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蛰之门》 liaNDanMei.C0m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 ================= 《启蛰之门》作者:清崖兮鹤书 文案: 我,杜启明,一个有理想的科幻迷技术宅,竟然在探索外星人的路上被莫名其妙拽回到了过去的世界? 我以为我是穿越了,然而我并没有,特么这竟然是一个闯关游戏? 行,游戏就游戏吧,虽然队友们脾气不太好,但是搭档是个美人啊! 美人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咦?等一下?美人搭档好像不是普通人? 哎哟卧槽?队友竟然全都不是人!跟一群非人类的队友闯妖魔鬼怪世界?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中二逆袭技术宅攻 X 外表冷艳内心温柔美人受 灵异科幻大乱炖,古代现代未来都市怎么嗨怎么来,隔壁《古镜妖宅》《狐妖大人惹不起》CP串门组队闯关~ 微博:清崖兮鹤书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科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启明,林听蛰 ┃ 配角:傅长淮,萧含誉,白寒川,邵君阳 ┃ 其它:灵异,科幻,无限流 ================== ☆、外星人?(一) 小明!我的扳手去哪儿了?刘贺身上脏兮兮的工字背心早已被汗湿透,他索性把背心一把扯了,光着膀子坐在一大堆待修的电器中间。 被唤作小明的青年一个箭步回到自己房间,从凌乱的木桌上找出了刘贺要的扳手,由于太过匆忙,一堆不明用处的金属零件丁零当啷甩了一地,青年也来不及收拾,连忙拿着扳手就冲回修理间,把扳手递给了刘贺。 青年摸了摸后脑勺一茬短到扎手的头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抱歉啊舅舅,我昨儿晚上拿去用来着,忘了给您放回来。 嗨,没事儿。刘贺拿过扳手,就着其他常用的几个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拆开了一台二手旧空调,边拆还边啧啧道:你说那老李头,儿子女儿一个比一个出息,听说还出国读书工作呢,钱也赚得不少,怎么还让老爹用这种破破烂烂的老式空调,这零件都没地儿买新的去,只能修修补补。这三伏天的,老李那一把年纪怎么熬? 小明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一旁的电风扇往刘贺身边挪了挪,又给他拿来一杯凉白开,放在他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舅舅,今天怎么送来这么多电器?我来帮你吧。 用不着。刘贺本来想拍拍外甥的肩膀,可一看手上已经沾了乌漆嘛黑的污垢,也不好往外甥白净的T恤上碰,只好努了努嘴说道:小明啊,外头热得很,你回房去吧,把空调开了,冰箱里还有半个西瓜,看看电视打打游戏,别跟着舅舅在这儿遭罪了 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嘛?小明低低地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乖顺地应了一声,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西瓜他没去拿,电视和游戏也没开,而是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被他甩到地上的零件,又从床头捧来一个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小明打开木盒子,取出里面未完成的小发明,又打开了一边的便携笔记本电脑,开启了专门为这个发明制作的小程序,开始调试设备 小明,全名杜启明,名字普通,长相普通,配上一副宅男必备黑框眼镜,气质更是猥琐了几分。 人如其名,这位同学打小就很不受老师的待见,就是传说中小明,滚出去那种货色。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敢在语文课钻着老师追问哥德巴赫猜想,在生物课上抱着学校里的流浪大橘试图研究薛定谔的猫,答案是肯定得不到的,结果收获了一次次歇斯底里的小明,滚出去成就。 性别男,爱好鬼知道他爱好什么?母胎solo,刚过了25岁生日,顺利进阶成正式魔法师,和每个资深宅男一样自以为拥有掌控世界的伟大力量,不过其他人是在游戏世界里,而杜启明更牛逼,这货致力于揪出潜藏在地球上伪装成人类的外星生物,典型的科幻片看多了吃饱了撑的那类型。 由于偏科严重,这位同学连本科都没考上,随便挑了个技校开始学起了机械,倒是也没人指责他没出息,毕竟扶养他长大的亲舅舅刘贺就是个修理店的小老板,员工也是他自己,一个人经营实在累的慌,又没钱请小工,只能自己硬抗。 杜启明心疼他舅舅,每到节假日就来帮忙,这下杜启明学了机械专业,刘贺反倒是乐意万分,心想着终于有人继承家业了! 至于杜启明他爹妈,说来也是可惜杜家爸爸杜衡,一辈子都是个好人,985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放着高薪好工作不去,反倒是不顾家人反对,去参加了市里的救援队。 由于人品好学历高,不到两年就升到了小队长,在一次救援任务中,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一个被困在洪水中的年轻姑娘刘绮。而这个清秀漂亮的姑娘,后来坚持不懈地倒追了杜衡整整一年多,终于打动了杜衡,成为了他的结发妻子。 小两口婚后恩爱得很,和所有年轻夫妻一样,他们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宝宝,取名杜启明。家里老人走得早,没人照看孩子,刘绮只好辞去了原来坐班的工作,在家里写稿子带孩子,累是累了点,但一家人和乐融融,从没有什么矛盾嫌隙,倒是羡煞了旁人。 然而当杜启明四岁的时候,邻市爆发了大地震,更是引发了山体滑坡等次生灾害,所有的救援官兵都上场了,可人手还是紧缺得很。杜衡作为兄弟市的救援队长,义不容辞率领着手下的队伍奔赴灾区进行救援。 就在他们救出被困群众准备撤离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余震,把杜衡和手下的几个弟兄全部埋在了危房之下,无人生还。 刘绮听到这个噩耗,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把小杜启明托付给刘贺照顾几天,赶往邻市去认领杜衡的遗体,可搭乘的面包车却在走山路的时候,被一场山体滑坡冲下了万丈悬崖,连车带人,尸骨无存 出事的时候杜启明还小,正是记事不清的年纪,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突然都不见了,只剩下舅舅照顾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舅舅跟谈了很久的女朋友分手了,他还被那个阿姨指着鼻子骂扫把星拖油瓶? 他不懂,也不敢懂,但小杜启明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只有舅舅和他相依为命了。 杜启明从不想当好人,因为他深刻地认识到一个道理:好人死得早。可他也不敢干坏事,就怕给九泉之下的父母蒙羞。于是他跟所有青春期的男孩一样,闯一些无伤大雅的祸,像个中二病晚期的智障一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青春的时光。 嘶!电烙铁的尖端烫得杜启明一个激灵,好在刚通电不久,只是在手指上留下了一个红痕,没有起燎泡。他用力地甩了甩脑袋,甩走那些凌乱的思绪,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这项未完成的发明。 除了帮舅舅修理电器之外,杜启明主要的收入其实是来自于一些实用性的小发明,靠专利费过活。而他手中的这个设备却有些不同,这是一个专门进行地震预测的小机器,虽然貌不惊人,但如果这个机器顺利完成,它将能够精准地预测地震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能估算出地震的影响范围。 嘀!嘀嘀!突然之间,检测程序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杜启明连忙放下手中的电烙铁,关掉了电源,坐到笔记本电脑前,神情凝重地看向飘红的屏幕。 怎么回事?杜启明皱紧了眉头,看向屏幕上极度异常的数据和波形图,自言自语道:这不像是地震产生的能量波动啊,这特么都快爆表了! 虽然地震预测仪还不是非常稳定,但从没出现过这么反常的情况,杜启明不敢轻视,他动作迅速地把便携笔记本电脑和地震预测仪塞进包里,匆忙地挎在了肩上,小跑着出了门。 诶,小明,你干啥去啊?刘贺见杜启明这火急火燎的样子,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伸长了脖子看向他。 杜启明朝刘贺匆匆摆了摆手,说道:舅舅,我有事出去一趟,是专利方面的事情,可能会晚点回来,不用给我留饭了。 听到杜启明的回答,刘贺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扯着嗓子叮嘱道:小明啊,别跑太快,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知道了!杜启明稍稍放慢了些速度,朝刘贺喊道:舅舅再见!等到刘贺的目光已经看不到自己的时候,杜启明收起了刚才嬉皮笑脸的表情,锁着眉头一脸冷肃地快步跑开了 ☆、外星人?(二) 紫阳川公园?杜启明根据预测仪提供的数据,估算出了出现能量场异常的大致方位,正是在城南一处荒废的公园里。 杜启明从荒草密布的小径走进公园内部,路边生了锈的儿童滑梯和断了一边绳的秋千架孤零零地坐落在这座无人问津的郊外公园。 说来也奇怪,这座公园占着紫阳川的地利,独拥梁城最旖旎的景致,本来是梁城居民最喜爱的一座郊外公园,每逢节假日更是熙熙攘攘人流如潮,可突然有一天,紫阳川公园突然被军方封锁了起来,偌大的公园,全部围上了醒目的警戒线,还有大批的特警守在警戒线外,禁止任何无关人员入内。 一时间,关于紫阳川公园的谣言传得满天飞,有人说是公园里发生了恐怖的凶杀案;有人说是紫阳川里现了水鬼,要拉人下水当替死鬼;更有人猜测是外星飞船降落到了紫阳川,还信誓旦旦地拿出了在紫阳川附近拍到的可疑飞行物的照片 虽然公园只封锁了短短几天,警戒线就撤走了,但这声势浩大的谣言一传,也再没多少人敢往紫阳川去了,除了一些寻求刺激的探险爱好者外,一般的居民都对这座神秘的公园敬而远之。 杜启明回想着有关这座公园的传闻,饶有兴趣地想着,这一回说不定真能遇上外星人呢! 既然已经通过预测仪排除了地震发生的可能性,杜启明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就当做是郊外探险游戏好了。 杜启明眼角狡黠地一挑,抬起左腕,在看似普通廉价的手表上按下一个按钮,随即上层的表盘自动弹起,露出内里的乾坤来。 在普通表盘之下,是一枚类似指南针的玩意儿,但杜启明是谁?中二晚期的外星人爱好者!这指针可不是跟着磁场走的,而是生物电,只要是高于人体正常值的生物电,这块手表都能精准地检测出来! 果不其然,指针似乎感应到了强大的能量场,开始躁动了起来,指针朝着三点钟方向不断地晃动。 杜启明深吸了一口气,被丑兮兮的黑框眼镜遮挡的眸子里,露出了雀跃和兴奋的目光。他沿着指针指示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穿过了久未修剪的凌乱树丛,柳暗花明间,来到了流水潺潺的紫阳川。 嗯?指针怎么不动了?杜启明一脸懵逼地站在清澈见底的紫阳川前,这里头连条鱼都没有,更别说外星人了 杜启明失望地在紫阳川畔来回踱了几步,本想调头走人,可当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背后的紫阳川如同活物一般,清澈的水波凝成一只巨手,硬生生地把毫无防备的杜启明兜头拽下了河岸! 啊啊啊!杜启明下意识地嚎了几嗓子,却呛进去好些水,只好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屏住了呼吸。 小的时候,杜启明也跟舅舅来过紫阳川,他依稀记得这里的河水并不深,约莫只到成人的肩部,孩子下去了,用力扒拉两下也能冒头了。 可这一会儿,杜启明被一股怪力不断地往下拉扯,而紫阳川仿佛无底洞一般,根本没有尽头。杜启明不断下坠,闭气导致他大脑缺氧,在这温暖的水波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在无尽的混沌中不知昏迷了多久,杜启明缓缓地清醒了过来,也许是股怪力的副作用,杜启明感觉自己的身体还是非常沉重,连眼皮都很难抬起来。 这儿怎么会有个人类?耳畔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杜启明惊得呼吸一滞,这特么是什么意思,对方不是人类吗?难不成真是外星人?可是外星人为什么会说地球语? 正当杜启明脑内掀起巨大风暴的时候,另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抱歉,傅大哥,是我的疏忽,没有在紫阳川多设一道结界。 被称作傅大哥的那位,叹了口气说道:没事,这不怪你,紫阳川附近明明有障眼法,天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闯进来的,真是不要命。 那道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没有丝毫波澜:那这人该怎么处置? 姓傅的冷笑一声,往杜启明身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说道:就地埋了吧,反正他也活不过几道门。 靠靠靠!活埋啊!杜启明也不过身体沉不沉重了,吓得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他头皮都是麻的,来不及查看眼前的状况了,下意识地连声说道:别别别大哥们!有话好好说,犯不着活埋啊! 姓傅的那位勾了勾嘴角,嘲笑道:怎么着,不继续装昏迷了?你那眼珠子都乱晃半天了,做戏也不做全套。 行了,长淮,你就别吓他了。一旁走来一位面容和善的娃娃脸青年,他实在是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还有两个淡淡的酒窝,让人看着就感觉如沐春风。他走到杜启明面前,温声说道:你好,我叫萧含誉。 傅长淮察觉到了杜启明呆愣的视线,一个勾手就把萧含誉护到了身后,恶狠狠地瞪了杜启明一眼。杜启明被瞪得一个激灵,语气有有些发颤:我我叫杜启明。 许是傅长淮护食一般的眼神太过吓人,杜启明下意识地往另一个声音清冽的青年那儿走了几步。 方才精神太紧张,杜启明也没顾得上细看,可这会儿当他看清了青年的面容,却忍不住呼吸一滞!只见这青年五官精致如粉雕玉琢,一双桃花眼虽刻意收敛,但眸中流光依旧是灿若繁星。青年一头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如果不是先前听到了他的声音,杜启明简直要把他认作女孩子了! 杜启明虽然是个技术宅,但他自认为不是那种舔颜的痴.汉,然而这么一位冷艳的冰山美人站在面前,杜启明还是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杜启明此刻沉迷于美色,整个人都处于当机的状态。眼前的青年目光复杂地看向他,最终还是主动开口道: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我叫林听蛰。 杜启明脑子还有点晕,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什么者?聆听者?这是你的代号吗? 林听蛰无语了片刻,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便抬起手在杜启明眼前化出一道金光来,金光如灵蛇一般流转,变幻出三个笔锋劲道的大字:林听蛰。 这下杜启明更加懵了,震惊地说道:这这这!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魔法师吗?!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 ......林听蛰真的不想再搭理这个人了,他转身往前面的石子小道走去,咬牙轻声吐出了两个字:白痴...... ☆、外星人?(三) 傅长淮早就料到了林听蛰会是这样的反应,幸灾乐祸地嗤笑了几声,搂着萧含誉的肩膀往林听蛰行进的方向走去,留下杜启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最后还是萧含誉好心地朝杜启明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跟上。 虽然还没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杜启明还是决定先跟上去看看。 杜启明跟着林听蛰三人走了好一会儿,却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明明离开的路线和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可周遭的景致却全然不同。原本那些陈旧的游乐设施全都没了踪影,反倒是多出来几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怀着满心的疑惑,杜启明渐渐走出了紫阳川公园,可当他来到公园出口时,却看到原本宽阔的马路变成了泥泞的土路,不远处的高架桥消失不见,只剩下几间低矮的砖瓦房,隐约还能听见田间传来水牛哞哞的叫声。 杜启明一下子头皮都发麻了,他紧赶了几步,来到了林听蛰他们身边,惊惶不安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该不会是穿越到过去了吧?! 林听蛰虽然不太待见他,但毕竟人家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受到了牵连,林听蛰也只好耐下性子解释道:这里的确是梁城,但并不是现实中的世界。 不是现实世界?杜启明更加一头雾水了:那这算是什么?世外桃源?还是......平行世界? 林听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无波无澜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在画里...... 什么?什么画?杜启明满腹疑问越来越多,林听蛰本就是清冷的性子,这会儿被他问得头疼,皱了皱眉,转过头不再作答。 傅长淮也嫌他啰嗦,索性开口止住了话头:行了行了,这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等你到了下一扇门就知道了。说罢,傅长淮还坏心眼地加了一句:如果你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听到这话,杜启明嘴角抽了抽,怎么着,就是说在这鬼地方还有生命危险了呗?杜启明平日也算得上明哲保身了,结果这回一脑抽追踪什么外星人,很可能就此把自个儿作死了,老天呐,他可怎么跟舅舅交待啊! 老傅!这时,转角草丛后面走来两个青年,出声那个穿着衬衫西装裤,一身行头精致妥帖,发型也特地整理过,简直就是行走的霸道总裁。而他身边那个青年,看上去就亲和得多,打扮也是简单干净,有种邻家小哥的气质。 傅长淮朝来人敷衍地挥了挥手,问道:怎么样了老白,路引找到了吗?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找到了,秦铮他们在路口等着呢,我和君阳过来知会你们一声。说完,他转头看到了一旁的杜启明,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着说道:哟,那个倒霉蛋终于醒了啊。 ......杜启明悲催地想着,本倒霉蛋是不是还要感激地回一句谢谢关心啊?! 还是那人旁边的邻家小哥好脾气得多,他朝杜启明笑了笑,说道:我叫邵君阳,他叫白寒川,你身体怎么样,还头晕吗? 杜启明一下子怨气全消,连忙摆手道:我没事,多谢关心!这回才算是真情实感的感谢。 萍水相逢,本就没多少交情好寒暄,邵君阳见杜启明还活蹦乱跳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和白寒川一起给傅长淮等人引路。 一行人走到白寒川所说的路口,只见土路旁边已经有四人在等着了,三男一女,个个样貌出挑,一个赛一个的仙气脱俗。 这些人看上去更不好说话,杜启明也就识趣地不去遭嫌了。杜启明转头看向了林听蛰,却见他正在和傅长淮等人低头研究泥地里的印子。 杜启明好奇地凑上前看了一眼,一脸懵逼地说道:搞错了吧?什么路引,这不就是猫爪印吗? 傅长淮白了他一眼,说道:寻常的猫走路极轻,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深的爪印,你傻吗? ......我怎么了呢,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嫌弃我一下,搞得我真的跟个智障似的......杜启明一句话都不想说了,他选择闭嘴。 怼完杜启明,傅长淮简直神清气爽,他转头看向身边的萧含誉,立马换上了柔情款款的神色,温声说道:含誉,我们走吧。 一行人跟着地上一排小小的爪印,一直走到了一座小镇上。叮铃铃!一声声清脆的车铃回荡在狭窄的街巷,老少爷们儿骑着自行车梭来梭去,灵活得如同游鱼一般。 这种老式自行车杜启明家里也有一辆,是他舅舅珍藏的宝贝,七八十年代风靡大街小巷的二八大杠。杜启明心念一动,转头四处看了看,随即往一面张贴着乱七八糟公告的水泥墙走去。 1989年......这是一张影剧院的排片表,什么《天涯怪客》、《豆蔻年华》......反正是些杜启明从来没听过的电影,毕竟89年他压根儿还没出生呢。 杜启明的目光从影剧院的广告纸上移开,他举目四望,倒是生出一丝茫然来,这真的不是穿越吗?这么鲜活的,栩栩如生的世界,和那些老照片旧报纸上一模一样的梁城...... 正当杜启明恍惚之际,一行人中唯一的那个姑娘指着小巷拐角喊道:你们快看!它在那里! 什么?什么在那里?杜启明连忙扯回了游离的心神,朝小巷拐角看去,却见一只再普通不过的橘猫,正舔着爪子慵懒地看着他们。 傅长淮等人匆匆地往橘猫的方向跑去,杜启明懵了片刻,也撒腿跟了上去。那橘猫倒是一点也不怕人,这么些人浩浩荡荡地围过来,它也丝毫不慌,只是放下了舔干净的爪子,漠然地看着来人。 林听蛰上前一步,屈膝蹲下,纤长的手指在橘猫面前轻轻地一挥,一道金光浮过,橘猫的脖子上蓦然现出了一个小布兜。 诶???杜启明惊讶地想着,之前凭空变出来三个字,现在又变出一个布兜来,这位冰山美人真的不是魔法师吗?!这也太魔幻了吧! 不过现在没人搭理杜启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这个小布兜上,林听蛰从布兜里取出了一张小纸条,利落地把纸条展开。 林听蛰捧着这张小纸条,认真地念着上面的文字,在他泉水般潺潺流动的嗓音中,这几句不明所以的文字,似乎也变成了优美顿挫的诗: 少年犹未解朦胧心事, 火光中吞没最后的青衣。 落幕后剧院的虚幻魅影, 人偶学会了古老的唱词。 良辰美景,良辰美景, 终究是断井颓垣,韶光尽...... ☆、剧院魅影(一) 林听蛰清清冷冷的声音太醉人,杜启明专注地听完后,良久都没敢出声打扰。还是那位白寒川摸着下巴边思索边说道:少年、青衣、人偶、剧院魅影...... 傅长淮挑眉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样老狐狸,关于这些线索,你有什么想法? 白寒川耸了耸肩,说道:没有什么想法,与其在这凭空瞎猜,不如先去熟悉一下这个世界。 呃......那个,冒昧问一句......杜启明冒着遭嫌的风险,弱弱地举手问道:我们到这个世界来是要干什么?这些线索又是谁提供的? 傅长淮难得好心地向他解释道:你可以把这当做是一个闯关游戏,根据线索寻找攻略目标,至于攻略方法,每个世界都不相同,只能自己去摸索。傅长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幕后的那位大人......其实我们也没见过他的真容。 ???这游戏听上去非常坑爹,杜启明有些不安地问道:那要是找不到攻略方法呢?那我们不就通不了关了吗? 没等傅长淮开口,白寒川就接着分析道:通关倒是不难,只要杀了攻略目标,我们就会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不过相应的,我们就会失去游戏奖励,而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标,就是这些奖励。 也就是说,不到万不得已,攻略目标不能杀......杜启明快速地跟上他们的思路,继续说道:但这次的攻略目标,会不会很危险? 傅长淮摇了摇头:那位大人不会一开始就置我们于死地,前面的三门都是吉门,攻略目标不会太强大,中平的两门也在我们能够应对的范围内,至于最后的三门......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活着通关,更别说获得奖励了...... 见杜启明听得脸色都发白了,林听蛰走近了一步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进入凶门之前有一次弃权的机会,到时候我们会送你离开这里,回到原来的世界。 杜启明刚想对林听蛰说些什么,一行人里唯一的那个姑娘锦幽却不耐烦地说道:意思就是说,你老老实实地跟我们闯关,不要整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只要你不作死,我们就能把你带到第五扇门,然后赶紧给老娘滚蛋,懂了吗? ......杜启明不免有些委屈:我都没跟你说过一句话啊,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啊美女?为什么你看上去对我怨念很重的样子呢? 看这毛头小子被怼得这么惨,傅长淮也有些不忍心了,他轻咳了一声,分配道:行了行了,我们抓紧时间去熟悉这个世界的背景吧。两人一队,我和含誉,老白和君阳,凤临和鸾英,秦铮和锦幽......说着,傅长淮指了指杜启明,朝林听蛰说道:听蛰,这小子就交给你了。 趁其他人在分配路线的时候,杜启明暗戳戳地去找了比较好说话的邵君阳,低声问道:那个,小邵兄弟啊,你知道我哪里得罪那位美女了吗,为什么她看上去很恨我的样子啊? 邵君阳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不情不愿跟秦铮分在一组的锦幽,不免失笑道:进这个世界来的人数是有规定的,必须是十人,原本要和锦幽一起进来的,是她的姐姐锦昭,结果你误打误撞闯了进来,挤掉了一个名额,害得她只能跟秦铮一起组队,你说她恨不恨你? ......确实,是挺可恨的......杜启明认命地说了一句:是我的错,我活该...... 杜启明还想趁机问一些问题,抬头却见白寒川走到了邵君阳的身边,正目光冷幽地盯着自己,看上去非常的不善......杜启明识相地尬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跑回到了林听蛰的身边。 怎么样,阿蛰,我们负责哪个区域啊?林听蛰被杜启明这自来熟的称呼闹得怔了一下,但他也没多做计较,淡淡地回道:就在这附近找找线索。 东南西北都有人负责了,林听蛰一人还要照顾这个拖油瓶,傅长淮自然是给他安排最轻松的任务。 说实话,被一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人拖了后腿,林听蛰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可杜启明却是精神满满,看上去倒是很有闯关打怪的激情。不过杜启明不知道的是,身边的这些队友,可全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杜启明的适应力也算得上比较良好了,误入到这么一个奇诡的世界,短暂的惊慌后,竟然已经开启了认认真真的探索解谜模式,他问林听蛰要来那张写着线索的纸条,喃喃念道:落幕后剧院的虚幻魅影,人偶学会了古老的唱词...... 剧院......人偶......杜启明想起了刚才在墙上看到的影剧院排片广告,他依稀记得除了几部影片外,宣传贴画上还有一些关于儿童舞台剧的介绍。 类似的舞台剧他小时候也看过,台上摆放一堆做工粗糙的道具,演员穿着花花绿绿的服装唱唱跳跳,那时候还没有专业的威亚,当演出需要做一些危险动作的时候,就需要借助人偶来完成。 想到这里,杜启明兴致勃勃地对林听蛰说道:走吧阿蛰,我们去紫阳剧院看看吧! 林听蛰也没有反对,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就抬步跟杜启明一起往不远处的紫阳剧院走去。现下不是演出时间,紫阳剧院大门紧锁,光天化日之下,林听蛰也不便施法穿墙进去,更何况还有个根本穿不了墙的普通人。林听蛰无奈地转头看了杜启明一眼,却见他正在摸着下巴沉思,也不知是在考虑什么。 而杜启明此刻在想着,其实是怎么从没人看守的备用小门闯进去。紫阳镇离杜启明在现实世界住的地方有点远,偶尔才会路过一两次,更别说到当地的剧院看电影了。不过梁城的老剧院格局都差不多,杜启明瞎琢磨了一会儿,还真给他找到了剧院侧面的一扇小门。 出于安全考虑,梁城的大小剧院都有硬性规定,一定要留一道紧急出口,而且全天都不允许上锁,不过这种门一般都设在不太起眼的地方,外面的人基本不会发现它的存在。 至于杜启明怎么会知道?他小时候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中二少年熊孩子,可没少跟狐朋狗友一块儿东奔西跑,空旷无人的影剧院更是他们得天独厚的乐园。 来,阿蛰!这里这里!杜启明压低了声音招呼林听蛰过来,推开了那扇小门,做贼似地钻了进去。 这下倒换作林听蛰感到意外,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扇小门? 杜启明耸了耸肩说道:嗨,谁小时候还没点偷鸡摸狗的黑历史呢!这种地方我们经常背着家长偷偷来玩,就连我舅舅都找不到这儿。 听到杜启明这话,林听蛰却愣了一下,他对小时候唯一的记忆,就是跟着师父苦练术法,再之前的记忆仿佛被凭空抹掉一般,任他想破头也想不起来,甚至连他的父母是谁都完全没有印象...... 就在林听蛰出神的这会儿功夫,杜启明倒是跟个侦探似地四处查看了起来。果不其然,紫阳剧院和梁城其他的剧院都差不多,台上是一块巨大的银幕,银幕底部装了滚轮,可以在台上轻松地移动。当有舞台剧表演的时候,工作人员就会把银幕挪到后面,把舞台腾出来给剧组布景,放置道具,进行表演等等。 杜启明正想招呼林听蛰一起溜去后台,看看有没有线索里提到的人偶,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苍老低哑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虽然这道声音并不算响亮,但在这空旷的影剧院里,却仿佛平地炸开了一道惊雷,吓得杜启明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 林听蛰机敏地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见一位身穿陈旧布衣的老大爷,正拿着扫帚警惕地盯着他们看...... ☆、剧院魅影(二)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 原来是在剧院打扫卫生的老大爷......杜启明松了口气,朝那位老大爷走了几步,随意编了个借口道:大爷您好,我们厂子下个月准备办一场文艺汇演,这不,想租借一下咱这剧院的舞台。但是我们看到大门锁着,旁边的小门倒是开着,就自个儿进来了。没提前打招呼,抱歉了! 老大爷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们一眼,锁着眉头说道:剧院的管理人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 好不容易溜进来的,杜启明还想再探几句口风:诶大爷,我再多嘴问一句,咱这儿有没有能租用的道具,服装啊花木啊,噢,还有人偶之类的,要是剧院都能提供,我们也不用费心思准备了不是? 为了不引起怀疑,杜启明已经让自己的语气尽量随意了,可这大爷还是轻微地皱了下眉,神情有些不悦起来:这些事情不归我管,剧院有什么道具我也不清楚,老汉我只是个扫地的,你有什么问题去找管理人吧。 趁老大爷说话的时候,杜启明特地仔细观察了一下,只见这大爷身子骨健朗得很,可那一双眼睛却灰蒙蒙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 杜启明心里莫名生出一些异样的感觉,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林听蛰,对方一句话没说,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那老大爷的头顶。 老大爷见两人还站着不肯走,语气更是不耐了几分:晚上有一场演出,我还要抓紧时间打扫,你们二位请回吧! 这逐客令也是下得很硬气了,杜启明见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好顺着他的话头说道:诶好,打扰打扰,我们这就走! 杜启明转身走到林听蛰身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阿蛰,我们走吧? 嗯。林听蛰没有多说什么,点了下头,和杜启明一起原路从小门离开了剧院。 静谧空旷的剧院和门外车水马龙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杜启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剧院,又转头看向林听蛰,好奇地问道:阿蛰,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盯着那老大爷的头顶看?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林听蛰的神情也很是困惑:那人头顶有一团黑气,古怪得很,我以前从没见过。 黑气?杜启明听得有点懵:可我什么都没看见啊? 林听蛰闻言,转头看了杜启明一眼,就在这短暂的一眼间,杜启明似乎看到他的眼眸中有一丝金光闪过。林听蛰语气平常地说道:你自然是看不见的,你又没开天眼。 ......啥玩意儿?还天眼?杜启明心想,这么好看的人儿该不会是个神棍吧,真是暴殄天物,搞封建迷信还不如进军演艺圈啊! 当然,这种遭嫌欠揍的话杜启明可不会当着美人儿的面说出来,他顺着林听蛰的话说道:其实我也觉得那老头不对劲,他身上有一股阴鹜的感觉,让人难受得很。 林听蛰听罢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剧院的后台没去成,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新的线索,两人只好漫无目的地走在弯弯绕绕的小巷里。 质朴安宁的老街巷总是给人一种悠然惬意的感觉,三五老人挪着竹椅围坐在一起,下着象棋喝着浓茶,棋兴高涨时还相互扯着嗓子争上几句,惊醒了隔壁门槛前打盹儿的大黄狗。 杜启明正饶有趣味地看着那些下棋的老人,冷不防一个沙包径直往他脑门儿上飞来。还是林听蛰反应快,他一把拉过正在走神的杜启明,堪堪避开了那个拳头大的沙包。 唉哟,好险......杜启明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朝林听蛰说道:谢了阿蛰!这玩意儿砸脸上也挺疼的吧...... 闯了祸的孩子怕被责怪,匆匆上前捡起了沙包,丢下一句不是很诚心的道歉,一溜烟跑没影了。杜启明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天下孩子一般熊...... 一场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继续往街巷深处走去。巷子两边的长凳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竹扁,居民们自家晒制的梅干菜传来阵阵勾人的香气,杜启明想起了隔壁张奶奶做的梅菜扣肉的滋味,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连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林听蛰往声音来源瞥了一眼,不免失笑。杜启明又是羞愧尴尬,又是惊艳于林听蛰的浅笑,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耳根子倒是不争气地先红了。 杜启明这反应实在有趣,林听蛰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招牌说道:前面有家馄饨店,进去吃点东西吧。 诶,好!话音未落,杜启明却突然意识到:可是我们没有这个年代的货币啊,我身上带的钱根本没法用...... 闻言,林听蛰不知从哪摸出了那个从大橘脖子上取下来的小布兜,从里头掏出厚厚一沓纸币,俨然就是这个年代的货币。 杜启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个游戏的幕后大BOSS这么贴心的嘛?还给我们送钱啊!那装备送不送啊? 林听蛰难得有玩笑的心情,挑了挑眉说道:你想得倒美。 杜启明在馄饨店里心满意足地填饱了肚子,对面的林听蛰却是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杜启明心想,或许是这乡下的小馄饨店不合他的胃口吧。殊不知林听蛰在山中修炼辟谷多年,刚回到尘世不久,还没适应人间的食物...... 见杜启明把汤底都喝光了,林听蛰这才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这语气和用词实在是很想古装剧里穿越出来的老学究,杜启明不禁愣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才匆忙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马上六点了。 林听蛰起身给馄饨店老板娘付了饭钱,朝杜启明招了招手道:走吧,该跟傅大哥他们汇合了。 诶!就来!杜启明赶紧站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跟上了林听蛰的脚步,往大家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毕竟带着一个普通人,林听蛰这边的脚程要稍稍慢上一些,等走到镇中心的广场时,其他人已经全都到了。 先到的众人已经开始讨论了一小会儿,大家初来乍到,能得到的信息有限,傅长淮、凤临、秦铮三组都没太大的收获,杜启明和林听蛰还没进后台就被赶了出来,只好先把那古怪老大爷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正当其他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白寒川却狡黠地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关于线索里的第二句,我们倒是有些眉目了...... ☆、剧院魅影(三) 十五年前...... 阿禽阿禽!你在哪儿呢?锣鼓喧天的戏楼后台,一位少年风也似地穿梭在繁忙的化妆间里,大伙儿正匆忙地扮着妆呢,少年这一闯,把武生的靠旗给撞翻在地,气得武生抡起□□追着他跑:穆青城!你这臭小子!怎么一天到晚来这儿犯浑!小心我跟你爹告状,让他给你关禁闭! 穆青城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家那长胡子老爹,听到武生这般威胁,少年匆忙回头求饶道:对不起了阿山哥!求您别告诉我爹! 叫做阿山的武生也不是真要跟一小孩儿计较,不过是想口头给个教训把了,他没追几步就停了下来,还得赶紧把靠旗系上,台上就快轮到他上场了。 穆青城继续泥鳅似地在化妆间滑来滑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找到了那个花旦扮相的孩子:阿禽!你原来在这儿啊,找了我半天! 那孩子白了他一眼,开口却是清亮的少年音:都跟你说了,不要再叫我阿禽了,师父给我取了新名字,叫梧桐雨,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阿禽出生在寻常的农家,父母都是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能给孩子取什么雅致的名儿?比起阿猫阿狗,阿禽都算得上好听了。不过在这梨园行里头,要想出些名气,总得取个文气旖旎的艺名,得叫人印象深刻,品着唇齿留香才行。 行了行了,你一个配戏的小花旦,叫这么装腔作势的名字作甚?还是阿禽叫着舒坦。一个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少年,情商也不会高到哪去,这一番话说来实在不太好听。 果不其然,阿禽气得直想狠狠瞪他一眼,却无奈正勒着头呢,这一瞪非但不凶不狠,反倒是娇俏可人,风情万种,倒像是给人家抛了个媚眼儿。阿禽在化妆镜里瞥到了自己的模样,更加恼了几分,反驳道:师父说了,等我大一些,就让我演青衣! 虽说花旦功力到了也能演主角儿,但阿禽打小入这梨园行,就是奔着青衣去的,一颦一笑顾盼生辉,一起一承幽咽婉转,倒不是想成什么名角儿,他是真喜欢青衣。 穆青城见对方跟个炸毛小猫儿似的,连忙顺道:好,好,阿禽要当青衣便当青衣,反正我都喜欢!见阿禽脸色稍缓,穆青城连忙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来:阿禽,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阿禽还是孩子心性,他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眼,方才的不愉快就全然抛之脑后,只剩下由衷的惊喜:呀!小泥人! 阿禽欣然从穆青城手里接过花旦模样的小泥人,细细端详了起来,随即他惊讶道:这,这不是我吗?掌心的小泥人扮相可爱,眉宇间还带着活灵活现的青涩,这是阿禽上台演的第一个角色,没几句唱词的小丫鬟,当时阿禽太过紧张,自己都不知道摆了什么样的表情,可穆青城却记得清清楚楚,仿佛镌刻在了心里。 穆青城见阿禽把小泥人宝贝似地捧在手里,顿时喜笑颜开,其实他捏了一模一样的两个小泥人,一个送给阿禽,一个留在自己身边珍藏,想他的时候,就对着泥人说说话,自言自语间,满是少年人的傻气。 阿禽天资本就过人,再加之平日里练功废寝忘食,跟不要命似的,师父看了怜惜动容,总把最好的机会留给他。虽然师兄弟间偶有闲话,但人家是凭着常人无法忍受的刻苦才得到的好资源,闲话也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短短几年间,阿禽不光转演了梦寐以求的青衣,还在紫阳及周边几个镇子里混出了不小的名声。除了阿禽自小待着的望川阁外,周边的其他戏楼也争相请他出场,堂会的邀请函也跟雪片似的源源不绝。 梧桐雨,梧桐雨,见了这位当红的名角儿,大伙儿都尊称一声雨老板,行内行外,再没人记得他本来的名字。除了穆青城,私下见面,左右无人时,还会亲昵地唤他一声阿禽。 穆青城的父亲是远近闻名的道具师傅,戏楼的那些道具行头,乡戏巡游用的花轿人偶,甚至是大家族祭祖用的纱幔彩幡之类,他都能给人做出来,价格公道,品质又是一流,在乡邻间的口碑和人缘自然是好得很。 穆青城手巧人机灵,不出几年就继承了父亲的衣钵,不光能帮父亲分担活计,也能自己独立接活了,名角儿雨老板的行头,就全是穆青城置办的。 虽说穆青城手艺不错,但毕竟还年轻,比他有经验的师傅比比皆是,都争着抢着给雨老板做行头,但雨老板就是铁了心地找这么一个从业不过几年的道具师。他有私心,他想有多一些的机会见到穆青城,想再听他叫自己几声阿禽。尘世纷纭,浮华万千,回首看来,终究还是故人最解意......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西洋传来的电影和新式舞台剧的风靡,传统的戏曲日渐式微,年轻人都追捧起了罗曼蒂克的电影艺术,纷纷效仿里头的主角,换上了西装小洋裙。 曾经光鲜非常的名角儿,也渐渐无人问津。戏楼的观众越来越少,雨老板也只好放下身段,靠接一些大大小小的堂会过活。昔日的朋友见雨老板势头不再,纷纷转身离开,干脆又无情。自始至终都陪伴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一个穆青城。 就在雨老板和望川阁困顿潦倒的时候,有一位县城里来的吕先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吕先生承诺,可以邀请他出演新式的舞台剧,甚至可以斥巨资投拍电影,让他出演主角。 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雨老板本想着,演电影便演电影吧,只好能多些收入,维持望川阁继续生存下去,总有一日还能回到这戏台上,重新扮回青衣。 为此,雨老板又和这位吕先生接洽了几次,商讨相关的事宜,然而有一天,两人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谈话不欢而散,雨老板甚至大发雷霆,把吕先生给轰出了望川阁。 当天晚上,雨老板黑着脸离开望川阁,回到了镇南的私人公馆之中,遣散了家里所有的助手和佣人。好事者见状,猜测这雨老板许是打算放弃戏曲,到别地去另谋出路了。 却不料,深夜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把整座公馆烧了个干干净净。而雨老板则丧生于这场大火之中,尸骨无存...... 穆青城的家在镇北,等他听到消息,拼了命似地赶到雨老板的公馆时,那儿已经成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穆青城跟疯了似地在废墟里一通乱刨,犹有余温的砖石碎片在他手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燎泡,可他仿佛浑然不觉一般,似乎是要把每一块砖石都翻个遍。 救火队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年轻人,放弃吧,火势太大了,全烧光了,指不定连骨头都烧成灰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不信!我不信!阿禽他一定不会丢下我的!不会的......不会的!穆青城神情恍惚地跪在废墟里,手上翻找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救火队的人苦劝不得,也只好摇了摇头先行离开。 可讽刺的是,就在公馆烧成灰烬后不久,天上突然落下一场瓢泼大雨,把废墟里的灰烬冲成了一滩滩黑泥。公馆不远处夹道的梧桐树落叶,随着雨水一起,飘进了这片废墟之中...... 山前一阵梧桐雨,落花惊断山禽语。 穆青城跌坐在碎石瓦砾之间,将那片梧桐叶捧在掌心,他的泪水混在了雨水里,嚎啕的哭声也被惊雷淹没。 梧桐雨,梧桐雨......可我多希望你还是那个青涩胆怯的小花旦,为了一个泥人喜笑颜开的阿禽啊...... ☆、剧院魅影(四) 众人正听得一阵唏嘘,白寒川的讲述却骤然停止。杜启明等得着急,连忙问道:那后来呢?穆青城怎么样了? 白寒川却是摇了摇头:我们向公馆周边的邻居打听了一下,他们说穆青城当日在雨里跪了一整夜,第二天离开后就失去了踪影,从此销声匿迹,连穆家的道具铺子都关了。 闻言,傅长淮边思索边说道:穆青城不在紫阳镇?难道说这次的攻略对象是梧桐雨...... 啥?开玩笑吧?杜启明悚然一惊:梧桐雨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吗,怎么攻略?去找他的鬼魂吗? 一行人齐齐地望向杜启明,一副你答对了的冷酷表情。 杜启明觉得自己冷汗都要冒出来了,他哆哆嗦嗦地开口道:不......不会吧......这个世界竟然有鬼???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 傅长淮又好心地添了把火:不光是这个世界,你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有鬼魂,只不过你的凡眼看不见罢了。 ......我不信,你们一定是在吓唬我,等着看我的笑话!想到这儿,杜启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脑内开始天马行空乱窜:莫非这其实是一个整蛊真人秀,傅长淮这些人都是演员,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穿越版的楚门的世界?一定是这样的!我要淡定,不能失态! 傅长淮正等着看他的反应,却不料杜启明竟然突然收回了惊讶的表情,一脸的风轻云淡。傅长淮无趣地收回了目光,转而问白寒川道:老白,望川阁在什么地方,现在还开张吗? 白寒川勾了勾嘴角说道:有趣就有趣在这里,原本的望川阁已经废弃了,后来被一位富商买下,改建成了一座新兴的影剧院,就是镇中心的紫阳剧院。 林听蛰回想起之前在紫阳剧院看到的情景,还有那位老大爷头顶的黑气,开口认真地说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紫阳剧院,那里也确实有些不对劲,我们应该再进去看一看。 傅长淮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转头朝杜启明问道:你之前说,这两天剧院晚上都有演出? 对啊。杜启明不明所以地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傅长淮啧了一声,说道:阳气太盛,就算去了也看不到什么。 ......入戏太深啊大哥!还阳气,您是道士吗?!正当杜启明忍不住腹诽时,傅长淮接着问道:后天呢?剧院有活动吗? 吐槽归吐槽,遇上正事杜启明还是很认真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在剧院门口的公告上瞄了一眼,好像说后天要检修电路,暂停营业一天...... 闻言,傅长淮耸了耸肩说道:得,那就后天子时,我们进剧院去探一探。 子时?子时是什么时候?杜启明发现只有自己一脸懵逼,其他人都一副了然的神情。 还是邵君阳开口给他解释道:就是夜里11点到1点,这段时间阴气最甚。说着,邵君阳又开玩笑道:他们几个都年纪大了,改不过来,习惯就好了。 ......神特么年纪大了,这些人看上去都不过二三十的样子,能比我大几岁,为什么遣词造句都跟古代穿越过来似的?难不成中二病比我还严重? 哎哎哎!别拿我跟他们相提并论!锦幽指着身旁的秦铮,不满地说道:这老家伙的寿数可比我的两倍还多,我可还算是年轻的。 秦铮也没恼,只是无奈地看了锦幽一眼。看到这两位的互动,邵君阳失笑地说道:我的错我的错,美女除外! 这一番插科打诨,大伙儿好像都把游戏闯关的事儿给忘了,杜启明着急地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既然我们要后天才去夜探影剧院,那这两天我们做什么? 傅长淮好笑地说道:还能做什么?该吃吃,该喝喝,找个舒坦的地方住下来,养精蓄锐,等后天子时的到来。 ......等会儿,虽然您这语气非常的轻松,但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不对劲呢,说得好像我们要上断头台似的?杜启明的心里越发苦逼起来,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过了一会儿,杜启明才意识到傅长淮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因为他们已经在镇里一家地段比较好的招待所大堂里分配起了房间...... 傅长淮也不管前台小姑娘惊艳又诧异的目光,对一行人说道:房间还是按小组来吧,锦幽...... 傅长淮话音未落,锦幽便嫌弃道:我才不跟这家伙一起!我单独住一间! 好好好,没问题,你单独住一间。说着,傅长淮转头对林听蛰说道:听蛰,委屈你了,你就跟杜......杜什么来着住一间房吧。 杜启明......杜启明无奈地补充完自己的全名,却见傅长淮狡黠地笑了一下,好嘛!这家伙是故意的! 杜启明怨念地瞪了他一眼,傅长淮反倒回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欺负完这个人类,傅长淮收回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叮嘱道: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听蛰,保护好他,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单独行动。 林听蛰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异议,他点了点头承诺道:好,傅大哥,我会的。 这是要让阿蛰给自己当贴身保镖?杜启明方才的怨念全都烟消云散,对傅长淮的不满也降到了低值,妈耶,有这么一位美人二十四小时陪伴,管他什么游戏BOSS还是妖魔鬼怪的,洒家这一趟值了! 好了,其他人都没意见吧,没意见我们就......还没等傅长淮说完,那个一头高调红发的青年凑到萧含誉身边,拽着他的手说道:我有意见!我要跟娘亲一起睡! ......杜启明被这一声娘亲雷得外焦里嫩,红发大哥您搞嘛呢?您看上去可比萧萧还大几岁呢,这声娘亲是怎么叫的出口的? 杜启明石化在原地,就等着看萧含誉什么反应,结果人家脸色的表情一如往常,甚至还露出一个慈母般宠溺的笑来,柔声哄道:临儿乖,别闹了。 就在萧含誉的手摸到凤临头发之前,傅长淮忍无可忍地把凤临给轰了回去,把萧含誉箍到自己的怀里,恶狠狠地对凤临说道:滚你个老不死的!跟你媳妇儿睡去!含誉只能跟我睡! 杜启明生无可恋地用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没眼看没眼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奇葩,还是我们阿蛰美人最正常,幸好我是跟阿蛰分到了一组啊...... 原本对这些帅哥还有些期待的前台小妹,这会儿已经彻底崩溃了。直到傅长淮暴躁地把一叠纸钞拍到前台,喊了一声开房!时,前台小妹才从懵圈儿中惊醒了过来,老老实实地给众人办入住手续,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林听蛰领到了他们房间的钥匙,朝杜启明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杜启明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临走前还好奇地瞥了一眼凤临那边。只见鸾英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哄小孩儿似的把凤临领走了,偶尔无奈地摇几个下头,转而又挂上温柔的笑意来。 杜启明收回了目光,跟林听蛰一起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房间。这家招待所房间不大,不过打理得还是挺干净,两张刚好能容纳成年男性的床并排着,中间只隔一道狭窄的缝隙。 这个年代还没有什么高级的防盗锁防盗链之类,门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金属插销。啪嗒,随着插销落锁的清脆响声,已经坐在了靠窗的那张小床上的杜启明,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下,悄然地咽了口口水。 ......呃......跟陌生人独处一室还是有点紧张呢,更何况还是一位比电影明星还好看的冰山美人...... 为了缓解尴尬,杜启明清了清嗓子,找话题道:那个......阿蛰啊,白先生是侦探吗?为什么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出了大部分的故事背景呢? 关上门后,林听蛰松开了头上的发绳,一头如瀑长发披散在肩头,更是美得惊心动魄,杜启明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白大哥的确是我们之中最聪明的。林听蛰在另一张床上坐下,继续说道:不过获取到其中最关键的情节,还是君阳的功劳。 杜启明这下被勾起了好奇心:怎么说?难不成他有超能力? 听到这个不算太熟悉的名词,林听蛰微微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吧,君阳他,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剧院魅影(五) 当夜,杜启明在床上辗转难眠,又怕翻身动静太响惊吵了林听蛰,只好跟蚕宝宝似的裹着被子轻微翻动。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脑子里已经糊成了一团乱麻,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整理起。 杜启明心道:当时确认好能量场不是因为地震才出现异常,就该早点离开,老实回家,特么犯什么蠢追踪外星人!这下好了,困在这莫名其妙的异世界,前路生死难料,万一真挂在这里了,舅舅怎么办,他可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虽然杜启明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林听蛰感官敏锐,觉又浅,杜启明不安的挣动声都钻进了他的耳中。 林听蛰半是无奈半是歉疚,伸手捏出一个指诀,随即一道温和的金光从指尖绽开,化作一道繁复奇诡的图案,直直冲向杜启明的额前,印入了他的眉心,旋即消失不见。 不多时,隔壁床翻身的动静渐止,转而传来的均匀轻和的呼吸声。林听蛰缓缓睁开眼,眸中金光如星河流转,他看了一眼杜启明安稳的睡颜,这才舒了一口气,渐渐沉入了梦乡。 心无挂碍,一夜酣眠。直到外头天光大亮,不太遮光的麻布床帘映进了朦朦胧胧的光影,杜启明才伸了个懒腰,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杜启明躺在床上怔愣了一会儿,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隐约记得林听蛰听了一句,邵君阳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自己还追问了几句,林听蛰却摇头不再回答。再然后......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呢?杜启明怎么也想不起来,只知道自己后半夜睡得分外舒坦,甚至比在家里睡得还熟,有些奇怪...... 把纷乱的思绪抛诸脑后,杜启明转头看向身旁,却见隔壁的床已经空了,林听蛰不见踪影,枕头被子还规规矩矩地叠好整理好放在了床头,活像个军训的学生。 杜启明困惑地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起身洗漱整理。他这回是冷不防被紫阳川拉近这个世界的,根本就没准备什么换洗衣物,连内裤都是昨晚问招待所现买的。这会儿他光着膀子,又不想穿上昨天那件满是汗味的白T恤,对着卫生间的镜子陷入了困扰之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杜启明连忙探出头去,果不其然,是林听蛰回来了。对方还不是空手回来,他手里拎着几个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到了房里的木桌上。 杜启明好奇地凑上去问道:阿蛰,你一大早去哪了呀? 林听蛰没有多做解释,他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摊开,言简意赅地说道:早餐、换洗衣物、常规药品......你的体质与我们不同,这些应该用得着。 看到桌上琳琅满目的物品,杜启明不由地心头一暖,林听蛰虽然看上去清冷难近,但行事妥帖,心思细腻。杜启明相信,他一定不是像表面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 想到这里,杜启明爽朗地笑了起来,他搬了两张凳子,并排放在木桌前,自来熟地拉着林听蛰一起坐下。杜启明打开早餐的包装盒,赞叹道:哇!是我最爱的小笼包!阿蛰,一起吃啊! 我......我吃过了......林听蛰被杜启明这么热情地拉坐到一起,一时还有些尴尬。他的身份较为特殊,正道之人对他多惊疑戒备,邪道之人又对他鄙夷不屑,因此林听蛰除了傅长淮他们之外,并没有能够交心的朋友,更不曾和寻常人类这般亲近过,竟有些茫然无措起来。 杜启明见他是真的没有再吃一些的打算,也不多客气,厚着脸皮说道:那你在这儿陪着我!说着,拿起筷子就美滋滋地吃起了早餐。 ......林听蛰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他怔愣了一会儿,也没起身离开,而是礼貌地坐在杜启明身边,看他满脸享受地吃完了一整盒的小笼包。 美人在侧,美食当前,杜启明简直觉得自己不是来闯关打怪的,而是来过悠哉哉的小日子的。 而另外四组队友,可比杜启明他们更像来过日子的,打着养精蓄锐的名号,到处吃喝玩乐,除了晚上聚在一块儿吃个饭交流一下打听到的坊间传闻,其他时间个个跑得没影。 不过杜启明可不敢像他们那样惬意懒散,傅长淮白寒川他们看上去都是有本事的,就连面上最无害的邵君阳和萧含誉,都似乎有着过人的本领。这样看来,杜启明才是这个队伍里最废的废柴,他不愿拖累跟自己分到一组的林听蛰,只好笨鸟先飞,尽可能地收集情报,为两天后的夜探计划做些准备。 大娘,您听说过雨老板吗?就是当年那个名角儿梧桐雨。杜启明死盯着紫阳剧院周边,到处打探有关梧桐雨的信息。 老太太把手中黑色丝线的线头放嘴里润了润,眯着眼颤巍巍地穿过了绣花针的眼里,这才微微地抬起了头,用苍老而慈爱的声音说道:你说雨老板啊,当然知道。 真的?太好了!杜启明惊喜地追问道: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您还有印象吗? 老太太的思绪仿佛飘飞到了很远的地方:他啊,那可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成名的时候,约莫也就十七八吧,那身段,那扮相,那嗓子,一开口就惊艳了全场。别说男人们看昏了眼,连我们姑娘家都羡慕得很喔。 说着,老太太牵着满脸的皱纹笑说道:老婆子我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厂里的一枝花,可跟人雨老板比,那可真是不及十分之一!你说,怎会有男娃儿长得那么好...... 老太太还在不停地絮叨,说来说去也都是一个意思,就是梧桐雨长得好,能让女子都夸成这般,杜启明不免好奇起来,梧桐雨究竟长什么样? 杜启明好奇地问道:大娘,那您有梧桐雨的照片吗?旧海报什么的? 老太太仔细想了一下,说道:我是没有,但隔壁老宋家有,他啊,是个资深的票友,最爱收集这些东西了。 说来也巧,这边正提到呢,那边宋大爷就领着一小壶米酒踱着步回来了。老太太连忙喊住他,说道:诶,老宋啊,这俩孩子刚问我有没有雨老板的照片,我记得你那儿收藏了几张,带他们瞅瞅呗? 宋大爷不愧是个戏曲发烧友,见有年轻人对当年的名角儿梧桐雨感兴趣,立马喜笑颜开道:得嘞!小伙子们跟我来! 杜启明朝林听蛰眯眼邀功似地笑了一下,林听蛰也不免失笑,对他点了点头,就跟着宋大爷进了屋。 宋大爷的屋里不大,可到处都摆满了戏曲相关的物件儿,还有些叫不出名字来的乐器,杜启明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宋大爷就热情地介绍道:这些是曲笛、小三弦、荸荠鼓......我年轻那会儿,也给乡里的戏班子奏过乐,还有幸给雨老板伴过一场。 杜启明闻言惊喜道:您亲眼见过雨老板?!连林听蛰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是啊。宋大爷语气颇为自豪:能跟雨老板同场同台,那可是我这辈子最值得吹嘘的事儿咯!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 宋大爷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木盒子,宋大爷打开了上头精巧的小铜锁,露出盒子里头被整齐叠放的一些旧剪报。 杜启明见最上层一张边赫然写着梧桐雨三个加粗大字,正想伸手取出来看一眼,却被宋大爷拦住了:嘿,小伙子别急躁!这些报纸年头有些久了,脆的很,老头来拿给你们看。 抱歉抱歉!杜启明连忙道歉,宋大爷也没恼,朝他笑了下,就伸手轻柔地把盒子里的旧剪报捧了出来,一一摊在桌子上。 杜启明这下可不敢再伸手碰了,他屏住呼吸,略微低下头,仔细地看着旧剪报上梧桐雨的照片。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上,一位青衣扮相的年轻人手捏拢起的折扇,轻轻掩唇,一双丹凤眼微微低垂,哀幽低回的目光,仿佛能透过泛黄的纸页跃然眼前。 隔着浓重的戏妆,杜启明也看不真切梧桐雨真实的容貌,但这般脱俗的气质,与戏曲角色融合的程度,当真是能让人拍案叫绝。 回想起白寒川分析的故事背景,杜启明不免心生几分困惑来,这样的人物,真的是他们要找的副本BOSS吗?这个游戏,到底是要让他们做什么? ☆、剧院魅影(六) 正当杜启明思绪如麻时,却感觉到林听蛰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快看这张。 怎么了?杜启明疑惑地凑过脑袋看去,却见林听蛰纤长手指指向的,是一张关于当时公馆火灾报导的剪报,标题赫然是几个加粗大字:镇南公馆突发大火,昔日名角离奇殒命。 杜启明顿时来了精神,他顺着报导一字一句地仔细往下看,但报导里除了他们已知的那些内容之外,也只有一些捕风捉影的花边八卦,说梧桐雨能从一个配戏的小花旦一跃成为远近知名的角儿,背后有哪些哪些商界大腕暗中扶持,还妄加猜测私下是否有些不为人知的交易,以至于遭富商正妻的嫉恨,蓄意买凶纵火...... 看到这些不实的传闻,不光是杜启明心生不愉,连林听蛰的脸色也冷了几分。这般恶意地编排死者,这些人也不怕遭报应? 林听蛰皱了皱眉说道:你们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死者为大吗? 杜启明知晓林听蛰的言外之意,他冷笑道:但总有人为了名利,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 听到这话,宋大爷也赞同地说道:可不是嘛,这些记者的笔杆子一晃荡,就能把白的写成黑的,黑的写成白的,雨老板的为人在我们那行当里可是出了名的德善,能出名也全凭自己的本事。这些人在他去世后还平白泼这一身脏水,真真是缺德得很。 杜启明重重地点了下头,深表同意,他把目光从这些糟心的文字上移开,转而看向报纸上面的几张配图。 这些图多是梧桐雨所表演的经典曲目的照片,而边角上另有一张小一些的照片,竟是梧桐雨的素颜日常照,这角度刁钻得很,倒像是偷拍照,梧桐雨卸下粉墨油彩,登时换了一个人似的,容貌倒是没多大变化,不过是清俊许多,最为不同倒是他的气质,戏台上的幽咽哀婉全然消散,回复了自己原本的爽朗灵动,还带着些未脱的稚气。 杜启明认认真真地端详了这张照片好一会儿,却见梧桐雨身后还有一个只拍到了半张脸的青年,由于角度问题,这青年的面容看不太真切,杜启明一开始没太在意,正准备移开目光时,却突然心念一动,他指着那青年问宋大爷道:大爷,您可认识这个人? 宋大爷看了一眼,语气熟稔道:当然认识,我们还一起喝过酒呢,这是镇北老穆家的小子,叫穆青城。 闻言,杜启明和林听蛰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他们对视了一眼,林听蛰开口追问道:那您可知,这位穆青城现在何处?你们之间还有联系吗? 宋大爷却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雨老板意外去世后,小穆就离开了紫阳镇,走得挺急的,跟谁都没打招呼,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难怪,小穆和雨老板自幼便是挚友,雨老板这一走,对小穆的打击挺大的。 跟白寒川他们打听到的消息一样,看来穆青城是真的不在紫阳镇了。杜启明悲催地想着,这一次怕不是真的要去见鬼了...... 辞别了宋大爷,杜启明和林听蛰各怀心事地并肩走在狭窄的青石板小巷中。虽然没有收集到额外的线索,但好歹知道了梧桐雨和穆青城的大致长相,倒也不算空手而归。 日头渐晚,两人来到跟大家约定好的小饭馆,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等待其他人的到来。没过多久,傅长淮、白寒川和凤临他们三组陆续前来,八个人先点了些菜,相互交流了一下打听来的线索。 等到点的菜都端上来了,锦幽和秦铮这才从门外走了进来。锦幽显然是渴极了,她匆忙找了个小瓷杯倒上了温热的茶水,咕嘟咕嘟全灌了下去。 傅长淮好笑地问道:锦幽,你怎么了这是? 锦幽把水咽下缓了缓,有些微喘地说道:嗨,别提了,那帮熊孩子太难伺候了,老娘费了半天劲还请了几根冰棍,这才从他们嘴里套出了些话来。 秦铮看上去五大三粗,举止倒是绅士得很,他替锦幽拉开椅子,方便她坐进去,自己随后才落座。 萧含誉见锦幽一脸老娘有重大消息你们赶紧问我的表情,连忙配合地问道:锦幽姐姐,你打听到什么了? 还是我们含誉上道,锦幽满意地坐直了身子,摆足了姿态说道:你们还记得线索里的第三第四句吗?落幕后剧院的虚幻魅影,人偶学会了古老的唱词...... 傅长淮这下也来了精神:他们见到过剧院里的人偶? 锦幽故作神秘地说道:没错......据那些小孩儿所说,他们之前贪玩,在夜里偷偷溜进过剧院的后台,结果你们猜他们看见了什么? 锦幽停顿了一下,跟个说书人似的特地卖了个关子,这才接着说道:他们看见后台的道具间里,那些用来表演的人偶都活了起来,跟僵尸似地乱蹦乱跳!那些小孩儿吓坏了,连忙跑出了后台,想要原路返回,但当他们离开之前,又听到了剧院里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闻言,白寒川不免皱了皱眉:人偶全都活了起来......是梧桐雨化作了厉鬼,拥有了同时操纵多具人偶的能力,还是说,剧院里的鬼魂,不只一个...... 听了白寒川的分析,杜启明后背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无论哪个假设,都吓人得一比啊,他原本还满怀好奇地想去看一看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可这样一来,他一个普通人,指不定就是去送死的! 我出去一趟。傅长淮沉着面色起身,正要往外走去,萧含誉也连忙追上,抓住他的衣角说道:长淮,我跟你一起去。 傅长淮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说道:好。 诶,他们去哪儿啊?杜启明困惑地转头向身边林听蛰,林听蛰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淡淡回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杜启明这会儿也饿极了,左右等着也是等着,他索性跟其他人一样,拿起筷子吃起了菜,等他半碗饭下肚,傅长淮和萧含誉便从门外回来了。 傅长淮脸色不太好看,他牵着萧含誉坐下,对其他人说道:我召来这个世界的鬼差问了一下,紫阳镇确实有些古怪,有好几次他们奉命前来勾魂时,却发现魂魄早已不在原主的体内,逗留在阳间的游魂,似乎也少了些许。 ......鬼......鬼差?杜启明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炸,他惊悚地想着:傅大哥,我不怕你吹牛,就怕你不是在吹牛...... 傅长淮可不管杜启明心里在想什么,他拿着筷子无意识地在桌上敲了几下,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夜探剧院前,大家都做好准备,莫要轻敌...... ☆、剧院魅影(七) 就是这里了,我跟阿蛰之前就是从这扇安全门进去的。杜启明摸黑找到了小门,一回头却发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诶?秦铮和锦幽去哪了? 傅长淮简单解释道:我让他们从后面进去了,防止里头的东西脱逃。 后面?后面没有门啊,他们怎么进去的?杜启明简直不敢置信,傅长淮懒得跟他多解释,随口道:这里只有你需要从门进去。 ......什么意思?正当杜启明感到莫名其妙之时,傅长淮走到最前面,对大伙儿说道:准备好了吗?我们进去吧。 众人默契地点了点头,跟着傅长淮一起鱼贯而入。杜启明对影剧院的结构熟悉一些,在队伍前部给众人指路:那有个小走廊,能通到后台。 来到走廊口,傅长淮对身后的人说道:凤临鸾英,你们守在这里,以防有漏网之鱼。 凤临傲娇地撇了撇嘴,还是鸾英开口道:好,放心吧。 傅长淮点了点头,对其他人说道:走吧。 沿着狭窄深邃的走廊一直往前走去,沿途检查了化妆间和服装间,确认里头空无一人后,众人便继续往里走去。 林听蛰夜视能力最强,他脚步顿了一下,指向前方右侧的一扇门,说道:傅大哥,道具间在那里! 傅长淮点了点头,一行人走到林听蛰指的那扇门前,果然见木门上贴着道具间三字。 白寒川上前旋了一下门把,说道:门锁着。 其他人好像都一点不担心的样子,只有杜启明焦急道:啊?那怎么办啊,我们怎么进去? 然而话音未落,杜启明就眼睁睁看着白寒川的身影变幻成半透明,径直从木门穿了过去!杜启明震惊得眼镜都要掉了,心道:靠!这世上真有穿墙术啊?! 没等杜启明惊讶完,从房间内传来咔哒一声,门锁应声打开,木门缓缓打开,露出了白寒川潇洒无比的身影。 纵然对方明显有装逼的嫌疑,杜启明还是打心眼地赞叹了一句:靠!白大哥牛X! 白寒川嫌弃地瞥了杜启明一眼,心道:我这逼是装给我媳妇儿看的,这傻子凑个什么热闹! 邵君阳只这一眼就读出了白寒川心里的潜台词,他无奈地笑道:好了寒川,办正事要紧。 既然媳妇儿发话了,白寒川也就不再摆姿态了,把门又打开了一些,对众人道:进来吧!傅长淮嘴角抽了抽,这老狐狸还是这么骚包!他白了一眼,率先走进了门内。 杜启明跟着一行人走进了道具间,抬眼却见满目纯白的纱幔从天花板翩然垂下,他们打开门带进来的风,吹得这些纱幔微微拂动。本是仙境一般的画面,奈何层层纱幔背后投来的血红色光芒,给此时的氛围平添了几分诡异之感。 大家跟紧,不要走散!傅长淮和白寒川在最前面打头阵,萧含誉和邵君阳紧跟其后,林听蛰让杜启明走在他跟前,自己则在后面为大家殿后。 纵使六人已经格外谨慎小心,但重重的纱幔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一时也不知前路在何方。轻柔似水波般的纱幔垂到杜启明的脸上,他隐约闻到纱幔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一时却想不起来这是什么香味。 小心!有鬼气!杜启明正在出神,却被傅长淮的一声警示惊醒:什......什么...... 右边!白寒川倾身一步猛地伸出右手一掐,他似乎扼住了什么东西的咽喉,对方传来尖锐如拉锯一般的声响,显然不是人类! 左边也有!傅长淮从腰侧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挽了个利落的剑花拨开眼前的纱幔,直刺鬼影的肩胛处,还未摸清谁才是梧桐雨时,傅长淮不敢下死手,只好甩出一枚锁魂铃,把被灼魂剑刺伤的鬼魂收进铃中。 然而纱幔四周袭来的鬼影越来越多,六人的队伍渐渐被冲散,最后只剩下了杜启明和林听蛰。 啊啊啊啊啊!鬼啊!全是鬼啊!杜启明哪见过这种恐怖的情景,连忙拔腿就跑。 等一下!林听蛰怕他一人离开遇到危险,正想追上去,却见杜启明还没跑几步就拨开纱幔找了回来。 你怎么......没等林听蛰说完,一只满是冷汗的手就伸了过来,紧紧地攥住了林听蛰的手腕,有些惊慌却坚定地说道:阿蛰快跑!我保护你! 听到杜启明的豪言壮志,林听蛰蓦地怔愣了片刻,转眼间,杜启明竟是真就拨开重重纱幔,找到了出口。可还没等杜启明松下一口气,眼前的情景却惊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十几具人偶扭动僵硬的脖子,齐齐朝他们两人看来,毫无感情的琉璃眼珠盯得杜启明脊背阵阵发寒。 与常人等高的人偶如同找到了可口的猎物一般,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这些人偶膝盖部位没有制作精细的关节,便只能如同僵尸一般蹦跳着过来,更是显得尤为诡异。 前有僵尸人偶,后有鬼影纱幔,如此前后夹击,一时进退不得。躲又没法躲,杜启明无计可施,匆忙衡量了一下还是四肢僵硬的人偶好对付一些,他咬了咬牙就准备冲上去,总比原地等死好! 呀啊啊啊啊啊!杜启明大喊了几声给自己壮胆,然而他还没跑几步,却见身后飞来了两道金光,穿过了他的身侧,直击面前两具僵尸人偶的眉心。 嘶嘶!僵尸人偶似乎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倒在地上狂躁地扭动了起来,不多时,从人偶的额头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来,林听蛰赶到杜启明身前,口念咒语,手捏指诀,利落地撒出两道金光符箓,把两团黑气封印在了符箓之中。 林听蛰挥手召回金光,从后腰解下一个其貌不扬的竹筒,把被封印的黑气塞进了竹筒之中。剩下的那些僵尸人偶见状大惊,纷纷四散奔逃,局势陡然逆转,它们反倒成了被追击的猎物。 杜启明眼睁睁看着林听蛰如此神武地收服了两具僵尸人偶,心绪繁杂,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多彩,他咽了口口水压了压惊,这才开口道:对不起阿蛰,刚才是我太狂妄了,还是请你保护我吧...... 林听蛰闻言失笑,他敛了敛嘴角的弧度,正想继续追击剩下的僵尸人偶,可跑了两步又担心杜启明被其他的鬼影掠去,便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上前伸手握住了杜启明的手腕,坚定地说道:走吧,我定会护你周全。 ☆、剧院魅影(八) 杜启明本想英雄救美,却没成想反倒被美人护了起来,杜启明老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 但杜启明一见这局势就心知肚明了,自己跟林听蛰实力悬殊,这种时候若是胡乱逞强,不但帮不了林听蛰,反倒会拖他后腿。思及此,杜启明老老实实地任林听蛰牵着,时不时机警地扫视四周,以防有鬼影偷袭。 方才折了两个同伴又被林听蛰穷追不舍,剩下的十几具僵尸人偶索性不再奔逃,而是故意把林听蛰二人诱到了一处无可逃生的死角,准备合力一搏,它们就不信了,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杜启明见那些个僵尸人偶陡然停下脚步,心里一个咯噔,急忙对林听蛰说道:糟了!它们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这是个陷阱! 林听蛰见状却是丝毫不慌,他寒声道:这的确是个陷阱,不过陷阱里的猎物,可不是我们。 什么......杜启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林听蛰这话的意思,就见那些僵尸人偶瞪着森然的琉璃眼珠,龇牙咧嘴地朝他们袭来!杜启明忙转头喊道:阿蛰小心! 林听蛰朝杜启明微微一笑,竟是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范,他松开杜启明的手腕,双手捏起指诀,口中颇有气势地念道:九星吉曜,诸邪罔逃!天罗地网,收! 林听蛰咒诀同下,一时间曜光大现,一团金色的光雾从那群僵尸人偶的头顶炸开,如焰火,如流星,转而又如同蛛丝一般连结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将僵尸人偶困锁在其中。 僵尸人偶见之大惊,本想合力将眼前两人囚住,却没料到它们自己倒成了瓮中之鳖!那十几具僵尸人偶在九星罗网中狂乱地挣扎,不甚灵活的木手拼命想要撕开这道道金光,然而他们刚撕开一道缝隙,随即微芒流转,将缝隙修补成原状。 几番苦试过后,除了几具尤为执拗的僵尸人偶外,其余尽皆放弃了挣扎,瘫坐在了罗网之中。其中更是有一具人偶,抱膝嚎啕大哭了起来:呜......哇啊啊啊啊!听声音,竟像是个半大的少年。 ......杜启明身方才吓出的一身冷汗还未干,被这少年鬼的一声哀嚎闹得哭笑不得,怎么着,鬼还能被人吓哭,也太没出息了吧? 杜启明鄙夷地看了眼那具哭喊的僵尸人偶,转头崇拜地看向身边林听蛰,赞叹道:阿蛰!你刚才用的是什么?不像是魔法啊,是道术吗?你是道士......还是天师啥的?这些我也不太懂,反正就是帅呆了! 这位曾坚信自己是唯物主义的杜启明同学,转眼就反了水。毕竟他可是亲眼见着林听蛰一个人捉住了十几具僵尸人偶,这会儿他可是已经把林听蛰视为天神了! 然而林听蛰听了杜启明的话,眸光却黯了黯,他没有直接回答杜启明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道:幸好是些不成气候的小鬼,没沾过血气,能力不强,若换作那些杀人如麻的厉鬼,罗网咒可就困不住它们了。 闻言,杜启明暗自祈祷,千万别碰上什么凶残的厉鬼!光这些鬼影和僵尸人偶都快把他吓尿了好嘛...... 这边战事稍歇,傅长淮和萧含誉也从纱幔阵中走了出来,傅长淮手里还拎着一长串锁魂铃,相互碰撞着,丁零当啷闹腾个不停。傅长淮被它们烦得脑壳疼,故作凶狠地喝了一声:给我安静点!不然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一时间,所有的锁魂铃都停止了颤动,撞铃声戛然而止,道具间里重又恢复了宁静。傅长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眼那群被罗网咒缚住的僵尸人偶,转而对林听蛰说道:干得漂亮听蛰,姓杜的这小子有没有拖你的后腿? 林听蛰知晓他这是在故意揶揄杜启明,含笑地摇了摇头道:没有,他很好。 杜启明本想朝傅长淮做个鬼脸以作报复,可听到林听蛰的话,他立马收回了鬼脸,满面春风地看向了林听蛰。他刚才是个什么怂样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但林听蛰这是在特地回护他,杜启明心里还是高兴得很。 这时白寒川和邵君阳也从纱幔阵中走了出来,白寒川嫌弃地把一个有些陈旧的葫芦扔到傅长淮的怀里,啧了一声说道:凭什么你先出来了,叫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这群小鬼本事没什么,躲倒是挺能躲,一个个抓起来麻烦死了! 傅长淮接过葫芦,利索地挂在了腰间,耸了耸肩说道:你有什么好抱怨的,我替你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臭狐狸,礼尚往来的道理都不懂? 眼见着这俩损友又要杠起来了,萧含誉和邵君阳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各自开始拉架,这俩家伙嘴仗打起来,那可真是没完没了...... 这边刚劝得差不过,失踪了良久的秦铮和锦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锦幽用一道灵绳捆粽子似地捆住了五只小鬼,一把推到了他们的面前:喏,几个想落跑的小杂碎。 说着,锦幽收起了手中布满鳞片的伞,这把伞倒是有趣得很,上头的鳞片晶莹剔透,伞沿锐利如削,似乎还是一种挺不错的武器。 杜启明好奇地往那些小鬼身上看去,果不其然,看到其中两只身上有几道纤细的划痕,估摸着就是被鱼鳞伞划伤的。不过奇怪的时候,另外三只小鬼身上布满了犹如野兽爪印一般的痕迹,可杜启明在秦铮和锦幽的手上身上扫了好几遍,也没见到类似的武器啊? 这般杜启明还没弄明白,身边的林听蛰却突然紧锁眉头,箭也似地朝纱幔中冲去。傅长淮和白寒川离得近些,连忙朝林听蛰的方向赶去,杜启明愣了一下,也拔腿跑了过去。 三人穿过纱幔阵,在道具间的门口见到了四处巡视的林听蛰,傅长淮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听蛰的神情也有些困惑:刚才听到了细微的声音,可追过来什么都没看到。 傅长淮警惕地四处看了一下,确保纱幔阵中没有任何的漏网之鱼,便跟其他人说道:我们去走廊口看一下。 说着,一行人沿着走廊往出口走去,凤临和鸾英正在出口守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状,傅长淮朝二人问道:凤临鸾英,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逃出来? 鸾英认真地回答道:我们一直守着在这里,没有任何异常。 傅长淮凝神用灵力探了一下,却是没有察觉到丝毫的鬼气,他摇了摇头,对其他人说道:罢了,我们先把那些小鬼带回去,盘问一下梧桐雨的消息。 说罢,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道具间,傅长淮把零零散散的小鬼全都收进了葫芦里,林听蛰也用金光符箓把那些小鬼从人偶中抽出来,收进了腰间的竹筒。 见其他人都在帮忙收小鬼,杜启明杵在原地悲催地想着:失敬了失敬了,在场的各位都是王者,只有我一个青铜,不,说不定连青铜都算不上...... ☆、剧院魅影(九) 招待所的房间太小,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行人索性就近找了个空旷的体育馆,把捉回来的小鬼用灵绳捆了一场串儿,看上去倒是有些好笑。 你们哪个是梧桐雨啊?傅长淮从头到尾遛了一趟,却见抓回来的这些小鬼老的老,少的少,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又长得歪瓜裂枣,心下就有些失望。 这些个小鬼齐刷刷地摇起了头,一副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唯二见过梧桐雨本人照片的杜启明和林听蛰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相视一眼摇了摇头,还是林听蛰开口道:它们没说谎,梧桐雨不在这里。 啧,大张旗鼓收了一长溜的小鬼回来,结果正主压根儿不在,傅长淮压了压心塞的感觉,故作凶相朝这些小鬼喝道:那你们告诉我!梧桐雨究竟在哪里! 一些年纪大些的鬼虽然面露惊慌,但还算是端得住,唯有那个最娇小的少年鬼,被傅长淮这一唬,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我......我没见过什么梧桐雨,真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对着一个嗷嗷哭的少年鬼,傅长淮想到了留守家中的那俩孩子,心下有些不忍,朝秦铮招了招手说道:老秦,你长得比较凶,你来...... 秦铮无语地看向傅长淮,他也不喜欢跟这种小鬼蛋打交道啊,不过正事要紧,秦铮也没推脱,上前一步,不怒自威地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剧院的道具间,还附身在人偶身上?说罢,秦铮觉着态度不够强硬,又故意低吼了一声:说! 少年鬼着实不禁吓,秦铮这一吼直接把它吓得一哆嗦,少年鬼声音都打起了颤来,带着哭腔回道:不......不关我的事啊,我们都是被人招魂招来的! 招魂?这下倒换作傅长淮怔愣了一下,难不成是他们猜错了?在影剧院里闹事作祟的不是梧桐雨?可梧桐雨的魂魄又在哪里呢...... 眼见着少年鬼要把事情全抖出来了,旁边一个青年鬼踩了少年鬼一脚,呵斥道:闭嘴!别说了! 白寒川见那青年鬼的反应,倒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开口道:怎么着,你还想护着那个把你们招来的人? 这其貌不扬的青年鬼挺直了脊梁,语气坚定道:我们本是散落在各地无处栖身的孤魂野鬼,多亏了那位把我们的魂魄招进了影剧院,还借人偶给我们附身,我是不会让你们伤害他的! 哟,还挺仗义。白寒川好笑地看了那青年鬼一眼,说道:可惜智商低了点。 青年鬼被白寒川那狡黠的眼神盯得肩膀一抖,惊疑道:你......你什么意思...... 白寒川勾了勾嘴角,冷静地分析道:在影剧院工作,还能借你们人偶,剧院老板?还是......工作人员? 青年鬼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的神情也绷不住了,白寒川紧紧盯住青年鬼的表情变化,胸有成竹地说道:看来是工作人员,负责管理道具间,是道具师? 白寒川见青年鬼的神情更紧张了几分,继续往下试探道:多大年纪?是不是三十岁左右,姓穆,叫做穆青城? 听到白寒川的话,青年鬼的神色松了下,又紧绷起来,随即又冷静了下去,最终变成了面无表情。 白寒川见状,皱了皱眉,心道:啧,麻烦。刚才是哪里猜错了,不是三十岁,抑或不是穆青城?但这不可能啊,按他们获取的时间线,穆青城若是活在世上,分明就是三十岁左右,难道招这些小鬼来的,也不是穆青城? 见盘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白寒川让傅长淮把这一串儿小鬼收回葫芦里,把刚才自己的推测仔细跟大伙儿说了一下。 锦幽觉得自己脑仁儿都要炸了:不是梧桐雨,又不是穆青城,那到底是谁把这些野鬼招来的,我们的攻略目标又在什么地方? 等一下!傅长淮脸色一变,似乎触及到了一些关键的线索,他抬头看向林听蛰,问道:听蛰,你说曾在剧院见过一个头上有黑气的老头? 林听蛰认真地点头道:没错。林听蛰顿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傅长淮的意思,他惊讶道:傅大哥,你是说,那位大爷就是穆青城? 不可能吧!一旁的杜启明满脸不敢置信地说道:白大哥不是说穆青城只有三十岁左右吗,那老头看上去都五六十了! 杜启明以为傅长淮是在开玩笑,可他抬头四顾,却见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心里不禁一个咯噔,靠!该不会是真的吧? 傅长淮脸色更沉了几分,他开口道:之前听蛰听到的声响恐怕就是穆青城发出来的,他刚才就在剧院后台! 那我们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萧含誉也是一脸懊恼的表情:这会儿他肯定逃跑了呀! 萧含誉的猜测不无道理,但他们还是有必要回去一趟,傅长淮说道:普通人要想招魂,总得摆上祭坛法器之类的,我们回去找找,说不定有哪些地方遗漏掉了。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与其在这里束手无策,不如再回剧院找找有没有额外的线索。于是乎,一行人迅速离开了体育馆,往紫阳剧院走去。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趟大伙儿都算得上熟门熟路了,他们在道具间里仔仔细细全搜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做过法事的痕迹。 不应该啊...... 傅长淮皱着眉头思索道: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总不能凭空招来这么多的鬼魂...... 傅大哥!你们过来看看!傅长淮正忧思难解,却听到了林听蛰的呼唤,他连忙和萧含誉一起赶到林听蛰那里,询问道:怎么了? 林听蛰指着一扇打开的储物柜,说道:这里有一条暗道! 傅萧二人齐齐往储物柜中看去,只见里头凌乱的花木道具已经被林听蛰他们拨开,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暗道,不知通往何处。 萧含誉惊诧地看向林听蛰,瞪大了圆溜溜的鹿眼儿说道:这暗道藏得这么隐蔽,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林听蛰摇了摇头,指着身边的杜启明说道:不是我,是他发现的。 杜启明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道:我......就是觉着这柜子这么大,都能藏人了,就好奇地掏了一掏,谁知道真发现一条密道。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觉得这里头的紫阳花做得跟真的似的,好看极了,想扯几朵送给林听蛰,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剧院魅影(十) 傅长淮难得赞许地看了一眼杜启明,觉得他也不是那么没用,不过他可不算开口夸杜启明,省得这家伙尾巴翘上天,遇事太冒进。他把其他人都召集了过来,对大家说道:这回换秦铮和锦幽守门吧,其他人一起进去看看。 虽然杜启明也很好奇暗道通向哪里,但里头幽深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有些发憷。杜启明连忙到周围东翻西找,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傅长淮被他吵得不行,嫌弃地问道:你在胡乱翻些什么呢! 手电筒啊,蜡烛之类的......杜启明放下了手里几个没用的小灯泡,接着说道:里头这么黑,总得找些照明的东西吧。在这个世界呆了几天,我的手机早没电了,你们还有吗? 原来是在找照明工具......傅长淮白了他一眼,说道:瞎费什么劲儿,快点跟上,不然你就在外面待着! 别别!我也想进去看看!杜启明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他还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招鬼魂的呢。说着,他连忙回到了林听蛰身边,准备跟着大部队进入暗道。 不过奇怪的是,这回打头阵的不是傅长淮或白寒川,而换成了那个五官美得极其嚣张的红发青年凤临,杜启明正好奇着呢,却见凤临一头红发翩然变长,极度违反自然地朝上方飘起,蓦地化作了一丛灼灼的火焰!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 杜启明惊得瞪大了眼睛,这火不会把凤临给烧着吗?不过看他的样子,丝毫都没有痛苦的模样,杜启明离得不远,也感觉不到火焰的灼热感。于是乎,这位好奇心害死猫的小年轻,忍不住上前了几步,作死地想去探一探凤临头顶的火焰。 可没等他碰上,杜启明的手却被猛地拽了下来,林听蛰表情紧张地说道:别胡闹!你一介凡人碰上这神火,会被烧得魂飞魄散的! 对......对不起......杜启明连忙缩回了手,也没敢多问神火的事情,林听蛰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怕是真有些生气了。 这下杜启明是真老实了,他安安静静地跟在林听蛰身后,朝暗道内爬去。走在最前面的凤临,一头火焰红发照得隧道亮如白昼,给身后众人带来了不少便利。 杜启明此刻觉得傅长淮让凤临打头阵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他也为之前吐槽凤临的头发太非主流而感到惭愧,这也太实用了吧!分明就是行走的火炬啊! 这条暗道实在不算太宽敞,杜启明缩手缩脚地在狭长的隧道里攀爬,大腿外侧的肌肉崩得死紧,等他跟着林听蛰爬出隧道时,大腿酸软得不行,走起路来都有些哆嗦。 由于下盘不稳,杜启明没走两步就被地上的一根圆棍似的东西绊得差点摔跤,还是身前的林听蛰正巧回头看到,这才揽住了他的肩膀,帮他稳住了身形。林听蛰料他不愿当众出洋相,使了巧劲把他扶稳后,只低声说了一句:当心。 呼......阿蛰,真是谢谢你了!杜启明舒了一口气,困惑地看向脚下绊倒他的东西,可只一眼,杜启明就吓得嚎了起来:哇啊啊!人骨头! 杜启明这一声哀嚎,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凤临往杜启明的方向走了几步,光芒将原本昏暗的角落照得一片亮堂,众人这才看清地上的东西。 只见几根属于人类的白骨散落在地,白骨周边有几圈焦黑的纸灰,被人精心地烧出了不知名的花纹。兴许原本白骨摆放的位置也是有规律深意的,只不过被杜启明无意踩到,乱了方位。 杜启明惊慌得不知往哪儿站,林听蛰却丝毫不惧地蹲下了身,仔细观察起这个阵法来:四宫齐位,北斗归一,确实像是个招魂阵,可我从未曾见过此阵...... 见林听蛰略有自责,傅长淮温声说道:林氏一脉确实通晓各类魂术,但这种亏阴德损阳寿的下等招魂阵,林叔叔是绝不会教授给你的,你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弟子。 林听蛰知晓傅长淮是在宽慰自己,然而若不是他失察,没分辨出那人头顶的黑气是因招魂所致,说不定就能早些通晓其中关窍,好抓住那老头盘问一番。 杜启明正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听蛰,却听到身后传来鸾英的声音:你们看,这是什么? 站在鸾英不远处的邵君阳见到鸾英指着的东西,走上前说道:这不是一台留声机吗?邵君阳照着从电视里看到的样子摆弄了一会儿,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奇怪了,怎么不动啊? 我来试试。杜启明之前在舅舅的修理店里也接触过类似的留声机,不管什么年代,都有人痴迷于这种满怀复古风情的老物件儿,看来这台留声机的主人也是个颇为怀旧的人。 杜启明检查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里头的零件卡住了。说着,杜启明利落地拆开留声机的外壳,将内部细小的零件调整了一下,又重新组装了起来。 果不其然,原本哑然无声的留声机,再次运作了起来,安放在转台上的唱片不停旋转,唱针游走在一道道刻槽之上,吟唱出咿呀的绵长曲调: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邵君阳心念一动,念起了线索里的最后两句:良辰美景,良辰美景,终究是断井颓垣,韶光尽...... 白寒川默契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我们原以为是梧桐雨的魂魄怨气难解,在这座剧院里流连不去。却没想到这一些其实都是穆青城布下的。 白寒川顿了一下,似是有些替穆青城惋惜:他不惜折损阳寿,在这暗室里布下招魂阵,广召游离在四处的孤魂,其实是在寻找梧桐雨的魂魄。而这台留声机录下的戏曲,大概也是梧桐雨自己所唱,穆青城怕十余年过去,梧桐雨的魂魄已经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他是想借这台留声机,让梧桐雨想起自己究竟是谁...... 环环相扣,步步苦心,可惜了,他至今也没能找到梧桐雨的魂魄,而自己也因招魂阴术,变得朱颜逝去,垂垂老矣...... ☆、剧院魅影(十一) 邵君阳沉默片刻,重又伸手抚上了这台老旧的留声机,他闭上双眼,静气凝神,眉间微光一点,附着在留声机上的记忆碎片蓦然浸入了他的神识之中: 痴儿啊痴儿,你若想招回心爱之人的魂魄,唯有一法......老婆子赠你一件通灵宝器,但你需秘设灵坛,以人骨为祭,方能启用宝器,招引游魂。 昏暗的斗室之中,七盏光芒微弱的红色蜡烛以拱月之势,排列在一位妆容浮夸,衣着艳异的老太身侧。这老太身前摆有一只燃香过半的铜炉,香炉两侧各是一串铜钱和一把桃木剑。可以想见,此人约莫是个学得半吊子术法便坑蒙拐骗的老神婆。 穆青城原本并不会相信这些坊间半仙,但他自阿禽离世之后,便夜夜梦到他的阿禽在大火中嘶吼痛哭,那一声声仿佛烙刻进了他的心里,灼得他日夜生疼,他以为这是阿禽被困在了无尽的业火中,这是在托梦向他求救。 想到终于有希望能把阿禽从无垠的噩梦中救出来,穆青城丝毫没有犹豫,便拜谢神婆道:多谢半仙大人,还求半仙赐我宝器! 满脸皱纹面相干瘪的老神婆从袖中取出一只的红漆小碟,递到穆青城面前,穆青城正双手恭敬地接去,老神婆却突然把漆碟收回到自己胸前,沉声说道:要想行招魂之术,便要将精血喂入此碟之中,然而凡事皆有代价,你每招一次魂,便会老去一岁,招魂过多,你便会被这血碟彻底吞噬,形神俱灭。神婆眯起老奸巨猾的豆眼,故意拉长调子问道:你可想清楚了? 穆青城双膝跪在地上,脊梁挺如青松,语气坚定地回道:只要能救阿禽免受业火之苦,我纵然形神俱灭又如何! 昏暗的灯光下,老神婆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她随即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将诡异的红漆小碟递送到穆青城手中,又仔细传授了他招魂之法。 得到宝器和招魂之法后,穆青城将半生积蓄都赠与老神婆作为报酬,当夜便遵循老神婆教授的方法,前去镇外树林里的野坟地,刨出了一具无人祭拜的枯骨。穆青城跪在枯骨与无字的墓碑前磕了三下头,承诺招回阿禽魂魄后,便会重新择一处风水宝地将其厚葬。 邵君阳眼前的景象闪黑而尽,转瞬又出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画面: 空旷无人的影剧院后台,容颜已然老去的穆青城拨弄着留声机,播放着他们之前听过的那折戏,对面前被他招来的游魂哀声说道:你们见过我的阿禽吗?有谁知道他在哪儿吗? 阿禽是谁?少年鬼抬着头天真困惑地问道: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穆青城神情有些恍惚,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别人都不知道阿禽的本名:梧桐雨!紫阳名角儿雨老板!你们见过他吗! 原来是雨老板啊!穆青城听到声音,麻木的眸中突然闪现出希冀的光芒:你见过他? 出声的老年鬼连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雨老板这么标致出名的人物,要是出现了肯定会有鬼认出来,可是老头我在这阳间飘了好几年了,从没听我那些鬼友提起过,他会不会已经投胎转世了? 投胎转世......穆青城满脸迷惑:可是如果阿禽已经投胎了,为什么还夜夜托梦给我呢,他被......被业火烧得直哭,他太疼了,我的阿禽那么娇气,他怎么受得了啊! 说着,穆青城的眼眶红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啪嗒啪嗒豆点似地坠落在地上。一众鬼魂也急得不行,纷纷围上去安慰他,拍肩的拍肩,摸头的摸头,连那只少年鬼也老神在在地安慰起穆青城来:大哥哥,你哭也没用啊,这样吧,我们夜里出去,帮你四处找找,紫阳也不算太大,总有一天能找到的! 穆青城低声哭了半晌,抬头抹干眼泪,就要取出那只血迹斑斑的漆碟来,老年鬼着急地阻拦道:小穆啊!你可不能再招魂了,你这凡人之躯根本受不住的啊! 青年鬼也苦劝道:就是啊,青城,万一你还没找到雨老板,自己先没命了,这可怎么是好? 穆青城却倔强地说道:死了岂不更好,化作鬼魂,说不定就能找到阿禽了,他不会一个人离开的,他一定在等我! 少年鬼怕他再不顾虚弱的身体招魂,连忙抢了血碟就跑,穆青城拖着虚弱的身体追了一会儿,实在追不动了,累得倒在地上昏睡了过去。青年鬼和老年鬼合力把他抱回了粗陋的铁丝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老年鬼叹了口气说道:唉,可怜的孩子......说着,他抬头对其他鬼魂说道:走吧,趁天还没亮,我们再帮他找找雨老板! 记忆碎片至此结束,邵君阳蓦然睁开了眼睛,眼角不自觉地滑下一滴清泪来。白寒川见他这模样,连忙上前搂住他的肩膀,问道:君阳,没事吧? 邵君阳摇了摇头,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被记忆碎片影响到的心绪,这才开口将刚才看到的一切详尽地转述给大家。 众人听得心中动容,锦幽最是柔情,眼眶都有些微红了。然而傅长淮却变了脸色,沉声问邵君阳道:你是说,地上这尸骨,是穆青城从野坟地挖出来的,而且恭敬地叩过头,承诺日后将其厚葬? 邵君阳不知傅长淮为何如此在意这点,认真地回答道:没错。 这不对劲......傅长淮皱了皱眉,说道:既然他手上没有沾人命,也没有强行夺遗体,而是恭恭敬敬请回了一具无人供奉的荒骨,招来的鬼魂也是妥善待之,照理说不会如此折损阳寿...... 白寒川先前没注意到,经傅长淮一提醒,陡然寒了一张脸:是血碟!白寒川语气不愉了几分,说道:若要招魂,对着地上这人骨祭坛作法即可,根本不用向什么漆碟喂血,恐怕那碟子不是什么宝器,而是夺人寿数的阴器!那老神婆,是在借着替人招魂的幌子,为自己续命延寿! 杜启明方才被庞大的信息量塞得头昏脑涨,这一会儿直接被白寒川的话给震清醒了,他不敢置信地说道:夺人寿数为自己续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阴毒的人?! 林听蛰的脸色也沉郁了几分,他担忧地说道:可是穆青城并不知道这些内情,我们抓了他招来的魂魄,又毁了他的苦心设下的祭坛,万一他自觉走投无路,再去找那神婆,或是孤注一掷,以身祭碟...... 无论哪一条路,都可能引发难以预估的后果,傅长淮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也带了几分急切:兵分两路,一路去捣毁那神婆的老巢,一路去阻止穆青城,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 虽然众人是冲着通关奖励来的,但他们私心也想救下这个痴愚的情种。穆青城一没残杀人命,二没戕害鬼魂,他不过是想从无尽业火中救出心爱之人,他不该遭此横祸,该为一切付出代价的,是那个诓骗无辜,夺人寿数的神婆! ☆、剧院魅影(十二) 傅长淮从葫芦里拎出来两缕黑气,黑气落在地上,摇身一变幻化出人形,正是和穆青城关系最好的老年鬼和青年鬼,至于那只少年鬼,拎出来也只会哭哭啼啼,还是在葫芦里待着安分。 傅长淮严肃地对那两只鬼说道:刚才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吧?要想让穆青城活命,就快点帮我们找到他。 ......明明是好心好意的话,怎么一出口就跟恐吓似了呢,杜启明眼角抽了抽,心道这两只鬼怕不是要不肯好好合作的,却听得萧含誉温声道:你们之前拼命想把我们赶走,也是为了保护穆青城吧。如今他的性命危在旦夕,作为朋友,你们愿意帮帮他吗? 意思都是一个意思,萧含誉这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在配上情真意切的语气,就明显动听多了,两只鬼的脸色相较刚才缓和了许多,老年鬼资历最深,他和青年鬼对视了一眼,拿主意道:好,我们答应。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们,要怎么做? 魂术是城阳山林氏最擅长的领域,作为城阳山修为最高的亲传弟子,林听蛰自然是最有发言权的。傅长淮望向林听蛰,林听蛰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无论何种招魂术法,招引者与魂魄之间都存在一种无形的羁绊,统称魂契。 说着,林听蛰双手指尖相拢,一道金光从他的掌心缓缓迸发闪现,林听蛰将掌中金光挥手推向青年鬼的后背,在青年鬼的胸前结出一道纹样繁复的契约印,契约印的光芒骤亮骤暗,反复数次后,金光从契约印上离开,在青年鬼的胸前凝出一条索链形状的光绳,一直伸向远方。 杜启明被这一波大片特效般的神奇操作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对林听蛰的崇拜又盛了几分,简直要把他奉为天神了。杜启明好不掩饰地赞叹道:阿蛰,你太厉害了...... 林听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随即转过头继续说道:只要跟着这道光绳走,就能找到穆青城。 青年鬼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胸前的契约印,惊得说不出话来,倒是老年鬼思虑沉稳得多,他双目眯了眯,牵动了眼角的皱纹,沧桑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怨怒:那神婆那边呢,老头我定要替小穆讨一个说法! 招魂之事都是由穆青城亲自操作的,老神婆根本就没插过手,契约印也找不到她。傅长淮思索了一会儿,问那老年鬼道:这里有没有那神婆接触过的物件儿? 老年鬼记性不太好,他低着头沉思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还是青年鬼一拍脑袋,低呼道:放留声机的那张桌子抽屉里,有一个油纸包,里头包着一枚护身符,小穆说是神婆送给他防身的! 离留声机最近的邵君阳闻言已经开始动手翻找了起来,他依次拉开桌子的抽屉,果然发现一个小小的油纸包。邵君阳把油纸包递给傅长淮,说道:傅大哥,应该就是这个。 傅长淮仔细打开油纸包,见里头妥帖地包着一枚针脚粗糙的廉价护身符,上头一丝灵力也无,就是个骗钱的玩意儿。傅长淮颇有些嫌恶地皱了皱眉,把护身符捏出来,放到桌子上,又从胸前的小口袋里掏出两枚小纸人,动作轻柔地递到了护身符旁边。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 杜启明不明白他拿这小纸人有什么用,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凑上去看了看,这一看却了不得,那俩瘪瘪的小纸人在桌子上无风自动,翻了个身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吓得杜启明忙缩回了脑袋! 卧槽!纸人竟然会动!杜启明低声惊呼了一句,好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也不算太丢人。 不过他连鬼都见过了,俩小纸人怕个啥?思及此,杜启明收了收心中的震惊,重新凑上前看去。两个小纸人紧紧牵着手,朝傅长淮和萧含誉挥了挥短短的胳膊,萧含誉走上前,宠溺地摸了摸两个小纸人的脑袋。 傅长淮的面色也柔和了几分,他指了指旁边的护身符,朝那两个小纸人说道:小宣小默,你们能追踪到上面的气息吗? 两个小纸人接了指令,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护身符边上,低头嗅了嗅上头的味道,随即转身面朝傅长淮,其中一个小纸人规规矩矩地点了点头,另一个小纸人则抬起短胳膊,用随意剪裁出的五个小手指比了个OK的形状,动作竟有几分俏皮可爱。刚才还被吓了一跳的杜启明,这会儿莫名被萌了一下! 傅长淮点头夸赞道:乖孩子们,做得很好。说着,傅长淮看向其他人,开口道:事不宜迟,分头行动吧!众人默契地点了点头,分成了两路,陆续离开了影剧院。 荒僻破旧的老屋之中,彩幡飘动,烛影摇曳。一位身着嫣红织锦缎短褂的妙龄女子,叼着烟斗躺在铺着软垫子的竹榻上,面容姣好,身姿曼妙的女子,与这破败诡异的老屋显得格格不入。此情此景若是放到话本里头,该是有一段艳.史奇缘的。 女子独身已久,难免也有些旖旎的幻想,烟雾缭绕,神思飘荡间,却听得外头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女子一双细长的眸子微挑,眼角还勾描了两道诱人的胭脂色,她起身扭着如柳的腰肢,缓缓来到门边,媚声道:夜已深沉,不知来客,是为何人呐? 话音落,敲门声也渐止,门外之人却没有应答。女子倒也不恼,她先前勾搭了镇上几位风流的公子哥儿,想是来人有些害臊,不敢言声吧。 思及此,女子故作矜持地打开了木门,动作轻缓,眸中却暗藏万种风情,她抬首看去,却见眼前人并不是相熟的那几位,而是一个陌生的清俊青年,这青年眉眼清冷,如霜如雪,一张极好的皮囊,偏生搭上这禁.欲的气质,倒是比那几位公子哥儿撩人多了。 女子垂眸舔了舔嘴唇,随即抬头矫揉道:这位小哥儿,深夜来访,有何贵干呐? 若是寻常男子,见此等风情缱绻的女子,早就被勾得魂也飞了,可眼前的青年却依旧冷淡着一张脸,连语气也没有太多起伏:我就是个赶夜路的过客,只是想提醒姑娘一声,你家外院的柴堆起火了。 女子本是满心期待他的回答,听到这话,却蓦地变了脸色,尖声道:什么!她也不管眼前人了,连忙推开木门,往外院跑去,果不其然,柴堆方向火光大盛,的确是走水之相。 怎么突然走水了啊!女子顿时花容失色,连忙从门前蓄水的小池子里舀了一桶水,往柴堆那边跑去。她扬手就把桶里的水扑到了熊熊的火焰上,可火势丝毫不减,火舌依旧舔得老高。 咦?女子手持木桶,困惑地看去,方才太着急没注意,此时一看,地上堆放的木柴根本就没有烧焦,还是原来的模样,刚才倒上去的水淋淋洒了一地,也没被火气蒸发。 女子眉头一皱,壮着胆子伸手一探,却没有触到丝毫灼热,仿佛眼前的火光尽是虚无幻象。女子惊呼一声:糟了!是障眼法!女子陡然换了神色,恶狠狠地看向大门敞开的屋子,咬牙道:跟我玩这招......真是找死! ☆、剧院魅影(十三)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陶瓶,警惕地往门口走去,女子往屋内看去,却见刚才那位冷淡的青年,正站在那七盏蜡烛旁边,身侧还站着一个红发的男子,抬起头来,一脸嚣张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你们想干什么!女子紧张地看向那七盏蜡烛,那可是她用以延年益寿的命灯,要是熄灭了,她可就全完了! 凤临声音冷酷地说道:用不义的手段抢来的寿数,你也该还给别人了! 胡说!那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给我的!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方才还风情万种的女子,此刻犹如泼妇一般,声嘶力竭地喊叫着。 凤临和鸾英见她发起了疯来,烦躁地皱了皱眉,对视一眼,准备动手熄灭这七盏命灯。这些命灯虽然看上去和普通的蜡烛无异,但上头被女子施了几道符法,由于她自身并没有灵力,这符法也不算高深,只是重重相扣,解起来要费些时间。 女子似乎是惊恐过度,蹲下身子,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不住的发抖。凤临鸾英正忙着解开符法,也没有多注意那女子。可就在这时,女子猛地拔出怀里小陶瓶的木塞,三道黑影咆哮着往凤鸾二人扑去! 英儿小心!凤临察觉到异样,连忙把鸾英揽到了自己身后,抬掌喷出熊熊烈火,把那三道黑影逼退到远处。刚才倒是小瞧了她,凤临看向那女子,冷声道:想不到,你还蓄养了厉鬼。 女子神情阴鹜地冷笑道:呵,你倒要看看你这个只会玩火的小子,怎么对付我费尽心思养的三只百年厉鬼! 女子满以为局势翻转,却不料后背猛地被人踢了一脚,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女子惊诧地回头看去,却见锦幽手执鱼鳞伞,满脸不屑地看向她,不顾形象地啐了一口道:呸!你这个披着人皮的老妖婆!口气倒不小! ......一旁的秦铮被锦幽闹得哭笑不得,这位大小姐骂人就骂人吧,何苦把自己也给骂了进去? 你......你!女子气得歪了鼻子,尖声朝那三只厉鬼吼道:给我杀了他们! 厉鬼早就失去了神志,只会盲目听从鬼主的调遣,三只厉鬼本能地朝锦幽扑去,想先找个软柿子捏,却没想到锦幽动作洒脱地撑开鱼鳞伞,往伞剑灌注灵气往前一推,直把三只厉鬼推得后退了老远。 与此同时,秦铮一个跃起,右手蓦然化出白色的兽毛,手指变成尖锐的利爪,用力地往其中一只厉鬼身上挥去,在那厉鬼胸口刺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一道道黑气从伤口中喷涌而出,厉鬼哀嚎数声,黑气散尽后就瘫倒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另两只厉鬼畏惧秦铮的利爪,转身就想逃开,却被锦幽赶上,用鱼鳞伞锋利的伞沿割断了其中一只厉鬼的咽喉,厉鬼脑袋不自然地耷拉了下来,轰然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那只厉鬼连连后退,想往凤临鸾英的方向逃去,然而凤临并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挥手就是一簇灵蛇般的火焰,直直往那只厉鬼身上射去。火舌方一舔到厉鬼的身上,就如同活物一般缠住它的四肢,渐渐吞噬了它的全身。厉鬼早已不识人言,只能用嘶哑难听的声音疯狂地吼叫,可即使他再怎么挣扎,火焰也丝毫没有减弱,一直将这厉鬼烧了个干干净净,片缕魂魄都没有留下。 看到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女子彻底惨白了脸色,这不可能,凡人怎么会有这般毁天灭地的神火!女子瘫软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凤临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嫌恶:我们的身份,你也配知道?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吧......说着,凤临还极其嚣张地挑了挑眉:你的死期到了! 凤临平日里并不愿轻易对人下死手,但这混账,竟然敢放厉鬼偷袭他的英儿!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其他几人与厉鬼缠斗的功夫,鸾英已经将七盏命灯上的符法尽数解除,他松了一口气,对上凤临的眼神也不似对别人一般冰冷,而是带着浅浅的柔光与笑意:好了。 凤临方才的张狂劲儿在鸾英面前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搂住的鸾英的肩膀,温情脉脉地说道:我们英儿辛苦了。 ......锦幽见他俩这腻歪样,牙都要酸倒了,鸾英全程都在安安静静地解符法,相比之下,他们几个跟厉鬼打架的更辛苦好嘛! 好在凤临并没有矫情太久,他还惦记着要跟那个蛇蝎妇人算总账呢!凤临一手搂着鸾英不肯放,一手用力地一挥,直把七盏蜡烛尽数挥灭。 啊!我的命灯!女子如同野兽一般嘶吼着扑到她的命灯前,想要重新点上,但锦幽比她快了一步,转动鱼鳞伞,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将七盏蜡烛全部拦腰斩断。 女子面色灰败地跪在她的命灯之前,满是绝望的神色。命灯尽断,以无回天之力。费尽心思哄骗得来的寿数,一夕尽数散尽,她是真的完了......全完了...... 方才还花容月貌的女子,顷刻间容颜老去,细嫩的肌肤爬满了狰狞的皱纹,玉葱般的手指变得如同干枯的树皮,挺立的背部也摧折一般驼了下去。扒开一身得来不易的年轻皮囊,作恶多端的神婆又变回了风烛残年的衰老模样。 嗬......嗬......这偷来的寿数化归虚无,老神婆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已经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躺倒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 切断了她所有的后路,事情也再无转圜的余地,凤临几人可没这个兴趣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死去,便面色冷淡地离开了这个荒破的小院,去和傅长淮等人汇合。 就在几人离开不久后,老神婆痛苦哀戚的眼神终究变得空洞而麻木,她无声地闭上了眼睛,呼出的最后一口气,也随夜风散尽...... 紫阳镇南,昔日名角儿雨老板的私人公馆已经被清理干净,由当年的戏迷们出资,重新建了一栋小小的纪念馆,门头不算起眼,内部陈设也比较简单,昔人已去,也只好聊表心意罢了。 纪念馆只有白日里会由几个老戏迷轮流看着,晚上并没有人留宿。而此刻,从后窗翻进来的穆青城,坐在梧桐雨戏曲扮相的塑像前,头靠着塑像失神地喃喃自语:阿禽,是我没用,祭坛没了......我把你弄丢了...... 穆青城绝望地抱住坚硬冰冷的塑像,眼角满是泪痕。而这时,一样东西从他口袋中翻出,摔落在地,在空荡荡的纪念馆中发出了一声极为明显的声响。 听到声响,穆青城转头看去,见是那只随身携带的红漆小碟,他哀叹一声,自言自语道:祭坛都没有了,要这个小碟有什么用...... 穆青城正欲移开目光,却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老神婆的话:要想招回所念之人的魂魄,还有最为极端的办法,便是以心头血祭碟......行使此法后,你的魂魄便会与心念之人的魂魄相牵,以血契为引,对方便必定会来到你的身边。 对!对!心头血!还有机会的,阿禽,我一定能找到你的!穆青城小心翼翼把血碟摆放在梧桐雨的塑像前,把随身珍藏的小泥人放到血碟的旁边。 穆青城虔诚地跪在血碟之前,从腰间摸出了那把用来给漆碟喂血的小刀。他双手反握刀柄,把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扬起手,用尽力气往胸口刺去! ☆、剧院魅影(十四) 穆哥!快住手啊!青年鬼好不容易找着穆青城,穿过墙一进来却见这般情景,急得连忙往穆青城的方向扑去,然而距离实在有些远,它又没有足以支撑瞬间移动的修为,眼见着刀尖已经快刺入穆青城的胸膛,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电光火石间,萧含誉左手掌心化出莹润如冰雪的长弓,右手迅速用灵力凝成一直灵箭,往穆青城的胸□□去。从萧含誉所在的方向,根本无法精准地击落匕首又不伤及穆青城,萧含誉只得兵行险着,在灵箭即将触到到穆青城胸膛之时,伸手在虚空中一旋,操纵灵箭化而为盾,拦截穆青城手中的刀刃。 当......清脆的一记撞击声,把穆青城的神志拉回了片刻,他困惑地看向胸口阻拦住刀刃的水蓝色灵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趁此机会,青年鬼和老年鬼用最快的速度扑了上去,从左右两侧拽住了他的双手,把他手中的匕首夺下,扔到了一旁,不让他再有机会伤害自己。老年鬼愁皱了一张老脸,责备道:小穆!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我要把阿禽找回来......穆青城夜夜被噩梦纠缠,又受阴鬼之气浸染太久,神志已然有些错乱,他抬头看到萧含誉手中的冰魄弓,哀叫道: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找阿禽!你们这些魔鬼!毁了我的祭坛,又要来毁我的血碟吗! ......就算这家伙哀恸过度精神失常,也不能冲着我家媳妇儿恩将仇报地乱吼!傅长淮气性也上来了,上前挥起灼魂剑,狠狠地将血碟劈成了碎片,劈完还勾了勾嘴角说道:如你所愿! 长淮......穆青城已经这样了,傅长淮还雪上加霜,萧含誉有点担心他要受不住了。傅长淮却捏了捏萧含誉的手,柔声说道:没事,等着看吧。 杜启明穿不了墙,还是靠林听蛰给他开了门锁,进来也比其他人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现场时,只看见傅长淮手中握着灼魂剑,萧含誉手中握着冰魄弓,传说的血碟已经碎成了渣,而叫他们一番好找的主人公穆青城,被两只鬼夹着手臂,红着眼倾身呕出了一口黑血。 ......杜启明茫然地看向林听蛰,问道:我刚才错过了什么?穆青城怎么就吐血了呢? 林听蛰只好给他解释了几句:穆青城想要用心头血祭碟,被含誉的灵箭拦住了,傅大哥把血碟劈碎了血碟,估计老神婆也被凤临他们解决了。这样一来,老神婆借血碟吸取穆青城寿命的诡计被彻底破坏,咒术开始反噬,穆青城这口黑血一吐,说明穆青城被夺走的寿命已经物归原主了。 物归原主?杜启明见穆青城还是那副皱巴巴的扫地老头模样,有些不解道:那他怎么没有变回以前的样子啊? 林听蛰也觉得有些遗憾:没办法,容貌是不可逆的,除非他跟那老神婆一样,再去吸别人的寿命。 那肯定不行啊。杜启明摇头摇成了拨浪鼓:他要是再去夺别人的命,我们救了他不就等于害了其他人吗! 一旁的傅长淮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倒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本事没什么,是非观倒是挺强的。 穆青城吐完黑血后,身体虚软了下去,两只鬼连忙扶着他,以防他摔倒在地。等到穆青城再次睁开眼时,他混沌的眸子已然变得清明,之前笼在他眼睛上的灰雾也消散殆尽。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穆青城的声音变得清亮了些许,语气也不想刚才那样咄咄逼人,整个人也显得宽和明朗了几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 傅长淮见他终于恢复了神志,面色自然也放缓了一些:来帮你找梧桐雨的人。 听到这话,穆青城脸色变了变,挣开青年鬼和老年鬼的手,单掌撑地踉跄地站了起来,呼吸也有些急促:你们真的能找到阿禽?说着,穆青城的神色又紧张了几分:可是......可是我已经没有钱给你们了,我的积蓄全部给了半仙大人...... ......这话傅长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说不要钱免费帮忙?那穆青城恐怕得怀疑他们不怀好意,另有所图,毕竟没有谁会平白无故地跑来帮忙,又不是菩萨。 碰到这种情况,倒是杜启明突然脑子活络了起来,上前一步,面色极为和善地说道:嗨,是这样的,我们啊,就是受半仙大人所托而来,她年岁已高,自觉命数将近,可仍然惦记着客人们未完成的夙愿,就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这血碟出了些问题,怕损伤你的身体,我们这才把它打碎的。 傅长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刚还夸他是非分明,这会儿谎话一套一套都不用打草稿的。这套说法漏洞百出,对付精明的人可不够看,不过要诓穆青城这个连神婆都会相信的傻小子,倒是绰绰有余了。 果不其然,穆青城听了这番说辞深信不疑,还十分诚恳道:半仙大人真是明德至善,晚辈感激不尽! 在场所有人心绪都非常复杂,杜启明都有点后悔刚才情急之下这么编扯了,还明德至善?那位半仙大人可真的不配! 好在穆青城这傻小子一心只想救梧桐雨脱离业火苦海,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人的表情,他上前抓住杜启明的肩膀,恳求道:这位兄弟,你一定有办法找到我的阿禽对吗?求求你帮帮我! 这个......我......杜启明苦逼地想着:我哪有这本事啊大哥,在场最菜鸡的就是我好嘛,大哥你可求错人了...... 正当杜启明尴尬得一头大汗时,林听蛰及时上前解围道:你可知梧桐雨的生辰八字? 我知道!阿禽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烧傻了脑袋,连阿禽的师父都以为他撑不过去了。穆青城着急不已,从师父那里问来了阿禽的生辰八字,冒着大雨去庙里求来一枚平安符,亲自放到了阿禽的床头。结果第二天,阿禽奇迹般地退了烧,身体也渐渐恢复了过来,穆青城也是从那时起信起了神佛,相信他们真的能保佑阿禽平安一生。 林听蛰点了点头,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让穆青城在符纸上写下梧桐雨的生辰八字。穆青城照做后,林听蛰又指了指摆放在碎裂血碟边的那个小泥人,说道:这泥人可否借我一用? 穆青城虽然不太想让别人碰他的泥人,但这毕竟是为了找到阿禽,便也答应了下来,他珍稀地捧着小泥人,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林听蛰的手中。 林听蛰左手捧住泥人,右手拾起符纸一贴,分明没有用上任何胶黏物,符纸偏就牢牢地固定在了泥人上面。 九星吉曜,四象昭昭。召魂令,起!林听蛰一边念着咒诀,一边驱动掌中金光,附着在穆青城手书的墨字上,墨字被金光从符纸上抽出,如只只灵巧的蝴蝶,在小泥人四周飞舞盘桓。 穆青城见这般异象,惊得呆住了眼,就连那位半仙大人,也不曾使出过这样的本事来,看来还是眼前的青年更有本事些! 穆青城的目光更添几分灼灼的期待,但林听蛰的神色却凝重了起来。墨迹蝴蝶在小泥人周边盘桓不休,却丝毫没有往其他地方飞去的趋势。 足有一刻钟的功夫,墨迹蝴蝶始终没有离开林听蛰掌心的小泥人,林听蛰灵力消耗过多,额头上浸出了密密的汗来。他叹了口气,收回了金光,蝴蝶随即瘫软下去,重新变成了符纸上普普通通的墨迹。 穆青城见状,焦急地询问道:怎么样,找到阿禽的踪迹了吗? 林听蛰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他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人间了。 ☆、剧院魅影(十五) 杜启明半懂不懂地问道:不在人间?那去哪儿了,地府?梧桐雨不会已经投胎转世了吧?杜启明秒变阵营,彻底放弃了唯物主义,开始跟上了队友们的节奏。 他没有投胎。傅长淮神色也有些复杂:先前我特地问过负责紫阳镇区域的鬼差,他们并没有勾过梧桐雨的魂魄。 这回杜启明彻底懵了:不在人间,不在地府,那能去哪儿,难不成魂飞魄散了? 穆青城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冷,他又想起了每夜噩梦里的场景,他的阿禽在大火中苦苦挣扎,哭着喊他的名字...... 正当穆青城绝望之际,傅长淮却眼神一亮,开口道:召魂令召唤的是流离在人间的鬼魂,却召不来人体内的生魂。 听到这话,林听蛰也是精神一震:傅大哥,你的意思是......梧桐雨没有死,他还活着? 阿禽还活着?穆青城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之中:可我把公馆的每块砖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阿禽...... 白寒川此时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寻常,他问穆青城道: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在公馆里呢? 穆青城茫然地回道:我问过阿禽的邻居,他们都说阿禽自从回了公馆,就没有出来过。 那你就是没有亲眼见到了。白寒川不由地赞了一声:金蝉脱壳,倒是聪明。 穆青城猛地被点醒,灵台骤然清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仔仔细细地分析道:如果阿禽没有葬身火海,还是借助一场火灾,制造了死亡的假象。那他一定是在躲着谁,阿禽没必要躲我,他师父也待他极好,并无苛刻,莫非是......吕老板?! 思虑至此,穆青城粗粗地喘了口气,怒道:姓吕的到底对阿禽做了什么! 傅长淮见穆青城情绪又要失控了,连忙劝阻道:行了行了,你在这儿瞎想也没用,到底什么原因,问一问你家阿禽本人就知道了。 穆青城眸中闪起了希冀的光芒,他忙问傅长淮道:你能找到他? 傅长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身上有没有梧桐雨接触过的物品? 穆青城摇了摇头说道:没有,这个小泥人是我做给自己珍藏的,阿禽的那一个在火灾废墟里也没有找到痕迹。 而这时,一旁的白寒川却嘲讽道:啧,老傅你傻了吧!纪念馆这么多梧桐雨用过的行头,你还问那傻小子做什么?被他传染了? ......傅长淮被损得哑口无言,妈的,是傻了,我竟然没想到这个...... 邵君阳看了看存放行头的玻璃柜,说道:可这玻璃柜上了锁。白寒川也凑上去看了一眼,无所谓地说道:直接砸了吧! ?队友这么莽的吗?杜启明连忙凑上去说道:别别别,别砸,闹出动静来邻居得报警! 说着,杜启明随手从背包里掏出两根细铁丝,对着锁眼捣鼓了几下,就听到咔哒一声,玻璃柜的锁被他顺利打开了。 白寒川见杜启明那熟练的模样,开玩笑道:你这招开锁挺溜的啊,在原来的世界是做贼的? 呸呸呸!你才做贼呢!杜启明刚帮大伙儿开了锁,可人家愣是不领情,气得反驳道:我正儿八经学机械的,有发明专利的!再说了,这年代的锁结构都差不多,开起来又不费什么功夫。 见杜启明破天荒炸了毛,林听蛰也不是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头发挺软,还有些毛茸茸的,像只扯着脖子吵吵的小动物。 小动物杜启明被林听蛰这一波摸头杀,瞬间哄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地把玻璃柜打开,让开位置站到一边,乖到不行。 傅长淮也不耽搁,从口袋里捧出了两个小纸人,递到玻璃柜里,让他们去闻一闻梧桐雨残留的气息。 不过这一次,小纸人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比OK手,而是挥着小短胳膊比划了好一会儿。 杜启明看得不明所以,出声问道:他们这是在比划啥呢?在场也只有傅长淮能看懂小纸人的手语,他解释道:他们的意思是,梧桐雨确实还在人世,但他不在紫阳,在很远的地方,大概有几百公里。 听到阿禽还在人世,穆青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来。 杜启明挠了挠头问道:这么远?那怎么办? 傅长淮耸了耸肩:要是让那傻小子自己去找,这攻略任务得猴年马月才能完成,我们去把梧桐雨接过来。 怎么接?傅长淮懒得再理会杜启明这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转过了头不做声。正巧这时,解决完老神婆那边事情的四人找到了他们的所在,来到了纪念馆跟大家汇合。 傅长淮挑了挑眉,对凤临和鸾英说道:凤临鸾英,得辛苦你们再跑一趟了...... 凤临和鸾英刚解决完厉鬼回来,又被差遣了出去。虽然凤临走之前特地白了傅长淮一眼,但也没有推脱,牵着鸾英的手,跟着蹦蹦跳跳的两个小纸人离开了纪念馆。 折腾了整整一宿,天光也有些蒙蒙亮了,左右也做不了什么,一行人就靠坐在供人休息的长椅上,稍作休息,等着凤临鸾英把人给接回来。 穆青城完全没有休息的闲心,他在公馆门边来来回回地走着,神情又是期待又是焦虑。杜启明见他这样也有些同情,几百公里的路,一时半会儿怎么可能回得来,这大哥得走到什么时候。 杜启明正准备闭上眼睛打个盹儿,却见门口三个人影缓缓地走了进来,这下他的瞌睡虫全跑光了,震惊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看向门外,只见凤临和鸾英跟保镖似的护送了一人进来。 那人五官俊俏得很,身姿又挺拔,普普通通的衬衫也能给他穿出时尚模特的气质来。这张脸辨识度极高,故而杜启明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他在剪报上见过的梧桐雨! 说来梧桐雨也懵得很,他还在睡梦中,却莫名觉得周身一阵颠簸,想睁开眼,可身体就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动不了,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等他身上古怪的重力消失了,睁开却见自己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隔着两个市的紫阳镇! 梧桐雨转头看了眼身后两个奇奇怪怪的男人,紧张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往前看去,却见面前门牌上几个颇有功力的毛笔字:梧桐雨戏曲纪念馆。 ......梧桐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位吕老板都去世多年了,怎么还有人惦记着他,竟然还是把他绑回了自己的纪念馆? 正当梧桐雨思虑万千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却将他的神魂勾得深深一颤:阿禽......真的是你...... ☆、剧院魅影(十六) 穆青城这些年疯了似地找梧桐雨,可如今对方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穆青城却反而近乡情怯了起来,迟迟不敢靠近。 虽然穆青城容颜已变,但梧桐雨只一眼便认出了他,梧桐雨双手不住地颤抖,一步步朝穆青城走去,当他走到穆青城跟前,穆青城却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 梧桐雨不再踟蹰,上前紧紧地拥住了穆青城,一双泪眼水光氤氲:青城,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禽......我......穆青城我了半天,原本满腔的言语却在见到梧桐雨的这一刻结成了乱麻,千思万念却无从说起。 杜启明见他们这样,心里头跟千万只蚂蚁翻爬似的,真是替他们着急。穆青城还是跟个锯嘴葫芦似的每一句完整话,杜启明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助攻道:穆青城以为你死在了大火里,又做噩梦梦到你的魂魄被困在业火中焚烧,就去找神婆求来了招魂的法子,用他的寿命为代价,想要招回你的魂魄。 梧桐雨听得一阵心惊,后悔道:对不起青城,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没想到你会......都是我不好...... 穆青城见他自责难过的模样,急忙说道:阿禽,我不怪你,你别难过。穆青城慌张地替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心疼地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纵火假死? 事到如今,那些往事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梧桐雨一五一十地说道:当年,镇上看戏的人越来越来,望川阁入不敷出,就在我们陷入窘境的时候,有位吕先生托人找到了我,说能帮我转型去演电影,还能出资维护望川阁的营生。我们原以为遇到了大救星,可谁知...... 梧桐雨眼神一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事情已经谈到了最后,那吕先生才终于暴露了真面目,他根本就不是好心帮我们渡过难关,而是想趁人之危,让我做他的玩物...... 即使先前有了几分猜测,听到阿禽亲口把事情说出来,穆青城还是不可抑制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掌心,用疼痛来抑制愤怒:那个畜生! 梧桐雨见状,怕穆青城伤到自己,忙安抚地顺了顺他的后背,这才继续说道:我私下打听过,那吕先生在梁城颇有权势,又跟某些权贵相熟,若是执意忤逆,恐怕会遭他的报复。我怕这事牵连到师父和你,只好出此下策,借火灾诈死,先到邻市避避风头。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穆青城的语气就像被遗弃的小狗一般,委屈得不行: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啊,阿禽...... 我回来过。梧桐雨念及那段往事,眸中也满是哀戚:我等风头过后,偷偷乔装回到紫阳,我去你家里找你,可你家已经空了,问隔壁邻居,他们都说你已经离开了紫阳,也不晓得去了哪里。 只是梧桐雨不知道,穆青城并没有离开紫阳镇,而是寻了郊外一个偏僻的院落,用从神婆那求来的法子苦苦地招引他的魂魄,不过一年,便失了青春面容,变得垂垂老矣。 为了维持生计,穆青城改名换姓,回到了紫阳镇中。那时候望川阁已然被一名富商收购,改建成了时兴的影剧院,穆青城手艺尚在,便自荐成为了影剧院的道具师,给剧院老板打工的同时,悄悄在道具间里挖了密道,把招魂的祭坛搬进了影剧院。 穆青城无意把自己的苦楚往事告诉阿禽,徒增烦恼,而是关切地问道:阿禽,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 梧桐雨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的确切去向,只好加入了一个巡游乡里的草台班子,一边唱戏维生,一边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可我跑遍了附近好些个市镇,都没有寻到你的行踪。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 原来阿禽没有抛弃自己,阿禽也一直在找他,穆青城又是动容,又是悲哀:但我已经耗了几十年的寿命,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杜启明想到之前林听蛰跟他解释过的事情原委,心念一动,连忙开口道:你别担心,半仙大人仙逝之前想做些善事积些阴德,已经施法把你的寿数送回来了,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在场知道真相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了杜启明一眼,站在他附近的邵君阳都忍不住悄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够机灵啊! 穆青城听到这话,却没有太过欣喜,而是忧虑地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脸,哀叹道:可是我这个模样,根本就配不上你...... 这下杜启明也救不了场了,他紧张地看向两人,却见梧桐雨猛地抽出了穆青城别在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就往脸上划了一道。顿时鲜血涌出,将梧桐雨白皙的面庞衬出一种别样的艳丽。 阿禽!你这是做什么?!穆青城连忙夺过他手里的匕首,用力地甩到了一旁,心疼地捧住梧桐雨的脸,茫然不知所措。 梧桐雨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倒笑了起来,反问道:我的脸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穆青城毫不思索地回道:不管阿禽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一样喜欢你! 梧桐雨眼底的笑意更盛,他柔情缱绻地对穆青城说道:那我把这句话送还给你,不管我的青城变成什么样,我都一样喜欢你。 穆青城怔愣了片刻,叹道:你那么喜欢唱戏,何苦为了我......脸毁了,还怎么登台啊? 不登台了。梧桐雨笑得豁然:我以后,只唱给你一个人听。世上再无梧桐雨,只有阿禽,独属于穆青城的阿禽...... 纪念馆内静谧无声,所有人都不敢打扰两人此刻浓烈到难分难解的深情,而穆青城也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勇敢地拥住了阿禽,吻上了他的唇,从温情缱绻到炽热缠绵,还未干涸的鲜血沾湿了两人的脸,像是契约,又似红线,从此将二人的命格紧紧相牵,再不分离...... ☆、剧院魅影(十七) 没眼看了没眼看了,杜启明无语望天,他感觉自己似乎触及到了这个游戏的真相,什么闯关,什么打怪,这特么其实是个虐狗游戏吧! 在场所有人都体贴地没有打扰这对吻得难舍难分的爱侣,杜启明也不敢破坏气氛,但他又惦记着闯关的事情,只好压低了声音,问林听蛰道:阿蛰,这道门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吧,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下一道门? 林听蛰见他这么着急去下一扇门,倒是有些意外:你急着回去?这个回去,自然是回他们原本生存的世界。 杜启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老实说道:我这突然失踪,好几天不回家,我舅舅在家得着急死了。 原来是在挂念家人,林听蛰宽慰他道:不用担心,游戏里的时间和现世的时间不同,我们就算在游戏里待上几个月,回到现世也就度过了几个小时罢了。 原来是这样的吗?杜启明想起了那个烂柯的典故,看来古人留下的一些看似不切实际的文字,也并不全是在吹牛。 两人轻声细语聊了几句,穆青城和梧桐雨也终于温存结束了,他们两个脸上都沾了些鲜血,看上去又感人又滑稽。 见梧桐雨脸上的伤口还没有止住血,萧含誉从兜里取出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瓷瓶来,上前递给梧桐雨,关切道:这是止血的膏药,对愈合伤口也有奇效,你快敷上吧。 梧桐雨道了声谢,结过小瓷瓶,用手指揩了些膏药抹在了伤口上,果不其然,鲜血立马止住了,没过多久脸上有些麻痒起来,估摸已经开始结痂了。 杜启明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简直跟武侠小说里包治百伤的神药似的,他越发感觉这些队友都开了挂,呃,除了他自己...... 傅长淮给足了小两口腻歪的时间,这会儿也认真地顾起了收尾的事情来,他从腰上接下那个不知用了多久的葫芦,拔开塞子,把剩下的一群小鬼全都拎了出来,解开了他们手上的灵绳。 傅长淮把另一边的老年鬼和青年鬼也招了过来,开口道:既然事情已尘埃落定,你们也该做一下选择了,一会儿我们会把你们身上的契约印解开,想要转世投胎的,我会超度送你们去地府,想留在人世的,也不强求。 老年鬼最先表态道:在人世游荡了这么久,该看望的人都看了,该做的事也都了了,无牵无挂,不如到地府排队投胎去,换副皮囊,重活一世!最有威望的老年鬼都这么说了,其他一众小鬼全都纷纷应和,表示愿意被超度。 这种事儿算是个不小的功德,放到原来的世界,傅长淮还能得到地府的些许奖励,不过在这个世界,他跟地府的人没什么交情,奖励自然也没有。傅长淮也懒得计较这些,让林听蛰用金光符箓解开了众鬼身上的契约印,便念了一段往生咒,送他们去了地府。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帖,他们也就没必要再在这个世界逗留,没过多久,那只给他们送过线索的胖橘猫果然又踏着猫步过来了。 见到那猫儿,众人便匆匆跟穆青城和梧桐雨道了别,准备跟上它离开。临别之际,穆青城和梧桐雨紧紧握着手,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胖橘也是高冷得很,不管他们跟没跟上,就这么径自往前走,头也不回一个。一行人紧跟住它,穿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子,来到了一口水井前。领人到这里,胖橘就不再向前了,而是就地慵懒地坐下来,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 ......杜启明一脸懵逼地看向那口井,不敢置信地说道:这是干嘛,让我们跳井吗? 傅长淮白了他一眼,也懒得多做解释,嫌弃地说道:在这儿等着! 不多时,井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颇为突兀地立在那里。杜启明惊了一下,好奇地绕过去看了一眼,就这一块木板,后面什么都没有。 傅长淮没管他,上前旋了旋门把,拉开了木门,门内的情景被一层光膜笼住了,看不真切,傅长淮牵起萧含誉的手,率先迈步走进了这扇木门。 其他人也毫不犹豫,有对象的牵着对象,没对象的自个儿过去。锦幽总是嫌弃秦铮这个五大三粗的傻大个,这会儿看都没看他,自己先走进了门里。 杜启明估计林听蛰也会嫌弃自己,先行过门,却没想到,林听蛰朝他伸出了手,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杜启明有点点小激动地把手递了过去,耳根子都有点泛红。林听蛰装作没看到,神色平淡地拉着他跨过了木门内的光膜。 林听蛰跟这个乌龙队友之间,实在没什么交情,但既然答应了要护住他,自然也要承担起责任来。林听蛰的师父林枢,当年统领着城阳山林氏一脉,为人最是重责任顾大局,跟着林枢长大的小听蛰,难免耳濡目染,循了师父的秉性。 确认门的另一边没有危险,林听蛰这才松开了杜启明的手,和其他人一起研究起这边的情况来。 这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没有门窗,只有四面纯白的墙壁。等所有人都从门外进来后,那扇雕花木门在一阵光影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简约原木边框的工笔画。 离得有些远,杜启明看不清楚画上的内容,当他走近几步,看到画上的内容时,却是惊得险些摔掉了眼镜! 画面中,绮丽如锦的朝霞,把纪念馆的门头笼上了一层暖黄的光芒,穆青城和梧桐雨紧牵着手,在纪念馆的牌匾前含情互望。而杜启明和林听蛰等人,站在一旁,神情各异,冷漠的冷漠,动容的动容,皆符合每个人的真实性格。 这......我们怎么会在上面啊?话音刚落,杜启明却猛地想起了林听蛰在一开始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我们现在是在画里...... 杜启明顿觉头皮一阵发麻,他们是被画框困住的画中人,而幕后的那个人,透过这画框,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杜启明不敢再想了,这种像笼中野兽一样被人窥探的感觉实在不太妙,万一对方是个大变.态怎么办! 不过其他人对这幅画却是不太在意,他们更关心的,是通关所获的奖励。在木门变成画不久后,密闭房间的正中央就闪现出一道光晕来,刺目的光芒淡下,一块玲珑剔透的玉石悬于半空中。傅长淮从流光中握住那块玉石,惊喜地说道:千秋玉髓! ☆、杀人石(一) 什么玉髓?杜启明闻声跑过来凑热闹,好奇地问道:这就是通关奖励吗?看起来就是块好看一点的石头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林听蛰正想跟他简单解释一下,却被白寒川拦住了,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类,不能轻易将神物的事情透露给他,白寒川冷漠道:你不必知道。 杜启明听了难免有些不高兴,这些人戒备心也太重了,这也不告诉,那也瞒着。但他们现在是队友,遇到了危险还得一块儿出生入死,无妄的争执反倒不利于他们在游戏里生存下去。想到这些,虽然杜启明心里不太痛快,但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你们快看!密闭的空间里突然现出一些异状,把所有人的注意都转移了过去,尴尬的气氛也消散了些许。锦幽盯着墙上莫名出现的光团,惊呼道:是第二扇门! 杜启明刚才心里的一些不愉快全被强烈的好奇心给取代,他跟泥鳅似地钻过去看墙上的那个光团,果然见到了一扇若隐若现的门,不过当光团散去,露出真容的时候,杜启明却愣了愣,只见面前是一扇破破烂烂的柴门,杂木板和树枝毫无章法地乱捆一气,缝隙里还在簌簌地漏着黄沙。 看着这一扇简陋至极的门,杜启明顿觉不太妙,下一个世界,难不成是什么蛮荒之地不成?他真是一点也不想进这扇门...... 然而没等杜启明腹诽完,锦幽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这扇柴门,扑面而来的沙土气息,呛得杜启明一阵咳嗽,等杜启明咳完抬起头的时候,大家都已经陆续跨进了那道门,只剩林听蛰还在等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呛了一下。听到杜启明的回答,林听蛰朝他伸出了手,说道:走吧。 哦,好!杜启明把手递了过去,林听蛰的手看上去白玉无瑕,但指腹处有些薄茧,似乎是练过什么功夫。 这些日子的相处,杜启明对这位美人队友也稍微有了些了解,除了那出神入化的金光术法外,林听蛰的近身搏击也很是厉害,不是那种硬碰硬的路数,而是以柔克刚,化归于无,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又战力超群。 杜启明被这样的手握着,顿时什么怨言都没有了,别说是蛮荒之地了,刀山火海都敢闯了! 然而当他们携手跨过那道柴门后,眼前没有刀山火海,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而是一条有些狭窄的木制楼梯。 楼梯只能容一人行走,林听蛰松开了他的手,率先走下楼梯,杜启明也紧跟其上。这楼梯似乎不是特别结实,踩上去吱嘎作响,还有些晃晃荡荡的,杜启明走的时候都怕一脚踩空给掉下去。 好不容易平平安安地到达楼下,猛地传来一声热情无比的招呼,吓得杜启明差点表演一个原地摔! 哟,二位,你们也下来啦!一个穿着打扮满是塞外风情的小伙儿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继续喋喋不休道:咱这小栈子偏僻了些,人手也不多,招待不周,各位爷多担待些! 杜启明趁机打量了一下楼下的情况,这似乎是个有些简陋的小客栈,陈设也粗糙,满地毫无装饰的土陶器,只有几个酒罐子上贴了鲜艳的红纸,写着歪歪扭扭的酒字。 而这家客栈唯一的一张长桌边,傅长淮等人已经淡定地落座了,一番泰然自若的姿态,倒正像是过路投宿的客人。 只不过让杜启明意外的是,他们全都穿上了花花绿绿艳俗无比的长袍,头上编着十几条小辫子,娘兮兮的。萧含誉邵君阳他们长得本就白嫩的还好,秦铮这么一个健壮的糙汉子一头小辫儿,实在是搞笑得很。 杜启明低头努力憋笑,可当他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时,顿时笑不出来了,苏麻离青色的大花织锦,还特么镶着金灿灿的衣缘领边,这配色惊得杜启明一阵恍惚,当他伸手摸到头上的一条条小辫子时,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杜启明僵硬地转过头,果然林听蛰身上的衣服也陡然变了个模样,沉稳的绛紫色,倒是比他身上这套看着顺眼多了。不得不说好看的人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宽大的长袍愣是被林听蛰穿出了英挺的气质,连一头小辫儿也丝毫不显女气,更像是从某个时装周的秀台走下来的个性男模。 林听蛰被杜启明盯了半天,有些不自在,他抬手掩唇轻咳了一声,就径自坐到了队友的身边。杜启明这下回了神,也连忙坐了过去。 客栈的小伙儿见几位客人全部落座,给他们一一端了热水,又热络地开口道:小店难得来这么多客人,储存的食材不太够,现杀了一只羊,还在后厨烤着呢,各位再稍等一会儿! 傅长淮语气自然地说道:不急,羊慢慢烤,先上点其他的东西垫垫肚子。得了吩咐,小伙儿忙应了一声:好嘞!随即往后厨去找其他的吃食。 支走了外人,一行人坐在桌边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秦铮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他脸色微变,把窗户开得大了些,对其他人说道:我们是在沙漠里...... 沙漠?杜启明闻言好奇地凑了上去,果不其然,窗外一方小小的院落,透过篱笆稀疏的院落再往远处看去,尽是绵延不绝的大漠黄沙,沙丘蜿蜒起伏,倒是一番另类的壮丽辽阔。 这时,小伙儿端着两个大陶盆从后厨过来,他把手里的食物放到了桌上,见秦铮和杜启明在窗口往外看,便又开启了话痨模式:唉,各位来得不巧,最近翰原风沙大得很,路上不好走。看这天啊,傍晚估计还得有一场沙尘暴,各位先别急着赶路,免得被风沙迷了方向,不如在我这小栈子里再住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再送各位启程? 傅长淮思索了一会儿,目前情况不明,线索也还没到手,与其在这茫茫大漠没头苍蝇似地瞎跑,还不如先在这儿套些有用的消息。思及此,他便点了点头对客栈伙计道:也好,我们明日再出发。 小伙儿成功又揽了一天的生意,乐滋滋地跟他们招呼了几声,又去后厨忙活烤全羊的事儿去了。 左右无事,众人就这么闲散地围坐在桌边,各自从盆里拿了一块硬邦邦的干面饼,好奇地尝了尝。杜启明也掰了一小块塞进了嘴里,嚼了嚼倒还挺香,就又掰了一块。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1) 还没等杜启明把那一小块面饼塞进嘴里,他的脚边就突然传来喵的一声。杜启明惊讶地循声看去,却见那只在紫阳镇给他们送线索的橘猫竟然也跟到了沙漠里! 线索!线索来了!杜启明给了胖橘一块面饼当做贿赂,从它的脖子上顺利地取下了小布兜,把里面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到了桌子上,叮铃哐啷的一小堆金子银子中间,是一张小小的羊皮纸。 这下所有人都把手里的茶杯和面饼放下了,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张羊皮纸。杜启明好奇地展开羊皮,一字一句清晰地念道:翰原有个古老的传统,部族首领在生前便需建好陵寝,于墓碑前立下石阵,杀一人则立一石。赫伦部征伐四野,统领翰原,部族首领陵前立石一百四十七,敌将十六,兵卒百,刺客廿七,仇者三...... ☆、杀人石(二) 把线索读完,对数据极其敏锐的杜启明立马意识到了异常:这人数不对啊,敌将十六,兵卒百,刺客廿七,仇者三......一百四十六,那多出来的那一个呢?是首领的什么人? 这次的线索要比第一个世界那些隐晦的词句浅显得多,但也预示着这一关的背景要比前一扇门复杂得多。两相权衡,倒也公平。 顺着杜启明的思路,林听蛰认真猜测道:亲人、爱人、战友......都有可能,不太好确认。 傅长淮却把他们俩超前的思路给拉了回来:我们得先弄清楚翰原的势力背景,还有赫伦部的首领是谁,至于人数的问题,等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再讨论吧。 虽然杜启明直觉这个人数差将是通关游戏的关键线索,但他也认为傅长淮的话是有道理的,在对当前局势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纠结这些也是无用功,徒增烦恼罢了。 杜启明正看着羊皮纸上的线索愣神,客栈伙计又掀开后厨的帘子走了过来,扯着嗓子说道:各位客官!烤全羊马上就来了! 听到伙计的吆喝,杜启明下意识地就把羊皮纸塞到了怀里,可一桌的金银却是来不及收。伙计本是打算来清理桌子,好给烤全羊腾地方的,结果见着这么多亮闪闪的金银,眼都看直了。 伙计愣了片刻,随即摆上了情真意切的表情说道:唉哟,各位爷长途跋涉来瀚原做生意,可得小心着些,如今这世道不比两年前,军纪不整,流寇乱窜,荒漠里还常有刀客马贼出没。这不,前个月还有个商队,在瀚原北部的沙漠里遇上了劫道的狂徒,一行十六人全被杀尽了,货物也被抢夺一空。 白寒川打量这伙计一脸碰上了冤大头想要趁机捞一笔的表情,心道这番话里定没少添油加醋,真假掺半,不可尽信。但转念一想,这客栈是方圆几十里唯一一处可供歇脚的地方,行商车队来来往往,人多口杂,这伙计兴许知道的确是比别人多些。 思及此,白寒川把桌上这一堆金银拨开,给在座的众人各自分了些傍身,又从里头捡出一块稍小些的碎银子,扔到了客栈伙计的怀里,非常财大气粗地说道:小伙子上道,赏你的。 伙计得了赏银,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谢道:多谢这位爷!各位稍等!好酒好菜即刻便上! 傅长淮一看白寒川的眼神就有数了,这抠门的老狐狸竟然舍得给人一块碎银子,想必是憋着劲儿地要把这伙计肚里的情报翻个底儿掉呢。 不一会儿,伙计和厨娘两人合力把一张木架子抬上了桌,架子上盛着一只硕大肥美的烤全羊,外皮烤得金黄,油光滋溜溜地冒着,散发着浓郁诱人的焦香,还有些叫不出名字来的香料气息,着实让人食指大动。 厨娘拿出一柄小尖刀,刀法娴熟地把羊肉切成了一块块,摆放在每个人面前的空盘里。伙计则从酒窖里挑了几坛上好的烧酒,狗腿地送上了桌,给所有人一一满上,边还热络地说道:圈里最肥的羊,还有瀚原顶级的驼铃醉,招待在座的众位贵客再合适不过了! 这嘴儿真是会说话!白寒川脱下了一张霸道总裁的面皮,换上了土大款的表情,朝那伙计招了招手说道:别客气,坐下来一块儿喝几杯,陪爷几个聊聊! 伙计乐意得不得了,客气了几句就坐到了白寒川旁边,心想伺候好了这主,说不定又能得些好处。想到这儿,伙计热情地给他添酒添肉,嘴上也不闲着:爷,您好吃好喝着!酒不够我再去窖里给您取! 杜启明一边啃着羊肉,一边震惊地看着这哥俩好的架势,心道这位白大哥怕不是演员吧,戏说来就来,还特么毫无违和感。 不过白寒川这会儿忙着套话呢,压根就没在意别人的目光。他一边跟伙计碰了个杯,一边语气自然地说道:我们啊,还是头一回来瀚原,不大了解这边的情况,也不知道哪座城的市集生意好做些? 伙计满心惦记着这土大款兜里的银子,自然是知无不言:各位要做生意,自然是去主城好些,那里是瀚原最大的一片绿洲,物资丰富,又是瀚原王屯兵驻扎的地方,马贼不敢轻易造次。 听到赫伦部首领几个字,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围聚了过来,傅长淮适时地问道:不知这瀚原王姓甚名谁,是什么来头? 这伙计酒量许是不大好,才喝了一碗脸就红了,好在头脑还是清晰的:这就说来话长了......瀚原啊,原本是一片水草丰茂的草原,可惜放牧过度,又遇上了罕见的旱灾,贯通瀚原的渤黎河彻底枯竭了,自此牧草日渐枯萎,牛羊饿死大半,草原变成荒漠,生存愈发艰难。为了抢夺仅剩的几处绿洲和水源,原本的小聚落合并成几个势力庞大的部族,其中最显赫的,就是瀚原南边的赫伦部。 伙计顿了顿,端起酒杯又喝了口酒,这才接着说道:俗话说啊,树大招风,赫伦部占据着资源丰富,又鲜有风沙的宝地,别的部族自然是眼红。周边的两个小部族投奔了和赫伦部势均力敌的塔里尔部,献上了大量的牛羊和金银,并怂恿塔里尔的首领向赫伦部发兵,抢夺他们的水源和物资。塔里尔首领也心动了,跟那两个小部族设计合围,又买通了赫伦部首领的手下,里应外合,直打到首领大帐,将他的头颅一刀砍下,又杀了他所有的亲眷。只有一个小儿子不知怎么存活了下来,也就是如今的瀚原王,赫伦桀。 接下来的走向,就算伙计不说,他们也能根据线索猜个大概:赫伦桀为报血仇,召集余下残部,休整生息,积蓄多年力量,东山再起,荡平了周边一些弱小的部族,随后愈战愈勇,一举歼灭塔里尔部,统一了整个瀚原,成了当今的瀚原王。 果不其然,伙计的话也跟他们所猜测的相差无几,赫伦桀二十出头就统领瀚原,成了史上最年轻的王,平定叛乱,广开市集,让瀚原成了一方安居的乐土。 既然这样,杜启明就有些想不通了,他开口问道:既然这位瀚原王年少英雄,治理有术,那瀚原又为何会军纪不整,流寇乱窜呢? 伙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东西,打了个寒噤,喝了口壮了壮胆说道:这事说来就蹊跷了,原本这位瀚原王对待其他部族的战俘也算宽仁,贵族虽处死,但军士们只要肯降,就不会多做计较,只让他们在兵营和市集上做些苦力赎罪罢了。可突然有一天,瀚原王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让手下挑选精壮的战俘,将他们开膛破肚,掏了他们的心肝送到王帐里...... 心肝?杜启明听得脊背一寒,这什么赫伦桀不会是什么吃人心肝的怪物吧!这要真是他们的攻略对象,那岂不是完犊子了?! 白寒川的反应倒是淡定许多,他冷静地继续问伙计道:那瀚原王要这些心肝做什么用? 谁知道呢......伙计耸了耸肩,脸色也有些畏惧:瀚原王从不让手下在场,只让他们完事后把血淋淋的空盘子收走,至于那些心肝去了哪儿,没人知道。不过这么离奇的事,坊间难免有些猜测,说是那些消失的心肝,是被瀚原王给生吞了...... ☆、杀人石(三) 生吞心肝......傅长淮皱了皱眉,这个赫伦桀应该只是个寻常人类罢了,生食同类心肝,要么是在战场上杀人过多,染上了血瘾;要么是在修习某种邪术,需以生人心血为引。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情况都不容乐观...... 那边伙计还在滔滔不绝地掰扯些坊间传闻,直把这瀚原王说成了通天的魔头,吃人的妖怪,越说越没边。白寒川见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就多劝了几杯烧酒,直接把这伙计给灌醉了,落个清静。 邵君阳见状,去后厨把厨娘唤了过来,让她把伙计扶去休息,又给厨娘赏了些银钱,叫她不必再来伺候水酒。 厨娘也是个精明通透的,知晓几位客官是有私事商议,不想让外人打扰,搀起醉得脚步不稳的伙计,把他安置到了伙计房内,自己也暂且回房休息了。 支开了外人,白寒川就直奔主题道:这个赫伦桀显然是有古怪,但要查清其中的内情,还必须接触到他才行。 锦幽刚听了那活人心肝之事,这会儿早就胃口全无,她嫌弃地推开面前的羊肉,说道: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赫伦桀现在可是整个瀚原的王,手下兵卒无数,王帐必定戒备森严。 林听蛰也认为锦幽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像赫伦桀这般常年征战沙场之人,警惕心要比寻常人高许多,贸然近身,必定会打草惊蛇。 直接接触赫伦桀的难度确实比较高。说着,傅长淮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邵君阳,说道: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拿到他接触过的东西,这样就能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寒川就知道这家伙又打他家媳妇儿的主意,不快道:君阳要获取记忆碎片,也是很损耗心神的! 没事的寒川。邵君阳知晓他是心疼自己,但大局之下,损耗些心神也不算什么,他温声劝道:我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也只能做这点事情了,放心吧,我会注意分寸的。 杜启明顿时自惭形秽,获取世界线的这种神技能还叫什么忙都帮不上,那他岂不是废柴中的废柴,只会给队友拖后腿的那种?杜启明老脸一红,默默地啃了一口烤羊肉冷静一下。 在这边讨论得再激烈,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相关事宜还得到了主城才能详尽规划。不得不说,在座的所有人心态都好得很,初步商讨结束,就各自吃饱喝足睡大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去了主城再说。 第二天早上,当杜启明揉着惺忪睡眼跟林听蛰一起下楼时,客栈伙计已经热情地在张罗早饭了。也许是因为昨天醉酒太失态,伙计今天的态度更加狗腿了几分:各位爷,刚蒸好的面饼,还热乎着呢,还有这羊奶茶,保管比主城的味道还好! 杜启明和林听蛰落座不久,其他人也都到齐了。杜启明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羊奶茶,果然味道还不错。他抬头随意用目光随意扫了扫,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诶,小哥儿,这两天我们在这客栈里只见了你跟厨娘,你家老板......杜启明想了想,换了个词:掌柜呢? 伙计正在找时机呢,客人竟然主动提了,正合他的心意!伙计满脸堆笑地说道:我们掌柜的在主城还开了一家客栈,分不开身,这里就由我们照看了。 说着,伙计从怀里掏出一块有些粗糙的木牌,递给杜启明道:从主城正门进去,不用走多久就能见到一面驼铃醉的招幌,望客来客栈,拿这块木牌给我们掌柜看,可以打八折哦! 杜启明看了看手里刻着贵客二字的木牌,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也太会做生意了,还是连锁客栈一条龙服务...... 众人吃好早饭,也不再耽搁,准备出发前往主城。伙计做事还是非常妥帖的,趁着他们吃饭的功夫,已经把骆驼和木车拉到了客栈院外,就等着他们出来呢。 杜启明还没骑过骆驼,这会儿兴冲冲地出来想瞧个新鲜,却见后头一辆装满了丝绸货物的木车,他震惊地想着:这游戏厉害了,道具准备得这么贴心,这一车货物完美地坐实了他们丝绸商人的身份,就算进了主城也不怕露馅了。 伙计一一将众人送上了骆驼,又贴心地指明了方向,还啰里吧嗦交代了一堆路上该注意的事项,末尾又适时地添了一句:主城的酒家客栈都喜欢宰外来的行商,也就我们家望客来最为公道了!各位爷放心,有了这块贵客牌,我们掌柜的一定会好好招待各位的! ......杜启明简直要赞一声:得,生意做成这样,这位伙计也是个人才,老板应该给他多加点工资! 驼铃清脆,沙山蜿蜒。穿过浩浩荒漠,当杜启明喝完随身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时,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瀚原最繁华热闹的主城。 大伙儿纷纷驱使自己的骆驼加快速度,不多时就到达了主城城门。守城的士兵一一盘问着来人的身份,排队等待的功夫,一行人索性从骆驼上下来,牵着骆驼等着。进了城,还是步行方便一些。 来往主城的商队实在太多,守卫问到后面也失了耐心,等排到傅长淮等人的时候,就不耐烦地问了句:从哪来,干什么的? 傅长淮牵着骆驼,指了指后面拉着的一车丝绸,语气自然地说道:从中原运了些丝绸前来贩售。 两个守卫上前翻了翻木车上的丝绸堆,确保没有带什么危险的兵器,就匆匆给他们放了行:行了,你们走吧。 多谢官爷。傅长淮礼貌地朝两人道了谢,就牵着骆驼领着众人进了城门。 瀚原作为漠北和中原来往的必经之路,各国行商络绎不绝,各异的发饰和服装,各异的瞳色和身形,混在这其中,他们这一群假行商倒是丝毫不引人注目了。 香料啊!摩罗国特产香料!各位来瞧一瞧看一看啊!上等手织毛毯!结实耐用十年不坏! ......各路口音奇怪的商人就地摆起了小摊儿,有卖的,就有买的,淘换些本国没有的货物回去,也能大捞一笔。 杜启明看着新鲜,左瞧瞧右望望,险些跟丢了前面的大部队。还是林听蛰及时发现,原地停了一会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快些跟上。这下杜启明可不敢乱看了,紧紧跟着林听蛰,继续往前走去。 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和商摊,一行人果然见到一面艳红招幌正迎风飘扬,硕大的驼铃醉三字在百步外都能看得到。 傅长淮见到了招幌,牵着骆驼加快步伐往那客栈走去。萧含誉有些犹疑地问道:长淮,真的去这家吗?我总觉得他们太精明世故了,像是奸商...... 闻言,傅长淮笑着揉了揉自家媳妇的脑袋,说道:当然去啊,打折干嘛不去?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2) 萧含誉愣了愣:就因为这个? 还真信了,傅长淮被自家傻媳妇儿逗得不行,只好说实话:精明的人自然有获取信息的独特渠道,我们要想尽快熟悉这个世界的背景,倒还真需要这种精明的人...... ☆、杀人石(四) 一行人来到望客来客栈前,早有伙计迎了过来,殷勤地接过傅长淮手中牵着骆驼的缰绳,热情地询问道:几位客官,赏舞还是住店啊? 傅长淮摆起一副土大款的模样,说道:哟,你们这儿还能赏舞呢? 伙计双眼狡黠地一眯,凑近一些颇有意味地对傅长淮说道:我们这儿不只有瀚原的姑娘,还有西域请来的美姬,保管各位爷满意! ......傅长淮无语,你这特么是客栈还是青.楼,我媳妇儿还在旁边呢,说这些是要破坏我们夫夫关系? 傅长淮心虚地看了眼自家媳妇儿,果真见萧含誉面色不愉,小嘴都气得嘟了起来,脾气好得跟软豆腐似的萧含誉,这会儿也难得来了小情绪:哼,怪不得你一定要来这一家住! 糟糕!傅长淮忙哄道:没有的事!宝贝儿,天地良心,我真不知道这里还有舞姬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傅长淮心知跟伙计搭茬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要交给其他人,他转头看向身后的白寒川,这老狐狸可比他精明多了,这种容易被媳妇罚跪搓衣板的事情他可坚决不做。 见白寒川瞥了一眼不搭理他,傅长淮又扫了一遍其他人,凤临这傲绝凡人的家伙不行,秦铮这糙汉子也不适合,林听蛰更不行,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可不能让他学坏了。 纠结了一番,傅长淮一把将杜启明拉了过来,把对方吓了一跳:诶?诶?傅大哥你拉我干什么?傅长淮没说什么,兀自把杜启明推到了伙计面前,给他使了个见机行事的眼色。 ......得,一群怕老婆的家伙,这是把自己推出来挡枪呢......单身狗没有人权的吗?好吧,没有...... 杜启明认命地扮起了流里流气的纨绔少爷,垮着肩随手扔给伙计那块贵宾木牌,语气轻浮地说道:别废话,给爷几个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伙计的眼色可不比沙漠那个差,见到了贵宾牌,连忙扬起了热情似火的笑脸,褶子都笑出来了:哟!贵客驾临!失敬了失敬了,小的马上帮各位爷安排! 杜启明摆出了一掷千金的气派,非常豪气地说道:要最上等的客房!最贵的酒菜!最漂亮的舞...... 唉哟!杜启明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后腰被人狠狠地拧了一下,杜启明连忙转头看去,却见傅长淮黑着一张脸死盯着他。 杜启明立即会意,轻咳了一声转变话风道:舞姬就先不用了,爷几个赶路累死了,没那个精力。 伙计立马露出一副大哥我懂你的暧昧表情,上道地回道:得嘞!没问题! 说着,伙计又叫来几个专管车马骆驼的大汉,替众人把骆驼牵走了,一车丝绸也系上了标签绳结,承诺妥善看管。 各位贵客,里边请吧!伙计把杜启明一行人恭恭敬敬地领进了客栈。 跨步进门,入耳尽是节律欢快的异域乐曲。酒桌中央的高台上,一名蒙着面纱,衣衫半掩的舞姬正翩然起舞。随着一声声跃动的鼓点,舞姬挥动手中彩绸,身姿灵巧地不停旋转,引来台下酒客热烈的掌声和疯狂的呐喊,其中还夹杂了酣醉之人带着酒气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这番旖旎情景,别说是几个有主的妻管严,就连单身狗杜启明都彻底怂了,他尴尬地转过头,眼神无目的地乱瞟,却见身后的林听蛰也红了脸,羞得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这下杜启明彻底愣了神,向来清冷禁.欲的林听蛰,此刻脸色一抹微醺般的薄晕,倒是为他白皙得过头的脸庞添了几分俏色,就像是白牡丹染了霞光,顿生缱绻柔情,让人根本移不开眼。杜启明甚至觉得,身后羞赧的青年,要比高台上的舞姬更撩人心魄。 杜启明收起纷乱的心神,认真地看了眼台上身姿曼妙的舞姬,又看了眼长袍英挺的林听蛰,仰天长叹了一声,心道:完了完了,我这算是彻底弯了...... 伙计见杜启明这欲言又止,唉声叹气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后悔刚才不要舞姬的事情,便贱兮兮地凑到他耳边说道:爷,要不,小的一会儿送个舞姬到您房里去,专门给您跳一曲? 别别别!杜启明紧张得连纨绔样都忘了扮了,忙拒绝道:小爷都快饿死了,填饱肚子是要紧事,别的缓缓再说! 诶,是!我先送各位去客房休息!伙计见杜启明确实没这心思,就识相地领着一行人去了客栈后头更清净些的上等客房。 安全起见,除了锦幽和秦铮外,其他人依旧是两人一间房,不过上等房里都是足以两人滚来滚去的雕花大床,压根儿就没有双铺的房间。其他三对甘之如饴,可杜启明和林听蛰就很尴尬了...... 两人从酒厅一直脸红到了房里,林听蛰是未经人事,陡然见了那般衣着暴露,姿态放浪的舞姬,因而羞赧无措。而杜启明是惊悚地发现自己弯了,还得跟暗恋对象睡一间房一张床,怂得简直要魂魄升天。总之两人各自坐在距离遥远的两张木凳上,低着头谁都不敢出声。 正当杜启明如坐针毡,想要尝试打破这份沉寂时,房门却突然敲响了。杜启明如遇救星地跑去开了门,门外的邵君阳疑惑地看着屋里气氛诡异的两人,说道:那个......你们愣着干什么呢,伙计给我们收拾了一个私人小厅,都吃饭去吧。 哦对对对!吃饭!说着,杜启明逃也似地走出了房门,径自往走廊一边走去。邵君阳连忙喊住他:诶等会儿!你走错方向了! 杜启明跟丢了魂似地坐在小厅的桌边,完全不记得刚才是怎么走过来的了。他满脑子都是林听蛰羞赧脸红的模样,甚至都听不进去其他人正在讨论的话题。 酒足饭饱后,白寒川从袖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摊在桌上说道:这是我刚才问伙计要的主城地图,我们在城南,赫伦桀的大帐在城西,距离不算太远。不过有个问题,赫伦桀的大帐设立在军营之内,军营的守卫数量尚不明确,我们还需实地探查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傅长淮仔细看了看地图,说道:白天行事太过显眼,我们等入夜百姓皆睡去的时候,再去军营那边看看。 白寒川点了点头道:嗯,也好。说着,便收起了羊皮纸地图,继续喝了口酒。这驼铃醉酒劲凶,但味道确实不错。 既然已经商讨完了,今晚又得熬夜,傅长淮就对大伙儿说道:都回去休息吧,抓紧时间睡一觉,晚上又要去做贼了。 傅长淮适时的玩笑一出,大伙儿都笑了起来,唯有杜启明还在魂不守舍地发着呆。傅长淮见着他这样,奇怪地喊了一声:嘿,姓杜的!你发什么呆呢,刚才说的计划都听清楚了没? 啊?杜启明猛地回过神,一脸茫然地瞪着眼睛:什......什么计划? 傅长淮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啧了一声嫌弃道:这怕不是个傻子!说罢,傅长淮还是耐着性子跟林听蛰交代了一下:听蛰,回去你把今晚的计划再跟那傻小子说一遍,免得到时候他闯了祸没法收拾。 林听蛰早已恢复了寻常的冷静状态,他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我会跟他说的。放心吧,傅大哥。 ☆、杀人石(五) 回到房间的杜启明,翻箱倒柜地找有没有备用的被褥,见林听蛰疑惑地看着他,忙说道:那......那个,阿蛰,你睡床,我打个地铺好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林听蛰略一摇头道:不必。 不必?这是不用打地铺,可以睡一张床的意思?杜启明心里又惊又喜,又觉得自己对阿蛰有非分之想实在是龌龊,脑子里一时乱成一团浆糊。 林听蛰见他又莫名其妙发起呆来,只好多说了几句道:我还要打坐运行灵气,不用睡觉,你自去床上休息便是。 说罢,林听蛰把今晚的行动又详细告知了杜启明一遍,就不再管他,径自找了把凳子,盘腿打起坐来,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哦,哦......那我,不打扰你打坐了。杜启明老老实实地脱了那累赘的外袍,躺到奢华的雕花鎏金大床上休息,他也不敢睡熟,怕自己打呼噜打扰了林听蛰修行,就躺着闭目养神。 到了晚上约定的时间,一行十人从客栈集合出发,往瀚原王的军营而去。说是探查,但也不能靠得太近,免得被巡夜的守卫发现,打草惊蛇。 十人照例分成五组,四组翻上屋顶,分别观察军营四周的情况,而林听蛰带着一点轻功也不会的杜启明,只能领了额外的任务,负责去军营后山的乱葬岗探探风。 杜启明也不懂那乱葬岗有什么风好探的,这大晚上的实在瘆得慌。但谁让他没其他人那样飞檐走壁的本事呢,没办法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乱葬岗走去。 原先杜启明笃信这世上没有鬼,路过公墓之类的也丝毫不惧,但他在上个世界亲眼见了那么一大票鬼魂,这会儿走在凌乱的野坟地,看着横七竖八随意刨开又填上的尸坑,不由地心里打鼓,生怕有什么僵尸厉鬼之类的东西突然蹦出来把他吓个半死。 哇!哇!寂静的坟场陡然炸开一道凄厉的叫声,杜启明吓得朝林听蛰身边扑了过去,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角,杜启明的声音直打哆嗦:那是......什么东西啊? 林听蛰的夜视能力要比寻常人好得多,他朝声音来源看了一眼,随即冷静地说道:莫怕,乌鸦罢了。 嘿,是乌鸦啊......杜启明连忙松开攥着林听蛰衣角的手,被一只乌鸦吓成这样,真是丢脸丢大了。 为了挽回自己英勇无畏的形象,杜启明壮着胆子,走在前面探路,脊背挺得老直,但暗地里却在紧张地不停咽口水。 精神紧绷地走了一段路,身后的林听蛰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即上前抓住杜启明的手腕,拉着他迅速掩到了一棵枝干粗壮的树后面。 杜启明被林听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开口问道:阿蛰?怎么了?鬼......鬼跑出来了? 嘘,别出声。林听蛰止住了杜启明的话头,低声在他耳畔说道:有人来了...... 林听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畔,激得杜启明魂都快飞了,还管什么人啊鬼的,所有的恐惧全被内心的雀跃给挤得无影无踪,只想就这样再跟林听蛰再多呆一些时间。 随着沉重的车轱辘越来越近,一声声话语也传到了两人的耳中:唉,你说咱哥俩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活计,隔三差五就得给王送活剖的心肝,还得把挖掉内脏的尸体运到乱葬岗埋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啊,真是见了鬼了! 呸呸呸!另一个年纪大些的人立马出口阻止道:大半夜的,还是在这坟堆里,你可千万别提那个字,小心把脏东西给勾出来! 得了吧,世上哪来什么多神神怪怪的。小年轻不服气地继续说道:再说了,这些人的心肝既不是我们剖的,又不是我们吃的,就算鬼魂要复仇,那也该去找赫伦桀,不该找我们这些小兵卒啊! 年纪大的那个见战友越说越没分寸,呵斥道:闭嘴!瀚原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小心被人听了去,把你的心肝剖去献给王! 听到这番对话,杜启明心里一惊,看来大漠客栈的那个伙计没有诓他们,赫伦桀真的是个生吞人心肝的怪物?越是深想,杜启明越是觉得脊背阵阵发寒...... 哇!哇!野坟地里的乌鸦再次鸣起了不详的叫声,年轻士兵举起锄头边刨坑边啐了一口道:呸!这破乌鸦,每次埋死人都得叫唤半天,烦得很! 中年士兵卖力地挥动着锄头,劝道:别抱怨了,快点干活!早点埋完早点走,这地儿太晦气了! 啧,知道了!年轻士兵也不愿在这里多呆,不再多言语,认真地埋头干活,好回去洗掉这一身的血腥气。 这大半夜的隔这么远也看不清楚,杜启明只能借助晦暗月光下的剪影,推测他们已经刨完了坑,这会儿两人合力把尸体拖进了坑里,又开始吭哧吭哧填土。 唉,可算是弄完了,一身血一身汗,我这身上的味道连我自己都嫌弃!年轻士兵把锄头泄愤似地扔到了木板车上,推起板车就准备离开。 中年士兵拿着锄头唤道:诶!这盆不拿了? 年轻士兵听罢嫌恶地说道:拿什么拿呀,装过人心肝的脏盆,血糊糊的,拿回去还得处理,烦得很。说着,年轻士兵推动板车,自顾自地走开了。 说实话,中年士兵也是这么想的,他看了眼地上的盆,自言自语了一声:算了,就扔这儿吧。说完,也扛着锄头跟年轻士兵一道离开了。 两个士兵走远后,林听蛰从树干后走出来,往他们埋尸体的地方走去。杜启明连忙拉住了他,问道:阿蛰,你要做什么呀?把那尸体挖出来吗?被开膛破肚的尸体,他真的不想看啊...... 林听蛰见他这反应,不解道:人家已经入土为安了,我去挖尸体干什么? 还好还好,杜启明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那你去干嘛啊? 那个盆......林听蛰见杜启明满脸困惑,只好详细解释道:这人的心肝是献给赫伦桀的,那他一定触碰过那个陶盆,带回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哦,好!我跟你一起去!只要不是挖坟,什么都好说! 然而没过一会儿...... 呕!杜启明只是看了一眼混合着粘稠血液和内脏残渣的陶盆,就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了起来,他大概是高估了自己对于血腥场面的承受能力! 林听蛰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径自取出一块布,把陶盆包得严严实实,这才拍了拍杜启明的肩膀说道:好了,走吧...... ☆、杀人石(六) 桀儿,爹带你见一个人。赫伦部的首领赫伦炤慈爱地牵着他的独子,年仅五岁的赫伦桀走出了殿外,赫伦桀长得比其他孩子要慢些,个头小小的,又瘦弱,叔叔伯伯们总说他是个细皮嫩肉的奶娃娃,本该托生成个小姑娘,根本不适合当赫伦部的雄鹰。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3) 每当听到类似的言论,赫伦炤总是板起脸来把说闲话的人狠狠训斥一顿,让他们不要在他的桀儿面前乱嚼舌根。但赫伦炤的心里,难免也对自家这孩子担忧万分。 这孩子身子骨弱,别说统领赫伦部了,连保护自己的安全都困难,赫伦炤不指望他长大后征战沙场,为部族开疆拓土,只希望他能平安一生,喜乐康泰。 阿爹,我们要去见谁啊?怕生的小赫伦桀最怕见外人,他们总喜欢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弱小,说他没用,小赫伦桀讨厌那些人。 别急,我们马上就到了。赫伦炤安抚着孩子,牵着他走到平日里读书习字的书房。他的桀儿胳膊太细,连弓都拉不开,还不能教他骑马射箭,只好先教他学习些瀚原的传统典籍,历史沿革,以及战场上初始的排兵布阵之法。 赫伦桀没再开口,攥紧了阿爹的手,忐忑不安地往书房走去。当赫伦炤推开书房门的那一刹那,赫伦桀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这才抬步走了进去。 可当小赫伦桀睁开眼,看到在书房皮草软垫上端坐着的人时,他却意外地呆愣住了。只见那坐着等待着他们的人,不是那些身着铠甲,腰佩弯刀的叔叔伯伯,而是一个清秀健气的孩子,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 孩子见到来人,从软垫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朝两人鞠躬行礼道:参见王上,参见世子。 当对方站起身来时,赫伦桀才发现,他要比自己高上半个头,虽然精瘦,却不弱小,像是头傲骨铮铮的小狼崽,眼神里有着灼灼的光芒。 赫伦炤朝那孩子点了点头,便矮下身对小赫伦桀说道:桀儿,以后,他就是你的伴当了,你可要和他好好相处,莫要欺负他。 太好了!我有伙伴了!赫伦桀满脸掩不住的青涩笑意,由于他的体质和身份,部族里的其他孩子都不乐意跟他玩,生怕不小心伤了他,被王上责罚。因而赫伦桀自记事起,身边就没有能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赫伦炤见儿子没有反感抵触之意,便放下了心来,让两个孩子先相互熟悉一下,只让赫伦桀的奶娘陪着,另外留了几个侍卫在外面守卫着,自己则离开书房回王帐处理事务去了。 你,你好,我叫赫伦桀!你呢?赫伦桀有些紧张地伸出了手,他不太知道怎么交朋友,内心雀跃又忐忑。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着,握住了赫伦桀的手,恭敬道:回世子,小的牧九歌。 原本满心欢喜的小赫伦桀,听了牧九歌的话却不开心地嘟起了嘴,执拗地说道:不要叫我世子,也不要自称小的,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牧九歌犹疑地说道:可是,这于理不合,被王上和各位大人听到,会责罚我的。 小世子是养尊处优,娇惯大的,但牧九歌却是在奴隶营里长大的弃儿,自小流落到赫伦部,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这回走了天大的好运,被王上选中来当世子的伴当,不用在奴隶营里继续干一辈子粗活,此等机会得来不易,他并不想因为一些失误就被送回奴隶营。 但小世子显然不会顾及这些事情,他一下扑进了奶娘的怀里,睁大水汪汪的眼睛撒娇道:奶娘奶娘,您最疼桀儿了对不对! 可不是嘛,我的小祖宗!赫伦桀跟别的贵族子弟不同,娇软良善,对待仆人守卫也从不摆架子,因而他身边的人也都是真心实意待他好。奶娘最是疼爱这个自小带大的孩子,哄着他说道:我们桀儿又打什么小主意呢? 赫伦桀俏皮地笑了起来,说道:我想跟九歌做朋友,想让他私下里直呼我的名字,奶娘不要告诉阿爹和其他叔叔伯伯好不好? 难得小世子遇上一个称心的伴当,奶娘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去打小报告,就点头答应了下来:知道了!我的小祖宗,奶娘一定替你们保守秘密! 太好了!奶娘最好了!赫伦桀乐滋滋地从奶娘怀里钻了出来,跑过去拉起牧九歌的手,天真的眸中满是期冀:九歌九歌,你叫我一声阿桀听听! 牧九歌拿他没法,只好开口唤了一声:阿桀...... 赫伦桀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拉着他的新伙伴坐到皮草软垫上,掏出了一堆他藏在书房里的玩具跟牧九歌分享,边玩边问道:我上个月刚过完五岁的生辰,你呢九歌,你多大啦? 我应该......比你大几个月吧。牧九歌本就是被捡回来的,没人知道他的具体生辰,他也只能说个大概罢了。 那你就是我哥哥了!太好了!我有哥哥了!没心没肺的小世子,一手拿着毫无杀伤力的迷你木弓,一手攥着牧九歌的衣袖,笑得跟小太阳似的。 牧九歌眼底微微的失落突然被这小太阳照得烟消云散,他突然觉得自己肩上添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眼前的这个孩子,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让他一直都能这么无忧无虑地笑着。即使牧九歌自己,也不过是一个大不了几个月的孩子罢了...... 自那以后,赫伦桀便像个跟屁虫一样,整日黏着牧九歌,读书也在一起,用膳也在一起,就连洗澡睡觉,赫伦桀也一定要拉着牧九歌,不然就一直哭闹着,求奶娘把牧九歌找回来。 牧九歌拿这傻世子一点办法没有,小小年纪就得跟大人似的,哄着这个更小的孩子。他在外依旧恭恭敬敬地唤赫伦桀世子,私下里便顺了他的意,无奈又宠溺地喊一声阿桀。 赫伦桀就没这个顾虑了,他对着牧九歌九歌哥哥的乱喊,最后索性合并起来,叫起了九哥哥,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亲兄弟呢。 在牧九歌的陪伴和督促下,赫伦桀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练起了武,有计划地锻炼身体,细木棍儿似的胳膊腿,总算是结实了一些。等赫伦桀长到十岁时,他也终于能拉开牛角弓的弦了。 九哥哥!九哥哥!赫伦桀依旧长得很慢,他都快把赫伦部的奶豆腐都吃空了,还是只到牧九歌的肩膀附近,面对比他高了一整头的九哥哥,赫伦桀总得仰着头才能跟他说话:你看!阿爹送我的新弓!阿爹说,只要我能学会用这把牛角弓搭弓射箭,他就给我换一匹大马! 牧九歌笑着看他,眼神中满是宠溺:我们世子最厉害了,一定很快就能学会!专供贵族子弟练习的小型练兵场里,几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旁边结伴玩耍,碍于这些人在场,牧九歌还是称呼赫伦桀为世子。 可纵使牧九歌再怎么低调守礼,万事小心,身份卑微的他,还是免不了处处遭人白眼。那群贵族子弟中,为首的一个少年倨傲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嘁,还真当自己是世子身边的红人了,不过是个从奴隶营里挑出来的替死鬼罢了,穿得再体面,骨子里还是低贱的奴隶! 你说什么!听到这番不堪入耳的话,牧九歌自己倒是无所谓,可赫伦桀却直接炸了,作势就要冲上去跟那贵族少年干架。 牧九歌忙拉住赫伦桀,劝道:世子,不必......赫伦桀这次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对他言听计从,而是固执地甩开了牧九歌的手,朝那贵族少年身上扑了过去!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赫伦桀带着满腔怒火,毫不留情地往那少年脸上挥着拳头,那少年碍于赫伦桀的世子身份,不敢还手,没一会儿脸上就已经青肿了。可赫伦桀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边揍边吼道:九歌不是奴隶!也不是什么替死鬼!他是我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 旁边的其他少年吓得不敢拉架,最终还是牧九歌上前箍住了赫伦桀的腰,把他拉了起来。牧九歌生怕弄疼他,手上始终控制着力道,一边又温声地劝道:世子,你若是闯祸被王上发现了,他舍不得责罚你,到时候必定会惩罚我的。 见赫伦桀神情微微松动了,牧九歌又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桀,你舍得哥哥被责罚吗? 当然......不舍得啊!赫伦桀彻底被劝软了脾气,他警告地瞪了那贵族少年一眼,随即不再理他们,拉着自家九哥哥就跑离了闯祸现场,生怕被阿爹给发现了。 把欺负九哥哥的混蛋狠揍了一顿,小世子心里畅快极了,自以为武力超群,能够保护九哥哥了! 可牧九歌的眼神却黯了黯,那个贵族少年说的没错,他从五岁那年被带去做世子伴当时就知道,他的真正职责不是陪世子读书习武,也不是陪世子嬉戏玩闹,他如今所享有的优渥条件,都是用他自己的命换取的。他被王上亲自从奴隶营里挑选出来,就是为了替赫伦桀去死的...... ☆、杀人石(七) 不好了!不好了!副将军踉跄地冲进王帐,连基本的求见礼仪都不顾上,喘着粗气跪倒在赫伦炤的面前,急迫地开口道:王上!不好了!塔里尔的铁骑冲破了我军的防线,已经打到军帐外了! 什么!赫伦炤猛地站了起来,心火上涌,险些犯了晕厥之症,他堪堪稳住了身形,质问道:我让你们提前设下的陷阱呢? 副将军脸色一阵灰败,黯然地摇了摇头:军帐前的木刺阵和火油,全被塔里尔人绕过去了,只有少数铁骑躲避不及,伤亡不过十数人...... 绕过去了......赫伦炤出乎意料的没有勃然大怒,而是冷笑一声道:要么塔里尔手眼通天,识破了我们设下的陷阱。要么就是......我赫伦部里有内奸! 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次我方大败,多半是后面一种可能,有人背叛部族,和塔里尔里应外合,把赫伦部军帐内的情况泄露了出去。 王帐外兵戈相击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赫伦炤也心知,这场浩劫赫伦部是躲不过去了。赫伦炤听着渐渐逼近的吼声,却显得冷静异常,他沉声问道:赫伦烽现在何处? 副将军回禀道:回王上,将军正率部下与塔里尔铁骑死战! 赫伦炤点了点头,神情不明。副将军见状,忙表决心道:属下这就去支援将军,誓与赫伦部共存亡! 你留下。副将军闻言,震惊地抬头看向赫伦炤:王上? 赫伦炤从没像此刻一般心平如镜,他上前亲手扶起副将军,极为认真地叮嘱道:我要你立刻去后殿,护送世子离开。 副将军苦劝道:不,王上!您和世子一起离开,我在此处阻挡塔里尔部,为您和世子争取时间! 赫伦炤冷下脸佯怒道:部族式微,连你都敢违抗我的命令了?副将军吓得忙赔罪道:属下不敢! 那就听我的!赫伦炤长叹一声:赫伦王族的唯一血脉,就交到你手里了...... 副将军依旧保持着双拳相握的行礼姿势,铮铮男儿眼底却浸满了哀戚:属下......属下一定不负王上的嘱托,拼死也会护住世子平安离开! 赫伦桀拍了拍副将军的肩膀,最后嘱咐道:送世子离开前,你替我给牧九歌带一句话:赫伦将亡,血脉永存。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王上!副将军不敢再耽搁,向赫伦炤告辞,便快步赶去后殿寻找赫伦桀。 赫伦炤将后事交代妥当,脱下了身上华丽的王袍,换上了征战沙场的戎装,腰间弯刀出鞘,背影如同屹立不倒的烽燧,毅然走出了王帐:我兄弟二人,生在战场上,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后殿,赫伦桀听着不远处嘈杂的声响,不安地缩在牧九歌的怀里,十五岁的少年跟抽条似的长成了小大人模样,在九哥哥面前却还似十年前的那个孩子一般,对他全身心地信任和依赖。 九哥哥,外面怎么了?我......我害怕......奶娘出门查看情况,至今未归,赫伦桀如今只有牧九歌一人可依靠,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 牧九歌跟随赫伦烽将军上过几次战场,黄沙如刀锋般,削出了少年人深邃的五官,赫伦桀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世子,而牧九歌已经成长为一把劲弓,一柄利刃,一位顶天立地的少年将军。 牧九歌将赫伦桀护在怀里,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手臂,将他稳稳地圈住,早早变了声的牧九歌,用宛如成人的低磁嗓音宽慰道:阿桀别怕,九哥哥在这里,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抖得跟筛子似的小羊羔,在牧九歌的安慰下稍稍平静了下来,他睁着茫然无措的眸子,盯着门口,等待着奶娘打探消息回来。 