阿哥强忍笑:“不是就不是,九哥说这样的话干什么?” 我也没好气:“您有气冲那搬弄是非的嬷嬷发去,奴婢背了这样的黑锅也是不高兴的。” 胤禟青着脸指自己:“你说我是黑锅?我背了你这个黑锅倒是真的。” 十阿哥赶紧拉开胤禟问他:“别吵了,九哥事情已然这样,该怎么办?”他想:“不然您去跟娘娘说是误会!” “不行”我和胤禟异口同声,胤禟瞅我一眼对十阿哥道:“现在去说不是正中了别人的猜测。不如放着,我以后少同这个黑锅说话就是了。” 我冷笑:“这样最好,奴婢的名声,没什么紧要,阿哥的名声才最要紧。” 胤禩在等我,只是等我,我们在彼此对看着,谁也没有多踏出一步。这就是现实。我没有流泪,我已经不会流泪了,我对他微笑,他却没有笑。只是对我伸出了手,我也伸出了手去握住。 不知道我们的哪次牵手时最后一次,也不知道我们的那次会面是最后一次。所以我把每一次都当最后一次。 他认真地看我,目光像空气一样温暖润湿:“夏末,我总觉得,你好像没有打算要嫁给我。” 我没有回答,我不能说谎,也不能说实话! “还好,我只答应一年。”他说,表情是庆幸。 第八卷:谁承望拆算鸾凰 空教人梦断魂劳 音断弦索 开了春,九阿哥十阿哥都出去了,宫里一下子安静了。我整天屋里伺候敏妃娘娘,有一次出了正屋,竟然被阳光刺了眼! 我挡着眼,忍不住看天,原来我不见天日这么久了。 敏妃的身体已然好转,从正月里到出宫南巡之前,一直是我的这位主子侍寝。圣眷之隆重已是无人能及。 胤禛胤祥跟着南巡去了,本来敏妃的意思是我也跟去,哪知她有了身孕,还是把我留下,派彩玉跟着去了。 不跟去当然好,不过在宫里也不省心,敏妃娘娘整日气虚神乏,这可不是什么没好兆头。我与巧儿不敢有丝毫疏失,都累得够呛! 我从屋里把残茶撤出来时,巧儿正站在廊下,我把东西交给小丫头。巧儿看见我就指天上,轻声说:“你看看!” 我抬头,一个巨大的繁花风筝,远远看着仍然艳丽醒目。宫墙外是隐隐的笑语之声。巧儿轻声说:“什么时候,也能飞那么高该有多好?” 我的心里淡然地很:“那哪里是飞,没瞧见底下有线拽着吗?什么时候断了,才叫飞呢!”巧儿就皱眉:“你最近总有这么些,寡淡无趣的话。” 我怕搅了她的心情,给她致歉就说:“你看着吧!我进去伺候就行。”正要回身进屋去,巧儿低呼一声:“啊呀!可惜了!” 我再回头时,那风筝线果然断了,一阵疾风很快便没了踪影。我愣住了,这是预言吗?不,这不是预言,倒像是一种恶毒的提醒。 巧儿气的慌来推我的头,嗔责我:“都是你惯爱胡说。” 清明时敏妃娘娘派我出宫去,嘱咐我去庙里拜后求支签来。她最近也是寝食难安。 我又来了迦叶寺,我是害怕这个地方的,最怕触景伤情。 我在大殿之上认真地叩拜,起身去取香案上的签筒,‘咚’一声签筒翻倒,竹签撒了一地,筒里只剩了一支,我去拿来看了,不同于其他的签,没有签号只有四个字“武王伐纣”我收拾了地上的落签,重新跪在佛前摇晃签筒,一支签掉出来,我捡来看仍是那只。我正在低头思忖。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4 章 身后有人轻笑:“求了什么好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胤禩. 他与我并肩跪下,双手合十,一脸虔诚:“我来求佛祖保佑,让夏末姑娘心情大好,别再躲着我才好。” 我笑着推他:“这佛堂大殿之上,胡说什么!”他伸手扶我起来,口气颇为无奈:“你已经躲了我还几个月了。” 我岔开话题,问他:“怎么有空?”他微微的笑:“就是那么几家子的事,去略住住,推辞出来就行了。” 正说着话,外面秦福探头,胤禩出去,我隐约听见“府里……福晋……”的字句,我装作无事往大殿里走,去拜那两侧的天王。 胤禩回来伴着我上香,我侧开头劝他:“有事就先走吧!我也得赶紧回宫复命去。” 他摇头:“我是来看你的,今儿个就只陪着你。”我低头:“家里的事都找来了,你就回去吧!” 他侧开头长出口气,嘴角是无奈的痕迹:“为什么,非要这样大度。这样懂事?”我安慰的去拉他的手:“怎么不喜欢我大度懂事?” 他无奈:“未免太不重视我。”我忍不住笑了。外面秦福又在探头。我推他:“走吧!又不是见不到了。” 我站在大殿门旁目送他走远,他回过头,温暖的微笑远远送了过来。我却觉得悲伤扑面而来,几乎将我打倒。 我回头看那华严的金身佛像,嘴角那一丝慈悲怜悯的微笑,我却看出了世事的残酷! 我去解签,那圆脸的和尚看到竹签愣了一下,而后对我说:“这签,贫僧在无心师叔那里看见过,无心师叔说和着《商颂》就可解得。” 商颂?我慢慢的念诵:“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那和尚点头:“就这两句也足够了!”我确实愚钝人,不明白 他挠头:“贫僧也是不懂得,不过无心师叔说,商生为天命,周武伐纣也是适时,就是说天命也可适时而改。” 我仍迷惘:“适时?何时为适时?”他无奈:“施主,若是知道何时为适时,世人还不早就改命换运,羽化登极去了,何苦在世上受这碌碌之苦。” 我无可奈何的出来,又去前殿找支上上的好签带回去,编一通否极泰来的谎话回去安慰敏妃。 胤祥回来给敏妃请安,一脸的担忧:“我怎么觉得娘娘越发……” 我只好安慰他:“阿哥放心,太医院的几个太医天天轮着来请脉。奴婢们也会尽心伺候,您只要读好书,皇上喜欢,娘娘不操心也就没什么大碍。”他才缓缓地点头。 然而谎话也只能骗骗一时!该来的还是会来。 夜半时,彩玉着急忙慌得来拍门,我和巧儿忙批衣开门,门外彩玉手脚冰凉,青白着脸说:“娘娘……不好了。” 是小产,我们忙着传召太医,给前殿递信。随娘娘同住的几个贵人常在,也都来帮忙。说是帮忙也不过是站在地下念佛罢了!还不够给人添心烦的! 命总算是保住了,只是这样炎热的天气,她又那般柔弱,眼见着是每况愈下了! 我们几个贴身的宫女日夜伴着她,已然是农历七月了今年闰七月,这样的夜晚已经起了轻寒。我抱臂站在窗前,月光从纱窗中透进来,格外的冷森。 我叫巧儿先睡会儿,自己进暖阁里,给敏妃娘娘守夜。 敏妃娘娘醒了,让我给她把帷帐收起来,我依言收了,又找来软枕给她靠上。她伏在枕上,满头青丝,那艳红的锦缎软枕,越发衬着她的脸色,惨白的非常。 我正端水给她,看到此景,一双手颤抖起来,谁都撒了出来。 她微闭双目,美丽的脸上有安静的忧伤!她不无遗憾的轻叹:“又错过花期了。” 我强忍心酸:“娘娘要不要,奴婢去采几朵来赏看。”她微摇头:“不必了就让那花儿,好好的在枝上活着吧!” 她招手叫我:“初九过来。”我不敢过去,也不敢回身,因为我在落泪。她笑了,像是风中的白花:“过来吧!我知道你哭了。” 我走去床边跪在她的身边,她伸手来拉住我:“我已经是知生死的时候了!只是最不放心十三阿哥,要是你能帮扶照应他。我就放心了。” “娘娘放心,能做十三阿哥一辈子的奴婢,就是奴婢最大的福气。”我垂下头,让泪落在地上。她微微的笑了。缓缓道:“真累了!” 她慢慢闭上眼,呼吸简短而轻飘,握着我的手慢慢的湿凉起来。太医来时束手而出,微微摇头低声嘱咐我们:“只怕就是这一天两日的光景了,快回了皇上去吧。” 话虽如此说,却仍然开了药。康熙皇上来时,她已经服过药醒过来了。我们都退了出来,让他们夫妻单独在屋里。他们会说什么?无论说什么,只是千万不要预定来世,就算有来世也千万不要嫁给皇上。 我站在廊下看宫苑里暗绿树影,那天晚上也许是他们夫妻最亲密安静的时刻,把一生散碎零星的记忆,感情在这一刻收拢起来,等待离别,等待死亡。 守灵的这些天我没有合过眼,我陪伴着胤祥,像陪伴一个稀世珍宝一样的陪伴。 我蹲下身,细细的弹掉他孝服上的灰尘,他的泪就落在我的手上,发间,如此沉重! 他哭着问我:“初九,人为什么要死?”我拉着他的衣摆袍角,抬头起头来:“阿哥,没有死,你要相信轮回,这只是另一个开始。” 一定要相信!一定要这样相信!只有相信,活着的人才能活下去。 我忽然很想对他说,如果我有一天要死去,请千万不要来看我,不看就不会伤心,我不愿看到这个孩子的泪,他应该幸福的生活才对。 第八卷:谁承望拆算鸾凰 空教人梦断魂劳 晴日炸雷 胤禩来找我,意思很明确:“事已至此,过了孝期我这就把你接回去。”我低头不去看他,回哪去?去他家然后被他老婆整死? 我态度坚决:“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十三阿哥那儿,我答应娘娘了,我一辈子做他的奴婢。”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沉声命令我,我缓缓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我的勇气只有这么多,此刻全拿出来用。 他的眼睛里有失望还有愤怒:“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是。”我坚定而坦然地说,天知道这个字有多重。 他的手紧紧地捏着我的下颔,仿佛要捏碎我,目光冰刀一般的剐划着我的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背叛我,决不会。” 那是我从没见过的冷森表情,我闭上了眼,想要忘记。 胤禛就更是开门见山:“先去德妃娘娘那儿,不是贴身宫女,服完了丧就去我那儿?” 我简直哭笑不得:“四爷,奴婢答应过您什么吗?” 胤禛倒是笑了冷眼看我:“怎么?还要你答应?”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5 章 我冷哼怒从中来:“奴婢就是条狗也能两声吧!何况这么大一个活人,您说去哪就去哪?凭什么?反正都是死,我就是去给阎王爷奉茶,也不去给您端水!。”说完我拂袖而去。全然不管他青的快冒烟的脸。 一向是他拂袖,这次轮到我。真是痛快! 还没等着他们兄弟,使什么雷霆手段整死我,康熙皇上就带着他们出巡塞外去了,连十三也走了,临走还特别亲自安排了我的去向,慈宁宫! 我的好日子到头了,慈宁宫不是个好地方,我不愿见的人没事就来这里一聚。我再也不出头,因为没有人护着我了,我也不用替谁去争了。 花朵般柔弱的敏妃已经不在了,我原来这么喜欢她!那些虚名我不要,也没想过去要。 冷嘲,我听不见。热讽,我不抬头。都说完了?最后满面哀戚的加一句:“是奴婢的错,让娘娘生气了!” 反而让立志来找碴的惠妃傻住,当然这话是在太后跟前说的。太后一见我这幅模样,就找帕子拭泪。一边还夸我:“不忘旧主,重情重义。这么久了仍然伤心,连性子都改了!” 我心里冷笑‘大婶,是没心情同你计较,不代表我可以任你欺负!’ 我一个人住一间房,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安排?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还不知道他们回来,还有什么等着我! 搬来这里的时候,我收拾东西,才发现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 四阿哥的书已经都送去十三那儿了,搜检一下,最贵重的不过就两样了,一直放在枕边胤禩送的那只点心匣子,还有就是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只我从没解开过的连环。 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来到慈宁宫的,仿佛有了这两样东西,我就有了一切一般。 听说前头来了重要的信件,但是没叫我去念看,反而让我回去歇着了,我就在屋里发呆。晚晌太后屋里的赵嬷嬷来找我闲聊。 一进门就微笑着,把我上下三路打量一遍,我也不好问什么,只好给她安坐沏茶去。 她倒一把拉住我,笑咪咪的说:“可使不得,怎么能劳动你,你现在可是金贵人物呢!” 我一头雾水给她请罪:“嬷嬷,奴婢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请嬷嬷明示,这金贵不金贵的奴婢不敢当!” 赵嬷嬷拉起我来叹道:“听这话就知道是个知礼谦厚的人,原该有这样的福气。”我几乎要哭着求她,这些话到底从何说起? 她瞧我脸色越来越差,好像很犹豫的开口:“这话原先是不该先让你知道的,总得能皇上回来,才有明旨。只是我瞧着,你这些日子因着敏主子的事,一直不乐,也是想悄悄地告诉你,让你去去忧心烦躁的。” 我紧盯着赵嬷嬷开合的嘴,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像一个炸雷,轰轰的在耳边炸响,震得我魂魄齐飞。 我先是笑了,这个笑还没结束,就开始嚎啕大哭。 赵嬷嬷看我哭得这样凄凉,也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了?”想一下又说:“你莫不是觉得对不起敏主子?也不必这样,从今后你也替着敏主子,伺候宽慰皇上,不是更好?” 她见我还不好就叹息:“在屋里哭一哭也就罢了,出去漏出来,别人只当你不知足,照理说这样的出身根基,封个答应常在已是难得,一来便是个贵人,这可是太后和皇上的恩典。” 是的康熙皇上要封我做贵人,果然是天大的恩典。我消受不起的天大的恩典。 我把泪擦了,稳定着情绪,给她道谢,把她哄走。 我摩挲着那只连环,一个一个的环扣,仿佛我走的每一步路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为自己掘下的陷阱。 这个曾经在无数个惊醒夜晚,给我安慰的连环,此刻活像是一个最最恶毒的预言。 我紧紧地握着它,直到现在才明白,我握着的并不是胤禩,从来都不是,我握着的不过是个连环。一个环环相扣的连环。 我把德凤给的,那个锦囊中的蜡丸取出来。把蜡封去了,殷红的药丸发散着蜜香,德凤说过世上最毒的东西往往很美很甜。 他给我这个,我想总不会是养颜美容用的。犹豫了一下,又把药丸慢慢放回锦囊中。长长的叹息死也要勇气的。 那匣子和连环,我把它们放在一起,再也不去打开了看了,那里有我的心,我把我的心放进去了。所以不敢看! 胤祥送的虎牙我摘了下来。这东西不是不好,只是不太像我的东西。 定情物,果然是要送给有情人才好用的吧!我把它留在胤祥的书桌上了,他回来就会看见。我细细的在他书房里转了一圈,架上的轻尘。窗口的晨光,我在这里站着与树下的胤禩遥遥对望。命定的咫尺天涯啊! 他的侧脸,他的眉眼,他的微笑,甚至他抬手拂开柳枝的样子。如何能忘! 出来时正碰上九阿哥和十阿哥,我给他们请安,胤禟看见我就皱眉:“你瞧你最近这个样子,一张脸比鬼都白,还出来乱晃。” 我没有心力同他计较,只是低着头,对他说:“阿哥以后要好好的生活,以前奴婢惹您不高兴,都是奴婢的错。” 胤禟愣住又好气地笑了,对十阿哥说:“她这是干什么?跟留遗言似的。” 我低头:“您就当奴婢是留遗言。别生奴婢的气了!”我不理他们径自回去了。 第八卷:谁承望拆算鸾凰 空教人梦断魂劳 无悔情深 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我还是把那丸药给吃了! 早上,我又在晨曦中睁开了眼!不是毒药?我吃惊,死不了这可怎么办? 死让人恐惧,死不了更让人恐惧。难道要嫁给康熙!不说他的年纪,我与他儿子的关系怎么算? 没两天,我就病了,在太后跟前伺候时就昏倒过两回,找太医来看,说是血虚之症。 三天过去,就已经虚的起不了身了。慈宁宫都是老太妃太后等人,娘娘们纷纷来表示不能过了病气,让人来把我挪出了慈宁宫,就把我安置在宫里东北角的一个宫室里。 我如此气虚之际,也不忘冷笑一番,我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呢! 九阿哥十阿哥来看过我,我微笑劝慰他们:“看,奴婢的遗言,就快用上了。” 胤禟大怒:“你死吧!死了最好,让人省心!” 我知道那不是他的真心话,他转身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红了。 十阿哥无奈的看着胤禟离开,回过头来轻声问我:“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八哥就快回来了。” 我把那只匣子拿出来,递给他:“把这个给八贝勒。” 十阿哥为难看我不肯接:“要给,你自己给。”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6 章 我无奈,他不想我死!我恳求他:“统共就这么一件事求您。就当您还我的人情。”他才犹豫的接了。 临走时艰难的问:“还有什么话带给他!”说完自己先沉了脸:“不必说了,等他回来,你自己说。” 我笑了,轻轻摇头:“没有话,我要说的都在那只匣子里。” 十阿哥紧咬着下唇,还是把匣子给我放下了:“我不给你送,你等着他。”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醒来就看着门口,我如此急切的盼望见到他。 我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日子越久越知道自己的命不久。暗自庆幸着,也好,死亡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场睡眠! 常在梦里看到无心,每次都是万般无奈摇头叹息的模样,我想问他话,他也是不答。 我醒得很早,意外地我醒得这样早,我的思维越来越清晰,身体却越来越软弱。 我醒来时,胤禩就在我身边,原来我是为了见到他才醒来的。他好看的手轻抚我的额头,我的长发。我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冲他微微的笑:“你不要生我的气了。”他把我抱在怀里,脸上的忧伤越来越重,微垂的眼睫上有晶莹的湿润:“你还是不跟我走!” 我的脸无力的靠在他的胸前,态度仍然坚决:“我要自己走了。” 我轻声对他说:“我不要当初九了,我说过的只做你一个人的夏末。”他紧皱着眉把我抱紧 我指着枕边的匣子对他微笑:“我把我的心放在里面了,你收好吧。”那里面,他送的连环上有一张纸条,只有几个字,确是我的心里话。 我看着他慢慢打开那折着的纸条,看到他的泪落在纸上。他紧抱着我的头,我听得到他的心跳,那样熟悉又陌生的心跳。 “夏末,这是为什么?”他凄楚的问我,我回答不出,我那么爱他却不肯跟他。他作为胤禩也许永远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到底有多贪心,我只希望他是我一个人的。 ‘无悔仲子逾我墙’我没有后悔。这就是我的心声,我把这几个字留给他,就是要告诉他我没有后悔,我那么爱他所以要告诉他。 我闭上了眼,无边的迷梦中只有他紧抿的唇角上,那沉重的忧伤。 马背上挺直的背脊,回廊下回头时灿烂的微笑,那温润清澈的目光,仿佛直望到我的心里去。 轻轻的弯起嘴角,那张明媚的笑颜。我永不会忘记。 黑暗中,仿佛世界的尽头!尽头,也全是他曾经给过的,温暖的微笑。 无心在等我,他无奈的叹息:“你输了!”我无从理解:“我输了什么?” 他淡笑:“机会,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你不是一直想改变胤禩的命运吗?如果你有勇气坚持一阵子,不去做夏末,胤禩就会是以后的皇帝。” 我呆看着他,他不看我,把眼睛闭上:“给了你机会和暗示,告诉你天命可改,你仍然没有勇气坚持到最后一刻。总要死去却不是这个时机。” 我想到解签时那和尚说的‘适时’二字。我几乎愤怒:“我如何知道什么时候是适时?”我怎么能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最合适? 无心坦然看我,目光中平静非常:“那老虎呢?见过它,你仍然没有明白,你最该舍弃的是。” 我茫然若失,老虎?“恐惧!”我喃喃自语。 无心笑了,笑得很明朗:“现在才知道!‘不求生,不求死’生死肉身不过外物,你最该舍去的是恐惧之心,不是一己之命。” 我跳起来,愤怒的责问他:“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这些关我什么事?” 无心缓缓对我伸出手:“有人临死前用他的灵魂,给你们换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如果这个游戏你赢了,你改变了胤禩的命运,你们就可以不必经历三世的生离死别。” “游戏?”我重复紧紧地盯着他,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清晰:“谁?谁用灵魂换的?”悦然,这个名字在我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我却不敢说出来。 他慢慢的点头,脸上是了然的微笑:“这是个游戏,神的游戏,可惜你的表演十分不出色!” 这怎么会是无心?那些生离死别,爱恨纠葛。在他似乎如同微末尘芥,他的神情平静的那么残忍。像是个魔鬼! “苏悦然他到底怎么了?我要回去。送我回去。”我厉声命令他。他看着我:“你明明知道,不用问我。”我的悦然死了吗?怎么会死?为什么? 他放下手缓缓地闭上了双目:“你输了,就必须要去继续下一个。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那是另外一个游戏,有不同的规则。” 我青着脸咬牙切齿:“我不要玩这个见鬼的游戏。我要回去。我要见苏悦然!” 他冷淡的回答我:“输了的人,没有资格提条件。” 他挥手间,我已经昏晕了过去。 繁华冢上部初九卷已经结束,下部夏末卷即将展开!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杜若还生 周围一片烟雾缭绕,青草路树之间,总是站着一个男人,我看不清他,无论怎样接近也是遥远。 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的锦袍看不清质料纹饰,却知道肯定柔软,不知道为什么还觉得那样亲密。 我总是痴痴迷迷的看他,盼望着此刻他的头顶,如果有花瓣撒落就好了,他一定会伸出他美丽的手,接住那美丽的花瓣,然后我可以借机看看他也许更美丽的侧脸!电视剧都这么演,我却没有这样幸运。 我已经被这个梦,折磨得没有要求了,只求可以看看他的侧脸了。 “小姐,小姐……今儿个不是要去看少爷夺魁去嘛?”天还没亮啊。痛苦。 “嗯……”我痛苦的哼哼出声。梦里开始会出现一个讨人厌的和尚,然后就会出现一个古装美男,这话得修改,一个看不清脸的古装美男。 看不清脸为什么还叫美男,因为他的气韵好。长身玉立,潇洒倜傥,这样的男人脸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讨厌的和尚面目就那么清晰,我要是能在街上看见他,一定好好打他一顿,在梦里他还好像总是说一些话,气得我火冒三丈,尽管醒来我不记得他说什么?可是那愤怒忘不了 我郁闷的喊:“坏丫头,又来搅了人家的好梦,本来今天可以跟那个美男说上话。” 柳儿红着脸推我:“小姐就只管这样胡说,一会儿让王嬷嬷听见了又是一通好唠叨。”我无奈的起身,梳洗准备。 我叫齐夏末,因为被雷劈竟然穿越时空,来到了大清朝。本人身无长才,好在落到富贵人家,不愁吃喝,日子还过得逍遥。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7 章 我的这个身体也叫夏末,最神奇的是,这个夏末简直就是我年轻时的版本。是年轻时,因为我已经许多许多年前就已经过了十三岁了。看来人生是有奇迹这回事的。 可是我不喜欢这个奇迹,我现在宁肯回去亲吻总监的半秃的头,然后对他抛媚眼说:“亲爱的等我,这个计划我可以再重作。” 还记得我刚醒来时,是被人从水里捞上来的,这位夏末小姐从江南回京城,走的水路,却不幸落了水。我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涕泪横流的娇俏小姑娘,抱着我恸哭。 哭得那个惨状啊。就不要提了,不大像是我活过来了,倒是像给我奔丧来了。 那个娇俏小丫鬟就是柳儿,我睁开眼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好像小动物刚出生,把自己第一眼看见的人当成母亲,所以很喜欢她。自此后我们呼啦啦一行人(嬷嬷,家仆一共十好几个)改走陆路。 趁着那些晃晃悠悠的路途,我打着教她写字的旗号,跟柳儿玩你说我写的游戏,比如我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开始柳儿很担忧的看我,我就哄她:“我考考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着怎么行?” 就靠这,我把这位夏末小姐的生平,祖宗都打探了出来。 旗人,姓董鄂,因生母早逝一直住在杭州她郭罗玛法家里,(我对这个称谓很郁闷,费了心机才打探出就是外祖父的意思。)好在据说她外祖父极其宠着她,没把她培养成闺秀。倒让我没露什么马脚。这一番长途劳顿,是因为岁数差不多了,要进京来待选。 得到这个信息,我都要哭了。待选?嫁人?这怎么可以?我不是没打算跑的,想到刚活过来时柳儿说:“您要是由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能活了。” 带着她一起走?她又整天在我耳边叨叨:“总算能回京了,从跟着小姐去了南边,有好些年没回家了,不知道额娘阿玛都怎么样了?” 她一家十几口人,全在鄂府上做事,她是个十五岁小孩子,还是个古代小孩子,没有胆量也从没想过抛身弃家。 我不能害了她。怎么我总有这么多好心肠?好像我还在哪里好心过?却想不起来。 大概被雷劈落下了后遗症,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毛笔字会写这么顺手。我记得上幼儿园时倒是摸过毛笔。还有我记得我在现代有个男友,印象里分了手,可是姓名长相却全然不记得。努力回忆也回忆不出来?连我们怎么认识的都不记得了。 这种总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事的感觉很差,没有记忆就没有感觉,没有感觉的人生实在没什么趣味。 我的哥哥在外面喊我:“末儿,我得先走,去校场集合去。” “知道了,您去吧。祝您马到成功。”柳儿在给我结辫子出不去,就在屋里答应。 康熙三十九年春,皇上命费扬古,伊桑阿考较满洲宗室子弟骑射。我的这位哥哥荣泰也参加,从开始那天起满府上下就不分晨昏的焚纸烧香。 我瞧着这架势,都恨不得把这座宅子也一把火点了,送给老天爷。以保佑他能旗开得胜,弄个武状元回来。 我和柳儿穿男装出门来,哥哥早就给我安排了车马,是的我要去校场看热闹去。天已经是蒙蒙微亮,赶车的说是这个时间去正好,到了,就能看见。 今儿个不能不去,因为已经是‘决赛’了,也就是说我的哥哥很有可能就是该届‘满洲好男儿’PK赛的总冠军!如此历史性的时刻怎么可以错过。 我挑车窗帘子往外看,行人稀少,空气很清新。零星有作小买卖的,已经开始打着呵欠支摊子了。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祸不单行 有烤红薯的香味飘来,我尽力伸头去找,看见街角一个穿黢黑袍子的老人在炉子边翻动,每翻一下那香味就紧一阵。 那老人一边哄逗身边的小孙子,一边用手去翻弄红薯,脸上是核桃一般的皱纹。看得我的心暖暖酸酸的。 柳儿给我把帘子放下:“小姐,别这样探头看外面。让人知道了又提点您的规矩。” 我对她笑:“好柳儿,咱们去买红薯吃好不好?” 柳儿撅嘴坚决摇头:“您饿了就吃点心,奴婢带了,嬷嬷吩咐过不能在街上乱吃东西。” 我哪是她主子?简直就她是我主子!我一脸哀容,沉声叹息:“好狠心的丫头,你瞧瞧那个老人,这样的早就出门来讨生活。咱们不说帮衬一把,倒嫌人家。” 柳儿被我说的低了头,撩帘子往外看,小丫头一看之下,就红了眼眶,低头怪责我:“您总有这样的滥好心。”说着便叫人停车要下车去买。我叹气,我不好心?我不好心我早就走了。 我跟她一起下车去,她拗不过我无奈答应了。我抱着亲自挑的滚热红薯,心里安宁而满足,人生其实要求越简单就越完美。 我让柳儿多给了钱,那老人同柳儿道谢,我回过身来要走,一匹纯白骏马从巷子里横冲出来,直对着我奔来。 我一声尖叫赶紧躲闪,可怜我鲜甜可口的红薯啊!我还没吃就先供奉给了土地老爷了。 我悲愤地看那风一般掠过的马,和它该死的主人的背影。“混蛋,再让我看见你,你就倒大霉了。” 柳儿忙上来扶我,一脸惊异:“小姐,您……您怎么骂人?”骂人?我还想吃人呢!一天的好心情就这样报废了。那老人也赶紧从炉子里拿新的给我。 上了车,我也是一肚子不乐意,柳儿就逗我说话:“小姐,这次咱们家大少爷能赢吗?”我哼笑:“不赢?不赢我的阿玛,咱们家那位老爷子,第一个跳出去打断他的腿。” 柳儿就皱眉担忧:“这可怎么办?”我靠在一边取笑她:“不是正好,断了腿出不得门,我就把你派去照应,天天让少爷和你说话岂不好。” 柳儿就恼羞了,红着脸转身不理我:“见天的那这种话取笑!主子就不累的慌!以前也没见小姐这么爱笑话人。”我怕她真恼了,就拉她讨好:“也就是没人我才说,可不许生气的。” 校场边,人山人海,我暗自称奇,原来看热闹,古来就是人民生活的头等大事。府里的车夫找到早等着的哥哥的随从,那随从带着我和柳儿从一边进去,占了个绝佳的地段。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连看热闹都要有人带领,身边的人一个个也是华袍锦衣,看来也是通过特殊渠道进来的‘亲友团’。 十分懊悔,应该叫屋里的嬷嬷给做个横幅带来的,上书“荣泰少爷我们爱你”之类的话。那就震撼了。 一边柳儿紧张的拉我,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我回头看她:“怎么了”她担忧的看四周,一张俏丽的小脸全是一惊一乍的紧张:“小……小少爷,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我拍她手安慰她:“有点出息,你现在是个男的,再说人多才热闹啊!”我们就是出来看热闹的,不热闹看什么? 柳儿害怕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小姐,您瞧瞧,都在看咱们呢!”我们两个,挺漂亮一对小姑娘,打扮成男人,怎么看也不太像,难免是要招眼的。 我无奈劝她:“给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你不看人怎知人在看你。”她赶紧把头低下,而我用杀人眼光扫视一圈,纷纷把头转开了。古人在外面还是要面子的。况且我对自己目光的杀伤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咚咚咚咚……”鼓声巨响,吓得我险些灵魂出窍,一颗心都要从嘴里蹦出来,这哪是在敲鼓,简直就是在敲我的头。 我捂了耳朵,回头那鼓就在我身旁不远,一个极粗旷的络腮胡子肌肉男,在抡圆了膀子敲鼓。 忍不住暗骂‘那个混蛋挑的地方,简直就像坐在迪厅的音响旁边。’柳儿吓得捂着耳朵,紧靠在我身上。后悔不该带她出来,根本带着只小猫出门。 场上的人都穿一样的衣服,侥幸这位夏末小姐书读得不多,保养住了我那双既媚且亮的美丽眼睛,让我还能看出个一二三来。 至少把自家的哥哥,从那五个人里找出来了。 正面台子上,端坐着几个锦衣少年,好像是按年龄大小排着坐的,都是面容肃穆正襟危坐。这次‘好男儿’的主评委费扬古,伊桑阿倒是没敢坐,都在一边规矩的立着。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8 章 以我的猜测,这些人一定是康熙皇上的儿子们。我没空打量他们,就紧盯着场上的哥哥。心里暗暗祈祷:“争气点儿,为了您那条腿也不要输。” 他们正在场上策马飞驰,比赛设置很有趣,过障碍还外带射靶。要不是那壮汉总不停在我耳边擂鼓,总的来说我还是很陶醉的。骑马拉弓马声嘶鸣,场上的人都很潇洒的。 到最后,只剩了我哥还有另外一个叫义扎的。场上开始了两个人的较量,当我哥哥的马,跳起来发狂的时候,我一颗心里全是怒火。 你母亲的!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今儿个就是荣泰输了,回去老头子真打他,我也拼死求情就是了。然而输在这样宵小的恶毒手段之下,我是绝对不能服气的。 对不住,你离着我太近,你姐姐我眼神又太好,看见你做了什么? 我跑过去扶躺在地上的哥哥荣泰,他摔得不轻,脸上也蹭破了好几处,看他满脸痛楚就知道,伤筋是一定了,不知有没有动骨。 我回头喊傻在一边的柳儿:“过来扶着大少爷。”这丫头就眼含热泪跑过来。一个劲的问:“小姐,怎么办?” 我要那个混蛋好看!我要起身,荣泰却抓住我:“末儿,不要……”他大概想说不要胡闹,可惜晚了。 我已经跳过去,指着那该死的小人的鼻尖。“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的龌龊小人。” 出了这样的事端,那不时响起的鼓室不敲了,场外围的议论之声离的太远了,对我的声音不存在影。 因此我不带停顿的清脆嗓音,远远的穿了出去,赶过来的费扬古和伊桑阿,瞬间面色尴尬,愣在当场。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校场出头 我不带停顿的清脆嗓音,远远的穿了出去,赶过来的费扬古和伊桑阿,瞬间面色尴尬,愣在当场。 我还是该给主考官大人一些面子的,我哥的事,还得指着他们翻案,不能太冲动。把剩下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可是堵得慌啊! 我的规矩虽说不太通,也知道些好歹,忙回身给两位大人跪倒,喊冤。 那位费扬古大人尴尬的轻咳一声,摆出了威严的款儿:“你是谁?怎么能善闯校场,还辱骂于人。” 辱骂?我还没开口问候,他家十八代祖宗的安好,只不过用书面语形容以下他的人品罢了。怎么叫辱骂? 伊桑阿发怒了,当然他不是主考,不能以本人名义对我发怒,就拿费扬古作幌子:“快回答大人的问话。” 你老人家不说话还好,我不知道您的分量,您一说话我倒是知道这里谁当家做主了。 我不理他只管对费扬古道:“回大人的话,此次大人奉旨考较骑射,为的是为国选才,德才兼备方能称之为材,不然就是给国家选祸害。” 我冷笑指着依扎:“大人,这个人趁着错马之际,用手戳伤了荣泰坐骑的眼睛,置其马匹发狂,荣泰受伤,我一时义愤评价一下该人人品而已。何罪之有?” 所有人都看依扎,我更回头看他左手,他下意识把手放在身后。我冷笑,那位依扎早已经面孔青白,急扯白脸的就要来打我了。口里还喊:“你胡说。” 荣泰就怒了奋力跳起来,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奈何受了伤,被依扎一把甩了开去,我早趁此机会跳起来,一个闪身闪到费扬古的身后,这位收势不住,双手准确无误的扣在费扬古脖子上。 “放肆。”紧接着就是啪一声脆响,费大人已经一巴掌将他打出去。看费扬古的脸色就知道,他倒霉了。太妙了,心里暗自替费大人加分,他果然身手敏捷。不愧是带兵打仗的人。 伊桑阿脸色大变,对依扎喝道:“放肆,还不给大人赔礼。” 我躲在费扬古身后打量这两个人,等等……听口气,倒像教训自家孩子?黑手?潜规则? 我又打量一圈,不必怕,我们董鄂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要真是可以操控结局,也不用逼急了用这种手段。 我们家那位整天阴沉个脸的一品大员,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让别人黑他的儿子? 我转出来跪倒,做痛心疾首状:“大人亲眼所见,这种人哪来的德行胜出,恳请大人重新考虑赛果。” 那些本来没戏胜出的,都暗地里高兴,在一旁添油直嚷嚷着‘请大人明鉴’去了这个大头,他们就有机会出头了。 费扬古面有难色!他犹豫着看身边那些阿哥们:“阿哥们瞧着,这事……?” 阿哥中年龄最大的那个美男,微微笑着开了口:“我有个主意,既然有人不服气,那就叫那个人去再赛一场,赢了依扎,就保留荣泰的资格,待他伤好改日再决。”临了再加上一句:“这主意还得费大人自己拿。”虽是商量,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是命令。 屁!什么叫有人不服气?谁不服?只有我不服。剩下的人谁能为了毫不相干的荣泰去赛一场?还要得罪人。伊桑阿和眼前这位九爷,就是瞎子也知道,这位九爷是出来帮依扎的。再说他们若是能赢,何苦被淘汰? 还有他挑着眉眼的样子真是高傲的让人讨厌。至于那身灰蓝的骑装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费扬古仿佛下定决心,又回头恭谨的问其他阿哥:“臣觉的九爷这法子可行,不知阿哥们觉得如何。”原来是九阿哥胤禟,你都觉得此法可行了,他们还有什么意见。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拉着他身旁的哥哥低声问:“十三哥,有人肯为他去赛吗?” 十三阿哥!我不敢太过分,只敢微微抬眼瞧一下,只看见一个侧脸,他正在和弟弟说什么,看不真切,直觉应该是个清秀漂亮的孩子。 依桑阿问一旁的另一个:“十阿哥觉得真的可行吗?”看来他要杜绝有人出头。 十阿哥很明显,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儿,嘿嘿的笑:“我看这主意好。既然不服,就拿出点本事来。”倒是长了一幅好皮相,原来是这么个嬉笑调侃的人。 费扬古斩钉截铁宣布照九阿哥说的来办。很给我们家那位鄂大人点面子嘛。虽然我们家老爷子,因为怕影响不好没有亲自来,给儿子站台,可是这会儿只怕也有人去报告了。 我冷笑着看他们兄弟,想我认输?只有我齐夏末不计较的,没有我认输。“请问阿哥!谁都可以赛吗?我可以吗?” 九阿哥瞥我一眼,笑得好整以暇:“当然。”看不起我?太好了。你看得起我,我反而还受限制。 “无论我是什么人都可以吗?请您对在场所有人说。”我再次问。他满脸不耐烦,还是重复了一遍。 好,好极了。我站起身来把帽子摘了,微笑看他们呆愣的神情:“别忘了您说过的话。” 十阿哥愣住推九阿哥:“九哥原来是个丫头。”九阿哥也愣一下,冷笑,估计心里正在说太好了,其他的阿哥们面面相觑。费扬古和伊桑阿都傻了。伊桑阿先醒过神来:“不行。” 我平静微笑:“大人,古有缇萦为父替罪,今日我也能为兄长争一次机会不是吗?” 费扬古点了头很欣赏看我一眼:“既然阿哥都说了,鄂小姐又执意要赛,那就赛。”说着看我:“只是你一个女孩家,只怕要小心,校场之上刀箭无眼。” 我对他道谢,看来他跟我们家老爷子,关系不错。 我哥来拦我,艰难跪下对费扬古道:“大人,……”我打断他:“哥,谢过大人,您就去一边等我。”荣泰担忧的看我,我回以微笑,又给柳儿使眼色把他扶到场边去。 我回身对依扎道:“咱们比两样,骑射,不过规则我来安排。”他一梗脖子“好。”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49 章 我再次确定:“我安排的规则,你愿意遵守?愿意就发个誓来听听。” 他边防范的看我:“只要不是比绣花,骑射我怕你干什么?”说着就当众发了誓。 我暗笑,人应该勇于尝试。绣花,你跟我比,绝不会输,我也不会!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风头无两 我叫人在场中插了一支红旗,我对依扎道:“你绕场三圈,然后去场中把红旗拔出为胜。”我仔细的解释:“你绕场三圈……” 他寒着一张脸:“知道了……不用罗嗦。”说完翻身上马。 我无奈的笑:“你真的愿意?可是真的听清了,我是说以先把旗拔出者为胜。” 他极其不耐烦:“快上马罗嗦什么?”想来他跟我一个女人比赛已经很丢人,所以想速战速决。 我依然不动,问周围的人:“大家都听见了,是把旗拔出是决胜关键。”都说听明白了。十阿哥调侃的笑:“再拖延也还是要赛,快点吧。” 我也翻身上马,让马与依扎并辔而立,他冷笑看我:“用不用我让你先。”我摇头淡淡的答:“不必,你已经让过了。” 号角声起,我们几乎同时打马!不过最不同的是,我直接奔去场中把旗拔了出来,然后冷笑看着,还在场外侧马狂奔,驴推磨似的转圈的依扎。 开始是鸦雀无声的寂静,大家先看那位转圈的,再看悠闲晃着红旗的我。然后爆发了惊天动地的哄笑声。 阿哥们除了九阿哥,黑着一张漂亮的脸,眼里几乎喷火烧死我。其他人都笑得堪堪站立不住,互相搀扶着。一个个拿袖子抹泪,笑出来的泪。 费扬古忍笑忍得的脸都紫了!伊桑阿则气的脸色发乌,我看是要翻白眼了。 是你们让我定规矩的,也是你们说都听明白了。不关我事。 依扎跳下马来,罢了佩刀险险要剁了我。多亏一旁的十三阿哥把我拉到身后,然后就有阿哥的侍卫把他拦住了。 十三阿哥果然是个好人,那笑容仿佛见过?我看他,只一眼就被那双眼睛吸引,水晶一般纯净而晶莹。天啊!在这双眼睛注视下,我简直就无地自容。因为自己的恶毒,小聪明。 我赶紧把头低下,不行,现在不能要良心,我要为了我哥哥的腿着想,还要为我自己着想。 我现在骑虎难下,必须要赢,这样众目暌暌的,我就丢大人了!只怕不但保不了我哥,还要搭上自己。 十四阿哥跳出来指着依扎:“大丈夫输就输了,太不像话,还要杀女人吗?” 依扎总算平静了,回身就扯下背上的弓箭,大喝一声:“快,继续比,老子跟你斗定了。”看表情根本就是想射死我。 我低着头从十三阿哥身后转出来。镇定自若看着依扎,对这着个家伙我就很镇定。再也不能看身后那位了。太郁闷,看一眼就满心小天使乱飞,好心肠立马泛滥。 比射艺,我让人拿活鹰去,他们临走我又嘱咐:“没有,麻雀也行,别太死心眼。”那侍卫很不知所措的看我。 十阿哥已经不相信我了,靠在九阿哥身上,边笑边问:“这次又要干什么?” 我平静非常:“射鹰眼,谁射中鹰眼,谁就嬴。”其他人都傻住,射鹰已是不易,要射眼。依扎冷笑:“你这次耍什么手段?” 我看他:“您拿着弓箭干什么?”他愣住,脸上是很不好的表情,好,已经有自知之明了。 我淡淡的说:“我拉不动弓,换一样我可以拿动的。”他已经开始冒汗了!我知道他现在的预感一定很不好。对不住,您的预感准了。 我低头在地上找了差不多的石子,递给他一颗,极其坦然:“用这个吧。” 依扎正式出离愤怒了“你射一个我看看!石子?” 我觉得还是不要笑,免得刺激了他,就淡淡的说:“你既然射不中,那就是我赢了。” 他大怒:“凭什么?” 我心里冷笑‘就凭你这只猪头斗不过我。’还凭费扬古明显偏袒我的表情。 “首先,赛前你发过誓而且是自愿的。其次,咱们比两局,骑术我胜,射艺嘛……”我尽量忍笑:“你射不中,我也射不中,就是平手,我胜一局平一局,当然是我胜出。” 唉!心里替他哀叹一下,只怕这家伙将来要对女人有阴影了。 又是哄笑声,险些振坏了,我的耳膜。 “还不住口!”中气十足一声暴喝,我出汗了,完了!老爷子来了。 费扬古大人倒是先来扯住老爷子:“鄂大人,令爱已经赢了赛事,荣泰保留赛资,改日再决。”我就说费扬古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的阿玛,先给费扬古赔罪,又给在场的皇子阿哥们请安。 我忙低眉敛目赶紧退开,再也没敢嬉笑一个字,老老实实闪在我哥身后。这次死定了。 直到后来出了校场,我再也没敢抬头。一直扶着我哥。阿哥们一个个从跟前过去,我听十阿哥回头调侃我:“也有她怕的时候。”十三,十四阿哥都回头看我笑。 我愤怒抬头,正对上九阿哥的冷眼,有人给他们牵了马来,我狠狠地瞪九阿哥。早上的白马,毁了我鲜甜红薯还有一天好心情的白马与主人就是他,冤家路窄! 终于都走光了,老头忍无可忍对我一扬手,我哥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还喊着:“阿玛,不要啊。”我就立马抱头鼠窜。 只听他在后面气急败坏的喊:“给我抓住她!”好多随从都追来。 横道里停着一辆马车,我想都没想就跳上去。 我惊魂未定,身后就有人冷冷的目光射来,不得不承认他的目光才有杀伤力,我不回头已经觉得冷了。 我回头尴尬的笑:“嗯……对不住,借我躲一会儿。”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声名鹊起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周身清秀的雅致的气韵,只是有些瘦削。那过于犀利的目光和眉眼间的淡漠,冷清让人想哭。 他冷漠的样子真可怜,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眼见他要厉声赶人,外面那群人乱乱的追来,我不及细想,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我用了我的最高演技,用眼睛跟他表达歉意以及最极致的恳求。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0 章 我侧耳倾听,外面人声渐远,我松了口气,身子不自主放松下来!不禁要叹息,他素净的青缎袍子,熨贴的贴在他瘦削匀称的身上。脸贴在上面真服贴柔软!不知道梦中那个美男的衣服,会不会也这么舒服? 这一放松,我才觉察我整个人趴在人家怀里而他还抱着我。 理智,我忙推开他,他倒是表情还自然,只是说了三个字:“滚出去。”为何用这么好看的嘴唇说这样的话。 我冷笑紧盯着他反而不动如山,照古人的规矩,这算占便宜。占过便宜就赶人?做人不能这么无耻。“抱歉,我会走会跑就是不会您说的那个。” 正好柳儿嘤嘤哭声传来:“小姐,小姐……你在哪?” 我一撩帘子“上来!”于是柳儿在冷脸先生的青白眼下,不知眉高眼低的就上了车。 一上来根本没给冷先生发作的机会,就抱住我嚎啕:“怎么办?小姐,老爷会打死我的。” “他敢?他要打死你,我就去跳护城河。我宁肯给阎王爷倒茶去,也不受这个气了。”我义愤填膺。 那冷先生本来气的转了头,听了我的这句话,神情震动,严肃认真的看着我。我没工夫理他。一面面授机宜,教给柳儿一会儿回去怎么说,才能保住自己。 柳儿认真地听最后加一句:“老爷能相信吗?”我好笑:“当然不信,你以为老爷会被我的这点弯绕骗过吗?”不过是我保着她,老头子总不能真打死我。跪个祖宗已经是极致了。 我死猪不怕开水烫:“正好,省得整天选秀选秀的念叨,逼死了我,让阿玛自己选去,搞不好以他老人家的严肃恭谨,还能脱颖而出。”柳儿已经开始笑了。 而身后的冷面先生,也把头低下,发出类似忍笑的闷哼声。 ======================================= 我的名声在京城里以飓风方式传扬开来,席卷每一个角落。现在据说男人们,在外面见了面就问:“用石子打鹰了吗?”而女人们则是在闺阁聚会中,口掩罗帕窃窃的互相打听:“听说了吗?那位董鄂家的小姐……” 唉!!!!!!!!!!我在阿玛的书房第N次叹息,因为我已经抄了N遍女诫了。看见个女字旁就想大哭,我红着眼睛艰难的写。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班昭这个混蛋,没事给女人立什么规矩? 我仔细看了“不必才明绝异,妇德”我没有大智慧却有点小聪明,这比大智慧更讨人厌,是以无德。 “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我无言,全京城都知道我的牙尖嘴利。 “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让我承认我不漂亮?我绝不!绝不! “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这个……我没有功巧过人。我根本不会。太好了,我是有点儿妇功的。 我抬头走神,我还是喜欢那个半秃的总监,至少我挨骂每个月有工钱领,而且他也不会把我送去待什么鬼选。那个选秀,我已经开始实施我的退出选秀大计,不知道选秀有没有取消资格这一说。 总监?我咬笔沉思,不过就是驳回我的计划书。那天我到底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想破头也没有头绪。 忽然想起十几天前那个冷面先生。他用手捂着嘴强忍笑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他有一双很好看的手,是个帅哥可惜脾气差点。 柳儿就急切地喊:“小姐,老爷回来了!”我如遭雷击,忙低头开始画……不是,是写我的女诫,不好想哭。 老爷子进来,我忙给请安。老爷子的脸色很难看,我又招惹到他了,不敢多话。生怕他大手一挥,再来二百遍。我就抱着女诫去后院花园沉塘去,我求个痛快 我哥进来,面色也十分凝重:“阿玛,这可怎么办?一会儿索大人就来了!” 我阿玛看看我,紧皱了眉。因为我?我怎么和锁大人钥匙大人有什么关系?我只好开口问哥哥:“什么索大人?有什么事?” 荣泰犹豫看父亲没有制止他,于是就实话实说:“你……在校场……太子爷……哎!总之派了索大人来说。”他不好意识,重点就省略。 大哥,你在说什么?我简直要无语。如果不是我对历史,还有些鸡毛蒜皮的了解,您这一番吞吞吐吐,就是鬼也听不懂啊! 看我阿玛的脸色也不好,大概是被他儿子的语言表达能力给气着了。我只好总结出来问:“是说,太子爷让索大人来求亲事?” 我阿玛坚决的点头,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儿子靠不住了,好在还有女儿的感慨“为父的与他同朝为官没什么要紧,只是他身后那个……不好推托啊。”想推托就好 我皱眉又问:“什么时候过来?”我哥叹气说:“阿玛刚进了门,就收了拜帖。说是一会儿就到。”连帖都递,看来很给我们家面子啊。 我最最舒口气的是,我的阿玛避太子如蛇蝎,这就好。 我就笑了:“阿玛不见他,恐不妥当,如是见他只怕没法子回拒,女儿有个既不见又能拒的法子。”我的阿玛两眼放光。 我又微笑:“不过要阿玛受些委屈!”荣泰就丈二金刚一脸疑惑。心理哀叹,老爷子又要吃药去火了。 索额图来了,荣泰亲自去迎的,让进了客厅。我的阿玛在内室躲着,我哥哥借口去请阿玛就出来。我‘正巧’经过,于是就拉住荣泰问:“哥哥,听说最近说媒的很赚钱?” 荣泰说:“这是什么话?”我微微笑,透过纱窗调侃的看里屋座着的那位:“不是吗?我怎么听说好多朝廷大员,都嚷嚷着要改行。” 荣泰就笑:“不可能的?”我皱眉点头:“就是,我也说是胡说的。哪有这么不懂事的官员。不知忙闲,不说为国效力去,净干这么些说媒拉纤,不入流的勾当。” 荣泰对我使眼色,警告我不要说的太过了!我住了口,看纱窗里那位端着茶,喝不下,放不下的样子。是过了。 我又问:“这么急去哪啊!”“索大人来了,去找阿玛去!”我做兴奋状:“你快去吧,催催阿玛。” 荣泰走了,我就晃脚进了屋。一番虚情假义的客套。我开门见山:“索大人,您学富五车,小女子有意来请教的。” 他是老官油子了,没事人一般摆出和蔼慈祥。我微微的笑:“家父痔疮犯了,正在如厕,没个个把时辰出不来。”很好脸色已经有点绿了,虽说十男九痔,可是我这样当面与他说,还把这当成搪塞他的理由。 “索大人这么高的学问见识,一定知道好多海上良方,不如赐教小女子一二,也好替家父了了这桩烦心事。”我作十足孝女状。痔疮?你的亲亲太子爷就是我阿玛的痔疮。 索尔图铁青着脸,起身拂袖,:“这……我看本官还是先走吧。” 我假意留他:“大人用了饭吧!家父一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不过要赶上不好,您还得再等……”他已经走了。 问题虽然解决,我阿玛也没给我什么好脸看,因为后来朝堂上私下里流传这样的调侃语句:“家父痔疮犯了,正在如厕。” 我感觉人真是没隐私了,这样家里的话,怎么会被别人知道?看来是有暗哨,间谍这一说的。 不过知道了更好。我费尽心机出风头,说胡话,就是为了败坏董鄂小姐的名声。没人敢娶是终极目的。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三宴京闺 每个月初九,是我请客的日子,请什么客?闺秀。京中的贵妇闺秀圈子,也是要聚会的。倒不是闺秀们有那么好,非要见见彼此,其实是替她们背后的父兄老子们见面。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1 章 东家的女儿和西家的女儿好,其实可能就是户部跟吏部某个长官好。总之政治就是这样隐晦而麻烦!紫禁城最多的就是政治。 我手一挥。豪气干云:“去,去撒帖子去吧。”柳儿就噘嘴:“小姐你要打鱼吗?这叫派。”我无所谓的点头:“派就派。去吧。” 管它呢。反正不会有人来。你只能说你不来,不能说我没请。 这话要从康熙三十八年冬,我正式来到北京城说起。由于那时我是京城闺秀圈的新鲜人,再加上我老爹又是有身份,有地位,有钱财,有权势的四有封建好官吏。 所以我一到京,就应大家强烈要求举办了聚会。那次有帖子没帖子的来了很多人,看得我头直发晕。 她们目的明确,纯粹是为了来看看,我这个新人什么德行的。我齐夏末有鼻子有眼,有胳膊有腿。齐全着呢。还怕你们看。 于是打扮得齐齐整整,嘴角带一丝慈悲微笑扮观音娘娘,给她们参观。多可怜的孩子们啊。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就兴奋半晌。我想我当时的表情,一定足够悲天悯人。 她们在暖阁嬉笑,(好在鄂家的暖阁足够大)或倚或坐,三五成群,七八成堆。叽叽喳喳轻声聊天,一边拿眼悄悄打量我。霎时间只以为身处丛林,鸟语花香。 不知有谁提议作诗。一帮人都说好,径自去商量用什么韵去了。韵。我还晕呢。作诗。我做饭还拿手些。 “妹妹,从南边过来,一定是个才女。咱们可不能班门弄斧。”有个胖胖的女孩帕子掩口微笑。 心里暗骂,从南边来的跟才女什么关系。但是我的做人准则是‘什么人都可以惹,不要惹女人。’于是装的很谦虚可人的模样微笑。 我对我的这些伪君子表情,还没有很适应。以前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是会把不高兴写在脸上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和这群女人接触,我好像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我拍手,唤来柳儿:“去取几坛子,上好的酒来。”柳儿极其郁闷为难,看着我这个神经病主子。我表情坚决,她只好无可奈何的去拿了。 我看着一屋子呆愣的女人,微笑:“李白斗酒诗百篇,我斗酒,你们只管做出百篇的诗来吧。” 酒壶在手,我心就舒服了。仿佛抱住了一个十分厉害的武器。全身上下都是安全感。自己个儿的气氛先Hgh起来了。两杯酒下肚,我对人热络起来。 做出了好句?来来喝一杯。大家再祝一杯。 长的漂亮,更要喝一杯。祝你,祝你们永远美丽。大家举杯。 衣服好看,这就更得喝了。如此有品位。 天气不错,来。为今天没有打雷,大家干了这三杯!…… …… 好好一个诗会,生生被我搞成了酒会。直喝了个,天昏地暗,杯盘狼藉。把一个个袅袅婷婷走进来的小姐们,喝得摇摇晃晃出去了。 最后我红扑着一张小脸,去倚门送客,就差挥帕子喊:“下次还来啊。”不是不想喊,柳儿觉察我要发疯,早早按着我的手。把我拖回去了。 后来我宿醉酒醒之后,我就登上了“京城闺秀拒绝往来户”黑名单榜首。闺秀们的父亲碍于,我们家老爷子的面子,没说什么。却严禁她们的女儿同我接触。 第二次是正月里初九,我的生日。真的。现在想想我都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因为派出去大把帖子,只来了八个人。 多吉祥的数字,堪堪够两桌麻将的人数。要是不摸几圈牌九,都对不起国粹,对不起祖宗。 她们玩骨牌。钱我出,赢了自己拿走。输了算我的,你们可劲输去。谁让我过生日高兴呢。管吃管喝,还管输钱。说出去怎么着也是也正经冤大头。 然而,自此京城闺秀圈中,我酗酒,聚赌的恶名远播。气的我阿玛,寒冬腊月在家拼命喝贡菊去火。侥是这样,还是满嘴燎泡。吃了还一阵子药才好。 第三次,二月初九,只来了两个人。连牌都玩不了了。人少到好了,我有了两个朋友。 刑部尚书马尔汉的女儿晴婉,还有一个刑部小吏女儿乌代,(我看她开始是为了奉承晴婉,不过后来我这人待人不错。也真同我好了。)反正人少倒好了。后来到不拘什么日子,我们经常见面。 我问晴婉为什么还来我这儿。她就微笑:“您这个人看着真,自在。”我也笑了。 晴婉是个美人,不可多得的美人,美貌不用说,瞧着这么娇艳的样貌下,有这样豁达洒脱的性子。才真正难得。 我们一般是在鄂府聚会的,晴碗约我去她家我是不去的,一则去了她家就要去乌代家,不可厚此薄彼,乌代不言不语的在家里必定也不好做主。二则,我自己名声不好,还是别去败坏晴婉的声名。 这次聚会原因是,我们三家收到四爷府上的福晋帖子,请我们的额娘,要带女儿去的。胤禛为什么请我们。 虽说四福晋请了不少人。可是…… 我请她们来问问,她们要是去,我就去。我和婉晴是不大想去的。乌代低着头为难:“我额娘是一定要去的。” 没办法。小吏几辈子能攀扯上贝勒爷,自然要去的。我和婉晴也只好决定共同赴会。彼此有个照应嘛。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与美共饮 晴婉和乌代下棋,我则在一边端杯小酒,半靠在榻上,一边小口的啜饮,一边无限的感慨。 怨不得男人都要三妻四妾。首先,可以拥有不同类型的美人。比如我眼前,晴婉姣妍,乌代秀慧;其次,美女和谐相处的融洽的场面真的是太养眼了。 当然,若是两个美女都爱一个男人,还能相处融洽。那那个男人做梦都会笑醒。不过这是男人的想法,女人一定不这么想。 男人的心很大,大的可以装下天下。女人的心却很小,小到装一个男人都嫌挤。所以男人常说没自由。大概是因为太爱了。所以心房变得很小。 我看着杯中的酒愣了神,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的空旷,有点吓人。所以我让自己变得更大胆,所以我把生活过的热热闹闹的。连老爷子的暴喝都越听越有意思,他那么关注我。 我不想有时间去想自己少了什么。好像一个在找东西的人,找不到会越来越着急。 妈妈说找不到的东西就不要找,越找越找不到。不如放在一边,有一天它会自己出来的。我坚信这个论调。 晴婉夺了我手里的剩酒,一仰而尽。我的偶像啊。姿态真迷人而且潇洒。不知将来那个男人这样有福气。她把杯子顺手给柳儿:“别再喝了。真要做个酒徒?” 我哈哈一笑,尽力伸个懒腰慢慢坐起来。最近我的生活又太安静。“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哎。长叹一声,故宫不让参观,长城上有驻兵。哪里都去不得。 晴婉就和乌代笑我:“还出去?你要是再出去,这京城只怕也能让你反过来。” 我懒懒的靠回榻上仿佛认真地说:“我得找个书局,把我在校场的事发原因,心路历程写下来,堪印成册,赚个小钱。” 柳儿忍无可忍:“小姐,老爷年纪也不小了。您就有点孝心吧。”我们三个就抱头笑。舒服啦。人就是该笑的。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2 章 看乌代在望窗外,知道她担心时辰,就问她:“要走吗?”她娴静的点头:“时候不早了。” 我吩咐屋里的嬷嬷出去找人备车去,一面又叫柳儿,把打包好的几盒自家制的精巧点心拿来。 “不是贵重东西,就是随口的小点心,算是我对世伯的一点心意。”乌代推辞:“姐姐总是这样客气。” 我笑:“不是客气,咱们姐妹间是不用的,但是对长辈这是礼数。” 晴婉也笑着劝:“拿着吧。难为她都让人给你包好了,总不能让她拆了。”我给柳儿使眼色,柳儿早把东西交给跟着来的嬷嬷了。 晴婉的车坏了轮子,我让准备我的车去了。和晴婉先送了乌代出门,就回来等着,我对晴婉笑得很坦荡:“你觉得我这里什么好,自己拿走吧。” 晴婉就一把拉住我的手,对一旁的柳儿说:“去找只箱子来,我得把你家这个不得了的主子带走。” 柳儿就在一旁念佛:“小姐尽管带走吧。我们主子一天不惹祸就闷的慌,您要是真肯要,只怕我们家老爷都得多谢您,更别说咱们这些整日被连累的奴才了。” 我佯装悲伤,很文艺腔:“罢了,原来我这样讨人嫌,我也不要活了。”柳儿马上就变脸嗔怪我:“玩笑几句,小姐又诅咒自己做什么?”我忙讨好:“再也不敢了,姐姐我错了。” 晴婉早已笑倒在榻上,我去拉她,:“你们主仆姐妹一般。” 我也笑:“她就是我姐姐,亲姐姐呢。”柳儿红了脸,眼也红了:“小姐,快别说了,让晴小姐以为奴婢没规矩。”说完躲出去了,我猜是感动的去哪里哭去了。 晴婉想到什么似的就问我:“忘了商议穿什么衣裳。”我挠挠鼻子,细想一下,还是不要到未来的雍正皇帝家里去惹事的好。 就说:“穿简单些吧。一则人家是贝勒府不好去显眼,二则咱们三个定会在一处,也不能让乌代显得寒酸了。” 晴婉就用她热热的手握住我,微笑着点了头。 晚间有消息来,说晴婉路上惊了马,摔伤了又受了惊。找来人去问明白说是事出蹊跷也说明白怎么会出事。 气得我险些炸了肺好好的怎么会惊了马。肯定是因为我,大概以为车上坐的是我。 我的阿玛听说了,忙忙得送去了上好补品,派人亲自去请罪道歉。这总是我惹出来的祸事。晴婉派了她的嬷嬷来安抚我:“伤的不重,就是受了惊。” 我要去探视她,那嬷嬷又说:“小姐吩咐了,说等您和乌代小姐去赴了宴再去看她,这个时候探望病人,对主人家不敬。” 我有点不安,我怕她生我的气,从此不跟我来往,我只有这个朋友而已。 那个叫依扎的,你等着。姑奶奶不玩死你决不罢休。 这衣服啊。我是郁闷的。这个鄂小姐没有简单的衣服,华贵的一堆。我带着柳儿翻箱倒柜,才找了一批淡蓝暗花蝶纹素缎出来。 我让柳儿和我屋里的针线嬷嬷给我现做,柳儿不太高兴噘着嘴:“这原是老老爷,因您不爱穿素的,给您预备下有白事时候穿的,平日里就不喜欢一直压箱底,这要出门倒找出来急着作衣服鞋子。料子自然是最好的,可以太素净了。” 好一通长篇大论的念叨啊。我无奈:“不要撅嘴,不要废话,快去做来。”我把她推走。 作出来柳儿也高兴的紧:“没想到穿着这么好看。”我得意:“是人长得好,才好看。”柳儿早习惯了,也不理会我,只是笑。 晚间,我的继母王氏来看我,屋里连日里找东西做衣服的,好些东西都移了位十分的杂乱。 不但没有皱眉,反而一脸慈母相,同我手拉手闲话家常起来。害得我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路迷心疑 “额娘,女儿这儿这么乱,不如改天收拾妥当了,咱们母女俩好好聊。”我开口逐客,有话快说,我没有这么多时间同你废话。 王氏稍一犹豫立马切入主题:“你常年在外面,本来有晴婉陪着我也放心,这下她不能去了,我一个人恐照应不到你。”说完看我,我在微笑等她下文:“你两个妹妹也不小了,如是她们陪着,你们姐妹一处我也放心些。”不小了,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叫不小了? 我了然早说啊!想让女儿去贝勒府露脸去。我做疑惑状:“女儿以为妹妹们也是一起去的。” 王氏微笑,语气里却有轻微不服气:“去不去,还不是你阿玛说了算。”原来老头子不让去。 我点头:“今儿个阿玛回来,女儿就去求阿玛让妹妹们也一起去。” 王氏面子上下不来干笑:“怎么就用到求了,不过就是去说一声。” 我笑得很天真:“既然这样,那额娘就自己去说吧。” 她清秀白净的脸上,是尴尬的神色。她说的如有用,何苦到我这里来?求人还没有应有的姿态,这是不对的。 她终于把尴尬收起来,作微笑好母亲状:“你阿玛定得事儿谁改过,你说的话只怕你阿玛还听。” 我送她出门时对她意味深长的微笑:“额娘放心吧!”我是高兴才帮你,我可不会被你捏在手里。 她面色微红,些许尴尬,尽量高贵优雅的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跟我不是一个段数的。 一早上就出发,她们母女三人,明晃晃三尊金佛一般立在院中。 这个女人还真生猛的可以,自己打扮得富丽一点也就罢了,好歹她是高官夫人岁数也不小了。 只是她为什么要把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两个女儿,弄成这副德性!穿的太好在其次,只是这头上珠玉翡翠的阵势实在惊人。 大妈!要去出风头也要有好的思路和创意,这模样不是去现眼的吗? 相比我的单钗素衣更是离谱。总觉得我们四个,我是去参加葬礼,她们是去吃喜筵的。 我心里哀叹,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难道昨晚我把她刺激着了?精神失常? 我的阿玛一出门就被惊得倒退一步,(他昨晚睡在小妾那里,没能及早阻止他大老婆的壮举) 老爷子站立不稳,下意识去扶身旁廊柱,我赶紧扶着去,他一脸怒容:“这是干什么?把首饰都卸了去,”又看站在他身边的我,总算欣慰了指着我:“学学你姐姐,正正经经的多好。” 老头甩手走了,王氏脸色十分难看,待老头走远了,王氏白我一眼低声嘀咕:“怎么就不正经?”说完拉着两个女儿就要走。 我冷冷的叫住她:“额娘请留步。”她站住回头看我 我走到她跟前严肃认真的看她:“额娘刚刚好像给女儿白眼看了。”她有些惊慌:“没有啊。” 我好好打量她,然后对着她温柔的笑了:“不是就好,女儿还以为做错了什么惹额娘不高兴了呢?”她张口结舌,一院子丫鬟仆妇都低着头没人出声。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3 章 说完带着柳儿,绕过她出门登车去了。柳儿在车上就绞着手里的帕子就念叨我:“小姐不该这样不给夫人面子。” 我靠着车壁淡淡的微笑:“你和嬷嬷被那头的人欺负,我全都知道,我出了这个头,以后她们要为难你们,也得掂量着来。” 我一向有哥哥阿玛回护,那些人不敢在我的事上怠慢,可是柳儿就不同她性子软弱,又不肯惹事,所以受欺负是必定的。 柳儿就要哭,我赶紧去哄她:“你不是我姐姐吗?三句话不到就流泪可怎么帮着我。” 柳儿忍着泪半天才说:“小姐以前可没这么多心思回护咱们这些人。” 我掩饰的笑:“我长大了。” 这就是未来雍正皇帝的家?高门大院不同凡响。因为季节好,院子里春桃争发柳绿水清。我还是很小心的,没敢到处乱看,也不想看,来了很多人全是女人。 一路上都有人打量我,我的回头率这样高,真得感谢身边这一大两小三尊金佛。 大家会被金光晃到,然后看过来。而我就是这金光灿灿中一朵清新的花。本来是打算低调点做人的,哪知道这一番反衬比较,我就更扎眼了。 我们在一房间休息,周围好些人,贵妇们若有似无的聊天,又如有似无的打量我。 想来是都在想,那个校场上叫板的女人,那个酗酒聚赌的小姐,原来是这副模样。乌代规矩的立在她额娘身后,始终温顺,穿的很意外的华丽。我忽然感觉有点郁闷原来是为了让女儿来出头的。 我借口去方便,尿遁出来。我不是想要逛园子,我只是刚才低着头没有看路,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深深后悔不该让柳儿留下。 我看周围郁郁葱葱的绿树,这四贝勒府上环保做得不错。只是路比较难找。 有一个小娃娃,三四岁大的样子,一个人站在假山跟前,泫然欲泣的样子,真挚的看着天。我躲在树后看,真好看的娃娃,锦衣绫罗裹着,表情也那么可爱。 我忍不住过去找他说话,蹲下握住他的小手,天哪!柔软!我露出最温和可人的微笑:“你在干什么?” 他一指假山上,我抬头一个小巧的风筝在上面。神经病,带孩子来这里放什么风筝?为什么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我手搭凉棚看看,又低头跟他商量:“给你去找人来拿好不好?”眼看要哭,不得了,这个小孩子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很有可能就是四贝勒的孩子,我把人家惹哭了,大罪啊!我名声已经够坏了,再带上欺负孩子这一条,我就是京城混蛋榜首了。 “别哭,我去给你拿。”我话音刚落他就不哭了,期待的看我!他是天使?我收回该评价。不知道谁的孩子,这么坏。 我脱掉鞋子,撩起衣角就手脚并用上了山,最郁闷是那孩子在背后看着笑得很开心,免费看猴子上树是该乐的。 上去了才知道,我就是一个二百五,这是假山的背后,它正面是有阶梯可以上来的。 我对那孩子扬扬手里的风筝,那孩子就拍手笑起来,我只能原路下去,因为我的鞋子还在下面。 我抬头向远处看一眼,一个背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怎么会那样像?我梦里那个男人的背影。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似曾相识 我梦里那个男人的背影。他背对着我,在和几个人说话,我疑惑的看着,心里盘算他如果转回脸来我要不要看看,不知为什么心里矛盾起来想看又不想看。 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跑来请罪跪地的声音:“爷,是新来的丫头不懂规矩,请爷责罚。” 我低头那个孩子被一个男人抱着,地下跪的是一个嬷嬷,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那个男人冷若冰霜:“再有这么一遭儿,府里的规矩你们知道。”他把孩子递给嬷嬷让他们走了。 这声音?好熟。虽然我只听过他说:“滚出去”三个字,可是我却记得他的声音。 他回过头来,看地上随意歪倒的我的花盆底绣鞋,然后慢慢把头抬起来看我,光影下他紧抿着唇微微眯眼的样子,真……真好看! 我不自觉对他笑了,扬扬手上的风筝“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好。”其实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他腰上系着黄带子,以我微末的京城贵族特征知识,他是皇族。 他皱着眉根本不理我就走了,走了好,我还怕他说什么话怪罪我呢。我用嘴叼着风筝,让我厥着屁股爬下来,我嫌有损我淑女形象,于是我采取背靠山石的方式下。 只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假山的高度,我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底下是青石小路万一跳下去崴了脚,回去还不把我那位后妈给笑死?平日也就罢了,今天刚给了她难堪。 他回头了,他皱眉回头看我了。我恳切的看他,在他终于转回来我在那一刻决定要回去给他立长生牌位去。早晚三炷香的供奉着他。 他就站在我脚下,是的这里离地一人多高。他把手伸出来举过头顶,沉声命令我:“踩着我的手下。” 我早把嘴里的风筝吐了,十分不信任的看他。 我承认一个男人把手伸出来让你踩的样子,真的很帅,可是帅并不代表值得信任:“您接的住我吗?我可不轻。”我端详他有点瘦,虽然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匀称,可是现在这种境况我比较信任壮汉。 他二话不说收了手就走。拼了,就算他接不住我也有个人垫底,不会摔得太惨“回来。” 我的脚踩在他的手上时,一颗心忽然咚咚的乱跳起来,他的手很有力。我跳下来时,他很娴熟的抱住我,我们都没事。 然后我看着他问:“您是不是经常这么戏弄小姑娘?”我知道我该说谢谢或是羞涩的跑开,都是正常女人的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我就特别喜欢胡说八道。 他正要发脾气,就听见不远处有人说着话过来,还没能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我躲到山石之间。 我的鞋还在青石路上旁若无人的横着,我急了凑近他低声说:“我的鞋。”他二话不说,一把把我的头按在胸口,我知道他是不让我说话。 可是……他刚刚抱过那个孩子,身上还留着淡淡甜甜的奶味。我闭了眼,他的心跳声在那里听过。这次的衣服是外出的,不再那样柔软可是剪裁的正好,这身材真是…… 赶紧打住已经开始往女流氓那一方面靠了。神经。心跳声大同小异有什么好熟不熟悉的,完全是为了占人家便宜的借口。赶紧收敛心神。 虽然我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可是也有自己道德准则的。最大原则只看不碰。 “四嫂这里宴客,咱们不方便,八哥说一会儿见了四哥,一起过去他那边用膳。”脚步渐进。 忽的两个人停下来,我听出是十四阿哥的声音,带着笑还有点疑惑:“十三哥,谁的鞋子怎么扔在这儿。”说着要捡,我心里暗叫不好,一时紧张就抱住他的腰。 十三阿哥就拉他笑着劝:“快走吧,不要多事了。”十四阿哥很想捡微挣扎:“我拿去问问四嫂……” 十三有些生气:“这怎么能行?今儿个本来就人多,这不是给四嫂添乱吗?”说着生拉硬拽把十四拉走。 我舒了口气十三阿哥是天使。刚要出去,又有脚步声,再次躲起来。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4 章 一个非常调侃的声音传来:“九哥快看,不得了了四哥府上也有这样的奇景。”我有点绝望,别人不捡,他可不能放过这场天大的笑话。 只是我就倒霉了。我的鞋子和衣服是一样的,若是被人捡了去,我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我几乎恳求的看他,希望他想想办法。他低头看我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我更绝望。气的我去咬他的肩,让他放开我。我自己出去,在两个人面前丢人好过在一群人面前丢人。 他却并没有放开我反而抱的更紧,几乎要勒得我窒息。我艰难用余光看他,他的表情是悲伤的,忽然生出负罪感,难道我咬的太重了? 九阿哥看看哼笑一声:“别多事,快走吧,这可不是一般人的鞋。” 十阿哥就疑惑的问:“是谁的?” 九阿哥没好气推他快走:“这话问得稀奇?我怎么知道是谁的?只是你看那料子肯定不是丫头的,今天四嫂请了什么人?还用问?” 十阿哥就更兴奋:“九哥,你说,拿石子射鹰那丫头来了吗?” 九阿哥仿佛生气了:“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倒胃口。” 我简直火大,我看见他还倒胃口呢! 等人都走净了,我跑出去穿鞋子,也不顾得他是谁了:“刚刚为什么不让我出去?万一让人捡了去,我还要不要活了?” 那位冷哼一声却不说话转身要走,走几步又转回来,忍无可忍极其愤慨的对我说:“你就不能把衣服整理好?” 我低头,光顾着跟他生气去了,忘了自己衣服裙摆还在腰里别着。 我冷笑:“不用您多费心。”拉下了衣服,拍拍褶子就要走。我们互相留给彼此愤怒的背影。 只是……只是一会儿我就很没出息的回头去追他。 我拉着他的衣角,明明很没面子,还要硬撑:“请问怎么回去,我迷路了。”我不知道他是想笑还是生气,总之他的脸色很怪,神情也很扭曲。 丢人,太丢人!最关键的时候把面子输了。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番外 禛情 初九半跪在胤祥面前,仔仔细细的给他弹去袍角的轻尘。她微微仰着的脸,苍白而坚定,她说:“阿哥,没有死,一定要相信轮回,这只是另一个开始。” 金色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眼里熠熠的光彩,让我着迷。为着什么?也许是这份强行伪装的坚强。 平时好像八面玲珑,却是个很会哭的一个女人,我还记得在盛京时,她一面逞强说自己能走,一面却紧紧抱着我的脖子,明明是不想放开。 我总能在梦里梦到我们的初遇。那天我撩开车帘就看到她。她在打量我。甚至可以说她在品评我。后来我一直想问她,在她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让我知道,我的脾气仍需磨练。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冲她发脾气,也许是因为她根本不怕我。 她低着头一语不发,我知道她不是因为害怕。她是因为不想理我。于是更生气。像个无赖一样的去挑剔她。 我尝试过不去见她,可是更让我郁闷不安的是,我竟然思念她。是的我思念她气急时,没有规矩的回嘴。有理有据。一副不惧生死的模样。 我喜欢这种让我无语的瞬间。是,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牙尖嘴利有点得理不让,她肯定喜欢笑,爱耍小聪明整整人。喜怒形于色。然而她像我一样,给自己装了面具,在扮演别人。 我喜欢她,因为我们是一类人。只有面对彼此的时候才做回自己。 那只是我们无数次相遇中的一次,我怀疑她是否还会记得。可是我却记得。那天是入夏最大的一场雨,我一个人撑着伞去太子宫,她迎面跑来把我撞倒。我要发脾气,火气却在看见她的瞬间被浇熄了。 因为她在笑。笑得很开心。那么大的雨,我们就坐在地上浑身湿透彼此对望着。 我没有笑,因为我隐隐的不安,因为我自己,也因为她。因为我似乎太重视她的喜怒。看到她这样恣意的笑,竟让我如此欣慰。更让我担心的是,她为什么这样高兴。 那样大的雨势,她艰难的去捡伞,当她把伞举到我的头顶笑眯眯的道歉的时候,我的担忧更深重。 她说:“四爷,都是奴婢的错,要怎么罚奴婢都认。”她满脸的雨水,浑身瑟瑟的发着抖,那么狼狈不堪的女人,我却想抱住她甚至想吻她。然后狠狠地的告诉她,不可以对别人这样笑。 我换了衣裳端起桌上的热茶,却听见她在外间轻声唱曲子,那么温和柔软,我听不清她唱的是什么,只是隐隐听见一句‘只要有你陪着我……’我呆呆的听着,我想做陪她那个人,也想让她陪我。 她站在廊下,用手接雨,嘴角噙着轻轻的微笑,我开始嫉妒她手心里的雨水。十三回来时,他们远远的对看微笑的样子。也让我嫉妒。我想我是疯了! 天快亮了。我慢慢的坐起身来。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一个人睡。因为我总会梦见她,不想午夜梦回睁开眼,身边躺着别的女人。 她经过我身边时,我问她:“你相信吗?相信轮回?”第一次她神色那么温和平静,她轻轻抬着头,直视我的眼睛:“相信。想活着就要相信不会结束。” 我下意识拉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也没有挣扎,她只是笑了:“四爷,这是最后一次拉您的手。”她没有说是我拉她,她说是她拉我。她好像做了什么决定,所以更无所畏惧。 我没有看她,我没有去看她。因为这样她在我心里就没有结束。我笃信轮回。因为我怕真的失去她。 十三在书桌上看到了那颗兽牙,没有只字片语。一切都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像从没有过这个人。 十三没有哭,他对我笑了:“四哥,这只是轮回,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长大了。 我经过校场外,想等胤祥,然后那个丫头,就一头撞了进来。 她捂着我的嘴,对我使眼色的时候。我一下子想到了初九。那眼里的光彩那么像。还有嘴角的不服气。 我细细的看她,她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却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熟悉。我竟然不由主的抱住她。她的脸贴着我的衣服,轻轻的磨蹭一下,猫一般柔顺。下一刻就翻了脸那神态也如同初九。 她说要去给阎王爷倒茶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恍惚了。我最后一次见初九,她就说了这样的话。我当面是生气地,后来却笑了,不知道这个女人从哪里弄来这些话。 我想她早晚是我的,我没有理会。只是一别成永诀。 董鄂家的小姐,在校场上用很无赖的手段,赢了老九的人。十三给我说的时候,几乎笑断气。我可以确定就是那个丫头。再没有那样胆大的女子。 她长着一双很媚的眼睛,一个女子生就媚眼,再添上诡辩机巧,总让人觉得危险。会有人沉沦的危险。就像初九,只不过,初九的媚是藏着的,藏在眼底。平时总是低着头,丝毫不敢泄露。 她喝多了在雪地里给我抛媚眼声称要便宜我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大笑。亏她平时低眉顺眼装的辛苦。这么妩媚的样子让人心动。 “怒目金刚不如低眉菩萨。”初九说的,一个十几岁女孩子,如何懂得如此深理。只怕因着这句话,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她。 太子找我问董鄂家小姐的事,我说不知。他要我去鄂七十那儿旁敲侧击一下。我就装了病。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5 章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太子其实是可以换人作的,大清的江山最后鹿死谁手真的不一定。 后来那句:“家父痔疮犯了,正在如厕。”流传开了之后。我在家关着书房门,狠狠地大笑了一场。 只是笑笑而已,我不会再动心。因为怕会伤心。 然而她站在假山之上,对我微笑:“人生何处不相逢,你好” 我忽然想流泪,是初九回来了吗?还是有别人闯进了我的心。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番外 禩心 胤禩微皱着眉:“以后那些小人还是少接触,免得累坏了你的名声。” 胤禟不以为意的笑:“八哥,世上小人多过君子,小人有小人的用处。” 胤禩不再说话,只是挑一支笔,随意在纸上写起字来。边写边道:“鄂七十是近来皇阿玛很倚重的人。” 胤禟也皱了眉,叹口气道:“我也是气糊涂了,原不该由我出这个头。只是……”他要说那丫头太猖狂。又忍下来了,跟个小丫头置气,说出来自己也没有面子。 胤禩却了然的笑了,放了手中的笔,取一旁的湿帕净手,也不说破,只是说:“也是不小的人了,该收收性子的。” 胤禟也笑了:“真是奇怪,鄂七十怎么教出那么个野丫头。”胤禩把帕子掷到一边,看胤禟:“你没去打听她?” 胤禟有点尴尬,不过最后还是坦然了:“出了这样的事,怎么能不打听。这丫头一直在南边她外祖那儿住着。……” 胤禩沉吟:“鄂七十的岳父,不就是胡彦突。” 胤禟点头:“可不是,有人说胡彦图是大清国的巨富。可惜儿子女儿都没了。”说着感叹:“可见要钱做什么?” 胤禩笑了,看着胤禟笑,笑的胤禟莫名其妙:“怎么八哥?我说的不对。” 胤禩低头看自己的手指,仍然笑意未减半分:“我可听说,胡彦图早就放了消息,半副家产给这个外孙女作嫁妆。” 胤禟还是不解,点头:“是这么回事。要不然太子也不会,托四哥去敲打鄂七十。” 胤禩笑起来:“四哥。四哥装病原来为了这一桩。” 胤禟也笑:“朝都不上了,皇阿玛为这事儿,这些日子不知暗地里白了太子多少眼。” 兄弟俩正在笑,十阿哥欢天喜地冲进来:“八哥。可不得了了,有新笑话。” 十阿哥边说边笑:“索大人那学富的五车,原来不过是可治痔疮的偏方?”胤禟笑得靠在椅子上:“这丫头可是太阴损了。” 胤禩倒是笑得淡然:“阴损是有点,可是要推拒太子,不用阴损的招数,太子是不会死心的。再说索额图肯定认为此女粗鄙,不可娶。” 十阿哥微侧头沉思:“倒是这丫头的招数最好使。” 胤禩淡淡摇头:“你要是她,你怎么拒太子。”停一下又道:“不过似乎她还有其他的心思。” 胤禟皱眉问:“什么心思?”十阿哥就调侃胤禟:“看九哥急得。我可听说了,九哥这阵子打听过她。” 胤禟微怒:“胡沁,这阵子打听的人多了,怎么就单挑出我来。” 十阿哥撇撇嘴:“不是就不是,连玩笑都开不得了。” 胤禩在一旁打量他们两个,心里在计算如果可以,让那个弟弟娶了最好。是啊。娶了这个女人,就等于有了巨额家产。不能便宜了别人。 胤禩敞了书房的长窗轻倚在窗边,呆呆看着黑夜繁星发呆。曾经也是这样的月夜,她的眼如繁星般闪亮,牢牢的看着他:“我什么没都没有,什么也没法给你。” 他微微的笑了,这一辈子他想得到的东西很多,而她却是一个他想把所得都给她的女人。 她走了多久了,不愿去想。她走后,连这样美的月夜也无趣了。 蓉月进来也没有打断他的沉思。她站在他身后看他的侧脸,目光里有忧伤,嘴角却带着轻笑。 这种时候的胤禩是蓉月害怕的,成了亲她才忽然发现她从没了解过这个男人。她自以为知道一切,可是越接触她才越明白,她了解的不过是他让她知道的那部分。而且是最微不足道的那部分。 这种恐惧总是占据着她的心,仿佛他随时可能抛弃自己。 蓉月轻轻的唤他:“爷,该安置了。”胤禩缓缓地回头看她,蓉月不自觉打了个寒噤。那样冷森淡漠的神情。 胤禩转回头把窗关上,在回头时脸上已经是,原来那样温和的笑容了:“何必还自个儿来找我,夜里凉,别受了风。”然后慢慢的走到蓉月身边,轻轻把她抱在怀里。 蓉月的心还在咚咚的跳,片刻有安慰自己‘是看错了。是刚才的月光太冷了。’ 夜半蓉月看身边的胤禩,他背着身子离自己很远,几乎是睡在床边。蓉月靠过去看他,额头上微微出了薄汗,正要找帕子给他擦拭。 听见他喃喃的叫“夏末”她手停住了,苦笑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她查了很久也没有叫着个名字的宫女。 那次娶妾的闹剧,她已经不敢再试了。因为她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被七手八脚从梁上救下来时,胤禩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人都出去了,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安慰,没有软语,他只是冷冷看着她:“你要是还想做我爱新觉罗&p;#8226;胤禩的妻子,就给我记着永远不要想用这种手段威胁我。” 他也没有再提娶妾的事。虽是个门人提的,可是总有这么个女人吧。他只是给她面子,才没有直接说。 蓉月叹息,她爱这个男人,越不了解越爱,越爱就越怕失去。 蓉月知道的那部分事实是,胤禩从塞外赶回来办急务累病了。那是一场大病,整日发烧昏迷。 等他好了,蓉月忽然觉得他变温柔了很多,有一次他抱着她时说:“我欠了你。”蓉月就落泪了。 胤禩微笑在心里说‘抱歉,没有真情还你,只好用假意。’ 这是报应吗?背叛爱自己的人,就得把爱人还回去。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缘来是你 他指点我半天如何走,我都是蒙的“往东转,过了那个水榭,在往南……”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6 章 我沉着脸问他:“哪是东?”我看他下意识靠在身旁的树上,就像今儿早上被我额娘吓着的阿玛一个表情,然后我就笑了,他万般无奈只好亲自送我回来。 好在我回来的及时,赶上了去迎太子妃的驾。我实在不想站在那三个金佛旁边,就蹭到乌代身边,她和她额娘因为身份的关系站在后面。 太子妃貌似平和亲切:“不必拘谨,我也是来凑凑热闹的。” 我会不会太自作多情,我总觉得太子妃大人是冲我来的,来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这么不着调?如果真是冲我来的,那胤禛就是我的敌人,这客是替太子请的。 四福晋很年轻秀雅的一个人,举止优雅有理。再看看我们家那个大婶,唉……虽然不能和未来的皇后娘娘比,也不要这样惊人。 她们一阵寒暄,我抬着头看太子妃,长得……长得……太忠君爱国实在让人没有遐想了。坊间流传太子好色,我忽然可以理解太子了。 我们这一群人跟在她们身后,我百无聊赖得很,乌代的额娘在,乌代规行矩步我也不能和她说话。 只好在队伍最尾上,心里哀叹早知道太子妃要来,我就穿的和那母女三人一样,这样我什么都不必做了。现在千万别逼我,我真的不想在胤禛府上惹事。 不知道那位四爷什么模样?可是他在历史上的名声可不好听,我可不想拿我这条小命去试探他的脾气。 对面来了一个锦衣丽人,皓齿明眸笑起来时神色里有飞扬的姿态。那身百蝶穿花的红缎这么晃眼,我几乎下意识抬手去挡了眼。 听她给太子妃请安,又对四福晋道:“知道四嫂这里忙不开,今儿晌午让他们兄弟到我那儿去用膳吧。” 四福晋感激不尽:“劳动弟妹了。”我们这波儿人也给她请安,她淡淡笑着抬了手。 看到我额娘那三位,眼看就要笑,赶紧把帕子掩在口边。一边打量我那大些的妹妹,有点疑惑的问四福晋:“四嫂,这位就是董鄂家的小姐吗?”我又叹,我有那么丢人吗? 四福晋打量人群,远远看我一眼:“这位确实是董鄂家的二小姐。”言下之意,是二小姐,大小姐在后面呢。 那丽人也抬头顺目光看向我,我没有低头,她看过来我也看过去,彼此对上了的眼光,我礼貌的微笑。 太子妃借机开口:“早听说董鄂家的大小姐伶俐聪慧,是要见一见的。”可给她机会了,她原本也许想静静的看看,结果没看真切。 满京城都知道,我拿我阿玛的痔疮拒了太子,一进来就找我太跌份儿。 规矩做作样子就行了,我学不来那一套恭谨有加。我上前去请了安,大约是我神态太轻松自在。太子妃不太高兴。 “到底是名不虚传呢,好个洒脱的美人儿。”美人夸我,我自然微笑道谢,我喜欢把话往好的地方理解,这样自己会高兴一点。 美人又问我:“叫什么名字啊?”“夏末”二字出口美人瞬乎变了脸色,上下好好的打量我。终于还是从牙缝里挤了几个字出来:“多好的名字啊!” 正说着,一个男人走过来了,竟是那位冷先生,刚才我没有道谢,那个谢字不知道为何那么别扭就是说不出来。 他慢慢的走过来,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嗯,现在是另外一个人。“弟妹,今儿个辛苦你和老八了。”他说。 “四哥四嫂都太客气,没什么辛苦的。一会儿四哥也过去吗?”原来她是八福晋。 “过去。老八他们来给太子妃问了安,就一起过去。”他淡淡地说。他就是胤禛?我是不是惹了大祸? 四福晋却温柔的提醒:“爷先去换了衣裳再过去吧。”胤禛看她,她微笑着轻弹了他肩头的黑尘:“必是刚才在后院跟孩子玩蹭上的。” 胤禛看一下仍然脸色不动“是,太不小心。” 他们夫妻也要这样打机锋吗?四福晋弹衣时明明在看我。而他没有看我只是看着他自个儿的老婆。他老婆警告我,他警告他老婆。 对不住,此时不笑对不起我活了两辈子。我是个土人,没见过这阵仗,难道要低头战战兢兢?人家要找你茬儿,磕头山响也跑不掉吧,于是我天真无邪的笑了。 胤禛走了,那大群的阿哥们就来了。十阿哥一看见我在前头就笑,一通打量看到脚上更忍不住笑。 九阿哥就微推他,让他注意点儿,一边还解释:“嫂子们别见怪,刚看了个笑话儿,还没笑够呢。”又说:“请太子妃恕罪,八哥刚接了急务进宫去了。” 太子妃大度的摆手:“这有什么,你们好好办事要紧,这些都是虚礼。” 笑话?我就是那个笑话。一个个打我跟前过,全都咧着嘴,笑吧。我也微笑,我害怕笑吗?笑给太子妃看看,我就解脱了。 八福晋临走好好的看我,我就附送最真诚微笑。吃饭的时候我好好的吃,不吃白不吃这辈子也许就能占四贝勒一次便宜,不能放过。 从四贝勒府一出来,我二话不说让去了晴婉家。一进门,把晴婉好好上下拉着转了一圈,只是手上包了,其他总算没事,我才放下了心。 我打听当时的情景,晴婉倒是不以为意:“没什么,姐姐的车舒服又牢靠,虽说翻到了我也只是慌乱才伤了手。”我点头,这可不是吹,我们家阿玛弄得这个车安全系数是很高的。 晴婉低头有点害羞,吞吞吐吐才说:“那个……那个还有人救我的。” 以我敏锐的判断,男人?我兴奋的拉住她:“谁?谁救了你?” 她的脸泛微红:“我也不知道。”我叹气:“你就不能打听一下,说日后好登门拜访之类的话。” 她半晌才说:“我只知道他系着黄带子。” 乖乖,我今儿个看见很多黄带子,会不会在这些人中?我一拍桌子:“你放心,姐姐掘地三尺也把他给你找出来。” 第一卷: 二月黄鹂飞上林 春城紫禁晓阴阴 纷至沓来 我回府时天色已晚,刚进门一个白胡子大胖老头,就深情地喊我的名字:“末儿”边哭边跑向我。 我呆住,这是哪位?既然这么热情管他哪位先哭了再说,不认识就说是吓得,认识就更好似乎是久别重逢,流泪很应景啊。 于是一老一小拉着手在院子里相对而泣。我阿玛在一旁那张扑克脸也柔和了很多,让我不要让外祖父伤心了。 原来是我的外祖父,阿玛的前老丈人。于是抹了泪赶紧劝解。 晚宴?我一脑门子官司,又吃?一日两宴并不幸福,只是做做样子。做完样子又陪着去内室聊天去,我哥容泰也在。 我的外祖父说起话来平和安宁慢慢吞吞,举手投足都很有气度,我喜欢。 他慢慢的吃茶,放了杯子而后宠爱的看我:“这次来就是要瞧瞧末儿,正好内务府近日有一批御制的供奉,我有年月不走宫里的路子了,他们找上我,少不了来看看。” 荣泰比较心直口快:“内务府?现在八贝勒管得可严谨。” 我阿玛就老大白眼翻过去,荣泰赶紧住了口,我猜是说没什么赚头的意思。结果因为荣泰的多嘴,剥夺了我听故事的权利。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7 章 “末儿也累了一天,你送你妹妹回去歇着。”我阿玛把我和荣泰都赶出来。我出来边伸懒腰,便打呵欠,一面教育他:“以后这种事,只听别说,就算有人问你意见你就反问他‘您觉得呢?’在外面不要这么直心肠,有什么说什么。” 荣泰就答应着一边还抱怨我:“我看咱俩换换,你去上朝算了。”我笑:“好啊,你去选秀。”他一边笑还怪责我:“没正形的丫头。” 回了屋我就洗澡去,泡在水里看手臂上因为要哭自己掐的青紫,一边看一边笑,演技不行就得有辅助手段,这次太突然。看来以后要随身携带胡椒粉辣椒面才行。 袅袅的热汽我倦怠的趴在木桶边缘,昏昏欲睡。 依然是那片绿草,仍是那棵大树下,却没有了那个人。我急急得四处寻找,却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下意识喊了一个人的名字。是大喊的。 我惊醒过来,一头的冷汗。大声叫柳儿,柳儿一脸疑惑的跑进来,问我:“小姐怎么了?” 我急问她:“你刚才听见我说什么了没有?”柳儿莫明其妙的摇头:“没有啊,奴婢一直在,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忽然记起来,我是不说梦话的,还记得小时候高烧,妈妈说别的小孩子都说胡话,我却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肯说。 我竟然不记得这个简短的梦里我说了什么?那个名字一出口就忘了,一瞬间的事? 夜里的梦很清静,什么人也没有来过了。甚至那个讨厌的和尚也没有梦到,心真的空了。真寂寞啊!寂寞的眼眶发酸,仿佛要落泪。 夏末一寂寞,有人就要倒霉了,我要找新鲜事做。 我死缠硬磨要跟外祖父去谈生意去,老头乐呵呵的答应了,我阿玛就比较有先见之明,脸色不是很好看,他怕我出门惹祸去。 在路上我就套问老头的话,问他昨儿个和我阿玛说了什么。 老头倒是很大方:“这次来别的都是其次,最重之事就是你的终身。”我苦着脸缠他:“我不进宫。” 胤禛都那么大了,我生个雍正是来不及了。等老康挂了,我就是寡妇了,不要啊! 老头捋着白须赞成的点头:“我和你阿玛也是这个意思”我长舒一口气,不是就好。 又紧张问他:“那您和阿玛怎么打算的?”老头做莫测高深状:“这是还没有眉目,我和你阿玛还在掂量,你别操心了。”于是再也不肯说。 京润阁,是京城最大的商务会所之一,风格华丽气势恢宏,来往者都是达官贵人巨商富贾。提供茶饮、点心、书籍、棋盘等各种娱乐器械。实在是洽商贸公休闲娱乐的绝佳去处。(至于有无特殊服务请咨询店内跑堂) 我之所以如此推崇此地,完全是因为这是我们老头子的产业,我这位外祖父真是个人才。 我在房间等着,老头儿就在隔壁会见内务府一个叫赵自芳的官员,白面无须看着……损一点说看着像是个太监。 我坐在屋里,无聊就在纸上勾勒那已经不出现的树下背影。然后就想起那个昨天在四贝勒府看见的背影,到底是谁? 我还在发呆,那边已经谈完了,两个人正在门外客气“老先生留步,本官回去跟同僚们商议,再报给八爷这事就十之八九了。” “大人辛苦,慢走”老头子淡淡的,意思是‘我理你呢,随便好了。’我在屋暗暗的笑。老头儿好大的排场。 我跟老头儿说,要找朋友来玩。老头就派人去接晴婉和乌代去了,乌代没有来,据说是她额娘说身子不舒服。算了,晴婉来了就好。 一来就拿我在桌上的画看,然后就调侃我:“这是谁啊?” 我取笑她说:“不就是救你的少年英雄。我打算找人按你描述的画出来,贴他半个京城,我看他还不出来!” 晴婉老羞了就按着我呵痒,可怜我边笑边哭根本没有力气反抗。把柳儿急得团团转在旁边直喊:“婉小姐,奴婢替主子赔不是,饶了她吧。” 晴婉也不放开我,只问:“还笑不笑话我了?”我赶紧讨饶。 她才笑着放开我。我们玩了大半天,吃了喝了,准备回家。我们有说有笑的出了京润阁,一瞥眼就看见那匹白马,冤家路窄果然不错,九阿哥、十阿哥、还有那个姑奶奶立志要灭了的依扎 我让晴婉和柳儿先上了车,整肃衣衫翩翩上前叫住那三位。然后在九阿哥十阿哥惊诧的目光中,好像十分熟络的请安问好。 扫一圈他们三人微笑着说:“九阿哥、十阿哥好兴致啊,这么早就出来遛狗?”九阿哥俊脸就黑了,十阿哥扑哧一声笑了赶紧拿扇子把嘴挡上。 我仿佛意识到说错了似的忙道歉:“抱歉我一着急就说错话了,我是说您二位这么早就出来遛弯啊?”说着拿眼打量依扎接着说:“还带着狗?”十阿哥彻底暴笑了。 依扎铁青着脸指着我:“你说谁?”我冷淡:“谁搭腔我说谁?” 啪一声脆响,他跳出来打了我一巴掌,九阿哥一把抓住他的手呵叱他:“干什么?” 我怒火中烧一把夺了九阿哥手里的马鞭,狠狠就给了依扎一鞭子!正抽在依扎的脸上,只能用四个字形容“皮开肉绽”,血哗哗的流下来。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十阿哥也不笑了,九阿哥也愣愣的看着我。 晴婉等我不来,看见我挨了打正要跑过来,我已经一鞭子把人家抽开了花,呆了一下还是跑过来,挡在我身前责问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我把晴婉拉到身后,触到她的手时觉察到她在发抖,这么害怕还来护着我,我一定要对得起这个朋友。 在京润阁门前我怎么会吃亏,我们老头儿也闻讯跑出来,看见我的半边红脸,立马怒了:“那个王八蛋干的?”骂人?真是无奈啊。 我劝止了他,转回头对他介绍九阿哥十阿哥,老头儿扫他们一眼,随便随便的请了个安。 冷问:“是阿哥们放狗咬人的吗?”感动得要哭,这老头儿一定是我的先祖,简直和我一个德行。 我抬着脸冷笑:“狗我已经打过了,我是替他主人打的免得替主人家惹了祸就晚了。”正好还是用你主子的鞭子,临走把鞭子扔在地上。 丢下他们,一面劝解老头儿,一面安慰晴婉登上马车扬长而去,还是想笑,真痛快。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离京情索 我的阿玛这次真的被我打击到了,连脾气都不发,只是呆呆的坐着不骂我也不吼我,这时我才知道我过了火。 我就被强行塞进车里,老头儿带着我跑路了,我死活不肯走又哭又闹也无济于事。 从离了京城那天,我就天天莫名其妙的哭,我好像离开了很重要的东西。说不出道不明的伤心,我觉得和我心里那个空缺越来越近时,却又被迫远离。 我刚把京城混明白,还有了朋友,就又要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大概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恐惧。 我整天坐在屋里悲春伤秋,心烦意乱。老头儿开始还找东西给我玩宽慰我,后来也绝望了,就劝我:“咱们就待一阵子,等过一阵子就送你回京城。” 一听见这两个字,我就开始嚎啕大哭。老头儿慌了:“末儿你说要什么,我给你弄去。”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8 章 我泣不成声的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要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找到我丢掉的东西。我不要这种空旷。 我哭得累了昏昏的睡了,梦里依然什么都没有,我像个走失的孩子,孤单的站在那里,固执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固执什么? 我睁开眼时外面乱哄哄的,类似念咒的还有怪怪的鼓乐之声。我叫柳儿没人应我,我自己起身去看出了什么事。 一开门就把我吓住,一个个带着面具穿着花里胡哨的人在跳怪怪的舞!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就是萨满,满人的跳大神。而我们老头儿就在队伍中,披红挂绿亲自跳萨满舞! 老头儿以为我中了邪,我扶着门开始笑,然后又哭了,忽然这么幸福,我也许少了什么,可是我得到了很多,我却没有去注意,只是一味的任性胡闹,让人担心。 我扑到老头儿怀里,边流泪边道歉:“对不起,我再也不闹了,不让您伤心了。都是我不对。”老头欣慰的眼圈都红了,白胡子都有点翘了。 然而那些萨满临走,我还是忍不住问:“您花了多少钱?”我又没病让他们来白跳一场,再说就是我真的病了,跳一场也不能好啊,真心疼钱。老头儿呵呵笑:“多亏他们,你瞧这不是把晦气去了。”唉!算了,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这么快想明白。 我不想像在京城那样整天出去惹事,但是我不能闲着。我出了个主意跟着老头儿做生意去。 老头儿现在是我说要月亮都给,没有不说好的。好歹有个事做。我的心忽然平静了,每天我要看很多账目,见很多管事的,跟老头儿学很多手段,整天我的脑子都好似满满的。 老头儿瞧着我又心疼又欣慰:“早知道你这个孩子聪明,可是女孩子家还是找个能干的依靠才是正途。” 我微微笑着听,我真的平静多了。 康熙三十九年六月,我热热闹闹的惹祸生涯暂停,开始了我的学习生涯。 学习做事,学习做人,学习忘掉那些不知所为何来的执着。但是偶尔会恍惚我到底是谁? 柳儿进屋来拿披风给我又念叨我:“您又穿这么单薄。”我在看账看得焦头烂额,就差头缠布条上书必胜二字了,哪有工夫理这些。 但是柳儿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止,我干脆把桌上的账目一推,在椅子上伸个长长的懒腰,很没有形象的哀求她:“姐姐,说几句就行了,别又一半个时辰的念叨。我没事,怕你的嗓子受不了。” 柳儿把热茶暖饮的给我放下,我看着皱眉了,又讨好的笑:“给热点酒来,暖暖身子。”柳儿来握我的手。又是一通唠叨,还是吩咐小丫头去给我暖酒去了。 我握着她的手,心里是满满的温暖,就像握着妈妈的手,我轻轻的笑开了,我希望可以一辈子有这个姐姐在身边,永远这么好。 柳儿不让我空腹喝酒,又哄着我吃了些东西,我喝了多半壶,这些天我一直很累,才这么点儿酒头就晕了。 看看桌上小山一般的帐本,累死今儿个晚上也看不完。在酒精的刺激下决定撂挑子不干了。 我起身拉起柳儿送来的兰锦披风系上,对柳儿说:“走,咱们去骑会儿马去!”不由分说便领着柳儿出门。 好舒爽的冷风,好舒爽的心。仿佛把心展开铺平招展在这一片天地间。忽然我知道最想要的东西清晰起来,我要自由。 我闭上了眼睛,信马由缰的乱跑,忽然听见柳儿的尖叫声,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她。然后就发生了……马祸。 撞车叫车祸,两匹马相撞自然叫马祸。我的身子飞起来时我大睁着双眼,蓝天白云,偶尔经过的飞鸟。好像真的自由了。 我落到地上时并不痛,就是精神恍惚了,耳边是乱乱的呼喊声“四爷” 胤禛苍白的脸就在一旁,紧紧的皱着眉。他的手轻轻拍我的脸颊:“怎么了?”他的手停在我的脸上神情是急切的“说话” 然后我就不合时宜的笑了:“又见面了。”人生果然处处是相逢! 他断了手他的随从已经替他固定好了,都是些惯常使刀弄枪受伤断骨的人,手法很熟练。正骨时他也一声没有吭。我在一边看着不知该如何,只好去握他的手,被攥的生疼。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酒后无德 回程的路上,我与他共乘一车,我是那个罪魁祸首,却完全没有罪魁的自觉,呵欠连天昏昏欲睡。我的酒劲上来了,神志也开始昏迷! 他半卧在车厢里,我醉眼朦胧的看着他,云纹压银边的锦袍前襟怎么看怎么像我榻上的靠枕! 于是就磨磨蹭蹭的靠过去,找个好位置就毫不犹豫地靠上去。 等我醒过来,柳儿就在我旁边,边哭边怪责我:“您一出门就惹事!人家四贝勒是来办差的,您到好连累人家受了重伤……” 我的神志还不是很清醒,只是呆呆的看着床顶的富贵花开的雕花发呆! 电光石火见记忆像是泥浆一般的灌进我的大脑!我惊坐起紧紧地抱着头,想阻止记忆的恢复! “你喝了酒?”他紧皱着眉问我“唔”我答应着,还把头在他怀里好好的蹭一蹭。 然后他就怒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喝了酒为什么出去骑马?你是不是不闹得鸡飞狗跳就不甘心!你知不知道……” “烦!”我烦闷的打断他,讨厌!长篇大论念经一样! 现在回忆起来小心肝是有点仆仆乱颤的,当时我可是中气底气都很足! 我记得他当时的铁青脸色!我打断他说话的权利,他有一天很有可能打断我生存的权利! 我自己也就罢了,这还有一家子人呢!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在打断他之后,还很友好的摸了摸他的脸:“乖,别叫!一会儿给你弄吃的。” 我只能紧紧抱着我的头了,因为我说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不是我的了! 我赶紧起身收拾一边打听:“四贝勒怎么样了?”柳儿就给我套着衣服:“回驿馆了!”又说老头儿从昨儿个起就去问安请医了。 已经够难受了,柳儿还不放过我,继续朝我扔炸弹:“您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说着自己脸红了,然后怪责我:“您就那么抱着四贝勒,死也不撒手。” 据说是我死抱着人家不撒手,拉都拉不开,最后是胤禛好声哄着我才放开的。 我酒后耍流氓这一点我是可以相信的!我好好一个女青年,不借着酒劲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吃帅哥的豆腐。可是他会哄我?我觉得他当时想捏死我的想法才强烈! 我去了驿馆才确定,柳儿绝对没有说谎,搞不好她还给我留了面子了!所有的侍卫看见我都把头低下偷笑! 胤禛的随侍出来请我:“小姐爷请您进去呢!” 他正坐在书桌前,左手包着单用右手在翻桌上的文案,穿着软缎的便服,我一下子就想到初次见他时,那身衣服的柔软触感。看来我也得作这样一身衣服穿,真舒服!这家伙就是会享受!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59 章 他抬起头看见我就是一声冷哼:“酒醒了!” 我忙回神,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给他请罪:“请贝勒爷恕罪,小女子听家人说昨日酒后无德占了您的便宜,还请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装失忆。车里的事绝对不能说我记得! 他赶紧用手捂了嘴,我不清楚他挡住的是笑意,还是急于冲口而出的责骂!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粉缎的鞋尖十分认真地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小女子一定竭尽所能补偿您!” 其实这话说出来不好听,好像潜台词是‘本小姐我是占了你便宜,可是本小姐有钱,说个数吧!’他沉吟才说:“我的手不方便,既然你也知道是你的错,就想个办法吧!” 我了然抬头看他:“我一会儿给您送十个侍女过来,一应的开销我出。”他本来起身往窗边去了,听了这话回头打量我。 “祸事是你惹出来的,不用那么麻烦,你一个就够了。”他还真直接!你想得很美啊!我冷笑看着他! 我不叫你负责,你倒想赖住我?“我平时可忙得很,恐没功夫照应您!” 他一脸听了天大笑话的表情“忙?忙着喝酒,忙着惹事吧。” 我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我唤人来:“来人啊!”胤禛的随侍已经进来了,我吩咐他:“给贝勒爷把东西收拾收拾,贝勒爷吩咐了要去我们府上养伤去。” 那随侍愣住看他主子的脸色,他主子气定神闲用手拨着吊兰的叶子头也不回:“就照她说的收拾吧!” 我微笑告辞:“我先回府给您收拾住处。”又回头对那随侍说:“一会儿派管家来迎你们,路上小心些,把要跟过去的人数跟管家说说,好让他给你们安排住处。” 我又嘱咐:“留个人在驿馆里吧,接个来往公文信函什么的。让人知道四贝勒爷住在我们那儿总不好的。”胤禛听了这话,好好的看着我!看什么!三日不见都要刮目,何况一年半! “四爷去了也好看看我在忙什么?”我不待他说什么径自告辞。 我把他弄回去让我们老头儿好好的讨好他。再说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我会用补品补蒙他!省得以后又什么后遗症也来赖我。 我可没空照顾他,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刻不得闲。反正有大夫天天守在那儿,随叫随到!丫鬟们二十四小时轮班待命!用不到我! 偶尔在院子里遇见就请安问个好!他也经常外出不知道他干的是什么公务。 我跟老头出门谈生意去,回来时打算发发善心去看看他!听见他在屋里发脾气。我没有进去,在窗外站着透过纱窗看他。 大概发脾气时不小心动了受伤的手,用右手扶着,脸上是痛楚却仍然中气十足的发火。 “说得轻巧,那大笔的银子我从哪里来!我就不想在京里安静做个贝勒吗?我出来受这个气做什么?滚回去告诉太子,我不干了,有本事自己来!”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一计暗生 屋里那个连滚带爬要退出来走人,我在门口拦住他:“等等,干什么去。”他已经让胤禛吓了一头汗躬身回话:“小人回京去覆命。” “这话怎么回?说出来让四贝勒听听。”我淡然地问,一边进屋慢慢走到胤禛身边,把手上的琉璃佛珠摘下来,递给胤禛,轻拉他衣袖示意他坐下。 “小的,小的,回去让太子爷再想办法。”那个人斟酌着说。 我暗笑你还不如不斟酌:“那好啊!我看你也不用回太子爷那儿,直接去阎王爷那儿吧,只怕那地方还收你。” 胤禛捂着嘴把头侧开,我在他身旁暗自用手推他让他克制。 那个人呆住,我冷笑:“四爷在这里带着伤病尽心办差,你一句话就抹煞了?”我反问他,他慌忙跪下对胤禛磕头:“四爷奴才没有这个意思。” 胤禛看都不看他,只是拨弄着手里的琉璃佛珠!脸色已经冷沉下来。“四爷是宽怀的人,自然不会怪罪你。如是你回去让太子爷自己想办法去,我看运气不好碰到火上,你就交待了。”他宽怀?只好求老天原谅我胡说。 恭恭敬敬的给磕头:“是奴才不好,惹贝勒爷生气,请贝勒爷示下。”很好,上道了。 我给胤禛使眼色让他自己说,他看我一眼,把头低下继续和我的佛珠谈心,根本不理我。 也罢这种自卖自夸的话是不太好说。我就送佛送到西。“你回去就回太子爷,四贝勒伤势未愈仍然勤于差事,至于差事办得如何?”我沉吟看胤禛他还不理我,只好胡说:“差事虽难,却也有了些眉目,只是还不大定准,仍需耐心等候。” 最近跟老头儿出去见了世面,所有的官推诿时都这么胡说的,我也学来用。看胤禛开始淡淡的笑,就知道这个答案很标准。那人叩头走了。 我看他的手:“用不用让大夫过来?”他微摇摇头,又打量我:“你最近都忙什么?” “也就是骂骂人,再让人家在背后骂骂我。”我坐进椅子微笑着回答。他冷眼瞅我:“你是说我?” 我靠在椅子上懒懒的打呵欠:“我是说我们。” 他一声暴喝:“给我规矩坐着!”吓的我一颗心险些从嘴里跳出来。给他面子吧,却还是不太服气:“您说话就不能小声点儿?” 他寒着脸开始喋喋不休的训诫我:“一个姑娘家坐没坐相,没礼仪没规矩,太不像话了,这都是谁教你的……” 我的头大。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停,只好打断他:“您要是有功夫,就说说您在办什么差事?需要多少银子。好过跟我浪费口舌。” 一句话他就不说了。而且是一声不吭,看来着差事真的不好干?我好奇问:“您到底要多少银子?” 他低头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琉璃佛珠,我发挥想象力:“太子爷欠了高利贷,要你凑钱还?” 他哭笑不得的看我:“又胡说什么?”半天才叹了口气:“是要修河的钱,太子推荐我。” 我咂巴嘴儿感慨,太子去揽回活来,然后派给了他。 “总共要多少?”我问,这一次真的是长叹,半天才把这个数字从嘴里叹出来:“两百万两。” 我很平静,跟着老头儿见过听过的多了,区区两百万两而已,虽不少却不难。我问他:“您弄到多少?” 他无奈摇头:“三十万两。”我就笑,好可怜连个零头还不到。 “笑什么?”他生气了。我却计上心来又问他:“你很需要这些银子?”他冷着脸:“不是我,是大清朝很需要。” 我无所谓的摆手:“您别说那么大,我看现在您比大清朝更急需这笔银子。” 他沉吟的看我,眼里是某种坚持,但是最后还是把头侧开,他不肯口头承认,行动上示了弱。态度里也少了意正词严的坚持。 我冷笑,终归是某种目的,怎么也不能让他皇阿玛认为他没用。 很好!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就有了弱点,眼前这个人就有了可乘之机。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0 章 我暗自想了一会儿:“我去给你想想办法,不过咱们说好了我要是能弄到,咱们就来做笔买卖。” “什么买卖?”他疑惑的看我。我不肯说:“等我弄到银子再说。” 临走我站在门边想起来回头嘱咐也类似于威胁:“您也知道我要去哪里弄银子,劝您一句,您要是亲自和老爷子说,那就是做买卖去。做买卖您占不到他一分便宜。所以还是静候我的消息吧,和我做买卖您稳赚不赔。” 我伸手要我的佛珠,他把手一背:“不是送我的吗?” 我笑:“借您几天可以,绝不是送。”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月夜对酒 晚上我就去找老头儿瞎聊,一边套他的话:“您老人家觉得什么买卖最赚钱?”老头手捋白须微微抬头眯着眼睛:“当然是盐。事关国计民生,而且其利甚巨。” 我做不耻下问状:“咱们现在只有小半条淮盐的路子。若果能有两淮全线。您肯出多少钱去买?” 老头一皱眉:“那得看多少年?”我暗自出了汗,这个老狐狸随便问问他,都要打听这么多事关利益的条件。老头真是有一套! 我不答问他:“您觉得多少年合适?” 老头儿感叹:“最少十年,十五年也就顶了天,这是皇上的买卖,还得防着改朝换代。”说完又说:“如有十年,花两百万两买来也值得。” 一听这个数,我都有点兴奋!不过老头儿把手放下,自己摇头:“盐路利大弊大,各个关口盘根错节,就是皇帝来了也不一定管得了!谁能独占着!” 我低着头暗自盘算如何提着两百万的事!老头儿却看着我笑了:“这一晚上东拉西扯,也该到正题了吧!”被看出来了!只好说实话,胤禛需要银子。把自己和他做买卖的事省掉。 老头捋着胡子半天才说:“唉!女生外向啊!”我愣住他老人家认为我对胤禛有意思?还不等我说老头儿就先开了口:“我给你两百万两。” 我实在不知道是该谢这银子,还是该解释和胤禛的关系。解释也不清,我都死皮赖脸抱着人家了。又把人接到府里来养伤。说出大天去也没人信。 银子我到了手,可是我拖了半个月也没去找胤禛.在那服侍的丫鬟说,开始几天还挺气定神闲的,也不出门了,就在屋子里写字看书!这几天有点着急了。 我淡淡的举杯喝茶,着急了就好,看来是想要的。 我吩咐柳儿在水榭里请他赏看冬月!柳儿就埋怨我:“这儿虽没有京城那么冷,这三更半夜的也是受不了的,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谈秘密的事那里最合适,四周通透,不怕有人偷听。何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我也不用做什么买卖,直接抱着包袱去四贝勒府就行了。 水榭里穿堂过廊的寒风,冷月寒晖几乎冻到骨子里!我紧紧地裹了大氅,用手抱着热热的酒壶,暗自考虑还是先谈完了事儿再喝,免得误了正事。 胤禛坐在栏杆处,可能在考虑我的开场白的可行性。我说了一百万两买康熙皇上一句御封。管他什么大仁大义也好,忠君爱国也罢,总之你去弄来。 