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 LiAndAnmEi,C0M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作者:采薇言归 文案 原名《不正经的反派指南》 谢子游绑定了反派模板,要去各个玄幻世界中扮演反派。 观遍点家百篇玄幻长文,谢子游胸有成竹:反派?我有一百种套路任主角选择! 世界NO.1 他扮女装上门打脸,傲然退婚,一纸休书让主角颜面扫地。 可三年后,主角双颊绯红拦住他:游游,你是身份有碍,不想拖累于我?没关系,你是男人我也愿意 谢子游:愿意你个大头鬼哦。 世界NO.2 他爹娘剥了主角的天生琉璃骨,将已成废人的主角丢下山崖。 谢子游坐等主角杀上门来刨人取骨,不料数年过去,主角站在他面前一脸娇羞:游游,我与神骨间有神识感应,你每天搂它共浴咳,我会负责。 谢子游:拿走你的破骨头给我滚啊! 世界NO.3 他掠走主角年幼的妹妹,叫嚣着要活人炼丹。 主角跳得老高:游游选我,选我!我通体灵透,牛奶香浓,丝般感受,好吃看得见! 谢子游喷出一口老血: 主角不配合,不想复仇只想谈恋爱,他怎么搞? 聪慧坚韧恋爱脑攻x骄矜嘴硬心软受,每个世界攻是同一个人 沙雕欢脱小甜饼,攻负责打脸苏爽,受负责貌美如花 内容标签: 系统 快穿 穿书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主角x谢子游 作品简评 对于去玄幻世界中扮演反派这件事,观遍玄幻长文、深谙反派套路的谢子游本是胸有成竹,可来到任务世界后,他遇到了一个异乎寻常的主角。退婚流、挖骨流谢子游的反派任务花样百出,可另一位主人公永远不按牌理出牌。主角不配合,不想复仇只想谈恋爱,他怎么办?本文是一本反套路的非典型快穿,思路独特,风格诙谐,笔触细腻,描写生动,用天马行空的想象塑造了两位乐观开朗、稳中带皮的主角形象,文中情节常有出人意料之处,让人在开怀大笑之余,又为cp间真挚的情感而动容,值得一看。 第1章 反派他想退婚1 晨曦初现,薄雾蒙蒙。 水汽漫无目的地飘荡,顺着清晨疲懒的风,懒洋洋落在草叶枝稍,将大路两旁茂密的茅草染上鲜嫩的绿色。 哒,哒 本是平平无奇的清晨,但伴随着一串由远至近的悠扬铃声,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路。 骏马蹄声清脆,拖着流光璀璨的车厢缓缓而至,长嘶一声,径直停在关府门前。 此时正是清晨,关府又地处最热闹繁华的阶段,来往进出之人络绎不绝,这玄机大陆,人人皆以武为尊,民风强悍,早有爱看热闹的家伙远远地围成一圈,踮脚张望。 没办法,这远道而来的马车通体由白玉打造,窗棂镶着璀璨剔透的白水晶,车厢外有玄妙道纹悄然流转,拉车的两匹骏马足下生小翼,长鬃在阳光下隐隐泛着青光,一看便非凡品。 马车停稳,随即薄帘一撩,车上探出一只手。 纤细白皙,指节匀称,肤色赛过最上好的瓷釉,晨曦毫不吝啬散落而来,便如在指尖捻起一缕晨光,晃花了围观众人的眼睛。 远处有人探头探脑,小声问道:来的是谁啊? 你问我,我问谁? 嘘小点声。你们看那马,那可是玄麟马,通了灵的,老子上回在山里碰见一匹,差点丢了这条老命这来的肯定是个贵人,指不定是哪儿的修者呢。 围观之人窃窃私语间,车内那人探出上半身,浓墨般柔顺的乌发顺着肩头滑下眉宇狭长,眸色清亮,肤若凝脂,皎若霜雪。 少女薄唇殷红,面色虽冷峭,天生上挑的桃花眼中却隐隐有水光流转,眉宇对女子而言略显英气,又被额角一抹浅浅的红印冲淡。 冰蓝色气流绕而盘旋,不时凝成细小的冰凌,漂浮于半空,反射熠熠闪光,离得近的几人下意识抬手挡额,心头坠坠不安,竟不敢直视少女容颜。 岂止是修者,下凡的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谢子游扶着车门框,小心翼翼走下马车他不习惯裙子,刚刚被裙摆绊了一下,额头磕在门框上,虽不疼,却有点麻。 他抬眼望向面前朱门玉阶的高大府邸,目光顺着黑色金丝楠木匾上龙飞凤舞的关府两个大字游移一圈,忍不住在心头感慨道:真气派啊。 系统在他脑海中接道:马上就要落魄了。 谢子游心底微微一颤,眼帘微垂,沉默不言。 的确,他今日便是为此而来的。 这般想着,谢子游轻挥衣袖,示意身旁侍女上前敲门。 恰在此时,有一俊朗少年大汗淋漓,从外围挤入人群中央。 他身后背着块半人高的巨石,汗珠流水般淌下,气喘吁吁地喊道:让一让,让一让啊我去,你们都围我家门口干嘛?有耍猴戏吗? 气氛骤静。 无数目光汇聚到少年身上。 他尚不自知,空不出手,便侧头一蹭,将脸颊上的的汗水抹在肩膀布料上。 借个道借个道,我这功法脚下不能停,停下今天就没效了 那棕色薄布早便被汗水湿透,透出沉重的浓黑色。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直言道:关公子,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这种粗鄙武夫练的的法诀,练一辈子也不可能破得了天人之障。不能修炼便承认不能,做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 关珩又抹了下汗,嘴唇一抿,非但未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 阳光扫过少年紧实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落在他咧嘴时,露出的一截可爱的小虎牙上,明亮的眼眸中神采飞扬。 我倒是无所谓。 他眨眨眼睛,又摇头叹道:只怕我那未过门的娘子不乐意啊。 出言嘲讽之人登时讷讷地住了嘴。 关家的婚约,在这洛县算是妇孺皆知。 关府能兴盛至今,归根结底,靠的便是关家少爷身上这一纸婚约。 早在十数年前,关家家主救了位谢姓青年,青年感其救命之恩,便留下婚书一封,将出生不足满月的女儿许配给了关家幼子,两家约定联盟,永结于好。 本是两个弱鸡家族抱团取暖的行为,可没料到仅仅三年之后,那姓谢的幼女被查出通体灵透,关窍皆通,是天生的修炼胚子,刚送进中央学院,便被一众教习争相抢夺,最后被收入中央学院院长门下,做了院长的关门弟子。 修行之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谢家凭此一女,一跃迈入世家豪门圈子,连带着关家也富贵起来,在洛岭县勉强站稳跟脚。 但人出于本性,可以共患难,却不可同安乐。 关珩深吸口气,将背后巨石又往上托了托。他胸口憋着一股浊气,不能松懈,否则 少年钻入人群,望见中央簇拥的一抹人影。 砰! 关珩小腿倏地一颤,脚下一滞,手中巨石轰然砸落,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若要论有个风流成性的老爹是什么生**验,关珩见惯了一年到头不停歇往府里抬的大红花轿,拥有着数量多到分不清名姓的美丽姨娘,本以为世间佳丽,不过尔尔。 可他从未眼前这般出尘绝艳的美人眸色蔚蓝如冰晶,气质出尘,风雅卓绝,一袭白裙纤尘不染,不施粉黛,只在鬓角簪着朵碧蓝色冰灵花,便超过世间九成九的绝色。 谢子游也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少年。 舞象之年,眉眼已经显露出些许锋芒,五官俊朗,黑曜石般的眼眸灿若星辰,汗水顺着濡湿的额发滑落,淌过结实的小麦色肌肤。 系统在他脑海中说:就是他,主角,未来的大陆第一强者。 谢子游啧啧称奇:有点小帅嘛。 他下意识扬唇,刚欲展颜一笑,系统却在他耳中提醒:人设! 谢子游:知道啦。 上扬的唇角勾到一半,登时垂落,少年下颚微抬,板出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傲冷漠脸。 为了确保女装反派任务成功,在来之前,谢子游特意花费积分,让系统对他的面容做了微调,鼻梁更细,皮肤更白,眼瞳色泽也改为冬夜寒冰般的深蓝,冷淡缥缈。 此刻少女负手而立,白衣翩跹,飘然出尘,愈发冷若谪仙。 你是这关家的人? 谢子游有意压着嗓子,声线清冷道:麻烦替我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找关珩。 美人眸色清冷,目光虽迎面落来,浅色瞳孔中却有薄雾氤氲,仿佛世间一切,皆不入眼帘。 但关珩眼尖,敏锐地捕捉到了谢子游中途而废的半张笑颜,被扑面而来的美色晃了下神,一时间心跳如擂鼓。 好漂亮的人。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愣愣道:关珩?我就是,姑娘你 谢子游等的便是这句。 他长眉轻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毫不意外道:那正好。 想来你也知道,你与我谢家有一道婚约,我今日来,便是 婚约二字宛如一盆冷水,登时浇灭了关珩躁动的心。 少年眉梢微颤,立即出言打断道:等等! 沸腾的血液归于沉静,透过眼前美人语气中细微的戏谑,关珩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端倪,心头直觉地闪过一个念头刹那间令他手脚冰凉。 晨光微醺,清风徐徐。 美人虽美,却恐怕来者不善。 关珩抬手揉了把脸,突然笑了:不好意思姑娘,我才不是关珩,刚刚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急,我这就进去帮你通报,有事进门谈,进门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脚底抹油,扭头往府门里蹿去,步伐灵敏,身姿矫健,像只迅疾的小兽。 但一只纤纤玉手无声探出,指尖破风,迅疾如闪电。 只两根白净的手指,轻轻捻住关珩后襟,便刹那间将少年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谢子游拦下少年,轻轻撇嘴道:别装了,我既然来,怎么可能不打听详情? 关珩挣扎的动作登时一滞。 背对谢子游,少年轻叹口气,沉默片刻,转过身来。 被当面拆穿,他却也不慌张,微笑着对谢子游施了一礼,从容不迫道:好吧。姑娘好眼力,我就是关珩。 浮夸的笑容从少年眼角眉梢抹去,锋锐的眉骨和笔直的鼻梁登时凸显,一种世家独有的沉稳气质呼之欲出。 谢子游心想,这家伙变脸倒快。 关珩面露关怀之色,邀请道:这一路路途遥远,车劳马顿。谈事之前,姑娘不如先进门喝杯茶,润润喉咙? 我们洛县别的没有,就这茶叶算是一绝,其中又以刚采下的灵茶口感最佳,别处喝不到,姑娘进来尝尝? 谢子游悄然咽了口口水。 喉咙的确有些干涩 不,不行,他不能说好! 他现在是学院第一强者的关门弟子,金枝玉叶,养尊处优 谢子游眼帘微垂,玄力悄然运转,在周身凝聚出冰霜般的淡淡白雾,虽不起眼,却无形中带着迫人的威压。 近在咫尺的关珩被白雾兜头一吹,咽喉里咽了一口刻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迫不得已后退半步。 谢子游冷淡道:我喝惯了天山雪莲泡的茶,你这粗鄙之茶,恐怕入不了口。 也对,也对。 关珩轻声附和。 他点漆般的眼睛滴溜溜一转,眉峰一扬,改口道:那姑娘喝酒吗? 我家的梨花酿最是醇香绵长,姑娘进来歇歇脚,我陪你喝两盅? 面前的少年双眸灵动,虽被寒气逼退,笑容却越发热情洋溢,谢子游嘴角莞尔,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他扬起白色袖摆,挡住自己险些崩人设的表情,在脑海中对系统轻声感慨道:这个主角好可爱啊。 系统:人设,人设! 知道了,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谢子游小声嘟囔一句,秀手一挥,立即有侍女从马车中取出一个锦盒,俯首递到他眼前。 谢子游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微垂,白皙如玉的手指在锦盒上轻轻一敲。 一声轻轻的砰,盒盖悄然开启,朱木缝隙间刹时迸发出璀璨光华,荧光流转,险些晃瞎围观众人的眼睛。 围观百姓惊异之下,纷纷后退。而稍过片刻,适应了盒内荧光,他们又不怕死地围上来,瞪大眼睛朝盒子内瞥。 只见锦盒内铺银秀白绢,正中央呈着一颗晶莹剔透的丹药。 丹药表面有流云纹,璀璨流光顺着云纹幽幽闪耀,开启的瞬间,便有雾气在丹丸周边聚拢,使其置于盒内,却如同悬浮于云端。 五品破障丹。谢子游嗓音清冷,如珠落玉盘。 他轻挥衣袖,登时有轻风借力,将锦盒送至关珩脚下。 此丹万金难求,可破天人之障。任何人,无论资质高低,都可凭此丹踏上修行之路。 现在我把它送你,你我之间的婚约就此了结。 作者有话要说:  只计划写三个世界,所以虽然叫做快穿,但其实穿的很慢w第一个世界退婚流反派,感谢退婚流的鼻祖斗破,然后现在,我要反套路啦~ 下本开《我挖剑尊墙角那些年》,然后另外一个预收,大概是下下本,《龙傲天今天不开心》求下收藏~ 文案: 这年头,不是穿越成炮灰,便是穿越成反派。杭小时运气最好,穿越形式最古早穿成了龙傲天本天。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 纯阳血脉,极炎圣体。 资质空前绝后,人神嫉羡。 兼以奇遇连连,桃花如云。 但杭小时是个纯gay。 他望着宁折不弯的小弟、暗送秋波的美人,流下了痛苦而饥渴的泪水。 后来,杭小时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穿书者。 杭小时:惊喜来得如此突然! 穿书者A,试图夺走主角的神功机缘。 杭小时:拿走快拿走,谁要修什么极阳童子功啊! 穿书者B,试图拐带主角的天命真女。 杭小时:拐一送二不还价,附带天真烂漫姐妹花,双倍美丽双倍快乐,介绍你们相个亲? 反派C,试图对主角使用采阳**,窃其根基。 杭小时感激流涕:兄弟,终于等到你!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只要你伸出手,你就能拥有我! 宁鸿绑定了反派系统,被迫昧着良心,对主角出手。 可为什么,主角看他的眼神极其微妙,目光中非但没有丝毫怨恨,反而横波流转,饱含期待? 该死,好甜美! 第2章 反派他想退婚2 人体内有一处关阀,像是一层玻璃纸,虽轻柔,却牢牢封住周身穴位,使之无法与外界灵气进行交互。 这层割离了世间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普通人、与那千分之一有修行资质的天才的屏障,被世人称为天人之障。 一经突破,立即一飞冲天,麻雀亦可飞上枝头做凤凰。 能助人突破这层屏障的灵药,无一不是极其珍贵的天才地宝,价值千金,却又有价无市,更何况修行大能以此为主药炼制的丹药。 世间丹药又分九品,五品丹已经算是上乘丹药,不论药力,光是那周边荧纹,都隐隐蕴含天地之道,可以清除灵药破障的一切副作用。 当真是大手笔。 但关珩沉默地注视着着脚下锦盒,并未第一时间俯身拾取。他微垂着脑袋,发丝垂落挡住面容,背脊却挺拔笔直,宛如青松。 潮湿的风绕着他被汗水浸透,条条缕缕耷垂的刘海打转,掀起一片低沉的呜咽。 良久,少年缓缓抬头,低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在这儿说? 街坊邻居都看着,多不好,退婚这种私事,关上门小声说不行吗? 谢子游淡然道:一点小事,不值得耽误时间。 关珩垂头苦笑。 他将小事二字在心头默念数遍,心头不由得涌起一丝悲凉。 眼前少女天姿国色,如墨长发披肩散落,宛若流云垂至腰际,侧脸剔透如冰晶,薄唇轻启,嗓音如飞流击石,又若银铃迎风,令人想起散落一地的白水晶。 可如此动听美妙的嗓音,道出的话语,却是这般冷酷无情。 他们关家貌似家业繁荣,但兴起时日尚短,若不是与谢家联姻之事令他人忌惮,怕是早就被那些传承多年的老牌家族吞并了。 如今谢子游来者不善,大庭广众之下宣布退婚,无异于将他关家架于熊熊大火上灼烧。 从此往后,怕是墙倒众人推 不行。 关珩紧抿着唇,心中焦急地想,必须得想个办法 谢子游维持面瘫脸等了半天,对面竟没了下文。 他等得有些不耐,心头也同样焦急起来,脑海中悄然浮现金光闪闪的积分表,目前世界对应的栏目里,最上方赫然是主角仇恨值几个大字。 按照谢子游的计划,这个数值此刻应该不断飘红+100,+100,+100 然而那里孤零零地标着数字0,纹丝不动,仿佛一潭死水。 这是在搞什么? 自己退婚打脸,令他颜面扫地,这家伙难道不恨? 谢子游突然也不觉得眼前的少年可爱了,他有些焦躁,想凶人,可偏偏又要维持高冷人设,只能勉强绷着面无表情的脸,小眼刀嗖嗖地朝着关珩飚射。 哪来的主角,这么不上道,连句莫欺少年穷都不会说吗? 沉默许久之后,关珩突然抬头。 唇角上扬,双掌啪地一拍,响声清脆。 谢子游眼底一亮,十指攥紧。 晨光染着层薄金,随清风淡雾落入少年朗润的眉眼间,透过迷蒙雾气,谢子游眼底泛光,仿佛看到大量积分在朝他隔空招手 姑娘所言,甚是有理。 谢子游:嗯嗯?! 他难以置信,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你说什么? 关珩乌亮眼底却泛着诚挚的光,明亮剔透。 少年诚恳道:姑娘身份何等尊贵,哪里是我配得上的?挟恩图报,君子不为,我关家若当真要求姑娘履行婚约,既不仁,也不义。 这婚当然要退,马上退,要退得干脆,退得彻底。 谢子游: 蛤? 主角这是在干什么? 你想搞什么花样?谢子游眯缝起眼睛。 他周身雾气更浓,玄力激荡,无形的风向裙摆长袖中灌去,衣袂纷飞,裙带飘扬。 关珩登时感觉身前压了一座高山,沉重的压迫力几乎令人抬不起头,酸软的小腿连连颤抖,只得咬紧牙关,勉强支撑身体。 若是换个意志稍差的人在这里,怕是已经扑通跪倒了。 谢子游眸色冷冽道:休想耍花招。今日婚约取消,你我从此云泥两隔,再不相见。 云泥二字,被他咬得极狠。 来吧,怨我吧,恨我吧! 立誓早晚有一天,要如同今日这般,把我踩在脚下吧! 可谢子游满心期许之下,关珩的笑容却不见丝毫有异。 玄气压迫之下,他支撑得辛苦,额角再度渗出点点汗珠,神色却轻松如常,眼眸中更是晃过一丝狡黠的光。 少年缓缓道:姑娘放心,下嫁一事,我关家绝不重提,必然不会影响姑娘清誉。不过 稍作停顿,关珩眼波一转,狭长的眼尾微挑,眉眼间立即染上几丝隐晦的暧昧。 少年眸色带痴,神情中透露出清晰可见的倾慕之色,嗓音微微压低,尾音稍颤,却又恰到好处得能让最近一圈路人听见。 你们谢家招赘婿吗? 万籁俱寂。 强风忽起,拂过谢子游剧烈颤抖的发丝,鬓角的冰灵花幽幽飘落,垂到地面上。 谢子游被少年一句话,险些噎得喘不上气来。他面颊飞起两抹薄红,难以置信地拔高嗓音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关珩从善如流,诚恳道:姑娘可招赘婿? 招个屁! 谢子游气得眼前发黑。 好好的主角,不思进取,不奋发图强,竟然想要入赘到谢家做赘婿? 一身的咸鱼气,怎么可能做得成大陆第一强者? 他气得哆嗦,好不容易维持的冷面仙子人设也险些破功,身旁的四个侍女见不得主人受辱,登时齐声娇喝,齐刷刷从腰间抽出一条软带。 软带迎风一扬,登时化为利剑。 剑尖锋锐,寒气四射,直指关珩! 诶呦喂! 少年仓皇跳脚,剑芒擦着他的鬓角而过,带起无形的剑气如丝,细细密密割在他棕灰色的布衣上。 只听嗤啦几声,被汗水浸透的棕衣登时四分五裂,化作条条缕缕褴褛的乞丐装,布条扯线,随风飘荡。 好强! 周遭响起清晰的抽气声,看热闹的众人登时侧目。 天下修者共分九境,修至深处自可腾云驾雾,移山填海。而想要不借外物,玄气外放即可伤人,至少也要有四境的修为。 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这般强者已经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难以见到的,今日看这一番热闹,几乎可以吹一辈子。 纷纷议论间,众人的目光也忍不住再度汇聚到谢子游身上。 若说之前围观的目光中更多是对少女国色天香的姿容的欣慕,现下便更多了几分敬畏。 毕竟仅仅是侍女,已经是四境的强者,那正主谢子游又该有多强? 若是当真红颜一怒,是不是翻手间便可取在场所有人的性命? 关珩却跟没事人似的。 他低下头,扫了眼自己布满窟窿的布衣,咧嘴笑了笑,抬手爽快地将满身碎布扯下,掷在一旁。 少年悠悠道:原来姑娘是这个意思早说嘛,早说我早脱了。 他拍拍紧绷的胸膛,手掌之下,漂亮的腹肌和人鱼线线条流畅,阳光炙烤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汗水从肌理均匀的线条上淌过,仿佛淋上一层炫目的棕油。 关珩对谢子游眨眨眼:怎么样姑娘,满意吗? 谢子游:??? 什么满意?满什么意? 积分没涨,他满意个屁? 谢子游一头雾水,茫然地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长睫微颤。 直到耳边隐约传来围观姑娘们轻声的呀,少年阳刚爽朗的气息迎面扑来,谢子游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关珩什么意思他是在秀他的身材。 不得不说,关珩身材的确极佳,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他常年练武,肌肉紧实,兼以双腿笔直修长,一眼望去荷尔蒙爆棚。 谢子游双眸放空,面无表情,心底却悄悄鼓起一个酸味的小泡。 他也很想要一身腱子肉,前世报了好多健身俱乐部,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练不出健硕的肌肉形,皮肤奶白奶白的,晒也晒不黑,细胳膊细腿,被同学戏称为艳压群芳的校花。 谢子游心绪纷飞,嫉妒又带点小渴望的目光透过雾气氤氲的桃花眼,落入关珩眼中,登时被少年解读出些许绮丽的味道。 关珩心头微喜。 他摆出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叹息道:我关家与谢家地位相差过大,万万没有让姑娘下嫁的道理。 都怪我那老爹,脑筋死板不灵活,早把嫁人改入赘不就好了嘛,还麻烦姑娘亲自跑一趟。 走吧姑娘,这迂腐的老爹不管也罢,从今天起我关珩就是你的人了,正所谓赘鸡随鸡,赘狗随狗啊呸,我不是说你是鸡狗,我就那么个意思。 少年冲谢子游眉眼弯弯地笑,亮出整洁漂亮的小虎牙。 不多说了,再晚赶不上吃晚饭了,听说中央学院伙食待遇特别好,天天吃灵兽肉、琉璃米姑娘,咱们抓紧启程? 谢子游让少年带了一波节奏,直接说懵了。 他桃花眼微微瞪大,指尖微颤,深吸口气,难以置信道:谁说要你入赘了? 关珩立即改口,从善如流:不入赘?那面首也成! 老子本姑娘不养面首! 少年眼底笑意更甚,眉眼弯弯道:为仆为奴总行了吧,贴身更衣的那种? 谢子游简直要气吐血。 他望着系统界面里纹丝不动的积分,恨不得上前给主角两耳光自己都羞辱这人到这种地步了,这人到底在等什么? 谢子游怎么也想不通,乌眸微瞪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诶,关珩竖起食指,目光炯炯道,姑娘,你这可就问到点子上了。 言罢他俯首躬身,单膝跪地。 再仰首时目光真挚虔诚,掌心摊开,捧起一朵湛蓝色娇艳的鲜花。 那是之前暴怒时从谢子游额角飘落的冰灵花,不知何时被少年拾得。 此时娇嫩的花瓣于轻风中微微颤抖,天空般深邃的湛蓝色从花心向外依次过渡,最终化为皎洁的白,娇艳如星,又高洁似冰雪。 关珩眼帘微垂,虔诚垂首,一个浅浅的吻轻轻落在掌心绽放的花瓣尖上。 他眉如刀削,眼窝深邃,低垂时眼角下弯,眼底柔情万丈,姿态温柔得不像话。 一番动作看得谢子游头皮发麻,只觉得鬓角又麻又痒。 那轻明明吻落在冰灵花尖端,竟似是落在了他的额角。 从见姑娘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输了,遍体鳞伤,却心服口服。 关珩幽黑如渊的瞳孔中泛起浪涛。 阳光当头罩来,在他眼底的深情汪洋中滚荡几圈,散去锐利,折射而出时便只留下纯粹的温柔情意。 他深情款款道:只要能伴随在姑娘身侧,区区名分,不要也罢。 我对姑娘是一见钟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唔啊啊啊看到好多熟悉的名字!我爱你们~ 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文《少将宠婚日常》@喜马拉雅种猫,大毛是真正擅长甜文的撒糖选手,小受超可爱,小攻反差萌,先婚后爱,超温馨日常~ 人设是外冷内热宠妻狂魔少将攻x天才设计师软萌美人受,大家不妨过去瞅一眼w 第3章 反派他想退婚3 晴天霹雳。 