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失败之后[穿书]》 liandAnmei.Com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作者:侠剑青锋 文案 行刺上司被当场抓包,张允急中生智,强行出柜保平安:我白天瞧见您衣裳破了,拿针给您补补。 从此背上了死基佬的人设,偏偏这人设还是自己立的。 能怎么办,不如破罐子破摔。 我是基佬又怎样,你们还不是要让着我。 出门逛个街,要跟堂主牵小手:嫉妒啊?吃醋啊?你有本事你也牵! 受伤了就装可怜,要堂主亲手喂粥吃。脸皮厚比城墙,只要争宠不要脸。 张允:我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样子。 狂野柔情护短攻x见风使舵狗腿受 tips: ①这是一个装弯变真弯的故事。 ②主角操作骚断腿,不分敌友随地放毒。人怂但头铁,虽处逆境,依然勤奋耕耘,苟且多年,终成一派宗师。 ③虽然姬妾成群,但因为某种隐秘的原因,攻一直是个纯情处男并且还将一直纯情下去。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允,阮言钧 ┃ 配角:花下,蔡天霸,顾梦之,楚幽 ┃ 其它: 第1章 为什么劈我 天空一声巨响,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死了一个正在学校操场上夜跑的倒霉青年。 这青年二十一岁,名叫张允,今年大三,成绩平平,身材也平平,虽然坚持每天夜跑,也始终没练出八块腹肌和猛男翘臀,全身上下只有相貌还算值得一提,是个颇受姑娘们欢迎的小白脸。 他死得突然,叫人猝不及防,学姐学妹们自发献花给他送行,不少人暗暗为他掬了一捧泪,男同学们颇为扼腕,怎么说也是少了个陪吃鸡的队友,可一想他吃鸡技术也是平平无奇,忽然又觉得没那么惨痛了。 张允人被送进了焚化炉,魂还留在外面,指天大怒: 我特么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大好年华被雷劈死,叫别人怎么想我!我不管,今天我一定要讨个说法,没有个说法给我,我就不去投胎了! 不去投胎也可以。 忽然有个声音说道。 张允懵了,这谁? 张允:谁在说话?你出来,咱俩打一架! 我?我可以是任何东西。我是劈你的那道雷,是天上飞禽,地上走兽,我主宰太阳和星辰的运转,也创造云朵和河流我是掌管你命运轮回的生死簿,你也可以叫我系统。 见过装逼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装逼犯。张允忍不住爆了粗口:我*! 等等,它刚刚说它是系统,难道是穿越文里面常见的那种弱智东西?专门服务主角用来刷级的那种? 你别扯那么多,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为啥劈我!张允呸了一声,掰着指头跟它数道:我一大好青年,没杀人没放火,不泡学纯良少女,不调戏纯情少男,从不伤害流浪猫狗,我好端端的一个人,你整道雷劈我是啥意思? 系统嘿嘿一笑:傻孩子,瞧把你给气的,我这不都是为你好吗?我不劈你,怎么满足你的愿望呢? 瞧它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气得张允直翻白眼,他可不记得自己许过被雷劈的愿望! 系统:你还记得你在一篇绿丁丁文下刷负吗? 张允想也没想:绿丁丁,什么绿丁丁?那是啥玩意,我不知道。 系统:你再想想。 张允又想了想:真不记得。 系统:你在绿丁丁只看过一篇文。 张允恍然大悟:你是说《花下风流债》? 系统:正是,为了满足你的愿望,让你能够亲手改变故事走向,我这就把你扔进那个世界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随一声惨叫,我们的男主角张允,穿越了。 众所周知,绿丁丁作为一个女频网文平台,内部素来分为两大派系,言情与纯爱分庭抗礼,一个板块专写狗男女,一个板块专写狗男男。 我们这个男主,他就来自一本专写狗男女的后宫文,名叫《花下风流债》。 叫人气绝的是,这篇文混在一堆言情文里,竟然是男主视角,更绝的是,它不但是男主视角,男主还是个小三,三的还不是别人,是他的顶头上司,把上司的姬妾情人偷了个遍,最后谋反失败,被上司吊起来凌迟。 想想看,一篇女频后宫文,男主视角,结局还是be,还是特别惨烈的那种be,你都不知道他这文是写给谁看的。 这么个惊天大雷,无怪乎评分之低令人咂舌,不仅女读者刷负,连从隔壁点家过来的男读者也纷纷注册了帐号,就是为了刷负打差评,我们这个穿越过来的倒霉男主,就是给这傻逼文刷负的众多义士之一。 看到他上司那女频文里被穿烂了的黑红色大氅,邪魅的微笑,手上那颗硕大的青玉扳指,这辣眼睛的配色一下就让张允就无比确定,他是真的,的的确确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花下风流债》那个叫人无比糟心的垃圾文里。 他花了三分钟确定自己的身份,把自己衣服一脱,全身上下摸了一遍之后,张允更绝望了。 他领到的这个倒霉角色,好巧不巧就是书里的主角,原因无他,他身上穿的是一件藏青色劲装,锁骨上方有一条细小的飞龙似的伤疤这疤是为了救他的上司留下的,因此才被器重提拔,甚至能够住在上司的后院里头。 这个主角也叫张允,这也是他注册了十个小号拼命给这文刷负的原因之一他跟男主同名同姓,本以为能乐呵呵地看篇以自己为主角的后宫文,没想到结局竟然那么令人发指,这叫人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呢! 他也确定了时间,这时候主角刚受提拔不久,还没跟上司的姬妾们搞上,白天谦恭有礼,晚上按时睡觉,把自己的狼子野心都藏得滴水不漏,可算是个三好副手。 张允一想,连连摇头,虽然眼前的事态并不紧张,他夹着尾巴做人也能混混日子,可就那个糟心的结局,搞不好现在是要落在他自己身上的! 这可万万不行,他张允虽然跟主角同名同姓,但他可绝对不要沦落到那一步,张允飞快地盘算了一下,心道: 现在就去把我顶头上司干掉,然后继承他的财产,睡他的小老婆,再娶几个新的美妾,坐享齐人之福! 当天晚上,他就拿着一根淬毒的绣花针偷摸潜入上司的卧房行刺,还没刺进去,就被人一把揪住了手腕。张允大骇。上司问:大半夜的,你拿着根绣花针杵在这干嘛? 张允急中生智:我白天瞧见您衣裳破了,拿针给您补补。 上司: 上司:死基佬。 上司:我怎么早没发现你有这种癖好呢,快给我滚,辣眼睛。 张允麻溜地滚了。 张允悻悻地想,还好还好,虽然行刺失败,还被上司认为是死基佬,好歹我还活蹦乱跳的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早晚能成功做掉他,迎娶白富美成为人生赢家的。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不料第二天起来,上司的姬妾们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姬妾们:呵呵。 那冷笑令张允毛骨悚然! 蔡姬:张公子,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张允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意见? 蔡姬:你给老爷补衣服,不就是指责我不够贤惠? 张允大惊:我没这个意思! 蔡姬:那你就是嫌弃我? 张允:我为何要嫌弃你? 蔡姬:你半夜爬老爷的床,却不爬我的床,还说不是嫌弃我! 说着,她大怒,伸手就来捉张允的手,张允吓了一跳,连忙跳出五丈外,急道:姑娘,冷静,你冷静! 蔡姬:你这声姑娘叫谁?老娘早就不是姑娘了,你这是羞辱我! 张允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拔腿就跑,因为慌不择路,在院门处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撞上一个暖烘烘的胸膛,那人扶了他一把,张允揉着脑门刚要道谢,忽然失声道:堂主? 上司:你这是要往哪儿去?走这么急,莫非你轻薄了我的女人,怕被我撞见? 张允无语凝咽:是你的婆娘轻薄我!我至今还是童子之身! 上司转念一想:也是,毕竟你有那种癖好 张允:我没有! 上司:呵呵。 张允的上司名叫阮言钧,是武林名门秋鹤堂的堂主,也是书里的男二,张允对他有个粗略的印象:能打,很能打。对门人不错,对外人主要是那种没眼色的傻冒很凶。总之,是个不太好惹的主。 得益于这位堂主的经营,秋鹤堂在玄门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本门的弟子见了别派修士都是拿下巴看人。 张允:系统,呼叫系统。 系统:有事您说话。 张允: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怎么打我来这你就没出来过? 系统:我看您玩得挺乐呵的,我就没吱声。 张允: 张允:你才乐呵。我问你,我来这要做什么任务不要? 系统:任务? 张允:你是系统,你问我?就一般网文里那种,必须做到什么什么,不做到就会死的那种。 系统:要说的话,保持不死就是您的任务。 张允:这么简单? 系统:呵呵。 张允怒道:你跟着瞎呵呵什么! 系统:我跟你说,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你现在恋爱这栏数值全灰,全灰什么意思知道不?全是负数。 张允:恋爱又不重要,等我干掉阮言钧,我再慢慢泡妞呗。 系统:你别忘了,你现在在绿丁丁的地盘上。绿丁丁最看重的数值就是恋爱这项了。 张允震惊:绿丁丁这什么毛病?主角不应该都是打怪升级、打怪升级,业余时间泡泡妞陶冶情操,然后继续打怪升级吗? 系统:谁叫你到绿丁丁看文,还要给人刷负,后悔了吧? 张允:我凭什么后悔,我做错什么了?难道花钱看了一篇垃圾文,我连刷负的权利都没有?岂有此理,你老实说,这篇文是不是你写的,你公报私仇! 系统:嘿嘿~您猜。 张允恨不得把它按在地板上摩擦摩擦,可惜系统这东西没有实体,抓也抓不住,叫人气愤又无可奈何。张允道:恋爱数值都是负数会怎么样? 系统道:读者会弃坑,作者会断更。 张允:断更? 系统:就是说你所在的这个世界会被砍断,就跟砍头一样哗啦! 张允:你不用形容得这么细。 系统:我这是怕你听不懂。 张允:就是说,我也会被砍头? 系统:你也会被砍头。连书里这些漂亮小娘子,都会被你害得砍头。 张允冷汗淋漓:我被砍头会怎么样? 系统:你现在是个魂魄,要是被砍头,你的魂魄也会一分为二,啪嗒,粘不回去了。 张允:都说了,你不用形容得这么细。 系统:总而言之,你得让这文正常完结。 张允:完结之后呢? 系统:之后你想离开这去投胎,还是想在这待着都行。 经过一番深思,张允已经给自己定下了未来的目标,他的目标其实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从干掉阮言钧然后去泡妞变成了飞快地干掉阮言钧然后飞快地去泡妞。 书里的张允是用剑的,修习的功法是《裂云剑诀》,乃是古时传下来的一门剑法,剑路犀利,重杀伐。张允拔出剑挥舞了一阵,发现他脑中拥有习剑的记忆,可以顺利地使出这门剑法来。这是个好事,意味着他在武力这方面不用从零开始,他只要专心于怎么制定计划干掉阮言钧就行了。 为了飞快地干掉阮言钧,他在一天之内飞快地谋定好了几个方案,这些方案都具备两个基本的要素:一,快;二,失败了也可以蒙混过去。 第一个方案一个月后就可以实施。一个月后正是秋鹤堂门下弟子十年一度的大比,只要打败其他弟子夺得魁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堂主邀斗,堂主不仅会接受邀斗,还会在斗法中指点弟子功行上的不足之处,对后辈而言是难得的机缘,若是天分极高的弟子,受到这番点拨之后,甚至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功行提升一个境界,因此,无论是堂主、门中各位长老、连同书中的主角张允,几乎都是曾经赢得过门中大比之人,若非如此,恐怕难有机会坐上今日之位。 正因为这大比如此重要,一般来说,曾在大比上夺魁的弟子,之后的大比就不会再参加了,要把机会留给后来人。但这道规矩毕竟不是明文规定,总会有些好斗之辈对此不加理会,接连在几届大比上夺魁的人也不是没有,好比前任堂主便是如此。据说前任堂主性格乖僻,对人情世故毫不放在眼里,所以人缘相当糟糕,但因为此人好斗又能打,根本没有人敢挑衅他的威权,所以在门人之中威信也极高。有此先例在,张允钻起空子来也方便许多,就算再参加一次大比也不会显得特别奇怪,最多被人觉得他争胜心强些罢了。 张允心道:秋鹤堂仇敌不少,我在大比之前先去找几个挑战一下,然后在剑上淬毒,等到大比之时只要能够夺魁,趁阮言钧跟我比斗时将他划伤,他就会毒发身亡,如果他没死,我也可以说是在和别派弟子打斗时兵器交击,剑上沾染了对方兵器上的毒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张允沾沾自喜,心想自己可真是太聪明了,为自己有一个如此聪明的头脑而感到自豪。又定下几个计划之后,他就开始着手怎么实施这第一个计划。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 要实施这个计划,首先有个要点,就是为自己挑选一些合适的敌人。这些敌人武功不能太高,否则自己不一定打得过,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及,这些敌人最好有些会用毒的,万一事情不成,推说自己的兵器沾了对方的毒,也显得不太可疑,因为这事情的确是可能发生的。 但马上他就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个漏洞,要是他剑上淬毒,那和别的弟子打斗的时候一旦划伤对方,肯定马上就被发现了,根本到不了阮言钧那里。 他又想了想,想到了几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一,他跟别的弟子打的时候不用剑。张允在这本书里是男主,武力值自然是不低的,但他的设定一直都是主修剑法,也很少用别的方式和人交战,不用自己熟悉的兵器和武学能不能打败其他所有弟子,张允心里没底,所以这个选项被他否决了。 二,和别的弟子比斗时用一把低级的弟子剑,看起来像是他为了比斗公平而主动放弃优势,等到和阮言钧比斗时才换回自己的剑。但张允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太过明显。 三 事实上他想了这么多都是白费。他在计划的时候忽略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当他找上某用毒门派的弟子寻衅邀斗的时候,手臂一不小心就被对方兵刃划拉了一个口子,然后他就中毒了。 这毒中得其惨无比,当时他就死马一样倒在地上,那血一碗碗地吐,眼神发直,捂着胸口喘气不止,简直当场就要死了。 跟他打架的那人一看情况不妙,扭头就跑,三两下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张允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看是不行了,连抽点时间出来问问系统能不能save/load都来不及。 就在他只剩下我命休矣这一个念头的时候,有个人救了他。 这个人先是喂了他一颗药丹,看他已经不会吞咽,用手指掰开他的嘴巴,抵着舌头将药丹送进喉咙里去,手指上沾了不少张允吐出来的血。然后替他吸出了伤口的毒血,撕下一条衣服扎在伤口上方一些的位置,不让毒素蔓延太快。之后抱起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一路朝某个地方走去。 张允这时意识不清,只是隐约觉得,这个方向怎么有点熟悉有点像,他来时的那个方向? 之后他就沉沉睡去,不知今夕何夕,再睁眼的时候,就躺在自己屋里的那张床上,有个挺漂亮的小丫鬟端了药过来一勺勺喂他。 张允:唉? 作者有话要说:  古耽仙侠新文《我,玄门第一人,假的》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我以为我穿成了满级大号 * 采药郎一朝借尸还魂,竟成享誉四海的玄门第一人。 继承了道侠的道法修为、名望地位,原本一无所有的他,像是突然拥有了一切。 却发现,他得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 * 修为?什么修为?没有那种东西,加油固元吧少年。 名声?很快就会一落千丈,他会变成全修真界最无耻的骗子。 美貌?呃美貌倒是真的,可是并不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三个月后的论道法会,就是他被公开处刑的日子。 * 以为平步青云,未来一片坦途,怎知前路艰险,荆棘密布。 不能逃,我便战! 任尔风雨摧折,我自昂首向前,一步一步开辟大道! (啊这版文案,怎么这么点风) 第2章 说打就打 此时秋鹤堂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弟子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一个个杀气冲天。 阮言钧坐在校场上方,袖一震,起身立在风前,俯视着下方众弟子。他面色阴寒,被他目光扫过的弟子一个个流下冷汗来,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刀剑,等待训示。 阮言钧缓缓开口,声音重如山岳,冷如清泉:我门中护法遭到冥阴派之人暗算,负伤中毒,此乃践踏我门户、辱我颜面之举! 众弟子不敢吱声。阮言钧沉声道:冥阴派本是我教仇敌,旧愁新恨,如今一同清算,众弟子且自准备,半月之后随我出战,将此门派一举覆灭! 这半月来,张允蔫了吧唧地躺在床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有两个丫鬟在一旁伺候他,怕他热给他打扇子,除了脸色惨白、嘴唇乌紫、白天提不起精神、晚上睡不着觉,加上脑子里一片浆糊,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八月酷暑,热是真热,就算有人给他扇扇子,他的状况还是因为酷暑而更加糟糕。要是换个季节,他的脸色一定不会这么苍白,冷汗不会流这么多,嘴唇也不会这么乌紫,脑子也不会这么浆糊。 脑子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张允别的不想,就想让两个丫鬟帮忙把被子扯了,给他把衣服脱掉,凉快凉快。但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更不好意思在不熟的小姑娘面前光膀子,而且,当他要求扯掉被子的时候,那两个小姑娘花容失色,一下跪在地上,大呼: 这被子不能扯啊,张护法,堂主特意交代过的,叫我俩一定要好好看顾你,你中的这毒不能受凉,一旦受凉恐怕会影响武脉,你自家武功废了不打紧,可不要害我们呀,我还等着再熬几年就出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呢。 瞧瞧,人家妹子都这么说了,还能说什么呢?张允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只能望着头顶房梁沉默不语,脑子越来越浆糊,眼神越来越涣散。 当他就要再度昏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两个丫鬟齐齐清脆地唤了一声:堂主。 张允勉强睁开眼睛。 两个丫鬟对阮言钧做个万福。阮言钧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免礼,就向张允的床边走来。 张允试图起身,被他摆摆手按下,阮言钧说:别起来了,躺着吧。 张允这时候脑子还不是很好使,他其实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到秋鹤堂的,也不记得是谁救的他。阮言钧问:好些了吗? 张允摇了摇头,忽然又觉得不该这样,又勉强点了点头。 阮言钧看他逞强,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淡淡笑了一声,声音挺苏的,张允听到他笑,稍微回复了一点神智。 张允这才问道:敢问堂主一件事,我实在记不得了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阮言钧说:你应当是和冥阴派的人起了冲突,之后中毒了,意识不清,是我带你回来的。 张允:啊? 阮言钧道:恰巧碰上罢了,你运气不错。 张允有些发懵。这什么意思?阮言钧一下就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他想干掉的人,阴差阳错救了他一条狗命? 书里没有这样写啊!阮言钧这么狂霸酷炫,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设,吸毒血救人什么的,根本不符合他的设定! 脑中忽闻嘀嘀一声,讨打的系统不请自来,和他解释道:因为你随便更改原作情节,当然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剧情变化,这种事是个穿越的都知道吧。 得,这系统虽然讨嫌,但它说的也是实话。张允叹口气,系统说:不过有个好事告诉你,你跟阮言钧的好感度提升了一丢丢,从负的提升到了0。 张允:啥?为啥我跟他也有好感度?而且为啥我跟他会是负的,在主角的造反意图没暴露之前,他们俩关系不是还行吗? 系统说:那能怪谁,你半夜摸去人家房里,拿着根绣花针鬼鬼祟祟杵在旁边,被抓包了还突然出柜,他没把你当场打死已经很客气了。 张允撇撇嘴,正要向阮言钧道谢,对方却道:我明日要带门中弟子出征,或许过几天才会回来,你需要什么就和下人说,自不会有人亏待你。 张允一听,又懵了。 张允:出征?什么出征? 阮言钧淡淡答道:不是什么大事,我要率众征讨冥阴派,一来清算旧账,二来为你的事情讨个公道。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护法,冥阴派此举是欺到了我的头上,要是不做个了断,以后我秋鹤堂定会成为江湖笑柄。 张允听了,默不作声。 原不知道,阮言钧竟然这么器重他,这么在乎他,他也不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这还怎么下得去手干掉阮言钧,继承他的财产,和他的小老婆睡觉呢? 一阵心绪起伏,张允不禁鼻酸,忍不住问:这位大哥,亲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阮言钧一怔:你叫我大哥,是想跟我义结金兰,认我做义兄吗? 张允听了这话,也是一愣,才知道自己无意间造成了对方的误会,连忙摇头:不,不是,属下不敢 阮言钧一摆手,道:有什么不敢?你既然叫我大哥,那我就认你这个兄弟了。你想替秋鹤堂挣得脸面,此心赤诚,我看在眼中,中了小人暗算不是你的罪过,你也不必太自责了。 张允简直热泪盈眶:感谢堂主体恤。 阮言钧:不必叫我堂主,叫大哥吧。 张允哭着说:是,大哥 阮言钧笑了,道:好兄弟,你在此安心养病。待我凯旋之日,必定夺回冥阴派的解毒之药,届时再与你补上八拜之礼。 天呐,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哪还有这么24K纯金的实诚人啊? 张允被感动得不行,阮言钧走后,他一个人蒙着被子悄悄抹眼泪。 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人这样看重过他,这样为他出头。他小时候也曾因为长得格外眉清目秀而被同班男生霸凌过,有一天他实在忍受不了,偷偷告诉了妈妈,对方的眼神他至今都记得,那种神情分明是在嫌弃他,嫌弃他给自己添了麻烦,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就没事,偏偏他就会被欺负呢? 然而此时此地,是他找上冥阴派的门人寻衅邀斗,是他满腹算计,处心积虑为自己铺路,是他自己差点把自己作死,阮言钧见到他受伤,竟然什么原因也不问,不需要任何道理便帮他出头,而他先前竟然想杀这个人。 他羞愧得不敢露出头来,一想到自己是多么的小人之心,就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夯实了,从此再也不见天日。 他只配在那里待着。像只臭虫一样,见了光便要遁逃。 可这太阳光好热,太热啊,快要将他烫熟。他要化了,却还想翻开肚皮晒太阳。 第3章 中毒 自从阮言钧要收张允做小弟的风声传了出去,没过半日,蔡姬便提着个食盒来瞧他,人还没到门前,丫鬟远远地就通报:张护法,蔡姬来瞧你了! 听见这话,张允还琢磨了一下:菜鸡,什么菜鸡? 转念想起,好像就是那个一开始就跟他大吵一架,老觉得张允对她有意见,吓得张允一溜烟逃跑的那个蔡姬。 张允顿觉毛骨悚然,就算他恋爱数值为负,急需找人刷分,他也不想跟蔡姬扯上关系,连忙蒙上被子装睡。 热是真热,张允一脑门全是汗,但是他还不想死,只得死死裹着被子装尸体,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哪成想,蔡姬换了一个人似的,在被子外面温声细语叫道:张公子 那声音,换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要酥掉半边身子。 但是张允不,他此时比佛陀和柳下惠还要清心寡欲,只希望这声音的主人快点放过他,觉得没趣赶紧走掉。 蔡姬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根本没理会他的伪装,软绵绵地说道:张公子,奴家上次是和你闹着玩呢,天天在这宅子里头怪闷的,也没个体己人说说话,所以才起了逗你的心思,你别见怪,奴家给你赔个不是。 张允战战兢兢,哪敢回话,虽然他看《花下风流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多细节他也记不太清楚,但他隐隐记得这女人性子古怪,她说软话道歉,张允可不敢轻易相信。 见张允仍不理她,蔡姬又说:这不,我带了亲手熬的莲子汤给你降降火气,这汤可是奴家辛辛苦苦熬了三个时辰,那味儿全都融在了汤汁里,可香了,公子要是不喝,可就浪费了奴家一片心意。 蔡姬说罢,也不多留,打着扇子自顾自走了。等她走远,张允才松了一口气,他在被子里闷得都快冒烟了,赶忙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 丫鬟连忙上来给他打扇子,好奇问道:张护法,你怎么这么怕蔡姬呀? 另一个丫鬟附和着:就是就是,蔡姬人挺好的呀。 起先说话的那个丫头想了一下,忽而目露精光,笑嘻嘻问道:她是不是长得像你前妻? 另一个丫鬟忙啐了一声,道:说什么呢,这后院谁不知道,张护法可是有断袖之癖,怎么会有前妻?肯定是像他娘亲。 张允登时一口气没喘上来。两个丫鬟见他情况不好,吓得忙喊:不好了不好了,来人呐,张护法又要毒发身亡了! 张允勉强摆了摆手,示意她俩停下,气若游丝地说:我好渴,两位姐姐,把蔡姬送的那莲子汤给我拿过来,我想喝。 两个丫鬟点头应下,连忙给他把汤端过来。张允就着碗喝了一口,顿时两眼一黑。 虽然他上辈子没怎么做过饭,在学校大多时候都是吃外卖,但也知道正常的莲子汤应该是去了莲子心炖着,汤里放一堆糖,甜丝丝的。 他手里捧的这碗,却像是丢了一大把莲子心进去熬煮,为了骗他喝下去,特地在出锅的时候捞出来丢掉,苦得他心头一片清明,诚心诚意地忏悔自己过往人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给这篇文刷负,如果时间倒流回那个时候,他宁愿昧着良心给这作者打个两分好评。 他撒了手。啪嗒一声,精致的小瓷碗掉在地上,汤水洒了一地。 两个丫鬟吓得面如纸色,连忙跑出去喊医师。张允躺在床上,心里呵呵冷笑。 待到稍稍缓过来一点,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个问题。 莲子汤? 虽然他自己不太信中医,但是难保这本书的作者不信,如果他记得没错,莲子这玩意儿好像是性寒的吧? 那两个丫鬟怎么说的来着? 他中的这个毒,不能受凉,一旦受凉,很可能会伤及武脉,一身武功可能就这样废了! 堂里大夫来得很快,一看张允,脸色惨白,目光呆滞,直挺挺躺在床上仰望房梁,活脱脱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立刻走到床前,上手就是一顿望闻问切。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 张允勉强提着一口气,气若游丝地问:大夫,你看我还有救吗?我的武功是不是全废了? 大夫又拉着他的手号了一阵脉,末了点了点头,又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这动作什么意思,张允一看就明白,这就是说他没救了,又看小伙子年纪轻轻就被废了,觉得可惜,心里有些同情。 张允苦笑。大夫说:武功全废那是不至于,我给你开些补药调理调理,今后一年你要多吃辣椒,多喝烈酒,过段时间就能看到效果。 张允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这大夫安慰他才这么说,总之听起来比他自己想的要好一点,这时候,大夫却说了一句让他风中凌乱的话: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吃避孕药干什么呀? 张允心下一凉,这话一旦传出去,自己本来就一片污糟的名声就要彻底毁于一旦了! 张允一把拉住大夫的手:这话您可不能乱说,我是一个要脸的男人,绝对没吃过那东西!我只是喝了碗莲子汤! 大夫摇摇头:你的脉相分明是服用过枸骨,要是肚里有胎儿,搞不好这下就打掉了。 此时此刻,张允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遥想当年《甄X传》《XX惊心》《X月传》之类的宫斗剧大热的时候,他并没有追过剧,只是听女同学提过几嗓子,知道后宫里妃子斗起手段来也是颇为狠毒,动不动就玩打胎搞绝育,但他绝没想过这种桥段会落到自己身上! 哪怕他真的是个基佬,他也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啊!为什么要给一个男人吃避孕药,难道他还能带球上位不成? 想来想去,他对蔡姬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决定以后看到她一定绕着走,绝不相信从她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张允抓着大夫的手追问:大夫,您可不要骗我,我是真的没事吗?武功真的不会废掉? 大夫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安慰地拍拍他:放心吧,最多废一半。 张允: 大夫哈哈笑了两声:年轻人,心胸放宽些,凡事往好处想嘛。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加入丐帮,到街上讨饭去,听说一个月能赚几百两银子,比小门小派的掌门赚得还多。 张允不信:真的? 大夫悄悄在他耳边说:我一个朋友跟我说的,他原先跟我在同一家医馆学医,后来当了赤脚医生,一边云游一边治病,三年过去,被人讹得血本无归,只好加入丐帮他说的话,想必是可信的。 这话说得,连张允都有些心动了,他一心动,立刻就没那么害怕了。 大夫见他脸色回暖,抚须笑道:这就对了,养病嘛,就是要放轻松,你越紧张越不会好。药方我给你丫鬟拿去煎了,每日两剂,你记得吃,你不照顾好自己,堂主在外又怎会放心呢? 第4章 铩羽 想不到,没过三日,秋鹤堂竟然铩羽而归。 这也就罢了,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冥阴派和秋鹤堂敌对了这么久,吃场败仗算不了什么大事,但重要的是,阮言钧竟然没有回来! 全宗上下如丧考妣,气氛如同出殡,张允房里那个名叫紫螺的丫鬟按捺不住,打听到消息,急急忙忙来报,躺在床上的张允一听,马上就要下床,紫螺一个没按住,张允已经脚下一软,摔了个四仰八叉。 另一个丫鬟碧螺原本正在收拾金银细软,看他摔得这么惨,赶紧过来搀扶,一边好言好语地安慰道:慢点慢点,张护法,注意身子,大家都知道你跟堂主感情好,可是事到如今,你也得看开点。女人就算成了寡妇,那日子也得过下去,小妹我收拾完东西分你一些,你自拿了去好生过日子,不要不开心哦,乖乖的啊。 等等,什么叫注意身子?什么身子?虽然张允不是很懂,但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想这些,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阮言钧先前何等威风,门下如何巴结攀附,人一死便有多么凉薄,所谓树倒猢狲散,他今天总算是领略到了。 但是再一想,这丫鬟待他也算不薄,收拾金银细软跑路还愿意分给他些,不知道算不算患难见真情。 张允问:堂主的遗体可带回来了? 碧螺一愣:遗体?什么遗体? 张允更惊讶:你收拾细软跑路,难道不是因为堂主身殒? 碧螺道:那也不是。堂主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不如死了叫人心里有个着落,反正我先跑了总是没错的。 张允:??? 碧螺道:张护法你别这样看我,也不是小妹我凉薄,你想啊,咱秋鹤堂仇家那么多,现在堂主失踪,护法又卧病在床,万一仇家寻上门来,像我们这样的小丫头哪还有活路?肯定会被抢去给老男人做十八房姨太太,要么就是卖进勾栏里,一天接八百个客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到那时候再想跑,可就跑不脱了。 张允一想,点了点头,这小丫头虽然有些戏多,说得却也有几分道理。他只叹自己为何是眼下这副模样,就算想庇护门人也有心无力。 他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先前阮言钧率领秋鹤堂全门找上冥阴派,双方好一场厮杀,各有伤亡,但秋鹤堂到底是占了优势的,照常理看,最后肯定是能赢的。 但是就在昨天,阮言钧和冥阴派掌门斗法之时,对方似是早已料到局面对自己不利,故而启动了先前布下的法阵,之后一道白光闪过,两人就双双不见了。 无论是秋鹤堂门下,还是冥阴派门下,登时都傻了眼。两边掌门失踪,弟子之间再斗下去也无意义,故而撤了回来。秋鹤堂上下固然是如丧考妣,其实冥阴派那边也不遑多让,都是一副死了爹的样子,姬妾丫鬟手拉手跑路,不少弟子匆忙转投丐帮,直叫人感慨世态炎凉。 张允唏嘘不已,他有心挽回颓势,至少出去转一圈,叫门下弟子定心,于是撑着身体又要下床。 两个丫鬟见他这样,都劝他不要逞强,但张允还是坚持着下了床。紫螺给他找来一根拐杖,张允撑着拐杖出了门,还没走出院子,竟然又撞上了蔡姬。 蔡姬小小一个弱女子,大包小包带了一堆,肩上扛的那包袱起码三五百斤,见了他,也不慌张,冲他嫣然一笑,问道:我瞧张护法两袖空空,不知是去是留啊? 张允道:去不得,留下。 蔡姬听了,甜甜笑道:奴家就知道,张护法对老爷忠心耿耿,定是会留下来安抚人心的。 张允问道:你呢? 蔡姬说:小女子只是回趟娘家罢了,家中父母也有了年纪,我长年留在堂里,好久没回去孝敬二老了。 张允淡淡一笑。这蔡姬果然精明,这一手可进可退,倘若阮言钧回来,她也可以继续留在堂中享受荣华富贵,倘若阮言钧回不来,她自行找人另嫁,也没有谁会找她的麻烦。 张允道:若是往日,我一定不拦你,可今天却不成。 蔡姬纳闷:这又是为什么? 张允道:我要你留下来帮我。 蔡姬脸色一变,显然是不愿意出这个头,婉言拒绝道:张公子明鉴,小女子只是一妾室,微不足道,恐怕没有本事帮公子的忙,还是不给公子添乱了。 她说着就要走,张允扬起拐杖拦在院门前,淡淡说道:蔡姬是聪明人,相信能委以重任。我虽然有毒患在身,行走坐卧都困难,但要是拼尽全力,杀个人总还是能办到的。 蔡姬虽然只是个妾室,可阮言钧也并没有正妻,因为蔡姬颇有手腕,地位威望在姬妾中也是颇高,要她扮演一下主母的角色去安抚门人弟子,也不是不可行。 紫螺和碧螺此时也跟了出来,张允看了一眼,都是两手空空,两人对张允一个万福,道:我们两人合计过了,张护法要做什么,我俩愿意全力相帮,就算要走,也等张护法的事情做完了再走,如此也算不负恩义。 张允点了点头,对两女回了一礼,道:感念两位之义,若是秋鹤堂这回能够挺了过去,定会叫堂主给两位记上一功。 蔡姬脸上缺了几分血色,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回,仍觉得不妙。她实在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要是堂主回来了还好讲,到时候无非是多些赏赐,对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但要是堂主回不来,她贸然去出头,日后秋鹤堂的仇家难保不会盯上她,她再想去过逍遥日子可就难了。 张允看她犹豫,不禁想起另一件事来,笑了笑,对她说道:你也不必想着独善其身,你若今天走了,待堂主日后回来,我定会把你给我送莲子汤的事情抖搂出来,你自己思虑清楚。 蔡姬迫于无奈,终于点了点头:张公子想叫我做什么? 张允道:你,还有紫螺碧螺,都跟我来。 第5章 找寻 秋鹤堂校场上方。两名清秀柔弱的婢女击响观武台两侧的大鼓,鼓声阵阵如急雨。观武台中央,一名衣着华贵的美貌妇人和一位威仪十足的英武男子迎风伫立。 张允此时抛却了拐杖,只凭自己的力量站在此处,其实内里极是虚弱,只是强撑着一副威风样子给人看。也是他这副身体皮相身材都不错,稍微装一装就能见人。 随着鼓声远播,秋鹤堂门下弟子渐渐聚集于校场之上。一些弟子看到观武台上两人,显得颇为吃惊,他们大都以为张允此刻还蔫蔫地躺在病榻上,跟死人无异,想不到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一时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些和他们关系亲近的弟子已经趁乱转投到了丐帮门下,虽然把脸抹上灰,穿上破烂的衣服在街角讨钱,过去的熟人碰上了也未必能认得出来,但是万一护法铁了心要追究,这些人也难保不会被抓出来,到时候下场必然不妙。 有些则是自己正打算趁乱转投丐帮的,此时被截胡,也不知道是庆幸自己慢了一步,还是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离去。 张允没有力气大声讲话,因此只能维持着不开口的状态,一切让蔡姬代劳。蔡姬走上前去,面对门下弟子,凤目扫过一遍,竟也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朗朗说道:我秋鹤堂立派三百余年,一直屹立于世,经本代堂主尽心经营,更是声威赫赫,名动武林,今遭逢一小劫,堂主日前率众攻伐冥阴派,却在争斗之中与对方掌门双双失踪,众弟子人心不安,我等身为堂主亲信,亦能体会。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冷然道:然而逢此难关,众门人更是应该同舟共济,彼此扶持,只能同甘不能共苦,岂是君子所为?你等听着,我秋鹤堂门下,如有谁人趁乱叛逃,转投他派,休怪张护法剑下无情!自今日起,众弟子当加强巡守,习练御守之阵,以防外敌来袭! 她说罢,退到张允身后。张允淡淡点头,只说了四字:此即我意。 这一番话说罢,台下众弟子个个神情肃然,有几人冷汗直流,片刻之后,所有弟子抱拳躬身,大声喝道:谨遵护法谕令! 离开校场之后,张允便脚下一软,两个丫鬟来不及搀扶,只听两声惊呼,张允便被人抱了起来。 张允脑子里一片浆糊,晃了晃头,终于清醒了一些,向上一看,顿时满头问号:怎么是你? 蔡姬笑骂了一声:哟,瞧公子说的,不是奴家还能是谁。就算公子心里有人,瞧不上奴家,好歹奴家这回也是助了你一次。 张允汗颜。他被一个小女子公主抱在怀里,甚感尴尬,心中更是疑问:这蔡姬未免也太天生神力了吧?她的人设真的是堂主小妾,而不是暗中保护堂主的影卫什么的?简直不可思议。 蔡姬甜甜地睨了他一眼,说道:公子,看在我这回帮了你的份上,莲子汤的事 张允笑道:好说,好说,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的,不会随便跟人说,一定等到下次用着你的时候再提。 蔡姬听了,也冲他笑笑,眨眨眼睛,之后便把他往地上一摔,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这一下摔得张允两眼漆黑,只觉得肺都要被摔出来了。 两个丫鬟赶紧将他扶起来,碧螺嗔道:张护法,你也太不会看人眼色了,干嘛要惹蔡姬不高兴?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堂主不在,你就是被她摔死了,又有谁会给你出头呢? 紫螺把拐杖找了回来,张允撑着拐杖哈哈笑道:碧螺,你的道理怎么那么多,一套一套的。 碧螺嗔道:小妹别的不会,就话本看得多,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紫螺对张允一个万福,道:此处事了,我二人要快些出去避祸了。张护法,你自家珍重。 张允点了点头。两个丫鬟便挽着手一道走了。 张允看向天空,他的头顶晴空万里,偶有白云飘过,飞鸟振翅,仍是八月酷暑,他却不觉得那样热了。 只叫弟子们守护门中安危是不够的,他必须得动起来,他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就算这份力量再渺小孱弱,也要凭着它将阮言钧找回来。 要将阮言钧找回来,首先要知道阮言钧去了哪里。 从弟子们的传述来看,阮言钧和冥阴派掌门在阵法发动之后一同消失,应当是被带入了阵中。张允身前看过一些仙侠文,他由此猜测,这个法阵,很可能是另外开辟的幻界一类,要么就是将两人转移去了别处,只是因为距此地较远,才不能很快回返门中。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要先找到两人先前斗法的地方,在周围探查一番,或许有所收获。 可是先前两人斗法是在冥阴派门中,不知道冥阴派眼下情况如何? 若是守御森严,凭他现在的情况,是一点都不可能潜入进去的,对方随便一个低级弟子就可以断送他的性命。 也或许,对方的情况比秋鹤堂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人心涣散,各自逃难。 张允决定赌上一赌。他一步一停,速度如同龟爬,分明两地相距不远,他从秋鹤堂走到冥阴派山下,却是用去了整整三日。 这三日间,他试着运行调息吐纳之术,也是甚为不畅,收效寥寥,但总算有力气走路,他心里清楚,能够走路已经是极限了,若是遇上危险,他断无自保之力。 冥阴派坐于冥阴峰上,此山上向来黑风阵阵,风中带毒,此毒性状奇异,外人上山若遇晴天,还能平安登顶,若是恰逢阴天,这毒便会发作,不知情的人往往就此死了,且死得不明不白。 还好他看过原作,又恰好记得这个设定,运气也算不错,他到山下的这一天恰好是晴天,只要在天气变化之前登顶,就不会被这风中奇毒阻碍。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 问题就在于,天气的变化是摸不准的,虽然夏天大部分时候都是艳阳高照,但暴风雨也是说来就来,张允只好勉力向上攀登,尽可能地加快速度。 此举让他的衣服完全湿透,浸泡在不断沁出的冷汗之中,他的脸色也很苍白,经过这段时日的休养,他身中的毒素已经退去一些,但此刻他仍是嘴唇发青,浑身脱力。 他此时有些后悔,自己平时心思不少,到了关键时刻却十分掉链子,他既然打定主意要来冥阴派,应当带上几个性子稳重的弟子辅助自己,别的不说,至少爬个山不用像现在这么辛苦。 但他转念一想,他这副模样要是让弟子瞧见,那先前所做的样子也就没有作用了,所以他还是只能依靠自身。 正当张允苦苦支撑时,他的耳边传来了阵阵闷雷响声。 张允朝天上望去,暗叫不好,不到片刻,方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阴云密布,周围的毒风原先并无动荡,现在却是飘流涌动,将他裹在中间。 张允连忙默念法诀,封闭了鼻窍,指望以此暂时阻挡风毒入侵体内。然而此法只是暂缓其势,并不长久,因而张允心中也十分焦急,抓紧时间思考应对之策。 如果他抱着头滚下山,或许能够在毒风入侵之前走脱,但他已经走到了此处,下去之后想再上来,若不休养上一段时间,定然是不可再为了,而且下次上山,未必不会再碰上这种事情。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认为此路不可行,只得另想对策。 眼看风毒就要突破鼻窍,时间越来越紧迫,再想不到合适的应对之法,只怕是连抱头滚下山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允此时眉心一跳,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疾呼:系统在哪里,快来助我! 伴随一声嘀嘀,系统及时上线,对他道:有事您说话? 张允道:我问你,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抵抗这风毒的? 系统嘿嘿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咱家系统没有商城,不卖道具。 听它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张允恨得牙痒痒,只恨不能把这系统抓来痛打一顿。此刻却只能按捺下心中不满,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给我?我现在什么都还没干成呢,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你肯定也觉得很没意思。 系统说:那倒也是。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建议好了。 张允颇为急切:快说。 系统说:你的鞋底是双层的,中间有个隐藏的夹层,虽然作者没有公布过这个设定,但主角肯定是在夹层里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的,搞不好就有什么避毒的东西,毕竟冥阴派和秋鹤堂敌对了这么久,应该不会毫无防备。 张允一想,觉得有理,连忙脱下鞋找鞋底中间的夹层。很快,他从夹层中抽出了一个小小的信封,掏出内中的东西一看,是一个薄薄的白色片状物,看起来可以吃的样子。 系统道:你把它含在嘴里。我看这个样子,这东西好像是清神玉,用来避风毒应该是够的。 张允毫不犹豫,立刻把它吞含进去,这一霎那,他眼中清明了许多,周围的黑风被挡在了一寸之外,依然如水波翻涌,来回游荡,好像对待猎物一般虎视眈眈。 张允对系统说:谢谢,虽然你是这么坑的一个系统,在各家系统里实属罕见,但我今天才知道,你也不是完全没用的,我之前错怪你了。 系统一声冷笑:呵呵,你这是变着法骂我呢吧? 张允十分坦诚:是! 系统又笑了一声,冷冷说道:行吧,你高兴就好,接下来我是不会再管你了,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求作收! 第6章 冥阴派 张允也不理它,含着清神玉,穿上鞋,拄着拐杖,一路向山顶行去。 又历时一天半,终于到了山顶。 山门前没有冥阴派弟子守卫,张允拄着拐杖一路行去,如入无人之境。 冥阴派的弟子门人,竟然如同消失了一般,举派上下空空荡荡,偶尔能看见几个还没离去的,也只是远远地打量张允,兴许是见他样子可怜,又因为某些原因有所顾虑,并没有人上来和他为难。 张允见状,心中也不畏惧了,向那些门人喊了一声:我是秋鹤堂门下,今天不是来找诸位麻烦的,只想找回我家堂主,还望各位兄弟帮忙指个路,当时两派掌门是在哪里斗法?我欲前往那处一探究竟。 他喊罢,那些弟子都迟迟不应,犹豫地看着他,似乎谁也不愿帮手。张允又喊了一遍。 也不能怪这些弟子不应,他们门下如今树倒猢狲散,要是掌门回不来那也罢了,要是将掌门找了回来,看见这副凄凉景象,兴许他们都要受罚,因而这些人也是不想出头。 过了会,才有一人警惕地走上前来,给他指了指北方一座立在高处的浮空剑台,道:当日两派掌门就在那处剑台上斗法,你自去看吧。 张允谢过他,拄着拐杖向那处剑台走去,过了半个时辰,行至剑台下方。 这处剑台浮在空中,并没有阶梯可以攀登,若是张允没有中毒,能够运转法力,倒是可以直接纵身飞上去,眼下却是无能为力。 他在剑台下方兜兜转转了一阵,忽然想到,自己既然是在冥阴派中,又不见对方阻拦于他,干嘛不去找找解毒之药? 只要把身上的余毒清了,他的法力纵然一时不能全部恢复,也不至于像眼下这般无力。 想到这一层,他便拄着拐杖四处转悠,又过了六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对方药堂所在,在几百种毒药和几百种解毒之药中仔细辨认了两天之久,终于找到了能够解自己所中之毒的解药。 此时天色尽黑,他服下解药,在药堂里就地坐下,运行气血,让药力化开,一夜过去,身上余毒终于清除干净。 待到天亮,张允再次站起身来,眸中恢复了一些亮光,嘴唇虽然仍有些发白,却不是那种被毒素所扰的颜色了,他试着运转法力,自觉已经恢复了三四成,对敌或许不够,但只是登上浮空剑台探查线索,对他而言已经不是问题。 他出了药堂,寻到昨日的那处剑台下面,纵身飞上。这处剑台乃是白玉打造,润光莹莹,邪秽不侵,却对法力流转十分有助益。张允踏在上面,只觉得连身躯都轻了几分。 冥阴派掌门先前布下的阵法已经消散,张允将一股灵力打入玉台之内,希望能够捕捉到法阵遗留下的一线灵力,只要捕捉到一丝灵力,他或许就能分辨,这法阵究竟是什么法阵,以此为线索推断出二人下落。 他的想法并没有问题,那道灵力打入与台之后,果然从玉台之中摄来一丝气机。他从书中主角的记忆里寻索了一番,发现这位主角并不擅长阵法,但大略能够推断,冥阴派掌门所布之阵,应当是另辟了一处幻界,阵法发动之后,将两人转移至了幻界之中。 幻界这种东西,自是有大有小,有凶有吉,其中变化复杂,具体是何情形,不是发动阵法之人定然不知。 这些张允暂且不必去想,他眼下只想知道,如何进入这处幻界。阮言钧掉落其中,一时间怕是难解其中关窍,倘若幻界之中有什么危险变数,定然不像冥阴派掌门那般可以应对自如。 因此张允想要尽快赶去支援阮言钧,他的法力正随着时间过去慢慢恢复,此时已有大概五成,倘若入得幻界之中,阮言钧便能多一份助力。 只是,因为书中主角张允并不精擅阵法,所以他一时也想不到进入幻界之法。 这时,他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若是将这处剑台毁去? 这方法十分简单粗暴,这样可能会导致三种结果:一,随着剑台毁去,幻界也跟着崩散瓦解,阮言钧立刻回到现世之地;二,剑台毁去之后,幻界和幻界中的人都会从世上消失,无论是阮言钧还是冥阴派掌门都再也回不来了,那么两派同丧;三,剑台毁去之后,对幻界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还是要另找入阵之法。 想了想,张允摇摇头,其他好说,万一是第二种走向,那是他不乐见的结果,只好另外再想他法。 他此时又想起了系统,但是先前图一时口爽,把系统得罪了一番,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帮助自己,但是既然有希望,总应该尝试一下。 张允于心中呼唤,随着一声嘀嘀,系统又上线了。它并没有避而不见,这是个好的信号。 系统没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反而冷笑道:呵呵。 张允特别诚恳地说:其实自那天之后,我思来想去,有一句话一直盘桓在我心中,我觉得非跟你说不可。 系统凉凉地问:什么话? 张允梗着脖子喊道:大爷,你是我亲大爷!小的错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嘴快得罪了您,请您见谅! 系统: 系统: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张允:汪汪汪! 系统:你还来劲了是吧?想不到你小子还挺能屈能伸的,是个人才。 张允:谢谢大爷夸奖!大爷是天底下最好的系统!你看我吹水的姿势标不标准,不标准我可以改! 系统鄙视道:行了行了,适可而止。说吧,你又要我帮你什么? 张允道:回大爷,小侄为了找回堂主,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冥阴派中,现下已经找到了这座剑台,知道堂主和冥阴派掌门应当是进入了一处幻界,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也进到那个幻界里去? 系统寻思了一会,这个情节原作里没有出现过,作者也没有写过这方面的设定,它其实也不太清楚,只能横向参考其他仙侠世界的破阵方法。 一般到了这种关头,十有八九会出现一个知道很多的NPC,告诉主角到哪哪哪可以找到入阵的方法,要到这个哪哪哪去肯定要经历一番艰难险阻,主角就在这个过程中打怪练级、打怪练级,但问题在于这篇文是个女频文,女频文的主角怎么能就此耽溺于打怪升级?女频文的主角需要的是找人刷好感度,早点谈恋爱,事业线什么的,随便搞搞就行了,哪能那么认真? 系统突然嘿嘿一笑:实不相瞒,我知道有一种法符,可以把你送到对方身边千丈之内,就连幻界屏障也是阻挡不住。 张允听它话里不含好意,背上一毛,问:什么法符? 系统说:它的名字叫千里来相会,我手上正好有一张 张允忽然想到什么,忍不住打断他:等等,你不是说你不卖道具的吗? 系统说:明面上不卖,看在你叫我大爷的份上,私下里照顾你一下好了,这可是我的私藏,价格嘛 张允警惕地问:你要什么? 系统说:我要十二只山阴甲兽的精血,用九瓶神霄玉露熬炼九个月,再将其融入十八颗月阴丹,用丹炉炼化十八年 张允忍不住打断他:停,且慢,稍待。你说的这几样东西我虽然不是很懂,但一听就是那种特贵特难找的东西,你这是借机讹我呢吧? 系统不满道:怎么说话呢这孩子。这可是友情价,要不是大爷照顾你,我还不卖给你呢。 张允说:你要的这些我实在给不起,我还是先找擅长符箓术法的门派问问吧。 系统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你就算找到别的门派卖这个符,买到了你也用不了。 张允道:这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你还能垄断市场? 系统啧啧道:这倒不怪我垄断市场,只能怪你自己不争气。原本呢,这个符是要你跟对方好感度300以上才能用的,但是你跟阮言钧的好感只有0,只有0啊,这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 张允眉头微皱,这法符的使用条件竟然如此严苛?300好感度是个什么概念,他还真不太明白。 系统瞧他苦恼,话锋一转,道:但是我可以给你做点小小的改动,暂时蒙蔽它的神识。 张允一拍手,道:原来如此。 系统喜道:你想通了?我的价格可是很实在的 张允道:如果我不要你这张符,只请你帮忙做这点小小的改动,我要用什么东西跟你交换? 系统一愣,想不到张允竟然如此不好糊弄,反而跟它谈起了条件,不过这件事对它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与其拒绝了张允,自己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还不如能赚一点是一点,于是说道:那那我要十二只山阴甲兽。 张允点点头:可。那我先去找人买符,介时再请你出手相助了。 第7章 千里相会 张允谋定之后,先御剑飞回秋鹤堂,从库中支了不少金银出来,而后御剑去往神玄派。 神玄派立派五百余年,乃是传统仙家大派,以符箓阵法两道闻名于世。此派在各地城镇中开设了专卖符箓法器的商铺,这些商铺的经营者做惯了生意,十分好打交道,只要钱给到位,断不会难为客人。就连山门总坛之中亦有一间铺子,这间铺子里卖的符箓法器等次更高一些,在外无法购得,前来光顾者往往是各家各派的长老掌门之流,张允就是要到这里购买法符。 他到了地方,与管辖此间的弟子说明来意,不多时就将此符收入囊中,贵是贵了些,但花的只是俗世银两,阮言钧不差这些钱,张允用起来也毫不心疼,总比让他去搜寻那些听都没听过的灵药灵丹再炼制十八年要好多了。 出了神玄派山门之后,他呼出系统,系统依照先前约定,帮他在法符上施为,暂时蒙蔽了法符的神识,好让使用者能够糊弄过去。 待系统施为完毕,张允即刻便启了法符,将符一震,喝了声:起!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清亮如虹的光芒自天外飞来,将他裹住,一阵灵机动荡之后,张允先前站立的地方便已空无一人。 一阵天旋地转,张允再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了一处幽深峡谷之中。 在他脚边三丈之内能看到树木花草,无论草木都呈一种幽深墨色,四面都是瘴气,再往稍远些的地方看去便是白茫茫一片,五丈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拔出腰间无相剑,小心向前行去,走了一阵,听见连续不断的潺潺水流声,猜测应当是有溪流在这附近。水边瘴气当会轻些,他便循声过去,看看是否能借此看清周围地势。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5) 未至水边,忽然听到一声呜咽狼嚎,双方似乎距离不远,张允心中戒备,寻思道,莫非这幻界里竟有活物?有狼在溪边喝水吗? 正在他四顾警惕之时,一道阴影忽然从白雾里蹿出,一息之间便扑到他眼前。似乎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张允信手一挥,剑光一扬,便将这团阴影斩落。 一头狰狞的黑狼躺在他脚边,仍在不甘地挣扎扭动,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咕哝流出一滩黑血。 张允目光一凛,这匹狼果然不是普通的野兽那么简单,而是一只狼妖。 这狼妖毛色漆黑晦暗,短粗且坚硬,爪牙锋利,爪子上的指甲长约三寸,若是被抓上一下,肯定受罪不轻。 此时距离阮言钧失踪已经过去了十日,当日阮言钧和冥阴派掌门一番斗法,定然有所消耗,入这幻界中,也不知眼下情形如何了,是不是也遇到了这样的妖物? 这只狼妖既然被安置在幻界中,想必也不会只放这一只,不知这狼妖究竟数量几何,要是像刚才那样时不时被偷袭一下,疲惫之时还真有可能中招。 想到此处,张允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尽快找到阮言钧,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他从袖中掏出清神玉来,如那日一般含在口中,发现此物果然神奇,有了这清神玉加持,能够令他看清大约二十丈之内的事物,即便是二十丈之外,那些瘴气对他的影响也减弱了一些,能够看到树木的影子,虽然不太清晰,但分辨有没有东西却是够了。 从冥阴派离开之后,这枚清神玉便被他放在了袖里,至于为何不放回鞋底的夹层毕竟是含在嘴里的东西,张允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心里还要吐槽,这主角也太不讲究了,还好作者没把这种没品的设定发布出来,男主嘛,总是要苏一点的,就连某点男频文大都也会遵从这种潜在的规则,哪怕是《X道争锋》这种不把妹的也一样。 张允手按剑柄,继续向溪水边行去,半刻之后,终于到了水边。方才在远处的时候看不清明,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条溪流里的水并不是普通的水,而是一种粘腻的红色液体,就如同鲜血一般,向外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他欲伸手捞起一捧,在触及水面前的那一刻,一个耳熟的声音对他道:别碰。 张允站起身看向四周,并没看到发出声音的那个人,若不是口中含着清神玉,心里有几分底气,他几乎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张允试探地出声,唤道:堂主? 阮言钧并未现身,但那声音依然传到了他的耳中:这河乃是一处阴阳镜,你所处之地乃是幻界之中的阳界,一旦碰了河水,便会被其卷入,进入阴界。 张允问道:那你便是在阴界之中了?你能看到我? 阮言钧道:正是。这阴阳镜一经转动,被卷入阴界之人,必须与阳界之人各自找寻两界阵眼,待两处阵眼破去,幻界自会消散,若是都在同一界中,那便永远也出不去了。 张允点点头,心道这幻界竟是如此布置,阮言钧必是因此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可想到这里,他的心思又是一转,问道:堂主是和冥阴派掌门一起进入此界的?那他可曾出去? 阮言钧道:他仍在阳界之中,此人兴许另有图谋,不惜留在这里陪我,也要将我困住。这些时日,我已将阴界阵眼破去,贤弟既然来助我,就请你破去阳界阵眼。 张允道:好,我便先去找寻阳界的阵眼。 阮言钧嘱咐道:你要小心了。 张允听对方语气平静无波,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令自己放心,只觉得那声音比以往低些也轻些,并不似往常那样有力。心中猜测,阮言钧大抵受了些伤,或是耗损颇多,只是此时不愿让他担心,所以仍作平常之态。 想到此,他便更加专注地寻找起阵眼来。 毕竟有从前看过的网文打底,张允知道,一般阵眼所在,往往会和别处有些不同,因而十分留意周围环境的细微之处。他有清神玉护持,四周景色在他眼里尚算清楚,到处是颜色暗沉的草木,偶有一些花,也是灰不溜秋的,卖相十分不好。 走到某处,他忽然看见前方一颗参天树影,枝藤虬结,周围笼罩一层淡淡黑烟,看上去十分不详。正当他走近之时,听到自那树中传来阵阵奇异的女子歌声,十分动听,歌中哀婉缠绵之意竟然令他也感到心绪波动。 张允含在口中的清神玉中发出两声铮铮清响,一线灵机从中跃出,冲向那颗巨树,顷刻打了进去,之后歌声便停止。 张允尚不知道,自己刚才已是半只脚跨进地府里的人,若是为那歌声迷惑,打开了心窍,顷刻就会被对方吞噬心神,沦为行尸走肉,多亏有这清神玉护持,他才堪堪避过一劫。 那巨树失了声音之后,枝条微微颤动,张允立刻警觉起来,他又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这种气息当是属于刚开始进入幻界时遇到的狼妖。 他回过头去,见一头头黑毛狼妖从四面步出,朝他呲牙咧嘴,向后弓起背,亮出利爪,似乎随时会朝他扑上来。 三四头按捺不住,抢先攻了上来,当先一只直逼张允面门。张允的手始终未离开剑柄,顷刻拔出剑来,一剑刺去,将此狼当心捅穿,自伤口喷出一线黑血。 张允有些错愕,只觉得他手中的剑,竟比他的心意更快! 在他愣神之际,两只狼妖从侧面猛扑而来,皆是盯准了张允脖子,只待袭击得手,一口咬下。张允将剑拔出,向后闪了一步,错开了其中一只,他还未及反应,冷冷剑光已经将另一只穿透,而后拔剑回护自身,此时先前错开的那只已经再次扑了上来,无相剑光流转,眨眼将狼首削去,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仿佛全然忽略了他这个有些迟钝的剑主。 此时又有十数只狼妖围攻上来,张允剑光挥洒之下,不多时,已将狼妖尽数击杀,满地横尸,到处是从狼妖伤处淌出的黑血。 张允的心跳十分剧烈,方才挥剑之时,他心中其实十分紧张,甚至感到惶恐,这副身体虽然不乏对敌的经验和记忆,但这些东西不是他的,他只是在凭身体本能去应对对方的攻势,还未达到身心统一的程度,更别提他前世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做过最剧烈的运动也只是打篮球,生死拼杀对他来说实在太过刺激了,对死亡的恐惧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的,要不是这副身体的本能动作够快,快到他来不及思考,他搞不好已经僵立在当场,被这些狼妖撕成碎块了。 张允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练剑,尽快适应与人拼杀。凭借身体本能去对付没有复杂思维的妖物或许尚可,倘若对手是人,一瞬间的迟疑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一想到自己之前还想在门内大比中夺得魁首,去刺杀阮言钧,他就觉得那时的自己十分可笑,他怎么会把这件事情想得那么轻易,那么理所当然呢? 第8章 趁火打劫 张允甩掉剑上残血,向那颗巨树走去,此时巨树周围的黑色烟气翻涌沸腾,比方才活跃了许多。地上的狼妖尸体中飞出一缕缕黑烟,和那树上的黑色烟气融为一体,这团黑烟显然又壮大了几分,明明是没有形状的东西,偏偏让张允觉得狰狞。 张允起了一个剑诀,剑光瞬间飞涨,笼罩了巨树,欲将其一举绞碎。此树十有八九就是阳界的阵眼,只要将它破去,应当就能出得幻界了。 随着他心思一动,那剑光大盛,一声铿锵轰鸣如雷炸裂,待剑光散去,张允方才发现,那巨树却只是微微残损了几根枝条,并未伤及根骨。 他还要再试,又掐了一个剑诀,这时一道沧桑声音匆忙喊道:张护法住手! 张允回头一瞧,见一个有些年纪的道人向他招手,正向他这处赶来,张允搜寻了一下书中张允的记忆,得知此人正是冥阴派掌门,名唤赵雍。这老道正看起来样子十分窘迫,显然是跟人激战过,衣裳破了许多大口子,灰头土脸,连头冠也碎了一半。 张允不禁笑出声来。他当时听阮言钧气息不似平日强盛,还以为阮言钧吃了亏,如今一看,这老道显然才是吃亏的那方,要不是这段时日一直将阮言钧困在阴界之中,恐怕下场不妙。 他当即收了剑,向此人抱拳一礼:赵掌门,别来无恙啊。 那人连忙摆了摆手:张护法别笑话我了,老夫门下弟子不懂事,前些日子得罪了张护法和阮堂主,你家堂主那个气势汹汹哦,看着吓死人了,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怕是连这条老命都丢了。 张允笑笑:那事也非赵掌门之过,张某亦有过错,我家堂主也是冲动了,还请赵掌门海涵。 这番话倒是诚心的,纵然两家一向有仇隙,但这件事的确不是对方的过错,当然,张允也不好意思说,是他自己非要找人家麻烦,还错估了自己的战斗力,才会被当场毒倒的。对方既然给他台阶下,他当然乐意装一下风度翩翩。 赵掌门忙说:不敢不敢。这段时日我一直将阮堂主困在幻界中,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出此下策,现在老夫愿意亲手将此幻界撤去,只希望贵堂主能够不计前嫌,先前的事谁也不提了,就从此一笔勾销了吧。 张允点点头。秋鹤堂和冥阴派纵然有些仇怨,也没真的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阮言钧也不是如此心胸狭窄之人,如果硬要将对方逼得走投无路,必然免不了一场苦战,对方毕竟是一派掌门,阮言钧能轻松对付,不代表他张允可以。他觉得这事自己可以做主,便打算答应下来,就要开口时,眼中忽然灵光一转,想起一件事来。 张允笑道:赵掌门此议合理。但堂主被困日久,我派中人心多有不平,如今要我等收手自然可以,但也不是没有条件。 赵掌门心中一声咯噔,问道:敢问是何条件?请张护法说来一听。 张允道:我为进入此界,欠下别人十二只山阴甲兽,这一点,就请赵掌门助我一臂之力了。 赵掌门听了这话,眼睛都瞪直了,当即叫道:山阴甲兽?十二只?此物能找到一只已是大为不易,你竟然要十二只,你这是讹我呀! 张允一愣,系统跟他提条件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东西大概很难搞到,但也没想到能让一派掌门有这么大的反应,可见系统讹他讹得不是一点半点,不由暗自庆幸,幸好他没从系统手中买那千里相会符,否则肯定血亏。 张允心中暗道:想不到这厮竟然这么奸商,委实可恶,幸好我没着了它的道,可叹人在屋檐下,倒也没法跟它撕破脸皮,待我何时找个机会戏弄它一番,也算报了此仇。 他脑中忽然响起嘀嘀两声,系统的语气仿佛一潭死水,听不出喜怒,淡淡说道:哟,大侄儿,你想怎么报仇? 张允:爸爸! 系统: 系统:我说你这小子,你咋老乱认亲戚呢?谁是你爸爸? 张允:爸爸,你就是我亲爸爸啊! 张允突然感觉心中联系一断,显然是系统懒得搭理他,下线了。张允暗暗庆幸,看来以后也不能随便在心里说这厮的坏话。 因为他一直若有所思,微微皱着眉头,面色肃然,一直没有搭理赵掌门,赵掌门还以为张允是对他的回答不满意,不愿理会。赵掌门狠了狠心,一咬牙,道:张护法,最多六只,我只能给你找来六只山阴甲兽,这已经是老夫的极限了。 张允一想,点了点头,六只虽然不够,但总比让他自己抓到全部的数量来得好,因此微微一笑:那就承赵掌门之情了,请将此界撤去吧。 赵掌门一脸肉痛之色,点了点头,施展起法术来,过了大约三刻,这幻界渐渐消融,一阵玄色光芒卷过,此间三人都被转挪了出去。张允和阮言钧两人落在冥阴派内的浮空剑台上,那赵掌门却是不知所踪,想来是短时间内不敢跟阮言钧打照面了。 张允先是对阮言钧行了一礼,对方虚虚一按,示意他免礼。张允这才仔细看了看对方,阮言钧的状况显然比赵掌门好上许多,外伤没有几处,只是法力消耗得多些,幻界之中又没有灵气补益,所以一时没有恢复。 张允不禁笑起来。他这副皮囊长得好看,一笑起来如清风朗月。阮言钧仿佛受到他的感染,也淡淡一笑,注视着张允,道: 看到你毒患已消,为兄心中十分高兴。只是当初说要将解毒之药带回给你,现在看来,你却用不上了。 说罢,阮言钧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丹,正是张允先前在冥阴派找到的那一种。张允虽然用不上,却也十分感动,朝他一笑,将药拿走,收在了袖里。 张允道:谢谢大哥,此物我收下了。门中弟子都在等你回去,是否要早些回转? 阮言钧点点头,道:我不在这段时日,门人可都还好? 张允道:众弟子兢兢业业守御门户,一切安好。 阮言钧听闻此言,看向他,缓缓点头:张护法有心了。 两人也不多言,架剑回到门中。虽然阮言钧失踪的消息刚刚传出时,的确有些弟子转投他派,但经张允一番威吓,势头及时止住,他不在这几天,又有些混进丐帮的弟子偷偷溜了回来,若只是粗略看看人数,也看不出和先前什么区别。 冥阴派就没这么好运了,掌门失踪当日,大弟子带头跑路,其他弟子纷纷另寻出路,十日之间,丐帮的门人数目足足翻了一番。 自此之后,江湖人提起此事都要嘲笑一番,说冥阴派不是被打败的,是被自己掌门玩死的。 但是冥阴派并没有真的死掉,他们的掌门自幻界中抽身回来,见门中如此萧索,竟然一刻也不耽搁,毫不留恋地跟着转投了丐帮门下,现在丐帮担任客卿长老一职,讨饭时捧的碗都比别人大一些,又暗中笼络起昔日弟子,拉帮结派搞起了小团体,抱团抢占街道十分厉害。 知情者无不赞道:世界上竟有如此识时务之人,能屈能伸,堪称鬼才! 系统听见时,暗暗嗤笑了一声,他们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们没见过张允。 阮言钧回到门中之后,自然也明白其中关窍,秋鹤堂如此稳固,是因为张允敢于决断,定住了人心,又拼着中毒的身体找到冥阴派去,将他从幻界中救出来。 有功当赏,蔡姬和张允房里的两个丫鬟都得了不少金银赏赐,除此之外,他还赏了蔡姬一件玉光琉璃裙,此裙是一件宝器,可以挡灾护命,为主人避祸三次。蔡姬得了宝裙,高兴得不得了,日日眉开眼笑,说起话来都比往常清脆了几分。 阮言钧思虑许久,却想不到该给张允什么样的赏赐。那欠下的八拜之礼在他回转当日便已经补上,张允如今不仅是他的护法,也是他的义弟,在堂中的地位只在他一人之下,已是升无可升,就连库中金银也可以任意支取,至于法宝,他自然更不吝惜,但无论什么样的法宝,都无法与这般功劳相抵。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6) 第9章 我不想谈恋爱 他这厢想着这事,张允却在烦恼另一件事情,也就是当时欠下系统那十二只山阴甲兽。 冥阴派掌门虽然混进了丐帮,但依然信守承诺,不到半月,果然遣人给他送来了六只山阴甲兽。 这六只甲兽浑身覆盖甲壳,竟然不露手脚,看上去不像活物,反而像是六个皮球,但细听之下,其中却有嘤嘤叫声,如同婴儿。 张允看不透其中玄机,将系统唤了出来,问道:你要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系统道:我自有大用,小孩子家家不要问东问西。 张允道:这还缺了六只呢,你说得越清楚,我越好给你找。 系统想了一阵,答道:我需要炼化其中的地阴/精气,用以滋养自身。 张允不解:你一个系统也有身体?我怎么从没见过。 系统道:现在还没有,但我只要吸收了足够的地阴/精气,就可以化形。 张允问:化形?你化形有什么用? 系统气道:我打你哦,我凭什么不能化形? 张允诚恳地说:我好奇。 系统道:我天天待在这个世界里,除了看顾你,什么也做不了,要是有身体,我也可以吃香的喝辣的,那多有意思。 张允一想,摇了摇头:不对啊,你不是说,我要是死了,这个世界就会被咔嚓吗?那我要是不小心死了,你这么努力化形,不就白费工夫了? 系统说:那是你记错了。我再重申一遍,你死了对我没有影响,会害这个世界被咔嚓的事情是你明明活着,却找不到对象,懂吗?我们女频不歧视死人,我们歧视单身狗。 张允无语凝噎,这个歧视也太扎心了点吧?想他以前活着的时候,也是没有女朋友的,寝室里那些混蛋天天带着妹子到他面前秀恩爱,恨不得把清明节都过成情人节,为什么世界对单身狗的恶意就是有这么大呢? 系统说:不过你也不用太绝望了,我瞧你小子觉悟还行,这么能屈能伸,我很看好你,就算你以前从没谈过恋爱,我也可以手把手指导你,一定不让你输在起跑线上。 张允想了又想,决定实话实说,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 系统:嗯? 张允犹豫了犹豫,终于还是把话说完了:其实我我不想谈恋爱。 系统:啊? 系统有点懵圈。系统说:不是你不想谈恋爱你到女频看什么后宫文?你这不害我呢吗? 张允说:就是因为自己不谈,才喜欢看文啊,你连这个都不懂? 系统沉默了一阵,说:那也是。 系统怒道:那你先前还想着杀掉阮言钧霸占他的小老婆呢?! 张允也怒道:那不就是想想吗!宅男怎么可能真的干得出这种事啊!YY你懂不懂,YY! 系统虽然是无形无状的,没有脑瓜子,但它现在觉得特别头疼,所谓幻肢痛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它想来想去,都觉得不能想通,恨不得把张允按在地上打一顿,要是它有手有脚,它肯定会这么干,一想到自己不能把他打一顿,登时就更气了。 系统想着想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它一边哭,一边想:我为什么就这么不幸呢?为什么别的系统分到的主角就那么乖巧伶俐呢?都不用叮嘱,自动自发就会去泡妞钓凯子,怎么偏偏给它的就是一个单身主义者呢?像这种人,为什么不把他送进《X道争锋》呢? 它哭起来声音格外难听,还特别吵,还直接作用于张允的脑电波,想不听都不行,哭得张允头晕眼花的。这系统一直都是中性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张允看它哭成这样,心道:它该不会是个萌妹吧?不对啊,我叫它大爷它不挺开心的吗? 想了想又摇头,一个系统能有什么性别,真是想多了。张允道:你也别这么绝望,我虽然现在这么说,但以后怎么样又不一定。我妈那辈的人最喜欢这么说了,别看你现在这么想,长大了就会想结婚的,别看你现在不喜欢小孩,长大了就会喜欢了,我虽然一直闹不懂是什么原理,但是你这么想,好歹有个盼头是不是? 系统又呜咽了两声,哽咽地说:你说得有道理。 张允说:你先跟我说说那山阴甲兽吧,我要到哪去找这东西?要注意什么?有没有什么禁忌? 系统道:哦。这种东西有点像孙悟空,没有爹妈,天生天长,大多生在至阴之地,长年累月下来,吸纳的阴气在体内渐渐转化成精纯的地阴/精气,你往特别阴的地方找,多找几次,应该是能找到的。 张允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等我把剑法再练熟些,我就给你找去。 系统答应下来,就要下线,忽然想起一事:忘了跟你说,恭喜你哦,因为你跟阮言钧患难与共,对方大受感动,你俩的好感度一下子涨了100。 张允不太明白:100是个什么概念? 系统嘿嘿笑道:你千万不要小看这100,涨到300就能点亮红心了,点亮红心什么意思知道不?那就是作者盖章的恋爱关系了! 张允一惊:What?你没搞错吧,我看的不是一篇言情文吗,言情文不是专写狗男女的吗!为什么连他也是攻略对象! 系统又奸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绿丁丁有两个主要版块,一个版块专写狗男女,一个版块专写狗男男,但是版块是死的,文是活的,写到一半改变性向也不是不行,虽然被骂死是肯定的,但谁让你看的这文作者就有这么没节操呢? 张允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这他妈也行?! 张允反复地想着300这个数字,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忽然心头一震,问道:等等,那千里相会符? 系统啧啧两声,对他的反应速度颇为欣赏:没错,千里相会符都是情人之间才能用的。 张允叫道:什么?你怎不早说! 系统理直气壮道:你又没问! 张允脸色惨白,难怪两人刚刚回来那时候,他跟阮言钧说起幻界的事情,说是用了千里相会符才进入幻界之中,阮言钧当时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他又一次在阮言钧面前出柜了啊!搞不好对方还会以为,他的恋爱对象不但是个男人,而且还是赵掌门啊! 张允不禁咣咣捶墙。系统喜滋滋地下线了,留他一个人独自纠结。张允的心在滴血,他的名声已经全毁了,毁得一根毛线都不剩了。 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是,阮言钧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此改变,仍然待他很好,他当初看文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却能深切地感到,阮言钧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包容,还要可靠,秋鹤堂能在江湖中屹立不倒、威震一方,不只是因为堂主很能打这种浅薄的理由。 他简直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男二粉了,还是特别上头的那种粉头。 张允晃了晃脑袋,把心中不干净的杂思统统清除掉,决定到院里练剑。 自幻界回来之后,他每天都要抽出几个时辰习练剑术,为的便是早点达到身心合一的境界,下次再与人斗法时不至于手忙脚乱,拖这副身体的后腿。 按照书中张允的设定,他的修为比起阮言钧之流或许稍弱一些,但除去这些修为登顶之辈,张允绝不弱于任何其他人。自己继承了对方一身功法,要是总干一些给他丢人的事,那也有点说不过去。 因此,张允颇是下了一番苦功,好比剑法之中最简单的刺,这段时间,他便练习了不下万次。 张允此刻心静神宁,一剑刺出,有分云破浪之势,光华耀目。 他将剑轻轻收回,又是轻盈刺出,剑光所过之处,风声如啸。 张允习练的这套剑法乃是《裂云剑诀》,威势惊人,剑路之锋锐,似能斩破云霄,用剑之人对剑的理解越深,剑法的威力也就越大。想要将其练至最高境界,不光要用上水磨工夫日日习练,还需要机缘悟性,从前亦有前辈将其练至最高层,便是在练习基础的刺、劈、挑时,忽有一点灵光涌上心头,从此悟得剑之真意,窥得大道之门。 一瞬间的心思飘忽,张允莫名想起这一段故事,不觉浅浅一笑,又刺出一道凛凛剑光。 不知不觉,三十年寒暑匆匆而系统:等等!什么三十年寒暑,哪有三十年寒暑!我才下线两个时辰,你就把这文转到什么不得了的频道去了啊?!这已经不是转频道的问题了吧,这根本已经是转到别的站去了吧?! 张允:咳。抱歉抱歉,一时忘情,忍不住就 张允安抚了系统一番,并向对方保证不会再出现三十年寒暑匆匆过去这种句子之后,张允又开始练起剑来。 他这一练,就是六个时辰过去,日近黄昏,院墙上倒映的纷纷剑影之中,渐渐透出一丝凌乱,显然是挥剑之人感到疲惫了。 第10章 本子真好看 紫螺和碧螺已经准备好晚膳,用膳之后,张允着两人烧了一桶热水,沐浴更衣。 碰到锁骨时,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下来,在那道伤疤上轻轻抚摩。 这道伤疤虽然看着细小,并不像个严重的伤口,然而实际上,当初却是被一道柔利细剑几乎刺穿了颈子根部,捡回一条命实属侥幸。张允也因此被提拔为护法,得到阮言钧信任,甚至住到了对方的后院里。 不过这是书中之人的经历,并非他的经历。他此刻只是想到,阮言钧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张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种事情,但这些思绪也没在他心里停留太久,很快就消散无踪。更衣之后,他走出房间,远远听到许多女子的笑闹声,原是阮言钧的姬妾们聚在一起,一边赏月看星,一边喝茶闲聊。 张允脚下一顿,似乎没有打算往那边去。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些女子中,他只见过蔡姬的面,但无论是蔡姬或是其他人,张允现在都不再想着在阮言钧的地盘上开后宫了。 他想起系统跟他说的话,如果他就是个不想谈恋爱的闷骚宅男,那这个世界,又是否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此时此刻,院落的另一边,几个美貌女子围在一起悄声说话,时不时发出一阵娇笑。 李姬瞧见了远处的人影,打着扇子,对其他人使了个颜色,着她们看向那处,道:你们看,那是谁?怎么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蔡姬看了一眼,故意取笑她道:哟,那不是张护法吗?怎么,你想请他过来喝茶? 李姬面色一红,啐了一句:你瞎说什么呢,咱们这么多姐姐妹妹,就属你最没羞没臊的。子不闻,男女授受不亲么? 蔡姬存了心调戏她,乐道:瞧你整日里读那么多圣贤书,人都给读傻了,哪有什么亲不亲的,你去亲一下不就亲了? 众女登时一阵哄笑。李姬追着蔡姬打了几拳,又是咬牙又是跺脚,不依不饶的,蔡姬边躲边笑:好妹妹,好妹妹我错了,我不说了。 顾姬见她们打闹,再看一看远处人影,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原则,扯了段话本里头的词,也跟着浑说起来:就说瞧着眼熟呢,原来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魏姬斜斜睨她一眼,嗔道:姐姐可别乱说,这句妹妹可不能乱叫,小心传到老爷耳里,老爷叫人打你的屁股。 顾姬眼睛骨碌碌一转,连声啧道:老爷叫不叫人打我的屁股我是不知道,我倒想知道老爷平日里打不打张护法的屁股。 李姬一听,也不追打蔡姬了,脚一跺,又羞又恼道:好啊你们,说起浑话来一个比一个有本事,也不见谁真有胆子将人请来,都只不过是嘴上痛快罢了。 此言一出,几个原本哄笑的女子渐渐收了笑声,有人道:嘴上痛快也是痛快,总好过嘴上不痛快,心里也不痛快,你说是不是?我们做不得,难道还说不得吗? 蔡姬笑了一声:正是这个道理。别人有没有胆子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有的,要请他来还不容易?你且看着,我马上就叫这人自己找上门来。 蔡姬说罢,手指一翻,掐了个小小法诀,一丝如线红芒从她掌中流出,朝张允所在之处慢慢爬去。张允正微微闭着双目,沐浴月光清辉,心神并不在此间,这一线红芒缓缓游到他的袖里,勾出一点东西,又沿着原路悠悠爬了回去。 蔡姬将那红芒收了回来,将那勾来的东西摄入手中,一看,却是一瓶药丹。 药丹这东西太普通了,库房里要多少有多少,一点也不合她的心意,她想勾出一点特别的东西,好引得张允过来。 想了想,她又起了红芒,卷起这瓶药丹送了回去,顺便捎上了一物,一起塞进了张允的袖子。 张允睁开眼来,此刻神清目明,不禁微微一笑,蔡姬的这点小动作丝毫瞒不过他,正待蔡姬要将红芒收回时,张允伸手截住了它。蔡姬收了两下,见收不回来,只好讪讪笑道:张公子好本事,奴家认输了,求公子高抬贵手,放过奴家 她的声音通过这条红芒清清楚楚地传到对面去。张允手一松,那道红芒便慢慢缩了回去。 张允心道:方才她好似送了一件物什给我,且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他将那东西从袖里拿出,低头一望,竟是一本掌中小册。 翻开一看,其中内容之污秽,构图之巧妙,作画水准之高超,实乃他生平仅见的一本R18小黄本,还是耽美向的。 其实这种本子,张允还是比较喜欢看百合向。 但是聊胜于无,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刷不了手机,打不了王者,吃不了鸡,追不了文,能有个缓解心中寂寞的东西总是好的,不知不觉,他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他发现这个本子竟然还有剧情,每炖一段肉,就要插几页清水,页脚竟然还写了对话。 张允若有所思地向蔡姬的方向望去,发现几个女子都好奇地朝他这边看来。 张允朝她们笑了一笑,将册子收回袖里,身一转,便回了自己房间。 蔡姬顿时一惊,一拍大腿站起来:哎呀,他怎么不还我!那可是我出嫁时我娘送我的传家之宝,他就这样收了去,万一拿到老爷那处告状,我岂不是再也拿不回来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7) 顾姬跟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咱们现在找他要去? 李姬不同意道:这深更半夜的,一群女人跑去找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 魏姬笑道:这好办,一群女人去找一个男人不像样子,那一个女人去找一个男人,岂不就像样子了? 说罢意有所指地向蔡姬瞧去。蔡姬咬着嘴唇,哼了一声,道:罢了,今天就先吃了这个亏,我好心好意请他看好物,还想叫他来饮茶赏月,他却这样不给我情面,这笔账我迟早要讨回来! 她将面前的半杯茶一饮而尽,一挥衣袖,径直回了自己住处。其他几个女子面面相觑,不多时,也各自散去了。 张允拿了那册子回屋,点上灯烛,细细看来。 先前借着月光,许多细节看不清楚,此时在灯光下却是一片清明。他越是看得细致,越觉得此册画得真是好极了,剧情跌宕起伏,人物感情充沛,他一个从不看耽美的笔直的宅男都看得不知疲倦,等到放下书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张允心道:这真是一本好本,既然蔡姬送我,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下次再去找她问问还有没有别的本,要是还有,我再借几本来看。 他向后一栽,倒在床上,蹬掉靴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觉得自己的手机瘾犯了。 被这本小册子挑动了心绪,他现在特别想念现代化的生活,心里痒痒得很,就想拿起手机打几把游戏,再刷刷X博,刷刷X宝,上X站追追新番,再叫几个人出去街上撸串,开几瓶凉飕飕的冰啤酒,庆祝他们腐烂的生活,太阳不落,娱乐不死。 那是他借以维生的乐趣,说是麻痹自己也好,被骂XX后是毁掉的一代也无所谓,他已经习惯靠这些东西活着,习惯就是习惯,就像上一辈人每天下午准时聚在一起打麻将、晚上总要约上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吹牛做大保健一样。习惯的力量是巨大的,不管是吵吵嚷嚷要求男人戒烟的妻子,对女友总是买相似色号的口红颇有微词的男人,或是每天下午独自找到麻将馆来,小心翼翼看着妈妈的脸色,卑微地背诵老师要求的课文的小女孩,无论是年轻的、年老的,从上至下,每一个人都能够证明这件事情。 张允亦不例外,他手心空荡荡时,格外不易入睡。这个世界的生活和他熟悉的生活是如此地迥异,他并没表面上看起来适应得那么好。 只不过先前总有些事情占用掉他的心思。最开始,他每天盘算着怎么干掉阮言钧。后来他想着怎么救出阮言钧。那时候他并不觉得多么寂寞,也感受不到空洞和无聊。 而现在,他不再想着这些事情,他的心思便空余出来。他的茫然来得有些迟钝,但并没缺席,他迟钝地因为这份茫然而感到一种空虚的痛苦,其实不能说是痛苦,只是用空虚去形容稍嫌不够,那种感觉是 他仰头看到的景色不是天空,也没有星星,而是一片不见光明的深渊,他将手伸向无尽的虚空,妄图抓住点什么,但他捞来捞去,什么也没有抓住。 或者该说是失望,这个词要比痛苦来得更加贴切一点。 渐渐地,张允睡了过去,梦里的他忘记了来路,亦找不到归处,彷徨无依,宛若水中的一株无根之莲。 第11章 有仇必报 张允还在睡梦中时,阮言钧却是来到了他这处。两个丫鬟连忙上前行礼,碧螺道:张护法昨日练剑乏了,还在睡呢,堂主可要我等叫他起来? 阮言钧摆了摆手,道:不用叫他起来,我在这里等等便是。 两个丫鬟依了此言,奉上茶水点心,让阮言钧在此等候。阮言钧看了看这外间的布置,十分素净,没什么多余点缀,除了用来搁置佩剑的青玉剑架,便再看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阮言钧向碧螺问道:你家护法,是否不喜金银宝器? 碧螺摇摇头,道:我也不知,但从我俩来伺候张护法,确实没见他拿回什么摆设装点屋子,不过张护法心志高远,也许是没碰到能够入他法眼的东西。 阮言钧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正当他托起茶盏品饮之时,忽然屋外一道红芒暴涨,破了门窗冲进屋内,顷刻到了眼前。阮言钧心神一凛,并起两指起了一道法术,不费吹灰之力便阻住那道红芒侵袭。那道红芒被他阻下之后,见几次突破不成,忽然炸成一团红云散去。 这片红云之中含带一股暖香,盈盈袭身,阮言钧冷眉一挑,起了一道术法屏障,将张允的两个丫鬟护在屏障之后。 阮言钧目视门窗之外,轻轻言道:谁人胆敢欺我护法? 他此问声音不大,百丈之外的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蔡姬听了这声音,脸色一白,知道自己方才的戏弄之举惹到了意料之外的麻烦。