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分卷阅读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第一幕:论道大会,七座雕像(一) 七月,观尘山将召开论道大会。 观尘山是太乙仙盟之首,这次论道大会更是百年一次,观尘山更是极为重视,生怕有所疏漏。各大仙门无不给足面子,来的不是掌门便是各地仙长。然而这都和徐墨没有关系,他此时正面临着人生中最大的难关。 面前的少女是一个五官精致貌美,身材又小巧玲珑的花妖,她身上低微的妖气并没有惊动什么人。徐墨不知这样柔弱的妖怪是如何穿过仙尊下的结界进入观尘山的,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 太乙仙盟以斩妖除魔为名,仙盟之首的观尘山更是高手如云,个个都是人中翘楚。 ……除了他。 他只是一个对仙尊满怀敬意对大道心驰神往的外门弟子,除了尚有可能拜入仙门外与高等杂役并无太大区别。这只花妖说要与他欢好,以他的精气根本就不够吸的。况且今日是论道大会,恐怕没人会注意到这里。 想到这徐墨垂下眼眸将右手平放胸前,将左手叠在右掌上欠身,用平生最诚恳地语气婉拒道:“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女施主,虽然你长得貌美身材又好,但贫道一念修道,早已摒弃凡心,无思无为,你请回吧。” 说罢没有接触她的视线低着头试图换条路走,却感到面前一股凉嗖嗖的妖气阻在了面前,那女妖弯弯眼睛,唇畔一对梨涡溢出娇俏的笑意,声音银铃似的笑道:“道长你说得好复杂,我听不懂。我只是难得看到这样一身没有浊气的躯体,很想占有罢了,你看我这么可爱,就成全我吧~” 她将手指掠到徐墨耳后,不知是因为阴冷的妖气还是惧怕,徐墨顿时觉得那股阴气在他体内泛出濒死的冷意,再无法装作冷静转身就跑。 远远传来一声:“你太丑了我看不上!” 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在逃,可是不管逃出多远,总有阵香风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萦绕,他不敢回头,只用余光看到两侧的树影退成道道直线,只稍稍放松,那花香的气息就会逼近,穷追不舍。这山路他本该是熟悉的,但不知是因为慌了神还是鬼打墙竟走错了好几个岔口,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看清面前是什么的时候他慌忙收住了脚步,宁死也不想再向前去。 在他面前的是观尘山的禁地,据说这里关押着一个祸世魔头,这魔头残忍嗜杀,先是统一万妖国各族又因一个预言屠杀各仙门,太乙仙盟便是那时结盟对抗他而建成,至今已有百年。又据说百年来擅闯此禁地的人无一生还,尸骨无存。 徐墨进退两难,但显然落到那小花妖手里或许会死,落到禁地一定会死。这么想着,他硬着头皮回过头去,闭着眼商量着:“不然我们商量一下,今天来了好些大人,我可以带你去□□他们,听说圣朝国师修龙魂的肯定比我滋味好……” 他絮絮叨叨了半天却没有任何动静,静匿地让他有些发慌,于是徐墨战战兢兢地睁眼睛,周遭空无一人,他左看右看也见不到花妖那翩然娇俏的影子,就连香气也似乎散去似的淡了许多。 或许是她也怕了这禁地里的人,因此不敢靠近? 毕竟那个人没有谁会不怕。 徐墨稍稍放心,心有余悸仔细打量眼前的禁地,从外面看来它和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连花草都生得一样茂盛,若不是那道警示的禁忌之线,恐怕没有人会注意得到。 好险好险,多亏他及时发现没有误闯,不然真的要死无全…… “你是在找我吗?” 徐墨吓了一跳,只觉得后背被人重重一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迈过那道线,踏入了禁地,最后的想法是: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因为记恨自己说她丑! 没想到只一步之隔,只要越过那道线他却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般,刚还阳光明媚,这里却是夜幕笼罩。他急忙回头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发现退路已经消失,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是如何进来的。 他猛地抬头,头顶高悬着一轮红月,红得像血,一时间阴风阵阵,更加静谧诡异。 徐墨四处望望,那小花妖没有跟来,想来这地方为了镇压摸头被下了封印,既然这是一处封印之地,那未必只有一个入口,就算她也来了可能也会落在另外某处。没办法,既然已经回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了。 此地一片荒芜,整个禁地弥漫着一层血雾,草木肆意疯长绽放,每走一步都要从缠绕丛生的花叶中拔出膝盖。借着血红的月光,徐墨在大片的废墟中看到禁地中心坐落着七座等身高的破败雕像,它们有的立着,有的坍倒毁坏,有的睁眼,有的闭目,但都栩栩如生,像随时就要复活一般。 阴风更盛,气氛越发诡异。 徐墨觉得后颈发凉,眼下无法找到出路,只能调查这里看看是否能有所发现。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暗暗给自己壮胆,开始观察这几座雕像。 第一座算是保存得最好,是个白发苍髯的老人,一派道骨仙风。这人他自然认得,是太乙仙盟的创始人上官辞,也是仙尊凌茗的父亲。 第二座他也认得,是清宵仙门的掌门秦仙,圣朝的国师,便是他刚说修龙魂的那位大人,也算是太乙仙盟的元老。 下一座却是万妖国雷泽族的首领,沈替。为仙盟的元老立雕像无可厚非,仙盟与万妖国向来势如水火,为什么观尘山会有沈替的雕象? 哦,所以被推倒了。 徐墨勉强找了个理由解释,再往下看去,是两个万妖国女妖的雕像。其中一个俏皮可爱,双手持了双剑,披着整个盛夏的翠色,好像随时都会跳起来眨眼睛。另一个高举双臂像在念咒,从花瓣和符纹看得出是个花妖,那花瓣像是要飞出来飘进他的掌心。花妖是最美的种族,这只自然也不逊色,看模样有点眼熟……这,怎么看都觉得和刚才把他推进来那只很像啊。 徐墨仔细看着她的容貌,这雕像少说也是百年前建造的,雕像里的她比现在要稚气不少。 正想着,他猛地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人,吓得差点摔倒在地,定睛一看才看清只是座雕像,雕刻地栩栩如生。这是一名立着的剑客,他的脸俊秀貌美,却英气十足,即使只是石头雕刻而成,也难掩身上的杀伐之气。 徐墨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抬手轻抚着他的脸,手指划过他清秀的眉,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既然每个人都有原身,那这个人又是谁?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只是看到他就觉得心痛如刀割。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觉得连灵魂都空了,什么都不去想,只想沉浸在这一瞬的凝眸之中。 仿佛他在注视的人是自己。 愣了许久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 ,徐墨失魂落魄地向后退了一步,被藤蔓钩住脚踝摔绊在地,正好看到被推倒的第七座雕像,它保存得还是很好,无论是形状还是容貌都没有破损。他撑着雕像的底座要爬起来,手一抹落满的灰尘,有两个字现了出来—— 书墨。 原来这个人叫书墨,和自己名字有点像。他便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一看更是震惊。 “不,不会吧。”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再仔细打量着它确认自己的确没有看错,才不敢置信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这个人,正是他自己。 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徐墨发现它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他试着模仿雕像的动作,总觉得那是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只得把视线从雕像身上挪开。那个雕像绝对是自己,他不会连自己都认错,为什么自己会和太乙仙盟的元老同时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万妖国和太乙仙盟向来是势如水火,现在看来莫非过去曾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凌茗在这里到底下了什么封印? 想起那个貌美又温柔的仙尊,他弯腰捻下一朵花苞,抬头看了眼头顶正中的红月自嘲地想,凌茗该不会费尽心思下了封印只为了防止杂草长得太盛吧……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刚进来时红月正是当空,也就是子时。为何过了这么久,时间都没有变化过?他再低头看看脚下的荒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凋敝,又有新芽抽出,枯叶和新枝匆匆交替,眨眼间就是数代轮回,似乎在这个地方时间好像错乱崩溃了。 徐墨匆忙拿起枪尖割断缠住脚腕的径叶,回到七座雕像的中心,看着这四周的地形,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封印时间的阵法!凌茗下了这封印,是为了将一个人永远禁锢在某个时间。” 这么一想,他赶紧检察有没有不小心破坏了什么,不过这种逆天大阵一定会用特殊法器放在阵眼镇住邪灵的,只要不乱碰就不会破坏。况且禁地如此大的空间,一定会用很显眼的法器,就像他手里拿的这把枪。 “……” 徐墨默默看着手里这把灵气十足看起来很像是法器的枪,顿时无语凝噎。 下一刻,天亮了。 这意味着时间的封印解除。 他所站的地面剧烈颤动,一时树摇地颤,轰隆作响。碎石从山顶滚下,有些甚至擦着衣服砸在他脚边,掀起遮天尘雾,只有红叶在尘埃中翩翩飞舞,烟雾背后有个身影隐隐现出,风将他的长发被吹起,枯叶的剪影像一尾蝶翼停在霜白的发稍,可从背影看还是挺拔少年。 这人明明是背对着自己,徐墨却一眼便想到那座让自己念念不忘的雕像。他的脑中浮现出剑客冰雕玉琢又貌美动人的脸,突然很希望这人转过身来,看看他的脸是不是自己幻想的那番模样? “是你救的我?” 那人轮廓在飞扬的尘埃中渐渐清晰,徐墨感觉到一颗心在胸腔剧烈鼓动,几乎要跳出喉咙。 第一幕:论道大会,七座雕像(二) 徐墨的万般情绪却在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尽数幻灭。 最先看到的是一道疤,这道疤痕从额角直划过眼睛,沿着鼻梁斜走过大半张脸,深得及骨,颜色殷虹触目。他的肤色还算白净,但这样只会显得那道疤更加狰狞恐怖。 老天爷到底是费了多少心思,才能把一个人的脸毁成这样? 不知道能不能吓哭三岁小孩,反正他是有点想哭。徐墨当机立断地捡起扔在一边的法器枪,打算把这丑八怪送回去。 那人见了,面无表情地抬手一指,暗红的□□便脱手飞出。徐墨眼睁睁地看着它穿入云中化作天边一道光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那人正冷冷地盯着他。 徐墨打了个寒战,下一刻,他身体一轻,被生生摔到旁边的树干上,合抱粗的树应声折断。他被摔得想要吐血,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刚要艰难地爬起来就被踩住动弹不得,头顶的声音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冷冰冰地问道。 “这是哪里?” 徐墨顿时冷汗流了一背,想开头求饶却因为太痛发不出声,大魔头已经没了耐心,眯眯眼睛:“你是个哑巴?” “不,我……” 大魔头声音沉了下来:“那就是不想回我的话?” 接着没等他解释就又被摔了出去,徐墨艰难地咳了一声,一动不动地趴着,痛得生不如死。可一抬头就对上大魔头阴冷的视线,他知道又要挨揍,不知哪来的力气抱住他的腿大声求饶:“大王饶命!这里是观尘山,太乙仙盟的根据地,离万妖国有百里之遥!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大魔头收了戾气,冷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坏啊! 等等,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他失忆了? 徐墨心里快速想着,从脸上的伤来看大魔头被关之前曾和人打斗受了重伤,再加上关太久,就把脑子关坏了。他边斟酌边回答:“我,我也不确定。你可能是因为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才会被关的。” 沈砚若有所思:“我做了什么?” 徐墨在脑中搜刮着关于这段历史的信息,对他讲道:“你统一了万妖国,残害压迫人类,只要是有人修仙就会被灭门。残余仙门组成太乙仙盟与你对抗,你就将当时的首领上官辞处死,他家只剩下幼子上官茗。太乙仙盟杀到万妖国都的时候,万妖国的百姓甚至敞开大门迎接,倒戈相向,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别打我!是你问的!” “上官辞……我记得他。” 听他这么说沈砚陷入回忆,似乎是信了大半,但仍面无表情道:“以我现在的程度,即使有千万人也能一剑避之,除非……”他扶住额头又是一阵恍惚,“我要救一个人,他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他,他是谁?” 他痛苦捂着头,本来就狰狞的脸变得更加可怖。 原来是真的失忆了,徐墨见他又要发疯,趁机爬起来撒腿就跑,可没跑出两步就被石子打中膝窝,再次摔跪在地,一抬头沈砚便已出现在面前,他的眼神阴沉可怕,像要将他吞噬一般。徐墨见他又要发疯,趁机爬起来撒腿就跑,可没跑出两步就被石子打中膝窝,再次摔跪在地,一抬头沈砚便已出现在面前,他的眼神阴沉可怕,像要将他吞噬一般。 “你是太乙仙盟的人?” 徐墨欲哭无泪,看他眼神恐怖,好像就要活活掐死自己,只能战战兢兢求条活路:“我我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役,我要是太乙仙盟的人,会放你出来吗?” “你又想把我关回去!我看到了!” “误会,我只是想把那个法器扔得远一点而已。” 他口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 不择言为了保命胡诌的,原以为大魔头哪会信他这套,却间沈砚听后眼睛不知不觉间恢复了正常颜色,杀气也淡去了,坚信不疑地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你可知道那个人在哪里?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就是,就是一个长得很娘,平时不说话其实满肚子坏水的小崽子。” “……” 徐墨沉默片刻,问:“你说的是不是凌茗?凌是辈分,茗是名字,原姓上官。” 经这提醒,沈砚连连点头,杀气腾腾地道:“没错就是他,他在哪?我要教他做人。” “……” 原来大魔头只是武力值高,脑子却不怎么好用,那就好办了,徐墨便骗他在这里等着,打算去通风报信。沈砚还算好骗,他说什么都信了,然而在徐墨走出两步后他还是发觉事情不对劲,叫住徐墨问:“你是不是打算走了就不回来了?” 徐墨睁着无辜地眼睛道:“怎么会?我看起来很不老实吗?” 沈砚认真地盯着他的脸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眼里的怀疑更深了。他袖底滑出一把锃亮的短刃握在手中,冷冰冰地命令道,“带路,找不到凌茗我一定打死你。” “……”我看起来就很不老实吗? 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伤害,徐墨有苦无处说,只能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带这祸害离开禁地,临走前他忍不住朝那七座雕像又看了一眼。视线掠过那座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雕像时,他忽然望向自己冷汗岑岑的手心,模仿着那个虚握的动作。 他突然觉得雕像里的自己握着的东西,大概是一柄枪。 观尘山的某小屋内。 “我让你找凌茗,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果然是在骗我!” 沈砚面露怒色,一脚踹在他膝上。徐墨不敢生气,忍痛自己爬起来耐心地哄道:“我怕你渴,先给你倒杯茶。” “不喝!” 沈砚看也不看便一掌把那茶杯打碎摔了出去,浅黄色的茶水和碎片流了一地。可徐墨不但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乖乖听话带路,反而拿起扫帚和药粉打扫房间,沈砚更怒。 “你敢不听我的?你在做什么?” 徐墨继续睁着无辜的眼睛理直气壮答道:“下毒。” 下毒?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沈砚便觉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栽了下去。 徐墨接住他的身体将他平放在床上,从床底翻出几件杀妖的法器,低头仔细打量着这个人。鬼使神差地,他竟附身握住沈砚的一缕银发自语道:“这么好骗,真的是那个祸世魔头吗?” 他紧闭双目,连呼吸都很轻,他面色苍白,连身上都有许多伤痕,不知道是不是又是因为被骗,脸上那道伤光看着就知道一定很痛。徐墨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些东西收了回去。 没办法,魔头对他残忍无情,他却下不去手,只好去找凌茗通风报信。 此时论道大会已经开始,论道大会分论道,斗法,论道是舌战,斗法斗的是修为,胜出的人……也不是仙尊,仙尊是从势力较大的仙门中定好的。 徐墨看到台下没有凌茗时果断调转方向,绕过后场的拐角一眼看到凌茗的背影,即使穿着宽大的衣袍仍然显得有些瘦小,如果站在一起,凌茗大概只到他的下巴高。 徐墨本要喊他,可等看清他对面的人又生生将话咽回,闪身缩回墙后,心里七上八下。 对面是个徐墨一直看不顺眼的人。那场魔祸结束后,万妖国便开始长久的内战,太乙仙盟也经历了三次分裂。清宵仙门是第一次分裂出来的,他们身穿纯白道袍,意味从虚无中来,太乙仙盟则是玄黄道袍,象征天地神通。 因此秦仙这身白衣在人群里总是格外扎眼,更何况他本就一身风流气,道袍都穿得像个登徒浪子。每次见到他徐墨都想抓住他问五十遍他真的当自己是道士吗?再问五十遍来找我们仙尊做什么? 况且人修仙修的是阳气,因为气走阳脉,可徐墨的体质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修仙的,叫作九阳绝脉。他探头,很不是滋味地向那边偷看:比他帅,比他能打,还比他有钱,难怪凌茗对他如此亲近。 正在徐墨痛心疾首的时候,隐约发现两人讨论的事好像与自己相关。 秦仙道:“封印被破坏了,书墨呢?我就知道你把他留在这肯定要出事。” 凌茗道:“我设了八层结界,她是怎么进来的?” 秦仙道:“难道你怀疑我?哈,放出他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凌茗冷笑:“谁知道呢,说不定你们早有勾结。” 秦仙像听了好笑的话,嗤笑道:“我和他勾结?凌茗小友,你师父有没有教过你,心机太重会长不高?” 接下来的话徐墨已经听不进了,只觉得此事蹊跷,定然没想得那么简单。他想从这些支离破碎的句子中抽取出什么来,却又总差些线索,正苦思冥想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你在偷听什么?” “!!!你怎么……” 徐墨连忙捂住自己的口,生怕惊动了后场两人。大魔头总能吓得他心脏咚咚直跳,掺在水里的迷药不是该让闻到气味的妖怪昏迷三天吗?难道他买到假货了? 眼前沈砚不但活蹦乱跳,还好奇地朝那边看,问他:“他们是谁?” 不知是不是比起对沈砚恐惧,他更害怕的是被凌茗发现,慌乱间徐墨竟忘了面前的是谁,紧张地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嘘,你怎么来了?” 沈砚感动道:“刚才有点头晕睡了一觉,你还给我盖了被子。那两人是谁?” 徐墨:“……”那是麻绳。 他稍微沉默,沈砚就声音骤冷,眼神恢复了他所熟悉的阴沉:“又不回我话了?” 被打怕了,光听他的语气徐墨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想起来在他面前的疯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只好冷汗涔涔地老实答道:“一个是清宵仙门掌门,一个是观尘山……现任山主……” “山主?” 沈砚似乎没把凌茗和山主联系起来,他疑惑地朝那边望去,后场空空,那两人已经走了。徐墨刚要松一口气,却听沈砚皱了皱细秀的眉,道:“听说今日是论道大会,矮子那么想当仙尊一定会在,我去找他。” 那口气没下去差点噎死。徐墨已经不知道该先说他不要随便给人起外号,还是求他不要凑热闹,亦或是告诉他矮子已经是仙尊了,总之扑了个空,沈砚已经走了。 他忙追上去,隐约间有种预感,这次的论道大会有的忙了。 第一幕:论道大会,七座雕像(三) 大魔头来无影去无踪,徐墨一眨眼便跟丢了。 他一路遇到好些被打伤的观尘山弟子,检查伤势时发现不是断筋就是错骨的。原来沈砚揍他已经算留情了,可能看在救他出来的份上,徐墨突然有点庆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 幸,但很快又打消了这种念头。 不能因为他本来可以打死自己,现在改为揍一顿就感激他了。 他没找到凌茗,倒是遇到了秦仙。徐墨装看不见没理他,他却主动拦住徐墨问道:“是你,是不是你把沈砚放出来的?这下仙盟要大乱了,你可真厉害!” 仙盟要大乱了,怎么听他的语气还有点幸灾乐祸?徐墨没心情理他,但转念又有了主意,便停下来提议道:“国师,现在形势危险,为了苍生大义,你去拖住沈砚吧。我去救凌茗,我们山下会和。” “我?为什么不是你拖住沈砚?而且你看起来分明是想带着凌茗一去不回了。” “……因为我连他一根指头都拖不住。” “……” 徐墨匆忙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沈砚一掌击在凌茗的胸口将他狠狠拍出。那声脆响传入他耳中,徐墨便知凌茗的肋骨至少断了一根。他摔在地上,抬头朝向沈砚,这双眼透黑莹润,盼若流水,却没有任何神采,凌茗当上仙尊前就是盲的。 他摩挲着要找寻跌落出去的剑,却被沈砚无情地踩住手背,冷冷道:“原来你当上仙尊了,看来你们太乙仙盟剩下的也都是一群废物,废物呆的地方还是早点解散吧,看着就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座中这才发出窃窃私语。 沈砚全然不在乎,光影倾斜,他的身影颀长,压迫的感觉覆了下来,凌茗一张口却在咳血。他像只受伤后被雨水打落在地的小黄鹂,惹人心疼。而沈砚没有丝毫心软,见他不争辩更冷冷道:“回答我三个问题我就饶了你,我的剑呢?” 凌茗侧过头去装听不见,侧脸仍是倔强。沈砚气恼,正要动手拷问,却听满座中有人大声喊道:“喂,你要找的是不是这把剑?” 他本能地转身接住扔来的剑,发现不是他要找的那把,这转身的时间已经有人把凌茗抱起躲远。他看清那人时真有些吃惊,本以为这人会跑得要多远有多远,万没想到他还敢出现。他明明很怕自己,如今冒死出现是为了救凌茗吗? 不知为何,这念头只刚刚冒头,他就已经一肚子火了。 而这时徐墨的脸也在论道大会中惊起了波澜。众人在恐慌中议论纷纷,仿佛他还活着这件事比沈砚更为惊悚。 “是他回来了!回来报仇了!” 徐墨没明白这是怎么了,只感觉到沈砚投向自己的阴冷视线,那神情看起来是要打断他的腿,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惹恼大魔头了。 “你敢耍我!” 沈砚正要上前,却被一柄折扇拦住了去路,拦住他的人朗声道:“沈砚,这里是论道大会,你不要年年都来,就算打不能私下打吗?你非要在这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沈砚只觉得这道士好烦,吵得他脑袋嗡嗡直叫。至于说的是什么,根本就没听进去。他死死地盯着徐墨搂住小美人的手,暗暗决定胳膊也要打断,刚要过去却被再次拦住。 这时台下一位慈眉善目的女长老悲悯地叹了声,“无量天尊。” 秦仙本就不想动手,忙借着台阶道:“青羽前辈教训的是,晚辈不该妄动杀念,你走吧。” 青羽道:“仙盟一向仁慈,别像上次那样弄得到处是血。” 秦仙:“???” 沈砚本在发狠地盯着那对狗男男,盘算怎么收拾他,听到这女长老的声音忽然转过头来,抬手指着她,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迸出铺天盖地的杀气,他明明只是看了一眼,那女长老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清羽身后弟子纷纷按剑备战,气氛紧张,火星四溅。 但沈砚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着她淡淡道:“这位大婶,你脸上的妆又掉了。” 心想:奇怪,我为什么会说又? 秦仙噗得笑出声来,被察觉后急忙打开折扇挡住脸装作没发生,反正笑的又不是他一个人。青羽脸上青紫交替,尖声叫道:“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杀了这妖孽!” 在场几大仙门首领闻言都拿出宝剑法器要捉他,台下一乱沈砚便找不到徐墨了。他正着急就有人逼近他,他便站在原地,咔得推断那人手臂夺下他的剑。余下的人一拥而上,各式法宝眼花缭乱。沈砚敛眸,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再抬头时目露凶光。 “谁敢拦我!” 说着用剑挡下迎面而来的刀,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可在他手里却像稀世珍宝一样光芒四射。剑气震断了那人腕骨,他又抬脚踢在左边靠近他那人胸口,他下手不知轻重,把人当场打晕过去。 徐墨趁机抱起凌茗想走,却见擂台上方的天空渐渐阴沉,厚重的雨云积蓄着雷电在沈砚头顶噼啪作响。他神色微变,自语道:“难道是惊五雷阵?” 话音刚落,雷已经落了下来,劈在沈砚头顶。 白光激闪,他单薄瘦削的身影在电光中如一道细线。徐墨僵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动步子。他在太乙仙盟呆的时间不算短,深知沈砚被抓会是什么后果。明明是十恶不赦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却觉得这五道惊雷分明是打在自己心上,像有把刀在剜自己心头的肉,毫无防备地就疼了起来。 惊雷过后,沈砚薄唇微抿,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吭声,只是原本就白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分。一群人趁机涌上要擒他立功,徐墨的心几乎要提到喉咙,却见他眼中杀机一现将手里的刀随手掷出,竟将那布阵的人刺了个对穿。 这画面太过凶残,周围人也怕将他逼急了,一时没人敢上前,都心惊胆战,不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却见沈砚猛地将视线转了过来,与他撞在一起,杀气腾腾的:“敢帮他,我饶不了你。” 徐墨顿时觉得周身发冷,却又悄悄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赶紧背起凌茗就跑,沈砚足尖一点,越过人群掠身追去。 太乙仙盟岂能由他放肆,众人还要去拦,却只嗅到一阵沁人心脾的芬芳,这诡异的香风刮满了这个擂台,甚至压过了刚才那凝重的杀气。 众人停了下来,却见一片白色的花瓣落了下来,接着在这初秋时节更多粉白的花蕾纷纷地飘落,有人伸出掌心,终于看到这是桃花的花瓣。 那携着花香的风刮过后,沈砚消失的方向却只站着一个娇憨可爱的少女,在周围人的疑惑中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大家好,没错我又来了。” 许多曾目睹过百年前的论道盛会的人皆是变了脸色,青羽怒道:“你这妖孽害死玄微道长后还来观尘山做什么!” “玄微……”听到这名字,小花妖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摇摇头仍旧露出可爱的笑容,“观尘山是玄微的家,我为何不能来?你不服气,来打我呀!” “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仙盟的人不打她都觉得不给她面子了,可众人刚要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 一拥而上的时候却见她神情忽然一变,刚才的笑容消失不见,她缓缓举起手来,她手中握着一枚像是令牌的玉,没等大家看清那什么观尘山便地动山摇。 在这令人眩晕的地震中,女孩的声音稳稳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是观尘山的山符,凌茗派人追杀我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个?不给你们,喂狗也不给你们!” 地震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终于停下时平地拔起的山石阻挡了他们的去路,那女孩早已不知去向,沈砚更是早就没影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悄悄问道:“这山符怎么会在一个女妖手里?” 仙门利用山符是可以改变山的山势,从而达到抵御外敌的目的,只是这观尘山的山符怎么会在一个女妖手里? “嘘,小声点,我听说现在的山主只是个暂代的。” …… 并不知道也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沈砚只想打断徐墨的腿以及教凌茗做人,可刚要追上那两人时被再次拦下。他急着抓人不想计较,可无论怎么错身都会被挡住,再去找徐墨眼一花又没了踪影。他终于停下,眼神阴鸷地盯着眼前的人。 面对即将发怒的沈砚,秦仙也很绝望。他即使强压下内心的紧张,也很难自然地笑出来,“他只是一时糊涂,你就饶了他吧。你看,我们许久不见,不如找个地方叙叙旧?” 沈砚阴冷地盯着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好啊。” 另一面,山路不好走,徐墨磕磕绊绊的也不知道该往哪跑,他感到伏在背上的人气息奄奄,看来仙尊快要没命了。既然是生死关头,徐墨觉得此时若再是不说就只能等下辈子了,于是他停下鼓起勇气道:“仙尊,有些话一定要对你说,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想到凌茗马上就要断气了,他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仙尊,其实我……” 凌茗又咳了起来,像没听到似的道:“有什么待会再说,本座有疗伤丹药在炼丹房,你带我取来。” “……” 徐墨只得把准备好的话咽了回去,背他朝不远处的炼丹房跑去。凌茗无力地趴在他背上,细软的发丝被风吹得擦着他的耳廓,挠得他心痒难当,他正想入非非的时候,就听凌茗在他耳旁许诺道:“徐墨,若我活下来,定为你医治九阳绝脉。” 徐墨心凉了半截,只觉得他跟仙尊谈感情,仙尊跟他讲利益,忽然就没什么话可说了。他无声地叹气,按凌茗的指示打开青铜丹炉,两枚黑里透红的药丸滚入掌心。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他终于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仙尊,那个沈砚真是祸世魔头吗?” “为何这么问?” 徐墨弯腰将丹药递到他手中,“只是觉得他不太……” 像字还没说出来就感觉到一阵杀气袭来,他本能地拽凌茗手腕躲开。下一刻,他们刚才站的地方扎进了一把剑,剑身一半没入地面,可见是下了多大的狠劲。耀眼的银光从刀锋走过,这气势,不用看都知道谁来了。 徐墨惊魂未定,偷偷瞄向沈砚,这煞星虽然看着纤瘦,但浑身的煞气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光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打个寒战。他丝毫没注意到因为刚才的变故凌茗正摔在他身上,几乎是歪坐在自己怀里。 咔嚓。 看到这一幕,沈砚手里的折扇被捏断了。他一挥手,强劲的掌风将他们击飞了出去,这才满意地看着被生生拆开的两人。 第一幕:论道大会,七座雕像(四) “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徐墨顾不上自己痛,关切地扶起凌茗,凌茗立刻反抓住他的手,虽看不见但表情惶急,“快把那个给我。” 徐墨这才想起丸子在刚才被打的时候不知掉到哪里。别说丸子了,他整条手臂都在痛,肯定是被打折了,但为了凌茗只好忍痛在地上的碎石堆里翻找,这时听到头顶传来沈砚凉飕飕的声音:“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徐墨抬头,最先看到的是沈砚的手。大魔头虽然脸长得丑,但那双手却格外好看,似琢玉无暇,纤白葱嫩,让人忍不住想捧起细细端详亲吻。然后才看到他指尖携着的两颗药丸,徐墨刚要出声恳求,就见沈砚唇角勾起,将丹药收入掌心轻轻一握,白色的粉末就簌簌撒下,被风吹走了。 “你!……” 那可是救命的伤药,徐墨气得要死,然而他还什么都没说出口就被沈砚拎着领口提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的人单手拎兔子一样拎着,就算这个人是大魔头,也让他觉得颜面扫地了。 沈砚对凌茗冷笑道:“你好像很关心他?” 他说着靠近徐墨,这张脸靠近看更吓人了,徐墨慌忙闭上眼,只觉得额头印下一阵灼烧的刺痛。刺痛很快消失,他伸手去摸又什么都没有,但耳边听到沈砚无起伏的声音:“这是阳灵鬼咒。” “沈、砚。” 凌茗听到这个咒,猛地抬头看着沈砚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的眼里没有光,徐墨却感觉到了一股阴森的情绪,他从未想到温柔娴雅的仙尊有这么一面,太过吃惊以至于忘了问这是什么咒。 凌茗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只能低声求道:“你不要欺负他了。” 沈砚笑得愈发阴狠愉悦,似乎别人越痛苦他就越开心,“不想我欺负他就回答我,流云剑呢?” “我不知道……” 话音未落,徐墨只觉天旋地转,被一掌拍了出去,直接撞到丹炉上。这次下了狠手,青铜丹炉裂成碎片,他呕出一口血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凌茗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艰难地抓住他的手,叫他的名字。 “徐墨!” 原来他叫徐墨。沈砚的动作顿了一下,将徐墨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凌茗终于急了,尽量放软语气诚恳道:“别打他了,我真的没拿,我也一直在找。” 沈砚接着问:“我要救的人呢?他现在在哪?” 凌茗迟疑。徐墨见沈砚手指一动就感觉又要挨打,吓得打了个寒战,忙求道:“别打我!我来劝劝仙尊!” 沈砚那双眼总是波澜不惊,可每看到他时眼里情绪就变幻闪烁,竟冷声应了,随手将他扔到凌茗身上。徐墨爬起来抓着凌茗的手劝道:“仙尊,你再好好想想行吗?何必跟他过不去呢?” 他说着,悄悄将刚才摔在丹炉中时找到的第三枚丹药放入凌茗掌心。凌茗诧异地睁大眼睛,那眼眶里如同一滩死水,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起水波粼粼的光,他动容地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徐墨就被沈砚拍了出去。 “好好说话牵什么手?” 徐墨护住头委屈道:“你没说不能拉手……” “不知廉耻!” “哎,再打脸我真要生气了!”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 “打了你也长成这样,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 他们吵了……不,是徐墨单方面被羞辱了一会,凌茗终于开口,“沈砚,你别欺负他了,我告诉你便是。” 沈砚听到这话时却没有急着追问,有一瞬间徐墨看到他眼中闪过几分难以想象的担忧,这情绪不是转瞬即逝的。他背对着自己,连问的语气都显得犹豫和惴惴,犹豫是不知该不该问,惴惴是怕知道答案。 凌茗很慢很慢,一字一句地道:“他被乱箭钉死在城门上,你明明亲眼看见的,是真忘了还是装不记得?” 说话间袖中短剑刺出,沈砚听到这话时就在失神,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他只本能地用断折扇挡,却仍然迟了一步,这剑刺在他的肩上,血潺潺地冒。 凌茗抽出插进他身体里的剑,剧痛之下沈砚回过神来,二话不说拔剑接招,乒乓声不绝于耳,没有一招多余。徐墨眼花缭乱,他看凌茗,修为竟比伤前还高出几分。 只见沈砚连退三步,两指宽的剑锋穿过他的身体,后背透出的白色刀刃变成了殷红,须臾间成败陡转。 “呵呵,堂堂仙盟至尊,竟会偷袭。” 沈砚脸色惨白,仍讥讽地冷笑。凌茗自然不会搭理他的挑衅,徐墨小声纠正道:“是正面打败你的。” 沈砚终于发现自己所有负面情绪都来自这个人,便凶狠地瞪他一眼。余威尚在,徐墨知道这没他说话的份,老实闭嘴了。他便捂着伤口让血流的尽量慢些,望着凌茗平静道:“我既已败了,你告诉我也无妨。” 凌茗心思深沉,不说话时没人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道:“他尚在人世,但你没机会见了。” 沈砚反倒松了一口气,仿佛不怕死似的。徐墨看凌茗握剑的手不知因何缘故在发抖,想到那件事,不知为何偏偏控制不住自己要在这时候发问:“仙尊,为何后山禁地会有我的雕像?” “你都看到了?” 凌茗似乎有些苦恼地偏了偏头,脸上表情令人生寒。正这时,徐墨听到有人唤他名字,但一时分不清是谁。 “徐墨,别动。” 眼前的画面像静止了,虽然没见到危险和杀气,但仔细看去却隐隐发现一根发丝缠在他脖颈,因为太细太轻甚至没有感觉。但他知道将妖力注入到发丝,便能如剑刃般取人性命,这根细软的长发能在一瞬间割下他的脑袋。他在观尘山呆了很久,高手也见了不少,但能操控到这种地步的还是头个。 沈砚还面无表情地提醒徐墨道:“千万别乱动,小心你的脑袋飞出去。” 凌茗好声商量道:“沈砚,放了他,我让你走。” 沈砚不信他,既不放手也不挪步。徐墨就更不敢动弹了,生怕凌茗惹得大魔头不高兴,自己的小命就没了。他不明白沈砚到底对他有什么误解,怎么笃定凌茗会救他的? 僵持中,远处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应当是太乙仙盟的人终于赶过来了。 时间对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紧张,凌茗终于先做了决定。他默默叹道可惜了,说话间袖底掌心翻转。说时迟那时快,六根极细的银针飞了过来,五根直指沈砚,还有一根打歪了,指向被挟持的那人。沈砚本能地想勒紧手中线弹开,却连自己也不知为何一弯指节,丝线改变方向将指向徐墨那根针打掉在地。 只是这一迟疑,另五根针就到了面前,闪着黝黑的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变故来得太快,做什么全凭本能,没时间躲开。 却听一道风声,五根毒针被一柄折扇挡下。 白衣道士刷拉打开折扇,扎进缝隙的几根针窸窸窣窣地掉到地上,他似乎不知自己做了什么,茫然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情形瞬息万变,沈砚足尖点地,拎着手里的人眨眼间掠出几丈开外。凌茗正要去追就被秦仙拦住:“哎,万妖国来人了。” “让开!” 然而就一句话的功夫人已经没了影,凌茗吃了看不见的亏,稍微一远就吃不准方向。这时部分观尘山弟子到了,凌茗咬牙下令:“元雨,元衍,微宵封住入口,他受伤了跑不远,一旦发现当场格杀!” 有弟子上来扶他。秦仙在一旁莫名看着,忽然握住他手腕摸脉,面露讶色,似乎发现了什么。凌茗有气无力地推开他,咬牙切齿道:“沈砚对他下了那个咒!”叫他名字时恨不得嗜穿他,可说着又痛苦地捂住胸口,站都站不稳。 秦仙笑了,“看来这一世又被他抢先了,哈哈……额,我这个人天生爱笑,没有幸灾乐祸。不过我提醒你,若他又死了,你就永远无法得到你想要的人了。所以你不但不能杀他,还要好生保护他才是。” 凌茗沉默一会,恨声下令:“捉活的!” “呕——” 一路颠得发晕,徐墨正跪在地上干呕,就被沈砚拽起来换了个方向逃。从刚才开始就有接连不断的追兵在杀他们,徐墨有苦难言:“别拽我领子,刚洗的……不对你抓我做什么?” 沈砚没空搭腔,他自己也在检讨为什么带上这个拖油瓶,半点用处都没有,还得费神保护他。当时自己就是顺手一拎,可能只是出于想抢凌茗的东西的想法,结果给自己制造了这么多麻烦。 不知不觉间暮色降临,林里的树影更加阴森恐怖,像张开爪牙的鬼怪。沈砚猛地停下,一闪身竟消失不见了,再出现是在林间一人的身后。他抽走那人的匕首,另一只手两指卡住那人喉咙。 咔嚓一声,血雾从断骨中喷洒而出,那人顷刻毙命。 他指尖携着把轻薄刀片,徐墨只能看到他的身影在暗夜的树林里穿梭,还有刀锋扎进喉咙发出的放血声,这狠辣凶残不禁让人身上发寒。 血一路流,他再强悍也终有撑不住的时候,但晕倒之前还知道回到徐墨身边才悄无声息地栽倒过去。 第一幕:论道大会,七座雕像(五) “喂,你醒醒。” 徐墨推了推他,除了让沈砚在昏迷中皱皱眉头外没有任何作用。人涌上来,他手足无措,条件反射地抱住临时阵友想跑,却被剩下的追兵围住。正是穷途末路,外围的追兵开始一具具倒下,等看清时,原来是白日里那个剑客出现了。 他剑术高超,游刃有余,甚至抽出空来训斥还在发愣的徐墨:“还不快跑?跟以前一样没用,老要人家保护。” 徐墨忍不住顶嘴:“前辈您这么说话,我们认识吗?” 静微子再次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和以前一样傻,等他醒来让他去云中书院找他的剑。” “啊?” 静微子瞪了他一眼,训道:“不快走还要等别人救吗?” 徐墨不想被骂了,只得灰溜溜地抱起沈砚逃命,听到身后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 又是刷刷几声,知道又有仙盟追兵被阻截了。等跑出很远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大魔头打过他骂过他还再三羞辱他,他明明应该抓了大魔头回去立功啊! ……所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然而他只是想想,他现在知道的太多了,若是回了观尘山凌茗定然不会放过他。可趁机报复吧,大魔头还替自己挡了一针,再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徐墨还是心软了。 于是徐墨把昏迷的沈砚扔在地上不管了,心里想着上次那个说要嫁他的小姑娘,不知道她有没有成亲?又想起那只花妖,怎么看都是故意把他推进禁地的。最后又不知不觉想那剑客的雕像,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边清洗伤口一边胡思乱想,对着水面倒映的自己和身后的朗月星河叹道:“不是挺帅的吗?他的眼睛是不是不好……这是什么?” 他大惊失色地搓了搓右额的符纹,再沾了水用力地擦,可不管怎么尝试,那符纹依旧清晰地刻在自己额头上。他低头凑近河面仔细地看,就差把脑袋扎进水里,才想起当时沈砚抓住自己时说过的话:这是阳灵鬼咒,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 恐惧从心底漫了上来,顾不上多想,他立马转身回头去找沈砚。 妖怪可以在人类身上下咒,用来奴役被施咒的人。虽然不知道自己中的是哪种咒,但一般来说,鬼咒都是妖死则中咒者殒命。 还好祸害遗千年,沈砚仍顽强地活着。徐墨给他敷上药粉包扎伤口,战战兢兢地照看了一夜,直到天亮才浅眠了一会。 ******** 前世: 观尘山,论道大会,最后一人被扫至台下。 “承让。” 秦仙收起折扇,看向几位长老微笑示意。 青羽叹息:“真是英雄出少年,若上官辞的儿子拜的是你该有多好,可惜。” 秦仙便抱拳势礼:“多谢前辈,云中书院的事也劳你们费心了。” 论道大会接近尾声,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心情荡然无存,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故意迎上去拉住他低声笑道:“书墨,好久不见,你是来祝贺我的吗?你不必挂念,清宵仙门没了你一切都好……” 那个叫作书墨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听着,脸上像结了冰,皱了皱眉想走却被拉着走不了。他终于忍无可忍,忽得跃至台上,手中暗红战枪一挥,指向秦仙斩钉截铁道:“秦掌门,我要和你斗法!” 斗法?秦仙一怔,接着摇摇折扇笑了起来,“呵,书墨,当着这么多人我不想让你难堪。” “锵!” 有百斤重的□□却被他轻易掷像秦仙,精准地扎在他脚下的地里。周围人惊恐地散开,怕被这场暴风雨波及。台上的少年定定道:“秦仙,我不和你比是给你留面子,是你逼我的!这回我不用镇魂枪,若我赢了就给我立座雕像放在仙盟门口,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仙盟第一!” 秦仙神色终于严肃了些,收了折扇和笑容。他身影飘忽,轻功出神入化,下一刻便出现在台上:“要战便战!” 一盏茶后。 两人同时收手,秦仙退了半步,胜负已分。 书墨面无表情道:“承让,别忘了你的承诺。” 当着这么多人让自己难堪,秦仙本欲说什么,但到底没有说出口,只摇摇折扇别过头去。书墨还不解气,正想法让他更难堪,就听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今天观尘山好热闹,又有唱戏的来了吗?” 台下人群悄然分开,他在万人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沈砚,纵使已经相识多年,可一见到他还是会脸红心跳,“砚砚,你怎么来了?” 秦仙也问:“没人拦着你?” 沈砚道:“好像有,我没注意。倒是你,不是卷了钱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终于打算还钱了?” 秦仙急道:“这么多人在,你别胡说。” 书墨一听,急忙从台上跳下来拉着他哄道:“砚砚走吧。今天是论道会,你来不合适,而且重点也不是钱。”他比沈砚还要矮一截,拽得很费劲,沈砚抽出手来却不肯走,坚持道:“不是我想来,而是因为他。我刚在山下遇到小花,才知道他下了结界不让小花见玄微。” 他指着静微子,后者一拍座椅,椅子碎成粉末。 “这么多人在,你别胡说!” 这时,全场突然弥漫起浓郁的花香,空中落满花瓣。清甜可爱的女孩从天而降,花妖是最魅惑的种族,即使她年纪很小,也已经雏形乍现,美得让人难以挪开目光了。 座中有一人倏然起身,他身穿浅蓝道袍,道骨仙风,身上同时有冷漠和温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小花见了他一阵激动,啪得摔在地上。但她顽强地抬起头来,对着那边大声喊道:“山主,您答应过若后卿死了我还活着,就给我们一次机会。道长,你可愿跟我走?” 静微子道:“我当时不是那意思,玄微?” 玄微静静听着,直到提到他才垂下眼睛,双手相抱行了一礼,接着很慢却坚定地朝她走了过去,将小花扶起,答道:“贫道跟你走。”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静微子脸快要挂不住了,勃然大怒道:“混账!你敢跟这小妖怪纠缠,我便不认你这徒弟了!” 玄微抿唇望了他一眼,又看着紧张的小花,还有那泱泱门众,终于轻声一叹,附身一揖到底,淡淡道:“抱歉,师尊。” 说罢牵了小花妖的手便要离开,静微子锵得一声拔出剑来,手在发抖。眼看就要动手之际,在旁边看热闹的沈砚突然开口了。 “当初不是说好同意了吗?现在为何又反悔?” 静微子咬牙切齿道:“那你为何放她进来?” 沈砚立马反唇相讥:“是你先说话不算数的,你们人类都不讲信用吗?” 书墨小声反驳:“我不是这样的。” 静微子哑然,只能冷着脸斥道:“再多说一句你也别在这呆了。” 沈砚冷哼一声,勉强不计较这件事了,转对秦仙道:“来打架,书墨说赢了有雕像。” 秦仙急道:“没有雕像,我不会和你打。沈砚,现在是论道大会,不是你打架的地方……”他眼一花,沈砚已经站在台上,完全不理他说话。 台下一位女长老看不下去了,皱眉训斥道:“成何体统!纵容一个妖人在仙盟出入。书墨,枉你是名门之后,静涯子是怎么教你的?” 书墨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沈砚冷飕飕地看着说话那人。以为他要动手,仙盟的人都提防地握好兵器备战,然而他只是抬手指向青羽,面无表情道:“这位大婶,你脸上的妆太厚了,一说话就掉。” “你!……” “快别说了,还在掉。” 青羽摸了摸自己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 的脸,不敢说话了。沈砚瞥到书墨低着头脸色煞白,还觉得不痛快,又故意道:“我觉得在场所有人,除了山主好像没谁有资格替静涯子教儿子吧。虽然山主也挺让人失望的……” 秦仙忍无可忍道:“最让人失望的明明是你!我跟你打便是。” 沈砚淡淡道:“七场,我要七个。” 秦仙:好生气,可是打不过。 ******* 今生: 担惊受怕了半夜,恐怕又有追兵,天一亮徐墨便拖着祸害离开了树林。不知白日里被沈砚拎着跑了多远,他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只能根据两侧耸入云里的崖壁判断出是个峡谷。 谷底鸟语花香,环境清幽,往后已无退路,徐墨只好把沈砚换个姿势背起来,一步步走进这片幽谷。 他刚踏入幽谷,就有一阵迷雾迅速涌上,将入口掩住。浓雾尽头浮出不知何时记录下、年代早已久远的画面: 雾影重重的墨色竹林,一道纤瘦的长发身影牵着一个孩子匆匆逃蹿,他动作极快,警敏狠辣地解决掉拦路的追兵,怀里抱着的剑却从不出鞘。一直到了崖边,水墨色的影子渐渐清晰了起来。 长发浓黑如墨,眉目婉约,皓齿红唇,恍如画中人。身上打扮像是很多年前万妖国贵族的装束,他本有股清冷的气质,在打斗中侧颊沾上了不知是谁的血,整个人显得凛冽冷酷。前有追兵,后是悬崖,他抱紧剑瞪着将他们围住的杀手眼睛发红,已如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见他无路可逃,为首的人高声喝道:“砚流云!主上信任你,你却盗走流云剑,还骗走小殿下!识相的交出流云剑,主上饶你一命!” 他听了反而抓紧又退一步,脚下砂石顺着岩崖滚落,听不见回音,若是人落下去恐怕只能粉身碎骨。他眼底决绝,不许思考便大声道:“剑是我的,死也不会给你们!” 说着将手里的孩子向前一推,抱剑纵身跳下悬崖,坠入山雾之中,声音远远地从崖下传来。 “弟弟,替我活着!” “四哥!” 弟弟大哭,几乎要跟着他跳下去,却被蜂拥上的士兵拉住拽走,哭闹声不绝于耳。万妖国士兵在峡谷入口简单地搜查便离开了,待他们撤去,旁边的树丛的枝叶被掀开一道缝,露出两双好奇的眼睛,不知道在那里偷看了多久。 其中一个长发、书墨气十足的少年激动地抓住另一人拼命地摇:“阿仙,刚才那人好厉害!我们去救他,然后挟恩图报让他给我们干活吧!” 少年秦仙道:“那个来抓他的是帝国的邓元帅。这人看起来水挺深,你我要是都死在谷底,清宵仙门可就彻底灭门了。” 书墨道:“赌赌看吧,这可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啊,不像咱们。说不定有他在,清宵仙门还能救一救。” “你没本事我承认,不要带上我。” 秦仙条件反射地损他,想想便同意了。就这样,为了救一个不认识的人,两人冒然闯入了多年来有去无回的险地。 浓雾中的画面到了这里消失不见,变回一片茫茫,雾气中浮现起了三个金光字迹—— 无心谷。 第二幕:傀儡本无心(一) 徐墨背着沈砚在漫无边际的花海中艰难地走着,就听到身后的人冷不丁地发出一声。 “放开我。” 这地方开满了一种蓝色叠瓣的花,色泽娇俏诡异。他走了挺久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本来就觉得有点邪门。加上沈砚的声线也有点慑人,阴森森的,每次听到都会挨揍,徐墨便习惯性地腿一软,摔跪在地。背上的沈砚也就跟着叮铃咚隆滚了下来,正要发火,徐墨就见鬼似的抓住他。 “哇,你的伤怎么全好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沈砚身上被捅的好几个血窟窿明明昨夜看着还伤得见骨,现在已经完全愈合,露出的皮肤瓷白无暇,甚至一点痕迹都看不出。但是脸上的伤怎么不好?难道是地方不对?这么想着徐墨又挽起他袖子要检查他手臂的伤,结果被一巴掌扇出去了。 “你是谁?这里哪里?” 他打得不重,徐墨却愣住了。沈砚满脸戒备,故作强硬地瞪着他,然而徐墨早已看穿了他眼底的茫然,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都不记得了?不,你不能失忆啊!你失忆了谁来解我身上的咒?” 沈砚虽还是茫然,但听他这么一说便抬手撩开他故意遮住前额的头发,观察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符纹。 他纤白的手指抚过徐墨额头,带着冰凉的触感,仿佛有什么扎根在心中的东西被唤醒了,恍惚间徐墨听到沈砚若有所思道:“这是我对你下的?” 徐墨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失态,尴尬地点头。 好在沈砚没注意到,他抿唇想了一会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神机妙算地猜测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我们是那种关系。”徐墨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沈砚肯定地道,“你是我的奴隶。” 徐墨气得想要吐血:“你胡说什么?!” “这是阳灵鬼咒,是妖怪施在自己奴隶身上的。” 徐墨心里很气,但不敢说重话,只能忍气吞声地解释道:“不是的,我跟你只是路人。昨天我救你已经很委屈了,你快给我解了……” 沈砚又气又委屈:“不可能!别以为我失忆了你就可以不认账!” 事关清白,徐墨也怒道:“我怎么了就要认账?明明是你殴打我恐吓我劫持我现在还想侮辱我……” “你敢造反?!” 沈砚抬手一指,十丈开外,一棵合抱粗的树被从中劈成两半,缓缓地倒了下去,他面无表情地问:“再问一遍,你是不是我的奴隶?” 徐墨打了个哆嗦,惊惧地看着那颗惨死的树,彻底拜倒于大魔头淫威之下,结结巴巴道:“当,当然是了。我刚才只是一时糊涂,以后不会这样了。” “记住了,再有下次倒的就不是树了。”沈砚冷哼一声,这才没声好气地命令道,“我饿了,去找吃的!” “……好的主人。” 这附近实在没什么吃的,连可打猎的动物都没有,他发现湖里的鱼是以落到湖面上的花瓣为食,就简单地拆了个鱼竿钓鱼。钓鱼的时候徐墨朝沈砚那边偷瞄过去。 沈砚正低头深沉地捻起一枚花苞,一脸看破红尘心已老的沧桑表情。大魔头可能是幻想了一场失忆后跟随多年的仆人趁机背叛他的故事,还挺委屈的。 什么人嘛,哪有这样的? 他越想越来气,心里腹诽着,沈砚的声音就从身后冷不丁地响起:“你在做什么?” “钓,钓鱼啊,怎么了?” 沈砚默然不语,突然将手中的花蕾掷进水中。花蕾浮在湖面上,有几条大鱼跃出水面扑通争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 抢。那鱼的个头极大,甩起尾巴溅了他满身水。徐墨条件反射地抹了把脸,却发现掌心根本没有水,他一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沈砚严肃道:“你被骗了,这是幻境。” 说话间四周涌上的浓烈的白雾将眼前的画面遮住,徐墨站在一片苍茫中,本能地想回头找沈砚,可沈砚的身影早被浓雾挡住看不清晰了,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闭眼,念静心诀!” 幻术主要是靠假象迷惑对方,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可一不小心着了道就麻烦了,很多顶尖的高手不怕明枪暗箭,却因大意被这小小的幻境困死。 静心决是修道人保持灵台清明不被迷惑的基础口诀,然而再基础也是法术,只要是法术徐墨就用不了。他很着急,明明声音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找不到人。他无暇思考为什么沈砚会知道道门咒术,只知道眨眼的功夫沈砚就连声音都不见了,他急忙问:“你还在吗?” 没有回答,风把浅蓝的碎花瓣卷到空中,花的芳香更浓郁了。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片无尽的花海,连倒下的树都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唯独不见了沈砚,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 他四处去找,不知找了多久,一阵风把沙尘吹进他眼睛,他本能地闭眼。等风停了再睁开眼时,猛地发现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这人低着头跪坐在地上,正是沈砚。 徐墨松了口气,问道:“喂,你没事吧……” 话说一半,他的身体僵住了,他看到沈砚的怀里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自己明明就站在他面前,他却毫不察觉,专注地凝视怀中的人。他头低得很低,长发将脸挡住只露出下半边,那双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清。 他一动不动地抱着爱人的尸体,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一滴水珠顺着他的腮滑了下来。 徐墨心里一惊,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又一滴泪当着他的面落了下来。他怔怔地看着泪水一滴滴打在那人身上,也滴在了他的心上,他几乎怀疑这真的是他认识的沈砚吗? 然而心里仿佛又一个声音在说:他其实不是无所不能,他也会没有办法。问剑多年,成了天下第一,到头来也只是个看着自己爱人死去,除了流泪什么也做不到的可怜人。 徐墨站在这里,不知站了多久才想起来唤他。 “哎,你……”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犹豫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站在这里半天,动静还挺大,如果沈砚不是故意不理他,那就是……根本没察觉到他? 他这么想着在沈砚肩上拍了一下,果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他在幻境中做了选择,可惜选错了。再厉害的高手,一旦心有魔障,也只会被困死在自己心结之中。” 徐墨原本是不相信有什么能困住沈砚的,现在他却有点信了,大概是那滴泪太真实了,也太……让人心疼了。 沈砚的身影渐渐变暗消失,原来的地方深深地扎进一柄□□,天色暗下,一轮红月出现在头顶,四周散乱着七座雕像。他马上想起这里就是他放出沈砚的观尘山禁地,而那把枪正是困住沈砚的法器。 那声音道:“现在该你了,这一次你会如何选。让他在幻境困一辈子,离开这里,回到观尘山。还是把他救出,凌茗会因此受伤,你会离开观尘山,面临重重危险,随时可能丧命。” 徐墨怀疑这幻境能够窥视自己内心。这两天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没遇到这个祸害,自己是不是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现在他有机会了,他可以把沈砚留在这里,让他被自己的心结永远困在那场噩梦中。他该高兴的,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 为什么只要想到他的眼泪,就没办法狠下心来? 离开还是救他?无论哪个抉择都显得难以接受。 徐墨无言地走到阵法中心,那把枪倒扎在泥地里,泛着幽暗而不详的光。藤蔓又顺着脚腕缠上他的膝盖,要很费劲才能迈动脚步。红月依然在最当中一动不动,时间和当时一样静止了。沈砚被困住了,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考虑,但他却不想犹豫了,孤注一掷地用手握住那镇灵法器。 只要他稍稍施力就能将这把枪拔出,可他的手却动不了了——有人牢牢地捉住了他的手腕。 “别碰它。” 他看清来人,眼里愕然。 “是你?” 第二幕:傀儡本无心(二) 白衣玉扇,虽然已经收敛但还是习惯轻佻的声音,一看便知是谁到了。 秦仙摇摇折扇,笑道:“我不来,你恐怕就被困住了。幻境即是迷惑之境,眼前的一切都是为了迷惑你。当你信以为真的时候,便彻底出不去了。” 徐墨想想便明白了,从一开始给他这个选择时就是个骗局,无论他选择的是救还是不救,都意味着自己相信了幻境中的东西,自然也就出不去了。 再看秦仙,尽管地上草木纠缠尖叫,却在靠近他的时候化为灰烬,丝毫不受这幻境影响。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头次遇到才会中招,以沈砚的本事应当不会有事,果然刚才那些都是假的。 思至此他便问道:“沈砚呢?” 秦仙手里折扇一指,轻叹:“他只是太希望这是一场梦了吧,才会明知道是假的还是选择相信。”他指的方向似有一道光戳开幕布,让迷惑之境现出原形,光束下人影渐渐明晰起来。 沈砚仍跪坐在那里,连姿势和眼神都没有变过。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察觉。徐墨却手足无措,好像年轻的小伙子面对被自己弄哭的姑娘,除了慌乱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秦仙等了很久,才轻咳一声:“看够了没?快叫醒他,离开这鬼地方。” “什么?我?为什么不是你?” 他还说着就被推了一把,脚底一绊,刚好摔在沈砚的面前,距离骤然贴近让他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听到身后的声音戏谑地笑道:“因为我还年轻,不想被他打死。” 徐墨愈发紧张,他作了个吞咽的动作,磕磕绊绊道:“我该如何叫醒他?” 秦仙的声音低缓暧昧:“就照你想的来吧。” 徐墨心里忐忑,拖了好久,知道不能再磨蹭了,便强迫自己将手按在他肩上。心想他的肩膀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单薄,声音从自己自己口中飘出他才发现竟然在发抖。 “你……别伤心了……” 第一句话说完了,沈砚没有反应,甚至没有看他,只是沉默,而沉默让他有了更多的勇气。他又靠近了些,轻轻揽住他的后背将他拥住。第二句话在脑中兴许是灵魂中突然闪现,他抱住沈砚轻声道:“以后再不会分开了。”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0 身后那人发出一声暧昧的叹息,缓缓打开的折扇遮住眼睛。 昏暗的光线下,徐墨感到怀里身体微微地颤动,低头一看,沈砚白皙的脸颊又滑下了两行泪水。 他心里一颤,像被一只手掐住无法顺畅地呼吸,不自觉地抬起指节擦去他的眼泪,而后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他的心脏扑通直跳,突然很想再看看那张脸,于是慢慢地抬起他的头来,这个动作很慢很轻,带着不知因何而起的紧张和期待,心跳越来越快,要看到他的脸了…… 眼前白光一闪!映入眼里的却是沈砚那张面无表情的、带着疤痕的脸,眼里泛着阴郁的寒光,让他从头到脚打了个寒颤。 “抱够了没?” 从视觉到精神都受到惊吓的徐墨一连倒退好几步摔在地上,仍惊魂未定。任何人看到这反应都不会高兴,沈砚果然更加不悦,顺势把他踹了出去。徐墨接连滚出很远才停下,晕乎乎地抬头,发现大魔头正居高临下盯着他,似乎在思考怎么收拾他。这一刻他想起了过去被大魔头揍的痛苦,浑身都在疼,只能抱头求饶:“大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秦仙不愿意救他,原来真的会被打死。 沈砚冷哼一声,见他求饶便收了手,冷冰冰指着秦仙问他是谁。徐墨马上爬起来把沈砚拉到身后,堤防道:“他是太乙仙盟来害我们的,救我们肯定别有目的。” 秦仙也不生气,收起折扇笑道:“我如果想害你刚才只要不管就好了,何苦白费劲呢?” 沈砚对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奴隶不十分信任,狐疑地看着秦仙,见他相貌温文,谦和有礼,便盯着看了一会,道:“我过去的事不记得了,我们是不是认识?” 秦仙道:“是,我们认识的地方正是这里。” 沈砚点了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凝重道:“你果然欠我钱。说吧,欠了多少?” 秦仙:“……都说了很多遍了不是因为钱!” 徐墨:“……你是怎么从认识两个字推出这么多的?!” 其实徐墨还挺好奇他在幻境中到底记起什么了,又怕触到他的伤心事便没敢问。此时他才注意谷中早已暮色沉沉,借着微弱的星光他勉强看清了谷底的全貌:最先看到的是三间飞宇阁楼,有傀儡制成的木人在循守,每隔几步就有把守着的各式机关木人和甲兽,半空中有木鸟盘旋监视,形态逼真。若不是在移动的时候发出的咔、咔的声响,徐墨要以为这是真鸟了。 最后看到的是对面的崖壁,石岩上吊着数道挂绳,许多仆役在凿刻取石,尽头的光线已经很暗了,还是隐约能看到一个仍在搭建的,高约二十余丈的巨型傀儡,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矗立在那。 徐墨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东西倘若建成,将是多么恐怖的杀器?秦仙也在看着这大型傀儡,习惯性地打开折扇摇了摇,眉峰紧蹙,眼里神色犹豫。沈砚又在发呆,仿佛记起了不太好的事。 任谁也不愿跟没有痛觉的傀儡硬碰硬,可他回头才发现来路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这一动,身后木鸟“唳”的一声长鸣,机甲骨龙像收到了信号,啪得一声齐齐转向他们,无机质的眼睛发出绿光,绝不是友好的意思。 秦仙刷得收了折扇先开口道:“快走!” 话音刚落,木甲制成的怪物就扑了上来,傀儡的数目惊人,动作也丝毫不慢。来不及多想,沈砚当机立断地抽出秦仙腰间铁剑刺了出去,剑气扫过之处的机甲在瞬间化为碎片。 更多的机甲木人涌了上来,他的剑便再次扫去。这种时候徐墨根本帮不上忙,只能躲在他身后。秦仙剑被抢走了,躲得比徐墨还靠后,除了送了把剑什么也作用都没起到,两个仙盟的都要靠妖怪保护。 没多久,只听哗啦一声,沈砚的剑卷了刃,终于报废。他顿了片刻,最靠近的骨龙便在他的手臂挠出深深的血痕,他忍痛一脚把它踢得散架。 接着挤上的机甲兽数目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住。 打不过,跑不了,只能束手就擒。毕竟傀儡无穷无尽,力气却有用尽之时,而沈砚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吃过饭,想到这他不由看了眼自己的奴隶,不给他做饭还总想背叛他。 恰好徐墨也在看他,两双眼睛一对,徐墨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又委屈起来了。 他们被傀儡压进地下石牢,戴上限制力量的镣铐。没有天窗,只点了油灯照明。有奴役送来饭菜,沈砚饿了,也不在乎有没有毒,拿起来就吃。秦仙要好不容易才能从他手里要到半个馒头。 正安静地吃着,一直沉默的徐墨突然问道:“国师,你来这不会只为了送剑的吧?这谷主到底是什么人?他想要什么?” 沈砚本在专心吃饭,听他这么说忽然抬了抬眼看他,秦仙对着沈砚摇头笑道:“他是个傀儡,他想要的是你,你前世是他的爱人。” 沈砚:“???” 徐墨:“……”大魔头到底欠了多少情债? 据秦仙说,这谷主名叫无心,本是妙手工匠,因为痴迷机关术,竟将自己做成了傀儡,可成了世上第一巧匠后,却是永生的孤独。而沈砚的前世,便是他不能厮守终生的情人。 他们正说着,只听哗啦一声,关押的门锁打开了。站在牢门口的应当就是无心,徐墨一看,果然是个全身上下都由机关甲片构成的傀儡。 无心看着沈砚,无机质的眼里闪着幽光,明明是傀儡冰冷的光,却像是凝视前世的恋人一般温柔。被盯了很久,沈砚终于受不了这样的注视,冷声道:“你要怎样?” 无心说话了,机械发出的声音是一个个单字音节,构成一句不成调的话。 “我要你留下陪我。” 沈砚冷笑,无心接着平静道:“你两个朋友,两条命,一条洗衣,一条做饭。” 徐墨心想无心真敢想,让大魔头给他洗衣做饭,他还不活生生拆了这里?果然沈砚下一刻就愤怒地挣着铐住手腕的双手,然而镣铐限制了他的妖力,将他牢牢锁住,动不了分毫。 他怒道:“有本事放开我再打!” 傀儡静静地看他折腾,过一会才道:“我解开你,再给你一把好剑,但你若是再输了就要留下陪我。” “等……” 徐墨刚要开口,沈砚便自信道:“我不会输。” 徐墨:“……” 第二幕:傀儡本无心(三) 三座阁楼最中间的石台上站了四个人。 沈砚身上的桎梏被解开,甚至有仆人递上了一把剑,他拔剑,银光晃过眼底,剑身如水,剑刃森寒,是把好剑。 对面缓缓走出一个和人并无二异的木制傀儡,无论是提剑还是出招都快得出奇,更让人称奇的是它竟然精通各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1 种剑法,沈砚的每招打到它身上都如石沉入海,如果不是个死物的话绝对称得上是剑道高手。 三招过后,沈砚惯来不正眼看人的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 三十招过后,沈砚手里的剑脱手飞了出去,傀儡将剑指向他喉咙,沈砚默然望着无心,眼神不甘。无心抬手示意,傀儡顺从地移开了剑,仆役捡起剑送回他手边,沈砚愕然不解。 无心平静道:“再来。” 明白了他的意思,沈砚顿时觉得这是莫大的羞辱,他咬牙恨恨地接过剑。新的一次败得还要快,这次不等他说,无心再次把剑给他,沈砚毫不犹豫地接过。 连输了几次后,他终于不再接剑了,无言地认输。 徐墨看着一声不吭的沈砚,他低垂着头,身上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挫败,知道大魔头这么爱面子,现在肯定很受打击。 无心见他终于放弃,便问:“你认输了吗?” 沈砚不吭声,仆役再次递上剑来,他愤怒地一把推开冷声道:“是我技不如人,可我有急事要办,你放我走我保证会回来。” 无心没有说话。 沈砚手攥住,隐忍地道:“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他。” 声音到了最后已经带了颤音,徐墨大概知道他说的他是谁。 无心淡淡道:“你的事不过是要找一个人和一把剑,我给你找来便是,你不必走了。” 沈砚无话可说,再想不出理由。无心便要弯腰扶他,机关木制的手碰到的时候,却成了另一人的手臂。挡在他面前的徐墨忍无可忍道:“输了就得留下陪你?这是什么道理!” 无心眼里泛着无感情的光,身后的剑术傀儡缓缓抽出剑来,凝固的空气中发出刀划过剑鞘的声音,剑对准徐墨,他却站着一步不让。 气氛紧张,身后沈砚淡淡道:“让开,你打不过它。” 徐墨握紧了手却没有听,他定定地站着看着那个剑术高超的傀儡,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啊,耍流氓是吧?那我们来试试!谷主,你敢不敢让我和你手下第一傀儡比试?” “哈!” 安静的空气有人发出了一声暧昧的笑,秦仙甩开折扇,对着看他的人笑吟吟道:“不要在意我,我天生爱笑,你们继续。” 无心对打他没有任何兴趣,沈砚见状便指着秦仙和徐墨严肃道:“谷主,这是洗衣和做饭的两条命,打赢他们我才服。” 他声音冷冷清清,却让人听着很舒服。徐墨偷看他的脸,心想要是这张脸没有被毁掉该多好,他刚刚出神,无心便已松开了手缓缓退了一步。 身后的仆役递上宝剑,徐墨摇头推开,一派胸有成竹,“不用剑我也能赢你。国师,借我你的扇子吧。”他说着走到秦仙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不想留在这里吧?” 秦仙笑道:“当然。” 他便接着低声说了几句话,秦仙便把折扇阖上送入他手中,笑吟吟道:“那我就把身家性命就交给你了,徐墨。” 他接过的手一直在发抖,剑术傀儡在石台中央等着着他,那把剑看起来森寒冷冽,若是被刺中不知会不会痛。这么想着,他偷偷觑了眼沈砚,刚好沈砚也在看他。视线相碰后沈砚马上移开了,徐墨不禁一笑,握紧手里的玉骨折扇。 “请赐教。” 回答他的是傀儡迎面而来的第一剑。 这剑太冷太快,刺出的瞬间却又将空气撕裂点燃,那瞬间徐墨几乎忘了自己可以动,很勉强才侧身躲开,剑刃擦着他胸口过去了。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几乎连折扇都握不住,如同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第一剑已是险恶万分,傀儡却又以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掉转了方向,第二剑来得更近更快,徐墨只好拿折扇去挡。 兵刃撞击发出嗡鸣声,震得他手腕发疼。 但人力岂能和木偶相比,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第三剑迎面而来。徐墨刷得打开折扇,剑穿过了扇骨,将扇面刺透,徐墨合上折扇将那剑卡住,傀儡的动作滞了瞬间。 就这瞬间!靠近的瞬间,生死的瞬间,他迅速将袖中符纸贴到木人身上,放开折扇连退数步。 腾!火焰在木制傀儡的身上炸开,把它变作一个火人。它不知道痛,依然朝徐墨走去,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每一步都发出噼啪的炸裂声。 数步过后,傀儡岿然在他的脚下瘫倒,宣告报废。 徐墨这才松了口气,惊魂甫定,反省过来刚才有多凶险,双腿抖得差点没站住。这时台上几人中突然传出一声轻笑,他看向秦仙,后者马上道:“这次不是我。” 沈砚敛了笑,抱胸冷哼道:“竟然用引爆符!” 徐墨无辜道:“用引爆符怎么了?它有弱点我为什么不能利用?我是不是堂堂正正赢的?” 沈砚不禁笑了一下,“不要脸。” 徐墨绝地逢生后见他一笑,不知何为竟觉得已是隔世,沧海剧变,人心诡谲,只有那双眼还似如往日一样无暇,忍不住抱住他逗他道:“这也算不要脸?你没见过真不要脸的!” 然而一得意忘形,就忘了他抱着的是谁了,只见沈砚眼里锐光一闪…… “哎呀!” 被毫不犹豫地抽出去的徐墨捂着脸委屈道:“我刚刚救了你,你打我都不手软吗?” 沈砚毫不惭愧地冷哼,“谁让你占我便宜?” 徐墨凑近他仔细打量他的脸,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便宜可占吗?是脸长得好、人温柔,还是很有钱?……哎!别打了!我错了!” 剑道高手的傀儡被毁,无心似乎毫不在意,只将头转向他们,发出冰冷没有质感的声音:“还有一个呢?” 靠在崖边高有二十余丈的巨型傀儡猛地睁开眼睛,放出幽绿的亮光,缓缓抬起双臂,一时间地动山摇。秦仙一看头都大了,连忙摆手,“好大哥,有话好好说,别把它拿出来,做饭还是洗衣我都可以胜任!” 徐墨也才想起这茬,呆呆地看向沈砚。 “现在怎么办?” “你真能惹麻烦。” 沈砚说着,还是弯腰拾起地上的剑,凝重地看向巨型傀儡,便是打算与它一战。然而他刚拔剑出鞘动作就僵住了,表情忽然变得茫然。 徐墨心里咯噔一下,他抬头看向天空,谷中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片暗夜深空,此时明月刚好悬在头顶,正是子时到了。 不会又来了吧? 果然沈砚懵懵懂懂地看着手里的剑,再看看周围,万般不解地问道:“这是哪里?你们是谁?你身上的符咒好熟悉……”他盯着徐墨刚才因为跟木人打斗露出的符纹努力地回忆,忽然道,“我想起来了!你是……” 徐墨马上抢先道:“没错!我就是你的奴隶。” 沈砚认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2 。” 徐墨叹气:“反正我就算说不是,你也会打到我说是为止。” 无心注意到这变故,暂时让巨型傀儡停下了,似乎在考虑。 秦仙趁机求情道:“谷主,你媳妇失忆了,这是多好的机会。你放我们走吧,算清宵仙门欠你一个人情……” 徐墨急道:“你什么意思?你要把他留下?” 沈砚还是不在状况,茫然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他是谁?” 无心对他道:“总是失忆是失魂的症状,你随我来。” 沈砚听了转向徐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相信自己奴隶。意外得到了信任,徐墨正要开口否认就被秦仙拖住捂住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看那傀儡,想我们三个都死在这就说吧。只要你承认,我就带你回清宵仙门医好九阳绝脉,管他做什么?等他醒来打你吗?” 徐墨犹豫着,周边的傀儡眼中的绿光在黑夜里一闪一闪,等待他的回答,只要他说错了一个最都会再次进入战斗。伫立崖边的巨型傀儡只脚就能把他们踩成肉酱,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况且他本就和沈砚没什么关系,都是沈砚一味地纠缠他,谷主也并不想伤害沈砚,这么看来把大魔头留在这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番不算挣扎的挣扎过后,徐墨对着沈砚点了点了头,喉咙发出的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他说的没错。” 他停下,看看周围的傀儡艰难道:“等医好了失魂症我就来接你。” 这番违心话说过后,傀儡眼里危险的光终于灭了,在场的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有沈砚认真地皱着眉头追问:“你真的会回来?” 徐墨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信一点,沈砚却毫不怀疑,听他这么说便跟无心走了。 偌大的石台只剩了两人,冷风一吹,徐墨才发觉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走吧。” 秦仙推了他一把。徐墨先是浑浑噩噩地应了,而后又茫然地问他去哪。 秦仙道:“跟我回清宵仙门,以你的资质,百年内或可能飞升成仙。” 徐墨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是刚才说好的。他终于有一个成仙的机会,这是他一直想要的,但却是通过这种方式换来。虽然沈砚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沈砚一直对自己粗暴蛮横,但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总觉得格外煎熬? 他想了一会似乎明白了。在观尘山六根毒针的面前,沈砚选择的是救他,在无心谷幻境面前,沈砚没有忘记他,在巨型傀儡面前,他也从未想过丢下自己,而自己却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拿他换取荣华。 清风过后,他觉得自己的心如脚下的石台一样,空荡荡的。 第二幕:傀儡本无心(四) 天亮了,晨光透过薄雾照亮谷底,洗去了部分血色。 沈砚只小憩一会就醒了,他看到无心几乎不眠不休地摆弄机关。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凑在一起,竟能一句话都说不上。沈砚觉得无趣便去练剑,一上午打坏了无心许多傀儡,无心只让人打扫干净,继续专注手中的机关碎片。 沈砚终于没了耐心,抱剑冷声问道:“我的奴隶呢?” 无心答:“走了。” 沈砚垂眸想了一会,终于明白自己是被徐墨抛弃了。他愤怒地转身要走,可刚走到门口就有守卫将他拦下。 无心沉默着慢慢走近他,傀儡是木甲制成,连表情都是冰冷的。 沈砚警惕地将手按在剑上,他以为自己要面临一场恶战。如果一定要打碎这些傀儡才能离开这里,那么他只希望这战斗来得更快些。 然而无心却弯下腰,将一枚魂玉挂在他腰间,道:“不断失忆是因为魂魄受损,戴上它能起到缓解作用。” 沈砚怔了一下,习惯性地道:“谢谢。” 无心头次听到他好声说话,竟僵了一下,像是在失神,又道:“你随我来。” 沈砚只想把胆敢背叛他的奴隶抓回来教训,但拿人手软,只好去了。 此时在看守的监视下,在谷中绕了好几圈路还是没有离开的徐墨停住脚步。他在观尘山呆得久,书看了不少,虽然用不了道法,却都能认得出是什么。他看这山谷的地型很奇怪,虽然杂乱,却在某处意外地规律,看起来像个阵法。心想,不知道无心在这里布下了什么阵。 秦仙见他磨磨蹭蹭,怕生出事端便催他快走。徐墨却不肯听,正当秦仙打算直接打晕带走的时候却听它猛地道:“这是幽冥还魂阵!无心要在沈砚身上复活自己的爱人,我要去救他!” “别管他了……” “不,我不走,我要去救他。不用劝我了,你自己走吧。” “没打算劝你。” “……” 秦仙打开折扇笑道:“可是你留下有什么用?你打得过傀儡吗?你真的打算为了他放弃成仙的路吗?” 徐墨急道:“至少不会后悔!” 他说完便要走,负责监视的守卫傀儡发觉异状,刚要举起机械手臂攻击他,就只听哗啦一声,被当场击成碎片。 秦仙一边叹气怨自己自找麻烦,一边将他拉到剑上,催动仙剑御剑而行。 徐墨头次坐上剑,看着周围是倒退的景色心里想着,过去没曾见过秦仙出手,但清宵仙门的掌门实力定然是深不可测的,不知道他这次来帮他们是有何目的。 然而仙剑再快还是晚了一步,他们落地时离阵心不过几尺,刚还好端端站着的沈砚扑通跪倒在地。他的双手按住头,表情痛苦万分,下一刻,脚下白光冲向天际,将几人纳入阵法之中。 他看到徐墨,脸色忽变,想要拉他。 被握住手臂的瞬间,徐墨只觉头晕目眩,站都无法站稳,只能无力地瘫软下来。他以为自己昏迷了,但很快清醒过来,睁眼的瞬间周围景色早已变了样: 没有什么阵法,他正躲在及腰高的花丛中,秦仙仍在他身边,只是换了身衣裳,依然是白衣。他心想是不是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或者又掉进一个幻境中了,才要开口问就被秦仙捂住了嘴。 “嘘。” 他茫然地顺着露出的缝隙向外看去,有排成列的傀儡在巡逻,两个奴役将一个昏过去的人抬进房中。距离太远,他只能看清那人是墨色长发,看身材有有点像沈砚。但很快打消这个念头,沈砚头发早在认识的时候就白了。 对了,沈砚呢? 他想开口问,就再次被秦仙截住了话头:“书墨,我们还是走吧,就算救了这人他也不一定会帮我们。我听说北边成立了太乙仙盟,盟主上官辞和我爹是故交,我们不如去投奔他吧。” 上官辞?太乙仙盟?这是多久远的事了啊! 徐墨还在发懵,就听到自己开口了,“可是阿仙,你真想寄人篱下吗?”他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3 手抬起来搂住秦仙的肩,靠着他笑嘻嘻道,“想想看,要是这个高手肯来清宵仙门,我们就有三个人了,到时候离仙盟第一还会远吗?” 秦仙被他的言论震惊了,呆呆道:“你,你好会想哦,可是他会来吗?” 自己信心满满地道:“你放心,我一定要让他跟我们走!” 什么?清宵仙门? 他仔细看看,秦仙和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是清宵仙门古早的样式。徐墨脑子嗡得一下,可怕的念头涌了上来:书中的确记载了幽冥还魂阵,却没提过实际成功的例子。或许它的作用并不是让人还魂,而是让人想起前世的记忆? 想想仙盟七座雕像里也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叫做书墨,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这个书墨便是自己的前世了。 