将谢子游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双目无神,跟系统对话时嗓音都带颤:bug,这一定是bug!系统,你快去帮我查查,这还是点娘玄幻世界吗? 自己可是在扮演反派,堂堂退婚流反派! 主角怎么可以向反派示爱! 谢子游紧张得一匹,无措道:咱们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频道? 系统忙安抚他:别慌,游游别慌,这个主角应对的确离奇了点,但也是有目的的呀。 目的 谢子游咂摸片刻,慌乱的理智慢慢回笼。 今日自关珩出现,到此刻他对自己求爱的场面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谢子游勉强绷住表情人设,微微侧头,扫过外围里三圈外三圈的平民百姓,又越过乌压压的人群,望见远处匆匆赶来的马车。 腾云马拉金厢,帘幕飘荡,车厢前侧隐约露出半个赵字。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 洛岭县以贯穿小城的洛水河划分南北,关、赵两家隔河相望,若要论解除婚约后,谁对关家威胁最大,无疑便是这河对岸家底雄厚的赵氏一族。 原来如此。 谢子游心头突然涌起一丝明悟之感。 主角真的有对自己一见钟情吗? 兴趣也许有,钟情就扯淡了。 这家伙恐怕是想着破罐子破摔,反正众目睽睽之下,退婚已成定局,不如死缠烂打尝试一把。最差的结果已经出现,他谢子游是羞是怒,关府的情况都不会比之前更糟。 而嫁不嫁不要紧,谁爱谁也不重要,关键是要在这一大帮吃瓜群众面前,表现关府与谢家的联系没断。 今天但凡他关珩上了自己的马车,不管是以什么名义,日后其他家族打压关家都要顾及自己。 情爱之事,最是扰人。 在其他人眼里,谢家仙女冰清玉洁,自然不会下嫁给关珩这一介普通人,但关珩这小子模样俊俏,身材紧实,又懂得耍嘴皮子讨人喜欢,谁知道他当几年仆从,会不会跟谢子游发生点什么? 想通这一点,再望向面前单膝下跪的关珩,谢子游禁不住肃然起敬。 能在短短时间内迅速判断,做出反应,演技高超得连自己都差点相信了,这个主角非同小可。 而且姿态摆得如此之低,连名声都可以不要,牺牲小我,一心为了家族,这么义气的家伙,又实在是难得。 他都忍不住要佩服关珩了。 可是不行。 谢子游微微阖眼。 他本是21世纪一个普通人,只是在某天回家路上,谢子游突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一个名为反派系统011的家伙站在他面前,说他已被诸天系统公司聘用为员工,只有去各方世界中完成任务,将主角仇恨值、打脸值转化为积分,攒够一万积分,他才能在现实中平安醒来。 为了回家,谢子游心想,他一定要扮演一个合格的反派。 他连女装都不怕,怕什么道义不道义? 想着,谢子游轻轻叹了口气,漂亮的桃花眼倦怠合拢,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周身寒气也慢慢收拢,低声道:罢了。 幽琴,你把退婚书收回来。 关珩闻言,登时大喜,黑白分明的眼瞳中神采奕奕。 被俊朗少年用充满希望与欣喜的眼神这般凝望,谢子游心底如受针刺,他抿抿唇,大踏步朝关珩走去。 关珩正满面春光地招呼围观群众。 没人跟他道喜,他便自己给自己道,一边行礼一边扬声高喊:没事了没事了,夫妻吵架嘛! 床头床尾那点小事,没什么好看的,大家都散了吧。 谢子游在他身旁站定,幽幽道:关珩。 在!关珩蓦然转身,娘子有何吩咐? 谢子游不说话,只幽幽地望着他,目光一寸一缕,扫过少年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落在那双活力四射,灿然若星海的乌瞳上。 关珩茫然地眨眨眼,压低嗓音,试探地换了个称呼:主人? 谢子游眼皮狂抽。 麻蛋的,这个世界的主角太不靠谱了。让他当大陆第一强者,他该不会号召全大陆人一起玩蛋吧? 关珩啊,谢子游深吸口气,语气中隐隐杂着丝怜悯,我理解你的苦心。我本欲一心修行,不谈情爱,事情演变成今天这样,也算是变相实现了我的目的。 这婚,本姑娘不退了。 日后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会记得关家是我谢家的亲家,而你关珩是我谢子游的夫。 关珩本来眉眼弯弯地听着。 可从那句是生是死开始,他突然觉得有些怪异,惊诧道:你 谢子游不等他多嘴,一身玄力聚于掌心。 他本就白皙的手掌刹那间剔透如冰晶,早春料峭的寒意眨眼间汇聚一堂,覆盖在柔软的手掌上。 空气中浮现细碎冰棱,呼吸吐出的气化为道道白雾,谢子游长袖飞扬,随着迅疾挥掌掀起的风,朝关珩当头扑下! 纤细的手掌落在少年肩头。 寒意却针刺般锋锐,刹那间冲破穴位,贯穿经脉,咆哮着汇入血流,直冲心脏与丹田。 关珩没说出口的话登时僵在嘴中。 他愕然瞪大眼睛,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惨白之色,蓬勃朝气被寒意尽数冰封,整个人摇摇欲坠,脚下踉跄着后退几步,登时朝后仰去。 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寒意冻结咽喉、舌根,意识迅速消散,落入黑暗。 可最后一刻,萦绕在关珩心头、挥之不去的,却是一缕淡香。 原来未婚妻身上的清香是水果的味道,淡淡的,沁着丝丝甜凉之意,少年心想。 玄麟马踏着哒哒的蹄声,在万众注目中,缓缓踏出洛城。 谢子游一上车就挽起袖子,折起裙角,曳地长裙实在不方便,让他烦得要死。 之前他挥掌攻击关珩的时候,脚下踩住了裙摆,险些摔个狗啃泥若真在主角面前摔上一跤,这人设可就玩完了,除了倒扣1000积分脱离世界,几乎再没有好的斡旋之法。 此刻谢子游懒洋洋地往软椅上一躺,登时感觉身心俱疲。 他遇上系统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做了三四个任务,算是小有心得。 以往的反派可没有这么难当,主角一副我是龙傲天我怕谁的刁样,随便挑拨两句就嗷嗷叫着杀过来,哪像今天,他可谓招数尽出,最后还打乱剧情使了杀招 对了系统,我击伤他没事吧? 谢子游四仰八叉地躺着,仰望马车顶部,散漫道:反正再过三天,他也会被暗杀,寒气入体,冲破天人之障,还觉醒了金手指我顶多把剧情打乱,提前一点。 系统:应该没事,等我推演一下。 谢子游点点头。 他那手玄冰气毫不留情,摧毁了关珩体内十八处紧要关穴,任谁来看都只能得出无药可医、命不久矣的结论。 按系统推演的剧情进度来看,后面关家旁支会以骚扰修者的罪名,闹着要把关珩除出族谱。 虽然退婚开场的积分收获情况不尽如意,但谢子游已经尽力补救了。 等关珩苏醒,得知自己将不久与世,想来必然会记恨于他,谢子游就可以舒舒服服收割一波仇恨值积分。 再等主角修炼大成,找上门来报仇,自己落败于他,又可以痛痛快快收割一波主角打脸值积分。 后来主角越来越强,身份地位越来越高,从得不到谢子游的男人,成为谢子游攀不上的男人 哇,谢子游憧憬得口水直流,那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积分养殖场啊! 谢子游想得正美,忍不住嘿嘿地笑出声,抱着金丝软垫在宽阔的车厢内打了个滚,系统却突然在他脑海里尖叫起来:游游!出事了游游! 谢子游:??? 他一个咕噜从软椅上爬起,紧张道:怎么了? 系统:检测到主角【关珩】生命值降低持续降低中,已低于警戒值,照这个趋势,他活不过今晚! 谢子游瞠目结舌:他金手指呢? 系统:总部说,金手指系统此次分配的员工因个人问题,暂时联系不上,就算联系到了,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安排到岗,怕是要延迟一段时间。 谢子游倒抽一口冷气:那主角不就死定了吗? 我不就死定了吗? 反派杀死主角,这可是他的工作大忌! 系统:没事,别怕。 系统:总部给我传了金手指系统的部分功能,正在兼容升级中。 游游你愿意在员工到岗之前,暂时兼职一把金手指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撩妹失败,后果很严重w 哈哈哈所以关珩不是被美色冲昏头脑,他想的很多〃?〃 另外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还是改到晚九点啦,比心~ 第4章 反派他想退婚4 关珩在一片死寂中醒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一片朦胧。耳畔万籁俱寂,只有穿堂而过的风声,墙角屋檐积了昨夜的雨,滴答滴答落个不停,扰人烦心。 关珩眨眨眼,渐渐看清了眼前枯朽的房梁。 屋顶被污渍染成幽幽黑色,寒风贯窗而入,呼啸着在屋内盘旋,搅得他体内寒气一同响应,青蓝色血液聒噪,在体内柔软处肆意冲荡。 少年手指微颤。 嘶! 一股剧痛登时袭来,顺着指尖攀上经络,汹涌潮水般迅速蔓延周身,登时令关珩眼前一黑。 他哆嗦着嘴唇,忍着浑身刀割般的痛楚,缓缓支起身子。 别动,你不要命啦? 一个清亮的嗓音在他脑海中骤然炸响。 关珩一惊,瞳孔剧颤! 他支在床榻上的手指打了个颤,险些软倒,摔回床铺上。 少年忙撑起身子,一时牵动周身,又是一串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也涌上一股腥甜。 但关珩深吸口气,将鲜血咽回腹中。他嘴唇紧抿,眸中闪过警惕之色,费力地扭动脖颈,在房间里四下扫视。 别找了,我在这儿,在你手上。 关珩低下头,瞥见手腕处一个青玉镯。 本是最普通的质地,此刻表面却有荧光流窜,剔透的翠玉仿佛有了生命,其内烟云袅袅,状似仙灵之物。 谢子游分出一半心神,黏在他手镯上。 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扮演金手指的支线任务,因为系统说完成任务有500积分奖励积分嘛,硬通货,多多益善。 这是谢子游第一次在一方世界中分饰两角,他好奇地透过玉镯,打量着主角落脚的破败小屋,又兴致勃勃地穿梭回置身车厢中的本体,感觉自己像多了一副躯壳,着实有趣。 正玩得不亦乐乎,主角醒了。 谢子游忙端出一副隐士高人的架子,回忆着自己阅遍千篇的随身老爷爷流点娘,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说:我本天界一仙灵,被仇家打落境界,毁灭躯体,只能附着于这一小小的手镯上。小子,你体内的玄力唤醒了我,对我有恩,今日我就赐你一大造化。 我这里有一本超品功法,名为《噬天》,修出的玄力不带任何属性,但能吞噬他人玄力,化为己用。你看如何? 这金手指的助力方向,也是谢子游精挑细选之后决定的。 吞噬,超牛批有木有,十个主角七个会,不过时,不掉价。 而且谢子游对自己这个金手指的定位是学识流,修行、炼丹、玄兽识别样样精通,简而言之,除了打架,什么都会。 这样不但能满足主角的一切需求,还显得人畜无害,更容易让主角放下戒心。 谢子游信心十足,盘腿坐在手镯里,开始幻想积分哗啦啦如流水的模样。 另一边,关珩却只是眉头轻皱,一言不发。 世间玄力多带属性,普通的有金木水火土,特殊点的比如风雷冰暗,不同属性又有不同特点,比如操控气象、掌控草木。 不带任何属性的玄力,关珩只在神话传说中听过便是那开天辟地,容纳万物的混沌之力。 关珩默默地想,这自称仙灵的家伙所言若真,那还真是一份天大的机缘。 但他只是沉默。 少年眸色幽暗,深邃的目光汇聚于墙边的一扇窗,那里的窗纸早已破损,随着寒风呼哧呼哧地晃动。 但亦有半缕阳光从那缝隙中窜入,在地面投映下斑白的圆点,给昏暗潮湿的房间添上一丝亮色。 见他没反应,谢子游又有些急,催促道:别看了,一间破屋子有什么好看的?我这功法还能助你吸收体内的寒冰劲伤你的女人好生歹毒,这寒意正在蚕食你的生机,如果没有其他转机,今夜你必死无疑! 闻言,关珩终于有了反应。 少年眉头微皱,摇头否认道:休要胡说,她并不歹毒,今日一切事出有因,我理解她。 谢子游登时一愣。 卧槽,主角还是不恨,自己这一天的辛苦难道都白费了? 理解她?你理解我吗? 反派需要你理解吗?不,反派只想要你的积分! 她想要你的命啊!谢子游恨不得掐着主角的脖子,把他晃醒,这还不歹毒,要怎样才算歹毒?非要她杀你全家? 关珩却不再理睬他。 少年挣扎着移动身躯,努力半天,双脚终于下了地。 然而刚站起身,他的身形陡然晃了几下,胸口一紧,哇地一口吐出一大摊殷红的血。 血色赤红鲜艳,与灰白色砖石地面对比鲜明,又顺着坑洼处慢慢延伸,渗透进石缝间的深褐色黑泥里。 谢子游突然慌神了。 他在镯子内站起身,手掌贴在翠玉边缘使劲拍打:喂,你怎么样?还好吗? 主角可不能有事! 他身为反派,若是导致主角重伤身亡,破坏世界规律,本身便要倒扣一大笔积分。现在谢子游接了金手指支线,金手指不能保护主角,任其死亡,又要扣一大笔双线并行,赚得多,出事扣的也多。 快,我已经将功法传入识海,你快修炼 关珩使劲抹了把嘴角,嗓音沙哑:不需要。 艳红的血顺着少年嘴角淌下,落在紧实的小麦色肌肤上。 他扶着床边缓了一会儿,从旁边抓过一件棕色布衣,艰难地套在身上,而后慢慢拖着脚步,朝门外移去。 玉镯中的谢子游欲哭无泪:我是在救你的命 关珩轻笑一声,低低道:救命?算了吧,我信不过你。 连伤你的女人你都不恨,为什么反而信不过我? 废话。 关珩拄着墙边,一步步挪出房门。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 正午炽热的阳光兜头洒下,将杂草丛生的废弃小院映得生机勃勃。 一边是国色天姿、行事直爽的未婚妻,一边是潜伏身侧,诡计多端的未知物种,我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我又不傻。 拜托你把脑袋里晃荡的水排一排,我怎么就诡计多端了? 关珩眸中微光一闪:你若真刚被唤醒,怎么知道伤我的是个女人? 谢子游: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拳头紧攥,漂亮的琥珀色瞳孔中满是呆滞,忍不住在心间将关珩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剧本跟说好的不一样! 寻常龙傲天主角不都该大喜过望,嗷嗷叫着求拜师吗? 这垃圾主角想的也太细了吧?明明是做大事的人,能不能不要卡这些细节问题? 谢子游无语期间,关珩已经慢慢挪出了房门。 少年光洁的额头上浮现密密的汗珠,他紧咬下唇,步伐却坚定,锋锐的草叶从他结实的小腿上刮过,留下一片细红的纹路。 四肢如灌冰雪,沉重得抬不起身,胸腔也似有碎刀片剜刮,冰棱支棱着尖细的刺,毫不留情,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上。 关珩不得不每走一步,便停下来休息许久。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浮尘在久无人迹的废弃院落中肆无忌惮地飘荡,少年眼角也似乎蒙上一层灰白,憔悴至极。 谢子游看得心肝颤。 他正苦思冥想,试图找个理由破解主角的戒心,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来者嗓音娇俏,婉转如黄鹂。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 一个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那是个眉眼清秀的姑娘,一身淡粉色襦裙,娇艳可人,令人想起春日冰雪初融,枝稍悄然绽放的迎春花。 虽是下仆装扮,这迎春花身上的衣服料子却十分柔软顺滑,在阳光下折射出波光般的光晕,显然是上好的绸缎。 关珩尚穿着晨间那条棕色下衣,手脚不便,上身也套得十分凌乱,两人并列而立,一眼望去,倒像那姑娘是主子,关珩是下仆了。 谢子游看得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感觉不妙,另外两人却仿佛习以为常,并未有异议。 花枝招展的姑娘快步走到关珩身边,妩媚杏眼中泫然欲泣,扯着衣袖黯然道:少爷,他们夺走了您的院子,我没办法,只能暂时将您搬到这里。 哦。关珩望着少女,眼眸中浮现出淡淡笑意,随口道,没事,这里乱了点,但也安静。 姑娘点点头,眸光中涟漪浮动。 纤纤玉手从袖中探出,长袖折起,露出少女手臂上一片深红色疤痕。 她递给关珩一个食盒,食盒由红木制成,表面刻着精致的花纹,一打开笼盖,属于水果的甜香之气便扑面而来。 少爷半天没吃东西了。这是红儿去厨房亲手做的点心,少爷最爱的香酥苹果,少爷吃一点吧? 毕竟以后恐怕很难吃到了。 娇俏的侍女长睫微敛,眸色悲悯。 谢子游眯缝起眼睛,透过那水光潋滟的瞳孔,细细打量她秀丽的眉眼。 他角度偏低,恰好望见红儿垂首取食时唇角微扬,浅褐色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狠厉。 这是表忠心的机会呀! 他赶忙提醒关珩:小心点,你这侍女有问题。 关珩:我知道。 少年在心底轻叹一声。 他与少女自幼相处,彼此之间极为熟稔,只看神色表情,便能大概猜到少女此刻心情。 鄙夷、忐忑、略带紧张又饱含期待 迎着少女复杂的眼神,关珩接过食盒,捻起一块果酥,却不立即放入口中,只在阳光下反复翻动,细细瞧看。 红儿目光闪烁:少爷,快吃啊。 不急不急,关珩说,让我好好享受一下,毕竟以后恐怕吃不到了把我扔到这种偏远小院,父亲可是想让我自生自灭? 红儿眼眶登时红了。 泪珠在她妩媚的杏眼中来回滚荡,少女娇声道:少爷,老爷他是一时糊涂红儿相信您,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这不是能不能好起来的问题算了。 关珩摇头叹气。 他望着眼前娇俏的侍女,目光澄澈又悲伤,一时间令红儿心神震颤。 她刚起疑心,心想少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下一秒关珩的目光归于沉寂,明亮安静,一如既往。 关珩在心底问谢子游道:你的功法能解毒吗? 谢子游立即道:分什么毒,也分什么境界,不过这种小毒铁定是能解的。噬天嘛,连天都吞得,一点小毒素,毛毛雨啦。 关珩点点头。 他悄然运功。 一股比之前更锐利的疼痛骤然席卷周身,仿佛数万把尖刀贯体而入,将经脉血液每一处末梢都搅得粉碎这股力量的确击碎了他体内凝结的寒冰劲,但同时以更强的力道粉碎着他周身穴位,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少年面色骤然一片惨白。 仿佛数以千计的细小刀片窜动于体内,正毫不留情地切割着他堵塞的经脉,剧痛加身,宛如凌迟。 谢子游心弦紧绷,慌忙指引他:忍住,忍住啊!不破不立,你快收拢玄力,汇于丹田,凝结玄丹对,吸气,呼 关珩突然在心底道:红儿三岁便进了我关家,名义上是我的婢女,但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 谢子游十分焦躁:你给我专心运功!一口气运差了,咱俩都得玩完你家婢女关我屁事,看她那模样就一身反骨。 关珩:你不用回话,我就感慨一下。 唉,其实也理解,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我未过门的娘子那样,不虚伪,真性情,厌恶之人也能赤诚相待 少年语气诚恳真挚,言语间满是赞叹之意,听得谢子游几欲吐血。 他一丝不苟退婚打脸,怎么就变成真性情了? 可来不及反驳,便听关珩轻描淡写道:红儿,我娘子送我的破障丹在哪儿? 谢子游木着脸心想,真特么不要脸哦。 未婚妻、未过门的娘子,眨眼就省略得只剩娘子了果然当时那掌玄冰劲还是太轻,就该打得他半身不遂。 红儿闻言,却是娇躯一颤,仓促垂首。 她撩起一缕长发别在耳后,指尖震颤,白皙的面颊浮起大片红晕。 少女紧张得嗓音都变了调,支支吾吾道:少爷,那丹让老爷拿走了。他们、他们觉得少爷用了这丹,也不见得能好,反而、反而是浪费,不如为家族打造一个新的修行强者 关珩沉默听着,一言不发。 长风忽起,卷过少年被汗水淋湿的碎发,他乌黑明亮的眼眸中有什么慢慢沉没,淹入深邃如汪洋的瞳孔,溅不起一丝水花。 少年声音极轻,每个字却咬得很重,一字一顿道:这是父亲、长老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红儿猝然抬头! 杏眸中水波散去,浮现出赤果的愕然与惊慌。 隐隐有淡红色流光从她眼底绽放,顺着光洁的小臂淌入掌心,凝成一个小小的玄力球,一眼望去,便仿佛在掌心捏了个小花苞。 清风荡漾,红色花苞半绽半收,警惕之状一览无余。 哦呼。关珩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他眉梢微挑,轻笑道:很漂亮的玄力,看来是你的意思啊。 红晕从红儿眼尾晕开,宛如道纹,在她侧脸上绽放开秀丽如枝藤的纹路。 少女轻咬红唇。 她沉默许久,缓缓点头:没错,是我的意思。我也是为了成全少爷一番苦心。 我们关家攀了高枝,才有如今的繁荣景象,这数年来也得罪了不少红眼之人。 如今谢家小姐不计前嫌,依旧待咱们关家如亲家,前提是少爷要废,要死,婚约一辈子不可能完成。如若违反这个前提,现有的荣华富贵便如昙花一现,眨眼便会化为乌有。 这是少爷甘愿受谢家小姐一掌,也要维护的家族啊,红儿只是不愿少爷的一番努力,尽数付之东流。 低语间,红色光芒从少女掌心散落,隐入院内茂密的杂草间。 杂草登时狂野生长起来,枝叶张牙舞爪,边缘的细小倒刺锋锐如刀锋,几支藤蔓贴着地面蜿蜒,悄然攀上关珩脚踝,尖锐的刺扎进紧绷的肌肉,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 闻到血液腥味,杂草越发狂躁,蜂拥着朝关珩扑去。 红儿扑通一声跪倒,面对关珩,磕了个清脆的响头。 砖石地面脏乱不堪。 谢子游却仿佛通过地面反光,望见少女刹那间狰狞的面颊 她额角带红痕,眼底狠厉沉浮,似乎有深藏许久的暴虐疯狂涌动,冲破掩盖之色的伪装,伴随着一身玄力,尽数显露于阳光之下。 少女脆生生道:为了家族,为了忠义,请少爷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破障丹? 关珩:那是一颗丹药吗?它写作破障,读作定亲啊! ps快夸我粗长!快!w 第5章 反派他想退婚5 草木如有灵,藤蔓挥舞,一边拽住关珩脚下,一边高高扬起,宛如长鞭,又蜿蜒似蛇,朝着少年光洁的脖颈席卷而至! 红儿跪俯在地,眼圈因狠厉而变得通红,几欲滴血。 她低声吼道:少爷,别怪红儿,红儿也是为了大家好。 红儿如今成了修行者,定会听从家主差遣,代替少爷,守护家族。 随着她话音落下,绿草猛窜,迎风一展,眨眼间涨出半人高。 百喜草草尖锋锐如芒,宽叶草身躯庞大如屏障,众草汇聚,交叉有序,裹粽子般将关珩紧紧包裹在内,融成一人高的硕大草茧。 茧内有枝条隐隐抽动,藤蔓挥扫,粗壮的紫红色枝蔓如硕大的血管,自茧内抽出,另一端蔓延至红儿身前。 巨茧内传出咕噜咕噜,如人饮水的吮吸声。 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疯狂的草木才慢慢停滞,抽舞的动作归于僵硬,只是并未收缩回原来的大小。 本就废弃的院落,经此一役变得愈发破败,高大的草木以尖刺贯穿篱笆,挑衅地挂在墙外,锋芒毕露。 跪地的少女这才起身。 她怜悯地瞥了眼巨茧,抬手拍了拍衣角灰尘,红木食盒落在她脚边,被她轻轻一脚,踹出极远。 咔嚓一声,金灿灿的香酥苹果从盒中滚出,沾着遍地尘埃滚了几圈,可怜又无助地在篱笆前停下。 唉,可怜的少爷。 少女轻柔地抚摸着面前粗大的紫红色藤蔓,眸色缅怀,似乎要透过蚕蛹,一点点描摹埋葬其内的少年轮廓。 但那目光又很快被深沉的厉色掩盖,少女捂着手臂,咯咯娇笑起来。 愚蠢的少爷,她悠哉叹道,为何一定要戳穿我呢?我可是念及少爷的恩惠,才特意做了这果酥,本想给少爷留下全尸 轻叹声突兀,随风而起。 原来你还记得我于你有恩啊。 红儿眼瞳骤缩! 她猝然回头,却见巨茧中刹那间迸发出万丈光芒! 似有剑芒锋锐,破茧而出,无形玄气在空气中划出撕裂空间般的波动,密密包裹的草叶刹那间被搅碎,碎屑万千,摇摇飘落! 唰 木屑随风飘荡,纷纷扬扬间,缓缓显出一人轮廓。 身长玉立,背脊挺拔,宛如青松。 关珩浑身上下布满细小伤痕,俊朗的面容也被割出细密的红痕,鲜血顺着伤口渗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又悄然渗入土壤。 他看上去宛如一个血人。 但少年眼睛乌黑透亮,灿如星辰。 他沉声道:我记得十三年前,白岭东侧有蛟龙入海,掀起浪涛千万,淹没村庄数百是我父亲从灾民中抢过了正待下锅的你,救了你一条性命。 世间有修者,亦有玄兽。 一些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更是潜伏着兽王,出世则翻江倒海,如地龙翻身,人力难抗。 