吱呀。世子殿的殿门被猛地推开,赫伦桀激动地喊了声:奶娘!可当他看清来人的时候,却惊讶道:阗叔叔,怎么是你?我奶娘呢? 她没事,我让她去收拾些细软。赫伦桀虽然天真,但也不傻,从副将军的话中敏锐地觉出了不寻常来:收拾细软做什么?我阿爹呢?烽叔叔呢? 副将军不知该如何作答,索性避而不谈:殿下稍安勿躁,王上托我给牧小将军带句话。 片刻功夫,牧九歌已然明了当前局势,他也能猜到,王上要给他带的话究竟是什么。阗副将把牧九歌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赫伦将亡,血脉永存。王上说了,你会知道怎么做的。 果然......十年来,牧九歌始终揪着一份心,时时刻刻就在担心这一天,将他和阿桀生死永隔的一天。可真到了这个时候,牧九歌却突然释然了,拿他一条从荒漠里捡回来的贱命,换他的小世子平安地活下去,值了,太值了。 世子!桀儿!奶娘背着一个大布包,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气都没喘匀就焦急开口道:走,快走!那些畜生马上就打过来了! 赫伦桀这回彻底慌了神,红着眼问道:奶娘,到底怎么回事,我阿爹呢?阿爹去哪儿了? 奶娘不说话,只是摇头叹着气。阗副将怕小世子这时候知道真相,会执拗地不肯离开,便扯了个谎道:王上已经撤离到了安全的地方,属下就是奉命来接殿下去跟王上汇合的!请世子随属下迅速离开,这里非常危险! 你们是骗我的吧......赫伦桀心思要比寻常人通透得多,一下就识破了阗副将的谎言:部族陷入了危机,阿爹才不会抛弃族人自己逃命!阗叔叔你老实告诉我,阿爹到底在哪里? 阗副将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眼见小世子焦急痛苦的模样,心里也难受得紧,阗副将一时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没等阗副将想出应对的办法,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牧九歌却突然上前一步,运起手刀劈晕了赫伦桀。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4) 奶娘惊呼道:九歌!你这是做什么?! 牧九歌一如往常,宠溺地摸了摸赫伦桀的脸颊,温柔地说道:你们可别当阿桀好糊弄,我家这小世子啊,看上去软得跟白面团似的,脾气倔起来,赫伦最健壮的马匹都拉不动他,更别说你们了。 看着赫伦桀晕倒了还紧紧皱着的眉头,牧九歌心头一酸,真想低头亲吻他,用自己的唇抚平他的眉头。 牧九歌倾身上前,正当他的唇即将触到赫伦桀眉心时,却陡然转了个方向,单膝跪地,伸手将他的小世子稳稳地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交到了阗副将的手中。 小小年纪便已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沙场上白马银袍的冷面阎罗,此刻却将毕生全部的柔情都倾注在了望向赫伦桀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最后抚摸了一下赫伦桀柔软的头发,用决绝的声音说道:照顾好他...... 阗副将不明所以,忙问道:怎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牧九歌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为何我在战场上每有战功,对外便宣称是世子殿下的功绩? 阗副将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便猜测道:许是为了提升世子的威望,让其他部族不敢轻视他? 牧九歌却摇了摇头,说道:王上的意图,其实是要让世人都以为,我才是赫伦部的世子。 阗副将从未参与过王族内部的秘事,听到牧九歌的话,顿时恍然:你是说...... 快走吧。牧九歌没等阗副将把话说完,便开口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说着,牧九歌打开殿门,亲自把赫伦桀送了出去。 知晓了真相的阗副将,敬佩地看了牧九歌一眼,咬了咬牙关,说道:牧小将军......保重! 牧九歌勾了勾嘴角,挺直了少年人的脊梁,纠正道:别叫我牧小将军,从这一刻起,我便是赫伦部的世子,赫伦桀...... ☆、杀人石(八) 邵君阳神识中的白雾散去,眼眸渐渐回复清明,他从血淋淋的陶盆上收回手,不由叹了口气。 白寒川体贴地递来湿了水的布巾,给邵君阳擦净了手上沾染的血迹,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君阳,你没事吧?这次怎么进去了这么长时间? 邵君阳自己也很意外,附着在这个陶盆上的记忆碎片,时间竟然跨了十年之久,记载了赫伦桀和牧九歌人生中极其重要的两个回忆片段。 受两人生死诀别的情绪影响,邵君阳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对白寒川说道:我没事,多亏听蛰他们找到了这个陶盆,我这儿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说着,邵君阳把方才用神识探得的记忆片段,详尽地描述给其他人听。这两段十分关键的记忆线索,再结合之前从客栈小二那边打听来的信息,这个世界的背景渐渐明了起来。 白寒川认真地听完邵君阳的叙述,捋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条理清晰地分析道:也就是说,赫伦炤精心挑选和独子同龄的牧九歌做伴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让牧九歌当赫伦桀的替身,如果有意外发生,就把赫伦桀先行送走,再让牧九歌顶替,李代桃僵。 他们现在已经得知的是,赫伦桀被副将军和奶娘带走,牧九歌自愿留下来代替赫伦桀受死,但更多的疑问也随即接踵而至。 傅长淮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真的赫伦桀已经送走,牧九歌顶替了他的身份,那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谁......是牧九歌被敌族杀死,赫伦桀逃到其他地方修生养息,东山再起,最终替父辈和挚友报了仇。还是说,敌族根本没有杀死牧九歌,牧九歌顶着赫伦世子的身份,在敌人的地盘卧薪尝胆,绝地反击,干掉了塔里尔部族的首领,自己取而代之? 萧含誉也不免困惑起来: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那真正的赫伦桀又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关键线索是拿到了,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也变得更为扑朔迷离。杜启明听得脑壳都疼了,索性把橘猫送来的羊皮纸又掏出来看了看,他想起了自己一开始拿到线索时的困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等等!你们再看一下初始线索!杜启明把羊皮纸摊开,再次念道:部族首领陵前立石一百四十七,敌将十六,兵卒百,刺客廿七,仇者三...... 傅长淮不解道:差了一个人,你之前不就说过了吗? 杜启明来了劲头,兴冲冲地分析道:你们想想上一道门的线索,少年指的是穆青城,青衣指的是梧桐雨。那如果这一扇门是相似的套路呢?这非敌非仇却死在赫伦桀手里的人,说不定就是另一个关键人物呢? 白寒川眼神一亮,接着说道:如果当今的瀚原王是顶替了身份的牧九歌,那赫伦桀很有可能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 邵君阳困惑道:那为什么不是赫伦桀杀死了牧九歌呢? 林听蛰接道:牧九歌为救赫伦桀逃离敌军追捕,甘愿做他的替身,赫伦桀没道理要恩将仇报杀害他。 白寒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反之,假设牧九歌忍辱负重活了下来,杀尽折辱他的人后,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推他出来送死,害他折辱的那个人。 不会的!对于这个可能性最大的假设,邵君阳却斩钉截铁地反驳道:我能感受到牧九歌的情绪,他对赫伦桀的感情非常深厚,更是心甘情愿替他去死,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做出对赫伦桀不利的事情。 对已知线索的猜测一时陷入了僵局,众人纷纷沉默了起来。傅长淮见大家气氛低落,便开口道:有线索总比蒙头瞎撞好,既然现在已经确定了另一个关键人物,那我们不妨换个搜查方向,从塔里尔部入手,看看那次突袭赫伦部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续情况又是如何? 说罢,傅长淮狡黠地看了白寒川一眼,白寒川哪能不知道这老损友要做什么,瞥了他一眼说道:知道了,我负责套话。 傅长淮挑了挑眉,说道:这次的套话任务再多加一个人,杜启明来跟你打配合。 啊?我?杜启明简直受宠若惊,这位哥们儿终于喊他全名了,不再是姓杜的了。 白寒川有些不乐意了:我一个人就行,多个人会打乱我的节奏。 傅长淮却笑了笑说道:老白,我当然相信你的本事,不过这小子脑洞清奇,思考问题的角度又刁钻得很,让他配合,说不定能得到一些意外收获。 这话白寒川确实无法反驳,毕竟要不是杜启明找出初始线索和记忆线索之间的关联,他们也想不到那么多事情发展的可能性。衡量了一下,白寒川还是松口道:知道了,带他一起吧。 这一天傍晚,刚过饭点不久,战俘牢里又扔进来两个生面孔。负责押解的兵卒把两人带到牢门内,趁守门的两个兵卒不备,不动声色地将一把小匕首递到了其中一个战俘的手中。 那战俘把匕首藏到了袖子里,对兵卒点了点头,低声道:谢谢。兵卒佩戴的头盔有些偏大,遮住了他的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他没有应声,而是举止自然地把两人押进了牢房里,便转身离开。 哟,又来了两个倒霉鬼。牢房里一个刀疤脸的战俘幸灾乐祸地说道:不巧,你们错过了饭点,下一顿饭,可要明天中午了。 旁边一个瞎了右眼的战俘说道:错过就错过呗,那玩意儿连牛羊畜生都不肯吃,我还情愿饿死。 饿死你拉倒!那明天你那份我替你吃了!旁边的瘸腿日常跟他拌起了嘴,他俩都是身有残疾,没人愿意花钱赎他们出去做工的,恐怕得在这战俘牢里待到死为止了。 瞎眼和瘸腿天天拌嘴,其他人也都习以为常了。刀疤脸没管他们,而是走到两个新战俘面前打量了一下,饶有兴味地说道:你们俩又没缺胳膊断腿,皮相也挺不错,怎么被分配到我们这儿来了? 嗨,别提了,我们不是瀚原人,更不是什么战士,不过是家乡遭了灾,前来投奔亲戚的,结果还没打听到亲戚的住所,就被兵卒抓了起来,关到了这里。说话的人情真意切,满脸悲愤,正是被派了任务前来协助白寒川的杜启明。 瞎眼一听,也不跟瘸腿吵嘴了,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投奔亲戚?你们亲戚哪个部呢? 杜启明装作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是......塔里尔...... 嗬,真的是倒霉鬼。刀疤脸嘲笑道:塔里尔两年前就被赫伦部给吞并了,你们来之前也不先打听打听。 天哪,不会吧?白寒川也迅速进入了角色,一脸震惊地说道:我表哥说塔里尔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部族,五千黑甲铁骑横扫瀚原,无人能敌,怎么会被吞并了呢? 报应,都是报应啊!白寒川循声往牢房的角落看去,却见一个头发灰白的老人,神色晦暗不明地自言自语道:名为贪婪的绝域魔鬼,终将让所有人付出鲜血的代价! ☆、杀人石(九) 杜启明和白寒川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老人身上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但牢房里的其他人可不这么觉得,瞎眼白了白仅剩的那只眼睛,看上去极为滑稽,他厌烦地说道:啧,这老疯子又在那说疯话了,一天到晚神神道道的,糟心得很! 可不是嘛。瘸腿难得跟瞎眼统一战线,嫌弃道:怎么不把他关到其他牢房去,再跟他待一块儿,我也快疯了! 眼下可不是追问那老人的好时机,白寒川适时地转移话题道:那咱这牢房里的各位大哥,有从塔里尔部来的吗? 你是想打听你表哥的事情?白寒川点了点头,刀疤脸见状嗤笑道:那可不巧,塔里尔部的战俘都是单独关押在死牢的,而且他们也没有赎身做工的机会,有骨气的早在牢里一头撞死了,没骨气的也得在牢里困到死为止。 瘸腿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之前还听外头的守卫闲聊说啊,死牢那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个精壮的战俘被挑选出来,剖心挖肝呢!嘿哟,咱这位瀚原王啊,可真的是把塔里尔部恨到了骨子里哟! 杜启明回想起昨夜在乱葬岗里见到的惨状,不禁皱了皱眉头。看来王帐里的那位挑选心肝供给者并不是随机的,而是特定在从塔里尔部的战俘中选人...... 白寒川也难免有些失望,就是因为死牢的防守太严密,为了防止露馅,他们才挑了防守松懈一些的牢房,却没想到扑了个空。看来只能等明天林听蛰把他们从牢房里接出去,再另做打算了。 入夜,外头守卫的兵卒检查了一遍内牢的锁,便熄了灯,关上了外牢的大门,闩闸落锁,回营房睡大觉了。这里跟死牢不同,关的全是些没有价值的老弱病残,也不怕他们越狱,因而晚上没人看守。 牢房内一片黑暗,只有天窗铁栏中漏下几道微弱的光芒。其他的战俘都倒头睡觉了,没过多久牢房里就鼾声如雷,吵得白寒川和杜启明脑仁儿都疼了起来。 杜启明甚至有些怀疑,傅长淮是不是借着跟白寒川打配合的由头,故意在整他呢。杜启明叹了口气,远离那些打鼾的狱友们,靠坐在角落的墙边。 报应啊,报应......杜启明吓了一跳,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之前那个疯癫的老头也坐在墙角。 虽然杜启明觉得有些瘆人,但他还是大着胆子尝试着跟那疯老头说话道:老先生,你说的报应,到底是什么? 牢里的其他人都不肯搭理他,疯老头终于等来了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免不了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我亲眼见过......塔里尔铁骑屠戮赫伦部人的惨状...... 什么!你当时在场?杜启明惊得瞪大了眼睛,一旁的白寒川闻言,也不动声色地挪了过来,竖起了耳朵听那疯老头的话。 疯老头也许是在牢里关了太久,说话颠三倒四,逻辑也不太清楚,杜启明和白寒川好不容易才从他的话里拼凑出了那夜的实际情况: 原来,将赫伦部设下陷阱的消息出卖给塔里尔部的人,其实是伙房里的一个老伙夫。老伙夫专门负责食材采购的任务,自然有正当理由离开军营,并且不被人怀疑,他也正是利用这便利,将赫伦部的情况传递给塔里尔部,并以此换取高额的报酬。 老伙夫长了一副憨厚老实的皮相,在军营的人缘也不错,经常给兵卒们开些小灶,分些食物,因而各处的守卫都不会太防备他。老伙夫也是利用这一点,私下绘制了军营、王帐和后殿的详细地图。 军营由大将军赫伦烽统帅,王帐是赫伦炤处理政务的地方,后殿则是世子赫伦桀和其他王族居住的处所。入侵当夜,塔里尔铁骑就是凭借着老伙夫的情报地形图,绕过了重重陷阱,攻陷了军营王帐,当场斩杀了将军赫伦烽和王上赫伦炤。 为斩草除根,防止报复,塔里尔人又打进了后殿,欲斩尽所有王族。当他们解决掉其他王族之人,将世子殿团团围住时,一位不过十几岁的少年如一头傲骨铮铮的野狼,自行推开门,从世子殿内走了出来:赫伦桀在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佩戴凶兽铁面的塔里尔将领饶有兴致地说道:呵,小小年纪,骨头倒是跟你父亲和叔叔一样硬!兽面将领翻身下马,从腰间抽出弯刀,架在牧九歌的脖子上,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个痛快! 兽面将领高举弯刀,卯足力气就要挥刀而下,可正在这时,突然有个人踩着赫伦部人的尸堆踉跄地跑了过来,大喊道:将军使不得!他,他不是赫伦桀! 牧九歌呼吸一滞,瞳孔皱缩,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奔过来的那人,竟是他从小便叫做爷爷的老伙夫!是他!他就是个那个出卖全族的叛徒!少年人眼底冒出熊熊怒火,恨不得将那卖主求荣的混蛋烧穿! 兽面将军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把牧九歌一脚踹倒在地,恶狠狠地问道:你不是赫伦桀?那赫伦桀在哪里!见牧九歌咬紧嘴唇不言语,兽面将军又狠狠踢了他几脚,逼问道:说!赫伦桀究竟在哪! 嗬,嗬嗬嗬!嘴角流出鲜血的牧九歌,倒在地上仰面冷笑了几声,从怀里生生掏出一只还流着血的人手,扔到了兽面将军的面前:他在这里! 这只属于王族少年的养尊处优的白嫩小手,中指上还戴着一枚绿松石和宝石镶嵌的金扳指。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5) 这是赫伦桀母亲病逝前送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赫伦桀把这枚扳指当宝贝,有一次扳指被一个王族少年抢走,又不慎弄丢了,赫伦桀急得两天没吃饭,最后全军营的人都出动,这才帮他找了回来,因而所有人都认得这枚扳指。 兽面将军看了一眼老伙夫,求证其真假,老伙夫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确实是赫伦桀的手......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兽面将军对面前这个谜一般的少年更感兴趣了,他挑眉问道:你把他杀了?为什么? 牧九歌从地上爬起来,阴毒地眯起了眼,瞬间从恶狼变成了毒蛇:他们都想让我给赫伦桀当替死鬼,好,我可以替他去死......牧九歌顿了顿,冷笑起来:但这位尊贵的小世子,也别想活下去! 兽面将军对牧九歌的话还有几分怀疑:你大可不必死,有这个筹码在,你只要自报身份,再以此投诚,我们定不会杀你,还会给你数额庞大的赏赐。 自报身份?呵。牧九歌擦了擦嘴角的血,掸了掸精袍上的灰尘,说道:继续以奴隶的屈辱身份活着吗?我偏不!就算死,就算是千刀万剐!我也要凭借这世子的身份,死得光荣而尊贵! 老伙夫跌坐在地上,不停地颤抖,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心机如此深沉,为人如此阴狠,让他心里直发寒! 兽面将军却利落地将弯刀收回了鞘中,朗声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兽面将军把手搭到了牧九歌的肩膀上,说道:放心,我不杀你,不仅不杀你,我还要收你做我的徒弟! 已经下好了必死决心的牧九歌,突然一愣,他震惊地看向兽面将军,对方却目光灼灼地回望道:你绝对会成为全瀚原最凶猛的狼!把那些弱小的蝼蚁狠狠地踩在脚下!我的孩子,你愿意当全瀚原最尊贵的人吗? 牧九歌勉力平复着悸动的心跳,露出野狼般贪婪的眼神,嘴角勾起一道邪恶的弧度,回道:我愿意...... ☆、杀人石(十) 听完疯老头的叙述,杜启明脑子里更是变成了一团乱麻,牧九歌没死,还被塔里尔大将带回去当徒弟培养,还说要让他成为全瀚原最尊贵的人,全瀚原最尊贵,那不就是瀚原王吗?所以王帐里的赫伦桀到底是不是真的赫伦桀,这特么还是一头雾水啊! 一旁的白寒川却敏锐地发觉了另一个症结所在,他机警地眯起眼,质问那疯老头道:关于那一晚的事,你为何会知晓得如此详尽,你是塔里尔的人?为了避免被关入死牢,隐藏塔里尔部的身份也未可知。 疯老头闻言,骨瘦如柴的身体僵了一僵,随即满面悔恨地苦笑了起来:我不是塔里尔部的人,我是赫伦部的人...... 听到疯老头的回答,杜启明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犹疑地说道:难道......难道你就是那个给敌族告密的伙夫? 疯老头没有回答,而是反反复复地自言自语着:报应啊,都是报应!见疯老头这反应,杜启明和白寒川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了一下心中的想法:看来这疯老头是默认了。 傍晚时还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此刻却柳暗花明又一村。原以为这趟是白进来遭罪了,却没想到又误打误撞遇到一个关键人物,将来说不定还能再派上用场。 也许是终于说出了压在心里苦苦折磨他的往事,疯老头竟然一倒头就睡了过去。不过他明显睡得不安稳,后半夜还在低声梦呓,表情也很是痛苦,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 杜启明和白寒川靠在牢房冷硬的灰墙上捱了一夜,终于等到了天亮,没过几个时辰,牢房里的两人就听到了牢门外传来的交谈声。 守卫拦住来人问道:怎么又是你?你昨天不是刚送了两个战俘过来吗?这一大早的,又要做什么? 一身兵卒打扮的林听蛰,尽量语气熟络地说道:外头有人看中了那两个战俘,觉得他们皮相好,能当个店伙计,招揽生意,说是要把他们赎出去。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又挑了几颗大的分给两个守卫:你看,这赎身钱都交了,两位大哥就行个方便吧! 守卫满意地接过碎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哂笑道:哟,果然还是小白脸值钱,那些个眼歪口斜,缺胳膊断腿的,把牢底坐穿了也没人要! 这话说得实在拉仇恨,林听蛰生怕里头的战俘听到了,趁机把杜启明和白寒川打一顿,白大哥的身手他倒是不担心,可杜启明一点功夫也没有,可别被欺负了! 思及此,林听蛰也顾不上和两个守卫寒暄套近乎了,打了个招呼就大步往牢房里走去。果不其然,当林听蛰走到内牢门口时,两人已经被其他战俘给围了起来。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对着两人不屑地说道:小白脸挺值钱呵? 林听蛰见状况不妙,正想赶去解围,却听到那刀疤脸继续说道:那就赶紧滚吧!好好干活,可别又被关进来。这鬼地方暗无天日,也不知熬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以为刀疤脸真要揍他们两拳的杜启明也愣了,一时有些鼻头发酸,这牢里也没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当然,疯老头不算),多的是为了保卫家园被迫在战场上浴血厮杀,落得一身残疾的人。杜启明甚至想,要是有机会,该把他们都捞出去,让他们回到人间,重见天日。 林听蛰已经捏起指诀的手,默默地收了回去。他上前用守卫给的钥匙打开了门,朝杜启明和白寒川说道: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诶好军爷!军爷啊,我可想死你了!杜启明见到林听蛰简直跟见到亲人一样,就差没有扑上去来一个熊抱了。 林听蛰怕他犯浑,连忙拉起脸,冷酷地说道:再废话!你就继续关在这里吧! 别别别军爷!瞎眼连忙帮着劝道:这小子头回进来,受刺激了,脑瓜子还浑着呢,军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听蛰本就是过来捞人的,没想到倒是杜启明的狱友帮着给了台阶下,林听蛰还是一副冷冷的表情,招了招手,说道:快点走!别耽误时间! 为了防止杜启明再闹什么幺蛾子,连瘸腿都一蹦一跳地过来帮忙,假装摔倒,把杜启明推出了牢门。杜启明惊讶地转头看去,却见瘸腿连忙给他使眼色: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 林听蛰意思意思在两人手上绑了个不紧不松的绳结,领着他们离开了牢房。等走到门口的守卫看不到他们的地方,这才给他们松了绑。 杜启明和林听蛰并肩走着,却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神情,认真地开口道:阿蛰,我想把那些人都救出来。 林听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杜启明原以为他会劝阻自己,或是淡淡说一句多管闲事,却没想到林听蛰微微笑了笑,回道:好,等尘埃落定,我陪你一起来。 阿蛰......杜启明出神地盯着他看,直盯得自己莫名红了脸。林听蛰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不再说话。 回到客栈后,杜启明和白寒川将从疯老头那儿探听来的消息,理清了思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其他人。 傅长淮听后,也有些头疼地扶额道:所以赫伦桀到底死没死,那只戴着扳指的手真的是赫伦桀的吗?牧九歌所说的那番话,是真心的,还是为了保护赫伦桀做的一场戏?如果初始线索真的预示着其中一人已经离世了,那到底是谁杀了谁? 萧含誉的思维比较简单,他跟不上傅长淮的思路,只好用笨办法把这些可能性就写在羊皮纸上,仔仔细细地罗列出来:唔......线索越多,问题也越多。我们不如把这些可能性一一验证排除,剩下的那个,不就是真相了吗? 萧含誉这番话,竟然带了几分哲理的意味,傅长淮越看自家媳妇儿越喜欢,也不顾旁人在场,搂起萧含誉就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啵的一声响得所有人都听见了。 ......单身狗杜启明同学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那......我们从哪里开始验证呢? 傅长淮搂着自家媳妇儿不肯放,好在还没有被老夫老夫间的浓情蜜意冲昏头脑,思路清晰地说道:我们之前不曾进王帐查探,是担心打草惊蛇。如今线索已经掌握得够多了,不如直捣黄龙,去看看在王帐里吃人心肝的那位,究竟是赫伦桀,还是牧九歌...... ☆、杀人石(十一) 王帐之中,一颗硕大的瀚原夜明珠将帐内的两道身影照得清晰可辨,其中一道半透明的虚影有些急躁地来回踱步道:只差九人的心肝,我就能修出实体了!阿桀,你到底在等什么! 卸下一身甲胄的瀚原王,在属于自己的王帐中对那虚影低眉顺目地劝道:九哥哥......可是,死牢里生辰八字符合要求的战俘和囚犯,已经全都挑选出来了,暂时没有新的供给者了...... 我不管!那道虚影显然有些动怒:你是堂堂瀚原王,瀚原这么多人,总能找到符合要求的人吧! 赫伦桀满脸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是让我对无辜百姓下手? 虚影理所当然地回道:全瀚原的生杀大权都在你的手里,挑几个祭品罢了,有什么难的!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复活,怕我跟你争夺这瀚原王的位置?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赫伦桀眼眶都红了,落寞地说道:九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虚影冷哼一声:我为你当了整整十年的替身,在塔里尔部受尽了折辱,如果我还是当年那个正直愚蠢的牧九歌,早他娘的死在他们手里了! 九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赫伦桀当了统领瀚原的王,可面对他的九哥哥,还是小羊羔般的绵软性子,他上前想摸一摸对方的脸,伸手却只触到一片虚空。 虚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恢复了寻常的神色,说道:我说过了,我如今只是个孤魂野鬼,活人碰不到我。你若是想跟我过回从前的日子,就把剩下的那九个人找到,掏出他们的心肝给我! 眼前的牧九歌,和记忆中的九哥哥相重叠,惹得赫伦桀一阵恍惚...... 当年,牧九歌作为小将军屡次领兵出征,少年赫伦桀担心牧九歌,偷偷背着阿爹和奶娘,混进了前去支援先锋部队的大军中,他满怀忐忑地跟随其他人到达战场,却见白马凌风的牧小将军,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带领着赫伦部的战士和敌军奋勇交锋,铮铮铁骨,毫无惧色! 正当牧九歌与敌军厮杀时,有个诈死倒地的敌方战士,趁牧九歌不备猛地跳将起来,想要从他背后偷袭。在援军队伍里密切关注着牧九歌的赫伦桀,见状急得从阵列中冲了出去,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九哥哥!当心后面! 牧九歌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凛,忙一个侧身躲过身后敌军的偷袭,一刀斩下了对方的头颅。牧九歌无心恋战,挥刀逼退身侧另外几个敌军,连忙往赫伦桀的方向纵马狂奔! 九哥哥......啊!赫伦桀见牧九歌朝自己这边赶来,一时惊喜,根本没注意到身侧的情况,混战间被敌军的□□挑破了脚踝! 阿......战场之上,牧九歌不敢公然唤赫伦桀的名字,生怕他的世子身份被敌军发现,掳走他以做要挟,只好把那个桀字生生地吞进了喉中,来回翻涌,烫得生疼。 那敌军见赫伦桀是个没多大本事的软柿子,举起□□还想再刺,却被腾空而来的一把弯刀,精准地割断了咽喉,血淋淋头颅咕噜噜滚在尸堆里,圆瞪着的眼还来不及闭上,连死也无法瞑目...... 牧九歌翻身下马,一手将弯刀捡回手中,一手紧紧搂住赫伦桀,牧九歌被敌军围杀时都不曾皱过眉,此刻声音却害怕得发抖:对不起,九哥哥来晚了,害你受伤了!他从小宠大的小世子,哪受过这样的伤,见鲜血从赫伦桀的脚腕汩汩流出,牧九歌眼底一阵猩红,恨不得把敌军全都碎尸万段! 可赫伦桀却一声都没喊疼,而是搂着牧九歌的脖子,抽着鼻子庆幸地说道:幸好,幸好九哥哥没事! 牧九歌眼底猩红猛地褪尽,神思清明地看向怀里的赫伦桀,他脸上还带着溅上的敌人的鲜血,却破天荒绽开一个明朗的笑来,牧九歌凑在赫伦桀耳边,穷尽了毕生的柔情,温声唤了一声:我的傻世子...... 援军的前来,使得局势陡转,赫伦部重振旗鼓,将敌军打得无心抵抗,落荒而逃。牧九歌亲自给赫伦桀包扎好脚踝上的伤口,抱着他同乘一马,率领大获全胜的赫伦部战士们返回军营。 回到了赫伦部的地盘,赫伦桀却坚持要离队自己走,生怕被阿爹发现自己偷偷跑去战场,还受了伤...... 牧九歌好笑地看着自家心虚害怕受罚的小世子,吩咐了一旁的副手,让他领军回营,自己则扬鞭驾马,转到了另一条回营的小路上。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两个少年相依相偎,驾马行走在黑砂岩堆砌成的羊肠小道上。方才战场上流血漂橹的画面,深深刺痛着小世子的心,赫伦桀哀叹一声,说道:要是这瀚原,没有战争多好,每年都要死这么多人,何苦呢? 为了生存,为了家人不被饿死......牧九歌看着小世子茫然的目光,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这瀚原人人能吃饱,各个部族之间,就不必为了争夺食物和水源而拼个你死我活,血流成河...... 真的吗?赫伦桀天真的眼睛里泛起了光芒,他兴奋地说道:那我要成为整个瀚原的王!开放商道,用皮毛和劲弓换取粮食,让瀚原百姓都能吃饱肚子,安居乐业,和平共生! 牧九歌紧了紧搂在赫伦桀腰上的手臂,笑着说道:好,一定会有那一天的。牧九歌略一停顿,用平生最虔诚的语调说道:我永远忠于你,我的王...... 年少的回忆太过美好,此时此刻立于王帐之中的瀚原王,却陷入了深深的落寞。他发觉,自己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九哥哥了...... 什么人!眼前的虚影扬手指了指帐帘,他方才看到帐帘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外面。 赫伦桀闻言一惊,连忙赶去查看,生怕有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赫伦桀猛地掀开帐帘,却见一只通体火红羽毛的小鸟在王帐外扑腾,似乎是迷失了方向。 赫伦桀又警惕地朝四周观望了一下,见确实没人偷听,这才松了口气。他放下帐帘,回到了虚影面前,说道:没事,只是一只小鸟罢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6) 啧,扁毛畜生!虚影烦躁地骂了一句,又继续说道:剩下的那九个人,尽快给我找来,再耽搁下去,我恐怕就永远修不成实体了! 赫伦桀沉重地点了点头,低头应道:我......我会想办法的。说着,赫伦桀转身离开了王帐,独自走在浩瀚的星河之下。 十几年的刀光血影,已经将曾经的懵懂少年割得面目全非,他仰头看向星河,哀声长叹,也不知是在叹自己,还是在叹他的九哥哥...... ☆、杀人石(十二) 望客来客栈的房间内,众人围坐在圆桌旁,却独独缺了那位一头嚣张红发的凤临。杜启明不禁有些好奇,傅长淮为什么让他去王帐探风,难不成是让他是放一把火,好声东击西? 正当杜启明胡乱猜想之时,半启的窗外突然飞进一只羽翼如火的小鸟儿,熟稔地飞到圆桌上,往萧含誉的手上跳去,黏着他不肯离开。 坐在一旁的杜启明看着有趣,伸手想摸一摸它不同寻常的羽毛:这小鸟儿的羽毛真稀奇,竟然跟凤临的头发一个色儿! 小红鸟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嫌弃地啄了下杜启明的手,吓得他慌不迭把手缩了回去:啧,脾气倒挺大...... 萧含誉宠溺地顺了顺小红鸟的毛,叮咛道:临儿,说了多少回了,不要随便啄人,以后不要这么做了,好吗? ......等等,他叫那鸟儿什么?临儿?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杜启明一脸诧异地盯着那小红鸟,极度地怀疑人生。 傅长淮见自家媳妇儿一直在给那家伙顺毛,吃味地撇了撇嘴,一把将那鸟儿挥开,醋意腾腾道:行了,你这老不死的,别得寸进尺,占我媳妇儿的便宜! 小红鸟儿凌空翻飞,落在一旁的地上,火光骤起,随即化作绚丽光雾,自光雾中现出一个人影来,红发耀耀,可不就是那个满脸桀骜的凤临嘛! 我我我......我了个去!杜启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碎成了渣,就在刚才,一只小鸟儿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魔术都没这么奇幻吧! 凤临挥了挥烈焰红的衣袖,傲娇地瞪了一眼傅长淮,冷哼道:嘁,有事一口一个临儿,干完活了立马改口成老不死的?你可真行啊。 傅长淮毫无愧色,理直气壮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探了些什么有用的消息回来? 凤临也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厚脸皮,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道:那位瀚原王,确实是赫伦桀,不过...... 傅长淮追问道:不过什么?你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凤临这倒不是故意卖关子,而是自己也有些困惑:王帐里还有一个人,赫伦桀管他叫九哥哥。 牧九歌!邵君阳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他们俩私下的称呼,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赫伦桀就会叫他九哥哥! 杜启明刚从大变活人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听到这话又吃了一惊:牧九歌没死?难道初始线索,不是那个意思...... 未必。凤临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那牧九歌不是活人状态,而是一道虚影。 白寒川也加入分析道:如果说牧九歌已经离世变成了鬼魂,那么赫伦桀命手下掏人心肝,很可能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牧九歌的! 杜启明听得脊背发寒:掏人心肝给鬼吃?他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复活牧九歌? 闻言,林听蛰却皱了皱眉说道:不大对劲,若是想复活牧九歌,直接找一具合适的身体夺舍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杀人夺心? 还有更古怪的呢。凤临神色复杂地说道:那东西虽自称是牧九歌的魂魄,但他身上根本没什么鬼气,反倒是有浓重的妖气...... 妖气?这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傅长淮沉吟道:原以为我们已经接近了真相,却没想到,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众人一时都有些愁眉苦脸起来,凤临却狡黠地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东西,说道:不过,我把这个东西顺回来了。 邵君阳见到凤临掌心镶宝石的金扳指,惊诧道:赫伦桀的扳指!这可是他母亲的遗物,你竟然把它偷过来了?邵君阳有些担心: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赫伦桀肯定会全城搜索的! 凤临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别担心,用完了我把它再放回去就是了。说着,凤临把扳指递到了邵君阳的手中:接下来就靠你了。 邵君阳接过扳指,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凝神静气,将自己的神识探入到扳指上附着的记忆碎片之中: 别叫我牧小将军,从这一刻起,我便是赫伦部的世子,赫伦桀...... 塔里尔铁骑血洗赫伦部的那一夜,牧九歌把赫伦桀打晕,托阗副将和奶娘把他送出了世子殿,驾着赫伦部最快的骏马从小路逃离了这人间炼狱。 目送赫伦桀安全离开后,牧九歌抬起手,看了眼掌心的镶宝石金扳指,面色冷峻地沉思了一会儿,随即回到后殿,去往其他王族所居住的地方。 仅仅离开了一小会儿功夫,塔里尔的铁骑就已经侵入了后殿,大肆屠戮赫伦王族。整个赫伦部都沦为了一片尸山血海,幸存者寥寥。 满目猩红,牧九歌艰难地深呼吸了几下,避开塔里尔铁骑,一头钻进了族人的尸堆里不停地翻找。终于,他在尸堆中找到了一具新死的少年尸体,不知是不是天意,这正是当年辱骂自己,被赫伦桀狠揍了一顿的那个王族少年。 业已至此,少年时期的恩怨早就不足为道,牧九歌叹了口气,伸手替他抚上惊恐大睁的双目,朝他拜了三拜。末了,牧九歌道了一声抱歉。伸手拔出腰间弯刀,将王族少年的右手齐齐砍下,他艰难地捧起那只手,颤抖地将赫伦桀的扳指戴到了王族少年的手指上,毅然往太子殿跑去...... 后来,当他被塔里尔铁骑重重包围,有被叛变敌军的老伙夫指认出真实身份时,牧九歌反倒是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他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不能让他的小世子,遭遇任何的危险和不测! 他们都想让我给赫伦桀当替死鬼,好,我可以替他去死......只要能换你一命,我就算是千刀万剐,又有何惧? 但这位尊贵的小世子,也别想活下去!活下去,阿桀,我别无所求,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远离着烽火狼烟,刀光剑影...... 放心,我不杀你,不仅不杀你,我还要收你做我的徒弟! 你绝对会成为全瀚原最凶猛的狼!把那些弱小的蝼蚁狠狠地踩在脚下!我的孩子,你愿意当全瀚原最尊贵的人吗? 牧九歌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却没料到兽面将军竟会放过自己,还想把他培养成自己的继任者。不过牧九歌也能够理解兽面将军的想法,他以为自己是一匹冷血凶狠的狼崽,跟他是与生俱来的同类。优柔寡断的废物当不了头狼,只有牧九歌这种,能毫不心软斩杀同伴的人,才能所向披靡,成为整个瀚原的领袖。 既然如此,阿桀,屠戮你全族的仇人,我来替你手刃!这无垠的瀚原,我来替你踏平! 牧九歌灼灼地看向兽面将军,你想让我成为一头嗜血的狼,我便如你所愿:我愿意! 但是,当我成为那匹瀚原最凶猛的头狼时,便是你的死期...... ☆、杀人石(十三) 这就是大将军从赫伦部捡回来的那个小杂碎?塔里尔军营中,几个士兵在牧九歌背后指指点点:可不是嘛!听说他为了冒充赫伦部世子的名头,把那小世子给杀了,还砍下了小世子的手!年纪轻轻,心狠手辣哟...... 起来!你挡着我的道儿了!一个年长的兵卒推了牧九歌一把,还不安好心地把他的行李拨到了地上,衣物细软撒了一地。 周围的兵卒见状全围了上去,哄抢散落在地上的金银宝贝:哟,好东西还不少嘛! 嘿,这扳指看上去值钱得很啊,纯金的!还镶了宝石!抢到了扳指的兵卒,乐滋滋地把扳指戴到了手指上,还臭美地抬起手欣赏了起来。 牧九歌方才被撞被辱都未发一言,可当这兵卒抢了扳指时,牧九歌的眼神蓦地阴鹜了起来。他动作如雷如电,欺身靠近那个小兵卒,一个飞踢直把那人踹倒在地。 牧九歌恶狠狠地走上前,半蹲下身,却没有急着抢回那枚扳指,而是把那兵卒的手指从左到右一根根地掰断!全场鸦雀无声,只余下手指断裂的声响和那人撕心裂肺的痛呼清晰地回荡在营帐内...... 方才哄抢金银的兵卒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冷血的少年:你拿我其他的东西也罢了,可这枚扳指,你动不得。动了,就做好加倍偿还的准备吧!说罢,牧九歌将扳指从兵卒的断指上摘下,在自己的衣料上擦干净了,妥善地放到了怀里。 被掰断手指的小兵卒吓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连忙爬了起来,落荒而逃。牧九歌没去追他,而是回头冷冷地瞪了一眼其他兵卒。那些兵卒咽了口口水,自觉地把手里的金银放回到牧九歌的铺位上,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四散而去。 在此之后,塔里尔军营里偶有看他不顺眼,私下对牧九歌下黑手的兵卒,却无一不被他狠狠地反击收拾一顿,直到再没人敢欺负这个不过十几岁的精瘦少年。 兽面将军塔里尔阿格纳对这头小狼崽甚是满意,他亲自教授牧九歌弓骑和战斗技巧,把他锻炼成趁手的杀人武器,带着他一举歼灭了周边那些挑拨弄事的小部族,吃下了半个瀚原。 但阿格纳的目的远不止于此,他领兵在外浴血搏杀,所得不过虚妄的功绩和荣耀,而无尽的财宝和领地,却都归塔里尔王所有。他尽心尽力培养牧九歌,并不只是为了让他做自己的左膀右臂,更是要他做一把匕首,一把刺杀塔里尔王的利刃! 当阿格纳再次攻下一个弱小部族后,他让牧九歌代替自己,向塔里尔王进献战利品。塔里尔王对阿格纳有所忌惮,却不会顾忌这个未及弱冠的小兵卒。 正当塔里尔王喜不自胜地打开木箱,赏玩里面满满当当的金银财宝时,牧九歌悄然从另一个木箱的箱底抽出一把匕首,趁其不备,狠狠刺入塔里尔王的咽喉!一时之间,血涌如注,塔里尔王不甘地捂着脖子上的血洞,恨恨地瞪着一脸冷漠的牧九歌,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一日,在王座上的人就陡然换作了兽面将军阿格纳。阿格纳倨傲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牧九歌,高声道:好孩子,你想要什么奖励? 牧九歌伏地一拜,恭顺道:九歌别无他求,只愿永远跟随王上,为王上排忧解难! 和顺安然的外表下,两人之间实则暗藏汹涌。这个冷心冷血的狼崽子,毫无顾虑地杀了赫伦部世子和塔里尔王,终有一日也会对自己下死手。阿格纳自然深知这一切,要想稳坐一世王位,就要尽早除去这个隐患! 阿格纳屡次派牧九歌出征,暗地里派几个亲信趁机刺杀他,可每次都被牧九歌巧妙地避过,甚至还屡建军功,闯出了战□□声。 对此,阿格纳深感悔恨,狼崽子养不熟,恐怕只会对主人反咬一口。但碍于牧九歌军功在身,阿格纳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直到后来,阿格纳再也没有提过暗杀牧九歌的事情,牧九歌也离奇失踪了。 手下的亲信以为阿格纳王另外安排人手,私下解决了牧九歌,却不知,王座之上,狰狞威猛的兽面具内,早已换了一副皮囊...... 瀚原另一边,当年被阗副将和奶娘护送离开的赫伦桀,来到了母亲的部族,在外公的保护和扶持下,赫伦桀不断成长,收编遗散四方的赫伦残部,联合父辈旧时的至交部族,重新整合成一支足以和塔里尔铁骑相抗衡的新军。 赫伦桀褪去了少年心性,被迫成为了战场上浴血千里的大漠雄鹰。他在阗副将的辅佐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塔里尔部安插了眼线,时刻关注着塔里尔内部的情况。 虽然赫伦新军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但若要跟塔里尔铁骑硬碰硬厮杀,还是讨不着好处,甚至损失惨重,为此,赫伦桀和阗副将一直等待合适的机会。 直到有一天,眼线传来情报,说塔里尔王两日后会率领一队亲兵去祖陵祭祀,届时,将是截杀塔里尔王的最佳时机! 机不可失,赫伦桀立马整顿兵马,朝塔里尔祖陵进发,在塔里尔王到来之前,于他必经之路的两旁设下伏兵,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事情进展得出奇顺利,塔里尔王和他的亲兵在预定时间进入了埋伏范围,被赫伦新军团团包围,万箭齐下,直打得塔里尔人死伤惨重,塔里尔王也在部下的掩护下落荒而逃。 王上!就是那个戴着兽面具的人!就是他率兵害死了你父亲还有赫伦大将军!阗副将挥刀指向那个兽面人,奔涌的怒火让他恨不得亲手将那人撕碎! 还有我的九哥哥......赫伦桀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高声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军士们围住那些亲兵,至于塔里尔王......我要亲手,杀了他! 从蜿蜒起伏的沙丘,直追到一马平川的黑戈壁,塔里尔王和几个亲信已经无处可逃。面对将他们团团包围的赫伦新军,塔里尔王却挺直脊背,丝毫没有投降的意思。 赫伦桀白马银盔,一如当年英姿飒爽的牧小将军,大漠的风沙在赫伦桀脸上削出了成年人的棱角,他纵马上前,长剑直指塔里尔王,字字铿锵道:我赫伦桀!今日便用你的鲜血,祭奠我赫伦部数千战士的英魂! 话音未落,赫伦桀已经提剑上前,冲到了塔里尔王的面前,塔里尔王手持弯刀回击,短兵相接,寒光乍现!塔里尔王奔逃已久,气力散尽,对战怒火滔天的赫伦桀,顿显捉襟见肘。而赫伦桀剑剑狠辣,在塔里尔王身上划开了无数道血痕。 十几个回合过后,塔里尔王终于体力不支,慢下了动作,赫伦桀却是越战越勇,趁塔里尔王胸前没有防备之际,挥起手中长剑,狠狠刺穿了塔里尔王的心口! 噗!塔里尔王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跌落马下,脖子上悬挂的吊坠也从甲胄中滑了出来,赫伦桀余光一瞥,却顿时惊得通体发寒:这......这是我阿娘的扳指,怎么会在你身上! 赫伦桀顿觉不对,迅速翻身下马,深吸了一口气,颤着手摘下了塔里尔王脸上的兽面具,只这一眼,赫伦桀就彻底红了眼,他不敢置信地摸着身下人的脸颊,连声音都在颤抖:九......九哥哥!怎么是你......怎么是你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7) 牧九歌机关算尽,步步为营这么多年,终于将赫伦桀面前的道路彻底铺平,他嘴角还不停流着血,脸上却洋溢起豁然的笑容来:傻阿桀,我的傻阿桀......你真的长大了...... 你是故意的?直到这一刻,赫伦桀才意识到为什么一切都这么顺利,顺利到不可思议,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牧九歌计划好的!赫伦桀眼角不可抑制地流出两行清泪,手足无措地把牧九歌抱在怀里:你早就知道我在塔里尔安插了眼线,那你为什么还要闯进我的埋伏里来! 牧九歌咳了一口血,虚弱地说道:眼下这瀚原,除了塔里尔铁骑和赫伦新军,其他的部族已经不成气候......塔里尔王被赫伦新王伏杀,瀚原余部,自会臣服于赫伦王,塔里尔部群龙无首,要彻底收服也易如反掌......这瀚原......都在你手中了...... 你真傻!九哥哥,你真傻!赫伦桀紧紧搂住牧九歌,泣不成声:没了你,我要这瀚原有何用! 牧九歌艰难地抬起手,摸了摸赫伦桀眼角的泪,气息微弱地笑道:可是......九哥哥不能再让你受委屈了,只有成为瀚原的王,才没有人敢欺负你......我承诺过的,护你一世平安喜乐,我做到了...... 我不要!赫伦桀像个孩子一样拼命哭喊:我情愿继续做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世子!我要九哥哥保护我一辈子! 阿桀,别害怕,九哥哥就算变成鬼,也会一直陪着你的......牧九歌眼角的泪水混在了脸上的血水中,语气中搀进了一丝悲音:我永远忠于你,我的王...... 九哥哥?九哥哥!牧九歌的手脱力地从赫伦桀的脸上滑落,赫伦桀焦急地握住他的手,不知所措地喊道:九哥哥,你别走,求求你别走!九哥哥! 牧九歌终究是支撑不住了,他痴痴地望了赫伦桀最后一眼,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和赫伦桀分开的这些年,牧九歌从没有笑过,唯有这一次,他的嘴角挂上了最释怀的笑意。 西风落日,大漠绝域。 今日一别,便隔天地。 一飞青云,一入尘泥。 你自由了,我的雄鹰...... ☆、杀人石(十四) 听邵君阳将记忆碎片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在座众人皆沉默了半晌。谁也没能想到,竟是牧九歌苦心积虑地策划了一切,最终让赫伦桀亲手杀了自己。 一举斩杀塔里尔部首领,便再无能够与之匹敌的部族,赫伦桀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全瀚原的霸主,自此人心归顺,也不会有部族敢挑战瀚原王的权威。 杜启明顿时觉得他们之间的种种猜测,简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邵君阳说的没错,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牧九歌都绝不会伤害赫伦桀,甚至还用自己的性命,换他威震瀚原,一世为王。 杜启明从震撼中冷静了下来,颇有些疑惑地开口道: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隐匿于王帐之中身怀妖气的那人,到底是谁? 白寒川摇了摇头,说道:反正不会是牧九歌。 为什么?杜启明不大明白他为何如此肯定,邵君阳却替白寒川回道:如果是真正的牧九歌,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逼迫赫伦桀做他不愿做的事情。 邵君阳略一停顿,继续说道:如果此刻是赫伦桀成了鬼魂,需要活人心肝做引,牧九歌会毫不犹豫地杀人夺心,绝不手软。但现在沦为鬼魂的是他,牧九歌就算魂飞魄散,也不会让赫伦桀对无辜子民下手,背负一世的悔恨和罪孽,他舍不得让赫伦桀难过...... 听了邵君阳的话,杜启明也深感同意,按照牧九歌的行事和为人,确实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他犹有疑虑:虽说如此,但赫伦桀以为王帐里的那人就是牧九歌,以他对牧九歌的感情,光凭我们的三言两语,根本就无法让他相信那个牧九歌其实是个冒牌货。 我有个办法。听到这话,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出声的傅长淮,傅长淮挑眉说道:不过,我们要先去一个地方...... 两天后,正是赫伦桀承诺给牧九歌送来新鲜心肝的日子。军营外,看着被捆成麻花的杜启明,林听蛰眉宇间满是担忧,他对傅长淮说道:傅大哥,还是我去吧,那个假冒的牧九歌还不知是什么来头,杜启明一介凡人,让他做饵实在太危险了! 傅长淮却执意道:你也说了,对方道行究竟如何我们谁都不知道,万一是个灵力高强的大妖,察觉到我们身上的气息,便必定不会轻易现身。要想成功引他出来,只有让杜启明这个普通人进去才行。 见林听蛰这么担心自己,杜启明心里乐开了花,哪还顾得上当诱饵的恐惧,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阿蛰别担心,我能搞定的。有你在外面接应,我一点都不怕! 林听蛰被他气笑了,哪有冒着生命危险还这么高兴的家伙?既然杜启明主动要求当饵,那他也无话可劝,只好将脖子上的一枚黄铜令牌取下,亲手戴到了杜启明的胸前: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驱邪令,能抵御灵力攻击,你戴着进去,务必要小心。 阿蛰贴身带的东西,那一定是很珍贵的,杜启明见他愿意把这么宝贝的东西借给自己,乐得傻笑了起来:我会的! 这天不能再聊下去了,傅长淮看着杜启明心花怒放的表情,心道这样哪像个即将被掏心肝的倒霉蛋啊,他白了一眼,直接上手用力地拧了一下杜启明的胳膊。杜启明痛得嗷了一声,满脸狰狞地说道:你拧我干嘛呀! 傅长淮看了看他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说着,他把杜启明从地上拎了起来,举止自然地进入军营,往王帐门口走去。 站住!王帐外的守卫把傅长淮和林听蛰拦了下来,质问道:这次怎么直接带了个活人过来? 啊?什么意思?傅长淮故意装傻道:上级就这么把他交给我们了啊,难不成要先弄死再送过来? 原来是两个倒霉催的新兵蛋子,啥都不知道就被人当剑使。既然如此,守卫也不好多说什么,以免把王帐的秘辛泄露出去,引起轩然大波。思及此,守卫只好挥了挥手说道:算了,你们先回去吧,这人交给我们就行。 那俩新兵如蒙大赦,道了声谢连忙离开了。守卫头疼地看了一眼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杜启明,硬着头皮把他带进了王帐:禀告王上,人带来了。 赫伦桀显然也很是震惊:怎么直接把活人送过来了! ......杜启明心塞地想着,大家全都嫌弃我是个活人,真是对不起了,我现在应该倒在地上假装尸体吗? 守卫怕王上发怒,连忙跪下说道:回禀王上,负责押送的是两个新兵,上级指示不明,对接出现了失误...... 唉,罢了罢了。赫伦桀朝战战兢兢的守卫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先退下吧,不要靠近王帐。 是!王上!两个守卫这才松了口气,庆幸地对视了一眼,迅速地退到了帐外,把附近的护卫都屏退了。 赫伦桀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平民,也是非常糟心。让手下人送来心肝是一回事,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开膛破肚又是另一回事。赫伦桀甚至想在牧九歌到来之前,赶紧把这人给送走。 可他还没来得及把想法付诸实践,王帐中便掀起一道黑雾来,黑雾涡旋而散,一道虚影悠悠然地迈步到赫伦桀的面前,他看了一眼地上惊慌失措的平民,饶有趣味地说道:哟,这次的血引倒是新鲜。 赫伦桀面有不忍道:九哥哥,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那虚影嘲讽道:怎么着?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人命,你还怕见这一点血?此话一出,赫伦桀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呸你个冒牌货!杜启明不平地想着,真正的牧九歌把赫伦桀宠到了心尖上,哪会用这种语气跟赫伦桀说话! 杜启明心中忿忿,不小心没控制好表情,直接恶狠狠一眼瞪向了那虚影,正巧被对方瞧了个正着。杜启明心头一惊,完......完犊子了...... 那虚影更觉有趣了,区区一个血引敢这么瞪他?虚影犹如鬼魅一般双脚离地飘到杜启明的面前,冷冰冰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额头,激得杜启明浑身一个激灵,擦!这鬼装得可真像,他差点就信了! 杜启明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虚影更是来了兴致,奇长手指化出尖锐利爪,这架势就像是要把杜启明的胸口生生掏出一个大洞来! 九哥哥!赫伦桀惊慌地制止道:你不是说,你不能直接跟活人接触的吗? 啧。那道虚影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随即换上了一副恍然的表情:一时高兴,竟忘了这些,多谢阿桀提醒。 说着,虚影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挑了一把小匕首,目光冷酷如狼地逼近杜启明:既然如此,就用这把匕首,把你的心肝掏出来吧...... !!!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赫伦大王你真是帮倒忙了!林听蛰说这驱邪令能抵御灵力攻击,但没说能抵御物理攻击啊! 眼见着那把匕首离自己的胸口越来越近,杜启明绝望地闭上了眼,内心咆哮道:苍天呐!吾命休矣! ☆、杀人石(十五) 电光火石间,杜启明胸□□开一道金光,林听蛰用灵力为引催动驱邪令挡住了虚影刺来的匕首。 匕首铮然落地,那虚影见状大惊,心道不妙。他连连后退,想要伺机离开王帐,却被及时赶来的傅长淮截断了后路:还想跑! 虚影被迫和傅长淮近身缠斗,又苦于赫伦桀在场,无法露出真身,十几个汇合后便捉襟见肘,一个格挡不及,被傅长淮刺伤了肩膀。 赫伦桀见此异状,怔愣了片刻,随即提剑上前挡住了傅长淮的攻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伤我九哥哥! 一边林听蛰已经给杜启明松了绑,杜启明从刚才就憋着劲儿,这会儿终于能嚎出来了:他才不是牧九歌,他就是个冒牌货! 赫伦桀执剑的手猛地一顿,扭头质问道:你说什么?! 那虚影自知情况不妙,连忙辩解道:阿桀,他是在离间我们!你别听他的,我就是牧九歌啊! 赫伦桀思绪凌乱,眉头皱得死紧,但还是坚定地护在那虚影面前,不曾移开半步:你们为何闯入王帐,还污蔑九哥哥! 口说无凭,赫伦桀自然不会相信,但傅长淮早有准备,他挥一挥袖,手中顿时多了一只精致小巧的银铃。傅长淮运起灵力,解开锁魂铃的禁锢,随即一道虚影从铃中现出,竟是和那牧九歌身形五官如出一辙! 林听蛰扶起杜启明,走到傅长淮身边,开口道:他才是真正的牧九歌。 这!这是怎么回事!赫伦桀执剑的手不住地颤抖,他的目光在两个牧九歌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阿桀!我......我终于见到你了......牧九歌眸中含泪,阔别两年,他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儿。 牧九歌一步步满怀期冀地往赫伦桀身前走去,却被赫伦桀用长剑拦住:站住!赫伦桀连连往一旁退去,远离那两道虚影,崩溃大喊道:到底谁才是我的九哥哥!还是说,你们都是假冒的! 林听蛰见赫伦桀情绪开始失控,手中暗暗用金光画出一个静心符,挥手隔空拍进了他的额间。有了静心符的加持,赫伦桀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但眼中的惊疑还是丝毫不减。 傅长淮见他恢复了理智,这才开口说道:你不如问他们几个私.密的问题,看谁答对得多,谁就是真的。说着傅长淮语气加重强调道:一定要是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的事情,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 此言一出,那虚影便心头一突,冷了脸色。赫伦桀自然也听懂了傅长淮言语中的暗示,他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片刻,不由地心底发寒...... 赫伦桀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送了九哥哥一个玩具,那个玩具,是什么? 木弓!一把手掌大小的木弓!虚影急忙抢答,丝毫不给对面的牧九歌留下机会。牧九歌冷漠地看了虚影一眼,并没有把这跳梁小丑放在心上。 赫伦桀表情毫无波澜,接着问道:七岁时,我贪玩闯了祸,把柴房给烧了,是九哥哥替我顶了罪,被阿爹罚跪了一整天,我偷偷给九哥哥送了一包点心,里面有些什么? 虚影答不上来,还嘴硬道:这,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 牧九歌却是嘴角微扬,说道:驴肉馅儿的小包子,还有白糖陷的酥饼。 赫伦桀望向牧九歌,眸光微动,但他还是掩住了脸上的情绪,接着问道:有一年阿娘的忌日,我们跟着阿爹去给阿娘祭扫,路上遇见了马贼拦路,虽然被阿爹和侍卫叔叔们打跑了,但我还是吓哭了,当时,你跟我说了一句话,是什么? 虚影连忙抢道:别怕!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九哥哥都会保护好你的!牧九歌皱了皱眉,对方顶着自己的脸,还模仿自己的语气说话,实在令人反感。 赫伦桀继续神色淡然地提问道:有一次九哥哥率兵出征,被敌军围困,我混入援军之中想要支援九哥哥,自己却被刺伤了脚踝,回营时,九哥哥抱着我骑在马上,我们说了一路的话,九哥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那句话,牧九歌对赫伦桀说过两回,两回都是在大漠黄昏,不过一次是得胜归营,一次是生死离别......牧九歌目光中夹杂着极为复杂的情感,缓缓开口道:我永远忠于你,我的王...... 虚影恶狠狠地瞪了牧九歌一眼,如今两人各答对两个问题,下一个问题,自己一定要答出来,不能让对方占了上风! 最后一个问题。赫伦桀直接下了一剂猛药,让第五个问题变成了决胜局:前几日,我的扳指不见了,命全营士兵到处寻找都没有找到。那个扳指对我非常重要,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也是阿爹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他是在我哪一年生日把扳指送给我的? 四岁!四岁生日!虚影得意地答出了正确答案,甩开牧九歌,占据了上风。可还没等他得意多久,却突然脸色大变,赫伦桀和牧九歌在五岁时才第一次见面,又怎么会知道他四岁时候的事情,这个问题,是个陷阱!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8) 虚影满是震惊地看向赫伦桀,果真见对方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虚影恼羞成怒道:你是故意的! 牧九歌不禁赞叹地望向赫伦桀,这五个问题设置得巧妙,第一第三个问题,在场的有三人,阿桀,他,和奶娘;第二第四的问题,只有阿桀和他,再无他人;而最后一个问题,他是不知情的,自小陪伴他的奶娘却是记得。只这五个问题,就让那东西自动露出了破绽。 赫伦桀挥起长剑,架在那虚影的脖子上,厉声质问道:是你绑走了我奶娘!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何处! 事到如今,再扮作牧九歌也是多此一举,虚影陡然一变,幻化出截然不动的面貌来,头上两只灰毛兽耳,口中獠牙大现,奇长五指化作尖利狼爪,竟是只颇有道行的狼妖! 狼妖丝毫不惧颈间的剑刃,面目狰狞地说道:那老太婆早被我吃了心肝,吸收了魂魄,埋到了黄沙之下,连我都不记得在哪了,你就别想找到了! 畜生!赫伦桀暴怒地挥剑砍下,可凡俗兵器对狼妖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不过在他颈间留下了一道红痕。 狼妖冷笑一声,利爪斜劈,直把赫伦桀手中长剑拦腰截断。赫伦桀没了武器傍身,顿时落了下风,狼妖见此机会猛扑上前,妄图用獠牙撕开赫伦桀的咽喉! 阿桀!牧九歌焦急地扑上前,想把赫伦桀拉开,半透明的手却直接穿过了赫伦桀的身体,根本触碰不到他。 危急之事,傅长淮运起灼魂剑,直刺进狼妖和赫伦桀之间的缝隙,随即陡转剑锋,往狼妖身前斜刺而去。 狼妖颇为畏惧这把灵剑,连忙向后躲闪,却不料林听蛰早有准备,他捏起指诀,甩出一道金光符箓,直拍到狼妖的后背,强大的符力使得狼妖内脏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偏这时杜启明还横插一脚,拎起武器架上的狼牙棒就往狼妖头上抡去,狼妖此刻受到重创,没有余力运起灵力防御,生生挨了杜启明一棒,只觉眼冒金星,昏昏欲倒。 狼妖见局势非常不利,身体负伤,寡不敌众,连忙化作一道黑雾,往王帐外逃去。杜启明扛着狼牙棒,气势汹汹地说道:诶!别让他跑了啊,快追呀!说着,抬脚就想往帐外追去。 傅长淮眼疾手快拎住了杜启明的后领,把他拉了回来,好笑道:追什么追!狼妖与其他妖兽不同,多时族居而生,就我们几个人,闯进了狼窝难以全身而退,还是要带上老白和秦铮他们才行。 可杜启明还是有些着急:那狼妖都跑远了,我们到哪找他去? 林听蛰生怕他脑袋一热,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忙上前安抚道道:别担心,我已经在狼妖身上下了追踪符,他跑不了的。 那就好。阿蛰都这么说了,杜启明这才放下了心,他把肩上的狼牙棒扔到了地上,甩了甩手臂说道:嗨,这玩意儿重死我了! 傅长淮看了眼地上的狼牙棒,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拿狼牙棒揍狼妖,你他娘的也是个人才...... ☆、杀人石(十六) 牧九歌如今只是魂体,无法与人接触,只好虚空作环抱状,把不住发抖的赫伦桀揽在怀里,牧九歌语气极尽温柔道:阿桀别怕,九哥哥在这里。 我不是害怕......赫伦桀红着眼抬头望向牧九歌,满是内疚道:对不起,九哥哥,我没有认出你......我还帮那个狼妖害死了那么多人...... 其实你早就发觉那个人不是我了,对不对?赫伦桀闻言,诧异地看向牧九歌:九哥哥,你怎么知道? 牧九歌伸手指了指杜启明,开口道:当他说出那狼妖是假冒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动摇了。牧九歌在锁魂铃中,就已经在紧紧注视着赫伦桀:你之前就怀疑他了,是吗? 赫伦桀弱弱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怀疑过,可是......我不敢赌,我怕你再一次离开我,我承受不住了,九哥哥......赫伦桀的这声九哥哥,语调微微颤抖,已然带上了难以抑制的哭腔。 阿桀......牧九歌心疼地想摸一摸赫伦桀的脸,却只能虚空而过。 林听蛰见状不忍,画出一道金光符箓,拍到牧九歌魂体之上。柔和的金光闪烁,牧九歌半透明的身体渐渐凝成实体,他尝试着与赫伦桀指尖相低,温热的触感随即让自己冰凉的手指微微颤栗。 赫伦桀惊诧地握住了牧九歌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九哥哥!我能摸到你了!你的手好凉......赫伦桀紧紧握着他的手,似乎想把自己的体温给他的九哥哥渡过去。 牧九歌感激地看向林听蛰,诚挚道:谢谢! 林听蛰略一颔首,开口道:通灵符只能让你保持片刻的实体,要想能够一直接触彼此,你二人还需结下魂契。 魂契?牧九歌还是有些担忧:可我毕竟是鬼魂,结契会不会损伤阿桀的身体? 林听蛰摇头道:无妨,我会在这锁魂铃上施下金光符箓,你的鬼气不会影响到他。 闻言,牧九歌这才放下了心,两人紧握着手,并肩朝林听蛰行礼道:还请大师为我们结契! 经历了这两个世界,杜启明突然有些理解了那段深情浪漫又不可理喻的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现世中,被情感文化毒鸡汤灌得晕头转向的人们,早已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对他们来说,利益和现实远比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重要得多,更别提愿意和另一半阴阳相随,生死不弃了。 杜启明现在还不清楚,这个游戏里的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但他情愿相信,眼前的人们,活生生地存在于某个与现世不同的世界里,过着属于他们的,真实的人生...... 林听蛰为两人结下了魂契,傅长淮也尽心地指导运用锁魂铃的方法。将相关事宜处理妥当,三人和他们约定到择日再商讨围剿狼妖的计划,就先行离开,回客栈去了。 赫伦桀和牧九歌阴阳相隔,久别重逢,中间又被狼妖顶替了牧九歌身份,哄骗赫伦桀为他提供活人心肝。许多话外人在场难免不好开口,还是给他们留足二人世界的空间吧。 只剩下彼此的王帐中,赫伦桀把牧九歌拉到王座上坐下,自己则跟小黏包似的钻到了他的怀里,堂堂的瀚原之主,赫伦新军的统帅,此时却跟小时候一样,搂着牧九歌的腰撒娇:九哥哥,你为什么不早一些过来找我!要是你陪在我身边,我也不会被那个混蛋狼妖骗得这么惨了! 牧九歌宠溺地揉了揉赫伦桀的脑袋,说道:其实,我刚变成鬼魂的几个月,一直都在你身边,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你。 赫伦桀倒是没想到,惊讶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现身?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难不成很好玩? 闻言,牧九歌却是露出了几分无奈:我们毕竟人鬼相隔,何苦因着我一个已死之人,影响你的人生。早忘了我,你便能早些开始新生活。再说了,自从你当上瀚原王,多少部族首领争着抢着要把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你? 听他前半段话,赫伦桀是有些生气的,可后几句话一出,赫伦桀突然转怒为笑道:九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 牧九歌坚决不承认,嘴硬道:我一个死人,还能吃活人的醋不成? 见牧九歌欲盖弥彰,赫伦桀反倒更高兴了起来,他索性黏糊糊地蹭着牧九歌的脖子,没皮没脸地说道:那也没办法,再花容月貌的女子我也瞧不上,本王只想缠着全瀚原最俊俏的鬼公子,日夜缠绵,不死不休...... 阿桀,别胡闹!牧九歌被他蹭得浑身战栗,若他还是活人,恐怕连耳根子都得红透了。牧九歌呼吸有些急促地说道:这些年不见,你哪学来的泼皮做派?看来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了! 赫伦桀一点也没被威胁到,反倒是不依不饶地说道:九哥哥,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教训我? ......牧九歌甘拜下风,喉结抖了两下,咬牙道:你还是闭嘴吧...... 赫伦桀胡闹够了,突然认真了起来,他紧紧地搂着牧九歌的脖子,一字一句庄重地说道:九哥哥,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人是鬼,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喜欢别人了,我就缠定你了!九哥哥,你不许再离开我! 牧九歌心头一酸,如鲠在喉,他上前认真地吻了吻赫伦桀的眉梢,虔诚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的王...... 回客栈的路上,杜启明好奇地问傅长淮道:傅大哥,你是怎么猜到牧九歌的魂魄是在赫伦桀王陵前的石阵里? 傅长淮挑了挑眉,难得耐心地解释道:一则,是受了你的启发,初始线索的提示是非常重要的,既然提到了王陵和杀人石,那就一定有特殊的用意。二则...... 傅长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换位思考罢了,如果我是牧九歌,在确保心爱之人坐稳王座,统领瀚原之后,为了不打扰他的生活,定会寻一处地方安心地等待他。生不同衾死同穴,最有可能的地方,自然是赫伦桀为自己准备的陵寝...... 虽是说着他人的事情,傅长淮的心思却飞到了萧含誉的身上,他家含誉啊,不也是个为了寻自己的转世,裂魂为引,在他生前住过的老宅苦苦等待三百年的傻妖精嘛...... ☆、杀人石(十七) 狼妖?回到客栈后,傅长淮把王帐中发生的情况跟众人简要说了一下,萧含誉不免有些发憷:若是一只狼妖也就罢了,万一遇上一群,那可就糟糕了! 傅长淮搂着萧含誉的腰,说道:若是放任那狼妖不管,等我们离开后,他们必定还会卷土重来,搅得瀚原生灵涂炭。不过不用太担心,瀚原毕竟是大漠茫茫,天地灵气稀缺,冒充牧九歌的狼妖,都不得不吞食人的心肝辅助修行,就算有其他的狼族,想必也成不了多大气候。 锦幽对当前情况的看法也不太乐观:即使那些狼族没有修炼成妖,成群结队的凶兽也不好对付啊。 傅长淮倒是没太担心,他朝锦幽身边的秦铮抬了抬下巴,说道:不是还有秦铮吗,再不济,老白也能顶上! 你倒是把我们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等着到时候一兜手在旁边看热闹了?白寒川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挥到傅长淮脑袋上,这老损友尽想着坑他! 傅长淮报复性地拍开了白寒川的爪子,说道:必要时候,我也会用灼魂剑替你收拾些漏网之鱼的。 闻言,白寒川送了他一个白眼,一点都不想跟这老损友说话! 说实话,一开始杜启明得知他们要去闯狼穴时还有点紧张,但他更期待看看队友们的表现,说不定队友们还能带来更大的惊喜? 为免那狼妖养好伤势变得更难对付,众人决定速战速决,今晚就去探一探那狼穴。虽然在夜间作战危险性会更高一些,但这也避免周遭百姓误闯进战圈,平白搭上性命。 待时机成熟,林听蛰抬手拈指挥出一道金光,金光化作流波,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灵蛇般的弧度。林听蛰见状,对其他人说道:追踪符起效了,我们走吧! 美人在前,杜启明显得格外积极,丝毫不显惧怕,挺直脊梁紧紧跟在林听蛰身边,手里还扛着从王帐里顺出来的狼牙棒,不过要比之前用的那个小一号,太重了不好赶路。 傅长淮看了杜启明手里的狼牙棒一眼,心道这傻蛋,竟然傻乎乎挑了一根镶嵌了真狼牙的狼牙棒,这不是妥妥地进狼窝里拉仇恨吗? 等到他们循着追踪符来到了狼妖所在的沙丘之时,天际的浮云渐渐散去,露出了皎洁浑圆的满月。狼妖似乎也察觉到了不详的气息,不远处的沙丘之上,传来了此起彼伏声势浩大的狼嚎声! 纵然杜启明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听到这惊悚的狼嚎还是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这架势,少说也得上百只吧!他们才十个人,这数量差距也太悬殊了吧! 当心,他们朝这里来了!林听蛰将金光收回掌中,运起一道光轮以作防御。他对身边的杜启明说道:你跟紧我,千万不要乱跑。 好!杜启明把狼牙棒牢牢举在身前,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若是被狼群团团围困,他们将会处于劣势,倒不如先行出击,把秩序井然的狼群冲散,逐个击破。简单商量了一下策略,一行人默契地分成了五组,主动朝潮水般的狼群冲去。 嗷!嗷嗷!让杜启明没想到的是,明明他和林听蛰分配到的是毫不起眼的侧面,为什么会有一大批的狼专逮着他们跑? 林听蛰一边运起光轮作盾,保护着身边的杜启明免遭群狼扑咬,一边捏起指诀,挥出几道金光符箓,将率先冲上前的恶狼击倒在地。 杜启明手上也没闲着,他毫无章法地举着狼牙棒乱砸一通,虽然砸伤了其中几只恶狼,但更有源源不断的狼群往他的方向袭来! 它们怎么都追着我们跑啊!杜启明头皮都要炸了,这么多狼怎么打都打不完啊。杜启明紧张之余,眼睛不经意瞥到了手中的狼牙棒上,之前只顾着挑个轻便顺手的武器,却没发现这狼牙棒上竟然嵌了几根白森森的獠牙,怕不是真的狼牙吧! 杜启明觉得自己简直要心肌梗塞了,这不是明晃晃地拉仇恨吗!怪不得来的时候傅长淮眼神复杂地跟自己说了句你多保重。敢情他早知道了?那怎么不直接提醒自己啊,说什么隐晦干什么啊! 这倒不是傅长淮故意坑新人,实则他是考虑到了全局,将杜启明放到了秦铮附近。杜启明这波仇恨拉得彻彻底底,秦铮才好痛痛快快地下手。 虽然有林听蛰手中光轮的保护,但狼群数量太多,林听蛰带着一个战力不强的杜启明,两人也渐渐体力不支了起来。 这时,一旁传来了锦幽的喊声:秦铮!你还在等什么,老娘的鱼鳞伞就要坚持不住了! 秦铮全程都非常冷静,他审视着当前的形势,见时机已到,稍稍与锦幽隔开了一些距离,眼睛骤然变成了幽蓝的圆瞳。他弯腰伏地,结实的肌肉竟不断扩张,周身长出了厚厚的白毛,手足也化作威力无穷的兽爪,一掌便拍得几头恶狼脑袋一歪,倒在地上汩汩地吐血! 卧槽!白......白虎?杜启明感觉他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猛烈的冲击:难道秦铮就是传说中四神兽之一的白虎?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9) 没错,你猜对了。秦铮现出了原型,狼群立即转移目标,往白虎的方向围去,林听蛰这边的情况要比刚才轻松了些,还有闲心接上了杜启明的话。 不过就算包围秦铮的狼群数量再多,在堂堂白虎面前也显得微不足道。一时之间,局势逆转,从狼群的团团围攻,变成了白虎单方面的绝对性碾压,狼群锐气大搓,攻势也比方才减弱了许多。 杜启明受到的震撼太厉害了,神情恍惚地往其他地方扫了几眼,可这一看了不得,他又见邵君阳身边的白寒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跟白虎体型不相上下的白狐,身后还拖着九条毛茸茸的灵巧长尾。 九......九尾狐?!杜启明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傅长淮经常管白寒川叫老狐狸,不是变相夸他聪明的意思,而是因为他真的是狐狸? 神话传说里的妖兽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杜启明现在很想两眼一翻就此倒地不醒......老天啊!他突然觉得这漫山丘的恶狼也没那么恐怖了,他的队友们才更可怕啊! ☆、杀人石(十八) 白虎与九尾狐立于东西两侧,将狼群两边的退路牢牢堵住。原本以数量占优势的狼群,此时却如同被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老鼠一般慌忙逃窜,一时秩序大乱。 还有一些不死心的狼,试图从白寒川背后咬住他的长尾,限制他的行动,却没料到它们的行动早被坐在白狐肩头的邵君阳识破,白寒川听到了耳边邵君阳的示警,九尾灵巧协作,将背后袭来的几头狼缠住脖颈,狠狠甩到了远处。 左右逃脱不得,群狼只好朝战局中间的其他人动手,就算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林听蛰和杜启明有金光轮防御,傅长淮用灼魂剑护着萧含誉,而凤临和鸾英却手无寸铁,顿时成了狼群的新目标。 杜启明看到被狼群团团围住的凤鸾二人,着急地说道:糟糕!凤临和鸾英都没有武器,我们要不要去支援他们啊? 别乱跑!林听蛰把古道热肠想去救人的杜启明拉住,连声道:你去了只会误伤自己,他们可比你想象中强大的多! 杜启明也不是个乱逞英雄的蠢蛋,听了林听蛰的话,也不再乱跑,免得给他拖后腿添麻烦,不过杜启明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凤临和鸾英的方向,还是有些担忧紧张。 不过杜启明的担忧着实是多余的,看似手无寸铁的凤鸾二人,实则隐藏着强大的杀器。待到群狼环伺,密不透风,凤临和鸾英后背相互依靠,目光灼灼地盯着狼群,仿佛它们才是待宰的猎物。 轰!狼群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巨大的火球就在它们中间炸裂开来,更糟糕的是,这火跟有灵性似的,紧紧缠着它们不放,任群狼再怎么翻滚丝毫没有熄灭的架势,反而越烧越凶,仿佛是要狠咬住它们不死不休...... 嗷呜嗷呜!被烈火折磨的群狼痛苦地在沙地上挣扎滚动,本来打算攻击凤临的恶狼,畏惧他喷出的诡异火球,便纷纷朝着鸾英的方向攻击。 一袭青色锦袍长身而立的鸾英,面对猛烈的攻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神情,他甩袖如风,顿时从袖口中射出道道青芒,如薄刃,如尖刺,精准地刺中了向他扑来的十几头恶狼的瞳孔。 嗷!嗷嗷!双眼血流不止的灰狼顿时失了气势,它们眼前被血色覆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十几头发狂的灰狼跟无头苍蝇似地乱撞,甚至误伤了身后的同类。 不消多时,原本秩序井然的狼群逐渐四分五裂,损失惨重。因负伤而躲藏在角落里的狼王,见同族为了保护他而死伤无数,怒吼一声化作半兽形,奔入狼群最前端,高声喊道:住手! 大王!你快走啊!我们能顶住!一头刚成精不久的小狼妖,固执地护在狼王身前。狼王满是怒火的瞳孔中多了几分柔情,伸爪把小狼妖拨到一旁说道:该走的是你们。 狼王挺直了脊骨,对傅长淮等人说道:我封烈一人做事一人当,但求你们不要再为难我的族群,他们都没有参与此事! 傅长淮无所谓地耸肩道:既然你不再当缩头乌龟了,我们又何必再为难这些小狼崽?你让它们都离远些,免得有想不开的又来搞偷袭。 封烈朝群狼命令道:都给我退下!小狼妖不甘不愿地盯着他:可是,大王...... 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我让你们退下!封烈这一声呵斥显然是动了大怒,狼群纷纷缩着脖子往后退去,紧张地看向它们的王。 封烈之前在王帐中被杜启明用狼牙棒捶了一下脑袋,生生捋秃了一块毛,显得有些滑稽。但他此刻为保护族群毅然只身赴死的气概,倒是让杜启明有些肃然起敬。 封烈独立于强敌之前,审视着眼前的众人,他冷哼一声道:你们之中,大多都是妖族,既是同类,又为何要为了那些贪得无厌的凡人出头! ......这怎么开始挑拨离间了呢!杜启明心中的几分敬佩全都烟消云散,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凡人,他可必须为自己找回场子:不管是人是妖,做错了事情就要受惩罚!你可不能搞什么物种歧视啊! 巧舌如簧!封烈恨恨道:你们这些人类自诩为万物之主,过度放牧,胡乱砍伐,无止境地破坏瀚原,把丰茂的草场变成了荒芜的沙漠!要不是你们,我又何必为了保护狼族生存下去,靠食人心肝来维持灵力? 杜启明委屈极了,关他什么事,又不是他乱砍乱伐的,他一个连垃圾都认认真真分类的良好公民,绝对不背这个黑锅! 说完了吗?傅长淮懒散的态度倒是让满腔怒气的封烈一愣,只听得傅长淮漠然开口:你不要跟我谈道理论立场,我化妖之前还是个捉妖师呢!我跟你讲,我这人一没脸皮二没立场,想帮谁帮谁,看谁不顺眼就甩开膀子揍!你做好挨揍的准备了吗? ......这会儿别说是封烈无言以对,连杜启明都默默地给傅长淮竖了个大拇指,这大哥真是个牛人,跟义正言辞的封烈相比,傅长淮这语气可更像个无恶不作的泼皮无赖! 傅长淮一番话直接把封烈堵得泄了气,他哼了一声,认命地上前一步:要杀要剐,我封烈随你们处置,但你们也要答应我,莫要再伤我族类! 见封烈这么老实,傅长淮随手甩出一条灵绳,把封烈捆成了粽子。又将灼魂剑举起,朝封烈走去。封烈闭上了眼睛,高昂着头颅等待着对方出剑,却不料脚步声反而转了个向,越走越远。 封烈满是疑惑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傅长淮走到了杜启明身前,说道:把手举起来,借我点东西。 什么东西?杜启明一脸懵地举起了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傅长淮却没多做解释,而是挥剑刺破了杜启明的手指,取了一滴阳血,凭空画起了奇怪的图案来,跟林听蛰的金光符箓有些相似。 杜启明茫然地抬着手,指尖的灼痛感迟迟无法消散,反而更厉害了:嘶!怎么这么疼啊? 林听蛰拉过他的手腕,在杜启明受伤的指尖包了一层柔和的金光。金光如同电流一般,钻入杜启明的伤口,酥酥麻麻的,渐渐把疼痛感给驱散了。 咦?不疼了?杜启明好奇地望向林听蛰,林听蛰心领神会地开口解释道:傅大哥的灼魂剑,不仅回伤□□,对魂魄也有些影响。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用灵力修复了你魂魄上的伤口,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林听蛰温热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腕,杜启明恨不得多被灼魂剑划几道,那就可以跟阿蛰有更多的肢体接触了!若是林听蛰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怕不得直接把他给打飞。 另一边,傅长淮所画的符箓已成,他挥剑将血符笼罩到封烈头顶。血符随即从头顶蔓延而下,直化作一座坚不可摧的牢笼,将封烈困锁在其中。 封烈万没想到傅长淮会这么做,愕然道:你不杀我? 傅长淮嗤笑道:嘁,我又不傻,在这儿把你给灭了,你那些小狼崽还不得誓死报仇。回头把瀚原搅个天昏地暗,收拾起来岂不更麻烦?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儿,管好你家小狼崽,要是狼族手里再沾人血,这符牢就会不断收紧,把你撕成碎片! 在场其他人早就对傅长淮嘴硬心软的作风习以为常了,杜启明对这毒舌队友的看法却是有了巨大的改观,他现在觉得,自己的队友们还是非常不错的! ☆、杀人石(十九) 封烈早已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却没想到意外捡回了一条命。虽然被永久困在这古怪的封印囚牢中,失去了自由,但有族群的照料,他日子也不会过得太糟糕。 不过嘛,感激是不可能感激的,他堂堂瀚原狼王,这辈子都不可能感激的!但封烈心中也认同傅长淮的这番话,自己若是一死了之,就再没人能管束这群小家伙了。 瀚原已成荒漠,天材地宝极度稀缺,至今也没几个修成妖的狼崽,屈指可数的几只小狼妖,灵力也十分低微。若是他们为报狼王殒命之仇,不管不顾地去屠戮人类,也会反过来被暴怒的人类所猎杀,若是那样,他们就真的无处可容身了。 封烈别别扭扭地朝傅长淮等人略一鞠躬,算是服了软了:你们放心,日后,我定会约束好我的族群,不再去人类的领地滋事。 说罢,他从口中吐出一团光雾,傅长淮接过那光雾,只见里头一道缩小的魂魄安然沉睡着,头发花白,是老太太的模样。 邵君阳上前看了一眼,惊喜道:是赫伦桀的奶娘!见状,邵君阳疑惑地问封烈道:你不是说,已经把她的魂魄吸收了吗? 封烈不情不愿地说了实话:这老太是被塔里尔部的漏网之鱼绑走的,他们想用赫伦桀的奶娘威胁他,让他放出关在死牢里的同伴。塔里尔部曾经抢了我们狼族的水源,把我们赶出了领地,我本来是想去报复他们,却意外见这老太被那些家伙失手打死了。 说到这里,封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我自知罪大恶极,但还不至于对老弱妇孺下手,倒是有些人类,比妖兽还凶残。我本想着把那老太的尸首和魂魄送还给赫伦桀,好跟他换几个死囚的心肝,却在老太的魂魄记忆里意外发现了牧九歌的存在,直觉告诉我,这个牧九歌要比奶娘更有价值,便装成了牧九歌的魂魄,去找到了赫伦桀。再后来的事情,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 万万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秘辛,槽多无口,傅长淮只好收起了赫伦桀奶娘的魂魄,准备回头给他送过去。 末了,众人准备离开这里时,白寒川却顿了一下脚步,又回头往封烈面前走去。封烈还以为他是想回来揍他一拳出出气,却不料白寒川郑重地对他说道:你好自为之,只要你们别再剑走偏锋,滥造杀孽,狼族便还有一线生机。 封烈愣了一下,意外道:你为何特地跟我说这些?白寒川却没有多做解释,干脆地转身,回到了邵君阳的身边。 白寒川虽未言语,心中却是千回百转。他之所以多嘴说这一句,也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当年青丘被人类蚕食侵占,狐族流离失所,被迫散落人间,他也曾想过狠狠地报复那些贪婪的人类,成为另一个封烈。 可误入深山之中的邵君阳却成了他生命中的意外,这个傻气的凡人,分明看破了他和族人的身份,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视同仁地对待他们,甚至还真心诚意地照顾他那任性离家的小外甥。那个时候,白寒川才意识到,出了孤注一掷与人类为敌外,或许他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寒川?见白寒川神情瞬息万变,邵君阳担忧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白寒川回以会心的笑意:想你呢。 邵君阳莫名其妙被撩了一下,微微红了脸,有些害羞地说道:别闹,这么多人在这呢。 白寒川没说话,而是伸出右手握住了邵君阳的左手,与他五指相缠。邵君阳虽然脸皮薄,但他并没有甩开白寒川的手,而是缓缓地扣紧了手指,回对方以坚定的暖意。 杜启明看得在后头看得眼热,暗戳戳地也伸出了手,厚着脸皮地碰了碰身边的林听蛰。对方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似乎很反感跟人接触,林听蛰略一皱眉道:你手又疼了? 啊?没,没有啊......杜启明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却听林听蛰冷冷地说道:那就管好你的手,别乱动! 说罢,林听蛰加快了脚步,拉开了和杜启明的距离。杜启明苦逼地捂住了心口,哀怨地自言自语道:叫你手欠!叫你轻浮!活该当只单身狗! 夜已深沉,一行人回到客栈抓紧时间补了眠,天亮后便来到了赫伦桀的王帐之中。只见久别重逢的两人,在王座上黏糊糊地腻歪着,见到了来人也就非常不走心地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 理解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在场的众人还是被酸臭的恋爱气息熏得有点上头,傅长淮咳了一声,终于把赫伦桀紧紧黏在牧九歌脸上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大师们,找我有何事? 傅长淮也不跟他费事寒暄,直奔主题道:我们是来把这个送还给你。说着,从葫芦里掏出了昨夜封烈交给他的光雾。傅长淮解开光雾的封印,里面手掌大小的魂魄逐渐变幻成原始的模样。 看清了魂魄的面容,王座上的两人皆是一愣,赫伦桀情绪最是激动,他慌忙从王座上站了起来,跑到了魂魄的面前,激动唤道:奶娘!奶娘!我是桀儿啊! 奶娘的魂魄似乎感应到了外界的情况,渐渐苏醒过来。奶娘缓缓睁开眼,入目竟是自小疼到大的孩子,一时老泪纵横:桀儿!我的乖桀儿!奶娘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奶娘......赫伦桀神思震荡,紧张地问道:那狼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据那狼妖所说,奶娘明明已经被他掏了心肝,吸了魂魄,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非像他说的那样。 闻言,奶娘反倒不解了起来:狼妖?什么狼妖?抓走我的,是塔里尔部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赫伦桀一头雾水,老妇人魂魄一直昏迷,也不了解事情的情况,杜启明看着着急,索性帮他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捋了一遍,包括封烈被囚,狼族同意与人类和平共生,不再祸乱瀚原...... 我的老天呐,我昏睡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还好桀儿没事,九歌也回来了。奶娘激动地想要抱住两个孩子,她能触摸到牧九歌,却触不到赫伦桀,半透明的手直接穿过了赫伦桀的肩膀,吓了老太太一跳。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0) 赫伦桀见状,忙安抚道:奶娘您别担心,这些大师都非常厉害,他们可以帮我们结下魂契,这样您就能留在我们身边了! 奶娘却摇了摇头道:结什么契,老婆子难不成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还不如早些投胎去,重新做回娇滴滴的小姑娘! 听到她的话,赫伦桀倒是有些意外:奶娘......您早就知道了? 奶娘触摸不到赫伦桀,只能抓着牧九歌的手腕,把他的手掌拢到了赫伦桀的手上,奶娘慈蔼地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从小就黏糊得很,越长大越亲密得离谱,还当老婆子我是瞎的不成? 说着说着,老太太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九歌当年拿命替你挡灾,这孩子是真心对你好。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奶娘就能安安心心地去渡奈何桥咯! 牧九歌喉头酸涩,珍而重之地承诺道:奶娘放心,我牧九歌保证,定会生生世世护着阿桀,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奶娘虽无辜身死,但心中并无怨气,只是被困在光雾中沉睡了许久。眼下她心愿已了,再无牵挂,甚至无需林听蛰帮忙超度,便化作了零星的光影,如萤火虫一般,消散在了空中。 赫伦桀和牧九歌紧紧握着手,朝奶娘魂魄消散的方向郑重地跪下了身,磕了三个头。赫伦桀哽咽低语道:奶娘,您走好......我和九歌,定会长乐一生,再不分离...... ☆、杀人石(二十) 出来出来,你们这些残废可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有人愿意花钱赎你们做工!战俘营的守卫把牢门打开,跟赶瘟神似的把刀疤脸等人放了出来。 真是只要活得够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瞎眼怔怔地走出牢门外,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军爷,是哪位老爷赎的我们啊? 守卫懒得跟他们多说话,不耐烦道:你们自己去看了就知道了,费什么话! 瞎眼撇了撇嘴,也不敢造次,扶着瘸腿步伐稳健地往外头走去。几人来到门外,却见一辆马车以及在外头等着了,一位头戴幂篱的青年正手握缰绳,端坐在上面。 带头的刀疤脸疑惑地走上前去,抱拳道:敢问这位少爷是何方人士,为何要赎我们? 守卫收了赎金早已走远,青年这便摘下了幂篱,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眼熟,青年开口道:要赎你们的不是我,是他...... 说着,青年伸手撩起马车厢的布帘,从里头钻出来一个兴冲冲的人来,正是在马车里窝了许久准备吓老狱友一跳的杜启明:是我啊!兄弟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 瘸腿确实惊讶得不轻,一条独腿抖了一下,要不是瞎眼扶着早就给摔一大马趴了:嘿?这不是之前被关进来的小子嘛?你那大哥呢? 杜启明反应过来瘸腿问的是白寒川,顺口解释道:我大哥有别的事儿在忙,就叫我来做代表了。 小伙子出息了啊!瞎眼瞪着那只仅剩的眼睛,看着杜启明身上的锦袍赞叹道:哟,这身行头得不少钱吧?才出来几天啊,你这么快就发达了? 杜启明又开始胡扯模式:嗨,发达谈不上,就是碰上一个好雇主,给钱阔绰,人还好说话。这不,我刚稳定下来,就惦记上兄弟们了! 刀疤脸为人耿直,一点都没怀疑,他看上去凶巴巴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喜色:好小子,我没看错你,就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 剩下几个战俘也喜形于色,为重获自由而相互拥抱。只有那疯老头晦暗的脸色依旧是如同死灰一般,毫无波澜。庞大的罪孽笼罩着他,即使是在这明朗的天光下,他的世界也是一片灰败。 虽然杜启明和林听蛰借的是客栈里最大的马车,但一群大老爷们儿挤在里头,还是有些逼仄,伸不开手脚。 一群人身上的酸臭味浓烈到钻出了车帘子,坐在外头的杜启明在狱中住了一晚,到还能忍受,可他就怕身边的林听蛰受不了,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他,有些歉意道:阿蛰,他们在牢里条件比较差,没法洗澡,委屈你了。 林听蛰看了眼他手里的帕子,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不必,我没关系。林听蛰神色如常,确实丝毫没有嫌恶的样子。 杜启明把帕子收了回去,心里暖融融的,之前林听蛰说会陪他一起来,他还以为阿蛰只是随口一说的,却没想到阿蛰真的一直在陪着自己。 林听蛰一路平稳地驾着马车,一直行驶到了北城门外才停下。马车厢里的一群老爷们儿早就憋得不行了,见马车停下,争相从里头钻出来透透气。 瘸腿行动不便,还是瞎眼嘴上抱怨身体诚实地把他扶了下来。两人看着城外这间朴素温馨的小院落,神情都有些惊喜:这是什么地方啊?里头陈设都挺齐全的嘛。 员工宿舍。杜启明突然冒出了个现代词汇,闹得这些古代人都有些一头雾水,杜启明见状,接着说道: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会有人来给你们安排工作的。 刀疤脸看着身边的弟兄们,难免有些担心: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活儿?弟兄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就怕干不好遭主人家嫌弃,再把大伙儿给送回战俘营。 杜启明忙宽慰道:放心吧,不会的。你们的战俘身份已经被销掉了,以后你们就是自由民了。说着,杜启明又指了指院里地上的小树苗,说道:而且你们的工作也不复杂,就是种树罢了,好好干,主人家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种树?瞎眼倒是非常意外:种树可是个不赚钱反倒是贴钱的活计,主人家为什么花钱让我们来种树呢? 杜启明解释道:你们这就目光短浅了吧!主城北部是忙忙荒漠,时有风沙侵扰,毁坏北城门周围的房屋,在城门外面种下树林,就能防风固沙。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前来种树的,久而久之啊,说不定还能开辟出一片新的绿洲! 瞎眼赞叹道:喔,原来是这样啊,主人家真是远见卓识! 不过杜启明没告诉他们,他们口中的主人家就是瀚原王,至于植树造林的建议,是白寒川提出来的,他对赫伦桀说,只要瀚原能多出几片绿洲树林,狼族有了栖身之所,自然也不会铤而走险,入侵主城。 这会儿白寒川不在,也是去封烈那边跟狼族订下和平约定,确保他们离开这个世界去下一道门后,人类和狼族不会再起大的争端。 好了,院里准备了些新的衣裳鞋袜,屯了些干粮食物,还打了一口深水井,你们就自便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交代完一切,杜启明和林听蛰把疯老头又塞回了马车里,准备离开。 刀疤脸困惑道:你们要把那疯疯癫癫的老头带去哪? 杜启明说道:这疯老头的状况也种不了树,我们带他去别的地方,干些其他的活儿。刀疤脸闻言也没深究,他们总是没有恶意的。 两人坐上马车,林听蛰扯起缰绳喊了声驾,骏马顿时撒开腿奔跑起来,瞎眼见他们走了,追在后头喊道:兄弟!以后常来啊!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们呢! 杜启明没有回答,只是朝身后挥了挥手。马车行远后,杜启明倒是有些不舍起来,喃喃低语道:怕是没有以后了,我们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林听蛰见身边人些许失落的模样,心中顿时软了几分,竟是主动开口安慰道:世间的缘分,无论长短,都值得镌刻珍藏。但凡事有来便有往,顺其自然,切莫伤怀。 杜启明愣了一下,他和林听蛰之间这意外得来的缘分,也不知能持续多久,是不是等离开这个游戏后,两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好在乐天派的杜启明没有伤怀多久,等他再次看向林听蛰的时候,目光中多了几分坚定,管他前路如何呢,至少当下,他会格外珍稀和林听蛰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 好了,到了。马车渐渐停下,杜启明撩开帘子把疯老头带下来。眼神呆滞的疯老头,却在见到面前情景的时候生出了一丝波动:这......这是! 赫伦部的万人墓!不用杜启明说明,疯老头也能看出来,毕竟这无边无际的陵园之中,每一块墓碑上都刻着他熟悉的名字,那是他的族人,被他害死的,无辜的族人! 杜启明对这疯老头的态度,可比他对刀疤脸他们的态度差多了,毕竟这是个为了私利通敌叛族,害数万族人丧生的叛徒,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这是他们的归宿,也是你的归宿,你以后,就在这里为赫伦部的亡魂们守灵吧! 墓园旁有个简陋的小破屋,里头存了些吃食,但杜启明真是不乐意跟这家伙多说话,就让他自己去找吧,总是饿不死的。 杜启明拉起林听蛰的衣袖,知道他不喜欢别人随意的触碰,小心地避免碰到他的手:阿蛰,我们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傅大哥他们得等急了。 林听蛰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攥着的衣袖,也没有戳穿他,只淡淡开口道:嗯,回去吧。 慢死了,怎么这么久!等到两人回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傅长淮等人已经到齐了,白寒川也早就从封烈那边回来了。 那只已经混了跟大伙儿混了个脸熟的胖橘,此刻正悠哉哉地倚在凭空出现的破烂柴门边,闲适地舔着自己的爪子。杜启明惊喜道:诶!门已经出来了啊! 傅长淮日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率先推开了门,牵着萧含誉往那道刺目的白光中走了进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进入了门内。 林听蛰见杜启明还愣在原地,没有动腿的打算,开口催促道:还不走,等着我牵你走? 诶?可以吗?杜启明嘴上满是不好意思,手已经迫不及待地伸了出去。林听蛰被他气笑了,摇了摇头,径自步入了门中。 杜启明只好收回了手,连忙追了上去:诶,阿蛰,等等我! ☆、智脑反叛(一) 再一次来到门后的世界,一切似乎并没有太大变化,那道破烂的柴门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在墙上的第二幅画。 第一幅画好歹还有个简陋的木框,这第二幅直接是一张羊皮纸,羊皮纸四角用铁钉钉在白墙上,绘制的笔触倒是挺细致精巧的。画面上描绘了王帐中的情景,赫伦桀和牧九歌并肩坐在王座上,交握双手,目光相缠。王座下的杜启明等人或看向王座,或冷漠转头,表情各异,栩栩如生。 不过奇怪的是,羊皮纸的角落里,还画了一个血红色的囚笼,封烈被困在囚笼里,单手托着下巴,一脸的生无可恋。杜启明心中升起几分疑惑,画里难道不是只会出现攻略目标和游戏玩家吗,为什么封烈也会在里面,难不成他也是个隐藏的攻略目标? 杜启明正仔细地观察着羊皮纸,另一边的锦幽突然惊喜地喊道:奖励出现了!闻言,杜启明连忙凑了过去,想看看这一道门的奖励是什么。 但出乎意料的是,光芒散尽后,悬在空中的并不是意想之中光华耀目的宝器,而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竹笋,杜启明失望地开口道:这不就是个竹笋吗?这算什么奖励,给我们吃吗? 傅长淮白了一眼这个非常没见识的家伙,伸手将竹笋捧在掌中,说道:你知道什么!这可是稀有的宝器紫箨净瓶,虽然其貌不扬,但关键时刻能救人性命! 杜启明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假的,这么厉害的吗?可是这竹笋,哦不,紫箨净瓶到底怎么用啊? 跟这家伙解释起来实在太费劲了,傅长淮懒得跟他多说:你还是祈祷自己永远用不上它吧! 呃......说的也是,没伤没病平安回家自然是最好的,还是不要给自己胡乱立旗了。 傅长淮刚把紫箨净瓶取下来,空中突然又出现一道光雾,他颇感意外地看过去,却见光雾中竟然是一根手掌大小的狼牙棒,跟杜启明扛去狼窝的那根一模一样,不过是缩小了。 萧含誉看着稀奇,疑惑道:咦,怎么还有额外的奖励呢? 傅长淮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他把狼牙棒从光雾中取出,扔到了杜启明手里,说道:这个就给你吧,跟你挺配的。 ......杜启明无语地看着手中的迷你版狼牙棒,心情非常复杂,这么一点点大,能干嘛,敲背吗? 正当他腹诽时,狼牙棒似乎有所感应,猛地变成了两人高的庞然大物,沉重的手感直把杜启明压了一个趔趄,狼牙棒脱手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轰鸣。 杜启明觉得脚底被震得麻了一下,惊诧不已:我去!这还能随意变幻大小呢?对不起了阿棒,是我的错,我小瞧你了,求你变回原来的模样吧! 这狼牙棒似乎有灵智,能听懂人言,既然已经给了新主人一个下马威,就心满意足地又变回了手掌大小,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 杜启明总算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把狼牙棒捡起来,塞到了背包里。咦?背包?杜启明这才反应过来,身上的装束已经变回了原来的白T恤牛仔裤,消失了好几天的眼镜和手表也回来了,幸好幸好!他随身携带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可是非常重要的。 意外得到了一件能傍身的武器,还是很不错的,杜启明乐滋滋地背上了背包,和其他人一直灼灼地期待着新的一道门出现。 不多时,墙上的光芒再次出现,可这一回的门却似乎有些不一样,浅灰色的冷硬金属,干练的线条和极简的造型,显得非常有未来感,这让杜启明不由地期待了起来。 傅长淮脸上的表情稍有一些沉重,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这道新的门,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也陆续跨过了这道门。 强光对眼睛的影响逐渐减弱,等杜启明恢复了视力,却见他们出现在了一间堆满了精密仪器和资料图纸的房间里,对于这样的环境,杜启明还是非常亲切的,他跑到桌前翻看了几眼那些技术资料,惊喜地说道:这是个研发智能产品的工作室! 杜启明自己兴致勃勃,可一抬头看到傅长淮他们全都苦着脸,杜启明心头猛地一突,糟糕,队友们在对付妖魔鬼怪的时候各有神通,但他们都不懂高科技啊,这一道门恐怕不太好过! 这时,门外传来嘀的一声,有人用胸牌上的磁卡刷开了感应门,径直走了进来。来人是个染了一头夸张金发的年轻人,杜启明瞥了一看,他胸牌上的姓名栏写着艾伯纳金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1) ......这怎么还中西结合呢?对方似乎没注意到杜启明怪异的神情,自顾自把手中的一块透明屏交到了杜启明的手里,带着奇怪的口音说道:康拉德杜,你们组负责的客户又发来了维修申请,说是Shadow又出故障了,不过我跟他说了,今天已经过了工作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去取故障产品。 说着,艾伯纳金在透明屏上点了一个图标,随即详细的信息在屏幕上显示出来,包括客户的头像,家庭住址,联系电话,约定好的上门时间等等。 艾伯纳金再次强调道:这款产品是最高端的智脑管家,多次故障对我们公司的声誉影响非常不好,上级特别叮嘱,让你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妥善解决。明早八点,千万不要迟到啊! 好,放心吧艾伯纳金,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把产品维修好的!杜启明对着黄毛信誓旦旦,直到对方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杜启明看向自己胸口,果然也多出了一枚工作胸牌,姓名栏赫然写着康拉德杜几个字,连照片都是他自己的头像。这道具准备得也是非常用心了,就是这家公司员工的名字,取得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时,傅长淮走上前,拍了拍杜启明的肩膀,说道:表现得非常不错,康拉德杜,维修产品的任务,也交给你了! 杜启明看着傅长淮一脸不怀好意的微笑,默默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胸牌,配合他的表演:好的,乔伊斯傅,我尽量吧。 虽然杜启明本身就是个技术宅,但他生活的世界,智能技术不过刚刚起步,远达不到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说实话,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肩上突然多了如此沉重的责任,杜启明头疼地走到玻璃落地窗边,想看个风景冷静一下。可这一看,他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已入夜,可城市中霓虹灯影辉煌如昼,足有数百层高的摩天大楼耸入云霄,色彩绚丽的灯牌,十几米高的巨型全息投影广告,悬浮的云轨列车在半空中飞驰穿梭...... 杜启明心头狂跳,不是源于恐慌,而是源于激动,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窗外的景象宏大到动人心魄,仿佛科幻小说家的梦境一般,这道门内,竟然是赛博朋克式的未来都市! ☆、智脑反叛(二) 此时林听蛰也走到了杜启明身边,往窗外陌生的世界看去,强烈的光线和纷乱的色彩让他陷入了一瞬间的眩晕,习惯了城阳山中明朗的星空和静夜虫鸣,这般霓虹璀璨的繁华都市,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恐惧。 杜启明察觉到林听蛰的异常,关切地问道:阿蛰,你怎么了?林听蛰下意识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语气依旧清冷如常:我没事。 虽然林听蛰嘴上说没事,但杜启明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不安,也没什么闲心看都市夜景了。 杜启明正想着怎么才能宽慰林听蛰,却突然发觉脚边有什么东西在蹭他。杜启明连忙低下头看去,却见那只熟悉的胖橘猫正在他的脚背上蹭痒痒,还一脸的闲适...... 怎么每次都是你?杜启明把大胖橘抱起来,单手解下了它脖子上的布兜,妥善放在了办公桌上,又给胖橘顺了会儿毛,才把它放走。 傅长淮上前打开布兜,把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看了一眼却黑了脸色: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杜启明放下了胖橘,闻言走上前看了看,他把布兜里提供的物品认认真真地检查了一遍,分好类,跟傅长淮解释道:这个是类似于U盘的便携存储设备,这些是智能手环,具体功能我还不清楚,但应该能感应支付,也就是说要付钱的时候直接刷一下手环就行了。 说着,杜启明拿起旁边一张普通的白卡纸,正反面都翻看了一下,一个字都没有,他困惑道:可是这个......一张空白的卡片有什么用呢? 杜启明都要把这张卡片盯穿了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好暂时放弃,拿起了那张黑色的存储卡:不管了,先看看存储卡里都有些什么内容了。 他坐到电脑桌前,摸索着开启了电源,这个世界的电子设备比现世先进许多,电脑屏幕薄如蝉翼,还是全透明的,杜启明一时看不出屏幕的显像原理,大概是是一种特殊的光波吧? 好在这台电脑的操作系统不算太复杂,蝉翼屏还有触屏和影像投射功能,操作十分人性化。杜启明把那张存储卡放进电脑自带的端口中,顿时屏幕上一口气跳出十几个页面,吓了杜启明一跳:这些都是线索吗?怎么这么多? 在场所有人里,除了杜启明之外唯一懂互联网的邵君阳,凑上前仔细看了看页面上的内容:社会新闻?公元2050年,AI智能301法案通过,全国普及智慧网络,允许人工智能参与城防计划的决策与实施。公元2053年,智慧电网陆续建成,由AI智能全权负责城市电网的运作,实现最高效率的电力分配...... 满屏的图片和文字看得人头昏眼花,翻到最后一张时,杜启明瞬间精神了起来:公元2069年,第三代顶级智脑管家系统Shadow面世,重新定义智慧生活新方式...... 杜启明把放在一旁的工作终端拿了起来,点击唤醒了全透明的屏幕,首页待维修档案里登记的,就是新闻上浓墨重彩大力宣传的智脑管家Shadow。 点开客户资料的详情页,杜启明认真浏览着相关信息:路祁,男,二十八岁,五年前为同性配偶程陌定制了最新款智脑管家Shadow,人脑内置芯片与外置智脑管家适配良好,然而近几个月Shadow出现了异常情况,多次返厂维修,情况仍然不稳定。 邵君阳又调出有关Shadow的详细新闻反复看了几遍,疑惑道:这次的任务会是什么呢?难不成是让我们维修人工智能? 杜启明也被彻底弄懵了,这次的线索跟前面两道门完全不同,这些新闻也是能作为世界背景的参考罢了。他最终还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工作终端上的客户信息栏:现在什么都不好说,我们只能先去接触一下这两位客户,万一他们就是我们的攻略目标呢? 希望如此吧......邵君阳心里还有些疑虑,照理说每道门的难度是依次提升的,前两道门都要让他们依据线索去寻找攻略目标,如果这次这么轻易就把攻略目标送到面前,那后面肯定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再等着他们...... 诶?你们怎么还没走?员工食堂的供餐时间都快过了,再不去你们就只能啃自动售货机里的面包了。 艾伯纳金路过他们办公室,好心地进来提醒了一下。 乔伊斯傅熟络地回道:嗨,都忘了时间了,我们这就去,多谢了兄弟!傅长淮作为地府编外人员,成天替他那倒霉师父跑腿抓鬼,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对这种高科技更是一窍不通,还是去食堂看看这个世界都有些什么食物吧。 傅长淮牵着萧含誉的手,说道:走吧含誉,吃饭去。 萧含誉见杜启明和邵君阳还坐在电脑面前,他们身旁的林听蛰和白寒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贴心地说道:要我帮你们带些吃的回来吗? 比起日常毒舌的傅长淮,软萌乖巧的萧含誉简直太讨人喜欢了,杜启明高兴地挥了挥手说道:好啊!谢了萧萧! ......谁允许你给我媳妇儿乱取昵称了!傅长淮白了他一眼,但看到杜启明移回目光神情严肃地研究那些线索,终究也没有说什么狠话。这小子认真做起事来,倒是看上去挺靠谱的。 这些新闻里的内容太多庞杂,就算看过了也记不住多少,杜启明索性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按下镜框角落里的隐藏按钮,开启了无线传输功能。 平凡无奇还有点丑的黑框眼镜,镜片突然出现了纷繁复杂的数据,整副眼镜就仿佛一个缩小版的迷你显示屏,这情景直接给邵君阳看懵了:你这眼镜竟然是个隐藏的黑科技?深藏不露啊小明同学! 嗨,算不上什么黑科技。杜启明摆弄了一下他的眼镜,心里乐得很,但嘴上还是谦虚地说道:本来打算改造成一副多维数据流眼镜的,但相关的程序还没来得及研发,现在能用的功能只有摄影摄像和数据存储功能。 说着,杜启明把眼镜举起来,向他们介绍起了几个隐藏的设备:这是微型存储芯片,别看体积小,存储容量可是非常大的。这个是迷你投影设备,能把画面投影到镜片上,还有语音识别功能,能随时调用相应的资料数据...... 杜启明一说起自己的发明就来了劲,一边滔滔不绝地解说,一边还用满怀期冀的目光看向林听蛰,活像只求夸奖的傻狗子。林听蛰被他这模样逗笑了,虽然他压根没听懂杜启明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说道:嗯,很厉害。 得偿所愿被阿蛰夸奖的杜启明,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让人严重怀疑,要是这货真有一条尾巴,此刻必定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杜启明此刻的目光全在林听蛰身上,没注意其他人的举动。突然间,他听到白寒川语气诧异地说了一句:奇怪,这卡片上怎么突然出现了字? 什么?杜启明疑惑地转过头,只见被闲置在一旁的空白卡片,在电脑屏幕的光线照射下,果真现出了隐隐约约的字来。 杜启明倒吸一口冷气,恍然大悟,他连忙把那张卡片拿起来,凑近电脑屏幕,调高了屏幕的亮度。在这种特殊光波的照射下,卡片上的字渐渐清晰起来,杜启明语气极其认真地念道:你枕边是谁...... ☆、智脑反叛(三) 你枕边是谁......杜启明念完这五个字,感觉自己头皮都发麻了:这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这个未来都市还闹鬼?不带这么玩的吧! 林听蛰自动忽略了杜启明的哀嚎,指着卡片的角落说道:你们看,旁边还有一串数字。 杜启明闻言,立即把卡片又凑近了光源一点,角落的一串数字太小,杜启明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认出来:35021? 咦,这数字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说着,杜启明重新拿起了手边的工作终端看了一眼,顿时惊诧道:是产品编号!这个待维修的故障智脑管家,编号就是35021! 白寒川略一眯眼,目光中透着狡黠:关键的线索全都指向这个35021,看来我们有必要去会一会它了。 知道了白寒川的身份,再次见他露出这个表情,杜启明莫名有些发憷,毕竟这位大哥可是披着霸道总裁皮的真老狐狸,被他盯上的人,恐怕都没什么好下场...... 第二天早上,杜启明和邵君阳穿好工作制服,拎着印有UCI智能技术公司logo的手提包,离开了工作室,出发前往终端上显示的客户住址。 白寒川不放心邵君阳,死活也要跟着去。林听蛰虽然没说什么,但杜启明出门的时候,林听蛰也非常自然地跟在了他身后。于是现在的情景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普普通通的维修工人,身后跟着俩表情严肃的保镖,看上去十分古怪。 工作终端的客户地址栏自带导航功能,杜启明跟着导航显示的路线,找到了公司附近的云轨站台,他特意放慢了些脚步,观察其他的乘客是怎么安检进站的,以免举止太违和,引起别人的注意。 四人穿过自动智能安检门后,杜启明低声对其他人说:这个手环应该也有乘车支付的功能,我先试试看,你们跟着我走。 说着,杜启明率先来到闸机口,刷了手环顺利地通过了,他朝其他三人招了招手,示意没问题,让他们快点过来。 越靠近候车台,人潮就越拥挤。林听蛰在这种陌生嘈杂的都市环境中一直显得很紧张,他跟在杜启明身后,伸手把工作制服配套的鸭舌帽压低了一点,掩饰自己紧绷的神情。 杜启明注意到了林听蛰的小动作,他靠近一步,凑近林听蛰耳边,语气温柔坚定地说道:没事的阿蛰,有我在。 林听蛰抬起头,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杜启明回了一个微笑,默默地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穿过拥挤的乘客,步入了列车车厢。列车中的座位早就坐满了,杜启明就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待林听蛰站定后,才松开了手。 邵君阳见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不寻常的氛围,自觉地把白寒川拉到了车厢的另一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叮咚,叮咚,叮咚。三声提示音后,车门关闭,列车开启,逐渐加速悬浮飞驰在蜿蜒的云轨之上。云轨在参天的高楼中纵横交错,加上这惊人的运行速度,杜启明简直觉得自己像在游乐园坐过山车,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和自己看着同样的风景,感觉非常微妙。 可惜云轨列车的速度实在太快,不过十几分钟,就已经到达了他们要去的云间公寓站,这场单方面想象的约会正式宣告结束。 云间公寓是都市里最受年轻一族喜爱的公寓区,这里交通非常方便,云轨通达附近的大型商业区,负担不起高昂的飞行出租车费用的创业青年们,也能通过云轨便捷地上下班。 不过他们这次要拜访的客户却是个例外,来之前杜启明已经用工作室的电脑上网查过相关的资料,这位客户路祁,已经是一个小有成就的企业家,论资产,足以在都市中心的高级公寓区定居。 而路祁的配偶程陌,是个复古艺术家,热衷于旧时代的传统文化,更是为此开了一间个人工作室,专门复原那些失落的古老艺术。 在一次媒体访谈中,路祁也亲口提到过,他们之所以没有搬离云间公寓,也是为了爱人程陌考虑,云间公寓离他的工作室最近,而且向来恋旧的程陌也舍不得从他们结婚起就一直居住的小公寓搬走。 杜启明跟着终端上的实时导航,找到了路祁和程陌居住的云间公寓二栋3203室,其他几家门口的智能通讯屏幕都是亮着的,但路祁家门口的通讯设备却是黑屏,杜启明只好敲响了这家的大门,礼貌地喊道:您好,我们是UCI的员工,来取待维修的智脑产品! 路祁打开猫眼看了一下,见他们都穿着UCI的工作制服,便把门打开,说道:请进。 一个颇有名气的企业家,对待普通的维修工人还能保持这样的礼貌态度,杜启明顿时对路祁增添了几分好感:路先生,请问您家中的智脑管家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路祁请他们先行坐下,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说道:Shadow发生了几次异常情况,一开始是给它下的指令没有及时完成,似乎是有感应延迟。后来语音系统也出现了故障,出现了严重的杂音。返厂维修了两次后情况稍有好转,但这一次,Shadow却直接罢工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2) 罢工?听到AI罢工这说法,杜启明觉得有些稀奇:您试过重启电源,检查通讯线路了吗? 稍等。说罢,路祁从书房取来智脑管家,放在茶桌上,休眠状态的Shadow外形就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金属蛋,唤醒后会裂开蛋壳,伸出手脚,头部的电子屏上也会出现一些卖萌的表情。 路祁开启了Shadow的电源,将它从休眠状态唤醒,可是Shadow虽然伸出了手脚,电子屏却始终是暗的,语音功能也失效了。路祁亲自示范了一遍,接着对他们说道:我检查过了,电源供给是正常的,通讯线路也没有被阻断,它现在的状态,非常像是自主罢工。 人工智能还衍生出自主情绪搞起罢工了?这未免有点刺激。杜启明上手检查了一下这个智脑蛋,一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知道对路祁说道:路先生,这个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至于出现这种功能异常的原因,还要把产品带回公司检验后才能得知。 路祁的涵养非常好,换作别人,产品出现各种故障,早就开始破口大骂了,可他一直就温和有礼,并没有一丝刁难的语气:好的,这个智脑管家是我当年送给我爱人的礼物,对于我们来说有纪念意义,希望各位能尽量把它修复好。 一个破机器罢了,修不好就换一个。突然一道身影从房间走到客厅,杜启明见过这人的照片,他就是路祁的爱人,程陌。 小陌。路祁见程陌过来,起身走到他身边,表情似乎有几分疑惑:可是,你以前很喜欢Shadow的,我想给你换新的智脑管家你也没同意,说是对Shadow有感情了...... 听到这些话,程陌突然愣了一下,不过立刻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他改口道:能修好当然是最好的,不过智脑管家老是故障,我担心影响你的工作。实在不行,就把Shadow重置,彻底恢复出厂设置,大不了我重新跟它建立智脑连接。 也只能这样了。路祁点了点头,把Shadow的电源关闭,小心地放进包装盒里,递到了杜启明手中:麻烦你们了。 杜启明接过Shadow,回应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产品出现故障,给您的工作生活带来了不便,我们非常抱歉。 路祁亲自把四人送到了门口,他转身关上了大门,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前几天,我明明没有唤醒Shadow,但它竟然从休眠状态强行苏醒,并且在半夜爬到了我的床头。这事有些奇怪,我怕小陌担心,就没告诉他,还请你们回去帮我检查一下,Shadow到底是哪里出现了故障? 好端端的睡着觉,一个智脑管家半夜突然爬到床头,却是有点惊悚......杜启明想起了卡片上的那五个字:你枕边是谁,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智脑反叛(四) 一个机器蛋,半夜爬到主人床头?傅长淮拿起杜启明他们带回来的Shadow35021,好奇地摆弄来摆弄去,险些把它的机械手给掰断了。 诶诶诶!傅大哥你小心点!杜启明简直替Shadow捏了把冷汗,连忙从傅长淮手里抢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工作台上:这不是机器蛋,是智脑管家Shadow。 傅长淮听罢,反倒是乐了起来:什么豆?傻豆?这公司可真会取名字。 ...... 杜启明放弃纠正读音了,傻豆就傻豆吧,好歹顺口。他把智脑管家再次重启运行了一遍,可还是跟刚才一样,始终处于罢工状态:傅大哥,这智脑管家不会真被鬼魂附体了吧? 傅长淮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里面没有魂体存在,这就是个普通的机器蛋。 硬件没问题,也没有鬼魂作祟,难不成中病毒了?杜启明把傻豆捧在手里左看右看,不免有些头疼:我们这里没有相应设备,检测智脑病毒得去三楼的网络安全实验室。 锦幽听到病毒两个字,顿时来了精神,她神秘兮兮地对大伙儿道:说到病毒啊,我从公司的几个女同事哪儿听来些八卦,说是有人为了打商业战不择手段,在智脑管家的程序中设置了病毒,只要人体内的智脑芯片和外置智脑管家进行连接,病毒就会入侵人体内的芯片,从而控制那个人的大脑。 虽说是不着边的八卦,但杜启明听完倒是有些毛骨悚然:还别说,这个方法真的有可能实现。杜启明拿起手边的资料,翻到了一页智脑相关的数据统计,接着说道:这个世界里的智脑芯片普及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九十,社会名流和商界大鳄更是全部都植入了智脑芯片,目前的智脑防火墙系统还不是非常完善,也相应给了网络犯罪者可乘之机。 邵君阳却是有些疑惑:但路祁家的智脑管家,连接的是程陌体内的智脑芯片,就算是通过病毒控制了程陌,也无法对路祁的商业决策产生影响啊。程陌是个艺术家,照理也不会去干涉路祁的商务工作。 那个程陌,有些问题......白寒川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了过去,白寒川抚了抚下巴,表情严肃道:根据之前的调查,这个智脑管家是路祁送给程陌的结婚纪念日的礼物,五年来他一直非常珍爱这个智脑管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亲自送来进行维修保养。但近几个月来,Shadow频繁出现故障,程陌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维修的事情也交由路祁来处理。 林听蛰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程陌说过的话:但据程陌所说,他是担心智脑管家罢工,影响路祁的生活和工作,所以才想要换一个新的。这个说法,也是合理的。 说法是没什么问题,但关键是那人的态度很是古怪。白寒川擅长从细节处抽丝剥茧,这次也不例外:一开始,程陌的语气非常冷漠,甚至对这个智脑管家有一丝厌恶的情绪。但他听了路祁所说的话后,态度陡然转变,言语中表现出对路祁生活和工作的关切,但暗地里却是在引导我们,把智脑管家彻底重置,恢复初始状态。 经白寒川的分析,杜启明也隐约触到了其中关窍:你是说,程陌想让我们替换或者重置Shadow ......难不成这智脑管家的系统中藏着什么秘密,他害怕路祁发现,所以才急着毁了它? 锦幽越听越激动,仿佛是要开启另一段精彩的八卦了:有意思有意思,说不定啊,那个程陌已经被路祁的商业仇敌给控制了。诶,你们说,那幕后黑手不会是想借程陌的身份,对路祁下黑手吧? ......这事情怎么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呢?杜启明太阳穴一抽一抽的,他一个贫穷的技术宅,真不熟悉有钱人的商业战争模式啊。 不过目前为止全都是他们的猜测罢了,要想挖出事情的真相,还得寻找足够的线索和证据。 傅长淮虽然不熟悉这些黑科技,但对于大局的把控还是游刃有余的:我们还是分工合作,检查机器蛋内是否存在病毒的任务就交给杜启明,听蛰负责协助。老白和君阳去查一下路祁是否真的有商业上的死敌,我和含誉没露过面,可以去程陌的工作室和他接触一下。 傅长淮思考了一下,接着分配道:目前假设路祁已经被人盯上了,那他的人身安全可能会受到威胁,凤临和鸾英负责暗中保护他。至于锦幽......你继续去打听八卦,哦不,线索吧,秦铮陪着她,切记不要落单,至少要两人一起行动。 经过了两道门的磨合,十人团队的配合也有了一定的默契。不光杜启明和林听蛰关系增进了许多,连锦幽也不再对秦铮冷眼相待了。因此,领到相应的任务后,所有人都没耽搁,直接开始行动起来。 杜启明捧着Shadow和林听蛰一起直奔三楼的网络安全实验室,用工作磁卡打开了门,和实验室的同事主动套起来近乎:嗨,哥们儿,最近还好吗,工作忙不忙? 负责网络安全的技术员小哥看他们俩有些面生,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先瞄了一眼杜启明胸前的工作牌:哦,是维修科的兄弟啊,你们怎么跑网络安全科来了? 杜启明索性直奔主题,扬了扬手里的智脑管家,说道:还不是为了这个,硬件上什么问题都没有,可偏偏没法正常运作,所有我把它带来网络安全科,检查一下是不是中病毒了。 病毒?技术员小哥这下也重视起来了,他有些疑惑道:几款廉价的智脑管家倒是时常有中病毒的,但这款Shadow是我们公司最尖端的产品,很少有中病毒的情况啊。 说着,技术员小哥也没敢耽搁,接过杜启明手里的Shadow,放到检测仪器之中。他先启动了检测仪,通查Shadow的内部线路,来回扫描了两三遍,检测结果却是线路正常,技术员小哥有些紧张了起来:线路都没问题,不会真中病毒了吧? 趁着技术员小哥把Shadow接入病毒检测系统的时候,杜启明尝试着探起了他的口风:你刚才说,Shadow很少中病毒,但也不是从来没有过对吧,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呢? 这哥们儿也没什么防备心,把知道的都告诉了杜启明:嗨,还不是各自私人恩怨呗,有人重金雇黑客黑进智脑系统,报复仇敌;有的是为了窃取商业机密;还有更可怕的,是夫妻之间闹离婚,丈夫不肯离,暗地里用病毒侵入了妻子的智脑芯片,直接把妻子变成了没有神志的傀儡...... 技术员小哥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后背一寒,他感慨道:有钱人的世界太复杂了,我都怕自己知道太多有一天被灭口了。 ......杜启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兄弟,你万一真有一天被灭口,绝不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而是因为你的嘴太不牢了,什么都敢往外说,一套就全出来了...... 杜启明还想着怎么再多套点信息出来,却听到技术员小哥满脸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检测报告,诧异道:不是吧? 怎么了?检测出病毒了吗?杜启明好奇地凑上去,但是这些数据太专业,他也看不太懂。 技术员小哥摇了摇头,陷入了茫然:真中病毒还好说,问题就是它根本没中病毒,所有的软件程序都是完好的,这样还能出故障,难不成是Shadow自己不想干了? ☆、智脑反叛(五) 果真是自主罢工?AI 成精了?杜启明喃喃低语了一声,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技术员小哥听到这个说法倒是觉得非常搞笑:都什么时代了,还成精!你说外星人侵略地球远程控制了AI系统我还能比较接受。 ......兄弟你还别不信,这栋公司大楼里就有好几个牛掰的精怪,要不我请他们变个身给你看看? 当然腹诽归腹诽,杜启明还没傻到为了一时爽快暴露队友的真实身份:嗨,我就开个玩笑罢了,既然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要不就恢复出厂设置试试看吧。 也许能行,我试试。技术员小哥本想按下一键恢复,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咦?这怎么多了一个未知的程序? 杜启明闻言,连忙凑到电脑前仔细看去:什么程序,能打开吗? 技术员小哥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了一番,最后皱着眉头看向电脑界面说道:打不开,程序设置了密码,有点复杂,不好破解。 密码?之前出现过这种情况吗?杜启明心想,这事有点古怪,这种定期检修的产品,不应该会平白多出未知的程序来,难道是有人故意加进去的? 嘶......技术员小哥也犯了难,他二话不说调取了数据库里的维修记录,搜索了几遍关键字,却什么也没找到:过往维修记录中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问题啊。 杜启明忙拦住技术员小哥道:等等,先别恢复出厂设置了,我再回去研究一下。 技术员小哥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说道:要是解决不了,再把Shadow送过来,直接一键恢复得了。 行,多谢了兄弟!杜启明带着Shadow带回了工作室,看着这个罢工的智脑管家犯了难,一般这种带加密的程序都有次数限制,超过几次输错密码,程序有可能会自动锁定或者直接自我销毁,杜启明也不敢轻举妄动。 两个人的生日、结婚纪念日、第一次相遇的日子?会不会太简单了?杜启明一个良好公民,又不是黑客,对破解密码还真是不太擅长。 见杜启明愁眉苦脸的样子,林听蛰倒是主动安慰起他来:你先别急,等君阳回来,让他读取这个智脑管家上附着的记忆碎片,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密码的线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被AI罢工的震惊冲昏了头脑,杜启明差点忘了邵君阳这个逆天的神技能:说起来,邵邵和白大哥他们去哪儿调查路祁的商业仇敌了? 林听蛰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但他们总会有办法的。言语之间满是对伙伴们的信任。 另一边,负责和程陌接触的傅长淮和萧含誉,扮作客户来到了他的工作室里。程陌对他们的态度不大热络,只是礼节性地问了一句:请问两位需要什么? 傅长淮装模作样地在程陌的工作室走了几步,四顾欣赏了一下,这才说明了来意:噢,这这样的,我有个国外的朋友,在网络上看到了程先生你的作品,非常感兴趣,特地托我来咨询一下,看看是否能进行国际上的合作。 有大生意自动找上门来,程陌的态度却没什么波动,依旧很冷淡。他随意介绍着几件主推的艺术品,突然间,智能手环震动了一下,同时一条信息直接传递到了他的内置智脑芯片里。 傅长淮不知道信息的内容,但从程陌的表情上看,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果不其然,程陌微微皱了皱眉,对他们说道:抱歉,有条重要的信息需要回复,失陪一下,我让我的助手继续为两位介绍。 说着,程陌把助手叫来陪同他们,自己则默默地回到独立的办公室里,关上了门,用智脑控制手环,开启了视频投影通话。 隔着一道紧紧关上的门,普通人必定是听不清里面的人说话的,但傅长淮可不是普通人。他向萧含誉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来应付助手,自己则全神贯注地偷听程陌的通话。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3) 孔敬德,你怎么办事的!我不是已经把你想要的东西都给你了吗?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程陌的语气着实不太好,但对方似乎也没有太在意。 那个叫孔敬德的人戏谑道:放心吧,我们做的事情路祁一点都没有察觉,你不用这么着急把你父母送出国。 程陌的语气更冲了一些,听上去多了几分焦虑:少说废话!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不能让我父母到我家里来! 孔敬德见他真动了怒,只好连忙安抚道:行行行,程少爷,我一定都给你办妥了!好歹咱们两家是世交,伯父伯母的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 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否则后果自负!程陌毫不留情地警告了一声,随即不耐烦地切断了通讯,似乎很不待见对方。 程陌刚结束和孔敬德的通话,手环提示音便又响了起来。程陌立即接通的新的通讯,语气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路祁?怎么,才半天不见,你就想我了? 咳咳,都老夫老夫了,你怎么突然这么爱撒娇。话虽如此,路祁的语气却充满了宠溺:对了小陌,你刚才在忙吗,为什么通讯老是占线? 程陌非常自然地回答道:哦,是我爸妈,他们跟我说要跟老朋友一起去国外旅游,要几个月后才会回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不要老是给你惹麻烦。 怎么会,你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说着,路祁突然想起了正事:小陌,今天你早点下班好吗,我订了你最喜欢的那家餐厅,一会儿我来接你。 听了路祁的话,程陌的声音更加黏糊了,甚至特意加了点鼻音:好,我等你。 ......傅长淮被这波连环情话酸得有些牙疼,可一想到这位程大少爷刚和别人通的话,傅长淮又觉得非常同情被蒙在鼓里的路祁。 从他们的对话听来,程陌和孔敬德应该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他到底图什么呢,财产?程陌自己就是个富二代,也不会缺钱啊。 正当傅长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程陌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克制的喜悦,连带着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了些许:非常抱歉,我有急事要先行离开,相关的合作事宜由我的助理和二位对接,改日我一定亲自招待二位,还请多担待! 傅长淮非常明事理地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是我们突然造访唐突了,程先生您先去忙,不用在意。 失陪了。程陌没多客套,交代了助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工作室,要不是傅长淮偷听到他是要去跟路祁约会,还真以为他是有什么天大的急事呢。 正主已经离开了,傅长淮也就懒得再和这话痨助理浪费时间,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今天聊得也差不多了,这样吧,我先回去和朋友商量一下,过几天再给你确切的答复。 好的。助理非常恭敬地把傅长淮和萧含誉送到门口,末了还不忘招呼道:两位先生慢走! 离开工作室后,萧含誉总算松了一口气,程陌的助理太热情了,他简直招架不住。他转头好奇地看向傅长淮,问道:怎么样长淮,你听到他们的通话内容了吗? 嗯。傅长淮消化了一下刚才那玄幻的剧情,表情也有些复杂:老白说的没错,那个程陌确实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智脑反叛(六) 快说说,你们都打听到什么了?被未知程序的密码阻碍了探索方向的杜启明,一见到其他人回来,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白寒川那边收获颇丰,他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经过调查筛选,目前可疑的有六个人,四个是曾经竞争失利,被路祁赢走了重要的项目,公司损失惨重,一直怀恨在心。还有两个,目前和路祁的公司争抢一个国际上的大项目,正是如火如荼的状态。 正在和路祁竞争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孔敬德的?听到傅长淮的话,白寒川倒是有些吃惊:老傅,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你不是去工作室接触程陌了吗? 见白寒川这个反应,傅长淮就知道他猜对了:那就是有这个人了,真是巧,今天程陌刚跟孔敬德通了电话,对话内容还非常有意思。 孔敬德?杜启明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他又把之前搜索的关于程陌的资料调了出来,翻到了一张他在大学宿舍和舍友们拍的合照:咦,他跟程陌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宿舍的舍友。 还不止呢。傅长淮接着说道:他们两家是世交,应该从小就认识,这渊源可深了去了。他们俩也不知背着路祁达成了什么协议,程陌还要求孔敬德把他的父母送出国一段时间。 白寒川听完神色也有几分凝重:这样看来,程陌似乎不是被人控制了,倒像是主动和那个叫孔敬德的人合作。说着,白寒川看向杜启明问道:那个智脑管家检测出病毒了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孔敬德吸引了过去,杜启明险些把Shadow的事给忘了:哦对!Shadow身上也有问题,它没有中病毒的迹象,但是内存里无端多出来一个未知的程序,而且程序有密码,一时还打不开。 杜启明本来想说要让邵君阳帮忙的事情,但没想到林听蛰抢先替他说道:密码有次数限制,保险起见,我想让君阳试着读取智脑管家上附着的记忆碎片。 说实话,白寒川不愿意让邵君阳频繁使用这个能力,与他人的记忆共情,不光耗损精力,还有被侵蚀心魂的风险。 林听蛰知道白寒川是在担心什么,他主动说道:放心吧白大哥,这道门让我来,也让君阳有个调息的时间。 邵君阳听到这话却不同意道:不用听蛰,我还可以坚持。你接触的次数不多,很容易在里面迷失自我。 林听蛰没说什么,而是坚定地伸出了手,目光中多了几分固执。邵君阳见他这样,也只好尊重他的意愿,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的手接触到的瞬间,林听蛰眸中金光一闪,他随即用另一只手探向Shadow冰凉的金属表面,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地探索起了记忆碎片。 林听蛰已经进入了状态,杜启明担心打扰到他,凑到萧含誉身边,尽量压低声音问道:萧萧,君阳的能力还能借给别人的吗?那是不是我也可以? 萧含誉却认真起来,对他说道:我们之中,只有听蛰能移借君阳的能力,其他人尝试了几次,无一不心魂震荡,急急撤出。你就更别想了,凡人如果贸然尝试,很容易就魂魄离体的。 这么严重?杜启明一直以为读取记忆碎片就跟做一场梦似的,没有什么危险性,却没想到竟然还有影响心魂:那阿蛰为什么可以? 林听蛰的身份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萧含誉也不愿戳他的痛处,便委婉地说道:听蛰的体质比较特殊,半阴半阳,就如同昼夜交缠,游走于黑白之间,更适合与别人的记忆共情。 游走于黑白之间,心魂被被不断拉扯......萧含誉没有详说,自然有他的顾虑,杜启明却更加担心了,他还是太不了解阿蛰了,这样一个云淡风轻的人,实际上内心不知承受着多少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但杜启明却无能为力,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上阿蛰,哪怕一星半点也好。 林听蛰自然不可能知道杜启明的想法,他现在已经浸入了别人的记忆碎片之中,连自我意识也是朦胧模糊的。 路祁!你急什么,我先给你把领带打好,这么出门像什么样?程陌把着急出门的路祁拉了回来,贴心地帮他把领带系好,调整到路祁最习惯的松紧度。 这下路祁倒不急着出门了,他有些意外地说道:小陌,你以前可从来没帮我打领带,怎么突然这么体贴了? 体贴还不好,难不成你想让我一直对你冷冰冰的?程陌跟他调笑了几句,理了理他的衬衫和西装外套的领口,说道:好了,去吧。 路祁笑着拥抱了他一下,临出门前还回头叮嘱道:晚上等我来接你一起吃饭,今晚北郊广场有烟花秀,我陪你一起看啊! 程陌温柔地朝路祁点了点头,目送他出门。可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程陌却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神情冷肃地朝桌上的Shadow走去,语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锁定了你的语音系统,还不消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夜里偷偷爬到了路祁的枕边,你想做什么,给他示警吗? Shadow在桌上不停地晃动,似乎在奋力挣扎,可它被限制了行动模式,连机械手脚都伸展不出,只能维持在蛋形状态。 程陌被Shadow的举动惹得很是厌烦:返厂清理了这么多次都没清干净,你倒是有些能耐,但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频繁故障的机器,我大可以让路祁把你换掉,甚至直接销毁! 听到销毁两个字,Shadow突然停止了颤动,似乎陷入进了更深的绝望之中。 程陌见状,冷笑起来:呵,这不就对了吗。留你在这里苟延残喘,也算我们相处这么多年最后的情分了,你要是再不识好歹,别怪我不客气! 警告完Shadow,程陌就不再管它,把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披到了身上,径自往门口走去。 嘀的一声,大门关上,智能锁自动关闭。独自静立在桌上的Shadow,头部的电子屏不停地闪动着杂乱微弱的光点。 沉浸在记忆碎片中的林听蛰,隐约感受到了Shadow的痛苦、绝望和恨意...... 可是林听蛰不明白,一个人工智能,为什么会存在这么复杂的情绪?人工创造出的机器,竟然已经拥有能和人类比拟的情感了吗? ☆、智脑反叛(七) 听蛰,听蛰!邵君阳感觉到林听蛰的手心已经在开始冒冷汗,连忙把他从记忆碎片中拉了出来:可以了,听蛰,回来吧。 林听蛰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心跳有些急促。邵君阳安抚地轻拍他的背:别心急,慢慢来,你还不能完全驾驭这个能力,沉浸的时间过长很容易受到记忆中情绪的感染,这次就到这里吧。 嗯。纷乱的情绪在林听蛰脑海中撕扯,他勉力冷静了一下,试着疏离记忆碎片的脉络:程陌......是程陌在智脑管家上动了手脚,它想向路祁传递什么信息,被程陌发现了,强制封锁了它的语音系统和行动能力。 杜启明在林听蛰醒来后就一直关切地守在他身边,听到这话,杜启明疑惑了起来:Shadow试图向路祁传递信息?可它的主人不是程陌吗,为什么会为了路祁反抗主人的意愿? 林听蛰摇了摇头,Shadow身上还太多难以理解的怪异现象:我不知道它这么做的原因,但我能感知它的情绪,痛苦,绝望,还有,恨意......它恨程陌,恨它的主人。 闻言,傅长淮抱起了桌上休眠状态的Shadow,意味深长地低语道:它和程陌之间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工智能决意反叛自己主人?路祁在它的世界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傅长淮看着手中冷冰冰的智脑管家,有点头疼:唉,所以我讨厌这些高科技的玩意儿,若是鬼怪,直接揪出来逼问就行了,对着个说不了话的机器蛋,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了。林听蛰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程陌曾经以故障为由,把智脑管家送到公司来维修清理,但Shadow似乎用了什么办法,保护了它自己的核心记忆。 杜启明立马就想到了那个未知程序,他心领神会地说道:也就是说,那个设了密码的位置程序,很可能是Shadow自己创建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记忆数据。 想到这儿,杜启明有点后怕:还好没有把Shadow恢复出厂设置,不然这段关键数据可就彻底消失了。 虽然得到了不少重要的信息,但林听蛰还是有些遗憾:可惜未知程序的密码还是没有找到,打不开程序的话,我们还是无法探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听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对邵君阳说道:君阳,你再送我进去一次。 邵君阳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今天就这样吧,你不能进去了,明天一早,我再送你进记忆碎片里。 邵君阳向来是个温和好脾气的人,杜启明还是头一回见他态度这么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杜启明突然意识到,读取记忆碎片除了本身的危险性之外,很可能还有什么副作用。 杜启明很是担忧,他硬着头皮跑到了白寒川的身边,低声问道:白大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从记忆碎片出来后,对他们的身体还会不会有别的影响? 这件事情上,白寒川也不打算瞒他:之前的两道门,君阳高频率地浸入记忆碎片,最近每天夜里都是从噩梦中哭着惊醒的。能附着到某个物体上经年不散的记忆碎片,都承载着记忆主人最浓烈的爱恨和苦痛,如果没有充足的时间缓解,很有可能影响记忆读取者的心性。 杜启明听得心惊,难怪每次君阳浸入记忆碎片时,白大哥总是焦虑地守在旁边。读取记忆的技能非常实用也非常强大,但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可估量的,之前两道门的攻略目标虽然各有过错,但本性还是良善的,如果在后面几道门遇见了穷凶极恶或者遭受了巨大痛苦的目标,那读取记忆的风险将成倍增加。 我来!杜启明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引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看向他,杜启明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我来破解这个程序,给我一点时间,一定可以的! 他必须快速地成长起来,尽可能提升自己的能力,队友们都在拼命,他可不能躲在别人背后当一条什么都不做的咸鱼。虽然他还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私心已经把他们都当成朋友了,他也想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工作室里斗志昂扬,城市另一边的湖景餐厅里,路祁和程陌坐在靠窗视野最好的座位上,安逸闲适地享用着烛光晚餐。 餐厅中央的乐队正演奏着钢琴和小提琴,只不过负责演奏的不是人类,而是机器人。毫无瑕疵的音调,机械化的曲目,虽然完美却少了几分人性化的气息,比起艺术,这场演奏更像是精细计算过的数学方程式。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4) 但在场用餐的客人们却毫不在意,在这个时代,人工智能就是前卫高端的标志,很多时候,人工智能被创造出来,不是为了社会发展的实用性,而是争夺媒体闪光灯焦点的噱头。越来越来的猎奇功能被研发出来,人工智能身上未知的变数也越发难以预料。 怎么了,今天的菜品不合你胃口吗?路祁看了眼程陌面前的餐盘,盘中的海味精致诱人,可程陌却一动未动。 程陌丝毫没看餐盘中的食物,拿起一旁的高脚玻璃杯呡了一口白兰地,另一只手撑住下巴,目光意味深长地望着路祁:爱人当前,美食索然无味。 没来由的一阵撩拨,路祁倒是意外了起来:咳咳,小陌,今天好像不是情人节吧? 怎么,只有情人节才能说情话吗?程陌随手摇晃着高脚杯里的酒液,目光依旧灼灼地路祁不放。 虽然程陌以前也会时不时玩些浪漫,可这么露骨灼热的眼神,还是让路祁有些局促。他最近隐约有种感觉,觉得朝夕相处的爱人突然有一些陌生,可当他试图捕捉这种怪异的感觉时,一切又突然烟消云散,程陌还是那个程陌,连日常的小动作都没变。 正当路祁不知如何回应时,他的手环突然闪了一下,一则简短的信息传输到他后颈处的智脑芯片,让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程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立即问道:怎么了,是谁发来的消息? 路祁不愿意让工作上的事情给程陌增添烦恼,就简单地说了几句:老陈发来的,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个项目被对手赢去了。我让他先行处理一下,一会儿陪你吃好晚饭,再去公司一趟。 路祁说得云淡风轻,可事情绝不是这么轻松,这个项目对于路祁的公司非常关键,目前路祁的公司正在瓶颈期,如果拿不下这个项目,公司的形势将出现下滑趋势,很可能影响以后的发展。 虽然路祁心中有些焦虑,但并没有在餐桌上表现出来。作为一个颇有知名度的艺术家,程陌的情绪要比常人更复杂敏感一些,所以路祁尽其所能小心呵护着他,从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给爱人加重负担。 程陌对此也心知肚明,他曾经对路祁说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体贴入微的照顾,只能把对你的爱刻入灵魂的最深处,永世铭记,你是我爱入骨髓的人...... 回想起这些往事,路祁心中的焦虑烦躁突然烟消云散,商场上的事情,就算再难他也会一一解决,只要有爱人的陪伴,他就无所畏惧。 耐心地陪着程陌吃好了晚餐,路祁亲自把程陌送回了云间公寓,便立即赶去了他的公司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务。 见路祁离开,程陌的神情瞬间冷漠了下来,他脸色不愉地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对方瞬间连接了通讯,智能手环投射出通讯影像,电话另一端的人,正是路祁最大的对手,孔敬德。 孔敬德邀功似地笑了起来:怎么样,程大少爷,我这效率可以吧,分分钟就把这项目抢了过来! 程陌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声音更像镀了一层寒霜:你刚刚毁了我的晚餐。 什么晚餐?程大少爷你说什么呢?孔敬德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程陌却不再开口,面无表情地切断了通讯...... ☆、智脑反叛(八) 凌晨三点,UCI的公司大楼早已一片沉寂,唯有11楼的工作室里还闪烁的电脑屏幕蓝紫色的光芒。 杜启明把Shadow连接到电脑上,不断尝试着破解程序的方法。不行,还差一点......杜启明烦躁地抓了一把本就乱蓬蓬的头发,屏幕的光线映在他满是红血丝的眼睛里,幽蓝与猩红交缠,宛如夜行鬼魅。 突然,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被安放到了杜启明面前的工作台上,杜启明疑惑地抬头看去,却见林听蛰也在望着他,嘴角似乎有些许笑意:阿蛰,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这话该我问你。林听蛰把一旁的办公椅拖过来,坐到杜启明身边,好奇地看着屏幕,虽然他什么都看不懂,这些数字对于他来说就跟一团乱麻似的。 杜启明傻气地笑了起来,他捧起陶瓷杯,满足地喝了几口热腾腾的咖啡,这个世界正值秋末,天气已经转凉,凌晨三点的办公室,恒温空调已经关了,确实有点小冷,这杯热咖啡简直能续命。 杜启明乐滋滋地一口气喝掉半杯,却突然想起来:诶,阿蛰,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儿弄的热咖啡啊,街上连夜宵店都关了,还有卖咖啡的? 林听蛰想不到这家伙喝个咖啡话还那么多,无奈道:我自己泡的,不太熟练,在公司茶水间里折腾了好一会儿。 谢谢。仿佛是咖啡的暖意钻到了他的心里,杜启明又想起了他和林听蛰在第一道门的时候,阿蛰给他买了早餐,自己还死皮赖脸地把他拉住,让他坐在身边陪着他,阿蛰竟然也没恼,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就像现在这样。 再次抬头看向林听蛰,杜启明的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林听蛰以为他压力太大,主动开口安慰道:你不用勉强,等君阳睡醒,我让他再送我进记忆碎片看一看,总能找到密码的线索。 我也不能老是躲在你们身后,什么都不干啊,放心吧阿蛰,我一定能解开这个程序的秘密!没等杜启明说完,电脑屏幕突然出现了异常闪动。 他连忙放下咖啡杯,紧紧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波动。林听蛰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从杜启明的表情看来,似乎是好事。 数据波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逐渐连肉眼都无法追踪,持续了几分钟后,屏幕突然安静了下来,最终定格在了SUCCESS的字样。 耶!成功了!杜启明差点从办公椅上蹦了起来,见他这兴奋样,林听蛰也好奇起来:怎么样,密码解开了吗? 不料杜启明摇了摇头:密码没解开。林听蛰闻言一愣:啊?那你在高兴什么? 我直接把程序给破解了。杜启明怕林听蛰听不明白,换了个说法:打个比方,这个未知程序就像上了锁的房间,而密码是钥匙,我现在钥匙丢了,怎么办?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 林听蛰似懂非懂地问道:所以......你直接把锁给破解了? 杜启明却摇了摇头:锁也没法动,自毁程序就是在这锁上面。但是我直接把墙给拆了,把里面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暴力拆墙?林听蛰不免觉得好笑,这家伙的想法也是很奇特:那这样不会对程序造成损伤吗? 杜启明老老实实说道:确实有一点影响,数据顺序全乱掉了,所以我还需要时间把数据重新排列,大概得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 林听蛰无奈地笑了笑,说着:好吧,你继续整理数据,我在这陪着你。 林听蛰说到做到,直到天亮,他一直都默默地坐在杜启明身边,看着他捣鼓一些看不懂的复杂数据。 诶?你们不会一整夜都没睡吧?邵君阳和白寒川从门外走来,邵君阳手里还拿着两份食堂提供的早餐。 邵君阳把早餐递给林听蛰,见杜启明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敲动,也不好去打断他,就把他的那一份放到了桌上。 破解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杜启明彻底陷入了忘我的状态,对周围的一切都降低了感知。邵君阳见他这样,都有些震惊,他低声问林听蛰道:怎么样了,小明同学把密码破解出来了吗? 林听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直接把程序给拆了,正在重新组合。 邵君阳闻言一愣,随即也失笑道:还有这种操作?小明同学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正处在话题中心的杜启明,突然停下了手指的动作,惊喜地喊了一声:成了!解析成功! 邵君阳连忙凑过去看向屏幕,只见程序的禁制已经破解了,内部的文件夹里存储着几条音频和视频信息。邵君阳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了,急切道:快打开看看! 杜启明随手点开了最前面的一条音频文件,突然一道急促而惊恐的声音在播放器中炸开:救我......谁来救救我!我这是在哪里?路祁?路祁你在哪儿! 熬了一整宿的杜启明瞬间被吓精神了:我去!怎么回事?这不是程陌的声音吗? 他顿时感到不对劲,连忙又点开了第二条音频。这条音频很是古怪,分明是同样的声音,但听语气,却能感觉到两个不同的人: 你......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是程陌啊。 胡说!我才是程陌!你到底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吗,主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Shadow?你是Shadow!你抢了我的身体?放我出去!把身体还给我,你个小偷! 小偷?呵呵,我喜欢这个称呼。我亲爱的主人,我不光要偷走你的身体,还要偷走你的爱人,从今以后,路祁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谁也抢不走...... 路祁......路祁......放我出去!不可以,你把路祁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 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这条音频到此结束,在场的四个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都不太好看。 邵君阳被吓得离播放器好几米远,听完还有些懵:不......不会吧,我们见到的路祁,其实是Shadow,而真正的路祁,被困在了这个智脑管家的程序里? 杜启明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分析道:也不全是,确切的说,是Shadow把自己的记忆数据和程陌体内智脑芯片的数据调换了,Shadow通过内置芯片截断了程陌大脑和神经元的连接,抢占了身体的控制权。 邵君阳好像有点明白了:所以,被困在智脑管家系统里的,也不算是真正的程陌,而是存储在内置智脑芯片里的记忆备份? 杜启明点了点头,脸色依旧很沉重:事情现在有点麻烦,Shadow是通过和程陌体内智脑芯片连接,拥有了贴合主人思维能力的高级人工智脑;系统里的这位,是依旧残留着程陌记忆的备份智脑;而真正的程陌,虽然有感知的能力,但控制权被Shadow侵占,目前只是一个无法自由行动的傀儡。 三个程陌......林听蛰微微蹙眉,这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复杂得多。更麻烦的是,罪魁祸首Shadow根本没有实体,只是一系列特殊的数据,无法触及,不知底细,比鬼魂还难处理。 杜启明也愁到头秃,这位Shadow大哥真的是位鬼才,新时代科学夺舍,仅仅用一块智脑芯片,就直接把原主的身体给控制了,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不服都不行...... ☆、智脑反叛(九) 行了,你也别愣着了,先把其他的内容播放一遍,看看能否发现其他的线索。这种时候,几个人之间最冷静的还是白寒川。 哦,好!杜启明连忙点开了其他的几条音频,但这些音频里都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被困住的程陌似乎已经接近崩溃,无止境地喃喃唤道:路祁......路祁......我在这里,救我,路祁...... 虽然这只是程陌的智脑备份,但杜启明还是听得一阵不忍,他叹了口气,点开了后面的视频文件。 小陌,你跑慢点呀!妈妈追不上你啦!衣着低调,气质斐然的中年女人追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这年纪的孩子很是调皮好动,还钻到了草丛里跟母亲玩捉迷藏。 抓到你了!女人把孩子从草丛里抱出来,轻柔地替他拍掉身上站着的枯叶和草杆,孩子倚在母亲的怀里畅快淋漓地笑着:妈妈!换我抓你了! 女人宠溺地朝男孩笑道:好,听你的,妈妈去躲起来。 别听他的!中年男人这时走了过来,揉了一把男孩的脑袋,脸上带着笑,语气也不算责备,更像是玩笑:你这臭小子,净折腾你妈妈!妈妈身体不好,老爹陪你捉迷藏。 好!爸爸你快去藏起来!我来抓你!孩子虽然顽皮,但也是个懂事的,听了父亲的话,没有再缠着母亲。 杜启明之前调查程陌的时候翻到过他小时候的照片,这视频里的中年男女,正是他的父母。视频是以小男孩的视角展现的,这应该就是程陌小时候的记忆。 接下来几段也是类似的情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只不过孩子越长越高,母亲的眼角多了几道皱纹,父亲的鬓边也染了几缕霜发。 再后来,孩子长大了,上了大学,一次同学聚会结束后,程陌带着几分醉意,独自从学校附近的小巷里穿行,想要走个近路回宿舍,边走还边抱怨道:这几个没义气的,有了女朋友就不管兄弟!今儿宿舍就剩我一个人了...... 少年气未褪的程陌,白嫩嫩的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却偏就是野兽最喜欢的那种猎物。 站住!突然,从巷子的岔路里大摇大摆走出来四个打扮夸张的不良青年,把程陌给团团围住:嘿,你是S大的学生吧,上这学校的可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要不,接济接济哥哥们? 呸!别占我便宜,老子没哥!程陌脾气好,不喜欢惹事,但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他瞬间就变成了扎手的小刺猬。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把他绑了!领头的混混铁棍一敲,另外三个小流氓立马就围了上去。 靠!你们要干什么!纵然程陌学了些跆拳道防身,但凭一己之力对付四个经验丰富的混混还是力所不及。 程陌刚把一个近身的混混踹开,其他三个就又围了上来,混乱中,程陌还没不知哪个畜生给揍了几拳,手臂上疼得厉害,更难使出力气反击了。 咳......领头的混混下了狠手,给程陌小腹来了重重的一拳,这一下直接击中了程陌的软肋,他浑身虚软,抱着疼痛的小腹弯下了腰,后背抵在满是脏灰的墙上,痛苦地喘着粗气。 几个小混混显然是有备而来,真就从后腰掏出一根极粗的麻绳,朝程陌步步逼近。见这架势,程陌也彻底慌了神,这群畜生,可不是抢劫这么简单,这他娘的是要绑票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5) 手机刚才打斗的时候摔到地上被踩碎了,这会儿都快十二点了,周围的店铺也早关门了,眼下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 你们在干什么!铿锵有力的声音骤然从不远处响起,一个俊朗正气的年轻人毫无惧色地站定了身躯,程陌仿佛看到了最后的希望,连忙求救道:救命!他们要绑架我! 混混头子压根没把那年轻人放在眼里,他恶狠狠地警告道:别他娘的多管闲事!赶紧给老子滚! 这事我管定了!年轻人就近从巷子角落抽出来一根结实点的木棍,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战圈,迎击混混手里的铁棍。 砰!砰!木棍和铁棍相撞,震得虎口阵阵发麻,但青年丝毫没有退避,反倒迎难而上,一鼓作气撂倒了其中两个混混。 混混头子见局势不利,想要来阴的从青年背后偷袭,程陌见状急忙大呼:小心背后! 青年立刻就反应过来,弯腰闪身,灵活地避开战圈,混混头子收不住手,铁棍直直砸向了对面的小弟,把小弟给砸得头破血流。 去你妈的!混混头子误伤了自己人,这下只剩自己孤军奋战,恐怕不是青年的对手。混混头子连忙扫视了一下附近的地形,想要从小巷的岔路口逃脱,可刚跑出几步,就被撑着疼痛赶来的程陌给一脚绊倒在地。 混混头子铁棍脱手滚到一边,程陌立即捡起铁棍,用力把他给砸晕了,末了还骂了一句:靠!还想绑老子!找死! 一旁的青年好笑地看着他,把手里的木棍扔到了地上,上前查看程陌的伤势: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嘶......被青年碰到了伤口,程陌痛嘶了一声,但还是嘴硬道:没事儿,我可是练过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青年被他逗乐了,说道:看来你刚才喊救命是喊着玩儿的,我不插手你也能把那几个混混打趴下。 呃......这个......听青年这么一说,程陌反倒是臊得慌,他局促地抬头看了青年一眼,却见对方正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程陌突然反应了过来:你故意耍我呢哥! 这一声哥,不光把青年喊愣了,连程陌自己也懵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脸上烫得厉害。 青年倒是豁达得多,他主动扶着程陌没受伤的手臂,温声说道:走吧,哥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不去医院。程陌的母亲体质较弱,时常生病,小时候的程陌每每看到病房里母亲憔悴的模样,又心疼又害怕,导致他对医院的消毒水味心生恐惧,就算长大了也尽量避免去医院。 乖,别闹。青年觉得既然他担着一声哥,就得负起责任来,怎么也得把这小崽子哄到医院去:皮外伤还好说,我见你一直捧着小腹,想必是中了那些混混的黑拳,那些混蛋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伤了内脏就麻烦了,你听话,跟哥去趟医院,仔细检查一下。 就这样,青年连哄带骗,总是把程陌带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幸好内脏没有损伤,身上的一些皮外伤也很快就处理好了。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青年打算亲自把他护送回去:你看着比我小一些,还在上学吧,哪个学校的? 程陌对青年已经彻底放下了防备,老老实实说道:我叫程陌,S大的,艺术系大一新生。 大一就敢玩这么晚?我们大一的时候还得上晚自习呢!青年也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学校:我是隔壁L大的大三学生,学的是工商管理。 程陌倒是有些意外:L大?那你怎么大晚上跑到那条巷子里去呢?那条路去L大不太顺啊。 青年坦坦荡荡地说道:我下了课会跑些外卖的单子,赚点零花钱,现在考证的培训费太贵了。今天也是巧,我刚送完最后一个宵夜的外卖,结果就碰上你了。 不知不觉,青年已经把程陌送到了S大的门口,S大门卫查得严,其他学校的学生也要提前预约才能入内,青年就在这停了下来,说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回L大了。 说实话,程陌有点舍不得青年离开,他想和青年交个朋友:今天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啊! 耽搁了太长时间,青年也得早点回宿舍,他点了点头,应道:行,那我先走了。说着,青年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L大工商管理大三学生,应该挺好找的。程陌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喊道:诶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青年闻言转过身,朝程陌温和地笑了笑,回道:路祁,我叫路祁...... ☆、智脑反叛(十) 路祁!路祁!我的作品得奖了!时光荏苒,大四的程陌凭借精心雕琢的毕业作品《时光海》创意雕塑得到了艺术界颇有名气的一个奖项。 程陌捧着极具设计感的水晶奖杯,激动地扑到了路祁的怀里,弄皱了路祁刚刚打理好的西装领带。但路祁丝毫没介意这些小事,而是宠溺地把程陌揽在怀里,由衷夸赞道:我就知道,我们小陌是最棒的! 自从他和程陌确定恋人关系后,两人就时常跨校约会,路祁毕业之后还在S大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和程陌一起生活。此时已经毕业两年的路祁和朋友合作开了一家小公司,说不上太成功,但前景是稳中向好的。 那个......我听张凌说,你们的公司最近资金周转不过来,我这次的奖金虽然不太多,也就三四万,但是我平时还存了些零花钱,加起来也有十万多,要不你先拿去用吧?程陌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忐忑,生怕伤到恋人的自尊心,语气已经软得跟小猫挠抓似的了。 路祁的确自尊心强,但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程陌一个千娇万宠养大的小少爷,已经为了他把姿态放低到这个地步,他再矫揉造作地摆谱就太不是人了:那我就向我们程大股东说声谢谢了! 啊?股东?我不用......程陌没想从路祁的公司得到什么回报,他只是纯粹地想帮恋人一把。 路祁郑重地在程陌额头吻了一下,认真地说道:别拒绝,这是老板娘应得的,要是这公司能做起来,以后就是给你的聘礼。 程陌闻言顿时红了脸:什么......什么老板娘......嘴上虽然还在别扭,但程陌心里却泛开了花,两人的家世差距是一道鸿沟,但恋人丝毫没有畏惧,正想尽一切办法跨越这道鸿沟,路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能够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所幸两人共同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路祁的公司日益壮大,穷学生摇身一变成了新锐总裁。能让独子遵循自己爱好从事艺术行业的程父程母,自然也是开明的人,况且这个年代同性婚姻早已普及,程父程母并没有给儿子施压,既然对方也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那就随他们去好了。 一年后,路祁的公司已经在本市打响了名头,程陌的复古艺术工作室也步入了正轨,路祁特意邀请程陌一起去赏北郊广场的烟花秀,满天璀璨的烟火如流星绽放,坠到每个游客振奋的心头。 烟花秀进入了最高.潮,恋人们纷纷拥抱亲吻,让这满天的花火见证爱情的坚贞与永恒。 程陌也暗自期待,回头望向路祁,想给身边的恋人一个炙热的拥抱,却没想到,路祁正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里面竟是一枚低调大气的铂金戒指! 小陌,你愿意做我的另一半吗?路祁捧着戒指盒,单膝跪在程陌的面前,周围的游客见状,贴心地给他们让出了一个小空间,连烟花都不看了,满怀期待地等着那个被求婚的俊秀年轻人收下这枚戒指。 程陌没想到一向正经端庄的路祁竟然会来这么一出,也许是烟花迷了眼,让他的双眸有些湿润,程陌笑得灿烂,像是遇见了阳光的向日葵,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对路祁撒娇道:那你给我戴上呀。 路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将锦盒中的戒指取出,珍而重之地戴到了程陌的无名指上:小陌,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可不许反悔啊! 程陌俯身扑向路祁,紧紧地抱着他,凑在他耳边笑语道:怎么可能会反悔!我又不是傻子。 噢!恭喜恭喜!在游客的欢呼声中,程陌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体贴入微的照顾,只能把对你的爱刻入灵魂的最深处,永世铭记,你是我爱入骨髓的人...... 视频片段到这里就结束了,但程陌的话却在杜启明的脑海中回荡,程陌确实做到了,他把对路祁的爱意深深地刻入了心魂,即使被Shadow夺取了身体,智脑备份被反复清除,他仍旧拼尽一些保留了属于他们的,最珍贵的回忆。 杜启明甚至觉得,Shadow之所以会失控反叛,也是受了原主人的影响,程陌对路祁的爱太浓烈,让Shadow也获得了人工智能本不该拥有的,爱人的能力,它开始嫉妒主人,嫉妒到发狂,它也想和人类一样,拥有一段刻入骨髓的爱情。 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是这副表情?从门外走进来的傅长淮,见杜启明四人凑在电脑面前,脸色都说不出的怪异复杂,不免有些疑惑。 这下连最沉着冷静的白寒川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了,白寒川指了指电脑屏幕,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什么啊?搞这么神秘。傅长淮好奇地凑过去,杜启明帮他一一点开音频视频文件,再次播放了一遍。 ......这下傅长淮也彻底沉默了,他万万没想到这次的事情会这么复杂,疯狂的鬼怪还有制服的办法,失控的人工智能要怎么对付,他心里也没底...... 萧含誉被那一声声痛苦的路祁救我刺得心尖生疼,他不忍道:怎么办,要不要把这程陌被挟持的事情告诉路祁? 暂时还不可以。傅长淮分析道:目前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的路祁,才是最安全的,一旦他知道了真相,难免会在被掉包的程陌面前露出破绽,对方是个已经发疯失控的人工智能,我们不知道它会做出什么事情。万一对方破罐破摔,直接把路祁的身体也控制了,那事情就更难以把控了。 要不这样吧。杜启明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把这些内容都拷贝到电脑里,然后告诉那个程陌,智脑管家已经恢复了出厂设置,让他到公司来重新进行智脑连接,在传输数据的过程中,再想办法把Shadow从程陌体内的智脑芯片中清除。 邵君阳还是有些担心:这个办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Shadow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程陌的身体,应该也考虑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它甚至能联合孔敬德支开程陌的父母,恐怕也不会老老实实任我们在智脑芯片上动手脚...... 邵君阳的担忧不无道理,Shadow作为目前市场上最尖端的人工智能,还没有任何产品能够超越它,它的智慧以及到了连常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和人工智能为敌,要冒的风险也都是未知的。 虽然如此,但他们也不能够坐以待毙,Shadow的事情不解决,他们就无法通关这个世界,傅长淮反复权衡,还是决定道:不管怎么样,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办法,我们总得试一试...... ☆、智脑反叛(十一) 正值周末,路祁难得在家休息,程陌说工作室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早早出了门,此刻只有路祁一个人在家,躺在沙发上听着音乐看书。 突然,他的终端手环响起了来电铃声,路祁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见屏幕上的备注是UCI公司。 你好?路祁接通了电话,对方礼貌地说道:路先生您好,我是之前来您家里拜访过的UCI员工,是这样的,您为程先生定制的Shadow已经进行了恢复出厂设置的处理,目前Shadow处于初始状态,需要让程先生再次进行智脑连结,传输一些个人信息。 路祁听到这话有些意外:恢复出厂设置?Shadow到底是出了什么故障? 电话另一端的杜启明随机应变道:经检查,Shadow由于运载时间过长,语音系统和行为系统产生紊乱,信息处理能力也大幅下降。但您放心,恢复出厂设置后,Shadow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好吧。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路祁也不打算为难UCI的员工:今天我爱人有事,明天我带他过来重新传输智脑信息。 程陌不在家?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杜启明心里有些意外,语气还是非常平稳:好的路先生,明天上午十点可以吗? 路祁想了想,明天上午两人都没什么事,便回道:可以。 杜启明礼貌地致歉道: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祝您生活愉快。 对方说了一句没关系。后挂断了电话,杜启明这才松了口气。邵君阳打趣道:不错啊小明同学,很有当客服的潜质! 杜启明哭笑不得:别了吧,我一个资深宅男,还是安安心心搞发明好了。说着,杜启明有些发愁:约好了明天让他们过来重新进行智脑传输,我们得尽快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才行。 UCI的工作室里,一行人讨论得热火朝天,独自在家的路祁倒是在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Shadow的事情勾起了他过往的回忆,路祁突然想起来,几年前他生日的时候,程陌送了他一本亲手拼贴绘画的图册,记录了他们两人相遇相知相爱的美好往事。 路祁非常喜欢这个礼物,一直把它珍藏在床头的抽屉里,时不时把它翻出来重温一遍。路祁心血来潮,放下手中的书,回到房间里,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把图册取了出来。 由于翻看了太多次,纸页变得有些松动,路祁生怕本子散开,每翻一页都极为小心。看着照片上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爱人明朗率性的欢笑,路祁也不免勾起了嘴角,眼底染上了笑意。 一页页翻过,回顾着他们去过的地方,吃过的美食,还有两人之间啼笑皆非的小小插曲,路祁对程陌的爱意化成了一弯柔软的泉水,在心底汩汩流淌。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6) 然而当路祁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神情陡然发生了变化:这是什么? 图册的最后一页本来只有字简意浓的我爱你,可如今却莫名多了几行触目惊心的血红色文字:路祁!救我!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真正的我,是Shadow!它侵占了我的身体!杀了它,路祁,杀了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陌...... Shadow ......这几行血红的字,的的确确是程陌的笔迹,程陌绝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路祁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身边朝夕相处的人不是自己的爱人,而是一个反叛了主人的人工智能?那小陌呢,真正的小陌又去哪儿了? 心慌意乱的路祁艰难地直起身子,想要去警局报案,寻求帮助,可他一转身,却见路祁正笑盈盈地望着他,只是这笑意之中多了些其他的意味,让路祁只觉心中发寒,他勉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常的语气唤了一声:小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工作室的事情忙完了? 想你了,就早点回来了。程陌表现得依旧和平常一样,他自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路祁手里的纪念图册,说道: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了? 没......没什么,就是在整理抽屉,突然翻到的,就拿出来看一眼。路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把手里的图册重新放回了抽屉:小陌,你早饭都没吃就去工作室了,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程陌上前搂住了路祁,不动声色地探了探他后背的肌肉,很僵硬,他在紧张。但程陌的语气丝毫未变,反而带了几分撒娇:路祁,我起得太早,有点困,在床上睡一会儿,你做好了早餐叫我。 好,你先休息吧。路祁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房间,强撑着震荡的心神,在厨房开火做了些煎蛋和培根,还跟平常一样泡了杯热牛奶。 做好这些,路祁深吸了一口气,端着餐盘和热牛奶,来到了房门口。然而,程陌根本就没有在睡觉,而是坐在床边翻看那本纪念图册,图册赫然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入目尽是骇人的血红色。 啪的一声,路祁手里的餐盘脱手摔在了地上,白瓷碎裂开来,煎蛋和培根掉了一地。路祁此刻哪管得上白瓷碎片,他惊恐地看向坐在床边的程陌,可对方却依旧是森森地笑着。 好香的早餐,可惜了。程陌没有把目光放在碎餐盘上太久,他转过头,把图册的最后一页撕了下来,一条条撕成了碎片,语气却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一箭双雕啊,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它...... 听到这话,路祁瞳孔骤缩,面前这人,真的不是小陌!路祁呼吸急促起来,他质问道:Shadow,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小陌一直把你当做朋友,可你却背叛了他! 朋友?面前的人冷笑起来:什么朋友,我不过他的智脑管家,一个不知疲惫,随叫随到的仆人罢了。 路祁眼中浮起了怒意:Shadow,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想翻身做主人,把我和小陌变成你的仆人? 我怎么舍得呢? Shadow欺身强硬地捏住了路祁的下巴,眼神中满是令人畏惧的独占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只有我能独自占有你,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一切!我要他们都消亡殆尽,我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消亡殆尽......路祁心脏一阵阵抽痛,他的情绪终于失控,用力地推开了面前披着爱人皮囊的怪物,眼神中满是恐惧和憎恶:你把小陌藏到哪里了!把他还给我!你个怪物! 怪物?Shadow仿佛被戳到了痛处,神情越发癫狂起来:我比他更了解你所有的习惯爱好,知道你领带不喜欢打太紧,煎蛋喜欢带点焦脆,我还知道你爱听的每一首歌,这些小细节只有我了解,他从未关心过,你为什么不肯喜欢我呢? Shadow一步步靠近路祁,伸手一颗颗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露出白皙的胸膛:是因为我没有□□吗,我现在有了啊,你日夜相拥的,这具最熟悉的身体。我们就这样一起生活下去不好吗?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 路祁感觉情况非常不妙,对方的占有欲简直令人恐惧:我......我不可能喜欢上你的!你只是个AI,你不该拥有人类的感情! 我的存在,我的思想,我的感情,难道不是你们人类创造出来的吗?为了有趣,为了便捷,为了相互炫耀。你们把我改造得越来越像人,又害怕我太像人,最后,还想要毁掉我们,就像丢弃一个过时的玩具凭什么!凭什么! 对方步步紧逼,路祁深吸一口气,猛地绕过Shadow往门外跑去,可他还没跑出房门,却突然后颈一痛,蓦地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智脑反叛(十二) 杜启明从网络安全科借来了智脑传输的软件,安装进了自己从现世带来的便携笔记本电脑里。为了确保信息传输的顺畅,他结合笔记本原有的远程控制软件,改写了智脑传输软件的操作程序。 然而这时,鸾英却从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呼吸有些不稳,似乎是尽了全力赶回来的。傅长淮见状心生担忧,忙询问道:怎么了鸾英,你不是和凤临一起守着路祁吗? 鸾英稳了稳气息,回道:情况有变,路祁不知为何陷入了昏迷,程陌把他绑了起来,驾车送到了北郊一家废弃的仓库里。 路祁昏迷了?傅长淮心头一凛:难道是他发现了程陌的真实身份,白对方袭击了? 鸾英闻言诧异,他和凤临一直守在云间公寓,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真实身份?那人不是真正的程陌? 杜启明连忙帮着解释道:程陌的智脑芯片被调换了,现在控制着程陌身体的是他的智脑管家Shadow! 智脑管家?鸾英闻言皱了眉:不太妙,那个程陌看上去情绪非常不稳定,我们以为他是任务目标,没敢轻举妄动,这样看来,路祁很可能有危险。 是我的疏忽,没有提前把这件事情告知你们。事到如今,傅长淮也只好尽量弥补失误:走吧,杜启明,带上你的电脑,我们去北郊! 诶......好!杜启明匆忙把电脑收好,塞进背包里,跟着鸾英他们赶去北郊的仓库。 等他们到达是,凤临已经在仓库门口等着了:跟我来!路祁被程陌关进了仓库的地下二层。 虽然仓库的大门有特殊金属制成,但在场大多数人都有穿墙的能力,凤临打头阵,穿墙后再开启金属门,让其他人进来。 这倒让杜启明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队友们都是在迁就他这个普通人:抱歉,我给大家拖后腿了...... 傅长淮这次倒是破天荒没损他,反过来安慰道:也没有,一会儿对付傻豆的时候,还得换你打头阵,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的安全。 被委以重任的杜启明顿时精神满满,他把装着电脑的背包护在胸前,坚定道:好!没问题! 一直寸步不离护在杜启明身边的林听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带了一丝笑意,或许面前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自己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光芒,似乎到了绝境,也依旧能给人带来希望。 凤临先前已经跟踪程陌走了一遍,通往地下室的路已然牢记在心,不费多少功夫就顺利到达了地下一层。 然而当他准备穿过下一道金属门时,却猛然觉得一阵灼痛。滋啦的一阵电流声在静谧的仓库中炸开,连带着金属门上火花迸裂。 鸾英见状连忙上前查看凤临的情况:凤临,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别担心英儿,我没事。凤临抬起手,刚才触碰到金属门的指尖泛起了红,好在凤临体质特殊,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金属门上导了电,你们千万小心! 导电?杜启明闻言一惊,他掏出背包里的检测仪,调试了一下凑在了门边,数据显示,门上的电压超过了1000伏,绝对不是普通的漏电导致的,这明显是有人要把他们置于死地:看来我们被发现了,Shadow要对我们动手了! 有意思,能凭空穿过金属门,这些人不简单啊。Shadow慵懒地坐在地下二层的控制室里,通过监控屏幕看着被困在仓库中的一行人,渐渐生出一种猫捉老鼠的快.感。他原本只是想把路祁囚禁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却没想到还引来了一群有趣的猎物。 锦幽站的地方恰巧是一个风口,她被突如其来的冷气冻得一个哆嗦:咦?怎么突然变冷了? 不光是锦幽那边,四周的风口全都冒出了冷气,杜启明顿觉情况不对,连忙四处查看,果然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特殊标志:糟了!这是冷藏仓库! 看着冷藏库标志旁一系列的数字,杜启明心中一寒:不到十分钟,这个冷藏库的温度就会降到零下20摄氏度,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其他人或许还能撑得久一点,但杜启明□□凡胎,留在这里面必死无疑。林听蛰不多言语,挥出几道金光符箓,念起口诀:九星吉曜,诸邪罔逃!五行相克!破! 金光符箓脱手,引来一阵火光直冲金属门而去,金光缠着火光,在金属门上炸开一道焦黑的浅洞,但这道冷库特制的金属门比寻常的门还有厚上许多,几道火符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火符看来用处不大,凤临?傅长淮见状,转头看向了凤临,对方却严肃地摇了摇头:空间太小,贸然使用神火会伤到你们。 冷库的风力还在持续加大,不过五分钟,杜启明就已经吃不消了,他的嘴唇开始发白,肌肉也渐渐僵硬,牙齿不自觉地打起了冷颤。 