他回头看我,脸在月色下泛着冷辉,他笑得很淡:“不会就这么多吧!” 我低头专著看酒壶:“您是说银子还是条件。”“都有。”他说我忍不住倒了一小杯,慢慢的啜着,从嘴里到喉咙开始热起来真是舒服!我满足了才回答他的问题:“确实还有。”喝了酒胆气不免壮了:“我还要两淮的盐营权,共十年。” 胤禛笑了,靠在栏柱上笑了,他不可思议的看我:“你还真敢开口!大清国的半条命脉?” 这酒真好,我又倒小半杯,无所谓的看他:“我们也不过拿半条商线。可是有了这笔银子,您也许能得到比我们更多也说不定。” 他不笑了,一张脸比这夜色还寒凉:“你说什么?” 我把杯中酒喝干,给他倒一杯,恭敬的奉上:“我是说这酒很好喝,如果不喝就错过了。” 他寒星般的眼睛盯着我,仿佛要看穿我的五脏!最后还是伸手要接我奉上的酒。我却把杯一横,把杯中酒悉数泼出去。 他抬着手愣愣的看我,我微微的笑,又倒一杯依然递给他:“贝勒爷,您再犹豫酒又凉了,什么也耽误了。” 他接过来一仰而尽,把杯子递还我:“好!给你十年,不过得等,这事要慢慢来。剩下的你要换什么?” “还有一百万两,我要换个自由身。”我走到水边看天上明月。 他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也走到我身边,我侧头看他:“我不选秀,不想嫁人。”他的目光是疑惑和询问。 我返回身来站在石桌前连饮两杯,心情大好:“打个比方我要是嫁给您,就得去奉承您家的福晋,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喝个酒,出去玩两天?您说是不是?” 我一回头,他的脸就在我的头顶两寸处!那么近的,只能看见他的唇,瞬间恍惚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照常理接下来不接吻都对不起这么好的距离。可是有个声音说不可以,于是我把头低下他的嘴唇划过我的额头!暗自告诫自己这是意外。 不可以放纵没有理智,我在谈的是自由身,如果吻过了身心都会受困。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没有说话,我却觉得他说了,他的心很艰难的说了个‘好’字。 我笑了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心说什么?再说他一向讨厌我的!总是嫌我惹祸吼我没规矩。今天看来真是喝多了! 月亮浸淫在薄薄的雾气里就像今天晚上的气氛。湿润而朦胧。我会记着的。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掩凤听心 买卖做完了他还是住在我家,似乎没有走的意思。我开始意识到他住在我家的危险性。那个月夜划过额头的嘴唇仿佛还在,而我也慢慢养成了去抚摸寻找的习惯。 这样绝不行,于是挑了个黄道吉日逐客去! “您什么时候回京?”我从表情到姿态都是‘你最好快走的’意思表示。 他随意的很只是在书案前挥毫写字,头也不肯稍抬:“我的手还没好!” 扯!大夫都拿他项上人头跟我担保了他已经好了。我努力才把那个字咽回去。再说坐车回去就行,不用骑马。 我再接再厉:“您都来三个月了,也该回去了。” 他握着笔,抬头看我微微的笑:“现在走也来不及,等回了京都出正月了!” 我哑然,忘了这个事实,交通!赶人不成我怒从中来,冷笑着:“不如您等出了正月再走!” 他把笔一搁毫不犹豫地就说:“好啊。”在我看来其表情不可谓不无耻,其居心不可谓不叵测! 但是今天果真的是黄道吉日。我这里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人来报说年羹尧从京里来了,正在驿馆等着他。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1 章 我马上对他说:“您放心走吧,我这就叫人把您的东西让人给您送回去。”赶不回京赶出家门也好。 他停了步回头看我,竟然对我微笑:“你看着办吧。”吓得我一颗心噗噗乱跳,什么意思? 不管那么多,把他的东西都扔出去要紧。吩咐他们把急用的送回去,其他小件慢慢来,免得太招眼了。 胤禛走了,才发现我的琉璃佛珠忘了要回来!那是我最喜欢的,思量一下我决定舍弃佛珠。 过年了,我终于可以轻松几天,但是老头儿就是不让我省心! 他去递了帖子请胤禛一行来府上过年来。我也知道这是礼节,只好忍耐。 年羹尧没走自然也跟来,我第一次见这位人生跌宕的大将军。很年轻没有蓄胡子微宽的脸,英俊的男人模样。 我打量年羹尧,胤禛就不失时机的咳嗽。我不理他,跟未来的年将军继续攀谈:“寒舍简陋,今年要委屈四贝勒和年大人了。” “哪里!贵府气派下官不敢菲薄,再说能陪着四爷在外过节也是下官的荣幸。”他进退有度很好,会说话,会讨主子的好。只是不知道,他后来是如何得罪身边这位眼神冰凉的四贝勒的。 我是女子不应与他们同席,可是老头儿疼我似眼如心,要是年夜饭见不着我怎么行。 我没有吃什么,只是叫柳儿给我盛半碗清粥慢慢的喝。凑完热闹我就借口乏了先退了席。 我没有回屋去了水榭,我最近把哪里的石桌石凳都撤了,让人做了个似榻如椅的东西,铺上厚厚的毛毡兽皮。我常来这里看看月亮一个人喝酒。 一个人裹着厚厚氅衣坐在,怀里抱着滚烫的酒壶,真想人生就像这一刻一般静谧。不要奇怪的经历,不要束缚,自由自在。 不知不觉我已经喝了大半壶,头脑清明无烦无忧,这就是为什么我总是喝酒,这种醉了的感觉可以让我忘记的更多。 胤禛夺了我手里的酒,也不用杯子,全倒进嘴里,我心疼阻止他:“给我留点。”夺回来已经一滴不剩。 赌气转身不理他,他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我,我不肯接。 “我明儿个就要赶回去。”他把锦盒放在我身旁,起身去一边站着去了。 “我盼着您走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冷哼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舍不得。赶紧把这份酸压下去,言归正传:“只是咱们的生意您可记清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其实他看的是他腕子上我的佛珠。淡淡的回答:“你看看盒子里的东西是否满意。” 我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我倒要看看他给了我什么?盒子一打开,一段浓绿的翠色印入眼中,月光下更显出那颜色的华贵。如此上好的翡翠! 不自禁拿起来,触手的荣润让人心都发颤,是一方翡翠的印章,刻着个‘玖’字外围是一圈奇怪的花纹,于是疑惑的看他。 “听说这个章寓意很好。玉贵金坚久远绵长的意思。”他抬头去看月亮慢慢的说。我更疑惑。 他微笑:“给我的人说那一圈花纹叫金纹。”玉贵金坚有解了,“那为什么一定要刻个玖字。” “你不是正月初九的生日吗?”他答。 我在手里左右转着就笑了:“您也别这么牵强的编了,肯定是人家给您的,您为了好听就自己编这么一通。” 他也笑了,坐在围栏上:“就是这样的。”我原本要收,却停住手,好好的看他:“印章可不能随便收。”印章是定情物。 他清润的目光看住我,那里有一丝失望。瞬间消失,他举起了手:“你的这个佛珠归我,拿那个跟你换,咱们两讫。” 是交易就好,是交易就早晚有两讫的一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竟然寂寞了,空落落的寂寞。越来越喜欢那枚印章,总是随身带着,写了很多字每一页都会盖上,以至于边缘上红红的印泥都渗了进去。甚至有时还会站在回廊下遥遥的看看他住过的那几间屋子。 柳儿疑惑的看我:“您不是一门心思赶贝勒爷走?”是啊!我叹息,不该这样的。 老头儿放了我的假:“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女孩家就该出去踏青散心的。”我就笑感激地笑,老头儿真好,女孩家是该在家刺绣逛园子的。出门,是不可以的。 我带着柳儿换了男装出去骑马乱逛。青天白云肆意自在,柳儿对我神秘的说:“小姐,听说这条云溪的头上有一座掩凤桥,找到那座桥的人能当皇后娘娘的。” 我看着她怪笑:“好,咱们去找找看,找到了看咱俩谁能当上皇后。”柳儿就嗔怪我:“您又取笑奴婢。”我们说笑着牵着马沿溪边慢慢的走,有淙淙的琴声传来。 我听过这曲子!然而脑子里却是空白,并因为这空白而头疼,我顾不得蹲在一边玩水的柳儿,翻身上马往琴声来处奔去。 梦里的那个和尚,我那清晰的记得他的样子,破旧的藏青色僧袍,盘腿坐在一座破旧的石桥上,神态平和安宁,轻轻地拨着琴弦。 我慢慢的走上桥,紧紧地打量他,不是梦里的那个人,他脸上没有那种仿佛世事可笑的世人愚昧的残忍笑意。他看起来只是个游僧,一个普通的游僧。 “你是谁?”他抬头问我,脸上有风霜岁月与梦中的完全不同。我下意识的回答他:“夏末,我叫夏末。” 他看着我缓缓的笑了然后低下头:“你不要怪无心,其实你看到的并不是他,那只是你的执念,你固执的以为无心会救你。其实只有你自己可以救你自己。” 我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谁是无心?” 他忽然笑了,抱着琴站起身来好好的看我:“忘了吗?忘了好。”说完转身要走,我急切地去拉他,他平静地看我:“夏末,这一次靠自己吧,听自己的心声,想怎样做都可以。” 他走了,剩我一个人呆站在桥上,柳儿找来差点哭了:“您又乱跑什么?走丢了怎么办。” 我笑不出也说不出,无论神情还是头脑都是呆滞。走下桥是不自禁回头去看,桥柱上模糊不清的刻字‘掩凤桥’。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细推流年 七月康熙皇上来了御旨,御赐‘忠孝大义’四字匾额,一时风光无限!我一叠连声的嘱咐他们小心。柳儿就笑我:“小姐也太小心了。” 我叹气,能不小心吗?一百万两啊!买这么四个破字!要不是还有盐营权,我估计看到这四个字就得直接心疼的吐血。 康熙四十一年,康熙皇上南巡,指名要见我们家老头儿。老头儿刚好要把我送回京城就带我一起走。 康熙御驾要上泰山,而后在济南府停几天,我们是在济南府侯着御驾的。胤禛也来了。 我坚决不肯去出头,住处是胤禛悄悄让年羹尧给我另外安排的。因为御驾来临,济南府办了不少夜间的活动,我常和柳儿出去闲逛。 经过一座高宅大户,有很多人看热闹,我拉着柳儿凑过去,原来是主人家老爷子八十八岁大寿,主人大开门户声称只要写一幅寿联,就可以进去白吃白喝。 我暗自好笑,太会选时间了,康熙御驾来临就搞这么孝顺的举动,还弄得这么风雅,高人啊!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2 章 冤家果然路窄,我回头要和柳儿说带她吃白食去,却看见胤禟.这次他一个人,想躲开又考虑这样不好,因为据说他还去了我家里给我阿玛道歉。 现在想来,是我去找茬的,而且我下手也够狠。最重点是他已经看见我了,因为他站住了冷冷的盯着我。我只好给他请安,他一脸的冷淡。 有管家模样的人托着纸笔过来,询问我们是否要提联。我正好借机叫住胤禟,“请你喝酒赔罪。”冤家宜解不宜结。我那位阿玛还要作他的官呢! 我接了笔在纸上写了我的寿联,有个穿着很喜庆的中年人从门里出来打量我们三个,大概看我和胤禟穿得都不错。又接了管家手里的联,连连点开了头对我们眉开眼笑:“小少爷,留个名吧。”我掏出了随身的印章轻轻盖下去。 我也笑得很喜庆,对那人作揖:“请问我们三个人一副联可以进吗?我们就讨杯水酒,沾沾老人家的福气。” 进了人家的院子,到处张灯结彩的,大家都是酒酣耳热。喝酒,还是喝酒好,人喝了酒气氛就好了,特别是我喝了酒性情就会柔软很多。 我和胤禟柳儿站在角落,他冷眼斜我:“这就是你请的酒?”我自顾自的喝,心里哀叹酒太差了,还掺了水,这做寿的真是居心叵测啊! 我还是皱眉喝干了才抬头回答他的话:“酒是差了点儿,人也多了点儿,可是七十尚且古来稀,八十八啊!您见过几个?这样的热闹又能凑上几回?再说‘借花献佛’借来的东西一向是送给高人的。” 我给他倒酒,他看着我,一脸惊奇:“原来你也会说好听的。” “您说笑了,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我微微的笑,不好喝的也是酒,再来一杯。 他始终不肯喝,转着杯子,拿眼斜我嘴角微撇着:“那你见了我说什么话。” “谎话,自然是谎话。”我直言不讳微笑看他,有好奇心就要有心理准备。本来他要是不问,我就把后文咽回去,既然问就别怪我了。 他冷笑,终于把酒喝了,很没好气:“我就知道你若是能说句好听的就真真不得了了。” 见我一杯接一杯,柳儿就在一旁青着脸拉我:“小姐,别喝多了。” 我劝她不要担心:“怎么会多?”柳儿见劝不住有点生气:“是!您怎么会喝多,您只会喝醉。” 胤禟忍不住就在一边偷笑,我无奈看柳儿一眼,又回头看他:“大声点儿笑,别忍坏了。” 他就大大方方的笑开了:“听说你酗酒聚赌。”我无所谓的摆手:“不用听说,就是事实。” 他抬头看头顶的红围:“野丫头。”我不理他:“我一向以为这是夸我的话。是说我自由洒脱,独一无二。”他哼一声,哭笑不得。 “您是个男人吗?走这么几步就累成这样?”我责怪他。胤禟很没好气,我看他如果有力气肯定会嚷嚷我:“这叫几步?你背个大活人走一个时辰看看?”大有一副要把我扔到地上的意思。我紧紧的勒着他的脖子,他不能呼吸,结果两个人一起倒地。 我还是抓着他的胳膊,“你得送我回去。”他看我的眼神如同我是厉鬼:“送你回去?你也得说清楚你住在那儿?” 我清醒时都不太认路,何况现在有点晕。我沉思:“柳儿知道。”胤禟已经气得不愿跟我说话了。 流年不利,出来时被人撞倒。乱糟糟的柳儿也不知道去了哪?我问胤禟:“济南府哪里有庙?” 胤禟仿佛看见希望很兴奋问:“你住的地方附近有庙?”我慢慢的摇头:“不是,我想去庙里拜拜转转运。” 他脸上的表情的意思是‘我就是个二百五,多余理你。’后来我就睡着了。 再醒来是在我家老头儿的住处。第一念头就是“再也不喝劣质酒了,头真疼啊!”老头儿一早就哄着我喝汤解酒,柳儿就劝老头儿:“老爷子,您不能再这么宠着这小姐。” 老头沉着脸对我说:“我从明儿个起就不能这么惯着你了。”说完又笑呵呵的说:“这解酒汤是难喝了点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气得柳儿真正无语了,我头疼却还是忍不住笑。多好的一家人。 整整睡了一天,晚上又和柳儿出门。千保证万保证绝不喝酒,只是去吃茶听曲尝尝点心。老爷子知道了就派了两个嬷嬷跟着我。然后说:“就今天了,明天起我就得管着你。”我嘿嘿的笑着答应。 转个身又与胤禟在酒楼遇到,冤家真的路窄!还没有多余的位子!我还是走吧,他却叫住我:“一起坐。” 他坐下时脸有痛楚之色,我疑惑打量他终于还是问了:“您有痔疮?” 他‘噗’一口茶喷出来满脸的羞愤:“胡说!”身后的柳儿和嬷嬷都掩口偷笑 我模仿他艰难坐下的样子,问他:“那这是怎么了?”他更郁闷看着我:“昨儿晚上谁背着你大街小巷的逛?” 原来我是始作俑者,我赶快讨好的给他道歉。就是忍不住要笑:“您都这样了,还出来。” 他的脸色反而凉了半天才冷淡的说:“反正也没事做。”没事做?胤禛就见天伴驾连空都没有。我猜想会不会是他不受他老爹喜欢?算了人家隐私,就是关系不那么紧张了,也还不到打听这种事的地步。 台子上有人弹琵琶,我边听着边摇头:“唉!失了韵味。”胤禟就冷笑:“你除了会打人喝酒,还懂琵琶?” 我看他心情不佳,决定大方些,没跟他斗,只是说:“这几样我都是无师自通。”我确实无师自通,从我醒来我就发现,毛笔字琵琶萧管我统统都会,我经常想难道穿越界‘周年庆’还有赠品送? 胤禟不信,我们订了赌约,若是弹得好我要什么他就给。 我去台上借了琵琶,唱了月满西楼。在济南府当然唱应景的曲子。我弹完了满茶楼的喝彩声。胤禟欣赏的拍手,“你这个调子很新奇。”不光调子新奇,其实古人字的发音都与现代不同,我是普通话的发音当然新奇。我得意对他伸出手:“把您的听曲钱拿来!” 他晃着手上扇子,无所谓的说:“好,你说吧要多少?” 我也无所谓的仿佛拍灰尘拍拍手,把要钱那只手仍举着,笑眯眯的看他:“不多,也就这家酒楼吧。” 他没好气地看我,一扇子打上来:“你还真敢开口!”我有什么不敢开口?我连两淮的盐路都敢要。 我收了手取桌上茶啜饮一口,撇撇嘴摇头叹息:“一句话就试出了您一大缺点。”他更没好气,夺了我的杯子:“什么缺点?把话说清楚。” 我淡然地微笑:“您既然让我说,我就言无不尽了。”清嗓子,看他略有怒气拿着我的茶杯,做好了倾听准备。 “第一大缺点,吝啬。钱财乃身外物,如果您刚才在我说要铺子时,豪气干云的说‘爷给你’我一高兴不但不要您的,搞不好还会送您两间铺子,以示结交之诚。” 他气不过:“好,爷给你,不论怎么着都给你!” 我叹气一脸的哀其不幸伸两根手指:“这就是您的第二大缺点,没主见。我说给你你就相信?我只是说说骗您的,你要是这么说,我就顺竿爬答应下来,你怎么办?真为首曲子花间铺子的钱,这不是正经冤大头吗?” 他气得脸都青了:“你……你简直无赖!” 我心情大好,伸三个手指在他眼前晃:“第三大缺点,识人不清。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虽说没什么交情。可是全京城都知道我无赖,您怎么今天才明白过来?” 他起身就要走,我对他伸出四根手指:“第四大缺点,讳疾忌医。听不得坏话,而且连风度耐性都没有。” 他咬牙切齿的看我,那好看的五官都要移了位:“你是女子中的小人,世上最难养的就是你。”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3 章 我笑的花枝乱颤,把五根手指全放出来:“第五大……” 还没等我说完,他赶紧一把把我的手握住,满脸的无奈,“别说了,我怕了你还不行。” 听他换了口气,更是高兴了,笑眯眯的对他说:“知道我的厉害就好,下次少惹我。” 一声咳嗽入耳,我与胤禟同时抬头,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的威严气度,带着一堆人,我认识他身旁的年羹尧。 胤禟就这样拉着我的手傻站在当场。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生涯岂料 中年人以手掩口又咳嗽一声,胤禟赶紧放了我的手,去行大礼请安去。他微微抬手:“省减吧,这是在外边儿。”胤禟才恭谨的起身。 据我所知皇子是可以不跟人请安的,胤禟都要请安,那十之士们坐坐吧。” 乌鸦鸦一群人进来跪拜,我和老头儿在旁边站着。又是一堆没主旨没要义的废话,我只是盯着脚尖。心里在想‘胤禛不会是拿了我的钱跑路了?’一边又冷笑‘回头就收利息去,怒了我大清国的江山也敢要。’正胡思乱想,就听十阿哥小声疑惑的问:“九哥你去给人家写了寿联?”我听了寿联二字抬起头来。 那做寿的果然没安好心,到康熙这儿献宝来了,一张张寿联铺排开康熙正在看,十阿哥和胤禟就在我旁边。康熙听见了也抬起头来问:“老九写了联?在那儿?” 胤禟尴尬:“回皇阿玛的话,这寿联不是儿臣写的。”康熙又看十阿哥:“那怎么说是你九哥写的。” 十阿哥赶紧说:“回皇阿玛,是这个印章和九哥新得的一样,儿臣看错了,笔迹是不同的。”“哦?”康熙抬手,便有人把那幅联奉上。又对胤禟说:“你的印给朕瞧瞧。” 胤禟拿了出来,同样的翠绿颜色,瞬间晃了我的眼,心就开始不安的跳起来。 康熙比一下微笑了:“固然一样,不过你这个略大些。”把印还给胤禟,又反复的看那字:“‘何至于米,相期以茶’这字句清淡意思却深邃,看字迹象是女子的手笔。” 我抬头胤禟正好回头看我,眼神撞个正着,我赶紧把头再低下。那幅联是我写的,胤禛送的的章怎么会和胤禟的一样,一大一小?一对?我的头开始嗡嗡的响。 旁边躬身跟着的就是寿筵的主人,一听这话赶紧着说:“回皇上是个女子留的,倒是京城的口音。”康熙一听这话一双精光四射的眼就看到我这里来。连老头儿都觉得不对,侧头看我。 康熙又微回头问:“你能认出她来?” 那人还有些眉高眼低,胤禟正用眼神吓唬他,很显然他认出了胤禟,于是出了一头汗低头回话:“回皇上的话因是夜里,那女子又穿的男装,只怕……只怕是认不出的。” 康熙点点头,脸上神色十分不明,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确实在想事儿。 康熙微微笑了轻扬手上的纸,对我们老头儿说:“胡彦图,朕就说你们家是书香之门,你外孙女的文才只怕同这写联的女子一般无二。”我们老头儿就谦虚,我则头大如斗。 他们又谈些其他的事,我强迫自己镇定,他知道那幅联是我写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印章,胤禟怎么会有,还是一样的?胤禛…………对了,胤禛……究竟去了哪? 人都散了,康熙皇上特意留了我和老头儿。留我们跪着,而他就在思考。 ‘君主无为于上,则群臣悚惧于下。’这句话真是对啊!我现在就十分悚惧。康熙皇上一语不发坐于上位,偶尔轻啜口茶。一屋子人安安静静呼吸都几不可闻。 半天他开口道:“那寿联写得不错。”我手扶着地在考虑认不认这件事,还没等我想好, 康熙又接着说:“拿你的印章给朕看看。”此语一出我身子都微微打了颤。康熙身边地太监已经拿了蒙黄缎的托盘来,我慢慢的把印章拿出来放在盘里让他端走。 又是好一阵沉默,康熙放回盘里挥了挥手,那太监就退回来把印章还了我。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叹君此别 康熙问一旁的胤禟:“你那个章是怎么得的?”胤禟微犹豫说:“是偶尔买得的。”康熙哼笑一声:“朕就不问你多少银子了,肯定少不了。”什么话?根本就是不信。 康熙又看向我来:“你的呢?”我想过不能说出胤禛来,到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4 章 “回皇上的话,说到这印章,还真是有故事呢?”康熙扫一眼胤禟又看我:“什么故事?” “去年外祖父捐了修河的银子,过年时就有人上门拿着这枚章上门,说要一万两卖给外祖父,别说银子都捐了河工,还得再挣去,一个章卖一万两不是敲诈吗?外祖就要赶那人走,结果那人说见见小姐就一文不取。外祖财迷,就叫我见了。”我停下换口气儿,看看旁边被我胡说八道镇住的我们家老头儿,还有上头静静听着的康熙皇上。吃藤条拉箩筐我可得慢慢编。 康熙瞧我停下,微微笑了:“这么新奇的来历?后来呢?” 我做为难状:“下面的话儿不好说,说出来小女子的面子就没了。” “说吧,故事都讲了一半了,不说下去怎么行?”康熙微笑,我心想您还是别笑了,看着觉得您更加可怕。 我继续胡说:“哪知那人……那人说‘小姐长得不好看,不值那个钱。’……”我话音刚落十阿哥就扑嗤一声笑了,康熙也笑顺便扫了他一眼,十阿哥赶紧闭了嘴。 我做十分尴尬的样子:“那个人说世上仅此一件,最后还是挪了几千两银子才买了他的。外祖因我受了气,是以正月初九小女子生日时,外祖就把这印章送给我。”我给那个九字找个好借口。讲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说明一下我们老头儿也不是很有钱了,可不能年年给你们捐银子,搞国家基础设施建设。 康熙听了故事低下头微笑,抬起头来对我们老头儿说:“看来这也是缘分啊。”我紧紧把头低下,总之他的话我是没什么好预感的。 “胡彦图,不如咱们做个儿女亲家,你瞧朕这个九儿子可好?作个嫡福晋也不辱没了你外孙女吧?”句句是看似平易近人的询问,字字是不容人有疑义的决定。震的我耳鼓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忽然之间眼前的无论人还是物,好像在和什么影像重叠,想看清又看不清,模模糊糊的让人不知所措。 我不是一向自诩聪明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头儿叩首谢恩,不谢恩怎么办?拒绝他等于拒绝一家上下的活路。 直到回了住处,我还有点晕蒙。就这样一生就被决定了?还有我脑子里那些乱乱的片断是什么?最最重要是胤禛那个混蛋在哪里? 老头儿看我的神情由呆滞到愤怒,慌忙抓住我的急急得劝我:“末儿,可别生气,皇上开金口赐的婚,不愿意也得愿意啊。” “我得找胤禛去。”我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老头儿愣住等明白过来胤禛就是四阿哥时也有点伤心:“这时候什么也晚了。”我看着他的白胡子白头发忽然觉得他真可怜,摊上我这么个外孙女。 他大概以为我与胤禛有什么盟誓吧。没有,我们之间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们之间只有交易了,一次让我赔了个精光的交易。 我已经平静慢慢的对老头儿说:“您请他来吧,他欠我一笔钱,我们谈谈怎么还。” 胤禛是第二天早上才回来的,风尘仆仆的就闯了进来,见到他我又明白一个道理,原来气愤已经在等待中散了。 那样的辛酸疲乏的模样,看了让人心疼,我竟然还有空心疼他?我冷笑一声。 把那枚印章托在手心里,我平静的问:“为什么送我这个?为什么九阿哥有一样的?这到底是谁给你的?” 他紧皱着眉:“年羹尧,孝敬我的。”我更笑了,冷冷的:“好,说到年羹尧就更好了,为什么我叫他去找你回来,你不回来?” 他诧异的看我,神色已经凄清了,双手紧扣住我的双肩一字一顿异常清晰的对我说:“根本就没人去找过我。” 我要推开他却是根本纹丝不动,他抓得我的肩剧痛。我的火气上来了一面挣扎一面冲他嚷嚷:“就是你要害我的,年羹尧是你的人,自然听你的……” 他厉声打断我:“谁说他是我的人,他是八……”他这话也就说了一半,忽然醒悟一般的住了口,然后恍惚的放开了我,后退两步喃喃的念叨:“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我也被这个答案刺激到了,谁告诉我的?历史告诉我的。不对,是小说告诉我的。我真的愣住了从身到心都是茫然,我知道的从哪到哪是真的? 我们都平静了,互相看着。不如都不平静,还可以吵吵两句,现在真是相顾无言了。 我看他的锦靴底上的泥土,袍子上的褶皱,手上不知在哪里划伤的细小伤口,脸上的憔悴模样。忍着心酸:“您回去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次走了,就……”他低头看着我。 我把头转到一边:“四爷,咱们做的是买卖,那两百万就当全买了盐营,咱们早就两讫了。”盐营早已到手,我们真的干干净净了。 半天他才缓缓地开口,仿佛带着笑音:“好,好,都两讫了吗?这样清清楚楚的最好。”他走了,我竟然在门开阖一瞬流了泪。 老头儿要带着我先回京,去向康熙辞行,这次除了太子,其他人都齐全了,胤禛、胤禟、十阿哥、十三阿哥都在。我在心里冷笑,真正用上的时候就没这么齐全过。 康熙点头应允:“即已经赐了婚,也该回京去好好准备着,只是婚期待回京再定。” 我全程低头,这世上没了我没什么所谓,我没了我却是不行。我要是没了老头儿,没了柳儿,没了憨憨的荣泰和暴燥的阿玛,那有我还有什么用?我在别人那里赔了本,可是他们却无偿给了我很多。 我沉默了一路,老头儿也不敢跟我说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回了京城。鄂府门口门庭若市,我的阿玛鄂七十鄂大人站在门口,乐得嘴都快歪了。我放了车帘对赶车的说:“从后门进去。” 柳儿怯怯的看着我,又看老头儿,老头儿也不说话只是叹气。 哥哥荣泰就在门边等着我们,给老头见了礼,就笑着给我道贺,老头给他使眼色让他别多话。荣泰还有些愣愣的看我又看老头儿。 我却笑咪咪的伸出手:“哥哥,净是卖嘴乖,贺礼在哪?”荣泰倒是笑了挠头:“别问我要,你去前头看看,那都是给你的。” 老头儿看我忽然笑的这么欢实,有点吃惊,看我一会儿又不忍心把头偏开了。这些爱我的人,我就是为了他们。真是不枉我这一番隐忍。 我微笑着摇头:“那都是人家,不知来讨谁的面子的,哪是真心给我的?我就是要你这个哥哥的心意。”荣泰赶紧笑着给我作揖赔罪:“明儿个就给你弄去。” “我可挑剔。”我一副高傲的样子仰着头,其实是眼圈红了,怕他们看见,怕泪掉下来。 荣泰拉着我:“阿玛送了客就回来了,咱们先上前头去给阿玛问了安,你也好歇着。” 老头儿没好气:“让我从后门进来就罢了,还得我去找他问安吗?”我真的忍不住笑了,和荣泰两个人忙哄着他:“一会把阿玛押来给您赔罪。”我让荣泰把老头儿送去歇着,我自己去前面找阿玛去。 客人都走了,我在客厅给他行礼问安,他呵呵的笑一脸的欣慰:“这我就放了心,有一条你记着,再也不许胡闹了。九阿哥的额娘宜妃娘娘可是个极讲礼仪面子的人。他们郭络罗家也都严谨的很。” 我在这里低头听着训导,外面有人来报:“八贝勒送了宫里的赏赐来了。” 阿玛忙出去迎着去了,又回头嘱咐我:“恐是娘娘赏的东西,你等着谢了恩再回去。”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番外 阴错阳差 胤禛紧握着杯缘暗自沉思,胡彦图进了京据说是为了和内务府的生意,不会这样简单的,胤禩不会这样简单的。何况他还派了心腹赵自芳去谈。 上次太子的人被揭出来,就是赵自芳出的大力。胤禛也知道胤禩要整太子,他没有说还暗中行了方便。 这一次十之八九是为了董鄂家的那个丫头。太子想要也不过是为了胡彦图的财力,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娶那个丫头。 可是……可是娶了那丫头只怕才是麻烦的开始。众所的瞩目,太子的不满。还有……最重要的是,那丫头如骄似阳的性子,让人想跟她一样痛快的生活。这对他胤禛来说是最要不得的。 他在沉思,杯里的茶倾泻而出却没有注意。四福晋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来轻手接了杯子,只是轻声说:“爷,风地里想事儿容易头疼。”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5 章 她什么都知道。上次也是,不然不会那么久连个下人都不经过。胤禛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不用担心,你我谁也不会头疼。” 夜里梦中竟然是那个丫头,他细细的看她,清秀的脸上因着那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有了风采增了魅惑,她微笑着对他说:“我是初九。”胤禛倒退一步,从梦中惊醒。 佛龛旁的红烛依然亮着,他去坐下,却不能平心也不能静气。他痛苦的用手紧紧地按着头,这妖精一样的女人啊! 十阿哥乐呵呵的给十三十四描述那天的场面:“那丫头下手可够黑的,一鞭子下去就皮开肉绽,看见血也是脸不变色。”说完还感慨:“谁那么倒霉会娶她。” 胤禛转身离开,已然下定决心,无论是谁也决不会是他胤禛.但是……为什么?知道她要离开京城,却不顾一切的策马去追,悄悄地跟着她的车出城。像是个疯子。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放纵这一次吧!只这一次。 年羹尧登门拜访,胤禛十分疑惑他怎么会来?平日里他是和胤禩亲近的。胤禛仍微微笑着接待了,不过说些久欲登门的客套话。 胤禛淡然的喝茶,心里却在琢磨这到底是为什么?是想换主子?还是要全面撒网重点捕捞?只怕后者才是。这个人为人机巧又确有才干,若是能拉拢住他当然最好。 同他你来我往的套近乎,自此后倒是真的常来常往了。 康熙四十年冬,又遇到了那个丫头。再次的相遇又是如此跌宕紧张的场面。 胤禛轻捻着手里的琉璃佛珠,嘴边是笑意,她已经可以三言两语处理好一件棘手的事了。 年羹尧送来了一方印章,浓得化不开的翠绿,荣润的触感,是一个“玖”字边上是一圈金文。 年羹尧微笑:“奴才新得了这一方印,奴才瞧着寓意好就孝敬四爷。” 胤禛细细的把玩,确实爱不释手:“什么寓意?” “所谓玉贵金坚久远绵长。”年羹尧拱手回话。 胤禛就笑了:“多谢你想的周到。”年羹尧忙起身口称不敢承谢。 蓉月听见夏末这个名字时,心里的震动是无法言喻的。原来真的有这么个人! 胤禩在书房里处理公文,蓉月犹犹豫豫地的看他,胤禩却先开了口:“你今儿个见过董鄂家的大小姐没有。” 蓉月的心都颤抖,终于开了口?在知道会有这样一天,迟早会来的,她紧握着手平静自己。“见过,爷打听她做什么?” 胤禩长出一口气,推开面前的公文认真的看她:“你觉得怎么样?”“性子太散漫。”她紧紧地压抑着,其实恶语就在喉头压着几欲喷薄而出。 胤禩皱着眉:“那你觉得老九合适还是老十。”蓉月愣住看着胤禩,胤禩疑惑的看她:“怎么,你觉得不合适?” 满腔蓄势待发的嫉妒就这样被打灭了,蓉月茫然。 胤禩自己摇了摇头:“再看看吧,不知他们两个愿不愿意呢?” 赵自芳回来时说胡彦图什么也没说,明着试探也没有说。 胤禩倚在椅背上就笑了,挥手让他走了,果然如此,只怕老九老十不是他们的首选。 “我绝不去,为什么要我去鄂家赔礼?”胤禟非常不满的甩手走了。十阿哥拉住胤禩:“八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那丫头也没吃亏。” 胤禩强压怒火,为什么?为什么?听说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挨打会气成这样。他紧紧地握着双拳强自镇定下来:“老十你回去告诉老九,让那个依扎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十阿哥走了,胤禩始终坐立难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去了鄂七十府上。 鄂七十刚送走了九阿哥胤禟,还有点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九阿哥亲自来道了歉。外面就说八贝勒来了! 鄂七十忙整肃衣冠迎出去,胤禩微笑扶他:“九阿哥来过吗?” “回贝勒的话,九爷刚走。”鄂七十恭敬作答。 “我也是找他有急事,才过来的。”一番客套,临走终于忍不住探问:“令爱的伤势可有什么要紧没有?” 鄂七十据实回答:“没什么大碍了,今儿个早晌小女已随她外祖回南边了。” 他从鄂府出来,手揽着马缰不禁回头看那大门,忽然觉得有什么错过了一般。 桌上的锦盒里是一方翡翠的印章,本来是一对,本来是要送给夏末的,本来以为不管她答应与否娶了再说,本来以为可以天长地久了,本来……很多事都没了本来的样子。 胤禩把手轻轻的放在锦盒上久久的,却没有勇气去打开。他长长的叹息,罢了,她的心还在这里。一直在这里他收得好好的,‘无悔仲子逾我墙’在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一句不悔。 年羹尧来时胤禩把那两个锦盒推出去,淡淡的说:“送去吧。” 年羹尧赶紧接过来,又躬身问胤禩:“贝勒爷还有什么吩咐?” 胤禩沉思微摇头:“不用了,就说是你孝敬的就行了。”年羹尧捧着出了门。 胤禩愣愣的看着窗外,胤禛一夜之间凑齐了二百万两银子,是胡彦图出的,听说他就住在胡彦图家。 不能再等了,不管这心里满满的不安是什么?为什么会让他如此不知所措,可是真的不能再等了。但愿还来得急。但愿这方印真的可以派上用场。**************************鄂七十登了胤禩的府门就是几句话,他女儿此番进京想请八爷的人路上照应一下。 胤禟轻轻摆弄着手里的扇子。胤禩端了茶,对胤禟道:“老九,你正好随皇阿玛去南巡,这事少不得就是你的……” 胤禟就冷笑开来:“八哥,鄂七十这老头儿倒是聪明,来通您的路子了。” 胤禩摇头:“这倒好了,平日里他观望着,从不肯漏个实心,只要不是太子。你得了也是好的。” 胤禟愣住看门口仿佛鄂七十没走:“他是打我的主意?” 胤禩低头:“你和十弟都还没有嫡福晋,以他的家世,实不必把女儿送到我这儿来。”胤禟有点愣住:“他打算的还挺齐全。”说完又冷笑:“我还不打算要他那个女儿呢!” 胤禩就调侃的笑他:“老九,话别说这么没退路,是谁?说绝不去鄂家赔礼,离了我这儿就直奔去了?” 胤禟瞬间尴尬,支吾着:“我……我是怕八哥您生气。” 胤禩更笑了:“咱们兄弟,你说这话?我还不知道你?若不是想去,就是要你的命也不会去的。” 胤禟站起身来作势要走:“我走,我走还不行。”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6 章 胤禩拉住他,从身上掏出一个锦盒微笑着:“是哥哥的错,给你这个赔个不是吧。” 是一方翡翠的印章,胤禩笑着心却隐隐的痛起来,“拿着吧,兄弟间做个来往的私章用。”胤禟谢他,他只是说:“好好用,不辜负了我的心意。”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相见无益 我站在正屋里缓缓地回过身,看着一个男人带着春风化雨般的微笑,同我阿玛在院子里寒暄。就是他吗?这就是八阿哥胤禩?就是他让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吗? 可是为什么心却觉得这样的温暖甚至还有莫名的喜悦。那青蓝的缎绣坎肩,内衬着月白的宫锦长袍,连迈步时袍角的摆动都是我所熟悉的。这是为什么?我应该恨他的,是他联合年羹尧毁了我的一生。 他和我的阿玛客套着进了正屋大厅,我就这样站得直直的看他,不曾屈膝也不曾躬身,不想对他行礼,只想这么面对面把他看清,我要看清这个暗地里摆布了我命运的男人。 那眉眼我毫无印象却越觉得亲切,竟然亲切!我带着微微笑意打量他,他也看着我,神色莫名的紧了紧。阿玛尴尬的看我:“末儿,不得无理,快给八贝勒请安。” 胤禩抬手在嘴边轻咳了一声,面色未变拦阻着阿玛:“鄂大人,不必拘这些虚礼了。”阿玛赶紧给他赔罪:“请贝勒爷恕罪,小女刚长途返京疲累是有的,也怪下官平日里教导无方,让贝勒爷见笑了。” 胤禩连连摆手:“哪里话?鄂大人不必如此。”回头让身后的仆役把东西都放下。而后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 他不看我只是对阿玛说:“有宫里娘娘们送来的东西,宜妃娘娘的赏赐,过几日宫里的人会送来。”说着又托出一个罩着红绸的托盘亲自掀开,一对白玉镶金的玉如意,红色的丝绦长长的垂着。 我阿玛一脸的感激不尽,我也慢慢的走上前去打量那对如意,他看我走近了就温和的说:“这是我和你嫂子为你们准备的,一点薄礼,不知弟妹中意与否?”一句弟妹,忽然刺心扎肺的疼。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他的笑容,朗星般的目光。对他慢慢地绽放笑容,他有一丝惊异不着痕迹的把头偏开。 阿玛莫名其妙的看我,暗中伸手拉我的衣角。我不理他,只是慢慢的说:“好东西,自然是好东西。”话音刚落,我已经很随意的抬手把他手里的如意打翻在地,‘当啷’两声脆响那一对如意成了四截。 胤禩,阿玛都吃惊的看着我。我阿玛一声断喝:“夏末,你要干什么?”又看着胤禩有些不知如何收场的慌乱。我仰头看着胤禩的脸色由苍白变得惨白。砸了他一对如意罢了,没必要心疼得脸色都变了吧?我的笑意越来越浓。 我对阿玛说:“阿玛,我要和八贝勒单独聊会儿。”阿玛为难万分又气愤非常压低声音对我说:“夏末,你不要再胡闹了!” 我哼笑一声伸手做个请的动作:“您去问问八贝勒,若是他还有大事要忙,我就不谈了。” 没等我阿玛开口相询,胤禩已经先发了话:“鄂大人,是我没拿稳。我瞧着令千金好像有不高兴的地方,我劝劝也好。”我冷笑着看他‘劝我?我劝你省省吧!’屋里空无一人,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眼里有一丝疑惑。我尽量不去看他,我不喜欢看见他皱眉的样子。我伸手让他:“请坐。” 他慢慢的坐进椅子里,双手自然的放在扶手上,没有紧张。对我他完全不必要紧张,我怎么斗得过他们这群人。和胤禛是因为他让着我,不肯跟我计较。然而已经两讫不必再想,想也没有用了。 “八贝勒,和您弟弟成亲已是定局,我拿那么大笔的嫁妆换您一个实情可好?”我淡淡的询问。他微笑:“什么实情?” 装傻?我冷笑:“就是这段天赐的大好姻缘的实情。”他慢慢的低下头双手交握淡然:“既然是天赐的,何来的实情?要实情你也得问天去。” 好!果然是八阿哥,但是我说过,有想要的东西就有弱点。我冷笑:“那好,为了感谢上苍,我就叫我外祖把那些嫁妆核算一下,折了现银,一半修庙,一半布施,好为我攒功德。您觉得可好?” 他笑出声来,好好的打量我:“你做得出?”我冷看他:“让我死可以,但是告诉我原因,死也要瞑目,不是吗?” 他皱了眉瞬间恢复:“你问吧,我看你想知道什么?” 好了,我拿出那枚印章,托在手心里淡淡的询问:“八爷认识这个?” 他点点头神色清淡:“是,认得,我送给年羹尧了。”好,很坦白。却是话里藏刀的坦白。 “是吗?这是四贝勒送给我的。”什么你都知道不是吗?我不必撒谎也不必害怕。 他笑了是冷笑:“是四哥给你的?这还真是奇怪的缘分。” “您怎么就算准了四爷会送给我?”我侧头问他,我是好奇的,不可能什么事都被他算到。 他微笑摇头:“我本来的意思就是让年羹尧看着办,他大约看出了什么,就直接给了四阿哥。可惜这件事老天爷都帮了忙。” 我去凑热闹遇到胤禟,非要写寿联留了印章。与胤禟玩笑拉手却被康熙看到。老天还真是帮忙啊! 他轻拉一下袍摆继续说:“印章在你手上我就可以慢慢想办法,没想到你竟然能留下字据让皇上看到,所以你也不必义愤,这姻缘是天定的。”我瞬间有些微愣,在那里见过这个动作?好像有人喜欢这样坐下时微整下衣服,还会像这样用手背轻扫一下。但是影像一晃而过快不可追。 我回过神来冷笑:“年羹尧就不怕得罪四爷?” 胤禩忽然笑起来:“你真的觉得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个可以拉拢的人才。” “你就不怕四爷把年羹尧拉拢走?”好,一针见血,在胤禛心里我也没有那么重要。明知这是事实却还是心里酸楚。 他不笑了挥挥手无所谓的说:“那种人,早晚的事,不过一个年羹尧罢了!”他太小看年羹尧了,也许年羹尧这个人在他眼里人品欠佳,可是他却是历史上重要的一笔,而且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现在真正明白了,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自己永远都是正确的吗?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我已然平静,把印章放在桌上冷淡的看他:“说缘分也不为过,这件事老天确实让您如愿了,只是这天意是要帮您还是害您?就得慢慢看了。” 他倒是不以为意,也不答话了只是慢慢的打量我。 我哼笑着,微微侧头,抬起手轻轻捻着耳垂上的琉璃坠子“说来说去,就是为了我外祖父的钱财势力。”我慢悠悠的说:“天大的荣幸啊,原来我手里也能有您想要的东西。” 他本来在看我,一瞬之间忙转开了头。看来我无意间挑逗了他。 我把身子坐直,端正好姿态把剩下的话说完:“有一句话您千万记牢了。” 他回过头来冷冷的问:“什么话?” 我紧紧地盯着他,慢慢的说给他听:“您记着无论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都不要后悔?”我站起来:“我送您出去。” 他站起身来挡在我面前,紧紧地逼视着我:“你是谁?” 奇怪的问题,我慢慢的回答:“我是谁?我不就是您设计安排给您的弟弟的那个,董鄂家的夏末,怎么?你安排之前没去打听清楚?现在才想起来问?”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眼里是我看不透的情绪,我忽然觉得伤心,把头侧开不去看他。“为什么非要叫夏末?”多好笑的问题。 “我为什么不能叫夏末?叫夏末也得您八贝勒批准才行?”我反唇相讥他脸上是失望,却又换上了庆幸的神情。我却因为他的这个表情火冒三丈,狠狠压服才忍下去。我已经摔了他的如意了,不能再闹了。 我给他开门站在门边冲他微笑:“八爷把你的笑脸带出去,别让我阿玛瞧见了,还以为我又让您生气了呢?”他把头侧开不愿意看我,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记起那个梦。不禁恍惚,是他吗?怎么这样像? 晚间,阿玛亲临我的住处。一脸的铁青颜色厉声问我:“今天你和八贝勒说什么了?”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7 章 我在摆弄收的礼物,头也不抬无所谓的问:“怎么八贝勒还没消气?找您的麻烦了?”阿玛一时语塞,胤禩出门明明对他有说有笑。 我抄起一块翠绿的缎子就对柳儿笑:“你瞧瞧,这么脆嫩的颜色,可怎么敢穿出门去?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柳儿为难的推我低声劝:“小姐,老爷还在。” 我对阿玛笑一下,赶紧放了料子,去拉那脸色比料子还翠绿的我的阿玛,轻晃他胳膊撒娇:“阿玛,女儿就是单独给他赔个不是,让他别见怪,八贝勒是个温和的人,又和九阿哥亲厚,面子里子他都要给的。” 阿玛显然不全信,不过胤禩确实没说什么,再说如意他也自己认了是他自己没有拿稳。阿玛临走时就冷哼一声:“这是我不追究你的,你只给我记清了,日后如果再惹祸,惹一次我就打柳儿一次,我看你还敢那么放肆?”柳儿哭丧着脸看我。 忍不住要竖大拇指夸赞他,老人家已经掌握了对付我的绝佳手段,我拍拍柳儿的手,对阿玛微笑:“您放心吧,我一定安心待嫁。不过您要是有什么火气还是打我吧,等女儿嫁了,就不归您打了。” 阿玛骂一句胡说,赶紧着转身走了,我瞧着他眼眶都红了。我再气他,在他那里也是他女儿。 回过头来吩咐柳儿把我分出来的东西装好:“明儿个叫嬷嬷给送到晴婉和乌代两位小姐家里。”柳儿答应着,又害怕的问我:“小姐老爷不会打我吧。” 我就笑:“你应该问我会不会惹祸。” 柳儿就绝望的看我:“小姐,奴婢还有阿玛额娘还有弟弟一大家子人指望奴婢呢。” 我微笑着坐下翘二郎腿儿喝茶:“放心,我这一家子人也不比你的少。”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风来雪往 我送了礼给晴婉和乌代,乌代回了谢帖,帖里还写了多谢我两个月前的礼物,说她因为祖母病了不能亲来道谢。 我就疑惑什么时候给她送过礼?我倒是知道乌代的阿玛调升了礼部做了四品典仪,我不在京中,这礼?只能想到一个人,晴婉。 晴婉来‘拜望’我,她一进门就用了这个词,气得我就喊柳儿把她撵出去。晴婉就调侃我:“姐姐现在排场气势都有了,不光在外面打人?连进门问好的也要打出去?”边说还边拿眼瞅我。 我悠闲的坐回椅中,流里流气的上下三路打量她,一面啧啧赞叹:“瞧着这媚眼抛的?迷死个人儿的。”晴婉就笑着来拧我:“这么不正经,只怕九阿哥要在家大哭才行。” 我笑着给她竖大拇指:“你猜对了,我猜他不光大哭,还得特哭。” 自从康熙赐了婚,我就没正眼看过他,估计他也不会乐意。反正我们对彼此来说就是一个阴谋,一个老天都伸手成全的阴谋。 我不玩笑了,把她手拉过来问她:“乌代说她阿玛荣迁,我给送了礼,是你吧?” 她把手一摆:“没什么,就是备了两份而已。”我十分安慰,我有好的朋友,有好的亲人,唯独没有想要的自由,看来人确实不能太贪心。 晴婉又对我说:“我听我两个哥哥聊起过,乌代阿玛这个官是四贝勒举荐的。” 胤禛,这个名字一出现,就想起他最后那声笑。下意识按住心口,仿佛被刺了,细小而隐隐的疼。 晴婉走后,我一个人歪头靠在门边,最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总是无意识去找寻耳边那琉璃坠子。 我轻轻的摘下耳上的坠子,清澈中泛着淡淡的绿光。总是会想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过我那串佛珠的画面,他的手还紧紧地抓过我的双肩像是要捏碎我…… 我抬头笑起来,捏碎我吗?也许是想把那段错过的时间捏碎。错过了也应该没什么紧要吧,本来就没有那么深切的情谊,再说他的前途比我重要,我的自由比他宝贵。 康熙四十一年十月因为太子病情加重,南巡的队伍提前返京。回了京康熙皇上亲自下旨定了婚期,康熙四十二年八月初八。 这件事看起来好像都定了,但是我看到一点小希望,宫里其他娘娘都按定例赏了东西,只有宜妃娘娘我的正牌婆婆,赏赐一直没来。因为她一直扛着不赏,我就不能进宫谢恩,我阿玛为了这事很是焦躁的。 荣泰偷偷对我说:“恐怕是娘娘不愿意这门婚事。”我暗笑,不是恐怕,我看她就是不满意。 我们老头儿没走,说要等我大婚后再。我去找阿玛就听见老头儿劝我阿玛:“这就像做买卖,愿买就买。你不要理会,不要去皇上那里提,也不要在人后议论,就当不知道。反正是姻缘打不散,是孽缘早晚毁。”我听了后面这两句就呆站在门边。 从此我阿玛果然很坦然地上朝下朝,在康熙面前只字不提,在人后也半句不说。有人拉住他要聊这事,他也是哈哈一笑就走开。 农历十一月末了,又下了雪,铺天盖地的大雪,我披着披风在廊下站着,看风卷雪飞。 柳儿来劝我进屋,我微笑说:“再站会儿,这雪下得正好看。”柳儿给我热了酒送出来。 宜妃娘娘的赏赐就在这风雪中来了,送了双份来。这个娘娘可真让人失望,要不您就死扛到底。要不您就一开始就应下,这算什么?下马威? 我做过美梦,要是最后这亲事黄了,我正好借机不嫁,现在只能空自感叹,天不随我愿啊! 雪下了一夜,夜里院子里有刮断树枝的脆响声,然后就再也没有睡着,呆呆的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顶风冒雪的进宫去谢恩去,这位婆婆一开始就给我这种坏印象。 马车晃晃悠悠驶进紫禁城,一过宫门,我终于昏睡过去。 作了很奇怪的梦,我好像是个小女孩,满心的兴奋好奇去挑车窗帘子去看什么,胤禛就这样出现在梦里。 我猛然惊醒,心突突的狂跳,呼吸也阻滞起来,急忙扑到车口,就这样半跪着一把把帘子掀开,要好好呼吸一下。 那在宫门处接手赶车的小太监,赶紧把头低下去。 胤禛正走到对面,忽然见我掀帘子,怔住了。还是没事人一般,从车旁慢慢走过。他戴着的冬冠上面有薄薄落雪,紫貂外袍下蓝色的朝服衣缘。这么近的擦身,我甚至可以看见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睫毛上,然后他微微的眯起眼睛。还有他紧抿的嘴唇轻轻的发颤,是因为寒冷吗? 我想叫他,却终于没有开口。他微微的回了头,但是终于没有停住脚步,没有回过头来。就如此的擦身而过了。 我坐回车里,把脸埋在手心里,忽然觉得很累。 有嬷嬷在宫门口等我,我总觉得环境很熟,所以我也没注意那嬷嬷伸出来的手,只是自己踩着阶梯下车,然后站在宫门口打量,暗自感慨真的很熟啊。 那被我忽视的嬷嬷,青白着脸色走上来轻咳一声:“小姐,以后这宫里的规矩您得守。”守?不就是没拉着你的手下车,让你没了面子? 我微笑看她:“不重要的规矩以后再学,不能让娘娘等。”她愣住看我,我也看她,终于她把头低下去:“是,奴婢造次了,娘娘等您好一会儿了,请进吧。” 宜妃娘娘在正屋端坐,美丽的眼角高高的挑着,和她那个九儿子一个德行。克制了又克制,还是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于是这个美丽高傲的女人就狠狠皱了眉。 一个笑容就愤恨成这个样子?你也耍够了威风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的神情一定懒散了,反正今天很累。不理她,该做的礼仪没少就行。她不喜欢我,去抱她大腿也白搭。 “你们董鄂家也是大族,这是嫁给阿哥,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听说你一向规矩松散……。”她絮絮叨叨一直在说。 我就听着,却一句也没往心里去,反正她说完了,又不能叫我再背一遍给她听。至多是“都记清了吗?”我说记清了不就完了吗? 正说着,有人来报:“娘娘,九阿哥来请安了。”宜妃眼神扫过我,十分不悦。你儿子来请安也是我的错? 她挥手让把胤禟请进来,他一进门就带了一团冷气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从我们被指婚这是第一次见面。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8 章 胤禟请过安直起身来,这个男人以后就是我的丈夫,真象做梦。胤禟给我使眼色,我才醒过神来,给他请安。 宜妃换了慈母脸色:“这样的天怎么进宫来?”我就很蒙,你儿子是人,我就不是?这样的风雪天,我就不怕出门有意外?我估计这个女人正盼着我断筋折骨,她正好退婚。 这个计划,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马上排除。这可是古代,那得多疼?万一好不了,再落下终身残疾。我看胤禟一眼,他还不至于让我牺牲这么大。 他的目光也闪过来,我瞪他心想‘好好看你老妈去’他回过头去:“就是天儿冷了,来看看额娘。” 宜妃看着我冷笑,再看他儿子又好些了,只是半靠着软枕挥手:“趁着日头好,快走吧。”又对我说:“你也走吧。把我的话记清好好照做就行。” 出了门我就问他:“你来救我的?”他冷眼瞅我:“我没那闲工夫。” 我无所谓的点头:“哦,既然这样,那这个月京润阁的账单就照全价收了。” 他一把拉住我,脸上是不甘心:“你就当我是来救你的。” 我笑了拂开他的手:“咱们的交情,也就够打个九折的,既然你是来救我的那就八折。”说完撇下他上了车,气得他脸色铁青。 这个宜妃果然把事情做得很绝,我还要去谢其他娘娘的赏。本来是要她带着去顺便介绍一下的,她却借口生病,就派个嬷嬷送我去,那些娘娘们看这场面,面上都没什么,只是眼底里有可怜我的,有笑话我的,还有漠视我的。 我觉得这样反而好,不用坐下寒暄了,问个安就可以直接走,她们不会留我,我也不愿留下,很顺利一圈就可以离开了。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缘解心忧 回了家,我直接把自己放平在榻上,赶紧补一觉是正经。 醒了了还有一场战斗等着我,我又要请客。怎能不请?全京城最没有可能嫁出去的女的都被指了婚,还是皇子阿哥。让那些缺腿少手的也纷纷信心大增起来。这样的喜事怎么可以不庆祝一下。 为了柳儿的小命,我这次是真的从头到尾化身‘观音娘娘’。 不过这次场面大反转,一群小姐围着我“姐姐,不如咱们喝一杯,还热闹些。”那一位赞同:“再推几把牌九就最好。” 我强忍着大笑,打量这些小姐们,这就是传说中的“投其所好?”俗一点就叫‘拍马屁?。 我微笑:“还是作诗吧。”面面相觑。 我穿梭人群恪尽女主人职责,同人打招呼寒暄逗笑,一切都很好,我也以为很好。可是…… 可是我宴客不久,京城中流言四起,每个角落都在窃窃私语。以至于私语都变得震耳欲聋。 版本良多大意就是‘董鄂家的小姐,淫邪无耻行为浪荡,整日在家弄些淫词艳曲。’我翻来找去的回想,我哪里做错了,换来这么个名声? 后来终于找到症结所在,因为要待嫁所以在家无所事事,就找了些《西厢记》《长生殿》什么的元曲本子还有些小说话本来看。这很正常啊,又不考状元没道理让我看四书五经。 我弄了很多本,随便放在我经常待的地方,我可以随时拿来看,不用叫人跑来跑去的拿。 那些小姐们来,我也没有收拾,说实话有什么好收拾的,我认为很正常的书,在她们那里就成了‘淫词艳曲’。 我拉着阿玛去祖宗牌位那儿发了誓,从今以后我决不请客,我哪请的是客?简直就是一群狼,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最后还咬我。 过年期间,康熙皇上畅春园宴客,我算他未过门的儿媳妇,于是御准我列席。我坐在席尾,反正没人注意我。宜妃娘娘更加不待见我,大约是听说了淫词艳曲的事。 酒过三巡,我就寻机出来,去梅园看花去。我点着脚尖伸手去轻抚枝上红梅。 “你要那枝花?”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我跳起来回头,十三阿哥抱着手臂笑意盈盈的看我。 我按着被吓的心,摇头:“不用,让它们好好在枝上开着吧。反正没几天了。”说完回头看枝上的红花。 才想起来没有给他请安,正要补上,他随意挥挥手:“不必了,你可是未来的九嫂子。”我十分不高兴,仍然给他请安:“您可以叫我鄂小姐,也可以叫夏末,千万别提这个嫂子字眼,我最近听见这两个字心情不好。” 这个英俊的十六岁少年就笑开了,灿烂的笑了,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他说:“九哥日后的日子可有的过了。” “是好?是坏?”这么亲切一个人,我的态度也自然,朋友一般的聊起来。 他看我,嘴角是强忍的笑:“你要是心情好,自然就好。你要是心情不好,只怕九哥要吃亏。” “这是夸我有本事?说你九哥没能耐?”我皱眉反问。 他马上住了口,仍是笑意不减:“果然不能和你说话,一句一个坑儿等着人。”说完他好好看我,忽然把眼闭上对我说:“你再说句话给我听。”是请求又像是命令。 我一头雾水疑惑的看他:“您没事吧?让我说什么?” 他睁开眼看着我,没头没脑的说:“声音不像,长得也不像,可是说话的态度像。”他慢慢把目光看向远处:“闭上眼好像是一个人,可是睁开眼又不是。”他在思念什么人?神情让我心酸,因为怜惜他所以心酸。 想让他高兴点儿“听着像是您在参禅?不过据我猜测您说的肯定是个女的,不知道有没有我漂亮?” 他就笑了看看我,犹豫还是说了:“她很漂亮。”果然还是个孩子,不了解女人。 我去拍他的肩严肃认真的对他说:“阿哥,为了您日后的幸福千万要切记,一定只能夸您面前的女人漂亮。有了这一招就是世上只剩了十个女人,也会有九个被您迷住,拜倒在您脚下的。” 他侧头看我,神情略微怔一下又问:“剩下的那一个呢?” 我笑:“那一个是聋子听不见。”他哈哈的笑起来,仰着头的样子真可爱。 我则作摇头叹息状:“唉,微一试探便漏了底细。”“你又试探了什么?”他好奇的问。 我伸出两手在他面前晃:“就只剩下十个女人了,九个都是您的,为什么还要固执那一个为什么不是您的?不觉得太贪心吗?她不是您的总有她的理由,不能全天下的好事都要让您一个人占了去。” 他目光澄明,远望天际,再回头看我时,眼眶虽然有微红却是真诚的微笑:“多谢你,夏末。” 不管那是个什么女人?不过现在看来真正放下了。我岔开话题:“宴会结束了吗?”他才恍然记起急得跺脚:“糟了,我是出来找四哥的。” “四贝勒在哪儿?”这句话没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听着一准让人误会我要见他。胤祥没在意只是摇头:“不知道,只是有太监说往这边来了。我再去找找吧。”说完就赶紧走,走几步又回头对我笑:“后会有期了。”我挥手:“后会有期。” 我离开宴席时,他还在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只看见一个模糊的侧脸。我环顾四周,他会在这里吗? 这里唯一能站人而不被发现的地方,就是回廊头上拐角处,我走过去,他竟然真的在?看来是从另一个角门进来的。 手里有一壶酒,懒懒的靠在柱子旁,刚才我和胤祥的话大约他也听见了,看见我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69 章 我尴尬挠鼻子找话:“十三阿哥在找您,快回去吧。”说完转身要走“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他慢慢的问,声音里有慵懒和淡淡的酒意。瞬间脖子都僵了,这个态度?真要人命。竟然被他的声音袭击到,我只好说些解嘲的话给自己听。“也没干什么,就是闲来无事弄个淫词艳曲什么的。” 咳咳咳咳……胤禛被酒呛住赶紧侧头到一边猛咳,脸色由红到紫。我看他咳得可怜只好过去接了他手里的酒,给他拍背顺气。 一边还疑惑:“您不知道?全京城都知道这事儿。”他咳得减轻了。我就提了一个,这些日子一直很困扰我的问题。 我找不到合适的人问,看见他觉得可以请教一下:“我就十分不明白,西厢记,长生殿算淫词艳曲,那《金瓶梅》算什么?” “金…………”他瞪大了双眼震惊的看我,最后他终于异常悲愤的问我:“你连那个都看过?” 这架势就是,如果我说看过,他马上就能蹬腿暴毙给我看。我倒想看看,可是我阿玛也不是吃素的。实在很想逗他,就食指拇指一捏比量厚薄:“就看了几页。” “马上给我扔了。”用手指着我,青着脸咬牙切齿。 我把酒倒进嘴里:“为什么?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我话音刚落他就彻底恼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我呆呆看着他,不禁感慨,他教训我的话题还真广泛,涉及礼仪廉耻,仁义道德,为人处事,天地伦常,社会治安……简直包罗万象,而且还全面论证,重点分析,用以说明我此举,对不起天地,对不起父母。 真是个人才!连草稿都不用打就这么流畅,跟机关枪似的。 我十分没良心的坐在栏杆上一边喝酒,一边看他唠唠叨叨的训我的样子,心里竟然十分高兴,心情大好起来。 第二卷: 梦入江南烟水路 觉来惆怅销魂误 醉听谋算 也许是我这个看客的表情太嚣张,那边厢他也停了口,极其愤慨的看我。我不理他,把最后一口酒赶紧喝干,一边用手背擦嘴,一边把酒壶递还给他。 他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接了酒壶就警告我:“明儿个我就派人给你送书去,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是再让我知道,我就……”说到这儿大概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怎么样我。却仍然说:“我绝饶不了你。” 我看着他,嘿嘿的笑着站起来,酒喝得急了。头一阵发晕,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我没有倒地,醒过神来才知道靠在胤禛怀里,腿仍然是软的根本站不住,他的手臂紧紧环着我的腰。我的头枕在他的肩上,披领上的云海纹饰晃的人眼花,我慢慢闭上了眼。又喝醉了! “嗯哼”一声咳嗽“四哥”那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来。是八贝勒胤禩,心里长叹一声不肯把眼睁开,还是装死吧,对我对胤禛都好。 胤禛声音平淡:“八弟你肯定带了解酒的丸药了吧?”说着伸出了手。他还真镇定?这样的场面他也可以好像怀里抱的是个口袋。 表情我看不到,大概应该也是波澜不惊吧。这倒是,除了我气他,什么时候他惊过?我紧抿嘴唇强忍笑意,我好像真的太喜欢逗他了。他抱着我的那只手臂紧了紧,似乎在警告我装死就敬业一点儿。 胤禩从荷包里取了药走过来,接着一丸巨苦无比的药就塞进我的嘴里。我想吐出来,却被胤禛轻轻一拍背,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然后他扶着我,让我靠着柱子坐在栏杆上,现在睁开眼说,我脑子还行就是脚软,人家也以为我是装的,既然要装死就一死到底。 兄弟两个就这样守着我,面对面聊起了天。“前面宴会什么时候结束?”胤禛问。 “还得一半个时辰,”胤禩停了一下又说:“大概也就醒了,一会儿还得给皇阿玛谢恩去。”是说我的酒大概就醒了? 我竟然忘了还得去给康熙谢恩,我这两条面条似的腿到时真的可以完成如此重任?我的后背惊出了汗。 胤禛点头,又对他说:“我听说湖广那边儿似乎闹出了事端。” 胤禩平心静气的声音:“只是听说,谁也说不真。” 胤禛道:“这事儿,我也派过人……我看倒是真的”他停住又继续说:“如是让皇阿玛知道了,又是一段大大的麻烦。” 胤禛似乎有点儿生气:“我去太子那儿,让太子问问。结果说我杞人忧天,还说从总督到提督没一个人来报,会出什么事?” 胤禩沉吟道:“这没人来报,我瞧着才是最大的不妥当。” 胤禛语带担忧的说:“我何尝觉得妥当,只是太子明令我,说不许我去皇阿玛那儿胡说。我现在可是真正的难做人。” 胤禩叹息一声:“也就是四哥,对太子爷可真是尽心。”我觉得胤禛在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却不敢睁开眼睛看。“咱们兄弟人人都是对太子尽心的,只是这心……不一定招人待见罢了?” 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个寒颤。从心里往外冒冷气,看来那个要出事儿的湖广和太子关系密切,胤禛当然不会亲自去找太子不痛快,于是暗示胤禩可以去找太子的麻烦,而他不会干涉。胤禩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四哥的意思。 短短几句话便做成一件政治交易,这就是紫禁城,这就是皇子们的生活,每一步都靠交易得来,我真的宁肯我从没听过。 只是这件事太诡异,我就不信这两个家伙这么没有警觉性,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这事儿? “四哥,八哥,你们怎么都在?”胤禟来了。好了,这下热闹了,能凑桌麻将了。 “你去叫醒她。”胤禩对胤禟说。我慢慢睁开眼,胤禟不甘不愿又气愤难当的复杂表情就在眼前。“你和谁喝成这样?” 胤禩先开了口:“我和四哥刚好经过看见她醉在这里,幸好没有其他人看见,你看顾着她吧,一会儿别误了回去谢恩。”于是这两个阴谋家就亲亲热热的走了。胤禛没有看我,胤禩倒是瞥过来一眼,眼神中是淡淡的凉意,我想是在恐吓我。 我扶着柱子站起来:“不要这样一副表情,大不了这个月的帐给你打六折。” 胤禟没好气:“刚入正月里,我哪儿来的帐?” 我觉得我已经基本恢复了,看来以后不能喝这么急了。我一边狠狠地踩花盘底,感觉一下,一边回答他:“正月初九,您的十四弟弟过寿辰,早定了桌子,您忘了?正月里还加收费用,这我也可以给你不加,照原价来。” 他抱臂哼笑十分没好气:“你怎么不给我全免了?”我为难的皱着眉回头看他,最后十分失望的摇头:“别总逼我说实话。” “说,我就听你的实话?”他仍冷笑着,身子靠在柱子上。 “实话就是,”我看着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笑了:“咱们的交情不值那个钱。”然后扔下他回前头去。对不住,您的老妈不给我好脸看,我得从你这儿找补回来。 我谢了恩出宫去,马车晃晃悠悠的走。我趴卧在车里,胤禛知道我没晕为什么要说那一番话?胤禩最后那个眼神是威胁?又觉得不太对。警告?也许是提醒?猛然把眼睛睁开,难道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忐忑不安的回了家,也不好就这么问去,好在喝了酒还睡了一觉。一早就找荣泰来,一通闲聊,最后打听:“咱们家在湖广有亲戚吗?”荣泰和我聊得开心没有在意,捻碟子里松子吃,想都不想的说:“有,是咱们这位额娘的哥哥,叫金玺是湖广巡抚。” 我不由自主地哆嗦,真有这么回事?我赶紧拉着荣泰去找阿玛。 我阿玛正在,我遣散了伺候的人,把事情原委改了改,就说是我偷听来的。 荣泰想一下说:“带信……” 我急忙阻止:“万不可带信,何况也不一定来得及,”我对还在沉默的阿玛说:“就让哥哥亲自去,别人问起就说是送礼,不过哥哥偷偷过去比较妥当。” 我阿玛就同意了,我还是忍不住问:“阿玛,那个……他是不是跟着东宫那边?”阿玛摇头:“湖广的提督总督都是东宫的人,金玺一直与他们不合。”我放了心。 荣泰赶紧去收拾行装去,我就小心翼翼的说:“阿玛千万别和东宫有什么牵扯,我看不太靠得住。”我阿玛笑着看我,终于没说话点了点头。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0 章 得,正好九阿哥请客,我就和外祖父说给他免了帐,外带什么贵给我上什么,震死他们最好。 老头儿就打趣我:“前几日尚死活不肯,嘴硬非要打六折?”我无所谓的笑笑也不答话,就回去看我的‘淫词艳曲’去,反正别人眼里我和胤禟是未婚夫妻,此举很正常。 胤禛倒真的派人送来了书,不过是用他福晋的名号。我拆开来看,宋词唐诗,还有西游记……总之都是比较正经又还算有趣的书。大约也知道我不爱看艰深无趣的东西。 阿玛来和我说:“正巧十四阿哥的寿辰与你同日,我若是过去只怕招人眼目,还是你去趟京润阁,暗地里打听一下九阿哥。” 老爸,我和您那位未来女婿,真的没有您想象的那么好。 可是确实应该去的,总得跟胤禛胤禩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齐聚京润 正月初八又下了雪,陪老头儿在暖阁里喝酒。没让人伺候,我亲手给热的酒,锦帕垫着缓缓地给斟上。 老头儿靠坐在炕上接了我奉上的酒,慢慢悠悠的回忆:“咱们西林觉罗家,从进了关就改作了买卖。钱财,到如今不过都是身外虚物。多如何?少如何?什么都换不回了,儿子,女儿,到最后都走了。”老头儿抿一口酒,并不忧伤却有笑意。我却喉咙发酸,怕他看见就赶紧侧过头,不管帕子不帕子,直接抬袖子蹭掉眼泪。 老头就呵呵的笑了:“末儿,不用哭。以后你就明白了,活得越久失去的就越多。”老头握杯抬头轻轻的唱:“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现在我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儿像是个得道高人。我呆呆的听着‘人间别久不成悲’是吗? 老头低下头放了酒杯看着我,温和却是很认真的问:“你跟四贝勒的账都算清了吗?” 当然,当然算清了,干干净净的算清了。我说:“是。”这话说了却不自主去看,放在炕角的那本宋词,顿时有点没有底气。 老头儿倒是没去看那书,只是叹息一声:“既已两讫,你的佛珠呢?”我下意识去抓手腕,竟然忘了,不知是他忘了还?还是我忘了要? 他轻轻地感叹:“这恐怕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过去就过去了。”说完起身下了炕,慢慢走出暖阁,挑帘子出去了,有北风卷着雪花灌进来。我愣愣的看着门口,是该过去了。 正月初九,果然是最后一场雪,雪在昨夜就已经停了。 我站在京润阁楼台处,向下俯瞰,道上的积雪已经清净,来往行人也多起来。抬头看见远处几个人骑马而来,看来是客人到了。 柳儿把新加了碳的手炉递给我,口里是埋怨:“这一早儿,您就过来,冻着怎么办?” 我接了手炉紧紧在手里捂着,又问她:“准备的怎么样了?” 柳儿把我拉进屋按在椅子上:“您就放心吧,今儿个统共就一桌儿客人,不用操心。” 我刚坐下,跑堂的就上来了:“大小姐,九爷十爷来了。”我叹口气,伸个懒腰对柳儿说:“走,接客去。”柳儿就青了脸欲哭无泪:“小姐,您别乱说话成吗?”我嘿嘿地笑了。 胤禟和十阿哥就在大堂里站着,一边把解下的披风递给一旁的随侍一边谈笑。穿的虽是便服,腰间那条黄带子仍是扎眼的。 十阿哥一看见我,就笑得有模有样的:“九嫂子,今儿个谁这么大排场,包了京润阁?”我已走至楼下,给他们请安,胤禟抬着脸不去看我,十阿哥赶紧抬抬手,看他九哥:“可使不得,劳动嫂子。” 我摆手:“我还不是您嫂子,把这两个字去了吧,我才不敢当。”又轻轻抬手一指胤禟:“至于这包楼的,当然是九阿哥的排场。” 十阿哥就看胤禟十分疑惑:“九哥?怎么也得万八千两吧。” 胤禟指指楼上对十阿哥说:“老十,你先上楼去,我问问菜式。”我招手,已经有人来领着十阿哥上了楼。 胤禟见他进了屋,紧咬着牙关压低声问我:“是我订的?” 我笑了,伸手拍拍他的肩:“镇定点儿,我可以接受你分期付款。” 他没听懂皱眉正要问,身后又有人来报:“十三阿哥到了。”我侧头往外看,一个英俊潇洒的下马动作就直撞进眼来。不禁在心里感叹,太帅了。胤禟狠瞪我一眼,我也回瞪他。 “你就守点儿妇道吧。”他恨恨的低声对我说。然后转身出去和胤祥拉手去。 我请了安,跟他攀谈:“十四阿哥怎么没一起来?”他们是一个师傅,所以经常一起进出。“我昨儿个宿在四哥家,不曾回宫。”他微笑回答我的问话,说完又对九阿哥说:“九哥,四哥让我带话儿,人齐了就开席,不用等他。”胤禟背着手微微摇头:“这怎么能不等?” “是太子爷叫进宫去了,且得些时候呢?”他们俩一边说一边上楼去,我跟在身后也上了楼。 屋里就来了这几个,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胤禟和胤祥在一边看墙上字画闲聊去了。十阿哥就转圈嘟囔开了:“八哥也说要晚来,正经寿星也不来。这可怎么办?” 我本来坐着喝茶,听他念叨十分不耐烦:“这儿就坐着个正经寿星,也没见你的礼。倒是一叠连声念叨,什么意思?想说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一屋?” 他愣住:“倒忘了。”然后看胤禟“九哥你也不想着点儿?”胤禟转开头口气冷淡:“我哪想得着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 胤祥听了脸色倒是颇尴尬,用眼神安慰我,我回报一个笑。站起身来轻拍两下手,招呼他们:“虽说,我的生日无关紧要,可是既然来了,不给礼物是不好的。” 十阿哥赶紧走到他九哥身边,很有先见之明:“糟了,九哥,只怕她又要出什么主意了。” 胤祥倒是真诚的很:“你要什么说吧,咱们现弄去。” 我吩咐柳儿:“去,把咱们那套牌拿出来。”柳儿走了,我就对他们说:“咱们打几圈牌,不过照我的规矩打。还有,一百两银子的起底。”胤祥回头看他两个哥哥。 我对胤禟说:“赢我几圈儿,今儿个可就不用……”我话说了一半,只是抬起手划一个圈。意思明确不要钱了。胤禟就笑了,把净手的手巾扔给随侍“好啊,那就试试运气。” 十阿哥摸着下巴调侃的审视我:“传闻果然可信,酗酒已有明证,现在是聚……。”我制止他:“别说那个字,咱们只是消遣,赌可是犯法的。”柳儿已经把牌拿来,和几个人把桌子摆好。 我安排的座位,胤祥做我上家,十阿哥坐下家,胤禟坐对面。先讲解现代麻将规则,定了规矩十四阿哥来了就算结束。要是提前结束,除了输的银子,赔在座三人每人一千两。 开始时我运气好,糊了几把便艰难起来,他们把规则熟了,于我就不利起来。 看十阿哥一脸嚣张样子就知道,再几张牌他就能赢,我在桌下轻踢胤祥一脚,胤祥抬头看我,我装作理头发手伸三指,嘴里念叨“完了” 胤祥一下子笑了,随手就甩出一张三万。我高兴的接住,将牌一推,笑眯眯挥手对柳儿说:“记下,我又赢了。” 十阿哥很郁闷:“就差一张了。”又怪责十三:“你倒是小心些啊。” 胤祥劝他:“十哥,就是张牌,输了又怎样?”十阿哥更郁闷:“牌?没听她那儿都记下了,这一会儿工夫,三百两银子没了。”我推倒洗牌:“那您就赢回来啊。” 我与胤祥应该组个出千双人组,我这边食指往头边一点说“挑张好看的拿出来吧。”他就把八条奉上。后来气的胤禟禁止我说话。就拿眼看桌上已经扔下的牌,胤祥再照着扔给我。可以去参加默契考验的比赛了。 输的十阿哥眼都蓝了,眼泪汪汪的看他九哥。我一面砌着长城一面安慰他:“您也别这样,不就一千二百两银子吗?我给你凑个整数,两千两。” 十阿哥没好气:“你还是别给我凑整儿了,高利贷也没这么快的?” “别急,不一总儿要您的,每个月还我二十两,十年八年也就还清了。”胤祥就笑,十阿哥更没好气:“十三你输的也不少,笑什么?”胤祥扔出张我暗示的牌,不以为然:“十年八年我还能还得起。”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1 章 十阿哥拉胤禟:“九哥,他们像是一伙的。”胤禟拂开他的手:“你都输了好几千两了,才看出来?我瞧着你是输轻了。” 外面有人来报十四阿哥来了。十阿哥听了丢下牌,去拉着刚进门的十四阿哥不肯撒手:“你再不来,哥哥可连裤子都快输没了。” 十四阿哥瞧桌上的牌,忍着笑回头调侃十阿哥:“十哥接着玩儿,我派人去让嫂子给您送裤子来。”兄弟两个就玩笑着掐上了,你推我搡。 “还是你们俩会挑地方,上京润阁来练布库?”哈哈的笑声三阿哥和五阿哥就在门口站着。上次去畅春园远远见过他们。 三阿哥就让开了席:“不拘这些虚礼了,待他们来了多罚几杯也就成了。”要见的那两位一个也没来。 我思忖见不见也不在这一天上,何况又不能明着说什么。就先告了辞。三阿哥听说我也过生日,歉意的说:“也没就手的东西送。”五阿哥就对胤禟说:“老九,你记着三哥的,等大婚时一总儿都要来。” 我懒得应承,就维持我的观音微笑。我拉胤禟衣角示意他和我一起出来“今儿个是我们老头儿请的。” 胤禟哼一声:“不说,也猜到几分。”我继续说:“告诉十阿哥,我心情好,债务勾销。” 十阿哥就在屋里喊:“九哥,以后有的是日子说话,先回来喝酒吧。”屋里就是一片笑声。 我冷着脸对胤禟说:“当我刚才没说,我收他十倍的利息。”胤禟忍笑一摆手:“你自己跟他说去,我不管。”说完就回了屋。 我在楼上耽搁着,细想再见时如何开口,怎么想也是艰难,竟然开不了口讨还自己的东西? 万般无奈我扯一旁披风,准备和柳儿回家,有人推门而入,是胤禩.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京润之别 我半披着披风,看他坦然地进屋,绝不是走错,是来找我的。只好把披风又扔下,对柳儿说:“去,泡壶茶来。” 胤禩摆摆手,姿态尔雅:“不必,我说几句话罢了。”我对柳点点头,柳儿施礼出去,轻轻把门带好。 他看着我,我也直视他,他眼里的温和其实是深重的防范。仿佛许久过去,对峙这样累,渐渐的视线模糊。脑海中的记忆仍像是蛛丝。除了熟悉,其它再也无迹可寻。 “雅点儿的词汇解释给他听。他把头低下继续看书平淡的很:“不过就是两个妾。”我倒觉得好笑了:“妾,不也是妻子。” “她们不配。”依然若无其事的平淡口气,我却好好的打量面前这个男人,原来那高傲不光是眉眼间的,简直就是灵魂里的。他认为没有女人配做他的妻子吗?修眉长目秀色可餐的大好美男子一个,可惜是头歧视女性‘沙猪’。 我笑了,类似于冷笑,跟他那个妈还真是一个德行。“那我必定也是不配的,真是委屈您了。” “你知道就好。”他把书一合扔在一旁,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去了。 我手执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掷,哗啦一声响,胤禟惊坐起来,我若无其事把手一伸:“您请吧,恕不远送。” “你……”他恨得牙痒。我直瞪着他,抱着手臂上下三路打量他一圈儿,他怒问:“你看什么?” 我一脸冷笑:“我上了街,看乞丐的时间更久。”从身旁掏出碎银子扔给他,转身前嘱咐他:“好好收着,我向来只舍制钱,给银子还是头一遭儿。”说完扬长而去。 我才不管你脸色呈猪肝色还是绛紫色,以前就警告过你不要惹我的。 荣泰三月才回来,好好一个大少爷,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回来了。过了两天才有空来找我发感慨:“险些交待在外面,多亏有人帮着才逃出来。”这帮忙的大约不是胤禛,就是胤禩的人。 我早遣散了人,就剩我们兄妹俩,我给他倒茶惊异的问:“逃?这么夸张的字眼儿?” 荣泰点头,端了杯子:“这还说轻了呢,整个湖广铁桶一般,苍蝇都飞不进。”我皱眉:“又要控边又要平反,怪不得越闹越厉害。” 开始有小股人抢掠,那提督是想先解决了,就当没这会事儿。哪知那些作乱的纠集了民众,竟是一呼百应声势壮起来。再加上官府不能让消息走漏了,还得分神设卡不准人进出湖广境内,现在已经一团乱局。 荣泰无奈的摇头,又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听金玺说他也上过折子,九成是让索大人给压下来了。” 我冷笑:“他也快到头儿了,这种事儿也敢做。”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2 章 荣泰无奈的靠在椅子里,烦恼的挠头:“这次我回来,带了金玺的密折。”说着便感慨:“这折子,烫手啊!递上去要得罪东宫,不递咱们家要受牵连的。” 现在是古代亲戚之间骨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出了事儿,有累我阿玛的官声,和董鄂家的面子。 我也愁住了,现在真是半点主意也没有了。胤禛隐藏的很深,是绝不会当这个椽子出这个头的;胤禩……他是会借这个机会打击太子,却也不会把自己漏出去。 想来就更不会帮我们脱罪,提醒一下已是他二人的极限。我们自家的事只能靠自己解决。 荣泰见我愁眉不展,便叹气:“阿玛,不让和你说,说女孩子别知道那么多不相干的事儿,省得操心。我也是想多个人多份主意,倒让你不高兴了。” 我赶紧收了愁容对他微笑:“别跟阿玛说我知道,不然又要训你。”他答应着,陪我吃了饭才走的。 一连几天,我始终在思忖这事儿到底如何了局?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备受折磨。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偶解万难 我手托细碟在水边喂鱼,柳儿带着前面的人捧来了一个礼盒,指那礼物说:“小姐,这是年羹尧大人送来的,还说要当面向您道贺。 我手中盛鱼食的碟子应声而落,砸在石头上哗啦一声碎了。柳儿就连声的哎呀,叫一边的小丫环和她一起收拾。 我赶紧拉柳儿:“他人还在吗?”柳儿莫名其妙:“在啊,少爷正陪着呢。说见了老爷见了您再走。”我兴奋的笑起来。 道贺?我该跟他道谢才对。让人把荣泰找出来,把那份密折给他放进礼盒里,让荣泰回去应承着他。 我亲自托着礼物来到前厅,年羹尧起身毕恭毕敬的给我行礼,我把礼物往他跟前儿一放,开门见山:“年大人,上次济南府已经受了您天大的礼,得了这么一桩人人称羡的姻缘。如今怎么还敢收您其他的礼。” 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镇定自若,好!好功力!果然名不虚传。他慢慢一拱手:“小姐,不必感谢年某,您跟九爷是老天成就的大好姻缘。” 我微微的笑:“老天那里,我已经谢过了,现在来谢您。” 说完不等他说什么就吩咐:“来人,送客。把年大人的礼物,和本小姐回的礼一并给年大人带上。” 说着伺候的人已经很有效率的把他赶出去了。可是到了这一步,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年羹尧这个人了。 没有任何异色,就这样出了门。我看这他的背影对荣泰说:“以后千万别学他,咱们老老实实也是一辈子。”荣泰一脸不解。 回了屋荣泰仍然不放心:“他能把这折子递上去?”我笑了只管给他倒茶递水:“不必多虑,反正那折子在咱们手里也是一样无用,不如拿去赌一赌。” 又嘱咐他别跟阿玛说这主意是我出的:“我是想若这主意好,阿玛夸了你,你也必定不会少了我的好处;若主意不好,你这做哥哥的就去顶缸认栽护着我岂不好。” 荣泰气得戳我额头:“世上好事,全让你一个人算计光了。” 我微笑:“虽然我这个人胃口好,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当然要算计。” 在这方面我十分看好年羹尧这个人,其人会察言观色且胆大,上次那件事就足以证明。胤禛出了名的难相处,他也敢明着得罪一番,可见这个人是好赌一赌运气的。 正在说笑我们老头儿就哈哈笑着进来:“你们兄妹俩,又瞒着你阿玛干什么了?” 我暗中给荣泰使眼色,两个人便一起哄着老头儿坐下,老头儿很了然的笑:“不用这么讨好,不会把你们的谋划说出去的。” 老头儿指指我:“末儿,给你带了两个人来瞧瞧。”说着一拍手,从外面进来两个青衣布裙的丫鬟打扮得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清秀干净。规规矩矩的给我请安见礼。 “我用不着这么多人啊。”我看老头儿,老头一仰头捋胡子慢慢的说:“怎么用不着,等你出了嫁自然就用到了。” 出嫁?这个迫在眉睫,却无可奈何的字眼。我只好转头问那两个丫鬟:“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佳期”“奴婢叫良辰。”回答的清脆爽利,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回头问一旁和荣泰低声私语的老头儿:“您从那儿找来这么两个好丫头。” 老头咳嗽一声:“嗯……也是巧了,正好郊外有个庄子上遣人,我同他们主人认识,看着这两个不错,就给你带回来看看。”我看看老头儿,再看看那两个女孩儿。算了,管他真假,人我喜欢就行了。 荣泰就笑话我:“听听,连名字都这么吉庆,这可是天赐的姻缘福气呢。”倒是天赐的,福不福的这要以后再说。 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过了不到十天,荣泰就兴高采烈的回来给我报告:“湖广的总督提督统统获罪革职了。” 我和柳儿,佳期,良辰四个人在水边钓鱼,钓上来再扔回去,玩得正开心听了这个消息,把她们三个人支走后,就问他:“那咱家那个亲戚呢?” 荣泰帮我提竿拿桶,庆幸的说:“只是降官。年羹尧果然递了折子。不过皇上没赏他什么也没说。” 那些就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了。我随口问他:“那这会儿,湖广谁说了算?”荣泰逗弄桶里我留下的鱼:“一个叫于成龙的当了巡抚。” 我噗的笑出来,哈哈的笑,杆子也扔了,鱼也不钓了。于成龙?不就是电视剧里那个每次都专门等着皇上的戏份结束了,才带着兵丁姗姗来迟的那个名人?原来小人物是给历史上名人让路的。 荣泰来试我额头一脸莫名:“这又是笑什么?”我笑得停不住,靠在栏杆上,远处有个人背手站定了看我。 我的阿玛远远的赶来喝止我:“太不像话了,女孩子家哪有这样笑的。”一面对胤禩行礼问安。 胤禩,他又来了。我今天心情大好,给他请了安,就要回去。他微微的笑,对我阿玛说:“老九让我给令千金带句话儿。”于是我阿玛和荣泰就识相的退走了。 我低头看自己,没什么很不妥当之处。除了袖子卷着,放下来就是了。一边放袖子,一边打量他,青蓝压金的袍子配着温和有加的气质。不错,胤禟没他沉稳,胤禛没他和善。 “八贝勒请讲。”我一面说,一面镇定自若的整理我的衣角袍袖,当他透明。 他转过身,不看我,好像略皱了眉,不过瞬间就恢复本来态度:“过几日,四爷府设宴。”就说了这么句话就停住了。我看他,就这么几个字? “八爷是想让我去?还是不去?”我不耻下问。 他回头来看我,仍然是万年不变的笑脸:“你肯听我的?” 我哼一声:“您睡醒了再来吧,没的大白天说梦话。”我转回身要走,让我听他的?做梦。 他在身后说:“去不去,随你。”不用他说,我也不会去的。他来提前递消息就是让我要称病就趁早,别等帖子来了再推。 我回过头来:“麻烦您派个太医来,壮壮声势。”然后无视他径直走人。 于是宫里的太医就来我这里走过场,开了十斤燕窝走了,临走还笑容可掬:“小姐一定要安心调养。”我也笑容可掬:“多谢您了。”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梦过无迹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3 章 晴婉来看我,见我面色红润,在家满院子追猫打狗。很是惊异:“姐姐,我听说您病了。”我笑着拉她进屋:“早好了,只是不能出门罢了,还得再养两天。” 她放心的出口气:“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平日里也不能常见,来了消息就说病了,真让人担心。” 我亲自给她倒茶,问她:“乌代近来可去你那里走动?”她已经久不来我这儿了,晴婉接了茶杯无奈的笑:“姐姐最近躲得严实,没有听说,这事也不怨她,她家里的那个额娘……一门心思只走四贝勒爷的门子。”我只得默默喝茶。 祝她好运吧,胤禛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久已不出门,这次晴婉来,借口送她出去走一圈。我们在车上说笑,经过闹市,车夫勒了缰回报:“小姐,前面好像是索大人的车驾。”我不以为意:“那就让他先过。” 车夫刚拉了缰绳准备避让,只觉得我的车一阵剧晃,然后就好似天翻地覆一般,我本来正在和晴婉拉扯,车子一晃她便撞进我怀里来,我完全本能的赶紧抱住她。 轰的一声巨响,车子已然翻倒,我的头被狠狠地撞在车棚上,瞬间便迷糊了。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整个世界都是旋转的。嘈杂的人声那么嘈乱却听不明白都在说什么。 马车的门现在成了天窗,我视线模糊只能看见白光,哭声忽远忽近,好像是晴婉的声音。她好像在喊来人,我想对她说‘不必喊我没事’却发现已经没法控制舌头了。我慢慢闭上了眼。 那样刺目的一方天空,好像在什么地时候看过。也是这么的湛蓝。我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好像是某种熏衣香,令人神安。还有被他紧攥着的手…… 我做了梦,依然在那幽暗的车里,只记得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不会再分开。 可是耳边却有他的冰凉的轻笑声,仿佛在说‘我们早已毫无瓜葛’他那只空无一物的手腕就在眼前。轻轻的抬起,又平静的落下。京润阁前一个转步,他已经脱身。 我没有想念过那个人,没有眷恋过那个怀抱,我可以忘记一切。因为,我即将成为他弟弟的女人。 我睁开眼,不自禁拿手挡了眼,然后是乱乱的庆幸欢喜的声音:“醒了,终于醒了。” 有人来拉我的手给我诊脉,我尽力看他,是给我开燕窝的太医,我就笑了:“大人,燕窝还没吃完,不用再开了。” 那位太医慈和的笑了:“看来下官的燕窝开对了。”又回头对于在床边的我的亲人们说:“鄂大人,放心,没什么大碍了。下官再开几副药就可大好了。” 大家都忙乱的道谢,把太医送出去。老头儿拉着我的手坐在一旁,须发凌乱鼻红眼肿。我抬手去摸他的胡子微笑着问:“您不是说已经看开了,我还以为我要是死了,您也不会不伤心呢?” 老头儿愤怒:“等我死了,你爱怎样都行。”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人都走光了,我浑身酸痛睡不着,柳儿去歇着了,轮到佳期给我守夜,我叫她和我说话:“晴婉小姐,怎么样了?” 佳期一面给我身上的淤青上热敷,一面说:“您放心吧,但是您把晴婉小姐抱得紧紧的,她一点儿也没伤着。”我放心的点头。 “老爷怕有探病的,对您伤势不好,所以晴婉小姐才没来看您,不过早打发人来,说等您大好了就来。”她一面说着一面轻轻的换了手巾,拿摆在一旁的细细圆头玉棒,从一个精巧的盒子里挑褐色的药膏,给我抹上,力道始终轻细柔和。 我看着她,这个丫头是哪里来的?这么细致规矩的行动,这么灵巧干净的心思。我皱了眉,她忙抬头问我:“是奴婢手重了吗?” 我微笑,慢慢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这么好的丫头,为什么不要你们。” 她放心了继续上药,嘴角也带着笑:“小姐,这也是缘分啊。”是啊,就当一切是缘分吧。“佳期又说:”这药据说化淤最是有奇效,再几个月,小姐就要大婚了,可得快点好才是。“我昏昏的睡去。 荣泰来陪我解闷儿,在我屋子里转一圈就赞叹:“你再病几日,这京城的药房都要空了。” 我靠在床上吩咐良辰和佳期:“把该送人的都打点出去,剩下的什么千年参,万年龟的。都送到咱们家的济世堂代卖。”她们临出门我又喊住:“记得让掌柜的给我兑成银票送来。”良辰就笑:“您放心吧。”佳期笑着答应了。 我放心的伸懒腰:“好好的去吧,回来赚了钱,也有你们的。” 荣泰就看着我啧啧称奇:“连这种钱也要赚?”柳儿端了药进来,又噘她那漂亮的小嘴:“少爷快别说了,前几天还打算管撞车的人要钱呢。直打听是谁?” 荣泰哈哈的笑,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榻上:“你可晚了一步。” 我把柳儿递来的药推到一边,欠身起来问荣泰“怎么晚了?”没有人跟我说是谁?我猜测是那位索大人。 荣泰摆摆手:“索大人已经获罪入狱了。” 果然是他,早晚的事,我笑了。柳儿疑惑的看我又转头问荣泰:“少爷,是因为那位大人撞了咱们小姐?” 我无奈捶床:“你以为我是谁?堂堂的一品大员就是撞死了我,到时就说意外也与他不相干啊。” 荣泰也点头夸我:“到底是你明白,索大人那天是醉了酒……”说完停住对柳儿说:“去把药再给小姐热上。”柳儿知是赶她就乖乖的走了。 荣泰把门关上,神神秘秘的坐到我床边,小声对我说:“是诸事齐发,隐匿,鬻爵总之什么烂事都扯给他了。”我了然,肯定很多是是太子的事儿,没什么稀奇。 荣泰又说:“听说太子去找过四贝勒,结果吃了闭门羹。”我微微的笑出来,他巴不得太子的后台倒掉呢。 荣泰看我,似乎有什么话不太好问,“你要说什么?”他略思忖一下,微笑摇摇头:“没事,你好好的养好了伤,比什么都强。”我也不去打听,人还是知道得少点儿好。 天气渐渐热起来,我阿玛依然谢绝一切探视,只是宫里宜妃娘娘派人来见了我一下,也就是让她知道我没有残疾也没有破相,不必劳动她费心退婚。让她失望,我也感到十分遗憾。 回了屋,揽镜自照,确实看不出什么,只是额角发际中,有淡粉的细小疤痕,据柳儿说当时是个窟窿,我觉得此话有夸张之嫌。 佳期进来看我在摸弄那块疤痕,就忙忙得阻止:“小姐,别用手碰。”我无奈:“有点痒。” 她劝着我去找药给涂上:“这是要长好了,现在还能瞧出来,等过了伏就好了。”良辰和柳儿带人拿了娘娘的赏赐进来。 我就问柳儿:“怎么也不见晴婉小姐来看我。”柳儿为难的说:“老爷谁都不让来的。”我低头疑惑,阿玛到底要防什么? 已是六月暑天,康熙皇上去塞外巡幸去了,京里却出了大事,恭亲王常宁薨逝。 康熙皇上传了谕旨,皇子们每日齐聚灵堂,还赐银治丧。 我在阿玛的安排下,借此机会‘复出’去参加葬礼。守丧期间我和其他的皇子福晋们住在一个院落。 五阿哥的福晋和我一起,说是照应我,她看起来温良恭谨,不太和我说话。好在我也不喜欢和生人说话,彼此清静这样很好。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无语言空 这守孝的院落本来就狭小,墙又高,风都在房顶上过,根本吹不进来。 一堆女人聚在一起,人人挥汗,个个抱着冰梅汤,伺候的丫鬟们在一旁奋力的打扇,我站在离她们远远的角落,低头用随身的耳勺翻花盆里的泥土,把叶子抓来的瓢虫埋掉,再拔拉出来,玩的兴起。 她们聊起了今年天气,四福晋是很端庄的,手里捏着帕子,轻拭着嘴角的汗珠问三福晋“三嫂,今年这天儿倒是分外异常。” 三福晋慢慢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我猜其实她是想看角落里的我,:“可不是,今年的事儿也格外的多。”四福晋便低了头慢慢的喝她的冰梅汤,不肯再开口接话。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4 章 五福晋微笑着看看我:“事情虽多些,等有了喜事儿,大家一热闹也就好了。”我装听不见,把瓢虫放了,给花洒上了水。 八福晋自始至终就没多看过我一眼,只是轻摇着罗扇询问她的嫂子们:“说到喜事儿,我还真想着了,皇上还没给十弟指婚呢?” 三福晋仿佛一番费心思量:“皇上可疼十弟,这嫡福晋一定得好好儿的挑才行。”就是说,我是随便挑的?我不理会,反正全紫禁城都知道,我那位婆婆不满意我。 我把手里的水递给一旁的佳期,柳儿胆子小,这样的口舌阵容易吓着她,所以这次来带着佳期。我仍装没听见取帕子擦手上水珠。 她们齐刷刷看着我,脸色也颇尴尬,我擦净了手才一脸莫名看她们,然后又看自己:“怎么?福晋们有事儿对我说?” 四福晋打圆场岔开话题:“开始就想问你呢?这样的天,可就从没听你喊一声儿热。”热?你去三百年后待几天去,天气预报天天发布橙色高温预警。动辄四十度高温那才叫热。 我回答的简短:“我并不觉得热。”虽然微笑表情还算到位,只怕这个答案是很噎人,可是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五福晋回眼看四福晋微微点头:“南边是比京城还热些的。”四福晋就坡下驴点了头,众位都带着那不尴不尬的神情侧开了头,各自聊天去了。 我知道该讨好她们,就算不讨好,也得装作很有兴趣去迎合她们说话。可我实在懒得用这份精神,都怪家里人太宠着我了,太多善意与体贴触手可及,便不肯再花心思去低头迎合别人委屈自己。 外面来了太监回报:“各位福晋,宫里的娘娘们送来了赏赐。”都出去应着个人婆婆的恩典去了。我终于得了机会赶紧逃出来。 我宁肯大太阳地里站着晒人干儿去,也不愿在屋里再待下去了。无论是她们折磨我,还是我得罪她们,都得不偿失。我去花园躲着,吩咐佳期有人问起就说方便去了。 我找块绿草地席地而坐,身后是一片灌木正好遮荫,精神一松散就有点犯困,正当我意识模糊的时候,听见十阿哥的声音压得很低:“八哥,您就别去了。”胤禩的声音分外柔和:“你回去吧,我就去看看就回来。” 我因为他的声音鼻酸了,透过灌木缝隙去窥探他们。池塘边下,十阿哥紧紧拉着胤禩的胳膊,胤禩低眉垂眼,与其说是温和的笑,不如说是暗地的伤。唇角隐隐全是隐忍寂寥。 十阿哥继续苦口婆心的规劝:“八哥,四年了,该忘了,别老这样。”胤禩笑了:“我不过一年去看她一次罢了。”他在笑吗?这笑容让人不忍再看。我把手紧紧地按在胸口,想要压抑心酸。 十阿哥冷笑,抓他的手更紧:“是,人是去一次,心天天在她那儿?” 胤禩紧咬着下唇不肯说话。是个女人?天大的八卦,夫妻情深的八阿哥胤禩养了个外宅?可是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明明是爱而不得的忧郁与遗憾。 “八哥,您也替自己想想,成亲这些年您连个孩子都没有……”胤禩打断他,微微有点儿不耐:“这有什么关联?” 十阿哥生了气:“没关联吗?您连女人都不肯多娶一个。”胤禩不肯再说,终于把他的手拂开了:“我多娶几个女人就有孩子了?”径自走了。 十阿哥气的跺脚,又追上去扯住他:“好,那兄弟就帮您去留心,长得一样也行,性情一样也行……” 胤禩停下来,回过头来紧紧看着十阿哥,缓缓地笑了:“一样的?真的能有一样吗?”他低了头,好像在问别人却是对自己说:“这世上……哪有一样的?你告诉我。”他的声音虽低,确异常清晰。 十阿哥愣住,拉他的手渐渐松开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八哥,她横竖是回不来的,天下好女子何其之多,您又何必……”胤禩目眺晴空,淡淡的开口:“不是那个,我要来何益?” 他们在说什么?我好像窥视了他的秘密,一个让人心酸的秘密。没有前因后果,却不知不觉泪流满面。我一时忘形,碰得灌丛一阵轻响。胤禩瞥过来一眼。对十阿哥说:“我哪都不去了,你上前边儿去等我。” 十阿哥显然很疑惑,也吃惊:“您是说真的?” 胤禩颇坚决地点头,我冒了汗,他发现我了。等十阿哥犹犹豫豫的走了,他慢慢往我藏身之处来了。再躲,不光没意思,面子也没有了,自己站起来。 他看见我,还是有点儿吃惊的,但是很快换上了惯常的模样。转身要走。 “等等”我用袖子擦了泪,叫住他,“想请教您一个问题?”我一定得请教,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谁都一脸谦和有礼,却唯独讨厌我? 就如同现在,我叫住他,他只是站住却连头都不回。我不喜欢对着后脑勺说话,坚决绕到他面前去:“八贝勒,您能不能给句实话?我除了行为不端,还有什么错处,让您如此不待见?” 他把头转开,从袖子里取出自己的锦帕斜递给我“这一样儿还不够?”他反问我。我接了过来,把脸上的泪好好擦干净。然后态度坚决地看着他,不会如他所答这么简单的。 他却不理会,绕过我要走,也就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向我伸出手,我把锦帕还给他。 紧接着就上演如此一幕,他平静清淡的接回帕子,随手就扔进一旁的池塘。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微微侧头看我一眼淡淡的说:“你怎么叫夏末。”他说话的时候是冷笑的,不是询问,那口气分明就是‘你怎么配叫夏末?’我在池塘边呆呆的站着,看着水面上那条锦帕,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厌恶我,是因为我叫夏末? 有人在身后拍我,我慢慢的回头,是胤禟,我过分呆滞的神情吓的他倒退一步,他拍着胸口稳稳神:“你怎么了?”我摇头:“不知道。” 他看看我忽然笑了,抱着手臂端详我:“摔傻了?这么听话?”我有气无力的看他一眼,平静的说:“傻了倒好了,您赶紧去找那配得上您的人去。” 他露出失望表情:“我就说嘛,我时运不济。”转身要走,却又回头来拉我:“太阳地里站着干什么?”人人都厌弃我,有人肯来拉我的手,我该感恩戴德才是。所以我没有挣脱,乖乖跟着他走。 我坐在亭子的围栏上,这里是高处,可以看见另一个院子,人影穿梭东来西往。胤禟在我身后站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摇他的扇子,我回头:“我不热,您不用给我打扇。” 他啪的合了扇子,指着自己好看的鼻子:“我给你打扇?你这梦做大了。”说着把扇子,扔到身后石桌之上。我们彼此把头转开,互不理会。 十阿哥远远的过来,看见我们就过来打招呼。他抹一头的汗问胤禟:“九哥,看见八哥了吗?”胤禟摇头:“有什么急事?” 十阿哥一屁股坐在石凳之上,随手拿起胤禟扔在桌上的扇子一阵猛扇,叹着气说:“没事,随他去吧。”我把头转开继续看风景。 十阿哥倒笑了,忽的起身给我作揖,我忙闪开身:“您这是干什么?”他继续使劲摇扇子,笑呵呵的说:“嫂子的义举可是人人传颂。” 我莫名其妙的看他,再看看胤禟:“我在家躺了足足两个月何来的‘义举’?”胤禟不答复我,只是看十阿哥“你轻点儿折腾我那扇子。” 十阿哥来回翻倒着看看,继续扇起来嘴里还嘟囔:“不就是董香光的题字,九哥何时这般小气。”又抬头对我道:“听说您当时把马尔汉尚书家的小姐,护得周周全全的。”我无奈摇头:“我不记得了。” 十阿哥惊奇看我,终于把扇子合了,在手心里敲打:“不记得?怪道呢,人都好了也没见你亲自去谢谢四哥。”我呼吸窒住,心在猛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十阿哥倒没理会我,只是在亭子里来回转悠,好像打算教导我:“嫂子,这可是个礼数。”我说不出话,只沉默着。 “你刚好些,又正碰上亲王的大丧,等过一阵子再说吧。何况鄂大人早就去亲自谢过了。”胤禟替我回答,抬头看他,他也在打量我,眼神儿是冷冷的。 佳期找来,先给他们二人请了安:“小姐,五福晋说您身子刚好,让咱们今儿个就先回去。”我点点头,跟他二人告辞。 胤禟叫住我,又回头问十阿哥:“前边儿还有事儿吗?”十阿哥掏怀表来瞧:“我来前儿已经散了。”胤禟点头,回过身来拉起我的手就走。 我怔愣住,赶紧跟上他的脚步,低声问:“你干什么?”他没回头:“送你回去。”又对在后面低头跟着的佳期说:“去外面侯着去吧。” 佳期犹豫的看看我,还是遵命走了。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月边疏影 我任由胤禟拉着我的手,穿廊过门,心里是欣慰的。有一个人、有一只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握住。可以这样明白的铺排于人前不必隐匿。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5 章 我看他的侧脸,如无意外,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后半生。却很没有真实感,可能去试试也不错,也许他可以成为我这出戏的片尾曲。 福晋们正站在廊下商量何时回去,我们俩个便牵着手出现在众人之前。瞬间的怔愣之后,胤禟甩开我的手。 三福晋正拉着八福晋在说话,一眼看过来便忍不住笑了“竟是分不开的样儿。”福晋们都掩口笑起来。 胤禟有些尴尬:“嫂子们,也要走?”八福晋点头,边笑着看我:“也别应承这些虚话儿了,快拉着走吧。” 我坦然的很,拉手而已,稀松平常得很,何况我是和自己的未婚夫拉手,又不是她们的老公。给她们行礼告辞,镇定自若。 我和胤禟过了拱门出了院子,胤禟无奈的问:“你到底是胆子大还是脸皮厚。” 我认真答覆:“您说的这两样儿,刚好都是我的优点。”看他的表情,要是能他就打我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女人。 他转身要再走,我提醒他:“您那把董香光的扇子就不要了?”此语一出,他起了急:“糟了,非让老十给糟蹋了不可。”赶紧回去救他的扇子去了,又吩咐我:“出去等着我。”我看着他转出门去,微微的笑了,我听过谁的话? 回身来却看见廊柱旁站着一个人,腰间斜系着孝带,蓝色的朝服胸前是赤金的蟒纹,我见过这腾云驾雾的图案。慢慢的抬头看上去,那张清冷的脸似乎又消瘦了些,显得那双眼越发的幽深,如潭似渊。 他的目光已经准确的停在我的额角,那里有个细小淡白的疤痕。我不自主把头低下去避开那目光,我开始相信是他救了我。 再抬起头他已经走了,只余一个背影,我默默回头去看胤禟离开的那个方向,等这个人?还是去追那个人?我缓缓地笑出来,原来这两个选择都不是我想要的。 吩咐车马去晴婉家,听说我来她早就迎出来,满面的泪痕,紧紧地抱着哭。我轻拍她的后背无限感慨:“美人儿果然是美人儿,哭都是风姿迷人。” 气得她要捶我,抬起了手又不忍心下手,只虚晃一下:“真真儿,怎么也伤不着你这张嘴。” 她领我回屋把人都遣出去,我们拉着手对坐着。晴婉要说什么,我忙阻止她:“可别说谢字,我听着牙碜。”她笑着点了头握我的手更紧了:“大恩不言谢。” 我一手按头作头痛状:“不说谢,倒提恩,饶了我吧。” 外面我阿玛竟派了人来催我回去,我答应着让她们出去等着,我嘀咕:“怎么这么急着催我?”晴婉拉住我,犹豫着还是低声问了:“姐姐认得四贝勒?”我慢慢的点了头。 她脸色尴尬,低下头轻声说:“那天……只有我和佳期在,后来……后来世伯进来……看到……”好一通词不达意的支吾。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她看看我又说:“世伯大概怕我把当日的事儿透露给你,才不让咱们见面的。” 我不能再问,她是绝说不出口的,我点头安慰的拍拍她的手:“不必担心我。”她才依依不舍的把我送出来。 马车晃悠悠的走起来,佳期一声不响的轻轻给我打扇,那样轻柔,像是怕把我惊醒一样。“既然看到了,就把看到的事儿告诉我。”我突兀发问。 她把头低下仍徐徐的扇风,语气中没有一丝慌乱:“小姐,什么事儿也没有。奴婢什么也没看到。”我仔细的看她,如此完美的辞令,她的来处慢慢清晰起来,老头儿亲自带来的,只能是胤禛给的人。 我靠在一旁,继续问她:“来前儿你们爷吩咐什么话没有?” 她抬起头,目光真诚的声音和缓:“小姐,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只听小姐的吩咐。” 我微微闭了眼,车外隆隆轮声,还有嘈杂的人声。仿佛再来回绕圈子,不知何处是尽头。 到了家我阿玛就怪责我怎么到处乱跑,一面还打量我的脸色。我带着歉意,笑得很纯真。我何来的异色,有异色也早在路上收拾干净了。他见我确实没什么,才说:“进去吧,九阿哥来了。” 等人都退净了,胤禟才沉了脸,咚一声,把杯子重重顿在桌上。 我跑了一天身上已经出了汗,顺手就拿他放在桌上的扇子扇风,一面看桌上的杯子:“您轻点儿,这可是汝窑的天青瓷,正经的古董,磕坏了算起帐来就伤和气了。” 他也不肯示弱:“你也轻点儿,我那也是董香光的真品。” 我瞧瞧手里的扇子,十分大方:“行,您要是把杯子磕伤了,我就把扇子撕了,大家扯平。” 多说无益,他转脸不理我,一会儿回头又问:“你刚才去哪了?” 我合了扇子递还给他:“您要找听话乖巧的福晋,我劝您趁早退婚。”他没有伸手接。我估计他正要说求正有此意之类的话,外面有人急三火四的来传话:“九爷,裕亲王薨了,宫里传您呢。” 我们俩都愣住,又一个?这次是裕亲王福全。胤禟急急忙忙的走了。 天早已大黑,我歪在榻上脸贴着纱窗,听院子里夏虫此起彼伏的嘶鸣,纠纠缠缠不肯散去。 接下来想必又是一场磕头跪拜的葬礼要参加。不自主叹气去捶腿,这到底是什么命啊。 良辰帘外点熏香驱蚊虫,柳儿在灯下赶绣活,我劝阻柳儿:“白日里再做吧,不急于这一时。”柳儿抬头揉眼,轻捶低酸了的脖子:“怎么不急?眼看着就八月了。”说着把手里的大红锦缎展开,送到我跟前来,让我看看何处不满。 我接了过来,是个枕套,活灵活现的一对鸳鸯,就快完工。我赞叹:“你这对儿水鸭子绣的传神。”一旁给正我端了粥过来的佳期掌不住笑起来。 柳儿无奈夺回来:“小姐,这对儿水鸭子可是您的嫁妆。”说完又坐回去接着绣去了。 我笑着接了佳期送来的粥,一口口舀着慢慢的喝。抬头问佳期:“最近的粥正经好喝多了。” “是咱们自己做的。”佳期微笑回答,一面拿了扇子给我慢慢的扇。我伸手止住她:“不用扇了,去叫良辰回来你们三个也吃去。” 柳儿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拉着佳期去一边盛粥,又喊帘外的良辰。良辰答应着:“姐姐等会儿,我送了人就回来。”我往外瞧,好像是在阿玛书房里伺候的丫鬟。 柳儿边吃边夸赞:“小姐,这粥熬的可是下了一番功夫。从头一天就拣选用米,足足三个时辰才熬好。连前院儿的人都来问,咱们这里做什么好吃的。” 佳期仍谦虚:“这米叫东珠,本是御用的贡米,是咱们老爷子送来。米好,再有个火候儿就行,不是奴婢的功劳。” 我摇头:“这火候儿,便是最最难得的。”佳期便谢我的夸。 我又问她:“没给老爷子送点儿过去。”柳儿就接了话:“小姐放心,佳期做事周全的很,不光老爷子,咱们老爷,少爷,夫人,那两位小姐,就连姨娘那里也都送过了。” 我微笑点头,果然是不错,我这个人被宠坏了任性的很,且不会做人,就得有这么个丫头才行。 良辰进屋来严严的靠住了帘子对我说:“小姐,刚才老爷派人来说,让小姐晚些就寝,老爷有事儿来和您说。”不知又是什么事? 我喝完了粥,佳期已经过来适时地递过了帕子。我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去拿了那鸳枕劝柳儿:“为了这对儿劳什子水鸟,你也累了这么多日子了,今儿个就去睡吧,别浪费我屋里的烛火了。” 柳儿起身伸个懒腰,噘嘴抱怨:“小姐就是心疼烛火。”我把她推走:“去睡吧。”良辰和佳期开始收拾屋子,准备迎接我的阿玛。 我把阿玛让进屋来,佳期和良辰都识趣的退了出去。我们父女俩对面静坐,阿玛脸上有几分尴尬,欲言又止。 我主动开口:“今儿个从恭亲王家里出来,就去了晴婉家坐了一会儿,您就派人来催,有什么事吗?” 阿玛脸色松动一点,好像放了心:“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身子刚好些,还是不要到处乱跑。”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6 章 我就笑了:“知道了,您放心。”阿玛又犹豫的问我:“一直要问你,这些日子可见过四贝勒?”我无比真诚的否认:“没有啊,怎么了。” 我阿玛咳一声,脸色更加的缓和了:“若是见着了,记得给贝勒爷道谢。” 我做天真无邪状,打算套他的话儿:“我听十阿哥说,是四贝勒救了我,难道是真的?可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阿玛完全放了心,点了点头:“是,多亏了四贝勒把你送回来的,总之见着了,就谢谢人家。”如此而已?送回来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儿发生。阿玛看到了什么? 我送阿玛出门,就站在廊下看着他走远,佳期在一旁轻声催促我:“小姐,该歇着了。” 我恍然回神,看天上明月,长长的伸个懒腰不自主的感叹:“真累啊。”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慈宁问安 一个月之间薨了两位亲王,康熙皇上草草的结束了巡幸,星夜兼程回了京。 不久就降旨,今年年景不宜,皇九子胤禟婚期延后至四十三年三月。 我暂时不用嫁了,这口长气还没缓出来,宜妃娘娘一道旨意来把我噎了个半死。 七月裕亲王福全大丧一毕,宜妃娘娘就请了旨传召我进宫,说已是笃定的皇子福晋了,不能在外游荡。听听这用词,当我是游魂还是野鬼? 总之我要奉旨入宫,接受婆婆的封建主义再教育。看来我的这位婆婆要亲自训育我,想争取在短时间内让我脱胎换骨一下。 只准我带一个丫环,我几乎不用考虑就选了佳期。皇宫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想整个进去囫囵着出来,我势必得带个得力谨慎的人随行才是。 柳儿也极其赞成佳期同去,可是我走时她还是哭了,说是会想我。我就嘱咐她“别光想我,得了空儿,把那水鸭子多绣上几对……。” 荣泰赶紧把我拉出门:“你快走吧,上宫里去好好学规矩去。”出了门,阿玛和老头儿又是一番一定要听话的嘱咐。我乖乖的点了头。 挥别家人,我又奔赴了紫禁城,入了那深宫高墙。 住在宜妃娘娘的承乾宫里,佳期就随我住在一起,没有另行安排。她们也许觉得是怠慢,我却正要这样的安排。 我去给宜妃娘娘磕头请安去,她穿一身淡蓝软缎袍子,遍体大朵的牡丹粉蝶分外的惹眼,细眉凤眼够艳丽,气度也够高贵。 人家端坐上座,冷冷冰冰的看我。“特意给你安排了精奇嬷嬷,教导你的规矩行止。” 宜妃那里拍下手,就从外面进来一个面容肃穆的老嬷嬷,穿戴很是体面,进来就请了安。宜妃微一抬手:“松嬷嬷,这就是董鄂家的小姐,以后她的规矩礼仪,就交给你了。” 又对我说:“这是九阿哥小时的嬷嬷。你跟着她好好的学规矩。”说完就一句‘去吧’把我打发了。 我回了屋,佳期就跟我说:“皇子的嬷嬷,皇子都得礼敬她三分,您对她也客气一点儿。”我懒洋洋的点头答应着。 过了晌午,宜妃娘娘派人来叫我,去给太后和一干娘娘们请安。佳期不是宫人不让我带去,她好好的把我打扮明白了,才让我出了门。 不用挨家去跑,据说都齐聚慈宁宫。一进门,一股浓郁檀香便扑鼻而来,宽大的佛台之上宝相庄严,三足瑞兽香炉之中细长檀香方燃了一半。 垂头跟着宜妃往里屋走,主子奴才满满当当站了一屋子,太后娘娘端坐榻上,眼角略垂,说好听叫慈祥说难听叫苦相。暗褐的宫缎外褂只是常服,头上除了有几块翠饰也别无金贵首饰,很素净寡淡的打扮。 我请安磕头,她伸出手来略抬抬:“起吧。”手上镶翡嵌翠的黄金指套分外晃眼。太后对宜妃说:“就等你一人了。” 宜妃躬身屈膝:“娘娘恕罪,因要嘱咐这孩子规矩,是以让娘娘久等了。是臣妾的错处。”太后摆摆手态度和善了许多:“不是什么错处,周全些总是好的。” 众人都安坐下,我挨个给各位娘娘请安见礼,头一位惠妃年轻时大约也是清秀佳人,就是目光太过逼人;荣妃是这些人里最显老相的,但是气质还算平和。 至于德妃一身香色的海棠纹锦袍,低调而秀雅,那修眉薄唇倒是跟胤禛倒有三分相像。她身旁的四福晋穿得就更低调,素色暗花的袍褂,衬得她面色粉白,容貌清秀。 良妃是胤禩的母亲,美貌自然不必说,只是那双眼温柔中是坚忍。八福晋侧头来看我时,耳边那两排碧绿耳坠晃起来的样子格外动人。 我个人觉得她的这份张扬之美同胤禩倒是颇为互补的。可惜她老公心里好像有别人,这些看起来华美富丽的婚姻背后,谁知道真相都是什么?比如我和胤禟.后面还有密嫔等人,凡是有儿子的娘娘们都来了,我一一给见了礼。礼毕就垂头站回宜妃身边。 那两位福晋在这里,是因为大清的宫规,福晋们每隔一段时间要进宫来问安,晨昏定省的侍奉婆婆。我暗自可怜一下将来的自己,这就是做大老婆的苦楚,既然顶着这个名头就得来替老公尽孝,老公则可以在家搂着小老婆逍遥快活。 听她们闲聊,不外乎昨个儿的蜜桃如何,今儿个的翡翠怎样的话题。我低头看脚尖,这是个最安全的动作。没有看见我的表情,我也看不见别人的,眼不见为净。 有宫人来上了茶,太后道:“你们尝尝,说是雨前,我素来不喜饮茶,只怕你们是喜欢这个味儿的。”都应承着。 宜妃端了杯子,也就闻了闻便放下:“这茶,闻香气便知是极好的上品,只是咱们满人总是爱奶子的那份儿浓醇。” 太后极满意地点头:“说得对,自小喝惯了的,一辈子也放不下。”我这位婆婆是个人才,这马屁拍的有水准。 惠妃神色颇尴尬,其他的娘娘喝不下了,都放了杯子。唯有德妃慢慢把那口茶喝下去,才缓缓地放了杯子。良妃自始只是一手抚杯根本没端起过自然也没喝。 太后看向我,盯了我片刻后,对宜妃说:“这孩子挺安静踏实的。”我感慨,从来了这儿第一次有人用这几个字形容我。 宜妃恭谨有加:“太后谬赞了,性情是爽快地,只是规矩上还疏散。”德妃娘娘抬头,淡淡看我一眼。我半低下头,胤禛的这个妈,可不是省油的灯。 太后微一招手“过来,我瞧瞧。”因为太后斜靠在榻上,我走过去自然而然就跪在脚踏上。