早年那场天灾,泥沙俱下,生灵涂炭,源源不断的浮尸东流入海,几乎截断江流。 那段时间天地都是血红的,哀嚎声响彻陆地每一方角落,城郊暴尸无人掩,而从洪浪中侥幸偷生的人,又要面对随之而来的饥荒、疫病,不得不卖妻卖儿,以求苟活。 红儿紧咬银牙,脚尖点地,连退数步,杏眼中红痕再度浮现。 后来也是我教你认字读书唉,算了,说多了你也不爱听。 关珩连连摇头,感慨道:反正就是那个理,升米恩,斗米仇,我于你有救命之恩,想来也就有致命之仇了。 少女浅色眼瞳中血丝蔓延。 她一言不发,玄力输出,催动草木。 空气中飘荡开诡异的花香,却是院中硕大的草叶尖端结出了浅粉色的花骨朵,花瓣大如脸盆,蕊芯毒蛇般吐着信子,朝关珩兜头罩下! 但关珩比她动作更快! 少年平日锻炼刻苦,每日背着半人高的巨石绕城一圈,脚下迅捷,岂是红儿一个养在深闺的柔弱婢女可比? 再者,关珩修了《噬天》,此刻体内玄力流转,吸收了谢子游留下的寒冰劲。天之骄子的玄力,又岂是靠嗑药入门,刚刚突破天人之障的红儿可匹敌? 未等红儿的花成长起来,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已经轻飘飘落在她头顶! 关珩掌心温热,宛如骄阳。 一股诡异的气息登时自天灵盖钻入红儿体内,贪婪地追逐着她体内流转的淡红色玄力。 少女浑身汗毛倒竖,登时花容失色,狼狈大喊:少爷,少爷你不能我已经是修者了,我对关家有用!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 关珩笑了笑。 修者?他微微侧头,说,你是吗?谁看见了? 关珩温和的笑容落在红儿眼中,却不啻于恶魔张开狰狞大口那诡异玄流在她体内转过一圈,竟是将全部玄力和遗留的药力吸得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少女偷丹,行事隐蔽,在药力吸收殆尽、境界稳定之前,自然不会告知任何人。 她百般遮掩,行事隐蔽,此刻反倒便宜了关珩。 失去玄力支撑,凶狠的大盘花扑到一半,便软哒哒从半空跌落,藤蔓也纷纷倒地,无力地扭曲抽动。 不、不少女瘫倒在地,柔软的身躯抖成一滩烂泥。 她嚎啕大哭:少爷,少爷!红儿错了! 少女挣扎着拽住自己领口,猛地用劲一扯! 单薄的襦裙被她奋力一拽,登时从中崩裂,薄纱尽碎,露出圆润香肩和大片的酥背,肌肤细腻,阳光下灼灼发亮。 少女哽咽着,指着自己背部、手臂上一大片刺目的红痕,痛哭流涕道:少爷,您看到了吗?这是红儿幼时被沸水烫伤留下的伤痕,那种痛楚,红儿终身难忘! 红儿想做修行者,红儿不想再任人宰割! 望着少女狼狈痛苦的模样,关珩心中感慨万千,眸光中有追忆闪过。 他微微张嘴,似是有话要说。 红儿眼中登时闪过一丝希冀,心头悄悄得意起来,心想果然少爷最是心软,她微微仰头,眸光闪闪,翘首以盼。 关珩:嗝。 红儿: 啊,不好意思,吃得有点撑。关珩歉意地笑了一下,示意道,别管我,继续说,我听着呢。 他的确感觉胀得慌,经脉隐隐胀痛。 五品丹药,其内蕴含的玄力非同小可,关珩体内又带着伤势,《噬天》功法再怎么强横,也总有上限,不能眨眼间将全部药力转化为修为。 只是关珩的反应令红儿所料未及,她双眸微瞪,眼角悬泪,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该不该继续哭诉。 谢子游在手镯里看得眼馋,忍不住想拍掌叫好。 主角打脸果然爽快,如果今天他能站在红儿的位置,那得是多少积分呀? 虽然这家伙在早上的退婚环节表现不佳,但现在看来,还是很有主角气场嘛。 好好□□一番,又是一个稳定可靠的傲天牌积分神器。 关珩,加油! 关珩微微侧头,眼帘微垂,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含娇带怯,柳眉细长,下巴尖细,纤长的睫毛悬着水珠,十足的美人胚子。 他当妹妹一般疼爱的人啊,怎么转眼间便成了这般模样? 少年眼瞳微暗。 咔嚓。 响声清脆悦耳,如同明镜坠地,碎裂成渣。 那是红儿体内玄丹破碎的声音。 修者凝全身之力于丹田,凝结成丹,是为玄丹。 玄丹若被击破,便如同截断他们四肢手脚,斩断修为,重新做回普通人。 少女贪下天价丹药,却仅仅体验了半天的修者生活,那高高在上、尊贵无双的修行者世界,从此与她无缘了。 红儿心神溃散,这次是真的彻底崩溃了:少爷!你不能这么残忍,少爷! 她跪俯在地,拼命磕头,没了玄力护体,额角很快蔓延出艳丽的血痕。 关珩在心底轻叹一声。 他从少女瑟瑟发抖的身侧跨过,朝院门的方向走去。 谢子游疑惑道:你不杀她? 龙傲天不是最睚眦必报吗? 关珩说:我杀她做什么? 她已经得到报应了,拥有之后再失去,比不曾拥有更令人追悔莫及。 谢子游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 他眨动着漂亮的桃花眼,忽然又道:你不是不信任我吗? 怎么又敢修这个功法了? 关珩:嗨,别介意,两害相较取其轻嘛。 谢子游: 艹。 他本本分分演反派,却演出了好感度;一心一意做金手指,却成了主角心中一害 这还有天理吗? 见谢子游无语,关珩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上扬,刹那间有一丝鲜血顺着唇角淌落。 少年抬手抹掉嘴角血痕,故作轻松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总得变通点,生活才能过得去你不要太死板。 我没有死板。 太死板的人会很可笑,比如我老爹。你知道我老爹曾经做过什么傻事吗?有传闻称谢家小姐喜欢听故事,他便寻了说书先生来教我说书。没过几月,又有消息说谢家小姐喜欢听戏,他又寻了戏班子来教我唱戏。这次才过去一周,又有新传言,说谢家小姐喜欢宰猪 我才不喜欢呸!那还不如直接取消婚约呢! 你果然知道我的婚约啊。关珩眼底有幽暗之色一闪而过,轻笑一声,还坚持说自己是被封多年的仙灵吗?破绽不要太多哦。 谢子游: 这是哪来的混蛋主角,专门拆他墙? 他无语得厉害,只觉得关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恶,一时愤然地抽回神识,回到自己本体中,狠狠一脚,愤然踹在水晶车壁上。 闻得响动,本在山路间急速穿行的水晶马车登时停下。 有侍女试图卷帘,低声担忧道:小姐? 不用进来,我没事! 谢子游忙捏着嗓子喊了一声,突然又感觉有些奇怪。 他撩起半边帘子,四下看了一圈,疑惑问道:幽琴呢? 谢子游身边四大婢女,幽琴,行棋,流书,凝画,其中又以幽琴为首,平日照顾他饮食起居,最是贴心。 他在马车里闹出点动静,往往也是幽琴最先问询。 此刻伺候在车外的却是流书。 少女俯首低眉,娇艳的眉宇间浮现忐忑之色,低声道:小姐,幽琴姐姐在洛县遗失了东西,要回去取。她不敢叨扰小姐,说是自己取完,会马上赶回。 谢子游白皙的手捻着薄帘,漂亮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有心想问问是丢了什么,但转念一想,他虽是主子,却也没有细细盘问婢女一切私事的道理。 罢了。 这么想着,谢子游放下帘子,丢下一句走慢点,等幽琴跟上来,便继续分神,回关珩那边去了。 他心神刚回到手镯里,便被一连串隐隐带着焦躁的呼唤晃了神。 关珩对着阳光轻晃手镯,接连唤道:仙灵?前辈?小鬼?阴魂?喂,你还在吗? 谢子游神识黏在玉镯上,这青玉镯便相当于他的临时身体,被关珩当阳晃了半天,一时间头晕目眩,忍不住又一脚踹在玉镯边缘。 他愤愤道:叫我前辈! 玉镯发出清脆的玉石相击之声。 关珩便立即停手,从善如流道:前辈刚刚去了哪里,怎么没反应? 谢子游看见关珩这张脸就来气,没好气道:没去哪,就是不想搭理你怎么,准你试探我,不许我生气吗? 诶,没有的事。 听见脑海中传来生龙活虎的清亮嗓音,关珩暗中松了口气。 他眨眨眼,笑眯眯道:好吧,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啦。 这还差不多。 谢子游满意地想,这人要是别那么聪明,蠢笨听话一点,该多好啊。 关珩浑身是伤,一边努力消化从红儿那吸来的玄气,一边向谢子游问道:前辈,我还有个问题。 谢子游:你说。 关珩:我 少年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半只脚刚刚踏出院门,转身一望,却见篱笆院门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沉默肃穆,乌压压一大片,如同黑云压城。 方才被高耸的篱笆阻挡视线,谢子游限于镯中,关珩又身受重伤,两人竟是皆未发觉。 那些人将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清一色的神色严肃,眸色冷然,看关珩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最前方的中年男子一张方正的国字脸,细小胡须随风轻扬,双手负于身后,长襟松松垮垮,垂落在地,只是脸色略显发黄,似乎肾气不足。 赫然是关家家主。 望着眼前逼宫般乌泱泱的人群,关珩脚下微微一滞。 来者不善。 谢子游心头也是一紧,慌慌张张地想,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红儿行刺之前,还是之后? 但若是之前 谢子游心头一颤,登觉细思极恐,忙晃晃脑袋,将刹那间纷飞的思绪压下去。 虎毒尚不食子。 不会有那么心狠的爹,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吸干精血吧? 关珩大概是同样的想法。 他眸中百般神色接连变换,最终被深海般浓沉的暗色压下。 少年上前两步,朝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嗓音故作亲昵道:爹 中年男子又浓又粗的眉头猝然一皱,沉声喝道:逆子,你给我跪下! 寒风忽起。 一片鸦雀被吼声所扰,扑簌着翅膀,乌拉拉从枝头飞起,朝着远方天空逃窜而去,弱小的体型却因汇聚而显得庞大成群,在地面投下阴暗的影。 关珩沉默片刻,眼角悄无声息地红了。 他微微仰头,眨巴几下眼睛,委屈道:爹,我犯什么错了,你扯这么大阵势做什么? 关家家主冷冷地望着少年。 他表情严肃,不苟言笑道:你骚扰修者,给家族带来大患,此罪其一。 对谢家小姐出言不逊,此罪其二。 纵容婢女私偷丹药,此罪其三。 数罪并行,就算你是我儿子,如今也不能逃脱惩罚。我宣布,从今日起,你就在这小院中禁足,时限永远。 炽热的日头如同熔炉,烤得人口干舌燥,从心底涌出一股名为焦躁的火气。 阳光过于浓烈,反而刺眼至极,路边的草叶蔫头耷脑,有上气没下气地挣扎着呼吸。 谢子游心虚地窝着头,不忍看关珩的表情。 他被要求扮演反派,但心中自有良知。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主角一飞冲天之前的小小阻碍,可听着关珩急促又难过的呼吸声,看着少年微红的眼眶,他依旧心头悸动,愧疚不安。 然后他听见关珩低声开口,嗓音沙哑道:父亲,你若是被挟持的,就请眨眨眼睛。 与此同时,少年长袖轻挥,黑色锦衣从半空拂过,恍惚盛了一片晶莹的细雨。 对面的男子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但渐渐地,他眼睫颤抖,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眼皮沉重如山,剧烈眨动。 似有水光从男子眸中浮现,阳光下越发亮眼,在眼底迅速堆积,争先恐后顺着眼角向外淌去。 我就知道! 关珩仿佛得了恩赦,登时一跃而起,眸光清亮,乌黑双瞳中若有火光摇曳。 父亲,您说的果然不是真心话,儿子知道您最爱儿子了! 今日既然不便直言,不如改日再约,父亲稍候,儿子先撤为敬 关珩语速极快,一边说着,一边脚底抹油,身形倏转,准备朝人少的侧面方向逃跑,他的碎发被微风轻拂,反射出碎钻般耀眼的光芒。 中年男子表情终于崩裂,眼眶通红,大声咆哮:闭嘴,你个臭小子! 哪个王八羔子教你在手里攥墙灰的?! 第6章 反派他想退婚6 中年男子恼怒道:你看看,你做的像个儿子该做的事吗? 您说的像父亲说的话吗?听听,听听这罪名教唆婢女私吞丹药?我的亲爹啊,儿子的命都差点交代在她手上,难道是我教唆她取我性命?儿子是那种不怕死的人设吗? 那你冒犯谢家小姐的事怎么说? 儿子倾慕她!倾慕也有错?你问问这些人哪个敢说句不喜谢家小姐? 不管怎样,错就是错! 关珩唇角一勾,突然笑了,眼睛里却泛着寒意,小刀子似的,嗖嗖刮向一脸严肃、面黑如铁的中年男人。 他耸了耸肩,自嘲道:所以这才是真话,对吗? 罪行根本不重要,只是找个借口把我关起来,关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关到谢家小姐孤独终老,或者另行婚配不,不能另行婚配,她若另行婚配,与我的婚约便是她身上唯一污点,必须得湮灭了才好。 少年嗓音越拔越高,眉眼间锋芒逼人。 他收起所有插科打诨的心思,近乎尖锐地挑明事态或许正因为对面所站之人是他的父亲,是他最在意的亲人,也最无法承受从那而来的伤害。 关珩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目光笔直望向中年男子,摇头微嘲道:这般想来,为了保命,我还该祈祷她孤独终老? 大胆,你竟敢对小姐不敬! 人群中有人怒斥一声,嗓音娇嫩,依稀是个女子。 闻言,关珩撇嘴冷笑。 他双手抱在脑后,余光向发声处浅浅地瞥了一眼,不屑道:我只是有话直说。不像有的家伙,藏着掖着,不敢见人 唉。 中年男子突然长叹一声,打断少年的喋喋抱怨。 他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抬起头,语重心长道:珩儿,不是爹有意为难你。 你仔细想想,从小到大,爹跟你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 关珩:看,那边有个落单的漂亮姑娘,让为父去温暖她的漫漫长夜? 男人老脸一红:我没说过这句! 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xx姨娘了。 也不是这句!中年男子吹起胡须,怒目圆瞪,大声叹道,是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啊! 言罢,他连连摇头,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眼尾浮现细密的皱纹,眼中泛起浑浊的水光。 这次不是被墙灰入眼,是货真价实的泪光了。 他目光悲痛又无奈,连连摇头,叹道:珩儿,你从小就聪慧,爹多么希望你偶尔也能装装糊涂。 关珩眉梢一挑,毫不客气反击回去:装糊涂儿子会啊,真装起来,儿子能装得比谁都糊涂。 但是有些事情糊涂不得,比如自由。 男人说:跟性命比呢? 关珩倏地一愣。 他难以置信地张张嘴,却又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念头:事情当真已经如此严峻,到了要取他性命的地步? 阳光落在叶片上,每有清风拂过,枝叶震颤,便晃开一片湖水般粼粼的光。 那光投映在对峙的两人眼底,中年男子神情晦涩,关珩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面色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苍白。 谢子游向来只做反派,这还是他第一次接金手指支线,也是他第一次见到主角的成长历程。 他望着少年通红的眼眶,眼中漫布的血丝,禁不住有些心疼。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在一心维护家族,只是旁人争相夺利,便将少年挤到了风口浪尖上。他呕心沥血,艰苦支撑十数年,身上无时无刻不压着重若千钧的担子却在今日谢家仙女一番挑拨下,分崩离析,地动山摇。 忽然,人群中有男音低语: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干净。 嗓音虽低,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到。 关珩猛然抬头,向发声处望去! 几个关家分支族弟慌忙低头,假装对地面上的落叶产生了兴趣。 落叶被风卷起,翻转间露出梗部被虫啃噬的腐烂痕迹,关珩望着面前一片乌幽幽的发旋,刹那间心如刀割。 谢子游听见他近乎自言自语的失落低喃,轻飘飘的:那几人是我的朋友,每天见面,他们都唤我珩哥。 听着少年失魂落魄的声音,谢子游鼻头一酸,平生第一次强烈地为另一人感到不值。 尤其当他透过玉镯边缘,扫见乌泱泱人群中如出一撤的冷硬面孔。关家的长老、族中子弟、甚至管事仆从望向关珩的目光贪婪又厌恶,全然忘记了过去十数年,他们是如何通过压迫主角,为自身赚取荣华。 仿佛一群吸血水蛭,贪婪地扒在少年身上吸取他的血肉,一点一点,筑起关家这样畸形的巢穴。 如今关珩失去了作用,他们果断脱离,自私又无情,临走前还要往伤痕累累的少年身上狠狠踩上几脚,确保他永远跌落泥潭,不得翻身。 关珩充满希冀的目光顺着人群环视一圈,眼巴巴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上扫过,神情几乎是央求的。 可每个人都在躲避他的视线,他们垂下头,将良知与道义嚼烂了吞进肚里。 视线焦点的少年曾是整个关家的支柱,但反而言之,亦是整个关家自卑懦弱、攀炎附势的黑历史,代表了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过往。 关珩眸中光泽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突然低低地笑了两声,嗓音苍凉,如沙砾磨划。 随后少年敛起笑意,鼻梁笔直,眉宇冷峻如刀削,眉眼更是流露出一丝不合年纪的稳重。 他转过头,目光笔直,死死盯住中年男子,一字一顿道:那、也、糊、涂、不、得! 全场静默。 中年男子深吸口气,缓缓阖眸。 他嗓音浑厚低沉道:珩儿,你不该露这一手玄气修为的。 落入有心人眼里,反而成了灾祸。 关珩嗤笑一声,冷冷道:儿子该做什么?闭眼等死吗? 男人眸光沉痛,低声道:昨日你十三姨娘有喜,玄医查过了,是个男儿。 关珩: 少年再度愣住。 谢子游眼睁睁看着关珩眸中一点点涌起悲凉之色,黑色发丝被风吹干,顺着硬朗的面颊来回飘荡,宛如离根浮萍。 少年嗓音沙哑,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那我是要有弟弟了?真好,恭喜。 中年男子说:所以你不再是我唯一的儿子。 关珩点点头,了然道:明白。顿了顿,他又重复道,我明白。 不是唯一的,所以牺牲了,也没那么伤筋动骨,痛彻心扉。 关珩唇角虽然挂着微笑,眸光却幽暗如深潭,属于少年的朝气被重压砸散,隐匿在深处的疲沓和颓唐悄然冒头,仿佛幽魂鬼火,在他黯淡的目光中幽幽闪烁。 谢子游心头突然一颤。 他黯然地想,如果自己不是身兼反派模板,或许就可以拍拍主角肩膀,给他一个浅浅的拥抱。 这么想着,青玉镯突然随他心意而动,冰凉的触感贴上少年手腕。 清爽的凉意顺着尺骨蔓延,仿佛夏日吃下一口新鲜甘爽的瓜,舒适又清新,驱散了令人窒息的闷热,关珩心底突然轻跳一下,虽然微弱,但不容忽视。 这一下触动将少年从恍惚中拉扯而出,关珩使劲眨了眨眼,紧攥的手掌悄然放松。 他抬起右手,抚上左腕,轻柔又珍稀地在玉镯上摩挲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 谢子游突然被人摸了一把,倒让他愣了一瞬。 少年掌心温热,仿佛永不褪色的小太阳,抚摸的姿态柔情万丈,登时让他有点别扭。 可他还没来得及抗议,便听见关珩嗓音清朗,诚恳道:我不愿坐以待毙,也不想困守终老,父亲若还疼惜儿子,不如将儿子放逐洛岭吧。 第7章 反派他想退婚7 洛岭是关家背后一条绵延数千里的山脉,其间地势险峻,恶兽密布,就连修行大成的强者都不敢贸然进犯,将关珩这一脆弱少年驱逐入洛岭,几乎等同于取他性命。 但谢子游眼前发光。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以主角的气运,进了洛岭正可谓如鱼得水,什么千年玲珑草,百载连理枝都坐等主角采摘呢。 虽然这番割舍令主角黯然神伤,但从客观上讲,脱离家族的主角其实是割舍下了一身累赘,从此可以轻装上阵,在瑰丽无穷的世界中遨游自得。 洛县,那么小、那么偏僻一个小县城,哪里容得下关珩这一条潜龙? 再者,中央学院坐落在大陆最繁华的中央地带,只有主角离开洛县,融入繁华世界,他才好安排谢仙女上线,重新收割仇恨值呀。 谢子游一边想着,一边缩在青玉镯里,望着关珩踉踉跄跄,顺着颠簸的山路一路穿行。 少年身上带伤,久未医治,如今风沙扫过,细密的浮尘尽数裹进尚未愈合的伤口,本已止血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渗出细密的血珠。 关珩苦笑着低头,瞥了眼自己被草木割碎,又染尽血污的衣衫。 他一低头,失血的眩晕感陡然袭来,眼前顿时一片恍惚,小腿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关珩! 清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将他唤回现实。 关珩抿紧嘴唇,坚持着又迈出数步。 但脚下越发瘫软,疲倦从四肢骨骸中翻涌而出,澎湃成海,要将他砸入万丈深渊。 醒醒,喂! 方才幻想的美好景象被残酷现实压下,谢子游没办法继续盘算以后的刷分事宜了,他在手镯里看得焦急,抬手咚咚地敲击玉镯边缘,而山岭间,少年一步一磕绊,几次都差点从悬崖上滚下去。 别说什么繁华世界、龙腾虎跃了,出师未捷,主角可千万不能死在这里! 而且谢子游心知,再往前三百米,山洞里生着株血灵芝,是上好的治疗灵药。 只是知道归知道,他却没办法提供多少实质性帮助,毕竟他的金手指设置简易,又仓促上阵,很多功能都是阉割版。 谢子游只能频繁出声,唤少年保持心智清醒。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个好话题,于是隔着镯子敲打关珩手腕,嗓音清脆道:你之前说有问题想问我,是什么问题? 关珩茫然地眨着眼睛。 他眼前的景物晃着厚重的阴影,如同水墨晕开大片大片的墨渍,精神恍惚半天,才慢半拍地回应道:我想问你有方便称呼的名字吗? 你可以叫我子游。 听见这两个字,关珩愣了一瞬,勉强咧嘴笑了笑,说:不行不行,这跟我娘子重名。 谢子游:命都快没了,还惦记什么娘子? 命快没了,娘子也没了,那才真的是亏到家好吗?你还不如跟我说是同音不同字,比如污渍的渍,油腻腻的油 谢子游被他噎得够呛,抱怨道:谁会给自己取这种名字?! 关珩听着他因愤怒而越发清亮的嗓音,忍不住垂头低低笑了起来。 青玉镯在他腕上清脆作响,应和着脑海里的抱怨,在他眼前悄悄勾勒出一个少年形象,四肢纤细,五官精致,眉眼灵巧有神,气鼓鼓地撅起嘴,粉嫩的唇瓣娇艳如春花。 那就叫你游游,好不好?少年应着山间凛冽的风,轻声道。 谢子游:叫我前辈! 游游。 前辈! 游游。 懂不懂尊老敬贤?都说了是前辈前辈前辈! 游游游游游游。关珩笑得眯起眼睛。 他仰头大笑,爽朗的笑声被风带走,飘荡在寂寥的山谷间。 一时间整个山脉都回荡着他的声音,温柔,开怀,如翠玉击石,仿佛整个山川的一草一木都在响应他的呼唤,是他口中名为游游的家伙。 游游啊,关珩笑着笑着,眼中突然泛起一丝水光,轻轻道,我没有家了。 自懂事起,他便被反复告知,自己身上承载着整个家族的荣光,他要俊朗、要温柔、要乐观积极懂得讨人喜欢,要强大。 少年拼了命地锻炼、修行,学话本里书生小姐的甜言蜜语,为了某天能够取悦不知在天涯哪个角落的姑娘。 谢子游,谢子游,这个名字深深刻印在他的前半生里,也刻在整个关家的脊梁骨上。 现在他见过了。 姑娘自然是极好的,可惜她不喜欢自己。 简单的不喜,落入附庸之人眼中,变成了灾厄的根源。 我娘子想杀我,干妹妹想杀我,族弟想杀我,父亲他倒是不想杀我,但他希望我做一个废人,一辈子锁在小院里,让远在中央学院的那位眼不见心不烦。 少年边说边笑,眉眼弯弯,眼眸却幽暗至极,谢子游愣愣地听着,心底一抽一抽地疼。 他见过主角傲气凌人,强大得像开了挂,也见主角奇遇连连,小弟倒头便拜,美女争相倒贴 可他没见过在强大之前,如此孱弱,心神绝望的主角。 那么可怜,几乎让他后悔身为反派时的所作所为。 不过没关系,谢子游安慰自己,反派嘛,总会被打倒的。 他忍不住操控手镯,紧紧贴在关珩肌肤上,轻声说: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我的家乡有一句话,所有杀不死你的,只会使你更强大。 