原来自己前世是清宵仙门的人,而且和秦仙关系很好? 他这么想着,就有两个劳作的仆役路过花丛,秦仙当机立断地把他们敲晕。两人换上仆人的衣服去救人,中间路过一间小黑屋时,屋里传出浓郁的血腥气。书墨好奇地朝里偷瞄。光线昏暗,他勉强看到有一排人正贴着墙站着的,他们的胸腔大大敞开,里面跳动着一颗还在淌血心…… 他刚要叫出声来,就被秦仙捂住了嘴,在他耳边低声道:“笨蛋,你是要把人引过来吗?” 书墨冷静了下来,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对着秦仙小声道:“阿仙,它们是傀儡,这个谷主抓活人做成傀儡!那个人很危险,我们快去救他!” “嗯!” 秦仙点点头,那人关的地方不远,找到的时候还在昏迷。书墨凑近一看,忍不住称赞道:“他好漂亮,比上次甩了你的姐姐还漂亮!” “你有完没完?快走吧。” 书墨便把他背起,这人看着就纤瘦,趴在自己身上还有点膈手,徐墨隐约觉得这手感有些熟悉,不由又瞅了一眼。他闭着眼,即使是昏迷也紧握着剑不放开,睫毛长长地垂着,光影打在白皙的脸上,眼睛的轮廓也像细细描绘出来似的清丽动人。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正是他在观尘山禁地看到的那个剑客雕像。他们前世果然认识,徐墨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雀跃,但想到他后来很可能已经遇害了,又难过了起来。 他们逃到花海中,正不知这路该怎么走,身后的美人就冷不丁地发出一声。 “放开我。” 书墨吓得腿一软摔倒了,美人被他摔得伤上加伤,第一时间却是握紧剑,阴冷地瞪着他问:“你们是谁?!” 秦仙举扇行礼,正要开口书墨就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咧嘴露出一排白牙:“大神,跟了我吧……” 话说了一半就受了惊吓的美人用剑鞘抽出去狠狠地打,书墨泪汪汪地求救:“哎呀!你怎么能打你的恩人!呜呜呜阿仙救我!……” 秦仙只能好声求道:“这位英雄,您刚才摔入谷底是我们把你救出来的,您不想报恩就不用报了,只要别再打他了……” 美人这才停了手,半信半疑地冷声问:“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他一停手书墨就又去拉他,眼冒绿光殷切道:“这里叫无心谷,我叫书墨,你愿意来清宵仙门作我的副门主吗?”美人没来得及开口,秦仙忍不住道,“你这人怎么老这样?” 书墨赧然一笑:“你太重要了,我总把你忘了。”他便补充介绍道,“他叫秦仙,我们是结义兄弟。” 美人完全没听进去,只冷飕飕地盯着他的手道:“放手。” 书墨耍赖地抓着:“不放,我救了你一命,你要报恩!” 美人冷笑:“耍流氓是吧?” 书墨坚定道:“这算什么耍流氓?我还可以更不要脸……呜!你又打你恩人呜呜救命……” 秦仙不忍心看了,侧过头去用折扇挡住眼睛。等终于把他收拾老实了,美人才冷声道:“我有要事要办,这人情以后还!” 书墨嚷道:“可是这和加入我们不冲突啊!而且,而且……”他想了一会,小声道,“而且求你了。” “……” 他挨了打,不敢去拉手了,只能可怜兮兮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像只垂着尾巴的小动物。美人吃软不吃硬,语气放柔些,解释道:“我是帝国要犯,和我一起会连累你们。” 他说着低头望着手里的剑,眼里闪着水光,指尖捏的发白,好像在拼命抑制住什么。 徐墨知道一定是触到了什么伤心事,可书墨根本没注意到,反而激动而骄傲地说道:“没关系,我们也是帝国要犯啊!” 美人:“!!!” 书墨道:“帝国后卿不想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大肆屠杀各仙门……”他说着声音低了下来,“父亲死后,我和阿仙被追杀十年了。” 美人表情微变,惊道:“你们是那个因为刺杀后卿失败,被灭了满门的清宵仙门,这么说,你是静涯子的儿子?”他说着若有所思,似乎下定决心道,“好,我答应你,但是给我一个期限。” 书墨道:“那就留到你觉得可以离开为止,可好?” “好。”美人毫不犹豫地起身,指天立誓,字字铿锵,“我向雷神起誓,会留在你身边,直到这份情还清了为止!” 他说这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书墨,好像透过他看到了谁。 半响,气氛都有些诡异,秦仙轻咳一声笑道:“不用这么严肃吧,你放心,你真想走他顶多闹一闹。不过万妖帝国你大概一时回不去了,你有中原名字吗?” 美人想了一会,道:“我雷泽族的名字叫砚流云。流云在中原译作沈,到了中原就唤我沈砚吧。” 沈砚抬头望着家乡的方向,万妖国的山川秀水在他眼中。 他肯定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第二幕:傀儡本无心(五) 此话说完,徐墨便如遭晴天霹雳,脑中怔怔愣愣。 待万般念头都褪去后,心里不自禁得酸楚难耐。自他认识沈砚来,他就一直是满头银发,容貌被毁,给自己强烈的压迫感,而且他也从未怀疑过太乙仙盟的史书会作假。 从回忆来看,当时应该是有个叫后卿的魔头统一了常年内战的万妖国,建立帝国。自己的前世是清宵仙门的人,父亲叫静涯子,因为刺杀后卿失败被灭了满门,他和秦仙侥幸躲藏十年后遇到沈砚,就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仙盟的记载完全没提过后卿,只说那个魔头是被太乙仙盟打败的。从那七座雕像来看,他猜测沈砚在离开万妖国后,很可能是加入了太乙仙盟。 但这么说,为什么史书中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载。即使书墨战死了,也不该因此把他的存在抹去吧?徐墨想了想,觉得自己战死的可能性不大,十有八九是打败后卿后出了什么事。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4 回忆的画面和自己这次几乎一样,沈砚被幻境所困,怎么摇也摇不醒。他们被无心谷的傀儡围住,押到无心面前。看到沈砚,傀儡眼里本该冰冷的光变得温暖起来,他抬起手臂触碰他莹洁如玉般的脸庞。 “不许碰他!” 书墨见了拼命地挣扎,要从押着自己的傀儡中挣脱出来,对着无心叫道:“有什么冲我来好了!不要伤害他!” 秦仙气急地敲他:“你住口!你在胡说什么?!” 无心却已经看向他们了,机械般的声线陡然危险起来:“你跟他关系很好?” 徐墨心想,以谷主和沈砚两世的纠缠,这问题一旦答不好,书墨的小命就不保了。 书墨毫不犹豫道:“我虽然与他刚认识,但我不会丢下他!” 他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绕了一圈,毕竟年纪小,说着就红了眼圈,死咬着牙道,“你要做傀儡拿我来做吧,放了他们两个!阿仙,你不要劝我,我都决定了。” 秦仙干咳一声,“没打算劝你。可是你忘了我们还有大仇没报吗?你忘了父亲说过的话了吗?” 书墨坚决道:“正是掌门师伯教给我们不能背叛朋友,所以我不能丢下他。” 无心听后眼里的杀意消了,便没在意他们说什么,抱起沈砚平静道:“那你就留下吧。” 秦仙看他如此倔强,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响后长长一叹,“你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会丢下你?” 记忆的画面一转,已是一年后。 书墨把洗好的衣服晾在线上,余光瞥到秦仙的身影,后者远远地对他摇头示意,他痛苦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两人迅速地移开视线,当晚他趁着天黑偷偷潜进一间屋子,沈砚在床边安静坐着。书墨伸出五指在他怔滞的眼前晃了晃,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徐墨知道他又被锁在幻境里了,心想他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魔?但是仔细一看发现沈砚即使身陷幻境,仍紧握着那把剑不放,看来这把剑一定很重要。 书墨叹气,在沈砚旁边坐下,对着无法听到外界声音的人道,“已经一年了,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阿仙说你在做噩梦,你梦到的是什么?” 明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清宵仙门灭门后,我也常做噩梦。那时我才六岁,只要一闭眼就是满地的尸体,掌门师伯,叔叔婶婶。可我是九阳绝脉,不能学法术,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报仇了。” “流云的剑,帝国贵族的打扮,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谁。十五年前,魔神破土重生,需要强壮有力的身体附身,雷泽族是雷神后裔,是最好的选择。你父亲被后卿占据了身体,他留你性命应该也是为了你的身体。不知这十五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应该和我一样痛苦吧?” “其实……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阿仙和我说了很多,我不能对不起他。傀儡每月都有一日闭门不出,我和阿仙今晚便要走了。抱歉,是我食言了,但是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你……” 没有人回答,他却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将手按在沈砚的肩上,盯着他苍白得惹人心疼的脸沉默了好久,终于叹息,“我果然还是不忍心。” 他说完费力地将沈砚背起来,徐墨注意到这一年的沉睡让沈砚轻了许多。 当夜他带着沈砚趁着夜黑溜了出去与秦仙会和,秦仙看到了也没意外,只催促他快些。他们刚靠近谷口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触发了什么,大批的傀儡如蝗虫般涌上追击他们。 秦仙那时的法力也不算高,还要保护书墨,前后都没了路,书墨心一横,猛地抽出沈砚的剑。剑锋如流云,映出一个书墨气十足的少年模样。这剑出鞘时空气骤然变冷,只轻轻一扫就将眼前的傀儡打成碎片。 徐墨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书墨握剑的时候手在发抖,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因头次握住力量的兴奋。 越来越多的傀儡上来攻击他,双拳难敌四手,他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骨龙拍倒在地。眼见骨龙的爪子要对着他们挠下来,书墨忙抱住还在昏迷的沈砚,用身体将他挡在身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莹白的手按住他的后颈,带着他在地上翻身躲过。沈砚猛地起身踢碎那只骨龙,同时抽走书墨手里的流云剑。他这一醒来如战神上身神勇无比,霎时便将围上来的傀儡杀退一拨。 书墨怔怔地看着他那双锋锐的眼,这才确信他真的醒了,竟搂着他的腰哭了起来。 徐墨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住了,心想书墨又要挨揍了。 然而沈砚没有打他,反而轻拍他的头安慰他。有人哄着书墨哭得更伤心了,像是要把这一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秦仙别过视线摇了摇折扇,习惯地装没看见。 大概是被哭烦了,沈砚转移话题道:“其实,九阳绝脉未必不能修仙,我有个办法可以教你,只是……” 徐墨心里一惊,跟身体的主人一样激动了起来。 书墨果然雀跃地抓住他的手,像只小狼狗似的眼巴巴地看着。沈砚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只是我想拿来威胁你。” 书墨马上无底线地保证道:“求你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沈砚不容所动:“你太不老实了,我想多威胁你一会。” “……” 这人怎么这样?不过徐墨想想便释然了,反正他醒来还可以问沈砚本人。虽然沈砚的回答估计还和现在一样,不,可能会被更加地刁难。 他们说话间更多的傀儡围了上来。直追到漫着浓雾的谷口,他们破开重围,看到有火光透过重重迷雾映了出来,这才看清谷外幽暗的树林中隐约站着数不清数目的妖怪,这些妖怪将整个无心谷围了一重又一重。 是万妖国的大军到了。 迷雾迅速散去,傀儡也退了回去,妖军也没有去追,双方默契的停手,似乎遵循着自己领地的契约。 士兵涌上,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押跪在金銮架前。 刚出狼窟又入虎穴,徐墨感觉到这时自己身体在一瞬间心脏缩紧,头晕目眩,几乎无法站稳。他余光瞥向沈砚,看到他被按跪在地上,紧咬着牙抑制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恨。 御驾的车帘被掀开,背后坐着的,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胸腔的情绪太过激烈,头晕的感觉更强烈了,意识渐渐游离,等看清周围时才发现自己终于醒了。他连忙找寻沈砚的身影,他想起了前世很多事,有很多话想对他说,这时正好听到沈砚的声音:“是,记起来了,可是又怎样?人在死的时候今生的缘分就已经散了,哪怕找到他的转世又如何?” 徐墨愣住了,看向沈砚。 他似乎也刚清醒过来,正站在阵眼中心阴沉地盯着无心,那张脸本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 分卷阅读1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5 来就毁得恐怖,现在眼神就更可怕了。沈砚说完觉得还不过瘾,搜刮着更伤人的话接着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他每一世都抓着不放?我不是他,我不会喜欢你。” 无心沉默着,傀儡没有表情,没有心,但徐墨却好像听到它发出了支离破碎的声音,却好像看到傀儡在哭。 一阵沉寂中,徐墨开口哑然道:“你觉得,前世和今生是两个不同的人?” “没错!” 沈砚毫不犹豫地答,而后才发现到问的是他,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第二幕:傀儡本无心(六) 秦仙正低头望着手心的翠绿珠链出神,这珠链像是送给姑娘的定情信物,不知谁留下的。 刚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几人一时无言。沈砚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就没再刺激他,无心却开口了:“人的寿命只有那么长,我只能看着你老去,死去。八百年春秋,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受罚。终于再见到你,我怎能轻易放手?” 还是机械合成的无起伏声音,徐墨却觉得如同当胸一剑。 妖魅惑深情,人智慧聪颖,自古至今不乏人妖相恋的故事,但美好的故事往往没有好的结局。没有讨厌的护法使者拆散,也没有天雷地劫来阻止,妖的寿命要长出太多了,看着恋人年轻的容颜渐渐苍老,甚至有许多故事还未走到暮雪白头便已经终结了。 即使熬得过岁月,人终会死,那一世的缘分也会在人死后散掉。妖怪只能看着自己的爱人一世世轮回,对方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立誓生生世世的爱意落在了陌生的人身上,留下的只有痛苦。 有些部族会禁止妖怪走上这条路,为的不是禁忌,而是一次次死心后,这中间的煎熬只有妖怪自己清楚, 徐墨心里叹息,爱上一只妖怪,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时却听刷的拔剑声,沈砚将剑指向傀儡,眼底冷酷无情:“别跟我提无谓的感情。你的招数我也都见识过了……哦,还有个大傀儡,把它叫出来,一起死吧。” 徐墨隐约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劲。 剑尖还没碰到,因情绪失控发出剑气就将傀儡的胸口破开一道口子。血透过木甲渗出,显得触目惊心,流出的血激起了施虐的欲望,沈砚眼睛红得嗜血。 徐墨心里灵光一闪,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在那剑刺出的时候将他扑到在地,身下的人忽然发出一阵阴森的笑。 “呵呵呵呵,活过来的感觉真好。” 他缓缓将视线移到徐墨身上,唇角弯得更加愉悦。徐墨条件反射地挨着地往侧边一躲,让对方要掐断他喉咙的手扑了空。他趁机狼狈地爬起来,发现那个沈砚笑得愈发阴森恐怖。 “你那□□得我很痛啊。” 他说着腰间的剑得自剑鞘冲着徐墨飞出,徐墨刚刚站稳还来不及躲,以为必死无疑,这剑却在半空被打飞了出去。 沈砚看着那个终于出手的人,笑容更烈:“哟,人都到齐了,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 徐墨知道这个人定然不是沈砚,说话的语气和气势倒是有点像回忆中看到的后卿。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问秦仙:“他,他到底是谁?” 秦仙皱了皱眉,简言道:“后卿死后元神不灭,当时在场的只有你我他,只能封印在他体内,但他其实经常失控。” 徐墨顿时明白了,这么看来仙盟说沈砚就是那个魔头也算不上说谎了,怪不得仙盟一直想杀他。这一走神,就听有人唤他。 “书墨,来我身后。” 秦仙说着一抬手,地上的剑飞入手中。徐墨见他额头有冷汗冒出,虽然他不了解后卿,但也知道他有多凶残恐怖,更何况这身体还是沈砚的……对了,身体是沈砚的,如果硬来反而会伤了他。 想到这他有了主意,转向无心小声问:“谷主,你还有傀儡吗?” 秦仙毕竟只有一人,后卿实力恐怖,不一会就被轻易地掰断了剑,断掉的铁剑倒扎进他的身体,白衣被点出大片血花。秦仙咬牙忍下,瞥了一眼徐墨,后者对他摇了摇头。 秦仙会意,他后退几步,抬头对着后卿笑道:“魔头,你不是无所不能吗?最后不还是被我们打败了。说起来当时你死的太快忘了问了,你有没有后悔当年没有处死我们啊?哈哈……” 后卿的脸色变了,本想慢慢虐杀他,现在却化指为爪要掏他心脏想让他马上闭上嘴。秦仙恰在靠近时闪身,血滴进脚下的地里,原本的阵法发出金光绘成轮廓。金线升起,像条光绳将他的手脚牢牢缠住,动弹不得。身后徐墨平静道:“别白费力气了。这是改动后的冲虚降魔阵,对付你这种恶灵最有效了。” 他说着心里松了一口气。多亏原本的幽冥还魂阵只要稍稍改动就能改为降魔阵,也是因为这里不缺傀儡改动,不然根本来不及。不过即使是这样,他看秦仙身上也已被扎进几片断剑碎片,血流不止。 后卿盯着自己,眼中流出的怨恨几乎要将他吞没。徐墨却无动于衷,对秦仙道:“还差最后一步。” 秦仙道:“嗯,献祭法宝。” 冲虚降魔阵可以镇住恶灵,相对也要献祭出一件法宝,而且这个法宝必须能够镇住邪灵。在人世最出名的就是沈砚盗走的流云剑,其次便是几样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器。若不能顺利镇压邪灵,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破阵而出。想到这他便问无心,“谷主,谷中可有镇灵的法器?” 无心点了点头。 徐墨还想问是什么,却见无心默默地走到阵中心凝视“沈砚”的脸,凝视着前世的恋人。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涌动,徐墨心里不痛快之余,隐约还觉得有点奇怪。他正在想是哪里奇怪,秦仙就已经问了:“无心也会法术?” 他这才意识到,活了八百年的傀儡,不生不死,沾过无数人的血,是等价于法宝的存在,无心是要献祭自己。 他大声喝道:“等等!” 然而还是晚了,金光已经将两人吞没,象征法阵接受了献祭。 光影中,沈砚一直挣扎反抗的身体安静了下来,他凝视着面前的傀儡,眼中情意脉脉。 “为了爱我把自己变成傀儡,为了救我献祭自己,你还是什么都自己决定了,从来不问我的想法。” 金光和暗蓝夜空中的星光交错映在他的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徐墨好像看到了无心的恋人,意气风发的剑客。 他轻抚着冰冷的傀儡笑着叹道:“你看你,总是在让我痛苦。” 说着那光便黯淡了下来,沈砚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他看着遍地的血和残骸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着傀儡欲言又止,“你……” 一声尖锐的哨响打断了他的话,第一道红光在谷中的天空划过,将夜空点亮。接着,数 分卷阅读15 欲望文 分卷阅读1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6 不清的火箭流星般坠下,将无心谷点成火海。 变故来得太突然,什么都来不及说,就有一枝沾了油的火箭扎进沈砚脚下腾地将这片草地点燃。沈砚刚要念咒灭火就又是一箭,还是徐墨把他拉开才躲过去,他回头再看时傀儡已成了火人。 失神间他似乎还想朝火中再靠近,这时火海中传来了无心不带感情的声音:“这个送给你,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空中俯冲下一只体型巨大的竹制机关鸟,它翅膀呼扇起一阵狂风,将落下的火箭都打飞出去。机关鸟在他们身旁落下,沈砚还在盯着火里的人发愣。形势刻不容缓,徐墨只好把他抱上鸟背,待三人站稳大鸟便腾空飞起。 下一刻,刚才站的地方彻底被火海吞没。 大鸟载着他们回到崖顶,盘旋了一会就离去了,只留下一只兔型的小机关兽,形态可爱。徐墨把它抱起来,偷瞄了一眼沈砚,他正站在崖边俯视着无心谷的大火想事情,徐墨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就是很想打扰他,便问:“哎,这是什么?” 沈砚看起来像在神游,却什么都听着,他表情严肃地答道:“它叫睿睿,能察天下大事,知古今一切。” 徐墨问:“你怎么知道的?” 沈砚哼了一声,转过身来看着他故意说道:“不告诉你。” 徐墨忽然很来气,他和无心已经有秘密了! 这时不远处林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树影摇荡,训练有素的士兵地将他们围住,他们身穿金甲,个个骁勇无比。 熟悉的场景,可这次身后是悬崖,没有退路。沈砚警惕地将手按在剑上,做好迎战准备。然而包围他们的士兵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分成两列,从中走出一位身姿英武的将领,鹰眼透着锐光,眼睛以下被一层铁皮面具覆着。 风一吹,遮住前额的发丝被掀起,露出一边特殊的符纹,和徐墨被施的咒术一模一样。沈砚见了那符纹脸色骤变,徐墨也愣住,而后愤怒地质问:“你到底收了多少奴隶?!” 沈砚冷静下来,慢腾腾地解释道:“他跟我没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 那将军身穿银制铠甲,气势压人,一看就是征战多年才有的杀伐之气。他们争吵间已经走到沈砚面前,然后,对着沈砚屈膝跪了下来,恭敬道:“您回来了。” 徐墨:“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沈砚:“真的不认识!” 这一刻,徐墨觉得自己刚从一个叫仙尊备胎的大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一个更大的坑,摔得爬也爬不起来了。 【第二幕完】 第三幕:迷镇魅影(一) 沈砚懵了一会,看似冷静实则心虚地解释:“我不认识他,对他下咒的人不是我。” 徐墨哦了一声,沈砚气呼呼地把睿睿抢过来瞪他。秦仙低头努力忍住暧昧的笑,好心对他解释道:“阳灵鬼咒是雷泽族妖怪施到自己所有物身上的咒,施咒的人可以轻易地杀死中咒的人,也象征这个人归他所有。” 徐墨没理解他的意思,只是面无表情道:“我知道。” 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脸色就换了几个颜色,心情复杂地问沈砚,“对了,你刚才对无心说,他的招数都见识过了,还有巨型傀儡,所以其实你都记起来了?你已经记起我们只是路人关系了?” 沈砚脸上讶然,而后想起他打不过自己,便无所谓地道:“就算是,你能怎样?” 徐墨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无耻的妖怪,他努力地跟他讲道理:“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跟你无冤无仇还救过你,你没事老抓着我做什么?你,你别装听不见,快给我把这个咒解了。” 沈砚冷声道:“你不说我还忘了,在无心谷骗我这件事还没跟你算账呢!还有在观尘山帮凌茗算计我这笔账怎么算?” 徐墨解释道:“那是因为你先打伤了凌茗,要是我不帮他就被你打死了……” 沈砚登时怒了:“那我呢?我也差点被他打死了!” “是你先欺负人家……” “你这种笨蛋就是欺负了又怎样?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徐墨还想话说,兔子机关就朝着他的脸砸了过来,要不是他反应灵敏,这张脸就破相了。他觉得脸还是很重要的,沈砚真动起手来就不止是砸兔子这么简单了,再想想沈砚绝对有办法让他生不如死,于是他明智地接住睿睿忍气吞声道:“好吧都是我不对。” 沈砚见他老实了,这才接着冷声道:“咒我是不会解的。不过你如果表现得好,我可以奖励你。” 他说着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得意地看着徐墨。徐墨抱着睿睿连连称是,活得不如一只兔子。 “……那还真是谢谢主人。” 收拾完自己奴隶,沈砚这才转向那个将领,这才发现他们争吵的时候他一直低头跪着,没有允许甚至不曾抬头。沈砚便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他仔细打量这张脸回忆着,问道:“你是五弟的人?” 那将领恭声道,“是,属下魏示,主人请您回雷泽族。” 徐墨心想,五弟,雷泽族,那大概就是沈替的人了。 万妖国七十个部族一直以来就谁也不服谁,内战不息。雷泽族名字的由来就是雷泽,据说是雷神的后裔,魔祸也是从那里起源的。魔王一扫万妖国,建立了史无前例的帝国。然而在魔王被打败后,七十部族马上开始了更激烈的争霸,这场内战打了百年仍未停歇。目前雷泽族的首领中原名就叫作沈替,他也是七座雕像中的一个。 既然阳灵鬼咒沈砚可以下,那沈替自然也可以,只是……徐墨转念又想,沈砚这种性格,也不知道到底抓过多少人,等回了万妖国岂不是遍地都是他的奴隶?这个画面光是想想他就觉得不痛快。 这时却听沈砚道:“我要找流云剑,暂时不回去了。” 魏示没有起身,接着道:“主人说过,若您不愿回去,就让属下留下保护您。” 沈砚看了看自己不忠的奴隶深深叹气,答应了,他又问道:“你知道我的剑在哪里吗?” 魏示答:“属下也不清楚,那件事后就丢在太乙仙盟。不过主人说如果您想找的话,可以试着去万妖国以北,圣朝的地界……” “胡说!” 他说了一半秦仙便急忙打断,对沈砚解释道,“你别听他胡说,我为什么藏你的剑?而且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为什么要烧林子?要不是有大鸟我们早被烧死了!” 沈砚看着魏示等解释。 魏示认真道:“因为入口被施了幻术,我们无法及时攻破,又怕迟了你们会受伤。况且有您在,不会被凡火烧死。” 秦仙道:“我明明差点就死了!” 沈砚抱胸冷声问 分卷阅读16 欲望文 分卷阅读1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7 :“你紧张什么?” 秦仙道:“我没有紧张,我只是怕浪费你的时间,而且你五弟一直对我有偏见……” 沈砚看着徐墨,徐墨马上趁机挑拨:“我也对他有偏见。主人,我觉得他很可疑,莫名其妙地出现,您要不要给他也下个阳灵鬼咒?” 秦仙道:“这次我真的是冤……” “真麻烦,让我来!” 沈砚听了半天分不清怎么回事,忽然不耐烦地握住他的衣襟将他揪起来,眸中放出嗜虐的光:“既然你这么麻烦又没用,干脆打死你吧。” 秦仙紧张道,“我有用啊!” “你有什么用?你都不想帮我找剑。” “……清宵仙门随时欢迎魔尊大人,您想怎么找就怎么找,我绝对没意见。” 沈砚这才放开他,“这不就行了,你们仙盟的人就是不喜欢我好好说话。” 徐墨隐约觉得自己被一起嘲讽了,这时沈砚话锋一转,问魏示,“对了,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吗?听说他还活着。”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徐墨的心脏猛地被揪了起来,几乎忘了怎么呼吸,只知道自己要被发现了。就在他以为自己身份即将被沈砚知道时,秦仙瞄了他一眼,干咳道:“他连剑在哪都不知道,又怎会知道这个?你的兔子不是知道很多吗?不如问它试试。” 沈砚信了,便让徐墨把兔子放在地上。他不问魏示却也不主动回答,只见兔型机关小兽动了几下,发出嚓咔嚓咔的破碎音节,没有一句完整的话。 沈砚狐疑道:“是不是你弄坏的?” 徐墨叹气:“你非要这么说我只能认了,但我还是想说可能是你打我的时候摔的。” 沈砚:“……” 机关扭动的吱嘎声终于停了下来,兔子拼尽全力发出几个不太清晰的字,拼凑起来是一句话:“咫……尺……天……涯……” 说完便彻底瘫了,再没有动静。 “它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砚不敢置信地拍了拍它,徐墨怕他不分轻重把兔子打碎,忙从他手里抢走,安抚他说回头找人修还能修好,沈砚这才罢休。 折腾了半天什么收获也没有,东边天际已经露了白,不知不觉一夜又过去了。连续两晚没能安睡,任谁也坚持不住,见往北的方向有个小镇,他们便决定在那休息。 这镇名叫梧桐镇,他们到时已是正午,徐墨路上一直心不在焉,想着回忆里的事,突然一声鸡叫将他惊醒,是一户居民在杀鸡,嘴里嘟哝着媳妇要生了,只好杀了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给她补身子。 他正借这个方向发呆,沈砚的声音就措不及防地响起:“喂,你要不要把头发扎起来?” 徐墨回过神来,那卖发饰的小贩还跟他说:“公子,你长得一表人才戴什么都好看。这玉麒麟骨簪是最后一枚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自回忆出来后就不知何时被弄掉了发簪,长发散开的模样更像书墨了。他匆忙将长发束起,这时秦仙回来了,他的折扇在无心谷时候被打坏,刚换了柄绘着青鲤图案的新扇子。 徐墨偷瞄着沈砚那张被毁容的脸,脑中浮想起他过去的模样,他张了张口想问他痛不痛,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改为说自己想要休息了,他们便在小镇客栈休息了一日。 徐墨这一天都是睡过去的,一觉醒来已经天黑了,沈砚又不知去了哪里。 他出了院中正好遇到魏示,问他沈砚去了哪,魏示只道他是下午独自出门,不让跟着。趁沈砚不在,他打算悄悄问魏示话,其实他白天的时候就奇怪了,秦仙是仙盟的,故意误导沈砚也就罢了,魏示算是沈砚的自己人了,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难道他不希望沈砚想起来吗?还是这是沈替的意思? 他正要开口细问,就听到一阵犬吠。定睛一看,月色下围着后院的墙垣上站满了条条妖犬。它们个头不大,眼里却放着凶恶的红光,咧开的犬牙中流出涎水,看得人不寒而栗。 第一声嚎叫响起,恶犬如甩出的墨点,扑了下来。 第三幕:迷镇魅影(二) 夜深,圆月似缀在幕布上的银盘,连弧形轮廓都清晰可见。寒光将庭院的地面照得清亮,如水纹流淌,妖犬露出利齿。 魏示的眼神不曾变过,静默间,刀缓缓移出刀鞘……下一刻,第一只扑上来的妖犬身首分离,头骨碌一声滚了出去,血溅三尺。 一击过后,更多的妖犬将他们围住,徐墨忙躲到魏示身后。看他手中白光化作银炼,大杀特杀,一时血花四溅。杀退一拨后,他却仍站在原地,脚下却是一步都没动过,雷泽族将领的实力恐怖。 妖犬试了几次不敢上前了,发出几声低吼,不甘地退了。徐墨更确信这地方有问题,犬族小妖怪智力低等,但对力量有绝对的认知,一般情况不会轻易靠近比自己强太多的敌人。 魏示收刀入鞘,也得到了和他相同的答案:“它们发狂了。” 能让小妖怪受激失控的可能性有两种:一种是魔神出现,妖力外泄导致。一种是有人在用法宝布阵,住在附近的小妖怪受到刺激发狂。这种法宝一定是上等法宝,比如……沈砚的流云剑。 他正想追问,沈砚就回来了,“我想养狗……”话说一半愕然发现地上的血迹和遍地的尸块,“这是什么?” 徐墨便说了刚才有妖犬伤人的事,沈砚听他这么说便回忆说镇外也有好多狗,徐墨一听顿时紧张起来:“狗……在做什么?” 沈砚坦然道:“咬人啊。” “你!”他见沈砚仍是完全不在意的态度,忍不住低声道,“你看到狗咬人就不管一下吗?” “我也被咬了。” “什么?!咬在哪里?” 沈砚默默地指了指膝盖下面,徐墨半跪下挽起他的裤脚,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最细皮嫩肉的地方赫然两排血淋淋的牙印,咬的很深,透进皮肉,看着可怜极了。虽然他觉得很有可能是沈砚先去招惹狗的,但还是很不敢相信:“你就这么被咬?为什么不还手?” 沈砚道:“我不想打狗。” 不想打狗?徐墨再一次认清到自己的地位继兔子之后还排在狗后面,只好拉他回屋上药。屋内的床下还铺着被褥,因为沈砚说奴隶只能在地上睡……沈砚总能想出各种法子刁难他。 徐墨跪低身子心事重重地给他挤出毒血,拧了湿手帕一点点擦净,再往伤口涂上药粉,将布条一圈圈地从脚腕缠到膝盖。沈砚不知是不是受了伤没精神,竟老老实实地在床边坐着任他上药,他黝黑的眼珠转了转,看着徐墨不吭声。 等上完药徐墨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你下午去哪了?” 沈砚道:“去了一趟无心谷,大傀儡不 分卷阅读17 欲望文 分卷阅读1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8 见了。” 徐墨没抓到重点,心想又是无心,便问:“你觉得无心怎么样?” 沈砚漫不经心道:“人死后缘分就散了,何必执着,况且他只是因为我是剑客转世才纠缠我的。” 他说着百无聊赖地抓了徐墨一缕长发在指尖打圈,徐墨没注意到,反而紧盯着他接着追问:“可是换了你自己呢?如果你喜欢的人轮回转世,喜欢上别人了,你也会不甘心吧?” 沈砚听了沉默了很久,徐墨心里更加紧张,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但即使这样,他也能想象出那双眼里的执着和疯狂,过了许久才听到头顶飘来幽幽的声音。 “那当然,我想要的东西就不会放手,哪怕逆天改命。” 徐墨先是身子一僵,猛地抬头道:“你怎么老这样?万一他不想这样呢?” “你敢管我?” 沈砚不耐烦地把他踢进地上的被里,没等徐墨爬起来就踩在他头顶将他踩住动弹不得,忽然又笑了起来,“哦,我明白了!” 徐墨心里一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却听沈砚肯定道:“你喜欢我。” “你胡说什么!” 徐墨顿时被戳了痛处似的,挣扎着爬起来激动地反击,“我为什么喜欢你?!喜欢你这张脸吗?还是喜欢被你打?” 沈砚却不生气,继续若有所思道:“我毁容了你尚且喜欢我,那我要是没毁容不打你,你岂不是要爱我爱的要死?” “哈,哈,太荒唐了!”吵不过他的徐墨气笑了,“怎么可能?我是受虐狂吗?” “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打凌茗的时候你都没这么激动。” “……求你别说了。” 沈砚还要胡乱猜测,徐墨就突然抓住他的手诚恳道:“主人,教给我九阳绝脉如何修仙吧,你不是说表现得好会奖励我吗?我救了你很多次,观尘山那次,傀儡那次,有没有奖励?” 沈砚一怔,冷哼道:“你表现好?好到在观尘山算计我,在无心谷对我耍流氓?” 徐墨据理力争,道:“就算是我耍流氓,但你看路上有多少人要害你,我变厉害了就可以保护你了啊。” 沈砚笑道:“我会需要你保护?” 徐墨又找出许多理由,都被一一驳回,沈砚见他终于丧气才悠悠道:“求我的话我就教你。” “我……” 徐墨张了张口,对上他戏谑的眼神还是低下头羞于启齿,始终无法像前世那么厚脸皮。但一咬牙豁出去了,逼迫自己开口,颤声道:“求,求你了……” 他说着尴尬得将头别过去,不敢看沈砚的表情,脸上发烫。他一个恍惚,脑中闪过回忆中的片段,书墨和沈砚说过的话,轻声道:“我以后……都听你的……” 话刚说完沈砚突然按住他肩膀,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仿佛要从中回忆出什么来。 其实徐墨现在的模样和书墨不是很像。书墨人如其名,从外表看起来就是个白净漂亮的小书生,梳着长发,长得很有欺骗性,看外表白净乖巧,其实调皮得很。况且他认识沈砚的时候才十六岁,他本来就晚熟,还没到沈砚的下巴高,还青涩稚嫩。 而他虽说不上是容貌大变,但已经比沈砚高出许多,气质也完全不同,乍一看当是两个人。 沈砚终是什么都没记起,他放开手,忽然冷淡下来:“不行,你太不老实了,我要多威胁你一阵。” 竟然和过去一模一样,不对,他是变本加厉。欺负书墨还是有底限有原因的,欺负他简直是随心所欲,毫无理由。徐墨不屈不挠地就这个话题纠缠了很久,最后沈砚百般委屈地让步了,“你可以每天求我十次,求满一个月我就教你。” 徐墨被他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沈砚又道:“那就两个月?” “好!一个月!” 欺负过他后沈砚心情好了许多,他们刚灭了灯就很快睡着。徐墨听他的呼吸渐渐均匀,悄悄爬起来,借着月光再次打量这张脸。细细看去,若是忽略那道深红的疤痕,眼睛的轮廓、挺翘的鼻梁、冷月在脸上打下的光影,都想象出原本的模样是如何惊艳貌美。 自己前世一定爱他入骨吧?所以千百回过后,仍不觉得厌倦。 徐墨手伸过去,想抚平他紧蹙的眉,而落下时却只敢握住他的一缕银发,细细软软的发丝在指尖,柔情百转。他心里一动,又触电般地放开了,叹了一口气轻轻阖门离开。 走出房间后,徐墨从袖中找出一片机关嵌进兔子睿睿体内,兔子吱嘎吱嘎地动了起来……这片机关是在他刚拿到睿睿时悄悄拆下来的。 他也不想骗沈砚,可自他知道沈砚抱着的人就是他前世后,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恐慌。因为人的缘分在死后便散了,不同的经历会使一个人和前世有着极大的不同,会和前世全无关联。 大多数妖怪都对此无能为力,但沈砚不同,一旦知道自己就是那人的转世,他会不会动用逆天咒法将自己的存在抹去,让自己完完全全地变成书墨呢? 他很有可能这么做,他也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他知道自己瞒不了多久,沈砚在一点点地想起来。他看到沈砚对待无心的态度,常常害怕这样无情的眼神会落在自己身上,光是想想他就已经无法忍受了。他必须躲得远一些,让沈砚找不到自己,也就不用面对这些了。而只要自己身上的咒不除去,沈砚就能随时找到他并处死他…… 想到这,徐墨对着兔子低声问道:“如何解开我身上这咒?” 睿睿转了一圈,放出的光在虚空中形成一道光墙,墙上现出一列端正秀气的金字:妖死则咒除。 徐墨沉吟片刻,问道:“你的意思是,阳灵鬼咒不是妖死则中咒者殒命的咒?” 光墙上的金字变了:非也。 徐墨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问兔子也说不明白,徐墨拿它没办法,只好又问:“还有别的解法吗?” 睿睿答:无。 死兔子,要你有什么用? 徐墨看了看周围没有人在,魏示和沈砚都已经睡着,简直是天赐良机。此时不跑,难道要等到沈砚把他做成书墨的容器吗? 于是他当机立断地带着兔子跑了,然而刚到门口,就被一人迎面拦了下。 “大晚上你要去哪?哦!你该不会是想逃走吧?” 第三幕:迷镇魅影(三) 秦仙换了身装束,仍是白衣,仍是风流轻佻。徐墨看着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偏黄的发色,心里暗暗道这小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秦仙还要嚷,徐墨忙捂住他的口压低声音:“喊什么?我只是出去走走……” 秦仙道:“那我这就告诉沈砚你半夜带着兔子出门散步,你猜他会怎么想?” 徐墨道: 分卷阅读18 欲望文 分卷阅读1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19 “……你是想我死。”他接着叹气,道,“无心谷的事我记起来了,那个花妖是你放进观尘山的吧?” 秦仙一口承认了:“是我放她进来的。因为我想即使你经过轮回忘了一切,也一定会救他。如果你没有那么做,那我也没办法了,因为能救出沈砚的只有你,而救你的也只有他。你会继续留在观尘山,凌茗会对你做出同样的事。” 徐墨全部的记忆都是在观尘山,明明不是适合修仙的体质还是入了仙门。凌茗对他总是忽冷忽热,仙门其他人也对他避而远之,朋友几乎没有,能说话的人少之又少。他每天要学作画,要负重跑步,要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功课。 过去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总算知晓,原来在所有人心中另有一个他,现在的他只是前世的倒影,自己做的所有事只是自己前世做的事,他们只是要他变成另一个书墨。 不知道沈砚眼中的他,又是什么样子呢? 这么想着,徐墨忽然笑了一声。 秦仙忙安慰道:“你别害怕,若我真想害你,又怎会帮你?况且那逆天的咒法凌茗也暂时无法做到,沈砚……你还可以争取一下。” 徐墨问:“对着一个能逆天复活他的人,我能怎么争取?如果你爱的人转世了,你能释然吗?” “我!” 秦仙一时语塞,他愣了一会,将头偏过去掩住苦笑。此时恰好冷风吹起,一抹翠色的身影在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幽幽闪现。因为这风来得太阴冷,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方向,是个绿衣女子。秦仙见了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唤她,声音发颤。 “青青?” 那姑娘听了回过头来,眸光如水,脉脉欲语。可只眨眼的功夫又消失不见,刚才站的亭台中空无一人,仿佛一切都是错觉。秦仙激动地摇着徐墨问:“你也看到了对吧?这次不会又是幻觉吧?” 徐墨晕头转向地连连点头。 这时那道身影又出现了,秦仙忙放开他匆忙掠去寻她,徐墨晕乎乎地站稳,心里直道这地方太邪门,见没人抓他了赶紧趁机逃跑。可他刚到镇外就看到围满的发疯妖犬,自己是万万打不过的,只好趁它们没发现又退了回来,找个地方躲上一夜,天亮再逃。 他心里还在想着妖犬到底是怎么回事,叫青青的姑娘和秦仙的关系,魏示的目的,还有……自己前世的死因,想来想去也没有头绪,又觉得自己在想无用的事,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等醒来已接近正午,而他仍顽强地没有被沈砚和狗找到。 徐墨走到街上,鬼使神差地路过昨日沈砚给他买发簪的地方,当时心里慌乱,没顾上去想,现在再回想起来又有别样滋味萦绕心头。那抓不住一握就散的情绪,是温柔,是不舍,是迷梦过后的点点心动。 本无意的一眼,他却猛地将视线停驻,盯着其中一枚玉麒麟骨簪。那小贩擅长察言观色,忙道:“公子你长得一表人才,这玉麒麟骨簪可是最后一枚了,喜欢的话给您包起来。” 徐墨颤抖地抬手,自己那枚发簪不知何时不见了。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鸡叫,男人的声音跟着响起:“唉,要不是媳妇刚生了孩子,我也舍不得杀了家里唯一下蛋的母鸡……” 徐墨彻底僵住。 惊恐已经不能解释现在的感受了,他慌忙地问商贩:“这位大哥,昨日我才和朋友来过,您不记得了吗?” 小贩迷惑道:“公子你相貌堂堂,若是见过我又怎会忘了?” 徐墨道:“我也这么觉得……对了,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贩答:“今日是七月十六。” 七月十六,正是他把沈砚放出的那天。 如果他猜得没错,梧桐镇的时间很可能是被封印在了这天,这也和昨夜的猜想相符合:有人在这镇子上布了阵法,和观尘山禁地的相似,都禁锢时间的阵法。而从时间来看,这阵法针对的人是谁,已经不需要猜了。 ……但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沈砚被困对他来说不是更好吗? 徐墨豁然开朗,毫不留恋地抱起兔子就走。然而刚走到小镇出口,还差一步就离开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找个隐蔽的地方放下睿睿。 “这是什么阵?怎么破?” 兔子:“……” 兔子竟然不理他,徐墨便道:“看来是坏了,那就拆了吧……” 兔子答:“失却神阵乃禁锢之阵,封禁之源在阵心。” 徐墨想想,既然是禁锢之阵,跟上次一样拆了阵心的法器应该就没问题了,这么想想他便举目打量这个阵布在何处。却又有阴风刮过,他瞥到一抹幽绿,不知是不是眼花,但他总觉得必须抓住她。 趁她没有走远,徐墨当机立断地伸手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女孩惊慌地转过头来,徐墨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她生得俏丽,巴掌脸,大眼睛,眼睛一眨就能想象出她笑起来的模样会有多么清甜可爱,正是他在禁地中看到的那个手持双剑的女妖。 她惊恐地盯着徐墨:“你,你是谁?!” 徐墨道:“我才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这镇上的阵法中心在哪?” “阵法?”女孩莫名地重复了一遍,恍然道,“你不是他的人……” 徐墨不解,女孩四下打量,悄悄拉他躲到隐蔽的角落里,这才讲起事情的始末:她叫青青,是只青鲤精,家住梧桐镇。前几日有个妖怪在这阵中布了邪气极重的大阵,方圆几里的妖怪都受到影响。修为不足的妖怪扛不住这样的邪气发疯被控,她本想逃走,可又因舍不得从小长大的一片水域,一直躲着那个人想法解开神阵救出镇子里的百姓。昨日见有生人进了小镇,她便跟在他们身后偷看,以为他们新的同伙。 徐墨思忖了一会,问:“那妖怪叫什么名字?” 青青点头,心有余悸:“他叫杨澄,是魔神后卿的手下。传说当年后卿在世时有四个得力手下,分别是邓元帅、薛栖、杨澄、魏示。其中邓元帅死于魔尊沈砚之手,剩下的人便不知去向了。” 徐墨突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这个魏示该不会就是那个魏示吧?如果是的话,他心里一沉,一个杨澄再加一个魏示,那沈砚岂不是很危险? 这么想着他正要去找沈砚,却听有箫声从远处传来,箫声呜呜,哀婉凄凉。听到这萧声,他忽然觉得胸中升起抑制不住的悲伤,像失去挚爱的永离之苦,随后又觉胸口气血翻腾,悲哀几乎要在心脏炸开。 他马上意识到这是幻音操控,这才察觉到不远处背对他们的身影。这人一身青衣,手中虚握一把玲珑白雪的玉箫,他的视线缓缓换过来,模样清秀,人如其名,可视线却如寒池中挖出的冰刃,插进他胸口。 青青见了这人浑身发抖 分卷阅读19 欲望文 分卷阅读2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0 ,缩到徐墨身后叫他的名字:“杨澄!” 徐墨抬手将青青挡在身后,默默退了一步。箫声还是未停,他心知不是对手,便低声对青青道:“你先走!去找昨夜那个不像道士的道士!” 青青虽然担心,但还是转身便跑。杨澄也并不在意她,只是对徐墨冷笑道:“每回都是你碍事,今天就杀了你。”箫声一变,卷起的落叶将他围住,轻薄的叶刃飞快旋转,如刀刃般划破他的衣袍,在他身上划出条条血痕。 啪的一声,睿睿被摔在地上。徐墨抹去自己手背渗出的血迹,忽然笑了:“哈哈,不过如此!我还以为百年过去,你能有些长进呢。” 箫声停下,杨澄阴沉地盯着他,“你记起来了?” 徐墨道:“是啊,后卿死时那么惨,我怎么会忘……” 话未说完,那柄玉箫就直奔他门面而来,就在这时,徐墨手里的药粉对着他的眼睛撒了出去,然后转身就跑。他一步也不敢停,能感觉到紧追在身后的气息,突然觉得手上好像缺了点什么,这才想起跑的时候忘了带上睿睿了。毕竟兔子还挺值钱,不知道会不会丢。正想着,徐墨猛地发现有只兔子跑在自己前面。 ……不愧是智力型傀儡。 徐墨冲它喊道:“过来!” 睿睿立马跳进他怀里。分神的功夫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完完全全拍在他身上,将他击得摔了出去。徐墨一抬头,那清秀又有些阴郁的青年已经站在面前,狠狠地盯着他:“你耍我,你根本没想起来!”他说着倏得从玉箫中抽出锋利的剑刃,对着徐墨,“你今天死定了。” 剑刺了下来,徐墨就地一滚,狼狈地躲开,下一剑却正悬在自己头顶,他被踩住肩膀动弹不得。 说来也奇怪,躲了这么久,这剑真正要来时他却不害怕了。 就算现在活下去了,还有沈砚那关,就算沈砚放过他,还有仙盟,凌茗也不会放过他。与其被利用,被做成前世的容器,现在这样结束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走的不那么痛苦,至少不用面对他无情的眼睛。这么想想他终于放弃挣扎,等着那剑的到来。 “我很好奇……” 剑被打偏出去,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依旧森冷,依旧嚣张到极点,只是这次比往常来得都要阴森可怖。 “是谁给你的勇气,敢打我的奴隶?” 第三幕:迷镇魅影(四) 徐墨被摁在地上,只能看到他长身玉立的倒影。红叶翩翩,背后正午的阳光将他每寸轮廓勾勒清晰,而这张脸却看不太清楚,恰和在禁地看他的第一眼重叠。 就在徐墨还在发愣的时候,杨澄却捂住被打伤的手腕盯着沈砚,秀气的脸上神色复杂,像是恨了百年,又爱了百年,两种炽热的感情在他眼里交替,连声音都在发抖。 “主人。” 沈砚道:“叫主人也没用,你死定了。” 杨澄道:“不是叫你!” 徐墨好心提醒:“他叫的可能是你体内那位……” 沈砚瞥了他一眼,冷冰冰道:“没你说话的份,一会收拾你!”他说着手里的剑在空中发出一声尖啸,杨澄连忙后退,但肩上已被刺出血窟窿,徐墨趁机爬起躲到旁边魏示的身后。 杨澄这才注意到他,不敢置信道:“你也在?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做他的走狗?” 两人曾是同僚,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相见,不得不说是命运无常。魏示只是默默拔出刀来,铁面具之下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有眼中露出的杀意由刀锋滑过。杨澄抬起玉箫挡下直击要害的刀,一言不发地开打,招招逼命。 徐墨仍是觉得可疑,他努力向沈砚示意,恰好沈砚也在看他。视线相碰,下一刻他就被沈砚拎着衣领提了起来,徐墨忙叫道:“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砚道:“不听。” 徐墨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带着兔子逃走……” 沈砚脸色更沉:“你还偷走了睿睿?” 徐墨:“……” 这时只听叮的一声,杨澄的玉箫被击飞出去,落到地上从中摔成两半,胜负已分。魏示的刀指着他,刚要动手就有一只妖犬扑上来狠狠咬住他握刀的手腕,犬卡在他腕骨,齿缝淌出血来,杨澄趁机逃走。 沈砚正要追,他们站的地方就被大批的妖犬团团围住。魏示一刀砍下咬着自己的妖犬脑袋,朝他们看了一眼道:“我去追!”说罢施展轻功,银甲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而那些妖犬越逼越紧,沈砚不动声色地拔剑,徐墨连忙躲到他身后。 第一只狗扑了上来。 裂开的大嘴牙龈鼓胀,参差的犬齿透出血色,尖锐恐怖,连眼睛也是疯狂的红,徐墨毫不怀疑这一口下来能怼下他一块肉。沈砚手里的剑刺了出去…… 然而剑尖却在距它只余一寸的地方停住不再动了。 徐墨还以为时间又定住了,而妖犬却发出狂吼,红着眼睛朝他的手臂张口撕咬,徐墨急忙将他扑倒在地躲开这一击,低声道:“你在等什么?” 沈砚解释道:“太可爱了,下不去手。” 徐墨道:“???那我这么可爱你还不是打我!” 沈砚不服气:“你哪有狗可爱?” 他们还在吵,余下的妖犬就冲着他们扑了过来。情急之下徐墨本能地低头将他护在身下,然而想象中被撕咬的痛楚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等了一会,只觉得天色似乎暗了下来,战战兢兢地抬头一看,只能看见在头顶交错遍布的蛛网,网上挂满了一只只妖犬。空中摇曳着的巨大蛛钳足足比他们高出两丈,将光彻底遮住。 蜘蛛的口中吐出丝来,将蛛网上的猎物缠住,慢慢绞紧……凶恶的妖犬在网茧中悄无声息地被碾成肉泥,只能看到有血沿着洁白的蛛丝渗出,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解决了妖犬,那蛛儿摇身一变,化作一个丰乳肥臀的艳美女子,曲线窈窕生姿。徐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心道这种修为的妖怪,就算不是一族之长,恐怕也离成仙不远了,这么想着他低头对身下的沈砚道:“这妖怪快成仙了……” 说着才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沈砚还被自己压住搂在怀里,自己的手……还揽在他的肩上。而沈砚此时盯着自己的眼神冷锐中透着阴郁,接着他就毫不意外地被一掌拍了出去。 被打了出去的徐墨后知后觉地回忆着刚才的感觉,手揽在他肩上单薄的触感、萦绕在身旁的气息、他身体的温度……顿觉脸上发烫,羞得抬不起头来。 那蛛儿的眼睛一直追着沈砚的一举一动,沈砚不知她是敌是友,戒备地站起。蛛儿却是对着他屈膝一拜,抬起头来,眼里打颤的泪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我等了百年,终于找到你了 分卷阅读20 欲望文 分卷阅读2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1 ,恩人。” “……” 沈砚自然不记得,脸上茫然,而徐墨……已经麻木了。 蛛儿看他的反应先是愕然,而后低头抿嘴苦笑,“对啊,你不记得了。他死后你便什么都忘了,那些年万妖国到处都在打仗,仙盟内斗……他们污蔑你,知情的人全都死了,活着的也不敢说话了。你只要记得,你是万妖国人人敬仰的魔尊就够了。” 这话包含的内容太多,徐墨脑中快速思考。仙盟内斗?看来和他前世的死很有关系。说话间魏示已经回来,对着他们摇了摇头,几人便先回客栈再做打算。 沈砚一回去便问蛛儿:“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蛛儿看着徐墨额头被刻下的印记,疑惑地问:“您不知道他在哪吗?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咒给他?” 沈砚冷着脸没吭声,徐墨却应和道:“对啊,你为什么要给我?快给我解了!” 蛛儿对他解释道:“阳灵鬼咒是雷泽族妖怪特有的咒,只能施给一个人,但对恩人来说,这个咒的意义……” 她正在说着,沈砚就已面无表情地把徐墨拎起来,完全不理她在说什么,只盯着徐墨阴森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徐墨每次都被这个比自己瘦比自己矮的人像拎兔子一样,拎得毫无尊严,但他只能紧张地否认:“没……” 刚一开口就被沈砚的剑鞘抽了出去,不用看都知道自己脸上肯定是被抽出一道火辣的红痕,他还没来得及去摸,就被沈砚再次踩住,那声音居高临下地在头顶响起。 “怎么?不想做我的奴隶?” 徐墨埋头护住脸,拼命摇头求饶:“绝对没有!能做主人的奴隶是我前世修来的福!” 沈砚这才满意地收手,冷哼道:“你知道就好。”收拾过奴隶后,他才看向蛛儿接着问,“他现在在哪?” 蛛儿道:“……我也有点不知道了。” 话说着秦仙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正是青青,见院里的情况秦仙便先开口道:“我都知道了,青青姑娘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他看着徐墨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杨澄有没有为难你?” 徐墨道:“杨澄倒是没把我怎么样……” 沈砚道:“但我会。” 秦仙:“……” 这时徐墨怀里的睿睿跳出来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捉回去悄悄拆了机关。沈砚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踩在他手背冷声道:“你以为逃走的事我会算了吗?”他眼睛盯着徐墨,却是对着魏示道,“魏示,我五弟是怎么□□你的?” 魏示跪下,头低得很低,声音失了惯有的平静,艰难道:“主人的规矩……违背会有惩罚。” 沈砚意味深长道:“哦,惩罚?” 徐墨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戏谑,尴尬又紧张地别过头去。魏示顿了一下,默然道:“大多是鞭子。” 徐墨听着马上挣扎着爬起来想反抗,结果还没站稳就被蛛丝缠住再次跌在沈砚脚下,他猛地看向蛛儿,后者道:“对不起,但你还是别反抗了,反正逃也逃不掉。” 徐墨又求助地看向秦仙,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是仙盟的了。秦仙神色挣扎,慢慢走向沈砚,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绑起来就不会跑了,大家都是仙盟的,一会下手轻点。” 徐墨瞄了一眼,是个项圈。 魏示也默默奉上一样东西:“这个您可能用得上。” 沈砚条件反射地接过,这才看清是条黝黑锃亮的鞭子,仔细看看还是倒勾的,细密的弯钩每下都能带走一块皮肉。 徐墨道:“喂?你们这么积极做什么?而且将军你是给自己用的吧?” 他说着就听到沈砚突然笑出声来,他弯下腰来贴近徐墨,眼中闪过明快的笑意,用那带钩的鞭绳故意在他侧脸轻轻摩挲着,在他耳边轻声笑道:“听见了没?一会好好□□你。” 这张脸已经被毁得没法看了,但这个距离仍是让徐墨浮想绮靡,恍神间才意识到自己正被拖着往房里去。在沈砚面前挣扎毫无意义,而更绝望的是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没一个帮他。 “你,你要做什么?……住手,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第三幕:迷镇魅影(五) 徐墨紧贴着门站,警惕地盯着沈砚,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搁在床边的东西一一拿起又放下,眼里闪着施虐的光。他知道沈砚应该不会真的打死他,但很可能会虐待他,他心里越发忐忑,这种心情在沈砚终于将视线移到自己身上的时候达到了极点。 “你过来。”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声音,徐墨却差点腿软,要不是贴着门早就跪了。沈砚见他站着不动,眼里露出笑意。 “给你留点颜面,自己过来。” 徐墨只好勉强地一寸寸磨蹭过去,沈砚阴沉地盯着他,冷硬地命令道:“坐下。” 徐墨老实坐在地上,不敢再违抗。 沈砚抬了抬下巴示意:“自己戴上。” 徐墨表面镇定实则慌乱地拿起秦仙送的项圈,心里有点不情愿,可再看看沈砚不容质疑的眼神,显然就是敢反抗就要打死他的架势,只好忍气吞声地将它戴上,不敢有意见。沈砚冷哼一声,拖着项圈上的锁链迫他抬头,鞭绳在他睁大的眼前晃了晃,让他清楚地看到每根弯钩的光泽,声音顿冷:“现在知道怕了?我有没有说过再犯是什么后果?” 徐墨记起他的确在无心谷幻境的时候说过,当时沈砚劈倒了一棵树,还威胁自己说再有下次倒的就不是树了,这么想想徐墨顿时一身冷汗。情急之下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沉声道:“是,我无话可说。” 沈砚一愣:“什么?” 徐墨面不改色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很能打,仙盟的人都怕你,甚至凌茗在你面前都不算什么,一个小小的我又能怎样呢?杀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那就动手吧,我死了不过黄土一抔,于你不痛不痒,反正你也从未考虑我的感受,反正我也早就不想继续这种关系了,就这么结束吧。” 沈砚牵住锁链的一端生生拽起他阴恻恻地问:“你,你再说一遍?” 然而这次徐墨却一反常态,一字一句地坚决道:“再说百遍也是一样。是,我是怕你,但这次我一定要说出来……我就是觉得会拖累你,就是不想别人知道堂堂魔尊的奴隶是个九阳绝脉的废物,怕丢你的脸,才会明知道你会生气还坚持要离开,我就是这样,宁可死也不愿给你丢脸。” 沈砚:“……” 徐墨紧握的手忽然松开,叹气:“我知道你很生气,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在我心里,跟你的颜面比起来,我的性命根本就不算什么。你动手吧。” 他扯完后又是长久的沉默,徐墨抬眼偷瞄沈砚的反 分卷阅读2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2 应,发现沈砚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迟迟没有动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墨还在不安地猜测他的想法,就感到那锁链一松,呼吸终于顺畅了。他正狼狈地跪在地上大口喘息,就感觉到沈砚摸了摸他头顶,他怕被打,只好忍耐着低头乖乖地任他调戏,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沈砚本来就比他大,被摸一下也没什么,等以后自己变厉害了再摸回来就是了。 这时却听沈砚认真道:“你不必这样,虽然你的确没什么用,但我已经很厉害了,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信了,徐墨呆呆道:“……谢谢主人。” 沈砚说完便弹指将远处桌上的烛火灭了睡觉,他睡觉一向快,闭眼就能入眠似的。 徐墨还有点懵,仍不敢相信他就这么算了。他知道沈砚一直对他过分地手下留情,可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咒吗?对了,这印记似乎对沈砚有特殊含义,他为什么要给自己呢?问兔子时兔子也说过这个咒是妖死则咒除,而当他问中阳灵鬼咒的人是不是妖死则中咒者殒命,兔子的回答是是。 假如兔子没有说谎,徐墨抱着睿睿,心想:会不会他中的这个咒和普通的阳灵鬼咒不同,是属于沈砚自己的、对他有特殊意义的咒呢? 他努力从脑中搜刮着线索,又想起秦仙说的话:阳灵鬼咒是象征着这个人是他的所有物,是属于他的。 属于他的…… 徐墨闭上眼睛,在心底默念一遍。光是想想就感到心中一阵悸动,记忆中有个青涩的声音在说话,有点害羞,有点期待:“砚砚,走之前把那个给我吧。我想你不管走到哪里,就算意识不清醒了也能记得,只要我活着,我就属于你。” 空白的脑海里织出水墨颜色,他看到一位长发束在身后的少年,那是过去的自己。一直追在那人身后,只能目送他离开,只能黯然留在原地等他回来的自己。思念像潮水将他淹没,只剩那句话在耳旁不断重复。 我属于你。 只要……我活着。 他看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背影越行越远,再不回头,这次再也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来,求也好,强迫也罢,只要留住他,或者跟他走。 “不要走……求你别走!” 徐墨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他扶住额头,回想着那个梦,压抑的悲伤还没有完全散去。他借着月光偷看沈砚,深知这情绪是来自谁,书墨的感情渐渐左右着他,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越来越危险。 于是徐墨蹑手蹑脚地爬起来决心再次逃跑,恰好沈砚那边发出不知道是不是呓语的声音:“再敢走我真的会抽花你的脸,还会剃光你的头发!” 好可怕的威胁,徐墨躺下老实睡觉,再不敢动逃走的念头。 一夜无梦,次日吃早饭时,其他人见他活蹦乱跳惊得差点将筷子打掉在地。 蛛儿:“恩人对你真好,竟然让你爬得起来。” 秦仙:“加油,他都已经不打你了,离爱上你还远吗?” 徐墨觉得这群人脑子都有点问题,只有魏示还算正常,他只是一言不发地默默起身离开,似乎对鞭子没用上很失望。过一会沈砚到了,问起魏示去了哪,徐墨如实说了,沈砚自语道:“大概是戴着面具没法吃饭吧。” 徐墨这才想起关于他的事,他知道问沈砚没用,便问秦仙:“将军那面具不像是戴上去的,像是锁死的,他自己摘不下来吗?” 秦仙打开折扇将他们隔开,对他悄悄透漏道:“据我所知锁的不止是那里,并且锁了好几年了,雷泽族的妖怪你是知道的。” 莫非是那么锁的?徐墨于是暧昧地哦了一声,两人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多说了。徐墨刚喝了两口粥就察觉到沈砚投来的阴冷视线,忙搁下勺子转移话题:“刚才我和国师在说失却神阵……” 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失去神阵和沈砚的关系,说完又安慰青青,“姑娘你放心,我们是太乙仙盟的,一定会帮你救出镇上的百姓。” 青青感激道:“多谢公子!” 叮!专心吃饭的沈砚突然把手里的碗推到一边,板着脸冷冰冰道:“可我不想管。” 徐墨问:“为什么啊?” 沈砚说不上来,冷着脸坚持道,“就是不想!” 徐墨便道那就不管,沈砚脸色这才好点,偷偷看了看他又道:“不过那阵心的法器很有可能是流云剑,我决定还是看看吧。” 徐墨不明白他是犯了什么病,沈砚却腾地起身瞥了他一眼,饭也不吃就走了。来无影去无踪,眨眼间就已不见。 徐墨没找到人,便悄悄将睿睿放出来,问道:“沈砚为什么执着于流云剑?” 兔子动起来活灵活现,和活物无异,耳朵抖了抖,答道:剑心化灵,是为剑灵。 “剑灵?!真有这种东西?” 徐墨大吃一惊,事情越来越超出他的想象了,他又问:“也就是说沈砚要找的不是剑,而是流云剑化出的剑灵?可是找它做什么呢?难道它身上有什么秘密吗?” 睿睿答:不知。 好吧,原来兔子也有不知道的事。如今敌人已明确,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徐墨就又开始打算怎么找机会抢走沈砚身上的魂玉,然后趁他失魂症发作逃走。 他拿起笔,光是计划就密密麻麻地写了一页。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十六的圆月升起,徐墨搁下笔正打算点灯,就听身后冷不丁的一声:“你在写什么?” 他这才发现门不知何时被推开,大咧咧朝外敞着。冷风吹进来,月光将他面前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却又渡上一股寒意。 徐墨手一抖,险些打翻油灯。 第三幕:迷镇魅影(六) 他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收进袖里,紧张道:“没什么……” 他的反应沈砚尽收眼底,阴沉道:“拿出来!”说完便要抽走徐墨藏在身后的纸。 反抗顶多被打,被发现还打算逃跑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徐墨剧烈地反抗,挣扎下两人摔在地上。沈砚见他这么抗拒更是怀疑,将他牢牢按在身下低声问道:“是什么?我要看!” 说着在他腰上狠掐一下,徐墨忍痛将他的手按住低声道,“这是我的秘密,你别欺人太甚。” “你还敢有秘密?!”沈砚正打算收拾他,却同时感觉门外放进的月光暗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外看去:月下摇曳着大张的蛛钳,一只巨型的八脚蛛儿在对着晴空中圆月顶礼膜拜。 修仙便是修阴阳,人修阳气,妖修阴气。月是极阴之物,所以有时能看到黄鼠狼站在屋顶学着人的样子,对着月亮顶礼膜拜,来吸收精华。只是这么大个蜘蛛精拜月的画面着实有点诡异。 因为房间没 分卷阅读22 欲望文 分卷阅读2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3 有点灯,他俩又只露出头来,刚才的扭打动静不大,她大概也没意识到房中有人。徐墨和沈砚疑惑地互相看了一眼,只见蛛儿摇身一变,化作艳美的人形,声音冷然。 “出来吧。” 沈砚正要不打自招地现身就被徐墨捂住嘴拖了回去,他觉得奴隶今天要造反,正要挣扎便觉一阵清风吹过,卷起遍地萧索,月影下一位绿衣女子飘然现身。她笑起来很好看,整个盛夏的盎然生机在她面前都逊色无光。 青青平静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蛛儿道:“我才要问,是谁指使你来的?” 听到这里,徐墨和沈砚默契地同时停了手,一起扒在门边好奇地看热闹。 青青淡然道:“我说过了,只是想救出镇上的人。倒是你,千年修为的蜘蛛精明明可以成仙了,却留在此地纠缠他。” 蛛儿道:“我也说了要报恩才能成仙,既然你不肯说……”她说着,指尖的白丝如利刃射出,如散开的白光逼向青青,“那就打到你说!” 蛛丝打在双剑刀刃被弹开,发出叮的脆响,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两人就二话不说地开打。 蛛丝飞舞,徐墨看着那翠绿身影在空中翩然旋身,如谪仙对弈,皆是天人之姿,不由对沈砚感慨道:“姑娘打架就是好看,你觉得谁会赢?” 沈砚没理他,不但不理他还在他腰上另一侧狠狠掐了一下。徐墨忍痛跟沈砚拉扯了半天才挣开,知道自己腰上肯定是大片的青紫。沈砚突然想起自己要做什么了,趁他不敢吭声就把他按到地上,压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愤怒地追问:“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又要帮凌茗害我?!” 徐墨本来就在艰难地喘息,再被一掐顿时觉得眼冒金星,艰难地抓住他手指道:“怎么可能!你先……放开……” 沈砚执拗地盯着他,反而掐得更加用力,死不罢休道:“那就告诉我是什么!” 徐墨被掐得头晕眼花,只觉得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几乎要炸开,脑中灵光一闪,指着外面喊了声快看,然后趁沈砚走神的功夫从他身下爬了出去。 只见此时庭院里的丝线更加密集,青青的双剑被蛛丝卷走,藕节般白嫩的手背被缠在蛛网上,蛛丝如利刃,对着她的胸口刺了过去。青青活动的程度有限,这次再无躲闪可能,她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只听到一声惨叫。 “哎呀!” 被拍了一掌摔出去的徐墨恰好把蛛儿扑倒,丝线霎时如断线的风筝散落在地,铺成软滑的白毯。青青从网上掉了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从何处出来的人。 被压在身下的蛛儿还在发愣,徐墨忙解释,“对不起蛛儿姑娘,我不是故意轻薄你……”他说着隐约感觉到手上的触感不对,似乎有点软,还很有弹性?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无意间放到了某个不该放的地方。他像被开水烫了似的急忙挪开,更加苍白地解释,“都是误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蛛儿回过神来正要说话,徐墨就被从她身上揪了起来,揪起他的人冷冰冰地瞪着他问:“手感如何?” 徐墨脸刷得红了:“再胡说我真的生气了……” 沈砚怒道:“你要帮凌茗害我,还有脸生气?!” 徐墨也怒道:“你在想什么?他要杀我,我为什么要帮他?!” 沈砚怀疑地盯了他一会,这才意识到好像误会了,便放开他冷冰冰道:“那天你给凌茗的丹药上沾有妖气,我一眼看出是妖怪内丹炼制的,便毁了它。” 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解释,但徐墨对这件事却没有太震惊,本来那丹药的功效就让他有点怀疑。他埋怨道:“你为何不早说?” 沈砚冷笑:“当然是因为看你那么迷恋他,怕伤了你才不忍心说的。” 大概因为最近太沉浸于前世的回忆了,离开仙盟不过几日,徐墨却觉得像隔了一辈子。就连凌茗这个名字,刚从沈砚口中说出的时候都有些陌生,一时有些感慨。他尴尬地低下头,嘟哝道,“你别胡说,什么迷恋……” 然而沈砚从来都不是会照顾他心情的人,依旧不依不饶道:“没有吗?那你当时拼命护着他做什么……”说着突然想起自己被狗咬的时候他的反应,嘴唇勾起,眼神更冷,故意说风凉话,“哦,那你就是习惯对主人好吧?先是凌茗,现在是我。唉,我真可怜!” “你!你这人简直,简直……” 徐墨本来就尴尬,被他说得更是无地自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砚看他这么长时间来头次生气,心底冷笑,更加满不在乎道:“简直什么?忍不了我了?可是你以为我就没在忍你吗?花心多情又自恋,又没用又多事不忠心还老偷我东西,成天心疼这个心疼那个,怎么全天下都是你媳妇吗?还总在外面诋毁我,你以为我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奴隶我还委屈呢!我说过什么吗?”他越说越委屈,忽然小声嘀咕道,“真后悔当时收了你……” 但徐墨还是听见了,他忍无可忍地小声嘟哝道:“我还后悔放你出来呢……” 沈砚登时怒道:“没有你我也能自己出来!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打死你!” 他说着就踩住徐墨开始搜身,旁边蛛儿终于忍不住开口:“恩人!你就不问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吗?” 沈砚道:“我在忙。” 徐墨道:“住手,你摸我胸口做什么?” 蛛儿道:“你们……” 徐墨道:“别脱了,再这样我要叫了,救命啊,非礼啊,妖怪□□美男子了……” 沈砚道:“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的!” 蛛儿:“……” 徐墨被扒得只剩里衣,衣襟敞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沈砚终于把那张纸翻了出来。就在他从徐墨身上下来的时候秦仙到了,看到这画面顿时僵在原地,连声道歉:“抱歉我只是来找青青姑娘吃饭的,你们继续。” 沈砚道:“无妨,已经结束了。” 秦仙更吃惊:“这么快?”又看向青青和蛛儿,“你们还在旁边看着?” 青青欲言又止,蛛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秦仙似乎明白了,神色复杂,同情地看着徐墨。蛛儿见他来了,便道:“国师,既然你也在,这件事我还是跟你说吧。我的蜘蛛告诉我,这女孩不是梧桐镇的妖怪,她的出现在太可疑了,更何况她与你还有前世之盟。” 徐墨先是被杨澄追杀,又忙着被沈砚欺压,一直忘了这回事,如今想来这个姑娘的出现似乎的确有点巧。再想既然蛛儿说他们是前世之盟,心里大概猜到那雕像里的青青应该是已经死了,这个是她的转世吧?难怪秦仙对她无动于衷。 青青疑惑地问秦仙:“道长,她说的前世之盟 分卷阅读23 欲望文 分卷阅读2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4 是怎么回事?” 秦仙脸色骤变,慌张地对她解释:“姑娘你放心,你前世的确是我的妻子,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对你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这件事解决后我们就走,绝不会纠缠你。” 青青垂眸,冷淡地道了句那就谢谢道长了。 蛛儿接着逼问:“那你说谎的事怎么解释?” 青青平静道:“那你说想要报恩,打算怎么报?” “我!……”蛛儿猛地看向茫然的沈砚,恨恨地别过头去,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秦仙见此便劝道:“蛛儿姑娘,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蛛儿还要再说,他又道,“我相信青青。” 这五个字四两拨千斤,徐墨也只能安慰蛛蛛算了,毕竟她也没有什么比较实的证据。只有沈砚听了半天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还一个劲地问蛛儿:“什么报恩?什么前世之盟?” 蛛儿看着他和衣衫不整的徐墨,脸颊发红,眼底更红,羞愤交加地甩袖离去,自然没有理他。说到报恩,徐墨突然想起一个广为流传的故事: 传说在怒海之畔,即将成仙的白龙为了报恩,嫁与了一个姓许的穷书生。但人妖殊途,书生因此灾厄连连,后来白龙被僧人以法器宝塔镇压在法阵之中,书生这才知道自己妻子竟是个妖怪,从此看破红尘,长伴佛灯。 世人用这个故事一遍遍地告诫后人,人妖殊途,莫要执迷。 但那书生究竟有没有后悔,却又不得而知了。 第三幕:误轮回(一) 此时整个院里就只剩下四个人,秦仙便也道:“那我们也告辞了,你俩有什么事还是在屋里解决吧。”他说着折扇一指徐墨被扒下的衣服,暧昧地笑道,“在外面有伤风化。” 徐墨想起那张纸,正打算叫住他沈砚却抢先一步开口了:“等等。”他说着严肃地将那张纸递给了秦仙,理直气壮地命令道,“你给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徐墨的心情大起大落:“……原来你不认字啊。” 沈砚气道:“我只是不认识人类的字!” 秦仙接过,随口解释道:“他只认得一点,被后卿附身后总是神志不清,就没来得及学……上面写的是,破解失却神阵的方法与禁地方式相同,需破坏中心法器,进入此阵共有八门……这是关于失却之阵的破解之法,是你写的吧?”他一边往下看,一边对沈砚道,“看起来只是想帮你破阵啊。” 沈砚呆住,不知所措地看着徐墨。 事情峰回路转地徐墨有点不敢相信,沈砚垂下眼睫,眼中的光闪了闪,似乎有点内疚,犹豫道:“你怎么不早说?” 徐墨心虚地重复:“对啊,我怎么……不早说呢?” 这时秦仙突然开口了:“不对,这其实是……”徐墨急忙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对着沈砚沉痛道,“没错,这其实是我花了很长时间不吃不喝不睡写的。我本打算默默地帮你,就是怕你心有负担,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 他偷偷观察沈砚的反应,一边说着一边悄悄从秦仙手里把那张纸抽了出来,打算毁尸灭迹。却见沈砚手指一弹,那张记满了罪行的纸便如被扯住一般飞入他手中,徐墨才要放松的神经一下紧张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 沈砚认真道:“我要留着它,提醒自己以后要问清楚了才能打你。” 徐墨柔声哄道:“你放心我会提醒你,这东西我还要用,把它还我好吗?” 沈砚执拗道:“不,你提醒我也不会听的。” 徐墨更加温柔地保证:“没关系,想打就打吧,不管你怎么打都不会生气。听话,把它还给我。” 沈砚坚持道:“不,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忍心打你呢?” 他固执得让徐墨感到心累,不知该怎么跟他说才好,只能忍耐着继续哄道:“我都说了没关系了,你打我根本就不痛不痒,把它还给……” “是吗?” 沈砚语气一变,徐墨条件反射地挡住脸,“当然不是!” 沈砚狐疑地盯看他,漆黑灵动的眼珠转了转,又仔细看着那张纸,但什么也看不懂,只认得两个字:“书……墨……” 徐墨愣住了。 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记忆中。沈砚的容貌变了,性格变了,甚至身份地位都不同了,但只有叫起这个名字时的声音,还和初次认识的时候一样。 沈砚突然没了玩闹的兴致,喃喃道:“这名字好熟悉,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 徐墨低声道:“再叫一次吧。” 沈砚莫名道:“书墨,怎么了?” 徐墨摇头苦笑:“没什么……还给我!”说着趁沈砚分神突然抢他手上的东西。不想沈砚反应更快,只是本能地一抬手就轻易让他扑了空,再抬脚一踢就把他绊得摔在地上。他晃着那张纸,鸦羽般的眼睫乎扇着,冲他得意地眨眨眼笑道:“不给!” 徐墨觉得险些被勾走心魂,连忙心虚地低头,怕他发现自己那瞬间的失神,嘴上讪讪道:“好好,随便你。” 这晚的夜空格外晴朗,圆月挂在屋脊上,蛛儿侧坐在屋顶看着他们闹,目光总是停在其中一人身上。直到他消失在视线中才垂下眼来,轻叹了一口气。 清亮的月光照在青石板上。 沈砚走到门口,突然弯下腰来,拾起一只年岁久到褪色的锦盒,他抬头朝屋顶的方向看去。 什么也没有。 他好像不经意地问:“蛛蛛怎么了?” 徐墨问:“你还不明白吗?” 一个女人对着一个男人脸红,还能意味着什么?他越想越心乱,可再看沈砚,对这些反应好像总是慢上半拍。他绝望地叹气,自己前世怎么这么倒霉,喜欢上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几人在次日天亮便动身去寻找失却之阵的阵心。阵法种类不多,但照不同的用法可以达到不同的效果,有时牵一发而动全身,改变其中任何一点都可能会造成方位的变化,这些就要看个人在这方面的造诣了。这失却神阵与在观尘山禁地的类似,以阵心为中心指向的八个方向,分别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门,与五行相对应。 位置大概已经确定,徐墨便道:“在观尘山那次,我恰好是从西方生门进入阵中。开门旺于秋,这次若是从西南开门入阵则事半功倍……” 秦仙道:“等等,生门不是居东北吗?开门不是居西北吗?” 徐墨道:“我脑子不清醒,你是知道的。” 秦仙道:“……你突然承认我有点不敢相信。” 沈砚突然冷冰冰道:“国师你是看不起我的奴隶吗?” 秦仙忙道:“怎么会!”说完又怪异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徐墨摇头笑了笑。 最后还是 分卷阅读24 欲望文 分卷阅读2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5 从西北进入的,入口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刚才还是艳阳高照,迈出一步后却已经星辰笼罩,恍若置身另一个世界。沈砚捡起地上枯黄干瘪的落叶,再抬头看着头顶缺了半块的明月,凝重道:“这里时间变化的速度和外面不一样。” 秦仙道:“这样看来控制法器不像是流云剑,很可能又是那个……”他说着语气变得凝重,沈砚问道,“又是那把枪?” 秦仙道:“是的,那枪名叫镇魂枪,可以将人封禁在一个时间之内,用它佐以失却神阵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理论上来说我们站的位置便是阵心,但并没有看到法器。”他又对沈砚道,“你要小心,杨澄的目的是你。” 沈砚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弯下身子拨开地上的落叶观察痕迹。然而他刚一回头,魏示就消失不见了,余下几人面面相觑,秦仙先回过神来,喃喃道:“难道说……在这个时间的阵中,任何的时间点都可以被布阵的人操控,操控,他是被送到了另一个时间点?”他见另外两人还不明白,便解释道,“也就是说,对方通过改变法阵,使我们被送到另一个地方,现在大家都不要动。” 但下一刻,蛛儿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在场只剩了四人,诡异恐怖的气氛蔓延开,不知道下个不见的又会是谁,沈砚疑惑地想了一会,突然将手按在剑上,对徐墨喝道:“小心!” 空气中杀气涌动,徐墨还没能反应过来,三尺青光就紧贴上他的脖颈,握剑的手纤巧葱嫩,是个女孩的手。 “沈砚,放下剑。” 变故来得虽快,秦仙却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叫她的名字。 “青青。” 青青手中锋利的刀刃一颤,在徐墨的皮肤划出血痕,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在这寂静无声的对峙之中,杨澄现身了。 