她原本只是想打张允一个出其不意,出出昨天晚上的闷气,哪想到好死不死就撞上了阮言钧。 别无他法,蔡姬只好拉下脸来,灰溜溜地登门道歉,指望阮言钧能给她一个宽大处理。 张允在里间睡得人事不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这一睡,便睡到了午后。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才起身,慢慢穿上衣服,整理仪容,喊碧螺给他打盆水来洗脸。碧螺端着水盆进来,脸色却是怯怯的,张允一瞧,笑道:怎的这副表情?有人欺负你了? 碧螺小声道:那倒不是,张护法快些洗漱吧,堂主在外面候了一个晌午了,就等您起身呢。 张允十分诧异,不知阮言钧因为何事在此等他,但转念一想,应当不是急事,否则也不会不让人叫他起来。但无论如何,一派堂主这样屈尊纡贵,总还是十分打动人的,张允也不是很扛得住,他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几分,扑通扑通地,连忙向外间走去。 到了外间,却发现在这里等他的不只是阮言钧,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美貌女子,表情复杂,阴晴不定,竟是蔡姬。 张允向阮言钧行了一礼,正要问蔡姬什么事情,却是蔡姬先向他赔了个礼:张公子恕罪,奴家并无伤害公子之意,只是公子昨日将我重要之物拿去,我为了讨回,这才一时冲动,使了些坏请公子原谅奴家的小性子,以后以后定然不敢再这样了。 张允:啊? 他方才睡得死沉,根本不明白蔡姬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紫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原委,他才反应过来。 张允轻轻一笑,先向阮言钧致谢,道:多谢堂主出手,护住我手下两个丫头。 阮言钧放下茶盏,对他笑道: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张允随即转了过去,对蔡姬道:今日之事便算了,说来也是我不好,昨日误会了蔡姬的意思,擅自将你的东西收去,这便还给你。 蔡姬脸色又是一白,刚想阻止,张允已将那小册子掏了出来。旁边阮言钧见了,饶有兴味道:这是何物,给我看看。 他既然说话了,蔡姬也不敢阻拦,蔡姬纠结地抓着衣角,一抬头,见张允笑吟吟地看着她,眼里别有深意。 蔡姬一下就明白了,她最近也摸清了一点张允的性子,张允这就是在报复她!张允这人看上去端庄大气,丝毫不斤斤计较,其实心眼小得很,有仇必报,睚眦必较,专在阴沟里守着等你翻船。 蔡姬又气又恼,面上又不好说什么,眼见张允将那本册子递给阮言钧。阮言钧拿去翻了一阵,面上表情逐渐扭曲,微微拧着眉头,沉默不语,没看完便合上了,丝毫也不想多问,将书还给了她,脸上还浮着淡淡赤色。 蔡姬拿回了书,恨恨看了张允一眼,也不多留,朝阮言钧一个万福便告辞,出了屋门走远一些,才狠狠跺了跺脚,咬牙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张允这个王八蛋,仗着堂主宠幸就作威作福,欺负我一个小女子拿他无法,如今越发得意起来了,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越想越郁闷,只好回到自己屋里数起钱来。 这是她消解烦闷的办法之一,每当很生气的时候,她就会躲在屋里数钱。 金银碰在一起的清脆响声最叫人心情愉悦。她把这些年攒下的私房钱数了又数,喜滋滋地把钱放了回去。 跟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来,受的那点气也就不算什么了。凭良心说,从她嫁到这里,阮言钧也没亏待过她。张允虽然有些讨厌,但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她才能得到玉光琉璃裙这样上好的法宝。蔡姬想来想去,终于想到气消了一些,决定暂且放过他,要是实在气不过,大不了再给他炖一锅枸骨莲心汤。 蔡姬走后,张允才和阮言钧说起正事来,他恭恭敬敬问道:不知堂主找我何事? 阮言钧虽然认他做义弟,两人也行了八拜之礼,张允多数时候却还是习惯称对方为堂主,尤其是当着外人面前,更是不敢造次。阮言钧对张允这点习惯看在眼里,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介意,知道对方不是有意与他疏离,只是出于忠心罢了。 阮言钧道:我此来,是想问问贤弟想要什么赏赐,上次的事情你居功至伟,我却想不到要给你什么,你若有想要的东西,尽管告诉我,为兄一定帮你寻来。 张允想了想,道:多谢大哥抬爱,我倒也用不上别的东西,只是上次去往幻界时,承蒙一位高人相助才能成行,因此欠下他十二只山阴甲兽,赵掌门给了我半数,如今还差半数,小弟知道此物难找,正打算自己去寻。 阮言钧点了点头,道:你为我之事欠下人情,自该我来承担,只是这东西的确难找,冥阴派当是为了炼制奇毒,门中才会有许多存货,秋鹤堂内却是没有此物。不如这样,你何时动身去寻甲兽,为兄便与你同去,多个人多份力,总会好找一些。 张允笑着点点头,朝阮言钧抱拳行礼:那便多谢大哥了。 阮言钧点了点头,又道:再过三日,便是我门中弟子大比,贤弟身为护法,可有下场一试身手的打算? 张允笑道:小弟原先的确想过,但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却是无心在此事上花费力气了。 阮言钧道:也好,听闻贤弟近日练剑辛苦,为兄便预先祝你功行大进了。 张允笑起来十分清爽,朗朗说道:谢大哥。 经阮言钧这么一提醒,张允便想起来,从他穿越进这个世界,到现在也只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便能让他的目标彻底改变,他对阮言钧的态度,和那时相比,更是全然不同,至今想起这些事来,也觉得十分神奇。 阮言钧又留了一会便走了。张允起床之后还没吃饭,紫螺和碧螺将饭菜端上桌来,张允看到其中有一碗莲子汤,顿时有些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苦笑道:我一看到此汤,就想起一人来。 紫螺伤感地抹了抹眼睛,附和道:我懂的,张护法定是想起了那没缘分的孩儿,还请张护法节哀顺变,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张允喷出一口茶来,问:孩儿?什么孩儿? 然后他猛然想起来,当时给他看病的那个老中医说过什么。 什么枸骨啊,打胎啊,避孕药啊,什么什么的。 张允心中一片悲凉,呵呵冷笑,知道那天他和大夫说的那些话肯定是传出去了,搞不好已经人尽皆知了。不过他的心脏已经比之前强健了许多,现在这点小风小浪根本打不倒他。 不就是丢脸吗?脸这种东西他早就丢完了,反而没什么好怕的了。 倒是蔡姬这小女子叫他觉得十分有意思,明明每次跟他对上都要吃亏,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他对蔡姬搞的小动作毫不在意,反而从中获得了许多乐趣,但是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张允决定反客为主,先下手为强,也给蔡姬平静无波的生活找点乐子。 他险恶一笑,而后端起莲子汤喝了个干净。 第12章 穿越也躲不过相亲 五日后,秋鹤堂门中弟子大比,已进行至第三日。 观武台上,阮言钧端坐于一张形似飞龙的黄金软榻之上,张允站在他的身后,两人默默注视着校场中央搭起的一座高台,此是专门为了供弟子比武而设,台上有两人正在斗法,招来式往之间,双方各显本事。 秋鹤堂门下弟子共有七百余人,其中内门弟子三百余,参与比斗之人约有两百,初时按辈分和功行两两比过,选胜者百名,使这百人再战,最后剩下三十人,便开始打起擂台来。 第一个上场的,若是早早败退,倒还没有什么,若是当真有实力的弟子,一场接一场比斗下来,却难免因为疲惫而吃大亏。 因此,像这样的轮番争斗,除了考验弟子的功行进展、斗法手段之外,对其耐力和心性也是一大挑战,稍有不慎,便是败北的下场,想要夺魁,不仅要实力非凡,傲视群雄,有时甚至也需要一点运气。 《花下风流债》中的主角张允也曾参与比斗,做下许多准备,亦使了不少手段,方才夺得魁首,此后才有了在阮言钧身边随行的机会。 此事也可说明,门中弟子若想提升地位,大比不但是必经之路,也是向上爬的一条捷径,不但要战,还要敢战、善战,怯战退缩之辈则必定难有出头之日。 阮言钧对张允道:贤弟何必站着,可过来与我同坐。 张允心神一动,他知道阮言钧是好意,却是不敢逾矩,道:多谢大哥体恤,愚弟站着便是。 阮言钧淡淡一笑,也不勉强他,仍将目光放在比武台上。 张允也是一笑,他有时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甚至怀疑自己搞不好有些受虐倾向,阮言钧对他太好,反而让他惶恐,要说他分明是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先进青年,也不知道是不是二十多年来受到父子君臣的文化余毒耳濡目染,脑子里条条框框的封建思想太根深蒂固,还是骨子里总担心自己配不上这份好意。从这方面来说,原作的那位主角思想觉悟其实比他高多了,根本不把阶级约束和礼教规训放在眼里,只是最后不幸翻车,落得悲惨下场,但细想一想,成王败寇、纵剑一争,又何尝不是一种潇洒快意的人生呢? 可张允心中明白,那样的人生,并不是他所追求的道路。 他尚不明白的是,他所追求的,又是什么样的道路呢? 比武台上,一位书生模样的白衣青年自上场之后,已经连战了十余人,所用武器是一把碧玉流光刺,挥动之间绿影浮动,看似轻盈纤巧,没有杀伐之戾气,却是连连破除对手守御,无往而不利。此人一骑绝尘,如无意外,想必就是今日胜出之人了。 张允默默注视台上,看着那把碧玉流光刺,微微拧眉,此物让他略有熟悉之感,不知是在哪里见过? 突然,他心中一动,而后豁然开朗,不但是此物叫他熟悉,这身穿白衣的青年俊才其实也应该和他有一段缘分。这青年名为顾梦之,依照《花下风流债》中所写,此人出身顾氏,是顾姬的堂弟,在门中大比之中夺魁而升为他的副手,平时听他调度,后来成为了张允的心腹,张允欲夺权时,不少计划也是因为有他相助,才得以顺利施行。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8) 然而成也此人败也此人,顾梦之表面上相助张允,实则做的是两头买卖,他心中一直在衡量张允和阮言钧两人的实力,当他觉得张允此事难成,便毫不留恋地将一些蛛丝马迹透露给阮言钧,既卖了人情表了忠心,又没有将自家牵涉进去,最后张允事迹败露身死魂消,他却还悠哉游哉的,虽然没有向上晋升的机会,但日子也算清闲自在,顾氏一族也因此长保吉祥富贵。 张允暗啧了声,虽然这些事还没发生,十有八九也不会发生了,但他仍然觉得心情微妙,一时不知道该用何眼光看待此人。 阮言钧似乎察觉到他微妙的情绪变化,适时问道:贤弟心中有事? 张允不好敷衍,道:确实想起一些事情。 阮言钧微微一笑:哦?不知是什么样的事情? 张允亦笑道:看到门中新秀层出,有些感慨罢了。 阮言钧道:我当日也是这般看你与人比斗,如今你已是我座下护法,时移世易,未来玄妙,机缘难测,的确是叫人慨叹。 张允道:正是。因此,愚弟难免有些危机之感,怕是稍一懈怠,就让后辈赶超在前了。 阮言钧笑着摇头,道:有上进心是好,但除了增进功行,有些事情,贤弟也该留意了。 张允不解:哦?请大哥指教。 阮言钧道: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可有符合心意之人? 张允登时一愣,想不到他都穿越了,竟然还会被人催问这码事。 张允如实答道:并无意中之人。 阮言钧抬起下巴,指向比武台上,道:你看这位顾氏弟子如何? 张允惊愕不已,他以为阮言钧是要给他介绍萌妹,没想到阮言钧竟然照顾了他的性取向,要给他介绍的根本就不是萌妹,而是活生生的男人啊! 阮言钧道:你若对他有意,我便去帮你说媒,顾氏为了和我攀结姻亲,不惜将家主嫡女送来给我做妾室,我若开这个口,他们定是会同意的。 张允喉咙干涩,艰难回拒道:谢过大哥好意,但小弟以为,此事需要两情相悦,这位顾氏弟子固然是惊才绝艳,却不是我看得上就能迫其就范,也要人家有意才行。 阮言钧赞赏地点了点头:好,他若胜出,我便将他指给你做副手,让你们自去相处,这样可好? 张允艰难答应:好。 张允内心默默祈祷,衷心希望这个顾梦之不要胜出,不要胜出。倒不是他故意诅咒对方落败,只是实在不想要这人做他的副手,毕竟他可是看过剧本的,就算他和书里的张允并不是同一个人,也很难做到毫不介怀,别说和对方培养感情了,就连单纯做同事,心里都不免要多一份提防。他不好意思拒绝阮言钧,只好寄希望于老天开眼。 但是老天总是不会开眼的,不如说老天就喜欢耍人玩,你越害怕的事,往往发生得越快。顾梦之还是胜出了,打败了最后一个挑战者,临风站在高台上,英姿飒爽,衣袂飘飘,先是朝观武台这边行了一礼,又朝台下诸人抱拳一笑。此人姿容如玉,又是风度极佳,这一笑和煦似轻风,引得一些女弟子出声赞叹,为其欢呼助势。 张允却是十分紧张,手心里沁出丝丝冷汗来。顾梦之凌然飘下比武台,来到他二人处,单膝跪在近前,恭敬叫道:堂主。张护法。 阮言钧虚虚抬手,对他道:起来。 顾梦之依言站起身来。 阮言钧细细将他打量一番,又回头对张允笑道:此人不差。 张允碍于他的面子,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阮言钧对顾梦之道:此番大比,你能拔得头筹,除却一般赏赐之外,还应予你一份职务,我叫你做张护法的副手,你可愿意? 顾梦之拱了拱手,并无推却之意,欣然道:弟子愿意,谢过堂主。 张允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对顾梦之道:既然这样,以后你我就是共事的关系了,也不必和我客气,一起为堂主效力就是。 顾梦之拱手道:是,弟子谨遵张护法教诲。 张允突然得了一个副手,生活上并没发生太大变化,原本护法的事情也不多,主要的职责便是保护阮言钧的安危,维护秋鹤堂内秩序稳定,有时代替阮言钧出面与人相斗,或是交际应酬,不过总得来说,这些事情都很少,所以他才可以将大半时间都用来练剑。至于这个新来的愣头青,张允便打发他去跑跑腿,熟悉一下堂内事务。 只不过张允这么觉得,其他人却不这么想。这几个月来,阮言钧的后院里一直流传着关于张允的八卦,鉴于他的黑料久久没有更新,群众们先前一直蔫蔫的,提不起激情,在顾梦之上位之后,张允的热度忽然又高了起来。阮言钧的姬妾们搬着小板凳,吃着茶水点心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聚在一起八卦。 魏姬对这件事颇为不忿,道:堂主这一手是什么意思?莫非他腻味了那位张护法,要找个老实人给姓张的接盘吗?明明梦之是顾姐姐的堂弟,又赢了大比,他非但不给梦之安排个要紧差事,反而拿去讨好手下护法,这不是存心削顾家的面子? 她和顾姬一向交好,纵然说了些激愤之语,也不是存心挑拨,而是真心实意为顾姬不平。顾姬却是闷闷道:快别这么说了,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反而要来找你的麻烦。堂主这人心思深沉,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我还是不必测度了。 蔡姬呵呵冷笑:顾姐姐说得是,费心去猜堂主的心思干嘛?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来喝我炖的莲子汤。人家那边没动作,咱们再不服气也得忍着,难道非要像我先前那样吃个大亏,你们才能满意?要我说,别的事都别上赶着操心,还是顾好自身为上。 魏姬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感叹道:说得也是,姓张的上次叫蔡姐姐吃了个闷亏,姐姐反倒比先前能忍了许多,到现在仇还没报呢。 蔡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等下去,我都要忘了这事了。 魏姬眼中灵光一转,道:不知道能不能叫梦之帮忙想个办法? 顾姬忙道:这不成,咱们的事情还是少牵扯到他,他现在虽然没得重用,那职务却也算个高位,只要他能顺顺当当地,不出大错,以后总会有出头的时候。 魏姬听了,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说得也是。 正当她们在此闲话时,却有一位女侍远远走来,待到近前,向她们盈盈作了一个万福,微微笑道:哪位是蔡娘子? 这位女侍她们几人从未见过,因此都有些不明其意,蔡姬不解道:我是,是老爷有什么事叫我吗? 这位女侍道:非是堂主,我是张护法手下顾梦之顾公子的婢女,奉我们顾公子之名来请蔡娘子的。 蔡姬:啊? 顾姬亦是多看了这女侍几眼,但此女似乎无意多说,请到了蔡姬便离开。蔡姬这一去,一直过了两个时辰才回转,回来时红光满面,不是高兴的,是气的。 第13章 出发 顾姬等人还未散去,见她回来,都赶忙询问情况。蔡姬一掌拍在树上,震得树叶纷纷飞落,恨恨道:我与张允不共戴天!! 经她说罢,众人才知,原是张允前两天向阮言钧提议,说要在门中养猪,还讲了一堆大道理,什么为了推进门中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为了实现粮食作物的自给自足,说得阮言钧深以为然,此时张允又说,蔡姬德才兼备,不如将饲养一职委任蔡姬,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阮言钧欣然同意。 事情敲定了之后,便让顾梦之出面将事情告知蔡姬。顾梦之不但人长得清秀,风姿上佳,武功出众,就连口才也是一流,花了足足两个时辰,对蔡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逼得她不得不接下了这桩差事。 这事说得简单点,就是张允这王八蛋背后使坏,故意让她去喂猪! 蔡姬向天怒喝:我誓杀此贼!! 李姬噗哧笑了出来,她这一笑,其他人再也忍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 只有顾姬神色哀悯,好似是自己对不起她一般。魏姬面色忿忿,安慰蔡姬道:姐姐,不就是喂猪吗,小妹祖上是杀猪的,我家之人生下来都是天生带煞,猪见猪害怕,我一定会帮你把猪管好的! 蔡姬既悲伤又愤怒,听了这话,不禁啐道:去,我是喂猪,又不是杀猪,你万一把我的猪吓着了,吃不好长不胖,那张允岂非又要拿此事做借口找我麻烦? 魏姬听她这样说,也觉得有些难过。顾姬抱歉道:妹妹受委屈了,都怪我家梦之给你添麻烦了。 蔡姬佯作潇洒,哼了一声,道:这都是那张允所为,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小妹我还是懂的,顾姐姐不必介怀了。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要说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一想到这又是张允借刀杀人,挑拨离间,偏偏她还消不去这口气,蔡姬揉了揉眉心,咬牙切齿,和众女作别之后,便独自回房了。 张允练剑又有一月余,自觉已经和这副身体契合,只差多多实战,在战斗之中磨炼心志。因此,他决定前往极阴之地找寻山阴甲兽,将此事通禀了阮言钧,在对方的暗示下,带上了副手顾梦之,三人一道出发,去寻找那山阴甲兽。 阮言钧毕竟是大派掌门,纵然门中没有此物,却有一些别的好处,他手中有一份地图,上面记载了历年来有山阴甲兽现世的地方。有这份地图在手,张允便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碰运气了。他们两人商议一阵,圈定了两个地方,分别是西寒天和南阴谷。张允本想去山阴甲兽现世次数最多的九冥峰,经阮言钧提醒,他才想到,山阴甲兽需要经年累月浸润极阴之气才能长成,九冥峰因为声名为人所知,被收割的次数最多,反而不一定有成年的甲兽出没。 他们两人说话时,顾梦之一直安安分分跟在身后,也不插话,看起来十分乖巧,要不是张允以前看过剧本,搞不好就被他这副样子骗了。 敲定之后,三人便御风飞往西寒天。西寒天这地方正如其名,是位于西方极高之地的一座空中浮岛,岛上气流极寒,功体稍差之人顷刻之间便会血液冰结,筋脉寸断,成为一具常保新鲜的尸体,尸体上生出一副冰壳,长年在岛上望风,如果没有亲近之人前来收尸,便永远成了此地景色的一部分。 阮言钧自然不畏此地寒流,但他看了看身旁两人,便起了一道法术,分出两道暖流将两人裹住。张允其实没有他护着也不会如何,但得了这道暖流庇佑,心里却是莫名开心,不禁轻轻笑起来。 顾梦之道:多谢堂主庇佑。 阮言钧摆了摆手,示意无事,三人降落至浮岛之上。张允向四方看去,天地之间尽是一片耀目的白色,冰雪之外还是冰雪,除了漫山冰雪,还有数十座形态各异的人形冰雕,显然是过去冻亡在此地的玄门修士。张允摸了摸其中一人指向前方的手臂,心中有些悚然,向阮言钧问道:此地的极阴之处,莫非是在浮岛的最高处? 阮言钧点点头,道:有此可能,咱们只管往高处行,途中多留意便是。 顾梦之这时拿出一个乌色瓷瓶,对两人到:堂主、张护法请看,这是我顾家的一样宝物,名唤寻阴虫,常用来探寻阴气汇聚之处,用它寻找性阴的灵兽法宝也是十分好用,或许能够帮上忙。 张允眼神一亮,微微笑道:这倒是个好东西,请顾公子帮忙驱使它出来吧。 顾梦之点点头,念动口诀,只见瓷瓶的盖子被灵气顶动,自行揭开,一缕黑烟从中流溢出来,落到地上,渐渐凝聚成一只尖头长牙的虫子模样,探了探头,便拍拍翅膀,向一个方向爬去。 三人跟在虫子之后,越往前行,越感到寒气渐重,比先前在浮岛外围所感受到的更难忍受,幸好有阮言钧的术法护持,顾梦之才能维持身上法力流转,若非阮言钧行事谨慎,对下属也算照拂,他搞不好就要长眠此地,成为新的人形冰雕了。 见顾梦之脸色苍白,阮言钧特地给了张允几个眼神,张允假装自己看不懂,愣是表现得像一个钢铁直男。阮言钧见暗示无用,出声轻咳,道:贤弟,这位顾公子年纪尚轻,功行不及你我,他是你手下之人,你多照拂他些。 张允仿佛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哦,是我疏忽了,顾公子请见谅,我这便运功为你驱寒。 说罢,张允右手掌心飘出烈焰,一下打在顾梦之背后,为他驱散了先前积攒的寒气。 阮言钧都惊呆了,他没想到张允竟然不解风情到这种天怒人怨的程度,竟然用这种方法为人驱寒,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牵个小手吗?再不济也可以起个粉嫩嫩的术法屏障,把两人裹在一起避风吧? 顾梦之轻咳一声,道:多谢张护法关照,弟子无事了。 张允道:没事就好,觉得受不了时便说一声,我再为你作法驱寒。 阮言钧无奈摇了摇头,干脆不理这两人,专心注意那只寻阴虫去了。 那只虫子爬了一会,振翅飞了一小段,而后又落到地上慢慢爬行。又过了一阵,好似终于找准了目标,拍动翅膀,快速向某处飞去。 寻阴虫此刻飞得极快,三人急忙跟上。前方风雪大盛,霜气如刀,阮言钧放出一道坚牢如实质的蓝色光华,将三人裹在其中,利刃般的风雪尽数被其挡下。 张允身在光华之中,一声大喝,破了前方风雪霜刀,阮言钧伸手一点,跟上一道水色云光,这道云光行至半空,蕴化成一把法剑,直直插入地下冰层之中,定住了方圆千丈之内的灵机波动,四周景色顿时为之一静,仿佛时间停止一般,雪花停留在半空,不再飘动,也无法落下。 顾梦之心头一动,叫道:就在那里! 他向右一指,只见雪地之中有一枚球状的东西,颤动不止,正奋力向地下钻去。张允抛出乾坤法袋,将那东西收了上来,正是一只山阴甲兽。 阮言钧见确是此物无疑,轻轻点了点头。顾梦之看着那寻阴虫又是一动,道:不只一只,还有! 这句话说罢,却是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那只寻阴虫竟然一分为二,化作两道黑影,分别向两个方向急急飞去。 张允和阮言钧相视一眼,各自追去。顾梦之心头一惊,此时此刻不容他多想,连忙跟上张允脚步,离开阮言钧之后,身上的护身法术却是渐渐失去效用,嘴唇越发苍白,鬓边凝结了一层白霜。张允注意到他的状况,顺手起了一道碧色剑芒,将两人裹在其中,以抵抗寒气侵袭。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9) 追了半刻,两人见到一处风雪漩涡悬在空中,源源不绝地吸取四周灵气,只是靠近此处,便感到森寒刺骨。张允道:你留在这里不要妄动,我上去看看。 顾梦之点点头,并不逞强:张护法小心了。 张允纵身飞上半空,与漩涡高度平齐,顿时感到一股巨大吸力,似要将他拖进其中。他心神一松,决定顺从那股力量,不作抵抗,顿时被卷了进去。 寒气透过他用来防身的碧色剑芒钻入筋骨,仿佛全身血液都要冻结,奇怪的是,虽然这样寒冷,张允的四肢却能够活动自如,没有一丝僵硬滞重之感。 前方引路的黑色虫影似乎也受不了这寒气,返了回来,蹭到他身边来,拍拍翅膀,似乎想要讨得庇佑。张允伸指在它头上一点,一道灵光将它裹住,虫影得了庇护,再次活泛起来,连连转了几圈,忽然发出一声嗡嗡虫鸣,向一个方向慢慢飞去。 从外面看这处漩涡,只觉得其中灵流转动不息,极是汹涌险恶,真正进入其中,反而只见到满目寂静,犹如一方遗世独立的小境,无风无雪,笼罩在薄薄日光之中。 随着寻阴虫身影飞动,张允已经看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他再次祭起乾坤法袋,将那东西收上来,又是一只山阴甲兽。 这只甲兽的外壳莹润如玉,寒凉似冰,显然比先前见到的那些品质更胜一筹。 见事情已毕,寻阴虫飞回张允身边,震了震翅。张允领会了它的意思,身影一闪,带它出了这处小境,回到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施主留步! 贫道已经留意你很久了。 从你点开第一章 的时候,我就在期待 期待和你在此相会, 期待你点一个收藏。 第14章 困境 顾梦之独自守在漩涡之外,一直留意着上方动静,见张允进去后并没什么变化,倒也没有特别担心。忽然见空中光华一闪,张允和寻阴虫都从中出来,飞身降落到他身边,顾梦之问道:看来张护法已有所获? 张允点点头,道:我在里面又寻到一只,多谢了你这寻阴虫引路,否则定没有这么顺利。 顾梦之笑道:能帮到堂主和护法,弟子心满意足。 张允道:不知堂主那边如何了,咱们这边事情已了,不妨过去找他会合。 顾梦之道:应当如此。 两人议定之后,架风赶往阮言钧先前追索的方向,大约两刻之后,在半途中和对方恰好碰头。阮言钧也正架风往他们这边赶来,那只为他引路的寻阴虫趴在他的肩上,见到张允二人,笑问道:看这样子,贤弟也得手了? 张允道:不错。 阮言钧道:我也抓到一只,加上贤弟手中两只,便有三只了。 张允感叹:多亏了顾公子的宝物,此行才会这般顺利,小弟斗胆为顾公子请赏。 两人身边的寻阴虫听了此语,似都颇为得意,飞到一处,身一合,又飞回顾梦之袖中的乌色瓷瓶里。 阮言钧道:这是应该。此地寒气太重,不宜久留,若无他事,我等先回去再议。 他二人说话时,顾梦之依然默默不语,听到张允为他求取赏赐,却是有些动容。自从大比之后,顾梦之做了张允副手,虽然没被苛待,却一直隐隐觉得,张允似乎对他有所芥蒂,因此一直安分做事,从不逾越,将别的心思都按下,生怕露出自家马脚来,惹得张允不喜。 此时此刻,他才怀疑自己是否谨慎太过了,也许张允只是性子冷僻些,未必是对他有何看法。 正当三人腾身飞空,欲离开西寒天地界,阮言钧却是神色一变,抬手打出一道利箭似的红光,此光唤作赤焰灵箭,乃是内丹之中一口灵火凝成,穿墙破盾无坚不摧,此刻这道红光到了浮岛边界,却好像被某种力量吸收消化,转瞬之间没了踪影。 打出赤焰灵箭之前,阮言钧便隐隐察觉到,前方空中似乎竖起一道隐形屏障,若是粗心大意飞撞过去,以他们飞遁的速度,恐怕当场就要撞成肉泥。赤焰灵箭被吞噬之后,他便确定了,这道屏障绝非是单纯的阻隔之用,若是贸然冲过去,绝不是被撞成肉泥这么简单。世上从没有什么东西会凭空消失,便似方才那只赤焰灵箭,若不是被转移至他处,便是被绞碎成灵气,而后吸收掉了。 令阮言钧不解的是,这道屏障他们来时并没有遇到,也从未听前人提过,显然是他们到来之后才升起的,莫非是方才猎捕山阴甲兽时,触动了此地某种布置? 阮言钧心中所想的,张允同样想到了,他眉头微拧,回头向身后看去。 假若那道赤焰灵箭是被屏障转移至他处,必然不会自行消散,反而可能在他们注意分散之时蹿出来,出乎意料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然而现下当务之急,却是弄明白如何破解这道屏障,离开西寒天界中。 顾梦之见两人都面色严峻,沉声不语,开了开口,想要询问详情,最终却是没问出来。阮言钧察觉他神色有异,知道他被困此地却不解缘由,难免感到紧张,于是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告知了。 顾梦之也想了一阵,道:是否可以用些不伤人的法器,再去试探几次? 张允从乾坤法袋中掏出一根绳索,此物唤作百里绳,只要用灵力催动,便可一直伸长,他将绳索一端抛向浮岛边界,绳索那端顿时没入其中,他方才没有灌入灵力,因此绳索只有百尺长度,待此绳一半没入屏障,他又将绳索收回,定睛一看,绳索的长度并未减少,依然长有百尺。 张允道:如此看来,堂主那道赤焰灵箭并非是被吞噬,而是被此地阵法转移去了他处,我等要小心留神,别被此箭伤了。 张允心中有了一计,又一次将百里绳抛出,没入屏障之内,这一次他催动灵力注入绳索之中,任绳索不断伸长,直至延伸至数十里,也不停下。 阮言钧已然明白他在做什么,也往其中注入一道灵光,助张允施为,过了约有两刻,只见他们身后千丈之外,空中有一根绳索隐隐浮动,正是百里绳的另一端。 三人相视,一时无人说话。顾梦之拱了拱手,道:堂主,张护法,弟子愿往绳索现身之处探查一番。 张允道:且慢。 顾梦之道:护法以为不妥? 阮言钧道:此非你一人能应付。如我猜测不差,这道屏障转移灵力宝器时,并不是都将东西转移到了固定的某处,可能会将其送到岛上任一地方。 顾梦之问道:这是为何? 阮言钧道:你看见我的赤焰灵箭了吗? 顾梦之摇头,忽然脸色一变,想通了此中关窍。如果这道屏障是将所吸纳之物都转移到固定的某一处,赤焰灵箭的速度远胜过百里绳伸展的速度,那么当百里绳在他们视野里面出现时,赤焰灵箭早该到了,可是赤焰灵箭却迟迟没有出现,也就证明,这两个东西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阮言钧见他想通,点了点头,接着道:要破此屏障,无法按常理推导,只可逆推,你若循着绳索找去,想必能找到进入屏障的路径,而设立屏障之人必会防止有人用此方法破阵,前方必有刁难,你这一去,说不准会遇上什么状况。 顾梦之汗颜道:堂主教导得是,弟子受教了。 张允道:我要在此维系百里绳运转,无法离开,只能劳烦大哥和顾公子前去探查一番了。 阮言钧道:应当如此。 张允对顾梦之笑了笑,道:寻常弟子可是难见到堂主出手,你这回既跟在堂主身边,可要借机偷师几招,不要白白浪费了机会。 顾梦之想不到张允竟会调侃他,不觉也笑了一下,对他道:是,定不辜负护法之期望。 阮言钧两人纵身朝百里绳浮现之处飞去,不多时便追上。两人顺着绳索来处一路寻去,约摸两刻过去,终于到了尽头,找到绳索断裂消失之处。阮言钧伸手感应前方灵机,发现这处空间似有异样,但并不排斥他的灵力侵入,于是将顾梦之护在身后,挺身向前一撞,两人顿时被吞入其中。 再睁眼时,阮言钧发现自己站在浮岛的最高处,也就是他先前追寻着山阴甲兽来到的地方,顾梦之跟在他后面,一脸诧异之色。 顾梦之以为,进到方才那处空间之中,应当会遇到些什么,或许会十分危险,至少也会有些诡异现象,然而他们并没遇到任何事情,只是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阮言钧眉头微皱,欲回到张允所在之处,刚要动身,顾梦之此时叫了一声:堂主小心! 阮言钧及时回头,阻住了那道朝他而来的红芒,正是他先前打出的赤焰灵箭。那道红芒转眼便化作一道清光,被他收回指间。阮言钧也是意外,不想这道赤焰灵箭竟是飞出这么远,也幸好这箭是朝他飞来,若是撞上落单的张允,对方可不像他能轻易将自己的箭收回,恐怕要造成不小的麻烦。 此刻张允却是遇到了另一桩麻烦。阮言钧离去之后,张允依然在原地维系着百里绳灵力运转,他不知道那两人是否找到了头绪,或者是否遭遇了危险,只是一心守着绳索,心想那两人万一遇到什么困境,或者可以循着绳索回到此处。 然而他渐渐觉得不对,阮言钧离开约摸两刻之后,张允前方的术法屏障出现了微妙的灵力波动,初时只是微弱的震荡,而后变得越发强横,产生出一股要将他吸纳进去的力量,让他无法轻忽对待,不知是不是因为阮言钧两人有所动作,造成了眼前这番异状。 张允只得定下心来,一边稳住百里绳,一边对抗那股吸纳之力,虽然耗费了不少灵力,却也渐渐达到了微妙的平衡状态。张允并不心急,只要等待阮言钧找到破阵之法,或是等他返回,到时再作谋划也是无妨。 想到这里,张允心头微微一动,不禁觉得,最近这些时日,他是否有些依赖阮言钧了? 但此时此刻,他确实很想要将一切事情交付给那个人,他相信对方能够破除眼前困境。 张允很少有这样的体验,他并不习惯依赖别人,心里却有隐隐有一丝渴望,希望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他放下戒心依赖对方。 和他对抗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张允心中惊诧,直觉这次异动和先前不同,倘若被吸了进去,恐怕后面会有莫大险关等着他,于是加催了一把力,抵抗那股灵流席卷。 在他的反向压制之下,那股灵流气势渐渐弱了几分,张允尚未放松,便感到一阵天旋地卷,那屏障四散崩开,虽然被他用来护身的碧色剑芒挡下,却将四周的人形冰雕全数绞碎,还原成一股股精纯灵气,而后将之尽数吸纳,化作一片笼罩天地的血雾,顷刻将他卷了进去。 第15章 人妖 眨眼间,张允被带到一处流光溢彩的冰穴之中,冰穴内有一莲台,上面坐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道人,只穿了半边衣裳,另外半边□□,却是看不出男女。 张允又惊又疑,面上却是没有波澜,静静站在原地不动,等待对方开口。他既然被带来此处,对方想必不会晾着他不理。 片刻之后,莲台上那人果然出声,声音竟也是雌雄莫辨,道:何人闯我清修之地? 张允朝此人作了一礼,道:秋鹤堂张允,来到西寒天是为了找寻山阴甲兽,不想惊扰了前辈,望前辈见谅。 莲台修士听罢,缓缓道:你找寻山阴甲兽,可有所获? 张允见这人修为远胜于自己,欺瞒对方毫无意义,便照实答道:连我同行之人,一共寻到三只甲兽。 莲台修士点了点头,这才道:你等虽已寻得此物,但此地山阴甲兽皆为我所有,你想凭白拿去,却是不能。 张允心中暗暗嗤笑了一声,心道,这山阴甲兽天生地长,怎会有主人?显是见他功行不如自己,觉得他好拿捏,干脆打劫一把。 然而张允却不好拂了此人面子,便问道:那不知前辈要如何才肯将此物割爱,让予晚辈? 那莲台修士神情洒然,微微一笑,道:这也容易,我这里有十二只山阴甲兽的精血,你将精血拿去,用九瓶神霄玉露熬炼九个月,再将其融入十八颗月阴丹,用丹炉炼化十八年 张允一怔,这段台词他分明在哪里听过,纵然还没想起具体细节,仅凭下意识便将对方一口回绝了:你这是讹我呀! 这时,他脑中闪过嘀嘀两声,好久没上线的系统跳了出来,竟然化作一团代码挡在张允身前,对前方那人怒骂道:无耻小贼!你是哪来的野生系统,也敢觊觎我家主角?!你想使唤他给你输血,先问过我文件夹里面三百多个TXT和六十多个DOCX! 张允诧异:这妖人也是系统?和你一样? 系统道:谁跟它一样!《花下风流债》只有我一个系统,我就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是时时刻刻看着你的老大哥,代表官方和权威的只有我!这妖人定是从别的世界里穿越过来的! 张允惊奇:为什么连系统也要穿越? 系统道:肯定是它所在的世界出了问题,像是更新途中被腰斩、主角死在不该死的时间点、故事大纲崩坏,都有可能迫使系统放弃自己所管辖的世界! 张允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它穿越到你的地盘,你却一点都没察觉到?而且看这样子,它肯定已经在这修炼很久了。 系统道:我怎么知道,我是作者的文件夹成精,本质上是一堆代码,是代码肯定就有漏洞,搞不好它就是钻漏洞进来的。 那莲台修士听他们一人一系统废话许久,丝毫不放在心上,淡淡笑道:不错,我就是从别的世界穿越过来的,不过谁叫你懈怠修行?我现在的修为远胜于你这个正主,你还是早早自杀让位吧。 系统勃然大怒,叫道:张允! 张允道:叫我干嘛? 系统道:你帮我干掉他,剩下的山阴甲兽我不问你要了!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让他得势,你我都讨不了好! 张允默默看了一眼那莲台修士,悄无声息退后了两步:大爷,不是侄儿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我上去也是送死,你还是好好向它求饶,求它放你一条活路吧。 系统又惊又怒,大骂道:白养你这个白眼狼了! 莲台修士哈哈大笑,整个冰穴随着笑声颤动起来,对系统道:还是你这位主角明白事理,如此知道进退之人,只要愿意留在我手下,与我一同好生修行,我也定不会亏待于你。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0) 张允十分狗腿地道:谢谢爹,爹你好! 系统满心悲愤,都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走,张允这厮果然是指望不上的,关键时刻,它只能靠自己的实力与对方正面厮杀,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想到此处,它将全身代码凝成一篇篇TXT飞旋在空中,尽数向莲台修士杀去! 张允面上不动声色,暗中掐了一道法诀,他等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莲台修士的注意力被系统吸引,没空注意自己,当即掷出一道玄色灵光,与TXT同时杀向莲台修士! 张允心中明白,这道法诀无法杀伤此人,却可为他和系统创造一线契机,若是幸运,或许可以逃出生天,只要能跑出去,什么事情都可以留待日后慢慢图谋。 那道玄色灵光如同天上云涛,翻涌不止,从中渐渐凝出一把玄色灵剑,这把灵剑并非实质,实则只是一缕虚影,但看上去威势十分惊人,竟是惊得莲台修士动作一滞,一个眨眼之间,就被飞来的TXT团团围住,裹成了一个由乱码织就的茧子! 趁着这个当口,张允把系统的代码一卷,浑身化作一道沛然剑光,撞破冰穴,径直往天外飞去! 那道玄色灵剑是他临时想出的新招式,本身并不能伤敌,只因全部灵力都用来虚张声势,假装自己是一把很牛皮的剑了! 张允十分满意地为它取名为终极大宝剑。 这东西用来吓唬人十有八九能收获奇效,对方一时没有防备此招,兴许会被他唬住,张允赌得就是这一线机会。 系统跟着张允出了冰穴,心里感动不已,要是它有眼泪,此刻一定哭了出来。它对张允道:大侄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张允道:别忘了啊,你刚才说剩下的山阴甲兽不问我要了。 系统一愣,恼道:我说的是干掉他就不问你要,他现在可还好端端活着呢。 张允哈哈笑道:好好,你这样说,我现在就把你丢回去,看他跟我冤仇大,还是跟你冤仇大。 系统:爸爸!你别抛弃儿子! 正当张允逃出生天之际,视野之中现出两道向他疾驰而来的遁光,正是阮言钧和顾梦之架风赶来。张允连忙加快速度,迎了上去,双手一揽,夹起两人就跑,只因他是剑修,全力施展剑遁之术时比其他人跑得更快一些,现在逃命为要,风度脸面都顾不得了。 阮言钧像小鸡崽一样被他夹在胳膊下,见张允额角带汗,显是灵力消耗过多,难以维持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形象了,阮言钧察觉到气氛不一般,料想事情有变,问道:贤弟遇到了难缠的麻烦? 张允道:此地有一妖人,修为奇高,刚才我使了一小计才能走脱,我等不宜和他硬碰,唯有趁他还没追来,速速离开此地! 张允飞驰极快,不是逃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是往天上去,四方边界都有那妖人所设屏障,即使刚才与他角力时破去些许,恐怕那妖人转眼之间就可修补上,唯有上方或许会被那妖人忽略。 张允抱定赌一把的心思,将剑遁之术催动到极致。西寒天本来就离天极近,越往上去,空气越是稀薄,不一会,突破了阵阵状极猛烈的黑色罡风,知是到了第一重天之上,此天谓之宗动天,宗动天之上还有第二重天,曰元际天,那便不是人力能够去到的了,不过此刻他们只是为了逃出西寒界,进入这第一重天之中,目的已然达到了。 冰穴之中,莲台修士从层层叠叠环绕周身的TXT文件之中抽身而出,眼神一暗,冷笑道:想走? 他感知了一阵四方灵机,发现张允并未靠近浮岛边界,似是往天上去了,一拂袖,也跟着去往重天之上。 到了宗动天之中,飞遁时灵力消耗极为惊人,张允耗灵太多,不得不收起剑遁之术,坐下静静调息。顾梦之修为比他略低,更是不济,若是依靠自身修为,定然经受不住那黑色罡风一阵阵刮磨,能够在此存身,全是仰仗了阮言钧为他二人施为的护身灵光。 阮言钧对张允道:贤弟消耗甚多,之后便交予我吧。 阮言钧心中思索,张允和他的修为纵使有些差距,但倘若两人对阵,就算打不赢他,也不至于见了他会惊惶逃窜,因此他可推断,张允口中的妖人实力定是远在自己之上。 要逃,或是要战? 如若对方不愿放过他们,逃也是逃不掉的,不如就在这重天之上,预先做下布置,等待对方前来一战,自投罗网! 得知阮言钧的打算,张允一阵不语。顾梦之脸色更白了几分,心中不禁忖道,能让张允如此畏惧的敌手,他与对方正面对上岂不是送死? 片刻之后,张允调息完毕,站起身来,对阮言钧道:堂主所言不差,那妖人若追来,我等唯有全力一战,战中求存,属下全力支持堂主之决断! 张允并非一时脑热,才说些热血之语,而是早已想通其中关节。至少他们此刻是在重天之中,而非在对方老巢里,即使双方对上,对方也不会占去太大优势,比起在西寒天中交手,赢面大上不少。 阮言钧轻轻一笑,将手搭在张允肩头,道:贤弟此心,我知晓了。 第16章 你去搞点病毒 张允于心中呼唤系统,后者立刻回应:我在! 张允道:你也知道这关不好过,说说吧,你们系统最怕什么? 换作平时,系统自然不情愿把自己弱点透露给别人知晓,然而此刻也顾不上了,道:自然是最怕作者弃坑、大纲崩坏、主角死在不该死的地方。 张允想了想,道: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至于让对方大纲崩坏,这事能不能做到? 系统一寻思,道:你说得有理,这法子也不是不可行,但是首先得知道他是从哪个世界来的,而且万一他就是因为原来的世界混乱崩坏才逃到这里,这一招恐怕就对他没用了。 张允道:除了这些呢?你还怕别的吗? 系统道:我我怕别人叫我小名儿 张允奇道:你小名叫什么? 系统羞怯怯道:好、好沙雕一文这是作者一开始给我文件夹起的名字。 张允忍不住发笑,系统又羞又恼:不许笑我!只准叫我花下,听到没有! 张允问:好吧,那你还怕什么? 系统想了又想,急得在他脑子里面来回转圈圈,道:别的就什么也不怕了 它忽然想到什么,叫道:啊,我还怕病毒和停电! 张允问:你能搞到病毒吗? 系统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么干我也很危险啊万一你眼一闭一睁,发现你不叫张允叫张衍怎么办? 张允: 张允:你刚才,是不是碰瓷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系统:嘿,这你就不懂了吧,在绿丁丁玩玩点家男频梗不要紧的,只要不碰瓷《铁道祖师》(注:主角詹*佑)就行了。 张允:我的大爷诶,你现在不就在碰瓷吗?加注脚有什么用,完全是欲盖弥彰! 张允和系统谋定,让对方去黄□□站上搞点病毒,作为最后的保留手段,如果他和阮言钧能打败妖人,自然不用使出这玉石俱焚的一招,如果不行,就只能赌上一赌,听天由命了。 得到张允倾力相助,阮言钧顺利布下一个奇阵,名唤五灵夺生阵,这阵法演化自五灵转生阵,乃是经由他自己推演得来,自修成之后,阮言钧从未用过,可说是深藏已久。 举凡灵力,多半演化自五灵之术,五灵转生阵是将经过阵中的灵力属性改变,从伤害主阵者的属性,转化成另一种对主阵者有利、或是伤害较低的属性。 而阮言钧推演的五灵夺生阵,则是将经过阵中的灵力转化成利于自己吸收的属性,之后将对方灵力掠夺过来,为自己所用。 布下此阵之后,阮言钧本想让张允放几缕剑气进去,由五灵夺生阵提供灵机供养剑气,形成一个阵中之阵,兴许可以杀敌于不备。 然而张允摇了摇头,道:宗动天上斗法极是耗费灵力,此阵能夺取对方灵力,对我等大是有利,夺来的灵力用来供养主阵者才是最好,还是不要浪费在剑气上了。 阮言钧听罢,也是深以为然,感慨道:我此刻杀伐之心太重,倒是贤弟谨慎了。 说话间,又是一道人影撞破黑色罡风,浑身包裹着淡淡月白荧光,显出一个非男非女看不清面貌的半裸修士,周身泱泱灵气浮动,超凡之姿宛若仙圣,此人淡淡开了口,对张允道:张道友走得好快,你擅自捉了我的山阴甲兽,我也没有不让你拿走,不过是想和你交换些微不足道之物,你不肯便罢了,还要坏我清修之地,此举太伤我心了。 张允站在五灵夺生阵中,丝毫不为对方的矫情之语所动,只是默默拔出腰间无相剑指向妖人,道:这些事情就不必多说了,不过你若愿意报上名号,待你死后,我或许还会为你烧些纸钱。 那妖人淡淡一笑,道:你听好了,我叫《飞剑涤尽万里星》! 阮言钧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神色,这是什么?诗吗?谁会用这种奇怪的东西当名字? 藏在张允心海之中的系统却是一阵颤栗,张允不明所以,用心声问道:你怎么了?这什么文,很牛逼吗? 系统还处在震惊之中,说话断断续续地:她这个妖人,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就是我的胞姐,呃,也可能是胞兄,算了,不管是胞姐还是胞兄,总之我俩的作者是同一个。 张允:哈?你胞姐不好好在自己世界待着,干嘛来找你麻烦? 系统道:她不是一篇系统文,连重生都没有,是上上个世纪那种过时仙侠文,投在女频假装自己是言情向,其实根本没有CP!你懂吗,不是一篇系统文却自己生长出了系统,说明作者怀她怀了很久,肯定花了很多心血!她是我的作者签约时写的那篇文,前后写了三个版本,都坑了!现在还在重新打大纲,她肯定是因为世界一次次崩坏又重构,受不了了才跑到我这里来的! 为了阻止系统继续说下去情绪崩溃,张允连忙喊停:行了,别的先不说了,我就问一句那还打吗? 系统道:打呀!她都杀上门来了,不打等死吗?我只是提醒你,她肯定很难缠! 张允道:我心里有谱。上了。 张允出剑之时,阮言钧已经祭出了自家兵器,他的兵器乃是一把光华温润的角箜篌,此琴名唤伤梵行,甚少示于人前,就连先前和冥阴派掌门交手时也没拿出来,即使是张允也从没见过。张允一直以为阮言钧要是有武器,大概是□□或戟一类的,看上去威猛刚劲,没想到竟是一把箜篌琴,难道阮言钧还会奏乐不成? 系统知道他心中疑惑,及时道:没错,这也是作者没放出来的设定,不过我建议你,开战之后把耳窍封闭上 张允虽然不太明白,但十分听话地封闭了耳窍,他这副身体目力不错,似乎能读唇语,只要留心一些,应当不至于延误战机。 阮言钧拨动了第一根弦,泠泠音色响彻宗动天上,他似乎只是试手,确认没有差错之后,将十三根琴弦齐齐拨动,顿时生出一股倾覆天地般的狂烈灵流,向妖人席卷而去! 那妖人冷冷一笑,脚下站定,挥手一挡,手中赫然出现一柄长斧,将迎面袭来的庞大音波一举破开! 张允隔空看去,发现这柄斧头虽然看起来做工精细,颇为坚实,其中却是没有任何灵力流转,只是凡人所用的普通兵器。 一把普通兵器,在对方手中竟有如此威力,可见这妖人实力何其惊人! 阮言钧神色一凛,将箜篌扬在空中,手指一划,十三根弦齐齐断裂,顿时生出一股比方才可怖数倍的庞然威能,风云变色,天地怒吼,裹挟着宗动天中的黑色罡风一道杀向对面妖人! 那妖人见状,收了手中长斧,化出一把剑来,张允定睛一看,这把剑堪称垃圾,成色奇差无比,跟街头铁匠铺里二十文处理的那种废品差不多,放在网游里就是最低级的灰色品相,不要说跟自己手中无相剑相比了,这种废品倒贴钱送给他他都不要。 妖人也不管前方音波攻势如何惊人,持了那剑,迎着攻势冲上前来,将音波破开一丝裂隙,从中穿身而过,直直向阮言钧杀来! 五灵夺生阵此时灵光大作,乃是因为妖人踏入了阵法范围,触动其中灵机变化,欲将妖人身上的灵力属性转化,而后将之夺取。但见那妖人一笑,丝毫不加理会,剑仍不停,无论是阮言钧还是张允都已看出来,这阵法分明对她毫无作用! 阮言钧神色大变:速速躲开!此人的灵力居然不是五灵之属,而是阴阳之属! 说着一把推开张允,自己亦向旁边躲去。 那妖人扑了个空,转头再次杀向阮言钧,阮言钧的箜篌琴弦俱断,此刻来不及续上,显然不能再用,来回闪躲了几次,心中盘算计策。 张允人被推了出去,脚下却是一定,拔剑扑上前去,从背后刺向妖人,那妖人回眸一笑,剑一挥,将他格开,问道:你修的是《裂云剑诀》? 张允道:是又如何? 妖人对他的冷淡态度浑不在意,朗朗笑道:你这剑法乃是后生所创,此人论起辈分,连我徒孙都算不上,你又如何能胜我? 张允笑一笑,也不理她,怕和她得说多了,叫阮言钧听出不对来,剑一挥,再次向对方杀去。 趁着张允与妖人相斗之时,阮言钧将五灵夺生阵收了,既然此阵对敌人无用,他也不愿意多耗费灵力维系。阮言钧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不见顾梦之踪影,正惊异时,却在远处发现一个躺在罡风包裹之内的小小影子。 阮言钧见张允尚有抵御之力,连忙纵身飞去,他们与妖人交手不过数十个呼吸之间,看起来厉害,其实过去的时间极短,顾梦之竟然已经重伤,只是被他先前赋予的护身灵光护着,才没有从重天之上坠落下去。 阮言钧愤慨道:这妖人委实可恶!竟然害我门中弟子重伤至此! 顾梦之虽然重伤,但还没死,此刻还有一口气吊着,说不出话,听到阮言钧愤慨之语,更是欲哭无泪,心道:不,不是的,根本是你啊阮堂主 阮言钧划断十三根琴弦的那一招,因为威能太过庞大,即便不是对他所发,也险些震得他筋脉寸断、神魂俱丧。他不像张允一样早早封闭了耳窍,便在此处吃了一个大亏。张允发现阮言钧飞往远处时,便留心看了几眼,此时已经猜了个大概,摸着心口悻悻地想,还好还好,要不是系统提醒他,变成那个样子躺在罡风中的就是自己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1) 阮言钧本要把顾梦之送回西寒天中,却想到西寒天中亦是寒流刺骨,便启了一张护身定命符,将之燃起,拍在对方额头上。不一会,那护身定命符化作一道幽幽玄光,裹住顾梦之飞下重天,向秋鹤堂方向去了。 这护身定命符十分金贵,数量稀少,只有门中护法以上级别才能分到几张,阮言钧自己也不过只有三张,此时给顾梦之用去,也不觉得心疼。 送走了顾梦之,他亦没了顾忌,可以激发全身修为与妖人一斗。 第17章 向我开炮 张允与妖人缠斗了数十回,虽然处于下风,但他内心其实是不惧的。 只因他还有压箱底的一招,若是到了走投无路之时,也只好用上,那就是答应妖人先前开出的条件,虽然对方是在讹他,但被讹一笔好过死在这里,的确是没骨气了点,但他又不是什么高洁之士。 阮言钧在远处站定,一时并未回到张允所在之处,而是接连射出了三支赤焰灵箭,分别从不同方向攻去。 妖人一边应付张允攻势,仍有不少余力,她并不打算杀掉张允,毕竟张允是这个世界里的主角,杀了他对她并没什么好处,反而还有许多麻烦,因此对张允留手颇多,心存戏弄之意。 张允此刻也将耳窍的封闭解除了,余光瞥见阮言钧的动作,故意出声吸引妖人的注意力,道:你这人真没意思。 妖人玩味道:哦?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意思? 张允道:你跟我打了这么久,既不杀我,又不睡我,难道不是很没意思? 妖人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想睡你吗?我是心有余,力不足,要是你肯帮我把十二只山阴甲兽的精血拿去,用九瓶神霄玉露熬炼九个月,再将其融入十八颗月阴丹,用丹炉炼化十八年到时候你让我怎么睡你,我就怎么睡你。 张允心中呸了一声,暗道:这妖人还挺会想,把我当成什么了,提款机?还是□□的那种?简直欺人太甚,我非得杀杀她的嚣张气焰不可。 此刻,第一道赤焰灵箭已从正面杀至,直向妖人面门而来,张允见状,忙出声提醒:小心了!这箭可凶了,被碰到会毁容的! 妖人身形一闪,躲过这第一支灵箭,那灵箭却是灵气不散,依然向她杀来,她连连躲闪了几次,最终鼓起胸口,吹了一口乌幽幽的瘴气,将这道灵箭消去,颇为意外地看了张允一眼。 张允冲她一笑,他方才是故意出言提醒,这第一道赤焰灵箭乃是明箭,阮言钧也没想过它能得手,只是为了吸引妖人目光,把接下来的两箭匿去。张允看出了阮言钧的心思,助了他一臂之力,那妖人被这一番晃点,心中也是纳闷,不明白这两人是何意图。 正当她警惕之时,忽然发现自己胸口蹿出一道红芒,竟是一支赤焰灵箭趁她不备之时,从她背后直直穿胸而过,而后消散无踪! 妖人大怒,喷出一口恶血,这血带着火焰的灼炙之气,扶着胸口退后了几步,目视张允,恨恨道:你阴我? 张允抱着胸口下巴朝天,嘚瑟道:阴你还要跟你打招呼? 他这番作态极是可恶,倘若有镜子让他照照,恐怕自己也要笑出声。那妖人显然被他激怒,扬起手来,手中那把品相极差的剑瞬间消失无踪,变幻成一把薄如蝉翼、通体透明的细剑,显然比方才那把品次高了许多,张允见了这剑,也是目光一凛,激起全身法力守御。 妖人手中剑光一动,张允只觉得眼前一晃,那人已不见踪影,他猛地回头,看向背后,却见妖人持着那通体透明的细剑向他刺来,只感到胸口一痛,非但不退,反而反手握住那刺入心室之剑。 正在此时,第三道赤焰灵箭穿过了妖人脖颈,红芒一闪,消散无踪。 那妖人两处要害受伤,却是伤而不死,咬牙切齿,恨恨看了两人一眼,化作一道清光消失。 系统尖叫:大侄子!!! 张允捂着伤口,用心声对它道:那人走了吗? 系统道:她暂时离开这个世界了,我马上修BUG,你撑住啊! 一线赤红鲜血从张允胸前伤口喷出,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晕血,身子一歪,朝前倒了下去。 先前他的护身灵光已在缠斗中被妖人破去,此时一摔,便直直摔下了宗动天,向浮岛坠去。 阮言钧向张允疾飞而去,他自己也是消耗极大,只觉得速度不够快,拼了性命将遁速提至最高,终于在张允落地之前将之接住。 多么少女心的场景啊,张允想,这一刻他忽然get到了乙女游戏的萌点,真的真的很爽。 被人这样专注地注视着,被人如此焦急地担心着,真的很爽。 他恨不得自己伤得再重一点,就可以顺势演一出悲情戏码,多博取一点同情,赚足观众的眼泪,还有钱。 没有观众?那不重要,有阮言钧看着他就行了。 系统一边匆匆忙忙地修BUG,一边叫道:捷报!捷报!你俩好感度涨到150了! 张允被这声音一提醒,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刚才在干嘛?就算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公主,为什么被公主抱一下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满脑子胡思乱想关都关不住! 阮言钧道:贤弟脸色不好,伤得可是严重?我这就带你回秋鹤堂,你可还能坚持? 张允:啊? 张允:啊,我能的,我没事,就是有点困,想睡觉。 阮言钧一怔,厉声喝道:不许睡! 张允登时吓得清醒了不少,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好,不睡了,我看着你。 阮言钧的神色温和下来,看着他道:嗯。 虽然张允答应了不睡觉,但一直这么看着阮言钧,他莫名觉得脸红心跳,脸红不要紧,要紧的是心跳,他心口一颤,便是一道血喷出来,张允用手捂着,指望能把血口堵上,却是无济于事。 阮言钧见状,伸指在张允身上点了几处,暂时将血流止住,但伤势还在,这也不过是一时应急。 张允干脆扭过头不去看对方,眼神飘忽起来,天空中偶尔有飞鸟经过,都是很快很快地掠过他们,在他的视野里消失,其实并不是鸟飞得快,只是他们飞得快罢了。 天好蓝啊。张允心想。 而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阮言钧大惊失色,喊了几声,都不见张允回应,匆忙摸上对方脉搏,发现这人还活着,多半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不觉松了一口气。他又催了一把力,大约半日之后,终于赶回了秋鹤堂。 张允这一睡,过了不知多久才醒过来,他坐起身,发现胸口已经被包扎过了,草药的味道从里面渗透出来,伤处已经不再流血。 其实他伤得不是很重,大概是那妖人没有诚心杀他,加上对方使的那把剑过于纤薄,造成的创口很细小,总之好巧不巧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活着真好,张允心想,以前他不觉得,现在却变得很喜欢活着。 不知道他睡了多久,现在已经是晚上,房间里没有亮光,他伸手摸了摸,凭经验认出这是自己的床。这时,他的手碰到了什么东西,枕头边传来一声泠泠的轻响,张允将那东西捞上来,勉强看出是个人偶模样的物件。 张允脑子一嗡,心道,什么玩意儿,难不成有人扎他小人,还趁他昏迷不醒放在他枕头边? 他摸摸索索,将床头的小灯燃着,这回再看,却发现手里拿着一个用布和棉花缝起来的呆呆小人,看配色和衣服上的花纹,似乎是按照阮言钧的样子缝的。 张允心道:什么鬼,秋鹤堂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谁塞给我的? 又瞅了一眼那小人,不禁说道:真傻。 他将这东西当成哄孩子玩的那种小玩意,捧在手中,忍不住又想多看几眼。这时,那人偶中却传来一声人语:醒了? 这分明是阮言钧的声音! 张允一惊,还没搞清状况,那人偶又道:要是饿了,我叫人弄点吃的给你。 张允心中咯噔一下,不禁想,这人偶,难道是用来传声的? 那他刚才说人傻 张允忙咳嗽了一声,说:不饿,我头有点晕,继续睡了。 对面传来的声音沉稳温和,十分叫人心定:嗯,那你先睡。天亮之后,我再去看你。 张允做贼一样,忙把灯吹熄了,心虚地缩回床上。 他手中还攥着那只布制人偶,捏了捏,觉得软软的。 张允嘴角一扬,偷偷笑了起来。 他还从没玩过布娃娃呢。记得小时候问过家里大人,为什么女孩子有好多布娃娃,他却一个都没有。当时对方的表情甚为不屑,说:男人怎么可以玩布娃娃?你要是玩女孩的东西,就会变成软弱的爱哭鬼,爸爸妈妈就不要你了。 那时候他只是闷闷答了声哦,再也没有提起过这事。 可是,他那时候,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布娃娃啊。 第18章 我还要人喂我喝汤呢 张允重新睁开眼睛时,天光大亮。 他仗着身上有伤,赖着不起床,叫紫螺碧螺将吃的端来,他要靠在床上吃,两个丫鬟都由着他胡闹,也没谁教训他。张允端着碗,脸上故作愁容,心里美到不行。 听说他醒了,第一个跑来看他的却是蔡姬。蔡姬一看到张允床头的布制小人,捂着一边脸酸到不行,张允觉得好笑,问她:你牙疼? 你才牙疼呢。蔡姬瞪他一眼,啧啧道:张公子不记得了吧?你昨儿个可真是没羞没臊啊,趁着受伤占老爷便宜,抱着老爷不撒手呢,老爷看你不依不饶地,非抓着他不让走,才给你留下了一个小玩意儿,你瞧你,还美上了。 张允哦了一声,他确实不记得昨天的事情,蔡姬这么一说,他心里反而嘚瑟上了,笑嘻嘻对蔡姬道:我凭本事撩的汉,你酸什么?你有本事你也要一个啊? 蔡姬呵呵冷笑,根本不接他的茬,揶揄道:人家小顾也伤了,伤得比你还重呢,可没像你这样缠着别人撒娇。 张允经历了这么多风浪,哪还在乎一点脸皮?破罐子破摔道:那是,顾公子要脸,我不要脸。 蔡姬瞅着他道:你还能再不要脸一些吗? 张允道:怎么不能?我还要人喂我喝汤呢! 他话音没落,听到外面的紫螺碧螺异口同声叫道:堂主? 而后便有人推门进到里间来,阮言钧端着一碗汤,也不挑剔,就在张允床边坐下,用勺子在碗里挑动几下,看那意思,好像真要喂人喝汤。 张允惊疑不定,叫道:大哥? 阮言钧道:你不是要人喂你喝汤吗? 张允语塞:我 他想说我随口乱说的,却怎样也说不出来,实在是抗拒不了这种诱惑。堂主诶,亲自喂喝汤诶,张允登时感觉面上倍儿有光! 张允瞥了蔡姬好几眼,看到对方果真露出咬牙切齿的阴邪笑容,特别小腚飘轻。阮言钧喂一口,他就喝一口,看着特别乖巧,蔡姬越看越酸,连忙以喂猪为由告退了。 张允在背后叫道:对了,我的猪怎么样了,吃胖了没?什么时候能出栏? 蔡姬愤愤回道:你儿子满月的时候就能出栏了! 张允不禁寻思:可是我没有儿子啊? 阮言钧捧着的那一小碗白米粥已经喂掉大半。张允看看阮言钧,忽然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心中疑惑:他也没有儿子啊?不光没有儿子,女儿也没有啊? 这是为什么呢?阮言钧不是有一堆小老婆吗?怎么会一直都没有一子半女? 张允百思不得其解,忽然一阵灵光闪过,心道:不会吧,难道他是不孕不育? 张允噗地喷出一口汤,被自己的想法雷得不轻。一转眼,发现自己喷出的汤沾在了阮言钧身上,连忙用袖子给他擦掉,心中尴尬不已。 阮言钧倒是没有当回事,张允不好意思地从他手中抢过碗,道:谢谢大哥,我自己喝就行了。 而后连忙用碗遮着脸,仰头一口把剩下的汤都喝尽了。 阮言钧淡淡看着张允,若有所思。 张允喝完汤,才想起一事,向阮言钧问道:顾公子怎么样了?蔡姬说他伤得比我重,是有多重?有没有性命危险? 阮言钧道:这位顾公子受的是内伤,若没有及时医治,恐怕性命难保,不过门中医师已将他救回来了,性命已经无碍,只是 张允问:只是怎么? 阮言钧道:人现在说不了话,眼睛却一直转啊转的,好像有什么牵挂放不下,我看他是想见你。 张允想了想,轻轻一笑,心道:我看他不是想见我,只是想告诉你,谁才是把他打成这样的凶手 当然这话他没有说出来。张允十分配合地道:那等我起身之后,我去看看他去。 阮言钧点点头,道:可。 到午后,张允起了身,他还不能走得很快,慢慢挪到顾梦之的住处。他敲门说明来意,一个侍女为他开了门,将他迎进室内。 张允到了顾梦之床前坐下,目光粗粗扫过对方伤势,那日战场上并未细看,此时才发现,顾梦之是真的伤得很重。 真的惨,张允心想,还没跟敌人交上手,就被自家BOSS打成这样,这要是运气不好死了,九月的大晴天非得雪花飘飘不可。 想到此,张允不禁心生怜悯,轻轻叫道:顾公子。 对方不能说话,眨了眨眼睛,表示听得到。 张允道:委屈你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他这句话说完,顾梦之眼眶忽然就红了,眼泪汪汪的,特别可怜地看着他。 张允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在顾梦之肩头轻轻拍了拍,像安抚小儿一般,过了片刻,顾梦之的心绪平息下来。 张允道:等你好些,我开了门中仓库,让你自己去挑几件法宝,虽然不能弥补你所受之伤,只是略表歉意罢了。 先前那侍女此刻转了出来,对张允作了一礼,道:张护法,我们公子不要你们的法宝,只想回家,堂主在时我不敢说,你既然是公子的直属上级,便请你恩准了吧。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2) 张允微微一怔,看向顾梦之,问: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思? 顾梦之心中焦急,却是难以表达,拼命眨了几下眼睛,指望张允能懂。他绝对不想回家,他刚刚为门中事情受了重伤,不知搏得了多少同情,肯定还能得到不少好处,以后前途必定是一片光明,他才不想回家呢!家里有什么好,要是他没有在堂中混出个名堂就灰溜溜地回去,他爹就要把他许配给一个从小就跟他看不对眼的女流氓了! 张允看他拼命眨眼,其实不是很懂,这意思是是呢,还是不是呢? 为了稳妥起见,张允对那侍女道:还是等顾公子能说话了,让他亲口告诉我吧,若顾公子确有离去之意,我自然也不会强留的。 那侍女冷冷道:张护法说得是。 顾梦之见张允没有一个激动就把自己卖了,心中大为感动,眼看对方要走,情急之下冲破了喉咙中那层桎梏,道:张师兄,我不回去! 听见这一声,张允回过头来,怔怔看着他。顾梦之又说了一遍:我不回去,我要留在张师兄身边,你去哪我就去哪,天涯海角我都追随你! 这两声师兄,叫得张允心中兄爱大涨,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他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 秋鹤堂并不看重师徒辈分,也不在意入门早晚,弟子无论何时入门,彼此之间都算作师兄弟、师姐妹,除了堂主,其他弟子之间并无太明显的阶级之分,因此许多人不称师兄师弟,而是以对方姓氏称呼,相熟者也会互叫名或表字。在有些注重礼教的门派看来,此举算是十分离经叛道了,但本门弟子并没觉得哪里不好。但是相对地,要是想听人叫句师兄,那就全看缘分了,有的人从入门到老死,也未必能听到一句。 张允格外慈爱地看着顾梦之,道:顾师弟有心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兄,那以后为兄必定罩着你,你安心养伤,不用担心,谁也不能强行带走你。 顾梦之道:是! 出了顾梦之的住处,张允心中便响起嘀嘀两声,系统声音轻快地对他道:恭喜恭喜,你跟顾梦之涨了50点好感度! 张允一想,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问:怎么跟我涨好感度的全是男人?蔡姬呢?她跟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系统道:别看了,负的,说出来怕你伤心。 张允感叹:我跟她好歹也是有过交情的,怎么就还是负的呢? 系统道:怪你自己呗,本来之前涨过的,后来你拿了她的小黄本,又在阮言钧面前阴了她一把,还把她使唤去喂猪,她能对你有好感才怪! 张允道:说得也是。 张允从顾梦之住处回来,安心静养了一段时日,大约半月之后,胸口的伤痕便痊愈了,只是尝试挥剑时,牵扯到那处还是会有些疼痛。 当日和那妖人打斗时,对方说了几句话,令他有些在意。交手的时候,对方的剑招也似乎比他更为精妙,不过对方只是个系统,不是创下那套剑法的正主,因此张允能看出,那妖人使不出那套剑法的精髓。 尤其最后刺伤他的那一招,先是以腾挪之术令自己措手不及,而后从背后取敌性命,凭张允直觉,这一招的变化应当不止如此,那妖人只是粗劣习得罢了。 他忽然有些好奇,创下这套剑法的那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这套剑法的本来面貌,又是什么样子? 第19章 系统出关了 系统最近倒是心情颇好,自西寒天回来之后,为了防止别的野生系统又偷偷溜进自家地盘,它抓紧时间修好了BUG,加上张允最近跟别人涨了不少好感度,这文看样子一时半会不会被腰斩了,它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要哼哼唧唧哼个小曲。 张允不堪其扰,对它道:你不觉得你最近有点飘吗? 系统道:当飘则飘,现在不飘何时飘。 虽然它先前说不问张允要剩下的山阴甲兽了,但张允还是把找来的那三只给了它,其中有一只灵气极盛的,其中蕴含的地□□气能抵过寻常四五只甲兽,系统得了此物,便叫张允给它在房间底下十余丈深的地方偷偷开辟了一个地炉,专心炼化起九只甲兽来,每个几个时辰就要去看一看火,顺便吸收一波地□□气。一个多月过去,它从无形无质渐渐变成了一缕淡淡云光,张允忽然有些紧张,问道:等到你将这些精气吸收完毕,会不会也变成那个妖人的样子? 系统呸了一声,道:你才变成妖人。她是因为有一女一男两个主角,把自己搞懵了才会变成那样的,我就你一个独生子,以后化形,肯定会是一个翩翩美少年! 它这边确定没了问题,张允便和阮言钧说,先前欠下的人情已经还上了,剩下的山阴甲兽不用再找。阮言钧近来也在勤勉修行,上次西寒天一战,他自己虽然没有受伤,手下的人却伤了两个,心里也是颇不好受,听到张允说人情已清,自然是高兴的。 此时顾梦之的伤也好了一半,能正常行走坐卧了,不但从阮言钧那里得到了许多赏赐,张允也如先前约定,领他到库房里挑了几件好物。他虽然一时半会还不能恢复修行,但抱大腿十分勤快,每天都要到张允屋里待两个时辰,有时看张允练剑,有时两人一起看书,探讨功法上的问题。就在这个过程中,张允和他的好感度每天1点稳步上涨,竟然也渐渐涨到了100。 如此,张允过了几个月太平日子,时间从秋转冬,又从冬到春,水暖花开的时候,张允意外遭了一劫。 这天张允早起去校场巡视一番,走到半途,忽然被打横冲出来的一头东西撞飞了出去,足足飞了七八丈远。 之所以用一头这个形容,是因为肇事的乃是一头猪。 一个面容美艳的红衣女子骑在猪上,一吹口哨,又有十来头猪跟着冲了过来,狂奔着从正要爬起来的张允身上碾压过去,顷刻又把他踩回了泥里,那女子凤目一挑,嘻嘻笑着,毫不费力地指挥着群猪来回纵横,简直叱诧风云! 张允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踏出来了,吐了一地的胆水,指着骑在猪上的蔡姬,想骂却骂不出声,转而去捂自己的肚子。 张允后悔不迭,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蔡姬抱着胸口,瞧着他的样子,得意笑道:怎么样张允,我的猪喂得好不好?张公子满不满意? 张允悲愤捶地。一群膘肥体壮的猪把他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忽然有一种自己正在被校园暴力的错觉。 张允在地上写字:你可太能了。 蔡姬看到他的字,哈哈大笑,叉着腰仰起下巴: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没出阁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张允写:叫什么? 蔡姬道:我大名蔡天霸,我爹给起的! 张允好不容易捋顺了气,道:你爹可太能了,这哪是养女儿?这根本是养土匪! 蔡姬哼道:你敢对我爹不敬! 蔡姬又吹了一声口哨,张允心下一寒,猪群再一次从他背上碾了过去,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满嘴都是泥,连着呸了好几口。 眼见这样下去还要吃亏,张允这人最会见风使舵,见势不好马上求饶:我错了!我不敢了! 蔡姬凉凉觑着他道:你还找不找我麻烦? 张允道:不找了!从今以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 蔡姬怒道:那怎么行?! 眼看她又要吹口哨,张允忙道:别别别,大娘,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依你! 蔡姬美目一转,眼中有精光闪过,细细瞧着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允沉默了一下,试探道:要不你再让我想想? 蔡姬冷笑一声,张允忙道:不想了!依你,都依你! 蔡姬道:这就是了,小张,我这有一件事要你帮我,你帮不帮? 张允道:什么事? 蔡姬把事情跟他大略说了一遍,笑吟吟对他说道:这事你回去想想,我也不逼你,反正你要不答应我,今天这猪群里头每一只猪,连带它们的猪子猪孙,今后都是你的敌人! 啧。张允心想,自己稍微服个软,竟然还被威胁上了,他张允是那么容易就范的人吗? 他张允可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当然不会屈服于这种小小的恫吓,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答应蔡姬的要求呢?他要做的事只有一件明知圈有猪,偏向猪圈行! 张允哼着小曲来到猪圈,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仆守在旁近,便将此人叫来问话。 一问之下得知,此人原来是猪圈的管事之一,算是蔡姬的手下。这人在门中混了几十年的日子,从没跟护法这种级别的门人说过话,战战兢兢地,连抬头都不敢。 张允见状,觉得有机可乘,眼中贼光一转,对这老仆笑道:我刚才看,这猪挺肥了吧? 老仆喏喏:啊,是啊。 张允问:该出栏了吧? 老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啊,是啊 说罢才一拍脑袋,猛地想起什么来,连忙摆手:不不不,这猪是蔡姬负责的,出不出栏她说了算。 张允面色冷冷,逼问道:哦?阁下的意思是,蔡姬说话行得通,我说话行不通? 老仆如临大敌,后退两步,对他深深一揖:这还请张护法不要难为小人 这老仆虽然地位不高,却也听说过蔡姬和张护法之间颇有些恩怨,哪敢掺和到里头去。 张允安抚他道:不要紧,你就照我说得做,把这些猪宰了给门中弟子加餐,蔡姬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我干的,有什么事情我担着就是了。 老仆头上尽是冷汗,不敢答应,又不敢不答应:这这这这 张允笑道:快去。 半日后。猪圈外,忽然听闻一声凄厉号哭。 是女子的号哭。 管事的老仆满头大汗,生怕蔡姬怪罪下来,自己差事不保,老了没有退休金,因此连连认错,希望蔡姬多少能消消气。 蔡姬哪里不知道这是张允存心跟她过不去!根本不理会这老仆,径直跑到阮言钧那里哭诉,把张允的各种罪状统统数落了一遍,末了道:你说气不气嘛! 阮言钧也不阻止,静静听她说完,而后平静说道:是我让宰的。 蔡姬一愣:哈? 阮言钧道:那些猪是我让宰的。 蔡姬一想,哪还不明白是阮言钧有意护着张允,登时又气又恼,指着他鼻子大骂:你就护着他吧! 而后恨恨一跺脚,演起戏来,高声嚎道:唉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哪里来了一个小妖精,把我家男人迷得三荤五素,害得我们一家七十五口里头十八条性命活不下去啊 阮言钧: 阮言钧道:买包包。 蔡姬哀泣道:要十个! 阮言钧道:买十个。 蔡姬一听,当即擦了眼泪,满意地走了,腰肢一扭一扭好似柳条摇摆。 阮言钧叹了口气,颇觉头疼。 这是蔡姬的惯用伎俩。不出一天,其他的姬妾肯定都会如法炮制,找出种种理由证明他偏心他人、寡恩少宠,好名正言顺地要求他买包包。 张允翘着脚坐在家里,一边哼着歌,一边吃着甜丝丝的丹桂花糕,美滋滋到不行,忽然心头一动,感觉脚下地底传来轰轰隆隆的异响,知道恐怕是地炉中有了什么变化,连忙打开秘道,赶了过去。 等他到了地炉上方,便见下面被一团莹莹白光所笼罩,什么也看不见。大约两刻之后,这团白光渐渐淡去,从中步出一个个子矮小的少年,看上去至多□□岁模样,穿一身轻薄的白色衣衫,小脸嫩嫩的,清秀得能掐出水来,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看到张允,脚下一点,一下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张允讶异地低头看他,想了想,决定跟这小家伙对个暗号,便叫道:好沙雕一文? 谁知这小家伙冷笑一声,猛地给了他肚子一拳,这一下就把张允打飞了出去,足足飞了五丈远! 系统抱着臂,下巴高高抬起,对张允道:大侄子,这就是你迎接大爷出关的方式吗? 张允吐出了一口淤血,这是他先前被猪踩出来的一口老血,心道,自己今天怎么这么流年不利呢?到哪都挨打。 系统飞过来,绕着张允转了一圈,用小手挠了挠张允的下巴,喜滋滋道:原来有手有脚是这种感觉。 张允把头挪了挪,抓住系统的手指,不舒服道:你摸猫呢? 系统收回手,满心兴奋地又转了两圈,对张允道:大侄子,你带我出去玩吧,我想吃好吃的。哦,还有你每天早上喝的银耳红枣羹,以后也要分我一碗! 张允笑道:带你出去玩是可以,但你得给我点好处。 系统想了想,问道:你想要什么? 张允道:我现在还没想到,你就答应我,以后我要是有什么事请你帮忙,你不能拒绝我,也不能讲条件。 系统努努嘴:你讹我呢?我只答应帮你一件事,什么事由你定。 张允点头,笑眯眯把他肩膀一揽:行,成交。 第20章 逛街 两人从地炉回到张允屋里,一打开外间的门,突然冒出来的小少年把紫螺和碧螺吓了一跳,忙问张允:张护法,这人是谁啊? 张允还没说话,系统抢先答道:他是我大侄子,我云游之时偶然路过此地,过来看看他。 紫螺和碧螺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她们也知道修行之人面貌和岁数不一定相符,以为这人真是张允的大伯,还是修为特高的那种,态度顿时恭敬起来。张允也没有戳破,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小少年往外面去了。 系统第一次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树杈上肉滚滚的一串麻雀,闻到了风中花的香气和尘土的气味,高兴得手舞足蹈,呀呀叫喊起来。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3) 张允也想不到,两人竟然在大门口撞上了阮言钧,和阮言钧身后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妾。 阮言钧看着张允身边的小少年,流露出一丝讶异目光。 张允揽着系统,也是一愣,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向阮言钧介绍道:啊我儿子。 系统怒道:谁是你儿子! 张允呃了一声,改口道:好吧,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阮言钧:徒弟? 张允拍了拍系统的后背,把他往前一推:来来来,见过你师伯。 系统一步走上前去,拱了拱手,乖乖喊道:师伯! 还没等阮言钧反应,便向阮言钧伸出手来:师伯,给我见面礼! 阮言钧看了看他,一阵默然,转头问张允:这孩子叫什么? 张允说:姓花,叫花下。 阮言钧想了想,道:好名字,颇有意境。 张允笑了一笑。系统不满地努努嘴:师伯,你问我名字应该看着我呀,你老看我师父干什么。 秋鹤堂中没什么师徒传承一说,弟子修习的功法多数为祖师和众前辈所留,即便有人授道,按堂中习惯,也只算做代祖师传道,还有一些人所修之功法乃是自己在外寻得,要么就是自创,都不必遵从师徒那一套规矩,因此阮言钧格外觉得奇怪,问了张允,张允说是先前相助过他们的那位高人所托,让此子拜在他门下,只是他的弟子,而不算秋鹤堂弟子。 阮言钧听罢,点了点头,道:正巧为兄也要出门购置些东西,贤弟不如和我一道,我也顺便给你弟子置一份见面礼。 张允欣然答应,但看了一眼阮言钧身后那几个欢声笑语灿若云霞的美妾,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惧意。 说来也巧,他们出门之后,发现街上正逢集会,到处都是摊子和摊子,还有摊子之间的人和人和人和人从从众从从人人众从人,摊子上卖的尽是各种小食,和各种各样有趣的小玩意儿。 系统这下子仿佛到了天堂,在各个摊子之间流连徘徊,扯着张允的手,不断要张允给他买这买那。 系统:我要吃冰糖葫芦! 系统:海棠酥!要海棠酥! 系统:那个鸳鸯马蹄糕看起来好好吃,张允张允,给我买! 系统:风车,我要风车! 张允长这么大,还从没陪人,尤其是陪小孩逛过街,这个假冒伪劣徒弟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在他身边蹭来蹭去,缠着他不断掏钱,他倒也不觉得不喜,反而心中有些异样的念头。 要是我小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我要什么都会给我,陪我玩,一直注视着我就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自己也惊了一下。而后察觉到,这种感觉正是羡慕,以及遗憾。 看到系统这一会功夫起码吃掉了三个人份量的食物,张允小声嘀咕:这孩子颇能吃啊。 阮言钧笑道:贤弟,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来,为兄一定予取予求。 张允道:果真? 阮言钧道:为兄何时骗过你。 张允便想,他缺什么?他想要什么东西? 想来想去,好像这些东西他都不缺,也不想要。 想了一阵,张允忽然笑起来,道:我想要兄长牵我的手,兄长也答应吗? 听闻此语,阮言钧先是一怔,似是迟疑了片刻,而后道:这有何难。 张允手上传来一阵热热的温度,他低头看去,阮言钧果真伸手牵住了他。他方才只是随口说说,当作玩笑,把他那点不足为人道的小心思藏在其中,意外得逞之后,这一刻心头涌上的感觉却是如此复杂,有些羞,也有些愧。 身后有人嬉笑着窃窃私语:你看他俩,光天化日的就牵上手了,真恩爱啊。 阮言钧仿佛没听到一般,毫不理睬。张允神色凉凉地回过头去,那八卦的声音马上止住。张允嘿嘿一笑:嫉妒啊?吃醋啊?你有本事你也牵! 蔡姬啧了一声:看吧,小妖精真的是小妖精。 顾姬淡淡一笑:这也是人家的本事,咱们酸也酸不来。 待张允回过头去,身后悉悉索索的语声又响起来:他们到底睡过没有? 这事上哪知道说不定孩子都生了,你看那个小的,保不齐就是。 乱说什么,怎么可能睡过?堂主不是修童子功的吗,满屋子女人都只放着看,哪会为了个男人就破戒。 张允本来也不在意她们说什么,意外听到这种猛料,心下顿时一片清明,他先前还怀疑过阮言钧不孕不育,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个? 一想倒也合理,修真嘛,本来就有各种各样的功法,有各种各样的避讳,修童子功也不是很奇怪。 张允偷偷看了一眼阮言钧,发现后者还是对身后的八卦毫无反应,当真心态极稳,不由心生一股钦佩之意。 系统此时已经吃遍了能看到的小食,打了一个饱嗝,颠颠地跑回张允身边,伸出两只手来,十分不要脸地道:张允张允,我走累了,要抱抱! 张允伸指戳了一下他的脑袋,系统哎哟一声捂住额头。张允道:你这孩子真没礼数,好歹在别人面前要叫我一声师父吧。 系统撇撇嘴,在这个问题上妥协了一步:好吧,师父,你快抱我,要把我举得高高的! 张允一只手还跟阮言钧牵在一起,他不舍得放开,只得用另一只手单手将小少年抱了起来,让对方坐在他的臂弯里,还好这文是仙侠文,以他的修为抱个人还是十分轻松,也不觉得累。 系统像个真的小孩子那样,软乎乎地趴在他肩膀上,像是困了,想要睡觉。张允不去管他,不知道这小东西其实拼命在朝他身后的女子们做鬼脸。 蔡姬和小东西相对着互相做鬼脸,拼命比谁更丑,谁都不服气谁。张允猛一回头,看到蔡姬扭曲变形的面孔,张允: 蔡姬: 张允:你继续,我什么也没看见。 蔡姬面上冷冷一笑,心中杀意横生。 蔡姬走上前去,抓着阮言钧的另一只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后者肩上,娇嗔道:老爷,那边云香堂的胭脂最好了,人家的胭脂快用光了,所有色号都要买新的。 阮言钧面不改色,道:买。 系统甜甜地叫道:师伯,你要给我买什么样的见面礼呀? 阮言钧道:我还未看到合适的,你可有想法? 系统捧着脸道: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亲亲我! 阮言钧不由一笑,道:月亮如何能摘得? 系统眨巴着水灵灵的两只眼睛,巴巴地望着他,道:师伯就是天上的月亮,你比月亮还要好看。 他语出惊人,连张允都被震住了,心道,他这一套一套的情话是跟谁学的?要不是因为这厮外表是个小不点,脱单绝对比自己快! 身后那些姬妾更是啧声连连,认定了张允就是小妖精,张允的徒弟更是妖精中的王八!这争宠的手段一套一套的,在秋鹤堂当个护法真是屈才。 阮言钧朗朗而笑,听了此语,显是十分受用,当真在系统小脸上亲了一下。系统心里美滋滋地,用心声跟张允道:看到没有?多跟着大爷学学,什么叫撩汉,这才叫撩汉。 张允也用心声回道:甘拜下风了,大爷您不愧是混女频的系统,果真是经验丰富,婊气冲天。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一阵,一行人进了云香堂,女人们各自去挑心仪的胭脂水粉了,阮言钧被强行拉了过去,帮她们挑选颜色,张允抱着系统坐在一边椅子上。 系统一边吃着麦芽糖,一边发表高见:他这群小老婆真的不行,一点也不会争宠。 张允问:为什么这么说? 系统说:你应该比我清楚啊,男人都喜欢素颜美女,至少看起来要像素颜美女。你看那些宫斗剧啊,女主都拼命把自己整得更清水芙蓉一样,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跟别的妖艳贱货显得不一样,好吸引皇上的注意吗? 张允点了点头,颇以为然,说:有道理,不过我倒觉得她们不是想争宠,只是喜欢薅堂主羊毛罢了。 系统问:为什么这么想? 张允道:我穿越前那两年,听过另一种论调,说男人不重要,对你好也不重要,拿到手里的钱才重要。那些宫斗剧女主虽然是在争宠,但争宠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太后吗?无论男人女人,喜欢钱这点都是一样的,能直接拿到钱,谁还想费劲巴力讨好别人呢? 系统点了点头:说得也对。不过张允,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张允问:我? 系统道:是啊,你觉得钱比较重要,还是爱比较重要? 张允深思了一会,慢慢道:人如果想活着,那钱是一定要的,但是要多要少,端看自己所需罢了。至于爱爱是人从出生下来就拼命渴望得到的东西,只是终其一生,也未必有幸得到。如果一样东西,你拼命想要得到,却怎么努力也得不到,那岂不就是一生的痛苦根源吗? 系统由衷感叹道:想不到你这么狗腿的人,竟然也会思考这些。 张允不满道:我好歹也是素质教育出来的大学生,思考这些很奇怪吗? 第21章 说媒 大约一个时辰过去,那边众人终于挑好了胭脂,结了账出来,张允和他们汇合一处。旁边不远就是一间颇有名气的兵器铺,阮言钧便带了张允和小不点过去逛逛。 系统进了兵器铺,吧嗒吧嗒来回跑动,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店主看到他拿起一把三百斤的大刀,吓得面如土色,连忙上来阻止,没想到这孩子看来小小年纪,掂着这把大刀却是举重若轻,也就懦懦退到了一边。 阮言钧赞了声:我看此子根骨上佳,资质极好,贤弟收得他做徒弟,当是赚了。 张允笑了笑,道:这可难说,别看他人小,胃口却大得很,我还真怕养不起。 正当他两人说话时,系统颠颠地跑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支精致的紫铜簪,还有一只红光涌动的赤烟环,对阮言钧撒娇道:师伯师伯,我想要这两个! 阮言钧点了点头,将店主叫来付钱,打开钱袋之后,却是神色尴尬,看向张允。 张允一看他表情,当下了然,定是刚才被蔡姬等人讹了太多,此时钱不够了。 张允也掏出钱袋,一边问了店主几句,才知道系统拿的这两物皆是店里的镇店之宝,听到对方报出价格时,张允手一抖,登时露出了和阮言钧相同的表情,他们俩互相对视一番,默然无语。 系统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仰头看着他俩,好像根本不懂他俩为什么还不付钱,装纯的样子无耻至极。 张允把钱袋收了回去,道:要不这次还是算了,下次再 阮言钧轻咳一声,道:还是贤弟带师侄在此等候一阵,我回去取了钱来便是。 张允点了点头:可。 阮言钧回去拿钱了,张允独自留在这里,自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着砍砍价。 张允道:掌柜的,你这东西 那店主知道他们要买那两件宝物,态度极是恭敬,连忙道:贵客有何见教啊? 张允道:你这东西好是好,但再好的法宝也是死物,比不上活人,你看这样,我这徒弟资质甚好,未来必是能得仙缘的,不如我把他抵给你,让他给你养老送终,这两样东西你就打个五折 话没说完,张允就被一拳打了出去,摔在了大街上,磕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他一睁眼,就看到白衣少年将拳头收了回去,目光冷冷地朝他看来,嘴撅得老高,满脸的不服气。 那店主擦了擦脸上的汗,讪讪笑道:仙师啊,我看你还是不要讲这种话了,万一你徒弟把你抵给我,我可不敢不收啊 张允心中呵呵,生无可恋地爬起来,拍了拍土,心中十分后悔,这尊大神可是他自己请来的,要是他当时扣着那三只山阴甲兽不给,这小王八犊子现在肯定还不能化形呢! 过了约摸两刻,阮言钧取得了足够的银钱,返回此地,将两样宝物的钱付了,店主在后面连连作揖,送他们三位好走。 系统得了这两样法宝,心里乐极,尤其那紫铜簪,拿在手中把玩个不停,觉得甚是称意。 蔡姬又搀着阮言钧往另一边拐去:老爷,人家等你等了好久了,你看那边,夺天宫出了好多新款式的乾坤法袋,可好看了,你答应过要给我买十个的! 张允心中不解,嘴上一不留神便问了出来:乾坤法袋这东西,不就是用来装装随身法器,要那么多干嘛?难道不会忘了自己把东西放在哪个法袋里面? 蔡姬朝他嫣然一笑,道:你懂个锤子,男人就是男人,粗枝大叶的,就一个袋子什么都敢往里装。 张允一头雾水:不然呢? 蔡姬道:我问你啊,比方我今天穿紫色的衣服,要是拿个黄色的法袋,你瞧着顺眼吗? 张允摇了摇头,虽然他对穿搭不算了解,但黄配紫赛狗屎他还是懂的。蔡姬又问:那我问你啊,要是我今天想穿黄色的外衫,绿色的裙子,白色的靴子,我拿个红色的法袋,那能看吗? 张允想象了一下,觉得有些恶寒,摇了摇头。 蔡姬说:你看吧。你也知道两个不够,那法袋肯定是越多越好啊。同样是黄色的,有深黄有鹅黄有金黄,我一个用来装法器,一个用来装银钱首饰,一个用来装香粉,说到装香粉啊,那更是分得越开越好,不容易串味。 张允越听越钦佩,对阮言钧肃然起敬,此人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了古往今来头号冤大头,偏偏还是个好脾气,予取予求,难怪是个人都想薅一下羊毛,连他都有些心动了。 系统更是心动,趴在张允肩头上娇声娇气地喊道:师伯,我也要乾坤法袋,我还一个都没有呢。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4) 阮言钧刚要答应,张允道:哎哎,适可而止啊,你师伯今天为你出了不少血了。 系统两只贼眼骨碌碌一转,立马装乖道:好吧,那我乖乖的,我要师父给我买。 张允叹了口气:好吧,谁叫你是我徒弟呢。 系统咯咯笑起来,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师父最好了! 张允心中呵呵道:装,你就接着装,明明是个老不修,仗着长得可爱一点,还真把自己当小朋友了,又是骗吃骗喝,又是骗身骗心的。 系统感应到他的心声,偷偷对他做了个鬼脸。 一行人到了夺天宫,又是挑挑选选,转眼一个多时辰过去,各自都买到了心仪的法袋,其中当然属蔡姬收获最丰,走路都比平常飘了几分。又逛了一阵,渐渐都乏了,众人便一道回了门中。 阮言钧自行回了鹤鸣斋,此地是他平日处理公事之处,不料刚到门外,此地主掌杂事的老仆秋伯便迎了上来,对他作了一揖:堂主回来了。 阮言钧点了点头,淡淡问道:在此等我,可是有事? 秋伯道:是灼华门送来拜帖,对方掌门希望双方议定一个时间,届时他亲自登门,跟堂主一叙。 阮言钧眉头微皱:说什么事了吗? 秋伯顿了一顿,含蓄道:这对方倒是没有明说,不过灼华门掌门的嫡女也到了出阁的年纪,想来是有意和堂主结好 阮言钧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哦,不见。 