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烧饼铺》 分卷阅读1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这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当朝大理寺卿、皇上眼前的红人、赫赫有名的京都美男子、苏家大少爷苏棋,居然喜欢吃烧饼。 不过,各位看官也不必太过惊讶,作为一个身家不菲的帅哥,他吃的烧饼自然也不是一般的烧饼。 先来说说这烧饼,□□历来特有的传统民间小吃,属大众化的烤烙面食,真要算起来可以说得上历史悠久、品种颇多,有大饼、烤饼、芝麻烧、油酥烧饼、起酥烧饼、发面堆、掉渣烧饼、糖麻酱烧饼、炉干烧饼、缸炉烧饼、罗丝转烧饼、油酥肉火烧、什锦烧饼、炉粽子、杜称奇火烧、牛舌饼等等等等上百个花样。(以上百度百科【烧饼】) 别说是在整个京都,单单看西市几条大街,每天早上吆喝着的烧饼摊也绝对不少于十五六处,无论是流动买卖的扁担郎,还是开了间小吃店的老板,都能把面团从圆的捏成扁的、把方的捏成条的,一把菜刀刷刷切过去,估摸两寸长的面团条填上馅,揉成团把馅裹好,然后擀面杖一滚,一个小面团就成了一张生饼,撒上些芝麻和面粉,一双练了十几年的巧手托着面饼往烘得火热的灶台内壁一贴,过不了一会儿功夫,拿火钳取出来的已经是散发着白糖芝麻或者猪油清香的、金灿灿的脆烧饼了,不过两个铜钱一个,加上一碗刚熬好的热豆浆,便是京都里大多数百姓的早餐了,廉价且美味。 因为这一种烧饼制作方便且价廉,颇受百姓喜爱,而其他名目众多的烧饼,反倒只是成了有钱人家消遣的点心,渐渐的,说起烧饼,百姓们自然而然地在脑中就用那一个个烤得金灿灿的面饼来替换了,殊不知那烧饼有一个并不动人的名字——大饼。 没错,西市的奉天道和玄武道交叉口的那家开了几十年的烧饼铺子,平日里卖的,就是这种一点不尊贵的平民食物。而这家铺子,就是我们亲爱的苏棋童鞋的心水之处。 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提到这苏棋爱吃的烧饼有什么不一般之处,要解释这点,还是得先说这家路口的烧饼铺子了。 这家卖烧饼的铺子所占的店面极小,除了支起的擀面摊子和灶台,里面不过容得下两张给人坐下吃饼的破木桌子,顶多能迎下五六个客人,若是坐满了,那铺子的主人若要走到里面去拿些什么出来,就又需要客人们起身挪椅子的一番折腾了。虽然如此,但张家烧饼铺子的名声,在西市还是有些名气的。 常有些没事干的人,扬言要吃遍京都美食,提到烧饼这一块,除了向珍馐堂精致得像艺术品一样的、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简直看不出那是烧饼的烧饼伸伸大拇指,就会提到张家烧饼铺这个地方。 张家烧饼铺子,店家原名不详,只人称张大饼,今年五十有九,但依旧精神抖擞不输当年他初闯荡京都时的那股劲儿。他原是京都以外一个小村子里的人,原先靠种田为生,因为当时正逢先帝几个兄弟造反,时局动荡,战火里他死了双亲无依无靠,便出来到处谋生,到京都以后打算靠祖传的做烧饼的技术为生,于是凭着一双巧手,把自己的生意慢慢在京都扎下根来,让京都里也知道了有这样一个卖烧饼的,于是过了四十几年,这张家铺子,也在京城里站稳脚了,从上私塾的顽童到清晨出来打太极的老叟,都喜欢到他这儿来买两个烧饼吃。 自然的,也要说说张大饼做烧饼技艺的高超了。其实说穿了,烧饼不过是个烧饼,即使有祖传的技术,也不过是把个面团弄弄熟的法子,偏偏张大饼为人憨厚老实,做饼时更是细致用心,哪怕自己不宽绰,做饼的用料仍然是精挑细选的,断不肯掺点水进来,反而比起别家来料足许多,再加上他从小做起来的行当,深谙做饼时要控制好炉火的火候和炉壁的温度,火候不到,烧饼不香不脆,火候过了,烧饼易焦糊,吃起来就有火燎味了。于是同样是两个铜板一个烧饼,再配上张大饼家一个铜板一碗的还可以免费添的豆浆,花上五个铜板就一顿饱饱的早餐,于是人人吃过了都说就属张家的厚道且美味,市井里一传,自然来的客人多了。只是这张大饼精心选的好料,就算拼命和人家讲价压价,成本依然比别家烧饼铺子高出不少,两个铜板本来就没什么赚头,虽然食客多,但小本生意自然利润少了不少,拼了四十年守着个小铺子,张大饼积下来的仍然不多。 又扯远了,再回到苏棋身上来,这苏公子也不知道是哪天不用早朝,闲来无事本想去找白行简,结果连人家面也没见着,夜添香一个眼神瞟过来,苏棋立刻心领神会地陪着笑走人。于是只好带着他那对金丝雀儿去散步,偶然尝了一回这人间美味,一口下去,糖浆从唇角溢出来,微微有些烫了口,偏扑面又是一阵芝麻香叫人停不下嘴来,于是再也心心念念放不下了,三不五时叫下人去买这烧饼,只是大理寺卿好歹一个士族之家,怎能天天吃这玩意儿?管家一皱眉,刚想劝自家少爷烧饼不够健康没有维生素abcde每日食用营养不均衡对身体不利,结果某日早晨不到四更,推门一瞧,苏棋已经不见了。 苏棋去干什么了?自然是换了身朴素的衣服,眼巴巴地到张家铺子门口和一群童叟一起等着热腾腾的烧饼出锅了,然后捧着有些烫手的烧饼,一边吸气一边轮流换手拿,一路吃过去,等他吃完,天色也有些亮了,他才不慌不忙抖掉身上的芝麻碎屑,从随身带的一个包裹里拿出件朝服来,匆忙换上然后跑去早朝——很久以后皇帝知道了这事儿,曾经摇头叹息道:“苏卿若能将对烧饼的赤诚之心分个十分之一给朝事,那估计就是个百年难遇的贤臣了!” 张大饼做了那么多年烧饼,自然见过了无数的客人,都是些小本生意也无需记得什么,偏偏张大饼和别人不一样就不一样在了这里:每个来过他铺子的人,都能记住他们的口味,有的要甜一点,就特意给他多加糖浆,有的不能吃得太油腻,就在猪油里混了些蒿菜葱丝来去油,这样一来,每个买家都觉得自己被重视了,尽管是些市井老百姓,可头一回被一个卖大饼的记住,也是件高兴的事,于是回家再欢天喜地宣传一样,又让张大饼添了几笔新生意。 因此,要他记住一个每天早早的在他铺子门口等着大饼出炉的年轻后生,还是个长得有些俊的,自然不难。只是苏棋没什么要求,只每日要两个大饼,一个甜一个咸,拿干净的手帕裹了就走,于是张大饼虽然天性好客热情,可也没能和他搭上话来。至于苏棋,走得这么快的原因自然是要去赶五更天的早朝了。 一直到两三个月以后,一个下雨天,人们大都在家里待着没出门,张家铺子的生意也萧条了不少,偏偏张大饼微笑着从灶内 分卷阅读1 欲望文 分卷阅读2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2 夹出几个热烧饼,抬头一见就是衣服湿了大半、撑了把竹骨伞的苏棋,不由地好心问了一句,“小哥,要不要进来避避雨,吃了烧饼豆浆再走?” 苏棋连连点头,收了伞往铺子里避,因为客人少,烧饼做得不急,张大饼还有空给他递了条干净毛巾,顺便和他聊聊天,一来二去张大饼就知道了面前这个后生也是喜欢上了自家烧饼才这么勤快早起来买的,高兴得很,此时苏棋睁着双无辜的眼睛道,“要不,您收我为徒,教我做烧饼吧!”,张大饼也就一下子应允了。 于是堂堂大理寺卿、皇上眼前的红人、赫赫有名的京都美男子、苏家大少爷苏棋,又有了个新身份:京都西市奉天道玄武道交叉口张家烧饼铺子店主张大饼的徒弟。啧啧,光听这头衔就有够拉风。 第二章 张大饼原先看着小后生一脸俊俏样子,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可看上去仍然不是寻常百姓的样子,便暗自想是个从小娇生惯养、不辨五谷的小少爷,这回说要拜师也只是一时的兴起罢了,并没有真正想学做烧饼——毕竟这行当也是个下三档的走卒行业,没多少人乐意做的。 可没想苏棋学起来,却还真是一心一意。他因每日早上都要去“做工的地方报到”(苏棋原话,即要去早朝),只有下午有空,于是每日下午除了特殊情况如“掌柜的要我们加班”(即皇上又叫我们留下来开会了)等,其他时候必定是风雨无阻地跟着老人家来学做烧饼的,下午烧饼铺子并不关门,兼学做饼的同时,苏棋也为铺子揽揽生意,马上西市就传开了张家铺子添了个俊俏后生当学徒,一下子张大饼生意又好了不少。 师徒二人中,张大饼本身便是个憨厚性子,再加上苏棋也是诚心学的,于是师徒二人情分愈来愈浓,闲来无事的时候,苏棋揉面,张大饼擀面,也讲些聊天,过了些日子,苏棋大抵了解了张大饼的身世了。 我们已经说过了,张大饼本是京都外的一个小村子出身,原名叫张富贵,后来不过十几岁就来京都打拼,他二十几岁的时候,收留了一个因诸王纷战而与家人离散的姑娘,比他小九岁,后来两人一起守着这小小的铺子,乱世里相依为命,他一直叫她小苏,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真名,后来姑娘嫁给了他,后来一回姑娘因为去买面粉被人群推挤,不小心流了产,两人一直到了张大饼三十二岁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孩子,为纪念他们曾失去的胎儿,便给男婴取名张二狗,那时候乱世还没过去,姑娘因病死于某个动乱的秋天。等到张二狗十几岁,先帝安定了四方,于是张二狗年轻气盛,和周围几个玩伴一起打算去征兵,给皇帝守边关,张大饼劝不了,知道孩子年纪小小没了娘心里一直不好受,于是也随他去了,结果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过。 张大饼说到这儿,也忍不住停下手中的活来,用颈上挂着的毛巾拭拭泪,周围来买烧饼的大嫂大妈听了,也难免唏嘘一阵。 苏棋也听得怔怔,手里的动作也缓了下来,这时候张大饼转头看了看他,笑道,“要我儿子现在回来,也该你这么大了,不,还要比你大一岁呢。” 苏棋听了莫名有些难过,他不知道一个看起来每天呵呵笑的男人内心也有这样的伤痛,便也缓缓道,“我爹在我小时候是个为国杀敌的将军,因为诸王造反,他难得回家一趟,回来的时候也总是带着血味和伤口,我娘便要专心照顾他,因为他是军人,我难得见他一次,便从小不怎么亲近我爹。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次,我爹回来的时候,娘在给他的伤腿换药,我缩在门口看他,结果被他发现了,我原来心里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都不敢看他一眼,和他对视,可是他只是慢慢笑了笑,对我招了招手,然后掏出两个用手帕裹的烧饼来给我,他全身都是脏的,只有那一块我娘给他的手帕还是那么干净、那么白,他拿出来的时候甚至先注意着洗了洗自己的手,怕弄脏那块手帕,那时候我小,接过烧饼就吃,虽然不是刚出炉的,但是因为我爹贴身带着,所以还是有些温,我吃的时候我爹跟我娘讲话,不知道在讲什么,但是我看到我爹在笑,看到我还在看他,就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了一句:‘这可是正宗的西市烧饼,慢慢吃。’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怕我爹了,虽然他平时看起来很凶,可他对我还是很好的。”苏棋笑了笑,“说不定,那时候我爹买去的烧饼,就是你家的。” 张大饼听了也笑,“是啊,当时那么乱,那些兵哪里去吃的好饭?京都里不少生意人都避难去了,能找到一家烧饼铺子不容易啊。