他生得白净清秀,眼睛也水润莹然,每望向沈砚时眼中总是流出多种情绪,他盯着沈砚道:“不想他死就放下剑。”说着将一枚药丸扔进他和秦仙手中,“这枚药会封住修为三天,只要你跟我走,我就放了他。” 沈砚对上徐墨的眼睛,又飞快地挪开,他将手里的剑松开,默默地服下那枚药。秦仙这才将视线从青青身上移开:“好,你别伤害他。” 杨澄似乎还不太相信,却听沈砚平静道:“我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可以放了他吧?” 杨澄这才向青青示意,横在徐墨颈前的剑放开了。他舒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血,那里已经凉透风干。沈砚对着他他摇了摇头,朝向杨澄,语气仍是平静:“我们都已经落入你手中了,你就告诉我吧,当时害他的是谁?” 徐墨听了也望向杨澄,后者犹豫了一会,答道:“你得罪的人太多,那件事很多人都参与了,他是为了保护你才会明知是陷阱还去的。如果你想知道详情。”他指着秦仙道,“他不是就在现场吗?问他不是更快?” 秦仙恍惚地退了两步,猛地对上沈砚不敢相信的眼睛,整个人像定在原地。他闭上眼睛,痛苦地叫道:“他胡说!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魔神手下的话你也信吗?……别再看我了!害你的不是我!” 杨澄似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而电光火石间,徐墨已经骤然出手锁住他的喉咙,沉声道:“不要动,否则掐断你的脖子。” 紧卡住自己脖颈这双手,纤白修长,莹润剔透如同白玉,而这阴沉发狠的声音只有一个人有。 杨澄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沈砚?!那他……”他看向另一边,那个服下他药丸的人摇身一变,变回原本的俊朗模样,对他咧嘴笑道。 “是我啊。” 第三幕:误轮回(二) 沈砚抹了下自己脖颈被划出的血痕,伤口迅速复原,又变回原本的瓷白细腻,他一手还扼着杨澄,面无表情道:“跪下求饶,我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说完又对徐墨得意道,“我演得如何?” 徐墨道:“然而连国师都没骗过。” 沈砚惊讶地问:“什么时候?” 秦仙摇了摇折扇叹道:“你说生门居西的时候。”他说着突然发现青青正复杂地看着他,连忙将手里折扇收起来,慌张地解释,“青青你听我说……我个人是相信你的,但是不得不配合他们的表演,是他们不好……” 徐墨接着对沈砚道:“说起来你破绽百出,国师一直在配合你你还没意识到吗?”被沈砚恼怒地斜了一眼后马上改口称赞道,“不过第一次骗人能表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以后会更好。” 沈砚疑惑地问:“这么说你经常骗人?那你都在骗谁呢?” 徐墨:“……” 沈砚若有所思:“凌茗把你当傻子耍,秦仙跟你没话说,所以你一直骗的是我了?” 徐墨开始慌了,正在思考怎么骗他,就听被晾了半天的杨澄忍无可忍道:“沈砚!你们竟然当着我的面聊天?” 沈砚道:“聊天怎么了?你已经被打败了啊。” 徐墨道:“对啊,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杨澄:“……” 沈砚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先求饶,然后解开阵法跪着自己交代都做过什么,最后视我心情决定要不要放过你。” 徐墨道:“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 杨澄:“……” 沈砚说完就不在意他了,继续逼问徐墨到底骗了他什么,就在徐墨满头冷汗想对策的时候,身边的画面陡然变了。 这次所有人都消失了。 徐墨自语道:“看来杨澄还有同伙。”这倒也不奇怪,他走到刚才扮成沈砚时检查的地方蹲下身子,依之前判断阵心的位置应是这里,但八门的方位变了,阵心也因此发生了改变。他在心里默算了片刻后起身退了半步,周围景致再变,刚才遍地都是枯黄的落叶,现在却已成了春深。 他转头一看,竟然遇到了蛛儿,蛛儿见了他满面惶急地问:“你怎么在这?!恩人呢?他有没有受伤?” 徐墨摇头道了声没事,对她道:“蛛儿姑娘,在你面前三步的地方被设了障眼法将法器挡住,你帮我解开好吗?虽然是仙门法术,但口诀你同样能用。” 蛛儿听说沈砚没事便放下心来,依照口诀念咒,她面前的空气渐渐凝聚成金光,如盖在桌上向下垂着的帘布,接着啪得一声碎成粉末。 那把红得不详的战枪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蛛儿伸手想碰,却被那枪发出气劲震了出去。徐墨大概明白了,这枪或许只有他和布阵的人才能取出。那镇魂枪透着红光,他看到就移不开眼了,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的名字,诱他靠近。 徐墨隐约觉得,或许自己一开始遇到它再放出沈砚就不是一场意外。 他会拿走 分卷阅读25 欲望文 分卷阅读2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6 它,就像前世一样。 这一切都是他逃不开的命运。 徐墨将手放到那把枪上握住:“沈砚应该就在附近,只有破解这阵法我们才能出去。”他话锋一转,对着蛛儿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蛛儿姑娘,你喜欢他吧?” 两人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蛛儿别过头去不作回答。徐墨声音低了下来,笑道:“我前世一定比你更爱他。” 他说着,手上稍稍用力便将它轻易地拔了出来。霎时金光四溅,错误的时间回归正轨,被困的人都出现了,杨澄不知去了哪里。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沈砚,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看沈砚的时候,他也恰好也在看自己。他正要开口,就听空中发出一声尖啸,数不清的箭对着站在阵心的人落了下来——原来在这里还有机关。 徐墨眼睁睁地看着箭雨射向自己,这箭不是普通的箭,而是发着幽光,呈一种透明的白。对它的恐惧从灵魂深处溢出,他好像已经死过一回,连一步都无法挪动。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叫出这箭的名字——碎魂箭。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可他的思维已经被恐惧凝固,早分不清谁是谁,更无力思考这箭是怎么回事。 浑浑噩噩中,他感觉自己跌在地上被人紧紧地拥住。他努力睁开眼,试图透过绝望的漆黑看清这个人的脸。 “徐墨!” 这次叫的是他的名字,不是任何人。 镇魂枪透出的光变得诡异,他终于看清眼前的这个人。沈砚背后数不清的箭落了下来,像星光将夜空点亮,他眼里的星辰璀璨。徐墨忽然没那么怕了,他抬手反搂住沈砚,慢慢,慢慢地贴近这张被毁容的脸。如果生命将在此终结,至少也要做件一直没勇气做的事。 就在这个吻即将印上去的时候,镇魂枪耀眼的魂光将两人同时吞没。 徐墨周围又是漆黑一片,待他看清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跪在金銮架前,周围的环境好像又回到了无心谷外。映入自己眼中的是一双金线织成的华贵聋靴,他无法抬头,但胸口的愤恨和无助又清晰地钻入心中。跪在御驾前有各式侍女,弹琴的,打扇的,都貌美无比。 他头顶的人发出一声无感情的笑:“砚流云,盗走流云剑,让本王兴师动众来找你,你可知罪?” 他这下明白了,镇魂枪有控制时间的能力,刚才不知是怎么触发了它,在紧要关头自己竟又被拖入了前世的回忆中去。现在正是书墨一行人刚从无心谷逃出,又被帝国抓住的时候。 他虽不能抬头,但也知道面前这人便是魔神后卿了。他朝旁边悄悄瞄去,回忆中的沈砚额头触地,紧咬着牙一字不说。 后卿似是觉得没趣,又问:“流云剑呢?” 沈砚既不反抗却也不吭声,就这么僵着。他的手指在地上按得青白,指甲嵌进泥地里不住地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恨。 即使知道他们最终定是逃过这劫了,徐墨还是替他担心。 这时有人轻声唤道:“四哥……” “五弟!” 沈砚的眼睛猛地睁大,竟抬起头来。 徐墨抬眼偷看,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人类十三四岁的模样,他心想这孩子应该就是现在的雷泽族首领沈替了。 看到长高不少的幼弟,沈砚本再无眷恋的眼里又燃起了希望。他索性转向后卿,终于附身叩头叩三下,几乎要将磕出血来。 “罪臣叩见大王!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解下流云剑,双手将它举过头顶,一字一顿:“臣深知罪孽深重,求大王开恩饶我一命!” 后卿令人收起流云剑,靠回宽敞的座椅戏谑地笑道:“呵,想活命啊?那就想个饶你的理由。”沈砚沉默了更久,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后卿却又大笑了起来,狂妄的笑声听得他们毛骨悚然,他说,“砚流云,你父亲本是雷泽族首领。被我占据身体后,因为反抗,你大哥被千刀万剐,你二哥被扔进油锅炸成干尸,你母亲在生下你五弟后自尽,你三哥知道后发疯而亡,只有你忠心耿耿地在我身边呆了十五年,你可真能忍!” 沈砚低下头一字不说,血淋淋的过往被揭开,他的眼睛恨得通红,每当以为这已经是极限,忍忍就过去的时候,后卿总能让人更加忍无可忍。正当他要忍不下去要发疯的时候,沈替却扑通跪了下来带着哭腔求道:“大王仁慈,您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我愿代四哥赎罪!” 沈砚怔住了,他看着后卿弯腰掐住自己五弟的下巴,暧昧地笑道:“既然你给他求情了,本王就饶过你这废物四哥,今晚可要好好侍奉本王!” 沈砚彻底呆住,他自然听懂了这侍奉是什么意思,他的眼睛盯着自己最年幼的弟弟,透出一种接近绝望的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使是旁人都觉得难以忍受,想和这暴君同归于尽。徐墨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主人胸中的愤怒,可书墨只是将手攥成拳,低垂着头忍耐着再忍耐。 这时却见沈替俯身叩头道:“大王英明神武!” 沈砚终于回过神来,而后也跟他一样俯首再拜。 “谢过大王,大王英明神武!” 这声音怎么听都是带着涩意和血泪,像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的哀鸣。 第三幕:误轮回(三) 后卿见他僵了半天都没敢反抗,不由轻蔑地嗤笑,“知道感恩就好。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怒海有蛟龙作乱,每到月圆便起水患,你去监责祭海一事。” “什么?” 沈砚似乎没听懂。 徐墨也没听懂,他先是想蛟龙作乱为什么要祭海?等仔细捋了一遍才懂了他的意思,顿觉简直荒唐! 怒海,蛟龙,祭祀……到了这里,他猛然记起看过相关的记录,据说在后卿建立帝国后,怒海之涛出现了食人的蛟龙,便有人说是因为天道失衡而降的惩罚,一时谣言四起。魔王不但不安抚民心,反而令人将少女投入海中祭海,引起众愤。祭海之时,有人忍无可忍拔剑斩龙,各地纷纷响应,掀开了人类抗争的序幕。 他当时看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身临其境后却终于体会到他们的愤怒和绝望了。 这时后卿又问:“你旁边这两位有点眼熟,嗯?清宵仙门,我记得十年前静涯子的种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谁是他的崽子?” 书墨本来低着头,余光和秦仙交换了一下,秦仙正要开口就被他按住,书墨抬头答道:“是我。” “那另一个就是秦萧的种了?哈哈,你们三个可真有意思。”后卿对着秦仙命令道,“你抬起头来。” 秦仙抬头,他从小就是黄发,跟书墨一样还是白白净净的小少年,看起来有些青涩。 后卿笑道:“你爹和静涯子是至交,因为 分卷阅读26 欲望文 分卷阅读2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7 他刺杀我,才害死你全家,你不恨他?”秦仙沉默不语,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后卿又对书墨道,“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负责擒拿你全家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吗?” 书墨愕然,后卿只是大笑。书墨突然明白了,他猛地转向沈砚,沈砚却默默地别开了眼睛。 后卿边笑边道:“哈哈,当年我一直不信任他会甘愿做我的手下,多番试探。正好遇到静涯子刺杀本王失败受伤逃走,他做了一件事,终于得到了我的信任。以静涯子的声望,他这一死至少有十年没再有人敢与我作对,你该知道他做了什么吧?” 这话说完,徐墨能感觉到身体的主人脑中嗡嗡一片。 不用再说他也完全明白过去的事了,和他在仙盟读到的历史略有不同,但大概想象:故事里的魔头名叫后卿,万妖国七十部族常年内战,沈砚的父亲本是雷泽族首领,却被后卿附身。魔王残酷地镇压了反抗的人,一扫万妖国各部族建立万妖帝国。可能是出于害怕,后卿将现有的仙门赶尽杀绝,长此以往人间将再无仙家。人类一次次反抗,最出名的便是书墨父亲静涯子刺杀后卿,最后以失败告终,还连累清宵仙门被灭门。 受伤的静涯子可能是被沈砚遇到也可能是被他抓到,拿来换取后卿的信任。 十年后,沈砚终于找到机会盗走流云剑,一路被追杀至夺命崖,被逼跳崖。这时清宵仙门的两个遗孤也长大了,就有了后来的事。 他这么想想,难怪在无心谷的时候,沈砚听到清宵仙门之后便答应了书墨,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他正想着,就感觉到鼻子发涩,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原来是身体的主人哭了起来。 在回忆中,他的痛,他的无助,他的绝望都会深深地影响徐墨,让他也跟着痛苦。哭得感觉并不好受,眼睛酸涩不堪,泪水发咸,徐墨只想他赶紧停下。然而书墨只是一个劲地哭,沈砚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都没说出口,秦仙默默地低下了头,几人一时无言。 后卿更觉得如此折磨他们很有趣,接着笑道:“杀父之仇,灭门之仇,所以我才觉得你们三个真有意思……” “锵!” 一旁拨琴的姑娘不小心将琴弦弹断,后卿视线阴冷地扫过,那女孩慌张地跪了下来磕头求饶,磕得额头流血,“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后卿顿时没了兴致,挥了挥手道:“祭海的祭品有了。魏示,本王令你押送他们三个前往怒海,负责祭海一事,办不好都留在那喂龙吧!” “是。” 魏士默默站了出来领旨,他的身姿在百年前和现在一样,仍然健硕威猛。徐墨注意到他这时还没有戴面具,还没有被刻上那个印记,心里有些好奇他和沈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啊大王!大王饶命!” 尖锐的哭声将他的思维拖了回来,那女妖哭得凄惨,她挣扎着还想求饶却被魔王手下生生拖了下去。徐墨这才发现她的模样有点眼熟,原来她便是过去的蛛儿。 后卿下过令后就摆驾回宫了,他走后很久三人仍跪在原处,没有人先开口。在一片死寂中,秦仙默默地起身了,他正要说话沈砚就先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当日我是想放他走的。但静涯子告诉我魔神是不死身,需三件法宝才能打败他,分别是流云的剑,镇魂的枪,还有白龙的魂。只要流云剑在后卿手中就没人能杀得了他,所以他让我拿他去换后卿的信任,后面的事我也不想,但是……我必须偷走流云剑。” 书墨停了眼泪,安静地听他接着说道:“我是欠你们清宵仙门,如今没了流云剑,要杀后卿遥遥无期,你们想杀我报仇就动手吧!我绝不反抗!” 他说完将匕首递了出来,眼底决绝。 秦仙沉默着将折扇收了起来,只是看着他。书墨不知所措地呆了很久,最后抱住……秦仙又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样的命运是为了什么……阿仙,对不起,呜呜呜……” 秦仙皱眉:“起来!” 书墨却只是抱着他一直哭,哭的声音越来越大,秦仙终于受不了了,咬牙低声道,“你给我起来,好丢脸。” 书墨不听,继续哭道:“阿仙,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有你这个好兄弟。”他抽搭着道,“是你在君江的时候被歌姬迷得晕头转向被抓走,让我体会到救人有多么辛苦。是你在讨饭的时候把吃饭的钱拿去买新衣服,让我知道钱是多么宝贵。也是你在我知道自己是九阳绝脉感到难过的时候,耐心地劝我放弃修仙。这么多年,我虽然嘴上不说,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秦仙道:“……别这么说,我们是兄弟嘛。虽然你曾在池州的时候因为暴漏行踪害我们不得不搬家,在江城的时候因为中计害我们被抓,以及在清风镇的时候掉入陷阱害我不得不大战猫妖身受重伤,但我只记得你的好……我都认命了,你能起来说话吗?” 书墨含泪问道:“你原谅我了?”秦仙不想理他,书墨马上道,“那你也原谅他好吗?” 秦仙沉默了,书墨抱着他的腿道:“他活着对清宵仙门还有无限的可能,死了就什么也没了,让他留下吧。” 秦仙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他说着对沈砚道,“要死也等打败后卿再死。十五年都忍过了,还差这一会吗?要死要活的,我最烦了。” 沈砚却只是盯着手里的匕首发怔,自语着:“没了流云剑,没了流云剑……我还怎么打败他……”匕首的刀刃上映出弟弟雪白的容颜,他低下头,泪光在眼里闪烁。书墨犹豫地看着他,突然轻轻拥住他,安慰他,或是安慰自己。 “别伤心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沈砚还在发愣,过了很久才听懂,他慢慢抬起手臂搂住书墨,顺势将头埋进他肩窝,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墨感觉到身体的主人心跳骤然变快,他刚想动一下,却被抱得更紧。徐墨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身体太过纤细单薄。 在一生最绝望的时候,他们像依偎在冷雨中的禽鸟,靠着仅余的体温互相取暖,但是即使是这点温暖便足以将只有黑白的世界渲染得色彩浓郁。这感觉太过刻骨铭心,因此他才会在经历了轮回过后,忘记了一切后,还念念不忘。 ******* 十年前。 “大王有命,静涯子意图造反,清宵仙门满门抄斩!” 清宵仙门的门人被帝国的士兵拖到院中,刷刷的声音,刽子手高举的铡刀落下,鲜血高溅,头颅骨碌碌地滚落在地,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给正午刺目的日光蒙上了一层阴霾。可等待斩首的男男女女却都昂首阔步,唱一声无量天尊,慷慨赴死。 分卷阅读27 欲望文 分卷阅读2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8 沈砚心事重重地走进后院,被角落里的水缸吸引了注意力,他掀起挡在水缸的盖子,措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惊慌的眼睛。在他们面面相觑的时候,身后的手下禀报道:“公子,只有秦箫和静涯子的儿子还没有找到。” 沈砚面无表情地将盖子放回,下令:“继续找!” 转身手在空水缸盖上轻抚一下,金光笼过那只水缸。他们走后很久,秦仙这才松开一直捂住书墨不让他说话的手,两人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是结界吗?” 第三幕:误轮回(四) 回忆还在继续,他们被魏示押送到了怒海边境。 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神色严肃,女的巧笑嫣然,皆是仙风道骨。徐墨认出那男道长正是上官辞,原来是太乙仙盟的人来了。他看到一旁的魏示,心想莫非要大战一场了? 然而实际上魏示只是无动于衷,甚至秦仙提出要和他们单独谈谈,他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只是跟他们说不许逃。 徐墨似乎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了:魏示的任务是押送他们到怒海,不许他们中途逃掉,而太乙仙盟造反不是他的任务,他就不会管,甚至他们跟太乙仙盟接触也不关他的事。即使是现在,沈砚没问他书墨是谁,他也绝不会主动说。之前沈替命令他的保护沈砚,他就只保护沈砚,即使自己被杨澄打死,他也只会在旁边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他现在十分想问一下,魏将军当年给后卿做手下是不是因为后卿给的俸禄比较多? 会面的时候,秦仙和书墨见到前辈都毕恭毕敬地行礼。上官辞见到他们眼里露出欣慰的光,“原来清宵仙门尚有人在,真是太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他连说了两遍,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最后把目光落在秦仙身上,轻拍他肩膀道:“静涯子在和你父亲是至交,现在你是清宵仙门的掌门,希望你们能像你们的父亲一样,相互扶持。” 秦仙:“是,晚辈谨记教诲。” 嘱咐完秦仙,他又教育书墨:“这些年苦了你们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淘气,秦仙是你义兄,你要听他的话,不要给他惹事。” 书墨笑嘻嘻道:“前辈放心,我会把他当亲哥哥一样看待,等他老了走不动了,我也会像他照顾我一样照顾他!” 上官辞颇为感动,秦仙看了他一眼,忍着没说话。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好,但当上官辞注意到沈砚是妖怪的时候脸色突然变了,秦仙忙解释道:“他是新收的,清宵仙门实在缺人……” 上官辞敛容训斥:“荒唐!清宵仙门是名门正派,怎能收一只妖怪?” 书墨解释道:“前辈,他很温和,不会伤害别人。” 上官辞道:“再温和也是妖怪,你出身仙门,怎能与妖怪为伍?你忘了你父母怎么死的了?!” 沈砚此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他的手放到剑上,怕是再多说一句就要动手。秦仙忙对书墨使了一下眼色,书墨会意,连拖带拽地把沈砚拉走,沈砚临走的时候还能听到秦仙的话:“前辈说的是,我们会管好他,不让他随便出门……” 沈砚停了下,冷声问:“他什么意思?我是狗吗?还栓起来?!” 书墨差点给他跪下了,一边艰难地拖他一边小声哄道:“当然不是,可你让一个老人家接受妖怪在仙门,这不是难为人家吗?我们就是嘴上说说,心里还是把你当祖宗的,你别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 沈砚气头上听不进去,书墨手足无措地想让他冷静点,他先是拍拍他的后背又想摸他的头,却被沈砚烦躁地推了出去,摔在地上。动完手后沈砚又有点后悔地偷偷瞄他,毕竟书墨那时太小了,却看到书墨自己拍拍灰爬了起来,继续粘着他解释道:“砚砚,你别生气了。我们也没办法,清宵仙门败落后,我们谁也得罪不起。你对前辈不敬,我们根本保不住你……其实十年前的事我们都记得,阿仙不是歧视你,如果清宵仙门有过去一半的地位,我们一定宠得你无法无天。” 沈砚见触到他伤心事便安静了下来,书墨看他终于不气了,便挤坐在他身边主动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来着……”沈砚故作矜持地看着他,书墨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你见过我父亲最后一面,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沈砚答道:“他说了杀死后卿的三件条件,让我拿他去换取后卿信任。” 书墨问:“还有呢?” 沈砚道:“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呢?”书墨焦急地抓住他的衣服,提醒道,“他,他就没有提到过他的家人吗?” 沈砚瞄着他的表情,突然顿悟:“有的,我刚才忘了!他说他还有个儿子,很担心他。他说他为仙门背负了这么多,最想看到只是你能平安地长大,健康,快乐。” 徐墨一看沈砚的眼睛就知道他在说违心话,可书墨却信了。他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如释重负般的笑了:“我就知道父亲是在乎我的,他只是不说罢了。一声不响地离开,他一定比我更难过。” 到了这里,不会撒谎的沈砚已经憋不住了,他只能选择换个话题不敢再继续:“傻小子,我教你如何修仙吧。”书墨马上被吸引了注意,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只小动物一样地瞅着他,沈砚格耐心地教他,“所谓修仙修的是阴阳,人修阳气,妖修阴气,妖天生比人拥有的气更多的气。一般来说是阳气走阳脉,阴气走阴脉。但是有人的阳气不能走阳脉了,也就无法施展法术,这就是所谓的九阳绝脉。” 书墨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你是不是天生就比别的妖怪厉害啊?” 这句话似乎没什么问题,沈砚却像被戳中了痛处,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他冷冰冰道:“不是,我修了邪功。” 他显然不愿多说,书墨却没一点眼见,反而兴奋地追问:“什么邪功啊?我也要学!” 沈砚咬牙道:“不行,阴气太重,对身体不好。” 书墨可怜地求道:“求你了,教我吧,我什么苦都能捱!” 沈砚忍耐着解释:“不是苦的问题,我为了报仇可以舍弃一切。但你还小,静涯子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不能对不起他……” 书墨依旧闹道:“我要学!我也可以舍弃一切!” 沈砚终于怒了:“你给我闭嘴!再敢提邪功我剁了你!” 徐墨光是听沈砚的语气和内容就猜到了。阴气极重,对身体损伤大,不能对不起静涯子,呵呵,那沈砚多半是……不能碰女人了。这是多么沉痛又私密的事,书墨每一句话都是在揭他伤疤啊。如果他是沈砚,他也会想打人。 沈砚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咬的 分卷阅读28 欲望文 分卷阅读2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29 很重,带了妖怪特有的凶狠。书墨被吓得打了个冷战,连声认错,保证再也不敢问了,沈砚这才面无表情地继续恐吓道:“我现在教你如何引阳气走阴脉,你再敢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龙!” 书墨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只是害怕地点头。 沈砚见他终于老实了,这才满意,又再三叮嘱:“你学的不是正统,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轻易使用法术,以免被看出端倪。” 书墨感激地点头:“砚砚,你对我真好。”他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磨蹭着,阖上门后对着月亮发了好一会呆,才回过神来迅速地跑回房间,正好撞上打开门要找他的秦仙。秦仙连忙侧身放他进屋。 “安抚好了?” 书墨魂不守舍地嗯了一声,秦仙打开折扇摇了摇,突然笑道:“书墨,好多仙门都加入了太乙仙盟了。看来大战是早晚的事,帝国就要灭亡了,我好高兴啊。” 书墨也开心地笑:“我也一样高兴!” 秦仙又道:“可我最担心的还是你,清宵仙门只有三个人。如果开战我会和前辈们一起,你就躲在后面,如果我死了,清宵仙门还要有个活人的。” 书墨脸上的笑容僵住,闷闷地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去打水洗脸,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擦了擦脸又乐观地笑了起来:“阿仙,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保护清宵仙门!” 秦仙颇为好奇,挑眉看了他一会,折扇落在他肩上敲了敲他:“你中邪了吧?快醒醒。” 书墨只是笑,却不再多说。 只有看到这幕的徐墨知道,在很多年后人们的口中,仙盟有个仅差一步便能成仙的人,他曾被所有人认为是不能修仙的九阳绝脉。 回忆还在继续,一行人终于到了怒海。这一带因为水患没什么居民了,他们坐在茶摊歇息。为了防止逃跑,他们的手腕都戴着镣铐,书墨抬起手腕,铁锁发出铃啷声响,他殷勤地给沈砚倒了一碗茶,递了过去。 秦仙笑了一声,转问魏示:“这白龙可有来历?” 魏示道:“白龙在百年前出现在怒海一带,因为祸害百姓被一位僧人以法器宝塔镇压在法阵之中。百年后它在同伙青鱼妖的帮助下破阵而出,而那僧人已死,它便掀起水患,报复这里的百姓。” 徐墨趁这机会又多看了魏示几眼,他一直不多言,但只要被双鹰般锐利的眼睛盯着就会有种猎物被猎人盯上的感觉,浑身发麻。 他们正说着话,街上就走来一个撑着伞,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她身穿翠绿罗裙,柳眉一蹙都显得娇蛮可爱。因为街上没什么人,她见到生人不由多看了一眼,见到一身白衣的秦仙,两人视线蓦然对上。 女孩睁大眼睛叫道:“负心人,你还有脸回来?!” 徐墨认出了这女孩,正是前世的青青。 第三幕:误轮回(五) 秦仙马上感觉到了来自周围的异样目光,他倍感压力,慌忙起身行礼:“姑娘何处此言?在下根本不认识你啊。” “你还不承认!” 女孩一掌拍向他,秦仙手脚被束,法力被限,被她轻易地击倒在地。他还要解释,那女孩就已经拔了剑,瞪着他眼里喷火。 “许仙!当年我阿姊为了与你结为夫妻,甘愿放弃成仙。可你却嫌弃她是妖怪,竟与秃驴联手将她骗入法阵,以法器宝塔镇压。百年的禁锢让她性情大变,自毁仙途,这全是你造成的!今天我便杀了你这负心人!” “什么?我前世……” 秦仙未来得及开口,青青的剑便劈了下来,这剑又快又狠,秦仙万来不及躲闪,沈砚手指轻抚手腕的镣铐犹豫着。这一剑最终没有落下,魏示的刀比她更快,甚至看不到出刀的动作,他快刀一闪,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女孩不是他的对手,几招便落败了。她一跺脚,恨恨地瞪了秦仙一眼便逃了,魏示正要再追,却听秦仙道:“等等,将军……” 他停了一步,女孩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 魏示便干净利落地收刀入鞘,刀锋闪着锃亮的冷光:“不要再惹事了。” 几人都被这杀伐之气镇住了,书墨还很没骨气地再三保证不会像秦仙那样惹事,秦仙弯下腰,拾起女孩逃走时不小心吊在地上的一串珠链,自语着:“青鱼?” 他擦去上面的灰尘,镶着珠子的翠绿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当晚书墨便发现秦仙莫名失踪了,他慌张地要去找人,可刚出门就被人捂住嘴,他吓得一个激灵,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我。” 书墨抬眼一看,果然是沈砚,他用眼神问:你怎么在这? 沈砚道:“今夜我们趁乱逃走,等祭海结束就没机会了。”他看书墨想质疑,又淡淡道,“我已经把祭品偷走了,不走只有一死。” 书墨瞪大眼睛,用眼神说:你怎么老偷东西?! 没办法,他只得跟着沈砚在暗夜中一前一后地穿过竹林去找人。他们走到一处空旷的地方,沈砚从怀中取出一枚锦盒,一只红色小蜘蛛从盒中爬入他的手心。 沈砚:“白天我让它在秦仙身上留下了蛛丝,蛛丝带有它的部分元神,这样就能找到秦仙了。” 书墨:“砚砚,你真的好聪明啊!” 沈砚:“……是你笨。” 他们从竹林一直循着小蜘蛛指示的方向找到怒海之滨的山崖下,这里有处破败的山洞,看来秦仙被关到了这里。沈砚俯身半跪下,将手放在地上,对蜘儿道:“你走吧,别再被抓住了。” 小蜘蛛在他掌心呆了一会,以极快的速度爬入丛林深处。 沈砚将锦盒一丢,看那漆黑的洞口。不知里面是什么情况,可刚靠近就有阴风吹来,阴气透过衣服直接刮在皮肉上。书墨不安地往沈砚身后缩了缩,这时听到洞里传来了秦仙的声音:“姑娘,我根本就没有过娘子啊……” “啪!” 虽然看不见,但一听就知道这巴掌是甩在哪的,书墨心惊胆战地捏着沈砚胳膊,沈砚回头跟他大眼瞪小眼,女孩的声音又响起:“你还装蒜?别以为转世了就可以不认账!” 书墨和沈砚偷偷探头朝里面瞄去,秦仙正被青青拖了起来,他的手按在肩上表情很痛苦,想必是伤了骨头。这时秦仙也刚好瞄到他们两个,眼见青青就要发现了,他顾不上痛扶住青青肩膀把她转了过去,深深凝视着她的眼睛,凝重道:“是。是我负了她,你要杀我无可厚非,可在死之前我有话想说。” 青青怔住,她蹙眉听他认真地、深情地说下去:“当年因为我懦弱无能,没有勇气与她相爱,才酿成了这样的悲剧。我始终无法释怀,娘子走后我便遁入空门,用一生参禅悟道。我越想解脱就越是痛苦,最终无法成佛,因 分卷阅读29 欲望文 分卷阅读3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0 为心有魔障。在最后的时候我才明白,古佛青灯,又怎及与你红尘相守?” 青青怔怔地听着,几乎落泪。 “如果你当年能这么想,阿姊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就这瞬间!她身后嗖得亮出一把剑来,冰冷的剑刃轻贴她白皙优美的脖颈。剑气将头发断成两截,一根断发这才从她震惊的眼前飘落下去,沈砚冰冷无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动。” 秦仙松了一口气,对他比了一个“干得好”的手势,然后取出镇妖符念咒后贴在她额头,这符纸能让妖怪动弹不得。沈砚冷冰冰地收剑,把注意力放在洞府内的法宝上了。 秦仙对姑娘向来心慈手软,仍旧声音温和地道:“青青姑娘……”他说着却话锋一转,终于露出无赖本质。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你混蛋!”青青眼里衔恨,但无论如何都挣不脱那道符纸,试了几次后她睁大的眼里毫无征兆地涌出泪来。 秦仙尤其看不得女孩哭,一下便乱了手脚:“哎呀,你别哭好吗?我真的不是他,你找我也没用啊……救命啊,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哭?” 一边秦仙焦头烂额地求她别哭,另一边书墨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砚从洞府里搜刮东西,小声地劝着:“砚砚,不要随便抢人东西,这样不好……这伞是许仙禅师留下的法宝,你别……” 这时他们同时感觉一阵地动山摇,滔天水声从洞外排山倒海而来,海水开始灌入洞口。 沈砚把纸伞往包袱一塞:“白龙来了,快走!” 徐墨看他这轻车熟路的作案手法,心想沈砚喜欢抢别人东西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只不过现在变成抢人了,变本加厉。 眨眼间倒灌的海水就已经没过脚踝,秦仙当机立断地掐指念招云术,他们跟着爬上云头。秦仙见青青还被定在原地,略一犹豫将她也拉了上来。 云载着他们飞出山洞,这才看到怒海卷起的洁白巨浪顶部露出一对灯笼般森冷的龙眸,龙须随着风浪上下摆动。白龙发出一声长吟,钻入海中掀起狂澜。大浪在崖岸拍成白沫,又一阵地动山摇,闹得昏天黑地。 以秦仙那时的修为,招来的云还承受不了太多人,书墨挂在最边上摇摇欲坠,要沈砚抓着才能不掉下去。他们本打算朝岸上逃,却发现海岸上密密麻麻站了一排的帝国精锐。隔了很远,魏示的眼睛紧锁在他们身上,云动的一瞬间他抬手下令:“主上有命,反贼一旦逃跑,当场格杀!” 身后是帝国精锐,向前是食人白龙。 书墨挂在云的一边,摇摇欲坠,对上白龙或可活命,落到后卿手里只有死路一条。形势不容多想,被逼到绝路的沈砚眸里戾光晃过,一咬牙:“向东穿过怒海,离开帝国领地!” 载着四人的云晃悠悠地向着的大浪筑起的高墙撞去,巨响过后,他们被浇得浑身湿透,但依然强撑着,而岸上的妖军却被卷走了大半。他们正要松一口气,就听惊天动地的龙啸,白龙掀起的巨浪阻住他们去路,是冲着秦仙来的。 书墨颠来倒去几次都差点掉下去,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四人迟早会坠海而亡,秦仙和沈砚对视一眼,动了杀意。沈砚默念口诀,剑从他腰间的剑鞘飞出悬在空中,这剑在眨眼间化出万千幻影,织成天罗天网般的剑阵。 他掐指念咒,重影齐刷刷地调转方向对准白龙,剑如雨点刺向它。 风雨交加的夜里,乌云在他们头顶堆积成山,风在怒吼,浪在咆哮。远远望去,白龙像被一张细密的网围住。纵使龙鳞厚实将大部分打偏出去,也有不少刺中了脆弱的地方。它发出一声戾气极重的痛叫,潜入海中想甩开剑雨,却正落入秦仙布下的金光神阵。 海面浮出的金光之上,第一道雷在天空炸响,正击在白龙头顶。 金光神阵又称神洞杀阵,闯入者会被雷神劈成碎片,不想白龙却只是受了轻伤,发出的龙啸更加恐怖。这时青青身上的镇妖符不知何时吹掉了,她顾不上理秦仙,只是伏在云头大声喊它。 “阿姊!你本该成仙的,别再杀人了!” 白龙的动静停息了一刻,黑洞洞的夜中它发红的瞳孔中带着恨意,但恨的深处又含着难以察觉的情意,秦仙在那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龙尾摆动,几乎要将那片云撕裂,书墨已经颠得头晕脑胀。这关眼看过不去了,秦仙只好念了口诀只身跳到浪顶,对它高声喊道:“是我负了你!要杀就杀我一人吧!放了他们!” 他的声音更加刺激到白龙,龙的爪子冲着他胸口抓下去,要将他开膛破肚。几乎同时载人的云从秦仙身后飞过,沈砚提着他后领拎着他躲开了这一击,一把纸伞掉进秦仙怀中。 “开伞!” 青青这才发现伞被偷了,大声道:“这伞是你前世和阿姊的定情信物!” 说话间白龙的尾巴将海面斩成两半,秦仙和伞掉到了另一侧,他瞥到那片云因为被撕掉一块,三个人也站的勉强,而白龙又向他抓来,情急之下慌忙地将伞撑开。 一瞬间风停了,浪平了,乌云散了。 暖金的佛光从伞顶笼了下来,将他和白龙镀上柔和的光,一位禅师在和一位貌美的白衣女子在伞下蓦然对视。 过了许久,禅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叹道:“施主,回头是岸吧。” 白龙衣袂飘然若仙,气质脱尘,她眼中的泪光衔着恨意:“回头是岸?可让我入魔的不正是你吗!” 第三幕:误轮回(六) “人妖殊途,你我缘分已尽。” 禅师淡然道:“如果杀我能让你释怀,贫僧愿意渡你。” 他的眼里是慈悲,是疏离,是与看破生死的释怀,这样的疏远让白龙的眼睛变得更红,她骤然掐住他的喉咙,怒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禅师没有丝毫反抗,眼底仍然一片悲悯。 就在她的手指收紧的一刻,书墨突然冲她大喊:“白姐姐!你被关在阵里的百年,大师离成佛还有一步时却在原地坐化了,你不想问他为什么吗?” 白龙听了这话收了手,她看着禅师,带着最后的期待,问道:“你为什么要渡我?” 禅师却只是双手合十,垂眸答道:“你也是众生之一啊。” 白龙失望地松开钳着他的手,大笑起来:“哈哈,是啊,我也是众生,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她抬手握住伞柄,白色裙裾被风吹着,衣袂翩翩,皓齿明眸,抬起眼来眸中一片水润,“许仙,我错过轮回,坠入魔道,就是为了问你一句,你爱过我吗?” 禅师身披袈裟,俊美儒雅,而他的视线始终垂着,抿唇不作回答。 白龙弯起唇角苦笑,她有着脱尘之姿,足以让任何 分卷阅读30 欲望文 分卷阅读3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1 男人都为之心跳,可此时她的泪水却像脱线的珍珠:“我明白了……” “不能成佛,是因为不能放下。” 禅师终于开口了,他缓缓道:“贫僧昔日与你结为夫妻,反而灾祸缠身,便求祖师救度。而当你离开后,贫僧余下的几十年却没有一日不在后悔。留下纸伞是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想再次见到你,告诉你我很后悔。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顾忌灾祸厄运、不会顾及人妖殊途,只想不顾一切地……” 他终于抬眸对视着白龙,用指尖为她擦去腮边的泪,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只想不顾一切地爱你。” 吧嗒,一滴泪落到他的指尖。 白龙睁大眼睛,顾盼流转之间美的夺人心魄,禅师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想要渡你,是因为不想你因我误了轮回。我爱众生,是因为你也是众生。” “可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 白龙伸臂拥住他,将螓首靠上他的肩,脉脉轻语,“误了轮回,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禅师只是稍稍犹豫,便紧紧拥住她。 “……阿弥陀佛。” 佛光突然变得刺眼,两人的身影在佛光中渐渐黯淡,消失,禅师淡漠的声音空灵悠远地传来: 祖师度我出红尘,铁树开花始见春。 化化轮回重化化,生生转变再生生。 欲知有色还无色,须识无形却有形。 色即是空空即色,空空色色要分明。 等光暗下来时就只剩下闭紧双目坠入海中的秦仙一人,云飞了过去将他接住,他睁眼的一刹那,眼中似有条白龙呼啸而过。 就在这时,一道箭从岸上射来,将驮着他们的云打散,四个人应声落水。青青和沈砚妖怪,都不怕水,秦仙不知何时有了避水法力,在水中更如蛟龙入海。只有书墨在拼命挣扎,沈砚将他捞起,书墨扒在他身上刚要喘口气,就看见岸上魏示再次拉弓,眼睛盯着的正是沈砚。 这一箭直冲沈砚胸口,这种情况书墨本能地偏身挡下,而后应声沉入海中,血在水中晕开。 “书墨!” 回忆到了这里渐渐不清晰了,徐墨只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地下沉,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体也越来越冷,但他隐约听到海底深处有人在唤他名字。身体不受控制地循着这个声音飘去,海水被他流出的血染得发腥,红光渐渐变亮,他终于看到是谁在叫他—— 那是一柄发着幽红魂光的□□。 枪身金字刻着:镇魂枪。 他像是被蛊惑了般用力地握住这把枪,这时候海面的光已经离他非常遥远,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死亡的恐惧蔓延了上来。有人将他抱住,对方冰冷的唇贴上他的唇。求生的本能让他紧搂住唯一的空气,贪婪地呼吸。 在这瞬间,他终于记了起来,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的。 他是光,他是空气,是长梦将尽时最深的渴望。 徐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无助地握紧他的手,怕一觉醒来他就消失不见,怕独自留在这黑暗中。他一次次地竭力睁眼想要看清这张脸,不知尝试了多少,漆黑中终于裂开一道光缝,这道亮光渐渐扩大。 他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沉重的心终于放下。 即使发生了再多,再多波折,他还在身边就好。 沈砚几乎和他同时睁眼,他的脸不知何时恢复了过去的模样,他肤色赛雪,长睫下垂散开,弧度优美的红唇正与自己紧紧相贴……他看着徐墨,眼里雾蒙蒙的,像隔了一团雾气,却执拗地抓住他不放开。 “不许走!” 徐墨看着空中宛若星辰般闪烁的碎魂箭,方知在回忆中渡过了那么久,而现实不过弹指一刹,他们仍然逃不过这一劫。沈砚没有记起他是谁,却会本能地保护他,就像过去一样。 他无法分辨沈砚到底看的是谁,这个人前世让自己那么痛苦,那么渴望却又怎么也得不到,今生又缠着他不放。如果一切的答案都不足以解释他们的相遇,那他也只能相信这是缘分。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逃避了。他张开口,保证。 “我这辈子都不会走了。” 沈砚刚从回忆中醒来,看眼睛仍是懵懵怔怔。徐墨心里一紧,将他紧搂在怀中,轻抚着他的后颈,等着碎魂箭落下。他在心里盼望这次相拥能更久一点,至少在这一刻,他可以假装沈砚看着的是自己,可以假装自己是被沈砚爱的。 然后等待下一次初遇。 他想,如果还有机会,他一定要紧紧地抓住,绝不放开。 但当他将晴空尽数收入眼中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头顶向外铺开的白色蛛网,这蛛网密集地织成幕布,遮在他们头顶,数不尽的箭矢没入网中。 碎魂箭幽蓝的光在落入网中闪了闪,终于灭了。 箭雨还在继续,每一枝都能直接将人的魂魄击碎,每一枝都在洁白的幕布上砸出碗大的窟窿。沈砚吃惊地抬头,他看到蛛丝源源地从那个艳美女子的指尖不断生出…… 他大声喝道:“停下!” 碎魂箭能伤害人的魂魄,而蛛丝却带着她的部分元神,同样会损伤魂魄,她的唇角已经有血开始渗了出来。 蛛儿闻声转过头来看着沈砚,笑了:“如果我为你而死,你就能像记住他一样记住我了吗?” 她艳红的衣袍被风吹得鼓涨翻飞,像一朵盛开的扶桑花,万般情愫寄在这一眼,这一刻,沈砚终于懂了。 一个人愿意为他而死,他还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最后一枝箭透过支离破碎的蛛网钻了进来,落到她脚下,她在沈砚大睁的眼前倒了下去。 “蛛蛛!” 沈砚接住她,大声唤她的名字。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拼凑起来的破碎瓷器,稍稍一碰便散了。他正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一只手从他怀中接过蛛儿的身体平放在地。他站在一边看着徐墨半跪下,镇魂枪化作他手中一枝墨笔,如饱沾了浓墨描绘她的模样。身后传来秦仙凝重的声音。 “画魂,难道他……” 听了他的话沈砚仔细看去,心里升起熟悉的感觉,可那感觉却在转瞬间又消失了,徐墨手上动作没有停,坚决道:“我绝不会让她死的!” 沈砚动容。 徐墨在心里暗暗道:“死了让他记你一辈子?想得美。” 蛛儿的魂魄在笔下渐渐聚拢,她的身体恢复后因为元神受伤太过虚弱变回了小蜘蛛的形态,沈砚将她捧在掌心,平视着她:“你的心意我懂了。” 大概是由于镇魂枪的缘故,自他醒来后脸上的伤痕就已经消失了,在妖怪漫长的生命中,他的容貌几乎和过去一模一样。徐墨看这架势突然紧张了起来,却听沈砚接着道:“可我不值得 分卷阅读31 欲望文 分卷阅读3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2 ,你其实并不了解我过去有多无情。我曾辜负过一个真心爱我的人,说过很多伤他的话,让他等了我很久很久,等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这次,我不想再错过了。” 沈砚说完站起身来将它放进盒中,这才看向青青,将腰间的剑抽了出来。青青突然捂脸哭了起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杨澄抓走了我弟弟,逼我为他们做事,我也不想害人的!呜呜呜……” 沈砚冷冷听着,只漠然问道:“这就是你和杨澄勾结的理由?” 手中剑刚要动,锋利的刀光却被一只手握住了,血顺着那只手的指缝成股地滴落下来。 沈砚看到了,却只是皱了皱眉仍面无表情道:“后卿重生会死多少人?你在乎吗?” “别说了。” 秦仙忍痛艰难道:“她只是个小妖怪,又没经历过那个时候,而且也没造成什么结果,这剑我替她挨,原谅她这次吧。”青青惊惧地看着他手上的血,拼命地捂住嘴才能不叫出声来。秦仙却仍旧温柔地盯着她仍安慰道:“别害怕,他只是吓你的……弟弟在哪?我帮你救他出来。” 青青眼中又有泪水涌了出来:“你为什么这样?你明知道我接近你别有目的,你为什么不怪我?” 秦仙笑道:“你不必自责,你前世是我娘子,都是我心甘情愿。” 青青泣不成声:“对不起,我……” 秦仙又道:“你放心,我对你绝无非分之想,我爱的只有娘子一人。” 青青突然怔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若刚才沈砚的诘难只是刮骨钢刀,那这句柔情蜜意的话却成了万箭穿心,将她坠入无底深渊。 第三幕:误轮回(七) 那支枪还握在手里,徐墨现在知道它是自己的了,便将它变作一枝笔大小悄悄收好。他偷看沈砚,沈砚自醒来后就有些低落,回客栈的路上一言不发。 秦仙随青青去城郊救人,魏示是个不说话的,沈砚如今安静得过分,气氛有点僵冷,终是徐墨先沉不住气了,“喂,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沈砚心神不宁的,手指攥得很紧,指节关节突起,泛着青白,闭上眼道:“我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的人我总看不清他的脸。” 兴许是想到了什么,他握紧的手颤抖着倏然放开,终究什么都没能抓住,望着空荡的掌心神色失落。 徐墨沉默着,那层纸越来越薄,答案卡在喉咙,他觉得自己就要疯魔了。阳灵鬼咒刻在身上,尚有解开的一天,而这段痴狂的感情却是刻在他的灵魂里,即使轮回百转也无法磨灭,将他深深困在尘网之中,等发现的时候已经逃不掉了。 他觉得自己又要像前世一样为他付出所有了,可他其实本就一无所有。凌茗想杀他,观尘山回不去了,太乙仙盟甚至是害死自己的凶手……那他还剩什么呢? 被所有人抛弃后,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自己的只有沈砚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总是不肯放手。 想到这,徐墨忽然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反握住沈砚的手,像是溺水时遇到唯一的稻草,抓住了就再也不想放开。 “你要找的人就是我。” 藏了这么久说出后竟是如此轻松,他在心里默默道:希望你以后能偶尔想起,在你从漫长的禁锢中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时候,曾有个人陪你走过一程。 他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就算沈砚要把他抹杀也不重要了,他只是不想再骗沈砚了。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砚却只是垂着眼并不吭声。刚才的冲动过去了,他开始有点后悔了,他开始害怕,最怕的是看到沈砚无情的眼,沈砚却终于开口了,迟疑地问着:“你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秦仙这时刚刚回来,他手上的伤口被完好地包扎,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刚好听到了这话,也是震惊地站在原地,看徐墨的表情好像在说:“好样的,你终于说了”,便对沈砚道:“是的,他就是你一直在找的人。” 他们一直说谎,如今终于怀着勇气坦白了真相,沈砚却蹙眉冷冷道:“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他是什么样,徐墨是什么样?” 徐墨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服输的想法上来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他还把兔子睿睿拎了出来放到地上以证清白:“真的是我,不信你问兔子!” 睿睿耳朵动了动,蹦蹦跳跳地爬到沈砚脚边,跳起来往他怀里扑。沈砚将信将疑地抱起它,修长的手指把兔子的耳朵捋到头顶来回揉着问道:“他真的是我要找的人?” 睿睿说话了,它发出的声音是个比无心还像人声的女声。 “不是。” 徐墨急了:“兔子说谎,我真的是他!” 秦仙也吃了一惊:“真的是他,我一派掌门能说谎吗?” 沈砚摸着兔耳朵不想再听他们争辩了,沉着脸不耐烦道:“睿睿不会说谎,可你们会。” 两个终日撒谎的人羞愧得无地自容,徐墨嘟哝着:“怎么可能?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兔子是不是坏了?”不死心把兔子从沈砚怀里抢来摇一摇,可手指刚碰到睿睿,就有那么一句不知怎么传进他脑中的话闪过—— 等你真正爱上他的时候,你才会变成他。 他一愣,毛绒绒的兔子从手中脱出摔到地上发出咣当声的脆响。徐墨甩了甩头,把兔子捡起来声音发颤地问着:“喂……刚才是你在说话吗?是你在说话吧?你什么意思?……” 睿睿没有回答,就仿佛刚才一切只是他的幻觉,可他明明听到了,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被沈砚抢了回去接着问道:“别理他,那人现在在哪?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他?” 睿睿只答:时机未到。 沈砚听了敛眸沉思,垂下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连弧度都那样好看。徐墨心乱如麻,还想抓起兔子问个清楚,沈砚却提前一步把兔子紧搂在怀里提防地瞪着他,觉得他在毁尸灭迹。 徐墨见他这副紧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先不提你能不能找到他,你要是真找到了又怎样?是不是让我走?” 沈砚立即道:“你想得美,上了阳灵鬼咒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奴隶!” 徐墨不依不饶:“那他呢?我现在算什么?你找到他之前的消遣吗?对你来说阳灵鬼咒只是一句废话吗?” 沈砚愣住了,竟不知如何回答。 徐墨问完后自己也愣了。他刚才气急说这话的时候没经脑子,不知怎么就嚷了出来,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其实这问题无论怎么回答他都不会高兴。 这感觉就像否认了过去的自己。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秦仙看气氛不对,迅速找了个理由回避了。徐墨也不愿多呆,趁沈砚还在发愣找了个理由灰溜溜地逃出屋 分卷阅读3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3 子,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砰得把门阖上。 他坐在石阶上想了一夜,想剑客和沈砚,想禅师和秦仙,想书墨和自己。不知道沈砚是如何看到他和无心过往的,但每一次自己重温过往的时候,书墨的感情总会影响到他,每次的怦然都会让他好像也跟着爱了那么久,每一次都更爱他。 他低头看看自己掌心。 真正爱上他?是什么意思? 次日。 小镇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可那日杨澄也不知所踪了,沈砚也不主动说话了,似乎打定主意只字不提昨夜的事。徐墨无精打采的,长发都没有梳理,也没像往常一样挽起。 沈砚看着他墨一般的长发散在肩上,正觉得要回忆起什么,却被一阵躁动吸引了视线,竟是一行万妖国的军队闯入了小镇,同在无心谷遇到的一样训练有素。 这些人在他们面前停下,从后走出一位相貌俊秀却又不失英气的少年。 魏示见了这人目光微沉,屈膝跪下,恭声唤道:“主人。” 徐墨刚才就猜测到了,这位就是万妖国目前势力最强的部族雷泽族的首领,沈替。他记不清沈替是何样的为人,却不知为何见到他时便有些紧张。 沈替却没看魏示,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沈砚身上,严肃的脸上忽得露出一抹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柔声道:“四哥,你回来了。万妖国有点事要处理,我来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沈砚也是严肃道:“我一定会回去的,五弟,现在我想先找到流云剑。” 沈替沉默了,在徐墨以为一向说一不二的雷泽族首领会动手强行带走他们的时候他却笑着柔声道:“好,我帮你。” 徐墨心中警铃大作,心想这弟弟对哥哥也太宠了吧?而且这眼神看起来也宠溺的不像样子。 沈替这才把视线转向他和秦仙,他默默将沈砚挡在身后,眼底涌着暗涛般的憎恶,声音由刚才的温柔骤然变得冷冽,变脸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又是你们两个……” 徐墨、秦仙:“啊???” 魏示会意地抬起手里的刀指向他们,危险的气息在刀尖炸开。 沈替看着徐墨的时候,金色的瞳孔里更是迸出极度的恨意,声音因这入骨的恨意微微颤抖:“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要纠缠他?” 刷得一声,魏示手里的刀劈了下来,秦仙本能地执扇挡下,下一刀直冲面门,他不得不敛容专心应对。徐墨正觉得这顿打莫名其妙,就觉腹部绞裂般剧痛,原来是挨了一拳。这拳的力度虽不至于让他吐血,但已经让他痛得跪倒在地缩起身子。刚想动就被一只靴子踩住了手背,他抬起头看到沈替冷漠无情的脸。 “你还有脸来找他?当年你说过的话都忘了么?” 见徐墨脸上茫然,他接着道:“他代替你被后卿附身,放弃首领之位留在你身边,你却嫌他给你添麻烦,嫌他碍事,还说是因为他你才会失去你兄弟……要不是听到你这么说,他怎么会走?” 徐墨脑中嗡得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可能!” 第三幕番外:一剑破万法 前世: “我不明白!” 仙盟议事厅有人闯了进来,秦仙见了那人脸色骤变霍地起身,低声喝道:“书墨,你来做什么……”再看到沈砚不但不制止他甚至还主动帮忙,更是头疼不已,“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但书墨已经不顾阻拦冲入议事厅,猛地将手按在桌上,大声问道:“上官伯伯一家都被后卿带走了,你们不去救还说等,等什么?等他自然老死吗?” 青羽解释道:“现在时机还不到……” 书墨当场怒道:“如果被抓的是碧海间,你还会时机不到吗?!” 静微子淡淡道:“我们需要一个让所有人忍无可忍,不得不造反的理由。” 书墨想了想,冷冷地笑道:“原来上官伯伯被抓是你们还可以忍耐的事?呵,对啊,清宵仙门被屠的时候你们也说再忍忍。那你们就继续忍,忍到仙门被屠尽吧。”他手中笔一晃,化作一柄红光闪闪的□□,坚决道,“但是我不会再让它发生了,就算仙盟不出兵,我也会一个人去救上官伯伯!” 他一连串说完,议事厅骤然静了下来,连针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这场沉默更将沈砚冷淡的声音衬得如同惊雷。 “我也会去。” 若是说他冲动,沈砚看起来却是极度冷静。书墨刚还眼睛发红,听他这么说又立马咧嘴灿烂地笑了起来,抱住他哽塞着道:“砚砚……” 沈砚面无表情地冷冷道:“放手,否则你活不到去万妖国了。” 常被他打的书墨马上像被电了似的放手,生怕被打。 “书墨!”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秦仙在唤他的名字,他如果真的决定要做什么秦仙是阻止不了的,但他还是停下深吸了一口气,用平静的语气想让秦仙明白自己的态度:“阿仙,对不起。不能继续照顾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秦仙:“……”???你说谁照顾谁? 秦仙叹了一口气:“承认是我一直照顾你,你就有三个人了。”他说着对静微子举扇长揖到底,恭声道,“前辈,晚辈若是不能回来,清宵仙门就……” “贫道赞成出兵。” 一道女声响起,书墨朝那人看去,是逍遥派玲珑心。刚才说的时候她一直在专注地……剪指甲,仿佛对他们的话全然不在意,反正她一直是这样,大家都习惯了。过去上官辞在的时候还总是训她,现在上官辞不在了,便彻底没人管她了。 玲珑心抬起手来,透过光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背,眸中艳光潋滟,尽是风流,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贫道将率逍遥派作先行部队前往万妖国都,以身卫道。” 书墨这才反应过来,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在沸腾,他眼眶发热,正要感动就感觉肩膀一重,是秦仙的手。他声音很小地对书墨叮嘱道:“哎,你可别死了,我也想体验一下当仙尊的快感了。” 书墨:“……”仙盟的未来要是交给你这种人就完了! …… 万妖国国都敞开门的时候城中已经乱作一团,作乱的,镇压的,人群涌动,沈砚却只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如遭雷击。他的衣服染了血,怀中抱着流云剑,几乎不能站稳,他唇边绽起一抹苍白的笑。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救我们……” 沈砚脑中如疾风卷过,将理智消耗殆尽,他紧紧抱住沈替,眼中喷火,几乎将牙咬碎。他的弟弟正晕倒在他的怀中,他的族人正在被屠杀,沈砚的手一直在发抖,忽得将流云剑拔出剑鞘,将帝国派出的邓元帅当场斩杀。 他高高举起那还在 分卷阅读33 欲望文 分卷阅读3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4 滴血的头颅,对着城中涌出的千万大军赤红着眼睛大声喝道:“后卿大势已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书墨见状便对秦仙道:“你照顾好他,我先去救上官伯伯!” 城内万妖国大多士兵倒戈相向,但他还是晚了一步,闯进大殿的时候上官辞刚刚惨死,尸首分离,血还是温热的。那个小孩瞪着后卿,眼神像是要杀他千遍万遍,后卿阴沉道:“你的眼神很讨厌。” 他手里的刀一晃,正要挖出那小孩的眼睛,却被一把寒光凌冽的枪尖挑飞了出去。接着书墨在他面前站定,直视着他的眼睛:“欺负小孩子有什么意思?我来和你打!” 上官茗抬起头来。 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身姿挺拔,手持一柄威风凛凛的战枪,正是鲜衣怒马,年少轻狂。 那一刻,他以为是天神降临。 第三幕番外:此情绵绵无绝期 清宵良夜,佳人在侧。 ******h和谐了******* 他醒过来时窗外是淅淅沥沥的落雨声,春雨细如丝,天公织锦帘,打在房檐上滴滴又答答,又是一年春深了。 他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书墨面无表情地坐起,悄悄地掀起被子偷看了一眼,才确信刚才只是一场春梦,他还是没有回来。书墨垂下头,长长的头发未经梳理,顺着肩垂到床上,如散开的浓墨。他将五指插进发间,苦笑。 “我已是仙盟第一人,可是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只听哇得一声,小床的剑灵又哭了,他只好抱起来哄着:“唉,别哭了,他会回来的……” 脚步声从远到近,在门口停住,屋外的声音恭敬道:“师父,秦掌门来了,可要见他?” 听了这名字,书墨先是本能地激动一下,但满腔要吵架的劲头又瞬间浇灭,他淡淡道:“你处理吧。为师明日起要闭关修炼,观尘山事务暂时交给你处理。等我出关之日,便是飞升之时。” 徒弟道:“您想与他一起成仙,既然这样,当年您为何放他走?” 书墨道:“等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徒弟道:“那师父的被褥可要徒儿帮您洗?” 书墨脸上腾得变色:“孽徒!你是在羞辱为师吗?”他慌张地把被子卷起来,吩咐道,“你马上去把秦仙赶走,最好羞辱得他没脸活在这世上!被褥为师自己会洗!” 徒弟道:“依秦掌门厚脸皮的程度,这个有点难。” 书墨道:“孽徒!你今天敢顶嘴,明天是不是就打算篡位了?” 待把人撵走后,书墨听着稀稀拉拉的雨声,突然觉得很冷。他将自己缩成一团,闭目唤出那个魂牵梦萦的名字。 “砚砚……” 徒弟远远朝他的屋子看了一眼,摇头叹气。 “师父,想要的东西还是要靠自己争取。” ********* 今生: “你为什么在那里装上碎魂箭?!” 杨澄向前一步,紧盯着面前的女人,怒道:“万一伤到了沈砚怎么办?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救出他?” “嘘。” 薛栖对着他笑了笑,她略一思考,将白子落入盘中,笑道:“那把枪除了他是没有人能拔得出来的,碎魂箭只可能射中一个人。”她说着纤巧的指尖又执起一枚黑子,“其实,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是自私的,秦掌门是这样,凌茗是这样,魏示也是这样。只要牵扯到自己的利益,看似稳定的关系就会分崩离析。” 杨澄道:“可是我怕他死了会激怒沈砚,跟我鱼死网破。” 薛栖摇头笑道:“你还记得上次他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杨澄似乎想到了,薛栖接着道,“那时候他的死直接刺激了沈砚,魔神的力量外泄,要不是仙盟及时设下失却神阵将他关押,吾主早已冲破封印,重见天日。可在无心谷的时候他们却再次将封印加固,如今想解开必须找齐那三件法器,与其费心费力地从他们手中抢走流云剑、镇魂枪和龙魂,不如选择最快的方式……” 她弯起唇角,将黑子落下:“杀了书墨,让沈砚再疯一次。” 方寸大小的棋盘间杀气毕露。 第四幕:就像飞蛾拥抱太阳(一) 徐墨脑中嗡得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不可能!一定是误会!……啊!” 声音变为惨叫,踩在手背的力度猛地加大,他几乎失去知觉,不知道手指是不是已经被踩断。沈替的眼里射出烈焰般的怒意,声音冷漠而快速地说:“你还狡辩,都是我亲耳听到的。”说着慢慢拔出剑来指着他,问,“现在觉得你还有脸来找他吗?” 徐墨看到沈替无情的眼里倒映自己的模样,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转头盯看沈砚,不知是在对谁解释道:“绝对不可能!我就不会这么想又怎么会这么说……” 紧要关头沈砚终于拉住弟弟的手,“他是我的奴隶,你别打他。” 沈替额角青筋一跳,弯腰捋起徐墨额前的乱发,这才看清那个印记。他俊秀的眉峰一皱,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大势已去,懊悔自责无奈几种情绪在他眼中交替走过,最后只能恨恨地将剑收回。 徐墨刚要松口气,却觉一阵剑气扫来,要不是他反应快向后挪了一步,恐怕那剑已经刺中他。沈替的剑再向前一分就会给他破相,他大气都不敢喘,老实听着沈替阴冷的声音:“这次放过你,再敢对他不好我就灭你满门。” 徐墨还没说什么,沈砚就抚开了他的剑,淡淡道:“五弟,我会管教好他,不要不给我面子。” 沈替:“……” 沈替仍是不甘地瞪了着他,徐墨则心有戚戚地爬起来缩到沈砚身后,生怕他这个阴晴不定的弟弟又对自己怎么样。沈砚自己也觉面上无光,有些嫌弃地推他,“你别老往我身后躲。” 徐墨委屈道:“你变了,你开始嫌弃我了,之前还说什么只要做你的奴隶,谁也不能欺负我。” 沈替:“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肯给你这个咒就是你前世修来的福。” 徐墨:“现在当奴隶还要讲究资格了?” 秦仙终于忍无可忍:“你们聊天之前,能让他先停手吗?” 说话间,他手里的折扇就被劈成两截,断在手中,他还要再退就有一柄刀横在颈前,抵着他跳动的脉管,怕是稍稍一动就会断命。沈替转向他,阴森森道:“那你呢?仙盟的。” 秦仙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来了,他想后退躲开,那刀却贴得更紧,直到有血丝渗出,他盯着沈替,声音终于有些紧张了:“你想怎样?我可没纠缠你四哥。” 沈替:“你这种人无利不起早,跟着他一定别有目的,是不是仙盟又想对万妖国开战? 分卷阅读34 欲望文 分卷阅读3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5 虽然我们也不怕战。” 秦仙:“你不要总是妄想被迫害行吗?我们仙盟忙着内战呢,哪有空偷袭你们?” 沈替:“上回就是内战完偷袭我们的。” 沈砚忍不住问:“他做了什么?” 沈替便答:“他欠你钱,大概欠了半个清宵仙门那么多。” 秦仙正想争辩便觉脖颈一凉,刀又嵌入皮肉一分,只好认了。沈替说:“你们清宵仙门不是有个召集门众的令牌吗?把它拿来抵债我就放了你。” 秦仙冷笑一下,没有理他。 不过几句话徐墨便听出了许多,突然表情严肃地插话道:“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太乙仙盟的人就是这么有骨气……即使去掉他最没用的那部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就是这么有骨气。” 沈替道:“也是,反正一百年没用的东西,不如去掉算了。” 秦仙脸色骤变:“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对,我不用不代表我没用,万一哪天我想用了怎么办?” 沈替:“谁让你先安排了人调查我?我和将军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徐墨:“你们真的是仙盟元老和一方首领吗?” 沈砚一头雾水地听他们争论有用还是没用,终于听烦了,一把揪过秦仙,取来匕首在他面前晃了晃,眼里闪着嗜虐的光:“你到底还不还钱?” 风一吹,将秦仙的发丝落到匕首的锋刃上,柔软的发丝瞬间断成了两截。他冷汗直冒,磕磕绊绊道:“当,当然还啊,但是我身上没钱,回了清宵仙门给你。” 沈砚这才放开他,这时有个女声突然响起:“道长,你们在做什么?” 一见是青青,秦仙忙把衣服拉回去整了整,收拾收拾又是一个美男子。青青道:“道长,您要走了吗?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秦仙笑道:“客气了,清宵仙门向来以锄强扶弱为己任,不必谢我。” “我,我想……”她说着紧张地低下头来,掩饰住眼里不经意露出的那番轻儿女情意,“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想跟着你,还你的恩情。我可以洗衣做饭,还可以做很多事,让我跟着你好吗?” “不必了,我本就不是为了回报,况且我也不会让姑娘洗衣做饭。” 青青顿了一下,难掩失望,还是坚持要跟着他,秦仙再三推辞实在没办法只好答应。女孩于是带着点羞赧地冲他笑了,双眸带着秋水般的润泽,怯怯含情。她的裙裾拂动,如轻敲水面激起的涟漪。 秦仙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熟悉,像记忆深处的某副画卷,深藏已久却从未忘却,将它硬生生翻出的时候已经被蠹虫洞食千疮百孔。他习惯地摇手里的折扇,来掩饰面上转瞬而过的失措。 另一边沈砚在问沈替雷泽族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沈替答:“没什么麻烦,就是狐族出了些事。说是因为一只打伤族长、叛族逃窜的苏氏九尾,这狐狸在百年前就劣迹斑斑,经常欺凌弱小的妖怪,吞噬它们内丹。她叫苏罂,现在正全国通缉她呢。” 沈砚嗯了一声,却丝毫想不起来。徐墨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总觉得这个苏罂一定跟他们有过交际。这段时间他也算看出来了,只要有倒霉的事就一定少不了他。 沈替见他在旁边认真听着,不由皱了皱眉。沈砚淡淡道:“没事,他敢说出去就割了他没用的地方。” 徐墨惊呆了:“???没用的地方?” 沈替便继续道:“对了,最近听闻在云中书院有流云剑的消息,或许可以去看看。” 云中书院是太乙仙盟在百年前创办的,那时魔王刚死,仙门凋敝,万妖国也伤亡惨重,因此云中书院集结了各大仙门的能人培育下一代,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振兴仙门。在这百年云中书院几经变革,院长也换了几次,现在的院长是…… 徐墨若有所思道:“逍遥派,玲珑心。” 玲珑心就是徐墨在怒海回忆中看到的女道人。 她是太乙仙盟的创始元老,本来会有无量前途,但却在魔祸除去后急流勇退。主动接管了云中书院,在后来仙盟的内乱中也一直持中立的态度,也正是她明哲保身,才在这场内乱中保全了逍遥派。 人如其名,七窍玲珑心。 听他们说到这里,秦仙笑起来:“如果流云剑在她手里倒不必担心,玲珑心对妖怪的态度在仙盟算最温和的。而且她特别怕麻烦,只要跟她要就会给。” 仙盟也是有许多派系的,对待妖怪的态度也各自不同,他们便不多想了。 从梧桐镇云中书院要经过羽族,几人便先去那里。出发前沈替有意走慢些,与走在最后的魏示一道,徐墨无意间听到他问魏示:“你的手怎么了?” 魏示的声音刻意压低,他没太听清,只听到沈替接着波澜不惊道:“没抓住杨澄还受了伤,你说你该不该罚?” 风声很大,零碎吹来几个词:“主人……今晚……” 徐墨看沈替唇红齿白,仔细看去,甚至眼睛轮廓都跟沈砚有些相像,他脑中忽然灵光闪过,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无数的绮丽画面涌进徐墨脑中,他偷偷地去看沈砚。 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沈砚也瞅他一眼,平静而冷漠地道:“看什么,你也想被管教?” 徐墨腾得红了脸,再也无法单纯地看待这件事了。 除去吃饭的功夫,磨磨蹭蹭临近日暮才到了羽族。羽族是爱好和平的部族,他们种植谷物,温和善良,为了远离杀戮筑起高墙,因为他们的脊背天生就长着一对洁白如雪的翅膀。 然而自一进城徐墨就感到或明或暗、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这些视线并不是在看受人敬仰的魔尊,也不是在看雷泽族首领,更不是在看圣朝国师,而是尽数落在自己身上,像灼热的火焰舔过身上的皮肤,让他浑身不自在。 徐墨感觉压力很大,不知道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没多久便见一位皓首苍颜的老者匆匆拄着手杖激动地行至他们面前,连手杖都不顾扑通拜倒在他们面前,对着徐墨叩头行礼,“恩公,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 徐墨吓了一跳连忙去扶,却见这老者浑浊的眼珠滚着热泪,颤声道:“若不是您救了羽族上下,我们万妖国早就……” 沈砚问:“他?救得了羽族上下?” 原来那老者便是羽族族长,见沈砚问话他也不敢起身恭敬答道:“回魔尊大人,当年若不是恩公仗义出手,我们根本等不到援兵到来。” 沈砚震惊地看着徐墨,徐墨也很震惊地回看着他,磕磕绊绊道:“听,听到没?我其实很厉害,我救了羽族。” 沈砚若有所思:“羽族也太弱了,看来不能让他们再这么松散下去了。” 族长:“……”???什么情况? 见他似乎另有 分卷阅读35 欲望文 分卷阅读3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6 隐情,族长便不再说这件事,而是与沈替低声交谈什么。徐墨这才注意到街上走着的似乎除了羽族还有好些其他部族的妖怪,不知是为何到此的,他正疑惑,就听沈砚对他低声道:“万妖国各部族都来羽族了。” 徐墨震惊地看着他,这么大阵势似乎刻意瞒着秦仙,想来是不想让他知道,是要商议什么事情吗?该不会是商量停战结盟的事吧?万妖国常年内战,沈砚被关的时候是内战不休,莫非见沈砚回来便不打了吗? 于是徐墨又问:“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沈砚理直气壮道:“当然是来看我,我可是人人敬仰的魔尊。” “……” 徐墨觉得这个大坑越来越难填了。 第四幕:就像飞蛾拥抱太阳(二) 前世: “四哥,万妖国正在内战,妖怪天生好战,谁不想称王?你现在回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你到底欠他什么?为何执意留在这里!” 沈替向前一步逼近他,眼里闪动着不解,失望,让他难以面对。沈砚默然道:“我欠了情。” “这人情我替你还,我这就找他说清楚!” 他说着便甩开沈砚去找书墨,沈砚惯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添了分慌张,快步追上他,声音不在像平时一样平静无感情:“你别找他……” 沈替猛地收了脚步,他正要叮嘱不要找他麻烦,就听到那边陡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是书墨的声音。 他们站的地方刚好在一棵青郁的树后,繁茂的枝叶将他们掩在书墨的视线范围之外,沈替正要拨开树丛去跟他算账却被沈砚拉回去,拉扯间又有一道声音横插进来,是书墨那个惯来对他敌意满满的徒弟:“您直说就好了,他已经给我们惹太多麻烦了。这些年你为了保护他受了多少非议,甚至师伯也因此跟你分道扬镳,你为他做的够多了,您欠他的还不足以偿还吗?” 沈砚不知所措地看向那边,颤抖得抬手拨开一道缝隙,想听他是不是也这么想。视线变得开阔,也看清了的确是他。书墨开口,说出让他面色煞白的话来:“我知道,过一阵再提吧。他现在封印刚刚稳定,我怕刺激他再开杀戒,到时候仙盟又会派人来责难我了。” “可他留在这里只会……” 他看着那边,但视线却无法集中在一个点上,耳旁只有嗡嗡声,接下来的话也不甚清晰了,脑中回想起后卿死时的场景。魔神死后元神不灭,若是让他夺舍成功只会前功尽弃。在场只有他们三个,秦仙是清宵仙门的掌门,书墨又那么小,封进他身体可能会死,最后只能由他来承担。 那之后他好几次被后卿夺走过主导权,每次失去意识的时候身体会不受控地杀死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那种情况下他的意识是漂浮游离的,仿佛置身云端。 但每当醒来,书墨总在他的身旁关切地看着他。 仙盟想要除去他这个不稳定因素,清宵仙门因为他承受了巨大的非议,书墨为他付出很多,书墨喜欢他……这些他都知道,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他心如乱麻,连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什么,这阵窒息般的眩晕许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最后唤醒他的是沈替关切的声音。 他如梦初醒,拨开挡住的树枝去看,可那两人的对话已经结束,走远,原地只剩一片空旷。风挂起沙尘携着土腥气,呛得人红了眼。 沈替眼中猩红,胸腔剧烈地起伏:“他竟然这么说你!我非铲平了观尘山!” 沈砚想也不想便拉住了他,不耐烦地道:“别再给他添麻烦了!”这话说完才彻底清醒,而后轻轻摇头地向沈替解释,他说了很多话:“其实我早就想走了,只是觉得亏欠他太多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早知道早就走了。”他说着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笑道,“他真是的,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我今晚就跟他说清楚。” “四哥?” 沈替说了什么他已没再听,只想离开这里,越快越好,越早越好,他羞愧得无地自容,一刻也不愿多呆。收拾了衣服和剑,他当晚跟书墨告辞,书墨果然没有挽留,默默送他下山。 他重新执掌了雷泽族,挑战了万妖国七十部族。五年后,动荡内战的万妖国再次一统。妖怪崇尚强者,他成了人人称道的魔尊,在万妖国人人敬仰他。 至于书墨,再跟他见面就是羽族城门下的最后一面了。 *************** 今生: 羽族的地下议事厅聚集了形形色色的部族首领,都是各族的强者,万妖国常年内战,谁也不服谁,难得会有这样安分呆在一起的场面。 沈砚还没有到,蛇族族长便先叹道:“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魔尊大人重现。” 虎族族长愤愤道:“羽族老头,要不是你们当年没守好边境导致魔尊被困,我们怎会和仙盟签下百年不开战条约?” 羽族族长还没有回话,却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声,笑的是蛛儿,她是虫族的族长,只见她冷冷道:“你还敢提当年?魔尊被擒后我说要去救他,是谁第一个造反的?若不是你们贪图权力万妖国怎会重新陷入内战?” 虎族族长脸色疼得变得难看,但立刻又不甘示弱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蛛儿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来万妖国就是强者为尊,砚流云能当魔尊,我为什么不能争一争?!这些年你们谁又没争过吗?” 他情绪激动,虎妖都生得魁梧,虎族的战力强悍,只是不知为何他较沈砚总差着一截,而沈砚被擒住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便都冒了出来,谁也不服谁,万妖国便重新陷入内战。这时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他们无比熟悉的,冷漠的声音:“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刚才还慷慨激昂的虎族族长身子霎时僵住,想要回头却又不敢回头似的,又回忆起被他吊打的恐惧。 沈砚面无表情地走入房间,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只是没想到,有人这么着急。” 虎族族长顿时冷汗涔涔,扑通跪下。 “魔尊大人饶命!” 目睹了全过程的徐墨一时无语凝噎,心道:你到底是有多凶残?把人吓成这样? 真要追究这种事,恐怕七十个部族没几个能逃得掉的。沈砚冷哼一声,慢条斯理地在主座坐下,淡淡道:“罢了,过去的事我不管,如今我回来了,万妖国还是听我的。打来打去的,人都死光了拿什么跟仙盟斗?” 各族长噤若寒暄,纷纷道魔尊说的对啊,太有道理了。 沈砚环顾四周,眸光一沉,又问:“花花为何没在?” 沈替道:“她说因为苏 分卷阅读36 欲望文 分卷阅读3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7 罂实在脱不开身,花族上下暂时由你调配。”沈砚这才想起似乎在观尘山的时候见过她,沈替又接着跃跃欲试地问,“哥,要不要现在出兵,这一百年,大家都等的太久了。” “容我插一句。”沈砚正要说话,徐墨已经忍不住打断,他不说话还没人注意到他,但他一开口所有人都向他投去惊异的视线,徐墨努力地忽略掉异样的视线,对沈砚道,“好歹我也是仙盟的人,你这么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打我们合适吗?” 沈砚怒道:“说了多少遍你是我的奴隶,记不住吗?” 徐墨:“……” 他关注的永远就只有这件事,徐墨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了:“那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讨论怎么打仙盟啊,你这简直不把我当人看。” 沈砚挑眉冷冷道:“不服气就回去告诉你们仙尊我欺负你,看人家会不会理你,你去啊。” “你……” 徐墨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想了想实在拿他没办法,便打算去找秦仙告密,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直到徐墨溜了才有人结结巴巴地问沈砚:“魔尊大人,万一他回去通风报信怎么办?我们还怎么出兵太乙仙盟。” 沈砚抬眼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道:“谁说我要出兵了?”想起凌茗,他声音一冷,“太乙仙盟敢阴我,这仇早晚要报,但找你们来是帮我找一个人。” “……” 在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中蛛儿尴尬地开口了:“恩人,他不是刚被您赶走吗?”