太后惊奇的看我:“怎么跪下了。” 我仰脸:“这样太后娘娘瞧得清楚些。”太后就忙拉着我的手对娘娘们说:“看看,确实是个爽利的孩子。”荣妃,德妃等人自然连连称是。 太后这里一番打量,对宜妃说:“老九是个有福的,这孩子我瞧着不错,好好的教导固然重要,也不可操切。”宜妃答应着。 又闲聊几句,娘娘们还要去浮碧亭侯着,等康熙皇上翻牌子。就早早的散出来。太后让我,四福晋和八福晋留下,再说会儿话。 太后赐了座,我们三人谢了恩便坐下。四福晋从刚才就一语不发态度温良,现在仍是如此。八福晋有点情绪不高。讨好人?我于此道已经十分的生疏了。再说多说多错,还是安静些好。 太后慈爱有加的问八福晋:“你近来一直在宫里伺候,老八就一个人在府里?”太后身旁的嬷嬷先接了话过去:“太后娘娘,八贝勒府里丫鬟仆妇一大堆,八贝勒怎么能是一个人?” 太后瞥她一眼:“别挑我的字眼儿。” 那嬷嬷赶紧请罪说不敢。太后抬手让她起了,接着对八福晋说:“你们小夫妻情重,这全京城都知道,只是这天家不比寻常百姓,总要以后嗣为重。” 八福晋微微有些尴尬,仍尽力绷着:“太后娘娘放心吧,平日里爷太忙,自己不去留心这些事儿。我也一直在留意着,是该添几个跟前儿的人了。” 太后微笑点头:“知道你是个明白孩子,不然总有那起子无事生非的小人去皇上那里搬弄口舌。” 四福晋此时温婉的开了口:“太后娘娘,这添人进口虽不是大事,可是事关家宅平安,是得谨慎挑选才是。”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7 章 太后也赞同,自己考虑一番接着说:“明年就要选秀,让皇上给他挑个家世人品妥当的就是了。”八福晋答应着。 太后让嬷嬷去取佛前供着的经书,拿来了就给了四福晋:“给老四带回去。”四福晋起身规矩的接了:“谢太后恩典。” 太后叹息一声:“你也劝着些,敬佛诵经自然是好的,又不是出家做和尚去千万不可太过。前儿个他和十三来看我,我瞧着性情越发疏淡了。” 四福年晋答应着,仍回话解释:“也不过是闲暇时才念的,爷说要祈愿太后圣上康健不敢怠慢。” 太后欣慰的舒口气看她们两个:“我最疼惜就是他们两个,偏偏都一样的清淡性子,过分自然不好,可子息不旺终是让我忧心。” 我心说‘您别忧心,我才郁闷,虽说我现代女性不避讳这个话题,可是也不能直接当我空气,就这样公然讨论,我那两个大伯子对女人兴趣不大这个话题吧?’看来我得对古人重新认识,他们避讳男女之事,可是对男女之事的后果,也就是孩子这个话题倒是很放得开。 太后坐起身来:“莫辜负了这好光景,咱们去园子里逛逛去。”四福晋去伸手搀扶着。一屋子嬷嬷宫女就跟着一起出来了。出来才知道,原来只是在慈宁宫的花园里转转。 园子里的秋花也正是繁时,可惜四处是佛烟缭绕,早把花的香气压住了。在这里看花真是没有意趣,还不如看看触目皆是的佛塔。 四福晋八福晋一边一个,把太后护的十分严密,我老实的跟在后头。在亭子里坐下,好几个老太妃就来请安。 太后回头找我,指着我对那些太妃说:“这个丫头就是老九还没过门的福晋。” 几个太妃就夸赞我几句,虽然不过是面子上的客套,我却十分高兴,因为这已经是今天下午我得到的最善意的注视。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观佛三昧 太后和太妃们闲聊,日头慢慢偏了,凉意便上来了。“这天儿已经冷成这样了。”太后颇有感慨,太妃们都起身告辞。 回了屋太后也让我们先回去:“趁着日头走吧,再晚要冷的。”我们谢了恩退出来。 皇上还没下旨换装,已是初秋都还穿着夏装,到了下午凉意越浓。我早就觉得冷,出了门一经风便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双手抱臂。 四福晋在我身旁,见我此状温和询问:“冷了吧?”没待我答话,八福晋便接过话来:“四嫂,咱们是同路,一起回吧。”对我略一点头儿,便拽着四福晋走了。真是让我无话可说的怠慢。 松嬷嬷在门口等着我,我跟她客气:“让嬷嬷久等了。”她只是微微躬身:“小姐,不要让娘娘久等才是。”实在是太好了,这个紫禁城中几乎没人待见我。 从此整日在屋里学规矩,除了去给宜妃请安,不许我出房门,等同于软禁,这我也忍了。那松嬷嬷就差纠正我的睡姿了,我还忍了。 几乎百忍成钢,连佳期都叹服了:“小姐,原以为您一定不会甘愿。” 我长长的伸懒腰:“我自然不会甘愿,不过忍过这一时罢了。再说,没了松嬷嬷也会有树嬷嬷。”幸亏,我不会一辈子待在宫里。 佳期取了围领帮我围上,一面嘱咐:“这次咱们去太后那里,您可更得谨慎。”我低头看自己:“放心,为了那阖府上下,我也省得轻重。” 最近康熙皇上新封了个贵人,要搬到宜妃的承乾宫来,我得给人腾地方。宜妃不肯把我放回去,于是去求了太后娘娘,让我和佳期住到慈宁宫去。 太后宫里的赵嬷嬷带了太监来,帮我抬箱笼细软。我出去亲迎,把她让进屋看座,佳期赶紧来给她斟茶。 她是太后身边的近人,身份比一般低等嫔妾尚贵重些。穿着是体面的,可是没戴饰物,只梳个普通的把子头,连根钗都没有。圆圆的脸,短眉圆目看起来很和气。虽说比那松嬷嬷看着慈善些,可是也不能怠慢。 佳期早从随身的包里,取了包好的银两给我,我递给赵嬷嬷:“嬷嬷辛苦。我年轻识浅,日后还要嬷嬷多照应。” 她也不推坦然收好:“过去那边儿,诸事都请放心。已然派了太后身边的宫人在你那里服侍。老身也自当尽心照应。”我给她道谢。 只是又对我说:“有一事想请小姐恕罪。” “可不敢当,嬷嬷何出此言?”这话说得突兀,她有何事得罪我? “太后吩咐,把姑娘安排在她老人家的近旁住着,可这近处只有一间空屋。”她住一下口似乎为难:“小姐如有什么忌讳,不愿去住,少不得给您调停去。” 这为难的样子,我明白个七八分,最坏便是有闹鬼之说。这几百年的皇宫,哪个角落没死过人,怕鬼就没法活了。再说她说要去调停,不过面上客套。换得了直接换不就好了,何苦这一番唇舌。 我亲自执壶给她斟上茶,万分豁达懂事的样子:“嬷嬷不必为难,有太后的福运庇护哪来的什么忌讳。” 外面小宫女来请:“嬷嬷,那边儿都收拾妥当,请姑娘过去吧。”我去扶她起身,先去给宜妃娘娘告辞。宜妃教导一番要守规矩就放我出来了。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正在诵经不便打搅,便先去我的住处看看。 是间不大的屋子,现在又添了几样摆设看着有点拥挤。窗下有张书桌,笔墨皆全。赵嬷嬷看了就皱眉,指着那套笔墨用具就怪责身后的小宫女:“这套旧具怎么不扔了,还擦它做什么?” 分给我的那个宫女叫巧儿,本来接应了佳期的东西,两个人在一旁交待细节,听了这话赶紧过来解释:“嬷嬷,这些虽是旧具,可也是当年太后娘娘赏赐的,是以奴婢不敢做主。” 我去拿了笔来看:“嬷嬷,这都是好东西。何况既然是太后赏的,我留着也是我的造化。”赵嬷嬷自然就阶下来。只是吩咐好好照应我,临走又说:“姑娘先歇着吧,过会子再让人来请您。” 我们送出去,回来就坐在桌旁,巧儿给我端了茶:“也不知道姑娘的口味,请将就了这一次吧。”话说的柔和且讨喜。 我尝一口夸赞她:“极好的口味,我不挑剔的,以后不必如此劳动。”她说:“这是奴婢该当的。”二十出头的样子,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看起来是个稳当可靠的人。 佳期从炕角拿起一个仿佛是经本的东西,疑惑的翻阅:“这是什么?” 巧儿忙过去:“这是原先屋里的,正要拿出去,一忙乱就混忘了。”我好奇:“是什么?”巧儿略一犹豫仍拿来给我看。 原来是本手抄的佛经,封皮的底色都褪了,只是《佛说观佛三昧海经》几个字墨色仍清晰如昨。我翻开来便不由得一震,这笔迹竟和我的如出一辙。仿佛没有写完,我低头翻看问巧儿:“这是谁的?要还回去吗?” “是以前慈宁宫一个宫女抄的,还没抄完就……”肯定是死了,我抬起头,巧儿神色间有伤感,不知为何我也鼻酸。“她以前住在这里是吧?”巧儿点点头我看手里的佛经,一样的笔迹,现在我也住在这间屋里,仿佛是种缘分单为了等待我完成它“这经我留下可以吗?”我询问巧儿,她怔愣一下:“姑娘要是不嫌弃就留下吧。” 外面来人来请我,去给太后请了安,陪着用了晚膳才回了屋。我伏案看这本经,佳期在一旁轻拢着烛火。 我回头去问正在整治床铺的巧儿:“这本经的原本你可有?”巧儿直起身来细想一下:“只怕太后娘娘那里有。”等混熟了就去借来,把它补抄完。我低头看看,想完成这本经的想法如此强烈。 我虽然脱离了松嬷嬷的魔掌,却并没有轻松。从今以后我除了去太后跟前儿晨昏定省,还得跑大半个紫禁城回去宜妃那儿早晚请安。 套用一句知名的话:“我不在慈宁宫,就在承乾宫;不在承乾宫,就在去承乾宫的路上,再不然就是在回慈宁宫的路上。”总之,我整天都在路上奔波。像极了中学应用题里,那只来回奔跑于两地的傻狗。 我不在路上的时候,就去太后那里陪着她。闲聊解闷儿的事我还行,只要牢记爱国爱家爱皇上这个基本原则,大褶子是不会走的。 在我来回奔波了数十日后,太后终于若有所觉,问赵嬷嬷为什么经常找我都不在?赵嬷嬷便把我孝心有加的感人事迹一通生动的叙述。太后深受感动,找来宜妃娘娘将我的早晚请安,改成初一十五。 太后歪在软枕之上,我就坐在炕沿上给她捶腿,她一边捻着佛珠一边打量我:“近来一直有件事要说。”我微抬头看她神色,确定她不是生气:“请太后娘娘示下。” 太后坐起身来拉住我的手,语重心长的教导我:“你年纪尚小,实不该弄得如此素净。衣裳也就罢了,竟是连个首饰也不肯多戴,这是断断使不得的。” “只因自小外祖常教导,我一只珠钗便是普通人家一年用度,是以不敢奢靡。”我是不喜欢戴那么多东西,因为丢了我会心疼。如果日后会心疼我宁肯阻止自己去喜欢。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8 章 太后一脸欣慰之情,却仍说:“奢靡是不可,也不可太清淡。”赵嬷嬷端了奶子进来,听我这话便顺势添油加醋:“太后娘娘,依奴才看只有这样的德行方配做皇子福晋。” 赵嬷嬷要先试,太后摇手阻止了:“不必试,还有人下毒不成。”我接了赵嬷嬷手上的碗,轻轻吹了,仍试过才奉给太后:“并不为别的,不过是怕烫着了您。”太后满意的接了。 外边有太监来报:“太后娘娘,四贝勒来请安了。”我赶紧起身站在一旁。 胤禛转过屏风进里屋来,银灰的坎肩儿天青的里袍,我把头紧紧的低下不肯去看他的脸。他请了安,太后十分高兴又问他:“十三怎么没来?” “十三弟在前面伴驾,一会儿就给您请安来。”和太后说话时他的声音温暖许多。“孙儿奉了旨还要去养心殿。”不知是真的要办事去还是借口躲开。“去吧,好好办事。”我依然低着头给他行个礼。 人还没走出门去,太后忽然叫住他:“老四,等等。”我抬起头,却正撞上他的目光。“上次那本观佛三昧,我记得让你带去养心殿放了,让夏末去取回来,耽误不了你多少时候。” 佳期在门边伺候,我要出门她自然跟来。我在他身后离他远远的,一前一后进养心殿。 关于康熙朝有无太后一说,我郑重解释,康熙朝是有太后的。希望大家不要被影视剧小说迷惑,遗忘史实。以下是她的出身生平。 “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贝勒绰尔济女。(顺治第一任皇后那木钟的侄女) 顺治十一年五月,聘为妃,六月,册为后。 贵妃董鄂氏方幸,后又不当上恉.十五年正月,皇太后不豫,上责后礼节疏阙,命停应进中宫笺表,下诸王、贝勒、大臣议行。(此处顺治苛责她,我个人猜测是因为他想让他亲爱的董鄂妃上位) 三月,以皇太后旨,如旧制封进。(孝庄自然帮着自己的亲戚)圣祖即位,尊为皇太后,居慈仁宫。(我想孝庄死后她也该换地方的,所以写她的寝宫是慈宁宫) 这位太后是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病逝的,康熙伤心过度,病了七十多天方愈。 我哭一下,为了写这本小说,我便查清史稿,这绝对是史实。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年去岁过 又是书,宫里似乎那里都有书,只听说乾清宫的藏书更是多不胜数,没成想养心殿的书也这样繁多。屋里伺候的太监他一进门就遣了出去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掀开一格蓝布挡着的书架,探头去看,书摞的齐齐整整的。伸手想去翻看,却被胤禛阻止:“不要乱动。”声如冷玉。 我无趣的放了手,最近的宫中生活还是影响了我,我听话多了。“贝勒爷,快些找经书给我吧。”我催促他。还是快走的好,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明不白的牵连对彼此都不好。 他站在书架前回头来看我,目似寒星,嘴角微弯,像有个没成形的微笑敛在阴影里。又回头去看架上的书仿佛在自言自语:“反正早晚要走。”微微仰起的脸上一层淡淡金辉,阳光刺目他轻轻眯起眼睛,看不全他的神情。 如此让人心酸,怔愣片刻,我干脆找椅子坐下看他找书。如他所说早晚要走,也不急一时半刻的。 他一手抱样子十分艰难,却始终不肯叫小太监进来帮忙。实在看不下去就去把他手里的书接过来。 他倒也没客气,只是头也不回的问:“有没有想看的书?”我想也没想就说:“有图画多的吗?”他轻嗤一声送了我四个字:“不学无术。” “我常听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无所谓的笑了。我们竟然可以如此聊天,朋友一般。 “你要观佛三昧经做什么?”他冷清的问我。“看了一半想要看全它。”我回答完就疑惑了:“您怎么知道是我要?” “娘娘不看那个。”简直惜字如金。又问我“有何心得?” 我皱眉想一下:“帝释天见异思迁,阿修罗王为了女儿舍脂去和帝释天打架那一段很有意思。”他的脸色阴沉,口气是彻底的无奈:“你看的是佛经还是话本?” “把佛经当话本看,会有趣的多。不过我也是颇受启发的。”他一脸我信你才有鬼的表情。我真的忍不住了,便让微笑浮上来。 “哦?是何启发?说出来我们听听。”胤禩温和有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回头,见他就站在门边,还是一脸温润笑意。他还真是无处不在。 门口的小太监低头跪着,身子在发抖。显然胤禩不让他出声,这两位他谁也开罪不起,于是唯有发抖的份了。 我与胤禛离的不近,也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题。我收拾起笑容请了安,不想搭他的腔,退到一边去了。他仍不放过我:“不妨说出来,四哥精通佛学,让四哥评判一下。”说完他和他四哥‘深情’对视一眼。 “不过是胡思乱想的,不敢让四贝勒品评。若是两位贝勒想听,少不得献丑说说。”胤禛站在书桌旁低头看找出来的书,胤禩则老神在在的等着我的感想,没有人反对那我只好说了。 轻咳一声组织一下语言:“男人娶妻也要考虑周全,不然日后同实力雄厚的老泰山有冲突就麻烦了。” 胤禩果然涵养一流,并无半分异色,扭头笑问胤禛:“四哥觉得可有道理。” 胤禛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又低下去看书,表情镇定而冷淡:“佛曰‘不可说’一开口便是错,何来的道理。” 我拿着佛经出了门,走到门边心内如有所动,回过头去,只见屋里兄弟俩在看同一本书,头靠的很近不知道在探讨什么。神色是轻松的。轻松?还可以轻松几年?佳期轻轻拉一下正在发呆的我,我才回神。 过年之前,我终于把那本经抄完了,笔迹上几乎可以说一样,不过没有原先那个人的沉稳,那个人的笔力我看倒像是沉重。 巧儿来叫我:“姑娘,太后娘娘找您呢。”我放了经本,大功告成心里是满满的喜悦,起身就要往外走。 佳期急急把我拉住,一件猩红的大氅便披上身来:“您别如此着急忙慌的,外面雪下的紧,走路千万仔细。别刚好了旧伤又添了新的。” “知道了。”我答应着。一个月前我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崴了脚,从此挟病以自重在慈宁宫里养伤,多了许多闲暇时光,才得以把那本经抄完。至于我那位婆婆如何想,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一进门就看见赵嬷嬷正捧着一块华美的锦缎给太后看,太后见我进来,就招呼我来看:“末儿来看看。”最近快过年了,宫里到处都忙着做衣服,锦缎满天飞不足为奇。 太后指挥赵嬷嬷:“去,围到她身上看看去。”还没待我反应过来,那织金描翠的缎子便罩上身来,太后远远的打量我,一脸的喜悦满意。赵嬷嬷就开腔夸赞:“到底是太后娘娘的眼光,这料子竟是与她如此合衬。” 太后起身来绕着我看看,对赵嬷嬷说:“就照我说的那个样子给她做,记着边缘处千万用那银灰的粉蝶缎子,别的恐要糟蹋了这块料子。”赵嬷嬷领命走了,显然这衣服是给我做的,我忙跪地谢恩。 太后娘娘对我抬抬手,招呼我到她近前:“我年纪大了,不愿在衣裳首饰上费心思,等做好了你瞧瞧,只怕我的眼力还是有的。”说又指指炕桌上的一个盒子,对巧儿说:“把这个给姑娘送回屋去。” 像是首饰,不管是什么我都得谢恩。赵嬷嬷回来时脸上带着笑:“回娘娘,九阿哥十阿哥来给娘娘请安了。” 他和十阿哥穿一样的石青色袍子,泛着着松竹暗纹,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我从进了宫竟是一次也没见过胤禟,整整四个月我也偶尔想起过他,可是也不过因为是个认识的人,看来这感情的培养之路,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祖孙三人说会儿闲话,太后就吩咐胤禟:“末儿的脚伤也好了,原该去你额娘那儿请安的,择日不如撞日,你既来了就自己带过去吧。” 十阿哥就坏笑着编排我们:“太后娘娘圣明,九哥正巴不得如此呢。”胤禟脸色难堪:“别在太后娘娘跟前儿胡说。”太后对胤禟道:“快去吧,别在我这儿和老十争口舌。”又笑咪咪的嘱咐我:“路上小心些,开了春就要大婚了,再受了伤可就不得了了。” 路上胤禟一语不发,这样沉默的路途可真是让人郁闷,只好找话说:“您最近忙吗?” “哪比得了你忙。”他口气颇为冷淡。他的这话,他的态度,还真是奇怪。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79 章 既然话不投机那就半句也多了,我闭了嘴,不肯再开口。 宜妃十分热情的接待了她的九儿子,捎带手也分了我点儿笑容。大约着笑容里也有太后的面子。 闲聊半日,宜妃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瞧着让松嬷嬷去你那儿吧,你们年轻,遇事难免不稳沉,她去了也好帮着提点提点,管些杂事。”我险些晕倒,我是因为以后不会再见到她,才全忍下来了。若果那位松默默以后要和我生活在一起,我不如去上吊还痛快些。 顾不得许多,杀鸡抹脖的给胤禟使眼色,他根本不看我。不过好在他回绝了:“松嬷嬷是看顾儿子长大的嬷嬷,已是受了累的,怎么好再劳动她。就让她在额娘您这儿享几年清福吧。”我心里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我跟他道谢,他并不领情:“我是为了自己清静。”我有想过对他微笑,毕竟我欠他这个人情,可是又觉得犯不着被他瞧不起,两个人最终还是冷着脸告别。 回了屋,我开了太后的赏赐来看,是一只绿雪含芳簪和一对金丝穿就的珠花。过了几日那衣裳送来,就真的赞叹了,衣饰搭配的天衣无缝。 忽然心生酸楚,太后虽不是美人,但既有这份眼光资质,当年也未必不是花一样的人物,可惜在顺治那里并不受宠,常受责难,又早早的守了寡。纵使现在富贵已极,终究是没有意趣的。 自此服侍太后只有更加尽心,太后也越发的喜欢我。 大清的规矩,是腊月二十四在乾清宫举办除夕家宴。这次我要随太后出席。二十四一早儿起太后娘娘就去了佛堂,我留在太后屋里看巧儿给我的荷包打络子。 内务府送来了几树茶花,枝叶繁茂,那花开得姿态喜人,一搬进屋霎时间便是一室花香。我打听了来人,说是叫白宝珠是茶花中的珍品,内务府统共就得了这么几盆,奉康熙的旨意,悉数送来了慈宁宫。我过去转着圈儿看,喜欢得不得了。 外面有人报:“十三阿哥到。”话音刚落,他人已经进了暖阁,我从花丛中抬头,这英俊少年便出现在眼前,让人忍不住要为造物主的妙手鼓掌欢呼一番。 还没等我鼓掌,他先拍了手感叹:“这花可真好。”我从花丛里闪出身来,伸手做个请便的姿势:“我就不耽误您赏花了。”他哈哈一笑。 他常来慈宁宫,已经与我混得很熟了,我告诉他:“太后娘娘在佛堂。”他坐在炕上,巧儿早就捧来奶子恭立一旁。 他接了过来轻轻的吹:“我刚去磕过头了,特意来问问你,上元那天咱们放烟火去可好?” “去哪儿放?”我正在很兴奋向他打听,身后帘响,我回头去看,胤禟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十三起身去招呼他,他敷衍过了,只是说:“我找你嫂子有事。”嫂子这两个字咬得极重。话是对十三阿哥说,眼却在狠狠瞪着我。 十三脸色瞬时变了:“九哥既然找嫂子有事,那弟弟就告辞了。”说完拂袖而去,显然是生气了。巧儿仿佛是去送十三,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明明是怀疑我跟他弟弟有什么不清楚。饮醋饮到慈宁宫来了,不能在太后的屋子里拉扯这种烂事,我火气上涌却只能强压住:“请讲?” “你给我老实待着,哪儿也不许去。”他靠的很近,紧抓着我的手腕沉声警告我。我要甩开,他却被攥得更紧。 “说话。”我忍着手上剧痛,紧咬牙关就是不肯服软儿,正自不可开交。外面传来十四阿哥的声音,他在问巧儿:“九爷在吗?”巧儿微提声音:“在,您请进去吧。”胤禟甩开我的手,我们二人装作若无其事分开站好。 十四来回打量我们,终于还是笑了:“九哥快走吧,就等咱们呢,还得去佛堂给太后娘娘磕头。”胤禟背着手点头:“说完了话,我就去。”十四阿哥笑呵呵的走了,,胤禟又把脸沉下来:“总之,你给我老实点儿。”说完便急步转身出了门。 我一个人站在屋里,看着右手腕上的一圈青紫,原来几次见面的冷言怪语是因为我与十三阿哥熟稔所起。嫉妒不算是坏事,可是谁也不肯服软就糟糕了。心里苦笑,这段婚姻的前路着实堪忧。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火树星桥 太后回来见我仍在,便急急的催我:“快去换了衣裳来。”又吩咐巧儿:“别耽搁了。” 我木木的站着发呆,任巧儿,佳期浑身上下的整理我。佳期轻推我:“小姐,您看看还有何处不足?”我回过身来看镜中的自己,瞬间呆住。只见镜中的人,珠花插鬓,绿簪别发。饰物不多却都是点睛之笔。平日里的我至多算是清秀,现在在这身描金翠裳的映衬下,一时间竟是如此的眸光璀璨,这珠围翠绕中,连嘴角浅笑都明艳起来。 “很好。”我微笑点头。佳期却拉我的手腕来看,一脸担忧。我收回手拉袖子挡住:“去找个宽点的镯子来。” 我今天这个样子,又是随太后同行,少不了要接受无数目光的检阅与评价,万不能漏怯出丑。 我跟在太后身边,在众目睽睽下进了乾清宫东暖阁。到处是肆无忌惮的注视,如有似无的打量。东暖阁是妃嫔们暂歇之所,格格和皇子福晋们则在西暖阁,大家都在这里等着康熙驾到宣布开宴。 整场宴会,我便是庄重肃穆的太后娘娘身边一枝盛放的绿菊。混在女人堆里也是我最扎眼,因为她们是命妇,穿戴的都是按品阶来的朝服,唯有我的这身行头与众不同,着实出足了风头。 这哪是吃饭啊,简直就是来遭罪的。皇上一举杯,底下的人便乌泱泱起身跪下谢恩。东西一口没吃,酒不敢喝,头磕了无数个。 终于礼毕乐止,宫殿监奉请太后及各宫娘娘回宫。我心里长舒了口气。太后这里从腊月二十五这天才真正的热闹起来,福晋们领着孩子来给太后请安,这热闹一直持续到二十八。 还好我早早请了旨,就说为了给娘娘祈福,要三天内抄一本经出来。当然已经提前准备好一本,我不过是躲在佛堂里装样子罢了。 好容易熬到年三十,又迎来娘娘们请安的巨大阵仗,我没有去出头又混在人群中领了红包。初一到初三我除了在慈宁宫忙着给人磕头请安,还满紫禁城的乱窜给人拜年去。累得我回了屋就瘫倒,早上佳期叫我起床,我就大大的抱怨一番:“刚闭上眼天就亮了。” 各类活动刚告一段落,康熙皇上就举家搬到畅春园,要在畅春园过元宵节,我又跟着搬过去。正月十三畅春园就开始舞龙灯、演马戏我都没什么兴致,因为参加这些活动,对精神和肉体的摧残都是空前的。 元宵那天一清早胤禟就来给太后娘娘请安,还故作仁慈的说要带我放烟火去。晚上前头儿宴会一散,鼓戏一开锣,太后便放我出来了。 能出去当然好,可是一想到要见胤禟,我就真的很郁闷,再想到要和他结婚简直就是郁闷到极点。以我们俩的脾气,不发生家庭暴力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谁也没带就一个人出了门,胤禟倒是亲自来接我,却仍是阴着脸。我们谁也不肯开口和对方说话,就这样沉默一路。 这西郊方圆五六里全架起了台子,外围有官兵侍卫把守。台子周围聚了一堆人,宫女太监嬷嬷还有几个年纪小的阿哥们。 我正要下车,胤禟居然从身后揽住我,将我打横抱起跳下车来。我吃了一惊瞅他:“您喝多了?”那些早到的太监宫女侍卫们看见我们如此,没有一个不低头转首的偷笑。 他保持微笑,仍是不放我下来,仿佛说悄悄话一般靠近我耳边威胁我:“你是我的福晋,你最好给我记清了。”好,既然要秀恩爱那就有点职业道德,做足全套才对的起这么多热心观众。 我的左胳膊软软的圈上他的脖颈,右手虚握成拳娇怯的轻捶他胸膛,一脸甜腻又羞涩的笑容,对他放出我平生最娇软柔弱的迷人嗓音:“爷,您真坏,人家什么都听您的还不成吗?”这演技,绝对奥斯卡最佳女主的水准,把我自己都恶心着了。 胤禟被我惊呆,傻在当场。我们俨然成了众目焦点,我又捶他,这次加了十成力道,一边继续向他抛媚眼,娇声怪责他:“还不放下人家。”他一醒过神来差点把我扔地上,多亏我早有准备,才没失了面子。 十阿哥奔过来,一双眼上上下下只在我和胤禟周身乱滚,那张嘴笑的就快咧到后脑勺了:“九哥九嫂您二位这是……” 胤禟一脸茄色,老羞成怒沉声呵斥十阿哥:“笑什么笑。”我只有淡定不动如山:“让十爷见笑了。” 在胤禟杀人目光的逼视下,十阿哥终于强忍住了笑,扬扬手上的香:“九嫂子,也来点一个试试。”一挥手让身旁的小太监把花炮给我,我端详那花炮几眼摇头:“你这芯子太短。” 十阿哥来检视一番:“这还短?多长合适?”我伸手指远处的台子又指脚下:“放在那里,我能在这头儿点就行。” 他险些翻了白眼“是,你今儿晚上点了,明儿早上就响了。”不愿理我,拉着胤禟往人堆里去了。仍不忘回头调侃我:“嫂子,九哥一会儿就给您送回来。” 胤禟摔了他的手喝道:“胡沁什么?”说完快步走到十阿哥前面去了。 我不愿去前头凑趣,就站在后面静静的看,‘嘣’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毕毕剥剥烟花散开的声音,蓦地满满一天全流溢了姹紫嫣红的光彩。嘣,嘣……又是接二连三的巨响,我赶紧用手堵了耳朵,仰起头来看着天,边看边赶紧往后退,离远一点儿才能看见的更多更美。 正撞在一个人怀里,我退的太急,那人也没有防备,便双双跌倒在地上。是十三阿哥,我们坐在地上相对大笑。自从那次被胤禟气走,他便再也没去找过我。 他站起身来的同时伸手给我,伸到一半又犹豫了,像是打算收回去。我却已经坦然地握住了,他嘴角一弯,微一用力把我拉起来。那被漫天光华照亮的粲然笑脸那么美好,让人觉得如同身在梦中。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0 章 不知道他还生气吗?我问他:“你还生气吗?”嘣嘣的巨响盖过我的声音,他冲我喊:“你说什么?”我用手拢着嘴喊:“我说……”又是一阵巨响,他无奈的摆摆手,拉着我就走。 我看着拉我的那只手,越与他接触,心里的那个念头便越强烈:“他长大了。”那种如姐似母的疼惜之情从心底满溢而出。他的肩已经宽厚结实,他的手已经变得有力。 他已经十七岁了,相貌英俊,身姿潇洒,依然知情识趣体贴备至。我愣住,这些乱乱的心绪从何而来?什么叫依然?为什么一直以来我对他有如此莫名的怜惜? 他拉着我一直走出老远,出了空地身后便是树林才停住,他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让你不要生气,心正自然身正,别人说什么不必理会。”我慢慢的说给他听,心变得柔软而温暖。 “我知道了。”他竟然也像个孩子般的答应着。他背手去看天上的五光十色:“这话像是我额娘说的。”我嘻嘻一笑:“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句话,如何敢自长辈分。” 他孩子气的皱眉:“你又捡我的话漏儿。” 我十分自然的伸手去为他弹掉了身上沾着的草叶,“低下头来。”我对他说,他乖乖把头低下。 我把沾在他冬冠上的尘土轻弹掉。又周身打量他一遍,替他整了整衣襟。他深深的注视我,轻轻把我的手拉住。 “怎么了?”被他握住没有任何不快,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不是轻薄不是无礼。“以前有个人也爱这样给我整理衣裳。”他垂下头,目光中全是忧伤。 “她离开,一定是因为不想让你伤心。”虽是臆测那个女人的心理,却也是我的心声。如果我是那个女人,不管是否爱他,我都不会愿意看到他伤心。不该让这双眼睛染上悲伤。“夏末,。” 咚又一声巨响,那一天一地的流光溢彩中,我们互相凝视,仍静静握着彼此的手,仿佛久别重逢又如同故交知音。好像有许多事也许发生过,却被我遗忘了。与永远怀恋相比,能够遗忘大概可以算是足够幸运的。 有个小太监低着头趔趄着赶来,脸儿低低俯着,直到跪下去也始终没敢抬头看我们:“十三爷,十四爷在前面找您。” 十三慢慢放开我的手,打量那太监几眼:“你是哪位爷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奴……奴才不是爷们跟前儿的,今儿个是十四爷随口吩咐奴才来的。”他声音微微打颤,脸几乎埋进土里去,小小年纪怪可怜的。 “这么谨慎做什么?既然叫你就快去吧,他这么大点儿的人,还能吃了你不成?”我帮那小太监解围。 胤祥点了头,眉目间全是担忧:“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我们怎么能一起出现,别说会给他添麻烦,胤禟一准儿会把我吃了。我手上的瘀青可刚好,再也经不得他的辣手摧残。 我笑着摇头:“您先走吧,我在这里看会儿就回去。”他走几步又倒回来了低声对我说:“这是郊外,可别乱跑,我一会儿找人来接你。” 这话倒是提醒我了,我赶紧拽住他低声嘱咐一通:“可别,你寻思个话儿找别人告诉你九哥,让他来接我。”他又笑了,满是促狭之意:“我以为你不怕九哥。” 我气急恨不得捶他:“为了你好,倒调侃我。” 他忙赔不是:“都是弟弟的错,嫂子莫怪。”我伸手推他走:“趁我心情好,快走快走。” 过一会儿才会再放下一轮的,没了烟火的照耀,周围一切沉在黑暗之中,胤祥的背影便消失在这黑暗里。我有点害怕,环顾四周,走?这么黑万一迷了路,我就惨了。还是等过会儿烟火起了,再往有人的地方去吧。 我正抱着手臂瑟缩着身子强自撑持,忽的听见身后有响动,似乎是呼吸之声,毛骨悚然不敢回头,野兽还是……? 还没等我抬脚逃跑,咚一声烟花散开天又亮起来,我猛一回头。 那个人离我很近,触手可及的距离,明黄的衣袍,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不由自主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丫头。”一股淡淡酒气扑面而来。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苦经风摧 我正抱着手臂瑟缩着身子,忽的听见身后有响动,毛骨悚然不敢回头,野兽还是……?还没等我抬脚逃跑,咚一声烟花散开天又亮起来,我猛一回头。 那个人离我很近,几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明黄的衣袍,似笑非笑的模样,我不由自主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丫头。”一股淡淡酒气扑面而来。 心里的恐惧油然生,这样的偏僻所在,这样不怀好意的语气,闻着又像是喝了不少酒,我不能同他翻脸,只有假装平静试图甩脱他的手:“太子爷,您醉了。” 他微眯着眼,脸上全是不容置疑的嘲讽:“九弟妹,好大的气性啊!” 听了这话我反而镇静了,不是他提醒,我还真忘了我是他的弟媳。“太子爷,您贵为储君,这样做不觉得不妥?”我抬抬被他抓住的胳膊。 他竟然用手重重的扭了我的脸颊一把,眼里满是鄙夷:“这样的姿色,竟也能勾得老九十三没了魂儿?” 我急怒攻心,想也没想便伸手打开他停在我脸颊上的禄山之爪:“太子爷,请自重。”声音已经藏匿不住愤怒了。 眼前一花人已经被他甩出飞去,他厉声喝道:“放肆。”我扑到在地。手肘正磕在石块之上,瞬间酸麻了,想支撑起身子也是不能。 我这里还没起身,他已经踏步上前蹲下身来,用手紧紧捏着我的下颌:“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不知耻的淫娃荡妇,也敢跟我动手动脚。” 那脸上交织了傲慢和鄙弃的神色,没来由让我觉着好笑:“您知耻,您就可以酒后调戏弟媳?” 他冷笑着,手上更加了几分力:“你们董鄂家,净出这么些不知好歹的东西。”这里还有我阿玛的事?我下死力挣扎之余瞥见他的眼神清醒得吓人,他根本没有醉!至此我才觉着事态不妙。 “不知好歹,也比‘天下第一罪人’来的强些。”我横下一条心冷冷的回嘴,这可是当年康熙皇上评价他舅舅索额图的话。 他勃然大怒,一把将我拎扯起来,把我的双手紧紧扭在背后,脸越压越低,酒气熏人:“怎么?以为攀上了老九你们一家就能飞黄腾达?将来我一句话儿,就能让你们统统死无全尸。” 这话你去吓唬别人只怕还有用,对不住,我知道您最后的结局。尽管浑身剧痛,我却平静非常的问:“您去算过?” 我拼力克制自己对他微笑:“太子爷这话着实让人不解,现在圣上春秋正盛安康非常,您说的将来是什么?我倒是十分好奇,圣上是否知晓您其实日日夜夜都在翘首以待那个将来?” 话一出口空气都仿佛凝住,我竟然发现他其实也很可怜。从生下来就被寄予厚望的储君,虽然聪明却没有他父亲的英明神武,身后还有那么一群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明里暗处的使绊儿,费尽心机的算计那个太子宝座。 他的表情已经扭曲,清秀的五官因暴怒都狰狞了。他的手死命拽住我的头发迫使我不能移动,另一只手开始胡乱撕扯我的衣裳,我大惊紧紧咬着嘴唇,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冰凉的手已伸进我的衣襟里,一用力便扯开了半面。 他的嘴近在咫尺,喷出的热气让人窒息,铺天盖地的绝望犹如这漆黑夜幕严严实实罩下来。论力气上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敢喊,怕一张嘴他便可以长驱直入。可是不喊?谁来救我? “嗯哼”一声清晰明白的咳嗽声。在这个恐惧绝望的时刻,这一声咳嗽对我来说犹如天籁。我忽然放心了,放心的想哭,竟然是他来了。 太子放开了我,我赶紧裹好撕扯的半开的衣襟,颓然跌坐在地上。暗影里那个人慢慢的走近了,目光如电,表情却极为冷淡的开了口:“二哥,原来您在这里醒酒?刚刚儿皇阿玛派了人来请您回去,弟弟少不得找过来打搅您。”语调平平,无喜无怒。 太子忽然一笑,无比坦然:“今儿确是喝得沉了,还辛苦四弟跑这一趟。” 胤禛轻轻的笑了,那笑轻松而简短,仿佛笑过之后他就可以让一切都结束:“二哥这样说就见外了。”冰凉的目光扫过我时,象在审视一具尸体。“二哥放心走吧,至于这里,我来处理。”我忽然牙关发了颤。 太子放了心大摇大摆的走了,周围一片死寂,他一步步走过来,就站在我面前,我已手脚发软分毫也动弹不得。 这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胤禛,我认识的那个胤禛几乎没有笑过,可再冷的脸只要是他,我也从没怕过。他发脾气的样子像个孩子,看着只觉亲切。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1 章 可眼前的这个人,他在笑,却没有一丝暖意,宛如修罗。我一直都忘了他是雍正,历史上的那个雍正皇帝。到底是什么让我一直忽略这个事实。 那紫貂的外袍兜头便罩下来,蓦地我的身子腾空,人已被他抱了起来。我听见脚步声,十三阿哥愤慨的声音:“四哥,太子他……” “住嘴。”胤禛冷冷的打断他,“不要胡说。”说这句时声音已经缓和是嘱咐也是叮咛。想了想又补一句:“去找你九哥来。” “不要,不要叫他。”我死命挣扎着坚决的拒绝。我不要见胤禟,见了又如何?我可不想听见什么自找活该,勾三搭四之类的话。 腰上的手臂一紧,我被迫靠回他怀里,他轻声吩咐十三:“去,悄悄地找匹马来。我带她去庄子上。”十三赶紧去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头枕在他胸前,却根本听不到他的心跳,靠得这样近也听不到。“你会杀了我吗?”我问他,“你受了惊,歇一会儿就好了。”他平淡的回答。 “你会杀了我吗?”我仍然固执的问。他皱了眉,他终于皱了眉,这是那个我认识的胤禛“我为何杀你?”我回答不出,唯有沉默。 为什么?因为我将是胤禟的妻子,那个将来会被他骂为‘塞斯黑’的男人,他们会斗的鱼死网破。今天因为太子,我才突然想起胤禟的未来,乃至开始担忧我的命运。是不是太迟了? 马已经牵来了,我在他们兄弟俩的手里被传来递去,如同一件家什物品。等我被稳稳安置在马鞍上,胤禛又低头交待十三一句:“把今天的事儿忘了。”十三沉默半晌,出了一口长气,仿似将胸中郁闷吐出,才点头答应着。 颠簸的马上,我有了足够的理由靠近他,才恍然明白我一直不肯去想我们的关系,只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我已经失去了这个人。我只有更紧的攥住他的前襟,此刻我能握住的不过这片柔软的衣料而已。 闭上双眼便泪如雨下,把泪全洒在他的紫貂外袍里。 心,抑或是情,我们不是没有,却都不肯轻易交付。只有眼泪,这干涸后不留踪影的东西才会给他。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夜寒花碎 僻静的庄园,只有一个门房,三两个嬷嬷。嬷嬷们手脚麻利的给我换了衣裳梳了头发。把我收拾好了,嬷嬷们便去打开房门悄么声儿的退了个干干净净。 胤禛就站在门边,疏淡月影拂过他的面容,月光下那冰雕玉琢般的冷脸让我心安。 “园子里已经安排了人接你。”他不会再送我回去的,只有这样简短的话。他转身欲走,每次都如此的。 “等等。”我急切的叫住他,他身子僵了僵,迟疑的回过身来。我跑过去将他扯进屋来,把门关上用后背牢牢的靠着,像是怕他夺门而出。他眼里也有一丝惶惑不安,却仍直视我的双眼“帮帮我,我不想嫁人。你想办法帮帮我。”我哀求他,我从没在谁面前流露软弱。在这个夜晚,我忽然意识到皇宫有多可怕,我和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未来有多险阻。我想要逃,我能求的人只有他而已。 他嘴角绽出的淡淡微笑清晰起来。我知道听起来像笑话,我也知道这根本是妄想。可是当答案被他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摆在面前时,我真的失望了。 “不要笑。”我厉声制止他,刚想把满心的压抑与悲愤发泄出来。他却向前几步,把挡在门口的我轻推到一边。 那双手搭在门上并没有立即拉开,我没有看错,他微侧着脸,那长眉秀目中全是萧杀:“你累了,该回去歇息了。”哗啦一声屋门被拉开,一股冷风猛灌进来,瞬间身心冷透,如坠冰河。 他出了门,临走时头也没有回,只是抛下一句话:“你要记着,世上诸事不会都如你所愿。” 我坐着马车回畅春园,果真安排的天衣无缝,没有人看见我,回了屋换上自己的衣服,去给太后道了万安才回来。倒在炕上便睡过去,也许是晕过去。做了很冗长的梦,宫里的人走马灯似的在我面前晃,梦里我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讨好人陪笑脸说吉祥话,累得我呼吸都困难。 醒来时又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觉得累,觉得头痛欲裂,守在我旁边的佳期眼睛红红的。我笑起来:“怎么变成个兔子。”佳期险些落泪:“小姐您都睡了三天了。”我一醒赵嬷嬷便赶紧去回了太后。 三天?我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绵软没了力气,看来是饿大劲了,又倒回去开始呻吟“快要饿死了,我要吃东西。” 佳期忙扶了我起来,找软枕给我靠上,“小姐,求您别乱说了。这些日子奴婢险些吓……”她顿一下,把那个死字咽回去。 我趴在枕上有气无力,眼巴巴的催她:“别多话了,快拿吃的来。”巧儿已经端了粥来了。 等我有了力气,便去给太后请安。“让太后娘娘忧心了,都是末儿的错。”我把我的异状归咎为过年累的。反正太医也说我没有毛病。 我去给宜妃娘娘请安时,那美丽的妇人几乎想用她那美丽的眼睛瞪死我:“怎么偏就你的事儿就这么多,天天儿变着花样来。”已经毫不掩饰对我的不满之情。 我抬起头来,脸上的微笑真诚而坦然:“多谢娘娘。”她微愣。我接着说下去“我心里明白,娘娘是疼我才如此的。常有不知内情的外人在太后娘娘那里搬弄,说娘娘常责难于我,我每每向太后解释,娘娘是将我视为亲女才常有教诲。” 她那边厢哑口无言,只好端杯饮茶掩饰尴尬:“你既明白我的苦心就好,回去吧,好好侍奉太后。”我从容行礼。 她又叫住我:“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你在宫里住到大婚再走,这些日子最好是安稳些,别再出什么响动。”仍是不甘心被我的话儿压住,总要找补面子回来。 “娘娘放心。”我已经退出门去。这是胤禛教我的,有可以依靠的人就赶快用,过了期限,倒霉的是自己。那一夜我明白一个道理,软弱也换不来想要的。我早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我可以依靠的人。 “走咱们逛逛去。”我豪情万丈的一挥手,把安静跟在我身后的佳期和巧儿下了一跳。我终于找出了属于自己的宫廷生活准则,怎能不高兴。 可惜这大正月里,没什么好景致看,这些日子除了清汤寡水的东西,什么也不肯给我吃其他的,气力不济走几步便累了。巧儿就带我去找间暖阁轩室休息一下。进去才发现已经有人在了。 一个嬷嬷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还有几个宫女一旁伺候着,我累得不得了不想再走,反正不是宫妃命妇。何况我看见桌上铺摆着点心,就更是挪不动腿了。 “打搅嬷嬷了,我在这儿歇一会儿。”我还是很客气的。“姑娘,客气了。”口气也这么客气?我好好的打量那嬷嬷,笑起来一脸菊花似的褶子,这么有特点的人,我确定我没见过她。 我装做良善有爱心的模样,去逗她怀里那个绫罗包裹的粉红小娃娃。一面借机取一块桌上的点心,掰一小块往她面前递过去“要不要尝尝。”那孩子可能看我笑得很可亲的样子,便真的张开了嘴。两颗米粒样的小白牙,粉粉的小舌头,可爱至极的样子。 宫里的孩子我怎么敢随便给她东西吃,再说我本来就是打这个幌子来拿点心吃的。我却把手一转,把点心送进自己口中:“看看,是要这样吃的。”那孩子眼里有些委屈。 我再掰一块,估计重施,又骗了她,这下好小丫头把软软的小拳头往嘴里一含,大哭起来。 我只是逗逗她而已,正在怕那嬷嬷怪责我,哪知那嬷嬷边哄着边说:“格格莫哭,那是您额娘。”糕点噎在喉中,这是胡说什么?我还没成亲呢? 巧儿先明白过来,上前问那嬷嬷:“这可是九阿哥家的大格格?”那嬷嬷赶紧着点头:“是大格格,娘娘说等爷大婚了,再让格格回去,交给福晋教养。” 我那傲慢的婆婆觉得胤禟的妾,不配教养她的孙女,于是接来宫里。我结了婚就要当人后妈去,很显见我这个后妈完全是大灰狼级别的。这第一次会面只怕就在她幼小的心灵里投下了阴影。 那嬷嬷很热情要把孩子给我抱,我和那个小的都不情愿,孩子的不情愿在脸上,我的不情愿在心里。我赶紧摆手:“我没抱过孩子,恐有闪失。” 可是那孩子已经被送倒我跟前,在佳期巧儿的护持之下,我笨手笨脚的抱住。这柔软的一团在我怀里,真是搞得我胆战心惊。正巧外面有人来找我,我赶紧把孩子还回去。 临走也还没忘,拿足了款儿才慢慢地出来了,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是逃出来的,那孩子一靠近我,瞬时意识到婚姻就在眼前了。 惠妃娘娘的人说是有赏赐给我,这没头没脑赏的哪门子的赐?东西无关紧要,主要是我得去她那里谢赏。 第三卷: 断尽香炉小篆香 过尽飞鸿字字愁 蓬山此去 惠妃娘娘的人说是有赏赐给我,这没头没脑赏的哪门子的赐?东西无关紧要,主要是我得去她那里谢赏。 大阿哥端坐屋中,我给惠妃磕了头谢了赏,给大阿哥请了安,就准备走。 惠妃和蔼可亲的留我:“且等会儿,我这里还有样东西,你带回去给太后娘娘。”说着就带着人出去了。只剩了大阿哥和我在屋里,根本就是个陷阱。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2 章 我不肯多话只是站在一旁,大阿哥温和有礼的招呼我:“弟妹,不必如此拘谨,坐吧,娘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多谢,郡王。”我给他轻施一礼,在他对面次位上坐了。我如此坦然他倒有点儿吃惊,慢慢喝着茶,我看出他其实在考虑措辞。什么事?他是太子的死对头,除了那件事还有什么事? “弟妹,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为了配合语境脸上还作出了感同身受的同情神色。一开口便落了下乘,我正襟坐着差点要笑出来,尽量把嘴唇绷住了。 我受了委屈与你何干?真要找个相干的,现在对面坐的也该是胤禟.“郡王这话,我不明白。”我费解的看着他。 他尴尬,干咳一声仍不死心:“我也知道,这事不好明言,不过不要怕,只要你说出来,我就可以给你出了这口气。”当我是三岁的娃娃?要我的口供,好去指控太子?我有什么好处?我们一家的脸面不要了吗? “郡王,我实在不知道您所说何事?我并不记得有人得罪了我,何劳您说出这样的话?”我依然纯真无邪的回答他。 他唯有再次干咳一声,我紧紧地盯着他,脸上始终保持微笑,他被我看得如坐针毡一般。“郡王忙,就先走吧,等娘娘回来,我替您回禀一声。”我给他台阶他也就着下来。起身走了,我在门口给他行礼恭送。 胤禩却来了,兄弟俩个拉了手,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 胤禩优雅平和的问我:“娘娘呢?”我保持良好态度“娘娘去找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我是有职业道德的,做戏做全套。没道理这么明摆着歧视他,跟个没说过话的人都笑语嫣然,到了他这里就改戏。 他坐下等,低眉垂目一语不发。看看这个人便知道,比那位大哥不知高明了多少段。我也不看他把头低着,大阿哥都知道了他一定也知道,那胤禟知道吗?在他眼里我也许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女人,要是知道了,只怕要更加不待见我。 大阿哥一走,惠妃娘娘就回来了,心里肯定对我不满,碍于胤禩在也没多说什么就把我打发走了。 胤禟在门口等我,我想如果他要说什么水性杨花之类的话,我就直接翻脸。我们一前一后的慢慢走,半晌他打破沉默“不要听大哥的话,把这件事忘了。” 我的心骤然冷下来,这是最让我寒彻透骨的话,我连翻脸的力气都没有了。这就是皇宫,没有人肯安慰你。“我并不记得有过什么事。”我冷淡的回答。 “没事儿最好。”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至于口气中压抑的愤慨,我也不想知道是对谁。我先转身走了,这里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开始跟着太后出入佛堂,不为求神拜佛,一是为了躲人,二是因为只有那不说话的菩萨才是这宫里最温暖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看客,现今才发现,我竟然也是这故事里的一个重要角色。不知道,我的到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转三月,其实出了正月我阿玛就请旨要接我回去,但是直到二月底太后才准我回了家,临走时太后还直念叨:“回去那么早做什么。” 我打蛇上棍,半是讨好半是玩笑:“那就不嫁了,来陪太后娘娘多好。” 太后挥手作势赶我:“快走吧,当我不知道吗?这些日子老九一来就拿眼儿满屋子找你。”眼里脸上都是笑,我也陪着笑。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找过我,依我看也不过是太后对我们的美好想象罢了。就算找过我又如何?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没有爱情,就连感情都算不上。 回了家,我倒在久违的床铺之上,再也不肯起身。柳儿大半年没见我,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我的手就不肯放开,一面絮絮的给我说:“小姐,您不知道,这些日子给你准备嫁妆,府里都快忙坏了。” 我闭着眼:“等老爷子来了,就跟他说,别的我一概不管,就把这张床给我带着就行了。”还没等柳儿说话,晴婉的笑声便传来“姐姐的规矩看来没长进多少?” 我从床上蹦起来,晴婉就立在门边儿,浅绿的春裳暖暖的笑脸。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怕把她吓着只是拉了她的手,其实我想拥抱她痛哭流涕。 我说什么也不让她走,硬留了她在我家睡一夜,早早打发人出去,只有我们两个,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儿,天南海北古往今来。 月光从纱窗里透进来,我斜靠着榻上软枕,手里托着晴婉送来的桃花酿,痴痴看着那泛着冷辉的瓷瓶:“婉儿,人要是能自由自在的喝酒,也是中莫大的福气。” 婉儿夺了我手里的瓶子:“又喝多了。”口气里的嗔责,让我的心暖起来,泪落了下来。我掩饰的低下头去。婉儿握住了我的手慢慢靠过来,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我抽泣着停也停不下来。 她低声说:“姐姐,都忘了吧。”忘什么?我与胤禛吗?那件人人讳言的事我从没有记得过,正好省了忘记这道工序了。 而且胤禛已不是初识时的样子了,其他人的面目也没有变的良善可爱起来。离开了家人,我的这人生就真成了一个人的人生了。我只是希望这夜晚再长一些,可以让我哭得再痛快些。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八,我天不亮就被叫起来,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这一天来得这样的快。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迎归九华 康熙四十三年,三月初八,我天不亮就被叫起来,沐浴更衣梳妆打扮。这一天来得这样的快。 喜娘们围着我团团乱转,那架势像是要把我的头发丝儿都镀了金才最好。等收拾好了,我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怀疑我是不是无意间得醉了那喜娘。这哪还是张脸?血红的嘴,绯红的腮,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个红皮鸡蛋。盖不盖盖头都不打紧,反正都一个色,红的! 还好意思腆着脸来问我:“福晋觉得如何?够喜庆吧。”得亏修养好才没问候她祖宗。我二话不说吩咐人:“去,端水来,给我净脸。” 良辰刚要走,松嬷嬷便威严十足踏出一步来预备拦阻良辰,刚叫了一声“福晋……”就被我打断“不必劳动嬷嬷亲自服侍我,这点子小事我的丫头还做得了。”顺带白了松嬷嬷一眼:搞清楚,以前在宫里我忍你,现在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压着我耍威风。说完一挥手,良辰仍出去端水去了。 我等不得,先找了帕子对镜猛揩,这模样自己看久了都要口吐白沫,哪里还用闹洞房,可以直接闹鬼去。 一旁的佳期看不过去,一面接了帕子亲自动手给我擦,一面轻声劝:“福晋别急,等会儿水来了就好了。” 松嬷嬷不甘心,正好拿佳期做筏子下台,就斥责佳期:“就是你们这起子不懂事的奴才挑唆主子。” 佳期只好停下手垂头站在一旁。柳儿早吓得不知所措,只知道紧拽着我的衣角。 一时屋里的人没一个敢吭气的,我那位额娘只站得远远的看热闹,半步不肯靠前。笑话,这种时候要是吃了排头,日后在胤禟那里我还混什么。 “这是怎么了?我的丫头有什么不妥之处冒犯了嬷嬷?”我虚情假意的询问,然后轻轻扶头慢慢坐回椅子里:“便有不知礼处,嬷嬷且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饶了这一回罢了。嬷嬷是知道的,我素来娇弱,最是听不得这开山打雷般的巨响。”眼中却是一派优游自在。想在我跟前大小声?端看我心情好不好,赏不赏这个脸给你。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只好勉力板起老脸:“新娘子的红妆本是为了讨喜气……” 我再次打断她,悠悠然的反问:“喜气?嬷嬷要是真要喜气,就不如让喜娘把您弄得跟我一个样儿,到时您往旁边一站,岂不更添喜气?” 一屋子都是哼哧哼哧的闷笑声,她脸上筋肉直颤,看来在宫里我装的太老实,首次现了原形让她受惊了。 良辰早端了水来,只立在门边儿没敢过来,现在我既然已胜出,便抿着嘴儿把盆端过来,几人合力把我这张猴屁股还了本来面目,再由佳期重新给我上妆,这次收拾出来还像个人样。 外面来人回报给我额娘:“夫人,九爷府的秦管领刚派人递了话儿,九爷已经出了宫,正往咱们府里来。老爷叫来问问小姐准备的如何。” 我那位额娘原在远处站着看西洋景儿,人群里眼神远远递过来,我们目光相撞,她极为友善的冲我笑了,回头对来人说:“让老爷放心,这就好了。” 这才一路踩着花盆底咯噔咯噔过来,吩咐一屋子嬷嬷喜娘:“劳动各位了,赶紧着点儿吧。”又过来绕着我周身看遍,啧啧的叹两声:“到底我女儿是标致的,我这就去前面,一会儿九爷来了还有一番礼节。” 她这是夸我标致,还是夸自己女儿标致?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太敏感“辛苦额娘了。”吩咐丫头跟了送她出门去。 喜娘们忙忙把批领冠帽给我披挂上。珊瑚,东珠,金孔雀,金云衔珠的三对耳坠,珠环玉绕中那个没有笑容的清秀人儿就是我。我还没把自己看仔细,那大红的盖头已经罩上来,眼前是触目惊心的红,心微微的发抖了。 我被扶着坐在炕上静候,唯一的好处是不用看松嬷嬷那张烦人的脸,低头转着手里的苹果。皇子大婚,排场是十分不小,听说步军统领所的人在外洒扫清道,那大红的毡子一直铺到我们家门口。过会儿宫里会派内务府总管过来。而我的嫁妆前一天已经送过去了,还有一份更大的嫁妆在我的荷包里收着。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3 章 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通请安叩拜,我反正什么也看不见乐得清净。被人家脚不沾尘的弄上了轿子。 我掀开盖头,看这刺目的红段帐舆。不知不觉,我成为董鄂夏末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还记得初来时的不知所措令我像个无助又疯狂的孩子。庆幸的是我与这个身份并无隔阂,不光因为我们拥有相同的面貌,还因为我在和这个身体一起成长。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在经历她的命运,也或者是这本来就是我的命运。也有可能我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婚礼在晚上举行的,我被折腾了整整一天,这摇摇晃晃的路上就睡着了。 震耳的鞭炮声把我惊醒,醒过来才知道轿子早就落了地了,我在昏睡中已经到了胤禟的家门口。等鞭炮声息,就听见司仪在唱贺词,满语的听不懂。 现在才感到遗憾,为什么皇子福晋不安排一次满语的级别考试,如果要考,我肯定第一个被淘汰,何至于还要莫名其妙的结婚。 那司仪改了汉语,只听司仪唱:“一射天狼!”便是一声弓弦轻响。司仪唱:“二射地妖!”又是一声响。司仪唱:“三射红煞!”轿前咚的一声响,这是射轿。此礼结束我就可以下轿了,我放下了盖头。没能力改变命运的话,至少我可以选择不去看。 下了轿喜娘将一个红绸扎口,内装五谷杂粮的宝瓶放在我手中。我被人搀扶着慢慢的走过红毡,跨过门槛上的马鞍,再跨过火盆,进了院子里临时搭的帐篷,喜娘扶我坐下。之前有人专门给我讲解过规矩,这叫坐帐。 那司仪又怪腔怪调的唱,面前一亮盖头已被挑去了,胤禟手执秤杆站在我面前,四周到处是殷红的灯笼,满满都是围观的人,我把头低下不肯看任何人。行礼拜天,我们终于把仪式进行完。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兰烬红蕉 眼前洞房的这道门槛儿跨过去了,我的这个婚礼也就完成了大半了。我抬起腿,落脚处忽然向前滑动,还没等反应过来我已经倾身仆地,顺便带倒了扶着我的两个喜娘,有一个还直接压在我身上,我差点闭了气。 身后是一片哄笑之声,我大脑还是混乱的,后面的人赶紧搀我起身。等我醒过神来,幸好地上铺着厚毯,瓶子没有摔碎只是滚出去了,柳儿追过去捡。 屋子里霎时间成了一锅乱粥,差不多所有人都冲上来,七手八脚的拍打整理“都住手。”我沉声命令她们,全体愕然,随后都慢慢的闪开。我回头去找佳期,她和良辰就在我身后站着,看到她们就放了心。柳儿已经捡了瓶子回来,鼻尖上都出了汗,焦急的看着我“小……福晋,这……” 瓶里的东西撒了一地,我微笑着接过来:“没关系,去后面和佳期她们一起吧。”我镇定自如的对喜娘说:“你们不要慌,慢慢来收拾。”她们才敢靠上来给我整理,打扫屋子。 我一一打量了屋里的人,我虽然没奢望我的婚姻幸福美满,可也没想到洞房门口就设下了第一道机关。 我被安置在炕上坐好,胤禟进来直冲我过来,我抬头看他,他穿着吉服那蟒纹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有点晃眼,嬷嬷们纷纷咳嗽示意我把头低下。也罢我照做了,他却抬高我的下颌:“刚才摔疼了吗?”一屋子人都转开了头。 四目相对,我从那双美目中看到了一丝促狭,逗我玩儿?这么多的人,跟我玩儿游龙戏凤这一套?我挣脱他的手,作不胜娇羞状把头侧开。他强忍着笑,凑在我耳边耳语:“不用装了。” 他给我明亏吃,我只好还给他暗招。他凑得那么近,耳轮近在咫尺,我侧头轻轻咬住他的耳垂,不急不忙啮了两下,顺带着往耳道里小吹一口。 胤禟倒抽口气,腾的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煞是热闹好看。我继续装我的娇羞,暗自好笑,这也至于?不是有好几个妾了吗?旁边的嬷嬷轻咳:“爷,快请坐,莫误了吉时。” 他才尴尬与我隔着炕桌相对坐了,有人上来执壶斟酒,站在我们身旁的命妇接了过来,把那高足银镀金酒杯奉给我们。我用余光看见,胤禟一直拿眼盯着我,神色越来越古怪,握杯子的手也紧了,似乎是不高兴。 有人上来引领换了地方,并坐在床上吃了子孙饽饽,又被问了诸如生不生的蠢问题,真不想回答只好小声回答一句,真是丢死人了。 好容易走完了过场,胤禟挥手撵了人,嬷嬷们赔笑:“爷,可没有这个规矩。”他沉着脸不耐烦:“这是在我府里,我说的就是规矩。”她们不敢再多话乖乖的退出去了。我也不再装羞怯,大大方方地看他。“九爷可有什么话说?” 他盯我半晌才开了口:“谁教你的?”我有点懵,谁教了我什么?瞬间突然了悟,他是指我跟他咬耳朵调情的举动。难怪他当时一脸青白,尴尬愤怒成那样。敢情以为我提前给他戴了绿帽子?心里话儿说‘没人教导,我自学成材。’这话说出来,他怕要吐血给我看,还是忍了的好。 气氛正自胶着,外面传来十阿哥嬉笑着高喊:“九哥前面可就等您去敬酒了,就算跟嫂子有知心话儿说,也得等会儿啊。” 胤禟气得跺脚,赶紧出去了,就听见他在外面排揎十阿哥:“你就不能小点声儿,什么知心话。你胡说八道的都是些什么。” 十阿哥一副吃定他的口气继续调侃:“您还怕人说?那边还晾了一屋子人,眼巴巴的就等您去呢。”胤禟明显有点儿老羞成怒:“走走走,喝了赶紧给我滚。” 十阿哥更是几乎笑倒:“不用九哥赶,您就是要留我,弟弟也不会这么没眼力劲儿。”比嘴功,胤禟再次败下阵来。兄弟两个说话的声音渐远。 喜娘已经伺候着把我那身行头换了,换成红缎的长袍,柳儿已经让她跟着嬷嬷出去了,屋里留了两个喜娘,佳期和良辰站在门边垂头侍立。我在屋里坐着心里有些忐忑,过会儿他回来只怕更有一番口舌官司了。 我情不自禁握紧手掌,忽觉掌心刺痛,一看竟是老大一条血口,还在慢慢地往外渗血珠。想必是方才摔倒时被手链划的,当时人太多又紧张过度,居然没觉得痛。摔了跤再见了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声张出来必定闹的沸反盈天。正巧斜眼看见身旁一块雪白的宫缎,天助我也,趁床边两个喜娘不注意,顺手抓过来,攥在掌心里止血。 胤禟回来的很快,看样子酒也没喝多少,心里暗想这倒好,他要是喝得烂醉我只有抓瞎。喜娘给他心里问安,最后说一句吉祥话:“恭祝阿哥福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一屋子红红光影簌簌的闪跳着,空气里是出奇的静谧,我呼出的气竟然都像是叹息。 不等他走过来“永结同心”,我先站起身:“九爷,咱们聊聊。”他口气戏谑,仿佛听见了笑话:“这种时候你要聊什么?”决定了,我还是开门见山的好:“我们家送来的嫁妆单子您看到了吗?”说到这事儿,他整晚上的不尴不尬便彻底没了影子。 “看到了。”他坐在屋中的圆桌旁,我看着烛光下他沉静下来的面色,微微的笑了,这才是我们之间该有的态度。 “你们想要的东西,不在那之中。”我与他对面坐下:“有些事咱们先说清了才是最好,免得日后麻烦。” “日后?日后你想如何?你是我的福晋,再如何你也逃脱不了的。”还是这样威胁的口气。几乎叹息,他真是一点儿也不了解我,我这个人从来都出软不吃硬。 我真不知道该同情自己的命运还是同情他的情商:“府里送过来的,不过是些珠宝玉器,首饰钗环,您自然不缺那些个,故而我自己收着,可有疑义?” 他点头,神色满是不屑和不耐:“这个自然。”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轻错良宵 至于老爷子给的那部分,我坚决不肯写入妆单,也就是说现在这部分财产仍姓西林觉罗家。我要是死扛着不给,他们也得干认着。现在我预备用它给我们一家买个清静罢了。 “九爷咱们还有一宗儿好生意议一议。”我把准备了好几个昼夜的‘合同’从袖筒中取出,送到他面前:“好好看看,不明白的问我。” 他接过去看了几行,便已经冷笑数声,直接一反手拍到桌上去了,震得杯盘直跳:“你说吧,想怎样?” “我都写清了,京津的这二十八家钱庄酒楼交给你来经营,每年的收益咱们三七开……”他冷笑着打断我:“你做梦呢。”很好,动了怒便失了先着,落了下乘。 我平心静气:“我说的是你七我三。”他没了话说,仍一脸恶狠狠地:“继续说。” “你看好了,是有条件的,如果哪家商铺有连续两年净赔,那就得交回我外祖手里。另外九爷哪天要想经营其他的生意,银钱一时又不凑手,但凡拟个象样的章程就可从西林觉罗家处拆借,有了红利仍照三七分。”我一气说完了,他倒呆愣住。 “怎么,九爷没听明白?”我问他。 “仍按三七开?你肯吃这样的大亏?”他一脸不置信。 我当然不会吃亏:“我胃口不好,从不肯吃亏。这一注儿的规矩是我七你三。还有一条,借归借,只进不出,您那头哪怕蚀光了,本钱一分不能少我的。”这一条我是不讲理的,我也不想讲理,他白白得了这大把的银钱,经营风险自然归他一力承担。 我的心已经变得冷硬了,没道理我总是坐等着他们来算计:“你们要的东西就在这儿,想要,就盖章画押,不想要,……” 他已经从随身的荷包中掏出了那翡翠印章扔给我。我给他推回去:“用您的公章。”他的脸色难看已极,我只装看不见。签写妥当我们一人保留一份儿,个人收好。 生意谈完了,再看看那床两人都格外尴尬,他用那对凤眼结结实实的剜我,去窗边榻上自己睡去了。还好他被我刺激的没了心情,暗地里舒了一口气,没想到还躲过了这一劫。就这样和衣睡下,一夜也没睡安稳。 一早,嬷嬷们就在屋外请起,今天是要去宫里拜见皇上太后,还有我那位婆婆的日子。嬷嬷在外面叫两声,也不敢甚催,我实在倦怠的睁不开眼,胤禟没好气,过来推我。 等我万分艰难的睁开眼时,胤禟就坐在我身边,手里攥着那块白色的宫缎,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灼死我:“你连这个都准备好了!”咬牙切齿。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4 章 看他的神情,我这才想到,婚床上的白缎的用处。没想到被我擦了伤口,沾了血迹。外面嬷嬷又催了一声儿,胤禟把缎子甩回床上,阴沉着脸答应着:“进来吧。” 她们垂头进来却看见我们俩一坐一立衣衫齐整,都吃惊不小。待到看见那床上的白缎,嬷嬷们才彼此交换眼神放心的笑了,悄声儿的收拾好退了出去。 我们二人换了朝服,坐着宫里派的夙舆一起进了皇宫,一路沉寂。各处行了礼,便到承乾宫给宜妃行礼。不出所料,我那位婆婆没摆出什么好脸色给我瞧,想必我抢白了松嬷嬷,在洞房里摔了跤,她肯定都知道了。 “你……”宜妃娘娘正要预备冲我发作。胤禟已经轻巧带开了话儿:“额娘,您没瞧见兄弟们送的那礼,直摆了我一院子。”宜妃轻咳一声唯有接着儿子的话头儿聊。 如此几次三番,她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打发她儿子先回去,单留下我说“体己话”,胤禟仍不屈不挠替我挡了:“额娘,今儿个兄弟们说要到我那儿聚一聚,这就要赶回去。”我婆婆悻悻然,最后总算放我一条生路,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又能躲哪去? 道谢,我看就不必了。一,我们的关系是合作伙伴,作为我聘用的总经理他有义务保护我这个董事长。二,他在帮我吗?我看不像。他这貌似伉俪情深的回护,最有可能的后果不过招得他母亲更反感我罢了。 出了门他情深款款的扶我上了车,车帘子一放下他就开始阴险的笑:“千万别谢我,这一时躲过了,后面那一世可长的很。” 我略皱了眉无奈叹息:“别这样笑,奸诈外漏,最多半世奸臣的命。”气青了胤禟的脸。 我却猛觉不该这样说的,不过是顺口的玩笑,半世二字却有点儿暗合他的命运。我闭了嘴不肯再说什么了。 回了胤禟的府上,我还没有习惯把这里当成我的家,我一想到这儿就是往后自己的家就满心惆怅。府里的管家秦道然早候在一旁,我今儿才算见着这位了,一派儒人文士的打扮,没有卑躬之态倒像个教书先生。 出嫁前听我们老头儿说起过这个人,他是江南一带的名士,是康熙皇上亲自从江南带回来的,分给胤禟府上的官领,老头儿曾如此评论此人:“才能自是上乘,心思也很通透。” 他规矩有度的对我们行了礼,又对胤禟回道:“九爷,十三爷十四爷已经派人来递了话,说是功课紧,今儿个就不过来了。其他的各位爷都到齐了,正花园等着你和福晋呢。” 胤禟口里念叨:“别人倒也罢了,十三弟见不着,岂不可惜?”他又貌似深情地凝视我一眼,我也深情的回望他:“爷,要看我有的是时候,可别让客人久等。”比演技,我未必比你差。 我们一前一后的进了院子,佳期和良辰随在我身后。从游廊子里望过去,花园水榭里三两成堆的阿哥们,我第一眼便看见胤禛和胤禩.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胤禛正指着水面上在和胤禩说什么,脸上竟然是一样的温和模样。猛然想起那天夜里他冰凉的笑意,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 我刚刚还笑胤禟奸诈外漏,是半世奸臣,看到胤禛才明白什么叫深藏不露,才是枭雄。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珠还合浦 胤禟伸手来拉着我一起过去,心里已经没什么温暖感动了,这个人有表演欲,酷爱作秀。走近了,就听见十阿哥在咋呼:“看看,这不是拉着手来了。”齐刷刷若干道目光全看过来。 他那边仍不停口:“昨晚儿上九哥就恨不能把喝喜酒的统统撵走,今儿又这样。”胤禛没有回头,胤禩回头淡淡看一眼,又回过头去。 胤禟今天倒是不阻止十阿哥,任他这样调笑,我看他是存了心打算削我的面子。我也不忙请安,只是对身后秦道然说:“秦管领,劳烦您去后厨吩咐一声,今儿单独给十爷做一顿。” 那些阿哥们听见这话,都侥有兴致的看着我。秦道然的应变也是一流:“请福晋示下。” “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每样菜务必搁半斤盐,十爷口重,好这个。到时把十爷吃高兴了,我重重有赏。”这一说不打紧,阿哥们一个个咬唇蹙眉都在忍笑。 十阿哥赶紧作揖:“嫂子,千万别,我口不重。”我半笑不笑的问他:“真的不要?咸(闲)点儿才好多说几句话啊。” 他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我不说话了。”我笑着回头吩咐:“秦管领,不必费事了,十爷突然想换换清淡口味。”秦道然沉静着答应退了下去。 我挨着个的给见礼请安,人人都带了随手的小礼物,到了胤禛跟前儿,他抬手虚扶:“弟妹客气了。”随手递给我一只四方的盒子,“一点薄礼。”我双手接过,回身递给佳期的时候,两下里错了手。 盒子掉落在地跌开了口,那串淡绿琉璃珠,落在我脚边。我蹲下身捡起来,抬头对胤禛微笑:“四哥这礼挑得真好。” “哪里,不过是随手之物,不贵重,却可保平安。”眸似辉月看来像是无比真诚,行事干净不留手尾,果然是胤禛.我又对他轻施一礼,回身把那串琉璃交给佳期,转而给五阿哥见礼。 胤禩微微一笑看定我:“你嫂子说礼物她备,故我没带来。”他老婆?他老婆可是不太中意我,说不定会送我几道镇魔符咒。虽然如此,客套话是不能免:“请八哥替我先多谢嫂子。” 十阿哥在一旁嘿嘿直乐:“嫂子,我也没带礼。”我大度的抿嘴:“不碍事,吩咐一声儿不备您的饭就得了。”十阿哥不敢再招惹我,陪着笑:“九嫂子您就饶了我吧。”三阿哥五阿哥早哈哈的笑起来。 他们兄弟聊天,我告退回屋去了。胤禟的两个妾恭立在我房门口给我请安,身形笨重的那个是完颜氏,大格格的妈,眼下又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我示意佳期去扶:“你身子沉重,这就不必了。” 进了屋我自然去炕上坐着,又吩咐良辰给她们二人看坐,两个人推辞一番还是坐下了。我想到洞房地毯下的陷阱,就不得不好好地打量她们两个,完颜氏清秀模样低眉顺眼的,那个兆佳氏长得很漂亮态度也不错,不禁暗探:知人知面不知心。 “今儿个进宫娘娘特意吩咐了,等过了这阵子就把大格格和二格格送回来,我原没带过孩子,你身子不便也不宜操劳。不如你们合计着择选几个知礼得用的嬷嬷,孩子们平日就交给他们教养,你们二位作额娘的闲了就多去看看。”我可不是对她们发善心,我只是对我自己发善心。我这个后妈能做到最好的地步就是,不要去折磨孩子,也不要折磨我自己两个人都是喜上眉梢,赶紧着起身谢我。我摆摆手把话说完:“都下去吧。我这儿也是不用你们侍候的。”照规矩她们只是妾比个丫头强不到哪儿去。是要侍候我的,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我看还是免了的好。 良辰送她们出去,我却愣愣的看着炕桌上大大小小的礼物,指尖不由得轻触那串佛珠,被烫伤了似的骤然收回来,吩咐佳期:“都收了吧。” 柳儿要为我更衣,她压低声轻轻推我:“福晋,您怎么了?”我抬手摸把脸,把手心伸给她看,微微的笑了:“看,划了道口子,现在才觉出疼。” 没几天就是妯娌之间的聚会,本该由五福晋出面,太子妃跳出来宣布改在毓庆宫。提到太子我就犯恶心,这主意没准是他出的。 那天所有的皇子福晋都盛装出席,席间总有有意无意的目光投射过来,或同情或耻笑,估计都听说了胤禟除了洞房花烛夜那天,再也没进过我的房。我现在在她们眼里就是标准弃妇一名,唯一价值就是为她们的平淡生活增添可供娱乐的八卦素材。 正席撤了,大家就各自三两成群地磕牙闲话,我没兴致奉承她们,便独自出来在廊下站着。过不多时只见黑云压顶,闪电划亮天际,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 我就是被雷劈了才会穿到这里来,因此对雷电多少有些敬而远之。一回身打算进屋,猛见八福晋的脸离我的鼻尖不到两尺,骇得我倒退一步,差点儿摔倒,她却咯咯地笑起来,笑容如春花绽放:“弟妹,这是怎么了?” 我无奈已极,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这夫妻俩,一个个都找着我对垒。 “没什么,您走路没声儿,我吓着了而已。”我淡淡地陈述事实。 “是吗,没想到九福晋胆子这样小。”她笑得不怀好意起来。 “合着八嫂是专为试我胆子来的?”我仍平淡地问她,丝毫不肯示弱。凭什么我得看她的脸子?她存心忽视冷落我不是一次两次。 很明显我与她话不投机,她懒得开口,以眼神示意让丫头奉上锦盒,我也不做声只让佳期接下,两个人斗鸡似的。我与她大约是上辈子犯冲。 雨势大起来,我们被困在毓庆宫,屋外电闪雷鸣,屋里口沫翻飞,倒也热闹有趣。八福晋娇声一叹:“哎,不过就是姊妹聚一下,竟会碰到这样反常的天气。”我暗自好笑,我就是个反常的人,碰到反常的天气有什么稀奇。 “往后见多了,八嫂就不会觉着怪了。”我温良地劝解她。“哦?这鬼天气以后要见不说,还得多见?”她横我一眼,口气不善。我忍不住笑了,这样的剪水秋波,居然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雷霆雨露都是天意,也不是你我能改的,可不就得常听常见。”言下之意,皇帝老子的旨意谁能违背,谁敢违背,你我都忍忍吧。一屋子福晋静了一静,既而继续叽叽喳喳,唯有四福晋含笑看我一眼,便转了头和人说话去。 夏天的急雷骤雨,过了就过了,雨后的空气清爽得无与伦比。从毓庆宫出来,堆着笑跟其他人虚应着点头道别,好歹等她们上了车,我刚一举步。“嫂子留步。”是十三的声音。 我惊喜回头,他就站在宫墙边,笑容比这雨后的空气还要清新明净。 “给您的贺礼,总想亲自送到您手上,是以晚了几日,嫂子海涵。”他递给我一样东西,是支通体翠绿的玉箫,尾坠平安吉祥结,长长的穗子,像美人青丝。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触手柔润,光华蕴籍,似足他这个人。 我真心诚意地给他道谢,给这个紫禁城里唯一愿意给我一点温暖的人。 第九日回门,我们老头儿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脸焦虑地追问:“末儿,九爷是不是对你不好?” 第 8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5 章 “怎么会?您又不是没瞧见,出出进进的总粘着,甩都甩不开。”现在真感谢胤禟人前作秀的好习惯,不然此时我如何安抚老头儿? 老头儿仍不放心:“末儿别怕,他要敢磨折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我轻轻把头靠在老头儿肩上,摇着他的手,把不成形的泪意吞回去,“您放心吧,他们都对我很好。谁忍心对我不好。”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玉笙夜寒 从四月起宫里便开始大张旗鼓地选秀女,今年的选秀可谓是热闹非凡,康熙皇上发了话,要给还没有嫡福晋的阿哥们指婚,连胤禩这样的红人都请旨求皇上给指个妾室。 霎时间京城旗人圈里鸡飞狗走,那些不够岁数的或是已经嫁了人的天天在家以泪洗面,深恨自己生不逢时。连带胤禟这里也沾了光,成天门庭若市,手捧真金白银上门请通路子的络绎不绝,胤禟老实不客气,一律照单全收。 平时胤禟会和我一起吃午饭,顺带探讨账目上的问题,象同事也象搭档,我们的关系也仅止于此,向晚他都跟那帮妾侍厮混,从不进我的屋,那堆莺莺燕燕应该比我有情趣,至少不会在床上跟他谈钱。 这天秦道然进来回报又有人来请托,胤禟的意思是银子留下,秦道然似有劝止之意,犹豫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我把手里的账本撂在炕桌上,替秦道然把话说明了:“照您这么收法,八贝勒还得再修个大院子装这佳丽三千。不说别的,您也该为八哥的名声想想。” 胤禟撇了嘴问秦道然:“你说怎么办?”秦道然不肯吐口儿,只是说:“只怕福晋有法子。”胤禟侧过头盯着我,有点不太服气:“你有主意?” 我慢悠悠吩咐秦道然:“让他们把那些东西都抬回去,就说九爷府里不缺这些。” 秦道然果然是个人精,口里答应却不挪动半步,知道我还有下文。这就是跟聪明人说话的好处,自己不用太累。“这样搬来搬去的他们也辛苦,我有个主意,全凭他们自己斟酌着看吧。既然有这项闲钱,倒不如做点儿买卖,富隆票号不是正在找人合股吗?” 钱,我们不要,铺子可是在商言商,说穿了就是洗钱,这钱溜了一圈最后还得回来,不过换个干净路子罢了。 秦道然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正要出去我又叫住他:“还有句话儿千万别忘了说,做买卖都有风险,赚了赔了都是常事,愿合股否全凭各人自便,别到时没红利可分,又哭着喊着讹九爷,我可不依。” 哪里来的红利?我这明摆着就是借着皇子的名头,巧取豪夺罢了。 胤禟对秦道然点点头:“去吧,就这么办。”我分付佳期去备饭,屋里只剩我俩,胤禟笑得古怪:“你主意倒是不少啊。” 我自去低头看我的帐本,三言两语打发他:“反正都是那么回事,不如弄得好看点儿。”心说:还得感谢你喜欢秀恩爱才启发了我。 一会儿秦道然进来胤禟就嘱咐他:“以后我不在府里,有什么大事一律由福晋做主。”这等于是宣告了我在这个府里的地位。我头也不抬,随便他好了。 再怎么热闹也终有尽时,到六月便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了。乌尔锦葛喇普郡王的女儿被指给十阿哥,八贝勒胤禩也得了个张姓的妾室;乌代终于如了她额娘的愿,进了四贝勒府,尽管只是四福晋的侍女;最让我高兴的是,给十三阿哥胤祥指的福晋竟然是晴婉。 这个时代的晴婉不可能去谈什么自由恋爱,在盲婚哑嫁的大前提下,胤祥绝对是最好的选择。我最喜欢的这两个人竟然可以做夫妻,足以安慰我。我一得了消息,就精心挑选了厚礼送去。顺带修书一封把她未来夫君狠狠歌颂了一番,好让她那颗高悬的芳心能放下。 没多久有了新闻,康熙皇上要巡狩塞外,于是阿哥们的大婚暂时押后,等巡狩结束再议。 这次巡幸大阿哥、太子、八阿哥、十三、十四都随行。胤禛胤禟留守京城。宜妃娘娘奉旨随行,指派侍奉她的是五福晋,没我什么事儿,正好落得轻松,逍遥自在地在京城过夏天就挺好。 这日柳儿在给我绣荷包,佳期笑吟吟地看着。我忽然忆起掩凤桥上那个僧人弹的曲调,便找出胤祥送的箫,依样吹了一曲。佳期柳儿都不说话,只静静地望着我。我停了箫,低头轻轻摩挲着箫尾的流苏,想到胤祥阳光般的笑容,心中只觉温暖喜悦。 “都给我滚。”胤禟一脚踏进屋来,满脸戾气。他朝服都没换,看样子刚从宫里回来。佳期柳儿担心地瞄着我,我点了头,她们才敢退出去。不知他在哪受了委屈,跑到我这儿撒气。 “九爷,您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就请吧,别跟我这找不痛快。”我扭头,懒得理会他。 他狠狠把朝冠朝桌上一掼,死盯着我手里玉箫,哼了一声:“这下好了,你们总算得偿所愿了。” 我有点恼怒。“您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下意识把箫往身后藏。 他大步冲过来,猛力把我的手从背后拽出来,抢走了箫。“这箫谁给的?还嘴硬不承认?”我起身去抢,他冷笑着一甩手就往墙上砸,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扣住我腕子。 我心疼得手都抖了。“你疯了是不是,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男人,是你的天!那些水性杨花的下贱心思趁早给我收了,否则绝饶不了你。”他薄唇紧闭,眼中怒火熊熊,手劲越来越大。 我怒极反笑,口气也十分不善:“把你的脏嘴闭上。我有什么心思也轮不到你来管。我不配做你妻子这话是谁说的?咱们认识那么久,你问问你自己,你喜欢过我没有?体恤过我没有?” “做我妻子你当然不配,可你既然进了我的门就是我的人了,身子是我的,心也得是我的。我不发话,你死了烂了也别想出这个门槛。”他瞪我的表情像是要活撕了我。 “合着你讨厌我,不待见我,我还得上秆子的贴着你?还得成天和那群女人争风吃醋讨你喜欢?你想得忒美了。”我被他的无耻理论气得发笑,边冲他吼边使尽全力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胤禟彻底被激怒,微一用力,我的身子被甩出去,撞歪了炕桌,桌上的官窑茶具哗啦啦的落地,瞬时碎成了细渣。 我们恶狠狠怒视彼此,外面胤禟的随侍太监何玉柱来了,只装没听见屋里的动静,还假意问守在外头的佳期:“咱们爷回来了吗?” 胤禟怒喝一声:“什么事?”何玉柱在外尖着嗓子答:“回爷的话,四贝勒请您过府叙话呢。”他凶恶瞪我一眼,甩手出门了。 他走了佳期她们才敢进屋,看我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话,赶紧收拾这一地的狼籍。 “收拾好了就出去吧,我不叫你们别进来。”我无力的挥挥手。 我慢慢走到屋角捡回玉箫,细细检视确定没磕坏,当下把箫紧紧抱在怀里,几乎放声大哭,赶紧找地方藏起来才算放心。 这种时候不喝酒怎么可以?喝了酒我才会有勇气面对这一切。翻出来出嫁前晴婉送给我的桃花酿,真爱这酒的味道,明明入喉辛辣,细品却有花香满口。一小坛哪里够,我索性把藏的酒都叨登出来,在面前一字排开,盘膝坐在地毯上喝到天色全黑,屋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已是目迷神晕,勉力支撑着打算爬起身,咚的一声后脑勺狠狠磕到什么东西,轰隆一声我又跌倒,顿时眼前发黑。 然后是凌乱的脚步声,我听见柳儿惶急的嗓音:“小姐……福晋……你醒醒。”我睁开眼,四周已经掌上了灯,屋子中央的圆桌翻倒在一边。 我嘿嘿笑起来,抓着柳儿的手:“姐姐,你去告诉老爷子,让他带着咱们回去吧,我不在这过了,现在还来得及,你快去说,去啊。”到最后我几乎是摇晃着她的手哀求了。 她安慰的拍我的背:“好,咱们回去,我这就去说。”我放心地靠在她怀里昏昏睡去。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碎月花影 那个男人仍站在树下,而我在他身后,距离触手可及。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此刻我已经不想去惊动他了,也许他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中。 他忽然回转身来搂住我,亲吻我的颈项肩胛,那亲吻富含诱惑却无深情,渐渐被他的吻蛊惑了,不禁轻声呻吟,理智逐渐土崩瓦解。惊觉唇瓣薄而微凉,竟是完全的陌生。不,这不是他,不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我害怕得要哭,这梦什么时候会醒? 身上骤然一凉,外衣已滑落,肢体的热力、承受的重压、肌肤相触时的感觉竟然如此真实,这原来不是梦。我拼命强迫自己赶紧清醒过来,一只陌生的手却慢慢滑入肚兜内,呼吸瞬间停滞,想闪避却自觉口胶舌饧,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勉力叫出这一个字“胤……胤……” “胤什么?”他在耳边低声问我,似有怒气,此时我才看清这个人一双眼狭长秀媚,眼尾微挑,居然是胤禟.我大惊,忙用力推挡他,无奈双臂绵软得连半分力气也没有,刚开口叫了一声:“胤禟……”唇舌便被他狂乱的吻堵住。 我猛力扭头想避开他的吻,他却捧住我的脸让我根本无处可躲,唯有用尽全力咬下去,“啊”的一声低呼,他放开了我。那一下耗光了所有气力,只剩下喘息的份,神智也渐渐昏迷涣散,只竭力撑着不肯真个晕去。 第 8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6 章 胤禟凝视着我,手指缠绕着我鬓边散发,薄唇斜勾起一个弧度,眼底全是冷然。他再次伏下身来,唇摩挲着我的,一点点游移到我的脸颊,我已无力做任何抵抗,只觉耳垂一阵湿热,心骤然揪紧了,天哪!他在舔我!全身都开始发烧,双颊滚烫,险些昏晕过去。 他犹在我耳边刻毒呢喃:“爷从没这样侍候过女人,还不谢爷的赏?”不由分说又重重吻上来,展转啃啮着我的唇迫使它张开,唇齿间流淌着淡淡的铁锈味,他的舌轻轻刷过口腔内壁,灵蛇一般勾缠反复,奇异的感觉让我快窒息,心脏差不多要跳出腔子,这下好了,我连咬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最后一层屏障也拉开了,脖颈、耳后、锁骨、胸前,自上而下一路或轻或重舔吮厮磨,所到之处俱是酥麻痒痛不已。可恶的手反复在背沟和腰间流连,缕缕滚烫热流冲向全身。冰凉的指尖突然拂上大腿内侧,随即重重扭了一把,身子瞬间颤抖紧绷,四肢打战,不自禁低吟出声。心里又急又恨,身体的本能反应却真实得让我痛恨。他低笑,下手越发重起。 欲望如同潮水汹涌而出淹没了我,神魂迸裂成无数碎片,痛楚突如其来,我紧紧咬住了唇,汗水不停滴落,喘息声浓重起来。所谓的纠缠沉沦竟是在这种情形下发生。我闭上了眼,泪水无声地滑落在枕上。告诫自己:这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春梦。 再醒来时,日已高照,身体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剧痛且酸楚。听见我醒了,佳期在帘外轻声道:“福晋,浴汤已经备好了就在屋里,屋里只有奴婢一个人侍候。福晋要是让奴婢出去,奴婢就在外间,有事儿叫奴婢一声儿就行。” 这幅不着寸缕的样子,真是让我羞愤难当。自己试着起了身艰难无比,这体力要去沐浴一准儿淹死在浴桶里。只好拉锦被遮掩一下自己,无奈的开口“你留下吧。” 佳期侍候着我洗了澡,我身上的红痕紫印多的触目惊心。佳期都不敢看只是赶紧找件蚕丝软缎的袍子给我换上。 “柳儿呢?”我问佳期“柳儿和良辰在给您收拾行装。”这话从何而来?“收拾行装?要去哪?”我疑惑的问,难道我们家老头儿得了消息来接我走? 佳期给我安置软枕靠着,回我的话:“一早上,九爷就吩咐奴婢们给福晋收拾行装,说是您要跟着娘娘去巡幸。” 我大惊失色一把拉住佳期:“不是,五福晋去吗?”佳期眼里的担忧不比我的少:“五福晋病了,这差事就落在您身上了。”这才明白胤禟昨天回来那一番没头没脑的脾气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认为我要去和胤祥乱搞去。 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佳期:“昨晚上九爷怎么会在?”佳期把头低下:“昨晚……福晋喝了酒一直跟柳儿姐姐说要回家,九爷就在屋外……后来爷就把我们都赶走了。”这就是经过了。 佳期想到了什么又问:“福晋,您腰上的伤要不要上药。”这才记起昨天撞倒炕桌碰伤了,我点了头,翻身向着床里半解开袍子只着肚兜趴在枕上。佳期手脚很轻很舒服,我有点乏力正欲昏睡。 “你出去。”胤禟的声音响起。我猛然惊醒,赶紧把衣袍拉上。回头去看他,他正看着我在笑,非常得意的笑。 我自顾自的系扣子不肯理他,他带着那一脸得意的笑,坐在我身边一把攥住我的手:“你哪也去不了的,既然成了我的女人就老老实实的。” 我并不挣脱他的手,只是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会讨好你?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好。” 胤禟长臂一伸搂着我的腰,将我抱在怀里,没什么柔情蜜意只是志得意满的威胁:“别逼我,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老实。” 我把柳儿和良辰留下照应府里的事,以前在宫里都是佳期跟着,这次权衡一番仍只带了佳期。胤禟把他的随侍太监何玉柱派给我,名为照应我看实则是监视。 我婆婆宜妃也不是很想见到我,开恩让我路上不必去她那里,我和佳期就共乘一车。一路上何玉柱可谓是尽忠职守,就连下车站会儿他也是寸步不离。 佳期一面给我上药,一面劝我:“福晋但凡说句软话儿也不至于……”她没敢再继续说,只是叹息。我静静的看着手腕上那一圈青紫的伤痕,这是临出门又一次争吵留下的。我不是个肯服软的人,而他瞧不起服软的人。我们这段天赐的姻缘还真是绝配。 这次出巡随行的嫔妃只有宜妃密嫔两位,康熙在行宫接见了蒙古各部首领,便迫不及待的带领大队人马去狩猎。 因为胤禟没有来,我的营帐便被安排在后面,晨昏去宜妃娘娘那里站着听训,好容易密嫔来找她闲聊,她才摆一副慈善模样给我看:“你还年轻要学的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回去歇着吧。” 密嫔就感慨:“娘娘这样的慈善真正难得。”我差点笑出声来,跟她那个儿子一样爱玩儿这些虚里八套的把戏。 我正待告退,宜妃不急不许的叫住我:“对了给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的东西你正好顺路送过去吧。” 这话说得真是丧尽天良,我住的地方偏僻的很,和阿哥们的住处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横跨了大半个围场。这也能叫顺路? 十五阿哥,十六阿哥是密嫔的儿子,这次也一起跟着出来了。密嫔听了这话感激非常,看看就知道我这位婆婆有多阴险,什么事儿非要做到人家眼前给人看才好。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斜阳旧影 瞧瞧,我这位婆婆多阴险,什么好事非要做到人家眼前给人看才好,只苦了我顶缸。 不过是赏的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罢了,我接了任务便退出来。佳期在帐外等我,我看看周围,很是惊奇的问她:“何玉柱呢?” “回福晋的话,刚才梁公公过来,正好要人帮手,就把他叫走了。”佳期是掩不住的欣喜。 “哪个梁公公?皇上身边的梁公公?”我也高兴了,佳期开心地点头,一时我俩对他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我们一起去阿哥们的营帐,十五阿哥不在,只好先去十六阿哥那里。在门口遇到十六阿哥胤禄和胤祥,我说明来意,十六阿哥奶声奶气地招呼我:“劳烦嫂子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找十五哥来一起谢赏。”说完就拔腿跑了。 胤祥和我终于又相见了,那份喜悦如同老友重逢。我分付佳期先回去:“若是有人问,你也好告诉个去向。”不过为防着何玉柱罢了。 “我看九哥这回特特把他的心腹太监派给你,怕给你添麻烦,一直也没敢同你说话。”他歉然地笑。 提到这个我就各应,赶紧转移话题:“别说这些个,我还得给你道喜呢,得了个如花美眷。”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沉吟了半晌才说:“我见过那位小姐,还见过两次。” 两次?我心里全是惊奇和欢喜。“两次?哪两次?” “说起来,这两次竟然都和嫂子您有关。”胤祥眸含柔情,没错是柔情。我欣慰的笑了,那柔情是给晴婉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慢慢听来,原来前后两次翻车事件他都在场,“第一次救她,明明怕得很,却一滴泪也没掉,当时觉得这个女人真不简单。第二次嫂子您受了伤,她哭得比自己受伤还厉害。”胤祥的话感动了我。那就是晴婉,她那么勇敢,却害怕失去我这个朋友。 “这就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救过她,她又嫁了给你。”这话说了,我的笑却僵在脸上,忽然想到胤禛也救过我,还不止一次。命运不断安排我们奇迹般的相遇,却在一切开始前便让我们各自分离。 胤祥疑惑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赶紧回神,这个话题眼看也不能继续了:“你和十四阿哥约了下棋?”我听十六阿哥说的,现在拿来搪塞以掩盖失态。 胤祥来回踱了几步,在书案前坐下,抚着额头长长叹息一声:“提起这下棋……唉,最近跟十四弟下棋,越来越觉着累。” 他跟十四只差两岁,又师承同一位先生,难免有竞争有比较,以前以为他只是个子高了壮了,现在才知道他的心也一同长大了。打住,我现在的心态怎么好象他娘。 “下棋不累,想赢才苦。”我低声劝解他。胤祥电光石火间转头看住我,并不说话,琥珀色的眼眸里晶光流转。 “不过是局棋,输了又如何,急功近利,肆意妄为,逞一时之气,到头来输的只怕就不止是棋了。”我慢慢的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好歹我也算是活了两辈子,有些事还看得明白。 “四哥,您怎么来了?”帐外是十四阿哥的声音,胤祥差不多是飞出去迎他,满脸欣喜:“四哥来了?” “嗯,京里有点事儿。”淡淡的话音里透着寒气。 他们兄弟三人进来,我问了安后便站到角落去。十四迫不及待的要拽十三走:“十三哥下棋去,昨天那步我已经想到破解之法了。”十三回头冲我挤挤眼睛,我报以一笑,那番话看来他听进去了。 “你们先走吧,我等等十六。”胤禛慢慢坐下,神色再自然没有。十六阿哥的太监斟了茶来便退走,未免乖觉得过分。 “你外祖担心你,托我来瞧瞧。”他面孔苍白消瘦,眼底有隐忍的伤痛,修长的手指交错着握紧杯子,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下去,少了许多迫人的冷意。 忽然想起月初弘晖没了。他的第一个儿子,我在他家遇到的那个很会用眼泪支使人的孩子死了。为什么我还记得他软软的小手,留在胤禛衣上甜甜的奶味? 第 8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7 章 “我虽不周到,却也会忍耐。烦您转告他老人家不必担心。”不忍再出言讥刺,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回答的尽量简短。 气氛凝住,他沉默半晌,开了口:“你很会下棋?”他听见了我跟胤祥的话。 他并不看我,只盯着桌面,沉静的面部轮廓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清辉。我的话大概触了他的心事。来的路上就听说他这次留京都因为去年康熙五十圣寿,他请旨为康熙庆寿,结果马屁拍在马腿上,正赶上康熙国事纷繁心情极差,就对他大加斥责,已经多次出巡不肯令他扈从了。 “我不会。可是下棋的人身在局中,必然心燥神浮,往往会忽略最浅显的道理。”我想了半天才答。 他嘴角轻勾一下。我暗自庆幸他没笑我:“你想说,以其不争,故人莫能与争?” 我完全震动,何其敏锐犀利的人。不过是随口一句话,他已经从中找出了处事的最佳答案。先坐山观虎斗笑看别人的博弈结束,再伺机渔翁得利。与其说是下棋不如说是赌局,赌赌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运气。 “您的话我听不明白。这棋下不下全看您自己,我不懂这些不敢乱说。”我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今天不宜开口,到处是雷区。心里只盼着十五阿哥十六阿哥赶紧回来谢赏,我也好回去交差。 胤禛率先站起身来“我有事,先走一步。”那天青色的背影消失得很快,竟象是逃走的。 后来听说康熙皇上留了他几天,幸好我天天在宜妃那里困着,谁也见不到。 等男人的围猎结束了,就是女人们露脸的时候了,我换了骑装去围场边候着,随意一看就看见了胤禛.他没下场,身着常服侍立康熙身侧。康熙偶尔问他一句半句,他对答很是恭谨。 皇子们都回来了,侍卫们在清点猎物,康熙派人传女眷们过去。“你们也凑凑热闹去吧。”康熙特意看了我一眼,挑起一个微笑:“老九媳妇的骑术应该不错,去试试身手也好。” 有点冒汗,他还真看得起我。“回皇阿玛的话,儿媳的骑术粗陋得紧,怎敢受皇阿玛如此夸赞。” 康熙嘴角的笑意加深了:“比过了才知道。去吧,好好选匹马。” 能上场的女眷统共也没几个,大福晋,太子的两个侧福晋,八福晋,我。 我们骑了马一字排开,美艳的八福晋在我身边,仰着脸儿用眼尾瞄我,唇角勾起半个笑:“弟妹,不如咱们借这机会比比骑术可好。”眼神像极了胤禟,笑容像极了宜妃。 “那嫂子可要让着我才行。”我甜甜的笑。我讨厌她,非常讨厌。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意纵扬鞭 能上场的女眷统共也没几个,大福晋,太子的两个侧福晋,八福晋,我。我们骑了马一字排开,美艳的八福晋在我身边,仰着脸儿用眼尾瞄我,唇角勾起半个笑:“弟妹,不如咱们借这机会比比骑术可好。”眼神像极了胤禟,笑容像极了宜妃。 “那嫂子可要让着我才行。”我甜甜的笑。我讨厌她,非常讨厌。 我很快就跑了第一,与其说我骑术好,不如说我选的这匹马太争气,跑起来如履云端。盛夏炎日之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仿似被我劈裂一般,心情畅快得想要大声唱情歌。 八福晋狠狠地抽打座骑追上来,我心情大好回脸向她微笑。我们的马头已经并驾齐驱,忽然她扬手挥鞭,一鞭子抽在我手臂上。 一阵剧痛,惊叫一声下意识紧拉缰绳,马速缓了下来,她却已经占了先机一路行远了。 她此举看似无心实则故意,小臂钻心刺骨的疼。继续比下去别说已经没了胜算,就是赢了,我这个罪也受大了。 当机立断拉马回缰,人家都往终点去,唯有我往起点冲,经过我身边的人的掉出来。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返回了起点,此时十个人有九个都以为我疯了。我跳下马就喜笑颜开的往康熙跟前跪着去:“儿媳回来给皇阿玛报喜。” 康熙万般不解,却很有兴致的看我:“你好好的怎么又回来了?报的又是什么喜?” “回皇上的话,儿媳骑术有限,眼瞅着八福晋就要赢了,若是厚着脸皮赛下去,失了颜面不说,更辜负了圣上的嘉许。因此儿媳想,不如早些回来给皇上做个耳报神,通报一下八福晋胜出这个喜讯,让您也喜欢喜欢。” 康熙皇上哈哈地笑起来:“你的鬼主意真是不少,输了也惦记着讨彩头。” 我低了头心里暗笑,一脸诚惶诚恐:“皇上圣明,儿媳那点小心思瞒不过您。儿媳确实猜过,圣上一高兴没准就有赏赐。” 康熙大手一挥:“赏,冲你这份聪明也得赏。”这边厢谢了皇恩,那边赛马的贵妇们都回来了,眼巴巴看着主动弃权的我风光无限地接了赏。 康熙一眼扫过来:“手怎么了?”此时才低头看,血已经渗了出来,雪白的袖子上淋漓的红。我不以为意的微笑,却瞄见胤禛紧抿着的唇。 “回皇上的话,许是刚才玩耍时划伤了。”反正有眼睛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不说,完全为了显自己高风亮节,不是给八福晋留脸面。 我不是输不起,可你既然用手段,就别怪我让你赢得灰头土脸。 康熙只瞥一眼八福晋,神色未改笑意依然:“以后玩耍时小心些。” “啊…………疼死了……啊……你轻点儿……啊……”惨叫,不绝于耳的惨叫。反正我住的偏僻,就是叫破喉咙康熙也不会听见。别人听见正好,我就是叫给你们听的,让你们听听八福晋都对我做了什么。 太医走了,佳期心疼得直唠叨:“这么疼,您是怎么忍回来的?”我不想忍,我倒是想在康熙跟前惨叫来着,可我不能那么办。 何玉柱在外面细声细气的通传:“福晋,八爷来了。”我冷笑,他来干什么?我咬着牙:“请八爷进来吧。” 何玉柱躬身给胤禩打帘子,那永远笑动春风的男人便进来了,我没行礼,只阴阴看定何玉柱:“你留下,侍侯茶水。八爷的口味你该知道。” 何玉柱赶紧跪下:“奴才手脚粗笨,怕伺候不周。” 胤禩扫了何玉柱一眼,一脸万事了然于胸的样子:“你出去吧,我和你们福晋有话要说。”何玉柱乖乖的退了出去。佳期也要走。胤禩制止她:“你留着。” “今儿的事,我代你嫂子给弟妹赔不是。”他竟然给我轻轻躬身作揖,我忘了闪开,呆呆站着看他。 他为他的妻子来赔罪?原来我讨厌八福晋的缘由在这。我们都蛮横无礼,可是她有丈夫回护,我却什么也没有。胤禟那眼在额角半分不肯相让的模样真让人心冷。 女人对于嫉妒无师自通,我现在就嫉妒了。凭什么我要受胤禟的羞辱,而她就可以这么无忧无虑、飞扬跋扈?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冷冷望着他。可能是我眼神里妒恨意味太明显,他微微有些局促“弟妹一直不说话,是还怪蓉月?” “您把该说的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谁也不怪,八爷请回吧。”只能用这么平淡甚至是冷淡的语气回答他,我在康熙那里赢了,却在这输了个彻底。 我没有这样一个肯为我弯腰低头的丈夫。 直到胤禩走了,我才一把掀了桌子,吓得佳期不敢出声。何玉柱在外厢小声探问:“福晋,您这是…………” “滚!”我一声暴喝,平常隐忍不发不是我怕他,不过是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现在我没那心情。 我径直走出来,何玉柱蹑着脚尖儿进去收拾。佳期要跟着,我拒绝,我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会儿。发怒是因为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这让我觉得丢人。 我漫步走出营地,又往林间空地去闲站一会儿。天色渐渐晦暗,我下午骑的那匹白马远远过来了,原来是胤禛的坐骑。他控缰让马停住,不再靠近只远远地望着我。 第 8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8 章 天际斜挂了一弯钩月,映在他的秋香色狐腋箭袖上,泛出微弱的银光。他的背脊挺直,苍白的唇紧闭着,唯有一双眼如同日光下千尺寒潭,潋滟惊人。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惊破梅心 我漫步走出营地,又往林间空地去闲站一会儿。天色渐渐晦暗,我下午骑的那匹白马远远过来了,原来是胤禛的坐骑。他控缰让马停住,不再靠近只远远地望着我。 天际斜挂了一弯钩月,映在他的秋香色狐腋箭袖上,泛出微弱的银光。他的背脊挺直,苍白的唇紧闭着,唯有一双眼如同日光下千尺寒潭,潋滟惊人。 他忽地迅疾摘下背后弓箭,搭弦挽弓竟瞄准了我射来。“嗖”的一声那支羽箭在我耳边三寸擦过。我的耳朵里满是撕裂的风声,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被他射死了。 他策马过来,利落地下马将我拉到他身后。这才看见离我所站之处不到一尺躺了只獠牙尖长的野猪,正在血泊里挣命。 “这么晚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回去。”他紧拧着修眉,沉声命令我。 我怒极,抓住他的前襟逼他正视我的眼睛“你这算什么?射着我怎么办?你是不是根本就想射死我算了?我就那么碍你的眼?” “我的箭法没那么差。”他攥住我拽他的手,微一使劲像是要甩开,却终于没有。 手上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突然想当初如果再无耻一点,就这么死缠着他不放,现在会是什么结果。身子一软额头紧紧抵住他的胸膛,止不住泪下涔涔。 “现在装什么好人,当初为什么不帮我……”我喃喃逼问却不指望得到答案。他的手臂慢慢将我环住,很轻很轻,若即若离。 远处传来马蹄声响,隐约夹着笑声,胤禛骤然推开我,持弓在身边白马臀上猛抽一下,那马奋蹄行远。他反手拉着我躲进身后齐腰深的枯草丛。 只见暗黑的夜幕下,两人两骑先后驰来。到了近前两人放缓了马速,悠闲地散上了步,夜色中轮廓依稀可辨。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怕爷吃了你? 我如遭雷击,这个声音是…………太子? 我稍稍伸头从密长草丛的罅隙中望出去,只见太子一伸胳膊揽住另外一人的腰,可那身形,那体态,我头皮一炸,这位著名的太子爷,偷期密会的居然是个男人? 只见那男人微微扭动身子,似要挣脱,昏暗中面容仿佛甚美:“太子爷,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这话一出,太子反倒揽得更紧了,语声模糊带笑:“这哪有人,有也不相干的。”说着迫不及待的下了马,两人扭股糖儿似的厮缠推挡了一会,脸贴着脸又咬了一阵耳朵,嬉笑之声不绝于耳。渐渐地不甚挣扎了,两人抵唇接舌地滚倒在一处,胸腹紧贴。太子只是喘气,忽地扯开那人衣裳,月光下只见白得耀眼,一口咬在他胸膛上。那人轻呼一声,似是痛楚,又似压抑了极大热情,反手搂住了他脖颈。 他原来好这个调调儿,立马忘记自己的伤感,偷窥的热情瞬间高涨,我赶紧用袖子把眼泪擦掉,把眼睛擦亮,半个头都要探出去。 半跪在我身边的胤禛赶紧拽我回来,冰冷的目光企图制止我。我用力扳他的手,他看我一眼,眼底里暗青的光焰跳动不已,猛然伸臂强行把我的脑袋摁在胸前,不准我再看。 我用老法子,张嘴咬他,却被他下力一揽,勒得我差点断了气,下颌死死扣住我头顶。隔了衣服他的心跳那么凶猛有力,忽然不想挣扎了,手臂不由自主慢慢环上他的腰。闭上眼睛紧紧咬住唇,深怕一开口我这颗心就从腔子里蹦出来。 四下无人,只听得外面衣袍窸簌之声,夹杂着低回的呻吟和格格的笑声,“快说,爷好不好?”太子的嗓音都变了调。 “啊啊…………爷,自然是龙马精神……”我汗,多亏胤禛手劲够大,不然一定笑场。 忽然那男人喊一嗓子:“有东西。”太子似乎停了手。 他们不会看见我们了?真可以放礼花庆祝了,太子爷抱着个男人,四贝勒抱着我。 “太子爷,这……这好象是四贝勒的箭。”那个男人的声调全是慌张。我放了心,他们看见的是胤禛射死的那头野猪。 太子冷笑一声:“慌什么?别说他的箭,他就是人在这又敢怎样?”话虽这样说,毕竟没了兴,忙忙束好衣裳上了马,低声调笑着去远了。 胤禛确实在,我也在。我们还被迫从头到尾先是观看,而后倾听了太子的不插电BL真人秀。算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回,只好无语问苍天。 他们走远了,我们俩几乎瘫在地上。一片云飘过遮蔽了月光,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我预备爬起来,却忘了手上的伤,啊的一声又扑倒在地。 他弯身来牵我,我的手在他的掌心里,那一阵阵几乎觉察不出的颤抖分不出来自他抑或我。一片岑寂,四周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您那位二哥可真是个人才。”我对这位太子的所作所为只有佩服二字可以形容。盼着早日转正心理压力大,这我都能理解,可总用这种手段减压,还次次都给我撞见,这也太离谱了。 胤禛脸色极难看,只说:“今儿的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告诉。”我皱眉:“可他们看见你的箭了。” 提到这个话题,他便恢复淡然神气:“不必操心。” 我要笑不笑:“四爷说笑了,你们兄弟的事儿哪轮得到我操心?”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回走。 夜里我睡得格外安稳,独个儿从漆黑的荒郊走回来我也没有害怕,因为知道他总在我身后,不远不近跟着我,一直看着我进了帐篷。 一早去给宜妃请安,因我受了伤得了特赦,不必留下伺候。胤禩的太监秦福在外面等着请我赴宴去,去了才知道是个小型家宴,所有人都在。帐子外面摆了矮桌,毡子锦垫铺了一地,皇子们兴高采烈地喝酒谈天,我百无聊赖四处乱看。 忽然听见太子正没话找话,替胤禛抱屈:“四弟这次没下场,真是可惜。”我有心病,不由得竖起耳朵。 胤禛轻轻一笑,不以为意:“不打紧的。昨儿个倒凑巧射了一只,也算过了瘾。” “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们怎么不知道?”太子马上来了兴致,热诚的打听。 “不就昨儿个晚晌。偏我没带侍卫,弄不回来,故而扔那儿了。”胤禛悠悠地答话。 十三在一边插话:“四哥射了个什么?” 从我的角度看去,他玉白的面庞波澜不惊:“不过是头野猪,当时天还没黑,瞧着挺俊气的就射了。”险些一口酒喷出去,捏着杯子的手直打颤,他说的这是野猪? 十三满脸都是莫名:“四哥,这野猪还有俊气的?那得什么样儿?” 胤禛嘴角忽然弯起一个极优美的弧度,“你见着就知道了。特别的牙尖嘴利,咬到就不得了。”不再怀疑了,他就是在拐着弯儿骂我。 那边厢大阿哥正和胤禩高高一嗓子:“咱们皇阿玛春秋鼎盛,龙马精神……” 龙马精神?忽然想起昨晚太子和那个男人的对白,禁不住一声干呕,忙扔了杯子捂嘴。周围的阿哥们都侧头看我,我竭力把恶心感咽下去,打算笑一下表示我一切都好。 恰巧太子眼风瞟过来,一时间胃里翻江倒海,不能自持,赶紧告了罪退席,找个僻静处大吐了一场。 这个影响是相当地坏,不一会宜妃就打发太医来给我请脉,我无力地辩白:“只是吃得有些不相宜罢了。”终于证实我没有怀孕,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太医诊脉时我确实有点害怕,我和胤禟这个情状,万一真有了孩子怎么办。 胤禛提前回了京,我们没再见过。托八福晋的福,借着这伤我不光得了赏赐还有礼物收,直到回京我也没受什么累。 柳儿自打我走就病得沉重,一直在后头安养。许久没见胤禟,他还是老样子,不阴不阳,好象我从来没离开过,且越发不放我在眼里了。 第 8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89 章 我没空研究他到底发什么神经,得抓紧时间把各处的帐归拢明白,阿哥们的婚礼也迫在眉睫,每日备礼出席忙得不可开交。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当年少时(番外) 受访者:初九,访问者:某贝(德娘娘偶尔插花) 1、请问两位的名字是? 八八:爱新觉罗。胤禩初九:初九2、两位的年龄是? 八八:十八岁初九:十五岁3、两位的性别是? 八八:(不知从哪摸出把月白折扇开始微笑)你觉得呢? 初九:4、请问你的性格是怎样的? 八八:温润如玉礼贤下士令人如沐春风…………以下省略200字初九:谨慎(出身不好,被逼无奈,至今感谢共产党) 5、对方的性格? 八八:聪颖,心思灵动,但很倔强初九:只为那浪花的手,恰似你的温柔。而且善解人意,对谁都那么好。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八八:康熙36年,御花园某假山石洞初九:同上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 八八:哭得象要断气,好象我是鬼==初九:天啊~~~~~~~~~苏悦然你居然也穿了~~~~~8、喜欢对方哪一点呢? 八八:聪明、有趣、善良、真实初九:温柔有礼,很会照顾人的情绪9、讨厌对方哪一点? 八八:太有主意,有什么事从来不告诉我,总自己闷着初九:没有,真的没有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么? 八八:(撇了扇子,一本正经摸下巴ING)从仅有的一次来看,相当不错。 初九:(满屋子找菜刀)这种白痴问题不要问我,就那么一次怎么总结啊。 11、你怎么称呼对方? 八八:夏末初九:胤禩12、你希望怎样被对方称呼? 八八:胤禩初九:夏末13、如果以动物来做比喻,您觉得对方是? 八八:有利爪的小猫儿初九:骏马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送? 八八:如果可能,我想把所有的都给她初九:情书15、那么您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八八:(深情望向身边人,继续微笑)我只要她一直在我身边初九:(脸红……伸手拧他)自动54此问题。 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么?一般是什么事情? 八八:她总和四哥,十三他们纠缠不清,好象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初九:他哪里都很完美,8过我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背转身大泣ING) 17、您的毛病是? 八八:有时优柔寡断,拉不下脸发脾气初九:脾气很坏,愤世嫉俗。 18、对方的毛病是? 八八:有时警惕性太高,比如刚见我时;有时又太迟钝,比如对四哥和十三初九:一样的问题要问几遍啊?你复读机啊? 19、对方做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不快? 八八:(不自觉地皱眉)心思太重,总爱自作主张,让我没成就感初九:(低头看自己脚尖)娶蓉月20、您做的什么事情会让对方不快? 八八:(幽幽叹气)我的大婚初九:对他说气话。以及每次跟四贝勒拉拉扯扯,被他撞见。 21、你们的关系到达何种程度了? 八八:鱼水情浓共效于飞初九:亲爱的,这种时候你掉什么书袋啊==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八八:深夜,御花园某假山石洞,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初九:同上23、那时候两人的气氛怎样? 八八:半推半就暧昧不清吧,笑初九:(甜蜜看向他)心花朵朵开24、那时进展到何种程度? 八八:送了她个九连环初九:收了他的连环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 八八:没有固定约会地点,都是偷偷摸摸的。号泣ING初九:我只能在他经过时,看看他的衣角判断他的心情。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八八:擦汗,她什么时候生日来着? 初九:我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27、是由哪一方先告白的? 八八:我初九:他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八八:没有了她,任何女人在我看来都是泥塑木雕初九:所有人都可以叫我初九,但我只是他一个人的夏末。 29、那么,您爱对方么? 八八:执手相看泪眼ING初九:30、对方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 八八:(脸庞飞上一丝红晕)她说:我爱你初九:等着我,我就接你回去。