所以少年,努力强大,成为我谢子游攀不上的男人吧! 山风吹荡,回音满怀。 关珩气息凌乱,扶住身旁一块巨石,将后背贴在上面。 他眼前一阵白一阵花,紧紧攥住左手的玉环,忍不住道:游游,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谢子游沉默片刻,硬着头皮道:会吧。 关珩却轻笑一声,说:骗子,你在说谎。 算了,关珩深吸口气,自嘲道,我恐怕活不了多久,你还是提早打算好找下家吧。 我觉得赵家不错,虽然我们两家近年来一直交恶,但我在赵家还是有个朋友的,那小子脑袋不怎么灵光,好哄,心地倒还挺好。而且赵家财大气粗,家底雄厚,说不定有法子帮你再塑驱壳要不我撑着一口气把你送过去? 谢子游额角青筋绷起,没好气道: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替自己的金手指找下家? 真亏这家伙想得出来! 这就有死志了?你死得甘心吗?你看这世界这么美的风景,你看遍了吗? 那些瞧不起你,欺辱你的人,你的那些族人凭什么安然享受你为他们带来的荣华富贵? 现在就给我立誓,快,以心魔起誓,就说你要做大陆第一强者,然后锦衣还乡,把所有人的脸打肿! 关珩愕然道:呃,会不会太狂妄了点? 谢子游大骂道:狂妄个屁,把你的咸鱼气给老子收一收啊!你起不起?信不信我大耳光子扇你? 关珩苦笑着,心想这人是真急红眼了,否则连身体都没有,怎么会说出扇自己耳光的胡话。 但他心里渐渐涌起一丝暖流,温暖了僵硬麻木的经脉。 本已筋疲力尽的身体竟又压榨出一丝气力,支撑着少年挣扎起身,望着面前青山如黛,绵延起伏,深吸口气。 我,关珩,要做大陆第一强者! 谢子游满意地想,这才对嘛,这才有点主角的气势。 然而下一秒,他望见少年再度吸气,嗓音嘹亮:而且,要娶中央学院的仙女谢子游为妻! 谢子游: 混蛋主角,后面这句不要加啊!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 风若遥远的回音,穿行于杳无人迹的山谷,少年的嗓音因疲惫而干涩沙哑,其内冲劲却激昂有力,气势如虹,直贯苍穹。 谢子游肺简直要气炸,狠命踹着玉镯边缘,玉石摇晃,磕碰在关珩身后的高大岩石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那姑娘不是什么好人! 那可是反派,让你脸面扫地的反派! 关珩右手努力掰住岩石边侧,却阻止不了身体缓慢下滑。 尖锐粗糙的石砾插入少年指缝,剧痛连心,登时在灰岩上漫开道道血痕。 他却面无波澜,笑道: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她不是好人? 简直废话。 我自己做的坏事,我自己不知道吗? 谢子游咬牙切齿,胡扯道:我会算卦象,行不行? 关珩摇摇头:没什么说服力,还不如说你其实是她奸夫,特来骚扰我让我死心的。 去你妹的奸夫。 谢子游简直想把关珩脑壳拧开,看看这个主角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这人是八百年没见过妹子吗? 逮着一个,就偏要缠上去谈恋爱? 可他现在正在做金手指兼职,万万不能跟反派工作扯上关系,所以谢子游思来想去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再者,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他想出办法继续诋毁谢仙女,恐怕关珩那一根筋的脑子也听不进去。 谢子游憋了一口闷气,吐不出来,只能愤愤道:你再这般无礼,我就不告诉你前面有血灵芝了。 血灵芝? 关珩眼前登时一亮。 他指节攥得发白,顶着粗糙的岩石表面,竟硬生生支起半截身子。 少年将左手背在身后,低头轻轻咳嗽几声,又抬起右手悄悄抹掉唇角溢出的鲜血,轻声问道:在哪儿,你怎么知道? 谢子游气鼓鼓地想,老子才不告诉你,你干脆就这么流血到死算了。 但瞥见少年面颊苍白,豆大汗珠不断从额角滚落,他又忍不住地心疼。 尤其关珩嘴角的血痕,仓促间未曾抹净,留下半片泼墨般的殷红,明晃晃地刺痛着谢子游的眼睛。 往前两百米,右边山洞。谢子游嘟着嘴,不甘不愿道,快去,晚了你就没救 话音未落,大片阴影兜头落下! 谢子游与关珩一同抬眼,被刺眼的日头晃了一瞬,却见不远处轻飘飘落下一个白色身影,长裙曳地,薄纱轻舞,翩然若仙。 谢家仙女同款造型,只是鬓角未簪花,周身气质也差上许多,但若不加以比较,单以来人素雅娇艳的脸蛋,也担得起绝色美人的称呼。 只是美人手里持一长剑,如镜的剑身寒气森森,铁器特有的冷硬之感扑面而来,兼以冰蓝色玄气流转,携风带雪,骤然而至。 旋风状的气流腾空而起,令人遍体生寒。 幽琴? 作者有话要说:  数十年来关珩一直认为自己会娶谢仙女,有点执念,而且小谢女装辣么美w 他和金手指小谢一开始都把对方当好朋友,后面会日久生情,慢慢意识到真心所在 修罗场安排上了(亲妈笑.jpg) 第8章 反派他想退婚8 望着面前白衣飘飘,玄力逼人的冷艳女子,谢子游愕然至极他没想过这种发展,也没做过这种安排。 关珩则微微一愣,登时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他唇角一挑,客气地微笑起来,甚至还能调整心情打招呼:幽琴姑娘,好久不见。 幽琴一言不发,长剑在手中挽了个凌厉的剑花,湛蓝色灵气流窜,如涓涓细流裹挟剑上。 寒风忽至,周边温度骤降,空气中依稀飘起细碎的冰花。 寒风卷起少年额角碎发,乌黑的发丝剧烈颤抖,仿佛受了惊吓的蜂虫,又似是受凄风肆虐的茅草。 关珩身躯慢慢下滑,最后盘坐在地。 他四肢骨骸疼痛难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淡淡道:姑娘,咱们好歹也是亲家,何必赶尽杀绝? 幽琴执剑在侧,她个子高挑,下巴端的也高,目光居高临下,眼底的轻蔑之色几乎不加掩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有罪。 关珩挑眉:姑娘,看你这话我是个癞蛤蟆,难道就只准娶个母癞蛤蟆? 幽琴冷冷道:没错。 关珩摇头苦笑,姑娘,这天让你聊死了。那我们换个话题吧,是谢小姐派你来的吗? 谢子游悄悄听着,心头突然一动。 幽琴这波似乎可以为他提供一波反派值? 那边幽琴却不直言,只朗声道:做奴婢的,自当想主子所想,急主子所急。 关珩双手一拍,替她翻译道:懂了,就是你私自行动呗。 谢子游: 大把的积分眼睁睁从他面前游过,谢子游心疼得滴血,死盯幽琴的目光隐隐泛红。 主角脑子抽筋也就罢了,这配角怎么也不上道? 被人说穿,幽琴眸中也闪过一丝羞恼之色,手中长剑蓄势上挑。 半空中狂卷的寒风越凄厉,剑上依稀结了冰花,点点浅白扎根于黑亮铁光中,纤细,精致,却又泛着致命冷光。 白衣女子身形一晃,长剑举过头顶,作势欲劈 等等! 关珩挣扎着支起身子,不动声色往巨石边缘挪了挪。 他高举手臂,喊道:姑娘,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在洛岭里准确找到我的? 幽琴持剑的手稍作停滞,幽暗黑眸中隐约有怒色浮动,眉眼微挑:若不是 她刚吐出半句,神色突然一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诡异莫测地顿了片刻,眸光一转,倏地又换了语气。 我一直跟在后面。女子轻飘飘地说着,眸色幽暗。 一直? 关珩圆眸微瞪,一时抽了口冷气。 少年眸光闪烁,身躯也无力摇摆,右手虚弱地搭在身后巨岩上,愣愣道:那就是说,从我出家门开始所以院门前围堵的人里有你? 幽琴下颚轻扬,冷淡道:没错。 关珩嘴角一点点扯起,露出一抹凄凉的苦笑,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仿佛有无形之力压制着他,从他血液筋骨中抽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是他与关家血脉亲情最后的维系。 少年眸光越发暗沉,却又不肯死心他冰雪聪明,早已想通了关节,却无论如何不愿承认心中所想,死咬着牙坚持问道:你为什么不一出门就杀了我,要任由我逃这么远? 幽琴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似冷笑似嘲讽:我受关家家主所托,行事需隐蔽,不可为人察觉。 关家家主四字,若平地起惊雷,登时在关珩心头掀起惊涛千万。 阴云遮天,雷霆霹雳,骤然撕裂整片荒野,苦雨倾盆,凄风肆虐,在他荒凉干涸的心田上肆意穿荡。 少年眼前一片恍惚,刹那间喉咙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来父亲也是要他死的。 世人欺他、辱他、谤他、欲杀他,他都可以浑不在意,笑之、骂之、无视之。 唯有来自至亲至爱之人的尖刀,瞄准他心头最柔软的角落,只颤巍巍刺出一个小尖,便让他血流如注,痛不欲生。 关珩苦笑一声,深深阖眼。 锋锐寒剑高举于他头顶,而他虚弱至极,一丝挣扎之力也无。 凌厉剑气已经刮到面颊上,比寒冬凛风还要尖锐刺骨,关珩绝望地想,这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要不然就死了算了吧? 关家满意,谢家满意,他的未婚妻满意,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满意死他一人,娱乐全天下,血赚啊。 关珩! 谢子游在手镯里看得心急如焚,拼命蹦跳着呼喊。 可少年面如死灰,颓丧之气泉水般咕噜噜往外涌,他喊的每一个字都仿佛落入虚空,不入那人耳帘。 不行,主角不能死在这儿! 即便是反派系统,也仅仅是主角成长路上的垫脚石,一切为了主角苏爽而设置,绝对不能让主角死掉! 谢子游慌忙呼叫系统:快,能给我一具身体吗? 系统:可以用玉镯化形,消耗积分1000。不过游游,你手上只有3000积分,还包括了金手指任务预付的500,强制脱离也是耗费1000,咱们不如 谢子游:少废话,快换! 他在心底跟自己说,这就是金融投机学,若是强制脱离,1000积分等于全部打水漂,但是化形,为主角挡剑,1000积分便是投资自己完全可以后续赚回更多! 没错,只是投资,绝对不是心疼这小子! 见谢子游语气焦虑,系统忙去帮他兑换。 可塑形也要耗费至少一分钟时间,眼下显然来不及,幽琴手中长剑已然高举,迎风携暴风碎雪,扑面而至! 谢子游欲哭无泪,心想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 还急主子所急呸!分明就是肆意歪解,不害死他不罢休! 反派虐主角颇有讲究,小虐怡情,大虐加分,但往死里虐就过火了,是要倒扣员工业绩的。谢子游在心里把自作主张的幽琴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心一横,催动着青玉镯飞移上前 要帮主角挡下这一剑! 反正玉镯只是他栖身的道具,没有手镯,还可以有戒指、玉佩、甚至主角里衣 关珩失神时,他无力瘫软的左手突然自己动了,腕上玉镯飞速旋转,流光璀璨如华灯,以无畏之姿,决然之态,径直朝挥落的长剑撞去! 关珩眼瞳骤缩! 翠玉制成的手镯,阳光下剔透璀璨,温润细腻,是世间最娇贵、最脆弱的宝物。 它以视死如归之势,迎向长剑,试图为他挡下修者的倾力一击。 但材质为玉,这般行径无异于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关珩眼底突然一热。 短短一天时间,他却如同在沙漠戈壁中徒步跋涉了数月,心头早已干涸枯竭,遍布裂纹,此刻望见玉镯,便如同望见干渴濒死之人望见绿洲湖泊,碧水清澈,清风徐徐。 并非救命,而是救赎。 本已疲沓至极的四肢骨骸又冒出一股力气,少年死命咬紧牙关,喉间泛起浓郁腥气。他死死盯住玉镯,额角青筋高高崩起,拼尽全身力气,拽着手腕,堪堪向旁边侧开半米! 长剑擦着他飞扬的衣袖,风卷残云,割裂布锦,劈上巨岩。 轰隆! 半人高的岩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竟是自中央裂开,切面光滑如镜,两片巨石缓缓倾颓,朝两侧土地重重砸去。 尘土飞扬间,幽琴姣好的眉慢慢蹙起。 她一言不发,再度举剑。 冰花飘逸,寒流再起。 关珩却轻轻地笑起来,嘴角一点点勾起。 眸色迷离,眉眼温柔。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想我活着。 少年轻声低喃,低垂的眼底染上无人可见的依恋之色,尾音飘散在剑气掀起的狂风里,随着咕噜噜滚落的坠石轰鸣一同落入谷底。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愿意救他,愿意替他去死。 关珩眼角有水光闪过。 他微微阖眼,又悄然仰起头,一本正经地对幽琴拱拱手,平静道:抱歉姑娘,我暂时不想死了。 幽琴却冷冷道:由不得你。 旋风卷起白裙猎猎,湛蓝色玄力在她周身骤然凝聚,长剑轻挑,冰蓝色冰花再现,半空中飞速舞动旋转,每一片雪白的花瓣边缘都锐利如刀锋。 长剑携无数冰花,向前刺出! 关珩只微一扬唇,留给她一抹轻而洒脱的微笑。 随后少年仰头朝天,脚下奋力一蹬! 他脚下一片碎岩登时崩裂,几片碎石顺着近在咫尺的悬崖咕噜噜滚落,没入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巨岩本就靠于崖侧,此时岩石碎裂,通往深崖的路就此敞开,关珩一边吐血,一边仰面哈哈大笑,飞速向崖下坠去。 长剑刺碎的衣袖猎猎飞扬,少年黑衣幽深,眸色却张扬壮烈,宛如一只坠落的墨燕。 幽琴姑娘,他扬声道,在下若是不死,来日再叙! 旋风掀起幽琴蒙面的薄纱,露出半抹俏丽的下颚。她望向少年坠落的方向,红唇微抿,惊怒交加。 女子撩起长裙,正欲飞身入崖,衣襟角落却突然轻颤起来。 幽琴的动作登时停滞。 她蹙着俏眉,从袖中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水晶内光芒闪烁,似乎甚是焦急。 那是小姐发给她们的通讯之物,得之不易,每次使用还要灌注大量玄力,平日几乎没有用过。 此次光芒如此耀眼,可见小姐那边是出了大事。 幽琴瞥了眼深不见底的山崖,茂密的枝杈从崖壁一侧探出,尖锐的枝稍宛如无数利剑,远处隐隐传来玄兽咆哮之声,震起飞鸟无数。 杳无人迹的荒山,崇山峻岭,一路蜿蜒至天际,其间不知游荡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生命,每一片斑斓的叶片都可能藏着致命杀机。 罢了。 那小子纵然逃出她剑下,应该也活不得。 谢子游也恐慌于这个问题。 他先挡剑,又百忙之中抽时间返回本体,对幽琴下召回令,紧接着飞速赶回,一落入手镯,便感到自己在半空中自由飞翔比跳楼机都刺激。 那边关珩一边坠落,一边还惦记着玉石脆弱,遂将左手紧紧捂在身前。 从谢子游的角度看,少年咳出的血几乎染红整片天空。 他却仍在低笑,对谢子游歉意道:对不起游游,我拖累你了。 少年在幽琴面前嘴硬,潇洒地纵身入崖但在这凄冷山风中吹了片刻,头脑归于冷静,感受着越发猛烈的下坠力,关珩也不得不承认,他怕不是要摔死在这里。 其实最后应该把你托付给她可我左思右想,怎么都舍不得,一时鬼迷心窃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 唉,是我的错,我死就死了,却要留你在这山崖里寂寞很久。 你给我闭嘴啊!谢子游近乎癫狂,老子1000积分都花了,主角要是还死了,自己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游游,我 你他妈给我闭嘴,听不懂人话吗?! 谢子游牙关紧咬,眼一闭,心一横,拽出系统准备好的化形之法,往自己身上一搭 关珩面前的天空骤然一暗。 他忡愣又讶然地瞪大双眼,一眨不眨,死死盯住眼前的画面! 从天而降的少年眉眼精致,肤色胜雪,眉心一点朱红花钿,游纹似火。 如墨长发在少年身后肆意飞舞,随风上扬,漂亮的桃花眼中似有灼灼火光,鎏金般的琥珀色瞳孔中光芒万丈,倒映出山川日月、湖海星辰,以及一个狼狈虚弱、遍体鳞伤的他。 少年红唇微启,话音被鼓荡的风吹散,身形纤细,手脚微凉,在漫山幽草,冷风升腾中张开双臂 给了他一个温软的拥抱。 关珩鼻尖突然一酸。 怀中飘来丝丝清香,他埋着头,近乎贪婪地嗅着,眼前一片花白。 水果味,有点像夏天的西瓜,香甜清爽,沁人心脾。 重伤垂死,草叶凌迟,被父亲亲手驱逐入险恶山岭,乃至被寒剑直指鼻尖,少年眼眶中悬着的泪都没有落下。 但那点脆弱的倔强,在一点仓促的温情面前,登时兵败如山倒,不堪一击。 此刻,关珩抱着谢子游温软如玉的腰肢,耳边山风呼啸如擂鼓,刹那间天地都崩碎了,只有怀中温度炽热滚烫,几乎灼伤灵魂。 让人热泪奔流,情难自禁。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下基友的文《掰弯学渣后我跑路了》@郎总比狈奸 骚王排行榜各项技能总成绩第一猛攻肤白貌美大长腿高岭之花受的追妻火葬场日常,贼好玩的文,郎总文笔老练,笔下的人物骚气满满(嘿嘿嘿没错是夸奖) 第9章 反派他想退婚9 谢子游本想自己做肉盾,替主角垫下高空坠落猛烈的冲击力。 他神识附在玉镯上,摔坏了也仅仅是损失一副躯壳。 天下万物,只要他想,都可以重新附着上去,哪怕是主角一根的头发丝。 可关珩紧紧锢着他的腰,双臂矫健有力,谢子游一时扭转不得。 层云游荡,尖锐的草叶枝杈自崖壁探出,狰狞冷笑着将关珩双臂割出千万条细碎的伤口。 温热的血流喷溅在谢子游脸上,他又急又气,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风声鼓荡,吹散他的声音。 关珩又心神恍惚,满心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伤到他的游游。 什么都好,尽管冲我来。 砰! 穿过层层枝杈,悬崖最深处铺着密密麻麻的枯叶,两人炮弹般重重砸入深处,掀起浮尘千万,惊起一片鸦雀。 谢子游从一地腐烂枯枝中探出脑袋,努力扒拉下长发上卷着的枯叶,又探下身,费力地拽出关珩身形。 他拽着少年衣领,悲愤欲绝:喂,醒醒!关珩? 少年双眸紧闭,唇色惨白,被他晃了几下,紧抿的唇微微张开,吐出一口艳红的血。 还好,还有一口气。 谢子游小心翼翼扶着他的脑袋,将人背在身上,深一脚浅一脚朝外走去。 他一路磕磕绊绊,草叶下深埋的石块不时划过少年白皙纤细的脚踝,百年淤泥泛着熏死人的腥臭味,呛得谢子游想哭。 他泪眼汪汪对系统说:原来金手指员工也不好干啊,我再也不嫉妒他们跟着主角吃香喝辣了。 系统也叹气:游游,你这1000积分 啊,你看天好蓝。 是不是白费了? 谢子游欲哭无泪:你不说话,我们还能做朋友。 他一边哼哧哼哧攀着岩石向上爬,一边心痛得几乎滴血。 1000积分可不好挣。 谢子游在之前某个世界兢兢业业扮演了近十年的反派,最终为万民唾骂,死不瞑目,又曝尸荒野、为鸦雀啃噬,才堪堪赚得了这点积分。 玉石化形的身体与岩面擦碰,清脆作响,虽不疼,却也在少年羊脂般的脚底磨下大片细密杂乱的白痕。 关珩虽然年少,但筋肉紧实,谢子游背着他气喘吁吁,艰难迈步,感觉自己像背着一座山峰。 好不容易寻到一处向阳的石台,尚且算得上干燥整洁,谢子游轻手轻脚,将关珩放在地上。 他刚想起身,却突然发现拽不动身体关珩手中攥着他一截衣角,五指青筋紧绷,态度死硬,不肯松手。 谢子游: 锦衣是他身形所化,截下衣角,便相当于从玉镯上抠下一片翠玉,肯定行不通。 谢子游抬手轻轻拍打关珩面颊:松手,喂,松手! 少年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谢子游:非礼啦!杀人啦!关家皮革厂倒闭啦,家主带着小姨子跑啦! 少年眉头微颤,嘴唇轻轻开合,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呓语,脑袋往谢子游脚下靠了靠,手非但未松,反而拽得更紧了。 谢子游心想麻蛋的,这是逼老子割肉啊。 可他俯身探手,纤细手指搭上少年出了一层细密冷汗的额头,关珩体内狂躁杂乱的玄气觅着出口,蜂拥鼓荡时,谢子游禁不住抽了口冷气。 关珩刚刚修行《噬天》,凝结玄丹,勉强算是一品,谢子游留下的玄冰劲他根本没办法完全吸收,仅仅吸取了一小部分,保证手脚能够活动罢了。 在这样糟糕的情境下,他又吸了红儿一身玄力,再加上强抢来的丹药药力,脆弱的经脉承受不住高压,细微之处尽数崩裂,丹田骨骼乃至玄丹都浮现出细密的碎纹,带来的痛苦不亚于抽筋扒皮。 也不知他是怎么硬撑了一路,还有心情跟谢子游调笑。 幽琴的出现更加剧了关珩周身伤势。 她的剑芒虽然没有直接劈在少年身上,外泄的玄气却能造成严重影响激荡的玄气刺激了少年体内潜伏的玄冰劲,此刻新伤旧伤一同发作,将脆弱的肉身当做厮杀的战场,搅得关珩血气躁动,丹田直接成了破布麻袋。 完了完了。 谢子游悲痛欲绝,心想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啊,这种伤势血灵芝根本救不了好吗? 他不如趁主角有口热乎气,早点挖坑把人埋了! 心中悲愤若海浪滔天,谢子游气若游丝,抓住系统虚弱道:来一颗包治百病的逆天救命丸 系统:200积分但是游游,值得吗? 废话,谢子游咬牙切齿,我都投入1000积分了,还差这200? 他虽然绑定了反派系统,但心中自有良善,不愿做大奸大恶之事,平日里愿意耗费积分刷任务,挑选那些不触及底线的反派工作。 毕竟反派不等同于恶人,立场不同、势力敌对、替人背黑锅、或是如这次的退婚,但凡主角成长道路上的阻力,都可以称之为反派。 也正因如此,谢子游不想放弃这次任务、放弃关珩不单单为先前投入的积分,也不仅仅因为这人是主角。 如果一定要说理由,大概是因为 这是一个未及弱冠、惨遭大变、身受重伤、众叛亲离,却在深度昏迷之中,紧紧攥住自己衣袖不放的人。 看着衣角被捏起的重重褶皱,又扫过关珩紧绷到泛白的指节,谢子游心头涌起一番苦涩。 他没办法抛弃一个如此信任、依赖自己的少年不管。 系统在一旁沉默片刻,小声问道:你知道赌徒怎么输到倾家荡产吗? 谢子游: 这个时候,就不要灌毒鸡汤了! 拗不过谢子游,系统跑去帮他兑换了逆天救命丸。 说是药丸,但此刻谢子游手边没有水,系统贴心地帮他换成了液态补药。 浅绿色汁液泛着淡淡荧光,被一层透明薄膜裹在其中,其内似有无形的气泡翻腾,刚拿出来,清爽的光芒便笼罩了整座石台,飘散出一股清新淡雅的水果香。 担心清香引来其他猛兽,谢子游焦急地扒拉关珩嘴唇无果。 少年牙关紧锁,一掰开嘴唇,洁白齿缝间便渗出浓重的血腥味。 药液根本灌不进去。 谢子游心中思绪百转,银牙一咬,微红着脸对系统说:你不许看。 系统:好的游游,不过友情提示,这东西入口即化,你嘴对嘴时要喂得快一点。 谢子游本已俯下身去,闻言又唰地窜起来,瞪着眼凶巴巴道:我没打算嘴对嘴喂他! 没错我就是要嘴对嘴了,怎样?!谢子游羞愤欲绝,连连踹地,低吼道,我这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是献身,是牺牲! 关珩恍恍惚惚,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里,冥昭瞢闇,惝恍迷离。 周身是漫长隽永的黑暗,阴冷,沉湿,如同穿越亘古的长夜。 但慢慢的,他眼前有了色彩,浓郁压抑的墨浪向两侧翻涌荡开,一片耀眼的星光缓缓下落,温软柔润的光落在他双眸之间,化作涓涓细流,淌入他经脉,温柔地抚平每一处细碎伤痕。 那么暖,如同晨曦初现,彩霞万丈,飞莺早燕唤起第一缕春风。 少年眸色迷醉,微微抿唇。 仿佛衔住了一片星光。 他眼睫颤动,悄悄睁眼 嘴唇还贴在关珩嘴上,舌尖使劲往他牙缝里挤的谢子游: 两人对视一眼。 谢子游登时一个箭步弹起,脸颊绯红如霞,蹭蹭倒退几步,慌乱地抬手扒拉身后垂落的长发。 太羞耻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慌张,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得厉害,恨不得挖个缝钻进去,可石台过于狭窄,没什么躲避空间。 幸好关珩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目光平视,没有一直落在他身上。 但少年嗓音清亮,轻声道:游游,你刚刚是在亲我吗? 亲你个大头鬼啊!谢子游呼吸急促,耳根红得几乎滴血,低声咆哮,我是在救你的命! 哦,关珩说,我看你似乎很尴尬的样子要不我闭上眼,你就当我没醒过。 我才没有很尴尬! 可是你的脸很红。 那是被太阳晒的而且你自己的脸也很红啊! 我大概是被你晒的。 不要说得我会发光发热一样,我又不是电灯泡! 关珩不再说话,微微阖眼,唇角悄悄扬起一抹微笑。 他不知道电灯泡是什么,在他心目中,既发光又发热的,除了烛火灯笼,便只有天边炽热的小太阳。 