我也记得有很多兵来我这里买过烧饼呢,我也不收他们钱,还给他们每日备凉水,他们不好意思就也送我些零碎东西,而且,我知道,他们也是暗暗故意在保护这个铺子的,否则我也不能在这么混乱的时候还活得这么平安啊。” 于是话题就引了开来,周围几个晒太阳的老叟慢悠悠地谈到几十年前的那场动乱,说到先帝如何英明,然后谈谈现在的皇帝治理得不错。而女人们有的拿了瓜子和茶水,谈些家长里短,西市的一隅,气氛竟是难得的沉静和详,透着俗世的烟火味道。苏棋揉着面,不由低下头笑了笑,他几乎能够理解当年的士兵的心境,这样可以放心饱食的地方,这样安宁的生活,他也很喜欢,如果当年他在场,他也会有那种想要一直让它保持下去、不被破坏的冲动,那大概是人性最柔软的坚守。 张大饼教他揉完面,又开始教调馅料、擀面饼,一步一步很是细致。虽然张大饼看起来硬朗,可好歹也快到六十的年纪,身子骨还是一日不如一日,这张家烧饼铺子,最后竟有半个重担落在苏棋身上,从每天早上三更开始忙碌,帮他揉面做准备,除了早上上朝时候让张大饼独自在铺子里,一下朝苏棋又是赶过来的了,有时候连张大饼都觉得不太好意思,也常问苏棋,“你们做工的地方掌柜的管得不严么?这样不扣你工钱?” 苏棋总是笑笑,“没事,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太计较,再说我以后学会了做烧饼,就去辞了那份工算了,直接在这里待着了。” 张大饼每到这时都会劝阻这个年轻人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他看得出来这个年轻人做工的地方肯定不会是烧饼铺子这么低贱的地方,做烧饼顶多是爱好,成为了生计说不定会害了这个年轻人的前途。 苏棋自然也不是傻子,会去跟“掌柜的”说要“辞工”,只是有时候和百里岚闲聊时,提过这一点:能不能免去他早朝? 百里岚疑,也惊这臣子胆子好大,追问原因,偏苏棋说出来的原因叫他哭笑不得,于是三天之后“朕听闻苏卿因查案办公 分卷阅读2 欲望文 分卷阅读3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3 之由,不幸坠马断骨,怕这回伤势严重了,都说‘伤经动骨一百天’,朕允他半年休假吧,此期间不必来早朝了。” 于是得了御批的苏棋,顾不上自家好友幽怨的眼神,每日高高兴兴地去张家烧饼铺报道了,张大饼看他最近心情愉悦,也不去做工,不由问他,谁知苏棋欢喜一笑,朗声答道,“我家东家最近生了孩子,高兴着呢,要和夫人去江南玩玩,放了我们的长假。” 张大饼一听,也觉得高兴,看起来这个年轻人不是很喜欢那做工,这回有的休息了自然也让人为他高兴的,只是后来转念一想:东家生孩子与手下伙计何干?还要放长假?这么好的东家,阿棋怎么就会不喜欢呢?不过他也不是会计较的人,只觉得天降好运,为苏棋高兴,就算想到了这点,也只是觉得这东家脑子有些搭错罢了,也不会疑虑太多,于是高高兴兴继续教苏棋做饼卖饼了。【这几段竟有好几个“高兴”……】 第三章 大约到寒秋的时候,张大饼因为日夜操劳,也因为年纪大了,终于不堪重负病倒了。(你妹啊,过去那么多年没生病怎么今年还有苏棋给他分担着他就病了啊!) 这下苏棋就顶了满份的差额了,他原本已经学会了做饼,此时从个学徒已经变成了临时工,主管病假,自然又升级为了正式工,还兼带着照顾老人家,只是不要求一分钱工资而已。 张大饼的住处就在张家烧饼铺后面的一排拆迁房之中,只是几间破旧的瓦屋,在这西市之内和街道两旁的雕梁画栋格格不入,官府早就想整改,可惜最近京都房产价格猛涨,那些百姓买不起房,官员们也没办法,只好一日两日拖着,在造好专门的赔偿房之前先让他们继续住两天危房。不过,也就是因为离得近,苏棋才方便一边照顾摊子,一边照顾师傅。 这两日西市里风声又起来了,说是有一个辛苦了四十多年的烧饼摊主突然病倒,于是他几个月前收的徒弟不辞辛苦、不求报酬地为他求医治病、看管店铺,这种师徒情深的戏码原本就是寻常百姓爱看的,再加上这徒弟又是个标致人儿,张家烧饼铺子自然生意红火不必多提。 苏棋虽然日里忙碌,但是闲来也松口气,虽说烧饼铺子银子赚得不多,但好歹也有些交代,不然这治疗师傅沉积多年的寒疾的银两可能就难以筹办了,虽说一个大理寺卿不穷,可是一个“给人打工”的小伙子有几十两的积蓄就不错了,而且张大饼是绝对不会同意来用苏棋的积蓄的,所以他也不敢大手大脚花钱让张大饼担心,此时铺子生意好,他也就能在张大饼面前支吾过去说是大家都关心师傅,于是常来光顾铺子,最近赚得不错也不必担心看病的银两了。 苏棋一边帮衬着,一边其实也在暗暗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帮师傅找他当兵多年却没有回家的儿子。近二十年来先帝和现在的皇帝治理的都不错,顶多就是和西南蛮族间起了些小摩擦,花些牛羊粮食平了就好,征兵的作用就是守护边界或者是充当御林军,保护京都和皇宫安全,不过现在看来这么多年没回家,肯定不会在京都里,估计那张二狗是在什么偏远边疆住下了,说不定娶妻生子了都,以为父亲可能已不在人世,因此才没有记得回来看看他这个老父亲。 虽然如此,但是苏棋也没什么把握找到他,单不说他一个大理寺卿,找犯人可以满世界找,但是随意寻个人绝对没有那些暗卫、探子来得方便,再者就算是专业探子出马,这个张二狗过了这么多年,怕是他父亲也认不出来他的样貌了,更可能更改了名字,除非神力相助,不然寻到的几率怕是堪比他苏棋断袖——这也不是他要咒自己,他虽然不反对白行简、百里岚一个个没事找事断了袖了,可这世上,总还是貌美如花的姑娘抱在怀里舒坦吧?否则他苏棋早跟白行简好上了,哪里轮得到夜添香? 但是苏棋不知道的是,他遇到的人,永远不会是幸运女神,而是我这个后妈,啧啧。 苏棋第一眼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愣了一下,脑子里莫名其妙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于是他忙按照客人吩咐的,包了一个甜的一个咸的烧饼过去。 年轻的客人想了想,找了把椅子坐下来,打开包着烧饼的白布,只咬了一口,就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正在忙着擀面的苏棋,“店家,这是你的店?” 苏棋回过头冲他笑笑,抹了抹头上的汗,指着外面的招牌道,“没,你看外面牌子就知道,我只是个伙计,不姓张的。”顺便仔细打量那个客人。 客人不过二十余岁,虽然冬天了,可他依然穿得挺单薄,玄青的衣裳,看起来是单衣,估计身子板挺结实,不然就算是为了显摆,也没有人敢在冷天里穿这么少。苏棋想到这儿,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还躺在后面危房里的张大饼,看起来也是蛮硬朗的身子,结果却挡不住病来如山倒。 我脑子是不是抽了,一个六十岁一个二十岁,能比么?苏棋这么联想完,马上自己给了自己一个鄙视的表情,可仍然忍不住提醒一句,“客人,这么冷的天,您要不要来碗热豆浆祛祛寒气?” 那客人仍在沉思,抿着唇不说话,苏棋看他有些古怪,也忍不住多看几眼,几眼下来,自己忍不住细细思索:这个人,我在哪里见到过吧…… “那,既然你不是店主,那可否那我见一见店家?”客人没有搭理他的好意,反而继续自己的问话。 苏棋愣了愣,显然对自己被无视了这个现实有些不满,随后答道,“店家病了,由我来代看这铺子,客人有什么要求么?” 那客人仍是摇摇头,“既然病了那就算了,我只想问一下,这店家可是张姓的老伯,颈上有一块褐色胎记的?” 苏棋点点头,“客人认得?” 那黑衣客人缓缓点头,“自然认得,他……是我爹,你做的烧饼的味道,和他一样。” 苏棋僵在当地,心道自己不过是想了想曹操,居然曹操也会到。 “我是他的儿子,你听他提起过吧?我叫……”黑衣客人顿了顿,“张二狗。”果然是因为这个名字太不适合的缘故才停顿的,苏棋腹谤,但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他天雷阵阵起来。 “当然,我从军之后受将军赏识,给我了一个名字,张远尘。”那客人淡淡道。 张!远!尘!苏棋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觉得他眼熟——因为面前这个人不仅是张大饼的儿子,也是□□的御殿五将军中的西南将军,曾因处理西南问题得当而颇受百里岚重用,据称,这个忠臣为了家国边关安宁,已有数年不曾回京,自己当年偶然一见,不过是某年新春皇家大典上见过 分卷阅读3 欲望文 分卷阅读4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4 他受封,而自己刚好是那时宣读文书的人,亲自为他颁的旨,据称大典三天后他又匆匆回了西南…… 难道是天在玩我……苏棋有些奔溃,一下子想到自己的那句玩笑话。(错了,其实是后妈要你搅基……) 第四章 自从张二狗,哦不,张远尘报了自家姓名,苏棋哪里敢耽误,也不寒暄也不拉扯家常,便暂时叫隔壁店铺的伙计帮忙看着铺子,自己则带他去了后面危房里看张大饼。 张大饼得的是多年积劳下来的伤寒症,于是身子虚得很,先前两天落了秋雨,关节酸疼得根本没法下地走路,现在还在屋里躺着。先前苏棋怕他无聊,把自己养的那对金丝雀儿给带来了,张大饼不知道这对雀儿的价格,只以为是普通的鸟儿,便闲暇时下床坐在檐前拿小米喂鸟,走得动的时候也到铺子里去坐坐,再加上苏棋每个时辰都要回来一趟催他喝药,平日里倒也并不觉得无聊。 张大饼的屋子总共三间,一间厨房一间卧室一间堂厅,苏棋带着张远尘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提着鸟笼子用狗尾巴草逗那对雀儿,坐在堂厅门边看天气。看到苏棋来了,他也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只是“阿棋”一声还没叫出来,就瞪大了眼睛,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抖着胡子迟疑地探了探头,道,“二……狗子?” 苏棋没忍住,嘴角一抽,只是偷偷往旁边看去,心想看看身边张远尘的反应,可惜张远尘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只是点点头,走上前去了,一边叫了声“爹”。 “诶诶,真的是你啊,二狗!”张大饼激动得老泪纵横,忙丢了鸟笼子拿袖子揩揩眼睛,然后伸手迎接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张远尘也任他把鼻涕眼泪都蹭在自己衣服上。被无视了的苏棋一边心疼地去查看自己的鸟儿,一边啧啧两声,心道张远尘这黑衣服还真是穿对了,要是穿白的就早被他爹抹花了。 不过苏棋埋怨归埋怨,心里其实还是挺高兴他爹俩重逢的——当然了,那张二狗不是什么将军的话就更好了,苏棋现在还得防着被他认出身份来,心里不由感激百里岚允许他不去早朝,不然两人朝上一碰面、铺里一碰面,绝对戏剧效果极佳:这年头,当官的都该卖烧饼了! 张家父子还在那里话家长里短,张远尘也给自家爹说了自己现在的职位,说是以前这么多年西南不□□宁,常有部落间的摩擦,他这个守关的不能不在,而最近西南安定不少,再者新来了个副将很是办事利索,因此恳请皇上给他几个月的假,回到京都来看看自家爹。 