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八八:(眼神冷峻)我不会让她有机会变心,决不会。 初九:随便了,怎样都好,他本来就不是我的32、可以原谅对方变心么? 第 8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0 章 八八:不可饶恕初九:(幽怨看向八八)不能原谅又如何?他上辈子已经变过一次了。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以上怎办? 八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担心初九:多半又是被他老爹抓走了35、对方性感的表情? 八八:流泪的样子初九:微笑的样子36、两个人在一起时,最让你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是? 八八:她主动吻我初九:(脸烧成番茄)他拉我的手,温柔叫我的名字38、做什么事情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八八:安安静静地跟她在一起初九:被他抱着的时候39、曾经吵架么? 八八:恩,有吧初九:不算吵架,我们根本见面时间就很少。 40、都是些什么样的争吵呢? 八八:她好象不打算嫁给我初九:他一定要娶我回去41、之后如何和好? 八八:(叹口气)她固执得很,我还能怎么样初九:(默不作声去拥抱他)……………… 42、转世后还希望做恋人么? 八八:这一世,下一世,她都是我的。我一定上辈子就认识她初九:要是转了世,我就还去找他43、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被爱着? 八八:她在新房里嚎啕大哭初九:从他的表情和眼神里44、您的爱情表现方式是? 八八:等着我,我会给你幸福的初九:我爱你,所以不能毁了你45、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已经不爱我了”? 八八:(磨牙ING)她居然说不愿意嫁给我,一定是四哥在里头搅和初九:没有,他一直爱我,我知道的。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八八:芙蓉初九:男人和……花?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情么? 八八:我对她基本没有隐瞒初九:太多了,都是我隐瞒他48、您的自卑感来自? 八八:母亲的出身初九:他的皇子身份,且已婚49、两人的关系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八八:(齐声)当然是秘密的!不过老四,老五,老九,老十,老十三他们有觉察到一些。(也94说,除了那个二百五康师傅好像都知道了) 初九: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维持永久? 八八:能初九:不能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八八:什么叫攻?受又是什么? 初九:(跟八八咬耳朵)不是虾米好词,不要上当。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八八:看看身边人,开始温文尔雅笑初九:(静静淌下庐山瀑布汗)我们是BG,BG!老娘8是小受! 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八八:啊?不太满意耶,我希望可以每天和她在一起。 初九:装死54此问题。 54、初次H的地点? 八八:我的新房初九:他的新房55、当时的感觉? 八八:(干咳一声)非礼勿言初九:很痛,从来没有那么痛过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八八:从来没有那么美过初九:很温柔,好想哭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八八:继续干咳,别转了脸初九:这什么蠢问题啊?就那么心急火燎的一次,哪里等得到第2天早上啊(被八八一把捂住嘴,持续挣扎ING) 58、每星期H的次数? 八八:(流泪眼观流泪眼)默………… 初九:(断肠人对断肠人)同默…………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八八:(继续保持流泪断肠状态ING) 初九: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八八:海棠枝上拭新红初九:他把自己给了我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八八:…………………… 初九:抬头45度CJ望天:今天晚上的太阳,真好啊。 德娘娘段琳琅飘飘荡荡路过:我只是个留恋凡尘的妖精。(某贝抽出身后大号苍蝇拍PIA的一下打下去) 某贝:(安抚地微笑)最近天气热,苍蝇多,我们继续。 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八八:…………………… 初九:继续45度CJ望天:其实今天晚上的月亮,也不错。 德娘娘段琳琅顽强的路过:我只是个留恋凡尘的妖精,顿时三拍齐齐出手贝贝,88,初九:(相对微笑)我们继续。 第 9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1 章 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八八:(继续摇扇子)她是为我而生的初九:(仍然45度深情望天,拽住八八):亲爱的,你看那朵朵白云下,那群乌鸦嘎嘎叫得多么响亮。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八八:饮食男女,人之大伦初九:废话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八八:(笑容有点挂不住了)这都是谁出的题?功课都不做就来? 初九:(在一边优雅地做广播体操)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八八:我和她的洞房初九:我?我无所谓啊,哪里都可以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八八:(齐声)跳过!这什么白痴问题,上岗证拿出来! 初九:68、H时有什么约定么? 八八:(脸色有点儿发青)你觉得我们当时还顾得上说话吗? 初九:(微笑)你终于是我的了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八八:(叹口气)有初九: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八八:(冷笑)我爱新觉罗。胤禩会缺女人?没有心,只有身体有什么用? 初九:(抽搐)我要他的肉体来做什么啊?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八八:(沉默,持续沉默)……………………… 初九:(小心地举手发问)那个,有人敢强奸他吗?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八八:(放出百万伏特电力的微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两情相悦,天经地义初九:不会,如果害羞就不会H了。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八八:(咬牙)我的好朋友都是男人,你打算暗示什么?我可不是那个活宝二哥。 初九:直接一脚踢飞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八八:这个要问她初九:==我为什么会擅长75、那么对方呢? 八八:(眼里全是满足的笑意)……………… 初九:(开始吞吞吐吐)他啊,还好吧,我没比较过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八八:别离开我,带我走吧初九:我从上辈子开始一直爱你,从未改变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3八八:(齐声)跳过! 初九: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八八:那个,这是我身为皇子和男人的责任,毕竟要开枝散叶不是。 初九:(脸都青了)我还不想被他们几个整死! 79、您对SM有兴趣吗? 八八:SM是什么? 初九:(大叫)跳过!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八八:(重重摔了一下扇子)铁定是四哥捣鬼,我饶不了他。 初九:这么辛苦的爱快要走到头了吗? 81、您对强奸怎么看? 八八:(哼的一声,嗤之以鼻) 初九:不可原谅,叉出去喂狗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八八: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初九:身体的距离越近,越明白这个男人不是我的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八八:(齐声)就那么一个场所,没得选好不好?(段琳琅一边对手指,你们这是怪我?) 初九: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八八:到底什么是受方? 初九:那个,主动诱惑是我没错啦,但老娘8是受!8是! 85、那时攻方的表情? 八八:(别转了脸)在弄明白这些古怪叫法之前我拒绝回答。 初九:痛惜和担忧,怕害了我。 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八八:(开始皮笑肉不笑) 初九:(忸怩)怎么会,他很顾惜我的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第 9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2 章 八八:(继续皮笑肉不笑) 初九:都说了,他不会的。 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是? 八八:聪明的女人,能和我心灵相通初九:抛开一切,一心一意爱我的人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八八:(深情回望)符合初九:还好八八:(嘴角轻微扭曲)什么叫还好? 初九:(开始划圈圈)………………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八八:(齐声)瞧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初九: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八八:十四岁初九:十三岁92、当时的对象是现在的恋人吗? 八八:(无奈)当然不是初九: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八八:嘴唇初九:哪里都好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八八:嘴唇和眼睛初九:(甜蜜地笑)哪里都喜欢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八八:………………………… 初九:(有抓狂倾向)告诉过你我们俩都没什么经验,OK?有完没完? 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八八:(齐声)我靠那会儿还能想什么?! 初九:97、一晚H的次数是? 八八:(头挨着头G) 初九: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八八:她帮我脱的初九:我自己脱的99、对您而言H是? 八八:水到渠成,比翼双飞初九:我不确定怎样可以留住他,只知道我一定要这样做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八八:等着我,只等我一个人。 初九:无论天上还是地下,我会记得你。 ++++++++++++++++++++++++++++++++++++++++++++++++++++++++++++++++++++++康师傅讨新记主角:康师傅,44,德娘娘段琳琅,某贝配角:13,14,初九,88(以上配角皆友情出演不服薪资,没有台词) 此时两位正在深情对望,德娘娘段琳琅和某贝在整理访谈资料。 44手持龙泉剑大脚踹门而入:“那对狗男女背着我在做什么?我要剁了他们~~~~~~” 13从身后抱着44不撒手:“不要啊四哥,不要杀她,她答应过要侍侯我一辈子的。” 德娘娘从身后变出毛巾给四拭汗:“亲亲四儿子,你要冷静,这里没你啥事。”顺手把无尾熊状的13从44身上揪下来“这儿儿童不宜,未成年的别跟着添乱。” 转头低语:“14快帮娘亲把你四哥扛出去,回头我给你加戏。”十四应声而起扛起44奔出。 某贝:(默默淌下成吉思汗)你你又在糊弄14?! 无良德娘娘以帕掩嘴,发出哦呵呵呵呵的奸笑声:“各位观众您好,我就是44的后妈德娘娘段琳琅,请登陆察看我家14被忽悠之视频全纪录。请踊跃打分留言写长评,争取让我登上最佳坑主排行榜前十名……” 某贝跳起捂住德娘娘的嘴,对观众致歉:“家门不幸,出此妖孽,海涵,海涵,宽容,宽容。” 德娘娘奋力挣扎:“留言要超过五个字才算分的……”某贝狠踹中。 某贝忽然想起:“八爷留步,这还有个补充问题。您的出场费多少?可以透露吗?” 88仰首云淡风清一笑:“还算合理,属于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初九温柔将他傍住。 双方正要握手告别,随着一记震人心魄的开山脚,康师傅又提着青龙偃月刀踹门而入:“那个姓段的混帐在哪?欠老子的出场费还给不给,揭不开锅了。” 某贝抚额叹息:“德娘娘,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要拖欠农民工工资的。” 琳琅缩在某贝身后,一肚子委屈,低声叨咕:“我也不想啊,昨天去玲珑姐姐家看亲亲10儿子给他买了只‘蒙牛绿色心情’,手头一时有点紧,就把这份挪用了。” 某贝低声咕唧:“老小子忒小气了。块八毛的,就拿刀追着要,也至于的。” 44再次从天而降拽着康师傅不撒手:“皇阿玛,您也太惨了,就一块钱您就答应演奸角?&qut;康师傅持刀抹泪:”朕想反正戏少,演完了,我好接其他的戏去,那知道她写起来就没个完,成天吃盒饭都吃恶心了。奸不奸的,你皇阿玛我倒不在乎。就是姓段的太木良心,用了老子的人,还不给老子钱。“ 说到此处,康师傅忽然破涕为笑:“四儿子,其实朕再惨也惨不过你,都两卷了换了俩女主,都没你什么事。枉自你排名还在老八前面。” 44被人戳到痛处,脸色铁青,意欲伸手揪琳琅:“姓段的,你给我出来,你到底想怎样?” 琳琅躲在某贝身后对手指,小声嘀咕:“人家也没想好嘛。” 某贝回身一个帅气回旋踢,眼见琳琅化作天边的流星,回头讨好的笑:“孩子小,不懂事,四爷不要动气。这样吧,今天临时给你加场床戏,保证火辣。” 44勉强压抑狂喜:“这还象句人话。” 某贝翻查演职人员日程表片刻,干笑抬头:“这个……貌似你老爹现在最闲。” 康师傅弃刀翻窗而出,回头狂喊:“段贝,你们太损了,就一块钱的出场费还得演耽美,老子不干了。” 44以杀人目光凌迟某贝。某贝求助的眼神投向早已躲到一边深情g的初九和88,此时背景音乐已经换成梁祝,熊猫颤巍巍举牌“腻着呢,别理我们。” 某贝无奈再次翻找,忽然狂喜:“您的几位兄弟也都有档期,不过个人建议,强烈推荐您二哥,毕竟他经验丰富……” 狂怒的44一脚踢飞贝,贝在空中大喊:“四爷……爷……,人活着就要勇于尝试……试……” 44后妈,德娘娘段琳琅沿着公转的轨迹飞过:“我只是个留恋凡尘的妖精………………”渐渐听不见了。 第 9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3 章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伊于胡底 过了八月十五,我才闲下来,开始在家里弄个花养个草什么的。在养心殿看到过好几株桂花树,秋天兰麝喷鼻,远远打墙外过都能闻到,遂张罗着在我院子里也栽了几棵,可惜一直过了十月也没开花,花匠只说栽晚了,能活已属不易。 良辰来禀报说兆佳氏要见我,请安客套过了她就开始欲言又止,我看她象是有话要说,就打发佳期和良辰外面候着。 “有什么就说吧。”我实在不耐烦她。 她垂首做柔静状:“福晋这样大度温良,反被那起奴才们蒙蔽如此,妾身瞧着也替您不忿。”这句完了便不再开口。 我只喝茶翻书一语不发,对这种吊我胃口的举动非常不感兴趣。 她沉默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起身给我跪下:“请福晋恕贱妾无罪,妾身才敢说。” 我低头瞧她一眼:“有罪无罪,在我;说与不说,在你。” 她脸色乍青乍白,迟疑了。整个过程我自认还算冷静,只一只手狠狠攥着衫角,好象那是胤禟的脖子。 待她说完了,我冷睨她一眼:“爷的事儿也轮得到你多嘴?嗯?撞木钟撞到我这里,看来府里的规矩确是松散了。”她一见马屁拍错了地方,粉脸煞白,赶紧给我磕头请罪。我罚了她禁足一月,撵了她走。 佳期和良辰进来了,我出神半晌,问良辰:“柳儿的病怎么样了?”良辰脸色略有些变:“奴婢……奴婢瞧着象要好了。” “这一阵子你好好照应着她,一应的药材补品从我这儿出。”良辰答应着出去了。 我抬眼呆呆的盯着窗外,天色是冷暗的铅灰,怕要下雪。佳期默默的立在一旁。 怪不得我每次去看望柳儿她都是惊恐万状,怪不得七月里我回来后胤禟曾凉凉丢给我一句“你要走随便,连你那个姐姐一起带了走。”那时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胤禟从宫里回来就直奔我屋里,把佳期撵出去便撩袍子上炕,烛下面如冠玉,长睫微闪微斜我一眼:“知道今儿娘娘为什么叫我去吗?” “我不会算。”我现下实在没心情理会他。他闲闲半坐起来,作势欲除外袍:“今儿个十五是吧,我就宿在这了。” 我扬起脸儿淡淡微笑:“不巧我来了月事,伺候不了您了。”他险些把炕桌上的熏炉摔到我脸上:“初一你就这么说。” 我仍气定神闲:“怪我没跟爷说清楚,我的月事与常人不同,一月来两次,每次十五天。” 他铁青了脸起身,咬牙道:“好,好得很,碰上三十一天那个月务必知会一声。” 我含笑叫住他“您留步,我刚罚了兆佳氏禁足,这个月您得去别处了。” “那你打算让我去哪?”他已经被气得无力了。我敛了笑:“正要讨您的示下,柳儿那头,不如过了明路给您做妾如何?” 胤禟站住脚看了我半晌,忽地一笑:“原来为了这个。你不想想,她配吗?” “不配?您招惹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配?”我冷笑。 他却一步跨过来,狠狠钳住我的两腮,神色冷厉:“要怪,就怪你自己好了。你不是要走吗?正好带上她一块儿滚,横竖我也不爱见那个下贱女人。”他摔了手转身便走。 柳儿就哆嗦着跪在门边,胤禟越过她扬长而去,连余光都没留给她。佳期带了门出去,一时屋里只剩了我和柳儿,她只流着泪跪在地下,跪在我面前。 我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那时她也是这样痛哭,还说我要是醒不了她也跟了我去。我管她叫姐姐,我真的把她当亲人。我甚至怀疑她其实知道我不是原来的夏末,可她一直对我那么好。 这也许是我的错,是我一门心思和胤禟作对,才给身边的人招来了祸患。这回是柳儿,下回是谁。 “别哭了,这不怪你。既然有了孩子,自然要有个名分,我去给你想办法。”我嘴里发苦,空说这样的漂亮话。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可想?我根本对自己的命运都无能为力,却总不得不去管别人的事。 她仍是恸哭,不发一言,好容易哽咽着挤出一句:“小姐,我对不起你。”泪水几欲夺眶而出,又竭力咽回去。我丈夫让她怀了孩子,可我还是她的小姐。 其实我知道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向胤禟示好。我日日在屋里发呆,努力的劝说自己。他就是把我宰了,我也只当是自认倒霉。可是我的亲人我身边的人怎么办?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让佳期打听到胤禟去了完颜氏房里,换了件缕金百蝶袄,收拾齐整就上了后院。他们正要歇下,我春风满面地进了门:“今儿是初一,原和爷说好一起过来瞧你,没承想有事儿绊住了,妹妹莫怪。”照规矩每月初一十五皇子们该当和嫡福晋同宿,故而我一进门就敲打完颜氏。 她赶紧给我请安:“劳动福晋想着,爷正说着要回去呢。”很好,是个明白人。 我回过头来半娇半嗔地对胤禟道:“我也乏了,先回屋去。爷千万再坐坐。”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胤禟微一沉吟便跟了我出来。我略放慢步子让他走到我前面,犹豫了片刻,我伸出手去握住他的。他吃了一惊,冷笑道:“这是干什么?” 我低声说:“咱们回去,我有好些话要跟您说。” “这倒新鲜,我就听听你又闹什么故事儿。”他的手收紧了,我几乎是被他扯回屋的。 我揉着肿疼的手脖子:“第一件就是这个。我是你媳妇,不是和你练布库的侍卫,以后不许这样下死力攥我的手。”开场白有点像是撒娇。 胤禟靠在一边冷笑:“说正事吧,别转什么弯子了。” 其实从我的姓氏入了玉牒那天起,我就该明白了,这也许真是命数。无论是现在还是百年之后,董鄂氏永远是他嫡福晋的姓氏。不论我爱上了谁,都无可避免要成为胤禟的妻子。 我默默看着他,下了决心“我知道你不愿娶我,说实在的,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嫁给你……” 他冷笑着打断我:“那你原先想嫁给谁?”再跟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我一准要发怒,到时候又闹得不欢而散,这不是我初衷。 我尽量心平气和:“您不必这样。我看不惯的是男人三妻四妾,嫁给谁我也不会高兴。”他哼一声不再开口。 “愿意不愿意的那是以前,既然老天把咱们俩凑到一堆,日子又要过下去,不如彼此都退一步可好?”是商量的口吻,这话是我反复思量了半个月的结果,到底还是让了步,从此尽力演好他老婆的角色,同时试着无视他的女人们。 “你过来。”他皱了眉盯我。我起身慢慢挪过去,他直起身扯我坐倒在他怀里,探究地看我:“不容易啊,连性情都改了?” 我送他眼刀若干把,打开他捏着我下巴的贼手:“您要不习惯,就这么斗下去也成,我不在乎。”勉力从他怀里挣起来,又被他一把搂住,波光闪耀的凤眸里满是自得,嘴角一勾便要靠上来,我皱眉忙伸手推他:“先换了衣裳去,我闻不惯其他女人的脂粉味。” 我们终于还是和这里所有的夫妻一样了。我告诫自己忘记其他的事儿平平静静的生活,同时也确保身边的人不会因为我的倔强受到伤害。柳儿那边,我终于说服了胤禟,如果生了儿子就给她个位分。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沉水博山 十一月初我受了风寒,告了病不再进宫侍奉宜妃。这也是为我们夫妻关系着想,那么刁钻的婆婆,我受了她的气不免要撒在胤禟身上,胤禟又是不肯让人的,到时这架就且有的吵了。 年底铺子里宫里都忙得很,府里也是分年例算收支闹得不可开交。 黄昏时分胤禟回来了,一头一脸的雪,一面扯那玉色鹤氅的绦子一面抱怨我:“没去书房怎不言语一声,害我白跑一趟。”我日常都在他书房呆着,今天下雪就没过去。 第 9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4 章 “不就几步路的事吗?又劳动您尊腿。良辰,吩咐厨下给爷炖个肘子补补腿。”我房里正一团糟乱,还要看着佳期良辰她们收拾,哪得空应酬他。 他瞪我一眼,随手把大氅朝冠扔给身后的何玉柱:“都给爷出去。”一句话把我屋里的人撵个干净,每次都是这样。等人走光了,我顺手操起炕上的软枕砸过去,他一闪脸接住扔到一边,走近来抱住我顺势倒在炕上。 “起来正经说话。”我挣扎着捶他。“没人了,你装个什么劲。”他居然拿下巴蹭我,胡茬刺得脸颊生疼,声音浓腻得化不开。 “疼,你起来。”我扭来扭去地躲避。他不由分说堵住我的嘴唇,完全不管我情愿与否。他刚从年羹尧府里喝了喜酒来的,一嘴的酒气熏得我犯迷糊。 昏沉中短袄的扣子已经解开了一多半,外面何玉柱尖声尖气通禀:“九爷,十爷来了。”胤禟恼得不行,对外头喝骂:“醉了还不回去挺尸,来我这儿干什么?” 窗外传来十阿哥的笑声“九哥忙什么仕途经济呢?暂放放,跟兄弟说句话成不?”胤禟黑着脸起身披了外褂就疾步出了门。 “要不是大事儿,你就等着倒霉吧。”胤禟口气不善。 十阿哥一向不吃他这一套,嘻嘻哈哈的:“放心,不是大事也不会这个时辰撞来讨您的嫌。”兄弟俩个勾肩搭背的去了书房。 我重整妆,才叫佳期良辰进来,把屋里的东西都归置好了,派了人送出去才算是放了心。 胤禟回来我就跟他说:“今年给十三阿哥府上的礼,我送了双份。”他本来有点恍惚,听了这话彻底醒过神来,开始横眉竖眼地挑刺:“干什么送双份?” 就知道他要犯老毛病。“一份是你给你兄弟的,一份是我给我妹妹的。” 一声冷哼,阴阳怪气的开口“妹妹?我连个庶福晋都没有,你哪认那么些外四路的姐姐妹妹。”又开始胡搅蛮缠了,真想抽他。 借题发挥谁不会?当下也学他的口气:“您这是心疼我送了双份儿?我听着倒象在怪我醋劲大,挡了您的好姻缘了。” 按惯例接下来该是一场唇枪舌剑,他倒半天没了声儿,和衣倒在炕上拿背对着我,小声嘟囔:“不讲道理。” 反常,太反常了。“十阿哥今儿有什么事找你?”我开始打听,他只装睡不搭腔。我还是诈他一诈:“你不说是吧,成,我自己问去。我要问出什么来,咱俩就不是这么个说话法了。” 他腾一声坐起来:“问什么问?芝麻大点小事儿有什么好打听的。”看他急赤白脸的样子我倒好笑:“小事儿?小事你干吗急成这样?” 堵得他哑口无言,扑上来就按倒我撕衣裳。我紧抓着前襟死活不肯:“不说明白了,今儿你想都别想。”奇迹啊,他居然涎着脸讨好地笑:“真的没什么,你就别打听了。” 我笑微微抬手扯他的腮帮子:“瞧你笑的这样,没事儿才怪。”趁他不备一脚把他踹开。 到底把实话逼了出来,“老十听说年羹尧的妹妹大约要跟老爷子进京来,就来和我商量,看能不能做门亲事笼络住年家。” 年羹尧的妹妹?那位著名的年贵妃?心底一阵抽痛,如果我没记错,她会是胤禛的宠妾。仍扯出一个微笑:“那可是个大家小姐。你要真想娶,我不拦着。” 夜半醒来才发现脸上枕上一片冰凉,原来在睡梦中流泪了。悄悄把泪擦了,胤禛自然有他命定的女人,而我在试着去爱胤禟.一转眼就是新年,我不得不进宫去。不过随着四处请安跪拜,凑热闹罢了。几个娘娘带着媳妇们一起去慈宁宫问安。晴婉也在,跟四福晋一起伴在德妃娘娘身后,一进门我就偷着朝她眨眼睛,她也微笑着回应我。 太后娘娘瞧见我就打趣上了:“没良心的丫头,成了亲就把老婆子甩到脑后头去了。”我赶紧跪下请罪。 “罢了,罢了,但凡你们小夫妻和美,倒比什么都强。” 一时调侃之声四起,开场白必是听说怎样怎样,有说我管死了胤禟的,有说府里的大事小情全是我一手把持的,有说我成天拿刀动枪,威胁他要敢去别人屋里就跟他拼命的。 流传了小半年的九阿哥府八卦,今天算来了次汇报演出。我婆婆的脸色就不要提了,那头儿惠妃犹自拿绢子掩了嘴,边笑边口口声声夸我们鳒鲽情深,实则在跟太后暗示我没有为妇之德。 我先头不发话,只微笑着听,最后咯咯的笑起来。太后问我笑什么,我无邪地拿帕子捂嘴儿:“回太后娘娘的话,孙媳只是觉得编这些街谈巷议的人真有意思,没影儿的事也编得有眉有目跟真见了似的。有这精神倒不如编几出戏文唱唱,倒还热闹些。”一下一屋子的人都没了声响。 太后微笑问我:“那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回太后娘娘,孙媳一直病着,也没精神做别的。九爷瞧我这阵子好了些,就把后园里两棵桂花树交给孙媳管着了。”我低了头羞怯的回答。 太后朗朗地笑起来:“瞧瞧这巧嘴的丫头。跟着我那么些日子,我还不知道你?最是性子散淡不受管束的,哪来的心气儿管家。”说笑了一阵,太后就遣了我们这些孙媳妇出来:“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必在这里立规矩,都去园子里逛逛吧。” 我们便谢了恩告退出来。我一路暗自好笑,府里的事大多委了秦道然,他的心思比我细密的多。至于女人,胤禟的确没再添侍妾。 我和晴婉跟着她们往御花园去,何玉柱撵上来说胤禟满世界寻我说话,福晋们都别转脸忍笑,唯有八福晋哼一声转身就走,正眼也不肯给我一个。 我只好告辞,好容易出来一趟,竟然没和晴婉说上话,虽然平日里写信送帖的没断过,仍旧郁闷得不轻。晴婉冲我比了个执笔的动作,意思大约是回去给我写信,我心里更难受。 我一上车胤禟就腻上来。我满心烦闷,推开他:“什么事儿非得拉我出来,害人连说句话的功夫也没有。” “我又搅了你跟谁说体己话了?”他又掀翻他的醋坛子。 “还有谁?不就是十三……”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把我摁在车壁上啃我的耳垂:“你再说一遍。”我痛痒难当,又喘又笑:“福晋,是十三福晋……你给我起开。” 他一脸不豫放开我:“以后少跟他们搅和。要再让我听见十三俩字,看我怎么收拾你。”念在这是外面,我忍着不翻脸。 马车停了,他率先跳下车,气鼓鼓伸手给我,我看也不看自己下车。只见四周一片荒野,前方不远是条河,冻得晶亮。何玉柱忙不迭在后面捧着双靴底嵌了剑形铁条的鹿皮靴让我换上,一起身几乎一个趔趄。 扯了胤禟问“你带我去哪?”他不答,只不由分说拉我往前走,一步一跌到了河边,早有他的侍卫跑来回话:“九爷,都试过了,这冰冻得结实着呢。” 神啊,他不是要带我溜冰吧?这种把戏骗骗几百年前的小姑娘还行,对不起,我电视剧看太多恶心了。 我不肯走他就硬拽,到了河心我们依然推拒拉扯,侍卫们都噗嗤噗嗤绷不住笑,胤禟一手箍住我的腰,回头骂侍卫:“都给爷滚蛋。” 我们就在这冰河雪地里拉扯着滚倒,爬起来再滚倒,浑身都湿透了,狼狈不堪。胤禟脸都紫了:“你就不能老实点?”我甩脱他的手要往岸边走,他一把拽住我,脚底一滑两个人又跌下去,我正压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 怕他受伤赶紧要撑起来,却被他一把抱住,额头顶着我的:“我对你好不好?”我忽然暴笑出声,却是想起太子那句“爷好不好”。笑过之后却只剩下空落落的心。 “笑什么,问你话呢,快说。”胤禟紧着逼问。 眼前这个怀抱也是温暖的,他只有二十一岁,有漂亮的容颜,高贵的身份,虽然二十年后也许是凄惨的,可是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俯身去吻他的眼睛和嘴唇。他的问题我回答不了,然而我努力告诉自己这是好的。 回家路上两个人浑身都是湿的,唯有搂在一处打哆嗦的份儿。他笑得不怀好意:“不如咱们把湿衣裳脱了?”我狠狠地掐他:“当我是傻子?” 他扭头撅嘴:“不识好人心,回头受了寒可别怪我。”我把头靠在他怀里笑了,他还是个小孩子。 第四卷: 画阁朱楼尽相望 红桃绿柳垂檐向 罗绮流黄 回家路上两个人浑身都是湿的,唯有搂在一处打哆嗦的份儿。他笑得不怀好意:“不如咱们把湿衣裳脱了?”我狠狠地掐他:“当我是傻子?” 他扭头撅嘴:“不识好人心,回头受了寒可别怪我。”我把头靠在他怀里笑了,他还是个小孩子。 半夜我就发了烧。梦到和一个男人在雪地里玩闹,是我梦里那个人,他温柔地叫我夏末。他一回头吓得我心跳都停了,竟然是胤禩.我忙向后退,跌倒在一个人怀里,回头看是胤禛,他慢慢揽住我,叫我初九。 第 9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5 章 从这个可怕的梦里醒来,我又郁闷了。胤禩的神情分明是爱我的,这怎么可能?胤禛也分明是爱我的,可初九又是谁?我想我大约是变态了。 胤禟借口养病把我圈在家里,正月里各种应酬聚会统统不准我参加,只有哥哥荣泰被放了外职,走前来看了看我。 他见着我才放了心:“都说你病的什么似的。”我只有干笑。我病?胤禟有疑心病才是。 “早好了,他一直让我多养两天。” “阿玛听说了柳儿的事,气得了不得,直嚷嚷要把他们一家都撵出去。”荣泰迟疑地看我:“你既没发话,我劝阿玛息事宁人的好。” 我并没有完全放下,却还是点头:“你做得对。就怕他们以后在府里也待不住,索性你走时把他们都带上,到了杭州让外祖安置他们。”到处都不缺看主子脸色下菜碟的人,他们再在董鄂家呆下去绝没什么好果子吃。荣泰答应了,走前嘱咐我好生休养。 柳儿见了我就战战兢兢,我只得让良辰带话给她,还特意吩咐不用过来给我磕头了,没得再让她担惊受怕。 我都睡了一觉了,胤禟才回来,站在屋子正中自己解衣,我打着呵欠从被里探头:“怎么不叫人进来伺候?”他一边脱斗篷一边回头看着我笑:“你不是睡下了吗?” 我长叹一声披衣下炕帮他,一近他身我就直皱眉:“你又到哪胡闹去了?一股胭脂头油味。”他笑着蹭上来:“吃醋了?” 我推他一把,坐回被窝里赶他走:“走走走,洗干净了再来。” 他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威胁我:“你得想好,出了这门我可就不一定回来了。” 我索性躺下,把锦被拉到头顶:“正好,今儿要不回来,以后一辈子都别回来。”翻身向里不去理他。 朦朦胧胧快睡着了,被他从背后抱住。他一身清爽的香胰子味,想必洗过澡了。我把他摸上来那只色手打掉:“还回来干什么?不有的是去处?” 那手再接再厉攀上来,在我耳后吐气,低低的笑:“别这么厉害了,全京城都知道你是条母老虎,晾得这一府女人守了活寡。”我转过脸来伸手勾着他的颈子亲了一下,笑得很妖冶:“哦?这话奇怪了,是我管着不许你去?” 他坏笑着把我拉近身紧紧一贴:“那你这是准了我去?”我撇嘴放开手:“快走吧,知道你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在我颈窝咬了一口:“都这样了,我还走得了?” 头天折腾得太晚,早上宫里来了人,又紧赶着进了宫。一回来就倒头睡回笼觉,睡醒了他就抱怨我:“都是你害的,差点在睡在皇阿玛跟前儿。”又亮胳膊给我看:“看看,这是老十怕我睡着了掐的,这是我自己掐的。” “你们兄弟结伴去花天酒地回来晚了,倒赖我?”我忍笑挡开他的胳膊。 他笑得很欠揍:“你也少得意,这回老十笑话我笑话的可不轻,不用几天连天桥说书的都能知道,你就等着出门儿丢人去吧。” 我不以为意:“我被你拘着出不了门。纵有笑话我也听不见。” “谁说的?这个月初十就是八哥的寿辰,说什么也躲不过的。”他一边笑一边把我拉过来圈在两臂间。 一想要见胤禩我心里就发烦,挣了几下:“整日这样歪缠,也不嫌累得慌。”他倒不笑了,仔细看看我,又低头看看我的肚子:“倒提醒我了,怎么还没动静?” 他说的是孩子,我却不太在意,只调侃他:“是不是早就盼着离我远远的啊?还等什么动静,费那个劲呢。我这就打发人把您的东西送出去。” 我们在屋里你追我躲的疯闹,玩得兴起,衣襟也敞开了,头发也扯散了。 “……你给我放开…………” “今儿改个样儿…………先说依不依,依了我就放………” “没个正形……手松松……我可咬你……” “………哎这牙可够厉害的……过来给爷看看……” 外头何玉柱干咳一声:“九爷,宫里的松嬷嬷来了,说是有要紧事,要面见福晋。” 我就急了,这副模样怎么见人?胤禟把我揽在怀里扬声问:“可是娘娘有什么旨意?” 松嬷嬷在外头瓮声瓮气:“回爷的话,是老奴有事儿要请福晋的示下。” 胤禟十分不悦,脸阴得能拧出水来:“福晋身子不舒服,正发汗呢,改日吧。”又唤何玉柱:“跟秦管领说,伺候嬷嬷用了饭就备车送嬷嬷回宫。” 我下死力拧他大腿,他胡说不要紧,这个死老太太还不得把帐记我头上?正要开口让松嬷嬷留步,他紧紧捂住我的嘴,松嬷嬷已经去得远了。 我瞧着他,十分疑惑:“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事儿瞒我?” “没事儿!能有什么事儿?”他又有点发急,每次心里有事他就跟我急。我默然。 二月初十,春意渐浓,八贝勒胤禩的寿辰。我们两家住得很近,几乎出门就到,贝勒府前门庭若市,锦衣华服的皇亲贵胄和争奇斗艳的名门淑女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又猛然见了这么些人,太阳一晒,一时有点头晕,佳期忙搀住我。背后十阿哥嘿嘿怪笑:“嫂子大安了?”直推跟他一起过来的胤禟:“我说九哥非要这会儿赶回来,原来为了多看一眼您。” 胤禟早被他笑麻木了,自顾自下马到我跟前嘱咐我:“一会儿咱们早点儿走,今天是八哥的好日子,别跟八嫂置气。”我该高兴还是悲哀,他把我关在金笼子里不准我见人,这算是爱吗? “谁喜欢跟她置气,你八嫂不找我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今儿她就是找了你麻烦,你也得忍着。”胤禟命令我,我没做声,我在想,胤禟会不会像胤禩一样为妻子低一次头,哪怕就一次。 十阿哥就在后头幽幽叹气:“九哥,要不然我代您给八哥赔个罪,您二位就甭进去了。” “也好。”我回头就走,被胤禟一手扯住,又转脸瞪十阿哥:“你给我进去,别在这儿磨牙。” 正拉扯着晴婉就到了,她过来给我见礼,我要和她一起进去,胤禟却不放手,笑得很假:“我还有事跟你说呢。”晴婉只好先告辞,自己进去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来着?你存心装糊涂是吧?” “您说过的话太多了,这会想不起来是哪句。” 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停住,锦帘半挑,下来个秀美却苍白的中年妇人,十阿哥凑过来对胤禟道:“这是年遐龄的家眷。”年遐龄是年羹尧的爹,一代封疆大吏,刚告病卸了湖广巡抚的任,便带着妻女回了京。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梦乱花空 一辆华丽的马车稳稳停住,锦帘半挑,下来个秀美却苍白的中年妇人,十阿哥凑过来对胤禟道:“这是年遐龄的家眷。”年遐龄是年羹尧的爹,一代封疆大吏,刚告病卸了湖广巡抚的任,便带着妻女回了京。 我好奇地望过去,只见一个女孩子扶着小丫环慢慢下得车来,一身妃色绫锦春装,长穗蝴蝶宫绦勾出细细腰身,抬步间裙下宫制四面和合荷包的水银色流苏摇曳不已。 离近看清楚了,我不禁赞叹,秀眉入鬓,秋水翦瞳,低垂了脸儿,偶尔半抬眼扫视众人,只一瞥便觉波光晶莹,顾盼动人。好一个弱不胜衣的美人。 正有点发楞,佳期轻推我一把才回神,再看胤禟和十阿哥,居然都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我暗中掐了胤禟手背一记,美女而已,至于眼皮子浅成这样? 第 9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6 章 胤禟醒过神看我一眼,十阿哥二话不说就冲进门去。我问胤禟怎么了,他并不说话,紧攥着我的手领我进去,对正在招呼女眷的八福晋说:“人就交给嫂子了。”八福晋微微一笑:“放心好了,绝丢不了的。”简直是交易货物女眷们都聚在后院花阁里,我和晴婉终于见面,奈何人多嘴杂不好说什么。一会八福晋带了年夫人和那少女进来请安,原来她就是年羹尧的妹妹。她轻启樱唇敛衽为礼:“倾兰给各位贵人请安。” 福晋们一番啧啧赞叹之后便有探问年小姐闺名如何写法的,四福晋抢先接过话头:“就是倾国倾城的那个倾字。”口气与她十分熟络。 八福晋边陪一众贵妇闲聊,边不住的打量年倾兰:“年小姐瞧着很是娇弱,敢是身子骨儿不大好?” 年夫人代替女儿作答:“回福晋的话,这孩子并没什么大症候,只是年纪小,未免禀性柔弱。这番回了京移了水土,只怕就好些。”合着在给她女儿打广告:本府备年氏小姐一名,样貌姣好,身体健康,欲购从速。 年小姐只低头含羞微笑,绝不开口。我看不透她,夸赞也好批评也好,她只不动声色。这样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城府了。 晴婉给我使个眼色,我们一前一后出去了。好友相会本该正大光明,结果搞得象偷情。 我们拉着手并坐,有一肚子话却不知从何说起,结果同时开口“你……”“嫂……”都忍不住笑起来。 我先开口:“我想你想的都快睡不着了。”晴婉听惯我的甜言蜜语,只握着我的手:“姐姐,我何尝不想你?” 我抚额感叹:“不得了了,十三福晋心里头惦记着别人。我得告诉十三去。”晴婉气笑来拧我的嘴:“就知道你这张嘴没好话。” 我们笑了没两声,晴婉的丫环就寻了来说四福晋正寻她说话。到底是四福晋,好快的手脚,我不禁叹服。晴婉舍不下我,不肯就走,我推她“你先走,我在这清静会儿就回去。” 寂寞席卷而来,我的朋友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圈子,我却始终只有她一个朋友。 “嫂子怎一个人在这?”是胤祥,我猜我笑得一定很灿烂。“好久不见。” 胤祥也十分无奈:“可不是好久了,九哥挡驾的功夫一流,连婉儿也见不着你。” “十三弟是怪我挡了你的驾?”胤禟从廊后几步转出来揽住我,凉凉地盯着十三。 十三似有不悦之色,却仍保持微笑:“兄弟只是感慨九哥手腕高明而已。您弟妹一直见不着嫂子,也不知病况如何,唯有见天送礼。九哥回去细数数,这一阵儿讹了兄弟们多少?” 十阿哥从后面赶过来:“九哥,十三……”一眼瞥见胤禟怀里的我,颇为无力地把眼挡上,似乎不忍目睹:“九哥,您见天的这是干什么?就不能饶兄弟一遭儿?” 胤禟沉着脸不搭腔,十三只好问他:“十哥有什么事儿?”十阿哥赶紧放了手问胤祥:“年羹尧那个妹妹,你看见没?” “月初年遐龄刚到京时,我和四哥就见过了,当时八哥也在。”十三的语气平淡无波。 十阿哥张大了嘴看他:“你早就见过?见过还这样?”胤祥一笑:“您觉得她长的像初九?” 初九!那天梦里胤禛叫着的名字。身子不禁颤了一下,原来真有这么个人?梦到底是真是假?胤禟低头瞪我一眼,箍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紧,勒得我呼吸艰难。 “那哪是像啊,根本就是一个人。”十阿哥的口气是深深的不满,一种举世皆醉而他独醒的不满。又说:“十三,那是你的丫头你最清楚,你说句良心话,像不像。” “要我说,她跟初九一点也不像。”胤祥答得坚决。 十阿哥不耐烦的挥挥手:“得,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说?我就俗人一个,我觉着长相差不离就行。”胤禟似乎怕他再说出什么来,出声喝止:“老十就你多事。” 十阿哥住了口,转而调侃我们:“九哥,您就打算这个样儿入席?” 胤禟挥手打发他们先走,十三怕给我惹麻烦,离开时看都没看我。十阿哥临去不忘补一句:“九哥您可快点儿。” “你放开我。这象什么样子。”我竭力掰他的手,胤禟冷冷一笑:“刚才不是笑得挺甜,怎么,见了我就笑不出了?” 这是在人家家里,闹大了大家的脸面都不用要了,对他只能用哄的。只好把怒气压下来,靠向他低声央求:“你轻点,我喘不过气了。”他的力道才略松了。 “是你要我来的,来了又这样。难道我一辈子不见人你才放心?”他没了话说又死不肯认错,就这么僵持着。 “十哥就说您在这儿,好九哥,您快回席上坐着吧。”十四阿哥撞了来,不由分说便把他拉走。 我被他勒得头发昏,低着头慢慢找路回去,转过角门却一头撞进胤禛怀里,他扶住我的肩,缓缓拉离“你迷路了。” 我茫然抬眼看看四周,果然景物陌生,不禁笑出来,他真了解我。 我有些恍惚,求助般看进他的眼里“谁是初九?”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神情大变,“你怎么知道她的?”几乎是疾言厉色了。 这个女人是秘密?或者他的感情是秘密?也许都是。我眼前开始模糊,仿佛时光倒流,看见他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年轻的扑克脸要笑不笑地板着。 “给我抄本经来。”他说“你早晚会是我的。”我的头开始抽痛。 “不要再等她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嘴唇完全是下意识地开合,肩头传来的痛楚让我清醒了些,才看清他愤怒的脸。他在对我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很慢,很清晰。 “不管你从哪听来的,以后记住不要乱说话。”他推开我走了。 平时他会送我,会远远的看着我走回去,从我们第一次在他家相遇开始。我喜欢这双默默护送我的眼眸,这让我觉得我不孤独。可是这回他真的生气了,只因我问他初九是谁。 我扶着廊柱只觉脑袋里嗡嗡的乱响,呼吸阻滞,最后一刻没有倒地却落进一个人的怀抱。 “胤禩,我是夏末。”我在从清醒转成晕迷的瞬间吐出一句。胤禩低下头看着我,眼里的神色无法形容,腰间的手瞬时收紧了。 昏迷只是一刹那的事,我清醒过来,我为什么说那句话?挣脱他的怀抱倚柱喘息。“你在这儿等着,我叫老九过来。”他一早转了身,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看到他袖下紧握成拳的手,指节都发了白。 胤禟一路咬着牙不开口,回屋就开始摔东西:“见着心上人欢喜晕了吧?”那嘲讽的语调说不出的刺耳。我全身脱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衣躺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体谅我一次?只要他肯来抱抱我,我就愿意继续忍耐下去。 他砸了个花瓶子就走了,那是过年他刚给我弄的,百子千孙的图样。一群光屁股小孩,我嫌不好看不愿意摆,他硬是要摆说是寓意好。那时候我觉得很甜,不过几天工夫,就变成一地的碎片。 夜里忽然很害怕,以前他在时我也怕,怕自己被禁锢久了,不知什么时候会爆发,现在则害怕这无孔不入的寂寞。 我太了解胤禟是不肯迁就我的,我没有八福晋的好命。我一夜没睡,一早就打发佳期去兆佳氏那儿找他。 他来了仍是余怒未消的样子,我像个孩子似的张着手臂去抱住他,嘤嘤的哭泣。“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怎么?愿意和我说话了?”他仍是愤愤不平,手臂垂在身侧不肯抱住我。 “胤禟你为什么不能让我一次?”我仍然哀哀的哭,他这才把我抱住:“你这个坏脾气就得这么治。” “胤禟以后你哪也不能去。”我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他的笑声就响起:“我就说我有法子治你。” 第 9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7 章 “你这是什么法子?”我没好气地反问他。 “让你认输的法子。”他已经开始动手解我衣扣。…………………… 在一起了还是害怕,怕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下一次。经此一役我的情绪一直不高,整日在家里懒着。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桃叶蘼芜 在一起了还是害怕,怕不知什么时候又有下一次。经此一役我的情绪一直不高,整日在家里懒着。 三月初一宜妃娘娘点名要我进宫,从大婚到现在胤禟就一直挖空心思帮我找借口,可惜躲是躲不掉的,还是逼上来了。旨意是二月底来的,胤禟接了旨就天天交代我:“不准去惹事,我想法子早点儿接你回来。” 我拒绝:“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以后总要去的。你也别走动得太勤,省得额娘把我当狐狸精。” 他搂着我的腰,孩子似的把头枕在我肩上:“你不是狐狸精吗?”我撇嘴:“罢罢罢,我可不敢当。你外面那些才个个妖气凛然、正气不侵。” 宜妃娘娘给了我无与伦比的精神压力,他们母子俩的性格真是一脉相承。我屈就讨好胤禟一个已经是心力交瘁,再来这么一位真要崩溃,进宫十天就瘦了一圈。 佳期担心我,劝我找太医看看。我摇头:“等回去再说。”精神紧张所以没胃口,吃得少当然就瘦了。再说刚进宫就找太医,宜妃还不得怀疑我装病。 胤禟来看了我就急匆匆要走。“慌什么,又和谁约了吃花酒去?”他居然好声好气哄我:“又吃飞醋了不是,这回真是正经事。等你回去了,我天天守着你。” 我就微笑,肯拿软话哄我,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我开始学着宽容了,这是古往今来男人们共同的娱乐项目。只要他肯回来守着我,我可以假装看不见。 宜妃去等翻牌子,我去了太后那陪她坐了会儿,出门时碰到胤禛,他面无表情地经过我身边,带起的风生硬地划过脸颊,很疼。 半路上想起巧儿说绣了东西给我,便让佳期去拿。我就往御花园坐着等她。 我最近心懒口乏,脾气很怪,怕遇到人应付不来,只闷头往角落里去。进了一个隐秘的假山石洞,竟然有点熟悉。 我朝前走,忽听得洞里有笑声,满是春意。 “爷,您什么时候才向娘娘讨奴婢啊?奴婢情愿给您铺床叠被去。总比这么担惊受怕的强。”暗自哀嚎,我在偷窥这个项目上不光有天分还十分有运气,踮着脚准备退出去。 男人低低的声音夹着笑意响起:“别啊,这细皮嫩肉的,去我那儿可不晾坏了。现下有只胭脂虎坐镇,家里哪个我也沾不上手。现在这样不挺好?”我身子一僵,慢慢转身走回去。 我站在阴影里,看石洞中空地上那情浓意切的一对交颈鸳鸯。 女的是宜妃的宫女珍珠,人如其名,圆圆脸儿月牙般的眉眼,总一副笑模样,嘴也甜,原来衣裳底下是这么一副迷人的身躯,纤长的颈项,丰盈柔润的胸脯,白净修长的腰腿。 男的我就更熟了,就是我的丈夫胤禟,第一次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他,还真是美不胜收一副身姿美景。 “奴婢……奴婢心里只有爷一个人。” “爷也惦记你,进了宫除了娘娘,头一个就来看你……” “就会说这些空话哄奴婢……”有压抑的啜泣。 “又哭,次次都哭………爷就爱瞧你这样……” 原来在这里办正经事儿。我抱臂斜倚在石壁上,嘴角一点一点翘起,笑容一丝丝绽放。 这样精彩,竟和平日里哄我时的模样一般无二。神态飞扬跳脱,美丽的眼睛里有异样的光彩。 看来以后得好好鉴别一下,哪些话是通用的,哪些话是专门给我的。 怨不得松嬷嬷要私下里找我,原来为着这个。珍珠是她的侄女,胤禟要了她又一直拖着不肯讨她,估计还吓唬过她。都知道九爷的脾气怪,她也怕强行塞去惹急了胤禟,倒害珍珠落了没下场。 一时云收雨散各自整装。女人到底敏感些,珍珠啊一声藏到胤禟的身后,抖着声儿道:“有人。” 我慢慢从暗处走出来,脸上的笑就像是凝固了,竟然怎么也收不回来“我怕有人撞来,就给你们把了会儿风。” 珍珠扑通一声跪下,捣蒜介磕头:“福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你不必这样,等我回去……” “滚。”胤禟打断我的话。 我楞住,他让我滚?我正转身要走,胤禟已经一脚把珍珠踹倒:“还不滚?等爷赏你?”珍珠艰难地爬起来掩面奔出去。 刚刚还一派柔情蜜意,现在就这样凶狠的一脚?哪天这一脚会不会踹到我身上? “您这是干什么,我也不是醋坛子,回头我就回了娘娘,帮您讨了她可好?”我的笑死活就是收不住,脸都僵了。 “好啊,你去讨,讨回去我立马把她卖了,你信不信?”他走近来揽住我,微微一笑:“别为个下贱女人跟我置气。” 我更笑开了:“你是不是也和别的女人说我下贱?” 第二天胤禟就求了宜妃让我回去,我病怏怏的样子她老早看得不耐烦,就准了。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锦水东流 第二天胤禟就求了宜妃让我回去,我病怏怏的样子她老早看得不耐烦,就准了。 回了家,胤禟又不理我了。不光不进我的屋,还不知从哪弄了些年轻貌美的江南女子回来,天天让何玉柱领着在我面前晃悠。 从柳儿再到现在这些女人,他似乎觉得已经找到对付我的杀手锏,动辄就拿其他的女人刺激我。 我对一切都视若无睹。总不能一辈子都是我向他低头,我自觉已经尽量包容和忍让,他却得寸进尺,一步步逼我放弃更多。 难道再痛哭流涕哀求他一次?就是他想看,我也没有心情再演。 夜里胤禟几乎是破门而入,一摇三晃地走近来,我还没全醒已经被他强行压在身下,酒臭逼人。 不禁怒从中来,这算什么?又把我当什么?我又咬又踢地推挡“又发什么疯,找你那些美人去。” 他冷笑,咬我面颊一下,一手拉高我双腕“新鲜,爷睡哪几时轮到你发话了?”话声轻佻。 我不再挣扎任他施为,不再说一句话,我们之间除了这个还剩下什么。 第 9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8 章 他自上而下俯视我,声音冷洌“出息了,知道装死了?”我抬手挡住眼睛,不想看他的表情。一切都白费了,我们又回到了从前。 第二天一早他坐在床边自己系扣子,系得很慢,始终皱着眉,完了就出了远门再没回府。他一直和秦道然通书信,甚至给两个妾也写了封书子,却没有给我只言片语。 晴婉来了帖子,请我去郊外庄园散心,胤禟既不在,胤祥又跟着康熙南巡去了碰不到,我就应约去了。 居然是胤禛带我来过的那个庄园,作为大婚贺礼送给了胤祥。 晴婉出去安排膳食去了,我闲坐着,无意拂落一封信,忙去捡。是胤祥写给晴婉的,不小心瞥见这样几句:“那就正好了,这阵子喜事多起来,你又要受累打点这些,不可过于操劳……。” 看得我双目湿润,字字句句,平和温暖的让人觉得可以地久天长,我与胤禟却从没有如此平和的气氛,或喜或悲都好似随时会断掉。 我把信放好,默默坐回去等晴婉。那天晚上胤禛就是在这里拒绝了我。我已经能明白他那个夜晚的拒绝,是为了我好,为了让我清醒。我怎么可能逃得掉。 晴婉陪着我聊天,直至天黑。我有点儿醉,她派了车送我回去。我们还有一辈子,我想也许该和胤禟好好谈谈,他只是有点孩子气。 胤禩在书房里等我,我进门时,他随手拿起本案上的书正要翻看,见我进来就撂下了。“论理这话轮不到我说。可老九这个人心高气傲,吃软不吃硬,你最好别和他拧着来。” 他是来调解我们夫妻关系的?我毫无应对的心情。别人插手我们夫妻间的事让我觉着厌烦,特别这个人还是他:“巧了,我也是这样的人。” 伸手逐客:“八爷还是……”他却轻轻抓住我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我。 “你到底是谁?”那双总充盈了笑意,弯月一般的眼中如今全是刻骨的忧伤与相思。 我任由他握住,注视着他“我是夏末,八爷不记得了?”如果胤禛真的爱一个叫初九的女人,那他是不是也爱过一个叫夏末的女人?如果那个梦是真的,我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 良久的注视,他放开了手,微微一笑像是嘲笑自己:“死而复生吗?怎么可能。” 我追出门,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看不见,回过头才发现,秦道然就站在门边,他大约看到了什么,头垂的很低。 我没有来月事。太医来请了脉,证实我有了身孕。原来有了孩子是这样的感觉,身体里忽然有个小生命存在,沉重、担忧,却不乏惊喜。 我可以借这个机会去打破我和胤禟之间的僵局,我可以为了这个孩子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 今年是闰四月,初三里十四阿哥的福晋完颜氏生下了嫡子,我因为也有了身孕,只派人送了礼,没有亲自登门。康熙四月底回了京,不几日我就接了满月酒的帖子。 胤禟也回来了,仍旧不理我,我让佳期去请了几次也不来。他真的在逼我,逼我放弃自尊,放弃原则,成为彻底被他驯服的宠物。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也不说话,在十阿哥的热情安排下,我们才在十四阿哥的园子里见着,气氛是紧张的。可我们曾经那么亲昵过。 十阿哥边擦一头的汗边念叨:“嫂子您可不知道,九哥一天三封的信往我那去,都是问您怎么样,好不好的。” 胤禟冷着脸撵他:“你走。”十阿哥只好告辞,小声嘀咕:“好好的这是要干什么?” 如果十阿哥的话不假,那我们还有希望。我的心柔软起来,试图去拉他的手,却被甩开:“听他胡诌,我可没写过什么信。” 我最恨别人甩开我的手,让我觉得像被抛弃。我忍着一腔委屈靠近他,抱住他的腰,脸也贴上他的胸膛。 “胤禟,我有孩子了,咱们以后好好过,不吵了好不?” 半晌没动静,我疑惑地去看他。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掀开,怪异冷笑:“真蹊跷哎,我见天守着你都没什么响动,我出一趟门你倒有了。十三又下了金陵。说吧,谁的?”霎时犹如冷水浇头,我没指望他多么惊喜地呵护,可也万没想到是这样一副嘴脸。 事已至此,我狠狠闭了一下眼,回头就走。身后他追上来“别想走,把话说清楚。” “你给我滚开,滚远点。”我要努力压抑才能压住扇他耳光的冲动。 他抬手固定住我的肩“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把你的臭手拿开。”我恨极,打开他的手。 “你是活腻味了?爷不过高了兴哄着你玩儿罢了,真觉得自己是根葱?再这个鬼样子,我就把你送了宗人府。”他狂怒,使劲摇晃我的身子。 灼人的日光,烤得眼睛发烫,鼻子发酸。我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就为了让这个气急败坏的男人污辱我,污辱我的孩子。 抬脚狠踹在他腿上。他恼怒之际猛地将我推出去。我踉跄着倒退几步,花盆底磕在石子上,一跤跌倒,撑在地下的手也擦破了。 胤禟神色有点惊慌,身形微动像要过来,我没好气,怒瞪他“你滚。”他哼的一声转身就走。 正要起身,脚踝一阵剧痛,我又摔倒,小腹一阵阵痉挛的痛,我突然开始恐惧“胤禟,胤禟你回来。”他却早去得远了。 我绝望得想哭,想勉力爬起来痛楚却越来越清晰。远远的有话声传来。 “四哥,那不是九哥?这急匆匆的要去哪?” “谁知道。”胤禛冷淡的回答。 又被他见着我最不堪的样子,我顾不得许多,对他伸出手。他奔过来跪倒在我身边,神色没有讥诮,反而是惊慌的,继而是愤怒:“是不是老九……” 我紧攥着他的衣襟,慢慢的摇头:“是我自己活该。” 他回头对十三大喝:“快,去找太医!” 十三怔愣片刻没有动步,反而用手紧紧的攥住胤禛的手臂,像是帮他找回理智:“四哥,这里交给我,您去宫里找太医。”胤祥的话慢而清晰,不容他反驳拒绝。 胤祥抱起我往外走,低声跟我说:“四哥是真的急疯了。” 这个快三个月的孩子就这样化为血水去了,晴婉每每想劝慰我却不知从何说起,我对她微笑:“不必忧心。大约我跟这个孩子没缘分。” 不过是一场轮回,离散了不过是缘尽罢了。从醒过来这句话就在脑子里挥之不去。我的孩子死去了,我和他不够有缘分。 胤禟倒是时常来看我,伴着我吃药,陪我说话。我却懒怠开口,我知道不应当全怪胤禟,毕竟我也有错。我们不过是两个大孩子,不配拥有另一个孩子。 只是这种眼睁睁看着心冷下来的过程真是残忍,我却不能阻止的。 我曾认为他可以给我一段不完美却甜美的婚姻,为了这个,我把自己放得很低。结果,低到尘埃也未见花开。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褰裳涉溱 七月里柳儿生了个女儿,胤禟丝毫不作理会。嬷嬷抱来给我看,竟然长着和胤禟一样的秀长凤眼,我的孩子也许就长这样。我抱着不肯放手,问胤禟:“你给想好名字了吗?” 第 9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99 章 他靠在身后软枕上翻书,口气很冷淡:“谁耐烦想这些。” 我轻轻抚着孩子的小脸“就叫如意吧。”这是我给我的孩子起的名字。如意如意,即讨喜又吉祥。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意? “福晋把孩子给老奴吧,仔细累着您。”嬷嬷上来把如意抱走,分明是胤禟给她们使了眼色。等人都退净了,他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颈窝里“咱们再生个不就好了。” “这不是说有就有的,得看缘分。”我任他抱着,平静答道。“您用了饭走?” “我今儿宿你这儿。” “今儿不该是我。” 我不会再绑着他,我又是何必,白白惹别的女人不乐意,还让自己有不该有的期待幻想,最后还是一样的失望伤心。 我让嬷嬷常抱如意来给我看,渐渐爱上这个孩子简单的笑,专门让人在院子花架下架了个长椅的秋千,如意会趴在我胸口睡觉,真喜欢这张一无所知的幸福面孔。 抱着她在院子里一坐就是半天,悠悠看着满地的细碎光影,看院子里馥郁的桂花落得满身,看怀里的这个娃娃一天天长起来,才渐渐知道什么是时光如水。 十月三十,胤禛要做寿,想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我,也该有所表示,本打算送本手抄的经文,可是一直照看如意,没有工夫。就打算把原先在慈宁宫补抄的那本观佛三昧经找出来。 哪知道翻箱倒柜遍寻不着,后来猛然想起上次翻来看过,本来要收,胤禩来了以后我一直没进书房,现在还搁在那儿。忙去拿回来,我仔细瞧着字迹真的差不多。算了,能省一分力就省一分。便让人去换了封皮。 他这里的格局大致和胤禟那里差不多,我四处乱转正碰上乌代,扯了个谎,说太后让我把佛经转交给胤禛,让她帮忙送去。“既然是娘娘的赏赐,福晋不如亲自送过去。这阵四爷只怕在书房。”乌代还是那样谨慎。 只好跟着她去了胤禛的书房,并没有人。撒谎果然要不得,开头拿太后当幌子,现在势必得等着他来谢赏。 乌代替我找胤禛去了,我随手把经书撂在案上,斜眼瞥见内室敞着门,书架几乎上接天棚。一格格的看过去,收拾得整洁非常。看摆设就知道他这个人,整洁的有点神经质,好像每样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我的东西却是乱放的,只摆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桌上一摞染了墨迹的宣纸,顶上那张字迹密密麻麻,我伸头去看。 “翻飞挺落叶初开,怅怏难禁独倚栏。两地西风人梦隔,一天凉雨雁声寒。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一手行书漂亮俊逸之极。 不觉心中一动,桂花吗?来时看见他的书房前种得有。便把那首诗拿起来细看。不知是自己做的还是录写他人的。 他倚在门边眼神中有一丝凄惶,他手里拿着我送的那本观佛三昧经,一步步向我走来。 “这是哪里来的?”他把那本经伸到我面前,手微微的发颤。他这是怎么了? “为了您的寿辰,我抄的。字儿虽不大好,也是我一番心意。”我微笑着解释。 “不要撒谎。”竟然是悲凉,如此厚重的悲凉。他的眼睫上有蒙蒙的雾气,是眼泪吗?我竟然有冲动去轻轻抚触他的眉眼。他在思念谁?他的爱人?我慢慢的笑,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我,看来又自作多情了。 我无奈侧头,避开他的目光“到底瞒不过您。经是在太后那找的,只抄了一半,我把它补全了。我还以为字迹一样……”话没说完他已经抱住了我,比我们以前任何一次拥抱都更亲密。 耳边是谁轻声的呢喃:“夏末。”忽然落泪,多么庆幸他叫得是夏末,而不是别的名字,我亦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他的唇覆上来,那样突然以至于齿关相撞的声音都格外清晰,瞬间的慌乱后已被他的唇舌迷惑,那倾情的勾缠挑拨下,是无望的悲哀。如何不悲哀?我们在可以肆意亲吻的时间里错过了这个吻,于是错过了彼此。而眼下越是纠缠沉沦,越是绝望。越是绝望,越不想放开对方。他的规矩严谨的一生也许只这一次,而我也就只能留下这一个吻而已。 我们如同两株共生的藤蔓,谁离开谁都会受伤,只能彼此紧紧缠绕,抵死纠缠。 我放开紧拥住他的手,轻轻推开他,整理好头发衣襟,缓步走到门边,微笑着对站在那里的四福晋行了一礼,施施然走掉。四福晋身后的乌代脸色煞白,脖子低得几乎折断。 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我知道他会保护我,他一直在这样做。原来这种时候女人的勇气是来自于男人的。 四福晋平静甚至是冷静地看着这一切,我知道她不会喊叫也不会闹,她是胤禛的伙伴、谋士,甚至是盟友。我有时真有点怀疑,这一生她究竟有没有尝试过做一个女人。 我现在已经没资格得到什么了,只能偷偷地借来,暂时体味片时的温暖,最后不得不还回去。 无论在宫里会面,还是在别处相遇,四福晋都平静得象口无波的古井。事情解决得很完美,知道内情的乌代由她做主,给了胤禛作格格,四十五年开春选秀后,年羹尧的妹妹年倾兰花落胤禛之手。既防止了消息扩散,还弄到美人收束丈夫的身心。暗地里十分的佩服,这样的女人才配做皇后。 胤禟的行为越发荒诞起来,终日眠花宿柳、惹草招风。秦道然几次进言让我劝劝胤禟:“福晋若肯以柔情警之,九爷定能幡然醒悟。” 我暗笑,逼得向来道学守礼的秦道然,连柔情这样的字眼都出了口,可见胤禟确实闹得过了分。且不说我还有柔情没有,只是我的柔情,他又能看重几分? 他现在的胡闹,不过是对抱负不得施展的宣泄,跟我已经没有太大关系。宜妃至今圣眷不衰,他年纪也不小了,看他做生意就知道不是没有才华,可是康熙皇上总是选择忽视他,他对此耿耿于怀。 他在精神上始终是个孩子,只会采用最糟糕的方式引起别人的注意。 小产以后我的月信一直不准,时有时无。每次胤禟都以为我又有了身孕,闹腾着请了好几次太医,结果总是失望。太医不敢明说,我却听出来了,我很难再有孩子了。 无奈天天吃药调养,胤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回见我逗弄如意他还大发一通脾气,大意是要孩子你自己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废物,连个孩子也怀不上?”我满心冰凉。 他没说话,只是又砸了我屋里几对摆设,就走了。从那以后我们还是一起用饭,谈正事,他却不太在我屋里过夜了。 老头儿去年就下了两广采买洋货去,虽有书信来往,也不想让他担心,只能说一切都好。我也回家看过几次阿玛和那位额娘,见了面只一味劝我忍让,劝我别和胤禟斗气,每每听得烦躁,只觉无家可归,没人疼我,也就不怎么回去了。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清秋薤露 康熙巡幸塞外去了,我八月进宫去侍奉宜妃,她看我不顺眼比从前更甚“你跟老五的老婆,没一个让我省心的,都是明公正气的福晋,肚子都忒不争气,那起子下贱奴才倒成天下蛋母鸡似的,你也不管束管束。”她说的大约是柳儿,她又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我老公不跟我睡也要赖我?“回娘娘的话,她们的身子不是儿媳弄出来的,娘娘生气儿媳也无话可说。只盼着娘娘把气冲儿媳发出来,心里便畅快些。”我什么都没有了,怕你做什么? 她是个要面子的人,通常这种人最怕象我这种不要脸的。我们忍受了彼此十几天,过了中秋她就放了我回去。 胤禟也不再象以前那样拘束我,我常带着如意出去走动。晴婉笑我:“走哪儿都抱着她,倒像是你生的。” “真是呢,一会儿不见我就想得慌。”我亲亲如意小脸。疼爱是一个方面,也怕府里有小人趁我不在欺负这个孩子的意思,柳儿身份又低,那两个妾,我看着哪个也不像吃素的。 十三跟着康熙巡幸去了,我整天整天地泡在晴婉这儿,有时还睡在这里。我喜欢她和十三的这个家,喜欢看她生活得平实而幸福的样子。 今天如意总一个劲地哭闹,不肯吃不肯睡,我只好早早带她回去。她才一岁,惊恐不安地瘪着小嘴嚎哭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 府门口停着御用的车,我正疑惑,秦道然赶出来,挡在我面前不让我进门:“福晋不如先出去走走。”一面招呼车夫。 我把如意交给佳期,冷笑问秦道然:“这还是九爷府吗?我连进都不能进了?” 秦道然白净的脸上往下滴汗,神色尴尬:“福晋,宫里的人正办事儿呢,您看……。” 第 9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0 章 “办事?什么天大的事儿,不知会我这个福晋一声就敢擅作主张?”不祥的感觉越来越重,推开秦道然三步两步跨进了门。 两个府里的嬷嬷正架着挣扎不休的良辰,见我来了忙放了手,良辰扑到我脚下跪着,泣不成声:“福晋快去救救柳儿吧。” 柳儿就躺在后园那个狭小的院子中央,下身全是鲜血,染得满地都是。我站在门口盯着这一出鲜血淋漓的场面,头脑霎时空白。 如意尖锐的哭声唤醒了我“把如意抱走。”我厉声喝令佳期。 柳儿尚有一息,我抱着她浑身震颤。她微笑着轻轻的说:“小姐,我对不起你。”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俏丽的模样渐渐变成灰白的颜色,她为我哭过,我们一起笑过,她胆子小常常一点小事,便吓得瑟缩成一团。 我曾经豪气万丈的说:“别怕,有你小姐我在,我保护你。”这么胆怯的女孩子,在生命最后一刻却没有惊恐,只有微笑。一直以来我只顾着往前冲没有顾及旁人,把她带入了这个深渊陷阱。 我没有能够保护她,我是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我慢慢理着她的头发,我不在她身边她一定很害怕。 她一直觉得与胤禟的事是她的错,现在她终于跟我道了歉,她也知道了我并没有怪她。 松嬷嬷立在一旁,依旧声调平平:“福晋,这儿脏,不是您该待的地方。” 我慢慢抬起头,盯着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脸“请问嬷嬷,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奴才没福,稍一训诫就早产了,福晋不必忧心。” 早产?好理由,如果不是怕惊动了怀里的柳儿,我一定要为这个理由鼓掌。 “来人。”我高喊一声,秦道然蹭进来:“福……福晋吩咐。” “挑几个年轻力壮的苏拉过来,记着带上家法。”我缓缓地交代他。 她的脸上有一丝惊慌闪过,随即又恢复了镇静。我甜甜一笑:“嬷嬷别急,过会儿就送您回去。” “怎敢劳烦福晋,老奴自个儿能回去。” 我慢慢放下柳儿站起身来,又送她一个微笑:“那个地方可远,我得找人送送你才行。” 苏拉们已经到了,我垂下眼示意“打吧,还等什么?” 松嬷嬷变了脸色,恨声质问凭什么打她,我笑得越发灿烂:“什么也不凭,就凭我今儿个心情好。” 我一步步走出院门,听见背后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抬头咯咯的笑起来,越笑泪流得越多。 这个该死的故事应当有个结局,没人给我,我可以自己来。 胤禟闻讯赶来,英勇地从杖下救出松嬷嬷,又跑进我的屋,二话不说扬手就是一巴掌。 我轻抚一下红肿的脸颊:“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是怪我没护住你的种呢,还是怪我没能一下打死她?” “她是我的教养嬷嬷,又是娘娘身边得用的人,你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胤禟气急败坏。 “胤禟,她弄死的可是你的孩子,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松了手,静静的看着他。 “你……”他被我看得不安起来,恶狠狠说:“我不管了,你等着进宗人府吧。”抬腿就走了。 我杖责了宫里的嬷嬷已经犯了宫规律条,可康熙巡幸未归,我又是皇子福晋,宗人府的宗令们没请到圣裁,抓又不敢抓,审又不敢审。一时宗人府和刑部的老爷们无人愿管,都拖住不提,一心等康熙回来好把这个烫山芋扔给他。 待康熙回京,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我拘到宗人府大牢关押起来,录了供状择日审讯。到底人活着就有惊喜,我连坐牢也可以体验,还是传说中宗人府的大牢。 第十天开始准人进来探视,第一个来的就是我家老头儿。他须发如银,一脸风霜地进来,我搀他坐下,给他磕头:“是末儿不孝,总让您老人家操心。” 他拉我起来,竟然在笑:“要是哪天忍了气了,那就不是你了。”我也笑:“您别这么说,到底是我孩子气。” 老头儿叹了一声:“都是我的错,该早点给你找个有担当的,遇了事好歹护得你周全。” 我低下头,掩不住失望之情。这话的意思是胤禟不肯来救我吗?这种时候,最有理由也最有资格开口救我的人就是他。我还以为我们至少算个合伙人。 “那个,四……”我猛然抬头,老头儿尴尬地住口“他来找过我,说是已经托人通知太后娘娘了,要我告诉你心放宽些。”我咬着唇不开口,最后等来的居然又只有他。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万里云罗 康熙皇上亲自提审了我:“无故杖责宫人,你可知罪?” “回圣上的话,事有缓急,罪有轻重。圣上不妨先查问那嬷嬷为何无故杀人,儿媳才好说明杖责她的原委。”额头贴着金砖,冰凉刺骨。 “朕现在问的是你为何指使家奴擅自伤人,不必拉扯其它。”康熙还真不讲理。 “那位嬷嬷仗着自己曾经教养过皇子,只因小小怠慢,便擅自杀害府里的使女,弄了个一尸两命。上天尚且有好生之德,她好歹是条性命,那嬷嬷就敢擅自杀死,岂不有违皇上爱民如子的圣意?就算她身份微贱,她肚里那个总是皇室血脉,纵有罪,也不该下毒手取她性命。儿媳十分痛心皇族子嗣夭折,就责打了那嬷嬷,还请皇上明鉴。”如是把宜妃说出来,按大清律还要判我以下犯上。可恶的封建社会下为上隐才会无罪。我镇静地把早就想好的话背出来。胤禟不救我,我只好自救。 康熙从头至尾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看着我。 “儿媳自知有罪,恭请圣上圣裁此事。”该说的都说了,再多说也没用,他喜欢怎样便怎样吧。 康熙回京前还跳着脚说要重重的罚我,回来一审觉得事出有因。奈何狠话已经放出去了,不罚不行。最后太后出面替我求情,说让我到遵化停放孝庄梓宫的暂安奉殿思过去。 这个主意真不错,看着像流放却又没走远。再说我一个皇子福晋尚且给太皇太后守陵去,说出来也好听,康熙马上就同意了。临走时我去给太后磕头,求她帮忙让宗人府改换玉牒,把如意记到我名下,太后原慈心,亲自去求了康熙,就准了。 我留下良辰照料如意,只带了佳期和一个小太监过去。胤禟一直没来看过我,我亲自去找他。“我你护不护着都无所谓,好歹看在如意是你亲骨肉的面上,替我守好她。” 他没有说话,我们只有一桌之隔,却像是鸿沟天堑。以前,也就一年以前他还会扑过来抱住我,可是现在他连手都不愿伸过来。 他总在要求我迎合他,却不肯让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们终于渐行渐远。 暂安奉殿原是一处隶属慈宁宫的寝宫,面阔五间,孝庄很喜欢,可惜入住几天就去世了,于是康熙把这五间宫殿拆运到昌瑞山,照样重建了一座。 虽说我是来“思过”的,那些主事的都是明白人,对我十分礼遇。平日里我给的赏赐丰厚,更是个个敬着我,恨不得我一辈子不回去才好。我没事时就把他们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喝个酒聊个天儿,下雪赏雪,梅开赏梅,轻松悠游得很。 十二月上管事的就来和我说,二十五日是太皇太后的忌辰得准备一下,届时宫里要来人祭祀,我得避一避。 于是我带了人搬到暂安奉殿两里外的一处宅院,以前是送葬时临时歇脚的地方,偶尔有人来打扫,倒也干净,只是荒僻些。 第 10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1 章 临近祭祀忽然变了天,几乎天天大雪纷飞,冰寒刺骨。屋子久不住人了,寒气格外地重,炉火再旺也驱不散,我到底还是病倒了。 请当地的大夫来看了几次,总不见大好,时有反复。佳期急得快上房了,暂安奉殿那边又忙得连个带信的人也找不出来。她便把那小太监遣回了京,让他报胤禟知道好找个大夫来。 那小太监上午刚走,下午佳期就得了消息:“福晋,听说这次皇上派四爷独个儿来祭陵,只怕这会仪式已行完了,我这就去看看,兴许能见上。”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跑了出去。 我昏沉地睡着,耳力却灵犀异常,连外面簌簌的落雪声都听得清晰。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时辰还是几天,听见锦靴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含了焦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见他吩咐佳期:“我带她走。” 好,胤禛带我走吧,不管去哪里我都不会害怕。心神一定便沉沉的睡去。 得得马蹄敲击着冻土,踏飞了积雪,凛冽的北风刀斧般凌厉,我被密密实实地连头裹住,缩在他的臂弯里,只能从罅隙里看到他微微侧脸躲避风雪,半眯的眼睫,紧绷的唇线,冰一般寒彻的玉颜。他苍白脆弱得像张纸,如果可以我会吻去他眼睫上的冰雪……我慢慢闭上了眼睛,继续我的这个梦。 这个梦千万不要醒来,胤禛千万不要离开。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解佩秉兰 我一直被他紧紧揽在怀里,看不见周遭的环境,只知道空气中隐约有种潮湿的暖意,隔着厚厚的氅衣依然可以感觉出来。 我听见胤禛简短的命令着:“把东厢的门打开,没叫不许过来。”有隐约的开锁声,脚步声远去了,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用脚踢开门又勾上,我轻轻的笑出来,一定很帅,可惜看不见。 水貂大氅终于打开了,我靠在他的肩上虚弱地笑。“病成这样还笑?”他有些许不悦。我把头埋在他颈间不肯说话。 这是哪里?为什么这样温暖?身下是热炕,空气中有滚热的水气扑面袭来。他抱起我从屋里一道小门走出去。一团团云雾般的蒸汽翻滚着,竟是一个露天的温泉。周围是高高的环形山石,热气蒸腾的池子就在中央位置。 胤禛抱着我坐下,我的脸藏在他怀里。他伸手除去我的外衣,解到内衫犹豫一下,抽回了手。他跃动的手指修长白皙,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温泉的热气蒸腾直上,我打着冷战,脸却烧的通红,头脑晕晕沉沉,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贴紧他企求一点凉意。 他微一用力挣脱我的手,举高我的腰将我浸进水里。无边无垠的温热瞬时包围住我颤抖不停的身体,这无法抗拒的温暖让人想痛哭。 我扶着石阶站在齐腰深的水里慢慢回头,胤禛就半跪在身后看着我,目光深凝。我也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看他衣上缀的石青片金海龙绿绣,镶红宝缀朱玮的青狐朝冠,犹如神祗。 他突然侧开脸,喉结上下蠕动“我先出去……”即将出口的话被打断了。我拽紧他的紫貂披领迫使他低头对上我,辗转吻上他的唇。我没有疯,如果这一切迟早要结束,我希望是他给我的故事一个结局。 一直病着,头发只靠簪子松松挽住,这一折腾满头长发登时披散下来。我深深望进他的眼底,在他深黑瞳仁里看见自己脸色酡红,目光湿润。我这么狼狈,连站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但我一生中从来没有象这一刻一样清醒。心跳怦怦如鼓,每一下都是告诉我要他,我要这个男人。 他手臂一紧抱我出水,两人颤抖着坐倒在池边。我一直思念的面孔近在咫尺,如珠如玉泛着清辉,眼底有困惑的神色。我反手勾住他的颈子,细碎缠绵地吻他深秀的眉眼,睫毛上细密的水珠,紧锁的眉间,隐忍的唇角,颈上耳后,无所不至。下一秒就死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此时此刻永不停息。 我一身水淋淋跨坐在他怀里,沁凉的金黄缎衣在近乎半裸的肌肤上悉索摩擦,或轻或重,每一下擦刮都是凌迟,激起阵阵奇妙的刺痛感,不禁呻吟出声。他眼神有些迷惘,动作却很坚决,控住腰肢让我贴紧他,狠狠咬上我的嘴唇,同样激情勃发却依旧一身尊贵,怎可以这么不公平。 我边回吻边抬手打落他的朝冠,狠命扯断朝珠的绦子,一时满地都是珠子滚落的脆响,抖着手去解貂领上的盘扣,无奈虚乏无力,半天都解不开。 寒风拂来,他打个寒战,目光忽地清明,扶住我的背从我唇上退开。他不要我吗?我紧紧抓住他的前襟,流着泪继续解那存心和我作对的盘扣。 他攥住我的手“夏末……”眼神薄怒,是对我生气?泪流的更快更急。他叹息着擦去我的泪水,推拒的姿态渐渐演变为温柔的拥抱。唇舌开始热烈痴缠,我的吻变成了他的吻。他捧住我的脸狂烈描绘每一分每一寸,最终落在唇上长久啜饮,那么急切的渴望,仿佛下一刻就是世界末日。 衣衫湿透了,冰冷地贴着皮肤,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多么烫热。我不住地发抖,牙关格格作响,却不是因为冷。他抱起我来走入池中,三下两下就甩除两人的衣衫,光裸肌肤相触的刹那彼此都是震颤,幻想过无数次的胸膛出现在眼前,真的很瘦,然而肌理线条结实流畅。指尖着魔一般从他的锁骨滑下,从胸到背一寸寸,一分分挪移逡巡,让人爱不释手的柔韧。他笑了一声,低头含住我的手指宛转吸吮,脸颊来回磨蹭着我的,吻游移到耳边,咬住耳垂缓缓舔动,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还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他已猛地攫住我的腰将我推到池边,倾身困我在怀里,猛烈的吻落在唇角,继而是耳廓、颈后、锁骨,最终埋在我胸前毫不温柔地啃咬。细密的疼痛反而令我安心,真好,这不是梦。我抬手用力环抱住他,嗅着他身上隐约的熏衣香味道,掌心反复摩挲他胸膛,这颗爱我的心就在我的手下跳动,快而有力,无遮无拦。 我困在他的怀抱里,处处都是柔密紧致的暖热,落在全身的湿濡感已经分不清是泉水还是他的吻。皮肤下生出一簇簇麻痒的火焰,顺着经脉游走到四面八方却无处宣泄,腿软得站不住,几乎坐倒在水里,只能胡乱摆着头去咬他的喉结和胸膛上的突起。他粗喘一声,忽而更紧抱住我往下腹贴去,手臂架开我的膝弯,我的腿环在他的腰上。 他看住我,缓缓沉入我的身子。 难以言喻的幸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长久以来仿如独自置身荒野的孤独心绪终于消失。在彻底灭顶之前,我只来得及找到他的唇,吻上去。 从他带我来这里那一刻开始,理智便如潮水一样退却,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我们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都不重要,生命原始的本能占了上风。他开始企求更多,我向后倾身,心甘情愿沉沦,任他予取予求。 狂风暴雨般的律动引发了身体深处阵阵美妙的痉挛和震颤,满溢的充实感觉冲击得体内的潮汐开始苏醒,往复起落。某种甜蜜的痛楚正从灵魂最隐秘处升起,我不能思考,本能地咬住手背防止叫出声来。他却拉下我的手,无比轻柔地吻我满含泪水的眼睛。 我战栗着紧紧抱住他劲瘦的腰,在他臂上留下抓痕。 宇宙洪荒在身边迅疾流逝而去,雪何时停了,天色何时黑了下来,月光又是何时斜斜洒落在身上全不知道。和眼下正占有和肆虐着的身体的气味、炽热的体温、肌肤的触感相比,时间逐渐变成一种可有可无,让人讨厌的存在。我们错过了彼此太长的时光,然而愿望到底战胜了意志,那么多年的克制在片刻间化为泡影,心却甜美轻盈,像要展翅飞翔。 背脊在池边的青石棱角上擦得生疼,笑意无论如何忍不住浮上唇边。“在笑什么?”我捧住他的脸,看定他长睫掩映下幽深的双眸“为什么现在才来,我一直在等你。” 你可知道,我经历了许多之后才知道我只想要你。 夜里我发了极重的烧,周身火烫。胤禛一直紧紧拥抱我,没有一刻放开。他轻声呼唤我的名字,一声声敲在心上。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绸缪束楚 夜里我发了极重的烧,周身火烫。胤禛一直紧紧拥抱我,没有一刻放开。他轻声呼唤我的名字,一声声敲在心上。 睁开眼就看见他定定地望着我,张臂搂住他脖子,脸颊相贴,硬硬的胡茬扎得脸生疼,仍不肯放开,只有疼痛才证明这一切真实。 我以为我会死去,却还是醒来。他内衫前襟湿了一大片,我竟在他怀里流了一夜的泪,眼睛一定肿成桃子了,脸埋在他的怀里不肯稍抬。 “不必担心,本来也不是什么美人,难看些也无妨。”这种冷着脸的调笑更加气人,因为听起来太像实话。 恨恨地在他胸口磨牙,他只闷哼一声,并不开口。我歪头看他“你不疼?” 烈风过境一样的吮吻覆盖下来,我高烧刚退哪有体力应付他这般需索,差点憋晕过去,恼了便捶他“你要害死我。” “不要。”胤禛搂住我,有浓厚的鼻音,像个孩子。 “不要什么?”我疑惑地问他,他却不再开口,只是咬着唇收紧了手臂。 不要离开?抑或是不要死?我叹气,轻拍他的背。这一刻不过是我们从老天那儿偷来的。 雪连下了几天几夜,冻云四合,玉尘千里。通明的纸窗下,我懒懒地依偎在他怀里“怎么想起在这儿建庄子?” 他抬眼望向窗外,轻轻地说:“也许是为了遇到你。” 我爬起来扑倒他,扳正他的脸,鼻尖对着他的,惊奇万分:“原来你会说甜言蜜语?” 下一秒已被他揽住深吻起来。要不是我病得七死八活,只怕接下来还要儿童不宜一下。 “好话儿尽有,不过不能白听。”他的长指大有深意地划过我红肿的唇。眉眼里的慵懒调笑之意让我脸红耳热,想起身却被他拉回怀里用毯子裹好。乖乖伏在他身前,倾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颗心渐渐安宁。 “胤禛,我能听见下雪的声音。”我咕哝着把玩他的手指,他怜惜地抚过我额角的散发“你病的太厉害了。”我对他微笑,合上眼,那一夜我还听见了心的声音,它说抓住这个男人,哪怕只有一次。 第 10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2 章 “你念的第一本书是什么?”我捉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细细打听关于他的一切。 “女诫。”他略想一下才答。我喷笑,本以为会是论语孟子之类。他把我搂得更紧:“是皇额娘抱着我,一字字念给我听的。” 皇额娘?他说的是他的养母孝懿仁皇后? 他低声幽幽的念:“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我听得呆住,他的哀伤如此深重,却一直沉在心中不肯示人。原来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也会有这么多喜怒哀乐,也会疲乏烦闷。 “这是皇阿玛怀念皇额娘,写给她的诗。”他凝视我。 我在他颈窝处蹭来蹭去,啃他的下颌,不住地撒娇耍赖“不行,你也得给我写首诗,怀念怀念我。”这么浪漫的事也只有这个时代才有,浪费了就是大傻子。 “怀念你?你不是好好的在我面前?”他抓下我的手,眼神十分促狭。 我坐起来拧他的脸:“对了,‘辜负此时曾有约,桂花香好不同看。’这首诗,你从哪儿抄来的?”我从他那拿了这首诗去,背的烂熟,却想破了头也不知出处。 他无可奈何地笑:“什么抄的,那是我写的。” “你太有才了!”我抓住他的胳膊万分崇拜地摇晃,正陶醉着却猛地回过味来,换上狰狞嘴脸:“说,是写给谁的?” 他执起我的手轻吻我的指尖,嘴角微扬处满满的温柔。“还能有谁?” 他抬起手来抚摸我的脸颊,却不自主停在额头那个细小的疤痕上,他还是皱了眉。我微笑着拉下他的手,靠回他怀里:“已经好了。” 忽的想起那件困扰我良久,人人讳言的事,忍不住询问:“那次我受了伤,你救了我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二话不说,捧住我的脸便是深深一吻。我无奈捶他:“人家问你正事。”他凝视着我:“你不是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愣住,他吻了我,还被我阿玛看见了!登门道谢?依我阿玛的脾气见了他一定没什么好话。低声问他:“我阿玛他说了什么?” 他将我抱紧:“左不过那些话,没什么要紧,是我做的我该听。”我强忍着泪拥抱他,所以有了疏远,决绝。 我苦着脸推开那碗滚热的乌鸡汤:“太油,看着恶心。” “你都多少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别使性子。”胤禛沉下脸强行将我抱在他腿上,亲自舀了一勺送过来,我只扭动躲避,就是不张嘴。他忽地微笑,我暗叫不妙,他一笑就没好事儿。 “也罢,咱们换个新鲜喝法儿。”他一口把那勺汤喝进去,再嘴对嘴渡给我。我一慌很没出息的被呛着了,伏在他怀里咳了个半死,他赶紧轻轻拍我的背。 等喘明白了,便不依不饶解开他领扣,咬脖子泄愤,他只无奈微笑。我剥白菜似的剥开他前襟,开始小口小口啃咬他的肩头。手顺势滑进衣襟里,从胸肌到腰际手指一径流连往返,贪恋那光滑的触感。一个男人要那么紧致的腰线干嘛?忍不住坏心地掐一把。 他的呼吸早就乱得不象话,嘴角痉挛了几下,勉力咬牙开口“先吃点东西再……” 我不理他,自顾自继续抚触撩拨,玩得兴起还好奇地舔了两下:“没事儿,你吃你的,别管我。” 话音才落已经被他一把扔在床上。我不知死活笑问“不再等等?” “我饿了。”我在他怀里滚来滚去,张嘴啃咬他的手指。他赤裸的胸膛真象暖炉,舍不得离开。 他笑出声:“不是不吃?” 一室暖意融融,我张开嘴等着胤禛喂我粥,他默默喂着我,情绪逐渐低落。雪已经化了,明天我们就要分开。 我隔了桌子拿手指挠他的下巴:“乖,笑一个看看。”他咬着牙侧开头。 “要笑就笑,要骂我就骂出来。”我去夺他手里的勺子,他却抓住我的手,越握越紧。 “别想那么多了,来,喝两杯。”我招呼他象招呼酒友。记不清那天到底喝了多少,却始终无法醉去,凝望彼此的眼神越来越清醒。 是的,我们一直清醒,就连最迷醉时我们也是清醒的,所以没有承诺,所以没有说以后。 越握越紧的手,越靠越近的身体,身后却是早已背道而驰的命运。 我们多贪这一天是为了断绝,是为了忘记,是为了不再纠缠。 永远其实这样近,我们的永远,想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到了尽头。 只希望路再长些,马再慢些,让我们拥住对方的时间再久些。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如是我闻 大夫硬是过了年出了正月才到,等我死了直接抬棺材来岂不更好? 那个小太监结结巴巴地给我回话儿:“九爷出了远门儿,现在家里松嬷嬷说了算……这个大夫是秦管领安排来的。”到底是住进去了。 “那四格格呢?”我不关心其它,只想知道如意怎么样了。 “爷出门前,让良辰姑娘带了四格格住到爷京郊的庄子去了。”这就好。我挥手让他出去。 佳期担忧地问我:“福晋这可怎么办?”我继续聚精会神抄我的经文“理她呢,反正不关我事了。” 三月末我和佳期出门踏青游玩,他倚马在回来的路上等我,湖青骑装满是尘土,脸上有疲累的微笑。佳期赶紧走开。他不肯走近,只远远地看我:“来告诉你一声,十三的福晋生了个小格格。” 嘴硬的孩子都爱说:“我不喜欢吃糖,我只是闻一闻。” 这样的胤禛真可怜,他想说,我是来报喜的,不是因为想你。 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扑进他的怀里。也许未来我们会后悔,可要是不拥抱,转了身我们就会后悔。 他的唇便落下来,那是相思的味道,涩涩的苦,心苦身亦苦。于是紧揽住彼此身心不肯放松。多留一刻是一刻,多贪一分是一分。 四月里收到晴婉的信,我高高兴兴写了回信向她道喜。我在暂安奉殿直住到四十六年九月,才来了恩赦的谕旨,说我可以回京了。 府里也没闲着,松嬷嬷成天拄着拐杖满院子乱窜不说,还多添了孩子的哭声。去年年底刘氏生下了胤禟的第一个儿子,马上要满一岁了。 一下车松嬷嬷就给我下马威,杵在门口挺腰直背,面无表情地瞪我,我笑咪咪走到她跟前儿,抬手就是一嘴巴子。 扇得她嗷的一声,我作惊骇状:“原来真是嬷嬷?您一不请安二不低头的杵在这,害我还当秦管领发了疯,在门口摆个蜡人儿。” 我回头交代秦道然:“给找个好点儿的兽医瞧瞧。”就扔下她扬长而去。我不打算跟她一般见识,但想要太太平平过日子,就势必得杀杀她的威风。 第 10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3 章 上次我虽受了罚,宜妃在康熙那里也没讨到什么好,有胆子尽管告去,看看康熙皇上还会不会信她。 我回来没几天,府里就传出流言,说大阿哥府上有个姓张的相士给胤禟相看过,说推了八字他乃是北斗星君下凡,宜妃怀他时又梦见红日入怀,命里本该大福大贵,只可惜娶了我,带坏了他的命相。越传越神,越传越真。 我一概置之不理,宜妃却送来好些个避邪驱魔的东西,恨不得在我脑袋上贴道符咒才安心。 我不在家时,据说胤禟又从苏州搞来一对儿姐妹花,听说舞姿绝艳,昏天黑地什么都玩出来。见了面,他仍旧不冷不热,偶尔也在我屋里宿。这过程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折磨,对他也未尝不是。我没有办法再勉强自己去爱他,接受他。渐渐他也就不再来了。 胤禛的寿辰我没去,只把我抄好的那本经书送了过去,他曾说过每天早晚都会读的。未几便有人送来一张没署名的柬贴,录着一首偈子“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我来回转动着腕上的琉璃佛珠。我们转了很大一个圈子才认定了彼此,却发现,我与他纵有深情也已无处可付。 四十七年的新年,我与胤禛在畅春园有过一次遥远的对视,瞬间便错开。 我安静的站在女眷之中,不知何时才能结束这恼人而烦闷的口舌试炼。惠妃娘娘似乎在夸奖我:“老九媳妇如今越发安静了。” 宜妃扫我一眼就岔开了话题,开始聊其它的掌故了。我现在也算是有前科的人,是她羞于在人前提起的那部分。 待到福晋们单独聚在一起,八福晋就含笑臊我:“到底你福气大,竟和太皇太后有缘。” 没关系,我脸皮厚,况且人家这话也怪好听:“那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嫂子不必羡慕,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您去瞧瞧。”八福晋就拿眼狠狠地剜我。我报以温婉的笑容,谁不知道八阿哥的妾刚生了个儿子,她气不顺也正常。 四福晋和十福晋手拉手说话儿,并不看我,年氏半抬头睨我一眼又垂下去。晴婉暗暗给我使个眼色,我冲她微笑。 忽然暖阁外头人声鼎沸,三福晋十分不悦,打发人出去看怎么回事,陪奉小丫头回来了,连说带比:“回福晋的话,说花园跑了只红脸儿七彩大雉鸡,尾巴这么老长,正抓呢。” 她们一听都高兴了,纷纷往外涌看热闹去。四福晋临走嘱咐年氏:“倾兰,你身子弱,就在这等会儿吧。” 我本来预备躲出去,她却柔声答应着:“姐姐放心吧,这儿有九福晋照应我呢。”害得我想走也走不了。 “在家时就听家兄夸赞您是女中豪杰,据说还曾经帮过四爷大忙。”倒是她先开口。我站起身,瞥见她后颈处一段凝脂般的肌肤。和这样的美人朝夕相处谁能把持得住,不由自主开始想象胤禛和她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心里酸溜溜的。 “替我多谢令兄夸奖。至于帮忙一事,我并不记得帮过四爷什么忙,不敢乱认功劳。”我猜不透她说这些话什么用意,随口敷衍过去。 她抬头,眼波迅速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又低下脸儿浅浅一笑,梨涡微露:“九福晋不必客气。倾兰一直对九福晋十分仰慕,只恨不能时常亲近,好生遗憾。” 终于看出来了,这丫头的心计比我深,演技比我好。我还是少和她说话为妙,一不留神就得被套进去。 外头人声渐远,我冲她假笑:“只怕走了,咱们没看成热闹。” “多谢福晋肯陪倾兰说话。” 我彻底无奈,年家兄妹还真是一个风格,言辞温和有礼却没一句叫人听了心里舒坦。言辞的试探挤兑我不怕,就怕这种不软不硬的皮里阳秋,尤其对方还是这么柔弱的可人儿。我可以跟八福晋唇枪舌剑,却不能也不敢这么对她,吃了亏不高兴也得忍着。 “你客气了,哪里就至于呢。”幸亏她们回来得快,这样的辞令机锋让人心累,还是冷落和疏远比较合适我。 临了倒听了件稀罕事,据说那只七彩大雉鸡刷地就扑到四福晋怀里去了。我微笑,雉鸡是凤凰的原身,又一度是皇后礼服的必绣图案。她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也算是吉兆吧。 太后来了旨意要我陪着说话去,我才得以从女人阵里脱身,闲谈间太后一直问我遵化的风致,我一一细说。她听得不太用心,半晌忽然低低自言自语一句,回过神又看我,我仍在滔滔不绝,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她长叹一声:“我乏了,你跪安吧。” 我告退出来,遣开佳期找了个假山石洞子,伏在石壁上开始哭,开始还是抽泣,渐渐便象火山喷薄收势不住。为什么我的耳力这样好,我听见了太后的话。她那么感伤:“到了地下,他说不定还是嫌我。” 胤禛就站在石洞口背对着我,我过去扯住他的衫角,额头抵在他背上。他反手握住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看朱成碧 正月初九,他们都赴十四阿哥的寿筵去了。我在花园的水阁自斟自饮,酒是晴婉送来的,仍是桃花酿,还附送了一张书柬,写了两句话儿:“年年插柳岁岁春,桃花洲头飘零愁。” 岁岁皆春,我却错过了花期。我轻轻笑起来,亭外烟波层层漾开。 如意迈着小短腿向我扑来,咯咯的笑:“额娘,额娘。”我捉住她的小手吻她的手心,把她抱在怀里。 她搂着我的脖颈,仰着小脸撒娇央求我:“额娘,唱歌儿给如意听好不好。” “好,你要听,额娘就唱。”我永远不会拒绝她。我让佳期去拿琵琶,那是当初胤禟给我弄的,紫檀背板象牙覆手,镶翠嵌宝的琴身,我却从没在他面前弹过。看似花团锦簇的开端,却是这样的收尾。 “且看那落花成阵,惊醒了芳林晓梦,蝶粉轻沾飞絮雪,燕泥香惹落花尘;系春心偏嫌柳丝短,隔花阴又怨天涯远;香消了,清减了,醉倒春上头。” 我停了一停,拨弦落指接着唱:“桃花醉脸醺醺,重门暮雨纷纷,别后山隐隐,香肌瘦几分;一秋秋,一年年,聚散离别喜乐悲,三生梦醒万里归。”这些词曲我并没有学过,好象与生俱来就会。 如意听得高了兴,跌跌撞撞地扑到我怀里来,我放下琵琶接住她。觉得有点冷了,嬷嬷过来抱起如意,我抱着琵琶带着佳期回屋去了。 良辰过来了:“福晋,刚才九爷带着各位爷回来过。” 我不以为意,只顾和如意玩闹:“什么时候的事儿?” “九爷正要领各位爷去花园,奴婢说您在那儿呢。那时您正唱曲子来着,爷们就在那站了一会,一直等您弹完他们才走。” 良辰微笑:“您弹得可好了,唱的也好,他们都听得愣住了。” 如意就在我怀里咯咯笑:“额娘好,可好,可好了。”我笑着摸她的头,亲她脸颊。 停了停,良辰有些疑惑地说:“只是八贝勒听了一半,就拔腿跑了。” 八贝勒跑了,看来天要塌了。我微微的笑了:“大约八爷刚好急事。” 天色渐暗,嬷嬷把如意带了下去,我俯在炕桌上看晴婉送的那章字帖。看一会儿,终于提笔在旁边写:“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写得很慢,几乎一笔一划。 “好好的生辰,写这个干什么?”胤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旁,口气是少有的温情脉脉。他居然还记得这是我的生日?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还以为他们兄弟起码要闹到半夜才散。我把字帖合上,搁在一旁。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默默地与我对面儿坐。屋里暗暗的看不清他的面目。彼此模糊的脸,反而增添了温情。 我要叫人掌灯,他说不用。 “十弟说我好福气,天天有这样的曲儿听。”他停下来,轻轻笑了一声“谁又知道,时至今日我也才听了两次。” “你背着我大半夜地在济南府大街小巷的乱转,我嫌你没有力气不像个男人。”那时他才十八岁,我们流年不利才撞到一起。 第 10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4 章 “胤禟,也许咱们不该遇见?” 他忽然笑了:“好,下辈子别再遇见,这辈子是来不及了。” 这是他说过的最伤感的话。下辈子吗?那这辈子我得到了什么?竟然什么也没有。丈夫?我们彼此放弃;爱人,我要不起。 “本来我都想好了,听你弹弹琵琶,再生几个孩子。”他懒懒靠着椅背在暗影里打量我,半晌伸出手来似要握住我的,却终于收了回去:“但凡我想的竟没有一件成的。” 仅仅四年我们已经把不该伤害的,不该摧毁的,都砸的干干净净。成亲才四年,已经象过了一辈子。 我给他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斟上慢慢地喝,他没有动,口气有些不悦:“你喝了酒以后最可恶,好像谁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我就是为了不怕,想要不在乎才喝酒的。 “你不喜欢的事,我却视若性命。”我把杯子斟满,窗外昏昏的月光倒映在杯里。六年前我和胤禛一起看过的月亮,一直是我记忆里最美,也是最不愿记起的。“我永远成不了你中意的模样。” 他忽然惆怅起来:“那怎么办?还有一辈子要过。”我只能笑,他一辈子都这个脾气,到这个地步也没觉得自己有错。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心,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对方。令人悲哀的是,我们彼此都明白不光回不到过去,甚至也无法继续伪装了,因为我们仍然不肯妥协,不肯退让,不肯改变。 还是喝酒吧,喝了酒就不会害怕,如果能从此醉了后半生,对我,对他都是一种福气。 何玉柱火烧屁股地来寻他,我默默走过去,为他抚平了衣袍的褶皱送他出了门,站在廊下看他去远的背影。 也许他并不知道,而我心里却明白,我们夫妻间的情意,在这一夜已经走到了尽头。 因为生意上的事儿,胤禟还没出正月就要上关东,似乎还得奔趟天津卫。临走对我交待一番:“八哥那儿的礼,我瞧着还得再厚。”二月初五是胤禩第一个儿子的满月酒,他赶不及喝了。 我把重拟过的礼单拿给他瞧:“您看看,还短少什么尽管说。” 他低头看了一遍,忍不住笑:“这么大的手笔。” “五月间八爷府上还得再添丁,我怕到时忙乱,已按这单子照样备了一份,可还使得?”我问他。 “使得,怎么使不得,就这么办吧。”他爽快点了头。 我微微一笑:“这项银子可是从你那儿出,别回头又说我折腾你的家底。” “那可是八哥,何况这么些年终于添了丁,我再小气还成话吗?”他忽然一拍脑门,赶紧着嘱咐我:“老十媳妇病了,他那儿也没个正经做主的,昨儿还来求我说让你费费心。” “放心,我原防着是双生多备了一份,让十弟找人来搬就成了。”我自顾自把几上的零杂物事一样样收拾齐整。 发觉胤禟在看我,抬起头目光撞上,他却移开了眼,只是转身便走出门去。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朝食夕棔 康熙四十七年五月,康熙皇上巡幸塞外,五福晋一直膝下荒凉,好容易怀上一个,五六个月又掉了,连气带病,床也起不来,结果随驾伺候宜妃的差使又落到我头上。但五月初胤禩家又添了位小格格,胤禟又出门未归,宜妃就开恩,允许我完了这个礼数再跟过去。 六月初八,八贝勒府里再办满月酒。我仍然一个人去赴宴,没带如意。我不想她看见这些虚情假意的嘴脸,她只要知道世上有我这个疼她的额娘就好。 八福晋仍然粉光脂艳一如当初,言笑晏晏地应酬着满堂宾客,眼里的恨意却无论如何遮掩不住。这个女儿是那个姓毛的妾生的,她要强了一辈子,惟独在这件事儿上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到头来还得硬绷着给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操办满月酒,且一办就是两场,心里的积郁可想而知。 我竟然还有闲功夫去同情她?自嘲地笑一下。气闷得很,我推开窗户,楼下花园里胤禩和胤禛两个人头碰头的在谈天,四只眼睛同时抬头往这边望过来。 我镇定的把窗页合上,默默地背靠着窗棂。晴婉过来悄声问我:“姐姐,怎么了?” “风有点儿大。”我打起笑容安慰她。只一眼便知已入万劫,我和他都是。 嬷嬷把瑶瑛抱来,晴婉接过来笑着抱怨:“长得这么快,都快抱不动了。” 我伸手逗瑶瑛的粉嫩脸蛋:“不用感叹,看着孩子你就知道时间过的有多快,人生有多短,一眨眼几十年就没了。”瑶瑛害羞似的把脸儿埋进晴婉的肩窝。 “我听说你搬出来了。”晴婉压低了声音问我。 “是。实在受不得那个闹腾劲,能清静几天是几天。”我慢悠悠地回答。 “我知道你一向无可无不可的,可外头儿传的就……听着怪让人揪心的。”她在替我担忧。 “别操那个心,谣言止于智者。他们还能传一辈子?早晚得消停。”我劝慰她。 自从胤禟出了远门,后院那群女人们就发起疯来,拌嘴的,磕牙的,成日家轮着班儿来我跟前晃。甲告乙的刁状,乙又说丙的坏话,一天能来找我八趟,说的话还都不带重样儿。 再加上松嬷嬷也一直以养病为名没有回宫,她虽不敢惹我,却自觉身份不同,手一痒就想想辖制那群女人。殊不知那群女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直闹得大人哭孩子叫,就差上房揭瓦了。 我倒乐得天天看笑话,免费的八点档乡土剧干嘛不看。可如意一听见有人吵吵就吓得直哭,为了她我暂且搬到京郊的庄子住着,随她们闹去,就是放火把宅子平了也不与我相干。 外面的传言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外乎是我被胤禟扫地出门一类的话,我才不怕,真被赶出来倒好了。 出门时正碰上胤禩和人谈笑风生地过来,我还没来得及给他福身行礼,他就立刻撇了众人掉头走了,好像我是个吃人的怪物,弄得我好不难堪。 十五我就得跟着宫里第二批随行人员赶去塞外,临走前又抓紧时间去京里各个铺子转了一圈。 京润阁的掌柜请我过去,说是老头儿捎了东西给我,我一看险些失笑,又是滋阴补气的药,足有小山那么高,都是治疗不孕症的。 他见天儿大张旗鼓地给我送,这一年多来佳期又牢头似的成天逼着我吃,再这么下去,九福晋不能生孩子估计全京城都知道了。我连男人都没有,吃好了又能怎样? 临行前我进宫和太后辞行,回来经过养心殿,院子里就是玻璃造办处。恍然记起那句“身如琉璃,内外明澈”的偈子,不由自主便抬脚进去,一个人也没有,一天一地的宁谧。心里滋生了浅淡的失望,闷头一直往里进了书房。 几个小太监如泥塑木雕侍立在侧,眼珠间或一轮偷看我脸色。那里的书仍整齐如昔。无意识地一格格看过去,指尖划过书脊发出沉闷的沙沙声,他曾经站在那道光影里说:反正早晚要走。 本来已经走了,不知为什么我又回到这里。 透过窗纱看见胤禛面无表情走进院子,金黄的薄纱朝服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我闭上眼,在心底嘲笑自己:想他想出幻觉了?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站在我面前。四下无人,想是他打发了出去。 “我来督办秋荻…………”短促的半句戛然而止,似是觉得没必要向我解释。我们沉默地注视彼此,良久的沉默。 “你好不好?”我们同时开口,问的是同一句话。 第 10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5 章 好,怎么会好?渴望有尖利的牙,咬得身心日夜疼痛。我拥抱他,唇贴上他的。相思是蚀骨的痛楚,舌尖的甜腻,心头的利刃。我们一生能有几次这样的相会,为什么要犹豫彷徨。 他猛然将我推坐在身后牍笔砚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手握成拳撑上我身体两侧,我困在其中不得自由。他脸庞慢慢的压低、逼近,像猛兽窥视它的猎物。可我是有毒的,我是他不可以碰的。 他眼底的挣扎我看的清清楚楚。他的人生每一步都经过周密的算计,不可以有意外,不容许横生枝节,而我就是那个意外。 “不能在这里……”他勉力起身理智尚存。 “别管那个……”我搂上他颈子。他眼底升起狂乱神色,扣住我的后脑,凶狠地亲上来。 锦绣袍服遮不住七零八落的心跳,紊乱的鼻息喷在颈间,饱含热力的肢体竭力交缠占有着,呻吟震颤中承接凶猛的侵入,肌肤干渴了太久,一经抚触亲昵就再不能忍受分离。我们是彼此的蛊,辗转相逢便只得一再飞蛾扑火。 我们曾试图斩断过这份感情,我们努力压制过对彼此的思念,我们故意以长久的分离来制造遗忘的事实,然而每一次都是徒劳,刻意的疏远引出的只是更为狂热的爆发。 刺眼的明黄铺天盖地的压下来,纱幔、帐帏、匾额。眼前藻井上腾云驾雾的金龙舒开利爪,像要直扑而下。天诛地灭随它去,这一刻我们是相爱的,由于痛苦反而格外愉悦。 闭上眼不去看那片煊赫的冰冷,只凭本能痴迷地探索彼此的身心,呼吸和心跳间紧绷、颤抖、痉挛,渐渐舒展肆意,从身到心都被强硬占据,有一刹那仿佛灵魂也被击穿。他的气息触感彻底浸透了我,我在他怀抱里肆情绽放,只为他绽放。 来日大难,口燥唇干。今日相乐,皆当喜欢。我的劫难、幸福和希望在深吻我,那样明媚而欢喜的神态。 手臂懒懒缠绕上他汗湿的颈项,他吻我鬓角,在耳边低语:“我一定是疯了。”我微微的笑,我们都疯了。 我轻轻抚上他的面颊和背脊,深深的都是怜惜:“你再瘦下去,就没法看了。” 他哼一声,威胁性地压紧我:“你嫌弃我了?” “胤禛,我想你。”我伏在他肩头,眼泪顺着肩胛滑落,他的身体瞬间绷得死紧。 他的吻缠绵得令人窒息,眼神却很坚决。他的手捧住我的脸:“你放心,我已经有了法子。”什么法子?也许只是安慰我的说辞。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鹡鸰在原 从六月到了热河,七月就去行围打猎,最近差点让康熙折腾死,整天赶路,扎了营我就定时去宜妃那里受折磨,累得气都喘不均匀了。 熬到回了自己的帐篷,一头倒在榻上,佳期着了慌“福晋,福晋您怎么了?”我闭着眼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太累了,睡会儿就好了。” 我足足倒头睡了一天,醒来后佳期告诉我,惠妃派人送了赏赐来,死活就是喊不醒我。势必得谢赏去,我无奈的叹气,胡乱吃了点儿东西,赶紧出门去惠妃那里。 现在已近九月,康熙已经打算回京,最近到处的气氛都很紧张,十八阿哥病得沉重,康熙又忽然增强了警卫巡逻,且削减了太子的随扈人数。这情势似是风雨欲来。 给惠妃叩头谢了赏,大阿哥的妾吴雅氏正在陪她说话儿,惠妃热情地留我用饭。我推辞不掉只好留下,只想吃完快走。我和吴雅氏坐在下手,惠妃动了筷子,我们才吃。 出来时就吃过,来时又走得急了,筷子上夹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觉胃里涨满,酸水一阵阵往上涌。正在为难,惠妃吩咐侍侯的宫女:“把这个布给她们。”我们赶忙起身谢恩。 一碟清蒸的鲥鱼摆在面前,缕缕腥气直冲上来,禁不住胃里翻江倒海,赶紧侧开头强压住那股恶心感,架不住伺候的嬷嬷们还仔细去了刺剔出好肉,挑在小碟子里推到我面前,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 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奔出去吐了个干干净净。佳期赶紧跟出来给我拍背顺气。 吐完了,转头只见佳期面如金纸,嘴唇都颤抖了:“福晋……”我没有力气思考,低低地对她说:“扶着我。” 刚走到帐边,就听见里面惠妃压低了声音骂吴雅氏:“尽胡说,老九正月里就出了门,有什么有?” 我一阵头晕,多亏佳期在后面扶住。我慢慢进帐,给惠妃请罪。惠妃上下三路打量我,半真半假的笑:“身子不爽利么,该找个太医看看。” 我坦然微笑:“让娘娘费心了。昨儿圣上赏的酥酪糕,一时贪嘴多吃了几块。回头清清净净饿一顿就没事了。” “那就赶紧回去吧,歇一歇只怕就好了。太医们最近也忙乱。”惠妃开恩放了我出来。 一路上佳期搀着我的手抖个不停,回到住处就把人都撵了,她跪在我面前轻声问我:“福晋,您是不是……。” 周遭一丝声气儿也无,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我呆坐着,目光虚空望着前方,紧紧握住腕上的佛珠,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也说不出话来。 “福晋,您得赶紧想法子啊!”佳期焦急起来,这是她跟了我以后第一次失态。 我却平静下来,法子?有什么法子可想?我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在往最坏的方向走。老天终于给了我一个孩子,却连一个可以让我保护他的理由都没有。 “福晋,惠妃娘娘会不会真派太医来?她会不会告诉宜主子?会不会啊?”佳期明显焦头烂额了。 我倒笑了,拍了拍她的手“别怕,咱们赌赌运气吧。”不赌运气怎么办?别说我们现在身处千里之外的草原,就是在京城又如何?谁能救我?谁又救得了我? 夜半被噩梦惊醒,再也睡不着,只盯着黑暗的篷顶发呆。我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牙印,他则留给我这个孩子。 我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这是我们的孩子,也许有他的眉眼我的脾气,也许是个淘气的小男孩,或者是个可爱的女孩?也许会有柔软的小手晶亮的眼,会撇着粉嫩的小嘴哭,会趴在我怀里笑,叫我妈妈…… 我猛地坐起身来大喊佳期,她惊诧的抱住已经泣不成声的我:“你快走,回去找他,让他想办法,让他想想办法。” 我正在宜妃那里点卯,惠妃打发了人说找我过去。明知不是好事,我却不得不去。只见惠妃嘴角带笑:“给你找了个大夫瞧瞧。” “多谢娘娘费心,只是已经好多了,不如就免了吧。”她还真是多事儿。 “倒是我多管闲事了。回头就叫人回了宜主子,让她找太医给你瞧倒好。”她闲闲吐出一口瓜子仁,这明明就是威胁。 我只有笑了,得感谢她找的是个平常大夫而非太医吗?两个宫女在帘后强摁着我的手,那大夫诊完了脉一躬身:“贵人左关脉起如珠,确系喜脉无疑。” 惠妃几乎失声大笑“先生可曾诊真切了?”又诊一遍仍是相同答案。惠妃高高兴兴的打赏了他,打发他出去了。 