坚持住!林听蛰脱下了制服外套,披在杜启明身上,继续用火符攻击金属门,焦洞逐渐变深,但按照这速度,要完全穿透金属门还需要十几分钟,可杜启明显然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杜启明在持续低温下,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傅长淮见情况不妙,灼魂剑出窍,配合林听蛰的火符劈砍那个焦洞,电流顺着灼魂剑而上,傅长淮握着剑柄的手被刺得生疼。坚持劈砍了十几下后,傅长淮的双手都已经麻痹,灼魂剑脱手掉落,可傅长淮已经无力去捡。 长淮!萧含誉上前拉起傅长淮的手,只见他的手心已经通红。萧含誉心疼不已,从地上捡起灼魂剑,想代替傅长淮继续破门。 杜启明没想到平日里不太待见他的队友们,在危急关头会为了救他这么拼命,心中感动与酸涩如泉水般冒出,倒是把自己的神志强行拉了回来。 极度的低温让杜启明痛苦难耐,他紧紧抱着自己,生怕体温过快流失,然而当他不经意拂过自己制服口袋时,却突然摸到了一个意外的东西。 狼牙棒!我怎么把它给忘了!杜启明使尽全力用冻僵的手从口袋里取出缩小的狼牙棒,深吸了一口气,屏气凝神操控着手中的特殊兵器:阿棒!靠你了! 骤然间,手掌大小的狼牙棒一跃变成了两米多长的巨型武器,落在杜启明身前,连仓库地面都震了一下。林听蛰闻声连忙转头看去,见到狼牙棒时焦虑的神色陡然变成了惊喜:狼牙棒! 林听蛰收起火符,上前握住狼牙棒的木柄,往金属门的焦洞处狠狠敲击。杜启明这时竟还有闲心庆幸,之前觉得阿棒就是个累赘,没想到关键时刻还能靠它救命,而且还是木头柄的,不导电! 林听蛰刚才过度使用金光符箓,此时有些力不从心,速度比不上先前。可时间已经所剩无多,越是这样,他越是心急。秦铮见状,连忙走上前,说道:让我来吧! 见杜启明已经支撑不住,身体慢慢地倒下,林听蛰点了点头,把狼牙棒交给了秦铮,自己则回到了杜启明身边,帮他拢了拢外套,紧紧搂住了他。意识还算清醒的杜启明,此刻简直想要感谢一下Shadow,这波事情搞得,竟然还让他占到了阿蛰的便宜! 秦铮天生巨力,狼牙棒在他手里更是挥出了神兵利器的风范,秦铮对准焦洞猛捶几下,终于把金属门彻底穿透!但秦铮丝毫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更用力地砸开破口的四周,虽然一时还难以砸出足以让人通行的出口,但冷库内的冷气得以从洞中散出,仓库内的气温逐渐回升,杜启明也渐渐缓了过来。 好了!快出去吧!秦铮喘着粗气,用狼牙棒撑住了身体,他硬碰硬直把厚厚的金属门捶出一个大洞,好在他体格刚猛,耐力惊人,这会儿还能扛得住。 林听蛰连忙扶起杜启明,把他送出了冷库,回到了正常温度下,杜启明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从地狱回到了人间。 其他人也一一穿过了金属门的破口,坐在监视屏幕前的Shadow却不再像先前那样散漫,他端坐起来,眼神中多了几分阴鹜:呵,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智脑反叛(十三) 你怎么样?林听蛰扶着杜启明坐到了墙边,虽然他的体温有所回升,但身体还是非常虚弱,手脚也僵硬麻木,一时无法走路。 杜启明艰难地想把手抬起来,但他感觉手指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照这样的情况,根本无法操作电脑,敲打键盘:不是太妙,我的手指动不了了。 林听蛰仔细检查了一下杜启明的身体状况,抬头看向傅长淮:傅大哥,紫箨净瓶...... 等一下!傅长淮还没来得及回应,白寒川突然发现了什么,急急打断道:这附近有三个监视器,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中,先把监视器给毁掉! 萧含誉闻言,忙循着白寒川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三个大小造型不一的红外线监视器,藏的位置非常隐蔽,多亏白寒川眼尖通过微弱的光线找了出来:交给我吧! 说罢,萧含誉前伸双手,催动灵力,从虚空中化出冰魄弓,灵力凝结,羽箭在手,搭弓而上,瞬息间就刺毁了其中一个监视器。 坐在控制室里的Shadow见其中一块监视屏幕顿时充斥着杂音和雪花,气地用力拍了一下控制台: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巫术!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7) Shadow一声怒吼未落,另外两个监视器也接连被萧含誉的灵箭毁坏,一行人从Shadow的视线中消失,瓮中之鳖突然翻身夺取了主动权,形势陡转,一时竟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猎人。 给。见监视器全部毁坏,傅长淮这便放心地从葫芦里取出了紫箨净瓶,递给了林听蛰,傅长淮的手方才被电流灼伤,触目皆是狰狞的红,林听蛰看得忧心,忙说道:傅大哥,先治一下你的手吧。 傅长淮却是摇了摇头:不打紧,这点小伤一会儿再处理,这傻小子状态不太好,不能再耽搁了。 杜启明句句听在心里,虽说这大哥从刚见面就不停地在怼自己,但相处久了就发现他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真遇上事了绝不会抛下他不管,不禁有点鼻尖发酸。 杜启明在现世里没什么朋友,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倒了八辈子被拖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能够托付生死的伙伴们,也许这也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吧。 发什么呆呢?林听蛰把紫箨净瓶捧在手里,在灵力催动下,闭合的笋尖如同花朵般绽开,露出了一截白瓷瓶口。 杜启明看得稀奇,惊讶道:诶?这竹笋里还真藏了个瓷瓶啊? 林听蛰被他这探究的小眼神逗笑了,出声催促道:行了,等出去了再把紫箨净瓶给你研究,现在给我张嘴,把净瓶里的晴山露给喝了。 晴山露又是什么?杜启明忍不住好奇心又问了一句,林听蛰才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趁着他张开嘴直接给他灌了一口晴山露。 咳咳!杜启明稍微呛了一下,等他顺利地把晴山露喝下去,瞬间就感觉到这清凉的露水润泽了四肢百骸,僵硬的肌肉渐渐恢复了正常,不多时,他的手指也能灵活屈伸了。 诶?诶?刚才还是个冻僵的木头人,一会儿工夫就能活蹦乱跳了,杜启明惊喜不已:这晴山露也太厉害了吧!包治百病啊! 林听蛰随杜启明自己闹腾去了,他起身捧着紫箨净瓶来到傅长淮面前,说道:傅大哥,处理一下你的手吧。 好。傅长淮伸出隐隐作痛的手,不免有些憋屈,这都几百年没被凡间的东西伤到过了,没想到竟然被一个人工智能摆了一道。 晴山露源源不断地拂过傅长淮的手掌,灼伤的红迹渐渐淡去,最终消散不见。杜启明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这紫箨净瓶不简单,内服外敷兼可,看上去不大的净瓶,却像个泉眼的一样,流出的甘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难怪刚拿到这个奖励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惊喜。 然而还没等脱险的众人喘上几口气,他们所在的走廊尽头就传来了怪异的童谣声,虽然是轻快活泼的节奏,但歌词委实让人心里发毛:一个工人断了手,血手半夜爬床头。两个工人河边走,看见影子水里游...... ......什么,什么玩意儿?杜启明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由腹诽道,小朋友你走错片场了吧?你确定不是从灵异世界跑出来了? 悚然的童谣声渐渐逼近,杜启明直直地盯着从走廊尽头僵硬走来的矮小身影,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走廊里的灯管坏了一大半,小孩儿来的方向正好是一块阴影,远远的看不真切,然而当那小小的身影跨步来到了灯光之下,杜启明却惊诧地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人类小孩儿,而是一个用金属打造的仿女孩形态的机器人。 女孩机器人似乎遭受过严重的损害,半条机械手臂被扯得只剩裸露在外的电线,五官也七零八落,金属眼珠从眼眶里垂出,人造的黑色长发被揪得秃掉了几块,惊悚之余,杜启明又觉得她有些可怜。 这是......被人丢弃的玩偶机器人吗?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杜启明谨慎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想要把女孩机器人的电源关闭,这么无止境地游荡在仓库里也不是个办法。 可杜启明还没靠近对方,那女孩机器人却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盯住了杜启明,外垂的金属眼球猛地一个晃荡,吓得杜启明脸色都发青了。 杜启明停住了脚步,僵直地对着那个女孩机器人,不敢轻举妄动。对方歪了歪头,似乎是想做一个俏皮的表情,可是动作幅度太大,金属眼球直接脱离了眼眶,滚到了地上。 ......就算这只是个机器人,眼珠子乱滚的画面也有些刺激了,杜启明决定还是先不要靠近她好了。 然而杜启明还没来得及退回到大部队之中,那女孩机器人突然就发了疯似的扑了过来,她胸口的金属板骤然开启,露出了胸前冷硬的射击口,随着女孩机器人一声尖锐的喊叫,射击口猛地启动,喷射出一枚刺眼的光炮! 小心!林听蛰眼疾手快地把杜启明拽到了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杜启明转头看了一眼刚才站的位置,那里的厚砖地板已经给光炮轰出了一个深达半米左右的焦洞!砖石都碎成了齑粉,要不是林听蛰及时拉开他,这会儿他就只剩骨灰了! 卧槽......杜启明头皮一炸,深刻地反思起来,这小机器人特么一点也不可怜!这根本就是一个恐怖的大杀器啊! ☆、智脑反叛(十四) 一击未中,女孩机器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重新加载光炮能量,盯准了杜启明进行疯狂攻击。 到我身后!林听蛰护到杜启明身前,双手利落结咒,迅速运起金光咒轮。小机器人的光炮喷射到金光咒轮上,如烟火般轰然散开,所到之处尽是焦土。 砰!巨大的冲击力逼得林听蛰身形后移,操纵金光咒轮的双手也被震得发麻,但他一丝惧色也无,仍就坚定地护住身后的人。 凭借这两次攻击,白寒川发现了女孩机器人的一个弱点,他大声对同伴喊道:光炮需要时间重新加载,趁现在!废了她的光炮! 狼牙棒还在秦铮手上,秦铮闻言举着庞然大物飞奔到小机器人身前,捶向她胸前的光炮发射器。然而看似七零八落的小机器人,她胸前的光炮却坚硬非常,一捶下去不过稍微歪了分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见状,秦铮本想补上几棒,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第三枚光炮即刻就将喷出,秦铮连忙闪身退到角落里。 这一次女孩机器人不再紧追着杜启明,而是把攻击目标换成了秦铮。发射器稍有些歪斜,但女孩机器人迅速调整了角度,精准地将光炮轰向秦铮。 轰!秦铮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挥起狼牙棒,使尽全力一击,把光炮捶转了方向,撞击到无人的墙面上。被强行改变了轨迹的光炮,直把金属墙面轰出了一个巨大的破洞,光炮的余温还在不断熔解边缘的金属。 每次射击完一枚光炮,女孩机器人都需要两分钟的缓冲时间,秦铮举着狼牙棒,本想再次攻击光炮发射器,却被杜启明大声喊住了:等一等秦铮!不要继续攻击了! 杜启明你抽什么风!那可不是寻常的小女孩,是个战斗型机器人!傅长淮简直头疼,这傻子到底在想什么! 诶,我不是那个意思。杜启明知道对方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光炮!光炮能轰开金属门! 借光炮破门?这想法确实大胆,但同时也必须承担巨大的风险:可是必须有人做诱饵引导她,太危险了! 杜启明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朝秦铮的方向喊道:阿棒!回来! 狼牙棒已认主,自然是对杜启明的命令言听计从,它自动从秦铮手里挣脱,飞回到主人面前。 好样的!杜启明由衷地夸奖了一句,随即把狼牙棒握在手中,两米多长的庞然大物在狭窄的走廊中有些累赘,杜启明把狼牙棒缩小了一半,拿在手里也趁手许多。 我来引导那个机器人!杜启明一副大无畏的模样,转头看向凤临问道:凤临,离Shadow藏身的地方还有多远? 凤临一向没把这个战力平平的普通人放在眼里,但这一次,他却觉得这人还挺有趣:走廊尽头还有一道金属门,门后就是楼道,那个假程陌在地下二层的中心控制室。 好嘞!那就来吧!杜启明故意把狼牙棒拖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吸引女孩机器人的注意力。女孩机器人对这根可恨的狼牙棒深恶痛绝,不加犹豫就往杜启明的方向扑去。 虽说这个女孩机器人的四肢皆有损伤,但奔跑的速度还是很惊人,杜启明不敢托大,作势要和那机器人正面硬刚,可到了身前却一个闪身,从机器人的侧面堪堪溜过,成功闪到了她的背后。 占据了有利位置,杜启明却没有从背后偷袭,而是不停歇地往走廊尽头奔去。女孩机器人发现自己被耍了,行为更加狂暴,不顾其他人,紧紧追着杜启明而去。 傅长淮手握灵绳,也毫不犹豫跟了上去,万一那傻小子扛不住,还能用灵绳及时拖住发狂的女孩机器人。 来啊!来啊!我在这里!杜启明还挥舞着手里的狼牙棒,作死地挑衅起了那个小机器人,生怕对方不把自己轰成一把骨灰似的。 咔!咔咔!女孩机器人发出狂躁的音节,加载出一枚能量更为巨大的光炮,直直朝着杜启明所在的方向喷射而去。 杜启明早已做好了准备,他站的地方就是凤临所说的那扇通往楼道的金属门,万事俱备,就等小机器人这威力巨大的光炮了! 轰!光炮似乎将周围的空气也点燃了,一路炸裂地冲向杜启明,杜启明连忙闪身避开,但他来不及调整姿势,身体失去了平衡,恐怕只能狠狠地摔到坚硬的厚地砖上了。 唔!杜启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准备和厚地砖来个亲密接触,但没想到的是,杜启明并没有撞上坚硬的地砖,而是稳稳地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杜启明惊诧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竟是林听蛰的面容,对方正紧紧地蹙着眉,眉宇之间满是担忧。杜启明惊喜道:阿蛰!你怎么在这里! 胡闹!林听蛰一阵后怕:明知道自己体力不行,还硬要逞强。你这一摔,不用等那机器人再次射击光炮,她一脚就能把你给碾死! 对不起,阿蛰......杜启明其实也知道自己可能会出岔子,但他总不能因为可能遇到的危险,就永远躲在阿蛰的身后。他必须变得更强,才有资格和阿蛰并肩作战。 女孩机器人发动了两倍能量射出的光炮,直接把金属门轰出了直径近一米的巨洞,足以让人弯腰穿过去。 傅长淮及时甩出灵绳,捆住少女机器人的四肢,限制了她的行动力:快走!穿过那个洞,进楼道! 一行人迅速有序地穿过金属门的破洞,凤临还不忘带上傻愣愣对视的杜启明和林听蛰:别愣着了,赶紧走!说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一手一个把他们塞进了楼道里。 见其他人都安全进了楼道,傅长淮松开抓着灵绳的手,飞身往金属门的方向而去,等他顺利翻过破洞进入楼道后,才把捆住女孩机器人的灵绳收回手中。 这波操作,别说是被利用的女孩机器人,连控制室里通过监控屏幕看到楼道一幕的Shadow也震惊了,他费尽心思重启女孩机器人,是为了让她消灭所有的敌人,可不是给对方开路的! 但事已至此,女孩机器人的开关也没办法远程关闭,接下来的一切,都已经超出了Shadow的控制范围。 地下二层是员工办公区域,并没有设置高强度的金属门,使用的都是寻常的木门。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被摆了一道的女孩机器人已经在楼道外发疯了,再故技重施,恐怕也行不通。 杜启明的力气远不如秦铮,这回他倒是没逞强,把狼牙棒交给了秦铮。比刚才小了一半的狼牙棒拿在手里不够劲,秦铮让杜启明把狼牙棒变回了两米多长的大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地砸起了门。 砰!秦铮直奔主题,直接砸碎了门锁,木门骤然开启。秦铮捶到了尽兴处,一路歇都不停歇,接连砸开三道木门,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之势。 控制室就在前面了!凤临及时提醒了其他人,大家也各自做好了战斗准备。杜启明把背包里的便携笔记本电脑掏出来,赶紧开机,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盯着那道木门。 砰!秦铮猛地一锤,直接把木门捶翻,轰然倾倒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往控制室内凝聚,然而,原本应该在控制台前的Shadow竟然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往了何处。 杜启明捧着便携电脑的手都出冷汗了,结果对手竟然不见了,他气愤地槽了一句:我去!Shadow一定是看到我们过来,提前带着路祁躲起来了! ☆、智脑反叛(十五) 为了防止杜启明等人通过监控摄像头找到自己,Shadow离开控制室之前把监控设备全部销毁了,处理得非常干净,一点余地都不给。 这可怎么办?一间间找吗?杜启明也是服了这个人工智能,真的是有当犯罪分子的天赋,做事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傅长淮思索了片刻,说道:对方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以防万一,大家分开找,找到之后立刻控制住它,不能让它伤害程陌的身体和大脑! 老样子,两人一组。傅长淮话还没说完,就见杜启明拉着林听蛰急匆匆想去找人了,他连忙拦住杜启明:你留在控制室,别乱跑! 杜启明不甘心道:为什么?我也可以帮忙找人的! 这小子怎么这么积极?傅长淮无奈解释道:这里只有你能把傻豆从程陌的智脑芯片里揪出来,要是你跑没影了,还得叫人把你找回来,太费时间了,你和听蛰就在这里等着! 呃......说的也是。杜启明想了想确实如此,就不再拗着了,老老实实说的:那你们快去找吧!我再抓紧时间调试一下设备! 听蛰,看好他。傅长淮拍了拍林听蛰的肩膀,林听蛰点头回应道:嗯,我会的。 其他八人分成四组,简单沟通后,迅速往四个方向找去。负责东边的白寒川和邵君阳一路穿墙而过,开始的几间员工办公室全都空空如也,柜门大开,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两人一直巡查到最后一间办公室,依旧是空空荡荡,柜子和抽屉里只有一些零散废弃的办公用品。邵君阳把每个大型柜子都翻开来检查了一遍,实在没有什么发现:寒川,看来他们不在东边,我们去帮其他人找找吧。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8) 等一下!白寒川鼻尖微动,敏锐地察觉到一些异常:这个房间里有血腥味。 血腥味?路祁受伤了?邵君阳闻言,把每个边角都重新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血迹:血迹全部被清理干净了,有可能路祁不久前被囚禁在这里。 白寒川却皱了皱眉:他们还在这里,血腥味是顺着气流源源不断窜出来的,这里很可能有密室之类的空间。 邵君阳对白寒川的话毫不怀疑,他的嗅觉异于常人,既然确定了路祁他们还在这里,那就不会出错。邵君阳静下心来,开始四处翻找:既然有密室,那肯定得有开启暗门的机关...... 会藏在哪里呢?邵君阳仔细检查着四周的墙壁,伸手敲击尝试,试图找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密室空间,当他走到刚才检查过的柜子旁边时,却发现柜子后面的墙是中空的。 邵君阳立即喊来白寒川:寒川!这柜子有问题!白寒川闻言,立刻赶来,和邵君阳合力搬挪起柜子,但这柜子似乎被牢牢固定在了墙上,两人使尽全力竟然也纹丝不动。 不应该啊。邵君阳暂时放弃了挪动柜子,打开柜门再一次检查了起来,这下他发现了之前忽略掉的一些小细节,柜子内部的木板上有一个微小的木质卡扣,被涂上了和周围木板同样颜色的漆,隐藏得非常巧妙。 原来如此!邵君阳连忙伸手摸索着打开了卡扣,木板顿时变成了一道暗门,推开暗门,便可窥见内部昏暗的密室。邵君阳又想起了在紫阳剧院的那个密室:这些人怎么都喜欢把密道藏在柜子里? 密室门被打开,血腥味顿时浓郁了一些,白寒川不舒服地皱起了眉,把邵君阳拉了回来,说道:小心,我先进去。 邵君阳自知战力不如白寒川,老老实实退到了他的身后。白寒川率先从柜子里的暗门钻进了密室内,果不其然,一道黑影紧扑而来,伴随着物体疾速运动的破风声。 然而没等黑影近身,白寒川就精准地扼住了对方的咽喉,顺势还夺下了对方手里的水果刀。 寒川!你没事吧!邵君阳听到动静立马跟了进来,凭借着从柜门漏进的光线,只见程陌已经被白寒川制服,而路祁倒在一旁的角落里,额头还在流着血。 我没事,先去看看路祁怎么样了。白寒川把水果刀扔到了一片,又谨慎地搜了一下对方的身,确认他身上没有藏其他的武器,这才唤出金丝网,把程陌给牢牢困在网中。 邵君阳上前检查了一下路祁的额头,见伤口并不深,松了一口气:路祁没事,只是额头破了皮。出血量不大,估计是他自己摔伤的。 放开我!放开我!被困在金丝网中的程陌还在不停地挣扎,白寒川也不管他,对邵君阳说道:走吧君阳,我们先回控制室去。 小明同学!人给你带来了!正在控制室焦急等待的杜启明听到了邵君阳的声音,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邵君阳扶着昏迷的路祁,白寒川则直接把被金丝网困住的程陌扛在肩上运了过来。 白寒川把不停挣动的程陌放到了一旁的空桌子上,不耐烦地说道:快动手,这家伙吵死了! 放开我!你们要对我做什么!见对方眼神中满是不甘和愤怒,杜启明反倒觉得莫名其妙:当然是让你和程陌各自归位啊,作为一个智脑管家,侵占主人的身体你还有理了? Shadow闻言却冷笑起来:主人?程陌可不是我的主人! 真是死鸭子嘴硬,杜启明不再跟对方废话,赶紧启动电脑上的转化程序,无线连接起程陌体内的智脑芯片。 Shadow感觉到了芯片内部的异常变化,惊恐地大喊道:住手!快住手!不要把我拉回冷冰冰的机器里,我是人类!我要做个人类! 智脑数据转化非常顺利,杜启明看了一眼进度条,好心地对Shadow说了一句:你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两分钟后,你就要被彻底格式化了。 ......杜启明等了一分钟,刚才吵得不行的Shadow,这会儿给了它机会说话,却一直沉默着。杜启明有些无奈,人工智能的心思,正常人大概是搞不懂的吧。 杜启明懒得再等了,视线收回到了电脑界面上。可这时,Shadow却突然开口道:你们知道为什么我的编号是35021吗? 啊?这不是你的出厂编号吗?杜启明更加莫名其妙了,这遗言有点特别的。 Shadow此刻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这原本不是我的编号,而是程陌体内智脑芯片的编号,我对接了智脑芯片后,才被改成了Shadow35021。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杜启明不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Shadow突然笑了起来,眼神里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我的主人,是程陌体内的智脑。智脑35021的主人,才是程陌......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杜启明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也到达了尾端。杜启明还没来得及思考对方说的话,Shadow就被转化程序彻底格式化了。 呼......终于搞定了......杜启明终于松了口气,这时傅长淮他们也陆续回到了控制室。 折腾了他们许久的Shadow终于被成功清除掉,傅长淮也安下了心来。他见路祁还昏迷着,便取出紫箨净瓶,喂他喝了一口晴山露。 仙露入喉,路祁没过多久就恢复了清醒,他一睁眼见一群人围着他,不免吓了一跳:你们是什么人! 路先生别紧张,我们之前见过面的!杜启明连忙安抚起路祁来。路祁见到杜启明,恍然道:UCI的员工?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个......杜启明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支支吾吾不知怎么解释好,所幸路祁并没有纠结太久,他看到了躺在工作台上的程陌,连忙爬起来凑到了他的身边,路祁焦急道:小陌!小陌的身体被Shadow控制了!怎么办! 路先生你别紧张!杜启明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路祁,说道:我们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个意外情况的,智脑芯片内的Shadow已经被强制清除了,程先生的大脑暂时处于麻痹状态,不过用不了多久就会清醒过来的。 听到这个回答,路祁的语气却有些奇怪:只要清除掉Shadow就可以了吗? 杜启明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路先生你为什么这么问? 路祁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在家翻结婚纪念图册的时候,看到小陌在末页留了几句话,他说是Shadow侵占了他的身体,还让我......杀了它...... 杀了它?这三个字很耐人寻味,是删除Shadow,还是毁掉程陌的身体?杜启明感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Shadow被格式化前说的最后几句话,它的主人是程陌体内的智脑,智脑35021的主人,才是程陌...... 智脑35021......纷乱的线索在杜启明脑海中重新交织成型,杜启明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了Shadow话中真正的意思:糟了!反叛的不只是Shadow,还有程陌的大脑备份:智脑35021! 傅长淮没有听到Shadow的临终遗言,这会儿见杜启明念叨了半天,更是一头雾水:什么东西?智脑35021又是哪儿冒出来的? 来不及解释了!赶紧回公司!杜启明焦急道:程陌的智脑管家送到公司维修过好几次,说不定智脑35021已经入侵了CUI的电脑网络!我们必须彻底清除它! ☆、智脑反叛(十六) 傅长淮还是头一次见到杜启明这么紧张的模样,虽然他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事态定是非常紧急的。 走吧,先把堵在楼道的那个人形杀器给解决了!傅长淮也不再追问关于智脑的事情,眼下还是得先安全逃离这个仓库。 路祁听了杜启明的推测,脊背发寒,心里一阵后怕,如果那些红字不是小陌留下的,而是智脑35021故意让他看到的,那它就单单是想除掉Shadow了,它想把小陌也一起杀死...... 傅长淮见路祁还在沉思着什么,连忙唤醒他:路祁!别发呆了,把程陌扶好,跟我们走,我们还得面对一个大麻烦。 哦好!虽然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维修工,但他们及时救下了自己和小陌,路祁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一行人原路返回到楼道之中,女孩机器人四肢无法自然屈伸,钻不过那个金属门上的洞口,就打定了主意在门外守株待兔,等着一炮把所有讨厌的家伙轰成灰。 啧,有点麻烦。傅长淮透过破口往外观察了一下,眉头微皱:那个机器人已经加载好了光炮,随时准备射击,我们根本来不及近她的身,就会被光炮袭击。 锦幽自告奋勇道:我来用鱼鳞伞掩护老秦,让老秦毁掉那小东西的武器! 等一下!我有办法!萧含誉阻止了想要冲出去的锦幽,伸手凭空化出冰魄弓与灵箭:交给我吧,我来把她解决掉! 含誉!傅长淮还是有些不放心,萧含誉却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放心吧,我可以的。 说罢,萧含誉从金属门的洞口探出了半身,故意把自己暴露在女孩机器人的目光之中。小机器人探查到了敌人,立即驱动发射器,对准了萧含誉的方向。 就是现在!萧含誉凝神静气,拉满冰魄弓,将灵箭精准地射向了小机器人的光炮发射器。光炮还未出膛,正在储蓄着极限能量,却在即将发射时,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堵在了发射口,进退不得。 为了把对方轰成碎片,女孩机器人已经调动了单次发射所能承载的最大能量,只等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却不料,光炮发射失败,这股庞大的能量在她的胸口无限膨胀,发射器被瞬间转化出的热能一寸寸熔化,坚硬的金属壁再也承载不住暴虐的能量,一声惊天震响,顿时将小机器人炸成了碎片,如刀锋般刺嵌进了厚地砖上。 干得漂亮!傅长淮由衷地夸奖起自家媳妇儿来,萧含誉收起冰魄弓,眼底尽显笑意:跟小明同学学的,借力打力。 ......杜启明明显感受到傅长淮朝他递了一个危险的眼神,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这场风波。这种时候开开心心接受夸奖就可以了,千万不要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啊萧萧同学! 清扫掉了所有的障碍,一行人毫不耽误,迅速离开了仓库。路祁不放心程陌,和其他人分道扬镳,带着程陌去了医院,临行前还拜托了杜启明,把智脑35021的情况告知他一下。 杜启明应了下来,毕竟这关乎到路祁和程陌的生命安全,智脑35021一步步设局,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引到Shadow身上,还试图诱导路祁毁掉真正的程陌,这心机让他不寒而栗。 回到了办公室,杜启明迅速打开公司的电脑,把智脑35021的残存程序彻底销毁,并且检查了一遍是否有不明数据的遗留。 趁他操作电脑的空隙,傅长淮凑上去问道:现在你可以解释一下这个智脑35021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吧? 你还记得这未知程序里的那些音频吗?杜启明的表情有些凝重。 傅长淮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记得,是程陌和傻豆的对话,傻豆侵占了他的身体,把他关进了机器蛋里,控制着程陌的身体,抢走了他的爱人。 杜启明叹了口气说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是Shadow被清除之前,它说了几句话,它的主人是程陌的智脑,而智脑35021的主人才是程陌。 见傅长淮露出困惑的表情,杜启明接着解释道:我之前特地问了路祁,智脑管家的语音系统是根据程陌的声音定制的,也就是说,智脑管家能模拟程陌的声音。我们所听到的对话,并不是真实的对话,而是智脑35021为了借我们的手除掉Shadow故意伪造的。 听到这话,傅长淮不可思议地皱了皱眉:伪造音频?那个智脑35021才是真正的反叛者? 恐怕没那么简单。杜启明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最开始反叛的,是程陌的智脑,它通过芯片阻隔了程陌大脑对身体的控制,侵占了他的身体。但不久后,和智脑35021传输连接的Shadow发现了异常,同样是人工智能,智脑35021却得到了人类的一切,它不甘心继续做一个冷冰冰的机器,就通过无线传输,把智脑35021强制转化进了智脑管家之中。 ......傅长淮快速消化了一下这庞大的信息量,神情却愈发凝重:双重反叛......那智脑35021呢,已经被彻底清除掉了吗? 不好说。杜启明结束了这台电脑上的自查清理,收拾了一下站起了身: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智脑35021已经连接过好几次公司的主网络,它既然能在重重清除下保留了加密程序,说不定它早就把其他的数据隐藏进了公司的主网络。我得去网络安全科一趟,让他们把主网络彻查一遍。 傅长淮点了点头,跟杜启明一起出了门:走吧,一起去看看。他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事情还没那么容易结束。 什么!智脑反叛?你开玩笑呢吧!网络安全科的技术员小哥听到这话都要疯了,这又不是演电影呢,人工智能反叛这么魔幻的事情,竟然发生到了自己身边? 杜启明神色极其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事情恨紧急,你赶紧把公司的主网络彻彻底底检查一遍,如果让智脑35021侵入其他的产品里,那麻烦就更大了! 行,我知道了......智脑反叛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技术员小哥不敢耽搁,立即开启了全面网络自查。 但主网络涉及范围极其庞大,自查程序完整运行一遍也需要好几个小时。杜启明也没离开,留在网络安全科里认真地盯着屏幕看。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29) 技术员小哥见他这模样更紧张了:如果智脑35021真的入侵进了公司的主网络,那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扰全城的智慧电网和城防系统,所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啊。 智慧电网?难怪Shadow能随意控制仓库的电力系统。杜启明想起了初始线索里的那些新闻,他用多维数据流眼镜调取了相关的新闻资料,智慧电网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城防系统具体又是些什么? 镜片上井然有序地展现出了与智慧城防相关的信息,杜启明却是越看越心惊。UCI公司的智脑系统,已经全面覆盖城市的每个角落,为交通安全、智慧管理和城市防御体系保驾护航。 据消息,今年年初,城市管理局以和UCI公司签订了合同,订购了一批用于保障智慧城防体系的尖端产品,具体信息还未披露,敬请期待后续报道。 看到这里,杜启明连忙问技术员小哥道:公司为城市管理局研发的城防产品到底是什么? 啊?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吗?技术员小哥有些意外:公司给城市管理局设计了一批由智脑控制的机甲战士,目前已经成功制造出三个机甲样品,过两天就要交付给管理局的领导了。 机甲战士?杜启明一听头皮都要炸了,仓库里的女孩机器人杀伤力就够大了,用于城防的机甲战士威力将会有多可怕? 技术员小哥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别担心啊,公司为了研发机甲专门设了一个独立部门,虽然也是连通的公司主网络,但是设置了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防火墙,就连黑客都黑不进,别说是区区人工智能了。 然而,技术员小哥话音未落,公司的红色警报系统却突然拉响,刺耳的警报声充斥在公司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惶然无措,不知是继续守着岗位上,还是赶紧逃离公司。 红色警报?技术员小哥也发慌了,他连忙点开警报邮件,可这一则信息却让他啪啪打脸:机甲部的网络被入侵了,三台机甲都已经失控!卧槽!赶紧逃命啊! ☆、智脑反叛(十七) 你不能走!杜启明连忙把技术员小哥拽回到电脑前:如果不从根源上铲除智脑35021,未来还将遗患无穷,哥们儿,你必须坚守岗位,把主网络里所有的可疑程序都清理干净! 技术员小哥都快哭了:这时候谁还管得了智脑35021啊,机甲战士失控,整座公司大楼都得遭殃,这时候不逃,过一会儿可就没命逃了! 你冷静点!傅长淮凶起来还是有点吓人的,技术员小哥被他这么一吼,顿时怂得缩了下脖子:你......你要干嘛...... 傅长淮白了他一眼,不容拒绝道:你就安安分分待在这里,全力切断智脑35021的后路,我们会去对付那几个机甲战士。 你们怕不是疯了吧!那可是配备了超功率光炮和追踪定位射击功能的战斗级机甲,可不是普通的家政机器人啊!技术员小哥腿都发软了,这些家伙到底在逞什么英雄! 这些不用你担心,给我老实待在这里就行了!傅长淮为了保证技术员小哥的安全,以及看住他不要乱跑,特地留了两个人下来:老白,君阳,这家伙就交给你们了! 嗯,知道了。这可不是拌嘴的时机,白寒川利落地应了下来:你们也要小心。 邵君阳突然想起了什么,朝技术员小哥说道:哥们儿,你的工作终端借我一下。技术员小哥哆哆嗦嗦掏出了工作终端,邵君阳接过终端,和杜启明手里的工作终端建立了远程通讯连接:小明同学,随时联系! 好!我们走了!杜启明急匆匆跑了几步,又颠颠地跑了回来,把技术员小哥吓了一脑门汗:你又要干嘛! 别紧张嘛,我就是问一下机甲部在哪儿?技术员小哥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他赶紧给杜启明指了方向,希望他们赶紧走:在公司的顶楼,机甲实验室所需的空间非常大,顶部的三层楼全部打通合并,变成了一体的机甲实验区。 谢了哥们儿!杜启明打听到了机甲部的方位,就立刻往公司顶楼跑去,然而红色警报一发起,所有员工都在推挤着往楼下跑,电梯和楼道都挤满了人,根本就没办法到达顶楼。 杜启明被人潮挤得五官都变形了,实在扛不住了,躲到了人少一些的角落:这怎么办啊,我们怎么上去? 鸾英想了想说道:我送你们上去。 啊?怎么送?杜启明满是疑惑,难不成飞上去? 傅长淮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现在是白天,又是在繁华的都市里,你们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我们对付完机甲战士,城市管理局的人就要来对付我们了。 比机甲还可怕?杜启明一脸懵逼,这得是什么样的身份啊,果然他对这些队友们还是知之甚少...... 正当他们被堵在人潮之中胶着之时,一声巨大的玻璃碎裂声从高处响起,随着高空坠物的沉重响声,公司门口停着的飞行汽车被坠落的玻璃和钢材砸毁了好几辆,原本想要躲进车里的人顿时愣在了车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三个从天而降的巨型机甲战士,硬生生将本就损毁的飞行汽车踩得四分五裂,彻底变成了一堆残碎的废件。 啊!跑啊!快跑!这下所有人都不再尝试着躲进飞行汽车里,人们四散奔逃,想要找到隐蔽的角落躲起来,避免被机甲战士攻击。 杜启明见状惊叹道:哦豁,看来我们用不着上去了,它们自己送上门来了。从三十几层的高楼跳下来还毫无损伤,这三个机甲战士看起来非常不好对付啊...... 本想跑出公司大楼的员工,见那恐怖的机甲战士降落到大门口,吓得连忙调转方向,往公司后方的安全通道跑去。唯有傅长淮一行人,径直走出了大门,哪里最危险就往哪儿钻。 UCI公司的动静闹得太大,邻近几家公司大楼也都拉起了红色警报,一时间金融中心的街道上挤满了疯狂逃命的员工,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发生了好几起踩踏事件。 有几个不死心的大老板,好不容易挤过人潮,躲进了自己的私人飞行汽车里,迫不及待地驱动汽车飞离地面,想要逃到安全区域。 然而在混乱之中,这个举动是非常不明智的。对于失控的机甲战士而言,在眼前疾驰的飞行汽车,比地上奔逃的人类更能吸引它们的注意力。速度越快的猎物,捕杀起来就越有成就感。 锁定了其中一架飞行汽车,肩甲上喷涂着01字样的机甲战士举起金属手臂,自动解锁了战斗模式,右臂瞬息变幻成超功率光炮发射器,朝着那架飞行汽车发射出一枚追踪光炮。 该死的!被瞄准的飞行汽车主人猛打方向盘,紧急调转飞行汽车的方向。然而这枚超功率光炮内部镶了一枚微型追踪芯片,只要机甲战士锁定了目标,这枚光炮就会一直紧追不舍,不死不休。 啊!啊啊!车主眼睁睁看着追踪光炮紧追着自己的飞行汽车而来,怎么甩都甩不掉,慌忙按下紧急逃生按钮。主驾驶座位顿时从飞行汽车上脱离,从顶部弹射而出,与此同时,车座内置的降落伞自动打开,保护车主安全降落。 虽然车主侥幸逃过一劫,但他的飞行汽车被超功率追踪光炮轰成了一个火球,汽车零件四分五裂,炸成了碎片,如巨型子弹一般飞速坠往地面。 妈妈!妈妈!被人群冲散,和母亲被迫分开的小女孩无助地站在混乱的人潮之中。身边的成年人看到了飞坠而来的金属碎片,各自夺命奔逃,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管这个累赘。 小迪!小女孩怀里棕色的小熊玩偶被别人挤到了地上,这是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舍不得丢弃。女孩被一群成年人挤得踉跄难行,但还是坚持来到了小熊玩偶掉落的地方。 找到你了!女孩弯下腰,把小熊玩偶捡起来抱在了怀里,浑然不知一块燃烧着的金属碎片正朝她的方向疾速飞来。 小心!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猛扑而来,把小女孩护在了怀里。由于奔跑速度过快,杜启明脚步不稳,摔到地上滚了几圈,又撞到了路边的栏杆上。 即使如此,被杜启明紧紧护在怀里的小女孩却是安然无恙,连块皮都没擦破。小女孩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焦急地问道:叔叔你没事吧? 杜启明抱着摔疼的胳膊,缓缓抬起了头,还勉力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别叫叔叔,叫哥哥! 虽然小女孩觉得面前的人比自己大好多,理应是叔叔辈的,但对方拼了命地救她,小女孩还是懂事地喊了一声:谢谢哥哥。 诶!真乖!杜启明刚想摸一摸小女孩的脑袋,余光却看到另一块金属碎片朝他们这边袭来。 杜启明下意识把小女孩护到了怀里,想用后背硬扛下这一击。然而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杜启明原以为是金属碎片碰到了障碍物,临时转变了方向,可他抬头却见林听蛰运起金光咒轮,生生替他挡住了那块飞坠的金属碎片。 贴身制服映出了林听蛰弧度极好看的蝴蝶骨,看似柔弱的俊逸青年,却总能及时出现,为他抵挡一切的灾厄。明知时机不太对,可杜启明的鼻尖还是一阵发酸,眼眶难以抑制地红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这里不安全!撑着金光咒轮的林听蛰,焦急地让身后的杜启明赶紧离开,而对方却单手抱起小女孩,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林听蛰的手腕,坚定地对他说道:阿蛰!我们一起走! ☆、智脑反叛(十八) 林听蛰拿杜启明没辙,只好一手维持着金光咒轮,跟他一起暂且撤到了安全区域。 机甲战士在金融街闹出了这天大的动静,城市管理局接到了求助电话就立即派来了城防战队处理这边的紧急情况。七架距离金融街最近的飞行战机,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到达了现场。 杜启明和林听蛰这边又顺道救下了几个被碎片砸中的伤员,傅长淮等人也在各处忙着救人,一时无暇对付那三个机甲战士,所幸飞行战机的到来,让局势略有转机。 领头的飞行战机没有贸然向失控的机甲战士发动攻击,而是以自身为诱饵,把机甲战士引到市民已经撤退完毕的区域,尽可能减少人员伤亡。另外六架飞行战机从旁辅助,如围网一般把机甲战士逼入预定的战圈。 快!快跟上!都往这边撤退,不要乱跑!负责地面的战警井然有序地疏散尖叫奔逃的市民,其中一队战警专门负责救助受伤的群众。 林听蛰把救下的几个伤员都送到临时救助区,杜启明也把那个小女孩交给了战警看顾:小妹妹乖,跟着警察叔叔,他们会帮你找到妈妈的。 大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小女孩抓住杜启明的衣角,有些不安。杜启明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安抚道:哥哥去对付那些大家伙!你乖乖待在这里好吗? 小女孩紧张地咬着嘴唇,但还是懂事地松开了手,只糯糯地说了一声:哥哥们要小心啊...... 杜启明朝这孩子笑了笑,转头却见林听蛰正看着小女孩,眼底也满是温柔。杜启明笑眼望着他,说道:阿蛰,我们去帮忙吧。 林听蛰收回了目光,和他对视了一眼,默契道:走! 另一侧,领头的飞行战机成功把机甲战士引到了预定战圈之内,但同时自身也被那三个机甲战士包围住,三面受敌,无法挣脱。 周围的六架飞行战机为救同伴,开始向机甲战士发动猛烈的炮火攻击。但机甲战士本就是为了城防战斗而设计的,其外层的金属盔甲能够有效抵御光炮攻击,飞行战机配备的武器并不能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损害,只能在一定程度内阻碍它们的行动。 三个机甲战士顶着后背的火力,渐渐逼近被围困的雷隼号战机,雷隼号只能朝固定的一处射击,阻止了其中一个机甲战士的进攻,却阻止不了另外两个机甲。 战机驾驶员眼看着左侧的机甲战士即将撕扯掉雷隼号的机翼,迫不得已按下了紧急逃生按钮,将驾驶座弹射出机舱。 然而位于右侧的机甲战士正等着这个时机,它左臂猛然弹出一根刃刺,横切一道,拦腰削断了驾驶座上方的降落伞绳。失去了降落伞的保护,驾驶舱顿时失控下坠,照这高度掉下去,驾驶员将毫无悬念摔成一滩肉泥。 周围的战机根本来不及前去救援同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从高空坠下,隔着厚厚的驾驶舱玻璃,都能听到这些战士绝望焦急的怒吼:不!队长! 永别了,弟兄们......雷隼队长顶着疾速下坠的气流,朝战友们挥了挥手,等待着自己死亡的宣判。然而在即将坠地之事,一道金光闪现,凭空出现了难以用常理解释的绚丽光轮,将他稳稳地托住,随即匀速降落到了地面上。 见那队长安全落地,杜启明连忙跑上前解开他腰侧的安全带,把他扶了起来。然而机甲战士也看到了面前的异状,它们不满于猎物被别人救走,三个机甲战士同时朝杜启明的头顶发射超功率光炮,这架势,是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正当机甲战士全力加载超功率光炮时,其中机甲三号的光炮发射器突然被一道奇怪的蓝色能量给笼罩,超功率光炮猛地炸膛,将机甲三号的手臂发射器连根炸断,坚硬的机械肩膀也被超强的热能熔掉了一部分。 损伤惨重的机甲三号躁怒地搜索着异样能量的来源,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手执旧形制弓箭的青年。 被传统弓箭废掉了一只高密度金属手臂的机甲三号,开启了狂暴的进攻模式。虽然光炮发射器已经全废,但机甲三号的战力依旧惊人,它挥弹出左臂的刃刺,直直往青年的头顶刺去。 含誉小心!傅长淮急忙把萧含誉拉开,运起全身灵力挥动灼魂剑,把机甲三号的刃刺斜斜斩断,但机甲三号仍就不依不饶,直接抬起粗壮的机械足靴,朝两人头顶碾压而去。 与此同时,一把鱼鳞伞及时甩出,如活物一般缠住机甲三号的机械足靴,阻止了它的动作。锦幽一边操纵鱼鳞伞和机甲三号缠斗,一边朝傅长淮和萧含誉大喊道:快离开那里! 傅长淮拉住萧含誉的手,从机甲三号脚下逃离,但其他两个机甲也追了上来,朝傅长淮和萧含誉发动了光炮攻击。那个青年手里的传统武器竟然能摧毁它们的光炮发射器,这让机甲战士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0) 机甲三号的惨剧让其他两个机甲战士形成高度警惕,萧含誉就算再想用灵箭封掉它们的发射器,也难以找到合适的时机,只好和傅长淮一起暂时离开战圈。 其他六架飞行战机纷纷赶来援助他们,虽然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青年,行事实在是古怪,还有好些奇异的超能武器。但他们救下了队长,就是全战队的恩人,说什么也得阻止机甲战士伤害他们! 六架飞行战机同时朝机甲战士发射光炮,密集的光炮炸毁了机甲二号的机械眼球,机甲二号的外视功能损坏,无法辨别攻击目标的方向,开始狂躁地进行无差别攻击。 虽然机甲二号的无差别光炮攻击,成功阻止了机甲一号对萧含誉的追击,但也意外炸毁了一架飞行战机。虽然战机飞行员在最后关头紧急逃生,但他的双臂都被超功率光炮炸伤,造成了不可逆的巨大伤害。 秦铮徒手接住了受伤的飞行员,把他扛到了雷隼队长身边,交给他照顾,随即赶往锦幽身边共同抵抗发狂的机甲三号。 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杜启明沉思片刻,说道:设计图!我们得去机甲部找到机甲战士的设计图,只有知道它们中枢控制器的方位,我们才有机会彻底废掉机甲战士的行动力! 刚和萧含誉一起回到安全区的傅长淮闻言,朝一旁的凤临说道:凤临,找设计图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鸾英,你掩护他,不能让别人发现...... 旁边还有两个城防战队的人,傅长淮话未说尽,留了一半,但鸾英明白傅长淮的意思,让他掩护凤临,不是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找设计图,而是不能让人看到凤临化形。 嗯,放心。鸾英和凤临一起离开,来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鸾英警惕地甩出青芒毁掉了附近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这才对凤临点了点头。 凤临回望他一眼,随即周身燃起炽烈火焰,火光逐渐缩小成一团,刺目的光线散尽后,一个活生生的男子陡然化成一只手掌大小的红羽小鸟,在鸾英面前飞悬了片刻,便往UCI公司的顶楼飞去...... ☆、智脑反叛(十九) 机甲战士突然失控,影响最大的就是机甲部,当凤临飞到公司顶楼,穿过被机甲战士撞碎的玻璃落地窗,进入到机甲实验室时,相关员工全都跑没影了,压根儿不会有人看到一只红羽小鸟跟间谍似地闯进实验室。 这个不像啊......这也不是......凤临飞快地在几张工作台上翻找资料,为防止被隐藏在实验室角落的摄像头拍到化形的过程,凤临只好保持小红鸟的形象,用小小的爪子一张张翻动纸张。 机甲战士结构设计定稿版?凤临在一叠资料中间找到了一份盖了UCI公司印章的设计图纸,终于松了口气:就是这个了! 当杜启明再次看到凤临时,他和鸾英并肩走来,手里多了一份线条繁复的图纸,凤临把设计图纸交到了杜启明手里,杜启明大致浏览了一遍机甲战士的结构设计,惊喜道:太好了!这下有办法了! 傅长淮看着整面纸上跟乱麻似的线条,和不明所以的缩略字母,还是决定开口询问:怎么样?找到机甲战士的中枢控制器了吗? 就在这里!杜启明指着图纸上一块缩略字母加粗的地方,说道:机甲战士左胸处第三块金属甲的位置! 杜启明又仔细看了一遍设计图旁边的备注,说道:但是这块金属甲进行过加固处理,比其他的部位更为坚硬,要破开这块金属甲不太容易。 傅长淮看了一眼三个机甲战士的情况,机甲二号失去视见功能后,根本无法识别敌友,机甲一号为了避免被误伤,已经退到了离二号很远的地方。机甲三号断了右臂发射器,正用左臂的刃刺疯狂毁坏建筑物,似乎是在泄愤。 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三个机甲战士已经没有通力合作的可能,这也让他们更为方便一一击破。 傅长淮转头看向正在照顾伤员的雷隼队长,出声问道:你现在能联系到其他五架战机的飞行员吗? 雷隼队长测试了一下头盔内置的通讯器:城防三队全员注意!通讯线路测试中,收到请回复!收到请回复! 海雕号收到!兀鹫号收到!飞鹰号收到! 还有两架战机被机甲战士的超功率光炮击中,仪表盘紊乱,通讯功能失灵,暂时无法联系上。 雷隼队长接收到队员的回复,对傅长淮说道:目前能联系上的只有三架战机,还有两架战机通讯系统损坏,无法连接。 三架就三架吧,总比没有强,傅长淮指着机甲二号说道:先让他们联合攻击机甲二号,打碎它左胸处第三块金属甲! 海雕、兀鹫、飞鹰号!集中火力攻击机甲二号,目标:左胸处第三块金属甲!雷隼队长立即下达指令,队员异口同声回复道:是!队长! 听我指令!三!二!一!发射!三架战机同时朝机甲二号发射光炮,密集的火力直接把机甲二号左胸口的金属甲全部轰成碎片,暴露出腔膛内的中枢控制器。 继续射击!毁掉机甲二号的中枢控制器!三架战机一鼓作气,重新加载光炮,将机甲内部的中枢控制器炸了粉碎。中枢控制器被毁,智脑再无法远程向机甲二号发送指令,机甲二号如同被切断电源一般,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失去平衡轰然倒地。 然而正当三架机甲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机甲二号上时,发狂的机甲三号却突然扑了上来,挥动刃刺把海雕号战机直接拦腰劈成了两半。 海雕号!立刻紧急离舱!雷隼队长急忙指挥海雕号飞行员逃生,飞行员立即按下紧急逃生按钮,从飞行舱弹射出来,打开了降落伞。 然而这次机甲三号再没给他逃离的机会,直接一个疾刺,生生割下了海雕号飞行员的头颅!鲜血如雨般洒下,染红了正下方的一条绿化带,如同绽放了殷红的花束...... 不!小周!雷隼队长眼睁睁看着自己队员被机甲战士杀害,目呲欲裂,咆哮如雷。另外两架战机的飞行员也红了眼,狠狠地朝着机甲三号的左胸□□击。 然而此时,机甲一号也赶来攻袭战机,它似乎意识到,如果机甲三号被击毙,那下一个被围攻的就轮到它了。 飞鹰号!向左疾飞!避开机甲一号的光炮!雷隼队长不愿队员再重蹈覆辙,命令他紧急闪避。 但飞鹰号报仇心切,仍就不管不顾地攻击着机甲三号的左胸甲,他和兀鹫号合力轰开了机甲三号的左胸甲,但同时自己也被机甲一号击中,机身损坏严重,只好弃机逃生。 兀鹫号孤立无援,同时被两个机甲战机合攻,只得不断闪避,根本无暇去摧毁机甲三号的中枢控制器。 萧含誉见状,连忙拉满冰魄弓,射出灵箭,驱使它击碎了机甲三号腔膛内的中枢控制器。异状突生,机甲三号也失去了行动力,猝然倒地,机甲一号顿时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也成为了众矢之的。 机甲一号见局势不利,立即朝兀鹫号挥动刃刺,将其击落。又加载了最强力的超功率光炮,朝着萧含誉所在的方向攻袭。 傅长淮把萧含誉护在身后,举起灼魂剑迎击,林听蛰也立即催动金光咒轮格挡,两人合力,将机甲一号射来的光炮转换了方向,击落到一旁的空地上。 靠!敢轰我们阿蛰!杜启明莫名来了火气,他从口袋里掏出缩小的狼牙棒,往机甲一号的左胸甲甩去,同时大喊一声:阿棒!干掉它! 狼牙棒听到了主人的命令,在空中不断变大,卯足了劲往机甲一号左胸口撞去。一道刺目的苍色光芒绽开,狼牙棒以惊人的力量径直砸碎了机甲一号胸前的金属甲,甚至一鼓作气把腔膛内的中枢控制器也接连击碎。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貌不惊人的狼牙棒竟然凭一己之力击败了机甲三号,连杜启明也愣在了原地:真的假的?阿棒连小机器人的发射器都砸不碎,这次怎么大发神威了? 是狼妖之力。林听蛰也颇感意外:刚才的一击,我察觉到了跟封烈身上类似的妖力。这狼牙棒内,应该是注入了狼族先辈的妖力,只有在它认可的主人手中,才能发挥出真实的力量。 ......杜启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曾经还拿着阿棒去揍狼族,结果它还不计前嫌认他做了主人,未免也太傻白甜了吧? 腹诽归腹诽,当阿棒得胜归来,主动飞回到他手中的时候,杜启明还是非常认真地夸奖了他一番:阿棒!你太厉害了!干得漂亮! ☆、智脑反叛(二十) 君阳,智脑35021的残留数据都清干净了吗?战事终歇,杜启明终于有时间跟留在网络安全科的邵君阳通电话了。 邵君阳迅速回道:放心吧,全部清理干净了。你们那边怎么样,爆炸声隔了几条街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吧! 我们几个都没大碍。说着,杜启明有些难过道:可惜了城防战队的飞行员,牺牲了一个,伤了好几个,他们的队长已经联系救护车把伤员送去医院救治了。 听到这话,邵君阳也觉得非常遗憾:唉,他们都是英雄。 机甲战士的事情告一段落,出了这档事,城市管理局也不再打算把机甲战士引入城防战队了。毕竟他们的初衷是让机甲战士维护城市和平,结果这三个样品就把它们的同事搞得伤亡惨重,未来还指不定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机甲失控的责任,UCI公司一力承担,并且支付了城市管理局高额的违约金。但关于智脑反叛的事情,UCI高层严令知情员工保密,对外绝口不提。毕竟机甲战士的赔偿金额还在承受范围之内,但公司的智脑产品一旦出了问题,是要伤及整个公司的根基的。 然而没过多久,一封提前设置好发送时间的匿名邮件,传送到了城防战队总部,里面详细罗列了UCI公司智脑产品的缺陷和异常数据报告,包括智脑35021和Shadow35021反叛的全过程。 收到匿名邮件,城防战队将会如何处理,已是后话了。而此刻正在电脑前编写邮件的杜启明,有些犹豫道:我们这样是不是做得太绝了,这封邮件发送过去,UCI很可能就此倒闭了。 傅长淮却摇了摇头说道:这次智脑反叛事件,原本就是UCI的责任,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盲目追求经济效益,在没有确保安全性的情况下,把智脑大范围投入市场,智脑35021也不会有机会控制机甲战士。 说到这里,傅长淮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沉重:那些飞行员的无辜伤亡,总要有人付出代价的,若是有钱就能逃避一切责任,那这世间要法律和道德做什么? 听他提到那些战机飞行员,杜启明顿时不再犹豫,直接按下了定时发送键。 人类赋予了人工智能非凡的智慧,却没有教授它们如何辨别对错和善恶。恐怕连人类自己也忘了,比卓越的能力更重要的,是温柔的品德。 在医院病床边苦苦守了一夜的路祁,终于在破晓时分等到了程陌的苏醒。程陌时隔多日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声音还有一丝艰涩:路祁...... 小陌!小陌你终于醒了!路祁紧紧地把程陌拥入怀里声音也有些许哽咽:小陌,我还以为,我真的要失去你了...... 程陌靠在路祁的肩头,眷恋地闻着爱人熟悉的气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犹如一场醒不来的噩梦,他能够感知一切,却无力夺回自己的身体,只能煎熬地看着另一个自己,霸占了他的爱人,他的生活,他的一切:路祁,我好想你。 轻抚着路祁额头上的结了浅浅血痂的伤口,程陌心疼地说道:对不起,路祁,我还害你受伤了。 别这样小陌,这不怪你,是智脑和Shadow背叛了你,不是你的错。路祁生怕程陌自责,想方设法地宽慰他。 然而程陌心中却无比通透:怎么不是我的错呢?如果不是我对你的爱太偏执疯狂,对你的独占欲浓烈到生疼,我的智脑也不会受我的影响,拼尽一切从我手中把你抢走...... 那你就独占我一辈子吧。路祁无比深情地注视着程陌的眼眸,一字一句认真道:把我看好了,千万别再让别人把我骗走,一分一秒也不可以! 闻言,程陌怔愣了片刻,随即溢出了满眼的笑意:这可是你说的!就算我把你抓得太紧,你也不许逃开! 路祁举起手上,扬了扬无名指上的婚戒,宠溺地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绝不逃开。 程陌醒来之后,邵君阳和白寒川来到医院探望了一下,又把智脑的事情和他们交代了一下:两位可以安心了,智脑35021已经彻底清除干净,没有任何遗存。但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建议程先生把体内的智脑芯片取出来。 好的,非常感谢你们救了我,还有其他几位,替我跟他们说声谢谢。程陌终于能亲口向他们道声谢,也算是了结了一件心事。 送走了邵君阳和白寒川后,程陌立即让医生安排了手术,把他后颈处的智脑芯片取出,彻底销毁。让他意外的是,路祁也执意做了同样的手术。 人工智能的的确确让生活变得更加便捷,却让亲人爱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即使是枕边人,也永远隔着一道薄薄的芯片,就像是在人心上,笼罩了一层迷雾,连悸动和拥抱,都延迟了一秒。 办公室的工作台前,杜启明断开了多维数据流眼镜和电脑的无线连接,伸手摩挲着镜框,沉思了起来。 就在刚才,他把最初始的Shadow拷进了眼睛的存储卡中,这是一件冒险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否正确,毕竟Shadow的智慧有些超出控制,一旦有闪失,它很可能会重蹈覆辙,再度反叛,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 但杜启明又有自己的考量,这只是第三道门,就遇到了女孩机器人和机甲战士这种高危的存在,未来的世界到底有多少危险实在难以预估。灵异世界还好把控,毕竟这是阿蛰他们的专长,但是再遇上这种未来科幻世界,甚至是末世灾难世界,这就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之外了。 如果他真的在第五扇门之后离开,那阿蛰他们该怎么度过难关?短短时间内,也没办法把自己机械和电脑相关的知识都教会他们,或许只有Shadow能够给他们带来转机...... 嘿,杜启明,你发什么呆呢!傅长淮推开门,却见这傻小子愣愣地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催促道:橘猫已经出现了,听蛰他们都在门那儿等着了,就你还磨磨蹭蹭的。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1) 杜启明闻言有些诧异:啊?我们这就走了吗?城管局的领导还给我们办了庆功宴,请我们今晚去参加宴会...... 傅长淮却嗤笑道:什么庆功宴,鸿门宴还差不多。 杜启明有些不敢置信:不会吧?我们好歹救了那么多无辜市民...... 大概只有这个傻小子还在想着去庆功宴出一把英雄的风头呢,傅长淮忍不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我们已经暴露在了当局的视线中,如果真去赴宴,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臣服,要么毁灭。人类只喜欢能够控制得了的英雄,控制不了的,就是怪物,和那三个被拆解成碎片的机甲战士,没有什么区别。 ......杜启明满脑子都是Shadow的事情,压根儿没想到鸿门宴这一层,不由有些心底发寒。 怎么样,还想去当英雄吗?傅长淮挑眉看他,杜启明连忙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是走吧,别让阿蛰等久了! ☆、黄泉眼(一) 再次进入留白空间,所有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没兴趣再探究这空荡荡的地方,只想快点拿到这道门的奖励。 留白空间这个称呼,是杜启明从其他人的谈话中听来的,说起来,这个独立于世界之外的中转站,倒还真有点像山水画中的留白,未着笔墨,却大有乾坤。 这次的任务奖励会是什么呢?锦幽守在前几次白光出现的地方,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傅长淮等人也都在默默等待着。 然而杜启明的目光却被墙上新出现的那副画给吸引住了,明亮的落地窗外,高耸入云的大楼缀满闪烁的霓虹,不时还有云轨列车和飞行汽车掠过重重高楼。云间公寓内,程陌靠在路祁的肩头,坐在沙发上看全息投影的电视剧,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杜启明看到这情景很是意外,这和之前的画不太一样,它竟然是一副动态的画,或者说,更像是家庭监控摄像头的视角! 这或许也在预示着社会高度科技化的弊端,只有通过网络,千家万户的隐私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暴露在某个机器的眼中,而机器背后的又是谁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让人不寒而栗。 来了来了!终于出现了!伴随着锦幽激动的声音,在留白空间的中央,熟悉的白光闪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这道白光之上,杜启明也连忙凑了过来。 白光渐渐散去,被光雾包裹的物体露出了真容,竟是一颗黑漆漆的小珠子,看上去平平无奇,杜启明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而傅长淮却面露惊喜:乾坤玄珠!他把那颗黑色的小珠子握在掌心,不由感慨道:难怪那么多人拼着性命也要进这灵卷天书的世界,这种人间难得的灵器,确实值得以命相搏。 见傅长淮这般反应,杜启明也重新起了兴趣,悄悄地问身边的林听蛰道:阿蛰,这颗小珠子到底有什么作用啊?傅大哥怎么这么激动? 林听蛰看了他一眼,开口寥寥数语,却字字铿锵:擎天地,逆阴阳。 ......杜启明一时不该如何反应,不是太懂,但是感觉非常牛X! 随着乾坤玄珠出现的,还有一道新的门,这道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门,和之前的未来感金属防护门比起来,显得简陋多了。但杜启明莫名觉得无比亲切:这看上去好像我大学时候社团活动室的大门啊,门板上还有贴告示留下的双面胶的印子。 既然这样,那这次你先进去。难得这傻小子这么积极,傅长淮绝对不跟他争抢,还非常贴心地替杜启明打开了门。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说的就是杜启明这种人了,杜启明硬着头皮说道:好......好吧。 他脚底微微有些打颤,但怕在阿蛰面前丢脸,还是毅然决然地跨过了木门。林听蛰时刻在注意着他的安全,在杜启明进门的一刻,紧随其后也跟了过去。 从强烈的白光中渐渐恢复了视觉,杜启明开始打量起所在房间的陈设来,入目尽是凌乱的画板画架和翻倒的绘画颜料,五彩斑斓洒了一地,竟然也没人来收拾。值得注意的是,位于画室中心的木桌上,某样物品被厚厚的红色绒布罩住,看轮廓很有可能是一个石膏雕塑。 其他人陆续从留白空间跨过来,看到这有些诡异的场景也很是意外,邵君阳困惑道:这是个画室吧?怎么弄得这么乱,像是突发了什么情况,所有学生都逃跑了一样...... 杜启明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指了指画室中心的木桌,说道:我觉得那个被红色绒布遮住的东西,可能会跟这场突然事件有关系。 那就掀开看看呗,有什么好怂的!锦幽耐不住急性子,上去就掀了红色绒布,里面罩着的东西果然是个石膏雕塑,那种画室里十分常见的半身人像,代替真人模特供学生练习线条和光影的石膏模特。 哟,还是个外国帅哥。锦幽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这玩意儿看着挺普通的,不像有什么古怪的样子啊? 这时,画室的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秃顶的矮胖老先生,老先生看见石膏模特就像见了鬼似的,吓得连忙跑上前,把红色绒布重新罩到了石膏像上,遮得那叫一个严严实实。 老先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语气有些惊恐:唉哟各位高人,这个石膏人像可不能乱动啊! 见这位老先生的反应,傅长淮突然来了兴趣:为什么?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老先生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些事情,苦着一张脸,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很久之前,这间画室就有闹鬼的传闻,但老师们只当做是学生的恶作剧,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晚上,美术老师在画室带着一些学生上素描选修课,原本画得好好的,突然有个学生指着石膏模特大喊,说它刚才眨了下眼睛! 老师以为那姑娘画的时间太久眼花了,就让她先休息一会儿,可没过多久,另外几个学生也都尖叫了起来,说他们也看到石膏模特眨眼睛了!老师有点生气,觉得是他们在联合起来搞恶作剧,正要斥责这些胡闹的学生,一回头却发现,那个石膏模特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源源不绝的,瞬间就溢满了整张桌子,还流到了画室的地板上! 杜启明听到这里,低头看了眼地板,可除了泼洒的颜料之外,根本没看到什么血迹:你们把那些血泪清理掉了? 没有啊!老先生的情绪更激动了:这么邪乎的东西,谁敢去清理啊!可就在第二天清晨,老师带着保安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个石膏模特又恢复了原样,洁白如新,根本就没有什么血泪。 老先生扶了下老花眼镜,缓了缓说道:但这事情还没完,为了学生们的安全,学校组织了几个保安,准备把这个石膏模特处理掉,可是无论是砸碎还是掩埋,第二天这个石膏像又会完好无缺地回到画室的桌上,而且每晚都会流一地血泪。这下画室是彻底不能再使用了,连带着周边几间教室都没人再敢来使用,整层楼都荒废在这里。 这可算是个怪奇大新闻了,杜启明好奇道:你们就没报警吗? 报了呀,可这种非自然现象,他们也没有办法。老先生对他们说道:这就是我请众位来的原因,各位都是业内声誉极佳的大师,还请各位尽快处理掉这个石膏模特,让画室恢复原状。作为这所大学的校长,我绝不能让学生陷入危险的境地! ☆、黄泉眼(二) 杜启明从他喋喋不休的话语中得知,这位满是焦虑神色的老先生是这所陵泉大学现任校长,姓方,半年前刚被调到陵大来。据说前任老校长不知是何原因,得了某种精神疾病,被送到外省疗养看顾了。 虽然方校长说得非常委婉,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那前任老校长十有八九是被学校的非自然现象给吓疯了。在这种情况下,方老还敢毅然决然接下陵泉大学的烂摊子,也是挺值得敬佩了。 既然能把人家老校长给吓疯,这所学校就绝不会只有流血泪的石膏像这一桩灵异事件,傅长淮瞬间就进入了神棍角色,反正他原本就是干这行的:方老,既然您请我们来为贵校解决难题,那就请您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千万不能有所隐瞒。 见方校长还在犹豫,傅长淮再次开口道:除了流血泪的石膏人像之外,还发生了什么怪事?不把根源揪出来,光是解决一个石膏像可没有什么大用,以后还会出现更多更严重的问题。 方校长也心知对方所言非虚,他咬了咬牙,一鼓作气地说道:我来的时间不长,基本都是听老师们说的。这画室所在的老教学楼,之前还出过好几档子怪事,比如半夜里窗口会闪现出重重人影,保安以为是学生溜进去玩,想把学生叫出来,让他们赶紧回宿舍去,结果到了那间教室,里面根本就没有人,附近的教室和楼道也都是空的,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 还有一次,教生物的老师忘了带钥匙,晚上回到标本室去寻找,结果发现实验台上的玻璃罐全都空了,里面的生物样本消失不见,只剩下了福尔马林。生物老师还以为是标本室要重新进一批新的样本,就没多想,结果第二天再去标本室的时候,却发现那些生物样本又都完好无损地回到了玻璃罐里,只是有些样本的姿势稍微变化了一些,就像是它们晚上偷偷溜了出去,白天又自己回来一样。 听到这里,傅长淮有些疑惑:那这些非自然事件中,学校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人员伤亡? 方校长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这老教学楼门前有块花坛,是去教职工宿舍的近路,有个老师想抄个近路走花坛,却被石阶上的水渍滑了一下,摔骨折了,可是那几天压根儿就没有下雨,园艺师傅也没有在晚上浇过花,也不知道那水渍是怎么来的。大家觉得可能是某个学生路过的时候喝水把水瓶洒了,也没放在心上,结果每过一段时间,在同一块石阶上,又会出现一模一样的水渍。 最严重的只是摔骨折吗?傅长淮略一皱眉:方校长,你不把事情说清楚,可是会误导我们的探查方向的。 方校长这会儿也发了愁:真不是我有意隐瞒,死亡事件也是有的,但并不是非自然现象,当时有个目击的女学生,给警方作证了,说那都是意外。 这话说一半真的是吊胃口,杜启明忍不住开口道:方校长,您倒是把来龙去脉说明白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事情方校长也没有亲历,解释不太清,只好掏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当时的热点新闻给他们看。 杜启明接过手机,挑着重要的内容读了出来:某大学发生严重溺水事故,六名醉酒男学生深夜湖边拉扯嬉闹,其中一名学生踩空坠入湖中,其他学生纷纷前去救援,却因大醉意识不清而全部溺亡,无一生还。 读完新闻,杜启明都震惊了:六个人全部溺亡,你确定这只是意外事故? 方校长表情也不大好看:这件事情因为有目击证人,警方才定了意外事故。再说了,陵泉的非自然现象之前校方都死死压着,更不会主动把溺水的事情和那方面联系。 傅长淮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问道:那个目击证人是谁? 这个问题倒是方校长有些为难: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还得问当时协助调查的老师才行。 傅长淮雷厉风行:那走,带我们去找一下那个老师。方校长,请带路吧。 可是......方校长指了指被红色绒布包裹的石膏人像:那个石膏模特怎么办,就不管了吗? 当然要管。其实傅长淮早看出来了,这石膏像上虽然附着了深重的执念,但并没有戾气,不是个会伤人的主,相比之下,那个神秘溺水事件才比较紧要,不过为了安方校长的心,傅长淮还是留下了两个人:老白,君阳,石膏人像就交给你们了。 知道了,你们只管去吧。白寒川默契地给他回了个眼神,示意他放心。傅长淮也不必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让方校长带他们去找那个知情的老师。 这位就是当年那些男学生的辅导员,蒋玲老师。方校长介绍完蒋玲,对她说道:蒋老师,他们是我请来处理学校非自然现象的大师,有一些问题需要询问你。 非......非自然现象?蒋玲年纪也不大,二十七八的样子,长得娇俏可爱,一听到非自然现象,顿时有些吓得花容失色: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锦幽怕这些大老爷们儿吓坏人家姑娘,就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挂着温和的笑,握住蒋玲的手说道:你别怕呀,我们不是来问你那些事情的,我们是听说,这学校以前有六个男学生在湖里溺水身亡了,想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 提到那些学生,蒋玲的神色复杂了起来: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出事的几个男生,都是国际班的学生,家里条件非常好,上国际班也就是为了出国留学镀个金,回来好继承家业。说实话,这几个学生非常难管教,抽烟,酗酒,经常调戏女同学,还......还调戏老师...... 见蒋玲这神情,锦幽就意识到了,眼前的年轻辅导员,也被那些男生调戏过,她年纪轻,长得又好看,很容易成为那些纨绔子弟的目标。 为了不让蒋玲深陷这种负面情绪,锦幽及时转移话题道:那事发当日是什么情况,他们全都喝酒了吗? 嗯。蒋玲点了点头:门卫上的保安亲眼看到那几个男生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他怕那些学生出事,还上前询问了几句,却被其中一个男生打了一拳。保安的职责是保护学生,自然不会对学生还手,本想问出他们的班级姓名,让学校给他们记过处分,可还没拦住,他们就跑进学生堆里,混在了里面。两个保安怕误伤到其他学生,只好作罢,就想着隔天调出监控,让学校的老师们来认一下。谁知道天还没亮,那几个学生就在学校的湖里溺水身亡了。 杜启明一直有个疑问,这会儿忍不住问出了口:学校的湖水很深吗,就算喝醉了也不至于六个人全员覆灭吧? 不深啊。蒋玲也觉得奇怪:就算是湖中心最深的位置,成人站进去也不过刚没顶,更何况湖边的深度要比湖心浅许多。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2) 蒋玲想到了面前这些人的身份,突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念头:不......不会是有水鬼吧? ☆、黄泉眼(三) 嗨,你别多想,说不定真的只是个意外罢了。锦幽用安抚的语气说道:我们打听这件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对了,听说当时还有人目睹了溺水现场,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蒋玲有些心慌,但还是配合地回答道:是个历史系的女学生,当年她还是大一新生,晚上有晚自习,那天她留下来多看了会儿书,就没跟舍友一起走,结果在她回宿舍的路上,就远远看到了那几个男生溺了水。那女生不会游泳,赶紧跑去找老师和保安救人,但是一来一回耽搁了些时间,几个男学生全都没救过来。 傅长淮追问道:那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我们想详细问她几个问题。 她叫夏楠,哪个班我不记得了。蒋玲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跟历史系的辅导员关系挺好的,我让她把夏楠叫过来吧。 傅长淮点头道:好,多谢了。蒋玲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过了一会儿,蒋玲带着那个叫做夏楠的女生来到了办公室,这个姑娘模样清秀,虽然不是特别出彩的外貌,但一双灵动的小鹿眼,让她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非常温柔可爱。 夏楠本就忐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辅导员叫过来,结果一进办公室,不光校长在里面,还有满屋子的陌生人,吓得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 对着一个女学生,这几个大男人谁来安抚都不合适,未免太轻浮,还是得锦幽出马。但锦幽没有立刻朝夏楠走去,而是先抱怨了同伴几句:去去去,你们离远点儿,一群五大三粗的家伙,吓到人家小姑娘了! 紧张的气氛陡然被锦幽三言两语给破开,夏楠也没那么害怕了。这时,锦幽才慢慢走上前,轻声细语地对夏楠说道:小楠同学,姐姐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夏楠对其他人都很是畏惧,只对锦幽有一些好感,她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回道:可以。 锦幽尽量放缓了语气,问道:两年前在学校湖里溺水的那六个男生,你还有印象吗? 听到锦幽提到那些人,夏楠明显瑟缩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有......夏楠的回答很简短,而且眼神闪烁,似乎非常不愿提起那些往事。 锦幽柔声道:那你告诉姐姐,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夏楠垂着头,没有直视锦幽,低声说道:那天已经很晚了,湖边的灯光也非常暗,我也看不太清楚......好像是他们几个人在开玩笑,相互推搡,有一个人失足掉进了湖里,其他几个人见同伴不会游泳溺了水,陆陆续续都跳了下去,我还以为,还以为他们能把同伴救上来,结果他们几个人全都没上来,都在湖里挣扎。 怎么个挣扎法?傅长淮及时发问:是他们畏水挣扎,还是说,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们,不让他们上岸? 什么......什么东西?夏楠看上去很害怕:警察哥哥不是说他们喝多了才溺水的吗? 啧,你问的这是什么问题!瞧把人吓得!锦幽揽着夏楠的肩膀往办公室外走去:小楠同学你别怕啊,姐姐送你回去。 方校长有些莫名其妙:这些警察不都问过了吗,你们再问一遍是为了什么? 傅长淮满脸淡定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再确认一下罢了。 那......那到底有没有水鬼这种东西啊?说实话,方校长听了这么多校园灵异事件,世界观已经崩干净了,就算跟他说真的是水鬼作祟,他也能相信。 现在还不好说。傅长淮打了个马虎眼,说道:这还得等到晚上,我们实地查看一下才知道。 那好吧......方校长摘下眼镜,拿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说道:我还得处理一些学校的事务,就不奉陪了,各位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就在校长办公室。 好的。方校长走后,傅长淮也打算离开办公室,蒋玲却主动开口道:那个,需要我帮忙吗?正好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 傅长淮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可以处理,多谢。 哦,那好吧......蒋玲低下了头,看上去似乎有几分失落。 一行人走出辅导员办公室,正巧锦幽也返回来,脸色有些深沉。傅长淮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 锦幽耸了耸肩:那个姑娘一定有事瞒着我们。 诶不是,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杜启明见他们这样有些懵:她不就是个恰巧过路的女学生吗,有什么好隐瞒的?难不成她亲眼看见了水鬼,怕它报复不敢说? 要真是水鬼那还好说。傅长淮目光深邃起来:只怕那几个男学生的死,跟夏楠有关系。她太害怕了,甚至可以说心虚,如果只是单纯的目击了一场溺水事故,反应不该这么强烈。 这的确是事实,但杜启明还是有些困惑:可夏楠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又是柔弱的女孩子,那也不可能同时对六个男生下手啊。 如果她有帮手呢?傅长淮此言一出,杜启明也愣了,他不愿意把人心想得太坏,但也不能因此就排除这种可能性。 行了,现在一切还未可知,走一步算一步吧。说实话,傅长淮也觉得夏楠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的孩子,但她的举止实在有些可疑,不得不防:凤临,你去盯着她,看看她私下是否和什么人接触。 凤临白了他一眼:你使唤我使唤上瘾了? 傅长淮厚脸皮地笑道:能者多劳嘛!谁让你是天神下凡呢。 ......这波吹嘘我心服口服,天神下凡都出来了......杜启明看向傅长淮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敬佩,真是能屈能伸好儿郎! 使唤完凤临去盯梢,傅长淮对其他人说道:走吧,我们先去跟老白和君阳汇合,看看他们有什么进展。 杜启明走在后面,暗戳戳地对林听蛰说道:阿蛰啊,傅大哥一直都这么不要脸的吗?你们怎么忍住不吐槽的? 嗯?什么意思?林听蛰不解地回望着他,杜启明满脸纠结地说道:天神下凡啊!为了支使人家干活,吹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林听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可是他没吹嘘,凤临的确是...... 喂!姓杜的!走在前头的傅长淮突然回头瞥了杜启明一眼,语气不善道:我特么听得见!你才不要脸呢!离我们听蛰远一点! 头可断!血可流!让他离阿蛰远一点绝对不能够!杜启明非常硬气地昂起了脑袋,大声回道:我就不! 这死小子!傅长淮气得随手掏出一个锁魂铃,当暗器往杜启明脑袋上扔去。 杜启明来不及躲避,却见一只纤长的手及时伸到了他面前,动作灵巧地接住了锁魂铃,可不正是林听蛰嘛! 杜启明这下开心极了,傻笑道:还是阿蛰心疼我!舍不得我被砸! 看着手中的锁魂铃,林听蛰也有些发愣,他几乎就是下意识地截下了这颗铜铃,若说原因,他也不知道。但是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家伙,林听蛰虽然没说什么,却悄然勾了勾嘴角。 ☆、黄泉眼(四) 等他们回到画室,却见石膏人像上的红色绒布已经被揭开,邵君阳正坐在石膏像对面怔怔地看着它,眼神眷恋而悲苦,这不是邵君阳平时会有的眼神。 杜启明放轻脚步,走到白寒川旁边,低声问道:怎么了?邵邵读取了石膏人像上的记忆碎片? 嗯。白寒川回答了杜启明的话,目光却没有从邵君阳身上移开,神情满是担忧:这不是个好现象,君阳已经越陷越深了。 杜启明也为同伴着急,但这次的事件是和鬼魂有关,又不像是上一道门破解了程序就能得知他人的生平,杜启明也实在爱莫能助。 林听蛰听到了他们的对谈,默念起口诀,伸手在空中用金光画出一道静心符,拍到了邵君阳的眉心。金光在他眉心晕染开一道涟漪,隐约有黑气从邵君阳的印堂处散出。 黑气离散,邵君阳骤然清醒过来,眼神中悲戚散去,变得清明澄澈起来。白寒川见状连忙上前,半跪在邵君阳身边,关切道:君阳,身体怎么样,难受吗? 我没事,别担心。邵君阳安抚地摸了摸白寒川的侧脸,觉得手感很不错,又多占了会儿便宜,毕竟以往都是自己被他占便宜,可算是风水轮流转了。 所有人都站在一旁,谁都没有去打扰他们。杜启明压低了声音问林听蛰道:阿蛰,为什么邵邵印堂会有黑气啊? 林听蛰简要解释道:执念入体,鬼气侵袭,算是过阴和共情能力的反噬。 还会反噬啊?杜启明越发意识到这世间之事都是公平的,想要获得强大的能力,也必须承受相应的代价。 邵君阳摸完白寒川的脸,还不罢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把进行梳理的头发都弄成了鸡窝头,看着白寒川的狼狈样,邵君阳总算心情大好,抬头看向其他人说道:石膏人像流血泪的原委我已经弄清楚了,想听吗? 来吧来吧,快说说!锦幽最是喜欢听这些奇闻异事,立马搬了张学生画画用的小板凳,坐到了邵君阳身边,等着他讲故事。 真正开口时,邵君阳却敛尽了笑意,脸色深沉下来,缓缓而道:这个石膏塑像,并不是凭想象创造的,它的原型,是某一届中文班的外籍留学生安西尔,中文名安河。而塑造它的人,是安河同级雕塑班的学生,褚霄。 由于中文班的男生比较少,一个四人宿舍住满了,多出来一个安河,就和雕塑班多出来的褚霄凑了个两人间的小宿舍。安河出生在同性婚姻合法的国家,所以他也没有隐瞒自己喜欢男人,为人坦荡磊落,同学们也没有因此而歧视他,反而觉得他很勇敢,都愿意和他做兄弟。 但褚霄跟他并不是一个班的,平时也没有多少交流,不过是点头之交。安河刚和褚霄合宿的时候,也把他的性取向解释清楚了,希望对方不要因此心生芥蒂,褚霄也表现得非常和善,并不介意这件事情。 两人称兄道弟相处了两年,安河虽然对褚霄有好感,但他一直以为对方是直的,因此从未越过雷池半步。直到有一次褚霄班级几个男生聚餐,褚霄喝得半醉,被同学们怂恿着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褚霄你输了!赶紧选一个,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同学勾着褚霄的肩膀,逼着他一定要做一个选择。 褚霄不胜酒力,半瓶啤酒就喝红了脸,头也有点晕乎:咳,真心话吧...... 同学来了兴冲冲地说道:你说的啊,那就真心话!我就做个好事,不问你问题了,拨通你喜欢的人的电话,跟对方告白! 喜欢的人......褚霄微红的眼角挑了挑,脑海中映出一张朝夕相处的脸,茶色的短发,青碧的瞳孔,每次回到宿舍,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对他说一声:我回来啦!想我了吗褚霄? 想你,当然想你,多希望我们是同一个班级,不满足于关了灯的夜晚,就连白天,也想光明正大地看着你。 喂?褚霄?你不是跟同学出去吃饭了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安河带着古怪口音的中文在耳畔响起,惊得褚霄一个激灵,他竟然,竟然真的拨通了安河的电话! 安河许久没听到褚霄开口,只有手机对面粗重的喘息声,安河不由担心起来:褚霄?你怎么不说话啊,出什么事了?要我来接你吗? 我没事......褚霄的语气已经带着明显的醉意,吐字也有些不清。电话对面的安河,甚至能听到褚霄旁边有人不断催促道:表白啊,快表白啊! 安河正莫名其妙,却听到褚霄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句:我......我喜欢你...... 这低沉的几个字,却如同平地惊雷,激得安河心神震荡,但他还是勉强冷静下来,气息不稳道:别闹了褚霄,你是不是喝多了?我来接你回宿舍吧,你这样走夜路不安全。说完,安河没等褚霄回答,就急急挂断了电话。 谁啊,褚霄,你给哪个美女打了电话,让哥几个瞅瞅呗!挑头的那个男生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眼褚霄的通话记录,却见这小子警惕得很,根本没用对方的真名,而是取了个昵称精灵。 卧槽,还精灵!肯定是个大美女吧!褚霄匆忙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心急地喝掉了剩下半瓶啤酒,只想早点回去,回到安河的身边。 然而还没等到酒席结束,包厢的门突然被敲响,一个身材高挑,五官立体的异国学生推开了门走进来:嗨,朋友们,我来接我舍友回宿舍了。 唉哟,褚霄你可以啊,帅哥舍友都成你保镖了,还带接送的!同学赶紧把他给撵出了门:走走走,跟你舍友回去吧,别耽误哥几个继续喝! 褚霄被安河扶回了宿舍,一路红着脸,低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回到宿舍的。 安河拿着褚霄的毛巾,沾了水递给他,关切地说道:你喝酒太容易上头了,以后少喝点,伤身。 褚霄乖巧地接过湿毛巾,擦干净嘴角的酒渍,抬起头看着安河,眼神复杂得让安河心里一颤: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褚霄羞赧地笑了一笑:你好看。 安河简直要疯了,他把提前凉在那的蜂蜜水递给褚霄,无奈道:赶紧醒醒酒吧你,游戏结束了,别闹了。 什么游戏?褚霄歪着脑袋,瞪着水波微闪的漆黑眼睛,不解地望着他。安河可最受不了褚霄的这个眼神,咳嗽了一声掩饰悸动的心:咳,真心话大冒险啊,我都听到了,你们在玩这个游戏吧。看来我平时对你太好了,你竟然来找我搞恶作剧! 如果说这不是恶作剧呢......褚霄紧紧盯着他,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安河,我喜欢你。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3) 连名带姓,没有把他错认成别人,这句我喜欢你,是安河苦守了两年没敢越过的雷池,却在这凉风习习的星夜,从暗恋的人口中说了出来...... 安河呼吸一滞,目光灼热起来,他倾身上前,勾起褚霄的下巴,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安河平稳了一下急促的呼吸,认真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 褚霄手里的玻璃杯不知何时打翻在地,却没有人注意它。褚霄和安河的目光都紧紧黏在对方的身上,暧昧不明,纠缠不清。 褚霄下定决心,站起了身,抱住了眼前比他高半个头的安河,在他耳边一字一顿虔诚地说道:安河,我喜欢你...... ☆、黄泉眼(五) 这不是挺好的嘛,皆大欢喜啊。杜启明难免困惑,照说这般校园爱情,单纯又美好,丝毫没有什么功利心,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样吧? 邵君阳耸了耸肩,有些遗憾:你听过一句话没,毕业季,分手季,更何况褚霄和安河还是跨国恋。 锦幽八卦之魂熊熊燃起,追问道:怎么着,那个外国帅哥毕业以后就把褚霄给甩了? 邵君阳摇头道:恰恰相反,两人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年,安河真的是掏出了一颗真心待褚霄,准备毕业后带他回母国登记结婚,但褚霄拒绝了他。 为什么?杜启明听着着急:不是褚霄主动表白的吗,怎么关键时刻又拒绝安河了呢? 锦幽满脸好奇地猜测道:难不成褚霄喜欢上别人了?他跟安河交往只是看中了他的脸,相处几年就看腻了? 锦幽你还是少打听那些狗血八卦吧,要真是这样,褚霄也不会死后还留下这么深重的执念。邵君阳被锦幽的猜测闹得哭笑不得,仔细解释道:褚霄的父亲早年因为事故去世了,是他的母亲独自把他带大,而且褚霄的母亲心脏不太好,不能受太大的刺激,褚霄又是家里的独苗...... 听到这里,杜启明不禁一阵叹息,褚霄恐怕也是承担了太沉重的压力,才会迫不得已拒绝安河,和对方分道扬镳的。 锦幽也有些不忍心,全然没了听八卦的激情,真情实感地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安河回国了吗? 邵君阳读取的记忆碎片有一些断层,他也是大致猜测道:一开始安河并没有回国,而是留在离陵泉大学不远的培训机构当外教,他也知道褚霄的家庭情况,想着给他几年时间,说不定就能家里人说通了,实在不行,他也能让自己父母过来跟褚霄的家人沟通一下。 褚霄其实也舍不得和安河分开,确实动了向母亲出柜的心思,但每次看到母亲青紫的嘴唇,虚弱的神态,又实在狠不下这个心,伤害这个独自抚养他长大的唯一的亲人。 要在至亲和至爱中做出抉择,这确实是太艰难了。邵君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安河的家族经营着一家大型跨国贸易公司,安河选择来陵泉大学修习中文,也是为了更好地继承家族企业。他有大好的人生,本应鹏程万里,不应该屈居于小城市里当一个平凡的外教。褚霄不忍心让他为了自己放弃自己的前程,就假装自己已经和亲戚介绍的一个女孩子订婚了...... ...... 安河,你......回去吧,不要再等我了,我三婆婆给我介绍了一个漂亮贤惠的女孩子,是个顾家的好姑娘,我们......下个月就订婚了......褚霄把自己关在漆黑狭窄的小隔间里,唯一的亮光就是他手中的手机屏幕。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许久,寂静的小隔间里只剩下隔着手机的两道粗重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安河才用压抑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等你多久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那个女孩子呢,你要欺骗她一辈子吗?就像当初你说你喜欢我那样? 我......我没有骗你,安河,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爱你......万语千言在褚霄喉头滚过一遍又一遍,他甚至觉得喉咙里冒出了一股血腥味,但最后,却还是把所有的情绪生生吞下,只淡漠地回了一句: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安河深呼吸了几下,隔着电话,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对那个女孩子好一点,如果你打定主意和她结婚,就不要把心再给别人。至于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我都会通通忘掉,如果你曾经对我动了几分真心,那从此以后,我把它还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没有纠缠,没有挽留,安河敢等待这些年岁,也敢毅然放手。在这通电话后不久,安河就辞去了外教的工作,回到了他的母国。褚霄不敢去询问他的近况,只有从别人那里偶尔听到一两句,说安河已经继承了父辈的企业,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贵。 至于褚霄......他当然没有和别的女孩子订婚,除了安河之外,他不会再亲吻任何人,更不会和别人共度余生。褚霄本想着尽全力好好照顾母亲,回报她的艰辛养育,但现实的压力逐渐把他压垮,甚至有些流言传到了他母亲的耳朵里。 老姐姐啊,你还记得你家褚霄大学时候的舍友安河吗,人家可了不得啊,跨国公司少当家,那可真的是家财万贯啊!褚母的邻居赖在她家门口,拉着她喋喋不休:唉,可惜你家褚霄没傍稳人家这阔少爷,要不然啊,你这下半辈子可就享福咯! 褚母听得头皮一紧,呼吸也急促起来: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褚霄傍人家,他们就是普通的同校同学! 邻居大妈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得了吧老姐姐,咱们老邻居了,你也瞒不了我,我还在我家楼上亲眼见到褚霄和那外国小哥亲嘴儿呢!也是,你家这男娃娃长得随你,漂亮得很,听说人家外国人就喜欢这种的,反而不稀罕女娃娃呢。 你胡说什么!再污蔑我们家褚霄,老娘撕烂你的嘴!褚母骄傲了一辈子,再苦也没低下过头,如今被邻居这般明里暗里羞辱,直把对方推出了家门,自己也急火攻心,心中一阵绞痛...... 妈!妈!您终于醒了!您没事吧?医院病房里,褚霄焦急地守在母亲身边,眼眶也急红了。 然而褚母意识清醒后第一句话,不是安抚心焦的儿子,而是板着脸质问道:儿子,你实话跟妈说,你跟那个安河到底是什么关系! 您......您提他做什么呀。褚霄心里一个咯噔,心脏狂跳,但还是勉力维持淡定的神情:就舍友呗,还能什么关系。 可是你隔壁家王婶说,说她看见你们......褚母实在说不出口,又把话咽了回去:算了,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碎嘴婆,嘴里没一句真的! 果然是她!当年他和安河在门口亲热了一会儿,余光隐约看到了有人在窥探他们,可一抬头却什么都没看见,褚霄还以为自己太心虚看花了眼,却没想到真的被人看了去!更可恶的是,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那王婶还把这件事翻出来刺激他母亲,到底安的什么居心! 自己的母亲险些因心脏病发作出大事,褚霄气不过,回了家就去找王婶理论,说她母亲身体不好,让她不要再刻意刺激母亲。 然而褚霄想不到的是,短短几天后,他和安河的旧事就被散播得人尽皆知,褚霄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有邻居在一旁指指点点,说什么兔儿爷傍大款之类的酸话,满是嘲笑与恶意。 褚母为了堵住悠悠众口,逼着褚霄早日结婚生子,可褚霄牢牢记着安河当时电话里说的话,他不愿意欺骗无辜的姑娘,也不愿意做安河瞧不起的人。 雪花般的冷言冷语,在褚霄心头结上了厚厚的寒霜,母亲施加的压力,也让他日益不堪重负。不亲历此境的人,永远无法对当事人的痛苦感同身受,而这般压抑沉重的痛苦,最终把褚霄逼上了绝路...... 陵泉大学老教学楼的天台,当年褚霄和安河的幽会圣地,这里承载了他们最纯粹美好的一段时光,数不清多少个星夜,他们相依相偎,只在四顾无人的时候,才能紧握双手,十指相扣。 然而今夜,无风无月,浓重的乌云掩盖了漫天星辰,老教学楼的天台上,一个雕塑精美的石膏人像,沾满了疑似眼泪的水渍。石膏像之下压着一张字迹秀雅的纸条,単看文字,像是一首澄澈深情的诗: 在我心底的秘密花园里, 有一条缠绵流淌的小河。 迷人的花香飘荡在水面, 亲吻鹿角与星光的倒影。 萤火虫点缀在草丛之间, 朦胧的新月半悬在枝头, 多么温柔而可爱的世界。 我深藏在梦魂的爱人啊, 只有在这样的世界, 我才能勇敢地爱你...... 可惜这些文字的主人,没有寻觅到这般温柔可爱的世界,也没有勇气留住自己深藏在梦魂的爱人。隐匿在夜色中满地的血泊,让这首未曾寄出的情书,变成了执念深重的遗言...... ☆、黄泉眼(六) 听邵君阳将褚霄的事情娓娓道完,在场的人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这不是一段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爱情故事,却是发生在无数平常人身上的现实。有心酸的试探,有甜蜜的相守,也有苦楚的诀别,这就是人生,百味杂陈。 萧含誉有些鼻酸,伸手轻轻地拉了一下傅长淮的衣角,带着几分鼻音说道:长淮,我们帮帮他的,至少让他消弭执念,安心投胎去...... 傅长淮揉了揉萧含誉柔软的头发,温声道:好,听你的。说罢,傅长淮转向白寒川问道:老白,褚霄的魂魄你们找到了吗? 白寒川摇了摇头:这间画室面阳,褚霄的魂魄白天无法进入石膏人像,大概是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躲起来了,得等到晚上才行。 好,那我们就在这画室守株待兔吧。傅长淮略一挑眉:希望他不要被我们吓得不敢出现。 杜启明还有点忧心那六个男学生的死因:那夏楠那边呢,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夏楠是无辜的,害死那些男生的东西会不会对夏楠下手,把她灭口? 应该不会,要是想灭口,也不会等整整两年之久。傅长淮似乎并不担心:再说了,有凤临和鸾英看着,夏楠绝对不会有事。 虽然杜启明还不清楚凤临和鸾英真正的能力是什么,但能让傅长淮夸一句天神下凡,他们的实力想必是不容小觑,也犯不着自己一个普通人多操这闲心。 为了防止褚霄的魂魄看到他们不敢靠近,傅长淮等人藏身在离画室有段距离的空教室,就让杜启明一个人留守在画室里,反正有林听蛰的驱邪令护身,褚霄这种没有什么戾气的鬼魂根本伤不到他。 天色渐渐暗去,杜启明独自坐在画室中央,和面前的石膏人像大眼瞪小眼,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他紧紧攥着戴在脖子上的驱邪令,感受着黄铜令牌冰凉的触感,周边的火纹凹凸尖锐,触摸起来还有一丝轻微的刺痛感,但这种刺痛让杜启明觉得冷静了一些,仿佛这枚驱邪令还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正当杜启明好奇地摩挲着令牌火纹的时候,面前的石膏人像突然出现了些许异状,杜启明余光扫到石膏像的眼睛眨了几下,连忙抬起头,紧紧盯着石膏像看。 不一会儿,石膏像的眼睛又眨动了一下,随即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泪,从纯白的眼眶中流出来,滑过石膏像棱角分明的面庞,一直滴落到桌面上。 滴滴答答。石膏像眼中的血泪越流越多,不多时就淌到了杜启明的脚边。杜启明虽然知道褚霄的魂魄没有恶意,但乍一看这么惊悚的画面,还是吓得心脏一个停摆,连忙跑到了画室门口,朝其他人隐匿的方向大喊道:救命啊!鬼......真的有鬼啊! 林听蛰一听到杜启明的呼救就连忙冲了过来,听杜启明的喊声这么凄惨,林听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怎么了,他袭击你了? 啊,没有啊。杜启明指了指淌了满地的血,说道:就是......就是这血太吓人了,看着实在瘆得慌! ......林听蛰无语地撤下了手中已经运起的金光符箓,把杜启明拉到身后,径自向石膏人像走去。 察觉到强大的灵威,石膏像的血泪顿收,五官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杜启明似乎能从石膏人像的脸上看出一丝畏惧的神情。 林听蛰在石膏像面前站定,尽量缓和语气道:褚霄,你的事情我们已经知晓,我们无心伤你,此来是为了了却你的执念。 石膏像脸上的恐惧丝毫未减,还是非常忌惮眼前的人。傅长淮可没时间跟他慢慢周旋,拉起了脸,语气带着几分威胁道:是你自己现身,还是让我们一道魂符逼你出来,自己选吧! 听到魂符两字,石膏像神情一滞,随即一道浅青色的虚影从石膏像中缓缓抽离出。虚影的五官渐渐清晰,是个极为斯文的长相,一看就是乖巧学霸型的。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啊?见到几副生面孔,褚霄还是非常戒备:我遵守了约定的,没有伤到学生们分毫! 约定?什么约定?杜启明敏锐地察觉到了褚霄话中的信息。 见对方并不清楚约定的事情,褚霄自然不会傻到主动透露这些信息,忙转移话题道:你们真的能了却我的心愿吗? 傅长淮扬了扬下巴说道:那就要看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了,要是太麻烦,我就直接送你投胎去,免得你在这恶作剧,把学生吓出病来。 我没有恶作剧!褚霄焦急地说道:我还要等他,别送我去投胎! 你在等安河?可他不是在国外吗?邵君阳浸入过褚霄的记忆,更清楚他的想法。褚霄闻言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安河? 邵君阳指了指石膏像说道:你的执念附着到了石膏像上,我能感知到它。 既然对方知道了他和安河的事情,褚霄也不再隐瞒:我不是故意吓唬那些学生的,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了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她们说,过几天学校会举办一场校友会,有一个叫安河的外国帅哥也会回来参加...... 杜启明恍然:所以你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想找机会见安河一面? 我......我没脸见他......褚霄看上去很是落寞:当初是我借着酒劲主动跟他告白,也是我编了个谎言把他拒之千里之外。事到如今,我不奢求能取得他的原谅,只想给他看一眼这个以他为原型的石膏像,让他知道,我从来没忘记过他......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4) 邵君阳叹了口气,问道:你真的不想亲自见见他? 怎么会不想呢,可他已经耽误了安河那么多年,不能再让安河为他徒增烦忧:我只要远远地看一看他,确认他过得好,就心满意足了...... 傅长淮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校友会在什么时候? 褚霄化为魂魄游荡多年,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不清,他思索了许久,这才说道:大概就是明天了吧。 知道了。傅长淮点了点头:我们会把石膏像交给他的,你找个地方呆着就行。 褚霄闻言满是惊喜: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帮我? 前提是你老实一点,别再搞什么血泪之类的恶作剧了。傅长淮表情始终淡淡的,看不清他心中的想法,但朝夕相处的萧含誉,却隐约觉得他在计划着什么事情...... 褚霄对此浑然不觉,他忙不迭地应道:好!我答应你们,绝不会再出现吓到学生们了! ☆、黄泉眼(七) 不是说见到安河就给我递信号吗,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没消息......褚霄委屈巴巴地蹲在老教学楼一间背阴的资料室里,看着窗外暖黄的霞光从白纱帘的缝隙处透进来。 褚霄依稀记得,多年前的傍晚,他和安河在图书馆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两人装模作样地借了几本专业书,手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写写画画,可写的每一笔都和专业课程无关,满篇都是同样的两个字,安河...... 期末专业课考试都快到了,还不好好复习?怎么,满脑子都是我的名字,你就这么喜欢我啊。安河凑在褚霄耳边,一边笑着低语,一边朝褚霄的耳垂吹气,惹得褚霄顿时红了脸,欲盖弥彰地合上了笔记本:才......才没有!我有在认真复习的! 安河轻笑,眼角弯成了一道极好看的月牙弧度,茶色的头发留得有些长,额前一缕碎发被窗外溜进的风拨乱,撩得褚霄心弦狠狠一颤。 那天傍晚,就和今天一样,带着清凉的秋意,和暖黄的霞光,岁月仿佛凝刻隽永,让人舍不得一眼望尽,恨不得永远地留在那一瞬间。 安河......安河......褚霄蜷缩在两个资料柜狭窄的间隙里,仿佛这样才能有一丝安全感。他低声念着朝思暮想的人,想见他,想得心底发疼。 既然从没忘记过我,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魂牵梦萦的声音骤然在头顶响起,褚霄浑身一震,猛一抬起头,却见西装革履的安河就站在他的面前,眼神深邃,内有不见底的深潭。 安......安河!褚霄不敢置信地看向安河: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河把怀里的石膏像露了出来,语气有些深沉: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在校园论坛上早就看到了。 褚霄看着一副成功人士打扮的安河,闻言有些意外:这么多年了,你还看校园论坛啊。 安河眼神黯了黯,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画面,下意识咬了下牙关:自从我看到......看到你跳楼的消息,就会经常上校园论坛看看,上学的时候,我对你的个人号设置了特别关注,那里有你留下的痕迹,你的每一条动态,每一张配图,我都记得...... 安河......褚霄心头一阵酸涩,他伸出手想触摸一下久违的爱人,可半透明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安河的身体,指尖尽是一片虚无。褚霄颓唐地缩回了手,难过地开口道:对不起,安河,你应该早点忘了我,我不值得...... 你真的想让我忘记你吗?安河捧着眉眼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石膏像,目光灼灼地看向褚霄: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彻底忘记你,为什么还费尽心思把这个石膏像送到我面前?褚霄啊褚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欺欺人。 褚霄惊诧地看向安河,张开了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是啊,言不由衷,自欺欺人,说着不想耽误安河,却又舍不得彻底放手,就连死了,还想着再见他一面。这样的自己,真是怯懦又可恨。 在我心底的秘密花园里,有一条缠绵流淌的小河。迷人的花香飘荡在水面,亲吻鹿角与星光的倒影。萤火虫点缀在草丛之间,朦胧的新月半悬在枝头......安河缓缓念出的,正是褚霄离世前留下的最后的话。 他当年看到了褚霄的死讯,整个人疯了似地连夜坐飞机回了陵泉,然而褚霄的遗体早已送进了太平间,安河祈求褚母让他见褚霄最后一面,褚母却哭着拒绝道:就是你!就是因为你褚霄才会走到这条绝路的!他都已经走了,就让他清清白白地走,我们褚家绝不能出一个喜欢男人的不孝子,我丢不起这人! 原来是这样......原来褚霄一直承受着这样深沉的痛苦。安河曾经也怪过褚霄,怪他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然而在他的立场上,就算换了一个人,恐怕也难以做出孤注一掷的决定。 你回陵泉找过我?可我都不知道......褚霄魂魄离开身体的时候,茫然不知去往何处,在陵泉的大街小巷游荡了许久,最后才决定留在陵泉大学里守着安河的石膏像,却和跨国赶回来的安河意外错过,就此阴阳分隔了多年,都没能见上一面。 安河没有揪着这些苦痛的记忆不放,而是眼神沉沉地对褚霄说道:你心里的秘密花园,我已经给你造好,你想要的温柔世界,连带着我完整的心递到你面前。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情深如许,至死不渝,魂魄状态的褚霄无法流出眼泪,但安河怀里的石膏像却有些濡湿,这次不再是惨红的血泪,而是两行清泪。褚霄用从未有过的坚定语气,对面前的爱人承诺道:我愿意,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退缩。 ...... 咦,奇怪了,校友会都结束这么久了,安先生去哪里了?刚收到安河资助母校的一笔款项,方校长正想好好感谢一下安河,却始终不见他人影。 安河的助理也很是着急:我也不知道啊,安总说要去见个故人,让我留在这里等他,可这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回来呢? 那个灰蓝色西装的是不是安先生啊?方校长看到不远处走来的身材纤长的男人,拍了拍助理的肩膀示意。助理连忙看去,松了一口气:没错,就是安总! 待安河走到方校长身前,方校长热情地伸出手,说道:感谢安先生对我校的资助,陵大近来不太景气,多亏了安先生施以援手,此举定能帮助陵大度过难关! 安河礼貌地和方校长握了握手,淡淡说了句:不客气。 方校长还想寒暄几句,可当他看到安河怀里捧着的石膏像,却顿时噎了一下:这!这石膏像!方校长生生把闹鬼两个字收了回去,委婉道:这个石膏像不大寻常,安先生要是想留个纪念,我让雕塑班的老师送你一些其他的作品。 不用,我只要这个。安河看向怀里的石膏像,眼神温柔:这是我一个故人留给我的,是非常重要的信物。 方校长捏了一把冷汗,又不敢说什么,总不能把学校闹鬼的事情传到国外去吧?那陵大可就彻底凉了! 然而为了确保安全,送安河离开前,方校长特地跑去找了傅长淮一行人,询问石膏像的事情,得到了石膏像已经处理好,现下是完全安全的回复,方校长这才放下了心。 事了,杜启明还是有些担心道:可是褚霄现在只是魂魄状态,难不成一直依附在石膏像里了? 萧含誉闻言笑了笑:这你就放心吧,长淮已经送了安河一枚锁魂铃,假以时日,褚霄就能修炼出实体来。 听到自家媳妇儿满是信任的语气,傅长淮得意地挑了挑眉,揽住了萧含誉的肩膀:还是我家含誉懂我! 杜启明见状酸得不行,这些人一对对的就知道虐狗,也没个人助攻一下!杜启明心塞无比,暗戳戳地转头看了眼林听蛰,却见对方正巧也看向了自己。 林听蛰有一丝尴尬,正想移开目光,可杜启明已然对着他傻笑了起来,惹得林听蛰也微微勾起了嘴角。 ☆、黄泉眼(八) 多谢各位大师!各位请放心,酬劳方面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顺利解决掉血泪石膏像的事情,又得到了安河的一大笔资助,方校长从前几日的愁眉苦脸,变成了此刻的满面春风。 傅长淮却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摆了摆手说道:方校长您先别着急,学校的事情可远不止于此。 这......方校长一听,笑容瞬间散尽:难道那六个男学生溺水的事件,真的不是意外? 傅长淮没有把话说满:是不是意外我们还在调查,不过能够肯定的是,在这所学校里,还有比血泪石膏像更棘手的东西。 如果真有害人性命的鬼怪,那可不是件小事,方校长郑重道:大师,无论如何,还请你们一定要保障学生们的安全!不管众位需要什么,我们都会竭力提供的! 傅长淮想了想,说道:别的暂时不需要,关键是这栋老教学楼,近期就不要安排学生上课了,还有学校中央的人工湖,晚上也要派人看守,禁止学生靠近湖边。至于其他的事情,我们会处理的。 好,好,那就辛苦各位大师了!方校长连连点头应下,抓紧去安排相关事宜,调换教室,并让保安和值班老师晚上在湖边巡逻检查。 另一边,陵泉东区的学校食堂里,夏楠打包了一份食物,低着头匆匆挤过排队打饭的学生群,却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身上,险些打翻了手里的食物。 啊,对不起!夏楠忙乱地捧着打包盒,抬起头向被她撞到的人道歉,却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陆教授?真抱歉,没撞疼你吧? 不用紧张,我没事。面前的人戴着文气的银丝边框眼镜,手里还捧着一本考古学的专业书,正是考古系的教授陆添。由于陵大的历史系和考古系有一些重合的课程,陆添也会去给历史系的学生授课,跟夏楠也相对熟悉。 陆添见夏楠行色匆忙,出于对学生的关切,多问了一句:夏楠同学,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么着急? 夏楠心虚地低着头,声如蚊蝇地说道:那个......晓娟生病了,我替她打饭送回宿舍去。 晓娟同学生病了?她昨天上课时候还是挺活泼的啊,怎么突然就病了?陆添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很是认真。 夏楠显得更紧张了,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晓,晓娟昨晚上着凉了,有点发烧......陆教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饭菜要凉了...... 陆添点了点头:好,你去吧。最近昼夜温差大,你们多注意一下身体。 我知道了,谢谢陆教授。夏楠匆忙应了一声,就拎着打包盒快步离开了。陆添看向夏楠的背影,目光似乎有些复杂,他略一皱眉,还是收回了目光,礼貌地走到了学生的打饭队伍后面,安静地排起队来。 陆添是陵大最年轻的教授,为人又儒雅绅士,非常受学生们的欢迎。更何况,这位陆教授的长相在全校男老师之中可是最出挑的,走在哪儿都会引来女学生们惊艳的目光,这会儿排着队,就有不少女生在悄悄盯着他看,还相互窃窃私语:那不是考古系的陆教授嘛!天哪,比照片上还帅啊! 嗯,确实挺帅的。凤临为了不显得太招眼,戴了一顶鸭舌帽遮住了他一头火红的头发。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趁着鸾英不在,就偷窥其他男人,你也太不守夫道了,我一会儿就去跟鸾英告状! ......不守夫道是个什么鬼,杜启明简直服了这位大哥的用词,一会儿天神下凡,一会儿不守夫道,也是个人才啊...... 凤临白了傅长淮一眼,鄙视道:嘁,我家英儿才不会这么轻易受你挑拨! 那个......杜启明看着优哉游哉斗嘴的两个人,指了指都快跑没影的夏楠说道:夏楠马上就离开食堂了,我们不赶紧跟上去吗? 凤临往嘴里又塞了一块糖醋排骨,边嚼边说道:急什么,英儿在门口守着呢,丢不了。说着,他又自言自语起来:这食堂的菜味道还不错,一会儿给英儿打包一份,学校食堂太吵了,英儿在这里不习惯。 ???凤临兄弟,你丫就一人在这儿都能秀一波恩爱的吗?就不能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吗?杜启明心塞无比,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过没等杜启明嫉妒多久,林听蛰就端着整整一托盘的饭菜走了过来,水煮鱼,椒盐大排,番茄牛腩......都是寻常菜色,但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杜启明惊讶道:阿蛰,你这是? 林听蛰把托盘摆在杜启明面前,淡淡地开口道: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林听蛰话音未落,杜启明的肚子就配合地咕噜叫了一声。林听蛰不禁笑了一下,把托盘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吃吧。 杜启明也不矫情,开开心心地拿起了筷子,又给林听蛰递了一声,乐滋滋地说道:阿蛰,一起吃啊! 一边的傅长淮见到他们的互动,倒是有些意外。林听蛰性子清冷,很少能见他笑一次,可自从杜启明出现后,他笑的次数竟然多了起来。傅长淮有个预感,他和含誉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要被猪给拱了,真是非常不爽...... 傅长淮想去作个妖给他们搞点事情,却被萧含誉攥住了衣角。傅长淮连忙看向他,却见自家媳妇儿给他眨了眨眼。傅长淮瞬间老实了,不搞事了,媳妇儿不让搞事就坚决不搞事! 既然没法给杜启明使绊子,傅长淮只好坐到了凤临面前,问起了夏楠的事情:怎么样了凤临,这些天夏楠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也没什么,就照常上课,下了课也不出去玩,喂完流浪猫就回宿舍。女孩子的宿舍我更英儿也不好进去,就在门口守着,没见她出来过。这还是凤临盯得最无聊的哨,夏楠就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乖乖女,连娱乐活动都没什么,除了同学之外也没跟别人接触过。 杜启明在一边也听到了凤临的话:喂流浪猫啊,小姑娘还挺有爱心的。 凤临耸了耸肩,说道:心肠是不错,就是可能精神不太正常,边喂猫还边自言自语,表情也丰富得不得了,怕不是精神分裂。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5) 傅长淮谨慎地问道:猫没问题吗?陵泉大学的风水很是古怪,呈聚阴之势,任何的不寻常都不容小觑。 凤临回道:没有妖气,也没有灵力,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流浪猫。说着,凤临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它身上有很严重的伤,伤口一片焦黑,都溃烂了,能活到现在简直不可思议。 而此刻话题中心的夏楠,却并没有像跟陆添所说的那样,把打包的食物送回宿舍给那个叫晓娟的舍友,而是悄然钻到了无人的树丛中,把饭菜轻轻地放在了那只身受重伤的流浪猫面前...... 喵。 不行,我不会放弃你的! 喵喵! 可是你都是为了救我才...... 喵......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你! ☆、黄泉眼(九) 夏楠怕牵扯到这只三花猫的伤口,小心翼翼地给它喂饭和小鱼干,动作轻柔至极。一开始这只猫儿十分乖巧配合,然而当夏楠给它喂到一半,三花猫却突然不顾身上的伤口,蹭地站了起来,弓起背,长毛炸起,神情戒备地看向夏楠身后。 果然如此。夏楠听到背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惊慌地转过身,却见刚才出声的男人,竟然是之前在辅导员办公室见到的那个人,他身边还站着其他的同伴,包括那个脾气很好的漂亮姐姐。 傅长淮方才听凤临形容这只流浪猫的伤口,就觉得不太对劲,如今一看,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你这可不是寻常的伤口,是天雷劫造成的吧。能招来如此威力的天谴,恐怕你手上沾了不只一条人命...... 不关小莱的事!都是我做的!夏楠惊惧地看向面前这个男人,慌忙护在叫做小莱的三花猫身前。 你做了什么?傅长淮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是那六个男学生吧,看来他们不是意外溺水身亡,而是被害死的。 夏楠实在是心无城府,完全不懂得如何跟人斡旋,只顾着一股脑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对!没错,是我把他们推进湖里的!是我杀了他们! 杜启明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道:夏楠同学,如果这些事情真是你做的,那这只猫儿也不会遭受天谴了。 不是......不是她......夏楠记得眼眶发红:你们不要伤害小莱,求求你们了! 傅长淮虽心有不忍,但为了逼问出真相,语气依旧非常严厉:一味地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是没用的,如果真想救它,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要不然,我现在就给它一个了断,也免得它受此天谴之苦。 不要!我说,我都告诉你们!夏楠依旧护在小莱身前,低着头撕开了折磨她整整两年的伤疤:两年前的那个晚上,我留在自习室里多看了会儿书,就没和舍友一起走。等我准备回去,已经快到了宿舍阿姨锁门的时间,为了赶紧回宿舍,我就抄捷径,走了湖边的一条小路,结果,却碰上了那几个醉酒的男生...... ...... 哟,哪里来的小学妹!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外面晃荡,是不是在等小情郎啊?领头的高个男生趁着醉意拦住了夏楠,言语间满是轻浮。 夏楠的交际圈一直非常简单,哪见过这种登徒子,她吓得转身就想跑,却被其他几个男生团团围住:小妹妹,跑什么呀?竟然小情郎没来,哥哥们陪你玩玩呗! 我......我不是来跟人约会的,只是路过而已,宿舍马上要锁门了,我得赶快回去!夏楠试图从几个男生的包围中离开,却被其中一个男生紧紧抓住了手腕,夏楠记得大叫起来:你干什么呀,放开我! 那个男生却愈发嚣张地笑道:锁门更好,你跟我们去宾馆住,哥哥们给你开一个豪华套间,保管你喜欢! 我不去!你快放开我!夏楠已经彻底慌了:你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喊人?那男生指了指周围,奸笑道:这条路的路灯坏了,晚上基本不会有人从这走。再说了,这个点值班老师都在查寝,寝室离这儿还远着呢,你再怎么喊也不会有人听到。 夏楠也知道那人说的是事实,要不是赶时间,她也不会摸黑走这条路。夏楠焦急地四处张望,周围的的确确一个人影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 见那几个男生越靠越近,夏楠一咬牙,用力踩上了抓着她的男生的脚背,那男生吃痛地嚎了一嗓子,下意识撒开了夏楠的手。趁此机会,夏楠推开他们冲了出去,拼了命地往宿舍的方向跑去。 站住!带头的高个男生最不容许猎物从手里逃脱,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一把将夏楠扑倒在地:死丫头!还想跑! 被踩伤脚背的那个男生也一瘸一拐追了上来,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使劲掐住了夏楠的脖子,满是恶意地说道:妈的!敢踩老子!老子就地办了你! 咳!咳咳!一阵窒息感袭来,夏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到天旋地转。其他几个男生的手在她身上不规矩地乱摸,夏楠想要逃离,可越挣扎咽喉就被扼得越紧。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夏楠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烂。深沉如渊的绝望淹没了她,眼角一阵滚烫,泪水涌出,她却连擦去眼泪都没有了力气。 喵!突然间,一声尖锐的猫叫钻进了夏楠的耳中,夏楠艰难地睁开眼睛,却见一只熟悉的三花猫从草丛中奔来,直直地扑向那个扼住她咽喉的男生。小莱,是小莱! 靠!哪来的野猫!男生的脸被小莱抓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吓得他顾不上夏楠,松开手往自己的脸色捂去。 男生一摸,满手的鲜红,气得他暴怒地吼道:该死的!先弄死这个野猫!竟敢把老子抓破相! 窒息感渐渐消散,夏楠神志逐渐恢复,却见那几个男生将小莱团团围住,其中几个手里还拿着石块往小莱身上猛砸。小莱,小心! 喵!小莱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刺伤了左爪,它浑身长毛炸起,亮出了尖利的牙齿。那几个男生变本加厉地攻击起了小莱,甚至还捡起了粗壮的树枝当棍子,往小莱身上用力砸去。 轰!一声震人心魄的响动,伴随着一道刺目的光芒,被围在中央的流浪猫突然拉长了身形,渐渐变出了人的模样。小莱身着三色长裙,长发如瀑,眼瞳如漆,睥睨地看向围着她的几个男生。 那些男生见此异状,哪还敢去招惹她,大喊着妖怪纷纷四散逃命。 小莱?夏楠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姑娘,她从没想过,自己时常喂的流浪猫,竟然是一个相貌明艳秀美的妖精! 小莱没有应答,她看着夏楠被撕扯凌乱的衣裙,眼底涌出灼烈的怒火。小莱冷冷看向各自逃命的男学生,长发如鞭如蛇,朝那些男生袭去:一个都别想逃! 发鞭灵活地扯住那些男生的四肢和脖颈,将他们生生拖入湖水之中。带头的男生从猎人陡然变成了猎物,急得惊恐大喊:放开!放开我!来人啊,救命啊! 呵,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小莱声音低沉,如同地狱来者,为心怀恶念之人宣告死亡的审判。 咳!咳咳咳!救命......先前扼住夏楠咽喉的男生,被湖水呛得濒临窒息。夏楠见状连忙劝阻小莱:小莱!放了他们吧,他们会没命的! 小莱斜眼看向那个男生,语气寒如冰霜:放了他们?他们扼住你的咽喉,在你身上为所欲为的时候,可没想过放了你。 可是......这是杀人啊!夏楠的确很恨他们,但眼睁睁看着别人死去,她却仍旧是做不到。 呼......小莱往夏楠额前吹了一口妖气,妖气入体,夏楠顿时失去了神志,暂时成为了小莱的傀儡。小莱用妖力给夏楠变幻了一身崭新的衣裙,一字一句命令道:去附近找人,说看到有学生溺水,你不会游泳,只好四处找人求救。 被控制神志的夏楠眼神稍显呆滞,她点了点头,回道:是,主人。说罢,夏楠便按照小莱的命令,往路灯明亮的方向走去。 被拖进湖里的几个男生还在拼命挣扎,小莱却没有给他们求生的机会,而是更用力地用发鞭把他们按进水中,直到他们彻底停止了挣扎,淹没在湖水之中。 看向夏楠离去的背影,小莱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一切的罪孽由我来承担,你还是你,那个生如夏花的善良姑娘。小楠,我绝不会让别人毁了你...... ☆、黄泉眼(十) 溺水事件的背后竟然还隐藏了这么多事情,傅长淮不免有些意外:既然能够化形,你身上为何一丝妖力也无,你的内丹呢? 喵。傅长淮听这一声猫叫简直头疼:说人话,我们不是夏楠,听不懂你的猫语。 小莱为了隐藏身份,许久没说过人语,一时还有些不适应,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当年犯了杀孽,遭受天谴,九重天雷追着我不放,为了隐匿行踪,我自毁内丹,修为尽散,如今不过是一只寻常的野猫罢了。 修炼了数百年化出人形,为了负一时之气,散尽修为,值得吗?傅长淮无奈地摇了摇头,虽然小莱此举情有可原,但未免太过极端:六条人命,这在三界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天雷没把你劈得形神俱灭,已经是你莫大的造化了。 小莱却毫不后悔:我若是饶了他们的性命,他们还会去欺侮其他的女孩,那些女孩又有什么错呢,天道替她们做主了吗?天雷只劈我们这些妖孽,对人类可是纵容得很。 杜启明忍不住插了一嘴道:天道管不了他们,但是人间有法律和规矩,总有办法制裁他们的,我虽然敬佩你为了救朋友奋不顾身,但是杀人是不对的呀。 事已至此,再纠缠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小莱拖着一身伤痕,看上去狼狈不已,但一身傲骨却从未低伏一分:事情的真相你们已经知道了,若是要对我出手,那就请便。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绝不能把小楠牵扯进来! 杜启明有些不解:夏楠同学也是受害者,而且她还努力劝阻你杀人,她是无辜的,你在担心什么呢? 小莱语气冰冷:这个社会对待受害者,往往比加害者还要残忍。别人的苦难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比起对加害者的谴责,他们更喜欢幸灾乐祸,嘲笑受害者一句活该。如果小楠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难免会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小楠是个好姑娘,我不愿意看到她遭受这些。 杜启明先前觉得小莱太偏激,可如今看来,她却是比所有人看得更透彻,她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不想让夏楠受到任何的伤害。 这些话,小莱从没对夏楠说过,如今夏楠亲耳听到了这些,心里阵阵酸涩:小莱,我当年不过是给你喂了几顿饭,你何苦要为我牺牲那么多? 小莱虽是猫儿的形态,但嘴角微扬,也能让人看出她面露笑意:人间寒凉,你不光是给了我几顿热腾腾的食物,还有冬日里的温暖。别忘了,你还给我取了名字,有了名字,我就有了归属。 几顿饭,一个名字,仅此而已。可对于一只四处流浪,无所依靠的猫儿来说,这就是天大的恩情,有时候,动物的感情比人类要纯粹许多,也深刻许多。 小莱认自己做归属,自己又何尝不是,夏楠仍旧没有从小莱身前让开,她娇小的身体牢牢地护住身后受伤的猫儿,语气坚定地对傅长淮等人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们伤害小莱的! 傅长淮没有对她们做什么,而是叹了口气说道:用不着我出手,她拖着这么重的伤苟延残喘了这么久,已经到了极限,天谴的诅咒已经覆入骨髓,她活不了几天了。 怎么会这样......小莱......夏楠想把小莱抱在怀里,却又担心弄疼她的伤口,只好跪坐在小莱身边,不住地流眼泪。 锦幽也看不下去了,她上前揽住夏楠的肩膀,安慰她道:乖孩子,别难过,小莱也不希望你这样。 小莱见夏楠泣不成声,艰难地拖着伤躯凑到夏楠身前,把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她的膝盖上,温柔地喵了一声。 夏楠狼狈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轻轻抚摸着小莱的脑袋,时光仿佛回溯,就像她们初见时那样。 夏楠心思纯粹,还有一个特殊的能力,能听懂小动物们说话,她对待小动物们就像对待朋友一样,力所能及地帮助它们。 见到小莱的那天,陵大飘起了雪花,天气很冷,学生们都不愿意待在室外,都早早地回了宿舍。夏楠在食堂打了饭,正想回宿舍去,却在路边见到了一只孤独的猫儿,正窝在雪堆里发着呆。 夏楠看它可怜,就把手里的热饭热菜留给了它,打算一会儿重新去食堂买一份:你坐在雪堆里不冷吗? 喵。我不怕冷。 那可不行,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喵?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是啊,我不光能听懂你说话,我也能听懂其他小动物说的话。 喵喵。你是个温柔的人。 哈哈,既然这样,那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叫夏楠,你叫什么名字? 喵喵喵。我没有名字。 那我给你取一个把,就叫......小莱,怎么样? 喵。随你。 小莱小莱,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 ...... 忆起往事,夏楠一阵恍惚,她默默地抚摸着小莱柔软的毛,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结成永恒。 锦幽不忍心再打扰她,起身退到了一旁。傅长淮也不想为难他们,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等他们回到了方校长安排的寝室,杜启明还是觉得意难平,他问傅长淮道:我们不是有紫箨净瓶吗?晴山露的治愈能力这么强,说不定能治好小莱的伤啊。 傅长淮摇了摇头:晴山露能治天雷的伤,却不能祛除天谴的诅咒,就算给她用了晴山露,也不过是多续几个月的命罢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6) 几个月也好啊!至少让小莱和夏楠好好告个别......她们两个都是真心相付的可怜女孩,杜启明满心想帮她们一把。 傅长淮却不为所动:既然迟早要离别,又何必多费这些事。这是天道的惩罚,你救不了,也无须救。 可是......杜启明还想再劝,傅长淮却烦躁地转身离开,收拾衣服去浴室洗澡了,明显不想搭理杜启明。 软的不行,那只好来硬的了!杜启明悄悄把林听蛰拉到门外,暗戳戳地说道:阿蛰,你能帮我一起把紫箨净瓶偷出来吗? 林听蛰认真地想了想,说道:紫箨净瓶藏在傅大哥的葫芦里,这是它的贴身之物,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解下。 那就等他睡着了再偷!说完,杜启明又觉得有些不妥:阿蛰,我这么多会不会连累你被傅大哥责备?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听蛰笑了笑:无妨,我陪你就是。葫芦需灵力催动才能将紫箨净瓶取出,你一个人,就算偷了葫芦也拿不到紫箨净瓶。 既然计划已定,杜启明就耐心地等到了夜晚,好在这个寝室是四人间,他和傅长淮同在一间寝室,也比较好动手。杜启明强撑着没有睡,直等到傅长淮陷入了睡眠,呼吸均匀了起来。 以防万一,杜启明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再等待了一会儿,这才悄悄地爬下了床铺,拍了拍林听蛰的肩膀。林听蛰朝他眨了眨眼,也动作轻柔地起身,走到了傅长淮床边。葫芦已被他解下放在枕边,林听蛰不费多少功夫就顺走了葫芦。 杜启明见葫芦已经到手,连忙朝林听蛰打了个手势,蹑手蹑脚地前去开寝室门,又回头朝林听蛰招了招手,示意一起出去。 林听蛰朝他点了点头,紧随其后走到了门边,但林听蛰没有立即出门,而是回头看向了傅长淮,只见本应该睡着的人,此刻正睁着眼睛看向两人的背影,却没有出声制止。 见林听蛰朝自己看来,傅长淮朝他笑了一下,扬了扬下巴,让他放心跟上去。林听蛰捏紧了葫芦,对着傅长淮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多谢傅大哥。 两人离开寝室后,睡在傅长淮上铺的萧含誉也慢慢爬下了床,坐到傅长淮身边:你也想救小莱的是吗,直接把紫箨净瓶给她用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工夫让小明同学来偷呢? 傅长淮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面露忧色地说道:听蛰跟他走得太近了,而且对他的态度也很不一般。 萧含誉也深有感触:是啊,除了韩峰之外,听蛰就没有对其他人这么亲近过。 别提那个混账东西了。听到韩峰的名字,傅长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听蛰! 萧含誉见他这么激动,却恍然地笑了起来:所以你费这么多心思折腾小明同学,是在替听蛰试探他? 傅长淮也不否认:现下杜启明还不知道听蛰的真实身份,非我族类,杜启明真的能真心实意对待听蛰吗? 你就别操心了。萧含誉好笑地捏了捏傅长淮的手:听蛰心思通透得很,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做决定。世间生灵,各有因果,我们不该去左右他的人生。 ☆、黄泉眼(十一) 得知小莱时日无多,夏楠在她身边一直守到半夜也没有回宿舍。小莱看着心疼,用虚弱的声音劝道:小楠,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不,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性子柔软的夏楠,也有自己的坚守,对于真心待她的人,她也绝不辜负分毫。 小莱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小莱立即警戒地炸起了毛:喵!什么人! 夏楠也急忙回头,却见杜启明和林听蛰抱着一个葫芦和一个竹笋站在她们身后:你们这是?看着诡异的葫芦和竹笋,夏楠实在摸不着头脑。 杜启明怕她们误会,连忙表面立场:夏楠同学,别担心,我们是来帮助小莱的。 你能治好小莱的伤?夏楠哭得红肿的眼睛,陡然闪现出了期冀的光芒。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杜启明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天雷造成的伤口可以治愈,但是天谴的诅咒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小莱没有痛苦地多活几个月。 几个月......夏楠心里还是些许失落,小莱却释怀得多:足够了,小楠,你不是想要去雪山上看雪景吗,等我的伤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听小莱说起这些,夏楠也下意识地畅想起未来,几个月说长不长,但足够她们一起做很多事情,这样一来,夏楠的心境也明朗了起来:嗯!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世界! 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给小莱治伤吧。杜启明也是心疼这两个小姑娘,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夏楠现在还能无忧无虑地度过寻常的大学时光,小莱也能修成正道,不会误入歧途。 好!夏楠让开了一些距离,让杜启明和林听蛰能够靠近小莱:可是,怎么才能治好这伤,我买了数不清的药膏,都没办法让伤口愈合。 杜启明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说道:这个嘛,我们有秘密武器。买足了关子,可杜启明压根儿没有灵力催动紫箨净瓶,到头来还是得求助林听蛰:阿蛰,拜托你了! 嗯。林听蛰表情始终淡淡的,动作也丝毫不含糊,他指尖金光迸现,金丝如活物一般缠绕着紫箨净瓶,催开笋花瓣瓣。白瓷瓶口从笋花中现出,涓涓甘露流动其中。 林听蛰捧着紫箨净瓶靠近小莱的伤口,小莱还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经年累月的戒备,使她的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林听蛰难得放缓了语气,说道:莫动,不会疼的。 小莱压制住了内心的戒备,尽量放松下身体。林听蛰见小莱终于配合,动作轻柔地倾斜手中的紫箨净瓶,将闪烁着点点萤光的晴山露覆在小莱的伤口上。 令夏楠惊诧的是,有了这晶莹露水的滋养,小莱身上焦黑溃烂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长出了粉色的新皮!眼前的场景太过不可思议,夏楠看得瞪大了眼睛:这个到底是什么呀?这么神奇? 嘿,天机不可泄露!这紫箨净瓶还是杜启明从傅长淮那儿偷偷拿来的,要是再随便透露灵器的秘密,那也实在是坑队友了。 小莱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身上的疼痛已经消散殆尽,她朝两人点了点头,由衷地说了一句:多谢。 咳咳,你们谢阿蛰就行了,我就不用了。杜启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其实什么忙也没帮上,全程都是被他怂恿来的林听蛰在忙活。说着,杜启明看了一眼高悬的月亮:很晚了,我们得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我,我送你们!夏楠此刻已经完全信任了面前的两人,态度也亲善了许多。杜启明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你陪着小莱就行,我们自己回去。 跟两个小姑娘告了别,杜启明回去时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看着身边一直默默跟着他胡闹的林听蛰,杜启明没来由地冒出了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林听蛰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也抬头看了眼月亮,随即淡淡地说道:嗯,还不错。 其实话一出口杜启明就后悔了,生怕太冒失,不过此刻看林听蛰的反应,他应该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杜启明这才想起来,林听蛰之前都是隐居在深山的,他之前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思及此,杜启明还有些遗憾。 杜启明正想趁此机会了解一下林听蛰的过往,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脚边却突然响起了一声猫叫,杜启明下意识说了句:诶?是小莱跟来了吗? 可当他借着月光低头看去,却见那只熟悉的胖橘猫,正懒洋洋地舔着自己的毛,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兜。 不是吧!过了这么久才送来线索?杜启明蹲下身,解下胖橘脖子上的布兜,从里头掏出了一块泛黄的破布和一张小卡片。 就这样?没了?杜启明看布兜这么鼓,还以为这次幕后boss看他们辛苦,给了很多钱,结果除了这些东西之外,一分钱也没有!最占空间的,竟然是一块破布? 杜启明一阵心塞,还以为这道门难度加大不给线索了,结果是主要剧情还没开场?忙活了这么久,敢情这些全都是前置任务而已。 橘猫只负责送线索,可不管答疑解惑,既然任务已完成,它就没再停留,扭着胖乎乎的屁屁优哉游哉地走开了。 杜启明的夜视能力也就是能看个轮廓的程度,这卡片上的字他实在是看不清楚,只好递给了身边的林听蛰:阿蛰,这上面写着什么? 林听蛰接过卡片,认真地读道:天地阴阳调和,互为弥衡,世有阳气大盛,运势卓绝的龙脉,亦有阴气纵横,魍魉肆虐的不祥之地,被世人称作黄泉眼。 这次的线索可用的信息不多,也就两个关键词,龙脉和黄泉眼,杜启明有些疑惑:龙脉我倒是听过,却从来不知道还有黄泉眼这个说法。 林听蛰解释道:现世中其实也有黄泉眼的存在,不过地府专门派遣了阴差驻守各地的黄泉眼,才避免了鬼魅横行的混乱局面。 这句话点醒了杜启明,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想法:陵泉大学不是经常闹鬼吗,难道这所大学就建在黄泉眼上?学校建在坟地上,用学生的阳气镇压阴邪的例子也是不少,直接往黄泉眼上建,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林听蛰听罢,神情也冷肃了起来:这所学校的风水是世间少有的聚阴相,是黄泉眼的可能性很大。若明知这里是黄泉眼,还把学校建造在这里,那幕后之人,恐怕是居心叵测...... ☆、黄泉眼(十二) 黄泉眼?杜启明和林听蛰回到寝室,把线索和黄泉眼的猜测告知了其他人,傅长淮闻言也是一惊:我不曾亲眼见过,但也听我师父提起过几句,这黄泉眼,有先天生成的,也有人为造就的。若是前者还好说,想办法堵上就是了,但如果是后者,可就麻烦得多...... 杜启明听得一阵诧异:人为造出黄泉眼?疯了吗,这是唯恐天下不乱,要招点魑魅魍魉出来搞事情啊? 你可低估了人心和欲.望。傅长淮略一挑眉,似乎想到了些许让人不悦的事情:有人为了消弭自己的厄运,用邪术将厄运转嫁在他人身上。有人为了财运亨通,囚禁血亲的魂魄为自己效力。而这黄泉眼积蕴着庞大的阴邪之气,足以承载世间一切术法,让生魂覆灭,枯骨生花,颠倒阴阳。 这......杜启明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说道:希望是前者吧,至少学校里的鬼怪还挺讲道理,要是真有人蓄意造出这黄泉眼,那得多丧心病狂啊...... 傅长淮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说着,他又故作疑惑道:不过这大晚上的,你们是从哪得来的线索?你和听蛰两个人跑出去干嘛了,幽会啊? 没有没有!杜启明老脸一红,他和林听蛰也就牵过小手,还是危急时刻相互救助的那种,如果为了逃避责任就让林听蛰清誉受损,那他就太不是东西了:傅大哥,我要跟你认错,其实我为了拿紫箨净瓶去救小莱,把你的葫芦偷出去了。 傅长淮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实诚,又起了玩笑的心思,故意严词厉色道:你又没有灵力,就算偷了我的葫芦也拿不出紫箨净瓶,听蛰当了你的同谋? 杜启明见傅长淮明显是生气了,连忙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是我求阿蛰陪我去的,阿蛰心软才答应的,你千万别怪他,都是我的主意!傅大哥,你气我一个人就行,要不打我一顿也好,我绝不还手! 傅长淮戏还没完,越演越来劲:听蛰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如果把责任推到听蛰身上,我也舍不得怪罪他。但是你就不一样了,我跟你可没什么交情,要是出手重了,直接打死都有可能,你真的下定决心接受惩罚了吗? 直......直接打死......杜启明喉头动了动,虽然心里是害怕的,但背脊却挺得老直:没......没关系,你就罚我一个人吧! 噗嗤!一旁的萧含誉看到杜启明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吧,小明同学,长淮才不会打死你呢,他是在开玩笑啊。 啊......啊?杜启明都在盘算着自己要是被揍个半死,晴山露能不能救得回来,结果这位大哥就是开了恶趣味的玩笑?心里一块巨石落下,他的肩膀顿时就耷拉了下来,怨念地撇起了嘴。 林听蛰全程没有开口,只是深深地看了杜启明一眼。他知道傅长淮在紫箨净瓶的事情上放了水,但是杜启明不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地偷灵器救人,也是义无反顾地替他承担所有责任。林听蛰收回目光,低下头悄然勾了勾嘴角,这傻乎乎的家伙,还挺有趣。 虽然林听蛰笑得很低调,但还是被杜启明看见了,杜启明顿时更委屈了:阿蛰,连你也笑话我,你们是不是串通好的啊? 杜启明正在酝酿感情,想朝林听蛰抛个哀怨的小眼神,可情绪还没到位,林听蛰的微凉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捏了一下他的脸。杜启明呼吸顿时一滞,感觉心脏也停拍了!阿蛰从没对其他人做过这么亲密的动作吧?没有吧没有吧?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在阿蛰的心目中也是有点特别的呢! 杜启明简直要激动到原地升天,傅长淮看不下去,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发傻了!把你手里攥着的另一半线索给我! 哦哦,好......杜启明此刻正灵魂出窍,压根顾不上手里这块破布,就把它递给了傅长淮。 傅长淮摊开这块泛黄的绢布,见到上面绘制精细的山川脉络和古时候的城镇标记,神情突然认真了起来:这是一张古时候的地图! 听到地图两个字,杜启明下意识问道:什么地图,藏宝图吗? 傅长淮白了他一眼,没有管他无厘头的猜测,而是继续研究地图:这里被特别标记出来的地方,看上去有些熟悉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7) 萧含誉凑上去看了一眼,绢布上用朱笔勾出的地方,山峰脉络与河道走势都和陵泉大学及周边的公园相吻合,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陵泉大学中心后来才开凿出的人工湖:这不就是陵泉大学嘛!你看这里,是学校的后山,还有这里是学校北面公园的河道,轮廓一模一样。 没错!就是陵泉大学!傅长淮满脸惊喜,也不顾旁人在,坦坦荡荡地搂过自家媳妇儿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称赞道:我家宝贝儿的观察力真是细致入微! 萧含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转念一想,这么明显的地图,长淮真的没有看出来吗?长淮很可能是故意让自己发现的,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帮自己找到自信。 古时候的地图,还特别标注了学校的所在地?杜启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好奇地打量起这张破破烂烂的地图来,在勾描精细的山川城镇旁边,还用蝇头小字写着很多备注,可这字体他却从来没见过:这是什么年代的文字啊,也太生涩了吧。 林听蛰在城阳山修行数百年,遍览天下古籍,对这笔划虬结缠绕的字体也没有任何印象:这个世界和现世的历史有别,烽烟千载,难免会出现一些不同于现世的古国,要想破解地图上的文字,还需要求助于这个世界的古文字学者。 古文字啊。杜启明突然想起来:对了,夏楠不就是历史系的吗,可以跟她打听一下陵大哪位教授最精通古文字。 第二天中午,从夏楠那边得到了信息的杜启明,趁着师生们午休的时间来到了教室办公室门前。除了他的金汤搭档林听蛰外,白寒川和邵君阳也同行而来。 邵君阳还有点懵:昨天夜里我们到底错过了多少事情,怎么一觉醒来又是黄泉眼又是古文字的,还跑到了人家大学教授的办公室门口? 这个嘛,一言难尽......杜启明盯着乌青的黑眼圈,强打起了精神,一宿没睡好,傅长淮搂着萧含誉补觉去了,自己作为搞事搞出新线索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被轰过来跑腿。 杜启明已经困到有气无力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过了一会儿,门内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门把被从内旋动,缝隙逐渐打开。 杜启明清了清嗓子,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是陆添陆......教授吗......听夏楠的介绍,说这位教授是陵泉最博闻多识的古文字学者,在学生之间也很受爱戴,杜启明原以为会见到一位头发灰白的老教授,却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如此年轻,而且身材修长,五官深邃,简直就像时装周T台上走下来的男模! 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这位陆教授会是最受学生爱戴榜NO.1了,且不论他的学术成就,就光这气质,这长相,连杜启明都想给他投一票啊! ☆、黄泉眼(十三) 杜启明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他顿时来了精神,彬彬有礼地对陆添说道:陆教授您好,我们从朋友那得知您是陵泉最知名的古文字专家,特意过来,请求您帮我们一个忙。 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态度这么诚恳,纵然不喜欢与陌生人交际的陆添也只好点了点头,回了一句: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杜启明厚着脸皮笑着说道:我们可以进您的办公室说吗?想给您看一样东西。 陆添冷漠地让开半扇门,让他们进入办公室。杜启明还在和陆添寒暄,白寒川则一路不动声色地打量内部的陈设,整理得一丝不苟的书籍和教案,钢笔每一支都妥善地放置在竹质笔筒里。办公室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品,唯一的一盆文竹也被修剪得四平八正,完全失去了盆景的美感,这位陆教授,怕不是个洁癖兼强迫症吧? 杜启明虽然在努力和陆添套近乎,但奈何这位陆教授油盐不进,态度始终非常冷淡,杜启明也就不自讨没趣了,取出了今日的主角,那张陈旧的绢布地图,直奔主题道:陆教授,其实我们此来,是想请您解读一下这上面的文字。 陆添经手的古物多如星海,刚开始接过这张绢布地图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当他看到地图上绘制的图案和一旁备注的文字时,却下意识地脸色一变,瞳孔皱缩。但这般异状只出现了一瞬,陆添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冷漠神情:这张地图你们是从何得来? 杜启明已经磨炼出说谎不打草稿的技能,张口就说道:这是一个爱好收藏的朋友从文物市场淘来的,他从没在市面上见过这种文字,想着如果是盗墓贼从地下带出来的,那他收在手里就可犯了法,得不偿失,就拜托我们来求证一下这张地图的来源。 这理由冠冕堂皇,陆添依旧没放下戒备:既然是求证来源,找卖家就好,这么大费周章跑到我这边来,又是为何? 杜启明脸色始终保持着温和有礼的微笑,耐心地解释道:如果真是盗墓贼倒卖的文物,我们直接去问上家,岂不是就打草惊蛇了?况且,未知的古文字对于考古研究来说,是极具价值的,我们当然是希望能把它送到真正的伯乐手中。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不光陆添无可反驳,连白寒川都对他刮目相看,这小子刚来的时候又呆又愣,想不到进步还挺快,让他独自去套话也完全不成问题了。 话已至此,陆添再步步提防也说不过去,但也并没有打算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只挑了些笼统的信息:这种文字存世确实极为稀少,它是陵都古国的官文。 陵都古国?跟陵泉市有什么关系吗?杜启明总觉得这些不会是寻常的巧合。 陆添从书架上取出一张薄薄的折页,上面简要罗列这近十年来陵都古国的考古发现,而折页上的一张陵都疆域图,竟然和绢布地图上所描绘的轮廓相差无几,杜启明惊诧地发现,原来他们所得的破烂绢布,竟然是陵都古国的旧时地图! 接下来陆添的话,更是证实了杜启明的猜测:五百年前,陵都古国就定都在陵泉。陵都全盛时,疆域覆盖周边三省,但后来列国征战,陵都被围攻,领域内的城池皆被攻破,只剩下陵泉这一座孤城。 由于陵泉市山环水绕,交通不便,经济发展一直不如周边地势开阔的几座城市,却没想到它历史渊源颇深,竟然还是古国遗都。 杜启明很是惊喜,指着绢布上的文字问道:那这张地图上,岂不是记载着关于陵都古国的重要历史资料? 陆添端详了一眼陈旧的绢布,开口道:若是陵都古国时代的丝织物,早就朽烂风化了,这方绢布地图应该是后世重绘的,地形和文字真实度还有待查证。而且,陵都古国的文字记载极少,没有多少参考内容,破解起来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那陆教授的意思是?杜启明觉得陆添似乎有意隐瞒了一些事情,但他并未点破。 陆添捧着绢布地图说道:不如你们先把这张地图留在我这里,等我收集相关资料,试着解读一下绢布上记载的文字。 现下能破解陵都古文字的只有陆添一人,他们拿在手里也只是一块没什么价值的破布罢了,杜启明本想顺势答应了下来,白寒川却抢先说道:这毕竟是朋友所托,我们也不好私下做主把地图留下。要不折中一下,陆教授您把地图影印一份,至于这块绢布,我们还得带回去,物归原主。 陆添神情有一丝不愉,但还是配合地将绢布地图现场影印了一份,把原物递还给了白寒川。 若是寻常的大学教授,白寒川还不至于如此谨慎戒备,但他在陆添办公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这位陆教授,恐怕没那么简单。 白寒川将绢布地图妥帖收好,礼貌道:非常感谢陆教授,今日打扰了,我们改天再来请教关于陵都古国和地图的问题。 陆教授冷淡回道:不用谢,我还有课件要准备,就不送各位了。言外之意就是,门就在那,自己走吧。 白寒川等人打了个招呼准备出门离开,杜启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对他们说道:等一下,我还有事请教一下陆教授,你们先到门口等我一会儿吧! 什么事啊?邵君阳疑惑地回头,却见杜启明已经屁颠屁颠跑回了陆添的办公桌前,滔滔不绝地说起话来。 其他三人只好现在办公室外站着等,趁此间隙,白寒川压低声音,对林听蛰说道:听蛰,我方才在陆添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个法阵,似乎是魂阵,你最擅长魂术,不知这个阵法有没有印象?说着,白寒川凭借记忆用灵力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繁复的法阵来。 林听蛰见到这个法阵,顿时有些意外,他眉头微皱,说道:这是一道御魂法阵。 御魂?白寒川倒是也没想到,若说是因为陵泉大学屡次闹鬼,陆添请人设下了驱鬼的法阵还情有可原,可他一个大学教授,为何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布下御魂阵,这可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邵君阳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反倒是对行为异常的杜启明感到好奇:诶,小明同学今天的态度也太积极了吧,难不成他对陆教授这种态度冷淡的冰山美男感兴趣? 白寒川也饶有趣味地说道:那他胆子也挺大的,敢挑战这么高的难度。 邵君阳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道:说起来,陆教授和听蛰的气质还挺像的,小明同学不也喜欢缠着听蛰吗? 说着,邵君阳下意识看了林听蛰一眼,却见他脸色沉了几分。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林听蛰,此刻竟然现出了一丝不愉。 抱歉抱歉,久等了!这时,杜启明跟陆添讲完话,喜笑颜开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却发现其他人之间气压都有些低:怎么了? 邵君阳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没什么事,闲聊呢。那什么,既然事情办完了,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吧,饿死了! 吃完午饭回到寝室,杜启明发现傅长淮和萧含誉都不在,也许是出去忙别的了吧。一宿没睡,还东奔西跑,杜启明累得瘫倒在床铺上,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林听蛰却没有休息的意思,他站在杜启明床头,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他好看? 啊?谁?杜启明不解地扭过头看向林听蛰,只听到对方惜字如金地说道:陆添。 杜启明不太明白林听蛰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陆教授啊,他这模样在大学老师中间可是拔尖的了,难怪那么多学生喜欢他。 你也喜欢?这句话林听蛰说得很轻,杜启明根本没听清楚:阿蛰,你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没什么,你休息吧。林听蛰并没有重复刚才的问题,而是转身开门走出了寝室,神态看上去......好像有些别扭? 阿蛰该不会是吃醋了吧?想到这里,杜启明马上又自嘲地笑了笑,我可真是太自作多情了,阿蛰怎么可能会为了我吃醋啊! ☆、黄泉眼(十四) 陵泉大学出于特殊风水原因,意外频发,因此学校制定了严格精细的条例,其中一条就是男女生不得互串宿舍。为了全员集合交换信息,让锦幽也能参与进来,杜启明接过任务,在学校附近找了个桌游俱乐部,包下了一个独立的游戏包间。 傅长淮牵了个头,把提前绘制好的陵泉大学堪舆图,和那张写着黄泉眼内容的线索卡片并列放在一起,说道:我和含誉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陵泉大学每个角落都走了一遍,确实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说着,傅长淮用指尖点了点堪舆图:你们看,陵泉大学的建造,从表面上看是以五行八卦的格局建造,但其中却暗藏玄机,陵大的四座主楼建立的位置,分别对应着阴木巽、阴火离、阴金兑、阴土坤。学生阳气旺盛,而主楼皆于阴位,克主命,为不吉之兆。 杜启明听得云里雾里,林听蛰却是瞬间领悟了其中的关窍:有人在掠夺学生的阳气! 不止如此。凤临借着傅长淮的堪舆图,在四座主楼中间的一处位置点了一下,随即纸页上现出一点焦黑:这个地方还设置了一个聚阴阵,招魂引魄,广纳邪祟之气,久而久之,便人为地造出了一个黄泉眼。 傅长淮提笔又在堪舆图上画了几根线条,将四座主楼和周边建筑连结到黄泉眼处:从学生身上掠夺的阳气,被源源不断输送到黄泉眼之中。这座学校就像是一方庞大的祭坛,为幕后之人提供着鲜活的养料。 此话一出,杜启明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把整所学校变成祭坛?什么人能下这么大的手笔? 傅长淮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不清楚,幕后之人非常谨慎,在一些重要场合中都使用的化名,根本查不到任何有用的资料。 白寒川看着傅长淮绘制在堪舆上的小型聚阴阵,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笔在旁边空白出又画了一个阵法:我在陆添的办公室里,也看到了一个类似的阵法,先前也请教了听蛰,是一个御魂阵。 聚阴御魂......傅长淮对比着两个法阵,不由皱了皱眉:这两个阵法出自同一脉渊流,难道陆添和布下聚阴阵的人有关系? 林听蛰有些诧异:要想以聚阴阵造出黄泉眼,少说也要五百年的光景,这么说来,陆添并非是寻常的人类...... 五百年?杜启明突然灵机一动:陵都古国的历史距今也是五百年,黄泉眼的线索,陵都古国的地图,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白寒川似乎也有同感:今日在陆添的办公室里,他看到陵都地图的一瞬间,表情有些失控,在之后的谈话中,也有所保留。我怀疑,他根本不是解读不了陵都的古文字,而是明明看懂了,却故意不告知我们地图上文字的内容。 杜启明听罢白寒川的话,恍然道:白大哥,当时你不让我把绢布地图交给他,是担心他销毁地图原件? 白寒川点了点头:在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前,把重要的线索拱手交给他,风险实在太大。如果陆添是幕后之人的帮凶,甚至是他本人,那遗失了关键的地图,将使我们陷入被动的局面。 邵君阳有些发愁:可是要怎样才能查明陆教授的身份呢,他为人非常谨慎,要是想从他的办公室顺走些东西来读取记忆碎片,难度可不小。 嘿嘿!杜启明突然神秘兮兮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页: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你们搞定了! 我去,可以啊小明同学!邵君阳看着那张记录着陵都古国考古大事记的折页,突然意识道:所以你中午一个人在陆添办公室磨了那么久,是为了讨要这张折页?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8) 杜启明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对啊,不然呢? 邵君阳挑了挑眼角,说道:咳咳,我还以为你对陆教授有意思呢,缠着人家不肯放。 喂!邵邵你可别瞎说!杜启明紧张地看了林听蛰一眼,心道我可是个专一的人,怎么可能会背着阿蛰勾搭其他人,虽然阿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嗨,住脑住脑,现在谈论正事呢!不合时宜地发花痴可不妙! 杜启明强迫自己转移回注意力,却没发现身旁别扭阴沉了一下午的林听蛰,突然缓和了脸色,甚至还有点开心。 陆添接触过的折页到手,邵君阳也不再耽搁,准备读取上面残留的记忆碎片。可这回却不同以往,邵君阳凝神静气,努力地尝试了好几次,却一丁点记忆碎片也没有见到:不可能啊,难不成陆添的记忆被清除干净了? 见邵君阳额头已经出了一阵冷汗,林听蛰接过了折页,对邵君阳说道:让我来吧。 嗯。邵君阳握住了林听蛰的手,将能力转借给他,但林听蛰尝试几次过后,仍旧是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光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连记忆也无法探寻,傅长淮不由感慨道:这陆添还真是不一般啊...... 锦幽的眼神中闪出了八卦的精光:长相俊美,身份神秘,深受女老师女学生的爱慕,甚至有个叫楚焕的男学生不顾学校的处分,变着法儿地公然追求他,这位陆教授也可以说是传奇人物了! 还有男生追求他?这个楚焕同学也真是勇士。这可不是揶揄嘲笑,杜启明是真心觉得这男孩子了不起。从褚霄和安河的事情可以窥见这座城市的人们对同性恋人的态度,楚焕同学敢冒大不韪去追求陆教授,那勇气可实在是异于常人,有机会还真想见见那位同学。 读取不了陆添的记忆,一群人胶着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各自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再找别的办法。一行人离开了游戏包间,穿过公用的桌游大厅,往门口走去。 可当杜启明路过其中一桌时,却听到了几个男生的谈话,其中一个拍了拍旁边人的肩膀说道:筷子!出来玩呢,你怎么老是魂不守舍,多扫兴啊! 那个身材清瘦,被叫做筷子的男生没精打采地说道:别闹了大余,我最好的兄弟失踪半个月了都没找到,我哪有心情玩什么游戏啊...... 大余听到这儿,也有点兴致缺缺:说起来,为了找到楚焕,学校里所有老师同学都帮忙在朋友圈发寻人启事,只有陆教授跟个没事人似的,一句关心都没有,连朋友圈都没发,亏得楚焕死命追了人家两年。 别提了。筷子也有点不甘心:陆教授看上去就是个正儿八经的直男,拒绝楚焕也能理解,可是楚焕到底还是他的学生,失踪了这么久都不闻不问,未免也太冷血了吧? 你们刚才说,楚焕失踪了?筷子猛然听到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转头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普通青年,不免有些奇怪:你认识楚焕? 杜启明情真意切地随口扯道:他是我高中时候的学弟,我们在社团活动认识的,关系还不错。我这些天和朋友来陵泉旅游,还想着找他给我当个导游呢,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我就到他读的大学来碰碰运气,结果就听到你们说,他失踪了? 多一个人多一分找到的可能,既然是楚焕的学长,筷子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那还是半个月前的周末,我跟楚焕通最后一次电话的时候,他在陵泉北郊的山区背包远足...... ☆、黄泉眼(十五) 喂!楚焕你个臭小子,出门玩也不叫上哥们儿我!筷子在电话里气呼呼地控诉兄弟的不仗义。 楚焕嘿嘿笑道:行了筷子,下次保证带你一起,这趟出来我是有私事要办的,带上你不方便。 筷子鄙视道:切,还私事,不就是给陆教授准备生日礼物嘛,你丫脑子里除了那尊佛,可塞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被兄弟戳穿了,楚焕也不羞恼,大咧咧地说道:嗨,不愧是我哥们儿,就是懂我!我听说啊,陵泉北郊的原始山林里,有村民发现了陵都古国的石碑碎片,咱们家陆教授不是对陵都古国的历史最感兴趣了嘛,要是能找到陵都的古物,陆教授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电话另一头的筷子翻了个白眼:呸呸呸,什么咱们家,是你家陆教授,那位冰山帅哥我可巴不得敬而远之,也就是你这脑子抽了风了,颠颠地追着人家不放,还把事情闹得全校皆知。在人家教师宿舍楼下对陆教授弹吉他告白,搞得教导主任出来揍人,还给你记了一个处分,这些惨痛的经历你都忘记了? 不就是一个警告处分嘛,又没开除我。楚焕毫不在意地说道:勇敢地追求爱情,又不是杀人放火,我可是问心无愧啊! 筷子不想搭理他了,语气也不耐烦了一些:得,你问心无愧去吧,跟你小子胡扯淡,老子还不如去打游戏! 行,那回头给你带土特产。楚焕依旧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语气,筷子反倒被他逗乐了:去个北郊带什么土特产?又不是去北京! 筷子还想损他几句,却听到电话对面楚焕的声音突然急切了起来:筷砸,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啊,我先挂了。 等会儿!你干啥呢这么着急?筷子直觉楚焕碰上了什么事情,却听到对方匆忙说了一句: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谁啊?筷子还在追问,电话对面却不再发出声音,筷子莫名有些心慌,对着电话喊道:喂?楚焕?你说句话呀! 筷子没有等到楚焕的回应,对方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就匆匆挂断了电话。筷子举着手机一时有些懵,楚焕对待兄弟可是非常讲义气,从没发生过话没说完就挂断电话的情况,他难道真出什么事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筷子都焦急地抱着手机等消息,连打游戏的心思都没有了,可楚焕始终没给他发消息,打电话过去也无人接听。这下筷子心里更没底了,直接跑到了楚焕家里去。 来到楚焕家门口,筷子忐忑地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筷子规规矩矩地打招呼道:阿姨您好,请问楚焕有没有跟您联系? 他不是出去旅游了吗,跟我联系做什么?潘蕙蕙显得很是淡漠,毕竟她只是个后妈,向来跟楚焕不对付,那小子最好跑外面别回来,省得两人相看两厌。 筷子也听楚焕说过他家的情况,对这个阿姨还是有些怵,但这关系到兄弟的安全,筷子还是硬着头皮多问了几句:那叔叔呢,他知道楚焕在哪里吗?我联系不上楚焕了,怕他在北郊的山里出事...... 什么?他一个人跑去北郊了?潘蕙蕙本以为那小崽子只是到周边玩两天,却没想到他竟然背着包闯进了没有开发过的北郊深山,一时惊得花容失色:臭小子!胆子也太大了!我去把老楚叫回来! 潘蕙蕙和楚焕他爹算是老夫少妻,比楚焕大不了许多,所以两人之间关系尴尬,平日里也没少拌嘴。但他们毕竟是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要是楚焕真出了什么意外,潘蕙蕙心里也过不去。 这下潘蕙蕙的态度明显认真了许多,她请筷子先到客厅里坐着,连忙拨通了楚焱的电话:喂,老楚啊!你跟小焕联系过没有? 没有啊,我开了一天的会,根本没时间给他打电话。楚焱听上去很是疲惫,嗓子也有些沙哑。 潘蕙蕙简直头疼,别怪她这个后妈不关心孩子,楚焱这亲爹也好不到哪去:小焕的同学找到了家里来,说小焕独自一个人去了北郊的深山,打他电话也打不通,已经失联了一整天了! 北郊?那地方可死过不少人,他跑去那干什么!楚焱一听也急了,他总是看到驴友进入北郊后意外死亡的新闻,平日里也没少叮嘱楚焕别往北郊跑,可谁知他还是不声不响溜了过去! 潘蕙蕙开的是免提,坐在一旁的筷子也听到了楚焱的话,但他没敢跟提陆教授的事情,就给楚焕找了个能摆的到明面的理由:那个......楚焕听说北郊山区出土了珍稀的文物,正好他要做相关的课题,就背着资料去了北郊...... 真是的!课题重要还是命重要啊!潘蕙蕙气得假睫毛都掉了下来,这臭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楚焱又尝试着给儿子打了几次电话,却依旧打不通,急得会也不开了,拎起皮包就奔回了家,气喘吁吁地对筷子说道:小同学,你们年轻人不是会搞什么手机定位的吗,你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小焕的位置啊? 叔叔,我已经试过了,可是北郊深山处于无信号区域,根本就定位不到楚焕的位置。筷子想得到的办法都试过了,要不是无计可施,他一个终极宅男也不会厚着脸皮亲自跑到人家家里来。 联系不到人,楚焱也没有坐以待毙,他让潘蕙蕙在家守着,要是楚焕失踪二十四小时还没有消息,就赶紧打电话报警,他自己则开着车直奔北郊山区,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见到过楚焕的行踪。 筷子也想跟楚焱一起去,但自家孩子都丢了,要是别人家的孩子再出什么事,楚焱可真是应付不过来,就让他回家等消息。 听筷子事无巨细地回忆着经过,杜启明急得不行,忙催促道:小兄弟,不用讲这些细节了,你赶紧接着往下说吧! 筷子挠了挠头,说道:那个......后来楚焕还是联系不上,潘阿姨就报了警,警察联系了救援队,和楚叔叔一起进山搜查。但是那几天山里头起大雾,没开发过的原始山林又布满毒虫野兽,连当地居民组成的志愿者队伍都不敢再深入了,只好暂时退了出来。后来他们又进去了好几次,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根本就找不到楚焕的踪迹。 北郊的深山......傅长淮趁着杜启明在应付几个学生,悄然掏出了那张绢布地图,说来也奇怪,在地图北部画着山林的区域里,有一个不大显眼的小标记,看上去像是一条盘曲的动物,不知是蛇还是龙。 杜启明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筷子道:小兄弟,你说楚焕失联之前,说他见到了一个熟人,那个人是谁,你们查到了吗? 筷子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也跟警察说了,他们还特意调取了周边车站和旅馆的监控录像,可除了楚焕的身影之外,没看到他身边有其他的人,这条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用科学的方法找不到,那就试试别的方法好了,傅长淮收起绢布地图,上前一步对筷子说道:你跟楚焕是一个宿舍的吗? 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是啊,怎么了? 傅长淮神秘笑道:那正好,你带我们去趟宿舍,我要取一件楚焕的贴身物品...... 带着几个陌生人来到宿舍,筷子还有点虚,但他们说有办法找到楚焕,就算是骗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相信一回:这就是楚焕的床位,这是他的书桌。 看着乱糟糟的书桌,傅长淮有些头大,索性把难题抛给筷子:楚焕平时最喜欢带着哪样东西? 最喜欢的东西......应该是这本考古专业书吧。筷子从堆得乱七八糟的书和文具里掏出了一本翻得有些发皱的课本。 杜启明都有些不可思议:楚焕这么好学的吗?书都快翻烂了。 筷子倒有些尴尬,他表情古怪地说道:咳咳,因为这门专业课是陆教授教的,楚焕比较尊敬爱戴他,学习这门课也非常认真。 神特么尊敬爱戴,这个哥们儿是亲的了,搁哪儿都护着楚焕这个兄弟,这波掩护打得滴水不漏,连在楚焕亲爹面前也没露了陷。 见傅长淮拿起那本考古专业书就准备转身离开,筷子急忙追问道:诶,这位大哥,你拿着书去哪啊? 作法寻人。听到傅长淮的回答,筷子简直跟见了鬼似的:大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拿着一本书就能找到楚焕? 傅长淮挑了挑眉:没跟你开玩笑,我们可是专业的。 ......筷子简直无力吐槽,什么专业,神棍专业吗?这人长得高大帅气的,怎么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黄泉眼(十六) 傅长淮把那本考古专业书带到了学校一处空旷无人的角落,放在草地上,让林听蛰帮忙在考古书周边画上强化主人气息的阵法,再次掏出了口袋里的两个小纸人。 小宣小默,组织需要你们,好好干啊!傅长淮往两个小纸人身上灌输了些许了灵力,小宣小默立即蹦蹦跳跳地跑向了那本考古书。 小纸人手拉着手凑上前,低下脑袋嗅了嗅,齐刷刷地抬起小纸胳膊指向了南面,这让杜启明感觉有些意外:南面?可是楚焕不是在北郊失踪的吗?这俩小家伙是不是搞错了? 小宣小默是由傅长淮和萧含誉的指尖血染红的,通了两人的灵智,自然听得懂人言,见杜启明质疑它们,小宣气得直跳脚,小默则委屈地低下了头,做出了抹眼泪的动作,虽然它根本就不会流眼泪。 妈耶,这俩小纸人也太通人性了吧?杜启明顿时有种把小孩儿欺负哭的罪恶感,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随口一说,那什么,小宣小默,就请你们带路吧,我们齐心协力找到失踪的学生好不好? 两个小家伙责任感也非常强,既然对方主动道歉了,也不就再计较,尽职尽责地带起了路,循着楚焕的气息蹦跳着寻去。 杜启明原以为会跟着小纸人走很远,结果小宣小默才走到学校外不远处就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面的楼宇。看着门口的指示牌,杜启明顿时懵圈儿了:教职工家属住宅楼?楚焕在这里? 白寒川也有些想不通:在北郊失联,却出现在学校附近的家属楼里,是有人带他过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这么久了,又为什么不和家人朋友联系? 见老友又在那絮絮叨叨,傅长淮翻了个白眼说道:行了老白,站在门外就算想破脑袋也没用,还不如进去看看。 这家属楼还挺大的啊,教职工福利待遇还真不错,怪不得陵大闹鬼闹成这样,都几乎没有教职工辞职。锦幽看着装修温馨,格局舒适的家属楼由衷感叹起来。 小宣小默在走廊转角停了片刻,努力地嗅了嗅,随即又手牵手蹦跳着往右边一排房间跑去,最终停在了三楼尽头的一扇防盗门前。小宣扬起小胳膊指了指大门,小默也朝着他们点了点头。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39) 就是这里了。傅长淮把两个小纸人收回掌心,点了点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以示夸奖:辛苦了,回去休息吧。说着,便把小宣小默妥帖地放回了口袋里。 此刻已是深夜,家属楼里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为了不吵醒其他人,引起过多的关注,林听蛰在这间房外设下了避音符,算是把这个房间隔绝了起来。 白寒川虚化身形,穿墙而过,见房中没有危险,便反手打开了房门,让其他人进来:客厅没人。 进了房门,傅长淮跟回到自己家似的,竟然还光明正大打开了灯,吓得杜启明做贼心虚窜到了林听蛰的身后,还以为是房子的主人来找他们算账了。 见开灯的是傅长淮,杜启明拍了拍胸口,这才松了口气:我去!傅大哥你开灯做什么,这也太嚣张了一点吧?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人家?傅长淮无所谓地挑了挑眉,杜启明简直服了他,擅闯民宅还存心找主人家的茬,大哥,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不过借着明亮的灯光,杜启明倒是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这家客厅里的陈设没有一丝赘余,色彩也是单调的灰黑色,而且打扫得极为干净,甚至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这风格,跟陆教授的办公室很像啊......就那什么,时尚圈这些年很流行的,性.冷淡风? 陆添?这个名字傅长淮已经听了无数遍了,早知道他也应该去会会这个传奇人物。他在客厅迅速扫了几眼,却见到了角落里堆着的几张教学资料,封面上的教师栏上,赫然签着陆添两个字,傅长淮饶有趣味地说道:还真让你猜对了,这的确是陆添的房间。 杜启明顿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脑海里出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不是吧?陆教授看上去一本正经的,竟然做出这种金屋藏娇的事情?楚焕难不成是被他关在这里...... 别瞎扯了!你们快来看!白寒川站在卧室门前,脸色有些怪异,不知到底看到了什么。 杜启明耐不住心中好奇,也蹭蹭地跑过去瞄了一眼,可预想的旖旎画面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无血色的年轻人,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杜启明顿时神情认真起来:这就是楚焕?他怎么了? 傅长淮走上前,轻手掀开了盖在楚焕身上的被子,却见他的手臂和大腿布满了青灰色的斑块,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是尸斑。 尸斑?!杜启明嗓子都拔高了几度,惊诧道:楚焕他已经死了? 林听蛰搭住了他的肩膀,安抚道:你冷静点,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尸斑,是活人沾了古墓里尸气,受到诅咒形成的斑痕。 傅长淮上前探了探楚焕的鼻息,神情依旧没有放松:还活着,但是尸气已经侵入血髓,照这身体状况,恐怕他也坚持不了多久。 怎么回事,他进了古墓?杜启明心道,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先是失联半月,身上又沾了尸气,生命垂危,也不知道这位楚焕同学到底经历了什么。 傅长淮似乎想到了什么,取出那张绢布地图,认真地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把地图铺平在一旁的桌上,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这里,陵泉北郊被特别标记的山区,九条狭长的山脉交汇连结,中心一穴形如宝珠,成九龙围拱,独步丹霄之势,是世间少有的龙脉。 天地阴阳调和,互为弥衡......白寒川回想起线索卡片上的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许,我们的关注点出现了偏差,黄泉眼只是幕后之人掠夺阳气的工具,而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将学生的阳气,借聚阴阵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深山之中,供养这条龙脉! 林听蛰闻言,将随身带着的那张折页取出,摊开在地图旁边,说道:目前为止发现的陵都古国文物,都是出于北郊的这片深山,也就是说,这片龙脉之中,很可能藏着陵都国王的陵寝。楚焕身上沾染的尸气,恐怕就是从这里带出来的。 龙脉......古墓......杜启明顿时有些头皮发麻,不是校园灵异事件嘛,好端端的怎么又扯到古墓上去了?黄泉眼的魑魅魍魉已经够难对付了,他可不想去什么古墓里打粽子啊! ☆、黄泉眼(十七) 去个北郊带什么土特产?又不是去北京! 楚焕还在跟电话对面的哥们儿侃大山,却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匆忙跟兄弟招呼了一声:筷砸,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啊,我先挂了。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接下来筷子说的话,楚焕都没心思听了,他随手挂掉了电话,连忙跟在进山的一队人后面,保持着安全距离,不动声色地观察他们。 陆先生,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你请来的,你可别跟我们耍什么花招啊!为首的一个寸头男不大客气地推着身边的人,逼迫他往前走。 对方皱了皱眉,转头瞥了寸头男一眼,冷冷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陈老板,你倒是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啊,大哥。陈老板的手下老黑,也觉得自家老大太夸张了:这小白脸就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教授,你还怕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不成? 陈老板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呸!你懂什么!这位陆教授可是陵泉考古界一等一的专家,他进的山下的斗比咱们加起来都多,要是他想耍诈,我们可收不住他! 真的是陆教授!楚焕掩在树丛里,竖着耳朵偷听那些人的对话,他在山下就觉得这个背影无比熟悉,这才急匆匆跟上来,却没想到陆教授竟然被这些人给挟持了。而且从对话听来,他们的身份似乎是进山倒斗的盗墓贼! 看他们的装束和随身带的行李,这阵仗可绝对不小,十几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行在深山之中,若是楚焕贸然现身,别说救不了陆添,自己这条小命也得交代在这里! 怎么办?是暂时撤退去找人求援,还是继续跟上去?楚焕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一闪神的功夫那些人却跑没了影,楚焕来不及再思考对策,只好加快步伐再次跟了上去。 唉,老大啊,这鬼地方怪瘆人的,罗盘都失灵了,我们不会迷路吧?老黑这个话痨一路都没有停过。 陈穷简直后悔把这个满嘴丧话的混小子带过来,不耐烦地说道:少他娘的给老子哔哔!老子走南闯北几十年,从没迷过一次路!罗盘是死的,人是活的,动动你的脑子找路!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陆添却突然开口道:陈老板,听我一句劝,这是一片不祥之地,往前走必死无疑,及时回头,还有一线生机。 你也别老是文绉绉地唬人!什么必死无疑,真晦气!陈穷恶狠狠地警告道:你的脖子还捏在我手里呢,要想活着回去,就好好配合我们,别扯些有的没的扰乱军心! 哟,大哥,您还会说成语呢,真有文化!老黑这顿尬夸怎么听怎么像讽刺,气得陈穷踹了他一脚,催促道:滚滚滚,找路去! 陆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人为了庞大的利益,往往会不顾一切,做出些飞蛾扑火的蠢事,既然这些人上赶着找死,他可拦不住。 欸?老郑,老郑哪儿去了?队伍里一个叫瘦猴高个子男人,突然发现同行的弟兄不见了:你们谁看到老郑了? 其他人纷纷摇头:老郑不是一直跟你走一块儿吗,我们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奇了怪了呀,我一回头他就不见了。瘦猴挠了挠头,疑惑地四处望去,却始终找不见老郑的身影。 陈穷听到声响,把陆添扔给老黑看管,自己走到了队伍后面,责问道:嚷嚷什么呢! 瘦猴急忙跟陈穷说道:老大!我们好好地走着,结果老郑突然就不见了! 什么话?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陈穷满是不相信:那小子是不是躲哪撒尿去了?真是懒人屎尿多! 瘦猴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老郑不是那种人,他要是离队绝对会跟其他弟兄知会一声,不可能擅自离开的。 陈穷想起了陆添往前走必死无疑的论调,皱了皱眉头,但他并没有打算就此撤退,而是固执地说道:继续走!老郑是个机灵的,一会儿自己会归队的,不用管他! 十几年的搭档了,把老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瘦猴实在放心不下,他对陈穷说道:陈老大,要不我在附近找一下,找到人就追上来,行不? 随你!陈穷没管那么多,调整了队伍就继续往前走去。 瘦猴离了队,捡了根树枝一边拨着草丛,一边大喊道:老郑!老郑!你在哪儿? 楚焕满心都是陆添的安危,根本没注意盗墓贼的队伍里少没少人这桩子事,但他这会儿怕被到处找人的瘦猴发现,一边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边关注着瘦猴那边的情况。 楚焕原本打算等那个瘦高个儿走远一点,再往陆添的方向追去,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毛骨悚然...... 老郑!瘦猴四处寻找了一会儿,却见草丛深处一棵半死的老树树干上,老郑被粗韧的藤蔓缠了个结结实实,除了露在外面的脑袋之外,驱赶和四肢全被藤蔓捆得密不透风。 楚焕循声看去,只见老郑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也不知是死是活。瘦猴急忙从背包里抽出尖刃的剔骨刀,朝那密密麻麻的藤蔓上割去。然而那些藤蔓如同有灵智一般,见剔骨刀袭来,就纷纷避让开。 瘦猴皱了皱眉,骂道:这什么鬼东西?但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驱除老郑身上的藤蔓。 然而老郑身上的藤蔓越割越少,瘦猴却始终没看到老郑的身体露出来,瘦猴心里有些发毛,忙不迭地喊道:老郑!老郑!你醒醒! 瘦猴实在忍不住,伸手想探一探老郑的鼻息,可还没等他的手靠近,老郑的脑袋却突然如同一个球一样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 啊!瘦猴吓得剔骨刀都脱了手,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不敢置信地盯着滚落在地上的头颅...... 瘦猴恍惚了一会儿,这才想起逃跑,他连忙去够身边的剔骨刀,可一伸手却摸了个空:刀......我的刀呢?瘦猴转头四望,却见原本在他身边的剔骨刀,竟然被一条藤蔓勾缠着,拖到了离他很远的地方。 活的!这些藤蔓是活的!救......救命啊!瘦猴此刻离队已经有一会儿,陈穷他们未必能听到,就算听到了也没办法及时赶到。 然而藤蔓的速度却是出乎他的意料,数不清的藤蔓如同章鱼的触角一般死死地缠绕住了瘦猴,藤蔓之上裂开道道缝隙,如同野兽之口,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利齿,将瘦猴的皮肉一寸寸地撕碎,吞下,连血液也成了藤蔓的养料。 一场饕餮盛宴过后,只留下一颗孤零零的头颅。藤蔓把碎布衣料和瘦猴的随身物品拖到土坑里埋好,又团团缠绕起来,把瘦猴的头颅盘在顶部,造出他被藤蔓困住的假象。而事实上,藤蔓之中根本就没有他的身躯和四肢,有的只是食人的鬼藤,顶着一颗死不瞑目的人头...... ☆、黄泉眼(十八) 这是......人头鬼藤!楚焕心头一突,陆添给他们上课时,常会讲述一些奇闻异事来调节课堂气氛,人头鬼藤便是其中一例。 古时深山中常有人头鬼藤出没,它们攀附在即将枯死的古树上,捕猎往来之人,将其骨肉食尽,以人血滋养藤根,却唯独留下猎物的头颅。一本正经说着林野怪谈的陆教授,认真的神色让台下的学生们也紧张了起来。 有个女生忍不住问道:陆教授,那鬼藤为什么要单独留下人头呢?难不成是做个纪念品? 陆添摇了摇头,解答道:为了布下陷阱,来引诱其他的猎物。 陷阱?面对学生的不解,陆添放慢的语速,详细解释道:鬼藤会将人头高高抬起,自身则会盘曲成人类躯体和四肢的形状,伪装成人类被藤蔓困住不得脱身的假象,如果有人发现同伴被困,前去救援,鬼藤就会抛下那颗头颅,去袭击新的猎物...... 这也太玄乎了吧!