秋伯问:这,不太好吧? 阮言钧道:不见,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秋伯拱手:不敢。那小的去将对方回了。 阮言钧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去。 秋伯找到先前送帖的那人,婉转地转达了堂主的意思。对方不甚明白,问秋伯:是因为什么?莫非阮堂主嫌弃我家小姐哪里不好,配不上他? 秋伯挠了挠头,实在说不好原因,只好搪塞:可能可能是因为堂主最近喜欢男人? 对方一下就懂了。 没过两天,秋伯又对阮言钧道:灼华门又送拜帖来了。 阮言钧皱了皱眉,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秋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那送帖之人暗示,堂主如果不喜他家小姐,掌门的二公子今年也有十六了,长得很是标致 阮言钧: 阮言钧冷笑了一声,问道:怎么,我看上去像有断袖之癖吗? 秋伯看他脸色,也是不好回答,只得低着头不语,过了一会,用文字哼一般的声音说道:像不像的反正外面不少人是那么传的。 阮言钧冷哼一声,秋伯便不敢出声了。 过了一阵,秋伯又小心翼翼试探道:那张护法堂主对他好,众人是看在眼里的。 阮言钧冷淡道:他和别人不一样。此事不要再提。 秋伯拱手道:是 如此,一日之后。 灼华门掌门乔愿大怒,拍桌而起,骂道:这阮姓小儿竟这样猖狂!不但嫌弃我闺女,还嫌弃我儿子,四舍五入一下,这不就是嫌弃我吗! 信使小心翼翼哈着腰,连头也不敢抬起:都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掌门责罚! 乔愿一挥袖子:你当我是那种乱拿身边人撒气的人嘛?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我自会问阮言钧去讨! 信使颇为感动,想来想去,对乔愿道:掌门,属下认为,此人断然不敢嫌弃掌门,这般推三阻四,一定是另有隐情。 乔愿抚了一把山羊胡子:哦?说来听听。 信使不好意思道:属下其实听过他们门中八卦说阮言钧此人从来不近女色,就算碍于一些缘故,勉为其难收了几房姬妾,也是从未宠幸过,因此属下猜测 乔愿伸长了头问:猜测什么? 信使挠了挠鬓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道:属下猜测这人可能是不行 乔愿抚了一把山羊胡子,沉思一阵,道:此言不无道理,倒是我先前举动有些轻率了。 信使一脸谄媚之色,接着道:若他当真有此困扰,掌门先前之举岂不是正戳在他的痛点上?因此难免有些脾气,未必是有意针对掌门,只是此人心中不舒畅罢了。 乔愿看了他一眼,似有询问之意:依你的意思 信使凑到他耳边,悄声道:咱们投其所好,给他送些滋补之物 五日之后,秋伯又对阮言钧道:灼华门差人送了些礼物过来 阮言钧皱起眉来,问道:礼物? 秋伯道:礼单在此,堂主可要过目? 阮言钧道:拿来我看。 秋伯将那份礼单递过,阮言钧略略一扫,眉头皱得更深,片刻后,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乔掌门此举究竟何意啊?莫非是嫌自家性命太长,活得有些腻歪,所以才几次三番纠缠于我? 第22章 寻仇去(新文求预收!) 街头,一位年长的乞儿坐在路边,正拄着一根长棍,百无聊赖地敲敲打打,手里捧着一只大泥碗,碗边破了一角。忽然有人按住他的肩头,乞儿惊了一跳,下意识就用长棍打去。 出棍之后,他脑子一嗡,稍稍反应过来时,立刻知道要糟,他这一棍虽然只是情急之下随手挥出,却也有千钧之力,万一打到普通人,铁定要闹出人命,只是想收力已经收不住了,忙喊道:快躲开! 谁知那人丝毫不躲,只用两指便接住他带泥的长棍,声音沉沉,笑道:赵掌门,别来无恙啊。 赵掌门吃了一惊,怀里掉出了两个窝窝头来,他也顾不上捡,颤声道:阮堂主? 阮言钧微微点头,道:听说赵掌门如今在丐帮任客卿长老一职,我还未曾向你道喜,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请你到我堂中坐坐,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赵掌门哪里听不出来,阮言钧这话明着是请他做客,实际上根本就是威胁,是绑票,他要是不去,今天肯定讨不了好,当下咽了口唾沫,道:那那就请阮堂主带路了。 赵掌门在秋鹤堂做客三日,三日之后,他便收拾收拾铺盖,带着几个乞儿,从先前驻守的这条街搬迁到了几百里外的另一条。 随行的乞儿原先都是冥阴派的弟子,都是不解其意,纷纷问道:掌门,咱们在那条街上乞讨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到这来啊,这附近的人一看就不如那边有钱,要是在这驻守,再想一天赚几百两可就难了。 赵掌门无奈道:你当我不知道吗?我心里也苦啊,但是我要是不从,阮堂主他不会放过我的呀! 有个乞儿呸了一声:那姓阮的从前欺负咱们也就算了,现在咱们都是丐帮弟子了,他找咱们麻烦,就是找丐帮的麻烦,我就不信他敢跟丐帮对着干! 赵掌门连连摇头,叹道:说到底我只是个客卿长老,你以为人家丐帮真拿咱们当自己人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喽。 另一个乞儿问:话说,那阮言钧究竟要让咱们干什么? 赵掌门道:看那样子,他们秋鹤堂像是跟灼华门结上了怨,所以让咱们到这来盯着,他跟我说,要是灼华门掌门什么时候单独出门,就及时报他。 那乞儿琢磨了一下,道:听这意思,他莫不是要把乔掌门套进麻袋里暴打一顿? 赵掌门嘘了一声,道:咱也不乱说,咱也不乱猜,他要做什么是他的事,跟咱们没关系,反正留神乔掌门一举一动就是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顾梦之日日习练那碧玉流光刺,眼看修为又要上一个台阶。他练武时,张允时常在他身旁练剑,时不时还会出言指点于他,可说是亦师亦友,因此,顾梦之发现自己功行有了进境,心中欢喜之余,第一时间便想让张允知道。 顾梦之来到张允居处,本是要请两位婢女通报,却意外听说张允现下不在门中,追问下去,那两位婢女却也不知张允去了何处。 此时里间出来一个蹦蹦跳跳的白衣少年,见他来了,笑嘻嘻打招呼道:师叔,你又来找我师父秉烛夜谈啊,这大白天的,时间早了点吧。 顾梦之俏脸一红,在少年额头上一敲:又乱说。 少年唉哟叫了一声,立刻捂住额头,不满地撅撅嘴:师叔怎么打人!刚才那一下是我让你,不要以为我怕你哦。 顾梦之也不跟他计较,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去哪了? 白衣少年嘿嘿一笑:我当然知道了。怎么,你也想知道啊,那就讨好我啊? 顾梦之淡淡一笑,问道:你要我怎样讨好你? 白衣少年咬着手指道:我要十串冰糖葫芦,两个杏仁肉饼,五串烤腰子,一碗冰凉粉,加上两坛雨山寒,嗯再有三坛千日醉,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行了。 顾梦之道:你管这叫简简单单? 白衣少年理直气壮:不然呢? 顾梦之笑道:你要挟你的,我要是买账算我输。 他扭头就走。白衣少年连忙追上来:师叔别走,我给你打八折,八折你对我师父的情谊难道还比不上几串冰糖葫芦值钱? 顾梦之停下来,看他一眼,摇了摇头。 白衣少年心虚道:五折,不能再少了。 顾梦之淡淡笑道:只给你买两串冰糖葫芦,爱吃不吃。 白衣少年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妥协了,撅着嘴道:好吧,有总比没有好,我师父跟堂主师伯出差去了。 顾梦之问:去了哪? 少年道:南边小清丘地界。 顾梦之奇怪道:去小清丘做什么? 少年笑道:寻仇呗。 顾梦之再问下去,少年却笑嘻嘻不说了,只伸手看着他。 少年最终讨得了五串冰糖葫芦,两个杏仁肉饼,还有两坛雨山寒,喜滋滋地边吃边喝,一边将他从张允那儿知道的消息透露给顾梦之知道。他人虽然跟张允不在一处,心神却还是相通的,因此张允知道什么,他就知道什么。 顾梦之听罢,有些诧异,道:堂主与乔掌门有过节?这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少年嘿嘿道:你没听说过的事情多了,譬如我师父天天抱着堂主给他的传音娃娃睡觉,这你就不知道吧? 顾梦之奇怪道:我知道这个干什么? 少年摊手道:这不就得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能指望你知道什么核心消息吗? 顾梦之虽感到不解,却也不纠结于此,心中暗道:堂主带张师兄去寻仇,却不带我,那我这副手当得岂不是很没存在感?不行,我得多为自己搏一搏,不求立什么大功,但求混个脸熟,不能让堂主把我给忘了。 他收拾收拾就打算往小清丘飞去,白衣少年忙把最后一颗糖葫芦塞进嘴里,喊道:师叔你要是去那也带上我呗,等我把肉饼吃完就跟你走。 顾梦之问:你怎么不跟你师父一起去,反而要我带你去? 白衣少年笑道:我得给他俩制造独处空间啊,我老夹在中间多尴尬。有我在,他俩好多话都不能说,好多事都不能做了。 顾梦之点了点头,心说也是,依那两位的地位,难免会谈到一些不方便为外人道的堂中机密,张允这徒儿年纪虽小,人却甚是机灵。 顾梦之想着,便朝少年伸手,微笑道:拿来。 白衣少年问:什么? 顾梦之道:你现在有求于我,是不是应该给我些好处? 少年惊讶:你这是过河拆桥! 顾梦之淡淡笑道:我方才也付了代价,明明是钱货两讫,现在问你讨些好处,怎能说是过河拆桥? 少年半天说不出话来,憋红了脸,指着他叫道:你你你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顾梦之不以为意,当下驾风而起,朝地上少年摆了摆手:贤师侄,师叔去了,你在家乖乖的不要乱跑! 白衣少年红着脸在原地跳脚。他化形之后不再是从前那般无形无质,可以品尝五味,体验五感,却也失去了一些好处,从前它住在张允的心海之中,可以将张允的身体作为出入世界的通道,无论去到哪里,都可瞬间回到张允心海之内,现在却没法这样。 而且他化形不久,道行有限,也无法架风腾飞,要是没有修为较高之人带他,他想去哪里只能靠两条腿跑,要么就是乘坐车马,总之和凡人并无不同。 因此,他被顾梦之反将了一军,难免有些气急败坏。 张允正在小清丘地界上行走,忽然听闻脑中响起一人声音:大侄子,你都离开四个时辰了,怎么样,想不想我? 张允心中暗笑,用心声回道:乖徒儿,是不是师父不在家,你一个人睡觉怕黑?这还没到天黑呢,你就想起我来了,说实话我有点感动。 系统嘁了一声,道:我是来提醒你的,顾梦之刚才找你去了,你小心点,他肯定没安好心。 张允疑惑道:你怎么突然说起人家坏话来了?是不是你威胁人家给你买吃的不成,就跑到我这里告状,胡乱给人安罪名? 系统凉凉哼了一声,道:这都被你看破了,没劲。 说罢这句,它那边便没了动静,显然是掐断了联系。张允心觉好笑,这系统自化形之后,对吃喝玩乐有莫大兴趣,成天要别人给他买这买那,这回显然是在顾梦之那里吃了瘪,一时气不过,跑到他这里挑拨离间来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5) 张允想着,脸上便不自觉露出隐隐笑意,阮言钧似有察觉,转头向他看来,张允忙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棵树,道:大哥,看鸟。 阮言钧顺着张允所指之处看去,果然有只喜鹊蹲在树杈上,正扑楞着翅膀朝高处搔首弄姿,一边咯咯鸣叫,这种举动,分明是在 阮言钧道:求偶? 张允原本并没真的注意那处,被阮言钧这么一说,才认真看去,道:好像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预收!《我,玄门第一人,假的》 ** 正经文案: 原本平凡的药郎,意外目睹名响四方的道侠跳崖,热血上头飞扑救人,结果成了人肉垫子,白白搭上自己一条性命。 醒来后,药郎发现,自己借尸还魂了。 他继承的不仅是道侠的身体,还有对方的名望和地位,成为享誉四海的玄门第一人。 一无所有的他,好像突然之间拥有了一切。 就在这时候,他却发现 这个道侠,好像有点不对劲。 ** 沙雕文案: 主角重生降临在满级大号上,喜不自胜。 却发现大号是个虚假大号,外强中干,被泼一盆冷水万念俱灰。 更糟糕的是,三个月后他就要参加论道法会,眼看虚假大号就要暴露弱鸡本质,为了迎合大号的人设,不得不被迫练级。 可是 隔壁山头那位牛叉闪亮的后起之秀天天来找他请教啊!不光要请教,还要和他切磋! 我要是有本事和你切磋,我还需要这样起早贪黑死练活练吗,我的哥! 当道侠比卖炊饼还累人!卖炊饼只要996,我修仙却要007! 本药郎不想干了!(摔) ** 1V1主受HE。 作者所有仙侠文均为同一世界观。这本来讲讲泽洲的故事。 第23章 血迹 小清丘东南的一处崎岖山壑,灼华门掌门乔愿带着两名亲传弟子行至山壑深处。 这座山名唤清浪山,虽然名字风雅通透,然而山中无路,山势嶙峋,极是难行。 乔愿此行深入清浪山,乃是为了取得一株名为满月红的仙草,他前些日得到高人指点,听说此处或许能够寻得,因而兴致冲冲,带了两名亲传弟子便赶来。 他甫一出门,探听到消息的赵掌门便将其行踪报给了阮言钧。听说乔愿带在身边随行的是其座下最得意的两个弟子,阮言钧也没有独自前往,而是叫上了张允同去,以备不时之需。 山中多鸟兽,越往深处走,越是如此,盖因此地灵气充裕,在此地生活的兽类,寿命也会更长些,若是活上个数十载甚至百载,晋为妖身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正在乔愿专心行路时,一坨湿漉漉温热热的东西啪嗒掉在他的脑门上,乔愿一抬头,大骂道:哪里来的傻鸟,竟敢在本座头上拉屎!看我将你打下来,拔了毛做成烤串。 乔愿一挥手,他身旁两个弟子立刻会意,各自射出一道灵光,眼看就要将那大鸟击落,鸟儿竟是虚虚一晃,轻易避开了两人的攻击。 见此情形,乔愿心下一惊,心道这鸟儿不过是普通的山中禽兽,怎可能躲避修道之人的一击?这其中定有猫腻! 不料那大鸟躲开了两道灵光,却是调回头来,张开鸟喙,几道浑黄黏液自口中喷出,三人反应不及,顷刻被浇了满头。乔愿左手边的蓝衫弟子被这股味道熏得两眼发黑,连声咳道:好臭,这鸟拉屎是用嘴吗,怎么吐出来的东西这么臭? 那大鸟听闻此语,厉喝一声,扑动翅膀,竟然又向他们俯冲过来。 右边那位黄衫弟子见状连忙向一旁躲去,对他二人道:师兄快别说了,这鸟好像能听懂人话,还是个记仇的! 蓝衫弟子连忙也是一躲,只有乔愿仍不闪不避,站在中央,待那大鸟就要掠过他头顶时,伸手一抓,将鸟颈拿在手中,一发力掼在地上,那大鸟顷刻便没了动静,过了片刻,翅膀渐渐摊开,鸟爪伸直。 乔愿心头杀意未去,默默瞅着那大鸟尸身不语。他们一行三人竟被一只不具灵力的禽兽弄得如此狼狈,不说他自己是一方掌门,就算灼华门势力无法与秋鹤堂这类高门大派相比,自己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旁这两个弟子也是门中最被看好的两名后辈,幸好这里杳无人烟,方才那一幕没有被别派之人看见,否则传了出去,真要叫人笑掉大牙,他这个掌门的脸面都没处放了。 正当他如此作想之时,忽然感到头顶有人架风掠去,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了声:嗯?刚刚那不是灼华门的乔掌门吗? 乔愿: 乔愿登时杀心大起,把头上的浑黄黏液一抹,架风便追了上去,赶上了前面那道人影,见对方身穿粗布麻衣,心中不禁有了一丝鄙夷之意,只是出于礼数,仍对着对方背影拱了拱手,道:敢问尊驾是哪一位? 那麻衣道人听到他声音,回过头来,浅浅笑道:乔掌门不认识我了? 见他转过脸来,乔愿大惊失色:你是 话音未落,他的人头已经和脖子分开,从空中坠落下去,几个呼吸之后,才听到头颅落地时发出的沉闷响声。 无首的身体之中尚有灵力流转,一时还未散净,那麻衣道人伸出一指,隔空一点,便将乔愿躯壳中灵力全数抽去,纳入己身之中。那副躯壳登时失去了立身空中的资本,从云头摔了下去,重重摔在山壑之中,光听声音便知道,大抵已是四分五裂。 麻衣道人浅浅一笑,转身往他方才所行方向飞去。 小清丘中部以南,清浪湖畔。 感到头顶有人架风掠过,阮言钧与张允皆是抬头看向空中,只见一道隐约人影飞快掠去。阮言钧面色凝重,心中似有疑惑,沉声道:这道气息 张允单看那人架风时溢出的灵机,也是隐隐感到此人修为非同一般,问道:堂主可是识得此人? 阮言钧淡淡摇头:不知。 不是认识,也不是不认识,而是不知,张允心中觉得奇怪,粗粗回忆了一遍《花下风流债》,想知道其中是否曾经出现过这号人物,然而回忆了整本书,他也没有搜寻到有关于此人的只言片语。不过自从他把剧情打乱之后,这世界便出现了许多原本书中没有提及的设定,因此张允也不觉得多么惊讶。 想到这里,张允以心声呼叫系统,将此地情形转述了一遍,问道:你可知道此人是谁? 令张允意外地,系统听罢之后,却说:我也不知道。 张允奇怪道:你不是文件夹成精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系统说:这可不能怪我,只要是作者写过的东西,无论草稿、废稿、正稿、大纲、草纲、细纲,统统都在我的身体里面,没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但没写出来的就不同了,那可是就连我也一无所知的隐藏世界。 他这样说,张允大约懂了,便道:我知道了。 系统说:你要小心一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本小说里凭白出现这样一个角色,十有八九不是来搞笑的。 张允了然。 阮言钧倒也没有纠结于此事,又往掌中趋灵司南之中注入一股微弱灵力,盘上灵石制成的磁勺转了几转,渐渐停下,静止下来的勺柄指向了东方。 阮言钧微微一笑,心知距离目的地应是不远,便和张允往东行去。他此行虽说是出来寻仇,却也不是真要取乔愿性命,只是打算给对方些教训,让对方长点记性,听说清浪山附近可能有宝物踪迹,他反而对此更感兴趣,若是抢先一步将宝物拿到手中,也可以此作为要挟,迫使灼华门给些好处来换。 因此他二人到了小清丘地界之后,也不架风,只是在地上慢步行走,同时留心探寻灵机充盛之处。傍晚时分,两人终于行至清浪山中,下到山壑之中不久,却是撞上一个身着黄衫的年轻修士,那黄衫修士见到他俩,也是一惊,连忙走上前来施礼,问道:可是秋鹤堂阮堂主当面? 阮言钧道:不错,正是阮某,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黄衫弟子又抱了抱拳,话中有焦急之感,对他二人道:我乃灼华门弟子朱横,今早与我派掌门、以及另一名同辈弟子一同来到清浪山中,后来遇到了一点意外,不知怎地,突然便和掌门失散了,我与另一位弟子分头寻找,至今也未找到掌门下落 张允心中奇怪,问道:何不架风去找? 朱横面有惭色,道:说来惭愧,这清浪山中灵机古怪,我们初来时还能架风而行,然而在其中走了几个时辰,直到掌门突然不见之后,我与师兄才发现,自己已经架不得风了 张允和阮言钧四目相对,看了看彼此,当下各自起了一道护身灵光。张允分出一缕灵光给了朱横,对方得了他护持,亦是十分感激,向两人深深一揖,道:我师兄弟已经无法可想,再拖下去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数,求阮堂主助我师兄弟寻回掌门,事后必有重谢。 阮言钧眉头微蹙,双手负在身后,默默不语。他本是来找乔愿麻烦,现在却被对方门下弟子拜托给乔愿善后,若是遵循本心而行,此刻当然是扭头就走,对方死活与他何干? 然而同为玄门中人,后辈如此相求,他若置之不理,定会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名声,他自己并不在意,然而却会对秋鹤堂威望有损。 张允此时也回头向他看来。阮言钧淡淡说道:那我便架风载你一程,你自家留意你家掌门人在何处吧。 朱横忙道:谢阮堂主施与援手! 阮张二人架起风来,带着黄衫弟子一同上到半空之中,在清浪山上方盘桓,不多时,便看到另一位灼华门弟子身影,此人正在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腰之上,蹲着查看什么东西,阮言钧视线一扫,发现对方面前似有一滩血迹,看样子已经半干。朱横冲那人招手喊道:师兄!夏师兄! 底下那名蓝衫弟子听闻此声,亦是抬头,见同门与两位似是陌生的人影一道,露出讶异神色。 转瞬,那片风头自空中降下,三人落在地上,朱横向那位夏姓弟子跑去,与对方低声说了几句,片刻之后,那位夏姓弟子走上前来,神色之中略有戒备,对阮张二人行了一礼,道:我乃灼华门乔掌门弟子夏至明,多谢阮堂主出手相帮。 阮言钧点了点头,道:此处林木茂密,我等方才在空中架风而行,对山中情形亦是看不分明,而今既已发现血迹,你等循血迹分头探查便是。 第24章 碰瓷 夏至明也是不傻,听阮言钧言下之意,分明是不愿意多出力气,不过这原本就是他们自家事情,旁人不愿多插手也无可指摘,冷冷哼了一声,抱拳道:多谢阮堂主了。我兄弟二人这就分头去找。 那滩血迹形状诡异,如同一滩爆裂开来的水花,夏至明与朱横二人各自循一个方向往山下找去。大约两刻之后,山下某处忽然传来惊叫之声,而后便急急唤人前去。 阮张二人相视一眼,架起风来,顷刻赶到那声音源头处,甫自空中落下,便看到那位名唤朱横的灼华门弟子守着一截血肉模糊的残肢,显是人的手臂,下方数十丈外,又隐约见一条断腿挂在树杈之上。 朱横显是被这景象吓住,面无血色,跑到阮张二人身边,磕磕巴巴问道:阮堂主,此人,此人该不会是 他自然是想问,这断肢残腿会不会是他家掌门的尸首,然而阮言钧对他家掌门哪会比他更熟悉? 阮言钧自是摇头:我怎会知道。你不妨静下心来想想,你家掌门身上可有特殊印记,或是找到其穿戴之物,这尸首身份才好定论。 朱横惨白着脸点了点头,又硬着头皮上前去看那截残臂,这只手臂乃是右臂,他细细看过手掌,上面并无茧子。灼华门掌门乔愿乃是修左手剑,自然右手无茧,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可能这只手的主人根本不习练剑术,甚至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采药时不幸摔下山崖 朱横摇了摇头,又咬着嘴唇,掐起摄物的法诀,将那数十丈外枝头上的断腿摄来。 这条大腿肌肉尚算结实,但并无特别印记,依然难以判断尸首主人身份,但看其身材,似乎与乔愿体格仿佛,朱横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只是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仍不愿意就此定论。 阮张二人也是神色凝重,虽然这具尸首身份还不能断定,但他两人心中也是明白,清浪山山势嶙峋,极是难行,能到得此山之中的恐怕不会是普通人,对方掌门又恰好此时失踪,若无意外,那这残肢断腿应当就是他的了。 正当阮言钧低头沉思之时,忽而心头一凛,也不回头,扬手向后一拿,顷刻将袭向他的一只红色梭镖拿在手中,这灵镖被他所阻,仍不善罢甘休,当即爆开,却没能破得了阮言钧的护身灵光,就此消散了。 张允怒而回头,厉声质问道:为何背后伤人? 此时朱横才发现,方才偷袭阮言钧之人不是其他,正是他师兄夏至明! 朱横动容,不禁向前走了一步,问道:夏师兄,你怀中所抱,莫非是 夏至明神色晦暗,阴晴不定,听到此问,才点了点头:是掌门师尊的头颅 阮言钧此时也已转过身来,双臂环胸,冷冷道:恭喜两位寻得乔掌门踪迹,只是不知,这位夏贤侄为何要偷袭于我? 夏至明冷笑一声,道:我为何偷袭于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 阮言钧道:你为何认为我会清楚? 夏至明道:因为你就是杀害师尊之人! 这话喊出,夏至明大声恸哭起来。张允心头咯噔一跳,被这剧情发展惊呆了,心说这不就是碰瓷吗?摔倒的老人不要乱扶这种规则竟然在仙侠世界也是通用的? 朱横左右为难,也不明白局面怎会发展成这样,先是劝起夏至明来:师兄,掌门究竟因何身故,你我并未亲见,我自然知道你心中焦急,可眼下无凭无据,不可随意乱说,若是误伤了阮堂主,定会伤了两派和气 夏至明非但不听劝解,反而恼道:你莫非是说我冤枉他? 夏至明恨恨向阮言钧看去,自他指出对方便是杀害他师父的凶手之后,阮言钧便一直冷眼旁观,似乎无意为自己辩解。此时夏至明问道:阮堂主迟迟不语,莫非是认罪了吗?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6) 谁知阮言钧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不过不屑与你这小儿辩驳,人非我所杀,何来认罪一说? 夏至明接着问道:那不知阮堂主可敢回答我一个问题?家师今日带我二人来到清浪山是为寻药,不知阮堂主又是为何来到清浪山中啊? 阮言钧仍笑着,下巴微微抬起,毫不在意此举会激怒对方,道:我为何来到清浪山中,与你何干。 夏至明果然恼极:你! 张允也是头一回见阮言钧这样态度与人说话,他也不是不知道,阮言钧对自家门人温厚宽容,对外人却并非如此,尤其是面对和他有过节之人,可说是毫不收敛自己的攻击性,但这件事既然不是阮言钧所为,仍有转圜余地,也不必做得太绝。 张允此时插话进来,道:夏公子先别恼怒,看这地上血迹,还有肢体断裂处的状况,你们掌门遇难当是有些时候了,我与堂主刚到清浪山便遇上你师弟求助,哪有时间和你家掌门为难? 夏至明冷哼一声,道:为何不能是你二人作恶之后,依然在此地徘徊,这才撞上了朱师弟?因为不好推却我师弟请求,又怕就此走了,事情传出去后脱不了干系,这才假惺惺帮我们找寻掌门下落,实则心中根本知道,我家掌门早已亡命山中了! 你张允无奈,问道:要是按你这样说,我们干嘛要做这种事,饭吃多了太闲吗?就你俩这点功行,我跟堂主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真要杀人灭口,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夏至明呸了一声:尽是狡辩之词!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家师三番两次向秋鹤堂示好,都被阮堂主所拒,难道不是阮堂主对家师有所芥蒂,才会如此羞辱我灼华门?如今有机会将家师打杀了,又哪里会放过? 阮言钧冷笑道:贤弟何必与他们多说,他两人一心求死,何不成人之美,让他们求仁得仁? 朱横原本还有心为双方打圆场,听了这话,满头冷汗倒退了几步,生怕阮言钧一个不悦,杀了夏至明不说,把他也顺手打杀了,那他可没处说理去。退了几步之后,他仍觉得心中不安,终是一咬牙,扭头跑了出去。 夏至明又惊又怒,正要叫骂,却见阮言钧手中腾起一道紫色雷光,也非什么高深招式,不过是最简单的雷咒,只是因为施咒之人是他,这最简单的雷咒也变得威力非凡。 招未发出,张允却伸出手来,将他手臂轻轻按下,道:大哥且慢动手,乔掌门明明非你所杀,何必要背这口黑锅?将这两人打杀了是不难,可要是他们门中追查起来他凑近阮言钧耳边低语了几句,道:你到小清丘来找乔掌门的麻烦,此事赵掌门是知道的,万一他将消息走漏了出去,届时如何说得清楚? 阮言钧听他如此说,便将雷咒收起,点了点头:贤弟所虑不差。那便将这二人拘了,到时候叫他们门中来领便是。 张允点头,那朱横身上裹着他的护身灵光,哪能走脱?张允动动手指,那道灵光便将朱横整个人裹了回来。 朱横忽然被灵光裹回此地,还未反应过来,一道绳索便将他和夏至明团团捆住。夏至明先前为了防御阮言钧的雷咒,已经激起全身法力化为一道金色屏障挡在身前,然而对这绳索却是毫无作用,顷刻便被捆了个结实,心中也大感丢人,对阮言钧更是愤恨不已,叫骂道:阮贼!要杀便杀,为何这般羞辱我等! 朱横知道自己走不脱了,本就紧张不已,此时听到夏至明还在不识时务地乱喊乱骂,脾气也冲上头来:师兄你少说两句吧!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夏至明道: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竟然还敢说话!阮贼与我等有杀师之仇,你此刻畏畏缩缩又是做给谁看! 朱横怒道:事情还未查明,你就一口一个杀师之仇!难道我不想找出杀害师父的真凶吗?要是折在此处,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有何意义?也就你这胸大无脑之人才会愚蠢得如此理直气壮! 他们两人背贴着背,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对骂起来。张允听得头疼,挖了挖耳朵:两位吵完了吗?吵完了去给你家掌门收尸。 听到张允说要给乔愿收尸,这两人才愤愤住了口,张允用乾坤法袋将那手脚头颅收了,再次同阮言钧架起风来,将这两人带上,张允对他俩道:你们两人做个见证,这些残肢是在何时何地发现的,以后你们门中之人问起,可不要一问三不知。 朱横忙点头,答应道:是,朱某一定记得。 夏至明恨恨道:我也不会忘! 阮张两人架风搜寻剩下的残肢,大约三刻时间,终于将尸首找齐。张允全都放进了乾坤法袋之中,眼看法袋被血腥气沾染,心道,这法袋不能要了,回去得换个新的。 纵使知道山中宝物还在,此时也不宜节外生枝了,两人便打算回到门中再做计较,正当调转方向之际,身后忽然响起一女子娇喝,声中有惊怒之意:何人如此大胆,胆敢拘我门中弟子? 第25章 他没回来 此时夏至明与朱横都叫起来:是大小姐和二公子来了! 阮言钧回过头去,见一美貌女子和一清秀少年架风而来,便停下身来等这两人。 那女子瞧见阮言钧形貌,又是一惊,下意识道:此人莫非是阮言钧吗? 他旁边少年身量修长,骨骼纤细,与她身高仿佛,声音清脆道:大约是的。想不到在这遇到这位跟你我二人都没缘分的夫婿,可真是巧。 他说罢,便上前一步,对阮言钧抱一抱拳:我乃灼华门掌门之子乔枫,旁边是家姐乔怜,在此见过阮堂主。 阮言钧眉梢微挑,心中暗忖:这就是那两个要送来和我攀亲的乔氏小辈? 见那少年对他见礼,他点了点头,以示回应,正当此时,这一男一女身后又有几人追来,其中有个年长修士,头发胡子都已花白,远远看见夏至明和朱横被捆作一团,心中惊诧不已,又定睛一看,见拘了他们的乃是阮言钧和张允,更是惊骇,两只眼皮突突直跳,老远便向两人见礼:阮堂主,张护法!我乃灼华门载德长老乔念,若是我门中弟子对二位有所得罪,还请看在我面上宽容一二! 见他如此,阮张二人也是回了一礼。朱横隔空喊道:乔师伯,你们怎会来清浪山? 那位头发花白的年长修士听他询问,高声回道:小姐和二公子听说掌门来此,非要跟来不可,我哪敢放他两人独自出行,这便携了几个门人一道跟来你们两人又是怎样得罪了阮堂主,还不赶快向他赔罪! 夏至明一听,又是气愤又是委屈,恶声道:乔师伯不明就里,此人杀了掌门师尊,哪有叫我向他赔罪的道理!你们快将他围住,合力将他击杀在此,不用管我二人性命! 朱横急道:乔师伯不要听夏师兄胡说!事情还没水落石出,既然门中来了人,正好可将此事查明! 听到两人说掌门被杀,灼华门中人都是惊诧不已,尤其乔愿之女乔怜,立时双目一红,喝道:快将事情说清楚!我爹爹怎么了? 朱横便将他们师徒三人来到清浪山之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张允也将他和阮言钧进入清浪山后的情形大致说了。乔怜听到自己爹爹死无全尸,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哭了起来。她身旁乔枫亦是神色阴沉,默不作声,过了阵,道:劳烦张护法带我到找到父亲残骸之处走一遍。 张允点头:应当如此。 乔枫便纵身飞到他处,与张允一道往山中飞去,远离了众人视线。 张允凭记忆带他巡视了先前发现尸骨的那几处。大约两刻之后,二人又回到半空中来,乔枫对灼华门中人点了点头,道:张护法并未欺瞒我等,下面情形与朱师兄方才所说并无不同。 乔长老对张允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烦请张护法将掌门尸骨交还我等,待我等查明真相之后,好将掌门安葬。 张允便打开乾坤法袋,将其中收着的乔愿尸首还与对方。乔长老连连道谢,一旁静立的乔枫忽而转向阮言钧,问道:敢问阮堂主今日为何前来清浪山? 夏至明一听乔枫问起这事,连忙附和:我方才问起此事,阮贼便不敢回答,我看他定是包藏祸心! 乔长老也是脸色不好,眉头深锁,朱横道:师兄你闭嘴吧,二公子在这里,你插什么话。 阮言钧也不避讳,答道:我是来找人寻仇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乔枫问道:找何人寻仇? 阮言钧双臂环胸,淡淡答道:你爹。 乔枫也是神情一滞,不知如何反应。阮言钧接着道:我虽然和你爹有些过节,此番想要给他一些教训,却并没想过要他性命,原只是想抢在他前面将此地宝物取得,而后逼他割舍些好处给我,或是将他套进麻袋揍上一顿,好让他长些记性。不过我与张护法刚刚进入清浪山中,便遇到他的弟子向我二人求救,见到你爹时,他已不是活人。我所说句句属实,信与不信,你自行判断。 阮言钧语气平淡,没有丝毫隐瞒之意。一旁夏至明却是两眼通红:二公子不要听他胡说,他不过是想撇清干系罢了! 乔枫摆摆手,示意此人住口,而后对阮言钧道:阮堂主之言我自会考虑,只是此事还有诸多疑点,我方才看过我爹尸骨,想必是几个时辰前便已遇害了,张护法先前说,两位入了小清丘地界之后便一直在地面上行走,不知可有遇到什么异常之事? 他提起此事,张允忽然想到,他们先前曾在清浪湖畔见一道人影架风自空中掠去,只是当时并未过多注意。阮言钧也是想起此事,便和对方说了,经他这么一提,乔枫和乔长老神色都凝重起来,乔长老问:敢问阮堂主,那道人影是向何方而去? 阮言钧道:西方。 乔枫眉心拧起,道:清浪湖岂不就在清浪山西方?这人一路往西去,必是经过了清浪山,想来与我爹之事脱不了干系,必得查上一查。 阮言钧点头,道:这是你们自家事情,我该说的都已说尽,这便告辞了。 说着便要离开,忽然想起身边还带着两个灼华门弟子,便将缚在两人身上的百里绳松了一瞬,抓出朱横向对面丢了过去,而后又将绳子收紧,道:那位弟子可由你等带走,这位夏贤侄却得随我回去,他先前偷袭我不成,又屡次出言诬陷于我,我阮言钧非是以德报怨之人,此人我定要惩处,现在便同你等知会一声。 乔长老伸出手去,有心为夏至明求情,张了张口,最终讪讪作罢。阮张二人带着夏至明,转眼飞出了百丈之外,乔怜将眼泪擦去,对乔长老道:师伯,难道就这样不管夏师兄了吗? 乔长老叹了口气,无奈道:阮堂主没有和我等计较,还将朱师侄放还,已经算得上宽厚,即便再去求他,恐怕也没有结果。 乔枫点点头,道:父亲身故,咱们眼下也没办法强出头,夏师兄只能自求多福了。 阮张二人一路回到秋鹤堂中,阮言钧叫人将夏至明关进囚室,便不再理会此人,和张允一同回了后院。花下原本抱着酒坛等在院中,见到他两人回返,连忙抛下酒坛迎了上来,道:师父师伯你们回来了,顾师叔呢,他怎么没回来? 系统与张允心神相通,当他发现张允一直没和顾梦之碰头时,便觉得事情不妙,只是为了不让阮言钧看出他和张允之间的猫腻,才等到他们两人回返时将顾梦之的事情说出。 张允听他问起,才忽然想起此事,先前听说顾梦之去小清丘找他,他并未太挂心,后来遇到种种事情,便将此事忘了,如今一想,也是大感不妙。 阮言钧道:顾公子离开至今过去了多久? 花下道:已经有半天了。 从秋鹤堂架风赶到小清丘地界,只需要大约两个时辰,若是在其中四处转悠找人,免不得多用些时间,但无论如何,满打满算三四个时辰总该能找到他们了。既然双方没有碰到,顾梦之定是在途中遇到了什么。 许是好事,许是坏事,找到了宝物或是碰到了仇家都有可能。 张允神色一凛,道:我回去找他。 阮言钧道:我也同去。 花下连忙抱住张允大腿:我也去!这次别又把我丢下了。 张允奇怪道:你去干什么?万一有危险,我和堂主岂不是还要分心护你? 花下道:我保证不添乱,你带上我,有很多方便的。 阮言钧道:师侄想去,便带上他吧,多经历些历练也是好事。 他这样说,张允便答应下来。三人又架起风来往小清丘赶回去,速度比先前回来时快了许多,张允有阮言钧给的传音娃娃在手,不怕失散,两人便各自分头去找。 张允带着花下在清浪湖上空盘桓,先前他和阮言钧便是在此看到那道人影飞空而过,心里不免担心,不知顾梦之会不会不巧碰上此人,若是跟乔掌门落得同样下场 他摇了摇头,见下方这处并无人踪,转头又往他处去了。 三个时辰之前。 顾梦之自进入小清丘地界之后,一直架风盘桓,找寻阮张两人踪迹,行至清浪湖时,觉得此地风景甚好,便降下地面来,取了捧清水洗脸。 他甫一接触这水面,只觉得湖水清清凉凉,拂到脸上,简直连满心尘埃都洗去,十分舒坦,因而喝了一口湖中之水,湖水入口,也是丝丝凉甜,甚是清爽。 他在湖边坐下,只觉得连眼睛都清明了几分,这处湖边景色映入他眼中,似乎也和先前有所不同,隐隐看到湖中心有丝丝缕缕灵气溢出,顾梦之不禁揉了一下眼睛,怀疑眼前所见之景乃是自己的错觉,然而他揉了几次,湖心那缕灵气依然飘溢不止,显然湖面之下别有玄机,不是埋藏着什么好物,就是藏有一处灵穴。 顾梦之心道,他近来功行长进不少,眼看破境在即,这定是他的机缘来了,因而也不惧怕,起了避水咒,便下到湖水之中,往湖中心游去。 在他的身影没入湖中之后,水面涟漪消失无踪,此地湖水复归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第26章 镜湖 阮言钧与张允各自在小清丘转了几遍,均未找到顾梦之踪影,张允心中渐渐急切,阮言钧见状,宽慰他道:贤弟且勿忧心,你我虽然没找到顾公子的踪迹,却也没有见到血迹或是尸首,想来顾公子应是无事,许是遇到了什么机缘也说不定。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7) 张允点点头,阮言钧所说并非没有可能,但要他就此放下心来却是不能。此时花下插嘴道:师父师伯,我方才看到清浪湖上方灵气充裕,那地方看似不如清浪山,然而我越靠近湖面,却越觉得心中清明安适,我们不如到那再看看,兴许湖面之下另有玄机。 阮言钧颔首同意。张允这徒儿天资极高,或许真注意到了他们先前忽略掉的细节也说不定。张允左右也无法可想,三人便又回到清浪湖,从空中降下,落到湖边。 此时张允静下心来,再去细细体味,似乎来到这处之后,心头浮躁之气果然弱了几分,立刻便知道系统所言不虚。阮言钧似有同感,两人对视一眼,张允道:可要下到湖中一探? 花下也不管他两人,自顾自蹲在湖边,取了捧湖水喝下,忽然叫道:好喝,这水好甜,师父师伯,你们也来尝尝! 张允瞧了瞧他,本不打算和他一起胡闹,然而转念一想,也走到湖边蹲下,取了捧水来喝,果真味道清甜,待他再站起身,睁眼看去,却觉得湖边景色与刚才有些不同了。 张允内心称奇,对阮言钧笑道:这湖水似有玄机,大哥不妨也取些水来喝。 阮言钧见他两人都如此说,自然也不推拒,饮了湖水之后,果然发现湖边景色有了变化。 张允指着湖心道:那处似有一线灵气不断飘溢而出,先前我几次掠过湖上,却是从未发现。 阮言钧点了点头,他亦是从此地上空掠过数次而未有发现,可见若是不饮湖中水,便不能窥到清浪湖的真貌。如此奇特之地,必然有些非凡之处,说不定乔掌门先前要找的宝物就在这清浪湖中,顾梦之有极大可能是往湖中去了。 想到此处,他与张允各自施了一道避水咒,自然也分了一道给张允身边少年,三人先后跃入水中,往湖心游去。 在这三人身影投入湖中之后,水面涟漪又一次消失无踪,湖水复归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涉足此地。 下到湖中之后,三人发觉,纵然水波迎身,却没有滞重之感,轻轻松松便可踏浪而行。在水下看那湖心灵气飘溢之处,与湖面之上又有不同,隐隐可见那处青碧色灵光抱作一团,中间似乎别有洞天。 此时张允基本能够肯定,顾梦之十有八九是往那处去了,但看那处灵光并不凶恶,倒像是一处福地,他心头松了一松,不复先前紧张之感。 阮言钧对他点了点头,三人一同往那湖心行去,两刻之后,便行至灵光外围。阮言钧起了护身灵光,将三人各自护住,道:我猜这灵光之中应是一方小界,进去之后不知会遇上何事,入界之时必会搅动此地灵机,为防被其分散开来,请贤弟执我之手。 张允点头,阮言钧随即牵过他,另一只手将花下牵住,三人纵身往灵光之中一跃,而后化作一道清光消散无踪。 再睁眼时,张允发觉自己仍在湖中,身周青碧水波环绕,观水中地貌,与方才清浪湖中又有不同,他脚下有一块形似蘑菇的巨大礁石,他们三人正是站在礁石之上。 此时几尾红鱼自他身边游过,游动时发出咯咯笑声,细如婴儿,其中一条边笑边道:今天外来客真多,想必都是为了湖中仙草满月红。 另一尾红鱼附和道:可不是嘛,平时这湖里从来看不见外人,也就是这两日仙草长成,灵气外泄,才叫外人窥了去。 最初说话的那尾红鱼道:唉,我见他们来去自如,好生羡慕,一想到自己天天待在这无聊地方,就想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到陆地上去耍耍? 张允顺手一捞,便将这尾红鱼轻轻捏住,这尾红鱼连忙摆动鱼尾,指望能够逃脱,发现不成,便道:你这外地佬,来玩就来玩,我又没拦着你,你抓我干什么? 张允轻轻一笑,道:前辈勿恼,在下捉你只是有些事情请教,只要你照实回答,自然会放你离去。 那红鱼听他叫自己前辈,不禁有些得意,也不挣扎了,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今天心情好,就大慈大悲回答你一下好了。 张允便问:你说今天见过许多外来客,不知道可有见过一位穿白衣,和我身量仿佛,随身法宝乃是一支碧玉流光刺的年轻男子? 那红鱼想了一阵,摆摆两翅,道:你说的这人,是不是长得也不错? 张允点点头:嗯,是挺不错的,但要是跟我比起来,还是我更帅一点。 红鱼哼了一声:你这人好不害臊,我瞧他长得比你俊些。因为他长得俊,我才多看了几眼,要不我才不记得。 张允笑道:想不到你一条鱼居然这么好色。这人往哪去了,你知道吗? 红鱼摆了摆尾,道:他定是往镜湖之心去了,今天外面来的人都是往那去的。 张允问:为何? 红鱼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此地仙草满月红就生长在镜湖之心的灵镜台上,要想得到此物,非到那去不可。 张允又问:你说的这镜湖之心又在哪里,要怎么才能去到? 红鱼道:你问题真多,我就大发慈悲多说几句吧。你们在外间所见的清浪湖乃是一假湖,到了此间才是真湖,这真湖又名三重镜湖,你们脚下所在乃是第一重,这每一重镜湖都有入口可以通往下面一重,入口有湖仙精怪把守,要去镜湖之心没有捷径,唯有通过守关者的考验方能得到通行令牌,否则即使强行闯了进去,也会被真湖的大阵转送出去,再想进来就没门了。 张允心道,这设定听起来有点复杂,不过简而言之,就是每一层都有一个关卡,只要成功通过就能进到下层,跟《X斗罗》《超级X丽》之类的古早游戏差不多。 张允谢过此鱼,依照诺言将它放了,这尾红鱼很快游开,转眼便去远了。 花下望着远去的红鱼喃喃道:虽然看起来很小,但是圆乎乎肉滚滚的,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话音未落,突然额头遭了一击,花下慌忙捂住脑袋,叫道:张允你干嘛敲我! 张允对自己的暴行毫无愧疚之心,笑嘻嘻道:在人家背后说这种话多不礼貌,下次要当面说。 花下哪里不知道张允是在拿他寻开心,一把扑了上去,不依不饶缠着张允追打起来,张允左躲右闪,屡屡躲过袭击,叫道:好个不肖徒儿,你这是欺师灭祖!再不住手,这个月都没有糖葫芦吃了。 花下咬牙切齿收了手,哼了一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花下大人大量,今日便放你一马! 阮言钧看着他们二人打闹,轻轻一笑,道:我看这第一重镜湖之中尚有许多玄机,此行恐怕还有变数,为防万一,还是早些前往镜湖之心吧。 张允点点头,他们要前往镜湖之心,首先要找到从第一重镜湖通往第二重镜湖的入口,三人踏浪而行,在湖中四处寻觅。 这真湖范围似乎比外间假湖更大,三人在其中行了半个时辰,尚未走到湖心,却听到某处传来女子歌声,向那边靠近,才发现是两只已经化形的鱼妖,除了背上有一对轻纱般薄翅,其余之处和人类女子别无二致,这两女均是肌肤胜雪,红幔绕身,守在一道深渊两端,彼此隔空和歌。 张允心中称奇,不由道:她们这是 阮言钧道:求偶。 张允:哈? 张允一想还真是,一男一女互相唱山歌可不就是求偶吗,但是这两条鱼妖看起来都是雌鱼,竟然也? 阮言钧道:有些鱼便是如此,雌雄不定,一日是雌鱼,一日是雄鱼,不要太和他们计较这个。 张允一脸惊讶:怎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阮言钧笑道:默契罢了。 花下插话道:这处深渊不会就是第二重镜湖的入口吧? 阮言钧道:有此可能,过去一探便知。 三人踏浪向深渊行去,守在这一端的鱼妖女子发觉有人靠近,立刻扭头向三人看来,口中吐出一颗红色丹珠,张允见那东西似乎没有危险,便将其接下,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此珠红光盈盈,灵气充实,手感温凉,正当他把玩之际,那鱼妖女子摆动着窈窕身姿向他靠了过来,盈盈一个万福,道:这位公子拿了我的命珠,便是应允我了。 第27章 被迫代孕 张允一怔,问道:应允什么? 鱼妖女子咯咯笑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为我孕育新生命了。 张允惊讶:我几时答应过你?你可不要乱说。 鱼妖女子道:我命珠中含有一道法契,接下命珠之人便视为签了法契,公子若要反悔,必会天雷加身,魂飞魄散,我劝你还是从了我吧。 张允手一抖,立刻将那命珠丢了出去,抱胸道:你这根本是碰瓷!哪有法契是这样强买强卖的? 阮言钧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张允怒目相视,阮言钧竟敢幸灾乐祸?说好的兄弟情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鱼妖女子也不管张允说什么,又上前两步,抓着他的手臂靠上来,笑吟吟道:公子不用怕,不疼的,你只要将我这两万颗鱼卵带在身上,用灵力捂着,待它们孵化出来便算完成了,又不要你付出什么。我看你们几个应当也是来找那满月红的,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做主放你们进去第二重镜湖,你肯还是不肯? 听这鱼妖说到两万颗鱼卵,张允头皮一阵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但听对方同意放他们进入第二重镜湖,加上他方才碰了那命珠,要是真违抗了法契,招致天雷贯顶,那可没人救得了他。而且听对方要求,此举对他贞操无损,他仍可以保持清清白白的人设,不至于害这文被红锁,便勉为其难答应下来。 那鱼妖女子见他答应,喜笑颜开,将身上红幔展开,从中飞出无数细小红光,扑向张允,钻入了柔软的藏青色衣衫之下,一刻之后,这些红色小点各自找到了能够藏匿的地方,便静止下来,默默汲取灵气滋养自身。 张允强忍着心中不适,对那鱼妖女子道:你之要求我已答应,请把通行令牌拿出来吧。 那鱼妖女子轻轻点头,手中升起一团温润白光,渐渐化作三块通行令牌,分别给予三人。方才被张允丢出去的鱼妖命珠又回顺着水流漂了回来,钻入他袖中,那鱼妖女子道:待鱼卵孵化之时,这颗命珠自然衰竭,届时公子便不再被法契约束了。 她又作了一礼:三位持此令牌即可进入镜湖第二重,恕小女子不送了。 阮言钧笑着向张允看过来,似乎又要伸手牵他,张允侧身一躲,避开他的手,足下一点,满脸不高兴地冲进了深渊之中。 那只鱼妖女子见此情景,笑嘻嘻道:听说人类生产前后都会心情不好,我今天总算见识了。 张允下到镜湖第二重,发觉此处湖水颜色又有不同,呈现深蓝之色,四处有珊瑚礁石分布,不像是在湖中,反而像是大海深处的景色。 到了第二重,他明显感到周身压力沉重了许多,举手投足都感到滞涩不已,手上令牌泛出莹莹蓝光,将他周围数丈的空间照亮,他试着挥动令牌,发觉令牌的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均是一片漆黑,想来要是没有这面令牌,就算硬闯过来也和瞎子无异。 正当他探视四周时,虚空中又现出两道人影,一个单看轮廓就觉得狂霸酷炫总裁之气扑面而来的黑衣男子,和一个身形纤细的白衣少年,显是那两人也穿过了深渊来到此境。 张允哼了一声,也不管这两人,径自往前走。他那便宜徒儿见他不搭理自己,连忙追上来,开口就要喊他,忽然发现水流仿佛钻空子一样朝自己嘴里涌来,连忙把嘴闭上。 好在他们两人还能以心音沟通。系统:你走得那么快干嘛,一个人多不安全啊,你身上还有两万条小生命呢。 张允额角青筋暴起,用心音回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系统:我没说话啊,我嘴闭着呢,不信你检查一下。 张允: 张允: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你才开心? 系统:那怎么会,我可是很舍不得你的,毕竟你是我唯一的大侄子,你要是死了,肯定不会再有像你这么狗腿的主角了。 阮言钧落在他们身后几步,并没有跟得很紧,时时留意着周遭状况。 张允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仍是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心中更恼,暗道:他怎么也不来哄哄我?这人实在太可耻了,我真的要生气了。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情绪,阮言钧向他这边望过来,嘴边扬起一抹温和笑意。 张允连忙扭回头去,心里暗道:哼,不要以为你笑起来好看我就会吃你这套,我才不会轻易就跟你和好呢。 四下一片沉寂,自从进入这镜湖第二重,几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团细小的白色游鱼,浑身散发着淡淡灵光,从张允面前成群结队游过。张允目光不由自主随之看去,却忽见一条满口獠牙的怪鱼从黑暗里飞矢似地蹿出,将这些白色游鱼尽数吸进口中,瞬息之后,吐出数不清的细小鱼骨。 突然被这残酷的捕食景象一惊,张允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却意外撞上一人胸口,阮言钧从后面扶住他的双臂,低声道:当心。 那声音就在张允耳朵边上徘徊,低沉又富有磁性,张允只觉得颈子一麻,不知怎地,半边身子都有些发软,他猛一回头,和对方目光直直撞上,阮言钧微微讶异,道:怎么? 张允一下子就原谅他了,张允心道,算了,算了 他有些脸红,从阮言钧怀里脱开,自己站定,继续持着令牌朝前走去。 在这镜湖第二重行走比先前慢了许多,而且张允总觉得这地方格外大。虽然远些的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看也看不见,但光凭湖中暗流向人身涌过来时的那股重力,张允便猜测此处比镜湖第一重还要大上数倍,以他们这样的速度,要在这层找到通往下一层的入口,运气不好恐怕得用上一两天。听先前那些红鱼的意思,想要那仙草满月红的人不少,他们在此耽搁了时间,不说能不能得到那仙草,就连和顾梦之碰头都是问题。 正在他沉思之时,远处两道莹莹蓝光向他这边靠近过来,速度比他们踏浪而行快上许多,张允看去,见那蓝光和他令牌发出的蓝色灵光仿佛,大约也是来夺仙草的修道之人。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8) 眼见那两道蓝光像是针对自己这边而来,张允三人也停下脚步,等了片刻,便看到了那两个令牌的主人。 这两人他们竟然认识,而且才刚刚认识不久,正是灼华门掌门乔愿的子女,一为乔枫,一为乔怜,两人骑在一头怪鱼的脊背上,乘鱼而行,这怪鱼样貌活像一块抹布,脊背鱼翅连在一起,宽大扁平,载人甚是合适。 乔枫乔怜乘鱼到了三人面前,在鱼背上拱了拱手算作见礼,乔枫道:想不到阮堂主与张护法也来了此处,莫非你们也是来取那仙草满月红的? 阮言钧负手道:是我门中一位弟子在小清丘失去行踪,我等为了找寻他,因缘际会来到此地,猜想那位弟子大约也在镜湖之中,于是打算到镜湖之心一探。不过既然来了此处,也不好空手回返,若有机会取得仙草,我自然不会推却。 五块通行令牌汇聚一处,仿佛互相之间形成了某种奇妙的联结,花下顿时感觉嘴边的压力消失了,当下吐槽道:师伯,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贼不走空? 阮言钧: 阮言钧咳了一声,张允连忙摆摆手:去去,小孩子乱说什么,你师伯是贼吗? 那乔枫年纪轻轻,仍有少年心性,此时也不由一笑,道:当时听阮堂主提及那架风的人影,我们便往西边追查,途中也下到清浪湖畔,本想检视一番,偶然喝了湖中之水后,我二人发觉湖心有异,便意外闯进来了,后来得知,仙草满月红正在这镜湖之中。 乔枫叹了口气,道:父亲要寻的仙草正是满月红,在清浪山中未能寻得,反而让我二人在此碰到,怎能说不是天意?天意如此,我也只好顺天而行。 阮言钧点了点头,自是能够理解对方心中郁结。乔怜静静乘在鱼背上,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此时倒是怯怯开了口,问道:在这二重镜湖中踏浪而行十分耗时,三位若不介意,不如上到这鱼背之上,与我姐弟同行,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阮言钧自是欣然同意,他看向张允,见其也是点了点头,三人便踏足登上鱼背上来。张允道:多谢两位了。乔掌门之事,我与堂主也深感遗憾,若我等得到那架风之人的线索,一定会通知二位知晓。 对方自然知道张允说的只是客套话,那乔枫也不介怀,清清爽爽答应下来,道:那就多谢张护法和阮堂主好意了。 乘鱼而行果然快了许多。一行五人在二重镜湖中转悠了几处,发觉这湖似乎没有边界,无论往那个方向行进都没有尽头,张允心道:怪哉,这地方看着像海,难道还真是海不成? 而且走了这么久,他们碰到的除了鱼群还是鱼群,各色各样的大鱼小鱼,虾米螃蟹,花下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在这里开灶架锅,炖上一锅海鲜粥,好好品尝一番,方才不负眼前胜景。 张允问乔枫:你们先前在这转悠,没有遇上点别的? 乔枫道:遇上了,就是你们。除了你们就是鱼群,你不知道我看到三道令牌的灵光遥遥出现有多惊喜。 张允啧啧摇头:这个入口也太难找了点,搞不好顾公子还在这镜湖第二重之内,再这么转悠下去,兴许就碰上了。 乔怜自从知道父亲遇难,心中就不如先前那般有底气了,从前她脾气颇骄横,从来也不惧谁,今日出了清浪山后,却是一直有些怯怯的,此刻与阮言钧三人共乘一条鱼,也没说过几句话,却是忍不住偷偷多瞧了张允几眼。 她父亲原本想把她许配给阮言钧,她也没什么太多想法,但被阮言钧拒绝之后,心里难免有股脾气在,于是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不会向此人低头。但今天在清浪山一见张允,觉得对方看起来清朗明净,仪容俊秀不输给阮堂主,只是当时心系父亲被杀之事,哪有余力注意他人? 此时在这镜湖之中,左右也没别的可看,没别的可想,她难免有些心思浮动。 张允不禁问道:乔小姐,你干嘛一直看我? 乔怜脸一红:是吗?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乔枫笑道:姐,你不会是看上张护法了吧?长得是挺帅的,但是听说张护法喜欢男人,恐怕你俩也没缘分。 张允:哈? 张允原本还有些不平,秋鹤堂的人传他的八卦也就算了,怎么连灼华门也知道? 但是转念一想,叹了口气,心道没错,基佬就是他的人设,是他当初行刺阮言钧失败之后情急之下不惜自黑立起来的人设,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俗话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俗话又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张允重重叹了口气。 乔怜被乔枫这样取笑了一番,哪里还有好脸色,哼了一声便扭过头去,再不理会他们。 乔枫问:张护法何故叹气?听说你和阮堂主感情很好,总不至于情路坎坷? 张允道:我只是想知道,别的门派都像你们这么八卦的吗? 乔枫道:不是的,我们只是普通八卦,比不了丐帮。 张允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追问道:丐帮都说些什么? 乔枫道:那可不好说慢着,看后面! 经他一提醒,张允连忙回头,此时阮言钧已经打出一道利箭似的红光,向跟在他们身后的一团黑影急冲而去! 这道红色箭光穿透那团黑影,后方立时爆开一团血雾,那血雾尚未散去,从中蹿出一道阴影,向他们几人直直扑来! 第28章 生了 花下原本坐在最后,见此情形,立刻往前一蹿,扑到张允怀里:师父你要保护我! 阮言钧冷哼一声,手中聚起一团紫色雷光,此光一现,身旁其他几人立时感到身上一麻,几乎瘫软,张允忙叫道:触触触电了大大大哥! 在今天之前,张允绝对没想到,在一篇仙侠文里,在水下放个雷法竟然会导致身边人触电,这作者绝对有毒! 好在那团阴影看来也触电了,在原地兀自抖个不停,这时候张允才看清楚,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团东西究竟长什么模样满口白森森的尖牙,皮糙肉厚,一看就很抗打且会咬人的样子,尾巴强壮有力,看来看去,这不就是鲨鱼吗?! 为什么湖里会有鲨鱼?是海吧?这地方根本就是海啊! 阮言钧将手中雷咒打出,触到那凶鱼身上时顷刻化作一团球状雷网,将其缚在其中,不过几息,那鲨鱼就翻了白肚皮,满口尖牙戳着海水,一动不动了。 待那雷光消散,这边几人才感到身上麻意渐消。乔枫电得眼泪都出来了,眼眶通红,只是泪水都融进了海水里,看不出来,乔枫道:阮堂主,下次放雷法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做点准备。 要是被别的法术波及,张允凭借护身灵光还可一挡,但此刻他们周围全是水,水下触电根本没有道理可讲,管他护身灵光多么牛皮也挡不住,要是再来几次,就算是他也吃不消,连忙点头附和。 阮言钧不好意思道:抱歉,一时手快。 乔怜更是可怜,今天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心中本就悲愤交加,此刻又被阮言钧的法术电了一番,更是委屈,捂着袖子小声哭了起来。 乔枫劝慰道:姐你别哭啊,刚才又不是只有你丢人,连张护法也瘫了,没什么好羞愤的。 张允满头问号,刚想说话,忽然发现后方又有十数道阴影向他们围拢过来,张允连忙凝出数道剑光,向四面八方袭去,只是他的剑光在这镜湖二重之中也变得迟缓了许多,待到了凶鱼跟前,威力只余不足三成,只切开一些皮肉便后继无力。先前阮言钧所放的雷咒也是同样状况,但因为雷法遇水触电,慢不慢的反而不重要了,除却雷咒之外,即使是以快和破盾之能闻名的赤焰灵箭,在此地亦被削弱了几分。 阮言钧见此情形,倒也不敢再放雷咒,将自家兵器伤梵行祭出,从西寒天中回来之后,先前断裂的十三根琴弦他已全数续上。 他甫一将此琴掏出,张允便神色大变,忙叫道:捂耳朵!快! 花下自不用他提醒,早早封闭了耳窍。乔枫乔怜姐弟惊魂未定,相视一眼,最终选择相信张允,将耳朵堵上。 阮言钧将手中箜篌琴弦轻轻一拨,唯有这琴音在水中畅行无阻,顷刻间震慑四方,他只轻轻奏了几个音,那十数只凶鱼便爆成血花,渐渐消散于水中,染红了他们周围的水域。 张允一看,见那两姐弟好好捂着耳朵,似乎没事,心中大感庆幸,他不禁在心中默默吐槽,阮言钧这个人只是看起来很靠谱而已!只有在自己家里头对着自家门人才会温和细心,出去跟人打架的时候脑子里绝对注过水,经常会忽略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他自己仗着武力值高自是没事,身边人一个不留神就要中招,简直是伴君如伴虎、舍命陪君子! 张允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他救人两命已经胜造十四级浮屠了。 乔枫小心翼翼地放下捂耳朵的手,问:这些凶鱼是不是杀完了?还有吗? 张允看了看四周,道:暂时应该没有了。 这一番惊心动魄下来,乔枫也是脸色发白,纵然他看起来性格爽朗,做事果决,明明年轻却十分能扛事儿,但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他看向阮言钧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一想到自己亲爹要把自己指给这么一个主儿,也是后怕不已。 正在此时,张允脸色又是一变,只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异动。念头一转,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他衣服下面,原本贴着他的那些鱼卵,刚才承受了雷击之后,又被琴音波及,纵然躲在他的护身灵光之下,恐怕也扛不住了,这震颤不止的异动恐怕就是来自这些鱼卵! 张允心惊,暗忖道,这两万颗鱼卵会不会全都死掉?要是全都死掉了,他算不算违反法契约定,会不会遭雷劈?当下紧张不已。 阮言钧看出张允面色不对,问道:贤弟可是哪里不适? 张允感到不妙,忽然身上一冷,慌乱之中来不及思考,一下抓住阮言钧的手,叫道:大哥救我! 张允浑身灵力仿佛就在一瞬间被抽干了,脸色苍白,汗水淋淋,阮言钧忙抱住他,虽然不知何故,仍是绵绵不绝为他输送灵力,希望此举可以减轻他身上痛苦。 张允得了阮言钧源源不断输送来的灵力,仍是靠在阮言钧胸口上喘气不止,心想自己怕不是要死了? 他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恐,牢牢抓着阮言钧的手臂,攀在对方身上,仿佛落水之人扒着浮木。 花下也有些焦急,运起一道温和而凝实的灵光,毫不犹豫,将其打入张允心窍之中,因为他和张允之间有特殊关联,此举勉强可将张允心窍护住。当这道灵光钻入张允心窍的一霎那,张允身上忽然腾起一大片红光,这道红光顷刻四散爆开,要不是被身边两人护持着,恐怕这一下就会要去他的性命! 而后,一条小小红鱼从他袖中钻出,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 一刻之后,总共有两万条红鱼从他的衣袍下面游了出来。这些红鱼身上都带有淡淡的红色灵光,像这样天生带有灵光的鸟兽鱼虫,修行时极是有利,天然就比别的同类容易化形。 乔枫和乔怜都惊呆了,心说张允这是什么妖术,竟然能生出这许多鱼来,难不成他是鱼妖化身?可他身上分明一点妖气也没有,真是不可思议! 过了许久,张允才缓过来一些,整个人已被汗水浸透。他袖里一颗丹珠滚落,渐渐失去了灵光,变得晦暗,正是先前托付鱼卵给他的鱼妖女子的命珠。 阮言钧仍然抱着他,看了看那命珠,神色越发阴冷,沉声道:贤弟怕是被那鱼妖算计了,恐怕她是将你当作食料饲喂她的鱼子鱼孙,待鱼卵孵化时,将你浑身灵力一举抽干。不过观其命珠晦暗,此妖当也是死了,否则待我回到那处,定要将她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花下点了点头,附和道:恐怕是的。只是众人都不识此妖,不知其手段,才被钻了空子。师父,你以后看到来路不明的东西可不要手贱乱接了。 张允苦笑,经此一遭,他哪还敢手贱乱摸乱碰,有气无力道:谢谢了,刚才要不是你们俩帮忙,我此劫难过。 花下指了指那群红色小鱼,咽了咽口水:那这鱼 阮言钧手一挥,冷笑道:你且收去,带回家烹了。 花下高兴道:是! 他连忙拿出乾坤法袋,将这些红色小鱼统统收了进去。张允心里忍不住吐槽:之前是谁说这是两万条小生命来着? 张允渐渐平复过来,才发觉阮言钧仍在为他输送灵力,而他一直都像树袋熊似的扒在对方身上,场面极其不雅,连忙松手,咳了两声,好好坐了回去。 阮言钧仍担心他,问道:果真无事了? 张允点点头。他的灵力渐渐恢复了一些,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点,但他既然没被杀死,只要多些时间休养回复,大约几个时辰之后,或者最多几天之后,体内的灵力就会回到平时的状态,因此也不十分急迫了。 乔枫道:此地妖怪多是外间不曾见过的,吃些亏也是难免,张护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弟提前为你道喜了。 张允笑得无奈:那张某就承乔二公子吉言了。 一天相处下来,张允倒觉得乔掌门这位二公子十分有前途,不但人好相处,说话做事都不含糊,颇具领袖之风,虽然入道时间尚浅,修为境界不高,但假以时日,此人必会有一番作为,不如趁早多多示好,日后秋鹤堂还能多得一位可靠盟友。 他暗暗存了这个心思,打算等回去之后和阮言钧分说。乔怜忽然叫道:前方那漩涡,莫非是 方才张允身上护身灵光已破,此时阮言钧又起了一道予他,而后看向乔怜所指之处。 乔怜所指之处果然有一个水流形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下方乃是一处凹陷,水底岩石中裂开黑黝黝一个圆形洞口,仿佛火山口一般,只是这火山口是在水底。 众人乘鱼靠近那漩涡千丈之内,便感到其中庞大吸力,此时漩涡之中步出一个人来,样貌为一壮年男子,细细辨认,此人身上却有一丝淡淡妖气。 众人皆是心下警惕,那男子待他们靠近百丈,开口说道:我乃第二重镜湖守关之人,你等可是要去第三重镜湖? 阮言钧当先道:不错。你要如何考验我等? 那男子嘿嘿一笑,随手指向乔怜,道:将这女子留下给我做媳妇,我就放你们进入第三重镜湖。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19) 乔枫神色一凛,喝道:你做梦! 乔怜突如其来被这妖怪一指,也是吓住,听见乔枫清喝,回过神来,道:人妖殊途,你要我做媳妇作甚? 那男子浑不在意:人妖殊途又如何?我偏要勉强。 张允见此情形,思忖片刻,道:到达第三重镜湖之人应当不只我们几个,你见了其他人也要人家做你媳妇吗?要是对方全是男人怎么办? 那男子抱臂道:要是全是男人,我自然会换别的考验。 乔枫道:既是如此,你也给我们换个考验吧。 那男子笑道:考什么当然是我来定,难道还由得你挑? 乔枫呵呵一笑,扭头对乔怜道:既然这样,阿姐你回去吧,第三重镜湖让小弟一人探查就好。 乔怜犹豫道:你一人可以吗?你毕竟年少,功行太浅 乔枫转向阮张二人:阮堂主,张护法,稍后进入第三重镜湖,能否稍微回护小弟一些? 阮言钧觉得有些意思,问道:哦? 乔枫道:我现在也没有好处能给你们,不过这笔恩情我定会记着的,日后必有图报之时。 张允有心为他说情,道:大哥就答应他吧,我看乔二公子年纪轻轻便十分有担当,日后定成大才,他眼下之请求,于大哥不过举手之劳,何不为之。 张允此言甚合阮言钧心意,阮言钧点了点头:可。 乔枫微笑看着乔怜,拱手道:阿姐放心吧,阮堂主不是食言之人,小弟一定平安回去。 乔怜又看了他几眼,不舍地点了点头。乔枫道:咱们要进入三重境,便让我阿姐乘此鱼回去吧。 阮张二人皆是同意,四人从鱼背上跳下,目送乔怜乘鱼离开。 那守关男子见他们如此行事,十分不悦,道:把这小娘子放回去,你们要进三重镜湖,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即便不说,众人也心知肚明,要进三重镜湖本来就不简单。张允几乎灵力尽失,乔枫和花下都是功行尚浅,这等于阮言钧必须独自扛下全部压力,还要分心回护他们三人。 不过看阮言钧的态度举重若轻,丝毫不觉得为难,张允心中暗赞,领导的魄力就是不一样,如果换做是他,知道之后可能要面对十分困难的险关,神态绝不会这么轻松。 阮言钧负手道:你想怎样,直说无妨。 那男子沉下脸来,冷声道:我要一颗人头。 第29章 人头 片刻沉默之后,阮言钧洒然一笑:这倒不难。 那男子微微一怔,皱眉道:你可听好了?我要的乃是一颗人头。 阮言钧也不管他说什么,足下一点,向前掠去,他将自身遁法催动到极限,即便在这镜湖二重之中也是速度极快,瞬息之间已经抓住男子肩膀,男子一声惨叫,肩骨已经被他捏碎,整个人遭到挟制,不能动弹。 阮言钧道:连在脖子上的人头也是人头,这颗人头你可满意? 男子惨叫连连,面色惨白,断续叫道:你你竟敢我可是此地守关者,你胆敢袭击我? 阮言钧道:袭击你有什么惩罚吗? 男子听到这话,身躯一震,镜湖的大阵可以将没有令牌而强行闯关之人挪转出去,但并不保护守关者的性命,阮言钧如此行事是没有惩罚的,真要惩罚对方,除非他能调动其他的妖族为他出头,然而他与其他妖向来疏离,关系并不亲密,自然也得不到这份奥援,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见男子沉默不语,阮言钧也不多废话,单刀直入:令牌拿来。 男子心中自是不肯,然而为性命计,再三犹豫,勉为其难开口道:将你们进入镜湖二重所携的通行令牌拿出来。 四人闻言,皆将令牌掏出,拿在手中。男子口吐四道金色灵光,附着于四枚令牌之上,这四道金色灵光一遇到通行令牌便融入进去,化作一道淡淡金光包裹其上。 男子道:这样就行了,你们可以进去了。放了我 阮言钧将手撤开,男子还没来得及揉揉肩膀,背后几处穴位便被人点住。阮言钧道:以免你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暂时委屈你一下,不须解开,两刻钟之后自然能动弹。 男子哪料到有此一出?自是心中恨极!他原想趁这几人进入水穴之际,悄悄施放一道丧魂针暗算阮言钧,没想到还未出手就被定住,不禁破口大骂:你这龟孙!别以为进入镜湖三重就有好果子吃,你们四个人进去,要是能出来一个,老子把这条手臂卸下来给你炖汤! 花下眼睛一转,拼命点头,想说好啊好啊,然而乔怜走了之后,原本五道令牌汇聚而形成的奇妙联结消失,水流的庞大压力又让他不能开口说话了,只有阮言钧一身修为摆在那里,可以不受影响。花下不禁十分羡慕,心想,我何时也能修到那种境界,可以像他一样四处装逼而不用担心遭雷劈? 阮言钧并不搭理男子的威胁,唤三人一同进入漩涡之下的水穴。越是靠近漩涡,越是感到庞大的吸力,四人手拉手连成一道才没有被漩涡吸进去,张允忍不住怀疑,顾梦之当真到得了镜湖三重? 进入水穴之后,才发现里面似乎是个隧道,隧道中一片漆黑,即便是通行令牌的灵光也无法照亮周围环境,阮言钧走在最前,张允一手拉着他,一手牵着花下,乔枫跟在最后,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看到隧道尽头现出蒙蒙亮光。 走入那亮光之后,张允脚下一空,还没意识到周围的浮力突然消失,便直愣愣掉了下去。紧接着,他听到花下叫了声唉哟,乔枫啊地惊叫,张允从地上捂着屁股爬起来之后,发现只有阮言钧好端端站着,丝毫没有摔了一跤的狼狈样子,正淡淡微笑着看向他们。 这个逼装得 张允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里没有水? 镜湖一重是湖,二重是海,而镜湖三重竟然是陆地? 但说是陆地,又令人觉得似是而非。 远处仍是一片昏朦,看不清状况,只有四枚通行令牌散发着淡淡金光,将周围数丈的地方照亮,张允低头看去,此刻他们脚下踩着的,并不是粗糙的岩石或泥土,而是精细雕琢打磨过的平整玉石,洁白莹润,灵气四溢,这些玉石一块一块互相接连,如同地砖一般,或者说 就是地砖。 张允皱起眉头,忍不住想,什么样的土豪会用这等品相上佳的灵玉做地砖?难道家里有矿? 而且先前两重镜湖,看起来都像是自然造化,只有这一层,怎么看怎么像是出自人手。 是谁建造了此地?谁又是此地的主人? 阮言钧亦是环首四顾,猜测道:此地似是一座宫殿。 张允道:看着地方很大,咱们分头找找通路? 阮言钧道:一起行动。这里除了我们,可能还有别人。 张允点了点头,知道阮言钧所虑不差,要是他们分散之后遇上敌人,未必有自保之力,他方才忽略了这一点。 他们四人各自祭出了法器和护身法术。阮言钧放出一道赤焰灵箭在身边游走。张允手按无相剑,虽然此时他身中所剩灵力无几,但危急之时拔剑一挡也可救命。花下手持紫铜簪,将赤烟环悬于身后。 乔枫从袖中掏出一把森森白骨结成的细长鞭子,上面阵阵黑风环绕。此鞭名唤阴风白骨鞭,乃是取数条幼蛟的脊骨制鞭,再以凶兽之血熬炼数年才可成此宝器,要是修为高深的邪道修士使用,甚至可以伤人神魂,可乔枫一身浩然玄气,和邪道修士丝毫不搭边,他一拿出此物,其他三人都不由向他看去。 乔枫笑了笑,摊手道:从邪道修士手上缴来的,比我其他法器品级高太多,所以拿来用了,你们不要这样看我。 阮言钧点了点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物尽其用又有何不妥? 张允却微一皱眉,道:以乔二公子眼下功行,此物还是少用为妙,正因为这宝器品级太高,要是功行稍欠,反而容易被其操控心神你若修邪道倒也罢了,可又是玄门正统出身,此物与你颇不相合。 乔枫并非不知好歹之人,明白张允此语全是出自关心,也认真道:张护法说得是,这道理我亦知晓,此物我一定少用。 要是平常,这阴风白骨鞭他也不常使用,只是心中隐隐觉得这镜湖三重必然十分凶险,自然将最厉害的法宝拿出来御敌。张允见他明白利害,也不再说。 四人向前行去,才发觉这疑似宫殿的地方十分开阔,只他们所在的这一间,就足有千丈大小,过了一刻才走到房间尽头,令牌散发的淡淡金光照见同样用莹白灵玉砌成的墙壁,高不见顶,出口是两扇闭合的白玉门,看不到究竟高度几何。两扇玉门咬合紧实,中间没有一丝缝隙,乔枫试着推了推,丝毫也推动不得。 被这两大门阻住去路,众人不禁寻思,难道这是为了阻住来人穿行而设的障碍? 阮言钧道:退后些,我来破开此门。 张允三人依言退到百丈开外。张允道:到这里应该可以了。 阮言钧见他们几人退远,手中渐渐凝起一道忽明忽灭的玄色雷光,细如游丝,在掌中动荡不定,这道雷光似是搅动了周围灵机翻涌,从周遭空气中抽出一丝丝灵气与自己汇聚一体,使那玄色雷光愈加凝实,仿佛能够吞没周遭光明。 阮言钧骤然出手,将雷光打向玉门,玄色雷光一经触到玉门,忽然光芒暴涨,瞬间照亮方圆百丈之地,而后复归黑暗,随之一声轰然巨响,玉门之上爆开了一个豁口,足够两人并肩穿过,原本品相上佳的灵玉炸成一摊碎石堆在阮言钧脚下。阮言钧抱着臂道:好了。 他方才使的这一招,唤作玄煞九幽真雷。古时修道之人初窥灵机,衍化四灵法术,又从四灵法术中衍生出许多其他灵力属相,雷法便是其中之一,雷法分作阴阳两系,而这玄煞九幽真雷性属阴雷,乃是其中至为高深的一道法术。 乔枫远远看着,亦是双目有光,心中意动。花下更是羡慕不已。三人欲回到玉门所在之处,正当此时,后方却有一阵凉风吹来,未及回头,张允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里除了他们,果然还有其他人! 乔枫抢先扬起手中阴风白骨鞭,倘若对面来人胆敢靠近他们五丈之内,这一鞭抽下去,对方若不是道行极高的修士,定然挫骨断筋,皮开肉绽。 那道冲他们跑来的淡淡金色灵光仿佛感受到了这股威慑,亦是一震,顿足不前,高声问道:前方何人? 阮言钧此时已到了三人身边,挺身挡在前面,应道:我等乃秋鹤堂门下,敢问阁下身份? 那声音一听,不惊反喜,高声问道:阮堂主,张师兄,是你们吗? 张允心下一动,道:顾师弟? 顾梦之一边向他们跑来,一边高声答道:是我!师兄,你们竟然也找到这里来了? 见对面是自己人,众人这才放下戒备。转眼之间,顾梦之所持令牌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与他们汇到一处。五块令牌甫一相聚,又如在第二重镜湖时那般,互相之间形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联结,将五人笼罩其中,金光霎时大亮,原本只能照亮身旁数丈之地,此刻却将整间玉室照得华光流离,亮如白昼!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王鲤鱼和留点白两个小天使投出的地雷~之前一直存稿箱发文没有添加感谢哈,超级感动的!=3= 第30章 白玉京 张允这才看到这间玉室的全貌,长宽均有两千丈许,高逾百丈,无论墙壁、地砖,皆是用品相上佳的灵玉砌成,一眼看去雄伟奢华,直令人心房震荡,即便将此地说成天宫,恐怕也有人相信。 抬头望去,上方不见房梁天花,取而代之的乃是笼罩四方的一幅星图,似虚非实,内中有明星闪烁,忽隐忽现,彷如真正的星空一般。 顾梦之也看向上方,道:此图名为星河千耀图,整个镜湖大阵便是依靠其中星辰运转,咱们所在的这镜湖三重名叫白玉京,各处玉室与走廊合围成圆环的形状,听说圆环中间乃是一道通天光柱 慢着,先等等,张允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凭你一个人? 顾梦之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突然失踪,定是叫张允担心了,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张师兄,我本来听说你跟堂主到小清丘去,自作主张跟了过来,结果没找到你们,反而阴差阳错进到此地。我先前也遇到了几个修士,和他们混了个脸熟,互相照应才进入镜湖三重,只是 顾梦之叹了口气,道:那一行人明面上是同伴,实则暗潮汹涌,各怀鬼胎,我见事态不妙,便匆忙将他们甩开,独自跑了出来。 张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倒是机警。我跟堂主正是来找你的,也是机缘巧合发现清浪湖中有些异样,猜想你在此处,所以来了。 顾梦之朝阮张二人拱了拱手,道:惭愧,弟子给堂主和师兄添麻烦了。 阮言钧点了点头,也无意苛责,道:机缘如此,既然上天有意安排咱们到此一游,若不尽兴,才是辜负。 乔枫先前一直不曾插话,任由他们几人叙旧,此时听到阮言钧之言,觉得十分合意,朗朗笑道:阮堂主大气,这话我甚是喜欢,人生于世不过游戏一场,管他有甚安排,既来之则安之。 顾梦之向乔枫看去,问道:刚才不及问,这位公子是? 张允道:这位是灼华门掌门的二公子,乔枫。 张允又对乔枫道:这是我副手,顾梦之顾公子。 这两人互相见礼。花下插嘴道:顾师叔,回去之后我可要叫你好好感谢我,要不是我大人有大量,将你的事情抖搂出去,师父师伯才不会来找你呢。 顾梦之笑道:好说,这回当真多谢师侄了,凭我一人之力,这回必定无功而返,不过既然堂主和张师兄都来了,咱们想夺那仙草满月红,倒是可以一搏。 阮言钧颇有兴致,道:仙草现在何处? 顾梦之道:正要向堂主禀报此事,先前我曾说,这白玉京乃是一个圆环形状,其□□有十六方玉室,玉室之间以走廊相连,圆环中间则是一道通天光柱,听说这条光柱可以直达元际天上,接引天上灵气,是以能够孕育出仙草满月红。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0) 阮言钧听罢若有所思,元际天乃是二重天,其高度尤在宗动天之上,不是人力所能到达,若是这光柱可以接引元际天上灵气,孕育出的仙草定非庸俗之物。 顾梦之接着道:满月红之所以得名如此,乃是因为这株仙草认主之后便会结出一枚仙果,果实赤红,形如满月,悬于草上,化灵修士服之,可以冲破灵窍固锁之关,顺利凝结玄丹;玄丹修士服之,可以平步青云,直入无相之境。 举凡化灵境界的修行之人,均会遇上灵窍固锁一关,此关向来十分难破,约有九成修者碍于此关,而在化灵境界停驻不前,要凝结玄元金丹,定要破此关隘。顾梦之先前便是卡在灵窍固锁一关,感到自己将要突破关隘,才欣欣然想要告知张允。 而玄丹修士结丹之后,既可以说是修为已经登顶,也可以说是道途已死,前方无路,若还想更进一步踏入无相之境,更是难上加难,万不成一,因而踏入此境之人古来少有,对此境界的记载也是寥寥。上次他们去往西寒天时遇上的那雌雄莫辨的妖人,说不定便是得了大机缘,踏入了无相境界,才能力压阮张两人,若单论实力,阮言钧全然不是那妖人对手,当时能打赢那人全靠取巧,亦有不少运气成分在内。 张允也是结了玄丹的人,听到这话,不禁也是意动,不过他转念便想到,倘若当真夺得仙草,结出的果实却只有一颗,要分与谁,却是个难题。 正因为能踏入无相境界之人古来寥寥,倘若阮言钧当真能步入此境,无异于天下无敌,对秋鹤堂也是大有好处,然而顾梦之独自探得了许多消息,心中怎会不想分一杯羹? 要是阮言钧将仙草吞去,顾梦之会否因此心有不平?涉及到自身利益,又有谁当真愿意割舍 张允摇了摇头,心道,现在想这些也是为时过早,不管怎样,总要先争上一争,将其收入自家手中,届时再去烦恼,也好过拱手让给别人。 乔枫倒是明白此物与自家无缘了,他如今只是一凝气弟子,尚未步入化灵境界,就算阮言钧当真向他示好,将此物送给他,他也不敢收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襄助对方夺得仙草,也算偿了对方答应回护他的恩情。 乔枫想通此节,也是释然,对阮言钧道:阮堂主,若是要夺仙草,我们的动作得快些了,万一这宝物让别人夺了去,对方是个好人便罢了,万一是个凝结了玄丹的邪道修士,步入无相境界后转过头来大开杀戒,此间之人只怕都是在劫难逃。 他这话说罢,其他几人皆是神色凝重,张允道:乔二公子所说不差,这仙草不拿在自己手里岂能安心?得快些找到仙草所在之处,其他事情稍后再议不迟。 顾梦之点点头,道:理当如此。据我所知,这仙草昨天便已长成,长成之后,若不在三天之内认主,就会自行消散。它现今正在十六方玉室之间来回穿梭,行踪极难捕捉,亦有可能藏身于星图之中,要将它找出来,不但要在各方玉室中穿梭徘徊,还要破掉头顶星图,让其无处藏身。我与那伙人先前已经破了四张星图,此时不知还剩几张。 阮言钧道:这星河千耀图看来也是一件奇物,你既破了四张,想必颇有经验了。 顾梦之道:是,破此星图只需我与堂主两人入内,张师兄和乔公子在此等待即可。 张允点了点头:有劳师弟,那我们便在此等着了。 阮言钧也不多待,就与顾梦之纵身飞入星河千耀图中。张允三人守在下方,也不敢松懈,既要留神那仙草突然闯入此间,又要提防敌人寻来。 此时张允体内灵力已经恢复了两三成,嘱咐花下来回奔走,替他在玉室两端的大门左近各自置了一只笑风铃,如此布置之后,若有东西闯入,他们三人也能及时得知。 花下布置完第二只风铃,正要回头去寻张允,忽然感到脖子一凉,后面阴风一闪,他身子一晃,悄无声息便倒了下去。 笑风铃登时笑声大作,极其嚣狂,张允听到声音,脸色丕变,这风铃如此狂妄大笑,说明来人灵力高强,他匆忙回头,发现地上躺着一团小小人影,方才这短短时间之内,他的便宜徒弟竟然已经扑街了! 张允大喊:花下! 他脑中嗡然一声,直想,来人是谁?他这便宜徒弟虽然还在固元,连脉都没开,但身上带有赤烟环和紫铜簪两件厉害法宝,来人若是化灵境界以下,想要一招秒杀他是不可能的。加上方才笑风铃的嚣狂笑声,他已能确定,来敌应当和他一样,皆是玄丹境界修士,放到平时他也不怕,但此刻他体内只余三成灵力,搞不好连他也会被秒杀当场! 更糟糕的是,阮言钧与顾梦之进入星图之后,五道通行令牌产生的联结又一次断了,他们身上的令牌回到了原状,只能照亮身旁几丈之地。而来敌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掩藏,身上令牌竟是隐去了灵光,敌在暗我在明,眼下状况对张允而言可说是凶险万分。 还有一件更令他忧心的事,他这便宜徒弟要是当真死了,会不会导致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崩毁?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张允不顾这些纷杂心思,提剑纵身飞遁过去,心中忽然响起嘀嘀两声,系统的声音紧随其后出现:大侄子别慌,我是装死,不是真死。 张允心下一定,用心音回道:你没事? 系统道: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像我胞姐那样的野生系统才有可能杀死我,换成这世界的路人甲来多少也没用,我跟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他们对我构不成生命威胁。 张允原本还觉得心安,忽然念头一转,吐槽道:靠,你这设定太挂了吧,这简直就是无敌啊? 系统嘿嘿一笑:那可不,我现在是修为不行,等以后境界上去了,我能把阮言钧欺负哭。 张允也不管他胡说八道,直接问道:刚才袭击你的是什么人,你看到了吗? 系统道:看到了,是个粗布麻衣的道人,要说起来,我觉得这人的轮廓好像有点眼熟。 张允问道:眼熟? 系统嗯了一声,正要回应,忽然叫道:小心身后! 张允立时侧身一闪,躲开后方挥来一刀,那人见偷袭落空,又是一刀挥落! 第31章 楚幽 饶是张允苦练剑术大半年,依然感觉那刀法比自己的剑法快了不止一分,自己提起无相剑勉力相抗,却是难以招架那弯刀连绵又迅疾的攻势,连他握剑的虎口也震得发麻,他连忙向后纵身退出战圈,意图避其锋芒。 然而那刀丝毫不肯给他喘息余地,片刻追上,再次连连进逼而来。幸而张允苦练剑法大半年,对身体的控制早已精熟,此时意动身动,身与意合,连连避开致命杀招,对方连番攻势竟然未能取下他性命。 那麻衣道人处在张允所持通行令牌映照出的光圈之中,此时足下一顿,也不继续进逼,饶有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竟能在我刀下走过数十招,总算叫我碰上一个不是纸糊的后生了。 张允依然心神戒备,冷冷答道:秋鹤堂护法张允,敢问阁下何人? 麻衣道人又一笑,朗朗道:你听好了,后生仔,我大名楚幽,外号叫做乾坤一刀清。 张允将这名字喃喃念了一遍,发觉对此人毫无印象。楚幽抱着臂道:你说你是秋鹤堂的?那你们堂主还是阮言钧吗,他死了没? 张允眉心一皱,不悦道:堂主很好,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莫非要亲自杀杀看? 楚幽笑道:正合我意! 他仰头看向顶上星图,道:他既然不在这里,想必是破这星河千耀图去了。也罢,为了表示诚意,我当为他准备一份薄礼,等他出来时才好相赠。 话音甫落,他便将手中银刀一扔,半途中银刀化作三条刀影,清光闪耀,向张允夹攻而去! 张允情急之下,强行分化出三道剑光,硬接那刀影攻击,然而不过一息之间,他的剑光都已被刀影斩碎。 楚幽抬起双臂枕在脑后,隔岸观火一般悠闲:我方才见你是使剑的,才用刀来试你,既然你剑法还算能够入眼,我也就不客气了。张允,你也算运气不好,偏偏在灵力受损时遇到我,也别怪我欺负你,反正我不会愧疚的。 张允眼看那三道刀影破了剑光,之后片刻不曾停顿,刀锋一转,直直向自己斩来!张允再次提剑去挡,然而这一次对方不再是单纯以刀取胜,而是纯粹用法力压制他,此举实是戳到了张允痛处,张允本就只有三成灵力,适才连番激斗,又是耗去不少,哪还能应付这般攻势? 抵挡片刻,张允便力不从心,呸地吐出一口血来。 正当他将要失守之际,张允忽然听得后方一声清喝:让开! 他连忙猫腰向旁边一滚,一道黑风横扫而过,重重击碎了先前和张允缠斗的三道刀影,攻势不停,直扑楚幽面门而去! 张允一眼认出,此物乃是乔枫所携的阴风白骨鞭,挥舞起来隐约可见白骨森森,所过之处皆染上一股阴寒之气。此宝果然威力无匹,楚幽看到那骨鞭袭来,竟是避而不战,退后了数十丈。 然而乔枫终究只是凝气修士,和楚幽功行差了太远,方才一直躲在一旁等待时机,本是想偷袭敌人,指望一击能够得手,后来见张允难以撑持,不得已挥鞭参战。 此举只能算作缓兵之计,眼下凭他们两人绝不能和对方硬碰。乔枫见楚幽跳出战圈,立刻去搀张允,催起遁法,眨眼便从这方玉室逃了出去! 张允忍不住道:刚才这人 乔枫一边急催遁法,一边道:张护法勿忧,你我还是保存性命为要,此人交给阮堂主和那位顾公子应付,当是无碍。 张允道:不是这个,我是说,方才交手之后,我总觉得此人气机令我有些熟悉之感,方才想来,似乎就是我与堂主先前在清浪湖所见的那架风之人。 乔枫猛地停下。他忽然一刹,张允几乎被甩了出去,好在乔枫又赶忙搀扶住他,再次急催遁法逃逸。 张允不明所以。乔枫低声道:若此人是杀我父亲的凶手,凭我今日之力,必是报不了仇的,当下还是保存实力为要,等阮堂主两人出来,才有机会再和此人搏杀。 张允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顷刻之间便能作出正确决断,不被冲动扰乱行事,实在是难为这少年了。 系统此时又用心音说道:我方才说这人眼熟,当真没有看错,这人原本是正经的玄门刀修,后来为了将刀道练到完美无缺的地步,行事越发偏激,四处挑斗杀伤人命,甚至还练成一口邪刀,四处吞人魂魄,嚣狂无比,最终招致众怒,二十年前被玄门几位掌门合力围剿,毁去邪刀,此人也坠下绝龙渊,一直生死未卜,当初参与围剿的人里就有阮言钧和乔愿。 张允心道:照你所说,他杀乔愿,乃是为了寻仇? 系统道:这我倒不清楚,只是这人很狂,恐怕他看不上乔愿,不至于特地去找乔愿寻仇,十有八九是乔愿自己撞了上去,被顺手做掉了。 张允不禁心生同情:要是这样,那可真是挺惨的。 系统道:这人今天来这里,看样子也是来夺满月红的,我要是你,肯定会祈祷那东西不要落到他手上。 张允回头看了看后面,发现自从乔枫带他逃离之后,楚幽并没有来追他们,果然是不屑于围追堵截两个逃兵。乔枫也是向后看了一眼,道:这人既然不追,我们还是按先前计划,尽快找到仙草,不必干等浪费时间。 张允点头。不多时,他们又冲进一方玉室,这处玉室大门敞开,显然是先前有人开过此门。张允也不看别处,仰头看向上方,乔枫带他纵身飞上,到了天顶,借着令牌的淡淡金光才看到,这处的星图已消失了,只剩下洁白的灵玉。 二人对视一眼,也不多留,往下一方玉室赶去。 途中,张允拿出阮言钧以前给他的传音娃娃,将他们方才遇上的事情原原本本交待了一遍。张允提醒道:这人现在大概还在下面等你们出来,你们出阵时务必小心。 说完之后,张允便将娃娃收了回去,这东西拿在手上就可传声,收起来后传音便断掉,有事通知对方时就会以震动示意,跟手机一样好使,除了不能打游戏,没什么别的毛病。 转眼之间,张允与乔枫又经过了两个玉室,皆是门户大开,顶上星图也都被破去,不知是何人手笔。两人心中都是惊异不已,也不多停,纵身飞往下一处,终于在他们经过的第四间玉室之中,发现了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这两具尸体极有可能是先前和顾梦之同道之人,不但死了,连体内精气灵力都被全数抽干。 张允看了一眼,便道:刀气。 那两人脖子断裂处的切面光滑平整,分明死于一刀断首。乔枫不免想起自己父亲的死状,闷闷哼了一声,道:继续往前走。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所有人都已被赶尽杀绝,所有星图都已被破去了。 两人又往前飞去,经过这段时间休整,张允体内灵力又恢复了些许,大约有平时四成上下,勉强可以自保。不多时,又在长廊上发现一具尸体,面色黑紫,七窍流血,一看之下并没发现外伤,张允判断道:此人当是死于中毒。 乔枫道:内斗? 张允点头。顾梦之先前曾说,和他同行的那伙人各怀鬼胎,看来是没说错。 他们不管此人,继续往前行去,沿途又发现两具尸体,只有一人是死于刀伤。又经过三处玉室之后,张允发现,但凡他们所过之处,所有的星图果然都被破去了。 张允袖中的传音娃娃陡然震动起来,张允将其拿出来,便听到阮言钧的声音传来:大约两刻之后,我俩便可将星河千耀图破去,贤弟若有余力,可来助我杀除此人。 张允想到一事,问道:大哥在星图中可有见到仙草踪迹? 阮言钧道:并未。 张允微一皱眉,道:我与乔二公子连闯了七间玉室,里面都已被人清理过,不仅如此,还发现了楚幽经过的痕迹,可楚幽先前并不是从这个方向进来的,所以我猜测,说不定大哥所在的星河千耀图已是最后一张,倘若仙草不在其中 倘若不在星图中,或许已经到了某人手中。 张允话未说尽,但阮言钧又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 那边沉默了片刻,道:不知贤弟体内灵力恢复了几成? 张允道:大约四成。 阮言钧沉吟片刻,道:不要回头,想办法带乔二公子离开此地。