苏棋听到这里,想到自己还要和这个人待这么久,不由哆嗦了一下,家长里短也听不下去了,忙到铺子里去收拾,准备趁早收摊了。 于是这天张家烧饼铺难得地早早关了门,别人来打听,就听说是张大饼消失多年的儿子找着了,据说还是个守边关的将军,只是这儿子孝顺,不要当将军只想给老爹好好尽尽孝心,向皇帝请了几个月的假留在京都,也打算开始继承他爹的店铺、卷起袖子做烧饼生意了。这一下,张家烧饼铺又传开了新戏文,而且是一段比一段传奇得紧,这生意自然是滚滚不断地来啊。 虽然外头一传十、十传百,各种八卦各种激动,可是那破瓦屋里气氛浓浓可没受影响,张大饼因为儿子回来了,一高兴,都能下地走了,手脚灵便不少,于是问苏棋今晚能不能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算是庆祝一下,苏棋原本想着要和张远尘离远点,可是经不住张大饼软磨硬泡的热情,也就答应下来了,帮着张大饼一道准备饭菜。 一盏昏暗的菜油灯,一张经受了无数虫咬的破桌子,八个各色各样不成套的盘子,虽然条件艰苦了点,可是丝毫不影响苏棋和张大饼的热心,一个在屋外择菜,一个在灶台前蒸蛋,一个在爆芹菜猪肚(这是什么菜?!),一个兴冲冲赶去最近的五香坊买了半斤卤鸭脖来,因为听闻了张大饼父子重逢的消息,五香坊的老板娘一激动多送了苏棋二两花生米。 他们里里外外忙碌,唯一闲着的就是张远尘了,他憋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找到正在屋外削鱼鳞的苏棋,“有我要帮忙的么?” 苏棋忙着对付手里八折买来的新鲜鲫鱼,想了想,问道,“你是将军,会使刀吧?刀法好的话,去把那土豆切丝了吧。” 张远尘一愣,道,“我学的是剑法……” 苏棋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是不识人间疾苦的御殿将军,莫说从参军以后自己就从没下过厨,便随口道,“那你别去了,帮我擦擦汗吧。”他因手里忙着给鲫鱼开膛破肚,忙得热火朝天也没法空出手来给自己擦汗,于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颈上搭着的毛巾,“我没手,又蹭不到额头,汗下来快挤进眼里去了。”(我也不知道大冬天的是不是会这么热,只能说少年你年少气盛肝火旺啊) 张远尘又是愣了下,随即伸手拿过毛巾,蹲下来凑近苏棋,作势要去擦他的额头,苏棋为了方便,忙把头探过去,闭上眼等着,一边还吩咐着,“擦仔细点,右边眼角那里,再右边点。” 冬日天色暗得快,虽然还挺早,可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已经看不清大院门前那棵樟树上的鸟窝了,苏棋本是坐在门槛上收拾鱼,因为要方便张远尘擦汗所以抬起头来,微微转过去一点对着屋内唯一的光源。 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是,此刻,自己闭着眼半抬着头,灯光昏暗地打过来,恰好在他脸上投下了深浅的光影,连脸型轮廓都看起来柔和不少,落在张远尘眼里,那神情,那姿势,那阴影,那脸型,绝对是标准的人体比例,跟大卫塑像有的一拼(他知道大卫么)。 挺好看的,这是张远尘心里的第一反应,他没感觉这么赞美一个同性很怪异,因为他没多想,只是觉得苏棋这人长得还蛮像个翩翩少年郎。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着他重新把毛巾放回苏棋脖子上、说了一声“好了”,就不见了影踪。 苏棋更是不知道张远尘刚才的想法,挺满意地应了一声,扭过头继续削鱼去了。 倒是张大饼,刚好刚才那时候拿着锅勺从厨房里探出半个头来,想问一声儿子吃不吃辣,就看到自家儿子在帮苏棋擦汗,看了会,不由咂吧嘴道,“嘿,我这儿子看起来还挺细心温柔啊,不知道儿媳妇有了没有……”又想到儿子已经二十七了,一般的人要是这么大估计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于是忍不住嘿嘿一笑,心道待会儿饭桌上可要好好问问。 而这边,张远尘没事干干脆也坐下来陪苏棋聊天了。 苏棋正在干活,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把自己跟张大饼学做烧饼的事原原本本说了,说自己以后就打算就在这烧饼铺干了,张远尘来了倒好,可以 分卷阅读4 欲望文 分卷阅读5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5 照顾张大饼,免得他自己两边忙不过来,让张大饼没办法好好养病。 张远尘听着,他话不多,偶尔接几句,问几个问题。等到苏棋好容易收拾完鱼,站起来伸个懒腰之时,张远尘忽然问了一句,“对了,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你是京都哪里人?” 苏棋一愣,手里的鱼肉险些被他捏出俩窟窿,慢吞吞答道,“我就一普通人家出来的,住得离这里不远,你叫我阿棋就好了。”苏家大少爷自然住在苏家,离这里确实还不算远,他这话真假参半,张远尘也没有疑心什么。只是他自觉得担心被人看出端倪,一边道“师傅等着鱼估计也等急了”,忙不迭捏着鱼跑了。 只是厨房和堂厅是相邻的两间房,就这么大地方苏棋也没法跑到哪儿去,张远尘坐在门边也没起身,只是调高了音量,“阿棋,那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苏棋的声音从厨房的炒菜声里飘出来。 “二十六,”张远尘低头想想,“比我小一岁,既然你是我爹徒弟,那是不是该叫我师兄了?” 苏棋斜着眼从厨房伸出半个头,“叫你狗哥行么?” 张远尘噎了一下,“我爹也改叫我远尘了,你还是和我爹一样吧,叫我阿尘就行。” “阿尘哥如何?” “……随你了。” 第五章 张大饼虽然病了,但是心情一好,厨艺大长,一桌子热腾腾且香喷喷的饭菜,虽然并不金贵,可是饶是京都小百姓的平常口味,自成一派,不可小视。 他原来并不爱喝酒,只是今日兴头起来,拿出了一壶自酿的杨梅酒。那酒挺纯,张远尘看了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苏棋已经拿出另一壶酒来,拿过张大饼面前的杯子给他满上,一边道,“师傅,你还病着,大夫不许你喝酒的,杨梅酒是拿混白酒(其实就是今天的二锅头,这名词我掰的)酿的,你不许喝,我这是果酒,稍微浅些。” 张大饼虽然是师傅,但是此时也只好听徒弟的,只好把杨梅酒交给儿子,自己接过杯子喝了半口,啧啧两声,“这果酒就跟甜水似的,哪里称得上酒了?” 苏棋不理,“哼哼,有酒喝就好了,您老别不知足啊,否则大夫怪下来我可受不起。”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指指张远尘手中的杨梅酒,道,“狗……阿尘,我也不会喝酒,你是边关的将军,想来应该能喝些,你随意吧。”张远尘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说了声谢,苏棋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笑而不语。 张大饼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只是咂着果酒,招呼两人吃菜。吃到半晌,才忽然开口道,“阿尘啊,这么多年你都没回来,今年都二十七了吧,那你媳妇……” 张远尘停住筷子,慢慢嚼一筷芹菜,“爹,我还没有娶亲。” “诶?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找啊!难不成西南那块儿姑娘不好?”张大饼吃惊又失望,转头看苏棋,“你看看人家阿棋,估计小孩都能上私塾了吧。” 这回轮到苏棋尴尬,摸摸鼻子,“师傅,我也还没媳妇。” 最后轮到张大饼无语了,看看这个,还在嚼芹菜,看看那个,望天摸鼻子,最后只得叹口气摇头,“这世上男人过二十未婚的奇缺,我怎么一碰就碰到俩啊!都给我说说,怎么不娶啊?” 苏棋看看张远尘,眼神充分表达了“师兄优先”的绅士风度,张远尘咳嗽了一下,“爹,我一向处在西南,可是总归是要回来的,西南女子虽好,可那里终不是我落脚之处,于是没有……” “你啊你,当年小时候那么叛逆,现在讨个婆娘都不会了?”张大饼恨铁不成钢,“就算你不会一直留在西南,也可以把姑娘一起带回来啊,有事没事陪她回回娘家不就好?” 苏棋见张远尘被揭短,吐吐舌头,可还没来得及表达内心的幸灾乐祸,张大饼的矛头转向了他,“阿棋,那你是怎么回事?京都里姑娘这么多,你可挑不中一个?你爹娘也就不管?” 苏棋忙陪笑,“这个,姻缘是天定的嘛,姑娘再多,看不对眼也没办法……”一边也默默地反省自己,突然惊觉自己这二十六年来竟然从未考虑过这事,以前也只是习惯了喝喝花酒听听姑娘弹琴,从未想过娶亲。大概是被白行简影响的吧,他撇撇嘴,果然交友不慎呐,这回倒好,白行简有了夜添香了,百里岚和自家影卫也好着呢,这就剩自己一个孤家寡人了。 “你们两个啊,”张大饼哭笑不得,“你们不急我还替你们着急呢!” “爹,我晚些娶亲也无妨。”“是啊,师傅,我只想着烧饼铺呢,哪里顾得上找姑娘啊!”两个人被长辈这么说,无奈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给自己打圆场。 “哼,你们俩,要是明年再不娶亲,我可饶不了你们!”张大饼愤愤道,随即神色又变得低落下来,“看我这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够看得到你们俩抱孙子喽……” 两人听了一惊,互相看了看,胡乱接了几句爹(师傅)身子骨硬朗着呢,忙把话题引了开去,一顿饭再没提过这件事。 晚饭之后,张大饼因为身体缘故,早早上床歇了,苏棋要回家去,张远尘说要送送他。苏棋原本怕他知道自己身份,打算拒绝,可后来连张大饼都发话了,说是最近西市里晚上常有游盗,担心苏棋一人回家危险,阿尘会武功送他回家也放心些。苏棋说不过师傅,就只好依了,心里想着等到走到苏府前面些就跟张远尘告别就好。 西市晚上还是挺热闹的,各种夜市的生意也摆了出来,可惜近来天气骤然转冷,路上就不太多人了,路边生意人也没精打采地,懒得顾着生意,倒是三不五时互相聊两句。 苏棋和张远尘慢吞吞地走,走了一会儿,苏棋觉得气氛太压抑,于是摸摸鼻子开口道,“师兄你怎么不娶亲?” “我刚才饭桌上不是说过了么。”张远尘一边走一边看路边各式摊位。 “师兄没说实话吧,”苏棋撇撇嘴,“这理由假的可以,只能骗骗师傅了。” 张远尘一噎,随即反问,“你不也是?” 苏棋嘿嘿一笑,“师兄聪明得很。其实吧,我是因为跟着一兄弟混久了,他一直不想娶亲,我也就没想到过。” “哦,他为什么不想?”张远尘好奇道。 “因为他断袖啊。”苏棋答得理直气壮,“现在倒好,他跟了人了,结果剩我一个没娶媳妇的。” “是么?”张远尘声音里多了些诧异。 苏棋心道当然是了,现在就这么惊讶,若是叫你知道那俩人都是朝上三四品的同僚,你还不得被吓死。 他还在那里偷笑,就听到张远尘迟疑地问,“那你……也断袖?” 