帘子收起来,只见大阿哥也在,我冷冷地看着他,静等他下一步的举动。惠妃睨我一眼,冷笑着出去了。 这次他不再象上次一样扭捏了,开门见山:“弟妹,九弟已出门远行半年未归,你这个身孕来的着实蹊跷。” 我只一脸无辜盯着他,一语不发。出了这种事,他非但没赶着举发我去,还肯浪费唾沫跟我说这些,想也知道背后有文章。 大阿哥轻蔑地笑看我,态度趾高气昂:“那个奸夫是谁?弟妹还是老实招了吧。” “想必你也不肯说。不如我给你找条路子,一条能同时保住他和你的路子。”见我毫无反应,他有点儿惊诧,只好顺着往下说。 大约在他看来,正常女人这种时候应该赶紧跪下,痛哭流涕但求饶命才是。可是我却镇静甚至是冷淡地看他,好像他在说别人的事。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过吗?”他以为我吓傻了,不得不出言敲打。 第 10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6 章 “您有话不妨直说。”我不大耐烦,到了这会儿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弟妹好利的一张嘴!”声调带着怒气。我是真的无所谓,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来弟妹确非一般女子,这样也好,不用绕弯子了。”他拳头放在嘴边咳一声,自己找了台阶下:“你大约也听说了,那一位眼看失势在即,据我所知以前他就曾调戏过你,这次想必也是他强行逼迫致你有孕。若你肯招出他来,我定在皇阿玛跟前奏明你冤屈,保你无事不说,又可省却诸多牵连。” 我慢慢地笑起来,先是微笑后是大笑,几乎压抑不住:“直郡王真了不起,这样的好法子也想得出。” 他本来有些自得,可见我笑得不大对劲,便沉下脸来。“你是聪明人,且好好掂量再作打算,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站起身直视他,微微一笑:“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无非让我承认这孩子是太子的,太子也配?还暗示我要是帮他扣了这口黑锅给太子,没准能保条活命。心里冷笑,这话说出去还有我的活路?当我是吃奶娃娃? 横竖是个死,死也得死的干干净净。 我不能侮辱自己,不能侮辱胤禛,不能侮辱我的感情,更不能侮辱我们的孩子。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短歌明月 接下来几天帐外老有不少生面孔的侍卫晃来晃去,大阿哥这是防着我逃跑吗? 平静了两天,九月初四早上,我的房门被踹开,一队侍卫如狼似虎冲进来,康熙身边的总管太监梁九功木着张脸晃悠进来:“九福晋,圣上传您回话呢。” 到底还是来了。小宫女们吓得瑟瑟的抖,我整束了衣衫跟了他们出去,幸亏已经让佳期回了京,心里暗自庆幸。 除了太子和大阿哥,这次随行的阿哥们在院里齐齐整整跪了一排。经过胤祥身前时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眼里盛满了焦急担忧,我对他微微一笑,为什么不?我还能看见他几次。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杯盏碎裂声,康熙一声暴喝:“怎么还没带来!”还是忍不住牙关暗自震颤。 梁九功引我进去,小心翼翼回报:“回圣上的话,九福晋带到。” 我低头跪在康熙面前,梁九功附耳向康熙报告,康熙的脸色不用看也知道有多吓人。来之前已带我去诊过脉了,我确实有了身孕。 “胤礽,你还有什么话说?”康熙怒叱跪在他脚边的太子,声震屋瓦。 昔日那趾高气昂的太子爷现在面色灰败,整个人瘫成了一团泥,一迭声的喊冤叫屈:“皇父,子臣……子臣没有窥视圣驾,更不敢行谋父之举,这个贱女人怀上野种是她自己淫贱,子臣毫不知情哪皇父………………” “住口,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敢狡辩。”康熙厉喝“来人……” “皇上。”我挺起腰板直直的跪着,定定地直视康熙。 梁九功细着嗓子喝斥我:“放肆,还不把头低下。” 我继续保持身姿不变,这是我第一次与这位帝王正面对视,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大胆请问皇上,您说的人证是谁?物证又是什么?”我紧紧掐着腕上的佛珠,冰凉的绦穗在手心里滑动,这时的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勇气。 康熙出人意料地没有发作,只眯起细长的眼打量我“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哓哓置辩?难不成还指望朕饶了你?胤礽身边近侍已然供认不讳了,供词证物样样俱全,你还有什么话说?” 供认不讳?说我和太子?他们有什么可供认的?心念一转已然明白,大阿哥心思居然这样阴毒,一面派人监视我防我跑了,一面使鬼蜮伎俩屈打成招,又或者对方根本就是他安插在太子身边的。这样双管齐下,我就只能乖乖任他摆布,成为彻底扼死太子的一记杀着。 这种云里雾里的昏话他居然也信,看来康熙皇上真是被气糊涂了。 “回皇上的话,我确实有了身孕,皇上若要治罪我也无话可说。但此事与太子无关。”我尽量放慢语速,我可以害怕,但绝对不能紧张不能慌乱,这种时候说错一个字都可能使得局势无法收拾,必须保持镇定,冷静地组织好每一句话。我不怕死,但犯不着遂了大阿哥的心。 “你说什么?”康熙腾的立起来,放开了紧握的扶手。 “回皇上,我的身孕与太子无关。”我静静地重复了一遍。 “果然是个奸猾无耻的妇人,不但无丝毫愧悔之意,此时还想巧言蒙骗朕吗?”康熙冷笑着走到我面前,眼里是浓浓的杀机。 “皇上言重了。我的确不想死,但更不想栽害无辜而求活命。”事到临头我整个人倒松弛了下来。 我并不认为我无耻,我的人生走到现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康熙皇上是罪魁祸首。你一手毁了我的人生,而我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吗?既然当初无法反抗你的指婚,现在我绝不接受这样的侮辱指责。 “好,既不是胤礽,总有别人,那人是谁,说出来朕就饶你不死。”他厉声质问我。 我慢慢展开一个挑衅的笑:“回皇上的话,这个恕难从命。我只能告诉您,那人不是太子。” 一直低头侍立一旁的大阿哥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抢话:“皇父不可听信这贱人狡辩,她知道左右活不了,必定拼死护着奸夫,越是抵赖里头的情弊越真。”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直郡王果然聪明过人,我说不是太子您硬说我护着他,那我要是说那个人是您,您认还是不认?” 大阿哥大怒,表情狰狞,立时要扑上来打我:“贱妇,死到临头还敢胡乱拉扯我!” “胤褆退下!”康熙一声断喝。大阿哥恶狠狠的瞪着我,闪到一边去了。 “你的牙尖嘴利朕见识了,不说是吧?”康熙阴恻恻一笑,吩咐道:“拖出去,凌迟处死。” 我的身子摇晃了一下,用尽心力才没有当场倒下,凌迟!没想到是这样残酷的死法,眼前一阵发黑。 侍卫还没过来,胤祥却率先奔进来跪在康熙脚下:“且慢。皇父,子臣有话要说。”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康熙铁青了脸往外轰他。 “求皇父暂息雷霆之怒,俟慢慢审明内情再处罚九福晋也不迟。猝然对个弱女子施以凌迟之刑,子臣以为未免有干天和。”胤祥态度依然恭敬,一如日常奏对格局,语速也很缓慢,额头几乎贴着康熙的靴子,手紧紧的抠着地毯缝儿。 “放肆!”哐琅琅一个茶钟摔到胤祥面前,澄黄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一个无耻贱妇,朕要怎么处置她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子臣不敢质疑皇父圣裁。只是不教而诛,圣人尚且不取。皇父因十八弟夭逝和二哥之事震怒,才对九福晋处以如此重刑,子臣窃以为此举实有迁怒之嫌,乃明君圣主所不为。”胤祥的语声由于克制不住的愤慨而微微颤抖,口气逐渐强硬起来。 “哦?你这意思,朕今天要是杀了这个贱人,便不是明君圣主了?”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从康熙牙缝里蹦出来,阴寒之气激的人头皮发麻。显见因为胤祥情急下提及才过世的十八阿哥,康熙已是怒极。 “子臣不敢,只请皇父收回成命。”胤祥抬起头来直视他父亲的眼睛,毫无退缩之意。他是康熙最宠爱的儿子,却为了救我挺身而出,在康熙雷霆暴怒时为保护我而顶撞他。这会毁了他的。 “好,好一个公忠体国的皇阿哥……”康熙牙咬得紧紧的,扬起手却终究没抡下去,“朕当不起你这忠臣孝子一跪。来人,叉他出去!” 胤祥脸色惨白,似是要继续抗辩,我冷冷接过话头“十三阿哥未免多管闲事。我有罪,与你何干,我不领你这个情。”别转了脸,心里却有个声音不断哀求:胤祥求求你,你快出去吧。再不走真会害死你的,你能为我求情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第 10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7 章 大阿哥眼见功败垂成,又气又恼,在边上说风凉话儿:“老十三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干么这么急吼吼地护着她?难不成这个贱妇跟你也有一手?” 一听此言,康熙蓦地回转身定定瞪着胤祥,眼底两团鬼火幽幽跳动:“大阿哥倒提醒了朕,你若不是与这贱人有私,焉能为此悖逆谬乱,忤逆君父之举。又或者她腹中的孽种不是胤礽的,倒是你的?” 胤祥身子晃了一晃,无法置信地看向他的父亲,眼中诸般神色不断闪过,愤懑、狂乱、气苦、绝望…………拳头死死握住,手上青筋一条条凸现。 他一向得康熙疼爱,打出生起从没挨过这样的发作。我见他神气不对,正要冒险扑过去捂他的嘴,来不及了,他已经彻底爆发“圣天子一呼百应,皇父说是那岂有假的,子臣无话可说也不敢辩驳。只求皇父饶了她性命,纵然刀钺斧锯尽加臣身也绝无怨言。”说完把头重重磕在地上。 我绝望地闭上双眼,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柏舟中流 这边面如土色蜷在一旁的太子也扑将上来,抱住康熙的腿:“皇父您也看见了,总算真相大白,都是十三弟他与嫂通奸,还串通大哥,诬告子臣割裂布城窥视企图谋害皇父,这都是不白之冤啊皇父……” 康熙铁青了脸一脚把他踹出老远,回过身瞪视我们,如同盛怒之狮:“传旨,着人把十三阿哥和董鄂氏收监。”尔后大步踏出去。 “传朕口谕,着三阿哥、七阿哥、十阿哥立即起程前来,有紧要之事!八阿哥与四阿哥一起留守京城。不可耽延片刻!”院子里传来康熙暴怒的声音。 “胤褆,即刻传召行宫的诸王大臣、文武官员前来见驾,不得有误。”大阿哥急忙领命出去。 一出华丽的废太子的前戏,被我目睹亲历。我就这样成了阶下囚,暗地里从塞外押解回了京城,没有谁会来救我,我亲耳听见胤禛被他父亲限令不得擅动,何况他来了也无济于事,到了这一步,谁也救不了我。在前方等着我的只有死亡,我知道的。 长夜将尽,晕晕沉沉的睡了又醒,醒了再睡,我只是想体会一下从梦中醒过来的感觉,很快我就不会醒来。凄怆中也有一丝庆幸,这个奇遇终于要结束了。 从柳儿死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期盼这个结局的来临,所以会肆无忌惮的去吻胤禛,既然一切很快会结束,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不肯坐下,固执地站着抬头仰望牢房的上方那道狭小的气窗,明明是白天却只有很微弱的光线射进来,空气里透着阴冷潮湿,要下雨了。 牢门打开,几个太监走进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高瘦。“罪妇董鄂氏还不快些跪下接旨。”有个公鸭嗓子在催促我。 我缓缓转过身来,淡淡问道:“是赐死的圣旨吗?” “是的。”那个为首的太监答复我。我微笑了:“反正都要死了,就不用跪了吧。” “放肆……”公鸭嗓子喝斥我,要按我跪倒。那为首的瘦高个子轻轻一拦:“不用了,总归是要死的,何必为难她。” “请您跟咱家来吧。”他对我略欠欠身,径自先走了。 忽地一道白光撕裂天际,远处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我回头去看身后那狭小的气窗,随从的太监来拉扯我:“快走快走,还看什么。” 腕上的佛珠骤然绷断,一时尽是叮叮咚咚的琉璃落地声,我忙弯腰去捡却只抓住一颗,便被拖了出来,身后雷声越近。 这间行刑的屋子里有隐隐的腐朽气息,几乎没有光亮,阴暗到辨不清人的面目,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上来两个太监,反拧着我的胳膊把我摁住跪下,到底还是要跪。小太监捧来了锦盒和白绫。 难得还最后问我一句:“圣上仁慈,特赐诏示。你若肯说出那个人的名姓来,便赐你这盒里的药,名唤千醉红,服下即刻就死,可免痛苦。你若执意不讲,便以白绫勒断颈项。想清楚了再回话。” 我紧紧握住那颗琉璃珠,闭上了眼睛。 “行刑。”话音刚落,那条白绫已经缠上了我的脖子,开始缓慢地收紧,陷入皮肉的绞拧声清晰得可怕,我已经无法呼吸,全身的血液好象都在倒流,耳中轰响,眼前一片漆黑,本能地挣扎却被按得更紧。 最后一刻脑海里浮现的竟是老头儿的脸,他颤抖着白胡子,说等我死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他已经失去了很多,我是他最后的,也是他最重要的外孙女,却是个不可救药的惹祸精。对不起,如果还来得及,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三个字而已。我知道不够,我知道。 最苦痛的窒息袭来,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时无数记忆的碎片排山倒海般蜂拥而至,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仿佛看到了胤祥年幼的模样,仍然是毫无城府的灿烂笑颜,他喊我初九,他叫我等他长大,他会保护我。 还有胤禩.当我还是初九时,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为了遇见他。我曾发誓永远爱他,我曾对他说只做他一个人的夏末。可是当我真的成了夏末,却只有胤禛还在爱我。 那时他才多大,十八?十九?他一脸自信说:我等得了;他在树下吻我;他说没有心思现在有也不迟,你早早晚晚会是我的;他说………… 我以为是戏言,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然而在生命尽头回望却只有他还在等待,等待我们下一次的相遇。 我们错过了那一生,现在却又错过这一生。那些额角相抵的细语,那些触上便不肯放开的拥抱,那些痛楚却无法躲避的缠绵…… 于是我把每一次分离都当作最后一次,把每一次再见都当作再也不见,每一次的午夜梦回都告诉自己已经结束。 临走时驻马勒缰那一回眸,那便是我们的永远。我把这一刻的永远,当成这一生的永远。我无谓多贪,我只是留恋。 他清冷的眉睫上沾着细雪,竟是少有的温和,那一瞬间曾经希望那双滚烫的手可以握住我再久一些,再久一些,这可以让我不再恐惧。 我不想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他,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脸庞,我想和他继续走下去直至终老…… 如今死亡在即才明白,初九一直害怕会爱上胤禛,而夏末终究是无可避免地爱上了。 帘外的那一次伫足,我把那一瞬间的沉迷定义成恍惚,于是恍惚中我们错身而过。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宝篆龙漦(番外) 九月十六日康熙回京,当即在上驷院搭了毡帐囚禁太子,下旨由大阿哥胤褆,四阿哥胤禛共同担起看管之责。 胤禛走到帐前,就听见太子在里面狂呼乱叫,侍卫上前禀告:“四贝勒,里面又要酒,才半天已经喝了七八坛子了,这……。” “他要就给他。”胤禛很冷淡,伸手接过了侍卫拿来的酒。 一掀帘子就看见胤礽四平八叉仰躺在地毡上,浓烈的酒臭和呕吐过后的酸腐之气直冲入鼻端。胤禛微皱下眉,随即恢复常态迈步进去,盘膝坐到胤礽身旁,把酒摆在他手边。 “二哥,这样喝是要喝坏身子的。”虽如此说,他仍然拍开了坛口的封泥。 胤礽闻到酒气翻身坐起,劈手抢过坛子,一仰脖便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坛。这场夺嫡的角力既然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胤禛静静看着这个潦倒疯狂的二哥。以前的太子是横亘于所有人心中的一道巨大的阴影,而现在他胤禛有足够的自信,能够操控他于股掌之上。 胤礽劈手扔了酒坛,脸上两道泪痕挂下来,胤禛扭过头去,并不看他。 胤礽已经烂醉如泥,大着舌头喊叫:“老四…………你快去告诉皇阿玛我冤枉…………都是大哥弄鬼构陷我。”突然急切地拽胤禛的袖子:“…………对了……八弟……还有八弟……一定是他们串通好了要摆布我…………” 胤禛手臂微动似要抽回手,余光瞥到帐外似乎立着个人影,便不动了,任由胤礽揉搓,一边语重心长地劝慰:“二哥心放宽些,都是自己兄弟,骨肉天伦的,怎么说得起个”构陷“。以后须得少喝些酒,诚心悔过。待皇阿玛气消了好好认个错,他老人家何等仁爱,没有不恕你的理。” 胤礽已是神智不清,满嘴含糊念叨:“兄弟?什么兄弟,还比不上个娘们,倒也刚烈,死也不肯攀咬我……” 胤禛的身体猛然剧烈颤抖起来,好在胤礽已经醉倒并不知道。夏末,夏末。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用尽全力狠狠交握双手,才勉强制止了这颤抖。良久,他才缓缓的站起身,慢慢走出毡帐。 身后侍卫悄悄跟过来:“四贝勒,刚才皇上来过了,不叫我们惊动您,在外头站了好一阵子才走。” 第 10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8 章 “知道了,好好守着吧。”很好,果然不出所料。胤禛挥手打发他走了,微眯双眼看着远方。 康熙传旨召见胤禛,却也没什么话,大半时间都是在沉默,眼神发虚地盯着空中,偶尔回神,就仔细望着跪在面前的这个四儿子。 终于开了口,也只是捡着胤礽近况问。胤禛眉眼未动据实以答:“二阿哥精神还好,只是酒喝得太多些,子臣已经劝阻过了。他还有一句要紧的话让子臣务必代奏,说皇父若说他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他实无此心。” 康熙皇上半闭了眼靠在枕上,眉间有深深的倦意,语调很低:“你肯友爱兄弟是极好的。”内侍太监端了药进来,胤禛起身接过来,先自己试过了,才双手奉给康熙。 康熙看在眼里便感慨丛生,这个老四,奉旨看管胤礽却从不落井下石欺侮他,甚至还时常苦口婆心规劝他。每到进药时,必定亲来侍候,哪像其他儿子,整天不是想方设法打胤礽的死狗,就是热火朝天的奔走笼络朝臣。 胤褆和胤禛换班交替之际,他把胤禛拉到一边僻静处,干咳一声开始没话找话:“四弟最近瞧着气色不大好,敢是太过劳累了?” 胤禛抬眼淡淡一笑:“不妨事的,有劳大哥惦记着。皇父有事,子臣服其劳是本分,怎么敢说劳累。” 胤褆碰了个软钉子,看四下无人,强笑着拉了胤禛咬耳朵:“这事儿甚难启齿,说不得大哥要拉下这张老脸向你讨教。你一向心思甚是明白,这些日子也只有你常在皇阿玛左右,依你看,皇阿玛现下对老二是个什么心思?”嘴里呼出的热气喷在胤禛耳边。 胤禛神色丝毫未动,作沉吟状悠悠开言:“大哥这话臣弟不大懂。皇阿玛聪明智慧,古今罕有。我辈若凭一己私意胡乱蠡测天心,只怕是祸非福。” 大阿哥脸色一变,明显有些尴尬,勉强一笑:“四弟可错疑了我了。我并没让你揣度圣意,只是咱俩成天干耗在这,有天没日头地守着老二,到底不是个事。他又见天地满嘴疯言疯语,皇阿玛最近身子骨又不大康健,我只耽心皇上着了气恼,伤了身子。” 胤禛斜看他一眼:“是臣弟一时想左了,冲撞了大哥。大哥莫怪。”说到这里微一停顿,唇边泛起似是而非的模糊笑意:“说到这个倒想起来,皇阿玛正是昨儿个肋下有些作疼,瞧着脸上竟似有泪意,进了几口苏合香酒才好。又模糊听得连声叫人找左传来,翻到闵公一节又不读,只是叹气,也不知是怎么了。大哥若见着皇阿玛,倒要好生劝他放开怀抱,保重龙体才是。” 胤禛眼见大阿哥眼中微有喜色,脸色变幻不定,便恭敬告辞,转身去了上驷院。走得几步,回头望见胤褆急匆匆远去的背影,眼里徐徐漾起笑意,说不出的肃杀阴寒。 十阿哥不住的咂嘴叹气,来回打了几个旋磨,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胤禩:“八哥,十三这关了几天怎么又放出来了?这事难道就这么完了?” 胤禩并不抬头只翻他的书:“想知道?自个儿问皇上去。”嘴角挂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冷嘲。要真是十三,皇上怎会放他出来,这次不过是撞了皇上的火头,话赶了话才惹了龙颜大怒。若再往深里想,能让十三这么奋不顾身的,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可那人为人素来深沉谨慎,行事滴水不漏,想逮他痛脚难上加难。一来夏末已死,死无对证,二来太子倒了台,他的圣眷倒隆重起来,成日在御前寸步不离,皇上十分器重。贸贸然捅出来,且不说无凭无据难以取信于人,怕还要引火烧身。 何况如今正是重新建储的紧要关头,这些兄弟里也只有胤禛时常得见圣颜,只怕他的话皇上还听得进一句半句。 思忖中已暗自打定主意,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让胤禟得知,那个火暴脾气谁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和胤禛撕破脸皮任何时候都不是好选择。 十阿哥还要继续罗嗦,胤禩不耐地打断他:“老九现在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十阿哥挠头,找张椅子坐下:“前两天听说在府里发疯来着,人不人鬼不鬼的闹腾,去了几趟也没见着。今儿竟没事儿人似的,还约我同去得月轩,说来了个十四岁的清倌人,弹唱皆佳。瞧着倒象比出事前更乐和些。” 胤禩啪地把书撂在案上,皱了眉轻声说:“这可不是疯魔了?今时不同往日,玩归玩,眼下你们且收着些。” 正说着胤禟便一阵风似的进了门,人瘦了一圈,眼下有淡淡黑晕,顾盼之间桀骜溢于言表。见了礼就嚷嚷“哎,我可听说大哥私下里求见皇上来着,足足造膝密陈了几个时辰呢。依我看他也熬不住了,左不过觉得自个儿是老大,那位倒了该着他出头了。” 十阿哥端着杯子嘿嘿冷笑:“就他?多咱日头照到他那片去了?他连我且不如呢。” 胤禟倒在紫檀交椅上哈哈的笑:“你?了不得了,又多个想天鹅肉吃的。要不我也往上凑凑?” 胤禩下意识向门外看了一眼,沉声制止他们:“都住嘴,这些话也是混说的,仔细你们的脑袋。” 胤禟不耐烦地挑起眉:“我的好八哥哎,都这会儿了您还说这些丧气话。老二这回是彻底完了,皇阿玛实实的把三十几年君臣父子的情分都撇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您这么通透个人,难道就甘心把块好羊肉送到狗嘴里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胤禩垂眼淡淡一笑:“我白说一句,你倒有一车子话等着我。白眉赤眼的,难不成我要做毛遂去?” “您放心。只要您吐个口儿,愿意出头保举您的臣工多的是,用不着您操一点心。” 十阿哥脱口而出:“对,四哥最近很得皇阿玛爱重,他又一向与咱们交好,不如托四哥探探皇阿玛的口气。” 胤禟哼一声拿过茶就喝:“四哥?他现在张口闭口都是皇阿玛的医药脉案,其余全是一问摇头三不知。他会帮咱们打探?” 十阿哥神色有些迷惑:“不会吧。别人或者罢了,八哥开口他还能不答应?” 胤禛?胤禩轻扯嘴角,这会子别说帮忙,他不暗地里给自己下套儿、使绊子,就已经算对得起这多年的交情了。 胤禟白了十阿哥一眼:“你就是个实心眼的傻子。你以为我没去探过四哥的口风?见了面,三句话不离皇阿玛的病,再不就是黄老释迦,波罗揭谛。你说什么他都给你变着法儿绕过去。就这样的,还指望他什么?” “他不去就不去吧。这样倒好,不至于背后捅咱们刀子。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那么多朝廷大员都等着辅佐咱们八哥呢,哪个不是大清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十阿哥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自己找台阶下。 胤禟转头,正瞄见胤禩嘴角那抹冷笑,以为他尚有犹疑,急急补一句:“八哥您就瞧好吧,这绝对是一呼百应的事。” 胤禩没有开口,只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三阿哥胤祉跪在乾清宫外候旨见驾,魏珠出来给他行礼:“三爷,皇上正和四爷说话儿呢,一时且散不了。让您先回去。” 胤祉站起来,拍拍袍角的灰尘,笑眯眯的问:“魏公公,近来可常见四贝勒?”他一心要打听康熙最近的动向。上次飞马传了他去布尔哈苏台讯问,几经分辨,虽说皇上最后给了句“虽与胤礽相睦,未曾怂恿为恶,且屡屡谏止胤礽”的考语,把他摘了出来,可皇上往后对太子,对自己,甚至对这大清的江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无奈等了几日,康熙一直不传见,忍不住胡思乱想,百爪挠心。 魏珠笑成一朵花:“还真是呢,也是奴才福缘不浅。四爷差不多天天都能见着,昨儿还托福见着大爷了。”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 胤禛一出乾清宫门,就被胤祉拉住,笑容可掬:“四弟,且留一步。” 胤禛也一笑“三哥在等我?” “你最近忙,不等怎么见得着。”胤祉热心的拉着他的手“走,上我园子喝两盅去,老五老七也在。” “下次吧,下次一定叨扰。我还得去趟太医院,照应二哥的药。”胤禛眸光一闪,歉然回答胤祉。 胤祉仍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正要问你,二哥到底是什么症候?” “就是古怪得很,成日里昼睡夜醒自说自笑,见神见鬼的胡说,一顿饭要吃七八碗,哪还象个天潢贵胄。太医见天守着,也说不出个缘由。”胤禛一脸深重的忧色。 胤祉一怔,不自觉脱口而出:“这个样儿,莫不是遭了什么术法魇镇了?”惊觉说错了话,忙试图补救:“那个,我随口胡猜的。” 胤禛并不说话,只静静地瞧着胤祉。胤祉被他看得发慌,赶紧解释:“我府里原有个蒙古喇嘛,常在我面前吹嘘这些个,这人大哥也见过,还常夸他是个异人,前儿才向我借了他去。看二哥这形容儿倒有些象他平日胡诌的那些,故而有这一说…………”猛地刹住,本是来探口风的,跟他扯这些做什么。神色不变,心里却懊悔不迭。 “什么?”胤禛向前一步攥紧了胤祉胳膊,目光灼灼,良久不语,未几一松手,视线移向远处,模糊哼笑一声“这样的心肠手段……到底是大哥……”抬手向胤祉深施一礼“弟弟还有事,就不耽误您了。”袍角微动就要转身。 胤祉何等精乖的人,情知关涉己身哪肯放了他走,一路死拖活缠,旁敲侧击的非讨出句实话不可。 胤禛被他缠得无法,欲言又止“既然如此,弟弟便直说了,只望三哥莫要见怪。祸事只怕就在眼下了。” 胤祉眼神一跳,再抬起眼时镇静如常“四弟这话打哪说起?我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有什么祸事?” 第 10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09 章 胤禛深知这个三哥生平最要面子,打个哈哈“弟弟原是说笑,当不得真。”作势扭身欲走,对方哪里肯放,几个推让后才放低了声音:“三哥您是知道的,皇阿玛生平最恨厌胜巫术一类,现在大是疑心有宵小辈施术法镇魇二哥,背地里问了我许多,什么近日谁见过二哥,有否进过什么古怪吃食,我揣度这话,倒像是疑着亲近人在里头作祟的意思。”胤祉越听越惊,偏偏躲不开,逃不了,僵立着任一句一句传入耳中。 “……说句不当说的,若这喇嘛真有些不妥,叫人拿住了首尾报了圣上,他又是您府里出去的,您一向又与二哥交好,毓庆宫走动得勤。三哥您那么聪明怎不细想想,有些灵验的术士僧道还少了?大哥为什么偏看中了您府上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露骨之极,胤祉半侧过身去,脸上没了笑容,牙齿一下下轻叩着唇。他为人十分深沉颖悟,联想到康熙近日对自己的不冷不热,大阿哥行踪又诸般鬼祟,竟是处处严丝合缝。一闪念登时千头万绪涌上心来,大阿哥先已告倒了太子,顺带坑陷了十三,现在又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竟是意欲乘乱把平日颇得圣眷的几位皇子都一锅端了。 眼看凶险即刻便至,饶他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也不由得心念电转,迅速寻思对策。到底修身养气多年,心内气恨交加,如煎如沸,面上仍沉静似水,恰有寒风袭过,只觉前胸后背一片冰凉。 半晌,胤禛忽然微微一笑:“三哥莫急。您素日心地行事如何,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若信不过您,又何苦跟您说这些个?” 胤祉转身凝视着他,目光里有求助也有探询。老四素来与八弟一干人走得近,和自己面上原浅,如今却肯这样贴心挖肺,莫非是见老大如此心狠手毒,起了兔死狐悲之念?还是眼见胤礽倒台,预备找新的靠山? 胤禛似是看穿他心思,也不点破“三哥书法原在诸兄弟之上,弟弟今儿大胆求三哥幅字儿。别人倒也罢了,我独爱窦皐的述书赋里一句,终令君子弃瑕以拔材,壮士断腕以全质。” 胤祉的眼神由了悟转为决然,最后匆匆离去。胤禛拢了拢身上大裘,嘴角噙着的笑意越来越深。 天际兀的一声鹰隼嘶鸣,胤禛抬起头,只见灼得人睁不开眼的阳光下,一只鹰展翅凌越紫禁城的高墙直往云端去了。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华烛何为(禟)番外 初九死了,我心里有点微微刺疼,然而很快也就好了,暗地里笑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呆子,她自始至终是八哥的女人,要伤心也轮不到我。 董鄂家的丫头那不管不顾的神气,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后来才想起来,竟跟初九有点儿像,虽然姿色远远不及。 那天不知怎么跟八哥聊起这事,那是他第一次疾言厉色地打断我,说我胡说,说初九怎么会像那种样子。我没再搭腔,原来还是除了初九,谁都不行。在他心里始终只有一个初九。 那时我居然有点羡慕他,可以找到一个存心寄情的人,而我的心又在哪儿,连我都不大知道。 八哥找了我和老十来,开门见山地问我们谁想娶她,我还在迟疑,老十已经一蹦三丈高忙不迭摆手:“你们谁牙口好谁要,反正我不要,真把那丫头弄回去还不翻了天。” “瞧你那窝囊相,不就是个丫头片子吗,娶回去好好立几顿规矩,看她还敢不敢尥蹶子。”我没有直接表态,只满不在乎调侃老十,八哥长久地注视我,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这门亲事不是不可以接受。董鄂家实力人脉都不差,西林觉罗家的财力更是可观。尽管不讨皇阿玛喜欢,我仍是皇子,我不比别人差,既然尊贵的父亲不愿意给我机会,那我就自己去找。 八哥打发人去探胡彦图的口风,他虽没直说,然而我感觉我并不是他们的首选。我私下里问了八哥派去的人,结果答案让我愤怒,十三,又是十三。 他只和我差三岁,却是人人追捧的十三殿下,十三殿下!皇阿玛无微不至的宠爱,朝野上下的注目,甚至那个丫头和她身后的家族都盯上了他。他哪一点比我好?凭什么所有好东西都是他的? 那晚在济南府遇到夏末,我试着和她友好的搭讪。不出所料,果然是个野丫头,口齿锋利,毫无体统规矩,看人时一脸的漫不经心。嗜酒,酒品却不高明。 她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人,应该说她和婉娈柔顺几个字就是生冤家活对头,和她交谈久了甚至会忽略她是个女人的事实。也许她是个男人更好,说不定可以拜把子做兄弟。我暗自笑了,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想头。 她弹琵琶时,神态少见的温柔,幽幽凝睇的目光让我怦然心动,她半朦眼眸,仿佛思念着什么的样子甚至是迷人的。她在思念谁?难道是十三? 我好几年前就在他那里见过那对印章,没想到夏末那枚翡翠印章居然和我的一样,我才明白八哥送我这印章的深意。 九?玖?难不成是他当初为初九准备的?我心里很不舒服,感觉他那段死去的感情象幽魂一样渗透了我的婚姻。后来婚期果然一拖再拖,从起头就波折重重。 但是没有关系,不管她以前怎样,以后她只能按照我的意志生活,我会改变她,我能改变她。征服了这个女人就等于征服了所有人,我一定要证明我不比别人差。 她居然在洞房花烛夜跟我谈条件,居然收了十三的定情信物…………她终于是我的了,永远别想跑掉。我本来不想把事情弄得太糟,这都怪她,醉醺醺地嚷着要走,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么生气。 柳儿,那个贱丫头,竟然去向胡彦图搬嘴,说她们小姐不喜欢嫁给我。我本来可以杀死她,可我没有这样做。我强要了她,这下你们主仆都是我的人,看她还能飞去哪。 她来求我了,对我服软了,话还是说得硬邦邦的,态度却温和了许多,她终于低下了高傲的头,她不知道对我来说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总有一天我会让她的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只惦记我一个人。不过一个女人,我不信我会输给十三。 我使出我知道的所有哄女人的招数,她一天天柔软下来,从姿态到看我的眼神。看她在我怀里使小性,轻嗔浅笑的样子,忽然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我竟然开始期待她为我生孩子,有了孩子,她的笑容会更加柔软吧。我和她的孩子,一定是全天下最聪明活泼的。 然而她看十三的神色那么惊喜交集,对十三的笑容灿烂得刺眼,她从来没这么看过我。 我砸了许多东西,那些都是我给她置办的。我要让她知道,我给她那是因为我高兴,我不高兴随时可以把它们统统收回。 看得出她一夜没睡,肿着眼睛扑到我怀里哭泣,求我不要走。那时我真高兴,我以为我终于赢了。看见她为我颤抖,为我落泪的样子,我的心就融化了,那一刻我是她的主人,她的一切。 她渐渐的不大笑了,以前那种飞扬的神气一点点消磨下去。我不明白她到底想要什么,她已经是这一府的女主人。 她越来越依赖我,总找我过去,去了也不说话只伏在我胸前低语:胤禟不要走。她正在蜕变成我理想中的女人,我却觉得她很陌生,好象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她看见了我和珍珠,笑容灿烂,眼神却是冰冷的。不过是个女人,犯得着跟我闹脾气?我总不能守着她一个人过一辈子。这是我的错,我太宠她,她已经忘记要顺从我了。 我故意不去她那里,但这回她像是铁了心,不来求我。她可以容忍柳儿,可以对外面的女人们装聋作哑,这一次为什么不行? 其实那天晚上我没醉,我一直都在等她流泪,等她跟我求饶,可是她没有。早上我坐在床边,自己穿衣服,慢慢系扣子,我在等她求我哪儿也别去。然而她从头至尾冷冷地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后来我们的孩子在争吵中断送掉了,后来太医遮遮掩掩地说我们只怕很难再有孩子。可她态度一直淡淡的,非但不再黏着我,连跟我吵架的兴致都没了,偶尔瞥我的眼神,好象我应该对这一切负全责。我觉着心累,懒得再下力气去哄。 她太贪心,要的太多,我给不了,也许我真的娶错了人。 她为了柳儿把松嬷嬷打个半死。我又急又气,扇了她一巴掌,她没哭,只是直直的看着我,眼底有某种让我发怵的表情。 宗人府和刑部的官员登门拿人,她从容不迫地交代事情,就大大方方地跟着他们出去。我站在廊下远远望着夏末,到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不求饶?为什么还不害怕?她到底在想什么? 临出门,她竟然回头望着我微微一笑。她想干什么?离开这里抑或是离开我吗? 老十心急火燎赶来劝我:“九哥,这事儿只怕你得求求皇阿玛饶了嫂子,一点子家事闹这么大动静多惹人笑话。” 我兀自逗弄画眉,哼了一声:“谁爱去谁去,我不去做这出头椽子。” 老十不解的看我:“九哥,您不是气糊涂了吧?这事除了您谁还能管?难不成您指望我这做兄弟的给嫂子求情去?” 我不耐烦的赶他走:“你哪那么多废话。” 老十拍桌子站起身:“随您的便,反正那是您媳妇。就折腾吧,以后甭后悔就行。”怒冲冲的走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进了宫,总得找额娘讨句准话。额娘脸色少有的难看:“怎么?就为你那宝贝媳妇儿,就逼你额娘向皇上认这私伤人命的罪去??” “儿子哪里敢。可夏末毕竟是我福晋,听说这回连宗人府都惊动了,要当真打了罚了,儿子没脸事小,您的面子可往哪放?”我象小时候一样轻轻摇晃她的胳膊。 “面子,我还有什么面子?自从这个白虎星进了你的门,我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吗?她除了给我气受还会什么?连个孩子也怀不住,倒为个奴才就把你的教养嬷嬷治得只剩半条命,真真反了她了。她眼里还有我吗?还有你吗?还有礼法尊卑吗?”额娘说得火起,随手拿牙梳重重往台上一磕,顿时断成两截。 第 10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0 章 我唯唯称是,心里也怨夏末的火暴性子,为什么就不能再和顺些。宫里上上下下谁不是低声下气的奉承,为什么她就不行?哪怕是装一装,把这一时半刻应付过去? 而今只有尽力哄着眼前这位:“额娘教训的是。可我跟她到底是夫妻,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儿子面上须不好看,您看要不要去求求皇上……” 额娘冷笑一声,转脸仔细端详我:“皇上这回为什么发那么大火,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见她神情有异,当下不敢再说,只是听着。 她狠狠咬牙:“你的那些个门人,这些年私下干的那些事真以为没人知道?你皇阿玛这次不过拿她做筏子,让你省得些轻重,见好就收。你现在去求皇上?他正愁没人填限。额娘你不要,自己的前程也不要了?再说你媳妇那炮仗脾气,也该受点教训,横竖要不了她的命就完了。既然当初管不住,现在耽的哪门子心。” 额娘十分不耐烦,挥手撵我走“早点回吧。我这阵子乏得很,别在这里闹我了。” 从宫里回来,我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夏末屋里坐下。到处是她的痕迹,几上看了一半的书拿檀香签压住,素色丝帕掖在枕下。 衣服也没脱,在她床上躺下,微微有风吹在脸上。忽然觉得怎么这么累,自己那档子事已经够乱了,现在还得给她收拾烂摊子。不过是个奴才,死了又如何?真舍不得好好葬了不就行了,非要把事情闹大,弄得现在收不了场。 算了,就像额娘说的,皇阿玛不过杀鸡儆猴警告一下我。这次就让夏末认了也无妨,反正她性命无忧,说不定回来以后真能老实点儿。 皇阿玛最后罚夏末去遵化守陵,她回家打点行装,神态仍是清冷坦然,连正眼也不瞧我。 到现在还是这样倔,看着就无名火起。都是我以前太惯着她,把她惯坏了,等自个儿孤孤单单过一阵子,她就知道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有多好。我打定主意不搭理她,也不和她说话。 这次要还不能制服她,以后这一辈子怎么过?难道要我低头将就她,看她脸色去?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我有了儿子,又新纳了几个妾,日子一下子热闹起来。偶尔也会想起她,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夏末领了恩旨回来了,人似乎瘦了些,眼里却有了久违的光彩,倒像我们昨天才在济南府分手。乳母领着我的儿子向她请安,她抱过来亲着他的脸蛋。 要是当年我们的孩子不死………………一转眼望见如意跟在夏末身边寸步不离,仿佛又一个柳儿。 我没进去便走了。嫩柳娇花多的是,何必特意到她这来找不痛快。 她不在时想过无数次,她回来后要怎样怎样。现在真的面对面了,无奈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话说。还是过阵子吧,过阵子再说。 出院门时我还是回了头,她的侧影在夕阳下越发单薄,透着孤绝寂寥。愣了一下,到底狠下心没有返回去。 正月里我要出远门,她对我轻轻微笑,随口安排布置,安静地和我对答,态度难得的平和。我望着她发怔,有一瞬间我突然有冲动过去抱住她,跟她说:千万等着我,等我回来咱们再试试看。再不行,等咱们岁数都大了总能好的。 她觉察到我在打量她,抬头看我,我移开了目光。说出来未免太丢人,面子里子蚀个精光。这话到底该不该说,我还得好好想想。 我赶回来时她已经离开了,不再回头。她不肯给我说这话的机会。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从容赴死,从头到尾不求饶,也不说那个男人是谁。 她在报复我?报复我伤了她?还是她爱那个人已经爱到可以舍生忘死?我生平最大的耻辱,就是拜她所赐,她让我的生活成了一个笑话。这个该死的女人,我恨她,我恨她,我要亲手杀了她……………… 我砸了她屋里的一切,最终精疲力竭的倒下,倒在一片废墟中。可为什么她的气息仿佛仍萦绕在我身边?为什么总感觉她就坐在对面的角落,对我微笑? 先是低声抽泣,最后索性嚎啕大哭。 夏末,你只要我的心是吗?我终于找到了。可是,你去了哪里? 第五卷: 碧窗秋窄玉玲珑 矮屏分得梨花梦 凤去鸾归(禩)番外 他们都以为初九死于急病,我私下里问过太医,她其实是服毒。她不惜慢慢杀死自己,只为做我一个人的夏末。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失去所想要的,由于是初次而格外惨烈。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会如愿以偿,得到我该得到的,以最完美的方式,老天爷却用这种方法打碎我的梦,直接而狠毒。 我与她曾共跪佛前,祈求今生的相守,然而终于无法成真。原来无论多么诚心,一旦跪倒在别人面前,自然就沦落成了笑话。从今后我不会再作无谓的哀求,要得到就努力去拿,在所不惜。 我最大的错是不应当放着她自己走掉,就是硬绑也该把她绑回去。她也许一直期盼我能让她全心依靠,我却没能给她足够的勇气,最后还扔下她一个人,让她独自作抉择。 从相识相遇到相知相诀,她是不是早已料到这个结局?我对她微笑时似乎看见了她眼底有泪光,却藏起来,不肯让我知道。 又是一年春深,我却再也看不到她,听不到她。一生最初的期盼执着化作烟云。 坟前细草茸茸,寂静无声。她始终是孤单,无人陪伴,最后一刻也在等待我。我不能想象,如果有一天连我都忘记她的样子,她的微笑,她说话的声音,她会在哪里哭泣。 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将快要难以遏制的酸热生生逼回心底,任缱绻暖风慢慢擦过耳际,她的笑颜、她温暖的呼吸依稀宛在。 从此不再有泪。 自那之后,世间所有朱颜明眸,绮年玉貌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张张平淡如蜡的面具,媚笑着轻颤着羞怯着。始终只得一个人回眸微笑时光华流转,占尽天下颜色。 然而她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带走了一切,只留给我回忆。疼痛会过去,身体会消亡,惟有记忆一直鲜活,且永不愈合。不知不觉,她已经和我的生命血肉相连,我埋葬了她,也埋葬了我的心,埋葬了我最初及最后的爱。 董鄂家的女儿,名字居然也叫夏末。她哪里象初九?如此轻佻散漫、肆意妄为,却有高贵的身份,有美满的家,疼爱她的亲人,我的初九比她好上千倍万倍,却什么都没有。 我本能地厌恶她,不想看到她,如果可能我甚至不希望在任何场合见到她。 她和那个年倾兰,一个偷了初九的名字,一个偷了初九的面貌。然而她们都不是初九。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提醒更恶毒,更残酷。谁都可以好好地活着,只有我的初九要寂寞地死去。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我痛恨这种命运,这种提醒。 水榭里那一曲琵琶,字字惊心动魄。我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逃出了那里。这曲子,这曲子初九也曾经唱过,她巧笑如花,说这叫三生梦醒,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会唱。 我从不信什么起死回生。当初我是亲自看着她的呼吸在我面前消逝,她的身体在我怀里渐渐冰冷,那是死亡,那是永诀。那种痛彻心肺却无能为力的冷森感,此生再也不想体验。 可她却时常流露出仿似初九的神情,只有初九会唱的曲子她也会,她说自己是夏末,我开始认真考虑她就是初九的可能性。 如果她真的是初九,那我究竟做了什么?亲手把她推给自己的弟弟?不可能,我的初九美好如月光,不染纤尘,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 花开到夏末,而后萎谢,她遇见我,而后永诀。怎么可能从头再来。 二十七岁时我做了父亲,我抱着那个软趴趴的婴儿时,终于又找回了久违的感动和温暖。我的母亲,我的儿子,这些我爱的人,我珍惜的人,他们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我一个人静静品茗,骤然心底一阵寒冷的痛袭来,茶钟脱手跌得粉碎。我这是怎么了?第二天老十派人传回了消息,太子被废了,大哥把她也攀扯了进来,她有了身孕,却不肯顺水推船承认与太子有染。 她没有流泪,且自始至终不肯说那个人是谁。 这一点真像初九,初九也曾对我说过:就算有一天,有什么万一,我也不会把那个人说出来的。“我当时很恼怒,气她不信任我,没想到一语成谶。 我想救她,我要救她,内心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逐渐挣脱桎梏,嘶喊出声。她是对不起老九,可她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她喜欢的那个人。 我知道现在的想法疯狂到极点,可我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拥有夏末这个名字的人再在我眼前死去,旧伤被再次掀开,当年我没能救得了初九,那种强行将血肉剥离身体的痛楚,我不要再尝一次了。 第 1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1 章 我叫了赵自芳来,交代他务必要办妥。他扑通一声跪下去,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默写一遍去,要不就临二十篇字。”非要逼我出杀手锏。 这小子眉头都不皱就做了决定:“妈妈,天儿想洗澡。” 佳期笑眯眯把他抱走,他嘟嘟囔囔的不知在咕哝什么。还不忘抬头朝我做鬼脸儿。 一身一地的狼藉,看得我犯头疼,唤了人来收拾,自己也回屋去换了衣裳。小丫鬟进来回话:“夫人,外头来了传口信的,说老爷子过几天就使人来。” 天儿洗了出来便猴在我怀里不肯离开,抱着他一同看窗外半暗下来的天光。瞥见他乌溜溜的眼珠转来转去,忍不住亲了亲他光光的小脑门,我们娘儿俩也算是同生共死的过命交情,说是难友也不为过。 第 1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2 章 当年那一劫,害得他在胎里便受了伤,几乎保不住,好不容易生下来,却羸弱不堪。我和佳期费了无数心力才把他养到如今,虽比同龄的七岁孩子瘦小得多,勉强还算活蹦乱跳。 他不曾被记入玉牒,不是皇室的子孙,他只是我的孩子,所以我纵容他尽情淘气打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如同以前的我。 我亲了亲天儿的脸蛋,跟佳期商量:“明天咱们给他求个平安符去好不好?老爷子打发人来。” 佳期低声问我“不是听说四爷这回也要来?” “没事儿。我们去了哪儿那些侍卫自会禀告他,咱们只管走咱们的。”多少年没见了,我和他。现在的我期盼与他相见,又有些害怕与他相见,相见争如不见,全因无法忍受之后的分离。忆起我们共渡的那些既甜又苦的时光,当真是近情情怯,我也有这一天。 天儿不知何时已睡过去,被我们吵醒揉着眼问:“妈妈……是阿玛?” “不是,快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儿。”我轻声哄他。 “妈妈,阿玛来了记得叫我。”小脑袋在我怀里轻轻磨蹭,我眼圈一热转过头去,他都不大记得父亲什么模样,我们作父母的,实在亏欠他良多。 “夫人,要不咱们就等几天吧。” “好吧……等老爷子的人到了再说。”那就鼓起勇气等吧,我不能这么自私。 佳期回房了,屋里只剩下我们母子。半明半暗的月光从纱窗浸进来,映着天儿侧脸上,细看他的眉眼口鼻,颇有几分他父亲的形容,自己嘀嘀咕咕、唠唠叨叨时尤其像。当年为了他险些没了性命,却也由于他才重获自由。多亏有他,不然我还不得闷死。 这些年陆续得知,太子复立以后,一废时保举过太子的臣工一时很蒙皇上青眼。我宁死也不肯顺着大阿哥构陷太子,倒触了皇上心底那根弦。我们家非但不曾受牵连,还下恩旨把我的二妹指给了胤禟,一场泼天祸事无声无息消弭。 我的存在不过是桩宫闱丑闻,是个不可说的禁忌。康熙的态度很明确,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提起我,只当世上从没有过我这个人,九福晋也从来不是董鄂夏末。大抵玉牒上也做了什么手脚,我的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 我微笑起来,对于这个年代,我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一个老天爷刻意安排出来的多余的人,这样的结局对我而言,再好不过。 家里只有外祖父知道我没事儿,对外他自然装得悲痛欲绝,非逼着荣泰辞了官职侍奉他去,这些年也渐渐把生意交给他打理。我的亲人们,能少一个在风口浪尖的就少一个吧,一场微不足道的小风波,说不定哪一天就可能要了一族人的性命。跟对了主子,刀山火海鞠躬尽瘁,也未必能活到紫袍金带那天;万一跟错了,却是铁定要粉身碎骨的。 一大早天儿就起来在屋里转悠,一连声催我们:“妈妈,佳姨,快点儿,天要黑了。”我和佳期笑得不行,看来这次风寒真把他憋坏了。 烧了香拜了佛,又求了道平安符给天儿挂在脖子上,佳期取了素斋出来。“把斋饭让她们送回去,咱们三个去街上逛逛。”佳期答应着,吩咐了小丫鬟。 街上热闹非凡,我和佳期却没什么心情看,一个天儿就够我们俩累的了,他个头小,我一下没抓住,他就在人群里穿来穿去疯跑。好在知道身后总有人跟着,倒不至于跑丢了。 天儿足足跑了一上午,累得我和佳期呼呼直喘热汗直流,抓住他就去了就近的酒楼吃午饭。顺便给身后那几个不远不近暗中护着我们的侍卫也要了个雅间。 特意选了楼上最尽头的一间,吃什么倒真无所谓,关键是我得歇歇脚。吃了饭又喝了半晌茶,才算缓过劲来,领头那个侍卫,叫杨喜的来敲门,佳期开门放了他进来。 他生性忠厚谨慎,进门先给我行礼:“夫人,刚才奴才转了一圈儿,这楼上几桌都是客商,口音听着像京城人氏。以奴才看,要不再等一阵,等他们走了您再走。” “妈妈,我要回家。”天儿第一个不乐意。饭也吃过了,酒楼里又没什么玩的,他扭来扭去气闷不已,直想往门外窜。 “多谢你想得周到。要不咱们现在就走,也不一定碰得上。”我淡淡点点头。 穿过长廊时跑堂的忽然推门出来,朝门里媚笑着点头哈腰:“各位客官慢用。”才小心带上门。门开了又合的一瞬,杨喜早已微侧了身挡住我们,下楼匆匆忙忙进了家里的马车往回赶。 佳期脸色惨白,天儿若有所觉,拉着佳期的衫子:“佳姨,你怎么了?”我安慰地拍拍佳期的手:“不要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她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适才雅间里端端正正身居正中那个人,一身暗紫缎袍,平常商人装束。我不会看错,那是秦道然,发了福的秦道然。 只是惊鸿一瞥,然而我们看见了他,他也很有可能认出了我,这么多年的平平安安,现在要毁在一顿饭上? 他怎么会到济南府来?随即无奈一笑,他现在虽然是朝廷的给事中,不过是个闲差,正经仍是胤禟的人,出来替他联络奔走也是常情。是我不该心存侥幸,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平常出来溜达玩耍都不避人,渐渐没了警惕之心。 这下不想走也得走了,简单收拾了些随身物件金银细软,急匆匆上了路。 出了城十几里有人来回报,确实有人鬼鬼祟祟去打听我们的事。想也知道,秦道然那个性子,骨头里还要熬出油来,就算只有蛛丝马迹,他也会去求证一下。幸好我们走得早。 没事的时候还不觉得,真正事到临头便开始忧虑:我的说辞是不是编得太拙劣,身份是不是有漏洞?对外虽说自己是汉女,是寡妇,邻里干证都有,可是疑心这东西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也不知能否应付过去这一关。 我紧紧抱着天儿,脸贴在他的脸上,什么也不愿想。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休问冰华(禛)番外 那一年我二十二岁,那一天她扑进了我的怀抱,象一团野火。那一次我又开始笑了。 花树掩映间我看见她在哄着弘晖,眉飞色舞宛如艳阳。她站在假山上死盯着远处的胤禩看,目光尽是渴慕。难不成这丫头偷偷喜欢了老八? 我本能地抗拒这个可能性,于是借口宫里有急务,找人把胤禩支开。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让她见到胤禩.她真是个野丫头,光着脚,衣服乱七八糟掖在腰里,脸颊气得红红的,和初九一样喜欢咬人。 隔了两年,居然在这种情形下见着她。她醉眼朦胧,脸在我胸前蹭来蹭去,紧紧抱着我说:你别走。我不走,我险些脱口而出。多亏她已经烂醉,不然一定会感觉到我的心跳越来越急促。从没有哪个女人比她更胆大包天,更没规矩,我应该生气的,然而却没有。 深冬的夜里她对我说:四爷,这是好酒不要错过。她的笑,她的目光,她好象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直接了当地表明她不想嫁我,只希望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不确定自己能帮得了她,可我一定得试试。比她嫁了我更悲惨的就是让别的男人得到她。她可以对我无意,我却并不怎么想看到她为别人披上嫁衣。 四十一年南巡途中,胤祥终于忍不住问我:四哥你最近怎么总一个人暗自发笑。我才恍然惊觉,我竟然在想她。我在想在济南府见着她,应该带她去哪里看景致瞧热闹。我竟然在思念她的笑,她的奇思妙语,她的异想天开。 我想我大概要食言了。她要自由,我可以给。她要畅快的生活,我也可以尽量容忍,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在我身边,永远。 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她正式住进了我的心里。然而我们的将来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被指了婚,成了我弟弟的嫡福晋。我又晚了一步。是那枚印章断送了所有的可能,我送她的。 她被宠得过头,性子自由散漫,总是有疏离不耐的神情,举止进退很不上心,我选了两个谨慎的丫头给胡彦图送去,这种时候,她最需要的是有细心周到的人在身边帮衬。 胡彦图叹息不已,直说末儿没福气,我垂眼淡淡地笑,毫无反应,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是我,是我没福气。 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她总归选择了另一种生活,没有我的生活。听起来似乎不坏,我也会逐渐忘记一切。太上忘情,从此两不相干,我们应该可以办到的。 既然已经错过了,还有什么必要不断的相遇。于是躲避,于是疏远,于是不去看不去听,慢慢以为自己足够冷漠,足够决绝。 一切决心和勇气都被她软弱的眼神击溃了。她无助地坐在地上,向我伸出手。那一刻我终于看透了她笑容后的落寞,她不幸福。 她紧紧抓着我的前襟仿佛抓着生命,她摇着头说:是她自己活该。曾疑惑她为什么总习惯紧抓着我的衣裳,她沉默半晌才低叹:胤禛,除了这个,你什么都给不了我。 这句话折磨了我许多年。是我的犹豫和躲闪,让两个人的命运交错而过。 她被关进了宗人府,听到这个消息,我先是慢慢轻笑而后肆无忌惮大笑,多少年了,她还是她,从没有变过。 第 1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3 章 皇阿玛的意图也很明显,拿她开刀以警告老九管束好门人,可凭什么被牺牲掉的是她。随即老九的反应更是让我刮目相看,我开始后悔当年的放手。 我示意别人在太后面前透了风,去给太后请安时,太后单独留了我下来,一切都如我所料。 只是没想到那就是我们的劫。苦海如何地狱怎样,我们心甘情愿沉沦。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我们再次在人生的拐角处狭路相逢。 四十七年在畅春园,她额头死死抵着我的背不肯抬头看我,我紧紧握住她的手,有泪滴上我的手背,灼热而刺痛。 八年,整整八年,我们最宝贵的年华就这样辗转蹉跎而过。我们不停地互相刺伤,彼此离弃,决然推开对方的手,然而终究转身回来投入彼此怀中紧紧相拥,永远不想分离。 我没想到会在养心殿遇到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一个眼神就有让我为之疯狂的能力。如同荒野中怒放的蔷薇,带刺的藤蔓肆意缠绕,明知疼痛然而不能抑制的渴望。抱她入怀,嗅着她身上清甜的馥郁时,我知道我要她,我不能离开她,我离不开她,我要得到她,不管用什么办法。我暗中安排了一切,等待着她彻底成为我的时刻来临。 等来的却是噩耗,她怀了我的孩子,她宁死也不招出我来。一场欢爱断送了三个人,我的弟弟,我的女人,我的孩子。 我们都已行到悬崖,将堕未堕。我可以不涉险,可以狠下心不救她,可是我不能骗自己不爱她。 她的泪,她的笑我永不能忘记。黄泉碧落,生生世世,我可以等待,可以寻觅,可是今生今世呢?这一次我若放弃了她,下一次她还肯和我相遇吗? 什么来生缘,都是屁话。若今生已错过,更有何言。我只要这个人,只要这一刻。生命里沉重的回忆已经够多了,实在不必加上这一桩。 冰凉小巧的紫晶瓶静静躺在手心里,倾侧间似有无色透明的黏液缓缓流动,华烛照耀下宝光莹然。那个口音古怪的传教士说这叫忘川。我真反感他的眼神,透着饿狼一样的贪婪,可是他给了我这个。忘川,据他说是传说中的冥河之水,能引导魂灵入幽冥,也能送人重返阳间。 渡过忘川行过地狱,我们谁能幸免,我们谁能忘记。 很美的名字,却是毒药,服食后会慢慢心跳减弱,瞳仁散开,极易昏厥,晕迷后呼吸脉搏都会暂时停止一段时间,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一点毛病。然而四个时辰内不解开,就真的回天乏术,药石罔效。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办法。只要横渡忘川,她就会有新的生机。 夏末,此时已濒临绝境,我们已不再有退路。原谅我,必须要拿你的性命赌这一次。赌的是天命,赌的是我们的情爱,以及将来的一切。 瓶中那莹澈的液体,仿佛你沾染了哀愁的泪。不要害怕,你的泪就在我手中,你的人就在我心里。 缓缓闭上眼,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接下来我要做的事也许会把她推进鬼门关,用我这双手。 袖手旁观任凭她死,再在多年后赋赋悼亡诗,弹几滴假惺惺的泪吗?只有这么点胆子的话,什么雄心壮志,什么大好江山对我而言都是水月镜花,一个懦夫什么都不配得到。 我安排了人,算准时辰把药水投进她的饮水里,我决定赌一赌。皇上果然让魏珠监督行刑,他是我的人,力道轻重不用嘱咐,自然晓得。那一刻我觉得上天是庇佑我的。 任何人,任何东西,只要是我要的,不到最后一刻我决不会放手,不论何种手段,不论后果如何。 天空乌云密布,炸雷轰鸣,佛龛中菩萨垂眉合目,宝相庄严,然而我直视他,这是我一生中最坦然的时刻,我什么也不求,甚至不求心安。即使霹雳毒火降临我也不会闪避,我要仔细看着,一分一寸都不会放过,我要好好看看上天究竟能给我什么。 她昏迷了许久,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过来,我也许大错特错了,她身子那么弱,怎能承受如此猛烈的药力。然而她到底还是醒了,尽管苍白憔悴,呼唤我的声音如同呻吟,我紧紧抱住她,喜极而泣。 孩子的情况很不好,产期足足延后了一个月,我第一百次抱怨她不该拿自己的身子冒险,非要生这个孩子。她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才偷回来的,怎么可以这样乱糟蹋。 她摸着我的脸淡淡的笑:“胤禛,我不能让自己后悔,我不能杀死我们的孩子。” 不是她,是我差点儿亲手杀了她,杀了我们的孩子。幸好,幸好我的好运还没有结束。 她管他叫天儿,她说这个孩子是老天给我们的。我必须送她走,远离这个旋涡,远离这些窥探的眼睛。 我们把心遗失在对方那里,命运却把我们分隔两边。安静的黑夜,喧闹的白日,梦里梦外是无处不在的身影,是如影随形的寂寞。 然而我知道拥抱彼此的那一天必定会来临,一年,十年,乃至百年身故,永不分离。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秋水绿芜 一行人径往杭州走,我预备直接回外祖那儿,其他人分头去告知我外祖遣来的人,也去去通报在路上的胤禛,我们大概又无法得见。 佳期十分不解:“要是四爷去了,正好撞上那人怎么办?” “放心吧,你四爷自然有打算。” 他此番出京虽没大张旗鼓,势必也瞒不得有心人。原定他并不直接来济南府,而是先在外头绕一大圈儿。眼下的情势,只怕他不仅要去济南府,多半还会特意到秦道然面前遛一圈。 路上不怎么太平,这十天的功夫光劫道的就遇上三回,好在都是小毛贼,不是什么大盗尚不足为惧。为了安全起见想改走大路,可是男男女女十来口人,不论打尖住店动静都太大,哪一次心都提到嗓子眼里,这样不是办法。只得暂且找个客栈住下,打发佳期叫杨喜来,合计往后的路程怎么走才妥当。 “夫人,奴才觉着不如换水路倒还稳当些。船是咱们自己的,避人耳目不说,您和小少爷也能清静些。”我找不出话来反驳,在这些事上最好还是听他的。 “走水路也好,只是这附近可没渡口啊,船只怎么安排?”我琢磨一圈,忍不住发问。 他脸上浮起为难之色:“要走水路,就得回头改道往黄河渡口去,您和少爷都须涉险,奴才也正是担忧这个。” 渡口?这一路过去人多眼杂客商云集,可陆路也未见得安全到哪儿去。是危险一时还是耽惊一路?我没了主意,我自己一个人倒无所谓,可还有天儿。 “四爷怎么说?” “奴才早先差人禀报,现在还没回话。不过上次回来的人说四爷这趟也走水路。水急路远,若是您主意定了,奴才这便去安排。” “我想想再说。”我还得考虑考虑。 天儿从里屋奔出来,扑到我怀里一迭连声的问:“妈妈,咱们是要去见阿玛吗?”小脸几乎贴到我脸上,眸子闪闪发亮,半天等不到答案就一个劲的摇晃我:“是不是,妈妈?是不是啊?”这哪是在问我,我要敢说不是,他眼下就能水淹七军。 不说是于心不忍,骗他更加于心不忍。我轻轻点头,他高兴得几乎飞起来。 罢了,看看我们三个的缘份吧。德凤告诉过我,让我听自己的心声行事。别说天儿,我又何尝不想早日见到他。 “就照你说的办吧,咱们改道,尽量安排得妥当些。”杨喜答应着退了出去。 佳期眼底尽是喜色:“真真菩萨保佑,这下可好了,您和四爷总算能见上了。”天儿更是乐得没边儿,欢蹦乱跳的只差没上房揭瓦。 “可别高兴得太早。你阿玛见着你,只怕第一件大事就是查功课,四书五经,经史子集,你哪一样过得了关?”我坏心地提醒他。 他小脑袋歪着,眼珠子转了两转,忽发豪言:“我不怕。”接下来日子天儿忽然安静许多,也不来缠我了,时常自己缩在马车角落里小声念念有词。 抱过来试着身上未起寒热便没在意,这一路上有多少烦心事儿等着我们还未可知,他要一直这么乖倒省心了。 第 1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4 章 没几天佳期悄悄告诉我:“小少爷好像在背书。”我留了心,只听天儿背的竟是大学篇,从头到尾流利无比毫无阻滞,着实吃了一惊,我从不逼掯他背书,又不指望他去高考,对他的要求无非就是字都认识,念得明白就行。 我把他提溜过来,问这些都是什么时候记下的。他靠在我怀里仰起小脸,语气稀松平常:“又不难,念几遍就记住了。” 不禁汗颜,我这个当妈的第一次知道儿子在念书上颇有天分。“那怎么不告诉妈妈你都记下了。 “妈妈不是说读懂认识就行了吗?我以为妈妈不喜欢我背书,就没敢说。”他拿脸蛋蹭着我的,一面还颇为兴奋的问我:“妈妈,阿玛会喜欢吧?” 会喜欢,胤禛当然会喜欢。可他要是太喜欢了,没准哪一天天儿就不是我的了。爱新觉罗这个姓氏太沉重,如果可能,我希望我的儿子能离它远远的。 我拿定主意搂着他,轻声细语地开哄:“见了阿玛别说你会背。他要是问起来就说记不得。” “为什么?妈妈不是说阿玛要查功课?”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什么人,哪里能明白我的心。 “你想啊,要是你功课不好,你阿玛还是照样喜欢你,那才是真的疼你呢,对不对?” 他皱起两道小眉,趴在我怀里寻思了好大一会儿,才勉勉强强同意了我的说法:“好吧。”我汗一把,孩子大了,越来越不好骗了。 骗孩子的妈妈不是好妈妈,为了安慰良心起见,一路上我费尽心思,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买,马车里塞得满满登登。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既然不必温习功课讨好阿玛了,也就放开心思跟着我玩儿,左手桂花糕右手竹蜻蜓,小脸成天黏黏糊糊沾着糖霜。 过了些日子来了消息,胤禛已经到了济南府,要住几日才走,他的船就泊在渡口,我们要是过去就先去船上等他。这些话是杨喜一五一十转达给我的,一时竟觉着有点恍惚,没什么真实感。 他既然到了,我们也不必赶得那样急,就近寻了个干净的客栈歇脚,拖几天耗到秦道然离开了更好。一路侍卫们都是轻衣简从远远随着,我们住进去不久他们也陆续住进来。天儿只顾趴在窗棂上瞧看楼下的行人,我唤他回头:“乖,换了衣裳咱们吃饭好不好。” 天儿突然手指远处大叫起来:“妈妈,妈妈,快看,那个和尚在冲我笑呢。”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黯黯青石铺就的路面,一线长街尽头,那个一袭灰布僧袍的身影,是德凤。他倚在墙上抬头望过来,对我和天儿微笑。 “佳期看着天儿,我出去一下。”等不得佳期答应就心急火燎跑下楼。心跳声宛如擂鼓在耳边轰轰作响,不要走,但愿他不要走。 他还在,笑容依然没变,清冷而悲悯。他看我的眼神是慈爱的,仿佛我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尽管我从来就没做过真正的孩子,可这温暖而平和的注视让我的心安稳起来。 “师傅,我是夏末。”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他微笑,轻轻颔首。 “我都记起来了,初九……初九的事儿我也记得。”这些话只能和他说,自掩凤桥一别已是经年,现在也许只有他才知道一切,过去未来,也包括我的离奇来历。 “你想回去吗?”他打断了我意欲出口的询问。 怎么会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下意识捂住胸口回头看,即便是生死关头我也从未想过放弃我的心,天儿仍在窗边看着我。回去?怎么舍得下他们? “我是俗人,我放不下。”我断然摇头。 “跟着心意,去做你想做的。只不要后悔,任何时候都不要后悔。” 他走了,步履轻缓,如同行走于命运的钢索,而前方是一片空茫。我目送他的背影,离别时遥遥回眸的笑容,我们对彼此微笑。 德凤或者是无心都不曾给过我答案,为什么要到此刻才明白,答案是什么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想知道结局为何,就必得坚持到人生落幕。 回了客栈我就吩咐佳期杨喜收拾上路,我等不及了,我要见到他,甜蜜也好辛酸也罢,他一直是我渴望的那个永远,从未改变,有无数我想要留存的永恒。究竟已经擦肩而过多少次,又有过多少次脉脉的远望?我还在犹豫什么? 下起了微朦细雨,人人垂首行色匆匆,这样的天气谁还有心思注意身边走过的是什么人?真的很幸福,老天也在帮我。佳期替我撑着纸伞,我抱着天儿大步流星,心象撕了道小口子,酸甜止不住流溢出来。 船就停在那里,我没有走近前去,只停下远远眺望。突然无比期盼他能从舱里出来,最好在甲板上站会儿,一小会儿就行。我想看他翘首等待我的模样,想看到他眼中由思念而生的焦灼,心思千回百转萦息缠绵,陡然一双臂膀从身后抱住我。 “我一直在等你。”是他的声音。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浩态狂香( 番外) 受访者:夏末,四四。 访问者:仍然是在路边社兼职的某人,一边德娘娘摇扇喝茶ING.(另注:由于康师傅上次讨薪不成,路上又崴了脚,一直由某人临时客串康师傅g) 1、请问您的名字? 四四:爱新觉罗胤禛夏末:齐夏末,或者董鄂夏末2、年龄? 四四:30岁夏末:(微笑)21岁,在21世纪还可以冒充一把青春美少女3、性别? 四四:(哼笑)你自己不会看? (悄悄擦汗……) 夏末:你觉(j)得我是男是女? 4、请问您自己的性格怎样? 四四:(严肃起来,盯着发问的对方)我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以广种福田为目标,铁肩担道义,辣手掌乾坤…………(语势渐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夏末:(暗自抚额叹息)我觉得自个儿挺任性的,有时脾气挺倔,又总有莫名其妙的好心肠。*(康师傅看德娘娘:爱妃,你写的是大话西游?*(德娘娘:你四儿子是唐僧再世,不干偶事。) 5、您觉得对方的性格呢? 四四:她?她被宠得不象样,脾气又大嘴又利,怪想头又多(突然放低了声音)可我瞧着不错。 夏末:(努力瞪他。德娘娘腹诽:怎么看怎么象抛媚眼)别的还好,就是太唠叨,管头管脚,比唐僧还罗嗦。 6、两个人是什么时候相遇的?在哪里? 四四:康熙三十九年,我的马车上夏末:(点头)他说是就是,他记性好,有陈芝麻烂谷子找他准没错。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四四:没规矩的死丫头,上来就投怀送抱。翻脸比翻书还快,可是眼睛真灵动。 夏末:长得不错,算个帅哥,就是瘦了点,且嘴太坏。 8、喜欢对方的哪一点呢? 四四:她爱笑爱闹,性子其实有点儿象我,和她在一起很轻松。 第 1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5 章 夏末:不知道,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喜欢上了,来不及考虑这些,一开始估计是为美色所惑。 9、讨厌对方的哪一点? 四四:事故体质。好好的,总有办法搞出一堆事来把我吓得半死。 夏末:有时理智得过头,冷酷得过头,不过木关系,淑女报仇十年不晚。 10、您觉得自己与对方相性好吗? 四四:(肯定地点头)很好夏末:呃…………应该还不错11、您怎么称呼对方? 四四:夏末夏末:胤禛12、希望被对方怎样称呼呢? 四四:叫我胤禛就好,我喜欢她这么叫夏末:夏末*(真是毫无情调的一对儿吖,德娘娘远远投来鄙视的目光) 13、如果以动物比喻的话,您觉得对方是? 四四:平常是勾人的小狐狸,发怒时象只野猫,爱咬人夏末:(切齿,使劲拧他腰眼)谁野猫?谁狐狸?你才狐狸!你们全家都狐狸!你就狐狸一只,泥鳅一条……………… (鉴于家暴场面少儿不宜。切换至2008奥运公益广告画面。别走开,广告之后马上回来)。 (三分钟后灯光亮起,访问继续进行) 14、如果要送礼物给对方,您会选择? 四四:(气定神闲)我自己夏末:(小声嘟囔)我白送了他一百万两不说,捎带手连自个儿都赔进去了还想点样啊大佬15、自己想要什么礼物呢? 四四:(微露不耐)如今我还缺什么?她好好呆在我身边就行。 夏末:骗子,把一百万两还给我…………泪奔ING16、对对方有哪里不满吗?一般是怎样的事情? 四四:她居然暗示不想嫁给我,否则怎么会有后来那么多变故夏末:(心虚地对手指,我,我当时怎么知道)对了,他太会损人,每次都把我气得半死17、您的毛病是? 四四:(一眼掠来其冷如霜,缓缓勾起唇角)毛病?能有什么毛病? (某人速冻ING,颤抖不已。是,是,四爷,偶错了,偶自PIA,你不要不理偶) 夏末:脾气不好,火上来了天王老子也不管。 18、对方的毛病是? 四四:(作势欲走)这到底是什么烂访问?冗长重复,大而无当。(望见德娘娘射来死光两道,又心不甘情不愿坐下,听说最近又有H我忍) 夏末:(神飘万里ING,懒得搭腔)………… 19、对方做的什麽事情(包括毛病)会让您不快? 四四:(眯起眼,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女孩儿家那么好酒,酒品太差,见人就扑,幸好扑的是我。喝完还敢去骑马,结果出了马祸,幸好对方是我。还看淫词艳曲,幸好我知道的早,给她换成了西游记。还有,竟然不经我允许就想死掉。 夏末:我想逃婚,他居然不帮我。另外,年倾兰忒漂亮了,咬被角。 20、您做的什麽事(包括毛病)会让对方不快? 四四:从认识起到现在,我好象总是让她哭,让她不开心。 夏末:不小心在他面前提到初九,他大发脾气。 (四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转过头去。) 21、您们的关系到了哪种程度? 四四:从身至心,洽肌沦髓,自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她而已。 夏末:(抬眼懒笑)这个,没必要重复了吧,德娘娘一向第一时间现场直播的。还有,我爱他。*(德后妈对康师傅流泪g:他爸,偶H不能!!!!!!)*(康师傅泪流更加汹涌:他妈,偶知道你三天二十字。) 22、两个人初次约会是在哪里? 四四:康熙四十一年,她外祖父家的水榭。 夏末:恩,那天月色很好。 23、那时两人间的气氛怎么样? 四四:欲说还休。我们都有顾虑,有羁绊,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成想一转身就错过那么久。 夏末:(幽幽长叹一声)早知道就不躲了,先吃干抹净再说。 24、那时进展到何种地步? 四四:吻了她的额头夏末:就差那么临门一脚…………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25、经常去的约会地点是哪里? 四四:(皱眉努力回想中)她外祖父的家? 夏末:亲爱的,后来就得多谢你那宝贝二哥了,没哪一次落下他的。 26、您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样的准备? 四四:(咳嗽两声,转身作凭海临风眺望大好江山状)……………… 夏末:亲手抄佛经送他,他就爱那个。(顺便送身边人眼刀数把:你就从来没送过我什么,没良心的白眼儿狼)*(四四从牙缝里咕噜:谁叫你的生日跟那个缺德带冒烟的老十四在同一天?我光记着烧香去晦气忘了这茬了。) 27、是由哪一方告白的? 四四:告白?我会做那么肉麻的事? 夏末:(托腮微笑看)真巧,我也不记得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哪。 (某两只果然是行动派,身体力行,连个我爱你都没说已经生死两茫茫了) 第 1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6 章 28、您有多喜欢对方? 四四:(毫不迟疑)我想要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夏末:(大大方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得心里发疼。 (四伸手过来握住夏末的手,德娘娘掏出帕子唏嘘抹泪ING) 29、那么,您爱对方吗? 四四:爱是什么?比最多的喜欢更多一点吗,那就是爱的。 夏末:30、对方说什么会让您觉得很没办法拒绝? 四四:她说她在等我,说她想我。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败了。 夏末:他抱住我,我就投降了,不用开口。 31、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您会怎么做? 四四:她敢夏末:恩,扎小人好不好? 32、能原谅对方的变心吗? 四四:(脸色黑如锅底,怀疑地转向身边人)这女人干嘛老提这种奇怪的问题?难道你跟她暗示过什么? 夏末:(一掌推开他的脸)要真有那么一天,先胖揍某人一顿然后掉头就走,桥归桥路归路。他当他的雍亲王,我做我的齐夏末。 33、如果约会时对方迟到1小时以上,您会怎么办? 四四: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吧?坐个马车都会翻车的女人。 夏末:塞车?加班?年倾兰? 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一部分? 四四:(认真思考一下)眼睛……嘴唇……手……全部。 夏末:(狂喷,一下抵着四的背闷笑起来)虽然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不过亲爱的你也太老实了一点。这个问题跳过跳过。*德娘娘一边擦鼻血一边奸笑,四儿子果然大情大性。另外那个谁,媳妇儿,拜托你,稍微具备一点受访的职业道德好不啦。) 35、对方性感的表情是? 四四:(尚未从上个问题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神情古怪)她眼睛半张半合低声叫我名字的样子 夏末:他眯起眼要笑不笑看我的样子36、两人在一起时最让您觉得心跳加速的事情是? 四四:我搂着她,她靠在我怀里看我夏末:他拉我的手,抱着我,或者吻我。 37、您曾向对方撒谎吗?您善于说谎话吗? 四四:这个,善意的谎言不应该列入这个范畴。 夏末:(轻嗤一声)可以说的我自然会斟酌着说,不觉得这样是对他撒谎,难道要告诉他我是穿来的?他不泼我黑狗血才怪。 38、做什么事的时候觉得最幸福? 四四:你这个问题不好,若果换成在哪里觉得最幸福,我就可以回答你夏末:请自行想象39、曾经吵过架吗? 四四:很少。 夏末:算吵过吧。 40、都是些什麽样的争吵呢? 四四:她被指了婚,然后叫我走,当时我以为在她心里我们之间只是买卖。(感伤g) 夏末:那会儿他到底死到哪里去了?最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在。(愤怒g)*(德娘娘:不要怪你那个不争气的皇阿玛,是你后娘我指示他拆散你们的。 康师傅表决心g:为了偶的爱妃,偶甘当反角绝不要钱。) 41、之后如何和好呢? 四四:很多年以后才化解。当时我还以为我们就这么完了。 夏末:(挥手)那个血泪史真是说也说不完,道也道不尽。最后他还是找到了我,不对,是我找到了他。 42、转世后还希望作恋人吗? 四四:她先把眼下这一辈子还给我再说,至于轮回是以后的事。 夏末:不知道,看缘分吧。 43、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四四:从吻她那一刻起就明白了,她心里有我。 夏末:无论什么时候,我知道他总是默默守护着我。 44、什么时候会让您觉得也许他已经不爱我了? 四四:我一度以为她还不懂得情爱,不会爱上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夏末:我以为他因为那个叫初九的而讨厌我了。*(德娘娘跳出来:媳妇啊,四儿子他不是对你发脾气,他是跟自己闹别扭呢。 的b4c9b730f551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Cpyrghtf恋耽美原创网*(热心观众一把揎开德娘娘:你个后妈,早干什么去了???一边喝你的茶去!) 45、您的爱情表现方法是? 四四:不管怎样,我得让她长长久久地跟我在一处。 夏末:(纯洁望天)爱是做出来的。看见合适的就赶快扑倒,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德娘娘手持扩音器呼吁观众:请各位借着酒劲、醋劲、热乎劲儿赶紧把身边的帅豆腐吃光吧!!*(某人COSPLAY的康师傅抽出身后折凳: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LG我还活着!! 第 1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7 章 46、您觉得与对方相配的花是? 四四:蔷薇夏末:胤禛?花?你确定?换树行不行? 47、两人之间有互相隐瞒的事吗? 四四:(得意地笑)我不会让她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除非她先告诉我夏末:不管隐瞒了多少,我爱他这一点无庸置疑48、您有何种情结? 四四:(探究地盯过来)什么叫情结? 夏末:(斜眼冷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们俩谁恋母还是恋父?好方便你们到JJ开坑YY我们? (德娘娘擦汗:JJ不好混啊!!!!) 49、两人的关系是公认还是秘密呢? 四四:我是皇四子夏末:我是皇九子的福晋(一起用力瞪)你说我们是公开的还是秘密的? 50、您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持续到永远呢? 四四:既然已经这样了,有生之年我不会再放开夏末:兜了这么大一圈,没意外的话就是他了51请问您是攻方,还是受方? 四四:(有听没有懂)???!!! 夏末:(低头冷笑)我以为繁华冢是BG文,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某人颤巍巍爬出来,到底没敢明说,打擦边球给这俩人融会贯通了一下) 52为什么会如此决定呢? 四四:(臭着一张脸,用看白痴的眼光扫视周围,遍体生寒)………… 夏末:生理构造决定的53您对现在的状况满意么? 四四:……………… 夏末:(喝茶兼装死ING) 54初次H的地点? 四四:遵化,温泉,我的庄子夏末:他记性不错55当时的感觉? 四四:(侧头凝视夏末,似有微笑)她真疯了,我也疯了夏末: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哭,止也止不住56当时对方的样子? 四四:病得半死不活,眼泪流个不停,但很可爱夏末:(挠挠鼻子干笑)…………他变身以后真恐怖,好象要把我吞下去一样57初夜的早晨您的第一句话是? 四四:不必担心,本来也不是什么美人,难看些也无妨。 夏末:你不疼? (神啊,要RP到什么地步才能形成这种对话啊…………德娘娘CJ飞过…………) 58每星期H的次数? 四四:(面沉似水)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 夏末:(叹息) 59觉得最理想的情况下,每周几次? 四四:这种不切实际的想了也白想,跳过! 夏末:60那么,是怎样的H呢? 四四:(口气很正经)天雷地火夏末:抵死缠绵,很难过,很绝望,看不到未来61自己最敏感的地方? 四四:咳咳,跳过夏末:62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四四:咳咳,继续跳过夏末:*(灯光熄灭,画面变黑。德娘娘的声音徐徐响起:我们要坚持走清水路线100年不动摇,为创建社会主义河蟹社会而努力…………数分钟后灯光重新亮起63用一句话形容H时的对方? 四四:(淡笑)这个我自己知道就好夏末:那个那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们都被他的外表骗了其实……(突然被四拖将去捂住嘴,挣扎不已) 64坦白的说,您喜欢H么? 四四:喜欢和她H夏末:(脸刷一下就红成猴屁股,意思意思捶他两下)你,你至少含蓄点吧!!*(德娘娘再次CJ飞过,向观众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孩子木有教好就放出门了。 65一般情况下H的场所? 四四:千奇百怪夏末:(开始扳手指头)让我想想,遵化的温泉,养心殿的书桌…………(四四再度扑上来捂嘴) (观众们相对怪笑,下次参观故宫,势必得去瞻仰一番养心殿的书桌。) 66您想尝试的H地点? 四四:(微微抽搐的嘴角泄露了内心的矛盾)你认为当时有立场给我选吗? 夏末:(突然作温柔婉约状)哪里都可以,我不挑的67冲澡是在H前还是H后? 四四:(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突然诡异之极,盯着夏末坏笑)……………… 夏末:(瞪他一眼,明显知道他在想啥)跳过跳过! 68H时有什么约定么? 四四:(抱臂望天,完全懒得理睬)………………………… 夏末:没有,当时那么忙,顾不上说话。 第 1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8 章 69您与恋人以外的人发生过性关系么? 四四:当然有,我们定情时我都二十八了夏末:我已嫁为人妇70对于如果得不到心,至少也要得到肉体这种想法,您是持赞同态度,还是反对呢? 四四:(哼了一声)天下美人不知凡几,我为什么只想着她?只愿意受她的气? 夏末:(低头一抖一抖偷笑)未来的皇帝的……肉体?听起来似乎不错(终于忍不住捶地板) 71如果对方被暴徒强奸了,您会怎么做? 四四:(霍然拂袖而起,周围顿时形成了强大的低气压旋涡,某人在飓风中抱柱哭求:不要啊四爷,只是假设一下,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夏末:(边闷笑边使劲拉他坐下)强奸……他?这暴徒一定是白内障加青光眼,外加祖宗十八代没积德。*(德娘娘探头:四儿子,你二哥实乃良材美质,进可攻退可受,你真的不想试试??) 72您会在H前觉得不好意思吗?或是之后? 四四:不好意思?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诗三百头一篇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夏末:你觉得,我—系—会—不好意思的人吗? 73如果好朋友对您说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天晚上,请…并要求H,您会? 四四:(已经完全抓狂)你想暗示十三弟?来人哪~~~~~~~~~~~~把这个做访问的拖出去处以大辟之刑,再戮尸扬灰(某人狂喊:最后让我见一回十三,一眼就行) 夏末:(黑线倾泻而下)晴婉?十三?跟我说这种话??谢谢,我今晚有约了。 74您觉得自己很擅长H吗? 四四:齐声大叫:跳过! 夏末:75那么对方呢? 四四:继续大叫:跳过! 夏末:76在H时您希望对方说的话是? 四四:细声叫我名字夏末:那种时候要说话吗?好吧,我希望他称赞我貌美如花身材魔鬼人见人爱车见车载………… (四四转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77您比较喜欢H时对方的哪种表情? 四四:现在这样就很好了夏末:同上78您觉得与恋人以外的人H也可以吗? 四四:我之前已有子女夏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没必要那么在乎吧79您对SM有兴趣吗? 四四:SM是啥? 夏末:(微笑)其实我有想过,当然只是想想德娘娘泪奔:媳妇,你婆婆我能力有限,让你少了很多幸福。 80如果对方忽然不再索求您的身体了,您会? 四四:莫非她怀孕了? 夏末:他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不行了吧? 康师傅诡异的微笑:用xx神,谁用谁知道。 81您对强奸怎么看? 四四:只有皮肤滥淫的蠢物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夏末:类似被疯狗咬了。疯狗应当被立刻处理,就地掩埋。 82H中比较痛苦的事情是? 四四:不知道下次再抱她是什么时候夏末:下一次…………能不能找个正常点的地儿? 83在迄今为止的H中,最令您觉得兴奋、焦虑的场所是? 四四:(异口同声)养心殿的书房夏末:84曾有过受方主动诱惑的事情吗? 四四:(抢着说)我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夏末:(奸笑并比出V字)都是我主动的,嘿嘿嘿嘿85那时攻方的表情? 四四:吃了一惊,但不能说不高兴夏末: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还想推开我,不过后来,嘿嘿嘿嘿86攻方有过强暴的行为吗? 四四:那么没品的事不要问我夏末:(翻白眼)他有那么生猛吗? 87当时受方的反应是? 四四:都说了没有了! 夏末:88对您来说,作为H对象的理想对像是? 四四:情之所钟即可,何必执着于身外物夏末:从来没想过89现在的对方符合您的理想吗? 四四:现在就挺好,不必强求夏末:我不知道,现在不是挺好? 90在H中有使用过小道具吗? 四四:(徐徐转向观众席)请记住,繁华的定位是“穿越时空”,不是“虐恋情深” 夏末:91您的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四四:十几岁大婚时夏末:十七岁,大婚后几个月92那时的对像是现在的恋人吗? 四四:当然不是夏末:肯定不是啊93您最喜欢被吻到哪里呢? 四四:(忽然闲闲一笑)哪里都喜欢夏末:很多地方94您最喜欢亲吻对方哪里呢? 四四:全身夏末:到处(某人和德娘娘颤抖仆地,鼻血喷薄而出,你们两个………果然是天生一对*(德娘娘拽住康师傅,作幽怨状:lg你在这方面作的太差鸟。 第 1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19 章 康师傅挣脱:你不是整天抱怨房子太小,JJ又不好混,我压力大啊。) 95H时最能取悦对方的事是? 四四:这种无聊访问什么时候才结束? 夏末:闺房之乐,无可奉告96H时您会想些什么呢? 四四:怎么才能把她绑回去夏末:什么也没想,来不及想别的97一晚H的次数是? 四四:关键在于质量,而非数量夏末:(投来BS的眼神)谁还有心思去数那个?拜托98H的时候,衣服是您自己脱,还是对方帮忙脱呢? 四四:我夏末:他。他擅长这个,每次三挑两勾就清洁溜溜了(被四“含情脉脉”凝视,越说越小声) 99对您而言H是? 四四:长相思后的情难自控夏末:刀尖上的舞蹈,无望的极乐100请对恋人说一句话四四:(紧紧握住夏末的手)不管发生什么事,不准再离开我。 夏末:(微笑回望)好啦我尽量。不过这事我们说了也不算是吧,得看你后妈德娘娘心情好不好不是?*********************************************************************访问正要结束时,太子摇扇淫笑登场:皇阿玛,德妃母都在啊!吆,四弟也在,九弟妹……(被44急冻眼神逼视)啊……不是,小末末也在啊! 太子随手奉上名片给某人:“皇阿玛,自从儿子被您炒了鱿鱼,从太子职位上光荣下岗后,为了不拖累您,就自己开了个店,小本生意,有空还请多多捧场。” 德后妈好奇探头看名片,瞬间黑脸怒视某人。某人迅速作义正辞严状呵斥太子:“逆子。你皇阿玛偶,洁身自好三百余年……”太子凑过来:“爹亲,十三弟最近在我那里作兼职哟。”某人口水迅速泛滥成灾凑上来:“好,偶有空一定去。” 德后妈正要发作,太子及时补了一句:“德妃母,十弟也预备在儿子那里挂牌试营业来着。” 德后妈警惕看看四周:“千万留着,等妃母去与他玩耍一番。”众人皆作心照不宣状,鞠躬退场。 繁华冢H现场冰天雪地的遵化,某山庄温泉。 德娘娘满头青筋仍努力摆出僵硬的笑“NG,NG啦,四儿子,你的表情,表情根本不对,情绪再饱满些,眼神再挣扎些,要表现出那种无悔的烟士披里纯……” 44越发青面獠牙,终于忍无可忍:“姓段的,你TM写的出写不出?让老子打着赤膊杵在这儿三天了,这冰天雪地的,你打算曲线救国让老子翘掉,好让你十四儿子不战而胜是不是????” 德娘娘回头跟康师傅求救:“老公。” 康师傅无奈吩咐灯光:“来来来,给四爷左脸打光,对,再亮一点儿。这里,这里给四爷个特写,好好好,四儿子接下来有长镜头哟,就看你投入不投入了。” 顺手拍醒一旁发烧发得满脸Z字的夏末:“末末啊,你婆婆其实菜鸟一只,接下来就得看你们感情够不够深了,再勇敢一点儿。k??” 康师傅回来安慰德娘娘:“爱妃,你要努力啊。” 片刻后,只见德娘娘满面泪痕g,康师傅微笑:“你这是喜极而泣?终于成功了,撒花!” 德娘娘哽咽:LG偶没装胶片(电脑死机了),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叫四儿子再来一次。 康师傅抽搐ING,44抽搐ING,夏末抽搐ING…………………… 绝望,深深地绝望! 如此惨痛经教训,44和夏末提出墙裂反对:姓段的,你要再敢让老子去冰天雪地,光膀子等着走位,老子就跟你同归于尽。&qut;夏末疑惑的问:“遵化不是有温泉行宫,我们要去。” 德娘娘倒是安静沉思:“也不错,不如就去那里。”44不可思议的看她:“后妈你疯了,温泉行宫只有皇阿玛的谕旨才能去,难道要老子去和皇阿玛说‘皇父,给偶和老九媳妇打开行宫的门,偶们情真意切的要H?请成全了偶们这对苦命鸳鸯吧?????” 德娘娘抓狂g:他母亲的,为什么别人哪里都金枪不倒,雪地里都照滚不误,偏你就这么费劲。你母亲偶怒了,干脆让你们到乾清宫滚床单,不是,滚金砖去。 44倒是高兴了:可以吗?您和皇阿玛商量过没?可以租他的场地用吗? 德娘娘瘫倒,有气无力:“偶随便说说,你爸死抠死抠的未必肯借。” 最后把德娘娘逼急了,给44盖个庄子,借不到地方,偷康师傅点水总可以吧!!!!!!! 于是乎,现在德娘娘向上天祈求:“偶希望夏末媳妇一直做寡妇,这样偶就不必再受摧残。上帝,佛祖,菩萨,观世音,麒麟兽,凤凰鸟,芙蓉JJ,马亲王………………总之饶了偶吧!!!!!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马滑霜浓 “我一直在等你。”是他的声音。 缓缓抬眼迎上他的双眸,那里全是我。如果离别是不可改变的注定,那爱上他呢?这一刻呢?漫天雨丝如雾如烟扑面而来,不容迟疑不容躲闪不能拒绝的他。 一直舍去,舍至无可舍处,是汝放生命处。作为夏末,我舍了忧怖舍了犹疑舍尽了一切才知道,他便是我放生命处。 天儿使劲搡开他的胳膊,看架势再不松手就能下嘴咬,气愤地瞪他:“你是谁?离我妈妈远点儿。” 他俯身平视天儿的眼睛“我是你阿玛。”语调冷静,可眼神完全是另一码事。我想笑,眼眶却不禁酸热。 晦暗的天空,暗沉的云层,他的笑容仿佛可以赶走一天阴霾。他一手怀抱天儿,空出的右手握紧我:“咱们走。”携着彼此的手并肩同行,和我们的儿子一起。 这时代的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他却自己给天儿换衣裳,抱着天儿舍不得放手,他们滚作一团说悄悄话然后爆发出大笑。看胤禛的样子就知道,幼年时多半很少这样开怀,天儿也从没和他这么贴近过,在他怀抱里这么肆意笑过。 我只微笑,男孩子的成长过程里,父亲是很重要的角色。他会向父亲学习如何做一个真正男人,而父亲又何尝不是在儿子身上把童年的梦做完。 佳期敲门进来,该带天儿去歇息了,天儿乖乖跳下地,抱住胤禛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一下:“阿玛,你要走的时候一定告诉我。”没有挽留也没有哭闹着不走,抿着小嘴一脸坚强,眼里却有晶莹滚动不休。 “阿玛不走。”他拥住天儿小小的身子,抱了天儿回房,哄睡了他交给佳期看顾着,我们才离开。 掩上舱门,他从后揽住我的肩,轻声说:“当年你说过,生天儿是为了让自己不后悔,其实我明白,你是为了我,不想让我后悔。” 当年,当年他从没跟我详细解释,总三言两语含糊带过,只说令人给我服下了可以令人陷入假死的药。虽没追问,当时也大致猜着几分。世上哪来这么神奇的药?即使有,多半也不是救人用的,一个不好就是杀人的利器。 每每思及都不禁心惊,若我终究没能醒来,或中途横生什么变故,他就成了那个亲手杀了我和天儿的人。或者我活着,孩子却死了,几乎可以预见今生我们的心都不会再有安宁,因此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保住天儿。 幸好我们都活着,这个可恶又狂妄的赌徒,竟然拿我们母子的命去玩,我不追究可不代表要对他感激涕零,拉低他颈子看进他眼里:“要是我们没挺过去,真的死了,这母子两条命你打算怎么还?” “求之不得。以后你就生生世世缠着我,讨要我欠你的好了。”他笑容可恶,不以为意,当年却不知下了怎样的决心。 “谁要跟你生生世世?”我恨得牙痒痒意欲推开他。生生世世,听起来真可怕,简直怨念十足,更可怕的是听他这么说,我居然有点飘飘然。 “怎么,还想逃?”他略一使劲将我拽回来欺身迫近,眉梢嘴角全是兴味盎然。 第 1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0 章 我也绷不住笑起来。早该知道,一旦被他缠上,天上地下,只怕是脱不了身了。“想不想我?”他灼热的鼻息在耳边颈侧流连,麻痒不迭。 我微笑摇头,想?我才不想。相思是穿肠的剧毒,起初其甜如蜜,日子久了便会慢慢发酵滋生出怀疑、自伤、怨怅、嗔怒……种种。爱应当是神秘的喜悦,无限的希望,一旦变得幽怨那还是爱吗?漫长的苦刑而已。何况我知道我们总会相逢,比如现在。 勾住他脖子轻咬他的唇,唇舌相接的陌生感竟激发了一瞬间的僵硬。天啊,我到底错过了他多久。七年转瞬即逝,平时并不觉得,眼下吻得像块木板才恍然惊觉,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忘记亲吻的味道。深深的挫败感涌上来,他似乎察觉我的异样,腰间臂膀一紧,力道越发轻柔,浅尝深啜轻缠不休,我慢慢在他臂弯里放松下来,正渐入佳境,船身一个摇摆,他站立不稳跌在榻上,正正倒进他怀里,唇齿撞得生痛,同时痛哼一声,对望一眼又同时笑起来。 脸埋在他怀里,瞥见他领口处似有银丝闪动,不留神看不出来,我疑惑,这是什么?轻轻一钩便拉出来。一看不由得心头大震,松了手,只见宝光莹然,隐隐透着淡绿色泽,正是那颗琉璃珠。他竟把这个贴身挂着日夜不离。 一时那些不愿再忆起的往事瞬息齐至眼前,那间萦绕着血腥气的幽暗刑室,那个公鸭嗓的太监,那尖声怪调毫无温情的问询,那挂着鹅黄签子的瓷瓶,那白绫切上咽喉的窒息感………………头不自禁抽痛起来,我的脸色一定很可怕,他怔了一下,随即紧紧搂住我,下巴靠在我头顶心反复轻声安慰:“不要怕,有我在,都已经过去了。” 反手抱紧他腰靠在他身上,他的怀抱始终温暖,从少年时起就令我感觉安全。 “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说出你来?”半梦半醒之间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什么千醉红,你也换过了?”突然又想到个可能性,抬眼看他。难道他连这个也提前布置下了?那我真要开记者招待会表彰一下此人,简直是潜力无限,大有前途。 他松开揽住我的手,神情冷凝,眼底暗暗的是我所不能懂的表情,似悲似喜:“我根本就不知道皇上会临时起意,派人从大内取药,至于你会不会说,会说什么,我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 那个公鸭嗓子?我的心慢慢沉下去“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忍不了皮肉之苦把你说出去,那他必然会向皇上据实禀报,那你…………” 那药完全是个意外,魏珠再怎么手眼通天,众目睽睽之下也做不了什么手脚,只怕到时候我的假死也变真死了,而他,从康熙皇上彼时的愤怒和失望程度来看,永远圈禁也不是不可能。 他极淡极轻扬起唇角,眼神明亮,笑容愉悦得有一丝天真的意味:“那咱们就一起去死吧。” 我不知说什么好,又哭又笑抱着他反复骂他:“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他疯得很彻底,差点玩掉身家性命,可这疯狂的念头救了我们两个。 原来地狱就在天堂近旁,甚至无须长途跋涉,只要张张嘴,一切都可以以不可挽回的方式结束。但凡稍存一丝怯意和悔恨,我们早已双双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是看上你年少多情,迤逗我睡魂难贴。”这些字是贴在我耳边缓慢吐出,而后他的唇骤然欺近,凶猛攫住我撕咬吮吻,急风暴雨的攻势几乎令我窒息,嘴唇被咬破了,有微微的痛楚,只能全心全意回应,在他口中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咸涩如生命,但又有什么要紧,即使苦涩难咽只要有他分担,为何不敢饮尽。 他扬起头,细小汗珠自耳边一路滑过颈间,下颌、锁骨、胸膛滴落,轨迹一径优美,着魔般地吻上去,自光裸肩头开始,胸膛、腰侧,小腹……几乎可以看见脉搏在手指下鼓动,汗水渐渐渗出来,淡淡的红晕层层漾开在他清冷的脸庞,眉目间慑人的冷肃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氤氲的水意,眉紧紧皱起,喑哑的喘息低低自喉间发出,表情不知是喜欢已极还是恼怒。 骤然天旋地转,未及惊呼已被他牢牢扣在身下。他不慌不忙压住挣扎的我,含住耳垂缓缓舔动“很好玩,嗯?”脸埋在枕头里看不见他的表情,那把有金属颤音的声线却令我连脚趾都蜷紧了。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语调居然有几分幽怨。他恶质地在颈后啃了一口,顺着背沟一径滑下去,唇齿手指恣意探寻汲取,酥麻感一阵一阵从脊椎流窜至全身,心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根本无力开口。 “没…………没有。”话一出口就想咬掉自己舌头,声气破碎得像秋日落叶。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的身体那么热,覆上来围上来,足以焚尽一切理智。整个人完全落入他的掌握,我的心跳在他手中尖锐呼啸而过,滚热的汗珠滴在背间,铺天盖地的眩晕和刺激感呼啸而来。整个人成了一滩水,腻在他身上,化在他身上。 还能说什么,那就一起去死好了。既然我们都无耻地窃取了对方最宝贵的东西,要填补失落的空白便唯有将自己赔出去,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意识半失之际,偶然瞥见他眼里满是激昂和隐隐的不安。他也会不安吗?毕竟分离了这么久。我努力伸手摩挲着他的唇,对他微笑。是的我想他,过了这么多年,全身每滴血液每寸肌肤依然疼痛地狂飙着说我想他,念着他,只要他,依然贪恋他身体的味道,微笑的表情,说话的声音。幽明无月的夜里,却有满天繁星。在他的眼中。 真的分别了七年吗?这么长的岁月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世界这么大又这么空,却被抑制不住的啜泣声刺破,仿佛很熟悉。他突然起身,低声喃喃,一阵酥痒,象柔软羽毛在皮肤上扫过去,身心苦乐相煎愈发干渴,彻底堕入甜蜜的昏眩。在呐喊出声的同时狠狠咬上他肩头。他拉起我紧紧拥抱,亲吻着彼此湿漉漉的额头。 身体永远比思想更诚实,它先我一步向他坦承了他想要知道的,而他显然对此很高兴。 在他怀里醒来,毫不犹豫地用吻叫醒他。醒来就看着我怪笑,我也怪笑:“不要往歪了想,叫醒你是为你好。你儿子起的早,一会儿他就能来催你和他玩去。” “哦?不往歪了想,你让我往哪里想?”说话间已经笑眯眯的紧逼过来。 门外适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天儿在外头欢天喜地的喊:“阿玛,妈妈外面天儿好了,出去玩吧。”听动静已经出去玩过一阵子了。 胤禛无力的哀叹:“我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小子的!” 我幸灾乐祸:“看曹操到了。”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水远山长 雨早就停了,长空碧蓝,天儿在甲板上东一头西一头的乱跑,一会儿拽我们看云,一会儿又喊我们看水去。 胤禛化身二十四孝老爹,领着天儿在船上绕圈子溜达看风景。这父子俩完全是周瑜和黄盖的情谊。他得空便过来圈着我念叨:“不如咱们再生一个?” “再生?将来也学你这一套,混成个色鬼登徒子?”我笑着拎开他环在腰上的手。 “我……” 我施施然走开,留他在一边张口结舌,半晌才在身后恨恨轻声:“你等着,回头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色鬼登徒子。” 回头冲他嫣然一笑:“刚想起来,天儿胆子小夜里独个儿睡觉会怕,今儿晚上我去陪他。” 他换上笑脸将我拉回身边:“我胆子也小,不如先陪我吧。”耳边一阵湿热,竟是他在轻舔。腾的一下血就上了头,这家伙越发无耻了。我抬脚狠狠跺下去。他一声痛叫,赶紧松手跳开。天儿在远处听见,三步并两步跑过来:“阿玛你怎么了?” 我一把拉住天儿不让他过去胤禛身边:“没事,你阿玛腿有点抽筋,站会儿就好了。” 天儿仍不依不饶追问:“阿玛为什么会抽筋?” “阿玛胆子再大点儿就好了。”胤禛尽量和蔼地对天儿解释。 等天儿转头他就恶狠狠瞪着我,眼里满满几个字“你给我等着”。我遥遥送去微笑,他该庆幸我穿的是普通的绣鞋,若是花盘底他就得瘸上些日子。 “乖,起风了,咱们回去吧,别着凉了。”天儿跑了一身的汗,河上湿气又重,我倒真的忧心。 这回他倒是听话得很,许是上次生病真的闷坏了。抱他回舱,果不出所料,他那位阿玛开始考问起他的功课来。天儿一眼瞄过来,见我眼神不对,无奈乖乖把平时吊儿郎当的做派拿出来糊弄胤禛.问什么都是只背半截,随即作苦思冥想状,最终呆着脸摇头:“记不起来了。妈妈说差不多就行了。”趁胤禛不注意就猛力朝我做鬼脸,笑得洋洋得意。好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当着他阿玛把我给卖了,把罪过全推到我头上,看来是我平时小看了他。 胤禛定力不错,面上毫无异状,仍旧一副慈父模样,摸摸他的头:“听阿玛的,以后可得好好读书。” 佳期带着天儿出去,他返身一把拽我坐在他怀里:“这孩子你到底是怎么教的?”口气颇为不忿。 “你这是怪我?”我枕着他肩做幽怨状,心里早已经乐翻了天。 半晌没甚响动,他下巴顶在我头顶幽幽叹气:“养不教父之过。怎么能怪你。”说着微微一顿,愉悦的笑起来:“再说你一向不学无术,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突然想起多年前我随他去养心殿找那本观佛三昧经,他当时只说,一开口就是错。那我们呢?如果相逢即是错,那固执的推开对方错身而过便是错上加错。 那时我远远跟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他站在那里回头看我,眼里稍纵即逝的关切……明明已经爱上却不肯承认,努力说服自己应当自私又决绝,我们骗了所有人,甚至包括我们自己,却终归不曾骗得了心。 还有胤禩,为了做他一个人的夏末,我可以选择死亡。再度重生却发现他的深情他的挚爱全是给初九的。至于真正的我只会令他厌烦乃至憎恨,我不配叫夏末这个名字,不该和他的初九有几分神似。我们都太高估自己的感情,太低估命运的力量。再回头,我们已相离太远,不能回头。 至此方明白,没有谁是为了谁而来的,除了自己,没有谁可以救赎我们的灵魂。茫茫人世,我们只能听从心声辨别方向,去寻找可以同行的人。 第 1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1 章 “怎么了?”胤禛手指轻滑过我脸颊,明明触到了泪却笑得不动声色:“竟然知道羞了?” 扑在他怀里,未干的眼泪滴落在他唇侧,他轻轻闭了眼睛。 “胤禛,”我柔声唤他。“我饿了。” “好啊,那咱们就吃……”他微笑着答应。我依然攀住他肩背不放他起身,俯下身去吻他秀长的眉,颤动的眼睫,紧抿的唇,略有硬短胡髭的下颌……“先尝尝你什么味道。” “什么味儿?甜的还是苦的?” “嗯,还行……就是搁的太久不怎么水灵了。” “以前嫌我瘦,现在嫌我老?”他终于恼羞成怒,猛地睁开双眼翻身将我压倒。我听见自己的笑声,欢沁幸福。就是这样,胤禛我会在你的怀里、你的身边一直这么笑,直到未来必须分离的那一刻。…………………… 到了徐州府我们换船乘坐,既然他有安排,我正好省了操心。走水路果然清静,至多中途上岸走走。路上他就问天儿要不要去苏州玩。 天儿拧眉撇嘴,十分不满:“阿玛净问这些没用的话,我说好有什么用,妈妈一摇头还不是哪里都不能去。” 这次出来我耽心路上有什么万一,管束着不许天儿下船,胤禛自然不会反对。可日常天儿娇宠惯了,忽然样样事儿都不许,他自然大大的不乐意。胤禛就背地里教他:“你去跟妈妈说,就说你一定听话,哪儿也不乱跑。让阿玛陪你们一起去玩好不好。”这话明明是说给我听的。他打算带我去哪玩? 天儿立马蹭到我怀里,搂住我使足功夫撒娇。我抬头看向胤禛:“你有什么好去处?” “你先答应了再说。”他微笑。 灵岩寺在灵岩山上,寺以山名。我们一行人打扮成行路客商步行上山,虽说江南地灵人杰山势秀美,可毕竟不是旅游景区,小路崎岖不已,走不到几步就喘气,累得不行。 胤禛拉着我的手徐步拾阶而上,天儿在前面欢蹦乱跳。侍卫们早已换了便装在前面护着,倒不必我们费心。只是看着就忍不住发笑,偷偷扯胤禛衣袖:“你瞧,他们像不像在抓猴子?” “什么猴子,那是我儿子。”他努力瞪我,警告地攥紧我手腕,护短护成这样。话虽这么说,过了片刻他自己也不禁笑出声:“天儿真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狠狠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口舌上占不到便宜就直接动手好了,反正没人认识我,动手动脚我决不会落下风,他雍亲王却势必得维护形象,吃了亏也得咬牙忍着。 走走停停直至晌午才到了寺中,寺中主持原是胤禛旧识,留我们用了斋饭,后半天就在寺里山上转悠。出家人有戒律,过午不食。黄昏时分我们行至庙外,找农家借锅灶对付了一顿。 “不下山了,咱们在寺里住一夜。”他说得理所当然,一行人晚上就留宿寺里。送天儿回屋睡下,我与他携手出来,在院中石桌前坐着喝茶。我寻思半天还是万分不解地问他:“这庙里怎么能留宿女客?” “别处确实不能,这儿就能。” 山里的空气真好,我感叹不已,站起身来舒展手臂伸个长长的懒腰,呼出一口长气“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久没有回音,微觉奇怪回头看去,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唇线微弯似笑非笑。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我回身不耐地推他肩膀,催他答复。他的手慢慢覆上我手背“传说昔日吴王夫差曾藏娇于此,这娇便是西施。”他语声低沉如醉。那句话说的真对,无论古今,八卦事业一直为人民群众喜闻乐道。 “也不怕造口孽。好好的佛门清净地,硬要跟美人扯上关系,我看佛祖听了也得作狮子吼。”我直拿白眼翻他。一转心思兴致上来了冲他媚笑:“我比西施如何?” “西施怎么斗得过你这只河东狮?”他一脸实话实说的表情。 “我怎么就成了河东狮?我是不准你纳妾了还是不让你娶……”我猛然闭嘴不愿再说下去。真是诸事不宜,不过是磕牙玩闹也能无意中触及心事。 我率先打破沉默:“该歇息了。”正欲起身却被他拽过去坐倒在他腿上,久久不肯放开。我遥望苍穹,如此江山如此月夜,我的心意总要说与他知道“我没强求过一双人,一直以来最想望的便是一颗心。” “末儿,我只有一颗心。” 我反手勾住他脖颈“是不是只给过我一个人?嗯?”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的笑:“别问了,你要吃醋的。” “你只管说。我不生气。”我放了手扭身过低下头。 “放心,你就是我的劫数。再说,我的心除了你当个宝,别人谁肯要?”他拥住我,嘴角折出一线微微笑痕。 默默地拥抱他,别人不要?是说初九不要吧?不禁自嘲我竟然吃起了自己的醋。