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1) 张允声音微微一颤,道:堂主? 阮言钧低声安抚道:不必担心,此人已经失去邪刀,我若与他对上,胜负应在五五之间,有顾公子相助,除去此人不成问题。 张允沉默不语,对方分明知道,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张允也知道,阮言钧这么说是为了安慰他,亦是为了让他保全自身。如果情况没那么糟糕,有他没他确实差别不大,阮言钧自己足可以应付。 如果情况有那么糟糕,楚幽当真已经夺得仙草,随时可以踏入无相之境,留在此地只是为了杀人取乐,那又何必让张允过去送死? 见张允迟迟不语,阮言钧只当他是答应了,于是切断了传音。 乔枫问:张护法怎么想?是走,是留? 张允道:我是秋鹤堂的护法,自当留下助堂主一臂之力。乔二公子 张允本想说,让乔枫自行寻找出路离去,这少年还有大好前途,不必为了一时之仇折在这里,然而刚开口便被乔枫打断。 乔枫道:我也留下,张护法不必劝我。 乔枫心里明镜一样,心知那楚幽修为高他太多,若只靠自己一人之力,想要报仇遥遥无期,然而今时今地和楚幽对上,有阮言钧和秋鹤堂之人在前面打头阵,这等机会千载难逢,若不抓住,就算几十年后自己有幸迈入玄丹境界,到那时候又不知道会有什么别的变数,万一那凶人今日得逞,杀光此地之人夺得仙草,一举迈入无相境界,那就再也没有报仇的可能了。 张允见乔枫两眼之中目光坚定,没有一丝犹疑,也不多说,一把将乔枫抓过,急催剑遁之术,沿原路返回,每到有尸体之处,便将尸体身上通行令牌摄来,五枚令牌相聚之后光芒大作,两人所过之处皆亮如白昼。 两人一路过去,一共收上来五枚令牌,加上他们手中原本所有,共有七枚通行令牌在手,如此一来便不怕楚幽藏身暗处。 张允虽然灵力有损,然而将剑遁之术催到极致,赶回阮言钧所在的那间玉室也只用了不足两刻。 偌大玉室一瞬间被淡淡金色光芒照彻,楚幽正静静盘坐于中央,察觉到张允两人回转,慢慢睁开眼睛。 楚幽看向张允,仿佛从没对他下过杀手似地,笑着问道:怎么样,张允,你找到仙草了吗? 张允叹了口气,拔剑向此人一指,说道:没有,所以我回来看看,仙草是不是在你身上。 楚幽哈哈大笑,笑了一阵,从地上站起身来,问道:要是在我身上,你要怎么样?把它抢走不成? 张允轻轻一笑,挥剑向前冲去:毫无疑问,先杀人,再夺宝,你张哥今天就要当一回反派! 第32章 白日飞升 楚幽见张允杀来,也不避战,提刀去挡,两人缠斗片刻,张允接连刺出数剑,速度极快,楚幽毫不费力一一挡下,显然还有余力。 张允却忽然退去,两人之间拉开了数十丈距离。楚幽瞬息追上,两人过了几招,张允身化一道剑光,疾速遁走,再一次与对方拉开百丈之远。 楚幽来了兴致,道:你挑逗我? 张允不解: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挑逗你? 楚幽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哦,是我说得不对,你不是在挑逗我,你是在勾引我。我一追你就跑,我一追你就跑,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我特别像个昏君? 楚幽说罢,手中银芒一闪,飞起一刀,随即向后方的乔枫斩去! 乔枫原本不动声色,始终在他后面三四百丈开外徘徊,此刻见一柄银刀携着猎猎狂风,向自己所在之处直劈过来,也是心下一惊,慌忙闪身遁向别处。 然而那柄银色弯刀仿佛有生命般,追着他紧咬不放,速度还要比他略快几分,瞬息便到了身后,乔枫猛一挥鞭,将弯刀荡开数丈,不等那弯刀再次袭来,便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喷在手中阴风白骨鞭上! 阴风白骨鞭得了精血浇灌,顿时旋起一股沉重黑风,仿佛铜墙铁壁一般,任那弯刀如何斩杀,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张允趁此空隙早已杀至楚幽跟前,楚幽将佩刀扔了出去,手中没有兵器,化出三道刀影与张允拼杀。张允与他缠斗片刻,见不能立刻取下,再次化一道剑光远遁,同时冲躺在地上的花下大喊道:别躺着装死了,爬起来帮忙! 乔枫也听到了这喊声,心中惊诧,他先前以为那孩子遭了楚幽偷袭,定是没救了,怎料被张允一喊,那小小少年扶着脖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闷哼一声,刹那向楚幽掷去一物! 正在此时,上方星图传来轰隆之音,不等众人抬头望去,便径自炸裂开来! 张允仰头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立于空中,阮言钧伸手一指,一道赤焰灵箭以风雷之势向楚幽杀去! 楚幽笑了一笑,伸手一捏,将险险就要刺入他眼中的紫铜簪阻住,反手将其向阮言钧掷去,与那赤焰灵箭撞在一处,赤焰灵箭随即消散,紫铜簪也被打退,循着主人气机所在,自行飞回花下手中。 楚幽抱着双臂微微一笑,抬头说道:阮言钧,你的功行分明不输我,怎么每次和我对上都要拉帮结派打群架?你这回带来的这群东西比上次那群还不中用,连固元和凝气的黄毛小儿都不放过,你莫非还指望他们给你哭坟吗? 阮言钧也抱着双臂,淡淡一笑,说道:杀你又没有好处可拿,能让别人出力,我又何必拼命? 楚幽咧嘴一笑,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眼中满是惊奇与欣喜: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这种人。 阮言钧道: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此间之人皆是我门中弟子,我自会全力以赴,不让你带走任何一条性命。 阮言钧顿了顿,接着道:包括你的性命。 楚幽抚掌大笑:好好,就是要这样!你若不全力以赴,我欺负起你来还有什么意思? 楚幽笑罢,从袖中拿出一株翠碧流光的灵草,一枚形如满月的赤红果实悬浮其上,见此情形,众人神色皆变,楚幽手中之物,不是仙草满月红又是什么? 花下忙喊道:快阻止他!别让他吃进去! 张允身为剑修,在此间众人中速度最快,花下还未发声时,他便已经冲了过去,意图阻止楚幽服下仙草果实。然而未至跟前,楚幽就已摘去草上果实,一口吞下,粗略嚼了嚼,将草随手一扔。 随着一声叹息,楚幽身上倏然腾起一阵清光,将其身影牢牢裹住,张允已到近前,却被这道清光凝成的光壁重重撞开,而后整座宫殿都随之动摇起来,众人脚下震荡不止。 阮言钧面色惊疑不定,眼看周遭灵机仿佛被惊涛骇浪搅动,翻涌着尽数往光茧中灌去,脚下的灵玉地砖渐渐开裂,不多时便灵光尽散,噼啪之声不绝于耳整个白玉京都化作了养分,正在供养这道光茧! 头顶的玉石崩裂,纷纷坠下,脚底所踩之地也倏忽崩散,但凡修为稍低之辈,一旦被这些重逾金铁的灵玉碎石砸中,定是脑浆迸裂,丧命当场。张允化一道剑光冲到乔枫身旁,激起全身灵力将其和自己一道护住,阮言钧亦是将花下和顾梦之护在一道厚厚的蓝色灵光之中。 整个镜湖三重竟然就这样崩坏殆尽,镜湖大阵也随之消失,一阵乱光纷扰,众人再次睁眼时,已经置身于清浪湖上空,一道通天光柱笼罩着包裹楚幽的光茧,那光茧越升越高,片刻之后,就已升到重天之上,在众人视野中消失。 这这是 白日飞升? 不知是谁的声音,因为过于震撼,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张允动容:怎有可能? 张允难以置信,不但连他,在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置信。按照顾梦之的说法,玄丹修士服食满月红果实可以升入无相之境,但也不可能就这样白日飞升! 忽然有人叫了声:小弟! 声音自下方传来。乔枫立刻向下看去,因为方才景象太过震撼,几人皆没发现,清浪湖畔聚集了许多灼华门修士,他姐姐乔怜和大哥乔逆正站在最前头,仰头向他看来。 乔枫纵身飞下湖畔,惊讶道:姐,哥,你们怎么 乔怜道:你一人进入镜湖三重,我哪能放得下心?所以将此地之事告知了载德长老,长老便带上门人接应你来了,大哥因父亲之事回到门中,正好也来帮手。我们本想再进入湖中,却发现镜湖之阵似乎已经隐去,只好在岸边等你。 乔枫点头,对乔逆拱了拱手:多谢大哥了。 乔逆道:小弟不用见外。父亲身故,本该由我负责调查,却让你独自涉险,委屈你了。 乔逆是妾室所生,和乔枫不是一母所出,年岁也差得远些,从小就没怎么一起玩过,因而两人感情稍显淡薄。他们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也不再提闲话。 乔枫道:这回能脱险,还是全靠了阮堂主和张护法护持,也全赖他二人帮忙,才查明了杀害父亲的凶手,回去之后我当备上厚礼登门致谢。 他抬头望了望湖心那道通天光柱,见此间之事似乎已经平静,便准备带门人回转。正要去和阮张几人打个招呼,却见对方已飞身下来,和乔长老等人打了招呼,似是也准备离开了。 正当此时,湖心的光柱却传来一阵细微又不可忽略的咔咔声,乔枫循声望去,却见那条光柱似乎出现了一丝丝裂痕,渐渐有崩裂之象。 他心下一沉,暗道,难道还有变数? 阮张二人也朝那光柱看去,皆是神色凝重,阮言钧当机立断,对张允等人道:速速离开此地。 张允一点头,带上顾梦之与花下便要架风,天上忽然传来一阵轰隆巨响,天色转阴,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涌现滚滚黑云,云中隐隐有雷电翻腾。 一道惊雷骤然从云中劈下,阻住张允等人的去路。张允前方不远处原本站着几个灼华门弟子,未及反应,便被这道雷光打中,待雷光散去,地上裂开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从缝隙深处传来轰隆之音,而先前站在此处的几名弟子,身影已经不见,竟是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众人脸色惊变。一条长长黑影自滚滚乌云中飞出,一个麻衣道人站在黑影的前端,负手而立,正微笑着向他们看来。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龙?! 那条长长黑影浮在空中,身子如蛇扭动,有爪有角,不是龙又是什么? 阮言钧定睛看去,却发现那龙形黑影并非实体,而是以玄色灵气凝聚而成的虚影,麻衣道人踩在龙头上,笑吟吟道:别急着走啊,咱们还没打完呢,今天不玩个尽兴,谁也不准走。 灼华门一些修为稍低的弟子已被眼前景象吓破了胆,想要趁乱架风逃走,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脱不出千丈之外。 楚幽笑了一声,也不去理会他们。阮言钧和张允相视一眼,都已了然,今日不与这凶人分个生死,定然脱不了身,就算畏死避战也是无用。 两人架风纵上空中,与楚幽高度平齐。见他二人有意迎战,乔枫也纵身追了上来,乔逆亦是跟上。 乔长老眼见这关难过,若不除去此人,不但对不起掌门,搞不好整个灼华门的英才都要折在此处,届时自己便成了门中罪人,一想及此,也不敢顾惜自己这把老骨头,叹了口气,架风上了云头。身后百余名灼华门弟子也跟了上来,分别立在空中各处。这些弟子大多是凝气境界,亦有数名化灵弟子,为首的两人之一正是先前随掌门进入清浪山的朱横,另一位乃是一名容貌清丽的女弟子,名唤朝娥,手拿一柄样貌凶恶的沉铁大刀,正怒目看着上方龙影,似欲将此龙斩于刀下。 被这百多人围在中间,楚幽却是神态轻松,看乔长老在此间年纪最大,便向他问道:尔等何人?我见你与乔愿长得有三分相像,你们是灼华门的人吗? 乔念淡淡点头,道:掌门正是我堂弟,听说掌门是命丧你这凶贼之手,老夫如不替他报仇,实无脸面统领门下弟子。 楚幽听了此言,抱着手臂朗朗笑道:好好,那我便放心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杀你们也算了却因果,如此便一个也不必放走了。 第33章 灭门 这话一出,灼华门之人皆是心惊,都不禁作想,莫非此人竟然这般嚣狂,觉得自己能将他们上百人赶尽杀绝吗? 张允手心亦是微微汗湿,从他穿越至今,从未见过无相境界修士的能耐,当初看这文时,也从不知道玄丹之上竟然还有一重境界,更不知道双方差距究竟有多远,这楚幽破境之后,会不会和当初在西寒天遇到的那妖人一样难缠? 然而不管怎样难缠,为今之计也只有硬上了,此时他体内灵力已恢复了大约五成,虽然比平时大为不如,但也可以拼死一搏。阮言钧同他耳语了几句,张允点了点头,便打算稍后开战之后,趁空闲着手布置阵法。 灼华门之人终于按捺不住,抢先出手,只见乔逆祭出九颗阳雷珠,接连向楚幽杀去,乔长老紧随其后拿出一只玄色宝盒,将一缕灵机注入,宝盒盖子立时自开,从中溢出漫天黄沙,遮云蔽日。 乔长老手中宝盒名唤无尽藏,最适宜收纳水沙风火一类,凡此类之物,一旦被收入其中,再放出时便可源源不绝,仿佛永无耗尽之时。盒中放出的沙尘则是封灵沙,对手一旦被此沙沾身,体内灵气运转立刻受阻,且此沙有灵,可以辨识敌友,不会误伤。乔长老将这两物搭配,可说是发挥了这两样法宝的最大优势。 阮言钧发出一声赞叹,趁着有封灵沙掩护,也不耽误时间,与张允分路布置起五灵夺生阵。 楚幽微微抬头,视野已被铺天盖地的封灵沙遮蔽,他被围困其中,丝毫不以为意,随手阻下那先后杀来的九颗阳雷珠,而后将其一拨,这九颗阳雷珠顿时调转方向,纷纷向灼华门弟子杀去! 沿途弟子见状不妙,反应快的立刻惊叫逃窜,有几人慢了一步,被那阳雷珠炸得尸骨无存,一时间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眼见封灵沙对此人丝毫无用,乔长老也是大为惊撼,连忙掷出一把灵剑,勉强阻下三颗阳雷珠,其他的阳雷珠却是不受阻碍,顷刻之间,都已经饮了自家弟子鲜血。乔长老大为自责,更是恨恼不已,这帮弟子在门中都算资质较好的,转眼就折了十多人,让他如何不难受! 乔逆咬了咬牙,也不管那些弟子,祭出一把金色长弓,拉弓至满弦,一只日芒般耀目的金箭向楚幽射去! 这支金箭名唤射日箭,乃是不可多得的宝器,即便身为灼华门掌门的大公子,乔逆也只有三支,平日里十分爱惜,一支也舍不得折损,此箭一经射出,劲头强横,势不可挡,无论遇到任何阻碍,皆可穿破!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2) 楚幽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双手划圆,从胸中运化出一道赫赫法光,半黑半白,似阴阳鱼合抱,射日箭径直穿过这道法光,竟是消失不见了! 张允正架风遁行,忽然心有所感,转头一看,厉声喊道:小心身后! 乔逆原本见到自己的射日箭被楚幽的法光轻易化去,还在惊愕,忽然听到张允喊声,也算反应颇快,立刻架风往旁边一闪。那金箭竟是从他先前所站的地方飞了出来,倘若方才慢上一步,恐怕已经被一箭穿心了! 那支金箭失去他这个目标,仍是不停,向前疾飞而去,远处一弟子来不及闪躲,被此箭穿喉而过,登时命丧当场! 乔逆只觉得浑身血液冰洁,脑中浑浑噩噩,分明是他的杀招,分明是要杀那贼人,却两次都害了自家弟子性命,他猛地摇头,紧握双拳,恶狠狠看向楚幽,却是不敢再轻易出手。 怕了?楚幽笑了笑,问道,这就不敢来了? 只见他抬手一指,云层之中又是数道惊雷降落,整个清浪湖畔顿时遭劫,地面裂开数道深逾千丈的裂隙,未及离开之人都被劈作齑粉,连一声哀嚎也不及发出! 乔怜原本在下方接应众弟子,并未上到空中,方才见到惊雷狂作,急急躲避,她身法比其他弟子快上几分,被一道惊雷沾身,劈去了一条手臂,却并未失掉性命,此刻正捂着血淋淋的肩膀看向空中,不住喘气。 乔枫见状,凄惨地喊了一声:姐! 他自知修为低微,本想仗手中骨鞭威能趁乱偷袭,一直没有冒然行动,此时却再也忍耐不住,满身怒意化作鞭上黑风,纵身跳上黑龙尾端,那黑龙一甩尾,险险将他甩了下去,乔枫抓住龙尾,将手中阴风白骨鞭一催,化作一把阴邪匕首,插进龙尾之中,那黑龙遭其一捅,尾部黑色灵光几经飘摇,竟有些稳定不住。 乔枫猛一抬头,见一道锐利刀气当头斩来,他心一横,咬牙伸手欲挡,觉得这只手定是留不住了,危急之际,一道冷风袭来,截住刀气,乔枫抬头看去,见张允站在龙尾之上,方才那刀气便是被他一剑截住。 乔枫眼眶一热,道:谢张护法救命之恩! 张允一把将他拉了上来,闲话不提,径自杀上龙头,出剑与楚幽缠战。张允与阮言钧互相配合,方才已将五灵夺生阵布置完成,此刻方圆三百丈都已笼罩在阵法之内,心中已无顾虑,因而招招攻向要害,式式不留余地。而先前乔枫出手之时,乔长老怕他一人行动太过危险,已是飞上前去,持一柄法剑与楚幽缠斗,乔逆亦是换了近身兵器,以一柄长戟与楚幽交战,此时张允入局,三人合力牵制住此人,一时并未落于下风。 另一方,阮言钧运起五灵夺生阵,虽然乔长老的封灵沙对楚幽无用,此阵却仍有几分效用,楚幽连连发出刀气,十道里面倒是被阵法转化去了四五道,也不气恼,只是淡淡一笑,仿佛到此时才感到趣味。阮言钧遥遥向张允一指,将夺来的灵气尽数送入张允体内,决意先助张允恢复灵力,也好为此战增加胜算。半刻之后,张允体内灵力尽数恢复,长啸一声,将剑向下一插,没入龙背,脚下黑龙怒声长吟,连连挣扎,玄色灵气动荡不止,转眼将几人都甩了下去。 几人各自稳住身形,在空中站定。那黑龙被张允一剑所伤,泄去不少灵气,这些灵气皆被五灵夺生阵夺去,灌入阮言钧体内。 楚幽也不在意黑龙,随手将其化去,迎风立在空中,冲阮言钧笑道:阮言钧,我刚才特意陪这些小朋友玩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你可真慢,我都有些心急了。 阮言钧也冲他轻轻一笑,说道:你的癖好当真与众不同。 楚幽饶有兴趣道:怎说? 阮言钧道:其他人不会像你一样,对等死充满热情。 错了,楚幽扬眉一笑,道,我只对等你充满热情。 说罢,他扬起手,向阮言钧所在之处轻轻一指,数十道天雷接连劈下,分明是要将阮言钧挫骨扬灰! 这惊雷威力无匹,只消一道沾身,便立刻身死道消,楚幽竟然不惜法力,数十道惊雷连番向对方劈去,无论是谁都能看出,他对阮言钧的仇恨定是非同一般。 张允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可施。只见阮言钧不闪不避,急催五灵夺生阵,将当头劈下的一道道雷光挪转到身周数丈开外,一边吸夺雷中灵气,双手摊开,各自凝出一道忽明忽灭、细如游丝的玄色雷光,从周遭抽取丝丝灵气与自己融合。 阮言钧所使之法,乃是能够夺取周遭灵机的玄煞九幽真雷,此时配合五灵夺生阵,几乎将对方打下的数十道雷芒尽数吸收,掌中玄色雷光越发凝实,最终化作两道能使风云变色的雷箭,陡然出手,两道黑芒杀向楚幽,所过之处惊闻阵阵雷鸣! 这两道玄色雷芒,就连楚幽也不敢硬接,闪身向一旁跃去,转眼又被追上。楚幽躲了几次,发现躲之不掉,于是驻足云端,再次化出一道半黑半白的阴阳法光,两道玄煞九幽真雷穿过法光,与射日箭一般消失不见,不知被转去何处。 张允等人方才已见识过此招厉害,此刻都万分警惕。玄煞九幽真雷本就是威能无匹的杀招,又吸收了楚幽发出的数十道天雷,若被其击中,哪怕有九条命也死透了! 花下一直在战圈外端游离,此刻忽然大喊:张允!头顶! 张允心神一慌,连忙躲开,一道黑芒从他方才所立之处的上方杀来,他连忙化一道剑光飞遁,阮言钧自然不会放任这道真雷击中张允,催起五灵夺生阵,打算强行将其化去,怎奈这道雷光太过凝实,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化消的。他两人在这厢对付这道真雷,听到花下又一声惊呼,却是自己被玄煞九幽真雷贯体而过! 阮张二人皆是一惊。张允自然知道花下不会就此死去,阮言钧却大为震怒,浑身法力一冲,将追逐张允那道真雷强行化去。张允连忙冲过去,将坠落的花下接住,花下抿了抿嘴,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心口道:好疼啊师父,疼死我了。 他身为这个世界的系统,虽然不会被路人甲杀死,可被打伤还是会疼的。 张允抱着他,朝阮言钧摆了摆手,示意没事。阮言钧也是惊疑不定,他还以为张允徒儿被真雷贯体,绝无保命的可能,想不到竟然如此幸运,当下也不多想,回头面对楚幽,如同先前乔逆一般,心中略感迟疑,按兵不发。 楚幽那道阴阳法光委实厉害,若不能破去此招,所有在远处施展的法术和法宝都会打在自家人身上。阮言钧现在不缺灵力,单纯斗法或是拼持久他都不惧,唯有这道阴阳法光让他十分忌惮。 楚幽看他神色,轻轻一笑,道:不会吧阮言钧,难道连你也怕了我? 阮言钧淡淡一笑:你不是以刀入道,以刀成道?怎么仰仗起法术来了。 楚幽道:难道你想和我比拼刀法?也不是不行,不过 楚幽啧了一声,道:我说过要欺负你的,你那边却有这么多人围着我,这不公平,我要心无旁骛地欺负你。 楚幽说罢,双臂张开,从胸口涌出滔滔灵焰,此为心火,乃是火灵术中较为高阶的法术,此术若换做他人使出,修为高深些的化灵弟子也可挡下,但楚幽法力之庞沛古今罕见,此刻滔滔心火吞天灭地而来,毫不留情扑向灼华门众人,无论天上地下,皆听闻惨叫连连。阮言钧又催起五灵夺生阵,想要将这心火尽数化纳,却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成,只能护住自己所在之处不被其所伤,张允抱着花下冲至阮言钧身旁,也未被此火波及,然而想护住其他人却是不能了。 乔枫急飞至乔怜身旁,再次咬破舌尖,朝手中阴风白骨鞭喷了数口精血上去,骨鞭上腾起一道厚重黑风,如铜墙铁壁一般将他两人裹住。乔怜已经断去一臂,心中大抵明白,自己今日可能葬身于此,不免暗自悲凉,对乔枫道:小弟,等下若有机会,你便冲出这里,不要恋战了。 乔枫道:我怎可如此! 乔怜道:我在下面早已看明白,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能打败楚幽,就算是阮堂主,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保住性命、带门下弟子逃走罢了。咱们灼华门不能尽亡于此,你出去了,还有机会重振门派,日后,日后 她本想说还有机会报仇,然而张了张口,最终也没说出。 乔怜道:这把阴风白骨鞭,你往后也不要用了,照你今日这种用法,只要再使上几次,必会遭其反噬,你好自为之,姐姐以后不能在旁看着你了。 乔枫泣不成声,只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面临眼前困境,只能眼睁睁看着,竟然毫无办法。 他于心中怒吼,不知该向谁质问,自己为何只有十六岁?为何只是一个凝气修士? 乔长老和乔逆、朱横、朝娥四人围在一处,强催全身灵力,联结起一道极厚的护身灵光,在心火无止无息的进犯之下勉强保住自身,也将几名弟子护在中间。 这一片心火海洋终于燃尽,在场活人十不存一,只剩下寥寥十余人。 乔逆双目通红,怒不可遏,指着楚幽大喝道:楚贼,你杀戮我父、屠我门下弟子,此事绝不能善了! 他再次祭出金色长弓,未等他将弦拉满,楚幽道:且慢且慢,你不要再射了,你这样只会害了其他人,我对你没有太多兴趣,请不要让我为难。 乔逆听了此话,心中愤懑不已,偏偏又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两支射日箭一齐搭在弦上,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阮言钧却不以为意,看向楚幽,淡淡说道:如果你只有这点能耐,我会觉得失望。 楚幽看向他,微微笑道:哦? 阮言钧道:你方才种种施为,只不过法力更加强横,和玄丹境界并没有实质上的差异,如果传说中的无相境界只有如此程度,实在不值得修行之人期待。 楚幽啪啪鼓掌:不愧是你,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 楚幽笑道:诚如你所见,我刚才并未出全力,只是觉得一次杀完太没意思,不如留下几个人祭刀。 这句话说完,楚幽的身影一晃,忽然从原地消失了。 张允皱眉:是遁法? 阮言钧神情凝重:似是而非。 忽然,下方传来一声女子惨叫,众人立时向下看去,只见到乔怜被从上到下劈开的两截尸身悄然落地,溅了乔枫满身鲜血。乔枫目睹了骇人一幕,惊惶不定,只是呆呆睁着双眼,全身战栗不已,他颤抖不止的右手僵硬攥着骨鞭,面对那个在阿姐身后凝聚起来的人形,忽然大喝一声,催发了全身力量,挥鞭向楚幽杀去! 楚幽冲他一笑,根本不屑用刀,只是伸脚一踹,乔枫便被他踹了出去,瞬间掉进他先前用天雷劈开的一条地缝中去,再无声息。 楚幽身影一晃,再次消失。 朱横和朝娥只感觉身后一热,转头便看到满背的滚烫热血。而他们身后护持的弟子竟是悄无声息被切作了数段,肢体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惊恐的情绪吞噬了两人。楚幽悄无声息深入到他们合围起来的保护圈中杀人,而他们竟然直到此刻,也没有看到楚幽现身。 就好像是空气夺走了那些弟子的性命,从头到尾,除了空气,甚至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出现过。 乔长老的花白胡子颤动不已,他完全是出于本能,顷刻间便已远远逃开,乔逆亦是远远遁走,不敢停留在原处,生怕对方一刀下来把他们收拾干净。乔长老心中已经没了别的意识,只是一味向外逃去,万一楚幽先前设下的结界已经在战斗中毁去,那么他 他的思维到此便断了,他的脖子也是。 同一时刻,距离乔长老百丈开外的乔逆首级也自颈上滚落,依然没有任何人出现,仿佛他们只是被空气夺走了生机。 朱横和朝娥目睹此景,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响彻空中,不出片刻,惨叫声戛然而止,这两人已经被一道黑影切作数段,跌落云头。 随着乔长老身死坠地,漫布空中的封灵沙纷纷自行回到无尽藏宝盒之中,视野重归清朗,唯有几道血雾显得不合时宜,短暂污染了天空片刻,再次复归清净。 第34章 其实我不是基佬 眼看灼华门在短短几息之内惨遭灭门,竟无一人幸免,阮张两人亦是心惊胆战,不知不觉冷汗浸湿了后背,他们已经明白了楚幽的恐怖之处,所谓无相之境,岂不正如其名? 虚可变实,实可变虚,虚实转换,似存若无,找不到,触不得,不惧任何仙法宝物,更别提刀枪棍棒。 他就在他们身边的任何地方,也不在任何地方。他可以是任何东西,也可以不是任何东西。 这样一个人,却和他们共处在一个世间,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人胆寒不已! 张允因为惊恐而喘息不止,哆哆嗦嗦地望着天空,忽然说:灵气灵气,能不能吸夺他的灵气? 阮言钧神色一沉,立刻催起阵法,想要试探对方气机究竟在何处,却发现一无所获,这恐怕意味着,只要不将此地灵气吸尽,对方便可以借助任何一点灵气重新凝聚,倘若楚幽将自己散去,其他人也绝无法找到他的真身。 或者说,楚幽已经没有真身了。 张允大脑飞速运转,死到临头,什么乱七八糟不靠谱的念头都浮现出来了。 叫爸爸有用吗?现在叫爸爸还有用吗? 凭什么啊?凭什么都是主角,别人家的主角就能以一敌百,他却不得不以百敌一?都这么不要脸了,竟然还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有这么窝囊的主角吗!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身前忽然竖起一道灵力凝成的屏障,他和阮言钧此时此刻背贴着背,这道屏障一起,犹如一个光球把两人牢牢包裹。张允看向光球之外,只见天地灵机似乎都被某种力量搅动,源源不绝被吸入包裹着他们的光球之中。 经张允方才提醒,阮言钧临时起意想出了这个应对之法,他将五灵夺生阵催动到极致,穷凶极恶地夺取方圆千丈之内的天地灵气,尤其是暗藏玄机的清浪湖,更是被吸夺了大量灵气,此举颇有些竭泽而渔的意味,然而十分奏效,他将夺来的所有灵气凝成的这道光球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极度坚牢,看上去不可撼动,就算对方是楚幽,只怕也难以轻易破开,至少多撑上几招是绝没问题的。 更重要的是,因为这些灵气被他凝聚地如同实体一般,楚幽无法借其凝聚形体,而方圆千丈都没有灵气可以借用,对楚幽随意散形随意显化是极其不利的。 张允惊呆了,称赞道:好厉害! 楚幽被阮言钧此举逼得不得不显化身形,也啧啧赞叹道:好厉害! 他就在包裹着阮张二人的光球之外,距离两人不到一丈,只是被光球所阻。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3) 面临这样的险境,阮言钧听到他的夸赞,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楚幽抱着双臂,悠悠然道:可是你这阵法经不起你这样使用,我看它就要不攻自破了,这道灵障护不了你多久。 阮言钧自然也明白,不过片刻,四下传来阵阵裂帛之声,他的五灵夺生阵果然承受不住方才那番粗鲁对待,自行消散而去。 阵法破去,他们能够护身的东西便只剩下这道灵障,只消楚幽多攻打一会,或是耐心多等等,等上几个时辰,这道灵障只怕也会自行散去。 楚幽好奇地问:接下来呢?阮言钧,你打算等死吗? 阮言钧道:你觉得呢? 楚幽道:我了解你,你不是会坐以待毙的那种人,大概会趁这段时间想办法对付我吧。 阮言钧微微笑道:你的确很了解我。 张允抱着花下,也在思考对付楚幽的办法。毕竟他也是个主角,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还是被虐杀,他是不甘心的。他晃晃怀里人:喂,喂。 花下刚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此时被张允晃醒,睁开眼来:干嘛? 张允道:喊你出力,帮帮忙吧,要是我跟你师伯死在这,可就没人给你买糖葫芦了。 阮言钧听到背后两人对话,心中觉得奇怪,道:师侄年岁尚幼,面对一个无相修士,他怎么会有办法? 张允笑了笑,道:这家伙人小鬼大,说不定能想到你我想不到的地方。反正都到这一步了,能用上的力量都要用上,至于能不能成,那就看天意了。 花下看了看围着他们的那道灵障,又看了看灵障外面的楚幽,忽然道:师伯,咱们跑吧。 阮言钧一怔,先前楚幽确实设下了禁阵,他们想跑也跑不出去,可是他刚才强行夺取了方圆千丈的天地灵气,楚幽的禁阵想必也维持不了。 可是,要跑到哪里去? 正因为这附近的灵气几乎被他吸收殆尽,楚幽才不好施展法力,若是出了这里,无非又是如先前那般境况。 阮言钧摇了摇头,道:不成。 楚幽在外面哈哈笑道:到底还是你们堂主脑子清楚些,你们出了这里只会死得更快。时间不多了,我劝你们还是回忆一下自己的生平,然后摆个体面的姿势,这样死的时候比较容易感到满足。 阮言钧嗤笑一声:你当初坠进绝龙渊的时候,难道就在想这些事情? 楚幽摇摇头,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我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你。 阮言钧道:想我干什么? 楚幽道:你那天穿了一件白衣服,挺好看的。 说完,他特别轻松地笑了。 阮言钧挑了挑眉。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曾经被他杀过,现在又要杀他的男人,在这种时候夸他好看,怎么都让人感觉有些膈应。 楚幽问: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阮言钧想了想,道:忘了。 楚幽叹了口气,似乎知道他会这么说。 楚幽道:我忘不了。你那天杀了一只妖王一只特别凶的双头豹子精,脸上都是血,特别狼狈。那时候你还是一个凝气修士,手头连件法宝都没有。 阮言钧看向他。楚幽道:我其实提着刀在远处看了好久,我那时候想,这人挺有种的,要是他被豹子吃掉了,我就杀掉豹子给他报仇。 张允忍不住插话:你既然在一边看着,怎么不上去帮忙?等人死了再给人报仇,这个操作恕我看不懂。 楚幽道:你不懂。一个人浴血奋战的时候才是最迷人的,我要是上去救他,就欣赏不到他那副狼狈样子了。 张允觉得没法理解,摇了摇头,不打算继续理会这人的歪理邪说。 阮言钧笑了一声。楚幽看向他。阮言钧道:我倒是确认了一件事情。 楚幽问:什么事情? 阮言钧道:你真的是个变态,如假包换。二十年前没有将你杀死,我很遗憾。 楚幽笑笑:你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 阮言钧说罢,也不再理他,闭目凝神,专心思考破敌之法。楚幽也没有急于打破灵障的意思,抱着双臂浮在空中,看着光球里的三个人发呆。 时间渐渐过去,张允额头滴下汗珠,他翻来覆去思索,却始终找不到一个方法可以克制此人。境界之间的差异不是闹着玩的,打不过就是真的打不过,他用心音和花下沟通:真的没有能克制无相境界修士的办法? 花下用心音回到:老实跟你说吧,连我都不知道有这个境界,我上哪给你找克制之法。你改写了太多剧情,触发的隐藏设定太多了。 张允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改了这么多剧情是对是错,但是让他按原本的剧情走,他也并不愿意,不只是因为不想谈恋爱,也是因为,阮言钧的确对他很好,他没法做出背叛他的事。 而且他明明一直以来都挺狗腿的,见势不妙立刻就能喊爹抱大腿,偏偏面对楚幽的时候,他一点服软的意思也没有,打不过也要硬扛到底,追根究底,大约是因为对方上来便问阮言钧死了没,让他感到十分冒犯和不快。 张允不由吐出一口浊气,转念想到乔枫,他看这后辈很是顺眼,不觉有些爱才之心,才会屡屡回护,然而这少年转眼已经身死道消,张允心里亦不好受。 可要是想不出战胜楚幽的办法,他的下场和乔枫又有什么区别? 张允看向天空。天空上依然层云密布,偶有飞鸟掠过,似乎也能感知到此处危险,不敢稍停。 倒是阮言钧开了口,不是对他说话,却是对楚幽说话:来谈谈如何? 楚幽颇有兴趣:谈什么? 阮言钧道:你不过是找我寻仇,和其他人并无恩怨。 楚幽道:所以?你想让我放过他们? 阮言钧颔首不语。 楚幽笑了一声,道:能叫你服软,我挺高兴。 张允喉咙微微震颤,叫道:大哥? 阮言钧不理张允,直接问楚幽:有何条件? 楚幽笑道:没有条件,这事免谈。 阮言钧默然。 随着时间过去,四周的天地灵气正在逐渐恢复,保护着他们的灵障也在渐渐散逸,虽然速度缓慢,但毕竟不可阻挡。 张允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不到办法,只好往好处想想,有个真正关心自己、保护自己的人,在这种时候陪着自己能跟阮言钧死在一起,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 张允想到这里,忍不住说:堂主,其实我 他顿了顿,有些说不出口。 阮言钧问:什么? 张允说: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 你说吧。阮言钧淡淡说道。 张允说:你的扳指真的好丑,真的,和你的衣服一点也不配。没有人跟你说过这句话吗? 阮言钧: 张允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阮言钧的脸抽搐了几下: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个? 张允说:还有。 阮言钧忍着想打人的冲动,问:还有什么? 张允说:我不是基佬,我那天晚上拿着绣花针闯进你房间,其实是想行刺来着。 阮言钧: 楚幽听得半懂不懂,但直觉告诉他,这肯定是个相当大的瓜,精彩程度足以令他啪啪鼓掌。 于是楚幽十分配合地鼓掌:还有吗?你们可以继续取悦我。 阮言钧的脸色阴晴不定,一会青一会白,楚幽简直怀疑他会忍不住先转过去干掉张允。然而张允说:可那是我以前的想法了。我现在觉得你是个好人,特别好的人。 阮言钧闷闷哼了一声。 张允接着说:我是真心敬重你,仰慕你,依赖着你的。 在他的心海里,系统的声音接连示警了两次,他清楚地听到阮言钧对他的好感度减了一百,又减了一百,直接成了负的。他觉得好笑,到这时候,他也不在乎了。 他不想带着一个谎言死去,领受着自己配不上的厚待。 过了很久,他的心海里传来一个声音,告诉他,阮言钧对他的好感度增加了1点。 1点。 多么微不足道。 张允却忍不住想要大笑。 至少这1点是真的。 他以为这就是全部了,然而那个声音不断重复响起,一次次告诉他,阮言钧对他的好感度增加了1点。 很多很多个1点堆积起来。当那个声音终于停下来时,他们的好感值不是负的,也不是0,而是1。 张允不禁想到了一个词。 一元复始。是个很美好的词,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 阮言钧这时开口:不管之前如何,你曾在毒患缠身时拖着病体救我出幻界,为我安抚门人弟子,为了我的事情欠下人情债,冒着生命危险寻找山阴甲兽。这些事情,并不是假的。 张允禁不住鼻子一酸,说:谢谢。 阮言钧若无其事地摘下了手上的青玉扳指,就要往下一丢,楚幽忙说:等等,你不要了能给我吗?留个纪念。 阮言钧冷冷瞥了他一眼。就在楚幽以为肯定没戏的时候,阮言钧竟然主动散去了身前灵障,把那枚扳指向他丢来。 楚幽连忙接住,说:谢谢。 不得不说,阮言钧把那玩意儿丢掉之后,看起来果真顺眼多了,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用言情小说常用的修辞就是俊美无俦,一身黑红衣裳也十分衬他,他把一肩乌黑长发高高扎起,临风猎猎看着楚幽。 阮言钧一声清喝:楚幽,你我再来比过! 这声喊罢,他凝气在手,化作沛然一掌,将张允师徒击出千丈之外,祭出箜篌抱在怀中,信手一拨,一道玄音如江河倒灌,天地皆为之动荡! 张允被一巴掌打了出去,连忙稳住身形,将耳朵匆忙一捂。楚幽正在阮言钧身前一丈之内,竟也不闪不避,正面承受了这道玄音,只见他身影一虚,霎那间竟有飘散迹象。 这迹象只出现了短短片刻,楚幽的身影再次凝实,他笑道:刚才那招算我送你的,我既然拿了你的东西,再让你一招好了。阮言钧,你该不会只有这种程度。 阮言钧听得此言,嘴角轻轻挑起,拿起箜篌劈头盖脸就往楚幽头上一砸,十三根琴弦俱皆砸断,沛然音波撼天动地,甚至连他自己都被那股庞大威能反冲,震退了百丈之遥,吐出一口腥甜热血。 阮言钧抹去嘴边残血,看向楚幽所在之处,已经空无一人。 他凛然立于风中,并不认为凭这一招就能将楚幽杀死,只是傲然站着,死也要坦坦荡荡、轰轰烈烈去死。 一道幽幽刀影突然从一尺开外蹿出,击碎了他的护身灵光,从他胸膛洒然穿过,带出一道瑰丽血线。 他闭上眼睛,放肆从高空坠下,将要落地之际,忽然抬手打出一道利箭似的红光,这支赤焰灵箭比他以往使出的都要精粹,势如破竹冲向虚空之中。 这支红色利箭飞至半空,被人伸指截住,楚幽的身形再一次慢慢凝聚,轻轻叹息一声,道:没有用的。 楚幽说:真可惜。 阮言钧就这么摔了下去,失去护身灵光护持,又将全身灵力注入那支赤焰灵箭,□□毫无防护,径直与大地相撞,顿时发出了筋骨寸断的声音。 张允呆呆看着,早已忘记言辞。 楚幽这时向他看来,飞到跟前,围着他绕了一圈。楚幽在他眼前摆摆手:嘿。嘿?别看他了,看我。 张允于是扭头,心如止水地看着他。 楚幽说:跟我走。 说罢,卷起一道灵光,摄过两人,浩浩荡荡不知往何方而去。 楚幽走后,地上有个人影微微晃动起来,竟是一具烧得焦黑的尸体,只见这具尸体微微翻动了一下,然后向旁边打了个转,从躺着的姿势变成趴着。 尸体下露出一个俊俏的白衣青年,曲腿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战场,然后在百丈之外发现了一具熟悉的尸体,这个尸体还没死透,手指似乎还在动弹。 顾梦之连忙跑了过去,把这具还没死透的尸体抱起来,摸了摸,心跳虽然微弱,但还没停,连忙从袖里掏出一瓶药丹来,喂这人吃了一颗下去。 顾梦之轻声叫唤:堂主? 阮言钧伤得极重,浑身骨头都碎得不成样子了,顾梦之生怕抱他的时候一个手抖就让他归西。 似乎是出自本能,下意识回应这称呼。或者是因为太痛了,阮言钧轻轻哼了一声,并没有睁眼。 顾梦之说:堂主你先等会儿,我给你把琴捡回来,马上带你回去治伤。 顾梦之抱着他飞上半空,往四下里看了看,将琴弦俱断的箜篌摄了回来,带着一人一琴架风而去。 作为这场惊世大战唯一一个毫发无伤且没有被俘的幸存者,顾梦之的经历堪称传奇。 他一开始不留神掉进了楚幽用天雷劈出来的裂隙里,见上方天雷阵阵,当然不敢冒然露头找死,便老实扳着裂隙的凹凸处不让自己掉下去,后来眼见战况越发惊人,断定自己加入与否都无法左右战局,于是便把心思花在了明哲保身上,强催灵力躲过心火之后,干脆趴在乔家修士的尸体下面装死,上面交战的众人根本注意不到他,听到阮言钧祭出箜篌时,又连忙闭锁了耳窍,因此苟活了下来。 他抱着阮言钧一路回到秋鹤堂,一路走一路大喊:医师!医师! 第35章 挫骨风 大夫惊闻堂主重伤,匆忙赶来,来不及询问详情,先着手救人,使尽了浑身解数,耗时三天三夜,终于把堂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大夫把顾梦之大大表扬了一番:小伙子,多亏你急救处理做得不错,要不是那颗定心丹喂得及时,堂主这条性命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了。 顾梦之脸色羞红,不好意思道:惭愧,这是我当时唯一能做的事。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4) 临阵退缩是很不光彩的事,若是在某些规矩严苛的门派,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要按门规处死。好在秋鹤堂向来宽松,不太讲究这些条条框框,阮言钧对待门中弟子更是宽厚,加上他这次灵活应变救了堂主,应当不至于有什么麻烦。 蔡姬拿手帕掩着脸来探视堂主,人还未到门口就哭了起来,边哭边喊:我苦命的夫君啊,你就这样去了,留我们孤儿寡母的要怎么办啊? 说着就要往阮言钧身上趴。顾梦之忙拦住她:等等等等,堂主还没死呢,怎么就哭起丧来了?还有什么孤儿寡母?哪来的孤儿?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堂主有儿子? 蔡姬啊了一声,尴尬地说:一般的流程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小时候看见别人家死人都是这么哭的。 顾梦之摇了摇头,叹道:我姐呢?她怎么不来? 蔡姬说:你姐喝粥呢,我炖的,没空来,叫我一个人来意思意思就行了。 顾梦之简直震惊了,这也太凉薄了吧?! 蔡姬看来看去,总觉得少了个人,突然想起来,忙问:张护法呢?怎么没看见他? 一说到张允,顾梦之立刻变得愁眉不展,叹口气说:丢了。 蔡姬问:丢了?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丢? 顾梦之说:叫敌人掳走了,去哪不知道,可不就是丢了? 蔡姬啧道:这就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老天爷可算开眼了一回。 病榻上的阮言钧忽然发出一声轻吟,声音低沉嘶哑。蔡姬连忙扑过去,坐到床边问:老爷也赞同妾身的话不是?哎,老爷别气,那就是个小王八羔子,不值得为他气坏了身体。 阮言钧又艰难地嗯了一声,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顾梦之说:行了,都别在这搅扰堂主养伤了,让他静静。 说罢,他拉着蔡姬一起出了门去。 阮言钧独自躺在卧榻之上,双眼闭着,目不能视,喉咙里尽是血腥气,这股血腥气始终挥之不去,然而此时此刻他连咳嗽都难以办到。 但他的听觉还在,自然也听到了张允被掳走的消息。 当视界中满是黑暗的时候,短短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占据神思。他的头也很痛,但他忍不住去想。 干嘛要抓他?抓他做什么? 尤其楚幽这人,性格有点扭曲,以前为了成就刀道到处杀人,行为残忍极端,但还属于能够理解的范畴,可这次交手时楚幽对他说的那些话,总让他觉得汗毛倒竖。 这个人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他的底线在哪里,这些事情,阮言钧完全不了解。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担心张允。 虽然张允死到临头的内心剖白让他十分生气,但毕竟罪不至死,知道对方被楚幽这种人掳去,他还是会担心的。 不过,纵然担心,他现在也做不了任何事。 想到这里,阮言钧心中一片烦躁。 他想起和楚幽对阵之时,面对一个无相境界修士,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全都毫无还手之力。他依靠着五灵夺生阵多活了一会,也只是多活了一会而已。 原来这两个境界之间,竟然有如此大的差距。 一个阴冷昏暗的囚室之中,张允靠墙坐着,双目紧闭,眉头微微皱起,他睡着了,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个穿白衣的小小少年趴在他的腿上,同样睡了过去,口水流了张允满腿。 这里原本只有他们二人,不知何时,第三个人影在他们身前显化。楚幽看着这沉睡的两人,琢磨要不要把他们叫醒。 尤其是这个小的,看起来一点没受影响,睡得不要太开心。楚幽想,真是心太大了。 楚幽:喂。 楚幽:喂? 楚幽:别睡了,理我一下。 张允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向后一缩,倒是把楚幽吓了一跳。 张允警惕地看着他。被张允的动作一带,花下脑袋磕在了地上,哎哟一声揉着头醒了过来,扭头就发现楚幽正站在二尺开外低头看着他们,也是往后一缩:你干嘛? 楚幽笑了笑:别紧张,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总不会是来做好事的。 他已经换下一身粗布麻衣,穿上玄底金纹九龙道衣,此刻将外袍一脱,丢在旁边地上。 花下一惊,慌忙拦在张允身前:你你你要对我师父干什么? 楚幽奇怪地说:看你俩睡觉连床铺盖都没有,借件衣服给你们啊,还能干嘛? 花下:哈?你不是说不做好事的吗? 楚幽道:这就叫做好事了?那我要是请你吃顿好的,你岂不是要感激涕零? 花下揉揉鼻子,正义凛然道:不要光说不练,你敢请我就敢哭。 楚幽瞄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家伙,你是个什么东西? 花下不高兴道:什么什么东西?我看你才是东西,我可不是东西。 楚幽道:我早就觉得你这小不点很奇怪了,中我一刀不死,中阮言钧一道玄煞九幽真雷也不死,不管是不是东西,肯定不是人,人哪有这么耐打。 花下嘿嘿一笑,也不搭理他。张允道:你还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你可以走了。 楚幽问:为什么? 张允说:因为他是不会回答你的。 楚幽点点头:那也不要紧。我今天是来找你的。 张允问:找我干什么? 楚幽道:你不用太紧张,自从我迈入无相之境,心海里就有一个声音时不时提醒我不能杀你,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的。 张允觉得好笑,问:你还相信这个? 楚幽笑道:修道人都很相信天命。不过我虽然不杀你,不代表我不会做别的事,所以 张允问:所以怎样? 楚幽道: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如果你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可以放你回去。 张允听了,不禁也有些好奇对方会提什么条件,当即不多废话,直接道:你说。 楚幽:我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还没对象? 张允: 张允:我有没有对象关你屁事? 他实在是想不到,就算穿越到这个世界,居然还是逃不掉被人问有没有对象!难道这家伙跟阮言钧一样,也要给他介绍对象吗? 楚幽看他的脸色就猜到:好了别害羞,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没有。那我就直接问了,张允,你要不要跟我过? 张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眨眼间心思转了百回,都在变着花样唾骂这个狗屁世界,他心里有股邪火,急需找个人吵一架,抬头就问:所以你把我绑来这里就是为了逼婚?你他妈以为你是霸道总裁? 楚幽也有些惊讶,看来张允这人比较害羞,可能是他问得太直白了,伤了对方的自尊心,于是道歉:行吧,我就随便说说,你不同意就算了,别发火。 张允冷静下来,看向他的目光依然带着敌意,楚幽说:那我换个条件我要你做我的人。 张允:??? 张允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人脑子肯定是被门挤了。张允忍不住想撬开他的脑子看看,这家伙当初被打下绝龙渊之后,是不是整天闲得没事干就在看霸总小说? 楚幽一看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哦不好意思,是我说得不够准确,我只要你跟我签个法契,保证从今以后跟我相安无事,永远不来对付我,我用得上你的时候,你就得听我差遣。只要你答应,我就放你离开。 你放屁!张允想也不想,身子往后一倒靠在墙上,翘起二郎腿来:有种你就关着我,把我关到天荒地老,堵上我身为宅男的尊严,看看究竟是我先待不下去,还是你先受不了我! 楚幽见他不答应,微微一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有那么好心,会让你舒舒服服地住在这儿吧? 张允道: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只要能让我皱皱眉头,我就 楚幽问:就怎样? 张允咳道:不怎样。关你屁事,问得真多。 楚幽笑道:好,那你就受着吧。风来! 随着他一声清喝,囚室之内忽然刮起一阵黑色旋风,这黑风自带一股森森怨气,粘腻沉重,甫一沾身,张允便觉得不妙。 花下更是惊恐,看向张允,抓住他的手臂摇晃,看那神情,似乎是想劝张允服软。 楚幽笑着问:张允,你知道这是什么风吗?这风名叫挫骨风,不会伤你性命,但是修行之人一经沾身,修为境界便会不断退行,玄丹变化灵,化灵变凝气,不要一年半载,管叫你回到入道之前 看张允闭口不答,楚幽循循善诱道:想想吧,你想做个普通人吗?或者待到一身修为散尽,从头再来,重新入道? 楚幽感叹一声,接着道:凝结玄丹何其不易,又仰仗了多少机缘运气,你能走到这一步极是难得,要是再来一次,可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我这番话全是为你考虑,希望你早点想清楚,否则悔之晚矣。 话说完,楚幽的身影便消失了。 张允承受着阵阵黑风侵袭,体内的玄元金丹微微震动,显然遭受了影响,只是时间不长,还不至于立刻受损。 花下叫道:师父,你要不还是考虑考虑 张允问:考虑什么? 花下道:他那两个提议其实都还行 张允显然不甚赞同,白了他一眼。花下继续劝道:那法契签就签了,以后跟这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影响不到谁,难不成你还想找他报仇吗? 张允冷笑一声:对啊,没错,我就是想报仇,不行吗? 花下一愣,问:你是不是因为阮言钧? 张允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花下说:阮言钧没死,他还活着。 张允一下子转过来看他,显然十分惊讶。 张允问:你怎么知道? 花下说:好感度呀,他跟你的好感度还亮着,那就肯定还活着。 张允连忙问:其他人呢?顾师弟呢?还有乔枫? 花下说:这两个人也都活着,只是不知道确切的情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是有可能的 张允本来安心了一些,听到后面,眉头又皱起来。 花下仍想劝他,但看张允这会十分拧巴,便打算过会再提。这风吹一阵,对张允就是一分损耗,对他自己的影响倒是微乎其微。 他身为这个世界的系统,许多法力是自带的,天然就有,化形之后只是和其他修道者一样按部就班,练练吐纳之术,固本培元,就算挫骨风将这点功行积累挫去,他也还是这样,最多重新固元就是了。 张允聚起一道厚厚的护身灵光,试图将挫骨风隔绝在外。 花下道:没用的。 只见张允的护身灵光渐渐被黑风蚕食,不过半个时辰,已经被吞吃干净。 张允道:你的乾坤法袋呢?把你法袋里的红鱼放出来,我要看看挫骨风蚕食灵气的速度。 花下依言取出法袋,放出其中收纳的两万条红鱼,这些红鱼身上都带着淡淡的红色灵光,实是抽干了张允全身灵力,甚至还有阮言钧的一部分灵力才能有这般造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张允的鱼子鱼孙,花下贱兮兮地问道:师父,你这样做好吗?这可是你亲自孵出来的。 张允呵呵一笑:反正出去之后也会被你吃掉,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整间囚室都被红鱼身上的莹莹红光照亮,大约过了一天一夜,这道红光才彻底归于寂静,囚室再次回归昏暗。 在这期间,张允师徒都躲在借助红鱼的灵气凝聚而成的灵障之中,得以有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花下又劝了张允两次,张允跷腿靠在墙上,只是歪着头思考:你觉不觉得,他很怕我? 花下瞪着两眼看他。张允细细分析道:他做的这些事,无非是要我没有力量与他为敌。可是我根本打不过他。 花下摊了摊手:你是主角嘛。他现在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应该是能窥到不少天机的。 张允想了想:我们现在只是活在一本小说里,就算能飞升,又会到哪去? 花下摇摇头:这可太玄了,我也不知道。 除却一些不靠谱的杂思,在这段时间里,张允对眼前的挫骨风有了一点想法。他帮阮言钧布置过几次五灵夺生阵,承蒙阮言钧告知了其中关窍,对于此阵也略有一点心得,虽然跟阮言钧不能比,但是或许可以试着借助阵法将挫骨风吸收一些。 张允便趁机将阵法布置起来,管住他们身周丈许之地,尝试将其催动,却是拿这挫骨阴风无可奈何。 然而张允偏不信邪,心中思忖,这挫骨风能够吞噬灵气,被其吞噬掉的灵气又去了哪里?此地于外界隔绝,断无出路,必然是化为了挫骨风的一部分。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如果这个世界讲究能量守恒定律的话,那么此消彼涨,这团黑风一定会越来越壮大,吞噬灵气的速度也会越来越快。 但同时也说明,挫骨风本身就是由灵气凝聚而成的。 只要凝成挫骨风的灵气是五灵之属,那么五灵夺生阵必能奏效,如果不奏效,只能说明张允练得太烂,不能全然掌控罢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挫骨风并非五灵之属,而是阴阳之属。 关于阴阳属性,在西寒天与妖人斗法的时候,阮言钧曾经简单提过一句,但也并没多说,张允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相关的资料可查,《花下风流债》原书也不曾提到。 不过,纵然挫骨风真是阴阳之属,但此风能够吸收五灵属相的灵力,那么就说明,五灵和阴阳这两种不同属性,必然是能够互通的。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5) 张允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理综题,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首先,根据阮言钧施放玄煞九幽真雷时的现象可以观察到,从空气中是可以抽取出灵气这种东西的。 其次,众人跟楚幽一战,阮言钧用五灵夺生大阵强夺天地灵气的时候,湖水、土地、草木、甚至是岩石,都有灵气被吸夺的现象发生。 那么由推理可得,无论是空气,还是水、土地、草木中,都含有构成灵气所需要的元素,如果能弄明白这些东西中都有哪些相同的元素,也许就能明白灵气是怎么生成的。 一个巨大的问题是,这个世界的空气,和张允生前所在的地球上的空气,可能并不一样。那么构成两地空气的元素,可能也不一样。 所以他在地球上学到的那些知识,在这里可能都是没用的。 张允被自己的脑回路打败在了这一步。他不禁有些怀疑人生:我他妈为什么要在一个仙侠文里搞这个? 在他思考的过程中,他一直用手指在地上瞎涂乱画。 红鱼灵气凝成的灵障彻底消散之后,楚幽又一次现身,一眼就看到了张允身边那些天书一样的文字。 楚幽啧啧两声,问道:你写的这什么,跟鬼画符一样。 张允睁着眼说瞎话:我在推演天机。 楚幽问:你推出什么了吗? 张允白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幽笑笑,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怎么样张允,你想好了没有? 张允还是不搭理他,向后靠在墙上,翘着二郎腿,只差嘴里咬根草。楚幽说:你应该已经感觉到了吧,再有两天,你的玄丹就会受到损伤,如果不及时停下,大概一个月之后,你的玄丹就要散去了。 楚幽所说的这些,张允哪里不明白?但张允尚不死心,所以不肯早早服输。 楚幽走到张允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笑着道:五灵夺生阵你想以此抵抗挫骨风?且不说你这阵法和阮言钧差了太多,就算他本人在这里,想凭五灵夺生阵化消挫骨风,也是不可能的。 张允一听,心想搞不好能从楚幽这套点话出来,便问:为什么? 楚幽毫不上当,微微笑道:你想让我告诉你? 张允问:不能吗? 楚幽话中似有深意:也不是不能。 楚幽在他旁边蹲下来,眨了眨眼,轻轻笑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什么都能告诉你。 张允心说:去你的。 然而他只是在心里骂骂,没有直接说出来。 张允说: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楚幽好像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话似的,对张允道: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别忘了你是我的阶下囚,我大发慈悲才会给你个自保的机会,是你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你。 张允不以为然,也笑了笑,说:看来是你的举动令我误会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比我还急,我也想不明白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害怕。 楚幽说:我并不是怕你,我只是在做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张允摇了摇头,显然不肯答应。楚幽说:我明白了,一个月后我会再来,希望到那时候你还有这样的骨气。 他说完,身形就要消散,花下连忙喊道:慢着! 楚幽身形的消散暂时止住,问道:小不点,你叫我干什么? 花下十分狗腿地道:你关他就关他,我跟你无怨无仇,你把我放了吧。 张允一听,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心想,平常真是白疼这个小王八犊子了! 楚幽沉吟片刻,想了想,说:你要我放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花下问:你有什么条件? 楚幽笑道:你须得立个法誓,保证从此不回秋鹤堂,和秋鹤堂之人永远断绝来往,包括你师父张允,你也要和他恩断义绝,若有违反,天雷贯顶,魂飞魄散。 花下恼道:你说完了吗?说完你可以滚了。 楚幽大笑,身影顷刻消失在囚室之中。 花下恼道:这小兔崽子,竟敢跟我谈条件?岂有此理,真是气死我了! 张允倒头就睡,也不管什么风不风的,养好精神再说。他还就不信邪了,他身为男主,哪有被反派拿捏在手里搓扁揉圆的道理? 更遑论他心里头已经有了大致思路,他要做的是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他要弄明白各属性灵力之间究竟如何转化,无论阴阳之属,还是五灵之属,都要将之操纵在手,如此方能算得上一窥天地大道! 第36章 对峙 阮言钧躺在榻上闭目安歇。从他与楚幽一场大战之后重伤而回,至今已经过去三日,他依然只能躺在这里,除却闭目安养,做不了任何事情,浑身上下丝毫也动弹不得。 在这种境况之下,他的思维却一直不曾停止。 他反复回忆起与那人战斗的过程,每一个细节历历在目,清晰得犹如此时此刻正在经历,他的手心因此汗湿,额头上滴下汗水。 不仅仅是他,连同一起战斗的所有人在内,他们的招式在楚幽面前都是无效的,造成不了丝毫伤害。 就连最后他与楚幽决战时奏出的琴音,看上去也没有真正伤到对方。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确确实实使楚幽受到了影响的招式,只有他的五灵夺生大阵。 也是仰赖此阵,他能够获得源源不绝的灵气给养,能够筑起最坚实可靠的防御壁垒,比所有人都坚持得更久。 然而上次在西寒天与那妖人一番争斗,这次又与楚幽斗了一番,两次交手的过程中,阮言钧深切地感受到,此阵尚有许多缺憾,远远算不上功成。 这阵法至少有三个巨大瑕疵,一来,此阵对阴阳属性的灵气无可奈何;二来,对摄得的灵气掌控有限,只能简单地用于攻守,或是供养其他的招式。阮言钧心想,若是他的阵法能够像活物一样,有自己的智识,能够自发地根据战况衍化出适合的杀招,那该是怎样惊人的威力? 第三个瑕疵,则是阵法能够承受的灵流有其限度,像是强夺天地灵机这样的行为,便会令阵法不攻自破,难以为继。 阮言钧默默沉思,他有心弥补这些瑕疵,令五灵夺生阵再进一步,成为更加强大的阵法。不知不觉,就在这方病榻上,他慢慢推演起来。 一月过去。 一方昏暗囚室之中,张允披头散发盘坐于地,手指沾着鱼的腐血和灰尘,在面前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天书一般的文字。 花下不时爬起来四处走动走动,以免身上长出蘑菇,他看不太懂张允写的那些公式,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看到张允低着头一边写一边沉思,他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对着对方的背影喃喃自语:我觉得,我师父好像疯了 张允听见这句话,抬起头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我没疯,我好得很。 花下撇撇嘴说:疯子都觉得自己没疯。 张允不以为然,继续埋头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的玄丹将散未散,还保留着最后一点精粹的灵气,再过上两三天,必然是保不住了。 花下问:值得吗?你这样不惜代价地跟他对着干,你可能不明白,其实凝丹真的很难很难的。 张允不理他,自顾自继续推算。 花下有些落寞,觉得张允肯定不会搭理自己了,忽然听到张允说:其实,我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 张允说得很轻松,好像并不怎么介怀,但是话里不经意的迟疑还是让他听出了一些沉重的意味。 张允也不管他应不应答,继续说:那时候我都忍着。因为我知道,没人会为我出头。 花下摇摇头:我不是很明白这种感觉。 张允笑道:当然,你只是个系统,你怎么会明白?你不用介怀这个,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花下点点头。张允说:后来我长大了,没有人再来欺负我,可我好像总是比别人胆小一些。刚开始打网游的时候,学人玩PVP,下战场,打竞技场,每次跟对面玩家交锋的时候,我经常都会傻傻地,走位一塌糊涂,连技能都按不好。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状态叫做僵死反应。 花下懵懵懂懂听着。张允点了点地面,说:后来我穿越到了这里。我第一次知道,被人保护着,被人真切地关心着,究竟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当我知道有个人在旁边毫无保留、不计得失地保护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忽然就有了力量,可以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哪怕是蹒跚地、颤巍巍地,像个走不好路的婴儿。 张允直直坐起来,眼中浮现出闪耀的星芒,望着周围的黑色旋风,微笑着说道:所以,我不想输我想赢一次! 同一时间,他手中爆发出耀眼的白色灵光,整间囚室的气机顿时被搅动,渐渐从空虚之中抽出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淡淡灵气,张允的眼睛亮得可怕,他将手掌往地上的五灵夺生阵中一按,注入一道道咒文,改变了其中原有的几处布置,阵法中的气机行走顿时发生了一丝奇诡变化,一刻过去,原本难以破除的挫骨风竟然微微散动,从中抽出一丝丝淡淡灵气,被张允脚下阵法吸纳。 两人目睹此景,皆是动容,这说明张允连日推演出的灵气转化之法并非无用之功,经过改造的五灵夺生阵可以吸收挫骨风!此法可行! 张允看着丝丝挫骨风涌入阵中,逐渐转化成一缕缕淡薄灵气,喃喃道:太慢了。 花下真心感叹: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允摇头:还是个半成品。楚幽是不是快该来了? 楚幽上次离开时,说过一个月后再来看他,眼下时间已至。花下点点头:应该是的。 张允连忙将阵法撤去,他看了一眼地上文字,似乎也想将其抹去。花下道:你想擦就擦掉,你在这个世界写下的所有东西,我体内都有备份的,随时可以帮你复原。 张允点点头,将地上和着鱼血和灰尘的字迹胡乱抹了抹,搅作一团,看不出原本模样。然后靠着墙坐下来,等待楚幽来到。 张允不知不觉睡去。几个时辰之后,楚幽果然于囚室之内现身,先是看了看地上一塌糊涂的残字,又看到张允已经将五灵夺生阵撤去,以为张允已经彻底死心,微微一笑,来到张允近前。他低头看着这个脏兮兮披散着头发的人,不知触动了哪里,忽然觉得一丝心痒,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 张允察觉到动静,渐渐醒了过来,看到来人,下意识把手一按,护住膝头仍在呼呼大睡的花下,低声说:你来了。 楚幽也压低了声音,很配合地不想吵醒张允身上的小孩儿,轻轻说:张允,你这副悲惨的样子真诱人,我几乎要为你心动了。 若放在先前,张允一定会觉得恶心,但他现在只是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说:我好像有些了解你的喜好了。 那可真不错,楚幽道,你终于放弃挣扎了? 张允淡淡地说:我不会向你屈服。 语气里没有激愤,也没有故作强横,就只是单纯地告知,正因为如此单纯,反而能够听出其中透露出不该有的底气。 楚幽审视着他的表情,想要从中看出一点端倪,然而读出的只有淡然,以及置身暴风雪中而不惧的平静。 短短一个月,张允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楚幽蹲下来,凑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和他对视。 楚幽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怕? 张允不回答,只是淡淡直视着他。 楚幽猛地一扑,将张允按在墙上,死死咬住他的脖子,就像扑食的猛兽咬住猎物,这绝不是什么调情之类的咬法,分明是想让张允断气! 张允的底气来自于自己有把握破解挫骨风,但对于死亡的本能畏惧是无法轻易抹消的,他的手指紧握成拳,克制不了地颤抖着,花了极大力气才让自己的肌肉动起来,拼命想要推开这头野狼。 花下也被这动静惊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被楚幽一脚踹去一边,打了个滚爬起来,吃惊地指着两人:你你你!你干什么!不许碰我师父,我师父还是处男呢,你会害他丢掉贞节牌坊的! 他连忙打出一道灵光,还未碰到楚幽,便被一道更凶猛的灵光掀飞出去。 张允的呼吸完全被阻断了,虽然修行人闭气之后也可以不受影响地活动很久,但不代表被咬断喉管不会死,他撑着楚幽的胸口,推拒的力量渐弱,紧握的拳头失去力气,最后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就在他神智恍惚,看到自己赤脚穿着一双斗大的拖鞋在街上卖火柴的时候,楚幽终于松了嘴,张允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捂住脖子,粗重地喘起气来。 张允悻悻地想,还好楚幽没有继续咬下去,否则他身为男主角,在一篇仙侠文里被人咬死,不是被猛兽、妖兽、怪兽、丧尸、魔头咬死,而是被人咬死这种死法未免有点太丢人了,恐怕拿到武侠世界都会被嘲笑。 楚幽笑吟吟地看着他,仿佛什么坏事也没干过,轻巧地说:真希望你走到哪都带着我的牙印,也算是我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瞥好风景。 这天之后,楚幽再也没来过。 不仅是因为张允对他说:你不用再来了。 也是因为张允的玄丹就要散了,他们俩结的仇已经像板上钉钉一样不可能抹消,玄丹一散,张允的境界只会越跌越快,用不了几个月,他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想要重新练回这一身道行,机会十分渺茫。 楚幽甚至不打算将散去修为的张允放出来,就让他在这暗无天日的囚室中度过余生也不错,毕竟张允惨兮兮的模样看着挺顺眼的,他不介意养着这人,直到他感到腻味为止。 因此,张允得以专心致志地改进他的五灵夺生阵法,一边改一边吹口哨,简直不能更惬意。 因为及时得到了灵气补养,虽然不多,但却支撑着他玄丹不散,大约两个月后,他从挫骨风中夺到灵气的速度大大加快,将受损的玄丹慢慢修补了回来。 对他来说,这还不是全部。 他有心一窥天地大道,这些时日,已经基本理解了灵气转化和运转的过程,所以他还想做一件更惊人的事。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6) 待阵法日趋完善之后,张允暂时抛下了五灵夺生阵不顾,一边借由阵法吸夺挫骨风中的灵气,一边研究自己构想的新招式。 他的新招式名唤阵前倒戈,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一些低级的法术一旦与他施放出的灵机接触,立刻就能脱离原主控制,为他所用,以此反伤原主,就像临阵倒戈一般。 在这个过程中,花下一直勤勤恳恳做他的陪练,一旦张允此招功成,花下作为系统天然就能学去几分,因为自己也能跟着沾光,所以格外卖力。 两人反反复复试招,不断将之改进,又几个月过去,张允已经可以控制对手放出的中级术法为自己所用,只是花下毕竟道行太低,就算自带了许多法力,终究不能和玄丹修士相提并论,张允心想,要是有个玄丹修士可以陪他磨练此招就好了。 此时距离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也就是说,他被楚幽带到这里关起来,已经将近一年时间。 在这一年时间里,张允对外界的情形一无所知,他只知道阮言钧和顾梦之都还活着,既然能活这么久,大约已经回到秋鹤堂中,恢复了正常生活。 然而,半年之前,花下告诉他,乔枫和他的好感度灰掉了。 张允最初难过了一段时间,他问过花下,有哪些情况会让好感度灰掉。 花下掰着手指头告诉他:有几种可能,一是角色死亡;二是因为某种缘故,导致角色失去了自我意志;三是角色脱离了这个世界,跟这个世界切断了关联。 末了叹口气说:虽然理论上是有三种,但实际情况多半都是第一种,师父,我看你还是节哀吧。 张允沉默不语,接下来的时间里,只是继续磨练着他的招式。 如今他的招式和阵法都已小有所成,张允开始思索,如何从这方囚室之中逃离出去。 楚幽将他带过来的时候,蒙蔽了他的五感,令他不辨方向和时间,他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这方囚室又是全然密闭的,没有门窗,没有日光月光,除了挫骨风之外,他连风都没得吹。 张允叹口气,不得不说,楚幽这人真是很毒。 一年之期将至,楚幽忽然在囚室中现身。张允措手不及,那挫骨风已经被他吸去了大半,对方显然立刻就注意到了这点。 楚幽手中抱着许多吃食,还有许多油盐酱醋米面柴火,还带来了几大缸清水,显然是以为张允没了修为支撑,想要活命必须吃饭喝水,所以送了食水过来。 他甚至做好了看到张允饿得皮包骨头奄奄一息,缩在墙角等死的准备,却没料到张允竟然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丰神如玉,面色有光,先前疯子一样披在背后的头发也重新扎了起来,虽然衣服上有许多血污泥灰,算不上很干净,但显然不像个将死之人。 楚幽十分惊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楚幽诚恳地赞赏了张允一番,并且问道:张允,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张允阵法术法都有所小成,但楚幽毕竟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如果动起手来,张允并没有能赢过他的把握,因此还没到和这人翻脸的时候。 张允又一次睁着眼睛胡说八道:梦中偶得仙人传法,保住我修为不损,你这挫骨风奈何不了我。 楚幽点点头,显然是信了,感慨道:你运气真好。 说罢,楚幽随手将挫骨风收去,既然对张允没用,他也无意留着这东西给张允添堵。 张允心里暗叹一声可惜,要是再给他一些时间,把剩下的挫骨风全数吸收,他体内的灵力还会更充盈一些。 楚幽说:我本来是要给你送点吃的,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这水就给你洗沐用吧,我稍后拿些衣服给你,你可以换上。 张允皱着眉头,略带怀疑地看着他:你忽然对我这么上心干什么? 楚幽笑着说: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并且越来越喜欢你了,所以我决定对你好点。 张允心里暗骂:狗屁! 但他没说出来,只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楚幽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带给你,你听了会高兴的。 张允问:什么消息? 楚幽说:阮言钧好像一直在找你。他在床上躺了半年,半年之后爬起来,便一直四处游历,寻访各地灵气异常之处。 张允一愣:你知道他没有死? 楚幽笑道:我当然知道。我说了要好好地欺负他,怎么会一次就让他死掉? 楚幽颇好奇地问: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张允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左边的袖子里放着阮言钧给他的传音娃娃,但这一年来,他一次也没有拿出来过,更不敢把它拿在手上,仿佛是在害怕,害怕真的有声音从对面传来。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阮言钧。在他以为自己必死的时候,因为不想背着包袱死去,向那个人坦承了自己不堪的罪状,然而种种因缘际会之下,他没有死,阮言钧也还活着,张允便不知道应该以何面目再见对方了。 他们还有再见的机会吗?张允亦不知道。 楚幽在旁端详着他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也不深究,自行走了,不一会又回转,果然给张允拿来一些替换衣物,张允一看那些衣服,登时一口老血涌上来,恨不得喷在楚幽脸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全都不堪入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星河清梦小天使的地雷!谢谢祈越歌歌歌送出的营养液!超开心! 第37章 放风 张允指着一条诡异的白色布带子问:这是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楚幽说:兜裆布啊。 张允又指指一对银环:这个,这又是什么? 楚幽:脚环。 张允忍着打人的冲动,又问:这个呢? 楚幽:狗链子。你没见过? 张允:还有这些,这些又是什么? 楚幽:凤纹金钗,花影步摇,遮面云纱,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张允怒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换洗衣服?! 楚幽点点头:怎么了,你不喜欢? 张允揪着他的领子大骂:喜欢才有鬼吧,你自己穿得人模狗样的,为什么给我穿这种奇怪的东西!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帅想破坏我形象? 张允心里还有句话没骂出来:你以为把我形象败坏干净就能逆袭上位变身男主了吗?你他喵的做梦! 楚幽不以为然,轻松把张允的手拨开:好了,别那么多话,快换上。 见张允咬着牙一动不动,楚幽仿佛意识到了不对:你是不是还没洗?让我帮你吧。 说罢,不等张允反应,直直把张允头朝下按进水缸里。张允猛地被他往水里一按,连呛了几口,用手捶缸,抬头的间歇喊:姓楚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啧,真脏。楚幽反复把张允的脑袋按下水面,反复几次之后,干脆把他整个人都塞了进去。 花下缩在一边看了半晌,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楚幽把他也抓去洗洗。 张允倒栽葱一样跌进水缸里,挣扎了半天才把身子倒过来,把头浮出水面,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周围被他扑腾得哪哪都是水。 因为最初呛了几口水,他的眼眶红红的,一边擦嘴一边看向楚幽,心道:这人简直就是个恶魔,活的! 楚幽说:好了小可怜,你不要这样勾引我,我会受不了的。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张允惊得慌忙往水下一缩,那只手抓住了他的发梢,竟然没有继续折磨他,只是轻柔地帮他搓洗起来。 张允: 他趴在水里不敢动,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个人终于帮他洗完了头发,把他的湿衣服剥了,给他搓背。 在这期间,张允一直想着怎么从这方囚室中逃出去,赶紧脱离这个疯子的控制才是正经,一点点示好就想让他感恩戴德是不可能的,他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症。 首先,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门窗通往外界,也就是说,唯一的出入途径就是依靠某种法术。 张允的记忆中并没学过类似的法术,楚幽也不可能将关窍告诉他。张允于是转念思考,有没有可能,以天地间无所不在的灵气为媒介,将之作为贯穿内外的通道。 他心思一动,暗道,这不就是无相修士的能力吗? 张允推测,这应当就是楚幽能够自由穿行于此地和外界的缘由。 想到此,张允心头不禁有些迟疑。 楚幽有这个能力,他却没有。 楚幽忽然问:你在想什么? 张允当然不会把逃跑的计划告诉他,随口敷衍道:老被关在这里,我眼都要瞎了,我要求出去放放风。 他乃是随口胡诌,心知楚幽根本不可能答应他。然而楚幽却说:也行,正巧过几天就是安乐镇的清平花会,我带你去逛逛如何? 张允还没反应过来,他的便宜徒弟马上举手吆喝道:我去,我去,天天待在这快把我憋死了! 楚幽点点头,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说:好啊,你就跟在我身边当人质,万一你师父趁机想跑,我就把你两条腿都切下来,让你只能用手在地上爬。 张允汗流浃背。他的便宜徒弟脸色惨白:你也太狠了吧。 楚幽笑道:拜托你们搞搞清楚,我是个坏人耶,你见过哪个坏人是做好事不要回报的? 张允埋在水下的手指微微发抖,虽然楚幽的话显然是在震慑他,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逃出去的最好机会了。 安乐镇的清平花会三年一开,乃是当地流传数百年的习俗,此会不同于一般的俗世花会,无论种花的、赏花的,都是玄门中人,而非没有道法修为的平头老百姓,花会上展出的花也非凡俗之花,而是千奇百怪的灵花异草。 距离花会还有两日之期,来自天南海北的众多修士都已到达安乐镇,预备在花会上一睹仙草瑶花,碰上可心意的便出资换取。要换取这些花草,自然不能用俗世金银,端看花草的主人开出什么条件,或者要买主为其办几件事,或者是用某些法宝以物易物。 因为其中不乏好货,所以纵使代价高昂,众人依然趋之若鹜。此时所有的客栈、酒楼、茶馆,几乎都座无虚席。一个头戴斗笠的麻衣道人微微低着头,坐在酒楼一角的方桌旁,他的右手边坐着一个面容白净的蓝衫修士,只是眉宇间始终有一股淡淡戾气,隐而不发。 蓝衫修士低声道:阮堂主,那凶人当真会来这清平花会吗? 麻衣道人也不多言,只轻轻道了句:等。 蓝衫修士难掩脸上愤懑,喃喃道:已经找了他半年,却始终探听不到一星半点消息,叫我如何不急。 麻衣道人淡淡说道:倘若找到他,你待如何? 蓝衫修士微微一怔。他仿佛并没想过这个问题,好像已经认定了找不到这个人,就算每次想象找到这个人时的场景,也无非是将对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然而他当真有这个能力吗? 麻衣道人淡淡一哂,不再言语。 他旁边的蓝衫修士便是昔日抓回去的灼华门弟子夏至明,自从他跟楚幽一战受了重伤,卧床半年之后,便把这人放了出来,本意是让其自去,要回去重建门派或是要去哪里都可。然而夏至明听他说完当日之事,恸哭不止,几乎疯魔,反而不肯离去,要求留在秋鹤堂为他效力。 阮言钧便任其留了下来,他外出寻访张允下落,夏至明以为他要去找楚幽报仇,便一直跟着。 而当日大战的过程,阮言钧也遣人知会了各大门派,让他们各自提防,至于联手讨伐则是不必想了,敌人太过恐怖,谁也不愿意冲上去送死。 张允被楚幽带出关着他的那方囚牢,初见阳光时,眼睛都睁不开了,被刺激得眼泪直流。 一路上他都被遮蔽了五感,依然搞不清他们是从哪出来的,睁开眼时,他们已经到了安乐镇左近的一座小丘,山下有溪水,水声潺潺,花草丰美,山风阴凉舒爽。 张允迎着那山风抓了一把,心道,这就是久违了的自由的感觉,虽然这自由是假的,也让他得到了片刻喘息。 然而终究是仰人鼻息,张允嗤笑一声,自顾自蹲下身,捧起一捧溪水洗脸。 楚幽道:这里离安乐镇只有二十余里,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北边跃天峰逛逛,打些野味回来,待花会之日再到安乐镇去。 听到有野味吃,花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点头,抱着张允的腰乖乖待着。楚幽似笑非笑地叮嘱了一句:不要趁我不在就想跑路,你跑不过我。 之后,楚幽抛下一句等我回来,身影一晃便杳无踪迹了。 张允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暂时摆脱了这个瘟神。他琢磨了琢磨,是不是要趁这段时间赶快跑路,但又保不准对方是在消遣他,说不定此刻正躲在暗处,就等着他乱跑,只要他一动作,立刻就会现身,要他们师徒俩好看。 张允低头看着溪水中倒映出的自己,叹了口气。他此刻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星河日月道衣,灵光氤氲,乃是楚幽良心发现,不知打哪给他弄来的一套衣裳,比张允平时穿得还要好上不少。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张允越瞧,越觉得溪水里的倒影好生俊俏,心说要是带着手机多好,还能自拍几张留个纪念。 他遗憾地拍了拍手,站起来,望着天上的云层眯起眼睛。 而后,张允闭上眼睛,静心凝神,尝试感应周围的灵气波动。 不是战斗之时激昂澎湃的互相对垒,而是属于花草树木、山川河流,点点滴滴似存若无的灵气流动。 半晌,他抬起手指,从中摄来微不足道的一缕,整个过程顺畅无阻。 这是他离开囚室之后第一次试验自己对灵气的掌控,能做到这一步,便说明,他可以在战斗之中自由地借用天地灵机,而不再单单依靠自身积累的修为。 这一点与玄煞九幽真雷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还远远未练到圆满,摄取灵气的速度不快,也不能一次摄取太多,若是能练到圆满之境,就算对上无相修士,也未必不能与之一战。 花下在一边扑了一阵蝴蝶,见张允放下手来,说:师父,清平花会肯定会来好多人,你说师伯和顾师叔他们会来吗?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7) 张允低头,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想他们了? 花下点点头,撅嘴道:还是在家的时候好,天天都有人给我买好吃的,也没有人随便把我掀飞出去。 张允笑了一声。过了会,说:还是别碰上的好,真碰上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花下想了想说:也是。 张允方才感应天地灵机,除却试验新招之外,其实还存了别的心思,想以此感应楚幽的气机是否混在他们周围,然而他感应了一阵,心头直觉告诉他,对方是真的离开了,张允便有些意动,心想要不干脆不管那家伙的威胁,只管跑了,只要不回秋鹤堂,这厮哪知道他会跑到哪里? 但是万一赌错了,下场一定不妙,毕竟楚幽修为比他高了一个境界,说比他跑得快绝不是逗他玩的,无论换谁处在这种境况中都会犹豫。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水里冒出来一只蛤/蟆,呱地一张口,向他吐出一颗白色玉珠。 张允一愣,心道,这年头蛤/蟆都会抢蚌的生意了?活得是不是太辛酸了点。 他的手比脑子动得快,心里还没吐完槽,已经把那颗玉珠接在手中,那只蛤/蟆叫了一声,又潜回水下,吐了几个泡泡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流光_||仲夏小天使送出的营养液!开心! 第38章 朱雀 张允瞧了一眼那珠子,喃喃问道:这是什么? 他忽然想起在清浪湖中遇到的事,背上一凉,脑门上冷汗直流,说:不会又是那什么命珠吧? 明明说好了不手贱的!张允后悔不已。 花下凑上来看了看,说:应该不是。有些地方的妖怪会用这种玉珠当作钱财,与其他妖怪或者人交易,看样子它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张允道:小忙?可是它不说,我怎么知道它要我帮它做什么? 花下道:等等看吧,它应该还会再来的。 不过一刻,那只蛤/蟆果然衔着什么东西游了回来,蹦跶上岸,将口中的东西吐了出来,放在张允面前。 那是只受伤的小蛤/蟆,只有指头大小,背上划拉开了一个口子。像这种丁点大的小东西,伤了死了也没有谁去在意,张允也从没留心过,然而对方把这小生命放在他眼前求他救治,他也没打算推拒。 张允说:我试试。 以他玄丹境界修为,只要为这只小蛤/蟆注入一点灵力,就足可为其续命,至于要伤口完全愈合,还是要靠被救者自己的生命力才能恢复。 他蹲下来,朝那小蛤/蟆身上注入了一点青色灵光,那小蛤/蟆的喘息肉眼可见地急促起来,又渐渐平复下去,过了一会,翻了个身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跳到了大蛤/蟆身边。 大蛤/蟆呱呱叫了两声,看了张允一眼,似是表示感谢,之后便衔着小蛤/蟆走了。 花下不禁打趣:师父,想不到你还是个兽医。 他俩在溪边坐了一晌,也不知怎地,陆续又有几只鸟兽找上门来,吐出几颗玉珠让张允帮忙治伤,张允心中纳闷,暗自寻思,难道那蛤/蟆回去之后,还帮他打了广告不成? 等到一只赤羽长尾浑身冒火的大鸟从天上盘旋而下的时候,张允终于觉得不对了。 这不是神兽朱雀吗?连神兽朱雀都会被电线杆上包治百病的小广告欺骗吗! 张允正要问你有什么病,还没问出口,这只朱雀就火急火燎地说:我着火了。快,快帮我灭火! 张允真心想说:大哥,你是朱雀啊,朱雀本来就着火的啊! 然而看到对方那火烧屁股使劲扑腾翅膀的样子,张允也不好意思立刻戳破,只好卷起一道水色灵光裹了上去,那只大鸟在水光里抖了三抖,伸着脖子叫道:舒服!还要!再来! 张允只好用水行诀为对方做了个全身SPA,朱雀被他伺候得十分惬意,像公鸡一样打起鸣来,过了阵问:小兄弟,你技术不错啊,哪里学的。 张允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好像自己是个天真无邪的洗脚小妹,而这傻鸟则是个年逾半百挺着圆滚滚啤酒肚的油腻大叔,不禁有些膈应,于是说:行了吗?行了就快走吧,别忘了付钱。 朱雀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没钱 张允冷笑一声,没钱学人做什么按摩?霎时就要将水行诀收去,那朱雀一慌,忙道:等会儿,等会儿,我虽然没钱,但我可以给你点别的好处。 张允来了兴致:比如说? 朱雀道:我这有一麻袋烈炎石,扔到哪哪着火,我可以全都给你。 张允一听,眉梢微挑,这东西虽然也有点意思,但对他们修行人来说用处不大,说:我有驭火术,要你的烈炎石干什么。 朱雀一愣。其实烈炎石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它的粪便,要多少有多少,对于需要砍柴生火的凡人来说也算好物,但对修道之人而言确实有些鸡肋。 朱雀又道:你主修什么属性的法术?我可以传你一道火属性的高深法诀,乃是我们朱雀一族独有的法术,可比你们人类修士的法术高到哪里去了。 这个条件显然诱惑多了。然而张允轻轻一笑,说道:可惜了,我是剑修,五灵法术非我主修,所以各个属性都挺均衡。 他倒也不是存心拒绝对方,如今他对灵气的操纵更上了几个台阶,若是有一道高深火属性法术加持,无疑可以作为厉害杀招使用。 然而朱雀身为四大神兽之一,定然不止这点手段,张允是想看看从它身上还能套出什么更好的东西来。 朱雀叹了口气,道:我也只能给你这个了,你想让我助你成仙却是不能。你先别忙着拒绝,我这道法术跟一般火灵法术可是相去甚远,乃是以三昧真火焚遍四野,所过之处,所遇之物,皆可烧成灰烬! 张允一听,心中便是一动,问道:那灵气呢?灵气也能烧成灰烬吗? 朱雀点点头:你若真有机缘,将这道法术练至圆满境界,就连天地灵气也可烧成灰烬。 