苏 分卷阅读5 欲望文 分卷阅读6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6 棋脸色一青,“师兄想多了。虽然我没娶亲,可还不至于觉得男人抱着会比女人舒服。” “哦,”张远尘似乎有些抱歉地笑笑,隔了一会儿,慢慢道,“其实,我不娶亲,是担心我夫人会像我娘一样……” “像师娘一样?”苏棋挑眉。 “是,我娘早逝,我小时候我爹就跟我说过,我娘跟了他,一辈子吃苦受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张远尘声音严肃起来,有些低落。 “所以你也怕你娶了你夫人会让她受苦?”苏棋不可置信地接话。 “是,我知道这念头很是奇怪,但总会怕自己不能给夫人一辈子幸福,反而给她带来苦痛。”张远尘笑笑。 “可你是将军,不像师傅只是个手艺人。”苏棋不能理解地摇摇头。 “我会担心她跟着我离开爹娘而伤心,为了生育而落下病根,为了教导孩子而受苦受累,总之,就算我是个将军,不会为生活所累,我也担心我常年守边,留她一人独守空房会寂寞。”张远尘认真回答,“我不肯定我会是个好夫君。” 苏棋面色更差了一点,觉得自己和张远尘绝对不在同一个世界,果然守关那么多年守傻了,对女人的基本生理需求估计都没了,不由感叹其实白行简也还算是个正常人,至少知道情爱、并且敢于去爱,哪里像身边这个师兄,居然会因为担心而不娶亲。 “师兄你,从来没爱过人吧……”苏棋的问句不自觉带上些怜悯。 张远尘呼出一口气,笑笑,摇头,“没有。” “正因为你没有,所以才不知道那些女子会为了爱而舍弃一切,会为了跟你在一起而愿意受苦受累,哪怕受苦,也会觉得尝之若饴。”苏棋摇摇头,忍不住感叹,转头去看他,“这些事,你不懂。” 张远尘没有否认,也看了看他,道,“是,我不懂。” 不过,此时的苏棋并不知道,有些事,其实他也不懂;而对于张远尘来说,有些事,他宁愿不懂。 第六章 从那天开始,张家烧饼铺就有了两个风姿过人的小伙子来做生意了。 那个白衣后生,一向笑眯眯的,就是张大饼的徒弟,已经来了几个月了,周边街坊也都认识他了,知道他待人亲切的很,见了他都阿棋阿棋地叫。稀罕的是那个黑衣服的,据说就是张大饼的将军儿子,因为每天早上要去上朝,再加上他对做饼一窍不通,也只有闲暇的时候才会来搭把手,顺便跟着苏棋从头开始学做饼。他才来了几日,那些大嫂大妈们在心里就估摸出了他的性格:虽然态度冷淡了些,但是服务依旧标准周到,看样子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 这样一闹下来,张家烧饼铺的生意更是忙不过来了,可虽然来了个张远尘顶替张大饼,只是他一来不会做饼,二来还要忙于照顾张大饼,店里生意八成还是落在苏棋肩上的。再加上苏棋自己前两天还是店铺学徒呢,这一下子当了大堂经理不说还要带新人、教做饼,于是几天下来,虽然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苏棋的笑容早已经僵掉了,每天晚上关了店门晃晃悠悠走回苏府。回府的时候看着管家担忧的神色,他也没精力再说什么,只能摆摆手叫两个侍女来给他捏捏酸掉的胳膊了——堂堂大理寺卿,沦落到给烧饼铺做伙计不说,居然还这么受累,真是人间难见的奇观。 不过,张远尘和苏棋一个德行,学起做饼来也是认认真真,绝不马虎,没过几天,他为了尽快继承父辈的手艺竟然也跟皇上提了免早朝的要求。当然了,张远尘是不知道前面那句话里还有一个“也”字在的,可是知道内情的百里岚就头疼了,虽然大理寺卿是请的“病假”,而作为一向守边的御殿将军也确实没必要天天上朝,可他心里还是憋屈的啊,堂堂□□,两位大臣,还是高素质高级别的大臣,居然都爱往烧饼摊跑?这要是说出去,别说凉霆,估计西边的月婆、宛干什么的小国也就毫不犹豫打过来了吧,顺便还能拣回几个烧饼去呢…… 苏棋听说了这件事,也没多问,反正对他来说只要百里岚没向张远尘泄密他的身份就无所谓了,这下还可以帮铺子添一个人手,何乐而不为?更何况,最近他因为张远尘一句“虽然你和我爹做出的烧饼味道相似,但总是差了点什么”,憋着气要超越自己。于是两人商量好,张远尘是个学武的,手劲不错,专攻揉面,来解决苏棋揉的面团劲道不足的问题;而苏棋,潜心研究配料和火候,制成的烧饼让张远尘品尝点评与张大饼传统手艺的区别,两人搭配起来卖烧饼,省时也省力。 原本张家烧饼铺是个小生意摊位,是没有伙计的,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工作服,只是如今两大美男压阵,总是一黑一白上场,竟叫周围的铺子们都规范起来了,一时之间西市里各家门前迎客伙计都穿着浆得硬挺的白衣白裤,而店内伙计则是黑衣裤上下一身,弄得西市布匹价格波荡了一阵,到最后布店的粗布几乎不是纯色就是染黑拿出来卖,而其他颜色的布料就屯在那里了。好在西市也是京都重要的地方,天子脚下,当地官员对经济发展重视得很,于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把“看不见的手”(市场需求)和“看得见的手”(官府控制)结合得绝妙,由官府下令收购彩色布。于是当时到西市口观光的外地人看了几乎目瞪口呆,普通店铺伙计统一黑白服装不说,官府衙役的制服倒是花花绿绿,各色各样都有,生生和别的地方翻了个反,让人不由惊叹西市果然是别具一格独领风骚啊,于是纷纷口耳相传,以至于几个月后其他地方纷纷跟风时尚潮流,让小吏们也学大臣们的九品官服,用制服色彩的不同来区别工作职责。当然,这是外话,扯远了。 继续扯回来。 上回说到怡忻十二年秋,张大饼大病一场,卧床三月不起,一直挨到冬季,多年的操劳积下来的病痛让他没办法好转,哪怕苏棋张远尘每日好好看养着,也经不住他身子一日比一日消瘦。 等到了冬天,十一月末的时候,张远尘学齐了做饼的所有步骤,不仅揉面,也帮着苏棋做别的活儿,两人也轮流照看着张大饼,丝毫没有懈怠。 作为名义上的“师兄弟”,苏棋和张远尘的关系自然越来越近,彼此熟悉了许多,当然,苏棋唯一瞒着张远尘的,就是他的真实身份:实话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不想告诉张远尘实情,只是觉得既然已经瞒了下来,那就不如接着瞒下去更方便些。 张远尘也曾问过苏棋家世,苏棋也是有口无心掰了几句应付过去了,和对张大饼交代的一样,半真半假,反倒叫人挑不出错来。知道张远尘只是无心问问,苏棋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也告诉了他自己十几年前年少夭折的未过门 分卷阅读6 欲望文 分卷阅读7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7 的妻子的事,低头遗憾地笑笑,“虽然我不喜欢她,但若是那时候我娶了她,怕也不是今天的模样了……” 两人闲谈的时候,多半是午后,张大饼喝了药安心午睡,铺子门前来往人不多,苏棋拍拍围裙上的面粉,在阳光下细碎的粉尘金光一片,他靠在桌板上转过头来对坐在凳上的张远尘笑笑。 张远尘虽然表面上总是面无表情,但是其实还是很好相处的,难得笑一次,只是唇边极浅的弧度,苏棋聊的时候问他话他也会答,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西南的经历说了,说话只是简单叙述,看来不是个善于言谈的人。 苏棋生了二十多年全荒废在京都了,原本两年前有机会去一趟云南的,也被夜添香寄去了名额,于是从未接触过西南地带的风土人情,听来自然十分好奇与感兴趣,连日追问下去,也不给张远尘松口气的机会。张远尘也只好老实地回想那里的生活,然后告诉苏棋。 苏棋一次偶然提到当年白行简与他说过的“王爷遇刺事件”,随口问了张远尘认不认识镇南王,毕竟云南也属于西南边境。 张远尘听了难得一笑,“你是说镇南王百里浮?听说,他也有个情人,比他小十岁左右的,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三天两头往外头跑,害得我们边关军队有事没事就到处帮忙找人,你说天长日久下来还能不熟么?” “情人?”苏棋咂舌,心道果然一手资料,当年白行简说得都还没这么详细呢。 张远尘这回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难得一向冷面的脸上有些尴尬的表情,“是,也是个男子,镇南王是很疼的,甚至当众都不隐瞒他的宠爱,那人不爱和官府的人相处,常我们聚会到一半,镇南王都会离席去看他。” 苏棋看他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笑眯眯托腮看他。冬日阳光难得好,烧饼铺风水好,恰好午后阳光满屋,地上碎银般一片,空气里漾着纷纷扬扬的粉尘,张远尘依旧是黑衣黑裤,冬天里也穿得单薄,和苏棋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相比,更是消瘦挺拔。 看着看着,苏棋忽然觉得这样守着个烧饼铺、过一辈子也挺好。 “哎,师兄,”苏棋开口道,“过了冬,就开春了,怕明年师傅还是没法抱到我儿子了,”他顿了顿,“我还是不想成亲。” 张远尘看他一眼,“我知道。” 第七章 隔几天,苏棋就要去西市另一边的面粉批发处进货,以往这活儿都是张大饼带着他,自从张大饼卧床之后,苏棋只能自己咬牙将几大袋面粉用推车推回铺子,然后勉强将面粉拖到店内,要么就是拜托邻家铺子的伙计,可无论如何,总也不好总是麻烦别人,于是他这小身板儿自然受不了。 自从来了张远尘,苏棋自然乐意多个帮手,通常是傍晚时分,两人照料好张大饼喝药,然后去进货,顺便逛逛西市。 因为回来的时候会多好几袋重物,于是自然是去的路上两人在西市摊头多流连一会儿,苏棋虽然是个出身豪门的富家公子,但是本性并不推崇奢侈,反倒对在路边摊口和摊主讨价还价有莫大的兴趣,无论来几次都兴趣不减。而张远尘,作为个将军,在西南的时候自然不会参与到这种日常平凡的活动中,如今也只好跟着苏棋到处乱逛。 苏棋一边咬着一串糖葫芦,一边把冻红的手放到嘴边呵气,京都冬日虽然不常落雪,但夜里冷起来也是叫人很难忍受的,苏棋自幼锦衣玉裘养着,这回子自然不挨冻。 张远尘看他这样子,不由出言,“刚才叫你带手套出来却还不带,这回知道冷了吧。” 苏棋委委屈屈一撇嘴,“我也不想的嘛,谁叫刚才出来时候匆忙,忘了。” 张远尘只好无奈摇摇头,把苏棋没拿糖葫芦的那只手拉住,他惯于习武,常年锻炼,自然体质过人,不怕严寒,这寒冬腊月中,他手竟然还是温热的,直叫苏棋舒服得不肯放。 “师兄,你不是十几年都在西南那地么,那里常年似春,你怎么还不怕寒?”苏棋虽然舒服,可是还是有疑问,含着糖葫芦口齿不清地发问。 张远尘淡笑,“我也不是一充军就去西南的,也在西北守过,那地方可比京都冷多了,再加上我练武,体质自然也比你好,寻常的冬天是不会冷的。” “真好耶,”苏棋心底打着小九九,笑得眯起眼,“冬天可以当暖炉,就是不知道夏天能不能解暑呢。” 张远尘内力超人,自然听得到他的碎碎念,只是付之一笑,也不追究,倒是提醒了一句,“夏天里能不能解暑不知道,只是我体温夏日还是偏低的。” 苏棋知道被他听到,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继续对付自己手中的红果,眼角偶然瞥到街边有人在卖各式玉饰,都是流苏缀子的挂饰,便拉拉张远尘的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过去。 