眼前的少年眉眼精致,眸色张扬,眼眸是阳光般炽热的琥珀色跟他昏迷前惊鸿一瞥时同样耀眼。 羞怒时霞飞双颊,眉心火焰状游纹赤红如炼,漂亮的桃花眼上挑,悄无声息,勾人心弦。 不敢多看。 多看一眼,都仿佛要被灼伤。 真好,关珩心想。 他一辈子的苦厄似乎都凝聚到了一天,退婚、下毒、放逐、刺杀世间所有人都在这一天背叛了他。 可关珩右手轻轻捂上胸膛,感受着下方急速跳动的心脏,无与伦比的满足与充盈感汇聚一堂。 明媚阳光落在不远处少年羞恼躲闪的眸光里,仿佛幼草颤巍巍探出芽心,银线般的微光悄然降落,是他与这世间欢喜最后的勾连。 还有人真心实意地牵挂着他。 不为他身上能为家族带来荣耀的婚约,也并非受累于他早年施与的恩惠,而仅仅是因为他这个人,因为这个名为关珩的,世间普通又渺小的存在。 右掌之下,血脉贲张,心脏急促却有力,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胸口,将暖流送至四肢骨骸每一个角落。 现在他有勇气为游游做任何事,关珩心想,即便游游要他去杀一只玄兽王。 暖流流淌在他体内,修补着遍地窟窿的丹田,又化作汹涌澎湃的玄力,不断挤压,收缩 扑。 四下幽静,唯有风掠过枝稍,簌簌作响 关珩膨胀的心绪突然被扎破一角,悄无声息瘪了下去。 呃游游,我能跟你说个事吗? 谢子游还没从羞耻的泥潭中□□。 他背对关珩,双手捧着脸颊,不情不愿道:你说。 关珩的语气紧张又心虚:我的玄丹好像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我太开心了!啊啊啊冲鸭 第10章 反派他想退婚10 通常来讲,玄丹是一名修者的修为核心,平日里修炼所得的玄力在这里凝结,压缩,化为战斗时源源不断的玄力储备。 而玄丹碎裂,一般人这辈子也就望见了头。 谢子游心里火烧火燎,生怕主角被他玩废掉。他焦急又仓促地拽着系统,慌忙兑换了列表里一堆灵药,挨个喂给关珩。 积分如流水,在谢子游心头悲涌成河,他眼巴巴地望着关珩,一眨不眨盯着这人将一把丹丸嚼豆子般扔进嘴里,咀嚼几下,囫囵吞咽下肚。 谢子游:怎么样?什么感觉? 少年眼巴巴眨着漂亮的桃花眼,琥珀色瞳孔中闪耀着希冀的光,痛惜、不舍、又执拗,那眼神看得关珩头皮发麻。 关珩犹豫片刻,小心回答:呃,西瓜味的? 谢子游: 谁问你什么味道了! 他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微卷上翘的乌睫扑闪如羽,眼尾挑出艳丽的淡红,不甘心地又指挥系统兑换出一批灵药,捧到关珩面前,命令道:吃!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9) 少年凑得极近,牛奶般细腻的肌肤几乎贴在关珩脸上,甚至能看清脸侧一层细细的绒毛。 嘴唇也是,殷红小巧,弧度优美,因气急而紧紧抿起,望得关珩心头一颤。 他知道那红唇亲吻起来有多柔软,内里的软舌又如何甜如蜜糖,毕竟不久前他们还紧紧贴在一起,少年从口中渡来清爽甜美的药液,阳光从他背后收拢,仿佛落入凡间的星芒 关珩下意识侧开脸,垂下眼睫。 游游,你别凑这么近。他小声道。 我有点心慌。 声音极细极轻,谢子游压根没听清,他满脑子都是麻蛋的50,麻蛋的又100,哪里顾得上关珩在尴尬什么。 下一个,下一个一定有效果 谢子游一时上头,让赌徒心态刺激得眼底泛红。 他不退反进,咚地将关珩逼到后方石壁上,抓着一把丹药往少年嘴里硬塞,恶狠狠道:这个呢?这个什么感觉? 唔唔唔关珩嘴里塞着一把丹药,脸颊又红又烫,含糊不清道,感觉有点撑 谢子游: 你他妈! 列表里的丹药几乎试了个遍。 等谢子游气喘吁吁,总算从昏头的状态中勉强抽回一丝神志,蓦然回首时 他的积分已经缩水了500。 系统望着孤零零的1300总额,在谢子游脑海中唉声叹气:唉,赌徒是怎么倾家荡产 闭嘴哇啊啊啊啊! 谢子游心头狂吼,眼里几乎泛出泪花。 这个主角就是上天派来坑他的吧?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关珩衣领猛晃,眸中水光潋滟,悲愤欲绝:你真的叫关珩吗?你的真名一定姓坑名爹吧!老子的积分给我吐出来,吐出来啊! 他辛辛苦苦,历经千难万险,才堪堪攒了3000积分! 现在一眨眼就只剩不到一半了! 游游关珩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苦笑道,停,停一停,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下 谢子游摇势骤停。 他猝然靠近,璀璨的瞳孔和漂亮的桃花眼在关珩眼中陡然放大,微卷的长睫密如羽织,关珩眼瞳微缩,下意识屏住呼吸。 谢子游红唇微启,露出一排洁白整齐,小巧可爱的牙。 他咬得很紧,每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逼出来的,瞳色流光逼人,恶狠狠道:你、说。 像只发怒的小鹿,关珩心想。 眼睫湿漉漉的,以为自己很凶,但其实只会跑过来用纤细的角蹭蹭你,角上还生着细密的绒毛,令人爱不释手。 他喉间忍不住轻轻滚动一下,扭头避开谢子游的视线,深吸口气,暗自运功。 细小的旋风在关珩周身汇聚,形成一片小小的漩涡,少年双眼微阖,扬起的玄气四散飘逸,气流吹动他的碎发,露出洁净的前额和笔挺的鼻梁。 玄丹破碎,他竟然还能用玄力? 谢子游狐疑又好奇,忍不住探出手,戳了戳面前一个小气旋。 他的手指似乎被什么吸住了,气流绕着白嫩指尖献媚般飞速流淌,细细的玄力从漩涡中心探出,勾着他的手指,悄然灌注进谢子游体内,化作一滩暖流,四散游走。 四肢登时温暖起来,懒洋洋的,像泡温泉一样。 你看,关珩嗓音微哑,温和道,我现在不但能吞噬玄力,还能反哺。 谢子游面无表情:哦。 反哺?反哺干嘛? 主角学会吞噬、大杀四方就好了,反哺有什么用? 又不是改行做奶妈! 谢子游心底毫无波澜,甚至有一点想骂娘。 不过转念一想,主角依旧能够使用玄力 他沉思片刻,内心游移不定,疑问一个接一个冒泡。 其他人凝丹有没有遇到这种问题? 这种漩涡又是否可以视为另类的玄丹? 不行,他要找人确认一下。 这般想着,谢子游丢下一句简短的稍等,即刻抽身返回本体他这具身体修行过早,实在记不起结玄丹的细节,但他身边有很多破障晚的人,他那几个侍女,人人不都是参考对象吗? 谢子游心想自己真是魔障了,才放着中央学院学知渊博的教习不问,费劲巴力兑换一大把丹药,白白浪费一堆积分。 想想就心痛难耐,想大耳光子抽打主角那个该死的深坑无底洞! 谢子游走得匆忙,关珩耳边闪过模糊的稍等,尚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骤然一闪,仿佛一道闪电劈下,少年瘦削纤细的身形刹那间消失无踪。 烟云四逸,只留下一个碧绿的翠玉镯悬在半空,为玄气所托,缓缓沉浮。 漩涡般的玄力气流仿佛无头苍蝇,绕着翠玉手环一通乱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找到方才的输入口。 那手镯也收敛了光彩,色泽黯淡,死气沉沉,灵动的气息随着少年抽身而骤然离去。 关珩眼疾手快,将手镯一把捞住,入手却感觉冰冷一片,似乎攥着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 游游? 无人应答。 耳边肆虐的只有山崖间永不停息的风,呼啦啦荡过石台,上方扎根于山岩的杂草随风摇摆,扫下几缕细细的尘灰。 尘灰落在石台上,也飘落在关珩心头。 他沉默许久,不肯死心,又低低地唤了声:游游。 鸦雀无声。 沉寂如海,巨浪滔天,刹那间将一切淹没。 谢子游返回时,本体还在马车上,山路颠簸,善使玄力的玄麟马却脚踏流云,稳如平地。 他压下心头的焦急之情,把水晶车壁当镜子,简单照了几下五官依旧精致冷艳,发丝未显凌乱,长睫低垂,面无表情,俨然还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谢仙女。 抱紧马甲,谢子游右手捂在嘴前,轻轻咳嗽几声:咳咳! 登时有侍女在马车外跪俯,问询道:小姐? 这次不是流书,是幽琴敲冰戛玉的清脆嗓音了。 谢子游眉梢微挑,掐指一算,此时距离他跟关珩跌落山崖,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 想来是这姑娘收了召回令,马不停蹄,才堪堪赶了上来。 谢子游心底轻哼一声,撩开车帘。 外面跪的果然是幽琴。 女子规规矩矩跪在谢子游脚下,洁白的长裙袖摆染着点点浮尘,鬓角也杂乱,长发被风鼓荡许久,肆意交缠在一起。 此时日头偏西,天色渐晚,略显昏黄的阳光落在女子身上,映出一身奔波往返、风尘仆仆之感。 她态度谦卑,俯首道:幽琴私下外出,弃小姐于不顾,险些酿成大祸求小姐降罪。 谢子游默不作声。 虽然他看这姑娘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谢子游也知道幽琴忠心耿耿,行事全部出自一番维护之意。 之前在山崖边,关珩这个她眼中的死人面前,她也依旧维护谢子游的名声,将灭口行径独揽到自己身上虽是好心办坏事,但这番好意,谢子游终归要心领。 于是谢子游吩咐道:回学院后,你自行去思过崖领罚。 这惩罚不算太重,但也说不上轻,中央学院的思过崖中坏境恶劣,但亦有凝结心神,助人破境的功效。 幽琴俯身领命,道了声是。 谢子游又不咸不淡道:幽琴,你可曾听闻过有谁突破天人之障时,不结玄丹,却不影响玄力运转? 幽琴愣了片刻,犹豫道:三年前,奴婢在学院书阁整理藏书时,曾翻阅过一本上古异闻录。 其间记载,说上古时期,灵力充沛,人人体内无需凝结玄丹,直接依靠天地之力便能运转修行。但这记录只有寥寥数语,语焉不详,幽琴不敢决断 谢子游却是眼前一亮。 他随意摆摆手,打断侍女后半截托词: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后车帘一拉,干脆利落,转身又奔向另一幅躯壳去了。 幽琴还跪在冷风中,望着面前决然拉上的车帘,不由得微微瞪眼,神情惊诧。 她心头疑惑得厉害。 小姐耗费大量玄力,动用珍贵的召回令,将自己急速召回身边,竟然只是为了问一个虚无缥缈、百无一用的传闻? 一头栽进玉镯时,谢子游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他缩在玉镯内,玉镯蒙在一层浅薄的黑布里,却有源源不断的热量从黑布另一端传出,过渡到玉镯之上,暖得谢子游脸颊微红。 他隔着玉镯壁,疑惑地戳了戳那层微微臌胀的黑布,却发现黑布下方触感极好,弹性惊人。 正惊疑,上方登时传来关珩微喜的呼唤,声音极轻,像是怕把他吓跑:游游?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隔着黑布捂上玉镯,掌心干燥温热,散发着独属少年的蓬勃之气。 谢子游脑袋空白几秒,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他现在这个姿势,恐怕是正被关珩揣在怀里,所以黑布是外衣,热量是少年炽热的体温,弹性触感颇好的是 胸肌?! 第11章 反派他想退婚11 滚烫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黑布,蜂拥着将谢子游包裹其中,他掌下触着一片紧绷结实的肌肤,赫然是少年胸口的位置,肌肤下跃动的心跳强劲有力,扑通,扑通,劲流般冲荡着谢子游掌心。 谢子游心底一慌,触电般地弹开。 玉镯随他心念而动,刹那间乱颤着朝外挤无果。 关珩裹得极紧,玉镯再努力,也不过在胸口衣襟处顶出一截圆弧状的突起。 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浓墨一般,微苦中杂着丝极具冲击力的香气。 被那强势的气息来回冲荡,谢子游只觉得自己浑身烫得惊人,少年蓬勃的朝气从四面八方簇拥而来,仿佛将他置身于烤架之上,温热燎人的火苗微晃,一点一点,轻柔地舔舐着他周身肌肤,将每一片白脂尽数染上绯红。 耳边也传来细碎的枝条摩擦声,隔着层布料,他看不真切,只模糊感到关珩从石台上方拽下一把横斜的枝杈,连着干燥的枯叶堆在一起。 谢子游咬着下唇,愤愤一踹在玉镯壁上,喊道:放我出来! 他不能直接就这么化形,一来关珩的仅剩的外衣会被撑爆,二来以现在的姿势,化形后他会直接落入少年怀里太尴尬了,想想就羞耻感爆棚! 关珩却不想从怀中掏出玉镯。他左手拽着一把枯枝,只轻轻抬起右掌,在胸口安抚般地拍打两下。 谢子游与玉镯感同身受,登时浑身一颤,少年怕打的这两下仿佛力透翠玉,宽阔干燥的手掌拂过他的背脊,顺着脊椎上拂,登时撩起一片酥麻。 不等谢子游再骂,关珩却轻描淡写地岔开话题,问道:游游,你刚刚去哪儿了? 闻言,谢子游心底再颤。 但这次是不同的颤法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之前脱身太快,忘了给少年一个妥帖的说法。 谢子游捂着脑袋,苦思冥想,从纷乱的思绪中拖出一条貌似合理的借口,讷讷道:你这玉镯不是凡物,里面自成空间,我刚刚就是去玉镯里的空间翻阅资料了。 关珩漫不经心道:哦,这样啊。 少年嘴上轻巧,心底却泛起一丝极细微的苦意,心想小骗子,又胡说八道。 他关珩就算再孤陋寡闻,凡器有灵无灵,他还能分辨不清吗? 但没关系,关珩想。 少年眼帘微垂,指尖玄力流动,无属性的混沌之力迎风一摇,登时化为一串明亮的火苗。 他弹指一挥,火苗轻飘飘落在枯枝朽叶上,顺着叶片皱起的边缘悄然蔓延,渐渐升腾起艳丽的火光。 眼见着火光渐烈,关珩拎起一根枯枝,轻轻拨着火堆下的灰烬。 跳蹿的火光映入他眼底,化为两抹幽幽的流光。 少年在心底小声对自己说,没关系,朋友之间,也不是毫无秘密。 他不该介意游游有自己的小秘密,只要这人还肯回来,还愿意待在他身边 喂,谢子游操纵玉镯,挣扎着从少年前襟探出一角,说,你不好奇我查到什么结论吗? 他终于看到了少年在做什么平台上燃起一个小小的火堆,关珩灵巧地用枯枝搭了个简易支架,此时正串了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火苗上烤。 关珩攥着一把枯叶,频频往火堆里丢。 他其实感觉还好,能动用玄力,能修炼,只是没有玄丹而已,想来不算什么大事。 但游游紧张兮兮的模样实在可爱得紧,关珩低头望着流光四溢的玉镯,脑中悄悄勾勒出少年明眸皓齿,神采飞扬的模样,分明想说,却偏偏要卖关子,漂亮的桃花眼挑起老高,眸光热烈,眉心细纹艳丽如火苗。 关珩心底激荡,微微侧头,从善如流道:什么结论? 你跟我一起重复十遍,中央学院谢仙女是个不要脸的小婊砸,我就告诉你。 呃,什么是小婊砸? 谢子游思索片刻,解释说:就是表里不一,又婊又嗲,貌似小白莲,切开黑心渣,总之坏到家的意思。 火光在玉镯上映出红艳的光圈,一跳一窜地闪烁着,关珩仿佛看到了少年恼怒的模样,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问道:你怎么总跟我未来娘子过不去? 谢子游被他一句话噎到吐血,愤然道:你怎么还惦记着要娶她?! 那可是反派,他阅遍百篇点家文,辛辛苦苦总结塑造的最典型退婚流反派! 他扮演的反派有那么失败吗? 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娶啦,关珩拨拉着火堆,想了想说,如果她在我面前倒立吃面条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0) 那画面在谢子游脑海中一闪而过,登时让他浑身寒毛战栗。 他悲愤交加,将玉镯壁拍得咚咚作响,羞怒大喊: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有毒吧?这种想法的主角果然有毒吧?! 关珩轻飘飘应了声:哦。 谢子游被紧裹在衣襟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石台上暗风涌动,草木窸窣,火苗噼里啪啦地升腾,近处响起几声细碎的虫鸣。 而他上方的少年沉默片刻,轻声道:游游,你是不是担心我日后成家,会冷落于你? 谢子游:呵呵。 不用你冷落于我,你日后成家,我就可以光荣狗带了。 见玉镯内无人言语,关珩停顿片刻,语气诚恳道:游游你放心,如今我脱离家族,无父无母,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日后谢仙女如果进了我的门,我让她给你敬茶。 谢子游: 这段话槽点过于密集,谢子游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从何吐起。 他绝望又无助,双臂展开,径直朝后仰去,扑通一声仰倒在玉镯内,翠玉应其动作,登时发出一声清脆的颤鸣。 关珩耳尖一抖,立即关切道:游游,怎么了? 谢子游等着一双死鱼眼,低气压毫不吝啬洋溢而出,幽幽道:别说话,我死了。 游游? 啊啊啊烦死了!谢子游一咕噜爬起身,狠命揣着手镯边缘,你干嘛偏想不开要娶她?她到底哪里吸引你了? 说出来我改好不好,我狠狠改! 关珩却没有立即回应。 日薄西山,深蓝色天幕高远空阔,几只归燕在碧空下游荡盘旋,乌黑轻快的尾羽扫过枝稍,留下一片清脆婉转的啼叫声。 天际彩霞与火光同色,流云被映得火红而艳丽,边缘勾勒出灿烂的金边,仿佛夕阳在天际留下一道光,又化为千丝万缕,织就漫天彩衣。 流云与霞光飘落在少年眼中,轻飘飘地,在乌黑明亮的瞳孔上浮起一层荧光,却无法透过幽暗的眼底,落入深处。 其实也没什么。关珩轻描淡写道,算是有几分执念吧。 从小他便被反复告知,将来一日,他要娶那高高在上的谢仙女为妻。 少年必须拼尽全力,将浅薄的生命拔出与谢家小姐等同的高度,无论那揠苗助长之势是否让他疲于奔命、几近窒息。 娶谢子游,曾经是他关珩存在的全部意义。 然而这一切,突然在一天之内被推翻殆尽。 曾经的必须娶得,转瞬之间变成了娶不得,过去必须背负的家族责任,变成了他的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关珩再好的脾气,心头也难免压着丝火气,悲伤又怨怒,赌气般地咕噜噜翻着气泡你们说娶得便娶得,说娶不得便娶不得? 越娶不得,他越偏偏要娶! 这样的心思在关珩心底酝酿,从红儿欲行刺杀而起,经由生父驱逐、幽琴灭口而逐渐升腾,最终攀至高峰。 但随着他跌落悬崖,半空中与谢子游紧紧相拥。 那一瞬间风声灌耳,热泪飞流,关珩悲愤的心情得到安抚,又奇迹般地归于平稳。 尤其当他睁开眼,望见少年眸光潋滟,面颊绯红,唇间衔住一片柔软。 刹那间的心跳鼓荡,压过一切哀怨不平。 现在关珩心底执念尚存,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强烈了。他更多地是觉得好玩,游游为他生气的模样实在百看不腻,逗游游的乐趣也超过世间一切欢愉。 这般想着,关珩又拢了拢领口,爱惜地将手镯揣得更深,手中枯枝挑起一串火苗,轻声道:游游,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少年这么一说,反而提醒了谢子游。 他的女装本体还在返回中央学院的马车上,身份尊贵,自然有人照顾得周全。 可主角自从清晨被一掌击倒,又被逐出家门,坠落深崖,迄今为止,已是一整天滴水未进。 确认过眼神,是金手指的发威时刻了! 谢子游忙从系统仓库中一通扒拉,找出一本《灵植玄兽大全》,眼巴巴地捧到关珩面前。 你饿了吗?我给你推荐几种玄兽?一品境界的,体内含大量天地灵气,既能饱腹,又能滋养你的经脉,充盈丹田 停,游游,停一下。关珩莞尔道,天快黑了,现在出发找玄兽,会不会太晚? 我是想说,我烤了两串蘑菇,如果你不介意尝尝我的手艺 谢子游猝然一愣。 玉镯挤挤扭扭,从领口处探出一弯翠色小尖。 隔着玉璧,谢子游瞥见面前柴堆上火苗升腾,上方架着串黑乎乎皱巴巴的蘑菇,拳头大小,矮矮平平,伞盖上却隐约流动着几丝玄光。 谢子游十分惊讶:你从哪儿找到的灵菇? 他早令系统探查过,周边容易摘得的天地灵物只有那一株血灵芝。 其他的倒不是没有,只是灵植旁边大多有玄兽守护,以关珩刚入门槛的修为,还不适合一上来就挑战高难度。 啊,这个简单。关珩说,我的玄力转化为木系,就可以浇灌植株,游游你看 气旋从少年掌心浮现,被他轻轻一挥,落在石台的某个角落。 那里常年被石壁遮挡,阴冷潮湿,长了一片指头大小的蘑菇。 此刻受到玄力浇灌,蘑菇迎风一摇,登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灵纹,黑灰色肥胖身躯摇摇摆摆,伞盖撑起,隐隐有灵力流动。 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关珩嗓音轻快:看,灵菇有了。 谢子游: 混沌属性可以吸收世间所有属性的玄气,也可以转化为任意一种玄气,这点谢子游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为主角筛选了最强功法、最强属性,本想让主角疯狂越级,横扫八方结果! 这家伙用自己辛苦修出的玄力倒、灌、凡、植? 超品功法!举世仅此一份,独一无二的至强功法! 不是《养猪种田技术指南》好吗? 让他这么浪费下去,猴年马月能赶上谢仙女的修为境界? 谢子游气得牙根打颤,恨不得一盆水把关珩泼醒。 他匆匆把《灵植玄兽大全》丢回系统,在系统空间中一通乱翻,气呼呼地拽出一本《五年主角三年修行》,啪地一声狠狠拍在关珩面前的地上,气势逼人,尘土飞扬,火堆上火苗都抖了三抖。 谢子游大口喘着气,咆哮道:你给我把蘑菇放下,放下! 现在,马上,拿着这份计划表给我滚去修炼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珩:好可惜耶,那蘑菇闻起来可香了。托腮/ 第12章 反派他想退婚12 关珩十分乖巧,拿着谢子游给他的秘籍乖乖修炼去了。 他的天赋也着实惊人,修为几乎几天一小步,一月一大步地朝前迈进,进境之快,就连见惯主角的谢子游也感到震惊。 震惊之余,谢子游当然十分欣喜毕竟他的女装本体天赋同样超凡绝伦,主角进步快,才能赶上谢仙女的修为境界,才能尽快打脸复仇。 他一边为关珩量身打造最合适的修炼计划,一边安排日后刷分大计。 为了让主角耐下性子隐居闭关,他还特意准备了一通长篇大论的说辞,准备在主角耐不住寂寞时教育他。 可谢子游左等右等,这番说辞竟是一直派不上用场。 最初六个月,关珩从未提起过外出之事。 谢子游心生宽慰,感慨不愧是主角,这份耐性和坚韧便并非常人可及。 一年之后,关珩击杀一头四阶虎王,登上它一度霸占的山头,带着谢子游在半山腰处寻了片漂亮的枫叶林,在树林深处安了家。 随后谢子游眼睁睁看着关珩除草、垦田,每日用玄气倒灌水果蔬菜 气煞人也! 这不是种田流,他这个金手指也没有随身空间和灵泉! 谢子游做梦也没想到,首先提出离开洛岭的竟然不是关珩,而是他自己。 没办法,主角完全没有复仇的意思,每天乐呵呵地种田做饭,整片山区都快被他开发成农家乐了! 可当他提出离开,关珩却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为什么要走?少年疑惑道,游游不喜欢跟我一起生活吗? 谢子游: 喜不喜欢不重要,问题是没积分呀! 关珩眉眼弯弯地望着他,笑道:游游别急,我在南坡发现一株灵欢树,再过半月就成熟结果了,咱们不妨再等半月? 谢子游嘟着嘴,气呼呼道:我是灵器化形,无需饮食,这些口腹之欲 关珩竖起食指:灵幻果甜美多汁,能赋予人好梦,在大陆美食图鉴上排名前百哦。 罢、罢了。谢子游讷讷扭头,语气轻飘飘的,没什么底气,隐约还能听到细微的咽口水声。 等就等吧,咱们也不差这十天半月。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 洛岭算是世外之地,灵气蓊郁充沛,山间少有四季变换,草木植株常年置身于高浓度的玄气中,即便未成灵植,也是枝繁叶茂,四季如春。 半月之后又半月,关珩总能找到谢子游难以拒绝的理由,将出岭之事一拖再拖,如此不知不觉间,时光悄然飞逝。 眨眼便已过去两年。 谢子游坐在木桩制成的小马扎上,望着天边太阳渐渐西移。 山林间常年笼罩的浓雾挡住大片视线,浓郁水汽漫空飘荡,隐隐有些黏腻。 游游! 轻松欢快的呼唤声穿透浓雾,遥遥传进谢子游耳中。 少年白净细腻的耳尖微微抖动,脚下未动,只是双手托腮,轻轻叹了口气。 薄雾散开,远处渐渐显出一个瘦削矫健的身形。 这两年间,关珩又长高了许多。 他原本仅仅比谢子游高出寸许,如今却高出整整一个头,眉眼间残存的稚气完全褪去,五官越发深邃,剑眉斜飞,眸若星子,面部轮廓俊美如刀削。 他快步走来,远远地望见谢子游身影,嘴角便下意识上扬,笑容爽朗又阳光。 关珩肩上扛着一条硕大的草鱼,淅沥水珠顺着鱼尾鱼身滑下,落在小麦色线条流畅的手臂上。 鱼的身躯足有三米长,脑袋几乎拖到地上,圆头呆脑,嘴里却生着狰狞的尖齿,尚未死绝,离了水也依旧精神抖擞,恶狠狠地甩着粗大的尾巴,扭着身躯,歪头向关珩脖颈张口咬去。 