张允立刻道:好,我愿学! 朱雀却道:我这道法术这么厉害,若要传授给你,你只为我降一次火却是不够,起码得给我当二十年小厮,把我伺候痛快了才行。 张允: 朱雀劝他:才二十年,二十年换一道上佳法门,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你可要考虑清楚。 张允笑了笑,也不拒绝,反而想起另一件事来,心道,若能使唤这神鸟为他所用,他眼前的困境岂不是立即就能破解? 张允道:我没法给你当小厮,因为我正被一个坏人困着,身不由己,除非你能把他干掉,还我自由之身,我才可以考虑要不要当你的小厮。 朱雀奇道:你已经是玄丹修为,在我见过的玄丹境界修士中资质法力也算中上,不说睥睨群伦,也不至于没有自保之力,是什么人能将你圈禁起来? 张允道:是个无相境界修士,大约一个多时辰之前,他往那边去了。 张允说着,向北边遥遥一指。朱雀鸟嘴一张,咯咯叫了几声,似乎有些畏怯:我我,还是算了,兄弟,咱俩没缘分,我的屁/股就是被你说的这个人烧着的。 张允霎时惊呆了,敢情楚幽说去猎野味,主意竟然打到神兽朱雀头上了?! 张允急赤白脸地质问道:你不是说,你的法术能以三昧真火焚遍四野,所过之处、所遇之物,都能烧成灰烬? 朱雀懦懦地道:不瞒你说,那道法术连我也没练成。 张允: 张允:你在耍我? 朱雀:我也不想的啊!那玩意实在太难练了,我们每一只朱雀从生下来脑子里就有那道法诀,然而寿尽之前能练成的寥寥无几。 张允:敢问你们朱雀一般情况下寿数几何? 朱雀:大、大概八百年吧。 张允: 他确定了,这只鸟是真的在耍他,还用一道八百年都练不成的法术作为诱饵,骗他给它当二十年小厮。 张允怒而喊道:楚幽!楚幽! 张允已经想通了,与其白白被这可恶的傻鸟骗身骗心,能吃一顿烤朱雀也算没有白来一回。 朱雀没想到张允竟然这么无耻,见势不妙,立刻振翅往天上飞去,然而还没脱出千丈,便被一道玄色刀影绞断了脖子,从空中坠落下来。 楚幽的身影渐渐在空中凝聚成形,降下地面来,将手里提着的另外两只朱雀一扔,对张允道:去把这些鸟烤了,能吃到神兽朱雀可是挺难得的,你就不用感谢我了。 张允心头咯噔一跳,楚幽这分明是捅了朱雀窝了。 张允用火行诀生了火,搞了些树枝架着,把三只拔了毛的鸟架在上面烧烤,没过多久便频频咽口水,心说这香气简直了。花下简直贴在了火堆上,就差把脸一块烤了,口水滴滴答答直往下流。 四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野兽的脚步声,显然都是被这香味吸引过来,然而被楚幽轻轻一睨,都默默退了回去。 张允看了看那些虎豹豺狼熊留下的满地口水,径自将烤好的鸟拿起一只,咬了一口,只觉得外酥里嫩,肉香四溢,就算一百个爆浆鸡排加起来放在他面前,他也可以做到目不斜视。 且这鸟肉每吃一口,都有一股强横灵流涌入体内,直冲玄丹,片刻便融入其中,不但滋补灵气,甚至隐隐感到自身修为有所提升。要知道,迈入玄丹境界后,提升修为便是靠着水磨工夫,通过平日里一点一滴慢慢积攒,像这样直接从外物中得到补养的机会几乎没有,因此张允毫不浪费,连骨头架子也啃得干干净净。 花下将一整只朱雀吃下肚后,却是感觉浑身燥热难耐,只觉得身体里有无穷热意,急欲发泄,他在地上连连打了几个滚,竟是压抑不住,站起来向天一吼,沛然灵力贯通脏腑筋脉,直冲天顶,竟然直接破了开脉一关,破关之后,体内灵力激荡仍不停止,推着他浑身修为一路升高,一直提升到了凝气境界,那股灵力动荡才堪堪止息。 张允简直目瞪口呆,他这便宜徒弟的修行之路怎么就这么简单、这么顺利? 像是乔枫,出生在修仙世家,爹是一派掌门,生下来天资就比别人高一头,就这样也还是要从小积累、日夜修行,才能在十六岁踏入凝气境界。 而他这便宜徒弟自从化形之后,天天除了吃就是玩,除了玩就是吃,到头来竟然能在楚幽这种魔王级别的反派手上蹭到好处,直接将功行提升两个境界,这种机缘真是没谁了。 楚幽也不禁投去了目光,讶然对张允道:你徒弟运气真好。 张允道:谢谢,你的运气也不错。 楚幽一想便知道,张允指的想必是满月红的事。楚幽道:还行,我这人比较相信直觉,而我的直觉大多时候都是对的。 张允微微皱眉,好奇道:你的直觉让你四处杀人? 楚幽道:那倒没有,但我的直觉会告诉我,怎么杀人最简单。 张允摇了摇头,向后一躺,倒在地上闭目养神,此时夕阳已落,月上梢头,举目望去,空中繁星满布。 花下在附近又是跑又是嚎,终于消耗掉了满身多余力气,此时跑到他旁边卧下,把头靠着他腰间睡觉。张允伸手一揽,便将他圈住。 机缘在何处。前路在何处。 张允一边忍不住思考,一边又想将这些纷乱念头从脑海中摒除。 算上花会,他大约还有两日可以用来考量,在这两日中,他离自由只有一线之隔。 第39章 楚绡 次日午后。安乐镇上,花汀楼外。 一个红袍女子阻住了两人去路。这女子目若星辰,肌肤胜雪,唇似雪中红梅,相貌极是清丽,头戴一顶灵华嵌月冠,脚踩云霓飞靴,打扮如此贵气,显然家世地位非同一般,此时她秀眉微蹙,拦在路前,手一伸,硬是不让对面两人过去。 她对面这两人,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麻衣,有意遮掩身份般微微低头,因而看不清面容;另一个一袭蓝色绸衣,长得清秀白净,只是眉间隐有一股戾气,正是夏至明本人,他对拦路女子怒目而视,道:你是什么人,何故阻拦我俩? 红袍女子丝毫也不看他,只注视着他身边那麻衣道人,神情略有几分严肃,只冷冷道:我并未与你说话,退下。 夏至明一听这话,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立时有些恼了,还欲争辩,那女子却无意与他多话,只盯着他身边那人,话中隐隐透露出不容对方抗拒的威势:这位道兄请将斗笠摘去,叫我确认一眼,只要你不是我欲寻之人,我自会放你离去。 她以为自己这番言辞咄咄逼人,对方要么遵行,要么定会被激怒,怎知对方按了按斗笠,竟然视她若无物,绕了一步继续向前走去。 女子反应极快,回身一抓,欲扣住那人肩膀,对方却微一闪身,令她一抓落空。女子心头一震,再出两招,都被对方轻松避过,不由暗暗心惊,她这几招虽未使用灵力,仅以拳脚试探,然而放眼玄门各派,也没有几人能像这样轻松应付,当下起了疑心,暗忖道:莫非真的是他? 正当她还要再试,对方忽然转过头来,笑了一声,将斗笠掀开些,道:一别多年,我看楚道友眼力不行了。 红袍女子显然没有料到此人身份,一惊之下,不禁也有些懊恼,道:怎么是你?!阮 话没说完,阮言钧已经将她嘴巴捂上,将斗笠戴了回去,道:是我怎样?你以为是谁? 红袍女子将他的手一把拍开,道:阮道友,你是不是打架的时候伤到了脑子,好端端一个玄丹修士,一派掌门,怎么作这副穷酸打扮?还是说你们秋鹤堂经营不济,连堂主都买不起衣裳了。 这名红袍女子名叫楚绡,和楚幽同出一族,后来又拜入同一门下学刀,二人之间颇有些渊源,据说小时候还曾有过婚约,只是后来没成。楚绡此人性如烈火,生来便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为人正直,好管闲事,三十年前凝结玄丹之后便去往外洲,一直未回,如今忽然回来,也不知是觅得了机缘准备回来苦修,还是在外面玩腻味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8) 阮言钧也不理会她的挑衅,只淡淡问道:何时回来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绡道:刚回来没几日,还没到家就听说我那没天良的族兄干了不少好事,这不,回家睡了一觉,洗个澡换件衣服,马不停蹄就来找他的晦气了。 阮言钧微微一笑:楚道友真是好胆识,我还以为这闲事没人敢管,原来还是有不怕死的。 楚绡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的脾气,楚家和太玄刀门要做缩头乌龟,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不敢管,我敢。 阮言钧倒是十分淡然,轻松笑道:有信心是好,就怕本事不济,凭白折了性命。 说罢一扬手,示意她同行,三人在街上随意散步,夏至明见这女子与阮言钧是旧识,便不再吭声,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 楚绡听了此话,稍稍蹙眉,道:你看不起我? 阮言钧道:我不知道你听人说了多少,那一战的详细经过你可知道? 楚绡点点头:听说了。 阮言钧道:你有办法治他? 楚绡坦然道:没有。 阮言钧: 楚绡道:你看我干嘛,我一向都是这样,先交手,打起来了自然有办法,听别人说的再多都不如亲身一战。 阮言钧的善心向来只用在自家门人身上,对别家修士的送死行为通常都视而不见,然而楚绡这人实在是 连他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出于好意,阮言钧难得劝人:我看还是算了吧,怎么说你们也是兄妹,手足相残不好。 楚绡说:只是远房亲戚,不熟。 阮言钧说:定过亲也叫不熟? 楚绡说:定了又退,当然不熟。 她在路边一个杂货摊前驻足,拿起一扇铜镜来,打量片刻,一边对阮言钧道:二十年前你们围剿他时我在外洲,生生错过了,后来收到家中书信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这事一直深感遗憾,这次一定要补上才行。 她忽然叹了口气:我好多年没来过清平花会了,泽洲的花和这儿不一样,我一直想找到一株言灵花,不过他们那儿似乎没有。记得好久之前,我还是化灵修士的时候,有一年的清平花会上出现了一株言灵花,那位卖主开出的条件,当时的我不可能办到,就在我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楚幽答应了那个条件,将那株言灵花买了下来。 楚绡一想到这事,不禁又有些咬牙切齿起来,竟是隔了好几十年都不能释怀,气呼呼道:我以为他要送给我,没想到他真的是个王八蛋,不送给我也就算了,还在我眼前将花撕成一条条的,烘干之后配枸杞泡茶喝,理直气壮地暴殄天物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就该一刀杀了他的,也省得他后来为祸世间。 阮言钧忍不住笑了,楚绡忿忿瞪了他一眼,将手中铜镜放回摊上,三人继续在街上散步,走了一阵,楚绡问道:你这些年怎么样?我听说你收了个护法,长得挺俊,功夫也不错,怎么没带他出来,却带着这傻小子? 她说的傻小子自然就是夏至明,夏至明听到这话,颇为不悦地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提及张允,阮言钧沉默了片刻,道:叫你那王八蛋族兄抓走了,我正在找他。后面这傻小子是灼华门的人,我出来找人,他非要跟着我,我就顺便带着了。 楚绡听罢,默默点了点头。明日就是花会,楚幽那厮如果要来,最迟明天也该来了,他们在此守株待兔即可,只怕那厮对清平花会已经没了兴趣,就不知道要到哪里寻他。 有些花摊已经提前摆了出来,三三两两散落在街道上,这些提早摆出来的花草多半较平庸,无法在花会当日与上等好货争风头,因此早早摆出来早早卖掉,也好节省些时间,花会当日还能四处逛逛,撞撞机缘。 阮言钧忽然被一株不甚起眼的灵花吸去目光,它的花茎和叶子泛着淡淡乌色,米粒般大小的白色小花星星点点缀在花茎上,看上去仿若漫天星辰。 阮言钧问那摊主:这是什么? 那摊主是个瘦瘦小小的姑娘,一双眼睛通透明亮,看上去只有凝气修为,她笑吟吟答道:这是星罗花,因为长得像天上星辰,所以得了此名。 阮言钧道:可有什么用处? 摊主道:除了长得特别一些,没什么别的用处,用来送姑娘送情郎倒是挺合适的。它有一个人为赋予的含义,倘若一对情人对着它发誓,便可以说让漫天星辰见证,此花不败,则两人感情常在。它的花期很长,有三百年之久,这一盆花是半月前刚刚开的,拿去送人最好不过了。 阮言钧点了点头。三百年确实是个漫长的时间,一般修道之人修至化灵境界,寿数也不过一百二十岁上下,唯有玄丹修士寿数可至三百。可以说天下修道之人都熬不过此花一个花期,用作情人之间发誓,当可算作一生一世的承诺了。 阮言钧看此花顺眼,想要将其买下,便问:这花如何卖? 摊主道:你拿任意一颗上品灵丹来换,便可将它带走。 阮言钧思索片刻,道:定心丹是否可以? 摊主点头。阮言钧便拿出一枚定心丹与她交换,而后将此花收入乾坤法袋中。 楚绡在一旁挑挑拣拣半晌,见阮言钧拿了这么一盆毫无用处的花,忍不住调笑道:阮道友,你买这花是要送谁? 阮言钧并不上套,淡淡一笑,说:送我自己,希望我项上人头能和花期一般长长久久地连在脖子上。 楚绡啧了一声,道:你要是真这么想,你就不该来这里找他。 正在两人说话时,天上又起了一阵风,两人抬头,发现又有一行几人从空中降下,落至跟前。为首的青衣修士走来,朝楚绡喊了一声:绡妹。 此人名唤卫凡,乃是楚绡的远房表哥,后面跟着的几人皆是楚家族亲。楚绡朝他点点头,卫凡瞧着她,眼里隐隐有笑意,说:你这些年在外洲游历可还顺利?我听说你回来了,立刻就来找你。你的样子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三十余年不见,楚绡对此人的印象其实有些淡了,一开始甚至没想起来此人是谁,还以为又是没见过的人找上门来攀亲戚,听他说了几句话才想起,两人以前确实一起玩过,不过都是跟楚幽和其他同辈的兄弟姐妹一起,所以对此人印象不深。 楚绡想起来之后,便朝他笑了一笑,看了一眼他身后几个小辈,道:卫表哥,好久不见,一晃多年,你的孙子孙女都这么大了,我出来得匆忙,没有给孙儿们准备见面礼,待回去之后再行补上。 卫凡一听便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不不,我没有娶亲,这些只是族中后辈,听到有花会看就吵闹着跟来了,不是我孙儿。 说罢,他却不由看向楚绡身边的麻衣道人,见这道人头戴斗笠,身穿麻衣,穿着打扮十分寒酸,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感觉那背影隐隐透出一股庄严伟岸的气势,不自觉地呼吸一窒,问道:你身边这位莫非莫非 楚绡不解:莫非什么? 卫凡惊讶:莫非是你相公?你已经成亲了? 阮言钧猛地一咳,说: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叙旧就叙旧,别上升到我。 第40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这一动,露出了半边脸来,被卫凡看了去,卫凡见果然是生人,点了点头。他资质平平,修为也平平,七十岁才步入化灵境界,之后一直未有寸进,如今寿近百岁,还未碰到灵窍固锁一关,此生多半凝丹无望,在族中地位自然不高,哪有机会见到秋鹤堂堂主,故而并未看破阮言钧身份。 楚绡哈哈笑道:我还不曾婚配呢,跟这位阮道友只是略有交情,恰好在此地碰上了,所以一起逛逛。 卫凡身后的少年少女见他们几人自顾自说话,也不打算跟着,嘻嘻哈哈结伴乱逛去了,卫凡便跟楚绡等人一起逛街,今日出摊的花商毕竟不多,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就看尽了。 一路上,卫凡时不时便要找阮言钧说话,仿佛是对他不放心似的,总向他打探关于楚绡的事情,说话的声音也放得很轻,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 而阮言钧的回答多半都是不知道、不熟、不了解、不喜欢,到了后来,他也有点忍不住了,反问道:你这么关心这些问题,是不是对她有意思?你干嘛不自己去问她? 卫凡脸一红,似乎十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小声道:我我知道自己配不上绡妹,她不可能接受我的,再说我也没多少年可活了,不想给她添堵。 阮言钧摊了摊手,他对这种事情无能为力,也没有兴趣当人家的情感导师,还是让这人自己去纠结好了。 卫凡说:我知道绡妹一直想要一株言灵花,这些年间,每一届清平花会我都会来,但是言灵花却始终没有再出现过。阮道友,看你的样子像是走过不少地方,你有没有见过此花? 阮言钧摇摇头:言灵花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找它? 卫凡笑了笑,说:原来你不知道,这种花开花之后,得到它的人就可以朝它许下一个愿望,据说十分灵验,愿望实现之后,花朵就会凋谢。绡妹想要这花,大概是有什么难以实现的心愿吧。 阮言钧想了想,道:果真那么灵验?这么说来,用它咒杀某人也可以? 卫凡一愣,似乎被这可怕的想法吓到了,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的想象中,有机会许愿的人大概都会许些好的愿望,像是求财、求名、希望自己功行大进、或是要心上人也喜欢自己之类的,想了想,说:大、大概可以吧,阮道友莫非和什么人有仇,怎会想到这一层? 阮言钧也不避讳,微微一笑,道:正是,此人名叫楚幽,是个劣迹斑斑的大魔头,要除掉他恐怕十分棘手,但听你说来,要是有一株言灵花在手,之后与他对上,或许能添几分胜算。 卫凡听了,脸色顿时一白:你的仇人是楚幽?你要找他寻仇? 阮言钧点头,随口说道:不但我要找他寻仇,你的绡妹似乎也要找他麻烦。 楚绡原本走得快些,一直在他们前面十步开外,卫凡忽然快步冲了过去,有些慌张地抓着她的袖子,与她说了几句话,楚绡似乎有些不快,两人争执了片刻,楚绡便不理他,自顾自走得更快了。 卫凡连忙追上她。阮言钧远远跟在后面,也不上前,更无意知晓他们两人说了什么,见他俩走远了,便和夏至明回了花汀楼,将言灵花的事情同他说了,嘱咐他在花会当日留意。 夏至明一听说有这等宝物,胸中气血激荡,恨不得立刻将其拿下,心中暗忖,倘若得到此花,自己要为师门报仇便不是毫无希望了。 安乐镇西二十余里,小雁山中,山火突发。 一只浑身冒火的大鸟在空中盘旋,口中喷下一道道灵火,将下方三人包围在火场中心。 张允身边掀起百丈高的火墙,连忙躲避,祭起护身灵光挡住烈焰。楚幽身影一晃,消失在火场之中,紧接着,空中一道阴影闪过,三道玄色刀影斩向正在喷火的朱雀。 这只朱雀浑身包裹在至为精纯的灵火之中,刀影甫一接触那灵火,便化作三股铁水,而后蒸发不见。 楚幽现出身形,神色凛然,袖一抖,祭出银色弯刀,那朱雀见他现身,朝其立身之处连喷三道灵火,那三道灵火尚未靠近楚幽一丈之内,楚幽再次消失,朱雀先前射出的灵火竟然无一中的。 这只朱雀显然比楚幽昨天猎来的那几只厉害得多,想必是它们的头领,昨日离巢觅食,今日方回,发现自家鸟窝被人连窝端了,循着气味找了过来,一眼便看到这三人身边散落一地的朱雀鸟骨,怒极攻心,招呼也不打便动起手来。 楚幽身影消失之后,朱雀迟疑片刻,欲辨明其真身所在,一道水色刀气突然自斜下里飞出,穿破它的护身灵火,还未触及它便又蒸发了。 楚幽于它身后现身,啧了一声,笑道:好厉害,我竟然伤不了你,不过看起来你拿我也没有办法,咱们打下去也没结果,不如各退一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那朱雀气得直打鸣,片刻之后化作人形,乃是一位外表清俊非凡的青年男修,身穿烈火羽衣,他转身面向楚幽,粗着嗓子痛骂道:算了?什么叫算了?我们朱雀身为神兽,从来和你们人族秋毫无犯,你无故猎杀我兄弟姐妹,这般血海深仇,怎能算了? 楚幽忙摆摆手,纠正他:不不,有一点你说得不对,我的确杀了你的亲戚,但不是无故猎杀,是为了吃。猎食果腹天经地义,你们朱雀不也吃虫子? 朱雀怒道:不用废话,我今日即便杀不了你,其他两人却是休想走脱,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挺到几时! 楚幽嘻嘻笑道:我跟他俩不熟,你请便。 朱雀并起二指,指间凝出一道格外耀眼的白色火芒,挥手向下打去。张允见势不妙,裹着花下连忙就地一滚,那白色火芒甫一触及周围的火焰高墙,立刻与其互相吸引,顷刻把此地变作一片火海,眼看张允的护身灵光一点点变薄,张允急忙叫道:别呀哥哥,你的仇人是那个拿刀的,你杀他就好,我们俩什么都没干,只是帮助你死去的兄弟姐妹解脱,让它们肉身重归天地了! 朱雀恼道:闭嘴! 说罢又掐起法诀,叫那火势更加壮大,分明隔着一层护身灵光,张允却觉得自己头发眉毛都要烤焦了,他在火场中滚来滚去,一连滚出去百丈,终于脱离了烈火铸成的包围圈,刚爬起来,又是三道烈焰坠下,再次将他逼退回去。 楚幽抱着手臂在天上吹口哨,分明是在看张允的热闹,张允内心一阵焦躁,要是此刻用出他的新招式,倒是能搏上一搏,可他要是这样做,楚幽便知道他这一年来都在搞什么鬼了,日后双方对上,必然会提前防范。想到此,张允卷起一道水色灵光护在身外,咬牙苦撑,然而水属性法术在这烈焰灼烧之下,不过片刻就消散干净。 张允此时才知道神兽朱雀的厉害,哪里还敢强撑,将花下一卷,化身一道剑光冲出火圈,飞到空中,本想逃走,余光瞥了楚幽一眼,发现对方一脸幸灾乐祸,顿时考量起来,这朱雀能跟楚幽战至平手,要是他悄悄与之配合,能否将楚幽一举杀除?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29) 譬如,他若能将经过改进的五灵夺生阵布置起来,夺取四方灵气,划出一块禁地,逼迫楚幽真身对敌,再让朱雀用烈火煅烧其身 只要朱雀肯配合,此计未必不能成功,然而朱雀根本不给他时间多想,更不会给他时间布阵,一道道烈火直追他身形而来。张允连连闪避,几次被烈焰擦身而过,花下被他卷着躲来躲去,已经头昏眼花找不着北,张允看准了一个空隙,闪身到朱雀身旁,在他耳边大叫一声:对不起!!!!!我错了!我愿意磕头谢罪,给您端茶倒水,求您饶我一命! 朱雀被他吼得脑袋一晕,一巴掌径直拍了过去,把张允扒开了数十丈,呸了声说:你磕!你磕我就饶你不死,只将你身上二两肉割去下酒。 张允身躯一抖,说:那还是算了。我跑了,再见! 张允心下默默盘算,此时正是花会前夕,安乐镇上定然聚集了不少玄门修士,若向众人呼救,合力与这鸟斗上一斗,说不准能将其击败。 这鸟虽然厉害,但并不可怕,只是仗着灵力高强、火焰精纯压制对手,只要众人将灵力凝聚一处,轻易便可阻挡它的攻势。 思定之后,张允化作剑光,往安乐镇方向遁去,朱雀亦化为鸟形,在他身后急追不舍,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 安乐镇上空,一只浑身冒火的大鸟追着一道剑光双双疾飞,众人惊呼着抬头看去,顿时有人惊叫:天呐,是凤凰! 这一声凤凰叫得朱雀几乎吐血。幸亏他是神兽不是妖兽,不需要人类帮他封正,否则经此一喊,六百年功行都要尽数散去。心中不由暗骂:你才是凤凰,你全家都是凤凰!一群没见过朱雀的乡巴佬,孤王可是南方司火之神,岂是那凡鸟之王能比的! 正当他分神之际,前方剑光忽而一抖,纵身飞下云头,遁入街头巷尾的人流之中,意图掩盖自身方位。 张允收敛起自身灵机,默默混在人群里,心想,朱雀毕竟是神兽,或许碍于身份,不会在人堆里大开杀戒,如果对方硬来,他再召集众人与之一战也不迟。 于是抱着徒弟三两下拐进一家酒楼,找了个角落坐下,要酒要菜,先吃再说,边吃边想,也不知道楚幽会不会跟来,说不定对方觉得没劲,索性不来找他了。张允摇了摇头,心说不大可能,这种好事还是在梦里想想就行了,还是得另外想招对付那厮。 花下缓了好一阵,晕剑的症状才减轻了,看到桌上有好吃的,忙不迭吃了起来,边吃边问:师父,你下次逃命的时候能不能飞稳点,颠得慌。 张允说:不要挑三拣四,为师没把你扔下已经很够意思了。 朱雀果然碍于此地人多,暂时没了动静,张允知道对方不会就此放过他,多半化作了人形,正在街上徘徊寻找他的踪迹。 张允心想,要么开间房躲躲?朱雀再怎么找他,也不至于挨家挨户敲门。 这么一想,当即叫来小二要求来一间客房。那小二嘿嘿一笑,轻易打碎了他的幻想:不好意思,客官您来晚了,咱家的客房昨天就住满了,要不您再去别家瞅瞅? 张允难得进来这里,哪敢再在街上露面,便说:不必了,还是找人挤挤吧,你帮我问问,哪位客人愿意与人同住,房钱我出,我睡地上就行。 小二点了点头,却不走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张允一看那眼神就明白,打开自己乾坤法袋一瞧,里面除了几件常用法宝,居然一分钱也没有,不知是哪次外出把钱花光了,没有及时补充张允登时沉默了。 没钱贿赂小二事小,问题是他刚刚叫了一桌子菜,吃都吃了却没钱付账,这和吃霸王餐有什么区别? 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希望楚幽快点过来救他,把钱付了再说。然而楚幽和朱雀都没出现,小二还是那副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一阵,见张允面色尴尬,立刻就明白了。 下一刻,张允就被人扒掉了道袍扔在大街上,身上只穿着白色的中衣中裤,瑟瑟站在风中,不能更悲凉。 正在此时,他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连忙回头一看,发现化作人形的朱雀正在街上问人,张允拔腿就想跑,朱雀却朝他走了过来,装得很像个人似地,规规矩矩作了一礼,问道: 这位道友,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着藏青色衣服的玄丹修士,剑修,带着个白衣小孩从这边过去? 张允: 张允指了指前面:好像往那边去了。 朱雀说:谢谢。 而后就往他指的方向找去。 张允看着他走远,不禁寻思:看样子,这只朱雀,好像,脸盲? 第41章 重逢 花下先前见势不妙,一直躲在其他客人桌子底下,看到朱雀离开,才偷偷溜了出来,拉拉张允的手,两人就要偷偷跑走。 没走出多远,张允便因为慌不择路撞进了某人怀里,抬头一看,惊觉这人有几分面熟。那人看到他,也是脸色一变,然而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两个人看着对方的脸回忆了半天,张允忽然叫道:夏至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明明应该关在秋鹤堂的小黑屋里,怎么大摇大摆地在街上闲晃? 夏至明此时也反应过来,叫道:你是张允?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允忙去捂他嘴,压低声音说:小声点,我正在被追杀呢,你别害我! 夏至明脸上泛起淡淡红色,忍不住看向他的单薄衣裤,悄声问:你你怎么这副模样,难道是被、被劫色了? 张允啐道:你口吃个什么劲!你有地方住吗?快带我进去躲躲。 夏至明四下张望片刻,将他们二人带回酒楼,张允一看,这不就是刚刚把他扒掉衣服赶出去的那家酒楼吗? 张允匆匆看了一眼,门外匾额上书三个漆金大字花汀楼,便跟着夏至明上到三楼,长廊两侧各有七间厢房,似乎是按二十八星宿排列,夏至明在星字间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张允惊讶:你房里还有别人? 夏至明还没回答,房间里面便传来一声十分耳熟的声音:进来。 张允震惊不已。 听这声音,竟然是个男人。 不但是男人,好像还是,还是一个跟他很熟的男人。 张允猛地看向夏至明:你俩睡在一起? 夏至明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抬起一脚把他踹了进去,随口解释道:人多,挤挤。 张允像只球一样滚了进去,在一人脚边停下,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 这是他这一年来最想看到、也最怕看到的人。 那个人在看到他的瞬间,不觉止住了呼吸。 他们诧异地看着对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良久,对方先开了口,语气中带有几分迟疑: 你 张允一下子抱了上去。 花下也一下子抱了上去,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口中不断叫道:月亮!月亮! 阮言钧忽然抬起手,擦掉了张允脸上的一块灰,说:怎么这么狼狈。 而后又是沉默。 他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张允死死抱着他,恨不得亲他几口,到底忍住了,心情稍稍平复之后,从他身上退了开去。 一看张允挪出了地方,花下立刻顺杆往上爬,为了装可怜,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赖在阮言钧腿上打滚:师伯,你一定要给我做主,楚幽那厮坏死了,不给我吃不给我喝,饿了我整整一年,还把我们关在一个看不到太阳月亮星星的地方,还说要打断我的腿让我在地上爬,哇 花下哭着总结道:他根本不是人!是魔鬼,纯的,比金子还纯。 阮言钧听着,眉头便拧了起来,默默吐出一口浊气,顺着他的脊背摸了摸,几不可闻地哼了声,说:我知道了。 他转向张允,声音冷冷,说道:与你的恩怨之后再清算,楚幽抓走我门中之人,这笔账我要先向他讨回。 张允心情复杂,坐在地上迟迟不记得爬起来。夏至明早已关好门窗,在桌边坐下,才问:张道兄方才说自己被人追杀,那追杀你之人是否就是楚幽? 不是,是只鸟,张允顿了顿,补充道,神兽朱雀。 他将这两日经历大致说了一遍。夏至明越听脸色越奇怪,尤其是听说花下吃了烤朱雀之后平步青云步入凝气境界,眼神里的羡慕嫉妒恨简直藏不住,他可是从小按部就班修行,直到二十八岁才迈入凝气境界,越想越觉得不公平,然而他也知道,有些人就是运气特别好,羡慕也羡慕不来,叹了口气,也就不再想了。 说话的过程中,张允反复看向阮言钧,心里徘徊着一句话: 你没事,太好了。 虽然他从系统那里知道阮言钧还活着,也从楚幽那里听说阮言钧在找他,但是当他真的看到这个人好端端地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是觉得,太好了。 然而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始终横亘着一片尴尬的阴云,彼此间只言片语的交流,总是伴随着数不清的沉默和停顿。 张允不禁有些难受。他刚刚死里逃生,正逢心绪动荡之时,深深呼吸了几次,想要稳定情绪,然而他的心却如同被某种东西挟持着,始终静不下来。 阮言钧拿出些银子,吩咐夏至明去给张允买套成衣,特别叮嘱,越难看越好,要穿上去看不出是人是鬼的那种。 夏至明拿了钱便走,留下屋里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此时没了外人,气氛比先前更加尴尬,张允一会看看床,一会看看地,一会看看天花板,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堂主,你来这里,是、是来找我的? 阮言钧似是不愿回答,轻咳一声,别过头去:找楚幽。 张允一想也是,点点头,心说自己果然有点自作多情,但听说阮言钧要找楚幽,他也有些不解,追问道:找他做什么?莫非你已经有了克制他的办法? 阮言钧微微点头。张允有些惊讶:是什么样的办法? 当他深入地问下去,阮言钧却不再回答了。张允看着对方脸色,便有些退缩,只怕阮言钧已经不像当初那般信任他,所以不愿将自家杀招和盘托出。 这个想法令他有些气闷。花下两只眼睛骨碌碌地打转,看看他们两人神色,也不敢讲话,抱着腿缩在一边,从桌上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气氛僵持,两厢默然,张允忽而清了清嗓子,道:其实这一年里,我也在钻研克制楚幽的办法,多少有些收获,如果堂主肯信我,咱们联起手来 还未说下去,阮言钧轻轻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一阵敲门声忽然响起。 阮言钧警惕道:什么人? 张允方才心中焦躁,并未注意到门外的动静,此时才回头看着门口,心说,这夏至明回来得未免太快了吧?难道成衣铺已经关门了? 门外人客气答道:回客官,小的是来送水的,劳您开下门。 听到那声音,张允暗叫不好,忙把阮言钧按在座位上,两只手做翅膀状扑腾两下,拼命给他使眼色,意思很明白这声音和那只鸟一模一样,恐怕就是那只追杀他的朱雀! 花下反应更快,抱头一滚钻进床底,半块花生糕不小心掉在外面,被他伸伸手勾了进去。 阮言钧瞧了张允一眼,若有所思,忽然伸手将他拦腰一搂,抱着他滚上床,抓起被子将两人一裹,床板登时发出了吱吱呀呀的不雅声音。 阮言钧刻意喘了口气,对着门外道:不方便,房中不缺茶水,不必送了。 门外那人一听房中动静,乐道:那您要点别的吗?小店还有些好东西可以提供,保证给您增添乐趣。 房里的声音有些不悦:不用,退下。 张允整个人被蒙在被子里,睁着一双眼睛,大气也不敢出,他的脸贴着阮言钧温热的胸口,渐渐燥热不堪,鼻子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发痒,许是麻料粗糙,蹭得他不太舒服。 阿嚏!!! 这喷嚏打得真叫一个惊天动地,张允一个没忍住,一头撞在阮言钧的胸口上,带得身下床板咣当一声,和墙壁进行了片刻的亲密接触,而后好一阵吱吱呀呀。 阮言钧脸色煞白捂着胸口,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刚刚是不是又想暗杀我? 张允连忙摇头,给他摸摸心口,又给他吹吹,诚恳地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阮言钧说:算了。 外面那只装成小二的朱雀还在四处敲门,阮言钧拉回被子罩在两人身上,依然将张允压在下面,张允叫他压得有些脸红,心跳扑通扑通的,两只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一个冲动就放在了他的腚上。 确认过眼神,张允咽了口唾沫,他能够感觉到,阮言钧是真的想揍他,只是碍于眼前事态,暂时不好发作。 张允张了张嘴,像是想说点什么,还未出声,鼻子嘴巴就被结结实实捂上了。 张允还有心情胡思乱想:阮言钧这是想憋死他吗?没用的啊,他们修仙的都会闭气啊! 他拼命把捂在嘴上的手掰开,想说你这样不行,还不如直接掐我脖子,然而刚刚能够喘气,他便觉得哪里怪怪的,使劲闻了两下,突然嗅到一股甜甜的、十分缠绵的香味。 阮言钧脸色一变,连忙又给他捂上。 这股突然出现的香味分明来意不善,似乎是从外面长廊上传来的,想来是那朱雀找不到人,狗急跳墙要出阴招了,也不知给他们熏的是什么香,要是迷药也就罢了,要是那什么 张允吸了两口,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过了片刻,却觉得半边身子都软了,使不上力气,心说,该不会真是那什么吧 第42章 围杀 他心道,完了完了,搞不好自己努力保持多年的清白之身今天就要失守了会是谁呢?会是哪位善男信女为了拯救他一条狗命而舍身取义? 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又激动,又兴奋,又紧张,心想,阮言钧眼下和他就躺在一张床上,要是没有意外,自己十有八九就要仰仗他救命了,按照一般剧情走向,他们俩会在床上这样那样一番,然后对彼此托付终身,然后吵架再和好,再吵架再和好,最终在两万米高空乘坐热气球互相表白,在普罗旺斯的花海里互通心意,什么什么的。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0) 他胡乱想了一通,越想越脸红,不知怎地,竟然隐隐有些期待。张允心道,肯定是那香味的作用,要是发生了什么那可不是我的错,都是朱雀害我的。 阮言钧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奇怪了,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不过吸了两口软筋散而已,怎么还 张允: 张允尴尬地咳了一声,老老实实抱着阮言钧,丝毫不敢动弹,也不好意思再想东想西,只能闭上眼装睡。 他们可以听到,外面的房门正在被人一间一间打开,用不多久就会找到他们这里。 阮言钧当机立断,把张允翻过来,让两人调换了位置,他把张允使劲往床尾塞了塞,让他趴在自己腿上,仍然用被子捂着,而后将自己上衣全部扯开,躺在床上装瘫痪。 房门响动了片刻,一个俊俏的青年男修走进屋来,身上的烈火羽衣顿时令整个屋子火光通明。 朱雀默默看了看床上两人,捂住眼睛,退了出去。 朱雀说:抱歉抱歉,你们继续。 张允心如死灰地撅着腚,趴在某人两腿之间,心说,完了完了,不管今天这事结果如何,他的名节算是彻底毁了。 楚幽高高地坐在安乐镇最高的塔楼顶端,俯视整个镇子,将各处情形尽收眼底。眼见那只朱雀来来回回找了许久,竟然一无所获,连他也觉得有些诧异。 他本想等朱雀将人找到,自己再去捡个现成便宜,把张允抓回来,这么一看,似乎情况有变。那张允也不知是躲到了哪里,或者得了什么人庇佑,竟然藏得这么隐蔽。 不过,只要他肯施展能为,化作一片无形无质的虚空,耐心潜入各个客栈探查,一定能把张允揪出来。 只是他现在并不想这么做,如果朱雀找不到人,那么他也决定算了,放张允去过一天逍遥日子,反正次日就是清平花会,对方总不至于一直缩着不露面,只要张允不离开安乐镇,那他们总会再碰上的。 朱雀望向镇上最高的塔楼,冷哼一声,一抖衣袍,飞身上了塔楼顶端。 楚幽说:怎么不找了?继续找啊,别停。 朱雀双目之中现出怒色:找不到,还是找你吧,反正你是主凶,杀了你才算报仇。 话音方落,他张口一吐,喷出一道金色烈焰,向楚幽直扑而去! 这一道金色烈焰并未碰到楚幽,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坠落于塔楼顶端的瓦片之上,整座塔楼瞬间化作一片火海! 街上众人惊呼:走火了!走火了!快救火! 这座塔楼乃是供人瞭望之用,只有某些特定的节日才向游人开放,此时楼中无人,朱雀出手便没有顾忌。他立在楼顶,并指书写咒文,片刻之后,将法力灌入其中,一掌向下打去,咒文亮起,化作一道耀眼火光,将整座塔楼笼罩其中,塔楼霎时变作一个法阵,他想以此阵困住楚幽,使出先前藏而不用的杀招! 熊熊燃烧的塔楼引来许多救火之人,众多玄门修士掐起水行诀,层层包围塔楼,意图控制火势,然而所有的水灵法术还未触及那澎湃烈焰,便被蒸发一空。 朱雀皱了皱眉,扬起一道疾风,在塔楼底部筑起火墙,以免这些修为低微的凡人捣乱,破坏他的阵法。 他面向虚空,大喊一声:你还不现身! 楚幽啧了声,在他的困阵之内现出身形,毫无诚意地夸赞道:哇,我被困住了,好厉害,说不定真的会被杀掉! 楚幽说罢,也不托大,祭起一柄银色弯刀悬于头顶,又聚起一道幽沉厚重的玄色护身灵光,将周身牢牢裹住,他能清楚地看到,周围烈焰正在缓慢侵蚀着这道灵光,只是速度如同龟爬。如果对方就这点本事,照这个速度烧下去,恐怕三天三夜才能将他的护身灵光破掉,而他此刻耗去的法力到那时早已恢复,随手就能再起一道,岂不是要把朱雀气得吐血? 楚幽微微一笑,冲向朱雀,将护身灵光当作盾牌,以手作刀,竟是要和对方肉搏! 朱雀后退半步,避开了第一道攻击,抓住楚幽手臂,就要向其身后一折。楚幽身经百战,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一个旋身便摆脱了控制,灵巧得活像一只小鸟。 脱困之后,楚幽动作不停,矮身横腿一扫,欲挑朱雀下盘。那朱雀纵身而起,翻了个跟头落在楚幽肩上,拿脚去踩他的头,踩了两下,口中不忘挤兑楚幽:你这脑壳用来垫脚一点也不舒服。 楚幽眼神一暗,头顶悬空的银色弯刀一闪,就要将朱雀的脚踝断去,朱雀再轻轻一跃,躲过刀影,身子凌空一翻,一手按在楚幽右肩,飞起一脚向他后背踹去。楚幽侧身闪过,一把抓住朱雀手腕,反方向一折,只听到咔啪一声脆响,朱雀立刻后退,表情阴沉捂着右手。 他的小臂方才被楚幽一下掰折,对鸟儿来说等同折翼,这一失手,便不好再化为鸟形遁走,此番若不争出生死,双方必然都不肯罢休。 他并不因为一时的失利而感到紧张,适才双方以拳脚试探,也只是互相探探底,楚幽似乎受困于阵法,不能远遁,知道这一点,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塔楼底下,人群爆发出一阵阵争执之声。 救火!快救火! 火势太大了,怎么救?!水行诀根本不管用! 有人飞身上到空中,看到塔楼顶端两个摸不清底细的修士正在激斗,脚下火海正是由其中那个身穿烈火羽衣之人引起。本想上前询问,却发现塔楼范围被阵法阻隔,以自己化灵修为丝毫不能撼动。 张允和阮言钧在房中也听见了外间吵闹声音,连忙打开窗子探看,远远便看到烧成火柱的塔楼,亦发现了塔楼顶端两个熟悉人影,连忙套上新衣服跑到大街上。 张允此时用一块布巾包着头,在下巴处打了个结,活像一个挎着鸡蛋进城卖钱的农妇,夏至明给他买来了一套鸳鸯嚼牡丹的红花棉袄绿棉裤,他穿上之后别说看不出是人是鬼,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阮言钧被他牵着跑,暗暗庆幸出门时匆忙拿了斗笠,此刻用这玩意严严实实压着脸,只希望不要碰上任何熟人。 张允说:他们打起来了! 阮言钧说:看到了。 张允远远观望着战局,不觉皱眉,说:不能让那傻鸟单打独斗,咱们得加入战局,跟他联起手来把楚幽干掉。 阮言钧点点头,他观战片刻,见那朱雀实力竟能牵制楚幽,此时与其联手,正是除掉楚幽的好时机。 机不可失,他俩当即纵身飞上半空,向塔楼赶去,却发现前方一道人影快他们一步,已经飞至塔楼顶端之外,正在尝试突破阵法。 阮言钧定睛一看,那红袍女子正是楚绡! 朱雀正与楚幽对峙,忽然感到阵法出现一丝疏漏,这才注意到了阵外的女子,心头怒气陡生,冲楚绡大喊:蠢货,别碰我的阵法! 楚绡倒也听话,连忙停手,隔空喊道:我来助你除去此人!能否放我入阵! 朱雀喊道:不行,不能进来!你在阵外待着,要是他逃出去就给他一刀! 楚绡默默答应,祭起三把红色弯刀悬于身侧。楚幽回头,朝楚绡呵呵一笑:绡妹,离咱们上次见面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也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娶亲,第一件事就是来取我性命,如果这就是亲情,未免也太伤人了。 楚绡冷笑一声,道:谁叫你自己到处作孽,闹得江湖中人人都想取你狗命。 楚幽笑道:作孽吗?我也干了很多好事,可我干好事时别人就不记得,久而久之,我就变得很少做好事了。 张允遥遥喊道:你那也能叫做好事的话,我能厚着脸皮自称如来佛祖! 话落,他和阮言钧追了上来,张允擅自指挥道:围起来围起来,别让他跑了。 楚绡一愣,向阮言钧投来视线,见阮言钧并不介意让这穿着怪异的怪人发号施令,于是各自散开,三人将塔楼围在中间,形成一个三角形状。 楚幽叹了口气,轻轻笑道:围剿?又来?张允,我觉得我对你不错,你才离开我不到半天,转头就来找我麻烦,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张允惊讶:我穿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 楚幽说: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我都见过了,当然认得。 张允摆摆手: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他们三人立于阵外,没法干涉阵内的两人交手。只见楚幽头顶悬空的银色弯刀倏而分化,现出二十八道灿若云霞的赤色刀影,楚幽此招从未示于人前,众人见状皆惊。 张允连忙提醒道:对上刀气呢不要硬接,用一道灵气做诱饵,把它们引开就行! 张允这话并不是信口胡诌,他是剑修,楚幽是刀修,刀剑之争从世上有道法流传时就开始了,古时两样兵器更有不少相通之处,可以说,这世上最了解刀修的人,除了刀修就数剑修了。 闻言,楚幽脸上现出一抹森寒笑容,指挥刀影齐齐向朱雀杀去。朱雀得了张允提示,依言分出二十八道灵气,向着刀影迎上去,不待二者相遇,便令二十八道灵气四散逃窜。那刀影果然追逐灵气而去,消失在火海里,不一会便被烈焰炼化。 朱雀见状一笑,双手交叠置于胸前,从心口引出一道精粹的赤红烈焰,顷刻之间铺天盖地,充斥整个法阵。此火正是三昧真火,所过之处,所遇之物,皆可烧成灰烬,而他则是千年内唯一修成此术的朱雀。 可惜,三昧真火修行不易,且用一分少一分,他这次不惜血本,放出了六百多年来积攒的全部真火,就是为了将楚幽一举击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千江有月投出的地雷~ 第43章 变数 楚幽眼见那滔天火焰涌向四面八方,心知此火非同小可,不觉神色一变,散开身形,化作一片虚空,然而阵中灵气经那烈焰灼烧,竟然渐渐枯竭,阵外的天地灵气被阵法阻隔,亦不能流入阵中。 此举等同断去了楚幽的补给,夺走了他施法的依凭,楚幽心惊不已,难道自己今日真会葬身于此? 阵中灵气越发稀少,楚幽不得不再次现身,将全身法力注入护身灵光之中,那道将其牢牢包裹的玄色灵光霎时比先前厚了数倍,只是护身灵光再厚,又哪里经得起三昧真火不断攻袭? 不过半刻,他的护身灵光便被破去,朱雀大喝一声,向其一指:死来! 汹涌真火层层将楚幽包裹,顷刻之间,火海便吞没他的身影,待火焰消去,楚幽先前立身之处空无一人,一代传奇刀客,今日灰飞烟灭! 朱雀将体内三昧真火尽数释出,此时灵力空虚,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他扶着胸口喘息许久,一直注视着战场,又过了许久,楚幽始终没有再度现身,他才松了一口气,将笼罩塔楼的阵法收回,两脚一软,退了几步,倒栽葱似地坠下塔楼顶端。 一道红色身影连忙飞下空中,将他拦腰抱住,楚绡面色关切地问:这位鸟人道兄,你还好吗? 朱雀气得发抖,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心说,你才鸟人,你全家都是鸟人! 他力气不继,被人接住之后,瞬间变回原形,因为灵气不足,原本覆盖躯体的火焰并未升起,看上去像只尾巴很长的红毛鸡,躺在楚绡怀里,右边翅膀尖尖向外翻去,一阵一阵颤抖,叫人看着都觉得痛。 张允和阮言钧远远看着他们这边,尚不敢放松警惕,先前朱雀与楚幽斗法时,他俩在朱雀的阵法之外又起了一道困阵,防备楚幽从朱雀阵法中脱出,张允有心试试经他改革的五灵夺生阵,他心说,这阵法要换个新名字了,不如就叫,嗯,万灵夺生阵? 听起来很不错,张允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朱雀跟楚幽这一架打得实在太快了,他的阵法才画到一半,楚幽便被三昧真火烧成了灰,张允也就没有继续画下去,只是出于谨慎,暂且守在空中,防止情况有变。 阮言钧却被他画到一半的残阵吸引,问道:你的阵法,也是脱胎自五灵夺生阵? 这个也字用得十分耐人寻味,张允这种从小做阅读理解长大的新时代青年立刻就听出了别的意思,欣然说道:正是,堂主你之前说的克制楚幽的办法,莫非也是脱胎自五灵夺生阵? 阮言钧点了点头。他抬起手来,朝张允未画完的阵法中添了几笔,符文落下瞬间,张允便感到四周灵机一阵异动,心下顿时一片澄明。 经过上次那场大战,阮言钧和他都看中了五灵夺生阵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只是两人深入钻研的方向不同,他自己更加侧重于灵气转化之道,而阮言钧添上的这几笔,则是充分利用夺来的灵气,使其自行生成与敌人属性相克的杀伐之术,如同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对阵中敌人自发进行狩猎,经他这么一改造,这阵法可谓凶恶异常。 张允心中一动,这岂非意味着,只有当他们两人联手之时,此阵才算完整? 完整的万灵夺生阵,攻守兼备,既是无坚不摧的克敌之矛,又是坚不可摧的御敌之盾,简直就是无敌。 随着朱雀先前所设的阵法撤去,塔楼的火势很快熄灭了,楚绡抱着伤残的朱雀,先是喂了它两枚药丹,为它恢复灵力,以及治疗伤势。她朝头顶两人喊道:将困阵解了,放我出去,我带它找医师疗伤! 不知为何,张允心头萦绕的紧张感始终挥之不去,虽然极淡,却让他无法忽略,张允摇摇头,心说做人不能太迷信,可能只是自己多心了,而且朱雀的伤势的确需要尽快治疗。他和阮言钧对视一眼,共同施为,将困阵撤去。 困阵一撤,他们两人也打算离去,刚飞出数十丈,身后忽然传来女子惊叫,他两人回头看去,竟是楚绡怀中的朱雀身躯撕裂成数段,脱离了楚绡怀抱,从空中坠落,赤色残羽片片飘飞,轻盈如同杨花,昭示着旧的生命陨落,重新投入天道轮回。 楚绡在没有防备之时被一道玄色刀气偷袭得手,虽然懊恼,但她反应也是极快,并指一点,身侧三把红色弯刀各自朝着虚空中一斩,却未能收效。 眼见此举对敌人并不能造成创伤,楚绡立刻收刀,祭起一道赤红如血的护身灵光。她的护身灵光与其他人不同,光壁之中隐隐有无数刀影徘徊闪烁,这些刀影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若有人偷袭,便会立刻凝聚成一道浑厚刀光,将之挡下。 这是她的得意之招,也是多年来行走江湖的依凭,与人交战从未失手,为了磨练此招,将其练至圆满之境,她不惜背井离乡,在三十年前去往泽洲,寻找古时候一位飞升的剑修前辈留下的手记,那位前辈被后世剑修唤作剑神,她寻觅了许久,终于找到藏有其著作的那个门派,做了许多事情,才换到翻阅剑神遗册的机会,虽然不能完全参透,却也有自己的一番体悟,将自家的护身灵光威能提升了几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1) 如今她敢拍胸脯保证,就算与阮言钧对上,这道护身灵光也可保证自己性命无虞,同为玄丹修士,就算修为天资都高出她许多,对方也绝难轻易攻破。 果然,在她祭起护身灵光之后,耳边倏忽响起三声金铁碰撞之声,须臾之间,护身灵光已为她挡下致命三刀! 楚幽的身影再次从虚空中凝聚出来,啧了一声,道:三十多年不见,绡妹也是大有长进,我还以为一刀就能取你性命呢。 楚绡呸道:你少看不起人,你是不是觉得修为高别人一个境界很了不起,想杀谁就杀谁,天下无敌? 楚幽连连点头,喜道:正是,你真了解我,我还以为我在世上没有知音呢! 话未说完,楚幽稍稍偏过头,躲开了扑面而来的一道剑光,又向上轻轻一跃,避开了袭向他的一道细如游丝的玄煞九幽真雷,那道玄煞九幽真雷失了目标,方向一转,再次向他紧追而来。 楚幽轻轻一笑,身影瞬间消散,那道玄煞九幽真雷找不到目标,便调转方向,自行回到阮言钧手中。 张允骂道:这妖人果然没死,刚才还是大意了,竟然让这王八蛋逃了出去。 楚绡面色赤红,心中懊悔不已,她哪里还不明白,怕是自己先前强行突破朱雀设下的困阵,导致阵法出现疏漏,才让楚幽寻隙逃出,若非如此,楚幽必然已经葬身火海了! 阮言钧也不多言,只道:起阵! 他向空中掷出一张玄色蛛网,此宝名为天地锁,作用类似于困阵,能让阵中之人无法逃离,但网缚之力比玄丹修士所设的困阵高出许多,只是此宝一经抛出,只能使用一次,两个时辰之后便会自行散去,先前楚幽受制于朱雀,战况并不紧急,他便没有拿出来。 在他放出天地锁的同一时刻,天空中却升起一道范围更广的困阵,不但锁住了塔楼周围这方天地,更把整个安乐镇都笼罩在其中。 意思很明白,他不想放走楚幽,楚幽更不想放走他们。更糟糕的是,看样子楚幽已经逃出这一小片范围,若不扩大天地锁的施法区域,那么被困在天地锁中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阮言钧既已祭出法宝,又怎会甘愿受制于对方?在他的操纵之下,天地锁的施法区域不断扩大,最终和楚幽所设困阵合为一体,同样将整个安乐镇束缚其中。 在他说起阵的同时,张允已经动作起来,开始重新布置万灵夺生阵,随着天地锁的范围不断扩大,张允的阵法也跟着越画越大。阮言钧将天地锁布置妥当之后,便在空中飞来飞去,为张允画出的阵法补笔,经两人合力布置出来的万灵夺生阵威力远胜以往,不多时便从天地之间夺得滂湃灵气,阮言钧念动咒文,他、张允、楚绡三人周围各自凝聚出一道坚实灵障,而后融入体表,可以随人自由活动,不再拘泥于方寸之地,这三道灵障所需灵气由整个阵法供养,极难攻破,因而这次与楚幽对垒,他心海之中翻涌的全是求胜之念,丝毫不感到畏惧。 只是阮言钧没有想到,楚幽并不打算立刻对他们下手。 下方地面之上,突然之间哀鸿遍野,三人惊闻凄厉叫声,反应过来,立刻冲下去救援,却是赶之不及,数不清的刀光在人群中穿行游弋,瞬息之间,千余玄门修士身首分离,楚幽遥遥立在高处,将尸首中灵力尽数抽去,用以修复自身受到的重创! 先前楚幽被朱雀困在阵中,受三昧真火一番煅烧,险险死在其中,若不是那困阵有一丝微小裂隙,他决然逃不出去。然而,即使侥幸逃脱,他之灵体也已受到重创,故而在阮张二人所设的困阵之中蛰伏了许久,不敢在这种状态下直撄其锋。 抽取了千余人的灵气之后,他所受的创伤恢复了大约六成,终于喘了口气,轻轻一笑,躲开上方坠落的巨大山岩,转眼又被一道水光吞没,那水光一震,分作四道澎湃水流,拉扯着他的身躯,想要将他撕裂。 这两道法术均是万灵夺生阵自行蕴化而出,专门针对楚幽的灵力属性施展了与其相克的法术。张允亲见阵法之中诸般变化,亦是心中震荡,暗道,阮言钧不愧是名满江湖的大能修者,天资傲人,这等雷霆手段,若是自己与他对上,只怕也会被其压制得喘不过气。 楚幽受这道水光裹挟,竟然觉得十分粘腻滞重,难以脱身,猛地张口一吹,将前方水流吹散,身一抖,从中跳了出来,立刻隐去身形,化作虚无。 安乐镇中满地狼藉,张允三人举目望去,只见街上无活人,躲在房中之人无一不是紧闭门窗,不敢露头,景象之残酷仿佛无间地狱,四面八方隐隐传来低泣之声。 明明是花会前夕,此地本应该歌舞升平,却在一夕之间遭此劫难。 楚绡恶狠狠啐了一声,双拳紧握,咬牙切齿,她双目泛红,心中自责不已,只觉得楚幽能造成如此大的祸患,全是因为自己亲手给他制造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楚绡仰天大骂:王八蛋!你有种就出来受死,躲着算什么英雄! 楚幽的声音遥遥响起:我是坏人啊,你跟一个坏人讲什么道理。而且话说回来,你们四个打一个,难道就很英雄? 此刻,卫凡瑟瑟发抖,抱膝躲在客栈厢房的窗户下,这扇窗户紧紧闭着,但他仍能听到外面传来的些许声音。方才外间大乱时,他便去了隔壁寻找楚绡,不自量力想要保护她,没想到楚绡那间的屋门却大敞着,显然人已出去,他一想这表妹的性子,便知道她定是跑去管闲事了,于是打开窗子朝那吵闹之处偷偷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一红袍女子卷入了几人斗法。 他心中惊骇万分,满地尸骨已经让他明白,以他的修为,如果冒然跑出去,顷刻就会人头落地,身死道消,但他想要帮助楚绡,他害怕楚绡也会被那凶人杀死,要是那样,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他多年的感情将成为一个笑话,时时刻刻提醒他是多么贪生怕死,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打了自己两下,让自己心神略略稳定下来,嘴唇颤抖,喃喃道:言灵花言灵花? 他忽然想起白天时和他同行的阮姓道人说的:这花若真有那么灵验,能否用来咒杀某人? 他先前从未想过将言灵花用于这种用途,但细细想来,那位阮道友的想法颇有道理,只要有言灵花在手,这方法便十分值得一试! 白天与楚绡分开之后,他便一直在街上乱转,到各个客栈里问人,便是为了打听这次花会是否有言灵花出现,后来果然问到,当真有人带来一株言灵花,他便想提前将花买下,然而那人开价极高,向他提出了一个令他惊愕不已的要求,他当时没有答应,说要考虑一晚,那人便将自己下榻之处告知他,只要他考虑好了,随时可以去找那人将花拿走。 那人下榻之处离他不远,就在两条街外,即使散步过去也只要半刻时间,如果用跑的或飞的当然更快。 卫凡心想,不知道那人是否还在客栈中,会不会方才已经死在那场骚乱里 他甚至想,要是那人死了,自己便可以不费代价得到他的言灵花,当然,前提是他能从满地尸体里找到那人才行。 无论对方是死是活,他觉得自己都应该到那个客栈中看看,想到外间情形,他不禁两腿发软,使劲掐了自己两把,咬咬牙,打开窗子,翻身跃下,沿着墙根偷偷溜向目的地。 此刻天光转暗,暮色苍茫,他在街道和楼房的缝隙中穿梭,犹如草丛中一只不打眼的蚂蚁,一路顺利无比。兴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和修为都无足轻重,并没有人来为难他。一刻之后,卫凡成功潜入了花主下榻的客栈。 他匆匆爬上二楼,找到那人住宿的房间,敲了敲门,片刻之后,一个颤抖的声音问道:谁在外面? 卫凡忙说:我是白天向你买言灵花的人,快开门。 花主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将他迎了进去,之后立刻缩回床下,卫凡也跟着他躲进去。 卫凡说:我想好了,我愿意付出代价,向你换取言灵花 花主说:真、真的?你确实想好了? 卫凡点点头,花主说:那、那就立下法契吧。 卫凡咬咬牙,一狠心,与花主签下了法契,签罢法契,花主打开乾坤法袋,拿出言灵花,将之交到他手上。 卫凡拿到东西,也不多停,立刻跑出客栈,不顾一切向楚绡所在之处奔去。 卫凡喊道:言灵花、言灵花!绡妹,我找到言灵花了! 楚绡听到声音一惊,生怕他被楚幽格杀当场,连忙向他飞来,二人刚刚碰头,楚绡二话不说,伸手一抱,将卫凡整个人牢牢裹在怀里,尽量不叫他的身体露出来。 楚绡忍不住斥责:卫表哥,外面这么危险,你为何要跑出来! 卫凡懦懦道:我我 他把手抬起,将花举到她面前:这个给你!我终于买到了! 楚绡心中触动,神色陡然变得温柔,接住那花,说:谢谢,表哥,谢谢你。 她朝空中两人喊道:阮道友,请分我表哥一道护身灵障! 张允却遥遥喊道:灵气不够再分了,你好好抱着他吧,保证没事!等下我俩负责击杀楚幽,你们顾好自己! 楚绡先是点点头,而后立刻摇头,一来这种举动太被动了,二来她只有两条手臂,又不是千手观音,再怎么抱也不能将卫凡全部护住。 楚绡心中思绪转了几转,猛地拍了拍自己脑袋,心说人一慌就傻,她怎么忘了护身灵光呢! 此时她自己受大阵生成的灵障庇护,已经用不上护身灵光,便将这部分法力收回,凝聚了一道新的护身灵光分给卫凡,虽然比不上灵障结实,但挡个二三十刀绝对没问题,楚幽应该也没这么无聊,不会在一个不打眼的化灵修士身上耗费太多力气,如此,她表哥应该性命无虞了。 卫凡原本被她抱着,面红耳赤,此时被她放开,心里还扑腾扑腾乱跳,口吃道:那个,有一件事,今天听阮道友说来,觉得十分有道理,他说这花既然可以许愿,能不能作为咒杀之用 他说到这里,楚绡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拍大腿,感叹道:阮言钧可真聪明!我怎么没有想到! 啊?!卫凡吓了一跳,阮?阮言钧?你是说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空中的麻衣道人,不禁想,原来自己竟然碰到了传说中的秋鹤堂堂主,还跟他说了许多话,天呐 然而此时,楚绡忽然感到周身阴风一闪,数十道刀影向她袭来,并非要取她性命,而是想要将她手中言灵花打落。 对方攻势虽然凶猛,但楚绡也是身经百战,并未如对方所愿,仍稳稳护着言灵花,冷冷一笑,朝虚空说道:你这就急了?你是不是以为不现身就能保住性命? 楚幽哈哈大笑,现出身来:好的,我让你咒,我就站在这里,看看你能不能咒死我。 又一股飞砂走石向他奔袭而来,楚幽将其挡在护身灵光之外,那些砂石一时无法攻破。之后接连三道剑光袭来,楚幽祭出弯刀,一一挡下。 楚绡祭起言灵花,将灵力灌入其中,她心中也有些不舍,她之所以想要这朵花,其实是因为 然而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属于她自己的愿望,其实说不上多么重要,让她用这个小小的心愿去换取楚幽伏法,她是愿意的。 她遥遥向楚幽一指,就要开口让其伏诛,然而楚幽却率先抬手指向她,微笑着说:全身瘫痪! 第44章 伏诛 楚绡睁大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四肢脱力软到在地上,她的眼中满是惊惶与不解,喃喃道:你为什么 卫凡惊骇不已,连忙跪在地上,将她的上身抱起来,那株言灵花还牢牢攥在楚绡手中。楚幽抱着双臂笑道:绡妹记性真差,我曾经当着你的面吃过一株言灵花,你不记得了? 楚绡不可置信,呆呆望着天空:怎会 原来那年花会上,楚幽买下那株言灵花之后,将其撕成条烘干泡茶喝掉,竟然得到了花中法力,一直保留着许愿的机会? 楚绡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心中却道,这他妈也可以?! 她虽然还活着,却觉得自己与死了无异,而且死不瞑目。 楚幽没有杀她,却比杀了她还要狠毒,一个千辛万苦修至玄丹境界的修士,余下的两百多年寿命都要在床上度过,全身瘫痪,动弹不得,每天睁着眼睛数时间等死,天底下还有比这更恶毒的事情吗? 卫凡两眼通红,想要抠开她的手,将那株花拿出来,却怎么也抠不开。不远处,在朱雀的烈焰侵袭之下早已焚烧殆尽的塔楼忽然发出轰隆闷响,承受不住自身重量,向着他们三人头顶倒塌下来。 楚幽连忙躲远,卫凡原本想躲,却想起楚绡还在这里,眼一闭,往她身上一扑,两人身影被轰然砸落的塔楼吞没。 在楚幽躲避的同时,原本一直没有动作的张允忽然身形一动,化作一道凶猛无匹、坚如磐石的惊天剑气俯冲而来,速度之快令人错愕,瞬间将楚幽身体斩成两截! 这一剑不但是张允灌注全部修为的一剑,亦将阮言钧的一身法力吸收殆尽,两人酝酿许久,等待的就是楚幽分心的这一刻,他二人不愿与其缠斗,只想一击将之杀除! 楚幽此人之所以难缠,便是在于其真身极难捕捉,唯一将其真身逼出的办法,便是像上次在清浪湖那般,将天地灵气尽数夺走,让楚幽没有灵气可以依附。 然而此地不同于清浪湖,有许多平民在此生活,他二人先前一直有所留手,并未将此地灵机夺取太过,便是不想对在此生活的镇民造成影响,若是一个镇子灵气枯竭,家畜和植物都会变得难以养活,凡人若长期在此生活,寿命也不会长久。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两人迟迟无法逼迫楚幽现身,一直在尝试以别的办法将其逼出。 就在这时,卫凡送来的言灵花恰好将楚幽引诱了出来,他们两人本来也在观望,如果楚绡真能用一朵花将楚幽咒死,那便省却了许多力气,只是万万没想到,楚幽手中竟然藏有这么一张底牌,当真打得他们万分错愕。 这一剑杀出,张允前冲几步落在地上,也是气空力尽,这一剑是一场豪赌,要是不成,那他们恐怕不得不用最坏的办法解决问题。 他转头看向倒落的塔楼,向里面喊道:喂!你们还活着吗! 废墟里并无人声传来,阮言钧落在他身边,说:死不了,他们两人都有护体之物,最多受点轻伤。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2) 张允于是点点头,回头去看他刚才击杀楚幽的地方,一看便觉得不妙,他方才将楚幽躯体斩成两段,从中掠过时感受到了热血喷涌,便以为斩中了对方真身,心想这一下定然干掉了,然而此时看去,那地方却不见尸身,只有一道鲜红血迹泼在地上。 张允不禁骂道:我操! 不用说,这景象一看就知道,这狗日的又跑了。 张允几乎绝望了,瘫坐在地上,使劲捶了几下地面。 阮言钧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只是抬起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张允忽然抬起头,向某处望去。他们两人同时听到有人咳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楚幽的身影显化出来,扶着汩汩流血的胸膛,摇摇晃晃走了几步。 之后,他在地上坐下,抬起手掌,示意他们住手,又咳了一口血出来,说:好了,先别动手,我有几句话要说。 他的护身灵光已经被张允那一剑斩碎,此时毫无防备与两人相对而坐,胸前裂开长长一条血缝。夕阳的残晖将他的身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隐没,此刻是天地间最昏暗的两个时刻之一,日头已落,月亮还未升起,日月交替的间歇常常给人一种奇妙的被保护感,好像自己也随着光线一同隐去。 不知是否因为这样,楚幽似乎有一点放松。张允亦然。 看着楚幽的惨相,张允内心无动于衷,却也没有立刻就要动手的意思,眯着眼道:快说吧,交代完遗言好上路。 楚幽望着他,笑了笑,说:好,那我就说了。张允,你是个白眼狼,当初听你承认你刺杀过阮言钧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我对你那么好,你却这样回报我。 张允笑笑,说:你对我好?你对我好的方式,就是把我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用挫骨风折磨我一整年,意图废掉我全身修为,然后再随手施些小恩小惠,指望我因此对你感恩戴德? 阮言钧默不作声听着,渐渐眉心拧起,他低头看向张允,又转头向楚幽看去,澄净如深潭的一双眼睛霎时显出一抹锐色,杀意在其中隐隐浮动。 楚幽摊了摊手:可我后来不再害你,不也算是改邪归正?我和你又有什么不同。曾经想要谋害对方,后来良心发现决定收手,如果阮言钧可以原谅你,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还是说,他根本不打算原谅你。 张允眯着眼道:这是我俩的事,关你屁事。 他一听就知道这王八犊子想干什么,无非是打不过了,开始玩挑拨离间那一套。他明知道是这样,对方最后那句话却像一根毒针刺伤了他,令他胸口一阵刺痛。 张允脸色当即有些不好。楚幽笑笑,转而对阮言钧道:就是这样,阮言钧,我跟他都害过你,都是你的仇人,你应该把我们俩都杀掉。他比我更该死,因为他是你的手下,明明是你的人,却背叛了你,他比我还要不如。 阮言钧只是淡淡说道:不要试图左右我的决定。 楚幽笑道:你不想杀他?还是不敢?你怕你打不过他? 阮言钧道:我与他恩仇皆有,与你无恩可谈,自然不同。 楚幽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吧,你高兴就好。 他仿佛放弃了垂死挣扎的念头,老实地坐着,像个枯树墩子那么老实。张允提起剑,站起身来,向他走去。 楚幽抬起头,看着张允,微微一笑。 张允咬牙切齿:我也有句话想对你说去你妈的,楚幽,去你妈的。 剑光和热血,飞叶和折花,上个世纪末的武侠片总是拍得很美,死人的场面往往就被这些缱绻缠绵的意象遮遮掩掩带过,外国人说,这是中式的含蓄。 张允拄着剑立在原地,闭着眼,不去看地上的狼藉。他的脸上沾到一点血,沿着脸颊跌落至嘴唇,要是拍电影,想必是十分性感的画面。 阮言钧沉默地看着他,他的背影立在风中,带着鲜血的腥味儿,有种撼动人心的美感。要不是张允穿着鸳鸯嚼牡丹的红花棉袄绿棉裤,用一块蓝色粗布巾包着头,这一幕一定更加令人心动。 楚幽尸身上释出一股澎湃灵气,被阵法轻易夺走,注入阮言钧和张允体内,他们恢复一会,便有了力气,刨开塔楼的废墟,把底下的两个人挖了出来。 卫凡被塔楼的砖瓦砸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问道:打打赢了? 阮言钧点点头,把楚绡抱了起来,她的意识更加模糊不清,半醒半昏迷,只是手中还攥着那支花,死死不肯松手。 不知怎的,那朵花忽然发出了一点光亮,跃动着向楚幽的尸身飘去,楚绡愕然睁开眼睛,视线呆呆追着那道光,看到光点最终落在楚幽身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是他? 她在朦胧中想起了心底执念最深之事,不经意向言灵花许了愿望,她找寻言灵花许久,只是为了找到一个人。在她年纪很小,还不太记事的时候,有一次在外面玩耍,突然下起一场大雨,路面湿滑,她在回家途中意外掉进水塘里,那时候恰好有人经过,见她落水,便跟着跳下池塘,结果那人也不熟水性,两个人在里面扑腾许久,差点双双淹死,最后历尽艰难,总算捞着她爬上了岸。 那是个比她大些的孩子,当时的她只有母亲大腿高,那个孩子大约到了大人胸口,她当时晕晕的,只看到那孩子离开的背影,却不记得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是谁,直到十几年后,她问起族中其他孩子和他们的父母,竟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楚绡想,可能那天救她的人是个神仙,神仙不忍心见她死掉,所以随随便便出现救了她,然后又随随便便地消失,毕竟神仙都很任性,而且,他们总是不愿意让凡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当年那个孩子也害怕父母责罚,不敢将此事捅出去,时间久了,可能连他自己也忘了这事,所以她问不到结果一点也不奇怪。 不知何时,天上有了星星,有了月亮,星星忽明忽暗,她看着那些星星,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楚幽明明可以杀她,却只是让她不能动弹,而他知道她手里有一株言灵花,只要她许愿让身体恢复健康,她就可以恢复如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人或许,并不是真心想置她于死地。 只是阴差阳错,她不经意间浪费掉了这个机会。 她找到了她想找的人,这个人并不是神仙,还挺糟糕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而且,在她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去了。 张允看了看她的状况,说:这诅咒能解吗?咱们能不能帮上忙? 阮言钧摇摇头,说:须向擅长此道的门派求助,你我无能为力。 卫凡见楚绡除了暂时不能动弹之外并无大碍,顺着阮言钧的话想想,觉得这诅咒应当是能解的,便没那么焦急了,他在旁边搓着衣角,不好意思道:既然凶人已被除去,也不敢继续劳烦两位道友,绡妹还是叫我带回族中,让族人帮忙寻找破咒之法吧,家里这百年间总共也就出了两个玄丹修士,不会不管她的。 阮言钧点点头,将楚绡托过去,让卫凡抱着,卫凡小心翼翼托着她的后背和膝弯,向阮张二人欠了欠身,待阮言钧撤去天地锁,便带着楚绡架风而去。 第45章 你是个好人x2 他们也打算回客栈,夏至明被他俩设下困阵锁在了房间里,因为这人行事毛毛躁躁容易冲动,听说要围攻楚幽,更是报仇心切,两人怕他不看情况冒然冲出去送死,便让他留在屋里看小孩儿了。 那小孩儿当然就是花下。先前朱雀在走廊上烧软筋散的时候,花下缩在床下面藏着,也没人提醒他,他没注意,将软筋散吸进去不少,自那之后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张允走前把他挪到了床上,他便跟夏至明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听着外面一会惨叫连天,一会房倒屋塌,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后来夏至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向他坦白了自己的阴暗内心,夏至明说: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之所以执意留在阮堂主身边,是有目的的。 花下问:什么目的? 夏至明说:我想刺杀他。 花下:? 夏至明说:因为我一开始并不相信他说的话,甚至根本不相信有楚幽这么一个人存在,我以为那只是他找的借口,用来掩饰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以为是他覆灭了灼华门。 夏至明说:虽然人人都知道他在床上躺了半年,但那也说不准是被我们家门人打伤的,就算我去了清浪湖,看到了门人残骸上的刀伤,我也搞不清是刀伤还是剑伤,还以为是他身边那个护法 花下也不知说什么,只好说:你想得好像很有道理 夏至明继续说:直到我今天听他跟那个姑娘说话,我才意识到,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然后,刚刚看到楚幽跟那个鸟人在塔楼上打架,我才终于相信了这一切。 花下:哦,所以呢? 夏至明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本来想埋伏在他身边,趁他跟别人打架的时候借机给他一刀的,还好没捅,我实在太小人之心了,他真是个好人,我对不起他。 阮言钧和张允站在房门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俩在这站了有一阵了,本来想进去的,但是意外听到夏至明好像在吐露什么秘密,忍不住就偷偷听了起来。 听完之后,阮言钧的心情一落千丈。 他不禁对自己迄今为止的人生产生了质疑为什么他身边每个人都想刺杀他?他做人有那么失败吗? 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好说什么,安慰他道:你真是个好人,真的,你看大家都这么说,我还能骗你不成? 阮言钧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最终也没说什么,一脚踹开了房门。 这一脚踹下去,恍惚有天崩之势,整层楼的地板跟着颤了三颤,房门猛地破开,撞在墙上砰的一声巨响。 夏至明吓了一跳,扭头向他俩看来。 阮言钧拧着眉头,面色隐隐含怒,道:夏至明,给你个机会,三声之内从我房里滚出去,要是慢了一步,别怪我手下无情。一。 夏至明一溜烟冲了出去,匆匆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尽头,阮言钧冷笑一声,心道,这傻子今天总算有点眼色,跑得竟还挺快。 张允神色微妙,默默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他还是头一回碰到阮言钧在他面前发脾气,不免也有点怯怯的。 阮言钧一语不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自顾自地蹬掉靴子,扯掉外衫,把躺在床中央的少年轻轻往里一推,自己也躺了下来。 如此一来,床上的位置便被他们一大一小两个人占得满满的,没给张允留一点地方。 张允看看他,只好勉为其难钻进床底下躺着。 这怪异的气氛无端使张允回忆起学生宿舍,此刻好像非常适合夜谈,但气氛又莫名凝重,每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花下突然问道:师伯,你生气吗? 他问的显然是夏至明那事。阮言钧嗯一声,花下说:我也觉得这人脑子有坑,这种事放在心里想想就算了,干嘛还要说出来。 阮言钧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不说话。张允却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他的便宜徒弟真的不是在含沙射影吗?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他吧? 花下说: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他对我说这些是想干嘛?我跟他又不熟,跟刚认识不到一天的人吐露秘密真的好吗?但是我想了想,可能就是因为不熟,所以他才会跟我说这些吧。 你觉得阮言钧顿了顿,他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花下想了想说:忏悔。 阮言钧说:忏悔? 花下晃了晃脑袋,过去这么久,他终于感觉自己的手脚又能动了,长长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面朝阮言钧,说:人都喜欢忏悔,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心中的压力转嫁给别人。 张允忍不住插话:喂,这么说有点过分了吧。 阮言钧身子不动,眼神向床底瞥去,问道:难道不是? 黑暗中,张允摇了摇头,侧身枕着自己手臂,想睡又睡不着。 没有人再说话,空气又一次沉寂下来。张允翻来覆去一阵,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清平花会,然而镇上突遭此劫,不知花会是否会如期举办。 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些想跟阮言钧一起看花。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张允摸摸自己的脸,他怎会在想这个? 不说这想法gay里gay气的,他们可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死了这么多人,就算那些人他都不认识,也难免物伤其类,一股沉闷感觉始终萦绕心头,如此不畅快,因为难以和人分享而难以纾解。他被它萦绕着,侵扰着,与此同时,他却想着明天去看花会,实在是太无厘头了,不可思议的荒谬。 其实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因为死亡和鲜花总是一起出现,当人们被死亡的阴影纠缠着,往往更迫切地想要抓住一点活生生的东西,一朵花也好,爱人和孩子也好,总要把这几样东西放在病床跟前,借此确认自己的生命尚存,从那儿汲取一点萤火烛光,唯有如此,才像是没被世界抛弃。 张允翻来覆去地想着看花的事情,这个诡异的念头在他脑中兜兜转转,总也挥之不去。他想和阮言钧去看花,却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想要问上一句,又有点问不出口。 他觉得忐忑,又觉得难为情,但他实在很想问上一问。 于是他鼓足勇气,轻声问道:明天,花会如果还有花会的话,一起去看? 面对他的询问,阮言钧只是冷淡地拒绝了他:我没有心情。 哦。张允闷闷答了一声。 第二天清早,江湖上各门各派都得到了消息,派了人手过来,一来帮忙收尸,二来找找尸体里有没有自家弟子。 有人震惊:战场上为什么会有鸡翅? 旁边人说:个头这么大,应该是鹅。 张允:行行好吧,别乱喊了,那是朱雀。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3) 哦,难怪这么大,好吃吗? 张允说,好吃是好吃,但你真的要吃吗? 问话的人当然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没人想在死人堆里捡食吃。他们清点完尸体之后,把朱雀和其他无人认领的尸体一起烧了,滚滚浓烟升入天空。 地面上还残留着斑驳血痕,千余亡魂生前的惊惧和不甘化作一股幽怨之气,在空中徘徊不去。 有人说:都帮把手,把这块地方净化一下吧,不然恐怕要招来邪魔厉鬼。 其他人纷纷点头,各自祭出法器,作法的作法,念咒的念咒,念经的念经,有人混水摸鱼胡乱哼哼,反正谁也听不出来。 也有些人在尸体中找到了自己的亲朋好友,坐在一旁痛哭流涕,没有人去打扰他们,也没有什么人上前安慰。 修为不济的人,就算被杀了也只是一个数字,或者连数字都算不上,人们茶余饭后提起这场战役,只会轻描淡写、或是绘声绘色地说死了一千人,当然实际上并不是刚刚好不多不少一千个人,其中有许多人被四舍五入,成为数字中可以抹去的一个零头。 有些门派的掌门闻讯之后亲身到场,料理完事情之后,便在一旁围着阮言钧低声说话。 楚幽这种逆天的存在,随便一出手就是血流成河,哪有人敢招惹他?然而这么一个可怖的人物,却被阮言钧和他的手下收去了性命,他们心中又敬又畏,说到底还是怕的情绪占多。 往日和秋鹤堂有仇的那些,心里头更是滋味复杂,寻仇自是不必再想了,即便不情愿,如今盘算的也是如何和这个仇家修复关系,免得日后因此吃苦。 有人当场向阮言钧提亲:我家里有个侄女儿,今年刚刚十五,生得很是标致 话还没说完,阮言钧挥手打断,一口回绝:不要。 旁边有人见状,也凑上来:我有个侄子,今年刚满十七岁,冰雪聪明,玉树临风 阮言钧皱起眉头,心说这群人是不是看不懂眼色?他拒绝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觉得一口郁气凝在胸中无处发泄,随手朝远处一指,问:比他如何? 那人愣了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不自觉地长吟:啊 阮言钧不耐烦地重复道:比他如何? 那人脸色讪讪的,不敢接茬。他侄子当然也是钟灵毓秀一表人才,但阮言钧指的那一位身份特殊,要是说自家侄子比那位更好,岂不是在削阮言钧的面子?这种送命题可不能乱答。 想了想,他说:嗨,阮堂主您就好比天上太阳,您的护法自然是皎皎明月,哪里是黄毛小儿能比的,不过嘛,我这侄子毕竟年轻,只要能得到堂主栽培,日后 阮言钧淡淡打断:既然知道比不上,那就不用说了。 那人又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都青了,口中胡乱答应道:啊啊。是,是。 负责净化怨气的修士中,有人中断了作法,抬头望去,皱着眉头问:怎么净化不了?什么东西在作怪? 第46章 丧尸 经他问罢,旁边几人也停下施为,纳闷道:真是这样,奇怪了,莫非附近有什么镇定灵机之物干扰? 有人指指天空:我看不像,你们看这股怨气,好像漩涡一样,一直在天上盘旋,不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反而像是被吸住了。 这话说出来,众人脸色都变了变,其他修士也渐渐发现了异状,相继停下手来,几个掌门见状凑上来询问,众人分说一番,都不知是什么缘故。 阮言钧和张允走来,听他们说罢之后,也抬头察看天上情形。张允道:可惜顾师弟不在,否则用他家传的寻阴虫,说不定能探出些什么。 阮言钧一想,便问了问在场之人,到此的众多修士之中恰好有顾氏子弟,那人也是机灵,一听便觉得此法可行,当即放出寻阴虫来,探寻附近的阴煞之物。 意外的是,寻阴虫被放出来后一直在原地兜圈子,起初众人还以为它在瓷瓶里待了太久,神志混乱,但过了一会,它忽然找到一条极不起眼的地缝,嗡一声钻了进去。 自从它钻进地缝之后,便没了声息,众人等待良久,却见一缕黑雾从地缝中飘出,那位顾姓修士无论怎样召唤,寻阴虫都像死了般杳无音讯。 有人咽了口唾沫,说:我家老娘炖了鸡汤,还在等着我回去喝汤,我先走一步。 说罢,他朝众人拱了拱手,自顾自架风而去。 一些人渐渐发觉情况有异,恐怕再留下去生出变故,纷纷告辞离去,不多时,在场之人走了近半。还剩两百来人留在此地,大多是化灵修士,修为比同辈略高,心气也稍高些,对遇见事情就临阵脱逃的行为颇不屑。也有些没什么主见的,见同门或亲朋尚且没走,自己也不好意思离去,于是硬着头皮留下。 一阵悉悉索索的异响引起众人注意。只见那条不起眼的地缝不知因何缘故,又裂开了些许,缝隙大约有一个巴掌宽度。突然,一只血淋淋的手掌自地底钻出,扒住裂缝,像是要爬出来似的,只是被缝隙卡着,难以活动。 有人惊叫:鬼啊! 随着这声惊呼,脚下大地之中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缝再次撕裂,向两边扩出一条手臂长度。 一个胆大的修士连忙冲上去,朝着那只血手猛踩几脚,那只血手却无动于衷,只是越发抠紧地面,指节曲起,一发力,将踩在手上那人掀出去八丈远,翻身上到地面上来! 在场众人哗然。有人惊呼:这是什么东西?! 张允瞧着那东西,不禁一愣,忙说:这个我知道!这是丧尸。 有人追问:为什么叫丧尸? 张允说:因为很丧,所以叫丧尸。你看他的表情,是不是特别生无可恋。 他正要出剑收拾了这只丧尸,旁边有人飞起一脚,将那丧尸又踹了下去。张允回头一看,发现阮言钧面色苍白,扶着心口气喘不已,张允好奇地问:你居然怕丧尸? 阮言钧瞥他一眼:闭嘴,我岂会惧怕这种低级的魔物。 张允问道:那你喘什么? 阮言钧不由地有些咬牙切齿,压下心头那股把张允也踹下去的冲动,忽然看向天空,只见空中盘旋的幽怨之气忽然出现异动,凝成一股森森黑气,如同江河倒灌般冲入地缝之中,顷刻间全部消失无踪! 接着,地下传来一声接一声的猛兽似的吼叫,密密麻麻的咔啪声紧随其后响起,仿佛平日舒展筋骨时发出的声音。 一股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张允皱着眉头嗅了嗅,当机立断凝出九道玄色剑光,化作一张剑气织就的剑网,盖在地缝之上,而后朝众人喊道:修为不弱、擅长除祟的留下,其他人都走! 众修士面面相觑,转眼又走了大半,剩下三十余人,几个掌门都未走,其中两人走上前来,询问道:看来张道友似乎熟悉此物,不知这种怪物应当如何对付? 张允也不慌,轻松道:这东西不难杀,先斩掉头颅,要是不行再砍四肢,最后用火烧个干净,如果都和刚才那只一样,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众人点点头,张允又嘱咐道:为了避免被抓伤咬伤,全都上到空中去,设个困阵把它们围起来,擅长净化的待会只管净化怨气,准备好了我就打开剑网。 在他的号召下,众人遵照安排,有条不紊布置起来,很快有人喊道:准备好了! 张允按照计划将剑网撤去,片刻之后,又有几只血手扒住地缝边缘爬了上来。张允这次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丧尸都面无血色,歪着脖子,仰着头,嘴巴张着,哈喇子直流,走路一瘸一拐,两手伸长在前面乱摸,跟丧尸片里的形象差不多。 紧接着,又有百余只丧尸陆陆续续爬上来,张允这时发现他们背上有两道奇怪的血痕,从肩胛骨斜劈到脊背中间,形状相同,方向相反,血痕附近的衣料都被撕裂开,要是一只这样也就算了,问题是每只都这样。 张允心头直犯嘀咕,也不管这许多,再次凝出九道玄色剑光,朝着尸群杀去。 他的剑光速度极快,这群丧尸初见黑色光芒闪过,一时反应不过来,顷刻间就有几十个被削去了头颅,身子站在原地不动,两只手还向前伸着,手指一抽一抽地动弹,看着十分膈应。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剩下的丧尸好像突然惊醒,纷纷避开剑光,张允这才惊觉,这些丧尸行动起来的速度竟然不亚于他的剑气。只见那些丧尸身躯一抖,背后展开两扇血翅,脚一蹬蹿上天空,向立身于空中的众修士冲来。 张允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What?丧尸怎么会飞?! 这和他看过的丧尸片完全不一样! 张允忙喊:千万别被抓到咬到,不然就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众修士惊恐万分:你怎不早说! 他们连忙祭起法宝护身,几位掌门各自分出数道护身灵光,将在场之人都护住。 然而这些丧尸飞行的速度惊人,见人就扑咬,见势不妙又闪得极快,简直比蚊子还难打,只有剑修应付起来轻松些,剑光挥洒,不多时又斩去数只。 剑修们都已发现,用剑气去追这些丧尸必然追不上,因为剑气向来是追着猎物跑,或只是沿着一条固定轨道直线穿行,不可能做到料敌机先,自然被丧尸甩在后面,只有倚仗手中利剑,以及与人肉搏厮杀积攒下来的战斗经验和身体本能,与丧尸正面相斗,提前判断对方的行动路线,才能比对方动作快一步,进而将其头颅斩去。 然而连同张允在内,场中一共只有四个剑修,一只一只丧尸挨个杀过去十分耗时。幸好在张允提醒下,众人提前设置了困阵,否则要是让这些丧尸飞到镇子上,不知会造成多大麻烦。 阮言钧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却还强撑着出手克敌。张允解决掉手边一只丧尸,飞来他这处,看到对方脸色苍白的模样,忍不住对他说:别慌,躲在我后面。 阮言钧四肢已经不听使唤,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张允看他额头上全是冷汗,摸了一把,问:有这么可怕吗?你看这么长时间也没人被咬 话音未落,一声惨叫传来:我被咬了!!!!! 张允听到喊叫,尴尬地说,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阮言钧一手按着胸口,闷闷哼道:你以为我是害怕?我根本就不 未说完,他两眼一黑,脚一软,突然摔了下去,张允连忙冲过去接住他。一只丧尸尾随在张允身后,见张允飞遁速度减缓,哪里还忍得住,血口一张,迫不及待扑了上去。 阮言钧被张允抱着,气喘不止,见情况危急,来不及喊对方避开,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按向自己,口中吐出一道烈火,从张允颈边擦着过去,正喷在后面那只丧尸脸上! 张允吓了一跳,回头看去,那只丧尸已经浑身着火,烧得啪啪作响。阮言钧道:放我下去,我在这会拖累你。 张允拒绝:不行,你这么害怕,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阮言钧一生气,突然咳出一口血来,张允又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阮言钧推了他一把,恼道:我说了我不怕,快滚,不要在这碍我眼睛。 张允悻悻地说:好吧。 说罢,他手一松,任由阮言钧从天上栽了下去。 阮言钧:?! 张允突然放手,一下令他措手不及,险险赶在落地之前聚起一股灵风托住身形,气得心中大骂:无耻之徒,竟又坑害于我! 张允化作一道剑光远遁,追杀其他丧尸去了。阮言钧在身周筑起一道防御火墙,躲在其中,浑身颤抖不止,只是扶着胸口,默默等待这股不适感觉过去。 又过去不知多久,空中丧尸终于被清理干净,剑修击杀了其中大部分,剩下的以火攻为主,虽然不易击中,但也使得丧尸不敢近身。 被抓伤咬伤的修士统共有五个,各个面如死灰,捂着伤口绝望地问道:被抓伤真的会变成那样吗?我不想变成那样啊,那么丑,我老婆会伤心的。 张允为难道:这我也不确定,这些丧尸跟我见过的种类不太一样,说不定不会传染? 长生派掌门刘真向来擅长丹术和岐黄之术,看过几人伤口,琢磨道:我看这伤口隐隐发黑,传染是一定传染的。 几人顿时悲伤不已,这位掌门又道:不过嘛,倒不一定会变成那副模样,我这里有一些克邪丹,吃了之后,一般的怨气魔气妖邪之气,以及尸毒之流都能清除干净 几人眼中顿时生出希望来,拱手致谢:求刘掌门赐药,我等感激不尽。 刘掌门抚了抚须:此药耗材金贵,甚是难得,我也不胡乱要价,一颗只要黄金七百两 几人又惊又怒,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无耻,这种行为简直是趁火打劫。刘掌门又道:不过嘛,看在大家并肩作战的份上 几人脸色稍霁,又露出一丝感激之情,刘掌门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打个七折? 第47章 我想保护的人 众人尚在说话,忽而齐齐低头向下看去,又一阵异动自地底传来,声势比方才更为浩大,顿时都戒备起来。刘掌门一看情形不妙,也不敢耽搁,连忙把克邪丹分发出去,毕竟救人要紧,追帐可以日后再说。 受伤之人服了丹药,伤处的黑气果然很快退却,皆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阮言钧独自留在地面之上,歇了许久,面上终于又有了血色,撤去火墙,站起身来。张允连忙落到他身旁,提剑横在两人身前,随口问道:你行不行,不行不要勉强。 阮言钧哼道:你将我当作什么?废物点心? 张允毫不犹豫地道:我想保护的人! 阮言钧愣了愣,张允忽而转过头,对他轻轻一笑。 他是他的护法呀,护法不就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的吗? 这一次从地缝中爬出的却不再是大批尸群,只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摇摇晃晃,目光失焦,神色狰狞,却又透着一丝迷茫,好像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出现在此,又为了什么而行动。