见沈砚神情茫然便知道他都忘了,叹了一口气道,“您都忘了,那年您从观尘山回万妖国灭战火,各族兴盛,那之后仙盟视您为眼中钉,因为袒护您,圣朝和太乙仙盟都对他下了追杀令,只要他踏出观尘山一步便当场格杀。他五年没有下山,但那天羽族危难的时候,他还是来了……” 沈砚忽得起身,惯来静默的眼底波澜万丈。他脑中灵光一闪,将在梧桐镇抢来的纸拿了出来,一张口声音竟干涩发哑得不成样子:“五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第四幕:就像飞蛾拥抱太阳(三) 百年前,怒海之涛。 肆虐了数月的风浪终于平息,一朵厚重的祥云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去。 云上,半昏迷的书墨头咳出呛进去的水,终于睁开眼。他在昏迷中还死死抓着沈砚不放,把他白皙细腻的手腕攥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秦仙见他醒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我们已经逃出帝国的领地了,怒海往东有座仙山,名叫观尘山,我们先去那里吧。” 书墨眼珠动了动,失神地对着沈砚手腕上痕迹发呆,过了一会突然跳起来惊叫道:“阿仙!这是你招来的云?你法力这么高了?!” 秦仙经他这一提才意识到,他看着自己手心疑惑道:“从我醒来就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我体内,这难道就是……龙魂?” 这时沈砚指着书墨死死抱着不放的战利品问那是什么?书墨见他想看马上颠颠地献出来,身后好像有尾巴在摇,引得沈砚又多看了他两眼。 秦仙凑过来,借着四射柔和的晨光读出上面的字—— 镇魂枪。 几人之中先是死一般的沉寂,而后突然爆出笑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笑中的苦楚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怒海东渡观尘山,他们颠簸数日,都有些疲惫,然而刚到山脚云还停稳书墨就精力旺盛地跳下去,伸了伸僵硬的身体,又想起什么来把沈砚小心地搀下,生怕他磕着碰着。 最后一人下来后云便朝着原来的方向飞走了,青青下来时,秦仙也虚扶她的手臂,正打算跟她说清楚分道扬镳,就听到远方窸窸窣窣地传来呼救声。 “救命啊!不要吃我!呜呜呜……” 他们循声望去,是一只被九尾狐妖追杀的瘦小花妖。她没有逃出多远就被狐狸扑倒,那狐狸皮毛艳红似火,对着可口的猎物,它股间九条尾巴兴奋地摇摆着。先用爪子抓破她遮住小腹的衣裳,把白嫩的皮肉抓出血痕。嗅到血的气息,狐狸变得越发狂躁,它裂开的嘴角淌出涎水,再次抬起爪子要剖开她的肚皮,品尝内丹的滋味。 在那时修为低微的小妖怪有时会被大妖怪欺负,会被抓去当奴隶或者直接被吃掉,这现象在后卿统治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眼看这小妖怪要被吃掉了,但隔了太远根本来不及救,秦仙正要念咒就听刷的一声,亮白的剑光晃过。狐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飞了林中卧眠的鸟儿。雀羽落在殷红的血摊中,激起一圈涟漪。 九尾被斩断了九条尾巴,变回人形倒在血泊中痛晕过去。 他们这才看清那位从天而降的道人,他身穿浅蓝道袍,容貌白皙俊美,薄唇轻抿,神情淡漠。宽袍袖底修长的手指紧握着剑锋,连血都没有沾上一滴。 “贫道玄微,请问诸位来观尘山有何贵干?” 那道长收剑回鞘,众人这才从刚才的怔愣中依次回过神来,先是书墨惊叹道:“我的天,太帅了!”说完还拉着沈砚一本正经道,“砚砚你很好,是我变了。” 沈砚:“???” 那花妖还面白如纸地跌坐在地,吓傻了般张大眼睛双腿直打哆嗦,惊魂未定。秦仙仔细看去,发现花妖长得还算白皙貌美,便柔声哄慰伸手要扶她,她却哇得一声绕过秦仙扑进了道长怀中,哇得大哭。 “谢谢道长!我还以为死定了!呜呜啊……” 那玄微道长许是从未被人靠近过,他身子不自在地僵住,本以为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他却意外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慰。有人哄着,花妖便哭得愈大声,用和了泪水的脸蛋去蹭玄微的胸口的衣襟,哭得楚楚动人。 不就是比我们帅吗? 被晾在一边的秦仙只能讪讪地甩开折扇摇了摇,以掩饰内心的尴尬,书墨忍不住拍拍他,肩膀一抽一抽笑到发抖。青青从刚才看他到处拈花惹草就在忍,终于忍不住把手边的东西朝着脸砸了过去。 谁知秦仙自得了龙魂后法力大增,不但轻轻松松地地接住,发现是在怒海边上捡到的那串手链后,还故意气她:“多谢青青姑娘一番美意,可惜我太帅了,与你不般配。” 青青咬牙切齿地想狠狠揍他,秦仙便已敛了玩闹的表情,对玄微抱拳施礼道:“无量天尊,玄微道长。我们是太乙仙盟的人,来到此地一为避难,二为求援。” 他将这些年后卿大肆屠戮仙门中人,镇压万妖国百姓,还有祭海的事详细讲了一遍,花妖听了也窸窸窣窣地找出一封信件:“我我……我们部族也沦陷了!这是信函!族长大人让我来海的东边,人类国度求援……我化作花苞在海上飘了数月来到这里,又渴又饿,才被那 分卷阅读37 欲望文 分卷阅读3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8 个妖怪追杀。” 玄微听他们的讲述,眼神越来越沉,接过信函凝重道:“原来局势已经这么严重了,贫道会通知山主,诸位请。” 这时那狐妖从剧痛中晃晃悠悠地醒来,指着他指尖颤动,恨入骨髓般地叫:“玄微,你毁我千年修为,这仇我必十倍还你!” 玄微看向她,波澜不惊道:“你说什么?” 九尾的每条尾巴代表了百年的修为,玄微这一剑便斩断了她千年修为,她自然恨之入骨。但当瞥到那剑,被斩断尾巴的痛仿佛又涌了上来,又让她花容失色,只能扑通跪下发抖求饶:“我开玩笑的,道长大人不要当真。” 玄微神色淡然,道:“修行千年的九尾该积德行善争取早日渡劫成仙,你却肆意作恶。贫道毁去你的修为是为了让你明白修行的艰辛,希望你能悔改,你可知错了?” 狐妖听后痛心悔过:“多谢道长不杀之恩,我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玄微认真纠正:“是做妖怪。” 狐妖:“是,道长说什么都对。” 玄微见她反省得诚恳,便饶过她性命,带几人上山见静微子了。 静微子同样蓝衣负剑,气质冷漠,见了他们亦是不冷不热,甚至连声坐和茶都没说。观尘山避世已久,静微子作为观尘山山主也极少出面,只知道他年轻时曾与静涯子有过交际。秦仙和书墨心里也都没什么底,便把准备好的话对着静微子复述了一遍。 静微子听后仍是沉默不语,神色平静。他们也拿不定主意,在别人地盘上不敢再说,这时玄微两手相抱举在胸前,立在原地行了一礼:“山主,弟子愿随他们一道,下山救世。” 静微子这才开口轻声训斥道:“玄微,你可还记得为师是怎么教你的?道法自然,便是无为,无为便是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道循环,自有定数,不是我等该干预的。你妄动凡心,为师罚你禁闭思过半个月。” 玄微却不动,只静静站着。静微子斜飞入鬓的眉皱了皱,又将命令重复一遍,玄微绷着的肩膀终于放下,行礼道了声是便默默退下。 静微子接着对其他人道:“你们可以留下避难,但不可打搅观尘山的清净。”他扫视了在场的人,视线在注意到沈砚后变得更加冰冷,又补充道,“还有,观尘山不允许妖怪出没。” 书墨急忙解释:“可他是我的副掌门!” 静微子面色微沉,不容置疑道:“你若不服,自可与他一起走。” 书墨紧咬着牙,手里的拳头攥得青筋突起,正要开口争论就被秦仙捂住嘴,一口气憋了回去。秦仙生怕他又惹麻烦,按住书墨后忙转对静微子点头行礼,恭声道谢:“是,我们知道了,多谢前辈。” 见他们再没有意见,静微子便要离开,却听一声:“等等。” 是沈砚开口了,他抽出手中铁剑的瞬间,剑光如一轮白亮的弯月,直冲天际。秦仙刚放松的神经又绷了起来。静微子已经手按在剑上,以为他要动手,却听沈砚面无表情道:“我要和你比剑。” 静微子稍稍讶异,不知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便道:“即使你赢了,我也不会同意你留下。” 沈砚莫名道:“我要和你比剑,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秦仙一阵绝望,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经把静微子得罪了。而书墨的视线仍旧欢喜地附着在沈砚的身上,那身影在他眼中发出明艳的光,这瞬间秦仙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场比试最后沈砚以一招之差惜败。 秦仙本以为他们会被连累一起赶走,可沈砚却意外地被允许留下了。静微子拾起他被挑出的剑还给他,道:“功法是邪功,心却可以选择,正邪只在一念之间。等你大仇得报,释怀了,再谈求仙问道。” 沈砚听后动作一滞,垂目回避他的视线,似是陷入不堪的回忆。没人不想求仙,妖修阴气,人修阳气,万千法门最后殊途同归。而有一种人却能以剑悟道成仙,称作剑仙。 沈砚默然接过剑,胡乱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可我这仇能报吗?可我这仇报了,就能释怀吗?就能成仙吗? 他的反应被书墨收入眼底,这次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远远看着,好像下定了决定。 第四幕:就像飞蛾拥抱太阳(四) 沈砚的问题解决了,秦仙总算是吁了一口气,还有青青,在海上飘零的数日经过一番解释,她总算相信自己和前世并不是一个人了,秦仙便想打发了她,“青青姑娘,很抱歉把你卷了进来,既然已经安全了,以后请不要再纠缠我了好吗?” 青青本也打算就此告辞的,听他这么说却又打了鸡血般的,抬起下巴道:“我偏不,你这人要是没我盯着,指不定又要勾搭多少小姑娘呢。” 秦仙笑了,不知为何偏要气她:“人不风流枉少年。你打不过我,又能把我怎么样呢?”青青果然气得勃然失色,毫不犹豫地一掌过去,却被稳稳截住,秦仙擒住她的手笑吟吟道:“你这么泼辣,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你!……” 打不过,吵不过,青青霎时红了眼,秦仙怕极了女人哭,正要不知所措时书墨及时地插进来分开了他们,对着青青笑嘻嘻道:“青青姐,别跟这登徒浪子生气,他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还不知道他?你来清宵仙门吧,我给你副掌门做。” 秦仙急了:“不行,我不要她!而且你到底要收多少个副掌门啊?” 书墨把册子扬了扬,得意道:“收人的事我说的算。” 尽管秦仙以掌门的身份严正声明不许她来,但出于和他作对的目的青青还是来了,秦仙摇着书墨的肩膀晃,把他摇得晕头转向:“要我天天对着她,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好继承我的财产啊?喂,你别走,谁让你留下了?” 他们在观尘山住下后,沈砚被静微子叫去单独指点剑法,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书墨每日天不亮便起床独自躲在在后山林里修炼沈砚教的功法,跟沈砚比起来他实在太弱不禁风了,为了让身体强壮,他每天都会负重跑十公里。他毕竟是个人类,关于阴脉的运转还是不及生来便擅长的妖怪,因此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但是,只要想起那一日沈砚的眼神,他便觉得自己还要再努力才能追上他的背影。 正想着他突然注意到一道偷偷摸摸的身影潜入了后山,方向竟是玄微禁闭的地,那背影怎么看都像是那天被玄微救起的花妖。 她来做什么? 书墨一阵好奇,悄悄跟上看她要做什么。 却见她步伐轻盈,如一道飞絮落在玄微房外。诵经的声音透过窗棂飘了出来,“老君曰:谛观此身从虚无中来,因缘运会,积精聚炁,乘业降神,和合受生;法天像地,舍阴吐阳; 分卷阅读38 欲望文 分卷阅读3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39 分错五行,以应四时。眼为日月,发为星辰,眉为华盖,头为昆仑,布列宫阙,安置精神。万物之中,人最为灵……” 声音空灵,淡漠,虽然没有看到那人,但也能想象出他眉目间的宁静恬淡。书墨阖目,心想:如果清宵仙门没有败落,父亲没有死,有人教我,我是不是也会和他一样?不必被追杀,不必为生计费尽心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潜心悟道。 “老君曰:人所以流浪恶道,沉沦滓秽,缘六情起妄而生六识,六识分别,系缚憎爱,去来取舍,染着烦恼,与道长隔。所以内观六识因起六欲。识从何起?识自欲起。欲从何起?欲自识起。妄想颠倒,而生有识……” 平静淡漠的声音让他从失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他看到情窦初开的女孩还站在窗外静静听着,脸上泛起绯红。书墨一看便知,情场老手可以用语言欺骗别人,甚至眼睛也会作假,但一个女孩如果脸红了,就只说明她从心里爱上了这个男人。 “吾非圣人,学而得之。故我求道,无不受持,千经万术,惟在心也。” 诵经的声音停下了,屋内的声音一如既往得淡漠:“你有什么事吗?” 花妖一惊,手足无措地解释,“我,我是来谢谢道长的,那天没来得及道谢,很抱歉连累你被关禁闭……还,还有,您这么努力,一定能得道成仙的。” 她越说话,脸就越红,明明没有人再看,还是羞得将头埋下。一直期许能说上话,可这一刻真正到来时她却紧张地连肩膀都在发抖,语无伦次地说完后恨不得找个壳子缩起来,满面赤红。 玄微听到这,忍不住自嘲地笑:“诵经一千遍,一万遍就能得道了吗?” 小花一时语塞,听不懂这话的含意,但妖怪的直觉告诉她这是一句嘲讽,她觉得自己弄巧成拙,跺了跺脚,急得要哭,想法补救道歉。 “对不起,我……” 正当她绞尽脑汁搜刮词汇来弥补,玄微却忽然淡淡道:“抱歉,贫道失言了。”她还在愕然,便听玄微叹道:“我非圣人,救不了苍生。” 小花不知哪来的勇气慢慢走到窗边,她个子不高,要踮起脚来才能看到里面的画面。这是一个正午,她紧握着铁栏看着房间内光没有照耀到的地方,轻声而坚决地说道:“道长,您刚才说千经万术,惟在心也。我想虽然您不能离开,但心是相同的。只要心意到了,这道墙便不再是阻隔。道长的心愿我会替你实现。” 玄微沉默着,在小花以为又搞砸了的时候他忽然抬眼望向窗边探出的那双讨喜的眼睛,那是唯一会带来光的地方,轻声说道。 “谢谢你。” 书墨看着这幅画面握紧了手里的枪,却没有上前打扰,像是怕被看到慌乱地逃离了这个地方,像要逃避这懦弱的情绪一般,逃出好远直到身体没了力气才跪倒在地喘息着抱住那柄沉重的战枪。 “我也不喜欢打架,我也想被照顾,被保护,被宠爱……但我不能停下,我还要更努力。” 他想追逐的人太耀眼了,他稍稍停下,就永远碰不到了。 他和沈砚,就像飞蛾追逐太阳。 两年后。 时局越发动荡,静微子软硬不吃,本不愿干涉凡事,但太乙仙盟的上官辞来访,他不得不给几分面子。与上官辞同行的有逍遥派,碧海间等名门正派。 秦仙和上官辞一道议事。书墨见来了很多名门正派,怕沈砚被别人说闲话生出事端,便拉了他去后山捉兔子吃。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他们避开了人群大流,却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那人眼睛一瞪,没声好气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沈砚对不熟的人惯来爱理不理,说什么都当听不见。书墨见这人衣料华贵,打扮和语气也像是大户人家公子。他左右思量,不想给清宵仙门惹麻烦,便笑吟吟地抱拳行礼:“无量天尊,这位公子……” 那人却没再说话,而是正露骨地盯着沈砚,心不在焉地道:“没关系,不用道歉,可有幸知晓这位美人名讳?” 书墨一眼便知他打了什么主意,自然不愿回答,可沈砚却随口报了自己名字,他阻止已经晚了。那浪子听后竟施了个微微躬身,手举到面前的作揖礼对他笑:“原来你就是沈砚,静微子前辈常提起你,在下碧海间海青松。” 沈砚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书墨却心里一沉。海青松是碧海间掌门青羽的独子,此人以剑术闻名,称得上是这一代青年才俊,碧海间未来的掌门非他莫属。他们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于是书墨拉了沈砚想赶紧离开,却被再次拦住。海青松眼睛还像长了钩子般黏在沈砚那张白皙貌美的脸上,轻佻说道:“你长得这么美,不如跟了我吧。做我的男宠,谁也不敢欺负你……” 话才说了一半书墨的拳头就对着他的脸砸了下去,这拳用了十成力道,将他打翻在地。书墨向前逼近,眼睛血红,像只领地被侵犯的雄狮,浑身都在发抖,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明知他是清宵仙门的人,还出言不逊……碧海间青羽就是这么教你礼数的吗?” 被小小的少年出言教训,海青松面上已然挂不住了,他呸得吐出血沫,擦了擦嘴角,眼中喷火:“清宵仙门的,你敢打我!” 沈砚被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惊到,不是他脾气好,而是书墨反应太快,他还没来得及生气事情就已经变得不可挽回了。他将手放在书墨肩上拍了一下,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这样,明明刚才还在叮嘱自己不要惹事。 指尖传来的熟悉温度让书墨的眼睛恢复了往常的漆黑,他放松下来,抬头对沈砚笑了笑,小声道:“没事,他明知你的身份还轻薄你,我若视而不见,以后清宵仙门还怎么立足。” 他说着还不算完,手中化出一把红得邪气的战枪,指向观尘山的比武场,对海青松面无表情道:“碧海间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试一场?若你输了就向他道歉,若我输了,任凭处置!” 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备好的擂台,拿枪的少年,沈砚却从头到尾连个生气的机会都没有,只知道烤兔子是吃不成了,心里无比憋屈。 第四幕:就像飞蛾拥抱太阳(五) if ($("#examih0) { ifcookie('readerid')0) { ifi')==1)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 分卷阅读39 欲望文 分卷阅读4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0 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邀您评审】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else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第四幕:就像飞蛾拥抱太阳(六) 徐墨坐在桌前,执笔沾了浓墨,可要落笔时却对着空白的宣纸发起了呆。 在太乙仙盟的时候,法术不强求他学,但跑步和画画却是必修课。他当时不知,但当记忆渐渐苏醒时,他才明白这是对对过往全然忘却的自己最大的侮辱。他们让自己画画,让自己变得强壮,但又故意不教他法术,拔去他的爪牙,让他学会服从,让他完完全全变成一个无害、无法反抗的书墨。 思绪飘得更远,前尘种种,观尘山的一草一木,禁地里七座雕像,玄微,青青一一在眼前晃过,最后停下的却是沈砚决绝而去的背影。 那是一个洒满星辰的夜晚,夜幕漆黑,星河耿耿。 沈砚告诉他他想走了。他说自己不一定会回来,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不会回来了。他搬出许多理由,比如万妖国内战,比如他的剑道尚未大成,比如他不喜欢仙盟的规矩。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自己打断、答应了,只是走之前,他向沈砚要一样东西——阳灵鬼咒。 阳灵鬼咒是一种妖死则中咒者身亡的咒法,雷泽族妖怪只能施给一个人。沈砚从来没有用过,他说这个咒妖怪一辈子只能用一次,他希望这个人是自愿属于他的。 沈砚没有答应,两人都心知肚明,他是打定主意不回来了。 他只能骗自己说只要等,他就一定会回来,不然这漫长的岁月该怎么渡过?没想到最后他不但回来了,还把这个咒给了自己。 上一世自己用尽全力在追逐他,这一世他却纠缠着自己不放。上一世他不许自己说爱,这一世他却问自己爱还是不爱。上一世他扬手毁去的画卷,这一世还能找回吗? 命运像齿轮般循环重叠,将过往的一一归还。 出神间,墨点滴在了纸上,他晃了晃头,回过神来。 沈砚催促他:“快画啊,愣着做什么?” 徐墨笑着摇摇头,将这张坏掉的宣纸一揉,取了新的一张铺在桌上,笔尖沾了一点墨汁,在纸上勾画起来。 可画到一半却又停下,沈砚好奇地要看,他却挡住将画再次揉成一团丢到一边,然后摊开第三张纸信笔勾勒。 沈砚拿起来的时候墨迹未干,他从宣纸上乱七八糟的线条中勉强辨别出一个算是人的影子,声音颤抖着问:“你眼里的我就长这样?” 徐墨认真道:“是的,在我眼里你是特别的……别打我!你自己说随便画画的不会生气的!” “我要是把你画成这样你会不生气吗?” 已经过了三更,沈砚站起来把他推出门外,砰得关上门,怕自己控制不住揍他。徐墨在门外拍了拍,很快就没了动静,他推开门缝悄悄去看,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有点后悔,自己赶他不正是趁了他的意?说不定徐墨正高兴不用对着自己呢! 想到这他怒气冲冲地踹翻了桌边的椅子,一股莫名的火气上来了。 我让他走他就走了,那我让他听话他怎么就不听话呢?我让他好好画他怎么不好好画呢? 他又把那副画揉成一团砸了出去,纸团正好砸在徐墨先前丢下的两团废纸上。看到那东西,他心里一动,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俯身将它们拾起放在桌上。 他先是展开第一张,只有个溅开的墨点。接着他握住第二张的一角,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他的指尖发颤,感觉到此时心脏在胸腔剧烈地跳动,既害怕又期待着接下来的事。 画卷极缓、极缓地推开。 画中的美人跳入眼中,栩栩如生,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是书墨送给他的第一幅画。 …… 徐墨被赶走后只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转眼便去了羽族城门外,羽族擅飞行,楼宇都建得极高,城墙也建的极高。徐墨仰头望着空中闪烁着的星辰发呆,他头顶星光倾泻,漆黑的建筑在夜里耸立着,像是插进了苍茫星海。 不知为何,他看到这些星辰,脑中又浮想起在失却神阵中沈砚抱住他的时候看到的画面,他身体的温度,止不住的心跳。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为什么还是会心动? 不是早就该死心了吗? 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想正事,现在站的就是他当年战死的地方。徐墨脑中似乎有什么闪过,可那段回忆却像被尘封般怎么也记不起来。镇魂枪是操控时间的法器,他可以在这里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于是抬起手中的笔,柔软的笔尖弯曲变形,在凝滞的虚空绘出第一个符号。 笔落下如行云流云,不假思考。 最后一笔重重落下,刚还风平浪静的城门一瞬间狂风大作,将他的袖袍吹得猎猎作响,典籍窸窸窣窣地被吹散在地。咒纹在城门下打着转,发出淡金色的微光。那微光中隐约现出一个人,是他身背□□的挺拔身影。 城门下集结的似乎有千军万马,放眼望去竟看不到头,但他们面对的却只有一人而已。 人群一阵喧闹像黑潮般退去几丈,又是一阵寂静,不约而同地缓缓站出几位身穿道袍的高手,他们手持的法器足以让人灰飞烟灭。 书墨枪尖一点,不耐烦地道:“你们,一起上吧。” 危险渐渐逼近,幻影也渐渐暗淡。 徐墨如入了魔怔,不管不顾地想知道接下来的事。他取出一把匕首刺破眉心,一滴血由眉心飞溅,飘到空中融入金色字里,符纹的光一瞬间变得白炽刺目。眉心血是精血凝成,蕴含着强大灵力。这血滴下后道门的咒纹便挣扎着脱开束缚,成串地飞转,画面又清晰了起来。他失了一滴精血,不需动就已经头晕目眩要扶着城墙才能站稳,接下来: 连败仙盟二十人,书墨身上已经受了伤。他呼吸急促,看着眼前的人,冷笑:“你还敢来见我?” 那人却负手而立,不徐不慢地笑道:“好久不见了,师父。” “别叫我师父了!” 书墨死死盯着他,眼中纠缠着恨与痛,怒意如烈焰在喉咙灼烧:“我只收过你一个徒弟,授你法术,教你武艺,自问对你关爱有加,你为何要这么做?” 凌茗唇角浅勾 分卷阅读40 欲望文 分卷阅读4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1 ,慢慢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忽然大笑了起来。他走近书墨,压低声音答道:“他是我的仇人,是太乙仙盟的仇人,他夺走我的亲人,还要夺走你。你问我为何这么做?因为我再什么都不做,你就要丢下我跟他成仙去了!” 书墨手在发抖,他紧闭上眼睛,几乎咬碎了牙在忍耐。被沈砚拒绝,漫无边际的等待,兄弟离弃,这些固然痛苦,但徒弟这番话同样是插在心头的一把利刃,伤不见血。 凌茗的笑中掺着一股悲戚,他说:“师父,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才是对的。” 书墨睁开赤红的双眼,他惨笑,像是笑自己一无所有。 “好啊,那我今日便亲手清理门户。” 三年闭关,他枪法已出神入化,舞动如海棠纷飞,凌茗眼前一晃,他就已近身。两人错身而过,靠近的一瞬几乎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是站得靠前的人能感觉到那枪势带着的杀气。 一招过后,书墨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凌茗缓缓地抬手盖住眼睑,血透过白皙的指缝淌了出来,他却还在笑。 书墨淡淡道:“不错,我教你的破障定身咒。可惜……” 他手指飞快地在袖底书写,空气像被打散的沙盘,他的每笔都在空中留下一道痕迹,绘成浮在空中大小不一的咒纹。 从没有人见过咒法还可以这么用。 有人叫道:“他在用邪术!难怪他这么厉害!” 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最内层的人倒退了好几步,其中一个女声高声叫道:“终日和妖怪厮混,果然品行不正!你们还不……” 书墨猛地回头盯着青羽,黑压压的人群中传来窸窣声,催动的仙剑架在空中,对准了他。 书墨却只是笑着道:“大婶,你这么无趣,难怪上官伯伯不要你!凌茗也常跟我说,他父亲见了你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你缠住呢,哈哈哈……” 青羽的脸色一阵赤白,气得浑身发抖。 书墨轻拨枪尖打落那阵剑雨,反身挺枪迎上凌茗的剑,兵刃碰撞声音不绝于耳。 凌茗紧闭双目,他眼睑下是两行触目惊心的血痕,即使刺瞎双目仍是沉着冷静。书墨快速地低声念了几句封印的咒,却又突然将视线移向远处一个点,似乎看到了什么,眼里闪过惊异的神色。碎魂箭冲着他的胸口来了,电光石火间他来不及多想,用镇魂枪完成了刚才的封禁。 而那箭却在同时穿胸而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瞳孔骤然放大,动作一滞。仙门众人趁机催动被打落在地的仙剑,第一剑没入他的胸口,冲劲将他如枯叶般撞到城门上,咳出一口血来。剧痛让他身体有了反应,书墨的手动了动,似乎是要拔去扎进左肋的剑,然而第二剑却将他的右手钉在殷红的铁门上。接着是第三剑,第四剑…… 他睁大眼睛,可眼里的神已经散了。 没人相信这个不死战神会轻易死掉,剑雨还在疯狂地落。 直到他高昂的头垂下了,直到他眼里唯一的火光灭掉了,直到那战胜后卿的神话彻底陨落了。 恐惧却并未因他的死消退,人们总觉得他好像还活着似的,没有人敢向前试探,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侧门缓缓地开了。 血染红了半扇城门,他的血还在顺着门缝往下淌着。 城中走出一个人,他看向书墨的眼睛像是濒临疯狂。 “书墨,我回来了。” 他像不肯相信这是真的,抬起手来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个人,兴许是渐冷的体温刺激到了他,他猛地缩回了手,终于明白他已经死了,听不到自己想说的话了。 周围的人又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被那灭顶的杀意压得大气都不敢喘。下一刻,钉在墙上的数千道剑同时向着太乙仙盟的方向弹了回去,剑好像毫无章法,许多站在内圈的人顷刻毙命。 沈砚将那身体抱在怀中,温柔地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好像没看见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似的。 谁让他们对我动杀意呢? 这次我不会再忍了,书墨。 肆意疯狂的妖气陡然冲上云霄,在场的人毫不怀疑,只要这个人想,他可以杀光在场所有人。 这恐怖的感觉就像是六年前的后卿,他们害怕后卿,想方设法地处死这个妖怪,然而后卿还是在他身上重生了。 可是沈砚的眼睛其实未曾看过除书墨外的任何地方,他轻轻将他放到膝前,剑也放在一旁,低声吟唱咒术,霎时间天地被一股血红笼罩着。 他竟要用逆天的咒术复活书墨。 他孤注一掷地要完成那个咒法,却没有想到身边那个本该被镇魂枪封禁的人动了。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一) 回忆的幻象到了徐墨最想看的地方终于支撑不住消失了,他急忙伸出手,想阻止画面消失,可等看清时,面前只有空茫茫的清空大地。 东方亮了道缝隙,他如梦初醒,原来已经一夜过去了,原来他还活着。 不知何时起,前世今生的界限开始变得难以辨别。 他强打起精神回了房间,本以为以沈砚的脾气定是要对他发火的,就算侥幸没挨打也要被忍受一番冷嘲热讽,可沈砚什么也没说几人便匆匆上路了。他失了一滴精血,又整夜没睡,此时正觉得乏力,一路上都没再说过话,只是一边赶路一边继续想前世的事。 对他射出碎魂箭的人是谁呢? 到了中午,他们在一家酒楼暂歇,徐墨终于开口主动说话,却是对着沈替:“魔神手下我在仙盟没看到过记载,你可知道这个薛栖是何来历?” 沈替冷冰冰道:“问这做什么?什么你都要管。” 徐墨习惯了被他们冷嘲热讽,正要耐心地再问就见沈砚放下筷子,神情严肃道:“五弟,说话要有礼貌,不要让人类看了笑话。” 徐墨最会顺杆往上爬,马上狐假虎威地干咳道:“你还不说,是想让你四哥生气吗?看来你当了雷泽族首领,已经不把你哥放在眼里了,不过也是,说不定你心里一直怕你哥抢了你首领的位子呢。” 沈替阴测测地盯着他,指节捏得咔咔作响,“再敢挑拨我就……” 沈砚忙按住他的手,“你别打他。” “四哥,他哪有这么脆弱?又不是纸做的。” 沈砚身子一僵,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事,垂下眼道:“人类可能比纸还要脆弱。” 沈替没办法,只好对着徐墨没声好气答道:“薛栖本是逍遥派大弟子,前途无量,却背叛仙门认后卿为主,助纣为虐,最后在仙盟杀入都城的时候死于玲珑心之手。” 徐墨听他说正事,便不开玩笑了,手中筷子无意识地搅了搅碗中的饭,忽然又问:“这么说,薛栖和玲珑心是同个师门的?那她们可有私怨?” 沈替答:“这 分卷阅读41 欲望文 分卷阅读4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2 倒没有,玲珑心是在她走后入门的。不过据说薛栖逃离师门时打伤了当时的掌门,也就是玲珑心的师父。掌门受伤没多久便去了,逍遥派一朝失势,是直到玲珑心掌权才慢慢恢复的。” 实际上,逍遥派即使在现在也不算太强盛。 徐墨心想,这么看来两人不曾见过面,没有直接的仇,玲珑心为何要杀她呢?”清理叛徒,为逍遥派立威吗?可玲珑心不像会在乎这些虚名的人,她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他在羽族的时候也打听过当时的情况,万妖国的妖怪向来好战,很多部族会侵犯人类的领地,大战后摩擦一直存在着。然而没想到就在某一天,仙盟来到羽族城下,用神兵法宝破开万妖国边境的一角,给这个和平的部族带来了战火。当时的仙尊在那战受了重伤,沈砚被封印,短兵相接之后,他们定下了暂时和平的约定。 他正想着,发现沈砚悄悄将那只鸡腿搁到他碗中,那鸡腿被烤得酥脆,鸡肉鲜嫩,汁水四溢,令人食指大动,这回所有人包括徐墨都中了定身咒似的呆住了。 沈砚理直气壮道:“我不喜欢吃,给你。”起身又道,“我累了要休息,今天不走了。” 徐墨知道沈砚一定是注意到了自己脸色有些苍白才这么说的,到如今他就是再晕头转向也不会单纯地以为这是错觉了,他追上去要问清楚,可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油滋滋烤鸡腿拿走。 其余人还在面面相觑,秦仙看着他追着沈砚远去,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沈替阴冷的视线射在他的身上,忽而挑唇冷笑:“他开始记起来了,秦掌门,当年的事你后悔了吗?” 秦仙笑容僵住,摇摇头淡然道:“我做的事从不后悔。” …… 徐墨慢了几步,却只见他的身影没入一片色彩斑斓的枯枝落叶中不见了,去找他的房里也没找到,他没由来地心慌,怕再也找不到他了。他把那只碗搁在桌上,站到二楼窗边朝后院望去,正看到沈砚的身影。 窗外秋意正浓,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一阵风吹过,枯黄的叶便簌簌落下,衬得他的身影越发单薄萧索。 徐墨趴在窗台对楼下的人喊道:“喂,你去哪?” 沈砚回过头来望着他,眼中柔光脉脉,像有千言,像有万语,徐墨似乎也猜到了什么,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匆忙沿着楼梯下了楼,中途绊了一下差点摔滚下去,心里禁不住地害怕,怕晚一步他就不见了。 这次等他气喘吁吁地下楼后,沈砚还在原地等他。徐墨松了一口气,近距离看才发现院中的是一颗合抱粗的合欢树,他气还没喘匀,刚刚满心着急,如今面对着他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他们间的秘密像隔了一层纸,轻轻一捅就破了。 “我不爱剑。” 沈砚看着他,先开了口。他接住空中飘落下来的一叶焦黄,缓缓道,“在我的记忆中,过去的我很冷漠,心中除了剑没有别的。我挑战了许多高手,自认已是天下第一,可我还是不能成仙。直到有一次我来到了极北之地,那里的雪山上住着一位剑仙,他对我说,你的剑里只有痛苦,只有挣扎,只有压抑,是成不了仙的。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他早已在我心里,只是我不曾发觉。” “我赶回观尘山想要把话说给他听,或许他已经不在乎了,可我就是想告诉他。我回去的时候得知他去了羽族,那时我心里就有一股强烈的预感,我回来得太迟了,我去的时候他被钉在城门上身体都凉了,那些话……他再也听不到了。” 徐墨一言不发地听他说下去,他眼中闪着水光,仿佛重临了那场噩梦,忽然扬起了唇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打开封印,动用魔神的力量施展逆天阵法复生他。天谴,天下大乱,会死很多人,那又如何?我沈砚要的人,就是死了也要给我活过来!” 说话间他的眼瞳中摇曳着一个熟悉的影子,眼神脉脉,有万千缱绻,这句话轻轻地从他口中飘了出来:“可惜我现在才明白,原来我真的做不到,可惜我回来得太晚了,可惜你听不见了,书墨。我不爱剑,以后的时间换我来……爱你。” 爱你,每个字都很简单,嘴唇相碰的两个音节,徐墨听后却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灵魂中另一个人即将决堤的泪水。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这句话,他早把灵魂都献给这个人了。 徐墨闭上眼睛忍住即将倾塌的情绪,再睁开,决意不会像过去那样流露心里的脆弱,对上沈砚秋水般的眼睛,刚才的冲动在无形中散去。 不能想,不能看,不能说。 他确信自己是爱沈砚的,但留在前世的烙印像诅咒一样让他没有办法再鼓起勇气再面对,只是一步步逃避着,他装作茫然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砚自嘲地笑笑,忽然道:“徐墨,做我的爱人吧。” 徐墨这次彻底愣住,如果刚才的话还能看做他借着自己的脸对着书墨说的,这句话他却怎么也无法逃避了,他叫的是自己的名字。 没等他说,就听沈砚无赖般地接着道:“反正太乙仙盟你是回不去了,你身上有我的咒印,就算我放你走你也有许多人要杀你,没办法徐墨,你只能跟着我了。” 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徐墨无语凝噎,“我被全天下追杀是因为谁?” 沈砚冷哼道:“怪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我早把太乙仙盟打散了,你现在已经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了。” 见他沦落得这么惨还不改傲气,徐墨忍不住就想跟他吵:“如果你真有这本事怎么会输给凌茗?你的眼神不对,你是不是又想着对付太乙仙盟的事?” 沈砚一时无法回答,眼中仍是不屑,过了一会才看向他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不愿再打太乙仙盟了,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人类强大的一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满是认真,徐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弯起唇角莞尔一笑。 “我怎么会输给凌茗?我只是输给了你,徐墨。” 他原本容貌清丽,却因总是阴着脸,让人一眼便心底发寒。这一笑笑意清浅,如凛冽寒风中傲然绽放的梅,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冷冰冰了。对上这张貌美的脸徐墨怎能自控?更何况……在不知道的空间,他还爱了他那么久。 徐墨在这一笑中神魂颠倒,懵懵怔怔地不知所以,见沈砚慢慢靠近他,心脏越发不受控制地在胸腔狂跳,那张脸貌美逼人,他却紧张地闭上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沈砚早已离开了小院。 他颤悠悠地用手捂住还在发烫脸,一面回味刚才那句话和他看自己的眼神,一面为自己刚才的失控感到深深的羞愧。 我只是输给了你 分卷阅读42 欲望文 分卷阅读4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3 ,徐墨。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二) 再行一日便到了云中书院的山脚。 徐墨抬头看这座山崖,从远处望去像天公挥出的斧头,将山崖整齐地劈成两,一半连着山脉,另一半却耸入云霄,顺着山势向上望去,整座山都傲立云霄。 这里被设置了大型阵法,御剑和飞行的法术在这里统统无效,而连通两岸的是一根圆柱独木。来自西北的山风一吹,圆木便晃悠悠地颤动,吱嘎作响。 独木下,是万丈深渊。 秦仙挥手召来一小片云,那云由独木桥上空缓缓飘过,一只穿行而过的雀鸟落在了上面稍作休息,然而行到一半云却陡然散得无影无踪,那肥鸟措不及防地跌了下去,发出惊慌的鸣叫,扑腾着翅膀,抖落的雀翎被风吹到他们脚下。 这便是云中书院的规矩,想来这里必须过桥,过不去这座桥哪怕是王公贵族也不招待。 对仙门众人来说,走过这座独木桥并不算难。徐墨有些发憷,便让他们先过,等沈砚上去的时候,他壮着胆向崖下看去却一眼望不到底。再看这根独木足有二十丈长,人走在上面,那根圆木便晃动着,光看一眼就让人手心冒汗心惊胆战了,沈砚站在上面却如履平地。 他行至一半,徐墨见那独木剧烈地抖了抖,一道身影稳稳地落在沈砚面前。峡谷中陡然刮起猛烈的山风,圆木晃得更厉害了,气氛变得越发危险。从身材上能看出来,是个身材瘦削的女人,她倒提长剑,目光清冷。 “沈砚?” 徐墨心里一惊,远远地望着,看那女子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熟悉,却总想不起她是谁。 沈砚也在回忆,他们都遗忘了太多,微微迟疑道:“你是谁?” 说话间对方的剑锋就已经到了面前,他抬剑架住,但那剑气却震得他后滑一步,那女人在这瞬间逼近他。沈砚足尖一点翻到他对面,还没落稳下一剑就刺向下盘,对方剑势如疾风骤雨,携着冰冷的杀意,每剑却又精准地攻他要害。 狭窄的独木限制了进攻,限制了躲避的空间,也限制了两岸的人上前帮忙。脚下的圆木太滑,稍稍一动就晃动得厉害,更何况他们大动作的打斗,沈替只能焦急地看着,不敢轻易向前,怕他从桥上掉下去。 她的剑舞让人眼花缭乱,沈砚只觉满目烟云,干脆闭上眼睛,全凭本能抵挡,竟也跟上了这速度。在打斗中圆木已经不知不觉向西边滚了几寸,徐墨大气都不敢喘,怕惊着他。 他看沈砚的剑没什么变化,但妖力却和初见时候相比却大打折扣,刚见面的时候他的确强得不像个凡人,现在想想才明白原来那时便是沈砚说的解开了魔神的封印,随时会被后卿侵蚀的状态,后来他们误打误撞在无心谷用冲虚降魔阵将后卿再度封印,沈砚便恢复了常人的样子。 他思索间两剑相交不知过了多少招,那女子虚晃一剑,刺向沈砚的手腕。只听一声闷哼,血喷溅而出,剑从沈砚手中脱出掉入深渊。 “沈砚!” 听到徐墨的叫声,那女子却不顾沈砚猛地看向他,眼中似疑似惊。情形瞬息万变,仅分神的片刻,沈砚便忍着痛一掌将她拍下独木桥,跃起以左手接住飞出的剑。女人回过神来,将剑鞘向下掷出,借着冲力一点,轻飘飘落回桥上。 她不再理会沈砚,而是死死地盯着徐墨,仿佛这场激战,这场生与死都不再重要。她眼波颤动,握剑的手不住地发抖:“是你,你还活着……” 见识了她的剑有多厉害,徐墨警惕地退了一步,捏紧了收在袖底的笔,随时准备动手。 沈砚在她的身后大声叫道:“不许碰他!” 见她要靠近徐墨,情急之下,只听咔的一声,踩在脚下的横木竟被沈砚从中间斩断,竟是玉石俱焚与她一同坠下。 不过是眨眼间,他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千言万语在这瞬间被望入一双秋水,他眼里的恐惧和担忧是骗不了人的。老旧的独木轰然断裂,女子脚下落空,这样的距离任谁也无力回天,与他一同坠入无底深渊,连回音都听不到。 徐墨后知后觉地趴到崖边,只能看到苍茫云海。他大声地喊他的名字,那声音一半被风吹走,另一半断断续续地传了回来,响在耳畔的声音带着茫然无措的哭腔。他看了眼崖对面的人,这才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头也不回地朝山下跑去了。 崖对面。 沈替自看到他坠崖时便入了魔怔般抱住肩膀浑身发抖,牙齿颤得咯咯作响,好像又变成过去夺命崖上的自己,只能眼看着他坠崖,茕茕无助。 替我活着。 这四个字像刻在灵魂的诅咒将他这一生都湮没,替他成为雷泽族的首领,替他保护万妖国,替他活着,把自己活成另一个沈砚。 魏示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没有发声,他忽得转对上秦仙的眼睛,后者笑着摇摇折扇,叹道:“这山崖这么高,恐怕凶多吉少了,唉。” 沈替猛然抬头,眼中放出慑人的光,咬着牙恨恨道:“他要是出了事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秦仙凉凉道:“又不是我害得,你冲我生气做什么?咦,有人来了。” 他眺望对岸,崖边来了一行五六人,见到空空如也的崖岸先是议论纷纷该如是好。其中一人先感叹道:“好大的阵势,不知这书院到底有何秘籍法宝?” 有人提醒道:“百川陆,我听说下任的仙尊会出自云中书院,这桥也是考验之一。你过不去,你父亲怕是要打死你的。” 众人一筹莫展。百川陆笑着摇摇头,走到崖边俯瞰,似乎有了主意。他将视线一偏,看向站在最后那人笑道:“宋凌兄,听闻你法术高强,这两座悬崖间被下了禁止飞行的法术,一旦掉下去便是粉身碎骨,你可有法破解?” 一行人中哪个不是衣着华贵,气质清雅的白净公子,而偏这宋凌衣服邋里邋遢地胡乱一套,看着痞气十足,在人群中鸡立鹤群。他刚才也在敛眸沉思,直到被叫到才笑嘻嘻地揽着百川陆肩膀,翘起一边嘴角小道:“这两座山崖距离不过二十丈,就让揽月百川的大公子束手无策了吗?办法我倒是有,嘿嘿,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百川陆皱了皱俊秀的眉:“宋凌,你……” “哈哈,开个玩笑,别当真。” 宋凌走到崖边,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地描绘符纹。百川陆神情凝重地看着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符号,而随着他写下的字,地上的符纹竟变了方向,再仔细一看,那些符号影影绰绰地在空中显现出来。最后的一划,宋凌刺破了手指,一滴血从伤口飞入字迹之中。咒法发出灿然金光,两束绿芽破土钻出,朝向对岸交错生长,不过片刻,藤蔓便长至合抱粗,比 分卷阅读4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4 起圆木架起的桥更加稳固。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他的法术,全场鸦雀无声,终于有人结结巴巴地问:“宋,宋凌……你,你用的是邪术吧?” 宋凌仍旧笑嘻嘻的,指着那人振振有词道:“道家法门千千万万,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呢?你若是不愿相信,不如另想办法?” 众人暂无他法,又不愿放弃过桥,只能接受了这个道理点头称是。百川陆走在最后,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藤蔓构成的桥,待只剩他们两人时,他表情一变,将宋凌从桥上拉了下来。宋凌正要问他做什么,就见那桥因时间太久开始焦黄枯萎,风一吹便化作粉尘,若是刚才有人站在上面,恐怕要摔得粉身碎骨了。 宋凌抓了抓头发,小声嘟囔道:“书上说得果然没错,还是该用眉心血,可是我又不想破坏我英俊潇洒的脸,唉,这可怎么办?”他正抱怨着,就见百川陆对他抱拳施礼,清秀俊郎的脸上笑吟吟地说道:“宋凌兄,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了……” “什么只有你我二人?!上有天下有地你可别乱说!”宋凌挡住胸口,夸张地后退跟他保持距离,“你想做什么?我喊非礼了啊!” 百川陆修养好,不跟他生气,只耐心地用手中折扇对着刚才他站过的地方轻点,解释道:“既然是人设的阵法,自然就有破解之法。我刚才观察这个位置阴阳之气刚好平衡,倘若没了桥,或可试着从这处通过。” 宋凌狐疑地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怀疑他是不是疯了想迫害同门。他瞎猜着,百川陆就已搭在他手腕重重一拉,两人在苍茫中踏了出去。宋凌心里一惊,闭上眼大叫小白脸疯了要杀他,走了好几步才确定虽然脚下是万丈深渊,但每一步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刚松了一口气就见百川陆在这时猛地收了脚步不再向前走了,低声问他,“宋凌兄,你刚才用的不像是观星派的法术吧,是谁教你的?” 宋凌毕竟年轻,又受了惊吓,与他对视的瞬间竟没掩住严重的慌乱,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满不在乎的模样,理直气壮道:“没人教我,是我自创的!” 百川陆似乎想问什么,却又摇了摇头没再追问。两人安然到达对面,提前过来的学生都关切地围上来,见他没事才又笑他法术神通广大,可惜中途失灵,宋凌笑嘻嘻地跟他们嬉笑打闹。 百川陆径直向旁边的秦仙走去,手举过头顶施了一礼,起身道:“晚辈百川陆,刚才中途多谢前辈提醒。” 秦仙虚扶他一把,温声道:“原来是揽月百川的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你我有缘,这个送你,将来可以带着它来找我。” 他说话的时候沈替便已急着离开,秦仙说完便也告辞,带着青青御剑上山找玲珑心议事了。青青头次乘剑,她紧张地抓住秦仙的衣袖怕摔下去。在剑上,只听到刺耳的风声,风夹着雪花刮在脸上,头发也被吹得乱飞。她将身子缩在秦仙身后,竟觉得有几分温暖。为了缓解紧张,她小声地问:“道长,你为何给他清宵仙门的信物?” 秦仙举目眺望着远处的群山连成的浩瀚山脉,凝重道:“揽月百川与碧海间关系亲密,掌门更是将侄女嫁与海青松。若是有人要对付碧海间,揽月百川首当其冲。此子前途无量,断送在这里实在可惜。” 青青没太听懂他话中的深意,过了许久,到了山顶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人要对付碧海间?太乙仙盟又要打仗了? 与此同时,百川陆将手中的玉佩翻了过来,看到清宵仙门四字时心神一震,只知道清宵仙门和碧海间交恶,自然也和揽月百川不合,他没来得及思考其中缘由就有个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响起。 “这是什么啊?” 百川陆连忙翻手将那东西收进袖里,装作若无其事,宋凌探过头去,按耐不住好奇心,问:“是刚才那道长给你的?” 百川陆不愿让他看到,便对他温声笑道:“想看就来交换,告诉我教你法术是谁。” “不看就不看!” 宋凌嘁了一声,过一会又忍不住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对着他得意地炫耀,“虽然我没见过我师父,但他一定是很厉害的人。”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三) 徐墨气喘吁吁地跑到山下,沿着由山涧淌出的小河一路向下寻去,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人影。他再折返到崖底,终于在崖壁上找到到了剑刻出的划痕,每一道都深深嵌入崖壁。 在这刻满痕迹的崖底,他捡到了半根剑鞘,认出是那个女剑客的,上面没有字,唯刻着一轮圆月。 “满月?” 不知为何他就想到了这个名字,些许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沈砚一定没死,便向上游去寻. 一夜过去了,他再次回到原处,仍旧没有沈砚的踪影。 他筋疲力尽地在河滩上坐下,收拾起自己近乎绝望的心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坚信沈砚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晨光在他无意识的时候刺破了云端,河岸不知有什么射出了五色霞光。 徐墨甩了甩头光又不见了,他以为自己劳累过度,而后又看到崖壁上的剑痕,忽然猜到了那是什么。他激动地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他便跪在碎鹅卵石中摩挲着找寻,终于在刚才的位置找到一颗已经褪去光泽的魂玉,这枚玉是无心为了缓解失魂症送给沈砚的。 徐墨握紧着那枚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有些心力交瘁。 但他来不及伤心,失忆也好,重伤也好,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沈砚,这时却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位公子可是需要帮忙?贫道家就住在附近。” 这声音谦谦有礼,温文如玉,叩开了回忆的闸门。那道长衣着朴素,神情温和,虽不复当年一剑惊鸿,但容貌却没有变过。 徐墨忙拉住他问道:“道长,是你!请问昨晚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人,身高大约到我这里,白衣,白发,长得……挺好看的,对了!他右手腕受了伤,掌心有薄茧,他是从崖上跌下来的,我很担心他……”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有用的没用的,想起什么说什么。那青年迟疑地盯着他,待他喘气的时候才插上话,问道:“你说的人贫道大概见过。他伤得很重,还在昏迷,贫道正是来河边打水的。” 徐墨的心刚落下一半又悬了起来。他拉着玄微奔着远处的木屋跑去,重重地推开门,在简单搭起的木床上看到刚刚醒来坐起的美人。他穿着单薄的里衣,手上身上被包扎了厚厚的布条,银霜般的白发柔柔地散在肩上。听到了动静,他转头看向徐墨。 这个动作大概牵动了伤处,他皱了皱眉,语气凶狠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光是一个眼神就让徐墨身子酥了半边 分卷阅读44 欲望文 分卷阅读4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5 ,他看到沈砚茫然无助,看到他故作凶恶来保护自己,心里越发怪自己无能害他受伤,上下嘴唇一碰,心不在焉地回道:“我,我是……” 这时比他晚了两步的青年到了,见沈砚竟然醒了也吃了一惊,“你,你醒了?你昨夜明明伤得很重,肋骨摔断手筋被挑呼吸都要停了……”可再一看,却见沈砚身上包扎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甚至脸上的细小伤痕也消失不见。 而他说了半天的话,沈砚的眼睛却始终认真地注视着徐墨不曾挪开,仿佛这世上除他之外没有别人。他们互相看着彼此,谁也不愿先挪开视线。 徐墨像丢了魂一般走向他,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张了张口,哽塞道:“我再也不骗你了,我爱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沈砚乖乖地让他抱着,对他毫不设防,浓密的眼睫像把小扇子呼扇了几下,挣扎着捂住额头,痛苦地对他说:“我头很晕,浑身都痛。我什么都忘了,为什么会这样?” 徐墨这才放开他,细细端详着他白皙貌美的脸,用手指将他散乱的银发捋到耳后,轻声答道:“人的记忆是藏在魂魄中的,你的魂魄受伤了,魂玉也摔坏了,你的失忆症只会越来越严重。我可以用镇魂枪给你治好,甚至你的头发也能恢复。但镇魂枪的修复其实是对时间的还原,会把你的魂魄还原到你受伤前,而我与你是在你受伤后认识的。” 他说着眼里闪着泪光,强忍住内心的痛苦,继续对沈砚说道:“也就是说,如果要彻底治好你,你会失去与我之间的回忆,你会忘了我。” 沈砚懵懵懂懂,指着他额头上留下的咒印想也不想道:“没关系,这个咒是刻在灵魂上的。你是我的人,我们还有很长时间重新认识。”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黑的天真,白的无邪,徐墨稍不小心就陷了进去。他搂住沈砚单薄的背,将头埋进他肩窝,喃喃道:“可是我不愿意。如果你一开始就记得前世的我,一定不会愿意认识现在的我了。我已经伟大过很多次了,一次次把属于我的幸福放走,我能自私一回吗,砚砚?” 他不知是在问沈砚,还是在问自己。 番外:当时只道是寻常 六月,春深。 又是烟雨蒙蒙的时节,雨落在池塘敲起圈圈涟漪,落在竹叶抖得簌簌作响,整座观尘山都在雾气中泛着旖旎的光。 沈砚依旧很早便来到院里练剑,手中的剑动如流云,湿润的雾气浸湿了他的白衣。庭院除了玉兰海棠,还种了松竹梅,都是他喜欢的草木,环境清幽宁静。可除了雨声,风声,剑气斩断风中落叶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的还有咿咿呀呀学说话的童音。 他将流云剑收进剑鞘,不番外:当时只道是寻常 六月,春深。 又是烟雨蒙蒙的时节,雨落在池塘敲起圈圈涟漪,落在竹叶抖得簌簌作响,整座观尘山都在雾气中泛着旖旎的光。 沈砚依旧很早便来到院里练剑,他手中的剑动如流云,湿润的雾气浸湿了他的白衣。庭院除了玉兰海棠,还种了松竹梅,都是他喜欢的草木,院子里清幽宁静。可除了雨声,风声,剑气斩断风中落叶的声音,时不时响起的还有咿咿呀呀学说话的童音。 他将流云剑收进剑鞘,朝那边看去。 廊檐下,书墨穿着墨色襌衣,正盘膝坐在屋前。他伸手搀着小孩的两肋教他蹒跚走了几步,便渐渐放开了抱住他的手,那小孩竟也站稳,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 书墨高兴地拍手笑道:“砚砚你看,他会走路了!” 小孩也学他兴奋地手舞足蹈,一激动身子便朝外侧栽了下去,眼看要摔倒时一只手将他揽住了。小孩见着沈砚,咯咯地笑了起来,将手伸向他要抱。 “爹爹……” 沈砚却没抱多久,径自将他送到书墨手中,在他对面坐下了下来,视线仍在小孩身上,却是对着书墨淡淡道:“雨下大了。” “春雨一滴滑如油,今年定是好收成,你要小心别着凉了。”书墨抱住小孩的肘窝将他扶起来继续逗他走路,“对了,他刚才是不是说话了……你刚才是不是叫了爹爹?再叫一次。” 然而流云剑化出的小孩再开口就又说不利索了,沈砚对着他伸出来,书墨便揽着他踉跄着走过去。两人低头一齐看着小剑灵蹒跚学步,视线不小心撞到了,几乎同时弯起了眼睛。 “前些日子我酿了些梅子酒,现在喝刚刚好。我去取来,你看好他。” 沈砚点点头,书墨没有撑伞,飞快地跑出了屋檐下,回来时正遇到前来找他的凌茗。凌茗忙将伞举到他头顶,关切道:“师父,您这是去哪?小心着凉……徒儿有事问您。” 书墨拉他到屋前,笑道:“有什么关系。你来的正好,这是为师酿的梅子酒,快来尝尝。” 凌茗神色大变,紧张道:“师父,我不能喝酒。” “又是锦绣山庄的规矩吗?”书墨摇头笑笑,他卷起袖子,抿了一口酒,神态风流,“你要问何事?” “锦绣山庄的行踪一直神秘,为何后卿当年会突然知道了它的位置将我家人捉拿?是谁告的密?” 书墨看了看沈砚,沈砚回忆道:“最后一次前辈受了伤被我们救出,那次被捉走的人中各个仙门都有。你要问是谁告的密,我们也不清楚。况且这些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牵连他们的门派了。” 凌茗立刻反问:“锦绣山庄的人就活该被牵连吗?” 沈砚不悦道:“我随口说说,你生什么气?” 书墨忙道:“好了好了,当时的人都死了,等你找到再说吧。” 凌茗便没再吭声,他默默攥紧拳头,换了个问题:“师父,我还想问关于镇魂枪的事。” 书墨见他面色不愉,便给他讲:镇魂枪是邪兵,有控制时间的能力,实际上,镇魂枪封印一个人并不是将他封锁,而是将这个人身上的时间无限地减缓,可能时间在这人身上过了一年,而外界看来却好像是静止了一般…… 好不容易哄走凌茗,徐墨这才斟了一壶酒,摇头苦笑:“我希望他快些长大。”说着将在地上爬的小剑灵拉到怀里,“他长得好慢,砚砚,给他起个名字吧。” 沈砚怀中抱着那剑,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心不在焉道:“就叫剑灵吧。他是流云剑化成的灵物,要吸天地精华,自然比常人长得慢。” 说着将视线聚在小剑灵身上。暖风吹得怡然,荷塘里有鲤鱼吐出水泡,躲在荷叶下悄悄露出头来,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他随手摘下一枝荷叶戴在小剑灵头上,绿汪汪的荷叶帽更衬着他的脸越发粉嫩可爱,尤其是那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像极了沈砚。 “剑麟?”书墨欢喜地将他举过头顶笑着说,“小麟 分卷阅读45 欲望文 分卷阅读4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6 儿也要快快长大。” 沈砚看着,情不自禁地也笑了。 …… 又是一年最好的时候。沈砚从湖边摘下一枝莲叶,思绪飘到了很远地方。 已经离开五年了,他听说书墨三年前便已闭关了。时间过得真快,他一闭眼就能想起那人年少时候笑的模样。 不知道剑麟有没有长大些?应该还是三四岁小童的大小吧。 他收起思念,朝着更北的方向去了。 听说这雪山深处有座剑冢,他打算去看看。或许看过更多的地方,就不会被那些琐碎的回忆所牵绊了。只是,不知道书墨在做什么? “仙盟要攻打羽族?可我只差一点就……” 书墨没有多犹豫,便将记录自己咒法的手记藏在石洞中,便匆忙出关赶赴羽族。禁朝那边看去。 廊檐下,书墨穿着墨色襌衣,正盘膝坐在屋前。他伸手搀着小孩的两肋教他蹒跚走了几步,便渐渐放开了抱住他的手,那小孩竟也站稳,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 书墨高兴地拍手笑道:“砚砚你看,他会走路了!” 小孩也学他兴奋地手舞足蹈,一激动身子便朝外侧栽了下去,眼看要摔倒时一只手将他揽住抱了起来。 小孩见是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爹爹……” 沈砚却没有抱多久,径自将他放到书墨手中,在他对面坐下了下来,视线仍在小孩身上,却是对着书墨淡淡道:“雨下大了。” “你要小心着凉。”书墨抱住小孩的肘窝将他扶起来继续逗他走路,“对了,他刚才是不是说话了……你刚才是不是叫了爹爹?再叫一次。” 流云剑化出的小孩再开口就又说不利索话了,书墨只好扶着他一步步走到沈砚面前,沈砚对着他伸出来。两人看着这小孩蹒跚学步,视线不小心撞到了一起,几乎同时弯起了眼睛。 “前些日子我酿了些梅子酒,现在喝刚刚好。我去取来,你看好他。” 沈砚点点头,书墨没有撑伞离了檐下,回来时正遇到前来找他的凌茗。凌茗忙将伞举到他头顶,叹道:“师父,您……这是去哪了?徒儿有事问您。” 书墨拉他到屋前,笑道:“你来的正好,这是为师酿的梅子酒,快来尝尝。” 凌茗神色大变,紧张道:“师父,我不能喝酒。” “又是锦绣山庄的规矩吗?”书墨摇头笑笑,他卷起袖子,抿了一口酒,神态风流,“你要问何事?” “锦绣山庄的行踪一直神秘,为何后卿当年会突然知道了它的位置将我家人捉拿?是谁告的密?” 书墨看了看沈砚,沈砚回忆道:“最后一次前辈受了伤被我们救出,那次被捉走的人中各个仙门都有。你要问是谁告的密,我们也不清楚。况且这些人都已经死了,没必要再牵连他们的门派了。” 凌茗立刻反问:“锦绣山庄的人就活该被牵连吗?” 沈砚不悦道:“我随口说说,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书墨忙劝道:“好了好了,你先找到告密的人再说吧。” 凌茗便没再吭声,他定定地站在一旁,默默攥紧拳头,换了个问题:“我还想问关于镇魂枪的事。” 书墨便给他说些关于镇魂枪的事,镇魂枪是邪兵,有控制时间的功能,经常来说,镇魂枪封印一个人不是将他封锁,而是将这个人身上的时间无限地减缓,可能这个人身上过了一年,在外界不过是一瞬,因此在外人看来好像是静止了一般。他说了很多,好不容易哄走凌茗,这才斟了一壶酒,摇头苦笑道。 “我希望他们快些长大。” 他说着将在一边爬的小剑灵拉到怀里,“他长得好慢,不知要多久才能变成大人。砚砚,给他起个名字吧。” 沈砚怀中抱着那剑,靠在身后的栏杆上心不在焉道:“就叫剑灵吧。流云剑化成的灵物要吸天地精华,自然比常人长得慢。” 说着将视线聚在小剑灵身上。暖风吹得怡然自得,荷塘里鲤鱼吐出水泡,躲在荷叶下悄悄露出头来,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他随手摘下一枝荷叶戴在小剑灵头上,绿汪汪的荷叶帽更衬得他粉`嫩可爱,一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像极了沈砚。 “剑麟?”书墨欢喜地将他举过头顶笑着说,“小麟儿也要快快长大。” 沈砚看着,不禁也笑了。 …… 又是一年最好的时候。沈砚从湖边摘下一枝莲叶,思绪飘到了很远地方。已经离开五年了,他听说书墨三年前便已闭关了。时间过得真快,可那人年少时候笑的模样一闭眼就能想起来。 不知道剑麟有没有长大些?应该还是三四岁小童的大小吧。 他收起了思念,朝着更北的方向去了。 听说这雪山深处有座剑冢,他打算去看看。或许看过更多的地方,就不会被那些琐碎的回忆所牵绊了吧。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仙盟要攻打羽族?可我只差一点就……” 书墨没有多犹豫,便将记录自己咒法的手记藏在石洞中,便匆忙出关赶赴羽族。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四) 沈砚感觉到搂着自己的这个人在发抖,他敏感地从这个人身上嗅到糅合了痛苦、矛盾、患得患失的气息,这情绪烫在自己冰冷的心上,将它融化。他不确定这样炽热的感情会不会伤到自己,但想要靠近他的欲望又那样强烈,就像飞蛾想拥抱这世上最耀眼的光,明知在相拥的那刻会被焚毁双翅,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哎呀,好矛盾。 他正因两种想法陷入纠缠的漩涡,徐墨忽然又改变主意了,对他说:“好吧,我答应你,但给我十天时间。” “为何要十天?” “我们约好在十天后给你一个回答的,虽然你已经不记得了,但我答应你的就要做到。” 沈砚心里上下翻腾,有许多话想问却问不出口,便别过头去淡淡道:“好,那我就等十天。” 他们说完话才想起救了沈砚的道长。那道长脾气也好,不但把自己的床让给受伤的沈砚,见他们在谈私事还退出门外。屋里的小火炉咕噜噜地顶着炉盖冒出热腾腾的白气,等他们说完话时苦涩的药香已经溢了满屋,青年道长刚好打水回来。 徐墨见他回来忙对着他双手交叠,举至头顶行了个大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道长一直住在这里吗?” 那蓝衣道人忙回了个礼,温声道:“公子客气了。贫道玄微,是书院外院学生,平时负责一些杂役工作。” 徐墨从没听过云中书院还有外院学生,再看玄微的打扮:深蓝道袍被洗成浅蓝,木屋更是不过几块木板搭建而成……玄微这一世怎么看都只是个杂役而已啊。 似乎是看出他眼里 分卷阅读46 欲望文 分卷阅读4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7 的疑惑,玄微解释道:“说来惭愧,贫道过不去那座桥,所以只能挂名作外院学生。” 徐墨想起前世第一次见面时,他是法术高超、出尘脱俗,前途无量的仙门大弟子。现在却求师无门、处境拮据,再联想到自己不也是如此,一朝失势落入尘埃,若不是遇到沈砚恐怕至今还在观尘山混日子,一时唏嘘万分。反倒是玄微安慰他:“人有各自缘法。贫道虽身在门外,但求道的心却不会变。相信总有一日我能进入仙门。” 听他这么说,徐墨不由笑了。原来轮回几世,处境颠倒,他仍然没有变。 “道长说的是,千经万术,惟在心也。道心所至,立地成仙。” 他说完又旁敲侧击地问玄微现世状况,他问得一多被忽略了沈砚便开始嚷嚷说头疼,伤口疼,让他安静点。 徐墨看他这半天连句谢都不知道道,想说他两句又看他病怏怏的不忍心,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玄微不禁笑了一下,反倒劝道:“他身体刚好,让他多休息吧。入秋后夜里凉,当心着凉。” 他为照顾沈砚已经一夜未眠,又把唯一的木床让出来。徐墨实在过意不去,还想推辞却见玄微对着他轻轻摇头,神色淡然一如过去,他便不再多说。 这时炉灶上的药煎好了,徐墨将药倒进磨得发白的瓷碗中,扶沈砚坐起喝药。沈砚开始看到碗里黑漆漆得能映出自己脸来的东西,黝黑的眼里就流出几分警惕,可即使做好了准备,喝了一口后还是没忍住吐了吐舌头,别过头去死活不肯喝了。 徐墨拿他没办法,只得求道:“你将就一下吧,这里没有糖,把你一人留下去买东西我实在不放心。” 沈砚振振有词道:“我不喝药也能好起来,头疼是因为你太吵了。”他说着还对玄微解释,“谢谢你救我,吵的只有他。” 徐墨被他气笑了,端起碗来在他床边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手臂将他圈在怀里。入秋后天很冷,晚上雾气又重,被子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沈砚手脚冰冷,只觉得这胸膛滚烫,贴着他便不那么冷了,他抬头瞅了瞅徐墨关切的眼里满是自己,忽然觉得这苦涩的药汁像是被搁了糖,不再难以下咽了。 那药有安神的作用,徐墨刚起身把空了的碗放回去,沈砚便昏昏沉沉地翻身睡过去。他蜷缩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冷得抱紧双臂,眼睛紧闭,皱着眉头,浓密好看的长睫毛向下垂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徐墨心疼极了,将他搂在怀里。 中午时候沈砚醒过来喝了些粥,晚上还是烧了起来,徐墨又给他熬了药。那时候沈砚已经烧得意识不清了,给他喂药也只是睁眼看清是他就老实喝了药,在他怀中缩得更紧。 到了深夜屋外竟淅淅沥沥下起秋雨,寒意更浓了。简陋的木屋勉强挡住肆意的冷风,玄微在一旁闭目打坐,徐墨抱着沈砚,用冷水沾湿毛巾擦他的额头,怕他烧得厉害,房中只有劣质炭火点着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 炉火慢慢烧了一夜。 沈砚做了许多噩梦,每次惊醒时那火光总是亮着的。 次日,连绵下了整夜的雨停了,沈砚的烧也退了下来。玄微给他们熬了些白米粥,粥里水多米少,好在沈砚大病初愈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 他刚有了精神就又要找流云剑,徐墨有些发愁。流云剑在云中书院,如今桥断了,转世让他失去了九成的修为,前些日子又失了一滴精血,暂时无法动用法术,况且以沈砚现在身体状况也不敢让他暴露在众人视线。 他正发愁,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长,我找到上山的路……你怎么来了?!” 徐墨冷笑,“我会来这,难道不是你推我进禁地时候就该想到的吗?” 那朵花无辜地眨眨眼睛,歪着头想了会,恍然对玄微甜笑道:“道长,我突然想起家里炖的汤忘关火了,我先回去了。” 徐墨默默地跟上她道:“树林里野兽多,你一个姑娘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去吧。” 小花无语凝噎。 玄微终于注意到他们之前气氛微妙,沈砚也不喝粥了,冷嗖嗖地看向他们,小花感受到了杀气,连忙拉着徐墨出了小屋,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徐墨答道:“因为静微子前辈告诉我流云剑在云中书院,你和玄微怎么也在?” 小花长得白净甜美,月牙般的眼睛,一对梨涡总是带着笑意,但提到这件事时他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那双带笑的眼睛也蒙上了一缕愁绪,“玄微死后,我一次次找他的转世渡他成仙,可他每世都被苏罂所害,不得善终。我让他来云中书院,就是希望他能早日成仙,不再受轮回之苦。” 徐墨问:“是那个苏罂?” “是。苏罂记恨玄微毁她修为,说要十倍讨还。不但要杀他,还要毁他道行,害他坠入邪道。”说到这她紧咬着唇发抖,眼里的泪光衔恨,但还是忍住了眼泪,表情严肃。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徐墨安慰道:“你别担心,云中书院很多仙家弟子都在,我也会帮你,她不敢放肆的。对了,你刚才说找到上山的路了?” “对,我这些天把山转了个遍,总算找到一条小路可以上山。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她刚要进屋,徐墨又拦住她,问:“你和玄微……现在怎么样了?” 小花笑了笑,道:“从玄微在我面前死去的时候,我心里就只有一件事,就是渡他成仙。我该怎么办,要去哪里,这些都不重要了,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在前世的记忆中,她每次笑都是天真无邪,即使被静微子为难,即使遇到挫折,那笑容里总是带着不谙世事的率真,对未来充满希望,透着勃勃生机。而现在,徐墨却觉得她漾起的梨涡中只有无望的疲惫。 两人都是一阵默然,徐墨想了想笑道:“你可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玄微的心说不定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以后有你烦心的时候。” 小花单纯地眨了眨眼睛,不知世事的险恶。 他们回去后解释说过去认识叙叙旧,玄微仍旧没说什么,反倒是沈砚一直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他满脸病容,唯一双雪亮的眼睛烁烁生光,让两人不禁有些心虚。小花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忙跟他讲了那条隐蔽小路,四人便决定趁天色尚早准备好干粮顺小路上山。 到了山下才知道,那山崖看起来有百丈高,而小花说的路几乎是笔直向上,借助藤蔓和崖壁凸出的石头,徐墨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顶。 这还真是体力活。他担心地看向沈砚,心想怎么跟他说。 刚好沈砚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一对,沈砚就干脆地命令,“你背我,我不想爬。” 徐墨的脸腾得红了,准备了满肚子的 分卷阅读47 欲望文 分卷阅读4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8 说辞都咽了回去,还得装成不情愿的样子俯下身来背起他难为道:“我可是看在你病了的份上才背你的。” 沈砚抱紧他的脖子,想起昨夜发烧时他抱着自己眼中的殷殷关切,得意道:“我才不信,你昨晚还趁我睡着占我便宜呢,你现在心里可高兴了吧?” 徐墨脸更红了,恨不得把头扎进地里,结结巴巴道:“你别胡说!我,我有什么高兴的?你有什么便宜可占,你长得……好吧除了长得好,你温柔吗?你有钱吗?哎,再掐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敢!” 另一面,小花摇身一变便化作轻粉色的桃瓣落到玄微衣襟上,像一尾穿花蝴蝶附在他身上,不比一阵清风重多少。 徐墨看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别人的媳妇,他的媳妇。 哦对了,还不一定是他媳妇呢。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五) 剑寒清从昏迷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石洞里,浑身的骨头像被捏断了一样,一动都动不了。还好洞口折射过来的光让他勉强看清石壁上凝出的水滴,他盯着那滴水发呆。 这是哪里?他晕过去前发生了什么? 脑中有飓风卷过残云,最后深深地定格在一双眼睛中。 父亲死前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但常常做梦,梦到一个春雨连绵的日子里,那个总是给他怀抱的人匆匆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了,记不得他说话声音,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可每次梦醒过来的时候,他总是怅然若失。 那时的自己一定还很小吧,不然记忆中的脸怎么会这么模糊?如果父母没有死,他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他执着地要找到杀死父母的仇人,哪怕只是空枉,也要给逝去的过去一个交代。 “吧嗒。” 一滴水落进了地上的水洼里,牵回了他的思绪。洞口传来脚步声,是有人来了。 剑寒清握紧了手边的剑,抬头望向洞外湛蓝的天空,下过雨后格外清朗,一只山鹰从他眼中划过。 光和影的曲线交映出一个女人玲珑的身影,对着他笑道:“传说流云剑是邪兵,会给天下带来灾难。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没有剑灵一切都是枉然。” 她低下头,顾盼流转的美目对上剑寒清的眼睛,朱唇微动,吐出一句话阴寒至骨的话:“这天下终究会是我的。” ******* 从日初出到日薄西山,徐墨整整爬了一天的山路,总算在天将黑的时候到了山顶。沈砚烧刚退,累了一天已经开始打哈欠,小花似乎睡着了没有动静。 几人刚刚站稳,就有两名衣袂飘飘的女子在星月下从天而降,都气质脱尘,如月下谪仙,对着他们弯腰行礼。 “几位终于到了,掌门有请。” 徐墨早猜到他们是被监视的,却没想到这么快。沈砚反应慢点,但也很快明白了,他和徐墨互相看了眼,彼此心中了然。但为了流云剑,就算等着他们的是鸿门宴,也要去闯一闯。 几人随着那两名弟子乘云而上。本以为云层就够高了,爬上的崖岸才发现那山间的云雾却只是山腰的一条玉带,而云中书院又修建得极高,简直要钻入云霄。 徐墨站在云上俯瞰着月夜星河下的山川树木,脑中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有人也是在这里对他说的话…… “书墨,我看到你又往册子里添人了。玄微是观尘山弟子,小花和青青是妖怪,你不要乱写。还有昨天那个乞丐,他有什么本事吗?” 他笑嘻嘻地答:“那人运势极好,这也是一种能力啊。反正清宵仙门现在也不多个人吃饭,就当养个门客吧!” 秦仙便不再问,而是转过身去将视线停驻在云端露出的山尖上,话中难掩愁绪,“后卿已死,如今仙门凋敝,我想在这里建一座书院,接纳来自四方想要求仙的人,将清宵仙门锄强扶弱的理念发扬光大。” 他不假思索道:“好啊,我一定支持你!此处地势极高,傲世寰宇,就叫云中书院吧!我们一起努力,为了理想的仙盟!” 秦仙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他愣了一下,转身握住自己的手,掌心滚烫,几乎要将他的手捏碎,他的眼里闪着水光,哽塞道:“对,为了我们理想的仙盟!” 地势越高,山风越寒,凛风割在脸上,把他们衣袂吹得上下翻飞,却吹不散少年的眼里单纯炽热的梦。 恍神间,徐墨被推了一下,沈砚正狐疑地看着自己,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他揉了揉额头轻叹了一口气,许下豪言壮志的那一幕仿佛还是昨天,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忽然对沈砚道:“你知道吗?云中书院建立最初不单收人类,也收妖怪,给他们教法术和礼义,希望他们和睦相处。那座桥的用意不是为了刁难来人,而是真正希望有才能的人不会因门派和地位被埋没,这是创始人的心愿。当时教出来的学生大多都身怀异能,不仅懂道门咒法,还会妖怪的法术。妖怪的身体比人类要强壮,虽对咒术的领悟不及人类,但学了法术自然是如虎添翼。” 沈砚道:“这不是很好吗?后来呢?” 说话间已经到了书院门口,徐墨出神看着宁静祥和的书院,屋里的桌椅,修葺整齐的栏杆台阶,月色中洁白的大理石地面。眼前仿佛又看到那场残杀,成堆的尸骸,绝望的哀嚎,冷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被鲜血浸透的嫁衣。 他摇头笑道:“是啊,后来呢……” 沈砚见他眼中掩不去的痛苦,便不问了。 在太乙仙盟中,逍遥派惯来是中立,玲珑心更是最不喜条条框框的规矩,早早提出调来云中书院,逍遥尘世之外。进了书房,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精巧漂亮,穿得花哨艳美,更衬得身材玲珑,百年的光阴在她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一见他们便笑吟吟道:“久违了,诸位来是为了流云剑吧?” 沈砚冷冰冰道:“既然知道,还不把流云剑交出来!” 他语气不是很好,将手按在剑上蓄势待发,颇有逼迫的意思,连守在门外的弟子见了都闯进房中差点动手。玲珑却没在意,随意地挥了挥玉手让他们出去关好门,巧然一笑,“流云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玲珑心施施然道,“这流云剑是不详之兵,它第一次出现是在雷泽族,然后就出了后卿。当时静微子拿到它,觉得放在哪里都不安全,便将这剑埋进玄微心里。玄微得道成仙之日,才可唤出流云剑。” 徐墨看向一脸错愕玄微,隐约觉得这不是巧和,又看玲珑心指尖竟还染了红彤彤的蔻丹,在仙门女子中这是从未见过的,再看她桌上还摆着酒壶,看起来实在不像个道士,他总觉得不着调,便从包裹中放出 分卷阅读48 欲望文 分卷阅读4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49 睿睿来。 这些天机关兔一直被放在包裹里没有拿出,沈砚还有点茫然,一点都不记得它了。睿睿被放在地上后眼睛先亮了起来,接着活蹦乱跳地朝沈砚怀里跳,沈砚见这木质傀儡竟与活物别无两样,还以为是什么怪物,吓得退了数步。徐墨立马把它按在地上,问:“流云剑在哪?” 睿睿答:找到六世轮回之人,得道成仙之日,即可唤出流云剑。 “它会说话?” 沈砚见它似乎没那么可怕,便凑上前来好奇地摸它的耳朵,睿睿马上黏上来拱他的手心。沈砚便把它抱进怀里,手指顺着它的毛捋它的耳朵,这才确信玲珑心的话的确不假,看向玄微问:“玄微道长,你要如何才能得道成仙?” 玄微从刚才开始就有些莫名奇妙,只得迟疑道:“成仙之事不能强求的,贫道也……” 这时睿睿被摸得舒服了,抖了抖耳朵,不甘寂寞地插了一句:六世轮回,皆因情劫,斩断凡心,立地成仙 沈砚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你有喜欢的人,人家不喜欢你,你很苦恼,所以不能得道成仙。” 他刚说完,玄微脸色骤然变红,将头低了又低,轻声道:“无量天尊,能不能得道都是命数,莫要强求了。” 沈砚一看他的反应就知自己是说中了,他觉得好笑,又去看徐墨,却发现徐墨比玄微还要激动,被踩到了痛处般对着他争辩道:“道有双修道,佛有欢喜佛。情爱悲痛,皆是得道途中的必经之路,你不要总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再说人家怎么不喜欢他了?” 沈砚不悦地瞪着他:“我说说而已,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徐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激动了,习惯性地低头哄道:“没有激动,我也是为了帮你找剑才提供给你一个新的思路。” 沈砚满意地弯起眼睛,像没有星星的夜里月牙一般银亮,徐墨心里一动,只觉得成仙得道皆成了万丈红尘中的一片浮云。 他们说话间,门外匆匆有人前来说是有事通报,在玲珑心耳旁低声说过几句,玲珑心听后点了点头,看沈砚笑道:“无量天尊,云中书院这小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大人物,连雷泽族首领都来了。” 她刚说完,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担忧的轻唤:“四哥!我总算找到你了!” 沈砚茫然地睁大眼睛,他醒来后便如白纸一张,只认得徐墨,生病时被照顾更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见他要靠近便悄悄往徐墨身后躲,可他又想起自己不能软弱,便站了出来冷冷道:“你是谁?” 徐墨前世的记忆里自己和沈替见过好几次面,一开始是后卿刚死的时候,沈替来观尘山求沈砚回去,那时自己仗着年纪小,就耍赖说对沈砚有恩死活不让他走,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加上清宵仙门那时正强盛,秦仙也帮他说话,沈替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只能气呼呼地走了,从此就没给他们俩好脸色看过,觉得他们两人一起骗走哥哥。 其实论年纪沈替还比他小得多,他懂事了一点后又怕被沈砚讨厌,就去百般讨好弟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种习惯一旦养成,他每见到沈替都会条件反射地心虚,此时见他脸色一沉,不由觉得他连眼里的光都有些慑人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我什么也没做,他跌下去的时候失忆了。就,就昨夜烧得厉害时候照顾过他,绝对没有因为他失忆就骗他。” 他这么一说,沈砚又不满地问:“我不是你的主人吗?为何要对他解释?” 徐墨又焦头烂额地对他解释说因为你很疼他,我对他解释是因为如果你将来记起来知道我对他不好一定会生气,我看似对他解释实际上是因为怕你不高兴……说了半天越说越乱,沈砚看起来更生气了。 