张远尘见是卖玉饰的,觉得奇怪,道,“你忽然买什么佩饰?” 苏棋笑笑,“你不是将军么?” 张远尘点点头,依旧不解。 “将军是有佩剑的吧?”苏棋比划了一下,“上次你说你练的是剑嘛。这回你不用当将军了,剑自然没用咯,顶多为了装饰,既然这样就不如给它配个剑穗多好!” 张远尘来不及阻拦,苏棋已经丢掉糖葫芦的棒子拿手去挑选琳琅满目的挂饰了,细细挑着,一边还不时挑下一个来系到张远尘腰间比试比试,侧着头仔细看看,又总是不满意地撇撇嘴,将挂饰还回去,“大伯,没好看一点的了么?” 铺子主人先是打量了他们两人一眼,摇摇头,“自然不止了,看那位小哥虽然衣着简单,但是贵气逼人,看来绝对不是简单人,那我也可要把我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了啊!”说罢,转身从铺子角落里取出个小木盒来,放到两人面前,这下,不止是苏棋,连张远尘也略略好奇了一下:这个盒子,是用紫檀制的。 当时紫檀是什么概念?就是贵族才能使用的珍贵木材,一寸紫檀木,就可以被拍卖到很高的价格,然后重金找技艺高超的艺人去雕刻形状。 而他们面前这个盒子,不仅是整块紫檀雕成,在花纹间,更是楔了雕成梅花状的红木,显然是价格不菲,那其中的东西,自然更是至少要有配得上这盒子的价值了。 店家见两人表情,知道是行家,嘿嘿一笑,也不卖关子,大手一扣机关,盒子便开了锁,他慢慢将盒盖掀开,露出里面的玉器。 这下,还没完全打开,苏棋就“哇”了一声。 里面摆了红绸,红绸之中,是一枚玉环,颜色淡绿,在玉环的一边有一处明显颜色更深的碧色,从一点出发,慢慢延展开来,像一朵碧色的花朵盛开在浅绿的背景中,配上红色的背景,更显得夺人眼目。 “嘿 分卷阅读7 欲望文 分卷阅读8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8 嘿,这可是难得的‘玉暗花’,”老板看起来也是个高人,说起来头头是道,“我也是偶然淘到这一枚玉环的,那时候那沁色还没有这么漫得开,只是年岁收藏得久了,玉上的沁色也就慢慢漾开了,像朵花儿似的,才叫作‘玉暗花’呢!这可是宝贝,放到京都第一玉楼里,那也是有价无市呢!若是做成佩饰,更是无价之宝啊!”【耸肩,我又瞎扯了……】 苏棋听得目瞪口呆,看张远尘,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也有几分动容,不由撞撞他的胳膊,“师兄,这个如何?” 张远尘眉角一抽,“你买得起?” 苏棋心道也是,舔舔唇,目光依旧不肯放过那玉环,眼里明显带着流连的意味。 张远尘看他这样,不由淡笑,“走吧,先去进货了,要是你想买,以后积钱便是了。” 老板看两人这状况,也哈哈一笑,“这位小哥说的是,我呢,看二位眼顺,既然二位喜欢,我就把这东西留给二位,什么时候钱够了,再来买就是了,权当是交个朋友嘛,也不多收,就八百两纹银卖给二位,再加上帮二位制成剑佩,如何?” 苏棋知道这物什绝对值这个价格,便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就麻烦店家帮我们留着货了,我兄弟二人有钱了绝对来买。” 老板毫不介意地摆摆手,“反正我这也是压箱底的,不会轻易拿出来卖,说好给你们留着,自然不会赖你们的!你们不是赶着有事么,先去吧去吧,免得耽误正事儿。” 两人道了谢,才匆匆往王记面粉店赶。因为是老主顾,王记老板自然认得苏棋,于是忙让伙计把留好的上好细面粉搬了出来,给他们装车,张远尘帮忙把面粉固定在车上,苏棋去付钱。 等推了面粉回来,两人找了条近路走,避免和西市热闹的人群碰上,自然也不会路过刚才那家玉饰铺,苏棋显得情绪有些低落。 张远尘看他这样子,有些惊讶,“阿棋,怎么了?” 苏棋还是怨念着刚才的那枚玉环,心想如果自己此时是苏家大少爷,那对八百两自然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惜现在他的身份只是烧饼铺的伙计,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银子?他这么想着,自然越想越纠结,最后对月长叹一声,呼出一片白气,“我舍不得那玉环啊……” 张远尘无奈,“不过是个玉环,就算买下也只是为了装饰,那买与不买又有何区别?再说那大伯已经答应了为你留着,你还担心什么?” 苏棋还是不爽。 张远尘想了想,最后开口道,“阿棋,你无非是为了想送我个好点的礼物吧,其实我也不需要你这么做的,”他转头看,一旁苏棋好奇看着他等他说下去,他笑,摸摸苏棋的头,“你像平时这样子,我就很高兴了,或许,你、我和爹爹一起好好地经营着铺子才是我想要的吧。” 论身高,苏棋整整比张远尘矮了三寸,只能抬头看他,月光落在张远尘脸上,很是好看,黑色的眼珠莹润得就如玉石,在月光下,脸部轮廓也显得柔和了些,苏棋忍不住脱口而出,“师兄,你真好看。”说罢,自己就先尴尬了。 而张远尘一愣,笑笑,难得有些脸红。 第八章 此后几日,苏棋更加勤奋工作,张远尘知道他为了攒钱,只是好笑地摇摇头,帮他干活,只是张大饼的医药费还是不菲,两人只能一点一点积少成多。 自然,两人关系也更加融洽了,张远尘也不介意被苏棋整天当着暖手火炉,两人经营铺子、照料张大饼、闲聊,真如家人般贴近。 有时候苏棋想,或许这一辈子真的会一直待在这烧饼铺里了。 只可惜是好景不长,两人融洽的背后还隐藏着个摇摇欲坠的虽然不算恶意的隐瞒,总有一日会激化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而打破这一池平静的,却正是苏棋的最佳损友、许久没有出场、没有和苏棋一起喝茶品酒的已婚妇男白行简。 因为苏棋已有几个月未去早朝,再加上烧饼铺忙碌,而且夜添香也对白行简看得严,每天除了上朝,基本上只能在床上混着【“床上混着”这词语太让人容易想多了,什么夫夫双双把家还啊相性好啊的】,于是白行简和苏棋其实算起来也有好多日子没有好好聚聚了。 因此这回,刚刚从百里岚那里得了消息的白行简自然不会错过和苏棋的碰面,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下了朝便便兴冲冲穿了几条街跑去买张家的烧饼了。 不是早上,买烧饼的人少了不少,只是仍然有晚起的百姓来光顾生意,苏棋忙于关注炉内烘培的烧饼,偶然抬头擦汗,才看到面前笑眯眯的损友,又惊又喜,“悦茗!” “子轩啊,想不到你竟然躲到这儿来了,”白行简眯眯笑,半张脸埋在狐皮大氅里,“竟然还能躲上好几个月!” “呵,你家那位怎么能放你出来?”苏棋一脸鄙夷看着他,“啧啧,重色轻友的家伙,这几个月被喂胖不少啊。” 虽然和夜添香的关系不是秘密,只是白行简还是脸有些微红,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别打岔,听说我们苏少卖的烧饼味道可好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我来两个甜的啊!” 苏棋还想打趣,却看到张远尘服侍张大饼喝了药,从铺子门口走过来,心道一声糟了,故意咳了两声提醒白行简,只装作一副遇到寻常客人的样子,转头给白行简准备烧饼。 白行简看他这样子,自然知道是御殿西南将军的功劳,便也乖乖不说话等着烧饼。只是张远尘走到店内,看到这客人打扮得非富即贵,便多看了两眼,随即愣住,“阁下有些眼熟,不知是……” 白行简心道被认出了,只能干笑两声,“哦呵呵,真是有缘呐居然这里就是张将军家的烧饼铺啊哈哈,张将军真是好记性,在下太书院阁台甫白行简,在朝上见过将军几次,听说这里烧饼做的好,便来尝尝鲜的。” 张远尘点点头,“多谢白大人来光顾生意了。”说罢,洗了手继续去揉面。 此时苏棋用白布裹了饼递给白行简,使个眼色让他快走。 白行简点点头,正想转身离开,却被围进一个怀抱。苏棋和白行简两人一看,同时垮了脸:来的这位,不正是夜添香这个不好惹的主儿么! “悦茗,下了朝怎么到处跑?”夜添香语气一如既往轻飘飘,带着点不在意地看了门口的招牌一眼,“烧饼?你什么时候爱吃这个了?” 白行简没告诉夜添香苏棋是瞒了身份来的,生怕夜添香当着张远尘指出苏棋身份,于是一时之间有些卡壳,“那个,我听说这个烧饼铺远近闻名,所以来看看……来来,你尝尝,这个叫苏棋……啊,不是,叫阿棋的伙计做的烧饼地道得很。 分卷阅读8 欲望文 分卷阅读9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9 ”一边给夜添香使眼色。 夜添香也不是傻子,“哦”了一声,点点头,挑眉眯眯笑,笑瞥了一眼一脸紧张的苏棋,也不多问,接过白行简递给他的布包,两人便施施然离开了。 苏白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背后正在揉面的张远尘皱了皱眉。 他虽然和白行简不熟,但也知道太书院阁台甫是什么样的地位,而另一位既然是和白行简一起的,那自然也不是普通人,只是两人却会大老远赶过来看一家烧饼铺,这就有些怪哉。而且,白行简刚才说了句什么来着,“苏棋”?什么意思?难道指的是阿棋真名?可他一是个十指不沾阳春露的贵主儿,二来又是头一回来这里,如何能够记住一个普通的伙计的名字的呢?突然之间语气的紧张又是因为什么?…… 只是虽然心存疑惑,此时他也没多想,转眼就因为招呼客人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 矛盾真正的激化来自于第二日他例行的上朝:虽然皇上答应免他早朝,但是每月初一十五等重要日子他还是都需要到宫里去早朝一趟,算是例行公事般点个到。 这日,他听到皇上早朝时问了个河木道【架空地名】连环杀人案,下面忙有大理寺的人出来回复,只是这人不是大理寺卿,却只是个少卿。他暗自疑了一下,心道这般重大的案件怎么只由大理寺少卿负责,却听到皇上一句感叹:“若是苏卿在,怕这案子是早就该了结了吧!” 他一激灵,猛然记起前两个月和其他御殿将军处事时偶尔听到他们闲谈的话题,当今圣上掌有三才,一为兵部尚书夜添香多智近妖【这其实是诸葛亮转世吧= =】,二为太书院阁台甫白行简为人不出挑却待人宽厚和善,而其三,便是、便是…… 他闭了下眼,怎么会忘记呢——其三,便是大理寺卿苏棋,看似轻佻且不务正业,却机敏过人断案无数,与白行简交好。【原先还想来个两人合称“白谋苏断”(房谋杜断)的,后来觉得这俩人没这么厉害……】 呵,那个被唤作“阿棋”的普通伙计,谁能料想到竟是当朝“三才”之一、大理寺卿、京都贵胄之家苏府大少,苏棋! 呵呵,这么想来,还真是好笑呢…… 张远尘微微冷笑,想到那人在被问到家世时轻描淡写两句带过、三真七假的杜撰脱口而出的神态,似乎是有些不安,更多的却是轻松与不在意。 ……不在意?是从没在意过父亲对他的善待、从没在意过这个谎言被揭穿后的代价、也从没在意过自己和他之间的情分吧,呵,说不定,这师兄弟的情分,也只是自己一人之念,看在他眼里,不知道会成什么样的不屑吧!【我总觉得“情分”这两个字有歧义,说的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似的……(难道没有么?!)】 