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4) 张允站在近处,一眼便看出,这个人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握剑的手颤抖不止,这张布满血污的面容令他生出些许熟悉之感,他定睛再看,越发感到这是他认识的人! 乔枫! 张允几乎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浑身散发着腐臭气息的怪物,就是当初那个明秀清朗的少年郎。 乔枫显然也看到了挡在前方的张允,似乎愣了愣,两眼发红,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呜呜声。张允注意到他腰间插着的阴风白骨鞭,上面萦绕着如实质般粘稠的黑色烟雾,这鞭子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频频震颤,每一次震颤,乔枫便被这股力量驱使着,伸出指甲奇长的利爪,一步步朝着张允走去。 一道紫色雷光当头打下,火光炸裂,登时将他劈翻在地,裸露在外的皮肤烧得焦黑,阮言钧手中又聚起一道细如游丝的玄色雷光,就要出手,被张允情急按下。 张允道:你要杀了他吗! 阮言钧朝他看去:你想救他?他已经失去神智,和死人无异,就算你喜欢他,他也不会认得你。 张允一愣:喜欢他?我哪有 乔枫挣扎一阵,从地上爬了起来,张允能感觉到他被一股巨大的杀意驱使着,双手却颤抖着,僵硬不已,仿佛在跟心中的杀意抗衡,两股力量撕扯着他,令他的行动格外缓慢,比先前那些丧尸远远不如。 见情况并不如想象中危险,天上盘桓的诸修士也少了几分紧张,持着法器驻足观望。 阮言钧收回法术,侧过身去,不再管张允如何,淡淡说道:随你吧。 张允掏出百里绳,朝着乔枫抛去,一下将他捆成了麻花。乔枫双脚被缚,绊倒在地上,凭着本能呆呆地扭动挣扎,想要挣脱束缚,却始终不得窍门。 这个样子张允心想,太难看了。 他不知道这个孩子受了什么样的罪,遭遇了什么事情,弄得这样落魄,这样狼狈,毫无尊严地趴在他脚下蠕动。 他心中亦是十分不好受,在乔枫身边蹲下,执剑聚起一点至精至纯的无瑕灵光,在乔枫额头上轻轻一点。 张允其实并不擅长除祟驱邪,但是他和乔枫之间有过交集,这道来自于他的灵气,或许能唤起对方一点记忆。 这点灵光眨眼没入乔枫的额头,乔枫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仿佛感受到极大的痛苦,喉咙里发出低低嘶吼。 张允轻轻跟他说:乔枫,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 乔枫拧着眉头,拼命摇头,根本听不进他说话。 张允说:楚幽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刚刚烧成了灰烬,你的仇已经报了。 乔枫听到楚幽两个字,痛苦的嘶吼顿时转为毁天灭地的怒吼,扭动着身体咆哮。 张允摇摇头,转向另一处,问道:刘掌门,能否给我一枚克邪丹? 当然,当然,刘掌门从空中飘下,凑到近前,十分狗腿地道,这一枚克邪丹算老朽赠予张护法的,您尽管拿去用,不够我这还有。 张允接过丹药,点点头说:谢谢。 阮言钧在一旁怀抱双臂,目睹此景,轻轻哼了一声,他哪里不明白,刘真做这个人情分明是在讨好自己,对方要是知道,张允已经被他 阮言钧摇了摇头。罢了,反正这人情又不要他来偿还,让张允自己头疼去吧。 一丝恼怒隐隐在他心头盘桓不去,这感觉令他有点焦躁,只觉得不爽,却又说不清楚这种不爽快的感觉从何而来。 阮言钧寻思,八成是因为他对灼华门的人印象不佳,这群人上到掌门下到弟子脑袋都不好使,还老跟他过不去,所以对乔枫恨屋及乌。 可真这么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仿佛隔着一层朦胧轻纱,叫他探不到真正的根源。 张允为了防止被咬伤,只以一缕灵气卷着克邪丹,趁着乔枫吼叫的时候,一下从他嘴里打了进去。乔枫突然被异物噎住,险些背过气去,张允在他背上一拍,让他顺利咽下。 张允帮他顺了顺后背,仍不放弃跟他说话:你还记得你姐姐最后跟你说的话吗? 乔枫吃下药后,渐渐不再嘶吼,只是不住喘气,此时听到这句话,眼中突然掉下一滴泪来,呜咽两声,有些吃力地,喃喃吐出字来:姐姐姐? 张允见他有所反应,连忙叫他的名字:乔枫? 乔枫并没有立刻认出他来,痛苦地伏在地上,不住叫道:姐 他的情绪剧烈起伏,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紧接着又被无尽的彷徨所拘摄,悲鸣道:姐姐!我听话了,我听了你的话,我没有用阴风白骨鞭 他的眼眶通红,眼睛倏然睁开,里面含着一捧落不下的泪,道:我不想的 他的神志已然恢复,听到有人叫他:乔枫,已经没事了,你看看我。 他抬头看去,想要确认似地眨了眨眼,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伤害的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张允。 他怎么会不明白?是张允又一次救了他。 这一刻他只想埋在对方胸前痛哭。张允松开了捆缚着他全身的绳索,他便再也克制不住,一把扑了上去,牢牢抱着张允,颤声叫道: 张护法 张允有些惊讶,亦有些手足无措,他其实并不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样安慰别人,只觉得这个孩子现在一定很需要人安慰,于是试探着回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说:没事了,那些糟糕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谢谢,乔枫再次重复道,谢谢。 明明是温情又美好的场面,注视着这边状况的诸人中甚至有人跟着抹起了眼泪,阮言钧却看得心头憋气,面部抽搐,受不了地转身就走,心说,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以身相许了?这桥段叫什么来着?英雄救美,真是一出好戏啊。 这股情绪来得莫名,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念头过于小人之心,这种你救我我救你的事情,江湖上到处都是,明明就普通得不得了,而且对方就是个小孩儿,他居然会跟一个小孩儿置气,简直太诡异了,简直就像是 吃醋。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一瞬间,他被自己雷得不轻绝对不可能!吃什么醋?吃谁的醋? 他甚至怀疑自己什么时候没注意被丧尸咬了,脑子受到了什么魔气怨气邪气感染,才会有这种诡异的想法,总之他是不可能吃醋的,完全没有可能,这种肤浅又无聊的行为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阮言钧只想默默走掉,不要引起任何人注意,然而众修士合力设下的困阵尚在,阵中之人轻易都走不脱,无论是要破开还是叫人撤去阵法,势必都会引人注目,他只好待在困阵边缘,等这些人什么时候将阵法撤去。 这时候,他却发现阵外有个熟悉的面孔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这人长相特别欠揍,让他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 阮言钧抱着臂,声音冷冷问道:夏至明,你在这里干什么? 夏至明脸一红,忙说:我本来是想过来帮忙的,但是进不去,所以就 他说着,指指张允所在方向:我,我看那个人好像很眼熟,有点像我们家二公子 阮言钧头也不回,嗯一声,说:就是他,等会你就带着他滚回你们师门去,没事不要出来乱晃,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夏至明虽然怀疑那人是乔枫,然而听到阮言钧亲口确认,还是颇为惊讶,这份惊讶立刻转为欣喜,忙拍马屁:怎么会呢,阮堂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就是嘴上说说,不会真的打我的。 阮言钧冷笑着问道:你真这么觉得吗? 夏至明连连点头。阮言钧颇为欣赏地看向他,笑了一下,淡淡说道:好,有种等下别走,让你看看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在修文,故事情节基本没有改动,主要是改改修辞捉捉虫,把不通顺的地方捋顺,已经看过前文的大家,如果看到有修改的提示不用折回去看了,啾~ 尤其今天姬友给我捉到一个虫,问我的时候,我:什么?我哪有写过这个! 她:冥阴派掌门难道不是叫赵如玉吗!一个老头叫这名字,我记得贼拉清楚,不信我给你翻翻。 我:他叫赵雍啊!赵如玉是谁!是谁! 然后她把手机拿给我,我一看 尼玛,真的叫赵如玉啊 九宫格输入法害我! 第48章 回家? 乔枫恢复神志之后,陆陆续续和张允说了许多话,把这一年来的经历尽数交待了。 当初清浪湖一战,他被楚幽踹进了天雷劈出来的地缝里,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以为定会摔得粉身碎骨,然而坠落至半途,身上的阴风白骨鞭却自发释出了强大的黑焰,牢牢包裹着他,最终使他平稳落地。 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异的空间里,满目只有腾腾烈火,几乎要将他融化,他家中也曾开辟过炼器用的地炉,所以猜测那是地火。当时他已经没法控制阴风白骨鞭,而那鞭子始终保护着他,同时,也不断吞噬着他的神志。 乔枫受骨鞭的阴怨之气侵袭,又经地火烧灼半年,一直拼尽全力抵抗,挣扎着不被这两种力量吞没,后来终于承受不住,被骨鞭上的怨气侵入了识海,神志俱丧,心中只剩下报仇之念。 乔枫推断说,理论上如果没有阴风白骨鞭,地火只会把他烧成骨灰,或者机缘到了,也可能会把他炼成法宝什么的,要么就像某些坐化的修者一样,成就一副不坏金身,死而不腐。只是因为受到骨鞭的怨气干扰,才会令他变成邪魔之态。至于为何能从那处脱身,想必是因为安乐镇上空盘桓的怨气和他身上骨鞭的怨气互相感召,形成了一条通道,而张允等人一开始遇到的尸群,也许是原本埋在地下的尸体被这条通道影响,所以产生了异变,从地缝中爬了上来。 如此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张允寻思,那些丧尸之所以会飞,搞不好是因为怨气中混有朱雀临死时的残念,毕竟那只鸟修为精深,它的残念要给变异的尸体造成点影响也是绰绰有余。 张允也把自己这一年来的经历大略讲了讲,乔枫得知楚幽已死,一半高兴,一半失落,至于失落的原因,除却不能亲手报仇之外,大梦初醒便得知仇人已死,令他有些错愕和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要说重振山门什么的,他一时还真不知道从何做起。 他们说话的时候,其他修士又将此地勘察了一遍,确认怨气是真的散去了,便将困阵撤去。 有人小心翼翼问道:这次是真的没事了吧?不会等下又来一波吧? 旁人马上呸了一声:去,闭上你的乌鸦嘴,别乱说。 听到这话,乔枫十分不好意思,抱歉地说:对不住,都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之前被丧尸咬伤的某位修士一听,立刻说道:添麻烦倒是小事,小兄弟,你要是有心,帮我把药钱付了吧。 乔枫迷茫:啊? 阵法撤去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夏至明守在阵外多时,发现阻碍消失,便立刻冲了过来,一时激动抱着乔枫大力拍了几掌,两人好一番寒暄。他们师兄弟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说,之后要做什么则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了。张允不再理会这两人,举目望去,却已找不到阮言钧身影,心想对方莫不是已经回了下榻之处? 他连忙追上,回到客栈房中,花下连忙迎上来,张允问道:堂主呢?他没回来? 花下向窗外一指:他刚走了,我看他根本没有要等你的意思,我们怎么办,跟上去吗? 张允抛下一句:当然!回家! 说罢,竟然直接跳窗追了出去。阮言钧在空中架风而行,不多时见一道剑光追了上来。他不说话,张允也不说话,只是跟在他身后不远,一路上默不作声。 长乐城中央,天工道上,一方名门秋鹤堂坐落于市井之中,附近街道上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四下皆是一片繁华景象。 玄门中人素来喜好清净,门派大多建在山中,一来灵气充裕,二来可以隔绝俗世的烟火气,像秋鹤堂这样反其道而行的门派屈指可数,另一个鼎鼎有名的就是丐帮了,随便哪里的街头巷尾都可能藏着丐帮的堂口,至于丐帮总舵在哪一直是个谜,不过时间久了,倒也没人追究。 正因秋鹤堂在玄门中势头如日中天,连同整个长乐城都跟着沾了仙气,许多售卖法器的铺子在此生根,就连城中小儿玩的玩具都和别处不同,纸鹤轻松飞出百丈远,风车无风自转,骰子与主人心意相通,拿来作弊十分方便 张允再次看到这条街道,心中不由涌现出一股喜悦之情,这种熟悉的烟火气叫他十分怀念,这一年不知多少次梦回此地,他心道,终于回来了。 阮言钧先一步降下云头,张允见状,也随他降落,两人回到秋鹤堂大门前,门口有两名弟子值守,见阮言钧回归,恭恭敬敬行礼:堂主。 张允心中疑惑,他记得堂中向来不设门禁,任由弟子来去,怎么突然派人值守了?莫非阮言钧痛定思痛,终于打算整肃门中安全? 张允想了想,心下了然,想必是阮言钧这半年来一直在外面找人,而他这个护法又不见人影,门中没有实力强横之人坐镇,谨慎起见才会叫人值守。 想通此节之后,张允轻轻舒了一口气,朝那两名弟子微微一笑。阮言钧目不斜视迈入门内,张允跟在他身后,正要进去,两名值守弟子忽然伸手,将他阻在外面。 张允愣了愣,阮言钧进门之后,脚步略停,回头对他说道:你已经不是秋鹤堂的护法了。 顿了顿,接着说道:也不再是我派弟子。 张允愣在原地,好像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脑袋有些发懵。 这些话虽然到了他的耳朵里,却好像鸟叫、虫鸣,像潺潺河水东流、树叶在风里击掌;夏季台风嘶吼,暴雨哗啦作响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便成了他理解不了的某种语言。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懂话中的意思,反应过来时,阮言钧早已走了。 又有人朝这边走来,张允听到了脚步声,却好像没听到一般。来人一袭白衣,身上沾染了些许风尘,显然是外出方回,此人行至门前,不经意和张允打了个照面,也是一愣,下意识道:张师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5) 听到这声称呼,张允方才注意到他,向他看去,挤出一个微笑。 然而对方话未说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改口道:张道友,你别来无恙? 张允点了点头:很好。我挺好的。有劳道友挂心了。 两名值守弟子朝顾梦之作礼道:右护法。 顾梦之又看了看张允,神色复杂,像是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却将目光收回,自行进门去了。 花下刚刚学会架风,飞遁的速度远远比不上张允,先前张允没顾上他,他便被甩在了后面,此时才从空中落下,却发现张允怔怔地站在大门口,不由自主去牵他的手:师父,你怎么了? 张允只是怔怔地想,顾梦之是右护法,那左护法是谁? 张允回过头,朝自家徒弟苦笑一下:你师父被人撵出来了,咱们无家可归啦。 乔枫和夏至明携手离开安乐镇,两人时隔一年回到山门,惊觉整个灼华门已经人去楼空了,离去的门人不仅带走了金银细软,连饭堂里的碗都没留下一只。 乔枫: 他看到这般景象,几乎要昏过去,先前在安乐镇上,他一时脑热,答应替那五位受伤的修士支付药钱,眨眼之间便欠下两千四百五十两黄金,眼下这笔钱要到哪找去? 他没办法,只好去求助张允,意外得知张允已经被秋鹤堂逐了出去,师徒两个暂时住在客栈里。 对于这件事,张允也爱莫能助,只好让他试着去找阮言钧借点钱。乔枫很听话,乖乖递上拜帖登门造访,阮言钧口气很轻松,只给了他两个字:不借。 乔枫捧着热茶,叹口气说:就是这样,我感觉他拒绝我的时候甚至有一丝得意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阮堂主? 张允耸耸肩,表示他也不知道,拍了拍乔枫的肩膀,惋惜地道:没办法了,趁着年轻有资本,赶紧找个有钱人家嫁了吧。 张允又说:你别看阮堂主现在对你冷冰冰的,那是因为你不是他家里人,你要是嫁给他,随你怎么可劲薅他羊毛他都能忍。 乔枫叹了口气:可是他不喜欢我啊,我有什么办法。 张允听到这句话,思绪不禁飘远。阮言钧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没想过。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个人从没真的喜欢过谁,蔡姬也好,其他的姬妾也好,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太寡淡、太凉薄了,完全是政治婚姻,连戏都懒得演的那种,对于她们来说,阮言钧的作用约等于一只羊,能薅羊毛就行;对于阮言钧来说,她们的作用只是一条纽带,维持着他和某些势力的利益往来。 张允不禁想起《花下风流债》原作,心说,难怪某人在他后院开后宫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不是因为张允要造反,刺杀堂主的计划被人捅破,这俩人还真不一定撕得起来。 张允对乔枫说:我手里没那么多钱,帮你还债是没指望了,不过你要是没处可去,不如先在这里住下,日常吃住我还付得起。 乔枫十分感激,说: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就算想着日后要偿还,都觉得偿还不了,我娘常说,雪中送炭的情谊最是难得,这些事我一定一辈子都会记着。 张允笑笑,拍了拍他,也不在意,毕竟日后之事谁也料不准,对方是否报答,根本无关紧要。然而听到乔枫的话,他忽然想到一事,问道:令慈是否尚在人世?你家遭难,能否求助于她? 乔枫尴尬地啊了声:我娘已经改嫁了,我前几天去看她的时候,她肚子已经起来了,她发现我还活着,高兴得不得了,然后很高兴地说,要给我再生个弟弟妹妹。 张允: 乔枫: 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微笑渐渐变成大笑,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张允敲敲桌子:什么也别说了,喝酒! 整整一夜,他们俩在房中对饮,大约是喝高了的缘故,一会笑一会哭,外面两人贴在门上偷听,花下一脸痛惜地说:完了,我师父又疯了。瞧他们俩这架势,再让他们喝下去,搞不好明天早上起来就发现俩人脱光光睡在一起了。 夏至明一拍大腿,就要冲进去:绝对不行,如今我师父身故,师弟就和我亲弟弟一样,他的终身大事决不能如此儿戏! 花下抱着他的腿,忙叫道:唉你别 话音未落,他就被夏至明带着冲了进去,屋里那俩人倒没有脱光了睡在一起,穿得好好的,各自抱着一坛酒坐在墙角,哭得一塌糊涂。 乔枫小声叫着:娘,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对吧?我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啊 他哭着说:根本没有人想要我回来。 张允仿佛被这股情绪感染,也跟着喃喃叫道:娘啊啊不对,妈啊我也好想回家啊,可是我该回哪个家呢?哪个家都不要我啊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小时候,他的家里总是没有人的。从来没有人等他回家,没有人在他进门时轻轻拥抱他,对他说:你回来了呀。 所以他也从来不说:我回来了。 没有人把他当成重要的东西看待。他是无足轻重的,甚至不如一局输钱的麻将有吸引力。 他长得很清秀,小学时候,曾经有别班的老师夸过他:这个小男生的睫毛怎么这么长的呀,真好看。 可他并没有因为长得不错得到什么好处,反而使他遭受了额外的伤害。其实真正伤害他的并不是来自同龄人的恶意,而是让他发现自己并不被看重这个事实,他的背后并没有人支撑着他,没有人真的关心他在想什么,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处境孤零零地降生在这个世上,然后,很多年后,很可能也会这样孤零零地死去。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到了可以恋爱的年纪。女生们喜欢他的俊俏脸庞,自然也有人向他抛出橄榄枝,可他骨子里惧怕亲密关系,不想恋爱,一副好的皮相也就没什么太多用处。 一张漂亮却没有用处的脸,有谁会真心实意地欣赏它呢? 不知什么时候,他沉沉睡去了,梦里一直有个人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脸,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只是觉得安详,安详得可以就此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祈越歌歌歌小天使投出的地雷!开心~ 第49章 另立门户 几天之后,张允在城中盘了块地,天工道上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他将房子重新修葺了一道,放过鞭炮,开宗立派自己当掌门去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盘算这件事。当时杀了楚幽之后,他顺手收走了楚幽的乾坤法袋,从里面翻出不少钱来,不过买下院子之后也不剩多少了。 他的院子和秋鹤堂正门相隔仅有数十丈之遥,好像是故意为了挑衅似的,但在懂的人眼里,这行为就很意味深长了。 张允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有时候想想,可能只是因为对这里很熟悉,出于念旧的心态,不想离开而已。 他有一番远大的理想,想在这个江湖中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门派,专门教数理化修仙。 第一天上课,张允捧着书,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讲鸡兔同笼。 讲了一阵,张允问道:谁有疑? 花下很给面子地举手:师父,我有疑! 张允:讲。 花下:都能看到它们的脚了,为什么不直接数头。你不觉得数别人的脚很变态吗,而且不礼貌。 张允: 花下:而且数脚有局限性,你怎么知道数出来的是死的还是活的,万一头已经被割掉了呢?师父,你可是跟楚幽交过手的,应该更注意这个问题才对。 张允竟然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张允说:你问得很好,来来来,课本给你,你来讲。 过了两个月,张允悲哀地发现,他真的不是很会教书。 果然在仙侠世界搞这种现代科学教育还是太不靠谱了,张允果断放弃了这条路线,改教一些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入门心法,当然,这些基础心法或多或少都被他改良过,与其他门派的路数稍微有点区别,这种区别也成为了他的立身之本。 去年灼华门出事之后,投靠丐帮的前冥阴派掌门赵雍便带着手下乞儿回到了这条大街,每天捧着个破烂的大碗坐在路边,轻轻松松日进斗金,好不悠闲惬意。 只是他每每见到张允,总是改不了口。 张护法,啊不,张宗师,带弟子出去玩啊? 嗯。张允随手丢下几个铜板,照顾一下故人生意,赵长老,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张允走后,赵雍手下乞儿吐了口唾沫:切,这张允如今身为一派宗师,就给这么点钱,他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赵雍摆了摆手,叹口气道:什么一派宗师,叫得好听,哪个宗师开派的时候不是历尽艰辛?人家正是不容易的时候,哪会有什么钱,能给几个铜板已经是顾及咱们面子了。 手下乞儿道:照你这意思,咱们是不是可以投资一点给他,日后待他起来了,再向他讨要红利。 赵雍捋了捋胡子,觉得这主意十分不错:嗯,有道理,那就投资个两百万两给他吧。 老实说,当张允听说赵雍要给他两百万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直跳,不禁有种想要卷款潜逃的冲动。他对自己的剑遁速度十分自信,对方绝对追不上他,但这种行径无疑是要和丐帮为敌,天底下哪哪都有乞儿,一番权衡之后,他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险了。 赵雍看张允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内心受到了冲击,乐呵呵笑道:小钱而已,张护法张宗师就不要推辞了。 他面上笑嘻嘻,装作和张允亲近,内心却说:没出息,就这点钱,至于这么激动吗? 张允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不禁想,难怪江湖上有句传言说,天下钱财共一石,丐帮弟子得八斗,帮主独得一斗,其他穷光蛋共分一斗。 连一个客卿长老都这么有钱,丐帮帮主究竟多么有钱? 他简直不敢细想,热切地拉着赵雍的手,诚恳地问:哥,请问怎么加入你们丐帮,我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赵雍摆摆手说:这恐怕不成,最近弟子太多,帮主下令说不收人了,说不准还要裁去一批业绩不好的弟子,张护法要想加入,起码得等几年以后。 赵雍顿了顿,接着道:我建议你还是在这先干着,毕竟你这身份说出去也是一派之长,立派宗师,只要好好经营,日后转投丐帮也能从客卿长老做起,就跟我一样。 张允一想,觉得此言有理,不过他若真把自己的门派经营得有了起色,倒也不会甘愿再去丐帮做个客卿长老,毕竟钱财并不是他此生的追求,够花就行。 接受了赵雍的资助,他的日子霎时变得好过起来,又盘下了周围几块地皮,把院子扩建了不少,从巴掌大小变成了十几个巴掌大小,当然还是跟秋鹤堂没法比。他在门中圈出了一块校场,虽然不算太宽阔,却可以供弟子们习练剑术了,张允因此颇为高兴。 然而,张允渐渐发现,自家门下弟子和对门秋鹤堂的弟子常常有些不对头。 老一辈的修士自然不会掺和进这些是非恩怨里,多是新入门的弟子仗着身份嘚瑟,非要与自家弟子争个高低,比心法,比剑术,比法器,小孩子争执起来难免会有胡言乱语的时候,有次有人指着他徒弟的鼻子说:你家掌门从前不过是我们堂主养的一条狗,就算如今有了出息,也别忘了过去是谁栽培的他! 这人结结实实挨了他徒弟一顿胖揍,花下根本不屑使用灵力,把人按在地上一拳接一拳朝脸上招呼,打得人家鼻青脸肿屁滚尿流,完了还不算,拍拍手站起来,叉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堂主,就说你这副德行是叫张允大弟子打的,看看他会不会为你出头! 这弟子果然捂着鼻子跑了回去,之后一连数月杳无音讯。 张允这边没什么,对面的门人反而震惊了,阮言钧护犊子这点在玄门中人尽皆知,就和他很能打一样有名,甚至有不少弟子就是冲着这一点才投身秋鹤堂的,如今发现竟然有人可以欺负到他们头上,而且堂主丝毫不打算找对方的麻烦,一时三观都有些碎裂,纷纷向堂内老人打听两位掌门的八卦,听完之后唏嘘不已,有人感动,有人惋惜,有人气愤。 有人说: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真是白养他了! 有人说: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张掌门对堂主也不错,就是一时脑残走岔了,他肯定后悔得不得了,要不然怎么会把玄华派开在咱们对面呢。 有人说:拉倒吧,他把玄华派开在咱们对面不是为了恶心人吗?赶都赶不走,就跟苍蝇叮粪似的,总不能说这叫忠贞不渝吧。 有人支支吾吾地说:等等,你说堂主是粪不,不太好吧。 先前说话那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忙撇清自己:我没说!不要冤枉我! 自从张允自立门户之后,花下的身量长高了许多,仿佛一夜之间就窜到了张允下巴高度,看起来有十五六岁模样了。 张允也不懂这是什么原理,问了花下,花下说:现在要做大师兄了,不能总像个小孩儿似的撒娇,不好意思继续那么矮,所以刷啦一下长高了。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张允有些惊讶,他怔了怔,而后说:其实你不必改变,像以前那样挺好,我并不讨厌那样不如说,我其实挺喜欢的,有时候我觉得,做你师父挺好,有个这样的徒弟,蛮好的。 他有些语无伦次。花下哈哈笑了出来,而后抱了抱他,说:张允,你知道的,我是第一次做人,对你们人类的感情只是一知半解,不过我觉得,遇上你这样的师父,挺好的。 花下说的是实话,他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自己是个系统,具体表现在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报过好感度了,他想,什么好感度,什么CP,让那些东西见鬼去吧,反正这篇文写到这里已经十七万字了,他就不信作者还能在这种地方坑了咋的。 唯一能让他想起自己是个系统的事,是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地图发生了变化,之前的世界观提到的地区只有他们脚下这块大陆,其他地方都是一团迷雾,但是现在,有一片迷雾散去了,出现了他胞姐世界中的那块大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6) 那块大陆名叫泽洲,他们脚下这块大陆也因此有了名字,叫作瑀洲。 发现这件事时他就告诉了张允,张允也觉得十分奇怪,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花下说:我也不确定,好像和那个叫楚绡的女子有关,听说她去往泽洲游历了三十年,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块地方被带出来了。 那你张允神色怪异地问,这算是世界观合并吗?你胞姐不会又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我也不知道,花下心里咯噔一下,摸着心口说,千万不要,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拿到了很多她那边的资料譬如这个世界的修行系统,境界等级,好像都是从她那边流出来的。 两人为此有过一番探讨,最后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张允此时早已脱胎换骨,就算对上当初那妖人,也不见得会落在下风,所以两人也不畏惧。 空闲的时候,张允一直在习练自己琢磨出来的那几门功法,为了练那招阵前倒戈,他甚至把赵雍从大街上揪了过来,让赵雍做他的陪练。 赵雍心里十万个不情愿,他陪张允练一天功夫少赚好多钱呢,但是张允十分无耻,不惜用未来的利益诱惑他,对他说:你早点助我练至大成,我就能早点跻身顶峰之列,到时候我们玄华派就会成为玄门中数一数二的大派,你的投资也就不会打水漂,说不定还能赚个三四五六倍。 赵雍于是屈服了,跟二百万两银子的三四五六倍一比,眼前这些损失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他陪张允练了数月,张允的招式越来越娴熟,修为越来越精深,赵雍渐渐发现,自己在张允手下已经讨不到一点便宜,往往撑个数十招就被打败。张允却知道,自己还远远未将这招练到圆满,想要再上一层,他需要更厉害的对手,比如说,阮言钧。 当然他只是想想,阮言钧不是赵雍,不可能做他的陪练,何况他们现在这种关系 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尘小天使投出的地雷!mua~ 第50章 蛤虫莫的故事 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阮言钧外出而回,还未行至秋鹤堂,十分突然地倒在了张允门前。 张允恰好坐在门边喝茶晒太阳,一下就看见这一幕,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是:碰瓷?! 他也来不及多想,赶快把阮言钧扶进自家门庭,号脉听心跳检查一番,也检查不出是什么毛病,张允正要找人去秋鹤堂叫他们的医师过来,阮言钧忽然抓住了他,示意他不要叫人。 张允下意识叫道:堂主? 话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不对,不禁哑然。 阮言钧似要说话,张允忙凑上去听。阮言钧低声道:不要紧,只是旧伤发作。 旧伤? 张允忽然想起,当时在安乐镇对付那些丧尸的时候,阮言钧的表现也十分反常,现在想想,可不就是旧伤发作的样子? 原来自清浪湖跟楚幽一战过后,阮言钧那时受的伤果然没有全好。 张允叹了口气,心说也不奇怪,毕竟当时阮言钧毫无防护地从天上摔下去,全身骨头咯吱咯吱碎裂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这种伤势哪有那么容易就痊愈的。 而这个人,就是拖着这样的身体在外面浪迹了半年。 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找到楚幽,报仇雪耻,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张允握着他的手,柔和醇厚的灵力源源不绝送进阮言钧的灵脉之中。 阮言钧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张允却是淡淡一笑,说:没关系,在清浪湖我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给我捂着的。 沉默片刻,阮言钧忽而开口,说:你变了好多,跟以前 他想找到合适的词汇,然而思索一番,最终还是简单地说:不一样了。 张允说:是吗? 阮言钧微微点头:没那么狗仗人势了。而且变温柔了。 张允: 张允不禁说:哥哥,我这还扣着你脉门呢。咱俩现在是竞争对手,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不怕我把你当场掐死? 阮言钧道:你不会。 张允心头一热,正有些感动,便听阮言钧说道:你是个好人。 张允现下能够确定了,阮言钧今天就是来报仇的,要把自己以前气他的都气回来。 可他也不好和病人计较,能怎么办呢,只能暂时先忍着,等阮言钧稍微好点,从他这出去了,他才好琢磨报仇的事儿,不然在自己地盘上把阮言钧气出个好歹来,万一对方讹他,要找他索赔,这事就很难掰扯清楚了。 你阮言钧忽然说,不打算回来堂里了? 才说罢,也觉得自己问得十分好笑,淡淡一哂:也是,毕竟你已经开宗立派、自立门户了,又怎会愿意像从前一样屈居人下 不是你赶走我的吗? 张允忽然颤声问。 张允说:不是你将我赶出去的吗? 他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那表情像是生气,又像是受了委屈,咬着牙不肯将伤口展示给人看。 阮言钧顿时怔住。哑然半晌,说:我以为你会叫住我,道个歉、服个软,开口向我要求回来的。 阮言钧说起此事,也是一肚子闷气,顿时就有些烦躁: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对我动过杀心的!我自问从没亏待过你,你又凭什么这样对我? 张允默了半晌,说:对不起。 张允无奈,心想,这事要怎么说?说其实我以前并不认识你?我以前真的挺下流的,我的心就是一坨烂七八糟的东西,又坏又鸡贼,还怂,是因为和你相遇,因为你对我很好,就像一道光忽然照亮了我,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从哪来的,因为什么,它为什么突然出现,不打一声招呼闯了进来,突然就照亮了我这片堆满尘埃的破烂地方? 我值得吗?我哪里值得? 就是这么糟糕的一个我,在刚开始的那个时候,甚至没有把你看成和我一样的人,只是一个书中的角色,没有心也没有感情,所以随随便便就对你下手了。 阮言钧: 他接住了突然落下来的一滴泪。张允连忙拿袖子擦脸,阮言钧不解地问:你要刺杀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张允红着眼睛苦笑。这种事情没法说,说了也没人会信的。 所以,如果他说 是因为我很想靠近你,我想回报你,我想成为能够支撑你的力量,所以我才会变好的。 也只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而且,阮言钧也不一定会原谅他。 哪怕换成他自己,如果知道有个人曾经暗暗想要他死,并且付诸了行动,即便后来再怎样向他示好,他又当真能做到心无芥蒂吗? 张允也曾想过,当时说出那句话,他自己可有感到过后悔? 这一点他始终想不清楚,他觉得他好像不后悔,但他的确因此失去了珍惜的东西。 他是真的想要诚实地,坦荡地,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想要诚实,就注定会失去伪装矫饰所能得到的好处。 正在这时,阮言钧忽然抱了他一下。 有些手足无措,就像是想要哄一个哭鼻子的小孩儿,又不知道从哪里哄起。 张允笑了:阮堂主,你真的很好,你对门中的每个人都这么好,能做你的门人,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 张允想了想,说:在我的老家,有一个很古老的故事,有一只很丑的蛤虫莫,每天都蹲在一个满是淤泥的水塘里,等人来亲它,因为它中了一道恶毒的法术,才会变得这么丑陋。每当有人过来,蛤虫莫都会向来人提出请求,请对方帮一帮它,可是谁也不愿意多看它一眼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公主,给了蛤虫莫一个吻,蛤虫莫于是变成了王子,又英俊,又高大。 阮言钧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神变得有些复杂,问:然后呢? 张允接着说:蛤虫莫王子对公主充满感激,仰慕,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公主,他很希望公主嫁给他,所以他一开始骗公主说,他本来就是王子,只是因为中了恶毒的法术才变成蛤虫莫。 公主相信了他,并且和他订下婚事。后来,临到结婚前,蛤虫莫突然反悔了,他很害怕,害怕一旦说出真相就会被抛弃,可他还是不愿意继续欺骗公主,所以他告诉公主,我骗了你,其实我本来就是一只蛤虫莫,你救的就是一只蛤虫莫,虽然我现在变成了王子,可我曾经就是一只蛤虫莫。 阮言钧问:后来呢? 张允笑笑,说:他说出了真相,果然被公主抛弃了。公主一时接受不了真相,把蛤虫莫从身边赶走,也许是突然之间受到的冲击太大,也许她痛恨蛤虫莫骗了她,也许,她真的接受不了一只蛤虫莫。 阮言钧皱着眉头,问:我有件事不明白,蛤虫莫为什么被亲一下就会变成王子? 张允一愣,说:可能可能,反正就是个故事,随便听听吧,不要想那么细。 阮言钧却说:谁能证明他本来就是只蛤虫莫?换个角度不也可以说,他本来就是王子,只是因为欠缺了公主一吻,才维持着蛤虫莫的样子,谁又能证明不是这样? 张允又是一愣。 阮言钧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你跟我两个人,我说我的名字叫阮言钧,你却说我不叫阮言钧,你偏要叫我阮大郎,那么我的名字就会变成阮大郎,因为世界上只有你会叫我的名字,而又没有其他人能证明我不叫阮大郎。道理是一样的。 张允听得懵了:这哪里一样了?这两件事有任何关系吗? 阮言钧说:当然一样,因为在这两件事情里,都没有人能证明哪个状态才是真我,就像没有人能证明蛤虫莫是蛤虫莫。如果我因为别人叫我阮大郎,接受了我就是阮大郎,那么我就是阮大郎;如果蛤虫莫一开始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是王子,那么他就是真真切切的王子,而作为蛤虫莫时的形态,只是他还未成为真正的自己时的状态。 张允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跟阮言钧一个男主,一个男二,为什么要在一篇仙侠文里正儿八经地讨论这个? 阮言钧是在跟他谈玄论道?还是踢馆?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阮言钧竟然非常有科学素养,求知欲和思辨能力都不弱,是个搞学习的好材料,说不定非常适合拉来帮自己传教。 阮言钧说:不妨进一步说吧,其它的蛤虫莫被亲了之后,是不是都会变成王子? 张允说:这我真的不知道故事没讲,可能,可能会吧 阮言钧说:那么决定蛤虫莫究竟是蛤虫莫还是王子的,可能并不是蛤虫莫本身,而是有没有人来吻他。 张允愣愣地应道:嗯嗯。 阮言钧从榻上坐了起来,说道:或者其它的蛤虫莫被亲了之后并不会变成王子,又或者有些会变成王子,有些不会。那么这件事可能还跟亲它们的人是谁、亲的角度如何、它们自己想不想被亲、想不想变成王子,等等各种原因有关系。 阮言钧总结道:但是无论如何,最初变成王子的这只蛤虫莫,也许在他的蛙生中,只是恰好有两个不同的时期,如果他愿意,这就仅仅是两段不同的经历而已,他可以认为自己是蛤虫莫,或是王子,也可以两个都不是,因为他的一生中有无数节点,某天起来,他也可能认为自己是蛙大郎;也可能某天起来,他会发现,他就只是他自己,世上一切关于他的定义,都与他无关。 张允呆呆听着。他过了很久,才意识到,阮言钧可能是在安慰他。 阮言钧下了床榻,张允起身送他,到了院子门口,阮言钧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我始终是八拜之交,我纵然说过你不再是我的护法,你却仍是我义弟。 张允呆呆站在门边,目送他走出大门。 风吹动张允的鬓发,他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阮言钧这样说,算不算是原谅了他? 他忽然动了起来,大步迈出门,追了上去,他跑得很急促,阮言钧停下来,回头问道:怎么? 张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甚至显得有些傻气。 张允忽然笑了,嘴角向两边扯去,忍不住发自内心笑了起来。他冲上去牢牢抱住阮言钧,心里喜欢得不得了,他突然好想亲他几下,待张允醒悟过来之后,他发现,他已经是第二次有这种冲动了。 带胶布,反正他已经被人当作基佬很久了,根本不在乎坐实这个传言。他飞快地在阮言钧脸颊上亲了一下,发出了响亮的啾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围观群众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们两人看了过来,连两派的弟子都张大嘴巴望向这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有热闹先看再说。 阮言钧愣了愣,还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捂住左脸,片刻之后,整张脸火烧一样红了起来,恼道:张允!你给我回来! 张允亲了他之后扭头就跑,跑的过程中还忍不住蹦跶了两下,活像只刚在主人床上撒了尿的兔子,做了坏事之后的那种嘚瑟、那种欢欣雀跃,简直让人气不起来。他三两下就跑回了玄华派,啪地一下关上大门,满面春风地对扒在门后围观的弟子们说:看什么看!散了散了,都给我回去练剑! 第51章 休夫 不过一天,这件事便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秋鹤堂上上下下,三日之后,这个八卦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从堂主被歹人轻薄了变成堂主被歹人玷污了,众弟子唏嘘不已,阮言钧偶然听到八卦,心头火起,一怒之下将这些信谣传谣的弟子打发去给猪洗澡。 几名弟子躲在猪圈里头,一边给猪搓洗,一边继续八卦,来喂猪的蔡姬见状,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一头白得发亮的猪呵斥道:别搓了,我猪都叫你搓脱皮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7) 那名弟子连忙收手,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这些八卦蔡姬自然也听说了,先前张允失踪那么久,她还以为这小王八羔子再也掀不起风浪来了,没想到时隔一年这人又回来兴风作浪了,还在他们家对面开宗立派,这还不算,如今又蹬鼻子上脸,竟然轻薄到她男人头上来了! 就算她跟阮言钧只是挂名夫妻,有名无实,但轻薄她男人不就是在折损她的面子吗?这要是说出去,以后她出门走动,跟别的名门贵妇相聚一堂,那人家肯定要嘲笑她:矮油,听说你老公在大街上叫人调戏了,你这帽子的颜色,啧啧,有点绿啊。 肯定还会有人说:像这种不守妇道的男人,把他蹬了算了,真亏你还能忍得下这口气,要是我老公叫人糟蹋了,我肯定二话不说把他撵出门去。矮油,像你这样愿意接盘的老实女人可不多见了,你老公真是好福气诶。 一想到这些画面,蔡姬不禁怒向胆边生,她喂完猪,二话不说回屋炖汤去了,想也不想,往汤里放了半斤枸骨。 蔡姬心想,炖完了就端去送给张允那小王八犊子,就算毒不死他,也能让他下半辈子不孕不育。 谁知她端着汤刚刚走到人家门前,张允的大弟子就从门里飘了出来,一看她手里的汤蛊丝丝冒着热气儿,两只眼都亮了,嘻嘻笑着说:这是什么好东西,给我尝一口! 蔡姬连忙抱住汤蛊,不叫他碰:去,小孩子不能乱喝,这是给你师父喝的。 花下说:我师父出门去了,而且他老人家不爱喝你的汤,他怕你下毒。 蔡姬一愣,讪讪地问:那你,你怎么不怕我下毒? 花下笑着说:因为我百毒不侵呗。 蔡姬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把怀里的汤蛊递去,花下就着汤蛊喝了一口,顿时两眼漆黑,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蔡姬大惊失色:你不是说你百毒不侵的吗! 她也顾不上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碎了一地的白瓷片子,扛起花下就往家里跑,后面玄华派的弟子追了出来,边追边喊人:住手!停下!来人呐!大师兄被对面派来的刺客毒杀了!他们还想毁尸灭迹消灭罪证,快抓住她! 蔡姬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回门中,追她的人被门口的值守弟子拦下,双方争执了几句,值守弟子坚持不肯放行,两边顿时吵了起来,眼看再发展下去就要大打出手,蔡姬犹豫了一下,是先给肩头这傻子找大夫催吐,还是先去阻止两边弟子文斗变武斗。 正在这时,她肩上的人吐出一口黑气,缓了过来,还是觉得两眼发黑,说:我的个神呐,太苦了,我眼睛都是苦的,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蔡姬脸一红,说:也没什么,就、就是避孕药。 花下:?! 见他果真没事,蔡姬马上扛着他跑回门口,把他往外一丢。花下被自家师弟们接住,脚步还有些虚软,面对师弟们关切的询问,他只好说:没,我没事,不小心吃坏了肚子而已,都散了散了回去吧。 几日后,秋鹤堂弟子面对玄华派弟子时,又恢复了往日昂首挺胸的骄傲神态,他们私下窃窃私语:我就说堂主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怎么可能让别家弟子骑在咱们头上?看吧,对面嚣张了这么久,终于遭报应了。 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想不到蔡姬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杀手,她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暗卫,默默隐藏在暗处,担负着守护我们的重任,啊!简直太帅了! 恰好路过的蔡姬: 蔡姬心说,现在的小孩儿,怎么一个个内心戏都那么多,比她还爱幻想。还是猪好,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想。她摇了摇头,叹口气走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没出嫁的时候,作为一个远近闻名的凶悍少女,也曾经有过一统天下、盟主四方的雄心壮志,她爹就很满意,说:那很好啊,爹给你找个一统天下、盟主四方的夫婿,你嫁给他,不就等于实现了梦想吗? 她愤愤不平,说:等于个屁!那能一样吗? 后来她发现,她在家族里的定位就是这样,就是个棋子,她那些一统天下的伟大梦想啦,根本得不到支持,除非真的在修道一途有极高天分,能靠自己的实力一路披荆斩棘,步上万峰之顶,才有可能自立门户,至于盟主四方,则是更遥远的事情了。 但她的修道天分只算中上,这辈子步入化灵境界还是颇有希望,若想凝结玄丹,只能赌那渺茫的机缘气运,十有八九是成不了的,还不如不要浪费时间,趁活着的时候多多享受,尽可能让自己过得骄奢淫逸,庸俗但快乐。 想通了之后,她就心甘情愿地嫁了,满心以为自己会和大多数女人一样,跟一个没什么感情的人睡觉生崽,就像她家里希望的那样天知道她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她还是接受了。 后来她设想过的这些都没有发生。没有人硬要跟她睡觉,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喜不自胜,一个人占据一整张床感觉好极了,不用夜夜面对一个不熟的人简直好极了,不必跟一个不熟的人生崽更是好极了。没有人来管教她,逼她遵守三从四德,她的吃穿用度也从未受过亏待。她在这里待得越久,越发对这个不熟的男人产生了好感,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听说这人修的是童子功,她也觉得挺好,大家当不成夫妻,还能当朋友,要是当不成朋友,至少还能薅羊毛。 她原先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就算有时候拿寡恩少宠这种由头找对方撒撒娇,要点好处,也从没真心吃过醋,直到张允那个小王八羔子自曝断袖,还明目张胆地争宠,她忽然就觉得,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这么明晰的感觉,还会在心里嘲笑自己想太多,后来张允失踪了,她还幻想过一切都会回到以前那样,后来阮言钧拖着没有痊愈的身体外出找寻张允的下落,她知道之后倒在床上大哭了一场,把身边的丫鬟都吓着了。 她忽然有些忍受不了,从未表现出对任何人的偏爱的阮言钧,眼里忽然有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存在和别人都不同,这个人的存在让她意识到,她再也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她喜欢阮言钧,或者不是喜欢,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不管那是什么,总之她再也不甘心被他当作一个并不特别的芸芸众生看待。 倘若在他的眼中,她并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唯一的存在,那么她情愿彻底地抛弃他,就像放飞她豢养的金丝雀,一开始会有点难过,但这种难过不会持续很久,她很快就会习惯新的生活。 所以她找到了阮言钧,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堂主,我要休夫。 阮言钧怔了一怔,问道:为什么? 蔡姬说:不为什么,因为我要去征服星辰大海,咱俩缘分到头了。 她拿出休书,拍在桌上:我都写好了,你签字就行。 阮言钧看了看休书,微微皱眉:你想好了? 蔡姬点点头:想好了,想得特别清楚,我终于看破了我几十年都没看破的事情,看到张允那小王八犊子在隔壁开宗立派,我忽然就想通了,要是你跟张允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到这一步,我为什么不行?就算我的天赋没有你们那么好,难道就不配搏一把吗?因为我不够出众,所以就要为了别人的期望献出一生? 每一句反问都是她多年来深藏心底的不甘,她如今满不在乎地全部说了出来。阮言钧听罢,却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扬起脸,对她露出了一个格外温柔的笑容。 蔡姬霎时愣住,阮言钧不是没对她笑过,却从来没有哪一次笑得这样好看。 他说:人生在世,理应如此。 他在休书上签了字,按上手印,将休书还给她,连同库房的钥匙也丢过去:要什么,自己去拿。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要是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 蔡姬抓着休书和钥匙,傻站着不动,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阮言钧心中诧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正想询问,蔡姬一把扑上来,抱住他猛地亲了两口,然后一溜烟似地冲了出去,边跑边回头,朝他喊道:再见!再见! 蔡姬花了两天时间,收拾好自己的全部家当,出门之后叫了辆驴车,咬着根草跳上去,悠哉游哉地在车上晃腿,一边看着风景慢慢倒退。没有走出多远,忽然有个女子追了出来,手上也挎着包袱,蔡姬叫车夫停了停,那女子便追上她,一下跳上车来。 顾姬向后一靠,说:我跟你一起走。 蔡姬:哈? 顾姬淡淡说道:有梦之在这里,顾家不需要我了,与其留在这里,不如跟你结伴出去逛逛。 蔡姬诧异:我可是要去很远的地方,你要是跟我走,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顾姬说:回不来就回不来,你要去哪? 蔡姬说:去外洲,撞撞机缘。 顾姬笑道:行,咱们走! 拉车的驴子高叫一声,载着两人越走越远。蔡天霸和顾任之在这一天毅然决然背井离乡,朝着远方进发,这一天她们恢复了本来的名字,不再是谁的老婆小妾,发誓将自己尊为唯一的君主、唯一的神明,从此再不属于任何人。 两天后,刚刚回家的张允后知后觉听说了这事,惊呼一声:什么!蔡姬走了? 他震惊不已,忙问道:她说去哪了吗?从我回来之后,我跟她还从没见过面呢,不行,我得去见见她,至少给她送个行,她可是这本书里唯一跟我有好感度的女人。 花下朝西边一指,顺口说道:还是别见的好,你差点就被毒死了,我觉得她可能不太喜欢你。 张允一路架风往西而行,一直注视着地面上的纷杂人影,飞了近半日,终于在太衡江边的一处码头寻到那两人。蔡天霸身上穿着玉光琉璃裙,脚踩一双赤红马靴,比往日的打扮爽快许多。她已经发现了天上的遁风,还以为是哪里的高人也要乘船,待看清从风中降下的是张允那厮,登时秀眉一蹙。 张允跟她打了个招呼,蔡天霸不解地问:张允,你来这里干什么?该不会是来送我的吧? 张允说:当然是来送你的,你打算到哪去? 蔡天霸微微惊讶,点了点头,而后指指旁边的太衡江:我要先到西边的海港去,我打算出海,找找传说中的溯洲。 张允疑惑:溯洲? 蔡天霸道:听说溯洲的环境和咱们这儿大不相同,妖魔与人分庭抗礼,各自划地而居,我猜想,在那种强敌环伺的处境下,人族想要自保,想必也会有些厉害功法流传于世。 张允惊讶道:你还真是敢想敢为。 奉承我就收下了。蔡天霸笑了笑,道,现在我要走了,你这王八犊子是不是高兴坏了? 张允奇怪道:我高兴什么? 看他的表情像是真的不懂,蔡天霸更觉得奇怪,撇了撇嘴:我走了就没人跟你抢堂主了,你还不嘚瑟上天? 张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敢情蔡姬真把他当成情敌了? 他莫名脸红了一下,毫无疑问,他很喜欢阮言钧,喜欢得不得了,只要亲近他、甚至靠近他就觉得开心,但他从没真的往那方面去想。 然而,这个念头一经生出,便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张允只觉得脸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他朝蔡姬笑了笑,打趣道:你走了我多寂寞啊,争风吃醋都没人陪玩。 蔡天霸一听,忙说:真的?那我不走了! 顾任之在旁边哈哈大笑,推了她一把,说:你快别逗他了。船要开了,咱们得走了。 蔡天霸点点头,跟她两个人上了一艘三层高的大船,站在甲板上朝张允挥手。蔡天霸说:你给我等着,张允,我会回来的! 张允也朝她们挥挥手,目送大船起航,渐渐远去,成为视线尽头的一个小点。 在这一刻,他已然将蔡天霸视作他的朋友,他们可能是关系最差的朋友,但他依然感受到了和朋友分别时才会有的寥落和怅惘。 蔡姬和顾姬离开秋鹤堂不到三天,李姬也鼓起勇气找上阮言钧,她的模样自始至终都是那样文文秀秀的,特别纤细柔弱,一张口就说:我也要休夫。 阮言钧决定按照惯例意思一下,随口问道,你又是为什么? 李姬柔柔弱弱地捧着脸,说道:其实我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一个把我当成老妈子使唤来使唤去、又把我当小丫头那样管着我的男人,我可以安安心心地相夫教子,本本分分三从四德我以前总抱有幻想,幻想有一天你会变成我喜欢的那种男人,现在我终于想通了,堂主,你根本满足不了我,我要去找一个能给我这种生活的男人。 阮言钧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一个思想很保守,至少看起来思想很保守的女人,因为老公跟她的幻想不符,就要把这个老公一脚踹开,换个符合自己心意的,然后告诉他,她最大的梦想是本本分分三从四德?阮言钧心道:你仿佛在逗我? 但他还是在休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这已经是他在这几天之内第三次被休了,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在大街上被人轻薄了吗?想到这点,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他不懂,这其实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倒塌起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因为之前没人牵头,所以大家都没细想过:什么?竟然还能这样?你怎不早说!一旦有人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剩下的就都按捺不住了。 魏姬也按捺不住了,眼看其他几人都走了,她也忙不迭找上阮言钧,还没来得及开口,阮言钧就表现得十分轻车熟路,抢先问道:怎么,你也要休夫? 魏姬连忙摇头:不,怎么会呢,我可舍不得! 阮言钧松了口气。魏姬笑吟吟地瞧着他,讨好地说:我是想说,堂主,你现在只有我一个女人了,你把我扶正呗,我要做正房夫人。 阮言钧愣了愣,不得不说,这姑娘真是很会想,但他还是一口回绝:这不行。 魏姬撅起嘴来:你怎么这么小气! 此时此刻,她身边的政敌已经全都消失了,因此根本不屑于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先叉腰后跺脚,直接往他面前一杵,意思很明白,阮言钧要是不答应她,她就赖在这不走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8) 妻和妾虽然只是名分上的区别,但以阮言钧如今的地位,如果在这时将一个妾室扶正,背后的意义重大,其他的门派、世家乃至江湖散修,定然都会对这番举动有许多猜测,魏姬背后的魏氏定能借此势头一朝飞升,不曾想魏姬的胃口竟有这么大,一开口就要变更玄门中的利益格局。 阮言钧随手抓过一张纸,提笔唰唰写了些字,他最近看休书看得都会背了,按照记忆照抄了一份,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魏姬:我觉得你可能会需要这个,提前给你了。 而后他站起来,一刻也不敢多留,绕开魏姬,从另一侧匆匆跑了出去。魏姬拿着休书在后面直跺脚:阮言钧!混蛋!回来!你拿这个就想打发老娘,你做梦吧你! 跑出去之后,阮言钧架风而起,往蔡姬顾姬李姬的娘家分别走了一趟,帮他这几个冤家善后。按他的意思,人不在情分在,从前如何,以后照旧。得了这番保证,几位家主也就无话可说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并不立刻回转门中,用一封飞书将顾梦之唤了出来,嘱咐道:我欲离开一段时间,门中全部事宜交由你处置,不必知会我。 顾梦之微微惊讶,问道:堂主又要去哪?如今大敌已经除去,怎不好好休养,要是在外奔走引发旧伤 阮言钧神态轻松,淡淡说道:不过偶尔发作罢了,不碍事。 他说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是不是快要凝丹了? 顾梦之怔了怔,点点头:已过了灵窍固锁之关。 阮言钧点头,道:届时你可去请张允为你护法,叫他在旁指点,助你凝丹。他如今精晓灵气运转之理,对于气机变化十分敏锐,有他相助,凝丹之事必能水到渠成。 顾梦之心中感怀,郑重作了一礼:是。 阮言钧说罢,便要离去,忽然又回头道:要是门中缺人守御,街头行乞的那位赵长老只管拉来,他必不敢推拒。 顾梦之忍俊不禁,答应道:是! 交代过后,阮言钧便不再多留,化一道虹光飞走,往安乐镇附近的跃天峰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尘尘的地雷,谢谢歌歌的营养液,么么! 第52章 三昧真火 上次在安乐镇围剿楚幽时,神兽朱雀意外陨落,当时他亦在场,朱雀元灵那时趁乱躲入他的袖中温养,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这两日他心头忽生感应,才知是朱雀将要重生之兆,无论如何,朱雀乃是南方司火之神,既然选择他为承接天命之人,他自当接引其重生。 此时在他袖中,原本无形无质的朱雀元灵已经变成一颗珠圆玉润、光华内敛的鸟蛋,从中不时传来细微的震颤,眼看破壳在即。一路迎风飞遁,这枚鸟蛋缩在袖中也感到冷风袭身,它已经能够开口说话,发出稚子般的细嫩声音,瑟瑟道:冷死孤王了,凡人,快给孤王施个避风咒暖暖。 阮言钧冷冷一笑,并不睬它。这朱雀倒怪会使唤人,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见阮言钧不搭理它,又叫道:你是不是耳朵不好,孤王答应重生之后帮你医治耳朵,快给我施个避风咒,快。 阮言钧心觉好笑,不禁问道:你又不通医术,如何能治? 朱雀鸟蛋在他袖中晃了晃,道:我可以去找凤凰啊,他是凡鸟之王,我让他召来百鸟,在你耳边叫个三天三夜,保管你这辈子再不会耳背。 阮言钧叹了口气,微微笑道:交易失败。 说罢,他将飞遁之速又提升几分,空中的疾风更冷,更劲,也更大,刮得鸟蛋瑟瑟发抖,忙叫道:住手,混球,你现在搞我,不怕我等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阮言钧丝毫不惧,淡淡说道:稍后你重生之时还要借助我的力量,说来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你身为神兽,不可能违背因果对我出手,我虽然接下天命,甘愿接引你重生,却没答应过将你伺候得舒舒服服,你若另有要求,恐怕要拿些好处来同我交换。 朱雀整颗蛋都被凡人的无耻震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它眼下还没破壳,没鼻子没眼的,它迟疑片刻,不情不愿道:好吧,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让我考虑考虑。 阮言钧想了想,道:钱权法宝之类的外物我一概不缺,你既然是司火之神,那便发挥一下专长,将你困杀楚幽时所用的火灵法术传授于我吧。 朱雀惊讶:这不行!这道法术乃是天授我族,怎能传授你这外人? 它万万想不到阮言钧竟是瞧上了三昧真火,在当时那种危急关头,难道他注意到的只有这个?! 阮言钧沉吟片刻,道:天授?难怪如此厉害,就连玄妙不可测度的天地灵气也可烧成灰烬。 他面露喜悦之色,轻巧道:好,我就要这个,你若不答应,我也不会强求,咱们在这风中再多兜一阵吧。 说着,他当真带着朱雀蛋在天上乱窜起来,仿佛将自身化作过山车,忽高忽低,忽快忽慢,好似架着遁风跳舞,跳的还是《酒狂》,蛋里的朱雀一身胎毛都竖起来了,头晕眼花想吐,撕心裂肺地喊:住手!住手!我答应你!快给孤王停下! 得到朱雀亲口承诺,阮言钧也不再折腾它,当即放缓了飞遁速度,施了一道避风咒将蛋裹住。朱雀感到一阵暖融融的灵力注入蛋中,终于缓了过来,越想越气恼,却是敢怒不敢言,再者,它已亲口答应传授对方三昧真火,木已成舟,懊悔也没用了。 它哼哼冷笑道:你不要以为习得法诀就万事大吉,三昧真火乃我族至高无上之法,甚为难习,如若机缘不至,耗尽一生也无法修成,连朱雀都是如此,何况你身为人族,我劝你不要在这道法术上浪费时间。 阮言钧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朱雀冷哼一声,再不言语,又过了个把时辰,一人一蛋降落在跃天峰上。阮言钧花了些时间,终于在悬崖峭壁上找到朱雀巢,那巢穴虽然已经荒废,其中仍有一股精纯灵力生生不息,阮言钧将袖中鸟蛋放进巢中,静待天时。 这一等就是一夜过去,待到第二日黎明前,月光隐去,太阳尚未升起,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阮言钧静静立于巢外,忽然心头有感,紧接着,就在第一道曙光破开长夜的同时,巢中传来一阵异动,而后灵气暴蹿,整座山峰被一道如火的红光笼罩。 阮言钧虽然守在巢外,目光却始终注视着那枚朱雀蛋,就在那枚鸟蛋震颤最为剧烈之时,他伸指轻轻一点,天火与地火受到感召,从四面八方向他汇聚而来,最终凝成指尖一点火种,阮言钧喊了声:去! 那枚火种顷刻灌入蛋中,片刻之后,蛋中灵光一闪,从中冒出熊熊烈火,整颗鸟蛋沐浴在烈焰之中,随着劈啪几声,蛋壳轰然碎裂! 新生的朱雀振翅高飞,于空中盘旋高叫,赤羽长尾之上包覆着一层精纯灵火,乃是天火与地火交/媾所生的一缕太初真火,此火比之三昧真火还要更为玄妙晦涩,得其护身,一切凡间法术触之即消,甚至不需要耗费灵气维持,一旦升起,直到寿终正寝才会熄灭! 朱雀高声鸣叫,重获新生的喜悦令它振奋昂扬! 朱雀虽是神兽,但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有涅槃重生之能,通常死了便魂归天地,再入轮回,只有一种情况例外,便是在其遭遇灭族之灾时倘若世上所有朱雀都已消亡,星宿之力便会择其中一只承载天命转生,再度重生为朱雀。 而朱雀重生之时,多半要依靠外力帮扶,倒不是没人帮扶就生不出来,而是因为能在此时得到助力,等同于响应世间生灵召唤而降生,神力大增不说,对日后修行也极为有益。 至于这帮扶之人,则要靠朱雀自择,灵力高强的人、妖,都有可能成为其选择的对象。这是因为要引动并且调和天火与地火,使之生出这缕至为难得的太初真火,须得以人族心海之中的一点心火为引,唯有人或已经化人的妖才能办到,这心火就好像药引子一般,若是不得,空有天火地火,也只能孵出一只普通的朱雀罢了。 所以阮言钧说自己是它的再生父母,也不能算错,只是朱雀心里很不服气,暗暗骂道:这明明就是个流/氓!孤王当初怎会瞎了眼选中他的! 朱雀在空中翱翔一阵,向阮言钧飞去,在他肩头驻足,心不甘情不愿道:我这就将三昧真火的修习法诀传你,先说好,这道法诀你可不能外传。 阮言钧欣然答应:好。 朱雀口中吐出一点金色灵光,这道灵光在空中浮沉片刻,似是寻到了目标,钻入阮言钧眉心之中。阮言钧凝神内观,那道灵光进入识海之后,倏尔化作一段金色符文,他得了法诀,心中欢喜,对朱雀笑道:多谢指教了。 朱雀哼了一声,从他肩头飞走,回到了巢穴之中,冷冷道:行了,法诀你已习得,快走吧,不要打扰孤王睡觉。 说罢,它便将翅膀尾巴收拢,把头埋在翅膀之下,不再理会外界。阮言钧笑了笑,也不打算自讨没趣,便架风离开了跃天峰地界。 第53章 寻药 此时,张允架风在清浪山上空穿行,他上次来时听说此地灵机异常,能叫入山之人失去架风飞遁之力,尚不明白是何等情形,如今自上往下一看,心中却是清白明了 群山山势嶙峋陡峭,合围成一个巨大牢笼,不但隔绝外人进入,同时也阻隔了山中灵机外泄,这般架势看来并不纯然是天生天长,倒像是有人以山势为依凭,画地为阵,只是不知此举有何意图? 再观山中植被,显然也曾做过排布,张允隐隐感觉到这些植被有摄夺灵机之能,但山中野兽却并未受到影响,反而长得膘肥体壮,寿数长久,张允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暗道,难道是因为如此? 照他猜测,这山中大阵许是将摄得的灵气用于供养山中兽类,正如阮言钧的五灵夺生阵一般,莫非布阵者乃是一位道行高深的妖修,借此滋助修行,或是福荫后辈? 不过这阵法力量不强,对上玄丹修士便没了效用,要夺他的灵气更是不可能,张允也不再多想,自空中降下,落到群山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上。 这座山峰既是主峰,亦是阵眼所在,地势最险,灵气最盛,他要找的东西当能在此寻得。 前些时日,张允曾去拜访过长生派掌门刘真,向其求药,对方虽然答应帮他炼药,但原材却需要他自己去寻,在刘真的指点下,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外徘徊,药方上需要他寻找的药材共有三种,如今已经寻得其一,还欠两味,听说这清浪山中或许藏有一味,张允便到此找寻。 他此刻要找的这味药材,名唤乌金芝,乃是灵芝模样,芝身暗沉泛乌色,剥开之后,内中却暗藏一颗金色丹丸,便是要用这颗丹丸入药。 张允在山中缓步行走,时时留心四周草木,不多时,空中飞来两只羽毛乌黑发亮的大鸟,对他似有警惕之心,也不做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他身后。 张允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去管这两只鸟儿。不一时,又有一只毛光水亮的红毛狐狸察觉了他的存在,仿佛不放心似的,竟也跟了上来。 许是因为他修为精深,这些鸟兽对他虽有戒备之意,却没一个敢上前挑衅于他。直到前方草丛中步出一只一人高的黑毛狗熊,也如其他鸟兽一般虎视眈眈盯着他看。 张允觉得十分有趣,上次他来时,这些畜牲许是顾忌他们人多势众,都藏匿在暗处不敢露头,这次莫非是瞧他一个人落单,以为他好欺负,所以纷纷冒了出来? 张允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只管说道:我来山中是为采药,你们谁若见过乌金芝,烦请为我引路,我找到此物便走,绝不打扰各位修行。 他说罢之后,这些鸟兽仿佛听懂了一般,眼中现出犹疑神色,那红毛狐狸忽而开口:这乌金芝乃是清浪山中至宝,怎能叫你白白拿走? 它也不知在山中活了多久,竟能作人语,显然已开了灵智。 张允道:既然这么说,我也不白拿你们的,有什么条件,你不妨说来听听。 红毛狐狸迟疑片刻,便道:这却不是我们能够做主,你若真有心,我可引你去面见妖祖,你到了那处,可自去问他。 张允听它说到妖祖,心中一动,寻思道,莫非这位妖祖就是那凭借山势画地成阵的妖修?若他所想是真,那这位妖祖不定已经修行千年,说不准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要去见他,自己怕要多留几个心眼。 张允点头,对那狐狸道:那就有劳带路了。 那狐狸亦点头,便在前为他引路,张允跟着狐狸走了许久,在山中左拐右拐,碍于山势难行,时不时便要架风而起,一人一狐最终在一座山峰的山脚停下,此处果然极其隐蔽,在上空时碍于植被遮挡,根本看不到此处。那狐狸钻进了一个狭窄洞穴,又探出毛茸茸的大尾巴来,朝他勾了一勾,示意他跟着钻进去。 张允: 他到了此处,不禁有些犹豫,这洞狐狸能钻进去,他可未必,就算使尽浑身解数挤了进去,在里面恐怕只能匍匐爬行,连转身也做不到,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岂不是十分被动? 张允对那狐狸道:要我进去实在有些为难,你且出来,让我将这通路炸开。 那狐狸一听,尾巴的毛都炸了起来,忙退出来,甩甩尾,十分不高兴地道:这通道后面可是妖祖居住之处,你怎可如此无礼! 张允接着话头便问:敢问妖祖是哪族前辈,住处怎的如此促狭? 红毛狐狸目光一转,又甩甩尾,道:你们人族就是这样嫌东嫌西的,明明是你有求于人家,却要炸人家洞府,真真没有良心。告诉你也无妨,妖祖乃是一尾白蛇,在山中修行千年,已经化蛟,再有五百年就能化龙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你怕不怕? 张允一想,心中好奇,不由问道:龙和朱雀谁比较厉害? 狐狸一愣,道:那,那可能是朱雀吧,毕竟是神兽,但那也得是修行千年的朱雀才好相比,若没有千年修为,那便一切休提了。 它所说乃是正理,一条蛇生下来时只是一条蛇,化蛟不知要经历多少艰辛,化龙更是不易,且即便成功化龙,也依然类属妖族。而朱雀生来便是神兽,即便懈怠修行,不思进取,也有八百寿数,其中修为高深者更是另当别论,是故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只是这千年修为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不能单靠种族差距抹去。 红毛狐狸见张允如此问,心中也颇为好奇,问道:你问这个,莫非见过朱雀?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39) 张允一笑,轻巧答道:不巧吃过一只罢了。 狐狸大惊,它虽然看得出这人修为高深,却哪里想到他连朱雀也曾吃得?当下夹起尾巴,哪还敢带他钻蛇洞,只怕这人不高兴了,随手把它打杀,它可没处讲理去。 它对张允道: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去向妖祖禀报此事,它老人家若是有意见你,我再来知会你罢了。 张允道了声有劳,它便钻进洞中,没了音讯。 张允在洞外等候,见此处灵气丰裕,也不作他想,只默默调理呼吸,片刻之后,便感到脏腑中涌现一股暖意,身体也轻盈了几分。过去两刻之后,那狐狸返了回来,道:妖祖已经答应见你,约你到西峰顶上一叙,我便不随你去了。 张允道了谢,便架风去到西峰峰顶等候,不多时,便有一道清光来到,一道清俊人影自光中现出,是一年轻男子样貌,穿一身银白色衣衫,其上隐有粼粼波光涌动。此妖见了张允,点头一笑,声音温雅柔和,道:小友所求我已知晓,我这里确有一桩事情要你帮忙,你若答应,我洞府中那株乌金芝便赠予你,绝不虚言。 见对方言辞诚恳,张允便放松了几分,问道:是何事情?若我能做到,定不推辞。 妖蛟微微一笑:你当然能做到,不然我又怎会提? 他走到近前,张允忽觉异样,退了一步,那妖蛟又一笑,将手搭在他肩上,道:怕什么。我如今修行至一处关隘,须得与你这般修为精深的人族修士行又又修之法,方能破除关隘,还要请小友助我一助,切莫推辞了。 张允颇惊讶,心道:听这意思,此人莫非是要睡我? 他在这方面思想其实没那么开放,虽然不至于封建到抵触婚前*行为,却也没开放到能和头一回见面的人滚到床上,何况对方还不是人,是妖人。顿时面露难色,推诿道:此事恐怕有些为难 妖蛟见他面色变化,便已料到他会如此说,淡淡一笑,也不理会他如何拒绝,翻掌便要将人扣下! 若是换成不善近战的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一时反应不及便要被制服,然而张允身为剑修,贴身打斗乃是强项,怎会如此轻易被其拿下?身形一晃,便从妖蛟手下退开,脚一蹬上到空中,起了剑法,就要向妖蛟攻去! 他也没想到这妖人口说不成,立刻就翻脸动起手来,但对方既然要打,他也不惧,一连三道凌厉剑光渐次斩落,那妖蛟身形晃动几下,也是避开,面朝空中吐出一缕青色岚烟。 此烟一经喷出,立即飘散开来,如同大雾一般弥漫四周,遮蔽了张允视线。 张允立生警惕之心,祭出护身灵光,提防暗器偷袭。忽然,他眉头皱起,沉吟一声:嗯 张允立时转身,拔剑朝那雾中刺去,这一剑快似光电,一闪之后,直直刺入妖蛟肩头,原是那妖蛟在关键之时偏了偏头,躲开了要害,却仍是受了伤,轻哼一声,一手握住剑锋,另一掌向张允天灵击去! 张允弃剑不管,连忙后退,避开了当头一掌,心念一动,周围天地灵机仿佛受其牵引,凝成一道雄浑剑气,再次杀向妖蛟,要将其头颅斩落! 第54章 斗法 这摄取天地灵机的一招经他磨练许久,早已熟稔于心,比当初威力高了不知几层,不但收发自如,而且须臾之间便可发动。那妖蛟再一抖身,纵身向上飞去,这道雄浑剑气依然在他身后追逐,他见这剑气有些难缠,便现出原形来,化作一头白色巨蛟,一口将那剑气吞入腹中,竟是丝毫不伤! 这头巨蛟吞了剑气,转向张允所在方向,忽地喷出一口黑火,这团黑火乃是由他腹中毒液炼化而成,一旦被其沾身,便会丧失心神,受他操控,他打的盘算乃是将张允拖回洞府享用,自然不想取张允性命,因而用的招式都不是至极的杀招,但以他千年修为,光是这一口毒火也足够对方受的。 怎知这一团黑火行至半途,竟像是受到什么力量撕裂开来,招分两路,一半仍向张允袭去,另一半竟脱离了自家掌控,忽然转了方向,兜头朝自己打来,妖蛟心中一惊,竟是从未见过这般手段,又张口一吸,将那半团黑火吸回腹中,心中暗暗寻思起来,这用剑的小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张允身化一道剑光飞远,那团黑火速度远不及剑遁,自然追不上他,他不知这妖蛟还有多少手段,心中暗暗计较一阵,也曾犹豫要不要先退去。然而此时,他身形忽然一滞,毫无征兆地摔下空中,这变故来得突然,张允毫无防备,若是真个坠地,就算有护身灵光护持,最轻也要摔得七荤八素、人事不知,到那时候岂非任人摆布,哪还由得他做主? 那妖蛟见状一喜,飞身下去将他一卷,叼在口中,将其带回自家洞府。他走的乃是另一条路,并非红毛狐狸先前钻的那狭小地洞,沿途障碍只有一道设有机关的宽阔石门,他到了门前,复又化作人形,将机关打开,拖着张允进入洞府。 妖蛟笑道:我还道这毒烟怎的一直不发挥作用,还以为你真个百毒不侵,原来也不过是多抵抗一会罢了。 张允浑身虚软无力,被他丢在一张石床上,虽然不好动作,却还能视物、能说话,眯着眼睛打量洞府各处,先前听此妖说那乌金芝就在他洞府中,便想找到此物所在。 这妖蛟所说的毒烟,乃是在起雾之时便一道放出了,藏在雾中难以察觉,更别提防备。妖蛟脱了外氅,屈起一腿坐在石床边,侧过头细细打量张允,越发觉得这人细皮嫩肉,相貌俊朗,心中喜欢。 他目中有些许怜惜之色,朝张允道:你生得真叫人喜欢,趁着还未将你吞入腹中,叫我多瞧上几眼吧。 张允毫不惊讶,微微一笑,问道:怎么,莫非你还想吃了我不成? 妖蛟毫不避讳,坦然道:正是,待会又又修完毕,我便将你吃掉,此谓吃干抹净,绝不浪费一丝一毫。 张允淡淡一哂,听到妖蛟这般说法,竟然丝毫也不惧怕,只问道:你先前说,我若助你修行,你便给我乌金芝,现在我人已在此,你的话难道不作数了? 妖蛟有些讶异:你竟还记得。你性命都要没了,要那东西有什么用? 张允道:你管我作甚,若你说的话还作数,快将东西拿来给我。 妖蛟一笑,道:罢了,你在这等着。 他起身走到洞府某处,又打开一道隐秘禁制,步入其中,片刻之后便回来,手中拿着的正是乌金芝。 张允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只朝他笑。妖蛟把那乌金芝丢在床头,道:我言出必行,此物便送你了。 说罢,便要欺身上来。张允眼色一变,忽然身化一道剑光向前劈去,妖蛟哪料到有此变故,若非蛇类天生灵巧,大惊之下凭借本能闪了过去,这一下恐怕就要吃亏。 张允信手带起一道灵风将那乌金芝卷走,收进袖中,朝他笑道:乖孙,你这乌金芝爷爷就笑纳了,咱俩也无深仇大恨,你若将洞府的禁制撤去,我便就此离开,不找你的麻烦。 妖蛟心中惊怒,怎容他轻易走脱?他先前以为张允中了毒烟无力抵抗,哪知张允如今对气机变化最敏感不过,早在那毒烟释出之时便已封闭了七窍,之所以佯装中毒,只是为了轻松混进他的洞府,能骗得乌金芝自然是好,若骗不到手,也好自行搜寻灵芝下落。 这处洞府并不宽阔,妖蛟在此间也不便现出原形,打斗时难免吃亏一些,但他更不愿意放走张允,手中青光一闪,祭出一件法宝来,这法宝乃是一颗唤作月阴丹的奇物,外表似一颗莹白灵玉,物性至阴,寻常法宝若沾了它,灵气立即化一滩水气消散,生灵若被它打中,根本防御不得,挨一下穿膛破腹,若是没有手段躲避,不消一会儿就要变得千疮百孔。 张允虽然不知道这是何物,却也不敢轻敌,待那妖蛟将月阴丹出手,立即向其一指,那颗玉丹立时脱离了妖蛟控制,调头杀向妖蛟! 妖蛟被此状一惊,已是第二回 见到张允使出这等诡异手段,也不敢大意,竟又祭出一颗月阴丹来,挡住先前那颗攻势。张允见猎心喜,又是一指,将第二颗也收去,归为己用,两颗玉丹兵分两路,再次杀向妖蛟! 妖蛟大惊失色,这月阴丹是难得之物,他一下丢掉两颗,肉痛不已,可要是放任这两颗玉丹攻杀过来,就算他修为深湛,也断不敢说自己能够顶住,当即又祭出两颗来,顶住攻势,张允更加欢喜,如法炮制,将这两颗也收去,四颗玉丹齐齐悬在妖蛟头顶,眼看顷刻就要取他性命,妖蛟见势不妙,倒也豁得出脸面,连忙跪下,朝着张允一拜:真人饶命!小蛇有眼无珠,不知真人法力无边,一时冲撞了真人,小蛇愿意服输,但求真人开恩,饶我性命! 他这一拜,心中固然不甘愿,却是无法可想,其实要论法力,他远在张允之上,只是张允所使的手段十分奇诡,他一时之间实无法破解,再斗下去必定要吃大亏,不如认怂。 张允将那四颗莹白玉丹召来,望了望,知是厉害法宝,否则以这妖蛟修为,定不至于如此畏惧。他凭白得了几件上好法宝,心里也是高兴,但这妖蛟先前颇不识相,他哪肯轻易放过?须得拿捏一番,便对这妖蛟说道:要我放你一条生路也是不难,只是我也有个条件,要你答应才行。 妖蛟颤颤道:敢问真人,是什么条件? 张允笑了一笑,从乾坤法袋之中拿出一张空白符纸,提指沾了朱砂,不紧不慢在符上写字,写罢之后,使一道灵风卷了符纸飘去,对那妖蛟道:你且签了这法契,从今往后奉我为主,我便不伤你性命,还可助你修行,叫你早日化龙。 他说罢,觉得这话好像有那么点歧义,但也懒得现在就分说明白。那妖蛟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心说这小子真是蹬鼻子上脸,竟然要他堂堂一条蛟妖与人为奴? 那四颗月阴丹在张允身边留了片刻,又悠悠飘到他头顶缓慢盘旋,妖蛟脸色惨白,狠下心来,一闭眼道,签就签吧!跟尊严比起来,自然还是性命更加重要! 他接过法符,划破手指,滴了一点心血上去,符纸登时燃烧化灰,如此一来,这法契便生效了,他若是胆敢做出背主之举,便会招致天雷贯顶,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张允满意地点头,对他道:你起来吧。 那妖蛟依言起身,脸色还是惨白的,张允笑问:你已修行千年,可曾取了名字? 妖蛟摇摇头,道:不曾得人赐名,山中妖兽皆称我妖祖,主人既然问起,便赐小蛇一个名字吧。 张允想了想,道:行,不如就叫小白龙吧,讨个好兆头。 妖蛟身躯一震,得了这名字,倏忽觉得身中法力一阵翻腾,外间天地灵气亦有所感,动荡不止,竟然将他洞府禁制破开,闯进门来,源源不绝朝他身中汇聚! 待这股灵潮止息,他睁开双目,意外发觉自身修为比原先涨了许多,竟相当于修行两三百年的成果,便知是受张允这般修为高深之人亲口封正得到的好处,日后化龙的可能又大了几分,忙又朝张允一拜,道:小白龙愿追随主人,只是还不知道主人名讳? 张允笑道:我叫张允。你且随我出去,我自入道以来还从没有过坐骑,来让我骑一下爽爽。 小白龙不敢拒绝,片刻之后,一人一蛟便已上到空中,张允迎风立在白色巨蛟头顶上,欢喜不已有坐骑真是太拉风了! 他今天的收获可谓硕果累累,不仅寻到乌金芝,还得了四颗厉害玉丹,又收了一尾妖蛟做坐骑,这是什么运气?这简直就是点家男主角的运气! 他在这本书做了这么久主角,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疯狂开挂的快乐! 但细说起来,他也并非凭白开挂,对敌所用之招乃是自己千辛万苦钻研得来,后又勤勉练习,才能打得这千年妖蛟措手不及,若非如此,他也不过是对方案板上的鱼肉,说不准此刻连贞操带性命都已丢了。 张允朝西方一指,指挥坐骑往西行去,一边问道:小白龙,你可知道碧波原有一处唤作观天井的所在? 小白龙道:回主人,小的知道此处,这观天井乃是一处地陷之处,向下连通着地脉,听说那处生有一种叫做绿香寒的灵药,殊为难得。 张允听罢,微微一笑,便道:我正是要寻此药,你且带我到那观天井去。 小白龙好奇道:主人寻到乌金芝,又要寻此药,莫非是为了救治什么人? 张允也不避讳,点点头道:我一位朋友先前受过很重的伤,现在虽然好了大半,陈伤却还会时时发作,我寻这几味药材便是为了炼药,希望丹药炼成之后,能够治愈他的陈伤,令他身体恢复如初。 说到阮言钧时,张允还想了许久要如何称呼他,心中甚至飘过了一些奇怪念头,最后却只说是一位朋友,小白龙哦了声,说道:我懂的,人说我有一个朋友的时候就是说他自己,原来主人曾经受过重伤,真是看不出来 张允满头问号:哈? 第55章 两根 乘蛟向西飞行两日之后,张允和小白龙终于在碧波原降落。碧波原地如其名,乃是植物的天下,满目翠碧之色,正如汪洋大海一望无际。 他们要找的观天井是碧波原上一个深不见底的天然坑洞,仿佛一只幽黑的眼睛突兀地嵌在大地上,植被就如同海水下漏,隐隐可见坑洞的洞壁上生满藤蔓和异草。 张允心道,这妖蛟修行千年法力深厚,真论起来比他还能打,下到洞中帮他采个药应是无虞,只要不碰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妖怪、大魔头,这种小事就不必自己亲自出手了,便同小白龙嘱咐了几句,让他下去采药。 小白龙刚刚认主,正是想要表现的时候,领了命便钻入坑洞之中,以蛟的形态向下飞遁。观天井纵深极深,日光只能照到最顶上接近洞口的一小片区域,下面皆是不见天日,一片漆黑,他吐出一口灵火悬于额前,借这缕火光照耀四周,可以顾及身周数十丈之地。 他飞掠许久,发现洞壁上虽然也有些灵草生长,但都算不上至为难得的珍品,也没有看到绿香寒的踪影,便打算深入洞底。 以这洞穴的深度,他甚至怀疑洞底是不是直通地心,一路上看到灵草便随手采去,反正来都来了,不采白不采,这些灵草品相也属上等,拿去炼药也是合适。 大约两个时辰之后,他的乾坤法袋里已经装满了各类灵草,只是飞遁许久,洞底依然深不可见。 他怕张允久等不悦,再催法力,将飞遁速度提升了几分,大约又两个时辰过去,终于到了洞底。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0) 小白龙四下打量一番,见这洞底空间并不宽阔,为了方便行走,他便将蛟形掩去,化作人形。 在这洞底之中,凡他火光照亮之处,皆是一片幽深的翠色,各种罕见的灵草都在此处现出踪影,这些花草都长得密密麻麻乱七八糟,风格十分粗放,他也不客气,信手将这些灵草都采了,收进法袋中去。 这一路上他采来的灵药数量繁多,几乎够一个专司炼药的小门小派用上好几年,小白龙拍拍法袋,十分满意,笑道:待我找到绿香寒回去,将这些灵草全都给了主人,他必会高兴,助我修行时也会更卖力些。 他脑子里还想着张允答应他的好处,虽说得了封正之后,先前卡着他的那道关隘已经破去了,不过能跟一个修为精深的人族又又修一番,光是想想就很刺激。想到这点,他喜不自胜,找起灵药来也格外卖力,在洞底搜寻了大约半个时辰,在一条狭长的坑道中发现了绿香寒的踪迹。 他刚要去采,忽然一只蜂子从叶下蹿了出来,在他手背上一蛰,而后自己坠地死了,只留下一根毒针在他手上一张一吸的。 鬼面蜂? 小白龙皱了皱眉,手指轻轻一挑,把那根毒针拔去。 这鬼面蜂的毒性厉害无比,要是凡人挨了这一下,恐怕已经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立刻就要蹬腿死了,不过论用毒他是行家中的行家,这蜂子再毒,也毒不过他这条千年老蛟,因此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想到:幸好主人不曾下来,否则怕要吃这蜂子的亏。 他将绿香寒采下,也收入法袋之中,又寻觅了一阵,再也找不到第二株,便就打消了念头,不再多留,化作蛟形,循着来时的幽深坑洞往地上飞去。 因着洞中昏暗,他在飞遁时并未发现,三只虎头虎脑的鬼面蜂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扒在蛟尾上,一路随他往观天井外驶去。 张允在观天井外缘等了多时,来到此地时还是清晨,眼下却已至深夜,月亮高悬在天上,月光还算亮堂,能够清楚看到事物轮廓,白天翠绿的植被之海,此时却呈现出深深的黑色。 他也不浪费时间空等,小白龙离去之后,便在此地打坐修行起来,运转了数个周天,暂歇之时,忽然有头有感,便站起身来,守在坑洞边等小白龙上来。 约摸一刻之后,一条白色巨蛟冲出坑洞,化一道清光降下,变作人形向他跑来。 就在他将要碰到张允的当时,忽然三道飞影一晃,从他身后飞出,翅膀一抖,径直朝张允扑去! 张允一惊,不及多想,剑已出手,顷刻之间斩落三个飞影,收了剑才去看:什么东西? 小白龙此时才回过神来,看向地上那三只斩成两截的虫子,冷汗都出来了,抹了一把额头,道:这是鬼面蜂,毒性极大,我在下面叫它蛰了一下,只是我不畏毒,这东西奈何不得我,反而自己白白丧了性命,想是它的同族要为它报仇,也不知什么时候,趁我不注意跟了出来 张允听罢,手心也沁出冷汗,多少有些后怕,暗自庆幸道,还好自己练剑勤勉,反应够快,否则死在这里可真是奇冤。 张允问道:可曾采到绿香寒了? 小白龙想起这茬,欢喜道:采到了,还有许多其它灵草,我都一并采了,给主人拿去炼药用。 说罢便把乾坤法袋打开,邀功似地,将灵草纷纷倒了出来,铺在地上,竟堆了有半人高,张允汗颜不已,心道,我让你去采药,又不是让你去打劫,看这样子,莫不是把整个坑洞都搬空了? 