玲珑心笑吟吟道:“现在的年轻人关系真乱。对了,你的兄弟也在,贫道就安排你在他隔壁那间吧。他这次带了个漂亮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们的关系了。” 徐墨一听头都大了,果然沈砚很在意,又问个不停,整个晚上都不让他睡觉。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六) 宋凌今天又睡过头了,他匆匆赶到课堂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早课,同窗们在专注地讨论什么,他便趁机悄悄地溜到自己座位,安心舒了一口气,就听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宋凌兄,你又迟到了。” 他猛地转过头去怒目而视,“百川陆,你不好好念书老盯着我做什么?” “不是我想盯着你,而是你就坐在我前面,想看不到都难。”百川陆说着,忽然笑道,“我记得昨天好像有人跟先生保证再迟到就打扫厕所?” “哎呀你快看这么热闹,大家在讨论什么呢?” 百川陆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却还是笑着听宋凌接着说道:“他们好像在谈论最近疯传的流言,传闻有把剑藏在我们书院,这把剑的出世会给天下带来战乱,而百年前就是因为它魔头才降临人间,这把剑叫流云剑……” 流云剑?百川陆惯来温和的眼神变了,正要再问时先生到了。 今天讲的是星辰,十四课主星有:七杀、破军、廉贞、贪狼、紫微、天府、武曲、天相、太阳、巨门、天机、太阴、天梁、天同。占星术认为每个人受星辰影响,出生的位置时间都决定了这一生的命数, 占星术在仙门有许多流派,其中比较出名的有:景鸾派,天机派,紫云派,还有观星派……对了,书院刚好有位观星派弟子。 宋凌兴致缺缺,课后许多人围上来问东问西,还问他关于流云剑有什么看法。宋凌觉得脑子里有一万只鸟在叫,烦不胜烦,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屑道:“星命有什么意思?我要学的是最厉害的法术!” 他性子随和,和大家都处得好,便有人开玩笑说他厉害的法术失灵,输给揽月百川少主那件事。宋凌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经不起激,他猛地将视线移向某个白衣公子,挑衅道:“百川陆!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若我赢了,以后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百川陆折扇在掌心一击,站起身来笑道:“随时奉陪!不过那件事可不是我提的。” 宋凌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抬起下巴,翘起一边嘴角痞笑,活像个小流氓,“听说云中书院最近来了五个神秘的人,我们就比谁能猜中的他们的身份吧?” 大家纷纷说好。 第一个人:纯白道袍,玉骨折扇,风流加身,身边跟着个穿着绿衣的姑娘。 没等宋凌说话,百川陆就说了:“清宵仙门掌门,秦仙。” 第二个人:身材挺拔,容貌清秀,透出杀伐之气,旁边站着的是个穿银甲的骁勇将军。 这次宋凌抢先道:“他练的是阴气,应当是妖怪。 分卷阅读49 欲望文 分卷阅读5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0 此人器宇不凡,身后那个银甲将军一看便是魏示,我看他多半是雷泽族首领,沈替。” 百川陆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三第四个他们也都一一认出,一个观尘山少主人,一个祸世魔头。 二比二平了,只能看谁先猜到最后一人身份了,可这第五个人他们谁也心里没数。怎么说呢,这个人长发束起,每日在书屋里呆着,什么也不做,只是画画。画了一张又一张,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群人悄悄在房外偷看。 他不露出气息,宋凌便猜不到他是人还是妖怪。屋里光线晦暗,看不清那人容貌,百川陆便猜不到他的身份。局面僵持不下,宋凌灵机一动,端了盏茶佯装成送茶的小仆,敲了敲门进屋了。 门被从外打开时光沿着缝隙射了进来,百川陆从外面悄悄觑到房中铺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望见那人生得蜂腰长臂,身穿宽袖黑袍,眼若流星,修挺的眉刻入鬓角,一派丰神俊朗。宋凌看他第一眼竟有些失神,接着故意摔了一下,把茶对着他泼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衣袖翻动,握住他手腕拧至背后。另一手将茶杯接住,飘落而出的水整齐地落回杯中,一滴都没有洒出,对他笑道:“这位小友,你的法术是谁教的?” 交手的瞬间宋凌已感知到他的气,他忘了挣扎,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这个人。那人将茶盏推回桌上好整以暇地等他回答,似乎时间在这里可以稍稍停息,不走得那么急了。 宋凌乖乖地低下头,小声道:“三年前,观星派得罪观尘山,我被姨夫送到观尘山,受人加害推进仙盟禁地。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无意间捡到了一本手记,书中记载了他的法术还有他的梦想,如果要问我的师父是谁,那就是写那本书的人。我虽没见过他,但心里只认这一个师父。” 那人眉间淡然,毫不意外地了然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过去的名字已经不重要了,师父送了我一个凌字,以后我的名字就叫宋凌。” 那人认真地将他的名字念了一遍,对他凝重道,“宋凌,你记住,以后切不可任何人面前用你学来的法术,更不可说出你师父的名字。” 宋凌抬头看向那人,眼里闪着泪光,“我在禁地呆了两年才回到观星派,为了找寻师父,我间或知道了很多被掩埋的真相,他现在还好吗?” 那人只是淡淡道:“他已经死了,你也该走了。” 宋凌死咬着嘴唇,那双眼里分明有千言万语要说,想大哭一场,但他告诉自己他已经长大了,不能像小孩子一样任性,于是逼迫着自己含泪点了点头:“好,我走!走之前请受我一拜!” 说着要对他跪了下去,可那人却拉住他将他扶起,不肯受他这一拜。那人不再回他的话,宋凌从他冷冰冰的侧脸中找不到一丝关爱,只能如木桩般站着,沉默着,过了许久突然抬手抹去眼泪,转身跑出这间房间。 他回过头去还想再看一眼,却见那人一挥衣袖,房中狂风大作,地上的画卷满天乱飞,门砰得阖上。 这房间被下了结界,他们说的话门外什么也没听到,同窗见他出来都关心地围上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凌却只是对着那扇门恍惚着。 百川陆站在一群人外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忽然拾起门缝中露出的半张画纸,他只看一眼脸色骤变。再看向宋凌,两人视线蓦然对上,杀气和锐气相交像两股新生的飓风猛烈地撞击。 宋凌收回了杀气,轻描淡写道:“我认输,别再猜了。” 百川陆也转瞬间将情绪收起,把那画揉作一团对他温声笑道:“其实我也没猜到,算作平手吧。” 宋凌没搭理他,转身便走。百川陆见他心情不佳便追上去似乎有话想说,宋凌本来心里郁郁,被他缠着登时就烦了,揪住他拖到没有人的角落里按在墙上抵住。他个子比百川陆稍矮,但惯来半眯着慵懒的眼中放出杀意却也盛气凌人,恶狠狠地威胁道:“百川陆,别看你是揽月百川的少主,他的身份敢说出去我照样杀你!” 他平时做什么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此时却像头受伤的小狼,又可怜又凶恶,渴望安抚却又怕被伤害。百川陆隐约猜到小部分,点头安慰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乱说他的身份……宋凌,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声音很温和,像一道清泉洗涤他血淋淋的伤口,宋凌在他的安抚下犹豫着松开了手。他看着百川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嘴唇发抖,似乎很想倾诉,但眼珠提防地转了转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跑回房间扑在枕头上放声大哭。 “我找了这么久,你却不敢认我!明明有最厉害的法术,明明是个英雄,却没人记得你,你一定比我更痛苦吧?” 百川陆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脑中有飓风卷过残云,最后深深地定格在一双眼睛中。 小时候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但常常做梦,梦到一个春雨连绵的日子里,那个总是给他怀抱的人匆匆出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记不得那个人的模样,记不得他说话声音,甚至记不得他的名字,可每次梦醒过来的时候总是怅然若失。 那时的自己一定还很小吧,不然记忆中的脸为何这么模糊? 就在少年郁郁不乐时,徐墨心里也同样郁闷。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九天了,想想画一幅最美的画送给沈砚,可他画了不知道多少张,却怎么都不满意,画里的沈砚也很美,却少了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宋凌出现了。他忽然在想,自己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大概也是宋凌的年纪吧,那时他有个可以追逐的爱人,有热血沸腾的梦想,以为自己能改变一切,结果是一败涂地。 他第一次内战中失去了最好的兄弟和梦想,他打算做个庸人的时候爱人离开了,最后连最宠爱的徒弟也背叛了自己,血淋淋的现实像在嘲讽自己有多失败。 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连自己徒弟都不敢认,怕凌茗会对付他,怕自己得罪的人会迁怒他,他其实最怕的是……怕他知道自己的师父其实没他想的那么厉害。 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压在心头,他在纸上肆意挥洒,眼前不断闪过云中书院刚刚建成时那段激昂的过往,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化作笔下的淡彩积墨。 死了那么多人,他能怎么办? 沈砚要走,他能怎么办? 凌茗要报仇,他能怎么办? 还要战斗吗? 挡在他面前的除了凌茗,还有碧海间、帝国余党,甚至可能是他最好的兄弟。 不,不,不,他做不到。人是可以打败的,但欲望不能,他战胜不了欲望。 还能战斗吗? 在这狂乱迷惘之中,他将痛苦绘入画中 分卷阅读50 欲望文 分卷阅读5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1 ,等自己清醒过来才看清,画里的沈砚是自己记忆中深藏模样,那时鲜衣怒马,美得神采飞扬。 他手一挥打开了门,让刺眼的光扫荡房中的每一处幽暗,他将这幅画举到面前细细凝视,现在的沈砚也很好,如一池清水,单纯无暇,可少了过去的记忆,就不是完整的沈砚。 这么想着他将风干的画卷收入袖中,离开了这间屋子。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七) 徐墨刚出门就遇到魏示,唤了他一声魏示装没听见。 将军向来这样,他也没在意,可一转身突然有股凉飕飕的感觉刺在背上,他回过头去看向魏示来的方向,长廊蔓延到尽头的拐角似乎通往的……只有玲珑心的书房?他找玲珑心有什么事? 是沈替让他去的吗?可沈替找玲珑心又有什么事呢? 他想了一会想不到答案,便继续找小花。那晚当大家想找小花的时候,才发现玄微领口那片花瓣不见了。她早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兴许是悄悄混进地上的落叶中,也可能是早在上山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因为担心她玄微也有些心神不宁。 但是以徐墨对她的了解,轻易地就在附近抓住正在偷看玄微的小花。他觉得小花现在已经有点神经病了,明明互相担心还藏着不肯出现,他便拎起小花去见玄微。小花死活不肯,逼急了竟哭了起来。 “我不去!不能再害了他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死于天雷!玄微不能再动凡心了,你别逼我,我不要见他!” 徐墨怒道:“雷劫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时砚砚刚走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受了伤才避不过雷劫的!”小花跪下来捂住脸放声大哭,眼泪断了线般从她浓密的睫毛下滚落,巴掌大的脸上沾满了泪水,“苏罂擅长变化之术,变成人的模样,连妖气都能隐藏得无踪无际。她挑拨仙盟的人抓走我,玄微为了救我才受了伤,那日正是渡劫之日。是我害他动了凡心,是我毁了他修行,我不能再害他了,呜呜呜……” 她哭得悲戚又无助,一点都不像当年那个偷偷潜入观尘山时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他只知玄微转世后不再是仙门大弟子,不再法力高超了,可却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背负着痛苦的回忆毅然前行依靠的又是什么。 是爱欲还是痴念? 徐墨叹气,正要开口安慰,却听一道破风声从身后响起,身后的树丛中掠出几道黑衣身影,冲在最前的一人手持弯刀向他劈来。他虚握的掌心中化出一柄□□,枪尖轻挑,那把刀飞了出去。 来的人太多,他的修为还不及当年的两成,即使有小花施展法术帮他,还是有些吃力,不多久就有汗从额头冒出,一个黑衣人挥刀对着他的手臂砍下,他却无暇周全,因为面前还有两人。 正这时,身后一道剑光闪过,那人胸口的血如暗箭般喷出,睁着眼直直地倒了下去,徐墨解决掉缠住自己那两人,这才看清他身后站着一名蒙面少年,他的脸大半被白布覆盖着。这个年纪的孩子他大概只认得宋凌,但这人的身材和气息绝不是宋凌,他觉得自己是没有见过这少年的,但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总有些似曾相识,仔细一想,原来是这双眼像极了沈砚。 徐墨稍稍分神,又有人对着他挥刀。 那少年手里的剑一动,没看清他的动作,动手的人就已经倒下了,过了一会,温热的尸体脖颈上才现出一条极细的血痕。少年眨眼间连取七人性命,死亡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这些人的血汇成一道溪流,顺着泥地潺潺地流,来的杀手见他攻势凶猛,只好暂时撤退。 徐墨这才得出空闲来想好好问问这孩子的底细,然而在杀手退去的时候那少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趁这功夫小花也趁机溜了。徐墨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那双似曾相识的眼,莫非他是小麟儿? 自己离开的时候小麟儿还不到三四岁小童大小,不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欺负。如果当时沈砚没有走,他们定会教他最好的法术和最好的剑法,好生疼爱他,护他长大,如果沈砚没走该多好……等等,他突然想起刚才小花说的话。 “当时砚砚刚走你什么都不知道!苏罂擅长变化之术,变成人的模样,连妖气都能隐藏得无踪无际。” 他想起沈砚走的前天,沈替又来观尘山找四哥。 自己像往常一样嘴上说着放心我不会在意,却悄悄地偷跑去看,他躲在树后,听到沈替的声音:“四哥,当年你说要还他人情不肯回来,我便替你担起雷泽族的责任。如今万妖国正在内战,你还不肯回来,到底还当我是你弟弟吗?还是你其实早就喜欢上那个小混蛋了?” 他心里一喜,想听沈砚的回答,却听沈砚淡淡道:“我欠了他太多人情,留下只是为了报恩罢了。他不过是个小孩,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听了,脑中嗡得一声,眼泪措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沈砚接着道:“我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我本就该是雷泽族的首领,可他一直缠着不让我走……” 接下来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了,怕自己支离破碎的心再也承受不了。他转身跑回房间,正好遇到凌茗,凌茗看到他眼睛红通通的,关切地问他怎么回事。他强装成没事的样子,可关上门还是没忍住哭起来,就像第一次告白被沈砚无情的拒绝,他机关算尽把沈砚留在身边,已经那么久了,可他们之间好像也从未变过。 “我不管你怎么想,别让我听到。” “他不过是个小孩,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明明已经成长了这么多,我可以保护你了,为什么不肯给我一个机会? 他闭上眼睛,眼泪流得更凶。他哭了整晚,眼泪湿了枕头,还要装成没事人的样子怕被人看出。 第二天,沈砚果然来告诉他自己想走了。搬出的理由蹩脚得让他觉得可笑,他已经不忍心看他编了。既然想走就让他走吧,强留有什么用?他本就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挑战更多的强者,去领悟更精妙的剑法。 他那么爱沈砚,怎么舍得妨碍他的路? 此后五年,再也没有见过面。 他从没认为自己的决定是错的,然而现在联想到当时沈替说的话:“你嫌他给你添麻烦,嫌他碍事,还抱怨说是因为他你才会失去你兄弟……要不是听到你这么说,他怎么会走?”这才隐约发觉事情哪里不对了,他把时间线梳理了一下,心里却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从沈砚离开开始,自己受打击消沉许久,这段时间苏罂趁机混入观尘山挑拨静微子,害死玄微, 分卷阅读51 欲望文 分卷阅读5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2 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静微子痛失爱徒,一病不起,临终前把观尘山交给他管理。 他不是个爱管事的性格,没多久便闭关修炼,而观尘山大权自然而然地落到凌茗手中。凌茗一面重建锦绣山庄,一面渐渐掌握太乙仙盟的权力。再三年,有了后来羽族的事。 这一连串的动作,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和。 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心道莫非这一切早在沈砚离开的时候就计划好了?如果沈砚留在观尘山,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况且依静微子对他的关照程度也会听他的意见,玄微不会死,观尘山大权不会旁落……只有赶走沈砚,后面的事才有可能发生。 待想明白时,他恨得浑身发抖,恨得想把苏罂千刀万剐。 然而眼下苏罂不再面前,他只能冷静下来,心想要找她算账有的是时间,现在当务之急是沈砚的事。看了看天色,约定的时间到了,他想无论如何至少也要把这件事告诉沈砚,对他解释当时自己不挽留他的原因,或许他根本不在乎,但这却是他放不下的心结。 沈砚这天仍然是逼着玄微念经,但玄微的心藏得那么深,别人勉强也没有用。 天黑了,他捉了只兔子约沈砚吃烤兔子。 两人并在坐在地上,徐墨将兔子去毛摘掉内脏,涂上一点香料便放到火上慢慢烤着。秋天正是动物皮肉肥美的季节,不一会兔肉就烤得滋滋冒油,油滴进火堆里爆出浓郁的香气,记不清是谁先开口的了。 “十天到了。” 篝火跳动着,燃烧的灰烬扬起,指向天穹,沈砚盯着被烤得渐渐酥脆的兔肉,突然问道:“如果你把我的魂魄还原到过去,我是不是也会忘记现在的事?” 徐墨点了点头,他眼中映着彤红的火苗。 沈砚不愿相信,再次问道:“我会忘记你在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会忘记你背着我上山,会忘记你坐在这里烤兔子给我吃?” 话的尾音发颤。徐墨又是嗯的一声,将头埋进手臂里不敢看他的眼睛,发出哽塞的颤音,“我尊重你的决定,砚砚。这个送给你,我画了好久还是不满意,可是没有时间画出更好的你了。其实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 他话没说完,沈砚就粗暴地将他按住。徐墨感觉到柔软温热的触感覆在自己唇上,顿时脑中像一万道礼花同时炸开,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明白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他压在覆满落叶的地上狠狠地吻。 沈砚抢走他手里的画扔到一边,抬起头来,长发散乱,银色的发丝吹在脸侧,对着他恶狠狠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忘记,那就多做一点吧!” 他说着堵住身下那人的嘴,不听他回答,用牙咬破他的唇,发泄心里的痛苦。徐墨紧紧抱住他,撬开他的唇不甘示弱地咬回去,口中尝到腥甜和苦涩的味道,脸颊上沾着不知是谁的泪水,油脂被烤化发出的焦香充斥在彼此的呼吸间。 干柴越烧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沈砚的手在地上摩挲着抓住他不知何时握住镇魂枪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透过眼里朦胧的水汽望着他,胡乱保证道:“徐墨,我不会忘记你!” 徐墨本就再忍耐,听他这么说终于再也忍不住,翻身将他压下,低头细碎地吻着他的眉心,脸颊,鼻尖,不停地重复:“我知道,我相信你!砚砚,我爱你,我最爱你了……” 他们满地的枯枝中纠缠,紧拥,像是要把这刻拉长,铭记。 直到镇魂枪发出的光将他吞没,暖橘色的火光映着沈砚迷乱的眼睛,一瞬间清醒了。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八) if ($("#examih0) { ifcookie('readerid')0) { ifi')==1)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邀您评审】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else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第四幕:你掌心的劫(九) 云中书院的上空夜色清朗,皓月千里。 最高处的屋顶上却立着两个身影,静静地看着远处。 其中一人身材凹凸有致,听声音当是个貌美的女子,她说:“百年前,仙门中五个实力最强门派分别是清宵仙门,逍遥派,锦绣山庄,观尘山,碧海间。清宵仙门几乎灭门,逍遥派在我走后便没落了,观尘山不问世事。只剩碧海间与锦绣山庄实力相当,而在那时候却不知有谁向帝国告了密,锦绣山庄被屠,只剩下碧海间一枝独秀。凌茗当年义正言辞地说不会和我们合作,可为了重建锦绣山庄,还是答应了苏罂,仙盟开始欣欣向荣。但是如果他知道了当时是谁告的密,整个太乙仙盟会不会重新陷入内战之中?” 另一人是个身材颀秀的青年,腰别玉箫,面容银月衬映下显得苍白凝重:“你真的想复活他吗?仙盟如何那不重要,只要有他在,哪怕千军万马都不足为惧。之前派去杀徐墨的人都铩羽而归,有很多人暗中保护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薛栖道:“百年来我费劲心机,无非就是想复活主上罢了。”说着拉满了手中弯弓,弓弦上现出一条若隐若现的蓝色幽光,瞄准了远处的沈砚,“不是有传言说流云剑出世将天下大乱吗?” 碎魂箭指向的方向变了,指向徐墨的胸口,艳红的唇角绽起一抹快意的笑容,“那就让流云剑把战火带来人间吧。” 手指一松,碎魂箭嗖得飞了出去。 ******** 徐墨的意识闯入玄微心里才明白为什么静微子要把流云剑藏在这了,人的心可以小到锥尖般大小,也可以无穷无尽。这片浩瀚的意识之海可谓碧波万里,无穷无际,这便是玄微的意识了。 他也是意识,意识不会真正受伤,只会消耗一些心神。但倘若意识死亡,他的身体同样也将成为一具 分卷阅读52 欲望文 分卷阅读5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3 空壳。 他举目远望,意识海太大,一时也不知道苏罂去了哪里,小花拉了拉他衣袖,指着海面蔚蓝的波涛喊道:“快看那里!” 几缕污黑从海面上漂浮而来,污渍如墨汁迅速蔓延四散将海水染黑,恶念逐渐侵蚀意识之海。两人互视一眼,默契地朝着恶念源头的方向飞去。 天海相接的地方渐渐露出缝隙,一座耸入云端的高峰映入眼中,峰顶积雪皑皑,而恶念正是从此处来的,不出意外地找到了苏罂,苏罂见有人来展身逃了出去。 他们便在峰顶的冰池畔落下,池水冒着腾腾白雾,澈然见底,一枝乌黑的荷尖从漂浮在水面上冰与莲叶中钻了出来,恶念源源不断地从它身上流出,想来这便是苏罂在玄微心里种下的邪念了。 徐墨见苏罂快要逃远,便对小花道:“你把这黑莲毁掉,我去抓苏罂!”说罢便追了过去。 小花点点头,伸手想将这黑莲连根拔走,却怎么也拔不动。她用匕首斩它的枝叶,可是无论是刀劈还是火烧它都刀枪不入。被心魔污染的水还在绵绵不绝地外流,她着急之下不慎被匕首的锋面划伤,血珠洒落进水中,奇迹般将那漆黑的污迹化开了。 掌心的伤痕传上阵阵刺痛,她怔怔地看着那株黑莲,忽然觉得周围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扑来。 …… 徐墨一直追到海上,却见苏罂停了下来,化作足有两丈高的原型,金色的皮毛迎风抖动,利齿和爪牙森森白。它刀枪不入,徐墨几次都没能刺伤她。他们打斗中,意识海上空乌云密布,厚重的云层中发出隆隆声响,是打雷的先兆。 第一道惊雷当即劈了下来,白光中静立着一位蓝衣道人,在狂怒的风雨之中不动如山,仿佛这疾风骤雨与他毫不相干。徐墨这才明白正是当日玄微遭受雷劫的回忆。 第二道天雷过后他已面色苍白,踉跄了一下,几乎无法站稳。这时一个女孩哭着扑上来抱住他,想和他一同化作灰烬,哭声让他恢复了神智,天边滚滚雷声渐渐逼近,玄微用尽全力最后一次紧紧抱住她。 然后将她狠狠地推了出去。 小花摔在地上,膝盖被砂石滑擦破,血淋淋的。她刚抬起头来,正好看到最后一道雷从玄微的头顶击下,电光在她盈着泪的眼眶中闪烁,她凝视着那道白光中映出的身影,仿佛这天地间只剩激白一色。多少年后,这画面仍在噩梦中一次次回放。 她甚至忘了怎么走路,拖着受伤的膝盖爬到他的身边,扑在早已停了心跳的身体泣不成声。玄微喜欢她笑的模样,她笑起来时梨涡炫起的光辉可以温暖整个寒冬,但在生命的最终,他却只能听到她的哭声:“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道长,来世我一定渡你成仙!” 又回忆起那时的事了。 她站在莲花池边,不知道自己发呆的时候时间过了多久,可是从他死后,时间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六世漂泊,漫长的百年,玄微一次次轮回,她只能看着不能做出任何改变,人世的悲欢离合于她激不起半分涟漪,各中痛苦只有自己明白。 她望了望天边惊雷滚滚,与那天那么相像,百年前玄微救她,她碍他修行,种下这段纠葛百年的孽缘,如今终于是了结的时候了。 “还有一点时间,再让我对你说几句话吧。” 她望着那株黑莲,缓缓道:“道长,她说的没有错。百年前我被九尾狐追杀的时候你救过我一命。那时的你道骨仙风,冰壶秋月,背后像有万丈霞光,我在那个时候就爱上你了。你为了我历雷劫,受轮回之苦,我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救你出苦海。” “陪你渡过的每一世,我都更爱你。” “今天看到这莲花池我就猜到了,我种下的因只有我自己才能还。原来只有我消失才能换你长生。” 朦胧的视线中恍然间又现出了玄微淡漠清冷的面庞,她的声音哽塞,浑然不觉泪水打湿了脸颊两侧,但她嘴角却在笑着,不知这笑容是送给谁的。 “时候不多了,我希望道长不要难过,因为我……终于解脱了。” …… 礁石从海平面拔起,徐墨看到的回忆在风雨中黯淡了下来。他忽然想到既然回忆可以化作影像,看来这意识之海是由意识操控,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变成自己想的样子? 这么想着,周围海浪在视线中变矮变小,身体竟也拔高了两丈,与狐狸一般高。他一挺枪对准它的胸腔扎了进去,血雾喷洒在意识海上,顺着海水散成几缕,又一副画面渐渐展开,这次看到的当是苏罂的回忆: “滚开!” 这是凌茗的声音,接着是苏罂在低笑,“你不想赶走他吗?他只会让师父伤心,他走以后你师父会更开心,不是吗?” 凌茗沉默了。 苏罂催促道:“快点决定,你师父要来了。” 凌茗闭上眼睛,摇身化作沈砚的容貌,对着姗姗来迟的自己将这场戏拉开了序幕,他最熟悉沈砚,也最知道如何才能刺激师父…… 镇魂枪发出尖锐的长啸,将幻影击碎,徐墨的手还在发抖,他心胸剧痛,盯着苏罂眼睛血红,正要再补一刀,却不知为何天地震动,意识世界发生剧变,晃得他站都无法站稳,苏罂趁机逃走。 心在胸腔不安地跳着,隐隐有不详的征兆,他看向天边,只见意识海的潮褪去,高山拔起,头顶风雨散尽。 日出东方,天地间布满金光。 他知道玄微这一劫过了,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小花。 与此同时外面的世界骤然卷起了秋风,风夹着淡淡的香气,拂面不寒。风过处,搅起漫天的粉白桃瓣,沈砚抬起头来自语道:“哪来的花瓣?” 就在这时,一道幽光朝着他们来了。 他想用剑挡下,这蓝光却穿过他的剑如无人般笔直地插向徐墨胸口,一剑落空,他已经来不及再阻止。 危急关头徐墨醒了,手中□□一挑直直撞上那箭,碎魂箭被击成无数碎片,落入草丛中黯淡消失。 接着玄微的眼珠在眼睑下动了动,也睁开了眼睛。 沈砚不明所以,问:“怎么样了?花花呢?” 说话间风更大了,轻粉桃瓣密布在风中,几乎要触到到眼睫。玄微只紧紧拥住怀中少女,默声不答。小花的身体仍旧轻阖着双目,唇畔梨涡泛着浅笑,握入手中的柔荑也很温暖,看起来只是陷入一场美梦,随时都会醒来似的。 “花花呢?” 沈砚着急地还要追问,徐墨却将手按在他肩上摇了摇头。 沈砚还在疑惑,却见小花的身体被风一吹,化作数不尽的花瓣混入风中飘向远方。玄微怀里空空荡荡,将手抱在胸前,垂下头紧闭着双眼悲恸却清楚地念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下 分卷阅读53 欲望文 分卷阅读5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4 一刻,金光从他胸口涌出,冲向苍穹,将整个云中书院照得如同白昼,流转的霞光中转动着剑型的巨大剪影。 流云剑出现了。 沈砚仍没明白为何会这样,还要再问,徐墨就打断道:“别问了,你快去找放箭的人,应该跑不远。”见他还想开口说话,就又催促道,“快去啊!” 沈砚眼睛短视,天色一暗根本看不清哪是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凶了,只好满腹委屈地沿着大概方向去抓人了。刚才的异动惊扰了整个云中书院,他刚走秦仙也到了,看到这情景马上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约而同道:“道长请节哀。” 玄微摊开的掌心,低头盯着手心握着的妃色桃瓣,轻声道:“谢谢两位师弟。” 这压抑的气氛太熟悉了,徐墨不由又想起青青死的时候,这么想着便看向秦仙,恰好和他的眼睛对上。 这些天他们刻意回避,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这次似乎很难逃避了。这时沈砚回来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和他回来的是玲珑心,沈砚冷冰冰道:“没找到人,我到了树林就遇到了玲珑心。” 玲珑心见到这般画面,敛去惯来不羁的笑容,看着玄微道:“无上太乙渡厄天尊。玄微道长,贫道刚收到消息,观尘山异变,许多弟子都随凌茗回了锦绣山庄。”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玄微惯来淡漠的眉间也泛起了愁绪,他将那枚花瓣收入袖中,直起身子双手相抱,淡淡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多谢前辈,贫道这就回观尘山。” 玲珑心又问了些事情,徐墨一直在沉默,她感觉到几人之间诡异的氛围,于是谈完正事便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她走后很久秦仙才问道:“你都想起来了。” 他平静地看着徐墨,那双眼如一滩死水般冷漠,这眼神突地刺进的他的心里,比任何一次都来得要痛。 因为绝望?因为自己无能?他已经不知是因何而感到气闷,那股情绪从刚才开始就积压在胸口,再不宣泄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于是他挑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答道:“是啊,我全想起来了,包括你当年因为怕我权力大过你,把我从清宵仙门除名的事,怎么,还来见我做什么?” 【第四幕完】 第五幕:故事重叠悲伤的轨迹(一) 一向爱睡懒觉的宋凌在半夜去了书院外的小树林。 半夜子时正是阴阳两股气疾速变化之时,树多的地方贴近自然,他练的法术看重对气和自然的感知,在子时的树林修练最好。 深秋的夜萧索得很,他一面摩挲着手臂,一面摸黑往前走,时不时还会被地上的树根绊一跤。找了好久才看到有稍宽敞的地方。宋凌打了个哈欠,拽了拽自己皱成一团的衣服,没了树影的遮挡,本来就邋遢的衣服早变得又皱又脏。 这时候,借着熹微的光隐约看到了一抹白衣身影。 竟然有人比他还刻苦?那他得看看到底是谁。 他猫着腰小心地靠近那人,连轻微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越是靠近越是觉得那背影很眼熟,隐约间似乎还嗅到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他想到了一个人,这一分神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不等他祈祷这一声没有惊动那人,那人就已经回过头来,那张俊秀的面孔蓦然闯入了他的眼里。 看清对方的瞬间,两人双双呆住。 宋凌先反应过来,全然忘了自己正偷偷摸摸的,翘起一边嘴角痞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百川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百川陆被他气笑了,却仍温声道:“我可没跟着你。我每日都会来这里,而且到的比你早。” “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跟着我。” 宋凌无所谓地耸耸肩,便要往更深处去打算避开他,百川陆却叫住了他问道:“宋凌兄,你是观星派的弟子,人的命数真的是由天定的吗?” 宋凌对百川陆没什么好印象,只记得自己三番两次地因他丢脸,更不愿搭理他,便懒洋洋地答道:“人的性格受星辰影响,因此命运在出生那一刻就已决定。观星派通过流传千年的秘术,可以通过星辰知晓天命。” 百川陆紧接着问道:“那你为何不学观星派的秘术?” 宋凌的哈欠打了一半,半眯着的眼睛倏然射出一线利光,似是被挑起不开心的事了。他猛地看向百川陆,翘着嘴角,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道:“知晓天命又能如何?我宋凌要学的是最厉害的法术!” 他话刚说完,天边就冲出一道金光将苍穹点亮,整个树林被照得如同白昼,想必四面八方的人也都能看到。那光柱中倒映着的森黑剑影,带着毁灭的气息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强光照亮了两人愕然的面孔,宋凌心里又沉一分,心想不知师父在不在,他正要去看就被百川陆拉住。 攥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奇大,怎么也挣不脱,眼见那光溢满天际,想必已经惊动了许多人,宋凌终于慌不择言地嚷着:“百川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父!” 百川陆凝重道:“宋凌,你不能去。我知道你师父,你第一次用他的法术时我就知道了,他是当年和秦掌门一起建立云中书院的那个人。当时云中书院收了无数门人,仙盟其他门派容不下清宵仙门变得强势,就有了第一次内战,秦掌门的发妻在那个时候死了。那场内战以秦掌门不顾你师父的反对,将书院和那批人交给仙盟处置平息。清宵仙门从此失势,不得不依附圣朝的财力艰难生存,你师父则是留在了观尘山。这件事再提会损坏仙盟的形象,你师父比你更清楚他的处境,你掺和进去,反而会拖累他。” 宋凌呆住,他在观星派探得的消息还是很少,只打听到师父因为一些事离开了清宵仙门,却不知还有如此惨烈的内幕。 练就了玄奇法术,保护得了自己,再保护两三个人,保护得了所有人吗? 他凝视着空中的剑影,想起那天在漆黑的房间中遇到师父时他的眼神,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认自己了。 旧事被重新提起,那剑影下的气氛虽说不上是剑拔弩张,却也让在场的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了。青青不知何时来的,见到这气氛也生怕惊动了什么,而且她隐约觉得,这件事似乎也和她有些关系。 两人的眼神一个阴沉,一个喷火,似乎都憋了很多话要说,明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就是没有谁先出声。 感觉他们不知还要僵持多久,沈砚悄悄地把流云剑取了下来。飘摇在半空的金光也跟着一瞬间消失了,人的眼睛还无法适应骤然的黑暗,秦仙就在这个谁也看不清谁的时候开口了。 “我说要息战,你坚持要打,整个清宵仙门一半的人都听你的,你让我如何留得 分卷阅读5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5 下你?” 这件事徐墨至今想起仍然气愤:“你知道这么做会害死多少人吗?清宵仙门的理想你都忘了吗?!” “理想?呵呵……” 秦仙竟低下头笑了起来,仿佛他说了多可笑的话一般笑得肩膀都在发抖,忽又抬头,指着他喝道:“为了理想,我老婆孩子都死了,清宵仙门要绝种了!你又能做什么?你只会跟我谈理想!你有沈砚,有你徒弟,可我呢?我还有什么?这么多年,我只有一个没了你的清宵仙门!” 徐墨见他不知悔改,更是勃然道:“是你自己毁了清宵仙门!你记不记得青青走前说过……” “别跟我提青青!”提到这个名字,秦仙顿时想被点着的爆竹,登时就双眼通红:“我当然知道她会说什么!我只问你,如果当年留下的是沈砚,你会让他受一点伤吗?” 徐墨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僵在原地,如被一道雷劈中。 秦仙自知失言,却没再作解释,而习惯性地离开,逃避这场两败俱伤的争论。他走的时候悄悄用手遮住眼睛,不知是不是在拭去眼角的泪。 青青犹豫了一下,追了上去。 沈砚悄悄去看徐墨,发现他肩膀耸动,低着头拼命地抑制住情绪。 人走之后此地只剩他们两人,暖金色的光早已不见,但黑暗并不能掩饰什么,甚至会把他抽气的声音放大数倍。 沈砚盯着他看了半天,从一开始的悄悄打量变为光明正大地看,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徐墨却突然紧紧抱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肩窝。 他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连沈砚都挣脱不开。他的心脏在胸口砰砰直跳,他的身体在轻轻发抖,不知是什么打湿了衣襟…… ************ 前世。 静涯子和秦箫是至交好友,书墨和秦仙自幼便是结义兄弟,虽然那时他们还都不懂结义是什么意思,但情谊比血更浓。书墨一直觉得他们足够默契,多年来从未有过矛盾,连争吵都很少。 可是直到整个清宵仙门都知道后,他才沈砚被委婉告知,秦仙去了圣朝似乎是要跟他两不相见。 没想到秦仙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他追去想问清楚,可秦掌门不是说推脱有事就是说不在。他等了十几天才将秦仙堵在门口,他忍着心里的煎熬还怀着一线希望,问,我听许多人说我已经不是清宵仙门的人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就告诉我吧。 然而秦仙看都不愿看他,只淡淡地答道:“没有误会,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书墨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目眦欲裂。痛苦和愤怒在这瞬间到升了峰顶,他紧咬着牙颤抖地将手攥成拳,但最终还是强逼着自己放开了秦仙,颤声问道:“为什么?” 秦仙脸上自始至终都是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没有惊起他任何情绪,满不在乎道:“不为什么。” 说罢转身便走不再理他。 “秦仙!”书墨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瞪大了眼睛威胁道,“再走一步,你我便不再是兄弟了!” 他的身体在发颤,他的手在发颤,他的声音也在发抖。他觉得自己的心正在油锅上慢慢煎,他觉得自己已经在求他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赌上了唯一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就要一无所有了。 在他充满希翼与近乎恳求的视线中秦仙停下了。 可是他没有回头,而是站在原地停了很久,对他轻声道:“以后你我,再不是兄弟。” 说罢决然而去。 这句话轻飘飘的,不及一根羽毛重,却轻易斩断了他们十多年的感情。他们终究没有吵起来,因为秦仙根本就懒得停下和他吵。 他决定的事就不会动摇,向来如此。不知道那话说完后他有没有后悔过,但书墨听过后本来就白净的脸色更白了,漆黑明亮的眼中刷得掉下一行泪来,默默地看着那道渐渐离开的身影,忽又偏过头悄悄抹去眼泪,不想让在旁边站了半天的人看到。 沈砚不知道在旁边看了多久,见他们终于“谈”完了,才疑惑地问他:“你为什么哭?” 书墨别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压住哭腔平静地道了句没什么,沈砚不解,又追问他为何伤心?书墨只得敷衍道:“我的钱都被他扣下了,能不伤心吗?让我一个人静静。” 沈砚莫名地看着他,若有所思。 后来他也不再自取其辱了,清宵仙门的东西他一样没留都让给秦仙了。秦仙对外称他是被逐出门派的,他懒得辩解。他留在观尘山不见任何外人,如蚕茧将自己层层包裹没入尘土,不知何时会破茧而出。 直到又一次论道大会上,他们再次见面,他当众让秦掌门下不来台,秦仙也没有说过他所练的功法有什么问题。 或许他们的心里都希望彼此能走得更远。 第五幕:故事重叠悲伤的轨迹(二) 徐墨毕竟已经不是小孩了,刚才一时失控,意识到自己正在抱着沈砚,他才觉得麻烦更大,只能继续僵硬地搂着沈砚。 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秋夜的冷风不停地吹着,将他细软的发丝拂在脸上,酥酥麻麻的触感,萦绕在身周他的气息,徐墨不由开始想入非非。他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变快,这擂鼓般的声音传入耳中,不必怀疑怀里的人是否也听到了。 他用沉默来掩饰尴尬,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胳膊都要酸了,沈砚突然冷声问道:“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这极度平静的声音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害他不得不面对现在的处境。他还想赖着不放开,沈砚已经无情地把他推出去,抱胸冷冰冰地望着他。刀锋般森冷锐利的视线下,徐墨将头低得更低,怕被他看到脸上的尴尬。 “之前你都是在骗我?” “我……” 但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解释,他怕沈砚生气,怕沈砚打他,但沈砚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徐墨稍稍犹豫,还是跟了上去,追在他身后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睡觉。” 原来只是睡觉,还以为要和谁拼命。徐墨于是继续跟着他搭讪,直跟到最高层的台阶上还想靠近,却有把剑鞘悄无声息地顶在他胸口把他推了出去,沈砚双眼在深夜里发着灼灼的光,冷声威胁道:“我突然觉得,你是想我打到你说。” 实话?徐墨紧张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怕沈砚真的生气不理他了,只好艰难地将自他失忆后的事简略地重复了一遍,还有后来他们十天的约定。爱人一次次失忆,他要自己说出这些已经很难为情了,不想他说完后沈砚根本不信,瞪着他眼神更怒,“你又骗我!” “我这次没骗你!” “你还不承认!” 沈砚抬起剑作势 分卷阅读55 欲望文 分卷阅读5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6 要打他,眼角瞥见有人来了,忙收了手换作惯有的冷淡模样,变脸速度之快让徐墨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对着沈替淡淡道:“五弟,这些年难为你了。” 沈替一听他说话的语气,冷淡中难掩关切,又看到他背上的流云剑,眼睛便亮了,“哥,你终于想起来了,没关系,只要有你在一切都会好起来。这把剑你打算怎么办?” 沈砚便将剑交给他,吩咐道:“融了吧,为了这把剑已经牺牲太多人了。你先回雷泽族……”他看了眼徐墨道,“等我问清楚一些事就去找你。” 徐墨很不是滋味地听着沈砚关怀备至地问沈替一些情况,还嘱咐他注意身体,把小弟感动得热泪盈眶,说什么是什么,走之前还欢喜地拉着他的手笑眯眯道:“好,都听你的,等你办完事一起回家。” 徐墨忍无可忍地从后面拽了沈砚一把,此处又只剩他们两人了。沈砚马上换回冷冰冰的模样,用剑鞘指着他冷声威胁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剑麟呢?” “我真的不知道!” “你说不说?!” 沈砚本想动手严刑逼供,但对着这张脸又忍不住心软了,便放下手拂袖而去,摔门把他关在门外不理他。徐墨百口莫辩,他试着敲了敲门屋里也没反应,只好作罢。 他猛地抬头看到满天星斗,似子星辰非昨夜。 漫漫黑夜,秦仙坐在最高的屋顶上出神地望着漫天飞舞的流光,仿佛就要随着星辰穿梭到那段过往。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可以什么也不用想,只是让自己回到她还在的年头。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 是青青。 但又不是青青。 对了,这个女孩给他很讨厌的感觉,总是让他想起青青已经死了。 她满脸担忧地问自己怎么样了,秦仙笑着摇了摇头,过了很久她还在那里,他便笑道:“青青姑娘,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我明天就会好了。” 他仍在笑,青青头次觉得他的笑离自己很远很远,原来他只是把自己扮成别人看到的样子,他现在只是装不下去了,才想让自己离开。可是青青觉得,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白天他,都是自己无法靠近的。她从屋顶下来的时候脑中还在想着那双孤独的眼睛,黑暗中冷不丁地听到一声:“青青姑娘。” 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这才在模糊的黑暗中辨识出坐在栏杆上的人影,结结巴巴道:“公子,这么晚了您还不睡,不会是被魔尊大人赶出来了吧?” 徐墨嗤笑:“他倒是敢?我只是出来吹吹风,没想到就遇上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青青的内心在狂喊:这么冷还要吹风?你以为我傻吗?! 她隐隐听过一些关于秦仙过去的事情,然而各个版本都语焉不详,终于逮到机会,便向他问当时的事。 徐墨听了将目光放到不远处的台阶上,幽幽一叹。 那场内战仙盟有人数上的压制,秦仙只好临时去圣朝求援,他尽量在成亲的当天赶回来,怕误了吉时。那时候沈砚神智总是不清醒,便让他留在了观尘山。 成亲当天云中书院到处张灯结彩,交战多次的疲惫中终于透出一丝喜庆。他就是现在这样坐在栏杆上思考人生,心里想着捱过了这阵后清宵仙门会不会迎来一次新生? 青青有喜了,秦仙很快就要做父亲了。 沈砚有时会冲他笑。 他教的法术凌茗都很用心地在学。 沈替似乎也不再对他有那么深的敌意。 朝中那位好像没那么介怀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而灾难往往就是在最疏于防备的时候,悄然降临的。 他再厉害,保护得了自己,保护得了一两个人,却保护不了所有人。那夜遍地的尸骸,地上的血被雨水稀释顺着台阶潺潺汇成小溪,张贴着囍字的旧木门被抓出红色抓痕,鲜血浸透的嫁衣……都刻在他的记忆中凝固不化,一次次地嘲讽他有多无能。 青青没能等到见到秦仙最后一面。 等秦仙回来的时候她早已断气,尸体都凉透了,秦仙抱着妻子的尸身跪在雨里,自己好像说了很多话,但似乎除了对不起就是对不起。秦仙失魂落魄的没有听到,他看了许久才看清是他,于是轻轻摇头,自语着:“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不怪你,是我自己无能……” 仿若是濒死之人竭力发出的声音,虽努力,却轻如鸿毛。他抱起青青,不顾那嫁衣的颜色染上雪白的衣襟,一步步带她回了房间。 不多久,圣朝的援兵借到了,但秦仙却说不愿再打了。或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想到这里徐墨叹了一叹,道:“那串珠子是你前世送他的定情信物,没想到他一直留着。” 青青将手捂在胸口,垂眸低声自语道:“听了他们过去的事,我觉得我和他更远了。” 徐墨见她半是惆怅,半是茫然,眸间像是已心灰意冷,忙安慰她说:“他对你爱理不理是因为你对他太好了,你还不了解他,他就喜欢动不动就打他踹他扇他耳光的。” 青青的内心在狂喊:那分明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这夜很长,等青青走后天还是没亮,徐墨将支着脑袋的手拿开,盯着那根栏杆想,他现在大多事都想起来了,可最重要的一件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就是当年的碎魂箭到底是谁放的。 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想过,但今天的情况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今天和当时放箭的是同一个人吗? 当时在场的人都是太乙仙盟的。沈砚自然是仇人遍天下,可清宵仙门强盛的时候,他因为年少轻狂得罪的人也不算少,碧海间尤其视他为头号大敌,可他又觉得不像是碧海间的人了。 碎魂箭的萃取十分麻烦,材料也极为难得,那件事后凌茗便下令不许仙盟人制作了。也就是说现在还能拿到大量碎魂箭的人,一定在仙盟有着雄厚的势力背景,这样范围就缩小了一半。 最糟的可能就是仙盟有人和后卿余党勾结了,邓元帅是沈砚亲手杀的不会有错,杨澄是男宠出身,平时吹吹枕边风就算了,只有薛栖连个尸体都没找到,他深深怀疑是玲珑心念在同门之情上放跑了薛栖。 这件事可以找苏罂或是凌茗确认,但眼下凌茗不适合问,苏罂又不知躲到哪去了,他自然不会傻到去问玲珑心,只能从逍遥派试着找到玲珑心与薛栖的过往。 这时天边已有光刺破黑暗,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日看到魏示从玲珑心书房出来的事,心道不好,飞身朝铸剑台赶去。 第五幕:故事重叠悲伤的轨迹(三) 铸剑台。 “刷——” 流云剑被拔出鞘,魏示看着它,面具下的表情无喜无悲,仿若雕刻成的木像立在 分卷阅读56 欲望文 分卷阅读5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7 那里。剑锋凝着的冷气在他眼中若流走的水纹,只要毁去它,魔王后卿便没无重生可能,再没什么可以撼动雷泽族的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得了沈替了。 就这么融了它吗? 台下的草从中发出些许风吹声,魏示将目光转向那边,放出的杀气将柔韧的劲草压得弯了下去。他随手将剑丢进火炉中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火舌一舔将那剑的冷纹烧得通红,溅出的火星滚落在地上。 见他走来,躲在草丛里偷看的宋凌压力很大,已经开始走马观花地回顾一生了,然而魏示刚下了铸剑台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将军,这么巧,流云剑融了吗?” 魏示收了杀意,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徐墨哈哈一笑,目送他走远才跑到台上检查。 他用夹子将铁块取出,可那剑却已经融得根本无法判断原型了。徐墨心里一沉,将它重新扔进炉中,再去寻宋凌,然而便宜徒弟早趁着他跟魏示打招呼的时候就溜了。 徐墨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兔崽子回去了。回去时候天已经大亮,他刚要敲门就见身后掠过一道白衣身影,还未看清便陡然出现在面前。那人转过身来,柔和的日光下,他掩在乌黑长发下清丽的脸露了出来,清池般冷艳的眼中现出的光,只一眼徐墨就脸红了。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想要搭讪,可磕磕绊绊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你去哪了?” 沈砚看起来没有做完那样生气了,对他示意道:“进屋说。” 徐墨偷偷觑他背对着自己关门时颀秀的背影,觉得他举手投足都钩在自己心弦,沈砚从袖中取出几份典籍搁在桌上塞给他,道:“这是我从逍遥派密室里偷来的。” 徐墨蓦然呆住,用眼睛说:你怎么老偷东西? 沈砚不悦道:“你不愿看我就送回去!”他说着将那几卷典籍一揽,作势要收走,徐墨不及多想忙将那些书护在身下,“愿意愿意,我又没说你什么。” 沈砚这才冷哼一声,自己在一边坐下。 徐墨翻开书发呆,字里行间看到的都是沈砚的脸,正要想入非非就感觉到了沈砚冷飕飕的视线,他忙端正态度,目光蓦地凝在书简中的两个字上——薛栖,他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 白日的明亮色彩在他翻书间匆匆而过,待看完这些书简已暮色沉沉。他对着沈砚急切又好奇的眼睛,喟然一叹:“我们都误会了,薛栖不是逍遥派叛徒,她和我父亲一样是为了仙门的未来牺牲了自己。” 他对着沈砚缓缓道:“这记录是薛栖师父留下的。如果书中所说是真,薛栖离开逍遥派是在清宵仙门灭门后,各仙门危在旦夕的时候。那时还没有太乙仙盟,静涯子刺杀后卿成了绝唱,薛栖加入帝国是想凭一人之力找寻杀死后卿的机会。她凭着自己的能力和才智越来越得后卿器重,这件事传开后,许多仙门都去逍遥派讨要说法,冲突中原本就体弱的掌门师父重病不起,没多久便去了,其他弟子也受不住流言和打压也渐渐散了,逍遥派在短短一年便败落了。” 沈砚将信将疑:“那她为何不解释?” 徐墨道:“在后卿身边做卧底已经把命悬在刀尖上了,如果被知道了她还有活路吗?所以她不但不能解释,而且是后卿死后这件事也不能公开,因为一旦被他人知道,不单她,连整个逍遥派都会遭到后卿余党的报复。后面发生的事没有记录,不过记得我们在太乙仙盟的时候也是有逍遥派的消息突袭万妖国才那么顺利,所以玲珑心应当是理解她的。” 沈砚回忆着,恍然道:“所以玲珑心对外声称薛栖已死,是为了平息这件事,让她以一个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既然如此,薛栖又为何和杨澄勾结,想要复活后卿?” 徐墨道:“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她为了保护师父和仙门去了帝国,最后却是自己要保护的名门正派害死了师父和打散了逍遥派,本是英雄,却背负了骂名,她心里一定是记恨仙盟的。” 沈砚问:“你怎么知道的?” 徐墨一时语塞,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是人之常情啊,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一天水米未进,沈砚正饿了,听说要吃饭便不再追问。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先将那些书整理好送回去,徐墨则去膳房给他找吃的东西。 他翻来找去只找到两个肉包子,便给沈砚带了回去,不想折返的时候却正撞见刚推开房间出门的秦仙。当时玲珑心为了促进他们“感情”把他们安排在隔壁,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着实尴尬。 徐墨只能无言地低头数地砖,秦仙抬头看星星。 正这时,一阵急促的妖风打破了几乎凝滞的尴尬,一抹灿黄模糊的影子擦着他们蹿入长廊旁侧萧索的密林中,沈砚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别让它跑了!” 徐墨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苏罂,他翻身一跃将它拦下,手中化出镇魂枪对准她,目光灼灼。苏罂似是怕他那枪,退了一步想往身后逃,却又对上沈砚冷冰冰的剑。 “还不跪下受死?” 眼看已经无路可逃,苏罂反倒不跑了,眼珠在勾起的狐眼中转了转,抿嘴娇笑道:“你们这些仙盟的真不要脸,总是为难人家一个小姑娘。” 沈砚面无表情道:“花花也是小姑娘。” 徐墨道:“少废话,你见过薛栖了?凌茗到底答应了你什么?” 他说话时沈砚阴测测地看了他一眼,但迅速地移开了视线。苏罂听了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你想让我说什么?你徒弟没背叛你,你徒弟是为了你好,你徒弟是被逼当仙尊的?哎呀,魔尊大人瞪得人家好怕,仙盟那群伪君子的内斗,你一只妖怪掺和进去做什么?这样,看在我们是同族的份上,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沈砚怀疑地盯着她,刚靠近一步便听徐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别靠近,狐妖有媚香!” 他这才发觉有股霸道的香气扑面袭来,只吸入小口就已经神智不清,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般栽倒在地。徐墨见装忙上前搀他,沈砚便搂住了他的脖颈,无意识地朝他怀中缩,徐墨心一乱,苏罂趁此机会逃了。 他想去追又放心不下沈砚,正手足无措时看到了秦仙,顾不上那么多对他喊道:“快拦住她……” 秦仙见他主动与自己说话,怔了一怔,本能地拦住苏罂去路,这才听到徐墨的后一句话:“小心她身上的香气!” 可惜已经晚了。等徐墨好不容易扒开沈砚缠着自己的手臂把他背起来赶到时,秦仙已经扶着身旁的栏杆神志不清,虽隐忍却还是发出低促的喘息声。另一面沈砚抱着他脖子的手臂越缠越紧,稍微低头就会有些憋气。 两个人都中招了,看来只能下回再找 分卷阅读57 欲望文 分卷阅读5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8 苏罂了,他自然不会把秦仙扔在这里不管,只得一边背着沈砚,一边抱起秦仙送他回房。 好在秦仙虽然呼吸急促,浑身发烫,但不粘人,直到徐墨将他平放到床上的时候才稍微睁开眼朦朦胧胧地看过来,喉咙动了动,伸手握住徐墨的衣角唤道:“青青……是你吗?” 看来那媚香会让人的神智变得不清醒,甚至出现少量幻觉。他的声音染上□□后,听起来竟有些动人。徐墨满头大汗地掰扯他抓着自己不放的手指,可刚解开手指又被攥住衣袖,欲哭无泪。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摸!” 这时候身后本来还算克制忍耐的沈砚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有意无意地在用滚烫的侧脸来蹭他的耳朵,碰到的地方如同烧红的铁,徐墨顿时心猿意马,像是对着一只熟透了、正发着诱人香气的果子,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他忙抱起沈砚要回去,可刚想走却再次被秦仙揪住。 “青青,别走……” 虽然他中了苏罂的媚香,但牵住徐墨衣袖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动,徐墨情急之下用力一扯,衣袖被生生拉断。他顾不上那么多,怕他再纠缠便抽出秦仙的衣带将他绑在床上,这才摆脱。 徐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背沈砚回房,将他平放在床上。沈砚紧闭着双目,半清醒半混沌,额头亦是沁着细密的汗珠,原本剔透白`皙的脸也因情动的缘故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徐墨哪见过他这副春色萌动的样子,只见他含羞带怯,刚才还狂跳不止的心脏在这瞬间漏跳了一拍。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附身想要一亲芳泽。 正这时,沈砚猛地睁开眼凶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像只受伤的孤狼,恶狠狠地威胁道:“敢碰我就杀了你!” 他说这话已经耗费太多心神,彻底蜷作一团没了力气。不消多时,粗重的喘息从臂弯中传出。徐墨委屈地捂着脸移开视线,不敢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怕控制不住,干脆转过身去红着脸讪讪道:“我,我先去看看秦仙怎么样了。” 可他刚要挪动脚步,就被沈砚从后面抱住,身后传来他含糊不清地威胁:“不许走!敢不听话我就打死你!” 他说这撒娇般的情话,衬着绯红的脸,徐墨顿时觉得一股酥麻由被搂着的地方升起,沿着骨髓蹿入后脑,不禁打了个激灵。而后才想到沈砚突然亲昵是因为神志不清才会粘着他,于是他强逼着自己将抖似筛糠的手覆在沈砚的手背上,他脑子一片混乱,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嘴上磕磕绊绊道:“别,别这样……我受不了了……” 说着将沈砚推了出去,推的时候没注意轻重,沈砚本来就没有力气,被他这么一摔更加头晕目眩,模模糊糊地见他要走自己却没了力气阻止,越着急越控制不住动作,竟从床上扑通跌了下去。 徐墨心里一揪,忙回来扶他,然而还没碰到就又挨了一巴掌,但这下打得轻飘飘的。徐墨正发懵,就见他发红的眼里现出了水光,更气地打他,“抱我啊!愣着干什么?!” 第五幕:故事重叠悲伤的轨迹(五) 云中书院山下。 “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了。得罪了玄微和那个人定然会被报复,此地不宜久留。” 苏罂棕绿的狐媚眼转了转,自语道,“薛栖心思歹毒在我之上,怕是要杀我灭口,我不能被她找到。” 这么想着,她便做了决定,可一转身对上的却是银光森冷的剑。站在自己面前都是位清秀俊朗的翩翩少年,周身围着孤冷而澈然的灵气,容貌却有些像徐墨。她听说沈砚将后卿封进自己体内后,外泄的妖力,竟促使流云剑孕育生出灵物,一时心中大骇。 狐妖的媚术对剑灵是没有作用,她嘴唇哆嗦着,惊骇地说不出话,生怕那剑就这样刺入自己的身体,便求道:“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受欺骗的。她给我内丹作交换,我不想这么做的都是他们逼我的,我那时功力全失只能听命于她,我也没办法……” 少年一言不发地听她将那些事讲来,手腕转动,忽地一剑斩断她的尾巴。苏罂发出尖声惨叫便晕了过去,空气顿时如凝固般静了下来,少年如一尊木桩般在寒风中立着,似乎在思忖该如何是好。 ********** 秦仙醒来时天边已经现出亮光。 他揉了揉疼得发涨的头,捡起那串珠链,回想着那个梦,思绪远远飘到她还在的时候。此时已是深秋,就连空无一人的房间都感觉到萧索的气息。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两人视线蓦然对上,都是一愣。秦仙嚯的起身,将亡妻的遗物小心收好。青青敏锐地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眼里一沉,慌乱地低下头道:“我煮了些小米粥,一起喝吧。” 秦仙却没有动,而是继续盯着她,举扇行礼:“青青姑娘,昨晚很抱歉,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 青青头更低,绞着手指赧然道:“没关系,我是自愿的。” 秦仙愈发歉疚,“不知你等了多久。” 青青身子一僵,面色煞白,抬眸震惊地盯着他。秦仙见她反应如此剧烈,便耐心地解释道:“昨夜我们不是约定申时在凉亭见面吗?我临时出了些事失约了,你怕是等了很久吧。” 青青愣了许久,浑浑噩噩地答了声无妨。秦仙见她脸色难看,还要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却听墙另一边传来稀里哗啦一连串声音。 徐墨一连“忙”到天渐亮,刚要浅浅地睡着就被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踢了下去。 “砚……” 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对上沈砚冰冷的的剑刃,比剑还冷的是他的眼睛,“我有没有警告过,敢碰我就杀了你?” 徐墨忙解释道:“是你让我抱的……” “又撒谎!” 沈砚大怒,举手想要打他却发现自己和徐墨都是□□。他只好咬着牙把衣服扔过去,房间里一时间只闻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徐墨怕他误解,一边穿服一边着急地对他解释道:“是真的,昨夜你中了媚毒,神志不清让我抱你的。” 沈砚把最后一枚扣子系上,脸上的嫣红漫到脖颈,刷得拔出剑来指着他怒道:“做男人要敢作敢当,想不到你品德如此败坏!” 事关清白,徐墨终于急了:“我品德败坏?分明是你扑上来抱着我不放,我不抱你就闹,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是我想碰你吗?!” 说完后意识到失言,却见沈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着他的剑稍都在发抖,他忙改口想要补救,却见沈砚豁得起身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别让我看到你!” 徐墨见他终于动怒了,既不走也不说话,只不知所措地站着。沈砚撵他也不走,便冷眼望着他问:“你不走是吧?” “我……” “那 分卷阅读58 欲望文 分卷阅读5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59 我走!” 没等徐墨说话便摔门走了。 徐墨早在刚才就已经后悔了,一见他要走恨不得马上追上去认错,可手按在门上的时候又犹豫了: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他的错,这样就让步他以后还不变本加厉? 这么想想他又坚定了不能纵容他,无论如何也要硬气一回的想法,于是推开门缝悄悄看他反应,却见沈砚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背对着门低着头,抬手擦了擦眼角悄悄地抹眼泪。 徐墨心中一痛,刚才的想法马上烟消云散,心中自语:若是换个人他早一剑过去了,哪还有命说话?他只是爱面子,我还跟他积极计较做什么? 想到这他也不在乎谁对谁错了,推门想要抱住沈砚说些好话认错,可刚开门便觉一阵风拂过,隔壁的门也恰好敞开。 有外人在,沈砚面皮薄,见了这情景连衣角都没让他摸到便闪身消失了,秦仙莫名地看着他们,神色尴尬地问:“昨夜……” “什么也没有!” 徐墨恨恨瞪了他一眼追了出去,他不知道沈砚跑到哪里去了,走不多远便遇到了沈替,只见沈替目露凶光,面无表情道:“我是不是说过,敢欺负一定杀了你?” 徐墨见了他本能地紧张,忆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更是心神俱乱,越解释越乱,反而被沈替知道了昨晚的事,看他的眼神简直要把他千刀万剐,拔剑便要杀他。 “我早打死你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徐墨眼见说不清楚了,双足一点向后跃出三丈,但沈替那剑又快又轻,他只见青光闪动便已逼近,随手丢出一样东西去挡,刷刷几刀,一只机关小兔滚落在地,在快剑下竟毫发无损。 徐墨抱起睿睿指向那边喊道:“秦掌门也知道了,你杀他灭口去,对了……”说着指着自己的脖颈提醒道,“太显眼了,沈首领。” 沈替慌张遮住脖颈上的痕迹,眨眼间徐墨便已抱着兔子跑了,他回头看了戴上面具装聋作哑的魏示一眼,想来的确显眼,只好恨恨地回去了。 徐墨等躲密林中才得以喘息片刻,想起刚才的事,也不知道沈砚去了哪里,只好慢腾腾地在覆着枯叶的地上盘膝坐下,眼前闪过前世一次次被拒绝的画面,不由叹道:“如果昨夜跟他云雨的是书墨,他怎么会生气?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就连我都有些嫌弃现在的自己。” 四下别无他人,只有木兔子。深秋的树林色彩斑斓,少了虫鸣鸟叫,他越发觉得安静了,心也跟着愁了起来。见他黯然神伤,睿睿一蹦一跳地蹭他的膝盖,徐墨撸了一把兔耳朵,自语道:“如果当时没有输该多好。说来奇怪,凌茗是怎么破了镇魂枪的?” “你想知道,不如直接问我。” 耀耀日光下,数十道身影从林中跃出,将他团团围住。 第五幕:故事重叠悲伤的轨迹(六) 来人身皆穿玄黄道袍,人群最中立着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他容貌瑰丽,气质脱尘,本有仙人之姿,可惜目中少了点神采也就少了分灵气,便只剩了空荡荡的漂亮。 徐墨一听便知是谁来了,他盯住凌茗的脸,脑中忆起他拜自己为师的那日,那一天天气晴朗,他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倔强少年,自己怜悯他痛失亲人孤苦可怜,又感激上官辞恩情便答应收他为徒,为了方便照顾以后也没收过第二个徒弟。 当时自己涉世未深,并未料到此举反而惹得仙门之人的猜疑,怕他收上官辞之子为徒是另有所图,同时也给清宵仙门后来的灾祸埋下了种子,更不提后来的祸事。 如今他长大了,被许多人簇拥着,拥有了自己都不曾有过的权力,无论是脸上的神情还是势在必得的决绝都给人一股如剑悬顶的寒意,让人不由生出物是人非的之感。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又会怎么做呢? 秋风更冷了,飒飒拂过林端,凌茗并不催促,只是负手而立等他开口。徐墨自知躲不过去,于是不着痕迹地将兔子往自己身后一藏,站起了身,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凌茗挑起唇角,冰冷的脸上顿时粲然生辉,朗声笑道:“自然是来找你的。云中书院真是人杰地灵,本座一路来听闻你不少事,譬如帮无心谷主与情人再会,还帮玄微师伯被唤回旧日修为。” 徐墨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面色肃然,冷声道:“那你可知道无心为了动用幽冥还魂阵造了多少杀孽?玄微悟出大道,跳出轮回外付出了什么?白龙借许仙禅师的一缕魂魄相聚一面,等了又有多久?” 凌茗自嘲地笑道,“你怎知我等得不够久?付出得不够多呢?” 徐墨皱眉:“你既已成了仙尊,就该以光大太乙仙盟的为己任,对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 他只顾着凌茗,没注意到身后睿睿早已不见。 一只白点飞速地穿梭在林中,快如虚影,眨眼间消失在枯黄的枝叶中。 凌茗淡然一笑,称呼陡然换掉,“我跟你谈私情,你却跟我谈仙盟,那本座就就跟你谈谈公事。” 说话间杀气毕现,围住他的几十人抽出剑来。情形急转直下,连一片落叶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凌茗嘴角仍是在笑,那笑容柔如旖旎春光,可在徐墨眼里却只是牵动了皮肉笑意根本不及深处。 “本座待你不薄,你却勾结沈砚背叛太乙仙盟。仙盟惯来仁慈,只要你杀了他跟我回去,本座便争取给你减罪。” 徐墨拉长镇魂枪,早已听厌了他诸多说辞,冷冷道:“你说得待我不薄就是把我当做一个随意摆弄的傀儡,一个玩物吗?我不会伤害他,我也不会回太乙仙盟。” 凌茗身子微微一颤,心中颇有不甘,却仍强作笑容道:“他是怎么待你的?本座是怎么待你的?你怎么拎不清楚呢?跟我回去吧,念在你只是一时糊涂,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徐墨只是摇头叹气,“你还是不明白,无论他做什么,他至少从不骗我,他至少把我当做一个有血有肉人来看,单是这点就够了。” 凌茗虽看不见,但又岂会听不出这声音中的决绝?他自失明后目所能及处皆是所见的只有漆黑,却能清楚地记得那日在羽族城下,镇魂枪的光是红色的,他眼里的血也是红的。 书墨选择毫不犹豫地刺瞎自己,仅仅因为知道自己要伤沈砚。而现在何尝不像当年那样,自己连一丝的关爱都没有分到?想到这他胸中气血翻涌,连惯来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冷了眉梢喝道:“徐墨,你勾结妖怪还满口胡言,本座一再规劝还不知悔改。你再不识好歹就别怪本座不客气了,将他拿下!” 话毕,十几道剑同时向他冲来,徐墨强行提气,背后□□一旋,将逼近的人扫了出去,但这次来的人没有几十也有上百,大多是前观尘山顶尖的高手 分卷阅读59 欲望文 分卷阅读6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0 ,他修为尚浅,撑不过多久便落了下风。 他知道被凌茗带回去会是什么后果,硬生生地坚持着不知接了多少剑,只嫌少长了几十双手脚眼睛才不够用,一个不察便被人近了身在后心猛拍一掌。他顿时喉头一甜,知道被震了五脏六腑。他正强忍着到了嘴边的血,又听有破风声向着自己而来,眼见这把仙剑是避不开了,却听凌茗淡淡道:“不要杀他。” 那剑听命地疾转方向,以剑柄撞击在他胸口。余下的气劲尽数打在他心口,终于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跪倒在地。模糊间感觉有人靠近,他却没有反抗的力气了,意识混沌之际还在担心沈砚,心里想着:我不能再倒下了,我要保护沈砚。 没有丝毫预兆,电光撕裂浓云,惊雷炸响,大雨磅礴而下。 下雨了吗? 徐墨伏在地上,眼前的景象被雨水冲刷着,割成一块一块,他勉强看到凌茗仍静静地站在原地。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却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打湿,整个人在雨帘中雾影朦胧,如不染凡尘的谪仙。 “把他带走。” 前世和今生的差距判若云泥,他胸口剧痛,抓在地上的十指不甘地收紧。眼看有人逼近,他沉住气,在那人靠近的时候忽然跳起,手中镇魂枪从下向上一挑,赤光没入对方胸口。那人立扑于地,血如泉涌,然而这拼死一击也耗走了他最后的力气,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手下们眼睁睁看见刚才那人惨死,都犹豫着不敢向前,怕他再暴起伤人。凌茗叹了一叹,走到他面前撑起一柄纸伞挡住雨水,也遮住他头顶的天空。“妖怪都是一样,只会害人,你为何总是执迷不悟?” 他说着弯下腰去,可手刚落下就被冷冰冰的剑鞘挑开。 众人这才惊觉沈砚不知何时到的。 他身法极快,白袍窄袖,在阴雨下飘如鬼魅。 凌茗在知晓他出现时心头一跳。他早料到了这一刻,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刻,可当沈砚真正出现时他心里却又惊又恨,还有一丝难以言明的颤抖。 沈砚微抿唇角,这情景似曾相识,上一次发生是百年前的事了,可在他短暂的记忆中仅仅不过几日,因此这感觉格外清晰。 百年前,书墨不想他去,一个人承担所有。 百年后,徐墨不想他来,竭尽全力阻止。 百年光阴,桑田代替沧海,平地拔作高山,甚至他笑得模样也变了,可无论他变作什么样子,他做的事都从未变过。 他只是想保护沈砚。 沈砚盯着凌茗,清冷的眸中隐隐涌动出杀意。众人都以为他会说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剑拔出鞘了,细细麻麻杀气迸溅而出,震得周身的人退了好几步。 凌茗仍然从容摇头笑笑,道:“你在百年前就剑术精湛,用五年先后挑战各大高手,成为天下第一,未有败绩。” 沈砚蹙眉,不置可否。 他忽然拔出剑来,指向沈砚。 “可我偏要败你。”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有什么可说的? 沈砚一翻手腕,挑剑刺去。 剑是普通的剑,但来势汹汹,如泰山轰然压下。众人只觉眼看这剑来了,甚至每一道剑影都清楚地烙在瞳中,却在这剑势下只能手心冒汗,动弹不得。 凌茗没有避让,手中长剑发出一声翁鸣,竟硬生生接下了这剑。 沈砚心里微微吃惊。能接住这剑就说明凌茗如今修为已不在他之下,他再仔细去看,这才从凌茗身上感觉到来自同族的邪气,心想,早听闻仙门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会剖妖怪的内丹炼制丹药来增长修为,在仙门中也是旁门左道,是被唾弃的。书墨一直教导他为人要光明磊落,想不到他堕落至此。转念又在心里冷笑,他连自己师父都能捅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走神间凌茗的剑锋到了面前,沈砚连忙侧身避开。 凌茗剑势汹涌如虎狼,又快又利,伤他要害。沈砚欺负他看不见,专刺他最敏感的眼睛,都舍去最后一丝修为,雨水从他们浓稠得墨发滴落,剑影在朦胧烟雨中晃动,过往的恩怨要以命来清算。 这一战便打了许久,雨如瓢泼浇在他们身上,沈砚瞥了倒在一旁的人连遮雨的伞都没有,心里明显有些急躁,他用法术修复书墨魂魄的时候献祭出了大半妖力,如今凌茗修为已经远胜过他,只要不漏出明显破绽就能耗到他力竭。他心里一揪,手上的剑跟着有一瞬的紊乱,但这仅眨眼的片刻便被凌茗识破,一剑穿过他胸口,毫不犹豫。 众人只觉眼花缭乱,等终于看清时,却只见沈砚身中一剑,胸口鲜血喷涌。 百年难得的良机,凌茗知道妖怪生命力极强,沈砚练的功夫又会快速修复身体,所以绝不给他喘息得机会。他手起一剑,刺的是沈砚喉咙。 然而这一剑却被弹开了。 在他动手的那刻,徐墨手中有一丈三尺长的镇魂枪忽然缩至墨笔粗细,手腕一甩,墨点飞至空中形状变换作黑色刀刃,竟将他的剑弹开了。有手下想上前帮忙,数十道墨刃像生了眼睛般簌簌割断他们喉咙,化作刀墙,将其余的人格挡在外,转瞬间已取十几人性命。 再看徐墨已经在雨中站了起来,有两行泪如铅水般从紧闭的双目中淌下,口中低唤着一个名字。 “砚砚……” 众人皆是一惊,凌茗也蹙起了眉头,不顾刚才被震得麻木的手腕,向前跨了一步,惊叫道:“师父?是你吗?!” 他还没有靠近就被最外层的刀划中,刀刃在他玄黄袖袍上留下一道墨痕,他知道划破的衣服地下,这墨迹也刺入了皮肉,整条手臂都使不上力了,便急忙令手下先除去沈砚。 这里的人不乏望气的高手,这时有人惊呼道:“他的气走得很怪,有点像妖怪……” 凌茗虽眼睛不能看,但也能感知到气的流走。他“看”向徐墨,却见他身上的气从丹田源源不断地外涌,仿佛取之不竭,走向也甚是诡异。百年前,书墨动用全力一战的时候也被人看出走向和妖怪一样,加上他用的法术大多自创,因此被指责用的是妖术。 这时徐墨一抖手中笔杆,在空中虚画一个字,试图突围靠近沈砚的人被重重击了出去,金光压身。手下弟子前去一探鼻息,已经断气了。 凌茗心惊,这才明白他仍在昏迷,意识不清,却知道沈砚有危险,只能将所有靠近沈砚的人都杀死。 沈砚怔怔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人,他流了许多血有些头晕,但即使再恍惚,又怎会感觉不出包围着自己的气息有多熟悉? 有多久没见了?多久没听到你声音了? 书墨。 凌茗也微微怔住,从视觉被封闭后他周 分卷阅读60 欲望文 分卷阅读6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1 身永远只有黑莽莽,但这个时候好像又看到了师父的音容笑貌。他定了定神,迅速掐指念咒,分出几个幻影,注以少量元神从八方逼近沈砚。 徐墨身体本能地施咒,阻挡虚影的靠近。 他的猜测被印证,既然没有意识,那么对危险的感知靠的应该是气。为了保护沈砚他会大量调动全部的阳气阻挡陌生人靠近,因此阳气流失的速度也很快。凌茗于是下令以虚影耗费他的修为,等他修为枯竭。 抓住对方弱点攻击,在成败面前毫无道理可言。不多时,徐墨嘴角溢出血线,脸色越发苍白。但他没有意识,即使如此也没有停下。 沈砚终于看出他的目的,顿时激愤地瞪大眼睛,指着他怒喝:“欺师灭祖的畜生!我一定杀你!”刚才那剑伤了心肺,这一着急又咳了起来,心里直盼这伤好得再快些,可胸口原本几乎被捅穿的伤虽然不再流血了,还是血肉模糊,动一下都会痛。 凌茗恍若未闻,仍旧朝着徐墨的方向看他迅速衰败下去的气,在这时候犹豫了。或许是现在的情景和百年前太像了,或许是想起了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书墨从天而降的那一幕,忽然挥挥手令手下退下,杀气散了。 雨似乎停了,风也静了,只有依旧笼在头顶的阴云。 徐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像般立着。 “我不杀他了。师父,过度消耗阳气对你不好。” 下一刻,他身形一晃,毫无征兆地向后栽了下去,沈砚忙放开捂住胸口的手将他接入怀中。怀里的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脸色更是灰白,他担心地晃了晃,徐墨的头就无力地垂了下去,落入他的臂弯。 他的脸和记忆中书墨将死时的模样相重叠,沈砚心头如被重击,突然记起人类的身体是很脆弱的。他一时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只是害怕了起来,顾不上自己的白衣被染上泥浆,顾不上思考抱着的到底是谁,不管不顾地紧抱着他拍他晃他,“你怎么样了?你要不要紧?你说话啊?”直到徐墨被摇得皱了皱眉,发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回应才放心下来。 这时有仙盟的手下要带走怀里人,沈砚马上警惕地将徐墨抱得更紧,用刚恢复的力气抬手一挥,手中的剑化作白光飞出直冲凌茗左胸,凌茗险险避开后变会一把剑钉在身后的树上。 凌茗杀心又起,忍耐着道:“本座只答应不杀你,但他本座一定要带他回去。” 沈砚心想他定是不知从哪弄来的邪术,想给徐墨洗脑成前世的他,登时怒道:“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凌茗冷声质问道:“他怎样都与你无关。沈砚,你只心疼他,不关心我师父吗?” 沈砚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问住了。出神间凌茗抬手一指,将徐墨从他怀里夺走,沈砚似是想说什么,但却没有立场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太乙仙盟带回。 