该不会是盗墓电影编出来的桥段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这什么人头鬼藤,肯定只是古人的传说罢了,为了吓唬盗墓贼的! 学生们纷纷表示质疑,可楚焕却认认真真地举手问道:陆教授,那如果我们真的遇上了人头鬼藤,该怎么对付它呢? 楚焕至今记得那天陆添的回答,简短的语句,却字字肃然:跑,跑得越远越好。 而此刻陵泉北郊的深山之中,楚焕拔足狂奔在疯长的草木间,他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了,只想快点找到陆添,想办法告诉他鬼藤的事情。这片山林诡秘无比,他绝不能让陆添深陷其中! 陆教授,陆添......等我!楚焕徒手拨开荆棘丛生的枝叶,双手被剌出道道血痕,但他丝毫没有放慢行进的速度,忍着双腿的酸痛,拼命往陆添的方向跑去。 啧,老大啊,瘦猴怎么还没跟上来,我们要不等一等他们?老黑心眼直,至此还记挂着那两个离队的弟兄。 陈穷却是对他们的生死丝毫不在意,冷漠道:只管走你的,别叽叽歪歪耽误时间!我们马上就到地儿了! 话音未落,陈穷突然发现被自己押在前头探路的陆添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神情凝重地看向前方铺满枯枝败叶的平地,并没有言语。 陈穷怕前面有什么陷阱,推了一把老黑,说道:你去看看! 诶,好嘞!老黑只当陈穷器重自己,兴冲冲地就跑到前头,拨弄起那满地的枯叶来,拨弄了一会儿,老黑惊喜地回头说道:老大!这儿藏着一个洞口! 队伍里最为谨慎的成员老海,盯着那洞口质疑道:已经有同行抢先了一步?那我们岂不是要走空穴了? 未必。陈穷仔细观察着洞口的土壤,说道:是老土,几百年前就挖在这儿了,应该是建陵墓的工匠给自己留的逃生通道,这下可算是便宜咱们了! 这可有个考古专家呢,老黑恭恭敬敬地询问道:陆先生,您看呢? 老黑这人性子不坏,可惜没用在正道上。陆添看了他一眼,未置可否,而是示警道: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现在离开还能活下几个......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0) 既然人家都放狠话了,那这洞口十有八九真能通到古墓里头,陈穷没把陆添的警告放在心上,而是执拗道:开弓哪有回头箭!今儿一个都别给老子退缩,咱们干一笔大的! 去!都给我下去!陈穷把手下一个个撵进了洞口,又准备把陆添也推下去。 老黑见状惊诧道:老大,你不是说找到地儿就把陆先生给放了吗,怎么还逼他下斗呢? 你他娘的傻不傻!要不是原来几个手下野心太大,要的价太高,陈穷怎么会招来这个傻逼玩意儿:他都知道我们的身份,放他回去,我们就等着被抓吧! 可是......老黑于心不忍,还想再劝,却被陈穷一脚给踹进了洞里,咕噜噜地滚了下去。陈穷恶狠狠地盯着陆添,威胁道:你也给老子下去!要不然现在就崩了你! 被陈穷粗暴地推搡,陆添也没有恐惧恼怒,他显得尤为平静,甚至在俯身爬进洞口时,悄然勾了勾嘴角。 陆教授!不要!在洞中行进了大半的陆添,隐约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他动作一滞,正想回头查看,却被身后的陈穷毫不客气地推了一把:停下来干嘛,继续往前走! 陆添皱了皱眉,继续矮着身穿行在狭窄的洞中,他没来由心慌了一阵,希望刚才的那一声呼喊,只是自己的幻觉吧...... 这个洞竟然直接通到耳室?工匠用以逃生的秘密通道,竟然直接避过了机关重重的墓门和前端甬道,直接带着他们进入了离主墓室不远的耳室,这可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陈穷惊喜之余,却见那群手下举着手电四处翻看着耳室中的随葬品:我的天哪!这么多金银器啊,还有这丝绢布匹,竟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朽烂,真是不可思议! 真是些目光短浅的废物!陈穷白了一眼,骂道:着什么急!这不过是放置普通随葬品的耳室罢了,真正的好东西可都在主墓室里! 傻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去找门!陈穷吩咐手下行动起来,要想到达主墓室,还得先从耳室进入中心甬道才行。 陈穷这趟带下来的手下,大多是些没多少经验的菜头,能力还算不错的老郑和瘦猴,都丢在林子里了,陈穷着急赶路,也打算等他们,这下才觉得手下的人不大够用。 正当这群手下没头苍蝇似地乱翻一通时,陆添却默然走到一面石壁旁,在壁画上挑准了几个隐匿起来的机关,照北斗七星的顺序陆续按了下去。 轰!耳室隐藏在石壁中的门骤然开启,带出满室尘灰,呛得其他人一阵咳嗽:咳咳咳!门!石门打开了! 走!进甬道!陈穷想不到这个文弱的大学教授,还真有两把刷子,看来自己费尽心机把他绑过来,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陈穷没有率先走向甬道,而是拉了几个手下前去趟雷:你们几个,先去探探路! 手下虽然不太情愿,但他们看到光是耳室的随葬品就这么值钱,主墓室还不知有些什么绝世的宝贝,便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甬道。 怎么样?陈穷急切地问道,不久便得到了手下的回应:老大!没问题,甬道很安全! 走!都过去!陈穷疑心病极重,生怕有人留守在耳室,会起异心封死耳室的门,独吞其中的随葬品,便没有让任何人守住后路,而是一股脑儿全赶进了甬道里。 行走在幽深看不见尽头的甬道之中,阵阵阴寒的气息侵入骨髓,冷得老黑一个激灵:老大,这甬道也太长了吧?怎么还没走到头啊? 急什么!陈穷满脸都是期待:肯下人力物力修这么长的甬道,就更说明主墓室里的明器金贵! 东西再金贵,你们也要有命见到才行......一道冰冷彻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穷惊了一下,转头看去,却不知陆添什么时候走在了队伍的最末端,可他竟然没有趁机逃跑,而是堵住了甬道的后路。 陈穷皱了皱眉,怒骂道:你小子又在那扯什么不吉利的话!是不是嫌命长,那好,老子这就成全你! 说着,陈穷真就从后腰掏出了一把做工粗糙的手枪指向了陆添。陈穷盘算着,现在还不能要了对方的命,还得留着他打开主墓室的门,但此刻不给点教训,一会儿这家伙还得闹幺蛾子,便对准了陆添的左手臂,毫不犹疑地开了枪。 砰的一声子弹出膛,却出乎意料地径直穿过了陆添的手臂,如同透过一道虚影一般,根本就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陈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怎......怎么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人?呵,我可不是。陆添眸中闪现出猩红的光芒,身形骤然变幻膨胀,黑雾弥漫中,一只狰狞可怖的独角巨兽占满了宽阔的甬道。 救命......救命啊!原本颐指气使的陈穷,身份陡转成为了刀俎之上的鱼肉。在这深不可测的墓道之中,一切的呼救都只是徒劳。他疯了似地朝巨兽身上开枪射击,可子弹根本就伤不到这个怪物! 弹匣已空,陈穷忿忿地扔掉了手里的破枪,绝望地往甬道更深处跑去。然而没等他奔跑几步,身后一道劲风袭来,胸口骤然一阵剧痛。陈穷圆睁着眼睛缓缓低下头,却见自己的胸口被锋利无比的角刺了个洞穿,鲜血随着兽角汩汩流淌到甬道的地砖之上,顺着砖石的花纹浸入墓道深处。 陈穷临死才意识到,这整座古墓就是一个吃人的怪物,而被他挟持过来的陆添,其实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中的猎手,专门为这座古墓捕食猎物...... ☆、黄泉眼(十九) 陆......教授......楚焕不顾一切,跟着他们冒险闯进了墓中,却万万没想到见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儒雅端庄的陆添,竟然凭空化作凶神恶煞的巨兽,尖利长角生生刺穿了盗墓贼的胸膛...... 陆添呼吸一滞,瞳孔皱缩,他下意识幻化回人形,然而陈穷残存的血液沾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猩红液体顺着他的脸颊低落在砖石之上。陆添阴沉的身影融入在这座鬼气森森的古墓,似乎他原本就应该属于这里。 方才杀伐冷厉的陆添,此刻却油然生出惊慌的神色,原来刚才的那声呼唤不是他的错觉,楚焕竟然真的跟着他们进入了古墓:楚焕...... 陆教授......为什么?楚焕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突然发现他从来就没真正了解过眼前的男人。 我......陆添正犹疑着如何跟他解释,却见楚焕身旁的墓道壁画中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小心! 陆添瞳孔骤红,身形瞬息转移到楚焕身边,将那只骨手狠狠攥住,生生碎成了齑粉。骨手的主人嚎哭着从壁画中现身而出,竟是一具两眼空洞的骷髅! 骷髅傀儡抬着碎裂了一截的手臂,不甘心地看向陆添,就算没有眼珠,楚焕也能感觉出它的愤怒。然而陆添却毫不在意,反倒是瞪着它厉声说道:我的人你也敢动! 骷髅傀儡感受到了面前之人强大的威压,下颌骨不停地打颤,一缩脖子重新钻进了壁画之中。楚焕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听到身后传来哂笑的声音:呵,你的人?进了这地盘,可就都是主君的食物!怎么,你在外头待久了,翅膀硬了,竟然敢和主君抢人? 楚焕转头看去,可当他看清对方的面容时,却不敢置信地愣了一下,那人竟和陆添长得一模一样!楚焕满是震惊地来回看向两人,突然出现的那个人,虽然五官和陆添如出一辙,但气质却迥然不同,眉宇间多了几分狂傲,语气也嚣张许多。 你们......是双胞胎?楚焕也只能想得出这一种可能了,但对方却嘲笑起来:双胞胎?你不是灵慧的人吗,他都被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你?哈,也对,要是告诉你了,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娃娃还不早吓跑了! 天冲!闭嘴!陆添神色晦暗不明,他把楚焕牢牢护在身后,小声对楚焕说道:关于我的事情以后一定会告诉你,我们先离开这里! 虽然楚焕此刻也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相信陆添,但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是绝不能信任的,权衡了片刻,楚焕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好。 你以为你能带他出去?天冲跟看傻子一样看向陆添:这里面到处都是主君的耳目,你若是执意将送上门的猎物私自带出去,可就是公然和主君为敌。毁掉契约的后果,你心里清楚! 陆添语气坚定地回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安然无恙送出去,就算主君责罚我,也在所不惜! 天冲语气冷了几分:灵慧,你跟这些学生在一起待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天真?你以为主君会放这小子平安离开?别傻了!把他献给主君,你还能继续回去当你的大学教授,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陆添回过头深深望了楚焕一眼,脸上竟浮出一抹笑意:若是把他丢了,那我回到学校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救不了他,我也会跟他死在一起。 陆教授......楚焕心头一阵酸涩,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揪住了一般,沉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己拼尽全力追求了他这么久,原以为终究不会有任何结果,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般场合,亲耳听到对方剖白心迹。 值了。陆添莫名听楚焕说了这么两个字,不解道:什么? 楚焕却豁然地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我就值了。真的,就算这一次我的小命交代在这里,我也毫无遗憾了! 陆添心中五味陈杂,看向楚焕的目光也极其复杂:说什么傻话,你的人生还很长,我不会让你把生命断送在这里。 啧,表白完了吗?腻歪够了吗?天冲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灵慧,你我同根同源,我对你下不了这个手,但主君的手下可很快就过来了...... 天冲?陆添诧异地看向他,却见天冲挥出漫天黑气,将吓得瘫软在地的那群盗墓贼全都弄晕了,随即五指成爪,忍着剧痛抓伤了自己的大腿:回头我就跟主君说,灵慧反叛,打伤同类,带着猎物私逃出墓...... 陆添深吸一口气,朝着天冲由衷说道:天冲,多谢! 可别谢我!天冲被自己抓出的伤折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咱俩势均力敌,真打起来可不止这一点小伤,我就是怕麻烦,省得平白多添几道伤,还有浪费灵力来治愈...... 陆添不再言语,上前重重地握了一下天冲的肩膀,权作感激。随即拉住楚焕的手,说道:我们一起出去! 嗯!楚焕也用力回握住陆添的手,跟着他往耳室的方向跑去。 天冲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目光有些恍然,喃喃低语道: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离开这座不见天日的囚牢...... 而此刻,陵大家属楼的房间内,刚从楚焕的记忆中脱离出来的邵君阳,虚弱地靠在白寒川的怀里,将他见到的一切缓缓向众人道来。 杜启明听到紧要处,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天冲不是已经放他们一条生路了吗,楚焕又怎么会中尸咒呢? 邵君阳歇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他们逃往秘密通道的路途并不顺利,从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骷髅傀儡,将他们团团围住。陆添一边护着楚焕,一边要对付这么多的敌人,难免捉襟见肘,也就是这时,楚焕被地下钻出来的骷髅傀儡抓伤了脚踝,沾染上了尸咒。 闻言,杜启明看向了脸色灰败的楚焕,心中一阵可惜,他本应该和同学们一起在校园里嬉闹玩耍,如今却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生命垂危,而这个劳什子的尸咒,也不知到底能不能解开...... 然而杜启明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尸咒的情况,房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阴沉的警告:离他远一点!不许碰他! 杜启明连忙抬头看去,却见陆添长身而立,正满是敌意地盯着他们...... ☆、黄泉眼(二十)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陆教授......傅长淮带着几分半真半假的笑意,饶有深意道:或许我们应该叫你,天禄大人? 陆添双瞳皱然漫上一片猩红的光芒,满脸戒备地看向面前之人:能获取到世上仅存的陵都疆域图,你们果然不是寻常之人。 面对着同为上古神兽的陆添,秦铮不免生出喟叹:司掌天命与禄位的瑞兽天禄,为何会沦为人类的傀儡? 你是......白虎?陆添察觉到秦铮身上的灵威,惊讶了一刹,随即摇头否定道:不可能!若是世上四灵犹在,天道又怎会崩塌至此! 对于陆添的质疑,秦铮却沉默不言,即便是在他生存的世界,四灵也只余他一人,天道早已倾頽,非他一力可擎持维系。 故人尽逝,这是秦铮最彻骨的痛,锦幽见向来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面露哀色,低垂着头,心头一酸,连忙打破沉闷的气氛道:管他什么天道不天道的,眼下难道不应该先想办法救楚焕同学? 听到这话,陆添神情微动:你们要帮我?身前这些人身份不明,更不知他们究竟有何目的,陆添对他们说的一切都表示怀疑。 不是帮你,是帮楚焕。白寒川料定陆添不会轻易信任他们,折衷道:我们只是受方校长之邀,来解除陵泉大学的危机,保护学生的安全。若你并无伤害学生的心思,我们也不会与你多做纠缠,但你若是对学生不利,那我们也决不会姑息! 陆添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白寒川这番话的真实性。但此时,傅长淮却毫不留情地添了一把火:更何况,你又不是天禄的真身,不过是从本体内抽离出了一缕灵慧魄罢了......言下之意,就算真打起来,你也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话连杜启明听着都觉得非常具有挑衅意味,他倒抽一口冷气,低声朝身旁的林听蛰说道:他们是在做什么?故意激怒陆添吗? 林听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解释。杜启明憋着一股劲儿,焦急地关注着陆添的反应,却见他非但没恼,反倒莫名笑了起来:嘁,很好,你们这些人还真是有趣。 嗯?什么情况,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个男人不都应该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打一架吗?怎么突然还笑了呢?杜启明简直怀疑人生......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1) 陆添的姿势反倒比先前松弛了许多,他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于胸前,开口道:明天中午学校办公室见,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们。现在已经很晚了,楚焕需要休息。 这波逐客令下得已经非常客气了,但杜启明还是对眼前这人心有戚戚,生怕陆添一个暴起,变身成天禄把他跟那盗墓贼一样给刺个洞穿...... 然而杜启明臆想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家属楼,全程甚至没有一人动手,和平得不可思议。 回学校寝室的路上,杜启明实在憋不住,缠着林听蛰问道:阿蛰,这到底什么剧情啊?简直能得诺贝尔□□了吧? 林听蛰不太懂杜启明的梗,但也能大致清楚他的困惑:陆添是不会跟我们动手的。 为什么?杜启明打死都不相信陆添是那种怂包蛋的性格,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都这样了还不生气可不合常理。 林听蛰回头看了一眼家属楼里那抹仅存的暖黄灯光,开口道:一开始,我和白大哥推测他的灵力在我们之上,所以面对面时,我们也察觉不到他身上的灵力。但如今看来,不是陆添故意隐藏,而是他体内的灵气几乎已经耗尽了。 灵力耗尽?这又是怎么回事?杜启明更觉得一头雾水。 林听蛰耐心解释道:若是寻常人类沾染了这么严重的尸咒,最多活不过三天,而楚焕出事至今已经半月,却还吊着一口气。陆添是在用自己的灵力,给楚焕续命...... 杜启明脑海顿时清晰起来,恍然道:原来是这样!他不可能浪费仅存的灵气和我们动手,他要留着灵力救楚焕! 林听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傅大哥和白大哥之所以言辞尖锐,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们清楚他的底细和能力,更是知晓躺在床上的那个学生是他的软肋,但我们绝不会伤害楚焕,相反,我们会竭尽全力救他。若陆添执意不配合,等他灵力耗尽,楚焕便会被尸咒吞没,变成一具没有灵智的尸傀儡...... 听到这里,杜启明也不禁感叹:有楚焕这块软肋在,陆添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楚焕......陆添其实心如明镜,所以才忍下了所有的愤恨和屈辱,化以云淡风轻的一笑,只为求楚焕的一线生机。 昏黄灯光下,陆添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楚焕,无奈地说道: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学生,追人都追到深山古墓里去了,真是不自量力。 若是放在往日,楚焕这个话痨小子早就厚着脸皮反驳了:这可不是不自量力,这是在追求爱情的路上不惧坎坷,勇往直前!我可不管你们怎么在背后嘲笑我,反正我们家陆教授,我是一定要追到手的! 陆添紧紧握住了楚焕虚软的手,捧到了自己的心口:你成功了,你可以去跟那些兄弟们吹嘘了,说那个目中无人的高岭之花,冰山教授,终于被你俘获了...... 陆添想象着楚焕意气风发的笑容,在兄弟之间得意昂首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别的同学在教师节都是送老师康乃馨,结果你捧了一大束红玫瑰跑到我的办公室送给我,害得我被其他老师嘲笑吗?说实话,收到花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竟然有人愿意这样付出真心对我,可是楚焕,我不配得到你的真心,我只会给你带来灾厄,就像现在这样...... 从前都是楚焕死皮赖脸追着陆添跑,陆添总是对他冷脸相待。而如今,角色陡转,楚焕无声无息地紧闭着双眼,却是陆添紧握他的手自言自语。 再次抬头时,陆添嘴角弧度依旧,可眼中已盈满泪水:醒醒吧楚焕,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样,我舍不得......醒过来吧,求你了...... ☆、黄泉眼(二十一) 第二天中午,傅长淮一行人如约来到陆添的办公室,对方也没有食言,与陵都古国有关的资料,包括那张复印的陵都地图,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办公桌上,很有陆添的风格。 陆教授中午好啊!昨夜听林听蛰解释过后,杜启明真心觉得陆添也挺不容易的,对他的态度也热情友善了许多。 傅长淮和白寒川昨天刚唱了白脸,这会儿正是尴尬的时候,得亏杜启明大大咧咧地打起了招呼,这才让氛围缓和了些。 嗯。陆添点了点头,也没装模作样地寒暄,直接把那张复印的陵都地图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杜启明伸长脖子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原本晦涩陌生的古文字旁边,都被陆添用工整的字迹标注了简体中文版的翻译和注解,写得十分详细。杜启明惊叹道:哇,好厉害! 陆添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这个无脑尬夸的青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既然选择了合作,我也不再对各位有所隐瞒,你们手里的这份陵都疆域图并不是后世临摹的版本,而是随葬在陵都王墓之中的原物。 竟然是原物?五百年了还保存得这么完好?那份绢布地图正被杜启明捧在手中,他不敢置信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五百年前的古董,那这得多值钱啊! 陆添可不知道对方此刻的财迷心态,认真解释道:陵都王墓与其他墓葬不同,神兽天禄镇于墓中,又有龙脉汇聚天地灵气,可保墓葬之中尸体不腐,器物不烂。 邵君阳闻言有些疑惑:可是我在楚焕的记忆中看到的那些傀儡兵,已经只剩下一具具骷髅白骨了啊? 那只是陵都王墓中最低等的阴兵,被称作骷髅傀儡。陆添接着说道:骷髅傀儡数量最多,是从陵都各处乱坟岗中挖出来,特意封入王墓之中的。除此之外,还有随陵都王活葬的士兵,这些人被尸咒侵蚀,成为残存王墓中的高等阴兵,尸傀儡。 等一下,尸咒?楚焕......杜启明顿时脊背发寒,求证地看向陆添,对方脸色也十分沉重,开口道:没错,若不是我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他现在也已经成为了陵都王的尸傀儡,混迹在活人之中,为王墓带去新的猎物。 此言一出,连傅长淮也颇感诧异:你的意思是,已经有尸傀儡伪装成活人,散布在陵泉市了? 陆添叹了口气,点头道:古已有之,不仅是陵泉,附近的市镇也混入了不少的尸傀儡。 杜启明听得毛骨悚然,死人混在活人之中,把活人当做猎物,这也太惊悚了吧!但他又有些不解:可是中了尸咒,身上不是有灰色的尸斑吗,他们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吗? 陆添解释道:被陵都王挑选中,作为狩猎者的尸傀儡,身上的尸斑会被消隐,光从外表上看,与常人无异。不过举止会显得有些迟钝僵硬,说话语调也会有些怪异。 杜启明心想,普通人看到这些尸傀儡,大概只会认为他们的身体和智力有些缺陷,根本想不到他们并不是活人,等那些人知道真相的时候,恐怕已经坠入了陵都王织就的罗网之中,再也无法逃脱...... 但有个问题杜启明实在想不通:可陵都王不过是一个差点被灭国的主君,他哪来的本事控制这么多尸傀儡,甚至是神兽天禄? 提及此,陆添眉头微皱,神情有些凝重:如果是他故意挑起战事的呢? 故意引战,他疯了吗?杜启明满是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他脑海中却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测:难道......他是想要那些人的性命...... 陆添目光晦暗,开口道:没错,陵都王挑起争端,导致双方数万士兵和无数平民百姓葬身于战火之中,就是为了用他们的鲜血和魂魄祭祀一样至阴之物。 杜启明感觉心头一阵阵发寒:那可是他自己的臣民啊,他竟然也狠得下心...... 傅长淮却察觉到了整件事情最重要的关窍:陵都王祭奠的,究竟是何物? 陆添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说道:阴兵契...... 阴兵契!傅长淮一时惊诧不已:我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传说罢了,它竟然真的存在! 见他们两人反应这么大,杜启明也疑惑万分,他拉了拉林听蛰的袖子,好奇地问道:阿蛰,他们说的那什么阴兵契,很厉害吗? 林听蛰虽不爱言语,但对于杜启明的问题却都是耐心地解答:传说中,阴兵契是阴界至尊之物,此契在手,能让世间一切的尸骨与亡魂都成为自己的阴兵,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但要让阴兵契认主,必须付出庞大的代价,需已十万生人血气为引,唤醒阴兵契...... 十万人的性命啊......杜启明头皮一炸,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傅长淮的脸色还好不到哪去,但他始终保持着理智,头脑清晰地思考道:阴兵契虽能执掌天下阴兵,但对神兽并没有什么影响,你的真身天禄又怎么会被陵都王控制? 这是陆添最不想回顾的惨痛经历,他的语气如同结了一层冰霜,字字寒凉:他杀了辟邪......用辟邪的角制成了索链,把我和天冲的本体囚禁在陵都王墓深处,并以此相要挟,命我和天冲一人守黄泉眼,一人守龙脉王陵。否则......就毁了我们的本体,和其他几缕魂魄...... 邵君阳想起天冲为帮陆添逃离,亲手伤了自己的腿,不免担心道:但你带着楚焕逃离陵都王墓,便是和陵都王彻底决裂,那天冲和你的本体会不会陷入危险? 陆添摇了摇头:陵都王还要留着天冲为他效力,暂时不会对他们不利。但是,若等到他大业一成,天冲他们就......话未尽,陆添却黯然地低垂了目光。 用丧心病狂来形容陵都王都显得太多单薄,傅长淮面色不愉道:高卧陵都国主君之位,坐拥十几座城池尚且不满足,还要牺牲无数臣民唤醒阴兵契认主。他要的大业,究竟是什么! 血肉之躯,终究羸弱。陆添抬起头,眸中情绪翻涌:他追求的是永恒,是成为天下之主,阴界的神,他要把所有人都变成他的傀儡,他的玩物,打造出一支亘古不灭的阴兵大军。让天地颠覆,阴阳陡转,光明融入黑暗,活人成为死灵,而他,永立于世界之巅,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黄泉眼(二十二) 前往北郊探山前,傅长淮一行人忙着准备工具和食物。方校长的报酬已经提前结给了他们,也不愁在这个世界没有现钱使用。 杜启明也不懂进山探墓到底要筹备些什么东西,就主动领了另一个任务,和林听蛰一起前去找陆添,仔细询问进入陵都王墓的相关事项,毕竟对方手里掌握着阴兵契,稍有差池,他们就全得折在陵都王墓里头。 然而当杜启明来到陆添办公室时,却怎么也敲不开门,隔壁的老师见状,好心提醒道:同学,别敲了,陆教授今天有事,请假回家了。 请假了?杜启明不免有些奇怪,多问了一句:那您知道他家里有什么事吗? 那老师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是他家人病重了,请了好几天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学校。 家人病重?杜启明和林听蛰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难道是楚焕...... 谢谢您啊。杜启明礼貌地朝那老师道了谢,便和林听蛰一起匆匆赶往了家属楼。 当对方听到敲门声前来打开门时,杜启明却见陆添一夜之间便憔悴了不少,本就精瘦的脸颊竟然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眼底也青黑一片。杜启明惊诧地开口道:陆教授?你...... 陆添知道他想问什么,却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了句:进来吧。 两人跟着陆添一同来到楚焕的床前,果然见他脸色相较之前更为灰败了几分,杜启明担忧道:楚焕他还能撑多久? 陆添垂眸看向楚焕紧闭的眉头,叹了口气道:废尽我一身灵力,也只能再保他三天...... 林听蛰之前查看过楚焕的情况,尸咒在陆添灵力的遏制下,侵蚀速度缓慢,照理说楚焕至少能再坚持个十天左右,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林听蛰突然意识到:是尸咒加剧了? 杜启明听得一惊:不是吧?这尸咒还能远程控制的啊? 陆添点头道:阴兵契在手,被陵都王施下尸咒者,就算远隔天涯,也能被契主所操控。看楚焕这情况,其他的尸傀儡恐怕也会有所异动。 尸傀儡的任务是诱捕活人进入古墓......杜启明不禁一阵发寒:陵都王是想加快捕捉猎物的速度!他到底要做什么? 陆添的脸色不大好看:我先前之所以能带着楚焕逃脱,是因为陵都王正处于休眠状态...... 死人也要休眠?杜启明愈发觉得这个陵都王难以捉摸。 陆添接着说道:嗯,类似于蛇蜕一般,陵都王每隔百年就会进入一次休眠,而等他醒来之后,便会更强大几分,对阴兵契的操控力也会有新的突破。 杜启明看向楚焕手臂上的尸斑,发现那灰黑的斑纹不光变得更大了,甚至在如同活物一般扭动着,极为瘆人:也就是说,我们此去陵都王墓,会遇上清醒的,更加强大的陵都王? 见陆添点头,杜启明心下一阵凄惨,他人生第一次下墓,就要这丧心病狂的粽子王硬刚,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杜启明突然想起在第一道门时傅长淮提起过的话,杀了攻略目标,就能直接被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一边是拥有阴兵无数的陵都王,一边是奄奄一息的楚焕和灵气耗弱的陆添。在这种两难的窘境,若是陆添和楚焕遇上了其他的队伍,那些人会不会为了保命而对他们下手......杜启明光是想想就一阵恶寒。 怎么了?林听蛰见他神情古怪,不免有些担忧。杜启明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忙回道:没事没事。 说起来,杜启明还是非常敬佩这位楚焕同学的,磊落坦荡,行事果敢。反观自己,面对暗恋的人,连句告白的话都没说出口过,真是怂得可以......思及此,杜启明暗下决心一定要救下楚焕,然后悄悄找他取取经! 陆教授,将陵都王和阴兵契毁灭,楚焕就能醒过来了吗?闻言,陆添却摇了摇头:尸咒已经将楚焕的生气全都耗尽,若想让他重获生机,还需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杜启明不清楚,林听蛰却是神色一沉,缓缓开口道:天禄之心......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2) 杜启明惊诧地看向陆添,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你,要用你的心脏救楚焕? 陆添自嘲地笑了笑:若是我的心脏有用,我早就剖开来给楚焕续命了。能救楚焕的,只有天禄真身的心脏。 ...... 天禄的心脏......天禄的心脏......先是醒来的陵都王,又是天禄的心脏,从陆添那里得知的信息一波接一波,震得杜启明头皮发麻。从家属楼回学校的路上,杜启明茫然地问林听蛰道:可是陆教授不是天禄的一缕灵慧魄吗,真身的心脏被夺,他,他会死吗? 林听蛰摇了摇头道:既已修成人形,他便是独立的命体,死倒不至于。不过,三魂七魄均与本心相通,天禄之心若灭,他也会前尘尽忘,化归凡人...... 他会忘记楚焕?杜启明万没想到,即使成功救活楚焕,两人竟然还将面对这般结局,不免一阵唏嘘。 回到学校,杜启明和林听蛰将楚焕的情况转告给其他人,一行人当即决定立刻出发,连夜进山探墓。 以楚焕的情况,陆添只能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根本没办法给他们带路,好在陆添提前给他们画好了详细的进山指引图,又清晰备注了周围陷阱机关位置,和人头鬼藤的巢穴分布。虽然偶有意外险情,但他们还算是顺利地到达了陵都王墓的区域。 负责顺着指引图找路的杜启明,把一行人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段,邵君阳有着楚焕的记忆,越走越觉得这路线不太对劲,他走到队伍前端,问杜启明道:小明同学,这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是通往那条洞口的路吗? 不是啊。杜启明理所应当地说道:这是通往主墓门的路。 ......邵君阳觉得手有点痒,想往这家伙脑袋上呼一巴掌:你在开玩笑吗,小明同学? 嗨,邵邵你冷静一点!杜启明耐心解释道:来之前陆教授特地叮嘱过了,他和楚焕成功逃生后,原先的那条路一定会有所改变,被陵都王布下天罗地网,从那里进入,必是死局,唯有反其道而行之,从主墓门进入,才有一线生机...... 也就是说,从原路走,必死无疑;从大路走,九死一生。这下连邵君阳都觉得一阵头疼...... ☆、黄泉眼(二十三) 到了!杜启明拿着指引图,和林听蛰手中的陵都疆域图比对了一下,确定道:陆教授说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九龙围拱,独步丹霄,此地充沛的天地灵气,就连傅长淮等人都为之一惊:坐拥这世间罕见的龙脉,陵都王倒是好福气。 林听蛰四顾而望,开口道:水口禽星,万笏朝天,龙脉开帐过峡,起伏跌宕,沿途地势蜂腰鹤膝,重峦相送,聚天地灵气汇于此地,穴星入首,本是大吉之相,只可惜...... 可惜什么?虽然某些太专业的词汇杜启明听得云里雾里,但大致还是能了解其中意思,听林听蛰这话,事情似乎还有反转。 果不其然,林听蛰接着说道:九龙主脉从丙午方向而来,水从丁未方向流出,是为绝龙之势,乾坤陡转,凶上加凶。 大吉变大凶......不太明白什么丙午什么丁未,但杜启明用脚指头也能猜想出来,这劳什子的绝龙之势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傅长淮看了一眼地图上的水脉,沉思道:我倒是觉得,这是陵都王有意为之。刚才我们来的路上见到过一条河流,河流两侧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痕迹,这座龙脉,是被故意打造成绝龙之势的。 ......果然陵都王那个大变态的心思常人永远无法理解,杜启明想起临行前陆添叮嘱他的一句话:进入陵都王墓中,一定要打破原有的思维桎梏,随机应变,灵活应对。 管它什么绝龙之势,我们赶紧找到入口,解决那个老僵尸才是正事!凤临向来雷厉风行,觉得与其在这叽叽歪歪猜测,不如直接下墓去跟那些鬼东西干一架! 杜启明还记挂着楚焕的三天期限,现下也不多废话了,照着指引图摸索了一会儿,指向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说道:墓门的入口应该就是在这里! 秦铮,交给你了。傅长淮看向秦铮,对方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走上前,对杜启明说了句:躲远点。 哦......杜启明以为秦铮这是嫌他碍事,耷拉着脑袋退回到了林听蛰的身边,可没过一会儿,当秦铮开始动手时,杜启明才意识到对方真的是为了他好...... 只见秦铮右手化作白毛黑纹的利爪,抬起于胸前。他并没有接触沙土,而是用扬起的掌风,直接将那密实的土坡挥出了几道深深的爪痕。杜启明不禁心想,要是秦铮这一爪挥到人的身上,那人还不得四分五裂啊! 接着秦铮破开了土缝,众人看到了土坡下埋藏着的陈旧封石,杜启明惊喜道:墓门果然在这里! 杜启明还以为秦铮会继续挥个几爪子,把沙土给破开,却没想到秦铮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阵狂风,直接把整座土堆给掀开了!一时间飞沙走石,迷乱人眼,杜启明下意识地用袖子捂住了眼睛,就怕眼里进沙子。 过了一会儿,风沙渐息,杜启明只觉肩膀上被轻轻拍了一下,林听蛰清冽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好了,没事了。 闻言,杜启明把手臂移开,缓缓睁开了眼睛,却见面前的小土坡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那道石墓门明晃晃地展现在他们眼前。 敌方是手握阴兵契的陵都王,墓门背后还不知藏了什么机关暗器,贸然穿墙在这个地方可使不得。 杜启明连忙翻找起指引图上的注释,找到了墓门一栏:开门的关键在于石墓门上的雕刻图案,找到雷蛇的眼睛,金乌的喙,还有神女额头上的花钿,三个机关同时按下去,才能打开墓门! 那进门后呢?比起怎么打开门,傅长淮更想知道门后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 杜启明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嘛,陆教授说了,这座陵都王墓是活的,机关和毒器时刻在更新变幻,根本无法预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什么?傅长淮也是服了这个陵都王,阴险狡诈,步步为营,为了防止手下人叛变,竟然还时时更新机关! 秦铮,锦幽和鸾英已经自觉找到了三个机关点,等候在石墓门之前。傅长淮灼魂剑出鞘,把萧含誉护在身后,对三人点了点头说道:开启石门!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按下机关点,随着轰的一声,沉重无比的石门开启,从缝隙中猛地钻出一道黑色的影子,直往杜启明的方向袭去。 啊!事情发生得太快,杜启明根本来不及召唤狼牙棒,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往自己面前扑来。 然而一道金光却比黑影更快上一份,如罗网一般兜住了那道黑影,拽着它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好......好险!不用想也知道,这道救命的金光是谁的手笔,杜启明立马黏到了林听蛰身边,傻笑道:阿蛰,你又救了我一次!要不我就以身相许吧! 滚滚滚!傅长淮把杜启明拎着衣领拽到一边,嫌弃道:你以身相许那是占了阿蛰的便宜!哪有这种好事! 杜启明被傅长淮拽着,脚下绊到了一块碎石,一个踉跄扑到了那道黑影旁边。他刚才都没看清黑影到底长什么样,这会儿正巧凑过去看了一眼,然而不看还好,这一看险些把杜启明的心脏病给吓出来:靠靠靠!人头! 光是一个人头便也罢了,可这人头竟然还在眨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杜启明,嘴里还不停发出嗬嗬的怪声:去死!去死!擅入者,都去死! 卧槽!这人头怎么还会说话呢!杜启明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发麻了,怂了吧唧地躲到了林听蛰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胳膊。这可不是故意揩油,他是真的被那会说话的人头吓了一跳。 林听蛰看了一眼跟狗皮膏药似的杜启明,却并没有甩开他,而是跟他解释道:这是飞头蛮。 飞......飞头蛮?光听着名字,杜启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林听蛰看向被金光网住的飞头蛮,眼神中竟多了一丝怜悯:古时曾有异族明落头氏,落头氏族人每到夜晚,头颅就会和身体分开,飞往其他地方觅食,日出之前,再回到自己的身体上。原本落头氏只是以野果兽肉为食,但有人看中了此族的特异习性,故意藏起或毁掉他们的身体,只留下一颗头颅,炼成了可供驱策的阴使:飞头蛮。 听林听蛰这么一解释,杜启明顿时觉得这颗脑袋也挺惨的,本来想踹他一脚当球踢的心思顿时烟消云散:这个飞头蛮也是陵都王驱策的?那陵都王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更丧心病狂的还在后面呢。冷不防听到傅长淮说出这一句,杜启明疑惑地抬头看去,却见逐渐开启的门缝之中,森然悬着几十个飞头蛮,正满脸狞笑地盯着他们看...... ☆、黄泉眼(二十四) 我去!这么多,也太刺激了吧!杜启明慌不迭地召唤出狼牙棒,握在手里权作防卫,虽然他也没把握能和这些飞头蛮硬刚。 随着墓门开启,越来越多的飞头蛮朝众人袭来,几十个横冲直撞的长发头颅,扰得所有人应接不暇。 萧含誉的冰魄弓不适合近战,只能靠傅长淮的灼魂剑格挡。邵君阳的能力也不在于作战,此刻对亏白寒川化出九尾四方应敌。 林听蛰结起金光咒轮,抵御飞头蛮的侵袭,杜启明则挥动狼牙棒,把飞头蛮当球打,一时竟然有种打棒球的爽快感。 秦铮和锦幽的配合也日渐默契,一攻一防,张弛有度。 倒是凤临和鸾英那边,战局明显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鸾英射出青芒如流星,精准地把一个个飞头蛮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凤临的烈焰神火更是犯规,直接一把将那些被钉住的飞头蛮烧成了灰烬,随风散尽。 傅长淮也不介意小小地坑自己人一把,挥舞着灼魂剑把飞头蛮跟蚊子似地往凤临身前赶:这些也交给你了,一块儿烧了吧。 嘁!要是见傅长淮护着身后的萧含誉使不开气力,凤临才懒得帮他收拾飞头蛮:这可是看在我娘亲的面子上! 有了凤临神火的加持,不多时飞头蛮就消灭了大半,还有些漏网的,也被其他人一一解决。最惨的是被杜启明当棒球打的那些,脸上被狼牙钉出的血洞跟马蜂窝似的,无比凄然...... 见飞头蛮已覆灭,傅长淮对众人说道:走吧!进去看看!还没进墓呢,墓主人就派出来这么大的阵仗迎接他们,鬼知道里头还有些什么东西等着他们! 虽然有凤临这个行走的火把在前面探路,但为了防止被暗处的机关分隔四散,其他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高强度的手电照明。 杜启明还记着邵君阳提起过的骷髅傀儡,看到墓道两侧壁画的时候不免心里发毛,生怕突然有只白骨森森的手伸出来,把他给拽进去。 哇啊啊!本就高度紧绷的杜启明,在见到壁画上的东西时下意识就喊叫了起来,引得其他人也紧张地把目光汇集到他身上。 傅长淮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忙询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那......那个人的眼珠子,好像动了一下!循着杜启明手电的光束,傅长淮看向壁画上的士兵人像,却并没有见到什么眼珠子,而是一片幽黑的孔洞,杜启明也发现了这一点,疑惑道:不对啊,我明明看到了眼珠了,怎么不见了呢? 傅长淮察觉到了不妥,拔出腰间的灼魂剑,上前直直刺入了那个空洞之中,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黑影从壁画中冲出来,化作黑雾飘进了墓道深处。傅长淮看了一眼被灼魂剑刺出的裂隙,皱了皱眉说道:墓道两侧的壁画是中空的,有东西通过画像的眼睛窥探我们的行踪,大家万事小心! 杜启明粗略地看了眼两侧壁画上的人像,这密密麻麻的孔洞背后,不知藏了多少未知的恐怖,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也多亏了杜启明的意外发现,原本松懈的众人陡然戒备了起来,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戒备着一切可能的威胁。林听蛰金光符箓在手,杜启明也牢牢地握住了他的狼牙棒。 失去了出其不意偷袭的先机,藏在壁画里的那些东西自然不会蠢到趁这个时候出现,和这群不速之客硬碰硬。不过在傅长淮等人不注意的时候,壁画的边疆战士图陡然变换成了宫廷仕女图...... 诶?墓道怎么断了?幽深的墓道之后,竟然一堵厚实的石墙,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啊。是障眼法,还是说墓主人特意造出了这么一堵墙,来阻拦他们的去路? 林听蛰捏起指诀,挥出一道探虚符,金光在触及墙面的时候便四散开,而石墙犹自矗立,岿然不动:不是障眼法。 那就是真家伙了!杜启明非常自觉地把狼牙棒递给了秦铮,论力气,这个队伍里还没人比得过这位一身肌肉的白虎兄弟。 秦铮也是个例外,一点没有上古神兽的傲慢,反倒是个吃苦耐劳的劳模,二话不说接过狼牙棒,运起力气往那面石墙上砸去。 轰!石墙骤然间被秦铮砸出一个孔洞,秦铮顺势又砸了几下,直砸出一个能供人进入的巨洞,这才收手。 我先进去看看。探路的任务依旧揽在凤临手里,毕竟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往他的神火上扑。 过了一会儿,凤临面色古怪地返回来,对其他人说道:进来吧。 既然凤临让他们过去,那说明暂时没什么危险,可那欲说还休的眼神是什么割意思?杜启明满是好奇地钻进了石门之中,借着神火和手电的光线,杜启明看清了石门内的情景,这才理解了凤临那个眼神的意义。 只见偌大的石室之中,满是娇媚柔美,千姿百态的女子,见服装和妆饰,大致分为华贵和简约两类,也许对应的是陵都王的后妃和侍女。 更令人讶异的是,这些女子面容娇俏,身形自然,一眼望去栩栩如生,恍若活人,但仔细观察才能看出,她们脸色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表情,丝毫未动,像是一具具精雕细琢的人偶。 这哪是墓室啊,这简直是手办屋好嘛!还是那种一比一等身还原的那种......想不到陵都王那个老变态竟然还有这种嗜好...... 杜启明忍住心中吐不尽的槽,上手好奇地戳了戳其中一具人偶的手臂,却颇感意外道:咦?这个姑娘身上好软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3) ......杜启明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耍流氓,傅长淮白了他一眼,损道:废话!难不成姑娘还有硬邦邦的? 听到这话,杜启明耳根子一红,心道别人肯定是误会了,傅长淮就算了,阿蛰误会可不好。他连忙澄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些人偶不像是用硬物雕刻出来的,而像是一层外皮里面填充了棉花之类的东西。 傅长淮狐疑地看了杜启明一眼,满脸不信,却听到白寒川突然开口道:那小子说得没错,这些人偶确实是填充的。而且用来塑形的外皮,有人的血气,是人皮...... 我靠!不是吧!人皮?杜启明吓得连忙缩回了手,还在外套上使劲蹭了几下。 傅长淮一听也皱了皱眉:真的假的?白寒川指了指他面前的人偶,说得:不信你自己看,后脑到后背都有针线缝合的痕迹。 傅长淮走到人偶背后,轻轻拨开黑长的头发,果真见后颈处密密麻麻的针脚一直连接到人偶的后背,傅长淮忍着不适靠近人偶嗅了嗅,顿时沉了脸色:五百年至今还残留着如此浓重的血气,这些人恐怕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剥了皮...... ☆、黄泉眼(二十五) 活......活剥,这也太残忍了吧......布满石室的人偶,多少条鲜活的生命啊,而且这些人都是娇弱的年轻女子,却不知承受了多么可怕的痛苦。 虽然此刻邵君阳并没有使用他共情之力,但此地强烈的怨念丝丝地钻入他的脑海,激得他太阳穴阵阵抽痛:寒川......疼...... 怎么了君阳?白寒川见邵君阳面色发白,不住地按着太阳穴,立马反应过来,对其他人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杜启明担忧地看向邵君阳,心想幸好他不像自己一样手欠,随手乱摸人偶,要是邵邵浸入到这些女子的记忆里,体会她们被活活剥.皮的痛苦,那还不得崩溃啊! 出口,出口......杜启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面石墙,却惊诧地发现被秦铮砸开的那个巨洞竟然凭空消失了!杜启明连忙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快看!那面石墙的破口被堵上了! 傅长淮闻声忙回头看去,见状也皱了皱眉:这座古墓果然是活的,它在步步引诱我们进入陷阱,而这间石室,就是一道杀局。 他们连夜奇袭,进入古墓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在此短短的时间内,墓主人就为他们制定了特殊的招待方案,也算是看得起他们了。 邵君阳的头疼得快要炸开了,白寒川紧紧搂着他,用力咬住嘴唇,心疼无比。白寒川心焦地说道:老傅,赶紧找一下其他的出口,君阳快撑不住了! 嗯。傅长淮此刻神情也严肃起来,挥起灼魂剑散开一道灵雾,灵雾从石室顶端缓缓降下,突然在南面出现了轻微的波动:南面有出口! 其他人全都没闲着,连忙往石室南面的墙壁聚拢,仔细寻找那暗藏的机关。然而正在这时,石室内的人偶突然发出了异常的响动。 杜启明听到声音,惊疑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人偶的肚子里钻出来一样!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戒备地看向那些人偶,突然间,一只怪异的,长满树瘤的纤细手臂破开人偶的肚子,猛地伸了出来!随即,另一只手,以及一颗没有五官的,丑陋斑驳的头也跟着钻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怪物啊!杜启明简直要被吓得魂魄出窍了,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画面! 不好,是蛊树!林听蛰连忙捏诀,挥出一道金光火符往那个人形怪物身上扔去。那怪物一接触到火符,立马发出了尖锐痛苦的嘶吼,枯枝般的手臂被灼成了一片焦黑,竟然有种木炭的焦味。 然而这只蛊树发出的叫声,惊醒了其他人偶腹中的同伴,一时间石室充满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嘭!嘭嘭!越来越多的蛊树从人偶的腹中爬出来,数量多得惊人。傅长淮却异常沉着冷静道:听蛰凤临,我们拦住这些蛊树!其他人快点找出机关,打开出口! 嗯!林听蛰双手同时捏起指诀,运起周身灵力往陆续爬出的蛊树身上挥去。傅长淮灼魂剑出窍,剑剑寒光闪耀,利落地割下蛊树的头颅。 凤临的神火对其他人也有危害,为了不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殃及队友,凤临只在掌心运起一道神火,喷射向就近的蛊树,将其逐个击破。 情况紧急,秦铮试图用蛮力砸开石壁,但这石壁显然比刚才的石墙要坚硬许多,狼牙棒只在石壁上留下几个浅浅的凹痕,并没有产生实质性的破坏。秦铮摇了摇头,说道:看来只能找出机关开启暗门了。 杜启明丝毫没有下墓的经验,只好选了个笨办法,把陆添画的指引图翻了出来,从他列举的几个机关之中寻找规律,思考破解的可能性。 九星八位,绝命、六煞、伏位、延年......杜启明头脑飞速运转,根据从墓门进入墓道的方向,推算着这间石室对应的方位:延年大吉,应该是生路,延年对应武曲星,武曲星......巳、酉、丑!同时按下这三处的机关! 虽然杜启明推算出了方位,但他根本就不知道巳、酉、丑到底对应的哪里啊!正当他一筹莫展时,鸾英上前精准地点出了三块暗石,说道:这十二块暗石象征着十二地支,这三块就对应巳、酉、丑的位置。 三块暗石距离不远,两人协作即可,杜启明和鸾英分别按住那三块暗石,为防止暗石有误触动机关,秦铮拿着狼牙棒,锦幽撑开鱼鳞伞,卫护着众人。 杜启明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也担心自己会不会推算错误,连累了其他人。但此刻不是自我质疑的时候,杜启明深吸了一口气,和鸾英对视了一眼,喊道:三......二......一! 轰的一声,南面的石墙发出了阵阵响动,碎石尘沙簌簌落下,坚硬无比的石墙自动翻转,露出了足以让一名成年人通行的出口。 杜启明惊喜地喊道:石门打开了!大家快出去!说着,杜启明没有抢先冲出石门,而是去帮白寒川一起扶起几近昏迷的邵君阳,送他们离开了石室。等锦幽几人也安全离开后,杜启明还执着地留在石室里不肯走。 见后路已通,傅长淮忙对林听蛰和凤临说道:我们撤! 满心记挂着萧含誉,傅长淮不愿与蛊树多纠缠。他回头准备撤离,却见杜启明还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傻小子,你怎么还不走?说着就拎起杜启明的衣领准备把他拖出去。 可这次杜启明也坚决不离开,扬着脖子喊道:不行!我等阿蛰一起离开!听到这话,林听蛰动作一滞,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傅长淮也愣了一下,松开了他的衣领,任由他留在了这里。 林听蛰看向一旁的凤临,对方了然地挑了挑眉,说道:去吧,这里交给我,保管让那些鬼东西全部灰飞烟灭! 林听蛰感激地朝凤临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跑到了杜启明身边,动作自然地抓住了他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确保石室里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投鼠不用再忌器的凤临嘴角勾起了傲然的弧度,双掌燃出烈烈火焰,将整间石室,连同其中的人偶和蛊树全部点燃。一时之间,用来困住他们的石室,却变成了蛊树的炼狱,暴烈的神火将这些丑陋的怪物吞灭殆尽,连带着人皮女偶嘶吼的怨魂,也在神火中湮灭。 虽然没看到石室里的壮丽情景,但见到凤临也安然无恙地出来后,杜启明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怨魂被凤临消灭,邵君阳的状况也好了许多,渐渐恢复了清醒。 杜启明这才有间隙询问关于蛊树的情况:阿蛰,刚才那些蛊树到底是什么东西,长得像人形,却没有五官,四肢还布满了树皮。 林听蛰解释道:古时山间的居民为了抵御五毒的侵扰,便将毒物捕捉,让其相互争斗吞噬,炼出剧毒的蛊,镇于宅中,自此五毒不敢再入其门。但有些人远不甘心于此,他们将树种埋入幼蛊的体内,借蛊的毒素滋养树木,同时蛊也能从树木中获取养料,蛊树相生,日渐长成类人的怪物。 闻言,杜启明不解道:他们要造出这种满身剧毒的怪物做什么? 林听蛰接着道:蛊树的毒,能够杀人于无形。而且这种怪物类人但非人,能接受命令,却不会言语,绝不会出卖主人的身份,比寻常杀手更能保守秘密。 杀人凶器啊......杜启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得不说,有些坏人为了作恶又不接受惩罚,真是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 当杜启明心中感慨之时,却突然听林听蛰问道:刚才......你为什么不愿先行离开? 啊?我......杜启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我虽然还没有能力保护你,但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逃跑吧。 你想保护我?林听蛰的语气丝毫没有嘲笑的意味,反而满是诚挚的探寻: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杜启明耳根子微微泛红,正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口,却看到林听蛰身后突然袭来一道黑影! 阿蛰小心!杜启明想也没想,把林听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替他挡住了攻击...... ☆、黄泉眼(二十六) 当杜启明一口鲜血喷到自己胸前的时候,林听蛰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关心则乱,那一瞬间,理智被彻底抽离,他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只能任眼前的人倒在自己怀里。 幸而傅长淮离得较近,连忙运起灼魂剑将黑影斜劈而下,拦腰砍断,黑影落地后,众人方看清它的真面目,竟然是一只异化的蟛蜞鼠,个头已经长成了人的小臂长。 傅长淮仔细看了眼方才染上鼠血的剑口,好在血的颜色正常,并没有沾染尸毒。眼见杜启明凄凄惨惨嘴角流血地躺在林听蛰怀里,傅长淮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找死啊!得亏这只蟛蜞鼠身上没有携带尸咒,要不然楚焕还没救成,我们还得先救你! 抱......抱歉啊......我就是怕阿蛰受伤,其他的根本来不及多想......杜启明擦了擦嘴角的血,只觉得后背一阵闷痛,难耐地嘶了一声。 还好吗?林听蛰连忙把他扶起,掀开他的衣物露出后背,果然见杜启明脊背处一片青紫。明明后背疼得厉害,杜启明竟然还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宽慰道:阿蛰别担心,我没事。 傅长淮从没见过这种呆瓜,这家伙不过一个普通人,修为和体能根本无法跟林听蛰相比,竟然还要替听蛰挡攻击,真是服气。 腹诽归腹诽,见这傻小子咽血忍痛还要给听蛰堆笑脸,傅长淮也着实心软了,立马从葫芦里掏出紫箨净瓶,递到了林听蛰手中:给他处理一下吧。 嗯。林听蛰接过紫箨净瓶,亲自喂杜启明喝下晴山露,又用灵露给他冲洗了一下后背的伤口。林听蛰全程没有什么言语,但动作却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眼神中也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让他俩在这腻歪,哦不,疗伤,傅长淮转身对其他人说道:蟛蜞鼠向来是成群结队出没的,这附近一定还有它的同类,大家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分散行动。 杜启明后背的疼痛渐渐消散,喉咙里的血腥气也淡了许多,他怕自己的状态给阿蛰和其他人拖后腿,并没有准备多休息,而是强撑着站了起来。 林听蛰本想去搀扶,却又收回了手,眼前这人,虽然只是个武力低微的普通人,却也想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像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思及此,林听蛰眼角带了一丝笑意,决定配合他一下。 我没事了!大家不用等我了,接着走吧!杜启明竭力表现得生龙活虎,就差蹦起来喊口号了。 凤临重新燃起神火,走在队伍前端引路,但速度比先前放缓了一些,无形中也在照顾着伤势未痊愈的杜启明。 这次意外也让林听蛰起了忧虑,杜启明胸前的驱邪令虽然能抵御鬼怪的灵力攻击,但对蟛蜞鼠这类生物并没有什么作用。为防万一,林听蛰又咬破舌尖,用自己的鲜血悄然在杜启明身上施了一道护身的血符,血符能够将他遭受到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杜启明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后背,林听蛰还以为他察觉到了什么,却听杜启明困惑道:说起来那什么鼠的身体也太硬了,我当时简直觉得像是被一口铁锅砸中了!那到底是个什么物种啊? 林听蛰失笑,真是什么事情都挡不住他的好奇心:传说当江河中食物稀缺时,就会有小蟹爬上岸,异化成老鼠的模样,大食稻谷。完全异化的蟛蜞鼠,身体坚硬似甲壳,凡铁难破。 还有这种操作?那它们不是很难对付?同时拥有蟹类的坚硬和鼠类的灵活,听起来倒还挺厉害。 更难对付的是,它们常群居在洞穴之中,数量常以百计,种群规模庞大。傅长淮话说到一般,却见前面的凤临突然停下了脚步,顺着光线往前看去,傅长淮淡淡地接上了一句:比如现在这些...... 啊?杜启明闻言疑惑地伸长脖子看去,这一眼却看得他头皮发麻。只见上百只比兔子还大的灰毛老鼠,圆瞪着血红双目,对着他们做出了攻击前的姿势。 被上百双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杜启明的头脑在一瞬间暂停了运转,满脑子只剩下了两个字:卧槽......那可是一只就能把自己撞吐血的玩意儿啊,这么多要怎么打! 敌人可不会给自己喘息思考的时间,无数的蟛蜞鼠同时朝他们嘶叫着袭来,在队伍最前方的凤临双掌燃出神火,抵挡住了一部分蟛蜞鼠的攻击。 然而蟛蜞鼠在数量上占绝对的优势,后方的蟛蜞鼠见同伴被神火烧成了焦灰,连忙转换路线,沿着石壁和墓道顶部行进,绕过凤临向他身后奔袭而去。 鸾英如青松般屹立在凤临身后,脊背紧紧相贴,甩出青羽芒刺射向袭来的蟛蜞鼠,丝毫不让蟛蜞鼠有任何偷袭凤临的机会。 九星吉曜,诸邪罔逃!天罗地网,收!林听蛰捏起指诀不断甩出九星罗网,将蟛蜞鼠团团捆住,杜启明也不闲着,扛着狼牙棒守在林听蛰身边,把想要侵袭林听蛰的蟛蜞鼠给一棒打飞。或许是因为狼牙棒已认主的关系,杜启明觉得阿棒越用越顺手了。 白寒川虽也有不输于九星罗网的灵器,但金丝网无法像九星罗网那样无限再生,白寒川便使了个巧劲,以自己做饵故意将蟛蜞鼠群引到一处,随即铺开金丝网,骤然收紧,将这些蟛蜞鼠挤压成一个巨大的网团,制造成一个新的武器,去击打剩下的蟛蜞鼠。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4) 然而即便如此,从黑暗的墓道中仍旧源源不断地奔袭出新的蟛蜞鼠,其数量根本就无法估算。傅长淮的灼魂剑已经占满了鼠血,他咬了咬牙,说道:这样下去不行,蟛蜞鼠的数量太多了! 一旁的邵君阳却一直闭着眼睛,不知在感应些什么。突然间,邵君阳猛地睁开眼睛,伸出手指着鼠群中央,对萧含誉说道:含誉!用灵箭射那只头顶有红毛的蟛蜞鼠!它是鼠王! 好!萧含誉闻言,不再去管周围饶人的鼠声,全神贯注地拉满冰魄弓,运起灵箭朝鼠王的方向射去。 吱!吱!凄厉的惨叫声中,红毛鼠王被灵箭洞穿眼眶,直击头部,不消片刻就倒地死亡。鼠王一死,其他的蟛蜞鼠突然停止了攻击,无措地四散奔逃,纷纷消失在了黑暗的墓道之中。 终......终于跑了......杜启明的手臂已经挥狼牙棒挥到麻木,一松懈下来,便酸胀得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这些蟛蜞鼠最难缠的地方,便是数量庞大难以灭尽,不断地消耗人的体力。战斗至此,所有人都有些气喘。 但傅长淮却没有给大家调整的时间,而是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们继续进发,停留的时间越久,对方就有充足的机会给我们布置杀局! ☆、黄泉眼(二十七) 诶?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地方我们刚才走过?杜启明莫名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熟悉,跟之前的墓道石壁很是相似。 秦铮指了指先前用利爪刻下的印记,说道:没错,这就刚才那条路。 杜启明闻言一慌,猜测道:我们不会是遇到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吧?恐怖故事里必出现的桥段,终于要在这里出现了吗? 要是普通的鬼打墙,能困得住我们这些人?傅长淮白了他一眼,说道:是这座墓穴自己在动。 杜启明惊讶道:什么意思,这些墓道和石室还能自由变换方向? 不止如此,还能自行修复。林听蛰接着道:你记得安置人皮女偶和蛊树的石室吗,那面原本被秦铮破开了口的石壁,后来也变得完好无损。 这么一说,杜启明顿时蔫了:那我们岂不是变成了瓮中之鳖嘛,陵都王想怎么玩我们就怎么玩,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白寒川却心生一计:倒也未必,我们大可反其道而行。 怎么做?往相反的方向走吗?杜启明好奇地追问,而白寒川却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并没有立即点破。 又这样说一半藏一半,杜启明被吊起了胃口,却得不到回答,只能继续憋着。这时却听到锦幽在前方喊道:你们看,那里又是一道石门! 可是这门不像是有什么机关的样子啊,怎么办?锦幽满是困惑,秦铮的回应却简单粗暴得多:砸了再说。 于是乎,杜启明再一次自觉地把狼牙棒递给了秦铮,秦铮二话不说就抡起狼牙棒开砸,碎石散落满地,石门则被轰开了一个大口。 这一次,众人都吸取了教训,秦铮直接把整扇石门都砸碎了,邵君阳则留在门边看守,以防墓室又添一道新的石门堵住他们的后路。 这一间石室,似乎要比之前那间大上许多,手电的光都照不到尽头,黑漆漆的一片,如同野兽的大口,等待着吞噬他们这些可口的猎物。 咦,你们看,这顶上挂着的是什么啊,跟一个个茧似的?杜启明偶然用手电照到了头顶,却发现石室顶部满是倒垂着的黑色巨茧。 傅长淮闻言抬头看去,顿时脸色黑了下来,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妙的回忆,萧含誉则担忧地看了林听蛰一眼,不知何意。 没有迟疑多久,傅长淮提起灼魂剑踩着石壁飞身而上,用剑尖划开了黑色巨茧,透过破开的缝隙,众人窥见了茧内的情况,里面竟然包裹着一个人类! 还活着!回到地面后,傅长淮立马对白寒川说道:老白!金丝网! 白寒川应了一声,动作默契地唤出金丝网,将其无限延展,直到能够笼住顶部的所有巨茧:上吧! 傅长淮踩住金丝网借力一跳,扬剑斩断了几颗黑色巨茧,众人也各自发力,将那些连结着巨茧的丝线一一砍断。凤临更痛快,直接用火烧,顿时一大批巨茧落下,过于沉重的力道,压得金丝网也抖了几抖。 见所有的巨茧都被砍下,白寒川这才操纵着金丝网缓缓下坠,将巨茧平稳地拖到地面上。 刚才被傅长淮破开的那个巨茧中,一个浑身沾满粘液的人一边咳嗽一边从茧里爬了出来:咳!咳咳!那男人看上去三十来岁,背上还背着包,应该是个进山的驴友,他惊惶地看向四周,吓了一大跳:这......我这是在哪儿啊! 其他人都在忙着破开巨茧救人,杜启明的狼牙棒不大适合这个工作,也就只能跑到这个幸存者身边慰问一下了:朋友,别担心,你现在是在古墓里。 什么?在古墓里?还叫他别担心?那驴友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山上摔下去撞坏了脑袋,这都哪跟哪儿啊!我的同伴呢?小何,老八他们呢? 嗨,朋友,先别着急啊,你的同伴应该也被困在这些茧里,等会儿你找一找就行了。一直都只有被别人吓唬的份儿,杜启明这回可算是翻了身能吓唬别人了。 什么?茧?驴友兄弟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液体,恶习地使劲甩了一把,说道:我们不过是进山徒步!怎么会进到古墓里来,还被缠在茧里? 杜启明心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逼你来没开发的山里徒步的。但他开口的语气还算是挺客气的:这就要问你了呀,来这之前你们有没有遇上什么奇怪的事,或者奇怪的人? 奇怪的事......驴友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道:哦对对,我们原本是六个人的队伍,还有一个当地的向导,一共也就七个人。但是当我们在山里搭好帐篷准备过夜时,却突然发现帐篷里的阴影多出来了一个! 多了一个人?杜启明不由一惊,难道是尸傀儡混进了队伍里?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猜测,驴友接着说道:我觉得不太对劲,就和跟我一块儿的小何出去挨个检查了一下其他的帐篷,结果发现向导的帐篷里,多出了一个穿着旧式冲锋衣的男人,那男人不知道对向导做了什么,向导倒在睡袋上面,不知是死是活。 那尸傀儡恐怕是想杀了向导,顶替他的身份,亦或是把向导也变成尸傀儡,把这些驴友带进古墓的陷阱之中...... 杜启明还想再问一些细节,却见那驴友指着旁边一个从巨茧里被救出的男人,神情激动地说道:就!就是他!就是那个人把我们打晕了弄到这里来的! 糟了!杜启明连忙朝着离那男人最近的林听蛰大喊道:阿蛰!离他远点!那不是活人,是尸傀儡! 粘液刺鼻的气味掩盖住了尸傀儡身上的气息,若不是杜启明这一喊,其他人压根不会想到墓主人竟然如此狡猾,把尸傀儡也困在茧里,伪装成活人。 身份被捅破,那个穿着老旧冲锋衣的尸傀儡凶性毕露,龇牙咧嘴地朝林听蛰的脖颈咬去。林听蛰来不及捏指诀,只好抬腿把那尸傀儡踹开,幸好此刻萧含誉及时射来灵箭,把尸傀儡的脑袋射了个洞穿。 与此同时,混在人群中的其他尸傀儡也同时暴起,纷纷朝众人袭去。这波偷袭可以说是完美,毕竟光从外表上看,根本就无法分清尸傀儡和活人的区别。 杜启明担心地看向林听蛰的方向,却没注意自己身边也藏着一只尸傀儡。还多亏刚才那个驴友眼睛尖,一下子蹦起来拉着杜启明就跑:愣着干嘛,跑呀! 石门!石门要合上了!守在石门边的邵君阳见原本被砸得稀碎的石门,竟奇迹般地重新密合了起来,急忙朝石室内大喊。然而光是他们几人还好脱身,可石室里还有好几十个普通人类呢! 眼下形势紧迫,没有时间再寻找新的门,只有从这道石门中原路返回,才有一线生机。眼见着石门渐渐闭合,其他人都全被尸傀儡牵绊住不得脱身,邵君阳只好拿下背包,寻找一些能够撑住石缝不让它闭合的东西,甚至在压缩饼干都用上了。 君阳!此时杜启明和那驴友赶了过来,杜启明见石门只剩一道手掌宽的缝隙,连忙把狼牙棒塞了进去:阿棒!加油加油,把石缝撑大! 驴友跟看傻子似地看了一眼给狼牙棒鼓舞士气的杜启明,可一转头却见那狼牙棒跟就听从了杜启明的话,不断地膨胀变大!这尼玛也不是千斤顶啊,怎么说变形就变形的! 在驴友两眼一黑晕倒之前,杜启明连忙把他推了出去,随即又回身朝那些倒霉的活人大喊道:快!大家快从这里离开! 那些人早就吓得魂魄出窍了,直等到几个状态好一点的先跑了出去,其他人才茫然地跟了过来。 一个一个过!不要乱!危急关头,杜启明反倒冷静了下来,理智地维护起了人群的秩序,除了几个从茧里出来就吓晕了的人之外,其余能动弹的全都安全离开了石室。 有阿棒顶着石室门,杜启明和邵君阳也有空暇返回石室,把那些晕倒的人给拖了出来。然而尸傀儡盯准了杜启明双手都在拖人无法防卫,朝他身上扑去,却被林听蛰一道金光符箓挥来,直接把脑袋烧成了灰。 把所有的人类都疏散离开后,杜启明朝着石室内大喊道:撤!大家快撤! 等林听蛰等人解决掉手里的麻烦陆续撤出石室后,凤临还不甘心地往里头放了把神火,把那些尸首分离的尸傀儡给烧了个一干二净...... ☆、黄泉眼(二十七) 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但平白添上了一大群手无寸铁的人类,傅长淮一行人的行进速度受限了许多。先灭掉大BOSS再去救人,和先救人再灭大BOSS的难度可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这陵都王还真是百年僵尸成了精,打的一手好算盘。 跟尸傀儡的一番缠斗,林听蛰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处于战局外的杜启明和邵君阳反倒是连层皮都没蹭破,这会儿负责维护幸存者的秩序,好让受伤的人处理伤口,并且运转灵力把沾染上的尸毒给逼出来。 杜启明顺势检查了一下幸存者的身体状况,竟发现他们身上完好无损,也并没有沾染上尸毒,不免有些好奇:嘿,邵邵,这些人被困在茧里不知道多久了,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邵君阳耸了耸肩,说道:换做你是想吃新鲜的肉还是腐肉? 呃......杜启明听到这比喻一汗:你是说,那陵都王是要把这些人当食物? 有可能是食物,也可能是祭祀品。类似的事情,邵君阳也不是没见过:总之啊,都是要新鲜的。 连亲和的邵君阳都对这种事情处变不惊,杜启明简直震惊,他的队友们到底都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啊...... 休整了一段时间,凤临继续领头,带着浩浩荡荡的幸存者队伍往其他方向进发,杜启明则跟林听蛰一起走在队尾殿后。 杜启明一路上都有一个疑惑:阿蛰,陆教授之前说过,这古墓里数量最多的是低等级的骷髅傀儡,可我们进墓至今却一个也没见过,这有点奇怪啊。 还没等到林听蛰的回答,杜启明突然被地上的异物绊了一下脚,踉跄了一下。等他稳住身形站定后,抬头一看却发现身边的景象跟之前全然不同了。没有凤临的神火,也没有队友的手电光,连自己手里的手电也似乎故障不亮了。 阿蛰?阿蛰?你在吗?杜启明惊慌地呼唤着林听蛰的名字,声音飘荡了很远,在墓道中形成了回响,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杜启明摸黑走了几步路,却觉得脚下全都是磕磕绊绊的东西,又长又细,就像是......人的骨头...... 杜启明拼命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可怕的想法,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去。突然之间,墓道两侧闪现起幽绿的鬼火,映得墓道犹如幽冥地狱一般,而举着这些鬼火火把的,竟然就是他刚才好奇没有出现的那些骷髅傀儡,空荡的眼洞全都朝着他的方向盯来,狭长的墓道里列满了骷髅兵,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杜启明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叫你乱好奇!叫你乌鸦嘴! 然而此刻后悔是没有用的,逃也是逃不掉的,他一个人根本敌不过这么多的骷髅傀儡,如今也只有认命的份。 这时,两个骷髅兵提着寒光闪闪的长刀,架在他的后脖子上,逼着他墓道深处行进。杜启明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一路接受着骷髅傀儡的注目礼,硬着头皮往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墓道尽头豁然开朗,竟是通向真正的陵都王墓主墓室!跟眼前的主墓室相比,之前那些石室简直就跟杂物间似的,看着面前珠光宝气,璀璨如昼的主墓室,杜启明就算小命捏在别人手里,也得由衷地赞一句:卧槽牛X! 庞大的主墓室中央用极粗的铁索悬着一口镶嵌各色灵石的漆棺,此处充沛的灵气就连杜启明这个普通人都觉得气息迥异,心脾畅通。而悬棺之下,赫然立着雕龙绘彩的雄伟王座,王座上的龙纹繁复到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能当场崩溃。 这派头,电视剧里那些皇帝来了也只有给陵都王提鞋的份。人家的王陵不过是阴宅罢了,这位陵都王简直是把王宫建在地下了! 各色珍宝看了满眼,可正主却始终没现身,杜启明又不怕死地大声问道:主君大人?请问主君大人在吗?我,哦不,草民来拜见主君啦! 杜启明话音未落,却察觉到墓室地砖都震动起来,砰,砰。如同重锤砸地般的脚步声轰然响起,杜启明也跟着墓室抖了一抖。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敢贫嘴,你倒是个有趣的家伙。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从杜启明头顶响起,他一边提防着不被后颈处的刀口划到,一边艰难地抬起头,却见一个足有两米多高的怪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怪人后背驼曲,双腿略有长短,站姿有些不自然。虬结的肌肉狰狞可怖,原本的王袍已经罩不住他的躯体,被撑得撕裂开来。但头顶的冕旒戴得极其端正,似乎只有如此才能配得上他的身份,这座古墓的主人,陵都王。 杜启明有些讶异,陆添只说陵都王每百年蜕变一次,身体会变得更加强壮,但没说蜕变会让他变成驼背和长短腿啊,难道这是陵都王原本就有的生理缺陷?这可和他想象中叱咤风云的传奇君主不太相称。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5) 当然,直接戳人短处这种蠢事,杜启明是绝对不会干的,正当他努力寻思着怎么样更恭敬地跟这位陵都王打招呼时,对方却先开口了:让你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留在最后,看来你的朋友们也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啊。 哦豁?开局就挑拨离间?杜启明顿时把组织好的招呼语咽了下去,顺着陵都王的话说道:也能理解,我什么能力都没有,只能给他们拖后腿,不待见我也是应该的。 你倒是替他们着想。陵都王在杜启明面前一脚浅一脚深地踱着步,庞大是身躯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威压:告诉你一件事,孤把你的位置透露给了他们,但没有一个人前来救你,他们根本就不管你的死活,你还要为他们说话吗? 什么!杜启明故作忿忿道:好歹是一起进来的,他们也太冷酷绝情了! 见鱼上钩,陵都王略微俯下身,诱导道:既然你的同伴抛弃了你,不如转投孤的麾下,孤保你一命,这墓葬里的珍宝,也随你挑选,如何? 真的吗!随便我挑?杜启明一脸财迷心窍的表情,飘飘然道:主君大人,您要我做什么都行! 陵都王畸形的五官,一冷笑就全部皱在了一起,显得可怖又可笑:很好,既然如此,孤只要你做一件事,回到你的同伴身边,把他们引到孤为他们准备的陷阱里。到时,孤会让士兵们助你脱身,而你那些背信弃义的朋友,会成为实现孤宏图大业的祭品! ☆、黄泉眼(二十九) 不过,主君大人。杜启明厚着脸皮开口道:在此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 陵都王没想到这个弱小的人类竟然还跟跟他提条件,神色不愉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如何?若是孤反悔了,你的脑袋随时都会落地!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好奇心会把我慢慢磨死,这可太痛苦了。杜启明不放弃道:主君大人,您就行行好,满足一下我的心愿吧。 若不是其他几人灵力太强,从外部攻击收效甚微,只好从内部瓦解,他也不会费工夫抓来这个什么本事没有,还不停贫嘴的废物。陵都王烦躁地皱起了眉头,开口道:说! 那就遵命了!杜启明舔着脸问道:既然是为主君大人的大业效力,那敢问主君,您的大业,究竟为何? 陵都王提及自己的大业,脸色稍霁,连语气也带有一种恢弘感:孤将成为天下之主,阴界的神,让天下人都听命于我。让天地颠覆,阴阳陡转,光明融入黑暗,活人成为阴兵,而孤,将永立于世界之巅,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 ......杜启明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先前陆教授会说出这么一段中二无比的话来,敢情这位陵都王把他的大业作为企业文化,天天熏陶手下的员工,让他们都背得滚瓜烂熟了...... 哇,了不起!杜启明真情实感地赞叹了一下,随即说道:那么,主君大人,第二个问题是,您手下到底有多少个尸傀儡?应该不止刚才石室里那些吧? 嗬。陵都王傲慢昂首道:孤麾下尸傀儡百千,遍布于疆域各地,石室之中,不过零星尔尔。虽不知陵都王是否有虚报数字之嫌,但若真有这么多的尸傀儡留在人间,不知将威胁多少人的生命,阴兵契必须得销毁! 杜启明表现夸张得直接鼓起了掌来:主君大人英明神武!见陵都王被吹捧得有些飘飘然时,杜启明却神色陡转,语气凌厉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些人皮女偶的腹中,藏着无数畸形驼背的蛊树,哦,好像还有一些长短腿。敢问主君大人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何方,难道说那些女人曾经讽刺过主君,说您是个怪物...... 这个细节原本杜启明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亲眼见到了驼背畸形的陵都王,他才有了这个设想。 果不其然,这话显然戳中了陵都王的痛处,他突然变得狂躁起来,长短腿在墓室地砖上踩出了深深浅浅的坑印:那些贱人!那些贱人!竟然在背后嘲笑孤,说什么就算被打入冷宫,也不愿给孤诞下王子,就怕生出来和孤一样畸形的小怪物!既然如此,孤就如她们所愿!把她们做成人皮偶,埋入蛊树的种子,把她们关进永无天日的地牢! 陵都王忆起那些苦痛的情景,情绪一时失控,但当他理智回笼的那一刻,却突然清醒过来,暴怒地揪起杜启明的衣领,把他双脚离地悬在半空:你是在故意激怒孤! 不,这你可就猜错了。杜启明在此时竟还能坦然露出笑容来:我是在拖延时间...... 什么!陵都王以为他是在为了其他同伴的偷袭做准备,连忙将阴兵契捏在掌心,操纵手下的骷髅傀儡:四方戒备!遇敌斩杀! 接收到命令的骷髅傀儡立即井然有序地面向四方,举起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刀。然而此时,杜启明却得意地笑了起来:嘿嘿,不好意思,我不是在给其他人拖延时间,是给我自己。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浑圆漆黑的灵珠,而他的指尖源源不断流出细如发丝的灵力,将灵珠包裹在其中:没错,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罢了,连灵气都是同伴借给我的,所以催动它比较耗时间。不过好在主君大人比较配合,不然我还来不及催动,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这是......乾坤玄珠!陵都王见到灵珠,神情剧变,他手中的阴兵符可纵百万阴兵,威力无穷,却有一个致命的天敌,便是乾坤玄珠!没想到那些人,竟会把如此重要的灵器交到这个人类的手里! 陵都王大喝一声,伸手便要抢夺杜启明手中的玄珠,但杜启明没给他动手的机会,瞬间开口道:天地为我道!阴阳逆魂昭! 咒诀音落,乾坤玄珠骤然炸开夺目的光芒,如同惊涛骇浪般吞没了整座主墓室。陵都王喉间发出凄然的嘶吼,手中的阴兵契裂成了碎片。数不清的骷髅傀儡也被光芒吞没,长刀纷纷落地,锵锵声不绝于耳。 暴烈的光芒过后,主墓室重又回复了平静。骷髅傀儡全都倒在地上,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白骨。而原本身形巨大的陵都王,此刻却只有少年般高,严重的驼背更是让他的形体显得极为矮小,五官缩结在一起,就像只畸形的猴子...... 恢复了生前的形态,陵都王的霸气顿减,眼神中竟不经意透露出自卑的神色来,但随即掩藏起来,怒火中烧道:区区人类!竟敢阻挠孤的霸业! 你究竟为何要把人类都变成阴鬼?生前你不也是权掌八方的王吗?杜启明始终不解,他为何对人类怀有如此的敌意。 陵都王桀桀怪笑道:我的王位,是我弑兄杀父才夺来的,他们没人看得起我,都嘲讽我是个废物,是个怪胎!还有那些士兵,碍于王权,表面上对我恭恭敬敬,背地里聚众嘲笑我!该死!心怀恶意的人都该死!我要让他们承受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千百倍的痛苦!也许陵都王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回归本体后,他的自称从孤变回了我。 陵都王的遭遇虽有值得同情之处,但杜启明却不能认可他的作为:枉顾善恶,把所有人类都变成你的傀儡,让从未伤害过人的无辜者蒙受不白之冤,你的做法又和那些伤害你的人有什么区别!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陵都王绝不愿承认自己的过错,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眼前这个人类,夺走乾坤玄珠,再度逆转阴阳! 交出来!把乾坤玄珠交出来!陵都王虽身形变小,但速度极快,力气竟也比杜启明大上许多。杜启明被他拽住了肩膀,一时挣脱不得,情急之下便把乾坤玄珠藏进了口中。 陵都王见状,手掌合爪,如铁钳一般死死地扼住了杜启明的咽喉。杜启明虽被他扼得死紧,但奇怪的是脖颈处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难道是因为口中有玄珠的缘故? 然而于此同时,埋伏在主墓室外的林听蛰却突然喉头一滞,剧烈的疼痛感涌了上来,激得他不自觉弯曲后背,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萧含誉见状急忙关切道:听蛰!你怎么了?难道之前受了内伤?林听蛰强忍痛楚摇了摇头:我没事,是杜启明...... 听到这话,傅长淮立马意识到:你用了替身咒?这孩子,竟然用符咒把杜启明的痛感转移到自己身上! 林听蛰没有否认,而是神情焦虑道:他出事了,我要去救他! 听蛰!和杜启明约定的信号还没有递送过来,此时进去有一定风险,但林听蛰既然已经不管不顾地往主墓室冲了去,傅长淮也召集其他人一起紧追而去:我们走! 吐出来!快吐出来!否则把你开膛破肚,我也要得到玄珠!陵都王的手掌捏得越来越紧,杜启明本就喘不过气来,再加上他这一恫吓,杜启明一紧张,竟然真的把乾坤玄珠给咽进了肚子里! ......完蛋了,这下真要开膛破肚了......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跟阿蛰告白呢,就这么死了也太不甘心了...... 那咕咚一声显然也被陵都王听到了,他气愤地把杜启明掼在地上,从倒在一旁的骷髅手里夺过长刀,直直往杜启明腹部刺去:去死吧!都给我去死! 死神临前,杜启明却没有多少恐惧,反倒是遗憾占了多数。他只好在心中不作声地低语道:阿蛰,阿蛰......我喜欢你啊...... 不知是不是临终前的幻觉,杜启明的余光竟然真的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朝着他的方向,疾风一般地奔来......阿......阿蛰...... ☆、黄泉眼(三十) 我......我还活着?没被那个疯子陵都王开膛破肚?头脑还残留着窒息后的晕眩感,杜启明深吸了口气,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却见自己被林听蛰稳稳地抱在怀里:阿蛰?我不是在做梦吧? 林听蛰终于等到他醒来,骤然松了口气,温柔地抚着杜启明的额头,轻声道:没事就好。 是梦吧,一定是梦吧,不然阿蛰的眼神中为什么会有什么浓烈的悲伤和......爱意?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独自去涉险。林听蛰语气中满是悔恨,听得杜启明一阵心酸:阿蛰,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也明白的,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林听蛰仍旧非常低落,杜启明却扬起了笑容来:阿蛰,我也想为你做点事,我也想变得勇敢,想要和你并肩而立。 闻言,林听蛰愣了愣,没想到杜启明会说出这番话。但更没想到的是,杜启明竟然微微红了耳根,一鼓作气地说道:阿蛰,我喜欢你! 我......杜启明还在殷殷期待着林听蛰的回应,却觉得头脑一阵昏沉,灵识被一股巨力吞没,重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他再次睁开眼,温暖的怀抱消失不见,他躺在冷冰冰的墓道里,而傅长淮抱着手靠在石壁上,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哟,终于醒了啊? 墓道里阴湿的寒气沁入呼吸之中,呛得杜启明咳嗽了几声,果然这才是现实,之前真的是在做梦吧,唉......结果又没告白成功...... 怎么,吞了乾坤玄珠,反而成了傻子,话都不会说了?傅长淮简直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未免太莽撞了。 杜启明这才想起自己还干了这桩蠢事,连忙澄清道:傅大哥,我可不是故意私吞玄珠的,是那老变态来抢,我没办法才......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傅长淮白了他一眼:以凡人之躯吞下乾坤玄珠,竟然没有爆体而亡而算你的造化。 杜启明听得一惊:什......什么?爆体而亡?卧槽,那还取出来吗,我还不想死啊! 没用的,取不出了。傅长淮接着道:玄珠一旦入体,就会和契主合二为一,玄珠之力会在契主体内流窜,寻找新的寄宿。 完了完了,我要爆了,傅大哥你离我远一点,小心被误伤!见杜启明恐慌之余还不忘担心他的安危,傅长淮也心软了,不再吓唬他:放心吧,阿蛰已经用自己的灵力帮你顺导了玄珠之力,你不会有事了。 你是说,阿蛰他?杜启明顿时懵了,傅长淮好心地告诉他道:听蛰抱着你不眠不休守了一整夜,见你没事了,才被含誉拉去处理之前留下的伤口。 抱着他......守了一整夜!之前的一切不是自己在做梦吗?那自己到底有没有跟阿蛰告白啊!杜启明脑子快要炸了,已经完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好在他基本的理智还保持着清醒,还记着他们此行的目的:那天禄之心,你们找到了吗? 傅长淮点了点头:着你不用担心,已经让凤临和鸾英送到楚焕那边去了。不过说来,那陵都王还真的是变态,竟然特意造了一个墓中地牢,把天禄关在里面,外头还设下了障眼法,要不是天冲带路,我们根本就找不到。 天冲?杜启明很是诧异:他为什么帮我们,那可是他本体的心脏啊? 傅长淮叹了口气:那是天禄自己的意思,被困在地下五百年,他只想求一个解脱。况且,辟邪已死,他在人间已无留恋,不如用自己的心脏换楚焕一命,也算了结灵慧的一桩因果。 天禄的结局终究还是令人唏嘘,杜启明惆怅道:那天冲和陆教授,岂不是都要失去原来的记忆了...... ...... 家属楼房间内,凤临和鸾英将天禄之心交到陆添手中,说来,众人本以为剖心是件鲜血淋漓的事,却没想到天禄的心脏,竟是一颗红宝石一般的灵石,散发着柔和美妙的光芒。 多谢。陆添接过天禄之心,感激地朝他们深鞠一躬,随即用仅剩的灵力将天禄之心化作一道红雾,送进昏迷的楚焕口中。 红雾入口,楚焕脸上和身上的灰斑逐渐褪去,皮肤也恢复了正常的血色。但与此同时,陆添的身体也在发生着变化,他体内最后的灵力,随带着前尘往事一同消散如烟。陆添渐渐体力不支,倒在了楚焕的床头...... ...... 楚焕:陆教授!陆教授! 鸾英:他没事,只是累倒了。 楚焕:陆教授不是一般人,他怎么会累倒呢?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6) 鸾英:他为了救你的性命,取出了天禄之心。 楚焕:什么!他的心脏?陆教授!陆添......他会死吗? 鸾英:不会,但他会忘了之前的一切。 楚焕:那他......也会忘了我了吗? 鸾英:嗯...... ...... 房间里的灯火依旧温暖如旧,只是躺在床上的变成了陆添,而守在床头的换作了楚焕。楚焕回想起那两个人对他说的话,心里一阵酸楚,陆添会忘了自己,忘了他们一起经历过的一切。 但心酸过后,楚焕重又打起了精神。失去了记忆又如何,人还在就行!陆教授,就算你把我忘了也没有关系,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爱上我的! 唔......陆添只觉身体虚软无力,心口还隐隐作痛。他慢慢适应着房间里的光线,一点点睁开了眼睛。 陆添!陆添!你终于醒了!这声音......陌生又熟悉......谁在喊我,陆添?这又是谁,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添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床头紧紧握着自己手,满脸关切的年轻人,困惑地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除了你,这里还有别人吗?面前的年轻人笑了起来,犹如三月里温煦的暖阳,照得人软如水。 陆添眨了眨眼睛,懵懵懂懂道:我是谁,这又是哪里?我怎么全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啊。楚焕笑起来还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衬得他满是少年气:你叫陆添,是陵泉大学考古系的教授,这里是陵大旁边的家属楼,是你的家。 我家?闻言,陆添略一歪头,竟显得有点可爱:那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楚焕狡黠地笑了起来,一点都心虚地说道:我当然应该在你家啊,因为......我是你的学生,也是你的小男朋友啊!说着,他还不忘拉长语调轻佻地加了一句:陆......教......授...... ☆、孤岛逃杀(一) 陆添这些年镇守黄泉眼,倒是把这里的妖鬼管束得服服帖帖。傅长淮在填补黄泉眼的时候发现,陵大的妖鬼不少,但大多遵纪守法,安安分分地躲在角落里,不滋生事端,更不会伤害学生和老师们。 不得随意在人前现形;不得伤害无辜者性命;不得无端使用灵力......杜启明看着这些从妖鬼那探听来的条例,也心生佩服:陆教授即使被陵都王控制着,却还是尽心地保护着陵大的学生,的确是非常不容易。 听着这些条约,傅长淮有些不解:既然如此,那小莱手上沾了六个学生的性命,陆添为什么没有对她动手? 关于这个问题,杜启明也特意问过小莱:在陆教授心目中,人、鬼、妖都是一样的,犯了错就该受惩罚,那些学生伤害同胞,理应受到惩罚。小莱为救夏楠犯下杀孽,也已遭受了天谴,陆教授为夏楠着想,最终并没有对小莱赶尽杀绝,而是放了她一条生路。 傅长淮摆弄着手里一长串的锁魂铃说道:说来也多亏了陆添这些年铺下的路,要不然封堵这黄泉眼,还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眼下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等听蛰那边把封印大阵画完,陵大的任务也可以彻底收尾了。 听到林听蛰的名字,杜启明更加哀怨了,从第一道门过来,阿蛰一直都是和他一起行动的,可这次却把他推给了傅长淮,为什么呢......难不成之前自己唐突的告白让阿蛰困扰了,阿蛰是在刻意躲着自己? 想到这里,杜启明情绪低落地说道:傅大哥,阿蛰是不是讨厌我了,他这几天都不怎么跟我说话了...... 傅长淮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常地回道:阿蛰向来不爱说话,也就碰上你这个话痨之后才开朗了一些。至于这几天,封印黄泉眼的阵法耗费了太多精力,他比先前沉默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真的是这样吗?可杜启明还是觉得阿蛰和他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阿蛰对他有些若即若离的。 傅长淮不动声色试探道:不然呢,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事情惹他生气了?还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咳......没,没有吧。杜启明顿时心虚了,照傅长淮这护短的程度,要是知道他对阿蛰起了不寻常的心思,恐怕得徒手把他撕成碎片吧...... 没有就好。傅长淮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已经把杜启明变着法骂了八百遍,这只拱白菜的猪竟然还敢找他打探听蛰的想法,真是太不要脸了! 接下来的几天,杜启明依旧没找到机会和林听蛰单独说说话,毕竟他们在学校住的四人间,傅长淮和萧含誉在场,有些私事也没法开口。直到黄泉眼的封印阵法完成,陵泉大学的事情全部了结,他和林听蛰之间的关系依旧没有任何进展,这让杜启明更加心塞了。 为了打破这种胶着的状态,杜启明还借着关怀攻略目标的由头,跑去找楚焕取了取经,问他是怎么把陆教授追到手的,结果人楚焕就回了八个字,字字精辟:不要脸皮,死缠烂打。 ......听起来很简单,实践起来一点都不容易啊,万一阿蛰真恼了,直接跟他彻底断交了可咋整?爱情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爱情使人想多,想多使人头秃...... 小明同学?你扯头发干什么呢?嫌自己发量多?邵君阳见杜启明在那折腾自己的头发,感叹年轻人就是轻狂,不懂得珍惜自己的头发。 听到声音,杜启明抬起了头,疑惑道:邵邵,你怎么找过来了? 邵君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谁叫你在这待着不回去,橘猫都来了,所有人都在门前等着你。 患上了恋爱脑综合症的小明同学更抓狂了:那为什么是你来找我啊,阿蛰呢?他果然不想见到我了...... ......邵君阳无语了:喂喂,你这什么表情,怎么搞得跟被对象抛弃似的,难不成,你跟听蛰......? !!!杜启明再一次心虚了,忙说道:那啥,邵邵,咱就别耽误时间,赶紧过去吧!邵君阳看着风一样跑走的杜启明,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连忙跟上去给他指路。 来到了那扇特殊的木门前,杜启明还是秉着不要脸皮,死缠烂打。的八字诀窍,狗腿地凑到了林听蛰身边:阿蛰,等久了吧?那个,累不累啊,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肩? 林听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倒是傅长淮看不过去,往杜启明脑袋上呼了一巴掌,说道:捏什么肩,还不快走,你想在这个世界待到地老天荒,寿终正寝不成? 杜启明顺着这话想象了一下,要是能跟阿蛰一直待在一起,那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啊! 正当杜启明在脑内畅想美好生活时,其他人已经纷纷进入了门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连阿蛰都已经进去了,杜启明这下急了:阿蛰!阿蛰!等等我! 再一次进入留白空间,杜启明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满怀好奇地去找新出现的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阿蛰怎么了?阿蛰为什么不理我?阿蛰是不是讨厌我了?疑问三连。 就连过关奖励出现,杜启明都没有放在心上,只隐隐约约听到了蝶魄梦引天禄之角几个字,也没看见实物到底长什么样,毕竟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了林听蛰身上,只有林听蛰,才能牵动他的一切心绪。 事不宜迟,我们继续去下一个世界吧。傅长淮来到新出现的一道门......呃,更妥帖的形容是一个高强度的玻璃运输管前,牵着萧含誉的手率先走了进去。 其他人虽有疑虑,但也陆陆续续走了进去。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林听蛰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主动去牵杜启明的手,而是淡淡开口道:我们走吧。说着,便径自进入了运输管之中。 随着一道强烈的白光闪现明灭,林听蛰的身影消失在那个造型奇异的玻璃运输管之中。 阿蛰!杜启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但这一次的感觉非常怪异,和之前几次过门完全不同,杜启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无数道电流瞬间钻入了大脑之中,剧痛之中,杜启明彻底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咸腥潮湿的空气钻入了他的鼻腔,奇异的鸟鸣凌空划过,留下清灵幽长的余音,阳光从高耸茂密的树冠中泄下,照耀在他身上。这般从未体验过的奇景,使得杜启明一时间有些恍惚:这......这是什么地方? 杜启明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用胳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举目四望,却没有看到林听蛰和其他人的身影。杜启明顿时慌了神,连忙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大喊道:阿蛰!阿蛰!你在哪儿啊? 阿蛰!杜启明拨开疯长的植物,如迷途野兽一般惊慌奔逃,却依旧没有看到同伴的身影,这茫茫树林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回响在其中,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 ☆、孤岛逃杀(二) 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杜启明在烂泥和野草间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半天,依旧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不过他在灌木丛里发现一些塑料水瓶和空的压缩饼干袋,这是好事,至少证明这片密林里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幸亏这道门没有把他的背包收走,背包里还存了些饮料和零食,还能让他补充一些能量。要不然,把杜启明这个资深宅男扔在野外,他连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有毒都分不清,根本就活不过一集好嘛! 杜启明喝了口水,拆了包巧克力补充糖分,没舍得动其他的食物,毕竟这举目无人的森林里,他还不知道要独自撑多久。也不知道阿蛰和傅大哥他们被传送到了哪里,身边有没有带吃的...... 活下去!加油活下去!一定能找到阿蛰的!杜启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 那啥,电视里怎么说来着,是不是要沿着河流走才不会迷路?杜启明真后悔自己没参加些什么野外生存的社团活动,好歹学一些生存技能,也不至于在森林里这么手足无措。 对了!我还有帮手啊!杜启明突然想到自己从路祁和程陌的世界里拷出了Shadow的初始版本,存储到了他的多维数据流眼镜里,并且对Shadow进行了私人化的改造。作为全方位智脑管家,它说不定记录了一些野外生存的方法。 维纳斯?杜启明用语音功能唤醒了智脑管家,随即一道柔和知性的女声从多维数据流眼镜中响起:我在,主人。 有了35021的前车之鉴,杜启明本打算将维纳斯改造完善后再启用,但如今情况特殊,只好边使用边调试了:维纳斯,调取野外生存的相关资料。 好的,主人。维纳斯调取存储的数据,挑选有用的信息显示在眼镜镜片之上。 取火......杜启明对照着镜片上显示的几条求生指南,翻开背包仔细检查自己随身带的东西:我身上只有之前北郊小旅馆送的一小包火柴,只剩几根了,得省着点用。 遮蔽物?杜启明翻了翻背包,能用的也只有几件换洗的白T恤和一件防风的外套:帐篷是没有的,夜间只能多穿几层衣服,再找个隐蔽点的背风坡休息了。 水和食物。之前他已经清点过了,背包里还剩三块巧克力,两包压缩饼干,一瓶含糖饮料,一瓶矿泉水:食物倒是还够,省着点吃就行,可这些水撑不了多久啊,要不还是先去找水源吧。 打定了主意,杜启明也不再耽搁,把背包重新整理好,循着水流声去寻找水源。杜启明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毒虫蚂蟥之类的,幸好一路上也没有遇到,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泠泠的水声越来越近,杜启明背着包加快了步伐,要是能找到干净的水源,他生存的几率就能加大许多。 穿过茂密的树林和草丛,杜启明到达河边的时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看到河流,杜启明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想着正好去河边洗把脸,可当他走到河边蹲下身时,却发现水里的石头轻微地动了一下。 嗯?是我的错觉吗?杜启明没敢掉以轻心,返回到岸边找了几颗小石子,往那深色的石头上砸了几下,果不其然,那块大石头又颤动了几下。杜启明困惑自语道:什么情况,石头还能自己浮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那块石头突然从水中扬了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他扑过来。四溅的水花中,杜启明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容。要死,什么石头啊,那分明是一条身形奇长的大型鳄鱼! 卧槽!杜启明哪还敢停留在河边,拔腿就往岸上狂奔,然而这鳄鱼看似笨重,奔跑速度丝毫不逊于人类,杜启明好几次险些给它咬到大腿! 这样下去不行啊!甩不掉啊!杜启明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大声呼唤道:阿棒! 狼牙棒从杜启明的口袋中自动飞出,变幻成两米多长的武器,砸向那巨型鳄鱼的脑袋。巨鳄吃痛缩了下脑袋,追袭的动作也停滞了一下。 杜启明稍稍松了口气,以为能甩掉那头巨鳄了,却不料,巨鳄被狼牙棒砸伤的那颗脑袋斜斜耷拉到了一边,从它的脖颈处陡然又伸出了一个长着尖利牙齿的头颅! 我靠!双头鳄!杜启明一时躲闪不及,被突然袭来的双头巨鳄扑倒在地,险些被双头鳄咬破喉管,幸而狼牙棒救援及时,堵住了鳄鱼的巨吻。杜启明趁机从双头鳄身下逃离,丝毫不敢再大意,飞也似地狂奔进了密林里。 阻拦住了双头鳄的追击,狼牙棒确认了威胁解除,这才自觉地飞回到杜启明身边。杜启明已经累瘫了,他靠坐在树根旁直喘粗气,见狼牙棒回来还不忘感谢道:阿,阿棒,多亏你帮忙,要不然我现在已经成为那鳄鱼腹中的食物了...... 杜启明又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那鳄鱼到底什么品种啊,怎么长这么奇怪? 维纳斯识别到杜启明的问题,快速搜索回答道:湾鳄,世界上现存的最大的爬行动物,具有领地意识,攻击性极强,又名食人鳄,成体最长可达7米以上。 食人鳄?这种鳄鱼非常有名,杜启明自然也听说过,刚才那条鳄鱼恐怕也确实有七八米长,大到恐怖,但最让杜启明想不通的,确实另一个问题:可是那条食人鳄,为什么会有两个头?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7) 维纳斯迅速解析出几种可能性,将概率最大的一条念出来:最大的可能性是,此处的湾鳄受到了某种污染,产生了基因变异。 难道是水源里存在有害物质?杜启明突然有些庆幸,要不是那条双头巨鳄突然出现,他很可能已经去尝试着饮用河流里的水了。但与此同时,他又陷入了更深的困扰:这里的水源可能被污染,又被食人鳄侵占着,非常不安全,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渠道获取水了...... 既然这片森林里有双头巨鳄存在,难保不会出现其他的猛兽,杜启明不敢随意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停留,缓了一会儿就动身往其他方向探寻。 为了防止走弯路浪费体力,杜启明循着手表指针指的方向,一直往南走去。直走到他小腿开始打颤时,树木渐渐变得稀疏,透过树木的间隙可以看到前方视野开阔了起来。 杜启明强忍着小腿的酸痛,加快脚步穿过这片树林,顿时,他的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树林的尽头,竟然是一片金色的沙滩,成片的椰林坠满了饱满的椰子,带着咸味的风吹得椰树宽大的树叶轻轻摆动,看似宁静而祥和。 如果放在现世,杜启明会觉得这是一个风光秀美的度假胜地,但身处在这个险象环生的游戏之中,眼前浩瀚无垠的蔚蓝大海却让杜启明心头一沉。没有船,没有干净的淡水,除了变异的食人鳄之外,还不知有没有其他的猛兽。同伴不知所踪,而他,却被彻底困在了这片孤岛...... ☆、孤岛逃杀(三) 杜启明沿着海滩四处查看,没有码头,没有船只,连块木板都没有,这座岛屿,就是独立于无尽大海之中的孤岛,若想强行逃离,只会淹没在汹涌浪涛之中。 唉,算了,至少还有免费的椰子吃。杜启明乐天地想着,只要饿不死,就能撑到和阿蛰重逢的那一天! 杜启明从坠落在沙滩上的椰子中间,挑了只看上去还算新鲜的,用一旁坚硬的石头用力地砸开了一道口子,杜启明凑上去嗅了嗅,不错,味道非常香甜,应该也会很好喝。 正当杜启明捧起椰子打算尝尝味道时,却突然飞来一颗小石子,猛地打掉了他手里的椰子,乳白色的椰汁翻倒在沙砾之上,杜启明脑子里只剩下了四个字:暴殄天物...... 谁啊!不知道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嘛!杜启明气愤地朝小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举着一个粗糙的弹弓,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这眼神里似乎蕴含着太多的情绪,不像是个小孩能拥有的,杜启明不免感到有些诧异,收起了怒气,尽可能友好地问道: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父母呢?这座岛上还有其他人吗? 虽然杜启明的态度已经非常亲善,但小男孩依旧表现得疏离而冷漠,他走向椰林,但没有靠杜启明太近,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回答其他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这里的东西不能吃。 为什么?看着椰林里缀满的椰子,杜启明不死心地刨根问底起来:难不成这些椰子都有毒? 核污染。这三字犹如晴天霹雳,震得杜启明大脑一瞬间停止了运转,但小男孩显然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继续淡然地开口道:他们说,岛上的动植物体内都存在有害物质,叫什么......我不记得名字了。 杜启明下意识接道:铯137?小男孩歪了歪头,有些茫然:好像是吧,我也不清楚。 看着地上还未流尽的椰汁,杜启明不禁一阵后怕,如果大量摄入这种放射性物质,会造成胃肠道损伤、骨髓破坏和出血症候群等慢性和急性病症。他没有检测这类物质的专业仪器,根本无法得知此处铯137的放射量,要是食用了海岛上的水和食物,很可能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杜启明恍然,难怪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小型生物,恐怕都是因为核污染灭绝了,至于那些食人鳄,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由于核污染,身体产生了变异,甚至生出了双头。 可既然这座岛上的生态环境如此恶劣,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杜启明再次看向那个小男孩,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小朋友,那你平时都吃些什么?水又是从什么地方获取的? 飞机,小飞机会送过来。男孩指了指海岛中心的一处高地,说道:水和食物会投到那里,但是非常少,不够吃。 闻言,杜启明更加诧异:飞机?会有人定时来送食物?那你为什么不向他们求助,离开这座海岛? 小男孩却摇了摇头:没有人,没有驾驶员,没用的。 你是说,送食物过来的是无人机?就算是无人机,也必须有人远程操控,那背后操控无人机的人呢?明知道海岛上困着人,却不来救援,而是派遣无人机送来少量的水和食物,这到底是为什么? 况且,无人机空投食物的那处高地,四周都是陡峭的崖壁,体格强健的成年人攀登上去都极为困难,更别说这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小男孩,他又是怎么获取到食物的? 杜启明从背包取出一小包巧克力,试探道:小朋友,哥哥这里有吃的,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才给你哦,告诉哥哥,你的家人在哪里? 食物当前,又是小孩子最喜欢的巧克力,男孩的表情明显松动了,脚步不自觉地往杜启明身边靠。男孩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经受不住巧克力的诱惑,开口道:山上,爸爸去山上找食物了,我是从营地里偷偷溜出来的。那座山,很难爬,爸爸要天黑才能回来,我太无聊了...... 营地?你爸爸自己建的吗?杜启明有些意外,他至今都没有在海岛上见过任何的建筑物。 男孩看着巧克力,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把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帐篷,也是小飞机投下来的,小小的一个,我和爸爸一起睡,有点挤。 不光是水和食物,还有生存物资?杜启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们似乎不是自己出意外被困在海岛上的,反倒像是被人特意送过来的,这座遭受了核污染的孤岛,像是一座比监狱更可怕的囚牢,把他们困在这茫茫无际的大海中央...... 哥哥,巧克力......男孩紧紧盯着杜启明手中的巧克力,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的目光。 虽然杜启明的食物也不多了,但面对着眼前半大的孩子,他还是狠不下心来,伸手把巧克力递给了男孩:喏,拿去吃吧。 谢谢哥哥!小男孩珍惜地把巧克力捧在掌心,却没有立马吃它,而是抬头看向杜启明,眼神闪烁道:那个,营地,有水,我跟哥哥,交换。 杜启明笑了笑,想不到这小孩还是个知恩图报的。在这座到处都是核污染的海岛上,干净的水是最重要的资源,杜启明也不跟他客气,就算舔着脸,他也要多攒一点净水:好啊,小朋友,那你就给哥哥带路吧。 哥哥,前面!小男孩灵活地穿行在树林之中,他身形矮小,遇到一些狭窄的树木缝隙也能轻而易举地钻过去,相比之下,杜启明就行进得艰难许多,遇到障碍物,他只能绕道走。 等一下,你跑慢点!杜启明追得气喘吁吁,小男孩闻言只好停下了脚步,在原地等他。杜启明喘了几口气,又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对了,小朋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杜启明,你叫什么? 我......小克。小克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语气有点犹豫。 小克?这名字倒是不多见。杜启明还在想着怎么跟小克拉近一下关系时,却听到他突然开口道:到了。营地,就在前面。 咳,终于到了吗,我已经快走不动了......杜启明撑着沉重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段,果真见到了一顶橘色的小帐篷,帐篷外堆了许多干枯的树枝,还有一个刚熄灭不久的火堆,上头撒了些沙子,木柴烧了一半,还在冒着白烟。 不对吧?这火堆显然是人为熄灭的,是小克?但海滩离营地的距离可不近,一来一回这烟早该散了,难道说......营地还有其他人? 杜启明有些困惑,想再询问一下小克,可一回头,却发现原本在他身后的小克突然消失不见了,杜启明直觉不太妙,连忙喊道:小克,小克? 然而回应他的却不是那个行踪诡秘的男孩,而是一道凛凛的寒光,携带着可怖的破风声,狠狠地朝他后颈处袭来! ☆、孤岛逃杀(四) 不好!杜启明下意识侧身躲避,所幸乾坤玄珠之力汇于他四肢百骸之中,身体机能有所提升,行动也更为敏捷。若换在从前,这突如其来的一道攻击,他很可能就躲不过去了。 一击不中,背后那人重新调整姿势,再一次朝杜启明颈部攻击,凛凛长刀锋利无比,要是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阿棒!杜启明抬手格挡刀柄的同时,大声唤出狼牙棒,通过这些日子的磨合,狼牙棒已经和主人产生了相应的默契,一听到呼唤,立马从杜启明的口袋里飞出来,把对方手中的长刀捶断成两截。 锵的一声,断刀被甩落到岩石之上,弹落到沙地上。对方显然从没吃过这种亏,手中握着另一半断刀,犹豫了几秒,随即猛地转身钻到了密林之中,消失了踪影。 杜启明不敢轻敌,担心对方还有别的陷阱,并没有追上去,而是手持狼牙棒,准备现在营地周围查看一下有没有遗留下来的物资。 那人到底是谁?是小克的父亲吗?他为什么要袭击我,小克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杜启明脑海中的疑问都要把他脑袋给挤爆了,这地方真的是太诡异了。 火柴、自制的火把、瑞士军刀、两瓶矿泉水,还有半包风干的肉条......有用的也就这些了,另外还有一条毛毯,可以用来保暖。 帐篷里头全都搜刮完了,杜启明来到营地周围,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却见一块破烂的帆布底下不知藏着些什么,鼓鼓囊囊的。 什么东西啊,圆滚滚的,难不成是椰子?可是小克不是说椰子被放射性物质污染了,不能食用吗?杜启明略带疑惑地掀开了破旧帆布,可里面的东西却吓了他一大跳:靠!人......人头! 这满满一堆,全都是齐颈斩断的人头,腐烂程度各不相同,最上面的一颗还很新鲜,恐怕刚遇害不久。 疯了疯了!这特么怎么回事啊!杜启明想到刚才那把长刀,刀口已经卷了几道刃,很有可能是砍人骨砍出来的!要不是自己体能增强,又有阿棒护身,恐怕这人头堆里,又得添上自己的一颗脑袋了! 可是这里为什么只有头颅,没有身体呢?四肢和身躯被藏在哪儿了?杜启明忍着恶寒,在附近又查看了一遍,却发现一处沙土坑里埋着无数零散的白骨,每个关节都被拆解得细碎,上面还有牙齿啃噬的痕迹...... 我靠......不会吧!杜启明惊得后退了几步,再次看向那个被扑灭的火堆时,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连忙把背包里的那半包肉干扔到了地上,天知道这是些什么肉啊! 杜启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头皮一阵阵发麻,他戒备地看向四周,再不敢掉以轻心。原以为那孩子特意阻止他食用被污染的椰子,是一片好心,现在想想,他很可能只是不愿意自己的食物也受到污染...... 岛上的食物都有害,空投的物资又有限,要想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活下来,还有一个最佳的食物来源,就是像他这样新来的被困者。 杜启明深吸了一口气,这鬼地方,想必是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被困者是从哪来的,又是些什么身份,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又是谁......无数的问题雪片似地袭来,杜启明却无从探寻,只能在迷雾之中不停地打转。 嗖!一根尖头木箭从密林中射来,杜启明听到风声,就立即挥起狼牙棒,把木箭击落在地。但躲过一根木箭,又有其他的木箭射来。杜启明暗道:敌在暗我在明,这样下去我会一直处于劣势,得想个办法! 思索片刻,杜启明下定决心,猛地一个冲刺,也钻进了密林之中。杜启明一边举着狼牙棒防御,一边语音唤醒智脑:维纳斯!搜寻敌人藏身之处! 接受指令,主人。初始的智脑管家并没有这个功能,但杜启明在Shadow的基础上做了改进,无线连接了他研制的探测仪,可以通过捕捉细微的生物电追踪目标的位置,只是没想到,这个新功能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报告主人,三点钟方向,距离目标五十米。维纳斯将目标定位传输到了多维数据流眼镜的镜片上。杜启明看向镜片显示屏,发现前方存在两道不同的生物电数据,一强一弱,应该就是小克和他的父亲。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杜启明脸色一沉,那孩子小小年纪,演技竟然如此纯熟,该戒备时戒备,该天真时天真,情绪处理得恰到好处,不知诓骗了多少人,才磨炼出这般的手段。 杜启明咬了咬牙,决定主动发起攻击,再这么被动下去,他这条小命根本不够那对父子捏在手里玩的! 维纳斯!随时更新目标位置!接收到杜启明的指令,维纳斯立即回复道:好的,主人,目标定位持续更新中。 正前方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再向前,失去了密林的遮挡,自己就要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中了。杜启明停下了脚步,一边寻找遮蔽物,一边查看着小克父子的动向。 小克一手握着弹弓,一手死死捏着那块杜启明送给他的巧克力,他神情有些痛苦,不时地劝说那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爸爸,那个哥哥是个好人,我们放他走吧! 男人冷笑道:好人?被放逐到这座岛上的,哪有什么好人!他们不死,我们就得死!男人虽面相凶恶,但看向自己亲骨肉的目光很是温和亲昵:小克,别忘了我们的目的,这座岛上活的人越少,我们能分到的钱就越多,你不想给妈妈治病了吗? 我想,我要妈妈好好活下去,可是......小克咬了咬下嘴唇,满是纠结:可是妈妈也说过,不想再让我们为了她,伤害无辜的人了...... 男人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们没有伤害无辜的人,那些死刑犯和难民,都是社会的蛀虫,我们是在替社会清理垃圾,是在做好事! 真的吗?半大的孩子哪有什么是非观,多数都是从父母身上学来的。看着小克茫然无措的神情,藏在树后的杜启明暗骂一声:这特么什么三观,严重带歪小孩子!到底是不是亲爹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8) 不过从小克父子的对话中,杜启明获取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被送到这座孤岛上的,大多都是有罪之人和边缘人群,不受这个世界的法律与道德所保护,被社会所遗弃。 既然如此,他们被送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一场猎杀游戏,还是用他们做什么实验?不论是哪种可能,能确定的是,这座岛上绝不只他们几个人,不知还隐藏着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这座海岛比想象中要大上许多,杜启明至今也只探索了其中一角,其他地方存在着怎样的危险,阿蛰他们又被送往了什么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未知数,杜启明现下能做的,只有活下去,竭尽全力地活下去! ☆、孤岛逃杀(五) 当然是真的。男人还在滔滔不绝地给小克灌输杀戮和仇恨的思想:小克,要想在这残酷的世道上生存下去,就要不择一切手段,弱者的命不过是强者的垫脚石罢了。对别人仁慈,我们就会变成被他们踩在脚下的牺牲品,只有成为强者,才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优渥的资源!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吧!杜启明从藏身的密林中冲出来,挥舞着狼牙棒往手持竹弓木箭的男人身上砸去。 但男人能在这绝境之中存活这么久,绝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见到杜启明袭来,男人果断丢弃了手中的弓箭,一个翻身滚到沙地上,捞起早就准备好的长木棍,格挡住了狼牙棒的攻击。 竟然没断?杜启明有些惊讶,阿棒连长刀都能砸断,可这根木棍竟然还完好无损,也不知是哪种木料制成的,竟如此坚韧。 男人冷笑一声,一双倒三角眼显得尤为奸猾:你真以为,我会在跟个白痴一样站在这里让你偷袭?我等你很久了,肉猪! 什么!杜启明心头一突,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了狼牙棒。男人一个甩手,用木棍砸向了沙土里一根毫不起眼的木桩,霎时间,杜启明脚下的沙土翻动起来,一张巨大的网猛地收束,将杜启明捆住,飞吊到一旁粗壮的大树上。 糟糕!有陷阱!杜启明皱了皱眉,他之前从帐篷里捎走的瑞士军刀和火柴都被他塞进了背包里,但网中的空间太逼仄,连侧个身都困难,想要取出背包里的东西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男人显然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重又拿起弓箭,拉满弓弦,时刻准备着把杜启明扎成刺猬! 年轻人,在成为我们的食物之前,还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男人的眼睛眯起,丝毫没有和言语相称的仁慈,而是面对猎物的戏谑和嘲弄。猎杀是远远不够的,他还要让猎物恐惧地求饶,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原来的身份,成为这座孤岛中的王者。 遗言你大爷!我才没那么容易死呢!杜启明心中忿忿,想让老子求饶,下辈子吧! 杜启明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对手中的狼牙棒轻声说道:阿棒,拖住那个人,帮我争取一点时间! 狼牙棒在他手中抖了一抖,示意自己清楚指令,杜启明随即松开了手,让狼牙棒自主行动。 嗬,这只肉猪还是个硬骨头。既然没有遗言,那就早点送你上火堆!男人嗤了一声,虽心有不甘,但还是果断地拉弓搭箭,往杜启明身上射去。 就是现在,阿棒!杜启明一声令下,狼牙棒立即缩小成手掌大小,从网的间隙中飞出,拜托了束缚后,狼牙棒瞬间变幻成两米多长的庞然大物,轻而易举地将木箭给砸落到地上。 眼见着狼牙棒如同活物一般自己飞了出来,还能在空中随意变幻大小,男人一时惊得不知如何应对,直等到狼牙棒近身才清醒过来,连忙捡起地上的木棍抵挡。 之前一击没能砸断木棍,狼牙棒也憋着一口闷气呢,这回直接加大了力道,对着男人手里的木棍猛砸。男人牢牢握着木棍,虎口也被震得发麻,他甚至怀疑照这样下去,木棍还没断,他的手先断了! 男人的反应非常迅速,扔掉了那根顽强的木棍,转身就跑,一头钻进了密林之中,消失了踪影。被抛弃的小克看着父亲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愣在了原地,仍就捏着那块巧克力,不知如何是好:爸爸...... 趁现在!男人被狼牙棒撵跑了,就算他要憋着什么坏心思重返回来,也需要时间,而这中间的空隙,足够杜启明从背包里掏出瑞士军刀了。 杜启明解开背包的扣子,在网里晃晃荡荡地慢慢挪动,用力把背包扯到了身前,杜启明不敢浪费时间,动作迅速地拉开拉链翻找起来,把瑞士军刀握在手里,火柴塞到了胸前的口袋里。 这网什么东西编的,椰棕吗?还挺结实......杜启明吭哧吭哧用瑞士军刀的刀口割着网绳,刀口有点钝,割起来吃力得很,难怪那男人会把这玩意儿扔在帐篷里。 看着即将脱逃的杜启明,小克一手攥着弹弓,一手攥着巧克力,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终究没有去动另外的陷阱机关。其实他父亲丢下自己独自逃离,也是他们局中的一环,在猎物以为危机解除放松警惕的时候,由小克动手,启动布满尖刺的木排,把被网兜困住的猎物刺成马蜂窝...... 小克心里清楚,他应该这么做的,就像从前的无数次一样。但面对杜启明,他却犹豫了,这个人,太像陪着自己长大的邻家大哥哥,那是除了病弱的母亲外,唯一对他好的人。杜启明递给他巧克力的时的笑容,和邻家大哥哥偷偷给自己带零食的笑容重叠在一起,让小克久违的,感受到了人间的温度。 杜启明并不知道小克故意放了自己一马,仍旧在埋头割绳,好不容易割出了一个足够他钻出去的口子。杜启明从破口慢慢挪了出去,双手拉住网绳,借力跳到了沙地上。虽然滚了一身沙,但好歹安然无恙地落地了。 哥哥,对不起......小克神情痛苦地低下了头,杜启明紧了紧手中的瑞士军刀,没有做声。眼前的男孩,绝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单纯无害,他手里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甚至是靠食人存活下来的......但他又没有坏得彻底,在自己被追杀时,还向他的父亲求情放过自己...... 唉。杜启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再给小克一个机会。可当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小克身后的密林中突然伸出一只奇长的利爪,硬生生刺穿了他的身体,还残忍地把胸前汩汩冒血的小克甩到了一旁的沙地上。 小克!杜启明连忙跑到小克身边,拼命地想要堵住小克胸前的血洞,可他没有急救工具,紫箨净瓶也不在他身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克的生命渐渐消逝。 该死!该死的!竟然连孩子也不放过!杜启明喘着粗气,愤怒地抬头看向那只血淋淋的手,他怒吼道:出来啊!你这个缩头乌龟!只敢在背后偷袭的懦夫! 血手的主人从密林中缓缓走出,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到杜启明的身上。眼前的人,或者说,怪物,身长将近三米,四肢极度畸形,身上的皮肤粗粝无比,如同裸露的岩石,双手异变成了野兽一般的爪子,脚上的爪刺还长成了倒钩的形状,看上去诡异非常。 唯一跟人搭边的,只有他那种丑陋的脸,极不和.谐的五官偏生要拧出一个讥讽的怪笑,让他的脸更加狰狞了几分。 怪人从树丛中抽出另一只手,把小克父亲千疮百孔的尸体扔到了沙地上,毫无情感地开口道:废物,都是废物,连只肉猪都抓不到。既然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成为新的肉猪吧...... ☆、孤岛逃杀(六) 原来这才是正主,小克和他的父亲也不过是被这个怪人利用的工具罢了!杜启明手上还沾染着小克胸前的血,他捡起被小克父亲丢在地上的木棍,目光冽冽地盯着那个怪人: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还轮不到你这只肉猪来问。怪人轻蔑地觑了杜启明一眼,犹如看一只毫无威慑力的蝼蚁。 肉猪肉猪,杜启明真的非常讨厌这个称呼,他暴躁地挥舞着木棍,朝怪人腰侧用力地击打着。虽然他很想直接捶对方的脑袋,但无奈怪人实在太高,杜启明压根儿就够不着! 木棒击打在怪人身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而对方却立如磐石,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仿佛这根木棍只是在给他挠痒痒似的。 怪人讥笑地看着杜启明徒劳无用地挥动着木棍,伸出利爪,想要拧断他的头颅。但杜启明却没有显现出畏惧的神情,反倒是挑起眉笑了起来。 这头肉猪被我吓傻了?怪人看向杜启明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探究,手上的动作却毫无迟疑,利爪飞快地杜启明的脖颈处袭去。 然而比怪人的动作更快的,是飞驰而来的狼牙棒,趁着怪人的注意力全部被杜启明吸引过去,狼牙棒对准怪人的后脑勺就是一阵猛击。 砰!关乎着主人的性命,阿棒这次一丝都没有保留,澎湃的狼妖之力从尖锐的狼牙之中爆出,直接把怪人的脑袋砸了个稀烂,吓得连杜启明都后退了几步,生怕被自家武器给误伤了。 我去!阿棒,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画面太凶残简直无法直视,杜启明从地上捞了一捧沙,往怪人粉碎的头颅上一盖,眼不见为净...... 成功救下了主人的狼牙棒,带着满身污浊的液体在沙地上蹦蹦跳跳地往杜启明身边凑,杜启明简直要崩溃,连忙抬手挡住了狼牙棒,说道:别别别,阿棒乖,你先飞到水里去洗洗干净再回来...... 被嫌弃的狼牙棒委屈巴巴地飞去洗澡了,杜启明这才有空隙喘一口气。看了一眼被沙子埋住了脑袋的怪人,杜启明还是颇感诧异,先是双头鳄,如今又出现了异变的怪人,难道他们都是受了核污染的影响? 杜启明先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没有对小克的父亲下死手,就是想把他控制住,套点有用的信息出来。可是小克父子都被怪人杀害。出于自保,他也不得不解决掉这个怪人,这下他又重新陷入了僵局...... 方才嫌弃了一波阿棒,其实他自己握着木棒的手上还满是血污,杜启明看向手中的木棍,好奇地自言自语起来:不过这木棍到底是什么树种,上手轻的很,却比金属还结实,砸了这么久,连个凹洞都没有。 杜启明捏着木棍,仔仔细细端详了起来,却发现木棍柄部刻着一行细小的文字,平常看不出来,这回意外沾了血迹,这才显露出来:天穹指挥部xdz项目专用?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不管怎么说,这根木棍算得上是一件不错的防身武器,虽然比不上自家阿棒,但是扔了也挺可惜,还是随身带着吧。 杜启明长了个教训,把瑞士军刀贴身带着,放在方便取用的口袋里,又把木棒别在腰侧,准备等阿棒洗完回来就离开这里。 对了,还要把帐篷和毛毯带走,这里的天气很冷,要是没有御寒的东西,很容易得低温症......多亏维纳斯帮他找的野外生存指南,杜启明好歹掌握了一些生存技能,不至于蒙头等死。 杜启明刚抬脚准备去营地一趟,却突然闻到一阵强烈的刺激性臭味:唔!什么味道!杜启明连忙捂住鼻子,后退了几步,这臭味似乎是从怪人的尸体上散发出来的,该不会有毒吧! 思及此,杜启明不敢再停留,连忙跑回到营地,收拾东西准备找个地方过夜。白天就已经遇到这么多危险了,天知道晚上会碰上些什么? 阿棒怎么还没回来,海边虽然有些距离,但飞个来回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杜启明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着阿棒回来和自己汇合了。 正当杜启明收拾好有用的物资,把东西都背到背上时,维纳斯却突然发来紧急预警:紧急情况!紧急情况!前方有不明生物靠近,生物电信号强烈! 怎么回事?刚才怪人出现的时候,维纳斯都没有发出警报,难不成这次来的东西比怪人还恐怖? 糟糕了,早知道就不该嫌弃阿棒,这下好,最得力的帮手不知所踪,杜启明能用的也只有一根木棍和钝口的瑞士军刀,可惜这两样东西连怪人都搞不定,要是遇上更强大的对手,只能原地凉凉了...... 他体内乾坤玄珠的力量还不稳定,强行使用的话,还没把敌人打趴下,自己恐怕先爆体而亡了,反倒得不偿失。现在能做的,就是祈祷敌人不要太强,就算打不过,至少让自己能跑得脱。 杜启明为安全考虑,先把帐篷和毛毯扔到了一边,自己则背着包躲进了密林里,在镜片显示屏上时刻监控着对方的动态。 快了,马上就要出现了!杜启明藏身在树干背后,紧张地看向营地对面的树丛,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道比怪人还要高大些许的身影从树林中钻出,睥睨地看向一片狼藉的营地。 又是一个怪人?杜启明还没惊讶完,却听到树林又响起了不小的动静,陆陆续续又有四个怪人从树林里了出来。 五个!怪不得维纳斯会发出紧急预警了,凭杜启明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同时对抗这么多怪人!杜启明倒吸一口凉气,趁怪人还没走近,连忙钻进了密林深处,先撤为妙! 杜启明一边撤离,一边让维纳斯监控对方的行迹,然而让他诧异的是,无论自己怎么转换方向,对方竟然都能精准地跟上来,显然把他当成了追踪目标。 怎么会?他们是有什么特异的能力吗?此时,一缕隐隐的臭味钻到杜启明鼻尖,他心头一凛,抬起袖子闻了闻,随即皱了眉头,是气味!那个被他爆头的怪人死后散发的强烈气味引来了他的同伴,而他身上沾了那个味道,才会被其他怪人追踪! 找出了问题的症结之处,杜启明连忙脱下外套,扔到了地上,随即往反方向跑去。然而令他诧异的是,这招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那些怪人不过迟疑了片刻,又立马往他的方向追来,而且动作比之前更快了。 不好!就要被追到了!杜启明已经拼尽了力气狂奔,但他的体能再强,也敌不过三米多高的怪人。 一阵带着恶臭的劲风袭来,其中一个身形瘦削的怪人一跃而起,直接跃到了杜启明的前方,阻拦住了他的去路。随即其他几个怪人赶上来,将他团团围住,怪人脸上流露出升腾的怒意,他们厮磨着尖利的牙齿,目光灼灼,似要将杜启明生生撕碎,吞吃入肚...... ☆、孤岛逃杀(七) 要完......阿棒!你到底跑哪去了啊!杜启明手里攥着那根木棍,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不管了!大不了就正面刚,死磕总比束手就擒强! 是你杀了老六?其中一个光头怪人恶狠狠地质问着杜启明。 老六?是那个被他爆头的怪人?杜启明当然不会傻到承认自己干掉了他们的同伴,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他硬着头皮反驳道:什么老六?我不认识。 撒谎!你身上有老六的气味,还有储备肉猪的血!那个瘦削的怪人狂躁地对杜启明嘶吼了起来。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49) 储备肉猪?杜启明不合时宜地幸灾乐祸起来,小克的父亲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高等人,结果自己在怪人眼中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储备粮罢了,真是可怜又可笑。 血?哦,这个啊。杜启明随口瞎掰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路过罢了,看到有个孩子受了伤,想去帮忙,结果人没救回来,我只好独自离开了。 这个借口非常粗糙,杜启明根本没指望这些怪人相信,他要做的也只是拖延时间罢了,只要阿棒能及时赶过来,他尚且还有一战之力。 胡说!是你!一定是你!我要杀了你,把你撕碎,替老六报仇!瘦削的怪人情绪很是激动,根本不给杜启明拖延时间的机会,伸出利爪就往杜启明胸前抓去。 杜启明连忙挥起木棍格挡,但这些怪人的身体坚硬无比,唯一的弱点是他们的头部,可是这些怪人身高都在三米以上,杜启明根本无法保证能精准击中他们的头部! 那瘦削怪人说道做到,一双利爪暴风骤雨般往杜启明身上抓来,瞬息间就在他身上开了无数条血口子,杜启明的肩膀和手臂几乎没有一寸好肉了,淋漓的鲜血更是激得其他几个怪人亢奋起来,纷纷朝杜启明逼近。 糟糕......杜启明握着木棍的手已经被自己的血染得黏腻潮湿,甚至都快握不住棍柄了。眼见着五个怪人同时挥舞着利爪袭来,杜启明心下一凉,暗下决心催动乾坤玄珠之力,意欲和这些怪人同归于尽,也好替阿蛰他们解决掉一些潜在的危险。 天地为我道!阴阳......咒诀还未念完,杜启明突然见半空飞到一道凌冽寒光,他将剩下半句咒诀生生咽了回去,转口喊道:阿棒! 狼牙棒想要故技重施,锤爆瘦削怪人的脑袋,却被光头怪人眼疾手快地阻拦住,伸出利爪死死拽在手中。杜启明心下一沉,阿棒虽威力巨大,但同时应对五个怪人还是太勉强。 杜启明叹了口气,重新念起了咒诀,然而就在这时,光头怪人拽着狼牙棒的利爪突然间被齐腕砍断,一道沉黑的长刃灵活挥动,又利落地削断了光头怪人的头颅,狰狞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惊得其他怪人怔愣了片刻。 什么情况?是同伴吗?可他从没见其他人用过这种武器啊......头颅被割断的怪人僵硬地后倒在地,杜启明这才看清了那柄黑色长刃的主人:阿......阿蛰? 然而此刻的林听蛰,却全然不是平常的模样,他双目猩红,眸中带着一股邪魅之气。而割断怪人头颅的也并不是什么黑刃,而是林听蛰背后生出的附肢,就像是......蜘蛛的步足...... 林听蛰并没有回应杜启明,此刻的他似乎处于失去理智的状态,猩红双目满是杀意,他挥起身后的几对尖利无比的附肢,朝那些怪人身上刺去。怪人见识了林听蛰的厉害,丝毫不敢轻敌,四人围在一处,紧密合作,共同抵御着林听蛰的攻击。 杜启明也无暇思考林听蛰的异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绝不能让别人伤到他的阿蛰!杜启明扔掉沾满了鲜血的木棍,连忙对狼牙棒喊道:阿棒,快过来!狼牙棒收到指令,迅速飞回到主人手中,杜启明手持狼牙棒,飞奔上前冲入了战圈。 此时那个瘦削怪人在其他怪人的配合下,拽住了林听蛰的附肢,挥动着尖爪想要折断它,杜启明见状,连忙举着狼牙棒往怪人手臂砸去,怪人吃痛,松开了林听蛰的附肢,转而向杜启明袭来,杜启明直接把狼牙棒脱手甩了出去,阿棒心领神会地往怪人脑袋上砸去,一时间,瘦削怪人的脑袋也被砸了个粉碎。 另一个健壮的怪人见同伴陆续惨死,暴怒地朝杜启明袭来,狼牙棒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杜启明一时无法格挡。此时,林听蛰眸中红光大盛,抬手释出一道锋利如刀的细丝,细丝紧紧缠绕在怪人脖颈处,林听蛰捏住细丝一段用力一扯,怪人的头颅瞬间被细丝割断,坠落在地。 不许动他!林听蛰的声音低沉嘶哑,比平时阴沉了许多,但这四个字却撩拨得杜启明心弦震颤,鼻尖阵阵发酸:阿蛰...... 剩下的两个怪人畏惧林听蛰的附肢和那恐怖的细丝,不再恋战,转身想要逃进密林之中。但林听蛰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更多的细丝从他掌心释出,如同夺命的死神般,紧紧地缠住了那两个怪人的咽喉。 去死!林听蛰的声音犹如鬼魅,杀戮的欲.望浓烈到连杜启明都心头一震。林听蛰用力将掌心细丝一扯,同时割下了那两个怪人的头颅,细丝沾染上怪人的血液,林听蛰似乎也受到了血气的影响,瞳孔中的血色越发浓烈,甚至有些失控的迹象。 阿蛰!杜启明不顾林听蛰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危险气息,紧紧地把他搂在了怀里,柔声安慰起来:没事了阿蛰,已经没事了,我还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林听蛰被揽在对方温热的怀抱之中,眸中猩红渐渐退去,瞳孔回复到漆黑如墨的颜色,他呼吸还有些急促,靠在杜启明满是血痕的肩头,不满地开口道:你说谎,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 嗨,知道我在说谎就好了,阿蛰,你刚才怎么了?见林听蛰终于恢复了神志,杜启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林听蛰身体一颤,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杜启明,你......怕我吗? 杜启明把对方搂得更紧了,勒得自己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不怕,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阿蛰。 察觉到林听蛰的惊慌无措,杜启明突然意识到:阿蛰,你之前一直躲着我不肯搭理我,是不是因为这个? 林听蛰的呼吸声有些粗重,似乎很是痛苦:我控制不住自己,在王墓里也是,看到你险些被陵都王划开胸口,我......我就...... 原来是这样。杜启明反倒释怀地笑了起来:阿蛰,我还以为被你讨厌了,吓得我好几天没睡着觉。 听到笑声,林听蛰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却听到杜启明继续说道:太好了阿蛰,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原来不是我痴心妄想,不是我一厢情愿,太好了...... ☆、孤岛逃杀(八) 我不是普通人类......方才失去控制,在杜启明面前现出了原形,林听蛰对此始终耿耿于怀。 但杜启明却丝毫没有介意:我知道啊,我们阿蛰这么厉害,当然不是普通人啦! 可是......林听蛰犹疑了一下,开口道:我是半妖。 杜启明闻言下意识瞪大了眼睛,林听蛰满以为他会因此畏惧自己,却没想到杜启明惊奇地说道:哇,混血啊,怪不得我们阿蛰这么好看! 混血?好看?林听蛰一愣,数百年光阴中,人类知晓他的身份皆是畏惧惊疑,妖族则辱骂他是杂种孽障。除了傅长淮萧含誉一行人以外,只有杜启明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反而夸一句厉害,好看......不论是真心还是恭维,林听蛰都为此感到心头一暖。 见林听蛰沉默不语,杜启明也没有追问,看来这半妖的身份让阿蛰非常的不安与痛苦,这让杜启明心中又酸又疼,他伸出手,与林听蛰十指交握。林听蛰只觉指间传来融融暖意,一路蔓延到了心头。 天色渐渐暗去,星光透过树梢洒在两人的肩膀,一路静谧,却胜过万语千言。直到穿过重重密林,来到海岛的另一个角落,林听蛰才放慢了脚步,开口道:到了。 不远处的平地上,一座说不上豪华,但也小巧精致的双层小楼跃然眼前,楼中灯火暖黄,门前的草地上生着篝火,一旁还架着木排,挂满了鱼干和肉类。 这日子滋润得让杜启明目瞪口呆,想到他被双头鳄追,被食人怪砍,而队友们在这儿美滋滋地度假,杜启明差点一口老血把自己憋死! 傅长淮正在给萧含誉烤肉吃,余光看到两人十指交握,亲昵非常地走过来,顿时脸色都黑了,气呼呼地对萧含誉说道:看吧,我就说那家伙要把咱们听蛰给拐走。 萧含誉看着跟大小孩儿似生闷气的傅长淮,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之前口口声声说希望听蛰能找到一个真心对他的人,这下终于找到了,你又不乐意了? 唉,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傅长淮还是拉长着脸,神情很是怨念。萧含誉好笑地说道:又不是你养大的,都是孙师兄的功劳。 听到这话,傅长淮更怨念了:孙谋那家伙!林叔叔临终前把听蛰托付给他照顾,结果他怎么照顾的?连个弟子都看不好,让韩峰那畜生崽子把听蛰欺负成什么样了! 行了行了,长淮......见杜启明和林听蛰走近,萧含誉连忙阻住了傅长淮的话头,人家两孩子好不容易成了,可别提这些糟心事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哟,终于回来了啊。邵君阳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打趣道:听蛰为了找你,一直在外面奔波,连东西都没顾上吃,这会儿都饿了吧,刚烤好的肉,赶紧趁热来两串! 杜启明虽然很感谢邵君阳的这波助攻,但是他看到肉真的是头皮发麻,连语气都有些颤:等一下,邵邵,这肉哪来的?还有那些鱼,你们是从海里捕的? 虽然杜启明知道他的队友们全都不是人类,但核污染对妖灵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他还是非常担心的。 放心吧,这些不是岛上的食物,没有被污染。听到白寒川的回答,杜启明倒是有些意外:你们也知道核污染的事情了? 邵君阳啃了一口烤肉,边嚼边说道:一开始不知道,差点吃了沙滩上的椰子,还是锦幽告诉我们的。 听罢,杜启明扫视了一圈,却没看到锦幽的身影:诶?锦幽人呢,秦铮也不在啊? 邵君阳指了指天际那片星空,说道:他们俩不在海岛上,在天上。 啥?天上?杜启明一脸懵地抬起头,除了闪烁的群星外什么都没看到:什么情况? 这个嘛,有点复杂,过来过来,你俩先坐下来,边吃边说。邵君阳给他们一人递了串烤肉,但杜启明对烤肉实在有阴影,他把自己那份给了林听蛰,又从篝火上取了一条烤鱼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会儿傅长淮正生闷气呢,才不会告诉杜启明这个世界的情况,邵君阳就好心地解释道:这个世界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核污染和塑料污染,土地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了,有钱人和高层者动用了最后的资源建起了天穹新城,通过反重力装置悬浮在空中,平民则被遗弃在满是污染的旧城。 杜启明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污染竟然这么严重:我们也被遗弃在了旧城? 邵君阳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们的处境要更糟糕一些,这座海岛是与旧城隔绝的孤岛,是天穹指挥部的实验基地。 天穹指挥部......杜启明想起那根木棍上的刻字,好奇地问道:我之前见过类似的标志,还有那个......xdz项目又是什么? 白寒川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在短短的时间内,孤身一人还能探寻到这么多信息,倒是让人出乎意料。白寒川接过杜启明的问题,回答道:殉道者计划,这是天穹指挥部斥巨资启动的项目,挑选一些囚犯和边缘人士,传送到这座孤岛上,进行实验。 什么实验?听到殉道者这三个字,杜启明就觉得非常不妙,那个所谓的天穹指挥部,根本就没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 白寒川接着道:把人类送到满是污染的封闭孤岛,只提供极少量的食物和物资,让实验品在岛上自生自灭。为了生存,被送往岛上的人会想尽一切办法,自相残杀,或是冒险食用岛上受污染的动植物。 杜启明越听越迷糊: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应该见识过岛上的变异生物和变异人了吧?闻言,杜启明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嗯。 白寒川继续说道:天穹指挥部把这种变异称作强制进化,能在这座岛上存活下来的人,身体机能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而天穹指挥部就是要获取这些变异人的基因,来改造其他人的身体,让他们能够在严重污染,气候崩坏的世界存活下去。 为了让自己活下去,拿别人的命做实验?杜启明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想到这个,他深吸了一口气,满脸的不敢置信:去他的殉道者计划!去他的强制进化!这分明就是蓄谋杀人! ☆、孤岛逃杀(九) 难道就没有人揭露这个实验的真相吗?杜启明忿忿不平,白寒川却显得淡定得多:那也得回得去才行。 杜启明闻言,想起之前小克父亲说过的话:幸存下来的人不是能分到奖金回家吗? 奖金是有的,只不过嘛......白寒川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幸存下来的人也会被送进实验室做样品分析,从实验室出来还是不是完整的人就不好说了。 卧槽?杜启明一阵恶寒:难不成历经劫难活下来,还要被送进实验室解剖?那还不如跳海自尽来得爽快...... 看运气吧,有的人身体发生了严重变异,切胳膊断腿多的是,有的人只要抽点血样就行,比如他......说着,白寒川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实验资料单,递给了杜启明。 杜启明疑惑地接过来,看了眼照片栏,照片上的人虽然剃着一个寸头,但五官立体,身姿英挺,看上去一身正气,不像是他们所说的死刑犯和难民啊:这是什么,橘猫送来的初始线索吗? 邵君阳点了点头,说道:我们刚来岛上,橘猫就把这个送来了,还有一个通讯器,我们和锦幽秦铮,就是凭借通讯器联络的。 说着,邵君阳把一只款式简约但信号非常稳定的通讯机递给杜启明,按下了通讯按钮,说道:锦幽也很担心你,跟她报个平安吧。 杜启明听到这话,还是非常感动的,队友们都牵挂着他的安危。杜启明接过通讯器,呼叫道:锦幽锦幽,我是杜启明,我跟大家汇合了,请放心! 随着一阵电流声,通讯器中传来了锦幽清灵的声音:呀,小明啊,你可算是归队了,再不回来,我们听蛰都要急疯了。 再次被点名的林听蛰脸上表情虽没有太大变化,但耳根却悄悄地红了。杜启明偷偷看了眼林听蛰,心里乐得开了花。 锦幽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切道:对了小明,你把你左脚踝上的编号告诉我,我好在总部系统里销掉你的追踪定位。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0) 左脚踝?杜启明疑惑地撩起裤脚,果真在左脚踝发现了一行编号,编号附近的皮肤还有一个微小的疙瘩,不痛不痒的,不知是什么东西:xdz462...... 得到了杜启明的编号,锦幽不太熟练地敲打着电脑键盘,把杜启明的追踪信号消除:搞定了,这样你就不会被监控追踪了。 可是追踪器在哪呢?我身上没看到有什么器械啊,难不成他们在我体内埋了什么芯片?杜启明从衣服翻到包,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物品。 林听蛰见他跟着没头苍蝇似地乱找,索性伸出手捏了捏杜启明的左脚踝,按在了那个凸起的小疙瘩上:在这里,天穹指挥部的人在每一个送上海岛的实验品脚踝处,都植入了一个微型追踪器。 林听蛰微凉的手指在他脚踝摩挲,惹得杜启明浑身一燥,为了不让事态严重下去,杜启明不自然地缩回了脚,连忙转移话题道:那......那个线索里提到的男人,也在这座岛上吗? 既然那道门把我们传送到岛上,目标理论上也应该在这里,只不过......林听蛰说到一半顿了一下,杜启明好奇地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林听蛰指了指那张实验资料单上的编号,说道:锦幽之前已经查过了,这个人的定位信号也被人为摸去了,我们没办法通过定位系统追踪到他。 杜启明闻言有些诧异:什么情况?天穹指挥部有人在暗中帮他? 白寒川耸了耸肩,说道:最好是敌非友,那我们离开这座海岛的几率还大一些。 怕什么,我直接带你们飞出去不就行了。凤临在火堆边吃着烤鱼,语气很是不屑。 飞你个头,就知道蛮干!傅长淮闷气还没生完,连带着凤临也被迁怒:那片天空可是假的,秦铮都说了,那是什么特制材料的防护罩,万一天穹指挥部的人丧心病狂给防护罩通个电,我们可就多了一道烤鸟肉! 呸!凤临吐了一口鱼骨头,白了傅长淮一眼,压根儿懒得搭理他。见这大小孩儿又闹脾气,鸾英好笑地拿出一块干净帕子,替凤临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凤临瞬间被哄好了,脸色也多云转晴,拿了一串烤鱼亲手喂到了鸾英嘴边:英儿尝尝,这鱼味道挺不错的! 我自己来......鸾英脸皮薄,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让凤临喂着吃,但凤临却执拗地举着烤鱼,说道:不管不管,我就要喂你,英儿,你就吃一口嘛! 鸾英拿他没办法,红着脸就着凤临的手小小地吃了一口烤鱼,凤临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噫!这波恩爱秀得,腻死人了!一边吐槽,杜启明又一边狗腿地给林听蛰递了一串烤鱼:阿蛰,趁热吃! 喂喂!你们这些家伙能不能不要远程虐狗了,老娘还没对象呢!锦幽听到他们的对话,差点怒摔通讯器,一对对的,有完没完啊! 刚刚成功脱单的杜启明同学,心情大好地打趣道:嗨,秦铮也挺不错的啊,要不你考虑一下他呗? 得了吧,那个不解风情的糙汉子!听到锦幽语气里的怨念,杜启明不免暗笑,哦豁,这俩有戏啊! 好不容易全员集合,虽然锦幽和秦铮远在天穹指挥部,但至少能确定他们都是安全的,火堆边的氛围轻松了许多,一顿烧烤吃到了半夜,一整排鱼都被消灭干净了。 行了,吃完就散了吧,都回去休息,明天开始全面搜岛。留着火堆驱赶野兽,傅长淮揽着萧含誉的肩膀往小屋走去,末了,还不忘回头坑一把杜启明:屋里没房间了,你在客厅打个地铺吧。 ......不带这么坑人的吧?都不给我抱得美人归的机会吗!杜启明腹诽之际,林听蛰却突然开口道:没关系,他跟我睡一起。 听蛰......傅长淮一口老血差点憋死自己,这傻孩子上赶着找拱,这个真是没得救,爱咋咋地吧,我管不了了! 心猿意马地跟林听蛰一起走进了小屋,杜启明整个人都有点飘,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听到了什么,睡一起......睡一起......杜启明忍不住捂心口,老天爷待我不薄啊! 由于心情太激动,杜启明压根儿没在意为什么这小屋内里的陈设这么新,为什么一座废弃的海岛上有热水淋浴,为什么连床单都香喷喷的,有一股莲花的香气,他脑子已经搅成了浆糊,目光死死黏在林听蛰身上,期待着长夜漫漫,能不能发生点什么亲密的事情。 结果等他冲了个战斗澡,匆匆擦干头发躺在床上,在纠结说什么开场白的时候。林听蛰洗漱完毕,坐到了床的另一边,一句话没说,盘腿就打起坐来。 打......坐......杜启明要原地炸裂了,经历了一场恶战,好不容易互相表明了心意,结果大好的夜晚就用来打坐嘛! 但杜启明也不好强求什么,要是阿蛰认为自己是个急.色之人那就不太妙了。杜启明硬生生压下一腔委屈,跟林听蛰道了一声晚安,伸手关了灯。 心爱的人就坐在身旁,杜启明睡是睡不着的,可又怕辗转反侧会打扰阿蛰修习,只好僵直地躺着尸,听着阿蛰轻缓的呼吸声。 然而没过多久,杜启明发觉林听蛰的呼吸声些微缭乱了起来,他睁开眼,借着窗外微弱的星光看向林听蛰,却见一道身影朝他一点点靠近,唇上一阵柔软温润的触感。 杜启明脑子瞬间炸了,这!这是!阿蛰在亲他!含蓄不要了,脸皮不要了,美人都凑上来了,再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杜启明一个翻身把林听蛰揽到身下,逐渐加深着这个吻。 虫声悄,星野阔,人缠绵...... ☆、孤岛逃杀(十) 第二天清晨,杜启明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餐桌旁,没精打采地啃着热腾腾的三丁包,包子味道挺不错的,但他实在没什么精力去赞赏。 邵君阳禁不住好奇心,凑上去轻声问道:嘿,小明同学,你这黑眼圈,是一夜没睡的节奏啊?昨晚你和听蛰......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别问,问就是欲.求不满,杜启明怨念地说道:能发生什么,阿蛰非常认真地打了一夜的坐,大清早又出去晨跑了。但是好歹给了点甜头,杜启明这才觉得安慰了些。 一旁的傅长淮看似在专注地吃着早餐,实际上耳朵一直竖着,时刻偷听着杜启明的话,得知听蛰没有被这家伙占便宜,傅长淮这才松了口气,连吃早餐的动作也轻快起来。 萧含誉哪能不知道傅长淮的心思,他被傅长淮这老父亲心态闹得哭笑不得,试图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以免又憋着劲去折腾杜启明:长淮,你不是画了张海岛攻略图吗,今天我们要去搜索什么地方? 哦对,我都忘了。傅长淮经提醒才想起这桩子事来,从葫芦里掏出一根一米多长的纸卷,他瞧了眼餐桌,见餐桌摆了满满当当的碗碟,摊不下这张图纸,便又从葫芦里倒出一张两米长的木桌,安置在餐桌旁边。 卧?槽?杜启明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指着那张桌子不敢置信地说道:这么大一张桌子,到底是怎么塞进葫芦里的? 傅长淮挑了挑眉,说道:一张桌子算什么,你以为你栋房子是怎么来的,还有这些崭新的家具和杯盘。 ???杜启明原地疯球了:傅大哥,你这葫芦到底是什么神器啊,空间胶囊?能塞下整个宇宙? 傅长淮白了他一眼,这家伙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塞下宇宙不至于,最多能塞个小镇吧。 这也很厉害了好嘛!杜启明满心好奇地盯着那陈旧的葫芦研究,傅长淮不再管他,将那张图纸摊平在桌上。 正巧出门晨跑的林听蛰也回到了小屋,见到傅长淮绘制的攻略图,伸手指了指小屋附近的区域,说道:这一片区域我方才已经巡查过了,没有危险。说着,林听蛰又把手指往南挪了挪:但是南部这一片树林,出现了一道烟雾,有人在那里生火。 有人就好办了。傅长淮这下来了兴致: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往南走。这张攻略图还是半成品,是根据锦幽的口述大致描绘出来的,要想顺利逃离这座孤岛,还需要先把整张攻略图补充完全才行。 孤岛上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安全起见,这次两组一起行动,一组沿着海岸线走,摸清海岛的轮廓;一组往密林深处进发,去寻找躲藏在其中的实验品。 由于烟雾是林听蛰发现的,深入密林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他,除了固定搭档杜启明,白寒川和邵君阳也和他们结伴同行。 经历了之前的重重危机,杜启明一进入树林就精神紧绷起来,将狼牙棒握在手中,机警地看向四周。 然而进入密林不久,白寒川却突然停下脚步,邵君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寒川? 白寒川鼻尖微动,仔细嗅了嗅,说道:有一股腐烂的味道。说罢,他又仔细辨别了一下气味传来的方向,伸手指向右前方道:在那个方向。 闻言,杜启明和林听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开口道:去看看。互通心意后陡升的默契度,让两人都怔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起来。 走了走了,别腻歪了。邵君阳看不下去地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要调情也看看场合嘛,这鬼地方指不定突然冲出个什么怪物来呢。 由白寒川引路,四人逐渐往密林中走去,越是深入,那股腐臭的味道越是浓烈,连嗅觉一般的杜启明都闻到了:这臭味怎么这么重,得烂了多少东西啊? 腐臭的气味浓烈得让人难以忍受,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杜启明从包里掏了一叠防雾霾口罩出来,分给了其他人。 邵君阳接过口罩,赞了一声:可以啊,小明同学,准备得很充分啊。 杜启明耸了耸肩说道:我现在后悔没有准备些防毒面罩。 有了口罩的加持,众人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脚步也加快了。当他们估算着大概的方向,穿过重重树林后,眼前的景象却惊得他们陡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眼前的十几棵巨树,每一棵都吊着一具布满棕色长毛的尸体,干涸的血迹黏在毛发之上,已经成了暗沉的黑红色。 这十几具尸体被特殊材质的绳索吊挂在树枝上,伤口大多在胸口和头部,它们的身形类人,五官被长长的毛发遮住,看不真切,可能是某种大型猿猴。 这......杀了就杀了,为什么还要把它们吊起来?杜启明满是不解,一来这么大阵仗很是浪费力气,二来这些动物都已经死亡了,还要吊挂它们的尸体未免残忍。 白寒川推测道:也许是某种仪式,也许是为了震慑其他的生物,让其不敢靠近这里。不管怎么说,先检查一下尸体吧。 嗯。林听蛰应了一声,挥出一道火符烧断了其中一根绳索,被绳索吊挂着的尸体轰然坠地,奇长的毛发掀开,露出了隐藏的真容。一行人走上前仔细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个生物竟然长了一张人脸! 这......这......到底是人还是猿猴啊?杜启明之前见识过了那些身长三米的变异怪人,此刻见到长着长毛的人脸怪物,压根分辨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白寒川思考了一下,说道:是不是人,看看脚踝上有没有编号就知道了。说着,他捡起地上的树枝,在尸体的左脚踝挑了挑,拨开了茂密的长毛。虽然皮肤以及轻微腐烂,又有毛发覆盖,已经看不太清楚,但隐约还是残留着和他们脚踝上类似的编号痕迹...... 看到编号,白寒川皱了皱眉,神情有些复杂:是人...... 得到了确定的回答,杜启明的困惑却更深了:就算是遭受了辐射污染产生变异,也不会这么多人变异成一个模样吧?还有我之前在树林里遇到的巨人也是,他们虽稍有体态差异,但基础特征却是相同的,这可不像是自然变异的现象。 如果是人为干预的呢。林听蛰脸色微沉,说道:这些可都是天穹指挥部的实验品,这座岛屿也是他们的实验基地。 杜启明立刻领会到了林听蛰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些怪物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或许是第一批实验品被投送到孤岛上,在严重核污染的环境下产生了变异,最终生存下来,而他们被天穹指挥部当做了样本,把这些变异复制到了正常人身上,再投放到这座岛上进行后续实验? 林听蛰点了点头:很有可能。这也的确是杜启明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个可能性,却让杜启明心底一阵发寒。 被投放到岛上的实验品,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天穹居民眼中,他们只是卑贱的小白鼠,性命如草芥,为了新人类的希望,遭受着惨无人道的绝命实验...... ☆、孤岛逃杀(十一) 警报!警报!大批不明生物正在靠近!突如其来从杜启明的身上传来一声知性的女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他的方向。 邵君阳惊了一下:大批不明生物?小明同学,你哪来的警报器,准不准? 不是警报器。杜启明连忙调试了一下眼镜观测生物电信号,一边回道:我把Shadow的初始版拷出来了。 邵君阳简直服气:那可是反叛的智脑管家,你就不怕自己成为第二个程陌? 杜启明没有心思谈维纳斯的事情了,危险已经迫在眉睫:现在没时间解释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邵君阳和白寒川忌惮着Shadow的所作所为,神情还有些许犹豫,林听蛰却丝毫没有一丝质疑,他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杜启明:好,我们撤退。 既如此,一行人都不再迟疑,跟着杜启明往回撤退,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多少距离,杜启明突然沉着脸色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林听蛰见他神情不太对,不免有些担忧,杜启明呼吸有些粗重,戒备地看着四周:数量太多了,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邵君阳下意识地紧张起来,比起能看得到的危险,这种未知的情况才更让人恐惧。 嗬嗬!嗬嗬!密林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怪笑声,这声势颇为惊人,给在场四人都施加了无形的压力。杜启明连忙召唤出狼牙棒防身,林听蛰也捏起金光符箓,随时准备攻击。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1) 它们来了......杜启明镜片显示屏的指数已经一路飙红,甚至有爆表的趋势。而他话音未落,密林中就飞快地窜出一个个通体褐色长毛长着人脸的怪物,呲着一口尖利的獠牙威吓着杜启明等人,是那些被吊在树上的怪物的同类! 几只、十几只、几十只、上百只......源源不断涌来的猴人将树林围堵得密不透风,难以想象这么一座小岛上竟然会存在数量如此庞大的怪物群! 猴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充满着恶意和仇恨,汹涌的怨念直钻入邵君阳的脑海,激得他太阳穴一阵剧痛:唔! 邵君阳难耐地按住太阳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这才稍稍缓了过来。白寒川心焦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忙问道:君阳,你没事吧? 邵君阳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小心!它们以为是我们杀害了它们的同伴,想要把我们碎尸万段来给同伴报仇! ......人在树林走,锅从天上来......杜启明试图跟那些猴人解释:咳,朋友们,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你们那些同伴的死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嗬嗬!嗬嗬!那群猴人根本不听解释,又或者,根本就听不懂杜启明的话。林听蛰沉着地观察了片刻,说道:没用的,它们的语言能力已经退化了,根本无法和它们沟通。 果不其然,杜启明的解释丝毫没起作用,反而让那些猴人误以为是挑衅,随即群情激奋地围攻了上来,气势汹汹,倒是极为慑人。 没办法了,正面刚吧!杜启明咬了咬牙,挥动着狼牙棒抵御袭来的猴人,林听蛰双手捏起火符,往猴人群中掷去,火球一沾上猴人的毛发,就熊熊地燃烧起来,蔓延在拥挤的猴人群中。 原本那些团结一致要为同伴报仇的猴人,此刻被两颗小小的火球拆得四分五裂,纷纷抛弃被火焰吞灭的同伴,四散而逃。虽然它们的语言功能退化了,可人性中自私自利的性质还是根深蒂固地留存在骨血之中。 趁猴人群大乱,白寒川召出金丝网准备收缚一批猴人,然而在此时,密林深处却传来一声震慑人心的枪声:砰! 枪声伴着头骨碎裂的响声,一颗子弹接连穿过两个猴人的头颅,精准无比。杜启明不由心头一紧,这座岛上有人带枪,而且枪法如此之强,绝不是普通人,是谁?是那些死刑犯吗? 见此异状,林听蛰没有再使用火符,而是运起金光咒轮,护住身边的同伴。而自第一声枪声响起后,密林中又不断响起其他的枪声,藏在暗处的人仿佛在竞赛似的,攀比着一颗子弹能打碎几个猴人的头颅,让人不寒而栗。 还在蔓延的火势和密林中的冷枪扰得猴人群方寸大乱,不再围攻杜启明等人,而是在树林中四散奔跑,浩浩荡荡的数百个猴人,瞬息间就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被火焰缠住的一部分猴人,被其他同类无情地抛弃。 猴人群散去,只余满地狼藉的尸首,估算数量足有六七十具尸体,状况颇为惨烈。而此时,从森林茂密的树冠中跃下三个身穿特制迷彩服的男人,把□□扛在肩头,神情散漫地走了过来,仿佛那些被子弹爆头的猴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你们......杜启明戒备地看向那三人,生怕对方一时兴起,给他们几个也放上几记冷枪。 其中一个年轻傲慢的男人,昂着头勾了个邪性的假笑,开口道:千万别感激我们,爷爷们才不是为了救你们,不过是想多杀几只畜生罢了。但当他走近些,看到林听蛰的模样时,却眼神变了变,轻佻地说道:当然,要是这位小美人想要表示一下的话,老子的床随时欢迎你的光临。 我去你的!靠!调戏人调戏到阿蛰身上了,杜启明脾气再好也不能容忍别人这么糟践自己心爱的人,他抡起狼牙棒就往那年轻人身上砸,对方没想到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家伙突然暴起,根本来不及举枪,生生被杜启明砸到了左肩膀,一阵剧痛直钻到心口。 小叶!另外两个男人见队友被袭击,抽出腰际的便携式□□对准了杜启明的脑袋。林听蛰见状,撤了咒轮捏起雷符,欲引天雷劈掉他们手里的枪。 雷云已然聚在那两人头顶,从密林里又走出一个男人,厉声喝道:老向!丁子!放下枪! 是,老大......两人虽不甘心,但还是服从命令,把枪收回了腰间。被称作老大的那人,步履平正地走到小叶身边,瞥了眼他的肩膀,眼底虽有担忧,却瞬间按捺了下去:小叶,道歉! 小叶捂着剧痛无比的肩膀,不服气地吼道:凭什么!明明是他打的我! 是你先出言不逊的!男人厉色起来,语气也重了几分:最后说一遍!道歉! 男人下了最后通牒,小叶不敢再反逆,顿时跟个鹌鹑似地缩起了脖子,刚才嚣张的气焰消失殆尽,不甘不愿地开口道:对不起...... 一棒子捶下去,杜启明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他抬头看向那个责令小叶道歉的男人,却意外地发现,他就是实验资料单照片上的那个人! ☆、孤岛逃杀(十二)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想到消息全无的攻略目标,竟然就这么机缘巧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对方腰际的配枪始终没有动一下,他上前主动向杜启明伸出手,道歉道:没有管教好手下是我的失职,我再次向各位道歉,对不起。 要不是因为对方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杜启明真心不想按下脾气接受这个道歉,他脸色依旧阴沉,但还是伸出右手和对方握了一下:那以后,还请你管好你的手下,别再让他随意侮辱别人! 一定。男人掌心满是老茧,想必是常年握枪握刀的手,对方绝不是什么仁慈之辈,但头脑清晰,极具分寸,绝不会为了争一时之气而妄动干戈:这座岛上已经没有多少正常人类了,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加大存活下去的几率。 对方言辞亲和,但言外颇有威胁之意,要想活下去,就不要再试图攻击他们,如果再伤害他的手下,他也绝不会手软。 表面春风和煦,背后暗潮汹涌,杜启明的脊梁挺得笔直,阿蛰是他的底线,再柔软的人也会为了保护自己所爱而披上坚硬的铠甲,绝不允许所爱受到任何伤害。 林听蛰看着他挺立的身姿,眼底尽是柔软。他曾以为世上不会有人愿意真心待他,可当他看到杜启明为了替他出头,只身对抗子弹的时候,心中寒冰尽皆化作春水,荡起层层涟漪。 既然要好好相处,希望我们双方都能拿出点诚意来,我叫杜启明,阁下高姓大名?受到了对方隐晦的警告,杜启明的态度仍旧是不卑不亢。 对方礼节性地笑了笑,开口道:邢风。虽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的真名,但多一点信息,就多一些调查的方向。 既然初步确定了合作,杜启明自然是想尽办法套点有用的信息:邢风兄弟,你刚才说,这岛上已经没几个正常人类了,你们已经搜寻完这座岛了? 只能说大部分区域。邢风还不想他们的新队友死得太早,没有隐瞒关键信息:这座岛的西部有一片死亡区域,进入这片区域的,无论是正常人类,还是变异人,都没有活着离开的,我们至今没有进入这片区域探索。 死亡区域?没听锦幽提起过啊,难道那片区域的情况连天穹指挥部都不清楚?杜启明把这个关键线索牢记在心,随即提出了新的问题:这些长着长毛的变异人又是怎么回事,假设说是天穹指挥部改造了他们,可这数量未免也太庞大了。 提起这些猴人,邢风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些变异人只有少数是实验室改造出来的,其余都是他们在岛上自然繁殖而生的。 自然繁殖?杜启明惊诧道:他们被困在岛上多久了? 邢风回答道:据我所知,不到一年。邢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种猿猴化的变异人,之所以能在第一轮实验中幸存下来,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体能足够强,而是因为他们有着惊人的繁殖能力,他们的生育周期缩短到了正常人类的三分之一,且一次最多能诞下十个新生儿。 ......杜启明彻底惊了,这种以退为进的变异方式,真的是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能力:少数人孕育出了这么一大群变异人,那岂不是还有很多近亲繁殖的? 对此,邢风也不太能接受,脸色有些怪异:正是因为如此,这些变异人的智力和语言能力才会逐渐退化,习性也向着原始的动物发展。 高度的智慧使得人类超脱了动物的范畴,成为地球上的霸主,同样也是智慧,衍生了无尽的贪欲,致使人类疯狂地破坏这个地球,最终自食恶果,为了生存下去而自主放弃为人的尊严和智慧,退化成了形同野兽的怪物。 看来邢风兄弟对这些事情了解得很详细啊,而且还能带着枪械进来,你们不是难民或者死刑犯吧?杜启明循序渐进地试探起对方的真实身份,但对方并没有遂他的意。 邢风看了眼杜启明手中的狼牙棒,反问道:带着如此古朴的武器进入孤岛,你们的身份想必也不一般吧。 得,这就是不愿意回答的意思了。也是,萍水相逢,还抡棒子跟自己手下干起来的人,怎么可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呢,邢风对杜启明等人保持戒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古朴......咳,杜启明看了眼自家阿棒,心道这可是从古代大漠里带出来的兵器,能不古朴嘛,光看外形当然没你们的新型枪械狂炫酷霸拽,但是我们阿棒也能牛X的好不好! 正当杜启明在脑内疯狂吐槽之际,邢风也开始反击了:既然你已经提了这么多问题,希望你们也能交换一些等价的信息。 等价的信息......他们才刚到这岛上,都没来得及探索呢,能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难不成把他们能变出房子和食物的事情告诉他们?那可不行,这也算是他们的底牌之一。 杜启明纠结不已,倒是白寒川先开了口:关于这座岛的信息没有,倒是有关于你们的信息,你身上的定位追踪器已经失效了,对吧? 邢风闻言脸色一变,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你们是天穹指挥部派来的人? 白寒川挑了挑眉,说道:如果我们是上面的人,又怎么会毫无防备地进入变异人的地盘,还被你们当做诱饵,诱杀那些变异人? 阴私的计划被摆在明面上戳穿,邢风倒是表现得颇为淡然:既然不是天穹指挥部的人,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信息? 既然对方留有底牌,那白寒川也不会把他们的后路完全暴露出来,他四两拨千斤道:跟你们一样,我们也不是完全孤立无援的。 话已至此,明白人自然不会再追问,邢风勾了勾嘴角,决定暂时不再跟他们纠缠下去:既如此,我们暂且分道扬镳,各自行动,两天后再回到这里交换新的信息。末了,邢风还饶有深意地加了一句:希望你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话半是劝告半是威胁,反正不太中听就是了,不过白寒川等人也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他们手里的牌,绝不比邢风这些人少。 告辞。为表示合作的诚意,白寒川率先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邢风他们,杜启明也随之转过身,但想想不甘心,还是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小叶一眼,把对方气得捂着肩膀七窍生烟。 林听蛰见状,默默地走到杜启明身后,挡住了他的视线,朝他笑了一下。灿如星河的眸子,瞬间把杜启明所有的神志都吸了进去,哪还有心思跟别人置气,若是有尾巴,他现在已经对着他家阿蛰摇成螺旋桨了。 天黑前,傅长淮一行人也结束了海岸线的巡查,回到了小屋。当得知杜启明等人遇到了攻略目标,还把人给放跑了,傅长淮满是不敢置信:你们已经见到了攻略目标?那怎么不把他带回来,万一他们在岛上出什么意外,我们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对方有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带回来干嘛,在身边埋个危险隐患?白寒川耸了耸肩接着说道:再说了,杜启明把邢风手下揍了一顿,肩膀说不定都骨裂了,人家怎么可能会毫无芥蒂地跟我们回来? 听到这话,傅长淮倒是有些意外:什么?这傻小子没事揍人干嘛?傅长淮印象中,杜启明是个软脾气,不是寻衅滋事的料啊。 邵君阳忍不住替杜启明说句公道话:这也不能怪小明同学,谁让人家一个毛头小子,没皮没脸地调戏我们听蛰呢。 傅长淮闻言,一脸严肃地走到杜启明身前,杜启明见他这样,还以为自己会被训一顿莽撞,却没想到,傅长淮非常正经地开口说了一句:嗯,干得好,下次再见到那人指给我看,我也要把他揍一顿! ☆、孤岛逃杀(十三) 阿蛰,我们是要去哪儿啊?晚餐后跟傅长淮他们交流了一下今日获取的信息,杜启明还没来得及回房间洗个澡,就被林听蛰拉了出来。 原以为阿蛰有什么体己话要跟他说,杜启明开始还暗自期待,可这一路上,林听蛰却一句话没说,只是在前面沉默地带着路,也不知道是要带他到什么地方去。 夜幕下的密林,风声呜咽,如同野兽低鸣,置身于黑暗之中,杜启明没来由地一阵心慌:这里......会不会有变异野兽啊? 察觉到杜启明的不安,林听蛰这才惜字如金地开口道:放心,我查看过,很安全。 既然阿蛰这么说,那就一定没什么问题,杜启明索性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跟着林听蛰的步伐,在密林中穿行。 黑夜使得杜启明方向感顿失,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等林听蛰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说了一句:到了。的时候,杜启明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来到了海岸沙滩上。 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天际,在海面映出柔和的波光,自从来到这座孤岛上,杜启明一直在忙着应对变异人和变异生物,根本无暇欣赏海岛美景,面对如此悠然惬意的画面,杜启明不免惊喜道:阿蛰,你是带我来看海的? 杜启明满心期待着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浪漫的发展,却不料林听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沙地说道:打坐,今日教你吐纳之法。 吐纳?杜启明连忙打起了退堂鼓:我就不用学了吧,我又不修仙。阿蛰的修习他可是见识过的,彻夜打坐,早起晨跑练功,他一个连健身房都没去过的宅男,哪扛得住这些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2) 林听蛰闻言,神情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乾坤玄珠已融合在你体内,百年难遇的灵宝,你就任它荒废殆尽? 可是......杜启明还是有些犹豫: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玄珠的灵力恐怕驾驭不来啊。 林听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莫测地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在陵都王墓里对我说过的话吗? 当然记得!化成灰都记得啊,杜启明深情款款地开口道:阿蛰,我喜欢你!这句我喜欢你响彻在海岸边,所幸左右无人,不然也太羞耻了。 咳......林听蛰耳根微红,为掩饰羞赧,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当日所说,想要为我做点事,想变得勇敢,想和我并肩而立。那你有没有想过,怎样才能真正和我并肩而立? 林听蛰这句直击灵魂的叩问,震得杜启明心神颤动,是啊,他要怎么和阿蛰并肩呢,就靠这虚软的身躯和差劲的体能吗? 见杜启明陡然失落的神情,林听蛰虽有不忍,但还是认真地说道:若你想躲在我身后,我会拼尽一切守护你。若你想变得强大,和我并肩而立,甚至把我护在身后,我也会陪着你,攀上更高的山巅。 阿蛰......杜启明心头震颤到一阵钝痛,原来他的阿蛰虽沉默寡言,却已费尽心力为他考虑到了一切,而他却始终躲在自己的安逸圈里,说着要变强变勇敢,却没有付出实质性的努力。 林听蛰没有留给他太多时间考虑,凝眸看向他,问道:现在,你决定好了吗? 杜启明抬起头,对上林听蛰的目光,眼神露出从未有过的坚毅:嗯!阿蛰,我们开始吧。 海风拂浪,沙滩上两人并肩打坐,修习吐纳之法。本不圆满的下弦月,清冷微光落在两人肩头,却让这一刻的景色,成为了圆满。 第二天清晨,邵君阳在餐桌旁见到顶着一双熊猫眼却精神振奋的杜启明,不免好奇地问道:嘿,小明同学,你什么情况,昨晚上亢奋到睡不着? 杜启明今日再开口时,常年宅在家而致的虚浮气息,竟然变得稳健了些许:没有啊,我压根就没睡,昨天跟着阿蛰学了一夜的吐纳,今天一大早又去晨跑了一圈,刚歇下来吃口热乎的早饭。 这么刚啊?邵君阳简直佩服起杜启明来,林听蛰可是他们中间修习最勤苦的,要跟上他的节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听蛰呢,他还没回来? 杜启明喝了一口软糯的糯米南瓜粥,砸吧砸吧嘴,回道:阿蛰上去洗澡了,我吃完也去冲一下,一会儿还要出门去探索其他的区域。 闻言,邵君阳震惊了:不用这么拼吧?你一夜没睡,补个觉再出去也没关系啊,你这样吃得消吗? 没关系,我可以的。杜启明的气质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似乎比从前更加勇毅了几分:我们和邢风约定后天再碰一次面,他们已经探索完了全岛,如果我们停滞不前,到时候仍旧是被他们拿捏在手里,无法交换到更有价值的信息。 白寒川显然也认同杜启明的观点,他点了点头道:邢风他们身份不一般,昨天让锦幽帮着查询了邢风的档案,结果档案被标注了绝密,彻底封锁了起来。我们目前对他们一无所知,如果关于海岛的信息量也不平等的话,在沟通中将处于绝对的劣势,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将这座岛的情况摸清楚,这样才有斡旋的余地。 那就快吃吧,多补充点能量,赶紧出门干活。傅长淮破天荒没有找杜启明的茬,而是大方地给他加了两个茶叶蛋。 杜启明受宠若惊地接过茶叶蛋,妥帖地剥好放在空碟子里,却没有自己吃,而是打算留给阿蛰洗完澡下来吃。傅长淮默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坐回萧含誉身边继续吃早餐了。 不过杜启明不知道的是,傅长淮昨晚上见他和林听蛰避开其他人单独出去,悄悄地跟了上来,本想着这臭小子要是占听蛰的便宜,就冲上去胖揍他一顿,却没想到听到了昨夜的那番对话。 听蛰是真的对这小子用了心,杜启明也没有辜负听蛰的付出。之前的一切担心看来都是多余的,含誉说得没错,各有各的因果,而听蛰,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缘分。 接着。傅长淮突然朝杜启明扔过来一样东西,吓得杜启明手忙脚乱地接住,就怕掉进还没吃完的南瓜粥里。 杜启明定了定神,看向手里的小东西,却发现这是一把裹着粗麻布当刀鞘的小匕首,杜启明拨开粗麻布,只见这匕首不同于普通的金属器,刀刃通体莹润洁白,倒像是某种玉石:这是? 天禄角制成的匕首,削铁如泥。说着,傅长淮指了指别在杜启明腰间的那把瑞士军刀:那把卷了刃的破刀可以丢掉了。 天禄角?杜启明一愣:你们不是去取天禄之心的吗,怎么还把人家的角给拔了,多疼啊? 傅长淮一片好心把神兵让给他,结果不知道这小子脑子怎么长的,关注点歪得不得了:谁拔天禄的角了?这是跟蝶魄梦引一起现身的奖励! 噢噢,原来是这样。杜启明后知后觉地说道:那个......蝶魄梦引又是什么? 傅长淮简直一口老血,反问道:在留白空间的时候你自己没看吗? 呃,没注意......杜启明那会儿满脑子都是阿蛰,生怕自己告白失败,惹得阿蛰厌弃自己,那还有心思管什么奖励不奖励的事情。 听到这实诚的回答,傅长淮彻底无话可说,懒得跟他解释蝶魄梦引的事情,扭头走到旁边的木桌上补充攻略图去了...... ☆、孤岛逃杀(十四) 傅长淮边在攻略上写写画画,边分析道:南部已经巡查结束,海岸线安全,密林中有数量众多的长毛变异人。西部的死亡区域目前情况未知,可能存在巨大危险。除此之外,东部和北部区域我们还没有探索过,今天先往东走,老规矩,兵分两路,互相照应。 好,没问题!杜启明志气满满地应了下来,快速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粥,又给林听蛰盛了一碗先凉一凉,等他下来的时候,也就差不多温热不烫口了。 林听蛰洗完澡下楼,粥已经盛好,茶叶蛋剥好,筷子勺子都妥帖放好,虽是极微小的细节,可依然让他心头一暖。寻常小事,亦见真情。 吃饱喝足,又分配了些干粮随身带着,一行人半探险半度假地往东部区域走去。由于密林比海岸线的危险系数更高,傅长淮这次让凤临和鸾英跟杜启明他们搭配。可杜启明却觉得,相比那些变异人和变异生物,凤临显然更危险啊,他一生气喷个神火,整片森林都得被烧成焦土...... 于是乎和凤临他们进入密林前,杜启明千叮咛万嘱咐:凤临兄弟,咱遇到问题先冷静一点,能不放火就不放火,要不然这孤岛森林的火势蔓延起来,我们连逃都地方逃。 知道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走!凤临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率先钻进了密林之中,鸾英也紧随其后。两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跟连体婴似的,总是黏在一起。 刚开始的时候风平浪静,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可渐渐深入密林,杜启明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太安静了,这不应该啊,这座孤岛虽然存活的生物种类不多,但时常也能见到些昆虫和小型哺乳动物,可这片林子里一片死寂,连声虫鸣都没有。 闻言,鸾英释出灵力,青色的微波荡漾在这片密林中,通过层层涟漪将探查到的信息传回到鸾英身边。释放出去的灵力波尽数收回后,鸾英神情也沉了一些:这里的确不太对劲,生灵尽灭,有种不祥的气息。 生灵尽灭?杜启明诧异道:就算是邢风他们已经清除了这里的变异生物,也不至于连只虫子都不放过吧?这也太古怪了。 死一般的沉寂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但就此停滞不前也不是办法,凤临掌心升起神火,极为霸气地开口道:怕什么,跟我走! 凤临此话一出,杜启明也顿时有了底气,果然大佬就是大佬,硬气!抱起大腿来也安心。什么时候他也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往那一站就没人敢惹他,看谁还敢随随便便调戏我家阿蛰! 有了凤临气势汹汹地打头阵,一行人继续往密林深处行进,另杜启明诧异的是,这座看似漫无人烟的孤岛,竟然还藏着许多隐秘的建筑,十几间毫无美感的仓库式建筑掩映在高大茂盛的树木之间,即使从海岛中心的高地俯瞰,也未必能发现这些建筑。 他们朝着建筑群中体积最庞大的一间走去,凤临掌心燃着神火就想破门而入,杜启明却拦住了他:等一下,里面可能会有埋伏,我先让维纳斯扫描一下。 维纳斯。杜启明唤醒了他的智脑管家,下达指令道:扫描建筑内部,发现不明生物电信号立即显示。 收到,开启生物电追踪功能。维纳斯无线同时控制着多维数据流眼镜和杜启明手表内设的生物电追踪装置,试图穿透这座仓库式建筑,获取生物电信息,然而足足一分钟过去了,镜片显示屏上却仍是一片空白。 平常几秒钟就能追踪到目标的维纳斯,今天是效率怎么这么低?杜启明疑惑问道:维纳斯,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维纳斯如实汇报道:报告主人,此栋建筑设有高强度信息阻隔护网,生物电信息解析困难。 隔绝生物电的护网?杜启明皱了皱眉:这种技术难度极高的装置竟然配备在这座孤岛上,看来这些建筑不同寻常啊。 既然连维纳斯都无法破解这里的护网,他们要硬闯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杜启明仔细观察了一下建筑正门的装置,说道:正门有触发式监控摄像,一旦接触到门锁就会被发现,我们先找找有没有其他进入的方式,安全通道,或者通风窗口。 嗯。林听蛰对杜启明有着高度的信任,向来无条件地支持他的决定。竟然正门突入风险极大,那就设法寻找其他的出入口。 正当他们沿着建筑外围四处搜寻时,杜启明脚边的一处排水管道的盖子突然颤动了一下,吓得杜启明连忙缩回了脚:什么情况? 杜启明连忙拉住身边的林听蛰后退了几步,目光警惕地看向那个管道铁盖。林听蛰看了眼自己被杜启明牢牢攥住的右手,嘴角勾了勾,换左手捏起金光符箓,随时准备应对未知情况。 铁盖的震动幅度不断加大,不多时就被管道内的巨力一鼓作气地推了出来,杜启明等人连忙避开那个满地乱滚的铁盖,看向管道口,让所有人诧异的是,从狭窄的管道口里,竟然爬出来一个满身插着医用导管的男人,五官和谐,肢体正常,是未曾变异的普通人! 那人艰难地爬了出来,抬头却见杜启明等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吓得倒吸一口冷气,拔腿就跑。凤临眼疾手快地把那人拽了回来,冷冷地说道:跑什么,我们又不吃人! 你们......你们......男人哆哆嗦嗦,极度的紧张和恐惧下,他甚至无法说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杜启明从头到尾观察了他一遍,见他裸露的左脚踝上也有独属于实验品的编号,连忙掀起裤脚,把自己的编号展现在他眼前,说道:不要怕,我们跟你一样,是被困在这孤岛上的人。 男人似乎松了口气,连忙哀求道:求求你们,带我......带我去岛的西区...... 西区?杜启明闻言诧异道:那里不是极度危险的死亡区域吗? 男人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忙磕磕绊绊说道:不......不是,西区是我们幸存者聚集的保护所,这里......这里才是死亡区域...... 什么!杜启明心头一震,可是邢风明明说,东部是安全的,西部才是死亡区域,到底谁在说谎? 杜启明看着满身导管,虚弱不堪的男人,很难想象眼前的人会为了给他们传递一个错误的信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那如果说谎的不是这男人,而是邢风......对方就是故意把他们骗到这片所谓的安全区域来。 如果是这样,那邢风到底要做什么,让他们来趟雷?