与此同时,沉闷的水汽骤然汇聚,空气中阴冷之气愈浓,浓雾中隐隐传出尖锐鸣泣声,兼以莹白流光激射,宛如游鱼在水。 白光尖锐如利刃,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又被浓雾隐了身形,暗箭般射向关珩后背,想要把他扎成刺猬! 关珩却并未回头。 他脚下未歇,抱着大鱼的手悄然用力一按。 气旋在他掌心汇聚,化为泛着电弧火光的雷系玄力,眨眼间穿透大鱼雪白的肚皮,精准地摸至内部兽丹,轰然一击! 咔嚓! 兽丹登时被击碎。 大股玄力顺着关珩掌心流淌,被他尽数收进体内,在经脉中转过几圈,化为纯粹而无属性的玄力。 惨遭致命一击,一身修为又被人掳走,大鱼高高扬起的尾巴登时失了气势,圆鼓鼓的眼中染上丝丝灰白,挣扎着摇晃几下,终是黯然垂头,没了气息。 与此同时,天地间常年笼罩的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散。 流窜的荧光敛去光芒,悄然坠地,插进松软的泥土中。 仔细望去,那流光竟是一片莹白色的鱼刺,小的仅有指肚长,大的却足有一米长,直挺挺插在地上,像一杆杆凌厉的标枪。 浓雾退散间,日光更盛,远处隐隐露出群山秀丽的轮廓。 如此变故,谢子游却只是随意抬眼,轻飘飘地瞥了眼大鱼,马上又百无聊赖地扭过头去。 系统在他耳边提醒道:游游,看啊,这鱼可是河中霸主,直逼六阶,即将破境的存在。 谢子游无精打采地眨巴着桃花眼,恹恹地应了声:哦。 主角不愧是主角,这两年间,关珩的修为蹿火箭般蹭蹭飞涨。 他修炼起来也简单,只管在山间猎捕玄兽,吞噬其修为,细瘦的身躯中仿佛藏着无数黑洞,大量玄力灌下去,升阶便跟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从来没见他遇到过瓶颈。 两年前胀裂经脉的惨重伤势,如今看来,反而成全了关珩,现在他经脉更宽,又无需凝结玄丹,玄力盈满全身,随时听从调度。 因此,他能够以初入五阶的修为,轻松击败即将破境的鱼王。 可谢子游托着下巴,望着关珩十分熟练地架柴,烧火,支起一个装满清水的石锅,心中只觉得无奈至极。 关珩。他低声唤道。 关珩正熟稔地用石刀刨鱼,切片。 听见谢子游的呼唤,青年立即抬头,含笑道:游游?有事吗? 谢子游俏眸微瞪,指着被开膛破肚的鱼王道:为什么把它带回来? 给你做鲜鱼蘑菇汤呀。关珩笑道。 他手上未停,动作干脆利落,伴随着细密清脆的石刀敲击声,青年掌间掠起一片残影。 只见劲风鼓荡,仅过寥寥数秒,方才还生龙活虎的鱼王便被清理干净,化为一片片厚薄均匀,晶莹细腻的肉片,整齐排列在石板上。 谢子游眼角直抽。 这套连击刀法是他交给关珩的,名字十分豪迈,叫做《九天风舞》,本是异界一方大能的成名秘诀,每一刀斩出,都比前一刀快上一倍。 如此层层叠加,直到最后,出刀已经快到肉眼难以看清的地步,宛如海浪突袭,强风扑面,令人无法招架。 作为主角,关珩的确悟性极高。 这门极难的刀法,他仅用三天就学会了。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1) 然后 就成了他做饭切菜的专、用、刀、法! 简直暴殄天物! 谢子游从手边抓起一颗小石子,愤愤地朝关珩扔去: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是灵器化形,不需要饮食! 石子落在关珩流畅的手臂肌肉上,被瞬间弹开,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有点痒。 关珩摸了摸被少年砸到的地方,嘴角忍不住再度上扬。 在他眼中,面前的少年两年间分毫微变,仍然是初见那日,令人惊艳的模样。 五官精致,顾盼神飞,生气时小巧的嘴唇紧紧抿起,狭长的眼尾晕开淡淡红晕,眉心细纹色泽艳丽,宛如火苗升腾,灵动绚烂。 真好,关珩想。 他从未有过这般满足的感觉,只觉得幸福原来如此简单。 如果可以永远跟游游在一起,即便生活在荒山野岭,也不啻于置身繁华乐园。 咕噜咕噜 石锅中的水渐渐沸腾,水泡打着旋翻上表面,炸开一片细碎的水花。 关珩心头也如有气泡升腾,满满的温情暖意在心底蔓延,几乎连血液也跟着沸腾。 他深吸口气,按捺住瞬间杂乱的心绪,将莹白鱼片倒入沸水,又将诸多草料一并放下。 没过多时,蓊郁香气飘荡而出,充盈在宽阔的山谷间。 来,游游。关珩舀起一碗汤,递给谢子游。 谢子游抱臂在侧,愤然地瞪着他,气鼓鼓道:我不需要。 尝一尝吧,这可是快六阶的鱼王,不是普通野味可比的。 关珩眨眨眼睛:我可是特意挑了这个时节去挑战它这几天天气略热,正是鱼长膘的时候,肉质弹性最佳,最是鲜嫩肥美哦。 谢子游冷哼一声,简直想翻白眼。 这人挑战玄兽,难道不是为了修炼升级,而是为了好吃? 还特意挑时节你也不怕再拖几天它破了境,反把你捕做盘中餐? 心中不断诽谤,但闻着扑鼻而来的浓醇香气,谢子游还是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他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关珩的满脸笑容,不甘不愿地接过石碗。 咕噜咕噜 鱼肉细腻,入口即化,味道是谢子游从未尝过的鲜美,汤内更是充盈着玄气,一口下去,清爽至极的感觉顺着全身血脉蔓延,每一个毛孔都打开了,沉醉地大口呼吸。 谢子游一边喝,一边咬牙切齿地想,这样下去不行。 好端端的玄幻升级流,都快被关珩这家伙搞成荒原求生,野味直播了! 他还上哪去收割仇恨值? 搜肠刮肚,谢子游绞尽脑汁,终于从脑海中扒拉出一个借口。 他微微扬头,冲对面波动火堆的少年喊道:喂,关珩,你难道不想知道关家现在怎么样,谢子游有没有遵守约定吗? 关珩手中用来挑柴的树枝微微一顿。 我能有什么担心的? 他轻笑一声。 关珩的嗓音依旧平静,他背对着谢子游,谢子游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觉他话中含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似忧非忧,似怨非怨。 谢子游心头微颤,下一句你不担心你父亲如何,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这段经历,俨然已经成了关珩的心结。 可咽下一口鲜美可口的汤,谢子游心里还是犯愁。 一招行不通,他也不能放弃,必须得想个办法。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关珩既然不愿离开洛岭,自己难道不能在谢仙女那边做文章,派人来打搅关珩的生活吗? 刚好,中央学院三年一次的招生日快到了,也许可以 谢子游绞尽脑汁地思考对策,不知不觉间,把一碗汤喝得精光。 他垂头瞥了眼空荡荡的石碗,感受着舒爽热流在全身流窜,一点一点,咬紧下唇。 唇齿间还残留着鱼汤的鲜美味道。 谢子游鸦羽般的长睫剧烈颤抖,沉默半晌,手腕微抖,颤巍巍地将石碗递出。 嗯? 正往锅中添水的关珩回过头,望向少年。 谢子游两颊绯红,视线紧紧盯着角落里一根枯木不放。 嚅嗫半天,才不情不愿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再来一碗。 关珩愣神片刻,突然笑了。 好。 他轻轻说道,语气温柔至极,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开了个预收《我挖剑尊墙脚那些年》求下收藏~ 顺便也求下作收吧w(凑不要脸.jpg) 第13章 反派他想退婚13 中央学院坐落于大陆中央。 它是整片大陆最好、最权威的修行学院,占据灵气最蓊郁的地界,兼以有教无类、博学渊识,其威名力压诸多宗派,几乎垄断了世间天资卓越的少年少女。 数年来,从中央学院走出的,无一不是家世显赫、惊才绝艳之辈。 它三年一次的招生日自然也格外热闹,宽阔大门前排着密密麻麻的长队,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无数踌躇满志的少年少女登记过后,坐上玄力支撑的飞天玄艇,朝考核之地进发。 只是玄艇起飞后不久,人群中便传来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这方向不对,不是去南淮海岛吗? 你这消息也太落后了。是,往年的考核都在南淮海岛举行,但今年总监考换了人,这地点是她新选的你不知道吗? 该死!我家一半积蓄都扔在那个岛上了,今年竟然改换地方?! 嘘!作弊还这么大声,你嫌命长啊? 嘈杂的私语声渐渐扩散,传遍整艘玄艇,许多压错宝的人望着来时的方向捶胸顿足,抱头大哭,场面一度混乱。 但玄艇无情,朝着洛岭的方向急速飞驰,在天际划开一条细白的长线。 玄艇最前端,万丈高空之上,伫立着一个冷艳的身影。 她仍然穿着一条朴素至极的白色长裙,额角簪着朵盛开的冰灵花,淡蓝色玄气与长风交织,化为点点荧光,沉浮在侧。 风声呼啸,卷起长裙下摆,露出一抹莹白细腻的浩腕。 纤细裙带亦迎风飘扬,宛如飞仙立于云端,薄纱飞荡,白玉无瑕。 只用半天时间,玄艇便抵达洛岭。 玄艇悬于最高的山崖之上,艇身硕大,宛如高高在上的悬浮仙岛。 谢子游白衣飘飘,立于半空,素手轻挥,登时有柔软清风纷至沓来,携带领了玉环的考生落入山岭各个角落。 洛岭方圆数千里,危险地界层出不穷,中央学院纵然有极大魄力,带修为薄弱的考生来这里考核,却也仅仅划了一座山的区域,作为考试范围。 谢子游心中有自己的盘算。 他的女装本体在学院内名声极响,身后又有院长支持,没费多少力气,便将考核地点设在了洛岭,划定区域也恰好是关珩藏身的那座山。 考核的内容简单粗暴击败其他考生,掠夺手环,最终手中积累的玉环数量越多,分数便越高。 有人的地方,才有矛盾,有纷争。 这些考生与关珩年纪相仿,又都是初出茅庐,意气风发,胸中怀揣着一战成名的野望,第一次踏上大陆最精彩的舞台,要与同辈青年才俊一较高下。 那手环是谢子游刻意打造,样式与他寄身的玉镯极像。 让这些家伙一窝苍蝇般涌入山岭,遭遇关珩届时一定会起冲突。 唉 此时夏季刚过,空气中飘荡着丝丝清爽凉意,碧空高悬,游云如絮。 谢子游静立于山崖之巅,目光放空,遥遥望向半山腰一片茂密的枫叶林碧绿之色层层叠叠,映着绚丽的阳光,一眼望去粼光闪闪,每一片叶子都灿若琉璃。 关珩此时便在那里。 上百考生,有近四分之一被他重点关照,暗箱操作,落在枫叶林周边。 明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可不知为何,谢子游目光飘远,心里却一直开心不起来。 呼啸的风似乎吹进了脑袋,将意识吹得花白,各种杂念纷至沓来,挤挤挨挨,将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谢子游痴痴地想,那片枫林有点可惜了。 一场混战下来,大概会把一切都毁个干净吧? 山中不知日月,草木繁茂,四季如春,他便只靠那枫叶林分辨时节。 说来也奇怪,明明同样置身灵气蓊郁之地,那片枫叶却依旧坚守着自身生命规律,一到秋季,漫山绯红,层林尽染,飒飒秋风吹拂间,枫叶轻颤,宛如一片绚烂夺目的火焰。 而关珩 师妹!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从背后传来,打断谢子游的思绪。 千丈悬崖之巅,少女眼眸渐渐冷清,却并未转身。 后方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鼻梁高挺,柳眉细长,淡金丝线镶边的青色锦袍上刺绣精美,龙腾虎跃。 他脚下生风,相貌虽英俊,举手投足,却是傲气凛然。 望着谢子游纤细清雅的背影,青年狭长的眼眸中闪过热切之色,朗声笑道:师妹,真是难得,你竟然对学院招生感兴趣。有师妹做主考官,这届考生可真有福气! 谢子游俏眉微蹙。 中央学院学子众多,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唤他师妹、师姐。 教习面前,绝大多数学生也仅仅是学生,算不上徒弟。 这个青年姓武名琮,出身高贵,本是京城千年世家的嫡子,如今跟谢家小姐一样,拜在院长门下修行,才显得两人关系稍近。 因为入门略早,他的确算得上谢子游的师兄。 谢子游清清嗓子,声线清冷道:劳烦师兄,多将注意力放在考生学子身上。 武琮微微一笑,道: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最大的本事也顶多就是上树掏鸟,再说有师妹这样的七境强者暗中保护,哪会有什么危险? 我担任这个副考官,也不过是寻个由头,出来游山玩水罢了。 青年神色散漫,轻视之气溢于言表,小崽子的称呼信手拈来,漫山英才,竟是全不能入他的眼。 他微微侧头,目光在前方谪仙般的曼妙背影上不断流连,顺着少女姣好的身形缓缓游移,又扫过半空飘扬的、泼墨流云般的秀发,眸底溢出几分痴迷。 谢子游出现前,他也是百年难遇的天之骄子,风头之盛,无人能敌。 刚入学院,便惊动了闭关已久的院长,他当即被收入门下,做了这位第一强者的关门弟子。 只可惜,他这关门弟子做了没多久,谢家小姐横空出世,资质超群,几乎震掉所有人的眼球。 通体灵透,关窍皆通。 意味着她无需刻意修炼,吃饭喝水都能增长修为,修行之路上更是毫无瓶颈。 简直就是夺天地之造化的宠儿,所有所谓的天才,跟她放在一起,都成了皎皎明月边缘衬托的繁星。 院长更是为之破例,违背自己立下的誓言,开门收下这个小师妹。 武琮心中思绪翩跹,微微眯眼,眸中幽光闪闪,晦涩不明。 自从小师妹入门,就再也没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了。 而师妹也的确进境惊人,小小年纪,便已破了七阶,反而他自己尚在六阶徘徊,数年寸步难进。 但没关系。 武琮心想,他一点也不介意。 女人嘛终归是要依托男人而活的。 他的小师妹如此天资卓越,容颜气质更是万里挑一,日后婚嫁,当然也只能配自己这般英俊潇洒、超群绝伦的强者! 这般想着,青年目光炽热,唇角上扬。 他右手轻抚,在储物玉镯上摸了一把,取出一个剔透的玉盒。 碧玉晶莹,近乎透明,隐隐有淡蓝色气流在玉盒上萦绕流淌,幻化为玄妙无比的道纹,又转瞬消逝,让人看不真切。 师妹监考这般辛苦,我这个做师兄的,总不能没有表示。 近来听说你喜欢吃鱼,师兄我特意派出家中精锐,宰杀了这六阶鲨王,又请御厨出手,烹煎成菜,请师妹品鉴。 对了师妹,洛县这边的梨花酿颇有盛名,来这儿之前,我特意去取了几壶。今日既然有空,咱们便在这崖上对饮几杯,稍作休憩,如何? 鲨者匿于深海,凶猛狠厉,又游速迅捷,素来最难抓捕,更何况是已经修至六阶的鱼王。 洛县好茶好酒,早在初遇关珩那日,谢子游便已经知晓。 可不知为何,他望着玉盒上玄纹游移,鼻端飘过美酒浓香醇厚的香气,心头无端感到一阵烦躁。 谢子游眉头拧得更紧。 不用了,他玉面一横,冷冷道,我还担着监考官的重责,不敢疏忽大意,这些美味,师兄自己享受吧。 言罢,谢子游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 登时有强风汇聚,将少女裹挟其中,淡淡玄流凝聚周身,宛若流云盘旋,吹起乌发如檀,裙带似雪。 鬓角冰灵花娇艳欲滴,谢子游纵身一跃,竟是双脚浮空,向山下滑翔而去。 高雅出尘,风华无双。 师妹! 武琮眼瞳骤缩,焦急地上前两步,探手去抓谢子游衣袖。 但幽蓝色玄力鼓荡,拂开他的手掌。 孤零零一人留在山崖上,武琮遥望着纯白身影翩然远去,只得摇头苦笑。 踏空而行,只有七阶以上的高手才能做到。 他停滞在六阶多年,纵然有心追赶也是毫无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QAQ后面的章节要压压字数了,求谅解~ 第14章 反派他想退婚14 游游。 游游? 关珩连喊几声,身侧的少年都没有丝毫反应。 谢子游抱臂静立在侧,眼睫低垂,默不作声,漂亮的桃花眼也不似往日灵动,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模样。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2) 真是奇怪。 关珩抬起头,眯缝着眼睛,远远眺望近在咫尺的千仞高峰。 山峰顶端,白云簇拥之下,一个庞然大物静静悬浮,在地面投下大片黯淡的影子,将整片山林笼罩在阴暗中。 关珩毕竟出身偏远小镇,不认识这以玄力驱动,技术精湛的玄艇。 但他总能认得那漫天密密麻麻,下饺子般飞速坠落的黑影尤其那黑影落在他们栖居之地四周,周身裹围的幽蓝玄力陡然爆开,在地面炸出一片深坑,泥沙飞溅。 这也没什么,顶多是有大宗大派来洛岭历练,他们躲起来便是。 可游游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忧心忡忡? 谢子游的确没来由地心情不佳,但他发呆出神,却不是因为这个。 他身兼反派与金手指系统,往日里分饰二角,已然繁忙疲惫。 现在这两重身份聚集到一起,他又实在没有分心二用的本事,本体正在跟武琮对话,□□这边自然就疏忽了许多。 关珩见叫不动他,只好无奈地叹口气,在谢子游对面一株枫树边盘腿坐下。 来者不知何人,游游又心事重重,他得守着才好。 两人一立一坐,没过多时,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隐约还穿插着少年谄媚的嗓音。 这中央学院的考核也太简单了,咱们躺着都能过啊! 武哥这么强,又有个做副考官的亲哥哥,谁见了武哥还不得乖乖跪下磕头,把玉环双手奉上? 中央学院? 风声送来忽响忽弱的声音,关珩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几个字,登时耳尖一颤,眉头渐渐拧起。 两年前的一切在少年脑海中悄然浮现,每一帧画面都清晰得分毫毕现。 脸庞涨红、怒目而视的父亲,狭窄小院中肆意狂舞的藤条,面蒙薄纱的侍女手中寒刃泛光,红儿的笑颜娇若春花,金灿灿香酥苹果悄然滚落,草叶锋锐,风若凌迟 记忆碎片呼啸闪过,最深处有倩影清冷回眸,额角冰灵花寒气氤氲,扫来的视线冷若冰雪。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关珩猝然起身,脚底微晃,无声无息站到最近的一棵槐树后。 谢子游装作出神,其实一直有悄悄观察关珩的动静。 随着关珩一动,他眸中也陡然恢复光彩,悄悄敛了声息,踮起脚尖,越过关珩肩头,朝前望去。 透过半人高的茅草,谢子游微微眯眼,隐约辨认出远处两个少年轮廓。 其中一个身着黄杉,眉眼尖细,背脊微躬,点头哈腰地落在后面。 走在前面的那人则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窄袖骑装,黑衣如墨,眉眼凌厉。 黑衣少年面色阴沉,在林间阔步而行。 听见身旁的黄杉少年提起副考官,哥哥的字眼,他眸中恹恹之色更甚,脚下用力,玄气震荡,登时将几片边缘泛黄的落叶碾成碎屑。 少年怒斥道:滚滚滚,今天是我考核,又不是他考核这点小事也值得去烦琮哥他是我爹吗? 黄杉少年被吼声一震,讷讷地笑了笑,立即换上一副赔笑的面孔。 他语气一转,讨好道:是是是,武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个小小的招生考试而已,武哥分分钟就能把这考场杀穿。等拿了头名,再站到武琮学长面前,震他一震,那才叫霸气! 你花开一个我看看? 呃武哥,我那是形容你好看 行了,不会开就闭嘴。武正英冷冷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又一次将马屁拍到马腿上,黄杉少年只得连番苦笑,住了嘴。 山风幽静,枫林飒飒,层层叠叠的树叶遮天蔽日,根茎散发的水分悄然弥漫,隐约有些黏腻。 武正英心里憋着一把火气,被潮湿的水汽一裹,登时闷成一腔满满的愤懑。 少年心中清楚,即使他拿到头名,也仅仅是在重复哥哥曾经的战绩,武琮绝对不会因此对他高看一眼。 他那个长兄眼高于顶,向来只关注惊才绝艳的天才之士,什么时候关注过身后蹒跚追赶、亦步亦趋的弟弟? 就像这次,他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中央学院的招生日。 少年本来兴致冲冲,想要前去向兄长禀告,却被告知武琮率族中精英外出,去南海捕捉鲨王了。 真该死! 武正英气得牙痒痒。 什么谢仙女,不过是个发育迟缓的小丫头片子。 她还平胸! 也就一张脸蛋拿得出手,何至于如此吸引兄长的注意力? 兄长竟然连自己今年要参加考核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武正英心底又酸又涩,委屈得紧。 他脚步加快,脚尖连点,几乎是飞跃着朝前迈进 啪。 脚下突然传来一阵绵软的触感,伴随着植株折断的清脆响声。 武正英低头一瞥。 只见山野之间划开一处小小的方块田地,上面挤挤挨挨,长满憨态可掬的小黑蘑菇,鼓鼓囊囊支棱着小伞,迷你小熊般扎根地面。 菌盖上水光如膜,阳光下晶莹闪烁,隐有流光浮现。 他方才那几脚,则刚好踏在蘑菇丛中,无数憨厚小熊被他踩扁,圆润的白色菌杆拦腰折断,凄凄惨惨地挂着半片伞盖,伏地不起。 奇怪。 那几簇蘑菇,倒有几分生为灵植的征兆。 不过也无所谓了。少年心想,武家家大业大,他哪个月不吃点灵植,蕴养五脏? 一点小蘑菇,还不至于被他看在眼里。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抢夺玉环,拿下头名 喂! 清亮的声音从侧面树后传来,登时令武正英眼前一亮。 可算让我逮到了!他冷笑一声,袖中微动,唰地一声,长剑已然入手。 剑尖冷森,泛着凛然寒光,径直指向树后出声之人,明黄色玄气从他脚底袭出,旋风般交织缠绕,将武正英包裹在层层保护之中。 土属性的玄气,厚重凝实,攻击时力大无穷,防守时更被戏称为打不破的乌龟壳,只在速度、敏捷性上差上些许。 但武家财大气粗,自然有多种方式弥补这项缺陷。 左手悄悄探到背后,摸着口袋中一根尖锐的银器,武正英信心倍增。 他眼眸微眯,目光如电,死死锁在前方所站之人身上。 树后站着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小麦肤色,五官俊美如斧凿刀削,唇角习惯性扬起一抹弧度,使他看上去气质温润,人畜无害,只有一双乌眸莹亮明澈,灿若星子。 你踩到我种的蘑菇了。他微微仰头,轻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不负责任的小剧场) 作者:采访一下,被控诉平胸,游游你怎么看? 谢子游:我是男的! 谢子游:我已经被安排穿女装了,你还想怎样? 作者:啊,没什么的。 作者:我就是说,扮装不彻底,会让人小小地质疑你的反派工作态度呢。(狗头.jpg) 谢子游: 谢子游(回头):关珩!有人欺负我! 关珩:我来了! 关珩:别怕游游,我刚刚清空了那家伙的存稿箱:) 存稿箱里的稿子寥寥无几嘛,她也是个可怜人呢 作者:!!! 作者:啊啊啊啊啊!你、们、完、了! 后来,等谢子游走后,关珩悄悄找到流泪的作者,亮出手中U盘 关珩:其实我有帮你备份哦:) 作者(燃起希望):崽!你是我亲儿子啊崽! 关珩:你得答应我,不能再欺负我家游游,不能虐游游。 作者点头如捣蒜。 遂从少年手中得到U盘。 再后来,作者躲在角落:嘿嘿嘿,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作者(拿起键盘):不虐游游,本书所有的虐点就只能你来承担了啊。 作者:虐身虐心什么的,一起加上吧。还不够,今天的份也算上,再撒点辣椒粉,嗯。 点烟。 第15章 反派他想退婚15 蘑菇? 武正英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周身气浪翻涌,节节攀升。 都是来考核的,你种什么蘑菇? 少年咧开嘴角,目露凶光:废话少说,把玉环交出来! 迫人杀气迎面扑来。 眼前不知来路的少年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关珩眯起双眼,望着指向眉心的尖锐剑尖,心头渐渐翻涌起一丝不快。 他讨厌这样被人用剑指着的感觉。 让他想起两年前,危崖之侧,幽琴那劈山碎石、冷傲无情的一剑。 而当时的自己软弱无力,只能依靠游游挣脱死局,还险些令游游遇险。 不过现在 关珩眸色一暗。 他背在身后的手悄然翻转,一抹小小的灰白色气旋骤然出现,无声无息,被他握在掌心。 气旋虽小,但飞舞速度极快,周边更是锋锐如刀片,中央幽黑如渊,隐约传出空间撕裂的锐鸣之声。 谢子游躲在后面,见到事态如此发展,心中异常复杂。 京城武家,是他亲自为关珩挑选的第一块磨刀石。 武正英身后的家族背景、长兄,都能够给关珩足够的压力,最大程度激起主角的进取之心。 只是 谢子游眼底幽光明灭。 