却就此打定了主意决不跟他提初九的事,我只做我的夏末,他的这颗心只能爱夏末,即便是初九也不可以。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云间飞燕 远远就望见老头儿那一把胡子在阳光下银白闪亮,我在他怀里啜泣不已,活着真好。他紧紧拉着我,骂我是没良心的丫头,他本指望我给他送终的。转过头去就恶瞪胤禛和天儿:“都是你们一大一小两个混蛋惹的祸。” 胤禛含笑不语,天儿却老大不服气,跳至前方:“坏老头儿,不准欺负我阿玛。” “我就欺负他,你能怎么样?”老头儿胡子一掀,煞是认真。 “你……”天儿瞪得眼睛滚圆,拉着我直嚷嚷“妈妈,咱们走,我不要和这个坏老头说话。” “想走?你当这是哪儿?来了我的地盘还想走?” “我…………我去官府告你绑票。”一老一小匪气十足,吹胡子瞪眼各不相让。 从此后他天天和天儿斗口玩闹,他们曾祖孙二人慢慢斗着,我正好借机和胤禛成日四处游逛,竟然又找到那座掩凤桥。 “听说找到掩凤桥的女子会有皇后命。”我遥指那座桥“真的?”他眼中盈满戏谑神采。 “什么蒸的煮的,不过是几句故老相传的野话儿。”我对他微笑。 那破败的石桥依然立于溪头,苔痕隐隐石刻湮灭,愈发显得沧桑。正说着话,两三个农妇端着洗衣的木盆从桥上下来。我随口补了一句:“你瞧瞧,时时刻刻都有人打这桥上过,皇上难道都带回去做皇后?”他哈哈笑起来。 她们那个方向嬉笑声阵阵传来,说的是方言儿音甚多,轻柔绵软嗲声嗲气。我能听懂一些大意不过是谁家的死鬼,杀千刀的怎么着紧她,怎么死缠着她之类的谑浪调笑。 一时竟有几分痴了,怔忡间目送她们的身影远去,半晌才觉出他正揽着我的肩低低的问:“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轻轻对他绽出笑来:“是我说错了。在她们的良人眼里,谁说她们不是皇后娘娘。”也许这才是传说的真谛。从掩凤桥上走过便能找到爱人,女人理所当然就是这段爱情里的皇后娘娘。 “不必艳羡他人,你也是我的。”灼烫的吻落在指尖。 “只我一人?”我虽不自苦,却仍有贪心。 “只你一人。”含笑相迎他的温柔。如今的我愿意把他每一句话都当作誓言来信守,因为他答应过的一定会做到。我不习惯失望的感觉,而他应当不会令我失望。 回去还没坐稳就送了急函来,他看完就把信团了,紧紧攥在手心里。过了又慢慢把纸团展开,铺在桌上从头至尾仔细的看,眉心紧拧着神色不明。我不好问,却本能地预感到必定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第 1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2 章 接下来几天他人都怪怪的,脸色也不甚好看。只有事没事总叫天儿来,抱在怀里考较功课。这几天情况特殊,我私下里嘱咐过天儿毋须再装,老老实实向胤禛展示他的聪明,也好给他宽宽心。胤禛摸着天儿的头,笑容虽然是宽慰的,可总觉得有点酸楚。 黄昏时外祖打发人叫我陪他用晚饭去,席间竟然备了酒,入口清甜,难得还带着桂花的芬芳。我们祖孙俩便推杯换盏的喝起来。 “末儿,以后你打算怎么办?”他看似不经意地问出一句来。 “我啊,就打算和您混着,还不知道您留不留我呢。”我抬手给他斟满上。 “你能舍得天儿?”外祖哈哈笑着直摇头,好象我在说笑话。 “天儿自然和我一起,我们俩一块陪着您老人家岂不好。” “这是四爷跟你说的?”他望向我,那双眼里有洞穿世事的清明。 “我早想问了,是不是他跟您说了什么?”胤禛白天刚找外祖谈了许久,外祖现在又这么说,心底那隐隐的不安感日渐扩大。 “他说他能给天儿一个身份,还说要带你和天儿一块回去。” 回了后院他们父子俩仍滚在一团说话,隔着帘子天儿咯咯的笑声不时传出,我站在门畔没有进去。老头儿的话如同尖刀直直刺入心底。我能不能再和天儿一起生活?我和他的未来又会怎样? 岑寂暗夜里他拥着我极尽缠绵。几乎箍至窒息,任凭如何软声哀求尽力推拒也无济于事。反反复复只是一句话“末儿,跟我回去吧。我有办法让天儿入籍。” 本能地不愿相信,全当他在说笑:“身份?什么身份?天儿是我儿子,用不着爱新觉罗家的身份。” “他是我们的儿子。他是王子皇孙,人上之人,他该得的体统尊贵,我也能给他。” 我心头发冷,使劲推开他“要当人上人,自有弘时弘历和弘昼,我们天儿犯不着去凑这个热闹。”那九重紫禁固然是无上的权势荣华,得意之时煊赫熏天,然而没准哪天就是索命的剧毒、杀人的钢刀。看他和他的兄弟们争来斗去还不够吗?我只想我的孩子平平安安,一辈子也不沾惹那里最好。 一阵难耐的沉默后他终究开了口:“弘昼前儿没了……头几天来信报的。”脸庞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不可能!”恐惧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利。 弘昼是耿氏所生,据说在胎里先天不足,养下来便三灾八难不断,从小就并奶娘嬷嬷送在京畿的庄院里静养,因那方水土比京里强些,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个生人,何况小孩子正在发育期,面容身材相差甚大也不足为奇。他想让我的天儿以弘昼的身份活下去,这就是我儿子的命运吗?他当真是算无遗策滴水不漏。 愤恨不已挣脱他的怀抱,背对他捂住耳朵:“不行,我不答应。” “读书、弓马骑射,他哪样学好了?” “我可以教他。” “你教得了吗?这样不是耽误他吗?” “耽误什么了?考状元?他就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学那也是我儿子,我不嫌他。” “你…………” 自此他成日和我念叨这些,听得烦闷便下狠心撵他:“你走吧,我和天儿送你到徐州。”这已算是最大让步,再唠叨别怪我当场下逐客令。 带着天儿伴他上船离了杭州,到了徐州我预备带天儿回去,他却死活不让,扣了我的行李:“你陪我在这儿住两天。” 他明显没死心,接下来几天持之以恒地对我进行洗脑,从失学儿童对社会安定团结的影响,为人父母之道乃至做人的使命感,话题天南海北无所不至,归根究底大意无非是,我要是不让天儿跟他回去,一代顶天立地挽众生于水火的伟人,就会活活毁在我手里,这无疑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对国计民生的巨大危害。我乐呵呵捧杯茶当笑话听,最后送上两个字:不行。气得他七窍生烟险些闭过气去。 平心而论,我并不想离开他。可我真讨厌再进北京城,不想再看见听见那些人那些事。如今唯心所愿只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的儿子也可以选择简单快乐的活着,有什么不好。 在徐州我们直接住进了府衙的驿馆,这里是官驿,倒也清静。反正没人认识我,我是内眷,平时都在内跨院里活动见不着外人,也算安全。 住了几天,天儿这机灵鬼儿就瞧出不对劲来,一直扭着我追问“阿玛要走吗?”混了这一段时间,这没气节的孩子早已叛变到他阿玛麾下,可这回不想让他伤心也不行了。 “是。你阿玛有正事要办,得回京城了。天儿好好跟阿玛说,让他以后常来看你好不好?” 他大眼转个不休,突然冒出一句“我也要去京城,我要跟阿玛去皇宫里玩。” “不行,你哪也不能去。”我拉下脸,第一次对天儿动了怒。他愣了一下,继而滚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哭完了没有?哭完了咱们就回杭州。”我不为所动,这个决定不是几滴眼泪就可以改变的。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他长大后若当真身处那个旋涡,怎么可能保证他一定不会对权力有欲望?那个大位注定不会是他的,他得不到难道不会失望伤心?还有他的身份,细细考究起来漏洞太多,胤禛是否能够一一摆平还未可知。 “我就要去,我找阿玛说去。”他哭了几声,一抹泪跑了出去,到前院找胤禛去了。 我哭笑不得,我为他好才不让他涉足的地方,他居然哭着喊着要回去。紫禁城,真像是个附骨的诅咒,难道爱新觉罗家追逐权力的天性已经深深镌刻进了他的血脉,冥冥中驱使他回到那里?只觉心灰意冷几乎挪不动步子,怔了一会还是追出去。 眼睁睁看着天儿满脸鼻涕眼泪扑进胤禛的怀里,我下意识一闪身隐匿在回廊的拐角处。胤禛疼惜地抱起天儿低询:“怎么了这是?” “阿玛……我要……去京……城。”天儿抽噎着,小脸皱起如同花猫。 胤禛顿了一下,微笑着替他擦泪:“好,你就跟阿玛回去。”余光微微瞥向我藏身的角落。 我没法过去把天儿抢回来,因为立在胤禛身边那人我太熟悉了,竟然是年羹尧。 此时的年羹尧已经被康熙一道谕旨划成胤禛旗下的奴才了,老了些许,也蓄了络腮胡子,愈发干练深沉。年羹尧暗自打量天儿时,那流露的疑惑眼神无异于毒蛇信子在对他遍身舔舐。我背脊紧贴壁角急出一身冷汗,却是无法可想。 胤禛仍泰然自若地交代着年羹尧“亮工此次进京,办完了正事就去趟府里。给福晋带个信儿,就说我和弘昼再过两天便回京。”嘴唇一开一合之间,我的天儿就这样变成了弘昼。与其说是命运吞噬了我的儿子,不如说我的儿子肆无忌惮地投进了命运对他张开的臂膀,就在我眼前,我却无能为力。 “四爷放心,奴才一定把差使办得妥妥当当。”年羹尧略一低头恭敬的应承。胤禛淡淡嗯了一声,扫了他一眼。 年羹尧一迭连声告罪:“奴才该死,竟忘了给少主子请安。”忙扫袖躬身:“奴才年羹尧,给少主子请安。” 天儿早已不哭了,好奇地盯着年羹尧周身上下看,见他如此也只是挥挥小手:“没事你就走吧,我还要和阿玛说话儿呢。” 胤禛唇边漾起一丝微笑,显然对天儿的应对是一等一的满意。我默默转身急步走开,此情此景,我还能说什么,亦不必再说什么。 “既然事已至此……”又来了,又是那种诡谲可恶的笑容。虽说是个意外,却透着阴谋的味道。就像是他适逢其会,借这个偶然的契机逼迫我按他的意志行事,自动交出儿子。不由得大为光火。“雍亲王当真智计过人。把我这个大傻子骗着了,这下您满意了吧?”他只一径沉默。他的沉默比辩解更令我气愤。解释就是掩饰,不解释就是默认。 返身回内室收拾细软,现在我只想带天儿离开。 他站在我身后,语调沉凝“你要带天儿走,我不拦着。回京我就去宗人府,回报弘昼的死讯,至于这些日子我带在身边的是哪一个,他们尽管来查便是。”我怒目而视,试探我够不够绝情,会不会眼见他陷于险境? 为什么又是年羹尧,为什么非要是年羹尧?他真是我命里的太岁,他的再度出现让我觉得那些糟糕的记忆又回来了,胤禩示意他送印章给我,设计了我的终身,现在胤禛又借助他的出现,如愿以偿带走我的儿子。 “除了年羹尧没人知道,年庚尧还不是听你的。”我挣脱不开他的手,怒火更盛。 第 1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3 章 “现在宫里府里都知道弘昼身子已经大好。”他到底还是说了,原来即使没有年羹尧这一出,他也早打好了主意让天儿回去。 当晚我就带上佳期回老头儿那儿,他派人来追,我当场翻脸坚决不回去,无法便只好使人护送我回了杭州。没几日他也带了天儿回了京城。 开始他天天写信给我,我从来不看,吩咐来人原样封好了送回北京去。这么着几次他不写了,却叫天儿写,一见亲启二字是天儿稚嫩的字迹,我心都疼起来,怎么忍心不看?胤禛这个混蛋,专挑我的软肋下手,一抬手便能打中我的七寸。 老头儿捋着胡子笑得颤颤抖抖:“认命吧,你压根儿斗不过他,死犟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又是何苦来哉。” 我把信纸摔了也无济于事,最终是败下阵来的。事实摆在眼前,我怎么可能赢过这家伙。偶尔占次把次上风,那是他让着我,不肯与我计较,我再明白不过。 天儿在信里说想我,说不明白为什么要叫其他女人额娘,他只想要一个妈妈。我不禁苦笑,傻孩子,那就是你父亲的家,成为爱新觉罗家的人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从天儿出生起,他从未离开我这么远这么久。我发了疯般想念他,母亲对孩子的思念大过世上任何一种煎熬苦辛。一遍遍摩挲信笺,描摹着他歪歪扭扭的字迹,如同看见他带泪的小脸。我竟然忍心抛下他,让他独自去面对崭新却复杂的环境,是不是太自私了? 再几个月我从天儿的信里慢慢发觉他的变化,他逐渐在新环境中寻得了新乐趣,有了新的玩伴,他开始乐于接受自己的身份,习惯别人对他恭敬。我日益焦躁烦闷,也许很快他就会忘记我,再也不会和我诉说他的心事。我们的心会渐渐疏远吗?连一直相依为命的儿子都有可能忘了我,那么胤禛呢? 半年以后他终于又给我寄信来,他永远这么了解我,知道我当时正在气头上是听不进去的,他说什么也都白搭。 信里只有薄薄一张纸,寥寥数笔。“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好多天都呆呆对着那张纸发愣,那时是‘桂花香好不同看’,这时仍是‘可怜两地隔吴越’。当年我靠在他的怀里,握着彼此的手同看窗外飞雪时便默默祝祷,若有可能我定要和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可时光过去十年了,为什么依然是相思不相亲。 老头儿终于看不过眼,赶着叫佳期替我收拾行装。 “您别撵我走。我就在这里陪着您一辈子,哪儿也不去。”百感交集却仍嘴硬,泪珠儿早已扑簌簌滚落。 “末儿,一辈子也就几十年的光景,哪儿经得起这样的蹉跎。你去吧,我想让你开开心心的。”老头儿轻叹一声,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胭脂留醉 再见天儿,他扑在我身上哇哇大哭:“妈妈骗人,阿玛跟我说你过几天就来的。”骗人的是他那个在一旁笑得十分阴险欠抽的阿玛。 我哭笑不得,本计划进京好好收拾这个没良心的臭小子一顿,可一见着他就只会没出息地抱着他掉眼泪。他不过是个孩子,京城对他来说是个新鲜的去处,怎么能怪他“妈妈总得把事情做完了,才能来看你啊。” “妈妈不走好不好?”他哀哀的求我。 “你别离开妈妈好不好?”我不肯说留去与否天儿把嘴唇咬得煞白,一双大眼中水雾漫衍,到底还是开了口“妈妈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让阿玛……阿玛常来看我就行。”艰难说出最后几个字便马上把脸埋进我肩窝,不让我们看见他流泪。 我的天儿长大了,已经能够安静的作出抉择,懂得掩饰泪水,不再只靠号啕大哭索取想要的东西,成长是件多么残酷的事。 “你乖乖的,妈妈就总陪着你。”我紧紧拥住他的小身子。 天儿走了他才缓步上前,我哼一声径自闪开“哎哟,原来是雍亲王爷。您今儿亲自到访打算要活活折煞小女子?”和颜悦色是给我儿子看的,他就不要指望了。 “怎么了,还生气呢?”他愈发贴近凑在我耳边,难得的做小伏低。 “有什么气好生?再说就算有,您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我哪配生气啊?”咬牙切齿的瞪他背转过身子。 “我错了。”蚊子哼哼隐约飘来。但凡听力再差一点儿,还以为他在我耳根呼气呢。 我躲开掏耳朵:“我耳背,您说什么听不见。” “我知道了,横竖你也不想见我,我走还不行。”他身形一转作势欲走。 “你敢。你要敢走,我就把这儿一把火烧了再回杭州。”好呀,跟我耍起威风来了? 他一笑,依旧坐下。他的笑容让我发现了自己的无可救药,竟然爱他爱到如此地步,他的每个表情,冷若冰霜的回眸、淡漠平静的注视、温和粲然的微笑……出了这个门儿,他仍然是那个克制压抑的雍亲王,从很久以前开始,在我面前他就是他自己,火爆甚至急躁,如今却肯对我承认自己错了。 “你尽管烧。烧了,我盖个更大的。” “好主意,换了儿子再换房子,接下来再把我换了,你就省心了。”我冷笑着挖苦,却搂着他肩不肯放手。 “换了谁也不能换你。”他顺势拖我坐上他膝。 既已死别,何忍生离。我们可以相聚的日子太少了,又分离了那许多岁月,如何经得起一再错过,这片刻的安宁幸福得来殊不易,怎么舍得轻易放手。 最近几日身上不大爽快,偶有眩晕气短。他没几天就找人给我诊脉。我不以为意,老毛病而已,早年在杭州也请大夫看过,通没看出什么子丑寅卯,见我能吃能睡,猜测大概是生了天儿落下的血虚,只分付好好静养调息便是。 隔帘看出去,三指搭在我腕上的是个枯瘦的小老头儿,另一手反复搓捻下巴上稀稀拉拉的灰白髭须不已“敢问夫人是否时常昏眩,尤以早晚为重,并时觉胸口阻滞气息短窒,偶有隐约痛感?” “也不是时常,只是有时不大舒服。”吓了一跳竟然说中了,我不想胤禛担心。 小老头儿眯眼微笑:“早先自然是偶尔,只怕这一两年就是经常了。不知老朽说的可对?” “究竟是什么病症?可要紧不要紧?”胤禛面沉似水。 小老头儿又捡着问了几句当年怀胎生产服食药物的情况,凝思片刻便拈须摇头神态清高:“依老朽看,这个症候只怕不是病,倒象是中毒,只不过毒性当即拔除,为害尚不甚巨。以老朽之见,定是夫人当时身怀有孕,又用过不少保胎药物,想来便因此这毒才未能断根。”胤禛脸色微微一变,却没说话。当年那药到底给我留了点纪念品。 “王爷无须忧心。老朽既然能诊,自然也有法子治。待老朽写个方子,慢慢将夫人体内残毒清净,也就无甚大碍。”小老头提笔写了药方,就起身告辞了。临出门前又嘱咐道:“将入冬了,夫人这个症候,一切热性大补之物都不可进,否则将体内毒气激出来,只怕就沉疴难起了。” 胤禛突然叫住他“王爷还有什么吩咐?”小老头止步回身相询。 “日后,我们是否还能有子嗣?”我在帘后大翻白眼,他就惦记着这个。 “只要夫人身子调理好了,如王爷所愿应当不难。” 药煎好了,胤禛非守着我喝掉不可,一面抱怨:“这一次怎不带佳期来,你身边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怎么行?” 我捏着鼻子生吞硬灌,总算把那巨苦的药咽下去,忍着欲呕的冲动开口:“外祖身边总不能一个人都没有。我让她留下替我陪着他老人家。”这个是非圈我一个人回来就够了,何苦再饶一个。 好容易喝了半罐蜂蜜才舒服点儿,胤禛在一旁皱眉微笑。 “笑什么?”横他一眼,心情不算太好,虽然他在这里陪我,可是到了时辰天儿还是回府去了,说过几天再带来,美其名曰不能耽误功课。 他攀上我肩,低声调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咱们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生生生,你就做梦去吧。我是生不出了。”我啐一口推开他。 他哼一声:“谁说的?以前不也以为不会有孩子,还不是有了天儿。” 第 1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4 章 “天儿那是老天给我的。” “那我就是天。” 我笑倒在他身上:“对,你是天,天天打雷下雨,从不见你放晴。” “任凭怎么打雷,也没见你怕我。”他温柔地笑开来。 每月天儿会和我住一段日子,胤禛现在添了看我吃药的任务,倒是频繁登门。他来了便住下,那天想起来就随口问了句:“你这么久不回去没事儿?” 他一派悠闲,斜靠在迎枕上翻书:“怎么?嫌我住太久了?” “你在这儿,岂不耽误我出去私会情郎。自然嫌你。”我咧开嘴送去标准笑容,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坏蛋。 他陡然伸臂将我拉进怀里,呵呵笑起来:“这我就更不能走了,得好好看着你才是。”我下死劲一脚踩过去,他竟一声也不出,身子却覆了上来。 我们也许可以这样过一生,彼此沉醉相拥相偎共度晨昏。 进了八月他随康熙出巡塞外,临走把天儿送到我这儿来,山中无老虎,我们娘儿俩个就是大王。着实过的自在多彩。 九月间来了信,他的随侍太监苏培盛赶着送过来的,信里寥寥几句,让先接天儿回去,他过几日也便回北京了,皇上派他回来照应胤禩的医药,十分语焉不详。 胤禩要是小病,何必特意派他照应。心骤然抽紧了,仍尽力不动声色地打探:“天气还热着,这来回奔波多辛苦。八爷不知什么症候,怎么还得王爷亲自回来照料?” “奴才模糊听着,象是伤寒。要早点儿延治本也不当紧,只是八爷拗着不叫他们告诉皇上,既不肯找太医又不肯吃药,现在据说很是凶险,经常昏厥。只怕……”他陡然住了嘴,告罪退下。我于静默中转身离去,不想再听。 凶多吉少是吗?胤禩的心思我明白,他的毕生目标便是成为完美的人,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然而他心里最应当认可他的那个人,却如此无情的打压他。 这就是皇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在不涉及权力时,他们才是父子。我能做什么?历史正一步步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行,那是他们的命运,似乎并无我置喙的余地。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紫陌旧恨 他在畅春园外的庄园养病,以我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再见到他。除了祝祷我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可笑的是连祝祷我都无处可做。派去迦叶寺上香的小丫鬟回来说那里即日就要拆掉搬迁。 站在庙门口等我的娘、德凤无心、初九全部的童年记忆、还有胤禩……不管愿意与否都要被毁掉。我决定最后去看那个地方一眼,对过往哪些记忆告别。 那时我还是初九,在这里拿到一只暗示我天命可改的竹签。经历过生死让我学会了不再恐惧。再一次站在迦叶寺门口,已经可以用隔世这个词来描绘我的心境。 香炉巨鼎都已搬走,香灰弥漫的院子、残破的围墙,天还没有亮只有一个小沙弥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打呵欠根本没有搭理我。 大殿里的香案都已撤走了,佛像听说要择日再来请走,高屋空宇静寂安宁,没有愿望没有求告只剩了悲悯慈怜的一座蒙尘金身,此时这里才是真真正正的佛家清净地。一间间殿堂走过,在回忆里穿梭,连掠过脸颊的风似乎都夹着呜咽的箫声,德凤住过小院早已是杂草丛生,却发现唯有记忆没有荒芜,竟然如此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走到尽头如同就是六道轮回的终点,那些人那些物都被抛在身后再也寻不回来了。 大殿中晨光笼罩的那个身影如此的熟悉,他背负双手仰头看着蒙尘的佛像。他来了,我们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再次相见命运有超出我们想象的决绝,我爱上了别人而他再也不会爱我。 我缩身在角落,看过他我就可以悄悄离开了,曾经他是温雅亲切的八贝勒,曾经他一个微笑就温暖我全部人生……而如今……早已暗淡的神情,饱含苦楚的眼眸,那惨白的脸色就如他此刻的处境。我不忍心再停留转了身却听见身后他剧烈的咳嗽声。 我还是奔出去扶住了他即将倒下的身子:“胤禩.”我轻声叫他想要唤醒他的神志。如何面对已不重要,反正我已不是我他也再非他。 “你来看我了?”语音里流转的是哀切的思念。 “是的胤禩我来看你了。”他终于认出了我吗?是悲是喜我早分不清,只是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也快……就快见到你了。”他笑了,当年那个少年的微笑回来了,悲伤却扑面袭来,他说:“你说这里是你的家……。”是我错解了意,原来他只是一瞬间的恍惚错认了人。 我落在他唇边的泪真正惊醒了他,亲眼看着他眼里的光彩瞬忽暗淡下去,他轻轻的推开我:“是你?”我早该知晓,初九永远是他梦里的红莲,凄美哀绝从未凋谢,相思成灰化入骨髓再也容不下他人。 我默默的退开,退到他希望与我保持的距离之外。我们不再是彼此的那个人,不怪命运,是我们没有再看彼此。 “等你看尽了世间的跌宕起伏,就能如佛祖这般宠辱不惊。” “几人能宠辱不惊?”他靠在大殿的柱子上平复咳喘,半晌才缓缓开口。 “又有几人能一帆风顺?”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 “你很像一个人。”他的声音很轻,眼中的沉郁痛楚那是他对另一个人的爱。 “相像的人很多,没什么稀奇。”我尽量微笑回答他,他说我像已是对我这个人最大的认可,然而我也只是像而已。 “胤……你要保重身体。她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他的名字已经不是我可以叫的。 他停住了脚步怔愣了片刻,慢慢的回过头来终于还是笑了“你自己小心些。”看到这笑容我放了心他会好起来的,他还有许多事想做,还有许多要得到的东西,他只是心灰却没有心死。阳光刺的眼睛生疼,我们终于不再相关了。 阳关道与独木桥故事,轮回后再次上演。原来之前一切痛苦都不过缘于那句忘了说的:“再也不见。” 出门竟然看见有官兵拦住杨喜他们查问身份,杨喜远远给我使眼色让我速走。我紧紧地低着头拐进左近的小巷,幸而这里我熟悉的很,没有意外要脱身不是难事。 应该没有人注意我,我长舒一口气。不能再走大路可是这样的后巷再走远了侍卫们就找不到我了,我一个人不可能出城。正在踌躇之际那宅院后门忽然开了,我正站在门边躲闪不及。 “你等等。”那轻柔娇美的女人声音响起。我只当没听见只想快点儿离开。 “你不留步,我只好叫人来了。”她微提了声线。 不得不停下来,没有回头背对她们站下,心中的郁愤已经翻了天,难道他们姓年的一家都同我有仇?这种地方竟然遇到了她。 听见年倾兰吩咐送她的人:“都回去吧。” “福晋,那是什么人?”一个老嬷嬷不放心的问“我瞧着她眼熟,得跟她打听个人。”她似乎在笑。 她的车经过我身边,那张娇美的笑颜隐在帘后声音轻轻软软,可是每一个字都让我不舒服:“这个时候前面该有巡逻的官兵了,不想惹麻烦就上来吧。”身后是那么多双眼睛,她要是闹起来我就麻烦了,上了她的车也一样是前途未卜危险重重。杨喜他们还是没有来,犹豫再三我还是上了车。 马蹄嗒嗒的敲着路面,车走的极缓“弘昼可是被王爷宠的没边了。”连试探都没有,一句话把我逼至角落。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不必否认,儿子是我的那个男人的心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否认? 她的眼里没有欢愉,再美的笑都是假的:“也是咱们有缘,竟然能偶遇。” “停车吧。”已经有了要打人的冲动。我不该上车,这偶遇再继续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正要吩咐车夫停车,忽的头巾掉落头发也披散下来,是她乘我转头之际,抽出了我挽发的簪子。 第 1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5 章 她看着手里那乌金的凤头簪眼里有掩不住的恨“你不过是个民妇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怕招人眼目。” 我笑得清淡坦然,拾起头巾将头发绑住:“这东西本是民妇的丈夫所赠,没承想却有招人妒嫉妙用。”我也妒嫉她,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爱胤禛,我却永远不能。 她攥紧了那支簪子紧压着胸口,呼吸渐渐粗重脸色更加的白。我不是个狠心的人,我躲开她的逼视,挑帘子准备下车。“停车。”就是危险我也要走,何苦彼此折磨。 我是被推出去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尘土瞬间扑进口鼻。膝盖手肘在地上蹭的剧疼。 ‘出事了。’‘出人命了。’不知道是谁开了头,街上的人都纷纷得吆喝上了,一时间呼喊声震天。 我面前是无数双各式各样的草鞋官靴,艰难的撑起身来回头望去,年倾兰身子半吊在车里,美眸含泪梨花带玉惊恐万分的看着我,嘴里喃喃自语似乎在说:“她要杀我……她要杀我……”真正见识了什么是精湛的演技。 她真会选地方,巡城的官兵刚好经过,雍亲王府的侧福晋亲口控诉我跳上她的马车劫持她。她推我下车时那句话徘徊不去:“我只为了他好,想必你也是的。” 女人的可怕我今日算是领教了,只是来得太突然,清醒的又太晚了。她的一面之词就是我的罪,不容辩驳不能开口。早已有人把我扭绑起来口中也被塞了布条。 “乱什么?出了什么事?”一声高喝,是十阿哥的声音。 如同一只连环套,我就是那套子的最里一层,继十阿哥之后赶来的竟是年羹尧。也许他早就知道我来了京城,也许我的行踪他也早已掌握,我终究是要落在他们手中的。有十阿哥在就更好了,不必他姓年的动手了。 十阿哥看见我活像白日见了鬼,脸色由青转灰。三魂七魄都被我这张脸惊飞去天外。我垂下头,暗自轻笑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一日年氏兄妹带着无比安心走了,把我留给十阿哥亲自处置,他们最后的回首分明是在对我说:走好。他们忘形的笑了,天意如此怎能不笑。 我被捆得结结实实扔上车,听见十阿哥吩咐属下:“去找具女尸送到化人厂去,再有人问起这个就说她逃跑意外摔死,已经烧了。” 我被关在一个偏僻的院落,像个粽子似的被扔在冰凉的炕上,没人给我松绑,甚至没人给我拿掉嘴里的布。连着两天我都滴水未进。 没有力气醒着,就只好昏睡,梦里永远是幸福的,有吃有喝有我爱的人,还有很多爱我的人。 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十阿哥来了,扯掉我嘴上的布,就疾言厉色的审问我:“你说出来,那个人是谁?你怎么会在京城。” 下巴都僵了,想笑却根本控制不了表情,此时我这模样一定是狰狞的。逼问,沉默,再逼问,仍然沉默。 气的他跳了脚,却无计可施。当年你英明神武的皇阿玛都没有吓住我,今天你发一通脾气我便招了,传出去你皇阿玛的颜面何存。实在想跟他如此说,可惜我口舌僵硬说不出话。 这次不成功的审问后,他开始派人给我喂饭喂水,仍然没有松绑。三天后他又来了,这一次是提着佩刀来的,看来他已经找到解决我的办法了。 “我不能让你活着。”他这样说,手搭在刀柄上却迟迟没有抽出来。最后狠狠地一跺脚:“既然死了何必回来。” 何必,我哪里知道这是何必。你既然抓了我又何必给我饮食,饿死我岂不不更好,省了今日今时这份麻烦。 他的太监跌跌撞撞的跑来:“爷,九爷一回来就往这边来了。” “谁漏了风声?”这些日子在我这里攒下的火气,终于找了发泄的地方,一巴掌就把那太监扇出老远。 “九哥见了你非发了疯不可。”临出门狠狠地瞪我一眼,恨不得一眼将我瞪死一了百了。 “九哥,您怎么来了?”听得出他在外面尽力拦阻胤禟“阿灵阿说你抓了个人,还费劲布了个局。我来看看是什么人?”是他的声音,依然是轻佻戏谑,却是冷的。 “那是个疯子早就死了。”十阿哥咬紧了牙关圆谎。 “那这里这个是谁?”他的笑是清清楚楚地冷笑,没有半分相信“这里不过是个犯了事的下人,我教训完了就行了,九哥这是要干什么?”十阿哥真正急了,不能不急他们与我越来越近只有薄薄一壁之隔。被绑住手脚半卧在炕上的我,甚至已经看得到胤禟映在窗上的影子“下人?好不得了的下人,让你一个郡王亲自带着刀来教训。”门已被踹开。 我们又相见了,十阿哥伸手拉愣在门口的胤禟:“九哥,您……”唰的一声胤禟已经抽出了十阿哥的佩刀。 那是利刃才特有的破空风声,我定定的看着那劈下来的刀,落到半空时忽然转了方向,并没有预想血肉四溅,可怜身旁那张半旧的炕桌分崩离析了。 眸中怒火似欲将我措骨化灰,握刀的手都在打颤,我明白他恨不得劈掉的是我的头颅。当啷一声狠狠地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砸的青砖地上都起了火星子。 十阿哥上前抓住他的手:“九哥,不能让她活着,不然你这一半辈子都要毁在她手里。” 他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脸颊,忽然笑了“我这一辈子早就毁在她手里了。”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楼头残梦 他撕扯我衣裳的神情,像是要将我这个人撕成碎片。那双手所到之处恨不得将我捻为齑粉。手足被缚数日我早已无力挣扎,狠毒到恶毒的吻,唇齿倾轧的钝痛刺激着我即将昏迷的神志。 胤禟几乎要捏碎我的下颌,只为了强迫我清醒过来,强迫我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吗?”冰凉的问询,手指滑过我的腰或轻或重的挑逗,唇边是残忍的笑。耳边是恶意的轻笑:“你第一次时咬了我还记得吗?”那时候他差一点就得到了从身到心,就差一点儿。 我想忘记,忘记从前,忘记现在。忘记记忆里那个找我上药的高傲少年,那样的我们怎么会有今日这般难堪的纠缠。 我不再躲闪睁开双眼对上他紧逼过来的凤眸,我们在可以爱的时候放弃了,现在才来执拗的强求对方。何止晚了三秋几乎晚了三世。“胤禟”我轻轻唤他的名字时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是失望吗?我不能确定。 “不要让我恨你。”我平静的开了口。他变了音调的大笑声在这夜里如同鬼魅。 “你有什么资格恨我,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他的愤怒瞬间爆发,不可遏制,双手紧紧扣住我的脖子越收越紧。 胤禟即使你把我的心掏出来它也不会为你而跳,它在你面前早就不会跳了。你是我是人生必经的试练,我于你处学会听心行事,甚至更加勇敢。只是这一切都不再是为了你。 我只是个寂寞的孩子,伤过了才知道两个孩子更加寂寞。 他面目扭曲,怒不可遏的大声命令我:“说,说你永远都不离开我,说啊……” 窒息的昏迷袭来,却有一丝庆幸,他卡住我颈项的手,对我们来说都是解脱,把彼此亏欠的当面还清吧。不要再执著着要我交出心拿出情来,那对你我来说都太过奢侈。 渐渐沉入黑暗,晃眼的白袍影像分不出是人是鬼,仿佛是年少的胤禛、胤禩、胤禟、胤祥,甚至还有长大的天儿,他们都在我眼前,不自主的伸手求助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援手,避我如避麻风。 明明哭得肝肠寸断再醒来时却一滴眼泪也没有,红尘中的累世徘徊多少泪其实都已流尽。只是那辛酸痛楚如同风雪弥漫了身心。 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指痕,昭示了他彼时的暴怒,几乎席卷的我的性命。但是他终究没有掐死我,是我命大还是他收手?不管是哪一种日后他都会后悔的。我们彼此面对就已经是世上最残忍的折磨。 见了我就咬牙切齿,铁青着脸威胁我:“我早晚会杀了你。” 我却知道我昏迷未醒时,他都坐在我床边,他的手轻轻抚过我的面颊,一坐便是半夜。 有人伺候我,有吃有喝,有锦衣华服,除了脚上那条铁链子一切确实都还不错。 第 1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6 章 要留住我他从来都只有这一个方法,这也是他唯一想给我的。 纱窗里透进来的微薄暖阳像是胤禛的手,抚平我睡梦里紧皱的眉,每天我都虔诚的睁开眼睛迎接阳光,我想活下去,离开这里回到他的身边。 胤禟这是多可悲你知道吗?此生今世我死了是想离开你,活着也不想留在你的身边。 送来了午饭,仆役照老规矩要锁了屋门。胤禟却来了,抱臂在炕桌前坐下斜眼看我:“怎么样?我对你还不错吧!”不过是要羞辱我罢了。 不理会他的挑衅,默默的低头吃饭,他抬手便打落我手中的碗筷,硬将我的脸掰正强迫我与他对视:“爷问你话,你聋了!”浅褐色的眼眸里早已不复当年的流光溢彩。我毫不示弱的直视着他。 他在对峙中败下阵来,我在对峙中软下心来,我们真可怜,不能爱于是彼此折磨。 “说话。”仍狠狠地迫我开口,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 “放了我。”为了我们都能长长久久的活着,为了我们安安静静的死去。 他拉起我脚上的铁链子畅快的笑起来:“你休想。” 微笑着看他:“那就请九爷给打副好看点儿的链子吧。这条我不喜欢。” 怒火在眼里复苏,他摔了手里的链条:“好,你要什么花样。” “花样倒不必,您给我换副黄金的就成了。” “不用着急,后半辈子有的是时间就好好的想想你还要什么。”眼中寒光几欲将我穿心。 “我要的九爷您给不了。”除了胤禛我什么都不要。 他的巴掌还是没有落下来,我脸上的伤刚结了痂,反正也不漂亮倒是不在乎再伤。 “你的脸怎么了?”明明是他前几天来一通火气乱砸乱扔伤了我的脸,现在他却问的理直气壮,仿佛与他无关。 挣脱他捏紧我下颌的手:“不与你相干,我这个人都不与你相干,何况这张脸。” 门被重重的摔上,听见他气急败坏怒喝:“给我好好看着。” “九哥,您次次来找不痛快,不如早早杀……” “你给我闭嘴。” 从窗隙里看见十阿哥横身挡住他不肯再退让:“不杀她,您就把她领走,万一让圣上知道了,咱们怎么说?” 胤禟冷笑着推开他:“你去说,我一个人顶着。” “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八哥好……” 缓缓的躺倒在炕上,不能思考,甚至是呼吸都变得无力。 夜半醒来时早已明白不是睡着而是昏迷,那个老大夫说的对,停了药我的身体又开始出现乏力的症状。 “把……门打……开。”一瞬间浓重的酒气就充斥了小小的房间,看他跌跌撞撞走不到三步就倒在地上。勉力撑起身来,本就是和衣而卧没什么好惊慌的,地上的胤禟却半天不见动弹。 门口的守卫不敢进屋,只在门口伸着脖子低声叫:“九爷……”唤了数声也不见他又回应。 只好招呼门口的守卫说:“来人,把九爷扶出去。” 被人架起来他似乎清醒了,把扶着他的人推出老远,手指在四周画一圈大着舌头喝骂:“都给爷……滚……滚。”回过头横着便扑倒在炕上。 我还想再挪开,却被他抓住脚踝。守卫们已经都出去了还很‘体贴细致’的把门带上。 我使足了力气挣开他的手,提起脚踝上的锁链艰难的挪到炕角,忽的被他从背后抱住:“末儿,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孩子,咱们再生个就好了。” 他板正我的身子,双手用力捏住我的肩膀,醉眼半睁。仿佛看着过往的岁月,他的脸埋在我的颈间:“末儿,不要这样看我,你对我笑一笑,就笑一次。” 有一霎那的恍惚,那些事那些争吵好像就在昨天,他爱过我吗?肩胛都似乎要被他捏碎,疼痛使我清醒,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已经全毁了,我们根本回不去。 爱这种东西品尝过后,其他一切都索然无味。曾经的那段婚姻尤甚,不是他给的不够甜美,只是我还没有爱他。 我阻止了他解我衣扣的手,他没有再强硬竟然停住了,良久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在我的怀里孩子似的低声说了几个字。月光透过纱窗,他眼睫上有润湿,他的泪弥足珍贵是绝不肯轻易落下。 夜已经深了,他也早已睡了。醒着的我慢慢的把心里那些怨恨忘却,那时候他还没有长大,现在他也固执的以为一切都还没变。 喝的烂醉才肯软语轻声含糊不清的地说那句‘不要走。’他若是早些说我也许不会离开他。 醒来呢?他是否记得他在梦中对我示弱,忽然想紧紧抱住他,因为等彼此清醒了我们仍是原来的样子,我们其实是这么相像的两个人。 我脚上铁链子的钥匙就放在他的衣襟内兜里,他依然喜欢如此放紧要的东西。从他臂弯里脱身出来用摸出的钥匙打开脚镣,这是个绝好的时机外面的守卫过于精乖都离开了。我不认为我跑得掉,可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回头看衣裙一角在他手里攥着。怕惊动了他,从他身上取匕首割断裙角。 轻轻打开门,十阿哥就站在院子里,手按刀柄怒瞪着我。看来是那些守卫通禀了他来,刀刃直指鼻尖。 刀尖上的寒气逼得我一步退回屋里。“把门锁上。”他怒喝一声。我又成了笼中的鸟,和胤禟关在一起的笼中鸟。 一早上十阿哥就来了“九哥,你想怎么样弟弟我都不管了,杀了我替你埋,不杀就把她领走,不然咱们兄弟这就算到头了。” 外面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大街,我被绑的结结实实靠在车厢角落,胤禟坐在对面不曾瞧我一眼只是冷笑:“你就是死也走不了。” 忽地马车停住了车夫回报:“九爷,四爷的轿子在前面。”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雨歇微凉 “九爷,看样子四王爷在等您。”车夫悄声的往车里传话。胤禟斜睨我一眼警告我老实点儿,然后半挑开帘子下车去。帘子开合的一瞬,我看见胤禛走过来的侧影。此时此刻我只能咬紧下唇,狠狠地咬住,我怕我会呼喊他来救我。 “四哥专程在此等着弟弟不知何事?”胤禟的口气不咸不淡。 胤禛倒是态度不错,呵呵笑两声:“我的轿夫伤了脚,不知九弟能否拨冗送你四哥我进趟宫?”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腔,我费力贴在窗帘处借着微风吹过时的罅隙才能看看他。 第 1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7 章 “四哥,今儿个不方便。”胤禟侧身挡在车前。 “哦?”胤禛的目光迂回缓慢的落在车上,嘴角噙一抹清淡笑意“不知是九弟真忙?还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有脸面?”话里是少有的调侃味道。 胤禟哈哈笑起来:“四哥,这车里是十弟刚送我的一个歌姬,尚未调教好,您要是有紧急要务弟弟少不得要送送您,只是怕您觉得不方便。” 胤禛也笑了摆摆手:“罢了,我也不找这个麻烦了。” 他就如此走了,平静淡漠的从我的身旁我的眼前走过去,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淡若游丝的檀香气味,他的笑容明明告诉我他知道车里的是我。可那似乎是不经意瞥过来的目光里没有泄漏他一丝情绪。 这样的胤禛哪里有弱点,我甚至看不出他是否有意救我。我靠在车壁上笑得开怀,这才是胤禛,真正的雍亲王。 胤禟把我带回了府里,安置在东北角一个小小的院落。依然锁着我的双脚,紧紧关着房门。人生真的很奇妙,以前我是这府里的女主人,现在我是这个角落的阶下囚。不知道前院那些女人们知道了,会不会组团来欣赏我现如今的模样。 半夜里,胤禟带着酒来找我,硬将我拉起来,把酒坛子顿在炕沿上。 “起来,你不是喜欢喝酒?我随便你喝。”他脸颊泛着微红脚步虚晃,显然在别处喝了一些。 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当年那么喜欢喝酒,不外乎是想让自己醉倒,逃避眼前的一切。从离开他我再也不喝酒了,我要用清醒地头脑思念那个人。 我默默的捧起酒坛仰脖灌下,如同一根火柱从喉头直烧进胃里。灼痛了胃伤了心,泪倾泻而下。 胤禟冷笑着看我:“那个男人会再来救你吗?”也许会,也许不会。我笑了,随意的用衣袖擦掉残留在眼角的泪水。我永远不是他们人生的全部,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 “胤禟,若你是他你会救我吗?”很久没有这样喝酒天地都旋转了,眼前渐渐朦胧模糊的胤禟也生出了亲切感。脱口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我手里的酒夺了去,一把摔出去。哗啦一声碎响,那酒香便在屋里肆意的挥散开。 他紧紧地掐住我的肩膀,紧咬着牙在我耳边恨声回答我:“我不会救你,我要让你死。为了我去死!” 这是个很好的回答,一个真实的回答。我缓缓闭上眼身子无力的向后倾倒,我累了,此刻只想休息。 他的手臂承接住了我软倒下去的身子,这不是我睽违已久的那个怀抱也不是那个人。 睡梦里他在低声问我:“末儿,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给你。”一定是梦,胤禟怎么会如此温柔的同我说话? 醒来时他就坐在我的身边,伸手一指炕桌上的碗:“把它喝了。”我不肯听从他的命令:“那是什么?” “参汤,喝了它。”已经端了过来将碗送到嘴边来。 可能是我昏迷时他找了人来诊脉,那个老大夫的话我记得清楚,我的身体最忌用这样燥热补品进补。一碗人参汤对我来说就好比是催命的符咒。 我侧头躲避开,他却掰了我的头来硬灌,挣扎间喝了少许撒了大半。“你想死?”他愤怒的按住我。 “如果喝了你的参汤,我就真的会死。”我的挣扎并不见成效白让自己精疲力竭。 “你以为有毒?”他冷笑着将碗里的残汤倒进自己嘴里,俯身下来将唇覆上我的,早已没有力气推开他。 喂药变成了亲吻,我直如死去决不回应,他慢慢的停住,羞愤尴尬,抬手便给了我一巴掌。抱着火烫的脸颊不肯有丝毫的退缩,他休想再强迫我。 我没有如他所想的好起来,只有更加的严重。好在自那次以后他不再强迫我,我不喝他便叫人倒掉再热新的来。 “过几天我让如意来看看你。”他背对着我不肯回头,我艰难的起身惊喜交加,不知道他是不是骗我。 如意!我的女儿。我想见她却没有勇气,我没有能够一直保护她。她会不会恨我?我甚至宁肯她不记得我。 “见还是不见?”他不耐烦地催逼我回答。 “见。”哪怕就远远的看看她我也好放心。 “那你就答应我个条件。” 我无力的靠枕上,他果然没有如此简单总要有条件的。 “你发誓从今后,咱们像以前一样我就让你见如意。”他口气有些软化。 “如何一样?”我苦笑,如何能一样? “那个男人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你还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这都不明白吗?”他还是发了脾气。 “九爷,您别委屈了自己。”虽然我冷冰冰的拒绝他,可这话是我的真心话,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不跟我你还想跟谁,不可能有人来救你,你就别妄想了。”任他暴跳如雷我自装聋作哑。 “那你就去死好了,你死了我就放了你。”他咬牙切齿的诅咒我,抬手把一个瓶子掷过来,正落在我臂弯里,暗灰色的瓷瓶滚落在炕沿。“那是毒药,有胆量你就吃了它。” “胤禟,你要是觉得我欠了你的,我愿意还给你。”我已经厌倦这样的彼此折磨。 好半晌他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冷酷的看着我。最后他在我身边坐下微笑着吻我的额头:“好啊,把我受的每一分屈辱统统还给我。死在我的身边咱们就两讫了。” 胤禟,你知道什么叫爱吗?我们之间只能叫伤害。 “胤禟,那如果我死了,咱们就各不相干了是吗?”我微笑问他“是,各不相干。” 我毫不犹豫的拿起那个瓶子。 “就是死你也不肯留下?”他抓住我手夺下我手里的瓶子,几乎绝望的质问我,被他勒得窒息。 我还是笑了,他总是骗我。当年他把我拥在怀里,他说:末儿,我会疼你一辈子。 只是没想到我和他的一辈子只是说说而已。 那是从没人肯给我的誓言,胤禟,你可知道,从那以后我害怕再听到誓言,我害怕再看到你。 因为我相信了你,那时候我真的相信了你。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洛阳归雁 入夜,胤禟来带我离开这里。这一次好的很,没有绳索没有捆绑,他慢慢的蹲下亲自打开了我脚镣。 第 1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8 章 他抓住我的脚踝,抬起头来最后一次询问我:“真的不愿意在我身边?”大约我是唯一一个让他低了头的女人。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点了头,他恍惚的笑了,站起身来给了我一颗药丸:“这一次是真的,除非你死,我再也不会见你了。”那颗药丸一直在他掌心攥着,表皮的腊都软了。 真如他所说,他只允许我以死的方式再次离开他。 他注视着我把药丸吞下,渐渐红了眼眶,当年那个少年似乎又回来了,他红着眼睛对初九说死了吧死了省心:“你欠我的就要还清了,我把欠你的也还给你。” 拉住我的手出门去,这是最后一次握他的手,这双手为何此时才温暖起来,在我不需要的时候他忽然温暖了。 夜深人静,我们坐在车里,只有彼此的呼吸。他带我出城放纸鸢去,以前他总是说:“等以后。”却不知道我们没有以后了。 这不是放纸鸢的季节,也不是放纸鸢的时间,我们俩总是如此不合时宜。做过很美的事也总是在错的时候。 这样的夜里,耳畔只有凌厉的北风,除了手中的那根线,我什么也看不到。他在我身后,伸手握住我扯线的手,手中的线却募然断了“看看,断了吧。让你不要过来的。”我怪责他。 他从背后抱住我,低声问我:“若是我早早带你来,你还会走吗?” “胤禟,你忘了吗?咱们说过下辈子不再相见。董鄂夏末已经死了。” “只要你说后悔了,我就给你解药。”他楼我手臂收紧,声音急切而悲凉。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喉头酸涩的开不了口。 “骗我一次,就骗我一次,你说你后悔了,我不管你把心给了谁,只要留在我身边。” 这看不清彼此的暗夜里,他终于不再高傲。他的亲吻我没有躲闪,那是过往岁月的吻无从拒绝,我们用亲吻缅怀那些都已经灰飞烟灭的爱恨。 从此后灵魂交付神灵,身体付于尘土,永不回还再不相见。我早已原谅了他,原谅了过去。 命运也许眷顾过我们,可惜那时候我的爱不够深刻,他还不会爱。携过彼此的手,才知道永远得不到彼此的心。 “胤禟,我没有后悔。”然而谎言我始终不拿手,我宁肯要他的憎恨也不要欺骗。 “那不是毒药,是颗参茸丸。”他苦苦的笑一声。 胤禟送我到了郊外的庄园,这里我曾经带着如意住过很久。他说过几日,送如意过来和我住。 “胤禟,多谢你。” “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那就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他走的时候没有回头。 天半亮的时候着了火,有人破门而入。 柔软的冬日暖阳,身边缭绕的是梦中常常想起的幽香,这是梦吗?我不敢醒来,怕梦醒后再也无迹可寻。我在梦里幻想他已经将我救出,然后肆意开怀的笑。 天儿说:“阿玛,妈妈怎么还不醒。” “你先出去玩一会儿,等妈妈醒了,阿玛会叫你过来。”他哄着天儿,那声音轻的像是怕惊醒我。 我猛然睁开双眼,刺目的光根本看不见,只能伸出手去急切地在空气中摸索:“你在哪儿?” 天儿最先扑到我的怀里,这不是梦。我轻吻他的额头我们母子又能重聚。此刻除了泪水没什么能拿来答谢苍天的。 眼目渐渐清明,他带着浅笑站在光影中,每靠近一步都带起细密的尘埃。“天儿先出去,阿玛和妈妈说几句话。”他撵走了天儿,坐在床边。细细的端详我。 “看什么?是嫌我活的太久了?下毒不过瘾,又来放火?”我口出怪责,却埋首他的怀抱,不肯放手,再也不肯离开。他眼底有暗青色的黑晕,胡子也没有刮,看起来比我还憔悴凌乱。这些日子他也焦虑也担忧。 “是我的错,从今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一步。” “不,是半步也不离开。”一步太远,哪怕离开一刻也是无可忍受。 “好,半步也不离开。”他微笑着替我理顺鬓角的散发,手指抚过我的脸颊,自然看见那道疤痕。目光中有让我悚然的寒凉,我掩饰的笑,装作毫不在意的调侃:“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怎么嫌我难看了?” 他的吻轻轻的落在脸上,辗转唇上忽然变得重起来,嘴唇滑过耳际时听到他说:“他要是再敢碰你,我一定会杀了他。”那个夜里的吻他也知道,一定随时有人跟踪我们,不然怎么会那么及时地找机会救我出来。 事情怎么会如此安静下来,果然现在一边给我喂药,一边貌似无心的打探:“那天你见了老八?” “我还见到您家侧福晋了,你怎么不问?”他亦无言。只是低着头默默吹着碗里的药。 “吃药吧。”他送来的药被我推开,直视着他的双眼,心中的愤怒已经漫溢,难道他的试探我就要回答,我的逼问就可以如此的掩盖过去“还有那位亮工也进京来了,我们就是有缘无论如何躲避总能得见。” “那你告诉我当时的来龙去脉吧。”他倒是一派轻松。 我微微的笑,到底他聪明些,如此我势必也要回答他我见胤禩的经过原因。这如何能说?难道说我是初九?这样的怪力乱神多说无益“您的福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可辩解。” “您就当我是去私会情郎的,结果出来看到您家的福晋,就怒从中来要杀了她,最后被人所擒。还劳烦您雍亲王刀山火海的救我出来。”这个故事也许早就有人给他讲过。说到最后气愤委屈,返身趴在枕上落泪不肯再理睬他。 “就算你真的去私会,现在后悔与我相对,也早就晚了。”他竟然笑起来。停了一会儿见我仍不肯起身,他把药搁在一边的矮几上,轻晃我的肩头,我仍然闷着头不肯稍抬:“末儿,要你吃亏只能是趁你不备。你的委屈我知道。” 我翻身坐起惊疑的看他:“知道?那你?” “年羹尧,很有用处。”轻轻的几个字便如千言万语。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我抱膝不语,他追问我:“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生气,这才是四阿哥胤禛.”我笑得灿若春花。 “我知道你生了气,可是末儿,你明白我想要什么。” 我明白,我太明白了。我要做的只是看这个过程,然后最好学会不要再流泪。 发病的次数开始频繁,吃药也没有什么大作用,那位老大夫又来看了一次诊,气的直跺脚:“说过不可以燥热进补,如今这要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徒劳的强求它做什么?不想听他和大夫说了什么,自己悄悄的回去内堂,和天儿玩耍。 这个傻孩子,日后若是我有万一,他会有怎样的生活?能纵容一天是一天吧。 胤禛送了大夫从外间进来,一脸的沉郁。我装严母教子:“去来,背不出不许吃晚饭。” 天儿冲我眨眨眼乖乖的走了,临出门对胤禛讨好的汇报:“阿玛,天儿去背书了。”胤禛点头,等天儿走远了才说“不用装了,我把天儿带来,就知道你不会下力气教。” 第 1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29 章 此话一出我也不用着急收拾桌上被我们母子画了符的字纸,既如此那就取笑他一番:“亲王大人,您这张脸若是描下来挂在门上,那可真是百邪不侵啊。”他没有笑,仍沉一张万年冰山脸给我看。这模样看着还挺亲切的,不自禁笑了。 天儿出去没有关门,凉气进来,激得我一阵咳嗽胤禛回身将门关了,顺手斟杯热茶过来。瞧着我喝了一手轻轻给我拍背顺气。 我看他脸色不善“你不要怪他,他也不知道我……”胤禟他歪打正着,他的补药会要了我性命。 “好好吃药,会好的。”他打断了我。 我有些急,抓他的衣襟:“胤禛,真的不怪他,他……” “你急什么?我怪不怪他有什么要紧,我现在只要你好好的吃药。”他发火,却紧紧地搂紧我。 “你就答应我一句,我欠他的……” “你不欠他的,孩子、还有你的性命,你该还得都还了。”从没见过他如此的发急,竟是连一句整话也不让我说完。 第六卷: 堕怀明月三生梦 晚乌啼断六朝花 繁华事散 “我好好的吃药。”看来是真的很严重,我放低了声音抚慰他。 “如果不是他,你现在早就好了。”他的愤怒依然没有消减。 “大夫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你会好的,不要胡思乱想。”他在骗我还是骗自己?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想相信他的话。可是……“真要是那样,也是我命该如此。” “什么是命?和我一辈子在一起才是你的命。” 这一生我不过需要这样的一个人,一句话,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就足够。可是我们爱得太多,能相守的时间却太少。 “胤禛,我们能不能一辈子都不分开?”斜卧在榻上,靠在他的怀里。 “能,一定能。”把脸贴在榻的胸口,感觉到他的身子轻轻的震动一下,不是我的错觉,这是他第一次骗我,看来很可能成为最后一次。 我闭起眼来一径的微笑。 “那你陪着我。” “好。” “天天陪着我。” “好。” “不许对我发脾气。” “好,不发脾气。” “不许让天儿回府里去。” “好好。” “不能逼天儿读书。” “好好好。”此时仿佛没有什么是不好的,我说得就是圣旨。 “我死了以后,也要让他自由自在的过。” “好……”脸色骤变似是风雨欲来,我赶紧低头微笑:“才答应了,不发脾气。” “不许胡说。”他把头微微的侧开,没有看我。只是声音有些暗哑。 “胤禛,遇到我,你是不是觉得很累?”把脸埋在他的颈间“是啊,很累。可是却不曾后悔过。你呢?可曾后悔?” 我听见我的眼泪,重重的砸在他肩头的声音“我后了悔,当时应该死缠着你,让你娶我。” “疯丫头除了会惹事就是闯祸,那时候我可不敢娶你。”笑意盈盈的楼紧我,估计是怕我一怒之下跑了。 张开我的尖牙利口就狠狠咬他的脖子:“实话很难听你知道吗?”他只是呵呵的笑。 我却恼怒了:“不行,说好话哄我。夸我,使劲夸我。” “夸什么?”他为难得看我,不得了,还有胆子问我夸什么?平日里教训起人来就一套一套的从不见他重样,现在就这么为难。“就说说我如何美貌天下无双,聪明世所难有。艳绝人寰,光芒万丈,气死西施羞死貂蝉……不许笑,再敢笑和你翻脸了。” “你……你……”他憋得脸色绯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说啊。”我又轻轻的蹭他软硬兼施。 他的头凑在我的耳边,声音轻的很虚无:“夏末,你是我的……”我不服气下力气捶他:“不好听。” “怎么会不好听?我也是你的啊。” 夜太短情太长,就此沉醉又有何妨? 他幽幽的念叨:“后来我发了疯的想娶你,却不能了。” 庄子外远远近近的爆竹声,新的一年就要到来,我半卧着闭目养神,天儿守在我身旁念书给我听。 念到一半不肯再念喃喃的问我:“妈妈,死是怎么回事?妈妈,你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要伤心,人可以轮回转世。只要你喜欢的人就都不会离开你,下一次还会再遇到的。”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死去,我不能让他不恐惧死亡,只能让他不要为我伤心。 “阿玛。”天儿去跑去拥抱他的父亲,我没有回头看门口的胤禛.门外丫鬟来回报说鞭炮准备下了。我嘱咐天儿:“你自个儿先去吧。放的时候仔细火星子,站远些。” “哎,妈妈放心吧。”扔了书便跑出门去。院子里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来,震的我阵阵的心悸。他坐在我身边伸手替我掩住耳朵,一颗心安定下来。待鞭炮声停歇了,胤禛将我搂进怀里,忽发感慨“轮回?上辈子我们一定见过。” 见过,我们见过。笑着转移话题:“你这个人现在已经很讨人嫌了,要是以前也认识你不知道该多讨厌。” “我哪里不好?你说出来。”他起了急我又不是大傻子,说出来我岂不是嫌命长?“最不好的地方就是至今不肯承认我在四大美人里排行第五。”我的脸皮早已经厚过城墙拐角,怕他做甚? 第 1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0 章 又开始笑话我,狠狠的拧他,可恶的家伙:“笑个一遭两遭就行了。” “这辈子笑得不够,下辈子接着笑你。”想的美!难道还要生生世世被他笑? “你就不能不缠着我?”我微皱眉,郁闷难当。 “不能。” 我累乏的闭上眼,嘴角的微笑却怎么也掩藏不住“不能每次都是你赢,等你下次落在我手里,看我能饶了你才怪。” “你千万别饶了我。”他的声音哀伤了起来。 我装作没有听见,只是微笑着指指窗外:“你听天儿笑的多开心。” 胤禛也笑了“是啊。他在你身边总是最开心的。” “那就让他能一直这样笑,自由自在的,我们不能有的你全给他好不好?” 他的吻落在我的额角:“好。” 今年的京城又下了很大的雪,宫里来了人传我进宫去,说实在这样的天气我不喜欢出门,更不想进宫去见皇阿玛。 那一年,也是下雪,我在暖阁门口招呼妈妈:“妈妈,你看外面多好看。” 妈妈靠在阿玛的臂弯里回过头来对我微笑,脸色苍白却笑得那么好看。 妈妈说:“天儿,不要贪心,妈妈只要你能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妈妈似乎知道有一天我会身处这个位置。 轿子里的我笑起来,妈妈不知道,从跟阿玛回京城的那天起,从我成了弘昼那天,我就开始有了贪心。 然而直至最后才明白,今生最大的贪心便是能够正大光明的叫她一声额娘。 我问过皇阿玛我真的不如四哥吗? 皇阿玛对我说:做一个皇帝,除了这个国家,你得不到任何想要的。 当时阿玛在笑,我很久没有看过他笑,才知道原来笑可以是如此的悲哀。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我心匪石 最苦痛的窒息袭来,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时无数记忆的碎片排山倒海般蜂拥而至,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仿佛看到了胤祥年幼的模样,仍然是毫无城府的灿烂笑颜,他喊我初九,他叫我等他长大,他会保护我还有胤禩.当我还是初九时,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就是为了遇见他。我曾发誓永远爱他,我曾对他说只做他一个人的夏末。可是当我真的成了夏末,却只有胤禛还在爱我那时他才多大,十八?十九?他一脸自信说:我等得了;他在树下吻我;他说没有心思现在有也不迟,你早早晚晚会是我的;他说………… 我以为是戏言,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然而在生命尽头回望却只有他还在等待,等待我们下一次的相遇。 我们错过了那一生,现在却又错过这一生。那些额角相抵的细语,那些触上便不肯放开的拥抱,那些痛楚却无法躲避的缠绵……于是我把每一次分离都当作最后一次,把每一次再见都当作再也不见,每一次的午夜梦回都告诉自己已经结束。 临走时驻马勒缰那一回眸,那便是我们的永远。我把这一刻的永远,当成这一生的永远。我无谓多贪,我只是留恋。 他清冷的眉睫上沾着细雪,竟是少有的温和,那一瞬间曾经希望那双滚烫的手可以握住我再久一些,再久一些,这可以让我不再恐惧。 我不想以死亡的方式离开他,我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脸庞,我想和他继续走下去直至终老……如今死亡在即才明白,初九一直害怕会爱上胤禛,而夏末终究是无可避免地爱上了。 帘外的那一次伫足,我把那一瞬间的沉迷定义成恍惚,于是恍惚中我们错身而过。 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人在我后脑猛敲了一下,我失去了知觉。 “又输了吗?真可怜。”他嘴角挂着悲悯的笑,语气似乎是哀叹。我无力的趴在地上。 所有的事我都想了起来,我一直苦苦寻找的记忆,在死亡的那一刻都涌现了,也记起了这个人是谁。 “这次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冷笑着问他。 “不是你的错,是他错了。”他慢慢地说:“上一回,你输给了自己的恐惧,这一次他输给了自己的痴情。” “我不会再和你玩什么游戏了,现在就送我回去。”我艰难地坐起身来命令他。 他眼里是如水的宁静,却有一丝悲哀:“齐夏末,你就要死了,还想回哪去?”我愣住,他说的是齐夏末。 他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几不可闻地叹气:“那是你们的宿缘,如果解不开,你会死于那场雷劈的意外,而他会死于癌症。” 他轻轻微笑了:“死亡对人来说随时都会来临,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如果作为齐夏末死去,就再没有轮回的资格了。” 我被这个回答震惊了,我想告诉自己这是梦,可是心里却从没有一刻如此清醒地知道不是。 “给你的是一个机会,却不是结果,你们浪费……。”忽而他沉默了,仿佛沉默,又仿佛倾听。 然后绽放了净莲般的微笑:“也许……也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瞬间变幻的表情,“去看看吧。”他说。 他拂袖的风将我送回那间阴暗的刑室,我能感觉到身体僵硬冷森的气息,身体已经死了,灵魂却鲜活如初,我听得到一切。 “谁让你们下那么重的手。”魏珠虽大怒,却仍不忘压低声音。 小太监颤着声儿回话:“魏公公,奴才们还没使劲,她就……。” “闭嘴,都不要说了。”魏珠打断他:“去,抬出去让外面的人查验过,我还得送出去。” 验尸的仵作微惊了一下,看魏珠:“只怕公公得亲自走一趟,才妥当。” 魏珠板着脸点头:“这个自然。只是大人可验清了?” 验尸的抖着手再验了一遍,方才点了头:“虽未折颈,但气息心跳已绝,已死无疑。”郑重的誊抄了验词签具了名姓,心里突突跳个不住,怎么真的死了。不管那么多,反正不是自己动的手,死了正好,他也可以少担干系。 人还没装棺,康熙皇上竟然亲自到了,远远的扬扬下颌示意梁九功来看看。魏珠瞬间出了一头冷汗,暗自庆幸多亏死了,不然无论如何也遮不过去了。 暴雨风急,胤禛披了斗篷等在这疾风骤雨之中,任头顶雷声轰鸣也不肯挪动半步。 魏珠亲自赶车押着棺材,顶风冒雨地往郊外化人场赶去,看见直挺挺挡在路中那条红影,心里猛然打个突,跳上来迎上前去打算说几句劝慰的话。胤禛已经扑过来推开他,直接掀了棺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第 1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1 章 “夏末。”他轻声唤她,她没有反应。手触上她脸颊的那一刻起绝望便从心底涌出,她的脸冷得象冰。 “这是怎么回事儿?”胤禛转头死死瞪着魏珠,额角青筋条条绽出。 魏珠也是一脸煞白:“四爷,奴才们真……真没有下重手,谁知道刚上了绫子她就……。” 胤禛揪起魏珠一把推出去,自己也站不住坐倒在地上,泥水溅得满身都是,一只手仍紧紧扣着棺材外缘不肯稍松。为什么要看着她死去? 魏珠爬起身来,抹一把满脸雨水,扶了胤禛起身:“四爷您得听奴才一句劝,死了倒好,大家撕掳得干净。就是十分有情,厚葬了她也算是尽了心了。” 为什么终究换不回她的命,难道那些痴缠纠葛都是假的?难道他们真的不该相逢?难道注定了他这辈子都得不到他想要的? 胤禛开始笑,起初是轻声地哼笑,慢慢又转成疯狂的大笑,笑声混着哗哗的雨声回荡在漆黑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凉。 魏珠吓得倒退了一步,胤禛缓缓收了笑声,惨白的脸上却仍挂着笑容,映着鲜红的羽缎斗篷,形同鬼魅:“魏公公的差事办得好极,这个情我记下了,你回去吧。”魏珠几乎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他颓然转身,慢慢俯身扶起棺中的夏末,叮的一声,一颗明澈微绿的琉璃珠子落在棺中,夏末一直攥着的手松开了。瞬间心颤不已,闭了眼,两行泪水顺着眼睫流下来,仿佛看见她站在门前光影里回头笑:“借你几天可以,决不是送。”那笑狡黠得像只志得意满的小狐狸。 那一刻他对自己说,不要再犹豫了,抓住她不要放开,多希望这笑容能一直为自己绽放。先是初九,而后是夏末,今生已经在他面前上演两次生离死别,来生他不再确定是否仍有勇气面对。 胤禛发了疯一般的摇撼夏末的肩:“末儿,醒醒,别睡,你知道我找到你有多难吗?” 一时只有滚滚雷声一阵紧似一阵,雨点打在怀里无声无息的人苍白的面颊上,那是比雨水更彻骨的寒冷。 胤禛悲愤的望天狂喊“我爱新觉罗胤禛,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这个女人的命,你听见了吗。”雨声雷声轰鸣。 院中遍植花木,堂前几株梧桐大柏遮天蔽日,五六月外面正热时这里却凉荫满阶,月光下枝叶轻摇慢曳,隔帘微风送过花影。堂后的卧房后是个竹林,清晨睡在枕上常能听见鸟叫,宅西新植了两棵桂树,秋日里香满一院。园侧开出一个小小池塘,红白莲花暑天争奇斗艳。 夏天四壁下珠兰茉莉,香泽幽幽沁入衣裾。屋里席地铺着芙蓉簟,窗前笼着轻纱防蚊虫飞进来,庭前森森绿意如水浸入,映得窗纱也成了碧色。春兰秋菊四时不断,严冬里换上山石子护的水仙。屋侧书房里,四壁铺天盖地的全是图书。 这就是我的家,我和胤禛的家。 我最喜欢房里小睡一会儿,醒来时看夕阳斜入,一室的静谧,醒了也像是在梦中。有时他在这个时候回来,不肯进门,只站在门口看着我,长长的影子覆到我脸上。 我向他张开手臂,他走过来把我拉进怀里,脸颊轻轻贴住我的:“想你了。”说的毫不犹豫,认真得象小学生。 我拿手指刮他的脸羞他:“你的话越发动听了。” 他摇头叹息:“你却没有越发动人。”每每有这些让我七窍生烟的评语。 一切美好得象个梦,我在这个胤禛给我的梦里,安安稳稳睡了许多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直到那时才明白,这种种奇遇不是为了改变别人的命运,而是为了挽救自己。本以为这一世的意义只为继续未尽的情缘,哪知道竟遇到这个给我一个全新开始的人。那所谓三世生离死别的纠缠,在胤禛以他的生命交换我的那一刻起,就结束了。 无心告诉我,不能改变就打破它。我没有这个能力,胤禛却做到了,他打破了宿命轮回,他斩断了我与苏悦然、胤禩之间的三世情孽。 难得太阳不错,我窝在榻上翻书,他进来,自顾自解开貂颏暖袄:“今儿老八不知发什么疯,居然弄了两只死鹰进给皇上。皇上恼得不行,当场发作了老八一顿。”话题沉重,语气却是轻快的。我听得火起,虽说春秋无义战,可手段未免太下作。 我冷笑一声“是他发疯,还是有人下手陷害,只怕要另说了。” 他没太注意我的反应,随口接话:“这还用猜,自然是有人下手。” “你倒了如指掌啊,只怕那人就是你吧。”我更没好气。 他楞住,转头盯着我“怎么好端端赖上我了?我弄那个干什么?” “不是你才怪,骗子。”我摔了手里的书。 他怒容满面的过来,一把揪起我:“你胡说些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这么多年了我骗过你吗?” 我不挣扎,只冷冷的笑,没骗过我吗? “你不骗我?你不骗我年倾兰的身孕怎么来的?这头哄着我,那头该干嘛干嘛,你倒真是两不耽误。” 他顿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拉着我不放。我甩开他的手进了卧房,抱出他的衣物摔过去:“走走走,回你的雍亲王府去,那里有的是娇妻美妾等着你。以后也别来了,省得贵脚踏贱地。我讨厌死你了,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铁青着脸走了,一句话也没说。我无力地把脸埋进枕头,我到底在闹什么?是担心胤禩,还是借机发泄不可遏制的嫉妒? 我醒来时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我,不说话只拉着我的手放在唇边。我不肯理他,心里却不是不高兴的,他肯回来,回来求和。 他天天来我这儿报到。我足足晾了他一个月,不和他说话,不给他笑脸。他郁闷得不轻,却始终不肯走。我抱了天申在花园里坐着看水、玩闹,他一脸憔悴望着我,我昂首挺胸走过他身边,他扯住我低低的说:“别生气,是我不好。再也不会了,真的。” 忽然有扑进他怀里痛哭一场的冲动,他的心始终在我身上,我却越来越贪心,想要更多。 五岁的天申在院子里嬉闹跑跳,一刻也闲不下来。胤禛换了衣裳就坐在书案前皱眉看奏折,能让他皱眉的不知是什么事,随侍太监苏培盛来报:“太医的方子送过来了。”他又皱眉看一会儿方子。 “谁病了这么难办?”我终于忍不住好奇。 “老八,是伤寒。圣上让我负责延医诊治。”伤寒?勉强压抑住几乎破口而出的追问,我状似平静:“看来病得不轻,瞧你这两条眉毛都快拧了麻花了。” 他抱着我坐下,只是叹气:“确实不轻。药也不肯吃,神志都昏迷了。我说去看他,圣上就不自在,说我'关切过甚,貌似党庇胤禩',又命我好生料理他的医药。总之左右不是人。” 胤禩到底病得怎么样了?我正无计可施之际,他继续念叨:“明儿个十四几个还拖家带口的闹着来探病,我看倒像来添乱的。” “谁会去?如意去不去?”他的眉头拧得更深,嘴紧闭着不愿回答我,我哀求他:“你说话呀。” 他半晌才吐了一个字“去。” 我得见见她。”现在我只有这一个借口可想。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胡闹,被人撞见怎么办。你要见她,以后我给你想别的法子。”我死活不干,软硬兼施地威逼了他一夜,才算撬得这只大河蚌松了口,准我随去看一眼。 胤禩养病的园子在畅春园附近,我打扮成胤禛的太监,溜到墙根远远看了眼如意,她已经十一岁了,是个俊俏的孩子。看来胤禟把她照顾得不错。 我悄悄跟着个太医找到胤禩养病的卧室,他正往外轰人,声气很是无力。一屋仆妇太监都灰溜溜地出来,商量着要不要去回福晋。我垂头躲在他们身后蹭进屋子。 房里满是刺鼻的药气,我慢慢走到床边,胤禩瘦得多了,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两颊深深陷进去,眼帘微合似乎已经睡着。他不再是那个梅林中微笑如春风的少年,我们曾经的山盟海誓再也没有机会实现。前世今生就这样过去了。 手忽然被他拉住,他睡梦中也在反复呼唤:“夏末。” 第 1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2 章 我就是夏末,他一直思念的夏末,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不到我? “胤禩,我在这里,我一直在你身边。”我跪下来握住他的手。 他费力地睁开眼,端详了我很久:“你是谁?”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翠鬓新香 “我是夏末。”这句话脱口而出,他激烈地甩开我的手,不停摇头否认:“不是,你不是,我的夏末聪明美丽,她说过会等着我……夏末她……”他神智已经迷糊了,空洞的眼中弥漫着浓浓的悲伤与苍凉:“夏末她……已经死了。” 我是夏末,一直都是,你却不认得我了。我看着他,看他眼中泪光闪烁,看他慢慢微笑起来,看他闭上了眼,一滴泪珠滑落脸颊,仍在断断续续的自语:“她就在我怀里……慢慢的冷……冰冷的……我的心也死了……早就死了。”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听不见了。 眼眶酸痛,却流不出泪来。他不会再爱人了,他已经不会爱了,他生命中最意气风发的十几岁已经永远沉入时光的深处,那里有一个同样年轻的初九陪伴着他。 那是只属于他们的回忆,没人可以替代,即使是我也不行。 回程的路上胤禛仍虎着脸“闹着要看女儿,又跑到老告祭,也算是代我送了她最后一程。太后娘娘终是没有跟顺治董鄂葬在一起,我伤心之余也有些庆幸,那些传奇般的爱情都是别人的,活着的时候掺合不进去,死了就更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孝期一满胤禛就夹包带裹的搬到我这里来了,几乎不回府去。问他为什么,他就默不作声抱住我,好半晌才说:“我想多陪陪你。”因为太后的事有了感触吧,不希望我也孤独的死去,没有美好的回忆,没有深爱的那个人在身边。 第 1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3 章 他公然住在我这里就不怕招人眼目?问他就胸有成竹的微笑:“他们疑我,不过是以为我私下交结朋党罢了,现在我住在这儿,一则显得坦荡,没什么不可告人之事。二则我在这里,难道他们还敢派人来刺探。”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我知道自四十七年一废太子以后,他们之间的争斗便正式摆上了台面,他已经和胤禩他们彻底分道扬镳,再也不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了。 而胤禩,正逐步被康熙打压、夺爵、疏远,历史仍按照既定的步子前行,他想要的皇位,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我觉得你在想别人。”他微微不悦,伸手揽我过去。我对上那双幽潭般的眸子,合上双眼靠进他的怀里。现在的我,从命到心都是这个男人的,我应该幸福,抓紧每一刻的幸福。 他嘴角微弯,侧脸柔和安宁。忽然想逗逗他,我摇头长叹一声,作万分遗憾状,他疑惑地看我:“怎么了。” 我抬手轻抚他眼角:“你还是少笑点儿吧,最近看起来老了好些。” “你这是嫌弃我老?”他咬牙拖过我,面色不佳。 我捧住他脸,吻他的鼻尖眼睫,微微的笑:“你老一些才好,没人和我抢。” 十几岁时的青涩别扭,二十多岁时的俊逸清冷,现在的深沉坚毅,我也许错过却没有错失。我喜欢看着时光慢慢走过我们身边,经过他的身体留下痕迹,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日竟有些反常,回来便关了书房门独个儿在里头写字,我偷偷问苏培盛:“王爷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不敢瞒我,只好低声说:“晌午从宫里出来,正碰上颚大人……” 身后猛地传来一声断喝:“闭嘴!”苏培盛叭的一声就跪下去了,吓得我心怦怦乱跳。 他寒着一张脸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又训斥苏培盛:“府里的规矩都忘了?再让我听见一回,怎么办你自己知道。”苏培盛赶紧谢了罪退走。 他反身拉我进了书房:“以后有什么事直接问我。”明明是他把门儿关了不让我进,还怪我? “好啊,那你告诉我,碰上我阿玛了,然后呢?”我推他。 他整张脸埋进我鬓边“没什么,就是碰上了。”语气似乎是安慰我。 我恼恨地挣动:“你不说是吧,行,我自己到鄂府问去。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老欺负我的男人。”他沉沉闷笑。 我抬手轻抚他发际:“肯笑了?”他微叹一声:“真没什么,不过他没给我行礼罢了。”不会这么简单,我也不想再问了。 我阿玛是知道我们的,只怕当年一出事他就明白那个男人是谁了。出了这种事又不能自打嘴巴去揭发,何况那一年他保奏太子保奏胤禩,深得康熙的欢心受了无数夸奖还封了亲王,任谁去说康熙皇上也要说他诬陷。 但是以我阿玛的脾气,见了胤禛必定说不出什么好话。这次是我听见的,这些年我没听见的还不知有多少。 “我替他给您赔不是了,请雍亲王爷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搂上他脖子软软的恳求。 不由分说抱着我进房,一边还念叨:“今儿我受的委屈可大,别想糊弄过去。” 我轻笑,总有机会寻福利讨便宜。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哪堪梦短 十月十二日康熙任命十四阿哥为抚远大将军,由固山贝子授王爵,又命了七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分理正蓝、正黄、正白满蒙汉三旗事务。原先簇拥在胤禩身边的人仿佛看见了希望,纷纷弹冠相庆,一窝蜂跑去抱十四阿哥的大腿去了。 胤禛一直有些郁郁,一回来就粘着我不放,眉目间忧色深浓,也许是担忧康熙已经暗中决定了继承人。那些你一定会赢的话我不敢说,他不顾一切换回了我,对他的未来会影响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只好轻轻摩挲他焦虑的脸庞,低声背诵他喜欢的自乐词:“小门深巷巧安排。没有尘埃,却有莓苔。自然潇洒胜蓬莱,山也幽哉,水也幽哉。东风昨夜送春来。才是梅开,又见桃开。十分相称主人怀,诗是生涯,酒是生涯。一生岁月且随缘。穷也悠然,达也悠然。日高三丈我犹眠,不是神仙,谁是神仙?绿杨深处昼鸣蝉。卷起湘帘,放出炉烟。荷花池馆晚凉天,正好谈禅,又好谈玄。” 他阖目枕在我腿上,仿佛心平气和了些。我轻吻他的额头,眼光细细描摹他每一寸轮廓。抬头只见室外已是雪花翻飞,天申在院子里咯咯笑着乱跑,又是一年了,真快。 他没有睁开眼,只紧紧握住我的手。“末儿,一辈子能有多长?” “像你想的一样长。”我眼眶微酸,我们想要一辈子成为永远。 “不管多长,你都要在我身边。”他温热的唇吻上我的手心。“嗯,你和申儿都要陪着我。”我微笑,说出心里唯一的愿望。 正月初九,大雪。我正领着天申在院里试验BBQ.“阿玛。”申儿一声大叫扑过去,胤禛就站在远处背了手看我们母子俩笑闹,清癯的脸上带了淡淡的笑。 他张开手臂接住天申,抱着他走过来,朝服也没换,紫貂披领上满是白雪。我没有起身,只是看着他走近,看他石青的袍摆,袖口的片金绣纹,肩头的五爪行龙。 他放下天申,拍拍他脑袋:“自己玩去,阿玛有话对你妈妈说。”天申扁扁嘴进屋去了。 我仰头挑眉看他,笑得很甜腻:“雍亲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他嘴角微勾“给你送礼来了。”打横抱起我就往屋里走。 一进屋便推我在门上,带着凉意的唇不依不饶覆下来,含住我的唇重重咬啮,舌尖纠缠唇齿撩拨,瞬时将我困于专属于他的淡雅熏衣香中。 我吃痛,且被他衣上的雪冰得直打哆嗦,边用力咬回去边嗔笑着伸手推他“光天化日的,你又发什么疯。”他一手环住我腰,加了三分力道,侧头坏笑“几天没见,你就一点不想我?” 年纪越大越像个孩子,我啐了一口,推着他去换下外头大衣裳,又叫佳期把炖了一早上的南枣鸽子汤热碗过来,刚从冰天雪地出来,受了寒气可怎么好。 我怕冷,早早的便叫人在各处都笼了地炕,换了坐褥,室内脚炉熏笼整日没断过。他换了软缎便服来便闲坐在书房,随手把我近日临的字一张张拿起来翻看,一会儿看字一会儿看我,不住摇头叹气“天申的字就是随你。” 我抱着手炉怒向胆边生,“你那是什么表情?”随我怎么了,我的字哪里不好?我阿玛那么挑剔一个人,还从没找过这茬呢。 他抬眼望向我,一脸古怪“真要我说?” 我冷笑“你说。”倒看你能说出什么来。 “你看这个,笔势偏浅扁平,活象被石头压得半死的蛤蟆。这个,正合了卫夫人所说的墨猪,丰肥无骨,全无劲道…………”他滔滔不绝。 有这么损人的吗?这个小心眼,仗着自己书法不错非要教我,还说什么“拨乱反正”,我伤自尊了,死都不学,他居然怀恨在心挟机报复。我忍无可忍,磨牙扑过去咬他。却被他一把搂在怀里吻得昏天黑地,笑容志得意满,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一只冰凉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探进衣襟里,我打个冷战挣扎起身,半笑不笑在那只贼手上敲了一记,转身要走。 “坐下。”他不动如山一手支额,声音慵懒,微微带了鼻音。我石化了,讨厌,又用这种口气勾引我,明知我对这样的他根本毫无抵抗力嘛。他手伸过来,在某个部位重重捏了一把,顿时全身都软了,任他轻松拽回来抱在膝上。 “你今儿真疯了,一来就这么胡闹。”我开始细细摩挲他颈侧肌肤,手指在他耳珠拨弄着。 他浅笑,轻吮慢舔我耳垂。“怎么是胡闹?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孔圣人也是许了的。佛菩萨尚说: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是故能令生死相续,欲因爱生,命因欲有,众生爱命,还依欲本,爱欲为因,爱命为果……这里头的学问大着,今儿我可得好好给你讲讲。”裹着浓浓爱欲的嗓音那么柔腻,听得我神思昏乱。一段念完,已是带儿也松了,扣儿也解了,温热触感也下延到我锁骨间的凹陷。 欲因爱生,命因欲有?我心头大震,止不住颤抖起来,紧紧搂住他脖子。这是对我命运的总结吗,我的来临,死亡和重生? “你这人就是一张嘴最坏。好好的经文也能看出这些歪门邪道。”我掩饰性地皱皱鼻子。 第 1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4 章 “还有更坏的,想不想看看?”他眯起眼,笑容满是戏谑。 欺负我不懂这些个是吧?我挑眉,慢条斯理解开他锦袍的纽子,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背“小女子最近也在研读经文。有个地方不大明白,想请教破尘居士您。那个叫妙意的女人,和佛祖有什么渊源?她以肉身布施世人,佛祖又是怎么点化她的?” 他眸子立刻转成深黯的黑,咬牙猛然攫住我的唇狂烈肆虐,我奋力拨开他的脸“别打岔,我还没问完,阴马藏相是什么我怎么看不……唔……” 他根本不许我说话,将我紧紧箍在双臂间,不安分的唇舌手掌大肆在我紧张微颤的腰间胸前游走,格外火热,格外猛烈。感觉身下的肌肉又烫又硬象铁板,我抖得厉害,浑身都绷紧了,轻咬着他的脖子。 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身体大约有魔性,凡是被亲吻抚触过的地方寒栗成片浮现。让人几乎全身脱力的酥麻感不断涌现,微弱的电流从头皮一直通到脚趾,隐约的甜美的疼痛折磨得人要发疯,却着了魔一般不想逃开。我柔媚地笑,抬起身从上至下细细舔吻他的眼睫薄唇,耳轮胸膛,他是我的,这些快感、缠绵、泪水、亲吻都是专属于我的,我一个人的。我掌控着他的喜乐,他的激情,他的欲望之源,一如他掌控我一般。我们如同两只小兽一样互相啃啮和拥抱,在无限深长的战栗中共同迎接极乐时刻的来临。 狂野地彼此贪恋,彼此分享着对方的一切,从身至心,沉迷于彼此的温度和气息不能自拔。坚毅和柔软、花瓣与钢铁,这是怎样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我们彼此包容,互相占有,熟悉的温暖潮水一阵阵自小腹升起,溃散至四肢百骸处,整个人软弱无力、懒洋洋地,仿佛要飞上天去。 慵倦的手足相交,唇舌相接,酣畅淋漓如饮美酒。如此江山如此夜,为君沉醉更有何妨。 “妖孽,早晚得要了我的命去。”他的指轻柔缠玩着我的鬓发。 “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这个人才金贵,我会算帐。”我微笑着依偎在他汗湿的胸前。 “要你的命做什么?你这个人才金贵,我会算帐。”我微笑着依偎在他汗湿的胸前。后知后觉忽然想起礼物还没收,就贡献了自己,懊悔不及,赶紧伸手:“我的礼呢,拿来。” 这家伙啪一声打落我的手,懒懒打个呵欠:“不是给了?” 睁眼说瞎话,我皮笑肉不笑掐他:“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我就是礼,吃干抹净了就翻脸不认帐?”他翻身把我压住略一动作,顿时小心肝乱跳手软脚软。 “坏蛋……”软绵绵的话音未落,哗啦一声珠玉轻响,一圈沁凉的东西套上腕子。原来是流光溢彩一串五色琉璃珠,天光下晶莹剔透,最难得每一颗上面都有个淡淡的佛字。最头上的淡绿珠子,不就是那年我至死不肯放开的那颗?原来一直在他那里。看得我眼眶发热。 他轻吻我的额头。“它陪着你,就是我陪着你。末儿,一直带着它,你会平安,我只要你的平安。” 我轻吻他面庞,品味过每一道时间的痕迹。他的沧桑他的人生都是我的,每分每寸我都不愿意放过。 他抬起我下颏强迫我与他对视,眼里暗暗的看不清神情。“末儿,我总觉得这十年像是一场梦。” 我笑着抬手整理他辫发:“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看来是我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你才这么想。” 他神色凝重拉过我腕子,无意识抚弄着那颗淡绿珠子:“当时你明明…………十年了,有时候看着你,总以为还在十年前。我怕哪一天梦就醒了,你又不见了。”这么多年了,他首次把心里的忧虑说给我听,他不知道其实是他换回了我的命。 我垂下眼淡淡地笑:“说了你可别不信,那回我是真的死了,不过后来遇到了神仙,他说咱俩的情缘未尽,可怜我才放我回来。你要是对我不好,他就来接我走。” “你敢。”他明显不喜欢这个话题,神色一沉。 “怎么不敢?”我翘起嘴角挑衅地问。 “放心吧,哪一天你真变了心,我一定不缠住你。”怕什么,如果未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把这条命还了他。 “别瞎说。要走可以,把我也带上。”他恼怒地捏紧我肩头,手指陷进我的肉里。 “美得你,我是去做神仙,没你的份。你就好好陪你的新欢过小日子吧。”我逗他逗得开心,越说越天马行空。 “你放心,不管上蓬莱还是炼仙丹,我总能有法子跟你在一处。”他却郑重起来,仿似起誓一般。 胤禛要跟随康熙秋狩去,临走把天申送到我这里。他一走就几个月,不放心让其他人照管天申,干脆送回来。 天申重回我身边,玩得奇疯,只差没把房子翻过来,我只任他顽闹,反正胤禛回来又要抓他回府,能自由一天就自由一天吧。 晚晌好容易抓住他洗了个澡,打发他去睡,他不肯自己睡,抱了枕头可怜巴巴地跑来:“妈妈,我就在这儿躺一会儿就走。”涎皮赖脸的,象极他那个爹。 天快亮时,忽然从噩梦中惊醒,急忙看向身旁,天申背朝我睡,长出一口气却到底不能放心,伸头看了一眼,他满头的虚汗一张脸惨白惨白。叫他也没有声气,瞬间脑中一片空白,勉强颤抖着手指在他鼻下探触,只觉呼吸时有时无,轻得像要随时散去。 我一面大喊佳期,一面摇晃天申。佳期慌忙披衣赶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扎针放血才醒转过来。 “妈妈,我肚子疼。”他虚弱的叫我。 天申一直在我怀里晕迷。手始终掐在他人中上,生怕这口气什么时候就断了。怎么会这样?我的儿子叫弘昼,他怎么会在八岁时死去? 佳期忧心忡忡地问:“小姐,咱们去王府吗?” 我紧紧搂着天申,坚决地摇头:“去十三阿哥府,叫他们再快些。”胤禛不在,我决不要把儿子交到四福晋手上。现在信得过的只有十三了。 天边渐渐显出鱼肚白,马车经过城门时与一队着黄马褂的侍卫擦身而过,透过帘缝看出去,领头的眼熟得不行。想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是十阿哥。乍见熟人我还是心惊肉跳了一下,怎么会这么巧? 我站在佳期身后,斗篷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她敲开了十三家的门。 胤禛一直在我身边,他的变化是日积月累的,是以我并不觉得。然而又见到十三,我才由衷的伤感起来。怎能忘记当年敢于和康熙皇上针锋相对的十三,那时他是被康熙宠坏的十三殿下,是被父亲当众申斥,却心高气傲毫不示弱的十三阿哥,年轻英朗,前途无量,却为了救我牺牲了自己。 那笑容灿若艳阳的胤祥,仿佛昨天才分别,今天再见到他,却已经是个三十三岁的中年男人了,鬓上染了银霜,眼底添了悒郁。 我扔了斗篷,看到他惊骇的眼睛。“救救天申。”我把怀里气息微弱的天申递给胤祥,他震惊不已:“天申…………是你的儿子?”我点头,泫然欲泣:“他不在,我只能来求你。”他抱过了天申,郑重的点头。 晴婉跌跌撞撞赶过来,眼含热泪地望着我。她成熟了很多,我怎么还有脸见她,是我一手毁了她丈夫的人生。 “婉儿,对不起。”这三个字那么单薄,什么也补偿不了。 她扑上来紧紧抱住了我,泪水打湿了我的肩头“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这是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拥抱。 “对不起,对不起…………”我哽咽着什么也说不出来。经历了两世为人,她仍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 胤祥匆匆纵马把天申送进宫,进门时面色凝重,我以为天申有什么不好,一时腿都软了。 他安慰我:“天申没事了,是绞肠痧太医说送的及时,你不必担心。” 还没等我把这颗心放下,胤祥皱着眉:“出来时听得你们住的庄子走了水,烧成了白地。”我一惊:怎么会这样? 他冷冷地笑:“更蹊跷的是,那地儿明明天远地远,十哥忽然带着骁骑营经过,热心的了不得地救火,怪就怪在没见他们取水扑火,倒先进去挨间搜检了个遍。” 脊背上窜上一阵寒意,要不是天申突发急病,我和佳期就被活逮了。“他们是为抓我去的?”我担忧地问胤祥。 “这个还说不好。”他也拿不准。“既然四哥的宅子都点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大,现在正以缉拿纵火人犯为名挨家挨户的搜。我带天申进宫那会,模糊看见有人探头探脑,估计十哥一会儿就得过来。”胤祥缓慢而详细地告诉我情势。 第 1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5 章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旧游何寻 “这个还说不好。”他也拿不准。“既然四哥的宅子都点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事情闹大,现在正以缉拿纵火人犯为名挨家挨户的搜。我带天申进宫那会,模糊看见有人探头探脑,估计十哥一会儿就得过来。”胤祥缓慢而详细地告诉我情势。 “想个法子送我出京城吧。”既然已经闹出来,这里也不能呆了,十三沉寂多年,十四他们又正风头正健的时候,呆下去倒要连累了十三。 晴婉拽着我不放,激切地反对:“你一个人能去哪儿?要不然再等等,等四哥回来就有法子了,天申也还病着呢。” 我的天申,我把忧虑藏在心底,微笑着宽慰她:“天申交给你了,有你帮我看着,我哪有不放心的。” “我的去处你四哥是知道的,让他不必担心。”我交代胤祥。本来开了年就打算回杭州看外祖的,胤禛的意思是等他抽出空儿带我一起走,还安全些,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 “我现在不大管事儿,不过你放心,现下步兵统领是隆科多,要出京城倒没什么难的。”他胸有成竹地说。 我对在一旁抹泪的晴婉微笑:“还得跟福晋打回秋风。有银子没有,借点儿吧。”晴婉急忙要去准备,我轻轻拉住她:“最好是现银,去票号兑换太惹眼。” 晴婉忽然笑了,这是她见到我后的第一个微笑:“姐姐这份周到劲儿一点儿也没变。看来不是我做梦。” 我低头掩饰地笑,这何尝不是梦,一个做了快十年的梦,今天就是醒来的日子。 胤祥亲自送我出的城,清晨的风很冷,他控缰把我护在胸前。“你竟然一点也没变,刚看见你,我以为……” “见了鬼?”我笑了,替他说出来。他也看着我微笑,依旧目如朗星,忽然叹息:“十几年,一眨眼就是十几年。” 我垂下眼睛,想问他有没有后悔当年那样不顾一切的救我,却问不出口。 “我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救你。”他像看出我在想什么,温和地握住我的手。 我笑了开来,眼泪滴上他的手背,无论虎口还是屠刀,每次他都是我的救星。他永远是我心里那个明净无垢的少年。 回到杭州,院里的秋千架还在,水榭也在,我和柳儿曾经在这里笑过闹过,现在只剩了我一个。 这一年多我常站在廊下,遥望胤禛曾住过的那几间屋子,一如多年以前。 我曾经以为和胤禛做过那笔买卖,就能拥有梦寐以求的自由。那时的我不愿意承认,其实早在那个寒凉的月夜,我就把自己的心卖了。 我微微的笑了,简直是血本无归。 佳期叫我好几声才回过神来,端了药进了老头儿的房间。老头儿躺在床上,须发已经是黯淡的灰白,不再像以前亮亮的,泛着银光。 他勉强撑开眼皮,使劲攥过我的手来,仍是呵呵的笑:“好好的又哭什么,我都八十了,几人能有这个寿数。” 我红着眼睛嘴硬:“谁哭了,是沙子迷了眼。” “哪来这不开眼的沙子,敢迷我末儿的眼睛,看我怎么踩碎它。”他艰难地瞪眼,使的力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口气似又回到我十几岁,有他护着就可以肆意妄为的辰光。 “都是您的错,您不该太宠着我,把我宠坏了。”我跪在他床边,忍不住落下泪来。 “末儿,人这一辈子能有多久?我想让你过的自在点儿。”他苍老的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我的啜泣声渐渐大起来,脸颊贴在他手上不肯稍松。 半夜里他忽然醒来,轻轻的唤着床边的我:“末儿,去把门打开。”我迷迷糊糊醒来,恍惚走过去开了门。 屋外月朗星稀,夜凉如水,夜风从身边掠过,我打个冷战,睡意已消。“真冷,咱们关门好不……”我回头询问老头儿。 月光下他神情安详,面色平静得仿佛睡去。我跪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梳理头发胡子。不能为他守孝,不能送他下葬,可是我为他开了门,送了他魂灵最后一程。 人间别久不成悲,他曾经说过。我们已经道了别,是否可以从此不再伤悲? 荣泰早已辞了官职一心在外祖身边,我颇为放心。“不要去沾惹官场上的事,那些官营的买卖也都不要做了,咱们踏踏实实的就行了。” 他人到中年也老了也沉稳了,唯一不变的是还是很听我的话“你说得对,本来我的心思就有限,安安稳稳只怕还能守住这份家业。” “九爷那边看来是起了疑,这多半年一直有人在咱们这儿打听查找,动静弄得很大。”该来的还是会来。 我重之又重的嘱咐他:“千万不能让阿玛知道我还活着。”他最终还是点了头:“你放心。”他犹豫又问我:“要不要告诉……” “不要,不要跟四爷那边有任何往来,就算他派人来找你也不要见。”我不能回去了,回去会给胤禛带来麻烦,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下落。 我把佳期留下,并且拒绝荣泰给我派任何人,有足够的钱财就可以了。 可是一出了杭州地界我还是被抓了,看不出这些人是匪是兵。 被绑缚着关在车厢里,偶尔准许我下车略站站,看四周环境似乎走的是进京的路。夜里露宿山林,我坐在车里听那些人在外面的火堆旁吆喝着闲聊。山中寒气重,他们都喝了酒来御寒。 有手下怪笑着问为首的那个:“大哥,听说上次那位爷赏了您个绝色的美人。” 那个领头的平日里就是黑着脸,喝了些酒话也多起来:“老子活这么大也没见过长得那么标致的娘们,我也就是偷着摸了她一把,竟然就跑去咱们爷那里告状,真他妈晦气。” 一阵子嚷嚷喝酒的问话的,我把耳朵贴在车壁上,仔细的听接下来的话,乱哄哄的他的声音也放低了,半天只听见有人说:“咱们爷可真大方,那么好看的姐儿说送您就送了?” “废话,当跟你似的连条裤衩子都舍不得。” “老六,你少放屁……”外面又闹起来。我根本听不清又说了些什么,又过半晌才静下来,听见有人遗憾的感慨:“那多可惜啊。” 那领头的最后说了句:“谁让那娘们哭咧咧的说死也不跟我,咱们爷可不吃女人这一套,你要死就死。抽了我的刀就把那娘们给宰了。那个血啊直溅了我一身……” 我已经确定他们说的爷就是胤禟,躲了着么多年还是没有躲过,我终于落在他的手里了,他会不会一刀也杀了我? 忽然外面彻底乱起来,我费力的从窗缝看出去,另一队人马黑衣蒙面杀了过来,今天晚上真是热闹至极黑衣人大PK? 先前的这伙人喝了酒已经半醉始终不敌,另一队人马获胜,我再次被五花大绑着堵了嘴,扔进密不透风的车里。绝望吗?我已经不会了,从离开胤禛身边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这一天是早晚的,只是这一次抓我的又是谁? 被粗鲁地推到地上,扯开了蒙眼布,那个坐在龙椅上的老人俯视着我,竟是他。尽管极力压抑,他眼底的担忧与恐惧我一眼便能看出来。他真的老了,他开始有了恐惧,他开始明白他不能控制一切了。 他亲自审讯了我,他想要知道,是谁在他的眼皮底下拥有了这样暗渡陈仓的实力。我先是闭口不言,后又没命的抵赖。只说自己是汉人叫云惠,这个身份是回杭州后哥哥给我准备的,他尽可以去下面的州府去查,我敢相信万无一失。这世上还没有钱办不成的事。 他又提审当年行刑的人,魏珠早已经代替了梁九功成了近侍,一审起来就叫起了大天屈:“圣上明鉴,当年您亲自看见了,确实是死了,怎么会有死而复生的道理。”幸好,当年他不放心亲自去看过,现在再问我这些,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寒冰般冷森的目光牢牢的盯着我,这一刻纵使再怕也要咬牙硬挺住,现在的我除了胤禛还有天申,我已不能失去。我输不起。 第 1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6 章 “魏珠,带她下去好好教导规矩。让内务府给她弄个名碟,过几天让她到朕身边当差。”他终于决定了我的去留。最好亦是最坏。 魏珠连眼珠子都不曾稍转毕恭毕敬的跪地接下口谕。 跟在魏珠身后贴着墙角行走在宫墙中,头脸被厚厚的帽纱遮盖,听见魏珠喊声:“四王爷吉祥。”一颗心便震颤起来不能自制。 “起吧。”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尽量自然的轻轻把衣袖挪上数寸,让腕上的琉璃佛珠露出些许,盼着他能看到是我也好早做防范。 不知他是否看到,我只能从帽纱下看到他离开的步伐。 “四弟留步……雍亲王等等为兄的可好?”似乎是三阿哥赶过来。他停住脚转身回来,紧张的我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 却听见他开口询问,似乎在笑:“三哥,说笑了,弟弟正赶着要去见驾,您这事要去哪?” 三阿哥停住脚喘口气道:“同你一样奉了谕旨说要见驾,也不知是何事。你可知道所为何事圣上这样着急?” 魏珠却在一旁插话:“三爷,不用这样紧赶,阿哥们还没到齐。”不用看也想的到那一脸的媚笑。这话虽是对三阿哥说的,实情却是告诉胤禛不光叫了他一个人,不必惊慌。 “那咱们慢些走等等五弟他们。”胤禛淡淡的开口。 三阿哥应着似乎看见魏珠身后的我:“魏公公,你这是唱哪一出?大白天的哪里弄个丫头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三爷,不是奴才驳您的面子,实在是奴才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出。奴才只会老实办差不敢有半分歪心思,圣上吩咐的这差事紧得很,奴才这就得走,不能伺候您二位过去了。”魏珠也老大委屈似的。 “走吧,我就问一句,你也不忘哭喊你的忠心。”三阿哥笑起来也不再问,和他结伴走了。 魏珠给我安排了下处:“云姑娘,你从没进过宫有所不知,宫里最大的规矩就是听话,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多嘴。”最后“不要多嘴”那四个字才是我该知道的规矩。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哀怨凄婉的回答他。 “这话跟我说没用,我只是万岁爷奴才。什么话都得听主子的。”他笑得欢愉万分。像是放下了心中大石。 我在康熙皇上身边做近侍宫女,从试药到试菜都是我来。他怕被毒害,怕有人逼宫,怕不得善终。他留下我的命,也无非是想让暗处的那个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转了一大圈我又回来了,只是一切都不同了。 但是跟随康熙从乾清宫走出来那一刻,就收获了无数惊诧的目光,原来记得我的人那么多。 我已被他推到崖边,横竖已经如此,还能糟成什么样子。我可以坦然对任何人微笑。 十阿哥惊骇的张大嘴,却仍不忘了紧紧拉着他的九哥。也许是怕胤禟会不顾一切扑上来掐死我?我的目光随意的掠过胤禟.只一眼便已看清他,那个傲气美丽的男子原来也有了岁月的印记。 只是我第一次知道胤禛的演技这样的好,他眼里有的只是恰到好处的吃惊,没有半分不自然。 这个人,即使同他生活一辈子,也有那么多我所不知道的。 可该死的,我却爱他!竟然爱的是他! 每一次面对众人我都知道,有人在暗处看着我们,观察每一个人的反应,试探我们谁会流露真情出来。只是他忘了在他身边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可以流露的真情。 我替康熙皇上去送赏赐,见到了惠妃娘娘。我早已无法把她和当年那个有着得意笑容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没有了儿子,没有了野心。她已经学会了低眉顺目学会了不说话,学会了和绝望和平共处。 但是我走时似乎能听见身后隐隐的啜泣声混杂着恶毒的诅咒,我让她想起了她的儿子。她在诅咒那个叫夏末的女人以及我这个长得和当年的夏末一般无二的女人。 她委屈,我也不是慈悲大度的九天神女。 她的儿子被圈禁,我虽死里逃生却也失去了做我儿子母亲的资格。我的儿子只能叫别的女人额娘。 我回头去看那张苍老的面孔在辰光中越发狰狞,嘴唇开合之间全是愤慨,最可怜的是她还有不甘。 魏珠催促我快走:“不必看这些不相干的。” 宜妃娘娘一看见我,利刃般的目光便挥到脸上来,嘴上却在问魏珠话:“圣上还有什么吩咐?” “圣上嘱咐奴才来着,这次万岁爷要驾临九爷的园子娘娘您也该早作准备。”魏珠边笑边退不等她吩咐便早早带着我出来,再晚一步,我就要被她目光剁成肉酱了。 故作惊慌的问魏珠:“魏公公,这位主子看起来不好相与。” 魏珠瞅我一眼:“日后也不用你再和她相与了。”口气甚是怪诞。 我只作不懂,却不知我还可以装多久。 康熙皇上倒似乎是毫无顾忌,坦坦荡荡的带我去了他九儿子的庄园饮宴。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雪霁燕归 彩霞园,原先只是个普通庄园。四十六时年康熙皇上才把周围的空地正式赏给胤禟建了这个园子。 曾经我就是胤禟这座华美园林的女主人,一个独自和女儿生活的女主人。 现在的我跟在康熙皇上身后,不过是一个下人。兜兜转转反反复复,任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踏中哪个陷阱。 接驾的队伍浩浩荡荡却肃穆安静不闻一丝声气。胤禟领着他的儿子们跪在门口迎驾。我略一抬眼便看见胤禟身后那个女人,我的妹妹。我听胤禛说过,复立太子以后,凡是保奏过太子的臣工都很得圣眷。康熙皇上因为我宁死也不肯对太子落井下石,不光没找董鄂家的麻烦,还放了我阿玛一个肥缺,又将我的二妹指给了胤禟.弥天的祸事,轻轻一床锦被遮盖过了。他的嫡福晋仍是董鄂氏,连改玉牒的工夫都省了。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宝玲还是宝珠?我竟然忘记了,以前的我从不肯和她们姐妹多做接触。这多好,她比我美丽,想必也比我更有德容言功,会乖巧温顺的听话不会倔强,符合他的一切要求。 人群里并没有四福晋的影子,模糊看着来的似乎是李氏。年倾兰临盆在即四福晋自然走不开,胤禛早就去康熙处请了旨,太医院的几位主事的太医就差吃住在雍亲王府了。窃窃私语对我来说却是震耳欲聋的高呼,年氏又有了身孕……四王爷专宠年氏…… 如今才觉得活着真是最最艰难的一件事,不过是一方净土一份安心怎么就这么难。 现在的我与胤禛这个人从无瓜葛。 戏台建在水中央,随康熙皇上在戏楼之上落了坐,随行的娘娘们分坐在东西两侧,阿哥还有些随行的大臣们全在一旁恭立着,康熙放着在跟旁边的胤禟不问却问魏珠:“今儿个安排了什么戏?” 魏珠赶紧据实以答:“回圣上的话,九爷今儿个准备的齐全,光戏班子就叫了三家的,您就是要听新鲜的,现编也能给您唱。” 这些日子我瞧着他与胤禟来往甚密,但是今日情况我都要替他捏把汗,这么明着帮胤禟说话,太有失谨慎。我倒还有闲心担心他人,不禁好笑。不过他与胤禟再亲密我也不担心,当年之事但凡有一丝泄漏他这条命也就到了头。 第 1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7 章 康熙皇上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看跪着的胤禟一眼:“这些事上你的心思绝不输于他人。”似抑非褒,胤禟的脸色也尴尬起来。魏珠再也不敢多嘴。 “还是听听牡丹亭吧,是出好戏。”康熙皇上淡淡的吩咐。 游园惊梦?我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微微的笑起来,好戏!不知是他有所安排还是全凭我个人发挥? 来的皇妃们也点了戏,台上才开锣起场。水面开阔声音似是四面八方而来,本来声调婉转现下飘飘忽忽反添了悠扬,有别样的意境。 面前摆的都是精致细点,盛放的器皿却是银底金缘,既可试毒又不逾制。若是单用纯金,康熙皇上不免又要说什么奢靡耗费之类的话,此处便可得知这些年胤禟的心思也是大不相同。 康熙皇上也就略尝了几样新鲜的,便吩咐我给娘娘们送过去。 我不过是个长的像夏末的女人,宜妃娘娘在这样的场面是不肯理会我的,免的此地无银让人想起以前不堪种种让她失了颜面。别人总要她留面子是以不曾对我有什么探究议论,至于背后如何我就管不到了。 回来时,我上楼胤禟下楼,赶紧倒退下去在楼梯旁等垂头侍立等他过去,胤禟经过我身边时,手指从我肩头顺着手臂滑下握住我的手,躲闪不及惊起了一身寒栗。 他嘴角笑意漫延轻轻说道:“别来无恙啊。” 学一般小女子含羞带怯的挣脱他的手:“奴婢多谢九爷惦记。” 他微一愣神,还没待再说什么,胤禛已经走来,胤禟放了我的手招呼他四哥:“皇父刚开了口,四哥您就到了,来的真是快啊。”话里嘲弄之意甚重。 胤禛只作不知笑意盈盈的低声道:“是嫌哥哥来的太巧了吧!” 胤禟也笑:“四哥说笑了。” “罢了,我这个人一向没眼色,还是先走的好。”胤禛摆摆手自顾越过我们上楼去了。 难道他觉得我万事都可容忍都可忍让?好好好,真是太好了!这个人真是让我开眼界。 胤禟没有立刻就走,在我的身后冷冷一笑:“你我夫妻之时,从未见你如此宽宏大度过。”他已知道真相,只是没有证据。 “九爷说的,奴婢不懂。” “不懂?该懂的时候你自然就懂了。” 也许是我听错了,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的声音中怎么会有悲凉? 上得楼去,只见胤禛正在君前承欢好不风光。 魏珠暗自里瞅我一眼,似乎是怪我回来的晚了。我别转了脸不去瞧他,自管去和康熙皇上转达了各位娘娘们谢恩的话。 康熙皇上心情不错:“老四,这几日你就留下,也好陪朕逛逛。” 这倒霉的差使,真要把我逼疯。 他躬身欲领命之时。康熙似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明日孩子们得来园子里问安,你今儿晚上就先回去吧。明日也好带着弘历弘昼过来。” 我的心突的跳一下,弘昼要来?“子臣遵命。”他缓缓的行满了这个礼。从容的退了下去,我只能暗自祈祷老天是保佑我儿子的。 听完了戏,胤禟请旨进宴,康熙皇上也给拒了,只是分赏给娘娘和一众阿哥们。 康熙皇上要换简装,我不会服侍这些,只在外间候着。过半晌里面忙活完了,魏珠就出来吩咐茶点。和我同值的宫女蕊心早就预备好了,听见叫便把茶盘托给我。 魏珠在旁侧的桌上取了香炉来要焚香,康熙皇上皱眉制止:“不用,朕想清清静静的喝茶。你先下去吧。没吩咐不必进来伺候。” 魏珠今日是做什么错什么,不知我离开那会儿他又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 我斟出了茶,用细长银勺勺出一口,用手托住喝下。康熙皇上才肯取杯慢饮。屋里也就我还有几个近身侍候的宫女,余晖渐散,他不吩咐,我们就不敢去点灯,怕搅的他心烦。 茶香缭绕,屋里暗黑静谧。黑暗中的康熙皇上喊魏珠:“去叫人来给朕弹曲琵琶。” “皇上要听哪只曲子?”魏珠赶紧进来屋里,尽职责闻讯他 他抬眼微微的笑一下:“十面埋伏。” 他叫住我:“有个好地方听曲子。云惠随朕来。” 水中央的戏台上四角分立了侍卫,他没用近身随侍,只有我跟着他,四周是薄薄的雾气,一踏上这座台子便惊心动魄。曲声一经响起更禁不住打个寒战。 康熙皇上背着手站在台子中央,闭目聆听。风鼓动他的龙袍,忽然觉得他很瘦身子在风中轻轻的摇晃。 他的天命他的人生就快结束了,他也许只是要个平安祥和的葬礼。 “越来越冷了。”他喃喃自语几不可闻。忽然有了勇气,他比我怕冷,比我恐惧。 死去是因为绝望,而我没有绝望。 我比蕊心醒的早些,熟悉好了便替她打了洗脸水,我手搭方巾立在炕边捏细了嗓子高呼一声:“该死的奴才,圣上传膳了你还睡?”蕊心一个机灵跳将起来:“魏公公饶命啊,奴婢……”她只穿了中衣就忙跪在地上瑟瑟的抖开了。 我哈哈的笑,她才醒过神来大骂我:“坏死了,姐姐怎么这样欺负人。” 我赶紧取一旁外套给她披上讨好的赔罪:“我错了,这不已经给您备下了洗脸水。快别辜负了我。” 蕊心心眼好,只拿手拍抚着胸口顺气:“教你吓死了。”边洗脸边嘱咐我:“今儿我得去德妃娘娘那里,姐姐要自己在前面,可得小心伺候。”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晓得好歹的。”我笑得若无其事。 我们一起吃了早饭,我给她端饭她还疑惑:“姐姐这是干什么。” “你给我看着我那里伺候的不对,你还给指正啊。”她也就不再发问,只是笑呵呵的点头:“嗯,很好。”这些日子都是她帮衬着,我没有什么好报答她,今日服侍一下她,也算是感谢。 用过了饭阿哥们就要领着孩子来请早安了。我是不是能有什么借口离开?也许胤禛不会让弘昼来。 康熙皇上用了早膳,伸手指了桌上几样吩咐我:“传朕口谕,这几样膳食赏了宜妃。”简直如同梦中他竟然让我出来,真是太好了。 这时候去见宜妃总比见弘昼好。最好她再留下我说说话什么的,哪怕打我一顿都是好的。 我赶紧领命出来,身心雀跃无比欢欣。 第 1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8 章 到了宜妃住的院落,九福晋也是刚到,正准备此后她们的婆婆用膳。谢恩叩拜之后,我亲自为她摆上盘碟碗筷。我只想拖延一会儿。 康熙皇上只赏了她一个人这份恩宠真是人所难及,她虽不乐意看见我,但碍于心情好也没明着撵我。给她摆着饭也禁不住偷偷打量她。 她细长的眉眼是最经得老的,对下人还是从不给好脸看,可我在园子里见过她笑,笑给康熙看的,虽说岁月不饶人可是嘴眼角眉梢的风韵是年轻女孩绝没有的。不自主想起胤禟,他们母子真是像极了。 九福晋垂着头站的远远的,宜妃也不避讳开腔撵人:“你身子不好下去歇着吧。”字里行间那里有体恤关怀的意思,全是不耐烦。 她恭顺的低着头,没有异议安静的告退出去。我看不清她的脸看不到她的眼。身为九福晋是不容易的何况还是个我留下的烂摊子。 宜妃也没给我机会继续逗留,我被不能软不硬的撵出来。 无限遗憾的出来,不能就此回去那会正好碰到他们,不回去,我身后跟这些耳目如何躲过?我故意拖延不归如何解释。 低头拐了个弯,差点撞上一个人,是九福晋。忙诚惶诚恐的躬身赔罪:“九福晋赎罪,奴婢该死。” “成日端着一张狐媚相,自然该死!”听着是让人齿寒的恨意。 她仰着脸恶狠狠的盯着我,此时才去认真地看我的妹妹,精心修饰过的脸让眼里的憔悴更加触目惊心。 “福晋,若是奴婢作了什么不对的事请福晋明示。这狐媚一词万不敢当。”我低下头退了一步,不是奴才对主子的恭敬,是歉意的让步。 她冷眼斜睨我,对我温和的态度显然十分不满“姐姐,当年你的那份咄咄逼人哪里去了?” 我吃了一惊,抬头看住她。以前我同她并不亲近,怎么她会认定是我? 她厉声威胁我“还不快快把该说的说出来,也好赎你的罪过。”她以为我害了怕。我却在她的威胁里放下了心,是有人叫她来诱供的。 “奴婢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怎么受的起福晋叫姐姐。”被她叫姐姐,我怎能不吃惊。 她的眼睛瞬间红了,愤怒不甘也有哀伤。看得出她想打我,把我当成真的夏末。 “奴婢听着福晋的意思,似乎是认错人了。奴婢还是先告退的好。”我还是走吧。 “你给我站住。”她喝止我,伸手欲抓我的腕子。我故意躲闪被她尖长护甲钩破了衣袖。 “奴婢还要赶着回去复命,福晋真的不让奴婢走?”我把破损的袖口举到她眼前。 威胁变成了动手,这场戏再唱下去就要变味了,我好歹是康熙身边有名有姓的宫女。她身后的老嬷嬷此时才探出头来:“福晋,咱们该走了。” 她被人护持着走了,我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离开。她的生活就在眼里,触目皆是晦暗失望的一切。胤禟待她不好。他也许并不知道,有两个女人在他身边未及盛放就已枯萎。 返身便往自己的住处走,不小心钩破了衣裳,总得容我换了再回去。我换了衣裳又重新收拾了头脸,等在外面的人踱步的声音都重起来。 路上缓缓的踱着步子,走的极慢,经过花园池塘边看到几个孩子在水边聚成一堆议论纷纷。一个个锦衣华服,暗中松口气,他们似乎出来了。 那里没有弘昼,我更放了心。躲得一时是一时。 “弘参,你哭什么?” “弘昼骗我。”只这么一句,就接着哭起来。弘昼?他做了什么?我停下脚步。 一个大些的孩子问他:“他怎么骗你了,你说出来,咱们去告诉四叔。” 那个叫弘参的孩子抽噎着答道:“他说……他说九叔园子里的……池塘里养着……养着……只金钱龟,他还说,还说吊这个龟只能用……只能用玉佩……” 一个笑起来:“你该不是把皇爷爷刚赏你的玉佩给他了?” 弘参大眼含泪轻轻点头:“他说拿绳子拴着丢不了……可是……可是水里拉出来,……就变成块石头了。”说完哇一声又哭出来,既害怕又羞愤。 “你不会跟他要。”恨铁不成钢的推他一把。 “我要了,他说……不关他的事,是我贪财,要偷九叔家的宝贝……还把,还把皇爷爷的赏赐丢了。” 这个死孩子,这是跟谁学的?简直是个无赖。心里骂完了却忍不住笑。他一定是在往绳子上绑的时候便换了石头。 “你也别哭了,我看你还是去找四叔,就说弘昼借去看看,你找不见他,让四叔帮你找找要回来。千万别说是他骗你。他的脾气怪的很,你要是去告状的,他是死也不承认。”真聪明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孩子们都看那个说话的小孩。 孩子脸红了:“还不是上次他拿了个东西说是皇爷爷赏给四叔的,他偷偷拿给我。我还送了他个玉坠子,结果给哥哥看说那是假的,琉璃厂几文钱随便拿。我去找他,他说你们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总是他理亏的。” “他理亏?他才不理亏,他说是我怂恿他偷四叔的东西,他不敢不偷就那个假的给我。是我自愿、拿玉坠封他的口。” “无赖。”愤愤不平,人群中有人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我悄悄的从旁处离开这里。我的儿子,他不是坏,只是调皮。 慈母多败儿由我处可见一斑。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陌上旧曲 窗子便听见有孩子细嫩的嗓音:“孙儿出门前,阿玛就嘱咐不能让皇玛法担心,皇玛法要问,只准孙儿说他的病好多了。”这孩子倒实诚的可爱,康熙也大笑出声。 那孩子语速越来越快,想是自己也不好意思得很:“孙儿想着,要是说阿玛好了,那是欺瞒皇玛法。要是直说阿玛没好,就是不听阿玛的话,还让皇玛法担心……” “好孩子,朕明白你的孝心。”听声气康熙心情颇好,随即吩咐魏珠:“送弘暾到德妃那去照管几天,就说朕说的。” 魏珠一边抢先几步打着帘子一边不停嘴:“小主子,您小心脚下,慢着些走。” “多谢公公。”小男孩笑眯眯的跨出来。年纪看着和弘昼差不多,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是十三的儿子,只看一眼就知道。 魏珠见了我略一停顿便笑着招呼:“云姑娘,你送小主子去德妃娘娘那儿。” 眼前小桥流水,他回过头伸出手,许是要人牵着他过桥去。身后他的嬷嬷们都在,他却直盯着我瞧,眉眼弯弯。轻轻握住他的小手,鼻间有酸意涌动,恍惚还是当年,面前还是小小的十三。 勉力收敛心神领他过去,德妃娘娘居然不在,小宫女唯有引着我过去:“主子在宜妃娘娘那儿。” 第 1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39 章 又见宜妃,四福晋竟然也在座,下首垂首站立的两个孩子面容上多少有他的痕迹,多半是弘时和弘历,幸好,弘昼不在。 德妃面沉似水,两道细眉紧蹙:“弘昼又跑到哪儿去了?这么大半天也找不过来,好好一个皇孙,成天不做正经营生,就知道昏天黑地疯玩。他小孩子家不知礼,你这个当嫡母的是怎么管教的他。” 四福晋低头静听,神色淡然全不羞恼,只平静谢罪:“妃母说的是,是儿媳教导无方,往后必定严加管束。”这份儿定力真不输当年,甚至更上一层楼。 宜妃娘娘嗤的一声笑,随意拨弄着手中杯盖:“德姐姐何须着恼。四阿哥年纪也不小了,跟前就这么几个儿子,娇惯一点子也是常情。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前几日见着弘春弘明他们,念书行礼很有样儿,像煞十四阿哥,皇上昨儿还在我面前没口的夸呢。” 德妃脸色转好,掩口回谦了几句,到底忍不住那丝得意,宜妃这话虽或轻或重贬抑她四儿子,然而听见夸十四终是高兴。手心手背都是肉,在她这不管用。 我默默带了弘暾过去给她们请安,都忙叫平身,德妃娘娘更是一把搂在怀里连声心肝肉儿的疼不够,又问他:“你阿玛还好?” “阿玛很好,还嘱咐孙儿,一定代他叩请各位娘娘万福金安。”他说着又一一去磕头,宜妃德妃都一迭连声笑着伸手去扶。这孩子真是个鬼精灵,在这儿和在他皇玛法那里两套说辞应付自如,怪不得十三和晴婉能放心让他来。 “娘娘,皇上吩咐让小阿哥在您这里住几天。” “知道了。回去回禀皇上,妾必定尽心照应不使有差。” 总算可以功成身退。甫一转身,只见胤禟牵了弘昼远远站在门外。我完全惊呆,那一瞬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终是不知怎么反应。胤禟瞥我一眼,笑容诡秘,径直低头对身后的弘昼说:“去,找你额娘去。” 天申长高了不少。小脸红扑扑的,额上一层薄薄细汗不知在哪疯的,那双大眼睛转过来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片刻间我的心跳几乎都停了。胤禟负手而立,不断加深的笑意和微扬的唇角让我手脚冰凉,仿佛地狱的门就在身边打开。 “额娘。” 弘昼清清亮亮高喊一声飞跑过来。声音欢快得过份,擦过我身边冲进四福晋的怀抱,再也不曾多看我一眼。四福晋紧搂着他,仿佛搂着她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 这几秒漫长如永生永世,一呼一吸须臾间,由地狱至人间的距离也不过如此。胤禟转过头,面无表情盯住我,眼里掩不住的失望和愤懑,荒谬得让我想笑,就这么恨我,一定要我死? 行至他身侧微笑屈膝:“恭请九爷金安。”字正腔圆。而后擦肩而过,我一直笑着,即使明知笑容下隐着悲哀。我的儿子终于成了爱新觉罗家的孩子。 当值完毕我让蕊心先回屋去,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会儿。蕊心见我脸色不好也没多问。今早年倾兰临盆,辗转多时,府里一趟一趟的来人请四福晋回去,康熙开恩也放了胤禛回府。好慈爱的父亲,知道宝贝儿子身在园子,心老王府。我们一进一出他行色匆匆而去,眼中没有抚慰,没有暗示,什么也没有。 一夕之间,爱人儿子都没有了。而我仍然活着,能吃能睡,并未心脏破裂而死,说到底,谁又值得我这么做。 暮色降临,我坐在栏杆上遥看回廊曲折,脚下碧水盈盈。有微寒的风吹过,打着呼旋激起无数层涟漪,荡开一池破碎月影。 猛然一双臂膀从身后将我凌空抱起,吃了一吓,一只绣鞋挣掉了,扑通一声落在水里,很响。太突然了,连放声尖叫的时间都没给我留足。 “你这是干什么?想寻死?没这么容易。”胤禟咬牙切齿,不断勒紧我的腰。 死?什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死。我死过,还不止一次,这让我明白死不是一切的结局。 “九爷怕是误会了,奴婢没想寻短见。”我微笑,努力保持正常状态,无奈怎么使劲也掀不开他那双胳膊“九爷放手好吗?让人看见了,奴婢倒没什么,只怕有损九爷名声。” 他躲瘟疫似的猛地甩开手,嘲弄一笑:“怎么?知道伤心了?” 先是他老妈,再是他老婆,再是天申,而后亲自上阵,他到底想怎么样。我心力交瘁,没精神再和他胡缠,闪身逃出他怀抱“奴婢先告退了。”草草行了一礼转身就走,光着一只脚也不管了。他眉宇间怒意更盛,身形一晃挡住我的去路。 远处有说话声传来,我踉踉跄跄被他拽着飞跑过回廊躲进树阴,真想连另只鞋子也脱了好敲他脑袋。人声近了,竟是九福晋,残妆半褪黄着一张脸甚是焦急,那天那个嬷嬷紧赶几步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福晋,老奴求您了,别找了,撞上爷可怎么办?” 她住了脚步恨声喝问:“方才我问爷在哪儿,小喜子,还有你,怎么都哑巴了似的,一个个给我装模糊儿?”声调又尖又高。 “小喜子也只是远远的瞄到一影儿,没看真,那急脚鬼儿的话怎么信得,他惯常好失惊打怪,您也是知道的。”那个嬷嬷仍在不屈不挠苦苦相劝。 “福晋,皇上还在咱园子里头住着,动静闹大了爷势必不能甘休。这是四格格的院子,爷来看看格格也平常。”另个方脸大下巴的嬷嬷接着劝她。 如意的院子?我竟然没注意到,烂银似的月光下,大朵的木莲攀出矮墙,在风里袅袅颤曳,像是个梦。 那些花是我当年栽下的,记得当时无论怎么精心照料,只不肯开花,现在却是一园妍丽,虚幻遥远的美,让我觉得疲惫。为什么我离开了,它们才盛放,难道为了纪念我曾经的努力? “九爷原来惧内?”我轻轻笑着。打从见面以来我们一直针锋相对。我累了,他呢? “不是你说怕损我清誉?这番用心爷怎能辜负?”他反将一军。 “九爷真是善解人意。”无力了,如此知情识趣,不表扬会遭天谴的。 他仍单臂揽我在他胸前,不太紧,却很难挣开:“去看看如意,你不想见她吗?”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白天还教唆天申来认额娘,险些置我于死地,现在硬的不成来软的么,不惜以久违的温言软语笼络,且大有涛声依旧的倾向,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惜,我早就过了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年纪。 “奴婢明白了。您和九福晋一样,都认错了。奴婢真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推开他,自己正色整衣。 “认错了?”他骤然笑起来,有妖异的魅力。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猛烈似夏日暴雨,他的口腔有浅淡的薄荷凉意,电光火石间时光倒流,我居然忘记要反抗。 当年房前也曾种过薄荷,随手摘了叶子咀嚼,顺便塞了他几片,两个人吻得天昏地暗也依然口齿生凉。我一下又一下在他唇边偷啄:“下次教你玩更好玩的,要不要。” 他眉一扬唇一弯就笑,笑完又瞪眼假装生气:“充什么大份,我教你还差不多。”那时我真的以为,白头偕老不只是梦想。 然而后来能记得的便只有眼泪。他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他说只是一时高兴逗着我取乐。什么都是假的,那些笑,那些梦都是假的,我们认真地欺骗彼此,甚至包括自己。 而现在,现在这样的相拥和吻又为什么,不过是再一次欺骗。不知不觉泪水已滑过嘴角,酸涩无比,为何流泪,我却不知道。 “那排坠没丢,是我藏起来了。你戴着真好看,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滚烫的唇移至耳畔,轻声呢喃。一句话便掀了我的老底,坚定不移自称汉女的我却有三个耳洞。当年他觅来一副翡翠耳坠,式样别致,我喜欢的不得了,可惜没戴几天就不见了,把府里掀了个底儿掉也没找着。他还笑我大惊小怪,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儿,丢了就丢了,再寻好的就是了。 我们的关系并非毁于欺骗,我们的遗憾是很多话从没说出来。坠子还在,我们却把对方丢了,如何能再找回。现在只好在这样的夜里最后一次拥抱,最后一次黯然落泪,然后警告自己不要相信他。到了这个地步,真或假,已经不那么重要。即使此刻是真,也已是花落水流,天上人间。 “末儿,回来吧。如意下个月就出嫁了,我去求皇上,求他把你给我,以后咱们就住在这儿,就咱们俩。我永远陪着你,好不好。”月色流水一般洒在发上身上,他声音朦胧,吻一路蔓延至颈侧,热辣辣印在脉搏上。 我面颊火烫,身体却冰冷,浓重的悲哀有如浮冰下急速奔流的春潮,双脚已无力支撑身体,只得半靠于他胸前。这是梦吗?真美好。生平第一次,我需要安慰时他拥抱住我。 一阵风急,拂动木叶沙沙作响,重重花影下他的呼吸急促起来“说,说你答应。”他急切要我的答复。 我居然在那双熟悉的凤眼中看见了陌生的沉醉和迷惘,这明明都是假的,都是谎言,为什么他会被自己骗到,还不可自拔?他难道真的以为我说一句好,我们就可以这辈子生同床、死同穴? “你是我的福晋,这一辈子都是。以前的都不管了,你听我的话跟着我,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至于那个人,是谁你说出来,我自有法子治死他。” 过去的岁月里曾经千百次回想过,那些甜蜜的谎言保质期如果再长一点儿,让我彻底爱上他就好了,从此同生共死我都坦然地陪他一起。 第 1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0 章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那些伤痕那些眼泪,那些已存的爱恨怎能如此轻易消灭?不追究,他为什么教唆弘昼去指认我?不在乎,为什么不忘一路诱哄我说出那人是谁? 隔了这么久仍然在骗我,却可以有这样美好的幻觉。撒谎的最高境界,果然要先迷惑自己才能征服别人。且不说是否真有骑着白马预备拯救我的王子,即使有,怕男人都死光了也轮不到我。 幸好我没有一时忘情倒在他怀里嚎啕,幸好我尽力克制了想要回拥住他的念头。腕子轻轻一转,情动的拥抱变成了坚决的推离,天涯海角不过一臂之遥。 “夜凉露重,九爷请回吧,别让福晋等急了。奴婢孤身在外思乡情切,一时失态,让九爷见笑了。” 我似乎成功激怒了他。“那你就和他一起去死吧。”他单手扭住我肩推倒,后背狠狠撞在墙上,随即传来火烧一样的痛楚。似是惊动了头顶的木莲,一团团花朵仿如蝶翅轻扬簌簌落下,纷纷砸在肩头和脸上。那样冰魄月华似的美,仍逃不过苍白地死去。我慢慢笑起来。 院中传来少女娇嫩的喉音:“嬷嬷,外面是谁?” “格格睡吧,是花谢了。” 我睁大眼睛与他对峙,冷夜霜露浸湿了层层衣衫,身子轻轻摇晃起来,直到双眼模糊再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身子软倒的那一瞬,他伸手来扶住我。寻回了神智从他臂弯里挣脱出来。他面色难看狠狠地瞪我,拂袖而去。我艰难的靠住墙壁对他的背影轻轻微笑。 我光着脚摇摇晃晃的走回去,面白唇青似足怨鬼,把蕊心也吓住了:“姐姐,大晚上的你去哪儿了?你的鞋呢?” 我笑着往床上一倒:“看木莲去了,那么漂亮的花一晚上全谢了,真好看,把鞋都丢了。” 我与胤禟的会面,我想康熙也是知道了,从那以后到回宫,就很少派我单独外出。 心思简单了日子就好过了,魏珠也不过是偶尔趁人不备才瞪我一瞪,康熙更是没什么可怕的,我与他同饮同食,根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 十四阿哥奉旨回京,见到我就是满脸掩不住的惊讶,怨不得康熙喜欢他,不藏着他的情绪自然让他的皇父放心。 “九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丫头是哪里来的?您……您说话啊,有什么事就跟弟弟说。” “没事,你不必打听这些。只要好好的……” “十四爷在吗?皇上传您去御花园见驾。”我适时地打断他们的谈话。 “没规矩,大呼小叫的咋呼什么?你十四爷又不是听不见。”他撩帘子出来将我排揎一通。 “十四弟,不必和个没规矩得奴才费口舌,让皇上久等。”他劝十四阿哥走。 十四阿哥白了我数眼才走的。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鸾困凤慵 十四阿哥走了,胤禟原地不动。我躬身行礼态度如旧:“九爷,皇上吩咐了,您要是没什么事可以先走了。” “我自然有事。”他抬脚跟着我进了屋。 有事不去找康熙跟着我干吗?“皇上说要和十四爷好好聊聊,只怕今儿个没法见您了。”我好言相劝望他速走。 他却置若罔闻径自进了里屋在椅子上坐定,一双眼紧盯着我,只好硬起头皮进去:“九爷什么吩咐?” “过来。”他沉声命令我。我垂头定在门边不肯靠过去半步:“奴婢听的见,请九爷吩咐就是了。” “昨儿个皇上召见崔明琛听说你也在场。”他没有再坚持,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我听见外面却不一定听的真切。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康熙让我休息不必在他那里伺候,魏珠却让我先回来简单收拾一下内室。当时魏珠也在场他自己不肯告诉胤禟谈话的内容,就把我推出来顶雷。暗自笑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经过那一次我难道还以为他会来和我深情款款? “奴婢是在场,皇上就是问了问崔大人,十四爷的园子是谁出的份子,还有前些日子您请客都什么人去赴了宴。”胤禟送了十四阿哥一座园子,十四阿哥回京他还出面替十四阿哥请客。请客是这件事的重中之重,八爷党们转了风向才是康熙最关心的。 对于我的知无不言他倒有些吃惊,继而冷冷一笑:“我又没问你这些,你说出来做什么?” 这倒好,成了我犯贱非要告诉他的,只能无奈的笑:“奴婢错猜了九爷的心事了,既然九爷不想知道,出门把这话忘了就是对奴婢天大的恩典了。”在宫里里最大的忌讳就是口舌是非,我却相信我不会受到惩罚,康熙若是不想人知晓,他可以不留人在身边。他既然留了我也留了魏珠就是想让我们中的谁把这话告诉胤禟,让他收敛。这只怕也是为了给十四阿哥面那个抚远大将军王面子。 十四阿哥手握重兵若是再和先前胤禩的党羽结成了势力,康熙的皇位就堪忧了。他以为这皇位是千秋万代的,他以为他可以长命百岁。 胤禟施施然起身要走,经过我身边却停住脚步,俯身下来轻声问我:“是真的吗?” 答案来的这样轻易他倒不信了,身子向后躲闪开他的唇:“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蒙骗您。” “你的胆子一向不小,是真是假可真不一定。”我的话他虽不全信,眉宇间却也有了忧色。 “那九爷就当奴婢胡说的好了。”我低下头去再倒退一步。他也不再逼近过来,转步走出门去。 暗自松口气,胤禟却又返回来:“要是再有人问你,你怎么说?” “我让他去问九爷不就好了。”嘴长在我身上,我就是跟他赌咒发誓我不会说他也不会信的。他抱臂倚门倒笑了起来,凤目轻弯声音轻松了很多:“好,你叫他去找我,我正要看看他是不是有这个胆子。” 我也微笑应对:“九爷慢走,奴婢不送了。”回身收拾起炕上散着的书纸杂物,好半晌才听见身后有帘子响动,他大约走了。 呆呆的站直身子,谁还会来问我?胤禛吗? 有脚步声,我也没有回头,听声音很可能是胤禟,不知道他还要再罗唆些什么?“九爷就这么舍不得走……”叹口气回头去调侃他。 身后进来的那个人赫然是胤禛,他冷冷的看着我,眼中寒意正盛。 “四爷,皇上和十四爷正在御花园。”以我的理解他该马上离开,他不可能在这里多做逗留,免得这样私下和我说话被人看到。他却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我。 似乎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大事,我板起面孔对他行礼:“四爷若是要歇息会儿,奴婢去招人伺候您。”经过他身边手被他紧紧的攥住,任我怎么挣扎他也不撒开。 “你放手。”这个疯子要作什么?就算他活够了我却还没有。 “你和他倒是聊的来。”嘲讽?我冷哼接口:“再怎样,也没您和侧福晋聊的来。”提到这个,心里无名火起,忍无可忍猛的拔了头上的簪子扎向他的手,他吃痛才放开我。 “你……”他抱着手,愤怒且不置信的看我。 我把簪子收在袖内,站在外间门边喊一声外面的人进来伺候。不一会儿就有小太监进来,我在外间吩咐:“我还有事,四爷要在这里歇一会儿,你好好伺候吧。” 出得门前余光看见他低头站在屋里,紧紧得握着自己得手。回了屋才敢看袖子里那只点翠的银簪,簪头上的血迹足有半寸。 轻轻把血迹擦干净,手已经抖的握不住发簪。镜子的我越发的苍白。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像这些血迹一样,擦过就可以当看不到。 第 1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1 章 蕊心进屋来哎哟一声,许是被横着的椅子碰了腿,我躺在床上看着她在黑暗里摸索着点亮烛火,火光亮起的瞬间我闭上了眼。 隐隐听见她低声念叨:“看来是累了。”她轻手轻脚出门梳洗去。再回来时带了冰凉的气息,我装不下去了,微眯着眼睛问她:“才回来吗?” “吵醒姐姐了。”她笑着坐上床来。我打个呵欠微微一笑:“没有,反正我是装睡的。”蕊心呵呵的笑,我们靠在一起,我握着她的手想帮她取暖,却不想我的手比她的还冷。讪讪的笑,老人们常说“手凉的孩子没人疼。”这句古谚看来是真的。我还笑的出,真不错。 “姐姐,今天皇上和十四阿哥单独说了好半天的话,连魏公公都没在跟前伺候呢。”她凑在我耳边悄声的说 “怪不得你的手这么凉,外头冷吧。”我想岔开话题,她却没有在意伏在我肩头低声问道:“他们说十四爷就要当太子了姐姐你说是真的吗?”她平时很少说这些,我侧头看她,她眼里闪过的是脉脉柔情。 我轻轻的微笑,她醒过神来羞涩万分:“不是的,姐姐……我就是……宫里的宫女都……十四爷他……”急于解释却连话也说不连贯了。 “那些爷们的事不是咱们该管的。好了,睡吧。”我拍拍她安抚她快些睡,一个微笑把她逼成这样,实在是我不对。她紧张我反而放心,她不是胤禟他们的人。幸好她很快就睡了,不过是小女孩对英雄的崇拜,还睡的着没有辗转难眠还没有沉迷其中。 第二天一早是我当值的日子,虽然下了大雪天气寒冷异常,康熙下了朝回来气色还是不错的,用了早膳他就吩咐魏珠把东西准备出来。魏珠出去抱回一只镶金的楠木盒子。 康熙开了盒子,我瞥见里面是一串数珠。他挨颗在手指间慢慢碾着,双眉紧皱沉思良久才开口吩咐魏珠:“宣四阿哥来见驾。” 魏珠一走康熙就来撵我走:“你也下去吧,今儿也不用伺候了。”我猜的不错,无论是和十四阿哥的密谈还是和胤禛要说的话,不想我知道的,他绝不会留我旁听。 正好回屋去补上一觉,我只要负责活着就好了,其他的事一概不想多做理会。院子里很安静,隐约听见画眉的叫声,宫女们住的地方怎么会有画眉出没?何况这冰天雪地里可是麻雀也少见。我寻去后院,并不是我听错了,雪地里那只折了翅膀的画眉鸟,仍在扑棱着翅膀挣扎。 我慢慢的蹲下身子,默默的看着它,除了同情我什么也忙也帮不上。 身后咯吱咯吱的踩雪之声,一个小身影笼罩在我头顶:“这只鸟是我的。”有些蛮不讲理的骄横。我忽然不敢回头,是弘昼的声音,我的儿子。不等我回答他已经抢步上前从地上把那只鸟捡起来,紧紧的攥在手心里,那小鸟惨叫数声声音也低下去了。 他的宝蓝缎的翻毛坎肩上全是厚厚的雪,不知在哪里滚成这副模样,手里的那个弹弓是我们娘俩一起做的。 他瞧瞧周围没有人影,靠前一步终是不敢太近,期待的瞧着我问“你认不认识我?”。 “您是雍亲王家的小阿哥,奴婢见过您。”我避开他的目光,就是死我也不会说认识他。他才该是我爱逾生命的那个人“小阿哥,这画眉可能是哪宫里贵人养的,您还是……”虽然只是只鸟,也是会有人拿来做文章的。他不该还这么顽皮,为了他自己也要知道轻重。 他紧咬下唇,双眼含泪委屈的让我不忍再看“你既然不认识我,你凭什么来管我!”他将手里的鸟狠狠的掷在我身上。那瞬间我的心像是被他掏出又抛掉,连呼吸都要窒住。难道他把我的离开当成了抛弃?我想去拉他的手,他红了眼眶怒瞪着我,使劲推开我:“你走开,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俩脚步不稳都一交坐倒在地。 “弘昼,怎么跑来这里玩?弘历正找你呢。”胤禟悠悠哉哉的走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坐在地上的我。我相信他一定躲在某个角落看着这一幕。 “多谢九叔。”弘昼随意的揉揉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行了礼便转身跑走了。 胤禟在我身边缓缓的蹲下,把那只死去的鸟托在手心里。对那只死鸟他倒是摆出少有的温存笑意,自言自语道:“小的时候我也这样,抓额娘养的鸟出来玩,一定会弄死才肯干休。”他站起身来转回头去看着弘昼的远去的脚印微微的发愣:“他的脾气,倒像是我的儿子。” 我们的儿子也或许是女儿早就死了。现在再来感伤未免太晚了。 我起身来欲走,却被他猛的拉进怀里,一之手狠狠的捏住我的下颔:“他怎么会是四哥的儿子?怎么会是他。你说……” “那九爷得去问四爷和四福晋。”儿子早已经不是我的了,甚至连母子相认那一天我都不敢期望。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耿氏的儿子与我无关。我以为我只是失去了,可笑的是回过头来发现我从没得到过,再无余力和他逞口舌之能。 既然他们要找人来恨,那就都算到我头上好了。反正债多不压身。 “将来后悔的时候,再来求我……。”他冷冷的笑,手臂一紧身子逼近我。我不再躲闪抬手抓住他貂领拉近身来。手臂绕上他的颈项,在他唇畔轻啄慢吻,他的嘴唇冰一般的寒凉“九爷喜欢我吗?”我没自称奴婢,这一刻我只是我。 鼻尖相抵,距离近的连眼中最细小的情绪都来不及掩饰。十几年的光阴就这样从彼此的无可回避的目光中流转而过,一去不返。 胤禟瞬间的惊异后,便平静下来。挑着嘴角似有笑意,笑容却没有温度,冷眼旁观我在玩什么花样。他早已不是那个在雪地里问我“我对你好不好”的少年。这个男人,再不会有那么天真的话。 我也不是那个把他胤禟给的温暖当一切的夏末了,我的吻是给角门侧旁站的那个人看的,他实在该自己来分辨一下,他所作与我所为谁更值得原谅。这份心情他总要设身处地感受一番才公平。 胤禟回吻我,轻柔冷淡的像是那落下的雪花:“喜欢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他的怀抱越来越冷,几乎冻透了我的薄衣,几乎是下意识的抱紧他,就像以前一样,我们是彼此的影子孤单的对立着,试着去拥抱过却还是只有彻骨的寒冷而已。 “九爷总是来找我,还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以我看您必定是喜欢的。既然喜欢那你就去求皇上开恩,从今后我就安心跟着你,哪怕刀山火海也决不后悔。”我们额角相抵,低声说着这些话,外人看来似是情到浓处。 他握住我的手冷冷的笑:“刀山火海你自己去好了,我没空奉陪。”如我所料他拒绝我。 “那是奴婢自作多情了。既然九爷您不去和皇上讨要奴婢,那以后为了您的名声,还是少见奴婢为好。”他什么都想要,却不可能为了我做任何事。这样多好,这才是胤禟. “‘愿得一心人’这句话九爷一定听过,奴婢斗胆问一句,九爷您有心吗?”只是为什么还不放开我的手?话已经这样难听了。真是没有必要摆这样一副情投意合的缠绵模样了。 从胤禟怀里挣脱出来,看到胤禛他在对我们微笑,淡淡的笑。我也回以一笑,装作刚刚看到屈膝行礼。胤禟这才回过头去,看到胤禛便万事了然。 十四阿哥不知何时来到,此时才探出偷来,他冷冷的打量着我,转头却笑着招呼胤禟:“九哥,找您半天儿了,不曾想在这里赏雪,咳……我和四哥实在不好意思打搅。” “雪也赏完了咱们该走了。”胤禟对胤禛微微一笑。兄弟三人各自会意的微笑。 胤禟走不到两步又返回身来,暧昧的凑在我耳边,用近乎恶毒的笑着问我:“你说我没有心,难道他就有吗?”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海棠风急 胤禛看着我们密语,不着痕迹的转身轻咳一声道:“十四弟,我先走了。”他的笑容越来越远眼底的冷慢慢的透出来。只那么一瞬间他目光便望向别处,留给我一个急欲离开的背影。 十四阿哥拢拢身上的黑貂外袍快步跟上他,:“弟弟也觉得有点儿冷了,四哥咱们还是一起走吧。” 胤禟这才撇下我追了上去。隐约听见十四阿哥调侃胤禟的笑语声。他们离开的背影渐渐模糊,捂住了面孔,却挡不住眼泪。在他眼里我是不是个累赘,他是不是累了正想扔下我。 康熙六十一年就这样来到眼前,过年这些日子,宫里明显乱起来,阿哥的孩子们几乎天天在福晋们的带领下,进宫来给妃嫔们请安。幸好我呆在康熙身边不曾单独出去露脸反而清静。 十四阿哥脸上郁色却越发加重了,康熙不说什么时候让他回军中,至于封赏,他们最盼望的那个太子的头衔也没有丝毫的口风意向。 正月初九十四阿哥寿辰一过,我听小道的消息说,朝臣们几乎踏平了十四阿哥家的门槛儿,这么大的排场康熙对此事依然一言不发,倒好像是默许了他的做法。 人人都觉得下一任太子也许就要横空出世了,弹冠以待,等着十四阿哥得道的大好消息。 还没等十四阿哥得道,年羹尧倒是先成了仙。成了总领三省的都督,康熙亲自召见下赐弓矢,委以重责大任。十四阿哥却一无所获,且即将在四月离京被派去驻守甘州,面子里子都已经十分的挂不住了。 依我看这一役倒未见得十四阿哥是输的,也许他老子只是在观察他的这些儿子们。十四阿哥太一帆风顺了,若是真的得了储位只怕也是要重蹈废太子的覆辙。 三月十二胤禛来请旨,邀请康熙进他的园子进宴。康熙欣然前往情况复杂了许多,这个家伙好大的胆,此举大有试探他的父亲心思的意思。 我依然跟随在康熙身旁,无论酒菜都是众目睽睽下我来第一口,真是好不风光。胤禛恭敬有嘉的伺候着康熙,弘历和弘昼犹如双生,一对漂亮孩子静静的立在一旁。他二人深得康熙的喜欢,问完了安就叫到跟前儿说要考校功课。弘昼全程装作看不见我,康熙要他们背书,兄弟俩的功课都十分的不错。 康熙笑着赏了他们,却伸手叫弘昼过去:“过年时就听说了,宫里那些个画眉鹦鹉没几个逃了你的手。” 第 1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2 章 弘昼并不不惊慌,笑着给康熙磕头:“请皇玛法恕罪,孙儿也只是想早日学了射猎技艺,好随皇玛法射猎远征去。” 弘历也跪倒在地,额贴地板:“弘昼年幼顽皮,弘历身为兄长原该劝导才是。请皇玛法开恩,若有责罚弘历愿代弟受过。 两个孩子高下立分,弘历才是那个识大体顾大局懂事的好孩子。看康熙欣赏的目光就知道他中意弘历,而弘昼在他眼里就只是个孩子而已。 晚膳时给康熙试的那个酒,竟然上了头,我很久没有贪杯了,我要真真切切的醒着度过在他身边的每一秒。可今天那杯酒一触上我的唇,就忍不住喝了大半,我想醉倒,想不用思考。身子都有点儿发飘。头重脚轻的站在康熙身边摇晃,只好暗地里跟魏珠使眼色。魏珠也察觉我脸色不正常,忙回报了康熙让我回去休息。康熙都有些微熏醉意,自然摆手放了我出来。君前险些失仪这世上只怕也就是我才能免于受罚。 出得门来冷风一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紧走几步扑到廊下角落大吐特吐起来。吐完了自己也笑,竟然到他家里来吐,弄得这么一副丢人现眼的狼狈样儿。 随行的是亲王府的侍女,关切的扶我起身:“姑娘您没事吧?”缓缓的摇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舌头把话说利索些:“没事儿……麻烦你陪我回去收拾收拾。这里也叫人来打扫……打扫一下。” 小丫头赶紧答应着替我奔走安排,送我回了住处,浴汤已经准备好了,连替换的衣服都叠放的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云石方凳上。临了还恭恭敬敬的说:“还要什么,请姑娘尽管吩咐就是。”不知道这是冲着谁的面子。跟她摇摇头说不用了这样很好。她才离开。 周身被温暖湿润的气息包围着,慢慢的困倦起来,趴在浴桶沿上盹着了,却不知为什么闭上眼全是胤禛的样子。仿佛我还在他身边,我们的以后还在我手里。一生一世就在平静中转瞬即逝,不要磨难与分离。只是这一次他是不是还会等我回去?勉力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分不清是梦是醒。 摇摇晃晃的起身来去取衣服,一个扣子鼓捣了半天也没能扣成,手指是软的用不上一点儿力气。 隐隐听见屏风后有门轻轻开合的声音。回过头去一个模糊的人影立在我身后,似幻亦真一定又是个梦。 既然是梦,那我就可以随意的软弱:“你不肯理我了是不是?”那模糊的影子依然远远的站着不曾靠近我。连个幻影都要避嫌疑?摇晃着走过去:“你跟天儿说不是我不要他,我天天都在想他。我要回家去……带我回家好不好。”就算片刻温暖也是好的,也许现在只有梦里的他才肯抱住我。 然而为什么这个拥抱越来越真实,甚至还听得到心跳声。狠狠的拧自己大腿,清醒点儿才看见本尊就在眼前。竟然真的是他。我只穿个肚兜亵裤,薄衫半敞,还没出息的哭哭啼啼投怀送抱来。 还没等我发发脾气,一见我醒过神来他就先跟我翻了脸“你说,你和老九是怎么回事?”长眉紧拧,声色俱厉。 “您和年福晋的事儿我管不着,我的事儿您也少管,省得费神。”这算兴师问罪来的?真正好笑得紧。我头晕目眩想推开他也难,幸好嘴还利落,不然岂不被他的谬论气死? “我倒真想不管,你少变着法儿磨折人就好。三年了,整整三年,你知道我怎么过来的?天申天天闹着问你哪儿去了,可我连你在哪,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可曾为我想过?这叫对得起我。” 我就是为了他着想才不肯泄漏了行踪,我孤身一人在外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冷哼一声,我的火也上来了。“您还用管我的死活?我死了不是正好成全了您和年福晋这一对儿神仙眷侣,百年后必定是一段千古佳话啊。兄为重臣,妹为宠……。”险些把那个‘妃’字说出来,忙咬住舌头才把话头掩住。话说一半气势立马比他矮了三寸。 我这里话头一停他便来劲“还敢犟嘴?你又有哪件事是作对了的。为什么那么慌张就出了京城?回了杭州为什么连个信也没有?我一趟趟派人去,竟然一律不见。如此看来,老九倒比我耳聪目明,我竟是井底之蛙,最后还是在皇上那才能见你一面。这会子又成天跟老九厮缠不清,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既然要跟他破镜重圆,当初何苦来招惹我。多少年了,你好生算算看,你当我是什么人,闲时顽耍的玩意儿么?”他真是愤怒的狠了,黯沉的黑瞳仁烧得晶亮,十指深深嵌进我肩上,很痛。却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当时的那些人哥哥是一律说不知道打发的,胤禟的人闹的那么厉害,他的人也不可能举牌子说是雍亲王要找人。我怎么能知道哪些是他派来的?可既然他去找过我也就心里舒服了许多。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那是怕消息泄露,给您招来麻烦。”这话越说越没底气,我一个人拿定所有的主意,死就死活就活,只要自己觉得是为他好就从不跟他商量。明明是两个人的路,我却一个人决定怎么走。是我错我愿意认下,可是宽宏大度我做不到:“对,是我招惹了您,我是罪魁,您也甭花力气来跟我说这些没用得,反正您忙得很,不是得陪年福晋和小阿哥么。” “好说,我陪谁你还用在意?尊范当年就领教过,不愿嫁我,倒欢天喜地肯嫁老九。我就是个妖精鬼怪变的,会吃人,但凡长长久久的跟着我,多说一句话也是要烂舌头倒大霉是吧。你这个女人,自来就喜欢任性妄为,有事从来憋在心里不肯告诉人,自觉得气性刚强,其实最最糊涂不堪,好好的局面往往就坏在你们手上。”他越讲越气,一脸不忿,就差将我吊起大刑拷问了。 你们?我愕然,这是说谁呢?看他这激愤样子,貌似说的是我却又不像是我?可这口气断断不能将就忍下“你把话说明白,我什么时候欢天喜地过?我求你帮我时你帮过我吗?把我抛下自己走的好不洒脱,那个人是谁?” “你让我走,难道我还要死缠着求你,好让我再看你一眼吗?”他也毫不示弱 “我什么时候让你走过?你这个人最会冤枉人,人人都错只有你对是不是?”我怒火中烧挣扎未果,抓住他握着我肩膀的左手狠狠的咬住。 齿间的血气浓烈,他却一声儿也不吭了。空气就这么安静下来,静的连眼泪滑落的声音仿佛可以清晰的听到。我松了口他却笑,那笑从眼底里缓缓的洋溢而出。“笑什么?嫌我咬得轻了?”他却吻上来,口中腥涩咸酸诸味交杂。心里得委屈泛了上来,我讨厌他,非常的讨厌他……我更讨厌自己,讨厌这个沉迷于他的吻的自己。用最后一点儿力气推开他“你走开,我讨厌你。以后在也不要和你说话,你爱装就装去。” 他似有无限惆怅神色黯然“那年在济南府,皇上给你赐了婚。你告诉我咱们两讫,你真以为咱们一直做的是买卖吗?就算是买卖好了,我甘心情愿的把心卖给你,你却跟我说不要。” 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我们自说自话吵这么半天,根本说的不是一件事。“百八十辈子以前的事,我哪里记得住。”我没好气的回应他。 谁有他记性这么好,多小的事儿他都记得。当年无奈的选择随口的一句话,他都可以大做文章和我白扯这么半天,还一副我对不住他,让他受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这一次你自做主张的走,把我和天儿扔下……为什么我要喜欢个一直抛弃我的女人。再见到你,我确实想过从此后两不相干好了……。”我就知道他的不理不睬没那么简单,不光是为了安全。他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想结束。 强忍着泪水,背转身子“那你和我个不相干好了。”说不定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和我分道扬镳。我嘴硬着,输人不输阵。 “我知道你是说气话,如果是真的你不会哭。”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被胡茬刺生疼。忽然有冲动想去抚摸他的脸,我已经多久没好好看看他了。 他低声说着话“我说过咱们决不分开,做不到我不会说。你既然答应了,我就决不许你反悔。” 我紧咬着下唇不肯开口,这一辈子也已经过去大半了。到了这把年纪我们却重新要开始,从这一刻开始重新学习如何去信任彼此,少有差池曾经的一切都将是泡影。爱情这东西不折磨的人体无完肤怎肯罢手。 外面有几声扣门的轻响,他微微一愣,轻声道:“我该走了。”我没有应答,没有转身。我知道他站在门旁等我回头,可能只要我一个微笑。我却没有,我从那面小小的镜里看见他渐渐失望的神色。 他转过屏风从暗门走出去,我其实的可以看到他每一个细小的神情,只是他不知道,我不能回头。回了头我会不许他走,我这份紧绷的坚强坍塌了,以后还怎么在康熙身边装作若无其事。 康熙回宫时带走了弘历的生辰八字,还找了人来算看了一番,说是富贵天然,寿元高厚子息极多云云。总之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命相。 康熙自看了那八字就更加念念不忘弘历这个孩子了。那张纸就放在近旁的案子上,差不多闲了就拿来研看半天。 有时候我也不得不信,这些江湖术士算的有几分准头,未来的乾隆皇帝确实寿高子嗣又多。 我上茶时他正自凝眉沉思,不知想到什么,开口就唤魏珠。魏珠忙来跪倒听旨:“去将弘昼的八字也拿去,让他们一并算了去。”听的我一颗心狂跳不已,算命的难道还算的出我?我不必如此怕事。 那术士一身青布道袍额贴青砖,整个身子趴在地上还有点儿颤抖,一字一句的回禀,不外乎什么大富大贵逢凶化吉之类的说辞。只是最后说一句:“这位小阿哥只怕有丧母失亲之兆。”难道真的算得到我头上? “哦?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丧母失亲而已又不是丧权辱国,康熙倒不以为意吩咐魏珠松他出去。这两张八字摆弄了没有几天,二十五康熙主动提出再次赴胤禛的园子进宴。这一次带回的是弘历,只因术士说他幼年有浮灾康熙要带进宫里养育。 十四阿哥临行前宫里开宴,那一派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祥和氛围如同一张薄薄灯纸,简直到了呼气立坏的地步。晚宴结束康熙再次招十四阿哥单独会面,他们父子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高唐云散 六十一年五月,康熙巡幸塞外,第一批随行的阿哥有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三阿哥,康熙特意诏令弘历弘昼和几位皇孙随行,一干孩子跟着康熙圣驾住进了避暑山庄。 这日接见了几位蒙古王公,康熙就招孙子们来在屋里给他们出题目,考较学问。一会儿孩子们来了,康熙环视一圈唯独缺了弘昼,皱眉问道:“又出去玩了?” “回皇玛法,午膳过后就没见着弘昼。”弘历回了话,又自告奋勇要去找。 弘暾有意无意瞄了弘历一眼才开口:“回皇玛法,弘昼出门时孙儿正碰上他,还让孙儿告诉弘历一声,他到四伯那儿去了,孙儿不小心把这茬儿忘了。皇玛法放心,孙儿瞧见有太监跟着他呢。”这话是真是假且不论,既然是找胤禛去,总不会为了淘气。我哭笑不得的看弘历,这么一点儿年纪已经知道争宠踩人了,我的弘昼怎么跟他争? 康熙也没有深究弘昼的去向,转头低声交代魏珠:“你让人去找找看,真在老四那儿自然好。围场野兽多,人是要紧的。” 不一会儿又吩咐我:“取几样点心来。”我垂头应是,出门时恍惚了一下,脚下一歪一阵剧痛,原来扭到了脚踝。我噙着泪只说没事儿,康熙面有不愉:“下去吧,这一瘸一拐成什么样子。”我谢了恩出来。说实话,伤得没那么重,那些痛苦表情倒有六成是装出来的,我只是突然不想在跟前曲意承欢罢了。 回了屋,随行太医也来了。本不甚重,推拿几下上上药油,痛意也就舒缓了许多,只还略有些跛。 “许大人果然是大国手,着手成春,只是奴婢这一步一拐的,再在圣上面前走动是不是难看了点儿?”我猛力拍他马屁,看能不能把病假拖长一点儿。老头儿精明的很,捋着几根半灰半黑的山羊胡点头:“现下不过暂时抒解,筋骨损伤宜静养,最忌行走奔跑过多,多歇些日子也好。” 第 1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3 章 正说得热闹,有个侍卫着急忙慌的闯进院子来,一面淌着热汗猛喘粗气一面大喊:“大人,大人救命啊。”太医忙迎出去:“放肆,这地儿也是你个男子随便进来的?快快出去。” “大人恕罪,那马……那马不知怎的惊了,一蹄子踏在我哥胸口上,他……哎呀,求您快去看看吧。”我在门边悄悄探头,那个侍卫的样子我认识,还挺熟,康熙派来监视我的就是他和他哥哥。 太医慢悠悠收拾好一应药具正要跨出门去,猛然拍额高叫:“老朽真胡涂了,应供八爷和十三爷的香薷丸还没送去呢。” “大人,这眼巴巴等您救命呢。要不您先去,回头奴才去送去您看成不成……”那侍卫死死拽住太医的袍袖,堂堂七尺男儿,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有点不忍。 “人命关天的,大人您跟他去便是,八爷十三爷那我送去便是。”到底是一条人命,我扭得不重,换了平底绣鞋还可以勉强走几步,反正也是举手之劳。 那侍卫眼里全是感激,轻轻点一下头算是致谢。太医叫随从太监打开药箱,交给我两只尺许长小盒:“用法用量都写好了摺在里头,就劳烦姑娘辛苦一趟吧。”便随那侍卫急匆匆出了门,我点名要那随从太监留下:“十三阿哥行处太远,我脚有伤走不了远道,你送去好了。” 正说着听见太医苍老的喊声:“你不急着救命了?鬼鬼祟祟的听什么?”院墙外脚步声这才一溜烟远去。 我骇笑,这种时候他也不忘监视的本行,当真尽忠职守得很,幸好我不打算去十三那儿,白给他添疑忌。 胤禩那里更简单,在半路上我随便找个人让他送过去,大家没麻烦。我开始慢慢往回走,穿过一个角门,按理该看见我下处的院墙了,进去了才发现走错了路,陌生的回廊,繁茂的林荫,枝间红花灿烂。 正在墙根阴影处细细回想,我怎么到了这里,是哪里拐错了弯,就听见一道尖声尖气半男不女的嗓音从远处传来,似乎是何玉柱,我见过的太监虽多,像他的声音这么有特点的却少。 “爷,银子那边说收到了,吩咐奴才给您带好,还说您跟着皇上在外面呢,不便打发人问安来,让爷别挑他的礼。” 我一向有点儿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倒霉运气,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何况我还不小心走动了。 胤禟在笑,声气极畅快:“这个十四,还弄这套虚招子。你十四爷还说什么?”何玉柱谄媚地陪着笑了两声,过后声音压低“十四爷还说了件极要紧的事,说年羹尧大人那儿,恐怕还得下点儿力气,这阵子十四爷很给年大人委任了几宗事儿,年大人一律不哼不哈不冷不热的,面儿上虽没明着驳十四爷,可真章办起来处处掣肘。十四爷恼得了不得,说可见他跟爷们还不是一条心。” 胤禟冷哼道:“那个老油子,最是心黑手毒油盐不进的,收银子时不见手软,办差时不见出力,半分准主意也不肯漏。终归是条喂不熟的狼崽子,不过拿银子先堵上他嘴罢了。”又狠狠道:“总有一天教他尝尝爷的手段。” 何玉柱也上赶着捧胤禟的场:“可不是,倒要他见了爷的厉害,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胤禟打断他的话:“那些人不日就要押赴京城,得快些叫他们闭嘴方能了事。”我听得心惊胆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说的是这些日子福州官兵为了和上司讨要饷银造反的事。 “爷您说怎么办?”何玉柱低声讨主子的主意。 “也不急于一时,你先下去吧,等明儿回京找鄂大人帮把手把事了解就行。”何玉柱嗻了一声,停了一停胤禟又开口:“事儿办完了,没什么差池,你就顺道再去一趟甘州,把我的刚才的话告诉十四爷。记得跟十四爷说,他只管安心,京中之事自有人照应。” 他们说得热闹,我头皮一阵阵发炸,一直不停往后躲闪,在廊后的假山和树丛中穿行,只为寻个藏身之处。真是活见鬼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就这样大模大样毫不避讳的干这个,还被我听见了。 忽然喀喇一声脆响,我大惊失色忙看身侧脚下,什么也没有,回头瞥见身后几步处有个身影,竟然是弘昼。他红着眼睛盯着我,犹自扒在树杈上,脚下有断裂的枝桠。这模样,必定是看见我一时忘形才弄出响动。 “谁?谁在那?” 当机立断,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弘昼不要出声,挥手示意让他躲回去。我整整衣衫,深吸口气分开树阴往他们说话的地方走去。不出去也不行了,当真找起来我们母子一个都跑不掉。 胤禟看见是我惊了一下,眼稍微挑半笑不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莫非想明白了,来找我了?” “回九爷,奴婢是给八爷送药,偶然路经此地。” “哦?送的药呢?”他负手向天,拿眼畔余光扫视我。 “九爷好没分晓,药既然没了,自然送到八爷处了,要是不信,您使人去八爷那里一问便知。”我身子挺得笔直没有惧色。 何玉柱不大敢正眼瞧我,偷偷瞄我几眼再看看胤禟,最后脖子一缩严严实实躲在胤禟身后。胤禟头也不回的吩咐何玉柱:“不必等明日,你即刻出发吧。”何玉柱赶忙应了,垂头退走。 胤禟环视四周,忽然开口“怎么就你一个?”很好,是人都知道我身后有两条如影随形的尾巴。 “他们奉皇上口谕办差去了,一会儿要见我不回去就得来找。”我说个小谎给自己壮胆。 “果然进益了,学会打诳语了。有什么杀贼王擒反叛的差事,还非得差俩人一道儿去?”他轻轻鼓掌,扬起脸庞,眼底光彩变幻不定。 “九爷既然冰雪聪明,就给奴婢点儿面子,别拆穿奴婢的小把戏吧。”我无奈,嘿嘿干笑。 “你若不费心编瞎话,我只当你走错了路。现在可不能了。”他唇角斜勾起笑意,闲闲几步行至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意欲前行:“既然听见些不该听的,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九爷又拿奴婢开心不是。法不传六耳。奴婢并不记得您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自然也没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他劲道不小,象征性挣扎几下只好跟着他走。我怕挣扎拉扯得狠了,不远处的弘昼以为我受欺负,沉不住气跳出来就糟糕了。 “胆子倒不小,不怕我杀了你?”他头也不回拖着我径直往里走。 “奴婢的性命是皇上的。皇上让您杀,奴婢自然没二话。”弘昼应该正往外溜吧?我心里盘算着,嘴上一刻不闲着,拼命转移他注意力。 他头也不回拖着我径直往里走“光天化日的,您放尊重些,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他只淡笑不语。 未几他将我拽进卧房,精洁无比,随处可见兽炉银笙,锦屏绣帏,专爱富丽的脾性子依然没变。 “九爷您要干什么?”我有点儿发慌,抬脚就想往外跑,他轻轻一搡我就踉跄了几步,撞翻了背后的花梨交椅,太阳穴正正磕上扶手,跌得七荤八素眼前昏黑,脚踝伤处也是火烧火燎的剧痛。 “干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他俯身将我抱起小心的放进椅中,背后还细心地垫上迎枕。 反正跑不了了,我也不再挣扎。“那敢情好,奴婢能求您一件事么,别勒死就行,那样死法太难看。奴婢给您出个主意,不如打昏了扔河里去,就算查起来,不过以为奴婢失足落水,您也省却诸多麻烦。”心里越来越慌却停不下嘴,我还在说笑,这多像个笑话啊,怎么会是真的怎么会在眼前? “住嘴。”他低身看进我眼里,嘴角弯弯,笑意温柔无比。我心底寒意却如同涟漪逐渐扩大,真的闭了嘴静静看他随手取过几上小匕,割下两截白绫幔子仔细将我的双手反捆。 “放心吧,都听你的,你一向主意最多。”他动作轻柔妥帖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手上的绫子却越收越紧,一丝缝隙也无,双腕肿痛至麻木。半晌,冰凉的手指缓缓抚上手臂内侧,炽热呼吸掠过颊侧,激灵灵打个寒战,也只有死忍着。 “九爷真的想要我的命?”我不得不提醒他一下,平白无故的少个大活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奴婢确实什么都没听见,九爷您又是何苦。” “不然你想如何?放了你?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这种时候我不会赌,特别还是你。”他微笑起来手扶椅背俯身与我平视,凤眼微眯一如当年,只是眼角多了几道细纹,看在眼里分外冷酷。 一呼一吸间阵阵浓郁的龙脑气息扑面而来,他自来有偏头疼的毛病,不爱吃药,就只能随身带上龙脑香袋。那次疼得狠了,边嚷嚷味道太冲要我快出去,边闭了眼睛死命把我越抱越紧,小孩儿一样。还记得那天的太阳真好,他抖动长睫上流转的淡金光晕。是不是越美丽的东西,就越容易破碎。 “你最近又头疼得厉害了?”下意识问出了这句话。 捏住黑色罗巾的手猛地一颤,湿润的眼神透过睫毛看住我,仿如暴雨过后的湖面,冰冷的唇轻轻滑过我颊侧停在耳畔:“你听好,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只要…………。”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再说下去。 他烟水色瞳仁里,我看见自己的笑颜,妩媚如花:“胤禟,让我好好看看你吧,没准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依然绮丽如桃花的眉眼,诱惑万千,然而年华已逝,我们仍然没有学会和彼此相处。我们是彼此心中最深的伤口,如果永不能痊愈,至少可以选择忘记。 血色陡然褪尽,眼瞳幽黯沉入深深的悲凉之中:“那你可要仔细看,记住我的样子,下辈子别忘了找我报仇,我总等着你。” 那根黑巾覆上我的眼睛时,我对他说:“你放心,我永远不来找你了,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不会来了。” 第 1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4 章 “来人,带她走。”他的声音抖得厉害,隐约有哽咽,我被蒙着眼押出门去。他流泪了,不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他自己。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碧甃千寻 车厢外传来纷纷杂声,似是倦鸟归林,哑哑鸣叫尖利刺耳,泼剌剌拍翅声都透着莫名的凄惶。暗自疑惑起来:这条死亡之路未免太长,随便找个僻静处刨坑埋了不就行了,哪用这么山长水远的跋涉? “你们要带我去哪?”前方沉默。我提高声音:“到底还有多远?”依然是石入深潭般的沉默。眼前黑暗加上死一般的寂静,越沉默越郁闷,越郁闷越想骂人: “死也让人死痛快了行不行,你聋还是哑,好歹放个屁啊。” “臭婊子,你他妈闭嘴,再叽歪老子立马割了你舌头剁了你喂狼,◎◎##××※※~~……” 呃,真没涵养,我不过说他一句,倒象踩了他尾巴,开头还有几句人话,之后简直就是喷粪,那些脏话别致新颖得都不忍聆听。不自主咽口唾沫,我忍,闭上嘴再也不开口,就当听叫驴吆呼了。和粗人动粗不是蠢,是非常蠢。 外头车辕子上那个许是听得不耐烦,喝了一声:“你和她废什么话,出来换把手。” 车里这位气狠狠掀了车帘子出去,在外面仍旧骂骂咧咧:“操,这他妈什么鸟差事。还得受个娘们儿的闲气。” 另一个嘿嘿的笑:“这大冷天儿的,哪来这股子邪火,骂归骂,别胡来就成。爷就让带回去,可没吩咐别的。他脾气你也知道,怒起来碎切了你。” “什么金子打的阿物儿,不就一个娘们儿,宰了不就完了,爷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嘟哝声渐行渐轻。 耳朵几乎贴在车壁上,呼吸一寸寸撞击胸腔引发钝痛,脑中一片茫然。原来他终究下不了手? 胤禟,这一生就快要结束,你仍然缄口不言不肯对我说,哪怕一句也好。 不是,不是这样。他说了,他其实说过,我却不肯信不敢信。这个男人的心深深包藏在那些记忆深处的零星残片里,然而那时,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种心情的真相,更何况我。 前世的拥抱今生的牵手,谁可知那些只为分离。分离才能学会爱恨,才会觅得属于自己的生命轨迹。如果早知是这般结局,胤禟,我们何必相遇,宁可你如路人般漠视我的死亡。你应当是永远高傲任性的,不动情,便不会承受伤心的苦。不能怨恨命运不眷顾我们,是你我挟着骄傲和泪水错过了彼此。然而,然而再给我们机会又能怎样?你依然一如既往真真假假地算计我、威胁我,我则郑重宣告: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忽然一声尖锐的马嘶,咚咚数十声劲风深深扎进车厢。外厢慌乱的呼喝:“什么人?”接着一个剧烈的颠簸,头重重磕在车厢上,马上又倒向另一边。那匹马狂奔乱跳不止,我就这么在马车里撞来颠去,车里车外连续闷哼惨叫。分不清那个声音是我发出的。 猛地车身一侧,我砰地摔出车外,没有如预料中重重撞上地面,却落在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身上,胡乱靠头和反捆在背后的手探索了几下,是人,只是动也不动,一声也不作,某种温热的液体沾上我的脸,黏糊糊的。 转侧间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我忽然明白那湿淋淋的东西是什么,一时间恐惧充斥全身,我放声尖叫起来。 有人跪在我身边抱住我“别怕,我在这里。”是胤禛,他的声音像天际流转的微尘,模糊飘渺不定。 远离了尸体却不能远离恐惧,被他紧紧拥在臂弯中我依然抖个不停。他轻扶我头,轻柔地帮我擦拭脸上的血迹,怎么擦得掉,那鲜腥灼烫的感触烙在肌肤上挥之不去,四面八方的血腥味早已潜入我的呼吸中,激起不可抑制的呕吐冲动。 “爷,这个留不留?” 他轻咳了一声,舒臂把我抱走前行。身后哧哧几声,是利器砍在骨头肌肉上的闷响,而后周围不再有任何声音,陷入一片可怖的死寂。 马车隆隆的奔驰,他一点点解开捆住我手腕的布幔,双手一得自由便急急去解蒙眼的黑巾,却被他牢牢按住:“不要解,就这样,不要看那些。” 我住了手,无力地靠在他怀里,是不是只要不看,不听,不想,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中气十足和我对骂的那个人方才还是活着的,想必也有家人,现在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差事,就成了一堆没了呼吸的死肉。 他掌心里我的手冷得不象话,他隔着黑巾轻吻我眼睑,边替我揉着手指边关切地问我:“怎么冷成这样?” “你听我说,他真不是要杀我。他们说最多也就是…………就是关起来。”我差点儿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嘶哑战抖得不成样子。 他冷笑一声:“关起来?关起来以后呢?”又一次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难道对他说:胤禟不舍得杀我不会拿我怎么样? 倚在他胸前慢慢开口“胤禛,我不想回去。”就让胤禟以为我死了也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他,既然无法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今生那些无法宣诸于口的情意,既无力偿还,便只能永诀。 良久的沉默,在沉默中一颗心渐渐下沉至冰冷海底。半晌他才开口:“末儿…………” 不要说,千万不要说。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会答应,这是他的作风。我慢慢坐直身子推开他,慢慢微笑:“行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从三年前分离那一刻以来的种种伤痛悲哀一似巨浪漫天卷地袭来,直至没顶。他当年冷笑着,忍心弃我于不顾时那种浑身冰凉的凄怆感又回来了,是不是那些曾经的笑语,曾经的温暖,都不过是一场冰上焰火,绚烂后堕入亘古寒潭。 “你明白什么?现在只有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去处。”他急切地扭住我肩膊,絮絮解释着。我继续保持微笑,不必解释,我是真的明白。我突然失踪了,康熙一定会查找,就算康熙不查,还有他那帮虎视眈眈的兄弟们,时刻等待这么一个下手的契机。已到短兵相接的最后关头,我和天申,都可能被视作他的弱点。只怕现在除了他自己,他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脸埋进他怀抱里,无力的轻叹,即使只有眼下片刻也好,我累了,太累了。他只沉默不语,把我抱的更紧,间或清凉的呼吸吹在脸上,有沉沉睡意萦绕。 ******************************************************************上过药换了衣裳梳洗完推开门扇,只见他立在廊下一如多年前,月下微风拂过衣角,长身玉立的影子有几分萧疏。多久没和他同看这冰轮月华?记忆都在不知不觉间泛了黄,辨不清真伪。 听见声响他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是清淡的暖意,正要伸臂揽我入怀,我轻轻侧身躲开。他怔了一怔:“末儿,你………………。” 我低眉垂首向他郑重行了一礼:“云惠回去了,四爷保重。” 既然归去,那就勉力试着放下吧,干干净净的走。我只做我的云惠就好。 一进下处的院子就听见蕊心提足了声音和人拌嘴:“呸,好意思找我要人,白眉赤眼的,算什么意思。我还问你们呢,好好一个大活人,你们给藏哪去了?” “你………你少横眉竖眼的跟我装,人就是在这儿没的,不问你问谁。咱们面圣去,看你招不招。”是那个负责监视我的侍卫,梗着脖子额绽青筋。看来是急了眼,他哥眼看只剩半条命,再没了我他也难逃处治。 “人不见了问我要?你是干什么吃的?面圣就面圣,见着皇上看谁遭殃。”蕊心声气越高绝不示弱。 “你们吵什么呢?”我笑着开口打断他们的争执。 蕊心一见我便大大松了口气,奔过来拉着我的手急忙问:“姐姐总算回来了,可急死我了。”说着又狠狠拿眼剜那个侍卫:“就有些人啊,光吃饭不干活,就会红口白牙给人泼脏水。” 我悄拽蕊心的衣角,示意她不可再说。都在紫禁城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白得罪人,何况今天他也不容易。他见我回来,面上神色也是一松,反而呐呐的说不出话,挨了蕊心一顿抢白也只是迸了个“你”字就闭了嘴。 “你哥哥没事了?”我试探了一句。 “嗯,死不了了,就是得休养一阵子。”提到这个,他脸上现出感激的神色,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既然命保住了,你安心当差就好。我下午在园子里走了走,竟走迷了,摸了大半天才找到路回来。”我微微一笑盯着他。明知这套说辞破绽百出,没关系,一切端看他想不想捅破。他哥倒是没事了,不知他自个儿是想生还是想死。 “那姑娘…………好好歇着吧,奴才告退。”他脸色瞬息万变,咬了咬牙转了身,临走仍不放心,又停步看蕊心。 蕊心不搭理他只叽叽喳喳的跟我说:“姐姐放心,今儿皇上没召你。你又跑哪看景致去了,我出去找了你一大圈,楞是没一个人看见你。” “是啊,今儿真是奇了。偌大一个行在,大半天也碰不上一个喘气儿的。”我和蕊心挽着胳膊边聊边进屋去。进了屋,蕊心赶紧把门一关,窗户推了道缝儿往院子里偷看,边看边乐:“可算是走了。” “你也别和他吵吵,怎么着他也是给皇上当差的,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我无力的瘫在床上,脚踝早就痛至麻木,一身的冷汗。 蕊心老大不服气:“我们也是侍侯皇上的,怎么不见他看皇上的佛面。”放了窗子三步两步赶过来:“是不是疼得狠?要不再找太医来瞧瞧?” 第 1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5 章 “不用………”我一张嘴就被强自压抑的心酸攫住,眼泪噎住喉咙没法再说下去,拿帕子捂了嘴不住抽气,嚎啕大哭只不敢放声儿,越哭越痛,越哭越无望,绢子都湿透了也没有止住的趋势。蕊心惊惶不安拍着我的背:“姐姐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刚才回来的途中我们始终沉默相对,到了不得不分别时,他握紧我的手,俯身在我耳边低语:“不管怎么样,你记住你终究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随即上马疾驰,不顾而去。 王治武功的,便支蕊心出去:“平日里没机会孝敬您什么,既然您来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让蕊心给您泡壶好茶。” 蕊心也早觉得他有话,听了我的话忙起身出去了。趁蕊心一走,他阴阳怪气的嗽一声开口提点我:“说这个事给你知道,模糊听着皇上已经撤了那些个闲人了,过几天咱们就要跟着圣驾行围去,到时你可要加倍小心谨慎的伺候不得有半点疏漏。”停下话头,滴流着一双眼在我身上转了一圈。 “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也好叫奴婢知道些好歹。” 他倒笑开了一脸的褶子全是虚情儿:“围场地方大,这要是走丢了怕是回来就难了。”私底下胤禟都让儿子管魏珠叫伯父,他知道我被带出行宫这件事也就不足为奇。 “是,奴婢记下了。”我微笑答应下。没人监视了,我的安全反而堪忧了。 他话也说完了便不再多做逗留:“罢了,喝你们一碗茶真是难,这半晌也不见影子。” “您不多坐会儿?”我嘴里客套着,却早以把门替他大敞开。他狠狠的斜我一眼不得不走。 回头看那把他坐过的椅子,心里一阵反感,在院子里吊桶水上来,把椅子拖到院子中央狠狠的刷。蕊心端着茶回来,见我掳袖结衣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惊的不行:“姐姐要干什么?” 我却笑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去去晦气,洗洗脏东西。” 她也偷偷的笑了进屋放了东西,去开院门向外探头瞧了半天,把门闩好了,返回身来放心的长出一口气:“反正走了,您就闹吧。” 闹吧,在这个小院子里闹一闹,出去才好继续低头做人。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菁莪杨舟 到了围场上没几天,康熙准备亲自带领那些孩子去打猎,孩子们准备妥当来请了安,康熙挨个打量一番,笑容里是真切的宠爱。拍拍弘昼的头微笑道:“数你闹的最凶,天天儿要上围场打猎来,今儿可不能光耍嘴皮子了。” 弘昼也笑:“孙儿一定不负皇玛法厚望。”康熙又和弘他们说了几句话,准备出发。弘历虽不太出声,可是总是紧随康熙身边。 我站在帐口一侧,偷偷看着我儿子,弘昼的马走在最后,回头来向着大帐的方向裂嘴笑了,那可爱漂亮的眉眼比阳光还温暖。蓦然愣住,下意识对他轻轻一笑。 他才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男主角,等他再长大些,会把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们迷的晕头转向的。我真希望我能够等到这美好一天的来临。 这几天都是康熙和孙子们去射猎,除了十阿哥带领正黄旗有护驾之责,阿哥们几乎都留在营地里没出去。我只在大帐里等着康熙回来,有了他的吩咐我才离开。 今天也不过就出去了半上午的功夫,康熙就急匆匆的回来了,只因十四阿哥的请安折子到了。一进大帐瞧见我在,便开恩让我走。这种时候我还真没指望他开这个恩“奴婢伺候了晚膳再走吧。” 知道天色黑了,我才出来。回自己的住处还有一段路,虽说火光通明,可心里还是有轻微的忐忑不由的紧走几步。他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等一下。” 他就站在暗影里,抱着手臂靠在一边,躲也躲不过,我有不能日夜守着康熙。回身来对他轻施以理:“九爷金安。奴婢谢过九爷的大恩。” “我可没什么恩给你。”他仍站在暗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话说的还是这么阴凉没什么温度。对他的态度我已经少了几分恐惧,他又不是会要我的命。 “奴婢……”我要开口告辞。他却又叫住我,似乎是在笑:“本想早点而告诉你,可你愣是现在才出来,这可怨不得我了。” 心里打了个突,听口气真不是什么好事。转念思量安慰自己,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要告诉我:“是皇上要奴婢伺候了晚膳。不知耽误了什么大事,还请九爷告知。” “皇上留你?是你要留下吧。”他冷冷的哼笑,有了魏珠他对这些事倒是知道的真清。 “九爷有事就请讲吧。” “不用着急,现在再知道只怕也晚了。”他依旧是不紧不慢。夜里本来就冷,他又装神弄鬼的站在那里说些不清不楚的闲话,我渐渐有些失耐性“既然晚了,奴婢也不必知道了。奴婢先……” 我身子还没转过来,只听他在身后开了腔:“弘昼到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一句话就像给我使算得了定身咒,什么脾气厉害我全忘了。半步我也再挪不动了。 手心额头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背对着他不肯让他看见我现在这副脸白唇青的模样。“你不是要走?” 我无法回答,只能僵立着。在他平淡无波的叙述中,我的心几乎被撕开。在他的话里我软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来的时候。他说康熙回来以后,那些孩子自己玩去了。弘昼非要去有猛兽出没的山坳里看热闹。 他此时才肯走出来,站在我面前,微微低下头俯视着我,不无遗憾的说:“担心吗?你要是出来早些,我告诉了你找人去拦还来的急。”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拦着他?”我紧抓住他衣袍的下摆,几乎要发疯。 他慢慢的蹲下,神情愉悦:“是他自己非要去的。我为什么要拦着他。”他伸手紧紧捏住我的下颔,他凑近我耳边低声道:“更何况,我的儿子死了,凭什么他的儿子可以活着。” 他的话如同冰锥刺穿我的肺腑。我几乎要痛哭出声,痛楚却让我看清面前这个男人,他在注视着我,眼神专著嘴角微翘。他在等我崩溃,等我哭。等我发疯给他看。他巴巴在这里等我一下午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 第 1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6 章 “九爷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奴婢要回去了。”我紧紧的咬牙,把眼泪逼回去。 “嗯哼”一声尖细的咳嗽,魏珠不知何时已站在我们身后,略一躬身:“九爷,这个丫头眼皮子又浅,手脚又笨,却甚投皇上的缘法,什么活都不叫她做,平日里连奴才也使不动她,九爷何苦与她较劲,白气坏了身子。皇上正要召见您,随奴才见驾要紧。” 胤禟一笑,缓缓松了手站起身来:“魏公公说的是。”狠狠扫了我一眼,便随魏珠走了。 蕊心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从角落里一路小跑来到我身边:“可巧我要去前面替值去,看见您……魏公公又经过要找九爷,哎!好在九爷还卖魏公公几分面子。”原来是她带魏珠来解了我的围。 蕊心扶我起来“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我能走,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回去。”我得笑给她看让她放心。蕊心却不听我哄骗,非要送我回去。我急得发疯也只能忍住? “姐姐到底怎么得罪了九爷?”蕊心也是满心的疑惑 “都怪我这张嘴,说话没有分寸。”我也只能找这样蹩脚理由。 既然没法子,只能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冒冒然的瞎跑是没什么用处的,只好打听蕊心:“阿哥们平安回来吗?” “嗯,回来是回来了,可是秦远今儿晚晌去十三阿哥那儿送晚膳的时候听见有人说,四王爷家的小阿哥找不见了。”竟然是真的。我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压着满心的恐惧与担忧,想尽量仔细的问明白:“不是有侍卫跟着吗?为什么我在皇上那儿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越到最后口气却越急。蕊心对我急切很是不解:“姐姐怎么了?” “不是的……是……早上,我还瞧着皇上还和那位小阿哥有说有笑的,怎么出这样的事。”我赶紧放开紧握着她的手,竭力的掩饰我的情绪。 蕊心笑一笑道:“秦远那小子惯爱磨牙,一瞧见我就拉着叨叨这些事儿,我烦的没法子躲了出来,也没怎么听仔细,就知道说是先不想惊动皇上,况且十三爷已经领人出去找了。” 这话听的我怒火中烧,他的儿子丢了要十三去找,那他这个做阿玛的是干什么吃的。事已至此我倒是可以笑出来了。蕊心见我一时急怒,一时微笑的模样吓的不轻,晃着我的手臂急问我:“姐姐你可是收了什么惊吓?” “没事,我只是觉得好笑,怎么不见四王爷着急,十三爷倒是急的什么似的?” “就听秦远说四爷是在家等着消息。孩子没了做父母的怎么能不着急……”蕊心兀自说着话,我却不走了,伸手一指前面笑着提醒她:“看看再几步路就到了,你今儿个是替别人当值,要是去晚了你们俩都是罪过。” 她已经耽误了很久,忙和我告辞“那姐姐自己当心,我先走了。”她急急忙忙的跑走仍不忘回头看我。我向挥手示意她可以放心我没有大碍。 站在原地看着蕊心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此时我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了。 他的住处安静的很,几乎没什么人来往。我掀帘子进去的时候,雍亲王大人正排排场场的坐在案前不知是看书还是公文。我几步过去把他面前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转到他身前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逼视着他:“弘昼呢,我的弘昼去哪儿了。” 他坐在椅中微微仰头看着忿怒地我,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云惠姑娘,你在说什么?” 该死的家伙!这种时候他还不忘回敬我那夜的疏远,简直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你这个混蛋王八蛋,没了我再没了儿子,你就再没牵累,高兴了?舒服了?好和什么年美人、月美人比翼双飞快活去是不是?你……”忍无可忍对着他就是一番狂捶乱打。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扯倒,一跤跌进他怀里,拼命的挣扎,边骂边哭:“该死的混蛋,弘昼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要你偿命。”他果然该死,我竟然骂他都会觉得心痛。 他越抱越紧笑意更甚:“一根汗毛就要我的命,打个商量,十根怎么样?” 还笑?狠狠的掐他的腿。他本来就有些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紧紧箍着我的手臂也微微发颤。我低头一瞧他杏色的长衫有血迹慢慢的晕开。立时呆住,难道无意间我练了什么盖世奇功? “没事的,围场上刀箭无眼,这都是难免的。”他忍着疼,仍一副高兴非常笑眯眯的样子。 恨的我牙痒痒,想推他的手臂却怎么也推不开:“那弘昼呢,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一进来就摔东西打人,连话都不让我说,还怪我?”说来说去他总是最最有理的那一个。看他的模样应该是没事,还有空逗着我玩。 “你说不说?不说我掐死你。”我双手扣着他的脖颈假意威胁 “十三刚派了人来,说没什么事儿已经找到了。”我只为了这句话,甚至为了这句话活着。无力的松开了手倒在他的肩头“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没了弘昼,我还怎么能活。 “谁知道这个小子哪里学得那些,甩开了侍卫,自己去玩。又要抓狼又要逮熊的,他都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胆子”他还十分不满我的早期教育成果? “养不教、父之过,子不学、师之惰。他是好是坏,哪里关过我半分事。”我坐起身来执意要走。 他握紧我的手放低了声音:“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你们母子。” 母子?他还是我的儿子吗?在他面前连我自己都不肯承认我是他的妈妈。 “阿玛,……阿玛……”帐外是弘昼欢快的呼喊声。 抑制不住的激动心情,正要起身,胤禛却将我拉住微一摇头:“不要给十三添麻烦。”他随手扯起一边貂氅披在身上,他自己走了出去。我见他脚步还算稳当,气便不打一处来。跟我使苦肉计? 我从气窗的缝隙里看出去,看弘昼胡蹦乱跳的扑进他的怀里“阿玛,阿玛我抓了个狐狸,十三叔说毛色虽然差点可是也挺难得的。”这孩子简直被他气死,不知道我都要被他吓死。还有空邀功请赏。他那个不着调的阿玛就更过分,不说他不顾危险瞎跑乱撞倒还笑呵呵的夸奖:“好玩儿吗?等下次阿玛和你一起去。” “嗯,好。”弘昼只拱在他那个‘慈爱’的阿玛怀里不肯出来,看的我郁闷非常。 “十三弟辛苦你了。”他们兄弟拉着手拍拍彼此的肩膀。 “四哥这就见外了,今天我的功劳不大最该谢是十哥,是黄旗的人在那一带巡逻时看见弘昼的。十哥送弘昼回来走到半道正碰上了我,把弘昼交给我,他就又带人接着巡逻去。”青衣雪帽目清神明,十三还是那个十三,。 胤禛不置可否的笑笑:“只怕他交给你时也是老大不耐烦,嫌弘昼耽搁了他的工夫。” 十三没说是否,只是笑一下道:“四哥要是遇上道声谢也就不欠什么礼数了。” 胤禛拍拍弘昼的头:“跟你十三叔倒过谢,你就进去等着阿玛吧,阿玛送送你十三叔。”他连请十三进帐歇一会儿的话也没说,十三微微一愣,眼风扫过我站的气窗。 “不用了四哥,你的伤还没好,早早回去歇着吧。我也该走了。”不知是我忘形将帘子举的太高,还是他有第六感。总之他一定知道我在。 弘昼给他道谢,十三笑呵呵的应承弘昼:“回去吧,以后可不能乱跑了。”弘昼答应着跑进来,看到我他先呆住。 我已忘了要掩饰什么身份过去便把他抱在怀里。他紧咬着唇,眼里泪水滚来滚去,质问我:“你不是不要我了吗?”我心痛到不能呼吸:“天申。”颤抖着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却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痛哭起来:“妈妈,妈妈……你不认识我不要紧,我认识你就行了。” 胤禛抱住我们母子,久久的没有说话。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龙沉九渊 送走了弘昼,我不肯就此干休:“你装的不错,对我用苦肉计?”他脸皮奇厚粘过来抱住我:“您心疼就好。” 我下手拧他伤处大骂他:“该死,该死……”他痛的脸色发青,仍抱住我不放。我却得意不起来,手上竟沾染了血迹。他到底伤的多重?“给我看看你的伤。”他却赶紧放开我不断后退躲闪着我:“不用看,不用看,小伤没事。” 第 1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7 章 起了急执意要看,他紧抓住我的两手笑眯眯的瞧我:“这深更半夜的,你要是让我脱……恐怕你就走不了了。” 我狠狠的跺他的脚:“伤的轻了。”他痛叫一声放开我的手,我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训诫他:“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打雍亲王?” 烛光闪耀间,我们都动了情。可还是放开了彼此,我对他说:“胤禛,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以后我们再不分开好不好。”他郑重的点了头。“好。”他轻轻的应了。只要答应过,他就会做到,我知道的。 从这天以后,回了行宫康熙就命人把我的东西挪到烟波致爽殿的偏殿内,除了就寝的时辰,我都得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为此我忐忑不安了好些日子,不知道他到底防的是谁。 经常见到胤禛,康熙如今十分看重他,许多差事都交给他来办。我们仍是偶尔擦肩而过,彼此仍装不识。 康熙皇上今天难得的高兴,招呼刚进门的胤禛:“这是你十四弟的折子,你看看。”他恭恭敬敬的接了。 他低头翻看折子,我却忽然瞥见他鬓角几丝白发,疲惫的神情,抿起的唇…………忍不住要落泪,硬忍回去。那天夜里竟没抓紧时间把他看个仔细。 他合上折子又恭敬的递还:“十四弟才能卓越,能为皇父分忧,实是我大清之幸。” 康熙似是自言自语:“到底尚不沉稳。” 胤禛神色镇定,连袍角都文风未动,袖下的手却瞬间握紧了。 康熙出神半晌才开口:“这时说也早些,等今年的粮食入了屯,朕派你去查验检点一下仓储,你上个折子举荐几个妥当的,到时与你一同办这件事。”胤禛恭谨答应着。 晚上回到自己屋里,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国事政事洪水旱灾,这些日子除了这些就是这些,听得我直犯恶心。艰难地爬起来想洗把脸再睡,从窗子望出去,胤禛就立在院中,我的脸紧紧贴着窗子,只能看见他的侧脸,月光下他转头对我微微一笑,笑容稍纵即逝。 他抬眼看向康熙居住的西暖阁,眸光中的寒意让我心头一震。他也变得有点陌生了。我捏着手腕上的琉璃串,无力地靠在窗棂上,胤禛我们真的能平安吗? 从热河回了京城不到一个月,康熙又到南苑行围,我这个身体不错的都快累垮了,他重病在身,居然还对打猎有这么大的兴趣。 胤禛会同隆科多等人刚查了仓储回来,上的疏议条陈很合康熙的心思,因此这次南苑行围也特命他随行。我们仍然相逢如同陌路。 隆科多最近频繁地来请安,不是个肃穆的人却足够恭谨,康熙看来很喜欢他,常跟他说笑几句。 在康熙身边呆得久了,耳濡目染下对现在的情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就拿隆科多来说,他虽是理藩院尚书兼九门提督,可麾下以步兵居多,最多也就能控制京城的出入,对内,现在康熙身边的护军都是八旗精锐;对外,更有骁骑营协同驻守,都只听本旗都统的号令。 这样看来,将来如果要控制局面,十阿哥更有这个实力,他分管上三旗之一正黄旗侍卫、前锋及护军事务,而管理镶黄旗和正白旗的是十二阿哥胤祹,我并不记得他和胤禛有什么特别的交情。上三旗的兵力都在别人手里,正蓝旗又归七阿哥胤祐掌管,胤禛手里的镶白旗也就没什么希奇。是我被电视和小说洗了脑,还是我的出现改变了什么? 康熙忽然在帐中晕倒,太医来了一番调治稍见好转后,康熙便传口谕,从南苑返回畅春园。人来人往的混乱中,胤禛紧紧握了我的手一下,只一瞬间,却足够让我放心。 回来我渐渐便觉得气氛不对,畅春园已经成了隆科多的势力范围,老面孔的近侍几乎都不见了。胤禛在斋所准备十五日的祭天,每天都会派侍卫太监到清溪书屋来请安。其他阿哥却大部分都被挡在了园外。 我必须日夜守在康熙身边,现在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地盯着我把汤药咽下去,才肯接过碗来。这样衰弱的康熙真是可怜,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 蕊心迟迟的不回来,我等得不耐烦要去催。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啪的一记耳光声,十阿哥的怒骂紧接着响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难道你要挟持圣上?” “十爷这是说哪的话,微臣怎么敢。是圣上要静养,已经吩咐下来不见人,您看…………”隆科多压低声音辩解着。 康熙费力地睁开眼睛,面有怒色“让他进来。” 我只好出门去请,只见十阿哥斗鸡似的,青筋爆了一头,隆科多跪在地下,脸上红红五条指印。侍卫们只挡在门前,一个也不敢上前去拉。 胤禟就在十阿哥身后远远的靠墙站着,抱臂闲闲看热闹。不用猜,一定是他挑唆十阿哥来的。他斜眼瞥见我,微勾唇角冷笑,眼里是迫人的寒光。 “皇上有旨,宣十阿哥见驾。”我尽量镇定地盯住自己裙角。 十阿哥刚进屋跪倒,一只碗便摔过来,险些砸在他头上。一声怒喝:“来看……看看朕死了没有?”十阿哥惊得连连磕头,满是委屈:“子臣绝无此心,子臣不过是惦念皇父……” “朕不用你惦念,隆科多,送十阿哥回府,没朕的旨意不得出府半步。”康熙强撑着下了口谕,已是体力不支,险些昏晕过去。 “皇父……”十阿哥还要再说 “滚!”康熙阖上双目,厌烦的挥手。十阿哥不情不愿,也不得不退了出去。 康熙这一动怒,病情又沉重了许多,太医们穿梭往来,一个个神情凝重。 我服侍他进了药,勉强算平复了。我呆呆地看着他苍老干瘦的面孔,连他醒来都未曾察觉。 “你在想什么?”他语声是含糊的。 “奴婢只是想到一句话,小时候不愿长大……”我也有点恍惚,顺口就说了出来,赶紧把后半句咽回去。 康熙皇上忽然笑了,笑声枯哑:“老了以后就不愿死。” 我无言以对,唯有低头请罪。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等朕的身子好了,第一个就杀了你。” “那圣上就快些好起来吧。”他这话像孩子在赌气,我微微的笑了。 他冷眼睨我半晌,不再搭理我,只低声对身边的魏珠道:“传朕旨意,召十四阿哥即刻回京。”就疲惫的闭了眼。 那一瞬间呼吸都屏住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默定的继承人是谁?我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魏珠还未挪步,只听外间当啷一声,杯盏落地的碎响,这样寂静的空间里听起来简直骇人。康熙猛地睁开眼怒对魏珠喝道:“拖出去,重责八十……”八十,四十就能要人命。有女孩子痛哭失声的求饶声。我只能咬牙闭眼当听不见。 魏珠忙出去,压着声音喊人来:“来人,还不快堵了嘴拖出去,惊扰了皇上你们……”有当值的太监进来拖人,挣扎声呜咽的哭声,听得我毛骨悚然。 魏珠刚走,康熙就赶人,不让在他屋里待着,我倒巴不得赶紧走,他却不放:“你……留下。去把门关上。”万般无奈去关门,看外面那些人都站在门外,一个个惶恐不安,不敢靠前。 哪知,凌晨他忽然窒息,眼睛也翻了白,慌忙召来太医,又是下针又是灌药的足足乱到天亮。 从清晨到黄昏,他一直断断续续地昏迷,偶尔苏醒过来却说不出话。他正和死神拉锯,他是皇帝,至高无上,却不如我家老头儿有福气,平平静静的来去,既不折磨别人也不折磨自己。 再次醒来时他似乎已经积攒好了力气,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让魏珠传召隆科多,又命人去斋所召胤禛速归。 屋里本就只有我和魏珠守着,魏珠一走周围便空旷得可怕。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康熙虽然醒着,我却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逐渐微弱,几不可闻。 我紧张起来,也不管是不是大不敬了,忙过去探触他脉息。他微微侧头问:“隆科多……来了?”外面悄无人声。只好安慰他:“皇上再等等,就快来了。” 他目光渐渐有些涣散,突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牢牢攫住我的手“隆科多……你……快发誓,说你会如实地…………传达朕的旨意。”每一句都勉强提着气说出来,痰在喉间嘶嘶作响, 怎么会找上我?我惊恐万分,他的手铁环一般箍在我手上,任凭我怎样拼命想要挣脱,也挣不动分毫:“皇上,奴婢不是隆科多,我不是,您在等等……我去找,你放手我这就去找隆大人来。” 第 1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8 章 他却根本不理会我的说辞,目光虚空似乎望着远方:“朕……朕传位于……”声音越来越轻微,箭在弦上死就死吧。我几乎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全神贯注地听。 自鸣钟不紧不慢的嘀嗒,每一声都如同闷雷敲在心上。我呆呆的坐在地下,整个身心都像飘在半空中,没有根基,没有真实感。 魏珠的声音终于响起:“启禀圣上,理藩院尚书隆科多在外候驾。” 一句话震醒了我,我还要代传康熙遗诏。强压下混乱的心绪,慢慢抓住床柱站起身,深呼吸几下开了口:“魏公公,让尚书大人进来吧。” 隆科多低头敛目,跪倒在帘栊外:“臣理藩院尚书隆科多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大人进来。”已经尽量镇定了,声调却还是有些颤抖,暗自苦笑,我也只有这么点出息了。 隆科多犹豫片刻,还是进了门,不敢再往前行就近跪了:“臣隆科多给圣上请安。” 我轻轻说:“大人,皇上已经龙御归天了。” 瞬间隆科多如遭雷击,瘫成一团烂泥,惊醒过来忙忙膝行到康熙榻前,观察了好大一会才敢抖着手去探一下鼻息,立刻像被蛇咬了似的连滚带爬避开。 接下来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他既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伤心得昏倒,反而蹦起来攥住我的胳膊,惶急地低声问:“皇上归天前说谁是新主?谁?”五官都扭曲泛青了。 他的反应反而消除了我的恐惧,现在在别人看来,我是唯一知道答案的那个。忐忑不安的也该是别人,不是我。 我完全镇静下来,同时试图挣开他的手:“皇上确有临终遗命……大人别急,在那之前我有几句话,务必要跟您说清楚。” 他讪讪地放开我:“请讲。” 没时间兜圈子了,单刀直入最重要:“以奴婢的身份,说什么也没人信,但大人就不同了。为了大清的江山,大人要是承认奉受末命的是您,对大清,对大行皇帝,对未来的新君,您都会是最大的功臣。” 隆科多眼珠略转了几转,就痛快答应下来:“姑娘的意思隆科多明白。为了江山社稷万年永固,纵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也顾不得了。”完了就定定凝视我等待答案。 这人简直可以和年羹尧磕头拜把子去,胆大果决到这个地步,又有无限的野心。 “圣上传位于……”说到此处到底有些忧惧,我下意识握紧了拳寻求勇气:“传位于皇四子胤禛.” 一狠心还是说出来了,隆科多明显松了一口气,神色瞬间舒缓。他果然与胤禛暗地里交没有白看。 隆科多略微稳定一下心神,转身出门,我听见他大声喝令侍卫将畅春园团团围住,打发魏珠守在殿外非宣召不得入内,下令封闭九门全城戒严,呼喝着分派侍卫护送各位皇子进畅春园。 我头晕眼花,一交坐倒。什么是历史?大清的江山居然是通过我的口传承的,真是可笑到了极点。更可笑的是,真相其实是康熙皇上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个关键的名字,就已经故去。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想把皇位传给谁。 现今检点一番他身边的皇子,胤禩胤祥早已失宠,目前看胤禛和十四阿哥似乎最有可能,以我的历史知识,即位的是胤禛.这是不是康熙的本心我无从得知,我们都无从得知了。 待隆科多把一切安排妥帖已是半夜,他喘着粗气大步进了内室,我们俩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相对枯坐,陆续前来的皇子们都跪在清溪书屋外头听宣。 隆科多还算镇定,只一只手紧紧掐着朝珠穗子,眉棱骨痉挛似的不时跳动。听到外面远远的有人报雍亲王到,隆科多嗖的一下窜起,扑到死去的康熙床边大叫一声:“皇上”开始放声嚎哭,伤心欲绝。 真心还是假意倒在其次,我看他主要是想借哭一哭发泄一下恐惧和紧张,因此听着格外情真意切,如丧考妣。 外头一院子人听里面这一通狂叫哭喊,都着了慌,起身要往屋里冲,奈何都被侍卫挡住。隆科多哭哭啼啼的出去,说请雍亲王单独说话。 我站在窗前往外看,到处都点了火把,院子亮如白昼,人人的面孔都那么清晰,人人的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惶惑不安,以及深重的无力,那是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我的到来并不是为了改变命运,而是为了让我们这些贪恋生生世世的人明白,你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你们增添了细节,却永远无法改变结局。 人都进来了。我缩进榻后角落里,看着眼前这一堆乱哄哄跪在地上哭喊的阿哥们。胤禩眼神空洞,木然地跪在地上看向早已咽气的康熙。他大约早知道不会是他,可是事实真的降临时仍然难以接受。 胤禟一眼瞥到角落里的我,扑过来把我拖到屋子中央,扭着我的肩凶狠逼问:“说,圣上到底怎么归天的,怎么突然就……你快说!” 我在尸体前守了大半夜,神经早就麻木了,对他的狂怒喝问恍若未闻。“九爷想让奴婢说什么?”说有人篡位?说康熙死于谋杀?开玩笑,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是他挑唆十阿哥来探口风,结果康熙一怒之下禁了十阿哥的足,生生断送了调兵遣将最后一搏的机会。 “说什么?当然是说实话!”他暴怒的吼叫着,眼白都发了红。 “奴婢只知道皇上乃是寿终正寝安然归天,皇上生前一切膳食药物,甚至饮水都是奴婢试过才进的。九爷还想知道什么?”我抬起头,不偏不倚地看定他。 胤禛一把抓住胤禟盛怒下抡向我的胳膊,将胤禟搡到一边。啪的清脆一声,竟是他的巴掌扇上我的脸。 他指着我的鼻子命令魏珠:“把她带下去锁禁,俟后由朕亲审。”我爱的人打了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脸上火热的麻痛,头脑一片空白,胤禛的脸开始模糊不清,我被推拽着出了门,身后一片静寂,随即又陷入混乱的哭声。 第七卷: 美人醉语园中烟 晚华已散蝶又阑 东风帘幕 屋外落了锁,喀喇一声,像是落在我的心上。无力地往炕上一倒,久没人住的屋子,躺下时有灰尘浮动。微微的笑了,无论怎样的广厦华屋、富贵荣华,都不如躺在尘埃之中安宁。 我昏昏的睡去,如同不愿再醒一般的睡去。可是睡梦之中我都知道,自己落了泪,他如此顺口的就自称是朕,他如此顺手的就忍心打我。 朦胧中听得开门声,脚步声,我固执的不肯睁开眼。他拉我起来抱在怀里,低声哀求:“末儿醒醒,是我不对。”如果说的是朕,我绝不原谅他,可他说的是“我”。 一阵清凉,他在给我红肿的颊上涂药,眉拧得紧紧的。我扭头冷哼:“怎么,嫌自己下手太轻?” 他瞪我一眼,终于没有发脾气,拥我入怀脸对脸低声安慰:“我不会让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动你的。你在那里跟他吵,吃亏的是你。” 其实道理我也明白,当时我已经是众矢之的,一帮阿哥正咬着牙没处泄火,胤禛不出手,我只怕要被他们几个活剐了,挨宫杖还是轻的。 我仍不合他说话,他抓起我的手往自己脸上拍去:“打我解解气好了。”啪的一声!我忙把手夺回来忍不住白他一眼:“发什么疯?打了皇上你存心不让我活。” “疯也是你逼疯的。”他默默抱住我。 “外面怎么样了?”我慢慢回抱住他,久别的拥抱,像是从未分开。 他冷然一笑:“还能怎么样,我还不至于让他们翻了天。” 我不自禁颤抖,他像是觉察到,安抚的吻落在我发间:“有我在,不要怕。”我不害怕,在他身边我不会害怕,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只是担忧。 “你要不要杀了我免掉后顾之忧啊?”我故意逗他一逗。 怀抱有轻轻的震动,他在笑。“我怎么敢啊,打了一巴掌也要打回来才解气,杀了你我的的命也要赔上的。” 外面有人声:“启禀圣上,议政大臣都到齐了。”我松了手,他已经不是那个和我在月下相拥看天的胤禛了,现在他是皇帝了 第 1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49 章 他迟迟不跨出门口,回头看我,月光下的脸庞似白瓷般泛出清冷的光泽,然而额头眼角的皱纹已经清晰可见。 “等等。”我叫住他,上前掸去他孝服后襟的尘土,理齐了衣冠,才长舒一口气。 忽地他关上门,回身抱住我:“先在这里委屈几天,等我回来。” “好,早点儿回来。”说得温软情切,如同天底下任何一个平凡的小女人。他缓缓笑了一下。 ######################## 苏培盛来了,一脸的恭敬有加:“姑娘,皇上安排您在养心殿当差。” 我没有谢他,只照以前的老规矩,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并无异色。他就是他主子的晴雨表,从他对我的态度就知道胤禛对我的态度,我没必要委屈自己。 我在暖阁里等他等了一天,天黑透了他才回来,才二十几天不见,就瘦了一大圈,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玩笑着给他请安,被他一把扯起来,到底是笑了,脸上的疲惫却怎么也掩不住。 他说“末儿,委屈你了。”这些日子他把蕊心派给我,蕊心偶尔把外面的事和我说,我才知道他受了多少委屈。 十月二十日登基大典当天,太后不肯接受他的行礼,险些弄得大典开不了场,最后是他再三去跪求才使此事了局。可想而知多少人在背后看足了笑话。 今天十四阿哥返京,谒见梓宫时大闹灵堂不说,又与大臣扭打,闹得不可开交,整个皇宫都传遍了。他脸色这样差,却来安慰我。 他睡在我腿上,扯我的手遮住自己的眼。“那一年我十一岁,皇额娘去世了,我忽然就成了一个人。额娘不肯要我,她回了皇阿玛,说已经有了十四弟,再抚育我‘确有难处’……”我听见他轻轻的笑声:“确有难处。”嘴角是勾起的,然而手心里分明有冰凉的湿意。 所以每次我和天申玩闹时,他总是带了纵容的笑意旁观。他没有得到过的,就想给孩子。 凌晨他就起了身,我朦胧睁开双眼,拉住他:“做什么去?” 他俯下身吻我额头,不肯回答:“再睡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我拉住他的衣角不放,坐起身来。 “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他无奈地回答我,这么早?我眯眼好好看一边的紫檀插屏钟,才三点一刻。 “早些去,请个安就回来。” 现在去请安,太后正睡着,他走个过场就可以回来了。昨天闹得太大,太后为了十四阿哥决不会善罢甘休,母子相见必定消停不了。 他走后我也没了睡意,偎着锦被靠在床边。他已经下旨把宜妃、胤禟一干人的亲信太监统统抄没家产流放为奴,顽抗不去的就勒令自尽,人死了骨灰也要葬到流放地去。太后不给他好脸看,他又拿十四阿哥撒气,你让我不舒服,大家都别想好过。这红墙碧瓦的紫禁城里,人人心里都窝着一把邪火。 最后,这故事的最后,到底是谁逼急了谁? 白天,以前的四福晋,现在的皇后娘娘,连同几位嫔妃奉旨过来养心殿。见了她们,我刚要请安,胤禛抬手制止:“不必了。” 她们垂头偷看胤禛脸色,不敢出气。特别是皇后娘娘和年贵妃的脸有点儿发青。 “云惠侍奉圣祖皇考勤谨,代朕恪尽臣子之诚,实有大功于朕,为表朕对圣祖的孝思,着今日起除了见朕与太后,朕特许她不必对任何人请安见礼。此旨已遍谕宫中,今天叫你们来,当面传达此谕。”我有些吃惊,这几天他神神秘秘的原来在拟这个。 皇后明显不快到了极点,却生生硬忍下来:“妾那拉氏等谨遵上谕。”年贵妃眼波流转望了皇后一眼,也跟着跪倒。 她们一走我就追问他:“这于礼不合吧?”他从如山的折子堆里抬起头,瞪我一眼:“什么礼?难道要你给天申请安就合礼?” “哎……”我长叹一声看他:“您最近的脾气越发坏了,自从被您打了,我就见天的提心吊胆,以后该不会一不高兴就打我出气吧?” 他笑出声来:“怎么还记着,不是都给你赔不是了吗?” “不行,我心眼小,受不了委屈。”我的头靠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腰。他从身前握住我的手:“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他仍穿着孝服,粗硬的麻质刺痛我的面颊,可是握住我的手还是原先那双。 心底隐隐喟叹,有庆幸也有伤感。庆幸的是我们转了个身,有了不同的身份,却还是相依相守。伤感的是我们再也没有自由与悠闲。 皇子们来请安了,我赶紧站起来。我的天申也在,已经是少年了。他随着哥哥们一同跪拜,全程低着头。 胤禛对儿子们训诫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只留下天申。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我蹲下去拉他的手,没了人他才笑着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妈妈,妈妈……” 胤禛笑一下:“你们去后面好好说话吧。” 不过就听他说说这些年的闲事,都觉得如在梦中,我们母子终于等来重聚的一天。裕嫔耿氏只是天申名义上的额娘,这几年一直是乌代在养育他。弘昼说:“额娘待我很好,比待四哥都好。”于情于理我都该感谢她。 才说了一会儿,苏培盛就来请我:“皇上说,五阿哥该去念书了,来日方长以后再说话也行。” 我回了屋里,他正在挑剔宫女不是水凉就是茶热:“就没一件事儿做的好。”小宫女唯唯诺诺的跪着,恳请恕罪。见了我回来方有笑意。叹口气我从宫女手里接了壶来,亲自替他斟上,自己就着杯子试了一口,才双手奉上:“皇上请用。” 他以拳掩口轻咳一声,挥手开恩让那些人下去:“都下去乱的朕头疼。”等人都走光了,才放缓了脸色。 我只是偷笑:“皇上不喝?”作势欲走。他伸手拉住我:“喝,怎么不喝。” 他拉我入怀将我抱住,我想要推开他:“来日方长,这可是你说的。为您这金口玉言一句话害的我和弘昼话都没说完。” 他伏在我颈间轻声喟叹:“怎么办,一时不见就要疯了。”我正自微笑,却觉得似乎有道目光。微侧头拿余光看向窗外,似乎一个宫女的影子闪过。“怎么了。”他觉察我的异样。 也许是眼花了,我笑一下道:“没什么。”我跟他说让我见见乌代,他答应了不过是他给我安排的日子,甚至规定了时间。我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顺着他。 我与乌代是朋友,却始终不如和晴婉那般肝胆相照,她习惯沉默着倾听,却从未对我与晴婉吐露过自己的心事。当年她就是个沉静的女孩儿,现在的她也没什么变化,除了更沉静谨慎了。 她眼神那般安静,仿如看尽一切浮华:“姐姐,从许多年前我就在想,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哪怕就一天我也高兴。所以能替你照顾申儿,做他的额娘,我很开心。”话声是平缓的。 我们一生中无非会被两种人吸引,一种是和自己相似的人,一种是自己永远成为不了的人。这是她的心事,我是她想要却无法成为的那种人。 “要是有你一辈子做申儿的额娘,是他的福气。”她是个被我带进漩涡的人,一生不曾得到过丈夫的爱,却对我这个罪魁祸首没有恨意。她是真的善良而宽容,有颗宁静的心,所以比我们都更有福气。 我想把天申托付给她,这样即使哪一天我不在了,她也会继续保护我的天申。 再乱也要过年,过了年就是雍正元年了,我知道不会平静,一切将以更激烈的姿态降临,只好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好好感受呼吸这还算平静的空气。 我披了氅衣靠在门边,前殿隐隐鼓乐之声传来,我让陪着我的蕊心去睡了。胤禛本打算让佳期进宫的,我拒绝了,只托他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她该有自己的幸福,我已经连累她半生,不能再拘禁她一辈子。 乐声结束,礼毕了,想必他已经退了席和皇后同返坤宁宫了,叹息一声回了屋。我得承认我不是大度的人,因为年妃的身孕,我暗地里生了好一阵子闷气,也只是闷气而已。他每天都忙到深更半夜,我又忍心同他闹脾气,他已经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申儿,给了我爱,一个帝王能给的最多的爱。 和衣倒在东暖阁的炕上朦胧睡去,隐隐一股冷气欺近我的脸,那沾着淡淡酒香的唇轻轻贴上来。猛然惊醒,那清致的眉梢眼角就在面前,愉悦的笑意隐在阴影里:“怎么不等着我。” 诱惑近在眼前,我勉强抓住一丝残存的理智:“照规矩不是该和皇后娘……”话里那股酸味连自己都能闻见,咬住嘴唇不肯再说。 第 1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0 章 他俯下头,鼻尖在我耳边轻蹭:“她是大清的皇后,你却是我的皇后,让她陪着大清国吧,你来陪着我。” 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今天无论如何不能便宜了他:“吃藤条,拉箩筐——你慢慢编哈。”要躲开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小衣解开一半了,手臂又被控在头顶,只好扭转脸不去看他。 他却笑起来:“这些日子一定气得不得了吧?”边问边从额角开始,眉梢、眼睫、唇畔一路轻轻啄吻,手渐渐不规矩起来,我被他吻得昏头昏脑,憋了好多天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颈边传来他温热的鼻息才醒过神来,挣扎间把炕桌踹到地上。砰的一声,我们俩都吓了一跳,愣愣的盯着对方,外面苏培盛怯怯的问:“皇上……” “滚。”他回头向窗外大吼,苏培盛连滚带爬的退走。 我忍不住大笑,他横眉竖眼地瞪我:“笑什么?今天非让你讨饶不可。”我又笑起来,笑声散进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元旦皇帝必须亲率王公大臣、侍卫去朝贺太后娘娘。一早他就紧抿了唇,神色不愉。以前他可以凌晨去遛一趟混过去,这次却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我边服侍他换上礼服边劝他:“千万忍忍,大不了我牺牲一下,让你回来打我一顿,发泄发泄。” 他喷笑,刮我鼻子:“这个仇你预备记到什么时候?”紧紧抱我一下。我放了心,他笑一笑,心情好点儿没准可以多忍耐一会。 太后身边的执事太监来了:“启禀皇上,太后懿旨请云惠姑娘同去永和宫。”我惊得不轻,心里暗叫糟糕,绝不会有什么好事。 太后为了她的十四儿子,几乎快跟胤禛撕破脸了,这次宣我去大约是要借题发挥。还是这么大的场面,皇后也在,领了嫔妃公主们给太后行礼未散,一殿花红柳绿的晃眼。 给太后磕过头,却迟迟没让我起身,只好继续跪着,余光瞥见胤禛神色如常,暗地里松一口气。 太后终于开了口,声调是冷冷的:“你可知罪?”上来就问罪,肯定是听说了昨晚胤禛违了祖制,没有宿在皇后中宫却独自回了养心殿。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翠楼空锁 太后终于开了口,声调是冷冷的:“你可知罪?”上来就问罪,肯定是听说了昨晚胤禛违了祖制,没有宿在皇后中宫却独自回了养心殿。 这罪我怎么能认,我认了等于说胤禛错了,胤禛有罪。 “奴婢驽钝,实在不知触犯太后哪条规矩。”心里暗自祝祷,太后您要是聪明一点,就不要再说下去了,再纠缠简直是明刀明枪地跟胤禛过不去。 太后冷笑起来:“好个顽皮赖骨的刁奴,是我的规矩吗?那是大清的祖制!一个狐媚惑主秽乱后宫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卖乖?” 狐媚惑主秽乱后宫?太抬举我了,我成了妲己,胤禛岂不成了纣王。开始怀疑太后是不是被胤禛气出毛病来了。 胤禛紧咬着唇,眼看就要发作,我赶紧抢着开口:“皇上聪明智慧,奴婢蒲柳之姿,就算想惑也无从下手。太后娘娘您圣明,奴婢自知愚钝,蒙主子教导,不过竭力上行下效罢了。” 跟我提祖制?从康熙去世到现今,她有哪件事遵了祖制的。不肯受胤禛的礼,不肯搬出永和宫,至今不肯接受皇太后的封号。别人的气受倒好办,大不了打的打,罚的罚,可亲生母亲给他难堪他只能死忍,以他的性情早晚得忍出病来。 太后一手紧握住胸口,一手颤巍巍指着我,脸色由白转青咬着牙:“好大的胆子,这些话,你们听听……”看向胤禛怒问:“这该死的奴才就这么胡言乱语,皇上管是不管?还是这其实是皇上的意思?” 还没等他开口,外面小内监报称十四阿哥到,未经传谕他便径直进了殿。胤禛的眉拧了起来,妃嫔命妇们不及走避,纷纷扭头躲闪。 这样的日子十四阿哥他竟然不着礼服,便衣简冠的就进了宫,一脸的轻佻惫懒。我快哭了,他们母子还真是同心。 进了门不理太后也不理胤禛,直冲冲过来给我打千,嘻嘻一笑:“嫂子好狠的心啊。”笑容满怀恶意“皇上打发了九哥去西宁。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嫂子就不去送送?”此话一出,连那拉氏的脸色都变了,她身后那些嫔妃宫眷们更是死死低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胤禛怒火中烧,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喝道:“滚,给朕滚出去。” 十四阿哥仰天冷笑:“四哥,哦不,该叫皇上,您好大的威风啊。大事儿都做了,这样的小事儿还怕人说?”这个楞阿哥根本就在借我影射胤禛篡位。 胤禛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牙齿咬得咯咯响:“十四阿哥君前无礼,众皆亲见。来人,把他带下去杖责四十,另交有司治罪。” 十四阿哥神色甫变,仍梗着脖子犟嘴:“我看谁敢?我是抚远大将军王!圣祖亲封!” 太后三步两步扑过来张开双臂护在十四阿哥身前,厉声道:“我们母子同生共死。你要动他,不如连我一起杀了。” 我一直以为太后是个聪明女人。现在看来,她只是个想要帮助爱子,却蠢到选了最差劲的方法的母亲。 我们母子?面前这个身着龙袍的男人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却选择遗忘他。他得到了一切却惟独没有得到母亲的祝福,一切不过是冷嘲热讽,现在还将他排除在她的生命以外。 那一刻胤禛眼里的悲凉几乎让我窒息。他开始笑,用最可怕的方式,他笑着端详眼前这一对慈母孝儿,仔仔细细。 所有人都惊惧地跪下了,恳求胤禛息怒。我慢慢站起身走过去,在一地惊骇错愕的目光中抱住了他。他说过,从小最盼望的就是母亲可以给他一个笑脸,如果能抱抱他就更好了。别人不肯给的,我可以给他。 我低声说:“不要生气了,咱们回家去好不好。”他沉默,回身圈住我。这个世界我们只有彼此了。 胤禛旁若无人地拉着我的手出了永和宫,甚至拉着我共同登上他的銮舆。我成了这宫里最出风头的女人。 他下令让十四阿哥回汤山读书思过,不许太后与十四阿哥见面,我听说太后日日以泪洗面,本想劝他不要做得这么绝,他哼笑:“人人都说朕逼迫太后,他们逼迫朕的时候怎么没人说?”一句就堵我个结实。 已是深夜了,他仍伏案埋在折子堆里,我歪在迎枕上看书,偶尔抬头看他的背影,不禁心痛,趴在他背上,撒娇的揉搓摇晃他:“你把那些放放,和我说会儿话。” 他无奈拍拍我的手:“总要把正事做完。”清朝还有两百多年,国家大事哪里有个完?不看这个大清国也毁不了。 我也无奈,愤愤然念叨:“功名耶落空,富贵耶如梦。忠臣耶怕痛,锄头耶怕重,著书二十年耶而仅堪覆瓮。问一声雍正爷啊,今晚上您何时入梦?” 他哈哈的笑起来,笑得倒在炕上。我一头雾水,推推他:“有什么好笑,又不是什么新鲜话儿。”他仍笑个不住。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有点恼羞成怒:“你再笑,我就三天不跟你说话。”他勉强止住了笑,眼里却有凄清的凉意:“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 我扑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念下去。这偈子最后一句我知道,“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无限的悲凉惨绝。 他眼神怪异,翻身压住我,我气不顺使劲推他:“佛爷,您快空您的去,别让我这个惑主的妖孽坏了您的道行。咱们下辈子不相逢就行了。” 他眼角微弯浅浅一笑,脸渐渐压低,晕黄烛光掩映下有惑人神采。这家伙就喜欢微眯着眼看人,全然不知这个表情有多性感。多年以后我才知道,他根本是个大近视,看不清才如此这般,害我做了很长时间老孔雀,还以为自己美艳绝伦,他这是摆好姿态来勾引我的。 “《大藏经》说上空是色,《般若经》说上色是空,《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就是我的空,我的色。”边细细吻下来边跟我拽他的佛经,手也没闲着忙着解衣纽,语气居然一本正经。 又笑又气,伸手扭他面颊:“这张嘴,怎么这么讨厌,这么不正经,这么……”接着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销魂蚀骨之际他还不忘问我“说啊,这么什么。”我重重咬下去,听到他压抑的痛哼,心满意足地笑开来。 白日里十三来了,表情怪怪的。这是头一回胤禛示意我回避,我在偏殿都听见他在发脾气,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听不真切到底为什么事发火,那怒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十三告退了,我紧赶着去送。“出了什么事儿?”我小声问他。 十三摇摇头:“皇上既不让你听,你就别问了。”胤禛打发人来叫我回去,十三对我微笑一下,我知道他想宽慰我,可是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肯定出了什么事。 第 1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1 章 胤禛面无表情低头看折子,我蹭到他身边去,他啪的把折子扔到一边:“没事出去走走,不要掺和朝廷政事。”口气少有的生硬。 “我掺和什么政事了?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也十分着恼,甩手走人。 我必须出门,就那一眼我已经瞥见折子上有鄂七十几个字,除恶务尽的字眼被血淋淋的朱砂圈着,看得一阵阵凉意从脊背升起。 迎头正碰上允禩慢慢的走过来,低垂的眉眼里没了熟悉的笑意。他停下脚步注视我,笑容冷冷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上书弹劾鄂……” 我转头不肯迎接他的目光,打断他的话:“廉亲王快去面圣吧,奴婢告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想知道,可是绝不能从他嘴里知道,胤禛知道了不会放过他。我带了蕊心匆匆离开了。 