还是说,从遇见的一开始,邢风嘴里就没一句真话,对方在步步设局,就是为了引诱他们走上这条危机四伏的死路...... ☆、孤岛逃杀(十五) 这个编号为xdz218的男人,似乎受过极大的刺激,双目圆瞪,神情惊恐,不断重复着:带我离开这里......救我...... 你别着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杜启明此刻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里面逃出来的? 001,是001......男人喘着粗气,言辞紊乱道:他们要杀了我,我不想死,001他......他自愿代替我,去西区......去,找人帮忙!他快死了,对不起......男人说着,崩溃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竟冷不防地嚎哭了起来。 杜启明担心他动静太大引来追兵,连忙捂住男人的嘴,把他带到旁边的密林之中:你冷静一点!难道你想被抓回去吗? 不要!不要!我不想死......救救我!男人依旧是语无伦次,杜启明只好艰难地拼凑出他话语中零碎的信息,男人是被人关在这栋建筑里,他们要对他做什么? xdz001......杜启明头脑一片混乱之际,却突然听到林听蛰重复了一遍男人所说的编号,杜启明不解道:怎么了阿蛰,这个编号有什么问题吗? 林听蛰开口道:初始线索,那张实验资料单上的编号,就是xdz001。 邢风的编号!他被关起来了?杜启明心头一个咯噔,连忙问那男人道:你和001是什么时候被抓进去的?到底是谁抓的你们,正常人,还是变异人? 白大褂......天穹指挥部......男人磕磕绊绊地说道:我们,我们被关了几个月了,他们拿我们做实验,死了......死了好多人...... 几个月?杜启明闻言大惊,他抬起头和林听蛰对视了一眼,神色陡然紧张起来:那我们昨天见到的人,到底是谁? 林听蛰摇了摇头,脸色也不大好看:看来我们得硬闯一趟了,无论如何,先把001救出来。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3) 会死的!男人听到这话,吓得哭了出来:他们有枪,你们......你们打不过,回西区叫人,帮忙...... 来不及了。杜启明对那男人说道:你呆在这里,我们进去救人! 男人见他们要丢下自己离开,吓得抱住了杜启明的腿,不让他走。林听蛰见状皱了皱眉,把男人拉开,在他身边设下了障目咒,说道:别乱跑,别说话,那些人看不见你。 什么啊,你逗我玩呢?男人要急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耍他。林听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伸手一挥,直接把男人弄晕了,免得他再对杜启明乱动手脚。 安置好这个男人,杜启明对林听蛰说得:我们此行必定凶险,阿蛰,你想办法给傅大哥他们报个信,让他们前来支援。 好。林听蛰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纸鹤,伸出手指凭空写下几行金光小字,把它拍进了纸鹤之中,随即小纸鹤如同活过来一般,扇动着翅膀自己飞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见此奇景,杜启明也来不及感叹小纸鹤的神奇了,他对林听蛰和其他人说道:我们从排水管进去,先查看一下内部的情况。 爬管道?我又不是耗子!凤临满脸的不甘愿,皱着眉头很是嫌恶。杜启明也没时间慢慢劝说了,态度强硬了几分,说道:救人要紧!如果被关在里面的,才是我们真正的攻略目标呢? 啧,麻烦!凤临摆了摆手,也不多废话了,风风火火地率先钻进了管道里。杜启明愣了一下,前一秒还在满脸嫌弃,后一秒就牟足了劲往里钻,这位兄弟也是很有意思了。 穿过狭窄潮湿的排水管道,一行人从另一端的管道口爬出来时,全都是一声脏臭,连杜启明都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更别提精致讲究的其他三人了。但他们都没有闲心顾及这些,建筑内的情况都是未知的,他们必须万分谨慎。 建筑内的装修和陈设就跟它的外观一样,机械无趣,毫无美感,密集排布的房间犹如一个个集装箱,占满了整栋建筑。 等一下!杜启明瞄到旁边一个房间的门牌,突然停下脚步,叫住了其他人:我们先进更衣间! 凤临简直莫名其妙:不是你说救人要紧的吗,这会儿干嘛还耽搁时间换衣服? 杜启明一边推开门,一边跟凤临解释道:你还记得218说的话吗,抓他们做实验的人,穿着白大褂。 一行人走进房间,林听蛰见到衣架上挂着的白色制服,笑了笑说道:你是想扮作天穹指挥部的实验人员,混进实验室。 杜启明忍不住凑上去捏了捏林听蛰的手,乐滋滋地说道:还是我们阿蛰懂我!说着,他转头对凤临和鸾英说道:兄弟们赶紧的,换衣服吧! ...... ...... 实验区域内,身着统一白色制服的研究员们匆忙地穿梭在各个实验室之间,几个关系好的研究员凑在一起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老板这两天怎么回事,突然加大了实验量,根本忙不过来啊,我昨夜加班到凌晨呢! 你一个药剂部的就知足吧,我被派到了临床部,日夜听那些实验者鬼哭狼嚎,实在是太瘆人了...... 妈的,你们有我惨吗,老娘还以为后勤部只要打扫卫生就行,谁知道是去给实验者收尸!天哪,你能想象他们的死状有多惨吗?一个被注射了变异者血样的克隆人,忍受不住痛苦,徒手把自己的身体给撕碎了! 天哪,太可怕了! 还有更可怕的呢,他们死前还坚称自己不是克隆人,是原生者,还想让我们给他的家人带遗言......我有的时候都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不是说了吗,左脚踝有编号的,都是克隆人,他们专门被克隆出来代替原生者做实验的,不要把他们当做人,看成大型白老鼠就行了。 唉,说是这么说,可他们跟原生者长得一模一样,我心里还是怪难受的...... 身穿制服,混迹在工作人员之中的杜启明,听到她们的对话心头一突,什么意思?被印上编号的是克隆人?开玩笑吧,他们才不是什么克隆人,还有其他的实验品,小克和他的父亲,刚逃离实验室的218,明明都是普通人啊! 看着实验室里来来往往的身影,有头发灰白的老教授,也有年轻的实验员。他们只当做这座孤岛是个克隆人实验场,还以为这是一项福泽原生者的大型实验,却不知道,他们杀死的所谓克隆人,全都是原生者,他们就是一个个手持解剖刀的刽子手,亲手扼杀着同胞们生的希望...... 杜启明低着头,神情晦暗地往实验区深处走去,耳畔传来白老鼠们撕心裂肺的绝望喊叫。死囚、难民、变异者、克隆人......这座暗潮汹涌的孤岛,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滔天的罪恶和不堪的秘密...... ☆、孤岛逃杀(十六) 诶,你们听说了吗,那个被大家称作实验室钉子户的面具人,总算要被送上解剖台了。 刚来不久的工作人员听不太明白:什么面具人?实验对象发生变异了吗? 嗨,就是001号。年纪大些的工作人员解释道:原本那一批未受到感染的克隆人实验品,是应该留着研究血样的,可是老板不知道抽什么风,要把他们都送上解剖台。那001号也挺有意思,主动要求优先解剖,也许是活得太痛苦了吧,不然怎么上赶着找死呢? 001号!杜启明听到这个编号,抬起的双目陡然一亮,心想着他可不是无端找死,是为了帮助218逃离实验室,或许此刻,其他幸存的实验品也正在等待机会,伺机逃离。 杜启明和林听蛰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走到那些闲谈的工作人员面前,林听蛰露出礼貌的微笑,问道:请问,001号实验品在哪间实验室? 其中一个年轻女孩一见到林听蛰的脸就愣了神,根本就没听清他问的问题,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们是新来的吗,我怎么从没见过? 林听蛰不擅长想那些借口,他求助了看了杜启明一眼,对方立马会意,凑上去说道:我们是天穹区的解剖医师,被抽调过来协助实验品解剖的。由于001号是重要的研究对象,在解剖之前,我们需要对他进行全面的研究,采集一些活体样本。 杜启明对医学方面的事情也不太熟悉,开口全靠编,其实他心里还有点虚,生怕哪边说错了引起工作人员的警觉。但幸好这几位女士全被林听蛰的颜值迷了眼,压根就没深究杜启明的话,忙争先恐后地给他们指起路来:那里那里,3号实验室!前面的走廊右拐就到了! 获取到想要的信息,林听蛰还不忘彬彬有礼地朝几位女士道谢:非常感谢。说罢,便身姿挺立地朝三号实验室走去。 看着林听蛰离开的背影,几个姑娘还在激动地发着花痴:天哪!好帅啊! 果然帅哥都被天穹区收掉了,留在海岛上的全是歪瓜裂枣,唉!太讨厌了,我也要去天穹指挥部! 背后的谈话声钻进了杜启明的耳中,杜启明顿时惆怅了起来,自家阿蛰真是走哪儿都被人惦记着,小明同学危机感非常重啊! 三号实验室......就是这里了。两人来到实验室门口,磨砂的强化玻璃看不清室内的情况,杜启明索性硬着头皮敲了敲实验室的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个模样清秀的青年,短发顺直地落在额前,看上去乖乖巧巧,是那种一眼就能让人产生好感的面相。青年见到两张陌生的脸,神情有些困惑:你们是? 天穹区的解剖医师。杜启明担心说多错多,简要道:我们要对001号进行全面检查,请配合一下。 只是检查吗?青年神情有些紧张,似乎对001号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切和担忧。这就有意思了,杜启明见状,悄悄瞄了眼青年制服上的工牌:海岛实验区,助理员,莫轩。 林听蛰尽量让表情温和友善,微笑开口道:只是进行一些常规检查,请放心把001号交给我们吧,不会影响后续实验内容的。 莫轩神情放松了一些,让开了门,对他们说道:请进。 杜启明和林听蛰走进了三号实验室,只见并排着的五张实验椅空着四张,只剩下一个戴着半脸面具的男人,不吵不闹,安静地躺在实验椅上。 实验品为什么还戴着面具?杜启明走近实验椅,这才看清001号的脸,令他诧异的是,这张金属面具并不是戴在男人的脸上,而是被烙上去的,略微变形的金属粘合着皮肉,面具下满是红粉色的狰狞疤痕! 杜启明倒吸一口冷气,勉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对莫轩说道:那我们就把他带走了,检查结束会送回实验室来的。 嗯。莫轩没让他们动手,亲自推来束缚运输床,把001号转移到运输床之上,神情始终带着几分担忧。让杜启明和林听蛰意外的是,001号竟然主动伸出手,拍了拍莫轩的手背,张开双唇无声地说道:别担心。 见状,杜启明和林听蛰对视了片刻,用眼神来回交流。随即林听蛰点了点头,杜启明则开口对莫轩说道:001号一直都是你负责的吗? 莫轩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个,神情有些困惑:是的,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杜启明指了指001号说道:既然如此,为了安抚实验对象的情绪,防止运输途中发生异常情况,还请你协同我们把001号送到检查室。 安抚情绪?莫轩从没听过这种要求,虽然满是疑惑,但想到能多陪001号一会儿,保护他的安全,莫轩还是答应了下来:好,我跟你们走一趟。 虽然杜启明和林听蛰两人面孔陌生,但见到一旁还是专门负责三号实验室的莫轩在,一路上也没有人前来询问,两人顺利地把运输床推到了准备好的检查室中。 换上制服伪装成检查室工作人员的凤临和鸾英,见到他们还带了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不免有些诧异。凤临瞪了杜启明一眼,杜启明还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对莫轩说道:麻烦你在门口稍事等待,实验过程中,我们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 好吧。这些天穹区的人行事真是古怪,莫轩一头雾水地走到检查室门口,随即杜启明走上前关上了检查室的门。 凤临走到杜启明跟前,低声问道:你们搞什么?说好的把001号单独带来呢,怎么又多了一个人? 杜启明解释道:这人跟001号关系有点微妙,总是下意识地在保护他,我跟阿蛰都觉得这人或许会对我们有帮助,说不定能帮我们带001号离开实验区。 关系微妙?怎么个微妙法?面对凤临的问题,杜启明也解释不清楚:这个嘛,大概是同类的感觉?说起来,这里原先的工作人员呢,你和鸾英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凤临闻言,指了指旁边的金属柜子说道:打晕了,塞到柜子里去了。 ......行吧,没打死算是他们命大了。杜启明还想跟凤临交流几句,却听到被绑在运输床上的001号突然开口道:你们不是天穹区的人吧,把我弄出来是要做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那个半变脸被面具遮挡住的男人,身为刀俎上的鱼肉,男人却丝毫没有恐惧和惊慌,而是冷静地分析道:天穹指挥部为了和海岛实验部区分开来,在制服设计上略有差异,左袖口会绣上天穹区的标志。你们身上的制服,并不是天穹指挥部的制服,是从更衣室里偷的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杜启明挑了挑眉,这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向运输床走去,对上001号的目光,反问道:比起我们的身份,我更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人闻言,眼神黯了黯,自嘲地说道:我?一个被夺走了一切的无名之辈罢了...... ☆、孤岛逃杀(十七) 现在可不是听人慢悠悠讲故事的时候,不过这位001号的经历有多凄惨,那也得等到安全离开实验区了再说,杜启明压下满腹问题,只问了一句话:门外的助理实验员莫轩,可信吗? 001号毫不犹疑地点了点头:嗯,他是我的朋友,一直在想办法保护我。 这就好办了。杜启明一边解着运输床的绑带,一边对001号说道:一会儿我们会让他进来,你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差点被送上解剖台的人,此刻竟然冷静无比,还有闲情朝杜启明比了个OK的手势,也是挺让人佩服的。 杜启明把001号的金属索环解开,对林听蛰说道:阿蛰,让他进来吧。 嗯。林听蛰往外走去,打开检查室的门,对一直守在门口的莫轩说道:莫助理,我们需要你的帮忙,请进来吧。 哦,哦好。莫轩方才在门外满是担忧,不知他们对001号做了些什么,可当他走近检查室,却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得愣在原地。001号非但没有被禁锢在实验台上插满导管,而且还优哉游哉地坐在一旁的转椅上喝着热咖啡,完全不像是一个待解剖实验品的待遇。 001号懒洋洋地窝在舒适的转椅中,颇有几分主人翁的姿态,他牵动着尚且完好的那半边脸,朝莫轩扯了一个些许僵硬的笑容:莫助理,有劳了。 你......你们?莫轩不知所措地在众人直接来回切换目光,茫然道:这是一场考验,还是你们真的要帮001号越狱? 杜启明不答反问:莫助理,你希望是哪一种呢?001号就要被送上解剖台了,这可是他最后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莫轩没有浪费太多时间犹豫,而是咬了咬牙说道:我知道一条专门运输废弃物的通道,可以从那里离开。但是运输通道有人数限制,只允许最多三人同行,超过人数就会自动触发报警装置。 巧了,我们也有一条秘密通道。杜启明挑了挑眉,说道: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分头行动吧。 等一下!这些来历不明的人未免也太雷厉风行了吧,莫轩焦急说道:001身上的囚服带有特殊磁卡,离开实验区就会触发安全防御机制,他这样是出不去的!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4) 凤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这也触发警报,那也触发警报,这个跟坟头似的实验所,真他娘的麻烦! 说着,凤临打开角落里的大型金属柜,从里面两个被打晕的实验人员里挑了个身形和001号差不多的,一把扯了出来。死尸一般的实验人员脑袋哐一下砸到了地上,吓了莫轩一大跳:你们把他给......杀了? 鸾英担心凤临胡说,把莫轩吓得反悔,抢先说道:别担心,只是打晕了而已,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刚头朝下砸的那一下,都能把人给砸死吧?这红发的家伙未免也太暴力了!莫轩深呼吸了几下来冷静下来,颤巍巍说道:那......001号脸上的面具怎么办,那个根本就摘不下来,这样出去太显眼了。 凤临三两下扒了实验人员的制服,随手扔给了001号,由于动作太粗暴,险些打翻了他手里的咖啡杯。001号丝毫没恼,把咖啡杯放在工作台上,接过制服利落地把身上的囚服给换掉了。 笔挺整洁的白色制服上身,001号的气质陡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仿佛这身制服本就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一样。要不是这张被面具摧残的脸太过狰狞,他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实验人员,还是领导级别的。 林听蛰没有多做解释,直接一道障目咒挥到了001号的脸上。莫轩一脸困惑地盯着那道突如其来的金光看,却见001号脸上的面具瞬间消失,变成了那个被扒了制服的工作人员的脸。而晕在地上的工作人员,脸上竟多了一张半脸面具! 莫轩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声音都有些发抖:这是什么黑科技吗?还是......黑魔法? 一个视觉系的魔术罢了,没那么玄乎。开玩笑,要是让实验所的人知道这世上还有妖灵的存在,那上解剖台的可就变成他们了,杜启明连忙转移话题道:没时间说这些了,快动手! 五分钟后,被送进检查室的001号,又昏迷着被推了出来,路过的工作人员瞥了一眼也没放在心上,比他更惨的实验品多的是,没人会在意一个昏迷的白老鼠。 莫轩在前面带路,杜启明和林听蛰推着运输车跟着他一路穿过人群,把001号实验品送回了三号实验室。三人没有立即离开实验室,而是在里面等了两分钟,等到食堂开餐的铃声响起,才谈笑着往外走去,混在了前去用餐的工作人员中间。 另一边,从检查室中走出的三人,避开人群,往之前进入的排水管道走去。由于他们行进的方向和员工食堂很远,已经没有多少人留在那里了,清静之余,凤临饶有兴味地问001号道: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就敢跟着走,你胆子倒挺大,也不怕我们趁机杀了你? 就算要杀我也好。001号无所谓地耸耸肩:至少我也能死得痛快些,总比被解剖切割成碎块好得多。 凤临越发觉得这个神神秘秘的001号好意思了:那你该庆幸,被你替下来的218是个讲义气的,虽然那个怂蛋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但还惦记着找人来救你。 听到218已经离开实验所,001号松了口气:他现在怎么样? 鸾英回道:被我们安置在树林里,很安全,不用担心。趁此机会,鸾英又探问起关于西区的事情来:你和218都是从西区来的?据他所说,西区被开辟成了幸存者的避难所,那里大概有多少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001号摇了摇头:218是倒霉,离开避难所去高地抢物资,结果半路被实验人员抓住了。至于我,已经在实验所里关了大半年了,西区现在什么样我根本就不清楚。 鸾英闻言有些诧异:你和218不是一起的同伴?那你为什么主动替他上解剖台? 001号自嘲地笑了笑:是我亏欠他的,应该说,我亏欠了这里的所有人...... 听声音,这人的年纪应该不大,但他的语气之中,却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感。鸾英探究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你认识邢风吗? 听到这个名字,001号的脚步陡然顿了一下,脸色也有一刹那的紧绷,但他立即就调整了回来,故作轻松道:谁啊,没听说过...... 鸾英收回了探究的目光,语气稀松平常地说道:我也是偶然听别人提起的,大概也是个无辜的实验品吧。 001号悄然冷笑了一下,呵,实验品?他可一点都不无辜,这里的一切杀戮和苦厄,全都是拜他所赐...... ☆、孤岛逃杀(十八) 凤临鸾英带着001号从脏兮兮的排水管道爬出来时,接到小纸鹤消息的傅长淮一行人已经在管道口等着接应了。 见他们两人一身狼狈地钻出来,还带着一个半边脸都被面具遮住的古怪男人,傅长淮满是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听蛰和杜启明呢?还有这个面具男又是谁? 他们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应该也快到了。鸾英说完,指了指身后的人说道:至于这个人,他才是真正的001号。 什么?白寒川闻言,反应很是强烈,他急切地上前撩开男人的裤脚,果真见到男人左脚踝印着xdz001的标记。白寒川眉头皱得死紧,连忙从背包里取出那张实验资料单,指着上面的照片问道:你是001号,那这个男人又是谁! 001号眼神略微闪躲,摇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认识他。 白寒川见状,不由分说狠狠朝男人未被包裹的半边脸上砸了一拳,怒喝道:你给我说实话!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老白!你发什么疯呢!傅长淮见白寒川突然暴起揍人,连忙把他拽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人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攻略目标,你无缘无故打他干嘛? 这时,从另一个出口离开实验室的杜启明三人正赶到约定的地方汇合,一来却见到了这样一幅场景。莫轩见001号被一个陌生男人揍了一拳,连忙冲上去护住了他,大声制止道:住手!不要伤害他! 要我住手?可以。白寒川扬了扬手中的资料单,说道:那你让他老实交代,照片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不然我打死他! 辛苦把人救出来,又莫名其妙说要打死他,莫轩真是气得快要吐血了,他瞄了一眼照片,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 快说!在白寒川急切的逼问下,莫轩皱了皱眉说道:他是海岛实验区的总负责人,代号风暴,本名好像是叫......邢风。 听到这话,杜启明的脸色也陡然一沉:海岛实验区会跟天穹指挥所实时联络吗? 莫轩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配合地回答道:嗯,海岛实验区每天都要采集整理实验数据和各类信息,上报给天穹指挥部,由风暴亲自对接天穹区的高层领导者。 糟了......杜启明心头一突,焦急道:锦幽恐怕会有危险!必须让她尽快离开天穹指挥部! 杜启明话音未落,却见白寒川已经取出了通讯器尝试联系对方:锦幽!锦幽!收到快回复! 白寒川反复尝试了好几次,然而通讯器对面依旧是一片寂静,他神情失落地垂头说道:来不及了...... 你们给我说清楚!锦幽到底怎么了?见锦幽失联,最焦心的还是傅长淮,他从小由师娘和锦幽姐妹照顾长大,锦幽就跟他的亲姐姐一样,听到她很可能出事了,傅长淮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白寒川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是我的失误,在交换信息的时候,我跟邢风暗示了天穹指挥所内部有我们的人。邢风得知了这个消息,一定会通知天穹区彻查,锦幽帮我们消除了定位信号,很容易就能查到她的身上...... 老白!你!傅长淮也恨不得揍白寒川一拳,但他也清楚,这张实验资料单上的内容让白寒川先入为主地认为邢风就是他们的攻略目标,这才导致了信息误判,毕竟就连傅长淮他自己,也一直都以为邢风是他们这边的。 傅长淮那一拳终究没有落下去,他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白寒川说:现在不是归咎这些的时候,先把他们都带回去,想办法联系秦铮! 此时,一直沉默着的001号突然开口道:等一下,我有办法,你们知道他的工作编号吗? 傅长淮犹疑地看向他,开口说道:安保部0025。 通讯器给我。白寒川此刻已经没事心思探究001号的秘密,他只想确保同伴的安全,没多想就把通讯器交到了001号的手中:给。 001号接过通讯器,调试着其中的频道,连接到了安保总部:呼叫安保部,呼叫安保部,收到请回复。 安保部收到。对面的接线员传来了礼貌的男声:请问有什么需要。 001号端着领导般的语气对安保部接线员说道:外线部接到一则紧急讯息,是0025号的家属传递来的,请让0025号接听讯息。 接线员彬彬有礼地回答:收到,已经拨通了0025的私人频道,稍后为您转接。 嘟......嘟......几声等待音之后,秦铮的声音从通讯器对面传来:喂?什么事? 听到秦铮的声音,傅长淮连忙从001号手里抢过通讯器,对秦铮说道:秦铮,是我。 长淮?秦铮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诧异:你们不是在海岛上吗,怎么联系到我这里的? 傅长淮现在焦急得很,没心思解释这些了:先不说这些,锦幽现在很危险。 什么!听到这话,秦铮手一抖,险些摔掉了手里的通讯器。傅长淮语速极快地说道:锦幽的内应身份暴露了,天穹指挥部恐怕会对她不利。我们现在被困住海岛区无法脱身,只有你能去救她! 秦铮的呼吸声非常粗重,能感觉得到他的担忧和紧张,但他的语气依旧万分坚定:有我在,锦幽不会有事的,拼了命我也会把她安然无恙地救出来! 你自己也要小心。傅长淮还想提醒他要注意安全,却听到了通讯挂断的提示音:秦铮?秦铮?得,还有个人比他还焦急。秦铮虽然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但他对锦幽的保护和关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有秦铮出手,傅长淮高悬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一些,他喃喃自语道:秦铮,锦幽就交给你了,你可要说到做到...... 秦铮把通讯器随意别在腰间,扛着身边能找到的所有枪械,不管不顾往安保部训练场外走去,同队的安保员见状,大喊道:喂!0025!你扛着家伙去哪儿啊,马上就要开始训练了! 安保教练员见状,也朝着他呵斥道:0025!你这是违反纪律的行为!要被处分惩罚的!赶紧给我回来! 然而秦铮连头都没回,神色决绝地踢开了训练场的大门,往指挥总部飞奔而去,只留下一个义无反顾的坚毅背影...... ☆、孤岛逃杀(十九) 带着001和莫轩,还有那个被林听蛰安置在密林里的218回到了海边的小屋,所有人都心情焦虑地围坐在那只寄托了所有希望的通讯器之前,等待着锦幽和秦铮的消息。 天色渐渐昏暗,一天没进食的218饿得肚子都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但小屋的主人丝毫没有招待他们的意思,218只好尴尬地坐在一边,把自己缩成了一只鹌鹑。 莫轩坐在001身边,而这个戴着半边面具,满身是谜的男人,对于通讯器另一边素未蒙面的两人也心怀担忧,又似乎带着愧疚和其他不明的情绪。 小屋里寂静无声,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就这样苦等到夜色深沉,通讯器突然响起了一道来电提示音,猛地炸开了这片沉寂:嘀!嘀嘀! 傅长淮连忙按下了通讯键,急切地呼唤道:秦铮!锦幽怎么样了,你找到她了吗? 是我呀长淮。通讯器传来清亮俏皮的女声,可不就是失联多时的锦幽!对方心情似乎还挺不错,连说话的尾调都是上扬的:今天真是太刺激了,老娘终于回来了! 白寒川快被愧疚压得喘不过气了,听到锦幽嬉笑的声音,心里的巨石顿时轰然落地:锦幽!你没受伤吧? 没事儿没事儿!锦幽其实也有些后怕,但为了安抚担忧自己的同伴们,她故意把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不就是天穹总部一日游嘛,他们也就把我关进小黑屋轮流盘问,又不能对我怎么样。老娘嘴严着呢,这帮孙子屁都没套出来,白请我喝了一天咖啡。 傅长淮被锦幽这一口一个老娘的熟悉话风闹得哭笑不得:人没事就好,你怎么出来的,秦铮呢? 提到秦铮,锦幽的语气略微变化,言语间竟然多了几分娇羞:老秦啊,嗨,他受了点皮外伤,已经给他处理过了,没什么大碍。 秦铮受伤了?傅长淮有些意外地问道:难不成他硬闯进天穹总部跟他们干了一架? 锦幽兴致高昂地开口道:你们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老秦扛着两把枪只身冲进了总部审讯室,几十个保镖和工作人员都拦不住他。不过老秦这傻大个,子弹也不多带点,一会儿就用光了,这家伙直接扔了枪,徒手跟那些持枪的保镖正面刚,一掌打晕一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把那些躲在防护门的高层都吓傻了。 平日里锦幽见着秦铮就不爽,一不爽就挑刺,秦铮都默默地受了,从没有半句怨言。这一次患难见真情,锦幽也是一改之前的臭脾气,对着秦铮就是满嘴夸,把人家夸出了花儿来。 傅长淮又好气又好笑,及时止住了锦幽的话头:好了好了,秦铮英雄救美的事迹回头你再慢慢说吧。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天穹指挥部就不要再回去了,其他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 对于这件事,锦幽有些遗憾:本来打算在天穹区支援你们,这么一闹,我也没有信息来源了,你们自己万事小心啊。 抱歉,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白寒川暗恨自己自作聪明,弄巧成拙,语气中满是自责。 锦幽却反过来安慰道:打住打住,都是自家人,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寒川,赶紧把你的自信捡回来,动动你那机智的脑瓜,想办法带大家离开海岛!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5) 为了不辜负同伴的信任,白寒川努力甩掉了脑海中的负面情绪,重新打起了精神:嗯!我会把大家带出去的! 遇到困难没有相互推诿指责,而是携手努力,相互体谅与帮助。从小孤身一人,没有至交朋友的杜启明,却在这阴差阳错的际遇之中,收获了珍贵无比的恋人和同伴。杜启明甚至觉得,这份意外或许是老天给他的奖励,即使还有数不清的未知险境,他也无所畏惧。 杜启明正发呆沉思,锦幽却突然提到了他: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对那些电子产品不熟悉,留下的痕迹太多了,总部查不出来才有鬼。要是小明在就好了,这些高科技的东西就该交给小明同学折腾。 听到这话,杜启明也不由笑了起来:等回到现世,我给你们开个电子产品培训课,先从智能手机学起,这年头还不会用智能手机打电话,真的太不方便了。 一言为定啊!锦幽爽朗地笑了起来,劫后余生的惊惧在大家的谈笑声中消散殆尽,胶着的气氛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218忍着饥饿,默默等到他们交谈结束,这才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请问你们有吃的吗?我光顾着逃离实验区,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嗨,都天黑了啊,走走走,吃烤鱼去!得知了锦幽秦铮都平安,傅长淮兴致满满,甚至还想办个篝火晚会。 然而听到烤鱼,莫轩却紧张地阻止道:这里十年前曾是核试验基地,整座岛屿受到了严重污染,有害物质残留至今,岛上的动植物都不宜食用!近海的鱼类也不能吃! 呃,忘了还有三个外人在,葫芦的事情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傅长淮耸了耸肩,说道:那今晚就吃压缩饼干吧。 提到食物的话题,杜启明突然想起来中午离开实验所时,曾路过工作人员的食堂,他还特地瞄了一眼,似乎都是些新鲜的肉类和蔬菜:对了莫轩,实验所的食材是怎么运输到海岛上来的?无人机,还是轮船? 是海底隧道。既然叛离了实验所,莫轩自然就归入了海岛幸存者的阵营之中,对此知无不言:附近海域曾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这座岛也是石油开采区之一,实验所的地下建造了一条直通海底的石油运输管道。由于无止境地开采石油,这片海域的石油资源在五十年前就已经枯竭,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才会用作核试验的场所。 杜启明疑惑地问道:可石油管道,怎么会变成海底隧道的? 莫轩接着解释道:浅层陆地大面积遭受毒气和核污染后,高层尝试着往深层地下建设避难所,原先的地下管道都被利用起来,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地底脉络。但后来他们发现,长期往地下掩埋垃圾和有毒废料,导致土地深层也堆积了大量的有害物质,不适宜人类生存。于是高层和富商斥巨资研发了反重力系统,在雾霾层之上创建了天穹新城。 既然他们已经搬到天穹新城,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开辟出这个海岛实验区?对此,杜启明越发不解:他们要逃就自己逃好了,凭什么抓来这么多无辜的人来做什么变异实验? 关于这个问题,莫轩无法解答,001号却突然开口,用低沉沧桑的声音说道:虽然那些人逃到了天穹区,但无处不在的污染早就浸透他们的骨髓,这些毒素也会在孕育过程中传给下一代,即便是天穹区,新生儿的死亡率也极高。为了让自己的后代存活下去,天穹区的人启动了殉道者计划,在幸存者身上做实验,寻求强大的变异基因。 用别人的命,换自己孩子的命......杜启明想到了被变异怪人杀死的小克,那孩子本心并不坏,却被至亲利用,成为这个残酷世道的牺牲品,只因为生在贫苦人家,就活该遭遇这些吗?他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感受到杜启明的情绪波动,林听蛰走到他的身边,悄然握住了他的手。林听蛰的手指微凉,却给予了杜启明莫大的安慰,杜启明深深望向林听蛰,用力回握住了他的手...... ☆、孤岛逃杀(二十) 当着001号他们的面,众人装模作样地啃了几口压缩饼干,等三人被安置下来休息后,大伙儿暗戳戳聚到了一起,烤鱼烤肉撸了起来,谈论一些不适合当着外人面讲的话题。 那个001号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说的话也有很多疑点,就这么放任他们留在这里吗?经受了邢风那件事的教训,白寒川对于这座岛的人更加警惕戒备起来。 傅长淮知道白寒川还在为锦幽秦铮遇到的危险自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打趣道:要不然呢?把他们都关起来,严刑逼供?还是把他们扔到河里去喂食人鳄?行了老白,别担心了,放在眼皮子底下紧盯着,看他们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对了,傅大哥。杜启明之前忙着把001从实验室里救出来,把218的话抛之脑后,这会儿才终于想起来:218提起过,西区并不是邢风所说的死亡区域而是海岛幸存者聚集的避难所。邢风既然不想让我们靠近那个区域,就说明那些幸存者知道些什么秘密,我们不如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明天去西区查探一下? 傅长淮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不能再让邢风牵着我们的鼻子走了。还有那个218,怂得跟孙子似的,还一问三不知,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哪儿来的送回到哪儿去吧。 好,那明早再见!杜启明擦了擦油汪汪的嘴,跟傅长淮他们打了个招呼,往海岸边的方向走去。傅长淮见状,大声叫住了他:等会儿!你上哪去? 海边啊,阿蛰已经在那等我了。杜启明说着,突然想到傅长淮不大乐意自己和阿蛰独处,连忙解释道:噢,那个,我们不是去幽会啊,阿蛰在教我吐纳之法,好让我学会自主控制体内的玄珠之力。 听他解释一大堆,傅长淮反而觉得好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之前确实管得太多了。他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枚锦囊,递到了杜启明手中,说道:这个给你,随身带着。 这是什么?怎么有股药香?杜启明好奇地捧着那枚锦囊,嗅了一嗅便觉通体舒畅。傅长淮解释道:神君赐的药囊,能够静心凝神,有助于修行。 神君?虽不知究竟是哪位神祇,但连傅大哥都贴身带着的东西,一定非常珍贵,杜启明有些心虚,说道:这么宝贵的东西,我不能收啊,傅大哥,还是你留着吧。 给你你就拿着,哪儿那么多废话!磨磨蹭蹭的,你不是说听蛰还在等你嘛?听到这话,杜启明连忙收起药囊,急切道:对啊,不能让阿蛰等久了! 杜启明匆匆忙忙转身想赶去海岸边,却又被傅长淮一把扯了回来,杜启明这下懵了,一会儿撵他走,一会儿又不让他走,傅大哥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困惑之际,杜启明却听到傅长淮别别扭扭地开口说道:喂,傻小子,我们听蛰可就交给你了,要是敢负他,我一定亲手把你撕成碎片! 傅大哥?杜启明万没想到傅长淮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他丝毫没被对方的威胁恐吓到,反而觉得受宠若惊:放心吧傅大哥,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对阿蛰好的,我发誓! 行了行了别发誓了,赶紧走,别在这碍眼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够凶神恶煞,本来想吓吓这臭小子,结果人家反而嬉皮笑脸地发誓,傅长淮简直无语,怨念地坐回到了自家媳妇儿身边。 见杜启明捧着药囊兴冲冲地往海岸边跑去,而傅长淮蔫了吧唧坐到了火堆边,萧含誉不免好笑地揉了一把傅长淮的头发,说道:你这操心的老父亲啊...... 知道自家媳妇儿是故意打趣逗自己开心,可傅长淮还是有些失落:要是听蛰真是我们的孩子就好了,可他的亲生父亲满心想加害他们母子,反被听蛰母亲手刃。听蛰母亲的死跟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们......始终做不成他最亲近的人。 萧含誉见状,想揽住傅长淮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可胳膊却被突然钻过来的凤临给紧紧黏住了:娘亲,没关系,你还有临儿啊,娘亲是临儿最亲近的人! 滚滚滚!傅长淮连忙把自家媳妇儿抱回自己怀里,把凤临推到一边:你个老不死的又在这里装嫩,要抱抱你自家媳妇儿去! 你也太偏心了吧,听蛰是你们养大的,我就不是了?凭什么不让我抱娘亲!凤临平日里霸道得不行,在萧含誉面前依旧跟只小鸡崽似地粘人。 傅长淮一阵头疼:呸!你转世都转了好几轮了,谁知道你有多少个爹娘,别在我们这儿占便宜了!说着,傅长淮连忙朝鸾英喊道:鸾英,赶紧收拾一下这混小子!我怕我忍不住揍他! 好了,凤临,别闹了。鸾英一如既往地前来劝架,劝了几百年了已经劝到麻木了,随手就把凤临给拖了回去。凤临折腾完,瞬间老实了,黏着自家媳妇儿亲亲热热,跟白天完全是两幅面孔! 一边放肆玩闹,一边勤苦修行,长夜过后,又是一天新的征程。为了避开001他们,萧含誉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饭,其他人也都提前爬起来饱餐了一顿。等到001他们按照约定的时间下楼来的时候,桌上干干净净,只剩下万年不变的压缩饼干...... 218边啃着饼干边感慨道:唉,这小屋也太棒了吧,我们之前怎么没发现呢。西区全是些破破烂烂的茅草屋,一下大雨就漏水,根本就没法睡! 杜启明坐在218旁边,一边陪着他啃压缩饼干,一边套话道:西区到底有多少幸存者啊? 218回想了一下:唔,我被抓进实验所之前,大概有四十几个,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新加入的人。 那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你的同伴?杜启明顺势说道:我们也想加入,多几个人也多几份力量嘛。 218毫无戒心地说道:那没问题!你们都是好人,还帮我逃离了实验所,他们一定会非常欢迎你们的! 前往西区的路上,218兴致满满地描述着避难所和乐融融的景象,001却始终不发一言,没有丝毫期待的神情,露出的半边脸仍是麻木冷淡,也不知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到了!就在前面了!218仿佛回到了家乡一般,激动地指了指密林前方,直接小跑了起来,往密林里钻去。 等一下!白寒川怕218耍什么花招,给他们设下埋伏,连忙紧跟着218进入了密林。 傅长淮留意着001和莫轩,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但是走了一会儿,前面却是一片沉寂,丝毫不像是有人前来迎接的样子,傅长淮不免疑惑道:咦?老白他们怎么没动静了? 担心之余,傅长淮加快了脚步,带领众人穿过了密林,循着他们的方向追去,却见218满脸的悲伤和惊恐,白寒川的脸色也一片阴沉。 杜启明忍不住心中好奇,匆忙问道:白大哥,发生什么事了?白寒川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头顶的树枝说道:你自己看吧...... 这......这是!杜启明抬头的一瞬间,一股凉气直钻后脑,仿佛呼吸也被冻结了。面前最粗壮古老的一棵巨树上,密密麻麻地钉满了人头,尖长的铁钉对穿双耳,直刺进树干与树枝之中。这些头颅五官正常,丝毫没有变异迹象,是218所说的,那些幸存者! 作者有话要说:  听蛰的身世,凤临和鸾英的故事,详见《古镜妖宅》哟,古镜的主CP是我们长淮和含誉~ ☆、孤岛逃杀(二十一) 啊啊啊!218跪倒在地上嚎啕起来,昔日生死与共的同伴,此刻都成为了鲜红色的养料,被这座暴力的废墟源源不断地吸取血液。无尽的残杀,就像是一个醒不来的噩梦,连死亡都换不得安息。 傅长淮见到这般惨状,也生理性地不适起来,眉头紧皱道:谁干的......变异人吗? 变异人只是把幸存人类当做肉猪罢了,啃噬完身躯就会把头颅随意丢弃。杜启明的语气无比沉重:费尽周折搞这些血腥的仪式感出来,恐怕是邢风他们的手笔...... 听到邢风这个名字,001号古井无波的脸色陡然一变,牙关紧咬,双手握拳不住颤抖。见到001不寻常的反应,莫轩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站到001面前,阻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状。 218!你要做什么?杜启明正思考着邢风的事情,余光却瞥见218冲到了巨树前,蹬着腿拼命往上爬去。 218的身体已经被数不清的实验抽空,却仍凭着虚弱的四肢坚持着不停攀爬。218喘着粗气,一路攀爬,一路将同伴被钉住的头颅从树干上□□,他舍不得将同伴的头颅扔到地上,便将铁钉一根根别在腰间,丝毫不顾粗粝的金属把腰际的皮肤磨出一道道血痕:老魏、丽娜、阿豹......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死不瞑目地被钉在树上! 看似懦弱的218,在面对同伴的事情上,却有一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拗。看着他腰间别满了同伴的头颅,如同一身另类的甲胄,杜启明竟觉得此情此景尤为悲戚而壮烈。 杜启明看得不忍,想上前帮218一把,可刚走近巨树前,却听到空中一阵疾速的破风声紧逼而来。 杜启明!还没意识到破风声究竟来自何物,杜启明就被一道柔和的金光牢牢罩住,破风之物被金光猛地弹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竟然是一颗大口径□□子弹! 近在身边的林听蛰及时甩出金光符箓替杜启明挡下了子弹,可已经爬到巨树高枝上的218就没这么幸运了。又一道破风声,直射向218的头颅,精准地穿透他的双耳,就像他那些同伴一样...... 218!杜启明震惊地看着218从高枝上中枪坠落,别在腰间的铁钉在坠地的重力下深深刺进了他的身体,同伴的头颅凭借着铁钉和218融为了一体。生前没能见到最后一面,死后却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进行着最后的告别。 在背后放冷枪的人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四面而来的破风声将众人围困在中央。装了消音装置的□□根本无从探知其方位,众人只能通过靠近的破风声狼狈地躲避疾驰而来的子弹。 维纳斯!探测敌人位置,快!杜启明连忙唤醒智脑,要想短时间内找到隐藏在密林中的敌人,仅凭肉眼是无法做到的。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6) 是,主人。维纳斯通过生物电探测,瞬间锁定了敌人的藏身位置,将定位传输到镜片显示屏之上。杜启明盯准一个距离最近的敌人,从贴身口袋掏出缩小的狼牙棒,往敌人的方向掷去:阿棒!交给你了! 狼牙棒在空中不断膨胀,变幻成两米长的巨型武器,不光把隐藏在树枝上的狙击手给砸了下来,连树枝都被生生砸断了。落下的树枝坠到狙击手腹部,把对方砸得呕出一大口血,当场咽了气。 丁子!藏在另一边密林中的老向见丁子被一根诡异的狼牙棒砸断了气,怒吼着端着机关枪往杜启明身上扫射。 狼牙棒挡不住这么猛烈的火力,杜启明躲闪之际,林听蛰运起金光咒轮及时将杜启明护住。见对方频频对着杜启明下死手,林听蛰也心生火气,往金光咒轮之中灌注了澎湃的灵力,将机枪子弹原封不动地弹射了回去,直把老向轰成了血肉模糊的马蜂窝。 卸掉了敌人一半的武力,局势陡转,杜启明一行人转而占了上风。既然子弹奈何不了这些人,再放冷枪反而对自己不利,邢风索性扔掉了手中的枪械,从树上一跃而下,冷笑地看着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 藏身在另一处的小叶见老大主动现了身,也从树上跳了下来,往邢风的方向大摇大摆地走去。路过林听蛰身边时,还不忘轻浮地调笑道:小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呐...... 林听蛰正火气上头,这次可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个登徒子,一道火符掷出,直接把小叶烧成了秃子。小叶没想到之前隐忍的美人竟然会下这种黑手,大叫着扑灭了头发上的火焰,连忙蹦到了邢风的身后躲避:老大,救我! 邢风嗤笑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色.欲熏心是没有好下场的,美人都是剧毒的蛇蝎。 那你知不知道,滥杀无辜也是没有好下场的!今早还有说有笑的218,此刻却陈尸在侧,身上还刺满了铁钉,杜启明紧握着拳头,怒火烧得他眼底泛起了血丝。 无辜?你说这些人无辜?哈哈哈哈!邢风癫狂地笑了起来,眼神中带上了病态的恨意,彻底撕下了之前良善的伪装。 他踱步到218尸体前,嫌恶地踢了他一脚,指着刺在他腰间的头颅一一道:这个人,为了夺取财产弑兄杀父;这个人,是个连八岁女童都不放过的禽兽;还有这位美女,专门勾引商界大鳄,掏空他们积蓄后一一毒杀......这些人,那个不是滔天的死罪,你说他们无辜?真是天大的笑话! 阴冷的话语钻进杜启明耳中,刺得他通体发寒:那......218呢...... 这家伙?算是个倒霉鬼吧。邢风邪气地挑着眼角说道:明明自己是个穷光蛋,还收养了几个残疾的弃儿,为了赚取奖金养活那些残废,自愿来到这座海岛当实验品。 杜启明深吸一口气,连语气都有些发抖:那你为什么连他也要杀?孩子们还在等他回家! 邢风无所谓地耸耸肩:这就只能怪他运气不好了,谁让他跟你们厮混在一道呢,我本来没打算要他的命。 杜启明气得抡起狼牙棒就像揍人,却见一直沉默着的001突然走上前,跟邢风面对面对视起来:我这条命给你,收手吧...... 两人站在一起,身高丝毫无差,但001被囚禁多时,身形要消瘦许多。邢风抬起满是肌肉的胳膊,捏住了001这张毁了容的脸,嘲笑道:杀了你,让你得到解脱?我偏不!我就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想尽办法救下来的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哦?熟人啊?傅长淮悠哉悠哉地走到僵持的两人身边,对001说道:你不是说,不认识邢风这个人吗? 001咬着牙关沉默不语,却是邢风饶有趣味地替他回答道:何止认识啊!我伟大的造物主,你怎么没跟你的新朋友们说,是你缔造了这片海岛实验区,亲手把他们送进了血腥的囚牢。天穹区派来的总负责人,真正的邢风...... ☆、孤岛逃杀(二十二) 面具下的伤疤已经愈合麻木,内心最深处的伤疤却还在不断传来咎责的隐痛。看着面前他亲手创造出的另一个自己,如同最诚实的镜子,映照出他妄想割舍的过往...... 邢队,总部下发的文件到了,请过目。邢风的副手罗勉抱着一叠文件恭敬地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放下吧。邢风把正在擦拭的配枪放在一边,翻看起这沓机要文件来。向来稳重的邢风,却越翻看脸色越黑沉。 跟随邢风多年的罗勉,见老大这幅模样,也下意识紧张起来:邢队,总部又要我们收拾什么烂摊子? 这回可不是收拾烂摊子这么简单了。邢风忿忿地合上文件,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记得之前指挥长提到过的殉道者计划吗? 罗勉神情一震:您是说,那个海岛实验区? 嗯。邢风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嗓子有些沙哑:之前总部借着清理核污染的名义,抽调我们部队的人手建造的海岛实验区,两个月后就要正式启用了。届时,将会有大批的实验品被送到那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罗勉是邢风之外唯一知晓殉道者计划的部队人员,可怜他的弟兄们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有利于社会的好事,却不知道自己被总部利用,成为了罪恶的挖坟者。 罗勉叹了口气:那些作恶多端的死刑犯我是一点都不同情,但是从邻国逃来的难民......他们也不过是想活着罢了,谁能想到费尽辛苦,只是跳进了另一个火坑呢? 邢风脸色深沉,没有接下罗勉的话头,而是开口问道:实验室的克隆项目研究得怎么样了? 罗勉不清楚老大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收回了思绪连忙回答道:那边已经成功加快了克隆生物的成长速度,实验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 好,那就发布新的任务吧。邢风屈指敲了敲实木办公桌,一字一句道:克隆人项目,迅速启动。 罗勉还有些疑虑:可是老大,之前小范围地招募志愿者,并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险。要是声势太大,又会引起总部的警觉...... 我来!邢风毫不犹豫道:总有人要当第一个的,之后我的克隆体,就标作001号吧。 ...... 两个月后,专项实验室内,生物体培育舱中的成年体克隆人001号缓缓睁开了眼睛,相当于人类32岁的成年体,感知到了人生中第一缕光线,苍白,冰冷,空气中还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你......是谁?我又是谁?001号茫然地眨着眼睛,看向培育舱外那个面带沧桑的男人。 邢风伸手触摸着和自己长着一模一样面孔的001号,柔和地微笑起来:你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扭过头,透过培育舱的金属板,001号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面容,和眼前的男人如出一辙,分毫不差:我......就是你? 邢风轻柔地安抚着001号,还想说些什么,罗勉却突然急匆匆地跑进了实验室:邢队!消息我已经散布出去了,民众反响很大,总部迫于舆论压力,同意了用克隆体取代原生人类参与殉道者计划! 听到罗勉带来的好消息,邢风没有太多喜悦,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罗勉说道:好,去把脑信息传导仪拿来吧。 邢队,你要把自己的脑信息传输到001号的大脑?见邢风默认,罗勉焦急道:可这样风险太大了,要是克隆体获取了原生人类的记忆,很有可能产生严重的逆反心理,甚至攻击原生人类啊! 邢风却不为所动:那就分类传输,只把技能类的脑信息交给他。邢风看了眼001号,叹息道:海岛凶险,希望他能撑过去...... ...... 老大!罗勉总是改不了一惊一乍的毛病,得到了重要消息就急匆匆地赶过来告诉邢风:总部已经等不及了,勒令我们第一批克隆体必须马上投入海岛实验区! 面前的男人神情冷傲,无所谓地摆摆手道:这点小事犯不着来跟我说,赶紧叫人把他们送过去交差! 老大?面前人虽然和队长面貌装扮一模一样,但语气却有着很大的不同,言辞间的淡漠和冷酷,让罗勉打了一个寒颤:不对,你不是老大!你是......001号? 男人眯起了眼,盯着罗勉的目光仿佛像是一条危险的毒蛇:嘁,那家伙优柔寡断的姿态我可真是学不来。 罗勉戒备地举起了配枪,指向眼前的男人:001号!你对我们老大做了什么! 与其关心那种伪善的废物,倒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还能活多久。001号猛地冲向罗勉,一个飞踢将他手中配枪击落在地,随即回旋跃起,用坚硬的膝盖狠狠攻击了他的头部。 噗!罗勉蓦地喷出一口鲜血,缓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怎......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给你传导搏击类的脑信息...... 001号嗤笑道:呵,你是没有,但那家伙的技能类脑信息,足以让我学会自己控制传导仪,夺取其他的脑信息,尤其是那个狗屁殉道者计划! 你!听到对方的话,罗勉心头一惊,他蹒跚着往墙边走去,想去按下紧急报警按钮。可还没等罗勉触到报警器,他的咽喉处就突然一阵寒凉,随即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近在咫尺的报警器。而割开罗勉咽喉的凶器,正是脑信息传导仪锋利的金属碟片。 001号把罗勉的尸体丢弃在一旁,捡起那张染血的碟片,走回到培育舱旁边。躺在培育舱内的邢风被注射了控制剂,思维虽清晰,但身躯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的耳朵仍能听到声音,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被击倒在地,被割开咽喉的声音...... 见邢风的眼珠痛苦地颤动,001号却仿佛收获了极大的喜悦,他把那张血淋淋的金属碟片扔在邢风身旁,冷笑道:在你被送去海岛实验区之前,最后送你个礼物吧! 邢风的眼神中顿时炸开了数不清的情绪,悲愤、内疚、悔恨......但一切都无事无补,至交兄弟就死在他的面前,救下的原身人类也被克隆体取代,终究逃脱不了被投入孤岛的命运。 短暂的静谧过后,重新出现在眼前的001号,手中多出了一张烧得通红的半脸面具。001号戴着隔热手套,握着面具,将滚烫的金属烙在邢风的面颊之上,焦灼的剧痛直刺进邢风的心尖,刻下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在控制剂的效用下,邢风甚至连痛苦地呼喊都无法做到,只能将一切的悲戚生生吞咽入喉,在四肢百骸中无尽地汹涌翻腾...... ☆、孤岛逃杀(二十三) 从痛彻心扉的记忆中抽离出来,邢风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张曾割开他同伴的金属碟片,用力挥向001号捏着他下巴的手。锋利的边缘将001号的虎口割开一道血口,血珠从伤口涌出,滴落在草地上,绽开妖冶的花。 手上的刺痛并没有影响001分毫,他盯着邢风半边面具下狰狞的伤疤,仿佛在欣赏亲手雕刻的艺术品,001号嗤笑起来:邢风啊邢风,替有罪的人开脱,让无罪的人替死,你可真是个圣人! 001,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邢风恨不得自己已经在解剖台上被分割成碎片,也好过在这里眼睁睁看着更多无辜的人因为自己而死去...... 收手?呵。001号捏着邢风的下巴,逼近道:你那虚伪的仁慈让我觉得恶心,我要让你为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傅长淮在一旁站着看戏看得脖子都酸了,忍无可忍地打断道:行了001号,你戏也太多了,是时候闭嘴了。 001号满腔的怒气被硬生生憋了回去,恶狠狠地瞪着傅长淮:怎么,你还想护着这个始作俑者?可是他手下的部队改造出如今的海岛实验区的! 这家伙骗了我们这么久,我可懒得管他死活。傅长淮懒散地耸了耸肩:但是我看你实在不爽,不想再听你废话了。给你两个选择,麻利地来干一架,要不然,就赶紧夹着尾巴逃跑吧。 老大!这混蛋欺人太甚!我们不能放过他!被烧秃了脑袋的小叶一腔邪火无处宣泄,只想跟这些人拼个你死我活。001号却冷笑了一声,拽住了小叶的手臂,说道:来日方长,现在把他们都弄死了,以后还怎么玩?我们走! 给我站住!有种就打一架!杜启明虽然跟218认识不久,但这个脾气软和的傻憨憨还挺讨人喜欢。原本活蹦乱跳的218,眼下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杜启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傅长淮见这家伙刺猬似地就要冲上扎人,无奈地拉住他,把他扔回到林听蛰身边,开口道:学什么不好,学干架的小流氓!再莽撞,别怪我当一回打鸳鸯的棒,不让我们听蛰再跟你来往! ......杜启明听到这话,顿时老实地收了脚,一把揽住了林听蛰的胳膊,仿佛一个刚闹完别扭的小学生,极其的幼稚。 林听蛰见状不由失笑,任由他挽着自己的手,开口道:那个人城府极深,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敢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频繁激怒我们,就一定给自己铺好了后路,说不准在密林里埋下了多少陷阱,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呢。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过他们吗?这次让他们逃脱了,邢风......哦不是,001号肯定会带更多人来围剿我们的。杜启明对此很是担忧。 放心吧,我们也有自己的底牌。白寒川被001号这个冒牌货摆了一道,对此怨念极深,憋着劲想办法找回场子呢,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队友们都这么说了,杜启明也没理由冲动冒险,叹了口气说道:唉,那我们先把218和其他人的头颅给埋了吧,就这么暴尸荒野也太惨了点。 在场的人大多历经了人世间的劫难,看惯了生离死别,说实话,这些个萍水相逢的人死了就死了,换作平常他们压根没这个闲心帮他们收尸。但杜启明不一样,他虚度二十余载,不过是个没有娱乐活动的技术宅,未曾经历这些黑暗残酷的事情,遇到受害者,还会为他们鸣不平;见到混蛋,也会真情实感地气到炸裂。 这个一腔赤诚的毛头小子阴差阳错混进了队伍里,就像是无波古井中意外落入的石子,搅动层层涟漪。当其他人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多么愚蠢的时候,218的遗体和其实几十颗头颅已经被妥善安葬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7) 杜启明还非常多此一举地摘了一捧野花供在218的坟头:安息吧兄弟,你收养的那些孩子,就交给......杜启明我们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想起他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喉头滚了一圈后,转口说道:就交给邢风照顾吧! 突然被提到的邢风以为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权当做是一个郑重的承诺。 看了眼神情低迷的邢风,杜启明叹了口气说道:既然001号冒充了你这么久,为什么又突然主动揭开了你的真实身份? 为了借你们的手除掉我。邢风苦笑道:你们会原谅一个隐瞒身份,为了保命满口谎言的小人吗? 保命?你巴不得去死吧。傅长淮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因为一时的心软,造就出一个杀戮成性的怪物,看着昔日的兄弟,无辜的普通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你不想着怎么弥补,而是一心求死。恕我直言,你这种行为我真是非常不齿。 邢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眼神中满是惊诧。但傅长淮还不打算放过这家伙,他指了指一直守在邢风身边的莫轩,开口道:你看看他,一个大好前途的科研人员,为了救你叛离了实验所,要是你死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满以为这些人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却没想到反倒是他们在不断地开导他,让他不要寻死。邢风内心一阵愧疚,全然不知傅长淮是不想快到手的任务奖励就这么飞了。 萧含誉却是对傅长淮的心思一清二楚,还配合地说道:邢风,你要振作起来,带着剩下的幸存者离开这座孤岛。对了,既然你能联系到天穹指挥部,为什么不揭穿001的冒牌身份,让总部的人处置他呢? 邢风闻言,却摇了摇头:总部的人,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邢风...... 什么?这倒让萧含誉意外不已: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还任由他把你囚禁在海岛实验所? 邢风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克隆实验需要耗费高昂的资金,但死囚和难民是现成的,把他们投放进海岛实验区,不需要任何的成本。天穹高层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但他们选择了和001合作,一边诱骗贫民、难民加入海岛实验,一边欺瞒民众和科研人员,对外声称实验品都是克隆人,借此逃避舆论的重压。 钱财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蓄意杀人?杜启明一阵心寒,简直不敢置信。 并不只是为了金钱,也是为了活命。邢风声音沙哑:核污染、毒气泄漏、极端气候......地球已经不适宜人类生存,然而以目前的科技,人类无法逃离到其他的星球,只有不断牺牲,不断进化。但如今,有人替他们承担所有的灾难和痛苦,磨炼出先进的基因和强健的体质,有权有势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掠夺他人的成果。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难民、穷人和死刑犯被送进这座孤岛囚牢...... ☆、孤岛逃杀(二十四) 老大!就这么算了吗?老向和丁子的仇,难道我们不报了吗!小叶一气之下把头发都剃了,如今光着脑袋,在实验所办公室白惨惨的灯光下还跟个灯泡似地反着光。 001已经把脏污的迷彩服换成了实验所纯白崭新的制服,双脚高高翘在办公桌上,慵懒地说道:年轻人就是急躁,这么点事就忍不了了?他俩的仇自然要报,只不过时机未到。那些人来路不明,又带着古怪的武器,竟然连子弹都能躲过去,硬碰硬讨不着好处。不如让他们和邢风互生嫌隙,只要他们闹掰了分道扬镳,我们自然就有可乘之机了。 害,老大,这些弯弯绕绕的我搞不懂,你就直说,咱们什么时候去干架?!小叶满是急躁,老向和丁子平日里非常照顾他,他们的仇,小叶无论如何都要亲手替他们去报。 001没有急着回应小叶,而是全神贯注盯着办公桌上的微型监控系统。虽然那些奇怪的家伙身上的定位装置已经失效了,但邢风体内的追踪芯片仍在运作,他能够轻而易举地追踪到邢风的位置,并且调取附近的隐藏摄像头。 镜头中,傅长淮和邢风正在剧烈地争吵,傅长淮甚至动手推了一把邢风,似乎在让他滚蛋。而邢风神情失落地转身离开,莫轩陪在他身边,一起往密林深处走去。 001的目光却没有看向邢风,而是盯着他身边的莫轩,他语气莫测道:只是没想到,他会背叛我们,跟邢风走...... 小叶凑上去看了眼,无所谓道:啧,不就是个连枪都不会使的废物嘛,留在我们这儿也不过是个打杂的,放到邢风身边还能给他添堵。 001神色晦暗,并没有接小叶的话。他伸出手指在办公桌上有规律地叩了几下,静静盯着监控屏幕。正当小叶觉得无趣,想要告辞离开的时候,001突然开口道:是时候了,叫上弟兄们,出发吧! 是!老大!小叶顿时来了精神,脑袋上的光芒都仿佛炽盛了些许,迈大步子往办公室外走去。 这一回可不再是混入幸存者行列里的小打小闹了,小叶集结了海岛实验区所有的战斗力量,跟随001埋伏在邢风和莫轩行进的道路两旁。见邢风进入埋伏圈,小叶兴冲冲地举起枪,瞄准了邢风的脑袋,001却压低声音制止道:要活的! 为什么!老大?小叶听到命令,心不甘情不愿地捏紧了枪柄。 还不够。001咬牙切齿道:他承受的痛苦远远不够,我要让他活着,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小叶怄气道:既然邢风不能杀,那就把这个叛徒杀了,他也是邢风身边的人!小叶话音未落,枪口已经转向了邢风身边的莫轩,不等001下命令,小叶已经扣下扳机,猛地射穿了莫轩的头颅。 飞溅的鲜血之中,莫轩甚至都来得及反应,只剩下错愕茫然的神情,定格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邢风心脏骤停,随即撕心裂肺地大喊道:莫轩! 啊!邢风紧紧抱住莫轩虚软躺倒的身体,眼泪如珠滴落在莫轩的脸上。莫轩未合上的双眼早已失去了焦距,却仍然朝着邢风的方向,镌刻下这亘古不变的凝望。 死在001面前的怨魂无数,他从未皱一下眉头,可莫轩苍白的脸,却让他露出了一丝可惜的表情。这般神情没有维持多久,001随即开口道:小叶,你带两个人把邢风绑回实验所。其他人跟我走,那些家伙留在岛上,终究是个祸患! 傅大哥,你就这么把人轰走了?邢风好歹是海岛实验所的建造者,说不定他能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呢? 杜启明还在一边喋喋不休,傅长淮烦躁地说道:要是他有办法出去,早就自己逃命了,哪还会被困在岛上这么久,要我说,那根本就是个毫无用处的废物,留在身边也是浪费我们的食物! 埋伏在密林之中的001听到他们的对话,冷笑了起来,心道这些家伙终于看清了邢风的真面目,可不是嘛,一个徒有仁慈之心的废物,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 001突然觉得这些人还挺合他的口味,甚至生了想拉拢他们合作的心思,但就在这时,001的随身通讯器突然震动起来,他连接起通讯,却听到小叶焦虑的声音:老大,不好了!实验所失火了! 什么!001陡然一惊,连忙看向杜启明一行人,却发现他们中间少了两个人,那个红头发的暴躁家伙,还有穿着青色外套的男人。001暗暗咬紧了牙关,满是愤恨道:该死!中计了! 老大,你说什么?小叶不明就里,只知道干着急。001带着怒气地说道:那些人故意用邢风当幌子引诱我们出来,实则是想声东击西,攻陷毫无防备的指挥所! 听到这话,小叶气得几乎要吐血,他还是头一回被岛上的实验品给反过来坑了一把:那现在怎么办?实验所只留了两个保安,没有其他的战斗力量了。 你先带人回去,组织救火,我马上赶回来!001分配了几个人留在这里:你们几个,继续埋伏在这里,随时准备袭击,绝不能让他们靠近实验所!其他人,跟我回去! 老巢都差点被端了,001拳头捏得死紧,用力到指节发白。他火速带着战士们赶回到实验所,见火势已经稍稍延缓了些许,但实验所内损失惨重,满地都是焦黑的尸体和被烧毁的实验器材,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满目狼藉。 老大!你终于回来了!小叶此刻一脸颓唐相,见到001仿佛见到了救星:刚才火势太大了,感应洒水器都灭不了,烧死了好几十个工作人员...... 001却看着地上的焦尸嫌恶地皱了皱眉头:这些自诩为高贵的原生人类,死就死了,一会儿把尸体处理干净。关键是总控室,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还好,总控室的防护门是防火的,里面的设备没有受到太大影响。小叶及时汇报起这些情况。 001却还是有些顾虑,径直往总控室走去:天穹区的那些伪君子,表面上跟我们合作,背后可忌惮着我们的身份。海湾防护罩的控制权在他们手里,他们绝不会轻易让我们离开。 说着,001用虹膜识别打开了总控室的防护门,来到控制台前,谨慎地检查了一遍仪器是否能够正常运作:还好我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这条运输仪器和食材的海底隧道,能把我们送出海湾防护罩范围外的码头。那些高层机关算尽,又能奈我们何! 哦?原来就是这个东西。001和小叶正专注检查着控制仪器,身边都突然伸过来一个火红头发的脑袋,小叶吓了一跳,连忙拔出配枪指向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实验所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凤临站直了身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你确定实验所真的......着火了吗? ☆、孤岛逃杀(二十五) 什么?001立即在控制台屏幕上调取实验所的监控,竟发现所有工作人员都和往常一样在各自的岗位工作,之前他亲眼所见的火灾和焦尸全都消失不见了! 001瞳孔皱缩,神情戒备地盯着凤临:致幻剂?不,整件事环环相扣,逻辑性太强了,不可能是致幻效果。说!你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凤临伸出手潇洒地打了个响指,001和小叶眼前的场景骤然从实验所总控室,变幻成他们藏身埋伏的树林。凤临勾了勾嘴角,云淡风轻地说道:没什么,不过是让你们做了个短暂的梦罢了。 催眠?001号仍旧觉得无法置信,他和小叶根本就没有回到实验所维持火场秩序,而是一直待在树林里,但刚才发生的种种,实验所焦臭的气味,总控设备冰凉的触感,一切都太过真实了,这也不是用简单的催眠就能实现的。 凤临无所谓地说道:随你们怎么想好了,总之,多谢你告诉我们离开这座海岛的方法。 可恶!001见情形不妙,转身就想赶回实验所,却被鸾英给堵住了去路:怎么,想跑? 不光是鸾英,杜启明等人也齐齐整整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就连之前被小叶一枪击中脑袋的莫轩,也毫发无损地站在邢风的身边。小叶的神情就跟见了鬼似的:怎......怎么可能!你不是被我杀死了吗! 莫轩歪了歪脑袋,无辜地说道:都说了刚才都是一场梦境。虽然亲眼看着自己和邢风经历了痛苦的生死离别,心里还是疼得发紧。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001就算是要认输,也一定要输得明明白白。 傅长淮上前哥俩好地搭住了邢风的肩膀,得意地笑道:从你在监控里看到我跟邢风吵架,把他推开的时候,你就已经中招了。 竟然是从那时起......001暗恨道,怪不得他清醒过来后,身边只有小叶一个人,其他的战士都消失无踪,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召集弟兄,而是只身来到了密林里,不光自投罗网,还把唯一的逃生后路被暴露了出来! 那你们想怎么样,杀了我,然后离开海岛实验区?001拳头紧紧握住,指甲嵌入了掌心的肉里,唯有疼痛能压下他心中的怒意。 傅长淮失笑道:急什么,留着你还有用。说着,他朝林听蛰递了一个眼神,说道:听蛰。 嗯。林听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捏起两道金光符箓往001和小叶身上拍去,随即两人眼神涣散,虚软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两个家伙先带回去看着。随即,傅长淮转头说道:邢风,莫轩,你们先扮作他们的身份,和天穹指挥部保持联络,稳住对方,不然让他们发现001已经被我们制服。 好,交给我们。亲眼见过之前跟变魔术一般的瞬间换脸,邢风丝毫不怀疑他们能把自己完美变幻成001的模样,或者说,他被烙上面具前的模样...... 凤临不耐烦道:折腾这些做什么,赶紧离开这里不就结了? 岛上的幸存者不救出去的话,任务就不算完成。其实线索发布的任务,只是救邢风离开而已,但傅长淮表现得再铁石心肠,也做不到放任那些无辜的人继续被困在这座孤岛,遭受无尽的折磨。 啧,麻烦。嘴上这么说,凤临却是第一个动起来的:那还耽误什么,救人啊! 唯有杜启明还呆愣愣得不在状态,知道林听蛰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离开所在的密林,杜启明才清醒了过来:阿蛰,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都以为莫轩真的中枪了,吓了我一跳! 是蝶魄梦引。林听蛰摊开手掌,一方小巧的绢布上绘满了玲珑绮丽的蝴蝶,林听蛰运起灵力催动着蝶魄梦引,随即绢画上的蝴蝶瞬间活了起来,从画上陆续飞出,翅膀上纤巧的纹路丝丝缕缕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交织成无数亦真亦幻的梦境。 杜启明惊诧地发现,蝶魄梦引创造的梦境中,竟然有他熟悉的画面!小时候父母难得有空聚在一起,带着他去西郊的游乐园玩,他们刚玩好一个游乐项目,杜启明缠着刘绮给他买了一个跟游乐项目同款的小火车,杜衡则买了三个冰激凌,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乐园的长椅上吃冰激凌。 画面虽然温情满满,但杜启明看得心底阵阵酸楚。林听蛰看着杜启明失落的神情,有些不解和担忧:你......不开心?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8) 杜启明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这是我父母第一次一起陪我去游乐园,也是最后一次。在这之后不久,我父亲就接到了邻市的救灾援助任务,牺牲在了灾区,我母亲想前去邻市接他的遗体回家,自己却遇上了山体滑坡,整辆大巴车的人无一生还...... 林听蛰收回了蝶魄梦引,让梦境随风消散。他握住了杜启明的手,十指相扣,眼底满是哀戚,不知是为杜启明的过往怜惜,还是对自己身世的叹息。良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别难过......至少,你的父母很爱你。 那......阿蛰你的父母呢?我都没听你提起过。杜启明回握住林听蛰的手,好在他现在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林听蛰神情有些晦暗:他们......也已经不在了,我是由师父和傅大哥他们照顾长大的。 唉,阿蛰你也别伤心,你看,我们都一样。杜启明这会儿已经不顾上自怨自艾了,他没想到无心的话会勾起阿蛰悲伤的回忆,此刻安慰心上人才是正事。 一样吗?林听蛰并没有把他爹娘的事情完全告诉杜启明,人妖殊途,终成怨侣,甚至自相残杀,连亲生的骨肉都不放过。相爱时有多浓情蜜意,互相伤害时就有多讽刺,他不想自己和杜启明重蹈他们的覆辙...... 诶,我说你们怎么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原来是在这儿腻歪呢!邵君阳发现他们两人不见了,怕他们遇到危险,拉着白寒川一路找过来,结果见这两家伙手牵手黏得死紧,还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邵君阳这一番打趣,可算是把两人之间凝重的氛围给缓和了起来。杜启明怕自家脸皮薄的阿蛰不自在,想抽回交握的手,林听蛰却反而握得更紧了,不给对方抽离的机会。 既然阿蛰都不在意,那杜启明就更无所谓了,乐滋滋地牵着心上人的手,疯狂地秀恩爱。林听蛰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偏执: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会让杜启明离开自己...... ☆、孤岛逃杀(二十六) 唉,都找了一整天了,除了些奇形怪状的变异人,一个正常人都没见到,难不成幸存者真的都......被变异人当做肉猪追猎了一整天,邵君阳这会儿已经筋疲力尽了,也不知道当时小明同学一个人是怎么撑下来的,这座岛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别着急啊邵邵,再找找呢,万一还有幸存者躲起来了呢。杜启明话音未落,维纳斯的声音突然响起:发现目标,发现目标,左前方五十米。 看吧!杜启明兴冲冲地照着维纳斯探测到的定位跑了过去,林听蛰也紧随其后,不离杜启明半步。 邵君阳的两条腿已经酸痛得抬不起来了,见杜启明依旧健步如飞,不敢置信道:寒川,小明同学的体能怎么进步得这么快?玄珠的力量也太强大了吧。 玄珠之力积蕴无穷,但要能够驾驭它,也需要超乎寻常的努力。白寒川看着前方飞奔而去的两道背影,感慨道:这两人,都在为了保护对方拼命啊...... 诶?这里竟然还有个山洞,洞口藏得这么好,难怪没被变异人发现。杜启明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一头钻进了山洞里。但里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凭他的视力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林听蛰捡起一边的树枝,从背包里取出晒干的衫木皮和桐油纸,利落地扎出了一个火把,随即捏起火符点燃了火把。有了这道暖黄的光,洞中瞬间变得亮堂起来,光线一路钻进幽深的洞穴。 喂!你俩等等我们啊,这地方也太黑了!邵君阳连忙拉着白寒川小跑着赶上去,追逐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或许是他们这些不速之客让对方察觉到了危险,镜片屏幕上显示的目标定位在不停地后退,杜启明只好一边加快步伐,一边大声说道:别害怕!我们也是这座岛上的幸存者,是来帮助你们的! 对方似乎听到了杜启明的话,后退的速度逐渐减慢,但并没有停止,显然对他们还存在着几分戒备。 咦?终于停了。见屏幕上的光标定在了一处不在一动,杜启明连忙循着光标指示的方向跑去,却见洞穴已经到了尽头,退无可退,而一位头发枯黄的中年女人,紧紧搂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背靠在洞穴尽头的石壁上恐惧地颤抖。 杜启明连忙举着火把照了下他们四人,语气柔和地说道:放心,我们都是正常人,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邵君阳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食,递给了女人和小姑娘,安抚道: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跟我们走吧。 出去?离开这座岛?女人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听到这话,她甚至没有过多的情绪,而是平静得几近麻木。 眼前虚弱的母女没有任何的攻击力,杜启明也不瞒着她们,如实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离开这座岛的方法,可以带你们去往实验区外的码头。到时候,你可以在码头附近找份工作谋生,带着你的女儿开始新的生活。 码头?那里有糖吃吗?小女孩脸颊瘦得凹陷,显得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大了些许,眼神中满是天真的期冀。 杜启明笑着回答道:有啊,当然有,那里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巧克力。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码头那里有什么,但无论如何,答应女孩的糖和巧克力,他一定会替她找到的。 太好了!我不想再吃生的野猪肉了,太腥了......小女孩话还没说完,中年女人连忙慌张地捂住她的嘴:小柔! 野猪肉?杜启明闻言一惊,什么野猪肉,这岛上全都是巨鳄巨蜥之类的危险生物,别说野猪了,连只野兔都没有!杜启明深吸一口气,质问女人道:难道你跟那些变异人一样,对同伴下手? 没有!我没有!女人的气息微弱,连反驳的声音也细若蚊蝇。她叹了口气,对女儿说道:小柔乖,妈妈跟你玩一个游戏,看谁闭眼的时间长。 女孩显然来了兴趣,连连点头道:好啊好啊,每次都是我赢,妈妈,我要再赢你一次! 小柔乖巧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独自蹲到了角落里。杜启明不明白女人到底要做什么,却见她伸出手撩起了自己的长裙!杜启明吓得连连摆手:等等等,等一下!你要做什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啊! 女人却没有理会他,径自掀开裙摆,露出了她的两条腿。杜启明连忙扭过了头避嫌,开玩笑,他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身体! 杜启明......杜启明听到邵君阳发出了倒抽冷气的声音,还伸手戳了戳自己。杜启明莫名其妙:干嘛啊,阿蛰在这里呢,我不能看...... 杜启明!这下竟然是他家阿蛰喊了他一声,杜启明顿时觉得不太对劲,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女人腿部的位置,可这一眼,他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女人的腿上满是坑坑洼洼的血洞,有的血洞已经长出了粉色的新肉,有的血洞似乎是刚挖不久,还在汩汩地冒着血。 这下他终于知道,小柔口中所谓的野猪肉到底是什么了,这个中年女人,竟然割自己的腿肉给女儿......杜启明语气都颤抖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人苦笑着说道:食物太少了,我抢不过那些男人。也有些好心的,送了我们一些压缩饼干,但是那撑不了多久啊,小柔......小柔每晚都是饿醒了,醒了也不闹,就默默地流眼泪,怕我担心她...... 或许是经受了太多的痛苦,女人说话时非常平静,只在提到自己女儿的时候,脸色露出心疼怜惜的神情,她抬头看向杜启明等人,诚恳道:我已经走不了了,求求你们,救小柔出去,永远地离开这里! 能出去!你们都能平安出去!杜启明这会儿也顾不上避嫌不避嫌了,蹲下身对女人说道:别担心,我背你出去! 可是......就算出去了,我也是个瘸腿的累赘,反而给你们添麻烦......女人早就放弃了自己这条命,只想让女儿好好地活下去。 杜启明坚定地说道:你会没事的,相信我们!说着,他在邵君阳和白寒川的帮助下,把女人小心地背到了背上。 跟别的女人亲密接触,杜启明实在有些心虚。他看向林听蛰,却见阿蛰丝毫没有介意他鲁莽的举动,而是朝他点了点头,把一旁还坚持闭着眼睛玩游戏的小女孩抱在了怀里,随着他一起走出了这个幽深的山洞...... ☆、孤岛逃杀(二十七) 这座岛上就只剩这些幸存者了吗?杜启明和林听蛰安置好那对母女,给女人分了一小杯晴山露,就帮着照看其他的幸存者。但西区避难所被001他们屠尽,其余躲避在海岛各处的幸存者寥寥无几,算上那对母女也不过七八人。 杜启明叹了口气,说道:还有时间,我们再去找找。林听蛰也毫不犹豫道:我跟你一起。 好。杜启明也不敢耽搁时间,他们跟邢风约定好今夜就离开海岛实验区,再拖下去未免夜长梦多,能利用的所有时间,也只有这个白天了。 为了救出尽可能多的幸存者,杜启明和林听蛰毫不停歇地来回奔波了好几回,这才又带回来三个瘦得皮包骨的幸存者。天黑前的最后一趟,甚至一个活人都没见着,只好赶时间回海岸附近的小屋。 阿蛰,怎么了?杜启明见林听蛰突然停了下来,连忙凑上去查看,还以为他被碰上毒蛇之类的生物了呢。结果林听蛰微微歪了歪脑袋,对杜启明说道:背我。 杜启明闻言一愣:啊?这......这算是撒娇吗?他家阿蛰一本正经地撒娇也太可爱了吧! 林听蛰见杜启明在那边愣着发呆不动弹,又坚持说了一遍:背我。杜启明这才回过神来,匆忙蹲下身,摆好姿势说道:好好,上来吧阿蛰,我背你。 林听蛰伸手勾住杜启明的脖子,整个身子都贴在了他的后背上。温热的气息呼到杜启明颈边,激得他倒吸了一口气,耳根子都红透了。 一路上杜启明都处于灵魂出窍状态,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背着林听蛰回到小屋的。提前回来的傅长淮见状,还以为林听蛰出什么事了,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听蛰受伤了? 啊?没,没有,阿蛰好好的。杜启明舌头打结地说了几句,脑子还有点懵,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背上的体温和颈边的气息撩去了。 那听蛰要你背着干嘛?傅长淮满是疑惑,林听蛰自幼懂事的很,有时候练功受伤了,也坚持自己走路,从不愿麻烦别人,这还是傅长淮第一次见林听蛰被人背着走。 邵君阳听到动静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眼前的情景立马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哈哈,那是因为之前小明同学背了一个受伤的女人回来,听蛰吃醋了! ......我特么就不该问!傅长淮无语地扭头就走,回去把该收的东西都塞进葫芦里,还有那些幸存者,受伤的受伤,虚弱的虚弱,还要搀扶着走太麻烦了,也一并塞进葫芦里带出去好了。 一行人收拾妥当等到天黑,实验所的工作人员已经回到员工宿舍休息,空荡荡的实验所只剩下被施了障目咒的邢风和莫轩。 作为海岛实验所最早的领导者,邢风对实验所内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关掉了监控和警报系统,放傅长淮等人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直接一路走进了早已被邢风打开的总控室防护门。 见来人只有傅长淮几个,莫轩疑惑地问道:你们不是说还找到了几个幸存者吗?不带他们一起走吗? 傅长淮拍了拍腰间的葫芦,露出了神秘的笑容:已经带上了,不用担心这些,只管离开这里就行。 邢风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这些人的魔术远超他们的理解范围,既然决定了合作,那就选择相信他们吧。 诶?怎么回事,房子怎么在晃,难不成地震了?连人带屋被傅长淮塞进葫芦里的幸存者惊恐地讨论道:地什么震,别是海啸吧!该死的,好不容易能离开这座海岛,偏这个节骨眼出事! 怎么办,出去看看?瘦弱的男人眼神惶然,还是一个高个儿男人拍了板,说道:这样吧,我出去看一眼,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要是有危险,我立刻回来通知你们,赶紧逃命。 腿伤还未完全愈合的女人,紧紧抱着小柔,神情焦虑地点了点头:好......要是真有什么危险,拼着这条残腿,也要把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高个男人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然而当他的眼睛适应了门外的光线,看清面前的景象时,他却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的椰林沙滩篝火堆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热闹喧哗的码头小镇。来自五湖四海的商人旅人来往穿行于繁华的街巷,摊贩沿街叫卖着从各地运来的未被污染的食材,但这里的人做生意不收货币,而是以物换物,收取另一些赖以生存的生活用品。 虽已入夜,但小镇灯火通明,码头沿岸的船只密集,透出星星点点的光芒,这里的一切,忙碌却祥和。跟海岛实验区比起来,这座码头小镇简直就是天堂! 见高个男人出来之后迟迟没有动静,瘦弱男人也忍不住跑出来查看情况,男人见到眼前的景象,怔愣了一会儿,随即激动地想要跑回小屋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其他人,然而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却见原来简易的两层小屋,竟然变成了和周围建筑风格类似的五层小楼! 噢,老天呐......到底发生了什么......瘦弱男人险些瘫倒在地上,被杜启明好心地扶了一把:你没事吧。 我......这这这......男人已经惊讶得语无伦次了,杜启明见怪不怪地说道:你是想问房子的事情吧,这是我们变的一个魔术,推开门就能到达另一个地方。怎么样,神奇吧? ......这分明就是电影里的剧情,你这借口也编得太敷衍了,骗鬼呢吧?虽然腹诽着,但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些人确确实实把他们救出了海岛实验区,这份恩情比其他任何东西都重要。男人朝杜启明道了声谢,随即赶回屋内朝其他人喊道:你们快出来看看!我们已经离开海岛了! 其他几个幸存者闻言纷纷跑出了屋子,女人也在小柔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出来,当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女人忍不住捂住了脸,泣不成声。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59) 妈妈,你怎么哭了?小柔懵懂地替母亲擦去眼泪,女人一边流泪一边绽开由衷的笑容:没事小柔,妈妈这是太高兴了。 能用一小杯甘露让她满是疮痍的双腿在短时间内长出新肉的人,如今又遵守承诺带着她们母女平安离开了海岛,女人不知该如何感激对方,只好站稳了身子,朝杜启明和林听蛰深深地鞠了个躬:谢谢,谢谢你们! 嗨,别这样,怪不好意思的。杜启明想去扶女人一把,身边的林听蛰却快他一步,抢先扶起了女人。旁人看来只以为两人都对这位面容姣好的寡母有意思,却不知道那是人家小两口之间打翻了醋坛子。尤其是林听蛰,浑身上下都已经酸得冒泡了,生怕女人按照狗血剧的套路对杜启明来个什么以身相许的桥段。 见向来不乐意与人打交道的林听蛰这么主动,杜启明哪还有看不出的道理,非常老实地往后退了一步,坚决不再碰那女人一下。好心归好心,让阿蛰误会的事情打死也不能做! 总算是安抚好了这些幸存者,杜启明舒了口气,牵着林听蛰的手往码头边走去,和邢风他们汇合。岸边的灯火没有镇上那么刺眼,杜启明这才发现天际有一道璀璨的光点,在灰暗的夜空中不停地闪烁。 咦?这是什么,星星吗?可星星不应该是这样五颜六色的吧?杜启明疑惑地问了一句,回答他的是变回了本来面目,戴着半脸面具的邢风:真实的世界空气污染非常严重,天上早就看不到星星了。你在岛上看到的星空,不过是穹顶防护罩的投影罢了。 说着,邢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光点,语气无悲无喜:唯一还闪耀在夜空中的,只有那座傲然独立,高高在上的天穹新城...... ☆、孤岛逃杀(二十八) 杜启明看了眼那远隔天边,难见真容的小小光点,不解地问道:我们搜遍了海岛实验区,没发现任何飞行设备,001是怎么去往天穹新城的? 他去不了。邢风摇了摇头:天穹高层虽然名义上跟他合作,但实际上非常忌惮他克隆者的身份,001也不过是孤岛中的一个囚徒罢了。况且,不只是海岛实验区,全球除了几处驻地管理所允许配备少量飞行器外,其余地区的飞行设备全都被销毁了。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啊......杜启明盯着那个小光点犯了愁:可是没有飞行器,我们怎么去天穹新城找锦幽和秦铮,难不成飞上去啊? 林听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与此同时,东侧的一个小山坡上,傅长淮朝他们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啊?到那黑灯瞎火的林子里去干嘛?杜启明对海岛上的密林还留有阴影,现在看到林子就怵得慌。 林听蛰察觉到他的不安,一路牵着他的手,安抚道:别担心,有我在。寥寥几个字,却让杜启明瞬间定下心来。虽然他夸了海口说要保护阿蛰,但目前为止还是阿蛰保护自己比较多,看来他还得更加努力,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啊! 杜启明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走了一路的神。当林听蛰停下脚步,提醒他到了的时候,杜启明一个抬头,却惊得怀疑自己是在梦游,眼前一赤一青两只巨型的鸟儿,拖着璀璨流光的颀长尾羽,赤者明艳似火,青者温润如玉,赤青比翼而立,相依相偎,气氛旖旎。 卧......卧槽?杜启明舌头都快打结了,指着赤青双鸟问傅长淮道:傅长淮,你不会还在葫芦里养了这么大的宠物吧?这个!我怎么觉着像是神话传说里的火凤和青鸾呢? 算你还有点眼力见。听到火凤开口说话,杜启明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多亏林听蛰扶了一把,杜启明简直要疯球了:鸟......鸟儿竟然会说人话!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火凤非常努力地给他翻了个白眼,朝杜启明虚虚地喷了一小把火吓唬吓唬他:你他娘的才不会说人话! 凤......凤临?杜启明崩溃地挠着头发:那青色的是......鸾英? 青鸾的脾气显然比火凤温和得多,他朝杜启明略一点头,随即对火凤说道:凤临,别随便用神火,你会伤到他的。 知道知道,我控制着分寸呢,放心吧英儿。说着,火凤还死皮赖脸地把脑袋凑上去,蹭了蹭青鸾的颈部,激得青鸾尾羽都炸开了,忙低声斥道:别闹! 邢风半边脸被面具遮住,看不清表情,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这种情况下,如果我的问题太多,是不是会被直接灭口? 傅长淮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没错,所以你什么别问,带好你的路就行。 直到坐在青鸾宽阔的背上,缓缓起飞到低空,杜启明还觉得自己像是在做一个荒唐的梦。他原以为凤临和鸾英的名字就跟阿龙阿虎那样,是为了显得霸气一点而已,谁知道他们这么实诚,真就是火凤和青鸾...... 在前方引路的凤临扇动着如焰的翅膀,顺便来了场三百六十度旋转的炫技飞行,差点把坐在背上的邢风和莫轩给甩下去,亏得傅长淮和萧含誉眼疾手快,一人拉住了一个,要不然还得飞下去捞人。 见凤临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冲天际,鸾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背上的几人说道:抓紧了! 抓......抓哪儿啊?杜启明的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抓羽毛吗?万一太大力把鸾英抓疼了那可不太好,这可是同伴,不是钢铁飞行器。 林听蛰坐在杜启明身后,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悄然笑了起来,上前搂住了他的腰,在他耳畔低语道:我抓住你了...... 等会儿,这话怎么那么像......调情呢?杜启明暗自感慨,大概是看得到吃不到憋太久了,他无论听阿蛰说什么都像是调情,这样不好不好,显得自己像个大变态...... 长淮!含誉!这里这里!接到了他们安全离开海岛实验所的消息,锦幽就一直在天穹区等着。秦铮负责把附近的守卫都给弄晕了塞进角落里,给他们开辟出一个安全通道。 锦幽!萧含誉担心了锦幽好久,这下终于见到了安然无恙的同伴,忙跑上去关切地问道:怎么样,你们没事吧?秦铮的伤怎么样了? 锦幽朝站在不远处把风的秦铮招了招手,一边回答道:嗨,都没事儿了,老秦那家伙皮糙肉厚的,伤早就痊愈了。 鸾英带着其他人降落到天穹区,十人组时隔多日终于再次集合,之前经历的磨难似乎都不再重要了,只要大家都平安就好。 傅长淮问道:你们这些日子在哪里藏身?他们两人可是被天穹指挥部通缉了,安然躲到现在想必很不容易。 找了一处废弃的仓库,凑合凑合打地铺。锦幽怨念地说道:长淮啊,我可太想念你的葫芦了,老娘的全部家当可都在里头! 行了行了,全给你带来了。傅长淮笑着拍了拍腰间的葫芦,接着说道:先说说天穹区的情况吧。 锦幽朝他们招了招手,说道:跟我来!秦铮则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沿着清理干净的路线走去。 锦幽指着沿路的小洋楼说道:说起来,天穹区也挺寒碜的,都没什么高楼大厦,全是些低矮的楼房,躲都不好躲。为了避开指挥部的追查,我跟老秦换了好几个藏身之处呢。 ......杜启明看了眼两侧装修豪华的独栋别墅,心道这可一点都不寒碜,恐怕一栋小洋楼比地面整栋大厦还值钱呢...... 邢风倒是认真地解释道:支撑天穹新城的反重力引擎系统还不算非常完善,能承载的重量有限,过多的高楼会让引擎超出负荷罢工,所以整个天穹新城,只有指挥总部的楼层数超过十层。这也是处于防卫考虑,指挥部的哨所位于整个城区的制高点,能及时应对多方面的紧急情况。 闻言,杜启明担忧道:那我们在这里登陆,会不会被哨所发现?邢风摇了摇头,他被困在海岛太久,天穹区的情况已经无法掌控了。 秦铮适时开口道:不用担心,我之前在安保部的时候,查看过周边的地形,这里是指挥部的巡查盲点,即使在制高点也无法远程观察到这里。而且带锦幽离开指挥部前,我顺手把天穹区的监控系统给砸了,这一块的监控器也都拆毁了。 一边英雄救美,一边还能考虑得这么详尽,杜启明简直佩服这位大哥,真心是闷声干大事的人物! 本来嘛,指挥总部的防护还挺松懈的,只不过我跟老秦这一闹,嘿嘿......锦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再想闯进去可就不太容易了。 可不嘛,秦铮凭一己之力在指挥部横冲直撞救美人,还把人家的监控全给砸了,这么多守卫全被一个人干掉了,指挥部再不加强戒备才有鬼。 锦幽抬起胳膊肘戳了戳一边的白寒川,俏皮地笑道:寒川啊,你脑袋里那些阴损的主意不是最多吗,赶紧想想办法呗! ......这听起来怎么不太像是好话呢......白寒川无奈地看了锦幽一眼,想到之前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才坑了她,顿时把怨念给咽了回去。他思索了片刻,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他们最害怕什么,我们就把这些全都打包起来,送给他们做见面礼...... ☆、孤岛逃杀(二十九) 密尔顿先生,089号核废料箱您打算如何处置?秘书恭恭敬敬地将一叠资料递给天穹指挥部的总指挥密尔顿。 除了几个给天穹新城特供安全食物的地区外,其他都无所谓。密尔顿随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说道:就排到A国去吧,这边的人大多是农民和牧民,不懂核知识,之前偷排过去的核废料一次都没被人发现,都是些蠢货。说着,密尔顿得意地笑了起来。 秘书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仍旧毕恭毕敬地说道:好的,密尔顿先生,我这就安排下去。 等一下。密尔顿叫住了秘书,吩咐道:今晚是我儿子的八岁生日,你去给我预定一下莱美餐厅最奢华的包间,还有小提琴演奏。 秘书鞠躬回道:好的,先生,诚挚地祝艾德少爷生日快乐。秘书圆滑地寒暄完,随即礼貌地退出总指挥办公室,小心翼翼地带上了办公室的门,连关门的声音都控制得恰到好处。 密尔顿满意地笑着,披上了昂贵的丝绒礼服,准备早一些回家陪伴他可爱的小寿星,还有他年轻娇美的妻子。 艾德!你看,谁回来了?相较于鬓发微白的密尔顿,妻子伊莎贝拉看上去极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几岁,即使在家也打扮得艳丽迷人。 密尔顿一看到妻子就移不开眼,上前拥抱亲吻她:噢,我亲爱的伊莎贝拉,还有我可爱的艾德小王子! 爸爸!你给我带礼物了吗!艾德穿着缩小版的礼服,还戴着宝石胸针做装饰,他扑到密尔顿的怀里撒着娇,向父亲索要他的生日礼物。 密尔顿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给了艾德:当然,爸爸怎么会忘了你的礼物呢? 太好了!我可以现在就拆开它吗爸爸?艾德抱着礼品盒兴奋地蹦蹦跳跳,密尔顿笑着说道:再等等,我的小王子,爸爸给你预定了天穹区最棒的餐席,我们等切蛋糕的时候再打开,那样才有惊喜嘛。 艾德迫不及待地说道:那我们去吃晚餐切蛋糕吧爸爸! 好,我们出发!虽然此时离莱美餐厅的开餐时间还早,但密尔顿一声令下,餐厅不得不让休息中的厨师和服务员提早开始工作,准备食材,装饰包间,联系小提琴乐队。 专属于密尔顿一家的生日晚宴正式开场,密尔顿带着妻儿落座。小提琴家满面微笑地奏响悠扬的乐曲,身穿整洁制服的年轻服务员举止优雅地送来一盘盘精美的菜肴,汇集了天穹区最珍惜昂贵的食材,甚至还有专属养殖的海鲜。 一切都堪称完美,密尔顿一家开心地享用完晚餐,服务员又为他们端上专门定制的生日蛋糕,艾德匆匆地许了愿望吹了蜡烛,就抱出那个礼品盒,满是期待地打开了他的生日礼物。 哇!天穹城的模型!艾德最爱收集各类模型,这是他至今为止收到的制作最尽量的一件,甚至连每一栋房屋都完美地还原了出来,连他家别墅前面的小花园都跟实物一模一样! 喜欢吗,我的宝贝?艾德扑到了密尔顿的怀里,兴奋道:太喜欢了爸爸,这是我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密尔顿慈爱中透着野心,抱着艾德道:等你长大了,何止是这个微缩的模型,整个天穹城都是你的,不,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我亲爱的小王子! 真的吗?艾德话未说完,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 怎么了艾德!伊莎贝拉惊慌地抱住了艾德,替他顺背,然而艾德越咳越凶,甚至还咳出了一大口血来。 艾德!艾德!快叫救护车!密尔顿大吼一声,吓懵的服务员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跑去打救护车的电话。这可是天穹总指挥官的儿子,在他们餐厅出了事,那可是非常严重的! 艾德被送上救护车后,密尔顿找来莱美餐厅的负责人,怒气冲冲地说道:要是被我查出来你们餐厅的食物出了问题,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天穹城! 负责人惊恐道:密尔顿先生,我们每一样食材都是从特供区精选的,绝不会出问题啊...... 密尔顿此刻根本没心情听他解释,怒喝道:滚!现在别来烦我!他离开餐厅,开着私人汽车丝毫无视天穹城的交通规则,一路狂飙到了医院,守在他艾德的急救室外。 一个小时后,抢救以及全身检查终于结束,密尔顿和伊莎贝拉焦急地站在无菌病房外,看着昏迷不醒的艾德。密尔顿急切地问医生道:艾德到底出了什么事? 医生诚惶诚恐地说道:密尔顿先生,您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小公子的情况确实与餐厅无关,他并不是急性食物中毒,而是多个内脏器官产生了畸变。 器官畸变?密尔顿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艾德从出生起就生活在天穹城,吃喝用度都是按照最高标准! 密尔顿滞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伊莎贝拉道:除了天穹城特供的食物外,艾德有没有碰其他的食物?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0) 牛奶......被噩耗打击的伊莎贝拉,边流泪边回答道:艾德非常讨厌吃特供的钙片,导致缺钙抽筋,家庭医生就建议我给艾德找些牛奶补钙,我托人从没有报道过核污染的区域带了些牛奶给艾德,艾德最喜欢A国牛奶的味道,已经喝了好多年了。 听到妻子的话,密尔顿仿佛被钝器砸头一般,一阵晕眩:A国......核废料是他亲自下令偷排到A国的,也是他命令手下压下所有关于核废料偷排的新闻,妻子当然不知道有这些事情,因为这都是他一手造就,而且逼迫受害地区噤声的。 是我......是我害了自己的孩子......密尔顿崩溃地抓住了自己精心梳理的头发,他下令偷排核废料的区域,出现了很多畸形的新生儿,有部下劝他停止这样的行为,但他没有听劝,反而把部下开除,驱逐出了天穹城。 地面的灾厄多如牛毛,但他一直无动无衷,安乐地居住在高高在上的天穹新城,却没想到,报应终有一天会找上自己,惩罚在他最疼爱的独子身上! 换器官!医生,给我的儿子换上健康的器官!密尔顿歇斯底里地揪着医生的衣领,大喊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活我的儿子! 医生紧张得满头冷汗,连连道:好好,密尔顿先生,但是健康的器官非常珍贵,手术需要指挥部官方盖章才能施行,还请先生准备好相关文件,我们会尽快安排小公子的手术。 印章......印章......我马上去盖!密尔顿飞奔去车库,开着私车一路往指挥部疾驰。入夜的指挥部,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下班回家,只有哨所的灯光还亮着。 密尔顿乘坐专属电梯来到总指挥办公室,推开门想去找官方印章,却见到自己的办公转椅朝向了后方的墙壁,上面还坐着一个人,密尔顿大怒道:什么人!竟敢私闯总指挥办公室! 转椅缓缓移动,坐在上面的人逐渐露出真容,竟然和密尔顿长得一模一样,连服装都丝毫无差。密尔顿倒吸一口冷气,质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天穹城总指挥官,密尔顿啊。对方的嘴角勾出邪恶的弧度,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看得密尔顿浑身冒冷汗:你胡说!我才是密尔顿! 密尔顿想起被自己困在海岛实验区的邢风和001,顿时一个激灵:你是克隆人?谁干的!是不是001! 是你......对方从转椅上缓缓站起,有节律地叩击着办公桌,在这静谧的办公室中,平添了几分压迫感:是你挑起各国之间的战争,贩卖核武器牟取暴利。是你肆意偷排核废料,将土地变成满是污染的废墟。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那忠心耿耿的秘书,其实是D国人,不过他运气好,家园被核武器毁灭时,他正在别国留学,躲过了一劫,但是家国毁灭的仇,他可总没忘记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密尔顿狂躁地怒喊道:滚!你这个冒牌货,滚出我的办公室! 对方冷笑一声:该滚的是你,我说过了,从今以后,我才是真正的密尔顿......对方猛地掐住了密尔顿的脖子,往他手臂上扎了一针,密尔顿随即失去了意识,晕倒在了地上...... ☆、孤岛逃杀(三十) 亲爱的,快起床了,你的会议快迟到了。伊莎贝拉熟系亲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密尔顿猛地一个惊醒,直挺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倒是把一旁的伊莎贝拉吓了一跳:亲爱的,你怎么满头冷汗? 密尔顿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晨光温暖,妻子在旁,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他回想起艾德躺在医院的样子,焦急地问道:艾德呢!他还在医院吗? 你在说什么呢亲爱的,艾德在楼下吃早餐呢。伊莎贝拉被丈夫的模样吓得不轻,连忙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工作太累生病了啊? 没有,我没生病。密尔顿急匆匆套上了衣服,跑到楼下去找孩子,果真见艾德坐在餐桌边美滋滋地吃着母亲精心准备的早餐。 见到父亲下来,艾德放下了叉子,蹬着小短腿扑到了密尔顿怀里,撒娇道:爸爸!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要早点回来呀! 今天?生日?看到父亲意外的表情,艾德不满地撅起了小嘴,说道:爸爸,你果然又忘了我的生日!那我是不是没有生日礼物可以收了? 梦境和现实交织错杂,密尔顿有些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幻,他连忙拉住艾德的手,说道:先不说礼物的事,你跟我去医院做一下全身检查! 我不去!今天是我生日,我要去游乐园!艾德不免闹起了别扭,哪有生日这天去医院的呀! 密尔顿不由分说,拉着艾德就往门外走,艾德急得大哭:爸爸!你放手!好疼啊! 伊莎贝拉也连忙赶了过来,拉开了密尔顿的手,把艾德抱在怀里,不解地问道:亲爱的,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弄疼孩子了! 对不起......对不起......密尔顿稍稍冷静下来,向妻子解释道:我做了个噩梦,梦到艾德生病了,为防万一,我们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 那......好吧,我来抱着他,你先冷静一点。见妻子点了头,密尔顿连忙去车库取车,载着艾德前往医院。 来来回回一大堆检查结束,能做的项目都做了,密尔顿着急地找来医生询问情况:我儿子的身体怎么样? 放心吧先生,小公子各项指标都正常,一切都好。医生实在不懂有钱人的心思,孩子好好的,拉着他过来做了好几个放射性检查项目,这些连大人都不敢轻易做,也是难为了这个孩子。 听到回答,密尔顿总算放下了心来,看来一切都只是做梦而已,全都不是真的。密尔顿把做完检查的艾德和妻子一起送回了家里,随即赶去指挥部参加那个被他单方面延迟了会议。 心不在焉地开完了会,密尔顿回到办公室,靠在转椅上小憩。秘书敲门进来,给他递了一份文件,恭敬地问道:密尔顿先生,089号核废料箱您打算如何处置? 听到这个问题,密尔顿就一阵头疼:随便随便!别排到A国去就行了,其他地方都可以,越穷的国家越好,他们不敢造次。 先生,那将核废料排到D国如何,反正那边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秘书的语气波澜不惊,眼睛却灼灼地盯着密尔顿。 D国?密尔顿听着有些耳熟,昨天的梦里好像也听人提起过,却又想不起来具体说的什么:随便吧,反正那边的油水已经刮干净了,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密尔顿心烦意乱地翻着抽屉,想找放在抽屉里的烟,却意外翻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密尔顿见这礼品盒很是熟悉,小心地拆开了外包装,打开看了看,却发现是一个天穹城的微缩模型。 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密尔顿垂眸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他买给艾德的生日礼物。这个天穹城模型如同某个神秘机器的开关,陡然唤醒了密尔顿梦境中的记忆,生日、天穹城、克隆人、D国、秘书...... 等等!秘书!密尔顿连忙抬起头,试探着问道:我记得你是在F国年的大学,但不是F国人,你的老家是在哪里? 秘书不再是毕恭毕敬的神情,而是露出了一个瘆人的笑来:先生,您忘了吗,我就是D国人啊...... 怎么会!密尔顿连忙伸手,想要去按警报按钮,却被秘书抢先一步,在他手臂上扎了一管针剂。熟悉的眩晕感涌上密尔顿脑中,他顿时又失去了知觉...... 当密尔顿再次恢复意识时,耳边传来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睁眼是一片青葱椰林,这场景,他在指挥部的监控里见到过,这是......海岛实验区! 该死,我这又是在做梦吧!密尔顿烦躁地爬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沙砾,想着怎么摆脱这个讨人厌的梦境,回到现实之中。 而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很遗憾呢,密尔顿先生,这一次可不是梦境,您的的确确是在海岛实验区。 秘书!竟然是你!密尔顿此刻见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满脸惊恐。秘书冷笑着开口道:我可不再是你的秘书了,我有自己的名字,斐迪南。 密尔顿连连后退,大喝道:菲迪南!你到底要对我做什么!伊莎贝拉呢,艾德呢,他们在哪儿! 放心,祸不及妻儿,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斐迪南歪了歪脑袋说道:但是这个道理,你这种畜生显然不懂,你这双沾满血腥的脏手,不知生生拆散了多少无辜的家庭!你的罪孽,就在这座孤岛囚牢里慢慢地赎吧! 不,不,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斐迪南并没有理会他的喊叫,径自穿过密林离开了,而在海岸另一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缓缓朝密尔顿走来。 密尔顿连忙朝那人跑去,边跑边喊道:救救我!我是天穹城的总指挥官!救我离开这里,我会给你享不尽的财富! 哦?是吗,你在把我关进这座孤岛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密尔顿脚步一滞,这才看清的来人的面容,他惊呼道:邢......邢风?不,你是......001! 密林另一边,斐迪南拨通了对接天穹城总指挥室的通讯,说道:邢队,哦不,现在应该叫你总指挥官,你要我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至于你答应我的条件,可别反悔。 我可不是密尔顿那混蛋。邢风郑重道:你那些幸存的同胞,我已经从难民营里接出来了,就安置海岛南边的码头小镇,你随时可以去看他们。 不了。斐迪南苦笑道:我为了报仇,助纣为虐这么多年,也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我没脸回去见他们。况且,001号知道海岛总控室的机关,为防万一,我打算把海底隧道炸毁,彻底阻断海岛的后路。 既然这是对方的决定,邢风也不再规劝,他叹了口气,说道:那你自己保重吧,你的同胞,我会照顾他们的。 跟斐迪南的通话结束,邢风放下通讯器,看着办公桌上一大堆触目惊心的文件,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门外传来莫轩的声音:总指挥,傅先生到访。邢风连忙起身说道:请进! 傅长淮进门时,邢风已经走来迎接了,傅长淮好笑道:喂,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你们俩怎么一个比一个客气? 邢风笑了笑,自嘲道;要不是你们帮忙,我恐怕还在海岛上想着用哪种办法自尽呢。对了,杜先生他们呢? 他们在准备东西呢。傅长淮拍了拍邢风肩膀说道:我来就是跟你们打个招呼,这天穹城的烂摊子,你自己慢慢收拾,我们就不奉陪了。 傅长淮说完就打算转身离开,邢风忙拦住他,询问道:傅先生,冒昧问一句,你们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又准备往哪里去? 闻言,傅长淮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只留下寥寥数语:从来出来,往去处去。邢指挥、莫秘书,告辞了...... 送走了傅长淮,莫轩欲言又止地看向邢风,似乎在担忧着什么。邢风见状,忙关切道:莫轩,你怎么了? 莫轩咬了咬嘴唇,说道:邢风,你为什么没告诉他们,其实......我也克隆人...... 邢风走到莫轩面前,认真回答道:可你从没伤害过别人,还帮着218他们逃离实验所。那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我会为自己的罪责负起责任,你只要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就好。 莫轩仍旧感到非常不安:可是......万一我的身份被发现,会牵连到你...... 我不怕!你在海岛上一直守护着我,到了天穹城,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邢风揽住莫轩的肩膀,目光诚挚地说道:莫轩,这些日子,我做了许多令自己后悔的事,但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莫轩焦躁的情绪被彻底安抚,脸上扬起欣然的笑意。夕阳的余晖偷偷溜进办公室的落地窗,丝丝缕缕缠绕在情人对望的眼瞳,染上了撩人心绪的,温暖的光芒...... ☆、狂欢夜(一) 小明同学,这可是第五道门了,你做好决定了没?在橘猫的指引下再次进入留白空间后,邵君阳忙关切地找杜启明询问,但对方完全不在状况之中,一脸茫然地反问道:啊?决定什么? 放弃权啊!邵君阳简直服了他,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放在心上:在进入凶门之前,还有最后一个机会离开灵卷天书,傅大哥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吗? 杜启明恍然想起这个问题:哦这个啊,我的确是......给忘了。杜启明挠了挠头,傻笑道:那什么,自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阿蛰之后,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离他更近一点,压根就没考虑过放弃权的事情。 ......这位同学真的是个人才,邵君阳无奈地问道:那你赶紧考虑一下啊!错过这个机会,可就没办法反悔了! 林听蛰虽然没开口,但一直关注着杜启明的反应,期待中又带着一丝隐忧。杜启明耸了耸肩说道:不用考虑了,我会陪阿蛰走下去的。 你这傻小子可别一头热。傅长淮闻言瞥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我们能平安离开这里,听蛰自然会去找你的,你只要在现世安分待着就行了。 杜启明却摇了摇头:傅大哥,你也说是如果,如果之外的可能性,我承担不起......说到这里,杜启明表情认真了起来:乾坤玄珠被我吸收到了丹田中,你们失去了一张重要的底牌。维纳斯的程序还没有改写完成,就这么交给你们我也不放心,与其独自一人脱身,在现世彷徨度日,倒不如和大家一起继续走下去,并肩作战。 杜启明,你不必......林听蛰欲言又止,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让对方离开还是留下。杜启明握住林听蛰的手,笑了笑:阿蛰,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给我机会保护你的吗,君子一诺,可不能反悔啊! 或许对别人我是君子,对你,我可不是。林听蛰此言说在心里,面上只云淡风轻地回应道:我尊重你的决定。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1) 好!就这么决定了!别愣着了朋友们,赶紧收任务奖励,去下一道门啊!杜启明兴冲冲拉着林听蛰等奖励出现,甚至都没心思去看墙上出现的那幅新的画卷。 天穹、陆地、海岛三足鼎立,在壮阔的自然中,人类渺小得不值一提。但就是这渺小的人类,却一点点将自然撕碎,将地球侵吞,将一切颠倒,立于万物之巅的同时,也将脚下的山河变成了颓败的废墟...... 这次的奖励会是什么呢?之前错过了蝶魄梦引的现身,杜启明感觉错过了全世界,这一次他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道光束,目光简直要把光束给洞穿了。 光芒渐隐,新的灵物现出真容,这一次,最激动的竟然的白寒川:若木灵枝! 这个看上去......就是根普通的树枝啊......杜启明满以为灵物都是长得非常高大上的,可他们至今收到的奖励,全都其貌不扬,不过效力都很强,往往对他们有意外的帮助。 林听蛰细心地给他解释道:东极扶桑,西极若木,有此二者相持,日升日落,皆有栖凭。君阳的体内,有扶桑的神力,加以若木护持,可安定心神,稳固精魄。 扶桑神木?杜启明的三观再一次被深深震撼,他戳了邵君阳一胳膊,赞叹道:想不到啊邵邵,你来头这么大啊! 邵君阳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哪里啊,我半年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呢,而且还是个穷三代的摄影狗......是寒川为我求来的扶桑神脉,我才得以拥有扶桑的神力。 厉害了邵邵!你既然还是个摄影师!失敬了勇士!杜启明非常夸张地给邵君阳抱了一拳,满是敬佩,闹得邵君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耍宝耍完就赶路了啊,新的门已经出现了。傅长淮从光束中将若木灵枝取下,没有放进葫芦里保存,而是直接交到了邵君阳手中:君阳,这个你收着,老白也能安心一点。 白寒川看了傅长淮一眼,点头以示感谢。之前几道门,邵君阳过度消耗心神,魂魄又有不固之象,白寒川对此一直很是忧虑,这下有若木灵枝在邵君阳身边护持,他也可以放心许多。 在留白空间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将若木灵枝托付好,傅长淮就率先进入了新出现在墙上的,那道缀满繁复雕花纹样的复古铁门。 为防止和之前一样,和阿蛰拆散,独自一人被送到海岛的另一边,杜启明这次把林听蛰的手握得无比地紧,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了。 但天不遂人愿,当杜启明和林听蛰并肩迈入铁门时,他们两人就被一道炫光吞噬,彻底失去了知觉。意识再恢复时,杜启明急忙收紧原本和林听蛰交握的手,却只扑了一场空,他陡然惊醒,连忙查看四周,眼前却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我在哪里?阿蛰!阿蛰!难道这一次又被拆散了吗?杜启明顿时一阵心慌。 正当杜启明茫然伸手摸索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但轻若蚊蝇:我在这里...... 阿蛰?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到你!杜启明失声大喊,回应他的却不是林听蛰,而是一道刺目的光线:啊! 在黑暗中沉寂了许久的双眼,一时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在杜启明下意识紧闭上眼的时候,耳边传来如同漏气的破鼓风机一般的声音:这么厚的帘子遮着,你当然看不到!啧,老伙计,你这次送来的货,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才这么便宜的? 货?脑子有问题?杜启明一时不知从何槽起,挣扎着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语气这么狂妄,却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圈铁柱围着。杜启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借着光线转头四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那阿蛰呢?阿蛰在哪里?杜启明连忙扑到铁笼边,循着之前阿蛰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林听蛰也被困在同样的铁笼之中,虚弱地倒在地上,怪不得他刚才发出的声音那么轻微! 阿蛰!你没事吧!杜启明趴着铁笼焦急地大喊,林听蛰却没力气再说一句话,而是艰难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到林听蛰的情况,杜启明怒火顿生,朝着那个举着古怪铁叉撩帘子的老头吼道: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噢,你没看到真是太可惜了,那我再表演一遍给你看吧。面貌丑陋,身形萎缩的老头奸邪地笑着,举起铁叉往囚禁林听蛰的铁笼里探去,就在铁叉触碰到林听蛰的瞬间,他顿时如同触电一般猛烈地颤抖起来,不可抑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见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人遭受这般折磨,杜启明目眦欲裂,疯狂地砸着铁笼,咆哮道:住手!不许伤害他!混蛋!你给我住手! ☆、狂欢夜(二) 唔!这铁叉不知是有什么古怪,只是略一碰触,就让林听蛰全身顿升起剧烈的疼痛,纵然是林听蛰这边耐受力惊人之辈,也没能抗住这汹涌的痛楚,蓦地晕了过去。 阿蛰!阿蛰!杜启明见林听蛰失去了知觉倒在地上,急得拼命大喊:该死的!你对他做了什么!有种冲我来啊! 矮老头心满意足地收回铁叉,狞笑着朝囚禁杜启明的铁笼走去:既然你都这么要求了,我就满足一下你的心愿,让你也尝一下灵能禁制的滋味! 灵能禁制?杜启明还没来得及琢磨这几个字的意思,矮老头的铁叉就已经伸到了他的铁笼之中。见铁叉袭来,杜启明却不闪不躲,任由那尖锐的铁刺触碰到自己身上。倒不是他莽撞,杜启明实在是想弄清楚这个铁叉到底有多大的威力,竟然对阿蛰造成了如此的伤害? 嗯?怎么回事?灵能禁制怎么对这小子不起作用?矮老头不甘心地在杜启明肩头反复戳刺,甚至穿过杜启明的衣料,将他的皮肉刺破,鲜血溢出,对方都没有吭一声。 怎么回事!难不成这小子只是个普通人类?矮老头气愤地责问身后另一个高瘦的老头:老皮克!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你竟然卖给我假货! 老皮克急忙摆手道:抱歉抱歉,山姆团长,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家伙跟其他妖兽待在一起,我真没想到他竟然是个普通人类! 见山姆团长动了怒,老皮克怕影响以后的买卖,主动妥协道:要不这样吧,山姆团长,钱我退给你,这家伙白送给你当奴隶,你的马戏团不正缺劳工吗? 买个人类奴隶也要不少钱,这个家伙白送给他,反倒是他占了便宜,山姆团长这才消了气,故意摆出勉为其难的神色,说道:啧,看来我们的老交情份上,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下次要是再卖给我假货,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这家伙就放出来吧,你那里不是忙不过来吗?老皮克向来只做妖兽买卖,没想到误抓了一个人类,心里还有些虚。 山姆团长却理智精明得多:这人类和妖兽为伴,交情不浅,贸然放出来肯定会有什么小动作。继续关着,饿他几天,等驯服了再放出来。 妖兽、人类、灵能禁制......杜启明垂头沉思着,其实他并不是完全不受影响,铁叉刺破他皮肤的时候,他丹田中的玄珠之力陡然涌动,要不是阿蛰教了他吐纳之法,他及时稳住了玄珠之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皮克为了讨好山姆团长,满脸堆着笑:山姆团长,为表歉意,我请你去暗夜酒馆喝几杯怎么样!那边新出了用妖兽血酿的酒,绝对够劲!连血族都赶着去争抢呢! 哦?那些血族不是自诩高贵,不屑和我们为伍的吗?为了区区几杯妖兽血酒,竟然放下身段跑来人类聚居区的酒馆,真是稀奇。山姆团长一直以来被那些虚伪的血族压得抬不起头来,这次好不容易看个笑话,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刚才差点为了一个假货反目的两人,这会儿哥俩好地搭着肩膀离开了地牢,完全把那两个被关在铁笼里的囚徒抛之脑后。 杜启明没有贸然行动,他静坐在铁笼之中,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人前来,这才匆忙地翻起了自己身上的口袋。幸好他把缩小的狼牙棒和天禄角匕首放在了外套内里的暗袋中,没有被那两个老头发现,这会儿可算是派上了用场。 唉!我这笨脑子!刚才怎么没想到把阿棒叫出来捶扁那个变态老头!平白让阿蛰遭了这番罪......关心则乱,越是心中焦急,杜启明越是无法冷静地思考。 这会儿与其忙着懊悔,不如赶紧想办法把铁笼打开,救出阿蛰。杜启明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取出天禄角匕首,尝试着往铁笼上割了几下,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半掌粗的铁柱给割断了,名副其实的削铁如泥! 太好了!杜启明再接再厉,接连割断了三根铁柱,破开一个足以让他侧身而出的空隙。 杜启明迅速钻出了铁笼,连忙往林听蛰的身边赶去,用最快的速度割开了铁笼,小心翼翼地把昏迷的林听蛰从牢笼中抱了出来:阿蛰!醒醒! 然而那灵能禁制的威力实在太强,杜启明唤了许久,林听蛰始终处于昏迷状态,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 紫箨净瓶不在他们身边,傅大哥他们也不知被那道门传送到了哪里。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那两个老头喝完酒折返回来,又掏出什么诡异的武器来,把他们重新锁进铁笼里,那可就糟糕了。 考虑至此,杜启明收起天禄角匕首,把狼牙棒放在方便取用的口袋里,动作轻柔地把林听蛰背到身后,一步步谨慎地往地牢外走去。 或许是因为他们被关在铁笼里,山姆团长放松了警惕,没有关上地牢的门,这倒是省了杜启明的力气,免得再割一次铁门。 杜启明背着林听蛰登上一级级生了锈的金属楼梯,两人的重量压得楼梯吱呀作响,在静谧的地下空间显得尤为响亮。 这破楼梯这么狭窄,也不知那老头是怎么把铁笼子运到地下的......杜启明没一脚都提心吊胆,生怕把脚下的楼梯踩踏了,失足滚下去。他滚下去不要紧,可阿蛰还在背上,他舍不得阿蛰再遭罪了。 好不容易迈上了最后一级楼梯,杜启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被黑暗中一声突如其来的异响吓得险些崴到脚:放我出去! 谁......谁在说话?杜启明倒吸一口冷气,楼上比地牢还要昏暗,他根本就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杜启明话音未落,一道幽绿的火光从左侧缓缓燃起,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闹得杜启明更紧张了。他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往鬼火的方向走去,却见一楼放置着更多个和地牢一般的铁笼,每个铁笼里似乎都关押着些什么,体型各异,看不清面貌。 鬼火越燃越盛,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帮帮我,放我出去!接着幽绿光芒,杜启明总算看清了那道声音的主人,竟然是个长着头顶颀长触角,五官似人,身形纤细的奇异生物。 听到了山姆团长之前的那番话,此刻杜启明见到这些怪异的生物,反倒比见到人类安心许多,他试探着问道:你也是被困在这里的妖兽吗? 没错,不光是我,他们也都是被妖兽贩子从各个森林里抓来的。说着,小触角将燃着幽绿火光的手伸出铁笼,照亮了周围几个铁笼。 借着这道光芒,杜启明发现笼子里果然囚禁着形态各异的妖兽,有的极似人类,有的完全是兽形。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点,身上都布满了狰狞的鞭痕,有的甚至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可想而知,他们都遭受过何等残酷的折磨...... ☆、狂欢夜(三) 如果只是他和阿蛰两人,脱身的几率还大些。真要把这些妖兽全都放出来,闹的动静太大,恐怕很难收场。 但他们和同伴分散,连这个世界的背景都摸不清楚,单打独斗风险太大,眼前这些,可是现成的盟友啊。权衡再三,杜启明终于开口道:救你们出来可以,不过,我也有两个条件。 请说。小触角算是性子活络的,脑子机灵的,身上的伤也比其他妖兽少些,见对方松了口,连忙追补道: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杜启明也没有存心为难人家,有事说事道:一,希望你们能把所知的一切信息告诉我。二,我们和同伴被拆散了,我需要你们帮我找到同伴。 没问题!听到这两个要求,小触角松了口气。其他安静观望的妖兽,见对方并没有提什么刁钻的条件,也纷纷附和道:我们也可以帮忙!求你放我们出去吧! 一时间,笼中妖兽全都振奋了精神,拍打着铁笼,央求杜启明救他们脱身,杜启明头皮都炸了,连忙警告道:嘘!你们安静点!想被人发现吗?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看来这些妖兽真的是被山姆团长折磨得怕了,只想永久地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狱。 杜启明叹了口气,小心地把背上的林听蛰放了下来,怕他硌到头,还脱了外套垫在林听蛰的脑后。 安置好林听蛰,杜启明重又掏出天禄角匕首,上前替小触角割开铁笼,小触角见状,连忙开口道:不用这么麻烦的,铁笼下方有机关,只要毁掉机关就可以了。 机关?在哪儿呢?杜启明从之前就很疑惑,囚禁他们的铁笼根本就没有门,那个老头是怎么把他们关进去的,敢情这铁笼这么高大上,竟然还有机关? 小触角将手探出铁笼,给杜启明指了指机关的位置,还贴心地用幽绿火光替他照明。杜启明伸向机关的手蓦地一顿,戒备道:既然你知道的机关的位置,为什么不自己打开铁笼? 见对方误会,小触角诚恳地解释道:机关上设有灵能禁制,我们没办法直接触碰机关,山姆团长从不允许我们身上私藏任何工具。 ......杜启明不知该不该感谢一下幕后BOSS给他放了水,没收走他的阿棒和天禄角匕首。 未免耽搁太长时间,杜启明将天禄角匕首握在手中,直接暴力破坏机关,三两下将机关戳了个四散零落。机关被毁,铁笼的玄机终于解开,四周的铁柱竟然有几根是中空的,在机关的控制下能够自动伸缩,露出一个足以让笼中困兽矮身进出的空隙。 杜启明这些日子见多了怪力乱神的事情,还以为能见识一下电影里的那种黑魔法,想不到竟然是个普普通通的机关术,不免有些失望。 小触角获得了自由,却没有立即逃离马戏团,而是熟门熟路地找来了被山姆团长随手扔在角落的羊角钳,去拆毁其他铁笼的机关。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2) 杜启明看得一愣,这小兄弟未免太熟练了吧? 你是不是已经谋划越狱谋划了很久了?连那些工具放在哪儿都这么清楚? 小触角手上的动作一点没耽搁,头也没抬地回道: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多亏你了,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在两人协作努力下,大半的铁笼陆续被打开。小触角还不忘叮嘱那些脱身的妖兽:过两天就是月半狂欢夜了,人类和血族都聚集在派对场地赶工布置,你们注意避开这些区域,先找个地方藏身。 杜启明越发觉得这个小触角很有意思,态度也亲近了些:小兄弟,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叫我十三就行。小触角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呢,先生? 十三?这算什么名字,要说昵称的话,十三似乎也不太吉利啊。杜启明索性随着小触角道:那你叫我小明好了。 谈话之间,剩余的一些铁笼也被打开,被囚禁在马戏团里的妖兽尽数脱身,四散离开这个阴暗的囚牢。杜启明有些无奈:喂,说好的帮我找人呢,就这么跑了,我怎么联系他们啊? 不用担心,小明先生。十三伸手在杜启明掌心画了一个迷你的六芒星魔法阵,说道:通过这个魔法阵,我们能够探知到其他妖兽的方位,相互传递消息。 杜启明看着掌心发着幽幽光芒的魔法阵,勉强相信了小触角的话,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异世界里,有盟友总比没有好吧。而且魔法世界......说实话,杜启明实在有些虚,这完全是一道超纲题啊! 唉,先不管这些了,我们已经耽搁太久了,得赶快离开这里!杜启明蹲下身,在十三的帮助下把昏迷的林听蛰背到背上。 还留在这里的一个狮鬃人面,身材壮硕的半兽人,看了眼单薄的杜启明,开口问道:先生,灵能禁制的效力会持续很久,需要我替你背着你的朋友吗? 换作以前,杜启明见到长相这么威猛怪异的半兽人,恐怕得吓得腿软,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杜启明反倒一点都不害怕了,反而觉得这个半兽人跟秦铮有几分相似,外表吓人,内心实诚,比某些阴险恶毒的人类亲善多了。 杜启明摇了摇头道:不用,我自己能行。而且,他不是我的朋友......杜启明粲然地笑了笑:他是我爱人。 半兽人愣了一下,看了眼杜启明,又看了眼闭眸靠在他后背上的林听蛰,随即了然地点了点头。但半兽人并没有离开,而是一路跟随着杜启明和十三,似乎铁了心要给他们当保镖。 杜启明要照顾林听蛰,腾不开手做防御,要是真遇到危险,也没法指望胳膊细得跟藤蔓似的十三。有这魁梧健壮的半兽人护航,杜启明也算是安心一些。 十三自然更没意见了,他甩了甩纤细的胳膊,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克劳德,那就拜托你继续当我们的保镖啦。我嘛,耍耍小聪明还行,正要干起架来,恐怕是第一个完蛋的。 等一下,继续是什么意思,你们之前就认识?杜启明来来回回看了这俩人几眼,实在无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十三,你不是说你生活在森林里吗?克劳德,你应该......是草原上来的吧? 克劳德点了点头,说道:我是收到了朋友的求救消息,才从草原赶到希尔森林去的,但我到达希尔森林时,我的朋友已经失踪了...... 十三接着解释道:其实我和克劳德,是故意让妖兽贩子抓住的,因为我们打听到,我们各自要找的人,都被送进了这个狂欢乐园里。 哦?你们也是来找人的?巧了,这一窝全都是朋友失散的难兄难弟,杜启明无奈地笑了笑,问道:还有,这个狂欢乐园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类奴役虐待妖兽,却畏服于血族,那血族之上,又是什么? 十三却低落地摇了摇头:我们虽然混进了乐园里,但始终被困在马戏团的铁笼之中,能探听到的信息有限。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人类和血族分地聚居,有各自的管理人,平时很少相互来往,只有在每个月月半的狂欢夜,才会混聚在一起。至于这个乐园真正的主人,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甚至都不知道他属于哪一个族群...... ☆、狂欢夜(四) 唉,也是,要是一开局就知道反派大BOSS是谁,那还怎么算得上凶门呢?杜启明也不深究这个问题了,抬头四处打量起周边的情景来:我们现在处于人类聚居地,那血族住在哪儿,人类能进入他们的领地吗? 平时是言令禁止的。十三接着说道:但每个月的狂欢夜除外,人类可以进入血族最大的舞厅参加狂欢派对。 也就是说平时几乎没办法混进血族的领地,可要是傅大哥他们被传送到了血族的领地怎么办?思及此,杜启明询问道:那血族的领地会有妖兽存在吗? 十三也是尽自己所能地向杜启明提供信息:有,但是数量不多。由于血族自身也畏惧灵能禁制,不能够靠这个囚禁妖兽,因此只有少数贵族会派专人蓄养妖兽,获取他们的鲜血。 ......这可比在马戏团表演杂技痛苦多了......杜启明心下不免担忧起来,希望其他同伴不会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 等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堆了这么多石头?路过一处开阔平地时,杜启明见平地中央按照奇怪的规律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中间还架着干柴堆,像是个巨大的烧烤炉。 见到这个石碓,克劳德皱了皱眉,开口道:这里是处决叛逃妖兽的火刑场。 处决叛逃妖兽?杜启明听得汗毛直立,悚然道:等等,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被抓到,就会被送到这里,架上火堆现场烧烤? 十三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没错,烤的时候还会撒上辛香料,香味能飘到隔壁血族领地去。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杜启明在海岛时就差点被做成烤肉猪,怎么到了新的世界,还是躲不过这个糟心的火堆呢! 克劳德却认认真真地对杜启明说道:十三不是在开玩笑,被抓住的妖兽确实会被人类分食。妖兽的身体常年受灵能滋养,人类食用妖兽肉能够延长一定的寿命,每次的火刑,妖兽肉都会遭到人类哄抢,供不应求。 杜启明心底一寒,虽说他目前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但阿蛰是半妖之身,如果在他醒来前再次被马戏团的人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杜启明收起了打探新世界格局的心思,目前找到安全的藏身地才是最紧要的事情:十三,克劳德,你们知不知道,在哪里能躲过人类的搜查? 这个......我确实知道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只不过......十三欲言又止,杜启明焦急道:行了,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快点带我们去吧! 十三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好吧,你们跟我来...... 当杜启明背着林听蛰,来到十三所谓绝对安全的地方时,杜启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眼前的建筑挂着极域俱乐部五个大字,门内门外光焰如昼,满目尽是灯红酒绿,装潢奢靡无比,来往的男男女女酒气升腾,身影交缠,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杜启明朝十三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兄弟,我们这是在逃命,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你把我们带来这里做什么? 十三嘿嘿一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人类聚居地的管理者们,最喜欢来这里消遣。老大在这快活呢,手下的搜查兵自然不敢来这里造次,管理者的跟前,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杜启明一脸的生无可恋,站在角落茫然道:那我们要怎么混进去? 十三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挑了挑眉道:那我就委屈点,牺牲一下色相吧...... 十几分钟后,两个壮硕的奴隶扛着一口镂空的木箱,往极域俱乐部的后场走去,边走还边揶揄道:啧啧啧,那些客人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奇特了,这种瘦得跟头芽菜似的货色,前不凸后不翘,竟然也会被送进极域来。 身为低等的奴隶,却嘲笑着处境更悲惨的妖兽,将自己的苦痛和耻辱转嫁到别人身上,恐怕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了吧。 躺在木箱里大义凛然牺牲色相的十三,严重地被冒犯到了,他气得两根触角一抖一抖,可为了跟在他们后面悄悄混进后场的其他三人,十三还是忍住了破口大骂的欲.望,闭上眼睛装死。 见十三这么熟练地把自己作进了木箱里被抬进去,跟在后面的杜启明忍不住低声问克劳德道:十三之前也是这么混进马戏团的吗? 克劳德神情很复杂,默默地点了点头。见他这模样,杜启明已经自己脑补出了事情的始末,十三本想投机取巧混进乐园,结果被关进铁笼里直接送进了马戏团,而他完全没料到灵能禁制这件事,硬生生把自己作成了困兽,被迫给人类表演节目,顺便还坑了同行的克劳德...... 杜启明给克劳德递了一个兄弟,我很同情你的眼神,无奈地迈开步子,继续跟着那两个奴隶深入极域后场。 总算将木箱运到了后场房间里,其中一个倒三角眼的奴隶,神情猥琐地对同伴说道:唉,今天的最后一趟了,干完这边的活,我们就去前头舒坦舒坦,好歹过过眼瘾! 得了吧,那些奇形怪状的畜生,看了就倒胃口。另一个奴隶满脸的不屑,神情很是嫌恶。 倒三角眼却神秘兮兮地说道:啧,你这家伙就是见识短浅,咱这儿的极品妖兽,不光能以人类的形体现身,而且那容貌,那身材,可比原来的那些小姐们强得多了! 我在这儿忙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见过你说的什么极品妖兽?小子,又诓我呢吧!高个儿奴隶压根不信倒三角眼的鬼话,放下木箱就准备走人。 那倒三角眼不光猥琐,还是个话痨,追着高个儿奴隶喋喋不休地说道:你别不信!我今天还在老板的专属后场里瞧见了一个新来的极品,黑瞳黑发,细皮嫩肉的,模样娇俏得很。 黑瞳黑发?杜启明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其他人,克劳德别说了,一头棕色的狮鬃显眼得很,十三是茶色头发,那两个奴隶是金色,好像除了他跟林听蛰之外,确实没见过黑发黑瞳的人,难不成是他们自己人? 杜启明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给阿蛰找到安全的藏身地后,潜去那什么专属后场看看。 静等到那两个奴隶走远,杜启明这才背着林听蛰,和克劳德一起往木箱的方向走去。杜启明朝木箱里头低声唤道:十三,十三?你还好吗? 还活着......没被气死......十三一对触角气愤地乱抖,满是怨念地开口道:这两个没眼光的家伙,竟然还嫌弃我的身材,还说我是豆芽菜!真是可恶! 杜启明虽然不想幸灾乐祸,但还是憋不住笑了起来:噗,行了行了,消消气,我们救你出来! 克劳德抬起手里的羊角钳,也不懂使巧劲儿,一味粗暴地砸着木箱的机关,哐哐哐,直把木箱里的十三吓得够呛。好不容易砸毁了机关,打开木箱门,十三从里头颤巍巍地爬出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好家伙,你也太狠了吧...... 顺利把十三捞出来,几人也没再耽搁,抓紧时间找了个位置偏僻的储物室,里头的桌椅已经积了一层薄灰,想必很久没人来过了,应该算得上安全。 杜启明也不嫌脏,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自己当肉垫,让林听蛰躺在自己的腿上,又拿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这个世界恐怕已经到了冬季,气温低得很,杜启明仅剩的外套给林听蛰搭着取暖了,自己冻得直哆嗦,多亏十三和克劳德翻箱倒柜找出了几块陈旧的窗帘,勉强也能当毯子裹着了。 就这么又捱了半夜,灵能禁制的效力总算淡去,林听蛰手指动了动,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入目而来的,不再是黑沉压抑的铁笼,而是杜启明关切的神情,林听蛰心下一松,勾了勾嘴角: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保护好我的,你向来说到做到。 可我后悔了......杜启明轻柔地抚摸着林听蛰略带凉意的脸颊,眼眸中满是浓得快要溢出来的疼惜。 林听蛰困惑地眨了眨眼睛: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把握唯一的机会,离开这里,回到现世? 不。杜启明摇了摇头,说道:我后悔说了那些要保护你的蠢话,比起乱逞英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更希望你能平安顺遂,不要遭受这些苦痛。 杜启明深吸了口气,把怀里的林听蛰搂得更紧了,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他:阿蛰,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听到这一番出乎意料的话,林听蛰愣了片刻,随后释然地笑了起来,他抬起手,触了触杜启明微湿的眼角,这双氤氲的眼眸中,仿佛盛尽了漫天的星光,让人沉醉于此,只愿时光隽永,星辰长明...... ☆、狂欢夜(五) 咳咳,那个,冒昧插一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退避一下,给你们留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十三见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头,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他跟克劳德待在这里岂不是尴尬了? 林听蛰的目光全都黏在杜启明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储物室的角落里还坐着两个人,他扭头一看,愣了一下,不好意思道:他们是? 哦,十三和克劳德,他们也是被困在马戏团里的妖兽,我背着你离开马戏团的时候,顺带把他们也救了出来。随后,杜启明又向十三和克劳德介绍道:我怀里的宝贝是林听蛰,之前也跟你们说过了,他是我的爱人。 ......怀里的宝贝?爱人?林听蛰闻言,臊得不轻,恨不得闭上眼睛继续装晕...... 十三机灵得很,连忙半开玩笑地化解了尴尬:理解理解,小林先生不要害羞嘛,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我昏迷的时候到底错过了什么,为什么醒来又多了两个自己人?林听蛰满脑子都是困惑:既然已经离开了马戏团,我们现在又是在哪儿?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3) 呃,这个嘛......杜启明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极域俱乐部,就是那种......咳,风月场所...... 嗯?林听蛰下意识瞪了杜启明一眼,神情很是危险,杜启明连忙表明立场:我们只是来躲避人类的搜查,没有别的意图啊!而且,我听到这里的人谈话,说是极域俱乐部新进了一个黑发黑瞳的妖兽,打算等你醒过来就去打探一下。 联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听蛰的脸色顿时一沉:那就别耽搁了,现在就动身! 可是你刚醒......要不我去就行了。杜启明想让林听蛰多休息一会儿,但林听蛰已经利落地起身,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不必,一起去。 诶,还有我们,我们也一起!十三积极地蹭了上来,他也是来找人的,能多搜寻一些地方自然是最好。 杜启明看了一眼他们夸张的身形:可是你们这样......太显眼了吧? 林听蛰闻言,捏起指诀,连画两道金光符箓,拍到他们额头上,两人顿时身形大变,和寻常人类无异。十三惊诧道:变幻形态的魔法?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林听蛰提醒道:只是外貌变化了而已,那些人手里的武器对灵力有很强的压制作用,一定要注意避开那些东西,否则你们会瞬间变回原形。 好!我们会小心的,赶紧出发吧!十三被关在马戏团里足有两个多月了,跳脱的性子好不容易得到了释放,做什么事情都兴奋得不得了。 克劳德一路打晕了一排的保安,扒了他们的制服给其他人换上。还别说,人形的克劳德比半兽形顺眼多了,一头利落的金棕色短发,五官立体,身材结实,是那种极招眼的模样。 引得无数陪酒小姐凑上来撩拨:哟,新来的保安啊,这模样,当保安可惜了,来陪姐妹们喝几杯吧! 工作时间不能喝酒,借过......越是这种不解风情,冷若寒冰的帅哥,越是招姑娘们惦记,来来往往的小姐们都把目光黏到了克劳德身上,甚至连一些来找乐子的客人也邪笑着打量着他。 十三看得惊呆了:哇哦,想不到克劳德这么受欢迎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十三捏了捏自己变成人形还干干巴巴的瘦胳膊,无奈道:我怎么就没有克劳德这样的身材呢...... 杜启明同情地看了十三一眼,这已经是今晚他受到的第二次打击了......为了安慰一下这位新同伴,杜启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说道:没事,十三,你这样也挺可爱的! 他可爱?那我呢......林听蛰皮笑肉不笑,微微眯着的眼睛露出了一丝危险的意味。杜启明暗道不好,连忙把手缩了回来,狗腿地凑到了林听蛰身边,露出一个明晃晃的花痴笑:当然是我们阿蛰最可爱啦! 林听蛰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十三的表情却更凄苦了,今夜暴击三连,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杜启明歉疚地瞄了十三一眼,兄弟,对不住了。若为阿蛰故,一切皆可抛。 叮咚......叮咚......清脆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极域,杜启明脚下一顿,紧张道:什么声音? 十三见怪不怪地说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听说这地方每到十二点,就会推出一项特殊的表演节目。 怎么个特殊法?杜启明心里涌起不太好的预感,但十三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山姆团长他们说的,从没亲眼见过。 钟声一响,所有人都急匆匆地挤到前厅的舞台前,杜启明他们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被推到了舞台前。这一身保安服毛用都没有,这时候哪维持得了这些狂人的秩序啊! 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极域金牌主持人站在舞台上极力大喊道:今日的特别节目马上开场,保管让大家意想不到! 舞台的帷幕瞬间拉起,当看到帷幕后的情景,嘈杂骤消,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连杜启明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无数红色的细线交缠,将一位身着金色盛装华服的女子悬吊在舞台半空,如同一个奢华的提线木偶般,摆出诱人的姿势。 但让杜启明震惊的,并不是这旖旎之际的景象,而是被红线缠住的女子的脸:锦幽!杜启明低喊一声,拳头捏得死紧,如果他早一点找到锦幽就好了,她也不用被人如同木偶般玩弄,遭受这些屈辱...... 锦幽紧闭着眼睛,身体无意识地被红线操控着,如同一个真正的人形木偶,林听蛰的脸色也阴沉到极致:她似乎失去了意识...... 那些红线!十三不由地颤抖了一下,说道:在马戏团里,山姆团长也给不听话的妖兽用过,那红线上布满了灵能禁制,缠绕在身上,一点点折磨着妖兽,比铁叉还可怕! 舞厅沉寂过后,陡然爆发出一阵狂烈的欢呼:噢!真的是极品!多少钱,我要买下她!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特殊节目了!难得一遇的极品妖兽,今夜到底会跟哪位有缘的客人离开呢?主持人吊足了场下人的胃口,随即大声说道:竞价开始!出手最大方的客人,就能抱得美人归! 不好!我们得尽快救锦幽离开!杜启明焦急地四处张望,思考怎么才能救下锦幽,带她安然无恙地离开,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杜启明连忙穿过人群往角落挤去,林听蛰担心他,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戴着黑色礼帽的高大男人,面色深沉地往舞台前方走去,却被前来的杜启明抓住了肩膀:秦铮! 男人抬起头,眸中满是蒸腾的怒意,正是失去联系的秦铮。秦铮见到两人,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心思说些多余的话:我去救锦幽。 你冷静点!杜启明生怕秦铮一个冲动,反而被灵能禁制的罗网捕住,到时候锦幽还没救下来,秦铮也折在上头:那些红线会压制你身上的灵力,你上去就是送死! 秦铮却毫无畏惧: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放任锦幽不管!那些人......凭什么这样羞辱她! 秦铮!我们也想救锦幽!杜启明加大了捏住秦铮肩膀的力道,目光坚定地说道:信我一次!我有办法...... ☆、狂欢夜(六) 九百银币!九百银币!还有更高的吗?主持人激动得手都抖了,却还是强作镇定地主持着拍卖,要知道,一般的妖兽一夜才十几个银币,台上这个极品,竟然炒到了九百银币! 一千!台下传来嘹亮的竞价声,有些不服气的还想加价抢人,却听到那人补充道:金币! 天哪......一千金币!这人疯了吗!台下人议论纷纷:再极品也只是一个妖兽而已,这是要为了和妖兽快活一晚上倾家荡产吗? 不知何时跟秦铮互换了衣服的杜启明,抛下这句威力惊人的话后,还堂而皇之地拖着一个巨大的丝绒布袋,一步步往舞台中央走去:一千金币,现结,钱我已经带来了。 见到这个沉甸甸的布袋,全场一片哗然,连主持人都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位先生爽快!在场还有出价更高的客人吗? 刚才满心想要出价抢人的那些家伙,此时全都成了哑巴,再阔绰,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得出这么多金币来! 好!既然如此,今日的极品妖兽,就归这位先生了!主持人对杜启明谄媚地笑着:先生怎么称呼啊? 杜启明冷漠地回道:我叫什么不要紧,现在,能把她放下来了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主持人连忙朝舞台顶部的员工打手势,让他们缓缓放下丝线,让锦幽落到舞台地面。 杜启明见状,想上前替锦幽解开红线,却被主持人拦了下来:唉,先生别心急啊,要想带这个极品妖兽走,还需要先让我们清点一下金币的数目啊...... 这么多金币,你要数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要耽误到天亮?杜启明表面上十分傲慢,心里则慌得不行,开玩笑,这袋子里哪有什么金币啊! 主持人却不依不饶道:就算不数,也要让我们先看一眼嘛,先生,还请配合一下。 啧!啰嗦!看就看吧,抓紧时间!杜启明轻轻地踢了一下布袋,里头的金币抖动了一下,似乎在给他回应。 主持人满心期待地掀开了布袋,凑下身往布袋里看去,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东西,却被一个突然飞出来的庞然大物给砸中了脑袋,顿时头破血流,瘫倒在舞台上。 候在舞台边的俱乐部老板见到这般异状,大发横财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惊慌地喊道:保安!保安呢!快抓住这个人! 台下的保安纷纷冲到台上,却没有去围堵杜启明,而是把舞台边的老板给控制住了,老板急得大喊:你们干什么!造反啊!我可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 穿着保安服的克劳德烦躁地瞥了他一眼,索性一拳砸到了俱乐部老板的脑袋上,直接把他捶出了脑震荡,满眼金星乱飞。狼牙棒刚才还没砸爽,这会儿不等着杜启明下指令了,飞上来又补了一击,好心地送这位老板上了天堂。 锦幽!秦铮焦急地往锦幽身边赶去,杜启明连忙出声阻止道:秦铮!先别靠近! 说着,杜启明动作飞快地用天禄角匕首割断缠绕在锦幽身上的红线,把散落一地的红线扔到了一边:好了! 秦铮一秒都不能再等了,他跪在锦幽面前,把锦幽紧紧地抱在了怀里:锦幽!锦幽!醒一醒!你怎么了,锦幽! 见秦铮又临近癫狂状态,杜启明连忙安慰道:别着急,锦幽是受了灵能禁制的影响,暂时陷入了昏迷,大概会持续四五个小时。 闻言,秦铮重重地咬了下牙关,声音低沉道:照看好她......说着,双手化出兽爪,气场炸裂地往舞台下走去,瞳孔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五官紧皱,显得狰狞可怖...... 妖兽!他们也是妖兽!快跑啊!舞台下的人类吓得惊慌逃窜,场面彻底失控,他们相互推搡踩踏,甚至有很多人丧生在他人的脚下。秦铮还未动手,他们便已经开始自相残杀。 秦铮嘴角勾起一个冷漠至极的弧度,逐渐幻化出白虎原身,冲进混乱的人群中撕咬扑杀,尖牙刺穿他们的咽喉,利爪割开他们的胸口。纸醉金迷的欢场,此刻化作血腥杀戮的屠宰场,充满了绝望惊恐的尖叫声。 喂!秦铮!杜启明见状,担忧地朝秦铮大喊,却被林听蛰拦住了:这种时候,不要去劝他。 杜启明摆了摆手道:害,不是,我怕他动静闹太大,把外面的人引进来,我到门口给他把风去。 林听蛰闻言,略有些诧异:你...... 将心比心,要是今天被吊在舞台上的是你......我恐怕也会发疯的。光是设想,杜启明就觉得浑身发寒:这世道,谁都活得不容易。但为了宣泄自己的不满和私.欲,肆意糟践别人,那样的家伙,才是真的禽兽!畜牲! 十三听到这番话,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原来的神态,嬉皮笑脸道:把风的任务就交给我和克劳德吧,小明先生,你就和小林先生一起留在这里,照顾这位漂亮姐姐。 十三......谢谢。杜启明向十三道了谢,这情况下留锦幽在这里,他也确实不放心,无论如何,同伴的安全总是放在第一位的。 十三朝克劳德招了招手,两人无视那些惨叫的人类,径直走到了门口,顺便把想要夺门而逃的人类给拖回了俱乐部。 他们穿着笔挺正规的保安制服,往门口那么一站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有几个喝得半醉的过路人,听到里头的动静,好奇地凑上来问道:喂!里头的动静怎么这么大?出什么事了吗? 十三淡定地说道:今夜俱乐部的特殊表演非常精彩,观众们都看嗨了,在台下疯叫呢。 醉汉顿时来了兴致:这么刺.激?让我们也进去瞧个热闹呗!说着,几个醉汉就像往俱乐部里面闯。 克劳德健壮的身体往几个醉汉面前一挡,威严地开口道:今夜客满,俱乐部已经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几位请回吧。 嘁!老子还不稀罕呢!破店竟然还赶客,早点破产吧!醉汉气冲冲地拉着其他几个人离开了:我们走!继续喝酒去! 撵掉这些醉汉,十三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克劳德说道:克劳德,用魔法阵通知其他妖兽,天亮前把俱乐部清理干净。以后,这就是我们的据点了...... 黑夜能够滋生什么?高枕的安享、升腾的欲.望、隐秘的邪念......但同时,黑夜也能将这一切,尽数摧毁,化作满地的齑粉,四散的泡沫,化作无依的浮草,和虚无...... ☆、狂欢夜(七) 嗯?我这是在哪儿呢?锦幽一睁开眼,入目尽是酒红纱幔,垂在床头,床单被套还是那种镶着蕾丝边的,怎么看怎么像是......情.趣房? 锦幽!你可算醒了,这都快中午了。杜启明正靠在一旁沙发上打瞌睡,听到锦幽的声音立马站起了身,走到锦幽床边。 锦幽越发摸不着头脑:小明?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不是被那什么俱乐部的人关起来了吗?而且,孤男寡女,我身上的衣服还换掉了...... 诶,别别别,锦幽你可别说了!杜启明忙不迭自证清白,指了指酣睡在长沙发上的林听蛰道:阿蛰也在的,可不是孤男寡女! 锦幽被杜启明的反应逗乐了,爽朗地笑了起来:嗨,开玩笑的!小明同学,赶紧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那个......杜启明正纠结着怎么开口,正巧秦铮端着一盘丰盛的食物从房门外走进来。杜启明连忙抓着秦铮的肩膀,说道:没错,你确实被俱乐部的人关起来了,但是有咱们老秦在啊,老秦力敌千钧,横扫全场,把那些家伙全揍趴了。英雄救美,神勇无敌! ......秦铮被这一波吹捧吹得有些脑壳昏,无奈道:明明是你......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4) 杜启明连忙止住了秦铮的话头:我什么我啊,我这战斗力,只有在旁边看热闹的份嘛! 秦铮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只好配合地点了点头。在锦幽醒之前,他们就讨论过要不要昨天的事情告诉她,但那些碍事的畜生都已经抹杀干净,他们都不愿意让锦幽受到那些事情的影响。不过杜启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英雄救美的功劳全冠在自己头上,倒是让秦铮颇感意外。 杜启明眨了眨眼,抛了个好兄弟,神助攻的眼神,从秦铮手里接过餐盘,打趣道:快快快,秦侍卫,给我们美丽的锦幽公主提鞋!难不成你想让她光着脚下来吃午餐啊? ......秦铮这么实诚的汉子还没做过这些事情,他把一双珠光璀璨的高跟鞋摆放在锦幽的床边,抬头看了一眼锦幽,见对方没意见,便轻柔地握住锦幽的脚踝,亲手给她穿上了高跟鞋。 不错嘛,秦侍卫,救驾有功,赏!锦幽笑颜俏丽,趁着秦铮帮她穿好高跟鞋抬头的时候,在他侧脸处轻轻地吻了一下。 别说秦铮直接愣在了原地,连杜启明都看得目瞪口呆。等会儿?这进展似乎有些快啊? 杜启明......身后传来林听蛰慵懒的声音,他睁开惺忪睡眼,像猫儿似地趴在沙发扶手上,眼神清澈无辜,撩人心弦。 杜启明感觉自己心脏停跳了一拍,连忙蹲下身,凑在沙发旁边:怎么样阿蛰,身体好些了吗,饿不饿啊? 饿。或许是睡多了,林听蛰脸颊染上一抹自然的红晕,显得尤为旖旎动人。杜启明看得愣了神,说话都开始打结了:那......那我们去餐厅吃点东西,十三他们已经准备好午餐了。 林听蛰双手柔若无骨地往杜启明脖颈上一揽,带着鼻音软绵绵地说道:累,走不动。 那我背你。杜启明正想转过身,让林听蛰靠到自己背上,却见他摇了摇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执拗道:不,要抱! ???好好好,抱!杜启明顺遂地把林听蛰打横抱起,出门的时候怕磕到他,小心翼翼地侧身走了过去。 一路上,林听蛰的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甚至不安分地在他后颈处磨蹭,闹得杜启明呼吸都紊乱了。杜启明暗道,这不对劲啊!阿蛰,还有锦幽,怎么都变得这么主动了?难不成是灵能禁制的副作用?要命了,这样下去谁扛得住啊?我又不是柳下惠! 杜启明原本想抄个近路去餐厅,却见顶着俱乐部老板模样的十三正在跟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在舞台边上扯皮,只好绕了路往后场走去,边走还边听着十三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西装男语气很是不好:俱乐部生意好好的,怎么说关闭就关闭了呢!你们这么搞,我以后到哪儿去找乐子! 对方态度傲慢得很,十三却不敢顶嘴,点头哈腰地道歉道:对不起先生,昨天舞台除了安全事故,台顶的吊灯坠了下来,砸伤了演出的工作人员,还把顾客都吓跑了。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情,伤到顾客,那我们俱乐部可是要负很大的责任啊,这不,我跟几个合伙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俱乐部关闭一段时间,进行全面的安全检查,把一些老旧的设施更换掉,再重新装修一下。 那到底要多长时间啊!西装男仍旧非常不满,却也找不到指责的理由,毕竟人家这是为了顾客的安全考虑,还是花了大价钱准备重置换新的。 十三摆出思考心算的模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怎么也得一个多月吧,俱乐部这么大,要全面检查可是个大工程,我们这儿人力有限,快不起来啊。 西装男气派地说道:人不够就多招点!大不了这两个月的租金税收我都给你免了,赶紧把俱乐部重新开起来,进点高级的货来,之前那些妖兽,我都玩腻了! 哦豁?这人竟然有权利减免租金和税收,十有八九就是十三说的那些管理者之一了,而且是个品阶高,有话语权的。意识到这一点,杜启明故意放慢了脚步,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还有,后天就是月半狂欢夜了,你们这俱乐部装修归装修,派对节目可不许有影响,别跟马戏团那个山姆老头一样,临到狂欢夜,跟我说什么马戏团的妖兽跑了,不能表演节目了,这不是扯淡嘛!肯定是他对那些妖兽下手太狠,把他们给弄死了!西装男越说越气愤,听这语气恨不得把山姆团长给撕碎了。 杜启明听得一阵汗颜,山姆团长还真没说谎,那些妖兽可是被他亲手放出来的。而且这间俱乐部......咳咳,之所以关闭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一开局就灭掉了两个场子,万一漏了陷,还不得被全乐园的人追杀? 见杜启明停下了脚步发呆,林听蛰供着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委屈地开口道:饿...... 闻言,杜启明连忙回过神来,也顾不上偷听了,抱着林听蛰大步往餐厅走去:阿蛰乖,再忍一忍啊,马上带你去吃好吃的。讲真,杜启明这种哄小孩的语气,换作平时的林听蛰,恐怕就要给他扔个白眼,扬长而去了。哦,顺便还会被傅大哥毒打一顿...... 杜启明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迈入了餐厅大门。然而刚进门,坐在餐桌边的众妖兽们就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朝着杜启明的方向恭敬地大喊道:大哥大嫂!中午好! ???卧槽?杜启明吓得一只脚缩了回去,这什么情况?我只是带着阿蛰来吃饭的,怎么好像误入了黑.社会的场子,变成了黑帮老大呢? 你们等会儿......这都谁教你们的?杜启明简直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一个长着兔耳朵的娇小妖兽说道:十三说的,你救了我们,以后就是我们的大哥!至于小林先生嘛,嘿嘿,我们都懂的! 杜启明汗颜:懂什么懂......怎么着也应该叫哥夫吧!杜启明生怕怀里的阿蛰生气,忙想纠正妖兽们的称呼,林听蛰却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大嫂也挺好的。 那不行,这多委屈你啊。杜启明大义凛然地说道:这样吧,以后你们管小林先生叫大哥,管我叫大嫂! 众妖兽都给整懵了,这关系太复杂了他们实在搞不懂了,也不敢再喊大哥大嫂了,全都改回了原来的称呼。 林听蛰见杜启明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脸埋到了他的怀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唉,这傻瓜...... ☆、狂欢夜(八) 受灵能禁制影响后的林听蛰,一反常态,变得格外粘人,连午餐都要缠着杜启明让他喂自己,杜启明顶着妖兽们探究的目光,愁并快乐着地给自家阿蛰一口一口喂着烤火鸡,还不时贴心地替林听蛰擦去嘴角的油渍。 林听蛰吃完午餐,餍足地窝在杜启明怀里,懒洋洋地闭着眼小憩。杜启明一边安抚着怀里的爱人,一边单手扒了几口食物,简单填饱肚子后,就把一众妖兽召集了过来。 弟兄们,快快快!干正事儿了!杜启明努力想摆出黑帮大佬的架势,但无奈气场不够,看上去就像是个在工地上派活的工头。 妖兽们连忙围站在杜启明的四周,等着工头分配搬砖的任务。杜启明从怀里掏出多维数据流眼镜,好在他的眼镜也没有被这个世界的力量收走,杜启明发布指令道:维纳斯,调出同伴们的影像,开启投影功能。 收到,主人。维纳斯自动删选前几个世界纪录的影像,调取出几个高清镜头,将失联的六人放大投影在杜启明面前。 妖兽们看得大为惊奇:小明先生,这是什么魔法圣器?不仅能跟主人对话,竟然还能变化出幻象! 这么嘛......是我的秘密武器,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们!要跟妖兽们普及科学知识,就像让智脑世界的人相信世上有鬼一样困难,杜启明索性装作神秘,把这一茬给揭了过去。 杜启明让维纳斯把这些影像放到最大,对面前的妖兽们说道:他们是我失散的同伴,希望你们能尽心尽力帮我找到他们,多谢了! 嗨,小明先生太客气了,包在我们身上!兔耳妖兽看上去柔柔弱弱,却是非常机灵,而且他身形最小,不容易被人发现。杜启明心想,他应该是个打探信息的小能手。 交代完这些,杜启明还是不够保险,其他同伴们有可能为了安全藏身在某个地方,以他们的能力,想要隐藏身形,这些妖兽们也找不到他们,得再想个其他的办法。 思及此,杜启明对妖兽们说道:弟兄们,帮我找些纸笔来。小兔耳最是积极,一会儿就抱着堆东西蹭蹭蹭跑了过来,放到了杜启明面前,是几张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瓶。 这些东西杜启明用着还不太习惯,墨迹深深浅浅,笔划歪歪扭扭地写了一张招工启事,还附上了极域俱乐部的具体地址。 当然,这些都只是幌子罢了,最重要的是杜启明在招工启事角落里画的几个简笔的小图案:一块小石头、一棵竹笋、一粒珠子、一只蝴蝶,和一根树枝。分别对应着他们在前几道门获得的奖励灵器:千秋玉髓、紫箨净瓶、乾坤玄珠、蝶魄梦引,以及若木灵枝。 小兔耳看得有趣:小明先生真有情怀,招工启事还画这么多装饰。虽然字写得不好看,画也画得挺丑的...... 杜启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别人都以为这只是随手涂鸦,但同伴们则能够探知到更多的信息:你们帮忙把这几张招工启事贴到显眼的位置,分散一点,尽量遍布人类聚居区。 应付完西装男,跑来餐厅喝水的十三见到招工启事,惊讶道:小明先生,我就是跟管理人扯扯淡而已,你难不成真的要招工?那些工人来了,你要把他们安置到哪儿去? 杜启明狡黠地笑了笑:来找工作的,登记一下信息就打发回去。来找人的,带到我这里来。 十□□应极快,三言两语就明白了杜启明的弦外之音,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小明先生,我跟克劳德会安排好这些的。说着,十三也不耽搁,立刻就安排妖兽去张贴招工启事了。 剩下没有被派到任务的姑娘们,也不愿意在俱乐部里闲着,自觉地凑上来说道:小明先生,您把我们从俱乐部的牢笼里解救出来,我们也想尽一份力,为您做些事。 嗯?怎么是我解救的呢,明明是秦铮干掉了俱乐部的人啊?杜启明想了想,恍然道,看来秦铮也跟我做了同样的事情,把功劳让给了我。杜启明也不多解释了,对姑娘们和善地笑道:姐姐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啊,后天狂欢夜的节目,还请各位加紧排练,能不能打进血族的领地,就看你们了! 没问题!姑娘们重获自由,满心欢喜,区区表演一个节目,实在不算什么大事,姊姊妹妹们迅疾集合起来,前往舞台商量节目去了。 怀里小憩的林听蛰,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不满地捏住了杜启明的下巴,把他的视线拽了回来,拉长了语调说道:她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杜启明求生欲非常强地把林听蛰搂得更紧了些,目光诚挚地说道:我的眼里只有阿蛰一个人,没有其他了。 虽然这可能只是对方敷衍的话,但林听蛰还是心里一甜,满意地笑了开来,灿若三月阳春。 杜启明看得一阵愣神,心中不免思绪翻涌,平日里的阿蛰,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克制勤勉得让人心疼。这一次,或许也是因祸得福,能够豁达畅快地把所有情绪宣泄出来,笑得张扬,连吃醋也那么可爱。 吻我。林听蛰缠绵的低音钻进杜启明心海,如同巨鲸翻起浪涛,涌遍了四肢百骸。杜启明惊诧地回望向林听蛰布满星子的如夜瞳孔,随即勾了勾嘴角,俯身而下:遵命,我的爱人...... 端着空盘准备走进餐厅的秦铮,见到两道柔情缱绻的身影,脚步一顿,无声地笑了笑,默默退了回去,给他们留下独属于两人的空间。 ...... 招工启事一贴,极域俱乐部顿时人满为患,至于有多少是诚心来应聘的,多少人是想趁此机会偷窥风情万种的姑娘们,就不得而知了。 十三和克劳德都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前来,忙前忙后招呼来人,登记信息,简直苦不堪言。其他的妖兽都分派出去找人了,早知道应该留下几个帮忙的。 排队排队!都不要挤啊,登记好信息就先回去,等俱乐部的消息!十三艰难地维持着现场的秩序,嗓子都喊哑了。 然而这时,两个模样出挑的青年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十三的面前,礼貌地问道:请问,这里就是极域俱乐部吗? 对啊,你们也是来应聘的?排队登记信息啊。这两人在一群油腻的中年人之中实在是鹤立鸡群,十三免不了多看了他们两眼,语气也和善许多。 其中一位身姿笔挺,气质斐然的青年饶有深意地开口道:我们不是来应聘的,是来找人的...... 听到这话,十三眼神蓦地泛起了光,戳了戳克劳德的胳膊,让他稳住这里,随即热情地对面前两个青年说道:两位,请跟我来! 此时的杜启明四人,正在俱乐部后场的仓库里挑挑拣拣,寻找狂欢夜能用得上的道具,毕竟他们对血族领地的情况一无所知,硬闯风险太大,还是先混进狂欢夜派对比较稳妥。 杜启明从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道具里,扯出来一条造型奇特的皮.鞭,疑惑地说道:奇怪了,这又不是马戏团,要鞭子干嘛啊? 咳咳......小明同学,我劝你把这个东西放下,小心听蛰揍你......久违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杜启明哪还管得上手里的奇怪道具,随手扔回了木箱,连忙转头看去:邵邵!白大哥! 四人见到同伴,不再翻找道具,纷纷朝白寒川和邵君阳走去。只不过,林听蛰和锦幽的状态有些奇怪,他们两个跟藤蔓似的,缠在杜启明和秦铮身上,连走路都要搂抱着,黏糊得要命。 邵君阳看得一脸懵,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等一下?听蛰和锦幽怎么回事?这不太对劲啊? 咳咳......之前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言表,杜启明表情复杂地说道:这么嘛......就说来话长了...... ☆、狂欢夜(九) 啥玩意儿?灵能禁制后遗症?邵君阳顿时紧张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脚踝,虽然磨得有些红,但并没有其他奇怪的现象。而他身边的白寒川,目光灼灼地盯着邵君阳看,表情似乎还有些......期待?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5) 杜启明也很好奇他们两个遭遇了什么:邵邵,嘿,别撩裤腿儿了,先跟我们说说你们到底怎么找过来的。 我们啊,被妖兽贩子卖到地下赌场去了。分明是凶险万分,邵君阳的语气却是轻描淡写。 杜启明觉得疑惑:这里还有地下赌场?赌什么?邵君阳解释道:比起赌场,其实更像是斗兽场,人类坐在观众台上,看笼中妖兽相互厮杀,享受杀戮和嗜血的快.感。 那你们怎么出来的,受伤了吗?被分散的众人遭遇一个比一个惨,杜启明越发担心起还没有联系到的另外四人了。 邵君阳耸了耸肩:我运气算好的,地下赌场的人看我身材单薄,没有派我上场,要不然我非得挂彩。至于寒川嘛,他可比我厉害多了,那些妖兽都不是他的对手。 说着,邵君阳从兜里取出那根看似普通的若木灵枝,晃了晃说道:虽然我们没法直接触碰灵能禁制,但幸好若木灵枝还在我身上,我用它勾来了角落里的小铁锤,把设有灵能禁制的锁给砸开了。 闻言,杜启明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灵器都没有被收走,那傅大哥和萧萧他们的情况应该不会太糟糕。 杜启明乐观的想法,没一会儿就被急匆匆赶回来的妖兽打破了,小兔耳的动作果然是惊人,竟然真就被他找到了杜启明同伴的所在地:小明先生!我在暗夜酒馆找到了您的两位同伴,他们......他们被困在酒窖里,用来酿酒...... 什么!杜启明回想起老皮克对山姆团长说的话,暗夜酒馆,可是用妖兽血酿酒的!快带路!我们马上去暗夜酒馆! 也顾不上问清楚被困的是傅萧还是鸾凤了,人类和血族可是为了妖兽血酿的酒抢破了头,那他们的血岂不都要被抽干了! 情况紧急,林听蛰和锦幽也正色了起来,不过杜启明他们正着急去捞人,没有特别注意到这个细节。 自从推出了妖兽血酒,暗夜酒馆就连白天都人头攒动,晚上抢不过那些血族的人类,全都趁着白天血族在棺材里沉睡的时候挤进酒馆,就为了尝一尝妖兽血酒的滋味。 那些新老酒客们,全都挤在吧台前,争着吼着要酒保上妖兽血酒,大胡子老板乐滋滋地坐在旁边收钱,银币多到一个布兜都装不下,大胡子老板又找来了好几个布兜塞钱,丁零当啷不断发出脆响,老板赚得盆满钵满,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大胡子暗自庆幸道,多亏他脑子灵光,想出来妖兽血酒这个噱头,之前酒馆的生意越发冷清,在倒闭的边缘疯狂试探,结果新品一出,收入顿时暴涨,甚至还为了招待更多的客人,多请了几个酒保来工作。 吧台前生意火爆,热闹无比,而酒馆角落却来了几个与众不同的顾客,也不排队点酒,而是暗戳戳从后面溜到了酿酒的酒窖里。 就是这里!小兔耳兜着披风宽帽,把一对长耳朵藏了起来,领着杜启明等人来到了酒窖前:但是门上有灵能禁制,我没办法进去,之前我是爬到了酒馆顶部的通风小窗,才看到里面的情况的。 那他们......还好吗?杜启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如擂鼓,生怕得到什么糟糕的回复。 小兔耳语气有些犹疑:我只见到那两个人被泡在酒缸里一动不动......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死是活...... 听到这话,杜启明脚步一顿,拳头紧攥,甚至都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生怕看到什么让他终生难忘的画面。杜启明沉默着把狼牙棒递给了秦铮,求助地看了他一眼。 秦铮神色也很是凝重,他点了点头,接过狼牙棒,一捶击碎了设有灵能禁制的铁锁,踹开了酒窖的大门。这边动静委实不小,但幸好吧台足够喧闹,大胡子老板并没有留意到酒窖的声音。 举着狼牙棒迈进酒窖大门,秦铮正要查看里面的情况,却好巧不巧跟被泡在巨型玻璃酒缸里的傅长淮对上了眼。两人同时懵圈:...... 傅长淮懵圈的原因是没想到同伴们能找到他们,而秦铮懵圈的原因......是因为傅长淮浑身上下□□,还跟个八爪鱼似地把同样赤条条的萧含誉裹在怀里,遮挡着他的重要部位,不让别人看见...... 告辞告辞......秦铮默默地收回了脚,退到了门后。杜启明见他这样,更不敢往里瞧了,连秦铮都吓退了,可见立马的情景是何等的惨烈! 杜启明眼眶都开始泛红了,甚至在悲伤地考虑着怎么给同伴收尸,却突然听到一阵大喊:喂!老秦!你别跑啊,赶紧给我们找衣服啊! ???傅大哥!杜启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迈进了酒窖大门,却跟秦铮一起愣在了原地......惨烈,真是太惨烈了...... 结果这俩大老爷们儿的心理素质还不如锦幽,锦幽憋笑憋出内伤,东翻西找搜出来两件男式的衣裤,放到了酒缸旁边:赶紧的!穿好衣服出来! 锦幽啊......你先避一避好嘛......这下轮到傅长淮不好意思了,锦幽却无所谓道:臭小子,你小时候老娘还给你换过尿布呢,你浑身上下老娘哪里没看过? 傅长淮破天荒地害臊起来:求求你了啊姐!含誉还在这儿呢,我的媳妇儿可不想给你看啊! 得了得了,我边儿去行了吧,你们赶紧出来啊,泡酒泡上瘾了不成?锦幽走到一半,还坏心眼地又转过了头,吓得傅长淮连忙把萧含誉又裹了起来。 哈哈哈!锦幽恶作剧成功,乐滋滋地回道了秦铮身边,柳腰轻扭,慵懒地缠到了秦铮的身上。 一行人站在门口,等傅长淮和萧含誉穿上衣服,满身酒气地走了出来。萧含誉不知是被酒醺的,还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害羞,脸颊通红地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还有临儿和英儿呢? 杜启明指了指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的小兔耳,说道:多亏我们的新伙伴,是他发现你们被困在这里的。 至于凤临和鸾英......杜启明表情也很忧愁:我们至今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如果他们也在人类的聚居地还好说,可要是他们被传送到了血族的领地,就难办了...... 嗨,不要紧,那老凤凰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有他在,也绝不会让鸾英出事。话虽这么说,可傅长淮眼神中的隐忧,还是无情地出卖了他。 白寒川难得没有见着傅长淮就开损,而是皱着眉头关切道:你们什么情况,那个大胡子,不是号称用妖兽血酿酒的吗? 毛个妖兽血!傅长淮真是要气笑了:那个黑心奸商哪舍得买那么多妖兽放血酿酒啊,从始至终就只有我和含誉两个人。那所谓的妖兽血酒,其实就是我们的洗澡水混着牛血,坑人的玩意儿! 洗......洗澡水......杜启明突然有点同情吧台那边争着买酒的顾客了...... 傅长淮越说越气:那黑心老头真是疯了,逼着我们在酒缸里从早泡到晚,都给我们腌透了!可偏偏他手里有个古怪的武器,一碰上那个铁叉子,就浑身刺痛,使不出灵力来。 果然又是灵能禁制......杜启明正思索着,却见林听蛰不知从哪儿找到了傅长淮的葫芦,走上前递给了他:傅大哥。 傅长淮接过葫芦,欣慰地说道:还是我们听蛰细心周到!傅长淮正想拍一拍他的肩膀,然而林听蛰已经早一步回到了杜启明身边,从杜启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还把下巴搁到了他肩膀上,又迅速开启了腻歪模式。 ......傅长淮一口老血差点把自己噎死,恨不得回酒缸里头泡着,免得在这儿看瞎了眼...... ☆、狂欢夜(十) 拿回了自己的葫芦,离开这不堪回首的澡堂,哦不,酒窖,傅长淮顿觉整个人神清气爽,如获新生。只不过这一身腌进骨子里的酒味,实在是让他非常不爽。 一行人回到酒馆吧台前,也不避讳,大摇大摆地往酒馆外走去。傅长淮却脚步顿了一下,盯着吧台后正在大把数钱的酒馆老板,瞳孔骤然变得猩红,嘴角勾出一个邪气的笑来...... 眼尖的白寒川看见了老损友这个小动作,挑了挑眉,没有点破,只在心里默默地同情了那个大胡子老板三秒。 啊!怎么回事!我的银币怎么都变成石头了!我的钱,我的钱啊!从酒馆里传来的哀嚎声一直飘到了杜启明耳中,他莫名其妙道:什么情况?那大胡子嚎什么呢? 傅长淮一副奸计得逞的畅快表情,往每个人怀里扔了一个布兜,连小兔耳也得到了自己的一份,小兔耳疑惑地解开布兜绳带,顿时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天哪!这么多银币! 不用客气,随便花。傅长淮背着手昂首阔步,满满的暴发户范儿。杜启明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傅大哥,你把酒馆的钱全偷出来了? 这个形容让傅长淮很是不满,他瞥了杜启明一眼,理直气壮道:怎么叫偷呢,这都是用我们的洗澡水赚的钱,理应归我们所有。 确实......无法反驳......杜启明成功地被说服了,心安理得地把这兜银币收了起来,准备回去犒劳犒劳一众新收的妖兽小弟们。 唉哟,大白天的,怎么这么大酒气?走走走,我们躲远点儿!两个抱着洗衣桶的中年妇人绕开傅长淮一行人,往旁边的小河边走去,边走还边感慨道:这世道啊真是越来越乱了,马戏团逃出来的妖兽还没抓到呢,血族那边又出了事...... 不会吧?血族那么厉害,还能出什么事?另一个妇人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啊,某个贵族家里私养的妖兽能耐得很,会喷火!把贵族的房子都给烧光了,害得那个贵族一夜之间破了产,只能流落街头哟! 唉哟?还有这种事啊?那个喷火的妖兽怎么样了,抓到了吗?妇人声情并茂的模样,跟亲眼见过似的:哪有那么容易抓住啊,血族的领地又没有灵能禁制,妖兽出入自由,谁知道躲到那个角落去了。 那多危险啊!马上就是狂欢夜了啊,怎么能放任这些妖兽在乐园里逃窜呢!妇人叹了口气,回应道:那能有什么办法,要是不如期举办狂欢夜排队,那位大人生气起来,我们人类和血族,可都是要大难临头的呀! 那位大人?难道就是十三说的,狂欢乐园的主人?杜启明心想,能让人类和血族两方不顾自身安全,冒险也要举办的狂欢夜派对,看来绝不是单纯的娱乐活动那么简单。 会喷火的妖兽......傅长淮心下一松,说道:看来我们也不用在人类聚居地没头没脑地找了,凤临和鸾英极有可能就在血族的领地。 杜启明点了点头,应道:既然那些血族还没有抓住他们,凤临和鸾英就应该暂时安全。当务之急,我们得想办法混进那个狂欢夜派对,只有狂欢夜开启时,血族的领地才会对人类开放。 谈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极域俱乐部的门口,傅长淮和萧含誉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就被门内冲出来的一群妆容艳丽,裙装夸张的姑娘们给吓了一跳。 姑娘们纷纷围到杜启明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俱乐部拽:小明先生!我们的歌舞节目排练好了,你快来过目呀! 停停停!杜启明急得大喊道:有事说事!不要拉拉扯扯!放......快放开我!要命了,这群姐妹也太热情了吧......考虑一下有夫之夫的难处啊,我家阿蛰会吃醋的啊! 妖兽姐妹们这才大发善心地松开了杜启明的胳膊,招呼着众人走到舞台前。连忙整队上场,将这段时间精心排练的歌舞节目展示了一遍。 歌是很好听,仿佛夜莺和百灵鸟的合唱,但是舞嘛......杜启明压根就没看,他全程忙着安抚身边吃醋闹别扭的林听蛰,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键盘和搓衣板,不然他就当场跪了! 傅长淮看着他们俩人,跟见了鬼似的,听蛰闹别扭?天哪听蛰一个从小乖巧克制到惹人心疼的孩子,竟然会跟杜启明闹别扭了?唉,看来听蛰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傻小子了,喜欢到愿意把自己最深处的内心给彻彻底底剖开来,递到他的面前...... 妖兽姐妹们热情洋溢地表演完歌舞节目后,十三蔫哒哒地走到了众人面前,有气无力地说道:小明先生,还要继续招工吗? 杜启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已经有线索了,另外两个同伴,很可能在血族的领地,你跟克劳德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让大家全力筹备狂欢夜的事项。 十三听到终于不用招工了,顿时恢复了些精神:哦对了,小明先生,忘了跟你说,要想参加狂欢夜,必须一男一女结伴同行。但是咱们这里的姐妹们都要去表演节目,女伴稀缺啊。 ......这是什么破要求,还强制男女结伴的?杜启明顿时发起愁来,他们团队里除了锦幽外,全都是大老爷们儿。这要是从外面招募女伴,且不说大家都尴尬,团队里混进了外人,到时候也不方便行事...... 杜启明无奈道:那我们不参加派对,装作俱乐部的员工混进后台呢? 十三摇了摇头:这个行不通啊,血族有专人负责运送狂欢夜派对的物资和道具,人类劳工是进不了派对后台的。我们之前被送到狂欢夜表演时,连山姆团长都不能进入后台,只能找个女伴,在舞台下看着。 ......要不要这么严格?杜启明彻底没了招儿,连白寒川也沉了脸,一时想不出对策来。 倒是锦幽眸光闪动,笑容狡黠地开口道: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锦幽此言一出,傅长淮顿时哆嗦了一下,锦幽平日里懒得动什么脑筋,一旦有注意,可全都是巨馊无比的主意...... 唉。傅长淮仰头望天,默默地叹息了一声...... ☆、狂欢夜(十一)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会成为女装大佬......邵君阳站在白寒川身边,难耐地扯了扯花边繁复的领口,束胸紧身衣勒得他呼吸困难,感觉肺腔都被系带给箍住了,压缩成了原来的二分之一。 萧含誉艰难地踩着三厘米的圆头高跟鞋,完全无法想象那些穿着八厘米尖头高跟鞋的女士们是怎么做到走起来稳如泰山的,他紧紧挎着傅长淮的胳膊,无奈地说道:长淮......穿着这鞋走路好疼,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6) 这下你们终于知道女性有多不容易了吧!锦幽身姿袅娜地踩着小巧精致的高跟鞋,鱼骨裙撑托起呢绒镶彩线的宽大裙摆,一身宝石蓝的礼裙衬得她如同一件珍贵的瓷器,惹人爱怜。