他眸色铮亮,鎏金般的水光悄然流转,桃花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关珩挡在树前、瘦削又修长的伟岸身影。玄黄色玄气翻搅、扩散,声势渐大,吹拂得武正英棕黑色长袖猎猎作响。 修行之人,修为越深厚,五感越敏锐,他隐约听到了风声撕裂般的激锐之声。 虽然不清楚那声音从何而来,但眼前的少年眼帘微垂,身长玉立,周身有无形之风骤然震荡,气场冲天而起,宛如一柄藏锋已久、行将出鞘的利剑! 很强! 武正英眼瞳收缩,不惧反喜。 来吧,少年意气风发地想,就让我领教一下世间天才的高招! 但事与愿违。 片刻之后,关珩周身凌厉的气场不升反降。 一身锐气尚未出鞘,便已敛去锋芒。 掌心气旋未完全成型,便被他悄然捏碎。 关珩突然长叹口气。 他苦笑着摇摇头,慢慢收敛周身气场,轻描淡写道:罢了。 只不过是个嚣张惯了的世家公子。 他素来心性平和,不喜争端,在关府的数年更是把忍字铭刻进了骨子里,虽然不喜欢武正英咄咄逼人的态度,但因此便大打出手 没必要。 一点蘑菇而已,不值得计较。 关珩轻吸口气,挂上笑容,放缓语气道:我在这洛岭住了两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其他人。 咱们也是有缘,不如交个朋友? 武正英:??? 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张口来一句交朋友? 开什么玩笑! 躲在后面,探着脑袋张望的谢子游则是心中一叹。 果然没那么简单。 关珩的佛系还真是超出常人啊。 他以手扶额,心绪纷飞,一时间心事复杂得厉害。 计划仍有后续,他尚有激怒关珩的后招,但那一招,实在有些 谢子游沉思间,武正英脸上泛起一丝薄怒,眼角微撇,眸色轻蔑,沉声问道:依你的意思,是要认输吗? 呃 关珩犹豫片刻,望着面前少年火辣的目光,最终无奈地点点头。 那就算我输吧,他说,如果这对你很重要 放你娘的屁! 武正英面沉如水,脖颈粗红,喘着粗气大骂道:我最瞧不起你这种不战而败的废物,平白耽误老子时间认输就快把手环交出来,老子没空跟你耗! 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关珩哭笑不得,重复道: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不是参加什么考核的人。刚刚我说了那么多,你便只听清一个输字吗? 武正英登时愣住。 不是来考核的? 他狐疑地拧起眉,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绕着关珩上下打量少年眉目俊朗,却的确有些不修边幅,头发偏长,海藻一般,毛躁地垂落在肩膀上。 衣着也朴素至极,似乎是兽皮织就。 针脚拙劣,边角支棱着杂乱的线头,堪堪裹住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皮肤常年受阳光照射,呈现一种泛红的性感小麦色。 你真的是这里土著?武正英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洛岭这种地方,你竟然能独自生活两年? 关珩苦笑道:说来话长。 其实我是被家族驱逐,形势所迫,才不得不藏身在这深山之中。幸而还有游游陪我 他话音未落,身后猝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针扎般刺入两人耳膜。 武哥,他说谎! 心神剧颤,关珩猝然转身 趁着他二人对峙,黄杉少年不知何时摸到了他身侧,此刻正俯下身去,从树下捡起一块碧绿的玉镯。 少年双眼弯成两道细细的缝,连腮边麻子都隐约泛着红光。 他眉头高高扬起,高举手中玉镯,指着关珩得意洋洋道:武哥你看,他有玉环,分明就是这次的考生! 竟敢蒙蔽我们武哥你以为把玉环扔在树下,我们就找不到了吗? 少年唇角几乎翘上天去,鼻孔朝天,嘴唇一张一合,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嗓音尖锐,语气刻薄,关珩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3) 他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双目圆瞪,死死盯住少年手中的玉环葱翠之色,细腻通润,玉石特有的高洁之感,阳光下反射着玲珑柔软的光。 宛如清晨霞光万丈,秀逸竹林亭亭玉立,晨露顺着挺拔竹节缓缓淌下,扫过修长锋锐的叶片。 那个颜色、大小,他闭上眼睛都能描摹的形状,睡梦中都难以遗忘的触感,曾无数次紧紧揣在怀中,用肌肤感受的冰润温度 那是游游。 游游! 这人竟敢动他的游游! 他竟然他、竟、然、敢?! 黄杉少年还在喋喋不休。 可说着说着,突然有一股寒意骤然而至,顺着脊柱迅速蔓延,少年舌根一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武正英反应更加敏锐,眸光一扫,也一时间心头剧颤。 他们面前的山野少年仿佛突然换了个人。 平和微笑从关珩嘴角敛去,眸中柔和也一扫而光,他微垂着头,杂乱发丝随风飘荡,矫健手臂上青筋崩起,浮现三四根清晰可见的淡紫色血管。 无色气旋瞬间浮现,悬停半空,锋锐之气纠缠交错,浩荡气势滚滚而至,宛如雷霆霹雳,万剑齐喑,武正英耳畔一阵嗡鸣,竟下意识后退半步! 劲风鼓荡,拂开关珩额前黑发,露出一双杀气凛然的瞳孔。 武正英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右手几乎握不住剑柄与关珩对视的一瞬间,他恍惚以为自己面前所站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凶神恶煞、披着人皮的凶兽! 什么情况? 少年脚底仿佛钉了钉子,一动也不敢动,心头疯狂大喊:这是什么情况? 关珩冷冷地望着二人。 从未有过的仓皇焦躁,如滔天浪潮,刹那间击溃他所有的镇静与自持。 他薄唇微张,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抵着舌尖,咬在心头。 把、他、还、我! 第16章 反派他想退婚16 只有在谢子游的神识完全脱离玉镯时,玉镯才会恢复本态。 但那也意味着,他将不能通过玉镯的视野继续了解事态发展,只能在脑海中听系统这个大猪蹄子的实况转播。 谢子游神色焦躁,在一处山坡上来回踱步,纤尘不染的白裙擦过身侧岩石,沾上些许浮灰,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系统则化作一只嗡嗡飞舞的蜜蜂,艰难地动用探视装备,一边远远遥望,一边讲述道:关珩率先出击,玄力化箭,万箭齐射。 武正英全力防御,他接下了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挡不住了,他肩膀中了一箭,鲜血直流! 但武正英没有松手。 双方仍在对峙。关珩看上去很急躁,他手臂上浮现出细密的电芒,应该是打算发起雷霆一击,重创武正英 哎呀可惜。武正英还藏了一手,他带着六品玄器风行梭,这玄气能让他短暂拥有六阶风系修者的速度,大大弥补了土系修者在速度上的不足他要借此发动猛攻吗? 不,他带着手环逃跑了! 薄云舒卷,璀璨阳光肆无忌惮挥洒而下,宛如淡金色的雨幕,为远山近林笼罩一层鳞甲般的金边。 远处有湖光如镜,碧影横斜,碧蓝天空倒影其中,与黛色山脉一同,构成天地间一副绝美的画卷。 如此美景,谢子游却完全无心欣赏。 他双手握拳,紧紧攥着一截裙角,侧耳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你能不能说重点? 系统:好的游游,武正英败了,但他对头名的执着让他无法放弃玉镯,现在正负伤逃跑。 关珩步步紧追,两人即将进入武琮所在的区域。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游游,仇恨值在赶来的路上了,开不开心? 谢子游紧抿下唇,肤色白皙剔透,阳光下越发莹白如雪,细腻如瓷。 如檀乌发顺着脸侧幽幽下滑,扫过领口半遮半掩的精致锁骨,漂亮的桃花眼恹恹低垂,因烦躁而显得无精打采。 听了系统的话,他敷衍道:开心开心开心你这次的推演靠谱吗?我一会儿再出场,真的能收割仇恨值? 系统信誓旦旦:我保证。 不过游游,还有一件事。 谢子游出神地望着半山腰的枫叶林。 阳光倾盆洒下,落在他幽蓝的冰凌色瞳孔中,在眼眸深处唤起一片鎏金般的色泽。 他呆立许久,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低声问道:什么事? 总部的内部检修已经全部完成,金手指正式员工很快就到,你的临时任务也该交接了。 闻言,谢子游倏地一愣,昳丽的桃花眼中微光忽暗,骤然失了光彩。 盛日阳光,蓬勃明媚,但不知为何,谢子游只感到一阵彻骨的寒。 那凉意宛如寒冬腊月最肃杀的雪,又如同藏于海平面下千仞之深的冰川,浩浩汤汤,无孔不入。 不应该啊,谢子游心想,他这女装本体的玄力分明是冰属性,早从出生起,冰雪便是他最好的朋友,不能使之感到丝毫寒意。 他绑定的本就是反派系统,所谓的金手指任务不过是无奈之下接受的兼职。 现在总部整改结束,他也该立即交接,开开心心地结束这段意外频发、糟心的金手指任务,让一切回到正轨 可是,为什么? 一想到要就此分别,鼻头竟酸得厉害? 系统察言观色,小心翼翼道:游游,你舍不得吗? 我才没有! 谢子游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噌一下跳起老高,脚跟踩在自己洁白的裙摆上,险些摔个狗啃泥。 骄阳如火,清风微醺,一片草叶摩挲的沙沙声中,少年扬起下颚,吸了吸微红的鼻头。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着重复道:我才没有舍不得我巴不得赶紧赚积分呢! 对,没错,快结束这个穷得发毛的抠门任务,咱们回反派那边,痛痛快快赚仇恨值去! 系统:真心的? 哪来那么多废话?! 谢子游银牙紧咬:比真金还真! 山风卷枫涛,掀起海浪般碧绿的狂澜,簌簌作响,仿佛一段时光正依依不舍地探出双手,试图做最后的挽留。 谢子游死死咬着下唇,下巴扬得极高。 他高扬着头,视线紧紧盯住高空中一片悠悠飘荡的白云,坚决不肯再低下头来,看那枫林一眼。 似乎生怕再多看一秒,便会悔恨自己的抉择。 系统陪着他沉默许久,轻声道:那行。 游游,你仔细想想,要以什么方式退场,我去做安排。 咻! 枫叶浓阴,阵风徐徐。 两抹矫健如猎豹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踩着枝干飞速前进,靠前的那人周身笼罩在帷幕般的银光中,银色亦向半空流转,汇聚成梭子般尖细的棱形,破空飚射;靠后之人为旋风包裹,草叶翻飞间风驰电掣,所经之地,一片飞沙走石。 速度竟是不相上下。 武正英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少年慌不择路,手持风行梭在林间乱飚,一边逃窜,一边欲哭无泪。 大佬,您这么厉害,为什么要装萌新啊! 要不是事先准备了这风行梭,他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沙包,边挨打边漏气那种! 少年完全没想到,这意外遇见的山野小子看上去温和可欺,发作起来却狠辣如疯狗最可怕的是,他竟然能跟上风行梭的速度! 这特么还是人吗? 武正英心里苦。 他如今不过四阶,玄气有限。 一旦体力用尽,无法继续催动风行梭,那下场 大哥,别追了成吗? 少年几近崩溃地转过头,朝关珩大喊道:一个手环而已,我抢了你的,你可以去抢别人的啊! 又不是挖你祖坟,也不是抢你媳妇至于这么不依不饶吗? 听见媳妇这个字眼,关珩脚下突然一顿。 他眼瞳微亮,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颊上飞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耳根也漫漫染上莹红,眼神不由自主地朝脚下一瞥。 但再抬头前行时,关珩的速度竟然又加快了一截! 武正英瞠目结舌:你你你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怎么看上去这么可疑? 自己不会真的抢了这家伙的媳妇吧? 从遇见这个小子开始,事情就怎么看怎么怪异。退一万步讲,如果、如果他所谓的山中居住两年是真的 如果他真的不是参加考核的学生 那么荒野之中,廖无人烟,正值青春发育期、满腔热血的少年,一身精力无从发泄,身边只有一根玉镯,与自己修长的右手 卧槽! 武正英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手中玉环细腻温润的触感登时变得十分别扭,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肩膀上的伤口未曾包扎,一股股地朝外溢血,将他劲瘦的棕色骑装染成更深沉黏腻的乌色。 砰! 胡思乱想之际,武正英一个不察,额头狠狠撞在一根粗长的枝干上。 凌乱木刺扎入额角,针扎般的刺痛骤然袭来。 眼球酸痛得几近爆裂,武正英嗷一嗓子哀嚎出声,手中银梭脱手摔落,无声无息,没入下方膝盖高的茅草丛中。 他的身躯也随之坠落,重重砸在茂密的茅草中央,掀起一片柔软白絮。 关珩紧追而上,身姿犀利如鹰隼,径直朝摔倒在地的少年扑去,嗓音喑哑地喝道:拿来! 给你给你给你,给你还不成吗! 武正英愤愤地喊了一声,一手抱着脑门满地打滚,眨巴着水光泛滥的眼睛,将手中玉镯拼命朝远处扔去。 他还有心思耍小心机,抛出手镯时瞄准了一片荆棘丛。 此刻温润碧玉划过天空,无声坠落,下方却满是棕褐色枯枝,遍体生满短小尖锐的细刺! 关珩前扑的动作登时一缓。 但下一秒,模糊身影在半空划出一道凌厉的弯,他毫未犹豫,黑影猎猎,朝着玉镯落下的方位,义无反顾地扑去! 第17章 反派他想退婚17 深山之中的荆棘,常年被高树遮挡阳光,枝干呈现出深沉的墨绿色,细刺却尖锐如针尖,红得刺眼,浓得滴血。 玉环坠落极快,关珩甚至来不及将玄力化为土属性,护住周身。 不,他也压根没有细想,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满是焦虑,迎着遍地荆棘,猛然下扑! 呲! 无数细刺入肉,细微的响动过于密集,连接成片,汇聚成衣襟撕裂般的锐响。 少年周身立即呈现出一片殷红的血点,密密麻麻,水滴般的鲜血顺着刺碎的皮肤缓缓渗出,在小臂上汇成一道蜿蜒的血河。 鲜血淌过紧绷的青紫色血管,滑过因掐紧而泛白的指节,在虎口和指肚一层薄茧上打个转,滴答滴答,缓缓滴落在地。 关珩却毫未理会。 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目光死死盯住脚下一个巴掌大的土包。 还是没能赶上。 玉镯落地的刹那,他眼睁睁看到地面裂开一条细缝,沙土汇聚,宛如一张巨口,登时将玉镯吞了下去。 是谁? 玄兽,还是什么人? 恰在此时,摔落一旁的武正英捂着脑门,哼哧哼哧从地上爬起。 关珩耳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间杂少年低低的咒骂和抱怨,但下一秒,所有响动戛然而止,仿佛有人在武正英身上贴了一张休止符。 少年嗓音干涩,忐忑又慌乱,结结巴巴道:哥、琮哥? 关珩眸光似电,骤然回头! 后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黑发白衣的青年,身材修长,浓眉深沉,面容十分俊朗,斜长的眼中却冒着丝丝寒气。 他下颚高抬,居高临下地瞥向下方两个少年,微眯的眼眸中空无一物。 青年手中赫然捏着一个碧色玉镯。 来的是武正英的帮手? 关珩冷冷地望着青年,沉声道:你是谁? 武琮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将关珩无视了个彻底。 他抬起下颚向武正英点了点,眼底溢出不加掩饰的不耐和轻蔑,淡淡道:谁让你来的? 武正英脸色苍白,委屈又可怜地眨巴几下眼睛,刚想说话,却被青年挥袖打断。 武琮指着少年手中银光闪闪的玄器,唇角一瞥:风行梭? 武正英手指触电般剧颤几下,唰地收到背后。 嘁。青年冷淡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扬声道,现在知道藏了?你怎么不顺便把脸皮一起藏起来? 拿着风行梭,竟然还被人追杀了一公里,真是丢人现眼,看看你那一脸扑街的气息我武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 被兄长毫不留情地接连喝骂,武正英本面色愈发惨白,紧咬下唇,寒风阵阵中双拳紧攥。 他似乎十分畏惧这个哥哥,虽然几次张嘴试图反驳,但嗫喏数次,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灰心丧气地垂下头。 武琮这才转身,抬眼扫过关珩周身,眸色冷若寒霜:至于你 他冷冷道:你是哪家的小崽子,竟敢对我武家的族人动手? 关珩眉头紧蹙。 这哪来的一对兄弟,一个赛一个的不讲理? 他勉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再次重复道:那是我的手环。 武正英缩在他哥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也小声道:琮哥,手环是他的,他没抢我的。 哦?武琮眉头一挑。 他冷哼一声,淡淡道:行吧,算你识相。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4) 但你对我武家族人不敬,不可轻饶。 青年眸中寒光一闪而过,周身浮现淡黄色气流,漩涡般声势浩荡,在他修长的手掌心渐渐收束。 他高扬着头,修长的脖颈像只心高气傲的白鹅,下巴朝关珩的方向微微一点,用下达命令的语气道:我们中央学院不是垃圾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里蹿的,这次考核判你出局,手环留下,你走吧。 关珩: 荆棘尖刺扎进血管,痛楚蔓延全身,但怎样的痛苦都无法压下关珩心头的焦躁。 游游虽然时常会化为玉镯,毫无音讯,但不知何时便会返回,他之前试探过,游游化出原型的时候,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所以 关珩咽下一口唾沫,眼神越发焦灼。 他必须在游游化形之前抢回玉镯,否则,游游的秘密就会暴露在这对兄弟面前! 我最后再说一次,关珩狠狠舔着后槽牙,咬字清晰道,我在这洛岭久住,并不是什么参加考核的人员,那玉镯是我的贴身物件,跟考核无关。 此事一查便知你们自己组织的考核,难道没有成员名单? 成员名单的确有,但是在谢子游这位主考官手中。 武琮心想,为了一个荒野小子去打搅师妹? 搞笑! 他武琮是独当一面、能为师妹遮风避雨的男人,不是遇事不决、还要师妹调查调解的废物! 青年眼睛一斜,余光在关珩身上扫过。 随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绝世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洛岭?久住? 武琮笑得猖狂,语气却笃定:小子,说谎前先颠颠自己的斤两我都不敢说在这岭里常待,你竟敢说自己久住? 你这是拿我当傻子耍呢? 果然! 关珩深吸口气,微微阖眼。 再睁开时,乌黑明亮的眼眸如黑曜石般熠熠,眼底有狠厉之意一闪而过。 我就知道。他自言自语道,跟你们这种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啊。 少年手掌猝然摊开,向虚空一握! 滔滔烈风骤然涌动,关珩掌心浮现出浅灰色的气旋,玄气呼啸、互相撕扯,隐隐闻得空间崩裂的锐鸣声。 武琮肆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青年愕然地瞪大眼睛,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 你这是什么属性? 以他中央学院、大陆第一强者弟子的出身,武家丰厚的底蕴学识,这种诡谲异常的浅灰色玄气,竟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关珩不答,手指倏地用力,在虚空中握紧。 他缓缓地,从虚空中拔出一把完全由玄气凝聚而成的长刀,半透明的浅灰色,刀刃边缘却流窜着丝丝暗黑色裂纹。 长刀完全抽出的刹那,浩瀚威压骤然降临,以关珩为中心,向四周猝然爆开一片绚丽的光波! 长风猎猎,吹起关耿略长的额发。 我知道,你们是中央学院的天之骄子,瞧不起我这种扎根荒野、无家可归的小子,就连跟我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对你们来说,都算是一种耻辱。 就像两年前,尊贵高洁的谢家仙女,瞧不上出身偏僻小镇的未婚夫。 关珩深吸口气。 长刀上挑,寒光凛凛,直至武琮鼻尖。 他耸耸肩,淡淡道:其实我很无所谓,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再说了,我活着,也不是为了让你们看得起。 但是 少爷眼神倏暗,锐光闪闪。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的游游! 寂静的山谷中长风呼啸,带来山坡上嘈杂响亮的激战声。 谢子游焦虑地左转右转,终于听到系统说:关珩与武琮交上手了。 这么快? 谢子游眉头登时皱紧,霜雪般摄人心魄的冰蓝色眼眸中光影流窜,焦虑几乎压抑不住。 他焦急道:具体方位在哪里,我们快过去! 系统:别着急,武琮奈何不了关珩的,再等等。 怎么可能奈何不了?! 谢子游几乎跳蹿起来,愤愤一脚踹在身旁岩壁上。 岩壁微微一晃,落下几块碎石,倒是他忘记用玄气护体,脚指头立即传出一股钻心的疼痛。 白裙飘飘的仙女破了功,毫无形象地弯腰捂住脚指头,在山崖上单腿蹦跶几下。 他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嘶嘶抽气,一边没好气道:关珩嘶,才刚到五阶,武琮都六阶了,五六阶的差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就好比让一个初中毕业的人去收拾一个小学都没念完的小孩,那还不是单方面的碾压? 修行之事,越到后期,越是一步一门槛,一步一飞跃。 五阶与六阶,看似只差一个境界,玄气总量、掌控力上却都有天壤之别。 而且武琮并非普通六阶。 他出身高贵,又有名师教导,放在平时,也是可以越级挑战的高手。 关珩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怎么能讨的了好? 系统叹了口气:唉 它化身的小蜜蜂在空中旋转几圈,悄悄落在谢子游肩头。 游游,你是在关心关珩吗? 谢子游背脊条件反射地绷直,脱口而出道:没有的事! 系统: 良久的沉默。 繁枝交错,郁郁葱葱,站在山崖上向下望,一望无际的碧绿树林仿佛翡翠色的天鹅绒,几只莹白色飞鸟字崖上展翅,清啼数声,向天际悠悠飞去。 谢子游眸中浮光闪烁,白皙细腻的耳尖触电般抖动几下。 少年垂下眼帘,鸦羽般的长睫扑朔数下,耳根不知不觉红了。 我只是担心主角出事,要扣我的积分,我是担心积分。他咬住牙关,低声喃喃道。 系统沉默许久,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当局者迷,旁观统清啊。 游游,别担心。你也说了,他是主角,有大气运傍身,不会有事的。 如果说武琮的修为算是初中毕业,关珩的水平绝不是普通小学生,而是一路跳级的天才插班生。 而且 男人在保护心中所爱时,往往能爆发出远超本身极限的战斗力。 现在的关珩很强,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也不为过。 翠色枫叶林中,疾风激荡,震起落叶无数。 关珩胸中憋着一口闷气。 他手持浅灰色长刀,朝着武琮面门狠狠劈砍,一刀接一刀,越来越快,最开始还能辨认出刀形,后来只能看到少年急速舞动的双手,和手掌间跃动的残影。 刀光凌厉,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比箭矢更迅疾,比影刺更锐利,朝着武琮劈头盖脸落下! 武琮勉强招架着,心里直想骂娘。 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的变态,竟然这么生猛? 他一个六阶,竟被压制得只能被动防守! 虽然以他土属性的坚固程度,眼前的小子一时半会儿,依旧难以破开他的防御但被个五阶的小崽子压着打,他这张脸往哪搁? 