从理论上来说,人死后缘分就散了。转世相当于灵魂的重塑,又因为经历的不同,性格上会与前世差别很大。这种情况下,前世的情缘很难接受性格大变的爱人,由于缘分散了,转世后的人也同样难以和前世的爱人再续前缘。 因此他见到徐墨的时候只是问了问他的情况,并没有做太多打算,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阴错阳差成了现在的局面。 但是,书墨死时他悲伤痛苦是真的,不想伤害徐墨也是真的,忍不住会拿他们作比较是真的,觉得他们很像也是真的,看见他就想亲近他,想听他说话,会因为他生气,会忍不住想欺负他,都是真的。 这些感情似乎是矛盾的,但却又同时存在着。 沈砚失魂落魄地坐着,兔子在他身边蹦来跳去想往他身上扑,他想了许久仍没想明白。 雨停了,空中的阴云也散了,晴光在地上坑坑洼洼的水渍上折出斑驳的光。他忽然注意到不远处有什么正溢着琉璃般的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将那东西拾了起来,那是一枚玉佩,他记得在徐墨身上见过,应该是刚才打斗中掉下来的。 电光石火间,无数画面尽数涌入脑中。 观尘山禁地,论道大会,无心谷,梧桐镇失却神阵,羽族告白,断桥一战,靠在他怀里的整夜,跳跃的篝火旁惊天动地的一吻……一段段回忆终于重见天日。 他这才明白,原来他们不是陌生人,他们相识很久了,他们经历很多了。 缘分散了自然不能再续,但却可以催生新的缘分。 一次次失忆,一次次爱上同一个人,靠的不是那轻袅袅一吹就散的前缘,而是每一次失忆他都在身边,从未有一天离开。 他痛苦地抱住痛得几乎要炸裂的头,在这极端的痛苦和刺激中昏了过去。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二) 百年前,太乙仙盟一次密会。 碧海间青羽道:“自沈砚回去,万妖国更是如虎添翼。” 另一位长老道:“妖怪极其好战,七十部族本来内战频频,自顾不暇,可沈砚一统万妖国后越发团结,更何况雷泽族魏示论战力恐怕不在沈砚之下。” 青羽道:“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几人争论不休,凌茗忽然开口淡淡道:“那就从羽族开始,破开万妖国防线。” 不知为何他说话的时候恰好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这时有怒道:“羽族爱好和平,从不参与内战,若是偷袭羽族岂不是欺软怕硬?引人耻笑?!” 凌茗冷冷朝那边看去,是紫隐派大弟子,紫隐派也是在后卿出现时候式微的门派。那弟子话没能说完就被带走了,以后仙盟再没人见过他,紫隐派掌门敢怒不敢言。凌茗面无表情道:“妖怪对人类凶狠残忍,我们对妖怪也不需要仁慈,我看这沈砚就是万妖国的下一个后卿。可惜,总有人不明白这个道理。” 众人噤声。 凌茗缓缓问:“大家还有什么建议,尽管提。” 青羽看他的眼神终于有变,但什么也没有说,似是开始有所防备。一直默不发声的玲珑心忽然打了个哈欠,众人视线都朝向她,便笑笑道:“抱歉。对了,怎么没见秦掌门?” 她神色自然,仿佛只是不经意间提起,周围空气却都凝结了般,静得仿佛要滴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谁不知道清宵仙门这伙人和万妖国尤其是雷泽族关系非比寻常,虽然几年前秦仙和书墨闹翻了,见了面也都冷嘲热讽,几次差点打起来。 但他毕竟是秦箫的儿子,秦箫为朋友两肋插刀是出了名的,万一到时候他儿子也突发奇想来个恩义两全倒戈相向……没人敢想,因此这次是瞒着清宵仙门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没想到玲珑心当众再提。 便有人借口道:“清宵仙门远在圣朝事 分卷阅读61 欲望文 分卷阅读6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2 务繁多,来一趟不方便。” 所幸玲珑心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再追问,让人摸不清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 其实玲珑心即不是无心也不是故意,她只是想起了很多年前逍遥派发生过的一些事罢了。 凌茗环视全场无人再敢发声,仿佛世间只有他一人,第一次体会到了权力的美好,但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距离权力的顶端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接着是羽族一役,书墨惨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沈砚最痛苦的回忆,从没人见到魔尊那么露出那么悲恸脆弱的表情,可没人知道这也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回忆。 师徒多年,书墨对他从不设防,就连镇魂枪的弱点都不瞒着他。他知道师父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他下杀手,一定会用镇魂枪将自己暂时封印,这一战还没开始,就已在他心里演习了无数遍,每一招都计算好了。 书墨对他说过镇魂枪的封印是将一个人身上的时间无限地减缓,因此他先在自己周身施了加速时间的咒,镇魂□□入的时候作用失效,实际上他根本没有中枪。那时候海青松刚死,逍遥派墙头草随风倒,观尘山根本就没人,清宵仙门更是元气大伤,秦仙来太乙仙盟开会都要毕恭毕敬的。万妖国各族战力虽强但没了沈砚便各自为政,如一盘散沙。 只要解决了沈砚,再困住书墨便能操控天下局势。但他也有很多没料的事,暗处蛰伏着的碎魂箭,仙盟潜藏的内应,他的失误害死了师父,这是他最不愿想起的一件事。 接着沈砚来了,他要动用逆天阵法复生书墨,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况且若魔神因此破身再现,更是仙盟乃至人间的劫难。他没有多想,当机立断将沈砚打断关押,接着万妖国十几个部族听说羽族有难竟毫不犹豫地赶来援助,这些事都是在一天之内发生的,他怎能尽数料到? 最后在众人都散去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心情替书墨收尸的。书墨的魂魄被碎魂箭打碎,虽然有沈砚的阵法也只修复了大半,他只能带回观尘山慢慢修补,一修就是几十年。 他把徐墨强留在观尘山想把他变成一个不会总是与他作对的师父,那个在后卿面前没有半分惧色,强大得如同一尊神袛的师父。再看看连面对最弱的妖怪都束手无策,全然不见以往傲气的徐墨,曾经澎湃的崇拜之情渐渐磨灭。 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师父吗? 这样的漠视和怀疑在沈砚出现的那天被彻底打碎。 那是极盛时的魔尊,别说仙盟的人,连自己都有些发憷,只有那个看起来很弱的徐墨敢救自己逃跑。他终于觉得这个人有点像师父了,只是还差了点东西。这样东西就在他被逼到极致的时候,终于出现了。 凌茗才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师父,他没有认错。 他以为自己早已无悲无喜,却在这时候完全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激动到根本顾不得沈砚,只想把徐墨带走。 然而现在把徐墨带回来已经二十天了,他自醒来后完全不记得昏迷中发生过什么,甚至不知道沈砚来过。但他完全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先是绝食,绝食两天又找机会逃跑,逃跑失败又说要自杀,一刻不消停。 太乙仙盟正是多事之秋,事务繁多,凌茗便简单粗暴地下令让人将他用捆仙绳捆起来关在房里,这才稍微安生。他又多次试探,徐墨也再使不出前世的法力,仿佛这惊鸿一现的法力只为保护沈砚而存在。 另一面徐墨虽然手腕被捆仙绳绑住动弹不得,但仍不放弃逃走的想法。捆仙绳虽然是法器难以挣脱,但只需一滴精血破了它的气也不过是一条普通的麻绳。 损耗精血会让他变得虚弱无力,上次他损耗了一滴至今还没完全恢复,再失一滴恐怕连法力都会大打折扣,但他觉得机会难得,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一头朝床角撞了过去…… 就在他即将撞到的时候,捆在手腕的绳索将他整个人拉住,如有神力般将他拽起吊在床顶。 徐墨这才看到不知何时门口站着一人,那人双目无神,却对着他的方向颤声道:“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你真的宁可死都不愿留下?” 徐墨看着他小小的身影,不由想起他小的时候,那么无助可怜,竟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晃着手臂怒道:“你把我绑得像畜生一样,这叫对我好?!” 凌茗盈盈笑道:“你又要自杀又要逃跑,我只好绑你了。你也别指望他来救你,你昏过去的时候他可是眼睁睁看着我带你走的。” 徐墨脸色一变,他不愿沈砚掺和进来是因为担心沈砚遇到危险,更是害怕沈砚要面临他和书墨只能选一个的抉择。对忘记与自己相关记忆的沈砚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个认识不到两天就骗他轻薄他全无好感的陌生人,光是想想他就能猜到结局了。 虽然道理都明白,但听到凌茗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徐墨扭过头去冷哼一声,“这是我们的事,你懂什么?” 凌茗却不生气,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平静道:“你觉得我还不懂吗?” 这小孩自拜他以后就总是心事重重,有什么也不说出来,多年来也没怎么长高。毕竟师徒一场,徐墨心软了,跟他好声商量道:“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了,听说你带着锦绣山庄对碧海间开战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麟儿是怎么回事,他把他怎么样了?” 他被困期间已经断断续续听说了,锦绣山庄和碧海间开战牵连了有几十家仙门,已经发展成大规模内战。如若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他都不明白凌茗一天天到底在想什么。 凌茗唇角露出讥讽的笑,笑着笑着却又像在哭。他猛地回头问道:“师父,在你心中我就这样十恶不赦吗?我对碧海间开战是因为他该死,当年碧海间少主海青松因为觊觎仙尊的位置,勾结后卿出卖了锦绣山庄,这件事您知道吗?” 徐墨当真一无所知:“我完全没听过这件事,海青松不是死了吗?这不是死无对证?” 凌茗冷哼一声道:“他虽然死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时碧海间派去办事的手下知道海青松会杀他灭口于是连夜逃走,隐姓埋名娶妻生子。但这件事被碧海间青羽知道了,她不但不严惩儿子,反而派碧海间十大高手杀他妻女灭口。可那家人还有个小儿子在正好不在,被灭门后他把当年的藏书找了出来,字迹印章都清清楚楚。海青松固然该死,青羽就不该死吗?” 房中静了片刻,难得他们还能这样好好说话,徐墨没料到还有这种事,见他说得有理有据便也信了三分,忽然想到一个人,又问:“帝国那边是谁接手的?” 凌茗道:“恐怕也是死无对证了,师父,你总骂我欺师灭祖,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 分卷阅读62 欲望文 分卷阅读6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3 伤害你。妖怪没一个好东西,那个沈砚,我看他和后卿没什么区别,师父,别再执迷不悟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通报:“仙尊,我们查到当时帝国和海青松勾结那个人是谁了。” 凌茗表情一凛,这件事对他格外重要,他顾不上跟徐墨争执一挥手开了门。不想这房门刚推开一丝缝隙的时候,便有一道金光直冲面门而来,他眼睛看不到,反应迟了一步便被定住,门被从外暴力地踢开,那人如从天而降般出现。 徐墨又惊又喜地唤他名字。 “沈砚!” 凌茗这才意识到中计,恨得咬牙切齿。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四) 凌茗正虚弱,听到他的声音更不愿搭理,沈砚见他还敢嘴硬,便将剑扔给徐墨挽起袖子要亲自审问,徐墨知道他动起手来又是腥风血雨,忙将他拉回去商量道:“这孩子的脾气我了解,你就是打死他也不会说的,让我劝劝他吧。” 见沈砚默许,他便弯下身子两指搭在凌茗手腕探他脉搏,看他没有大碍才低声问道:“告诉我,小麟儿在哪?” 凌茗受了内伤脸色苍白发青,看着狼狈不堪,却只轻蔑地冷笑不肯合作。徐墨急道:“你还要怎么样?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凌茗虚弱无力地在地上坐起,脸上毫无惧色,淡然道:“那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早就想去地下见我父亲了!” 徐墨默不作声地站起,见他再次受挫早笑得不行,在一边劝他算了。徐墨脸色越沉,终于叹了一口气,手指一抬将挂在墙上的拂尘收入掌中,神情复杂地看着凌茗缓缓道:“因为你是上官辞的儿子,做你师父很难。我不敢打你,你杀了人,我替你背锅,你做错了事我也很少训你。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你师父,天底下最有资格打你的人是我。” 说着手腕一翻,尘尾拧作一股抽在他的背上,不伤肺腑只有皮肉之痛。凌茗自拜师以来别说挨打,就是重话都很少说。徐墨看见他背上衣服被撕裂后烙下的红痕,说不心软是假的,但仍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接着道:“我现在才明白,我不打你,让你一错再错才是真对不起你父亲,我现在就告诉你你错在哪里。我虽然没有生你,但对你也有养育之恩,秦仙是你的长辈,沈砚救过你父亲,你却欺师灭祖,目无尊长。” 凌茗挨了打却不反抗,只咬牙默不作声。徐墨刚动手就有些心软了,见他这么倔便不再留情,教训道:“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苏罂的话你也敢信,你以为自己当了仙尊很了不起吗?她们在利用你你知道吗?我早该打死你,太乙仙盟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凌茗咬唇强忍住眼泪,终于叫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见他还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徐墨怒道:“你住口,还敢顶嘴你这孽徒!当年你害死海青松的时候我就该把你送去受罚,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和你秦师伯是怎么低声下气求人赔罪的?你就只会惹事!” 尘尾如雨点落在他身上,凌茗头发散乱地垂下来,显得狼狈不堪,听到这里却忽然低下头不争辩了。徐墨见他如此却挥不下手了,将手中拂尘丢开重重叹道:“可是任何人都能杀你,唯有我不能。” 听到这一声叹,凌茗的泪水从眼角滑到两腮,无言地落泪了。沈砚很识趣不吱声,偌大的房间便只剩他紧咬着唇压抑着的抽泣声。 “我没有伤害他。当年观尘山一片混乱,我无力多照顾一个人,便托人将他送到一家小仙门,那家仙门没有孩子,便将他当做儿子抚养长大。” 听他终于松口了,沈砚急忙拎起他问道:“是哪家仙门?他现在怎么样?” 凌茗脸色苍白如纸,只被他轻轻一拽就几乎要栽倒,站都站不住,刚要回答却听屋外有人通告:“启禀仙尊,圣朝派了十万精兵攻上来了,要你交出徐墨。圣朝皇帝独孤满城,亲自带兵。” 听到这个名字,凌茗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徐墨也顿时觉得浑身发冷,他刚要说话就被沈砚揪住衣襟凶巴巴地命令道:“不许去,你跟我回雷泽族,不许再见他了!” “我……” 徐墨刚要说话凌茗面上恢复了淡然,平静道:“师父,你走吧,我来解决。” “可是我……” “你徒弟都让你走你听不懂吗?” 徐墨还想说话,沈砚就催促地拉着他开门,门口守着的睿睿就跳进他的怀里,徐墨见到睿睿活蹦乱跳的模样顿时忘了刚才要说什么,被连拖带拽拉到门口才想起来。 他忙攥住沈砚的手让他停下来,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砚砚,这辈子我不会再逃避了。” 他说话虽声音不大,但却坚决。深知他会这么说的沈砚骤然静了下来,他的侧脸看起来格外冷漠,眼底却是担忧。但是无论他是什么反应都无法阻止徐墨接着说下去:“我可以一走了之,他也会继续通缉我,就像过去那样。你想要复生我无非是因为我若那时死了未免有太多遗憾,你是我的遗憾,砚砚,可是除了你,凌茗,秦仙,阿城,太乙仙盟都是我的遗憾啊,重活一世我不想在逃避了。” 沈砚深深地望着他眼波微颤,终于开口,声音都在发抖:“她是你前世的心劫,你险些道行尽毁。” 这时屋外的人声越来越嘈杂,圣朝的士兵已经攻上山来请他了,他仍执拗地不肯让步,他立在那里,紧紧握着手里的剑,身体危险地绷着,没有人敢上前劝他。徐墨先是有些诧异,而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的心劫只有你啊,砚砚。” 倏然间,沈砚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狐疑盯着他似乎在回忆,不情愿地慢慢地地让了一步,徐墨随即便跟着圣朝士兵离开,沈砚回过神来又急忙跟上。 出了山庄大门,徐墨远远看到被身穿铠甲的士兵护在最内的华盖辇舆,上面坐着一位身着黄袍的中年男人。 大批的士兵围了上来作势要擒拿他们。 那人抬了抬手示意,属下便退下了。他气度从容,注目间隐隐有帝王之气,他的视线从徐墨出现的时起便落在他的身上,徐墨也一开始就看到了他,愤懑,怀念,愧疚,不甘,数不清的情绪糅杂在他眼中。 圣朝的满城皇帝缓缓从宽敞的辇舆站了起来走向他,徐墨只觉得他每靠近一分都让周围的空气更重一分,两侧的士兵便如风吹过的麦浪般纷纷跪倒。 徐墨将沈砚护在身后,防备地盯着那人,“你……” 他准备了一肚子话要说,然而他刚开口独孤满城便亲密地张开双臂将他拥住,笑道:“好久不见,我很想你,大哥。” 徐墨脸上半是错愕半是茫然。 ********** 分卷阅读63 欲望文 分卷阅读6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4 *** 前世。 这天天很晴,风很清,阳光有些刺眼。云中书院后山,书墨像往常一样坐在石头上思考人生,突然听到远远传来慌张的呼救声。 “书墨大哥!救命啊!” 求救少年一路冲他跑来,然而靠近他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狠狠地摔到了他的面前,这一摔身后的杀手马上出手举刀向他砍下。 书墨皱了皱眉,随手举起杵在手边的□□一扫,镇魂枪发出尖声长啸,这枪自沾过血后煞气越来越盛,还没碰到人就震得他身后那两名杀手几乎魂飞魄散瘫软在地,他仍气定神闲地坐着,连姿势都没变过。 他搁下镇魂枪,终于起身,笑嘻嘻伸手拉起那少年说道:“阿城,这些人是谁啊?”他说着,拾起晕倒在地那两名杀手的刀,嘴边的笑容渐凝,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圣朝来的杀手,圣朝现在掌权的是那个宋国师……奇怪,你不过是一个小乞丐,他为何派人杀你?” 阿城惊魂未定,慌慌张张地爬起来,顾不得满身的泥挨到他的身侧,脏兮兮的手紧捉着书墨的衣袖不放,心有余悸道,“我也不知道,杀手难道会告诉我为什么杀我吗?” 书墨:“……”好有道理。 他觉得这事颇有蹊跷,正打算仔细问问,就听到小徒弟来找他了:“师父,碧海间的海青松还有很多人来云中书院要你交出沈砚,秦师伯拦不住……” 事关沈砚,再大的事也得搁一搁,书墨自语道:“砚砚闭关不能中断,但是这个海青松觊觎他许久,恐怕来者不善……徒弟你先去帮秦仙拖住他们,我带砚砚走。” 他越想越心急,说完也没顾徒弟听没听见便向着沈砚闭关的地方跑去。凌茗远远对着他的背影恭敬地道了声是,说完却没有直接上山,而是转向一旁的阿城问道:“阿城哥哥,你知道这个海青松和我师父有什么过节吗?” 阿城满不在乎地搓去脸上沾的的泥,嘿嘿笑道,“具体我不太清楚,据说是台上比武时他输给你师父后气不过就偷袭,一刀扎在这里。”他比划着自己胸口的地方,手足并用地讲道,“当时你父亲也偏袒碧海间,你师父流了很多血还得向他们赔不是。” “哦,是吗?” 凌茗眸光一沉。 “秦掌门,话不是这么说的,清宵仙门留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人我们实在无法放心啊。” “是啊,万一他出了点意外,后卿再生了那还了得?” “还请秦掌门理解,把沈砚交出来。” 这种情况秦仙可谓焦头烂额,劝也劝不了,拦又拦不住,眼见这些人推开了阻拦的弟子闯入后山,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十只手,只盼着书墨已经赶在他们到前将沈砚带走,否则清宵仙门又是有理说不清。 这些人中海青松尤其冲在最前面,心里想着如何趁沈砚闭关将他擒住,如何找理由废去他的妖力,如何将据为己有。他本是碧海间少主,身边从不缺各式各样的美人,但眉提起沈砚他便想起那次在观尘山书墨让他大失颜面受了重伤的事,后来又有几次都被书墨博了回去,不甘和怨恨便让他这冷美人生出了执念似的情绪,只想将他凌虐一番泄去心中邪火。 今天书墨好像不在,守在洞门口的竟是个瘦小的少年,真是苍天助他。 他满心幻想着种种旖旎情景,甚至没能发现那少年眉梢泄出的杀气。 “师父吩咐弟子守在这里,谁也不准进。”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五) 海青松自然没有把这小小的少年放在眼里,尽管他知道这孩子是上官辞唯一的儿子,尽管他知道这是书墨唯一的弟子。锦绣山庄被灭了个满门,清宵仙门他更不放在眼里,这少年已经没有任何可依仗的地方了。 然而就是他没设防备的时候,凌茗手中快剑一出,他只见青光闪动,没等回过神来大半条手臂连着肩膀被齐齐地砍断,殷红的血从他躯干右边的血窟窿中狂涌而出,剧痛铺天盖地袭来。这个纨绔子弟发出的惨叫回荡在漫山遍野。 “啊啊!!!” 形势所逼,书墨不得不通知沈砚提前结束闭关,这次闭关本是为了封印体内魔神泄出的魔气,强行中断不但功亏一篑甚至可能被反噬,即使有书墨帮忙顺功,他还是陷入了昏迷。书墨担心他会走火入魔便守在他身边,这时听到洞外传来一声惨叫,出了洞口却看到海青松倒在地上气息奄奄的画面,他的脸上因为流血太多透着灰白,几无生存的迹象。 书墨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小徒弟扑入他怀中惊魂未定地哭了起来:“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动手的。” 书墨头懵懵的没反应过来。他对海青松自是没有好感,甚至早就想动手教训他了,只是这人是碧海间少主,青羽的心头肉,上回不让沈砚杀他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以清宵仙门当下的境地实在得罪不起碧海间。 可如今海青松已是神仙难救,他也一时想不到该如何是好了。眼见远处要有人来了,他什么也来不及想,只知道不能再让凌茗也出事了。于是他将徒弟拉在身后,拾起那把掉入血泊的剑,对着海青松低声道:“对不起了。” 说完便对准他胸口补了一刀,不顾海青松瞪着他眼睛决眦欲裂。这刀又快又稳,海青松顷刻断气,血喷溅在他白净的脸上。书墨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对着刚刚赶到愣在原地的秦仙抱歉地笑笑:“对不起,阿仙。”他把刀丢到脚下,双手摊开,分外平静地道:“把我绑到碧海间吧,我任凭处置。” “你别胡说!” 秦仙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探海青松气息,确定他的确已气绝身亡,也一时没了主意。这时候余下的人也已赶到,见到这情景顿时炸开了锅,吵着要秦仙给个交代,书墨担心沈砚的身体,可被一群人拉着脱不开身,大半天没见沈砚的动静他心总是悬着。 忽然间,洞口狂风大作,风沙扬起满天尘土。这风夹着一阵阴沉的低笑,来得邪门,众人都闭上了眼睛。风过后,尘埃平息后渐渐清晰的身影正是沈砚的模样,他挑唇一笑,问:“听说你们想杀我?” 书墨看到他眼角勾得邪肆,气息却很陌生,有人叫道:“沈砚,你巧借魔神之力为祸人间,还不束手就……” 沈砚腰间的剑飞出鞘,露出一把青光湛湛的宝剑,噗地划断说话那人的喉咙,血溅到三步外。他见了血,眼尾的殷红愈发妖肆,那剑却不收回剑鞘,环视一圈的各个仙门中人笑着道:“还有谁说过要杀我?” 众人鸦雀无声,连一片枯叶落地的声音都听得到。有人想逃走,却被从后一割切断脚筋摔在地上,沈砚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三丈外踏住那人后背将他一剑贯穿,冰冷的 分卷阅读64 欲望文 分卷阅读6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5 视线扫过四周:“杀我?就凭你们?”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杀气,他突然大开杀戒,杀人越多眼瞳是越红得像血。 书墨艰难地在惊慌奔逃的人群中寻找秦仙和凌茗,他刚看到凌茗要喊就被从面前蹿过的人推到在地,正好看到同样在地上趴着的秦仙,两人挣扎着把凌茗也拉到角落里,此时才不过盏茶的功夫,却已死了许多人。形势不容多想,书墨便把徒弟推到秦仙怀里小声道:“他走火入魔了,我拖住他,你带着凌茗先走。” 说话间沈砚一掌打在他身上将他们分开,书墨只觉天旋地转,恍神间剑已到了眼前,他紧闭上眼以为死定了,却见沈砚那剑在距自己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住,点漆般的双目盯着自己一动不动。 秦仙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喘,怕刺激了他再次发狂。 书墨也不敢动弹,见他将手探过来便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这双手纤白修长如拨好的笋尖,却也能轻易扼断他的喉咙。然而那只手却只是掐住他的下颌逼他抬起头来,书墨战战兢兢地抬头,发现沈砚正专注地盯着自己,喃喃道:“我好像认得你?” 他忙叫道:“当然认得!砚砚,你清醒点吧!” 沈砚松开了掐住他的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书墨白净的脸,笑道:“好啊,那你要听我的,不许反抗。” 书墨只好被他按在地上,悄悄用眼神示意众人逃走,见人都撤离才放心下来,这才紧张地瞪大眼睛看着沈砚,心里还有些期待。然而下一刻,沈砚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就软软地栽进他怀里。 书墨悻悻抱住他的身体坐起来,小狼似的瞪着趁机把他打晕的秦仙,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后者干咳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我可是为了救你。” 书墨失望地望着怀中的沈砚,握住他的手用自己的脸去蹭他的掌心,他的长发散在肩上,遮住了表情,对着秦仙轻声道:“砚砚的封印还是不稳定,我走以后就拜托帮我照顾他了。” 秦仙蹙眉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甩开折扇摇了摇,风把他的长发吹起来。还是头一次,他看起来格外烦躁,甚至语气都变得不耐烦:“你明知他是碧海间少主,青羽定然会让你偿命的!你怎的这么冲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到这里凌茗马上跪下来抱着书墨的脖子含泪道:“不关师父的事,他……” 书墨抬手捂住他的嘴,抬起头来对着秦仙有些烦躁地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把我交给碧海间吧。” 秦仙恨铁不成钢似的死死地盯着他,终于用折扇一敲掌心下定决心,目露冷光道:“这事本就是碧海间欺人太甚,想从清宵仙门要人,不可能。” 听他这么说书墨只能摇头叹气,心知这回铁定是彻底得罪了碧海间,对正在成长的清宵仙门将是严重的打击,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秦仙命弟子来清理地上的尸体。书墨便把凌茗拉到没人的地方训斥道:“你为什么杀他?你已经十二岁了,怎么连孰轻孰重都拎不清?” 凌茗眼泪刷得就掉下来了,哭道:“对不起师父,他攻击我,我为了防身不小心就……” “你这孽徒还敢撒谎!”书墨举手作势要打他,但见他瘦瘦小小的,红通通的眼里擎着泪,想到他已经没了父母自己是他最亲的人终是于心不忍,只得改为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声训道,“你是我徒弟,你几斤几两我清楚得很,看你眼睛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书墨大哥!你上次教我的法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听到那边传来阿城的声音,怕被第三人知道书墨便匆忙叮嘱道:“这件事别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许有下次了,回去面壁思过,没我允许不许出来。” 凌茗只好讪讪地道了声是,这时一只脏兮兮的手搭在他肩上,大喇喇地笑道:“哎,我可找到你们了,来的路上好多尸体,吓了我一跳,不过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凌茗嫌弃地把他满手泥的脏手推开,希翼地看着书墨还想跟他再说几句就又被阿城截去了话头,“你看把你师父气的,还不快回去面壁思过……书墨大哥我们来这边谈谈,问你点事。” 凌茗刚抓到衣袖就两手一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拉走,和着阿城的声音渐渐远去。 “书墨大哥,你会不会那种能单挑一座城的法术啊?最好是速成的……” 他低头回忆着掌心的温度,难以言说的失落从空荡荡的双手传至心头。 清宵仙门护短,那件事后认错态度很诚恳,可就是不肯交人。青羽恨书墨恨得压根发痒也没什么办法,清宵仙门和碧海间本来就不太好的关系更差了。 后卿死后仙门凋敝,唯盘踞北方的观星派烁烁生辉,掌门宋远川更是圣朝当权国师,皇帝卧病多年,皇子早夭,国家大小事宜均由国师抉择。西方万妖国,东方太乙仙盟,北方观星派,可谓三足鼎立。 因此对待圣朝来的杀手书墨更要慎重,然而这两名杀手守口如瓶,趁审问的时候竟咬舌自尽了。秦仙得知这件事后也是忧心忡忡,得罪一个碧海间已经很难办了,再得罪观星派清宵仙门恐怕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过了半年,派去圣朝打探的人传回消息,据说皇帝驾崩,宋远川将迎娶郡主独孤满月,圣朝即将易主。 书墨听到这消息也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不愿加入仙盟,皇帝一死,他已经和太乙仙盟平起平坐,这宋远川野心真不小!” 秦仙嗯的一声:“这半年云中书院断断续续有圣朝的人出现,你们也要小心。” 书墨心道如果宋远川派细作来打探情况便不该暴露身份,如果是杀手,该下手的对象也该是秦仙,怎又怎会是一个小小的阿城。 这时听到沈砚的声音:“阿城,你为什么用抹布擦脸……别擦了,这样好脏!” 书墨猛地转头看向阿城,却见他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道:“我,我还是去换盆水吧!” 书墨看到他本来就不白的脸上眼尾在发红,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便借口要回去练枪匆匆离开。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六) 当晚,小树林里。 阿城对着被拉出的沈砚扑通便跪下,恳求道:“砚哥,这么久以来我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求你借我点钱吧。” 拜书墨所赐,沈砚这些年无赖手段也见多了,面对这种情况眉头都不皱一下,抱胸冷淡地问:“要钱做什么?” 阿城低下头,紧咬着牙含泪道:“我原名独孤满城,是圣朝皇子,父皇宠信国师宋远川,他施展妖法害死我皇兄,蒙蔽我父亲并嫁祸我,我为求保命逃亡三年直到被书墨大哥救起。我想或许可以 分卷阅读6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6 抛弃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但直到听到父亲病逝的消息,直到听到阿姊出嫁的消息我才明白。我身上流着先祖的血,我必须回圣朝夺回独孤家的东西,这是我永远逃避不了的责任。” 沈砚冷冰冰道::“说了半天,你到底要钱做什么?” “……我路上不要花钱吗?” “没钱,跟书墨要。” “可是正是书墨大哥让我来找你的啊。” “那就跟秦仙要。” 阿城深深地叹气,满面愁容地道:“砚哥,我如果跟秦掌门要,他肯定会问我拿来做什么吧?他若是知道了我的身份,你说还会不会让我走?” 沈砚想象了一下,照秦仙的个性肯定会是这样的: 去圣朝啊?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你是宋远川的对手?人家观星派不来找我们麻烦就不错了,你还去惹事?你家已经没了,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我们清宵仙门想想啊……哎那个谁,把他关起来,国师继位前哪也不许去! 一旦触及清宵仙门的利益秦仙就是这么不近人情。 不约而同地想到这种画面,阿城越发不舍弃地抓着沈砚衣角恳求道:“我只能求你了砚哥,我保证这趟如果失败了我绝不连累你们。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抢我家的皇位,害我的父皇,娶我的皇姐。” 沈砚沉默不语。父亲被害,姐姐被抢,皇位被夺,这孩子的遭遇竟和他一模一样,在杀死后卿报仇前他的每一日都被痛苦纠缠,除了练剑便是想着怎么报仇,连睡觉都很少,因为一闭上眼就是兄弟惨死的情景。即使是现在仍然不能释怀,想到这沈砚便道:“好,我便给你个机会。你能接我三招不死,我就给你钱。” 阿城紧张地看着他,深夜里他白皙光洁的侧脸看起来格外冷漠,细长的冷眸中泛出着的杀气也是真的。他脑中回想着书墨下午对他说的话:“以弱胜强的法术当然是雷法,任何生命在雷法面前都不堪一击。人类虽然也能催动雷法,但最强的还是雷神后人……你去问砚砚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阿城。” 知道沈砚有意传授他雷法,知道即使学会雷法也不过是三成胜算,知道这一去几乎没有生机。 他好像可以拒绝,但他其实早已没了退路。 看惯了沈砚用剑,阿城还是头次见他掐指念咒,机会只有一次,他紧盯着沈砚的手连眼都不敢眨,暗中记下他所用的手印指诀。 片刻间天空飘来一片浓云,第一道雷呈狭长白亮的形状对他击下,阿城险险避开,回头看到原本站的位置被打出一个深坑,土壤焦黑向外翻着,可见雷法杀伤力之大速度之快,他顾不上多看迅速爬到一边。第二道雷在他身后几乎紧贴着自己劈下的,他瞄到沈砚手上的指决又变,只听轰隆雷鸣,天地间牵动着密集的丝丝白线,这次引了少说有数十道雷。 这样罗网般的密雷即使是人类顶尖的高手也很难避开,阿城没想到他这么认真,但见那屡屡银光自苍穹顶降下,动地而来,他忙闭上眼睛…… 云中书院内。 秦仙拿起石桌上的半壶酒晃了晃笑道:“真是难得,我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不过清宵仙门还有好些事要处理,我得回去了。” 书墨见他想走,马上拉住他又倒满一大碗,笑嘻嘻道:“急什么?我们也是好久没好好聊聊了,我正要问你呢,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都知道了?” 秦仙将折扇在掌心一拢,默默将那碗酒喝干,对他笑道:“青青有喜了,我一直想告诉你来着,就是太忙便忘了。后天我请了许多仙门来云中书院,对碧海间赔罪,将这件事和解了。” 书墨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子憋了这么多事,但这大半年来他的确每日为了照顾沈砚和凌茗便已耗尽了心力,根本无暇分心帮助秦仙,光是清宵仙门的事务就让秦仙每日忙至深夜,他们见面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况且碧海间对他和沈砚敌意很深,若是他出面难免会遭一番羞辱,秦仙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想到这书墨连灌他酒心情都没了,秦仙却没再说要走,而是自顾自倒了一大杯,道:“书墨,我过去说想当仙尊,不是开玩笑的。” “什么?” 远方的阴云在浓黑中渗出丝丝白光,越是高处风越寒越烈。云中书院高处不胜寒,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袖,秦仙动作优雅地最后一杯饮尽,举目望着浓云下激闪的电光,轻声道:“只有有了权力,我们的理想才能实现。书墨,今夜我醉了,什么也没看见。” 他说完起身离开,书墨还呆呆地对着他望向的方向,心里隐隐生出一个猜测:或许秦仙比他知道的还要早,或许那些话本来就是说给阿城听的。如果阿城死了,他就装作毫不知情,如果他顺利除掉宋远川,那对清宵仙门更是一桩好事,他从一开始就打了阿城的主意。 他把壶里余下的酒喝干仍觉得身上发冷,他甩了甩头安慰自己秦仙不会这么做的,又见天边电闪雷鸣,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禁不住有些担心沈砚不知轻重,可转眼远处的惊雷又悄无声息地熄了。 两日后。 沈砚一言不发地坐在小河边,看起来有点生气。书墨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像只小动物似的讨好地凑了过去:“砚砚,你已经两天没理我了。他那样真的不是我教的,我看起来像不老实的人吗?”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砚越看他越觉得可疑,甚至怀疑阿城就是被他教坏的,越发不想理他,望着北边城郭的上空浓云出神。只见皇城上空电闪雷鸣,书墨趁机挤在他旁边坐下。沈砚收了视线,淡淡道:“别忘想了。观星派最擅长的就是算天命,恐怕到现在为止每一步宋远川都已算出,他这一去必死。” 书墨喃喃道:“这世上真有天命吗?” 沈砚没有回答,眼底的河水在暗夜中映着满天的星光,彷如倒错的星空。四周静谧无声,只能听到书墨跟他紧紧挨着擂鼓般的心跳。 “我与你相遇是不是也是命中注定?” 沈砚抿唇不语,眼睫颤了颤,垂眸盯着脚下流淌的星辰。 当下只有他们两人,书墨见他没有回应便悄悄攥住他一只手。现在已经是寒风凛凛,可他的掌心全是汗,沈砚皱了皱眉正要挣开,他却贴得更近,带着一点点恳求和希翼小声道:“砚砚,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沈砚犹豫地沉默着,沉默给了他更多的勇气,他慢慢靠近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像要印证什么一般地想要亲吻面前的人,仿佛只要突破了这道隔阂他们之间才会改变,但当他以为他们之间终于要有所不同的时候沈砚像听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抬起眼睛将他用力推开。 这下没控制住力度,书墨竟扑通一下摔进了河里 分卷阅读66 欲望文 分卷阅读6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7 。 沈砚忙站起来朝河底看,见他湿漉漉地爬起来没什么大碍又将视线挪开,有些底气不足道:“活该!我不是说了不许提吗?” 凛冬的河水虽没结冰,却也寒冷刺骨,书墨头发还在湿漉漉滴水。他讪讪地抹了把脸,才听到对面河滩传来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原来有人来了。 书墨站在河底朝对面瞧去,前面那个步履轻盈是青青,她身后的是天机派余掌门。天机派在仙盟的势力不算强,却是少数与清宵仙门关系亲近的仙门,因此晚上的筵席也来了。 那中年男人脚步踉跄,吐字不清,想是喝了不少酒。 “青青姑娘你,你就别再想了。你是个妖怪,秦掌门是不可能娶你的,真正对你好的……嗝,只有我。”青青微蹙的眉峰透出一丝厌恶,避开他靠近时喷出的酒气一言不发地转身要走,却被那人拉住。他醉得舌头都撸不直,却不妨碍他胡言乱语,“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懂,这小子想当仙尊,是不能娶一只妖怪的……你跟了我……我第二天就娶你过门。” 说着探向她的手,可摸到的却不是想象中柔弱无骨的纤纤柔夷,而是一只骨节分明有力的手,他发出咦得一声睁开醉眼朦胧的双眼看清面前的人,吓得酒立马消了一半,刚想放手就被拧住胳膊用力扣在背后,手臂断掉般剧痛。 书墨一边拧着他的胳膊一边笑嘻嘻地说道:“余掌门刚才说了什么?我好像没太听清。” 他手上稍稍施力,天机掌门便惨烈地叫痛,想是已经脱臼。沈砚不但不拦着还在旁边出主意,说他既然这么爱胡说八道就割了他舌头泡酒。 秦仙听到动静迅速赶到,因为天机掌门受伤筵席被迫中止,不欢而散。等把诸事处理完后又是深夜了,他身心疲惫地想回去休息却又被书墨叫住逼问道:“你什么意思?你到底娶不娶青青?她都有你的孩子了!” 秦仙揉了揉眉心对着他耐心道:“当然娶,但不是现在。这事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书墨半信半疑,还想再问秦仙却又笑道:“我先去看她了,回头再说。”说着不等他回应就匆匆走了,书墨又想了一会,还是不明白他到底在顾虑什么。如果沈砚喜欢他,他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秦仙回房没有找到青青,想了想便去了云中书院最高的屋顶,她果然在。青青抱膝枕在臂上,她的身影在夜里的薄雾中朦朦胧胧的,如月下仙子,只是那一身绿纱看起来太过单薄。 秦仙一纵身跃至房顶,将外袍盖在她削瘦的肩上,轻声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青青冲他笑着摇了摇头,秦仙在她身边坐下,叹了一叹:“等清宵仙门有了足够的实力,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过门。” 他的手与青青十指相握,相视一笑,青青笑着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清宵仙门,我也会用手中双剑守护你爱的清宵仙门。” 黑夜漫漫,秦仙让她依偎在怀中,望向北方仍然没有平息的电光。 “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会给他最好的,不会让他像我一样颠沛流离。”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七) 阿城在继任大典前的晚上潜入皇宫救走皇姐,不想正好遇到宋远川,或许宋远川早已算到他会来,这场战已是命中注定。他以为必死,可那夜连天也助他,皇城上空突然飘来大片云雨,雷法遇雨的威力增了十倍。 正如书墨说的,他的运气超乎常人得好。 宋远川死后独孤满城即位,原郡主独孤满月成了长公主,圣朝派来了使者请他们来皇城一聚。 若是能得到圣朝的帮助对清宵仙门自然是好事一件。秦仙是掌门不能亲自去,想到书墨和沈砚与阿城关系更亲密,便让他们一同去圣朝商议大事。 书墨还是头见到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不由好奇地东望望西看看。后卿的皇宫辉煌程度不亚于圣朝皇城,但已被战火烧得破败,况且他从静涯子死后便四处流浪讨饭为生,自是没什么见识,进了偏殿后见四下无人,他就兴奋拉着沈砚去看那金灿灿的盘龙柱,忍不住伸手去摸:“砚砚你看,这柱子是金子做的!阿城家原来这么钱!” 沈砚懒懒地看了一眼,不屑地道:“镀金的,只有最外面才是金子。” 书墨想起他自幼就在雷泽族的宫殿里长大,恐怕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他见沈砚表情更加阴沉,不知他为何不悦,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高兴?我们不是来看望阿城的吗?” 不说还好,一说沈砚便怒道:“在云中书院的时候都是他求着见我,怎么刚当上皇帝就学会摆谱了?” 书墨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想说其实清宵仙门真是有事要求着阿城,他还想说这半年多已经给秦仙添了不少麻烦,他必须办成这件事,但又怕沈砚多想,只好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哄道:“不要任性了,阿城现在很忙。” 沈砚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这时终于有人来传他面圣了。来者是个身长六尺,白净秀气的青年,沈砚能看到他神态中有轻视之意,再看书墨却完全不在意,心里越发不快。 他们一进御书房,独孤满城便迎上来,拉着他的手笑道:“书墨大哥,你终于来了。孤落难的那些日子多亏了你收留,你帮了孤那么多,还不知道该如何谢你呢。” 书墨险些没认出这是那个总是脏兮兮的阿城,他洗净了脸挺直了腰穿上龙袍,不但白了许多,似乎连气质都变了,竟隐隐有几分帝王之气。他捡到阿城的时候他就运气极好,原来是龙气庇佑。 书墨呆了一下,哈哈笑道:“看到你安然无恙我才高兴呢,这次我来是想问你观星派……” 不等他说完独孤满城便兴致勃勃地拉着他欣赏挂在墙上的字画,“这个不急。书墨大哥你看,这是我朝才子的字画,还不错吧?”书墨一看,是一副富丽牡丹图,□□俱佳,独孤满城笑着接着道,“当然比起大哥还差得很远,大哥画得牡丹图才是以假乱真,不如你也来作一副给大家开开眼见吧。” 书墨犹豫的功夫,那名侍卫打扮的青年便将笔墨呈上,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他隐约猜到这是个下马威,便从容一笑从那人手中接过笔,铺纸卷袖研磨作画。 笔尖细细勾勒,点墨成画,不多时纸上便现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书墨将那画执起,牡丹含羞欲放,可以想象出它开放时会是如何娇美无限。站在身侧那位白净的宫仆见了正欲说什么,书墨却将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地嘘了一声。 那青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专注地盯着那幅画,好像在等着什么,就在下一刻,画中的花苞在他眼中缓缓绽放,似真似幻。 牡丹怒放,娇艳 分卷阅读67 欲望文 分卷阅读6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8 欲滴,在场的人无不惊叹,几乎无法分辨这花是真是假。 书墨搁下笔洒然一笑,“说到以假乱真,只是模样像怎么行?” 说完便见天边有彩蝶成串地忽扇着翅膀飞入书房,落在画上振翅翩翩,不止蝴蝶,连附近的蜜蜂也被引来了,众人这才嗅到空气中散着的屡屡花香。 这时一只蜜蜂误打误撞地撞在那青年的衣服上,他惊叫一声向后退去,却踩到衣角绊了一跤,眼看要摔倒在地书墨忙出手揽住他的腰身,那青年头上的发冠滑了出去,长发如墨色瀑布倾泻而下,衬得脸蛋更加白净透红。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书墨漆黑的眼珠在张大的眼眶中闪了闪,慌乱投在彼此的眼中,他这才回过神来慌张地放开手连声道歉,自己都不记得到底说了多少声抱歉,只觉得脸上羞得发烫,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 他偷偷瞄向沈砚,见沈砚面上仍旧波澜不惊便放了心,而后却是难以言说的失望。 冷眼旁观的沈砚心道:果然人和画一样,招蜂引蝶。 书墨浑浑噩噩的什么都忘了问就回去了,后来才知道那女孩便是独孤满月,圣朝的长公主。 次日沈砚大清早就出门了,他又被宫里派来的人请去,原来是长公主邀请他一道去逛逛市集。他本欲拒绝,想起秦仙交代的事便答应了,清宵仙门不能得罪圣朝。 圣朝几番动荡却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的生活,这里依旧繁华但,街上车水马龙。书墨忍不住四处看看摊上的各式玩意,心里想着买给沈砚瞧瞧,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这么想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走神间独孤满月的手不经意地与他碰在一起,想起昨天搂住她时柔软的触感,书墨腾地红了脸,正想缩回去却被反握住。 独孤满月羞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因为观星派皇弟不愿再相信仙门,他只愿信你,只有我们……亲上加亲他才会放心。” 书墨脑子嗡的一下,这才明白昨日的会面原来是为了让他与公主见面。他本该一口拒绝,不带一丝犹豫的,但那之后呢?清宵仙门又该怎办?清宵仙门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他们是结义兄弟,他可以为了秦仙牺牲自己,秦仙也是一样的。他似乎永远都等不到沈砚的回应,但只要他肯牺牲,有了圣朝做后盾,秦仙和青青就可以成亲。 他脑中闪过沈砚一次次拒绝自己的画面,还有秦仙和青青那晚的话,一时不知这手是放开还是不放了。 这时恰好遇到早上练剑回来的沈砚。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他们却能一眼就看到彼此,两人四目相对,书墨的眼里即慌乱又有些期盼,他心里期待着,只要沈砚表现出一丝丝在意,便是给了他飞蛾扑火的勇气,他会不顾一切地放开公主的手,不管仙门和圣朝如何。 然而沈砚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平静如水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连招呼都没打便错开他朝着郊外的方向离开了。 他的无情落入书墨眼底,终于没有松开那只手。 算了,就这样吧。 郊外。 刷拉一声。 瀑布被剑气劈成两半,小鱼小虾因为承受不住杀气被惊得蹦上了岸,奄奄一息。 “又是心魔吗?”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八) 不知为何,自书墨牵了那手后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灵魂好似被抽出身体般浮在空中,麻木地看着肉体在动,在说,在笑,在肝肠寸断。 被拒绝固然让他灰心失望,但都没有强迫自己放弃这段感情更痛。 忽然间,有人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强硬地将他们分开。 “这位公子,你牵错手了。” 烙在腕上的痛把他意识也拉了回来。书墨错愕抬头,来人臂挽拂尘,道貌堂堂,是个年轻的紫衣道人。这道长对他施了一礼道:“贫道算到公子日后将有恩于贫道后人,特来报恩。” 书墨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想问个清楚,却见街上狂风卷过,身周哪有什么紫衣道人? 再看独孤满月,似乎刚才皆是自己的幻觉,他却彷如从长梦中醒来,只觉眼前一片清明,这才明白自己刚与心劫擦肩而过。 他顿时一阵后怕,刚才若不是那道长提醒,他恐怕仍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陷入迷惘之境,修行将止步于此,再无法得道了。 他不着痕迹地避开独孤满月思量着如何与阿城解释,却听到街上行人在议论着宋远川全家几十口正午在菜市场被问斩时竟有名歌妓在一旁失声痛哭,书墨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顾不上解释便往菜市口跑去。 此时已经行刑结束,在场的人都散了,只剩在搬运尸体的人。书墨举目望去,人犯皆尸首分离,既有白发斑斑的老人也有垂髫幼童,惨不忍睹。他不由双手相抱念了一声:“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再仔细去看,却在滚到地上头颅中看到了刚才遇到的道长,他问过法场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是宋远川的次子。算算时候是在午时处斩的,而自己遇到他的时候也是午时以后,这才明白这位道长是知道自己在将来会对他的后人有恩,便在弥留之际分出一魂前来报恩。 报恩过后,最后一丝牵挂便散了。 可是再想想宋远川一家已经被独孤满城斩草除根,何来后人? 想到这他记起行人说起的那名歌妓,多番打听再去寻时却见到青楼下围了一群官兵,那女子早不知下落。官兵便将与此牵连的人尽数押走,哭喊声连成一片。书墨怔怔地看着这画面,突然在想,当年后卿杀他父亲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呢?后卿是不是也后悔留了他和秦仙,导致了帝国覆灭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决心进宫和独孤满城问个明白,他本该忍着不问的,他一来他本性就冲动,二来独孤满城也是阿城啊,那个抱着他的手臂喊他大哥的阿城。 他到时独孤满城正在因宋远川的事大发雷霆,侍卫押来的大夫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禀报说逃走那名歌妓的确是有了身孕,他便下令守卫在城门严加盘查,绝不能让她逃出皇城。 书墨看着他坐在高高的案台后,只有他一人。 等人散去后,书墨便劝道:“你也太小心了,还没出生的孩子能有什么威胁?况且女人受了刺激很容易小产,说不定那孩子早就掉了,放了她吧。” 独孤满城对着他也不生气,反问道:“大哥,那过去你觉得孤能打败宋远川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书墨无言以对,他又道:“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了却是皇权颠覆,只会死更多的人,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独孤家的江山不能断在我手上。” 书墨说不过他,只好不再问了 分卷阅读68 欲望文 分卷阅读6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69 ,刚才的冲动冷了下来,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独孤满城见他不再说了,便唤了两侧侍卫退下,拉过他仿若无事般地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大哥,你觉得我皇姐如何?” 书墨便如实道:“满月公主很好。但你明知我心里只有砚砚了还乱点鸳鸯,岂不是害了你皇姐?” 独孤满城沉默着,笑容渐渐变浅,“孤也是为了你好。砚哥对你没意思,已经很多年了,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况且自见了你后皇姐便茶饭不思,孤只有这一个皇姐,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说到这又柔声劝道,“大哥,只要你娶了我皇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时候哪怕你想当仙尊孤也会全力助你……” 听他说越说越离谱书墨立即紧张道:“你胡说什么?我从没想过要当仙尊。” 独孤满城轻描淡写道:“我知道。大哥,真正想当仙尊的是秦掌门才对吧?否则你以为他为何偏让你来?” 被他一语道破书墨先是慌乱,但随即便听出他的弦外之意,咬牙怒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你是不明白还是不愿相信呢,大哥?” 他转身便走,不愿听,不愿想,不愿信。 可独孤满城的声音还是从身后悠悠地传来,后来每次想起都觉得后背发冷,他说的是—— 这就是秦掌门的意思啊。 他沉住气回了官驿,恰好在门口遇到沈砚,他什么也不说拉起沈砚便离了皇城。他如此反常,沈砚却一句都没过问过,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后来果如他所料,他的拒绝令皇家大失颜面,独孤满城对他下了通缉令,悬赏黄金百万捉拿他。他历了一劫回去后闭关三个月,修为大增。 因为暂时没有人能打败缉拿他,这件事便不不了之了。他不知道独孤满城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敢去问,只是等着秦仙来问他事情的始末,却始终没有等到。 此后他和阿城再也没有见过,听说后来满月公主离开皇城,后来他也没有再打听过。只是,有时候他还是会想起在观尘山捡到过一个邋里邋遢、脏兮兮却每天都冲他笑的少年。 他一定不是独孤皇帝。 ***************** 今生。 徐墨脸上半是错愕半是茫然,当年因为拂了他的面子狠绝要缉拿自己,现在竟能当什么都没发生? 再看独孤满城现在已与他一般高了,大概因为跟他学过一些道法,还是中年模样,见他表情惊讶便亲切地笑道:“你还在记恨孤通缉你的事吗?孤也不愿如此,可当年你一声不吭走了,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徐墨知道他定然是别有目的,面上却也是笑着:“怎么会?当年是我年轻气盛太过冲动。阿城,你能原谅我我真高兴。” 独孤满城笑吟吟地拉着他的手接着道:“孤也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前世听闻你的死讯后孤一直后悔不该与你置气……不说这些了,大哥,我们好久不见,你和砚哥与孤一同回皇城聚聚吧,秦大哥也在。” 他若上来就与自己争吵,或认错道歉,徐墨都不会太过怀疑,况且秦仙和独孤满城在一块能有什么好事?他已有预感这是一场鸿门宴,心中难掩失望,又暗暗希望不是这样的,可惜,他这一世最不愿做的就是自自欺人。 他看着独孤满城,纵有龙气护体,百年光阴后也难掩额上的细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便直视着他的眼睛笑道:“也好,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模样倒是变了好多。唉,到底是肉体凡胎,活着的时候有多风光,阳寿尽了也是黄土一抔,这就是大道无情。” 孤独满城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住了,他身后的侍卫厉声道:“放肆!你敢对皇上无礼!” 感觉到氛围不对,四周的士兵也紧张地握紧了刀,蓄势待发,气氛千钧一发。徐墨却咧嘴倏然一笑,“我开个玩笑而已,我们以前不是经常开玩笑吗,阿城?” 独孤满城挂不住笑容了,略有些不耐地抬手示意他们收了兵器:“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容我插一句。” 一只手扣住了皇帝陛下尊贵的手腕,这只手白如莹玉,捏紧他手腕的力度却像要将它捏碎一般。竟被毫无察觉地近了身,若是这人要杀皇上恐怕已经得手了,周围的侍卫如惊弓之鸟纷纷拔刀看向他。 冷眼旁观许久的沈砚终于开口了,双眼不怒却格外慑人,只是平静地说道:“你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沈砚说完,气氛极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唐突。却见孤独满城脸色难堪,但又深知他脾气,不敢这时候激他,只能艰难地下令说:“来人,给魔尊取五十两。” 手下奉上五十两纹银,沈砚却不接,而是疑惑地对着徐墨问道:“你们人类借钱不算利息的吗?” 徐墨强忍住笑,昔日独孤满城离开云中书院时,他一面拖住秦仙,沈砚从秦仙银库里挪走了五十两给了阿城,后来也没有向他讨回,至今已有百年。他便添油加醋道:“当然要算了,那时候五十两多值钱啊,现在五十两能买什么?再说,如果当时这五十两砚砚拿来做生意,假设一年能赚三成的话,哎呀,我都不敢算了,阿城啊……” 独孤满城:“……”他还会做生意? 那钱其实是秦仙的,秦仙也不曾追究过,但显然独孤满城懒得和他斤斤计较,免得跌了身份,只问他想要多少,哪怕是要黄金万两也是给的。 沈砚却摇了摇头,淡淡道:“这钱我不要了。我只是要告诉你,昔日帮你是看在阿城的份上,与你是不是孤独满城无关。” 独孤满城怔了片刻,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笑道:“孤自然记得,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独孤满城,砚哥。” 沈砚摇摇头终于也不再说话了。他和阿城谈感情,阿城就跟自己谈利益,可是又有什么利益能让魔尊看得上呢? 他们上了独孤满城的车辇,接近皇城的时候徐墨掀开车帘,无意间瞥到沿路的村落,发出咦的一声。沈砚也探头打眼一望,村子里大多是些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又叹了一口气,原来他办不到的事,还有许多。 第五幕: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九) 入了皇城,刚下车便正好见到秦仙从宫中走出,见到他便侧身让出门口的路,对他点头示意,“我有话对你说。” 徐墨冷声道:“我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就在这说吧。” 他曾幻想过回到过去,但他已经过了天真地以为覆水能收的年纪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回避,一直不愿原谅彼此,但事到如今总该有个了断。即使是旧事重提,把疤痕血淋淋地撕开,他也要说 分卷阅读69 欲望文 分卷阅读7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0 一句,当年的事我没有对不起你。 “此事让大家听到也无妨。” 却见秦仙点点头,手握折扇拱手一揖,神情没有半分不自然,仿佛理所当然地温声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请你回清宵仙门,你还愿意吗?” 听到这话徐墨没什么反应,反倒沈砚猛地转向他,那件事对曾经的书墨有多大的打击他是最清楚的,其实他最了解书墨看重的东西了,他知道徐墨也绝不会无动于衷。果然,虽然徐墨已经可以做到面上不动声色,但沈砚就是能看出他神情恍惚好似在做梦,不,即使是梦他也从未想过秦仙会低头吧。 徐墨甚至来不及细思就想回答他,但才要开口就感觉到来自沈砚的视线,顿时如芒刺在背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讪讪地摸摸鼻子道:“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我就怕秦掌门哪天不高兴了又把我除名,那多尴尬。” 秦仙哈哈笑出声来,收起扇来对徐墨诚恳道:“你可以慢慢考虑,想好之前先在清宵仙门住下吧,我的道宫在城外。徐墨,即使你不愿回来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我是真心想与你化解旧怨的。” 徐墨也从容笑道:“什么旧怨我早忘了,难为你记了这么多年。” 秦仙从开始就维持得完美的笑容终于现出了一丝裂纹,他心里这才终于舒坦了些,在心里道:回去?你以为我是你养的狗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心里猜测着秦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听到沈砚主动问秦仙青青去哪了,徐墨四处望了望,这才注意到附近完全不见青青的影子,她一路上便跟着秦仙,不知怎么这次却不在。只见秦仙脸上表情更加不自在,轻飘飘答道:“今日一早便离开了。” 徐墨本就疑心那夜的事,事关青青,也顾不上和他较劲,着急道:“你怎么能让她走了?”看秦仙反应茫然,越发明白他根本一无所知,便解释道:“你去圣朝求援时我已发现镇魂枪对魂魄魂魄的作用,你太忙我便没对你提起,但是青青却知道这件事。那夜,她玉殒的时候还牵挂着你,便求我将她的一缕魂魄藏在你送她的手链中,她说要继续陪伴你,保护你。然而魂魄中藏有人的记忆,所以在接近你的时候那个姑娘可能已经记起前世的事了,她之所以跟着你大概是因为……” 他话未说完,秦仙便已扯住他胸前的衣襟,眼里彻底不见刚才的碧波无痕,怒道:“这件事你为何不早说?” 徐墨怒道:“说?你要我如何说?那件事后你根本在回避我,你给我辩解的机会吗?况且她为什么走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那夜你和沈砚都中了苏罂的媚术,我怕你受不住将你绑在床上,然后发生了什么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秦仙听到这里瞳孔猛地收缩,似乎在回忆什么,面色霎时变得苍白,连站都站得摇摇欲坠。他什么也不顾地转身便走,连抱歉都忘了说,只不顾一切地找到了青青住过的房间,被子桌椅都叠放得整齐,却没了她的气息,她已经走了很久。 秦仙拾起搁在桌上的绿色碎玉珠链。这串手链他一直带在身上,遇到苏罂那夜后就丢了,后来见到不知怎么落到了青青手上,他问起来,青青只道是捡的,他想既然她捡到了便让她拿着吧,反正本来就是她的。 他当然清楚轻轻为何要走,因为她不想自己看着她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因为她知道即使留下也永远无法走进自己心里,因为自己让她很痛苦。 徐墨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的话,原来是这样的。 她之所以跟着你大概是因为…… 这一世,她仍选择爱你。 原来如此。 随他回来的弟子在身后悄声问道:“掌门,要找青青姑娘回来吗?” 秦仙没有回话,他将手拂过桌案,似乎又沉浸在回忆中,半响才喃喃道:“罢了。” 徐墨和沈砚由人领着到了清宵仙门在城外的道宫,他一眼便认出了接待他们的弟子。此人明教凌宇,是秦仙后来收的弟子,与他意见常常相左,后来更是他出主意将书墨从清宵仙门除名,心里更是不愉。派这人来无非是因为凌宇讨厌他,才让他暗中监视自己,之前说得诚恳,却是连伪装都懒得装。 他知道,秦仙一向连骗他都懒得骗。 沈砚斜靠在床边神色阴郁,忍不住对他说道:“我看秦仙像是在给阿城炼什么长生不死药。” 徐墨若有所思:“修道者与天争寿,也要历尽重重劫难,哪一步不是凶险万分,哪有什么真正的不死?” 沈砚不屑道:“与天争寿难,与人争寿易。城外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恐怕也是遭了毒手,你这兄弟干的可是伤天害理的事,想不到清宵仙门竟会沦落到做这种勾当。” 徐墨其实也猜到这一层,但他不愿道破,不愿承认,不愿接受,他深爱的清宵仙门已沦为鹰犬的爪牙。他心里痛如刀割,嘴上还是跟着沈砚一起唾弃这种行为,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 沈砚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抿了抿唇,心烦地要把徐墨推开,不想徐墨反而拉住他的手腕抱得更紧。此时窗外已是月华如霜,星辰静谧,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徐墨搂着他如若刀削般的肩膀,沈砚能感觉到他身上渐渐升起的反应,顿时又羞又恼,正要打他却被攥着手腕,徐墨的吻蓦地覆上他的唇,他脑中像有烟花炸开,不知怎么身上便似抽走了力气似的软软地任由他抱着。 一吻罢,他们呼吸都有些急促,徐墨慢慢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砚砚,可以吗?” 这么说着,他的手已经移向了沈砚的衣带,白日里在锦绣山庄他就已经恨不得跟沈砚找个地方翻云覆雨了,可惜一直被各种麻烦牵着,这种事开了头哪里能中断得了? 沈砚抬眸瞪了他一眼,明眸善睐,如一泓清水,像给了他某种暗示,鬼使神差地搂住他低头吻到底,□□愉。 次日。 徐墨天还未亮便醒了,怕吵醒沈砚,便原地打坐,将气运行一个周天再收回丹田,猛地睁开眼睛。 一夜过后,他的修为竟增了许多。此时天已大亮,他见沈砚折腾了一夜将将醒来,便把他拉起来说了这件事,沈砚听了也很紧张,忙确认自己是否被采,确认过后才冷淡地说没有。徐墨不放心又再三检查一番才罢休。 他心里想着睿睿说过的话,还有上次昏迷后的事,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想起前世的事,但与沈砚一起时总会记起更多,他隐约猜到想找回前世修为的钥匙或许就在沈砚身上。 想到这里,他便问沈砚:“你可派人打听过玄微道长回观尘山后的情况?” 沈砚经他这么一问倒也生出了怀疑:“没有,不过当下太乙仙盟一片混乱,玄微回了观尘山竟没 分卷阅读70 欲望文 分卷阅读7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1 有一丝动静,的确有些奇怪。” 徐墨表情越发凝重,为什么书墨当时没有得道成仙?是他真的不能,还是不愿? 如果是不愿,那又是为何? 他想想又道:“还有一件事,前世我在禁地曾有一本手记,记载我悟道时的心得,或许拿到它我能想起什么,它现在应该在……宋凌手里。” 眼下毕竟不是万妖国地界,他和沈砚便决定去城外村子打探一下。出门时还是午后,昨日天色太暗没有注意到,现在才看到道宫后花园中有一条蜿蜒的小路,他们沿着路直穿过丛丛树林,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小路一直延伸到山顶,建造着一座巨大的圆型法坛。徐墨对着日光观察法坦周围的地势总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哪里不对劲。 刚走出道宫就看到一位候在门外的年轻人,那人风姿端雅,一看便是风流之士,只是眉间是掩不住的愁绪,身上也染了些风尘。徐墨看这少年有些面善,问了守门的弟子才知原来是揽月百川的少主,名叫百川陆。 徐墨见他品貌不凡,便多看了几眼。碧海间和锦绣山庄内战,揽月百川恐怕也被殃及,这人应该是来求援的,不知道宋凌怎么样了? 这么想着百川陆也看到了他,眼里晃过惊讶,本能地要抬起手中折扇但又止住了,这本就是个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却被徐墨发现了,不由越发疑心这孩子的反应,正想问他些什么守门的弟子却传他进门,只好作罢,与沈砚先去了村外,想着或许回来还能再见到。 他在城外与几位老人攀谈许久,又问过他们的年纪,却发现并不不妥的地方。这时沈砚从另一边也回来了,冲着他摇了摇头,显然是得到了一样的结论。老人并不是被秦仙夺走阳寿变老的,也就是说他们之前的猜测是错的,两人面面相觑。 沈砚喃喃道:“竟是我误会国师了……” 听着他这么说,一旁的老人便顺着他的话道:“两位是外地来的吗?那国师我看可不像什么好人。” 徐墨听这话似乎有什么隐情,便问为何这么说,另一边的人便随口道:“这些年,靠近道宫的村子总有壮年无故失踪,连尸体都找不见。听有说那国师像是在养吃人的怪物呢,唉,真是造孽。” “什么?” 【第五幕完】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一) 已近黄昏,归巢的雀鸟落在一个人肩上。 他躲在一棵树后,匿了呼吸,连鸟儿都无法察觉他与身旁的枝桠有什么区别,但他却不敢靠近树林深处,怕暴露了行踪。宋凌跟踪玲珑心半个月,终于有了些许线索,林间的声音越加激烈,传出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那么我呢?我放弃大好前程来到后卿身边是为了什么?师父死后,我活着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所有人都是帮凶,所有人都有罪,哪怕时间再久,要付出多少代价,我也要拖上所有仙门给师父陪葬!” 另一个声音淡淡道:“无量天尊,越是抓住就越是痛苦。师父死前也是希望你能放下,希望你不要痛苦……” “不要说了,只要得到沈砚身体里的人加以控制,我就能让太乙仙盟再次陷入恐慌。”那声音幽幽一叹,“师父想我活得开心,现在只有报仇才会让我开心,只有他们都死了我才会开心,师父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支持我的。” 宋凌听到这里不由从枝叶的缝隙中向里觑了一眼,看清说话的人后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冷汗一瞬间打湿了后背。 他轻轻向后退了两步想逃离这个地方想去找师父,这时却无意间从她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人情绪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 “百川陆……揽月百川……” 宋凌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 百川陆随着引路的童子进了道宫,从正门进入,穿过深深的庭院,秦仙已经等在那里了。空气湿闷,他面前的一池青鲤不时地冒出水面吐泡,秦仙将手里的一把鱼饵撒到湖面,鲤鱼竞相跃出水面争食。 这才转身望着他笑道:“你来了。” 百川陆举手作揖,行了个大礼,“百川陆见过前辈,相信前辈也已经听说,受锦绣山庄与碧海间的纷争牵连,三日前揽月百川被锦绣山庄围住。晚辈与前辈本无亲故,前来求情实乃无可奈何。” 说着便要拜倒行礼。秦仙忙拦下他,犹豫再三才道:“抱歉,仙盟内斗清宵仙门的立场不好插手,揽月百川灭门已是定数。但贫道爱惜你资质,愿意向仙尊保下你,你可愿意留下?” 那番话说出口百川陆已是难为情,他已料到结局,但仍紧抓着一线希望恳求道:“前辈,晚辈若是怕死便来不了这里,若前辈肯出手相助,晚辈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情!” 秦仙看他现在的处境,不由想起清宵仙门一度几近灭门,无端觉得他很像过去的自己,但此事滋事甚重,他自然不能折损清宵仙门出手相助,只能婉言相劝。 百川陆见他心意已决便心灰意冷地告辞了,他出门的时候徐墨已经不在,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便匆匆赶回揽月百川。他来的一路便有或多或少的人在追杀他,不然惯来爱穿的白衣上又怎会添上些风尘呢? 等再赶回揽月百川已经五天过去了,然而几里开外百川陆便看到弥天的烟火由山顶升起,乌黑的浓烟将天空遮住,他心中便预感到了不详,虽没有证据,他就是直觉这事定是因他而起。 大火弥漫了整个山头,将干枯的草木都烧成灰烬,他被灼热的气浪阻在外面。他从小呆到大的揽月百川一日化为乌有,他所有的依靠都在这场战火中湮没成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熊熊烈火中除了枯枝灼烧的声音还听到百川家女眷痛苦的哀叫,烈焰中透出人挣扎扭曲的影子,他隔着火墙向着山庄内大声喊:“父亲?父亲!”掐指念招来雨云,淅淅沥沥的雨水浇灭了院子后门,他冲进后院看到许多横七竖八的尸体,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一眼辨认出父亲,试他的鼻息已经没了气。 百川陆想过父亲有好几种方式告别,或许会叮嘱他复兴揽月百川,或许会告诉他不要报仇逍遥地活下去,但他却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去了。他还有许多疑问想问,许多话想说,可父亲就这么去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百川家的亲子,但百川家将他视如己出,情同亲生父母。他直觉这场灾难本该是自己的,只是揽月百川替他挡了一劫。他真正的身份一定很敏感吧,不然为何这些杀手疯了般地一路追捕他,可惜这一切都无从得知了。 大火还没有停,死气弥漫在百川家的上空,他对着满地残骸跪了下来,和着被风干的血与泪, 分卷阅读71 欲望文 分卷阅读7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2 一字一句起誓道:“如果这就是揽月百川的命运,那我偏要逆天而为!父亲,母亲,我发誓,一定重振揽月百川!” 这时一阵狂风猎猎地吹起地上的砂石,风过后勾勒出一个女子妙曼的身型,百川陆看清她的模样后微微一惊。 “锦绣山庄因为私仇害死你全家,你想报仇吗?只有我才能带你报仇,你愿意跟我走吗?”她柔柔一笑,凝视着眼前满目惊讶的少年,美目泛出凶戾的威胁,“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选。” 百川陆起身直直地站着,心知自己敌不过她,断然拒绝恐怕必死无疑,他虽不怕死,但眼下也不想轻易死去,他还要重振揽月百川,怎能死在这里? 这时只听一声:“妖女,我先杀了你!”一道轻灵的身影从林中不知何处跃出,如一枝拉满后离弦的箭,将手中匕首刺向薛栖喉咙,百川陆吃了一惊,失声叫道。 “宋凌!?” 他不知宋凌为何会突然出现,只是觉得这段时间都在压抑着自己,好像他出现的一瞬间山水间都有了颜色,让原本不安的心不再害怕了。 恍神的功夫,薛栖的身影一变消失在眼前,倏忽间出现在宋凌身后,步法出神入化。只见她袖底掌心一翻击在宋凌胸口,巨大的冲力将他摔了出去,正好跌在百川陆的脚下。 百川陆耳旁还回响着打中他时那一声脆响,薛栖眼里现出凶光看着他,他这才想起刚才动摇了许久还没有答复。然而没等他开口,宋凌便顾不上疼啐出一口血来,擦了擦嘴角狼崽一般瞪着薛栖怒道:“妖女!你要杀便杀,我们绝不做任你摆布的棋子!” “你话真多!” 薛栖忽得扬手,掌心化出一道光向他们飞来,百川陆忙拉着宋凌躲开,只见那束光钉入身后的树干,变成一枝利箭。 宋凌和他互视一眼,都有些心有余悸。 这时却见又有两只箭从她手中发出,两箭间隔极短,宋凌来不及掐指念咒,百川陆站在他身前用折扇挡下第一枝箭,第二束却扎入他的胸口化作一枝箭,殷红的血从伤口汩汩地流。 宋凌见了这么多血惊慌下忘了念咒。他还初出茅庐,即使听说过却也不曾见过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敌人,慌乱间只见对面亮点如流星向他们飞来。他眼睁睁地看着几束箭冲向自己,心想死定了,眼前花白一片也不知自己都想了什么。 恍惚中身体被一阵温暖的气息包围,原来只过去了一瞬间,他这才反应过来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百川陆紧紧护在怀中。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同样是头次遇到这样强劲对手的百川陆便已经显现出极快的反应力,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宋凌身前,同时抽出短刀打落要害的几只箭。 见他正睁着大眼睛望着自己,百川陆还是没忍住笑了,放开手温声安慰道:“宋凌,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吧。” 说着站起身子,握紧了掌心的短柄刀,要为他断后。 宋凌见他身上的几处还在流血的伤口,利箭刺进他的筋肉,血也染红他的白衣顺着指缝向下淌,心里忽然生出些懊恼的情绪。 薛栖轻笑一声,见他成长如此之快,指尖放出如一条电光织成的软鞭勒住百川陆的手腕将他拖至面前,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白净的脸落在他的脖颈,稍稍一压便能感觉到指下脉搏的跳动。 她柔柔笑道:“你生得这般俊俏,我怎么舍得杀你,作我的弟子我会好好待你。” 见他仍是紧闭着眼抗拒不吭声,便也不留情地慢慢收紧手指。百川陆左手用力挣扎想要挣脱,却被那条软鞭缠得更紧,眼见便要将性命消失在她手中她却忽然松手了,一滴乌黑的血珠从她纤白的食指指尖沁出。 她猛地抬头,眼神阴郁地盯着宋凌。 原来就在刚才她分神的功夫,一枝细长又蜿蜒的藤蔓从他们脚下悄然攀上,顶部探出的花蕾咬了她一口。这花是带毒的,钝痛麻木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让她暂时动弹不得,宋凌瞅准机会拉着百川陆转身就跑。 沿路还有许多杀手在追捕他们,两人一路奔逃不敢稍作休息,慌不择路下不知逃出了多远,那批杀手却怎么也甩不掉,似乎始终追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宋凌体力几乎耗尽,再看百川陆却也脸色煞白,这一路更不知流了多少血却还是强忍着不吭声,可见心性之坚定。他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凭薛栖的修为大概不多时便能压下毒性,到时候两个人谁也跑不掉。 正想着,却被百川陆猛地拉住,只眼前的是一片万丈深渊。他收脚及时,可掉落石子却沿着崖岸滑了下去,半响没有听到回声。身后的追兵也已逼近,将他们围住。 他又看看百川陆面色苍白如纸,因为受伤太重几乎随时会倒下去,心里想着各种对策,却见百川陆忽得抬起了双手,高声喊道:“我跟你们走,不要杀我们。”说完他又对着震惊不已的宋凌慢慢解释道:“其实我本就觉得没必要这样丢了命,结果你抢了我的话……” 宋凌大怒,揪住他衣领怒道:“你还怪起我了?你知道她要拿你做什么吗?!” 他本是怒极,可百川陆身体轻飘飘的,他没用多少力一推就踉跄着摔倒在地。见到他摇摇欲坠的虚弱模样宋凌又不忍心了,再想起他是因为自己才受了这么重的伤,便冷静了下来。这才想到以百川陆的出身和教养,在帝国的威慑面前真的会想要投降吗?念头一转才终于明白刚才那些话分明是因为不想拖累自己才编出来骗他的。 思至此他却更怒,拎起百川陆的衣领质问道:“百川陆,老子是怕死的人吗?我可是抱着必死的心来救你的!” 百川陆一怔:“救我?你是专程来救我的?” 宋凌却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咬破舌尖将精血涂在指尖,站起身在凝在面前的空气中快速地描绘咒文。他写得明明很慢,这咒纹却像有生命般自行生长,这时追兵已经逼近,然而他们刚靠近便觉得仿佛身陷泥潭,如生根在地下一般,怎么也拔不出脚来。 这咒法使藤蔓从脚底钻入,沿着膝盖将人牢牢钉住,藤蔓迅速吸干血肉透钻出皮肤冒出一朵娇艳动人的花苞,待到那花苞绽放,中咒的人便迅速干瘪散如一堆枯骨。 但这咒法消耗也极大,随着施咒的范围越来越大,宋凌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如抽干了般黯淡下去,随着随后一个人倒下,他终于坚持不住,虚弱地向前一扑跪倒在地,剧烈的消耗牵动了刚才受的伤,再次咳出一口血来,同样元气大伤。 “你怎么样了?” 百川陆担忧地扶住他,宋凌勉强笑笑,“还死不了,我们快走,小心她……” 话说一半便止了,警惕地抬头朝某个方向望去。他学的法术和徐墨是一脉相承,对危险的感知要优于 分卷阅读72 欲望文 分卷阅读7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3 常人,正如书墨在羽城时感知到的一样,对准他们的是一枝闪着蓝光的箭——碎魂箭。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二) 来不及反应,那道蓝光如投影一般落入宋凌胸膛,他还睁大的眼睛将薛栖锐利的眸光映出。这一箭明明是悄无声的,但他似乎听到自己魂魄在瞬间被击碎的声音,不知为什么,他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父亲去世时的画面,观星派掌门逝世,下葬时灵柩上的雪,许多穿着黑色丧服的人在争吵……这些久到他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的回忆一下涌现出来。 