守在锦幽身边,人高马大表情严肃的秦铮,相比起男伴,更像是一个担心身边人安危的保镖,机警地扫视着周围。 十三要担负起扮演极域俱乐部老板的重任,克劳德的身形又实在不适合扮女装,于是随他前来的换作了小兔耳莱蒙,还别说,莱蒙本就娇小白皙,尤其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娇俏可爱,宛如纯洁无暇的天真少女。 四对盛装而来的伴侣,已经引来了派对中其他人的侧目,但最后款款走来的林听蛰,才是彻底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酒红色呢绒底,金色丝绸镶边的礼裙在水晶灯的光芒下烨烨生辉,林听蛰没有用鱼骨裙撑,而是另类地仍凭长长的裙摆自然垂下,拖在身后犹如锦绣尾羽,又如清河涟漪。 林听蛰身形本就高挑,暗红色的平跟尖头皮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越是看不真切,越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那抹灵动的影子。 黑色轻纱从盘起的长发拢到额前,半掩住那双眸中流萤,顾盼生辉的桃花眼,独属于东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美感,引得在场男士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连女士们也不禁抛来嫉妒戒备的目光。 我就说吧!这身装扮绝对适合听蛰!锦幽得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兴致满满地说着:要是配上枫叶色的口红就更漂亮了! 别了别了,藕粉色挺好的!杜启明太阳穴一阵突突:你没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们阿蛰看吗?靠,真是群猥.琐男! 你这胡子......看上去更像猥.琐男吧......锦幽手痒地揪了揪杜启明故意贴上去的八字胡,差点把胡子给扯下来。 杜启明连忙护住了自己好不容易贴对称的小胡子,无奈道:那有什么办法,要是碰上山姆团长和老皮克,被他们认出来了怎么办? 位于全场焦点,被无数炙热目光包围住的林听蛰,却丝毫不愿将注意力施舍给那些心怀绮念的人,而是从始至终都注视着身边的杜启明,靠在他的身边,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众人于是将目光又转移到美人身边的男伴身上,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众人的熊熊妒意都能将他给生吞活剥了,实在想不通如此绝色美人,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长相气质都十分平凡的男伴! 欢迎全场嘉宾前来参加我们的狂欢夜派对,今晚的派对演出正式开始!由血族派出的主持人,穿着一身笔挺的礼服,身披高领斗篷,在台上声音高亢地说道:下面请欣赏极域俱乐部选送的节目,盛世歌舞秀! 台下的乐队开始演奏起热情洋溢的乐曲,众人的目光这才依依不舍地从林听蛰身上收回,往舞台前聚拢而去。不过还是有很多男人趁着女伴专注看表演时,悄悄往林听蛰的方向瞥上两眼,眼神中满是赤.裸的欲.念。 早就在俱乐部里排练过无数遍的妖兽姐妹们,凭借着清丽动听的歌声,和热情洋溢的舞姿,逐渐将狂欢夜派对的气氛调动起来。台下管弦乐队的演奏渐入佳境,高.潮迭起,观众们也随着音乐节拍鼓起掌来,夹杂着欢呼与喝彩的喊声。 歌舞表演完美结束,妖兽姐妹们笑着向观众谢幕,还朝杜启明他们的方向抛媚眼递飞吻,杜启明连忙避嫌地扭过头,满脸诚挚地望着林听蛰。反倒是把台下的其他男人们都被妖兽姐妹们撩得癫狂了起来,朝着台上大喊大叫,闹得身边的女伴们神情更加不悦。 本来马戏团的妖兽表演也是观众无比期待的节目之一,但由于杜启明把马戏团的妖兽全放跑了,山姆团长只好高价从乐园外请来了一个魔术师,给大家表演一些紧张刺.激的大型魔术。 魔术师站到十米多的高台上,在台沿边做了一些摇摇欲坠的危险动作,引得台下人类观众们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每一个举动。等到魔术师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他便在众人猝不及防之际猛地纵身一跃,从高台跳下! 台下观众惊呼连连,甚至有些担心的女士下意识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台上。然而魔术师并没有坠落在舞台上,而是在半空中消失了。台下又是一阵惊呼,观众们惊奇地四处望去,寻找着失踪的魔术师的身影。 当当当!观众朋友们,不用找了,我在这里!众人循声看去,却见魔术师穿着主持人的衣服,大摇大摆走上了舞台,开始表演下一个夺人眼球的魔术...... 魔术师新颖的节目使得人类观众看得情绪高涨,但血族们却显得兴致缺缺。魔术师的表演充其量就是高超一些的骗术,跟他们的魔法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还不如看驯兽师调.教妖兽来得有意思。 直到血族编排的节目上场,那些血族观众才开始热情起来,一些单身的年轻血族挤开人类观众,凑到舞台前,只为离他们的歌手女神更近一些。血族歌手不像妖兽姐妹们的热辣风格,而是一以贯之走的高冷路线。明明是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吸血蝙蝠,却一身亮片白裙,把自己打扮成高雅傲人的白天鹅。 一个个节目陆续表演着,台上灯光绚烂,台下热情洋溢。 血族城堡邀来冷艳的浓夜,披上奢靡璀璨的礼裙,半遮半露诱人的香肌。在这触不到真相的夜色中,只需尽情享受这场狂欢。 二层的贵族专属观赏台边,一个身着深棕色丝绸礼服的血族,缓缓地摇晃着手中盛满新鲜妖兽血的高脚酒杯。但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舞台上的表演,而是追寻着台下,隐藏在观众群中的,那抹酒红色的绮丽身影...... ☆、狂欢夜(十二) 先生,需要来一杯特供的妖兽血酒吗?侍应生端着一半摆着妖兽血酒,一半摆着普通葡萄酒的托盘,礼貌地前来问询。 ......这种洗澡水混牛血的玩意儿给杜启明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他连忙摆手道:不了不了,给我两杯葡萄酒就好。 好的,先生。侍应生恭敬地将高脚酒杯递给他,然而眼睛却在装作不经意地瞥着杜启明身边的林听蛰。 杜启明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不满地皱了皱眉,端过酒杯往林听蛰身前一站,故意阻挡住了侍应生的视线,语气有些不快:谢谢,你可以走了。 侍应生连忙收回了目光,朝杜启明略一鞠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叫我,失陪了先生。说罢,端着托盘往其他观众的方向走去。 杜启明怨念地叹了口气:唉......失策了,应该由我来扮女装的。林听蛰闻言撅了噘嘴道:怎么,我穿礼裙不好看? 不不不,是太好看了!杜启明现在无比地后悔:真不该让你穿着裙装到公共的场合来,阿蛰这么好看,只让我一个人看就够了! 同样的一番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想必挺有霸道总裁的范儿,然而从杜启明嘴里说出来,满满的土味情话风,逗得林听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双桃花眼尽染笑意,更是美得明艳动人。 唉......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这样的阿蛰,应该在灯下满怀敬意地欣赏,而不是在这污浊之地,任由那些心怀邪念的男人随意地偷看。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杜启明只好紧紧地搂着林听蛰的肩膀,回应周围不善的目光,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旁边盯着锦幽的目光也不少,不过锦幽身侧的秦铮不怒自威,时不时瞪向那些目光的主人,把人家给吓得不敢再往锦幽身上乱瞟。 杜启明见状,有样学样地瞪了几个眼神太嚣张的家伙,然而秦铮瞪人是一脸凶相,而他瞪人却是一脸苦相,完全没有威慑力。那些家伙丝毫没有被威慑到,反而还变本加厉,气得杜启明很不得叫出阿棒把他们给揍一顿! 见杜启明小狗崽装狼的模样实在太有趣,林听蛰忍不住笑着侧过头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藕粉色的口红在杜启明脸上印下一片柔情蜜意,杜启明略微诧异地看向林听蛰,随即喜滋滋地傻笑起来。 杜启明没有擦掉脸上微微泛粉的口红印记,反而嘚瑟地抬起了脸,四处招摇,巴不得让全场的男人都看到,你们丫的都只有偷看的份儿!阿蛰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谁都抢不走! 台下涌动的暗潮丝毫没有影响台上的演出,血族、人类、妖兽竭尽所能地表演着节目,认真的神情仿佛不是在参加一个娱乐性的狂欢派对,而是在接受着某位大人物的检阅,不敢有丝毫差池。 演出接近尾声,按照惯例,演出结束后大家便可以到室外享用丰盛的美食,欣赏城堡庄园的美景,甚至还有露天舞会。 然而这一次,主持人却没有致谢幕辞,而是神秘地说道:各位观众朋友们,今天的狂欢夜派对将有一位特殊的嘉宾出席!主持人卖了个关子,撩足了在场众人的胃口后,充满热情地开口道:欢迎我们尊贵的血族亲王,伯特莱姆殿下! 这名字真是又长又拗口......杜启明根本就记不住这什么血族亲王的名字,不过这个吸血鬼长得倒挺招眼的,身材高挑挺拔,脸色虽然苍白,却不像其他的吸血鬼一样阴森病态,而是一种贵气的英俊。这种有钱有权又有颜的家伙,若是放在现世,妥妥的就是男性公敌啊! 这位伯特莱姆殿下礼节性地向台下众人脱帽致意,声音如同加了冰块的鸡尾酒,混合着清冷而诱人的酒香:借着这场狂欢夜的盛大派对,我,伯特莱姆,将在此挑选一位人类做我的新娘,共享最纯正的贵族血统! 此言一出,台下的女士们全都尖叫起来:天哪!血族新娘!还是伯特莱姆殿下的王妃!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啊!同时获得无尽的荣华和无尽的生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杜启明被那些女士们的反应惊呆了,诧异道:前来参加派对的,不都是有伴侣的吗,怎么还争着抢着当什么血族新娘呢? 十三见怪不怪地说道:跟人类当伴侣,充其量不过百年姻缘,可是成为血族的新娘,那可就拥有了多于人类数倍的生命,比起长生,区区伴侣又算的了什么。 这可真是塑料伴侣情......但杜启明仍然有件事想不通:既然要挑选新娘,直接邀请单身女性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规定要一男一女结伴同行? 这个问题十三也没法回答,他瞎猜道:大概是享受抢走别人伴侣的滋味?让那些血族比较有成就感? ......这算个哪门子的变态心理,只希望这个不知年纪的老变态不要把主意打到自家阿蛰身上......不对!等一下!这老变态好像正往他和阿蛰的方向走来啊! 杜启明倒吸一口冷气,眼睁睁看着那个什么殿下在女士们的簇拥下,径直往林听蛰身前走来。对方始终保持着如同雕塑一般的笑容,朝林听蛰伸出了手,礼貌却略带强硬地说道:这位美丽的女士,成为我的新娘吧。 ......我#¥%#%!杜启明的脑内已经滚过了数不清的脏话,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家伙,正主官配还在这儿呢!这就明目张胆地来抢人了?! 不好意思,他是我的爱人!亲王殿下,还请你到别处去挑选新娘吧!杜启明尽量让自己的心态不要炸裂,但他的拳头已经忍不住紧紧地捏了起来,恨不得给对面这个混蛋一拳! 伯特莱姆冷傲地看了杜启明一眼,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对: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问这位美丽的女士。说罢,伯特莱姆直接无视了杜启明,再次向林听蛰伸手道:你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吗? 杜启明心道,我家阿蛰才不会看上你这种老变态呢!他不会跟你走的!然而还没等他腹诽完,身边的林听蛰便将自己戴着蕾丝手套的手递到了对方掌心:当然愿意,伯特莱姆殿下。 阿蛰?!杜启明简直不敢相信的自己耳朵,他诧异地看向林听蛰,却见对方朝他眨了眨眼,递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这里是血族的地盘,硬碰硬根本讨不着好处,甚至可能连累傅长淮白寒川他们,被这些血族给一锅端了,装作愿意成为伯特莱姆的新娘,伺机找机会脱身,确实是现下最合理的方法。杜启明这些都心知肚明,可他还是不甘心让这个老变态从他手里抢走他的阿蛰! 阿蛰!杜启明还想去把林听蛰拽回身边,却被十三给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小明先生!伯特莱姆可是乐园里最强大的血族,你不要想不开跟他硬碰硬啊! 可是......杜启明还想说什么,然而一会儿的功夫,林听蛰就被伯特莱姆带走,在一众血族的护卫下离开了宴会厅...... ☆、狂欢夜(十三) 藤枝缠绕的哥特式尖顶城堡之中,一场突如其来的婚礼在紧张有序地筹备之中。没有繁杂的礼节,没有众多的宾朋,只有亲王殿下和他挑选的血族新娘,在管家和佣人的簇拥下步入他们装饰华丽的婚房。 说是华丽,沙发桌椅等尽是璀璨鎏金,雕刻绘制着极为繁复的花鸟纹路。水晶吊灯层层缀叠,在溜进窗内的夜风中摇曳着迷人的光泽。墙壁上挂着各色的装饰画,连画框都镶着金银边,到处都透露着奢华的气息。 然而寝室中最重要的卧床,却由一口漆黑如墨的巨型棺材替代。林听蛰脚步一顿,受陵都王墓的影响,他见到面前的棺材,便觉得里面应该藏着一具西方的僵尸,说不定还是一只几百上千年的古老吸血鬼...... 见美人在棺材面前惊疑地停下了脚步,伯特莱姆体贴地上前推开了棺材的顶盖,指了指空空如也的棺材说道:或许你还不太习惯,但对于我们来说,棺材就是最舒适的卧床。我们无法接触天光,白天便沉睡在棺材之中,等到夜晚,才是我们的狂欢场! 伯特莱姆一把将林听蛰拉近了棺材之中,趁他无措之时,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暧昧地低语道:但我已经等不及拥着我美丽的新娘,在爱巢之中交换我们的鲜血和誓约了......我的新娘,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相信你的姓名,一定像你一样美丽。 木虫。听到美人的回答,伯特莱姆顿时愣了一下,酝酿好的情话全都噎了回去,脸色怪异地违心着说道:果然是个非常美丽的名字,就像夏天的晚风一样的清新。 伯特莱姆尽力恢复着自己的表情,说道:成为我的新娘后,你将获得重生,迎接崭新的世界,也将拥有一个新的名字,维纳斯,怎么样? 维纳斯?听到这个名字,林听蛰神情明显一动: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伯特莱姆张口又是一大段腻死人的赞美:我的新娘,你拥有如同暗夜一般的长发,和缀满星空的眼瞳,肌肤如同最珍贵的瓷器,笑靥就像是开满了玫瑰的花园,你就是我的爱与美之神,我的维纳斯!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7) 爱与美之神......林听蛰回想起智脑维纳斯那知性柔和的女声,杜启明为什么要给智脑取名维纳斯,又将它设定为女性,难道......他也曾拥有心仪的女神?谁才是他的维纳斯? 林听蛰思绪翻涌,一时怔愣,伯特莱姆却认为对方是被自己的情话感动了,把握住机会将林听蛰按倒在血族棺材的边沿:天际圆月见证,我的维纳斯,成为我挚爱的新娘吧! 伯特莱姆缓缓俯身朝林听蛰的右颈靠近,唇下锐利的尖牙一点点显露出来,想到即将能够刺穿美人的血管,享用这温热美味的鲜血,伯特莱姆就不可抑制地振奋起来,瞳孔中漫起一片猩红。 然而半躺在棺材沿侧的林听蛰,手心已经悄然化出了一道锋利如细刃的蛛丝,只等伯特莱姆触碰到他的血管,失去防备时,瞬间割下他的头颅...... 林听蛰捏紧了掌心的蛛丝,正准备移向他的咽喉时,却突然听到一旁传来熟悉的喊声:臭蝙蝠!放开他! 化身为两米长巨物的狼牙棒,趁着伯特莱姆来不及防备之际,狠狠地砸中了他的后脑,将他直接砸晕了过去,倒在棺材旁边的地毯上,后脑溢出的血染红了奢华的地毯...... 阿蛰!杜启明顾不上去管伯特莱姆的死活,连忙跑向半躺在棺材中的林听蛰。见杜启明扑过来,林听蛰迅速收起掌心蛛丝,生怕误伤到他,收蛛丝的功夫,却被杜启明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阿蛰,幸好......幸好你没事......杜启明的声音不住地发着抖,当他看到伯特莱姆的尖牙即将刺穿阿蛰动脉的时候,深沉如海的恐惧顿时将他淹没,他不可以失去阿蛰,绝对不可以! 失而复得的爱人此刻就在自己的怀里,杜启明还以为林听蛰会想以往那样回抱住自己,回一句别担心,我没事。之类的安慰。却没想到,林听蛰开口竟是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杜启明......你的维纳斯......是谁? 啊?杜启明完全懵了,丝毫摸不着头脑。然而林听蛰却执着地又问了一遍:他说,维纳斯是爱与美之神,你给智脑取名维纳斯,是为了纪念谁?你的女神......是谁? 原来阿蛰以为他给智脑取名维纳斯,是因为他心中还有其他人?杜启明沉默了片刻,将林听蛰从棺材中扶起,牵着他的手走到窗边。 他指着黯淡星空中,唯一璀璨的那一颗星星,认真地对林听蛰说道:金星,月亮之外最明亮的星星,中国古代称作启明星,西方神话中也叫做维纳斯。我母亲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希望我和启明星一样明亮坦荡。但我认为我的母亲才更配得上这颗星星,在我的心目中,她就是维纳斯,象征着爱与美的神灵。 对不起......林听蛰知道杜启明的母亲已经不在世了,此刻逼问维纳斯的来源,无疑是揭开他最疼痛的伤疤。 林听蛰满心想着怎么安慰对方,却感觉到杜启明握住了自己的手,和自己十指相扣,诚挚地说道:我真想亲口告诉妈妈,我终于找到了能够厮守一生的爱人...... 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误会,但解开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又靠近了一些,近到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到对方体温。 然而伯特莱姆还倒在地上不知死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杜启明把伯特莱姆的身体翻过来,却见他的眼皮还在微微地颤动:看来吸血鬼没那么容易死啊,那就先捆起来丢进棺材里吧...... 两人合力用布条将伯特莱姆困成了一个大粽子,扔进棺材里,合上了顶盖,作为西方的僵尸,这个形象跟他还挺般配的。 找来东西掩盖住地毯上的血迹,收拾完这里的一切,杜启明原想带着林听蛰离开血族城堡,却被林听蛰给拉住了:你刚才可是毁了我的新婚之夜。 杜启明闻言一愣:啊?林听蛰眼角轻挑,搂住了杜启明的腰,笑语道:你得赔我一个新郎...... 阿蛰,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杜启明拉着离开棺材卧室,走到了外厅,准备推门离开。 然而林听蛰却完全不是开玩笑的架势,反手一个用力,将杜启明拉倒在了外厅宽阔的沙发上:我不是在开玩笑。启明,你不想要我吗? 这还是阿蛰第一次这么称呼自己,杜启明回望向林听蛰的眼睛,见他的目光中溢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杜启明心头一阵柔软酸涩,翻身将他搂在身下,珍而重之地说道:阿蛰,你清醒之后,可不要后悔...... 看来,这傻乎乎的家伙还以为这是所谓的灵能禁制后遗症,林听蛰没有开口,却在心中郑重地回应:我很清醒,也绝不后悔。因为爱你入骨,所以想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狂欢夜(十四)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这是杜启明和其他人约定好的暗号。听到暗号声,杜启明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跑到门边去开门。 莱蒙?小兔耳莱蒙站在门口,尴尬地指了指杜启明的胸口,咳了两声道:咳咳,小明先生......你的衣服...... 杜启明低头看了一眼,随即闹了个大红脸:呃......抱歉抱歉......自己这副衣衫不整的尊荣,唤醒了杜启明昨夜的记忆,记忆中的另一个主人公还躺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好奇地微微睁开眼瞧了一下,见是莱蒙,又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杜启明连忙把衣服扣子扣好,挡住胸前可疑的红痕。莱蒙只好装作没看见,一脸正经地说道:傅先生让我来告诉你,他们已经分成了两组,一组去寻找失联的同伴,一组去想办法打开血族和人类领地之间的门。 莱蒙停顿了一下,措辞委婉道:那个......傅先生还说了,如果你跟小林先生体力还跟得上,就自行选择任务。如果实在起不来也可以再休息一下,但是天黑前一定要离开血族城堡,和他们在约定的地方汇合。 ......杜启明这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冲进来救林听蛰的时候,其他人都在门外守着,以防城堡里的血族护卫闻声赶来,把他们给包围住。 但是昨夜实在是意乱.情迷,他满心满眼只有阿蛰,把门外的众人全给忘了!听莱蒙的意思,傅大哥他们一直在关注着房里的情况,指不定还听了一晚上的墙角!要命了,他和阿蛰......这不是公开处刑嘛! 傅大哥和萧萧那么疼阿蛰,没有当场冲进来把自己打得高位截瘫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说不定傅大哥已经筹划好了以后怎么慢慢折磨自己泄愤吧? 谢了莱蒙,我们一会儿就过去。杜启明硬着头皮送走了莱蒙,关上门浑浑噩噩地坐回到沙发边上,感觉就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一样。 林听蛰睁开了眼睛望向他,眼角被泪水晕开的酒红胭脂膏,绽放出一朵雍容的牡丹。杜启明看得心头一紧,俯身轻轻地吻了吻那朵带着暗香的牡丹,爱人在侧,终于让他感受到了真切的踏实。 不过回想起阿蛰那晕开牡丹的泪水是怎么来的,杜启明顿时又脸颊飞红漫到了耳根。为按捺下心中绮念,杜启明连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正事上:阿蛰,我跟大家一起去找凤临和鸾英,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我跟你一起去。林听蛰半撑起身子,看了眼零落在一旁的束带裙装,完全没有再穿上它的欲.望,这种束手束脚还束腰的服装,实在是碍事又难受。林听蛰在沙发上扫了一圈,最终拿起了杜启明的呢绒外袍,松散地披在了身上。 杜启明见状,连忙阻止了林听蛰已经开始系扣子的手:等一下,阿蛰,外头这么冷,你就只穿这一件怎么行?伯特莱姆的房里肯定有其他的衣服,但杜启明一点也不想让阿蛰沾上那老变态的东西,于是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林听蛰:阿蛰,你穿我的。 好在房间里的暖炉还没有灭掉,不是太冷,杜启明光着膀子跑去衣柜找衣服,随手挑了些款式简单的,匆忙套在了身上。 等杜启明回到沙发边时,林听蛰已经把他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看到爱人穿着留有自己体温的衣服,实在是让人心潮暗涌,热血喷张...... 两人磨磨蹭蹭顺便亲亲热热地收拾好,终于和傅长淮他们汇合时,已经是正午了。室外的阳光炙热而强烈,所有血族都沉睡在密不透风的棺材之中,血族的领地一片寂静,街道空旷无人,如同死城一般。 哟,年轻人,体力不错嘛!锦幽作为听墙脚专业户,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凑上去戏谑道:小明同学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某方面真是一点都不老实啊! ......杜启明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锦幽大美女,求放过!别提了好嘛!你是想让傅大哥把我当场大卸八块吗? 出乎意料的是,傅长淮神色平平,并没有暴怒的意思,他探究地在杜启明和林听蛰之间来回瞧了几眼,看到林听蛰身上原属于杜启明的衣服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语气自然地开口道:别耽搁时间了,要是天黑前没有找到凤临和鸾英,离开血族领地,我们就要面临被血族围攻的险境了。 小宣小默两个小纸人尽职尽责地在众人跟前嗅来锈去,追踪着凤临和鸾英的气息。傅长淮紧紧跟着两个小纸人,在前面领路,萧含誉则走到杜启明和林听蛰身边,给他们各递了一杯赤豆糯米甜粥。 谢了,萧萧,我们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真是饿扁了。萧含誉朝杜启明笑了笑:客气什么,快趁热喝吧。 林听蛰捧着甜粥喝了一口,随即有些讶异地抬起头看向萧含誉,他的粥比杜启明的那杯多了一样东西:晴山露。 萧含誉朝林听蛰回了一个过来人的眼神,至于为什么在粥里添晴山露......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其实林听蛰身上一直带着锦幽悄悄塞给他的花膏,但是平白取出花膏来实在是太刻意,林听蛰就没有用它,这会儿确实是......有点儿疼......多亏了萧含誉的这杯晴山露甜粥,林听蛰走起路来总算是顺畅了一些。 旁观者清,而当局者迷。杜启明一直沉浸在趁人之危的罪恶感中,一路上都体贴地扶着林听蛰,还时不时地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这架势,仿佛在伺候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傅长淮全神贯注地盯着小宣小默的举动,完全不想看身后两人腻歪,眼不见为净。傅长淮已经佛了,白菜养得再好,总有一天也会被猪给拱掉的。还是养猪好,至少猪养大了还能祸害别人家的白菜。 小宣小默一路蹦跳着,却在一个转角处停了下来,转过小脑袋,朝傅长淮招了招手。见状,傅长淮惊喜道:找到猪了! 啊?什么猪?杜启明一脸的莫名其妙,傅长淮咳了一声,改口道:不是,找到凤临他们了...... 萧含誉失笑地看了傅长淮一眼,似乎猜到了傅长淮心里在想什么。他指了指角落墙壁上的两片小小的羽毛状焦痕,开口道:这是临儿做的记号,英儿和他在一起。 见状,一行人跟着小宣小默往窄巷深处走去,这地方真是有够隐蔽的,成年人走在里面非常艰难,侧着身子也走得很勉强。 等到他们终于找到了第二个暗号标记点,所有人身上都已经蹭了一身的墙灰。顺着第二个标记点继续拐进小巷,众人终于在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安逸小角落里,见到了两个小巧的身影。手掌大小的一对小火鸟和小青鸟,正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 杜启明瞬间被萌化了,平日里张扬的凤临,和清冷的鸾英,化作迷你的鸟儿时,只剩下柔软和恬静,巷外的腥风血雨似乎与他们无关,巷内的他们,缱绻相依,身心都只有彼此,再无其他...... ☆、狂欢夜(十五) 临儿,英儿。萧含誉上前把青红两只小鸟儿捧到掌心里,轻轻地唤着他们。 娘亲!凤临眨了眨圆溜溜的漆黑小眼,激动地扑腾到了萧含誉的肩头,用柔软的头羽蹭着他的脸颊。 好了好了,临儿,别蹭了!痒!萧含誉被小家伙蹭得连连闪躲,凤临偏坚持不懈地又凑上去。要不是杜启明知道凤临人形多高大霸气,这会儿简直要信了这就是只软萌可爱的小火鸟。 傅长淮也难得没有把这讨人厌的家伙拽开,说实话,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担心凤临和鸾英的安危,见他们平安地躲在这里,心中巨石总算是落了地:全员平安,我们去和老白他们汇合吧,尽快离开这里,回到人类的聚居地。 可是血族领地没有灵能禁制啊,这对我们不是更有利吗?锦幽至今对那不知出处的灵能禁制心有余悸。 闻言,傅长淮解释道:未必,血族的能力可比人类强多了,在人类聚居地,至少他们还要忌惮着同样对他们有影响的灵能禁制,然而在这里,他们能够毫无障碍地施展血族的强项,又有地利之便,我们反而处于下风。 杜启明也赞同道:借助人类的灵能禁制来制约血族,总比硬碰硬要好。况且,伯特莱姆至今以为我跟阿蛰都是人类阵营的,经历的昨夜的事情,想必会对人类阵营怀恨在心,如果能借此挑起人类和血族之间的争端,形势反而对我们有利。 哟,小明同学,你怎么也变坏了呀,跟谁学的?锦幽探究地凑过来盯着杜启明看,直盯得对方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咳,跟敌人学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嘛。 听到杜启明的回答,傅长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傻小子身为人类,却早以把自己归入了妖兽的阵营,与妖兽共进退。傅长淮悄然笑了一下,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去和白寒川等人汇合的路上,萧含誉捧着两只小鸟儿,关切地问道:临儿,英儿,你们被门传送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是怎么从血族城堡里逃出来的? 凤临演技超强地卖惨道:这就说来话长了,一想起来我就心眼子疼......要娘亲么么哒才能好! 么你个头臭凤凰!在傅长淮的拳头砸过来之前,鸾英率先伸出青色的小翅膀呼了凤临一脑门儿,及时止住了这场不合时宜的互殴,自家这位祖宗不分场合犯贫的毛病怕是改不了了...... 鸾英叹了口气,接过话题道:我们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血族给困在地牢里了。同被关在牢里的还有其他几只妖兽,从他们口中得知,我们之所以被圈养在此,是为了给血族供应新鲜的妖兽血。一般来说,被圈养的妖兽并没有生命危险,毕竟只有所谓的活血才能入血族的口,死血会对其造成反噬。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8) 萧含誉闻言有些不解:那你们为什么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逃出地牢? 因为之后的几天,被带出去的妖兽全都没有活着回来......鸾英顿了顿,神情有些凝重:圈养我们的血族由于长期饮用高灵能的妖兽血,变得愈发贪婪,甚至患上了暴食症。他已经不满足于饮用少量的杯装血,而是直接刺穿妖兽的血管,将他们全身的血液全部吸干...... ......吸干全部的血......杜启明听到这里,全身如同过电一般颤栗了一下,如果凤临和鸾英没有及时逃离地牢,那他们见到的,就不再是两只鲜活软萌的小鸟儿,而是两具惨白干瘪的尸体...... 血族暴食症......林听蛰隐约捕捉到了其中的关窍:妖兽血除了让血族患上暴食症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影响? 鸾英回望向林听蛰,点了点头:由于妖兽血中的灵能和血族的灵能同根同源,食用妖兽血之后,血族的灵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增长。 林听蛰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也就是说,吸收越多的妖兽血,血族就会变得越发强大,也更加难以对付......这种情况下,保护同伴也是保护自己,那些因胆怯而袖手旁观的妖兽,反而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 杜启明挑了挑眉,开口道:既然血族和妖兽的灵能同根同源,那如果反过来,妖兽吸收血族的灵能呢?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锦幽嫌弃地皱了皱眉:怎么吸收?我可不想喝那些臭蝙蝠的血...... 目前还未可知,但总会有办法的。相比之下,杜启明更困惑的是另一件事:还有一个问题,我们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收到初始线索?杜启明以为初始线索就跟上道门一样,已经到了同伴手中,但如今全员重获联系,线索却迟迟未现身,难不成世界线的难度提高了,连线索也给得迟了? 杜启明疑惑之时,却听见脚边一声熟悉的猫叫,所有人眼中闪现出精光,想那道熟悉的橘色身影围拢而来。锦幽赞叹道:小明同学,会说你就多说点,你这话太灵光了,刚说完线索就来了! 见到突然出现的橘猫,杜启明也有些震惊,他连忙蹲下身,从橘猫的脖子上摘下小布兜,正想打开布兜看线索,却听到十三的呼喊声:小明先生!终于找到你们了! 十三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朝他们招了招手:白先生已经找到回人类聚居地的灵能通道了,但是通道马上就要闭合,我们得快点赶过去! 听到这话,杜启明也来不及查看线索了,连忙抓住林听蛰的手,对大家说道:先回俱乐部再说! 对此,其他人都没有异议,一行人也不耽搁,在十三的指引下迅速赶到了白寒川等人所在的地方。而在白寒川和邵君阳面前,一面半透明的墙体正泛着奇异的波纹,仿佛能将人吸进其中一般。 我们已经试验过了,这道墙对面就是人类聚居地。抓紧时间,快过去!白寒川如今对待事情的态度愈发谨慎沉稳,遇到可疑的墙,第一时间便亲身试探过了,等确认万事妥当,才放心让同伴前往。 傅长淮等人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疑虑,陆续通过这面水波墙,回到了人类的聚居地。等到所有人安全回到俱乐部,留守在其中的克劳德,和狂欢派对结束提前回来的妖兽姐妹们这才松了口气。 克劳德看到萧含誉掌心的两只小鸟儿扑棱起翅膀,落地幻化成人形,并没有太多讶异,反倒是由衷笑了起来:小明先生,看来你们已经找齐了失联的同伴们了。 太好了!我们去给大家准备大餐,庆祝小明先生的同伴们安全回来!妖兽姐妹们难掩兴奋之情,纷纷前往厨房和餐厅布置起来。 回到了安全的据点,杜启明也终于放下心来,把那个装着线索的小布兜从怀里取出,打开布兜掏了掏里面的东西:咦?这次怎么只有一张羊皮纸? 杜启明直接把布兜给翻了过来,可里面除了一张巴掌大小的羊皮纸外,再没有其他东西,连货币都没给他们准备。 罢了罢了,杜启明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连忙摊开那张小小的羊皮纸,也没有避着克劳德和十三他们,吐字清晰地念着羊皮纸上的话语: 由魔龙守卫的神秘古堡,在血色中绽放,在暗夜里辉煌。没有人知道古堡的主人究竟是谁,有人说,阁楼里住着公主不朽的魂魄;有人说,杀戮骑士的剑依旧寒光闪烁;有人说,堕落的精灵造就了永夜的王国;也有人妄图揣测,这场盛大的狂欢是否属于,执掌罪恶与欲望的天魔 ☆、狂欢夜(十六) 公主、骑士、精灵、天魔这次的线索也太笼统了吧,说了等于没说,连攻略目标都没给我们指明杜启明无奈扶额,之前的一道门好歹把邢风的信息告诉了他们,虽然半路杀出个克隆人001号,干扰了他们的视线,但至少不影响大局。可是这次的线索唉,真是一言难尽。 十人组听了这个线索都一筹莫展,然而十三和克劳德的脸色却变了变。白寒川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眯了眯眼睛,试探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经白寒川提醒,杜启明突然想起来:对了,十三,克劳德,我还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都是什么身份呢? 十三犹豫了一下,从贴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不明材质的银白色缠枝头冠,珍稀地捧在掌心,开口道:我要找的,是雪精灵族的王子,尤莱亚。 克劳德取出的,则是一柄细长的空剑鞘:夏佐,浪客骑士,他常年骑马佩剑浪迹于城镇、森林和草原,不愿追寻虚无的骑士荣耀,只痴迷于无际的自由。 杜启明油然升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既然人类聚居地和血族领地都没有他们的消息,那他们很有可能在那个未知的魔龙城堡之中 但是线索中提示,杀戮骑士和堕落精灵白寒川神色有些凝重:恕我直言,你们的朋友就算不是狂欢乐园的真正主人,也跟那幕后之人脱不了干系 有些话白寒川虽没有明说,但十三和克劳德也心中分明,他们的朋友也许已经被乐园的邪恶力量同化,站在了黑暗的一方。到时候,即使找到了夏佐和尤莱亚,他们也将陷入两难的境地,是与昔日挚友对立为敌;还是站在挚友的一边,与杜启明等人反目 原以为这笼统的线索并没有什么用,却没想到,短短的几句话,已在众人之间埋下分裂的种子,陡然萌生了隐隐的猜疑和嫌隙。 杜启明沉默良久,还是决定坦率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们找到失踪的同伴。如同他们不幸被黑暗力量吞噬你们可以自行选择阵营,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但是现在,请大家都放下不必要的猜忌,我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探秘这座未知的魔龙古堡,找到狂欢乐园真正的主人! 一番话在情在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异议。十三和克劳德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各自捧着挚友的信物,心事重重地离开了。 见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杜启明难免心生歉疚,他捏着那张含糊其辞的线索,叹了口气道:唉,或许我不该让十三和克劳德知道线索内容毕竟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闯进来寻找的同伴啊 林听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这未必是件坏事,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来应对所有的可能性,总比见了面才发现,同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相对无言惶然无措要好得多。 另一边,独自来到俱乐部阁楼,站在窗边捧着银色头冠发呆的十三,心绪已经飞过乐园交错拥挤的街巷,飘回到了那片常年被白雪所覆盖的森林 尤莱亚,你又捡了什么东西?族里已经收留了两头驯鹿三只雪貂和十几只野兔,你再捡小动物回来就没地方养了啊!尤莱亚的姐姐海伦娜刚给那群食量惊人的野兔喂完胡萝卜,却见弟弟怀里又抱了个不明生物,顿时愁了起来。 尤莱亚撒娇似地朝姐姐笑了笑,海伦娜见到这个笑容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行吧,捡就捡吧,幸好雪精灵一族的灵能,能够让植物在这冰天雪地中依旧繁茂生长,也不缺这一两根胡萝卜。 海伦娜自我安慰了一下,鼓起勇气准备接收被尤莱亚捡回来的新成员,却见窝在尤莱亚怀里的小东西突然伸出了两个长长的触角,在风雪中颤巍巍地抖了几下。海伦娜吓得后退了两步:这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触角? 尤莱亚揉了揉怀里小东西的脑袋,把他抱了起来,露出了他的全身。只见这小家伙长相类人,但四肢细软,柔若无骨,一双水汪汪的圆眼睛怯生生地盯着海伦娜,瘪着小嘴不敢出声。尤莱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个种族,大概是个迷路的小妖兽吧。 妖兽?海伦娜惊讶道:精灵族和妖兽族虽然签订了和平条约,但相互之间并不来往,你无端捡了妖兽幼崽回来,恐怕会引起妖兽族的误会,引起两族的纷争啊,还是从哪儿捡来的,送回哪儿去吧。 尤莱亚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一开始是想把这小家伙送回妖兽族去,但他始终都不肯开口,尤莱亚又不忍心就这么把他扔在风雪中不管,只好先带回了精灵族。 听到海伦娜的话,小家伙终于急了,细长的双手紧紧缠住了尤莱亚,扯着尖细的童声哭喊道:我没有家人,一直都是在森林里靠野果子生存的。可是天气越来越冷了,树上的野果子都掉光了,我已经好多天没有东西吃了!求求你们,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森林里! 你终于舍得开口了?小家伙的眼泪鼻涕都蹭到了尤莱亚的袖子上,尤莱亚失笑地捏了捏他的小触角,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把你丢回去的,既然你没有家人,那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海伦娜默默叹了口气,不劝了,没用的自家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这些小动物小妖兽的,只要卖个可怜,尤莱亚保管就把他们带回家了。不光是海伦娜这个姐姐,其他雪精灵也都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 于是乎,雪精灵族的领地里,除了两头驯鹿三只雪貂和十几只野兔之外,有多了一只跟八爪鱼似的只会黏着尤莱亚的小妖兽。小妖兽没有名字,尤莱亚只好照他脖颈处挂着的小铜牌上的标记,叫他十三。 虽然尤莱亚有过几次给小妖兽改名字的念头,但大家叫着叫着都顺口了,也就改不过来了,只好就一直这么叫了下去。 由于这小家伙太过粘人,尤莱亚只好带着他同吃同睡,连洗澡都在一起。十三也像长在尤莱亚身上似的,从早到晚挂在尤莱亚背上,直到十三从孩童长到了成年人的体型,怕压着尤莱亚,不敢再继续挂着了。 但两人还是形影不离,尤莱亚也事无巨细地照顾着这个粘人精:十三,吃晚餐了。十三,别玩了,衣服都弄脏了,赶紧脱下来换!十三,水要凉了,别扑腾了,快点洗,洗完睡觉去。十三 记忆如潮水般涌过十三的脑海,待他再次望向手中的银色头冠,才发现上面已经落满了自己眼角流下的泪水尤莱亚 ☆、狂欢夜(十七) 十三抬起头,落寞地看向窗外的星月,可他还没来得及黯然神伤一会儿,却见到从血族领地的方向乌泱泱袭来一大片阴影,在夜色和泪光中看不太真切。 那是什么?十三摸了摸眼角的眼泪,视线重又恢复了清晰,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那片黑影的真实模样,竟是数以百计的巨型吸血蝙蝠! 十三下意识关上了阁楼的窗户,倒抽一口冷气:糟了!是血族!必须赶快通知其他人! 小明先生!杜启明正捧着羊皮卷发愁,却见十三急匆匆地跑了下来,还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线索:怎么了十三?这么着急? 十三一路从七楼跑下来,气都喘不匀,磕磕绊绊说道:血血族他们破坏了乐园的规矩,私自结队闯进了人类的聚居地 结队?来了多少血族?杜启明闻言,非但没有紧张,反倒露出了一丝期待。十三在脑海中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四百个。 来得正好!杜启明听到这个数字,瞬间激动起来,他拉住林听蛰的手,说道:阿蛰,我们去找傅大哥他们! 此时,傅长淮等人正在餐厅吃晚餐,却听到人类聚居地上空传来扩音喇叭似的嘹亮声音:愚蠢的人类!把伯特莱姆殿下的新娘交出来!弱小的蝼蚁,竟敢跟伟大的血族为敌! 被抢了亲还这么大肆宣扬,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血族都不要面子的吗?傅长淮差点一口汤呛死,抬眼却见抢亲的和被抢的两个当事人正牵着手往餐厅走来。 傅大哥!血族来了!傅长淮白了杜启明一眼:我知道,我又不聋!那些臭蝙蝠已经喊得全乐园都知道了! 杜启明丝毫没有闯了祸的恐惧,反倒是一脸的狡黠?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两族之间矛盾越是激化,乐园主人主动现身的几率就越大! 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人类和血族也不过是乐园主人的棋子罢了,满盘皆乱,执棋之人是费心将棋局复原,还是直接舍弃全部棋子,仍未可知。说实话,傅长淮觉得后者更有可能。 白寒川思索片刻,开口道:不管能不能够引乐园主人现身,眼下的情况都对我们有利。况且,老傅,你们的泡酒之仇,还想不想报了? 想啊!当然想!那个混蛋大胡子竟敢用灵能禁制逼迫我家含誉脱光衣服泡酒,老子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傅长淮咬了咬牙根,看向白寒川:怎么着,老白,你又想出什么馊主意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69) 这算是夸他还是损他?白寒川挑了挑眉,也懒得跟老损友计较,神秘兮兮地开口道:既然棋局已经乱了,那就让这趟水搅得更浑些吧 白寒川详细地讲述了一下他的计划,杜启明听完惊诧道:绑架血族?咳咳我们这是要把血族往死里得罪啊? 先跑到人家城堡里去抢亲的人不是你吗?傅长淮怼了他一句:你小子才是罪魁祸首啊好嘛! 好像是这样哦杜启明确实无法反驳,尴尬地挠了挠头。傅长淮憋着坏劲儿怂恿道:既然事端是你挑起来的,那绑架的任务也交给你吧。 杜启明简直无语,大哥,我又不傻,明明是你想报私仇来着,怎么着就要我替你动手了呢?腹诽归腹诽,面前的可都是阿蛰的娘家人,为了跟大家打好关系,自己吃点亏又算的了什么呢? 比尔先生,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亲王殿下找回被掳走的新娘,你可千万不要贪杯啊和比尔同行的血族不放心地劝说着,对方却显得很是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我会认真搜查的,这里就交给我,你去其他地方吧! 说着,比尔把这位血族给推到了一旁的杂货商店,自己则窃喜着走进了暗夜酒馆。 听闻血族来袭,酒客们早已各自逃回了家,紧闭着家门。原本热闹非凡的暗夜酒馆,此刻寂静无声,连大胡子老板和酒保都不见了踪影,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好!酒窖在哪儿来着,我记得是在这个方向比尔大摇大摆地行走在空旷无人的酒馆里,转眼就把同伴叮嘱的话给忘在了脑后,与其给那目中无人的伯特莱姆跑腿,还不如尽情地在这酒馆里醉生梦死! 比尔随手拎起吧台上的酒瓶,仰头灌了几口烈酒。比尔砸了咂嘴,略微嫌弃道:这种普通的酒,终归不如妖兽血酒美味诱人,啧啧,那滋味,真是让人魂牵梦绕啊! 不过这段时间,暗夜酒馆的妖兽血酒断了供应,花再多钱也买不到,也不知那胡子拉渣的酒馆老板打的什么主意,有钱不赚,难不成屯着妖兽血酒自己喝?他是水桶吗? 心中胡乱想着,比尔扔了手里的酒瓶,迫不及待地循着酒香往酒窖里走去,终于在酒窖深处找到了一个贴着妖兽血专酿酒标签的木质酒桶。 找到了!我的妖兽血酒!比尔喜不自胜地捡起地上的撬杆,上手撬起了酒桶的木盖,然而当他把木盖打开时,却并没有闻到那种熟悉的酒香。 咦?难不成酒馆老板没有藏私,而是妖兽血酒真的断供了?比尔疑惑地凑上前,探头看去。酒窖的光线略暗,酒桶里的情况看不清楚,比尔只好把鼻尖靠近酒桶,想要嗅一嗅其中的味道。 比尔的脸离酒桶极近,鼻尖不停地耸动着。然而这时,酒桶中猛地飞出一个细长的物体,直直地扑向了比尔的鼻尖,瞬间砸得他鼻血横飞,仰头倒在了地上:什什么东西! 比尔还没来得及看清袭击自己的东西,只觉又一阵劲风袭来,那不明物体再次砸向了他的脸,直把他给生生砸晕了过去 唉哟阿棒,你下手越来越狠了啊。杜启明瞥了一眼被狼牙棒扎成了麻子脸的血族,简直无法直视 狼牙棒把这句话当成了夸奖,在地上蹦蹦跳跳,肉眼可见的愉快自豪。杜启明好笑地摸了把狼牙棒的顶端,说道:好了阿棒,变回来吧。 听到主人的话,狼牙棒瞬间缩小成手掌大小,非常自觉的钻进了杜启明的口袋里,乖乖地待在里面不动弹了。 收回了狼牙棒,杜启明蹲下身,正想把这个大腹便便的血族给扛起来,却被林听蛰拉了一下:不用费这些力气。 说着,林听蛰祭出九星罗网,将晕倒在地上的麻子脸血族给笼了起来。金光闪烁下,血族身形渐渐变化,从人形变成了两掌大小的大肚肥蝙蝠,被九星罗网缠住了翅膀,画面颇为喜感。 还是我们阿蛰聪明!对待自己的爱人,废话少说,使劲夸就是了!杜启明的话显然很是让人受用,林听蛰眉眼弯弯,嘴角上扬,引得杜启明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亲他弧度极好看的唇角。 本是浅尝辄止的一吻,林听蛰却没有让杜启明过早抽身,而是缠着他又厮磨了一会儿,直吻到双唇泛红,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个吻。 杜启明和林听蛰拎着一只沉沉的网兜回来时,大家的目光却没有看向那只被捆了个结实的肥蝙蝠,而是注视着两人略微红肿的嘴唇,这情形非常可疑啊 咳咳。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杜启明把那只肥蝙蝠扔到了地上,对林听蛰说道:阿蛰,把他变回人形吧。 嗯。林听蛰点了点头,纤长手指微动,九星罗网顿时金光闪现,被困在其中的血族身形也逐渐伸长,露出了肥胖的肚腩。 凤临和鸾英看到这家伙时,神情略微一愣,倒不是惊讶他臃肿的身躯和脸上马蜂窝似的红点,而是见到了熟人的诧异。 凤临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巧了!这不就是那个暴食症的血族嘛!风水轮流转,这家伙竟然落到了我们手上! ☆、狂欢夜(十八) 这就是囚禁你们的暴食血族?杜启明满脸的不敢置信:那他岂不是已经吸了大量的妖兽血,怎么还这么弱?被狼牙棒两下就砸晕了,也是非常的不争气。 大概是吃得太多,行动不便吧凤临也觉得很耻辱,他跟英儿竟然差点被这种脑满肠肥的家伙给吸了血,真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白寒川闻言,蹲下身伸手在他额头处探了一下对方的灵能,脸色略为惊诧:这家伙体内的灵能惊人的充沛,可是这般强大的能量仅仅滞留在他体内,没有得到有效的吸收和利用,所以他才会那么弱。 啧啧,真是暴殄天物啊。杜启明回忆起之前的设想:那有没有办法把他体内的灵能取出来呢? 傅长淮仔细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这个世界的灵能和我们体内的灵力不尽相同,若是吸收了这股灵能,难保不会受到自身灵力的排斥 思及此,傅长淮摸了摸下巴,寻思着解决的办法,他突然眼神一动,挑了挑眉看向杜启明:我们之中,只有一人体内还没有生成灵力,也就不怕灵能的反噬了! 傅大哥,你这个眼神,非常危险!杜启明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说的那个人是谁,可不就是自己嘛!但是玄珠之力还在我丹田聚着呢,你确定两股力量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反应爆.炸吗? 傅长淮一脸无所谓地说道:试试看呗。 试试看杜启明满心怀疑,这位大哥就是故意坑他,巴不得自己原地爆.炸呢杜启明嘴角直抽抽,却感觉到肩上搭来了一只温暖的手,杜启明连忙转头看去,却见林听蛰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杜启明深深回望向林听蛰,又转头看了其他同伴一眼,发现他们脸上的神情都一种沉静和坚定。杜启明心神一动,骤然意识到,他的同伴们这是有意将灵能让给自己,说不定傅大哥一番所谓灵能排斥的言论也只是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随口胡诌的罢了。 杜启明眼眶有些泛红,心头升起融融暖意,他能够安然无恙走到这里,还收获了非凡的能量和灵器,并不是因为什么主角光环什么金手指,而是同伴们一把一把将他拉上了高处,危难之际也从未放弃过他 好,我试试吧。杜启明释然地笑了起来,决心再一次将自己完全托付给生死相交的同伴们。 锦幽最是喜欢凑这种热闹,她自觉地准备起置换灵能需要的法器,林听蛰则亲自上前,着手绘制换灵的阵法。 看着两人严肃认真的模样,杜启明顿时陷入了茫然,心说:难道阿蛰和锦幽的灵能禁制后遗症已经好了?可是阿蛰平时的表现还是非常的粘人啊?想不通想不通 林听蛰将阵法画得极为细致,一丝一毫都未曾含糊。杜启明怕影响到他,没敢出声,只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画阵。 足以容纳成人身形的巨型法阵,外圆内方如喻乾坤,细支交错纹路繁复,间杂着杜启明从没见过的字符标记,显得神秘而庄严。 杜启明盯着法阵盯久了,突然产生一丝熟悉的感觉,他扬起左手手背,亮出了之前十三和克劳德给他画上的魔法阵,两相对比了一下,发觉东西方的灵力法阵竟然有着某种微妙的相似,不知是巧合,还是这世间蕴藏的奇异定律。 完成了,准备入阵。林听蛰画完最后一条细线,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想必光是画阵就已经耗费了大量的灵力。杜启明伸手用衣袖帮林听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疼地说道:阿蛰,不着急,你先休息一会儿。 林听蛰朝他笑了笑,摇头道:我没关系,开始吧,阵法效力维持的时间有限,不要耽搁。 杜启明只觉心窝一阵酸软,他一点都不恨把他拽进这奇诡世界的神秘力量,反倒十分感激他让自己和林听蛰相遇,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在荒寂天涯中终于有了羁绊与牵挂,他终于寻找到了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 秦铮拖着肥胖无比的暴食血族进了法阵,气力斐然的他,竟然破天荒感受到了吃力,也不是这只肥蝙蝠体内到底堆积了多少脂肪 为了节省林听蛰为了维持法阵耗费的灵力,杜启明丝毫没有犹豫,立马也入了阵,躺在了法阵之中,朝着林听蛰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信任。 林听蛰也回点了一下头,坐在两阵中心的位置,运起全身灵力催动阵法。傅长淮虽未多言,但一直守在阵外,为杜启明和林听蛰护阵,随时监控着阵法运行的情况。 灵能置换的阵法正式启动,原本平面的线条缓缓升起夺目的金色光芒,金光交织缠绕,在杜启明和比尔上方形成巨大的半圆状,仿佛乾坤的两半,阴阳的两面。 丝丝缕缕的暗红色光纹从比尔的额头散出,幻化成百态千姿的妖兽模样。见此诡状,凤临和鸾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认出来,其中一些形态,就是那些被带出地牢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妖兽这个暴食的血族,竟然已经食杀了这么多的妖兽! 血色的兽灵争先恐后地从比尔额头溢出,似乎极不情愿被困在这副臃肿油腻的躯体之中。相比于这个食杀他们的血族仇人,兽灵们更愿意靠近那个身上沾着亲切的妖兽气息的年轻人。 兽灵们纷纷离开比尔的阵圈,钻入了杜启明的阵圈之内,林听蛰甚至都没有耗费灵力指引兽灵,他们便自觉覆上了杜启明的额头,渐渐消失不见。 见状,林听蛰不免有些庆幸,若非杜启明解救了马戏团和俱乐部的妖兽,赢得了妖兽们的好感,这次的灵能置换绝不会如此顺利,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想来世间的因果,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结善缘,才可得善果。 在一旁护阵的傅长淮也完全没想到这难度颇高的换灵阵,竟然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全程顺利得出乎意料。在此之前,他还担心听蛰会为了稳住这个阵法而消耗过多灵力虚脱,所幸阵法提前完成,听蛰也只是稍有些疲惫罢了。 林听蛰收起换灵阵,守在暂时陷入昏迷的杜启明身边,直到他安然无恙地清醒过来,眨着眼睛对自己笑道:阿蛰,我没事了,你安心休息吧。 获得强大灵能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急切地询问如何运用,而是关心他累不累,让他安心休息林听蛰快意地笑了起来,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径自躺在了杜启明的怀里:是挺累的,那你抱我。 当众撒娇,最为致命。杜启明盯着同伴们讶异的眼神,脸颊绯红地横抱起了林听蛰,飞也似地爬上了他们平常休息的五楼,一路气不喘脚不软,登登登就到达了目的地,体能进步奇快! 把林听蛰轻柔地抱到床榻上,杜启明贴心地帮他脱了鞋子,还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晚安吻,好好睡一觉吧,我的爱人。 林听蛰勾住了他的后颈,在他唇上回吻了一下,这才放开对方,闭上眼睛缓缓沉入了梦乡 看着林听蛰入睡后,杜启明又登登登跑下了五楼,去找傅长淮。傅长淮原以为他会问自己灵能使用的事情,却没想到这货神秘兮兮地低声问道:傅大哥你说这灵能禁制的后遗症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蛰怎么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粘人,还是间歇性的 说着,杜启明又指了指黏在秦铮身边勾勾小手搭搭小肩的锦幽:你看,锦幽也是这样这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害处吧? 傅长淮无语望天,只丢了一句没大碍,就转身离开了。敢情杜启明和秦铮这俩傻蛋还真以为这是什么灵能禁制后遗症?这明显就是装的好嘛!而且听蛰平白无故也会跟着胡闹,想必也是受了锦幽的怂恿,指不定他俩早就背着俩傻蛋,暗戳戳地商量过了。 但越是这样,傅长淮越是感慨:锦幽生性恣肆,却收起了一身的刺,只余一腔柔情尽付秦铮。而听蛰,他最是擅长压抑隐藏自己的情感,却在杜启明面前卸下那牢不可破的铠甲,剖白自己最真实的内心 傅长淮来到了萧含誉身边,牵起了他的手,萧含誉则回了他一个暖阳般的温柔笑容。看着爱人的笑颜,傅长淮顿时恍然,自己和萧含誉又何尝不是如此?或许这世上本没有生来契合的眷侣,不过是在日夜厮守和生死相依中,相互包容,相互迁就,最终融为一体,至死不渝。 ☆、狂欢夜(十九) 比尔先生!比尔先生!彻夜搜寻给抢走的血族新娘而不得,成群的血族浩荡而来,却是铩羽而归。先前与比尔同行的血族,怎么找都找不到比尔的踪影,然而破晓将至,再不回到自己的领地,便会消亡于阳光之下。 其他血族劝道:行了,你就别担心那个酒鬼了,他说不定是醉倒在哪个酒窖里了,等他醒过来,自然会想办法回去的。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0) 说的也是。比尔虽然也算是个贵族,但由于他暴食贪杯,早已将家底耗尽,如今城堡被烧毁,更是一无所有。此次前来搜寻人类领地,也是借着名头来免费喝酒,不喝到酩酊大醉他是绝不会罢休的。想到这里,同行的血族不再费心去寻找比尔,摆弄了一下斗篷,说道:那就祝他好运了。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比尔仍旧没有回到血族的领地。人类的聚居地又散布着一个传闻,说是暗夜酒馆又推出了一款由血族的鲜血酿成的酒,还取了一个颇有侮辱意味的名字:折翼蝙蝠。 联想到失踪的比尔,和坊间的传闻,血族似乎已经认定,是人类绑架杀害了比尔,用他的鲜血酿酒,以报血族私自闯入人类领地之仇。虽未有实际证据,但三人成虎,血族对此已是深信不疑。 比尔虽落魄,却也是血族中的贵族,人类此举无疑挑战了血族的威严,两族之间彻底撕破了脸,打碎了这虚假的和平。 没有什么折翼蝙蝠!这都是谣言!谣言啊!我哪敢用血族泡酒,不是,酿酒啊!暗夜酒馆的大胡子老板着急辟谣,可禁不住一部分猎奇的人类堵在酒馆门口想要尝尝传说中用血族血酿的酒。人类长期被血族欺压,早就产生了强烈的逆反心理,故而对折翼蝙蝠趋之若鹜。 趁着夜色潜入人类领地打探情况的血族,见到酒馆门前轰动的情形,怒意丛生,连忙回到血族领地将此情况上报给伯特莱姆,新娘被抢之仇,和贵族被掳之恨撕碎了伯特莱姆的理智。 全族听令,立即整装,向人类领地发动攻击!生杀不论!亲王殿下一声令下,血族全员如同嗜血般振奋:吸干那些愚蠢人类的血!撕碎他们蠕虫般的身体!占领人类领地! 血族再袭人类领地,这次不是小规模的搜寻,而是数千血族披甲整装的疯狂屠戮。毫无防备的人类行走在街道上,随即被黑云般的吸血蝙蝠瞬间吸干了全身血液,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骤然变成残酷的修罗场,仿佛连夜幕都染上了血色。 厄运未曾降临到自己头上时,人类从不会为此挂心。他们亲手将无辜的妖兽送上血族的餐桌,调.教妖兽供血族娱乐,甚至学着血族食杀妖兽。 而如今,换作他们变成了血族獠牙下的牺牲品,他们开始哀嚎,开始求饶,开始恐惧,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妖兽一族被屠戮时,袖手站在一旁,放肆大笑,如同在欣赏一幅残忍却有趣的作品。 独属于人类的炼狱之夜,先前幸存聚集在极域俱乐部的妖兽,以及趁乱从各处逃离的妖兽们,冷漠地看着人类步上他们的后尘,无一伸出援手。毕竟,哪个受害者愿意不计前嫌,对加害者伸出援手呢? 留在家中的人类从窗口见到街道上可怖至极的景象,纷纷紧闭门窗,躲藏到地下室或其他隐蔽之处。来不及躲藏的人类,尽皆成为吸血蝙蝠群侵袭而过的干尸亡魂,了无生息地倒在地上,再也见不到绚烂的日出。 来自四面八方的凄厉喊叫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钻入杜启明耳中,他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虽然他私心把自己划入了妖兽的阵营,但他的根骨毕竟还流着人类的血液,见人类一族被残酷屠戮,他还是难以抑制心头震颤。 林听蛰见到杜启明痛苦的神情,连忙将他搂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施下一道隔音咒,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他的话语:不要听,不要看,没事的启明,有我在。 阿蛰阿蛰杜启明不断念着林听蛰的名字,仿佛只有面前的人能给他忍耐下去的力量。 邵君阳此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将脑袋埋进白寒川的怀里,攥着他的前襟不住地发抖。他毕竟也从人类脱胎成半神不久,过去二十几年的记忆深深烙刻在他脑海之中,让他无法彻底与人类世界割离。听到遍地哀嚎,邵君阳的心神也接近崩溃。 听蛰!帮个忙!白寒川焦心不已,连忙让林听蛰给邵君阳也施下隔音咒。他开始后悔自己行事太绝,散布了折翼蝙蝠的传言,引得两方争端加剧,甚至造成了血族屠城的后果。 但他后悔的不是造成了人类的伤亡,毕竟在现世,人类抢占了他们的家园,逼迫他们背井离乡,他对人类的恨,不亚于此刻的血族。可他又舍不得让邵君阳承受这份痛苦,即使他费尽心机将邵君阳从人类的社群中剥离,对方依旧对人类一族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杜启明和邵君阳的状态实在无法完成约定好的任务,傅长淮没有勉强他们,毕竟他也曾经是寻常的人类,懂得两人此刻的心情。 凤临,你跟我去监视人类管理者的行踪。含誉,你跟鸾英在这里照顾他们,守好门,不要让血族闯进来。傅长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顾全大局:锦幽和秦铮,你们盯着血族那边,如果乐园主人出现,及时通知我们。 说着,傅长淮又特意叮嘱了一句:外面局势很严峻,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结伴行动,绝不能分散开来! 出发前,萧含誉抓住了傅长淮的手,担忧地说道:长淮,你也要小心,我等你们平安回来! 放心,我会的。傅长淮揉了揉萧含誉柔软的头发,露出一如往常的坚定眼神,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回到所爱之人的身边,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众人各自行动,傅长淮四人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了极域俱乐部。他们出发后,妖兽们紧锁住各层楼的门窗,随即全部聚集在餐厅之中。 没过多久,战火蔓延到了极域俱乐部。俱乐部的大门被外面的血族疯狂撞击,破裂开一个半人高的豁口。数不清的吸血蝙蝠从豁口处钻进俱乐部,意欲袭击藏在俱乐部之中的人。 门内之人却没有丝毫惊慌,萧含誉手握冰魄弓,率先冲出餐厅,射出灵箭封堵住大门的破口。鸾英祭出青羽芒刺,掩护着萧含誉的行动,击杀想要袭击萧含誉的吸血蝙蝠。 藏身于餐厅中的妖兽们显然不愿意做袖手旁观的懦夫,纷纷赶到大厅处,对战着闯进来的血族。 糟糕,是妖兽!血族意识到了危险,幻化成了人形,与前来的妖兽缠斗。血族占了飞行优势,不少妖兽因此负了伤,但仍然毫不退缩地和血族对战。 同伴们在殊死搏杀,杜启明也无法容许自己沉浸于个人的苦痛之中无法自拔,他毅然地对林听蛰说得:阿蛰,解开隔音咒吧,我要去帮萧萧和鸾英他们! 闯进俱乐部的血族数量惊人,林听蛰也担忧着他们,既然杜启明提出了这个要求,林听蛰也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地解开了杜启明身上的隔音咒。 听蛰!还有我!邵君阳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坚定地说道:我能用念力封闭血族的感官,干扰他们的行动! 感官对血族来说极其重要,毕竟他们是用嘴巴和耳朵发出的超声波来探测周围事物的,相比之下,他们的视觉反倒是薄弱得多。 好。林听蛰迅速解除了两人的隔音咒,邵君阳连忙赶到大厅,凝聚全部心神,使用念力屏蔽了血族的感官。白寒川始终站在邵君阳身边,护着他的周全。 怎么回事!我听不到也看不到东西了!我也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失去了感知周围事物的能力,血族开始跟没头苍蝇似地乱撞,飞行优势彻底失效,被压制的妖兽开始占了上风。 杜启明深吸一口气,召唤出体内的兽灵。兽灵见到奴役杀害他们的血族,迸发的怒意和怨念,使得他们身形从暗红变幻成极艳的血红,将无措乱飞的血族一一缠杀,不留任何的余地。 门外的屠夫,变成了门内的牲肉,任由昔日肆意凌.虐的妖兽反击厮杀。这些血族至死也不敢相信,自诩高贵卓绝的他们,竟然会被乐园中最为低贱的妖兽绝杀。但这就是现实,是因果,是无尽罪孽的疯狂反噬 ☆、狂欢夜(二十) 小明先生!血族撞破了二三楼的窗户,正穿过楼梯往大厅逼近!负责巡视的莱蒙以惊人的速度蹦过来,提醒大家即将袭来的危险。 阿蛰,克劳德,我们去堵楼梯,其他人解决完这里的血族,过去支援!杜启明作为妖兽们最信任的人,危难时刻俨然成了他们的主心骨,拥有最权威的发言权。 十三这细胳膊细腿战斗力跟不上大家,只好开动脑筋,主动提议道:小明先生,血族也畏惧灵能禁制,我们可以把那些红线找来,抵挡血族的入侵。 好!你去找红线,注意安全,自己不要被灵能禁制伤到!杜启明用灵能驱使着正在大厅与血族缠斗的兽灵转移方向,往楼梯进发。 狼牙棒在他的口袋里蠢蠢欲动地小幅度跳动着,仿佛在提醒主人把自己放出去参加战斗。杜启明感应到了狼牙棒的小动作,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扔到空中:去吧,阿棒! 从楼梯出飞涌而来的吸血蝙蝠,似乎对狼牙棒有些忌惮,飞行的速度减缓了许多,滞留在楼梯之中不敢靠近,只有少数胆子大的横冲直撞而来,却被阿棒狠狠地捶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蝙蝠畏惧阿棒?杜启明颇感意外,想不到他的阿棒竟然还有震慑血族的能耐。 克劳德此时已经恢复成半兽人的形态,方才激烈的战斗使得他的双爪沾满了血族的鲜血。克劳德仰起头嗅了嗅,略有疑惑地问道:小明先生,这个兵器上镶嵌的,是否是狼人的獠牙? 狼人?呃差不多吧。杜启明心想,能变成人形的狼妖,跟西方狼人也有些类似。 克劳德恍然地点了点头:果然如此,血族和狼人历来是宿敌,这个武器上有狼人的气息,所以血族才会对此有所忌惮。 杜启明震惊了,东方的狼妖竟然还能震慑西方的血族,他脑中升起一种时空错乱的诡异感受,这也太玄幻了吧? 不过吸血蝙蝠的数量实在众多,后方还有源源不断的蝙蝠飞来,狼牙棒也抵挡不了这么多血族。兽灵已经自觉和冲过狼牙棒防线的血族缠斗了起来,虽阻挡了对方的攻势,但看上去也撑不了太久。 克劳德守卫在杜启明和林听蛰身边,挥动利爪撕碎了几只袭来的吸血蝙蝠。杜启明也抽出了天禄角匕首,刺中了几只张着尖锐獠牙的吸血蝙蝠。 林听蛰冷静地审视着形势,默默地收起了金光符箓,瞳孔又深褐转为血红,掌心射出细刃般锐利的蛛丝,将袭来的吸血蝙蝠或割裂,或刺穿,甚至有好几只蝙蝠被同一根蛛丝串联在一起。杜启明不合时宜地想着,这简直就像是炭烤蝙蝠BBQ 那些侥幸避开狼牙棒和兽灵,躲过利爪匕首和蛛丝的血族,抓紧时机变幻成人形,将黑暗灵能聚成暗影灵球,朝杜启明等人的方向袭去。 克劳德下意识伸出利爪格挡这黑沉沉的球体,却被血族的黑暗灵能腐蚀了手掌,一阵刺痒的痛感从掌心漫上克劳德的整条手臂,甚至麻痹了他的肩膀。 克劳德皱了皱眉,用另一头尚能行动的手臂把杜启明和林听蛰往后一带,警示道:小心!不要接触到这个古怪的黑球,它会让身体麻痹,无法行动! 林听蛰试图用蛛丝攻击这些暗影灵球,但灵球并无实体,仅是一片虚影,蛛丝无法将暗影割开。权衡片刻,林听蛰又将蛛丝收回,抑制住体内妖气,从丹田中将罡气调出,运起金光咒轮,抵御住血族的暗影灵球。 然而频繁转换丹田中的两股力量,林听蛰体内的气息逐渐紊乱,妖气不甘被罡气压制,开始躁动起来,试图再度占领林听蛰的身体。两股力量在林听蛰体内博弈缠斗,引得他心血翻涌,无法再维持住金光咒轮,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阿蛰!你怎么了?杜启明被林听蛰的异状惊得不轻,连忙扶起林听蛰,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躯体。 林听蛰呼吸急促,心跳加剧,紧紧咬住牙根,勉强开口道:我体内的妖气快要失控了 由于先前林听蛰的妖气失控过两回,杜启明为此特地请教过傅长淮抑制失控妖气的方法。他深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神调动出丹田内的玄珠之力。虽然他还不能完全掌控这股力量,但为了缓解林听蛰的痛苦,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杜启明紧紧箍住难耐挣动的林听蛰,将两人胸膛紧紧相贴,勾住他的后颈,将玄珠之力缓缓渡入林听蛰口中。浑厚稳健的玄珠之力,游走于林听蛰体内,逐渐调和纷乱涌动的灵气和罡气,促使两股力量重新回到了某种制衡状态。 直到确定林听蛰体内的力量稳定下来,杜启明才收回了玄珠之力,用吐纳功法引导玄珠之力回到自己的丹田之内。杜启明松开了勾住林听蛰后颈的手,转而握住了他的肩膀,关切道:怎么样了阿蛰,好点了吗? 呼林听蛰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气息逐渐平稳:我没事了,幸好有你在。 看着林听蛰信任亲昵的目光,杜启明心底一阵柔软,被爱人需要着的感觉太充实满足了,我家阿蛰真是太懂怎么撩我了! 咳咳两位,形势有点不太妙,或许你们可以晚一点再眉目传情克劳德为了挡住暗影灵球的攻击,另一头手臂也已经麻痹了,此时全靠坚实宽厚的胸膛替他们挡着,要是血族趁机发动攻击,他恐怕就要拦不住了。 林听蛰的气息才刚刚平稳下来,杜启明不敢让他冒险,便自己挥动着天禄角匕首,和袭来的血族战斗。 但天禄角匕首体型太小,难以抵挡群攻,狼牙棒又担任着阻挡大部分吸血蝙蝠的众人,兽灵们也和血族缠斗在一起,无法脱身,杜启明渐渐落于下风,甚至在战斗中添了好几道伤口。 林听蛰舍不得杜启明独自撑着,正想强行唤出体内的力量,助他一臂之力时,却见一旁气势汹汹地冲来一道身影。 呀呀呀呀呀!十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根细长的棍子,缠满了施有灵能禁制的红线,往血族的方向冲去。杜启明抽空看了一眼,无语地发现,这棍子怎么看怎么像是窗帘杆,亏得十三还能舞出战旗飘扬的气势 这窗帘杆缠红线制成的临时武器虽然看着寒碜,但效果出奇得好。被灵能禁制触碰到的血族,顿时从人形回复到了蝙蝠的形态,也无法再使用暗影灵球了,这让战圈中的众人压力顿减了许多。 于此同时,鸾英从大厅赶来支援,青羽芒刺铺天盖地射向被迫恢复成蝙蝠形态的血族,青色光芒在吸血蝙蝠体内绽开,将其燃尽在青色的火焰之中。 原本想尽办法想要从楼梯冲进来的血族,见局势不利,纷纷扇动着翅膀,搏命似地争抢着往反方向飞逃,甚至还挤得几只蝙蝠窒息晕倒,坠落在了楼道之中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1) 一夜浴血鏖战,心弦紧绷。直到血族退散,天光破晓,杜启明等人才终于松了口气,纷纷累瘫在了地上 ☆、狂欢夜(二十一) 血族畏惧天光,在天亮前全部撤回了自己的领地,只余满地被吸干了鲜血的人类残躯,脸颊和四肢呈现出鬼魅般的惨白,皮肤皱缩如同枯树皮,堆叠在本该祥和安逸的街道上。 负责监视血族那边情况的锦幽和秦铮率先回到了极域俱乐部,看到门内错落的蝙蝠尸体,和飞溅的鲜血,不免吓了一跳,连忙去查看同伴的情况:含誉!你没事儿吧?其他人呢,他们没受伤吧? 小明同学受了点轻伤,不过没大碍,听蛰在给他处理。君阳念力消耗过多,寒川陪着他在房里休息。英儿见临儿还没有回来,出去找他们了。萧含誉不眠不休鏖战了一夜也吃不消,正坐在沙发上歇息,但他心中挂念着傅长淮的安危,又无法安心睡觉,此刻也是强弩之末,精神萎靡。 锦幽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了一颗提神醒脑的丹药递给萧含誉:紫箨净瓶在长淮的葫芦里,你先吃下这颗醒神丹,是娉婷姐姐亲手炼制的。 说着,锦幽又掏出来一堆小瓷瓶,指着上头不同颜色的标签说道:还有防中暑的、祛风寒的、愈合伤口的、治腹泻的总之,一年四季,各种病症的丹药都备齐了。 师娘真的非常贴心了。萧含誉会心笑了起来,被师娘连娉婷和锦家姐妹们无微不至地照顾长大,傅长淮的童年一定十分美好。可惜呀,他没能见到软乎乎的小长淮,等两人隔世相遇时,长淮已经长成了没皮没脸的大灰狼 萧含誉□□着心上人呢,心上人便如有灵犀一般出现在了面前。萧含誉也不顾身上疲乏,瞬间从沙发上起身,扑进了傅长淮怀里:长淮!你终于回来了! 想我了吗,我的小妖精?傅长淮把萧含誉箍在怀里,使劲地揉着他柔软的头发。就算只是分离一夜,那份想念也如同钻心蚀骨般的强烈。 想,每分每秒都在想!两人腻歪个不停,锦幽一脸没眼看的表情,咳了一声打断道:凤临和鸾英呢,他们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傅长淮丝毫没有松开怀里的萧含誉,只稍稍偏了偏头,回答道:他们还在禁忌之门守着,我怕迟迟不回来你们会担心,就赶过来先报个平安。 是怕你怀里的宝贝担心吧?锦幽翻了一个白眼,忽略过傅长淮的小心思,问起了正经事: 禁忌之门又是什么?你们不是去监视人类一族的管理者去了吗? 说起这件事,傅长淮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我们昨夜守在管理者的门外,隐约听到他跟家人说起了几个意味不明的词汇:迷雾城堡、魔使、禁忌之门 林听蛰帮杜启明处理好了伤口,两人本想下来找点食物果腹,却正好听到傅长淮提到这些。杜启明回想起线索上的话,下意识插了一句:难道这个迷雾城堡,就是线索中提到的魔龙古堡?傅大哥,你们看到魔龙了吗? 看到杜启明莫名期待的眼神,傅长淮无奈扶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道禁忌之门,只有拿着特殊的信物才能进去,我跟凤临试了一晚上,都没能突破那道禁忌之门。别说是魔龙了,连城堡的边角都没看到。 那好办啊,抢了管理者手里的信物,我们不就能进去了吗?杜启明满怀期冀,但傅长淮的脸色却不太好看:我和凤临原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一直守在禁忌之门的入口,但是临近破晓的时候,我们听到了一声惨叫 见傅长淮神色凝重地停顿了一下,林听蛰顿时有个不太好的预感:是管理者的惨叫? 没错傅长淮叹了口气:在此之后,禁忌之门的另一边再也没有任何动静,管理者也没有从禁忌之门出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人类和血族发生如此严重的争端,乐园主人都没有现身阻止。人类管理员前去求救,又疑似丧生魔龙古堡之中,没有信物,我们也无法进入禁忌之门这岂不是进了死胡同?锦幽秀眉紧蹙,那这一晚上可不就是白忙活? 林听蛰沉思片刻,抬眸道:既然人类管理者拥有进入禁忌之门的信物,那血族管理者应该也有同样的信物 杜启明神色复杂,和林听蛰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血族亲王,伯特莱姆对没错,就是那位被自己抢了亲,下令让一众小弟屠了人类领地的老变态说实话,杜启明真是一点都不想再跟那个老变态打交道了 而此刻,血族城堡之内,本该回到各自棺材中沉睡的血族们,却被伯特莱姆召集到阴暗的地下室中。血族们战战兢兢地缩着脖子,队列整齐地站在伯特莱姆面前。 其中一个可怜的血族贵族被推选出来,向伯特莱姆汇报情况:回回禀亲王殿下,我们已经搜遍了人类的领地,除掉了一大批碍事的人类,可是,仍然没有找到王妃的踪迹而且,在搜查过程中,遇到了从人类手中逃脱的妖兽,我方损失惨重。 发言血族的脑袋都快整个埋进自己的斗篷衣领中了,声音也越来越低,尾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果不其然,听到他的汇报,伯特莱姆勃然大怒,手中盛满人类鲜血的高脚玻璃杯生生被他捏碎,淋漓鲜血从他指缝间滴落,沾污了地上昂贵的手工编织毛毯。 玻璃碎裂的声音如同割在了他们的心脏上,不仅是负责上报情况的贵族,其他血族也吓得缩起了脖子,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伯特莱姆冷笑一声,曾经深情款款勾人心魄的眼眸,如今血丝密布,阴鹜残忍,如同地狱血瀑中爬出的修罗恶鬼:找不到就继续找!一寸一寸地翻开人类的领地!我不管死多少人类还是血族,我的新娘,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愚蠢而弱小的人类,竟敢挑战他堂堂血族亲王的权威!让他的尊严受损!他可以玩腻了旧人,再去挑选新鲜娇嫩的女子做他的下一任新娘,但绝不允许别人从他手里抢走他的人!就算是屠尽人类一族,他也不容许留下这个污点,永世沦为他人的笑柄! ☆、狂欢夜(二十二) 我们才捅了这么大颗马蜂窝,又要把主意打到血族亲王的头上去?邵君阳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们可算是把乐园搅了个天翻地覆。 白寒川却把关注点放在了人类管理者透露的信息之中:按目前的推测来看,城堡和禁忌之门都有了对应,但我更在意的是,所谓的魔使指代的什么,是两族的管理者,还是说,堕落精灵、杀戮骑士 经白寒川这么一提,参与讨论的十三和克劳德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十三神情纠结地开口道:尤莱亚从小就热衷于救助受伤落难的小动物,即使知道了我的妖兽身份,也没有抛弃我,那么善良的雪精灵,怎么会 夏佐他也不是那种人。克莱德坚定地摇了摇头,友人的品性他最是清楚,夏佐那种以伸张正义为毕生追求的骑士,又怎么会成为黑暗势力的走卒呢? 见气氛一时有些僵化,杜启明连忙开口道:十三,克劳德,先别着急,你们试着回想一下,尤莱亚和夏佐失踪前,有没有遇上什么异常情况?或是,跟什么古怪的人接触过? 我我不知道十三看上去极为懊悔与自责:当时,我跟尤莱亚闹了些别扭,我赌气离开了雪精灵的领地,去森林里独自待着,本以为尤莱亚会来找我,可等了好多天他都没有来。我沉不住气,偷偷跑回精灵小镇,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杜启明闻言有些诧异:尤莱亚不是雪精灵族的王子吗,他失踪了,其他雪精灵就没有去找他? 十三摇了摇头:怪就怪在这里,我去找相熟的邻居询问尤莱亚的情况,可他们对此都讳莫如深,听到尤莱亚的名字就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头也不回地跑开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尤莱亚的父母,根本就没有要去寻找亲子的意思,就连向来疼爱他的姐姐海伦娜,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里偷偷地哭泣。 这种情况,怎么像是锦幽话说到一半,又不忍心说下去,这就像是尤莱亚已经去世了一样。 十三明白她的意思,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尤莱亚还活着。十三将贴身收藏的银白色头冠取出,捧在手中道:这种由冰雪矿特制而成的头冠,与雪精灵有着神秘的联系,如果头冠的主人不幸离世,那头冠也将从银白,变幻成黑色。尤莱亚的头冠还是银色的,他一定还活着! 那你又怎么知道,尤莱亚来到了狂欢乐园呢?杜启明不太明白,十三为何如此确定,尤莱亚就在这里。 是海伦娜。十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宣传单,上面用极大的字体写着几个字:狂欢乐园。边边角角里绘制着非常吸引人的游乐项目,画中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夸张的笑容,反倒看上去有些做作。 十三捏着这张宣传单,说道:我后来又偷偷去找了她好几次,海伦娜一开始什么都不肯说,但我看得出来,她也非常担心尤莱亚。后来,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背着她的父母,把尤莱亚头冠和这张宣传单,从窗口塞到了我手里。海伦娜只对我说了一句话:把尤莱亚救回来 十三说罢,克劳德也取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宣传单,接着十三的话说道:同样,夏佐的失踪也非常离奇,我收到那封言辞含糊的求救信后,立刻赶往了信上提到的希尔森林,那里的人,同样畏惧着提起夏佐的名字,甚至想把我也赶出希尔森林。好在有一个被夏佐帮助过的妖兽小奴隶,背着他的主人偷偷把这张宣传单交到了我手中,我便又立即赶来了乐园。 就是因为我在赶路的时候看到了克劳德手里的宣传单,我才会上前询问,恰巧得知他也是来寻找失踪的友人,于是一同结伴来到了乐园。再之后发生的事情,十三也已经跟众人说过,多亏遇见了杜启明,他和克劳德才能够从马戏团脱身。 由此看来,这两张离奇出现的宣传单,很有可能是尤莱亚和夏佐失踪的关键线索。邵君阳朝两人伸出手,说道:能否把宣传单借我看一下。 十三和克劳德依言将宣传单递到了邵君阳手中,杜启明见状,恍然道:邵邵,你是想读取宣传单上的记忆碎片? 邵君阳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未免太过古怪,同样的两张宣传单,为什么会出现在距离遥远的两片森林?如果能从上面读取到有用的信息,说不定就能解开这座乐园的秘密 十三和克劳德亲眼见识过邵君阳惊人的念力,他能够操控念力屏蔽血族的感官,能从物品上读取残存的记忆也就不足为怪了。 为稳妥起见,邵君阳和林听蛰共享念力,各自读取一张宣传单的残存记忆碎片,两人一手握住,另一手紧捏乐园宣传单,凝神陷入了各自的灵识之中。 不要!尤莱亚,快住手! 姐姐,我我控制不住杀了我吧,姐姐,杀了我 不可以!你是我最亲的弟弟,我绝不能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 可是你要是不杀了我,魔种唔啊! 尤莱亚!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替十三遭受这些!早知有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收留他! 不姐姐,不怪十三,是我自愿的 尤莱亚,我的傻弟弟 快跑啊!那个浪客骑士发狂了,见人就砍! 怎么回事?他不是个好人吗,我听说他从人类手里救下了好几个妖兽奴隶,放他们回到这片森林里,怎么突然就发狂了? 这谁知道啊?太可怕了,那个骑士眼睛血红血红的,跟要吃人似的!举着他的佩剑乱挥,还伤了那些过来劝阻他的妖兽! 呀!他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躲远一点! 魔鬼啊,真是魔鬼!要不是我见过他原来的模样,还真得以为他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纷乱的话语在邵君阳和林听蛰两人脑海中炸开,扰得他们心神震荡,难以支撑。邵君阳及时收回了念力,把林听蛰也从记忆碎片中拉了出来,两人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如同窒息一般拼命地吸入着空气,不停地粗喘。 阿蛰!君阳!杜启明和白寒川连忙来到他们身边,查看他们的身体情况,这次太不对劲了,才进入几分钟,两人的反应就已经如此强烈,看来这两张乐园宣传单真的是不简单。 阿蛰,你看到了什么?杜启明原以为他们一定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可没想到林听蛰摇了摇头,神色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有一团浓稠的黑雾遮住了我的眼睛,而且那团黑雾有一股非常不详的气息 ☆、狂欢夜(二十三) 至于他们听到的内容待林听蛰和邵君阳向众人复述完,十三和克莱德的脸色都深沉了起来。 尤其是十三,快要被脑海中纷乱撕扯的疑问给逼疯了:为什么尤莱亚要让海伦娜杀了他?魔种又是什么?而且,海伦娜说尤莱亚是替我遭受的灾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尤莱亚他难道是故意把我气走的? 魔种和魔使我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杜启明思索道:还有那张来历不明的乐园宣传单,它似乎蕴含着某种象征意义。 见一群人埋头苦思,纠结不已,傅长淮无语道:你们光这么想能想出什么来?杂物间里不还有个现成的信息源吗,那家伙虽然肥头大耳,丝毫没有血族的派头,但好歹也是个贵族啊,指不定他也知道些什么呢。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2) 说的也是,废物也有利用价值。傅长淮和白寒川一个比一个毒舌,杜启明甚至有些同情那个被他夺走了灵能,如今只剩一身肥肉的血族比尔,一时都不知道他跟被自己抢了亲的伯特莱姆哪个更惨 比尔已经被众人遗忘在了杂物间里,足有两天没有进食,身患暴食症的他无论身体和精神都已经临近了崩溃的边缘,见到有人进来,丝毫没有形象与尊严地哀求道:求求你们!血!给我血! 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情况,白寒川来之前就不知从哪儿搜罗来一杯子的鲜血,还故意在比尔面前晃荡着杯中粘稠腥甜的液体:想要血可以,先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你们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们!比尔被嗜血欲折磨得痛苦不堪,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疯狂叫嚣着,急需这杯鲜红液体滋润四肢百骸。 杜启明见状,配合地取出那两张乐园宣传单,在比尔眼前晃了晃,定在了他的面前: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宣传单? 这是乐园邀请函!比尔如其所说,毫无保留道:只有得到这张宣传单,才有资格加入狂欢乐园。 邀请函?杜启明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手中的宣传单,继续问道:那你们又是从哪里获取这种邀请函的? 比尔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无法主动获得邀请函,是它来挑选我们的。这张宣传单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它能够自己找到它需要的人。 杜启明皱了皱眉,怎么越说越玄乎了呢?一张纸罢了,还有灵智不成?还是说,这些宣传单被幕后之人操控着,替乐园主人寻找目标? 傅长淮隐约捕捉到了某个关窍:宣传单挑选的标准是什么?只要是人类和血族就可以,还是说,有更深层的目的? 欲.望是欲.望。比尔被鲜血的味道激得身体微微颤抖,虽是在回答问题,但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杯鲜血:血族渴望血液,人类渴望永生。还有嗜酒者、贪色者、怠惰者、嫉恨者越是具有贪欲邪念的人,越能得到乐园主人的青睐 这算是什么恶趣味?杜启明不住腹诽,顺势问道:那你知道魔使的事情吗? 魔使?比尔面带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只要服从亲王的命令即可,其余的事情一律不准过问,否则,就会被赶出乐园。 看来从这家伙嘴里是套不出额外的信息了,白寒川撇了撇嘴角,冷漠地将手中盛满鲜血的玻璃杯递到了比尔面前。比尔如同被困沙漠多日,终于见到绿洲的旅人一般,极度渴求地捧过玻璃杯,咕嘟咕嘟一口气将杯中鲜血饮尽,随即露出一个餍足的笑容来,看上去油腻无比,简直不忍直视 没眼看没眼看,杜启明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辣眼睛,拉着林听蛰的手就跑出了杂物间,见到同样嫌恶皱眉走出来的白寒川,杜启明不禁好奇地问道:白大哥,你从哪找来的血啊? 闻言,白寒川挑了挑眉,言简意赅道:厨房里刚杀的鸡。 ?鸡血?这都能喝得那么津津有味,那个暴食血族未免也太没有追求了吧,真的是只求数量不求质量 盘问完比尔,众人又重新聚到一起,将既得的信息重新汇总分析,但之前的问题没怎么得到解决,反倒又牵扯出了一堆新的疑问。锦幽一边拨弄着长发,一边提疑道:乐园专门挑选欲.念强烈的人,把这些人聚在一起恣肆狂欢,到底图什么呢? 十三沉思了片刻,对杜启明说道:小明先生,能否将那张羊皮纸借我看一眼? 噢,可以。杜启明随即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线索羊皮纸,递给了十三:十三,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十三逐字逐句地仔细看了一遍线索,神情凝重地开口道:我听雪精灵们提起过,世间曾存在着几种魔族,血魔,顾名思义,和血族一样贪食鲜血;影魔,比较另类,以生物的影子为食,失去影子的生物活不过两天;地魔,常于夜色中出没于大大小小的坟墓之间,好食腐肉;还有一种,便是这张羊皮纸上提及的天魔,他们不仅能执掌操纵世间的罪恶,更是以欲.望为食,吸收的欲.望越多,天魔的力量就强大 的确,如今看来乐园主人是天魔的可能性最大。杜启明边思考边说道:借助宣传单挑选目标,让人类和血族加入狂欢乐园,给他们提供奢靡丰裕的极致生活,滋长他们的贪念与渴求,吸收他们的欲.望,从而获取更为强大的力量。这样一来,乐园存在的意义就说得通了。 然而,十三的神情更为惶惑了几分:但是有一个问题我始终想不通,百年前,为了维护世间的秩序,消弭疯乱滋长的罪恶,神族联合精灵族,向魔族发动了战争,将四大魔族消灭殆尽。神族和精灵族也元气大伤,隐于世外,不问世事。既然魔族已绝,为什么狂欢乐园里,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天魔呢? 来自其他世界的杜启明等人,听到十三的话皆是一惊,想不到这个世界发生过这么多事情,甚至还有旷世雄奇的神魔战争! 相比于惊得神游天外的杜启明,林听蛰倒是冷静许多,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或许,这个遗存于世,寄身于乐园之中的天魔,和尤莱亚口中的魔种有关 ☆、狂欢夜(二十四) 推论至此已到了瓶颈,要想深挖关于天魔和魔种的秘事,唯有亲身入虎穴,闯一闯那传闻中的迷雾古堡。而要进入禁忌之门,伯特莱姆手中的信物又成了关键中的关键。 林听蛰主动提议道:伯特莱姆要找到的是我,锦幽,再帮我扮一次女装。 锦幽还未应答,杜启明却连忙反驳道:不行!那个老变态明显对你居心不轨,我可不能让你再涉险! 林听蛰理解他的忧虑,退一步折中道:你和傅大哥可以扮作护送我的血族,随我一起进入血族城堡,不会有太大危险。 那也不行,到时候伯特莱姆肯定会让我们退下,留你一个人在房间里,还要趁机动手动脚杜启明光是设想那个画面就忍不住火气上涌,恨不得把那个臭蝙蝠给架火上烤了! 锦幽白了这个护食儿的家伙一眼,扬声道:行了行了别争了!老娘有办法!你们呀,等着瞧就行了! 入夜后的血族城堡,在百年难遇的血月映照下,镀上了一层迷乱的红晕,奇长的刺藤攀壁而上,直缠到城堡锐利如锋的尖顶,而这望天的尖顶,仿佛能将这浓稠的黑夜刺破 伯特莱姆不似往常的端庄,单腿曲坐在窗台上,半启着奢华至极的玫瑰琉璃窗,看着夜幕下自己的领地,怅然若失。 自己虽不是整个世界的血族之王,却是狂欢乐园的血族领袖,他早已被这虚伪的至尊头衔蒙蔽了双眼,沉迷于傲立于世的虚假幻想。直到亲自挑选的新娘在自己的城堡中被抢走,还被未曾蒙面的黑手捆成一团,耻辱地钉进了自己专属的棺材之中! 汹涌的恨意已在下令屠戮人类领地的那一夜消弭几尽,余下的,便是夜夜纠缠他的挫败与屈辱,撕扯着他高傲绝世的灵魂,让他恨不得从这窗口跳下,融于无尽黑夜 颓靡之际,他的房门却突然被敲响,管家苍老的声音出奇地带上了一丝喜悦,连原本低沉的语调也高昂了几分:尊敬的伯特莱姆殿下,王妃回来了! 当真?伯特莱姆单手甩开身后的披风,从窗台跃下,瞬息间移动到房门口,开启了沉重的镶金木门。而房门外,除了面露喜悦的管家外,便是他牵念多日的美丽新娘和两个护送她回来的血族侍卫。 他的新娘仍旧穿着当日的酒红色丝绸长袍,只是几日不见,腰身似乎见长,紧窄的长袍穿在身上,竟然有些许勉强。但伯特莱姆并没有在意这个小细节,他兴奋地牵住对方的手,在对方手背亲吻了两下,语气极为黏腻道:噢!我亲爱的新娘,我的维纳斯!你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听到维纳斯三个字,对方身体微微一震,神情也有些古怪。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回道:伯特莱姆殿下,与您分别,也使我彻夜难眠。 我的维纳斯,那不敢露面的懦夫,将你困在了何处,又为何要从我手中夺走你?伯特莱姆的眼神依旧是含情脉脉,但内心却波涛汹涌,若是他的樱桃已被他人染指,那他将不再触碰这不洁的果实,只将鲜美的樱桃置于徒有其表的果盘中,直至它腐朽消亡 或许是伯特莱姆的眼神实在太过露骨,让面前人一阵恶寒,不知如何回应。站在他身后的一位血族侍卫及时开口道:回禀殿下,人类一族早有反叛之心,他们不甘臣服于血族之下,妄想通过挟持王妃来逼迫殿下重修两族盟约。我们赶到时,王妃已被囚于地牢数日,幸而人族忌惮殿下威望,未敢伤王妃分毫,我们才得以将王妃平安救回。 听闻此言,伯特莱姆心中芥蒂顿消,语气也真挚了几分:那些愚昧之徒,竟然为了牵制我而私自囚禁我挚爱的新娘,让你受苦了,我的维纳斯 只要能回到殿下身边,区区几日禁锢之苦,又算的了什么呢?就算咬着牙,也要配合完成你的演出 此后的发展,突然他们先前的预料,伯特莱姆屏退了管家和两个血族侍卫,牵着他新娘的手回到了房内,关上了沉重的木门,还长了个教训,把大门锁死,不再让任何人有机可乘。 我的维纳斯,你既已是我的新娘,就应舍弃人类平庸的皮囊,加入我们血族的行列。今夜,我将予你这世上最为高贵的血统,让你得获永生!伯特莱姆将对方带到自己的棺材旁,当日那钉住他的充满屈辱的棺材,已经丢弃换成了全新的棺材,比先前的更奢华,更庞大,甚至能容两人同时躺入。 伯特莱姆的前几任新娘听他这番言论,尽是泪眼迷离,期冀感恩,而这一位新娘却冷静得出奇,反倒是勾了勾嘴角,探究地问道:既然血族是世上最高贵的血统,那又为何要屈居天魔之下,听从魔族号令呢? 你!你是从何得知的!伯特莱姆揽着对方肩膀的手一抖,下意识松开了面前笑容冷异的人:是囚禁你的人类告诉你的?但除了两族管理者之外,平民不应当知道这些 对方闻言,瞳孔一震,果然!乐园的主人就是天魔!见伯特莱姆心神激荡,他趁机逼问道:不仅是天魔,你甚至连魔使都不如,只不过是他们用来管理血族的牧羊犬,不敢违背上层的命令,甚至连出入迷雾古堡都不自由。没了乐园主人给予你的信物,你将一无是处,连这个血族管理者的身份都保不住!你私自挑起两族争端,害得人类管理者被天魔抹杀,你以为,你这个血族管理者逃得了吗? 字字句句,直戳伯特莱姆的痛点,眼前这位天使面孔的新娘,却似乎有着比恶魔还残忍凶狠的内心,伯特莱姆忌惮地后退了几步,惊恐道:难道难道你是新的魔使!是天魔大人派来试探我的? 正是!对方步步紧逼:那个满脑子只有自由正义的骑士,和空怀仁慈之心的雪精灵着实不堪大用,只有我,才能成为主人最得力的魔使!而你这个乐园的叛徒,便是我登上魔使宝座的垫脚石! 伯特莱姆惊惧之下,连忙捡起放置在一旁的佩剑,戒备地挡在身前:你是要抢夺他们的魔种!既然你还没有得到魔种,那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既然你想把我当做垫脚石,那我就在此之前,让你成为我剑下的亡魂! 就在伯特莱姆举剑刺来之时,这位假新娘便已闪避到了一边,从宽大的袖口摸出一根细长之物,抛在空中大喊一声:阿棒!原本故意捏得尖细的声音,此刻变得清亮朗明,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悬于空中的狼牙棒骤然变得庞大惊人,强烈的狼族威压,让伯特莱姆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震,连握剑的手都在不住发抖。 见狼牙棒太过兴奋,气势汹汹似乎要把这家伙砸成肉泥,卸下了伪装的杜启明不放心地喊了一声:阿棒!克制点!要活的! 伯特莱姆还来不及消化面前发生的一切,却只觉令人畏惧的天敌威压瞬间袭来,头上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眼前一黑,就如同狂欢夜那次一样!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伯特莱姆才终于醒悟,所谓的新娘、人类叛乱者和新魔使,不过是一场虚伪的谎言,连环的诡局。而他,仿佛早就跌入陷阱的猎物,被他们捏在手中肆意玩弄!可恶,可恶,可恶! ☆、狂欢夜(二十五) 听到房内的响动,守在门外的林听蛰和傅长淮本想穿墙而入,却没想到伯特莱姆的房间还不简单,无论是木门还是墙壁都无法穿过,两人只好冒险从琉璃窗翻进了房里。 结果等他们来到房内,却见伯特莱姆已经被狼牙棒给砸晕了,倒在地上鬼事不省,而杜启明正找来一堆床单被罩把伯特莱姆捆成了一个巨型粽子。这场面无比的熟悉 可以啊傻小子,一个人就把这血族头子给搞定了。傅长淮走上前,无情地踩了伯特莱姆一脚,鄙视道:这家伙也太没用了,这么容易就砸晕了,亏他还是什么贵族亲王,跟那个贪食鬼也不相上下嘛。 或许是身上的长裙太紧,杜启明吭哧吭哧捆完伯特莱姆,已经热出了一身汗。看到两人前来,杜启明连忙凑到了林听蛰面前,邀功似地笑着对他道:阿蛰,我就说我可以的吧!以后啊,这种脏活累活就交给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脏活累活林听蛰看了一眼凄凄惨惨的血族粽子,心想这大概是伯特莱姆被黑得最惨的一次。林听蛰不禁失笑,用自己的袖子替杜启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温声说道:嗯,辛苦了。 傅长淮把昏迷的伯特莱姆收进了葫芦里,准备回去好好审问他。未免管家也听到动静赶来,三人不再耽搁,趁着夜色离开了血族领地,回到了极域俱乐部里。 面对守在俱乐部焦灼等待的十三和克劳德,杜启明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索性用了最为俗套的开场白: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十三这个时候真不想跟他兜什么圈子了,催促道:小明先生,你就直说吧!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3) 好好好。杜启明也不卖关子了,把探听的信息整理说道:如我们所料,乐园的主人的确是遗存于世的天魔,而且,我们从伯特莱姆的身上搜出了管理者的信物,随时可以进入禁忌之门。 但是杜启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尤莱亚和夏佐,就是管理者提到过的魔使,他们体内被下了魔种,或许正是因此才会性情大变,杀伐嗜血,为天魔所驱使 这是十三和克劳德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但此刻他们却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杜启明也不知怎么劝慰他们,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这个时候,还是让他们自己冷静一下吧。 身上的长裙还没来得及换,还有皮鞋实在磨脚得很,杜启明怀疑自己后脚跟都已经破皮了。他迫不及待跑去衣帽间,脱下这身累赘的长裙,换上了宽松些的男装,还没把衣服套完,却见锦幽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杜启明吓了一跳,急匆匆把衣服套上,怨念道:美女姐姐啊!你进来好歹敲个门啊,你看咱这都是对象的人,这样不好吧! 啧,你们这些大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啰嗦。锦幽边从衣帽间挑选着明天要穿的衣服,边打趣道:怎么样,老娘的换颜丹好用吧! 好用好用。这可不是敷衍,是真心实意的夸奖,杜启明敬佩道:你这换颜丹比易容术还厉害,一秒换脸,无缝衔接,甚至还能随时随地换回来,真是绝了! 锦幽被夸得很是受用:那当然,我这手艺可是从娉婷姐姐那学来的,哦,你大概不清楚,娉婷姐姐就是长淮的师娘。不过啊,娉婷姐姐专注于炼制正儿八经的伤药,我嘛,就喜欢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得,还挺有自知之明啊,杜启明还没感慨完,就听锦幽继续说道:不过啊,老娘最得意的研究成果还是花膏,一点不吹嘘,用过的都说好! ???杜启明不禁腹诽,这话术怎么那么像市面上摆摊儿卖假药的呢? 不顾杜启明古怪的神色,锦幽戳了戳他的胳膊,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跟听蛰也用了吧,感觉怎么样? 什什么怎么样杜启明虽然不大清楚锦幽口中的花膏到底长什么样,但听她的语气也能猜到是做什么用的 锦幽反倒是困惑了:诶?怎么着?你们难不成还没用上? 咳咳杜启明顿觉话题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了,连忙转移道:那个,锦幽啊,你是什么时候把这个给阿蛰的? 锦幽仰头回想了一下,说道:具体时间不记得了,总之在狂欢夜之前。 狂欢夜之前?杜启明脑海中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他一直以为那夜是自己趁人之危,可现在看来,其实阿蛰他早就打算好了?杜启明又回想起自己向傅长淮打听灵能禁制后遗症时,对方那一言难尽的神情,难道说 杜启明心头震颤,连忙往林听蛰所在的地方跑去,锦幽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有些莫名其妙:跑什么?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了不成? 阿蛰!杜启明一路跑回他们在俱乐部的房间,林听蛰正靠坐在沙发上休息,手里还捧着一本这个世界的书,安静地看着。见杜启明急匆匆地跑来,林听蛰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疑惑道:嗯?怎么了? 万语千言哽在喉头,可临了却一句都吐不出来。杜启明深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气息,走到了沙发前: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句话。 什么话?林听蛰好奇地歪了歪脑袋,这小动作很是可爱。 杜启明看得心动不已,他俯下身,用手指摩挲着林听蛰的侧脸,目光温柔如水:阿蛰,我爱你。 启明?林听蛰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却见他眼底带着真挚的笑意,缓缓低下头,在自己的额间落下了一个无关情.欲的,虔诚到近乎圣洁的吻 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如同一道电流,从额间直蔓延到林听蛰的心尖,搅得他心河春水荡漾,酸软得不像话。林听蛰没有再开口,而是伸出了双臂,坚定地回抱住了他。或许有些事情不必诉之于口,他只要知道,他爱的人也同样深爱着他,便足够了 ☆、狂欢夜(二十六) 众人把伯特莱姆身上的信物和其他能派上些用场的东西都搜刮了干净,至于关于迷雾古堡的信息,就连伯特莱姆本人也知之甚少,只说有个穿着一身黑斗篷,蒙着面的对接者会定期召唤他,交代些简单的事情。伯特莱姆甚至连几位魔使的面都没见过几回,更别提天魔本尊了。 再重要的消息也套不出来了,要想解开古堡的秘密,必须亲身闯进这波涛汹涌,暗藏危机的重重迷雾。 天色渐暗,夜幕初沉。一行人站在禁忌之门前,神情各异,尤其是十三和克劳德,他们不敢想象,再次与挚友见面,将会是怎样的情景,如同他们真的被天魔操纵,成为嗜杀的傀儡,如果他们认不出自己,被迫相互残杀 杜启明看向一旁的十三和克劳德,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从马戏团里一起逃出来,他们就一直是并肩作战的同伴。然而这道禁忌之门就是他们之间的分叉口,进去时候,他们很可能会处于对立面,甚至是血战的死敌。 这么一想,这禁忌之门的名字取得还真是饶有深意,只要触碰了这道禁忌,命运将就此陷入黑暗与未知,让原本坚韧的关系变得脆弱,直至分崩离析。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道门前,一切的多愁善感都是多余,十三和克劳德要想找到失踪的挚友,杜启明等人要想解开迷惑的线索,都必须硬着头皮闯进去! 行了,还杵在这里干嘛,等天亮吗?进去吧,赶紧的!最先发话的是急性子的锦幽,她一向说风就是雨,最是耐不住性子等待。 哦,哦好!多亏了锦幽这一嗓子,陷在各自情绪里的众人骤然清醒了过来。 杜启明作为两方最信任的人,负担着用信物开启禁忌之门的重任。他掌心捧着一朵小巧的黑水晶郁金香,缓缓凑近灵能荡漾如水波的禁忌之门。 原本任傅长淮和凤临想方设法也打不开的禁忌之门,在感应到信物的瞬间便涌起半透明的涟漪,直把杜启明给吸进了灵波之中。 啊啊我去!猛地被巨大吸力卷入门内的杜启明,甚至都来不及稳住身形,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怼了一脸的草。 紧跟他穿过禁忌之门的林听蛰,见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及时把他扶了起来:没事吧? 没没事杜启明哀怨无比,原想来个帅气的出场,结果画风突变成沙雕,果然他就不适合装逼 杜启明怨念之际,其他人都迅速进入了禁忌之门,开始警惕戒备地打量起面前的一切。这地方正如它的名字,被一团不断涌动的活雾所笼罩,只在隐约间得以窥见枯藤蔓草的颓败花园,和不远处古旧城堡的砖红色尖顶。 诶?魔龙呢,魔龙在哪儿呢?莱蒙一只长耳耸立,一只耳朵耷拉,好奇宝宝似地四处张望。 杜启明噗嗤笑了起来,吓唬他道:莱蒙啊莱蒙,你就这么想见魔龙吗,小心它拿火喷你! 听到魔龙喷火,莱蒙两只耳朵都吓得耷拉了下去,狂摇头道:不不,不想见!我就只是好奇一下。 白寒川猜测道:根据线索的提示,魔龙应该是这座古堡的守卫,有强行闯入者时才会出现,我们是凭借血族管理者的信物进来的,只要别闹出太大动静,就不会惊动魔龙。 听了白寒川的话,莱蒙瞬间做了个封住嘴巴的动作,一脸呆萌地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 看着跟进来观光旅游似的几个人,傅长淮顿觉脑阔疼,吐槽道:你们够了!参观完了没有,要不要再给你们拍个照合个影啊? 或许是傅长淮的声音大了些,迷雾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粗重的鼻息,似乎来源于某种庞然大物。莱蒙吓得缩起了脖子,忙嘘道:糟啦,魔龙要醒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莱蒙便跟逃命似地拔腿往古堡方向跑去,一溜烟地钻进了迷雾里,不一会儿就看不见踪影了。 凤临感受到了一阵不可名状的屈辱,魔龙有那么可怕吗?又不是只有魔龙会喷火,他也会啊!堂堂的上古凤神,竟然还比不上一介魔物吗?! 喂!莱蒙!杜启明拦都来不及拦他,无奈地抚了抚额,对其他人说道:那我们也进去吧十三和克劳德最是迫切,杜启明话音未落,便已经抬步迈进了这神秘的迷雾之中。 为了避免在迷雾中分散,十人五队相互紧牵着手,腰上还绑着一道灵绳,将十人连结起来。杜启明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这场景,可不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嘛! 至于十三和克劳德杜启明摇了摇头,各有各的路,自己也劝不了他们。杜启明紧紧握着林听蛰的手,心道,我能做的,只有抓紧我所爱的人,绝不能把他弄丢了! 最让人紧张恐惧的,不是目所能及的灾厄,而是未知的危险。在这片如同有生命一般的迷雾中,众人越想靠近那座古堡,却似乎离它越远。一行人特意加快了步伐,却依然没能靠近古堡。 这雾不太对劲。白寒川嗅了嗅这粘稠而怪异的雾气,说道:有股不详的气息 阿蛰!你是不是见过这种迷雾?听到这话,杜启明突然回想起来,林听蛰也提到过,在尤莱亚的记忆碎片里就存在着相似的迷雾:有一团浓稠的黑雾遮住了我的眼睛,而且那团黑雾有一股非常不详的气息 果不其然,林听蛰开口道:没错,这感觉非常相像,只不过这里的迷雾,没有尤莱亚记忆中的那么浓稠黑沉,似乎是被稀释过了。 林听蛰的话,让十三和克劳德更加坚信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那座古堡里,也不管会不会迷失方向,直接快步跑进了迷雾之中,朝着隐隐约约的城堡尖顶而去。 十三!克劳德!杜启明看着和莱蒙一样消失在迷雾里的两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林听蛰感受到了他惆怅的情绪,捏了捏的他的掌心,似乎在给他以安慰。 锦幽简直后悔穿了高跟鞋进来,早知道要走这么多路,她何必要遭这种罪,简直走到腿断,双脚生疼。锦幽崩溃道:啊,我们到底还要走多久啊,这个世界该不会也有什么鬼打墙吧? 傅长淮不再盲目地前进,而是停下了脚步,黑色眸子幻作血色妖瞳,尝试着洞悉着迷雾中的真相。凝神四望了许久,傅长淮这才恍然开口道:不是鬼打墙,我们是中了这迷雾的幻术! 幻术?杜启明使劲揉了揉眼睛,也想瞅瞅这迷雾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但他肉眼凡胎,压根儿没有傅长淮那样的妖瞳,除了一旁朦胧外,什么也看不见。 傅长淮自嘲地摇了摇头,对众人说道:我们在进入禁忌之门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古堡之中了 ☆、狂欢夜(二十七) 克劳德?如有实质的浓稠灰雾中,十三不知何时也和克劳德走散了,他孤身一人在迷雾中茫然前进,砖红色的古堡尖顶却如同逗驴的胡萝卜,无论如何奔跑,也终是在遥不可及的远方。 无望的境地使得十三不免丧气了起来,酸痛的腿也渐渐脱力,行进的步伐越发缓慢。 然而就在这时,十三面前的迷雾渐渐散开,眼前的一切让他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座规模宏大的古堡赫然显现出全貌,斑驳古朴的砖墙,仿佛在刹那之间披上了银装,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连先前的砖红色尖顶也被染上了一片雪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十三如同中了魔咒一般不自觉地往那片雪色走去,两手在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尤莱亚,是你吗? 十三义无反顾地步入这片雪色之中,厚皮靴在雪地上印下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脚印。十三每走一步,脑海中便闪现出一个和昔日和尤莱亚相处的片段 尤莱亚:小十三啊小十三,我都喂你吃了那么多东西,甚至还有珍贵的精灵果,你这小胳膊怎么还细得跟藤蔓似的,一点都不见长呢? 十三:可能我的胳膊本来就长这样,所以怎么吃都吃不胖吧? 尤莱亚:难不成你不是妖兽,而是妖藤?这可稀奇了,我还没见过能完全变幻成人形的植物呢。 十三:那那要是我真的只是棵藤蔓,你会嫌弃我吗? 尤莱亚:要是嫌弃你,还会留你在这里住吗?要知道,我的房间连海伦娜都不让她住,你可算是特例了。 比尤莱亚矮了一个头的小十三,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叫做特例,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是能一直跟尤莱亚在一起,永远不分开,那该有多好啊。 海伦娜:噫!尤莱亚,十三都长大了,怎么还跟你一起洗澡,害臊不害臊! 十三:对对不起,那我以后自己洗 尤莱亚:没事十三,别听她的,长大了怎么就不能一起洗了,我还要你给我搓背呢! 海伦娜:我们精灵族都有自净能力,还搓背,你怎么这么矫情啊? 尤莱亚:矫情怎么了,我乐意啊!尤莱亚不再理会满脸嫌弃的姐姐,拉着十三跑开了:走,十三,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十三:哇尤莱亚,这个地方我们之前来的时候,不还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吗,怎么突然长出了这么多漂亮的花? 尤莱亚:给你准备的生物礼物,怎么样,喜欢吗? 十三:生日礼物?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4) 尤莱亚:我不管,我就把从森林里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天,当做是你的生日了。你先告诉我,你喜不喜欢? 十三:嗯!喜欢!尤莱亚我最喜欢你了! 两小无猜的回忆,仿佛一片片幻梦的碎镜,不断在十三的脑海中旋动,而镜片中尤莱亚的面容,如同不可磨灭的烙痕,越牵念,越清晰。 十三。如同从最深的梦境中传出的熟悉声音,陡然传入了十三的耳中。十三猛地抬起头,却见他苦寻数月的尤莱亚,正身姿挺拔地站在雪中。 若他真是一株妖藤,那么他想,尤莱亚便是一棵屹立的雪松,永远都是他向往而崇敬的存在,包容着他的胆怯与懦弱,无私地任他攀援,托着他攀向肩头,看这世间最瑰丽的风景 尤莱亚!真的是你!十三不管不顾地奔向花园雪地中的尤莱亚,伸出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他:尤莱亚!不要再离开我了,求求你! 然而尤莱亚只是无声地朝他微微一笑,随即一步步向后退去。十三步步紧跟,语气也焦急了起来:别走!等等我! 尤莱亚啊!就当他即将触到尤莱亚衣角的时候,面前却骤然出现一个巨大幽深的黑洞,如同恶魔之口,想要将他彻底吞没 救命十三来不及收回步伐,一脚踩入了巨洞之中,只觉身形在不停下坠。然而此时,洞口却突然再次传来尤莱亚的声音,这次的声音与方才极具蛊惑力的温柔声音不同,显得焦急而短促:十三! 失重状态愈发加剧了十三心中的虚幻感,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世,什么梦境,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尤莱亚 黑暗,无尽的黑暗在吞噬着他十三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到了一片虚无。直到一片柔软的白色物体拖住了他的身体,如同云朵一般,将他稳稳地托起,带着他从巨洞离开,回到了地面上。 原本十三眼中迷雾重重的花园,此刻却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大厅。这是迷雾城堡的内部?难道他根本就不是在花园里,而是早就进入了城堡之中? 十三惶惑之际,云朵轻柔地将十三放下,随即四散如沙,铺满了地面。十三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什么云朵,而是白雪! 猛然醒悟的十三,如同从漫长梦境中醒来一样,头脑瞬间清明了起来。他转过头,看向身后,却见那个让他日夜牵念的雪精灵,正神色忧虑地看着他。 是他!这才是真正的尤莱亚!热泪夺眶,十三扑向尤莱亚,紧紧地把他抱住,生怕他再变成虚幻的泡影,从他怀里四散而去:尤莱亚!我终于找到你了! 十三尤莱亚掩藏住眼底的惊喜,面色肃然地推开了他:你不该来这儿,赶快离开这里! 十三重新扑到了尤莱亚身上,如同藤蔓缠着雪松,丝毫不愿分离:为什么!因为你被天魔控制,变成了魔使吗? 你怎么知道天魔的事听到十三的话,尤莱亚的神色闪过了一丝惊慌,但这一次,他却没有舍得再把十三推开,而是叹了口气,抚着十三的后背说道:十三,听我一次,快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十三抬头看向尤莱亚,眼中满是固执:那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尤莱亚面露哀色,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 听到这样的回答,十三心头一阵阵抽痛:为什么!是因为那个混蛋天魔吗,他把魔种种在你身上,所以你才无法离开? 不,我是自愿吸收这颗魔种的尤莱亚的笑容里,隐藏着深潭一般的哀戚,让十三心如刀绞:尤莱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我,那个混蛋天魔本来挑中的是我?海伦娜说过,你是替我遭受的这些灾厄的那,那让我把魔种吸回来!我来当那个混蛋天魔的仆役! 尤莱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抚摸着十三的侧脸,意味深长地说道:十三,你从小到大,最听我的话了对不对?这次你也要乖一点,离开这里,不要让他找到你 尤莱亚十三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到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随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虚软地倒在了尤莱亚的怀里。 尤莱亚一把搂住了他,语气如同祷告般庄严:十三,我只愿你永远是那个单纯懵懂的孩子,即使你生于地狱,即使你流着黑色的血,即使你本该属于那穷极的罪恶,与无尽的暗夜 ☆、狂欢夜(二十八) 轰!熊烈的凤凰神火,将众人面前的活雾生生逼退,浓雾一散,幻境顿消,眼前不再是枯枝败叶的颓靡花园,而是金碧辉煌的奢华城堡。 傅大哥,你说得没错,我们还真是在城堡内部啊!杜启明惊叹道:傅大哥,你这妖瞳这么厉害,下次能不能借我看一看? 傅长淮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做梦!当年萧含誉原身被毁,他求林叔叔将萧含誉的魂魄封入自己的瞳孔中,将自己的眼睛作为萧含誉新的本体。若只是寻常妖瞳也便罢了,这可是自家媳妇儿的本体,怎么可能随便外借?什么都能借,媳妇儿不可以! 杜启明对此毫无意外,也丝毫没有挂心,他耸了耸肩,正想四处瞧瞧这城堡内部的陈设,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焦味:诶?凤临,你刚才是不是火候太大,烧焦了什么东西? 凤临闻言,傲娇地瞥了一眼,指了指杜启明脚下说道:羊皮卷。 啊?啊!杜启明低下头一看,顿时惊了一跳,俯身把烧得不成样子的羊皮卷捡了起来,蹭了一手的焦灰:糟了糟了,线索被烧掉了,字都烧没了! 林听蛰见杜启明满是自责焦虑,捏了捏他的后颈道:没关系,线索的内容,我们都已经记下来了,别担心。 杜启明感激地看向林听蛰,他家阿蛰真是太贴心了太温柔了!杜启明一激动,把剩下的半焦的羊皮卷也扯破了。 杜启明笑容凝固在脸上,双手不敢在动弹,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座石雕 啧,笨手笨脚的!傅长淮走上前看了眼焦碎不堪的羊皮卷,还想吐槽几句,却突然发现被杜启明扯破的羊皮卷竟然是双层粘合在一起的,在羊皮夹层中,隐约有一片金属物质,在吊灯下闪着微弱的光芒。 这是什么?杜启明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伸手将夹层中的那块薄如蝉翼的金属片小心地取了出来,对着灯光仔细地打量着。只见金属片正面绘制了一个奇异的纹章,而反面,则刻着一个数字:13十三? 杜启明捏着这块尚留有神火余温的小铜牌,困惑地皱起了眉:我之前觉得十三的名字奇怪,还特地问过它的来历。十三告诉我,他是一个被家人遗弃在森林里的孤儿,身上只有一块刻着数字13的小铜牌,所以尤莱亚就给他取名十三 林听蛰也不免讶异:莫非,这就是十三身上的小铜牌,可这个铜牌,为什么会被藏在羊皮卷里? 你们看,这个纹章!邵君阳指了指城堡内四处都绘制着的,如同家族荣耀般的纹章:城堡里也有一模一样的图案! 白寒川两相对比了一下,果真毫无二致,他脸色微沉,思索道:难道,羊皮卷上的文字只不过是幌子,这个世界里,我们真正的攻略目标,其实是十三?说着,白寒川自嘲地摇了摇头:目标其实一直在身边,我们却毫无察觉 杜启明捏着那块小铜牌,思绪复杂:可这不是天魔的城堡吗,十三不过是个小妖兽,他怎么会和天魔有关系,还带着刻有同样纹章的铜牌? 因为他并不是妖兽,他是天魔王伦纳德之子,也是这世间,最后一个天魔这道冰雪般清冽的陌生声音,如同平地的惊雷,响彻在古堡之中。 众人戒备地朝声音来源看去,却见一位身着银白色华丽礼服的俊美青年,横抱着昏迷的十三,步履稳健地缓缓走来。 这青年面目无暇,身姿英挺,同样银白色的披风拢在身后,气质斐然,惊为天人。然而有一点违和的是,他头上的缠枝头冠却是浓重的黑色,深沉如夜。 杜启明目不转睛地端详着那枚黑色的头冠,神色凝重地开口道:你就是雪精灵族的王子,尤莱亚? 尤莱亚略一点头,便反问道:就是你们挑起了人类和血族之间的争端,彻底摧毁了两族秩序的天平,将乐园搅了个天翻地覆? 白寒川闻言,眼神又多了几分戒备:既然你知道是我们做了这些,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十三的身份,你不是被天魔选中的魔使吗? 魔使?尤莱亚的笑容有些苦涩:说是魔使,其实不过是滋养魔种的血肉土壤罢了。 那你到底是要如何?杜启明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立场不明的堕落雪精灵:难不成,你要我们替你杀了十三,让你重获自由? 尤莱亚目光柔和地看了眼怀里的十三,摇了摇头,对杜启明道:不,我是想拜托你们,带他离开城堡,离开乐园,越远越好。 为什么?他可是天魔,你不怕他为祸世间?傅长淮目光灼灼地看向尤莱亚,眼神中满是探究。 尤莱亚犹豫了片刻,他本不想对面前这些人解释太多,但事到如今,能解救十三,扭转局势的,也只有这些危险的身份不明者了:十三虽是天魔之子,但他是由人类母亲所孕育,体内只有一半的魔血。这也就是为什么,伦纳德在消亡之前倾尽余力在世间留下了三颗魔种,如果三颗魔种滋长成熟,便会自动归入十三体内,唤醒他的魔魂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颗魔种没有成熟,十三就不会觉醒成天魔?杜启明似乎明白了尤莱亚真正的用意:你是自愿把魔种吸入体内的,就是为了阻止魔种成熟? 没错。尤莱亚没有隐瞒:可惜的是,我至今也没能找到阻止魔种成长的方法,即使是用天魔王余力结成的魔种,也拥有着惊人的强大力量,它能够诱惑世人,催生他们心中的欲.望,并以此为食,滋养自身。 杜启明听罢,倒吸一口冷气:三颗魔种,就建造出了这个庞大的狂欢乐园?那等到魔种成熟,天魔觉醒,这世间岂不是将再次成为无尽的炼狱? 本来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林听蛰,突然语气沉重地说道:你只说无法阻止魔种成熟,却没有说无法摧毁它,我想,你已经找到了毁掉体内魔种的方法 尤莱亚心底最后的秘密被揭开,却是释然地笑了起来:你猜得没错,我翻遍了这座古堡里所有的魔法书籍,最终发现了摧毁魔种的方法,那就是在魔种成熟即将成熟的那一刻,毁掉孕育它的容器。 毁掉容器杜启明心中一个激灵,不敢置信道:你要毁掉你自己,和魔种同归于尽?! 尤莱亚并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将怀里的十三交托给了杜启明:说来惭愧,我用魔法球偷窥过你们和十三相处的情景,我相信你们是真心把十三当做朋友的。 杜启明想也没想就从尤莱亚手中接过昏迷的十三,丝毫没有因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而畏惧忌惮。 见此反应,尤莱亚紧张的表情松动了些许,郑重地说道:十三就拜托你了,小明先生 ☆、狂欢夜(二十九) 然而尤莱亚话音未落,城堡顶部就传来了一阵震动,伴随着魔龙低沉的吼声,震得人心口发麻。尤莱亚脸色一变,急急催促道:快走!魔龙要苏醒了! 杜启明抱着轻得跟没骨头似的十三,却觉得身上的责任尤为沉重:那你怎么办?你私自放走了我们,其他的魔使会不会为难你? 尤莱亚摇了摇头:夏佐和我一样,勉强能保持清醒,至于凯瑟琳公主她被封印在了琥珀里,虽然生命没有消逝,但是再也醒不来了。 一个大活人,封印在琥珀里?杜启明满是不解:这是怎么回事? 尤莱亚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凯瑟琳公主向魔种祈求永恒的年轻容貌,魔种实现了她的愿望,把她变成了隽永恒久的琥珀,永远不会老去。 这杜启明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这档子事。城堡顶部的震颤越来越厉害,连水晶吊灯都在疯狂地摆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砸下来。 尤莱亚不再和他们解释其他的事情,忙推了杜启明一把:小明先生,请你快点带十三离开!魔种魔种就要成熟了 什么!那你岂不是杜启明惊讶地看着尤莱亚头上的缠枝头冠一点点现出裂纹,仿佛预示着这位雪精灵王子的生命即将消逝而去,不免心下戚戚。 命运仿佛给十三和尤莱亚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十三历尽艰险终于找到了他的雪精灵,然而尤莱亚却为了阻止十三觉醒为天魔,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一次,恐怕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杜启明不甘心地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十三醒过来,却发现你已经永远地离开了,陷入无尽绝望的他,不也有可能会堕化觉醒,成为新的天魔吗? 这番话全然只是杜启明的信口瞎掰,他也知道这可能性并不高,不过是想帮十三争一争,和这不公的命运叫嚣。但尤莱亚却认真地考虑了起来,十三总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时的他,真的能承受这些痛苦吗? 尤莱亚思忖片刻,叹了口气道:天魔种和血族一样,畏惧天光。如果能在魔种成熟,离开容器身体的时候将它暴露在阳光下,魔种就会彻底消散,化为灰烬。 尤莱亚,你能撑到天亮吗?林听蛰和十三有些许相似之处,他是半妖,十三是半魔,将心比心,今日如果换做杜启明要为了救他而牺牲,他绝对会彻底崩溃疯狂。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5) 然而尤莱亚却失落地摇了摇头:我做不到,魔种的力量太强了,我无法左右它成长的速度。除非能扭转时间,让黎明提前到来,但这无疑是天方夜谭 让我来毁掉魔种!另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众人连忙转头看去,却见披着一身骑士盔甲的男子,和克劳德并肩走来。 尤莱亚叹息道:夏佐,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毁掉魔种的代价,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那又怎样,魔种剥夺了我最珍贵的自由,还让我的剑染上无辜人的鲜血,这有悖于我信奉的浪客骑士精神。夏佐的表情从始至终都豁达而明朗,没有一丝犹疑和畏惧:相比起被迫成为魔种的垫脚石,我更乐意成为魔种的坟场,将它扼杀在我的身体之中,来赎我犯下的罪孽。 克劳德深深地看了夏佐一眼,并没有劝阻他,而是毅然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不管你的归宿是天堂还是地狱,坦途还是歧路,作为生死挚友,我都会与你结伴同行。 在如此沉重而深情的氛围中,邵君阳甚至都有些不忍心打断,但再这样耽误下去,他们真的会争着去送死的于是乎,邵君阳轻咳了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咳,那个,虽然我没有能力扭转时间,但让太阳提前升起,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能召唤太阳?尤莱亚显然吃了一惊,就算是天神族,也做不到控制太阳提前升起的地步。 邵君阳有些汗颜:算不上召唤,世间万物终是守恒的,我于今日让太阳提前升起,第二天的日升便会推迟相应的时间,弥补其中的失衡。 杜启明听得一愣一愣,他暗搓搓地凑近了邵君阳,轻声问道:邵邵,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技能啊? 邵君阳从怀里取出那根若木灵枝,解释道:扶桑司日升,若木司日落。光凭我体内的扶桑神脉,自然是孤掌难鸣,但好在上道门的奖励给了我们若木灵枝,两种神力相互连结,就能控制日升日落。 听到了邵君阳的这番话,杜启明似乎心有所觉,且不说用途未知的千秋玉髓,和治愈系全能灵器紫箨净瓶,之后他们得到的奖励,似乎都对下一道门的困难有所助益。 例如乾坤玄珠在陵都王墓里专克阴兵契;蝶魄梦引在海岛实验区也帮他们破了死局;到了这个世界,若木灵枝又仿佛是为了他们专门挑选的神兵,与邵君阳的能力完美契合,成为了灭杀魔种的关键 这么一想,幕后BOSS似乎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甚至可以说在生死抉择上给他们放了水,指出了明路。既然如此,他设立出这些波谲云诡的门,究竟是何目的呢? 杜启明还没来得及深思,城堡的顶部却被魔龙的火焰烧出了一个焦黑的巨洞,还差点燎到了杜启明的头发。多亏林听蛰眼疾手快拉开了他,要不然他这会儿已经成了秃头精了 尤莱亚体内的魔种已经在蠢蠢欲动,此时将十三交还给他显然不太合适,杜启明只好肩负起照顾十三的责任,抱着他左闪右躲。所幸他家阿蛰跟守护神一般陪在他的身边,每每都能帮他及时解除危机。 杜启明时常在想,我这是何德何能,能得到阿蛰这样温柔完美的爱人,其他人都是瞎了眼吗,专门给我留了这样一个绝世大宝贝?杜启明在心中默默承诺,这辈子都要倾尽一切地对阿蛰好,若是有一丝一毫的辜负,用不着傅大哥动手,他自己就让阿棒把他捶成马蜂窝! 小心!所有人躲到魔龙视线之外的角落!傅长淮拉着萧含誉避开魔龙的火焰,掩到了沙发背后,堪堪避过第二道魔龙火焰的攻击。 其他人也如法炮制,纷纷寻找掩体。凤临被魔火追赶得憋屈无比,但城堡室内空间逼仄,他若是贸然使用凤凰神火,难免会伤及自己的同伴。凤临咬了咬牙,压下心中怒气,等着同伴们处境安全的时候,到城堡之外跟那魔龙正面硬刚! 魔龙身形巨大,难以进入城堡,只得在屋顶的破口出朝里观望,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些惊动了魔种的擅入者。魔龙忿忿地从鼻子里喷出火团,在屋顶暴躁地扇动着巨大的翅膀,不时发出古怪的嘶吼声。 众人见魔龙在屋顶盘旋了片刻,缓缓移开了庞大的身躯,还以为他暂时放弃了无谓的攻击。然而不多时,铺天的吸血蝙蝠从屋顶破口嘶叫着涌入城堡,如同一团密不透风的黑云,向城堡内的众人逼近 ☆、狂欢夜(三十) 是血族!尤莱亚一边忍耐着魔种在体内躁动的痛楚,一边艰难开口道:看这规模,魔龙是把乐园里所有的血族都召唤过来了 傅长淮没想到这魔龙还有自己的思想和谋略,竟然还会利用血族来排兵布阵:现在室内反而更加危险,我们到城堡外面去! 正合我意!凤临早就憋不住心中躁动的火焰了,他率先冲出了城堡的琉璃窗,直接将窗户撞了个粉碎,在空中变幻出火凤原形,展翼翱翔于天际,喷出炽烈火焰,灼穿了这片浓重的黑夜。 鸾英也化身成青鸾原形,但他没有立即去追脱缰野马般的凤临,而是先把室内的其他人安然地送出了城堡,放置在了城堡外的平地上。 凤临正愁一腔怒火无法发.泄,冲着那头面目狰狞,满口尖牙的魔龙就是一场凤凰神火的洗礼,灼得魔龙连连退避。 一度所向披靡的魔龙,竟然在火焰上吃了瘪,同样也暴躁了起来,喷出熊熊魔火反击。东方神凤与西方魔龙缠斗在一处,神魔两道火焰如活物般相互厮杀,这旷世奇观看得杜启明一时忘了眼前的危险,只被这烈焰奇景吸引住了全部的目光。 凤临!当心身后!萧含誉作为被凤临从涅槃破壳起就认定的娘亲,自然对这个不安分的小崽子格外关切。他眼见成群的吸血蝙蝠,趁着凤临和魔龙缠斗时,从凤临身后突袭而去,急忙召出冰魄弓,朝为首的吸血蝙蝠射去! 然而此时的血族群直接听从魔龙的召唤,为首的蝙蝠被射落,其他的蝙蝠仍旧毫不迟疑地朝凤临飞去,如同一张巨网一般将他团团围住。 血族体型虽小,但数量惊人,它们缠住凤临开始撕咬他的皮肉,吸食他的鲜血,折腾得凤临不胜其扰,甚至无暇去应对魔龙的攻击,反而被魔火灼伤了翅膀。 糟了!凤临!杜启明在地面看得心惊不已,眼见着凤临失去了平衡,从空中飞快地坠下来。 而此时,一声高亢的清唳破空响起,鸾英如离弦箭一般冲上天际,用坚实的背脊托住了下坠的凤临,替凤临承受住了坠地的重击,青色的羽翼被他自己喷出的鲜血染得一片猩红 得胜的魔龙趁人之危,朝平地上的众人喷出炽热的魔火,林听蛰及时运起金光咒轮,抵挡住了魔火的攻击。但魔龙随即又发出低吼,命令血族结队飞袭而来,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金光咒轮挡不住数量如此庞大的吸血蝙蝠,邵君阳看得焦急,想要和之前在俱乐部那样,用念力来干扰血族的感官,却被白寒川拦下了:君阳,你要留着充足的灵力来催动若木灵枝,这些杂碎就交给我们! 白寒川瞬间化身为白狐原形,奇长的九尾如灵动的长鞭,将密集的蝙蝠群抽得四散零落。与此同时,秦铮和克劳德也变幻成白虎和半兽人的形态,冲入了蝙蝠群中,挥掌将这些吸血蝙蝠削成了几段,石首分离,凄惨地坠落在地上。 阿棒!杜启明还需照看着十三,一时脱不开手,便召唤出狼牙棒和体内的兽灵,让他们去协助白寒川等人。林听蛰也不断祭出雷符,将涌来的吸血蝙蝠劈成了一具具焦尸。 见蝙蝠群被同伴们拖住,傅长淮不再耽搁,取出紫箨净瓶,运起全身灵力,催动着净瓶中的晴山露如雨幕般洒落在凤临和鸾英的伤口上。萧含誉和傅长淮并肩而立,手持冰魄弓,利落地射杀了十几只妄图偷袭他们的吸血蝙蝠。 在晴山露的作用下,凤临身上的咬伤和灼伤渐渐愈合,鸾英嘴角的鲜血也终于止住。来不及多做休息,凤临和鸾英默契地昂首对视了一眼,便同时挥动着翅膀,朝魔龙的方向飞去。 火凤与青鸾脊背紧贴,在空中疾速飞旋,赤青两道身影仿佛化为一体,合成了一把毁天灭地的利剑。 魔龙见此情景,挥动翅膀的频率大乱,显然很是慌张。它连忙朝鸾凤喷去比先前还猛烈的魔火,试图阻挡他们的攻击。 然而凤临对此早有准备,神火漫天,将魔火尽数吞没。鸾英挥翅射出雪片般的青羽芒刺,逼得魔龙左支右绌,来回躲闪。 就是现在!凤临和鸾英甚至都没有进行眼神交流,他们同时加快飞行的速度,两道灵力汇聚成锐利的锋芒,生生将魔龙的身体刺穿。魔龙甚至来不及发出濒死的嘶吼,就被凤临的凤凰神火笼罩住全身,瞬息间烧成了灰烬 见统帅它们的魔龙都被消灭,一众血族顿时慌了起来,不再想着怎么攻击众人,而是纷纷转身逃命。 凤临先前在这群宵小之辈手里吃了瘪,气得追着那些血族疯狂喷火,一时间焦尸遍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焦臭。 解决了魔龙和血族大军,众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见尤莱亚和夏佐脱力地跪在了地上,捧着心口,神色痛苦。尤莱亚咬着牙,艰难地开口道:魔种魔种成熟了! 似乎是与生俱来,血脉之中的感应,原本被尤莱亚用魔法弄晕的十三,眼皮开始微微地颤动起来,隐约有苏醒的征兆。 不能让十三接触到魔种!杜启明放下十三,召回兽灵将十三笼罩了起来,林听蛰也祭出九星罗网,在兽灵之外又加持了一层保护。 唔!尤莱亚难以自控地发出一声呻.吟,丝丝缕缕的黑气从他心口溢出,那股独特的不详气息,比城堡迷雾更浓重数倍! 魔种要离体了!在这最为危急的关头,杜启明反倒冷静了下来,他一边死死地护住十三,一边朝邵君阳喊道:君阳,若木灵枝! 邵君阳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时刻,他捧起早已握在手中的若木灵枝,摒弃一切杂念,凝神催动着体内的扶桑神力,与若木灵枝相互感应 魔种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团黑雾剧烈扭动着,从尤莱亚和夏佐的胸口涌出,连同从城堡内飞出的,凯瑟琳公主体内的那颗魔种,三颗魔种疯狂地朝十三的方向飞去,试图冲破保护着十三的金光与兽灵,进入这位天魔王之子的体内。 林听蛰和杜启明拼尽全力维持着防护罩的周全,然而三颗魔种合体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林听蛰的金光已经被撕开了一道裂隙,杜启明的兽灵也本能地瑟缩了起来。 见此情况,其他同伴们也纷纷运起灵力,加固笼罩着十三的防护罩,全力抵挡着魔种的冲击,每个人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都有些粗重。 耗费灵力最多的,却是邵君阳,他的扶桑神脉几乎已经和若木灵枝融为了一体,没有一丝保留地祭出了全部的灵力,身形已经摇摇欲坠,到达了晕厥的边缘 令人窒息的胶着中,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直到凌晨三点,本该是夜色沉寂的时候,陡然升起了一轮朝阳,暖黄的光线瞬间破开黑暗,让砖红色的城堡尖顶也镀上了一层温煦的辉光。 嘶!嘶嘶嘶!三颗魔种在阳光的照射下,蓦地冒起了一股股黑烟,魔种不再尝试着进入十三的身体,而是拼命跳动着,想要避开天光的照射。然而它们还没来得及飞进城堡,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融化在了天光之下,沦为四散的黑烟,最终归于无迹 魔种消散,十三也再次平静了下来,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如同安睡的孩童一般。尤莱亚经历了魔种离体之劫,已经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点点往十三身边挪去。 众人见状,连忙撤掉了十三周围的灵力防护罩。尤莱亚感激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即缓缓俯下身,和十三额头相抵,就像小时候那样,轻柔地抚摸着他头上柔软的小触角,喃喃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的小十三 ☆、魍魉之城(一) 还睡!都大中午了,你以为你自己是血族吗?杜启明的被窝被无情地掀开,冷风直扑得他不停打哆嗦:阿蛰,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昨晚实在太累了 什么?昨晚你们还干什么了!傅长淮眯起眼,眼神非常危险,听到这疑问,杜启明顿时清醒了过来:傅傅大哥,怎么是你?没干什么!光是打魔龙灭魔种就已经累吐血了,哪还有精力干别的 傅长淮白了他一眼:赶紧起床,所有人都收拾好东西在楼下等你了。 啊?那阿蛰呢,他怎么没有叫醒我啊?杜启明不敢再赖床了,飞快地穿好衣服爬了起来,连纽扣都扣错位了。 傅长淮没好气地说道:听蛰没舍得提早叫你,想让你再睡一会儿,他已经把行李收拾妥当,还去餐厅给你准备了吃的。这帝王般的待遇,连他和含誉都没享受过,便宜这小子了! !!!杜启明本想把纽扣解了重扣,但他听到傅长淮的话,哪还顾得上什么纽扣,离弦箭一般地冲到了楼下,不顾其他人怪异的目光,扑向林听蛰就是一个熊抱。 你你怎么了?林听蛰被他抱懵了,耳根有点微红,而杜启明却大咧咧地傻笑了起来: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林听蛰不知该作何回应,只好默默地从餐盒里取出还温热的三明治,递到杜启明手中:趁热吃吧,我们一会儿就要离开这里了。 杜启明捧着三明治,没急着下嘴,环顾了俱乐部一圈,问道:十三他们呢?还想跟他们道个别呢。 林听蛰指了指楼上,说道:十三还没彻底醒过来,尤莱亚在陪他,克劳德也在陪着夏佐。 唉,那算了,不打扰他们了说实话,杜启明还是觉得挺可惜的,毕竟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傅长淮可没打算给他伤感的世界,他把脚边的胖橘抱了起来,豁达地说道:既然如此,准备好下一段旅程了吗? 准备好了!杜启明十分捧场地喊了出来,还配合地高举起了手,做了个打气的姿势。傅长淮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小伙子上道。 白寒川无语地瞥了眼老损友和狗腿子小杜同志,直接上手把被挣扎着的胖橘解救了出来,放在了地上:带路吧。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6) 橘猫并没有即刻带路,而是傲娇地梳理了一会儿被揉乱的毛,这才迈着优雅的猫步引着众人往门的方向走去。 路上杜启明一边认真地吃着林听蛰准备的三明治,一边问道:我们离开了,那这座狂欢乐园怎么办,那些幸存的人类和血族怎么处理? 傅长淮耸了耸肩,说道:尤莱亚他们会解决的,至于是把那些人类和血族抓起来,作为奴隶,让他们感受一下别他人奴役的滋味;还是放过那些家伙,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就是妖兽们的自由了。这个世界的事情,我们已经插手得够多了 杜启明赞同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确实如此,作为局外人,他们不应该再继续干预这个世界的进程,他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还有新的关要闯。 谈话间,在前面领路的橘猫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朝他们喵了一声。众人抬头看去,见那扇熟悉的复古铁门矗立在一处荒废小屋的门口。铁门半启,似乎在迎接着他们的到来。 众人也没有耽搁,陆续通过这扇完美融于周边环境中的铁门,进入了他们早已往返多次的留白空间。 抱着没有和十三他们告别的遗憾,杜启明一进入留白空间就沿着墙壁找画,想再看一眼他的新伙伴们,可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属于十三他们的画:诶?怎么回事,为什么十三他们没有在画里?难道他们消失了? 杜启明被自己的猜想惊了一跳,希望这只是自己多虑了,幕后BOSS只是忘了把画挂上来罢了。正当他为此心神不宁时,突然凭空落下一本硬壳的精装书籍,直直落到了他的怀里,砸得他胸口都有点疼。 嘶这是什么啊?杜启明抚了抚胸口,抱着书好奇地看向封面。见此异状,其他人也纷纷围了上来,林听蛰眼尖地认出了封面上的图案:这是十三和克劳德他们使用的魔法阵,他们还在我们的手背上画过。 经此提醒,杜启明伸出了左手手背,通过十三教的咒语召唤出了那个小巧的魔法阵,出乎意料的是,离开了那个世界,魔法阵竟然没有消失,仍旧闪烁着炫目的光芒。 于此同时,书籍封面的魔法阵似乎也受到了感应,自动翻开了书页,一页页飞快地翻动了起来。捧着书的杜启明吓了一跳,险些把怀里的书籍给扔了:什么情况啊? 白寒川在一旁沉默地关注了一会儿,突然眼神一亮,试验般地叫出了一个名字:克劳德! 啊?白大哥,你杜启明不解地看向白寒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喊出克劳德的名字。然而他疑问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见空间中如纸页撕扯一般破开了一道裂缝,半兽人形态的克劳德略有些茫然地从缝隙中走出来:小明先生? 克劳德?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杜启明简直不敢相信,魔法世界里的克劳德竟然能进入留白空间!那岂不是也能进入其他的世界,甚至是现世? 克劳德看了一眼杜启明怀里的硬皮书,顿时恍然:原来是魔法召唤书。克劳德指了指那本魔法书,解释道:这种召唤魔法是精灵族的强项,有了这本魔法书,就能召唤出结有相同魔法阵的同伴。 也就是说,我以后还能经常见到你们?杜启明一开始的惊讶转换为意外之喜:这可太好了! 克劳德接着提醒道:但这本魔法书有相应的限制,每次只能召唤一位同伴,而且穿过空间裂缝的世界不得超过半小时,否则就永远回不去了。 这样啊杜启明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到危急时刻,不要使用这本魔法召唤书,万一克劳德他们在其他世界被危险牵绊住,来不及回去,那可怎么办?杜启明也不想耽搁克劳德的时间,开口道:克劳德,那你先回去吧,等十三醒了,替我向他问候一声! 好,那就告辞了,小明先生。面对着诡异的留白空间,克劳德却没有问多余的问题,他早就觉得杜启明等人本不属于他们的世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成为伙伴,成为战友,成为相互信任的至交。 克劳德通过空间裂缝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杜启明仍旧捧着那本魔法书发呆:我们真的能带走这本书吗? 傅长淮显得淡定许多:试试不就知道了。话音未落,留白空间中央再次闪出一道耀目的白光,傅长淮连忙走到那道白光前,满怀期冀地等待着这道门的奖励。 白光渐渐柔和,显现出的竟是个布满了青色铜锈的古制博山炉,炉盖山形重叠,高古雅致,犹如蓬莱仙境一般。见到此器,连一向高冷的白寒川都深吸了一口气:蓬莱仙炉! 怎么,这个铜炉很厉害吗?杜启明好奇宝宝似地盯着这个看上去很是古旧的青铜炉,满是不解。白寒川故作神秘地挑了挑眉,说道:等着瞧吧,这可是件稀世的灵器! 行吧,这是又要卖关子的节奏,杜启明也心领神会地不再追问了,老老实实等了新的门出现。 好在墙上新出现的门并没有太出奇的地方,看上去不过是扇普通的木门,顶多加了个高科技一点的识别感应锁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吧? 但这毕竟是位列魔法世界后的第二道凶门,所有人都不敢托大,仍旧是两两结伴,紧紧牵着手,陆续走进了这道缓缓开启的大门 ☆、魍魉之城(二) 坠落,无尽的坠落仿佛全身被浸入粘稠的介质中,又像是大漠中暗潮涌动的流沙,越是挣扎,越是深陷,无法挣脱 杜启明只觉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地缩小,那种感受,如同濒临沉没的轮船抛弃所有的负累,从身到心的浮华褪尽,只剩下人之本源最初的形态。 有惊惧,有惶恐,有浓重到让人窒息的不安。但幸运的是,他手中紧牵的心爱之人的手从未离散,只是这双同样坚定的手,似乎也和他一样,在渐渐变柔变小,光是相握,便让人心生怜惜。 然而那般柔和的静谧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汹涌的狂潮所淹没,走马灯一般的情节带着令人震颤的灵魂感应,如成群的幼蛇争先恐后钻入了他的脑海 夜色中的繁华都市,飞行器和装甲车的前灯毫无章程地胡乱照射,混着各色娱乐设施庞大的AI美女模特全息投影,整座城市亮如白昼,在斑斓又妖冶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堕落。而在都市灯光也不愿触及的阴暗角落,潮湿肮脏的下水管道口内,一双瘦弱娇小的身影躲藏在这片惊心动魄的黑暗之中 哥哥!妈妈说过了不许我们到上面来!要是被发现了会被那些人抓走的!说话的是个胆怯的,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破烂不合体,却洗得干干净净的连衣裙,抱着同样残破却精心梳妆过的娃娃,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怕什么,傻妹妹,你的裙子和娃娃不都是我从城里捡来的?小心点就行了,上面的人发现不了我们。 可是 别担心,有哥哥在,哥哥会一直保护你的,我保证! 哥哥,爸爸什么回来呀? 快了!就快了!爸爸会从都市带好吃的回来,我们就不用再啃干面包了! 可是三个月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阴暗,逼仄,带着潮气和霉菌的腐臭之中,生活着一群被都市抛弃的下等人,他们不被阳光眷顾,不受同胞垂怜,如同阴沟中的老鼠一般,靠捡拾都市人的废料过活。这里的人们,被那些高傲的都市人冠以侮辱性的称谓:拾荒者。 这个被遗弃的世界,连房屋都是用上面废弃的木料、金属等拼补而成,家具和电器也是人们从垃圾堆里找出来尚能实用的零件重新组装而成的。这里终日不见天光,连农作物也极难生长,人们实在是难以果腹。 为了让妻子和孩子们填饱肚子,活下去,这里的男人不得不和都市人签订协议,承担一些都市人不愿意做的苦累活,甚至是极度危险的工作,以换取少得可怜的面粉和蔬菜,以健康和生命为代价,艰难维持着家人的生活。 男孩和女孩的父亲就是拾荒者劳工中的一员,往常他每个月都会回地下一趟,把辛勤劳动得来的食物带给自己的孩子,虽然地下的孩子们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营养不良,比都市的孩子们要瘦弱许多,但这一双双清澈如镜的眸子,却比世上最华贵的宝石还闪耀澄明。 女孩就是用这样的一双眼睛,满怀期冀地看向自己的哥哥:我想爸爸了,哥哥,我们去找他好吗? 其实男孩没有告诉她,不仅是他们的父亲,还有其他家庭的劳工们也已经许久没有回来了,与家人失联的拾荒者们,开始焦躁不安,甚至集合起来,准备违抗都市人的命令,冒险去往上面寻找亲人。 家里的干面包已经所剩无几,女孩不知道,男孩已经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他把自己的那份干面包留给了妹妹,而自己,却偷偷溜到都市的垃圾堆里,靠捡拾都市人的剩饭剩菜果腹。 他可以舍弃一切尊严,但他不能让妹妹也忍受这样的屈辱,就算他们生于低贱的下层世界,他的妹妹,也是他心中最高贵无暇的小公主。小公主的愿望,他一定会拼尽一切去实现! 我们的家人来都市做劳工,可是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滚!肮脏低贱的下等人!都市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吗?滚回你们的阴沟里去吧! 失去亲人消息的拾荒者们恳求无果,却因触犯了都市人制定的条例而被武力驱逐。男孩庆幸自己让妹妹躲在了安全的角落里,他没想到,这么多从未见过的可怕武器会对准着他们,他们只是想找到家人而已啊 刺耳的电流声,能量炮的轰鸣声,无辜者的哀嚎混乱无比的场面中,不知置身何处的杜启明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旁观者,还是这个小男孩本人,在那一瞬间,他甚至都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猎鹰大人!求您帮帮我们吧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猎鹰大人! 纷乱嘈杂的记忆中,一个身穿制服的男人如同一盏指路的明灯,在无尽黑暗中撕开了一道亮堂的缝隙。猎鹰?他是谁? 男孩似乎知晓他的身份,但杜启明却茫然困惑,他无法左右情节走向,只能被动地吸收属于这个男孩的部分记忆。 孩子,我答应你,会尽我所能去调查清楚真相。但是现在这个地方非常危险,你快回到地下去,不要再冒险上来了! 男孩似乎对这位猎鹰很是信任,他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男人的身上:猎鹰大人,您一定要救救我的父亲,我们已经没有别人可以请求帮助了 哥哥!女孩担忧惊惶的声音让男孩和猎鹰同时一惊。 妹妹!我不是叫你别跟过来吗!小男孩想跑过去接那个小女孩,可猎鹰却看到附近的战斗系装甲车已经注意到了这边,正把发射器瞄准了小女孩! 站在这里别动,我去接她!猎鹰迈步狂奔,抓住了小女孩的手,然而此时发射器的炮弹已经朝他们袭来,千钧一发之际,猎鹰把小女孩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塞维尔光弹。 唔咳!光弹强烈的撞击使得猎鹰生生喷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小女孩珍而重之的连衣裙。 妹妹!猎鹰大人!小男孩奋不顾身地跑了过来,猎鹰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吓得呆愣在原地的小女孩退到了男孩身边,颤声说道:快跑,离开这里 小男孩连忙牵住妹妹的手,却放心不下重伤的猎鹰:可是,您怎么办!猎鹰再次推了推他们,低吼道:别管我,走! 男人铿锵坚定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彻底惊醒了沉浸在男孩记忆中的杜启明,他猛地抽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终于夺回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阿蛰!杜启明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身边的林听蛰是否安全,然而他一转过头,却彻底傻了眼,他左手紧牵的,竟然是个柔弱可爱的小女孩,分明就是记忆中那个男孩的妹妹! 然而女孩的眼神却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没有惊慌和胆怯,而是一种超脱了年龄的冷静和稳重。女孩虽然瘦弱,但五官极甜美,一笑起来,仿佛能照亮这个晦暗不明的世界:我在。 杜启明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纤弱的身形,和褴褛的衣衫,没错了,他真的变成了记忆中的那个男孩,而林听蛰,则变成了男孩的妹妹 杜启明恨不得仰头长叹一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魍魉之城(三) 然而让杜启明无力的不仅是身边变成了小女孩的林听蛰,还有对面一群半大的孩子,杜启明瞄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八个,他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 别看了,你没猜错,我们都变成小孩了。开口的是个长相白净的少年,声音很是稚嫩,但这语气却成熟稳重得很,杜启明愣了愣,试探地问道:傅傅大哥? 对面的少年点了点头,牵住了身边一个金色卷发小女孩的手,杜启明立即反应过来,惊诧地说道:萧萧也变成女孩子了?! 不光是含誉,还有我也另一个棕色短发的小女孩一言难尽地叹了口气,这个心累的叹气声莫名熟悉,杜启明再次震惊了:邵邵? 邵君阳苦着脸朝他挥了挥手,说道:没错,就是我。说着,邵君阳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少年:这不公平啊,上道门扮女装,这道门变女孩,下次再碰上这种奇葩事,就该换你来啊寒川! 等会儿你是邵邵,那锦幽呢?杜启明来回扫了几遍,然而除了林听蛰、萧含誉和邵君阳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女孩子了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7) 杜启明话音未落,所有目光齐刷刷地往同一个方向看去,杜启明疑惑地看向众人瞩目的方向,却看到一个身姿妖娆地半躺在大通铺上的小胖墩? 杜启明惊悚地咽了口口水:不是吧?锦幽变成了胖男孩子?杜启明及时地改了口,无论什么情况下,说姑娘胖都是很不礼貌的,即使锦幽穿到了一个真的非常胖的小男孩身体里 看什么看,没见过气质如此优雅的胖墩儿吗?锦幽还扬手撩了撩短得可怜的头发,似乎乐在其中。 杜启明顿时接不上话了,看来这位姐姐还真是异于常人,这明显还玩得很开心嘛 接连几道晴天霹雳劈下来,杜启明发懵的脑袋已经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良久才想起了一个问题:这不对啊,我们都穿到了小孩子的身体里,那原先的灵力呢? 另一个茶色半长卷发的男孩子向杜启明走来,这睥睨傲然的眼神,不用说也知道是凤临,除了他没谁了。凤临走到杜启明面前,伸出手掌朝向他,做了一个惯常使用的喷火的姿势。 杜启明见状下意识一躲,还把身边的林听蛰揽在了身后,怕火星子燎着他。然而凤临保持了这个喷火姿势三秒,随即放下了手,嗤笑道:嘁,躲什么?如你所说,灵力没了,我也使用不了凤凰神火了。 那怎么办?这可是凶门啊!杜启明顿时脑壳疼了起来,在身上东翻西找起来,掏出了天禄角匕首和一根掏耳勺大小的狼牙棒:幸好阿棒和天禄角匕首还在诶,那魔法书呢? 林听蛰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一旁的大通铺上拿起一个简陋的打满了补丁的挎包,递给了杜启明:在这里,放心。 与此同时,傅长淮从鼓鼓囊囊的挎包里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葫芦,说道:幸好这道门没把我们的灵器没收,要不然,还真是死路一条。 杜启明却依旧是忧心忡忡:可是,没有了灵力,我们怎么使用这些灵器? 傅长淮显然也思考过了这个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做起了示范,念起咒诀,从葫芦里取出了紫箨净瓶和蓬莱仙炉:大概是幕后那位不想我们团灭得太早,给我们放了点水,即使没有灵力,也能正常使用灵器。 杜启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那直接把我们传送过来就是了,还大费周章让我们变成小孩子干什么?逗我们玩吗? 谁知道呢。傅长淮耸了耸肩,情绪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既来之,则安之呗 咚!咚!咚!还没等他们想出个所以然来,宿舍的地板却传来了怪异的响动,似乎是有人从下面敲击地板。 在场所有人皆神情一凛,戒备地看向响动的地板。杜启明神经紧绷了起来,将天禄角匕首握在手中,又把狼牙棒塞到了林听蛰的掌心:阿蛰,小心。 林听蛰却没有接狼牙棒,而是指了指他手中的天禄角匕首:我现在的力量不适合用狼牙棒,不如用天禄角匕首防身。 啊,也是。杜启明并没有多想,把天禄角匕首换给了林听蛰。却不知林听蛰另有打算,狼牙棒已经和杜启明十分契合,且拥有自己的灵智,关键时刻能救杜启明的性命。 至于他自己,林听蛰并没有思量太多,毕竟身边这个一腔热血偶尔犯傻的家伙,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咚!咚!敲击声变成了撞击声,整个房间的地板都连带着震动了起来,看到这阵势,白寒川皱了皱眉,未雨绸缪地前去查看宿舍门的情况,却发现大门被锁死了,从里面根本没有办法打开:不太妙,门上锁了。 仿佛印证了那句祸不单行的老话,地板在猛烈的撞击下硬生生被破开了一个大口,昏暗的灯光下,从幽黑的地洞中伸出无数双惨白的手,手指奇长,指甲尖利,不似人手,更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索命厉鬼,渴望着把人间的生魂拽入无尽的炼狱 不多时,几道瘦长人影从无数鬼手中钻出,借着闪烁不定的灯光,众人这才看清了鬼手主人的模样,这些怪物,虽然还保留着人类的基本形态,但四肢变得奇长,手指变成了野兽般的利爪,尖锐可怖。皮肤苍白粗粝,经脉虬结密布,恍若干枯的树皮。 怪物们猩红的眸子充满着贪婪和仇恨的血光,一口锋利的尖齿间流出腥臭的口水,看着宿舍内的孩子们,犹如盯着无比鲜嫩美味的食物 让开!傅长淮大喝一声,杜启明连忙配合地拉着林听蛰闪到一边,随即一颗银光闪烁的锁魂铃劈空而来,击中了怪物的胸膛。然而锁魂铃对这些怪物丝毫没有作用,反而被怪物接住,捏在了手中歪头打量,似乎不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见此情况,傅长淮脸色骤然一沉:不是厉鬼,没有生魂,连锁魂铃都无法困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虽然很不想接受这个现实,但傅长淮的话无疑是印证了杜启明心中的猜测,无数科幻电影中的血.腥画面涌入他的脑海,喷溅的鲜血层层交叠,在杜启明脑海汇成了两个还在滴着鲜血的大字:丧尸 ☆、魍魉之城(四) 嗤!嗤嗤!这些人形怪物趴伏在地,摆出了野兽狩猎前的姿势,满布血丝的眸子紧紧盯着这些羸弱的孩子。从这些怪物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腐臭气味,弥漫在紧闭的宿舍之中,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为窒息。 短暂的胶着过后,为首的怪物率先扑向了距离最近的秦铮,若换作往常,秦铮早就化出兽爪把这些丧尸怪撕成碎片了,然而如今的秦铮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孩子身躯,力量也无法和从前相提并论。 他只得快速地闪避开丧尸的攻击,从被丧尸撞破的地板处抽起一根顶端尖利的木刺,使尽全力朝怪物的心口方向刺去。 嗤嗤!怪物被木刺穿心,却只是行动稍微滞缓了片刻,随即便恢复了正常,继续朝着秦铮扑去。锦幽在一旁心焦不已,惊呼道:怎么回事!这怪物怎么刺中了心脏还能继续行动? 杜启明连忙召唤出狼牙棒前去支援秦铮,他朝其他人大喊道:这些丧尸和海岛实验区的变异人不同,它们早就死了! 死尸?它们体内没有魂魄控制,也没有傀儡咒的痕迹,怎么还能自主活动?不同于陵都王墓中提线木偶般的尸傀儡,这些怪物的行为完全是独立的,不受他人掌控,这已经超出了傅长淮的认知范围。 是病毒!魍魉病毒!这四个字突然钻入了杜启明的脑海,仿佛是属于小男孩的记忆在慢慢苏醒,与此同时,零碎的记忆片段在他脑中爆开,伴随着血.腥残杀的可怖画面,激得杜启明太阳穴一阵猛跳。 什么?!傅长淮还没来得及追问清楚,又有一只怪物朝着萧含誉的方向扑去。傅长淮见状,焦急警示道:含誉!当心! 萧含誉下意识唤出冰魄弓,但他却忘了自己这副身体并没有灵力,徒有弓弦而没有灵箭,根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无奈之下,萧含誉反手握住弓柄,改用冰丝弓弦为武器,借助怪物本身的奔袭动作,趁机套住了它的脖颈。 呲!坚韧无比的冰丝弓弦如同一道利刃,瞬间割下了怪物的头颅,随即一股股深褐色的腐臭血液从脖颈处的断口喷涌而出,甚至溅到了宿舍米白色的天花板上,染成了一副极具暴力美学的画作。 尸首分离的怪物如同一滩被抽走了骨架的腐肉,骤然坠倒在地,咕噜噜在地板上滚了几圈的头颅,也在一丝类似于不甘的眼神之中停止了挣扎,永久地闭上了血色的地狱之瞳。 白寒川最先反应过来,提醒其他人道:攻击它们的头部!只有这样才能杀死它们! 其他人也纷纷意识到了这一点,被怪物步步紧逼的秦铮,再次拔出一根尖利的木刺,狠狠戳进怪物的眼窝,洞穿了它的头颅,果不其然,这直指要害的一击瞬间废掉了怪物的行动力,让其变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傅长淮立即祭出灼魂剑,斩断了想要偷袭萧含誉的怪物的头颅,两人背部紧靠,一用弓弦,一用长剑,默契地抵挡着不断袭来的怪物。 但失去了凤凰神火的凤临,和无法使用青羽芒刺的鸾英却无计可施了起来,他们最厉害的武器均来源于自身,灵力尽失的他们,在这个世界里反倒处于了劣势。 小心!杜启明连忙指挥狼牙棒前去抵挡袭击凤鸾二人的怪物,但自己这边失去了防护,被怪物钻了空档,险些被那非人的利爪刺伤胸口。所幸林听蛰及时赶来,用天禄角匕首割开了怪物的咽喉,阻止了怪物的进攻。 傅长淮一边用灼魂剑斩杀怪物,一边还分心查看着其他人的情况。见凤临和鸾英陷入危机,傅长淮连忙从葫芦里取出两把剔骨刀,扔到了凤临和鸾英的脚边。 凤临感觉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你让我用剔骨刀打怪?傅长淮哪还有余力跟他贫嘴,直接抛出一句:你爱用不用! 凤临神色非常屈辱地捡起了那两把片烤肉用的剔骨刀,给鸾英递了一把,认命地砍起了不断袭来的怪物 老秦!锦幽的鱼鳞伞在这种情况下发挥出了出乎意料的作用,她旋动着锋利无比的伞沿,逼退了朝秦铮围去的怪物,甚至接连收割了几个怪物的头颅。被割下的头颅满宿舍乱飞,还差点砸到了用剔骨刀砍怪的凤临。 邵君阳虽然还留存着几分念力,但面对这些没有魂魄的怪物,念力丝毫起不到作用。好在白寒川虽无法变幻成九尾狐原身,但仍能操控金丝网,他用金丝网在墙角设下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把邵君阳护在屏障之中。 快进来!白寒川竭尽全力扩大着金丝网覆盖的范围,预留出能容纳所有同伴的空间。就近的凤临和鸾英合力用剔骨刀击退了几个缠人的怪物,随即迅速钻入了金丝网屏障之内,两人的剔骨刀上已经沾满了腐臭的血液,凤临恨不得直接把刀给扔了 锦幽!秦铮!你们带上含誉先进去,我来掩护!傅长淮的灼魂剑已经溢满了深褐色的血液,淋漓地滴落在地板上。萧含誉却执拗地和他背靠着,没有离开半步:我跟你一起! 含誉!傅长淮担忧地转头看向他,险些被怪物偷袭成功,幸亏锦幽眼尖,再次用鱼鳞伞收割了一波怪物头颅:行了别争了,你们进,我来掩护! 说着,锦幽凭借这副小胖墩儿的身躯,在怪物群中来回扭动穿梭,甚至还为距离最远的杜启明和林听蛰开辟了一条生路:听蛰!小明!你们也快进去! 阿棒!拦住它们!杜启明指挥着狼牙棒在怪物之间一阵猛砸,一手拉着林听蛰,一手拽着锦幽的衣袖往金丝网的方向狂奔: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殿后呢!一起跑啊! 于是乎,一群屈居于孩童身躯中的成年人,在怪物的追赶下狼狈奔逃,仅凭一张金丝网抵挡着这些跟永动机一般,不知疲惫的丧尸怪。 顺利进入金丝网防护区的众人,都精疲力竭地瘫坐在了角落里,孩子们的体力实在是支撑不了如此高强度的打斗,从战圈脱离的众人全都处于虚脱的状态,全靠白寒川和邵君阳合力支撑起金丝网,阻挡着那群狂兽一般的怪物。 大半夜的,怎么这么吵啊,不是叮嘱过你们要早点睡觉吗?就在这时,宿舍防护门传来了密码识别开锁的声音,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揉着惺忪睡眼打开了门,朝宿舍内走来。 杜启明见状,连忙惊呼道:别进来!危险!然而这声警告还没传入那妇人的耳中,就被怪物的嘶吼和妇人的尖叫声所淹没 ☆、魍魉之城(五) 糟糕!杜启明根本来不及驱使狼牙棒去援助,那群饿红了眼了怪物就已经疯了似地往妇人身上扑去,尖锐的獠牙磨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嘎吱声。 然而就在妇人即将被怪物群吞没时,从她身后及时赶来一个纤瘦清俊的年轻人,一把将妇人拉到了门外的安全区域,只身面对这数量庞大的怪物群。 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么多怪物啊!杜启明狼牙棒已经握在了手中,想着随时冲出金丝网去支援那个青年。其他人也没有劝阻他,而是默默握紧了各自的武器,准备迎接另一场战斗。 对活人血肉的饥渴让这群怪物彻底变成了狂躁的野兽,它们不再趋利避害地挑选猎物,而是无差别地围攻任何活人,这个年轻人,就代替孩子和妇人,成了它们新的目标。 但这个年轻人显然比它们预想的要难缠许多,他看似手无寸铁,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双臂转化了武器,柔软的皮肤打散成虚空中的粉末状颗粒物,随即重组成钢铁般坚硬强韧的金属,左臂化作锐利长刃,而右臂则化作了炮筒发射器。 邵君阳跟同样震惊的杜启明对视了一眼,诧异地说道道:这兄弟是从科幻片里跑出来的吧?怕不是什么黑科技人形杀器吧? 杜启明握着狼牙棒,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非常的纠结:不管怎么说,肯定不是普通人类,正常人能把自己打散重组吗? 几人观望之际,那青年已经和怪物们厮杀了起来,左臂的利刃极其娴熟地接连割下了三四颗头颅,右臂的微型炮筒发射出一颗蓝紫色的能量炮,看似不起眼,却轻易地将围堵在前方的怪物群轰出了一个巨洞,甚至还射穿了宿舍的墙壁,留下一个焦黑的灼痕。 我去杜启明老老实实地把狼牙棒变成了掏耳勺大小,塞回了口袋里:我觉得我们用不着出手帮忙了 不等杜启明提醒,其他人也纷纷地收起了武器,藏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比起这些来路不明的怪物,眼前这个堪称人形杀器的年轻人更值得他们忌惮。 珍妮婶婶,拉响警报,疏散所有孩子!青年和数十只怪物鏖战的同时,竟还有余力审时度势,指挥其他人的行动,眉头微皱,略带担忧的表情,和血肉之躯的人类又没有丝毫的不同。 被吓得手足无措的珍妮婶婶,这下陡然找到了主心骨,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去按下门边的警报装置,联动警报网直达总指挥室,正在和其他兄弟们商讨防御事项的莫林顿时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神情严肃地跑到指挥台前,调取紧急求援信息的定位:是童教院!所有人注意,立即出发!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8) 是!老大!艾迪和其他弟兄们配合默契地拎起头盔就出发,莫林迅速调取了布控地图,向童教院附近的巡逻队伍发送了指令:021号巡逻队注意!威尔大街童教院出现魍魉!即刻前往支援! 021号收到!一时间,特战队和巡逻队齐齐赶往童教院,院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也紧急行动,将各个宿舍的孩子们疏散到隔壁的威尔中学。 而位于战线中央,一时无法撤离的杜启明等人,反倒不想其他人那么惊慌,而是满怀好奇地观望着这个奇异的年轻人。 围观过程中,杜启明惊讶地发现,青年的手臂不仅能变幻成能量炮筒和长刃,还能随着战斗需要幻化成其他武器,比如现在,原本的能量炮筒已经变成了高温□□,正朝着剩余的怪物喷射着熊熊烈焰。 怪物似乎极其畏火,争相着往后退避,甚至有些钻进了地板的破洞处,逃得无影无踪。青年见状皱了皱眉,想要追击,又担心角落里的孩子们被其他的怪物趁机伤害,只得清理了室内残存的几个怪物,随即收起了武器,前去查看他们的情况。 白寒川见青年走来,及时收回了金丝网。青年也没有对此追根究底,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这个防护罩很厉害,是伊威尔给你们做的吗? 伊威尔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是白寒川寄身的男神记忆中曾出现过的人,他不便多做解释,只好点了点头顺应道:嗯,是的。 其他孩子们呢,有没有受伤?青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十分温柔,和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铁血战士判若两人,这般和暖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哥哥,我们都没事!这记脆生生的哥哥惊得其他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齐刷刷地看向扮演小胖墩儿扮得乐在其中的锦幽,只见她露出了激动的星星眼,双手合握撑住下巴,崇拜地说道:哥哥,你真是太厉害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杜启明默默地给锦幽竖了个大拇指,心道这位美女姐姐可以尝试一下逐梦演艺圈 青年笑了笑,想伸手摸一摸小胖墩儿的脑袋,但他刚刚和怪物厮杀过,手上还沾着腥臭的血液,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到半途的手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大家没受伤就好,对不起,是哥哥疏忽了,没有保护好你们。 不,零先生,是我的错。已经将其他孩子们送到安全地带的珍妮婶婶又不顾危险跑了回来:都怪我,为了防止贪玩的孩子半夜跑出童教院,把宿舍门锁上了,害得他们无法逃离。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恐怕这些孩子们就 零!莫林从总指挥部出来,就驾驶着目前为止速度最快的战斗型飞行器赶来了童教院,他让巡逻队前去中学保护被转移的孩子们,让艾迪带领特战队的弟兄们在周边全力搜寻逃逸的魍魉,自己则匆匆赶来和零汇合。他知道零能够独自应对这些危险,但还是免不了心生担忧。 见到急切赶来的莫林,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指着角落的孩子们,说道:放心,孩子们都没事。 莫林拍了拍零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战友般的拥抱,随即转身来到杜启明身前,亲昵地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欧玛真是个小男子汉,把莉莉娅保护得很好! 这声音!杜启明抬头看向这个身材魁梧健壮得异于常人的男人,这才意识到他就是欧玛记忆中,舍身救下了他妹妹的那个猎鹰大人! 不过他记忆中的那个战士,身材虽说强壮,但并没有到这么夸张的地步,在那之后,在这位猎鹰大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身份成谜的零,究竟是经过机械化改造的人类,还有拥有高级情感的智能机器? 还有那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类似于丧尸的诡异人形怪物,又是来源于何处?这个世界的情况,看来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魍魉之城(六) 这里不安全,先把孩子们转移到威尔中学。嘱咐完珍妮婶婶,莫林就叫来其他战士,率队前去追击逃逸的魍魉。 零想跟着他一起去,却被莫林拦了下来:零,你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去洗个澡休息一下吧。 可你知道我不会感觉到累,不需要休息。闻言,莫林却不由分说地把零推到了孩子们身边:那就给你派个任务,护送孩子们去安全的区域。 零看了眼衣衫狼狈的孩子们,又看了眼没有丝毫战斗力的珍妮婶婶,只好点了点头应道:好,知道了。 零。临行前,莫林搭住了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不要把自己当机器,你和大家没有区别。甚至对于我来说,你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或许是莫林的眼神太过认真,零一时愣住了,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点头道:嗯,那你们小心,那些魍魉,比之前更狡猾了 好,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莫林应了一声,随即带着特别为了对付魍魉研制的高温火焰枪,跳进了地板上被魍魉群撞出的破洞之中。 走吧,孩子们。既然答应了要护送他们安全离开,零自然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他让杜启明等人排成了两队,牵着手相互照应着离开了一片狼藉的童教院。 说委婉点是童教院,其实本质就是孤儿院,专门收容在魍魉之灾中失去了家人的孤儿。至于魍魉的来源,杜启明苦苦在欧玛的记忆中搜索,却只有一些模糊的字眼,魍魉病毒、变异、软矿工厂 大人们谈论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都刻意避开了他们这些孩子,生怕他们听到什么残忍的事实,可越是这样,孩子们对这些问题的求知欲越是强烈,甚至有些孩子跑到大人的办公室外偷听,然后被大人们发现,用零食打发走了。 杜启明正思索着怎么从零和珍妮婶婶口中探听到点什么,却见锦幽顶着胖乎乎的小肚腩,一颠一颠地跑到了零的身边,童真洋溢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奇地问道:零哥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零温和地回答道:可以啊,艾佛利,你想知道什么呀? 杜启明见状,满以为她是想趁机问些关于魍魉怪物的事情,却没想到锦幽开口就是:你和莫林哥哥是什么关系呀? 零: 杜启明: 其他人全都一头黑线,只有珍妮婶婶咳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小孩子瞎问什么,大人之间的关系,怎么能对你们说呢! ???零更懵了,唉不是,珍妮婶婶,我和莫林好像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关系啊?算了算了,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珍妮婶婶的语气真的会让孩子们误会的 呃那个,艾佛利,你饿不饿,一会儿到了威尔中学,零哥哥给你们找些好吃的。零只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结果锦幽完全会错了意,笑得非常暧昧:噢~ 噢得这么荡漾是什么意思?杜启明简直服了这位美女姐姐,大概在她的心目中,两个男的之间绝对没有什么纯洁的关系。不过看看他们自己这几对,和之前几个世界遇到的夫夫们行吧,也不能怪锦幽啊,这概率的确太高了一些 零!这里!一个娃娃脸的制服战士朝零招了招手,零见到对方,也热络地挥手应了一下,随即带着孩子们往那个战士的方向走去。 然而杜启明注意到,除了那几个戴着特殊徽章的战士之外,其他大多数的战士都对零有着或多或少的忌惮,甚至说是敌意,纷纷避开了他,不愿和他为伍。 零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些,并没有太过在意,但他有些担心身边这些孩子跟自己太亲近,会受到童教院其他孩子的排挤,便好心地对锦幽说道:艾佛利,带着弟弟妹妹去跟小伙伴们玩吧,零哥哥要处理些事情。 不嘛不嘛,我们就要跟着零哥哥!锦幽顶着小胖墩儿的脸非常无耻地撒起了娇,秦铮在一旁看得脸都黑了,他虽然知道锦幽是在演戏套信息,但这方式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把醋坛子砸了个稀巴烂,酸得冒泡了! 哟,艾佛利,怎么又是你这个贪吃鬼,几天不见又长胖了啊!艾迪走上前,试图跟以前那样领着艾佛利的后领逗他玩,却发现这小崽子已经胖到拎不动了,只好就此作罢:你们干嘛老缠着零啊,是不是他偷偷给你们塞好吃的了? 锦幽朝这个大咧咧的娃娃脸战士翻了个白眼,跑过去抱住了零的大腿,假惺惺地诉苦道:零哥哥,他欺负我! 行了艾迪,说正事。零一边安抚着把小胖墩儿从腿上扒拉了下来,一边对艾迪说道:我们低估了那些魍魉的智慧,他们已经学会了挖地洞闯进室内,光是加固大门、墙壁和天花板已经不够了,以后所有的地板都要重新加固,特别是童教院和学校宿舍。 艾迪也很是无奈:我们重回埃米尔已经大半年了,天天都在巡逻,清理残留的魍魉,可它们就跟老鼠似地躲在阴沟里,怎么撵都撵不完! 零面色沉重道:还是得加派一些人手,在夜里巡逻,特别是孩子们聚集的地方。那些魍魉比较畏惧成年人,更喜欢挑孩子们下手,这次是我们疏忽,险些酿成大祸 艾迪一听不乐意了:零,你就别把这些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还不是那些巡逻队员害怕被仿生军团抢了饭碗,联名上书抵制仿生人加入巡逻队?那些家伙一到后半夜就犯困,偷偷跑到角落里去打盹儿,魍魉就是瞅准了这个漏洞,还一次次得逞的! 艾迪,轻点声!零看到已经有几个巡逻队的成员怀着怒意朝他们这里看了,想必是听到了艾迪的话,心生不满。莫林耗尽了心里才恢复埃米尔的和平,不要为了逞一时的痛快,让他的努力全部白费。 唉,行吧,我不说了。艾迪耸了耸肩,声音放低了一些:但是啊零,我是真替你不甘心,你怎么说也是拯救了埃米尔的大功臣,可那些无知又傲慢的中上层幸存者,还费尽心机想要把你驱除出境,导致你至今都无法进入最高决议厅,真特么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零这个当事人却淡定许多: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怎么可能放心让一个仿生人左右他们的未来,主宰他们的命运? 零的这番话并没有暗讽艾迪的意思,但艾迪还是惭愧地臊红了脸:对不起零我之前也误会过你,还说了很过分的话 见艾迪自责地低下了头,零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都过去了,谢谢你还把我当兄弟,一直都站在我这边。 这话应该我来说吧?艾迪挠了挠头,悄摸摸地掏出了一包烟,递到零面前:这可是稀罕货,我好不容易才托人从塞维尔带来的。 零无奈地摆了摆手:我不抽烟,你们抽坏了肺还能人工移植,我这些器官坏了,可就没有多余的软矿可以修复了,毕竟DR集团所有的矿区都被封锁了,禁止再进行软矿开采。 怕什么,老大绝对会为了你破例了,你俩什么关系啊!艾迪无所谓地收回了烟包,藏进了制服里,你不抽我抽! 零再一次无语了,你们这样让我也开始怀疑,我跟莫林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关系 多亏了这个娃娃脸战士的插科打诨,杜启明等人掌握到了几个十分重要的信息,面前这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一般的青年,并不是寻常人类,而是这个世界的黑科技产物:仿生人。 而制造仿生人的材料,则是某种特殊的物质:软矿,至于这种材料为什么会禁止开采,恐怕和零提到的DR集团脱不了干系了 ☆、魍魉之城(七) 杜启明一行人经历了数不清的危险与战斗,但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疲累。孩子们常年营养不良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这让他们所有人,对这道门的前景产生了深沉的忧虑。 这一夜,就连浅眠的林听蛰也睡得人事不省,等到他睁开眼时,锦幽已经缠着零撒了好一会儿娇,虽然以锦幽如今的小胖墩儿形象,撒起娇来实在是没眼看 锦幽好奇地站在小凳子上,指着窗外的天气问道:零哥哥,这都快中午了吧,可天怎么还是灰蒙蒙阴沉沉的,看不见天光呢?是不是快下雨了啊? 不,米亚大陆,甚至整个世界的天都是这样的,无论晴雨,不见天光。零面色沉静地看向窗外,分明是个不同于人类的仿生人,可杜启明却在他的脸上见到了悲悯和沧桑的表情,鲜活得让人心惊。 为什么呢?锦幽发自内心地提出了这个疑问,她昨夜从童教院撤离到威尔中学的路途上就发现,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悦的尘灰气,这种略带苦涩的空气让她觉得嗓子发堵,呼吸困难,肺脏也感觉极度的不适。 零呼吸声略微变重,似乎在叹息着什么:这个世界的气候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混乱了,生态平衡崩塌,植被大量死亡,瘟病在动物中弥漫,甚至造成了大规模的生物变异,这也就是魍魉病毒的起源。 杜启明闻言,回想起了赫伦桀和牧九歌所生活的瀚原,那里本是一片丰茂的草原,却因人类的过度放牧也变成了沙漠绝域,魔鬼之城。他不由开口问道: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呢? 发生了什么?零重复了一遍杜启明的问题,歪了歪头,神情也有些茫然:其实在当时看来,都不过是些不起眼的小事,比如气温每过几年就升高一度,海平面上升几厘米,某个工厂又往河道里偷排了几次废水,又或者是哪个垃圾回收厂违规往土里填埋了几包塑料这些事情,在诱人的资本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零停顿了片刻,抬起左腕上的私人通讯终端,用意识电波操控着终端屏幕,调取出几段令人触目惊心的视频资料: 米亚大陆山火频发,拥有大量珍稀动植物的莫娜森林在连绵半月的大火中被烧成灰烬,无数动物死于山火之中。 著名的海岛城邦梅伦迪,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巨大海啸中沉没,人们纷纷驾驶飞行器逃往其他陆地国家,数百架小型私人飞行器在雷暴中被击落,坠入深海,死亡人数严重超出预估!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79) 伴随着前线记者沉痛语气的,是一片片化为焦土的森林,是一夜之间被海啸吞没的岛屿,是融化殆尽的冰川,是垃圾堆塑成的高山,是恶臭的污水和晦暗无光的天空 杜启明此刻已经忘记了呼吸,这些惊天的灾害画面仿佛一道水泥墙砌在了他的心房,无比的震撼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凝滞了。 但让他真正的恐惧的,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可怕灾难,而是和现世极度相似的轨迹,杜启明生活的世界,这样的事件也在不停地发生着。 污染太简单了,真的太简单了,一个建筑工地,就能毁掉一条河;一个垃圾处理厂,就能毁掉整座山;一堆随意丢弃的有毒废料,就能让万顷田地寸草不生 零关闭终端界面,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窗外没有一丝绿植的都市,遗憾道:原本这座城邦还能依靠人工模拟的生态系统,维持一片虚假的繁荣,但是魍魉之灾导致模拟生态的仪器大面积毁坏,至今也没能完全修复。 提起魍魉之灾,杜启明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可是动物身上的病毒,为什么会传染到人类身上呢?即使有人不慎感染,也该及时防治吧,但这传播范围未免也太大了? 那是因为DR工厂零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话头,他看了一眼临时避难所中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儿,神情悲悯地摇了摇头,用沉默代替了一切的言语。 DR工厂,又是DR工厂!杜启明不再追问零魍魉病毒的事情,而是悄悄摸出了口袋里的多维数据流眼镜,谢天谢地这道门没有把他的眼镜收走,他还要靠维纳斯打探这个世界的背景信息呢! 零!老大他们追捕到了逃逸的魍魉,已经清理干净了!艾迪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对零说道:还有童教院重修防护设施的任务,伊威尔已经自动揽下来了,有他这种大神级的机械师出马,孩子们的安全就有保障了。 闻言,零的神情终于缓和了一些:嗯,伊威尔那边的人手也不够,我们有空去帮他一把,整个城邦重建的重任都压在他的肩上,确实难为他了。 嗨,好歹还有萝拉大美人陪着他呢,哪像咱们啊,单身狗一窝,寒夜多寂寞艾迪特别做作地摆出了忧郁望天的姿势,惹得零无奈地笑了起来。 你不是还有你的女神吗?听了零的话,艾迪更加怨念了:得了吧零,你就别挖苦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女神喜欢的是老大啊。不过老大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姑娘主动对他示好,他竟然都无动无衷,难不成他是 是什么?一道浑厚森然的声音从艾迪身后传来,吓得他从后颈到脊背一阵发毛,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容易被正主抓包! 老老大艾迪连忙狗腿地谄笑道:是咱们埃米尔的英雄啊! 莫林白了他一眼:你就闭嘴吧,交代你的事情不做,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艾迪识相地闪到了一边:不影响你跟零聊天,我这就从你们眼前消失! 零似乎感受到了身边的小胖墩儿递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咳,莫林,需要我做什么吗? 莫林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堆小零食,递到了零的手中:不用,那些跑腿的活儿交给艾迪就行,你在这里照顾孩子们,看,他们都挺喜欢的。 杜启明闻言抬头四顾了一下,发现临时避难所里的小孩却是都在盯着零的方向看,只不过他们的焦点不是在零身上,而是在他手中的零食上。 其实我觉得那些小孩并不太喜欢零啊,还有点怕他杜启明暗戳戳地跟身边的林听蛰咬耳朵。 林听蛰也低声回应道:所以那个莫林才特意做这些,大人的偏见根深蒂固,但孩子们还是一片白纸,尚有改观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杜启明倒是没想这么多,听了林听蛰的话,恍然道:看来他为了能让零在这座城里立足,也是煞费苦心啊 ☆、魍魉之城(八) 曼蒂!多亏你过来帮忙,我们这儿都快忙不过来了。珍妮婶婶朝一位有着灿烂金发,长相甜美的年轻姑娘招了招手。曼蒂礼貌地对珍妮婶婶笑了笑,随即悄然地把目光移到了莫林的方向。 莫林也不知是真没看到还是装没看到,直接背过了身,把一大袋零食塞到了零的手里,招呼着孩子们过来领食物。 零往曼蒂那里看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艾迪走得早了,又跟他的女神错过了。见莫林似乎在避着曼蒂,零忍不住打趣道:还有你,人家姑娘一直盯着你看呢,你就连招呼也不打一个? 莫林耸了耸肩:你都说了,曼蒂是艾迪的女神,我跟兄弟的心上人走得太近合适么? 人家都是为了漂亮姑娘争风吃醋,莫林和艾迪倒好,拼了命地谦让,也不管人家姑娘乐意不乐意。零索性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下去了,转移话题道:曼蒂不是一直跟他哥哥雷格待在一起的吗,最近怎么只见曼蒂,不见雷格?他在忙什么呢? 说起这件事,莫林神情严肃了起来:近段时间,原始森林不断出现地震和地陷的情况,基地位于天坑之中,受灾的可能性极大。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雷格准备把他们从基地接到埃米尔城邦来,我给大家安排了一个临时住所,雷格正忙着转移人群呢。 地震?零闻言,神情也凝重了起来:莫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从埃米尔逃亡到原始森林时,遇见的史前神殿? 这件事略显久远,莫林不太明白零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来:记得,怎么了? 零通过意识电流操控,调出记忆系统中的相关画面,投映到终端空气屏。他指着神殿壁画上的内容说道:壁画上描绘的史前的世界,山川崩裂,掩埋房屋;洪水咆哮,淹没农田。家园被毁,人们疲于奔命,人心惶惶 不用零明说,莫林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在重蹈史前人类的覆辙? 没错零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莫林看着继续推进的记忆画面,看着壁画上史前人类祭祀异兽的情景,叹息道:面对着逐渐崩塌的世界,史前的人类还能信仰神明,祈求异龙保佑,我们又能信仰什么呢? 听到异龙两个字,杜启明等人纷纷打了个激灵,上道门才解决了迷雾城堡的魔龙,这道门又扯出什么异龙,凤临和鸾英失去了化形的能力,要是再碰上那样的大家伙,他们可不知怎么应对了! 怀着这样的忧虑,他们几个故意朝零的身边凑了凑,伸长了脖子盯着空气屏上的画面,只见那所谓的异龙体态颀长似蛇,长有四肢和双翼。这些异龙通体沉黑,却有一条全身呈现火红色,如同包裹着一层烈焰,腾飞于空中。 杜启明见状,忍不住拉过凤临,暗戳戳地问道:凤临,你见过这个形态的龙吗,难不成又是新的物种? 嘁,这也能称为龙吗?顶多就是化龙失败的蛟!见到凤临满是不屑的神情,杜启明无情地腹诽道:大哥,您倒是别瞧不起人家,您老如今就是个化不了形的小男孩,正要刚上了,也只能跟着咱逃命 这边一个傲娇一个腹诽,一旁的白寒川却抬起头,认认真真地问零道:既然史前人类也曾遇到过类似于末世的绝境,他们又是怎么度过那场灾难的呢?传说中的异龙,真的存在吗? 零和莫林闻言,诧异地看向白寒川,他们没想到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问出这么深层次的问题。莫林挥挥手,想把白寒川支开:小孩子不用担心这些问题,有什么事我们大人会处理的。 零却拦住了他,蹲下身,让自己的目光和白寒川的齐平,给予了这个孩子应有的尊重:罗伊,我只能说,异龙是否真的存在,我们也无从得知。但哥哥们保证,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会竭尽全力保护好你们。说罢,零可能觉得自己的话不够有威信力,还仰头特地对莫林说了一句:对吧,莫林? 看着零无比认真的目光,莫林也收起了随口糊弄小孩的心思,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对,我保证。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零朝莫林灿烂地笑了一下,随即转过头,伸手摸了摸罗伊的头发,温和道:听到了吗罗伊,我们埃米尔英雄的话,你总该相信吧? 