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去看,他面孔的线条平淡忧沉,嘴角下垂仿佛了无生趣。这个至高无上的大位是他一生沉迷的梦想,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为之奋斗了大半生忽然发现全是白费,他不会甘心的,我知道。 有个眼生的太监请我去御花园,蕊心悄悄问我,要不要去告诉苏培盛一声。我摇头,实在不必,这宫里还没人敢明着把我怎样。 竟然是年贵妃,她长得那么像初九,我一直在吃自己的醋。 “贵妃娘娘,外面风大,您身子骨儿金贵,还是保重些好。”我真心劝她,到了现在,找我谈心或者找我麻烦还有什么意思。 她脸色惨白,嘴唇青紫,却仍然那么美丽,一种羸弱的美丽。她本就体弱多病,现在看来竟是恶化了。 她在微笑:“若论金贵,宫里何人金贵得过姑娘?”娇弱的笑容配上这样阴森的口气,我顿时感觉吃了个苍蝇。 “贵妃娘娘这话折煞奴婢了,不过是圣眷隆重些,怎么说得起金贵二字。”我向来是只野猫,却也有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身子一颤面色更白,呼吸也急促起来,看着十分可怜,我开始反省,干嘛总客串这种角色。当下决定随她去说,我还是装死罢。 “你既然圣眷隆重,自然知道鄂七十鄂大人被弹劾的事。”她冷眼斜睨我。这是做什么?吓唬我? “鄂大人被弹劾与我何干?犯了事的官多了,我哪有空一一去记。”我顿住,盯着她淡淡一笑:“况且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祖宗家法。您还是好自为之吧。”她对我的行踪,对朝廷的政事真的很清楚。我口气平淡,心里却突突的狂跳。到底找到我阿玛头上了。 苏培盛抱着披风来找我,先给年贵妃请了安,又笑呵呵的给我打躬:“姑娘,皇上让奴才给您送衣裳来,皇上还特地吩咐说外头冷,让您转转就回去。” 蕊心接过来给我披上了,我彬彬有礼地跟气得手都打了颤的贵妃告辞。“贵妃娘娘放宽心,好生安养着才是。思虑过重对您,对别人都没什么好处。”我最后叮嘱她一句。 回养心殿的路上,我逼着苏培盛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他吞吐好半天才说出了始末。原来去年底京畿就闹饥荒,允禟联络了三阿哥允祉、五阿哥允祺囤下大部分粮米不许发卖,生生把米价从十多钱一斛抬到了八两。胤禛开仓放粮压下了米价,又逼着他们把手上的存粮平价抛售了才解决。从草炭到粮食,这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事打胤禛登基起就没停过,最要命的是,这些背后全都有我阿玛参与。 现今允禟要被发往西宁,一时满朝文武纷纷上奏章弹劾我阿玛。胤禛至今留中不发,迟迟不肯准奏。 苏培盛一面小心观察我脸色,一面斟词酌句:“其实各位大人也不是非得跟鄂大人过不去,背后有人挑唆罢了。”既然这次大规模的发难有人主使,偌大一个朝堂,有此号召力的不过就是隆科多和年羹尧二人。这几分薄面只怕隆科多还会给我,那就只能是年羹尧了。 胤禛正等着我用膳,眉心深深拧起责备我:“怎么去这么久?”人人都欺负他,我不能再给他雪上加霜,堆起笑脸:“这么快就想我了?” 他见我笑了,神色明显一松,却仍然嘴硬:“等你伺候我用膳呢。” 我嫣然一笑,正经行下礼去:“奴婢这就来。让皇上久等,奴婢不胜惶恐之至。”一件件把披风、比肩褂解开扔到地上,又探手作势去解里头的蜜色小袄。 他瞪出来,直往后闪:“你……你要干什么?”我依然娇羞无限:“伺候您……”停下来喘了口气才接着说:“用膳啊。” 噗哧一声他背过脸,肩头直抖,我温柔地补一句:“皇上,您又想太多了。”他大笑,拖我过去圈在怀里。外面苏培盛来回报说皇后来了。 她一进门就是一愣,开始狠狠以眼神杀我。她性子深沉,从不曾如此喜怒形于色,可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她。 胤禛轻咳一声给我使眼色,我一低头才发现领口的盘纽忘了系。大白天的衣衫不整,在她看来我大概又在狐媚惑主。 突然想笑,总被她撞见我们这个形状,我不慌不忙系好衣裳站过一边。 “启禀圣上,倾兰她上午还好好的,不知在哪里受了风,高烧不退,圣上国事繁忙不敢贸然回禀,就报了妾知晓。妾想着事体重大,还是回圣上一声的好。”那拉氏嘴角升起一丝淡淡的嘲意,似乎在说您可真繁忙啊。 胤禛沉着脸抬眼看她:“知道了,一会儿朕去看她。你跪安吧。”他用了跪安的字眼,敲打她不要逾矩。他们夫妻之间互打机锋说对白的优良传统,至今未改。 他的手穿梭在我发际,我的脸藏在他膝上“我得给您请罪,只怕年贵妃的病是因我而起。” “她跟你说了你阿玛的事?”我心惊,什么都瞒不过他,想必年羹尧指使人背地里捣鼓的这些把戏,他一清二楚。 我轻轻摇晃着他哀求:“让我去劝劝他,都因为我才有这些事,我去劝劝就好了。”他的眼睛深深的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我从没这么忐忑过。 他指尖轻拂我额边碎发“好吧,我让十三安排。”他终究给了我机会。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山水送归 宫门下钥前我跟着十三出了宫,夜深人静才敢抬手敲鄂府的大门。迎接我的是阿玛冷若冰霜的脸:“你我素不相识,夤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阿玛……”我跪下拉住他衣角,他侧身闪开,冷笑一声:“这是干什么,爹娘哪有随便认的,我可没你这么争气的女儿。” “阿玛以前天天骂我,可我明白您是为了我好,怕我惹祸,怕我做错事。您听我说,跟了他,我不后悔,他对我好……” 阿玛眼眶也红了,抓着我的肩嘶声质问:“对你好?无名无分,连儿子都不算在你名下,这叫对你好?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就是个败家毁国的妖妇!我与你外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现在呢?自己丢脸就罢了,你还连累一家子老老少少都被人戳脊梁骨,说我们董鄂家养的好女儿!” “阿玛,您生气尽管打我骂我。只是为了咱们这一大家子,求您收手吧,别再和他对着干了。他是皇上了,您斗不过他的。”我死死拽着他衫子,边哭边劝。 他胳膊高高举起,终于还是没有落下来,只一味冷笑:“皇上?他是哪门子的皇上?君不君则臣不臣,我倒要看看,他预备拿我们怎么办。” “阿玛……”我想再说,他一挥手打断我:“滚,滚出去。既然死了,就死远一点别再回来。我们的生死不用你管。” 我一步也走不动,唯有蹲在院子里痛哭失声,家和亲人我都没有了,该死的记忆却清晰无比。多年前我在这闲晃闹事的情景仍历历在目,阿玛吹胡子瞪眼的恐吓我:“你再敢闯祸,我就打断你的腿。”我皮皮的笑:“阿玛,请大夫还得花钱。” 他青着脸大吼:“我直接打死你算了。”我笑得更加二皮脸:“最近棺材也涨价了。”那是多久以前?十年,二十年? 哥哥告诉过我住过的院子,阿玛一直好好的留着,从未僻作他用。我以为那些关爱就是永远,然而今天晚上我再也不是董鄂家的人了,阿玛他不要我了。 朱红的大门,晕黄的灯笼,大大的鄂字,我以前从未在这种时间看过这个地方,以这样的心境离开这个家。风很冷,我立在门前久久凝望,不肯就此离去。 突然有人从背后抱住我,我没有挣扎,是他。 “你后悔吗?哪怕一点点?”他轻声问,竟是少有的温情和平和,我回身盯着他的眼睛,泪水模糊了双眼,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春风沉醉的晚上,摇红灯影下说我是野丫头的那个他。 那个别扭高傲的少年,那些本可以谈笑放歌的岁月,却因为一个误会,成就了一段孽缘。冥冥之中也许真有什么在拨弄我们的命运。他爱过我吗?也许,却不太认真。我爱过他吗?试过,却终究灰了心。 当年的他太年轻;当时的我太脆弱。那还不成形的爱意太稚嫩,经不起那样的波折动荡。 第 1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2 章 “看见你我总以为昨天才分开。回头一想,才知道十四年都过去了。”他的语调是感伤的,嘴角却噙着冷笑。 “允禟,你……” 下一秒下颏已被他狠狠捏住:“胤禟,叫我胤禟!”爱新觉罗的姓氏和那张金灿灿的龙椅是个恶毒的诅咒,毒入骨髓生生世世,至死方休。 “那个须弥座儿他能坐多久,你可要睁大眼,看仔细了。”他强迫我和他对视,声音冷凝。他们确实是兄弟,都不肯认输,都不肯就此罢手。 良久,他才缓缓的放开我慢慢把我推远,转身离去的一瞬他的嘴角眉梢有淡淡笑意。忽然明白这半天的对视不是对峙,是他要把我看清楚些,想把我记住吗? 我脚步踉跄拼了命追过去抱住他的手臂:“哪也别去,别走啊!”再也说不出话,只剩眼泪汹涌。他目光迸出惊喜的光彩,回身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仿似期待以久。这一刻终于明白了他的心,他等我的挽留等了很多年。 我哽噎着哀求他:“求求你只要你们肯罢手,我阿玛也不会再坚持,只要你罢手,我……。”我就是拼命也会救他们。他眼中的光亮倏然熄灭,在暗夜里幽幽的盯住我。 “好,你回来我身边。”他知道答案却还要这样说,我甚至听出,这问话里浓浓的自嘲。 “现在还纠缠这些有什么用处?活着就好,削爵也罢,幽禁也行,只要活……”我急切的想要说服他,边说边寒了心,他恢复了冷漠的神情。 “活着?活着以后呢?束手就擒等着削爵?圈禁?我问你,你真见过被圈的人没有?什么猪狗不如的货色也能呼来喝去的冲我摆威风,最下三等的贱奴才抬起脚也比我的头高,一辈子写不完的悔过折子,时刻战战兢兢就怕哪天蒙赐陀罗经被?晚上脱了鞋不知道隔天能不能穿上??”他似是听见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弯了腰笑不可抑,疯狂的笑声回荡在空荡寒冷的空气里。 “还是你觉着,我们就只配这么活着?”他笑不可抑的反问我。我动了动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一刻深切觉得自己天真到几近愚蠢,他骄傲的一辈子,即使在爱面前也没妥协过,何况是恨,何况是野心。 “既然生不愿同衾,死不能同穴,我的事你少操心。我爱新觉罗的子孙,还犯不上靠妇人女子的恩惠苟活。”他微微低头睨视沉默的我:“真这么闲,不妨问问八哥和十四他们,没准他们愿意也不一定。” “何况谁死谁亡、谁胜谁负还不一定!”他冷冷的说。他将我的手紧握片刻,终于还是甩开了。 十三在长街的那头等我,默默看着我和胤禟.临走时允禟微仰着脸远远斜了十三一眼,扬长而去。 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我以为追上就一定来的及,我以为只要我尽力我就能救他们…… 太可笑了,我真是太可笑了,我的怜悯不过是施舍,我却不管人家要不要就硬塞给人家。 现在我才真正明白他们的故事需要的是一个结局,而不是我的眼泪。原来这就是绝望,绝望的无能为力,疲累如同沼泽一般慢慢的扩大,让人沉下去直至没顶。 那一年,已是永别。这一次,该当是永诀了。 我没有回宫,去了十三家里,和晴婉对酌了整整一夜。晴婉轻声唱歌给我听:“葡萄酒,金笸箩。吴姬十五细马驮。翠纱裙,红锦靴,道字不清娇唱歌。玳瑁宴上怀里醉,芙蓉帐里奈君何。” 我们的十五岁早已过去了,我没有哭,我再也不会哭。 弹劾我阿玛的折子雪片似的飞来,胤禛下旨把他发给十六阿哥看管,找个由头让他出银子赎罪,就算把这事揭过去。我阿玛倔劲也上来了,死扛着不给,四处写信叫撞天屈。软禁了一阵子,等风声一过也就放了出来。 四月圣祖的梓宫送去了遵化,胤禛下旨十四阿哥留下守陵思过,不得返京,太后气怒攻心病情加重。我一言不发的过日子,随便好了,这都是他们要的。 胤禛去忙他的政务去了,院子里的人半数跟着他出去了,我图个清静剩下的让他们歇着,和蕊心两个人在屋里呆的腻了,就自己出来在院子里散步。正瞥见苏培盛在门口闪过,难道是胤禛回来了。我快走几步到门口迎他去。 他回来都是浩浩荡荡的,左右一望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我明明看见了苏培盛,刚折返身就听见墙角有窃窃私语。 走近几步只见个黑胖太监一头的汗,拽着苏培盛不撒手,看服色品级不低,大抵是哪个宫里的总管“您好歹给想个法子通禀皇上一声啊,娘娘那儿疼了这半头晌了,口口声声的喊皇上呢。” 苏培盛拿腔作势的叹气:“皇上这几天性气不好,谁敢捋虎须去,刚才还发了火把我都撵出来,这会子谁敢回去给你说这事?咱的脑袋还想要呢。再有,这事儿势必得先回了云主子,她天天在皇上身边,回头她再恼了,大家吃不了兜着走。” 那太监急了眼,张嘴就骂上了:“她也配呢,哪钻出来条淫贱材儿狐狸精,现在倒成了主子了,咱就不信她还能大过皇上去,往常咱主子有个头疼脑热皇上哪次没去看…………” 苏培盛脸唰地白了,赶紧左右四顾见没人又去捂他嘴:“哎哟我的祖宗哟,您就少说几句吧!传在皇上耳朵里您吃饭家伙就没了,头一阵子有那闲不住嚼舌头玩儿的,都被皇上打发到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去了。今儿个我是看着咱们都是潜邸老人儿的情面上才提醒你一声儿,你们那位主子哪能和这位比……” 听话音我猜到了七八分,想必是年贵妃宫里的总管太监,早就知道年妃产期就在这几日。后宫之事一贯是皇后在操持,前几天那拉氏特意打发人来回禀,说贵妃胎像不大稳妥。胤禛这一阵子忙得只差脚朝天,无心理会,听了三言两语就遣了出去,只吩咐太医好生伺候着。 前一阵圣祖薨逝,她挺着高高的肚子还坚持出席,跪拜守灵举哀事事争先不落人后,谁劝也不听,好人儿都得累得脱形,何况是待产的孕妇,胎像稳妥了才有鬼。 既然不关我事,正想抬腿走人,只听得那人嘴里越来越不干净,什么闻所未闻的新鲜名号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口口声声的妖精狐媚子。我笑眯眯走近去:“苏公公和谁说话儿呢?” 苏培盛身子一抖,赶紧陪着笑脸转身:“云主子……他……。”看我要笑不笑的神情他就知道我什么都听见了,赶紧给那个太监使眼色:“还不问安。” 那太监先也楞了一下,见我笑眉笑眼的,索性豁出胆子闹上一闹:“我们娘娘临盆在即,等着见皇上呢,姑娘要是明白人,就快回皇上一声。” “这话糊涂。让皇上去接生啊?还是给你们娘娘念血盆经啊?”我瞅一眼苏培盛,轻笑:“再说了,我算什么明白人,不过是条狐狸精。是吧?苏公公?”苏培盛忙不迭的赔不是:“云主子,他本是个糊涂人自来不开眼,您就大人大量饶了他这张臭嘴吧。” “狐狸精这会儿都干些什么呢?苏公公您渊博,劳烦教导教导他。”我冷笑着转身往里走,这世道就是这样,私底下再怎么银牙咬碎泣血吞声也没用,在人家眼里,我就是一个挡了人家道儿的狐狸精。行,既然担了这个名儿,也别轻易浪费了。 苏培盛朝他啐了一口:“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走,等着受赏呢?”三步两步紧追着我进了院子:“主子,主子,您这是…………”我快步进屋不理他,他也不敢再说,就在外头院子里候着,再不敢吱声。 胤禛三更半夜的才回来,我心情不好只说身上乏得紧,想另挪个清净地方歇会儿,反正苏培盛会告诉他的。胤禛不肯:“好好的又折腾什么,就在这里哪也别去。” “横竖你也得批折子……”苏培盛不时抬头转着眼珠看看我又看看胤禛,多半是在等我走,好跟胤禛报告。油然升起不可抑制的冲动不想离开了,放软了口气:“你不嫌我吵着你?” 他微笑了,把自己的软枕塞在我脑后:“睡吧,我看着你就行。”苏培盛赶紧退出去。 凌晨时分朦胧听着外面有人来了,胤禛不让他们进来怕吵醒了我,本来也没睡踏实,隐约听见外面回报说年贵妃生的是儿子,不过落地就断了气。 沉默,过了许久仍是沉默,那些太医和中宫的太监们也悄没声连大气不敢喘。我起身开门出去,他就坐在屋子中央,皱着眉一语不发。 “都回去吧,仍司原职好生侍侯着贵妃娘娘,一应事宜等皇上好些再行安排。”他们没有动,胤禛疲累的点下头:“都下去吧。”一时人都退净了,寂然无声,只余钟漏滴答。我没了睡意,倚靠在门边看天上云掩过浅浅月影。 天快亮时他忽然开了口:“末儿,这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都是命。”我背对着他淡淡回答。 胤禛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当面骂了他一顿,说这是他凌虐骨肉的现世报,据说民间的传言也沸沸扬扬,十分难听,他积郁于胸就病倒了。 还等没缓过来,十三天后太后娘娘便去世了,到死也没有搬出永和宫,没有接受太后封号。他不顾酷暑和太医的劝谏坚持去守孝,病情越重了,昏厥了几回。 为了这个皇后亲自来找过我,万般不愿还是开了口让我劝劝。 “娘娘,您也知道皇上的脾气。他要干的事儿谁也劝不动。”我宁可选择沉默,还记得他对我说过:“也许额娘压根不稀罕,但这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那是他的愿望,是这一世他们母子间最后的恩情,交付了还清了,于是两不相欠。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他,无论多晚也等他回来,守着他吃药,握着他的手看他入眠,等他醒了对他说爱他。深夜他抱紧我,声音低哑:“夏末,我只有你了。”我微笑了,他不知道,其实我也只有他而已。 我们身边始终只剩下彼此。 第 1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3 章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步锦珠沉 弘昼来看我,胤禛让我们去花园走走。我们母子难得有这样的时间说说话,怪不得胤禛前几天还跟我说弘昼该娶福晋了,和他走在一起才发现他又长高了。 想起他刚出生那会儿,我天天教他说话,没成想这小子第一次开口叫人竟然是叫阿玛。气得我三天没吃饭,现在这个奶娃娃竟然也快能娶媳妇了。 弘昼笑呵呵得看我:“妈妈怎么了?”我长叹一声感叹道:“你也长大了,妈妈是感叹时间过的真快。” 弘昼围着我转了几圈左左右右打量个遍:“时间快点儿没什么,反正妈妈不会老还是那么漂亮。”这小子从小就会说些哄人开心的话。我笑了:“果然是子不嫌母丑。” 我们正说笑着,弘昼暗向我使个眼色,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李妃一个人领着几个宫女也正在赏景,明明看见我们却转开头只作不见。弘昼低声和我说:“妈妈,我得过去请安。”我跟他一起过去,既然见着了就总得打声招呼。 弘昼请了安,我则略点下头叫一声:“娘娘。”就算了事。 她十分不屑的白我一眼,不冷不热的问弘昼你额娘可好之类的话。客套完了,就改了口气十足十训诫之势:“阿哥也不小了该学着些长进,总和个宫女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弘昼实在不能还嘴,就把头低着。我保持微笑瞧着她,看她再说什么新鲜花样出来。她被我看的尴尬又不好发作。我还是给她分面子,低头告辞:“云惠告辞了。” 我同弘昼走不到十步,伺候她的宫女请她回去:“娘娘,天色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只听见身后啪一声,是她在身后打了那个女:“该死的奴才,眼里连个主子都没有。这也是你作主的事?早晚一个个处置了你,才知道自己是身份……” 指桑骂槐!弘昼霍然停住脚步,愤怒的回头瞪视她。人家又没指名道姓,现在跳出去不是自打嘴巴?何况我可以和她翻脸,弘昼却是晚辈不可和她有冲突。 我装听不见,赶紧拉着弘昼离开。知道他气愤难当,怕他气的慌回去找事,他要出宫去十三那里。任凭他怎么坚持,我也要送他到前面。 “非要送,非要送,您看看您还得转一个大圈子回去养心殿呢。”弘昼伸手一划拉万般的不乐意。 “妈妈绕回去就行,见了你十三叔记得代妈妈问好。”我微笑着抚摸他的额头,心疼人就说出来,他那个阿玛年轻时可没这样可爱。抬起头却看见胤禩. 他就站在景运门口,夕阳下衫上的团蟒闪着点点的金光,微仰着头看向远处。他在看什么?是在看这些永远不会在属于他的东西,还是在看记忆里那些美好的过往。 他看见了我们,回过头来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竟好似少年时每次人群中的短暂凝眸。 他转身慢步离去,弘昼哎呀一声要追去请安:“八叔……” 我拉住他轻轻摇头:“别去打搅他。” 这一生也不过就得这一刻平静了。那就让这一刻长些好了。 ~~~~~~~~~~~~~~~~~~~~~~~ 适逢国丧,过年时我们没有照惯例搬到畅春园,仍然留在宫里。 这几天不知为什么事,胤禛把弘时痛骂一顿,不许他进宫来请安了。教训完了儿子还不算完,又叫来了李妃,当着我面就狠狠的训诫她教子无方。口气之厉也是我所未见的。 夜里我昏昏欲睡,他揽着我的腰,絮絮的和我说:“前几天在院子里,我听见弘时骂……弘昼。”我醒过神来,怎么会这么巧? “他说什么了?”我问他。胤禛含含糊糊的不肯说,只说:“我已经罚了他。你就不用打听了。” “孩子之间难免的口角争执,你也别罚的太狠了。”我也装装贤惠大度,反正该骂也骂了有气也早出了。 至于为什么就刚好被胤禛听见。我看十之八九是弘昼闹的。还不是因为那次在御花园李妃那般对待我,这孩子记仇了。 忍不住轻声笑了,他错会了意:“你哭了?” 我翻过身来面对他,他看着我的笑脸放了心:“笑什么?”他的手在我颊边摸娑 “你对我好,我不该笑吗?”把脸埋在他怀里好好的笑一笑。弘昼这个孩子我倒不用担心他了,谁能欺负到他呢? “我今年就派弘昼谒陵去。” “不可以,千万不要。”他这个决定把我吓了一跳,我有些惊慌。他的儿子少,派去谒陵的意义几乎等于向外界暗示未来的继承人。 “这又不是立储,不过是叫那群议论弘昼身世的人闭嘴。再说,就算是立储为什么不要?别人抢着要都来不及。”他抓住我的手探究地看我。 “管的住嘴管不住心,何况申儿的脾气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让他自由自在的过着吧。至于别的,我不敢想,也不想要。”别人要是别人的事,我只希望我的儿子能远离漩涡,平静的生活,何况未来的皇帝是弘历,不是弘昼。我不能让他对权力产生不应该有的欲望,不能让他对未来有超越命运的幻想 十一月祭祀景陵的差使最后派了弘历去,胤禛想让弘昼随行,我坚决拒绝了。 已是薄暮时分,我正埋头收拾案上的书本奏折,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搂住,唇也吻上我后颈,麻痒难当,回身对上他深邃眼眸“这是干什么?回来了也不出声。” 他似笑非笑,低头在我唇边轻轻一点,又看了我身后书案一眼:“记不起来了?”语调一本正经,眼神却完全是两码事。 瞬时我一张脸烧成猴子屁股,咬牙笑着,狠狠拧他腰眼。 他轻笑,嘴却不停:“现在倒害羞了,当年怎么……” 我赶紧捂住他嘴,这家伙嘴最坏,不定要说出什么来。比嘴功,我会输人? “一把年纪了还不正经。当年,当年我是一时糊涂,为你美色所惑…………” 他突然倾身站入我腿间,迅疾拉下我的胳膊反剪在背后,我被紧紧压制在他和书案之间,动弹不得, “那会儿嫌我瘦,现在嫌我老?嗯?”语气温和,而后狂热到与语气完全不符的吻落下来,印上鬓边、唇畔、颈端。我说不出话,喘不上气,只能勾上他的颈子软语央求。 耳垂一痛,继而是湿热的触感,霎时从头到脚都麻了,不由自主缠上他的腰,他急促的呼吸擦过耳边“今儿就让你看看,我老了没有。” 从意识半失中苏醒过来,当年那个明媚的夏日,那些缱绻缠绵的回忆,铺天盖地的全都回来了。 揽我入怀,怜惜地吻我眼睫:“末儿,咱们再生个孩子吧。” 我撇了撇嘴:“这么大岁数了,哪还生得出。” “不着急,以后每天都这么着,我就不信……”他忽然暧昧地笑。我使劲瞪他一眼,到底忍不住笑起来,歪进他怀里,半晌叹了一声。 “又叹什么气?” “没什么,细想想这一年,你不是在生病,就是在发脾气。”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就觉得一个字:乱。四处的叛乱,暴动,灾荒,黄河决堤,庙堂内外充斥了假惺惺的笑和虎视眈眈的眼睛。 还有允禩,总是微低着头,似笑非笑地迎接他的惩罚和叱责,像是在听又像没有在听。上次胤禛为了康熙和几位皇后神主牌升袝太庙的事大发了脾气,罚他在太庙前跪了一昼夜,过后他几乎站不起来了,却依旧这样一副表情。胤禛在一步步击溃他,要令他彻底臣服,他表面上逆来顺受,背地里却不曾错过任何一个施恩交结人心的机会。 第 1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4 章 一个不肯放弃,一个无法容忍,只能这样继续斗下去,最后以你死我亡的收梢为这段历史作注解,添故事。 他伸臂搂紧了我,是劝慰我也是劝慰自己:“会好的,都会好的。” ~~~~~~~~~~~~~~~~~~雍正二年十月,皇宫上下朝野内外一片欢腾,年大将军要回京觐见了。听说他威风大得很,一路连直隶总督巡抚也要跪道迎送。京里的官员们大概是受了当年十四阿哥回京康熙命胤禛亲迎的启发。有拍马屁的纷纷上书奏请在京的王公亲贵、文武百官一律京郊跪迎去。 眼见胤禛脸色越来越黑,心知那位年大将军要坏事了。 允禩和允祥都来请安兼回奏年羹尧进京事宜,我在里屋掀起帘角偷看,胤禛还算平静,只低了头走笔如飞的批阅折子:“准了。他乃朕的股肱之臣,优遇些也不为过。廉亲王原管着工部,这些是你名下的事,你以为如何。” “皇上觉着可行,臣自然谨遵圣命。”允禩低头微笑。可行?怎么会可行,瞎子都看得出已经大大僭越了人臣之礼。然而允禟困守西宁,十阿哥被永远圈禁,他已经被纷至沓来的坏消息淹没了,怎么还记得起当年替他送印章的年羹尧是什么模样。 胤禛淡淡瞥他一眼,斜挑起了嘴角,笑意冰寒彻骨,杀机隐现。我下意识松了揪着帘子的手,不敢再看。 只听外面胤禛道:“既如此,此事就交廉亲王经办了。怡亲王留下。”叫着廉亲王,话音却透着阴冷。 允禩告退出去,给十三赐了座,这下只有他们兄弟俩了:“年羹尧那边,你怎么看?”胤禛嗓音极其淡漠。 “年羹尧其人,臣以为不必担忧。不过是个狂傲些的奴才,翻不出圣上的手掌心。”十三答得轻松随意。 忍不住隔了帘缝望去,只见胤禛淡看十三一眼,笑容转深:“你说得对,他不过疥癣之疾,那个人才是心腹大患,其心真不可问。”哪个人?允禟还是允禩? 胤禛提声叫我:“末儿。”我硬着头皮从里间走出来“把这本书送去暖阁。”明摆着的禁止我再旁听。 等十三走了,苏培盛来找我:“圣上说让您歇会儿,不必过去候着了。” 我默默坐在暖阁,一杯一杯给自己满上,活了几辈子,经历了这么多事,回头再看我仍然失败得一塌糊涂。忘忘不掉,救救不了。他们在自己的路上走得义无反顾,绝不回头。 记得谁说过:前半生不回头,后半生才不后悔。我明明没有回头,可为什么还是后悔。后悔不该记得他们的好,不该记得他们的笑,不该记得那些曾经沧海却最终在风中散去的爱。 我把头埋在臂弯里无声的笑,我刚成为夏末时,老天曾经给过我机会忘记,可我却一直拼命寻找,仿佛寻找失落的灵魂。原来一直不能放弃,不愿放弃,抵死纠缠的,是我。 迷乱梦回他的气息逼近:“怎么又喝了酒。”我强撑着半眯了眼给他一个笑,胳膊软软攀上他的脖颈。 “你累不累?”我半梦半醒的问他。 他笑得暧昧,在我耳边低语:“累怎样?不累又怎样?” 本想白他一眼,实在困得慌,最后只幽幽的叹气:“累了,能离开多好。” 有一瞬间他表情忽然空白,随即沉下脸,眼里阴狠的光闪过:“你想走?去找谁?”我无言以对。 曾经他饱含杀机的微笑让我心痛。然而又能如何,他的深沉狠绝,他的帝王心术,他的权谋心机,他的笑容,他的体温,他的呼吸,都是他,由不得我不要。 “汝身安处,即是我家。”这句话曾经对他说过,如今却格外悲凉。天地茫茫,除却他处,我已无处容身。 “那就不要管别人,什么也不要想。”他沉声命令我。我紧紧拥住他,沉默不语。既然如此就任性一回,只想他一个人就好。 银色月辉透过纱幕笼上他熟睡的脸庞,连在梦里也是紧锁着眉的。他始终将我圈在怀中,想像平时一样伴着他的心跳声入眠,却无由地害怕起来,还有多久?我还能在他身边多久? 我们共享一个生命,无心说这一切是有极限的,总怕极限就是下一刻。 我走了,谁陪他度过这长夜,我若滞留人间谁伴我继续前行? 我把脸贴在他胸前,朦胧听见他说:“夏末,这一生都不要离开我。” 我只求这一瞬就是一生。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红沈翠冷 年大将军在京中大大地摆了一通排场,才煊煊赫赫的走了。他以为他的人生刚刚拉开华丽的帷幕,殊不知他所期待的大戏还没开锣,便要谢幕了。 那道发给年羹尧的密折是胤禛含着笑拟的,每字每句不曾假手于人“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 他笑着把密折放进朱匣锁好,特意吩咐:“让抚远大将军好好看看。”以前胤禛一直称呼他的表字亮工。亲疏远近,就在这几个字上。得意时是他一个人的荣宠,失势时却会要了一族人的性命。曾经的千古君臣知遇榜样,转眼已水火不容。 然而我知道,即使年羹尧收敛了行径也没有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胤禛已经铁了心要他的命,不过时间早晚而已。 八月胤禛的服满了,我们都搬到圆明园住着。他整天忙着跟臣工和奏章作战,没什么功夫陪我,弘昼又要上课念书,我就带了蕊心满园子溜达看景致去。 回了九州清晏,只见贵妃宫里的总管太监来了,正在院里和苏培盛说着什么。苏培盛咂着嘴直摇头“这事扎手,我看你还是得找皇后娘娘。”年贵妃自打来了园子就一直重病不起,他早就下了旨由那拉氏照管贵妃的医药。 天气已经渐渐冷起来,那黑胖子却急出一脸汗珠子:“皇后娘娘只叫安心养着,可贵妃娘娘那儿病的什么似的,太医说了,怕捱不到年底。苏总管,苏哥哥,您就行个方便吧。”看来他去求过皇后了,可那拉氏不想管。年羹尧快要倒台,年倾兰也不再是香饽饽,她也就一推六二五了。 苏培盛拿腔作势的叹气:“你怎么到现在还犯糊涂,你只说这一两年皇上去过贵妃娘娘那儿没有?你还不明白吗?云主子那儿一摇头,什么事儿也办不成。”真是墙倒众人推,这些人哪个不是一颗富贵心,两只体面眼,早嗅出味儿了,这会儿倒拿我当幌子。 那太监一张脸早酱紫了,只喃喃重复:“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抬步转过去,苏培盛眼尖瞅见我,忙笑嘻嘻的请安:“好,我的云主子哎,您可算回来了。怡亲王来了,皇上正派奴才寻您呢。”那个太监垂着头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贵妃娘娘病的厉害吗?”我淡淡的问那个在一边哆嗦着出汗的太监。 他扑通一下给我跪下:“回主子的话,娘娘病势沉疴,神智都已不清了。醒着睡着都只念着皇上……”我面沉如水拿眼死瞪住那个太监。 苏培盛脸色都变了,忙喝止他:“住嘴!胡说什么!”那太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磕头:“奴才胡说的,这都是没有的事。” 我冷笑一声:“病得厉害是胡说?还是念着皇上是胡说?” 他完全的慌乱,已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应答我,只是喊:“主子饶命,都是奴才该死,娘娘她是真的……”却又不敢说下去。 “起来吧,我不是主子,我可不敢当你的头。”我转身要进去 他仍在身后跪求:“云主子开恩,开恩啊……”苏培盛一面笑咪咪的陪我往里走,一面不忘呵斥他:“云主子让你滚你还不快滚。” 我站住脚:“不用跪了,我这就跟皇上说去,你放心回去吧。”说完狠瞪苏培盛,狐假虎威到我头上了。 这个人精忙低头赔笑,样子滑稽:“我就说云主子菩萨心肠,有过不去的事儿,找您一准没错。”我想笑,却只觉满心苦涩。 得知年贵妃病重的消息,胤禛急匆匆的去了她住的平湖秋月。我静静看着他离开。 第 1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5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5 章 十三背着手遥望窗外一湖碧水,一时屋里静悄悄的,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想什么呢?”他出言惊醒正发呆出神的我,我慢慢对他微笑,我在想什么?我怕他们约定来生。 下一次,下一次她该和一个知她懂她的人相逢相知。三生石上旧精魂,再美,也是苦。 “晴婉还好吗?小阿哥还好吗?”我不欲多谈,扯开话题。晴婉前几天刚生下她和十三的第七个孩子,我去看过,很漂亮的男孩,象允祥。 “你问我,我自然只能说好,不然你准定以为我欺负她们。”他这么体贴,还说笑话逗我,不能辜负他一番心意。 大约见我笑得实在牵强,他的笑意也渐渐隐了,信步走到窗边,半晌轻轻叹了一声:“我大概是活不长的。” 我吃惊的盯着他的背影,他竟然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回过头来定定望着我,眼神宁静:“我想你们都来送我。” 我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那时他还是个孩子,而我还是初九,我骗了他,我告诉他只要说过再见,下辈子就可以不再相见。 他依然那样聪明,不留恋,不沉迷。他还是那个一直固执地相信初九的胤祥,明知是谎话也相信。 送他出门时,他背对着我,声音很轻:“一辈子就够了,何必生生世世。” 天擦黑胤禛才回来,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如既往地用膳、批折子,我没理他,径直到内室的佛堂去跪着祈祷。等我从佛堂出来,他已经半醉了。 “怨不得你喜欢喝酒。”他醺醺然的笑,招手示意我过去。我靠进他怀里,他抬手慢慢抚摸我的脸。 “这么多年,我对不起她,……” 我捂住他的嘴:“不是你,是我。我不舍得把你分给别人。” 他拉下我的手,紧紧地攥着:“欠她的,我自会还她,可是年羹尧我决不会留。”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知道,唯有轻轻靠在他胸前。 他围着我的手臂紧了紧,轻叹一声:“末儿,你不要怪我。”我听得恍惚,却为他语调里的担忧害了怕,我怪他什么?他做了什么? 年倾兰带着她的皇贵妃头衔风风光光的死去了,她那个显赫一时的哥哥不久后也将失去一切,走向黄泉。 人都不在了,头衔还有什么要紧?那些虚名是留给历史和后人去看去品评的,而个人真实的感情、野心都已随着身体的死亡烟消云散了。 在畅春园我找个机会拉住了允禩“不要再斗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跟他说话,最后一次看见活着的他。 他笑容冷淡,带了嘲意:“年羹尧也这么想,所以肯老老实实的认罪伏法,结果呢?”他没有再说下去,也不必再说。既然怎么做都难逃一死,为什么要屈服要放弃。 “你恨他吗?”我脱口而出。 他震动了一下,直直望进我的眼里,他一向不拿正眼瞧我的。 “恨?”他垂了眼,讥讽的笑意扩大:“如果坐在那里的是我,我也不会心慈手软的。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松了手,面对命运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无力,那是不可逆转的历史轨迹,我只能旁观却无权置喙。 他负手看着我,神色是少有的柔和“你还是没变,真象…………”戛然而止。 我知道那是谁,却什么也不能说,说了也不会相信。他微叹一声,侧过身四周逡巡,眼里渐渐有了恍惚的湿润。 走了的回不来,过去的找不到,唯一能做的只有长久的缅怀,我悄悄转身离开了。 冥冥中注定先是他,再是我,指尖轻错而过,一脱手我们就不再是彼此的唯一。他怀抱着记忆舞蹈,我爱上了别人。 胤禛远远的在树影下站着,明黄的袍子金灿灿的晃眼。他疾言厉色说着什么,神情严肃,等人退净了,疲态才流露出来。 天上起了很大很大的风,这风一直吹过若干个朝代,上千年岁月,朱门,红墙,黄瓦。多少故事都消散在这风里。 他看见我,远远有笑容送过来。我也微笑了,心境安宁,忽然间天荒地老。 所以胤禛,这一次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放开你的手。 ~~~~~~~~~~~~~~~~~~~~~~~~~~~~~~~~~~~~~~~~~~~ 五年正月初一晚上,我在御花园里摆案遥祭,他们都走了,胤禟,胤禩.一个人一生的荣辱成败,雄心梦想,最后不过是“死于禁所”四个字。这就是历史,浓重墨迹掩盖的全是血痕。 我持香默祝,胤禛不知何时已在身后,他接过我手里的香,默默插进香炉。 “以前,我们几个园子修在一处,时常会见着,看花喝酒,那时谁能想到…………”他望着天上疏淡的云影,我看不见他的神情。 “你们没想到吗?你们根本从一开始就知道,可谁都不肯罢手。” 他笑了,笑容凄凉孤单:“你以为我们有退路?从冠上爱新觉罗的姓氏那天起,就注定我们一生都在悬崖边上。” 那把龙椅只能坐一个人,那把龙椅高高在上,孤绝寒冷。他伸手握住我,我哆嗦了一下,那记忆中始终温热的手,如今是冰冷的。 那双眼眸幽深悲凉,我不忍再看,把脸埋在他胸前,他轻声说:“末儿,千万不要怪我。”仍然是这一句不知所为何来的话。 我的泪滴进他肩头龙纹的眼睛,瞬间连这身尊贵耀眼的龙袍都染上了哀戚。这一袭明黄如刀似剑,斩断了他的亲情与温暖,从今以后再冷也只能一个人忍受。 ~~~~~~~~~~~~~~~~~~~~~~~~~~~~~~~~~~~~~~~~~~十三紧急进宫来,他们兄弟一向有话都避着我,这次竟也顾不得了,有人密告隆科多买通辅国公阿布兰,取走了玉牒的底本。 胤禛居然没有发怒,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把阿布兰找来,朕要好好听听他的说辞。”声音不大,却从骨子里往外冒冷气。 玉牒正本虽因了上命挖补,底本却一直存于皇史宬,大约是因为最近胤禛要去了关于胤禩胤禟的玉牒记载,十三却说隆科多还录了我作为皇九子福晋的生年死日,赐死原因等等的详细记载。 隆科多大约见这几年起哄架秧子的,拍马屁的,统统没了好下场,就起了急,想捏着这隐藏着惊天秘密的玉牒,好歹是个护身符。我看是催命符倒是真的。 阿布兰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胤禛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他就竹筒倒豆子——抖漏个干净,说隆科多如何私下收养九贝子府的旧人,如何许了他大笔银钱,托他把玉牒暗渡陈仓,预备变生肘腋时,好祭起护身。着实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胤禛一路静静的听,完了就淡淡一笑“好奴才,如今越发放肆了。”口气似无奈,目光掠过,有如利刃泛着深寒。阿布兰顿时瘫在地上,不敢稍动。 “着阿布兰削爵,永远圈禁。”他随口道出,一眼也不望向那个几乎半死的人。 “……谢……皇上……隆恩……”阿布兰抖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继年羹尧之后,隆科多风光无限的生涯也落下了帷幕。四十一条罪状加身,永远禁锢在畅春园外的小屋里,他在那儿死去了。又一个人的生命终结于‘死于禁所’四个字。 第 1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6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6 章 然后,然后的然后,就是平静,异己与党羽终于统统被拔除,他终于成了孤成了寡人。 翠玉明珠、丝罗绫锦、珍宝玩物,他忽然慌乱起来,不知该给我什么才好,都这样了还总问我:“末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最近精神越来越差,疲乏难当,他却得了空便问。 问得急了只好闭着眼敷衍他:“我要大清的江山。”本以为可以让他住嘴,他却低头在我耳边说:“我都是你的,大清自然也是你的。”我厥倒,使劲拿眼白他。 他突然浮起了悟的神色:“天申太像你,咱们再生一个,生得像我。” 他的手平贴在我小腹上,温温热热的熨贴而舒服。我按住他的手背不让他移开。实在乏得紧,便靠上他肩胛,一边不忘取笑他:“你当这是官窑的花瓶,要什么样儿就给您烧什么样的?再说万一是个女儿,像你?……”我颇为不满地拖出长音,眯眼上下打量他一圈又闭上:“样子又老,嘴又坏,脾气又急躁,可怎么嫁得出去。” 他险些背过气去,狠霸霸扭着我“当年我也年轻过的,你还不是被我迷的没了魂?”我嗤一声:“明明是你被我迷的没了魂。” 半晌沉默。“对,是我被你迷得没了魂。”声线温柔如水。 “不知为什么,这半辈子只迷你一个。” 半辈子?快一辈子才是。我还做过初九,看过他惨绿少年的模样。 我十指扣在他颈后,迷茫中寻找他的唇。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桐阴露冷 一早太医就来请脉,絮絮问了许久又重新开了滋补调养的方子。一想到又得吃那些巨苦无比的药就头疼,我是不指望还生得出来,胤禛却不这么认为。太医奉了旨天天往养心殿跑,业已成为宫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弘昼来时太医刚走没多久,见着他未免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扯他过来说话。孩子都这么大了,做爹娘还为了求子这么绞尽脑汁。 “我向皇上请了旨,回头瞧瞧弘暾去。”堂兄弟间他和弘暾感情最好,两个人精从来都在大人跟前沆瀣一气。弘暾大婚前夕忽然重病不起,缠绵病榻大半年也无起色,晴婉不知伤心成什么样。一直去信劝慰她,她回信只说很好勿念。信纸却是皱的,不晓得上边浸了多少泪,那是她和十三第一个儿子,又那么聪明可爱。 “你去吧。去了好生宽慰宽慰你十三婶,你等等。”择日不如撞日,年前预备那堆东西一直没得空送去,索性一气都找出来让弘昼带去。都是胤禛素日给我的那些,我一个人哪儿用得完那许多,晴婉是当家主母,东西给了她方不糟蹋。 弘昼一张脸皱成苦瓜:“这么多,您想累死儿子啊。” “有些是给你福晋的。”我不禁微笑起来,转眼我也是人家婆婆了。粗略检点一下,不过是绫罗珠翠女人家的东西,一迭连声喊蕊心来:“你辛苦一趟,跟着五阿哥一道去,这些上头就你还明白些。” 蕊心迟疑:“主子,您的药…………” “没事儿,你就去吧。跟前留个人煎好了接进来就成。” 前几天夜里陪着他批折子,斟茶说话儿磨得太晚。弘昼和蕊心走了,困意上来打了会瞌睡。醒来已是中午,桌上摆着一碗药,摸摸已经温了,照例是内务府特制五彩珐琅薄胎瓷,外贴鹅黄签子,问了一声,外头有人应着。 药味冲进鼻子就一阵恶心,赶紧放了碗扑在一边干呕。赶紧有宫女跑进来:“主子您怎么了?” “给我倒碗白水来。”咕咚咕咚灌了几大杯水才缓过劲来。 “这个太难闻了,没法喝。帮我倒了去。”这什么药方,还不如不换,比前阵子吃的那些还教人恶心。光闻味儿就吐,吃了还不得立马挂掉? 她只一味劝我:“主子,皇上知道要生气的……您忍忍,趁热喝了吧,药越凉越难入口。” “算了,先放着吧。”正想着等会儿自己偷偷倒掉,外面一阵有序的脚步声,是他回来了。真叫一个惨,这下我想赖也不成了。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他一眼扫过四周,不开口,也不搭理我,不阴不阳嗯了一下进了里屋暖阁,表情绷得一本正经,眼底隐隐有促狭笑意。 我不理他,他在里头等得不耐烦,一个劲吭吭的咳。我只在外间转悠,赏花看草品鉴字画,就是磨叽着不进去。苏培盛知机,赶紧吆喝着人都退下去。 不多一会他亲自出来兴师问罪:“叫你半天了,怎么不理人?” “敢情皇上这半天是在叫奴婢?那奴婢可得多谢皇上赐名嗯哼,皇上满意否?” “就会耍贫嘴,这药都凉了怎么还在?”他一句话我就无言以对。 “味儿太难闻了,不喝行不行?”额角抵着他下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装可爱。 “不喝,行啊。”这么痛快?我正要去吻他以表感激之情。“等有了孕就不用喝了。” 恼得不行抬手捶他:“你就害死我吧,害死我吧,生天申那会儿都差点没命,这会儿这么大年纪了还逼我生,我看要孩子是假,预备拿药毒死我是真。反正你是皇上,打了你是一会要死,吃药是立刻就死,早晚是死,你看着办吧。”开始撒泼耍赖,今儿我算和他杠上了。 这热热闹闹的唱念做打闹得他哭笑不得。“这又不是砒霜,不嫌糟蹋你这套全挂子本事?” “站着说话不腰疼,您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要不您喝一口,我就喝这一碗。”我拿定主意跟他死磕到底。 他尝了一下就咬牙拧眉的,见我憋笑憋得不行,到底面子下不去硬灌了一口,立马捂住嘴左右环顾,我知道他要吐,强忍着笑递上漱盂:“快吐了吧。别死撑了。”眼看生生咽了一半,另一半还是没撑住,又张罗着倒水给他漱口。 他笑得尴尬:“要不……让太医院再换方子?” 我没好气:“现在知道我受了多大罪了吧?吃什么都没味,都是这药闹的。这些天我瘦了多少,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边说边掳袖子亮胳膊给他看。 下一秒我已经被放倒在暖炕上,惊叫出声:“大白天的这是干什么你…………” 他似笑非笑放低身子:“真瘦了?我来验验……”吻得我几乎窒息。忽然他整个身子慢慢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笑着伸手推他:“别闹了,装得真像……。”话没说完他一把攥住我的手,满头的冷汗,面若金纸神情狰狞,喉间格格作响却说不出话。 我哭叫着大喊来人,凄厉沙哑如同枭啼。一时门外喊声震天的传太医。陷入昏迷前那一瞬他竟然在笑,那样惨白的笑容“末儿……别怕……”断断续续,紧紧拉着我一刻不肯放开。 现在才意识到,生命也好,荣宠也罢,我的一切都和胤禛血肉相连。没了他,我就只能像眼下这般,被强行摁跪在皇后面前,接受她的厉声讯问。多诡异的场景,毒杀的目标明明是我。 “药是给奴婢的。下毒的人是要杀奴婢来着。” “好张利嘴。既是你的药,皇上怎么会喝?还不是你百般哄骗皇上。”她怒极。出了这样的大事,不忙着追查谁下的手,却把我拿下要打要杀。明白了,再明白不过,什么也不用说。 我低着脖子没情没绪,心似油煎:“好好的,奴婢为什么要害皇上?皇上要真有什么万一,奴婢自然随了他去,不必劳动娘娘玉手。娘娘若想拿奴婢明正典刑呢,也好歹等皇上龙体康健再发落也不迟。” 她恼得一掌拍在桌上:“好个泼贱奴才,皇上待你恩情天高地厚,不思回报也罢了,处心积虑弄这谋逆的事,可见一窝子都是杀不怕的奸佞反贼。来人,把这个妄图弑君的贱婢押往内务府听候发落。” 一干人等吓得大气不敢出,畏畏缩缩不敢动弹。正不可开交之余,一直守着胤禛的十三听得屋外纷闹疾步出来“娘娘请听臣弟一句,此事攸关圣上安危,事态未明前云惠姑娘仍是重要人证。毒杀万乘之尊何等大事,决非她一个人所能办,内中必有勾连同党共谋,难保这些丧心病狂的鼠辈见事败不会灭口。为免人证有失,娘娘要是信得过臣弟,就由臣弟将她带回刑部天牢审问,假以时日定能水落石出。个中利害还请娘娘三思。” 十三退开几步,双膝跪地向她郑重行下大礼。皇后哼了一声不再开口,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宗人府去过,刑部倒是第一次来。胤禛还没醒,十三日夜守在养心殿寸步不离,指派心腹送我进了刑部,小屋子挺干净,也没脚镣手铐。十三的随侍太监对我点头哈腰“王爷叫奴才告您一声,先委屈几天,千万别着急,总之一切有王爷在。” 第 1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7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7 章 天亮了十三才来看我,憔悴得什么似的,两眼全是血丝。“皇上醒了,正寻你呢,过会儿收拾妥当了我送你回去。” “不审明白,皇后娘娘那里肯干休?”坐牢坐成宿命,也是一大奇观。还好十三及时把我藏到刑部,要是进了内务府一动大刑,十成十现在只剩尸体一具,哪还有闲心跟他说笑? 十三一笑:“放心吧,现在没你的事了,都查清楚了。当时接药的宫女半夜上了吊,叫什么茜雪的,死前还留了绝命书,说为旧主皇贵妃年氏报仇,没想到误毒了皇上。你跟前本来轮不到她侍侯,只因跟前几个大的恰巧不在,她留了心接过来,太医院的也没在意,你又在屋里睡着,竟让她成了事。” 原来是她,她本在养心殿当差,好几次都鬼鬼祟祟,我懒得理她们这些伎俩,直接让苏培盛把她扔给年贵妃。年贵妃死后,不知因了谁的势力她一波三折的又调回养心殿,平日只负责洒扫粗使,一向近不得我身边,没成想百密一疏让人钻了空子。 毒药、投井、绝命书……多完美一出大戏,完美得透着假。真正死无对证,台前幕后都成了死人。真正的那个人依然隐身暗处,撇得一干二净。 时辰眼看差不多了,十三起身,看我还恹恹的坐着懒怠动弹,低低叹息:“皇上无家事,家事就是国事。若是穷极追比,怕只怕藤蔓虽除,根本亦动,打老鼠伤了玉瓶,倒污了已故贵主儿令名。既然凶嫌死了,倒也罢了,这样对你、对四哥、对……别人都好。” 他明白,他果然明白。“我听你的就是了,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对他微笑,心底逸出无力长叹。 ************************************************************************************************************************************** 胤禛面色唇色仍旧惨白如雪,气息微茫似有若无,看见我才微微笑了笑,拉着我问:“这么半天你去哪儿了?” “我哭得什么似的,怕吓着你,就在别处待了一会儿。你别管我,自己保重些就好,迟早被你吓死。”我云淡风轻解释这一天的去向。 “别怕,一切有我在。”他闭目微笑。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不肯再放开。 禁不住笑了一笑,反正他看不见,忙伸手去抹泪。这个人真是,总觉得地球没了他就不转了。除非有一天龙归大海,否则活一天操一天的心。守到他睡熟了,我站起来活动活动,准备去看解解闷儿。 随手带落隐在两排书间一个羊皮小匣。是他的密折,我一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可匣子没上锁,里头的黄绫折子掉出来跌开了。 “……为奏闻事,奴才等已将鄂七十尸棺运回,葬于密云……伏乞天语指示遵行,并未令一人知晓。为此缮折谨奏……”我迟缓地去看底下的日期,是雍正二年。 我阿玛因继续跟允禟来往,在二年六月被革职发往三姓地方,这个我知道,原来在半路上就去世了。他一直瞒着我,只暗中叫人把尸身运了回来。整整五年,他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他甚少让我进他的书房,整理也从不用我,说是怕我累着。我居然就信了。 不知过了多久还呆呆坐在地上,舍生赴死易,离情弃爱却这样难。这是早晚的事,我知道,却仍无法坦然接受。窗外明了又暗了,朦胧间似乎蕊心来瞧过好几次,只不敢叫我。 他终于出现了“怎么了?身子不好……”俯身轻声探问,看到地上的匣子和折子就住了口。 我盯着他笑起来:“奴婢还得谢过您的隆恩呢。总算没有曝尸荒野。”满眼是泪视线模糊,屋里没掌灯,他整个人隐在暗影里看不清。我阿玛一直不肯收手,或者由于我让他蒙羞,或者由于他和允禩允禟同气连枝的关系,而胤禛为了皇权势必要处置了他,最后革职放逐死于途中。这一切,到底该怪谁? 我拂开他扯住我衫袖的手径直走开。我就是个傻子,以为流放便流放罢,只要人还在,总有相见的一天。原来这个梦早在五年前就破碎了。 他陡然开始剧烈地咳嗽,指缝间渗出点点鲜红。刚跨出去,就听得身后一片乱糟糟“皇上,皇上您怎么了”“快传太医”的惊呼。 我停住脚步,终究没有回头,此刻我只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从那天起我饭照吃,觉照睡,衣不解带照料他汤药食水,只是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拽着我不撒手“末儿,你怪我么?”我深深低下头去一言不发,我不怪他,真的,他有他的难处,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的天真。 等他差不多大好了,我打点了随身几件衣裳另找了间冷僻宫室住下。他看着我收拾,没拦阻只说:“想回来时就回来。我等着你。”我却始终不曾回去。 七月里弘暾还是去了,晴婉再也没有进宫。六年元旦他遍谕宫中上下,令皇后前停止行礼,且命令公主福晋命妇们都到养心殿来问安,宫里沸沸扬扬的传言皇上要废后。 最近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次次都得蕊心叫半天才醒。漫长的梦一个接一个,梦里一片荒凉混沌,有道声音反复问我:“你还想留恋多久?”我答不出来,即使这样我仍然舍不下他和天申。我还没有跟他说再见,怎么舍得就此离开。 再醒来已是半夜,我艰难的起身,蕊心过来扶我:“主子您可醒了,五阿哥来过,在您床边坐了一下午。” 这是个什么意思?“他说了什么事儿吗?”我问蕊心。 蕊心摇摇头:“不知道,五阿哥不叫我们吵您,只在您身边坐了这半天,不说话,也不动,脸上神气瞅着怪吓人的。奴婢问了,他只说让奴婢以后好好服侍着您。您最近总这么成日成夜的睡不是法子,不如找太医来看看。”我摆摆手:“不用了,明儿你去找五阿哥,让他过来一趟。”这孩子的脾气我知道,必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弘昼始终没有来,他和弘历去了园子里。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千山月断 熹妃来找我,我早已等候她多时,微笑着拉手寒暄。没说几句就眼圈泛红,直拿帕子擦拭眼角:“姐姐不知道么,皇上罚弘昼在养心殿跟前跪一天了。” “皇上要罚他,自然是他淘气。错了合该受教导。”我但笑不语。她若一直不来,我还真要忐忑不安,既然来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 她甩开我的手“他有什么错?好好地查着功课,不知怎的皇上忽然就恼了,让他养心殿前跪着去,不发话不许起来,一天了水米未进。谁劝都没用,除非……”终究没忍住,泪簌簌落上前襟:“姐姐…………我就是不明白…………皇上和你…………这么多年的情分,有什么过不去的,非让孩子跟着受苦。” 她只看出胤禛处罚弘昼是借题发挥要我回去,却没看出内里另一层深意。几天前弘历和弘昼在圆明园游玩时不慎落水,险些儿双双没了性命。弘历自小娇生惯养,不会水不出奇,弘昼的溺水却怎么看怎么透着蹊跷。我的孩子我能不知道?胤禛想也看透了其中关窍,然而终究疼怜弘昼不忍处置,如今便寻机惩戒。 我一度以为我的儿子爱玩爱闹,性子散漫,不会有额外的心思,可我错了。他越大越喜欢抢弘历的东西,还总变着法讨他皇父的好。以前他虽聪明却不爱读书,一篇春游日记我看了都直摇头,现在他在书房一呆就是几昼夜,勤奋得让我害怕。他身上流的仍然是爱新觉罗家的血,且距离权力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及,怎么可能不在意。 那孩子素来面上吊儿郎当,心里主意却大,有他父亲的榜样在前,我就是明告诉他这天下注定是弘历的,他能信么?他那些叔叔伯伯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人中之龙,几十年犹自争夺不休不知餍足,何况成年皇子目前只有弘历和他。惟今之计,我只能尽量为他寻求足以在未来庇护他的人。乌代不来,我迟早也得去求她。如今她来了,足证她爱惜弘昼不比我少,我终于可以放心。 月上中天一地清辉。弘昼仍旧跪在院子当中,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晃晃。许是感觉到我搁在他肩上的手,侧头咧了嘴皮皮一笑:“妈妈。” 怎么是这么油盐不进的性子,做了这种事受了这么重的罚还笑得出。这一旦下定决心,便义无反顾一冲到底的脾气,真不知像我还是像胤禛.我真怀念小时候的他,被罚了就扑到我怀里我眼泪鼻涕的嚎啕,也好过现在这样,让我觉得无能为力。 “回去吧。”我无奈开口。 他没动弹只摇摇头:“皇上还气着呢,您别管我。” “没事,妈妈替你跪。”我硬搀他起来,叫蕊心送他回去。 胤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庭前,默默看着我们。一转身他竟憔悴如斯,整个人都瘦得脱了形,风一吹袍角飘飘荡荡,一时都恍惚的认不得了。 “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轻轻答他。忽然很想哭,一转身他便毫无预兆的苍老。我不该离开他,对我们来说一小会儿也是弥足珍贵。 靠在他臂弯里,我们乐此不疲地回忆弘昼小时如何调皮,连说带笑个不住。笑过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他早已经不再是孩子了。 半晌胤禛终于开口“这几年,天申越来越像我。” 我明明听见却岔开他话头:“嗯,聪明机变都像你,胆大包天都随我。你不就这个意思吗,我懂。” 他仔仔细细望进我眼中:“末儿,你真的不想……” “想什么?现在只知道想你,其他一概没工夫想。”脸深深埋进他怀里。 第 1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8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8 章 胸怀振动,是他在笑,我亦抬头报以微笑。纷纷流年,爱也罢怨也罢皆已逝去。我只知这一秒,我再不要跟他分离。 雍正七年十二月初二,钦点了易县泰宁山下太平峪为万年吉地,以供龙驭上宾之用。华墓高冢修就,静静守候它的主人来临。我恨这种暗喻,好象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待死亡。 十三为了陵寝的选址千里跋涉劳累过度,大病不起。胤禛要去探病,十三再三推辞,只说是老毛病,不相干的,过个十天半个月必定来圆明园看他。胤禛暂时放了心,过得几天自己身子也一天天坏下去,自腰腿以下时常冰冷麻僵,好几次都象要瘫痪,后来虽缓解了,却添了昏厥的症候,太医们唯有束手。只有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的不安感日益深重。这也许是上天的惩罚。大限已至,我们却贪情恋爱不舍得放弃彼此,然而他日渐衰弱的生机已无力支撑两个生命。 三月里胤禛终于病倒了,我忧心如焚,整日守在跟前。十三那边病得沉重,已经从交晖园挪去了西山,传讯的人都被十三晓以利害过,没向胤禛禀报实情,只背地里跟我说十三的光景瞧着极不好。 “不如我去看看,替你守着他也好。”他一生要强,我不忍见他忧急,且心里也记挂着十三。第二天他就传旨让我去看视怡亲王,嘱咐我随时向他通报十三的病况。 看到胤祥我几乎落泪,他一天天虚弱下去,眼里的光彩日益流逝。我与晴婉日夜守在他身边。晴婉始终不肯休息片刻,一直拉着十三的手,絮絮回忆着一桩桩陈年琐事,像是怕他睡去就不再醒来。 “虽说严父慈母,你也太小气。那年弘晓不小心碰倒了个画屏,足足罚跪了三天。” “那是额娘留下的。什么都能碰,那个怎么碰得?” ……………………………… 大约是那个汉白玉的山水屏,当年敏妃娘娘最喜欢的。那个小小的孩子浑身缟素,跪在画屏侧,眼红肿着问:人为什么要死?泪滴在我手上。 “后园子新辟了花圃,只移了几株芍药去。等你大好了,再看着种点什么吧?” “好,到时候咱俩好好合计一下。” ……………………………… 原来这一生即使如他们长相厮守,也还有那么多未尽之事。所以痴恋来世,只因不肯分离,不能分离。 初四一早起来就彤云密布,空气中满是沉甸甸的湿意。晴婉实在撑不住,歪在榻角睡熟了。我坐在床边小杌上细细的端详他,十三醒来,看到我专注地望他,微微的笑了:“又在发呆。” 他艰难地皱眉:“是不是又要下雨?我最讨厌下雨。” 我恍惚望向窗外,仿佛当年箫声萦绕而来,不自觉念道“富贵如浮云,年华似流水。”那是我曾经为他吹奏的曲子。当初不该吹这个,富贵年华,也不过是浮云流水。我掩饰地伸手帮他掖紧被角。 他却轻轻攥住我的手。忽然泪盈于睫,他已经这样衰弱,连抓紧我的手都不能够。 “初九,我知道是你。”他永远如此聪敏。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笑。 他微笑,半合了眼“姐姐,你还欠我一曲琵琶。”姐姐二字,解开了一切因缘。 “聚散离愁喜乐悲,三生梦醒万里归。”字句轻声从他唇齿间流出。四十七年我在花园水阁里唱的,原来当时他也在。 “一直觉着像,听到这个曲子才知道你就是。三生吗?的确是有的。初九,夏末,现在该叫云惠了。”德凤教给我的曲子竟暗含我的命运,我却从不曾了悟。 当年让他帮我收着的琵琶,他仍然保留着,且光洁如新,挂在墙上最显眼处。我舒手取下来。 晴婉猛然自梦里惊醒,眼中有泪,看见十三对她微笑,便放了心,过来扶起十三,塞好背后的引枕让他坐得舒服点儿,把他的手合在自己手心里,一刻不肯放松。 已经几十年没人动过这琵琶了,我在窗边缓缓的调弦试音,身后传来十三微弱的声音“婉儿,这一辈子让你受苦了。” “只要能陪着你,这苦我还想受下去。” “婉儿,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待你,一生只有你一个。” “说了你可别恼,我得多认识几个青年才俊,比较一番再说。” “好,比完了记得回来找我,我总等着你。”十三在笑,晴婉也笑起来,轻细的笑声回荡在四周。 心中酸痛欲绝,我却没有勇气回头。 “姐姐预备弹什么?”晴婉问我。 “繁华冢。”我低着头,尽力压抑语声的颤抖哽咽。这是德凤教我的最后一支曲子,为什么如今才明白个中深意。 十三笑得很开怀:“名字不错,想必是好曲子。” “翡翠浓阴琉璃浅,金钩错落绣舞蹁。恰待持杯、酒未沾唇,黄花又开、朱颜已衰,春色尘土付流水,正好忘怀。杨花落尽一梦空,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他日烟水莫相怀。繁华一梦,落花成冢,为哪般情窄伤宽,到这等荒凉境地。……” 我的泪顺着琴弦滴落,背转身去,这样就看不到他慢慢滑落的手,渐渐闭上的眼睛。淅淅沥沥的雨声,铮琮的琵琶声不绝如缕,时光于刹那间倒流。 那时他只有十几岁,英秀的脸稚气犹存。“初九,你会弹琵琶是吧!” “是的。” “以后弹给我听吧?” “在宫里,奴婢不敢弹的。” “没关系,等以后出来了,再给我弹,我能等。” …………………… 我们始终被囚于紫禁城中,从没有出来过。 高宫华殿,雕楼朱阁,珠箔绣帷,琴瑟静好,最后连同这些繁华似锦的记忆一同被埋葬。 年轻时的喜悦忧伤,犹如旷野中弥漫的花香,一散千里,终不可追。 胤禛是冒雨赶来的,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我和晴婉站在廊下,让他们兄弟单独待一会儿吧,纷扰喧嚣了一辈子终于安静了。 我向她张开手臂:“来,让我抱抱你。”晴婉轻轻搂着我,靠在我的肩上。 “我想跟他一起走,可孩子们还没长大…………姐姐,你说,他会不会等得着急?” “他要敢着急,你就再多找几个才俊。”我们相视微笑,笑出了眼泪,止也止不住。 “哪怕再大的苦楚,只要和他一起,我都熬得过去。现在……姐姐,我很怕,怕他等累了,不想等了。” 第 1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9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59 章 我们一直在寻找那个肯一生等候我们的人。透过湘帘,我回头凝视那道半跪在十三身边的身影,我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他紧紧握住十三的手不愿放开。他握住的是业已烟消云散的昔日岁月,不愿放开的是他们同舟共济的记忆和似海的深情。 强自压抑的低哑哭声转成了撕心裂肺的大恸,他的头越来越低,几乎整个儿伏在十三身上。这些年所有的苦痛隐忍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光明正大的宣泄。没有了十三,从今往后这个天下,这个朝堂,就只剩胤禛一个了。 我不劝,任由他去,他这一辈子能尽情尽兴的时候太少了。在能笑的时候尽情地笑,能哭的时候尽兴地哭,能爱的时候尽力地爱,能拥抱彼此的时候尽心地拥抱,这也是一种幸福。 送走了十三,我就送走了初九,送走了他们,送走了一切过往,我的过往,我们的过往。最后始终只留下自己,以及身边这个男人。 “你们的时间到了。”现在即使是醒着也能听见那冷冰冰的声音。常常惊的一身冷汗茫然四顾,没有别人,身边的胤禛睡的正熟。只能苦笑,债主逼上门来了。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梦醒繁华 “不要再痴缠留恋。”混沌中那个声音无所不在的响起。头越来越痛,意识越飘越远。 “末儿,末儿你醒醒。”是谁,谁握住了我手,谁在焦急的呼唤我。 再醒来窗外已通明大亮,蕊心过来搀我起身:“您醒了?皇上昨晚陪了您一夜呢,刚刚儿才走。太医一直候在外面,我这叫他们进来。” 我无力的摆摆手:“不用传太医。你去,把五阿哥给我叫来,让他务必得来。” 黄昏时弘昼赶了过来,刚要走近,我喝住他:“你就站在那儿,别过来。”他有点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问:“妈妈,你好点儿没有?” 我紧紧地盯着弘昼:“天申,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颇为自然地掩饰了慌乱之色,嘻嘻笑起来:“妈妈想听儿子说什么?”说着就蹭过来,跪在炕边脚踏上,拉着我的胳膊摇晃。 “这儿没别人,就咱们母子俩。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是不是惦记着太和殿那个位置?”跟他犯不着转弯抹角,他已经十八了,是个男人了,不该听不懂我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侧了头,笑得很清淡,和胤禛一模一样的笑容。一阵心酸,都说他像我,以前胤禛还为此愤愤不平,其实骨子里他还是像他父亲。 “妈妈,他们说皇阿玛要封您做皇后,可我知道不会。要是能封,他何必搜罗那么多东西给您。” 我愣了。他明白,原来他明白,胤禛是因为给不了我,才拿那些身外之物来补偿。 他忽然转过脸盯着我,眼里有晶莹泪光:“妈妈,从小三哥就骂我是……我不怕他骂,我是皇阿玛的儿子,可他说您……那一次如果不是十三叔您恐怕早就不在了。妈妈,万一有一天……我难道要看着您……”他伏在我腿上哭了,哭得很伤心。 我揽住他的头,想起他小时候,每次该送回府了都拧眉撅嘴的:“妈妈,我不想回去。”来来回回就这一句,怎么哄也不说什么缘故。现在才明白过来,在我不能陪伴在他身边时,他到底听说了些什么?受过怎样的侮辱?我该庆幸,他只是为了我,想要保护我,想要给我正名。 “妈妈什么都不要。我这一生有你皇阿玛和你,已经够了。”他没有变,他还是我的天申、我的弘昼、我最爱的儿子。 弘昼走了,胤禛从内室掀帘子出来,神色凝重。我满心的疲倦,仍强撑起身“看,他只是个孩子,不要怪他。” 我们依偎着,他的气息在我鬓间流转,手臂扣在我身前两侧。我微笑,倒在他怀里:“胤禛,要是哪天我做神仙去了,你会不会想我。” “不要胡说。”他最近多了个奇怪的习惯,时常轻搭着我的手腕,似乎在试探脉息。问他也不开口,只轻吻我的额头:“没什么,真的。”倒像在安慰他自己。 不说我也知道,那天我的脉搏都停了,太医们差点要请圣上节哀。 我奇迹般的好起来,他却再度病倒了,甚至连后事都安排了。我只能哄着他吃药用膳,哄着他好好休息,尽心的陪伴他。然而没有用,生命正一点一滴从他身上流走,我很怕,怕哪一天他突然就离开。 月华如水,漫漫银辉浸染得殿内半明半暗。已是盛夏了,他中过暑,最不耐热的,我有一下没一下给他打着扇子。 “胤禛,有时候我真想和你一起醉去,不要醒来。”这不是甜言蜜语,终其一生我都在寻找一个可以让我安然醉卧的地方。 “你已经醉了半生了。”他靠在枕上,笑意淡然。 “你的半生是我的一生最好。”下一秒已经被他扯过去紧紧箍在胸前,捂住我嘴不许我再往下说。 “你答应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他劲使大了,急促的咳起来,环着我的手臂越来越紧。 我微微的笑了,跟我斗心眼比口舌?“是,我说过的,我这一辈子都只陪着你。” 他气急了,尽管衰弱无力,仍使尽全力拥着我。那少年时就已魂牵梦萦的心跳近在咫尺,我静静在他臂弯里睡去。 他仍然带病去上了朝,回来就倒在榻上。屋外日光竟然格外刺眼“胤禛.”我摇晃着他,叫着他的名字。他呼吸细弱短促,似乎再没有力气醒来。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胆战心惊,牙齿格格上下相击。“胤禛,胤禛你醒醒,要走就带我一起走。”不自觉带上了哭腔。不会的,怎么会在雍正八年就…… 忽然外面人声纷乱,惊慌恐怖的叫喊如同沸水,淹没了整个宫廷。 天色骤然黑下来,我回头望向窗外,是日食!只来得及看见太阳正被蚕食的一瞬间,脑中一痛晕迷过去,身子虚飘飘的不停下坠,不知何处是尽头。 无数瑰丽的云朵从身边飘过,丝丝缕缕从指缝间迅疾溜走,拼了命也抓不住分毫。终于放声痛哭,请带走我吧。如果非要取走一个生命,我宁愿是我。 我终于又见到了无心。三世生死,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怎么会这样?他不是皇帝吗?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扑过去拽无心的衣襟,指尖却穿过一片虚无。 “一切都在于你。只要你把欠他的还上,把这段尘缘解开。”他低眉垂目而立,神情纯是一片静穆。 “怎么还?如何解?”我急切地问。 “你愿意?”他唇角浮现悲悯的笑。 他的笑容让我觉得身心俱疲,再没有力气,软软的坐倒在他的身旁,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头顶,这一刻的温暖让我想哭,小时候无心常这样安慰我,没有言语却令我安心:“你是无心吗?” “你如果希望我是,我就是。”他轻轻的回答我。德凤说过他是我的执念:“那就帮帮我,我愿意。性命?灵魂?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轻轻的摇头如有似无的叹息:“我只要你的记忆。” 我愣住?记忆?但是瞬间便明白,因为他脸上是寂寞。这寂寞不是一时不是一世,是无尽的。无尽的生命于是有无尽的寂寞。他要这些或肝肠寸断,或痛彻心肺,或繁华似锦的记忆来陪伴他。 我艰难的点了头,我害怕会忘记他,却更害怕他会忘记我。那么就让我们忘记彼此。 “回去吧,你和苏悦然……”他的声音渐轻渐远,一切又重归黑暗。 …………………… 悠悠醒来,窗外黑沉如夜。胤禛依然昏迷不醒面白似纸。外面小内监跌跌撞撞进来禀报:“皇上,天……天现……” 第 1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0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60 章 “都出去,皇上要睡一会儿。不叫你们不准进来。” 我遣了所有人出去,慢慢躺下,躺在他身旁,把手上的五色琉璃珠串套回他腕上,轻轻环住他的腰,找到他的唇,吻上去。 我和胤禛,我们第一次拥抱是什么时候?日子太久,我们谁都记不清了,但这一次,也许真的是最后一次。 我太贪心,二十多年只觉得是一瞬间,闭上眼又睁开的一瞬间。 暴风骤雨中我从生死边缘醒来,第一眼只见他满脸的泪,面颊死死贴着我的。轻声叫他的名字,他眼中升腾起的狂喜我一生不忘。 我生弘昼时几乎以为熬不过去。他惊慌失措,紧紧拉着我的手“末儿,看着我,不要睡,不要走。” 很多时候,我无法把面前这个男人和我知道的那个铁腕的皇帝联系起来,尽管所有的事都发生了,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然而孰对孰错我没有资格去评说,那是不可逆转的历史,是他和他们的命运。 每年腊月初八我都亲手熬粥给他和弘昼喝,那是齐夏末的生日,三百年后那个我的生日,一九八零年一月二十五日,腊月初八。我没有告诉他这个,我只是想要他记得,在每年这一天记得我。 那些飞屑般细碎的记忆片断,点点滴滴散落在生命的每一个角落。等想要收集的时候,才觉得此生太短,时间太少。 去年正月,他召了郎世宁来为我们画肖像。在养心殿我们携手比肩而坐,作画过程很漫长,他却始终拉着我的手。等画好了,我腿都坐麻了,伸个懒腰长长感叹:“简直象过了一辈子。” 他习惯性皱眉:“不过是一会儿。”我只笑,不开口,伸手给他揉着眉心。佛陀说:人生只在呼吸间。 其实一辈子真的只有一会儿而已,结束时只要一小会儿。 我一寸寸以手指感受和记忆他的面容。六道众生,锦绣繁华转眼成灰,而后被埋进冰冷的坟茔。我不要这样,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你心底吧,越深越好。我将一直在那里,不会离开,所以千万不要再想我。 把自己深深而安静地埋葬才最弥足珍贵,我要成为他最珍贵的东西。我紧紧拥抱住他,今生最后一次。 日食渐渐消散,明亮刺眼的阳光重新射进屋内。我有些困倦,刚想睡一会儿,忽然感觉他的手摩挲着我的脸颊。 他苍白憔悴,可是终于醒了,正望着我微笑,我也回以微笑。 “今天哪儿都别去,就陪着我,多陪一会儿。”脸贴上他胸膛,衣袍上刺绣金龙的边缘开始模糊,点点金光在眼前摇移闪动。 “好,哪儿也不去,就咱们两个人。”他低低的笑。 这爱坚韧而绵长,在我们的灵魂里悄无声息又执著地铺陈开来。然而我们的一生只剩了眼下片刻,这片刻我不要再和他分离。 “胤禛,我有点冷,抱抱我。”说这几个字已经耗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 浓重刺鼻的安息香气味氤氲在空气中,颓废而奢靡。他尽量抱紧我,仿佛行遍天涯后再度重逢。他不知道这次的相聚是为了离别,他不知道这浓郁的香气是为了掩盖无所不在的血腥气,他不知道他的明黄龙袍这次真的浸满了鲜血。 我的血,流尽了便可以让历史恢复到本来面目。没了我这个变数,天命便能回归常轨。我在他怀里慢慢闭上了眼。 悲怆苍茫的历史背面,隐藏了多少段不为人知的爱情,不在史家笔端,只存在于我们心间。岁月惘然转身,再次面对死亡我依然不悔。 不因死畏生,不因伤畏爱。不畏生死,却害怕不会再相见。 所以我们想要轮回,想要再遇到那些擦肩而过的、或者矢志靡他的人。下一次,下一次依然会义无反顾去爱。下一次,下一次也许来得及说抱歉。 我们由陌生到熟悉,由心动到深爱,由行走陌路到死生契阔。生命里最后一刻,我在他身边,而他也在我身旁,已经足够。 竟然又忘了说爱他,我已经没有力气开口了,微微的笑,若有下一次我一定对他说。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云沈雨散(禟)番外 我又醉了,那罗衣薄纱女子便偎过来,靥生双颊,柔媚地叫“九爷”。醉眼朦胧看出去,模模糊糊又看见那个身影,仍像以前一样,坐在窗边半笑不笑望着我。 我眼眶酸胀,脸上也湿湿的,是眼泪吗?怎么可能。我撵了那女人滚蛋,昏昏沉沉的睡去。梦里她微醺浅醉,眼眸带了忧伤反复呼唤什么,好象是我的名字。忽然不想从这个梦里醒来,我想把她看仔细,想再听她叫我胤禟. 我们第一次吵架时她眼里的愤怒,我至今还记得,她根本不怕我,不怕任何人,她也不认为自己有错。那时我忽然有种预感,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在她愤怒的眼神中度过了。 那时候的我真的觉得无所谓,我们还有一辈子要过,等年纪大些,性情柔软了自然就好了。等我们都可以对前尘往事不再挂怀,我们就能安安稳稳一起过完下半辈子。 我一离开,她就会放一盏纱灯在窗棂前,温温润润的橘黄。问她为什么,她只是笑着说:“夜里黑。”我以为那不过是她怕黑,还狠狠的笑话过她。 后来,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点亮那盏灯。那时的我流连花丛几乎不再回去,她眼里的失望我到现在才明白,她是在等我。 我还以为她会一直等我,等着我回来,拌拌嘴吵吵架,这一生就这样慢慢度过。 我没想到的是,我们根本没了以后。 她死了,怀着别人的孩子。我封了她的屋子,没有任何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她,所有人都知道我恨她入骨。 十年后这一场酩酊大醉,恍惚中我又看见她坐在窗边,听见她轻声叫我胤禟,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数不清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她。 何玉柱说他看见了佳期,四十七年在塞外就神秘失踪的那个丫头,在四哥的庄子上,四哥一直让弘昼在那养病。 弘昼,四哥那么严肃一个人,却有这样古灵精怪的儿子。这孩子一举手一投足,都让我想起她来。如果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会不会就是这样? 猛然想起我们最后一面,她低着头收拾桌上的杂物,腕上的珠串轻磕在桌沿上,哗啦一声,她心疼得不行,抬起手左看右看。她的手腕纤细莹白,戴什么都好看,不知为什么只一直戴着这串琉璃佛珠不肯摘下。那是四哥送的新婚贺礼。 四哥,弘昼,丫头,佛珠……我简直是个睁眼瞎,竟然没反应过来。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吃错了醋,防错了人。我又愤怒又酸楚又有莫名的兴奋,我也许可以再见到她。 我趁四哥陪皇阿玛巡幸在外,逼着老十放火烧了庄子,以救火为名仔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 我不信,所有蛛丝马迹都表明这个庄园的确有一个女主人,一个被四哥藏匿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她是谁?老十被我气得跳脚:你莫不是疯魔了,怎么和八哥一个德行。 我冷笑。八哥?我怎么比得了他?初九全心全意的爱他,还为他死了。而我呢,那个女人她只会背叛我。我发誓再见到她一定会杀了她。可当她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想的却是如果当时我没有走,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 她跟着皇阿玛身后从乾清宫走出来,我以为自己在做梦,仿佛我们昨天才分别。皇阿玛叫她云惠,什么云惠,明明就是她,我们曾经耳鬓厮磨有过那么美好的岁月,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她还是当年的模样,镜中的我却老了,十四年,转眼就是十四年。为什么她就可以一如既往的生动鲜活,我却已生华发。 她平静地盯着我,她说“九爷您认错人了。”我冷笑,她不该开口的,她的声音,她说话的口气,甚至眼里不肯示弱的光彩都和当年一模一样。这些年我不断把她跟其他女人做比较,她的面目没有被岁月湮灭,却在比较中越发的清晰。 她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以最决绝残酷的方式离开,又残忍的回来。 那个夜里我本打算趁她最软弱的时候,哄她招认出四哥。半真半假的一个吻,却仿佛唤回了那些过往岁月,她闹小性子的俏皮韵致,她迎合承欢时的妩媚模样,她在我怀里逐渐如花朵般嫣然盛放……明明只是一场戏,我却不知不觉当了真,好象她点一下头,我们依旧可以一生一世。 第 1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1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61 章 她始终不肯,从她穿着殷红的嫁衣在洞房里和我谈条件那天起,我早该明白她不是个可以任我掌控的女人。她不是任何人的,她只是她自己的。 那天她主动吻上我的唇,以挑衅的语气提议我带她走。睫上冰雪融成涓滴细流,她眼中的冰雪却始终不曾融化。怀里她清瘦的身子轻轻颤抖,搂着我的颈子目光却落在远方,无论怎样使力拥抱始终是僵硬冰冷。 我放手,转身,身后四哥悄然而立。那一刻我几乎打从心底笑出来,笑我自己。我骗她,她就利用我。她还是她,不肯吃一点亏。 如她所说我已没了心,她的眼瞳里却有四哥的影子。 梦中的她柔情似水,亲吻着的男人却是四哥,我气得发疯,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她笑着,眼底的神色和多年前一模一样,深入骨髓的寂寞。那时候我以为她终会习惯,却终于没有,她不同于任何一个女人。 她悲伤地笑:胤禟你喜欢我吗? 醒来后头痛欲裂。越痛越想越想越痛,这一生为着权力已经注定了你死我亡,怎么禁得起再添上一个她。 她问我是不是头疼的厉害,我几乎想掐死她。明媚的阳光里她抱着我轻轻的哼歌,那些散乱的唱词里的淡淡甜蜜,她轻声唤我名字的样子……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些? 那时我以为我到底得到了她的心,现在我才知道那只是寂寞。 被蒙上眼睛的她依然在微笑,轻柔的说再也不见。掌心里她的温度终于散去,似有若无的温暖,握得再紧也无力挽留。我不能杀她!她不能死,如果生死轮回她都不肯回来,我还去恨谁,我要到哪里去找她? 皇阿玛龙御归天那天夜里,她静静站在角落里盯着惊惶失措的我们,神情冷漠,无悲无喜。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隆科多喋喋不休声称大行皇帝口授遗诏于他,我才不信。皇上薨逝得太突然,一直不眠不休守在旁边的只有她和魏珠。这是个惊天的阴谋,跟四哥一定脱不了干系。 我推开所有人,定定直视这个男人,我的四哥。他先夺走了我的妻子,现在又夺走了这个天下。我要仔仔细细把他看清楚,他到底好在哪里,凭什么毫不费力就拥有一切。 他坦然与我对视,目光毫不闪避。那时我突然觉得我大概真的赢不了他,可我不能放弃,我不甘心。 她在董鄂家门口痛哭,她是不是后悔了?那是我最后一次抱住她。 我喜欢看她哭,看她笑,却最害怕她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那一刻我能觉出来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曾经她要把心给我,我却随手扔了出去。 汹涌的回忆如潮水蜂拥而至,长久以来的深恨、痛楚、妒忌、挣扎全都真相大白,我一直思念着她。她终于泪流满面对我说:不要走。我等了半辈子的挽留居然在这种时候,曲终人散的时候。 我对她冷言冷语,是怕忍不住要告诉她,我没有恨她。我笑得尖刻,是为了让自己赶紧离开。 她在我怀里泣不成声的面庞一直伴随我离开京城,不知生命结束时我还会不会想起她,那时的她在哭还是笑…… 那一年我给她弄了对百子千孙的花瓶,她撅着嘴瞥一眼就说:“难看死了不要”。我硬逼着摆上,后来被我亲手打碎了。 我们的百子千孙。 我们的一辈子。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玉京何处(禛)番外 从皇额娘去世那时起,我就明白再也不可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亲生母亲拒绝接受我,跟在皇阿玛身边的我不能再有情绪。皇阿玛可以随时随地正言厉色训斥我,而我是不可以不高兴的。 那天我看到额娘抱着小小的十四弟,神情那么慈爱,我被感染了。她也是我的额娘,于是我对她微笑,我以为母亲看见我的笑容会高兴。然而她瞥见我时,那瞬间冷淡下来的表情,我至今都记得。从此我很少笑,那让我感觉屈辱,不断提醒我如何企求爱却被无情拒绝的事实。 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坐上太和殿那个位子,我要让额娘做太后。我要让她看看,我才是她的儿子,那个她吝啬到不肯施舍一个笑容的儿子。 我不哭不笑,戒急用忍地生活,却碰上了初九。初九死了,大概是上天在惩罚我,惩罚我忘了自己的目的,忘了自己的誓言。然而多年后我又遇见了夏末,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她就这样扑进我的怀里,闯入我的心底。但是,但是仍然错过。 她吊儿郎当自斟自饮的模样,她懒洋洋似笑非笑看我的眼神,她一尴尬就喜欢挠鼻子,她说“四爷,我要是嫁给您,就得去奉承您的福晋,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喝点酒?”…… 这样性烈如火的女子天生不该被束缚,就像初九,因此我答应了她,私心里不想看见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在她面前我是胆怯的,我不够有勇气去爱她,我怕她破坏我的生活。 那一年济南府的冬天出奇的冷,我的心也一点点冷成残烬。她在等我,看得出她一夜没睡,我闯进去,她慢慢回头。目光相触,一刹那咫尺已成天涯远。 我死死握住她双肩,颤抖至不能自控。我不想放开,这一生,终其一生,这也许是我们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我想再看看她鬓角的散发,再看看她光彩照人的眼眸,我只想再多留一刻,我只想让她在我身边多留一刻。 然而她低着头让我走,她说我们已经两讫,那一瞬的伤感始料未及,我竟被这句话刺伤了,深重的悲哀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来她只把我们之间当成一笔买卖。仿佛我把心捧到她面前,她却推开,决然离去。和我的母亲一样,一直拒绝我。 身后房门开阖瞬间,我看见她的泪落下来。已经不能再回头,我以为那一次的转身就是我们的结局。 我在翻倒的马车里抱住她,她额上的血流得狰狞,仍然对我微笑“你来了。”她一定等了我很久,等了我这个懦夫很久。 她说:“胤禛,别扔下我。”声音细弱无力。我吻了她,全忘了周遭可能还有旁人,全忘了她即将是我弟弟的妻子,我忘了一切,只看得见她苍白的面容,水雾氤氲的眼睛。 鄂七十上门来拜会,开口便没有好话。我不开口,只冷着脸听,心里只嫌他言辞远远不够恶毒。暗自冷笑:这样的话怎么能阻止我?怎么能阻止这个快要疯了的我? 她说她不想嫁人,求我帮她逃走。很奇怪,她似乎以为我无所不能,可如今事态早已脱出我的掌控。我以近乎残忍的方式拒绝她,同时拒绝我自己。现在的我,还没有不管不顾放纵自己的资格。 大婚我去观了礼,我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不是绝色,也不是才女。然而越努力说服自己就越妒忌胤禟,他怎么可以拉她的手,他凭什么拥有她。夏末明明是我的,她明明等的是我,我究竟在哪里把她遗失了?我缜密谨慎的人生到底哪里出了错? 京润阁前她望向我的手腕,看在眼里钝痛一似刀切。那串佛珠我没有丢弃,一直装在随身的荷包里,这个秘密也许哪一天会被人撞破,因此我必须还给她,这无由的牵绊必须斩断。 把佛珠还给她时,她脸色都变了,那一刻我竟然是欣慰的,原来并不止是我一个人在受煎熬。 那一年她嫁给了别人,那一年我的弘晖去了。她在胤禟那里过得并不好,我看得出,然而我已经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回头细想,我一直在失去,从没有得到过。 她居然问我初九是谁,那一刻我象被她打了一巴掌,深藏于心底的秘密被揭破,所有的伤痛和软弱暴露在阳光下,我的自制力全没了,怒气瞬时达到顶峰。其实我知道,我只是无法面对自己,无法面对我对她秘密的思恋。 那本观佛三昧经,前面是初九的笔迹,我认得出。后面是她的,却如此相似,那一刻在我心里初九的记忆已经结束了,老天派她来结束的。多少次我企图把对她的迷恋解释为她性子太像初九,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一切都只因为她,只因为她是夏末。但已经太晚了,晚的伤了情,晚的灰了心。 书房里我吻了她,不管她是谁的妻子,我只知道她是我想要的女人。 年倾兰一进京我和十三就见过,冷眼看去,她长相的确似足初九,我却毫无感觉。那时我终于知道夏末对我的意义,甚至已经让初九成为过去。为了我的野心,我终究娶了她,她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见到她就会想起夏末,那种失望与煎熬无以言表。 辗转分离,我们终于还是交付了彼此的身心。是命运的播弄?还是我们自己舍不下,放不开?一次又一次次强迫自己抽身出来,却总在转角处再次相遇。终至汹涌泛滥,最终不可收拾,即使晚了,即使这样晚。 我满心以为能救她,他们却给了我一具冰冷的尸体,那颗琉璃珠从她手心掉出来,至死也没有放开。一瞬间痛彻心肺,仿佛又看见她站在光影里靠着门回头笑:“借你几天可以,决不是送。”笑容像只志得意满的小狐狸,一借便借来这一世情缠。 在一天风雨中我对天起誓,如果可以我会用我的一切换回这个女人,没有了她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思?我欠她深情,她至死不悔的深情。 她叫我的名字,声音微弱几近呻吟,我几乎以为在做梦。老天!我一定无意中做对了什么事,一定是的。 她说:“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终于来了。我总是错过我们最好的时光,总在她生命里晚一步到来,幸好这次终于来得及。 第 1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2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62 章 九福晋已经死了,现在她终于完全是我的,是我胤禛的夏末。但这些心痛我必定要还回去,一点不少的还给他们。 我们终于可以平静幸福的相守,我们有了孩子,很像她。她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心无旁骛的追逐我想要的东西,且距离似乎越来越近。 人生总有不期而至的变数,我的十四弟似乎天生就比我幸运,从出生起就掠走额娘所有的爱,现在又在皇上面前崭露头角。仿佛上天让他降生就是为了抢走我的东西,先是额娘,而后是皇阿玛,最后是这个国家。我疲惫不堪,这一次我能赢过他吗?我的每一分不安她都看在眼里,没有惊慌亦不劝慰,只念了几首词给我听,却比千言万语更能打动我。我必须坚持下去,最后的赢家只能是我,如果我输了,她和天申我一个也保护不了。 她和我耳鬓厮磨,说一辈子像我想的一样长。她的泪落在我脸上,末儿,不要哭,我会给你,给申儿最好的一辈子。 然而当我回到京城,我们的家已成了一片瓦砾,病重的天申日夜嚎啕追问妈妈去了哪儿。我派人千里跋涉去杭州寻找她,得来的消息却是她不在那里,她没有回去。她除了这里还能去哪?又或者她其实没有离开,却不肯给我一点消息,象一缕烟尘般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她又一次自作主张抛下了我,和当年一样,骗出我的真心就转身离开。她总是这样,自说自话,自以为是,也许她根本从未信任过我。为什么我会以为她是爱我的,她和我的额娘不一样。我以为我真的得到了她,也得到了想要的爱,我们可以相依相守白发千古,到头来全是痴心妄想。我哈哈的笑,为什么不,这一生真是个笑话,我花费了大半辈子追逐的只是指间的流砂,几近真实的幻影,更可笑的是,我居然当了真。 在我下定决心试图切断对她的思念后,她又突然出现在皇上身边,我们总是在相遇后分离,又在分离后骤然相见,我们的命运似乎缠绕在一条藤蔓上。 我竭力垂下眼睛不去看她,故意忽视她热切注视我的眼神。既然结局终究不可淹留,就不要再给我期盼,我已然身心俱疲,再无多余的激情来承受无休止的分离和失去,宁可把她的影子深深埋藏在心底独自回味,至少那样是安全的。 她和胤禟相拥相吻,却盯着我,眼神里有一丝挑衅。我默默盯着他们,已经决定不再为她心痛,为何仍有莫名怒气糅合激动不可抑制的升发,也许我想错了,也许她还是爱我的。 我率众驰马去救她时暗暗发誓,不管她怎么想,这一生我再不会让她从我身边逃开,她是我的,她的生命必须由我决定。 皇上病重了,畅春园在隆科多的掌控中,当宫里传旨召我回宫时,我没有遵旨,只是在斋宫一个人坐着,我等这一刻的到来等得太久,以至于真正来临时居然生出了深深倦意,几乎惧怕去揭开那个关键的答案。但我必须回去,夏末还在那里,不论结局是云端还是地狱,我只求身边一直有她。 等我赶到畅春园,我的父亲已经故去,传位口谕由隆科多代宣。 那是我第一次打她,我不能容忍别人碰她,特别是胤禟.我让人带她下去,急速转身离开,我不能去看她,这种时候我不能心软,一个心软的胤禛会被这群虎视眈眈的兄弟给逼死。 雍正元年,我坐在庄严的龙椅上,成为了皇帝,做着皇父做了六十年的事。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冷,从这个高度看下去一切这么清晰,我几乎能看穿他们恭敬嘴脸背后的幸灾乐祸,他们暗地里交换着眼神,他们的偷笑,他们阳奉阴违的怠慢。 一霎时无尽的华宫丽服、金杯玉盏都褪却了光采,浮华背后原来是这样的狰狞。恍惚间她的身影浮现,那一年她还未嫁,跟着太后来乾清宫,一身洒翠描金的盛装,顾盼间那份肆意任情让我迷醉。是的,我迷醉了,她却没瞧见我,心里眼里都是不耐烦,只想快点离开。我迫切地想要见她,她在做什么?她还是想离开吗?我不顾祖宗家法回了养心殿。我要见她,要看到她温暖的笑容,只有她可以温暖我。 养心殿里暗无烛火,她静静躺在榻上,象是睡着了。我悄悄凑过去,她眼角的泪还没干。一颗心顿时平静下来,只有她始终在等我。 我重重吻上去,这个皇宫如此冰冷空旷,到处都回荡着刺骨的寒风,只有她的笑才仿佛明媚暖阳。她揉着眼睛醒来,毫不掩饰的不悦和妒忌,我真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她的笑声在养心殿里回响,把我的心填得满满的。 我从不曾在人前肆意大笑,所以我纵容她笑。我从不曾放肆的生活,所以我纵容我们的儿子。我得到的我要给她,我没得到的也要给她。 这个除夕夜我与她共度,她才是我的皇后娘娘,是能够分享我喜怒悲欢的女人。这座宫殿,这个皇宫,这个国家,都只是我们两个人的。 十四弟闯来,一阵冷嘲热讽,额娘也对我不依不饶,让我把“我们母子”一起杀了。你们是母子,那我是什么?刹那间我笑容的悲哀只有夏末看得懂,她过来抱住我,她说我们回家。我回身拥住她,我只有她了。那些呼喊的、渴求的、追逐的早已在风中破碎,我再无必要遮掩和容忍。 我得到了这个女人,那又如何,我想要这个女人。我是皇帝,社稷山河之主,每个人都认为我拥有一切,然而到头来我真正拥有的只有她,只有她的爱。 我的额娘还是老样子,依然不肯承认我,即使我真的成了天子。她不接受我献予她的无上荣光,激烈地拒绝太后的头衔。她再一次拒绝我,跟多年以前一模一样。这次的方式更残酷,她在一国臣民面前拒绝我。 面对她的梓宫我终于再次微笑,这辈子给她最真诚无伪的微笑,只有这时我才敢再对她笑,这回她无法再拒绝我。 我病得不轻,仍坚持守丧,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做她的儿子,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我刻意不让人通知十四,这一回我要单独和母亲待在一起,不允许任何人来干扰。 夏末一直在等我,我知道的。养心殿廊下,我的夏末静静站在那里,看见我便送来温和的微笑“我等你好久了。”我对她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无论走到哪里,我最想回到她的身边。 他们都走了,一个一个,我的兄弟们,我没有直接动手,只不断打压和逼迫他们,如同他们逼迫我一样。皇权的斗争是一场赌局,从参与进来的那天,我们就没想过要毫发无伤地出局。 但十三的死真的伤透了我的心,我拉过他冰凉干瘦的手贴在脸上,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大家都在南,映入眼的都是笑脸。后来大家的笑也假,话也假,感情也生分了,后来有了嫌隙,后来生死不容,后来……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或许我们注定要走到这步田地。我们生为爱新觉罗的子孙,我们离权力巅峰只有一步之遥,峰顶狭窄如斯,只容得下一个人。 没有得到之前,我无法想象这是怎样一种彻骨的冰寒,得到了,我才知道空荡荡的乾清宫简直是个巨大的冰窖。我不明白皇阿玛怎么可以在这里生活六十年?我只喜欢养心殿,那才是我的家,因为那里有夏末。 我是幸福的,夏末一直在等我。我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她。我对她笑,她看起来苍白得可怕,大约被我吓坏了。我在鬼门关转了一遭,到底活过来了,我们终于可以一生一世。 她慢慢的笑,要我再陪她一会儿,声音很轻微,爱娇一如当年。 末儿,我会陪你一辈子,末儿,你要陪我这一生。当时的我,还不知道她殷红温热的血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袍。 不要紧,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不会再让你抛下我。等着我,我会找到你。 我微笑,亲吻着她冰冷的嘴唇。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曲水归云(禩)番外 额娘是这宫里最美的女人,却始终低着头,谨小慎微地活着,这让我觉得悲哀,我会让她为我骄傲的。我将成为一个完美的人,我将拥有完美的人生。我的一切都可以做得很好,包括爱上初九。 毓庆宫大红的宫灯下,初九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我始终记得。我甚至开始想象,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这里。 在这个紫禁城,她的身份低微得如同蝼蚁,可她始终毫无惧色。虽然她躬身回话,自称奴婢,我却仿佛看见她的灵魂站得笔直,不卑不亢,游刃有余。 我怜惜她,这样一个人却有那样卑微的身份;我喜欢她,她有勇气,生活的勇气,做人的勇气。如果额娘也这样,那皇阿玛会不会更珍惜她、更重视她一点? 我知道她喜欢我,握住她的手时,她眼睫上有朦胧的泪雾。我喜欢和她聊天,她是个清新自然的女孩子,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象我们其实是旧识知己,又或者前世恋人。 我们全部的人生仿佛就为了等那一次相逢偶遇,等那一次义无反顾的沉迷。坠入她的情网,我才知道我的心有多小,只她一个便塞得满满,全没转圜的余地。 我以为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我以为等待会给我们换来现世的安稳,我以为一切的一切,最后全成了梦幻泡影,不可追忆。 怀里她的身子渐渐冷却,森冷如此真实,分离如此真实。雪地梅林中,我拉她的手,无意间回头看见她眼里深重的哀伤,她好像一直在找什么人,我觉得那个人就是我。既然她已经找到我了,眼下的生离死别又是为什么?无悔仲子逾我墙,我不要无悔,我只要和她天长地久。 额娘对我说,你该多学学你皇阿玛,没什么比天下更重要。我明白,我比从前更小心地收藏起自己的情绪,然而始终丢不下那个孤单倔强的初九。郁郁佳城,碧血成灰。我执著地守着她,守着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胤禟与董鄂家小姐的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这对我们的未来大有助力。她父亲叫她的名字,夏末,那片刻我呼吸困难,几乎窒息。决不是决不是,她没规没矩散漫轻佻,说话口气直接得象男人,绝不可能是我的夏末。名字有什么紧要?不过是巧合而已。然而即使这么想,心底仍有忐忑的不安,当初真该仔细些打听,至少该知道名字。 她偷听了我和老十的谈话,她哭着问我为什么讨厌她。为什么?因为这名字,她怎么配叫夏末,她对我而言是一种恶意的提醒,提醒我初九已经逝去的事实。我厌恶她,如果可以我甚至不想看见她。 见到年羹尧的妹妹时,我忽然觉得世事可笑至极。一个名字叫夏末,一个长相又和初九如此相似。同样的秋水眼芙蓉面,她却永远不会有初九那颗心。即使像又如何,不过躯壳相仿佛,美丽却空洞。 年倾兰的出现重复了恶意的提醒,她们谁都可以快乐地活着,唯独我的初九要死。 我过寿辰,她也来了,昏迷在我怀里。她温柔叫我的名字,说自己是夏末,那一刻心头的震撼无法想象。其实早该看出来了,我为什么一直刻意忽略?她回眸时、微笑时的神采态度和初九一模一样。 有雷同的表情动作又如何,我的夏末只能是初九。世上真有借尸还魂?抱歉,我从来不信。 第 1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3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63 章 在九弟的后花园,我们一干兄弟驻足聆听了那曲琵琶。三生梦醒万里归,这句话刺痛了我。初九曾微笑着说,等以后给我唱首曲子,三生梦醒。 我无法控制自己离开的脚步,几乎是逃走的,难道夏末真的回来了?就算是又如何,这一世她已经是我弟弟的妻子。我只能苦笑,她警告过我:无论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要后悔。现在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没有后悔,不会后悔。检点一番心情,我发现除了初九,我已经不会再爱谁了,即便她真的回到我身边,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还有年少时的热情,我的心已经在悠长的岁月里变得苍老而迟钝。 她因为怀了别人的孩子被赐死,得知这个消息那天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心痛吗?不。三生梦醒万里归,只愿她真的可以归去。 二十七岁那年,我有了一双儿女,是两个妾室生的,当我看到孩子们皱皱的小脸,我突然有流泪的冲动,这是我的孩子,他们身上流着我的血。是我生命的延续,我终于明白我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热情来爱人了,看着孩子我的心才找到了方向。然而,当我为我自己,为我的孩子的将来努力的时候,我的父亲,英明睿智的康熙皇帝给了我致命的打击。他鞭挞我,禁锢我,削了我的爵位,恩义尽绝。 他居高临下,极尽刻毒地指着我的鼻尖,说我是辛者库贱妇所生。 那一刻我仔细盯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原来他从来就只是皇帝,不是我的父亲,不是额娘的丈夫。 我当时很有大笑一场的冲动。我想问问他:那个辛者库的贱妇,你究竟有没有爱过她?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儿子过? 额娘已经病得起不来床了,她拉着我的手说:都是因为她,皇阿玛才看不起我,她死了就好了。她把脸侧转向里,默默的流泪。当年的临水照花人,如今在那男人嘴里不过轻飘飘两个字:贱妇。这其中的酸苦哀痛悲凉无助,谁堪承受? 等待了大半辈子,爱慕了大半辈子,原来都是假的,都没有了。 额娘死后,我倾尽家资焚金化珠,极尽奢华的办理丧事,我要把额娘这一生该得的都送给她,替皇阿玛送给她。 一向刁蛮的蓉月这次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只静静陪着我。灵堂里空寂无声,她悄悄进来,抱着我的双肩说:胤禩,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要什么?我要那些昔日的岁月,那里有意气风发的我,有慈爱和蔼的皇阿玛,有美丽沉静的额娘,还有夏末。那时我还会爱,我也有很多爱,现在我的心死了,他们的爱也没了。 皇阿玛薨逝,我竟然哭不出来,那时我才明白我的人生白活了。从庙堂到后宫,我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却独独没有他的。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让他转变看法,我记忆里只剩下他声色俱厉的辱骂。我们的父子亲情,在我还没准备好时就戛然而止了。 畅春园依旧是当年的景致,如果刹那即是永恒,有多么好。我的人生画卷,明明预想得那样美好壮丽,只因为弄丢了一个人,忽然变了笔锋,乱了画意。 如何舍得与你相逢,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胤禩了。如果真有来世,夏末,我们不要再相遇了。这样的我,如何当得起你的不悔。这样的我,只能辜负你的情深。 蓉月被赶走了,临出门时紧紧抱住我:“胤禩,不要去求他,不要委屈自己。下辈子我还来找你,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生平第一次真心实意地拥抱住她。额娘、夏末、蓉月,我从没问过她们要什么,一直以来我只是一味的向前冲。 我想给额娘和夏末高贵的地位,可她们只要我的平安;我给了蓉月婚姻,可是她只要我的爱。我没能给她们所需要的,她们却给了我所有的爱和包容。 这一生,我辜负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我叫苏悦然,夏末和我从中学直到大学都是同学。我一直试图接近她,她却始终不冷不热,视若无睹,甚至没兴趣多看我一眼。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拦住她质问:“我好歹也是校园十大美男前三甲,你就对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她以宽容的表情看我:“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听说前一阵子医学院的萧大美男出国了,所以你目前业已荣升校园首席花魁,啊不,是草魁。” “你的资料很全嘛。”我完全无奈,迟早被她气死。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只是顺便听了一耳朵而已,如果要详细的点击率支持度,请咨询左明亮同学。”她笑得很狡猾,又可恨又可爱。 她是只狐狸,一只让我无法掌控,却沉迷其中的狐狸。 然而我还是追到了她,我们像所有人一样度过了轻松自在的大学四年。我觉得我该给她更好的,所以我出了国。她无所谓地笑:好,出去给我弄个几百上千亿,我要在自由女神头顶买个单间。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临别那天她喝得烂醉倒在我怀里,流着泪问我:“苏悦然,你真的知道我要什么吗?” 我唯有紧紧抱住她,我知道,她只要我,只要一段平平淡淡的爱情,只要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未来。 可我是个男人,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男人,不能如此甘于平淡。我会回来的,我会一直爱她,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我给的。 从小到大我一直这么自信,无论对她的爱还是对自己的能力,却忘了有个字叫做命,生死有命的命。 从签手术同意书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离开这世界的准备。但我死了,夏末怎么办?她从不说,可我知道她在等我。我用了最蠢的办法,我打算欺骗她,让她对我死心。 赵希希答应了我的请求,她笑得苦涩:“苏悦然,你竟然也会求我。” 她要我答应她“你还活着的时候让我陪陪你,如果你死了,让我一个人送你走。”我害怕自己会孤独的死去,所以我说好。 她为什么这样执著?她的执著让我心痛,我快死了,已经不能给任何人幸福。 死亡是这样的吗?一望无际、混沌无边的空间里,有个声音问我愿不愿意改变命运,他让我交出灵魂,换一个我和齐夏末重生的机会。 我骗了夏末,是以为她能幸福的活下去,可是她也要死了。于是我换了,我已经一无所有,要灵魂来做什么? 原来上辈子我是那位八阿哥胤禩,我和雍正斗至绝境,可正因为他用自己的福祉性命挽回了夏末的生命,才扭转了今世的夏末和我原本既定的死亡结局。 命运即使反复给我和夏末机会,我们仍然没有办法改变。真残酷,这根本就是拿我们在娱乐,我们不过是众神的傀儡。 然而灵魂居然回到了我的躯体,我疑惑地问:为什么?有笑声响起:你不觉得和无足轻重的灵魂相比,你们的记忆更加精彩? 漫长的生命等于漫长的苦刑,原来神也会寂寞,便靠这些我们恨不得抛弃和埋葬的痛苦记忆取乐,一日日消磨那无穷无尽的时光。 病床畔看见希希红肿的双眼,她边狠命擦掉眼泪边继续痛哭:“苏悦然,我一直在等你,我不会走。” 我落了泪,有人在等夏末,也有人在等我,我却始终忽视她的等待,我始终把自己羁困于回忆,不敢抛开一切勇敢前行。这样软弱的我怎能改变什么? 我答应了他要求给他我所有的记忆,来于尘土的归于尘土,那些凄婉哀伤是属于胤禩的,我不会再执着。忧郁悲伤的记忆再多也与我无关,这一世我是苏悦然。 只是经过这一世情伤,两生轮回,我才明白,胤禩是蓉月的,苏悦然是赵希希的。 我们始终始终属于彼此,我却不知道。 第八卷 : 玄霜绛雪何足云 薰梅染柳将赠君 孤鸿云影(弘昼)番外 我第一次跟着阿玛回府的时候,我问阿玛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阿玛沉默了半天才说:你妈妈不喜欢那里。 第 1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4 章 清梦•繁华冢 作者:段琳琅 第 164 章 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开始叫别人额娘,后来明白,我的亲生母亲和额娘不是同一个人。而妈妈的身份是个秘密,一个关乎生死的秘密。 三哥背后里总是骂我,他不喜欢我,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弟弟,抢了阿玛的疼爱。 后来阿玛做了皇上,他看我更加的不顺眼。因为我的妈妈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女人。这种宠爱远远超出了他们可以想象的地步。 皇阿玛可以给妈妈一切,却唯独没有身份。从始至终她只是养心殿一个普通宫女。妈妈说这样好,她可以在皇阿玛身边。有一度我也觉得这是好的。 可是三哥的额娘指桑骂槐的侮辱妈妈,我决不会原谅他。我故意惹怒他让皇阿玛撞见他骂我。从那时起皇阿玛开始疏远他,后来又查实他和年羹尧之间多有来往。再后来他就病死了。 我以为只要我的聪明就可以保护妈妈,但是皇阿玛中毒后,我才知道自己的渺小。除了皇阿玛没有谁可以保护妈妈。也就是说除了这个国家的皇帝没人可以保护妈妈。 那是我第一次渴望得到权力,有了它就可以掌握任何人的生死,得到任何你想要的。 我还记得那个午后八叔回头对我的笑,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等我想要皇位的时候,我才知道那笑的含义,他和九叔还有皇阿玛都是准备好了生死来争抢这个天下的。 那次翻船是意外,我却没有救四哥。我要做的事皇阿玛全都知道,他只是拿一份无关紧要的功课发作我,罚我跪在养心殿。 我没有怪他,他只是想见妈妈。他不是觉得我不好,他只是痛恨这种手段。 妈妈走的很安详,嘴角带着笑。皇阿玛用那被鲜血浸染的龙袍紧紧的包裹住妈妈,一动不动的坐着。即便是亲眼所见我也一直跟自己说这是梦,这不是真的。 我问皇阿玛这是为什么。皇阿玛微微笑着,告诉我妈妈被神仙接走了。他平静的笑容染了血,说不出的骇人。 而后他开始穷举国之力疯狂地搜罗奇人术士,一时整个紫禁城成天捣鼓着红铅丹砂。我劝过他不要惑于那些奇技淫巧。他只挥挥手让我下去,神色疲倦。 雍正十一年二月,我被封为和硕和亲王,我去谢恩的时候皇阿玛单独留下我,他说要给我分府出宫去住。那一天我就知道皇阿玛心里的继承人是四哥。分府可以,这个国家不给我也没有关系,我要以前的雍亲王府,我要在那里供奉我的母亲。 皇阿玛终归没有给我我想要的。他把原先的九叔的府邸院子全赐给我。皇阿玛问我:“你知道你妈妈要什么吗?” 我知道她只要我平静的生活,可她却不知道我要什么。我只想在人前叫她一声额娘,我想告诉全天下人,我的皇阿玛最爱的这个女人,她是我的母亲。 我让打开那间一直锁着的屋子,管家说当年抄家时打开过全是砸烂后又重新拼凑的东西,所以没有收拾。 我去看了,满屋的狼藉,地上一只折断的翠玉洞箫差点绊倒我。 桌上那张落满灰尘的陈旧字帖,上写着“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竟是,妈妈的笔迹。 宫里一直有风言风语说妈妈以前曾是九叔的福晋。难道就因为这个,即使我再出色,这个天下也不会是我的? 八月十五,皇阿玛宣我进宫,赐给我只匣子,是妈妈和皇阿玛的画像。底下覆盖着的却是妈妈的骨灰。 皇阿玛叫住我,仔仔细细的看我。最后他微微的笑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皇阿玛,最后一次看见他笑。幽暗的灯影下,我听见他轻轻地说:“我梦见你妈妈了,她生我的气。说让她等的太久了。” 我有预感他就要离开。我扑在他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哭着喊他阿玛。 那个我们一家三口生活的庄子里,他总站在一边微笑看着我和妈妈玩闹,那时的幸福我以为可以永远。 弘噋去世前我去看过他,他对我说如果他和我在一起,我不一定会输给弘历。如果他先走了,我就不要再争了。 我哭了,想起小时候妈妈离开我以后,我一直住在十三叔那,他总陪着我,他说:“弘昼,我们要一起长大,一起去做大事。” 我长大了,他们却都走了,他们都骗了我。 恋耽美.[][安之若素1]整理《清梦.繁华冢》 第 164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