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会想起过去的事。 他惶恐地倒退一步,混混沌沌间被百川陆的声音唤醒,这才想起再退就是万丈深崖。 “宋凌,你怎么样了?” 他的脸苍白无比,但却看不出一点伤。宋凌用手拍拍胸脯,努力挤出力气逼自己开口,“我没事。” 这三个字说出后他觉得身上的力气多了起来,反抓住百川陆的手腕道:“我们快走。” 话完脚下现出刺眼的光,金光中一座桥延伸向对岸,同过去他在云中书院所施的法术一模一样。宋凌看到刚才薛栖站的地方已不见了人影,怕是马上便会追来,又见百川陆仍旧站着不动又催他快走,百川陆关切道:“她这箭没射死你必定不会罢休,我守在这里你先走。” 宋凌忽得抬眸慢慢地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瞬间。他刚伤了元气,中了碎魂箭,还接连耗去两滴精血,心知命不久矣,但跟他说了这家伙又该喋喋不休地不肯走,到时恐怕两人都走不成了,便匆匆低头平静道:“你先走,她的目标是你,不会与我纠缠的。” 时间不容多想,百川陆只好点了点头上了桥,始终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回味起来却是觉得宋凌的眼神哪里不对劲,他停了片刻,或许是从寒风吹来的尘埃中猜到了什么,耳旁除了呼呼的山风隐约听到了宋凌传音而来。 “百川陆,你继续走,不要停,听我说给你。你是流云剑化的剑灵,流云剑融了,薛栖要找到你打开魔神封印,届时你必死无疑。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千万别被她找到,别辜负了我,别辜负了百川家……” 那藤蔓构成的桥又窄又滑,须集中精力才能不掉下去,不能回头,更不能转身,甚至不能停下——那身后的藤蔓在紧追着他的脚步风化消失。 他只能和着眼泪听着宋凌的话一步一步继续向前,刚到对岸那桥彻底化作空中的尘粉,崖间重新漫起了雾霭,彻底挡住了来时的路。他回头望向看不见的地方,心像被抽空一般,一夜之间失去亲人和依靠,这感觉是不真实的,可直到这刻,他才真真正正感觉到孤立无援。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后退,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不能有,只能匆匆擦去眼角的泪水,将身影没入丛丛山林中。 不能辜负他,不能辜负百川家的牺牲。 宋凌已知自己撑不到施展完整的法术了,不知是被什么执念吊着生生坚持到百川陆走到一半时才放下心来,在砂石地原地盘膝而坐。 那段回忆之后观星派易主,他落入禁地,因祸得福学到异术,辗转来到云中书院……这一幕幕在眼前走马观花地回放,他睁着眼睛模糊间看到危险的影子逼近自己,但思维早已远去,昏迷间身体却在凭着本能在念咒、施法。 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戈一击,薛栖皱了皱眉。 等将缠到脚踝踩的茎叶一根根斩断后,崖边除了宋凌已无二人,至于百川陆,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浓雾后,无影无踪无可寻觅。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慢慢走到宋凌面前,被风吹起的袖底闪着白光。 少年只是垂头坐着,看不清是否还活着,可他中了碎魂箭,本就必死无疑。 薛栖眸光一冷,正要动手却只觉一阵清风略过,高举的手腕竟被牢牢捉住,能在她保持警惕时靠近她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即便不抬头去看也知道来这是谁。 他身着玄黄道袍,看着仙风道骨,但那盈盈的眼里却没有光,牵制的力气让她抽不出手,仍然从容笑着:“怎么?是来救你的师弟?还是你想亲自动手?” 对方却只是沉默着,对着她的左胸便是一掌。 这掌杀气满满,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薛栖眼里仍没有半分畏惧,硬生生接了他这一掌,血珠飞溅在她雪白的颈间。凌茗没想到她会接下这掌,就在他失神的片刻,他掌心的手臂如泥鳅般滑出,飘忽间女子的身影退至几丈外。 她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只站着便有些踉跄,但仍昂着头冷笑着看着他,黑森森的眼洞像一条吐信的蛇。 凌茗终于开口了:“那件事,是你放出来的消息吧?当年你在后卿身边,明明可以截下这个消息的,但你没有这么做,因为只有我父亲死了你才有机会兴风作浪,再暗中救起那人的丫鬟,顺手给自己埋下一枚随时可用的棋子,这买卖聪明绝顶的薛栖怎会不做?我师父与你无冤无仇,错就错在他挡了你的路,所以非死不可。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除去揽月百川嫁祸锦绣山庄?” 这件事如同有毒的藤蔓一样缠在他心上,十年,百年,仍无法释怀。 “哈哈哈哈……” 听他问起薛栖突然开始笑了,越笑越大声,直到牵动了伤势又咳了起来,“我说的字字是真,你父亲是海青松出卖。至于揽月百川,谁会相信不是你动的手?” 凌茗淡淡道,“我不会对揽月百川动手,因为……那年是我亲手把他送到揽月百川的,那时百川家还只是默默无名的小仙门。” 薛栖笑道:“你要是百年前能看得这么清,你师父也不会死。”听到这句话凌茗无神的眼里竟透出森森的光,他越是气得发抖,薛栖越是笑得从容,“你和我是一类人,你不也是为了锦绣山庄利用了你师父?不要骗自己了,那五年间你有多少次机会可以开口,你说了吗?你怕你师父知道真相会恨你,你怕他找回沈砚,你怕他们让你的计划无法得逞!” 凌茗抿唇没有反驳,慢慢地握紧了手里的剑,杀意在他身上显现。这时却见薛栖抬手放出一箭,他本能地抬剑去挡,却发现那箭擦着他冲着身后毫无防备能力的宋凌去了,再去打断那箭时她便已逃远,他要去追却听薛栖声音远远传来:“来杀我吧!反正你师弟也必死无疑了。” 他看不到宋凌身上的伤,却能看到他的气已经微不可察,奄奄一息,也犹豫了。他已经有一个不肖的徒弟了,若是宋凌也死了他会伤心吧?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橙红的夕阳下,缓缓半跪下将宋凌掺起,将一张玄黄纸符搁在他身上。 ************ “咳咳咳…… 分卷阅读73 欲望文 分卷阅读7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4 没想到我竟为了两个孩子弄得如此狼狈……” 冷风呛进肺里,薛栖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咳出声来,但掌心却是一滩血迹。她向后望了望,再多的妆容也遮不住脸上的灰白。这一掌打得虽重,但所幸她在那一刻调动了所有气血护住心脉才不致死。 一道悠悠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那人的眼神是如何得风流轻佻,只冷冷道:“你若是来嘲笑我的,便请回吧,我们的计划照旧。” 那人将折扇收起,笑道:“奇怪,计划是建立在双方同等实力的基础上,你现在的样子,流云剑又没了,怎么与我合作?” “呵呵……你很期待我找不到流云剑吗?很遗憾,那把剑我已经到手,不想这百年的功夫白费的话就收起你的杀意。” 薛栖只是笑,自顾自地慢慢地边走边道:“帝国那帮废物这次办的还行,这次内乱凌茗是想止也止不住了,你也办不成什么事,只要准备好镇魂枪和龙魂就够了。太乙仙盟逼死我师父,我要他们千倍、万倍偿还……” 那人收了杀意,冰冷得如一把出鞘的宝剑,缓缓自语道:“等清宵仙门踩着这些尸骸站到仙门最顶端时,他才会明白我才是对的。”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三) if ($("#examih0) { ifcookie('readerid')0) { ifi')==1)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邀您评审】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else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四) “我离开皇城本想四处游历散心,到了极北之地后却遭遇了雪崩,被一位白发的仙人救起,他传授了我剑术。山中岁月长,我始终心有牵挂无法专心,便想回来斩断情丝,这才知道你早已……原来已经百年过去了。” 说到这里,独孤满月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着,即使过去这么久,再提起时这恐惧的心情仍左右着她。她看着沈砚接着说道,“阿弟骗我说是因为你。后来我才知道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试探你的妖力还剩余几成,此外我又发现他和秦掌门在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虽知道他是错的,但作为姐姐我无能为力。我想他最崇敬的是你,你的话他也许会听。” 听了事情的始末徐墨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若是阿城可能会听他的,但独孤满城又怎会听他说什么,恐怕满月公主还不知道皇帝陛下通缉他多年的事吧。他和沈砚调查多天仍没有结果,事情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徐墨便问:“阿城和秦仙到底在做什么?” 提起这个独孤满月脸上便泛起了愁绪,“我那日重伤回城,无意间撞见秦掌门给了阿弟吃一种药,那药沾着血腥气,我直觉那药来历不对,阿弟吃下后整个人气便有所不同。” 徐墨细细一想当时人们说的话,城外老人居多原来是因为年轻人太少,传言秦仙蓄养怪物恐怕也是说辞,他本以为只是夺人寿命,现在看来他八成是在拿活人炼药。 想到这他的手攥成拳微微发抖,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变了许多,甚至不再是朋友,但那个时时刻刻都笑着对他说着要锄强扶弱的少年又去了哪里?他岂会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怎么甘心成为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他满心愤懑失望,说不出是对自己还是对他,只觉得这房间太过压抑,而这堵在胸口的情绪就要掀翻屋顶了,说了句匆匆告辞。 房内只剩沈砚与独孤满月面面相觑,沈砚自顾自坐下了,冷冷道:“公主还不离开,难道以为你是我的客人吗?” 独孤满月早知道他要下逐客令,那日在皇城她与书墨一起遇到沈砚时,他看自己的眼神便是这样,冰冷的,仿佛不是在一个活人。她已走到门口,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淡淡道:“你用不着如此,百年前还是百年后,他对我从来便只是尊重。我早知一切都是空枉,回来本就为断了这念想。” 沈砚表面没有理会,心思不由飘到了更远处的地方。 徐墨走到一座府邸前,厚重的朱门只是轻轻一推就吱吱嘎嘎地开了,似乎里面也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而院内半人高的杂草也再次证实了这宅邸早已年久失修。 可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得如同呼吸,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后院的祠堂,这里门窗都生了虫蛀,摇摇欲坠,风穿过庭院直接灌了进来,废墟中还是晓风残月。 这里便是清宵仙门灭门前的旧址。 书墨好像天性乐观,即使遭遇了那样的事也依旧笑嘻嘻地生活,但他其实只是很会逃避而已,伤心的事他就不会再提,因此很少有人见他难过。 自清宵仙门灭门后秦仙回来打扫过这里,他却从不肯来,他早把这里和自己那段惨痛的回忆尘封了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青青死了,他不愿多想,秦仙走了,他也不愿想,沈砚走了,他也不愿想,只是逃避着,方能在这些痛苦中艰难地汲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但秦仙不同,他是个越痛苦就越要撕开伤疤、开始新的战斗的人,书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秦仙比他勇敢,比他坚强,比他更能光复清宵仙门,于是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却忘了他们都是凡人,都是在血淋淋地战斗。 如今他终于鼓起勇气充面这段回忆了。 静涯子和秦箫是至交,书墨有记忆来便有秦仙了。 小时候的记忆不很分明,他只记得静涯子总是出门,一出门就几个月见不到人,每到日暮的时候他就会跑到门后面等着,父亲总在暮色降临时披着月色回来,往往会让他欢欣好久。可是没多久又会在他睡梦中悄悄离开,他一觉醒来找不到父亲,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还好有秦仙作伴才不觉得那么孤单。 周而复始, 分卷阅读74 欲望文 分卷阅读7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5 养成了他盲目乐天的秉性。 可是这一次,父亲没有回来。 他只记得那天一早开始就阴云密布,清宵仙门中来往的人都神色匆忙,黑云压得很低很低,仿佛整个天都将塌下来,让人世倾颓。 浑浑噩噩中,只记得秦箫拉着他和秦仙来到这里,对着桌上供奉的牌位道:“秦仙,没有了清宵仙门,以后的路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我要你们结拜,你发誓做他一辈子的兄弟。我与书墨的父亲虽不是亲兄弟却情同手足,书墨比你小,你更要多照顾他。” 他看到秦仙红着眼睛,却强忍住眼泪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父亲。” 他懵懵懂懂地被推跪下来,歃血立誓,说的话自己也记不清了。压抑的氛围中他却一直走神,他太小了,根本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却闷闷的。他想透透气,却只能趁着跪下的时候悄悄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只见那抹低低压着的浓云之上遮掩不住的光辉就要冲破欲出…… 如今的祠堂内牌位被细心地摆正归位,却还是经不住风吹日晒再次七零八落,就像他和秦仙之间的情谊。 徐墨抬起头来看着同一方天空,想一舒心中的愤懑,却在那稀疏的月下看到熟悉的人影,不是幽灵,而是秦仙本人。 他手中拿了一把折扇,依然身着白衣,神情复杂地盯着自己。 沉默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这次是徐墨先开的口。 “你也来了。” 秦仙打开折扇摇了摇,视线也落在祠堂的牌位上,似乎也不知道如何去接这话,“我常来这,只是……想不到你也会来。” 听了这话,徐墨胸口闷闷的:“是啊。过去我总是逃避,总是优柔寡断,造成这般局面也是我的责任。既然你也在,那我们就在当年结义的地方做个了断吧。” 他手中血色的光化成一柄□□,他的眼神坚决,毫不犹豫地指向秦仙冷冷道:“拿出你的龙魂来,我们的父亲在看着呢。” 秦仙对他说的话似乎有一丝诧异,随即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脸上的笑容在严冬发出森森的冷意,和徐墨眼中的颜色截然相反。 “好,这次不会再输给你了。” 他抽剑出鞘,挥剑的瞬间胸口似乎有白龙呼啸而出,围绕两人发出冲天长啸。白龙冲向他,龙吟声震彻魂魄,剑气将地上的砂石卷得滚向两边,徐墨几乎同时就感觉到体内气血在翻涌。 这一剑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破风而来,速度却又避无可避,这边是上等法器的威力。然而镇魂枪也是神兵,徐墨握紧□□,不躲不闪接下这剑。 剑枪相撞,发出震彻天际的悲鸣,像在替他们哭泣。 徐墨的手震得发麻,他们都在用肉体凡胎驾驭超过身体限度的神兵,身旁的的祠堂早因承受不住剧烈的冲撞被吹得摇摇欲坠。 他再刺出一枪,红白两种颜色在黑夜中相撞,火星四溅。徐墨一挑枪尖将剑扫飞出去,打偏的剑气竟生生削下一半的屋顶,这剑若是打在身上定然不是他能承受的。 相接数十招,两人额头都冒出细汗。秦仙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剑,他的手微微发颤,锋利的剑刃也被震出一道缺口。他的剑被镇魂枪卡住,抬头正见徐墨紧盯着他的眼睛,这双眼不同了,不像过去那样或带着笑,或蕴着怒,是喜是忧都一眼看穿。 枯黄的草叶簌簌落下,都如百年前的爱与痛那样成了过眼云烟。或是想起了曾经在这里的发生的事,在这关键时候他竟有一瞬的停顿。正这时,徐墨的枪柄重重拍在他的胸口,这击丝毫没留情,他当即吐血。一抬头,杀气弥漫在殷红的枪尖,像滴下来的血。 他看着秦仙,直到被杀意搅动的草叶都落定了,突然收回镇魂枪。 前世他们情义尽断,秦仙从未说过原因。 或许是他杀死海青峰,打伤天机派掌门,让清宵仙门树敌累累,或许是他没有帮秦仙与圣朝和亲,没能解救清宵仙门于危难,也或许是没保护好青青,让他最后的希望破灭,让他沦落到去为阿城做令人不齿的事。 一次次失望,或许秦仙早不知何时起对他不抱任何期望了,他只恨这些话没有早说。 徐墨看着他慢慢道:“看到了吗?我与过去不同了,别再做那种事了,父亲和掌门师伯不想看到清宵仙门背负污名。” 秦仙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而后却又低低地笑了,那笑是嘲讽的笑:“呵呵呵……徐墨,你只会高高在上地指责我,我走投无路时你又在哪里?清宵仙门的名声现在又与你何干?” 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插入徐墨心间,他为清宵仙门流过血,流过泪,立过无数战功都无怨无悔,自被秦仙除名逐出门派后便无力对任何事倾注如此深厚的感情了,也再不想对任何人寄予如此殷切的期望,但事已至此他又如何说呢?只能沉默地转身离开。 秦仙摩挲着拾起摔到手边的剑跪坐起来凝视着他的背景,却见徐墨忽得停下,用很低的声音平静道:“你不是问我肯不肯回来吗?我答应你。现在,你还能说清宵仙门与我无关吗?” 他在心里又道:我们是兄弟,对着祖宗发过誓的,不是你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事。 现在,还能说你与我无关吗? 秦仙又是一怔,无言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连身影都消失在阴霾中,忽然抬起头望了望天空,层层叠叠的浓云将明月的光辉遮挡得密不透风,如同压他心头的一桩桩事。 然而浓云终将散尽,他被轻轻一声脆响惊醒,原来是手中的剑的不堪重负地断了。他放下剑叹了一声,不知是在对谁说,“你我都不能回头了。”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五) 徐墨回去后也没说去了哪里,沈砚见他怏怏不乐便也没追问,谁知他睡了一夜便病倒了,一病就病了好些天。 这倒也罢了,他出门买药时无意间听到清宵仙门的弟子闲聊说秦仙也是那夜回来便病倒,这就让他很难不想歪了,打一架怎么就病倒了呢?但看徐墨好像没吃亏的样子,他也不好找秦仙算账。问徐墨吧,他又病怏怏的,说话都有气无力,喝了药便还睡过去了。 沈砚只能盯着他的睡颜胡思乱想,安慰自己至少徐墨没被秦仙占了便宜,这么想想又骂徐墨招蜂引蝶,四处留情,刚走一个独孤满月又来一个秦仙,越想越气琢磨着非剁了他不行。这时却瞄见徐墨露出被子的指尖蜷紧刮进被褥,像在用力抓紧什么,似乎很想从噩梦中醒来。他英挺的眉微微皱着,面白如纸,睡觉也不安稳。 沈砚蓦地就心软了,想起他抱着失忆的自己时那样温暖,便把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牢牢裹好,捧住他的脸将自己唇贴上他 分卷阅读75 欲望文 分卷阅读7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6 冰冷的唇:“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就饶你活到病好吧。” 他这才安静下来。 沈砚盯了他一下午,他睡了一觉,烧总算是退下来了,额头也不再冒冷汗了,这便出门再煎一副药。他正对着那炉火打哈欠,却被风中传来的一丝微不可闻的血腥气惊醒。 他是妖怪,对这种气息格外敏感。 他望向通往法坛方向的小路,两侧的杂草生得茂盛,想起独孤满月说得炼药,便慢慢走去一点点拨开有膝盖高的野草,试了几次后终于发现了一个封住的狭小洞口,他用剑撬开封住洞口的石板,洞内便现出一条幽闭的通道。 他眼神自关了百年后便不太好了,借着洞外的光还能勉强看清,可走进密道后却如同没入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了。 “滴答。” 一滴水砸在脚下的台阶上。 不知走了多久,沈砚停下回头看去,洞口的光早已消失不见。两侧石壁没有安装烛火,不知通往哪里,还好这青石地面修葺得整齐,道路并不难走,当是耗费了大量人力建成的。 就在黑暗的焦虑将他的耐心渐渐磨尽的时候,狭长的甬道终于到了尽头,密道深处是一间密室,这漆黑中,壁上跳动着烛火,空荡的铁笼,还有正中间烧到发红的炉鼎都透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炉鼎映下巨大的倒影充满了密室,整间屋子都在黑影的笼罩下显得死气沉沉。沈砚面无表情地将手心贴近丹炉侧壁想从中探索出些线索,果然感觉到在炉中澎湃的生命力,那这炉鼎炼的丹药是何功效他大概也猜到了,于是挥手将两丈高的炉鼎打碎,蹲下从废堆中捡起一片碎片。 灰白的残片在纤细指尖翻转,他眼神愈发变冷,这是一块还未完全烧化的人骨,果然和他们猜测的情况一样。 “秦仙……还真是养了只怪物。” 那个怪物,就是当今皇帝陛下。 沈砚站起身来再次打量四周,这密室只有一个入口,进出都走的是这条密道,他却将视线移向了面前的那堵墙,心中有股奇怪的预感。突然,紧握手中的冷光滑出一截,将面前的石壁齐齐斩断,只听哗啦一声,右手边的石墙轰然瘫倒,原来这密室之中另有密室。 黑暗像被切开般露出了一丝幽蓝微光,那缕微光渐渐放大,敞开的石室中现出的淡蓝光,将密室中的分毫都照得清清楚楚,沈砚不敢置信地怔在了原地。 那蓝光的源头,是数不清的碎魂箭,它们密密麻麻却又整齐地收集在石室中,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沈砚脑中嗡得一下,他与这东西打过好几次交道了,第一次是杀死书墨,然后是梧桐镇,云中书院,接着宋凌也遇了害。 他早听徐墨说过,因为这东西有违天道,百年前凌茗已经下令不许仙盟人制作碎魂箭了,因此还能多次对他们下手的人一定在仙盟有着雄厚的势力。徐墨怀疑过许多人,却唯独没有怀疑过……他。 “还是被你发现了。” 分神的功夫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出奇得平静,沈砚缓缓回过头去,幽幽的光搭在弦上,对准了他眉心。拉满的弓弦危险地绷紧着,沈砚不掩语气的惊讶:“原来是你。” 秦仙脸上还带着病色,两片嘴唇泛着苍白,但手中的碎魂箭却稳稳地架着,眼神冷静得可怕:“除了我,还有谁能收集这么多碎魂箭?” 沈砚认识这两个人时,秦仙为朋友算得上两肋插刀,书墨也是一样,他仍不敢相信处心积虑害他的人也是秦仙。 见他不信,秦仙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打破观尘山结界放出你来,唤起他的记忆,都是我和薛栖商量好的,我和她很早就见过面了,她的一切计划我都知道,我要你体内的魔神力量,这是太乙仙盟的内战,不会波及你们。” 沈砚道:“我什么时候听过你的?” 秦仙道:“你还是配合吧。这道宫内外我早安排好了数不清的碎魂箭,我知道你们万妖国人多,可就算逃出道宫整个皇城外独孤满城埋伏了禁军,再向外,薛栖带着帝国精锐等着呢,更何况你的水里我让人下了迷药,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筹划百年,会让你们跑了?” 提到徐墨,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恶狠狠地威胁道:“别把他牵扯进来,否则我即刻自尽,让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秦仙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放心,我不是后卿,我不爱杀人。我要让他活着,亲口承认他才是错的。” 沈砚看着他,眼睛像蓄了一湖的水般闪着光,将他的表情映入眼底,直到秦仙以为他没什么话要说了时才忽然淡淡道:“既然不愿为何妥协呢?从两人到百人的清宵仙门不也过来了吗?为什么要畏首畏尾?只要一起努力总能挺过来吧。他虽然没说,我猜他是这么想的。” 他说罢便闭了口沉默是金。听到这话,秦仙如面具般的表情终于现出一丝裂痕。 从地下出来已经是夜里了,月光皎洁,照亮了洁白的法坛,沈砚这才知道这修建百年的法坛竟是为了他准备。 高一丈的法坛上着两人,其中一位头戴面纱,沈砚认出了是薛栖,在后卿手下的时候她便一直戴着面纱,另一个则是魏示。看着他手里的流云剑沈砚不由叹息,他果然没有融掉,他果然想背叛五弟。仿佛意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秦仙走上法坛,拿出从徐墨房中取走的镇魂枪倒扎入台上。 至此,流云的剑,白龙的魂,镇魂的枪再次重聚。 百年前,他们亲手将为祸世间的魔头封印,命运弄人,百年后他们又聚在一起解开这封印,不知人世经历了几何变换。 薛栖还是头次取下了面纱,对着他笑道:“四皇子,上次见面还是在后卿麾下呢,你也长高了不少。”见沈砚满脸的震惊,秦仙也没理她,便又笑道,“阵法开始吧。” 沈砚欲言又止地看看薛栖,又看看秦仙,秦仙对他摇了摇头。他只好接过流云剑走向法坛中心,恰好与镇魂枪和秦仙站成三角形的对立,光由法坛的中心射出一道冲向天际的缝隙。 整个法坛涌出道道细密的光柱将他们吞没,莹莹之火汇聚在一起,几乎要灼伤人的双眼,接着整个法坛都在剧烈地颤动,意味着阵法启动了。 他专心于完成的阵法,一时没有察觉到远处而来的整齐的脚步声,等发现时才看到是皇城中训练有素的禁军来了。 而端坐在车辇上,缓缓站起的正是独孤满城。 秦仙本就因病色显得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分,独孤满城看着他平静地笑道:“秦掌门是不是很奇怪,在丹药中掺入的慢性剧毒不是应该已经发作了吗?孤怎么还活着?除非是有人疯了,要与孤合作。” 秦仙猛地望向薛栖:“你这 分卷阅读7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7 疯女人!” 薛栖巧然一笑:“怪哉,你们怎么都说我是疯的呢?我倒觉得师父死后我才是真正清醒的。” 秦仙怒道:“谁跟你聊这个了?!” 薛栖笑道:“这要问你自己了,自从知道我用碎魂箭杀死你兄弟后,这百年间你对我动了多少次杀意。反正我的目的也是杀光所有仙门,何必留你时刻准备暗算我,与皇帝陛下合作不是更好?” 疑惑了很久的沈砚忍不住喃喃道:“原来你真的疯了。” 独孤满城不愿和他们再争论这个问题了,只缓缓地走向法阵中心的那道光,仿佛一股痴念。 “人类的寿命太短了,孤还有雄图霸业没有完成,怎么能死?” 风声像极了号哭声,穿过暖金的光束,吹向渺远的苍穹。此时法坛倚靠的崖顶立着一道身影,玄黄道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紧闭双目,拉弓,架箭,却能准确地瞄准了法坛上的女人。 看不见的人耳力总是优于常人,听到了她说的话便毫不犹豫地松手,碎魂箭尖啸着对准薛栖的胸口直奔而去。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六) 徐墨这两天已经睡得晕晕乎乎了,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喝了药反而更是浑身无力,一睡着就深陷噩梦,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醒来。 浑浑噩噩间他感觉到门被推开了,房间骤然冷了下来,他很想醒来,却鬼压床似的睁不开眼。模糊间感觉有人在轻抚他的额头,手的温度绝不是沈砚,耳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他糊里糊涂得又被拖回梦里沉浮,什么也没顾上想。 他心里有事,睡着了也是噩梦,又梦到了那日的羽城,被碎魂箭击中的恐惧太深了,即使在梦里也突然惊醒,他坐了起来大口地喘息着,这才发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连长发都是湿的。 他借着月光疑惑地看了看周围,没有找见沈砚,不知道沈砚去了哪里,他心里担忧,便摸索着床边找他的衣服,这么一摸却摸到了一只手,顿时脸色大变。 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还好这手是有温度的,并不是一个死人,他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去,才发现原来是小徒弟宋凌,沈砚把宋凌和他扔在一起躺着。想想也是,宋凌的事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秦仙也只给了一间屋子,一张床而已,总不能把重伤的宋凌扔到地上吧? 他又想,那沈砚这些天睡在哪里? 他只想到了一个答案,心里有些感动,打算找沈砚问个清楚,于是给宋凌盖好被子打算出门寻他,却觉得那手感有些不对。他掀开被子,发现宋凌的衣服早已因为几次折腾散开了,他刚一碰,塞在胸口的一本手记就滑落了出来。 徐墨眼里露出几分怀念,将它从床上拾起,指尖轻抚着这本手记,翻到了最后那页,目光变得深沉。 “果然如此,难怪我不能得道,难怪独孤满月要回来斩断情丝,难怪玄微忘了小花。” 他正想着,就见金光冲天透过窗棂泄入,久久不散,远处的还有行军的脚步声,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担心沈砚出了意外,急忙收起书册给宋凌盖好被子拿起镇魂枪……这才发现镇魂枪也不见了。 徐墨无语凝噎,果然要出就是大事。 他来不及犹豫,匆忙对着金光升起的方向赶了过去,原来是那个法坛。 借着刺眼的金光他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为何觉得这座法坛有些熟悉了,它与周围的环境、山川树木的走向共同构成了一个半天然的大阵。这个阵与冲虚降魔阵布局类似但作用刚好相反,它是解开封印的阵。 法坛上站着许多人,他还没搞明白形势,正好看到一枝箭对着薛栖的胸口直奔而来,薛栖却如早有预料般飘飘然后撤,轻巧地避开了,她抬头望向这箭飞来的方向,崖顶却空无一人。 被躲开的这箭却并没有停下,而是对着她身后的那个人去了,徐墨定睛一看,站在阵中的竟是独孤满城。 到底是什么情况? 徐墨本能地跃上法坛,拔起扎入石间的镇魂挑枪拨开那箭,这一系列动作不过是一阵风的功夫。 这才想起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正想着如何干扰这阵法,但为时已晚,他们手中的法器发着金光,已经被阵法接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砚身上被尘封的魔神的力量被打开,镇魂枪在他手中悲鸣着,却无能为力,只能想着算了至少这下秦仙不用再给阿城吃那活人炼的丹了,也是他的报应。 然而事情再次生变,诡异的箫声平地生起,声音如泣如诉,光是听了就让人生出无尽的悲伤。这曲子太过邪性,徐墨忍不住又回忆起前世那段悲伤的回忆,那痛苦的五年,自己控制不住几乎潸然泪下,但他本就做了提防,因此没有陷入太深,警醒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又是幻音操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而在场的禁卫早已承受不住倒下。 每当这箫声响起时,徐墨总能毫不费劲地找到那个背对着他们装神弄鬼的青衣身影,只是这次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悲伤。 箫声停了,杨澄转过身来望着法坛上的人,眼里似乎千言万语:“这一曲名叫还魂,是我为你而奏。” 徐墨听到这名字隐约觉得不对劲,他看向薛栖,怀疑又是她搞的,然而这次连薛栖的眼里都显出了愕然,显然也没有料到。 他凄然一笑,抬起手中玉箫:“你们也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吧?是啊,我什么也做不好,只有你相信我。可我还有一条命,以魂魄为引,为你奏这曲还魂。” 徐墨猜也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忙冲上去叫道:“不要!” 箫声响起,以魂魄为引,他身边狂风大作,任谁也无法靠近,只有还魂曲音在这夜里呜呜奏着。 眼见无力回天,沈砚眼底也是惶急,徐墨则揪起秦仙衣襟怒道:“他要给后卿还魂!魔神复生,血流成河,清宵仙门将被钉在耻辱柱上受人唾骂,你高兴了吗?” 这一拎才感觉他身子轻飘飘的,原来上次的伤还没好,他气得不行,却终究没忍心放了手。 被这一激,秦仙捂住嘴咳了起来,神情却像是毫不在乎:“咳咳……当年我们打败后卿,又有人感激过我们吗?” 徐墨一时无法反驳,这时却听薛栖放声大笑,越笑声音越大,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阴错阳差让他回来了,他要杀光你们仙门了,哈哈哈……真是意外惊喜……” “都别吵了!” 沈砚拔剑出鞘,手中流云剑发出长啸,过往惨烈的回忆在眼前一一重现,咬着牙狠狠道:“那就再杀他一次,他活几次我便杀几次!” 可他们都心知这次与上次不同,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或是功力折损,甚至连心都不齐了。可眼看着那 分卷阅读77 欲望文 分卷阅读7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8 曲音越来越凄婉,金光中的人渐渐现身,徐墨慢慢握紧手中的镇魂枪,抬手将他们挡在身后凝视着那个身影, 那光影背后突然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 接着便是一阵妖气扫过,所过之处草木在一瞬间枯萎凋零,光是泄出的妖气便已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这么久不见了还是如此恐怖,可他却没过去那么怕了,原来比后卿更可怕的是人心。 徐墨与沈砚默契地互视一眼,几乎同时出手。 他们动作快似闪电,却见那光中的人影长袖鼓起,袖底掌心一翻,便有掌风排山倒海而来,比刚才的妖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墨举枪去挡,却仍被震得吐出一口鲜血,沈砚也受了不轻的伤,仍恨恨地瞪着他,双目红得滴血。 笛音渐渐黯然,那人只是旁若无人地笑着,仿佛这世间只有他一人。 杨澄注视着那人神情凄迷,金光散尽,阵法完成,他身上魂魄也几乎被抽光,终于无力地栽倒在地,还魂戛然而止。 而魔神后卿却这在阴错阳差间再度复生。 他睁开了冰冷的双眼,不屑地俯视着在场所有人,如同看一群蝼蚁,那一刻光是杀气便让人芒刺在背,那是一双蛇一般金色的眼瞳。他左右转动了一下脖颈,在这凝固的空气中发出咯咯的声响。 时间过去得太久了,所有人已经模糊了的恐怖回忆再次复苏。 注意到了徐墨,后卿慢慢向他走去,每走一步徐墨便觉得那妖气更重,胸口被压得呼吸都很艰难,他抬头看到后卿眼里快意的笑容:“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吧?当日关我入阵的‘恩情’,我可得好、好报答你。” 他的手刚逼近徐墨便有一把剑刺向他,那双握剑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是沈砚再次出手了。 后卿却没看他,指尖在剑锋一弹,流云剑被震得脱手飞出。他再伸手卡住沈砚的脖颈,慢慢收紧。 沈砚脚尖悬在地上,连呼吸都困难,却仍死死地瞪着他,眼里的情绪绝不是屈服。后卿眯了眯眼睛,露出几分不耐:“蝼蚁的反抗就算毫无意义,也实在让人心烦。” “放开他!” 徐墨刚一开口,就被铺天盖地的妖力压得又呕出一口血来,但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强忍着胸口涌动的气血抬头盯着后卿一字一句道:“我们不是蝼蚁,今日你杀了我们,也终会有人败你。” “哈哈哈哈?” 后卿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大笑了起来,笑了许久,忽然道:“本王想起来了,你是静涯子的儿子。”他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似的道,“静涯子可惜了。” 他说话间徐墨握住战枪突然刺向他,却被后卿稳稳地握住了镇魂枪的枪杆,对着他当胸一掌。徐墨只觉得心胸剧痛,伏在地上无力再动,想是被打断了肋骨。 他张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后卿带着愉悦的笑容将百斤重的镇魂枪生生折断扔在他面前,也把他们的希望也一起折断。 沈砚痛苦地闭上了眼,已经不忍再看。 后卿却不急着杀他们,而是转向秦仙,他一直在旁边漠不关心地看着,不动也不逃,后卿问道:“你为何不动手?” 秦仙却反问:“我为何要动手?” 后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卑不吭,笔直地站着平静道:“你灭我门派至少还是明目张胆,而被我们救的仙门却只会暗搓搓地屠我门人、杀我妻儿,如今看来,这天下让谁称王还有什么区别?”他说着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我也厌了,只想早点去陪她,要杀便杀吧。” 后卿又是大笑:“你们人类真是有趣!你想死本王偏不让你死,邓元帅被你们杀了,本王要你顶替他的位置,你若不从便当着你的面将你们清宵仙门一个个扔入油锅炸成干尸。” 秦仙猛地抬眸眼中迸出深深的杀意,握紧了手中的折扇,任何人都以为他要出手了,然而等了许久他却拱手一揖,笑吟吟道:“承蒙大王抬爱。” 到这里徐墨也不忍再听了,他分不清是胸口痛还是心在痛,只愿自己已经被他杀死。他看到沈砚,挣扎着挨过去握住他的手,两人相视一眼,悲痛传到彼此眼中,又释然地笑了。 扛着天下道义未免太累,最后的时间能有彼此相伴也是幸事。 他尽力去想,尽力地做。 这一世,没有遗憾了。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七) 后卿没与跟秦仙计较那一瞬的杀念,视线一扫,这百年沧海桑田,三个手下竟然都在,便对着薛栖下令道:“看看他还活着么。” 薛栖笑盈盈地道了声是,搀着杨澄的身体坐起探他的鼻息,再摸摸他的脉搏,这才对后卿摇了摇头:“启禀大王,他伤了魂魄,已是神仙难救。” 这时秦仙却悠悠插了一句:“薛姑娘怎么欺瞒主上呢?魂魄的伤这里不是有人能治吗?” 后卿眼底微变,将视线落到徐墨身上。他被封印的时候陆续能够感知到一些零散的片段,出现最多的便是这个人,在他眼里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自这个人出现时他便很难不注意到他,或许是他太像静涯子了。 薛栖便笑道:“哟,这就开始排挤我了。他虽能治,却没了镇魂法器,又怎么能救?我只是不想主上失望罢了。” 秦仙道:“此言差矣,镇魂枪虽折断,相信总有办法修复。只要现将杨澄身体冰封,便能等待复生,薛姑娘这不是欺君罔上吗?” 薛栖道:“嫉贤妒能,就是你做属下的本分了?我这么说是因为知道他得罪了主上,便没把他当活人看了。” “你们够了!”徐墨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对着后卿道,“你杀了我吧,我不会给你救人。” “本王面前没有你说不的份。” 后卿抬手流云剑收入手中,他甩了甩手腕,剑尖指向沈砚的脸,嘴角愉悦地勾起。他的剑便要划在沈砚冰洁无痕的脸上,徐墨的心脏几乎忘了跳动,他受着重伤,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将沈砚扑倒在地。那剑在他背上留下一道深及骨的血痕,他一阵后怕,这下若是落到沈砚身上他不单左眼瞎了,能不能保命都另说,只觉得过去多般生生死死都没有这次来得惊心动魄。 他被刚才的险情吓得心脏狂跳,却见后卿抬起执剑的手,成串的血珠沦落,急忙将沈砚挡在身后慌不择言道:“住手!我答应你!你再伤他我即刻自尽,除我外没人能救他了!”见后卿面露不愉,知道他最恨被人威胁着急地想说些什么来制止他,抱着沈砚的手都在发抖,竟无意间看到后卿腕间竟有一点殷红。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来不及多想,如今再不服软恐怕沈砚就要惨死在他面前了,这个人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他是知道的,便接着道,“我知道你不怕他死 分卷阅读78 欲望文 分卷阅读7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79 ,但连个手下都救不了岂不是显得你很无能?这伤我能救活,伤得再重的我也能治好,只要给我些时间修复镇魂枪。我知道你恨我,等救活他你再杀我也不迟,反正我在你眼里也是个死人了,正好这段时间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杀我比较解气。” 后卿背光而立,俯视他们的神情一如既往得不屑,听到这番言论面具似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冰裂,复又恢复了狂佞的笑容,“也是,你是第一个敢在本王面前耍花样的人,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又看向喜欢玩忽职守的魏示,“你盗剑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魏示面无表情地屈膝半跪下,以谈天气般平淡的口吻说道:“我要雷泽族灭族。” “雷泽族……” 提到这个名字,后卿望向天边,仿佛眺望万妖国的山川秀水,眼里跃动着熊熊的野心,“本王答应你,只是那小皇子沈替本王另有用处。” 他说话时手腕又无意识地甩了甩,徐墨偷瞄向他的腕间,那的确是有一道伤痕,看切口并不平整向外翻着,不像是刀伤,倒像是裂开的痕迹。 这时间沈砚听到这话又想激动地反驳,连忙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免得招惹祸端。心里却想着后卿要沈替到底是想做什么?跟他手臂内侧的伤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抬眼望向秦仙,知道他是想给自己拖延一丝生机,秦仙却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时薛栖开口了:“主上,现在万妖国强盛,仙盟正在内战,若是听闻主上复生的消息定会联合起来与我们作对。如今敌众我寡,属下认为当前主上应当先在圣朝站稳脚跟,等仙盟无力抵抗时将其攻下,稍作休整,再向万妖国出兵。” 可后卿岂是能伏低做小的人,当即不耐道:“太乙仙盟的一剑之仇本王自然要报,现在当务之急是拿下万妖国,你若看谁不顺眼便带人去灭他门派好了。” 他这么说了薛栖自然不好说什么,似乎另有盘算。 后卿说罢深深望着徐墨,他脸色苍白,后背的伤还在流血,黑色袍衫早已布满血污,看起来落魄至极,事实上他也已被踩入尘埃,可唯那星辰似的双眸在一片萧瑟中烁烁地亮着。不知怎的忽然感慨道:“本王过去的确低估了人类的韧性。他们就像野草一样,斩不尽,杀不绝,稍有点火星便星火燎原。” 徐墨闻言只是闭上双目无声地笑着,像是在笑他,又像是在笑自己。 后卿占了孤独满城的身体,顺道收了皇城的部下摆驾回城。徐墨伤得太重,血也流了不少,根本无法走回皇城,半路上便晕过去。等醒来时他和沈砚已在皇城天牢,折断的镇魂枪也在,后卿还派了个大夫来给他疗伤,看来也是想让他活着。 等包扎好伤口,大夫走后徐墨痛得不敢乱动,只敢趴在石床上与沈砚说了他看到的情况,问道:“如今他放着仙盟不出兵却执意攻打万妖国,是为了沈替吗?他到底打了什么主意?” 沈砚笔直地坐在床边,五指紧紧攥着,将牙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抑住内心的愤怒,他浑身都在发抖,恨到极点却又无能为力。 “这个畜生……一定是想要五弟的身体!” 他这么一说徐墨便懂了,魔神的妖力有多强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人类的身体恐怕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手腕那道伤便是被妖力生生撑开的伤痕。而妖怪中雷泽族是最强的,后卿当年便是占了沈砚父亲的身体,留沈替活命恐怕也是为了占据他的身体。 这么一想他急着打下万妖国也就合情合理了。 今天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他这才冷静下来,想到该如何设法活下去对付后卿忽然觉得心很累。 百年前他们怀着希望和梦想,花了那么多心思封印后卿,却被报复陷害。如今一切都要重头来过,枪折了,秦仙叛变,后卿也不会再给他们机会逃走,不知还要忍受何种羞辱,他的那股劲却早已泄了。 打败后卿以后呢?会不会又是一轮重蹈覆? 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但还是柔声安慰沈砚,“现在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吧,等我修好了镇魂枪我们再试一次,一次不成就两次,以前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又怎能再次放弃。” 沈砚果然把他向里推了推,石床太小,他便倚墙靠着阖上双目,过了许久,徐墨都以为他睡了的时候,却又听到他的声音:“徐墨,你害怕吗?” 徐墨笑道:“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怕的?哦,我有害怕的事,我怕你受伤,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最怕的是你又忘了我。” 他说完,感觉到沈砚冰冷的指尖拂过他的脸,身子缓缓倾下,将唇印在他的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轻轻说道:“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徐墨。” 月色无情,仍从球窗透出清澈如水的光,好似只是个平凡的夜晚。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八) 圣朝盘踞北方,万妖国占据西方,太乙仙盟地处太阳升起的东方。而雷泽族身处万妖国中部,因此想打下雷泽族至少要扫荡万妖国四分之一的疆土。后卿占据圣朝向万妖国出兵,薛栖另率部分帝国精锐如雷霆之势深入太乙仙盟腹地,但凡归属仙盟的仙门一律灭门,许多仙门迫于压力脱离了太乙仙盟。 这时候,东方大地上又出现一个名叫揽月的组织,集结了许多与太乙仙盟对立的门派,如星火燎原般蚕食太乙仙盟大半势力,不过一年的时间太乙仙盟百年根基便已摇摇欲坠。 而万妖国后卿的军队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所到之处二十四个妖族或投降,或灭族,绝无第三条路可言。再向南,便是昔日的帝国皇都雷泽族了。 这些徐墨零零碎碎也只听说了少数,沈砚被另关在别处不许他们见面,他每日能做的只是耗费修为去恢复那把枪,但镇魂枪是神兵,他不过是个修为大打折扣的凡人,再是努力进展也是极慢。 后卿时不时地催他快些,直到这一年耐心几乎告罄,打算将他和镇魂枪一起活埋的时候徐墨终于修好了它。 这把枪又恢复了当年杀气凛凛的样子,浑身发着幽幽的红光,不知是本来的样子还是被沾上的血染红的,它以后也只会沾染更多的血,他带着镇魂枪去见了后卿。 他花了一年修好这把枪,自然不是为了给后卿的手下治病用的。 后卿鸠占鹊巢地霸占了孤独满城的宫殿,却又比过去还要奢华,还未等说什么便有手下来通报前方战报,他也支起耳朵听着。 “启启启禀大王,攻打花族的时本已将他们尽数捉住,却不知怎么冒出一个蓝衣道人将他们救走,派到花族的三百人除了魏将军……全军覆没。” 手下战战兢兢 分卷阅读79 欲望文 分卷阅读8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0 生怕被他的暴戾扫到,后卿眉头都没皱一下,挥挥手道:“死就死吧,废物没有活着的价值,本王倒是很在意那个人是谁。” 在场的只有秦仙和徐墨,薛栖不在,魏示受了伤还没回来。他便看着秦仙,秦仙只好干咳一声,拱了拱手含糊道:“回大王,蓝衣道袍当是观尘山的人,至于是谁属下也不能确定了。” 后卿满不在乎地一笑:“那全杀了便是。本王任你为帝国元帅,明日启程,踏平观尘山。” 他惯来荒唐,但这次任是秦仙也有些沉不住气,他攥紧着手中折扇望着后卿欲言又止,似乎在竭力忍耐着道:“大王,观尘山对属下有恩,恩将仇报的事我做不到。” 可是后卿岂能容他说不,听也不听便道:“少跟本王说这个,他也和你出生入死多年,你还不是说卖就卖了?总之,清宵仙门和观尘山只能留一个,你自己选吧!” 徐墨已经听不下去了,眼中杀气呼啸,抬手便要上前却被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推了回去。秦仙神色如常地拂开他,仿若刚才都是错觉,抬手一揖笑道:“属下遵命。” 徐墨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却仍选择相信他。当年他们三人士气正旺时才勉强对付得了后卿,他现在功力大打折扣恐怕的确不是时机,可是流云剑被后卿抢走了,沈砚在牢里关着,不知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下手。 正想着,就听后卿说了句将他抬上来,徐墨这才看到杨澄的身体被抬至殿上,他心中不情愿,可迫于形势又想到杨澄毕竟只是个男宠,算不上帝国战力,只好半跪下为他画魂。 他又想起小徒弟宋凌,那日他走得急把宋凌留在秦仙的道宫,事后便没听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胡思乱想着,笔下却没有停。帝国的手下又在和后卿一桩桩说着,后卿似乎完全把他当死人看,也不避讳他,他就是想听不到都难,比如前方便是雷泽族了,皇城又有百姓闹事,麟族投降了等等。 后卿便道:“反正马上就要到雷泽族了,万妖帝国的都城也该设在那里,这些刁民就连着皇城一起烧死吧。” 即使已经将接受了他的荒唐残暴,但后卿总能让他们忍无可忍,徐墨停下手里的笔猛地抬头怒道:“为何烧城?他们是你的子民啊!” 后卿不屑地俯视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轻蔑:“你治好他了?” 杨澄的魂魄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了,但徐墨此时只觉得如同被逼至死地,只想不惜一切代价制止他,自然不会承认,只威胁道:“你若是杀了皇城百姓,我就……” “那你也一起去死吧。” 徐墨早有防备,抬笔甩出金光挡下劈向他天灵盖的一掌,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在袖底飞快地绘出一串金色符纹,每个字都打着旋渐渐放大向他压下。 后卿毫不放在眼里,甩手便将它们打偏,下一刻,镇魂枪迎面而来。那煞气作用在灵魂上,周围的人被它的煞气一震都有片刻怔愣,连琉璃瓦建造的房顶也一并被璇起掀翻。 但凡有生命的生灵都难以承受这一枪的威力,可后卿的手却像是玄铁焊成的一样,稳稳地握住了枪杆。徐墨左手毫不犹豫直奔他门面,后卿反扣住他脉门用力一折,将他左手生生折断。 徐墨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知道痛似的,仍紧握着战枪不肯松开,后卿冷笑一声拔刀出鞘,刀光晃过,一朵血花在在他右脚踝下绽开。被挑断脚筋,他终于单膝落地,镇魂枪也一并跌落在地。 他这一年毫无机会修炼,甚至损耗巨大,后卿的刀却没有归鞘,连呼吸都没有乱,实力相差悬殊。 “本王踩死几只蚂蚁,还要问为什么?” 徐墨知道跟他毫无道理可讲,落在他手里又是一番折辱,只恨恨道:“后卿,你杀了我吧!” “哈哈哈……” 后卿只是大笑,将刀收入鞘,掐住他的脖子抬起他的头:“就这样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本王说了一定要你最痛苦地死去。”他的眼里闪着嗜虐而兴奋的光,“本王要让你亲眼看着皇城被烧,观尘山灭门,雷泽族灭族,砚流云死在你面前,要你发誓再不敢与我作对。” 徐墨光是听着就怒火中烧,恨恨地瞪着他竟不知说什么,过了一会却忽然笑了起来:“我明白你为何不想杀我了。” 他的眼里充斥着恶意的笑意说道,“你害怕我,后卿。” 这瞬间后卿蛇一样竖瞳的眼睛无限放大,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徐墨盯着他目光毫不躲闪,眼里尽是嘲讽,嘴角带着快意的笑容接着道:“你是不是常在噩梦中惊醒,怕看到我的脸?你忘不了我刺你的那枪,你知道即使杀了我也无法从恐惧中摆脱,所以想让我屈服,你才能安心。” “住口……” 周围仿佛凝固了,任谁都能感觉到魔神已经出离愤怒了,甚至握着他脖颈的手都在发抖。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波及,只有徐墨旁若无人的笑声。 在这讥讽混着怜悯的笑声中后卿早已失了理智,举掌劈向他面门,这时却听到一声轻咳,是刚被修复好魂魄的杨澄晃晃悠悠地醒了。他没搞明白状况,看向周围的两眼还懵懵怔怔的。 后卿猛地回过神来,掌风一偏打在旁边的手下身上,当场毙命。 他冷笑道:“你以为……这么说本王就能给你个痛快吗?”他说着突然抽刀再次挑断他另一边脚筋,又恢复了狂佞的笑容嘲讽道:“你现在连走路都做不到,还想报仇?简直可笑!” 徐墨心知是逃不过这一劫,便偏过头去不再理会。 宫殿因为刚才的打斗掀了屋顶,后卿便又下令关了城门将这皇城一把火烧了,这才想起在场的手下被他杀了,见杨澄醒了,只是呆呆地站着。不耐烦地命令道:“愣着做什么?传令啊。” 杨澄发出啊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跪下道了声是,却还是跪着不动,即便再不谙世事他也知道这个命令的意义。 再三的反抗,后卿终于动怒:“你们一个两个都要造反不成?!” 杨澄见他动了气,只好叩头领命。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望了一眼后卿,似乎有话要说,却终究无法反抗他的命令。 *********** “快走。” 玄微将花族众人挡在身后,对着帝国军队慢慢地拔出了剑,神情仍如往常一样淡漠。魏示抽刀便战,却不想他得道后与过去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三招便中了一剑,败下阵来。 然而放跑了花族的后果谁也不敢承担,面对帝国如潮水一样涌上的士兵,玄微只叹了一声,阻在花族退路掐指念咒,手中剑化作千万道,如雨般簌簌落下……他收剑归鞘,弹指间便灭了上百人。 花族四季不败的桃花被 分卷阅读80 欲望文 分卷阅读8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1 这血染得更艳了,玄微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忽然身形踉跄,痛苦地扶住额头自语道:“贫道到底忘了什么?是与这桃花有关吗?” 第六幕:离合悲欢一场戏(九) 当夜,整个皇城遭了一场大火,当百姓慌张失措地逃向城门时才发现这座早已被封死。火势蔓延到了整座城,火光和孩子妇人的哭声一同冲上云霄。他们哭喊哀求着,却打不开那扇门 城外的崖上,徐墨被按跪在地眼睁睁听着,看着。他看到抱着婴孩奔逃的妇人被活活砸死在倒塌的屋檐下,一瘸一拐的想要求生的老人终于逃到了城门,拼命地用手敲着烧得滚烫的铁门,双手被烫得冒出青烟,却怎么也也叩不开生还的希望,他们都无处可逃。 他闭上眼睛,可即使不看也无法阻止那悲戚的哭声和求救声传入耳中。 哭声渐渐弱了,火却一直烧着,阻断了这些人一切生还的可能。 他的双膝无法站起,事实上他受了这么重的伤,纵使能站起又能做什么呢?他现在才知人的弱小,只能在心里祈求这场火快些熄灭。 这惨不忍睹的画面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杨澄在他身后嘴唇已是咬得苍白,不知是惊骇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后卿早已离开,他向来漠视人命,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没有看的兴趣。烈火整整烧了半夜,不知是不是上天发了怜悯,本还晴空万里的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终于将这场火浇灭,可皇城早已成了一片废墟。 他什么都不能看,什么都不能做,被押回了囚车。 沈砚也一并被关在那里,他虽没能看到那场面,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雨还在下着,囚车内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沈砚沉默着将他搂在怀中,用身体为他挡住落下的雨。 徐墨这些日子受尽后卿折辱没有屈服,看到皇城被烧也强忍着,断骨剜肉的痛也早已麻木,却在这一点温暖中落泪了,语气中是无尽的绝望。 “还有人能败他吗?” 这样惨败,还能翻盘吗?还有希望吗?还如何战斗呢? 沈砚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只会让自己失望。 在这静默中雨停了,原来那车的铁栏上空有一把纸伞遮住了阴霾的天空,徐墨看了一眼撑伞的人却不理会。 那人站在雨里,撑着伞挡在囚车上,却怔怔地不知说什么。他的手伸着,雨水落在肩上,将长发打湿成一缕缕,寒风一吹,嘴唇便冻得发紫。 徐墨以为他要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说的竟是:“对不起。” 徐墨苦笑:“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复生他的时候不是早该知道会是这种结局吗?” 这话简直诛心,杨澄的身子一震,不知所措地愣着。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紧贴在身上,愈发衬得身子单薄,想了许久忽然下定决心地将伞搁在车上转身要走,却听身后徐墨无可奈何地叹道:“你以为死了便不用承担责任了吗?” 听了这些话,杨澄终于开口了:“我九岁的时候被当奴隶卖了,是主人救了我,教我吹箫识字,是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过去他虽然有些荒唐,但还未像现在这么暴虐……” 没等他说完沈砚便冷冷地打断:“那你可知道他待你如亲人的时候,把我大哥千刀万剐,把我二哥被扔进油锅,逼死了我的母亲?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滚。” 杨澄迟疑道:“我不曾听闻……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背叛他。” 徐墨被几番折腾,已是连讲道理的力气也没了,只恳求道:“杨公子,能否请你看在我救活你的份上别再说了。他对你再好,与我有何关系?” 杨澄还想再说,却看到他真的疲惫得连话都懒得说,也明白了原来他的话的确是惹人厌烦,只好告辞。然而没走两步却见沈砚伸手摘下那把挡雨的伞,厌恶地将它用力掷到地上,纸伞落入水洼溅起的泥点弄脏了他的衣角。 他也维持着骨子里的骄傲没去捡那把伞,身影沉默地没入丝般交织着的雨帘中。 沈砚厌烦地别过头去,跪坐起将徐墨紧紧抱在怀中,雨水簌簌地打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淋到他怀里的人。雨越下越大,耳边只能听到稀稀拉拉的雨水声,他的手指冻得发白,徐墨抬手抚了抚他冰冷的脸颊,不由笑了。 他没有爱错人,这个人即便身处绝境仍能为他遮风挡雨。 这时却听到有脚步声向他们靠近:“你这幅样子是做给谁看?要我可怜你么?” 徐墨这才看到站在那囚车不远处的秦仙,他弯下腰来捡起地上的纸伞,撑开遮在那囚车上空。 徐墨只望着皇城上空的浓云叹道:“你看到皇城被烧了吗?” 秦仙直视着他平静答道:“我看着呢,但是那又怎样?” 说罢只见他退了半步,挥剑斩断了封住囚车的锁,打开车门。 徐墨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只是狐疑地看着,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岂是努力就能改变的,那么在牢里和牢外又有何区别? 没有时间多想,咣当一声,镇魂枪和流云剑被扔到他们脚下。秦仙颇有些不耐地催道:“你没听到么?玄微就在万妖国,与他联手一定有办法对付后卿。还不快去找他?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我最烦了。” 沈砚怒道:“你不许说他了!” “砚砚。” 徐墨忍着痛撑着栏杆跪坐起来,他的手摩挲着,挣扎着伸向镇魂枪,嘴上催促着:“他说得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后卿说过接下来就是观尘山、雷泽族还有你。我虽残废了,但你们与玄微一起或能败他。” 他既然这么说,沈砚便帮他拾起剑来别在腰上,又搀着他出了囚车。 他们下车的时候下了整夜的冬雨竟一瞬间放晴了,在日光下,徐墨与他相对站着,他们倒映的竖影交错,一南一北像太极的两个颜色,包罗万象。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性格孑然不同,他装得强势,却有一颗多情柔软的心,秦仙总是随和,却有一条不能跨过的线,也因此走上不同的路。 他心里不胜唏嘘,还是忍不住问:“你呢?” 秦仙眼里如融化的冰川,对着他笑着道:“我也会走。不过那之前还是得去一趟观尘山,不然后卿还会派别人去。”说着轻拍了拍沈砚肩膀,盯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道,“山路难走,你定要带他走出去。” 沈砚眼中霎时波澜万丈,感应到了他话中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望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字字坚决说道:“我答应你,保重。” *********** 杨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等醒悟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后卿的营帐外了,他向来是不吝奢华,及时行乐,那营帐自然是最高最大华贵的 分卷阅读81 欲望文 分卷阅读8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2 一座。他觉得自己不该来,正打算离开却听后卿的声音从账内传来,带着几分冷漠,还有几分不耐:“你有话便说。” 杨澄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帐帘,屋外天寒地冻,账内却暖意融融。后卿正斜靠在宽敞的虎皮座椅上,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他的身上,杨澄却觉得双肩如有重压,默不作声地跪下。他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衣服靴子都被溅上了泥点,连眼神也浑浑噩噩的,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害怕见到跳动的火苗,只垂头跪着不说话,后卿也不愿废话,直到衣服都被旁边的炉火烤干才默默将腰间别的玉箫搁在面前,叩头拜了一拜,抬头看着他,眼里的光如黑夜行走的人看见远方的灯火,温暖却遥不可及。 “属下谢主人救命之恩。” 后卿怎会不知他想说什么,见他支支吾吾地便替他问了:“你去见了那个人?是不是也想问本王为什么?” 杨澄只是摇头:“属下不敢。” 后卿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忽然答道:“本王没有人类的感情,你说的怜悯本王不会懂。” 杨澄抬头望着他喃喃道:“您会生气,会高兴,甚至……还会害怕,怎么会不懂呢?只是没人教过你罢了。” 想起那个人后卿不经意地皱了皱眉,森森杀气又漫上眼睛,就听有人来报:“启禀大王,囚车被破坏,徐墨和沈砚逃走了。” 他的眼里又蒙上更深的黑气,视线落在杨澄身上冷笑一声,虽没说话却满满的嘲讽,杨澄知道他的意思惊讶地睁大眼睛,急切地解释道:“我没有背叛主人!” “罢了。” 后卿懒得听他多言,站起身来摆了摆手让手下看好他,配了刀大步离开。杨澄忧心外面天寒,给他递上外袍紧随着他走了几步,却被侍卫拦回营中。他当然可以硬闯,但他不能反抗后卿的命令,便就无路可走。 他盯着那高高扬起的焰火发呆,想这百年的偿还到底是对是错,想被他所救到底是悲是喜,恍惚间终于明白自己其实早已无路可走。 醒悟的后他刷得抽出藏在萧中的利刃,雪亮的剑刃映着炭火烧着的红光恰似帝国都城被破那天冲破苍穹的大火。 “我只后悔百年前,没死在那场战争中。” …… 徐墨被挑断脚筋,沈砚带着个伤病,即使不看刚下过雨的泥地留下的脚印,他的气也会留下痕迹,后卿想抓他们并不难。他循着那痕迹,却发现这方向竟是皇城的废墟。 皇城以西南是万妖国,向东南便是仙盟,但向北则是圣朝的管辖,徐墨和沈砚怎会自寻死路往他的地盘逃呢? 后卿一想便知是障眼法,却已晚了,面前那名倒提长剑的青年已经等他许久了。他生得俊逸洒脱,偏将这朴素的白色道袍穿出个风流气,只一笑,连天空也跟着清朗了几分。 “不用找了,这里是我的战场。” 他说着单手掐动指决念咒。后卿只觉地动山摇,便见瀑布般的水流从苍穹泄下的奇观,那水源源不断地从看不见边际的地方涌来,那个方向是……怒海。他与龙魂同修,水中便是他的天下,可后卿怕水,又岂会在海中作战?于是他引怒海之水灌入整座皇城,将这座死城变作一片汪洋,变作他的战场! 徐墨正被沈砚搀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忽然听到天边传来隆隆巨响,他扭头便看到那壮观的奇景,能做到这些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他岂会猜不到事情原委,崩溃似的挣扎着叫道:“他骗我的!他要用自己换我们两个!砚砚,快扶我回去……” 沈砚冷眼看着,二话没说一掌敲在他后颈将他劈晕过去,这才背着他沿着山路继续向着西南的方向逃去,手里紧紧攥着仙悄悄塞入他掌心的掌门令牌,他知道秦仙是让他交给谁。 他没有抬头,没有停下,甚至滑过两腮的泪水也没有去擦,只死死记得自己答应他的那句话。 山路难走,你定要带他走出去。 在这滔天巨浪中,秦仙锵的一声拔剑出鞘指向他厉声喝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是清宵仙门的掌门!后卿,你真以为我们怕过你吗?!”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一) 徐墨昏昏沉沉得又梦到过去的事了。 他与秦仙跪在祠堂前歃血立誓,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就像话本中说的那样,一定是用这句话作为开头:“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而后演绎的都会是写入史书的故事。 他早记不清当时的誓言了,这次梦里却清晰的记了起来,梦中的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被那些话感动得沸腾:“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此后兄弟相称,肝胆相照!” 秦仙眼睛红着,哽塞着说不出话,这样子他看了也跟着难受,担忧地帮他擦去眼泪笑着哄道:“阿仙,我们是兄弟,不管什么我都会与你一起承担,就像父亲和掌门师伯那样,别再哭了好吗?” 秦仙突然扬手作势要打他,但看到他年幼懵懂的脸眼泪却汹涌而下,他哭着哭着,突然抹去泪水,将手举高含泪决然立誓。 “前路漫漫,定当祸福相依,死生不弃!” 怎么又想起那些事了?秦仙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身后的巨浪中卧着条数丈高的白龙,挥剑一指,白龙仰天发出惊天动的长鸣,对着站在空中后卿冲了过去,强大的冲劲将他击入水中。紧接着挥手唤出数百把剑沉入水中,数不清的仙剑如翩然起舞的彩蝶在水中交汇,织成天罗地网向他卷来。 后卿怕水,在水中无法施展,只能以刀抵住那剑阵,第一波过去,他仍是落了伤,血雾在水中散开,他无暇理会因为第二波剑阵来了。 长时间处于水中对他不利,再这样一波波耗下去必败无疑,后卿便放弃抵御这些剑,直接冲破后方的剑网,跃出水面向南边崖上飞去。只要离开这片海就能夺回主导权,然而他的面前陡然升起一面没有边际的逆流而上的瀑布阻住了去路,再看无论是东南西北的路通通被这巨瀑封死。 “我说过了。”秦仙盯着他冷冷道,“这里是我的战场。” 竟招来整个怒海的水与他搏命,完全不见过去的精明沉稳。后卿觉得这人可能是疯了,但他的眼睛却一如既往得清醒,他不断地失败,不断地与这命运抗争,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看到他脸上不畏赴死的决然,后卿很难不想到静涯子,想到秦箫,终于放弃去追那两人抽刀出鞘,因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今日只能杀他或是被他杀死。 成也好,败也好,那两人都安全了。 怒海上的白龙较百年前形态又大了许多,单一双眼瞳便有成人大小。后卿怕水却会飞,那白龙狂吼着又从顶向他 分卷阅读82 欲望文 分卷阅读8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3 扑来要将他打落入水,可他吃过一次亏又岂会毫无防备。 几番下来他只是被动躲闪,这战场上所有的水都由秦仙掌控,他根本无法近身,纵然他的刀再厉害也无法施展。 眼见那白龙再次向他撞来,后卿旋身躲过,手中长刀一抖,发出的罡气化作冲上天际的白光,如一道闪电劈在白龙头顶。 只听一声撼动天地的惨叫,那白龙受了重伤消失不见了,海上汹涌的瀑布也落入海中,无形无踪无痕。而对面的秦仙却蓦地吐出一口血来,他与龙魂同修,白龙受伤对他无异于大伤元气,自然就无力控制整片海水了。 后卿见那水流停住了,眼中杀机一晃,闪身出现在秦仙面前对着他当胸一刀。他出手向来狠辣,必然瞄准要害,秦仙早有防备抬剑挡下,然而那刀势太猛即使咬牙忍住,那剑却断了。 这一运气,秦仙又咳出一口血来,看来刚才伤得不轻。他发簪被震落,长发打散,显出几分狼狈,只是那双眼依旧有神。后卿知道只要再轻易地补一刀这人必死无疑,但这时候却见他低垂着头,忽然勾起了唇角,似乎在笑。 这人狡猾非常,他惊觉有诈却被秦仙牢牢地扣住了手腕。 下一刻,蛰伏在海底的数百把剑如密网般同时冲破海面向天空刺去,再折回向下,织成剑阵对他们敌我不分地攻击。 秦仙身中数剑,血浸红了白色道袍,那剑阵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怒海的水没了他控制已经开始消散,他的意识也渐渐远离,可他却记得直到最后一刻,自己的手仍死死地攥着后卿的手腕,与他同归于尽。 落日西沉,天空笼着一层阴霾,怒海的水退去后因为畏惧这动静暂时没有人敢来这废墟之所,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又因为死过的人尸体没有清理,死气弥漫在旧日皇城的上空。 这时却有一名身穿天青色衣裳的少女在这落了下来,她的鞋子踩在泥地里留下一串脚印,跑过去跪下抱住秦仙满是血污的身体,发觉触到的温度也是冷的,眼里的担忧变作了惊恐,泪水霎时涌了出来:“你怎么样了?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秦仙双目仍闭着,与死人别无二异,兴许是她的体温带来了几分暖意,也或许是听到了魂牵梦萦的声音,他的嘴唇动了动,那声音微不可闻,青青急忙俯身侧耳听他在说什么,待听清后突然放声大哭。 “不!你不能死!你还没见过我们的孩子呢,你还没给孩子起名呢……还有清宵仙门,你还没看着清宵仙门兴盛呢……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说着背起秦仙朝着远处城郭的方向走去,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看不清路在哪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的天空像打开了水闸般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水冲刷着身后早已冷去的身体,顺着她的脸颊不断地落着,落至她沿路走过的花草上,顺着花瓣与枝叶成串滴着。风掠过平地,连草木都在为他动容。 青青仿若没了知觉般的一直走着,对着早已听不到声音的人柔声说着:“我答应你,我带你走,离开这里,去只有你和我的地方,往后你不用背负任何事了……” 恍恍惚惚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漫长黑夜中,女孩笑着抬手指着星空,他看着她的侧脸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不知他这从未停止过战斗的漫长一生中,悲伤和欢喜到底哪个多一些? 雷霆炸响,徐墨猛地惊醒,却见自己躺在一座木屋里,窗外窸窸窣窣落着雨,天阴沉沉的,分不清早晨还是晚上。他将手探了出去,凝视着打落在掌心的雨水,像在看着他的泪水,喃喃道:“下雨了?” 沈砚与他相对坐在窗边,也出神地望着窗外窸窸窣窣的雨帘点了点头,昨夜他只觉得耳旁传过一声冲天龙吟,便感觉到一条白龙贯入他的魂魄,接着天空被电光照亮,雨又开始下了,到现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仿佛连老天都在为他哭泣。 徐墨没有问,也不敢问,龙魂易主,他恐怕已经…… ******** “咳咳……” 后卿捂住身上的伤口,他已经很久没有伤得这么重了,好在剑阵进行到一半秦仙坚持不住失去了意识,他及时地护住了要害。 这搏命的感觉与百年前太过相像了,现在回想仍惊心动魄,想不到秦仙竟能将他逼到如此地步。 但他不能露出虚弱的姿态,换了身衣服回了营,自己身边有太多人盼着他死了,只要被看出弱点这些人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像过去一样倒戈。他忽然想起了杨澄,身边算得上忠诚的也只有他了,然而站在营帐外时便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最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推开营帐,果然看到杨澄早已断气的尸体,他手里握着箫中的剑,颈上流出的血已经被火烤干,神情却像是解脱,竟然是自尽。他顿时浑身发抖,只觉得一口气赌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来回翻腾着。 手下侍卫见他这骇人的模样都吓得战战兢兢,照他平时的性子他们是死定了。但后卿这次意外地没有大发雷霆迁怒众人,他好像分外冷静但咬着牙明明是有着切骨恨意,下令道:“将他暴尸三日,再沉入江底喂鱼!” 听到这恶毒的命令,他手底的人无不心惊胆战,怕有朝一日轮到自己身上。 这时魏示回来了,前些日子遇到玄微时受了重伤,便耽搁了几日。如今薛栖长期外出不归,杨澄自尽,他手底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魏示了,便大发慈悲地没有降罚,令魏示好生休整几日便攻打雷泽族。 魏示屈膝半跪领命,出门便看到一些士兵搬了杨澄的尸体扔到外面地上,眼底也不由闪过一丝惊愕。纵使没有太深交情,同为魔神手下也难免有些兔死狐悲,杨澄忠心耿耿尚且落得如此下场,那他呢? 他们这样刀尖上舔血的人,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 ********** 被屠城后的皇城废墟中满地尸骸,有乌鸦落下啃食着开始腐烂的尸体,纵使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生出悲戚之意。 蓝衣道长立在废墟堆上为他们诵经,为这些冤死的亡灵超度转世。他看着这满目凄然的画面不禁潸然泪下,悲声叹道:“贫道来晚了。贫道并非圣人,救不了苍生……”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二) 后卿统领帝国卷土重来,如今万妖国已是惶恐一片,妖怪活得比人要久,百年光阴不过弹指一瞬,而那黑暗帝国的统治让人想忘记都难。 沈砚带着徐墨回了雷泽族,本担心他醒来会黯然消沉,可他只是沉默了一阵便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问他现在的形势,或许又是和过去一样用回避掩盖悲伤。如今帝国与万妖 分卷阅读83 欲望文 分卷阅读8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4 国实力不相上下,但万妖国向来各部族各自为政,沈替只能尽量求援,不保证其他部族会出手相助。 况且即使有人帮忙,单凭后卿的战力便能只手灭掉一座城,魏示也不逞多让。他们有沈砚有镇魂枪有流云剑有龙魂,但玄微迟迟不见音信,徐墨现在的伤势也并非一两天能好起来,他们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徐墨向看望他们的沈替再次确认道:“真的没有生筋肉的灵药吗?” 沈替被问了三遍,对着他终究还是没有耐心,没声好气道:“你现在不是在太乙仙盟,哪有那种灵药?” 说起太乙仙盟徐墨便又沉默了,沈砚知道他在忧心太乙仙盟,于是向沈替使了个眼色让他住口别再说了。 这时外面有族人来通报,说是一位名叫玄微的道长要见徐墨和沈砚。 “快请。” 徐墨行动不便,见了玄微便只能拱手行礼,玄微也回了一礼道:“贫道都知道了,师弟请节哀。” 徐墨道:“玄微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玄微道:“贫道擒住几个帝国的人,稍稍一问便知道了。听闻后卿还将杨澄处死暴尸沉江,现在就连帝国的人都人心惶惶。” 这个倒还是刚听说,徐墨有些惊讶,不过又一想后卿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便释然了。这才看到玄微的眼神与过去不同了,过去他眼神中总是悲悯,总是温和宁静,如圣人一般,如今却带了一股锐利的杀气。 知道他想问什么,玄微淡淡道:“杀孽虽重,可如今天下大乱,贫道若还是不杀如何救得了苍生?” 徐墨便笑道:“师兄所言极是,杀业虽重,但见苍生凄苦,纵是雷劫又有何惧?既然师兄想通了,这流云剑还请师兄收下。” 他们又说了几句,沈砚听的快睡着了,徐墨便对他道:“砚砚,我还有些事想单独问玄微师兄,你们先去雷泽族外按我说的布阵吧。” 沈砚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对着玄微打了个招呼便告辞了。 徐墨望着窗外目送他走远,这才拉过玄微低声道:“师兄,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不知师兄现在的情况如何?” 玄微神色微变,欲言又止道:“你猜的没错。”见徐墨眼神也黯了下来,便安慰道:“师弟不必太担心,这件事却也急不得,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后卿继续为祸世间。” 徐墨只好点点头,眉间依旧是一片忧虑。 雨还在下,风在山河间怒号着,雷泽族的族人不能离开这片自古栖居之地,便纷纷跪在圣坛下虔诚祈祷,祈求雷神救赎他们,祈祷奇迹的发生。 十天后救援仍没有到,徐墨的腿也只能勉强站立,稍一动便要打颤摔倒。帝国的大军已经向雷泽族发起了进攻,他们由北闯入雷神圣坛,然而这一路没有半个雷泽族族人把守,烟雨蒙蒙的圣坛上也只有一个坐在轮车上的人。 这人穿着黑色道袍,峨冠博带,生得丰神俊逸,气度不凡,双腿虽行动不便但面对千军万马仍神态从容,让人心中生疑不敢贸然上前。 又是他,后卿双目微眯,对身边两个手下冷声命令道:“把这装神弄鬼的残废拖下来!” 领命的两位手下只好硬着头皮向他慢慢靠近,圣坛漫上一层薄雾,明明他只有一人,可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隐在雾气后的危险,看着那两人每走一步他们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只见第一个人先步入圣坛的迷雾,接着便是一声拔入天际的惊恐叫声。 气氛越发诡异,风一吹浮在圣坛上空的薄雾如少女的罗纱轻轻掀开一角,这才看清原来走在前面那人已经倒地身亡,他的身体如被吸干血肉一般干瘪,七窍流血,死状恐怖。 在场众人看到这般惨死的画面不禁退了几步,倒吸一口凉气。 迷雾散去,后卿这才看到圣坛的四角均放着一个铃铛形状暗红色的法器,他认出那铃铛名叫吸血铃,能将人吸血抽髓。难怪他在这里有恃无恐地装神弄鬼,原来是布了阵法。 可是后卿手下只有杨澄和薛栖懂得阵法,薛栖不在,杨澄已经死了,他自己又在徐墨手里吃过两次亏,这次再不谨慎就太蠢了。 这时却见徐墨对着他挑衅道:“怎么?拿我这残废没办法了?可惜啊,杨澄已经死了。” 后卿那双竖瞳金眼愈发阴冷了,对着后一个被震住站在圣坛下不敢再进的人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铃铛摘了!” 那手下两股战战,连走路都腿软,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软手软脚地爬上圣坛,这次在场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身体都快速地干瘪风化,每走一步都耗尽全力,却还是倒在了那吸血铃铛前。 他的手不甘地伸着,如同想抓住生的希望。 “真是废物!” 后卿怒斥道。他还想再派四人前去,魏示却突然跪下劝道:“大王,属下认为此地危险,不如我们换条路进攻。” 如果肯答应这样就放过他那就不是后卿了,但他见再如此下去军心都散了,此时的氛围与百年前一模一样,手下的人像是时刻都要倒戈,他不想腹背受敌,便挥挥手大发慈悲地说道:“好吧,你带人兵分三路攻入雷泽族,本王来会会这残废。” 魔头倒行逆施,没人再愿意跟着他面对这莫名其妙丢掉性命的吸血阵,他下了命令自然有多远跑多远。后卿见自己身后竟一个人也没有了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甩手飞出四根银针,铃铛应声击碎。 他飞身跃到徐墨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坐在轮车上的人阴沉着脸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魔神就在他面前,那股气势排山倒海般压下来,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徐墨坐在漩涡中心却不动如山,从容笑道:“百年前,有人预言百年后仙门中会出现一个人彻底终结不死魔神,今天这预言就要应验了。” 不等听完后卿双目就泛着凶光,暴怒着拔刀出鞘对他劈下,恨不得将他劈作两段,然而只听锵得一声,他的刀竟被一把剑挡住了。 这把剑他很熟悉,熟悉到不用看只听声音就能认出的地步,可握剑的人却是个身穿蓝白两色道袍的得道仙人。 对方只手腕一翻,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的刀挑开了。 如此深厚修为,后卿便猜到他就是观尘山的玄微了。他自幼习剑,静微子更是个剑术高手,又与流云剑有过一段渊源,默契只稍逊沈砚。后卿只见他剑法干净利落,没有一式虚招,两人相交十余招,他竟完全找不到破绽。 