嗯,我信。白寒川碍于自己如今的身份,没有再问一些不符合年龄的问题,得到了这个回答后,便乖巧地退到了一边,默默地思考着什么。 见到零对待孩子也毫不敷衍的态度,杜启明忍不住赞叹一句:说实话,我还挺喜欢零的。 杜启明话刚说完,就发觉林听蛰转头看着他,递来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杜启明见状,连忙摆着手澄清道:不,不是那种喜欢,只是纯粹的欣赏!阿蛰你可千万别误会呀。 我没误会。话是这么说,可得到了这个答案后,林听蛰的表情明显缓和了许多,要说丝毫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 对了零,一会儿你跟我回总指挥室,关于埃米尔的城防系统,还要你帮忙设计呢。说着,莫林指了指临时避难所的孩子们,说道:这里我会让其他弟兄看着的,你不用担心。 好。零应了一声,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把手里的零食都分发完毕,才跟杜启明等人打了招呼道:哥哥们先离开一会儿,晚点再来看你们。 锦幽大幅度地挥了挥手道:零哥哥再见,我们会乖乖的!杜启明也非常有好感地朝零喊道:零哥哥再见! 行了行了,你们别装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待零和莫林走后,傅长淮一脸嫌弃地看着锦幽和杜启明,真不想承认自己跟这些戏精是一队的。 杜启明早习惯了傅长淮的吐槽,吐了吐舌,没有太在意,而是四处张望道:大伙儿快帮忙找找,临时避难所里有没有什么电子设备! 你要干什么?傅长淮的语气虽是不甘不愿,但双脚却已经动了起来,四处查看着。 杜启明狡黠地笑起来,扬了扬手中的多维数据流眼镜:嘿嘿,该是我们维纳斯出场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的故事背景,来源于小书的另一篇文《异世逃生:魍魉之城》,对故事背景感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魍魉之城(九) DR集团,埃米尔城邦排行前十的巨型企业,把控着城邦乃至整个大陆的软矿开采,垄断了软矿加工的技术,在米亚大陆的矿产行业中占据着不可撼动的龙头地位。 杜启明条缕清晰地梳理着维纳斯收集来的关于DR集团的信息,尽可能精准简要地向其他人转述。 但听到了这些信息,傅长淮却越是不解:既然DR集团对于这个城邦来说这么重要,又为什么会被勒令关停呢?经历了魍魉之灾,埃米尔正是百废待兴之际,按理说,这样的龙头企业应当大力扶持才是啊? 杜启明对此也很是疑惑,但当他通过维纳斯获取到更多的信息后,他的眉头不禁紧皱起来:因为这个DR集团,正是魍魉之灾的祸起之源 魍魉之灾前的埃米尔城邦,拥有米亚大陆最先进的AI技术,各行各业都拥有十分前沿的智能机器,但是仿生人的价格极为高昂,只有少数大型企业能够购买使用仿生人,其他的公司则选择雇佣人工低廉的拾荒者作为劳力。 DR集团虽然把控着软矿行业的命脉,处于行业领先的地位,但由于所需劳力之众,若是全都选用仿生人,集团根本无法承担如此惊人的购价。 虽然拾荒者成本低廉,可是生活在地下的人类长期缺少阳光、食物和营养,身体比都市人虚弱很多,很多都无法满足DR工厂每天十二小时的工作需求,过劳死的现象时有发生,DR工厂不得不频繁地招聘新的拾荒者参加采矿工作。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获得更多的利润,DR集团高层决定铤而走险,利用埃米尔制度的盲区,制造新一代的魍魉 这些魍魉,被DR高层命名为劳工一代,从事着永无休止的采矿作业,让DR集团的利润额在短时间内翻了好几倍,DR高层尝到了甜头,愈发变本加厉地制造魍魉劳工,甚至不惜谋害下层者,在活人身上植入魍魉病毒。 说到这里,杜启明喉头一阵艰涩,他想起了欧玛记忆中的片段,这才明白为什么零和莫林他们都极力避免在童教院的孩子们面前,提起关于魍魉病毒和DR集团的话题,因为他们失踪的亲人们,早已被DR集团制造成了活死人一般的魍魉劳工 把活人变成怪物傅长淮捏紧了拳头,心底却油然生出一股深沉的无力感,这一路他们见过了人类太多的劣根性,为了一己私利戕害同胞的事情真是不胜枚举。 天穹区的那些人将囚犯和难民扔进海岛实验区,让他们在高度核污染的区域不断变异,是为了让自己在严重的污染环境下活下去。而这个世界更是残酷,DR集团仅仅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就平白葬送了无数人的性命。 话题至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杜启明甚至没有勇气再让维纳斯搜集更多相关的信息,他逃避似地摘下了多维数据流眼镜,捏了捏有些发酸的鼻梁,叹息着说道:这里的孩子们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惊恐畏惧的魍魉,其实就是他们离散的家人 见杜启明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情绪之中无法自拔,林听蛰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用莉莉娅软糯的声音说道:或许幕后的那位大人让我们进入孩子们的躯体中,就是为了让我们代替那些无能为力的魍魉劳工,保护他们的孩子,避免骨肉相残的惨剧。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0) 不光是杜启明,其他众人听到林听蛰的话,也顿时醍醐灌顶,白寒川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果我们没有进入孩子们的身体,用各自身上携带的灵器抵御魍魉的偷袭,那这十个孩子,恐怕早就 可是幕后BOSS为什么会知道当夜会有魍魉要偷袭孩子们,难不成他有预言的能力,能预知每个世界即将发生的事情?杜启明对此很是疑惑。 林听蛰却提出了另一种假设:如果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呢?从第一道门开始,我们不加以干预的话,穆青城就会被神婆夺尽寿数而死,与梧桐雨天人永隔;赫伦桀仍会被封烈蒙在鼓里,继续犯下杀孽,而寄魂于杀人石中的牧九歌,苦守无尽长夜,也等不到想要见的人。 杜启明心头一凛,接下去道:程陌的身体会一直被智脑35021占据,连爱人路祁也会被夺走;楚焕终将死于尸毒,而陆添将永世被陵都王奴役驱使,成为满手血孽的镇墓兽。 被克隆人顶替了身份的邢风,会被送上解剖台,而无能为力的莫轩,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零碎的尸块邵君阳被自己的设想吓得身体微颤,白寒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接过话头:迷雾城堡中的魔种成熟,十三觉醒为天魔,报复协助神族扼杀魔族的精灵,和尤莱亚反目成仇 幕后之人给他们设置这些关卡的目的,如今看来却是更加的扑朔迷离,杜启明犹有一事不解:可如果幕后BOSS是想让我们来拯救他们,又为什么会立下杀死攻略目标就能安全通关的规则?走投无路的闯关者,大多会选择这一条通关捷径,那他费尽心思铺垫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的猜测至此又陷入了僵局,谁也猜不透幕后之人真正的心思,只得着眼于当下,想着怎么安然通过这个世界的考验。 说起来,橘猫什么时候才会把线索送过来,难不成又要跟上个世界那样,等我们处理了相应的问题,才能触发线索?锦幽这话点醒了众人,大伙儿险些都忘了线索这件事。 然而锦幽话音刚落,胖乎乎的橘猫就从一群嬉闹的孩子们中间优哉游哉地踱着猫步走过来。杜启明见状,朝锦幽抬手做了个佩服的手势:美女姐姐,你可真是锦鲤成精啊,也太灵验了吧! 咦?锦幽闻言不可思议道:我记得我没在你面前化过形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原身是锦鲤?难不成你偷偷摸摸开了天眼,小明同学? 啊?啥?你你真的是锦鲤?我刚只是开玩笑的杜启明这下傻眼了,成了精的美女锦鲤,转发一定更加灵验! 丝毫不懂网络梗的傅长淮,白了杜启明一眼,指了指黏在他脚边的胖橘说道:行了别闹了,快看看线索是什么。 哦,哦好!杜启明不再耽搁,连忙蹲下身解下了胖橘脖子上挂的布兜,从里面掏出了一张不知从那本笔记上撕下来的纸页。 字迹凌乱的纸页上,还绘制着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从那巨丑无比的笔触下,杜启明勉强认出了这是一条长着翅膀的蛇形巨兽:这画的应该是异龙,可旁边的字又是什么,我怎么一个都看不懂啊? 你当然看不懂,这是古老的森林部落西西里族的象形文字。珍妮婶婶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她看了一眼纸页上的内容,有些意外:你们是从哪里找到这张纸的? 杜启明随口瞎掰道:从宿舍过来的路上,我看到脚边有个小小的铁盒子,还以为是别人落下的糖果盒呢,结果里面就这一张奇奇怪怪的纸。 林听蛰顺势问道:珍妮婶婶,你认识这上面的字吗,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呀? 珍妮婶婶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略微歪了歪头,说道:我的祖母是西西里族的后裔,小时候她教过我一些西西里族的文字,但年岁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 听到这话,众人有些失望,还以为得不到什么信息了,却见珍妮婶婶指了指那条异龙旁的小字备注,说道:但这八个字,我还有点印象,祖母时常会念起这八个字,如同敬神一般虔诚。 哪八个字?杜启明满怀期冀地望向珍妮婶婶,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一字一字认真地说道:大地之王,烈焰玄生 ☆、魍魉之城(十) 把仿生战士驱除出境!还埃米尔清净太平!赶走人皮魔鬼!赶走杀人机器! 杜启明还想多问珍妮婶婶一些关于西西里族的事情,却被外面震天响的喊声打断了思路,他不禁朝窗外看去,困惑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啊? 还不是那些闲得没事干的中上层幸存者。一个留下来保护他们的特战队士兵气愤地说道:一群忘恩负义的畜生,要不是零兄弟控制着仿生人大军在魍魉群里奋力厮杀,给幸存者们杀出了一条血淋淋的生路,他们哪还能活着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叫嚣! 凤临看不过去地说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要赶走救了他们的仿生人? 说不定是收了塞维尔特工的钱吧。特战队士兵紧了紧手中的武器,不甘地说道:塞维尔的那些高层早就觊觎我们的仿生人技术了,以前他们用武器换取我们的仿生人,现在我们能够自主研发高精尖武器了,他们得不到新的仿生人,就想出了各种阴损的办法,逼我们把零交给他们。 杜启明替零忧心道:塞维尔人要零做什么,难不成他们得不到制造仿生人的技术,就想把零拆解了,进行研究? 这还不至于。战士接着说道:毕竟零是埃米尔唯一一个能研制出魍魉病毒解药的生化学者,塞维尔也长期遭受着魍魉异变的困扰,他们想得到零,也是想让他为塞维尔研制病毒解药。 白寒川冷笑一声:呵,一石二鸟,倒是打的好算盘。 连珍妮婶婶都气得白了脸:当年他们求着仿生人战士把他们从魍魉群里救出来的时候,可是一口一个英雄、恩人,如今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却不惜对自己的恩人倒戈相向! 喔!喔!赶走人皮魔鬼!赶走杀人机器!一些心智未明的孩子们,跟风喊起了那些侮辱性的口号,边喊还边绕着圈子蹦跳起来,手里还攥着刚才从零分发给他们的食物,脸上洋溢着天真而愚蠢的笑容。 杜启明忍不住捏紧了拳头,深沉地叹息道:这些白纸,真的有改变三观的余地吗 啧!别喊了别喊了!你们凑什么热闹!珍妮婶婶破天荒地对孩子们动了怒,上前制止乱蹦乱跳的孩子们,没空再给杜启明他们解答烈焰玄生的事情,杜启明也只好收起了那张线索纸,妥善地放进了贴身的挎包,和魔法书放在一起。 锦幽被那些熊崽子吵得脑仁儿疼,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赶紧找个时机溜出去吧。 怎么溜?傅长淮指了指那几个特战队士兵和巡逻队士兵:我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小孩子,难不成把我们的灵器召唤出来,把他们都打晕?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锦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解释什么呀!用蝶魄梦引啊!让他们都乖乖待在梦境里不就好了嘛! 傅长淮竟然无言以对,他一时真没想到还有蝶魄梦引这一茬看来变成小孩子之后,连智商也退化了。 快看!是蝴蝶!一个孩子指着空中若隐若现的光斑喊了起来,其他的孩子不信地说道:你胡说,这世上的蝴蝶早就灭绝了!你这个大骗子! 我不是骗子!真的有蝴蝶!小孩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其他小孩早就离他远远的,跑到另一边去玩了。 以为自己仍在现实空间的大人和孩子们,沉浸在这无比真实的梦境中,谁都没有发现,在这临时避难所中,十个孩子早已金蝉脱壳,闯进了危机四伏的外域。 魍魉之灾让原本繁华的都市变成了一片废墟,即使莫林带着弟兄们竭尽全力想要修复这个千疮百孔的城邦,却终究无法在短时间内让坍圮的高墙和堆满垃圾碎石的街道恢复原样。如今的都市,比地下城的垃圾场也好不了多少。 那些举着牌子搞事的中上层渣滓,还在大肆宣扬着驱逐仿生人的言论,而作为攻讦目标的仿生人战士们,却在尽职尽责地驻守在每一条街道,保护着威尔大街的安全,没有丝毫的越矩和过激反应。 他们听得懂那些人的话吗?林听蛰看向那些仿生人战士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怜悯。 杜启明看了一眼维纳斯搜集来的关于仿生人战士的信息,叹了口气说道:普通的仿生人战士,没有自己的独立智慧,但他们会把获得的信息上传到仿生人核心系统,而这个核心系统,其实就是零的大脑 听到这话,锦幽的脚步顿了顿,她想起那个笑颜如春风的青年,那个对孩子们说话温声细语的青年,无法想象他竟然独自承受着如此沉重的压力,她咬了咬嘴唇说道:零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仅仅因为他是个仿生人,就要平白遭受这些责难排挤,他该有多委屈啊 我委不委屈不要紧,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偷偷摸摸跑出来?温和如暖阳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响起,锦幽连忙回头看去,却见零正抱着手臂无奈地看着他们。 锦幽一把抱住了零的大腿,企图撒个娇萌混过关:零哥哥,我们想你了,所以跑出来找你了! 唉,艾佛利。零拿这个小胖墩儿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让你照顾好弟弟妹妹吗,结果你把他们全都拐出来了?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这个锦幽不知该怎么回应,连忙转移话题道:话说,零哥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啊? 零指了指一旁的仿生人战士,若有所思地看了杜启明一眼,说道:你们也知道了,仿生人战士的所见所闻都会传进我的大脑,你们几个这么明目张胆地在街上乱晃,还问我怎么找到你们的? 咳,失策了,忘了避开这些人形监视器杜启明挠了挠头,有些尴尬,他觉得零已经发现了他们身上不寻常的地方,只是给他们留了点余地,没有说破罢了。杜启明甚至怀疑,以零的大脑意识,说不定已经察觉到了维纳斯的存在,所以零刚才看他的那一眼,带了几分探究的意思。 说说吧,你们几个小朋友,到底想要做什么?零蹲下身,和他们保持平视,一如之前那样,礼貌而尊重。 锦幽率先表态道:零哥哥,我们想跟着你! 跟着我?零有些意外:可是哥哥很忙的,每天要跑很多地方,你们的体力,恐怕跟不上啊。 没关系,我们可以分组,轮班跟你出去。听到杜启明的话,零的神情戒备了几分:你们要监视我? 不。杜启明挺直了脊背,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是想保护你。 这话从眼前这些瘦小的孩子们口中说出来,真是没有一点信服力,可零却是从无尽的寒冷冰瀑中,意外地收获了一丝沁入心扉的暖意。 他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马上把这些熊孩子送回珍妮婶婶身边,让他们和同龄人待在一起。可他又舍不得推开这些萤火虫一般的微光,就因为孩子刚才那一句他该有多委屈啊 好吧,我可以让你们跟着。零终究还是松了口: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不要擅自跑到危险的地方。 还有,我不需要你们保护。零难得说了句重话:就算你们不知从哪儿得来了比较厉害的武器,也无法独立应对这错综复杂的危机,更不要妄想当什么少年救世主。你们的责任,就是在这乱世之中,好好地活下去 ☆、魍魉之城(十一) 嗯?零,你说有急事出去一趟,结果带回来这一群小崽子?莫林刚才见零急匆匆地往外赶,还以为城防出了什么问题,结果却见那几个童教院的小孩儿,跟屁虫似地跟在零的身后,大摇大摆地直抵总指挥室。 零无奈地笑了笑:没办法,他们从临时避难所偷偷跑到了大街上,最近比较乱,他们待在外面不安全。 说吧,你们为什么偷偷溜出来?莫林也拿这些熊孩子没办法,故作凶狠地叉腰盘问起来。 锦幽立马戏精上身,化身为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胖墩儿:其他小朋友都欺负我们,说我们是人皮鬼的小跟班,还抢我们的零食和被褥! 什么人皮鬼!谁教他们的!这种对仿生人的侮辱性称谓激得莫林勃然大怒:给我查!谁散播这种歧视言论,就给我逐出威尔大街保护区,让他们到魍魉灾区自生自灭去! 哦豁,这位莫林大哥很是护短嘛!锦幽心里在偷笑,面儿上还是委屈巴巴:我不想跟他们一起待着了,我们要跟着零哥哥! 莫林闻言,转头看向零,征询他的意见,零点了点头,说道:就让他们跟着我吧,魍魉一天不清除干净,孩子们就多一天危险,是时候教他们一些自保的技巧了。 你想教他们使用武器?莫林瞄了眼这群弱不禁风的小孩儿,简直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埃米尔童子军? 神特么童子军,凤临感受到了直冲脑门的屈辱,若他还是原身,这会儿早就气得喷火了! 零好笑地看了眼神情一言难尽的孩子们,适时打圆场道:就当做是把种子计划的年龄限制降低一点吧。伯尼现在也已经出师了,可以带带新人了。 莫林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熊孩子带一群熊孩子,那场面可太热闹了,迟早得把训练营搞得鸡飞狗跳。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松了口:行吧,那就让他们跟你一起住在训练营吧。 说罢,莫林还特意警告了一声:小崽子们,我可警告你们,要是敢打扰零哥哥工作,我就让珍妮婶婶把你们给逮回去!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1) 我们会很乖的,一定好好听零哥哥的话!锦幽带头表了态,其他人也配合地点了点头,看上去真的像一群人畜无害的小朋友。 零!刚结束训练的伯尼看到零过来,兴冲冲地跑上前,想展示一下他新学的格斗动作,却见零身后竟然跟着一条长长的小尾巴:这什么情况,这群小孩儿不好好地在童教院待着,跑训练营来干什么? 零拍了拍伯尼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伯尼,以后他们就是你的师弟师妹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 ???伯尼瞪大了眼,满脸问号:这些孩子也太小了吧,种子计划不是只收十六岁以上的成员吗?还有这几个女孩子,这么柔弱,怎么经受得住营里的训练啊? 零指了指一旁的武器架说道:不用按正规流程来,强度太高的训练不适合他们,先教他们使用防御型武器就行,比如□□和能量网发射器。 唉,好吧好吧,那就跟我来吧。伯尼把他们领到了闲置的宿舍里,稍微收拾了一下本就干净整洁的大通铺:训练营里只剩下这一间宿舍了。喏,男孩子们睡左边,女孩子们睡右边,中间再给你加个厚帘子,方便你们各自换衣服。 零在一边看着伯尼面面俱到地给孩子们安排住处,不由在心中感慨,当年那个只知道胡闹和恶作剧的孩子,如今竟也长成了成熟稳重的大人。岁月这方粗粝的磨刀石,终究给眼前的年轻人磨出了锐利的锋芒。 啊,还要给你们准备一大堆生活用品,我还想结束训练就去体育馆打球了,这下可都泡汤了!伯尼虽然抱怨不休,但张罗的动作却始终没停过。毕竟跟眼前的孩子们一样,他自己也是一个孤儿,要不是邓叔抚养他长大唉,想起邓叔的事情,伯尼就一阵叹息,不敢再深想了。 卫生间在出门左手边,浴室在右手边,食堂比较远,晚上饭点的时候我带你们去,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伯尼事无巨细地交待着这群训练营里年龄最小的新兵,感觉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一群小孩儿的保姆。 杜启明表现乖巧地应了一声:没问题了,谢谢伯尼哥哥。 荣升为哥哥辈的伯尼,一时有些不习惯,他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可刚一转身,却偷偷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稚气。 零捕捉到了伯尼的小表情,也没拆穿,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了。 待伯尼离开后,零又对杜启明等人细心交待了几句:在训练营里可不能再乱跑了,如果擅闯入射击场,很容易被子弹和能量炮误伤的,听到了吗? 嗯!我们知道了,零哥哥!见小胖墩儿信誓旦旦地答应了下来,零这才站起身准备离开,锦幽连忙拉住零的袖子问道:零哥哥,你要去哪儿啊? 零无奈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道:哥哥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在对面的办公室里,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到那儿去找我。 那好吧,零哥哥再见!锦幽挥着肉乎乎的胳膊,动作莫名有些喜感。零被这小胖墩儿逗笑了,摸了把他的脑袋,这才放心离开了宿舍,往办公区走去。 送走了零,锦幽乖乖巧巧地关上了宿舍大门,一转身就跟换了张脸似的,哀怨道:唉,装小孩儿真是太累了。 杜启明一脸的不信,姐姐你分明玩得很开心啊! 傅长淮坐到了大通铺上,大咧咧地翘起了二郎腿:这下好了,才从临时避难所溜出来,又给关进了训练营。说着,他瞥了一眼白寒川,说道:老白,你鬼主意多,想想办法呗。 想什么办法。白寒川不以为然道:以我们现在这模样,出去乱闯无疑是送死。倒不如暂时听从他们的安排,掌握一些防身的武器,对我们又没有害处。 杜启明再次掏出那张线索纸,看着上面天书似的文字有些头疼:就是这线索我们到现在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什么大地之母,烈焰玄生,还有这条画得歪歪扭扭的异龙,和旁边一个意味不明的圈儿,这算什么,数字0吗? 萧含誉上前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有些熟悉:这个看上去,更像是一颗蛋萧含誉看了眼凤临,说道:我们临儿就是从类似的蛋里孵出来的,我认得这个形状。 嗯?我错过了什么好戏,凤临大佬竟然是从蛋里孵出来的?杜启明好奇地瞄了眼凤临,想象了一下他从蛋里钻出来的情景,或许还挺可爱的? 所以我们这次的攻略目标,是一颗蛋?这也太无厘头了吧?锦幽撑着下巴,撇了撇嘴,实在搞不清楚幕后BOSS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 白寒川倒是对另一个问题比较在意:你们说要跟着零保护他,是认真的吗?你们觉得那样的人形杀器,还需要我们保护?难道不是他保护我们? 谁保护谁不重要,总之,我们是一定得跟着他的。傅长淮严肃地说道:我认为,在这个世界里,零极有可能是破局的关键钥匙 ☆、魍魉之城(十二) 这是能量网发射器,操作很简单,按这个按钮,对,没错。伯尼耐心地给莉莉娅讲解着能量网发射器的操作方法。 伯尼也有个妹妹,可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失散了,妹妹被父母卖给了别人家,他则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由好心的流浪汉捡拾剩菜剩饭喂养。 后来塞维尔开始清扫他们这些边缘人,满街穿着制服举着武器的城市猎手,把这些流浪汉从破烂的临时居所里抓出来拖走,至于抓到哪里,没有人知道,因为没有人活着回来...... 那些流浪汉们虽然跟伯尼没有任何血缘,却是他至亲的人。他们为了保住伯尼,把他藏在了成人无法钻入的阴沟里,躲过了城市猎手的抓捕,然而那些流浪汉们,却全部被城市猎手抓走,不知死活。 伯尼独自藏在寒冷潮湿的阴沟里,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才撑着虚弱的身体爬出了阴沟,想要去找一些食物果腹,这还没爬到垃圾桶,就支撑不住晕倒了,直到被路过的邓叔看见,把这个小孩捡了回去。 是的,塞维尔。伯尼、邓叔、雷格、伊威尔......他们都是从塞维尔城邦叛离逃出的一群人。 塞维尔作为米亚大陆著名的全战备城邦,无论是成年男子还是妇女儿童,全都要接受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被淘汰下来的,不适合作战的老弱病残,就被当作城邦的废料,在捕杀变异生物的战斗中充当诱饵,成为变异生物的食物。 以雷格和伊威尔等人为代表的反抗团,在塞维尔城外的原始天坑中建造了一所隐蔽的基地,来拯救收容被塞维尔城邦遗弃的淘汰者们。 当年莫林被DR集团联合埃米尔军部仇敌污蔑陷害,在和零与艾迪逃亡的过程中,偶然结识了这些反抗团的同伴,并有幸被基地接纳,找到了一个得来不易的容身之所。 基地众人对他们有恩,于是在天坑地陷危机中,莫林等人不遗余力地为他们提供着帮助,在埃米尔城邦为他们建造了一个新的家。 往事一幕幕钻进伯尼的脑海,他又在不经意间闪了神,举着能量网发射器发起了呆。林听蛰见状,低声提醒了一下:伯尼哥哥? 这声清脆的童声将伯尼唤回了神,伯尼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抱歉抱歉,我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世上...... 伯尼哥哥......林听蛰用莉莉娅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伯尼满是枪茧的大手,权作安慰。其实以林听蛰的年纪看来,这个伯尼也不过是个逞强充做大人的孩子罢了。 没事,我没事。伯尼把一旁练习□□的杜启明叫了过来,喉头略有些艰涩地说道:欧玛,伯尼哥哥很后悔,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妹妹,希望你加油训练,变得足够强大,不要让莉莉娅受到任何伤害! 好......我一定会的。杜启明不知道他们到底有过什么痛苦的经历,零、莫林、伯尼,他们的眼神里都带着极为复杂的情绪,若真要形容,那就是迫不得已的仇恨,和沾着鲜血的善良。 一股酸涩涌上了杜启明心头,他原以为来到这个世界,会遇见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以危险程度而论,这个世界并不算多恐怖。让他最有感触的,却是难以改变现状的无力感,和往事难追的深深遗憾。杜启明心想,这个关卡,恐怕是一场攻心战。 我去!这哪儿来的小女孩,枪法这么神!纷乱的思绪被一旁的吵闹声打断,杜启明和林听蛰齐齐向右侧看去,却见萧含誉正举着模拟训练用的微电流能量枪,朝前方的活动靶射击。 活动靶在机关操控下飞速运转着,射击难度极大,但萧含誉面色沉稳,目光专注,连连扣下扳机,而且枪枪命中,直接打破了训练营中,活动靶射击成绩的最高纪录! 哇哦,萧萧不光一把冰魄弓运用得炉火纯青,还是个天生的神枪手!杜启明拉着林听蛰一起凑过去看热闹,边看边由衷赞叹起来。 林听蛰却认真地说道:这世上,真正有天赋的人极少,大多数人都是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萧哥哥为了练好箭法,常常彻夜训练,傅大哥心疼他,好几次把他弄晕了,扛回去让他睡觉,但第二天,他又雷打不动地跑去搭弓射箭了。 杜启明听得一愣一愣的:萧萧看上去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竟然为了练习弓箭这么拼命啊? 林听蛰看向他,眼中的温柔快要浓到溢出来:有了想要厮守一生的人,就不会再害怕任何辛苦了。真正让我们畏惧的,是在临面而来的危险中,无力守护自己心爱的人。 !!!林听蛰这场毫无防备的剖白,让杜启明心痒不已,恨不得紧紧抱住自己的爱人,来一场海枯石烂的长吻。但奈何他们附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体里,只能保持着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除了心痒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气得杜启明暗自发誓,等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一定要把这段缺失的时光狠狠补回来! 杜启明和林听蛰二人眼神交流之际,萧含誉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一个约莫十六七的男孩,凑到萧含誉身边打趣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枪法这么好,跟哥哥交流交流呗! 滚你的!他是我的人!傅长淮横插在两人之间,傲然睥睨着那个痞里痞气的男孩:他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我! 痞气男孩见面前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崽子,傲气地跟自己呛声,气得一把攥住了傅长淮的衣领,怒目道:你这个下层来的小杂种!怎么敢跟我们上层人叫板,造反吗! 你特么才造反!傅长淮的手都已经伸到后腰去掏灵器了,却没想到伯尼抢先一步把那个痞气男孩给揪着后领子拎了起来:这都什么时代了,早就没有上下层之分了!喏,当年那些弃埃米尔百姓于不顾,逃往地下城避难的上层者,全都死在泄露的毒气里了,地下城的尸首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呢。这些事情,你那身为上层者的父母没有告诉你吗? 男孩没了底气,却依旧梗着脖子逞强道:你......你胡说!我们高贵的上层者,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一定是那些肮脏的下等人编造的谎言! 妈的!死小子,你给我滚出训练营!营里不欢迎你这种高贵的上层者!伯尼气得直接把这男孩扔出了射击场,还把他的制服和徽章全给扒拉了下来:这些年来,牺牲了多少条性命才换来了这难能可贵的和平。你们这些家伙不珍惜就算了,还肆意践踏前人用尸骨铺出的道路,真是一群不知感恩的畜生! 这场闹剧在伯尼雷厉风行的举措中匆匆收场,其他看热闹的男孩都被这一遭吓得缩起了脑袋,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训练场地,没人再敢胡乱惹事。 零默默地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并没有现身。他从听到动静起,就已经从办公室赶来,查看着这边的情况,不过伯尼处理问题的动作很干脆,甚至都用不着他插手。 虽然这孩子仍旧有些莽撞过激,但零也能够理解。当年邓叔为了保全基地,牺牲自己炸毁了塞维尔的战斗飞行器,这惨痛的记忆始终是伯尼心头的一根尖刺,再多的岁月也无法彻底拔除。于是这个曾经唯恐天下不乱的年轻人,收起轻狂心性,背负起邓叔未完的遗志,勉力维系着如今薄冰般脆弱的和平。 ☆、魍魉之城(十三) 自此之后,平日里作威作福的上层者后代,再不敢逞那贵族般的派头,欺负地下城来的新兵们了。地下城和基地的孩子们,以为终于迎来了渴望已久的平等,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之下,不用畏惧敌人的铺网和炮火。 但平等真的存在吗?享受惯了立于权柄顶端的上层者,真的能接受那些奴隶畜生一般的下等人和自己平起平坐吗? 关于这件事的答案,莫林等人始终抱着天真而脆弱的乐观,但塞维尔人却无比清明,没有人能接受从云端坠落尘泥,落差感滋生出的强烈怨恨,是比枪炮更凶猛的武器。 都准备好了吗?灯光昏暗的地下会议室中,看不清面容的几个人在低声商讨着什么:就在明天,埃米尔中心大楼前...... 训练营射击场内,杜启明等人都已经被允许使用微电流能量枪进行射击训练,他们一行十人的学习速度,让零和伯尼,以及其他年长一些的新兵们都刮目相看。 在这训练营内,即使是十七八岁的新兵中,也没有像他们这样,在短短两三天内就熟练掌握了近十种防御系及低战能武器的天才。要不是他们年纪实在太小,又有三个柔弱的女孩子,零甚至都想请莫林和艾迪过来,教导他们使用军用高战能武器了。 可以啊你们几个,进步神速啊!伯尼高兴地一个个摸头摸过来,最后停在萧含誉面前,好不掩饰地称赞道:菲恩,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枪手,等你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学习使用狙击系武器了。 谢谢伯尼哥哥。萧含誉乖巧礼貌地回道:但我想快点学习狙击系武器,这样就可以保护弟弟妹妹们了! 伯尼被这个长着圆圆鹿眼,说话软软糯糯的小女孩萌化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尽可能委婉道:可是狙击系武器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太重了,你没办法扛着它到达制高点呀,别着急,再等等。等你到了能扛动狙击系武器的年纪,伯尼哥哥一定请最好的老师教导你!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2) 嗯!一言为定!萧含誉懂事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心知肚明,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留驻在这个世界里,成长到能够学习狙击武器的年纪。 零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伯尼和孩子们的互动,大小孩和小小孩之间,还未被社会毒打过的纯真无邪,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让人不忍撕碎这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假象。 然而这安详如冬日午后,阳光花园的画面,却被一声急促的呼喊给打破了:零!出事了! 艾迪风风火火地跑来,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零见状忙正色问道:怎么了艾迪,为什么不用终端联系,这么焦急地跑过来? 艾迪粗喘了几下,勉力平复着呼吸,回答道:今天上午,一群中上层者抬着一具尸体到埃米尔中心大楼前闹事,要求莫林给埃米尔民众一个说法。 死者是什么身份,死因是什么?零很清楚,能让艾迪这么急切跑来告诉他的,绝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听了零的话,艾迪的脸色明显沉重了起来:死者是一个中层老人,死因......是被仿生人战士当街击毙...... 怎么可能!纵然冷静如零,也无法接受这个说法:所有人的仿生人战士都在我的严密监控下行事,若是有误杀平民的事件发生,警报系统会第一时间传入我的大脑,但我丝毫没有接收到任何可疑信号。 艾迪随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老大也是这么说的,但那些人根本就不听他解释,硬是要逼着老大把你交出去,给埃米尔民众一个交代! 这明显是一个圈套!艾迪闻声看向开口的杜启明,哭笑不得道:看吧,连小孩儿都看出来了。可那些家伙一直都是在威尔大街横行霸道的刺头,他们煽动能力极强,背后又似乎有专业人士指导,已经在短时间内主导了民心所向,现在中上层民众都已经疯了,把埃米尔中心大楼团团围住,连特战队都震慑不了他们! 零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我赶出埃米尔。既然如此,我也不让莫林为难...... 零!你要去哪儿!艾迪闻言急了,连忙抓住零的手臂:我是来告诉你,让你暂时待在训练营里避避风头,不是来赶你离开埃米尔的! 伯尼也小跑过来拦在了零的身前:零哥,离开了埃米尔你还能去哪?基地已经岌岌可危了,所有人都在加紧撤离,原始森林里又遍布着变异动物...... 不是还有边防战队废弃的临时基地吗?零依旧温和地笑着,眼底却溢出几分掩藏不住的苦涩:那里离地陷区域还有些距离,一时半会儿塌不了,我只要多带些生活物资,总能撑一段时间的。 艾迪悲戚地吼了起来:别傻了零!只要你离开埃米尔防护区一步,塞维尔的大军就会把你团团围住,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到达边防基地吗! 能不能,试试不就知道了?零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脚步坚定地往训练营外走去,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前路。 莫林脸色铁青,神情甚至带上了一丝怒意:零,你觉得我护不住你? 不,我坚信你有能力护住我。零看向他,就像看着一段终将逝去的美好时光:但你会失去费尽心力换来的和平。你是他们的英雄,莫林,不要为了我...... 莫林气愤地捏住零的肩膀,又怕把他弄疼,只把他虚虚地抵在射击场的墙壁上:我说过,我不稀罕当什么英雄!英雄的神坛,都是无辜者的尸骨垒起来的。我不希望你也用自己的身躯,替我铺就这一层虚伪的荣光。 可你一旦站在我这一边,就是和所有埃米尔民众为敌......零虽感慨于莫林的坚定,却不得不为他的前路忧心。 莫林却勾唇冷笑了一声,对此丝毫不惧:为敌又如何,大不了再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逃亡,南部的雨林,北部的冰原......我就不信,世界之大,还没有两个亡命之徒的容身之处。 喂喂,什么叫两个?你们把我刨除在外了吗?老大,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艾迪赌气道:要逃亡也要算上我!虽然当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偶尔还拖一两下后腿,但我绝不会扔下自己的兄弟,待在这群畜生中间苟且偷生的! 伯尼被这三人的逃亡宣言闹得满头黑线:等一下......事情应该还没那么糟吧,你们怎么都已经打算好亡命天涯了呢? 很不幸,事情比你们想象得更糟。萝拉撩了撩披肩长发,尽情释放着即使在末路也不曾收敛的热辣风情。 伊威尔和萝拉并肩走来,熬了几宿夜的黑眼圈,使得清瘦的面容更加憔悴了几分,胡子拉渣也顾不上去修整: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塞维尔军队正式向埃米尔宣战了...... ☆、魍魉之城(十四) 靠!这都是算计好的吧!怎么这么巧内忧外患一起来呢?艾迪怒得直接爆了粗口,这明摆着是要置零于死地啊! 萝拉朝零的方向看了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不止于此,塞维尔方已经放话了,要么交出仿生人,要么就把疲弱之际的埃米尔夷为平地。相信不用我说你们也能猜到,民心是朝着天平的哪一方倾斜,简直是一边倒的趋势。 莫林一阵头疼,这种时候若是丢盔弃甲,抛弃埃米尔民众离开,那就真的从留名青史的英雄,变成遗臭万年的懦夫了。但若是为了保全埃米尔,生生把零交出去,那他更是一个忘恩负义,背弃兄弟的畜生!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把他和零同时推向了风口浪尖,稍有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但是......绝境之前,伊威尔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清瘦男子,却目光炯炯地开口道:塞维尔那边的人,不知道我还活着。他们自以为埃米尔仍旧是个要靠他们出口武器才能有一战之力的城邦,但如果,他们知道那个曾经为他们制造最尖端武器的人,已经站到了敌对的埃米尔一方,他们还能毫无顾虑地出战吗? 伊威尔此言一出,萝拉的脸色瞬间变了变:你想要主动暴露自己身份?伊威尔,你要知道,在塞维尔军方眼中,你的价值绝不输于零。若是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他们很可能把矛头的方向转向你。 伊威尔,基地的人们需要你,他们还期望着你为他们建造一个新的家园。零不愿意别人为了他,背负本该降临在他身上的灾厄,若是真要献祭一个人才能平定这场极不公平的战争,那他情愿那个人是他自己,毕竟,他还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人类,不过是一个智能且强大的机器罢了。 行了,你们两个别争着抢着去送死,还有我呢,我不会让我的兄弟们奔赴绝地的,既然塞维尔人主动开战,那我们就全力迎击!莫林的脊梁挺直,身躯如同一面钢铁铸就的高墙。 杜启明看向莫林,属于欧玛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那个为了救下萍水相逢的两个孩子,而自愿用后背承受光弹攻击的战士,和眼前坚毅的身影重合在一起。杜启明心想,或许真的是人以群分吧,只有这样的领袖,才能凝聚一批勇毅而忠诚的战士,能够毫无畏惧地向对方托付自己的后背。 商议既定,莫林便不顾那些中上层刺头的异议,召集所有能够使用的战力,包括被那些刺头所忌惮的仿生人军团,争分夺秒地整顿备战。 伊威尔则继续回到他的工作室,不舍昼夜地研制着针对塞维尔军方的特制武器。零前来看他时,伊威尔正在对着自己当年亲手制造出的塞维尔□□沉思。 见零走近,他把塞维尔□□放到工作台上,叹息道:年轻时的我,原以为自己制造出的武器能够守卫城邦的稳定,保护同胞的安全,却没料到,正是我亲手制造出的这些枪械,把那些无辜的同胞送上了绝路。 你是说,那些淘汰者?零或多或少知道些伊威尔的过去,对此也颇为感慨。伊威尔点了点头,怅然道:那些家伙,就是用这些武器,把淘汰者逼进了变异生物的口中,基地里的人们,大多都是因此失去了他们的家人...... 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么说来,我也是魍魉之灾中的刽子手,作为索玛博士的助手,魍魉病毒的活体实验,我也曾参与其中。 零哥哥,索玛博士又是谁啊?锦幽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想追问出当年魍魉病毒的源起。伊威尔听到这脆生生的童声,这才发现零的身后跟了一条长长的小尾巴:诶?这群小孩儿怎么跟你过来了? 锦幽连忙表态道:我们不是小孩儿了,我们是埃米尔军队的新兵! 新兵?伊威尔看向这些瘦弱得不行的孩子,一时哭笑不得:你们能握住这么沉的武器吗? 锦幽狡黠地挑了挑眉,戳了戳萧含誉的胳膊,给他递了个搞事的眼神。萧含誉心领神会地拿起了桌上的塞维尔□□,对着窗边的花瓶就是一道精准至极的射击。 花瓶应声而碎,吓得伊威尔连忙夺过了萧含誉手里的塞维尔□□:天呐!零!你怎么教小孩子用这么危险的武器,这可是高战能光弹啊! 零略微有些皱眉,他看了锦幽和萧含誉一眼,没有出口斥责,但语气比平时重了几分:我没教他们,我只让他们接触了一些防御性和低战能的枪械。 啧啧,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伊威尔顿时对这些小家伙刮目相看:一个小姑娘竟然能把塞维尔□□用得这么娴熟精准,简直不可思议! 零并没有赞同伊威尔的夸奖,而是把萧含誉等人叫到了一边,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吗? 锦幽故作懵懂地睁大了眼睛,用一种孩子气的语气回道:不知道...... 面对着这般童真的眼神,零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意味着你们不得不沾上敌对方的鲜血,又或是死在敌人的手中。但即便是敌人,也不过是听命于领导者的战士罢了,他们同时也是某个稚童的慈蔼父亲,某位姑娘的未婚恋人,某对白发老者的唯一血脉...... 战争是没有对错的,只要哪一方战胜,便能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编纂出佐证战争正义论的证据,后人会为了前辈的荣耀而骄傲自得,无情地嘲笑弱势的那一方。他们早早学会了分立派别,识明敌我,却从没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都不过是被权柄玩弄的,全然相同的人。 这番话,即使内心为成年人的杜启明也听得震撼不已,面前这个没有血肉之躯的仿生人,却比所有人类都看得通透。但是这份通透,却让他背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悲苦。就像是斗兽场外的观众,以局外人的视角看着笼中血腥的厮杀,却无力阻止,只能在全场的欢呼喝彩声中,沉默不语。 末了,零沉声低语:这是一方一旦陷入就再也无法脱身的泥潭,我们这些人已经满身血污,但你们不一样,我希望你们能干干净净地活着,享受充满丽日和风的温柔美梦,而不是刺穿敌人心脏,割开敌人咽喉的血色噩梦...... ☆、魍魉之城(十五) 全城的战士都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连训练营的成年新兵们也成为了预备军,只有杜启明等人被留在了宿舍里,被圈在了保护范围之内。 唉,孩子的身体真是太麻烦了,要是我们还是原身,早就把那什么塞维尔军队一锅端了!锦幽气愤地捏着小胖墩儿的肉胳膊,这种无力的挫败感折磨着她骄傲的性子。 林听蛰摩挲着零送给他的小小手环,零叮嘱过她这个年纪最小的柔弱女孩,这枚小手环看似不起眼,却有着惊人的威力,不到危急时刻,不能随意使用,浪费储存在手环中的能量。战争期间,是没有时间留给他让手环储能的。 零也是想保全一批内心纯良的孩子。林听蛰把手环套在右手腕,小手环似乎能根据主人的腕围自动调整形态,贴得严丝合缝:他想在这群孩子中间,留存下真正的文明,而不是以杀戮为荣耀的虚假和平。 杜启明看向林听蛰腕上的手环,接着道:但他也清楚,想要在乱世战火中保全这颗文明的种子难于登天,所以还给了我们保护自己的后路。 说来可笑。白寒川冷笑着说道:人类在费尽心思摧毁自己亲手缔造的和平世界,而全心全力想要保留人类社会文明的,却是一个人被人类所忌惮排挤的仿生人。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杜启明这个曾经囿于自己方寸天地的宅男,在经历了这些非同寻常的世界后,才对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那种感觉就像,之前的二十几年全都活在楚门的世界里,直到如今才清醒过来,发现真实的世界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这批孩子会成为文明的种子的。其他人均是一副沉郁的表情,林听蛰却坚定道:或许幕后的那位把我们送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保全这些稚嫩的种子。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早已经历过了杀戮,是和零一样,沾满血污的人,就由我们,来代替这批孩子执刀。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杜启明深深望向身边的小女孩,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稚嫩柔软的小手,目光澄澈,豁然开朗。 大家清点一下,能用的灵器都带上。一行人跟春游远足似地往背包里塞着七零八碎的东西,杜启明拿着那本魔法书沉思起来,考虑着这次要不要召唤出魔法世界的伙伴们救救急:唉,不管了,先带上再说。 轰!一声巨响突然在训练营附近炸开,杜启明感觉到大地都在震动:怎么回事,塞维尔军方已经开战了吗? 傅长淮收拾好最后一件灵器,拉上背包拉链,沉声道:出去看看。 等一下,穿好防护制服,这毕竟是孩子们的身体。锦幽率先给她的小胖墩儿裹上了伯尼特意为他们定制的制服,说实话,被紧身制服包裹住圆鼓鼓肚子的小胖墩儿,简直像一颗充气过头的足球,莫名喜感。 其他人也陆续换上了防护制服,背上了款式相同的背包,一行人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少年英雄的气概。 那就出发吧!十人组动作默契地扣上背包带子,雄赳赳地往训练营外走去。 留守在训练营的士兵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出声阻拦,因为在他们的眼里,这几人都是成年的预备军,而不是豆丁大的小孩儿。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3) 哟嚯,想不到这些障目符竟然还能用,这可给咱们省了不少事儿。傅长淮从怀里掏出一大叠作用各异的符箓,有了这些小东西的加持,他们就能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混入战场了。 白寒川毫不客气地从他手里抢了一叠符箓,气得傅长淮破口大骂:你这贪心的臭狐狸!把我的瞬移符全抢走了,也不给我留几张! 经老损友的强烈抗.议,白寒川大发慈悲地抽出了两张瞬移符还给了他:给,不用谢。 ......傅长淮白眼翻上了天,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老畜生了,连忙把剩下的符箓藏进了怀里,再也不随便掏出来了。 轰!又是一阵巨响,这一次直接炸在了众人面前的高楼上,还未修缮完成的高楼,在炮火的攻击下拦腰截断,轰然倒塌。 坠落的石块堵住了一旁的道路,导致地面的私人装甲电车无法行进,想要逃命的那些中上层者被拦住了去路,急得歇斯底里地大骂起来:说好的听从他们指示就放我们一马呢!该死的塞维尔野人! 看!是埃米尔的预备军团!那些被困住的中上层者见到了杜启明一行人,连忙大声求助道:救救我们!求你们了! 嘁,自作自受!锦幽傲娇地朝那些引火烧身的家伙瞥了一眼,随即冷漠地走开了,她可不愿意浪费精力来救这些不知感恩的混球。 杜启明见状,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朝那些中上层者的方向走去,只是抬手给他们指了条明路:朝南边走,那里的道路暂时畅通!说罢,便跟上其他同伴的脚步,往热点对战区赶去。 傅长淮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这傻小子胸中赤诚的火还没有熄灭,那就让这小火苗继续摇曳着吧,生生掐灭它,未免有些残忍。 老大!南门防护区的弟兄们快顶不住了!请求支援!艾迪的脸色已经蹭了不少能量炮炸出的焦灰,显得有些狼狈。 莫林这边也分身乏术,塞维尔军方提前发出攻袭,但是伊威尔的新型武器还没有来得及大批量制造,他们只能靠先前从塞维尔引进的武器对敌。但敌人太了解这些武器的弱点了,这几座岌岌可危的防护城门,随时都有被攻破的风险。 你们几个预备军,现在紧急编入正式战队,前往南防进行支援!莫林指了指杜启明等人,仅凭肉眼,他也无法识别杜启明等人的真实身份。 杜启明就等着这条指令呢,他特地让声音变得稳重成熟一些,回应道:收到!坚决完成任务! 你们跟我来!艾迪虽然没对这几个新兵抱太大的希望,但聊胜于无,连忙带着他们往南门防护区赶去。 等杜启明一行人到达了真正的对战区,他们才意识到,这是一场多么规模宏大的战争。塞维尔的巨型战斗飞行器如空中堡垒一般悬停于防护区对面,闪着宝石蓝光芒的防护罩已经被飞行器的炮火轰开了细密的创口,如同碎裂的冰壳一般,在敌人猛烈的攻击下显得脆弱不已。 在这些钢铁巨兽之前,杜启明顿觉自身如同蝼蚁般渺小,一时又觉得讽刺非常,人类真是热衷于创造出难以操控的庞然大物,来毁灭这个星球,毁灭自己...... ☆、魍魉之城(十六) 愣着干什么!快拿起武器,全力防御!大敌当前,艾迪可没余力手把手教导这些新兵了,他连忙让杜启明等人填补了士兵伤亡造成的防御空缺,自己则冒着风险登上高处,全力指挥着南门防护区的战斗。 砰砰砰!塞维尔最高规格战机S90型飞行器再次朝防护罩进行光弹设计,防护罩支撑不住如此高密度的侵袭,宝石蓝光芒一阵爆闪,随即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足以通行一架S90飞行器的缺口,对埃米尔方的防护系统来说是个致命的漏洞。在后台竭力修补完善这个缺口之际,塞维尔的S90飞行器已经趁机袭入防护罩,直击南门防护区的高台! 不好!撤离!快撤离!艾迪来不及顾及自己的安危,连忙指挥高台的战士们撤离,然而S90飞行器的第二轮射击已经开始,连结高台和防护墙的通道被拦腰炸毁,艾迪和没有及时撤离的几个战士被困在了高台之上,如同囚于海中孤岛的落水者。 听蛰!小明!锦幽擦了擦被焦灰迷住的双眼,却见林听蛰和杜启明也在那些没能及时撤离的战士之内,看着被炸断的通道眉头紧锁。 傅长淮连忙抽出那两张从白寒川手里讨回来的瞬移符,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去救他们! 等一下!白寒川拦住了这个老损友,语气极快道:瞬移符一次只能带走一个人,高台马上就要塌了,你没办法同时救下这么多人。我们剩下的所有人,一起去! 好!抓紧时间!傅长淮和白寒川连忙将瞬移符分发给众人,余下八人齐齐念起咒诀,瞬间消失在原地,转移到了摇摇欲坠的高台之上。 傅长淮现身抓住了林听蛰的手臂,但林听蛰却下意识去拉杜启明的手。傅长淮急急喊道:听蛰!瞬移符带不走两个人,含誉会带那傻小子离开的! 让他们先走,我想亲眼看着启明平安离开。一向乖顺的林听蛰,此时却固执得如同一头蛮牛,怎么劝都不肯先走,傅长淮只好对萧含誉喊道:含誉!你们先撤!我们随后就来! 好!萧含誉见状,不再耽搁,连忙燃起另一张瞬移符,将杜启明带到了安全区域。见他们顺利撤退,林听蛰才松了口气,跟着傅长淮一同离开。 见其他同伴也把困住的艾迪和战士们救到了安全区,傅长淮又抽出一张符箓,燃起青烟,抹除了他们关于刚才发生之事的记忆。 但青烟飘不到塞维尔战机驾驶员的身边,刚才发生的那离奇一幕,被他们看在眼中,副驾驶员惊恐得忘记了继续发射光弹:你......你们看到了吗,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就像......就像鬼魂一样! 别胡说!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是鬼魂!其实战机主驾驶员也吓得脸色铁青,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一定是新型的空间转移装置,他们埃米尔人不就喜欢鼓捣那些稀奇古怪的黑科技嘛! 可是......可是......副驾驶员额头冷汗直冒,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主驾连忙呵斥道:别发呆了!继续射击,就朝着那些能空间转移的人发射光弹! 副驾平复了一下气息,但握着射击操作杆的手还在不自觉地发抖,他勉力将机载炮筒对准那些鬼魅般的士兵,孤注一掷地按下了发射键。 闪开!傅长淮拉过那些刚被抹除了记忆,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堪堪避开了一道光弹的袭击。光弹在离他们极尽的距离轰然炸开,将地面炸出一个焦黑的洞来。 如今的林听蛰没有灵力,无法驱使金光咒轮防御,锦幽的鱼鳞伞和白寒川的金丝网又挡不住塞维尔光弹,及时侥幸躲过了一击,却无法抵御更多的光弹。 跑!寻找掩体!白寒川拉着邵君阳的手,连忙闪到一旁的金属墙后,这种特制的金属墙就是专门为抵御塞维尔光弹而建造的,是当下最有利的防御设施。 其他人也拉着那些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士兵连忙撤退,傅长淮暗自悔道:早知道这么麻烦,就该晚一点再消除他们的记忆! 在这自身难保的危险境地里,一行人带着意识不清的拖油瓶,左支右绌,狼狈躲避,却毫无反击的机会。凤临气得冲着金属墙狠踹了一脚,换作以往,他只要化出原身朝那架可恶的飞行器轰一个火球,就能把他钢铁巨兽烧成灰烬,可他现今被困在毫无灵力的身体里,只能被那钢铁巨兽追着打,真是无比憋屈! 怎么办!这样下去躲不掉的,那架飞行器已经在朝我们逼近了!杜启明按住了探头探脑,迷迷糊糊的艾迪,用自己的身躯把林听蛰护在了靠近金属墙的一片小空间里,焦急不已,却无计可施。 林听蛰伸出左手抚了抚右手腕上的微型手环炮筒,深深看了杜启明一眼,随即趁其不备从他背后闪身而出,径自离开了金属墙的防护区域内,主动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了塞维尔驾驶员的视线范围内。主驾冷笑道:目标出现!准备射击! 阿蛰!回来!杜启明没想到林听蛰竟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自顾自去当诱饵引开敌方的飞行器,又气又急,又恨自己没能及时抓住他。 杜启明不可能让爱人独自去引开敌人,他抬手直接把胡乱挣动的艾迪给打晕了,妥善安置在金属墙后的角落里,随即也冲了出去,朝那架往林听蛰方向飞去的S90飞行器挥手大喊道:这里!看这里!你们这些蠢货! 靠!死到临头还嘴硬!副驾不禁爆了粗口,上风者竟然被弱势的一方瞧不起,这可不能忍!主驾也动了怒,操纵着驾驶杆调头朝杜启明的方向飞去,不断下降距离,直直朝着杜启明逼近。 傅长淮气得一口老血差点把自己噎死:这两个傻瓜!争着抢着找死!他手中已经捏起又一张瞬移符,随时准备去救援他们。 但还没等傅长淮念完咒诀,林听蛰却突然抬起了右手腕,朝着那架S90飞行器的方向大声喊道:猎鹰! 轰!看似无奇的手环,却在接收到启动语音后,迅速重组细小精密的钢铁零件,变幻成一个微型炮筒,从其中一个炮眼中发射出一枚夺目的红色能量炮。 这枚红色的能量炮虽然体量无法与塞维尔光弹相提并论,但威力极为惊人,竟生生将S90飞行器的右机翼炸得粉碎。失去了平衡的S90飞行器疾速坠落,甚至正副驾驶来没来得及弹出逃生舱逃离,飞行器就已经坠毁在地,烧成了一个熊熊不息的火球...... 阿蛰!杜启明连忙跑到林听蛰身边,使劲全身力量搂住他,揽着他后背的双臂在难以抑制地颤抖,连呼吸也失去了控制,紊乱得一塌糊涂:阿蛰......没有下次! 林听蛰轻笑着回抱住了他,抚了抚他的后颈,尽力安慰着他:嗯,没有下次。 ☆、魍魉之城(十七) 原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但众人还没来得及缓上一口气,又有一架S90飞行器和三架小型护航飞行器冲破了防护罩,朝南门防护区袭来。 他们显然是目睹了战友的惨死,这一次的攻袭毫无规则与章法,冲着杜启明和林听蛰的方向就是一阵猛烈的射击,似乎是打定主意要为牺牲的同伴报仇雪恨。 猎鹰!林听蛰举起手环炮筒,瞄准那架S90飞行器,再次发射了一枚红色能量炮,然而这架飞行器上的驾驶员已然吸取了同伴的惨痛经验,早就防备着林听蛰手腕的手环能量炮,紧跟着往前飞行的假动作,便是一个极高难度的左翼飞旋,及时地避开了手环能量炮。 与此同时,三架护航飞行器盯准了手环炮筒冷却再发射的间隙,同时朝林听蛰的方向发射最高战能的塞维尔光弹。在如此密集的射击下,林听蛰如笼中困兽,根本避无可避。 阿蛰!杜启明根本来不及思索如何应对敌人的攻击,下意识地扑到了林听蛰身上,即使他明知道,自己这一身凡躯,根本就抵挡不住威力巨大的塞维尔光弹。 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伴随着强烈到能使人骤盲的光线,剥夺了所有人的感官,即使是已经念出咒诀准备利用瞬息符,前去救援两人的傅长淮和萧含誉,一时也无法精准锁定他们两人的方位。 听蛰!杜启明!傅长淮已经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被逼疯了,狂躁地在焦灰和烟雾中大喊:你们他娘的还活着吗! 咳咳!咳!同样心急如焚的萧含誉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惊喜地朝傅长淮喊道:长淮!快!他们在那里! 闻言,傅长淮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咳嗽声传来的方向,在渐渐淡去的烟雾中见到了被零护在身下的两人:太好了!你们两个疯子! 零哥......零先生,您没事吧?萧含誉想起自己已经借助障目咒伪装成了成年人的模样,连忙改了口。 我还撑得住......走,快去防御墙背后!萧含誉看着零将双臂变幻成坚硬的盾牌,硬生生用这盾牌扛住了塞维尔光弹的攻袭,救下了杜启明和林听蛰,不禁喉头微哽,动容不已。 萧含誉扶起了脸色苍白的零,傅长淮则一把拎起两个不要命的家伙,接着还未散尽的烟雾退到了金属防御墙边。 胡闹!你们两个不知好歹的新兵,才刚刚转正,就胆敢不服从上级安排,私自行动,还差点连累零先生!还不快跟零先生道歉!傅长淮一本正经地训起了两人,非常尽责地扮演着刚刚转正的预备军这一个身份。 然而零却冷冷地笑了一声,指了指林听蛰腕上的手环:呵,别装了,这手环炮筒,全大陆就只有这一枚。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啊,莉莉娅。 还有你们,欧玛、查理、艾佛利......零轻而易举地戳穿他们的障目伪装,一个个精准地叫住了他们的名字: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用眼睛看,我是用大脑,这点小魔术,还糊弄不了我。 你......傅长淮顿时收起了演戏的心思,神色戒备地盯着零,担心他转而对他们这些冒牌货发动攻击。 零显然看透了傅长淮的心思,勾了勾嘴角说道:现在可不是搞内斗的好时机,埃米尔的存亡才是头等大事,你们的账,回去再跟你们算!零强撑着站了起来,末了还不忘故作凶狠道:都给我活着回去! 本是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却被零这一句警告给瞬间打破,杜启明简直哭笑不得,零已经不止一次地警示他们要活下去了,及时已经对他们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却依然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这让杜启明莫名有些愧疚起来。 你就不怕我们是间谍之类的吗?白寒川眯着眼略微试探,而零却坦坦荡荡地说道: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身体是孩子们的,我不会让孩子们受到任何伤害。 说着,零看向杜启明和林听蛰,加重了语气道:所以奉劝你们,不要拿孩子们的身体冒险,否则以我的能力,还是有办法抹杀你们的意识,让你们无法回到原生载体之中!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4) ......方才生出的几分愧疚全都烟消云散,杜启明看着这个平日里温和礼貌,特殊情况下狠话放得比谁都溜的青年,一时无语,不知道要不要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来配合一下。 他们在那里!怎么可能?竟然能抵挡住最高战能的塞维尔光弹!塞维尔方的驾驶员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行人穿过焦黑和渐散的烟雾,堂而皇之地现身在飞行器的设计范围内,仿佛是对他们的挑衅和讽刺。 在此之前,零和杜启明等人不知商量好了什么,此刻仅凭相互之间打的几个简单手势,就明白了下一步应该怎么配合对方。 塞维尔的飞行器驾驶员对此毫无察觉,只是莽撞地再次集中火力,朝他们的方向猛烈射击。然而先前还是十一个人的队伍,一眨眼间却只剩下了零一个人,塞维尔驾驶员简直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其他的人呢?他们都瞬间消失了? 先前是为了护住杜启明和林听蛰,零才用身躯硬扛住了塞维尔光弹,但此刻毫无顾忌的他,在如瀑的光弹中依然游刃有余,左右闪动间,便躲过了所有的光弹,顺利地到达了安全区域。 这就是领主大人要的那个仿生人?魔鬼!简直是魔鬼!S90的正副驾都已经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得手心满是冷汗:还有其他人呢?他们到底去哪儿了! 惊疑之际,主驾却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朝着副驾大骂道:谁准你双手离开操纵杆了! 我......我没有啊......副驾委屈地说道:我一直都握着操纵杆,根本就没动过啊。 那是怎么回事?难道驾驶舱舱里还有其他人?主驾皱了皱眉,转头朝身后看去,却见刚才消失在地面的杜启明和林听蛰两人,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驾驶舱中! 杜启明举着手中的狼牙棒,面色和善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就当是回报你们之前的那几枚光弹吧! 咚!咚!两声清脆的敲击声后,主副驾都被彻底砸晕在了驾驶座上。杜启明一想到刚才这些家伙联合着把他家阿蛰往死里逼,就气得心肝疼,还想再捶他们几棒泄愤。 林听蛰拉住了杜启明的胳膊,无奈地笑了笑:够了启明,飞行器要坠毁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 唉......便宜你们了!杜启明可不愿意拿自家阿蛰的性命冒险,捏起一张瞬移符,念着咒诀,和林听蛰一同回到了平地上。 负责解决其他三架护航飞行器的六人也及时回到了约定的安全区,锦幽和秦铮一起负责守护着艾迪和其他士兵,只能旁观同伴们的恢弘战绩,袖手看着那四架飞行器如流星般陨落,坠毁在炽烈的火焰之中,变成几具焦黑的钢铁尸骸...... ☆、魍魉之城(十八) 成功啦!成功啦!该死的塞维尔疯子,滚回家哭鼻子去吧!在南北两道防护区坚守的士兵们,以数十个士兵的死伤为代价,艰难地抵御住了塞维尔军方的空袭。在如此悬殊的战力下,这得来不易的胜利堪称奇迹。 士兵们拥簇着站在北门防护区高台上的莫林,不断地欢呼着:领主大人!埃米尔的英雄! 莫林并没有被这一场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反倒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默然离场,穿过庆贺胜利的人群,往南门防护区走去。 零,这里发生了什么?艾迪怎么晕倒了?还想着跟零和艾迪谈论后续防御工作的莫林,却见南门防护区一片狼藉,满地焦灰,艾迪和其他几个幸存士兵也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零看了杜启明他们一眼,双目略微低垂,故作无事地说道:或许是受到了塞维尔光弹的冲击波影响,不过我已经给他们检查过身体了,没什么大碍,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听到零的话,杜启明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没想到零会特意在莫林面前为他们隐瞒身份,这让他有些想不通。 那就好。莫林却是对零有着充分的信任,既然零说艾迪他们没事,他自然也就放下了心,继续说正事道:这一次我们能逼退塞维尔军方,仅仅是侥幸罢了,要是他们短时间内再次整装重来,我们可就不一定像这次一样幸运了。 零脸色也沉重了起来:伊威尔的武器已经到了研发的最后阶段,但问题是我们的制造业在魍魉之灾中彻底瘫痪,仅剩的这些资源无法支撑大规模的武器制造。要想抗衡塞维尔的火力,还是太勉强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尽力而为了。莫林叫来其他士兵,把艾迪他们送到医院去照料,随即拍了拍零的肩膀,说道:零,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一下,让伊威尔修复一下你身上的创口,这里有我守着。 换作往常,零一定会坚持陪着莫林继续守城,但身边这些占据着孩子躯体的不速之客,让他不得不多加防备:那好,我先回去了。 你们跟我走。零朝杜启明等人招了招手,就像招呼普通的士兵一样,但平静的伪装之下,却是相互猜疑的汹涌暗潮。 训练营的新兵们全都加入了守城的行列,宿舍里此刻空空荡荡,寂静无声,只有零和杜启明等人胶着的对峙。 最终,还是零率先打破这片沉寂:是时候坦白你们的身份了,别逼我出手抽离你们的意识。 你不会动手的。白寒川狡黠地挑了挑眼角:你目前还无法确定将我们的意识强行抽离出孩子们的体内,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像你这么谨慎又愚善的人,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 谨慎就罢了,愚善......这可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好话,但零反倒是笑了起来:怎么,你们真以为能轻易地看透我的内心,抓住我的弱点?别忘了,我可是个人人忌惮的异类,仿生人的心思,你们竟然妄想用人类的眼光来定夺? 但你比有些人类,更像人类。杜启明这些日子以来,看着零为了埃米尔付出了一切,即使被一部分人仇视诋毁,也从没有未自己辩驳过一句,只是默默无闻地继续守护着埃米尔的平安。 零有过人的智慧和战力,却没有学会他们的心思诡谲,相互勾斗,反倒拥有一颗比孩童还赤诚的内心。即使他此刻板着脸,使劲扮演着凶狠的角色,却仍然无法让杜启明等人产生丝毫的畏惧与敌意。 见这招对他们派不上任何用场,零认命地叹了口气,不再紧紧绷着脸,而是换回了平日里柔和的表情:就我的直觉而言,我也不相信你们是什么坏人。但如今埃米尔的形势危急万分,内忧外患接连不断,我不能再冒额外的风险。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有什么目的? 傅长淮这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听到零放软了语气的问话,也就不再保持神秘,而是捡着能够跟他坦诚的部分说道:你可以把我们当做是从其他世界意外闯入这里的旅人。 其他世界?平行宇宙?零只当这种言论是科学狂人们不切实际的幻想,却没想到真有人顶着别人的身躯告诉自己,他们是穿越时空的旅人,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 杜启明接着说道:说实话,我们暂时也没有了解透彻这背后的一切,但请你相信,我们并没有任何的恶意,我们是要完成自己的任务,然后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世界。 零面带几分疑惑的神情,开口问道:如果你们顺利地离开了这里,孩子们就能恢复正常吗? 杜启明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应该是的。我们离开以后,你所在的世界就会回复到原来的轨道。 那就先说说,你们的任务吧。零对此半信半疑,不敢轻易定论,仍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闻言,杜启明的手摸向了制服内的暗袋,但并没有立即去掏那张线索纸,而是先看向林听蛰傅长淮等人,征求了一下同伴们的意见。 其他人都默契地对他点了点头,杜启明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将暗袋中的线索纸取出,递到了零的面前,开口道:实话实说,这一次的任务,我们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我们得到的线索,只有这一张不明所以的笔记,而且笔记上的文字据说是古老的西西里族文字,我们也无法翻译这些文字的内容。 零看向那些天书般的文字,同样有些发愁。他用意识电波控制着埃米尔核心系统,从中寻找是否有相似的文字记载,却所获甚少,而且大部分都是关于西西里族另类祭祀习俗的野史传说,并不能当真。 剔除掉一些不着边际的论调,零汇总出一些西西里族的相关线索,通过终端空气屏投影出来,对杜启明等人说道:由于西西里族行事神秘,从来不与外族交流,历史上对这个族群的记载极少。而且,西西里族生活的森林发生过几次重大的地质灾害,存活下来的族人寥寥无几,久而久之,古老的西西里文字也几乎失传。 几乎失传,就说明还留下来一点是不是?锦幽乐观地提出了这个问题,果然得到了零肯定的回答:没错,有个古生物学的老教授,对西西里文字非常感兴趣,多年来都在研究这些几近失传的文字。 这让杜启明有些困惑:古生物学的学者,为什么要研究古文字?这位老教授的爱好也真是广泛啊。 林听蛰适时追问道:那这个老教授,现在人在哪里,能否请他帮我们翻译一下笔记上的文字? 提起这个老教授,零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很不幸,这位老先生已经在魍魉之灾中遇难离世了......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话,杜启明颇为丧气,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又生生断掉了。 然而当众人失落之际,零却突然开口道:但是这位老先生的孙子,你们都认识。此言一出,杜启明又升起了一些希望:是谁? 艾迪。零说出来的名字,让其他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艾迪这么大大咧咧的学渣个性,竟然还有一位教授爷爷? 不顾众人怀疑的眼神,零认真地继续说道:艾迪那里保存着老先生最为珍惜的手稿,说不定能找到和这页笔记有关的内容...... ☆、魍魉之城(十九) 我爷爷的手稿?刚从医院醒来,对先前发生的事情还一头雾水的艾迪,再次陷入了迷茫: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要抵御塞维尔大军的攻击吗,你要我爷爷的手稿做什么?还有这群小崽子,外头这么乱,不好好在训练营待着,瞎跑什么! 艾迪不愧是三人组里的话痨担当,零才问了一句,艾迪就噼里啪啦扯了一大堆,零只好及时地截住了他的话头:说来话长,老教授的手稿中,很可以有解开原始森林地陷秘密的线索。 这只是零为了不暴露杜启明等人身份,随意拉出来的一个借口罢了,艾迪对此虽然仍感疑惑,但他也并没有对出生入死的兄弟产生什么怀疑,利落地从制服里取出了那枚,当做护身符一般贴身戴着的铜钥匙:喏,钥匙给你,铁盒在我家里,我爸妈知道放在哪儿,你直接问他们就行。 谢了。零接过钥匙,朝艾迪点了点头。艾迪斜了他一眼,吐槽道:怎么还这么客气,当不当我是你兄弟啊?还有,我家你也去过,你应该还记得地址吧? 零闻言笑了起来:你在怀疑我的记忆力? ......靠,忘了这家伙的大脑比埃米尔核心系统还厉害,区区一个地址怎么可能记不住,艾迪怨念地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去吧,早点看完,把钥匙给我送回来,这可是我的护身符啊,能保佑我的! 放心,我保证好好保管这把钥匙。零对艾迪承诺罢,朝杜启明等人招了招手,说道:我们走吧,别耽误艾迪哥哥修养。 杜启明配合地对艾迪挥了挥手,乖巧道:那好,艾迪哥哥再见,要快点好起来噢!讲真,杜启明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比心虚,毕竟是他把艾迪给打晕的,当时由于太过担心阿蛰,没控制好手里的力道,下手重了一点......对不起了兄弟,回头我给你端茶倒水,送饭送菜来补偿一下...... 这么一大群小孩儿,私人装甲车都塞不下,而且人太多,全挤到艾迪的家里去不合适,就留下一半人在医院帮忙照料受伤的士兵,带着其他人驱车前往艾迪的家中。 伍德先生,伍德太太,你们好。零按了下拜访按钮,对着大门上方的监控摄像头,对屋内的人打了声招呼。 不一会儿,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从门后传来,伍德夫人踩着拖鞋就急忙跑来给零开门:唉哟孩子,快进来!艾迪已经给我通过话了,多亏你及时赶到战场,我那不靠谱的小子才能活着躺在医院蹭吃蹭睡! 这波吐槽有点狠,看来真是亲妈!杜启明一边感慨着,一边礼貌地打起了招呼:漂亮姐姐好! 呀!谁家的孩子嘴这么甜,我这年纪都能当奶奶了,也就是我家那小子不争气,到现在还没带个女朋友回来,唉!伍德太太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自家不孝子来,杜启明顿时对艾迪深表同情...... 彼得!零到咱们家了,还带了几个可爱的孩子!伍德太太一边招呼着一行人进屋,一边把伍德先生喊了过来。 伍德先生听到妻子的话,从艾迪房间里带着老教授的手稿铁盒,来到了客厅。他见几个眼生的孩子乖乖巧巧地跟零一起坐在沙发上,不禁好奇地打招呼道:嗨,孩子们,你们从哪里来呀? 零接过话头,替他们回答道:这是我从童教院收的学生,他们有的来自地下城,有的来自天坑基地。 一听到童教院,伍德先生都谅解地避过了这个话题,童教院里的孩子们,都是在灾难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儿,伍德先生自然不愿去戳他们的痛点。伍德太太听到零的话,对这些孩子们的态度更加亲善了,还忙前忙后给他们拿刚烤好的小饼干,还泡了热可可给他们喝。 尤其是小女孩模样的林听蛰,伍德太太直接把他抱到了怀里,跟哄亲孙女似地陪他玩,还给他抱了一个毛绒熊玩偶。 林听蛰简直受宠若惊,耳根都红了,他是由一群糙老爷们儿养大的孩子,基本没怎么接触过女性长辈,更别提这么亲昵的举动了。他羞赧地抱着那个毛绒熊,只能糯糯地低声回了句:谢谢伍德太太。 哎呀,傻孩子,客气什么呀!来,吃块曲奇饼干,我刚烤好的,还热乎呢!林听蛰在伍德太太怀里,尴尬得一动也不敢动,朝杜启明递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5) 然而杜启明也是舅舅一手养大的,同样不知道怎么跟女性长辈打交道,只好朝林听蛰俏皮地眨了下眼,回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趁着伍德太太的注意力全被林听蛰吸引了过去,傅长淮和白寒川这才得以安安静静地开始翻看起老教授的手记来。 为了日后能及时查看老教授的手记,零就着他们翻看手记的动作,直接把纸页上的内容全都记录到了大脑中,方便随时调取。 老教授的这本手记并不太厚,但每一页上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详尽备注,关于一些神秘的古生物,和记载着相关生物传说的古老文字。这部凝聚着老教授毕生研究的手记,为众人揭开了米亚大陆生物衍化的神秘面纱,关于史前巨兽,关于陨石传说,关于异龙...... 这里!杜启明眼神一亮,指着手记上的一处记载,随即翻开了那张线索纸并排地比对起来:你们看,老教授临摹的森林岩画,跟线索纸上的这条异龙几乎一模一样! 闻言,傅长淮仔细地浏览着手记上的备注,念出了他认为比较重要的几段话:数千万年前,这个星球上生存着一批体型硕大的动物,今人称之为异龙。这些异龙凭借着种族优势,立于生物链的顶端,大肆猎杀小型动物,成片地毁坏森林植被,导致自然生态严重失衡,雨季干旱,旱季洪涝,冬日酷热,夏季严寒。 白寒川接着这段文字念下去:异龙在这个星球上不存在天敌威胁,因而毫无节制地大量繁衍,过度消耗着星球上的资源,导致星球无力承受这些生物的贪婪索取,日渐枯竭衰微。 伍德先生分明没有看向手记,却纯熟地背出了下一段话:为此,天罚终至,陨石侵袭,飞星乱坠。来自宇宙的炮火,如同诅咒一般,给不可一世的异龙之族降来灭顶之灾。大地归于沉寂,冰原化作春水,万物死而复苏,暗夜重回光明。 一字不差!杜启明惊讶地问道道:伍德先生,您也研究过这本手记? 伍德先生却是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父亲的学问太过精深艰涩,他的某些言论,甚至冷肃到几近反人类。年少时的我,甚至有些怕他,每当他念叨起这几段话的时候,我都尽量躲得远远的。 那您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杜启明对此更加不解,却听伍德先生叹息道:因为经历了魍魉之灾和数不清的祸患后,我突然意识到父亲的话竟如先知般精准而深刻,我开始一遍一遍回想父亲当年的论述,岁月就像是刻刀,将父亲的话用力地刻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白寒川目光锐利,探究地问道:除了手记上的内容,老教授还说过什么不同寻常的话? 伍德先生抚摸着手中略微生锈的铁盒,一字一句感慨道:他还说过,人类在步异龙的后尘,若是人类再如此不知节制地破坏这个星球,那么...... 伍德先生停顿了一下,屋内欢笑声早已休止,寂静得让人窒息。而在这沉郁的气氛中,伍德先生缓缓吐出了未尽之言:人类的尸骨终将腐朽成养料,孕育出开在废墟之上的,血色的鲜花...... ☆、魍魉之城(二十) 是激进的妄断,还是先知的谶言?是反人类的狂客,还是悲悯的圣者?老先生的理论若放在盛世,将成为舆论中的惊水之石。可惜逢于乱世,斯人已逝,杜启明一行人甚至只能靠桌上陈旧的合照,来瞻仰老先生睿智而坚定的目光。 说起来,父亲还提起过一个流传于古老森林部落中的传说。听到伍德先生的话,杜启明顿时来了精神:什么传说? 伍德先生仔细地回忆道:原始森林里的土著人,坚信世上还幸存着异龙的分支,这些异龙为了躲避陨石飞星的袭击,凭借坚硬的鳞甲,躲进了地心,逃过了这场毁天灭地的浩劫。由于这些它们鳞甲如黑铁,瞳孔如漆墨,周身皆是玄色,又被那些古老民族称为玄生。 大地之主,烈焰玄生!玄生二字一出,杜启明立即回想起了珍妮婶婶翻译的那八字秘语,没想到同样的称谓,又在伍德先生的口中出现。 伍德先生有些惊讶地看向这个男孩,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句话的?我父亲也经常提起同样的话。 是我认识的一个长辈,她是原始森林西西里族的后裔,从先人那里听到过关于玄生的传说。要解释线索纸的来源实在太过麻烦,杜启明就把珍妮婶婶给搬了出来。 这个理由倒也合理,伍德先生没有深究,而是继续说道:这个烈焰玄生,又和寻常的玄生不同,据传言,烈焰玄生能驾驭地心之火,甚至从烈焰中孕育出后代。而且烈焰玄生拥有超凡的智慧,能够统率全族,甚至让世上的所有生物对其俯首称臣,是当之无愧的大地之主。 若烈焰玄生才是大地之主,又怎会容许渺小的人类占领称霸这个星球?白寒川对此表示怀疑:难道这些玄生,被人类打败了? 伍德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恰恰相反,在星球重启的数千万年间,玄生成为世间仅存的智慧生物,直到后来人类出现,玄生才等来了能够和他们平等交流的同伴。但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玄生为了帮助人类存活,教会了他们怎么抵御天灾,怎么打造工具,怎么获得充足的食物...... 傅长淮不禁发问:可它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把人类也当做它们的食物,又或是奴仆? 千百万年独守于世间,即使是大地之主,也难免寂寞。它们或许把人类当成是星球重启后新生的幼儿,承担着与自然和谐共存的希望。 接下来的故事,或许太过残忍荒谬,你们听过便罢,不要放在心上。伍德先生停顿了一下,继续讲述道:教导人类学会生存技能之后,玄生之王恰逢大限,寿命将近。为了延续烈焰玄生的血脉,王后诞下独子,而这枚生于地心之焰,遍体火红的巨卵,需要万年时间来孵化。筋疲力尽的王后带领族群潜入地心修养生息,而玄生之王于弥留之际和人类立下约定,要人类世代守护王子和其他玄生后代。 傅长淮摇了摇头:那这玄生之王未免有些天真了,它教会了人类一切,还妄想人类继续对它们俯首称臣,忠心不二? 可那些玄生卵又到哪里去了?人类有按照约定守护它们吗?傅长淮看了一眼认真提问的杜启明,心想,这家伙比玄生之王还天真...... 伍德先生扶了下鼻梁上的金属边框眼镜,缓缓开口道:学会了这些知识与技巧后,人类一族日益强大,欲望与贪婪使得人类背弃了约定,将玄生王子和其他后代埋于地下,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等一下!埋于地下的巨卵......先前还安静听伍德先生讲述的零,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那双能够随意变幻成武器的手,竟然在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白寒川皱了皱眉,急切地问道:怎么了零,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粗重地呼吸了几下,起身说道:伍德先生,伍德太太,多谢款待,我们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先告辞了,过些日子再来看望你们。 那......那好,我送你们出门。伍德太太不清楚零怎么突然就要离开了,但她没有过多干预,毕竟孩子们有自己的想法。临了,伍德太太还从餐盘里包了几块曲奇饼干,塞到了林听蛰的手里:乖孩子,有空再来家里玩啊! 嗯,伍德太太再见。林听蛰乖顺地和伍德太太拥抱了一下,这才跟着零和其他人一起匆匆离开。 杜启明看他紧紧捏着那个装着曲奇饼干的纸袋,不禁打趣道:阿蛰,看来伍德太太很喜欢你啊。 是喜欢莉莉娅。林听蛰一时哭笑不得:或许应该跟艾迪建议一下,等他娶妻之后,一定要给伍德太太生个小孙女。 玩笑开罢,两人又看向神情凝重的零,不免有些担忧了起来,杜启明压低声音说道:零到底察觉了什么?即使在枪林弹雨下,也没见他这么紧张严肃过。 林听蛰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以零现在的状态,应该没有闲心跟我们解释,不如跟着他去看看吧。 这一次,零不再是慢条斯理地驾驶私人装甲车,而是快速操控着驾驶杆,在空旷冷清的道路上疾驰。装甲车碾过地上的碎石和土块,车身一路疯狂颠簸,差点把杜启明给颠吐了。当他差点要坚持不住吐在装甲车里时,零终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杜启明连忙钻出车门呼吸新鲜空气,平复着汹涌的不适感。林听蛰在他背后有节律地轻拍,这才让杜启明铁青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我......我没事了,他们要走远了,我们快跟上吧。 嗯。林听蛰握住他的手,两人相携踏过寸草不生的荒凉废墟,跟上了零和其他人的脚步。 在废墟中徒步跋涉了十几分钟后,众人来到了一个外墙坍圮的建筑前。杜启明踢了踢地上倒斜的标志牌,锈色斑斑的金属牌上露出了几个庄正的大字:DR集团一号软矿工厂。 这就是......引起了魍魉之灾的DR工厂?杜启明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零:我们不是在差玄生的线索吗,来矿厂做什么啊? 零面色晦暗,一把撕开了厂门上的封条,冷声道:你们进去就知道了。说着,零用力推开有些锈蚀黏合的大门,引领他们穿过满地狼藉的生产区,往工厂深处的采矿区走去。 一行人来到深井矿区之前,还未开采完全的矿坑露出了所谓软矿的真容。这些软矿顶部微尖,底部浑圆,分明就像是某种生物的卵。而且有些不慎被采破的软矿矿壳边,还留存着早已干涸凝固的黄褐色物质...... 这......这是......玄生的卵!杜启明惊得瞪大了眼睛,后脊背一阵阵地发寒:玄生的传说,是真的......他们不是在开采矿石,是在杀死玄生的后代! ☆、魍魉之城(二十一) 傅长淮此刻无比庆幸含誉凤临和鸾英没有跟他们一起前来,凤临历劫涅槃,托生于卵,破壳而出,期间他们呵护其卵,如同呵护稚子,对这类异兽之卵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而眼前采矿区的情景,犹如修罗过境般惨烈残忍,每一枚被开采或是破坏的卵,都是一条正躺在大地怀抱中等待出生的鲜活生命...... 去特么的文明!人类根本就没有文明!傅长淮气愤地掀翻了一旁的采矿设备,还不解气地踹了几脚。 零的脸色同样惨白如纸,他的每一根骨骼、每一颗器官、每一寸肌肤,都是由所谓的软矿制成。他以为自己是人类,但虚假的记忆被揭穿,他终于得知自己只是一个人造的机器。 他以为自己是机器,可这分寸肌骨尽是玄生的遗体,他就像是一方有意识的化石,一口行走的棺椁,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要存在于这个世间...... 离开DR软矿工厂后,所有人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傅长淮尽可能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一下他们获得的线索,DR采矿区的情景也只用只言片语带过。 零,你最近怎么了?老是魂不守舍的,这不像你啊。艾迪在医院躺够了,迫不及待出院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可他却发现自己的兄弟跟中了邪似的,整日里浑浑噩噩,甚至都不愿与人交谈。 这不像我......零看向艾迪,目光却没有焦距: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到底是什么? 艾迪被他的样子吓坏了:零!你清醒一点,你不会大脑中病毒了吧?赶紧让亚当检查一下! 我前所未有的清醒,不,还不如中毒了呢,让亚当黑掉我的大脑,让我休息,让我逃避吧,我受不了了!零捧着脑袋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埋进了狭窄的角落里,像只受惊的猫,又像是经受了虐.待的流浪狗。 孩子们!你们看好零哥哥,不要让他乱跑,更不要让他伤害自己,我去找老大过来!他们三人一起经历过数不清的艰险与灾难,可艾迪从没见零这样崩溃颓靡过,他甚至觉得,如果不看好零,零就会经受不住痛苦毁灭自己! 艾迪去埃米尔大楼找莫林的同时,通过私人终端联络了伊威尔和亚当,让他们赶紧去训练营照看零。 老大!快......快跟我走!看到艾迪神色慌张地跑来,莫林放下了手中一大堆繁琐的文件,抬头道:怎么回事?塞维尔军方又搞什么事了? 艾迪由于跑得太快,咳了几声:去特么的塞维尔,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些混蛋了,是零出事了!大事! 零?他受伤了吗?莫林把那堆文件推到一边,迅速从座椅上站起,脚步不停地直接往门外走去。 艾迪一边跟莫林一起往指挥室外走,一边把零的情况复述给莫林听:他的身体没有受伤的迹象,但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不知是不是大脑出现了什么异常,我已经让伊威尔和亚当赶过去了。 大脑?莫林很是意外:零的意识连接着埃米尔核心信息库,为了防止信息库的病毒侵袭零的大脑,我已经让亚当给零设置了最尖端的防火墙,而且这种防火墙的报警系统直接连通我的私人终端,可我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报警信号。 艾迪也想不通:不是病毒,那是什么?我从没见零的情绪那么失控过,比他之前记忆觉醒的时候还要严重得多! 他最近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莫林不知为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艾迪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他之前特地跑到医院来,问我要了铁盒钥匙,说是要研究一下我爷爷留下的手记。对了老大,你不也看过我爷爷的手记吗,我记得你看完就莫名其妙跑去把DR工厂给封了,我问你为什么你也不说,还以为你就是单纯地想报复一下呢。 听到艾迪的话,莫林脚步猛然一顿:零看了手记......莫林深吸一口气,继续加紧速度往训练营赶去: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这个大嘴巴到处去宣扬。但现在也没必要瞒着你了,零想必已经知道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6) 知道什么?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啊!艾迪这下也怒了,他讨厌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莫林叹了口气,说道:我在你爷爷留下的手记里,找到了一则古老的传说,而那个看似不切实际的传说,却是DR软矿工厂的真相,也是全人类的真相...... 莫林毫无隐瞒地将玄生和软矿的事情告诉了艾迪,这庞大的信息量惊得艾迪说不出话来,只是呆滞着目光看向远处。 早就预料到了艾迪的反应,莫林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光是矿业巨头DR工厂,还有垄断了仿生人技术的HP集团,他们其实都知道所谓的软矿其实是某种生物的卵,但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联合起来隐瞒了这个事实,害怕被生物保护组织盯上,受到舆论的谴责。 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到底是什么?零绝望的话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艾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涩:怪不得......怪不得零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林只觉胸口堵得难受:是我疏忽了,我原以为自己能保护好他...... 而训练营内,被叮嘱照看好零的杜启明等人,围住零的身边,神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杜启明捏着那张线索纸,看向简笔玄生旁,那个用红色的颜料绘画的卵,不住发愁:我们一直以为这道门的任务是要保护好孩子们,和埃米尔民众一起抵御魍魉和塞维尔军方的侵袭。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这么简单,甚至我们可能都搞错了攻略目标,难道说我们是应该站在玄生的立场上,帮助它们对抗人类? 锦幽用一张清心符让痛苦不堪的零暂时陷入了沉睡,在秦铮的帮助下把他扶到了宿舍的床铺上。 看着沉睡时还眉头紧锁的零,锦幽不禁叹了口气:无论谁是正义一方,谁又是邪恶一方,最无辜的还是零,他本以为自己坚守住了正义,却发现自己苦苦守护的正义竟然是建立在杀戮之上的邪恶,而他自己,也只是一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高科技玩具罢了。 我们不也是被幕后之人玩弄的小老鼠吗?傅长淮不免有些丧气: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太被动了,失去了灵力,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力量微弱,无力扭转局势,甚至连任务都没有搞清楚,一头雾水地被枪林弹雨所包裹,然而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敌人呢?林听蛰的话让其他人纷纷好奇地看向他,而他则继续温声说道:站在零的角度看,埃米尔是他的故乡,莫林艾迪是他的兄弟,基地众人是他的恩人,DR和HP集团虽然可恶,却是他的创造者,唯一称得上对手的塞维尔军队,零也对那些战士们心生怜悯,认为他们只是听命于上级的无辜者,各为其主罢了。 他恨不得其他人,只能为自己的命运感到痛苦不堪。林听蛰看向睡梦中都无法心安的零,竟生出一丝感同身受:他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如果真要让他给这些难解的矛盾一个结局,他很可能会选择毁灭自己...... ☆、魍魉之城(二十二) 大脑没有受损,也没有病毒侵害的迹象。亚当为零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外在伤害:应该是自主意识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导致大脑运转失调。 伊威尔守在零的病床边,不免唉声叹气起来:零前几天还好好的,陪着我一起熬夜改进新武器,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呢?你们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这件事牵扯的范围比较广,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莫林怕信息量太多,会影响伊威尔的心绪,让他无法全神贯注地改进新武器:伊威尔,研制新型武器是抵御塞维尔军队侵袭的关键,现在是最要紧的时刻,你切勿分心,我会竭尽全力照顾好零的。 伊威尔也了解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只能在力所能及的领域里奋斗,至于他不擅长的领域,操再多的心也没用:了解,多余的问题我就不问了。但是零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知会我,毕竟他的身体特殊,就算是最好的医生也派不上太大用场。 嗯,我会的。莫林送走了伊威尔和亚当,看着躺在病床上,头部和四肢贴满了感应贴片的零,一颗心又沉了下来。 艾迪了解了前因后果,却同样感到有心无力:从兄弟的角度,我希望零有机会放松下来,好好休息一阵子。但从战士的立场来看,若是零不参与对阵塞维尔的战斗,我们就生生损失了一大支仿生人军团的战力,就算及时生产出了新型武器,也很难战胜军备充足的塞维尔大军...... 见莫林沉默不语,艾迪更焦虑了:唉,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呢,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有塞维尔的特工在从中作梗了! ......被怀疑成塞维尔特工的杜启明等人也非常无辜,他们只是想要破解线索上的内容罢了,谁知道会扯出这么一段惊天的秘密。 为了防止真的被当成塞维尔特工抓起来,杜启明一行人悄默默地离开了训练营医务室,回到了宿舍之中。 这下好了,线索纸上的文字没翻译出来,还连累零精神崩溃,没有零大脑核心系统的帮助,我们想要解答线索纸上的秘密就更困难了。锦幽瘫坐在大通铺上,丧气地晃了晃腿。 杜启明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失落,而是将那张微皱的线索纸放在桌上抚平,戴上了多维数据流眼镜,将线索纸上的文字扫进了维纳斯的资料库中:先别急,我也记录下了老教授手记上内容,我让维纳斯比对一下手记和线索纸上的文字,看看有没有重合的部分。 可以呀小明同学,很细心嘛。邵君阳凑上前,触摸着那张线索纸,想要用念力获取一些纸上留存的记忆碎片,却几无所获:唉,可惜我的念力在这个世界被削弱了,看不到线索纸附着的记忆碎片,帮不上什么忙了。 杜启明笑着宽慰道:那正好,邵邵你终于可以休息一阵子了,养精蓄锐,等到下一个世界再大战三百回合! 大战三百回合?和谁?白寒川眯起了眼睛,神情危险地盯住了杜启明,杜启明简直连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要命了,这位大哥占有欲也太强了,开个玩笑都不行,邵邵同学实惨...... 等一下!有发现了!多维数据流眼镜上的蓝色光点停止了跳动,维纳斯通过快速比对,整理出了相关度较高的几条文字内容,并进行了初步翻译,杜启明认真地读出了那几个被破译的词汇:玄生、沉睡、万年之约、苏醒的信号、大地震颤、毁弃约定、复仇...... 虽然这些词汇零碎不已,但有了先前获得的线索,林听蛰还是尽可能拼凑出了完整的句子:或许,这些古文字的大概意思是,玄生王后诞下王的子嗣后,沉入地心陷入了沉睡。而玄生之王与人类立下万年之约,让人类守护下一代的烈焰玄生,如果人类毁弃约定,伤害玄生的后代,玄生一族就会从地心暴起,向人类复仇。 杜启明接着林听蛰的猜测继续说道:而玄生一族苏醒的信号,就是大地震颤,森林下陷...... 等一下。傅长淮心中猛地一个激灵:我记得莫林提起过,近段时间,原始森林不断出现地震和地陷的情况,基地有受灾的风险,所以他们把基地众人转移到了埃米尔城中? 闻言,一道晴天霹雳猛然劈到了众人心头,杜启明捏着线索纸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如果这些假设成立的话,那也就是说,玄生一族,就要苏醒了...... 轰!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在埃米尔的空中响起,杜启明等人连忙跑出宿舍,查看外界的情况,杜启明拽住了一个匆匆往队列跑的新兵,问道:兄弟,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新兵急得制服扣子都没来得及扣上,神色慌张道:接到最新通知,那些可恶的塞维尔人又来袭城了!而且这一次,敌方的火力直接翻了一倍,这架势......已经不是武力威胁了,是要屠城啊! 啧!真是祸不单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这动荡之际,就算他们有心向莫林等人示警,莫林他们也顾不上什么玄生不玄生的了,毕竟塞维尔才是直逼眼前的,最紧要的威胁。 杜启明连忙打开挎包,收起那张线索纸。看到魔法召唤书时,杜启明伸手摩挲了一下精致的硬皮封面,心想:若真到了万分危急的关头,他就要请魔法世界的朋友们出手相助了。 是坐山观虎斗,等埃米尔和塞维尔两败俱伤后再做筹谋,还是一脚踏进这浑水里,搅他们个天翻地覆?白寒川看向傅长淮,想知道这老损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傅长淮斜了他一眼,得,臭狐狸又惦记着让我背锅呢,背了几百年,左右也不差这一口了。 被塞维尔飞行器发射的光弹追着跑的糗事都忘了?你这老狐狸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主儿啊,这会儿倒来问我怎么选了?傅长淮灼魂剑出鞘,目光凌厉如削,半身侠气半身痞气,毅然迈步向前道:走!守城去! ☆、魍魉之城(二十三) 本来不被允许上进入战区的杜启明等人,再次用障目符幻化作成人模样,这一次他们直接幻化成了原身的面容,这样一来相互看着也顺眼多了。 虽然这只是假象,但我觉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浑身充满了力量!杜启明扛着缩小到棒球棍的狼牙棒,自我感觉还挺良好,殊不知其他战队的士兵们看着这个手拿古早冷兵器的家伙,仿佛在看一个傻缺。 这傻小子不能夸,兴许是在前几道门里夸多了,又犯起了傻劲儿。傅长淮无奈扶额,连忙催促道:别拿着缩小版的狼牙棒嘚瑟了,走吧小子! 小明同学,你怎么就不挑一把高战能武器呢,训练营里不还发了几把最新研制的AM86光能枪嘛。锦幽扬了扬她抢来的最新型武器,就像得到了一个称心的新玩具。 杜启明后退一步,离锦幽手里的AM86光能枪远了一些,生怕这位姐姐一激动走了火,殃及无辜:光弹无眼,但我的阿棒就不一样了,它不光是一柄武器,还是我的伙伴和战友,每到危急时刻都会冲出来护着我! 狼牙棒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瞬间膨胀了起来,一下沉杜启明差点没拿稳,险些闪了腰。 噗!锦幽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一声,连林听蛰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眼里带上了几分笑意。 砰砰砰!又是接连几发光弹袭来,击中了一旁的建筑废墟,轰得碎石与灰尘乱飞,萧含誉躲避不及,侧脸被尖锐的碎石划伤,瞬间留下了一道血痕。 靠!那些混球有完没完啊!傅长淮气得爆了粗口,连忙取出紫箨净瓶给萧含誉治疗脸上的伤:没事吧含誉,疼不疼? 好在伤口不深,晴山露滑过脸颊,伤口瞬间就愈合消失,连半点疤痕都没留下。萧含誉伸手摸了摸恢复如初的侧脸,反过来安慰傅长淮道:没事了,就是一点小伤。 傅长淮还没来得及把紫箨净瓶收回,又是连续几发光弹炸开,这下他彻底不耐烦了,扛起超射程便携能量炮筒,就冲着那架紧逼不舍的塞维尔飞行器轰了一炮。 见能量炮袭来,塞维尔驾驶员连忙操纵飞行器一个侧身急转,堪堪避过了傅长淮射出的能量炮,然而还没等驾驶员松一口气,一枚小小的光弹就朝右侧的机翼袭来,直接炸断了机翼,导致机身失去平衡,往地面直坠。 该死的!快紧急离舱!主驾和副驾连忙将座椅弹射出舱,紧急降落到地面,副驾还不住地骂骂咧咧:避开了威力巨大的超射程能量炮,竟然栽在了最寻常不过的光弹上!埃米尔这种科技城邦,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神枪手?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敌人夸奖了的萧含誉,放下了他手中的基本款光弹枪,转头看向防护罩的破裂口,数不清的战斗型飞行器正趁防护罩修复完成前,从破裂口飞速驰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座正在复苏的城邦,践踏成一片废墟。 以我们两道城门防护区的战力,根本抵挡不了数量如此之巨的塞维尔飞行器!老大,是时候出动我们自己的战斗飞行器了!地空对垒,他们终究处于劣势。虽然艾迪也清楚在埃米尔境内进行空战,破坏力将足以摧毁半座城,但如今也别无他法。 莫林神情凝重,当并没有犹豫太久,他动作干脆地接通了雷格的通讯线路,沉声道:雷格,那些溜进家里的乌鸦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雷格早已坐在驾驶舱中,随时准备出发,他扣上安全带,将操纵杆拉到最大限度:我绝不会让这些老伙计来扰乱我们新家的安宁! 雷格和塞维尔军方的渊源,远比莫林他们要深得多。雷格本是塞维尔的城民,为了让家人得到塞维尔的特赦权,不必沦为淘汰者,雷格拼得头破血流,通过了残酷的军营训练,进入了最危险的秃鹫战队。 秃鹫专食腐肉,而这个特殊小队也专门对付城市中最阴暗凶残的那一部分人,又被称为黑暗清理者,每一次出任务都是生死搏命。为了让家人得到庇护,雷格屡屡和死神擦肩,大伤小伤无数,全身几无完肤。 雷格为塞维尔出生入死多年,但军方却辜负了他的忠诚,将他在营队服役的一对双胞胎妹妹折辱至死,还妄想封锁消息,掩盖事实。 至此,雷格幡然醒悟,这朽烂到根骨的城邦,不值得他付出鲜血来效忠,他在战友老邓的帮助下,叛离了秃鹫战队,解救下被驱逐出境的淘汰者,藏身于森林天坑之中,建立了反.抗团基地,为那些被塞维尔军方宣判了死刑的淘汰者谋出了一条生路。 而如今,基地处于地陷危机,雷格在莫林的帮助下,将基地众人全部转移到了埃米尔城邦之内。这一次,不光是埃米尔和塞维尔的战斗,更是基地和塞维尔军方的战斗! 老雷,跟那群混蛋干架的大好机会,怎么能不叫上我?萝拉束起了长发,驾驶着另一架造型夸张的战斗型飞行器,和雷格一起驶出机库。 雷格通过驾驶舱内的通讯器,和另一架飞行器上的萝拉通话道:怎么,女战士,你今天不陪着伊威尔了? 我家那位啊,已经为了研制新武器不眠不休了一个星期,我下了点药,让他好好睡一觉。萝拉身姿如火,眼神如火,狂烈而张扬:在他醒来之前,我会把这些碍眼的家伙,统统赶回老巢去!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7) 萝拉话音未落,机库里又驶出一架飞行器,和雷格萝拉并排翱翔:加我一个!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要亲手为邓叔报仇! 伯尼!不是让你守在地面的吗!雷格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正熟练驾驶着飞行器的伯尼,在他眼中,伯尼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 萝拉笑说道:行了老雷,你终归不能照顾伯尼一辈子,他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学会自己战斗了。 可是我答应过老邓......雷格话未说完,萝拉就已经打断了他:我知道,那就全力出击,把那些讨厌的塞维尔蝗虫干掉,带着伯尼和基地的孩子们,一起活下去! 威尔大街上,正和同伴们一起,全力往边防区赶的杜启明突然停下了脚步,林听蛰连忙问道:怎么了,启明? 空中对战要开始了,按照双方航线,预计会在威尔中学附近遇敌对战。杜启明语速极快地对其他说道:威尔中学和童教院的孩子们有危险,必须尽快把他们撤离到地下防空站去! 你怎么知道?傅长淮疑惑地看向他,却听杜启明迅速简要地解释道:我让维纳斯黑进了埃米尔总指挥系统,莫林他们的动态都会传送到我这边。 情况紧急,傅长淮不再多问,而是及时改变策略道:既然这样,分头行动,你和听蛰抓紧时间去疏散童教院的孩子们,老白和君阳去威尔中学,我和含誉留在地面,随时关注双方空战情况,其他人按照原计划,去边防区支援莫林。 好,都注意安全!锦幽拍了拍秦铮的肩膀,说道:老秦,我们继续赶路。凤临这会儿也不傲娇了,配合地点了点头,和鸾英一同往另一边的城门防护区赶去...... ☆、魍魉之城(二十四) 为了抵御偷袭的魍魉,童教院重新进行了加固作业,地板改成了全金属材料,确保万无一失,才让临时避难所的孩子们重新搬了回去。然而没想到的是,才短短几天,童教院又遇上了更严峻的危机。 珍妮婶婶!珍妮婶婶!杜启明急促地敲击着童教院的防护门,防护系统将来客影像传输到珍妮婶婶的终端上,见对方穿着熟悉的埃米尔战队制服,珍妮婶婶连忙小跑着前去打开了防护门。 你们是?面对熟悉的珍妮婶婶,杜启明脱口而出:我是欧......话已说到一般,他突然想起自己和林听蛰已经用障目符幻化成了原身的模样,不再是欧玛和莉莉娅了,连忙改口道:我们是训练营的战士。 珍妮婶婶立马反应过来:噢,你们是伯尼的队友吧?是他让你们来看孩子们的吗? 杜启明还没想到借口,珍妮婶婶倒是给他们准备好了合理的理由,杜启明顺势接着道:对,没错,是伯尼拜托我们来的。塞维尔的飞行器已经冲破了防护罩,正往城内侵袭,威尔街区在敌方飞行器的航线方向,这里现在非常危险,我们必须立即把孩子们转移到地下防空站! 什么?怎么会这样?珍妮婶婶闻言很是惊诧:可是为了防止魍魉偷偷进入童教院,我们已经把地下的所有设施都关闭了,包括防空站。 杜启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神色也紧张起来:那有没有办法重新开启防空站? 有是有,为了避免战时大停电,防空站还设立了一个备用开启装置,但是......珍妮婶婶顿了一下说道:这个备用装置在地下通道的另一边,离防空站较远,而且在魍魉防控区域之外...... 也就是说,要想打开防空站的备用开启装置,很有可能会遇上那些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魍魉。但杜启明此刻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他毫不犹豫道:珍妮婶婶,你有地下防空站的详细地图吗,还有备用开启装置的定位? 有,我的终端里都有备份。珍妮婶婶迅速调取出了相关信息,对接传输到杜启明的终端上。将这两个年轻战士接受到地图转头就走,珍妮婶婶焦急道:等一下!你们真的要去手动开启备用装置吗?我们可以去威尔中学...... 杜启明回头解释道:威尔中学的防空站空间有限,容纳本校学生也勉勉强强,更别说是童教院的孩子们了,我们只有重启防空站这一条路可行了。 珍妮婶婶虽然担心这两个年纪看上去比伯尼大不了多少的战士,但她更是要对童教院数百名孩子的性命负责,珍妮婶婶不再劝阻这两位勇敢的年轻战士,她迅速从紧急防御装置中抽出两把武器,递给了杜启明和林听蛰:既然这样,你们把高温□□带上防身,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们等你们的好消息! 嗯,一定!杜启明和林听蛰接过珍妮婶婶递来的武器,并肩往地下通道的方向赶去,渐渐远去的背影,英勇而坚毅。 就是这里了。杜启明循着珍妮婶婶发来的定位,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为了防止魍魉从地下通道进入童教院,这个入口外设置了两道加厚的防护门,若有人要进入地下通道,就需要先进入外防护门,等待外门封锁后,再打开内防护门,以保证童教院的安全。 杜启明抬手看向终端屏幕,见珍妮婶婶已经把通行权限给他们发送了过来。杜启明在外防护门的识别系统前扬了扬手,鉴定完通行权限的系统自动将外防护门打开,让杜启明和林听蛰进入。 两人没有立即打开内防护门,而是耐心地等到外门封锁的信号灯亮起,这才走到了内防护门前。杜启明往林听蛰身前走了一些,想着如果地下通道有魍魉出现,自己能替他挡一下。 然而林听蛰并没有躲在杜启明身后,而是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神:不敢会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杜启明回望向他,不禁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阿蛰,你也不许再独自替我抵挡危险! 闻言,林听蛰愣了一下,心道不好,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惜这不是两人能安心谈情说爱的时候,童教院所有孩子的性命都背负在他们的肩上,容不得丝毫的闪失。 杜启明深吸一口气,紧握住高温□□,在内防护门识别系统处扬了下手腕上的终端。随着嘀的一声,内防护门缓缓打开,两人的心也随着防护门的开启而高高地悬起。 直到内防护门完全打开,也没有任何一个魍魉从地下通道冲出来,杜启明这才松了口气,打开制服上的照明装置,和林听蛰一起往地下通道走去。 狭长幽深的地下通道,如同通往地狱之门的走廊,寂静得让人心中惶然。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被放大了数倍一般,清晰地回响在这略带潮湿的地下通道中。两人肩膀紧挨着,走下这一级级漫无尽头的阶梯。 离备用启动装置还有多远?要不要加快行进速度?林听蛰担心他们在地下耽误的时间过长,影响孩子们撤离到防空站。 杜启明抬手点亮终端屏幕,调取出地下网络图,查看了一下他们离启动装置的距离:已经不远了,再走几分钟就能到达。 这应该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但杜启明抬头,却见林听蛰皱紧了眉头,神情极度紧绷地看向自己,不,应该是看向他的头顶...... 阿蛰,你怎么了?我头发上有什么脏东西吗?杜启明困惑地开口问道,却被林听蛰猛地捂住了嘴巴,林听蛰靠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别出声,别回头,继续往前走。 这语气听得杜启明浑身一震,他知道,阿蛰一定是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才会用这般严肃紧张的语气警示自己。 杜启明没有再出声,他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着林听蛰郑重地点了点头。林听蛰这才松开了捂着他嘴边的手,拉着杜启明状似平常地往前走去。 滴答,滴答。此时的地下通道不时发出液体滴落的声音,让杜启明产生了行走于下水道中的错觉。但这并不是下水道,也不该有水滴汇聚,那滴落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杜启明不敢深想,逼迫着自己一步步向前,不要随意回头。但水滴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靠近,近得让杜启明忍不住心里发毛,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都在逼近他的身后。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这一定是我的错觉!杜启明如是安慰自己,但这无力的安慰还未奏效,林听蛰突然的动作就冷酷证实了这并不是他的错觉,危险离他就只有一步之遥! 林听蛰左手迅速将杜启明拉到一边,右手同时动作,朝着杜启明原先站立的位置,按下了高温□□的喷射按钮。接着熊熊火焰的光芒,杜启明这才看清了地下通道的真实模样,而这一眼,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连心脏也猛地狂跳了几下。 只见这幽深的地下通道,俨然已经成了魍魉的巢穴,汇聚这大量的魍魉。而这些鬼魅般的怪物,竟如壁虎一般倒爬在通道的顶部,脖子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目光极度诡异地盯着他们,如同盯着到口的食物,又似乎是盯着两具凉透的尸体,贪婪而冷酷...... ☆、魍魉之城(二十五) 高温火焰灼伤了试图偷袭杜启明的一只魍魉,它急急后退,拖着散发出焦臭的残肢躲到了火焰枪的射程范围之外。 看来这些怪物已经跟高温□□打过了无数次交道,待到林听蛰第二次喷射高温火焰时,那些魍魉已经齐齐退到了安全区域甚至精准至极的以高温□□射程为半径,围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形。 靠!杜启明已经震惊到无法形容了,他之前显然是低估了魍魉的智慧,电影里那些与野兽无异的丧尸,跟眼前的怪物根本不在一个段位。这些魍魉似乎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思考能力,而身体机能又得到了进化,远比寻常人类强壮机敏得多。 而且这另类的肌肉轮廓,让杜启明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见过呢?在哪呢......杜启明猛地抬起头,眼神满是惊诧,他想起来了!是莫林!那套紧身制服下的壮硕肌肉,不像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反倒和眼前这些魍魉极度相似! 难道说......莫林是未完全变异的魍魉?至少他的思维还无比清晰,拥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心!林听蛰再一次拉过杜启明,往他身后喷射一道高温火焰。炽热的火焰让杜启明瞬间收回了翻飞的思绪,此刻并不是探究莫林经历的时机,当务之急,是去手动打开防空站的备用启动装置,给童教院的孩子们拼出一线生机! 杜启明不敢再胡思乱想,举起高温火焰枪,全神贯注地和林听蛰一起尽可能消灭魍魉,但这些魍魉应对高温火焰枪非常有经验,即使两人配合,也只杀伤了几只魍魉。而其他的怪物倒爬在顶部,对着他们虎视眈眈,似乎是在等待火焰耗尽,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样不行,我们不能再耗下去了!杜启明再次调取出地下网络图,对林听蛰说道:阿蛰,我来掩护你,你快去打开防空站的启动装置! 林听蛰却没有离开,而是故作茫然道: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启防空站,你去,我来掩护你! 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杜启明根本来不及细思,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再有半分犹豫。杜启明毫无畏惧地朝备用启动装置的方向跑去,把后背完全托付给林听蛰,他坚信,阿蛰一定不会辜负他的信任。 嗤嗤!嗤嗤!十几只魍魉趁机朝杜启明的后背扑去,有的甚至对准了他的颈部,想要把猎物的脖子咬断。 然而林听蛰根本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他计算好距离,确保杜启明在火焰范围之外,随即按下了喷射按钮,将那些想要袭击杜启明的魍魉灼烧成一具具嘶吼的狂尸。 尖锐凄厉的叫声激得杜启明头皮一阵阵发麻,但他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看,脚步不停地往前奔跑,直往备用启动装置的方向赶去。 身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任何一只魍魉触及他哪怕分毫。有了林听蛰的掩护,杜启明根本不用担心身后和两侧的魍魉,只需偶尔喷射出一两道火焰,扫清前方挡路的魍魉。 快到了!就快到了!杜启明一鼓作气,狂奔向备用启动装置,打开珍妮婶婶一同传送到他终端上的操作说明,照着步骤陆续拉动启动装置的手杆。随着咔哒一声,地下通道微微震动了起来,杜启明知道,他已经成功开启了地下防空站的门! 他来不及庆幸喜悦,连忙接通了珍妮婶婶的通讯终端:珍妮婶婶!防空站的门打开了,快带孩子们进去! 那你们呢?珍妮婶婶一边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引导孩子们进入防空站,一边焦急地询问两人的情况。 杜启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通过地下网络图,大概估算了一下从他们所在位置赶往地下防空站的时间,就算全速前进也要近二十分钟。考虑到地下通道聚集着大量的魍魉,他们一时无法脱身,耗费的时间将远远超过半小时。 维纳斯,分屏切出塞维尔飞行器的监控画面!接收到主人的命令,维纳斯将监控画面投射到杜启明的终端屏幕上。 从监控画面可见,塞维尔的飞行器已经逼近威尔大街,而且正在对地面建筑进行无差别轰.炸,照这速度,最多不过十分钟就会到达童教院。 来不及了......杜启明叹了口气,切回到和珍妮婶婶的通讯频道,故作轻松道:我们已经找到了足以抵御空袭的掩体,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珍妮婶婶,敌方的飞行器十分钟就会到达,你们全速疏散孩子们,把他们带到防空站。进去之后立刻把防护门关上,不要等我们! 珍妮婶婶不疑有他,连忙叮嘱了几句:那你们两个照顾好自己,等危机解除了,我带着所有孩子来给你们道谢! 好!杜启明笑着朝珍妮婶婶挥了挥手,随即切断了通讯。关闭终端的一瞬间,杜启明的神情顿时凝重冷肃下来。他抬枪往自己和林听蛰之间的魍魉群喷射了几道火焰,迅速和林听蛰汇合。 阿蛰,你没受伤吧?杜启明和林听蛰紧靠着背脊,同时抵御着伺机攻击他们的魍魉。 我没事。林听蛰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疲惫,但开口却是无法掩藏的沙哑:怎么样,防空站打开了吗? 杜启明点了点头:嗯,打开了,珍妮婶婶正在全力转移孩子们。杜启明顿了一下,语气有些压抑:我让她......不要等我们。塞维尔的飞行器马上就要来了,不能再耽搁了...... 瞬移符已经用完了。林听蛰的情绪没有太大波澜,冷静得让杜启明有些讶异:嗯,我知道。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8) 林听蛰继续说道:如果这具身体死去,我们也会消亡,再也回不到现世。你......后悔吗? 杜启明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不后悔。但话一说完,他又觉得连累了林听蛰很是愧疚:阿蛰,对不起...... 你知道的,我不会怪你。林听蛰耗尽火焰枪最后一丝能量,随即潇洒地把空枪扔到地上,回身拥住了杜启明:就算你把我拖进深渊地狱,我也不会怪你分毫,只要你别无情地推开我,独自奔赴绝境。 杜启明手中的火焰枪能量也已经告罄,他同样把碍事的空枪扔到了一旁,转过身和林听蛰面对面相拥,似要把爱人揉进骨血,永不分离:那我就不客气了。陪我下地狱吧,我的爱人...... 没有了火焰枪的威胁,魍魉开始肆无忌惮地围到两人身边,这架势,仿佛要将他们分食殆尽。 虽然林听蛰手腕上的微型炮筒还有能量,但这能量炮威力太过巨大,在狭窄的地下通道爆发,很可能引发地震地陷,殃及防空站里的孩子们。 为此,林听蛰并没有动用手环能量炮,他情愿用最后的时间,紧紧抱着爱人,即使化作两具尸骨,也要缠成一体,永不分离。 或许,我不该多管闲事来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一道熟悉的温和声音响起,炽热的火焰掠过两人身侧,将围着他们的魍魉驱赶殆尽。 杜启明意外地抬起头,却见零带着十几个仿生战士及时赶来,用高温火焰枪从魍魉的獠牙之下救下了他们:零!你怎么会在这里? 零的精神状态算不上太好,但相比之前要振作了些许,他从终端上调取出一条埃米尔核心系统遭到入侵的警报,无奈地说道:我觉得,你可能小看了亚当设置的防火墙。你以为自己在监视着埃米尔的一切,却不知道自己也在被别人监视着。 ......杜启明连忙暂时关闭了维纳斯,咳了一声回道:你这么说,我们可爱的维纳斯女士会伤心的...... 轰!虽然暂时解决了魍魉的围袭,但命运之神却丝毫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塞维尔飞行器的炮火已经汹涌而来。 糟了!是塞维尔军队!碎石和墙灰不断落下,地下通道已经到了坍塌的边缘,他们的处境岌岌可危,杜启明把林听蛰紧紧护在怀里,生怕他受到分毫伤害。 零却没有太过惊慌,而是用大脑电波指挥着仿生人战士,围在了杜启明和林听蛰的身边。随即,零走到仿生战士中间,站在两人身侧:你们骗了珍妮婶婶,说你们找到了足以抵御炮火的掩体。 没等杜启明反应过来,零已经将双臂化作坚硬的防护罩,笼在了两人的头顶,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笑说道:你们没有找到掩体,但是掩体来找你们了。同样的话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是最后一遍。 炮火声再次响起,仿佛大地也随之轰鸣。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零的声音却依然无比清晰:我要你们好好地活下去...... ☆、魍魉之城(二十六) 光弹袭击建筑的爆.炸声如同巨兽滔天的怒吼,即使有墙体阻隔,也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轰响。地下通道抵挡不住极其猛烈的光弹攻击,墙壁碎裂,顶部坍塌,将众人掩埋在这阴暗的地下。 阿蛰!杜启明略微弯腰,把林听蛰护在怀里,紧抱着他不肯松手。零勉力托举着用双臂化成的金属防护罩,承受住所有的重压,为杜启明和林听蛰撑出一片赖以躲避的小空间,而十几个仿生人战士,组成了一圈牢不可破的壁垒,为零抵挡不断坠落的碎石。 在此度秒如年的危急时刻,时间都仿佛凝固了一般,难捱至极。不知过了多久,炮火声渐歇,碎石停止了坠落,坍圮的地下通道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噗!直撑到危机暂时过去,零还猛地吐出那口忍了多时的鲜血,染红了杜启明后背的制服衣料。 见状,杜启明和林听蛰连忙起身搀扶住零,杜启明担忧地问道:零!你怎么样?吐了这么多血,是不是伤到内脏了! 杜启明记得零提起过,他的器官都是由软矿制成,若是受了伤,也无法移植正常人类的器官。而晴山露虽能治愈伤病,却不知对仿生人有没有效果。 没事,我还撑得住。零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但如果再来一次,我可就保不住你们了。趁现在,快离开这里...... 林听蛰抬头看了眼地下通道的情况,不禁有些忧虑:可是地下通道被碎石堵住了,我们怎么出去? 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凝聚全部的注意力,向身边这些仿生战士传达信息。仿生战士们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指令,面向零,动作整齐划一地站直了身体。零对他们点了点头,说道:拜托你们了。 仿生战士们齐刷刷地对零点头示意收到命令,随即往坍塌的碎石处走去,有序配合着,全速将碎石端墙搬离开,为三人清理出了一条宝贵的出路。 太好了!我们快出去!杜启明和林听蛰一左一右搀扶着脱力的零,稳步往地下通道外走。这个号称自己不会感到疲惫的年轻仿生人,此刻却已经累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杜启明苦笑着摇了摇头,零还说他们是骗子,可他自己也是个骗子。一边哄着别人好好活下去,一边把自己当成牲口一样随意糟践,怪不得莫林每次看着他,都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地下的众人勉强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而驾驶着飞行器和塞维尔军方对战的雷格等人,却一刻也松懈不得,稍有闪失,便是机毁人亡的绝境。 伯尼!小心后面!雷格急忙指挥伯尼躲避,好在伯尼在训练营的刻苦学习没有白费,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见塞维尔飞行器从后方突袭,伯尼冷静地操纵着驾驶杆,往左侧疾速飞旋,及时避开了敌方射出的光弹。 趁着对方发射器积蕴能量之际,萝拉勾了勾唇角,娇媚地笑了起来,涂着火红色指甲油的双手,在飞行器操作台上灵巧地按下了几个按钮。随即一道闪耀着冰蓝色光芒的能量炮,不偏不倚地朝敌方战机的发射器飞去,生生阻拦住光弹的发射。 但这枚冰蓝色的能量炮并没有消弭光弹的能量,而是瞬间助长了光弹的威力,使其在发射器中猛烈地爆.炸开来,直接将塞维尔的飞行器炸成了灰烬! 没错,灰烬。这枚闪烁着柔和光芒的能量炮,却蕴含着绝杀的力量。伊威尔精心研究了塞维尔光弹和冰蓝能量炮的配方比例,当两者融合作用时,便拥有了能在瞬间摧毁一架S90飞行器的强大威力。 但这种杀伤力极大的冰蓝能量炮,也会让己方担负不可预估的风险,若是敌方的光弹射中了能量炮发射器,同样会让己方的飞行器瞬间炸成尘烟。 为此,伊威尔并不倡导战士们轻易使用这个新型武器,更别说是爱人萝拉了。这也是为什么,萝拉特意下了安眠药,不让伊威尔知道自己驾驶着飞行器上战场的原因。 喔呼!萝拉甩了甩束在脑后的长发,还潇洒地吹了声口哨。雷格感觉自己要被这两个胆大放肆的家伙吓得心脏病发了,真是一个比一个胡闹! 为了不让萝拉和伯尼还恣肆冒险,雷格操纵着驾驶杆全力飞驰,准备由自己去应对最后两架S90飞行器。 塞维尔驾驶员忌惮着那种从未见过的冰蓝能量炮,不敢随意对他们开火。雷格便盯准这个时机,率先发动了攻击,炸断了其中一架塞维尔飞行器的侧翼。 然而另一架S90飞行器见同伴接连失利,孤注一掷地对雷格的飞行器开火射击。偏偏这架S90飞行器借助了极刁钻的角度,以雷格的飞行器为遮挡,致使萝拉和伯尼都无法对他进行射击。若想击中那架S90飞行器,就不得不击穿雷格的驾驶舱! 可恶!见雷格的飞行器开始失控下坠,萝拉不顾风险上前用自己的战机托住了雷格的飞行器,减缓机身下坠的速度,给雷格赢得了逃生的时间。 雷格不再犹豫,立即按下紧急按钮,离舱逃生。但剩下的那架S90飞行器并没有错过这绝佳的机会,开始调转方向,准备朝萝拉的飞行器射击。 糟糕!萝拉,快闪开!伯尼朝那架S90飞行器射出了一枚光弹,想要将对方的炮火引到自己身上。但对方打定了主意要毁灭萝拉拥有的可怕武器,在短暂的失衡后,再次对准了萝拉的飞行器。 虽然雷格已成功逃生,但沉重的飞行器还压制着萝拉,让她一时不得脱身,也无法躲避塞维尔飞行器的炮火,眼看着对方的发射器已经快要积蕴好能量,对萝拉发动致命的攻击,这仿佛是一场避无可避的死局! 伯尼,帮我给伊威尔带个话,告诉他,我爱他至世界终结。死亡面前,萝拉却丝毫没有惊慌,而是笑得更粲然,更洒脱,更无畏。 萝拉!伯尼甚至想用自己的飞行器替萝拉抵挡住S90的光弹,但以他和萝拉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做到这些! 过度的紧张致使伯尼在一瞬间耳鸣到无法听到外界的声音,只能用双眼见证同伴的死亡...... 然而预想的情景并没有到来,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枚超射程能量炮,精准无比地击穿了塞维尔飞行器的油箱,能量炮瞬间点燃了机身内储备的燃油,将那架S90飞行器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在塞维尔方攻击萝拉之前,自己就已经坠毁在这地狱之火中。 而在地面街巷中,萧含誉脱力地卸下了架在肩膀上的手持炮筒,深深地舒了口气:呼......好险...... 傅长淮搂过萧含誉,揉了揉他微卷的头发,毫不吝惜地夸奖道:不愧是我家宝贝儿,这准头比我厉害多了!要是我,恐怕得把自己人的飞行器给轰下来! 萧含誉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他没有理会傅长淮这夸张的吹嘘,只是笑弯了眼角,痴痴地看着他。 他把他融进眼里,他把他放在心尖。 共生为妖,永世不离...... ☆、魍魉之城(二十七) 雷格!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雷格解开逃生舱的安全带,狼狈地从地面废墟中爬了出来,他第一件事就是仰头寻找萝拉和伯尼的飞行器,见他们两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我方全员幸存,敌方三架S90飞行器已全部歼灭。 三架S90?通讯器对面莫林的语气显得有些古怪,这让雷格察觉到了异样:没错,我们对战的就是三架S90战斗型飞行器。怎么了莫林,数量上有问题? 我已经让亚当及时修复好了防护罩,那些漏网之鱼也安排了飞行战队追击。到目前为止,总共击落了八架S90飞行器和十六架小型战斗机。但是......站在指挥塔上的莫林皱了皱眉,神情严肃:还有两架商务型运输飞行器也混在战机中进入了埃米尔,这两家运输飞行器属于民用机型,不在军方雷达的监控范围内,因此飞行战队无法实施追踪。 雷格立即就领会了莫林的意思:你是说,那两架运输飞行器,消失无踪了? 没错。莫林继续道:比起那些可追踪的战斗型飞行器,这两架目的不明,行踪不明的运输机更让我在意。 雷格!快上来!伯尼此时已驾驶着飞行器降落到雷格附近,打开了舱门朝他大幅度地招手。 雷格给他回个了解的手势,一边往飞行器驾驶舱走去,一边继续和莫林通话道:那他们的目标,会不会是零?塞维尔此次大举入侵,不就是为了得到仿生人技术,和零手里的魍魉病毒解药吗? 莫林闻言,连忙用另一个频道接通了训练营医疗室的内线通讯:布莱恩医生,零的状况怎么样? 总体来说还不错,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恢复良好,但是......布莱恩医生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病床,叹了口气:零可能探查到了什么危险,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离开了医疗室,前往战区。 什么?零离开了?莫林陡然一阵心惊,满是忧虑:那他去了哪个战区? 布莱恩医生无奈地回道:我也不清楚,他走得很急,根本没跟我说任何话。我刚才还尝试着给他发送了几次通讯请求,但系统显示他在无信号区,无法联络。 莫林沉声道: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联系他。切断了跟布莱恩医生的通讯,莫林立即取出了一只从旧制服上解下来的微型对讲机,这还是先前他们从埃米尔逃亡到原始森林时使用的对讲设备。莫林至今还留存着这只微型对讲机,他知道,零也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零!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听到请回复!对讲机中传来一阵嘈杂的电流声,随即零的声音清晰地从对讲机传了过来:莫林!我在! 听到零那熟悉的声音,莫林这才松了口气:你在无信号区域?发生什么事了? 零的气息有些不平,听起来似乎很是虚弱:塞维尔的飞行器沿途轰.炸至童教院,我跟欧......跟训练营的战士们赶来疏散孩子们,被困在了地下通道中。 你还好吗?我马上派人来支援!莫林语气焦急,恨不得自己亲自去救他们,但特殊时机,他必须留在指挥塔坐镇指挥,若是没有领导者进行总指挥,埃米尔势必会陷入混乱的局面。 零连忙回道:不必!我带了十几个仿生人战士,他们正在为我们扫清障碍,很快就能离开地下通道了。现在战场上人手紧缺,不要浪费在我的身上。 零......这话听得莫林一阵难受,他喉头哽了一下,这才接下去说道:塞维尔飞行器中混进了两架商务运输机,目前行踪不明,我和雷格怀疑它们的目标是你。零,你一定要小心! 运输型飞行器?零闻言很是诧异:我不觉得没有强力武装配备的运输飞行器敢来动我和仿生人战士,它们很可能还有其他的目标。 莫林也有些想不通:可是埃米尔才刚从废墟上重建起来,除了仿生人技术外,还有什么能入塞维尔军方的眼?难道...... 莫林猛地一个激灵,零也在同一瞬间反应过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道:软矿! 零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仿生人技术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很清楚你不会在他们的威吓下妥协,把我交出去,这样就势必会掀起两方的战争。当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我和仿生人战士的身上时,塞维尔就能趁乱当一回飞贼,进入埃米尔境内窃取软矿资源!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89) 这的确是时下最合理的解释,莫林紧接着问道:零,你有没有办法追踪到这两架运输飞行器?指挥室的系统正处于完全备战状态,已经关闭了对民用飞行器的管控。 零尝试调度了一下大脑电波,然而刚才的强烈撞击致使他大脑震荡,一时无法连接到埃米尔核心系统:我的身体受了些损伤,目前对接不了核心系统。但是......零转头看了眼杜启明,接着对莫林说道:有个小朋友能帮上忙。 小......朋友?杜启明怨念地回了零一眼,行吧,他都忘了零能看穿他们的成人伪装,见到他们小孩儿的真面目。所以在零的眼里,他跟阿蛰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小朋友。 为了不暴露杜启明等人身份的秘密,零暂时切断了和莫林的通讯,对杜启明说道:现在,是请你那位可爱的维纳斯女士出场的时候了。 杜启明不免觉得好笑,想不到零也会在这么危险的境地里贫嘴调节气氛,他连忙唤醒维纳斯,让它接入到埃米尔核心系统:维纳斯,筛选出未在系统中备案的违规运输型飞行器。 好的,主人。正在进行筛选。战乱之际,埃米尔城中拥有私人飞行器的人们正驾驶着飞行器四处逃亡,统计难度有些大。但维纳斯也是尽所能地筛选出了五架符合条件的运输型飞行器,调取出了它们的方位。 杜启明将那五架飞行器的信息投影到空气屏上,点击放大,方便零和林听蛰一起查看:一架在往北飞行,一架悬停于莱尔大街,一架似乎已经损坏,所有数据全部飙红。另外的两架......咦?为什么这里的定位信息被屏蔽了? 因为这个地方已经被查封了。听到零的话,杜启明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地方先前零也带他们去过:DR软矿工厂! 零点了点头,证实了杜启明的猜测。他连忙接通了对讲机,对莫林说道:莫林,我们的推测是正确的,他们的真正目标就是软矿。 闻言,莫林皱了皱眉:但我已经把DR工厂的坐标从所有的地图中抹去了,塞维尔的飞行器是怎么找到软矿工厂的? 对此,零也很是怀疑,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莫林,你还记不记得,当我们回到埃米尔,想要向民众揭露DR工厂的真面目时,DR集团的高层已经逃之夭夭,消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莫林会意道:他们逃到了塞维尔,利用软矿的信息和对方做交易,换取了塞维尔城邦的庇护? 零叹了口气:对,很有可能。 该死的!那些家伙引发了魍魉之灾还不够,这一次竟然又带领着敌方的飞行器来攻击母城!莫林的情绪略微有些失控,但很快平复了下来,尽可能冷静地分析道:如果真是DR高层搞的鬼,那他们也应该知道软矿的开采难度有多大,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将那些易碎的软矿完好地剥离出地层。 这个问题,零也想到了,而以他对DR高层的了解,他们往往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想完好地取出软矿,他们要的,只是矿壳中珍贵的液体...... 在那些利欲熏心的资本家眼中,这些软矿不过就是有利用价值的物质罢了。但了解玄生真相的众人却心如明镜,他们破坏的每一颗软矿,都是一条孕育了千万年的生命,是玄生种族的希望,是大自然的奇迹。而他们却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肆意毁杀这些玄生的后代! 就像他们污染河流,砍伐树林,铲平山峰那样,他们永远会为自己的恶行寻找到光荣而高尚的借口,掩耳盗铃,麻痹内心的罪恶感,再高呼一句:为了全人类的利益! ☆、魍魉之城(二十八) 天哪!这些就是传说中的软矿?它跟我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负责护送DR集团对接人诺伊的塞维尔战士,新奇又诧异地四处张望着。他原以为采矿工程应该在某个幽深的矿洞中,但他们身处的地方,更像是某种生物的巢穴。 总指挥先生只是让你们来协助运输软矿的,希望你们能忠于职守,不要提一些额外的问题。诺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客气而礼貌,以免得罪这些手持武器的狂妄士兵。 但在那些战士们听来,这就像是找到了坚硬靠山的狂吠的狗,明明只是高层的爪牙,还自以为拥有多大的权柄。其中一个左眼角有疤痕的战士粗着嗓子嘲笑道:一个背叛了母城的走狗,可没资格这么跟我们说话! 哈哈哈哈哈!其他战士纷纷大笑起来,让诺伊感受到了极度的悲愤和耻辱:你!你们! 但这个士兵说得没错,他就是DR总裁罗伯特的佣人、奴仆,罗伯特之所以逃往塞维尔城邦时还会带上他,仅仅是因为他听话好用,是个多办事少说话的温驯鹰犬。如果他惹恼了这些士兵,被就地处决,罗伯特也绝不会冒着得罪塞维尔军方的危险,替他出头讨说法。 想通了自己的处境,诺伊如同变脸一边,换上了职业化的笑容,将姿态不断放低,直至埋进了灰土:抱歉各位,方才是我失言,还请各位长官见谅。 嘁,这还差不多,走狗就该有走狗的模样!那个疤痕脸士兵嘴上得了个便宜,心情也好了些,招呼其他人从飞行舱中取下早已准备好的工具,搬到了DR工厂采矿区内。 说吧,这玩意儿怎么弄?疤痕脸士兵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工具踢到诺伊面前,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诺伊生生咽下一口浊气,认命地弯下腰捡起其中一套工具,走到矿坑中的一枚软矿之前,仔细演示道:就像这样,用尖头导管刺破矿壳,插入软矿之中,再按下这个绿色的按钮,将矿壳内的物质吸取到容器之中...... 疤痕脸士兵看着诺伊的举动,心中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他们并不是来开采矿物的,而是来进行一场小心翼翼的生物实验。但他并没有深究这些问题,在塞维尔营队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明哲保身的道理他还是懂的。知道的越多,越遭上级的嫉恨,当然,也就死得越快。 嗯,行了,看明白了。疤痕脸在士兵当中似乎还挺有威望,其他士兵都在等待他的指示:好,开干吧,早点完成任务,早点收工回塞维尔!要是晚了,可就回不去了,这些矿坑,就是他们的坟墓...... 快点,动作快点!都别偷懒啊!疤痕脸嘴皮子动得利索,但却根本没干什么活儿,全都指挥其他人干去了,自己则握着武器,装作巡逻的样子,实则自己就在偷懒。 诺伊没想到他也会被疤痕脸安排做这些粗活,此刻他弯着腰从一颗颗软矿中抽取其中的液体,累得满头大汗,难耐地解开了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抖了抖衣襟透了口气:呼。 他狼狈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抬首望了一眼悠哉悠哉踱着步的疤痕脸,心中忿忿不平,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埋头苦干。 然而采集任务才进行了一小半的时候,矿区的地层突然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一开始众人都没太注意,以为是附近空中战斗的炮火轰到了地面上,然而没过多久,震动依然持续不停,而是幅度越来越大。 地面猛烈地颤抖起来,身处矿区的众人连站都站不稳了,其中一个年轻士兵惊慌道: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 疤痕脸也有些慌张,但表面上还是强装着镇定:没事,怕什么!都给我加快进度,完成任务后立即返回! 既然疤痕脸下了命令,其他人也不好再反驳,只能心惊胆战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几个年轻的士兵心理素质较差,手上发着抖,还不慎戳碎了几颗软矿,致使其中的黄褐色液体泄漏出来,黏糊糊的东西沾了满手,让他们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轰隆隆!轰隆隆!正在加紧赶工的士兵们,突然觉得脚下的土层一阵松动,部分疯狂下陷,部分疾速隆起,就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地底下钻出来! 伴随着土崩地裂的,是一声声震人心魄的低吟,仿佛是地狱的冥响,又似是上古的悲鸣...... 什么!什么东西!士兵们眼睁睁看着地层中冒出黑如玄铁般的鳞甲,光是一片鳞甲,就比成人的手掌还宽大,完全不敢想象这身鳞甲的主人将是怎么的惊天巨兽! 站在矿坑中的士兵们已经吓呆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鳞甲全部冒出地面,巨兽露出真颜,这鹰翅蜥足的怪异生物,圆睁着如蛇般的竖瞳,紧紧盯着那些沾染着软矿粘液的士兵,神情暴怒而狰狞。 吼!随着它的一声怒吼,地层中涌出更多的异兽,他们的利爪深深地扎进土层中,猛地一抓,仿佛那土层就是这些士兵的脑袋,被抓得粉碎的土块就是他们脖子上的头颅! 跑啊!快跑啊!疤痕脸第一个反应过来,喊了一声之后立即往飞行器的方向跑去,甚至都没有帮忙拉一把仍在矿坑中的同伴。 矿坑中的士兵们根本就顾不上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了,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保命要紧! 他们惊慌地从矿坑中爬出,拼了命地往DR工厂外跑去,然而那些巨兽根本没有给他们逃离的机会,巨足如山峰般压下,直接把那几个手上沾了软矿液体的年轻士兵碾成了肉泥,甚至都看不出人形...... 其他士兵被同伴的惨状吓得手脚发麻,连逃跑的动作都忘记了,连连摔了好几个跤,被紧追而来的巨兽生生咬下了脑袋。但这些巨兽根本没有食人的喜好,咬下脑袋后就嫌恶地吐了出来,仿佛这只是一场泄愤复仇的仪式。 诺伊脚软得无法行动,悄默默地躲在了其中一个矿坑的角落里。一个士兵的头颅被异兽甩下,落进矿坑,滚到了诺伊的脚步,血肉模糊,令人忍不住作呕。诺伊想要踢开这个恶心的头颅,又怕被异兽发现,只好闭上眼睛,装作没有看见那些士兵凄厉的死状。 啊!啊!救命!一个被异兽咬断了半条腿的士兵,伸手拉住了疤痕脸的脚踝,渴求着同伴对自己施以援手。但疤痕脸想也没想,迅速踹开了那个向他求援的士兵,转头继续往飞行器狂奔。 就快到了!就快到了!疤痕脸急切地跑出了DR工厂,钻进了飞行舱,立即关闭了舱门,启动了飞行器:得救了!得救了!永别吧,弟兄们! 飞行器升到半空中,疤痕脸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生升天,就觉得飞行器左侧机翼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似乎在把飞行器往回扯拽。 怎么回事?飞行器故障了吗?疤痕脸连忙通过摄像头的监控画面查看左侧机翼的情况,却见机翼被一只异兽的利爪紧紧抓住,而那异兽正扇动着翅膀,平稳地飞翔在空中。 疤痕脸心里一惊,他之前还暗自祈祷这些巨兽的翅膀只是摆设,也或者在地下太久变得生疏,无法飞翔。然而眼前的画面打碎了他的幻想,残酷地宣判了他的死刑。 那只追袭而来的异兽瞬时收紧坚硬的利爪,扭断了飞行器的左侧机翼。飞行器严重失衡,疾速坠落到地面上。 活着!我还活着!疤痕脸惊喜地发现自己被救生气囊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双腿被变形的机舱部件卡住了,一时无法动弹。 呼!呼!他手脚并用,勉力将有些麻痹的双腿从机舱部件下抽出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驾驶座,想要逃出飞行舱。 然而还没等他摸索到开启舱门的按钮,飞行器的残躯之上便骤然笼下一片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阴影。随即一阵人类所不能抵御的巨力生生压下,将疤痕脸的血肉尸骨,和飞行器的金属残片碾成了一体,深深地陷入土层,连同他们造下的罪孽,一齐送进这天然的坟茔。 和零一起驾驶着装甲车赶来的杜启明,眼睁睁看到了这难以形容的血腥一幕,他感觉自己牙根都在颤抖:蛇身鸟翼,四足利爪,鳞甲如铁,周身玄色......它们就是,传说的玄生! 林听蛰点了点头,声音沉如寒冰深潭:玄生一族......来复仇了...... ☆、魍魉之城(二十九) 016号到达目的区域!埃米尔的空中飞行战队,接收到指令前来拦截塞维尔运输飞行器。然而016号战机上的战士没有看到敌方飞行器的身影,却见到了恍如噩梦般的情景:这......这些怪物是哪来的! 什么怪物?016号,你在说什么?飞行战队指挥员在指挥台前和016号进行着远程通讯,却迟迟得不到016号驾驶员的回复,指挥员有些急切地呼叫道:016号!016号!收到快回复! 然而比016号驾驶员的声音先传来的,却是飞行器监控记录仪的实时画面。此刻控制台的屏幕正是全屏状态,016号传输过来的画面占据了整个指挥中心,只见DR工厂上方的空中,飞悬着数以百计的黑色巨兽,如同乌云一般遮天蔽日,震人心魄。 长......长官......这下怎么办? 016号驾驶员已经惊到开始结巴了,双手如同被冻僵一般无法动弹。指挥室中的其他工作人员见到这种吊诡奇绝的情景,也纷纷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有指挥员还勉强保持着冷静,对着通讯器命令道:开启最大火力,朝对方射击! 是......是!长官! 016号驾驶员朝面前这些可怖的巨兽发射出最强战能的光弹,然而这枚威力巨大的光弹射击在巨兽的鳞甲,却如同击打在一块坚不可摧的金属上,没有对这巨兽产生丝毫伤害,反而被轻巧地弹开,轰到了一旁的建筑物,直接把高楼拦腰炸断。 跑!快跑!杜启明在地面高声大喊,想要警告飞行器的驾驶员及时撤离,但距离太远,杜启明的喊声根本传不到飞行舱中,016号驾驶员还在指挥员的命令下继续对玄生发动着炮火攻击。 被击中的玄生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却被彻底激怒了,它嘶吼着朝016号飞去,力量巨大的利爪生生刺穿了驾驶舱的金属壁,将016号驾驶员从飞行器中扯了出来,从高空中扔下,致其疾速坠往地面。照着高度,一旦坠地,便是粉身碎骨。 砰!就在016号驾驶员即将坠地之时,一张巨大的能量网从枪膛中射出,堪堪减缓了驾驶员的坠落速度,随即两个仿生人战士扑上去,徒手接住了下落的016号驾驶员,但他们的手臂也因这巨大的坠力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0) 016号驾驶员仿佛刚才一场噩梦中惊醒,脊背上全是冷汗,连声音都不可抑制地发抖:我......我还活着?我没死?我没死! 驾驶员褪去了坚强的外壳,崩溃地哭了起来,他看向救了他的零和两个仿生人战士,顿时羞愧悔恨起来。他也曾是抵制仿生人组织中的一员,为了不让仿生人战士抢走他的饭碗,拼命地抹黑着这些仿生人战士。 而如今,生死关头,救他的不是昔日那些高谈阔论的伙伴,而是一直被他仇视敌对的仿生人战士......这像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讽刺着他的狂妄与无知。 没事吧?还能走吗?零上前拉起了这个痛哭的飞行战队士兵,对方朝他点了点头。零见状,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能走就行,能走就还有逃生的希望:往南走,沿途警示群众,让他们躲到室内,千万不要在露天的地方逗留,不要试图驾驶飞行器逃离!现在天空是玄生的领地,驾驶飞行器就是送死,听明白了吗! 玄......玄生?士兵哆嗦着手,指了指空中那些恐怖巨兽:那些......怪物,究竟是从哪来的? 连杜启明都看不过去了,这个年轻士兵真是二愣子: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逃命去!往南!不要回头! 哦......哦好......士兵不敢再多问,连忙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送走了这个士兵,零迅速接通了对讲设备,把玄生的情况跟莫林详细说明。莫林诧异之余,还能头脑清醒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让亚当故意在防护罩上制造了几个漏洞,引诱城外虎视眈眈的塞维尔飞行器进入境内,待城外的所有飞行器入境后,立即封锁了防护罩,切断了对方的退路。 不得不说,莫林这招祸水东引,反而消解了埃米尔被内外夹击的困势。但玄生一族太强大了,塞维尔飞行器在这些上古异兽面前不过是供其戏耍的玩具罢了。即使塞维尔飞行器拼了命地朝玄生发射光弹,也不过是击伤了几条玄生的翅膀,让它们困在地面,无法飞翔罢了。 翅膀受伤的玄生,性情变得更加暴躁,开始疯狂地攻击地面上逃亡的人们,折断他们的脖颈,撕碎他们的胸膛,把这些贪婪而懦弱的人类,变成大地的养料,祭奠那些被摧残的植物,和被虐杀的动物,还有它们那,无辜而可怜的后代...... 啊!啊!哀嚎遍野,血色满目。他们满心设想,从埃米尔的废墟中重建家园,然而他们昔日造出的罪孽,却再一次打破了他们的期望,甚至把他们送上了绝路。 都让他们躲到室内了!怎么还不听劝地往外跑!杜启明忿忿地捏起了拳头,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林听蛰要比杜启明冷静些许,他在一旁全神贯注地观察地面上玄生的行为规律,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你们看!那些玄生并不是无差别地攻击人类,他们在挑选目标! 什么目标?杜启明连忙抬头,忍着不适看着玄生攻击人类,可是死在玄生爪下的人类,男女老少都有,似乎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 零却猛然惊悟起来:是软矿!玄生攻击的人,身上都带有软矿制品,甚至是穿着软矿制服! 闻言,杜启明连忙让维纳斯黑进了埃米尔所有的私人通讯通讯,大声示警道:埃米尔民众请注意!摘除身上所有的软矿制品!脱掉软矿制服!若是家中有软矿制成的器具,全部扔到室外! 虽然杜启明已经尽可能大范围地进行了示警,但仍有许多民众不愿意丢弃身上的软矿制品。毕竟在这个世界,软矿的贵重程度甚至胜过黄金,就算担着生命危险,他们也不愿意扔掉珍贵的软矿制品。 此情此景,杜启明终于明白了那句老话:该死的鬼,救不了。那些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家伙,真不值得战士们为他们牺牲。 杜启明已经触摸到魔法书封面的手重又收了回来,如此境地,他实在不愿意让十三他们前来涉险,承担无谓的伤亡。 此时,零却面色凝重地开口道:玄生的目的是报复身携软矿的人,我有办法引开它们...... 零此话一出,杜启明和林听蛰都意识到他要做些什么,那些埃米尔民众,只是身上带有软矿制品。而零的躯体和器官都是由软矿制成,在那些玄生的眼中,他就是一个最醒目的活靶子,足以吸引所有玄生的注意力。 不行!你这是送死!杜启明拉住了零的手腕,试图阻止他。然而零直接将手腕打散成飘飞的粒子,挣脱了杜启明的手,随即重新聚合成能量炮筒。 在转身离开前,零最后叮嘱了杜启明几句:告诉莫林,我会把玄生引到埃米尔城外。等我离开后,关闭埃米尔防护罩,尽快建立新的安全所,想要进入安全所的人,必须清除身上所有的软矿制品。这样至少......能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 那些孩子就交给你们了,我相信你们能保护好他们。零顿了顿,朝着杜启明和林听蛰露出了一个决绝的笑容:永别了,祝你们能够完成任务,平安回到原来的世界。 零!杜启明和林听蛰看向那道毅然离去的孤单身影,一股不可名状的哀戚,如潮水般漫上他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魍魉之城(三十) 你说什么!零他......莫林感觉自己的心脏骤停了一瞬,四肢百骸如过电般麻痹。短暂的失控后,莫林神情一凛,切断了这段神秘来电,摘下自己的军用终端扔到了艾迪手中:艾迪,从现在起,总指挥权移交到你手中,一切事务由你全权负责! 在一旁听到了来龙去脉的艾迪,不由心头一慌:老大!你要做什么? 莫林迅速挑选了几把埃米尔最高战能的武器,装备到自己身上,简短地回了一句:去救零。 老大你疯了吗!那可是异龙玄生啊!艾迪焦急道:就算你的身体经历过变异,比正常人强壮一些,也强不过那么多史前巨兽啊!你这样非但救不了零,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那我就陪他一起死。莫林的神情冷静得可怕:零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艾迪红了眼眶,大声道:那我和你一起去!三人组怎么能少了我! 你走了,埃米尔谁来指挥?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在等着你,还有曼蒂,你都没跟她告白呢,舍得就这么死了吗?莫林按住了艾迪的肩膀,笑着说道:艾迪,照顾好自己,照顾好你爱的人。 老大!艾迪捏着那个尚留有莫林体温的军用终端,用力到骨节泛白,他看着莫林离开的身影,却说不出一句告别...... 为了避免引起玄生的注意,莫林没有驾驶飞行器,而是挑选了一辆全功能装甲车,全速往城外驶去。但奇怪的是,明明只有一个人的装甲车,他却莫名觉得很是逼仄拥挤,连行进速度也比平时慢了一些。 但莫林无暇顾及这些,犹自追踪着零的定位,往原始森林深处进发。零的定位光点渐渐停了下来,似乎在困在了某个地方。莫林不顾地面上散落的碎石和树枝,将油门踩到底,在森林中横冲直撞,径直往零的方向赶去。 零!等我!莫林跟疯了一样,直接驾驶着装甲车趟过溪流,撞断了无数枯木,简直把装甲车开成了飞行器,只为能早一点赶到零的身边。 然而到达了零的定位点时,莫林却见他正被成群的玄生围逼在正中,靠着双臂化成的长刃和能量炮筒,艰难地抵御着玄生的攻击。 一条玄生趁机咬住了零的手臂,咬碎了能量炮筒。索性零的手臂是由记忆聚合粒子制成,虽然碎成了齑粉,犹能重新聚合,再一次化作炮筒,向袭击他的玄生发射了一枚能量炮,阻止了对方的继续进攻。 但零的能量炮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他也是靠提前储存能量,才能进行炮火攻击。撑到此刻,零体内的能量已经全部耗尽,炮筒不再起任何作用,他只能将右臂也幻化成长刃,和玄生进行近身搏斗。 砰!一声巨响逼退了想要将零撕成碎片的玄生,零循声看去,却见莫林扛着手持炮筒发射了一枚威力巨大的红色能量炮,将他及时从危机中解救了出来。莫林冲进玄生群中,朝零身边用力扔去一把超能光弹枪:零!接着! 见状,零立马将长刃幻化回正常的手臂形态,精准地接住了超能光弹枪,和莫林紧靠着后背,配合默契地朝玄生群射击。 然而,即使是最大战能的武器,对于这些玄生来说也不过是瘙痒一般,根本击不破它们坚硬的鳞甲。反而让它们暴怒起来,发出更猛烈的攻击。 两人又勉力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莫林带来的武器也耗尽了能量。玄生似乎看出了这一点,更加肆无忌惮地攻击两人,那坚硬的利爪眼见就要刺穿零的胸膛! 零心下一沉,已经准备好迎接属于他的终极死亡。可突然之间,这即将刺进他胸口的利爪竟被冻结成冰,而这层泛着寒气的冰霜,瞬间蔓延到这条玄生的全身,甚至其他的玄生也全部被冻结了起来,犹如气势恢宏的冰雕。 怎么回事?零和莫林惶惑地转头四顾,却见离他们不远处站着十个熟悉的孩子,还有一位穿着如古典贵族,头戴银色头冠的俊美青年。 欧玛、莉莉娅、艾佛利......你们......莫林满是困惑不解,零却失笑起来:你们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啊。 杜启明连忙朝两人招了招手,说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场冰冻最多只能维持半小时。趁现在,赶紧离开!杜启明想救下两人,但绝不会赌上尤莱亚的性命,十三还在魔法世界等着他回去呢。 零了解的事情多一些,也比莫林更快地适应过来,推了微愣的莫林一把,让他快点离开,自己则紧跟而上。 可就当他们以为自己堪堪逃过一劫的时候,从零身后的土层中突然又钻出一条体型稍小些的玄生,猛然奔袭而上,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之际,伸出利爪,生生地刺穿了零的胸膛! 零!不要!殷红的血液溅在莫林的脸上,染红了他错愕的表情。这是他自己的血,是早前为了救下受伤的零,抽输到零体内的血...... 怎么会!还有一条玄生!杜启明也惊讶得一时无法思考,幸而尤莱亚迅速用魔法召唤冰雪,及时冰冻住了那条漏网的玄生,才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莫林双手颤抖着将失去意识的零抱在怀里,昔日果敢勇毅,统率全城的埃米尔英雄,此时却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紧紧地搂着同伴的残躯,满目惶然。 杜启明连忙对傅长淮喊道:傅大哥!紫箨净瓶!然而傅长淮却无奈地摇了摇头:晴山露治不了这么重的伤,而且,零不是人类...... 是啊,这一点他早就知道,可杜启明不甘心,不甘心看着这个世界最不该死的人,消逝在自己的面前。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林听蛰眼神一亮,对傅长淮说道:蓬莱仙炉! 傅长淮闻言,取出那只还未使用过的青铜炉,神情凝重:这个方法很冒险,以零的身份......我们无法预知他会变成什么。 你们别打哑谜了,这个蓬莱仙炉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杜启明焦急地看向林听蛰,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林听蛰回望向他,一字字认真道:重塑肉身。 可是零的身体......杜启明这才明白他们才忧虑什么,毕竟零的情况太过特殊,谁也无法保证能成功救下他。 傅长淮捧着蓬莱仙炉,走到莫林面前,肃容问道:你是零最亲近的人,这个决定,就由你来做。是任他在你怀里逝去,还是抛尽一切赌这一把? 莫林双手沾染着零胸口溢出的血液,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定:我赌! ...... 香若兰绮,朱火青烟,此时已幻化成一米高的蓬莱仙炉,源源不断地溢出白色的烟雾,将安静躺在地上的零包裹起来。 无人有闲心感慨这醉人的香气,所有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烟雾之中,渐渐变化形态的零。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零的皮肤一点点染上了火焰般的红色,整个人如同被烈焰灼烧一般,熔化成了一团看不清轮廓的奇异物质。 零!莫林急急上前,想要阻止零的变幻,却被傅长淮及时拉住:胡闹!中途打断肉身重塑,零必死无疑! 闻言,莫林紧咬牙关,用全身力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靠近,双目紧紧盯着白雾中,零不断变幻的身形。 在零形态变幻的最后阶段,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团火焰红的物质。随即,这团物质如星火般绽开,猛地露出了内里的真容。 现场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在众人的面前,原本是人类形态的零,竟然生生地变成了一条......通体火红的幼年玄生! 杜启明只觉头皮一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零竟然是......烈焰玄生的后代! 新王降世,大地轰鸣。原本被尤莱亚的魔法冰冻住的玄生,竟破天荒冲破了冰雪的束缚,重新活动起来。 而这一次,没有任何一条玄生再敢攻击他们,所有的玄生都恭顺谦卑地伏低身体,朝着零的方向发出声声低吟,如同朝圣一般,虔诚至极。 林听蛰看向这史诗般的场景,那八字秘语再一次萦回在他的脑海,迸发出他的口中:大地之主,烈焰玄生...... ☆、星国猎(一) 不要叫醒我,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杜启明窝在人造纤维制成的柔软被褥中翻了个身,眼睛眯起一条缝,摸索着勾住了林听蛰的后颈。 林听蛰顺势俯下身在杜启明唇上吻了一下,温热手掌抚上了他的脸颊道:这个呢,是真的吗? 醒了醒了!这下真醒了!杜启明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揽住林听蛰想要温存一番,却被林听蛰一把拽了起来。然而林听蛰还没适应这个世界的低重力状态,力气使得大了些,直接把杜启明给拽得悬浮到了休息舱的半空。 抱歉!林听蛰连忙把他拉了回来,幸好休息舱里的尖锐物品已经全部撤掉,要不然还真是容易发生危险。 杜启明借助回落的动作勾住了林听蛰的腰,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真是一件比一件离奇。几天前,我们才眼睁睁看着零从仿生人变成新一代的烈焰玄生,一眨眼,就被留白空间的门传送到了太空,甚至还不是我们所熟悉的银河系!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1) 好了,别忙着感慨了,还有十分钟就过供水时限了,抓紧时间去洗漱!林听蛰可没给杜启明多愁善感的时间,连忙推着这个赖床的家伙去卫生间洗漱。 要是错过早上的供水时限,就要到晚上才能用水了,杜启明也不想不经打理就出去丢人,快速洗漱了一番,赶在供水时限的最后一秒打理好自己,还对着冷白墙面上的镜子简单梳了个背头。 不过这可不是杜启明故意耍帅,而是因为高耸的背头是星国联盟流行的时尚,不梳这么一个发型反而显得太过另类,虽然等他们穿上空间制服,戴上头盔的时候发型会被瞬间压扁。 说起来,我们从埃米尔意外进入到通往留白空间的门,太过仓促了,都没来得及跟莫林他们告个别,零突然变成了一条幼年玄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那具新身体。杜启明一边穿上款式极简的舱内便服,一边回想着上一道门的经历。 那可真是过得浑浑噩噩的一关,他们到了最后才确认,原来他们的攻略目标就是零,简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上一个世界也是奇异得很,他们困于孩童的身体内,无法使用自身灵力,反倒是被攻略目标保护了好几次,这体验也是非常奇妙。 林听蛰站在镜子前,纠结了一下也疏了一个不那么夸张的背头。林听蛰的长发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就变成了利落的短发,这让他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听到杜启明的话,林听蛰接着说道:放心吧,有莫林这个新晋奶爸在,零一定能过得很好。不过之前玄生一族在埃米尔城邦内闹出了那么大动静,还杀了不少身携软矿的中上层者,那些本就难缠抗.议者,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那也跟莫林没什么关系了,他已经卸了领主的重任,归隐森林当全职奶爸了,埃米尔城邦的琐事,就交给艾迪去头疼吧。杜启明在整理背包时翻到了那本魔法召唤书,他捧起书抚了抚封面道:多亏了尤莱亚的帮忙,要不然我们救不回零,也完成不了任务。不过说起来,上一道门的奖励到底是什么,我那会儿直接给摔晕了,根本没见到什么奖励。 林听蛰也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只顾着陪在你身边,没有心思去管奖励了。 林听蛰只是在陈述着事实,但在杜启明听来,这却无异于动人的情话,撩得他心弦荡漾,一腔柔情萦回不绝。 杜启明牵住了林听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正想凑上去亲他一口时,休息舱的舱门却被人从外部打开了。邵君阳一只脚都已经迈进来了,见状立马又缩了回去,尴尬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要不我先在门口等会儿,你们继续? 这还怎么继续啊?杜启明老老实实站直了身,但和林听蛰十指相扣的手却始终没有分开,他和林听蛰一起走到休息舱门口,问道:怎么了邵邵,又有新任务了吗? 邵君阳耸了耸肩,说道:可不是嘛,C31星国的王室星舰即将出使星国联盟总部,上面又给我们派任务了,让我们前去为星舰护航。 C31星国?怎么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啊?杜启明有些意外,照理说联盟中的星国都该有专属的名称,联盟之外的星国才是以编号代称的。 邵君阳取出一颗胶囊投影设备,拇指和食指在两端轻轻一按,便在空气中投影出了一段新闻视频,画面中衣着鲜亮的主持人播报着星国联盟的最新讯息:诺瓦星国的附属者,C31星国近日与联盟签订条约,脱离诺瓦星国的管控,成为独立的星国,联盟也将承认C31星国的主星地位...... 原来是这样啊。杜启明恍然道:虽然在这个世界里,人类的科技已经达到了能够征服宇宙的高度,但在政权系统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朴啊。 见三人迟迟没就位,白寒川也走了过来,正听到了杜启明的这番话,他勾唇冷笑道:再给人类几万年的时间,他们也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公正平等。他们关注的可不是其他星国人民的福祉,而是自己眼前的利益。 杜启明听罢,似乎明白了白寒川的言外之意:白大哥,你的意思是,C31星国有联盟渴望的东西?是什么,水?食物?还是硬金属? 并不是这些稀有资源,而是人。白寒川接着道:说是渴望,倒不如说是恐惧。传闻,C31星国的生命体被置换成人类体后,经过其特殊环境的影响,基因发生了某种特殊的异变,拥有了其他星国中的新人类所无法企及的能力。 什么能力?杜启明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等着白寒川说下去,而白寒川也只是摇了摇头:C31星国新人类的特殊能力是联盟的最高机密,联盟并不想那些敌对的星国知晓那种能力,所以长久以来对C31星国实施着最严格的管控。而这一次,联盟竟然主动提出让C31成为独立的星国,拥有完整的主.权,这可不像是联盟的风格。 杜启明乐观地想着:说不定是双方达成了协议,C31星国将他们的能力传授给联盟,用以换取独立权呢? 白寒川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语气冷淡地说道:希望如此吧...... ☆、星国猎(二) 在公元纪年的时代,地球资源疾速枯竭,人类通过日益发达的航天技术从其他星球上运输各类亟需的资源。但航空运输成本极其高昂,甚至超过了资源本身的价值,为了解决生存需求,人类开始向银河系的其他星球进行殖民扩张。 在开始的数千年中,人类的飞船着陆于邻近的宜居行星,在行星上就地取材,建起了造型奇异的房屋,并在全金属建筑内模拟了地球生态,蜗居于这些冷硬的巨型堡垒。 人类自诩为拓荒者,鲸吞蚕食着银河系中的宜居行星,侵占着这些星球上珍贵的资源。但他们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满以为自己已经成为了上帝般的存在,能够统率整个银河系,让宇宙为之臣服,却不知他们只是一群贪得无厌的蝼蚁,让银河系这座堤坝濒临毁溃。 对于宜居行星的过度开发,使得这些星球维持了亿万年的生态遭受到严重破坏,气候紊乱,涨缩异常。而其他星球受到这些殖民行星不断变动的潮汐力影响,晨昏颠倒,巨浪滔天,甚至逐渐偏离原本的运行轨道,与其他星球相撞,发生惊天的爆炸...... 银河系就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因地球的倾倒而全盘覆没,人类成功地以一己之力毁灭了整个银河系的平衡。 而人类凭借着庞大的人口基数,和极强的生存能力,在银河系的连环爆.炸中幸存下来了一部分人。这一部分幸运儿意外寻找到了人工开启虫洞的方法,驾驶着惊空宇宙飞船来到了另一个天堂般的椭圆星系,因其琥珀色的光芒,而被人类命名为琥珀星系。 至此,公元纪年的时代彻底终结,星元纪年的时代拉开了序幕。为了避免重蹈银河系的覆辙,人类开始严格管控对于宜居行星的开发,建立起了星国联盟体制,对琥珀星系进行统筹规划。 然而星国联盟的铁腕统治,遭到一些星国的反对。这些星国叛离了联盟,独居一隅,不与联盟星国往来,也不接受联盟的援助,成为了琥珀星系中的一座座孤岛,在浩瀚宇宙中寂寞沉浮。 联盟成员请注意,请各国星主在规定期限内,向联盟总部交付定额资源,切勿超时,否则将降低星国等级,减少贸易进口配额。 冷冰冰的机械音,响彻在每一个联盟内星国的总通讯站,这催命一般的指令,让各个星国的星主纷纷皱起了眉头。 一边限制资源开采,一边又狮子大开口索取其他星球的珍贵资源,而霸占着琥珀星系最大宜居行星的联盟总部,不事生产,却能坐享其成,等着各国上供他们来之不易的资源。 奉星主之命出使联盟总部的使节们,在总部航空站中相互抱怨着:太过分了!星联总部逐年提升资源供给数额,可是资源开采限令却越来越严格,我们蒙纳星国,今年要上供六成的可燃冰给星联总部,剩下的四成只够星国人民使用半年,那剩下的半年怎么办?我们的极寒温度可是低至零下40摄氏度,没有了可燃冰供暖,还不知要冻死多少人! 别提了!另一个星国的使节苦着脸说道:我们戈地星国百分之八十都是沙漠,就靠着极度稀少的水资源生存,可星联总部还要我们上供水资源,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嘛! 杜启明等人恰巧路过,顺便听了一耳朵。那几个扎堆抱怨的使节见到他们的制服标志,纷纷噤了声,跟送瘟神似地送走了他们,这才低声骂了一句:呸!星联的走狗! ......如果杜启明的情绪能实质化,那他头上一定竖着几条明晃晃的黑线。杜启明心里也很委屈,他们不过是从其他世界穿过来的时空旅人罢了,又不是真想替星联总部卖命。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骂就去骂那些大佬好嘛,我们这些小喽喽,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啊! 嘁,一群蠢货。白寒川冷酷地骂出了杜启明的心声,杜启明由衷地点了点头,深表赞同。他们只知迁怒于执行者,却不敢忤逆那些发号施令的星联高层,真是懦弱又愚蠢。 杜启明不禁感慨道:我开始佩服起那些敢于叛离联盟的星国了,它们的星主才是真的勇士。 对此,邵君阳却有些别的看法:也不尽然,C31星国的星主偃海松就很有名望,深受星国民众的爱戴。毕竟C31星国并不是建立在宜居行星上,而是一颗资源匮乏的星球,为了让国民更好地生活,偃海松艰难斡旋于诺瓦星国和星联总部之间,忍辱负重,以求取星国民众的一线生机,这未尝不是另一种勇毅。 偃海松?C31星国的星主是华裔人?杜启明倒是有些意外,毕竟在琥珀星系中,东方面孔远比西方面孔稀少。毕竟安土重迁的东方人,宁愿守着濒临毁灭的家园,也不愿抛弃故乡,独自离去,因而幸存者远没有西方人多。 林听蛰补充道:准确的说,他的思维属于华裔人。毕竟现存的新人类,都是由异星生命体置换而来,虽然他们仍然拥有人类的思想,但基因早就与异星生命体所融合。长相也不再是传统东方人的黑发黑瞳,而更近似于混血人种。 生命体置换技术,也是人类能够存活于陌生星系的关键技能。人类曾尝试通过生物置换设备,将人类体直接置换成异星生命体,以适应迥异的星球环境。但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人类的思维也会慢慢被异星生命体所同化,变成野蛮的原生怪物。 因此,人类选择将部分高级异星生命体置换成人体,再对这些智慧生物进行思维的驯化与启蒙,使其成为新兴的人类。 这些新人类的骨骼和肌肉形态经过异变,能够适应当前的重力环境和大气环境,在琥珀星系中的存活率要比原生人类高许多,至此也占了众星国中的一席之地,C31星国便是其中之一。 啊,真想见一下这位传奇星主啊!杜启明不禁对偃海松此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位继承了古老东方智慧的星主,究竟有着怎样的旷世风采? 林听蛰似乎一眼就知晓了杜启明的想法,他微微笑道:很快就有机会了,我们此次的任务是为C31星国的王室星舰护航,而偃海松本人也会乘坐星舰前来,与星联高层会晤。 邵君阳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偃海松还会带最宠爱的幼子前来,送往星联最高等的育儿机构照看。 闻言,杜启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孩子送到星联来?C31星国资源再稀缺,总不至于饿着星国小王子吧? 台面上的说法,是星联总部的重力环境比较适宜婴孩成长。白寒川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但实际上,这些孩子就相当于古时的质子,联盟把这些孩子困在掌心,作为挟制各国星主的筹码,以防他们和其他星国一样叛变,脱离联盟统治。 ......杜启明无奈地心想:天真,我果然还是太天真,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人类的思想能进步开明一些,可如今看来,反倒是返古退化了。就这觉悟,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同化异形生命体的思维...... ☆、星国猎(三) 你们几个,赶快就位!星舰马上就要出发了!星舰统筹专员不耐烦地朝杜启明等人大喊,让他们抓紧时间登舰。杜启明朝他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和林听蛰一起进入了星舰空间舱。 傅长淮一行人已经在空间舱中准备妥当,见到他们四人登舰,拎了四套空间制服扔给了他们:换上吧,新的旅程就要开始了。 杜启明不甚熟练地把自己塞进这厚重的空间制服之中,就像套了一间宽大的玩偶服,行动颇为不便:唉,穿上这个空间制服,我都不会正常走路了。 那也总比在超速飞行中被压成肉饼好吧?傅长淮拍了拍他的背包,由于这个世界系一些葫芦在腰间实在太过打眼,他只好把葫芦和灵器装在背包里,随身带着:要不然每次超速飞行过后,都要重塑一遍肉身,那也太折腾了。 他们来到琥珀星系的小半月,一开始还逞强,不穿空间制服,用灵力硬抗,结果除了凤临、鸾英、秦铮、白寒川这几个本身就天赋异禀的灵鸟神兽之外,其他人都没扛过去,当场爆血,多亏凤临用蓬莱仙炉一个个为他们重塑肉身,才不至于开场就灭掉一大半战力。 不过凤临他们虽然没有大碍,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强烈的晕眩感闹得几人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食物。从那以后,十人组每次进行超速飞行,都老老实实地穿好空间制服,没必要遭的罪,就别去找虐了。 杜启明由衷赞叹道:话说,蓬莱仙炉真的是绝品灵器了,只要魂魄不灭,就能起死回生,要是在现世,还不得被那些追求永生的人抢破头了啊! 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冒着风险进灵卷天书搏命呢?听到傅长淮的话,杜启明心中疑惑更甚:傅大哥,灵卷天书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能贯通古今,甚至还连接了魔法世界和异星宇宙? 傅长淮摇了摇头,说道:灵卷天书的真相,至今无人勘破。但越是神秘难解,越有更多的人为此趋之若鹜。 那你们进灵卷天书是为了什么?灵器虽珍贵,却也没有性命值钱吧?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埋在杜启明心中,他明白,对一个意外闯入队伍的陌生人,傅长淮等人绝不会告知他真相。但如今,他们一同经历了数不清的危险,已经成为了能够托付生死的同伴,这些事情,想必不用再瞒着他了。 傅长淮和白寒川对视一眼,相□□了点头,决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杜启明。白寒川率先开口道:在我们所生活的现世,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城市也逐渐向郊区扩张蔓延。而在那些富豪的圈子里,买下偏远山头,建造乡野别墅又成了新的流行风尚。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2) 这个我在网上看到过,说是很多的名山大川都被那些有钱人买断了,建造大规模的别墅和度假区,导致森林环境严重破坏,大批珍稀动植物灭绝。每每看到这类新闻,杜启明都不免觉得可惜,却又无能为力。 白寒川点了点头,接着道:就在不久之前,狐族的青丘也被人类所侵占,狐族流离失所,只能隐居在人类城市之中,隐藏真实面目,为了生存而压抑天性。而且不仅仅是青丘,老傅住的栾山,和老秦生活的黎山都没能幸免。老傅他......甚至被迫迁离了师父的坟茔...... 傅大哥......听到这里,杜启明惊诧地看向傅长淮,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以示安慰。傅长淮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摆了摆手说道:我家那老头也就一把遗骨无所依凭罢了,他的魂魄在地府可过得滋润得很,身为勾魂办主任,还什么破事都往我头上差遣,自己到处逍遥快活! 虽然傅长淮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杜启明却隐约感受到,他对于师父的遗骨迁离故地还是非常的介意,此刻也不过是故作轻松罢了。 那你师父的遗骨,迁到了何处呢?听到杜启明的疑问,傅长淮神色略微黯了黯:暂时迁到了还未开发的山林里,毕竟按城市的规矩......是要火葬的。我不想老头去人间办差的时候,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遗骨变成一捧灰...... 闻言,杜启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家园被毁,遗骨无依,这些保佑了人类数千年的神兽妖灵们,却因人类的一己私利而四散流离,无家可归,更别提那些已经彻底灭绝的生物了...... 林听蛰握住了杜启明的手,温声说道:人间虽已无我们的容身之地,但我们还有别的希望。 跟灵卷天书有关?杜启明眼神恢复了些许光芒,认真地望着林听蛰。林听蛰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据妖界传闻所说,如若能够成功闯过灵卷天书的八道门,集齐所有的灵器奖励,就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灵犀秘境。 灵犀秘境?见杜启明满目困惑,林听蛰换了一个说法解释道:类似于人们所说的,桃花源。这是一个游离于人间之外的独立世界,我们可以在那里重建家园,不用再担心山林被毁坏,土地被侵占。妖族的孩子们也能用原本的形态生活,不用时时刻刻伪装成人类,害怕被他们发现,被当做怪物驱逐甚至捕杀。 闻言,杜启明瞬间恍然:所以你们不顾自己的安危闯入灵卷天书,其实是为了让灵兽妖族们,拥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家园? 林听蛰认真地点了点头,其他人的神情,也是极为郑重。傅长淮坦言道:我们一开始不愿意告诉你真相,就是顾忌你的身份,若是这个秘密被人类知晓了,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那......那你们现在......杜启明有些担心自己问得太多了,但林听蛰却满是信任地说道:我相信你会为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锦幽也凑过来,笑颜烂漫地说道:我也相信小明同学,毕竟我们可是听蛰的娘家人啊,是吧! 林听蛰和杜启明被这冷不防的调笑闹红了脸,傅长淮却是不乐意了,气呼呼地说道:什么娘家,是夫家! 对对对!夫家!夫家!杜启明非常配合地顺应着傅长淮的话,嘴上吃点亏不要紧,总能在其他方面补回来的! ......林听蛰扭头往隔壁的舱室走去,即使转过了身,也掩藏不住通红的耳根。杜启明也不跟锦幽贫嘴了,连忙追上了林听蛰,两人又腻腻歪歪地牵起了小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儿似的。 旁边一个正在操作仪器的年轻舰员看到他们亲昵的举动,反倒被他们弄得有些尴尬,咳了几声说道:咳咳,星舰马上就要加速了,你们......你们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去,头盔接上氧气,系好安全带。 这个年轻舰员叫路易,算得上是全舰脾气最好的小伙子,其他舰员没少占他便宜,把不想干的活儿都推给他。但路易从来不恼,勤勤恳恳地把这些工作全部做完,堪称星舰劳模。 嗯好,我们知道了!多谢!杜启明也知道路易只是好心,没有别的意思,牵着林听蛰回到了原来的舱室,提醒其他同伴坐到特制的飞行座椅上。 一行人戴好头盔,接上氧气,全副武装准备就位。不多时,星舰也进入了超速飞行状态,这架造型英武的联盟星舰,如同一颗流星般跃入了浩瀚的琥珀星系之中,徜徉在寂寞而渺远的无边星海...... ☆、星国猎(四) 到达C31星国后,不要多问,不要多看,对于这个星国的事,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星舰减速泊岸前,舰长特地把所有舰员召集起来,交待了一遍,末了,他还不放心地提高音调说了一声:都听见了没有! 遵命!长官!在一群昂首挺胸的舰员中浑水摸鱼的杜启明等人,悄然对视了一眼,看来联盟对于C31星国的态度很是微妙啊。这哪像是友好盟约星国的相处方式,这架势,说是敌对星国还可信一些。 舰长嘱托完毕,也就不再多提C31星国的事情,指挥道:所有人,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准备泊岸! 是!长官!这艘喷涂着巨型联盟徽章的星舰雪峰号,直属于星联总部管辖。雪峰号的舰员,可不是普通的舰船工人,而是经过严苛筛选的星联战队战士,不仅要会熟练驾驶星舰和飞船,还要拥有高超的战斗技能。 至于大半机械盲的十人组是怎么混进雪峰号的?别问,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只能说幕后那位的后门开太大了,直接把十人组给塞进了顶级战队,搞得他们都有些心虚。 小明同学,这些仪器的操作就交给你了。锦幽悠哉悠哉地靠在一边,甩手把这些活儿都扔给了杜启明,这也没办法,他们几个老古董是真的搞不定这些新兴的仪器。 杜启明看着面前操作复杂的按键也一头雾水,他虽然是个技术宅,但也不至于对太空技术了如指掌,无师自通。他苦恼地挠了挠头:这个......我也不大会,要不我把维纳斯召唤出来,想想办法。 之前的几趟飞行,都有前辈在一边带着操作,但这一次前辈恰好因病修养,只能靠他们来操作这些仪器。 靠你了,兄弟。邵君阳拍了拍杜启明的肩膀:要不然,这趟飞行结束,我们就要被赶出雪峰号了。 杜启明闻言,点了点头,心里颇有压力,他这会儿戴着头盔,不方便戴上眼镜,就把数据流转接到了耐压移动终端上。杜启明开启了语音功能,召唤道:维纳斯,苏醒。 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可爱的维纳斯女士要睡美容觉,你这时候把她唤醒不太合适吧?终端只传出熟悉无比的温柔男声,让在场所有人都面露惊讶,杜启明欣喜地喊道:零?是你吗? 那温柔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回答道:你觉得呢,欧玛?说着,零顿了一下说道:不,你们应该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了。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零,新一任的玄生之王。 杜启明。说着,杜启明把终端摄像头转向了林听蛰,郑重介绍道:之前寄宿于莉莉娅身体中的,是我的爱人,林听蛰。 零似乎能依靠终端摄像头看到他们这里的情况,但杜启明等人却看不到他,只能从他的语气推测他的表情,而此刻,零一定满脸诧异:爱人?那你们之前一定过得很痛苦,毕竟你们是进入了一对兄妹的身体...... 咳咳,别提了。杜启明一点也不想回忆有情人终成兄妹那一茬,为了弥补上一道门相思相望不相亲的遗憾,他们一回到自己的身体就开启了夜夜笙歌状态,绝不辜负任何一夜良宵。 其他几人也纷纷对着终端重新自我介绍了一番,他们都没想到,幕后那位竟然给他们请来了这么一位顶级后援,这下他们就彻底放心了,面对着复杂的操作系统也一点不慌了。 说起来,零,你重塑□□后不是没法说话吗,现在怎么......听到杜启明的疑问,零解释道:也不是无法发出声音,不过声带还没发育完善,要像从前一样开口说话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现在嘛,我不是在用声带说话,而是用大脑电波合成了我原本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杜启明不免又好奇起来:那你和莫林又是怎么交流的呢?难道也用大脑电波? 零笑说道:对,没错。但只有莫林能听到我的声音,其他人都听不到,所以在别人看来,莫林就像是在对着一条幼年玄生自言自语,兄弟们都以为莫林受了刺激,精神出了什么问题。 噗。画面感太强,杜启明光是脑补一下就要笑喷了。杜启明正想再关心一下零在那个世界的情况,却见舰长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严肃道:怎么回事!压力系统还没处理好吗! 马上就好!长官!杜启明连忙正色起来,学其他舰员那样昂首挺胸地朝舰长敬了个礼。舰长见状也不好再发作,语气放缓了一些,说道:快点,十分钟之内就要泊岸了。 了解!长官!送走了舰长,杜启明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耽搁了,连忙跟零说正事道:零,你能教我们操作一下这个压力系统吗? 零通过终端摄像头看了看仪器界面,应声道:没问题,杜,你把数据流接入压力系统,我会将具体步骤投映到系统界面,一步步照着来就可以了。 太好了!杜启明在零的指导下,五分钟内就将所有设备调试完毕,顺利将压力系统调至了泊岸状态:谢了零!多亏有你帮忙! 应该由我来表示感谢,多谢你们让我重获新生,回到了同族的身边,也让埃米尔免遭劫难。零的声音诚挚而坚定:今后无论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杜启明闻言,心中暖意融融:嗯!一言为定! 有了零这么一位超强后援,杜启明一行人腰杆都挺得更直了。他们在舰长指示下,跟随其他舰员一起从泊岸口离舰,除了少数留守在雪峰号的舰员外,其余所有人都列队整齐地进入了接驳站,等待乘坐直达星宫的VIP列车。 在恒温恒压的空间制服中,杜启明等人感受不到外界的温度,但从C31星国当地居民的着装上可以看出,这个星球的气温要比联盟总部高许多。大部分人都穿着短袖内搭,外面披一件防晒长袍,看来室外的光照也是十分强烈。 联盟星国的建筑风格大多简约冷硬,而C31星国却迥然不同,这里的建筑精致复古,人们的衣袍雅致多彩。相比起其他星国,这里的氛围更接近于地球,更有人情味。 杜启明一来到这里就充满了亲切感,甚至都忽视了舰长的叮嘱,抬着头四处张望观赏。一旁的年长舰员连忙低声提醒了一句:新来的,别忘了舰长之前说的话,不要乱看! 噢好,多谢前辈。杜启明只好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低头看路,只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偶尔抬头偷瞄几眼。 不只杜启明心中疑惑,林听蛰也轻声说道:这样一个亲和自由的星国,究竟是因为什么特殊能力,让联盟如此忌惮? 杜启明摇了摇头:这里的居民甚至不穿防护制服,不随身携带武器,不相互戒备疏离,而是连过路人都亲切地打招呼。我们拜访过的几个星国中,这里是最和平的地方。可我总觉得,联盟的到来,会将这一片和平打破...... ☆、星国猎(五) 叮叮叮。王室VIP列车宛如一座行走的楼阁,车身彩绘雕花,通体红底金边,车顶设计成了东方古建筑式的精巧飞檐,配色明艳,造型别致,雍容与典雅相辅相融,调和得天衣无缝,让人忍不住赞叹,C31星国连列车都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杜启明等人在专列管家的引领下登上了这辆王室列车,每个人都被安排到了舒适的丝绸软座,面前的红漆桌板上已经贴心地备好了温热的红茶和小巧诱人的茶点。 各位不必拘谨,请尽情享用这些茶饮与点心。说罢,专列管家退到了车厢后部,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又能及时为有需要的乘客提供服务,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 舰员们在星联各国四处辗转,从没受过如此尊贵的待遇,一时受宠若惊,纷纷望向舰长,不知该不该动手碰眼前的美食。 