但他也不好吐槽,毕竟对方是为他着想,这份心意值得嘉许,便拍了拍小白龙肩膀,鼓励道:做得不错,这次多亏你了,回去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微微一笑,小白龙顿时飘飘然,高兴道:谢主人称赞,那我可就等着了。 张允一听,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但他也没多想,收起满地灵药,让小白龙又化作蛟形,乘蛟往长乐城方向飞去,快到城镇范围,考虑到白蛟飞空架势太大,为了避免影响到平民,便又让小白龙变回人形,两人并肩回到玄华派中。 几个弟子见他回来,纷纷朝他行礼,他略点点头,把小白龙领到自己房中,对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到长生派走一趟,回来之后再和你说。 小白龙连忙点头,乖乖坐在榻上等着。他也想不到张允竟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也是十分惊喜,觉得自己所托不差,跟了张允也不算吃亏,就连自己的前途也更加光明了几分。 张允出来时恰好碰见花下,花下见他回来,先是欣喜,然后对他道:前两天隔壁顾师叔来过,说是想请你指点他凝丹,师父,你的意思呢? 张允有些意外,想了一想,道:你帮我回他,就说我允了,过几天便可以相助他。 花下点头答应。张允说罢,又问:阮堂主可曾来过? 花下摇摇头,说:顾师叔说师伯不知去哪了,就是师伯让他来找你帮忙的。 张允听了,眉头微蹙,暗忖,阮言钧何以又离开了此处?他会到哪去? 张允心下虽疑惑,不过对自己来说,眼下先去找刘真炼药才是正经,于是也不多想,架风往长生派所在方向飞去,大约四个时辰之后,终于见到刘真,将找来的几味药材都给了出去。 刘真拿到药材,也不耽搁,立刻开炉炼制,一日过去,灵丹终于出炉。刘真将灵丹交予张允,嘱咐道:这一炉续心丹成丹一共一十六颗,服下之后,断骨可以再生,心脉可以重续,便是陈年旧伤也可痊愈,只是要注意,服用之后应当静养,七日之内不可动武,也不可操劳过度,否则反而会受药力所害。 张允点头,道了声多谢,随即奉上一份谢礼,刘真也不推辞,将他所赠药盒打开,不住惊呼:怎有这么多上等灵药! 张允笑了一下,这些灵药份量不到小白龙采来的四分之一,堆在盒子里已经十分像菜市场的白菜,换个不懂药的人来看,肯定要当成不值钱的批发货,只有刘真这般懂行的人才能看出价值几何。 这一下他也偿清了人情,婉拒了对方盛情挽留,马不停蹄回到派中。连日奔波,张允亦是十分疲惫,此刻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谁知打开房门之后,他便愣在当场,心中直呼为什么这家伙会脱光了躺在他的床上?! 小白龙侧卧在被窝里,见他回来,自是十分欣喜,颇为娇羞地道:主人曾答应过助我修行快来吧,我保证轻一点,不会弄伤你。 张允立刻就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手:慢,慢着,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答应助你修行,可不是答应跟你又又修。 小白龙听罢,似乎有些失望,闷闷应道:哦。 他不死心地问:我们蛇可是有两根,你真的不想试试吗? 张允道:完全不想!快从我床上下去! 小白龙一骨碌滚下床来,还是没穿衣服的模样,十分不雅,张允目光一瞥,瞥到某处,眼睛想挪挪不开,当真被震撼到了两根,真的是两根啊! 张允摆摆手,让他把衣服穿上,也没心思睡觉了,看对方这猴急的模样,便在榻上坐下,打算将自家钻研出的秘传功法传下,对其道: 据我观来,你似对灵气运转之道颇有天赋,我亦擅长此道,可传一道高深法门予你,你习得之后,功行增长的速度必能大大加快。 小白龙一听,眼睛放光,立刻道:小的愿学。 他是见识过张允那奇诡手段的,就算自己法力比张允深厚许多,对上那般手段也是无法可想,若能将这门功法学去,日后与人斗法岂非大大有利? 张允开派之后,早将昔日遭楚幽囚禁之时所悟得的诸般道理整理成册,不过他用的文字与这世界的文字并不全然相通,许多艰涩道理也不好从头教起,除了他自己,门下弟子皆对此道不感兴趣,这本书上所载的秘法自然也就传不出去,如今难得碰上一个有天分的,他也不藏私,将此书完完本本抄录了一份,赠予小白龙,并道:你先拿去看,若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小白龙高高兴兴捧了书,翻开一看,却傻了眼:主人,这些东西是什么鸟文?小的看不懂。 张允哭笑不得,这才想起,他方才抄书时全然忽略了这个问题,于是又循着书上所用的外来文字给他作了一本注解,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待折腾完,已经一日夜过去。张允顺手为这两本著作取了名,一曰《太虚玄灵真经》,一曰《玄灵真经注疏》,将这两本书赐予小白龙。 小白龙拜谢过他,拿着功法和注解两本书高高兴兴走了。张允这才躺下歇息,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疲乏已极,一觉睡去,也不知今夕何夕。 梦里他看见了一个背影,穿着颜色很深的衣裳,像一团墨水融化成影影绰绰的人形,头发高高扎起,随着风一甩一甩。他不是张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跟着那个模糊的背影一直前行,好像连他自己也化作一团光,心里满是喜悦、忐忑、憧憬、畏怯,一切的一切糅杂在他的心里,令他感到无所适从,却还是跃动着,跃动着,不断追逐着那道墨色光影,最终消融在一片炫目的光亮之中。 第56章 疯子 几日之后,在张允相助下,顾梦之成功凝结了玄元金丹,自此修为更上一层台阶,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 原本化灵修士冲破灵窍固锁一关之后,便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凝丹事宜,但究竟能否顺利凝丹还是要看自家运气,成与不成大约一半一半,倘若运气不好,过程中一个闪失,一身修为也就随水东流了。 因此也有人畏惧凝丹失败的后果,而在化灵境界驻足不前,到了寿数将尽之时才赌上一把,赌赢了便能增寿近两百载,赌输了便输了,也不可惜。 便是这一半一半的概率,还是得了代代相传的凝丹要诀加持,据闻古时候几百年才能出一个玄丹修士,那时也无前人经验可循,全凭自身天分和气运,放在如今是不可想象的了。 就这点来说,顾梦之实在比旁人幸运得多。一来,前人传下来的凝丹要诀,对于灵气运转之道的理解远比不上张允通透;二来,要诀再好也是死的,面对凝丹过程中数不清的气机转变、经络异动,哪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说到底,还是全靠个人应变。但有张允在旁相助,每一分气机变化,每一次经络变动,都有他提醒护持,整个过程自是顺遂无比。 顾梦之丹成之后,对张允十分感怀,也知道有这机缘全是靠阮言钧提携,否则这种好事断断轮不到自己头上,便想酬谢张允一番,张允却推拒了他的答谢,只是问道:顾公子可知道堂主消息?他可有说过何时回来? 顾梦之照实答道:没有消息,不曾说过。我也劝过堂主,但他依然坚持要走,实在不知道是何缘故。 张允点了点头,嘱咐道:若他回来,请转告他,就说我有事相商,叫他到我府上一叙。 顾梦之应下,张允便就此离开,走到自家门前时,心头忽然一阵灵光闪过,想起一物,忙从袖中拿了出来。 这东西他一直带在身上,因为太久不用,几乎忘了它的存在,却是阮言钧当初送他的传音人偶。 将这人偶攥在手中,他却有些犹豫,曾经的那段日子里,他不敢使用此物,时至今日再将之拿起,竟然仍有退缩之意。 不过事关对方安康,既然他已求得良药,倒也不宜久拖,不如早早将此事了了,也好解除他心头一桩挂碍。 思及此,他将一丝灵气注入人偶之中,不多时,从对面传来了熟悉声音,那声音隐含一丝笑意,道:我还以为贤弟早将此物忘了。 张允也是一笑,竟有些腼腆,道:大哥去了哪里,若是方便,告诉我一声,我寻你去。 阮言钧道:我在西寒天中,外围守御屏障已然破去,你可到昔日那妖人的洞府中来寻我。 张允奇道:西寒天?为何忽然去到那处? 阮言钧道:本是借此地环境磨炼一门功法,不过岛上冷僻无人,倒是与闭关修行无异。 张允不由会心一笑,说道:兄长既然这样说,那小弟这便陪你去。 阮言钧欣然答应,张允便回到门中,简单交待了几句。他的大徒弟很是省心,一来他们俩心灵相通,但凡他通晓的法术,花下天然就能领会一半,不用他亲传亲授,不管是理论还是修习关窍都在对方肚子里装着,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心音问他,修为自然一日一日水涨船高;二来,他这大弟子比起过去当真可靠了不少,他不在的时候又是代管门派,又是代师传艺,几乎不用他操心。 张允如今每每看着他,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眼前这个春风似的年轻人;当初那个欺软怕硬、见风使舵的流亡民系统;总是赖在他身边要吃要喝、睡觉一定要靠在他身上的那个小不点 当这三者被联系起来,成为同一个人生命中的不同阶段,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啊。 想到此处,张允微微一笑,将他从小白龙那缴来的玉丹随手抛给了自家徒弟,以兹鼓励,花下不知是何物,顺手接住之后,却是惊呼出声:月阴丹? 张允一听,也是惊讶:这东西就是月阴丹?你们系统需要的那种东西? 花下点点头,不禁问道:师父,这东西你是从哪搞来的? 张允便把小白龙叫来,询问了一番,得知此丹产自一处名唤虚无之海的神秘海域,也是天生地长的灵物,每五十年才生一颗,小白龙所持有的四颗也是千年间四处收集来的,要凑够十八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待小白龙退下之后,花下才吐出一口气来,咂了咂舌,说道:算了,我也不是非要这个其实自我有意识起,就一直隐隐有个声音让我去找这三样东西,我只知道山阴甲兽可以让我化形,其他两样有什么用处我也不知道,搞不好其实是骗人的。 张允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笑,说:这话说的,就跟穷人家的小孩似的,知道家里没钱吃不起肉,为了不让父母尴尬,就主动说肉不好吃我可不记得我教过你这个。你是我徒弟,为师愿意惯着你,不用你懂事,等我空闲下来,就去帮你找这东西。 花下原本还有些局促,不愿张允看出尴尬,此刻听张允如此说,怎不感动? 他哇地一下扑上去抱住张允,在其脸上狂亲了几口,由衷道: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张允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十分奇妙,他还从没有跟谁有过如此亲近的肢体接触,啊,除了上回他当街亲阮言钧的那次之外。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1)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有点流亡民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想起这个,他竟然想要再来一次。 他不得不承认,当街耍流亡民真的太快乐了。 安排好门中事宜,张允也不耽搁,就往西寒天地界飞去。自从修为大进之后,他的飞遁速度也快了许多,只消一日便到了那悬空飞岛之上。 到了地界之后,张允便按照阮言钧先前所说,寻找他上次到过的妖人洞府,因为来过一次,脑中记忆尚在,不多时便找到了地方。 上次他身化剑光冲出冰穴时留下的破洞仍在,不少霜风从这处灌进冰穴,张允看了,不由会心一笑。 这处景致当真让他心生亲切之感,那时候自己刚穿越来不久,还是个菜鸟,与人斗法远不如现在老练,就连逃命也要靠虚张声势唬住敌人,一晃竟已过去数年,时移世易,人情世故都有许多变化。 他忽然想起顾梦之来,那时阮言钧还会操心给他介绍对象,而他则破坏了对方一片苦心,表现得像个十足十的钢铁直男,从这之后,阮言钧就放弃了给他介绍对象这码事。 不知怎么,他心中忽然就有一股冲动涌上,想要为自己辩护一句。 其实他不是不解风情。 他不是一块木头,张允心说,只是人不对罢了。 冰穴之内,外间吹入的霜风翻腾不止。 阮言钧盘坐于此,只施了极薄极淡的一层护身灵光,堪堪能够保住性命,除此之外,便不做任何抵抗,任由外间寒气进犯自身。 这道灵光经不住霜风消磨,须得不断注入微薄灵气以维持其不散,且像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霜风和寒气透过缝隙不断灌入灵光之内,他的外衣上已结了厚厚一层白霜,就连眉毛也被霜雪染白。 之所以会如此,其实是故意为之。 他要将自己置于险地,令自身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借此激发胸中斗志。体内的灵机因此震荡不止,自发在经脉中游走,不消他着意驭使,竟然自行抵御起寒气来。 照朱雀所说,修习这三昧真火,最大的关隘便在机缘上,尤其这第一口真火最是难得,一旦第一口真火生发,后续的修行便如水到渠成。 阮言钧这么做,却是想凭借人力牵动那冥冥之中不可捉摸的机缘,使那至为难得的第一口真火应危机而生。 张允到来时,所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心头一紧,还以为阮言钧遇到了什么麻烦,下意识便出手,将这方圆百丈的风雪都隔绝了出去。 阮言钧原本闭目凝神,修行至半途,忽然被张允此举中断,这才睁开眼来,看到来人,却是微微一笑,并不气恼,正待招呼他,张允却抢先上来,关切道:大哥在此修行,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怎会这副样貌? 他眼中疑惑担忧之情拳拳流露,阮言钧顿觉心暖,解释道:不妨事,还记得我与你说过,我要借此地环境磨炼功法,方才正是如此,并非遇到了危险。 张允哦了一声,后知后觉,脸一红道:那我岂非是打断了大哥修行?倒是我莽撞了。 阮言钧示意他在一旁坐下,说道:倒也不碍事,机缘未至,为兄这门功法尚无任何进展,无所谓打断与否。 风雪隔绝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回暖,一身冰雪都渐渐消融了,又回复本来样貌。 他也不避讳,将自己欲修习三昧真火一事同张允说了,张允这才知道前因后果,心中感佩的同时,却也微微觉得诧异把自己置身危机之中以求牵动机缘,能想出这种办法的家伙不是天才就是疯子,还有可能两者兼是。 第57章 张怂 张允虽不知道阮言钧年轻时求道的经历,但从楚幽曾经透露出的只言片语看来,阮言钧过去必定也曾经历过许多艰辛,不知究竟是经过岁月磨练,才有这般的果决心性和过人胆魄,或者正是因为有这般的心性和胆魄,才能单枪匹马走到如今这一步? 张允笑了笑,说道:我来此寻找兄长,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他将刘真炼制的续心丹拿出来:得知大哥身上旧伤未愈,我便找长生派刘掌门炼制了此药,服下去便可治愈陈伤,只是七天之内不可动武,也不可过度操心劳神。 张允说着,将丹药倒了一粒出来,递到对方面前,笑道:如今我在这里,正可为你护持,不如先将此药服了,待七天过去,再行修炼三昧真火,也好断去后顾之忧。 阮言钧实有些惊讶,这事情说来就连他自己也不当一回事,哪曾想过张允会将其放在心上? 他自认这点旧伤这无伤大雅,放任不管也不全是因为不顾惜自己,只是怕张扬出去反给自己增添了软肋,外出行走多有不便,所以极少将自身情况告知于人,唯有身边亲信知道。 否则以他之地位,若愿向长生派求药,刘真哪敢不允?却是顾忌开口之后,反而会给自身招惹麻烦。 张允见他面色变化,对他忧心之事隐隐也猜到几分,对他道:大哥可以放心,我拜托刘真炼药时,并未将你状况透露出去,只说自己筋骨和心脉受了创伤,他也并未多问,毕竟我被楚幽抓走那么久,这事大家是知道的。 阮言钧叹了口气,语声温和,朝张允微微笑道:却难为你想得如此周全,多谢了。 说罢,也不迟疑,就将张允给他的丹药服下,在体内运转了一道,果然感到一股和煦灵潮在脏腑之中涌动翻腾,牵引着他全身的经络慢慢恢复。 此时,阮言钧忽而看向张允,仿佛刚刚想到接下来这七日,他既不可运功修行,又身处在这荒僻之地,只有他们两人相对而坐,除了互相说说话,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干。 阮言钧: 张允: 两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明明刚才不觉得有什么,怎么一静下来,立刻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呢? 互相看着看着,张允还脸红了。 阮言钧真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脸红,不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吗?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张允拿出一颗骰子,道:我们来玩骰子吧,我来扔,你来猜大小,猜中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要是猜错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阮言钧扫了一眼就知道,张允手中拿的就是城中小孩常玩的那种十八面骰子,以下品灵石制成,本身带有一点灵性,和主人心神相通,投出的点数想大就大,想小就小,用来作弊最顺手不过,如果他答应了,而张允又想使诈,那么他是一定会输的。 阮言钧默默忖道,张允莫非是想要他答应什么?又不好直接开口,所以才用这种手段绕个弯子。 想到此处,他不禁笑了笑,张允要是真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他又岂会拒绝?相处至今,他也受过张允不少人情,深知对方是真心实意待他好,否则以他的性格,怎会取恩舍仇、既往不咎,与对方再续前缘? 可,阮言钧道,押小。 张允见他答应,手指一弹,便把骰子抛了出去,他心里亦有些紧张,不知抛出的数字会是什么。他心中的确有过作弊的念头,却只是一闪而过,而后便决意交给老天裁决。 并不是他不想得到阮言钧的许诺,相反,他不仅希望得到这个许诺,还希望这个许诺来得干干净净,而非靠着作弊得来。 他注视着骰子落地,待骰子终于静止,他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喃喃道:三点。 他倒也不觉得遗憾,朝阮言钧笑了笑,说道:是小弟输了,照咱们先前约定,我当允诺兄长一件事情,还请兄长说来。 阮言钧稍觉惊讶,想了想,便说:为兄确有一事要你应允。 张允点头。阮言钧微微一笑:我想为你做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只要是你心中所求,我都可替你完成。 张允怔了怔,片刻,又不自禁地脸红起来,说:你,你这样说,我一时也想不到 阮言钧欣然道:那便先欠着,待你想到了,再说不迟。 张允懦懦答应了。很快,气氛又回到先前那般状态,两个人都不知说些什么,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红着脸。 张允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明明没干什么,怎么就搞得脸红心跳的? 他稍微挪了挪,到远一点的地方打坐调息,还未入定,心海之中忽然响起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紧跟着传来他徒弟惊慌失措的声音: 师父,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为什么你跟师伯的好感度一直在飙升,你们俩是要谈恋爱吗? 张允一头雾水:啊?他尝试着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不敢肯定地问:有、有吗? 花下用心音道:相当有,你再努把力,搞不好就牵手成功了。 事关这篇文的前途,花下亦是十分忐忑,忽然想起一事,一拍大腿暗暗骂道,张允真的是个骗子啊! 当初不是骗他说不想谈恋爱,要走无CP路线的吗!结果转头就跟男二搞上了,还擅自把这文转到了纯爱频道,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他当初怎么就信了他的邪呢! 听了他的话,张允却是心神一荡,忍不住往某个方向瞄了一眼。这一眼瞄得偷偷摸摸如同做贼,幸好某人正在闭目养神,并没察觉到他的窥视,既然如此,他索性又多看了几眼。 看来看去,张允越发觉得,这人长得是真好看啊,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他作文写得不咋地,一时间找不出那么多词来夸,就是觉得眼睛特别像眼睛,鼻子特别像鼻子。 昔日清浪湖一战过后,阮言钧对于造型的审美似乎有所改变,渐渐喜欢把头发扎起来,而非像以前那样散在背上,时常束着高高的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衣裳也少穿了两件,比从前轻盈许多。如今模样少了几分邪魅狂狷,倒显得清爽利落不少。 不得不说,他以前那个造型真的有点像反派,还是特别狂霸酷炫拽的那一种。不过他人长得好看,怎么都好看。反正我都喜欢,张允心想。 嗯? 张允想,我都什么?我刚才在想什么?唉呀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晃而过的念头不易捕捉,说忘就忘,张允还在发呆,被他盯着的那个人睫毛动了动,仿佛终于感应到这道视线,睁开眼睛朝他看来。 阮言钧: 张允: 阮言钧问:为何一直看我? 张允这才惊觉自己的偷窥举动被抓包了,原本已经不红了的脸皮陡然又烧起来。他捂着脸道:没,我吃错药了,我肯定吃错药了!我这就去冷静冷静! 说着他就化作一道剑光,从顶上的破洞钻了出去,瞬息到了千丈之外。 到处是风雪,到处是冰霜,呼出的热气化作一团团白色的烟雾,上升之后又飘散。张允冲到雪堆里躺下,翻滚了一阵,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脸。 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面对着阮言钧的时候,好像只要一往那方面去想,就会变得面红耳热,心跳不止,以前根本不这样的啊! 总不会真的 难道他真的,是个基佬? 好吧,这样想想,他小时候确实没暗恋过女同学,可是他也没暗恋过男同学啊?他一直以来的人设不都是个独身主义者吗? 他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那些让他想一想就脸红的事,都会很快被他屏蔽掉,所有热烈的、躁动的念头,都不能在他心里留存太久,他好像很多次都快要触碰到那块壁垒,可只要一转眼就会将它忘却。 其实并不是真的忘却了,只是因为恐惧,不敢记着,更不敢深入去想。 在他的心里,一直深深埋藏着的那份渴望,他从来都不敢面对,更不敢承认 他是想要的。 他是想要爱的。 他想被爱,他想被注视着。 他多么希望有个人能好好地看看他。就好像,某个人在飘满灰尘的马路边驻足,忽然被一朵花吸去目光。像世界对新生的雏鸟张开眼睛。 像从来没有看见过他那样。 就算他是个存在感很低的人,配不上别人的瞩目,配不上那些好的东西,也不配被什么人爱着,但他依然如此渴望着。 他想要爱。 他想要爱,他怎么敢承认呢?就算有人给他,他也会很轻易就碰碎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可是,他还是想要。 这种渴望好像一颗种子,一直被埋在深深的泥土下面,冬眠,冬眠,直到有个人带着春天来了,这个人在他耳边吹了一股火,他的种子便乘着风生根发芽。 张允躺在雪地里,捂着眼睛大笑。 没错啊,就是这样。他就是很喜欢阮言钧,喜欢得不得了,所以总是脸红心跳,呼吸不畅,好想靠他近一点,又怕靠得太近会被打。 毕竟,要是对方不喜欢他,那就太糟糕了。 他想起街上的那个强吻,一股难以排遣的喜悦涌上心头,在雪地上直打滚。最重要的是,在那之后,对方显然并没有为了这事记恨他,那不就说明,他还是很有机会的吗?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亮亮的直放贼光,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忙架剑飞了回去。 他要去追求自己心爱的男人!张允暗暗给自己打气,修道之人行事当遵循本心,怎可畏畏缩缩、瞻前顾后,不要怂就是干! 当然,理想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给自己打气要是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怂人了。 第58章 告白 张允站在冰穴上方的破洞外面,托着下巴思考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势出场,等下见面了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直接告白吗? 不不不,这么做太激烈了,也太快了,他还没准备好,他得多准备准备,准备个三五十年的,先把感情培养到位,然后择一个良辰吉日,把鲜花、婚礼、蜜月旅行,一切都准备好,等到万事俱备,然后再 张允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埋怨自己:张允啊张允,你怎么那么怂呢? 按捺下种种心绪,他决定不管别的,先见到人再说,于是纵身一跃跳回冰穴之内。 再见洞府中景象,张允一下惊叫起来:哥!我的亲哥诶,你这是怎么了?! 他连忙朝阮言钧跑了过去,后者正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浑身覆盖着一层冰霜,冻得面色苍白,瑟瑟发抖,要是他再晚回来一会,恐怕就变成冰雕了。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2) 张允一拍脑壳,暗骂自己脑残,一下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定是因为他跑得太远,原本保护着这块地方不被风雪侵蚀的法力自行散去了,而阮言钧先前服了药,不便运功,只好默默等他回来,仗着修为深厚强撑了一会,虽然不至于送命,但冷是真冷,不多久就动弹不得了。 张允连忙挥挥手,又将此处风雪驱散了,抱着阮言钧又是搓手又是呵气,渐渐把人暖了回来。因为对方先前服过药,运转灵气有所不便,他也不敢随意施法,生怕一个不慎伤了对方灵脉,否则早早便施了护身灵光把人护住,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允自责不已,明明他先前说好了要给人护法的,却因为脑子一热不管不顾跑了,要是对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非得切腹谢罪不可。 在他的揉搓之下,阮言钧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又过了些时候,终于回过劲来,这才挑眉看了他一眼:你回来了。 语气虽然有些轻佻,倒也没有责怪之意。张允面有惭色,连忙点头,欲向他道歉,却被截住话头,阮言钧轻轻一笑,问道:你方才匆匆离去,是何缘故? 我张允顿了顿,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们两人现下离得如此近,他又觉得脸上开始热了。 阮言钧又是一笑,话里似乎有些调侃意味:观你今日,好像十分心神不宁。 张允道:是、是吗? 阮言钧道:多谢贤弟为我取暖,为兄已经不冷了,你是不是先放开我? 不知是不是张允的错觉,他总觉得阮言钧的笑容,还有看他的神情,都和平常不太一样,有点,有点 难以形容。像在观察,又像在打量,笑中透露几分了然,两人坐着分明高度平齐,张允却有种被他俯视着的错觉。 经这话提醒,张允才呆呆撒了手,两人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哦,好的。 放手之后,他心里稍微有点失落,但也不好意思要求对方继续给他抱着。他觉得自己脑袋又有些短路了,这种状态真的十分不妙,让他有些紧张,心说,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吗?好多电视剧里主角一恋爱智商就会下线,我终于也沦落到这一步了? 这怎么行,这可不行!但,但是脑子真的 完全想不了别的事情。 张允简直要抓狂了。 阮言钧忽而又笑了声,说:我看贤弟似乎难以静心,与其胡思乱想,不如来玩骰子。 张允睁开眼睛,问道:怎么玩? 阮言钧手中拿着张允先前丢出去的骰子,轻轻抛了几回,又任它一次次落回掌心,笑着道:你我轮流抛骰子,对方来猜大小,谁要是猜错了,就得讲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 张允一愣,这是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像两个羞答答的初中女生一样,借着玩游戏的机会,趁机向对方倾吐秘密吗? 迟疑了一下,张允道:可以。 骰子仍在对方手中,阮言钧冲他笑笑,显然是让他先猜。张允便说:小。 阮言钧信手一抛,骰子落地之后,朝上的那一面却是十六点。 张允稍稍有些犹豫,一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别人不知道的事他倒是有一箩筐,可也得好好想想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毕竟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万一暴露这点就糟了。 至于为什么不拒绝对方的提议那当然是因为,他也很想知道阮言钧的秘密啊! 为了套出对方的老底,他也得释出诚意才行,不能随便说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敷衍人家。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可以先从不那么要紧的开始谈起,让阮言钧逐渐放松警惕,然后再 张允:我穿鞋的时候喜欢先穿右脚,而且我鞋底中间有个夹层,以前我曾经把清神玉放在里面。 阮言钧昧着良心赞道,贤弟好雅致。 张允捡起地上的骰子,掂了两下,笑吟吟问道:大还是小? 大。 张允将骰子轻轻抛了出去。待落定之后,他看了一眼,道:二点。 虽然张允打的主意是缓慢进取,徐徐图之,但阮言钧却没有如此温吞,坦然道: 蔡姬走前亲了我,两下。 什么?! 张允惊呼一声。 亏他把蔡姬当朋友,哪曾想到,她竟然背着他偷偷占阮言钧的便宜!而且还亲了两下,两下!比他还多亲了一下! 这种行为太可耻了,朋友之间的义气呢?有这种事为什么不叫上他! 张允一下就醋了。 他只亲了阮言钧一下就高兴好久,结果现在告诉他,他所得到的竟然比别人少了一半,张允心想,这太不公平了,他非得亲回来不可。 他的思绪突然被一声淡淡的笑声惊扰,顿时停了下来,阮言钧正微微笑着,注视着他的表情变化。 张允惊觉,对方说这句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借着机会观察他的反应,就好像是在 钓鱼。 阮言钧却不管张允如何胡思乱想,又一次捡起了骰子,轻轻一笑,向他示意。 张允又输了一局。 他不服气地想,我又不是鱼,难不成你钓鱼我就要上钩?没这种道理! 张允清了清嗓子,在阮言钧的注视下,他特别诚恳地说:我想跟你搞基,啊不,我是说,我想跟你断袖。 这话说罢,两个人都震惊了。 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张允的心头狂奔,他内心咆哮道,说好的不上钩呢?! 他的脸登时红透了,浑身血液像一锅烧开的沸水,他觉得热得不得了,两手捂着脸,忍不住又想跑,但他控制住了。 张允从手指缝里偷偷看了一眼,这一眼没看清楚,于是他又多看了两眼。 反正该说不该说的他都说了,对方要怎么想,他也控制不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痛快一点,虽然这个没有过脑的告白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设想,没有在两万米的高空乘坐热气球,也并非伴随着鲜花的芬芳简直毫无浪漫可言,要是失败了,他肯定会有点惋惜的。 透过手指之间的缝隙,张允隐约看到,阮言钧的脸也是那样的红,红得就像秋天熟透的桃子,他的告白过于热烈耿直,使这颗桃子受到了一点惊吓,垂下头去,双目紧紧闭着,睫毛震颤,一点露水沿着细白的绒毛滴了下来。 这滴水珠滚烫,他在流汗。 人对世界的认知常被各种因素扭曲,譬如说,当听不到任何声音的时候,一个短暂的片刻也会被意识无限拉长。就像此刻,张允默默等着那一刀落下,对他而言,这段空白好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可实际上并没过去多久,然后阮言钧出声打破了沉默,他说:我要想想。 张允咽了咽口水,呆呆放下手来:啊,好的,你慢慢想。不要太 他没有说完,便住了口。 其实他想说,不要太忙着拒绝我。 什么?阮言钧看向他,一边问道。 张允朝他笑了笑,说:不要太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说说,其实没那么在意的。 空气一下子冷却了许多。张允察觉到气氛变化,心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阮言钧的脸色渐渐冷下来,也朝他笑了笑,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张允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怎么能在告白后面接这种话呢!好像他的告白是种施舍,他在居高临下地施舍对方,好像他真的很不在意似的这跟泡学有什么区别! 张允连忙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他想要的是爱,而非刺伤对方,为什么一出口就会伤人呢?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阮言钧的眼睛,说:我是认真的!因为你的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很害怕,怕被你拒绝,所以,所以才会口不择言乱说的,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阮言钧看着他的眼睛,说:好。 张允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阮言钧总是很容易原谅他,无论他说了什么混蛋话,做了什么混蛋事,仿佛只要一个道歉就可以既往不咎。 既然他们俩已经把话说开了,当然也就不用再打着玩游戏的幌子套话。张允不禁问道:你你一直都这么善良吗?我是说,像是很容易原谅别人,之类的。 阮言钧沉默了片刻,道:不,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的脾气一点也不好,戾气很重,经常做一些很糟糕的事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影响。 阮言钧的二十岁,那一定是好多年前了那时候的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阮言钧并不在乎对张允说起这些,面对过去的事情,他早已心平气和,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刚入门的时候,我只是众多弟子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除了天赋尚可,并没有别的出众之处。那时候的我,仗着初生牛犊特有的一股凶劲,一路摸爬滚打,别人不敢闯的地方,我敢闯,别人避之不及的妖怪,我也敢去杀,现在看来,那种举动跟送死也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里,他不自禁笑了一下,而后说:你或许也听说过,前任堂主性格张扬乖僻,十分好斗,可说是鬼见鬼愁,人见人怕,人缘比我还糟糕。后来我在派中崭露头角,大家便都认为,我会是他的继任者,因为找遍整个门派,没有人比我更像他。可是别人不知道,有一天黄昏,他带着我在江边垂钓,对我说他一生桀骜不驯,强硬之姿虽然威慑四方,却也折损了人心。所以他将秋鹤堂交到我手中时,曾经嘱咐过我,希望我能继往开来,不要一味走他的老路,否则本派定不长久。 张允看着他的脸出神,默默思索着话中的含义,不禁感到惊奇:是吗?你以前真有那么凶?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阮言钧淡淡一笑:修为渐渐高了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性子自然就沉稳了,不再一味倚仗拼杀。他同我说那些的时候,我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往日的浅薄。其实在我入道之前,曾经犯过一个错误,有时想起,不免觉得后悔。因为这些缘故,慢慢地,待人就变得宽厚许多。 张允道:前任堂主之所以选择你接掌门派,莫非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阮言钧否认道:不,是因为我能打。 张允: 张允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位前任堂主嘴上说得那么好听,结果临到头来不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阮言钧继续说道:他去位时才一百二十岁不到,已经看破了红尘,觉得此间无聊,打算去外洲游历,听说有个叫溯洲的地方,妖魔又多又厉害,所以决定到那去大开杀戒咳,我是说除魔卫道。 张允脸色复杂,心道,我看这人才是最大的黑恶势力吧?妖魔做错了什么要被这种人盯上? 他们两个又聊了许多事。从张允坦承心意之后,两人之间已没有太多秘密,说起话来便没那么多顾忌。每到晚上,便头挨着头睡觉,身子靠在一起取暖。 阮言钧并未对这种亲密的接触表现出反感,张允便也放下心来,他原本担心自己的种种举动会冒犯到对方,使对方不悦,然而几日相处下来,却像是多虑了。 只是他心里还藏有一个秘密,在他们交谈时,他便屡屡有种冲动,想要将这个秘密吐露出来,一旦将它说出,他在阮言钧面前便再也没有秘密,失去遮掩和矫饰,赤条条如同婴儿。 七日之后,续心丹的药力终于化去,张允也撤去法力,不再为阮言钧遮蔽风雪,任其承受寒气侵袭,以勾动那冥冥之中难以捕捉的一缕真火。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翼待时飞小天使投雷~么么! 第59章 欺人太甚 领悟一门艰深的功法常常耗时数年,像阮言钧这样强行撞机缘的举动更是没谱,谁也不知道会耗去多少时间。而张允一直在旁默默陪伴着他,倒也不是真要陪他在此长住,只是一时舍不得走脱。 张允心想,自己若是走了,下一步便是去为自家徒弟寻访月阴丹的下落,两人这一分别,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 他明明才向自己喜欢的人告白,还没得到回应就要告别,任谁处在这种境地,都会觉得煎熬。 以前看修真小说,动不动就是百年过去,现在想想,为了一门玄功闭关苦修百年,恐怕真的只有断绝俗世感情的人才能做到,否则若是心里牵挂着某个人,要怎样忍着百年都不与他相见呢? 因为知道会有分别的一天,所以张允格外珍惜在一起的这段时候。他一直看着阮言钧,一直看,眼神很温暖,甚至有点甜甜的,所谓的柔情蜜意。 阮言钧在他的注视下苦熬了数日,终于不能再当作看不见了,他从入定中睁开眼来,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出来,热腾腾冒着白烟,与他脸上的霜雪相映成趣。 谁知他一动,两个人视线对上,张允的脸腾地就红了。 阮言钧: 张允: 张允也不禁拍了拍自己的脸,连拍了好几下,心说,没道理啊?这些天两人相处下来,他还以为自己脸红的毛病已经治好了! 明明什么话都说过了,到底是为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允说:我去冷静冷静! 说罢,不待阮言钧应答,扭头就要落跑。 阮言钧说:慢着。 阮言钧说:坐下,不必去了。 张允脚比头答应得快,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坐了回去:是的大哥,好的大哥。 两个人于是大眼瞪小眼,王八看绿豆,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又变得不自在起来。 阮言钧说:你 张允说: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阮言钧顿了顿,说:你先说。 张允清了清嗓子,于是说道:是这样的,我过段时间就要走了,也不知道要离开多久,说不准几年都回不来,没法在这陪着你悟道了,所以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3) 张允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会要你立刻给我答案,我可以等,我也愿意等。但是,咱们可能有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了,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阮言钧听着,脸色微微有了变化,听到后面,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你要去哪?他问。 张允说道:去帮我徒弟找些东西,呃他修习的功法跟我们不太一样,必须借助一些外物,而且他需要的东西都很难找。 阮言钧点了点头,世上修行法门千千万,本就各不相同,需要用到外物也不奇怪,但他想问的却不是这个。他皱着眉头,忍不住问:所以你的脸红成那样,心里却在想这种事? 张允被他这样质问,又支支吾吾起来,不知怎样回答。 阮言钧轻轻哼了声:我不禁开始思考我是不是自作多情。木头就是木头,从一开始就是木头,果然还是不能有太多指望。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难言的躁闷之气,对张允道:那你走吧。 张允当然不想现在就走,他只是一时没什么好说的,便将这些天来萦绕心头的事情推出来做挡箭牌,本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然而被阮言钧这么一赶,他也有点不好意思留在这里了。 张允站起来,作势要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那,我真走了。 阮言钧不应,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仿佛提醒似地,张允再次叫道:我真的要走了? 阮言钧依然不应,甚至微微偏过了头去,显然不肯搭理他。 张允只好走了,走到破洞下,忽然想起什么,又跑回来:你先前是不是要说什么?你是想对我说什么吧? 阮言钧笑了笑,反问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他说话的时候,两片嘴唇轻轻扇动,好像蝴蝶的翅膀,鲜红,夺目,轻盈,柔软,重复着张开合拢的动作,曼妙不自知。 张允也不是故意要盯着他的嘴唇看的,只是目光扫到了那处便挪不开,就觉得 想要吻。 想要亲一下。 要是能够亲亲那张嘴,尝尝那两片艳红嘴唇,不知该是怎样的丰美滋味? 这样想着,张允不知不觉凑得近了,而后,他轻轻吻了上去。 因为没有遭到抵抗,他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不带邪念的亲吻。 有一点甜,淡淡的,近似于乳糖,并没有小说中描写的那么甜,但是很香。 只消一个不小心,就会沉醉下去。 这时,却有一滴滚烫的液体滚落下来,沾在他的唇上。 张允心下一惊,连忙拉开了一些距离,却发现 阮言钧流鼻血了。 张允震惊了。 心说,不是吧大哥,不过就是亲了一下,你怎么就流鼻血了! 阮言钧有些头晕,反应比平常慢了半拍,看到张允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流血,忙捂住鼻子,胡乱擦了一阵,擦得半张脸和手心都红红的。 他的脸颊滚烫,不敢抬头,有些懊恼道:张允! 这个登徒子!两次三番轻薄于他,简直欺人太甚!要知道,要知道他还从没跟人亲过嘴呢! 张允忙道:好的,我知道!我走了!我这就走! 他边喊边跑,一溜烟就冲到了破洞下方,正要化一道剑光遁去。在他的身后,忽有一点火光萌动,顷刻照亮了整个冰穴,将之辉映得如同一座水晶宫殿,澄澈温暖的金色光芒笼罩了每一寸坚冰。 阮言钧心神动荡之际,目睹此景,心中的惊异难以表述,几乎不能置信,那一点澄澈火光并非来自别处,而是从他的心海中生发,至为纯粹,至为热烈第一口三昧真火竟是在这种情形下被他引动! 张允一见那火光,又惊又喜:成了!竟然成了?竟然这么简单就成了?天呐! 阮言钧遥遥向他看来,张允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想起来,自己还要跑路呢!怎么就停下来了? 张允立刻化作一道剑光遁走,慌不择路之下,把原本的破洞又撞得大了几分,碎裂的冰末刷拉拉像墙灰似的落下来。 张允身后,另一道人影急催遁风,紧紧追了上来,纵然张允身为剑修,遁速比旁人快上不少,却怎样都甩不掉这个尾巴。 阮言钧清喝一声:站住! 好的哥!张允一听见这个声音,又是脚比头动得快,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就停了下来。他这一下急刹,后面的人反应不及,猛地撞了上来,这一下堪比火星撞地球,又像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追尾了前方小轿车,张允给他撞得两眼漆黑,两个人抱在一起跌下空中,重重摔在了雪地上,把雪地砸出一个丈许深的大坑! 过了足有一刻,张允才晃着脑袋坐了起来,老觉着手不是自己的手,脚也不像自己的脚,他以为挨了刚才那一下,自己肯定死透了,结果缓了一会竟然发现自己还活着,不禁暗暗感叹,修道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要是他前世的身体被这样撞上一下,起码够他死个十回八回的。 阮言钧也坐了起来,揉着额角,眉头拧作一团,心中亦是后怕。他们俩之所以没死成,完全是因为运气好,为了抵抗西寒天中的寒气侵袭早早祭起了护身灵光,要是没有这层防护,刚才那一撞就能让俩人胳膊腿分家了。 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对张允说:让你停就停,怎么你从前就没这么听话? 张允亦是郁闷:这能怪我吗,我也不知道啊,现在只要你一叫我,我脚就不听使唤 阮言钧听到这话,实在也气不起来,无奈笑了一声,说:好,既然你听我话,那就不准再跑了。 张允不禁又有些脸红,勉强答应道:行,行吧。 阮言钧想起一事来,转向张允,说道:你先前说,要为你徒弟去找些东西,左右我已引动了三昧真火,不必再留在此地,便陪你一起去吧。 经他提醒,张允亦是想起,阮言钧先前允诺过会为他做一件事,他也曾偷偷YY过,就让对方答应做他男朋友好了,不过当然只是想想,并不打算真的以此要挟对方。 张允点点头,道:好,我就把它当作是你允我的那件事了。 阮言钧稍稍有些惊讶,然而并没反驳,微微朝他一笑。两人说定了此事,便一道回转玄华派中,阮言钧是第二次来这地方,不过上次是横着进来的,这次是走进来的,还是有点区别。他四处转转看看,逛到校场时,还特地停留了一会,看弟子们习剑。 张允虽然好奇他为何过家门而不入,却也没有多问,只管把自家徒弟叫来,摸了摸头,问:我离开的这些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花下见阮言钧也在,便向他施了个礼,乖乖喊了声师伯,阮言钧嗯了一声,并没纠正他的叫法,两人便心照不宣。 花下说:别的事也没有,只是有封书信送来 张允问:给我的? 花下顿了一下,说:不是,是给我的。 张允好奇:说的什么? 花下撇了撇嘴:黄鼠狼给鸡拜年,说是找到了月阴丹的下落,特地告诉我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位没有留下昵称的小天使灌溉营养液,2333 第60章 出航 张允一想便明白了,能给他徒弟写信,还知道月阴丹的人,除了那妖人还能有谁?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点没错,谁知道这妖人特地送信过来是想干什么。 花下细细说来,张允才知,原来这妖人寻得了一处海魔宫,里面有一头十分厉害的血魔坐镇,偏偏这血魔爱好收藏珍奇,宫中竟藏有十五颗月阴丹,特地告知他们,便是想邀他们一同攻下海魔宫,然后再讨论这赃物如何分法。 十五颗月阴丹,无论如何也不够她和花下两个人分的,就算成功打下海魔宫,他们双方之间怕是还有一战。 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这口肥肉显然没那么容易吃到嘴,花下犹豫不决,便问张允:师父,咱们去吗? 张允只犹豫了短短一瞬,就说:去,怎么不去。有我和你师伯给你撑腰,怕她怎的。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或许还要多考虑一下,但是有了阮言钧的帮衬,他完全有底气和对方一争,就算打不赢,全身而退总不是问题,所以没那么多顾虑。 他思定之后,便把小白龙叫了过来,让他帮忙照看门人,张允说: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隔壁,要么问街边讨饭的那位赵长老也行。 小白龙也曾是占山为王的大妖,这点世面还是见过的,当下便欣然答应。 叫小白龙留在家里看家,张允也是犹豫过的,要是带上这妖蛟定能增加不少战斗力,但张允也怕自己一走了之之后,万一门中遇上点什么事没人能够应对。 不过说起来还是有点郁闷好不容易拐来一只千年老妖,结果最大的用处是看门? 这边做好打算,张允便叫自家徒弟去收拾东西,该采买什么采买什么。难得出远门游历一遭,花下也有些激动,首先好吃的要带够,毕竟要出海,还是远海,恐怕有几个月的时间都在船上,见不着陆地自然没法天天吃香喝辣了,于是买了不少干货、炒货、果脯、蜜饯,统统倒进法袋里面,外表看着不显什么,实际这一个袋子重逾千斤,要是抛给不知情的普通人,当场能把人砸趴下。 置办好所需之物,三人便起身去往东北方沿海之地,架风飞遁三日夜,终于到达一临海小镇。问了几个船厂,终于租到一条可以远航的大船,张允和阮言钧又忙活了几日,在船身上做了些布置,船首船底都刻上了辟邪的符文,以便在海中航行时避开一些道行不高的精怪,为他们省去些麻烦。 花下则在试着学习如何用灵气开船,毕竟他们要去的是危险的地方,不可能带着几十个不通道法的普通船夫冒险。张允布置完船身,便来指点他,和他一起摸索,倒也真叫他俩摸出了些门道。 阮言钧闲着的时候则在修习三昧真火,之后要在海上待几个月,刚好趁着这段时间练功,能为己方增加一点胜算也是好的。 同时,他反复地回忆起朱雀使用三昧真火时的情形,据他观来,这火虽然厉害,却是用一分少一分,用去之后似乎无法自行回复,只能重新修炼、积攒。 不过若是能让这股火焰变得源源不绝呢? 譬如说,就像修行之人体内的灵力一样,即便施法时用去了,也可以随着时间自行回复。若不是这样,谁会愿意消耗自己的法力打打杀杀? 倘若灵力也像这三昧真火一样,用去一分便少一分,恐怕世间的修行人要少去八酒成。成本高而收益小的事,久而久之自然无人愿做。 所以,如果要将三昧真火作为一门傍身之法,他一定得想想怎样改良它才行。 阮言钧想到这里,不觉会心一笑。 巧的是,他和张允两人恰好掌握着万灵夺生阵的关窍,或许可以由此着手,以弥补这门功法的缺憾。 他将这些想法和张允说了,张允略略一想,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便答应和他一道推演这门功法。花下在旁听了,却说:你们想的是很好,不过三昧真火是天授之法,真有可能改良吗? 阮言钧轻轻一笑,向他解释:譬如架风飞遁、御剑飞行,在千年之前,曾是只有玄丹修士才能做到的事,可后来经过一代一代人传承经验、改良功法,到了如今,就连凝气修士也可以上天入地,这不就是人力可为之事? 他一笑,张允的目光就被吸走了,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心道我哥说什么都对,天授之法很了不起吗?改他丫的。 总之,就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氛围下,由花下掌舵,终于把船开了出去。刚开始还有模有样的,谁知甫一入海,他就吐了。 张允都给整懵了,怎么系统还会晕船?架风飞遁不是好好的吗? 花下吐得两眼昏花,抓着张允的袖子才撑着没趴下,张允见他这副凄惨模样,关切道:你行不行,要不还是去里面躺着? 张允并不在意少个人掌船,反正这船他也能开,不过要是让他来掌舵,自然就没法一心二用,改良三昧真火的事可能得往后推推。 花下一张脸惨白,声音细如蚊蝇,说:不行也得行啊,总不能什么事都靠你吧,那我也太衰了。 他的脸色虽然很差,眼神却很坚定,张允便说:那我开会儿,你先缓缓,适应一下。 花下点点头,抱着膝盖蹲在一边吹风,半天过去,脸上终于又有了一点血色。刚想站起身,脸色忽然又变得十分奇怪,哎哟哎哟轻声痛呼。 张允忙问:你怎么了? 花下:我脚麻 张允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想问问他后不后悔化形,有了肉身就有了种种限制,许多不便和麻烦接踵而来。花下又缓了一会,终于好些了,从张允手中接过船舵,慢悠悠开着,一边适应在海上行驶。 他也想了想他为什么晕船却不晕飞遁,大概是因为在天上飞得挺稳的,乘船却要被水浪拍来拍去,晃晃悠悠,虽然幅度不大,但摇来摇去的感觉并不好受,总之没那么稳当,不过只要硬着头皮开下去,久了总会习惯。 见他没事,张允也不耽搁时间,进到船舱里去。因为船很大,船舱自然也很宽敞,分了数个房间,他们所住的自然是其中最大最舒适的几间,屋里陈设一应俱全。 宽阔的案几和带扶手的木椅,炉上煮一壶清茶,木墙上挂着一张海图,而阮言钧,正闭目盘坐在榻上。 张允心中明白,他定是在推演功法,虽然闭着眼睛,脸上的神情却透着专注,张允微微笑着,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 过了会,似乎是察觉到了张允的存在,阮言钧慢慢睁开眼睛。 你一直站在那里?他问:怎不过来坐? 张允向他走去,一边笑道:我喜欢看你,又怕打搅你,所以站远点。 阮言钧咳了一声,脸上泛出一丝红晕。自从跟他表明心意之后,张允是越发不要脸了,时不时就蹦出几句骚话。张允对此别有一番心得就算被拒绝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不要脸现在就爽。这样想着,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4) 张允走过去,也坐到榻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二尺。呼吸声被放大,心跳也变得声声分明,张允有些脸热,他把手放在膝头,坐得更加端正了些。 张允道:你把火种放出来,让我看看。 阮言钧点头应下,伸出手来,一点火光从指尖亮起,他们都曾见过朱雀使用三昧真火,记忆中朱雀的火焰是赤红色的,阮言钧的火焰却是温暖的金色,不知是否是因为使用者不同,所以二者的火焰有所差异。 张允将双手轻轻靠拢过去,阮言钧道了声:小心。 嗯。张允轻轻应道。 阮言钧担心他受伤,所以他只是虚虚按着那点金色的火焰,感受其中的灵力波动。 这一探,就是四个时辰。 张允的额头大汗淋漓。 他尝试了许多次,用一道细若游丝的灵气去勾动那点火苗里的灵机,想要窥破其中的奥妙,初时,每次他的灵气甫一进入,就被那火苗烧成了灰烬,他又做了多番调整和尝试,后来试着将阮言钧自身的灵气作为保护层,裹着自己的灵气在外游走。 这方法倒是奏效,他的灵气没再被烧成灰烬,可每次只要触碰到那点火光,立刻就被弹了回来。而那火苗依然如昔,丝毫不曾被他惊扰,自顾自地散发着淡淡金光。 它的光芒是那么热烈,那么纯粹,宛若一体,至为坚固,竟然没有一丝罅隙,能够让他深入进去窥探。 阮言钧接受朱雀传道时,曾答应对方不将修习这门功法的口诀外传,所以张允只能靠着自己一遍遍摸索,要是知道这火种如何凝成,改良这门功法无疑会变得简单很多。 他们在船舱中一待就是半月,中间哪也没去,什么别的也没干,只是不断地尝试将三昧真火解构。张允终于累极,倒头躺在榻上睡了两天。 阮言钧收了三昧真火,也躺下来休息。他们两人挤在一张榻上,稍显得不够宽敞,他没有多想,顺手把张允揽了一揽,两人贴近了一点。 他从没这么近地认真看过某个人,无意间目光一扫,便被张允的脸庞吸引,沉睡的表情微微透出疲惫,却又安然,坦荡,无所畏惧。眼睫细密,不自知地微微震颤。胸膛温热。而他的手 阮言钧握住了那只手,那只手也很热,甚至让他觉得手心有点烫。他并不排斥和张允亲密接触,就连自己也说不清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尘尘的手榴弹!开心!=3= 第61章 你要更习惯我 张允睡了一觉醒来,一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 他是觉得自己睡得很暖和,很香,很好,连梦都没有做,除了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个人抱着自己,这也没关系,他喜欢被抱着,被抱着很暖和,而且,这个怀抱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他以为这是自己睡迷糊了,大脑产生的幻觉,哪曾想醒来之后突然看到一张脸出现在近前,那么近,能够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张允大惊之下,慌乱间退开了一些,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像蛇一样缠在那个人身上,姿态极其不雅,连忙撤了手,缩回脚。 他这么一动弹,阮言钧也醒了过来。身下木榻原本就不宽绰,张允一骨碌就从上面滚了下去,摔在地上之前被人拽了一把,那只手臂略略发力,一下将他带回榻上。 阮言钧觉得好笑,问他:你亲都亲过了,怎么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张允语塞:我,我当然是 过了会,他气馁地道:当然是怕你不喜欢我,怕你讨厌我。 阮言钧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张允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转念一想,皱着眉问:那你亲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管不顾了? 张允红着脸辩解:那是原始的冲动,是本能,人是抗衡不了本能的! 你 阮言钧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向下看去。 张允也意识到了,忙把被子一裹,包住自己,又羞耻又懊恼:你别,别看了,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是男人都会有的。 阮言钧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并不纠缠这个问题,只是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有点下流的念头,貌似不经意地靠近张允,而后蜻蜓点水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说亲可能不太准确,更像是蹭,嘴唇恰到好处地擦过皮肤,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事也没做。他理了理衣襟,从榻上坐起来,刚才的一切就只是他起身时无意引发的一个巧合。 张允的脸通红,发烧一样缩在被子里,把头埋进去不敢见人他又震惊又惶恐,不明白这举动代表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偶然,可能是他自作多情吧,万一是他自作多情呢? 不不,无论怎么看,都是他在自作多情。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埋在被子下的某部分更硬了。 阮言钧去到外面甲板上吹风。张允在榻上磨蹭了一会,终于爬了起来,先是烧了点茶,喝了些茶润口,然后梳洗整理了一番,把睡乱的头发重新扎起来,之后也去到甲板上。 海风阵阵袭面,混着海水的淡淡腥味,阳光很好。花下已经习惯了在海上行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犯恶心,照着妖人给他的地图匀速往目的地驶去。他判断,以眼下这样的速度,大概三个月左右就能到达妖人在地图上圈出的一块海上小岛,她就在那儿等待他们。 张允过来看他,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换手,花下摇摇头说不用,又问: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半个月都不出来,我真怕见到你的时候你俩孩子都会跑了。 张允噗哧笑了出来,揉了他脑袋一把,道:你奇怪的东西看太多了吧?两个男的哪来的孩子。 花下啧一声,说:你知不知道ABO? 张允摇摇头。 花下又是遗憾又是欣慰地点点头:还是不知道的好。 张允好奇地问:那是什么? 花下问:你真想知道? 他越这么说,张允就越好奇,点点头说:想。 花下就给他简单科普了一下。张允听得脸都绿了。他们俩偷偷摸摸在这里说悄悄话,没注意后面有人靠近,阮言钧问:你们在聊什么? 正说话的两人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张允脸还绿着,忙说:没,没什么,聊点八卦。 哦。阮言钧也不追问,只是轻轻笑一笑,说:我看贤弟脸色不太好,还以为你们遇上了什么麻烦。 张允说:没,一点也不麻烦。就是有点 阮言钧问:什么? 张允摇摇头,说:没什么,我有点晕船。 说着,他就走到一边,装作有点晕船的样子吹风去了。他走之后,花下继续专心开船,一边开船一边吹口哨,是支有点奇怪的小曲儿,也说不出奇怪在哪里,总之,不太像他们这个世界会有的曲子。 听到这支曲子,阮言钧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他并没说什么,而是走到船首,看向远方。不一会,张允也走了过来。 这段日子他们窝在船舱里哪也没去,一心扑在事业上,改良三昧真火的事情并没什么进展,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很短,说明不了什么,两人当然不会就此放弃。 这种感觉真奇妙,就好像学生时代拼尽全力攻克某个难题似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张允已经有过几次类似的体验,这不禁令他有点怀念过去的日子。 其实对他而言,那些日子谈不上有多快乐,只是因为经历过,熟悉的记忆被唤起,这种感受总会让人心里产生一点柔软的情绪。 张允并不排斥这种情绪,他也不排斥回忆,只是隔了一世,那些回忆终究显得有些遥远,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就和回忆起一部电影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明明那么清晰,一分一毫都历历在目,却不知道该说是缺乏真实感呢,还是他不再能够代入那个角色总之,他和它们多少有些隔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种微妙的转变就发生了。 他不再那么怀念手机,这大概是最显著的变化。当然,他并没有完全否定手机的好处,要是在他练剑的时候能听听歌,那还是很美好的。 他和阮言钧迎风站在船首,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会,阮言钧问:你好些了? 张允想了想,他指的大概是晕船的事,便说:我好了,其实也不是很晕,只是刚才突然有点 阮言钧点点头。张允道:要不,咱们继续? 阮言钧微微一笑,说:把你的手给我。 张允依言把手递过去,心里莫名有点忐忑。 阮言钧握住这只手,一缕灵火从两人交扣的地方慢慢升起,这不是三昧真火,就是很普通的那种火灵法术。大部分灵力来自阮言钧,小小的一部分来自张允,这是阮言钧在引导着他共同施展法术。 阮言钧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对我的灵力不够习惯,你得更习惯它,越习惯,就会越敏锐。 张允的心砰砰跳,他觉得自己当街耍流亡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紧张,他的一切感官都变得很敏锐,眼睛看得更清楚,耳朵能够听到很细微的声音,所有的细节都被放大了因为面前这个人对他说的这些话。 分明不是情话,听起来却让他心跳不已。 他们掌间的火焰渐渐变了,变化成一片柔和的水光,原本热热的感觉变得凉凉的,是初级的水灵法术。 张允一点一滴细细体会,此刻他们好像是一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灵力运转,就连最微妙的波动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从最低级的五灵法术一一施展过去,随着张允越来越沉浸,阮言钧开始施展一些高阶术法,像是赤焰灵箭和玄煞九幽真雷。他释放出它们,然后又收回去,就像人的呼吸。 张允先前沉浸在法术的变化中,心跳逐渐安静下去,此刻忽然变得急促,急促而狂乱。 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阮言钧毫无保留,让张允完完全全体会到了他施展招式的全部过程,将其中每一分灵力变化展现给他。这种举动,无异于把自己的性命彻底交托给了另一个人,所有的底牌都向他揭示,连一丝一毫的隐瞒也没有,放弃了所有的自保手段。 甚至,如果现在张允要在他们共同施法的过程中使个坏,马上就能伤到他的根基。 直到整个过程结束,张允还迟迟不能回过神来,方才经历的一切都那么清晰,所有的脉络都被打通,从前不能理解的部分,有些他能够理解了,有些变得更加复杂。他已得到了全部的答案,只是因为信息量太过庞大,他需要一点时间去领会。 喂。 花下喊道:喂。 花下:我觉得我快要瞎了,你们可以换个地方腻味吗?我还要开船。 啊?哦。张允醒了神,走开了一些,一直走到船侧,才发现自己手里牵着个人,脸一红,连忙放开手。 怎知他松开了,对方却没松开。张允不好意思地道:放,先放开我,刚才我现在脑子很乱,好像有很多想法,有的很清晰,有的模糊,我想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阮言钧说:好。 而后松开了手。张允逃也似地跑了,跑回船舱里自己的房间,坐到桌前,开始记录自己方才感受到的所有细节,而后,他开始梳理它们。 待他出关,又是半月过去。 出了船舱,张允便发现了异状,惊讶道:怎么是你在开船? 他说着,朝掌舵之人走了过去。阮言钧朝他笑了笑,道:你徒弟困了,我让他把开船的方法告诉了我,发现也不是很难,就让他回去睡觉了。 张允点点头,倒是十分能理解。海面的景色一成不变,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且又一望无际,连个参照物都没有,每天对着这样的景色,是个人都会犯困,能坚持一个月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那个小家伙还有点晕船。 阮言钧指了指手边的烤架,问道:你要吃鱼吗?我们抓了些海鱼,味道还不错,而且没有刺。 张允于是拿了一条来吃,烤得恰到好处,而且真的没什么刺。他边吃边说:我有了不少新的想法,我觉得咱们可以再试试,嗯等他醒了再说。 阮言钧说:好。 张允吃完一条烤鱼,又拿起一条来,可见这鱼真是很好吃。 他问:这鱼是谁烤的,你? 嗯。阮言钧轻轻应声。 张允有点惊讶:你还会这个? 阮言钧道:不止,我还会烤青蛙和蚯蚓,你想试试吗? 张允打了个寒噤:不用了,我吃鱼就行。 说话间,他又吃完了一条,满足地拍拍肚子,躺在甲板上晒太阳吹风。 第62章 再见妖人 行船三个月后,他们到达了地图上标示的海岛。岛上一片荒凉,全是黑漆漆的礁石,有不少水鸟在礁石上空盘旋,除此之外,看不到别的生物出没。岛心有一座空荡荡的石头屋子,里面却没有活人居住过的痕迹。 他们找遍了四处,都没看到那妖人的影子。张允心头咯噔一下,向四周看去,他能感觉到,这里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 阵法?张允心说:又来这一套? 他倒也不惧,心中想着,管它什么阵法,破了就是,然而拔剑同时,却转念想到,这阵法未必是针对他们所设,也许对方只是为了遮蔽自己的气机,以免被水上的妖族察觉。 若是这样,他们擅自破除阵法,反而可能会节外生枝,引来海中妖魔窥伺。 张允拍拍手,对另外两人道:来来来,都到我身后站好,我要敲门了。 阮言钧回过头来:敲门? 张允正要解释,忽然发现对方手上的小火苗正在滋滋冒烟,大阵已经被其烧塌了一个角,顿时轰隆作响、摇摇欲坠,他们脚下的大地震动起来,张允惊叫:我的哥诶,你也太暴力了吧?干这种事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他的声音淹没在阵法崩塌的响声里,再睁眼,此地景色已经变了,礁石还是那礁石,只是岛中央那间石屋变成了一座草屋,房顶长满了鸟窝和鸟窝,几只海鸟正在窝里孵蛋,突然看到陌生人,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5) 张允下意识看了一眼天空,心说不好,连忙拉着阮言钧和花下躲进草屋,一把关上门窗,插上门闩。数以千计的海鸟在屋子外面拍打着翅膀,叫得他耳朵都疼了,草屋的墙壁本来就不甚结实,那些鸟似乎在用什么东西撞击屋子,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撞击声,好像下暴雨一样。 张允靠在墙上,花了点时间判断这屋子的结实程度,觉得外面动静虽大,但还不至于把房拆掉,便放下心来,打量了一下室内的陈设。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上有一盏烛台和几本书册,虽然简陋,但那妖人显然在此居住过一段时日,只是眼下不知去了哪里,让他们扑了个空。 花下捂着鼻子,难以理解地皱起眉头,问他们: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臭? 张允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后脑壳,以一种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爱怜地看着他,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 作为一个看过《动物世界》的新时代青年,张允非常了解外面那些鸟在干什么勾当。 那些鸟在向我们投掷粪便和呕吐物。张允就像一个好老师那样,耐心地解释道,你要是现在出去,它们就会把你当成靶子,黏黏的液体喷洒在你身上,恶臭的味道很久都不会散去。 呃花下有点反胃,问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张允摊了摊手,用心音说道:只能等你姐来救我们了。 花下挤眉弄眼,连连向他示意:我快忍不了了! 张允表示:再忍忍,这边动静这么大,只要她离得不远,很快就会发现的。 花下表示:要是她离得很远呢? 张允拍了拍他的肩膀:鸟儿总会累的,屎总有喷完的时候。 两刻之后,外间的动静果然停息了,花下松了一口气,虽然味道还在,但他心里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在他捂着鼻子强忍恶心的这段时间,阮言钧和张允却仿佛没受到一点影响,一个给琴调弦,一个擦剑,像是准备好随时迎接战斗似的。 花下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们俩一点也不害怕臭味? 张允笑嘻嘻回答:因为封闭了鼻窍啊,傻孩子。 花下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什么?! 正当他要跳起来追打张允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向外面看去,隔着窗子,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来了!张允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他提剑一扫,茅草的房顶整个掀飞出去,他的剑迎面撞上另一道剑光,茅草是偷袭者的庇护所,在横七竖八乱飞乱砸的茅草雨中,他们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注意到剑光一闪而过的瞬间。 张允挡下一剑之后,正待再出手,却感到剑上重量一轻,再一晃,那寒冷锋芒已经到了自己颈边,他心下一凛,在这短短一瞬间之内,对方是怎样做到的? 来不及思考,张允头一仰,身子向后倒去,那透明薄剑仿佛羽毛一般没有重量,行至半途,竟又轻轻一转,追着他向下劈来! 张允躲也躲不过,提剑去挡也已慢了一步,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凸!不过几年没见,这妖人剑法怎么长进这么大? 阮言钧两指轻轻架住对方剑锋,在一旁闲闲道:切磋就点到为止吧。 妖人哈哈大笑,收回剑去,对张允道:你好啊,张允,咱们又见面了。哦,还有阿弟。还有这位,嗯你叫什么? 阮言钧。 哦,阮兄。 阮言钧问道:还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妖人稍微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用个正常点的名字糊弄他比较好,于是笑道:姓柳,你就叫我柳二郎吧。 噗。笑声是张允发出的,他听到这个名字,突然想起蛤虫莫和阮大郎的故事,于是被戳到了笑点。 妖人不高兴道:怎么,柳二郎很难听么? 张允:没有,挺好,我只是忽然想起高兴的事情。 妖人哼了一声:算了,我改变主意了,还是叫我柳承言吧。 张允十分配合地点点头:好的人妖。 柳承言冷笑,手按剑柄:又想打架是吧? 张允当然不想打架,赶忙赔了个笑脸,这才发觉,对方这次的装扮比上回正经许多,终于把衣服穿好了,从脖子到脚,哪哪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没有随便露出来给人看,虽然看脸还是雌雄难辨,但好歹没那么伤风败俗了。 不过,因为她把衣服穿上了,没了闪瞎眼的白光遮挡着,张允一眼就看出来,她没有胸。 所以其实不是她,是他吧? 柳承言略有不满:你干嘛色眯眯地看着我? 这个误会可就大了,张允连忙辩驳:我没有! 柳承言:你明明盯着我的胸。 张允:你又没有胸!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妖人心满意足收了剑,张允捂着被划破的半截袖子,看着对方得意的表情,只觉得更疑惑了。 道理他都明白,可是这妖人的剑法怎么长进这么大? 他们闹够了之后,终于可以坐下来讨论正事。柳承言说起海魔宫中的情形,原来他半年前便已找到此处,到达这处海岛之后,便在岛上结下阵法,用以掩护自己行动。这段时间,他曾多次潜入海魔宫探查,之后又会回到岛上,一来遮蔽自家气机,二来休养生息,为之后的战斗蓄积力量。 海魔宫中的地形和妖魔分布的情况,他已探明大半,只有那存放月阴丹的丹楼因为守备甚严,他不曾混迹进去,倒不是惧怕那些虾兵蟹将,只是丹楼禁阵一旦被破,必会惊动那头血魔。 柳承言道:我曾经四处游历,去过许多地方,却从没和血魔交过手,对其特点一无所知。此外,在这海魔宫中还潜伏着数千头心魔,我因体质特异,天生不惧怕这类魔物,不过你俩却未必。 他指的自然是张允和阮言钧,说着看向他俩,眨了眨眼睛。 张允当然知道个中原因,他和花下是系统,而自己和阮言钧是人,大家不是一个纲目,怕的东西不一样也很正常。 张允问道:心魔?那是什么? 柳承言道:我听说过这么一种说法,说是天下生灵心中的恐惧怨憎都会化作魔念,然后,有一些被称做魔眼的地方,就像漩涡一样,会将散布在天地间的魔念汇聚起来,当魔念凝聚得足够多时,就会诞生出心魔。严格来说,只有心魔才是真正的魔,他们在魔族中的地位高于其他魔物,能够影响活物的心志,心绪起伏不定之人最易被其乘隙而入。 张允看向阮言钧,发现对方恰好也在看他,于是微微笑了笑,示意对方放心。他觉得自己情绪挺平稳的,虽然有点恋爱脑,还经常莫名其妙脸红,不过,这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张允轻咳一声,追问道:要是被影响了心志会怎样? 柳承言叹口气:那就要看影响有多深了,可能只是在一段时间内变得胆小多疑,也可能从此性情大变,特别惨的那种可能会家破人亡。 张允说:我看我还是不去了,告辞。 花下嫌弃地说:师父,现在才怂有点太晚了吧。 阮言钧沉思片刻,说:未必要下去。拖上来打。 柳承言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询问道:你的意思是? 请君入瓮,这个岛不是你的地盘吗?阮言钧解释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清剿魔窟,不必与这些心魔纠缠,只要打败那头血魔就够了。如果在海中斗法,地利都让对方占去,要是能把它引过来,情况就全然不同了。 张允一听便来了精神:有道理,哎!太对了,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们可以布下阵法守株待兔,等着那头血魔自投罗网。 柳承言点了点头,对这个策略表示赞同。张允拍拍他的肩膀:人妖,这事就靠你了,勇敢地去吧,把那玩意引出来。 柳承言怒道:你叫谁人妖呢!你这狗腿子! 第63章 打架还是调情 经过讨论,他们很快定下了计划,由柳承言独自潜入海魔宫内破坏丹楼的禁阵,之后一边逃跑,一边把血魔引过来,打败血魔之后,再由柳承言深入丹楼将月阴丹取出,整个过程简单安全快捷无痛,堪比人流手术。 论起阵法来,他们三个人都是行家中的行家,这个计划能让他们放开手脚施展所长,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结阵,之后柳承言就一头扎进海里,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游去,阮言钧和张允留在岛上严阵以待。花下抱着几只海鸟坐在一个不显眼的石坑里,他除了观察之外没什么能做的,即将到来的大战并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修者能插手的,不过他对气机变动很敏感,比张允还要敏感那么一点,如果有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来到,他很快就会察觉到异状。 因为时间充裕,几人布阵时花了许多心思,最外层是柳承言设下的环形迷阵,外间的东西一旦踏入其中,立刻就会迷失方向,进不到里面来,也休想走出去,若是修为不高的妖魔闯进来,便会被这层障碍阻下,到不了他们跟前。而那头血魔为了破去迷阵,必会显露出自家手段,他们可以借此机会了解对手。 里面一层则是万灵夺生阵,这阵法经过阮张二人数度调整,兼能作困敌之用,相较一般的困阵更难攻破。张允又放了数道剑气在其中,与阵法融为一体,随即隐没了去,变得时隐时现,难以捉摸,比有形之剑更难防备。做完这些准备,他二人便将阵法隐去,暂不发动,以免搅动了此地灵机,让魔物觉察出异常来。 两人盘膝对坐。海鸟鸣叫,海风清凉,海浪一遍遍冲刷礁石。张允莫名觉得,此时此刻,他似乎应该说些什么,但他并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他依然沉默着。 静默中,阮言钧率先开口,轻轻叫他:小允。 一瞬间,张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心中飘过了他在叫谁?是我认识的人吗?岛上还有别人?诸如此类的念头,而后惊醒似地,猝然意识到,这一声可能真是在叫他。 他从没被人这样亲热地叫过,没法立刻适应,愣愣看着对方,眼睛一眨不眨。 阮言钧浅浅笑着,眼中蕴含的温情就像海风。风朝张允徐徐袭来。 张允的呼吸为之停顿。 虽然只是短暂的片刻,在时间停顿下来的那一刻,他感受到的并非躁动的情玉,而是一种至深的静谧。他的心被某种东西触动了。 张允慢慢问道:什么? 我在想,你先前和我说过的事。阮言钧道。 我说过的?你是说声音戛然而止,张允有些忐忑地向他看去,肩膀不可见地缩了缩,像只夹着尾巴蹲在楼道里过冬的流浪猫似的。显然,他想起来了,他们之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出于某种原因,一直被搁置着。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不提起这件事,不约而同地逃避着它。 我是说,在西寒天的时候。阮言钧对他之前的话做出补充。 张允默默点了点头,将头低了下去。 我想了很久,依然不太明白。阮言钧解下随身法袋,从里面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盆花来,双手捧着,把它放在张允手中:不过,我想将这个给你。 张允眼中有了一丝光亮,他看着那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轻轻问道:这是什么? 星罗花,阮言钧想起那时候卖花姑娘的回答,因为长得像天上星辰,所以得了此名。 他还记得卖花人对他说它的花期很长,有三百年之久,此花不败,则两人感情常在。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这话也告诉张允,后来觉得,并没有这种必要,谁说这种美好的祝愿一定要独属于情人之间呢? 不管他未来如何选择,他都非常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以一直维系着,一直到这个花期结束。 不过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寄望罢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做不成情人还能做朋友,要是他真的拒绝,张允也许就再也不愿意见到他了。 他对张允说:等我们打完这一架,回去之后,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张允捧着那盆花,本来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思维反应比平时慢了半拍,一听这话,顿时惊得清醒过来:什么?我的哥诶,这种话不能乱说,好不吉利。 哈。阮言钧轻轻笑了。 张允把花儿收起来,见他笑了,不禁又有些心痒,没脸没皮地问道:你能不能亲我一下?就一下。 阮言钧试着和他靠近了一些,张允炽热的目光注视着他,这让他有些不自在,心绪不受控制地波动。 眼睛闭上。他听到自己如是说。 张允闭上了眼。 闭上了眼,然后,听到了对面的心跳声。 那是有规律的,快速的波动,嘈嘈如急雨。刚开始张允只能听到这单一的乐声,很快他发现了混迹其中的另一个声音,是他自己的心跳。 他们的心跳交缠在一起,像一面战鼓应和另一面战鼓。 好甜啊。明明什么都还没尝到,他却莫名觉得有股甜味。 阮言钧很快地亲了他一下,就像一只蝴蝶飞过,翅膀拂过他的嘴唇。 张允的廉耻心抛弃了他,他敏锐地捕捉到对面之人短短一瞬的犹豫,很快又问:能不能再来一下。 我不是故意要打扰你们柳承言脱出了外层迷阵,湿淋淋地回到此地,说,不过我已经把那头血魔引过来了,我建议你们为了迎战做点准备,而不是在这里亲来亲去的。 说罢,他有点嫌恶地噫了一声,抖了抖两臂上的鸡皮疙瘩。 张允也抖了一抖,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心说这厮回来得也太是时候了。阮言钧站起来,问道:来了多少敌人?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6) 柳承言摸着下巴回忆道:不多,水底的虾精鱼怪被我一剑扫去大半,剩下的也不敢跟来送死,除了那头血魔之外,大约有心魔、水鬼、骨精、风魔各千数,依我看来,不足为患。 张允也站起来,咳了一声,说:不多?不足为患?你是不是算数不太好?容我提醒你一下,那可是四千魔兵。 柳承言不以为意,说:水鬼一旦离水就不足为惧,所以它们必然不会上岛,最多趴在边上等着,伺机拖你下水。何况有外圈的迷阵挡着,它们根本进不来。 张允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风魔和骨精又是什么东西? 风魔会呼~呼~呼~地吹风,至于骨精,顾名思义,全身都是骨头茬子,柳承言简单地解释道,风魔都有口臭,吹出来的风有股屎味儿,被沾身的话,骨头可能会融掉;骨精的爱好比较单纯,喜欢填满别人身上的洞,对上它们记得不要张嘴,否则可能会被噎死。 张允简直想揍他,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这家伙之前一点都没有提到过?而且这骨精的爱好不是一般的污啊,根本是限制级的好不好! 阮言钧把手轻轻放在他肩上。张允回头,看到对方脸上的沉静神色,心神霎时一定。 远处水底,阵阵低沉呜咽交相呼应,起先是幽微的,很快就变得难以忽视,听到这声音的人都皱起了眉,柳承言神色一凛,循声望去,冷然道了声:来了。 随着话音落定,天边突地闪过一道惊雷,劈开海面,霎时间波涛翻涌,浪潮激荡,天色由明转暗,由清转浊,黑云层层叠叠滚荡,雷光隐隐含怒。一股腥风吹来,腥风中,点点血雨降下,清冷冷凄惨惨,似乎连天气也受到魔物大批出动的影响。 一个巨大的水怪似的黑影从破开的海面处冒出,观那距离,尚与此地相隔数里之遥,不知那黑影使了什么法子,眨眼间就到了近处。 腥风更浓,血雨更冷,只见那黑影到了岸边,霎时如腐尸上的蛆虫一般散开了去,原来先前形状乃是数千妖魔抱作一团。水鬼俱都伏在岸边,不上岸来,只在浪里嘶吼,厉声传进耳来,张允立刻感到不适。他们几人当下起了护身灵光,封闭了耳鼻口窍,以防被阴招邪毒所害。 因为岛上阵法缘故,外间妖魔看不见他们,他们却可看到众妖魔的一举一动。 骨精诚如柳承言所说,是一堆骨头茬子,有些碎成一摊满地乱爬,有些直立行走,假装是个人样。而那风魔外表看去与常人接近,只是嘴唇俱都是乌紫之色,行走时厉风缠身。 剩下那些大约便是心魔了,这种魔物似能变幻外表,有时变作人形,有时化为鸟兽,闯入迷阵之后便散了开来,它们似乎智识健全,很快便发现此地异状,都在皱着眉头寻找什么,或许是阵法破绽,或许是活人气息。 张允心中奇怪,朝那些指了一指,道:这些便是心魔吗? 柳承言点了点头,张允又问:你不是说心魔来了有千数之多,怎么只看见几十个? 柳承言道:那些是看得见的,不是魔性不纯就是杂种,看不见的更多。 张允惊讶:等等,所以这玩意还能隐身?你怎不早说? 他先前觉得自家徒弟肯定是系统里最不靠谱的那种了,没想到这妖人好像比他徒弟还不靠谱。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跟阮言钧没有贸然下海,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忘了嘛,这对我又不重要。柳承言毫不羞愧地说,反正你是剑修,实在打不过就逃命呗,它们追不上你。 我真是谢谢你替我想得这么周到啊,张允说,不过我有个问题,等下要是打起来,骨精会被风魔吹出来的邪风融掉吗? 这我还真没想过柳承言顿了顿,显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好吧,我还有个问题,张允说,血魔到底长什么样?我怎么没看到它? 阮言钧向远处一指:也许是那团东西。 第64章 抱着我的腰 张允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海面上漂浮着些许赤红颜色,不甚明显地蠕动着,不时冒出一些赤红的血泡,要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条大鱼被猎食时流出来的血污染了海面。 这片红色水迹跟着波浪缓慢沉浮,并不急着靠近海岛。 它难道是在观察?张允有些诧异。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这些魔物都是些没脑子的红名怪,没想到其中有一些竟然有着跟人一样的智慧好吧,这或许是一种歧视,人类骨子里头总是有点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认为自己跟别的生物不一样,总要找出各种理由证明这一点,如果旧的理由被推翻了,他们就找个新的。此时此刻,张允终于把这点优越感收了起来,打算更加认真地看待这次战斗。 阮言钧说:多半如此。从它的视角看来,它带来的妖兵魔卒登岛之后就消失了,它或许在等它们破去阵法,或者,它想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少能耐。 