苏棋,苏家,平白隐瞒了姓氏,就以为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了么? 下朝后,张远尘回到烧饼铺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店里暂时没有客人,苏棋正在专心对付一团面团,捏扁捏圆打算做出个什么花样来,抬头看到他,便叫了声,“师兄!” 张远尘走近了,在他对面坐下,颔首道,“阿棋。” 苏棋一愣,觉得今日张远尘气场不对,正想开口问,就看到对面人抬起眼来,一双墨黑的眼睛平静得不似平日,黑色的漩涡下隐藏的不只是和往日一般的淡然,更是愤怒和冷漠,这一眼过来,好像看的是一个陌生人,更像是,仇人。 张远尘看苏棋不出意外地发愣,一勾唇角,慢悠悠道,“或者,我还是应该叫你,苏棋。” 苏棋没有意料到,脸瞬间僵硬了,盯着张远尘张了张嘴。 “当朝大理寺卿苏棋,皇上眼前的红人、怡忻‘三才’之一,京都赫赫有名的美男子,人称‘苏风棋韵’……”张远尘淡淡陈述,顿了顿,“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吗?” 苏棋吸气道,“师兄我知道我瞒着你和师傅不对,我只是……” 张远尘又笑笑,“当然还有,你还是京都百年苏府大少爷,前相苏侨墨之孙,银商龙头苏竞之子,对么?” 苏棋有些微微变色,“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远尘咧开嘴,眼底的阴霾一览无遗,“问问令祖【不知道尊称别人祖父用什么,于是瞎掰】,问问令尊,还记得三十年前贵府走丢的苏家小姐、令祖之幺女、令尊之妹、苏大人你的亲姑姑——苏樱么?” 第九章 三十年前贵府走丢的苏家小姐、前相苏侨墨之幺女、银商龙头苏竞之妹、大理寺卿苏棋的亲姑姑——苏樱…… 这么一长串尊贵的修饰,都冠在那个被遗忘的女子的头上,却始终磨灭不了她受苦受难的短暂一生。 苏棋沉默了,他明白了张远尘的意思。 半晌,他忽然呵呵笑起来,语气里不知道是嗟叹是嘲讽,“张将军以为,我苏棋来这里,是为了替苏家偿还对小姑姑的亏欠的么?” 这回轮到张远尘抿着唇不语,目光冷冷。 苏棋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沉默的张远尘,“师兄,我只问你两点。第一,几十年前诸王纷战,乱世中苏家也不过自求多福,保命途中走失幺女并不奇怪,而后我祖父与父亲多年寻找我的小姑姑未果,祖母最后憾然离世,你觉得,我们苏家到底对小姑姑有何亏欠?顶多,只能怪小姑姑红颜薄命,生于乱世,命运坎坷,那么师兄你第一个要征讨的应该是当年内乱的皇族才是吧?” 张远尘没说话。 “第二,我只是个后辈,当年乱世时未满十岁,对小姑姑并没有多少记忆,就算是苏家要偿还她,何必要用这种方式?何苦要苏家现在的少当家来烧饼铺子吃苦?”苏棋俯下身来,“师兄,不,表哥,轮到你回答了。” 张远尘看他一眼,苏棋没有回避,两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对视许久,最后的结果是张远尘冷着脸离去,而苏棋笑嘻嘻招呼客人。 店里的客人来了又走,苏棋闲下来的时候靠在案板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围裙上的面粉。腊月街头已带了年味儿,周遭喜庆,对面街角一只虎皮花猫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的皮毛,苏棋像是在看它,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他苦笑一下,自己处心积虑隐瞒自己的身份,又何尝不是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确实,他初来张家烧饼铺的时候并不知道张大饼和苏家的渊源,只是在听他说他的妻儿的时候,脑内灵光一闪而过,记起些什么,然后便是刻意去追寻的三十年前掩埋已久的故事,从此以后,说愧疚说弥补,不是没有的,虽然刚才他能够理直气壮对阵张远尘说“我们苏家到底对小姑姑有何亏欠”,但事实上,他仍是觉得苏家有所理亏,试想,当年若是苏府嫡长 分卷阅读9 欲望文 分卷阅读10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10 子——他父亲苏竞走失,那么他祖父是否会善罢甘休?于是,他努力照料张大饼,独自支持着这个小小的铺子,再苦再累都自己扛着,这其中,除了兴趣,苏家人内心的后悔和遗憾也是绝对占了部分的。 也因此,他不肯,也不敢对张家人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哪怕老实淳朴的张大饼,他也好好瞒着,而张远尘来了以后,他更是不能吐露真情了。 只可惜堂堂大理寺卿在朝堂中公正无私,私下里却抵不过三月温柔乡,张远尘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心里甚至试想若能一辈子如此该多好,于是渐渐疏忽了两家的恩怨。 于是一朝事发,张远尘彻底否定了他这几个月来的真心诚意,他不再认为他是“阿棋”是“师弟”,却给他打上了一个冰冷的标签——“苏家后人”。 自此后,或许他无论再说什么张远尘也不会信了,两人情分至此,也不会再有后来了。 这天铺子打烊之后苏棋脱了围裙,拍拍手上面粉,依旧和周遭的邻人打了招呼,然后慢悠悠往后边的院子走。 还没走到门边,张远尘正好端了个空的药碗走出来,两人同时抬头一看,有些尴尬地愣了愣。最后还是张远尘一言不发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到井边打水,末了才问了句,“你还来做什么?” 苏棋心里啧啧自家师兄平日的宽宏气度全无,只是被这么一说心里还是空落落的难受,也顾不上回他那句话,踌躇问道,“师傅的病,如何了?” “我爹很好,不劳大理寺卿关心。”张远尘淡淡道,“你可是来跟他告辞的?” 苏棋惨然一笑,“原来师兄,是要辞了我这工?” 张远尘依旧站在井边,沉默了一下,“我张远尘,配不上大理寺卿一声‘师兄’,更与苏府无关,苏大人也不要叫我‘表哥’了。既然苏大人说苏府对我娘并无亏欠,那么从今以后,苏府就当这世上从没过一个叫苏樱的女儿、大人就当我们张家不存在吧。” 苏棋更是难受,手在袖口攥得发疼,他原本就知道一旦摊了牌,自己在这里保准是待不下去了,可是此时面对张远尘的冷面和决绝,他竟生出半分不舍来,一种不愿离开的情绪让他没办法保持冷静。他平了平心思,勉强道,“师兄,刚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现在只是想见见师傅……” 张远尘没回答,只在井边垂着头看井水,一旁的大樟树的树影覆盖下来,盖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苏棋见他不搭话,咬咬牙往房内走。 张大饼的情况其实很不好。上了年纪的人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原本身子骨就是千疮百孔,只是外表看上去没什么病灶,可一旦来了场小病,那必定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且带出各种积劳的毛病来,若是猛治,身子骨承受不住,若是缓治,医治速度不如发病速度,还是日日衰竭。 如今张大饼已是几月之间老了十年,两鬓花白且眼神无光,躺在床上围了火炉,看到苏棋进来,脸上有了些喜色,“是阿棋啊,收摊了啊?” 苏棋应了声,坐在床沿,张大饼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欣喜地握住苏棋的手,一双手上带了陈年老茧,皮肤粗糙而黯淡,失去了健康人应有的弹性,显出老年斑来。苏棋被他握着,感受着他手上的凉意,一时有些心酸,越发觉得愧疚。 张大饼看出他脸上的难过,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阿棋啊,别想了,师傅身体自己知道,这么老了也是该歇歇了。你这两个月来跑来跑去累得比阿尘还重,师傅知道你自小不是贫苦人家长大,这阵子倒叫你吃累了,师傅也心疼啊……” “师傅,我不碍事的。”苏棋见老人如此,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是贪婪地看着张大饼的眉目,怕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以后无从回忆了,“我只是、我只是怕……” 张大饼笑笑,一双大手有节奏地轻拍苏棋的手背,“没事没事,别怕了,师傅便是走了,也还有你和师兄来撑这铺子,师傅都不怕,你怕什么呢?人么,总是有一天要老的,师傅也这么老了,是该走了……倒是你师娘,在那边等了我二十几年,我也要去找她啊……” 苏棋眼圈红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师傅的话,还是想到张远尘冰冷的态度,“师傅,别这么说,师娘也不愿你这么年轻就去寻她的,您身体还好着呢,会好的,会好的……” 张大饼听了也不反驳,只是慈祥笑着,轻拍着他的手。 等到苏棋从内间出来,张远尘还在院子里站着。 天色晚了,苏棋脸上泪痕看不仔细,张远尘只是觉得现在的苏棋格外瘦削,一贯的厚袍子底下露出手来,显得袖子空荡荡的。 苏棋却径直走到他面前来,声里还带着哽咽,只是沉声道,“师兄,这算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也算是我最后一次来这儿了。看在几个月情谊上,我只求你一事:师傅不知道师娘是我小姑姑,请师兄千万瞒着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师傅知道。” 张远尘转过半个头来看他。 “我不想让师傅到最后,还要记得不开心的事……”苏棋吸吸鼻子,“就算他不怨不恨苏家,我也不想让他难过……” 说罢,还没等张远尘回答,他已经往院子外面去了,步伐走得坚定而缓慢,好像永远不会回头了一样。 第十章 怡忻十二年冬,十二月十六,朝上传来了个好消息! 悠哉休假的大理寺卿腿脚全好,今日开始来上早朝了! 众官员无论官职地位,也不管公务奏折,来的比平时早了好几刻,全在朝阳殿内挤着,三五成群讨论着这件事:河木道杀人案还没破呢,皇帝正不高兴,现在苏卿来了正是时候啊……诶,我听说苏大人不是断了腿脚啊,而是别的原因呐……不是说休假半年么,如何这么早就回来了,难不成这朝中有变……别的不说,总之今儿个开始,早朝肯定又不安宁了…… 众臣子们遇到难得的八卦事件,一个个激动且粉红地猜测着苏棋这几个月的休假和提前回朝的原因,连一向对这种事漠不关心的夜添香也破天荒笑着插了一句话,“此人出,必有一人退啊……” 众臣正疑,却只有白行简把朝阳殿扫视一遍:果然,不见御殿西南将军啊…… 这朝阳殿内还在讨论纷纷,却听得几个站在靠外的官员急促轻声道,“来了来了!”众人听了,都忙往外看去。 