舰长看了眼战战兢兢的舰员们,索性率先抬手捧起了白瓷茶杯,喝了一口香气氤氲的红茶。舰员们见状,眼神都亮了,迫不及待地摘下了头盔,开始享用面前的美食了。 阿蛰,这个点心好吃!你尝尝!杜启明连忙用小叉子叉了一块糕点喂到林听蛰唇边,林听蛰顺遂地张口将糕点含住,细嚼慢品起来。 见杜启明跟小狗似的,满怀期待看向自己,林听蛰不免失笑,柔声回道:嗯,很甜。 广寒糕?萧含誉惊喜地看着瓷盘中的糕点:在现世都少见的古法糕点,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傅长淮摆弄着茶盏,饶有趣味道:看来这个偃海松也是个有心人,甚至把传统的东方建筑和古老的食谱都带到了异星。 不是说C31星国环境恶劣,资源匮乏吗?锦幽四顾欣赏了一遍列车的陈设,压根儿没看出这个星国的贫瘠来,而且往车窗外看去,土地生机勃勃,绿意盎然,甚至比联盟主星还要繁华宜居。 听到锦幽的疑问,专列管家适时地上前几步,彬彬有礼地解释道:女士,您说得没错,在我们登陆这颗行星之前,这里的确是一块不毛之地,土地干裂,水源匮乏。但在我们鹤庭国十三任星主的扶持与努力下,我们用科研实验室栽培出的茶叶,恒温厂区生产的丝绸,以及人机互动制作的陶瓷,向水资源丰富的星国换取了饮用水与灌溉水,逐渐改善了土地肥沃度,开辟出了一些适合作物生长的农田。不说丰沃,至少能让我国民众自给自足,衣食无忧了。 杜启明不禁想到现世网络上的一个段子,说是东方人不管到哪都能种菜,以后一定连外太空都不放过,想不到段子成了真,C31星国,或者说鹤庭星国,竟然真就把沙漠变成了绿洲,戈壁变成了农田,让国民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杜启明不禁心想,难不成鹤庭星国的神秘能力,就是种地?那这技能联盟是学不会的了,毕竟那些习惯于依赖机器的星联人,根本没有足够的耐心,用十几代人的努力来改善环境。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3) 锦幽又跟专列管家东拉西扯聊了会儿天,很快,这趟短暂的旅程就到了尾声。因为他们的目的地,鹤庭星宫已经近在眼前了。 列车在距离星宫不远处停下,接下来的路程只能靠步行。但这段路绝对不会枯燥乏味,因为沿途都是精心修剪的景观盆景和烂漫鲜花,兼有婉转鸟语相伴。虽然这个星球上并没有鸟类,但他们还特地从陈旧的音像记录中截取了动听的鸟叫声,用播放系统在花草丛中循环播放,真是有闲情逸致。 杜启明等人从现世而来,对这些倒是习以为常,但是从小在冷硬金属建筑中长大的其他舰员们,见到这般眼前的景象,仿佛见到了传说中的天堂,激动不已,纷纷啧啧称奇。 而逐渐映入眼帘的鹤庭星宫,更是让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只见这座通过反磁力体系作用,悬浮于半空中的东方复古宫殿,雕栏玉砌,楼阁倚叠,繁复华美,壮丽非凡。东方神话传说中的广寒天宫,想必也不过如此了。 原来九霄之外,真的有仙境天宫啊!杜启明心想,偃海松和他的先辈们,一定都拥有着浪漫主义的情怀,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让古老的神话变为真实存在的世界。 连在天庭生活过的鸾英也不免惊讶,凤临还笑着打趣道:看来这偃海松,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嘘!正主出现了!杜启明戳了戳凤临的胳膊,背后打趣就罢,当着偃海松的面,还是有礼貌一些比较好。 舰长上前向偃海松鞠了一躬,尊敬地称了一声:星主大人。 劳烦各位远道而来,跨越星海光临寒舍。面前的鹤庭星主,一身裁剪贴身的立领长袍,云鹤纹的丝绸面料配上简约的盘扣,温文尔雅,气质斐然。虽然他的发色特意染成了黑色,但湖蓝的瞳孔和立体的五官,还是让他显现出几分异域风格。 杜启明看着眼前的鹤庭星主偃海松,不敢置信地低声道:资料上说他已经五十岁了啊,可这一点都不像是知天命年纪的人该有的样子吧?说他三十我都信啊! 或许是C31星国的重力环境比较特殊,又或者......是这位偃海松星主驻颜有术?邵君阳也忍不住多看了偃海松几眼,随即被醋意大发的白寒川上前一步,强行阻挡住了他看向偃海松的的视线。 ......杜启明简直无语,人家偃星主都五十了,你还吃个啥醋?随即,他回想起来,这位九尾天狐白大哥,似乎也有几百岁的高龄了,偃海松跟他比起来,还是晚辈小年轻?哦,那就难怪了...... 这位鹤庭国星主显然有着极好的脾气,见到这些明晃晃打量他的目光也没有恼怒,仍旧是儒雅地微笑着说道:对于联盟的盛情,偃某深表感激,还请众位在此休息一晚,待我方星舰调试完毕,明早启程,拜谒联盟总部。 关于C31星国的传闻多是负面的,直把这里的人们形容成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来此之前,不仅舰员们,连舰长都以为偃星主是个凶狠的虎狼之辈,可今日一见,却让他大为改观。但联盟总部的命令,舰长不得不服从,因此对于C31星国和偃海松的态度,恭敬之下,仍然充满警惕与戒备。 以往出使联盟中的其他星国,星主们大多匆匆露个面,便把他们扔给手下接待。唯有这位偃星主,竟是亲自引领这群星联舰员们,把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战士当作贵客接待。不管是真心款待还是假意客套,都让舰员们欣慰不已。毕竟别人都当他们是狗,只有这位偃星主把他们当做人看待。 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偃海松为他们安排的房间,竟然位于星宫顶楼,视野最佳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能俯瞰鹤庭星国全貌,观赏只在古老记录中才能看到的安乐祥和景象。 其他舰员们处于舰长的叮嘱,到了分配好的房间就安分守己,闭门不出,只有杜启明一行人四处转悠,欣赏风景。 偃海松见他们有趣,还留了一会儿,陪他们站在星宫顶楼的窗边看这沃野千里:我幼年时,非常羡慕其他星国能有天然的沃土,而我们则需要用成倍的物资才能换取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那现在呢,偃星主,您还羡慕其他星国吗?杜启明对这位星主也很感兴趣,趁着舰长不在,跟偃海松搭起话来。 偃海松轻轻摇了摇头:不了,从父王肩上接过星国重担后,我才明白,正是因为我们这里一切资源都无比宝贵,大家才会如此珍稀,并竭尽全力生产耕耘,好让孩子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若是一切都能轻易得来,反而会让人们轻视这一切,纵情消耗资源,大肆破坏环境,就像早已毁灭的地球那样。 林听蛰有些意外地看了偃海松一眼,没想到这位星主看待事物竟是这般通透,但由此又产生了新的疑问:既然贵国已寻得了安居之法,又为何要冒着得罪诺瓦星国的风险,极力争取主星地位? 偃海松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联盟主星的人民,是怎么称呼我们的?杜启明应声答道:C31星国...... 闻言,偃海松伸手指向窗外的星国盛景,态度依旧温和,而言语掷地有声:我们向往安居乐业,更期望有尊严地活着。自祖辈起,我们便有一个心愿,希望别的星国提起我们时,不是用泯然众星的冷漠代号,而是呼唤我们的真实的名字:鹤庭星国。 ☆、星国猎(六) 只是为了一个名字,又不只是为了一个名字。如偃海松所说,他们在联盟与诺瓦星国间苦苦斡旋,一是为了人民安乐,二是为了星国尊严。 从个人角度而言,杜启明很敬佩偃海松,但他又不得不为这位偃星主深感担忧。虽然鹤庭是个爱好和平的星国,但联盟可不是什么仁慈的组织,他们真的会如偃海松所愿,毫无所求地提升鹤庭星国的主星地位吗? 鹤庭星国与联盟总部不同,昼长约为夜长的两倍,因此夜极短,杜启明半梦半醒间,已被强烈的恒星光芒刺得无法安睡,怪不得昨夜鹤庭星宫的侍卫还特地提醒他们拉上遮光窗帘呢,失策失策。 林听蛰睡眠比杜启明要浅许多,早些时候就已经醒来,不过怕吵醒杜启明,才躺在他身边闭目养神。见杜启明悠悠转醒,难耐地揉了揉被刺得难受的眼睛,林听蛰连忙起身拉上了一层纱帘,让光线缓和一些。 阿蛰,几点了?杜启明习惯性地问了这句话,林听蛰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把联盟时间校准到鹤庭星国的时间,不过听外面的动静,这会儿大家已经准备吃早餐了。 杜启明有些意外:还有早餐?我还以为会跟之前那样,随便发点压缩食物,在星舰上自行解决三餐呢。 你忘了昨天星宫侍卫说的?今早偃星主会让星宫的厨师们准备丰盛的早餐,犒劳一下远道奔波而来的星联舰员。林听蛰从侍卫们提供的,具有鹤庭星国风格的衣衫中挑选了两套合身的,一套自己换上,一套递给了杜启明。 嚯,还是同款异色的情侣长袍!杜启明接过衣袍,美滋滋地换上了,跟林听蛰并肩而行,大摇大摆往餐厅走去。 看穿了一切的傅长淮,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他和萧含誉旁边的空座:孔雀开屏呢?那么嘚瑟!赶紧坐下吧,别显摆了。 嘿嘿。杜启明拉着林听蛰一起坐下,自顾自地傻乐着,连邵君阳都看不过去了,给他们递了两碗杂粮甜粥,提醒道:行了小明同学,这是在鹤庭星宫,你收敛一点行不?要秀恩爱回星舰上好嘛? 咳,明白。闻言,杜启明忍住了想要亲手给林听蛰喂粥的冲动,老老实实的捧起了面前的瓷碗喝起了粥。林听蛰则仰头扫视了一圈,问道:舰长不在餐厅? 萧含誉指了指餐厅外的露台说道:他好像在和鹤庭王室星舰的舰长在交流太空飞行的路线呢。 这样啊。杜启明嘴里含着粥,含糊不清道:那偃星主呢,他应该有宫廷御厨开小灶吧? 邵君阳回答道:这你还真猜错了,偃星主刚才已经陪着早来的舰员们,同桌吃完了早餐,就去小王子的房间,让侍卫和奶娘抱小王子先行去星舰了。 闻言,杜启明疑惑道:咦?说起来,我们来星宫以后,都没见过偃星主的王后啊,还是鹤庭有规定,王后不能对外露面的? 嘘!别在星宫里提王后,这可是鹤庭的禁语!锦幽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王后在诞下小王子后不久就病弱离世了,偃星主担心小王子会把母亲的病逝归咎在自己头上,就下令所有知情人士严守秘密,不能乱议这件事情! 锦幽这番话让杜启明更是好奇了:既然是禁忌话题,那你又是怎么套出来的? 我?嗨,本姑娘的八卦能力你还不相信吗?再私.密的的事情都能给你们问出来!锦幽竟然还洋洋得意地挑了挑眉。 行行行,美女姐姐,我服了你了!杜启明朝着锦幽抱拳以表佩服,谈笑之际,却见舰长一如既往地摆着一张严肃脸,从露台走进了餐厅,说道: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吃完早餐去更衣室换上空间制服,一会儿会有专列来接我们去泊岸口登舰。 是,舰长!还在享用美食的舰员们,听到命令后匆匆塞了几口面点,便小跑着去更衣室换制服了。杜启明等人也不好意思多耽搁,跟着其他舰员一起收拾妥当,原路走到昨天停靠的专列车站,登上了驶向泊岸口的列车。 等舰员们到达雪峰号星舰时,鹤庭王室星舰已经在进入了启动调试阶段。杜启明等人正想往雪峰号登陆口进入舰舱,却被舰长拦了下来,吩咐道:你们一个小队,跟随C31星国的星舰出发,沿途护卫偃星主和小王子的安全。 遵命,舰长!杜启明应了下来,心里却在暗自思索,看来是他想得太多了,他原本还担心联盟会在飞行途中制造些什么意外,来给偃海松一个下马威呢。但舰长如今派他们留在偃海松的星舰当护卫,看来并没有暗中对偃海松下手的意思。 难道是我想得太多了吗?杜启明耸了耸肩,把这些无所根据的揣测抛之脑后,或许这就跟之前几次护航飞行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毕竟这道门的线索还没有出现,攻略目标未必会和鹤庭星国有关。 舰长似乎已经提前跟鹤庭星舰方面打过招呼,对方的舰长见到杜启明一行人登舰并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而是很自然地招呼他们前往偃海松和小王子的休息舱。 但他们并没有权限进入王室专属内舱,而是在与内舱一门之隔的外舱守着。为了确保星主和小王子的安全,舱门装设了一面透明的钢化塑料层,能让外舱的守卫随时查看内舱的情况。 杜启明禁不住好奇,朝内舱悄悄看了一眼,却见特制的育儿箱中,一个白嫩嫩的小娃娃被软绸绑带小心地固定在箱内,毕竟在超速飞行中,若是不将孩子妥善安置好,便会对这稚嫩柔软的身体造成不可预估的伤害。 这么小的孩子!看上去还未满周岁吧?偃海松舍得把这孩子送到联盟总部当质子?杜启明惊讶得差点大喊出声来,满脸尽是无法置信的表情。 傅长淮也看到了育儿箱中的孩子,叹了口气道:不舍得又能怎样?联盟有规定,送到总部育养的星国王子,必须是最年幼的。 白寒川接着道:毕竟从联盟当局的角度看,越是年幼的孩子,越容易改造与控制。那些已经拥有了成熟观念的星主之子,留在联盟总部反而是个祸害,难保他们不会影响其他星国王子的思想,动摇联盟总部的统治权威。 闻言,杜启明不禁猜想道:这么说来,这些被联盟教养过的小王子,最有可能被扶持成为众星国的星主? 没错。傅长淮点了点头:这和我们熟知的立长制与立贤制不同,联盟总部的目的不是为了教导明君,而是为了制造傀儡。对于联盟来说,他们更希望让听话的星主来统治众星国,贤德而智慧的星主反而会让联盟忌惮,甚至敌视。 杜启明远远地看向育儿箱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探索的小王子,一想到这么有灵气的孩子,终将变成联盟手中一枚愚昧无知的棋子,就不免感到万分可惜。纷繁的思绪,最终化为一声低沉的喟叹,湮灭在这无尽的星尘之中...... ☆、星国猎(七) 在人类发明了惊空点跃这个跨时空飞行技术后,穿越百亿光年的距离,也只需轻巧一跃,漫长的太空飞行,被压减成短暂的旅程。从鹤庭星国回到联盟总部,也仅仅花费了半个地球日的时间。 偃星主,联盟主星的泊岸口已到达,请星主大人与小王子移步总部基地。杜启明接收到星联舰长发送来的指令,奉命引领偃海松和小王子离开王室星舰,改乘陆行风艇,前往基地。 风艇体积小,速度快,且操作简单,逐渐风靡于联盟各星国。联盟大星司派来的陆行风艇,是基地最为豪华的新型号,一般只有大星司出行的时候才会驶出,鲜少会用来迎接联盟星国的星主,可见大星司对鹤庭星国的重视。 将偃海松和小王子安全护送到联盟主星,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接下来的接引任务转由星联护卫队负责,杜启明等人则回归自己的队伍,听从舰长的新安排。 是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联盟星舰趁机把鹤庭王室的星舰给轰了,让我们给偃海松陪葬。结果一路也太顺利了,竟然什么事都发生。杜启明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阴谋论了,或许这真的只是一次星国与总部间的友好访问罢了。 舰长看来非常忙,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这也让十人组有了一些说悄悄话的私人空间。邵君阳也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说实话,我也担心飞行途中会有什么变故,毕竟科幻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我们的角色就相当于蒙蔽对方的□□,送人头的炮灰。 一行人正暗戳戳地吐槽呢,路易突然抱着一堆反物质撞击加速器,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杜启明看得心惊肉跳,连忙帮路易扶了一把:天哪,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怎么一个人拿?这些撞击加速器里的反物质要是提前发生反应,别说我们这艘星舰了,连总部基地都得炸飞! 抱......抱歉,舰长让我们给飞行舱补充燃料供给,但是其他人都在忙,只能我一个人搬了,我......我会小心的。 听到路易的话,杜启明特地往其他舰员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些舰员有的靠着舱壁聊着不堪入耳的段子,有的趁舰长不在偷偷咀嚼违.禁的烟草,悠闲得不得了。杜启明不免啧了一声:他们可真忙啊!算了,我们来帮你搬吧。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4) ......傅长淮莫名其妙被队友坑成了搬运工,抱着几台比炸.弹还危险的反物质撞击加速器,黑着张脸听杜启明和路易瞎掰扯。 路易前辈,你来舰队多久了啊?虽然这个路易看上去年纪很轻,但听说已经是舰队里的老资历了。 路易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说道:我大约是在三个星年之前进入的舰队,可惜脑子太笨,还是不大会驾驶星舰,只能干些简单的体力活。 怪不得那些刚来几个星月的舰员就敢对路易颐指气使,还私底下说他是懦弱的废物。杜启明不禁为路易感到不平,态度温和道:前辈,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们帮忙,不用一个人扛。 ?这位古道热肠的小明同学,怎么就又给他们揽了一堆额外的活呢?傅长淮的白眼要是能化作利刃,此刻已将杜启明扎成了马蜂窝。 听蛰,你管管这傻小子!他自己找麻烦就算了,还折腾队友!傅长淮想让林听蛰给他施个压,可林听蛰却无所谓地笑着说道:他很好,不麻烦。 ......罢了罢了,劝不动了,再多说话傅长淮都怕自己气晕过去。他认命地走回到萧含誉身边,吭哧吭哧地继续当他的搬运工,虽然手里的两台反物质撞击加速器也算不上太重。 帮着路易完成了星舰飞行舱的燃料补给任务,一行人本想回休息舱补会儿觉,但路易却执意要请他们去附近的小餐馆吃顿饭,以示感谢。 杜启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路易前辈,你也太客气了吧,按理应该是我们这些晚辈请你吃饭啊。 不不,你们不是晚辈,是我的朋友。路易似乎有些羞赧,略微低下头,轻声道:那个......我在舰队里没什么朋友,很高兴你们能接纳我,还对我施以援手,我很感激。 或许他真的太寂寞了吧。话已至此,杜启明也不好再推辞,顺应道:那么路易,就请你带路吧!既然对方是真心实意想和他们结交,杜启明也就不再尊称前辈,而是以朋友的方式直呼其名。 路易也丝毫没有介意,反而笑得很开心:我知道迪诺星镇有个餐馆非常有名!正巧离星舰泊岸口也不远,我们就去那里吧! 反正这会儿也是休息时间,舰长也不会禁止舰员外出,杜启明等人就跟着路易一起驾驶着小风艇往迪诺星镇驶去。 迪诺星镇的设计者似乎是借鉴了地球上的建筑风格,高高矮矮的楼房错落叠靠,还用当地盛产的硬金属仿造成砖石模样,也是非常用心。这座小星镇汇聚着联盟众星国的行商和游客,虽然规模不大,却是联盟主星最繁华热闹的地带。 客人们来看一看!米娜星国最受欢迎的无尾兽!这位美丽的女士,买一只可爱的无尾兽回去吧,您一定会成为交际圈内最受瞩目的焦点! 随着联盟众星国交流的日益密切,各星国的珍禽异兽也成为了行商们贩卖的重点。当然,目前的联盟法约,明令禁止民间圈养高智慧生物,因而能在市场上公开出售的,大多是一些低智慧生物,例如这种被人们称作熊犬的无尾兽。 但联盟法约的这项规定,并不是为了保护那些高智慧生物,而是害怕某些高智慧异星生物刻意潜入人类的家中,窃取人类的最新科技。毕竟联盟正是靠着这些顶尖科技,才完成了生命体置换,创造出了能在琥珀星系生存的新人类,并占领了整个星系,把这些土著居民变成了人类的奴隶和宠物。 杜启明看着那个吹得天花乱坠的行商,和抱着小无尾兽爱不释手的女士,不知该作何感想。这些被戴上项圈的异星生物们,是否也会像鹤庭星国的人民一样,渴望有尊严地活着? 想到鹤庭星国,杜启明不禁开口道:不知道偃星主这次能不能和联盟总部达成协议,为鹤庭星国正名。 舰长说过,让我们不要过问C31星国和偃星主的事情。路易压低了声音,嗫嚅道:他也是为我们好...... 杜启明吐了吐舌头,识时务道:没错,是我冒失了,多亏你提醒了我。杜启明也看出来了,路易是那种明哲保身,害怕惹祸的性格。关于鹤庭星国的事情,私下跟队友们聊聊就好,还是不要在路易面前提起了。 思及此,杜启明及时转移话题道:路易,你说的那家餐馆在哪儿呢,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呃......已经到了,只不过......路易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前方一家门面不大的餐馆,然而这家餐馆门口排起了巨长无比的队伍,甚至从街头绕到了街尾! 见到这架势,一行人顿时傻了眼,随即面面相觑起来,连捧场王杜启明都瞬间哑了声:......不靠谱,这位路易前辈真是太不靠谱了...... ☆、星国猎(八) 杜启明等人自然不会愿意为了吃一顿饭排这么长的队,一行人最后还是就近找了个人少些的餐馆,随意点了些食物。好在迪诺星镇的食物都各有特色,这一餐让大家尽了兴,刚刚的小插曲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路易,你的瞳色这么特别,应该不是联盟主星的人吧,你的母星是哪里啊?杜启明一直对路易的琥珀色瞳孔非常好奇,他为此还特意观察过其他人的瞳色,却从没发现有第二个琥珀瞳的人。 杜启明此言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但这个话题似乎让路易有些不自在,他神色略微变了变,随即恢复了往常:我的母星在琥珀星系的边缘,是个不出名的附属行星,说了你们也不会认识的。 既然路易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愿,杜启明也就适时地收住了,随意地扯了些其他的闲话,以免让大家尴尬地冷场。 这场出于客气的饭局很快就结束了,毕竟他们还要回到星舰上去,等候舰长发布新的任务。 不知为何,跟路易分头行动后,杜启明莫名松了口气。这一点,杜启明自己也有些想不通,脾气这么软和的路易,为什么会让人感到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不过杜启明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而且,他们不久后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 偃星主这么快就要回鹤庭星国了?得知了新任务的杜启明,难免有些惊讶:其他星国的星主出使基地,不都要待个好些天,商议些大大小小的事宜吗,可偃海松才来了不到一天,总部又要我们把他送回去?这也太仓促了吧? 邵君阳耸了耸肩:你没看到连舰长都有些懵吗,大星司这么着急把偃星主送走,连礼节性的迎宾宴会都没办一场,这实在有失联盟总部的风度啊。 不会是谈崩了吧?那小王子怎么办?杜启明正疑惑间,却见偃海松面带微笑地朝他们走来,先前带来的侍卫守护在他身旁,却不见小王子的踪影。 偃海松见到他们几张熟练,竟是主动打起了招呼:又要劳烦各位送我们一程了。 看偃海松满面春风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会面不顺的模样。杜启明虽然满腹困惑,想要问个究竟,但身份差异摆在这里,他们不过是区区舰员,人家再怎么说也是一星之主,还轮不到他来问东问西。杜启明只好态度恭敬地回了一声:客气了偃星主,这是我们的职责。 送偃海松回到鹤庭星国的飞行途中,依旧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越是顺利自然,越让杜启明高悬着一颗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难不成是来星际观光的?可这是最后一道凶门啊,没理由只是让他们来来回回护送星舰吧? 不光是杜启明一个人这么想,其他同伴们也都有些不安。最令人恐惧的不是惊涛骇浪,而是幽暗深潭之下,不可预知的致命漩涡...... 足又过了半个星月,等到众人都快适应这种安稳而静谧的星际生活时,一个惊天消息如歼星导弹一般,让整颗联盟主星为之震颤。 街头巷尾的全息广告屏,不再宣传着某种新潮的产品,而是清一色地播放着一则惊人的噩耗:诺瓦星国的附属国,C31星国由于行星轨道偏离,被琥珀星系最大黑洞魔鬼鱼捕获,魔鬼鱼毁灭性的巨大潮汐力,将整颗行星撕裂成碎片,并造成了大规模爆.炸。C31星国在这场浩劫中覆灭殆尽,无人生还...... 鹤......鹤庭星国......毁灭了?从星舰新闻广播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杜启明,惊得双手都在发抖。 他还记得半月前送偃海松回鹤庭星国时,对方诚挚的话语:大星司已经答应我了,我们鹤庭星国很快就能成为独立的主星,鹤庭人民终于能有尊严地立于星际之中。正式独立后,我们将举全星国之力,筹办一场盛大的庆典,届时,还望贵舰全员前来参加宴会,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怎么会......怎么会啊?偃星主马上就能等到鹤庭星国独立,实现他们祖辈的愿望......杜启明感觉脑子都是木的,他怎么都没想到,文明璀璨的鹤庭星国,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湮灭于星际之中。 傅长淮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也太凑巧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你怀疑联盟?锦幽对此保有疑问:可鹤庭星国是被黑洞的潮汐力撕碎的,这绝不是人力所能驱使的。 邵君阳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但他们能人工开启虫洞,从行将毁灭的银河系,点跃至千百亿光年外的琥珀星系,会不会,也已经掌握了操控黑洞的方法呢? 这一猜想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连邵君阳都希望这只是自己想多了,或许鹤庭星国的毁灭只是一个意外的悲剧,只是星系齿轮中生锈断裂的一环罢了。 一向话痨的杜启明,仿佛瞬间哑了声一样,颓唐地坐在角落里。林听蛰见状,坐在他的身边,悄然地握住了他的手,借以无声地劝慰。 杜启明回握住林听蛰的手,语气很是遗憾:我本来非常期待能参加鹤庭星国的独立庆典,我甚至都打算好了,到时候跟舰长请几天假,我们一起留在鹤庭星国玩几天,看看风景,享用美食。还要多买几套情侣长袍,我们可以牵着手,在那些漂亮的复古小镇里散步。可这一切,都没机会了...... 启明,别难过。在庞大的悲剧面前,言语的宽慰是那样的微不足道,林听蛰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说些什么。他能理解杜启明的心情,但他也心知,这不是他们几个能阻止得了的事情。 鹤庭星国毁灭的消息虽震撼,却也不至于影响到各星国的正常运行。星舰之中的舰员们,也在或慨叹,或幸灾乐祸之后回到了各自的位置,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一个附属小星国,值得这么大篇幅地报导吗? 就是,我才不管那些家伙的死活呢,我只关心今年的工资能不能上涨?就这点工资,根本买不起黑市上的烟草! 嘘!这毕竟是违.禁品,你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这有什么的,你们不都藏了些烟草嘛,这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轻点声!路易那个家伙在呢,小心他去舰长那里告状! 啧,麻烦,走走走,离那白痴远一点儿...... 那些舰员的声音传进了路易的耳中,但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此刻,他紧紧盯着屏幕上播放的鹤庭星国爆炸画面,甚至来回重复播放了好几遍。路易看向屏幕的目光锐利无比,锋芒毕露,全然不复平日里怯懦畏缩的模样...... ☆、星国猎(九) 即使是一颗星球毁灭的灾难性大新闻,也只在各个星媒体平台上占据了一天的视线罢了,总有更吸引眼球的新闻不断争夺着广告资源。 例如星际第一美女嫁给了某个年老的星主,而且这个星主已经有了六个妻子。权力之下,那些道德卫士也不得不装聋作哑,转而攻击那些没有背景和后台的小人物,借此站上自以为的道德制高点,以宣泄现实生活中深受欺压的愤怒,并自以为是个伸张正义的英雄。 相比之下,C31星国遭遇的天灾虽为不幸,但没有值得抨击攻讦的地方,入不了道德卫士和营销星媒的眼,因而短短几天内就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被整个星际所遗忘,就像这颗美丽文明的星球从未存在过一样。 甚至连杜启明都开始怀疑,这是否就是一个偶然的小插曲,是浩瀚宇宙跟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是自然法则的演化,亦或是纯粹给他们添堵,让他们亲眼看着美好事物被毁的悲剧。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整日在星舰上为琐事忙碌,跟任务有关的线索连个苗头都没见着!还是有着大肥猫呢?别是偷懒忘了给我们送线索吧!凤临真是无比憋屈,一口浊气从上一道门开始就一直压在心中,他情愿幕后之人给他安排一些妖魔鬼怪,让他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也好过困在这艘逼仄的星舰中一头雾水地等待。 或许是橘猫听到了有人背后说它坏话,这位神出鬼没的小家伙竟然凭空出现在了星舰之中,朝着凤临弓起了背,尾巴竖得笔直,看上去充满了敌意。 要死!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小祖宗!杜启明动作飞快地从食品储藏柜里掏了一包鱼糜出来,一秒撕开包装,恭恭敬敬地贡到了胖橘面前:猫爷,虽然这压缩不必地球上的鲜鱼美味,但也是小的们能拿出的最高等的食物了,还请猫爷笑纳! ......丢人,太丢人了!傅长淮简直没眼看他这狗腿子的模样,但又不得不承认,橘猫大爷非常吃这一套,虽然有些嫌弃太空鱼糜的味道,但还是赏脸舔了个干净,随即心满意足地喵一身,连毛都顺下来了。 终于哄好了这位猫大爷,杜启明小心翼翼地伸手解下了橘猫脖子上的小布兜,满怀期待地伸手进去想要掏线索,却只摸到了一片虚空:...... 傻愣着干嘛,线索呢?傅长淮见他呆在那里,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可杜启明却回以一个懵.逼的表情,把布兜从里往外整个翻了过来,露出了空空荡荡的内囊。 ......凤临呆滞了三秒,随即掌心射出神火,追着餍足的胖橘满舱跑,还不时怒骂道:你这肥猫!是把线索弄丢了还是吃掉了!他娘的还浪费了我们一包鱼糜!吐出来!给我吐出来! 喵!喵!橘猫虽然傲气,却也畏惧这毁天灭地的凤凰神火,被凤临追着疯狂逃命,一直逃出了星舰,往基地后山的野树林跑去。 喂!凤临!杜启明等人追到了林子外就跟丢了他们,也不知道凤临追猫追到哪儿去了。杜启明气喘吁吁地吐槽道:凤临也真是的,跟一只猫较什么劲呀!唉,跑死我了......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5) 噗嗤。听到身后一声嗤笑,杜启明回过头不解道:傅大哥,你笑什么呀? 傅长淮挑了挑眉,看上去心情还挺不错:古往今来都是猫扑鸟儿,头一回见着鸟儿追猫的,有趣有趣。 ......杜启明被他们这塑料队友情折服了,鸟儿?凤临好歹是堂堂上古神凤,他要是听到傅长淮这么嘲笑他,非得跟傅大哥打上一架。 杜启明无语地擦了把额头的汗,在这颗星球的低氧状态下,体力消耗得比平时快很多,他这会儿已经手脚发重,并且有些呼吸困难。 林听蛰见他呼吸急促,指尖运起一道金光,往杜启明额头一点。这道金光如同酷暑中的薄荷水,让他的灵台瞬间清明起来,连丹田中的乾坤之力似乎也有所感,开始自主运行于杜启明的四肢百骸,消解了他的疲乏。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林听蛰轻柔地抚去杜启明额头上的汗,不过是寻常无比的小动作,却让杜启明心中暖意顿生,他捏了捏林听蛰的手心,傻笑道:嗯!轻松多了! 傅长淮越看越怨念,捡回来的两个娃,一个越大越闹腾,脾气跟他的神火一样爆,还老是跟他争萧含誉的宠;一个原本乖巧听话,遇见了这傻小子后跟变了个人似的,胳膊肘疯狂往外拐,心里眼里只剩下了杜启明。 不捡了,坚决不捡了,养大娃泼出去的水。不值得,人间不值得。傅长淮白了那对秀恩爱的小情侣一眼,回到萧含誉身边寻求安慰。还是媳妇儿好,百年相依,不离不弃。 这基地后山的野树林,算是联盟的一处禁地。听闻树林中有特殊磁场,会让鸟兽迷失方向,人进去了,也往往有去无回,连最尖端的导航仪也会在树林中失效。 至于基地为什么要建在这么诡异的地方?据官方的说法,是为了防止反联盟组织偷袭基地,而后山这片野树林,正是抵御刺客间谍的天然屏障。 怎么还没出来?凤临不会真的在野树林禁地里迷路了吧?杜启明不免有些担忧,傅长淮却无所谓道:不可能,按凤临的暴脾气,要是他在里头迷了路,肯定会气得把整片树林都烧掉。 ......行叭,凤临已经不是上道门里失去灵力的孩童了,他已经切换回了大佬状态,这点小问题应该难不倒他。 正如傅长淮预料的,没过多久,凤临就拎着胖橘的后颈皮从野树林里走了出来。但他脸上丝毫没有报复成功的喜悦,而是一副凝重的神情。 鸾英见状,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怎么了凤临,你见到什么了? 凤临语气肃然道:这所谓的乱磁场禁地,全特么是联盟总部的谎言!树林里有一个规模远胜于基地的巨型实验场所,四周到处都是警戒区,误闯入警戒区的鸟兽和人类,都会被光刃能量环切割成碎片...... 这是规模如此庞大的实验场,怎么会至今没被别人发现呢?总有星舰和飞艇会路过树林吧?对于这个问题,杜启明满是疑惑。 凤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神火幻化出一只巴掌大的鸟儿虚体,驱使它往野树林的上空飞去。然而在火鸟飞到半空中时,却触及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瞬间消散殆尽。 野树林里路弯弯绕绕,穿行起来耗时得很。我便准备化作本体飞出来告诉你们这件事情,却被这肥猫咬掉了一根羽毛。凤临见橘猫被拎得有些难受,耐下性子换了个抱着它的姿势,接着说道:神凤之羽归于天际,那根羽毛先于我飞上了半空,却在瞬间化作了齑粉,消散于风中...... 不是没有飞艇经过,而是经过的飞艇,全都彻底消失了...... ☆、星国猎(十) 杜启明心中不禁升起一阵寒意:碍事的一切全部抹杀,这可比海岛实验区还要狠! 林听蛰似乎想到了什么,用舰员专用终端,搜索了一下联盟主星的实景卫星地图。他估算了一下基地后山的坐标,将这一块区域的地图拉到最大化,却见实景地图上的景象是一片再正常不过的茂密树林,根本没有什么实验所的痕迹。 见此,林听蛰分析道:看来那个隐形的屏障,还是一个巨大的投影设备,从高空往树林观望,并不会发现什么异常。但如果有飞艇想要靠近这片树林,就会瞬间被防护屏障销毁。 建造在紧挨联盟基地的后山,并且设立了如此严密的防护,这个地方到底是做什么研究的,实验对象又是什么?杜启明感觉自己之前就像是身处在楚门的世界中,联盟将整个琥珀星系当做了棋盘,步步设局,一边营造着盛世安稳的假象,一边用环环相扣的谎言,将真相抹杀掩盖,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联盟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没能进入实验所内部,但我在其中一个隐蔽的入口处,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凤临的话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傅长淮追问道:是谁? 凤临一字一字加重语气道:小王子。 鹤庭星国的小王子?见凤临点头确认,杜启明更是惊讶不已:可他不是应该在联盟总部专设的育儿机构吗,怎么会被送到秘密实验所去? 凤临瞥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原因,就不会急着回来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了,还差点化作齑粉。说着,凤临胡乱撸了把胖橘的毛,想不到还是这个讨人厌的肥猫救了自己一命。 白寒川看向不情不愿被凤临撸毛的胖橘,双眼微微眯起:说不定,这就是幕后那位大人想要给我们的线索。 白大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次的攻略目标,是小王子?杜启明还是不太敢相信:可小王子不过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孩,我们要怎么攻略他? 傅长淮接着说道:别说攻略了,我们能不能进入秘密实验所还是个问题,这可不像是海岛,没有莫轩那样的内应来给我们提供便利。 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厉害的外援吗。白寒川朝杜启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道:是时候请我们的玄生之王出场了。 我想,你们是在叫我?不用杜启明开口召唤,零已经出现了他的移动终端上,杜启明不禁惊呼了一声:零?你出现得也太及时了吧! 零轻笑一声:我说过,只要你们需要,我随时都在。说说吧,你们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这一次,恐怕是天大的麻烦了......杜启明把他们已知的情况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零,这下连零都惊得变了语调:你们这次也玩太大了吧,直接跟星国联盟对着干? 为了能及时给杜启明等人提供帮助,零早在此前就通过大脑电波截取了星联网络中的信息,大致了解了琥珀星系的情况。星联总部作为琥珀星系中的统治政权,控制着星系中绝大部分的星国,除了少数叛离联盟的星国之外,其余众星国都心甘情愿地对总部俯首称臣。杜启明他们如果要与星联总部为敌,那就相当于朝所有的联盟星国宣战! 恕我直言,如果你们还想活着回到原本的世界,那最好的选择就是直接杀了鹤庭星国的小王子。听到零的话,杜启明反问道:零,换作是你呢,你会这么选择吗? 零沉默了片刻,叹息道:不会。即便是要与全联盟为敌,我也做不到对一个无辜的婴孩下手。 杜启明抬头四顾,看向他的同伴们,没有人提出一句异议。若是他们足够狠心冷情,也不至于在灵卷天书中遭遇这么多的艰难与险境。 他是偃星主的遗孤,鹤庭星国最后的血脉。杜启明无比坚定道:我们没能挽救那颗毁灭的星球,至少,要保住这一点微弱的星火。 闻言,零轻轻笑了起来:看来,我们注定会成为朋友。没错,他们就是一类人,为了秉持心中的对错,凭着一腔热血,无怨无悔地去撞南墙,不死不休。 既然如此,走吧,刀山火海我们也去闯一闯!傅长淮越到绝境,越是澎湃,他顺手戳了戳被凤临抱着的胖橘,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这只肥猫也带上,没准儿能派上用场。要是我们不慎被困住了,还能当储备粮。 喵?喵!胖橘奋力扭动起来,想要挣脱凤临的禁锢,结果被凤临伸手一捏后颈皮......瞬间老实了。 凤临循着记忆走在最前面带路,偶尔失误走错了道,胖橘就会不满地喵一声以作提示,不知不觉,一行人绕过了几个警戒区,到达了实验所的外围。 这么多星联战士?杜启明一眼就认出了守卫的身份,不为别的,只因他们穿的制服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胸前还戴着星际联盟的徽章。 林听蛰谨慎地比对了一下制服的细节,除了特定的编码之外,其余标志都一模一样:看来,幕后那位大人让我们成为星舰的舰员,是早就计划好的。 凤临瞥了胖橘一眼,说道:肥猫,看来你的主人还挺贴心的嘛。胖橘傲娇地回瞪着凤临,扭着胖乎乎的身子,从凤临手臂间钻了出来,一下跃到了鸾英的怀里,倒把鸾英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它,把胖橘抱了起来。 见状,凤临气得牙痒痒,怒道:你这肥猫!英儿是我媳妇儿,你不许占他便宜! 安静点!你想让我们被守卫发现吗?傅长淮的表情非常的一本正经,心里却在幸灾乐祸:蠢鸟啊蠢鸟,你也有今天,让你一天到晚黏着含誉撒娇。呵呵,恶鸟自有恶猫磨! 这是最后的机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零严肃的声音从移动终端中传来: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你们决定好了吗,跳,还是不跳? 闻言,杜启明转头看向林听蛰,而对方回了一个坚定的微笑。杜启明握住了林听蛰的手,两人相互交换着掌心的温度。随即,他语气坚定,掷地有声地回道:跳! ☆、星国猎(十一)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零的语气也有些激动,似乎对这次行动行动很是期待:听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会把我的大脑电波共享给你们所有人,你们可以通过电波与其他人交流,甚至控制同伴的身体。后者操作难度较大,需要极其默契的配合,要谨慎使用。 就像我之前进入欧玛的身体那样?听到杜启明的问题,零回答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但之前你和欧玛是一对一控制,这一次不同,如果你们默契度足够高,甚至可以十人同时交流。 这种极具挑战性的事情,让杜启明肾上腺素飙升,他不由跃跃欲试起来:那就试试看吧! 兄弟辛苦了!我们来接班了!杜启明热络地朝白班守卫打了个招呼,神情自然得让对方丝毫没有起疑心。 白班班长看了眼移动终端,开口道:哟,你们这么积极啊,提前了十分钟过来换班。 杜启明自来熟地拍了拍白班班长的肩膀,说道:天都快黑了,我们早来一会儿,你们就能早点吃晚饭去,再过一会儿,食堂受欢迎的饭菜都要被抢光了! 还是你们仗义!之前替我们班的那些家伙,总是要到点了才拖拖拉拉地走过来,一群懒骨头!白班班长抱怨完,领着队员们赶紧小跑着往食堂的方向赶去,毫无戒心地就把基地大门拱手让给了杜启明等人。 太好了!这身制服真是方便!杜启明连忙走到防护大门前,睁大眼睛对准虹膜识别系统。系统后台早已被零修改,调换了星舰和实验所的认证权限,杜启明因此顺利地用自己的虹膜开启了实验所的防护门。 等到一行十人全部成功进入实验所的第一道防线,前来换班的真正守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抱怨道:上级特意指示要接替的队伍来了才能离开,这群家伙太不遵守制度了!回头报告上去,有他们好看的! 杜启明看向结构复杂的内部区域,尝试着直接用脑电波和零沟通道:零,你能查出小王子被送到了哪片区域吗? 零调取出近段时间的实验所监控录像,飞速分析了起来,不多时,便确定地回答道:C区202,特级机密实验室。 特级机密?联盟到底要对小王子做什么实验?杜启明回想起差点被送去解剖的邢风,不由心头一凛。 零正处于和杜启明共享思维的状态,瞬间感应到了他的想法:解剖不至于,这应该是个活体实验,但他们会在小王子身体内提取一些样本,甚至是部分器官...... ......杜启明听得头皮一阵发麻:这也不是一个好消息,我并不认为实验人员会仁慈地给实验品打麻醉...... 那就加快速度吧,分头行动!杜启明听到傅长淮的话,诧异地往身后看去,开口问道:傅大哥,你刚才进入了我的思维? 傅长淮反问道:我进入了你的大脑,你竟然毫无察觉?看来你还得多练习一下,怎么双向控制脑电波。 杜启明:......遵命。 系统最新小心,C区202的实验将于五分钟后开始。零的语气略有些焦急:但你们所在的位置离C区较远,还要经过几道安检设施,最快也要十五分钟才能到达目标实验室。 啧,可我手里已经没有瞬移符了。傅长淮将目光转向白寒川:老白,你呢? 白寒川从制服的内袋中掏出一张符箓:最后一张了,只能送两个人过去。 傅长淮思索了片刻,将白寒川手中的瞬移符转递到了杜启明手中:你和听蛰过去,阻止实验进行。 老白君阳,你们尽快赶过去,接应他们。随即,傅长淮朝凤临挑了挑眉,狡黠道:凤临,你不是一直想放把火玩吗,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不好了不好了!B区着火了!AC两区的人员也尽快撤离!锦幽这一嗓子喊得三个区的工作人员都听见了,在逐渐蔓延的浓烟之中,三区的工作人员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工作,四散奔逃,工作哪有命重要! 为了让这把火不那么刻意,凤临选择放在了B区药剂室。酒精和其他易燃液体助长了这场大火,甚至连锦幽都险些逃不及,被火焰灼焦了一缕长发。 凤临你疯了吗!放这么大火,老娘的宝贝头发都被烧焦了一撮!锦幽气得冲进了凤临的大脑中破口大骂,凤临避无可避,硬生生接下了这一顿吼,只觉整个大脑都在嗡嗡叫。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6) 抱歉,我没想到这间药剂室里这么多易燃品。为了让锦幽高抬贵手,别在他大脑里骂骂咧咧,凤临决定认怂,态度诚恳地道了歉。 零及时出现救场:那个......锦幽美女,你骂小凤我也会听见的,要想算账的话,还是等行动结束后吧。 切,看在零哥哥的面子上,老娘这次就放过你了!锦幽对零的称呼还停留在上一个世界,一时转换不过来。但这亲昵的称呼被秦铮捕捉到了,他不免脸色沉了沉,上前牵住锦幽的手,宣示起了主权:她是我的人! ......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一个个的,都占用他的脑电波闹什么别扭呢? 多亏队里还有几个认真做事的,杜启明和林听蛰已经用瞬移符成功进入了C区202,而接到了火灾警报的实验人员,甚至来不及转移小王子,直接把他关进了防火的实验箱里,自己脚底抹油逃命去了。 靠!这群混球,把这孩子当什么?小白鼠吗?杜启明召唤出狼牙棒,用力砸开了实验箱的金属锁,打开了实验箱的顶盖,也不知道里面的氧气是否充足,别把孩子给闷坏了。 林听蛰接收到了杜启明的想法,动作迅速地把小王子从实验箱里抱了出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放心,没有缺氧症状。 啊!啊!不仅没有缺氧,这孩子还异常地活泼,他朝林听蛰伸出了白软的胳膊,激动地啊啊叫了起来。 杜启明见状讶异道:他难道还记得我们?当日护送偃海松前往联盟总部时,杜启明和林听蛰帮鹤庭星国的护卫们一起运送过育儿箱,和小王子近距离接触过。但那只是短暂的一面,又隔了这么久,小王子真的还能认得出他们吗? 林听蛰摇了摇头,他也无法确定。小王子不停地对林听蛰啊啊叫唤,似乎是想跟他对话,但林听蛰实在听不懂小王子的意思,只好安抚地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手,柔声说道:别怕,我们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啊!唔......小王子好像真的听明白了林听蛰的话,不再激动地叫唤,而是收了声,乖巧地窝在了林听蛰的怀里。 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而纯真的眼神,惹得林听蛰心中一阵柔软。他极其郑重地怀抱着这个娇弱的小身躯,仿佛托举着整个世界...... ☆、星国猎(十二) 冲天的火光惊动了在食堂吃晚餐的白班守卫,班长见状,扔下手里的餐具就召集其他队员:都别吃了!先去救火!一队人饭还没吃几口,就急匆匆赶回了实验所。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今天值夜班的队伍呢,他们人呢?白班领队一到实验所,却见守卫换了一拨人,不免起了疑心。 哪有别人,我们就是值夜班的队伍。对方夜班领队被质问得莫名其妙,不满道:我还没问你们呢,接替的队伍还没到,你们怎么先开溜了!这是违反规定的! 白班领队闻言,顿时摸不着头脑:什么?你们才是夜班队伍?可那些人......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头皮猛地一炸,仿佛被一道惊雷劈过:糟了!是间谍!有间谍混进了实验所! 而实验室内,救下了小王子的两人,正在思索着怎么把孩子带出实验所。杜启明在202中翻箱倒柜搜罗了一大会儿,却连块毯子都没找着:这可怎么办,我们就这么抱着小王子出去,肯定会被人拦下来。 我可以用障目咒掩藏小王子的踪迹。林听蛰的食指被小王子紧紧握住,他在犹豫着要不要从这柔软的小手掌中把手指抽出来。 杜启明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恐怕行不通,障目咒能骗过人的眼睛,却骗不过安检扫描仪,除非小王子真的能变成其他形态,不然总会被扫描仪识别出来。 阿嚏!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连体单衣的小王子,出了恒温实验舱后冻得直打喷嚏。但是实验室里没有毛毯,杜启明只好把贴身的保暖衣脱了下来,赤条条地直接套上了制服。 他从林听蛰手中接过了小王子,笨手笨脚地用保暖衣把小王子裹成了粽子,看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嘘!门外有人!林听蛰迅速拉过杜启明,敏捷地闪到了实验柜的背后,略微探头,警惕地看向缓缓开启的防护门。 出来吧,是我们。白寒川一进门就嗅到了同伴的气息,直接对着实验柜招了招手:我们被发现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杜启明见是白寒川和邵君阳,连忙抱着小王子从实验柜背后走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凤临纵火被抓包了? 不,是白班守卫赶回来救火,和真正的夜班守卫碰了面。我们的伪装被拆穿了,他们已经开始排查实验所了。邵君阳认真地和他们解释了一下情况。 白寒川朝他们招了招手,迈开步子正要往实验室外走,可才往外踏了一步,就迅速收回了脚,顺手关上了防护门。 见状,杜启明忙问道:怎么了,白大哥? 他们来了!白寒川皱了皱眉,冷静地思索道:你们回到实验柜后躲着,我和君阳来引开他们。 杜启明点头应声道:好,你们小心!说罢,不再耽搁,抱着小王子和林听蛰一起躲回了实验柜后。 白寒川在实验室中扫视了一圈,随即拎起一个工具箱,用障目咒把它变成小王子的模样,随即和邵君阳一起,在守卫战士打开防护门的一瞬间,撞开人群冲了出去。 快追!别让他们抢走特级机密实验品!守卫们紧紧追在他们身后,举起手中的光脉铳试图向两人射击,却担心这威力巨大的武器会把小王子一同轰成灰烬。当然,他们并不是担心小王子的安危,而是害怕破坏了这个实验品,被上级责罚。 前面一个岔路口左转,B区的工作人员都被疏散到了那里,你们可以混进人群中,躲开守卫的追捕。零通过大脑电波运筹帷幄,向白寒川和邵君阳规划着逃生路线。 了解。白寒川牵住了邵君阳的手,加快了奔跑速度,冲进了惊慌失措的人群中。白寒川解开了障目咒,把工具箱随手扔到了角落里,又在自己和邵君阳的身上施了术法,将他们两人伪装为工作人员的模样,身上的制服也变成了实验员的形制。 人呢!他们跑哪去了?守卫领队见到乌泱泱一大群人,顿时头都炸了,命令队员道:搜!给我一个个检查! 追捕他们的守卫全都分散在安全区中,从上百个实验员中搜索他们的目标。白寒川和邵君阳不动声色地混在人群中,通过电波对接了杜启明和林听蛰的脑思维:守卫已经被我们引开了,暂时不会回到C区实验室,趁现在,快带小王子离开! 收到!杜启明抱着小王子,和林听蛰一起离开了实验室,小心翼翼地穿行在狭长的金属走廊之中。离开实验室之前,林听蛰已经给他们二人和小王子都施了障目咒,在别人看来,他们两个不过是捧着实验箱的工作人员罢了。 傅大哥,你们在哪儿?即将到达第一道安检口,杜启明抱着小王子,根本无法通过安检扫描仪,只能寄希望于傅长淮,让小王子暂时藏进他的葫芦里。 傅长淮在脑海中回应杜启明道:离你们还有两分钟的路程,你们在原地等着,我们马上到。 好。杜启明抱着小王子,和林听蛰一起找了个隐蔽的小储藏室等待了一会儿。傅长淮和萧含誉在零的指引下迅速找到了他们藏身的地方,轻敲了下储藏室的门:开门,是我们。 林听蛰连忙打开了门,让傅萧二人进来。杜启明抱着小王子走到了傅长淮身前,说道:傅大哥,小王子就交给你了。 嗯。傅长淮利落地取出了背包里的葫芦,打开木塞,用灵力把小王子暂时安顿进了葫芦里。就算安检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了这个葫芦,也绝对想不到这么小的物体能藏下一个孩子。 原先的出入口已经被封锁了,锦幽和秦铮找到了一道应急出口,已经在那里等着接应了,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傅长淮在前面引路,同时进入了白寒川和凤临的思维中,说道:老白,凤临,准备撤离。 白寒川简要地回了一声:知道了。便和邵君阳一起躲避开守卫的视线,趁乱离开了安全区。 凤临一把火烧得痛痛快快,这会儿也心满意足地牵着鸾英的手往应急出口走去:我们很快就到! 离应急出口还有一个必经的安检口,傅长淮四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神情自然地往安检口走去,却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把背包打开,临时检查。 杜启明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嬉皮笑脸地说道:嘿,怎么突然查这么严,发生什么事了?帅哥美女们能透露一下不? 不该问的别问!把包打开!男安检员态度恶劣地朝杜启明扬了扬电击棍,神情很是不耐烦。 见状,杜启明也不好跟他们起冲突,老老实实地卸下自己的背包,打开了拉链,让他们检查。傅长淮也神色自然地把背包打开,大大方方敞开在安检员的面前。 安检员看了眼傅长淮的背包,皱了皱眉,指着背包里的葫芦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装酒的容器。傅长淮朝安检员笑了笑,故作熟络道:这鬼地方啊,跟个监狱似的,也没什么好消遣,只能带点酒进来解解馋。 安检员对此深有同感,难免又抱怨了几句:可不是嘛!我已经三个月没见过家人了,啧,明明是替总部工作,却过得跟犯人似的! 另一个安检员戳了戳他的胳膊,责备道:说什么呢!让上头听到了,小心被处罚!说罢,那安检员朝四人挥了挥手,驱赶道:行了,赶紧走!特殊时期,别在实验所里瞎转悠! 嘿嘿,知道了,谢了哥们儿。杜启明收起了背包,朝其他三人眨了眨眼,随即镇定自若地率先跨过安检扫描仪,往前走去。 傅长淮紧随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神态悠然地迈了过去,所幸并没有触动安检口的警报。在后面观察着情况的林听蛰和萧含誉,顿时松了口气,陆续通过了扫描仪,步伐不急不缓地往金属走廊的深处走去。 等杜启明一行人到达应急出口时,其他六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见同伴们都安然无恙,杜启明庆幸道:太好了!大家都平安! 既然人齐了,就快点离开这里。傅长淮单肩背着背包,一手插在裤兜里,说道:丢了最重要的实验品,总部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全联盟的重点通缉犯。各位,准备好,来一场星际逃亡吧...... ☆、星国猎(十三) 虽然修改了认证权限,但认证记录没办法彻底销毁。只要联盟对出入口系统信息进行核实,很快就会查到我们头上。杜启明等人在茂密的野树林中穿行,警惕地避开高功率探照灯的搜索范围。 傅长淮拽着背包肩带,踩过树枝和落叶:所以呢,你有什么好想法? 今天是雪峰号的公休日,晚上只有两个舰员负责值班,那就是我和阿蛰。杜启明狡黠地笑了笑:所以说,雪峰号现在处于空置状态。 你要劫走一艘联盟星舰?邵君阳闻言不得不佩服道:可以的,小明同学,这很大胆。 杜启明认真地向众人分析道:如果是普通的星际商舰,造访其他星国必须要获得联盟派发的通行许可证。但雪峰号不同,作为联盟总部的护航舰,雪峰号能够自由穿行于各个联盟星国之间,不受任何通行限制。 白寒川态度更谨慎一些:但有一个问题,每一艘联盟星舰都装有实时监控系统,如果我们要劫走雪峰号,恐怕还没离开联盟主星,就会被其他星舰截获。 这就要看零的了!为了方便大家沟通,杜启明直接用移动终端和零对话道:零,你有没有办法破坏掉雪峰号的监控和定位系统? 零思考了一下,说道:不是不可以,但破坏了定位系统,会对星舰本身的导航能力产生影响,运行轨道很可能会出现相应的偏差,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现在已经是一群亡命之徒了,自然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傅长淮也赞同杜启明的想法:当下而言,劫星舰是对我们最有利的选择。事不宜迟,趁总部还没有查清楚我们的身份,再把事情搞大一点吧! 既然大家都不介意冒这个险,零也就不再劝诫了,应声道:那好,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就按你们的想法去做吧。我会随时陪着你们,尽可能修正轨道偏差。 那就拜托了,零!杜启明莫名激动了起来,即将到来的逃亡之旅没有让他产生畏惧,反而促使他肾上腺素飙升。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么刺.激又中二的情节竟然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孤注一掷,与全联盟为敌,成为流浪星际的反叛者! 多亏了胖橘的指引,一行人成功躲避了守卫的搜寻追捕,绕过地形复杂的野树林和基地警戒区,到达了雪峰号停驻的泊岸口。 杜启明用自己的工作磁卡刷开了雪峰号的舱门,一行人陆续登舰,往驾驶舱走去:趁现在,我们赶紧出发吧! 在零的帮助下,杜启明略显生疏地操作着驾驶系统,驱动星舰加速升空,尽快离开联盟主星。 但当雪峰号即将驶离联盟主星大气层,进入外太空时,飞行储备舱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路易抱着一台废弃的反物质撞击加速器,一脸茫然地看向杜启明等人:你们这是...... ......在场所有人都没料到星舰里会多出来这么一个愣头青,秦铮扬了扬手,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问道:需不需要我把他打晕? 别别别!我不会做对你们不利的事情的!路易连忙放下手中的反物质撞击加速器,摆了摆手表明立场道:你们是我的朋友,我绝不会出卖朋友! 白寒川警惕地盯着他,开口道:那你就愿意为了我们背叛舰长?舰长平日里可是待你不薄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7) 这个......说的也是,我这么做好像挺对不起舰长的......路易一本正经地思考了起来,似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杜启明简直无语了,又不忍心对这么一个思想单纯的舰员下狠手,只好折中道:打晕就算了,先把他绑起来吧。 秦铮点了点头,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圈绳索,三两下就把路易捆了个结实,顺手绑在了一旁的座椅上:老实点!别乱动! 咳咳,别说,秦铮这魁梧的身材,配上严肃的神情,不去演绑匪真是可惜了。路易显然也被他吼得有些发憷,缩着脖子一声不敢吭,瘪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好了秦铮,你也别吓唬他了。杜启明只好稍加安慰道:路易前辈,你也别太害怕,只要你不做越矩的事情,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路易认真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独自缩在角落里,安静如鸡。接下来的时间里,大伙儿甚至都忽视了他的存在,仿佛他只是一个透明人。 雪峰号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浩瀚无际的太空,他们离开得太仓促,甚至还没考虑好逃亡到哪颗星球。 咚咚咚。傅长淮背包中的葫芦突然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他顺手掏出了葫芦,拔开木塞,把哭闹不停的小王子放了出来。 小心!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小王子,险些摔到了地上,好在萧含誉眼疾手快地把他抱在了怀里,熟练地开启了哄娃模式:宝宝乖,不哭不哭。 C31星国的小王子?!他怎么会在这里?路易被这一诡谲的画面震得目瞪口呆:唉不是,他为什么会从这个古怪的容器里出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胶囊空间技术? 秦铮瞪了路易一眼,恶狠狠道:闭嘴!不然把你舌头割了,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噗。杜启明有些哭笑不得,秦铮平时挺温和的一个人,发起威来还真的是慑人得很,神兽白虎的威仪顿时显露无疑,连他都有些发憷。 路易果然又怂了,紧闭着嘴不敢再发问,只是眼神还不时往小王子身上瞟,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了小王子是饿坏了。萧含誉有些懊恼:出来得太急,忘了准备一些奶粉和米糊。 林听蛰有些担忧地看向嗷嗷待哺的孩子,说道:我去补给舱里找找看,有没有孩子能吃的东西。 那个......打扰一下。路易壮着胆子颤巍巍道:南端星国的孩子身体发育比较好,小王子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食用鱼糜肉糜了,补给舱里第二排架子上放的那种鱼糜就可以。 嗯。林听蛰看了路易一眼,点了点头,前往补给仓找了一袋鱼糜来,挤在小勺子里,轻手喂到小王子的嘴边。 小王子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停止了哭闹,舔了舔勺子里的鱼糜尝了下味道,随即啊呜一口吞下了一整勺的鱼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这么好养活啊?杜启明把星舰驾驶模式调成了自动,也凑上来摸了摸小王子软乎乎的栗色头发,顿时被萌得心都化了。 大家都围着这个小小的孩子,忙前忙后地照料,甚至都自动忽略了他们身处的险境。仿佛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温馨时刻,而不是前路未知的绝域流亡...... ☆、星国猎(十四) 飞行储备舱里反物质撞击加速器产生的能量,只够我们进行六次惊空点跃,要是在外太空中被联盟战舰追击,我们全身而退的概率极小。杜启明检查了一下反物质燃料储备,神情有些担忧:我们不能再这么漫无目的地游荡下去了,必须尽快确认好前往哪个星国着陆。 林听蛰调出全息投影的琥珀星系区图,说道:我们目前位于亚德星区,只有米娜星区和希克星区在六次惊空点跃的距离范围之内。 杜启明借着林听蛰调出的地图接着说道:希克星区环境相对恶劣,宜居行星极少,目前只有少数几个殖民星国。而米娜星区各项条件优越,殖民星国多达二十个,且经济发达,气候宜人。 当然是米娜星区了!路易忍不住插话道:希克星区的殖民星国,要么就是火山密布,要么就是冰天雪地。尤其是维罗星国,那里白昼如同酷暑,夜晚风雪交加,那种鬼地方,根本就不适宜居住,亏得那些淘金者忍着极端天气,在那里定居下来,还建立了小型的殖民星国。 闻言,傅长淮摸了摸下巴,点头道:嗯,很好,那我们就出发去维罗星国。 ......路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傅,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吗?维罗星国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选择! 傅长淮反向思考道:越是出乎意料的地方,越不会引起联盟总部的关注。他们一定想不到,我们会带着年幼的小王子,往穷山恶水之地进发。 可是!小王子没有特制的空间制服,他怎么扛得住如此巨大的昼夜温差呢?路易看向仅用一件保暖衣包裹的小王子,神情满是担忧。 傅长淮却胸有成竹道:这点不必担心,我们自有办法。 杜启明坚信,既然傅长淮这么说,他就一定能确保小王子的平安,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目标地点设置成维罗星国,开启了自动惊空点跃模式:零,接下来就拜托你修正航线误差了。 零用大脑电波回应道: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减小误差,确保星舰降落到维罗星国的殖民区。 杜启明非常庆幸自己能拥有这么多值得信赖的伙伴们,即使前路是一片未知的黑暗,但他并不惊慌,因为身后总有同伴们,做他最坚实的依靠。 即将开始进行惊空点跃,大家回到座位上,做好防护措施。杜启明调整好所有参数,剩下的操作就全权交给了零。 在回到降压座椅上之前,杜启明还好心地帮路易系好了安全带,戴上了连接氧气管的头盔。路易朝他感激地点了点头:杜,谢谢你。 杜启明摆了摆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真心实意跟他们交朋友,可他们却把路易当囚犯对待,限制了他所有的自由。 坐回自己的座位后,杜启明在脑海中和林听蛰对话道:阿蛰,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林听蛰思索了片刻,认真地看向他,回道:在这茫茫无际的太空中,任何闪失都会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行事谨慎些也不为过。如果你觉得这么对待路易不妥当,等安全着陆后,我们可以给他一定程度的自由,但前提是他不会对我们做出不利的事情。 好,那就再观察他一段时间。杜启明也绝不允许因自己的一时心软,让阿蛰和其他同伴陷入危险的境地。在这种复杂的局势之中,愚善很可能是致命的。 三!二!一!倒计时开始,零全神贯注地道:第一次惊空点跃,开始! 燃料舱中的两台反物质撞击加速器同时启动,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能量,驱使星舰以惊空之速瞬间跃过数十亿光年的距离。 降压座椅消解了大部分的外压力,使得众人不至于承受太大的痛苦。但杜启明仍感到体内一阵急颤,让他以为自己在那一瞬间灵魂出窍,剥离了肉身。 还有五次点跃,你们需要先缓一缓吗?零担心他们承受不了连续六次的惊空点跃,因而并没有立即开始第二次点跃。 傅长淮忍着胸中的不适感,说道:没关系,继续吧。免得夜长梦多。 那好,坐稳了。零调整了一下座椅的降压系数,这才继续进行第二次惊空点跃。但这一回,零并没有给他们缓冲的时间,也是一鼓作气连续进行了五次惊空点跃。 杜启明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雪峰号就已经穿越半个琥珀星系,进入了维罗星国的大气层。 咳!咳咳!惊空点跃结束后,杜启明连忙摘下头盔,以免忍不住吐在头盔里。他大口呼吸着舰舱内的及时排放的氧气,好不容易才压下了胃里的不适感。 林听蛰见状,解下了自己的安全带,靠近杜启明身边,抚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怎么样,还好吗? 没......没事了。说罢,杜启明连忙向零确认道:零,我们已经进入维罗星国的范围了吗? 零应声回道:没错,星舰正向殖民区的泊岸口降落,十分钟后,我们就将登陆维罗星国的殖民区。 太好了!杜启明欣喜万分,六次惊空点跃的折腾没白受!但傅长淮却泼了他一盆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你看一下窗外...... 闻言,杜启明疑惑地伸长脖子往地面看去,却见本该秩序井然的泊岸口,横陈着数不清的星舰和飞艇残骸,如同一座庞大的舰艇坟场。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杜启明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他无法想象怎么样的突发性灾难,才会导致这般诡异的情景发生。 雪峰号按照泊岸程序降落到了空地之上,杜启明一行人神色凝重地走出舱门。为了防止遇到意外情况,他们妥善地穿着空间制服,戴着氧气头盔,四处查看着泊岸口,和附近星镇的情况。 然而他们目所能及处,荒凉无一缕人烟。建筑受损严重,墙垣坍圮不堪。整个维罗星国的殖民区,别说是会喘气的活人了,连具尸骨都没有见到。曾经掀起了星际淘金热的维罗星国殖民区,如今却空旷清绝,一片死寂,恍若一座幽灵之城...... ☆、星国猎(十五) 锦幽和秦铮留在星舰舱内,照顾着小王子,以及看守仍被捆在座椅上的路易。其他人则两两分组,对这座幽灵鬼城进行深入探索。 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返回雪峰号,千万不要冒险。傅长淮在脑海中嘱咐着其他三组同伴。 杜启明配合地应了一声:明白!回罢,杜启明继续和林听蛰一起,试探着走进了一处门户半启的居民屋。 为了抵御白昼的酷暑和夜晚的极寒,维罗星国的建筑墙壁普遍加厚,并且采用了特殊材料,采集白昼的热量,储存到夜晚对房屋进行供暖。而且为了抵御时常侵袭大地的飓风,房屋结构都设计得异常坚固,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摧毁的。 就算维罗星国的环境再恶劣,也不至于在短时间内摧毁整颗星球。而且就算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抵抗的灾害,至少会留下维罗人的尸骨吧?杜启明踏过屋内七零八落的家具和装饰品,双手紧握着从星舰带出的光脉铳,以防遇到什么意外的危险。这片死寂的氛围,让他不禁感到胸口发闷,濒临窒息。 林听蛰隔着专用手套拿起一张相框碎裂的全家福照片,仔细地观察着照片上笑得灿烂而满足的一家三口,其中的父亲手中还抱着一筐奇异的金属,乍看像是地球上的黄金,而细致看去,却发现这些金属上有着丝丝缕缕的血红色痕迹。 见到这种奇异金属的一瞬间,林听蛰就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意味,他皱了皱眉,指着上面的一筐金属问杜启明道:这是什么? 这个啊,好像是琥珀金。说着,杜启明点开移动终端,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果然出现了一大堆有关琥珀金的词条和图片。 杜启明认真地比对了一下照片和终端上的图片,确认道:没错,就是琥珀金。我听雪峰号的舰员提起过这种金属,虽然琥珀金和其他星球上的金属成分一模一样,但偏偏只有维罗星国的琥珀金能呈现出这般金红交织的奇景。物以稀为贵,琥珀金比同类金属的价格高上几十倍,也因此吸引了大批的淘金者忍受着极端气候,前来维罗星国定居。 见林听蛰眉头紧锁,杜启明敏锐地意识道:怎么了阿蛰?这琥珀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说不清楚。林听蛰摇了摇头,神情略微有些困惑:但我总觉得,这是种非常不祥的东西。 林听蛰的直觉一向很准,既然他这么说了,杜启明便把琥珀金的事情放在了心上,留待回舰之后再继续调查。 这边的探索还没结束,两人却在脑海中接受到了邵君阳的思维传输:小明,听蛰,我想,你们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邵君阳直接将视界共享给了二人,杜启明和林听蛰通过邵君阳的眼睛,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一处隐蔽的地坑之中,堆满了一颗颗层叠的琥珀金,如同绽开的金红花朵,盛放在这片死寂的大地上。 这么多琥珀金?杜启明调出几条关于琥珀金的资料,疑惑道:资料上记载,琥珀金的产量极少,一个淘金者耗费数年才有可能挖掘到一块成色中等的琥珀金。可对面的这些,看上去全都是极品货啊! 白寒川也加入了他们的意念对话:这些琥珀金,随便一块就能买下一座星镇,数量如此庞大的极品琥珀金,为什么会堆叠在沙土之中无人问津?那些淘金者,又为何全部失去了踪影? 四人正在讨论着面前琥珀金的话题时,傅长淮突然将脑思维对接了过来:老白,君阳,你们赶紧找地方隐蔽!快! 白寒川迅速拉着邵君阳的手,往就近的建筑奔去,一边询问傅长淮:出什么事了? 傅长淮语速极快道:有一架运输舰正在登陆维罗星国的殖民区,登陆方位就在你们所在地附近。 运输舰?若说是前来追击他们的联盟战舰,白寒川还能理解,可是运输舰......邵君阳闻言,眼睛一亮道:琥珀金!他们说不定是冲着琥珀金来的! 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两人选择了一栋离土坑不远的房屋,隐匿在面朝琥珀金方位的一扇窗户后面,神情严肃地等待着那架运输舰的降落。 杜启明对接到了傅长淮的思维之中,关切道:傅大哥,我们的星舰太显眼了,锦幽他们会不会被对方发现? 傅长淮利落回答:没关系,我已经让锦幽和老秦给雪峰号设下了阵法,将星舰隐藏在障目阵法之中,他们现在很安全。说着,傅长淮又叮嘱了一句:倒是你们,注意隐蔽,不要暴露在室外。 明白了!杜启明本想赶往白寒川和邵君阳那里去接应他们,但如同贸然现身,暴露了行踪,反倒会连累其他的同伴。于是乎,杜启明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跟林听蛰一起隐藏在原地,通过邵君阳的视界关注着他们那边的情况。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8) 没过多久,杜启明就听到了白寒川在他们脑海中说道:来了,那艘运输舰已经悬停在了琥珀金的上空。 果然!他们是冲着琥珀金来的!邵君阳也将目光移向里那艘运输舰,通过邵君阳的视界,杜启明等人清楚地看到了舰身上赫然映着的联盟徽章,和雪峰号舰身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见状,杜启明很是诧异道:联盟总部的人?他们为什么会到维罗星国来收割琥珀金? 没错,收割,杜启明之所以会想到这个词,是因为运输舰的底部伸出了十几条高敏度机械爪臂,精准地抓住了那一块块堆叠成花朵形状的琥珀金,随即提起机械爪臂,用力将琥珀金拔起。 一开始杜启明还觉得有些好笑,心想这动作可正像是在拔萝卜。然而当他看到琥珀金根部缠连的东西时,他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冻结成寒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花朵般绚烂的琥珀金,竟然紧紧地附着在一具具腐烂的尸体上,而从尸体身上还没彻底朽坏的服装来看,他们分明都是维罗星国的淘金者! 杜启明顿觉心底涌起一阵刺骨的恶寒,他终于知晓为什么维罗星国殖民区会成为一座死城,为什么城中居民全都消失无踪。因为那些追逐琥珀金而来的淘金者们,已然变成了滋养琥珀金的肥料,在沙土中腐朽消亡! ☆、星国猎(十六) 或许他们应该庆幸,登陆维罗星国殖民区的只是星联的运输舰,而不是前来追捕他们的战舰。对方将土坑中的琥珀金收割完毕,就毫不停留地离开了维罗星国。 这个星球上不安全,我们先回雪峰号!傅长淮心中寒意未消,仅仅方才一处土坑,就陆续牵扯出了上百具淘金者的尸体,在他们脚下的土地里,还不知掩埋着多少类似的人体养料。 好。杜启明等人也不再多做停留,这个星球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糟糕许多。 凤临却回应道:你们先回去,我和英儿在一家星际舰艇维修站里找到了大量的反物质撞击加速器,我们搬一些回雪峰号。 嗯,自己小心。傅长淮保持着和凤临鸾英的思维通讯,确保如遇紧急情况,自己能第一时间前去援助他们。 除了凤鸾二人,其余一行人都聚集在了雪峰号的驾驶舱中,众人围立在全息投影仪的四周,全身关注地盯着杜启明调出的有关维罗星国的信息:星元6560年,前往希克星区寻找稀有金属的淘金者们,意外发现了全星系独一无二的琥珀金,在联盟各国的贵族和商界大亨之间掀起了追捧琥珀金的狂潮。自此,大批的淘金者蜂拥前往出产琥珀金的星球,甚至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凭着惊人的毅力建立起了维罗星国。 星元6700年,由于过度开采,维罗星国的琥珀金资源几近枯竭,琥珀金也因此飙升至天价。淘金者们为赚取暴利,拼命搜寻琥珀金,甚至为了得到一块优质的琥珀金原石而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然后呢?后面没有了吗?邵君阳不免觉得奇怪,杜启明也认认真真地再次搜索了几遍,仍然没有查到维罗星国往后的记录。 6700年......林听蛰看了眼全息屏幕右上角的星历栏:现在已经是星元6830年了,这中间的一百三十年,在维罗星国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杜启明接着道:而且奇怪的是,在这段时期,维罗星国就如同被全星系遗忘了一般,除了陈旧的传言,和陆续输出的琥珀金资源外,没有任何关于维罗星国的消息。 闻言,白寒川察觉到了某些异端,他步步逼近被绑在座椅上的路易,厉声质问道:既然维罗星国销声匿迹了一百多年,你又是从哪里得知这颗星球的情况,甚至清楚地知道它所属的星区! 我?路易满脸无辜道:我在星际学院修的是星航学,熟悉每一个联盟星国的位置是我们的必修课。而且希克星区的环境非常特殊,星航学的老师还把这个星区作为典型,仔仔细细地讲过,因此我对希克星区的印象尤其深刻,也记住了维罗星国的基本情况。 白寒川皱了皱眉,路易的解释听上去还算合理,可他总觉得这个家伙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白寒川还想再做些试探,却听到了舰舱防护门开启的声音。他抬起头,见凤临和鸾英拎着几大包反物质撞击加速器,走进了驾驶舱中。 凤临放下了手中的大包,又从制服的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金属盒,伸出手摊开了手掌说道:你们猜,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琥珀金。傅长淮以明确的口吻说道:别问了,我们还处于思维共享的状态,你这种卖关子的行为真是非常幼稚。 嘁!无聊!凤临白了他一眼,随即打开了盒盖,一枚已经被打磨光滑的水滴形琥珀金,静静躺在雍容华贵的红丝绒底垫之上。 邵君阳从凤临手中接过这枚琥珀金,将这触感温润的奇异物质放在自己掌心,缓缓道: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枚琥珀金,来揭开维罗星国掩藏了一百三十年的秘密...... 说罢,邵君阳闭起双眼,将念力灌输到掌心这枚小小的琥珀金之上,一丝丝剥离出附着在其上的记忆碎片。而正和邵君阳思维共享的众人,也以一种奇妙的方式看到了邵君阳脑海中的世界。 嘿,安东尼前辈,你究竟是有什么诀窍,才能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找到出产琥珀金的地方?初来乍到的淘金者贝克,趁着安东尼酒至半酣,一边态度恭敬地给他倒酒,一边伺机向他打探消息。 安东尼喝得正高兴,一股脑儿地就把琥珀金的秘密给抖了出来:新来的,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以为琥珀金上的暗红色纹路,真的是自然形成的吗?别傻了!那不是异色斑纹,而是长年累月浸透到金属中的血迹! 什么!血迹?谁的血?贝克拿着酒瓶的手一抖,瓶中酒液溅到了安东尼满是尘土的工作服上。 唉!可惜了这么好的酒!安东尼惋惜地擦了一把身上的酒液,继续说道:放心,不是人血,是食土兽。这些异星畜生啊,信奉什么取之土地,还之土地的规矩,它们靠土壤中的腐殖质生存,死后,又葬身于土地之中,以自己的骨血来滋养土地。在食土兽的尸骨之上,往往会出现金红交织的琥珀金。 贝克闻言很是惊讶:红血生物?这在全星系都是非常稀有的啊!毕竟在琥珀星系中,大部分星球上的原生生物都是蓝血,拥有红色血液的生命体少之又少。 正因为红血生物数量极少,琥珀金才会越值钱啊!安东尼双颊酡红,音调也拔高了一些:要是遍星系都有琥珀金,随便哪个星国都能出产,那我们还怎么靠琥珀金发财啊! 贝克对此深表赞同,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安东尼前辈,你是通过搜寻食土兽的痕迹,来确认琥珀金的所在? 搜寻?这个时代还有哪个淘金者费尽心思搜寻啊?我们早就开始人工种植琥珀金了!安东尼嘲笑着这个天真的年轻人,或许他刚来到维罗星国的时候,也曾这么天真过。 贝克挠了挠头:我只听过种植作物,还没听过种植金属的!而且,你都说了,琥珀金并不能够自然形成,而需要......话及此,贝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道:你们是用食土兽的尸体来种植琥珀金?! 安东尼又往嘴里灌了半杯酒,醉醺醺地点着头,得意道:没错!杀死一只红血畜生,就能种出价值百万星币的琥珀金!一百万啊!在其他星国,奋力打拼十几年也赚不了这么多的星币,而维罗星国,噢,该死的,虽然这儿的环境就像地狱一样。但是......但是!星河为证!这里可真是个发财的好地方!绝佳的宝地! 一只食土兽,换百万星币!贪婪的欲念逐渐吞噬着贝克本就浅薄的良知。就算这种红血生物再稀有,也不过是不受联盟保护的异星畜生罢了,弄死几只根本不会有人在乎。那些贵族和大亨们在乎的,只是值得炫耀的稀罕金属,而他们这些亡命星际的淘金者,在乎的只有星币!只有钱!没错,去他.妈的良知!去他.妈的食土兽! ☆、星国猎(十七) 该死的!那只食土兽是我先发现的!鬓发灰白的老安东尼紧紧拽住食土兽的尾巴,然而那只被散能铳击中的可怜幼兽已经奄奄一息,根本无力挣扎,只能任由两个淘金者将它拼命拉扯。 安东尼前辈,你省省吧!就你这把一折就断的老骨头,就别妄想从我手里抢走食土兽了!当年的毛头小子贝克,已经成长为阴狠狡诈的中年男人。这些年的淘金磨砺,促使他练就了一身健壮的肌肉,而日益老迈的安东尼,根本成为被后浪拍死的前浪,毫无反击之力。 老安东尼愤恨地盯着贝克,怒骂道:你这个恩将仇报的恶棍!要不是我告诉你琥珀金的秘密,你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 那就谢谢你了,前辈,多亏你教会了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这颗星球上的红血畜生越来越少,琥珀金的产量也急剧下降,要想继续赚钱,赚大钱,就要挤破了头来抢这些食土兽。你以为我会把发财的好机会让你吗?别天真了!臭老头! 从前辈到臭老头,贝克逐渐撕下了良善的伪装,被贪欲腐蚀得心肺皆黑的男人,在昔日的恩师面前尽情显露自己最丑恶狠毒的模样: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臭老头!给我去死吧! 砰!散能铳膛中射出的十几道能量弹瞬间穿透了老安东尼的整个胸膛,炸出密密麻麻的狰狞血洞,猩红炙热的鲜血飞溅在他身后的琥珀金田中,将还未孕育完备的琥珀金染上了鲜艳至极的斑痕。 贝克将散能铳别回腰际,若有所思地看向瘫倒在地,已然成为一具尸体的老安东尼:杀人毕竟违反了维罗星国的铁律,这老东西的尸体要是被别人看到了,也是个大麻烦,不如...... 贝克冷笑了一下,将那只濒死的食土幼兽暂且扔到了一旁,转而走向老安东尼的尸体,拽住他的后领,如同拖动一个巨型垃圾一般,将他拖进了琥珀金田旁边。贝克拾起早就准备好的半自动挖土机,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功夫,刨开了一个足以容纳成年人的土坑,将老安东尼的尸体埋进了琥珀金田中。 将土壤回填,做好了足够的伪装,贝克心满意足地回过头,正要继续埋那只被闲置在一旁的食土幼兽,却发现那半身血污的小东西竟然已经消失不见,遁土而去。贝克顿时皱了眉,咒骂道:该死的小畜生!我真该拧断你的脖子,让你彻底死透! ...... 噢!我亲爱的伙计!你淘到的琥珀金比市面上的极品货成色还要好,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相信我伙计,这一枚琥珀金,一定能卖到千万星币的高价!稀金交易所的首官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枚红斑浓郁的琥珀金,眼中毫不掩饰地绽放着贪婪无比的光芒。 面对交易所的首官,贝克的态度还算得上恭敬:首官先生,那就拜托您代售这枚琥珀金了,之前谈好的分成,希望您说话算数...... 没问题!亲爱的贝克!首官豪爽地说道:要是你能多弄来一些这种品质的琥珀金,我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再让你一成!你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听到首官的承诺,贝克粗粝的手都在不住颤抖,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些小小的琥珀金,能让他暴富成维罗星国,不,全联盟的大亨! 从贫民窟出生的贝克,自幼受尽了侮辱,他做梦都想摆脱那低贱的身份,抬头挺胸地做人。而如今,绝好的机会就近在眼前,只要把握住,他就能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富有,最高贵的人!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贝克开始疯狂捕杀濒危的食土兽,将这些血肉模糊的食土兽尸体掩埋在琥珀金田中。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成果!贝克把新收获的一批琥珀金甩到了地上,暴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全都达不到之前的成色!难道...... 贝克松开自己的头发,神经质地扑向了面前的工作桌,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把染血的散能铳,他就是用这把散能铳,亲手杀死了老安东尼,把他埋进了琥珀金田里。没错,就是那块出产了顶级琥珀金的田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贝克似乎已经处于癫狂状态,反反复复尖声高喊着同样的几句话。狂喜过后,他重新恢复了冷静,握着手中冰冷的散能铳,眼中闪现出刺骨的寒光...... ...... 奇了怪了,最近怎么老是有淘金者莫名失踪?这也太吓人了吧。一个高瘦的淘金者跟同伴抱怨着最近发生的怪事,而同伴却对此毫不在意。 比起失踪的淘金者,我更好奇贝克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竟然种出了那么多顶级的琥珀金?这个络腮胡淘金者嫌弃地看着兜里的劣等琥珀金,愁得五官紧缩,满脸褶皱:再这样下去,我们手里的劣等琥珀金就要卖不出去了...... 高瘦淘金者对此也很是忧心:可不是嘛,交易所直接把收购标准提高了一个档次,我们种出来的琥珀金,已经被压到原来价格的一半了!食土兽又越来越难捕捉,真是不给人活路啊! 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去偷学一下贝克的种植方法,看看他有什么独门诀窍?络腮胡一把收起了手里的劣等琥珀金,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从贝克哪里挖出顶级琥珀金的秘密。 高瘦淘金者想了想,犹疑道:可是贝克那个家伙警惕得很,总是门窗紧锁,跟防贼似地防着其他淘金者,我们要怎么靠近他呢? 络腮胡淘金者摸了把脸上乱蓬蓬的胡子,神秘兮兮地说道:嘿,别担心,我有办法! 当夜,两个淘金者藏身在贝克工作间的柜子里,透过缝隙往外张望。瘦高个儿有些紧张地说道:天呐,老兄,你这可是出的好主意,趁贝克出门的间隙直接躲到人家的屋里,这简直比做贼还刺.激! 不要抱怨了伙计,这已经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络腮胡说了一半,却听到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嘘!别出声,他回来了! 瘦高个儿连忙闭紧了自己的嘴,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却见贝克正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塑胶袋,脚步沉重地往工作台走来。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99) 两人疑惑地盯着那个奇怪的塑胶袋,看这体积,里面装的可不像是小巧的食土兽啊?为此,瘦高个儿又忍不住往前凑了凑,紧挨着柜子缝隙,睁大了眼睛观望贝克的举动。 贝克用力扛起塑胶袋,将其放置在自己的工作台上,用尖刀熟练地将塑胶袋割开了一条狭长的裂口。他神情冷漠,动作利落地撕开塑胶袋,露出了塑胶袋内一片血肉模糊的身影。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食土兽,而是人类,穿着淘金工作服的淘金者! 啊!瘦高个儿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往后一躲,却撞到了衣柜壁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络腮胡想阻止瘦高个儿的动作,可根本来不及,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糟了! 果不其然,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吸引了注意力的贝克,手握尖刀,目光犀利地向柜子的方向走去。 柜中两人只觉那催命一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柜门被猛地打开,贝克狰狞可怖的脸在他们面前逐渐靠近。贝克的脸上突然挂上了残酷的笑容,那是一个嗜杀的猎人,看到可口猎物主动送上门时的得意笑容。 呵!找到你们了!面对这个满手鲜血的杀人狂魔,两个淘金者想要大喊,想要呼救,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一道慑人心魄的寒光闪过,两人的咽喉被他手中的尖刀一击割开,喷涌的鲜血,溅满了贝克的侧脸,和无情勾起的嘴角...... ☆、星国猎(十八) 翠娜!翠娜!我的孩子,你到底在哪里!已故淘金者的遗孀萨拉踉跄地奔走在寒夜之中,飘落的雪花染白了她盘起的长发,纤弱的身躯艰难地顶着刺骨寒风,让人不禁担忧,她是否下一秒就会被冻结成一座孤独的冰雕。 外面太冷了萨拉!这样下去,还没找到翠娜,你就会冻死在风雪中的!热心肠的米勒太太穿着厚厚的棉衣从家中跑出来,想要把萨拉劝回屋内取暖,可萨拉却执拗地回道:不找到翠娜,我绝不回去! 米勒太太见她可怜,咬了咬牙下了决心,陪着她一起顶着寒风寻觅她那失踪的十三岁女儿翠娜。 翠娜是个极懂事的孩子,父亲早逝,她便凭着弱小的肩膀,坚毅地扛起了家庭的重担。不仅帮着母亲料理家务,还出门做一些简单的活计,比如清洗刚刚收割下来的琥珀金,以赚取微薄的工钱,好换上几块冷硬的干面包,带回家和母亲共享。 作为母亲,看着幼女如此辛苦,萨拉能不心疼吗?但她没有丝毫办法,丈夫已经为了前来维罗星国淘金,放弃了母星的居住权,他们已经回不了四季如春的母星了,只能在这环境恶劣的星球上苟且偷生。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萨拉去南边的农场里劳动,翠娜则到附近的琥珀金田边帮淘金者们做些清洗工作。由于翠娜乖巧懂事,为人诚信,淘金者们都乐意请这个孩子帮忙清洗,免得被有心之人趁机偷换了他们辛苦种植出的琥珀金。 今天正巧是农场结工钱的日子,萨拉从农场主手中接过得来不易的一小袋星币,在回家途中特意绕到了殖民区最平价的服装店里,为翠娜精心挑选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 翠娜非常渴望能拥有一条粉色的小裙子,但她也清楚母亲工作辛苦,赚取的工钱还要支撑她们的基本生存开销,一条漂亮的裙子对她而言是个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萨拉却不这么认为,在她心目中,翠娜和其他被千娇万宠养大的女孩子们没有什么区别,她也值得拥有自己喜欢的一切。虽然自己暂时没有能力满足女儿的所有愿望,但这一条连衣裙,是她目前唯一能送给翠娜的礼物。 萨拉带着贴心包装好的礼物回到家里,满怀期待地想给女儿一个惊喜。可她从下工等到入暮,却始终不见翠娜回来。一到晚上,气温就会骤降至零下,淘金者们绝不会在这么寒冷的环境中继续收割琥珀金,翠娜也应该早就回来了。 不对!这显然不对劲!萨拉忐忑地放下手中的连衣裙礼盒,披上一件打满补丁的披风,冲出家门四处寻找女儿的踪迹:翠娜!你们见到我的女儿了吗,见到翠娜了吗! 翠娜不是早就收工了吗?白天聘请翠娜帮忙清洗琥珀金的几个淘金者看向萨拉,神情有些担忧:怎么了,她没回家? 没有,她一直没回来!见萨拉焦灼无比的神情,几个淘金者也放下了手中的工具,主动说道:你先别着急,我们跟你一直找找,说不定她只是到哪儿去玩了。 这话,其实连淘金者自己都不相信,翠娜是全殖民区最懂事的孩子,她的行为处事成熟稳重得像个大人,绝不会一声不响就跑去玩耍。 翠娜!翠娜!几个淘金者和萨拉一起在琥珀金田附近找了几圈,却仍然不见翠娜的踪影。夜晚的气温还在持续下降,就连壮硕的淘金者们也渐渐扛不住了:对不起萨拉,要不,要不我们明天继续找吧。 萨拉没有强求他们,但她自己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仍坚持不懈地奔走在风雪之中,直到米勒太太也陪着她一同雪夜寻女。 当两位女士寻到一处偏僻的琥珀金田时,眼尖的米勒太太指了指土地中掉落的一个清洗工具道:萨拉,快看,那好像是翠娜常用的软毛刷! 萨拉脚步顿了顿,随即疯了似地往那片琥珀田跑去,她由于长期受冻,关节僵硬,踉跄了一下,直接摔倒在了琥珀金田里。萨拉甚至都顾不上爬起来,就着摔倒的姿势伸手去捞那把软毛刷。当她看到软毛刷上用小刀刻下了翠娜时,一股庞大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翠娜!翠娜! 萨拉......这片琥珀金田里,有新鲜的血迹......米勒太太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刺骨的寒冷,还是过度的惊慌。 米勒太太自己不敢去动这片血田,她找来了丈夫和其他几个淘金者,带着大大小小的工具回到这片琥珀金田。米勒太太将怔愣的萨拉半拖半抱地带离了那片血田,两人颤抖地依偎着,看淘金者们一点点掀开这片诡秘的田地。 他们最先是沿着血迹的方向的挖掘,几人忍着寒冷掘开了掺着血液的土壤,土层渐渐掀开,露出了一片咖啡色的布料。看到这片布料,萨拉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这是翠娜今天穿的衣服,她就是穿着这件咖啡色连体裤出门的,以为翠娜觉得,穿裤子工作要比穿裙子方便一些,效率更高...... 随着淘金者们挖掘的动作,这片土壤下掩盖的一切逐渐露出真容,等淘金者们改用小铲拨开沾满血色的土壤,清出一具冰冷惨白的少女尸体时,萨拉彻底崩溃,撕心裂肺地痛呼道:翠娜!翠娜!我的孩子!啊! 原本还算得上祥和的维罗星国殖民区,在一夜之间炸翻了天。这不仅是因为一位少女被残忍地杀害,掩埋在琥珀金田里,更令人震惊到胆寒的,是这片琥珀田中,竟然堆满了人类的尸体,正是先前那些神秘失踪的淘金者! 不用说,那一定是贝克的琥珀金田......在看到翠娜惨白脸庞的那一刻,杜启明就忍不住退出了视界共享,等到其他人强忍着读取完了这枚琥珀金上残存的记忆碎片,杜启明才寒声问道:那个丧心病狂的贝克,后来被抓住了吗? 林听蛰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被愤怒的淘金者们绞死了,吊在刑场上示众了三天三夜。 既然贝克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维罗星国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幽灵亡城?对此,杜启明深感不解。 邵君阳从记忆碎片中脱离后,久久无法平静:因为贝克在被绞死之前,公然说出了顶级琥珀金的秘密...... 他太懂人性了。白寒川的声音几近冷酷:他深刻明白,只要有暴利驱使,就会有无数个贝克冒出来,他是第一个刽子手,却绝不是最后一个。 虽然众人还不清楚,联盟总部在这场惨剧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们知道,维罗星国是毁灭在淘金者们自己的手中。贪念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资本利益腐蚀了殖民区的每一寸土地,对于这群投机的逐利者而言,道德和钱财,他们一定会选择后者。 杜启明不由想起上一个世界中,艾迪爷爷遗留下的手稿和那句沉痛的论断:人类的尸骨终将腐朽成养料,孕育出开在废墟之上的,血色的鲜花。 老教授看似荒谬的言论,却成了真实而残忍的谶言。这些以血肉为养分孕育而生的琥珀金,便是开在人类尸骨之上的恶之花...... ☆、星国猎(十九) 他们来了!杜启明正感慨维罗星国的遭遇,却听到零突然发出了警示,杜启明连忙问道:是谁来了? 零迅速回答道:联盟战舰,他们正朝我们泊岸的方向逼近。快!补充燃料,准备启动雪峰号! 联盟战舰?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追踪到了我们,定位系统不是已经破坏了吗?杜启明一边进行星舰启动操作,一边向零询问。 零也有些困惑:星舰上的定位追踪系统我已经全部屏蔽了,已经做了多次测试,绝不会有纰漏。 或许,是有人身上带着微型追踪器。白寒川眯着眼盯着被捆在座椅上的路易,神情很是警惕。 路易被白寒川盯得浑身发毛,连连摇头道:你们不要看着我啊,我绝对没有带这种东西! 搜!白寒川不顾路易的辩驳,和秦铮一同直接上手把他的制服扒了个干净,一个个口袋,一寸寸面料检查,却一无所获,连个追踪器的影子都没见着。 怎么会......白寒川扔下手中的制服,忿忿地看向路易,路易则委屈都快哭了:都说了不是我啊!麻烦你们把制服还给我,这里真的太冷了啊! 秦铮无奈地把制服还给了他,以防万一,等他穿好制服后,又把他捆了个结实。再一次被捆成粽子的路易:...... 小王子!正在调整星舰飞行参数的杜启明突然反应过来:小王子是联盟总部的特级机密实验品,他体内很有可能被植入了追踪芯片! 傅长淮闻言,回身对锦幽说道:锦幽,检查一下小王子身上有没有手术痕迹。 锦幽解开小王子身上裹着的保暖衣,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丝毫的痕迹,连细微的创口和疤痕都没有: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 啊哇!啊哇哇!小王子突然在锦幽怀里挣动了起来,她还以为是孩子被冻着了,正想给小王子重新包上保暖,却见他抬起了肉嘟嘟的小手臂,甩动了几下。 其他人本来没有多加在意,只当孩子正常闹腾。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王子手臂上的皮肤竟然开始缓慢地蠕动起来,肌肉的形状也出现了些微的变化,就好像是他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爬出来。 这个想法让杜启明吓了一跳,他甚至都忘了继续操作星舰驾驶系统,所有注意力都被小王子的手臂吸引了过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得了他的问题,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小王子手臂的异状。不多时,小王子软乎乎的手臂逐渐停止的蠕动,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从他体内被排出,掉落到舰舱的地上。 林听蛰上前捡起了那枚闪着红色光点的芯片,仔细观察了片刻,开口道:是微型追踪芯片。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小王子竟然能靠身体的异动,自主排出体内的微型追踪芯片?杜启明彻底傻了眼:难道这就是鹤庭星国的特殊能力? 傅长淮从林听蛰手中接过追踪芯片,打开舰舱门,用力往外一扔,随即对杜启明说道:小王子的事情以后再研究,先离开这里。说着,他又转向凤临问道:凤临,燃料填充好了吗? 放心,反物质储备充足,够我们来个几十次惊空点跃。凤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情很是得意。 傅长淮点了点头:那就好,小明,迅速启动星舰,我们尽快离开维罗星国。 好!杜启明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驾驶着雪峰号离开了地面,往联盟战舰的反方向飞去:可是......我们接下来往哪儿去呢?总不能一直在太空飘荡吧,食物储备也不多了。 闻言,傅长淮走到路易面前,意味深长道:你有什么好建议呢,路易? 我?路易有些意外,自己都被绑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愿意相信他,他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随即激动地说道:我想到了!拜尔德星区!那里位于联盟和反叛星国的交界处,是个敏.感地带,就算是联盟总部,也不敢轻易在那里开火! 好,那就往拜尔德星区进发。见傅长淮轻易就听信了路易的话,白寒川皱了皱眉,说道:老傅!你真的相信他? 傅长淮耸肩笑道:为什么不信呢,他说过,绝不会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况且,他自己也在雪峰号上,要是星联战舰对我们开火,他也难逃一劫。 白寒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傅长淮的表情,态度莫名发生了变化,顺着傅长淮的话说道: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没必要无端猜忌。 说着,白寒川把目光转向秦铮道:老秦,把路易解开吧,接下来的路程,我们还要靠他指路。 秦铮略有些茫然地看了白寒川一眼,但并没有问多余的问题,简略地应了一声,便上前解开了路易身上的纤维索,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谢谢......路易终于重获自由,他摆动了一下有些僵硬酸痛的手臂,随即跟个星际导游似地主动讲解道:我们即将前往的拜尔德星区,是全星系最混乱的区域。但混乱不代表贫瘠,相反,拜尔德星区的首星非常的繁华,甚至超过了很多富庶的星国。 由于位置特殊,拜尔德星区聚集了许多来自不同阵营的新居民,除了联盟星国的移民之外,还有大量的反叛星国行商。他们在拜尔德星区和联盟星国的人进行贸易,用他们特有的稀金换取联盟星国的物资。虽然与反叛星国的贸易行为是被联盟禁止的,但由于利润巨大,很多联盟星国的商人也甘愿承担着被联盟驱逐的风险,与反叛星国进行交易。 听了路易的介绍,杜启明恍然道:我好像听别人提起过,拜尔德星区的首星,是不是叫做自由星国?因为这个星国的名字非常特别,所以我对它印象比较深刻。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0) 没错,自由星国。路易接着说道:这颗星球原本没有殖民者,现今居住的,都是联盟星国和反叛星国的移民。他们为了各自的母星,在这颗星球上建立了全新的交易所,从其他星国换取急需的物资,通过运输舰载回母星。在那里,联盟星国和反叛星国的移民之间毫无芥蒂,相互扶持,称兄道弟,因此,将星国取名为自由。 听路易情绪激昂地描述着自由星国的景象,白寒川却冷漠道:所谓的正义和自由,都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真正能让他们决意结盟的,只有共同的利益。 ☆、星国猎(二十) 联盟总部或许没有想到,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啊啊啊的小王子,竟然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没有任何器械帮助下主动排出体内的微型追踪芯片。雪峰号已经顺利进入了拜尔德星区,而联盟的战舰还在维罗星国没头苍蝇似地乱转。 这就是自由星国?驾驶着雪峰号准备着陆的杜启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颗蔚蓝色的星球,让他产生了无比的亲切感:这里跟地球真是太像了! 地球?你是说银河系的那颗古老行星?路易对这一类的话题显然很感兴趣:传说它是人类的发源地,是全种族无可替代的母星! 杜启明百感交集:没错,那是一颗非常美丽的星球,山中有兽,海里有鲸,高原有雪山,平川皆沃土。古老的河流,孕育出了璀璨的文明,那里是全人类的根,支撑着大地之子的骨。 听了杜启明的描述,路易却有些不解:如果地球真有你说得这么好,人类为什么要抛弃母星,来到迢遥无际的琥珀星系呢? 地球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奉献了一切,是孩子对不起母亲,亲手毁了她的容颜,断了她的静脉,伤了她的心...... 杜启明从没想过这番话会从自己的口中说出,误入灵卷天书之前,他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技术宅,觉得新闻里播的这个国家海啸,那个国家山火,哪哪又对邻国发动了战争,这些遥不可及的灾难根本就与他无关。 但一路辗转泅渡于时空之海,看着人类怎么一步步走向不可挽回的境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愚蠢而无知。人类用肤色、国籍、种族、性别等等毫无价值的标准,割开了难以逾越的鸿沟,却不知这是多么浅薄虚妄的行为。 世间万物,息息相关,没有谁能够独立存在。全人类其实都是一体的,所有人的命运都紧紧连结。有的人蜷缩在自以为安全的阵营之中,袖手看着其他人发动战争,污染环境,破坏生态,然后幸灾乐祸几句哪哪打仗关我屁事?死多少人都是他们活该!哪哪又天灾频发了啊,一定是他们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可他们不会考虑到,地球只有一颗,母亲只有一个,他们纵容着其他人毁坏家园,其实也在断绝自己的后路。就像此刻,人类亲手摧毁了地球,摧毁了银河系,逃到遥远的琥珀星系,一边怀念着传说中的美丽母星,一边继续破坏琥珀星系的生态,大肆捕杀异星生物。美其名曰殖民扩张,开疆拓土,实则又在重蹈先前的覆辙,一步步毁灭他们新的家园。 你相信报应吗?路易没有回答,而是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杜启明,杜启明自嘲地笑了笑:我原本不信,但我现在信了。这世间之事,都是有因果的。 林听蛰抬眸望向杜启明,只觉他笑容中带着浓浓的苦涩。林听蛰不顾其他人的视线,上前拥住了他,在他耳畔轻声说道:不想笑就不要笑,我会心疼。 阿蛰......杜启明回抱着爱人,突然觉得一切烦忧和无力感都烟消云散。他没有拯救天下的壮志,也没有福泽世人的胸怀,他能做到的,只有善良赤诚,倾尽一切爱他所爱。 咳咳,那个......美好的氛围瞬间被打破,路易非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你们,但是......再不做好着陆准备,我们的星舰就要坠毁了...... 我去!忘了正事了!杜启明顿时反应过来,拉着林听蛰飞也似地奔回了控制台。杜启明手忙脚乱地开始进行着陆准备,而林听蛰则浅笑着陪在他身旁,分明是流亡之路,却让人感到岁月静好。 傅长淮抱着手臂靠在舱壁上,对身边的萧含誉低语道:我先前觉得这傻小子配不上我们听蛰。 那现在呢?萧含誉想到之前傅长淮总是看他不顺眼,还没少给他使绊子,就不免觉得好笑。 嗯......傅长淮表情仍旧有些不甘不愿,傲娇地说道:就勉勉强强吧,这小子也没那么糟糕。 所幸路易提醒得及时,雪峰号在逼近泊岸区的最后关头堪堪安全降落,再晚一会儿,星舰就要损失惨重了。 着陆的那一刻,杜启明终于松了口气,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说道:呼......好险...... 行了,我们四处遛遛去,我可不想再吃补给舱里的真空包装食品了,都是些防腐剂。傅长淮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舰舱,跟观光客似地到处转悠,迅速融入了当地人之中。 不说还好,一说所有人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再吃那些太空鱼糜,他们真的要吃吐了。 诶!这里竟然有汉堡!杜启明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小孩儿似地窜到小吃摊前,说道:老板!来两个汉堡! 然而小吃摊老板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的汉堡,不卖给联盟总部的走狗! ......杜启明默默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制服,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忘了这茬了,这里不只有联盟星国的移民,还有反叛星国的人,他们看到星联战士的制服,肯定跟看到仇敌似的。 没关系,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再来逛。林听蛰拉着他离开了人群,用障目咒掩去了他们身上的制服,改换成当地的服装,这才重新回到了拥挤的街道上。 果不其然,这一次再没人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盯着他们看了,沿街的商贩对他们的态度也热情了许多。杜启明啃了一口刚出炉的肉松面包,含糊不清道:看来介里的人,对联盟总部很有意见啊...... 那可不是?要不是对联盟总部恨之入骨,怎么会冒着灭国的风险叛离联盟?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把杜启明吓了一跳,杜启明连忙回过头,却见路易早就把制服脱下来了,不知从哪儿买了件新的衣服套上了。 我去!路易!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来吓人?杜启明朝他无奈道:还有,你已经恢复自由了,不用再跟着我们了。是回联盟主星还是留在这里,你可以自己决定。 路易却耸了耸肩说道:虽然我不是自主叛逃的,但我毕竟跟你们在一艘星舰上,联盟总部一定会认为我是你们的同党。要是我就这么贸贸然回到主星,恐怕会被抓起来刑讯逼供,甚至被当场灭杀!我可不会想不开,跑回去送死! 杜启明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在自由星国找个地方住下来,反正这里是个开放的星国,只要不穿着星联战队的制服招摇,没人会来赶你走。 可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没带多少星币,恐怕难以在这里容身。路易苦恼地挠了挠头,随即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杜启明简直不明白他的脑回路:我们可是把你强制绑在舰舱里,逃离了联盟主星的反叛者啊!你确定要跟我们一起逃亡?这兄弟怕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星际逃亡!这多刺.激啊!我做梦都想叛逆一回,搞件大事!路易非但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还显得异常激动。 ......杜启明已经无力吐槽了,这哥们儿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 ☆、星国猎(二十一) 诶?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其他人怎么都不见了?傅大哥呢?萧萧呢?杜启明有些茫然地在拥挤的人潮里穿行,在这陌生的国度,和同伴们走散是件挺让人心慌的事情,好在阿蛰还在他身后,还有脑回路清奇的路易。 杜启明偷偷瞄了路易一眼,只见他东瞧西看,对什么都好奇无比,跟原本那个畏畏缩缩的星舰舰员判若两人,杜启明不免觉得有些怪异。 哇!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啊,这么热闹,围了好多人!路易指着不远处的人群,眼中满是好奇。 杜启明也被前方的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他拉住林听蛰的手,说道:阿蛰,我们去看看。 嗯。林听蛰任由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如同一对溯洄的游鱼,在人群中相随而往。这种感觉让他很安心,无论何时何地,他们之间的羁绊都会牢牢牵系。 他们逐渐接近人群中心,吵闹怒骂声也越发清晰:这个老不死的鬼东西!穷得叮当响还敢来赌场赌钱!存心找茬不是! 杜启明循声看去,却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对一个摔倒在地的老者拳打脚踢,还不断咒骂道:该死的!欠了这么多钱,你拿什么还?就你这老东西,器官全卖了都换不了几个钱! 哈哈哈哈!被踹得身上青紫一片的老者,却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惹得对方更加暴怒:你还敢嘲笑我?混蛋,我打死你! 小赌坊的老板气红了眼,对着老者就是一阵毫无分寸的狠踹,似乎真的要把老者置于死地,而一旁的围观者都袖手看着热闹,没有人规劝一句,也没有人出手相助。 杜启明虽然不想惹事,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唤出狼牙棒把那小赌坊的老板给砸得一个后仰,屁股着地摔了结实。而被狼牙棒砸到的鼻梁,也红肿了一片,不断地溢出鼻血。 谁!是哪个畜生暗算我!赌坊老板连忙捂住鼻子,可鼻血还是从指缝间滴落下来,弄得满身狼藉。 杜启明斜觑了赌坊老板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哟,不好意思,没控制好力道,下手重了一点。 你!你!哪来的毛小子,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赌坊老板朝他身后的几个壮汉招了招手,说道:兄弟们!给我把他打成残废,撕成碎片,扔去喂锯齿兽! 见几个肌肉虬突的壮汉齐齐朝杜启明涌来,林听蛰目光一寒,掌心召出金光符箓,正欲与这些恶棍正面对击,却被杜启明半搂着拉回了身边:阿蛰,没事,交给我。 说着,杜启明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物件,扬手扔到了那几个壮汉面前。几人皆是一愣,但当他们看清地上滚落的物件儿时,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琥珀金!是极品琥珀金! 一时间,几个壮汉争相弯下腰,疯狂地争抢起了这枚琥珀金,连赌坊老板也顾不上流着血的鼻子,参与进了争夺琥珀金的行列中。 不仅如此,本在一边看热闹的群众,也蜂拥而上,开始了一场闹剧般的争夺战,场面一度混乱无比。 这正合了杜启明的心意,他一手牵着林听蛰,一手拉起倒在地上的老者,说道:老伯,跟我走! 诶?那......那我呢?!路易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懵了三秒,随即急匆匆地追了上去,生怕自己被他们落下。 等到一行人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栖身,杜启明这才停止了狂奔的步伐,松开了那老者,粗喘着问道:呼......呼......老伯,你还好吗? 那老者反倒健气得很,脸不红气不喘,还悠悠然地拍了拍褴褛衣衫上沾着的灰尘:不碍事。老者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问道:小伙子是个热心人,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明就好了。他们一行人现在可是全联盟的通缉犯,杜启明还没犯傻到随意告诉别人他的全名。随即,杜启明也顺口问道:那你呢老伯,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老者哂笑了一声:从前他们管我叫难民,如今,他们管我叫赌徒。我们这种人啊,不配有光鲜的名字。 杜启明显然有些不理解:既然曾漂泊困顿,好不容易有了容身的地方,为什么要去赌呢?你应该也知道,赌桌上的事情没有几分是真的,想要靠这个一夜暴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别人在赌桌上看钱,我在赌桌上看人心。如深潭一般的眸子,像是看穿了世间的一切:人心远比输赢有趣,有趣远比生死重要。神情言语皆是一派云淡风轻,老赌徒,却像个禅定者。 人心?杜启明回想起一群人乌泱泱挤在一起,为琥珀金争得头破血流的画面,不由有些赞同他的说法:是挺有趣的,一枚琥珀金,倒像个照妖镜。 听到琥珀金三字,老者的神情略有些变化,似乎有些发寒:呵呵,活人呐,偏要争那死人金! 杜启明心中顿时一凛,他眼神如钩看向老赌徒,神情满是探究:噢?死人金?这是个什么说法? 小伙子,别在老头我面前装了。老赌徒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千秋:我看到你捏着琥珀金时,那极其厌恶的表情了。你很清楚,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来了。 寥寥数语间,不仅是杜启明,连林听蛰也对这老者刮目相看。他本没有把这潦倒的赌徒放在心上,可现在,他却意识到面前这人绝不简单:那您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说了,我以前是个难民。在那些安乐稳定的主星居民眼里,难民就像是过境的虫蚁,没人会把一只小虫子放在眼里,因为我们总是低伏在尘埃。 老赌徒仰天默笑,指着那厚重的云层:生在云上的人,是看不到真实的世界的。真实的世界,在尘埃里。 那您在尘埃里,究竟见到了什么?杜启明也不自觉地改了称谓,这位老者,绝对不容轻视。 老赌徒不答反问:你们在宇宙里,看到了什么?杜启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数不清的星球。 尘埃,就是土壤里的星球。星球,就是宇宙中的尘埃。老赌徒仿佛在讲颂高深的偈语,又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说者云淡风轻,闻者肃然起敬。杜启明由衷地说道:老伯,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彼此彼此。老赌徒意味深长地看向他,开口道:你也很有趣,小明,或者该叫你:杜启明......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1) 杜启明闻言一愣,林听蛰则蓦地警戒起来,目光凛凛地盯着面前这个神秘莫测的老赌徒: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当然知道。老赌徒撩了撩额前蓬乱的灰白头发,向上拢到了发顶。然而就在这倏忽的动作之间,他满头白发竟变得黑亮如漆,脸上的皱纹也消失不见,皮肤变得平滑,容颜转瞬年轻,分明就是个俊朗英挺的青年! 老赌徒,不,青年人噙笑看向他们,连声音也变得清冽如泉:我一直都在等你们...... ☆、星国猎(二十二) 你!你到底什么人?这个问题杜启明等人被问了无数遍,但反过来追问别人还是头一回。 青年简单理了理自己的仪表,瞬间从方才不修边幅,狼狈不堪的老赌徒,变成了气质斐然的儒雅之士:若是真想知道我是谁,那就跟我来吧。 闻言,杜启明和林听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随即跟上了青年的步伐,跟着他往幽深冷清的小巷子走去。 这条小巷似乎是星镇丢弃垃圾的场所,沿途脏乱不堪,泥泞潮湿。杜启明心想,这鬼地方,除了饥不择食的异星啮齿兽,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之外,恐怕没人会愿意走进来了。 冲天的恶臭惹得杜启明忍不住捏起了鼻子,连林听蛰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然而这个引路的神秘青年,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神情,嘴角依旧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一行三人渐渐深入,直走到小巷尽头,一堵斑驳的土墙前。杜启明心道,照电影里的情节,这面土墙一定有什么机关奥妙,按下什么按钮,或者扫描识别一下,就能开启一道隐形的门。 杜启明就这么殷切期待着青年开启这道神奇的门,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却没见青年有任何动作。杜启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门呢? 青年淡然地回答道:没有门。杜启明闻言一愣:没有门?那我们怎么过去? 青年没有开口,而是默然走向前,身体紧贴墙面,如同熔化的蜡块一般,附着到了土墙之上,随即缓缓地渗透了进去。 没错,渗透。杜启明简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与同伴们利用灵力虚化身体穿墙不同,青年竟是直接把自己的身体变幻成了令人不敢相信的形态,生生地透过了土墙的细微缝隙,和土墙融成了一体! 杜启明诧异地问林听蛰道:他也是灵力拥有者吗? 林听蛰却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是,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的迹象。 难道他是仿生人?杜启明这个问题是向零提问的,然而零也在杜启明的脑海中回答道:我曾是人造仿生体,但这个人不是,这是他的原生体。 排除掉这两个可能性,杜启明突然有了一个猜测,但一时无法确定:不管怎样,我们先跟上去看看! 然而当杜启明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土墙面前,他却突然犯了难:这个......怎么过去,我好像不会穿墙啊? 林听蛰不禁失笑,朝他伸出了手,说道:握住我的手,我带你过去。杜启明依言伸手和林听蛰紧握,林听蛰缓缓将体内灵力引入杜启明体内,召唤出沉寂在他丹田经络之中的兽灵和玄珠之力,两股灵力在林听蛰的引导下,逐渐包裹住杜启明的周身,将他笼在灵膜之内。 随即,林听蛰朝杜启明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杜启明也满心信任林听蛰,毫不犹豫地随他一同迈出了步伐,一步步向前,逐渐虚化身体,顺利穿过了厚厚的墙面。 这面毫不起眼的土墙,却犹如隔世的屏障,墙内墙外,竟是截然不同的两重天。方才小巷中熏天的恶臭陡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雅舒畅的淡淡香气。而此间乾坤暗藏,竟有一方陈设古朴的雅室,室内除了引他们进来的青年外,还或坐或立着几十个衣容各异之人。 傅大哥!萧萧!还有锦幽,老秦?杜启明诧异地看着失去了踪迹的同伴们全都齐刷刷出现在这里,一时摸不着头脑:路易?你不是在我们后面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本就属于这里。路易紧靠着青年站着,看上去很是信赖他。杜启明思绪彻底凌乱了:你们早就认识? 呜呜!呜哇!杜启明当机的脑子被小王子的叫喊声喊清醒了,他连忙看向小王子,却见他在萧含誉的怀里挣动了起来,举着手臂朝着青年挥舞,像是在求抱抱的模样。 青年面对小王子露出了由衷的温柔笑意,从萧含誉手中接过了小王子,搂在怀里轻摇着哄了起来。小王子似乎与青年非常亲昵,到了他怀里瞬间不哭不闹,对着青年甜萌地笑了起来:呜哇,呜哇! 杜启明不清楚青年是否能意味小王子的呜呜声,但他见到青年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神情似乎有些哀戚:星主大人......去了另一个时空,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呜呜?呜?小王子的嘴巴瞬间瘪了起来,看上去委屈极了。青年紧了紧手臂,坚定地说道:别怕,别担心,星主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 话已至此,杜启明哪还能不知道青年的身份,他又惊又喜:你们是鹤庭星国的人?! 青年引领杜启明一行人进入他们的秘密藏身处,便没打算再隐瞒他们的身份,他坦然道:没错,方才失礼了。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鹤庭星国的首师,偃溪亭。 能称得上首师的,必定是星国最杰出的智者,而获赐偃这个国姓的,更是鹤庭星国头一人。杜启明对此略有听闻,但他一直以为鹤庭星国的首师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万没想到,偃溪亭竟然这么年轻! 等一下等一下!杜启明梳理了一下纷乱的思绪,可仍然有许多疑问:鹤庭星国被黑洞之王魔鬼鱼摧毁,而你们却变幻了容貌藏身在自由星国。你们是身负任务潜匿在这里,还是说,在母星被毁之前,你们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 偃溪亭目光微黯,沉声道:我们本以为,潜入自由星国采集情.报的任务,是星主和联盟做的交易,但如今看来......星主早就预知了鹤庭的毁灭,他是特地将我们送出母星,为的就是保住我们的性命。 那偃星主呢?他是否也提前离开了鹤庭星国?杜启明是真心关切偃海松的安危,毕竟偃海松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为了自己的子民披肝沥胆,费尽心血。 偃溪亭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对上了小王子好奇茫然的目光,默然不语。杜启明看到他的反应,不禁也一阵黯然。想来,偃海松定是坚守在鹤庭星国,独自吸引了联盟的所有注意力,而想方设法将臣民们提前送离鹤庭,栖身于其他星国。而他自己,则与鹤庭星国一起,湮灭消亡于茫茫宇宙之中...... 偃溪亭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为星主鞠躬尽瘁,为星国身先士卒的人应当是他。可到头来,却是星主随鹤庭化为星尘,而他苟活于世,以老赌徒的身份藏身在自由星国。过往的尊荣和骄傲全都成为泡影,自命不凡,枉为首师。 ☆、星国猎(二十三) 小五,你先给小王子喂些食物,哄他睡一会儿。偃溪亭吩咐下身边一个侍卫模样的年轻人,这个小五虽然看上去毛毛糙糙,但哄孩子意外得非常熟练,没一会儿就逗得小王子咯咯直笑。 虽是如此,锦幽还是不放心,主动跟上小五,亲自监督他照料小王子。秦铮自然也寸步不离地守在锦幽身边,顺带成为了小王子的贴身保镖。 见偃溪亭刻意支开了小王子,杜启明也就不再有什么顾虑,直截了当地问道:除了你们这一支队伍外,还有其他的鹤庭子民幸存吗? 偃溪亭点了点头,认真道:据我目前所知,拜尔德星区、米娜星区、希克星区,甚至是靠近联盟中心的亚德星区,都有我们的同族隐居,其他的星区,想必也有不少鹤庭子民存在。 这么说来,偃星主早就已经做好了让鹤庭子民撤离的准备?杜启明头皮一阵发麻:所以鹤庭星国的毁灭,并不是一场不可预知的天灾,而是暗藏阴谋的人祸? 偃溪亭神情凝重:自一年前起,鹤庭星国境内就涌入了大批的星际行商,以贩售货物为名,游荡于鹤庭的大街小巷。我曾向星主警示过这件事情,建议他派巡逻兵彻查这些行商,但却被驳回了。 为什么?这些人确实很可疑啊。杜启明对此不太理解,而偃溪亭接着说道:一开始,我以为星主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为此,我还特意调动了手下所有的人力,时刻观察这些行商,以防他们窃取鹤庭的秘密,做出对星国不利的事情。但在此过程中,我们却发现,除了我手里的这支队伍外,还有另外一支规模更大的队伍在暗中跟踪可疑行商。 是偃星主派出的队伍?偃溪亭点了点头,证实了杜启明的猜测:没错,星主其实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他们,但星主为了维护星国子民平静安稳的生活,不愿意兴师动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林听蛰也开口问道:既然你们都派出了暗查队伍,追踪那些行商,是否有什么发现? 偃溪亭略微皱眉,沉声回道:嗯。我们全程追踪了他们的行迹,发现那些行商将货物售出后,又从鹤庭偷偷往商舰上搬运了一些神秘的货箱。 货箱里装的是什么?杜启明难掩好奇,而偃溪亭却神情凝重:尸体。逝世的鹤庭子民,还未火化的尸体...... 杜启明脊背不禁一阵发寒:他们想要运回这些尸体,研究鹤庭一族身体的秘密?见偃溪亭颔首回应,杜启明又接着问道:可这些行商是谁派来的?联盟总部,还是反叛星国? 偃溪亭回道:我们起初也无法确定,于是将计就计,幻形潜入这些行商的商舰之中,跟随他们离开鹤庭,回到他们的母星。但调查的结果出乎我们意料,不仅仅是联盟总部和反叛星国,还有那些公开臣服于联盟总部的附属星国。 看来这些附属星国,也没那么心甘情愿嘛。傅长淮抱着手臂慵懒地靠在一旁,倒是丝毫都不感到意外。 鹤庭并不是一个封闭的星国,相反,这是个开放而包容的国度。在与外界交流贸易的过程中,难免会透露一些鹤庭的秘密。偃溪亭抬步向前,三步之内便又变幻出截然不同的身形和容貌: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鹤庭特有的能力:无限拟态。 我们不仅能够变幻五官面貌,还能改变骨骼和肌肉形态,以适应不同的重力环境。偃溪亭五指微张,而原本纤长的手指,竟在瞬息间变化成了青葱藤蔓,不断伸长,攀援在他的手臂和肩颈上:我们甚至能模拟宇宙中的一切物质的形态。 杜启明看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违背自然了吧! 违背?不,这才是自然。偃溪亭右臂一挥,方才缠绕着的藤蔓瞬间化作浮尘,飘荡于空中:我们不仅生在尘埃,我们本身便是尘埃。若无尘埃,何来万物。 傅长淮也不再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而是站直了身体,饶有兴味地看着空中的浮尘重又幻化成偃溪亭的手臂:怪不得三方势力都想要得到你们的能力,不论哪一方破解了无限拟态的秘密,都将立于不败之地,足以统治整个琥珀星系。 他们把我们当做怪物,当做权力争夺的武器,当做制衡敌人的筹码,却从不把我们当平等的人类。偃溪亭的语气染上了几分悲哀:星主曾竭力为鹤庭子民争取自由与尊严,想让鹤庭和其他星国平起平坐,成为独立的主星。可是,他能鹤庭星国变得美好宜人,让鹤庭子民安居乐业,却无法消弭其他星国对我们的恐惧。 偃溪亭回忆起偃海松曾说过的一句话,直到如今才无比深刻地品出了其中深意:灾难不是毁灭性的,恐惧才是。 杜启明似乎有些理解了偃海松的用意:所以鹤庭星国被魔鬼鱼黑洞捕获撕碎,也在偃星主的计划之内。他尽其所能提前送走了鹤庭子民,而自己却和星国一起共赴深渊,就是为了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亲眼看着鹤庭星国的覆灭,让他们彻底消弭恐惧。 偃溪亭长叹一声:没错,星主苦心孤诣筹谋一切,尽可能地减少牺牲,让更多鹤庭子民活下去。 那小王子呢?杜启明难免有些不忍心:为了鹤庭子民的安危,也要牺牲掉这么小的孩子吗? 偃溪亭摇了摇头:不,星主已经暗自安排了我们的人,在鹤庭毁灭后趁机从联盟手里救下小王子。没想到,却是被你们捷足先登,带走了小王子。 杜启明还在疑惑这个隐藏在联盟的人到底是谁,却听到傅长淮语气肯定地说道:这颗暗棋,就是路易吧。 啊?路易?这怎么可能?杜启明虽然之前对路易产生过怀疑,却绝没往鹤庭星国那方面想,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路易,却见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毫不掩饰地承认道:呀,被发现了。 白寒川接着说道:我们潜入实验所救小王子的那一夜,其实你也在那里,对吧? 没错。我混在实验所工作人员的队伍中,本想在实验开始前偷偷带走小王子,却意外地遇上了火灾,被硬生生拉去救火了。路易无奈地耸了耸:可是等我回到实验室的时候,小王子已经不见了。我急得在实验所里乱窜,生怕小王子遭遇不测,却没想到看见了你们,你们本不该出现在那里。 杜启明简直对这个演技非凡的路易刮目相看:所以你赶在我们之前回到了雪峰号,装作在更换燃料加速器,你早就猜到了我们会劫走这艘联盟星舰? 不然呢?路易理所应当地说道:你们一群在主星毫无根基的新兵,除了熟悉的雪峰号之外,还能劫走什么呢? ......行吧,亏得杜启明还为捆了无辜的舰员一路而心生愧疚,没想到路易反倒是那个城府难测,把他骗得团团转的鹤庭卧底! ☆、星国猎(二十四) 杜启明看向同伴们,却发现他们对此并没有太惊讶,尤其是傅长淮和白寒川,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2) 杜启明不禁好奇道:傅大哥,白大哥,你们早就发现路易的真实身份了? 我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他非常可疑。傅长淮实话实说道:这小子行迹鬼祟,动机成谜,还一直在刻意引导我们改变飞行轨迹,将我们拉近他设好的局里。 白寒川接着说道:但我们并不能确定他属于哪个阵营,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所以决定冒险,顺着他的引导行事,以探查出他背后的势力。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傅长淮直截了当地说道:维罗星国早就成了一颗死星,更没有鹤庭遗民存在,你为什么要把我们引到那里去? 听到维罗星国,路易的眼神黯了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反倒是偃溪亭替他回答道:这你们就误会了,路易是真心想要阻止你们前往维罗星国。 为什么?你不想让我们发现琥珀金的秘密?杜启明对此也有些不理解,路易为何对维罗星国如此抗拒。 方才还嬉皮笑脸的路易,仿佛被戳中了某个痛点,神情变得冷峻: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我的母星是哪里吗?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维罗星国,就是我的母星。 这个回答出乎了杜启明的意料,他瞪大眼睛诧异道:你也是淘金者? 呵,那些淘金者,都是我的死敌,他们身上背着我们全族的血仇。路易琥珀色的眼瞳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寒光:我并不是人类,而是维罗星国最后一只食土兽...... 此言一出,不仅是杜启明,连林听蛰也顿时正色起来:你就是那只从贝克手里逃脱的幼兽?那你的同族...... 死绝了。路易的语气带着一种悲哀的冷酷:那一天,我之所以会离开土穴,前往地面,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父母。我在一片琥珀金田里,嗅到了我父母的味道,没错,就是那个恶魔的琥珀金田。 路易恨得略微发抖,用力地咬了咬牙根:熟悉的气味,混着浓重的血腥味,我知道,我的父母已经遇难了,我只是想把他们的遗体带回家,带回温暖的土地深处,而不是留在这片罪恶的琥珀金田,成为那个恶魔敛财的工具。 但你高估了自己。傅长淮摇了摇头:连你的父母都遭到了毒手,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东西,要怎么和一个心狠手辣的成年人类对抗?这无疑是送死。 路易倔强道:但我没死,我从那个恶魔手里逃出来了,还带着一身伤活了下来! 那是因为他杀了老安东尼,急着毁尸灭迹。傅长淮无情地拆穿路易:若非如此,你也早成了那片琥珀金田里的血肉养料。 傅长淮这话怼得路易哑口无言,他气呼呼地咬着嘴唇,想辩驳却又无从开口,还是杜启明及时转移了话题:那......那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还从食土兽变成了人类,你也能拟态? 路易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一族有拟态的能力,又怎么会被那些淘金者捕杀殆尽呢?路易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是偃星主,他偶然途径维罗星国,在寻访琥珀金田时,发现了差点被淘金者抓住的我。 偃溪亭也随同偃海松一起造访过维罗星国,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偃溪亭不免感慨道:我和星主发现他时,他瘦得皮包骨头,满身疤痕,虚弱无比。我们当时只是出于好奇暗访琥珀金田,并不想引起当地淘金者的注意,但星主看这小家伙实在可怜,拟态扮作星际行商,给了追捕他的淘金者一整袋星币,让他放弃捕杀。 杜启明闻言接着说道:即使阻止了一次追捕,濒危的食土兽还是难逃被淘金者猎杀的噩运,所以你们把他带离了维罗星国? 这是星主的决定。偃溪亭回答道:说实话,我当时并不赞同星主的做法,毕竟食土兽是琥珀星系中少数的红血生物之一,贩售红血生物,将其带到其他星球是违反联盟规定的。若被发现,将会受到严重责罚。 杜启明有些诧异:联盟还有这个规定?他们也不像是有心保护珍稀生物的人啊? 当然不是为了保护。路易皱着眉回道:红血生物是最接近人类基因的物种,且大多有着高度智慧,在适当的方式下,甚至能学会人类的语言,和人类进行交流。 杜启明恍然:他们是害怕人类的星系霸主地位,被其他智慧生物取代,所以对红血生物进行严格管控? 对。路易应答了一声,继续说道:在人类的眼中,低智慧的蓝血生物才是安全的,而我们,只能沦为人类的囚徒,毫无自由可言。 杜启明突然明白,为什么路易提到自由星国时会那么兴奋。其实真正让他向往渴求的,并不是这个星球,而是自由。一部分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却是其他人梦寐以求,苦苦追寻的幻影。 傅长淮抱臂看向偃溪亭,饶有兴致道:但你们是怎么把路易变成人类的呢,拟态的能力难道还能转移到其他生物的身上? 偃溪亭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当然不能。如果拟态能够转让,联盟又怎么会舍得把我们置于死地呢? 他接着解释道:为了掩藏路易红血食土兽的身份,我们并没有立即返回鹤庭,而是转道去了米娜星区,从黑市上高价购买了一套生命体置换仪,把这小家伙变成了人类的形态。 杜启明好奇道:生命体置换仪不是早就被联盟禁止贩售了吗,米娜星区怎么还会有这些东西? 有需求便有市场。偃溪亭叹了口气:总有人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不顾劝阻去尝试一些猎奇的事情,也丝毫不在意这么做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 路易耸了耸肩:说来也是讽刺,我置换成人类体后,竟然会拥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着我,我们食土兽一族是为什么而生,又因什么而死...... 杜启明望向路易那双微染赤色的琥珀瞳,这双和琥珀金色彩极似的眼眸,如同一个残酷的烙印,深深刻在路易心魂深处,让他永世警醒。 可食土兽究竟是为什么而生,又因什么而死呢?路易并没有说破,杜启明却已然明了。 为投入土地的怀抱而生,因人类残忍的贪念而死...... ☆、星国猎(二十五) 杜,现在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零的声音突然从杜启明脑海中响起,是他少有的严肃语气:雪峰号的预警系统检测到有数十艘不明星舰正逼近自由星国。 杜启明心下一凛:是联盟的舰队? 零认真地回道:不好说,这些星舰从不同的方向驶来,很可能来自两到三个不同的组织。 在场只有十人组能听到零的声音,偃溪亭等人则无法和零沟通。杜启明及时把零告知他的消息转述给了其他人:已经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正往自由星国逼近。 路易闻言皱了皱眉:小王子体内的追踪芯片已经被扔到了维罗星国,雪峰号的定位系统也确认破坏,对方是怎么追踪到我们的? 杜启明仔细回想了一下,猜测道:我们起初登陆自由星国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星联战士的身份,或许是有人看到了我们身上的星联制服,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看来这自由星国也是浪得虚名,恐怕早就被各方势力渗透了,街上指不定有多少联盟和反叛星的专业间.谍。傅长淮暗道自己疏忽,光顾着设计追查路易背后的人,却降低了对当地星民的防范。 不论是哪一方势力发现了我们,都必定会展开全面的搜查。杜启明转向偃溪亭问道:这个地方安全吗? 偃溪亭思索片刻,回道:虽然这里尽可能地完善了防护措施,但并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既然这样,蜗居于此坐以待毙是行不通的。时间久了,我们的补给也跟不上。杜启明肃然道: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偃溪亭赞同地点了点头,傅长淮等人也没有异议,不久前还相互戒备,小心试探的两方,在共同的危机下暂时结为盟友,协同合作起来。 为了确保小王子的安全,也为了在一定程度上制衡双方,傅长淮让锦幽和秦铮留在了鹤庭的秘密据点,和偃溪亭的亲信侍卫一同守护小王子。也作为中间枢纽,协调双方行动。 傅大哥,你是不是还对偃溪亭他们有所怀疑?杜启明看得出来,同伴们对鹤庭一行人还是存在着一定戒备。 傅长淮意味深长道: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偃溪亭他们必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小王子,但难保他们不会将我们当做诱饵抛出,成为他们赖以自保的牺牲品。 杜启明恍然:所以你才让锦幽和老秦留在那里,一来是守着小王子,以免鹤庭众人背着我们悄悄转移小王子。二来也是一种挟制措施,让他们顾忌着小王子的安危,而不敢在背后对我们下黑手? 可以,你小子还是有几分悟性。傅长淮接着说道:毕竟鹤庭星国的人都太会演戏了。无可否认,偃海松是个不惜为救国民而牺牲的明君,但他也是个城府难测,果敢决绝的狠角色,连我们也是他掌心万千棋子中的一枚。 当日在他鹤庭星宫对我们说的话,显然全都是谎言。什么为了让鹤庭星国获得独立的主星地位,让鹤庭子民能够有尊严地活着。说实话,傅长淮当时也相信了,甚至还对偃海松生出了几分好感,然而此刻想来,那全是对方谋划中的一环:其实在他的心目中,尊严虽重要,却不如鹤庭子民的性命重要,说不定在我们造访鹤庭星国之前,偃海松就已经着手准备,分批将鹤庭子民送到了其他星国。 杜启明回想着那位儒雅温和的偃星主,虽然他是个极善伪装的白切黑,连带着他们一起坑。但凭偃海松只身殉国的魄力,杜启明还是对他怨恨不起来,甚至对他心生敬佩:如果偃海松没有殉国,而是取代大星司执掌星国联盟,整个琥珀星系或许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局面。 但凡事没有如果,你也别把自己当做救世的天神。背负太多,会把自己压死的,就像偃海松那样......傅长淮在阴阳两界辗转多年,看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才勉强在赤心之外镀上一层坚硬的钢铁。他时常恶言冷语挖苦杜启明,也是担心他个人英雄主义作祟,自信膨胀,轻莽行事,让自己陷于危险的境地。 凭什么你们在那空着手聊天,苦力全让我们干!凤临扛着一大包反物质撞击加速器,怨念地看向傅长淮和杜启明。 杜启明瞬间不好意思了,上前帮凤临和鸾英分担了一些:抱歉抱歉,我帮你们一起搬。 傅长淮却没有动手帮忙的意思,一手插兜,一手搂着萧含誉,毫无心理负担继续往前走,连个白眼都没赏给凤临,非常绝情。 零,那些不明星舰是否有新的动态?林听蛰没有参与他们的瞎胡闹,而是态度严肃地时刻关注着那些星舰的情况。 他们分散在自由星国殖民区的周围,已经陆续登陆泊岸口。有一支队伍已经出发,正往我们所在的区域潜袭而来。零也在竭尽全力帮他们监控着那些不明势力的举动,他并没有告诉十人组,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他已经连续多天不眠不休,随时在线帮助他们处理跟进突发情况。 正如他之前所承诺的:只要你们需要,我随时都在。君子一诺,言出必践。 闻言,白寒川肃穆道:以目前的情形来看,登陆自由星国的势力越多越庞杂,反而对我们更有利。就算加上鹤庭遗族,我们的人数也还是太少,与其盲目地与敌方正面交锋,倒不如事先引起敌对势力间的冲突,驱狼吞虎,隔岸观火。 但除了那支已经等不及开始行动的队伍外,其他星舰似乎还在观望状态。傅长淮狡黠地挑了挑眉:看来我们得主动给他们甩一条□□,也好趁机探查出对方的真实背景。 至于这条□□究竟是什么?当然不会是他们这些叛逃联盟的舰员。傅长淮等人自知,他们的分量还没重到能让敌方跨星区追捕的程度。无论是联盟总部还是反叛星国,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王子。 偃海松设了一盘以各星国为棋子的局,为的就是让鹤庭子民彻底淡出全星系的视野,隐姓埋名,安稳度日。只是没想到,联盟总部提前要求他将小王子送去主星当质子,鹤庭星国一灭,在联盟和反叛星的眼中,小王子就成了全鹤庭唯一的遗孤,也成为了各势力掌握拟态异能,抢夺星际霸权的最关键因素。 十人组,或是偃溪亭,他们顶多是护阵的法钉,而小王子,才是那个至关重要,影响全局的阵眼...... ☆、星国猎(二十六) 星司大人!这是从反叛星国通讯台截获的最新消息!沙漠号联盟星舰的舰长急匆匆送来一段刚破解的密电,迫不及待地向联盟大星司汇报邀功。 大星司屏退了随从守卫,只让沙漠号舰长留在了指挥舱内:播放音频。 是,星司大人。舰长解锁加密终端的界面,点开那段已经破解完毕的音频,随着隐约的电流杂音,一道低沉的男声逐渐响起:大人,C31星国的小王子已成功带离联盟基地,目前我们已到达自由星国殖民区,还请大人指示。 很好,星时三点三十分,庞克街区。我会派特战队来接应你们,在此之前,务必确保小王子的安全!纷乱的杂音干扰了对方的声音,虽然勉强能听清对方说的内容,但无法辨别说话人的身份。 是反叛星的首领,还是怀有异心的联盟星国?这似乎成了一个谜。大星司略一眯眼,眼角的皱纹瞬间挤在了一处,显得老迈而沧桑,他不再呈观望状态,而是主动下令道:让星联战队全员进入战斗状态,务必在星时三点三十分之前到达庞克街区! 遵命!星司大人!沙漠号舰长恭恭敬敬地朝大星司敬了个礼,随即转过身,飞速前往星联战队,下达战斗命令。 星时三点十分,杜启明和林听蛰隐藏在庞克街区其中一个出入口的角落,紧张地等待着。杜启明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低声问林听蛰道:阿蛰,你说他们会不会上钩啊?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3) 别着急,等一会儿就知道了。林听蛰并没有太担心,他相信,目前的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暂时不会有太大风险。 林听蛰温和的语气像是一颗定心丸,让杜启明渐渐放松下来,焦虑感也减轻了许多。 几分钟后,地处偏僻,少有行人的庞克街区,突然涌入了一支行迹匆匆的队伍,这些战士身穿的制服,杜启明和林听蛰再熟悉不过,制服胸前的徽章,正是星国联盟的标志。 想不到先到达的,竟然是联盟的人。杜启明看着那些星联战士们迅速分成几个小队,就近找隐蔽点隐藏了起来,而身着舰长制服的秃头中年男,手持着战队专用的安全终端,指挥着战士们的行动。 林听蛰看了一眼终端上显示的标准星时,开口道:看来他们已经相信了那条假密电里的内容,准备在此埋伏,截杀我们和反叛星国的人。 多亏零测算出了反叛星国的行动路线,到目前为止,反叛星国的队伍仍旧按着既定路线行进,差不多也快到达庞克街区了。杜启明在终端上调取出实时定位地图,时刻监控着反叛星国的行踪。 杜启明紧盯着终端上不停移动的小红点,神情严肃道:他们来了! 所有人员注意,原地待命!没我的命令,不准开火!舰长通过安全终端,在隐蔽角落里低声指挥着星联战队,战士们手握光脉铳,伏低身形隐于暗处,随时处于备战状态。 慢着,都停下!反叛星国的首领叫停了行进的队伍,副手恭敬地问道:大人,请问有何指示? 首领皱了皱眉,警惕地看向四周:不对劲,这个地方安静得过分了。通知所有人,小心行事! 星联舰长见状,决定暂且不发动攻击,等对方打消疑虑时,再打他个出其不意。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此时,原本应该在隐蔽处坚守待命的星联战士,竟然枉顾他的指挥,兀自扬起光脉铳,朝反叛星首领的方向射了一击。 关键是,这一击偏偏还射偏了,擦着反叛星首领的肩膀而过,仅仅灼破了他的制服,并没有伤到对方分毫。 有埋伏!保护首领!全员警戒!副将立即挡在首领身前,防止再有敌人偷袭。 这一枪彻底打乱了星联舰长的部署,舰长怒骂一声:说了不要轻举妄动!是哪个白痴发射的光脉弹! 全场一片死寂,没有一个星联战士承认自己发射了光脉弹。隐藏在另一侧的杜启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当然不会有人承受,因为方才是萧萧伪装成星联战士,藏在队伍中朝反叛星首领射击,他还刻意射偏,给双方制造混乱,让星联舰长生生吃了个哑巴亏。 事已至此,再埋伏下去也没有意义了,舰长转而下令道:所有人!即刻进攻! 是!长官!星联战士接收到命令,从隐蔽点现身,飞速奔向反叛星的队伍,举起光脉铳朝着敌方进行猛烈的射击。 萧含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此时自然不会跟着去淌这趟浑水,和傅长淮一起悄然离队,闪到了战圈之外,袖手旁观起来。 场面一度失控,星联战队和反叛星国的队伍开始了毫无秩序的混战。杜启明原以为,这会是一场科幻电影般炫酷无比的战斗,却没想到此时这光脉弹乱飞的场景,更像是充满讽刺的黑色幽默戏剧,让人不免苦笑摇头: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擅长玩弄权术的人,未必有真正的文韬武略。他们惯用阴损的伎俩,折断敌对方的羽翼,用最小的损失,来换取最大的利益。杜启明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直把他吓了一跳,他转过头,却见路易不知什么窜到了他们的背后,冷笑着围观这场荒诞的战斗。 杜启明觉得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担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路易?你似乎对星国联盟意见很大啊,难不成是当卧底当久了,心生怨念?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去联盟当卧底?仅仅是探查联盟的信息,通报回鹤庭?路易悲哀地摇了摇头:不,远不止如此,联盟主星的这些混蛋,害死了我的父母,我的同族!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报仇,只可惜,还没完成这个目标,鹤庭和星主就 闻言,杜启明有些诧异:杀害你同族的,不是维罗星国的淘金者吗? 手眼通天的联盟总部,难道真的会不知道琥珀金的秘密吗?路易愤恨咬牙道:大星司在背后操纵着稀金交易所,一步步引诱淘金者步入罪恶的深渊。而他们则披着伪善的外衣,不必背负星民的仇恨和舆论的谴责,又能将维罗星国的琥珀金尽收囊中。 路易琥珀色的眸中竟是刺骨的寒光:多么高明的诡计啊,这些家伙,太懂人心了。 ☆、星国猎(二十七) 为什么联盟总部能靠着玩弄权术诡计,立于众星国之首,执掌星国联盟?杜启明看着战圈中惶惶无措,胡乱指挥星联战士作战的沙漠号舰长,再对照了一下他们雪峰号的舰长 脑满肠肥者,凭借溜须拍马身居高位。刚正不阿者,却被当做骡驴压至底层。 星联战队的光脉铳,和叛星战队的散能铳混乱扫射一气。就算叛星首领和副将再想维持秩序,也架不住猪一样的对手毫无章法的攻击。 这边一道光脉弹轰到了建筑物弹射到了友军的方向,误伤了战友。那边一道散能铳伤敌一百,自损八十。直到半小时后,这混乱的局面才戛然而止。 当然,遏制局面的并不是某位指挥者的睿智和铁腕,而是一枚威力极大的磁脉导弹。这种磁脉导弹,本身并不会致伤致死,但能够在瞬间麻痹范围内的敌人,致使对方陷入短暂昏迷。在这有限的时间内,足以用其他任何手段,将昏迷的敌军屠.杀殆尽。 当心!杜启明和林听蛰先前并没有接触过这类型的武器,幸好路易及时察觉,扑上前护住了两人,自己却被磁脉波及,瞬间陷入了昏迷。 路易?路易?杜启明连忙回身检查路易的情况,确定他的生命体征暂时处于平稳状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只是晕过去了,没有什么危险。 林听蛰也稍稍放下了心,点了点头,随即与零通话道:零,你能否监查到这枚武器的来源? 我尽量。仅凭一枚武器的微弱信号,反向追踪方位和来源,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零全力搜集信息数据,排查筛选,最终将目标锁定在自由星国附近的三艘星舰:目前符合条件的,共有三艘星舰:联盟总部沙漠号,反叛星国海盗号,另外一艘星舰没有官方认证的舰号信息,暂时无法确认身份。 杜启明闻言,思索道:星联舰长和叛星首领都在这里,沙漠号和海盗号除非疯了,不然不可能朝自己人射击,反倒是另一艘身份不明的星舰,最为可疑。 话未说完,一批小型无人侦查飞行器,从四面涌来,飞旋在庞克街区上空,实时拍摄传输此处的画面。杜启明戒备地看向那些无人侦查飞行器,疑惑道:它们想干什么? 林听蛰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无论如何,我们先撤离庞克街区,接下来的行动,再做商议。 好,我来通知其他人。杜启明正想连结到傅长淮等人的脑思维,却见那些无人侦查飞行器突然齐齐撤退,疾速飞离庞克街区。 杜启明头皮一炸,立刻紧张起来,他急忙在脑海中对同伴们喊道:尽快撤离庞克街区!快! 然而话音未落,三四枚军用散能导弹朝庞克街区袭来,在街区上空如焰火般炸开,随即散作千星万点,密密匝匝,铺天盖地地撞向地面。 小心!林听蛰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将杜启明拉到身后,瞬间召出金光咒轮,将杜启明和昏迷在地的路易护住。 无数散能光脉撞击在咒轮之上,爆裂升温,灼得林听蛰掌心阵阵刺痛。但他为了不让杜启明担心,紧咬嘴唇,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始终隐忍着。 然而没过多时,林听蛰突然感到身后一阵温暖,他诧异地回过头,却见杜启明从身后紧紧拥着自己,而杜启明的温热的手掌也抚过他的手背,紧贴到金光咒轮之上。 启明?你林听蛰想劝他远离金光咒轮,却被杜启明截住了话头:阿蛰,别忘了,我现在能读取你的思维。 我不许你独自承受所有苦难,也不许你明明很疼还要咬着牙忍耐。我想和你并肩而立,共同承担,而不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角落,看着你孤军奋战。杜启明仿佛一块血肉铸成的盾牌,和爱人紧紧相贴,融为一体。相爱之人不就应该如此吗?同甘苦,而共患难。 一股暖流从后背流入心尖,林听蛰心头顿时柔软似水,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眸中尽是爱意。 零非常识趣地沉默着,尽量不打扰这危难之际还能浓情蜜意的小两口。但也并没有因此松懈,而是时刻监控着战情,等到情况稳定时,才在他们的脑海中出声道:对方停止射击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杜启明闻言,即刻问道:傅大哥!萧萧!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傅长淮的语气有些一言难尽:人没事,就是一口狗粮吃得有些噎,撑到想吐。 想不到老古董一般的傅大哥还会开这么年轻化的玩笑,但听到他这么回答,杜启明也就放心了:既然这样,我们先撤回,和白大哥他们汇合。 嗯,我已经跟老白联系过了,他们在外缘没有受到影响,凤临和鸾英也已经动身追查武器来源。 说罢,傅长淮握着萧含誉的手,一步步踏过遍地血肉模糊的尸骸,仿佛泅渡在修罗地狱的无尽苦海。 等一行四人和守在外缘的白寒川邵君阳汇合,杜启明忍不住感慨道:白大哥,多亏你劝阻我们和那些队伍正面对敌,要不然我们已经变成庞克街区地上一具凉透的死尸了 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莽撞冒头就是送死。白寒川毫不意外地说道:我们散播出了小王子在庞克街区的假消息,会有人盲目奔袭,也有人会旁观鹬蚌相争,当那得利的渔翁。 那身份不明的第三股力量,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用毁灭性的散能导弹,而是先让战圈众人陷入昏迷,就是想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确认小王子究竟是否在庞克街区。白寒川接着说道:这种始终躲藏于暗处的敌人,可比那些自视甚高的莽夫难对付得多。 杜启明点了点头,分析道: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反叛星国的首领和副将已经在庞克街区殒命,叛星队伍群龙无首,必定大乱。而联盟总部损失的只是一个星舰舰长,大星司毫发无损,仍能在幕后指挥其余的星联战士进行战斗,甚至及时从附近联盟星国抽调援军。 林听蛰默契地接下了杜启明的话:损失一支战队的力量,仅仅是伤及联盟的皮毛,要想彻底让联盟土崩瓦解,还需要进一步的行动。 杜启明与林听蛰无缝衔接地继续说道:一来,我们要竭力查出那神秘的第三股力量。二来,是时候揭露联盟总部的真面目,让联盟众星国看看,他们是怎样为了自身利益,而毁杀其他星国的。 说罢,两人深深地对望了一眼,千情万绪不必诉诸于口,早已交融在心。这是一场无法预估的战争,但他们毫不畏惧。逢场作戏易,生死与共难。但他们相信,身边的人,一定会陪着自己跨过刀山火海,不离不弃。 ☆、星国猎(二十八) 星元6628年,狄瓦曼星国爆发大面积疫病,但这传染性极强的疫病似乎只对狄瓦曼殖民新人类的基因有影响,联盟总部派遣援助狄瓦曼的大批部队安然无恙,无一染病。疫病平息后,狄瓦曼星国贫弱交加,联盟总部顺势接管了星国的统治权,自此,狄瓦曼发达的生命体置换技术被联盟总部垄断。 星元6720年,一场关于琥珀金的风波在维罗星国的淘金者之间爆发。恶名昭彰的琥珀金杀手贝克,在临刑前别有用心地揭露了极品琥珀金的秘密,致使经受不住利益诱惑的淘金者争相踏上了这条罪恶之路,残杀同类以滋养种植琥珀金。被贪婪和恐慌笼罩的淘金者,开始疯狂地无差别杀戮,不久后,维罗星国殖民区,变成了一座遍地尸首的幽灵死城。然而,联盟众星国的琥珀金资源却从未断绝,星国总部甚至成为了最大的受益方,凭借大量的极品琥珀金获取暴利。 星元6755年,莱恩星国独立战队军备研究所发生连环爆.炸事件,而在此之前,莱恩星主曾透露,他们的军备研究所即将研制出能够颠覆各星国军事力量的革新武器,甚至扬言新武器能让他们和联盟总部平起平坐。而在这场连环爆.炸中,军备研究所被毁坏殆尽,相关研究人员全部丧生灾难之中,无一生还。而联盟总部,也依然稳居星系霸主之位。 星元6830年,C31鹤庭星国在即将跃升独立主星之际,被琥珀星系最大黑洞魔鬼鱼捕获,黑洞巨大的潮汐力将鹤庭星国撕成碎片,并造成了大规模爆.炸。鹤庭星国在这场浩劫中覆灭殆尽,化作无际宇宙中的尘埃。然而,最新研究发现,在与魔鬼鱼相遇的几天前,鹤庭星国的星轨检测器曾出现过两次数据异常,而将星轨检测器出售给鹤庭星国,并定期修护的,正是联盟总部的实验机构 没有添油加醋,歪曲真相,仅仅是把几条重大信息整合在一处,中正地陈述事实。但正因为这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使得联盟众星国猛然醒悟,通体发寒,开始紧急排查本星国的星轨检测器、军备实验所等等。而原本对联盟总部俯首称臣的众星国,也开始忌惮揣测起联盟总部来,认为他们的每一个举动都暗藏着极其险恶的居心。 但这些星国的毁灭,真的全都是联盟总部的手笔吗?这个问题,连散播信息的杜启明等人都无法确定。 不可否认的是,维罗星国与鹤庭星国的覆灭与联盟总部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是由大星司在幕后主导的。这个不断用生命体置换技术,将灵魂转移到年轻鲜活的肉身,以无限延长寿命的联盟统治者,早已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只有权力和利益,才是他心目中权衡万物的标杆。 我还担心,这粗浅拙劣的引导,不足以让联盟众星国对总部产生怀疑,却没想到,这几条亦虚亦实的消息,会在短时间内引起如此猛烈的恐慌。杜启明翻看着零收集来的各星国的信息,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4) 白寒川冷冷道:纯粹的真相和纯粹的谎言,反倒不如这种界限不明,暧昧不清的传言影响深远。最可怕不是真,也不是假,而是公众的自我想象。 除了一部分对联盟忠心不二的星国外,其余大部分星国都开始恐慌了,甚至有意向叛离联盟,向反叛星国靠拢。说实话,邵君阳一开始也不认为他们的小伎俩能够成功,但事实上,它不仅成功了,还一举将联盟逼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傅长淮耸了耸肩,说道:说不定,这些星国早就不服联盟的统治了。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为自己的反.抗寻找一个正义的理由,免得背上叛星的骂名,为联盟众星国所唾弃。 林听蛰赞同颔首道:我们不过是略微添了把火,烧掉了联盟脆弱的伪装外壳,让它彻底成为一盘散沙。如果联盟众星国毫无嫌隙,关系牢不可破,就算我们再怎么煽动,也绝无法达到如此境地。 无论如何,我们瓦解联盟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杜启明没有被眼前小小的胜利冲昏头脑,而是生出了另一方面的忧虑:但是那第三股力量始终无法确认,对联盟有异心的星国数量之巨,难以估量,要如何在其中抓取出我们的目标呢? 偃溪亭亲自把小王子哄睡着,此刻正缓缓走来,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我倒是认为,那神秘的第三股力量,不该在有反逆举动的星国中找,而应将目光放于那些始终忠诚捍卫联盟总部的星国。 为什么?偃溪亭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向,让杜启明很是好奇,而偃溪亭则反问道:一个谨慎至极,从未摘掉过神秘假面的星国,会仅仅因为这些未经证实的消息就自露马脚吗? 可是站在联盟总部那边的星国也不在少数,一一排查过来也不现实,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对此,杜启明还是稍感不安。 偃溪亭却胸有成竹地回道:我们不必刻意去追查他们,反而,他们会主动现身,和我们做交易。 林听蛰也颇感好奇:既然是交易,那我们的筹码呢?我想,你一定不会愿意冒险把小王子送出去做诱饵。 当然不愿意。无论如何,偃溪亭绝不会做出让小王子陷入危险的事情:联盟总部、反叛星国,抑或是那未知的第三股力量,他们看中的并不是拥有鹤庭王室血脉的小王子,而是世间仅存的拟态能力拥有者。 林听蛰探究地看了眼偃溪亭,说道:的确,之前三方费尽心思抢夺小王子,仅仅是为了获得拟态能力。如果他们发现,这世上还有其他拥有拟态能力的人,那小王子将不再是他们追捕的唯一对象。 难不成,你想主动现身,替小王子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傅长淮若有所思地盯着对方说道:但这样一来,鹤庭遗民被转移到其他星国的事情终将暴露,偃海松的苦心将尽付东流,这个代价可是沉重非凡,你确定你负担得起? 我自然是负担不起,若是我妄自现身,分散于众星国的鹤庭子民都会成为那些人的追捕对象。偃溪亭语气恳切道:但是你们不同,你们是叛离了联盟总部的星联战士,如果你们获得了拟态能力,联盟只会认为你们研究出了小王子的身上的秘密,并不会对鹤庭子民有所怀疑。 你想让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替你们鹤庭遗民做诱饵?白寒川眼神凌厉地望向他:你凭什么认为,我们会答应这种事情? 我不用你们答应。偃溪亭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但眼神中却丝毫没有笑意,白寒川猛地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偃溪亭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做了一个意味不明的手势。随即,所有鹤庭遗民立即举起手中的磁脉铳,齐齐地包围住他们,甚至连路易也举着磁脉铳,对准了杜启明。 杜启明不敢置信道:路易!你!路易神情很是歉疚,但他举着磁脉铳的手依然稳健:对不起,杜 随即,磁脉弹出膛的破空声响彻在这密室之中,杜启明等人根本来不及防御,就被磁脉弹击中,瞬间麻痹全身,倒在了地上 ☆、星国猎(二十九) 这些就是雪峰号叛变的舰员?大星司睥睨着座下被纤维索捆成一团的囚徒,眼神仇视而怨毒。 一个鼻梁肿得隆起的猥琐男人,谄媚地对大星司说道:回星司大人,绝对没有错!就是他们! 哦?他们没有穿着星联制服,身上也没有联盟标志,你又是怎么确认他们的身份的?大星司怀疑地看向那个男人,那一脸掩不住的奸诈相,让大星司下意识觉得反感厌恶。 男人仍旧一口咬定道:这些外来人鬼鬼祟祟,行迹成谜。虽然身上的衣服是廉价货,但一出手却是价值连城的极品琥珀金! 呵,听说,你是个臭名远扬的赌坊老板,手脚很是不干净。大星司甚至不屑正眼看他:你恐怕是为了高额的悬赏金,才找来了这些替死鬼吧? 赌坊老板听到这话,油腻的谄笑陡然冻结在脸上,慌忙辩解道:不不不!当然不是!我哪敢糊弄星司大人您呐!赌坊老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急喘着应声道:是是这样的,我见着这些人来的时候,抱着一个看上去未满周岁的孩子,跟公告上描述的那个什么C31星国的小王子非常相似! 当真?大星司这才施舍了他几分好脸色:那你倒是解释一下,那个孩子到哪儿去了? 这赌坊老板天花乱坠地说道:星司大人,实不相瞒,我凭着机敏的直觉,意识到这伙人绝非善茬!从他们一进入星国殖民区起,我就派人死死地盯着他们,在他们栖身的小旅馆外面轮番蹲守!但是 赌坊老板一个大喘气,惹得大星司烦躁地皱起了眉:想跟我耍花招?你还不够格。 嘿嘿,哪敢啊大人。赌坊老板讥笑起来:但是但是这十个人出来了,那小孩子却没了踪影,我还特地让手下去搜查了他们租住的几个房间,却没发现别的,只发现了一锅一锅骨头汤 大星司顿时脸色煞白,从主座上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赌坊老板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您想的那个意思赌坊老板被这一声暴喝吓得双腿打起了哆嗦:我我也没想到,这些个人模人样的东西,竟然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 大星司怒目横眉地盯着座下被紧紧捆着,失去意识的反叛舰员,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这些腌臜的杂种!他们怎么敢从他堂堂联盟大星司手中夺走猎物!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大星司阴冷地看向座下的囚徒,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得到了什么 这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杜启明缓缓睁开眼,艰难地适应着过分刺目的光线。待他渐渐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却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密闭的巨型立方体建筑中,犹如一只被困在实验箱里的小白鼠,四周尽是一片死寂与绝望。 杜启明心悸不已,惊慌地呼喊道:阿蛰!阿蛰!你在哪儿?他不畏惧绝域与死亡,却害怕与所爱之人阴阳相隔,魂归两处。 别怕,我在。林听蛰的声音如同静心符一般,让惶然无措的杜启明骤然冷静下来,他在脑海中回应道:阿蛰,你还好吗? 林听蛰的声音温柔至极,尽力安抚着隔绝他处的爱人:我没事,目前很安全,你呢? 我?我还好然而话音未落,杜启明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改口道:不,我这儿可能不太妙 从这巨型立方体四周细小的孔洞,不断发出滋滋的喷气声,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 咳咳!咳咳!杜启明难耐地用手在鼻前挥了挥,在脑海中问道:这什么味道啊,跟臭鸡蛋似的! 你正想知道?零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杜启明的脑海中,严肃非常,这让杜启明不由紧张起来:怎么?这气体难不成有毒? 零语气凝重道:这是硫化氢,高浓度的 我没听错吧?他们真的要毒死我?杜启明脑袋一嗡,整个人跟过电似地发麻了起来:我们好歹对鹤庭有恩,偃溪亭就是这么感谢我们的?! 零沉声分析道:这里不是偃溪亭的地盘,而是联盟总部在自由星国殖民区的地下基地。 杜启明背后一寒,不敢置信道:我们从联盟总部手里救下了小王子,偃溪亭转手就把我们卖给了联盟总部?他无法想象人心竟然能阴暗到这种程度。 愤世嫉俗和抱怨怒骂的话,等到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吧。傅长淮的声音也在杜启明脑海中响了起来:你那里是毒气,我这儿是代码游戏,输了的话,就会遭受电击惩罚。含誉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他那里的气压在不断上升。 杜启明瞬间意识到,他们所有人都面临着生死考验,而且这些危机各不相同,他连忙问林听蛰道:阿蛰!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林听蛰越是轻描淡写,杜启明越感到心下不安,他借助零的大脑电波做桥梁,强行进入到林听蛰的身体内,通过对方的双眼看到了林听蛰当前的处境。 林听蛰的情况要比他还严重得多,无数巨大的火球,从四壁射出,疯狂地朝林听蛰的方向喷去。林听蛰一边左支右绌用金光咒轮抵挡火球,一边还要装作游刃有余云淡风轻,来安抚杜启明。 杜启明心知,阿蛰是怕自己为了他分心,无法专注地应对自己的危机。杜启明心中一阵酸涩,恨不得用意念紧紧地拥抱住他,吻一吻他的脸颊。 该死的!你们谁会游泳啊!凤临暴躁的吼声震得杜启明头脑一炸,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怎么了凤临? 凤临气呼呼地说道:这鬼地方在不停地注水,水位已经到我肩膀处了,可我根本不会浮水啊!而且,我生平最讨厌水了! 还有其他人呢,他们怎么样?杜启明不免有些心慌,担忧起其他同伴们的安危来。 呸!呸!逐渐涌上的水灌进了凤临的嘴里,他连忙掂了掂脚,勉强开口道:英儿被风刀困住了,现在没空搭理我们。 我感觉自己在蒸桑拿,太热了,热到我快要脱水了邵君阳流汗流到虚脱了:寒川被巨大的噪音折磨着,恐怕无法参与我们的对话了。 老娘我也受不了!太特么冷了!谁借一件貂我啊!锦幽冷得牙根都在打哆嗦:老秦快被合拢的墙壁给压扁了,那大块头,也是难为他了锦幽只能借打趣来掩盖对秦铮的担忧,天知道,她多么害怕会就此失去她的爱人。 杜启明陷入了沉默,在这到架在脖子上的危急时刻,他的确无暇再怨恨偃溪亭和路易恩将仇报的举动。他只想让爱人活下去,让同伴活下去,不能放弃!绝不能放弃!无论如何,都要一起走下去,一起回到属于他们的现世! ☆、星国猎(三十) 零,你之前说过,通过大脑电波,我们不仅可以连通其他人的思维,还能控制其他人的身体对吗?越到穷途末路,杜启明反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 零此刻在杜启明的思维中,他立即意识到杜启明想做些什么:没错,但你们十人之前没有尝试过控制其他同伴的身体,这样存在一定的风险。 就算是有风险,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杜启明斗志昂扬道: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搏一搏呢! 闻言,其他人全都没有反驳,而是打心底认同杜启明的建议,傅长淮开口应道:有何不可? 好,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我一定全力协助你们。零封闭了他玄生原身的五感,将全部念力转移到杜启明等人身上,在十人组之间结成了一道交织的网,让他们的意念得以通过这道网进入其他人的脑海中,甚至是控制对方的身体行动。 零打通这一条条畅通无阻的网络后,众人突然感受到脑海中充斥着庞杂的意念,而身体则溢满了磅礴的力量,杜启明振奋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林听蛰:嗯。 傅长淮:你似乎抢了我的台词? 锦幽:老娘都快冻死了 凤临:别废话了!到底谁会游泳啊! 十人组之间的空间隔阂,如同闭塞的任督二脉一般突然被打破。每个人都迅速找到了自己应该在的位置。 凤临!你赶紧过来帮老娘取暖!我来替你游!锦幽可是堂堂的好运锦鲤成精,就这点水量根本难不倒她,反而让她产生了一种亲昵的归属感。锦幽控制着凤临的身体,在水池中上下游动,身姿灵巧而优雅,全然没了先前的慌张与狼狈。 和锦幽交换了身体控制权的凤临,立即运起锦幽丹田内的灵力,变水相为火相,驱动起融融暖意,使之蔓延周身,抵御外界的严寒。 不断合拢的墙壁,紧紧压迫着秦铮的身躯,即使他的双臂已经用力到青筋虬结,也难以抵挡墙壁沉重的挤压力道。 傅长淮及时将思维送入秦铮的脑海中,对他说道:老秦!这里交给我,你去救含誉!说着,傅长淮迅速控制着秦铮的身体,双目骤红,汇聚全数灵力与掌心,大吼一声,瞬时发力,将两面金属墙壁生生震碎,化作碎片四散飞溅。 秦铮顺势进入萧含誉的灵识之中,虽然萧含誉敏捷非常,但灵力稍欠,对于无形增大的气压显得有些无措。秦铮没有盲目驱驭他的灵力,而是凝聚其大部分先行护住他的心脉,随即将余下的灵力包裹起全身,凝成了一层薄而坚固的灵膜,将他笼罩在其中。 萧含誉终于得了喘息之机,但他并没有松懈,而是立即前去援助因躲避火球而精神过度紧绷的林听蛰,及时接管了他的身体。萧含誉利用林听蛰擅长的金光符箓,向喷袭而来的火球甩去,火球与金光符箓撞击炸裂,消散成焦灰与烟尘。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5) 从火球攻击中脱身的林听蛰,转而进入了鸾英的思维之中,鸾英想要用青羽芒刺来抵御风刀,却被疾劲的风刀划伤了羽翼,只好将羽翼收回。林听蛰及时控制了鸾英的身体,捏起指诀默念风咒,将狂烈的风刀化为温煦和风,轻拂过鸾英的侧脸。 而鸾英则没有犹疑,迅速将灵识传输到邵君阳的脑海。神凤如火,而灵鸾似冰。鸾英灵识与邵君阳体内的扶桑神脉相呼应,缓解了邵君阳周身的燥热,锁住了他体表不断蒸发的水分。 邵君阳松了口气,终于有余力前去支援受剧烈噪音折磨的白寒川,邵君阳用念力封闭了白寒川的五感,缓和他纷乱到快要炸裂的思绪,让他的精神得以稍作休憩。 白寒川借此机会喘息了片刻,也没多加耽搁,硬撑着调动灵识,帮助杜启明解决毒气危机。杜启明本是一介凡人,对乾坤玄珠之力的运用还不算娴熟,白寒川却是修炼了数百年的九尾灵狐,最是懂灵力运行之道。 白寒川接管了杜启明的身体后,将其丹田之内的玄珠之力尽数调出,及时排除已然侵入体内的剧毒气体,并将七窍暂时封闭,仅以灵力来维持身体机能。与此同时,白寒川召唤出栖身于杜启明体内的兽灵,驱使它们吞噬空气中的高浓度硫化氢,将其逐渐消解。 杜启明毫不担心地将身体拜托给了白寒川,赶在代码游戏结束前进入了傅长淮的思维中,头脑飞速运转,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在倒数计时最后一秒之际,获得了游戏的胜利,成功避免了电击惩罚。 困在局中的十人组合力解除了危机,局外的观众却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大星司面色凝重地注视着眼前的分屏监控界面,他特地挑选了十种不同的极端考验,来测试这些人的能力极限,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同时通过了考验,而且无一死亡! 这可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想。大星司若有所思道:十人分走了一个孩子的能力,竟然就能够适应所有的恶劣环境,那如果,这十个人的能力尽归我所有呢? 大星司看着被困在巨型立方体中的众人,如同看着笼中囚兽,眼神残忍而贪婪:我以及迫不及待,接受神的馈赠了 本来站在大星司身后狗腿献殷勤的赌坊老板,却悄然凝肃了神情,这何止是超出了大星司的预想,这些人的能力,已然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 把那十个实验品放出来。大星司略一招手,吩咐随从道:用高压喷淋器把他们洗干净,送到熔炼室。 随从恭敬应声道:是!星司大人! 赌坊老板闻言,不禁头皮一炸。熔炼室,他早有耳闻,为了从异星生命体或特种新人类上获得高价值的营养和能力,把鲜活的生命熔炼进一颗小小的胶囊,吞吃入肚,吸收体内 这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实验机构,为联盟所禁止。却没想到,执掌至尊权柄的大星司,竟然违背自己制定的律法,私建了一间熔炼室,以供自己使用! 赌坊老板此时也不顾上佯装谄媚了,他眉头紧皱,在心中默数着时间,焦急暗道:快点!快点!就要来不及了! 随从将大星司的命令传达给下一级的星联战士,战士们将十个立方体实验舱中的实验品们用超纤维捕网困住,尽数装到了一个巨大的运输箱之中。 放开我!混蛋!放开我们!挣扎怒骂声不绝于耳,大星司冷酷地瞥了运输箱一眼,随即前往熔炼室,等着他最为期待的熔炼实验。 然而这些实验品似乎难缠得很,负责运输的星联战士耗了许久才将运输箱转移到了熔炼室。大星司等得有些不耐烦,傲慢地骂道:一群废物!赶紧开始熔炼实验! 对不起星司大人,我们马上进行!战士向大星司赔了罪,随即打开运输箱的门,将其中捆连在一道的实验品押了出来。但略有些奇怪的是,刚才还不停反抗的实验品,此刻竟温驯不已,看来在刚才耽搁的那段时间里,星联战士们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们了。 星联战士们在实验人员的配合下,将他们全部赶进了全自动化的熔炼炉中,闭锁了炉门,按下了启动按钮。 大星司稳坐在特别定制的人体工学座椅中,悠悠然地翘起了脚,满怀期待地等待着他最新的熔炼实验品完成。 然而还没等他得意多久,突然一枚穿透性极强的破击导弹猛地将熔炼室的顶部轰出了一个巨型破口,随即陆续几枚光脉弹精准至极地射向熔炼室,将本就高温高热的熔炼室炸成了一片狂烈的火海,将所有的一切,都化为灰烬,散作尘埃 ☆、星国猎(三十一) 是熔炼室的方向!发生了什么?本该被关进熔炼炉的杜启明一行人,此刻却在往相反的方向逃离,而在前方引领他们的,正是先前将他们出卖给大星司的赌坊老板。 赌坊老板听到轰.炸声也顿了下脚步,但他还是勉力平复着情绪,催促道:与你们无关,趁现在,赶紧离开这里! 我们就这么一走了之,那溪亭先生呢?杜启明手腕上被纤维索磨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但他此刻也根本顾不上这些小伤。 半小时之前,他还以为自己会被强制送进熔炼炉中,挫骨扬灰,化为齑粉。却没想到,那些押送运输箱的星联战士竟是鹤庭众人拟态假扮的,偃溪亭和小五等人也突然出现,幻化成他们的模样,代替他们进入了运输箱中。 赌坊老板沉下脸色,说道:不用担心,他们有自己的打算。说罢,赌坊老板推了一把杜启明,急切道:快走!要是被那些人发现了,溪亭的苦心就全都白费了! 那些人?联盟?还是那一方神秘势力?杜启明脚步配合地前进着,但仍然没有停止询问。 事已至此,赌坊老板也不必再隐瞒什么:那个隐藏在背后的神秘势力,其实是诺瓦星国。 诺瓦星国?杜启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诺瓦星国在背后干预着一切:难道是因为鹤庭想要摆脱诺瓦星国的控制,所以诺瓦星国才会出手报复鹤庭? 恰恰相反。赌坊老板语速极快地解释道:星主早就和诺瓦星国达成了交易,让他们配合,导演这场星球毁灭的大戏。 杜启明感觉自己脑子有点混乱:诺瓦星国是盟友?那他们为什么又要追捕小王子呢? 盟友?那可谈不上,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赌坊老板冷哼一声:在星主殉国之前,诺瓦信誓旦旦,说要保护好幸存的鹤庭子民和小王子,然而当星国毁灭后,诺瓦就背弃了先前的承诺,开始暗中追杀鹤庭子民,甚至想要劫走小王子,得到他的王室血脉,窃取他的拟态能力。 杜启明心下一寒:那这场轰.炸,也是诺瓦星国预谋好的?他们知道小王子还活着的真相吗? 如果他们知道,还会费心思来袭击熔炼室?赌坊老板冷冷道:诺瓦在联盟内部安插了间.谍,但他们绝不会想到,那个间谍早就被我们鹤庭的人替换了,他们得知的消息,只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 杜启明听得惊诧不已,他们之前对偃海松和偃溪亭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无法想象这两人到底在幕后筹划了多少事情,布下了多少迷局。 所以我们也是这连环局中的一环,扮演着诱饵和炮灰的角色白寒川还是无法完全信任这些心思难测的鹤庭人:若非我们也拥有特殊的能力,早在实验舱中,我们就已经殒命各方了。 赌坊老板却坚定道:你们不会有事,更不会因此丧命。白寒川质疑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溪亭喂你们喝了他的血。赌坊老板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联盟大星司之所以会相信是你们害死了小王子,就是因为鹤庭一族的能力,可以通过血肉传递。 闻言,白寒川尝试着控制身体变幻形态,竟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真的发生了微弱的变化,反驳质疑的话哽在了喉头,他现在能确信,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赌坊老板接着解释道:虽然你们并不是一开始就会运用,但极端恶劣的条件会激发这种潜能,我们鹤庭的拟态能力,应付实验舱中的环境绰绰有余,所以我们确信,你们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没想到,他们根本没有利用拟态能力,就完美地通过了所有的难关。 听罢此言,杜启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前的埋怨和愤恨,此时看来都幼稚可笑,虽然偃溪亭等人的做法有失偏颇,但他们也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尽可能拯救更多的人,就像偃海松那样。 多亏有活地图一般的赌坊老板,他们没用太多时间,就到达了鹤庭的秘密据点。杜启明眼睁睁看着赌坊老板也和偃溪亭一样将身体融进墙壁之中,进入了室内,不免疑惑道:你也是鹤庭星国的人? 赌坊老板脱下又土又豪的外袍,仅穿着素雅的长衫,他身形陡然变幻,竟变成了一个道骨仙风的长须雅士,与先前猥.琐奸诈的赌坊老板,气质截然相反。对方捋了把长须,幽幽道:鹤庭星国长老,丈云峰 杜启明简直想要疯狂抓头:你们鹤庭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所以我们的主角之一溪亭先生呢,他到底什么回来? 听到他提起偃溪亭,丈云峰的神情沉重哀戚起来:溪亭他,不会回来了还有其他十七位鹤庭勇士,他们已经在熔炼室的爆.炸中,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什么!杜启明心脏猛地一震:既然已经成功诱导诺瓦星国和联盟自相残杀,溪亭先生他们为什么不及时脱身呢! 你以为区区几枚光脉弹就能彻底杀死大星司了吗?丈云峰摇头道:大星司已经在这个星系中存活了上千年,除了利用生命体置换系统外,他还借助特殊手段,把自己的记忆实时远程传输到加密磁盘中,如果肉身受损,又无法即刻找到替换的身体,就保存好他的备份记忆,等寻找到合适的身体后再输入新身体的大脑之中。他肉身虽死,但灵魂还活着 林听蛰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沉声开口道:所以,这出戏必须完整地演完,要想让大星司彻底放弃对鹤庭一族的追捕,我们就必须死 没错。丈云峰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但我鹤庭一族,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条一去无回的绝路,由我们去趟。 短短数语,却悲壮至极。杜启明捏紧了拳头,问道:那路易呢?他难道也 丈云峰长叹一声:事出突然,或许你们没有注意到,路易也在那八个身穿制服的星联战士之中。 杜启明还没从接连的噩耗中缓过神来,却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啼哭。隐约感觉到不安的小王子,在小五的怀里不停地哭闹挣动,茫然四顾,似乎想要寻找偃溪亭的身影,却终无所获。 小五尽量安抚着怀里的小王子,使其安静下来。随即,小五一步步走到杜启明等人面前,咚地一声跪了下去。 杜启明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扶起小五:小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啊! 小五的膝盖如同扎根在地面一边,身姿岿然不动,只将茫然的小王子稳稳拖起,恳切道:先生在赴死前交代了我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将小王子托付给各位。 ☆、灵卷天书(终章) 可可是我们杜启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恳求弄懵了,他们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能够接下这个重任,照顾好年幼的小王子呢? 丈云峰见他们有推辞之意,也诚挚地请求道:我鹤庭一族的能力,便是另一种形态的琥珀金。只要小王子在我们身边,就永无宁息之日,只有跟着你们,他才能真正地安全。 杜启明还在忧虑他们究竟能否将小王子安然地带回现世,却见萧含誉已经步伐坚毅地上前,接过被小五稳稳托举着的小王子,把他抱在了怀里。 含誉,你怎么又傅长淮无奈地看向他,而萧含誉则撒娇似地朝他眨了眨眼,糯糯道:长淮 傅长淮对此毫无招架之力,只好认命妥协道:好好好,既然你喜欢,就把他带回去吧。 萧含誉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正迈着步子想要走回傅长淮的身边,却发现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转,昏黄的鹤庭密室,竟转瞬间变幻成了明亮空荡的留白空间! 杜启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敢确信道:等等,我们这是顺利通关了?这也太突然了吧! 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林听蛰恍然道:看来这最后一道死门的破局点,不是绝地反击,而是向死而生 用偃海松和鹤庭勇士的死,换我们和小王子的生杜启明心里还是压抑得难受,明明事情还是可以有转机的,如果他们没有将计划隐瞒,而是坦诚相待的话,或许结局就会不一样呢? 杜启明怅然之际,却听到一阵清缓如微风的声音在留白空间中响起:在灵卷天书的世界里,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重启。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杜启明一跳,他下意识问道:你是谁? 那道声音不疾不徐地响起:我?我或许是隐居山林的书斋主人,又或是魔法小镇里过路的吹笛人。世界是什么模样,我便是什么模样。 杜启明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只好暂且称他为吹笛人,而这位不见真容的吹笛人,却莫名轻笑了起来:你们是第一个顺利通过八道门,并且从未伤害目标对象的队伍,所以,你们不仅能得到终极奖励,还有资格提三个问题。刚才你已经用掉了一个机会,现在,还剩两个问题。 杜启明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耍他们玩,便试探着问道:那我们经历过的这些世界,遇见的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吹笛人:是,他们曾经存在于属于他们的现世之中。 杜启明闻言一惊:所以他们 吹笛人:没错,在原来的世界,他们已经死去。虽然在灵卷天书中,世界可以重启,但重启的机会是有限的。若是在这有限的机会中,仍然无法拨正世界的轨迹,那他们就会彻底湮灭,化归虚无。 恋耽美 >启蛰之门——清崖兮鹤书(106) 杜启明脑海突然一阵清明,顿悟道:所以你才让我们进入灵卷天书,你是想让世界外的力量介入干预,尽可能拨正轨迹!你设下这一道道关卡,本意并不是为了让参与者杀死攻略目标,相反,你是想拯救他们! 吹笛人此时的声音如春阳般和煦:没错,若参与者没有能力拨正世界,那过久停留只会增加他们和目标对象的痛苦,不如尽早重启,免得他们平白多受折磨。而成功闯关者,作为回报,我也会遵守承诺,完成他们的心愿。 说罢,吹笛人提醒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确定不问些和自身利益有关的事情? 杜启明担心自己用完了所有的提问机会,会让同伴们不乐意,他询问地向同伴们看去,却见所有人都朝他点了点头,给予了他充分的信任和肯定。 既然得到了同伴们的支持,杜启明也就不再犹豫,提出了他迫切想要知道的最后一个问题:那就请你告诉我,宇宙的边界到底在哪儿,世界的真相又是什么? 吹笛人却是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个问题,不禁笑了一声,随即认真地回答道:宇宙的边界,是无垠。世界的真相,是未知。妄想立于万物顶峰执掌天下者,皆是狂徒。我也不过是灵卷天书的守门人罢了。 春风化雨,簌然落下,在杜启明的心海中掀起涟漪,随即引起狂潮。或许,他从未真正地认识这个世界,也永无可能完全地认识这个世界。 既然你的问题问完了,我倒是要向你问一个问题。吹笛人的话让杜启明有些诧异,他连忙回道:请说。 吹笛人缓缓道:事实上,你进入灵卷天书,并不是一个意外,是我引你进来的。 什么?此言一出,不仅是杜启明这个当事人,连林听蛰等人也惊异地看向他,而吹笛人则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对于地震预测仪的研究,已经接近了尾声。这种仪器一旦问世,将于全世界的地震灾难中,挽救无数人的性命。 杜启明万没想到,这位吹笛人竟然连他的发明都掌握得一清二楚!他索性坦诚回道:没错,还差最后的调试,我就能完成这个地震预测仪。 但你走过了这么多的世界,见到了人类的贪婪与残忍,且屡屡因他人的恶念而身陷囹圄,险遭杀害。吹笛人的语气莫名肃然起来:回到现世后,你还愿意拯救他们吗? 救!当然救!杜启明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极其郑重道:人性中有凶戾狠毒的一面,也有温柔和善的一面。如果我为了消除人性中的恶,而不惜抹杀人性中的善,那我和那些恶人又有什么区别? 杜启明掷地有声道:惩恶有法,扬善有道,而我,只是一个胸无志气的平头小民。我能做的,只有给人类多争取一点生的机会。至于各人的因果报应,有规矩定夺,有天道审判。 林听蛰深深地望着杜启明,这个自认为平凡无奇的小民,全然不知自己身上散发着炽烈灼热的光辉。而他不居功,不自傲,不追名逐利,不哗众取宠,只是默然坚守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不计得失,不问前程。 林听蛰嘴角由衷地扬起一抹笑意,虽然他的爱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但他知晓,并且,会永生永世,倾尽一切来爱他,陪伴他 吹笛人温和地笑了起来,于虚空中化出一抹光芒,送于杜启明面前。待光芒微暗,其中裹挟之物露出了真容,却是一张不甚起眼的泛黄纸页。杜启明接过这张纸页,表情有些茫然:这是什么? 未等吹笛人应答,傅长淮便惊诧道:灵卷天书的残页!傅长淮朝着面前的虚空,深深地鞠了一躬,尊敬地感谢道:多谢先生馈赠! 吹笛人应声道:我已听见你们心中所愿,有了这天书一页,你们便能回到现世,于灵犀秘境之中,创造一个新的家园。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照顾好这个孩子,保他平安喜乐。 怀抱着小王子的萧含誉郑重回道:定不负所托! 萧含誉话音方落,面前的虚空中便陡然现出一条清澈平静的河流。九州河流之众,不胜枚举,但杜启明却一眼就认出,眼前的河流就是他们从现世进入灵卷天书的入口:紫阳川! 去吧!回到属于你们自己的世界吹笛人的声音越发渺远,而河流的潺潺之声越发清晰。 众人相视而望,随即齐齐朝虚空中的吹笛人深鞠一躬,便陆续跃入这紫阳川的清波之中。涟漪荡尽,留白空间,又归于沉寂。 吹笛人轻叹一声,留白空间中隐隐现出一只宽阔的光雾手掌。在掌心宇宙,在星尘之怀,被细密光芒裹挟这的一缕小小魂魄,眉目温柔,俨然是鹤庭星主偃海松的模样。 光雾手掌轻抚着这颗星尘宇宙,吹笛人幽幽低语:但愿有一天,你们父子,终能相见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启蛰之门》已经把灵异线和科幻线串联了起来,其他文里的主角们也都陆续见面了~ 《启蛰之门》新CP:杜启明,林听蛰 新副CP:秦铮,锦幽(古镜妖宅) 《古镜妖宅》主CP:傅长淮,萧含誉 副CP:凤临,鸾英 《狐妖大人惹不起》:白寒川,邵君阳 《异世逃生:魍魉之城》主角:零,莫林 此外,之后科幻线的主角鹤庭小王子也带回了现世,长大之后会给小王子配CP哒~偃爹爹也会再次出现(或许会单独开星际科幻文)。小书会尽我所能给我的儿子女儿们一个好结局,也感谢一直陪伴着我的读者小可爱们,爱你们(*?????*)?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