此时隐在圣坛外的树上的沈砚眯了眯眼睛,右臂发力,拉开那足有一人高的强弓,将镇魂枪架在弓上瞄准了后卿的心脏…… 后卿无暇分心徐墨,只能专心与他对战,想这残废已经不能走 分卷阅读84 欲望文 分卷阅读8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5 路了,又能闹出什么花样? 正这时! 他身后的林间传来嗖得一声,杀意呼啸而来,他还来不及回头便被一把殷红的战枪从后心刺入,贯穿了身体,将他死死钉在了圣坛大理石地上。 倒地的身体血流如泉涌,在洁白的圣坛上蔓延散开,把那战枪染得更红。 他胸口破开的大洞已经可以看到对面了,当是死透了,可三人仍觉得心有余悸,沈砚丢下弓从树丛中跃到圣坛上着急地确认后卿的气息。 徐墨皱眉不语,他天性敏感,尤其是对危险的感知,如今后卿明明死了他心里却仍在不安,而且这不安还在一丝丝扩大,总觉得还有事情要发生,便不放心地从轮车下来慢慢走到阵心翻过后卿的尸体,手刚翻过他的脸便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是替身!” 然而为时已晚,一道身影飘然出现在玄微的身后,快得任何人都没看清他的动作,玄微的眼睛蓦地睁大,一句话未来得及说出便倒在地上。 只见后卿手握着把两尺长的横刀,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滴下,让他周身都透出一股森然鬼气,徐墨一时竟以为他是地府派来索命的修罗,果然这个张扬霸气浑然不见半点怯意的才是本人。 他一脚踢在徐墨胸口,徐墨本就站得不稳,毫无防备地受了这击立马跌在地上咳出血来。 “徐墨!” 他眼前发花,连人都看不清了,模糊间只听到沈砚惊忧地叫着他的名字,还有后卿的冷笑的声音。 “你以为,只有你们人类会安插奸细吗?” 后卿甩了甩只有两指宽的横刀,慢慢走向他,看他的眼神不屑地像看一个死人,徐墨明明感觉到了他眼底的杀意,浑身却像被碾碎了般一动也动不得,后卿冷冷笑着,金色眼瞳里却溅出要将他燃烧殆尽的恶毒杀意。 “本王要砍去你的四肢,将你吊在雷泽族圣坛上慢慢死去,让所有敢反抗的人都看到你的下场。” 刀锋的寒光映出了他苍白的容颜,这时只听身后一道破风声,后卿看也不看抬手将他的剑斩断,对着他胸口击出一掌,后卿转身望着他不耐道:“你想先死,本王就成全你!” 沈砚眼底丝毫不见惧色,手里的剑被斩断他便干脆丢掉,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阴鸷地注视着他沉声道:“后卿,今日谁死还不一定呢。” 他最后一个字刚落下,便见天边风云变色,眨眼间原本雾蒙蒙的圣坛上空仿佛汇聚了整个苍穹的云,大雨倾盆而下。 他掐指念咒,徐墨看那指决不像普通的引雷术,又见远处飘来滚滚雷鸣声,大片的阴云如摧枯拉朽般从天边席卷而来,电光荡漾在涌动的云层之上,每靠近一里天色便再暗一分,狂风从四面八方涌向圣坛中心,将这一方天地外的高大树木尽数折断,圣坛上原本摆放着的法器被吹得满天飞舞,徐墨伏在地上要强撑着才不被那天边袭来的狂风卷走,被雨水湿透的衣袖在风中猎猎抖动。 此刻天地无光,仿佛黑夜的神明要降临人间。 后卿观这气势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影子,惯来狂妄的脸上终于现出了惶恐,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雷神?” 竟是请了雷神上身,与他决一死战!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三) 徐墨满心担忧地看着沈砚。 他虽是雷神后裔,但毕竟是肉体凡胎,又怎能承受得住雷神全部神威呢?他胸腔剧烈地起伏,一丝血线溢出唇角,双目也淌着血泪,可见正承受着身体随时炸开般的痛苦。但他眉头都不皱,死死咬着牙开始招雷。 徐墨看他痛极也忍耐,心中同样酸楚难耐。 外人都以为沈砚对他冷漠,却不知沈砚对他的好是润物细无声,会为了他克制本能,会为他悲伤,为他牺牲,甚至在那些以为自己早已不爱他了的日子里,依然不求回报地守着他。 他又想起睿睿说过的话,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却怎么也参不透,想不到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终于悟了。 “等你真正爱上他的时候,你才会变成他。” “六世轮回,皆因情劫,斩断凡心,立地成仙。” 爱上沈砚,变回书墨,可是为了救他们又必须断情绝爱,这话分明是道尽了他这一生。情根深深扎入心底,连根拔起必然要剜去血肉,必然会痛彻心扉,可是不痛如何能悟? 他看着处于暴风中心的沈砚,万般情绪在眼里涌动。 沈砚得了龙魂能呼风唤雨,雷法在这肆虐的暴雨中增强了十倍,而他承受的痛苦也增加了十倍。他站在狂啸的风雨中对着后卿说道:“我从不用雷法,因为……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它的威力。”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巨响,电光劈下,将圣坛照得只剩黑白两色,雷神威压下后卿竟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电光将他彻底笼罩。 沈砚紧咬着牙,血从他的双耳淌下,耳边除了翁鸣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但却再次如挽千钧般举起手来,引下第二道天雷,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待到第七道雷落下时他只感觉自己身体几乎要被这威压碾碎,五脏也被震得移位,只是张口便大口大口地开始吐血。可既然已经做到这般地步便只怕后卿不死,强撑着同时引了两道雷一齐劈下,此时他的耳朵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感到站立的圣坛都在颤动,眼睛也看不清东西,天地间只有一片血红。 他终于筋疲力尽地跪倒在地,再无力动弹分毫。 九道天雷下来,他该死了吧? 可惜天不遂人愿,激闪的电光终究会停,而在一片焦灼的圣坛,那个不死身影如鬼魅般地再次站了起来,他的衣裳被电光撕扯得破败不堪,甚至身上也有烧伤的痕迹,唯有手握的横刀发着雪亮的光。 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沈砚听不清楚,只觉得他迈出的每步整个大地都隐隐震动。后卿用刀指向他,他双目凄迷,看不清,听不清,想说话却又有血涌了出来,干脆闭眼等那刀光吻上脖颈。 我没办法再保护你了,徐墨。 然而切开皮肉的痛楚迟迟没有落下,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一柱金光陡然升起,穿破阴霾冲上云霄,圣坛之上布满霞光。沈砚忍不住睁开双眼,看到眼前的画面又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看错了。 倾泻的流光中站着一道背对自己的挺拔身影,即使看不清楚,即使只是背影,沈砚也绝不会忘记他。 他站在那万丈金光中的身影此时看起来格外悲伤,偏了偏头望向自己,眼里闪着不舍的泪光。 “不要丢下我。” 金光散尽,沈砚还在回想刚才看到的是不是错觉,那么说又是为何?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分卷阅读85 欲望文 分卷阅读8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6 他不是被切断了脚筋,又是怎么站起来的? 眼前的花白终于消失,他终于可以仔细去看,却见徐墨神态淡然,不知是光线还是仍没看清,沈砚竟看到他原本墨色的长发中生出了丝丝白发,变作灰黑两色,仿佛万千愁绪。 他的手指在袖底飞快绘着,袖底金光一闪,圣坛四角各飞出一道金线将他牢牢捆住,后卿越是挣扎那金线就束得越紧,直到他动弹不得跪倒在地。 徐墨却不动手,而是抬起头来望着灰茫茫的天空若有所思地自语着:“我不喜欢下雨。” 他说着骨节分明的手对着天空随手一指,便将秦仙死后肆虐万妖国十多天的阴云点破散去,倏然间天亮了。沈砚这才明白原来他已得道,脱胎换骨,暗自想着自己应当又是看花了眼,他已成仙又怎会悲伤? 后卿已被金线缠住无法反抗,可眼神仍是恨恨,仍是不甘地叫道:“你杀不死我,无论十年,二十年,百年,我都会回来!” 徐墨听了只是摇头轻声叹气,手指在面前的如凝固了般的空气中慢慢写出一个“封”字,一边说着:“你作恶多端,这人世容不得你。” 说罢那泛光金字轻飘飘地落到后卿胸前,他原本强盛外泄的力量开始向内收回,他还试图挣扎,可仍支撑不住封印的力量眼里的神也散了,被封入了这具身体。没了强大的妖力支撑,他的身体迅速地衰败下去,皮肤失去了光泽变得干瘪枯瘦,伤口也开始渗血,刚撤了金线的束缚便虚弱地倒地不起。 徐墨抬手将地上的流云剑收入掌心指向他,却又见那失去意识的身子竟颤了颤眼睫张开了眼睛,泪水蓦地落了下来。 “大哥,我对不起你……” 徐墨手里的剑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不知是在为他还能恢复意识还是为这声久违的大哥而意外,沉默而又警惕地低头看着他。阿城突然拾起了他掉到地上的剑,早有防备的徐墨本能地退后一步,然而他手握着锋利的剑刃却是插入了自己心口,鲜血溅出。 这才意识到误会了他的徐墨睁大眼睛忍不住叫出了他的名字。 “阿城!” 他半跪下,颤抖地将阿城拥在怀中,用手捂住向外渗出的血,不敢去碰插在胸口的那把剑,自知杯水车薪。阿城看着他懊恼自责的神情,笑着说道:“大哥,我这一生只信过你一人……可惜……” 徐墨没能听到他余下的话,他忽不知哪来的力气将那剑猛地抽出,顿时鲜血狂涌,或许他本也没打算说出那些话。 徐墨终是不忍,在他咽气前抱住他的身体,像过去一样柔声说道:“我原谅你了,阿城,认识你的那些日子里我也很开心。” 这话说完,阿城紧攥着他不放的手突然松开,徐墨伸手一探,已经停了呼吸。 他闭着眼,唇角嵌着,带着释然的笑,似乎只是睡着了。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变了模样,可徐墨看他永远都像当年在观尘山那个邋里邋遢好像天塌下来都不在乎的少年。 他又前去探了玄微的鼻息,喂了他一颗丹药将他背起,一切都做完最后才看向沈砚,拱手行了一礼笑道:“恭喜魔尊大人因祸得福得道成仙。” 沈砚道:“什……么?” 徐墨道:“您没感觉到请雷神上身后,身体经过生死劫难已经脱胎换骨吗?” 沈砚眼睛赤红,几乎在暴怒边缘:“你叫我什么?” 徐墨无辜道:“当下魔神刚死,万妖国群龙无首,您又是唯一得道成仙的妖怪,不该称您一声魔尊吗?” 他话未说完,沈砚已经揪住他的衣襟几乎将他提了起来,那双澄澈的眼布满了血丝,霎是可怕:“你竟敢,竟敢……”但话未说完,他的目光触到徐墨鬓发中搀着的银丝,满腔愤怒却又化作了两串泪水撒了下来,放开他颤抖着退了好几步,到头来竟一切都重回起点,沈砚自嘲般地仰天笑道:“这是我逆天而为的报应吗?” 徐墨满脸的莫名,知道他是在悲伤,他向来善解人意,便艰难地发挥幽默安慰他道:“现在雷泽族的危机尚未解除,贫道先送玄微师兄疗伤,还请魔尊节哀,化悲愤为力量。” “……” 沈砚果然有了更多的力量,恨不得把他给撕了的力量。 帝国军队此时早已在魏示的带领下绕路由西攻入雷泽族,展开了一场天昏地暗的厮杀。雷泽族妖怪虽然骁勇好战,但帝国来的人数却至少是他们的数倍,战力最强的沈砚不在,魏示又叛变了,形势被动至极。 沈替面前的尸体几乎堆成小山,涌上的敌人仍是源源不绝,他一刀砍下冲到自己面前帝国士兵的头颅,抹去脸上的血,遥遥窥见魏示正在距自己很远的地方,时隔一年未见,他受了些伤,白了不少,身子消瘦很多,但那双鹰隼似的双目仍犀利有神,永远落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魏示也转向了他,却如蜻蜓点水般一扫而过,装作没看见。 雷泽族妖怪被逼至一团,帝国已截住他们的退路,刚刚放晴的天空被什么遮住似的暗了下来,谁也不知是否能赢?在这无尽的杀戮中他终是有些萌生了退意。 就在下一刻!数不清的箭雨从天而降,将内围的帝国士兵射倒一片。 沈替惊讶地抬头,只见一扇扇洁白的羽翼在空中展开,整个天空战场布满羽族的射手,不知是哪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大声喊着:“我们羽族爱好和平,却有恩必报!” 又有人道:“对呀!后卿暴虐成性,不团结起来反抗我们都要死!” 这时候围在西侧的帝国士兵又发出惊恐的惨叫,数不清的爬虫侵蚀着他们的身体,所到之处尸骨不存,是虫族战士到了。 密林中飞出一道手指粗细的白丝,在人群中打开了一条突围的路,蛛儿足尖在上面轻轻一点落入战事中心,她的红裙随风摇摆,如一朵妖艳的扶桑花,向沈替问道:“恩人还好吗?” 沈替也模棱两可,但见这么久了后卿都不现身,应当是拖住他了吧? 说话间又有麟族、蛇族、狐族几个部族一起赶来了。尤其蛇族的长老明明看着是名白皙俊冷的青年,一张口却吐出分叉的舌头发出嘶嘶声音殷勤地问:“魔尊大人可安好?自从他百年前把我踩在地上打后我就认定他是唯一能统领万妖国的男人……对了,他什么时候能再打我一次?” “……” 沈替呵呵了一声没有理他。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轰隆巨响,众人闻声望去,一座比山还高的巨型傀儡拔地而起,朝着这边步步走来,每一动就是地动山摇,连站都站不稳。 它不但体型巨大,还刀枪不入,拳头砸下毫无疑问能将一群人打成肉泥。 这是个什么东西?沈替正要发愁,却看到一个小白点从巨 分卷阅读86 欲望文 分卷阅读8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7 型傀儡上跳了下来扑进他怀中。兔子小得可怜,又傀儡大得吓人,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再一摸这手感…… 这不是沈砚的机关兔吗?!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四) 睿睿本被徐墨放在秦仙道宫,后卿复生后一直没机会找,另一面他也相信睿睿作为一个智力型傀儡不会遇到危险,至少不会比他危险,便顾不上找了。 沈替根本没机会问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兔子刚在他怀里还没捂热乎就撒着欢蹦进了另一个人怀里,原来是沈砚到了。 他原本一身月白色的衣裳沾了斑斑血迹,还有些擦破,一双眼可以说阴沉到泛灰,可那张唇红齿白、白皙秀气的的脸依旧美得惊艳。 在他身侧的是徐墨,他倒是衣着整齐,外着墨色道袍,露出一截打眼的雪白中衣,越发衬着身型修挺。他本就生得俊朗非凡,辰星般的双目中带着疏离的温柔,束入发冠的两抹灰黑更添风霜。 这两人只是静静站着,便无人能忽略他们的存在,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只是沈砚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想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徐墨环视了四周这才开口,他声音不大却带了内劲,在场的每个人无不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都停手,后卿已死,再战毫无意义。” 如今万妖国已占压倒性的优势,帝国再打下去无异于送死,可后卿虽死,将军还在,帝国士兵只好将渴望的视线投向魏示。魏示仍是面无表情,冰冷的视线扫过他们几人,正要开口徐墨又抢先道:“将军,投降条件不妨与我谈谈。” 魏示碧波无痕的眼底终于震了一下,他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无不身披风尘和疲惫,他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只要一个命令,这几千人将全部战死。 他对徐墨道:“你上前,我要你答应一件事。” 徐墨也毫不犹豫地上前,现如今能让他危险的人很少,听着魏示与他的低声耳语,眼里闪过些悲悯和无奈,“举手之劳,我答应你。” 魏示于是双手将刀举至与视线平齐,对着他缓缓弯下双膝,向身后的众人高声命令:“大王已死,众将士即日退兵返回国都,不得再犯万妖国边境!” 徐墨接过他的刀,笑着道:“感谢将军深明大义。” 这话象征着一年多的战争终于结束了,在场的人无论万妖国还是帝国的将士有的哭着笑了,有的笑着哭了,互相拥着喜极而泣,就连惯来阴郁的沈砚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欣慰。 魏示站起身来,被雷泽族的人押着带走,从沈替面前经过时刻意似的没有看他,沈替明明眼底涌动着滚烫的炽热,却也别过头去。 解决了这边的危机徐墨便赶去照看玄微的伤,沈砚见他一走似乎也想紧随着他去,却被各族长老族长拦住议事。他先是耐心听着,却发现议事的内容全是在倾诉这一年中对魔尊思念担忧之情,便不耐地甩袖走了,交由弟弟处理。 沈替心情郁郁,无精打采,又见蛇族长老脉脉地望着四哥的背影发痴:“魔尊大人日理万机,真是辛苦了。” 沈替解释道:“他只是嫌你们烦而已。” 蛇长老更为倾慕:“如此刚正不阿的男人,世间还能找到第二个吗?” 沈替已经无力再跟他说了,只觉得头疼,恋爱中的男人都是瞎的吗?他是瞎了吗? 徐墨完全不知那边发生了多少事,只是坐在昏迷的玄微边上摸他的脉,他伤得虽重却在紧急关头避开了心脉,目前没有性命之虞。 他出了门给玄微煎药,正考虑着要不要把他带回观尘山休养,毕竟太乙仙盟与万妖国关系不好,正想着见沈砚来了便起身对他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只觉一阵清风拂面,几道白衣御剑的身影翩然落下,个个都如羽化的谪仙,连风都带着一股芳馨,竹木搭建的小小院落顿时蓬荜生辉。 接着,他们对着徐墨将手举过额头长揖到底,恭声道:“弟子见过掌门。” 徐墨这才想起秦仙留给他的掌门令牌,这块令牌可以召集清宵仙门的门众,是掌门的证明,也是秦仙像眼睛般珍视的东西,想不到竟在最后的时候给了自己,不由语气更为凝重道:“他都说了什么?” 清宵仙门的门人于是诚实答道:“秦掌门说,你们要做好表面工作,就算心里再看不起他也要装作尊重的样子。” 徐墨:“……”表面工作??? 门人接着道:“秦掌门还说,徐墨这个人看起来很不靠谱,实际上更不靠谱,要不是清宵仙门实在后继无人,我能把掌门传给他吗?” 徐墨:“……”突然没那么伤心了。 任何正常人都该看出了徐墨此时脸色不太好,但他的门众们显然没有这个眼力见,还在积极地往外抖:“秦掌门还说……” “够了。” 徐墨忍无可忍道:“他就没什么话对我说的吗?” 门人们面面相觑,好像在努力地回忆,过了一会秦仙的得意门生道了声有,对着徐墨递上了他常用的那把剔透白玉折扇,学着秦仙的语气说道:“我做过太多错事,已经无法回头了,可你不同。我走之后希望你还像过去那样怀着热情和坚持振兴清宵仙门,莫再让人欺负了。前路漫漫,多多保重。” 一瞬间徐墨竟真的看到秦仙站在自己面前,眉目间还是温和如春风:抱歉,我食言了。前路漫漫,不能同行了…… 他们之间说不清谁亏欠谁更多些,也恨上了彼此,但那十年的情谊有怎是能轻易斩断的?他确信自己是悲伤的,此时却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只觉得胸中发闷,这种无悲无喜的感觉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他宁可悲伤就哭出来,开心就笑出去,也好过这样泯灭了所有知觉。 然而他的悲伤还没持续多久就不小心听到门人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老大的意思是不是我们以后可以出去干架了?我早看碧海间不顺眼了。” “还有锦绣山庄。” “还有天机派。” ……为什么有一种要和全世界开战的感觉?徐墨无语凝噎,秦仙到底把他们教成什么样了?于是板着脸教育道:“你们不要满口黑话,动不动就打架,成何体统。我们清宵仙门一向以锄强扶弱为理念,所谓锄强就是铲除强暴,扶弱意为扶助弱者,因此在后卿之祸到来时我们更应站在最前,不畏牺牲。” 门人乖巧听着,问道:“掌门,那么什么人才算是强暴呢?” 徐墨诚恳道:“以你们的智力应当是分不出了,以后我说谁是谁就是,听我的就是了。” 门人大为感动:“老大真是体贴啊!” 在旁边听完全过程的沈砚:“……”这个门派是怎么存活到现在的? 徐墨教育完门人,这才对着沈砚施了个礼 分卷阅读8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8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8 笑道:“魔尊大人见笑了,找贫道是有何事?” 沈砚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眼下徐墨正等他开口,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打开话匣子,坑坑巴巴了半天忽然把兔子往徐墨怀里一塞道:“它,它找你有事。” 兔子:“……” 徐墨看到睿睿也有些意外,摸摸它耳朵问道:“这一年你跑到哪去了?你怎知雷泽族有难?” 睿睿这才道:“逍遥派,凌茗所托。” 听到这里沈砚也这才想起来还有个最重要的人没解决掉,徐墨听到逍遥派三个字神色也变了,自语道:“果然又是薛栖,前世害我不够,还要害我两个徒弟,这次不能放过她了。” 沈砚听到这话,清冷的眸子里忽然迸出穿越了两世的杀意,问道:“你记起来了?是她射的冷箭?” 徐墨没有回答,反倒疑惑地问:“你怎知贫道一直记不起自己仇人的?” 沈砚被他气得胸口疼,忍不住道:“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我还知道你忘了自己爱人了。” 徐墨便笑了:“魔尊大人开玩笑了。修道人清心寡欲,贫道清修二十五年,自问未曾对任何人动过凡心,何来的爱人?” 沈砚被气到捂着胸口呼吸艰难,一字也说不出来,拿这个人无可奈何。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刚好几个妖族的长老追到这里来找他,沈替本不想打扰他们但也只好跟着来了,恰好都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面面相觑,如木桩般僵在原地。 清宵仙门但凡认识徐墨谁不清楚,他活了两辈子从没敢这么对沈砚说过话,如今的情况都有些吓懵了,围上来关切地问道:“掌门,你是怎么了?脑子坏了吗?说气话也不至于这样啊。” 周围的族人也才回过神来,谁不知当年书墨追沈砚追得多凶,没想到说不爱了就不爱了,人类果然不靠谱,顿时不胜感慨纷纷上来安慰劝他。蛛儿道:“过犹不及,恩人也不要总是欲擒故纵,现在他不理你了吧。” 蛇长老突然激动道:“魔尊大人失恋了?那……我不就有戏了?” 沈替道:“四哥,别理这变态,他们都配不上你,只有亲人才靠得住,今日咱们一起砍死这负心人。” 羽族族长忙道:“万万不可!我们万妖国岂能做恩将仇报的事。倒是魔尊,男儿生当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事……好吧您已经做了,但是如此小儿女姿态难免会损害您在族人心中的形象……” 蛛儿忍不住插嘴怒道:“胡说八道!痴情男儿怎就有损形象了?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就是爱说些老古董的话!” 羽族族长指着他气得手指发抖:“你这没教养的丫头,敢这么对老朽说话?” 沈砚:“……”怎么又吵起来了?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五) 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挺大,徐墨想不听到也难,他虽有些不解,但也认同他和玄微留在万妖国不太安全,并非他怕了,只是他本就被太乙仙盟排斥,若是与万妖国再起冲突就更难回去了,这么想着便对沈砚笑道:“太乙仙盟有难,贫道和玄微不多打扰魔尊了,告辞。” 沈砚自是不愿他走,正满面惶急地想说话,院中的小木屋门口便颤颤巍巍走出一人。徐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他刚迈出门的时候便已上前体贴地稳稳地搀住了他,关切道:“师兄怎么不多休息会?我正打算带你回观尘山休养,我们这便走吧。” 听他又说要走,沈砚忍无可忍地挽了袖子做出要打架的架势,却见玄微神色仍然淡淡的,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哀伤:“贫道终于记起她是谁了,贫道……想去一趟花族,师弟,观尘山诸事都交由你决定吧。” 徐墨还要再说,却见玄微很轻但坚决地摇了摇头,他深知玄微的性子,自知多说无益,只好先行离开。观尘山与清宵仙门向来交好,静涯子与静微子又是同门师兄弟,于情于理他不能不顾玄微的安危,于是派了两名弟子陪着他,这才跟沈砚告了辞匆匆赶去逍遥派。 沈砚这次倒是没有纠缠,他早在玄微说出那番话时纷乱了心思,徐墨一走便向玄微询问这件事,却见玄微垂下眼睫,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叹:“贫道也不知这样得道成仙,不喜不悲地活着究竟是好还是坏。” 他对着沈砚解释道:“凡人想要得道成仙须断情绝爱,但断情绝爱又谈何容易,那日花儿勘破天机,让自己消失在意识海中,等同于在贫道心中抹杀了自己,于是贫道立地成仙。那之后贫道便失去了所有的感情,就在中了后卿一刀昏迷时贫道终于想起了她,这些日子压抑的感情也统统找回。这件事师弟也知情,当时情形危急,他的心劫到了,若是过不了这关便救不了所有人,师弟应当是操控镇魂枪将自己所有与你相关的记忆都抽离了出来。” 原来如此。 原来那时他看到徐墨眼里的悲伤不是错觉,是他不甘不舍不忍告别的泪水,是他不抱任何希望的求救。 他们彼此为对方做了许多,却互不知晓。 沈砚只觉得刚才自己的愤愤和委屈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酸,又问玄微:“为何我没有这个问题?” 玄微想了想道:“贫道认为,或许这个阶段并不是真正的得道,而是一种假仙状态,这状态下人要忍受极端的痛苦,当他恢复感情的时候,才是真正得道之日。你或许受雷神恩惠,直接越过了这个阶段。” 沈砚若有所思地问:“那我该如何才能让他恢复呢?” 玄微道:“魔尊可以多给他一些喜怒哀乐的刺激。” 命运如戏,让两人再次重回起点,他白了鬓发忘记过往一切,这次轮到自己来唤醒他,才能领会他每次是以何种心情面对失忆的自己。 他在心里暗暗道,我绝不会放开你,徐墨。 ************ 逍遥派今日聚集了各大仙门,不是什么盛会,而是太乙仙盟生死存亡的集会,这一年来内有揽月施压,外有后卿为敌,仙盟已衰弱至极。而揽月的首领正是传闻一年前被锦绣山庄灭门的百川陆,无论怎么说凌茗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次集会碧海间逍遥派锦绣山庄等势力大的门派坐在大理石砌成的台上,其余仍有数十家小仙门在大门派、揽月与帝国的威胁中艰难生存。 凌茗早知这是场鸿门宴,却不得不来,果然他才刚刚坐下便有几名仙门弟子上前将他团团围住。凌茗不慌不忙地执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明明眼盲却能精准地朝向玲珑心的方向,平静地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那双无光的眼不知怎么竟泛着冷意,玲珑心笑着起身道:“仙尊在位多年,劳苦功高,不过这一年太乙仙盟穿着太多对仙尊不利的流言了,希望仙尊能 分卷阅读88 欲望文 分卷阅读89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89 给仙盟一个交代。” 接着她便用能让所有人听到的声音历数他三大罪状:第一条便是将授业恩师收入门下,欺师灭祖。第二条是杀妖炼丹,有违天道。第三条是将揽月百川灭门,引发内战,这也是主要原因,如今太乙仙盟实在无力包庇他。 凌茗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逼他让位,于是泰然自若地搁下茶杯,杯盏碰到茶托上,发出一声脆响:“仙盟向来讲道理,既然大家不服本座自然可以让位,只是下任仙尊谁来担任?” 如今各仙门凋敝,锦绣山庄和碧海间在内战中斗了个两败俱伤,清宵仙门秦仙叛变,观尘山玄微不理俗事,剩余的门派中也只剩逍遥派接云中书院之势广纳贤才一枝独秀了。 除了玲珑心还有谁敢担任仙尊?在座众人只好纷纷道逍遥派玲珑心聪慧过人,与世无争,更适合接任仙尊。 玲珑心却笑道:“其实无论谁做掌门,恐怕都会有所偏颇吧?贫道倒是有个建议,太乙仙盟创立百年,各仙门都亲如一家,如今内忧外患,不如将各仙门合为一派,如此无论谁担任仙尊都没有异议了。” 此言如惊雷落下,让集会再次炸开了锅。 碧海间青羽戒备地看向她,谨慎地开口说道:“我看不必了吧,即使不合并我们仙盟也是亲如一家。” 玲珑心道:“倘若真是这样又怎会三次内战?只有真正结为一家才会凝结起来共抗外敌。” 青羽道:“照你的意思是改换了个名字就会团结起来了?” 玲珑心道:“改换名字只是第一步,贫道接下来打算扩建云中书院,希望各位能将门徒送到云中书院共同学习,促进同门情谊。” 青羽道:“你分明是想拿他们做人质相威胁!” 玲珑心笑道:“前辈这话毫无道理,云中书院建立许久,如今扩建而已怎就被说成人质了呢?” 青羽辩不过她,只好不甘地静观其变。他们不说话,下座的小门派更不敢多言了,怕招惹是非,这时却有一道轻蔑的,冷冷的声音平地响起。 “我不同意。” 凌茗说着,站起身来缓缓道:“刚才前辈数了我三条罪名,前两条我认,可最后一条,灭揽月百川的却不是我而是你,薛栖。” 这个为大家所熟悉的名字突然被提起,无异于晴天霹雳,就连玲珑心本人都是震惊的,惊愕过后却又低低地笑了出声:“薛栖的确是贫道的师姐,百年前放过她也确实是贫道的不是,但又岂能将她做的事推到贫道身上呢?” 旁人未能领会这话的意思,青羽便借机质问道:“玲珑心,你可是与薛栖有勾结?难怪她对我们仙盟内部了如指掌。” 玲珑心颇为无奈地笑道:“因为逍遥派出过一个叛徒,你们逼死我师父还不够,现在又要把所有事都推到贫道身上吗?我早劝过师姐回头,一年前更与她割袍断义,说我与她勾结简直是无稽之谈,前辈可有证据?” 青羽又被说得哑口无言,便看凌茗要如何解释,凌茗却只是摇了摇头,神态似有不屑的怜悯,“你当真没发现吗?薛栖不是你师姐,薛栖就是你自己,玲珑心只是你疯了后臆想出来的人格罢了。” 玲珑心显然不信,神色终于有些恼怒,那双迤逦的眉眼透出了几分凌厉,嗤笑道:“庄主开玩笑了。” 凌茗不愿与她多言,冷冷道:“你勾结苏罂助纣为虐,嫁祸锦绣山庄,更暗算我师父,残害我师弟,今日我便要你偿命。” 说罢挥手召出七把仙剑对她刺去,玲珑心手下弟子早有戒备,将七把剑尽数挡住。台上忽然生变,碧海间弟子正要出手却见青羽抬手摇了摇头,是要隔山观虎斗。 凌茗也是抱着诛杀她的心思来的,只见那七把仙剑旋回一转,却又返回,与逍遥派众弟子战得不相上下。 他又不费吹灰之力地唤出五把仙剑直冲玲珑心,每把剑都有自己的意识,旁人这才发现他的修为何止大增,果然说他用妖怪炼丹此事不假。玲珑心不慌不忙,面前化出一面光盾将那五把剑挡住,大批逍遥派众弟子趁机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凌茗冷笑一声,以他现在的修为,将这台上的人一齐除去也未尝不可,然而这时却感到胸口那股逆流的阴气又开始翻涌,这一年来已经无数次反噬,但这次比以往都要激烈,震得他肝肠寸断,这便是有违天道的后果。 他早知时日无多,不甘就此放过薛栖,强行催动仙剑向她刺去,同时两股气在体内相撞,震得他咳出一口血来,若不是以剑撑着早已跌倒在地。 玲珑心堪堪才躲过那杀气凛凛的十二把剑,逍遥派向来讲道理,见他如此也不为难,而是好整以暇地问道:“请问上官庄主是否还能拿出证据来了?” 凌茗无言。此事能做证的人倒不少,可是苏罂失踪,秦仙已死,其他人的话又实在没有可信度。而他,一个失了势的前任仙尊,谁会信他的话?说与不说又有何分别? 想到这凌茗捂着胸口,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今日错失良机,恐怕再难除去薛栖,为何这身体偏在这时不争气? “看来庄主身体不适,请庄主下去休息吧。” 见他不语玲珑心便挥挥手吩咐手下请他下去休息,逍遥派的弟子上前刚要逼近还未碰到他,便听一声高喝:“慢着!” 人群中,一位面色苍白少年摇摇晃晃地走向他,他身上的肌肉病态地萎缩,走路都要跌倒,整个人气色极差,唯有一双灵气的眼盛气凌人。 “我也能证明,杀害百川陆一家的人就是你!” 凌茗无力费神分辨他们的话,却能听出这个声音正是来自那个一年前被他从道宫接走这一年都昏迷不醒来的师弟宋凌之口。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六) “师兄!” 宋凌看到凌茗,这一年来他意识断断续续的,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急着上前扶他,可他自己也是刚醒,身体虚弱至极,没等扶稳凌茗自己就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反要凌茗忍着痛来搀起他。 众人:“……” 宋凌爬起来,拍拍衣服又是一条好汉,指着玲珑心继续道:“妖女!一年前分明是你追杀我和百川陆,以碎魂箭射伤我,现在还好意思嫁祸我师兄?哼,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都蒙了面,别人不识得你真面目,可我知道!” 玲珑心只是摇头苦笑,连辩都懒得与他辩。 似乎也没人理会他一个小虾米说的话,宋凌急了,大声嚷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亲眼看见的,她在树林里自己和自己说话,语调和语气完全是两个人,你们怎么不信呢?妖女!既然你自认为是玲珑心,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能忆起薛栖的真正模样?”玲珑心怔愣不语,宋凌接着质 分卷阅读89 欲望文 分卷阅读90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0 问道:“因为薛栖就是你自己,你又怎会见到她的脸?” 一言惊醒梦中人,玲珑心彻底怔在原地,美艳的杏目流出一丝丝怀疑,这分怀疑慢慢扩大,染上了几近疯狂的嫣红,连叫三声:“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凌茗冷冷道:“怎么不可能?逍遥掌门死后,你既怀着救世的梦想想做一个英雄,又痛恨着这个世界,在这极端的爱恨中你早已迷失了自我。于是你一面化名玲珑心重振逍遥派,一面扮作薛栖企图毁掉太乙仙盟。” “一派胡言!” 她猛地抬头,露出一双被仇恨填满只泛着冷光的眼,那是薛栖才有的眼神,对着弟子阴森森地下令道:“请庄主和这位小友,休息。” “她真的是薛栖,还杀了百川陆家人,你们怎么是非不分呢?放开我,我师父很厉害的,你敢打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师弟……” 凌茗虽看不见,但也知道师弟本就站都站不稳,正被他们拖着可怜无助地挣扎。他口口声声喊着师父,听得凌茗心里一紧,眼睛竟有些涩意,倘若当时没有被仇恨和嫉妒蒙蔽双眼听信了苏罂,或许一切都不会如此。 情绪波动使得那股逆行阴气又在胸口激荡,他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这一年多他连睡觉都不敢熟睡,怕死在梦中,如今看来怎么也撑不下去了。 薛栖数了他两桩罪名,第一条他害死了师父,第二条他害死了自己。 这便是他欺师灭祖,有违天道的报应吧? 他终于放弃抵抗,任由那股阴气在体内流窜,所到之处经脉仿佛被冻结,每流过一寸便跟着失去知觉。意识渐渐远去,他最后还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跟师父说过一句对不起? 这时却感觉有股温暖的气息由百汇灌入体内,沿着经脉流动,如一阵暖风吹化了湖上的冰,还如刚成为他弟子时一样,在这嘈杂纷扰的大千世界中只能听到师父的声音:“收了心思,意守丹田,走尾闾,命门,夹脊,玉枕……” 薛栖见到他,原本阴沉的眼神更暗了下来,似乎对他忌惮万分,沉着声音下令道:“将这个仙门的叛徒拿下!” 见他出现,青羽脸色大变,霍得起身,既惊又惧,对着身后弟子声音都在发抖:“快,还不快将这妖道拿下!” 几大门派弟子一拥而上,徐墨却如没听到似的站着不动,左手帮凌茗顺功,右手持了一柄白玉似的折扇,在那人群逼近时忽得抖了抖手中玉扇,台上以他为中心骤然刮起一阵旋风,将靠近的人卷飞出去。而他仍神色淡然地立在旋风中心,视线仍未从凌茗身上离开。 宋凌见了对他挥着手激动地叫道:“师父!” 喊完才想起他不让自己认他,又不知所措地闭了口,可怜又委屈。 徐墨这才看向一直挂念着的小徒弟,见他已从昏迷中醒来便放了心。等凌茗安稳下来才对他旁若无人地教训道:“你既已长大,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回去散功重炼。” 凌茗将这股阳气运行一个周天后终于安抚下那股躁动,睁开了眼,想不到过去总是死一般的黑暗中竟现出了一线光芒,这光点渐渐放大,看到的是他英姿焕发衣带飘飘的身影,气质洒然,负手而立,清风徐徐。 这一幕又与多年前见他的第一眼重合,凌茗的泪水霎时涌下出来,跪直身对着他俯身和泪拜下。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肯悔悟徐墨仍是要管他的,便颔首淡淡道,“去把你师弟扶起,其他交给为师。” 这才转向薛栖,他几番关键时候坏这人好事,薛栖也多次残害他亲近的人,仇人见面本该分外眼红,徐墨却没动手,修长锋锐的双眉下眼里无悲无喜:“你要证据是么?百川陆正在山下,请他来对峙便是。” 青羽怒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秦仙不是早已投靠了后卿吗?太乙仙盟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叛徒置喙!” 徐墨猛地望向她,不知是不是提到这名字,刹那间他那双早已只剩悲悯只剩淡漠的眼竟冒出森森冷意,青羽几乎以为自己刚在鬼门关绕过一圈。 这时数道白衣身影仿佛从天而降般飘然落下,挤满了整个大会,清宵仙门的人头次全体到场。他们神情肃穆,腰间配剑,紧绷的手臂仿佛蓄着千钧之力,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左臂均系着一条刺目的黑布,仿佛在为谁戴孝。 再看徐墨也一改平时惯穿的黑袍,换回清宵仙门的白色道袍,长发高挽,手握着前掌门最爱的折扇。在这凝重的气氛中,他菱弓型的双唇轻碰发出平缓而凝重的声音,但每一字都咄咄逼人。 “清宵仙门从未背叛过太乙仙盟,我们掌门秦仙更与后卿战斗至死,尸体至今没有找到,而在我们与后卿拼死搏杀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头次从他身上感觉到如此纯粹的压迫感,青羽只觉得后背有冷汗渗出,竟答不上他的问话。 徐墨仍不罢休,继续冷冷地逼问道:“我们掌门尸骨未寒,你便出言诋毁,纵是我答应,其他门人也不会答应。清宵仙门虽弱,可从未惧战,前辈若不道歉,我们必与碧海间战到最后一滴血流尽!” 他话刚落,只听刷刷几道拔剑声,清宵仙门的人已拔剑出鞘,只等一声令下便要血洗碧海间。在场众人顿时大气也不敢喘,恍然想起许多年前清宵仙门强盛的时候也是一群不惧战的疯子,秦箫为兄弟两肋插刀绝不是传闻而已,那还是没结拜的静涯子。如今徐墨已得道成仙,一人便能铲平了她们门派,若真要开战碧海间显然占不到半分便宜。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薛栖冷冷看着,她本该趁机挑拨的,可她却不想这么做。因为今日的一切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事,还是她熟悉的仙门,因她的背叛被拖累的逍遥派,郁郁而终的师父,冷眼旁观的众人,所有人都是帮凶,与当年的她完全相同的际遇。 太乙仙盟与万妖国不同,万妖国内战从来就没停过,却是各族之间小规模冲突摩擦,仙盟只有过三次内战,每次都牵连甚广,死伤无数。内战原因也不相同,妖怪打得是强弱,人类争的是善恶。 强弱易分,善恶难辨,说到底,还是当年逍遥派不够强大,才会受人欺负。 果然,却看清宵仙门一拔剑,青羽终是承受不住这压力低了头,脸沉得如同一个死人,勉强拱了拱手道:“抱歉,是我失言了。” 她既道了歉,徐墨刚还寒风凛冽的眸子却如春风拂过,就如从前一样温声道:“无妨,我接受你的道歉。另外,也请前辈牢牢记住,对我无礼等同对清宵仙门无礼,同样不会轻易算了的。” 青羽脸色分外难堪,只得忍气吞声不敢多言。 他们说话间派去 分卷阅读90 欲望文 分卷阅读91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1 请百川陆来的人也回来了,他同样穿了一身淡雅的白衣,环视众人中佩着的黑布,再看看徐墨和他手中折扇,便明白了一切,对着徐墨拱了拱手行了一揖:“当年秦掌门虽没有出手相助,却愿供我一席之地,这恩情算晚辈欠下的,这臂章也是我应当戴的。” 这句话便是揽月的态度。 百川陆接过清宵仙门递给他的臂章戴上左臂,余光有意无意地瞄向宋凌,他因太过虚弱被凌茗找了把椅子安置好,如今正托着腮看热闹,这家伙生得乖巧,说话做事却痞气十足,大喇喇地往那一坐,比在场所有人都像个大爷。 百川陆不禁失笑,片刻又收了笑容,这才慢慢转向薛栖挥挥手令手下带上一名女子,单看她五官容貌艳色逼人,只是四肢与躯干都极其虚弱,两腮陷进,显得极其憔悴。因没见到尾巴,徐墨看了半天才认出竟是苏罂,想不到她竟在百川陆手上。 百川陆对她柔声笑道:“把你做的事都交代了。” 想不到素来爱耍花招,阴险狡猾的苏罂竟哆嗦着竹筒倒豆子般地将她如何与薛栖勾结暗害观尘山的事尽数交代了,生怕说得晚了会招致什么后果。徐墨这才再看向百川陆,心想这孩子也不简单。 即使这么多人指证,薛栖仍是轻蔑地哂笑道:“徐墨,你请的人是多,可都是与你关系交好的人,至于这个妖怪明明作恶多端你竟留她活到现在,难保不是有什么勾当。” 百川陆看了苏罂一眼,她忙会意地叫道:“薛栖,你才是血口喷人!在云中书院明明是你要我逼出玄微心中的流云剑,又勾结魏示骗走那把剑,为的是放出魔神天下大乱,这一切都是你才是幕后主使!我迫于你的淫威不敢反抗,我也是无辜的!” 薛栖冷笑一声,道:“你这孽畜还不悔改,贫道今日便替天行道除了你去!” 最后一字落下时她眼里杀机毕现,抬手袖中化出白光只穿过苏罂胸口,钉在身后的树上变回一枝箭。这箭太快,任何人都没来得及察觉。 徐墨本想阻止,却心里本能地不愿救她,稍一犹豫就已经迟了。苏罂胸口潺潺地流血,万没想到她如此恶毒,即使这样还要杀死自己,抬手指向她什么也来不及说便断了气,那双眼大大的睁着,血肉翻卷,死状可怖。 薛栖却忽然笑了,越笑越大声。 “哈哈哈哈哈……是,都是我做的。” 这话说出,便是与整个仙门为敌,而她正在千千万万的敌人中狂笑着,若痴若癫,望向徐墨道:“是,你前世是我杀的,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你死太乙仙盟和万妖国才能打起来,我要削减仙门的势力你必须死。” 她又猛地看向百川陆:“百川一家是我杀的,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但只有他们死了我才能嫁祸锦绣山庄,仙盟才会内战。你们都很无辜,可逍遥派就不无辜了吗?” 那张昳丽美貌的脸因这满腔恨意变得狰狞可怖,“我是疯了,当年他们对逍遥派做的,我要他们千百倍偿还!我薛栖敢作敢当,百川陆,你想报仇就来杀我吧!” 她说到最后一字百川陆早已压抑不住剑鞘中震荡的剑意,刷得拔剑对上她的袖箭。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七) 薛栖袖中箭出如闪电,百川陆一转手腕,剑意澄澈,竟将那道白光从中劈成两半后直奔她面门而去。他遇强则强,越是磨难越是坚韧,只这一剑无论是速度还是气劲较一年前都增了不止一星半点。 薛栖的箭又快又准,但近身难以施展,不多时便落了下风,逍遥派弟子见状要上前相助,却见徐墨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抬起执扇的手臂沉声道:“包庇叛徒,当同等论罪。” 他说话的瞬间台上卷起的风仿佛都停滞了,直教人觉得连呼吸都压低声音,竟无人敢上前。 这时只见薛栖被逼抬手,一道白光从他掌心化出,将百川陆的剑打偏过去。使得同样不是仙门正统道术,台下一时哗然,纷纷私语道:“私修妖术,难怪品行不端。” “据说她年少的时候便背叛仙门,成了后卿的刽子手,杀了不少同门呢。” “我也听说她还打伤了自己师父,掌门对她恩重如山,真是造孽……” 这蚊蝇般的窃窃私语在薛栖耳里却如雷鸣般震耳欲聋,失神间被百川陆捉住破绽,手起刀落对准她右手便是一剑。薛栖右臂血雾喷涌,四周同时炸起刺目的白光,将他们笼罩在这强光下,周围人被晃得一时竟睁不开眼,抬手遮挡视线,等看清时才发现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静静躺着一节细嫩白净的玉臂。 仙门的人还要去追,百川陆却收了剑,望着逍遥派弟子的方向出神,众人这才发现本还站在那的徐墨也不知何时不见了,想来他们的一箭之仇徐墨也不会放她离开。 薛栖手捂住右臂,血仍从指缝汩汩地向外冒着,落在走过的山路上,这是逍遥派一条偏僻的小路,极少有人会来。即使侥幸不死,地上的血迹也早已指引了她要去往何方—— 早被荒草淹没的道路尽头,是一座孤坟。 这一路早不知流了多少血,血迹在她白皙的指尖干涸,她跌倒在地,膝盖被砂石划破,可看到那光洁的墓碑又不知哪来了力气狼狈又艰难地爬向它,想要触碰它,这时身后忽然响起平静的声音。 “你以为逃得掉吗?” 薛栖只望着那墓碑吃吃笑着:“我从未想过要逃,我从不后悔,只是在死之前至少让我再,再看一眼……” 徐墨道:“既然不后悔,又为何扮作玲珑心阻止自己?” 薛栖身子一顿,向来能言善辩,却头次不知如何作答。 逍遥掌门的墓碑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跪直了身子想去触碰碑上的字,可能是知道自己染了血的指尖会弄脏了那座碑,又颤巍巍地缩回了手阖上双目,一行泪从两腮滑下,她在自己衣服上擦去手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尽。 只听徐墨接着道:“你自知自己越陷越深无力自拔,所以扮作玲珑心想救自己,其实,你早知道自己错了。” 泪水落在手背上,她终于放弃了去洗净满手的血污,只是无力靠着那座碑,抬头望着徐墨苍白地笑了:“你说得对,原来师父死后我便已经疯了,原来玲珑心不是师妹,而是我自己,原来我早知道我错了……想不到最后点醒我的竟是你。” 说着摸出袖中一只烟火,注以自身修为将其点燃,那火光冲向天际,绽放出绚丽火花。徐墨看出这是帝国退兵的信号,只能由她亲手发出,想不到她在最后竟选择了退兵,或许是为自己赎罪吧? 得道成仙后他便只剩怜悯,连恨的感觉都很淡薄,他平静地听着看着,双目如一潭墨池,无论什么都无法激起情 分卷阅读91 欲望文 分卷阅读92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2 绪的波动,只是面带悲悯的神色说道:“你既已悔改,我便送你一程,望你来生别生在乱世了。” 只见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却有星星点点的雪花飘落下来,她抬起沾满血腥的手,六角冰晶便落进了她的掌心,在这贯彻天地的刺骨寒风中她仿佛幻觉了般,看到一道久违的身影,泪水和着笑容同时出现在她原本艳美的脸上,就在这场美梦中靠着那座无人问津的孤坟停了呼吸。 她的泪水像薛栖,可笑容又像是玲珑心。 迄今,善与恶,正与邪,对与错,截然对立的百年战斗终于结束。 徐墨怔怔地看着,他的心依旧空落落的,不悲不喜,雪落在他肩上,将白衣晕湿,冷意点点散开,头顶兀地多了一把伞。 这一幕仿佛多年之前,又仿佛还是昨夜,他却记不清了,只是回过头来看着沈砚双目迷茫。他忘了自己曾多爱这个人,也忘了在囚车中他在漫天风雨中用身体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 在这凛风中,他似乎很渴望面前的温暖,却感受不到一点欢喜。迟疑了一下,才笑道:“魔尊大人怎么来了?” 沈砚深深地望着他,似乎要将他望进心里,知道他的痛苦,未开口眼中却已带着泪意,摇了摇头道:“因为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丢下他。” 徐墨茫然地啊了一声,沈砚突然伸出手来轻抚他前额的印记,徐墨惊了一下,本能地向后退,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讨厌他的触碰,他的指尖明明与伞外的霜雪一样冰冷,可碰到的地方却又是炽热的。 沈砚的目光盈盈落在他身上,眼带温柔的笑意,可徐墨却感觉到难以名状的悲伤,他偏过头去避开那只扰乱他思绪的手,侧脸看起来极其冷淡和疏离:“贫道该走了,魔尊请自重。” 徐墨当然知道自己身上这个咒,也隐隐记得自己似乎和他有些纠葛,但细细回忆却又怎么也记不起来。阳灵鬼咒是是雷泽族妖怪下给自己奴隶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于是越发冷淡:“你究竟有何目的?这咒除了施咒者能够杀死中咒者还能如何?你觉得贫道怕死吗?” “目的?” 即使知道他是不记得了,被再三质疑还是回让人怒火中烧,一股电光在他修长的指尖凝成,周遭的雪都冷了几分。他将手中的伞收了高高抛向雪花飞扬的灰色苍穹,翻手出了一掌。 徐墨早有警惕,在他动手的同时便已出掌接住。他的脚印没入两寸高的雪中,然而那掌却并没用上多少功力,掌心携着的电却从右臂贯穿他的全身,让他整条右臂几乎麻痹失去知觉,动作一滞被沈砚从侧面牢牢搂住,刚好接住落下的纸伞再撑开,连一片雪花都未能落上肩。 沈砚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如果真有目的就是把你绑在你的道观里,日日□□你,叫你再不能这样冷淡地看我。” 听到这淫词浪语徐墨腾地红了脸,想到他是妖怪怎会懂什么礼义廉耻,便忍耐着劝说道:“沈砚,我们修道人一心清净,莫再贫道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 哪知这妖怪得寸进尺,手按在他腿间,轻轻在他耳垂上一咬,暧昧地说道:“我就是要说,你能把我怎样?我知道你不怕死,你不是要一门清净吗?不如我让你好好清净清净?” “你,你这……” 简直有辱斯文!被如此羞辱徐墨连耳根都红了,身子不住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羞耻,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竟有了愤怒的情绪,他得道后也只在青羽提起秦仙的感觉到了一丝愤怒,但秦仙与他是结拜兄弟,为何会为了这妖怪动了气?难道说他在自己心中也同样重要? 这片刻的功夫他的身体已恢复了知觉,却只是一言不发地推开了沈砚转身没入纷扰的白雪中。他脸上早已不见刚才的失态,若不是耳根那一点红晕根本看不出刚才的失态,可这番离去却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他越是逃避,沈砚越知他已乱了心神。 今日集会刚撤了凌茗的仙尊之位,又发现新任仙尊玲珑心便是幕后黑手薛栖,此时逍遥派群龙无首,集会更是大乱,徐墨刚回来便见台下议论纷纷,不用说他也能感觉出这仙盟人心早已散了,想不到仅仅百年便已成了这样。 百川陆知道太乙仙盟是有内务处理,他一个外人不方便多留,又从远处见到沈砚的身影,忙对徐墨拱了拱手匆忙道:“晚辈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徐墨看着他一双熟悉的眼,忍不住问:“如果仙盟以后变了模样,你会回来吗?” 本是急着想走,听到这个问题百川陆却迟疑了,犹豫了片刻灿然笑道:“人各有志,我既已离开便不会回去了。” 沈砚眼里本只有徐墨,但见徐墨和别人说话也很难不注意到百川陆,之前便猜到他的身份,如今虽没有确认但他直觉得就是这个孩子,尤其是那双像极了自己的眼,不是他养大的剑麟又会是谁? 沈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你是小麟儿。我找了你好久,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百川陆早就想溜却没来得及溜,感觉到那股灼热的视线只得勉强对上沈砚的眼睛,这一看却仿佛陷了进去。剑灵生长得极慢极慢,百年来沧海桑田,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只在梦里记起沈砚这双眼睛和书墨离开时的身影,那时的心情带着初春湿冷的心痛总会没上心头。 他费尽心思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不是他们的错却也无法释然,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于是他拱手笑道:“我过得好不好现在还重要吗?晚辈先告辞了。” 沈砚听得胸口发闷,他关切地还想问点什么,却被徐墨拉住紧张地提醒道:“魔尊大人,我们太乙仙盟有内务要处理,你在这里不方便听。” 这个功夫百川陆就趁机溜了,沈砚眼神不好也没找到他跑哪去了。 他本就因弄丢了小麟儿埋怨徐墨,如今他还不记得这件事了,委屈和烦闷堵在胸口,唇边忽得挑起不及眼底的笑容,厚着脸皮说道:“万妖国和仙盟向来交好,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方便的?” 徐墨一口气上不来,说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只得憋屈地忍了。脸上神色难堪,哪里还见淡漠和悲悯?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八) if ($("#examih0) { ifcookie('readerid')0) { ifi')==1)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 分卷阅读92 欲望文 分卷阅读93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3 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同时荣幸的告诉您,由于您是我站优质客户,所以我们选中您并且赋予评审资格,您可以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欢迎您点击【邀您评审】参与评审,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else { $("#examiml("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因尚未被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陆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 }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九) 经过一系列波折徐墨只能同意与这人同行,倒不是怕了他,而是每当他靠近总会莫名其妙地心乱。他无法掌控这些微妙的异样情绪,本能地想逃避这个危险的信号,害怕他又靠近自己。 一路沈砚又说了不少情情爱爱的话,他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堵住那张嘴。终于捱到圣朝,距那场大战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令人放出同被后卿关押的独孤满月,独孤家血脉稀少只剩她一人,丧弟之痛,内忧外患,本以为她会撑不下去,不想她同时也继承了独孤家的坚韧,成了圣朝首位女帝。 皇城在原本已经荒芜的废墟上重新建起,重建中的皇城还没有多少迁入的百姓,沿街只住着工匠和皇城侍卫。 原本清宵仙门的道宫并未破损,因此只是打扫一下便能恢复原样。 徐墨令门人打扫这里将还剩余的东西收拾整理,正要入城面圣就遇到几名找沈砚的万妖国的族人,算来他也离开很久了。徐墨怎么也想不通他既不管事又老爱往外跑,万妖国百姓为何如此爱戴他?或者也正是因为不爱管事吧? 他本是要走,可如今又忍不住在大门前停住朝院里偷偷望去,来的有长着毛绒耳朵的狐族,也有脖颈生着鳞片的麟族。徐墨又看向与沈砚最近的那名面容俊冷白净甚至是有些发青的青年,生着一双清澈的金色竖瞳,一时分辨不出他的种族。 直到看到那人口中吐出的双尖舌头几乎要贴上沈砚冷漠的脸,徐墨胸口腾地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又见沈砚眼都不眨地揪住长长的舌头对着他阴测测地说着什么,心里不快地想蛇族舌头还真是长,若是亲嘴恐怕要伸到肚子里去呢。 而后才发现,他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吗? 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不正常的徐墨慌忙夺门而出,逃避般地入了宫面见独孤满月端坐在龙椅上,许久不见她还是精致漂亮,每一根鬓发都梳理得端庄整齐,双眼沉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短短一年的经历胜过了山中百年修行,初见她时那股不谙世事的天真早被磨没,在这红唇脂粉巧饰的面容后,徐墨隐约感觉到了龙气,他举手洒然一笑:“贫道见过陛下,望陛下福寿安康。” 独孤满月没有起身,头戴的高冠倾了倾,对着他微微颔首笑道:“仙尊多礼了,孤也正想找你聊聊。圣朝国师过去一直由清宵仙门掌门担任,如今你又是仙盟的仙尊,孤以为下任由你接任,你看如何?” 后卿复生后搅得天下大乱,太乙仙盟首当其冲,圣朝也损失不小,独孤满月又是女儿家,本就政权不稳,如今正是篡夺圣朝实权扩充实力的大好时机,如此再不必担心揽月、万妖国之类了,可他又怎能这样做? 徐墨便道:“多谢陛下抬爱。陛下不计前嫌,贫道却无颜留在圣朝,国师一位愧不敢当,几日后贫道便带清宵仙门返回旧址。” 他说过后,似乎见到独孤满月紧绷的双肩沉了下去,不动声色地出了一口气,过了片刻才道:“也好,孤便拨给先生一笔迁款,圣朝事务繁多,孤便不相送了,还望仙尊见谅。” 徐墨忙道多谢陛下,独孤满月又不再多说,他心知自己的立场不便多留便告辞了,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独孤满月,那仿佛高到天际的案台后,只有她孤身一人。 他不由想起过去的阿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首先是太乙仙盟的仙尊,亏欠他们良多的清宵仙门的掌门,她是圣朝的女帝,终究谁也不能开口再提。 回去的路上他心里思忖着仙盟如今的处境,就不得不想到沈砚。他虽不管事,在妖怪中的话语权还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早上蛇长老看他时那痴样,想想就来气,觉得他失忆了就可以趁虚而入了吗?再说沈砚本身也有问题,那么□□裸的眼神都没意识到吗?这些妖怪没什么羞耻心,指不定他以后还要做什么……不知不觉又想到奇怪的事了。 他暗暗决定回去一定要好好跟这个妖怪讲讲礼义廉耻,比如何谓从一而终,不想刚回道宫就见沈砚已经收拾了行李,见他回来说道:“万妖国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徐墨默默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各族族长,不动声色地问:“出了何事?” 沈砚神色有些烦恼,不经意地蹙眉:“各族对如何处置魏示有些争议。” 徐墨嘴上不说话,内心怒道:处理一个战犯有什么好争议?就是想骗你回去吧! 沈砚看样子被烦得不轻,也没心思再纠缠他,接着道:“我先走了。” 徐墨内心冷哼道:看见没?这才几天就要走了,什么不会丢下他,什么喜欢他,还好自己没有喜欢他,不然指不定被怎么玩弄感情呢,这个渣男! 他见沈砚没管他同不同意就要走,表面云淡风轻地干咳一声道:“如何处理战犯兹事重大,贫道也该去看看才是。” 沈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忽得从他镇静的脸上看出了一丝过去常见的熟悉情绪,想起玄微告诉他的话陷入了沉思,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徐墨已断情绝爱,根本就感觉不到情绪,又如何给他喜悲的刺激,可如今看来似乎只要自己出现就能激起他的七情六欲。 他心里思忖着如何刺激这个人,敷衍地点了点头道了声随你。 徐墨看着更气了,怎么当着手下的面就不敢对他情啊爱的说了?看来他们过去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他甚至憋屈地想着,这件事结束后一定回清宵仙门与这个人生死不见,这次不能再被轻易动摇了。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倒是那白中透着森森青灰的蛇长老不住地对着沈砚没话找话,说话时长长的分叉舌头总是探出来,他站得又近,舌头又长,不经意地就要贴上了沈砚瓷白无暇的面颊,沈砚本就不太爱被人亲近,终于烦不胜烦地一脚把他踹了出去,用剑鞘指着他阴测测地问道:“我说没说过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吐信子?” 蛇长老委屈道:“大人,我们蛇就是要吐信啊。” 分卷阅读93 欲望文 分卷阅读94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4 “你意思还是我错了不成?” 沈砚抬手就将剑鞘抽在他脸上,非要把他收拾老实了才罢休,还要再打却被徐墨拉住满脸的慌张叫道:“别打他了!” 他下手没个轻重,但妖怪身体强壮,蛇长老不但没什么事,反而目露痴态,连呼吸都急促了。徐墨气得要死又不便明说,他怒视着那条蛇,谁知蛇长老竟抬眼幽幽道:“就是被魔尊大人打死,属下也毫无怨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墨看沈砚还是不懂,怕他再被占了便宜,急忙按下他的手慌不择言道:“不许打他!要打就打我好了。” 说完再意识到这话太有歧义,恐怕要被误会,沈砚听了果然眼里晦涩难辨,停了手打量了他许久,眼里露出玩味的笑意:“好,我不会打他了。” 他惯爱胡思乱想,徐墨也不知他到底想了什么,怕他再与这条蛇纠缠干脆不作解释了。 一路无言,回了雷泽族便是同各族长一起开会商讨如何处置魏示,由于沈替御下不严导致魔神复生,雷泽族这次做主的是沈砚,徐墨在那战中作为仙盟的助力也可以发言,沈替只能旁听。 魏示杀人无数,本在百年前就该被处决,但由于沈替坚持将他收为奴隶将功补过才勉强留下性命,不想他再次背叛,后卿能造成这么大损伤他可谓是功不可没,因此各族长一致认同这次必须处死他。 其实这件事沈替也有责任,但众人都知沈砚就这么一个弟弟,便没人敢提。同样的,出了这样的事沈砚也不好过分袒护弟弟,故也万没有立场替魏示求情,况且他早看魏示天生反骨,再纵着定要出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徐墨倒是替他说了几句,说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他最后肯投降把他关起来好了,可他在万妖国没什么话语权,最终还是定了次日处决,他不由担心地偷瞄沈替的神色,然而整个过程他都一言不发,也不曾求情过,连眉头都没皱过。商讨结束后他想上前安慰几句,沈替却一如既往地阴沉着脸对他视而不见。 徐墨没有话语权,只好戳了戳未曾发觉他异状的沈砚道:“你还不去劝劝他?” 沈砚却意外理智地道:“劝什么?他放出后卿就是想要我们灭族,雷泽族绝容不下一个叛徒,我相信五弟比我更清楚。” 徐墨心想你倒是明白,可很多事不是明白就能决定的。 又想起那日魏示与他说过的条件,眼底不由露出一丝悲悯,不想过了一会沈替去而复返,那张俊秀英气的脸依然笼着寒霜,冷冷地问他:“他说了什么?” “啊?” 见徐墨没反应,他脸色更加阴郁,又有怕被看穿的尴尬,态度不耐地问:“他要你答应什么?” 徐墨这才明白他想问什么,他顾忌沈砚在旁边,便在沈替耳边小声说了那件事,又笑吟吟道:“真的是举手之劳吧。” 沈替瞪着他,眼里的怒意如炸开的礼花,沉默不语地与他对峙着,不知是更气自己还是更气他,最终是沈砚将徐墨挡在身后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五弟,你是雷泽族的首领,应该清楚吧?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他。” 沈替张口欲反驳,到底没能说出口,只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懂事,从没让沈砚费心过,这次也不例外。 第六幕:我的喜悲都被你包围(完结) 这次行刑是在雷泽族进行的,魏示战力超群,各族长都到场监管确保万无一失。 沈替至今都一言不发的,灰蒙蒙的眸子在看到魏示出现时忽然明亮了起来。他被押送上来时不说话亦不反抗,仍是面无表情,丝毫看不出在想什么。 身后的刽子手扛着一把锃亮的宽刀,在清白的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魏示被推跪在地,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正午将到,日光还清冷,徐墨不由担忧地看向沈替,他天性敏感,几次要出事都会有些不安,却见沈替那双执念般地死死盯着那人,时辰还未等到正午他却忽得起身跃到刑场中心。沈砚也早就在注意他,同一时刻便腾地站起来喝道:“下来!” 这次这个从小到大都懂事识大体的弟弟却置若罔闻,只是紧咬着牙神色复杂地瞪着魏示,执拗地站在他的身前寸步不让,仿若下定了决心似的地开口坚决道:“四哥,你们都说错了。他是我的奴隶,要杀要罚也该由我来定。” 沈砚既不反驳也不认同只是急着上前要将他拉下,谁知下一刻沈替猛地将那刽子手手中的长刀夺下,右手握刀对着众人大声道:“百年前是我保证会看住他,如今他犯下大错也全由我承担!我是他的主人,该死的是我才对!” 说罢对着自己脖颈剌下,来不及制止,徐墨忙掷出手中杯盖打在刀背,刀势一偏,半只手臂被齐齐斩断,喷涌而出的血烫在呆住了的沈砚身上。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制止。 出了这样的变故其他人也大气都不敢喘。 魏示终于抬头看向他了,那双惯来平静无痕的眼里终于出现了少有的震惊。徐墨忙拨开人群挤入刑场中心,要夺下他那把刀,沈替原本白净的脸因疼痛和流血变得煞白,明明已没了拿刀的力气,却以那粗重的宽刀拄地站得笔直,对着众人道:“只要我活着,谁也没资格处置我的人!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人!” 沈砚如失了魂般定在原地,眼里如一池被搅乱的秋水,震颤不休,若不是指尖颤抖得太厉害真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徐墨忙替他应道:“好,将军投降将功抵过,你也失了一臂,此事就到此为止,对吧?” 他说着急忙在沈砚后肩拍了一下,把他拍回神来,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附议:“对,你也率雷泽族抵御后卿居功甚伟,此事就到底为止吧。五弟,这次四哥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以后再不会了,你放下刀。” 各族长本虽有些异议,但雷泽族妖怪处置奴隶的确是由主人决定的,他们部族积极应战也是有功,沈替又断了一臂,这么处置也算交代的过去,更重要的是魔尊大人此时正因爱弟断臂痛心不已,实在没必要为这件事得罪了雷泽族,因此也都同意了。 听了他们保证,沈替这才卸了那股犟劲,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地栽倒下去。 沈砚颤抖地将他接着搂在怀中,大痛无言,竟哭也哭不出来,徐墨忙将那把染血的刀踢到一边搀住他为他止血,还好他从仙盟回来时带了不少灵丹妙药,保命应是不成问题,可这只手恐怕治不了了。 等处理好伤势沈砚才清醒过来,他杀气腾腾地瞪着魏示,徐墨觉得下一刻他就要把魏示拍死,然而沈替现在的行为已经明确地告诉所有人这个 分卷阅读94 欲望文 分卷阅读95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5 人不能动,因此他只能对魏示怒目而视,最后还是挑剑斩断了他手上的镣铐,威胁了他一句就忙着抱着沈替回房让他好好休息。 魏示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沈替,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闪了闪,漠不关心地偏过头去。 徐墨处理了沈替的伤势,便不急着跟去,而是停在魏示面前问道:“你还是宁可自己死也要杀他吗?” 他的反应竟和沈替一样地沉默不语,只是沈替明目张胆地无视他,魏示却装作没听见。如果前一句他还能装听不见,后一句却怎么也无法忽略了,徐墨说:“贫道能帮你解开阳灵鬼咒,现在趁他昏迷逃走,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以后你自由了。” 魏示很快恢复了平静,既没应也没不应,在徐墨又要开口前终于说话了,这是他这段时间来说得第一句话,一张口似乎连嗓子都哑了,还是冷冰冰的漠然的。 “不要多管闲事。” 徐墨反而笑了:“这可你自己决定的,回去别再背叛了。” 魏示忽然想到哪里不对,猛地按住他的肩,眼里闪过一丝懊恼道:“你根本不会解。” 徐墨无辜道:“如果真的能解,贫道为何不先解开自己身上的呢?” 魏示看着他束入冠中的长发,露出的那道咒印,黑着脸彻底不说话了。 沈替一连昏迷数日,一直由沈砚亲自照顾,谁知他一醒来就问魏示放了没有,沈砚被问得一愣一愣地说放了,沈替又问他逃走了没,沈砚呆呆地说没跑,沈替这才消停。 他等了半天,竟然一句关心四哥的话都没有。沈砚顿觉痛心,虽然此事他占了大部分责任,但五弟也没跟他谈过真正的想法,若早坚决地说了他也不至于执意处死魏示。转念一想,大概每个小孩都有叛逆期,书墨小的时候就闹腾得很,撒泼打滚信手拈来,而五弟只是太小没机会叛逆,如今只是补上了。 他黯然地推门出去,屋外已没了严冬时的萧索,老树抽芽,露出初春气象。庭院中的水井旁站着魏示健硕高大的身姿,这些日子他只隔三差五才来,来了也只是看看就走,这么重的伤也不闻不问,一派漠不关心只怕他死了拖累自己的架势。 沈砚碍于弟弟的面子不对他动手,但看他不顺眼也不愿与他多话,便也不理不睬地从他身边走过,离开院落的时候他听到了屋门推响的声音,他站在篱笆围成的门口等了许久,确认没事才离开。 他这才想起找徐墨麻烦,这些日子徐墨对他也不管不问,只偶尔来看看,算来出现的次数比魏示还少,态度比刚回圣朝那阵还要冷淡,一派渣男作风。 沈砚仔细地想来他态度殷切的时候自己身边都有好些族长,边想着暗自决定一定要做点什么好让他乖乖留在万妖国。 徐墨也是心烦意乱,这些天他一直想多看看沈砚,可只要见到他就止不住的心跳是他无法操控的心魔般的感觉,于是他强迫自己离这人远点,可又狠不下心来彻底离开,甚至连清宵仙门要处理的事都拖着,怕一这走就彻底见不到面了。 他胡乱翻着书,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又是一日没有见到沈砚,不知道沈替那边如何了,但是魏示应该不会再给他添麻烦了吧?恍惚间他慌乱的发现书中的文字都变成了沈砚的脸,他惊吓地阖上书,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病了,这才终于下定决心收拾了东西向沈砚告辞。 他的院中有两间小屋,沈砚的住处就在隔壁,他满心琢磨着用什么借口最合适,又思忖沈砚挽留他该如何拒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砚早已站在院中。 小院里好些花先吐出了骨朵,开得灿烂,可他惊艳绝美的面容却压过了满院的春光,徐墨看得胸口一紧,险些忘了呼吸,而后才看到沈砚面前还有一人。因是背对自己看不清是谁,他只看到沈砚明明看到他了,还故意对着那人笑了笑。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却不想那人竟倾下身子贴近了沈砚的脸,这是什么情况?当着他的面就移情别恋了?装都懒得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徐墨只觉得气血上涌,什么都顾不上多想本能地上前将沈砚拉开,清他面前的妖怪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只有着狡猾的金瞳、顶着一对狐耳的金毛狐妖。 等等,狐族? 他心说不好,空气中果然飘着若有若的熟悉芳香,混合在花香中他竟未能察觉,登时一股灼热在身上蔓延开。徐墨只觉得浑身上下抽不出半分力气来,软软地倒在了沈砚怀中。 沈砚道:“多谢。” 狐族长道:“魔尊大人客气了,狐族对万妖国别无二心,苏罂我们也一直在缉拿。” 沈砚道:“好说。” 徐墨听不下去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面皮下滚动着的热气让他的怒意都淡了许多:“沈砚!你敢算计我,明日我一定不放过你!” 任他说什么沈砚全不放心上,只拍拍他的脸戏谑笑道:“你终于生气啦?怎么不自称道长了?怎么不假正经了?你还是多担心今夜吧,明日哪还有力气找我算账?” “你,你敢……沈砚!……” 他脖颈泛红如没了骨头般浑身无力,眼里蕴着薄怒,抗拒地偏过头去不让他碰,侧脸透着禁欲的气息。然而他的反抗只会让沈砚越发来劲,隔着衣服在他胸.前敏*感的地方轻轻一撵他便僵住了身子,那股**的殷红漫上了耳尖,他呼吸急促,却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沈砚爱煞他隐忍的别扭模样,忍不住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抱他进了屋。 西边的夕阳恰好落下,日落后橙红的晚霞也渐渐黯了,魏示自进了门就站在门前没有吭声过,沈替在床上坐着也不说话,他的长发没有梳理散在肩头,不过几日原本合身的衣服又显得空空荡荡了,尤其是左臂袖下。 他看向魏示的眼神爱恨交加,最后还是先开了口:“你终于肯见我了。” 魏示这才有了反应,他慢慢走到沈替床前凝视着他受伤的那只手,他生得高大,靠近的时候彻底完全挡住了窗边的霞光,将沈替彻底笼在阴影中,周身都漫着浓浓的压迫感。 可他却忽然跪了下来,他虽长得高,跪下来视线却比沈替矮上许多,那股压迫感却没有因此减少。 沈替看着他问道:“那日,你是不是怀着杀我的心思?” 魏示声音哑然:“是。” 沈替自嘲地冷笑了一声,道:“那现在又为何不动手了?” 他看着魏示,魏示也看着他,爱欲情仇倒映在对方的眼里,他没有说话沈替却知他在想什么,紧握的右手忽然抬起狠狠给他了他一巴掌,咬牙怒道:“你以为我放过你了?背叛主人是何等罪过?可你是我的奴隶,要打也只能由我来打!” 这巴掌打得毫不留情, 分卷阅读95 欲望文 分卷阅读96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6 魏示的左脸立即留下一道血红的印子,沈替接着命令道:“把鞭子给我拿来!” 魏示沉默片刻,默默起身从墙上取下他那条有两只粗的黝黑皮鞭复又跪了下来,沈砚接过鞭柄对着他胸口甩下,立即在他胸前留下一条血痕,他只抬眼执拗地跪着,既不反抗也不饶求。 这副样子沈替更是来气,手腕一甩又是几鞭,重鞭打在肉上的声音只听着就让人心惊肉跳,他却眉头都不皱。沈替胸腔怒意更盛,甩在他大腿上,怒道:“你还不服气是吗?魏示,你跟着后卿不就是为了钱吗!我没给你钱吗?为什么背叛我!” 他那些心思沈替都清楚,魏示竟无法反驳。 他从未想过到底是因何恨他,又因何不恨了,或许那个答案是他不想面对的,又反问:“你又是因何不杀我?” 他们有阳灵鬼咒相连,在他背叛那时起沈替便可杀死他,但他没有这么做,还为他断了一臂。沈替被他气得将那沾了血的鞭子摔到他身上,重新坐回床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为何这么做,还要问吗?” 魏示只垂眼默不作声地跪着,他不说话,沈替却像能读懂他心理似的抬手轻抚着他的脸,手继续下移滑入他衣襟,柔柔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你不认错,不就是想要我惩罚你么?” 说着指腹捏住他的**轻轻揉搓,魏示身子一颤紧闭上双眼,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始终没有反抗。 月色升起,夜幕才刚刚降临。 因何恨他,又因何不恨了,都有何重要? 徐墨一觉醒来迷迷瞪瞪的,忽然意识到床上还有一人,这才想起那一夜荒唐,脸色难堪地坐起,这一动静惊醒了沈砚,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他却泰然自若一脸你在大惊小怪什么的表情。 徐墨受不了这种刺激,慌慌张张地系好扣子连长发都顾不得梳,下床对着东边的方向扑通跪倒,含泪道:“弟子愧对祖师爷教诲!弟子不到一个月就被这个妖怪骗上了床!” 沈砚听不下去,不耐烦地将他踹倒,恨铁不成钢道。 “教你法术的是我,你跪谁呢?” 徐墨只觉得浑身像被一万匹马踩过似的酸痛,他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想到沈砚这样的人能让他占到便宜吗?显然不会啊。而且他身上又酸又痛显然是被凌虐了一番,不禁悲从中来。 这个渣男,玩弄他感情还拔吊无情。 有气无力地爬起来带了几分哀怨道:“我是修道人,你竟对我做那种事!” 沈砚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不由笑了,捏住他的下巴笑吟吟地道:“这么斤斤计较,亏你还是修道人。你觉得委屈,那我让你上回来不就好了?” 徐墨听了脑中不由浮想出他白腻无暇的胴体,脸刷得红了,拍开他的手怒道:“贫道一念修道,怎会想这种事!” “你昨夜不像是这么想的啊。” 沈砚不由分说地搂住他腰身,优美的红唇与他的侧脸贴上,手抚上徐墨小腹,暧昧地道:“莫非仙尊大人就是喜欢被强迫?” 徐墨说不过避不开,打也未必讨得着好,势力还被人家压过一个头,越发窘迫,恨不得捂住脸钻进被里再不见人,但一见沈砚又要出言调戏急中生智也不知如何想的突然就抱住他翻身压住,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将他接下来的话彻底封住。 他是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亲吻这个人,这一吻便失了神,本能地撬开贝齿与香滑的小蛇勾缠,吮吸他的津液。他以为沈砚会反抗,会打他,可沈砚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任由他亲吻。 他的心脏在胸腔止不住的狂跳,什么都忘了,只想抓住他的手就不放开,只想让这吻持续到天荒地老。 十日后。 圣朝道宫一行白衣人携着少数行李背对着暮色乘剑向东行去,那里是清宵仙门旧址的方向。 秦仙的尸体仍是没有找到,众门人辗转打听到有位姑娘将一名四个月大的男婴和首饰钱财托付给了一户人家,首饰正有一件是青青所有,再去寻她踪迹,却又断了音信。他们一问才知这孩子父母给他起过姓名,叫做秦错。 徐墨又从太乙仙盟接手了云中书院,一力降十会,自他得道后清宵仙门依附圣朝艰难生存的局面也已改写。 历经诸般磨难,失去颇多,都是为了回到这里。 回旧址时是徐墨先落的地,沈砚下来时他却还是小心地扶了一下,好像他会磕着碰着似的。 两人相对正要说些什么,却见雷泽族有位族人御风而至,对着审验跪下便道:“启禀魔尊大人,首领大人和魏将军不见了,屋内留书一封,应当是……离家出走。” 沈砚一听气得挽了袖子就要找魏示算账,徐墨正安慰着他,却见队尾刚至的弟子匆忙跑来对他拜了一拜,满面焦急:“老大,刚接到消息圣朝新策封了国师……正是百川陆,您徒弟宋凌也在。” 徐墨只觉一阵头疼,对沈砚叮嘱道:“打轻点,这天下归根结底是他们的。” 说罢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全文完】 尾声:丈夫贫贱应未足 五年后,清宵仙门。 五更天,蒙蒙亮,宋凌悄摸摸地溜出了房门,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屋檐慢慢挪动,动静绝不比一只猫重,就在他终于挨到后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师弟,这么早你要去哪?” 宋凌原本如同出笼的鸟儿那般雀跃的脸立即垮了下来,夸张地回过头叹道:“师兄啊,这么早你不睡觉跑出来溜达什么啊?” 凌茗淡淡道:“我每日都五更起。倒是你,师父走前耳提面命要你勤奋修炼,你自己也说要好好学法术,结果呢?终日耽于玩乐,与朋友厮混,等师父回来你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宋凌怀着一丝商量求道:“师兄,我保证二更前一定回来,我都跟朋友约好了,这样我多没面子。” 凌茗坚决道:“不行,若是师父知道你又和他厮混不好好练功定要生气。” 宋凌便拉着他的手不放,耍起了无赖,“你不许我出去玩我就跟师父说你欺负我,你看哪个让他更生气?” “你……” 凌茗似乎也知道自己在师父心中的可信度不高,这个小混蛋比他更受宠是不争的事实。他皱了皱眉,向来不喜与人接触,刚要本能地推开却又被宋凌揽住肩膀,亲昵地抱着他笑嘻嘻地求道:“我开玩笑呢。我们是师兄弟嘛,之前师兄你把我关到小黑屋的事我都没有跟师父说,求你了,你就装作不知道,师父不会怪你的。” “关你小黑屋是因为你夜不归宿,破坏门规……” 凌茗话说一半宋凌便已经以迅雷之速溜了,他本该去拦,可只犹豫片刻却又垂下了手。 真是…… 分卷阅读96 欲望文 分卷阅读97 前世的债我是不会认的! 作者:箜篌响 分卷阅读97 懒得和他计较了。 等宋凌进城已是晌午了,擦了擦一路跑来的汗,明明很赶却又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原本白净的脸透出了血色。他将长发扎起抬头看到满庭芳的牌匾,喘匀气上了二楼,百川陆早已在临窗的桌前笑吟吟地等他了。 来往的众人中,偏他一身白衣温雅又风流,却是恍如碧空月影般遥不可及。他才要有些陌生,百川陆却已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温声笑道:“你又迟到了,宋凌。” 他这么一说宋凌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嘿嘿笑道:“谁让你明知道我爱睡懒觉,还老定这么远的地方呢?” 他坐了下来,百川陆马上体贴地给他倒酒,握着那杯盏迟迟没有开口,看着宋凌那双漂亮灵动的圆眼笑起来弯弯的,忍不住还是问道:“你恢复得如何了?对不起,当年要不是我……” 与薛栖一战后宋凌元气损伤太大,虽说能使出些小法术,却始终无法聚气。这件事除了百川陆意外发现甚至师父师兄都不知道,如此五年他也不愿说,怕他们为自己担心。 今后只要见面就少不了被提及,宋凌也因此不愿找他玩了。这次他放下酒杯决定索性将此事说开。 “这五年你总在内疚,可你反过来想想,如果五年前我明知朋友有难却不敢去救,我失去的是什么?是我的心。你根本不必自责,因为这本就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劫,若还紧咬着不放才是彻底输了,修道归根结底也是修心啊。” 百川陆在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的时候便已怔住,好似没听进去,宋凌便端起酒壶给他倒满挑眉笑道:“再说,你怎知我过得不好呢?其实我挺开心的,天又没塌下来,只是无法聚气而已嘛,比这倒霉的事多了去了。就说今日我五更就起了,我那师兄管得比我爹还宽,我想这个点他应该不会发现我了吧?结果人家五更就起来修炼了……每日如此!唉,我以为我算是有天赋的,没想到我遇到的人都比我有天赋,比我努力,更可恨的是还比我帅……” 他一说话百川陆就笑了,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打开折扇挡住脸忍着笑道了声抱歉,这才说道:“其实我也是五更起。” 宋凌也不在意,给自己斟了满满大杯不等百川陆就一口饮尽,笑笑又自己倒了一杯,动作不羁弄得衣袖都湿了,又聊到当年的云中书院,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少年的时候。 多年后,玄微师叔又回了云中书院,前几日去看时,后山的桃花开得正艳。白龙的魂重新入了轮回,镇魂的枪被沉入怒海深处。 至于流云的剑,据说沈砚葬剑的地方后来建起了一座城池,最繁华的那条街上开了一家酒楼,叫做满庭芳。 【全文完】 分卷阅读97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