今日难得京都飘雪,苏棋静静从雪里走过来,鸦羽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肩后,束冠带骨簪,免冠,亦未有小厮撑伞,任雪落在他肩头,一身绯色官袍在雪中格外亮眼。这几个月来,他显得瘦了不少,眉目之间多了些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一抬眼过来,看到朝上 分卷阅读10 欲望文 分卷阅读11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11 众人,又淡淡垂下眉去,不冷不热的态度,一点不像几个月前与白行简一唱一和调笑耍宝的那个苏棋。 “子轩是怎么了?”白行简也有些疑惑,好些日子前他去看苏棋那会,还是很正常的,怎么可能几天内就变了个人似的。 夜添香却是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道,“这天寒地冻的你以为他怎么会丢下烧饼铺不管却来上朝?想也不必想,定是先摊牌后出局——失恋了呗。” 白行简一愣,还想追问夜添香,却看到苏棋走近了来,也就顾不上这些,忙迎上去,“子轩,好久不见……” 苏棋翻个白眼,摸摸头上融化的雪花,“今早儿我千里迢迢赶到白府去,问了管家才知道,你小子昨夜又留宿夜大人那儿了,哼,我原是忘带伞了,本打算到你家借的,你倒好,据说你每去一趟夜府都把自家的伞忘那儿了,堂堂白府居然拿不出一把好用的伞来……” 白行简一愣,这才知道刚才苏棋那副别人欠他八百两三年没还的晚娘脸是怎么回事了,继而脸一红,低声咬牙道,“你还可以说的更大声些么……”而周遭大臣忙闪开三步以外,抬头望天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有夜添香依然淡淡看他一眼,没有表示。 苏棋一嘟嘴,道,“让我说一句还不成么!我那边可是坏事了!你们俩就尽管给我秀恩爱吧哼!” 白行简急道,“怎么,张将军知道了?怎么知道的?” 苏棋继续撇嘴,“还不是那次你来过么,怕他从那时候开始疑心了。”他戳戳好友的脑门,咬牙切齿,“你啊你,都是我交友不慎啊,怎么会被你拐带了,害得我到现在还没娶个媳妇、好容易看上个男银还被人家恨得不共戴天的……” 白行简一脸无辜地“啊”了一声,“怎么?你对你师兄真的……我听疏星说的时候还以为他胡扯呢……” 苏棋这回真是对损友没法了,“你还真是,连夜添香这家伙看了两眼都看得出来,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怪不得你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年在宫里是女性人气榜状元呢,看来关于感情的事,你就知道一个夜添香!” 白行简眉目低了一下,接着终于抓住了重点,“唉,那现在你要怎么办哪,你师兄真的不会原谅你么?你小姑姑的事儿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啊……” 苏棋苦笑,“谁叫我刚开头骗了他,估计他就是为了这个不爽吧,憋了十几年了也该找个发泄的地方而已吧。” “那你以后怎么办哪?”白行简虽然对感情这事儿不见得多么敏感,但他至少还是知道苏棋现在处境的艰难的,面上显出为难来,“都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苏棋摆摆手,“算了吧,刚才是我一时生气,这事儿总归会被发现的,多瞒一日少瞒一日的事儿罢了,你也没什么错的,倒是我自己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哪!” 这下白行简就不知道怎么给意见了,当年他追夜添香的时候,都是苏棋给他提得醒,这回轮到他来安慰,却不是擅长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夜添香施施然走过来,桃花眼瞥一眼失魂落魄的苏棋,“待会儿下朝了一起留下吧,皇上最近总是念叨着叫大家一起来喝茶呢,要知道皇上可是一等一的情场高手啊,连暗影卫长轩辕茗卿这种性子的都被他搞定了,你还愁他帮不了你?”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子轩,如何?”白行简看苏棋。 虽然脑海中出现了百里岚一副不怀好意的奸笑样子,但此时苏棋已经自身难保,也只好笑笑道,“也好。” 而市井之中,此时又是一番景象。 新年将至,西市街上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虽然下了小雪,只是年货的妇人和卖东西的小贩还是来往吆喝,丝毫不受影响,各家孩子啃着糖葫芦和糖画儿,捏着春节要放的鞭炮在街上跑,总之一副喜洋洋乐呵呵的和谐场面。 偏在张家烧饼铺门口一时流传了一个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消息:这张家烧饼铺的那个年轻后生,对,就是那个叫阿棋的,模样挺好看,据说今日开始不来做工了,张大饼身子也还没好,这铺子得由他儿子、那个大将军、喜欢穿黑衣服的冷面后生一人撑着了…… 众人听了这消息,既是惋惜又是无法,只能啧啧两声,追问张远尘他爹的身体如何,阿棋那小子如何不来了。张远尘本来不是多话的人,便只是答了寥寥数句,其他细节,都叫爱扯那些家长里短的妇人们构思去了。 张大饼依然卧床在家,听到这消息,也只是以为阿棋家里有事,近了年关自然要回家,便也没怎么在意,只是让张远尘辛苦些,撑着摊子,早些收了也无妨。张远尘看他喝完药,点点头,又是一声不吭出去了。 因为已是腊月,天色寒冷,各家主妇买完伙计也都匆忙赶回去了,临近中午没人光顾的时候,张远尘站在门口望着天,对周围各种传得迅速而夸张的流言八卦恍若未闻,表情冷得如同今日天气。 他手放在袖中,揣摩着一枚细腻的玉饰,是那次他和苏棋逛西市时遇到的那枚“玉暗花”,凭他御殿将军的俸禄,这八百两自然对他不在话下,今日大清早他去面粉铺时路过那玉店,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一时心动,便买下了。只是他买到时,还没走出店门几步,那玉盒子不小心跌在了地上,他匆忙打开来瞧,保护玉石的衬垫竟然没能发挥作用,玉环一撞撞到了盒盖上的硬木,环上缺了一小段,竟生生撞成了一块玉玦! 也是天意吧,他无言地用指腹抚摸着玉玦光滑平整的裂口,胸口莫名有些堵。 雪纷纷扬扬,落在人间苍茫。 第十一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对苏府大少来说,今年的腊月过得格外漫长,习惯了在烧饼铺忙忙碌碌的生活,如今空了下来,却是感觉少了些什么,在府里待着怎么也不自在,好像这胳膊腿的都不像自己的了似的,要是平日里去找找白行简倒还可以,可如今夜添香越发看管严厉,不愿让苏棋的抑郁影响白行简,便三番五次威逼利诱苏棋串门不要太频繁,而百里岚那边呢,喜滋滋等着看大理寺卿的笑话,自然也不会怎么让苏棋高兴得起来。 于是苏棋又恢复了当年的浪荡风范,在西街烟柳乡里日日大醉,乐不思蜀,临到深夜,便在管家担忧的目光下踉踉跄跄回府里大睡到日上三竿,弄到后来,甚至连管家都忍不住犹豫劝道,“少爷,您还是……继续去吃烧饼吧……”就算营养不良,也好过每日这样作贱自己吧,这新年将至,若是苏家老爷见到,还不怎的扒了苏棋的皮呢! 苏棋左拥右抱个把酒姬,胡酒白酒素酒荤酒样样尝了个遍,听到管家的话,只是懒懒翻个白眼,道,“哪里 分卷阅读11 欲望文 分卷阅读12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12 是我不去,是人家赶我走呐……”管家一愣,还没理解这其中意思,就见自家少爷哇一声趴在离他最近的酒姬怀里,哭得不省人事,一边嘴里还不停骂着,“张二狗你个没良心的,小爷我也不欠你什么啊,你居然不要我……” 管家一脸黑线,周围美女更是头脑如雾,不解其意。 其中一个犹豫猜测,“莫不是苏少被人姑娘甩了?”另一个一块手帕丢过来,“哪能啊,怕是烧饼铺的伙计不知道苏少身份、欺负了咱苏少吧!” 苏棋在柔软的臂弯里抽噎,心道你们懂什么,人家就是知道了我身份,才把我赶出门的! 呜呼哀哉,史书上说是怡忻十二年冬,新春将至,大理寺卿却落魄无归,度过了他平生最漫长最难熬的半个月,直到除夕那夜,他爹娘亲临大理寺卿府,苏家老少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因为爹娘要来,苏棋自然要做足样子,腊月二十七八的时候都不出去了,整日在府里安排这安排那,把管家活生生累脱了一层皮,马不停蹄吩咐着下人小厮准备除夕夜的聚会。 苏府其实算不上人丁兴旺,前相苏侨墨只有二子二女,暂不提失踪多年的苏樱,其他子女中长子苏竞只有一子苏棋,次子苏河有一对龙凤,长女苏惠则是两个儿子,这样零零总总算起来三代人,真正苏家的不过九、十个人,其余都是些外姓的媳妇女婿。平时大家都是分散住的,只是除夕之夜轮流到一家去聚聚,正好这年,轮到苏棋府里坐庄。 因为如此隆重的节日,苏棋自然不敢怠慢,连续几天都没想起过张家烧饼铺现在怎样了,只是有时候半夜脑子终于空下来,忽然就会记起还在病榻上的张大饼和一人独撑的张远尘来。只是想起来了,也只是摇摇头,努力在心里敲着算盘盘算今年除夕团圆饭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姑姑孩子的压岁钱备了没有、祖父爱的黄杨木套杯有没有日日用雪水浸着、祖母的牌位可从老家里迁来了没有…… 其实这些事本不用他这个大少负责,只是如今苏棋心里憋屈,宁可下些功夫都自己理会,好把那没良心的张远尘给忘了。 好容易挨到除夕那日,管家捶捶自己的老腰心道终于熬出头了,一边指挥着小厮们迎接门前车马。 苏家人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风流倜傥,苏棋穿得低调,一件白色长衫外是红色罩袍,站在府口迎客,比起一群苏家孔雀来简直要被淹没在金玉之色中了。 苏竞夫妇已有几月不见儿子,连带着各个叔叔姑姑,也都是一家人,便也不拘束,人到齐了就都到前堂一起坐了,男人们一起、女人们一处话起家常来。 苏母看着儿子,心有怜惜,目光比划一下就知道儿子这俩月瘦了一圈,下巴尖尖,脸上神色也不是很好,便把儿子拉过来捏捏他的俊脸,心疼道:“怎么,瘦了这么多?难不成为了这团圆饭?” 苏棋笑笑,道没事。 苏母显然不放心,再大的儿子在母亲看来也是曾经歪歪扭扭走路的小孩儿,便蹙眉道,“可别瞒着娘了,你有心事娘怎么会看不出来?别说你今年这么大了,可还没个家室的,府里丫鬟哪里有贴心的,你若心里有人可就快些,若是没有可也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棋被这一席话讲到心里去了,竟有些鼻子酸涩,心道许久没听到这样关怀的话了,怕失态,便只嗯了一声,便岔了话题去。 哪知苏竞竟忽然走了过来,看看儿子,道,“看看你这样子,听说前几个月你休假都没去上朝,可是真事?” 苏棋只得点头。 苏竞哼一声,“你小子在自己府里逍遥自在,可没想起过爹娘么,出了什么事都不与我们说一声。这回好容易聚上了,可要给我解释了吧?” 苏棋脸上些许为难,若说是腿脚断了,爹娘必定要检查的,肯定不好蒙骗,可若说实话,那又如何能让爹娘放心呢?