柳承言持剑一抖,就要回到迷阵之中,张允连忙喊道:你到哪里去? 柳承言说:在这等着,我去把那些心魔解决了,既然它不出手,那就趁这段时间把它的兵卒干掉。 说罢,他一刻也不多留,身影一晃,已经与他们隔了一道结界。须臾之间,迷阵中接连七道血光闪过,被这道疾飞的剑光穿心而过的乃是七只有形的心魔,这道剑光逞凶之后,丝毫也不停留,继续向前飞纵,避开污秽邪风和白骨织就的天罗地网,一剑纵去,又有十数心魔被其削去首级! 隐藏在各处的心魔都被此情此景触动,一些显出了身形,怒吼着向这道剑光扑来,转眼又被削去首级,剑来剑往,不过片刻,已经斩了百魔。 剩下的那些大为惊惶,然而频频施法,竟都不能侵入此人心神。一些心魔便想逃出阵去,只是每每以为找到了破绽,一旦踏入其中,却发觉自己只是被挪去别处,无论尝试几回,都无法离开此间。 话说柳承言斩尽了有形心魔,并不马上离去,又循着气机波动之处将隐去身形的心魔斩杀了两三百只,这才一闪身回到里层,化出身形来,半边身子皮肉溃烂,一些地方露出森森白骨。 阮张两人向他看来,俱都露出惊异之色。柳承言低头看了看溃烂的手臂,淡然说道:比我想象中厉害些,原来这邪风会污秽护身灵光。 你这样,没,没事吧?张允问。 柳承言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下调息,说:不要紧,我恢复一会儿就好了。本来我还想打开缺口让风魔进来,在这里先杀掉一些,看来是行不通了。 阮言钧想了一下,说:倒也未必。 柳承言说:哦?莫非你又有妙策? 阮言钧说:方才我见你剑光纵横,若摧枯拉朽,只是对那邪风没有办法。 他的指间燃起一缕金色火光,一弹指,将那火种送去柳承言身边,道:此火为三昧真火,所过之处、所遇之物,皆能烧成灰烬,就让它随你上阵拼杀,扫荡四方。 柳承言来了兴致,提起剑来,轻轻一引,那点火光便跳上剑锋,他的剑本就通透如同蝉翼,经这火光映照,剑身荧荧流溢着温暖的金色霞光。 柳承言道:我记得三昧真火用一分少一分,你这豆大的火苗能杀几人? 听到此语,张允不禁笑了一下,跟阮言钧对视一眼,后者也微微一笑,道:多说无益,你拿去试试便知。 柳承言便不再问,点点头,暂收了剑。阮言钧又以自己法力为他施了一道护身灵光,保护他不为真火所伤。他歇息了大约两刻,身上溃烂之处渐渐都恢复原状,丝毫看不出受过损伤。他携了剑,就要回到迷阵中去,张允却叫住他,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地上的骨头茬子好像少了一些? 柳承言看了一眼迷阵内的情形,点头同意:说明你的猜测是对的,骨精好像比我们更怕这邪风。 张允于是说:剑的攻击范围太小了,对付那些骨头茬子倒是不太方便,你有三昧真火护着,邪风应该伤不到你,倒不如让这风多吹一会儿,借它们的手料理了这些骨头茬子。 柳承言说:可以。 语罢,他纵身跃入阵中,又化作剑光冲杀,循着气机波动追杀潜伏在四处的心魔。 那些风魔见状,又纷纷鼓起邪风来,妄图将这剑光消磨去,这一回骨精倒是不敢出头,反而小心翼翼避开无处不在的邪风,生怕沾上一些,被其融化。 原来海下这处魔宫原本是骨精的巢穴,后来才叫魔族占了去,骨精惧怕魔族,当时便不曾反抗,后来几百年间,虽然受到魔族管辖,但两族之间也算相安无事,更没遇到过需要联手对付的大敌,哪料到双方并肩作战竟是如此相克。 而风魔将骨精视为低贱之辈,哪会管其死活,出招并无一点顾忌。骨头茬子们见势不妙,很快涌到了最外圈,尽可能远离争斗,只是那邪风实在厉害,躲也躲不了,避也避不掉,纷纷哀嚎着化作灰尘恶水。 再观那剑光纵横往来,剑锋上一点金火生生不息,因为飞遁的速度极快,火光随风飘荡,将剑身笼罩在内,邪风触之即消,飞驰许久,又斩杀了数百心魔,这缕金色火光仍然明亮如初,好像源源不绝,永不熄灭一般。 柳承言心中的诧异并不比妖兵魔卒更少,而且随着他东征西战,原本只有豆大的火苗似乎还有变大的趋势。 他当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对气机波动的敏感,本能地感觉到,似乎被烧灼过的地方有一些能量在朝着火苗聚拢,渐渐成为它的一部分,只是因为它成长得极为缓慢,所以并不明显。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心魔都已被他清扫光了,风魔和骨精智慧远不如心魔,绝没有可能破开他的迷阵。即便阵法真的破去,让它们闯入里层,对张允那两人威胁最大的心魔也已除去,他们自然多了许多胜算。 只是到了此时,海上蛰伏的那头血魔依然没有动作,反而让他心中不安。 他也不管这么许多,调回头来,一剑穿去,连斩风魔近百数。余下那些风魔见奈何不了这道剑光,也是大为惊骇,纷纷躲避起来。 正当他还要继续攻杀,忽然听到一声惨叫。起初他还以为是里层出了什么状况,然而他很快就发现,那声惨叫的来源就在他身后不远,那并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 然后,他听到了第二声、第三声,渐渐连成一片。 是风魔的悲鸣。 无数风魔发出了悲鸣。他感到不寒而栗,那些魔物在短短片刻之内化作阵阵血雨,有一些溅到他的剑光上,很快就被金火焚烧殆尽。风中混杂着血的腥臭味,这味道让他恶心。 他远远地逃开了,冲到空中盘旋不停,高高地注视着下方正在发生的一切。 血。 大片的血,融化的血,汩汩流淌涌动的血,冒着热腾腾的赤红色的血泡。 所有的风魔都在悲鸣中化作了血水。仅剩的一些骨头茬子瑟缩着躲在阵法外缘,无法抑制地、不安地抖动起来。 张允和阮言钧身在里层,看到这副诡异景象,不约而同皱起眉来。 这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这些风魔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吞噬了被某种控制着它们的东西。 看着那片血水的诡异模样,两人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只见那遍地血水扭曲匍匐着往一处汇去,上方的空气中渐渐现出一个血色漩涡,一丝丝若隐若现的魔气受到吸引,投入漩涡之中,在这股吸力的牵引下,纷纷注入地上的污血中去。 这些魔气乃是心魔被斩杀之后残留的气息,因为三昧真火笼罩的范围有限,并不能立刻将这些魔气净化干净。 空中盘旋的剑光见此情状,朝那漩涡猛冲而去,剑身上金色火光猛然一涨,比先前壮大了一倍有余,随剑冲入那漩涡之中,飒然穿行而过,将那漩涡破出一个洞来! 再看那金火光芒,顷刻之间竟被磨去了大半,堪堪保着剑身不受污损。剑光旋即一闪,回到里层之内,柳承言现出身形来,喘着粗气,朝正在守备的两人道: 此魔果然厉害,怕是早就附身在魔卒血脉中,看情况伺机而动,一旦见势不妙就杀了它们充作养分,自己亲身上阵和咱们周旋。两位道友,稍后可切莫藏招,我方才拼杀许久,急需回复气力,有劳你俩多拖一段时间了。 阮言钧点点头。张允道:这老魔头好生凶狠,敢情它带着这些魔卒就是用来吃的。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力而为的,实在打不过了才会把你丢下。 柳承言呵呵一笑:我真谢谢你啊。 他不再理这两人,自顾自找地方调息去了。 迷阵中,在那污血汇聚之处的上空,遭到破坏的血色漩涡几经膨胀收缩,如同人张口喘气一般,而后就像呕吐似地,一股脑地泥沙俱下,将摄取来的魔气、凝成漩涡的一股血气,俱都灌进魔血之中,魔血翻涌汇聚,最终凝成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形,活像一个人被活剥了皮,却是四肢健全、能走能动,它四处张望片刻,而后朝着某处走去。 随后将手一挥,释放出点点黑红色的魔血,顿时污秽了阵枢。 庞大精巧的阵法霎时间化作一股清风散去,那清风中又夹杂一股阴秽之气飘向天空,最终回归天地之间。 顷刻之间,原本围在岛外的千余水鬼也发出了惨呼,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便化作一滩滩血水融入海中,将这片海域整个染成了红色。 血魔摆了摆头,活动了一下手脚,看向守在前方不远处的两人,咧开嘴咝咝一笑,露出两排惨白的尖牙,一手指天,一手向地一指,腥红的血雾顿时笼罩了海岛沿岸,将此地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昏暗血室它竟然要把他们反困在此处,似乎不打算让此间任何一人走脱。 阮言钧却不惧,微微一笑,与张允异口同声喊了声:启阵! 话落,此地灵机骤然一震,原本隐匿起来的阵法终于显露出眉角,在那污血聚成的阵墙中又起一道法墙。 血魔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却是更加兴奋,喃喃道:哇,这儿有两团肉,好香,好香,吃了这两团肉,我的法力定能再上一层。 听到这声音,张允这才惊觉,它竟会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此魔既有破阵的智慧,能学人说话又有什么稀奇。 血魔踏出一步,忽然步伐一滞,低头望去,一霎那间,打它两脚的脚踝处蹿出两道精纯剑气,从伤处喷出两道细细血线来。 这两道剑气再一震,吸收了四周灵气,转而凝实,将它双足钉在地上。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7) 又是一道剑气袭来,这次它微一侧身,避开了当胸一剑,又一道剑气浮现,快如利箭,径直向它颈子刺去,它伸手一接,掌中血腥之气霎时将那剑气污秽,化一缕轻风飘散。 而它足踝处两道剑气亦是承受不住这血气污染,消散而去,先前留下的伤口眨眼之间便愈合如初。 滚滚雷声于四周响起,血魔看了一眼天色,远处仍是一片血红,在自家困阵笼罩之中,便知这是此阵生成的雷法,阴邪之物大多怕雷,就连魔族也对雷法忌惮三分,它不欲硬扛,身形一晃,又融化成一滩血水,往四处流淌而去。 它身形一去,原本尚在酝酿的雷法也骤然歇止,散去的灵气复又凝聚,从中升起一片火海来,点点星火坠落四野,地上魔血经其煅烧,却是分毫不损,依然朝着前方两人涌去。 不要让这些血水沾身。阮言钧出言提醒。张允应了声:嗯。 他们先前见过柳承言那副毁容的模样,自然不敢轻视魔物污秽灵气的能力。张允御剑而起,将阮言钧带上剑来,两人共乘一剑在空中飞掠,张允心思一转,忽然使起坏来,微微笑道:抱着我的腰,不然可能会掉下去。 不会。 张允一本正经说:会的。 不会,阮言钧微微挑眉,道,你有余力胡思乱想,不如说说看,你打算怎么解决它。 张允说:简单,抽干它一身魔力,我就不信它还能作祟。 阮言钧:魔力也能抽? 张允:没抽过,试试。 然后他就试了试,发现顺利得不可思议。 张允信手一指,从遍地魔血中抽出丝丝缕缕浓稠粘滞的魔气来,魔血哀嚎着抵御了片刻,终于不敌,变成一片片干涸的血渍。 张允看到这般景象,却并无欣喜之感,反而嘀咕:这就嬴了?不可能吧。 他注视着散布于四周的魔气,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 小岛外沿,用血幕筑起的法墙仍在,这就表明操控阵法的家伙还活着,还有足够的法力,能够维持阵法不崩。 阮言钧当机立断,借助阵法之力,为两人起了厚厚一层灵障,这灵障远比护身灵光坚固,抵御阴邪之物的能力也更胜一筹。 地面之上,原本用来煅烧魔血的火海早已熄灭,阵中灵气伺伏着休养生息,静待下一轮攻伐。 张允叹了口气:要是给我最讨厌的敌人排名,这种能聚能散能隐身的类型肯定是第一。 这种类型总让他想起楚幽。张允不禁想,自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好像就格外点背,这种对手别人一辈子也碰不到一次,他却老是碰到。 他并非不能操控摄来的魔气,也想过利用其施法,从而将之消耗掉,但如他们这般的修行人,除非邪道修士,都对魔气避之不及,他也不确定用了这玩意儿会不会有后遗症,万一以后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就不太划算了。眼下还没到险关,他也不必冒险去赌,因而一直没有动作。 阮言钧忽然抱住他的腰。张允身躯倏地一震,他们脚下的剑也跟着一抖。张允的耳朵红透了,半回过头:怎,怎么突然 阮言钧说:别回头,到上面去。 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刺得张允颈子又麻又痒。张允问:后面有什么? 说着他就忍不住想回头,被阮言钧压着脑袋看前面。飞剑缓缓升空,从此处向下望去,四方景色一览无余,张允扫了一眼,却没看到任何异象,忍不住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言钧说:大约是恶咒一类,譬如回头断首。我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在叫我。 如这般的恶咒,一旦中招便神仙难救,阮言钧也只在典籍里见过,并没真正听说有人使用,一来修习的条件十分苛刻,二来使用起来并不方便,不但对施咒者消耗巨大,而且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接连施展两次,正面对敌十分鸡肋。他们既然避过了先前那一下,接下来便不用再提防此道。 第65章 斗法继续 此刻他们所处的位置接近阵法顶端,张允张望一圈,忽然发觉自家徒弟和柳承言不见了,忙用心音唤道:乖徒,你俩人呢? 花下回应道:我们没事,藏起来了。师父,你们能打就打,不行就撤,我俩有办法脱身。 张允说:我花了三个月时间跑到这里,之后还要花三个月时间返航,不让我拿到点好处就想我撤退,哪有这么容易。 花下:师父,你真的好贼哦。 张允:怎么说话呢这孩子!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嘿嘿。花下甜丝丝地一笑,切断了联系。 此时,就在两人下方百丈处,一直隐而不发的魔气终于出现了异动,纷纷往一处汇聚,搅荡出一丝丝暗色涟漪。 就在魔气将要凝聚成形的刹那,一阵清越琴音冷然奏响,此乃法器伤梵行所奏的退邪音,顷刻就将那魔影打散。 片刻之后,魔影再次重聚,阮言钧收了琴,便知道一般克制妖魔的手段对此魔影响甚微,否则受他方才一击,不死也要重伤。 张允牢牢捂着耳朵,见他收琴才放下手,很不给面子地说:你这法器明明十分厉害,琴音更是威力非凡,可为什么每次祭出它来都不奏功? 阮言钧听了也不恼,说:我毕竟不是琴修,总是掌握不好使用它的时机。 张允托着下巴说:我想,我知道它最适合在什么时候使用。 哦?比如? 我们坐在院子里,我喝着热汤,你弹琴给我听。张允十分不要脸地说。 好。阮言钧轻巧应道。 张允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不能拿它怎么样,它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阮言钧说:彼此尚在试探,并未使出真本事。 正当此时,天空中忽然有点点血雨降落。 张允动作迅快,立刻闪开,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有血雨降下。他抬头望去,只见万灵夺生阵正在崩毁,外面禁锢他们的血色穹顶也在崩溃,略略一想便猜到,这血魔是以其禁阵崩毁为代价,要将他们的阵法一并毁去,让他们失去依凭。 两人身上的灵障随着阵法渐渐溃散,张允心念一转,仗着这层保护反其道而行,顶着血雨往上方冲去,片刻离开了血雨污染的范围,身上灵障也随即瓦解。 那血魔借助魔气凝成人形,此时追了上来,身上已非鲜血淋漓的剥皮模样,而是与常人一般,是个中年男子模样,上前几步,十分怪异地对张允打了个道揖,笑言道:多谢这位道友助我冲破一大关。 张允驾驭飞剑一个旋转,不敢暂停,遥遥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血魔微笑道:多谢你帮我提炼出如此精纯的魔气,若非你方才之助,贫魔不知何时才能冲破滞碍,作为报答,等下我一定会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张允: 张允说:那个,其实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没来过吧你能把自己塞回去吗? 血魔说:不能。 张允说:好吧。 话音未落,他一剑冲出数百丈远,途中甚至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接着逃命。 阮言钧手指轻动,抛出一根细如蛛丝的蚕线截在路上,蚕线不断向两端延伸,拉得笔直,那血魔追着他们冲过那条细线,拦腰被切成两段,从天上坠了下去,落至半途,断开的身体又自行接起。这一眨眼的功夫,血魔已经知道追不上那两人,打了个转身回到海岛上,口中吐出稀薄血气,布满四周,以此探查落网之鱼所在的方位。 在这礁岛的底部,尚且藏匿着一个隐蔽的洞穴,乃是柳承言以法力开辟,作为一个藏身之处,先前一直不曾动用过。早在张允两人和血魔相争之初,他便带着花下遁入其中,是以不曾被魔血波及。 他手上有一方小巧水镜,施法于其上,可以窥看方圆十里内灵机波动最盛之处,他便是以此镜观看战局,掌握战中种种变数。 那血魔虽然释放了血雾探查他们的方位,却是在地面之上,无法探得此间动静,是以他也不慌。张允那两人虽然作势逃走,其实并未去远,阮言钧予他的一点三昧真火尚未熄灭,可见此处仍在对方法力笼罩范围之内。 他看了一眼花下,发现这小子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吃山楂糕,吃完一块又拿一块,见他投来目光,还特地拿出一块问他:要吗? 柳承言摇了摇头,叹口气,说: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花下说:怕什么,你跟我又不会死。杀头血魔而已,我一直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找人帮你。 柳承言坦然说道:不会死,不代表不会出别的状况,等你修为到了我这个境界,就会知道谨慎一点总是没错。 他于心中默默盘算应该如何针对此魔。这魔物修为精深,对一般的克邪之法丝毫不惧,也不畏惧有形的刀兵损伤,除了对雷法略有避讳,其余五灵法术似乎也伤不了它。若是斗法过程中被它的魔血沾了身,恐怕下场就如它带来的那些妖兵魔卒一般,纵然他不会死,但万一肉身乃至精神受到污染,甚至被那魔头操控,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不得不提防。 细细想来,他最有利的倚仗反而是三昧真火,若是像先前斩杀心魔那般身剑相合,仗着真火护持,倒是能进能退,不必担心受到损伤。只要能斩去这魔头几分法力,接下来无非是乘胜追击,不叫对方逃走。 但那魔头先前附在魔卒身上,恐怕早已知道这一式的威能,未必会与他正面缠斗,为免打草惊蛇,他并不打算贸然出手。 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间传来滚滚雷声,从四面八方向此处汇集,细细辨认,实则是来自四个方位,他立刻用水镜照去,见四道金灿灿的雷芒闪烁不定,蓄势待发,正从远处向此地渐渐聚拢。 他倒也认得这门功法,讶道:玄明太阳真雷? 这道法术与玄煞九幽真雷出自同一法门,一阴一阳相辅相成,然而雷法难习,能修炼到如此层次的修者更是屈指可数,是以少有人使用。 方才张允两人逃脱之后,应是在外围游走,布设雷阵,想以四道玄明太阳真雷困杀血魔。那血魔听见雷声,昂首向四方看去,颇为惊异,若任由这些雷芒收拢合围,它的退路必会被封住,心思一转,当即往东南两道雷芒之间的空隙逃去,却见那两道雷芒兀地一闪,霎那间合拢一处,将它去路阻住,无论它朝哪里遁去,顷刻间便飘至,一再将它拦下。 血魔见势不妙,眼中露出一丝狠厉之色,若说避讳普通的雷法只是出于习惯,可这玄明太阳真雷它却根本不敢正面相抗,只因这功法至刚至阳,对阴邪之物尤为克制。 奇怪的是,那四道真雷分明对它威胁极大,却只是缓缓收拢,并无其他动作,像是只为将它围困此间。血魔嘀咕一声,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它知道,决不能任由对方施展,否则必然讨不了好。 它撑开一身魔气护住自己,迎头朝那雷芒撞去,心中已然思定,这一回宁愿多吃些亏,也要冲出包围圈,对方施展了四道玄明太阳真雷,此时定然法力虚空,若能一鼓作气将之除去最好,若不能,也要先将那两人逐出此地。 怎知就要与那真雷相撞之时,一道剑气忽然从下方杀来,打得它措手不及,正要反击,一道沐浴在金火中的剑光从它背后斩来,当场将它斩成上下两截。 原来柳承言从地穴中冲出时便放了一道剑气做诱饵,而后使了个挪移之法,遁到血魔身后,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随后也不恋战,乘着剑势远远冲了出去,回过头来观察,他剑上罩有三昧真火,不知能给那魔物造成怎样的创伤。 不多时,那血魔果真再次将身体接回,速度却比先前那次慢了许多。 一柄飞剑远远飞来,落在柳承言身边,张允吹了声口哨,貌似悠闲,说:你这一剑挺不错的嘛。 柳承言看了他一眼,发觉只有张允一个人来与他会和,奇道:你那口子呢? 张允脸一红,娇羞道:什么呀,什么我那口子,你真讨厌。 柳承言不由自主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喊道:停,你快别恶心我了,我是来打架的,不是来看你俩调情的。 张允笑道:他在布设第二层雷网,这魔物似乎十分惧怕这雷法,如此一来,必然不敢轻易散去身形,它只能正面跟我们打。 这头血魔也罢,楚幽也罢,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机动性太强,叫人招招杀去招招落空,无论是谁碰到这种对手,都会打从心里感到厌恶的。 柳承言道:你们这办法是好,不过这厮会喷血雾,万一被沾身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有三昧真火护着倒是无所谓,你要是没有保命的法子,还是退远些好,让我来收拾它就行了。 张允想了想说:行吧,你近战,我远程,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翼待时飞飞飞的手榴弹!么么! 第66章 你这样的反派活不长 两人议定之后,柳承言便化作一道剑光冲入雷网之中,那血魔先前逃遁时被他阻了,见他调回头来,哪还沉得住气?手一挥,洒出一把颜色晦暗的魔血,与剑上金火相触,魔血虽然消融,剑上火光却也黯淡了几分。 然而那剑光来势汹汹,快如迅雷,直向它劈来,短短刹那连斩了数十剑,叫它身形支离破碎,万难重聚,它岂能甘心就此吞败?当即从断肢中释放出吞天蔽日的雄浑魔气,顷刻又重聚起肉身,那剑光丝毫不停,又向它杀来,它手一挥,忽然有十数颗宝丹飞出,打得那剑光崩碎,萎然坠地。 金火霎时又黯淡了几分,昏昏然从剑锋上剥离,仿佛有意识般,自行朝张允所在之处飞去。 这变故来得太快,张允手中扣着四枚月阴丹,原想等到合适之时用来偷袭敌方,此时却不容他多想,将宝丹一把抛出,以剑法运使宝丹,勉强阻住那一十五颗月阴丹的凶猛追击。他心知这般施为只是一时顶用,绝不能长久,提手一指,一连收了对方四枚宝丹纳为己用。 那心魔见他有此能为,大惊失色,生怕法宝全被他收了去,立刻将剩下宝丹召回。张允趁胜追击,八颗月阴丹连弩似地朝它杀去,心魔喷出一口腥臭黑血,意图污秽张允所持宝丹,可月阴丹本就是天地至阴之物,这一口黑血喷上,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血魔一声惨叫,躯体上现出八个血洞,张允招招手,那八颗月阴丹折回头来,又从它躯体上穿过。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8) 那血魔虽然占据劣势,但它先前释出的魔气也是十分厉害,片刻便将它身上伤口修复如初,张允不给它机会喘息,操纵月阴丹遥遥攻杀,一招快过一招,一式狠过一式,那血魔虽然可以利用魔气修补躯体,在这样狂风骤雨般的夹攻下,那些污浊魔气却是越来越稀薄。 血魔虽想反击,他们中间却隔着太阳真雷织就的屏障,让它难以施展手段。它懊恼不已,再次将魔气聚起,护住身躯,一狠心从雷网中冲了出去,那魔气虽然散去大半,但却护住它本身不失。 张允见它逃了出来,竟然十分无耻地采取了游斗之法,一扭头就朝外间飞去。血魔急急追赶,却是追之不上,暗里直骂剑修可恨。 它身子一晃,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芬身来,调回头去收拾先前重伤坠地的柳承言。这芬身虽然只得它三成法力,但对付重伤之人也是足够,只要将其血肉精气和一身修为吸食了去,化为己用,它损失的魔气也能修补回来几分。 它的芬身靠近了雷网,前方雷光忽而一闪,又扑将上来,似要把它逼回雷网之中,它见状连忙退远,祭出五颗月阴丹,遥遥向伏在地上歇息的修士杀去。 此刻,海岛上血雾弥漫,看不清虚实,柳承言直觉感到危险来临,只是刚才受创颇重,一时提不起气力回避,眼看就要中招,忽有两物穿过岩层迎向五颗月阴丹,定睛看去,乃是一支铜簪和一个赤色玉环,那玉环游走一圈,将向他打来的月阴丹纷纷击开,而后便啪嗒一声碎成数段。 他也是有见识的,一眼便看出这玉环也是品相极好的法宝,这样碎了殊为可惜,但此举救了他一回,他抽空回复了一点力气,将那铜簪摄来,连忙化一道剑光撤走。 剑修要跑,一般人是拦不住的,一般魔也拦不住,那血魔芬身追着他跑了一段,最终仍是让他逃了。此时张允已经逃出甚远,他能看出,那血魔并不是真要追赶他,只是不让他出手帮衬柳承言,他在外兜了一阵,始终没有看到阮言钧的影子,不禁暗想,他去哪儿了? 此时,远远一道剑光飞来,这道剑光速度迅快,但越接近他,越显得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这道剑光朝他冲来时几乎刹不住车,险些和他撞在一起,张允适时托了他一把,这才助他把身形定下。 柳承言缓了一缓,打开他的手,恼怒道:你这家伙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心肠这么猥琐,刚才那种时候,你竟然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张允一头雾水:我不是把它引开了吗?难道你又遇袭了不成? 柳承言愣了一下,突地伸手朝他肩膀上一抓,一使力把他丢出百丈远。一道乌紫的血箭从他先前所在的位置穿过,他们两人同时向两边看去,这才发觉那血魔和芬身分两路追了上来,顿时明白了来龙去脉。 只见血魔和那化身身躯一抖,从中又分化出两个样貌相同的芬身,四个魔身将两人合围起来,纷纷吐出一线污浊血气,血气彼此相接,犹如一个个足环似的将他们套在中间。 张允明白自己被困住了,但他一时还没慌,因为他不知道对方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透过纷乱的血线做的笼子,他静静看了一眼远处,依然没有阮言钧的影子。 张允把随行的一点三昧真火祭起,随时准备冲杀出去。他忽然想到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自从他出道以来,好像总在打群架?人家的男主都是一打多,他每次都是多打一,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有点无耻。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种感觉,觉得这个可耻的习惯马上就要被颠覆了,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直觉。 几个呼吸之后,他明白了为什么。 一柄轻薄迅快、剔透如蝉翼的剑猝不及防向他斩来,速度很快,张允嗯了一声,连忙还击,两把剑斗了片刻,他连忙向后退去,直到退无可退,只好在有限的范围内不断闪避对方的袭击。 他之所以会发出嗯的一声,并不是因为那把剑多么可怕,正相反,那把剑并没有想象中可怕,甚至比想象中远远不如。方才他们交手数招,对方的表现实在一言难尽,那拙劣剑路比其先前使用过的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想是对方先前受伤时被那血雾沾身,此刻心神完全受那血魔操控,若是保留了一些意识,尤其是用剑那部分的意识大概会比现在难对付得多。 因为不难对付,所以他也不出剑去攻,只是一味闪避,想看看这血魔还有什么手段。 柳承言追了上来,迎面朝他喷出一口血雾,张允伴身的三昧真火挡在前方,将那血雾烧得一干二净,半点没碰到他身上。 他并不畏惧魔血污秽,对方逼得急了,无非是化一道剑光顶着真火遁走。更不畏惧血魔手中的月阴丹,对方若敢祭出来,那跟白送给他没有两样。 血魔此时不敢合力来攻,想必是也没有必定能够制住他的手段。 张允于是朝那血魔喊了一声:你就这点本事吗?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好歹让我开开眼界。 血魔狞笑道:我暂时制不住你,实是因为你们占了我的便宜,害我两头操劳,我就叫你这同伴与你斗上一斗,看你能躲到几时。 张允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么干的反派一般都会死得很快,我劝你善良。 血魔毫不在意,话里略带鄙夷:你有什么立场劝我?你们这些修仙之士最喜自诩天地正道,将斩妖除魔说成替天行道,其实你们到这儿来,还不是为了抢夺我手中的宝贝,又比妖魔高尚到哪里? 说话间,张允又避过数剑,在那剑锋袭来之前轻轻一晃,道:这你就错怪我了,在这方面我和他们不太一样,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无耻。我就是来打劫的,快把宝贝交出来,交出来我就饶你狗命,我劝你不要抱着侥幸的心态,一个来打劫的人绝对不会和你讲道理。 血魔狂笑一声:你让我交我就交,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我倒要看看你能无耻到什么程度,你能对自己的同伴下手吗?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张允一剑刺出,穿过了柳承言的咽喉。他就像只折翼的鸟儿似的,径直从空中坠了下去,身躯毫无滞碍地穿过血笼,摔进了海里。 张允吹了吹剑上的血,这么干的时候,他想起了西门吹雪,心说这个逼装得,应该能打满分。 血魔目瞪口呆。张允说:我跟他本来关系就不好,之前打过架,之后还要打架,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他下不了手? 不待对方回应,张允接着说:还有一点,你这买椟还珠的傻子根本不懂,其实他的剑很快,比我还快,可你偏偏控制了他的行动,让他变得比我迟钝,这样怎么可能打败我? 说罢,他化作一道火剑冲出血笼,连破四个血魔芬身,将剑意提升至巅峰,一口气连斩数千剑。那血魔被他绞碎成齑粉,残留的血气被火光烧得一干二净,而那金火经他这样不计后果地使用,本就只剩绿豆大的火苗终于熄灭了。 那血魔先前为了修复躯体,消耗了大部分魔气,否则他也不会斩杀得如此顺利。 虽然杀除了敌人,他自己也是消耗巨大,为防生变,张允还是退远了一些,暂收起剑,手一招,剩下的十一颗月阴丹尽入他手。 他在海上观望了一阵,喊了几声,海面之下并没有动静传来。 张允心说,不会吧 据他认为,那妖人的生命力应当是很顽强的,区区一剑对他们系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徒弟掉了头都能接上,没道理自己一剑就能把他捅死。 但迟迟不见动静,他也有点慌了。张允对驱魔之道的了解实在不多,以为干掉这血魔,柳承言中的控制之术自然就会解了,现在仔细一想,倒是有些更深的想法冒出头来,万一那魔头只要附身的东西没有死光就能再生呢?这种设定也是很常见的,要真是这样,自己打算怎么办?杀了他? 张允摇了摇头,不说他下不下得去手,首先他不可能杀死一个系统,而且他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如果对方真被血魔借体重生,他带着徒弟跑路就行,如果对方追着他回到瑀洲,自然有擅长驱魔的门派能够襄助他们。 不过不管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出于道义他还是应该先把人捞上来。张允足下轻点,施了个避水咒就往海中冲去,怎料半途突生变故,下方的海面突然之间开始结冰,惊讶之下,张允刹车不及,像只北极狐一样一头栽在了冰面上,砸开了一层冰皮。 第67章 阮疯 过了好一会,张允才痛呼着爬起来,摸了摸头,两眼昏黑坐在冰上,觉得自己头都要掉了。 待他稍微回过神来,连忙敲了几下冰层,喊道:人妖!人妖! 他十分有把握,要是对方还能动弹,听到他这么叫,肯定会窜出来打死他的。 张允想不明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能使六月的海面结冰?还是如此厚的冰层,他往下看去,竟然看不到底。 这事实在是太奇怪,太诡异了。他看着冰面上被他撞开的小坑发呆,出于好奇,抓了一撮冰末来,在手中搓了两下,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是灵力。 这冰层并非因为天气变化而突然产生的,是有人在施法,令方圆数里的海水凝固。 张允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 是谁能以一己之力做到这样的事情?能有这样雄浑的法力,在他所知的人族修士中,如果真有人有这样的能为,那一定是 他回头四顾,突地跳了起来阮言钧呢?阮言钧呢!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张允心中一寒,看向脚底。 凝固的大海中,一切悄无声息。 两刻之前,海底魔宫之内。 一道道金色雷芒将海底照得通明彻亮,滚滚雷声令海水震荡不止,上万妖兵魔卒因为触电而抽搐不止,但凡修为稍弱的,立刻被这雷电取了性命,连哀嚎也来不及发出便化作一团血水。 都是没用的东西!一群废物! 发出吼叫的是它们的领导者,所有的血水仿佛受到感召一般,从四面八方向它汇聚而来。 它似乎终于对群体生活感到了厌烦,双手一扬,握拳大喝一声,一股难以名状的诡异力量从他所在的地方爆发出来,席卷这片海域,将剩下的魔卒纷纷撕碎。 阮言钧全身包裹在一层闪烁不止、声威骇人的雷光中,先前一路冲杀至此,少有魔卒敢上前迎战,多半见了他都远远避开,生怕被这精雷波及,就连几个偷袭的心魔也在触及这层保护壳时栽了跟头,被他随手打死。 纵然心魔能够隐匿身形,但灵机波动无法遮掩,雷电就是他的第二双眼睛,能够看到他看不到的东西。 他走到哪里,便随手放一道玄明太阳真雷,照常理而言,这种层次的雷法施个几道便能把人耗空,但他法力积蓄雄厚,只要不在乎耗损,就算百道、千道他也支撑得住,每到气空力尽时,腑中玄丹一转,又是澎湃灵力盈满身躯。 他就这样气势汹汹地闯过一关又一关,杀遍一地又一地。原本他们来此的目的只是夺宝,只要从那魔头身上取得宝物,留它一条性命亦无不可,实在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且这事情根本与他自身无涉,他又何必为了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自损道行? 阮言钧之所以不惜法力孤身杀入敌营,并非因为别的什么缘故,而是因为在双方交手的过程中,这血魔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修道数十载,也曾与魔物交过手,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低级魔物,像是心魔、风魔、以及这头血魔这般较为纯粹的魔族,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并没有和它们对阵的经验,借此机会领教一番也非坏事。 而他此时最想弄清楚的是,如何才能将血魔杀死。 张柳二人于海岛上空和那魔头对峙时,他并未与他们会合,而是悄无声息去了海岛边缘,想要除去海上伺伏着的那滩血水。 见识了血魔种种手段,他亦是担心这魔头有借体再生的能力,因而不想留下后患。 动手之后,却发现这件事并不容易做到,他不擅长净化之道,于是试着用雷法将之击杀,那团血沫虽然受了些影响,却是一下散逸开来,逃入海中,丝丝缕缕的魔血根本无法捕捉。 他祭起雷光护身,追着魔血潜入海中。一路冲杀,终于到了魔宫最后一层。 血魔吸收了上万魔兵的法力与精血,一时间魔气暴涨,泄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涡流,这种黑色如此浓郁深沉,光是看上一眼就使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好像能够吞没一切光、一切声。 方才情急之下虽然因为暴怒大吼了几声,实则它自己也被电得不轻,不过受到源源不绝的魔气补益,身躯比之先前坚固了不知多少。 岂料阮言钧见此情状,不畏反喜,待它终于将四方魔气吸纳殆尽,起手一指,运起一式点水成冰,丝毫也不顾惜法力,沛然寒气自指间溢出,浩浩荡荡如长河奔流,竟然在短短片刻之间冻住了这片海域。 这本是浅显的水灵法术,经他施展竟有这般威力。那血魔一时防备不及,被封在冰中动弹不得,想要化作血水逃窜,奈何冰层坚如金铁,不但将它的去路封死,还有敌退我进之势,眨眼功夫,连它释出的魔血也冻结了。 它不敢再妄动,只敢以丝丝缕缕的魔气一点点污秽坚冰,速度虽然缓慢,但也不失为一种破解之道。 与此同时,一点金火缓慢穿过冰层,开出一条豆大的通路,向着血魔所在的方位靠近,每去一寸,身后开出的通路又被重新封死。 金火和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血魔哪里还不知道这火焰的厉害,心中越发焦急,将指间魔气束成细线,只要在这冰层上开出一条道来,通到海面之上,它便能借机遁走。 无奈冰层甚厚,它的法力用来污秽活物的血液或是法术灵光十分合适,用来对付没有生命的死物,效果却要大打折扣。眼看金火越见接近,它咬咬牙,将魔气汇成的细线收回,向那金火袭来的方向涌去。 两者相遇的刹那,火光一动,魔气受到坚冰阻碍,不但涌来的速度缓慢,也不及平时刚猛浑厚,不多时,便被火光烧尽了。 那火光经此一回,又壮大了几分,与那魔头只相隔几寸之遥,轻轻缓缓飘了进去。血魔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在火光煅烧下惨叫连连。 这缕金火在同魔气的角力中频频变得微弱,摇摇晃晃闪烁不止,有时又壮大几分,比先前较为旺盛,如此反复数十回,终于不再受那魔气消磨,变成婴儿拳头大小。 阮言钧微微一笑。经过改进的三昧真火能够从它烧掉的东西中汲取力量,整个过程就如同进食一般,火焰源源不绝得到供养,方能长明不熄,然而,面对过于浑厚的力量时,便难以将其吸收了。 先前在海岛上,他便一直在观察,稀薄的魔气可以成为真火的补养,浓厚的魔气则会令真火消磨,双方多次交手之后,他渐渐找了那个界限,而后试着一点点将边界提高。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49) 血魔受伤甚重,心知再不舍命一搏,恐怕就要葬身此地,身子猛地一缩,变作一个色泽极沉的黑球,向那火光撞去,顷刻将火焰扑灭大半,自己亦发出一声凄厉嚎叫。 周围的坚冰立刻侵占了空隙,将它封锁得更死,它卯足劲向上一撞,撞出一些细微裂痕,却因为冰层厚度过于可怖,这一点裂痕实在微不足道,它根本无法逃脱。 此时,金火又至。 三个时辰之后,最后一缕魔气也被火光吞噬。阮言钧招招手,将那团火光召回,慢慢坐倒。 他用了大法力冰封这片海域,却再也无力将其融化消解,只是先前施法时着意留了一个空腔,使自己手脚能够伸展活动。 因为消耗巨大,他不得不在此调息,便简单划了个阵法,从冰层中汲取灵力,待功力回复了一些,才用三昧真火破开冰层,往海面之上冲去。 张允已在海面上守了多时,见他破冰而出,眼睛一红,扑了过来,貌急切,语迟疑,傻傻问道:你有没有事? 没事,我已将那头血魔杀了,阮言钧温和一笑,吓着你了? 张允点点头,忍不住用力抱了抱他: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你要跟它同归于尽。我想破开冰层,又不知道下面情况,怕不小心伤了你,又怕破坏你的布置,只好一直等着。 阮言钧不解,稍稍歪头,道:我像是会跟敌人同归于尽的那种人吗? 张允点点头道:像极了。你干的事只有疯子才干得出来。 一只手轻轻落到他的头上,揉搓两下,温暖的感觉从头顶传来。阮言钧笑道:我虽然有些疯,但并不傻,不会随随便便就牺牲性命,何况 张允问:什么? 阮言钧嘴角浅浅上扬:何况我知道,有人在等我回去。 张允一双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静默片刻,也笑了起来,直溜溜地瞧着他,而后再一次抱了上去。 阮言钧没有躲开,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儿,张允从旖旎的气氛中惊醒过来,恍然想起海里头还泡着个人,忙问:你看见那妖人没有?他先前受伤坠海,恐怕被你冻上了! 阮言钧当时心无旁骛,不曾注意到这分动静,摇了摇头:受伤坠海?恐怕已经电成焦灰了。你要的东西拿到了不曾? 拿到了。张允捧出全部的月阴丹来,加上他原本持有的,一共十九颗,他又点了一遍,数目分毫不差。 阮言钧微微一笑,神情愉悦:拿到了就走吧。 张允:诶? 阮言钧竟然真的要走,张允忙拖住他:我觉得出于道义还是应该把他捞出来 阮言钧笑意之中略带几分戏谑:捞出来,然后呢?难不成你打算跟他平分? 张允无话可说,阮言钧拖着他又要走,张允情急道:那,那个,要不还是救一下吧,怎么分赃可以之后再议 阮言钧回过头来,看一眼他的表情,噗地笑出声来,用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了一声,道:开个玩笑罢了,我一身法力倾泻在此,怎能不收回来? 第68章 剑谱 又一个时辰过去,漫天星光高悬于头顶,月亮的清辉洒落海面。冰层中冻结着阮言钧与血魔交手时释放出的汹涌灵机,借助阵法之力,泄出的法力很快被其尽数收回。 张允踩了踩冰面:这冰层如何化去? 结了冰的海水,即使没了灵气补养,也不会立刻就化开。 花下:让我试试,他手里拿着我的紫铜簪,我应该能找到他的方位。 战斗结束后,张允便传讯给他,他一个人待在岛上无聊,索性找了过来。遥遥感应一阵,花下指向某处:应是在那里,大约五丈深处。 一道红焰飞去,不多时,将他所指之处烧出一个几丈深的坑洞来,张允凑过去看,因为天黑加上坑洞太深,一时看不分明,轻声叫道:人妖。人妖。 无人回应。 张允正要再喊,忽然汗毛炸开,退后一步,一把寒意透骨的薄剑从坑洞里杀出,朝他面门一剑刺来! 快,快得来不及看清,干净利落,力量和角度都是恰到好处,没有一丝冗余的动作。 月下,海上,冷如霜雪的剑光在逼近,剑身剔透如蝉翼,轻薄锋利,张允一边提剑去挡,一边不断躲避剑光,这把剑却像蛛丝一般黏在他身上,频频调转方向向他刺来,纵然他躲闪也是极快,却始终没法和那道剑锋拉开距离。 张允忙喊:对不起!我错了!停手!不要刺我! 柳承言啐了一声:可恨!可恨!姓张的,你方才刺我那一剑,我定要还给你! 张允连忙为自己辩护:你又不会死,这点小伤一下子就能愈合,我都没用三昧真火和月阴丹,可见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柳承言:可是我会痛啊,你简直是个浑球,王八蛋! 张允:我错了!饶命啊!大爷!大娘!婶!姑! 阮言钧轻咳一声,出言相阻:柳兄,这次就看我薄面 你别插嘴!柳承言恼道,他要是个男人,就跟我一决胜负!谁赢了就将月阴丹全数拿走! 阮言钧摊了摊手,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插手,毕竟男人的尊严是不容挑衅的大概吧。他看了看边打边求饶的张允,默默想道。 张允躲了半晌,一举一动、一进一退,皆是惊心动魄,不一会便弄得大汗淋漓,他已经把剑法身法都运用到极致,仍是被那剑芒追得心惊胆战,再这样下去分明是要输的节奏,正当此时,心头却忽然一动,隐隐觉出一丝异样,纵剑一挡,将逼到颈边的剑芒再次格开,同时飞起一脚踢开他的手臂,喃喃道:假的。 你在说什么?柳承言冷不丁被他踢开,露出忿忿之色,将剑一挽,仿佛随时都会向他斩来。 张允摸摸起伏不定的心口,说:你这把剑是假的,一个法力凝成的虚影罢了,亏你一直拿着它吓唬人。 说罢,他抬手轻轻一招,那把剑便分崩离析,而后像灰尘般散去。 张允:如果你拿的是真家伙,那还真是很不好对付。如何,这局算我赢了? 柳承言沉默了片刻。而后背过去,轻轻哼了一声:算你赢了。 说罢就要离开。花下忙叫道:等等。 柳承言:你还叫我做什么? 花下伸出手:簪子还我。 柳承言随手一抛,给你。 花下:慢着,先别走,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嗯? 花下转向张允,问道:师父,这些月阴丹能让我来处置吗? 张允点头:当然,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那好,花下转回去,对柳承言说,你的神霄玉露想必已经凑够了? 柳承言道:不错,你要怎样? 花下:我可以把你要的给你,这十八颗月阴丹让你拿去。 柳承言不觉动容:条件呢? 花下:你成功破境之后,须得返回头来助我,双方签下法契,违契者神魂俱丧,烟消云散。 柳承言微微一琢磨,笑吟吟揽住他的肩头,凑近了,低声说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让我给你趟雷? 花下坦然承认:不管有没有我,你总要趟雷的。 你说的不错,可我很不高兴。柳承言冷哼道。 花下道:你不高兴,无非是觉得被我利用了,可要是没有我,你想凑齐破境的材料还要再等好多年。我也一样,就算我现在拿着月阴丹回去,仍要费尽力气搜寻神霄玉露,我不想再拖着张允陪我做这种事了你明白,他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柳承言默然,点了点头,心思转了几回,对他的提议少了几分抗拒。 两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过了一阵,像是谈妥了似地,各自分了开来。 张允好奇,揽着徒弟肩膀问:你们都谈了什么?他答应了? 花下点点头,却没详说,张允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到他对这事十分有主见,倒也十分欣慰。 不管怎么说,这厢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他们在海岛上歇了一夜,第二天便准备返航了。此处远离陆地,在海上御剑不便,柳承言索性搭了他们的顺风船,和他们一道返回瑀洲。 白日里,他总站在船头看风景,海上其实没什么风景可看的,除了海还是海,但他总能站在那儿看上很久,除此之外,也不怎么爱搭理人。 张允叉着条烤鱼走过来,问他:吃吗? 柳承言:不吃,你们师徒俩怎么都这样,只知道吃喝玩乐、坑蒙拐骗、趁人之危、欺凌弱小,成天没个正形,你好歹是个剑修,竟也自甘堕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张允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儿又得罪他了,将酥脆香嫩的烤鱼咬去一口,嚼巴嚼巴咽了下去,不满道:有没有搞错,我请你吃鱼,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要训我。剑修怎么了,谁规定剑修不能吃喝玩乐?我辛苦熬夜推演功法的时候你上哪知道,好不容易能放松一阵,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 柳承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掷在张允胸口,语气不冷不热,道:你不是想知道吗?拿去。 张允手忙脚乱接住,边问:什么东西? 柳承言道:之前咱们交手的时候,你好像对我的剑法很好奇,看在搭你的船的份上,这个便宜就送你了。 张允低头一看,只见册子封面上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没有,显然是一本粗糙的手抄本,只供主人平日翻阅,边角磨得轻微泛黄,却不见污损。 他把鱼叼在嘴里,粗略翻了翻,上面记载的竟是剑法,通篇翻过去只有两个招式,余下的都是理论干货。 张允忍不住又翻了一遍,怀疑是不是自己粗略翻阅之下漏掉了什么,柳承言道:别翻了,只有两式,一式是他入道前所创,就是我和你对阵时用的那招,另一式是他剑道大成之后的明悟,以我现在的剑术境界还没法参透。 他?张允好奇,他是谁? 柳承言说:一个我从没见过面的人。 他搭着船舷,淡淡说道:我出生时,周围一片混沌,天地秩序崩塌,别说是人,就连一只鸟都没有,那个世界就像一颗坏死的鸟卵,我在蛋壳里面,就算喊叫也无人回应,听到的声音只有嘈杂,一草一木都是多次解构之后的破碎,我身在其中,只觉得窒息。于是我就逃到这里来了,一开始我并没感觉到什么,只是专心修持,提升功行,后来我渐渐发觉,这边的时间线跟那边不一样,大概晚了一千多年。 再后来,我在西寒天碰到了你,之后不久,这个世界的版图就发生了变动,原本的海洋有着自己的边界,边界外的部分全被迷雾掩盖,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跨不过去,如今迷雾都已散去,陌生的洲陆一块一块接连浮出水面,我那时便明白,我再也回不去了。 作为一个系统,从来也没人需要过我,我只是个偶然,没有人接引我来到世间,也没有任何人需要我去接引我的主角在世的时候,我连他们的面也没见过,没有亲耳听过他们的声音,当我想要回去的时候,却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是否应该记住些什么?我也曾想过这个问题。我知道他们的一些过往,都是些错乱的碎片,光影斑驳,模糊不清,最清晰的东西只有一套剑法,上次跟你交手之后,我第一次把它捡了起来,就是你手上这本。 这大概是他们留给我的唯一一点东西。 人妖柳承言说话的声音越见低沉,张允把嘴里的鱼拿开,想要安慰他一下,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柳承言:你找打? 张允:不不,我一点也不想找打,你千万别打我,我是想说,你今天起床的时候是不是没照镜子?你脖子后面好像有个王八。 一阵海风吹过。 柳承言怒从心头起:姓花的! 哎!花下下意识答应了一声,眼睛不经意往这边瞥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连忙丢了船舵,扭头跑回舱里躲了起来。 第69章 一辈子 三个月后,一行人终于再次踏上坚实的陆地,柳承言在海边小镇和他们分别。张允三人在镇上歇息整顿一番,终于起行返回长乐城。 走在熟悉的街头,张允眼角眉梢尽是欢欣雀跃。这条街那么好,那么热闹,永远弥漫着鲜活温暖的烟火气。 张允心里不禁赞叹,秋鹤堂的开派祖师可太会挑了,找到这么个好地方开宗立派,比起隐居在名山大川里清净苦修,练功的同时还能饱览人间富贵,这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 他们这次离开颇久,门中定有许多俗务要处理,阮言钧先回了秋鹤堂,张允带着徒弟回到自家门庭。 小白龙果然不负所托,门中一切安好,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张允把弟子们叫来检阅了一番,功行也是各有长进。 张允非常满意,赞许地点了点头,顺手拍了拍小白龙的肩膀:干得不错,提拔你做我派中大长老,以后你就是玉龙长老了。 小白龙脸上却是一片愁云惨雾,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显得更高兴些,张允问:你怎么了?蔫得像条黄瓜。 小白龙诉起苦来:主人不知道,你走之后,派中有些杂务我搞不太清楚,所以去了对面请教顾公子。 张允追问:然后呢?莫非他难为你了不成? 没有难为,顾公子待我可好了,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小白龙忙解释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这么苦恼的。为了答谢他的帮助,我送了他一条金鳞龙鱼,本意是给他滋补身体、提升功行的,不料他很喜欢这条鱼,还把鱼养了起来。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50) 张允听不明白:这难道不好吗? 问题就在这里,小白龙愁眉不展,苦着脸道,金鳞龙鱼天生有灵,要是不及时吃掉,说不准哪天就会化形,这条鱼被他豢养起来,没过多久就化形了。 啊张允歪着头想了想,说,妖精化形也不稀奇,你是担心这鱼精暗地里加害他吗? 要是这鱼精抱着害他的心思,事情就简单多了,可是小白龙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鱼精整日缠着他,两个人形影不离,亲亲密密的,就在前几天,我亲耳听到鱼精向他求爱。 他答应了吗?张允好奇。 还没有,小白龙说,不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答应了呢?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张允摸着下巴道,听你说了这么久,我觉得这事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小白龙说,因为我也向顾公子表白了,我表示想和他又又修,他也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张允: 张允:所以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就背着我成天琢磨这个? 小白龙眨巴着无辜水亮的眼睛:不可以吗?难道说主人你终于想通了,你愿意和我又又修?! 小白龙一下子高兴起来了。 张允一下子浇灭了他的希望:不,不想。 张允拍拍他的肩膀,说:祝你好运,不过我觉得,恐怕正常人都会很难接受,毕竟你有两根。 这也不是我的错呀小白龙委屈道,我生下来就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明明都是妖精,怎么狐狸精就那么招人待见,我们蛇精却总是被人排挤? 张允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吹着口哨走了,打算溜到对面逛逛,走到门前却被两个守门弟子拦下:什么人? 张允瞧了瞧,这两人皆是生面孔,不认识他,于是手指向后,指了指玄华派的大门,坏笑着说:来踢馆的,想会会你们堂主。 值守弟子又惊又怒:你是什么猫三狗四,也来我家踢馆?快走开,堂主不见尔等闲人。 张允哈哈大笑,伸手在他俩脑袋后头一按,让他俩亲了个嘴,趁这两人懵圈的时候大步走了进去,轻飘飘抛下一句话:我不仅要见他,我还要亲他呢! 走到鹤鸣斋前,恰好撞见顾梦之从里面走出来,身边果然跟着一个纤细的小个子姑娘,穿一身金色衣裙,缠着他叽叽喳喳说话,张允笑了一下,心说这两人还真是形影不离。 那鱼精先一步看到张允,惊讶了一下,直接问道:你是谁?是门中新来的弟子吗?不要在这里闲晃,快去练功吧,堂主刚刚回来,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别去打扰他。 顾梦之也讶然道:张师兄? 话音落下,才觉得失言,笑了一笑,说:不知张掌门来到,有失远迎,可要到我屋里喝杯清茶,小叙几句? 张允笑笑,说:不远,大家都是邻居,怎么远迎?顾师弟艳福不浅,你身旁这个美人好生灵秀,不知如何称呼? 鱼精受他夸赞,一下子眉开眼笑,说:我叫金漂亮,是梦梦给我取的。 顾梦之的脸陡然红了。张允心道,这取名字的品味有点糟糕啊,看不出小顾一个修真世家出身的公子哥竟然喜欢这种风格,咳了一声:哦,金姑娘,幸会幸会,贫道张允。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进去看看阮堂主,回见。 金漂亮叫道:慢着,我不是说不要打扰堂主吗? 顾梦之说起话来确是和声细语的,听着像春风一般,温言道:不妨事,堂主和张掌门是结义兄弟,不算打扰的。 哦。鱼精点了点头,捋着头发,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我知道了,他就是门中传说的那位护法,对不对?我听说,左护法的位子一直为他空着。 张允已经走进屋去,自然没有听到屋外的窃窃私语。阮言钧正在桌前执笔书写,察觉张允来到,微笑着抬起头来:小允? 被这么叫,张允的脸立即热了,用手捂了捂,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说:你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是想看看你。 好。阮言钧已经习惯被他注视着,听他这样说,便又低下头去,心无旁骛地做起事来。 张允越看他越觉得喜欢,心里好像有一朵朵小花冒出头来,纷纷开放。这么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放开手呢? 就算被拒绝,也不过是鼓起勇气再追一次罢了,做人不就是要脸皮厚嘛。他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忽然想起,当时在那个海岛上,阮言钧好像答应他什么来着。 是什么来着?他恍然想起,好像对方答应过他,要在那一战之后给他答复的。 如今已经回到此地,那么照理来讲,岂不是就该? 他的心情瞬间忐忑起来,又想听到对方的回答,又怕那回答当真不是自己想要的,虽说他已经偷偷决定被拒绝了就再追一次,可是到了这一刻,难免还是会心头打鼓,怕被否定,更怕被否定之后会提不起勇气,无论打算得多好,若是没有胆子去做,那也不过是空想和白日梦而已。 张允想到此处,不禁问:你在写什么? 阮言钧道:请柬。 请柬?张允道,你要宴请谁?是有什么好事吗? 我想,应该是吧。阮言钧朝他微微一笑,这笑容虽不张扬,却是沁人心脾,好像潜进了张允心里似的,他道,请的多是名门望族,亦有些小门小派,还有此地的街坊邻居。 什么事这么大排面?张允不假思索:你老婆怀孕了? 阮言钧: 阮言钧:没有。而且我现在没有老婆。 张允惊讶:你老婆呢? 他仿佛记得蔡姬跟顾姬结伴到外洲游历去了,但其他两个呢?怎么就都没了? 阮言钧道:人各有志,缘分尽了,便就散了。 张允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而后心头一喜,这不就是说,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对方了?虽说阮言钧跟那几个姑娘原本就是挂名夫妻,不过说起来毕竟是有妇之夫,他搞的那点小动作难免显得不太正当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自顾自坐在一边傻乐,阮言钧余光掠过他的表情,不禁摇头失笑。 阮言钧写罢请柬,放下毫笔,道:还有半月,又是清平花会,一起去看如何? 张允欣然同意:好啊。 上次他也想看花来着,不巧发生了那些事情,也就没能如愿,这次又有机会,他当然是乐意去的。 想起清平花会,他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过去三年了,玄丹修士寿数高于常人,对时间的流逝自然少了几分敏感。在这种如同河水流淌一般温柔的岁月里,他竟然生出几分天长地久的错觉。 要是一辈子都如此 要是一辈子都如此,他还要希求什么呢?最幸福的生活也不过就是这样了,闲下来时坐在院门口看看天空和街道,花期时有人陪着看花;早上一盅温热的银耳红枣羹,美容养颜;晚上一碗羊肉泡馍,滋阴壮阳。 呃 滋阴壮阳就不必了,不过羊肉泡馍还是很好吃的。 张允谨慎地说:我能问个问题吗? 阮言钧:什么? 张允:童子功是不是那种,你跟别人睡一晚上,八成功力就会被睡你的人夺走的那种? 阮言钧皱起眉头:你 张允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只是好奇,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 阮言钧:呵呵。 听到这句久违的对白,张允简直热泪盈眶,他多久没听人呵呵了啊! 阮言钧:就算你想胡来,恐怕也胡来不了。 张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尘尘灌溉营养液,mua~ 第70章 你要娶别人? 半个月后。安乐镇上。 虽然上一次花会前夕风波陡生,今年的花会却没受到太多影响,街上人头攒动,十分热闹。张阮两人肩并肩走在街头,不时停下来摸摸看看,张允从没真正看过花会,自然觉得新奇,看到顺眼的便问上一句,凡遇到普通灵药能换的便收入囊中。最宽阔的那条街道中央摆起了一人高的坛子,有些格外珍稀的花草都会拿到台上拍卖,张允没有参与竞价,单纯看个热闹,也觉得十分有趣。 大半日下来,他也收获颇丰,逛街逛得渴了,恰好看到街边有个卖蜜茶的铺子,便和阮言钧打个招呼,自己飘去买茶。 阮言钧等他时,忽然看到一个女子身影,令他有几分熟悉之感,那红衣女子牵着一位身形瘦削的老叟,耳语了几句便离开,拐进街角的小食铺子,显然买吃的去了。 那老叟颤巍巍地站在原处,阮言钧走上去,对方似乎认出他来,不敢确定地问了句:阮堂主? 阮言钧只觉得他有几分熟悉,却怎样也认不出来,便询问道:尊下何人? 老叟道:是我呀,卫凡,上次花会,咱们见过的。 阮言钧惊讶:你怎会 上次见面时,卫凡面貌并未显出老态,虽然化灵修士寿数只比常人略长些,但与常人相较,总归显得年轻许多,绝不该这般形容枯槁。 卫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是换取言灵花的代价。那位花主除却法宝金银,还要去我一身修为,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啦。 阮言钧皱了皱眉:楚绡知道? 卫凡点头:瞒不住的,我倒希望她不知道。她知道了之后,不想承我的情,要将自己的修为还我,我没答应,她也没有办法,总觉得对不起我,只好时常来看我 卫凡摇了摇头:可是我做这事情是自己愿意的,并不想拿来要挟她,她出于愧疚对我好,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阮言钧也摇头,不免失笑:不奇怪,她一向这样,倒是你会觉得后悔吗? 不,不,我本来就是个没用的人,根本没有可悔的事,卫凡道,说实在的,我也没多少时日可活了,到这个岁数,作为常人已经十分长寿了,哪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阮言钧道:我有件事不明白,你既然得到言灵花,为什么不许愿让她爱你? 卫凡微微一笑:那花主早已告诉我了,言灵花虽然灵验,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到,譬如说,人心的爱恨是操纵不了的,死人不能复生,活人不能长生不老,许愿天下太平也是没用的,因为世间的纷争就像汪洋里的旋流,永远也没有止息的一日。 哦,果真鸡肋,阮言钧啧了声,看来也只能用来杀人了。 哈哈,阮堂主还是喜欢说笑。卫凡捋了捋下巴上银白的胡须,目光朝前方看去。楚绡手中拿着一袋热腾腾的包子走回来。张允恰好也买完了蜜茶,来找阮言钧会合,双方相视一眼,一下想起从前的情景来。 楚绡看到张允,甚至没顾上和阮言钧打招呼,惊讶道:我记得,你是那天那个绿棉裤! 阮言钧不禁翻了个白眼,随口介绍道:我护法。 说罢,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张允笑吟吟地看着他,也不纠正,顺着他说道:张允。幸会。 楚绡点点头,也自报家门:楚绡。上次情况紧急,没机会跟道友认识一番,甚是遗憾。 张允说:那时见你中了诅咒,我还颇为担心,如今见你平安无恙,着实为你高兴。 难得巧遇故人,四人索性到花汀楼要了一间包房,点上酒菜,边吃边聊。 席间,楚绡说起请柬的事来,顺便向阮言钧询问道:我以为你再不会娶亲了,怎么又改主意了?竟还到处送请柬,哪家的姑娘值得你这样大操大办? 阮言钧好笑道:我为什么不可以大操大办? 楚绡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热闹,从前可不见你为了私事宴请四方。 阮言钧却只是笑,问到具体的便不说了,神秘得要命。张允听到他们交谈,却仿佛被重击了一下,又好像突然之间掉落悬崖,他不知道阮言钧为什么这么做,心里想要问个明白,却又好像没有立场去问他,立时心乱如麻。 他给自己斟了好几杯酒,一口气连着喝下,还要再斟,手背却被按住,阮言钧道: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狂饮伤身。 张允被酒气熏红了眼睛,笑着说:没什么,忽然口渴了,这一点不碍事的。 话虽这么说,实则他酒量并不很好,喝了一阵就醉了,脖子以下好像漂浮在太空里,走起路来头重脚轻。张允和众人打了个招呼,走到长廊的窗户边吹风醒酒,惨红的夕阳好像流沙包,凄艳的霞光从那源头流溢出来,早已爬满天空,它和云彩交融仿佛一体,却将云彩染上它自己的颜色。 秋天了,晚风已有凉意,张允伸出手去,一阵又一阵风从窗前经过,他要摸上一摸。他这时脑子不太清醒,好像觉得难过,却说不清是为什么难过,像是忘了,又忘得不大干净,心口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在牵扯。 体内的经络滚烫,灵气在他的经络中自发运转起来,他很快变得清醒,酒意在片刻间消散了大半。 有个清脆的女声叫他:张道友。 张允回过头,微微一笑:楚道友,你也出来吹风? 楚绡颔首,身上果然也带着酒气:我听说,你曾经被楚幽抓走关了一年。 张允愣了愣神,过去的事突然被人提起,他不禁有点茫然,总觉得那件事格外久远,好像是前世的事情了。张允也不避讳,坦言道:的确有过这事。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51) 楚绡道:你跟他说过话么? 张允点头。楚绡又问: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允回忆片刻,皱眉道:是个浑球。 楚绡笑了:我觉得也是。 张允觉得奇怪,因为醉酒的后劲,纵然他已经清醒了一些,却还是有些受影响,譬如说,对某些东西格外敏感,对某些又过分迟钝,他立刻就捕捉到了那种奇怪感觉的来源,对楚绡说道:你要是这么觉得,你就不会问我。 楚绡被他戳破了,并不恼火,只是笑笑:那你觉得,阮道友又是个怎样的人? 张允多想了一阵,而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楚绡讶道,我以为你们十分亲近。 张允点点头:我也许对他有许多幻想,因为亲近,反而看不清楚,无论他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因为他太好了,常常害怕被他甩下,有时想抓住他,清醒下来却知道不可能。 张允停顿了一下,说:我永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像就像有一把刀,我把刀递给他,让他决定我的死活,我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也许永远都不会落下来,因为他宽厚又仁慈,所以我心甘情愿把刀交给他,忐忑又兴奋,一头扎进赌局,要是他不杀我,我便获得了莫大的恩泽与荣耀,我的存在因此有了意义。 张允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很可笑,于是笑了一下,连身体也放松许多。楚绡不解:你为什么要把刀交给别人?刀应该拿在自己手上。 她是刀修,听到这种类比,难免会代入进去。 为什么要把刀交给别人?张允也不明白,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有许多荒谬之处,这也无非是诸多荒谬里不起眼的一点。 楚绡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忽而又问:张道友,你见过那姑娘吗? 张允:什么姑娘? 楚绡笑道:下月初一,阮道友大宴宾客,请我等前去观礼,说是要与珍视之人永结同心,我收到信时吃惊得很呢,真好奇新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奈何他半点风声不肯透,弄得神神秘秘的,我同门的弟子都在猜测,说那新娘想必是貌美胜过天仙,才能叫阮堂主如此垂青。 张允勉强笑笑,脸上一片苍白,楚绡的话并无恶意,他听着,却好像有根小针在心坎上反反复复戳刺。 张允道:我的酒已消了,先行回去,道友自便。 回到包房座位上,张允的脸色依然不大好,阮言钧瞧他表情,也不多过问,信手为他倒一杯热茶,张允说:谢谢。 阮言钧说:不必。 卫凡笑呵呵地夹菜吃饭,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老人,看待他们的眼神都慈祥了几分。不多时,楚绡也折返回来。又一个时辰过去,四人饭也吃罢,话也说尽,结账之后各自散了。 张允回到家中,浑浑噩噩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很不好,他一直在被子里踢腾,屡屡向虚空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早上醒来后,他照照镜子,发现自己挂着两只青黑的熊猫眼,定是被梦魇所扰的缘故。 洗罢脸,他到院中走走,恰好碰到小白龙在练习法术。小白龙身姿矫健,银白的衣裳在太阳下粼粼闪着光,那叫一个潇洒,那叫一个漂亮,他在旁边看了一会,就想作诗。 啊, 小白龙啊,你为什么那么白。 你那么白,是因为把天上的太阳揉碎了,掰成一块块吃下,所以那光芒,才会从你的肚脐眼透出来? 不对。 我们前面说过,张允文章写得不咋地,动不动就写诗根本不符合他的设定,他又不是张衍。 所以这诗是花下写的。 你还会写这玩意儿?张允把这张纸拿在手上颠来倒去地看了三遍,终于忍不住吐槽:这什么玩意儿,你什么时候偷看了他的肚脐眼? 花下:在他洗澡的时候。 张允:??? 张允难以置信地说:你居然还偷看他洗澡? 花下:我想偷偷把他的衣服换掉。 张允:Why? 花下理直气壮地说:因为他跟我撞衫了啊。他也穿白的,我也穿白的,顾师叔也穿白的,这不人设冲突吗? 张允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说:那不正好,干脆组个偶像组合出道吧,队名我都帮你们想好了,就叫天工三宝,宝气的宝。 花下不依:你嫌我傻? 他把剑一撂,坐在地上擦起眼泪来,气鼓鼓道:哇我师父还没成亲就嫌我傻了,要是以后给我找个恶毒师娘,我这个没爹疼没娘爱的苦命孩子还怎么活啊? 张允: 张允: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脑补出这么长一大串剧情的?我看你不去写网文可惜了。 花下:我也想啊,可是我没身份证,通不过实名认证。 张允把他提溜起来,一同到校场练剑去。两人对练了一会,花下抱头求饶:停!我不跟你打了,我打不过你! 张允:大师兄,你可要以身作则,给师弟妹们树立一个刻苦用功的良好榜样啊,这样糊弄老师是不行的。 花下: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 张允笑得叫人发寒:呵呵。 第71章 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注意! 最后两章可能有令人大跌眼镜的情节出没 您在阅读之后可能会发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槽怎么会这样这也太沙雕了吧?!的感叹,也可能会发出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的灵魂拷问。 如果因为本文过于沙雕而不幸雷到您,我在这儿提前给您谢罪了!咣咣咣! PS:谢谢每个一路追到这里,收藏评论投雷的小天使,特别感谢! 一连半月,张允闭门不出,与一干弟子在校场上苦练剑术。每个弟子都遭了他的毒手,被他亲手调校了一番,经过此劫,都实力大涨。 期间乔枫曾登门和他拜别,说是得了机缘,要到艰苦之地修行,可能十数年内都不能回转。张允宽慰他一番,送他离去,之后便闭门谢客,不见外人。 次月初一。 长乐城中,玄乐飘飘,秋鹤堂的围墙里头传来阵阵清正之音,与民间红白事的风格大相径庭,街上行人听了,不由纷纷侧目。 有人敲响了玄华派大门,有弟子前去开门,见是对面来人,也不叫人进来,只道:我家掌门近日不见客,道友请回。 顾梦之轻轻笑了一下,他长得好看,性子柔和,笑起来也像春风一般,一下子就让这弟子态度软了三分,道:请道友通融一下,我奉堂主之命来请人,要是请不到,回头怕要吃罪。 开门的弟子迟疑了一下,说:不行。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顾梦之身后的两个小丫头不乐意了,一边一个按住门板,使个眼色,三个人不管不顾就往里闯。 后面那位弟子追上来阻拦他们,顾梦之信手一点,点中他身上穴道,让他动弹不得。两个小丫头在前面开道,一边走一边喊: 张公子,这才几年没见,你就这样绝情,不仅抛下我们姐妹两个,如今连门都不让进了。得让街坊邻居评评理,哪有这样做主子的,自家发达了,就不管下面人死活 张允人在房里,听到这声叫喊,心中缓缓打出一个:? 这口气听起来,就好像他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似的,他张允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于是大步走出院子,一眼就看到两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在他门派中乱转,显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不熟悉道路。 张允却吃了一惊:紫螺?碧螺? 紫螺一看到他,顿时两眼放光扑了上来:张公子,奴家想你想得好苦啊! 碧螺泫然欲泣:自从公子走后,我们姐妹俩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穿衣服要捡别人剩下的,过年的时候只能扯二尺红头绳,连个红包也没有,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啊。嗝。 张允无语凝咽,心说这演得也太夸张了,阮言钧根本不是那种会虐待下人的人,而且姐姐,你刚刚好像打了个饱嗝啊。 再一看,她俩穿得跟仙女似的,张允摇了摇头:这么说,你俩莫非是来投奔我的? 碧螺一拍手,道:可不是嘛,我们一天是公子的丫头,那就永远是公子的丫头,公子要是不要我们,我们可就没法活了。 张允说:那就在门中住下吧,我给你俩收拾间屋子。 碧螺说:慢着。 张允问:怎么? 碧螺笑吟吟道:我俩不是来叫你收拾屋子的,我俩是请你去吃喜酒的。 张允神色一黯,说:我不去。 两人一左一右拉住他的胳膊,碧螺说:非去不可,你不去,这酒就吃不成了。 张允不解其意,两个丫头拉着他就往屋里走,张允还以为她俩要劫色,在屋里叫道:住手!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俩干嘛扒我衣服! 两个丫头动作十分干净麻利,还没等他发飙,已经给他换上一身清净素雅的玄色道衣,把他拽到镜子前捯饬一番,重新梳头戴冠。 张允被这两人弄得莫名其妙,就算是请他去喝酒,也没必要逼他换衣服吧,难道赴宴的宾客都要统一换装?这也太奇葩了。 捯饬过后,张允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看起来比原先还要俊俏两分。紫螺抓着他的胳膊就走:公子,妥了,咱们走吧。 张允挣扎:我早就说了,我不去! 两个小丫头哪里是他的对手,紫螺眼看按不住他,连忙到门外叫道:顾公子,快来帮忙! 顾梦之一闪身晃了进来,挟着法力迎面拍来一掌,张允心惊,怎么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了! 他连忙往旁边闪去,怎知对方出掌到了半途,手势一变,并起两指,在他闪身时捉到个空子,点住他身上要穴,竟让他一时动弹不得。 碧螺不忘嘱咐:千万不要弄皱了张掌门的衣裳,堂主还等着呢,咱们快点走吧。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允完全懵了。 秋鹤堂。校场下方汇聚了泱泱数千宾客,除了玄门中人,还有不少长乐城的街坊百姓。场中摆了数百桌宴席,宾客大都还未动筷。由观武台改建成的祭坛上,阮言钧和派中一位年事颇高的长老站在一处,遥遥望着台下。 张允被带到校场后,定住的穴道便被顾梦之解开了。张允看一眼台上,心里咯噔一下:天呐,不会是 他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他要和闻素长老成亲?! 顾梦之噗地一声喷了出来,两个丫头听到这话,笑得前仰后合。碧螺推了他一把,笑吟吟说:去吧。他在那儿等你呢。 张允被推了一把,懵懵懂懂顺着她指的方向走。短短时间,他心里浮现了千百个念头,譬如: 他要和闻素长老成亲,关我张允什么事?难道还要我为他道喜吗?真是岂有此理! 又譬如: 他今天的样子真好看啊,虽然平常也好看,但今天格外好看。 他再好看,跟我有什么关系?莫非还想收我的贺礼不成?我张允岂是那种见色忘义之徒 浑浑噩噩走到台上。张允呵呵一笑,拱了拱手:那个,恭喜二位啊。 阮言钧微笑:同喜。 张允说:贺礼我没带,我也不好意思吃这顿饭,我看我还是先走吧。 阮言钧抓住他的手,笑道:现在说要走,我看有点晚了,还是待礼成之后 张允要抽回手,试了试却不成。闻素长老捋了捋足有六七寸长的胡须,附和道:正是啊,我看还是快些行礼,不要误了吉时才好。 张允想说:你们行你们的,我看着。还未出口,闻素长老便问:二位可是诚心结为道侣啊? 是。 这话是阮言钧说的。 张允懵了。 闻素长老这句话是在问他? 他和阮言钧四目相对的一霎那,便叫那目中柔情沁入了心神道骨。一股炽热血流冲上头顶,张允脑中有道道惊雷炸响,他一瞬间忽然明白了 他此刻已经知道他在经历什么天呐,这简直是可以载入修真界史册的一场抢亲! 这时他才恍然发觉,阮言钧亦是一身清净素雅的玄色道衣,与他所着的款式并无不同。 太疯狂了,张允心想,只有疯子才能干出这种事。他看向台下的人人从人从从人人从人山人海,脸上烫得不得了,脚一软就想往下栽,但那只牵着他的手温暖又坚实,支撑着他没有倒下去。 张允磕磕巴巴地说:是,是的。 闻素长老抚了抚胡须,面向台下,高声宣布: 各位同道、各位乡亲,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拨冗驾临我派观礼,今日由诸位见证 本门堂主阮言钧,玄华派宗师张允张真人,二位自结识至今,沉浮与共,戮力同心,经历诸多磨难,而今情意相投,心意相通,道路相合今于此盟誓,道途漫漫无尽,愿彼此相携,共克险阻,历百劫、过千难,绝不相离相弃。 台下众人哗然。 修道者中,寻同性之人合伴的虽然较少,但也不是没有,玄门中人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想不到另一个主角会是张允。长乐城的街坊四邻却是吓煞了,吃瓜的、嗑瓜子的都纷纷停下,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台上。 阮言钧的眼睛却盯着张允,向他盟誓道:从此疾病相扶。 张允浑身燥热,学着他的话说:疾病相扶。 恋耽美 >行刺失败之后[穿书]——侠剑青锋(52) 阮言钧道:我死你埋,你死我埋。 张允:啊? 阮言钧皱眉:你不愿意? 不是,张允摇头,愿意。 阮言钧道:互不离弃。 张允:互不离弃。 闻素长老赞许地点头,抚着胡须,道:那就拜吧。 就在行礼的当口,花下和小白龙正好率着玄华派众人冲进校场,弟子们原本听说张允被绑架了才到这里来找,一看到张允在观武台上,都愣住了。 花下:这什么?抢亲? 紫螺碧螺正等着他们过来,见人到齐了,笑吟吟迎上来,把弟子们引到席位上就坐。 这一眨眼的功夫,台上两人便拜下去了。 道人结侣和俗世婚姻的礼节到底不同,送入洞房这步就免去了,既然没有洞房,闹洞房这一步自然也免去了。 筵席散后,阮言钧带张允回到房里稍歇,此刻无人打搅,分外清净。 他还是牵着张允的手。两人坐在榻上,张允面红耳热,心跳不已。 太多的惊喜让他的情绪剧烈起伏,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这样大的变化,他甚至有些承受不住。 那是被暖回来的一颗心脏。要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里,要不是遇到了阮言钧,他一直都不知晓,被人重视、被人在乎被人好好地呵护,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不禁有一些愧疚,想起他始终没有坦白的那个秘密,于是,不等对方说话,抢先开了口:其实,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哦?阮言钧颇感兴趣,抓着他的手轻轻揉了一下。 张允心中的紧张情绪舒缓了几分,深吸口气,道:其实我不是张允,不不,也不能说不是张允,总之我不是你一开始认识的那个张允,我锁骨上这一剑,当初替你挡下它的另有其人,我,我只是占据了他身体的另一个人。 哦。阮言钧表情淡定,仿佛毫不在意。 张允:??? 张允:给点反应啊大哥,我可是下定了决心才跟你说这些话的! 阮言钧:你是穿越来的是吧。 张允:你? 阮言钧:我也是。 张允震惊到说不出话。这件事实在太出人意表,太令人错愕。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涌现,有一些从前不曾注意过的蛛丝马迹忽然被他回忆起来。 张允的手在颤抖,抓着阮言钧的手仿佛抓着鼠标抖动不停,他简直又想哭又想笑,心道,我早该猜出来的!从他叫我死基佬的时候就该明白! 忆起当初这一幕,他不禁想到,阮言钧既然知道原作剧情,那天三更半夜看到他拿着一根绣花针摸摸索索,恐怕也是吓破了胆,强装镇定叫他滚蛋张允一想到这点,不禁大笑。 张允:我是因为给这沙雕文刷负才穿越的,你是因为什么? 阮言钧叹口气:别提了,我看这沙雕文粉上了男二,也就是阮言钧,看到他被绿得满头草,一怒之下举报了作者。 张允: 张允:你比我狠,我就不信你这么搞,系统会让你好过。 阮言钧一脸晦涩:确有隐疾。 张允:你别整那么文艺,说人话? 阮言钧:我没有丁丁。 张允:??!!!?? 第72章 番外一 一 阮言钧脱下了衣服。 张允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就同情得淌出了眼泪。 只见对方小腹以下,大腿往上,一条短裤能够覆盖的地方全是一团迷雾。 黑色的迷雾。 阮言钧叹了口气,道:也不能全怨别人,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刚刚入道,贪图修为增长快些,没多想就练了童子功,后来就变成这样了。 张允眉头拧成一团,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种事,不禁伸手摸了摸那一片厚厚的马赛克,怎知刚一碰到,他的手就好像卷进了黑洞,什么也触不到,他连忙把手抽了出来,心头哗啦啦在滴血。 张允一下子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譬如说,在《花下风流债》原作里头,阮言钧这个角色,究竟为什么会遭遇那些事情。 为什么他的小弟能够那么顺利地在他家里开后宫。 为什么他知道他的小弟在他家里开后宫,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这一切的背后,竟然会是这么悲伤的原因呢? 张允无语凝噎。 这是他们合伴的第一天。 他睡在阮言钧的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二 张允发现自己掉了很多头发。 肯定是因为他走智力路线,长期钻研各种功法,用脑过度,就连一身浑厚法力也没能保住他的秀发不离开他。 最近他一天要照三十回镜子,还好,全赖这副身体底子不错,发量足够多,他一时半会还是秃不了,但照这个趋势下去,张允十分担心未来某天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变成葛优。 张允于是去长生派拜访了刘掌门,心想,对方精于养生之道,或许对于防秃有些心得。 刘掌门给他号了脉,沉吟良久,就在张允以为对方要宣布他有喜了的时候,刘掌门说:张真人,你这个脉象,显是操劳过度啊,再不注意养生,当心心血耗尽、油尽灯枯 张允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他只是来讨教护发秘方的,根本没想到会有性命之忧,总觉得对方太过危言耸听了。 怎么可能嘛,他还是个大好青年,英俊潇洒,水嫩灵光 刘掌门说: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我这里有一帖灵药,最能治疗忧思过重导致的伤神和心力耗损,你吃上一个月,情况应当会好转许多。 张允十分感激,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刘掌门张开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对他说:咱们两人曾经共同抗敌,也算有缘,我给你打个对折,只要黄金五万两 那一天,张允的吼声传遍了长生派的每个角落: 你这是抢钱吧?! 张允不愿意被抢钱,所以他两手空空回到派中,坐在屋前一片小小的竹林边闷闷不乐。 小白龙得知张允的愁闷,特意来给他献策。 小白龙讲的方法倒是非常科学,就是找个人又又修,经常修,多修修就好了。 张允一想也对,虽然他是个纯情处男,但那什么高潮有助于改善精神状况、缓解焦虑、调节内分泌,这种说法他还是听说过的。 但是这就有个麻烦。 阮言钧的身体上不但有些难以言喻的状况,而且他修的是童子功啊! 就算解决了那种状况,也根本没用,张允不可能为了和他睡觉就夺走他八成功力! 小白龙毛遂自荐:他不行,我可以,我有两根! 张允:呵呵,不要在我面前炫富,小心我揍你。 三 一定要把阮言钧治好。 为了他俩的幸福着想。 张允暗暗下定了决心。 首先他把阮言钧入道时修习的那本功法拿来看了两遍。 这本书叫《春水截流》,看名字还挺文艺的,谁知道练到后面竟然那么令人发指。 为了弄清其中的原理,他甚至想以身试法,自己练一下试试看。 不过阮言钧阻止了他。 阮言钧真的是个好人,至少现在是的。 自从他们俩互相坦白之后,有许多话不用再避讳对方了,张允在分析《春水截流》的时候,阮言钧就在旁边陪着他,除了和他一起讨论功法的问题,两个人还会聊一些关于现代生活的话题,譬如《银X》有没有完结,《死X小学生》有没有完结,《刺客X条》出到第几代了,诸如此类的。 盖因他们俩穿越过来的时间点相差极大。阮言钧刚来时还是个刚刚入道的菜鸟,数十年苦心修行,从菜鸟一步步练成了大号,从入门弟子变成了堂主。后来按照原作剧情,NPC张允出现了,从一个小菜鸟慢慢练成大号,有一次外出遇险,NPC张允舍命救了他,他提拔张允做他的护法,一切都按照剧本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阮言钧以为,他只要稳住NPC张允,多多体恤安抚对方,让对方不要谋反就行了。他已经过了看不顺眼就要杀人的年纪,只要张允不谋反,他情愿跟张允做兄弟,永远维持这种和平的日子。 他就像一尊佛,心如止水。像是戴绿帽这种小事,已经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涟漪。 所以他一定不能让张允生出谋反之心,他想了无数种拉拢对方的方法,打算慢慢将此人攻略下来。 但是从某天开始,剧情忽然就不对了。 像是播放视频时按了八倍速,张允突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出现在他的床边,手拿一支绣花针。 显然是来者不善。 阮言钧恰好醒来,一身汗毛倒竖,及时喝止了对方。对方显然也吓了一跳,那种怂包的表现,跟他所知道的老谋深算、城府深厚的张允,简直判若两人,甚至在他面前出了个柜。 张允走后,他还心惊肉跳的,一宿没睡着,第二天便撞见张允被蔡姬调戏。 张允非但没有顺水推舟,顺杆推妹,反而被蔡姬吓得抱头鼠窜,撞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心里霎时一片澄明。 四 因为分析《春水截流》,张允的头发掉得更多了。 好在上天垂怜,几个月后,终于还是让他找到了解法,用以消除修习这门功法带来的副作用。 两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揭开了那层不可描述的黑雾。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只剩一个。 就是那八成功力怎么办。 张允:你要是信得过我不,我可以立誓,我从你这儿吸走的法力,之后一定还给你。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阮言钧:不用,我相信你。 但他觉得这个事得咨询一下刘掌门,别人的话都可以不听,医生的话一定要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就是直觉这事有些危险,没有他们俩想的那么简单。 刘掌门轻抚胡须,娓娓说道:人体能够承受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张真人的法力已经足够雄浑,要是突然之间得了阮堂主八成功力,可能会 阮言钧:会怎样? 可能会爆体而亡,刘掌门说,我猜的。 作者有话要说:  顶锅盖逃走了!谢谢买小床小天使投雷~ * 顶着锅盖悄悄折回来打个广告,仙侠古耽新文《我,玄门第一人,假的》求预收收收收收! * 采药郎一朝重生成为玄门第一人,却发现货不对板? 修为?没有! 名声?就要完蛋了! 逐雨:告辞告辞,我看我还是回去采药了 掌门同事:青峰主啊,三个月后的论道法会,师门还指着你争光呢。 逐雨:我靠什么参加论道法会,靠脸吗? 武仪峰主:跑什么?站那别动,我正要找你请教呢。 逐雨:教不起教不起,溜了溜了。 傲气凛然耿直攻x脆甜软萌机灵受。攻受都是清爽正直好小伙,身家清白无黑料这次绝对不会翻车了!拍胸脯保证!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