一下子便踌躇了。 苏竞看他样子是不想说,神情沉了三分,正想继续发难,却被苏母拉住,软言道,“大过年的,别逼儿子了,这么大人了他自己心里有数,他不说,也肯定有道理的。” 苏竞被夫人这么一劝,也只好叹了口气,道,“子轩啊,你也二十六了,过了年便是二十七,我不管你娶妻,只是你竟是一年活得比一年过去了,这叫什么事啊?你的事,我也略有听说,称你公务时不幸落马断腿,便休假了,别人若是听了必定信,可我是你爹,这样的谎也只有皇上肯给你圆了,若要我信,那断断不可能,只是既然你不愿说实情,那也罢了,自己好好处理吧。”说罢,也不提了,转到苏惠那里去看外甥了。 苏家的团圆饭自然是热热闹闹,人声喜庆,连忙得腰酸腿疼的管家也在这时候忘记了身上乏疲,喜气洋洋吩咐小厮上菜快些。 唯有苏棋被爹娘这么一说一劝,好端端一顿饭也吃不安心了,抬眼就看到大圆桌前两个显眼的空位,一个是祖母灵牌,一个是小姑姑苏樱的空位,每年除夕夜的餐桌上是必留的两个位置,一时又想起残破的窝棚里的张大饼父子,也顾不上叔叔姑姑们给他推荐各家小姐千金,竟是一直神思不宁着。 苏母看了,用手肘戳苏竞,苏竞咳一声,低声道,“罢了,棋儿性子一向倔强,他既然如此,随他吧。”苏母点点头,给苏棋碗里送一筷鱼过去,也没说什么了。 苏家人热热闹闹吃到半夜,连带着宵夜、品茶,在苏府里好不热闹,一直到三更过了,才三两告别,或者直接在苏府客房里安顿了。苏棋原以为自家爹娘必定会留下来,谁知苏竞只是严肃看他两眼,最后还是带着苏母走了。苏棋心里顿时明白,是爹要自己来处理好自己的事,便将爹娘迎到了门外马车边,叮嘱了两句路上小心,便感激地目送马车离去了。 送罢客人,苏棋独自回到自己的院落,本在团圆饭上喝了不少酒,如今冷风一吹竟把酒气吹去不少,感觉肚里空空,脑中剧痛,也没有睡意。 他抬头四顾,忽然跑回厨房偷了两瓶酒过来,轻车熟路从梯子爬上自己卧房房顶去了,在瓦片上一坐,开始对着夜幕独斟起来。 这通向房顶的梯子是他自己架的,因为苏棋卧房在苏府正东面,从房顶上看可以望到遥遥西市灯火,以往有了什么开心事儿都和白行简在这上面痛饮一夜,哪知如今却成了一人断肠处,他自嘲一笑,就着酒瓶口儿灌下一大口酒去。 喝到半醉之时,苏棋忽然听到瓦片翻腾声儿,晕眩间也不忘记皱眉,心道可是谁家猫狗又爬房来偷吃了,可迷糊间眼一睁,却看到面前一大片黑影,没反应过来,一下子不由惊出了一身寒颤。 张远尘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 分卷阅读12 欲望文 分卷阅读13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13 。 苏棋好半天才认出了他来,心道莫不是见了鬼了,难得菩萨有这么灵的时候,才想着这人呢,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忍不住伸手一摸,哟,还是热的,看来是个真人。便傻乎乎咧嘴一笑,叫道,“表哥来晚了,苏家的团圆饭都吃过了……” 第十二章【完】 谁知张远尘不为所动,垂着眼看醉醺醺的苏棋,脸沉在阴影里也看不到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是我爹不行了,他要见你。” 苏棋一听,酒立马醒了大半,被踩到尾巴般跳起来抓住张远尘衣襟,双目睁大,“什么?!师傅怎么了?!” 张远尘看他样子,抿抿唇道,“随我来。” 苏棋还没反应过来,一阵风刮过,他被张远尘搂着腰,已经飞出了苏府,脚尖刚落地又被张远尘拉着飞奔。迷迷糊糊间苏棋猛然想到,哦,也是,平时里不苟言笑、专心做烧饼的冷面冰山男,也是个武功很厉害、在战场上杀过人的将军呐。 两人很快就到了西市,苏棋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在张远尘搀扶下咬牙往熟悉的大院里跑,好容易推开门踉跄到了内屋,就看到灯火下张大饼慈祥的笑脸,“阿棋跑这么快做什么,可别路上摔了。”声音细若游丝,显然已是回光返照。 苏棋眼一红,扑倒在张大饼床前,“师傅,是阿棋不好,不应该这么多日都不来照顾您的……” 张大饼勉强伸手拍他的肩,“没事没事,别哭了,师傅说过,终有一天,师傅是要下去陪师娘的,你师娘也等的累了……”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可惜啊,我没能完成你师娘交代的,没能看到二狗、也没能够看到你抱孙子哟……” 张远尘立在床边,没说话,屋里只听得到苏棋呜呜的哭声。 张大饼依然笑得安详,“莫哭莫哭,如今这铺子有了你和阿尘一起,我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了,若是来年有了意中人,清明带到我墓上上柱香,给师傅看看就罢了……” “爹,您放心吧,我会和阿棋把烧饼铺打理好的,您若是去了,就安心去吧。”张远尘轻声道,“只是这媳妇儿,可能这辈子孩儿都不会带给您看了,孩儿不会娶亲的。” 张大饼和苏棋都是一愣,随即张大饼还是笑笑,“随你吧,我这个爹也没能养你几年,你还这么尽孝也算是爹的福分了,你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说到这里,已经是大喘气了,呼吸的声音犹如拉风箱一般。 “有你们俩,我就安心了……”张大饼叹息般地说道,缓缓闭上眼,“小苏啊,我来陪你了……” 苏棋和张远尘守在一边,大气不敢出,眼睁睁看着张大饼微弱起伏的胸膛趋于平缓,最后归于寂静,温热的掌心也逐渐冷下去。 苏棋的泪一滴滴落下来,流进衾被里。 张远尘依然站着,半晌拍拍苏棋的肩,道,“别哭了,明早去找庄家的铺子吧,他们家的棺,是京都做得最地道的了,我娘的棺也是他们做的……再挑个好日子,让我爹娘同穴了吧……” 苏棋依然只是哭。 默然片刻后,张远尘缓缓道,“做完头七,你回来吧……” 苏棋抬头看他,一脸不敢置信。 “这是我爹的遗言啊,我怎么能不听呢……”张远尘背过脸去,尾音里带了哽咽。 “师兄……”苏棋怔怔地喊,心道只是遗言的缘故么,然后抱住了他的手,“师傅走了,我只有你了啊……我也一辈子不会娶妻的……” 张远尘没挣脱,两个人就在床边守了一夜。 第二天,西市街坊都知道了,张家烧饼铺的主人除夕夜去世了,享年刚到六十,他的儿子和徒弟继承了这个小铺子,并且打算把这个铺子一直开下去。 于是几天以后,人们视线里又出现了那个白衣的小伙儿和黑衣后生,只是这两日虽是正月,别人家挂灯笼春联好不热闹,两人袖上却都别着黑纱,买卖时服务周到,却不见笑容了。人们也看到,两人常早早收了摊就往庄家跑。在庄家待了几十年的老掌柜言之凿凿,说这副棺是他坐镇庄家这么多年来做得最好的一副了,银子都是花了大手笔的,出葬的排场都是遵了上古的礼节来,压铜钱、放米,每个步骤都是没有一点瑕疵的。 最后,张大饼葬在了许多年前他夫人葬下的地方,那是座京郊的荒山,山上可以望到下面田野和养猪的人家,一阵风过来,冷风激起枯萎的草木发出簌簌声响。 苏棋和张远尘在墓前叩拜,周围是抬棺奏乐的送葬人,烧焦的纸钱从盆里飞出来,漫天都是黑白色的蝴蝶。 等所有人都走光以后,苏棋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张远尘立在寒风里,依然衣裳单薄,看着他哭,没说话。 等到过了正月十五,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朝堂上,百里岚无奈地抚着额头,继续在苏棋“身体不适”的折子上批了个准奏,白行简一下朝就爱去烧饼铺找苏棋,惹得夜添香每日都在白行简背后对苏棋投去凉飕飕的眼神。 西市里,张家烧饼铺的生意依然无人能及,两个勤劳致富的小伙儿还被官府评上了“京都十佳优秀创业青年”的称号,时常有京都的美食家来烧饼铺对着俩葱花烧饼评头论足,吟诗一首。 唯一改变的,或许就是张远尘和苏棋的关系了,僵化但是默契,别扭但是熟悉。有时候两人整天都不交谈一句,却能明白对方需要什么,动作干净利落得让人心寒。 夜半,苏棋宿在张远尘破旧的家里,张大饼去世后张远尘在寝室里多加了一张新床,可以让苏棋有时候借宿,而自己,依然睡在张大饼睡过的那张床上。 某日夜里,昏暗烛火下,苏棋忽然开口,“师兄,那块说好的玉被人买走了……” 张远尘正在刷碗的动作一停,装作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苏棋见他这样,心里更是难过,叹口气也就不说话了,坐到门前台阶上拿木条划泥土。 屋内张远尘摸摸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玉玦,不知道应该如何拿出手。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因为已经被揭穿了身份,有公务的时候苏棋也不瞒着,披上好久没穿的朝服去处理那些重大案子,张远尘听他要请假一天,也不管不问,随他去了,只是在西市媒婆不经意提到哪家姑娘刺绣好人品端庄的时候,装作没听见样的走开。 苏棋有时候从大理寺回来,看着张远尘一身黑衣,立在门边看天的样子,不免有些内心酸涩,急急奔过来,走到跟前了却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 “师兄……真的不打算娶妻生子?”有时看张远尘心情好时,苏棋也会小心翼翼和他去搭话,只是这句话 分卷阅读13 欲望文 分卷阅读14 张家烧饼铺 作者:清羽习习 分卷阅读14 张远尘一直没有回答过。 只是心底空落落的苏棋不知道,张远尘那时候心底也是空落落的,他想,自己已经带过一个人去爹娘面前看过了,只是那人不自觉而已。 家国仇恨,山河动荡,三十年前的一切,都离他们太远。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在俗世烟火里守着自己的一份平凡,用最朴实的心,揉面、填馅、擀面、烘培,做出京都最美味的烧饼来。 有时候很多日子过去,即将又到张大饼的周年祭奠,难得午后阳光晴好,冬日里雪花静静飘,落在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苏棋脸上,张大饼守着没人光顾的铺子,摸着腰间那枚玉玦。 待到苏棋迷迷糊糊醒来,看到张远尘的侧脸,已经被夕阳的光线镀出金边,面簸箕里撑着面粉,在空气里闪着金色小粒子,谁家的虎皮花猫被冻得够呛,缩在角落的柴草里不肯出来。 苏棋睡眼朦胧间见到铺子门口挂着枚熟悉的玉饰,碧绿色的纹理,那朵暗花已经湮开了来,红色流苏在风里摇摆,一下子睁大了眼。 “还是不想娶亲呐……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暮色里谁趴在桌上摸着鼻子讷讷自语,瞧着那件八百两的玉饰,半晌都没看出端倪,然后一句话被旁边内力超群的人听去。 “嗯,我知道。”张远尘淡淡回答,也看了一眼那枚玉饰。 晚风里拂过烧饼的清香,苏棋依然发着怔,似乎又回到当年两人初识的时候,他红着脸说了一句“师兄你真好看”,然后那人也是如此淡定笑笑。 这样……多好啊。 嗯,我知道。 【完】 分卷阅读14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