他那个族弟,小不点武正英,还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呢! 还喊加油,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识相的就赶紧滚远一点啊! 可武正英没有窥心术,不知道他那雄孔雀一般的长兄一边打架,一边怀揣着怎样的复杂心情,少年一手按着肩膀上的伤口,只靠另一只手,竟也猿猴般灵活地攀上一棵二层楼高的大树。 少年树袋熊一般挂在树杈间,探着颗毛茸茸的脑袋,神色焦急,大喊:琮哥加油,他年纪那么小,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快狠狠揍他! 洪亮的嗓门远远传荡,惊起一片幽雀。 武琮气得几乎吐血,恨不得把武正英从树上拽下来,狠狠扇两巴掌考生分布得本就不算稀疏,他这么大嗓门一喊,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正被一个小辈压着打? 不行,得使狠劲。 青年这般想着,心头焦躁,抬头低喝一声。 他牙关紧咬,手指微勾,体内玄丹奋力一缩,又骤然膨胀,登时有明黄色玄力流溢而出,在周身凝出一个半球形的罩子。 罩子挡住明锐刀光,抵着关珩的进攻,缓慢、但坚定不移地朝着关珩推去。 关珩眼瞳一缩,狠狠咬紧牙关。 这样不行。 为了游游,他必须变得更强,他要舞出更快、更猛烈的刀 少年眼瞳瞪圆,眼角迸开丝丝血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腕挥动,刀速竟是硬生生又快了一倍! 这次连残影都看不到了,半空中只留下刺眼的刀光,溢散炽烈金芒,金蛇般朝着武琮猛扑而去,探着尖锐利齿,朝明黄色罩子狠狠咬下! 砰! 关珩手腕不堪重负,虎口骤然裂开,鲜血四溢。 他喉咙中也涌出一丝浓郁的血腥味,一口鲜血咳到口中,却被少年发狠,硬生生咽了回去。 与此同时,武琮那号称乌龟壳的土系玄力罩上流光四窜,顶端显出丝丝裂纹,竟隐隐有碎裂之兆。 见状,关珩眼中登时一亮。 有效! 他顾不得浑身经脉撕裂般的剧痛,长刀高举过头顶,在掌心划出一个凌厉的圈,掀起戾风万丈。 卧槽,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崽子!见到刀光扑面,武琮忍不住破口大骂,心头同样涌出一丝狠厉,双掌合拢,玄力毫无保留,倾泻而出。 眼瞅着两股力量即将在半空相碰,两侧枫树歪斜,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迫人的压力 住手! 一声清冷的娇喝遥遥传来,声音尚远,人影却迅疾如电,刹那间奔直两人眼前。 一股幽蓝色、寒意凛凛的玄力凭空乍现,悄然挤入两股力量中央,虽不起眼,却比碰撞的两方力量都更为强势。 蓝光幽幽,轻柔地接下刀光和土劲,化解为两道悠悠清风,四下散开。 关珩大口喘息着,脸色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 他眯缝起眼睛,静静望着前方缓缓飘下的洁白身影。白裙乌发,纤尘不染,鬓角冰灵花娇艳欲滴,更称得谢子游肤色白如凝脂,吹弹可破。 关珩心头微动。 没想到,她也来了。 刚好。 有她作证,那对兄弟总该明白,他们打错了人。 这般想着,关珩嘴角勾起一抹客气的微笑,眼眸却静若无风之湖,波澜不惊。 少年咳嗽几声,吐出一口殷红的血,抬手抹了抹嘴角,淡淡笑道:谢姑娘,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又粗长一回w 第18章 反派他想退婚18 艰难忍耐到合适的入场时间,谢子游憋着一口气,身形迅疾如电,几个起落间,已在林间穿行数千米。 脚尖刚刚落地,他的目光下意识追逐向场中熟悉的身影,余光一扫,登时被关珩满身血痕惊得心头一震,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 有没有事?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可他刚刚出口一个你字,便见关珩客气地笑了一下,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疏离,平静道:谢姑娘,好久不见。 长风忽起,吹起枫叶飒飒,音律肃杀萧瑟,宛如白鹭幽蹄。 迎着那双分外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眼眸,谢子游背脊倏地一凉。 满腔沸腾的热血,骤然冷却。 他从未见过关珩这个表情。 在游游面前,少年永远爽朗、阳光、朝气蓬勃,随时随地都带着笑容,璀璨明亮的乌眸明澈如泉,望过来时眸中明晃晃地映着谢子游的身影,塞得满满当当,仿佛那就是他的全世界。 他也不会用这样淡漠的语气跟游游说话,在谢子游的印象中,关珩的嗓音很轻,低醇如酒,清朗有余,响亮不足,笑起来时更是如春雪初化,清泉潺潺,淌过铺满卵石的河床。 不是如现在这般,低沉,微哑,疏远又冷静,语气虽平淡,却隐隐含着丝警惕。 谢子游咬紧下唇。 是啊,他现在不是金手指游游,而是高洁傲岸,不食人间烟火的谢仙女。 是无情的反派,是主角的敌人。 沉默过久,系统在谢子游耳边,以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猛咳:咳咳咳! 谢子游身躯倏地颤抖一下,回过神来。 他心里堵得厉害,莫名地情绪低落,清冷的嗓音中也带着几丝不快,但总算还记得来此的目的。 烈阳当空,少女乌发纷飞,裙带飘扬,纤纤玉指从袖中探出,指着关珩冷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在这里? 关珩无奈地想,两年前这丫头一场退婚,家中再无自己生存的余地,不躲进这深山老林里,他还能去哪? 但他并不怨恨谢子游,恰恰相反,他很感谢当年少女那一掌,将游游送到他身边。 不过赶尽杀绝也不是这么个赶法,他跟游游在洛岭生活得好好的,这中央学院怎么又撞上门来? 他是命中跟这所学院犯冲吗? 想起游游,关珩胸口又是一紧。 他勉强按捺下心中焦虑,抬手对谢子游施了一礼,深吸口气郑重道:姑娘,你放心,这两年来我一直生活在洛岭内,以后也不会轻易离开。 今日你我相见,实在是机缘巧合。还请姑娘的这位朋友将我的玉镯还给我,我关珩可以用我这条性命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出现在姑娘面前! 少年嗓音喑哑,却铿锵有力。 目光灼灼,异常坚定。 谢子游眉头紧蹙。 再也不出山? 好好的主角,放着大陆第一强者不做,竟然打定主意,在这荒郊野外当一辈子野人?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5) 开什么玩笑! 谢子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切都在按事先定好的计划发展,可他现在看着关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挺拔的鼻梁讨厌,幽黑晦暗的眼眸也讨厌,冷淡的语气更讨厌。 没由头的讨厌汇聚一堂,在胸口融成一股焦躁的火,焰尖吐着细细的火舌,一点一点,舔舐着谢子游的心田。 那股子焦躁深处,还隐藏着一股更陌生,更痛苦的异样,像是蜜蜂在柔软的心底蛰了一下,又麻又酸。 谢子游不知道那种难受的感觉是什么,也不愿意仔细去想。 计划定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进展到现在这个阶段,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实施下一步行动,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交朋友,他只要积分,他只要 游游这个角色,不能留。 功法、知识、技能,全部都已经传授给了主角,拿着个残缺的金手指系统,游游这个身份继续存在下去,已经不能再给主角更多的帮助。 而且恰恰相反,他正在成为主角奋进的阻碍! 谢子游紧咬牙关。 他微微阖眼,如羽长睫微微颤抖,数秒之后再睁开时,狭长的桃花眼微挑,碧蓝色瞳孔深处涌现出冰雪般锐利的流光。 少女长袖轻挥,嗓音敲冰戛玉,如同在千仞冰山雪原融化的冰水中沁过。 你走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下一次见面,我必杀你。 没问题! 关珩扬起头,目光灼灼,露出修长的脖颈,果断应道:姑娘,现在可以把玉镯还我了吗? 在金手指游游面前,提起谢家小姐,关珩总是一口一个娘子,嬉皮笑脸,没个正型。 但真正站在谢子游的女装本体面前,少年却退开足足三四米远,眸光澄亮,没有丝毫暧昧之意。 他连两年前插科打诨那一套都收敛得干净,语气干脆,不留余地,再也不提什么赘婿之类的话,反而近乎焦急地要跟谢子游划清界限。 望着关珩乌黑明亮的星眸,谢子游深吸口气,猛然捏紧掌中玉环。 你可以走,这玉环必须留下。 谢子游嗓音清冽,目光冷若冰雪:这分明在模仿我中央学院的手环样式,拙劣的仿制品,哼! 少女一声冷哼。 淡蓝色玄力猝然流转,丝纱薄雾般凝于指尖,化为一抹晶莹耀眼的光,冰晶般无瑕的指甲锋锐如刀片,在玉镯上一划 不要! 事发突然,关珩完全来不及阻止。 谢子游的修为高出他两个阶位,他指尖划上玉镯时,少年刚刚反应过来! 那一刻时间拉远,四周一切悄然远去,关珩猛然瞪大眼睛,睚眦欲裂,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布满眼白 砰! 玉石碎裂的清脆响声,被清风转瞬送来,落入关珩耳中,刺耳如九天之上,雷霆万钧。成千上万片碧绿碎屑,仿佛一片晶莹碧绿的雨,纷纷扰扰,缓缓飘落。 其中一片悄悄落在谢子游飘扬的乌色长发上,随风起落几下,终归像坠崖之人虚弱无力的手,顺着发丝缓缓下滑,落至尾端,又被劲风猛力荡开。 谢子游微垂着头,一言不发。 手镯碎裂的瞬间,他心底似乎也有什么悄然坠落,咔嚓一声,砰然碎裂,落下一地狼藉。 他杀死了金手指游游。 也亲手扼杀了那段无忧无虑,漫步山谷丛野的烂漫时光。 大脑中一片空白,谢子游呆愣数秒,脑海中无端端闪过一个念头那么好喝的鱼汤,再也喝不到了。 滴滴滴滴! 一阵刺耳的提示音猝然炸响,将魂飞天外的谢子游拉回现实。 不用他调整,系统页面自动在他面前展开,飞速滚动的消息伴随欢乐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刷了屏。 主角仇恨值+100! 主角仇恨值+100! 主角仇恨值+100! 两年间分毫未动,如一滩死水的主角仇恨值栏上,淡金色数字飞速流窜,上一档数字尚未完全显形,便被刷新的新数据瞬间压下。 数据流飞窜,眨眼间便突破了1000大关,仍未停歇,朝着更高的分值猛冲! 谢子游心头剧颤! 他十指倏地攥紧,指尖狠狠扎入细嫩的掌心。 好多好多积分啊。 谢子游呢喃着,嗓音中不知不觉带了哭腔,沙哑道:系统,你看见了吗,我发财了,好多好多积分,我们发财了! 系统沉默许久。 它用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轻声道:对呀游游,之前投入的积分全都赚回来了,你开心吗? 开心?我怎么可能不开心!谢子游狠狠咬着嘴唇,眼圈通红,我他妈简直开心死了! 可是为什么,眼泪该死的停不下来? 泪光朦胧,眼前一片模糊,谢子游艰难地吸着鼻涕,微扬着头,目光笔直望向娇艳的烈日。 但无论他头扬得多高,晶莹泪珠依旧顺着莹白的脸颊缓缓滚落,划出一道蜿蜒的水线。 系统无可奈何地低叹一声。 它调出宿主容貌调节系统,开始往谢子游脸上调美颜滤镜不调不行,以谢子游现在这幅濒临崩溃的模样,小仙女人设离完蛋也没差多少了。 可它刚把一团虚化丢到谢子游脸上,勉强晕开少年通红的双眼,以及被泪水彻底打湿的长睫,谢子游前方便爆发出一阵嘶声裂肺的嘶吼。 啊啊啊啊! 从喉咙最深处涌出的嘶吼声,声带震颤到极致,泛着汹涌的血腥味,光是远远听着,便似乎感受到了那哀毁骨立、肝肠寸断的痛苦。 谢子游的小声抽噎骤然一顿,闻声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到滴血的眼睛,眼角隐隐崩出撕裂的血痕。 灰蒙玄气飞旋如飓风,将关珩整个人包裹其中,锐利的玄气赫然失控,不分敌我,尚未击到谢子游身上,已经将关珩周身刺出无数细碎的伤痕! 关珩浑然未觉。 他恶狠狠地瞪着谢子游,猩红眸中满是恨不得把谢子游剥皮抽筋的狠意,满腔悲愤化作两淌血泪,划过锋锐如刀削的面庞。 少年急促地喘着粗气,掌中长刀提起,悲怆欲绝,朝着谢子游劈头盖脸砍下 我杀了你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这章我码得超级爽w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了,最近这几章应该就是最虐的部分啦 第19章 反派他想退婚19 玄气所凝,非金非铁。 却偏偏能在劈砍时火星四溅,爆发出不亚于金石碰撞的锐利之音。 关珩前扑之势凶猛,双眸猩红,状似疯魔,谢子游怔怔地望着面前这张极其熟悉,却又极其陌生的面容,脑中一片花白,一时竟忘了躲闪。 可她毕竟是七阶,主人尚未反应,周身冰蓝色玄气已自动升腾,玄妙道纹于半空一闪而过,关珩玉石俱焚般的拼命一击,尽数劈在谢子游晶莹剔透的护体玄气上。 锵 交锋的一刹那,透过少年近在咫尺的狰狞面孔,谢子游恍惚从那乌黑明澈的眼眸深处,瞥见一抹天地崩裂,汪洋倒灌的绝望。 曾经灿若星子的瞳孔,此时却无法映出任何一道光。 仅有血色骤然蔓延,如同腥月之夜,绵延不绝的冰川轰然从千丈米的深海中浮起,排出数万吨冰冷而令人窒息的水,咸涩无比,只是望着便让人心神剧颤。 谢子游眸光闪烁,喉结微微滚动,嘴里苦涩不堪。 少年眼底隐而不发的泪光针刺一般扎入他心底,慌乱之间,他只能仓促瞥开头,避免与关珩直视。 下一秒,暴风骤起! 七阶的护体玄功,防御性比武琮的乌龟壳还要高出不止一层,反弹之力更是激烈无比,关珩用多大的力气攻击,那些玄力劲气被谢子游身前的冰花一荡,登时以完全相同的力道、截然相反的方向,对准关珩胸膛猛撞而去! 砰! 少年瘦削的身影炮弹般弹射出去,黑影破空,一路砸中数棵松树,在风暴中央划出一道短暂的空白线。 咔嚓声不绝于耳,枫树不堪撞击,从正中拦腰折断。 一时间杂草飞扬,枝叶纷纷,林间荡起大片灰白色的尘埃,大片蚊虫惊慌失措地从草叶下方翻身飞起,聚作一团,黑云般嗡嗡乱鸣着腾空飞走。 谢子游心里乱成一团麻,站在原地数次深呼吸,嗓音沙哑道:系统,关珩他没事吧? 系统十分无奈,语气复杂道:这个问题比较难以回答,从客观情况角度可以简单概括为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从主观观察角度可以概括为奄奄一息,惨不忍睹 谢子游眼前一黑,怒火飚升,拔高嗓音道:说重点! 系统肃然:死不了。 谢子游: 行吧。 谢子游紧咬牙关,乌睫微颤,漂亮的桃花眼一抖一抖地挑着,装作不经意地往关珩被击飞的方向一瞥,又一瞥。 他不敢做出太关心的样子,那不合谢仙女的人设,但心头又着实酸涩得厉害,只能借顾瞥时眼角的余光张望一二。 只可惜谢子游修为再强,也没修出一双能透视的眼睛,不能透过山林蓊郁,树木葱翠,锁定远处瘫倒在地的少年身影。 咳咳 武琮小心地从谢子游背后走近。 先前谢子游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青年在谢仙女面前凹人设,向来是卓尔不群、玉树临风,没想到这次监考遇到关珩,被压着狠揍了一顿,可以说是一生中最灰头土脸的时刻,好巧不巧,让谢子游撞个正着。 人设崩塌,猝不及防。 青年羞愤交加,好一阵没敢说话,真真是连把关珩剥皮抽筋的心思都有了。 还好,那蠢小子现在得罪了师妹。 他受了伤,自己总可以虐菜了吧? 这般想着,武琮悄悄捏着拳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轻咳两声,微笑道:师妹,这小崽子没爹没娘的,一点礼数都不讲。你且稍等,看师兄杀了他帮你出气! 师妹快看,师兄我多么轻描淡写,风度翩翩,谈笑间敌人灰飞烟灭! 可谢子游沉默片刻,猝然转身,翩翩裙裾迎风飘扬,素来冷淡的双眸中阴沉一片,似有风雪萧瑟,暴雨倾盆。 少女铁青着脸,眸色幽暗,两片薄薄的红唇紧紧抿起,连剔透明澈的冰蓝色眼瞳都微微泛红,又怨又恨,凶狠得像是要把青年生吞活剥了。 武琮登时吓了一跳:师妹? 系统也在脑海中喊:游游,人设! 去他妈的人设。 谢子游心中发狠。 他攒了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现在武琮晃悠悠撞到枪口上,谢子游看着这家伙周身明黄色玄气,便回想起来自己刚入场时,关珩身上被他打的累累伤痕的模样怎么可能给青年好脸色? 师兄只会做这种补刀子的事吗? 勉强压抑着咆哮的**,谢子游嗓音微哑,冷冷道:方才我全力一击,已经摧毁了他的玄丹,他现在应该已经没命了师兄,你我身为监考官,不能脱离考场太久,赶紧回去看看其他考生吧。 武琮脸上闪过迟疑之色,指着关珩飞远的方向,犹豫道:可是师妹,他 没有可是! 谢子游拔高嗓音:怎么师兄,对付一个五境的小子,你连我的玄冰劲都信不过? 不能让武琮去看关珩! 虽是无意中劲气反弹,但将关珩远远击飞,本也在谢子游的计划之中。 关珩冰雪聪明,又为人机敏,应该能判断出,此时的他远远不是谢子游的对手。按照原计划,谢子游用巧劲将人击飞,然后只要牵制住武琮,给主角留出逃跑时间,就可以等待后续主角上门复仇了。 我当然信得过,我信不过谁,也信得过师妹你呀。 青年干巴巴地笑了两下,神色略显尴尬:我只是觉得,那小崽子属性有些奇怪 算了,既然中了师妹的玄冰气,哪有不死之理。武琮语气一转,变得轻松起来,死在师妹手下,倒也是他的福气。 谢子游: 他眼角神经一抽一抽地跳动,差点脱口一句你可以试试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但老妈子系统死死拽住他的衣袖不放手,好说歹说,总算是让谢子游把一腔怒火咽回肚里。 谢子游实在不想继续跟武琮对话了。 他怕自己憋不住气,把明年今天变成武琮的忌日。 少女长袖轻挥,裙摆飘扬,纤纤浩腕凭风借力,轻飘飘跃上旁边一棵二层楼高的枫树,如墨长发半空飘扬,不经意间把挂在树梢上的某树袋熊惊得啊呀一声,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我先走一步,谢子游凌空而立,翩然若仙,嗓音清冷道,时候不早了,师兄也该尽尽自己的职责 他话音未落,远处枫林中陡然爆开一阵旋风! 气势浩大,摧枯拉朽。 无数枯叶被风所聚,哗啦啦飞窜着急速盘旋,恍若数千把吹毛立断的短刀,寒光闪闪。 关珩意识昏沉,恍惚之间,仿佛沉入一片深海。 他面前悬浮着一片宝石般光芒闪烁的记忆片段,浮光掠影地在眼前逐一闪过,片段中满是惊鸿一瞥的绝色少年,长睫卷翘,肤白胜雪,昳丽的桃花眼中水光流转,对他展颜一笑。 火焰状的花钿点缀着白净的前额,恍如一朵升腾的火苗,映着少年眼尾红晕,隐隐带勾,微微上挑。 游游。 关珩艰难地撑起身子,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探出手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6) 还有很多、很多趣事,没来得及跟你讲。 还想带你游遍名山大川,尝遍大陆美食图鉴上每一道美味。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其实我喜欢 噗。 明光闪闪的记忆片段攥入手中,气泡般轰然炸开,化作一缕清风。 关珩猛然睁眼。 头顶只有一片湛蓝,广袤无垠的天空,阳光明媚,白云悠悠。 长久的沉默。 低沉嘶哑的笑声渐渐从关珩喉头涌出,压抑,悲怆,比哭还难听,少年笑着笑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又一口腥红的血顺着嘴角淌出,落在深褐色的土地上。 对啊,喜欢。 我怎么这么傻?这么明显的事情,怎么直到现在才想明白? 如果能早一点领悟,也许就 可是太晚了。 太晚了。 我要杀了你。 关珩双眼空洞,干裂的双唇微张,自言自语般对着天空轻轻道。 天地忽暗。 乌云顿起,长风仿佛听其呼唤,压抑地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隐隐有黑色道纹明灭,闪电般倏忽闪过。 距离关珩最近,足有数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突然开始剧烈颤抖,落叶如雨,纷纷抖落。 灰气顺着虬曲斑驳的树皮纹理迅速蔓延,跨越数百年依旧茂密的巨树,在一瞬间变得苍老,无力,渐渐化作飞灰。 尘土飞扬中,少年一点一点,以常人难以达到的姿势,缓缓支撑起身体。 他修长的手指剧烈颤抖,五指旋转 一柄漆黑如铁,动魄如渊的长刀悄然凝聚,尖头泛着猩红的光,恍若喋血。 天地间的变化,被尚未来得及离开的谢子游尽收眼底。 卧槽。 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这天杀的关珩,平时不是聪明的很吗? 懂不懂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谢子游额角青筋一抽一抽地疼。 且不说主角通过爆种,是否能真的弥补他与谢仙女之间的修为差距,就算他关珩牛批,现在就击败谢仙女但是! 爆种之后呢? 他不活了? 那明里暗里一身伤,再不赶紧躲起来治疗,后面的剧情不走了? 好端端的玄幻升级流剧本,主角脚踩傲慢未婚妻,拯救全世界,最后成为大陆第一强者,受百世尊崇到他谢子游手里,就硬生生变成了主角与傲慢未婚妻一言不合,同归于尽? 谢子游简直欲哭无泪。 他都狠下心来牺牲游游了,剧情怎么还是不向他想象的方向推动? 他只想做个反派,刷点积分,怎么就这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  关珩开窍了! 游游还会远吗? 第20章 反派他想退婚20 师妹,我就说这小崽子有几分古怪。 武琮微微眯眼,远眺前方呼啸盘旋的旋风,双手附在背后,从容不迫道:你且等着,看师兄怎么收拾他! 青年临风而立,淡青色衣袖猎猎,一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的模样。 可身旁的少女毫不领情。 谢子游面若冰霜,微微侧头,语气也不咸不淡:哦,师兄,你能行? 废话! 男人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说不行! 放心吧师妹,师兄即便拼上性命,也定会护你周全! 武琮两眼放光。 这种在师妹面前,展示自己雄武英姿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谢仙女性子冷淡,平日里很少外出,整个中央学院的人几乎都把她女神捧着,出门也常常仆从簇拥,哪里会遇到什么危险? 今天这般的巧合,着实千载难逢。 而且师妹修为虽强,战斗经验却匮乏,看见对面这番阵势,面上不说,心里恐怕也是忧惧的。 归根结底,眼下正是适合他大展雄威的大好时机! 师妹,不要怕,躲到我身后。 青年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时竟喋喋不休起来:师兄接下来要使的这招,是师兄十六岁时自创的,名为流沙河,能汇聚风沙成瀑,淹没敌人 谢子游忍无可忍,抬手一挥,一道淡蓝色玄气鞭子般破空抽去,缠在武琮腰上,将他卷至一边。 这人傻缺吧? 对面已经在操控风瀑了,他卷黄沙? 这是攻击关珩,还是帮助关珩打自己呢? 一个杀红眼的关珩已经让人非常头疼了,这种关键时刻,这傻缺还来给他添乱。 谢子游深吸口气,屏息凝神。 三千青丝悄然飘扬,少女探出纤细修长的手,指尖在半空轻轻划动。 晶莹如溪流的湛蓝色玄力自指尖流淌而出,迎风一晃,化作无数细小如水晶的光点。 细点散发着月光般的朦胧光晕,顺着旋风的方向,轻盈飞舞,接近关珩时齐齐发出冰晶破碎的清脆响声,如白茧破开。 晶点中探出纤细的触角,迎着旋风抖动几下,随即凌空舒展,展开空灵、优美、阳光下近乎透明的冰蓝色蝶翼。 随着破茧的蝴蝶越来越多,谢子游如冰似雪的面颊上晕开一抹透支的浅红,长睫微微颤抖,垂下挡住湛蓝色的眼眸。 用出这招,对他的负荷很大。 但谢子游没有多少选择余地。 关珩已经伤痕累累,心态也崩,他既要将主角击晕,又要保证手段温和,不能加重少年的伤势。 这招如梦如幻,能引人入幻梦的寒蝶舞是最好的选择。 负荷虽高,效果也明显,随着轻舞飞扬的寒蝶越来越多,远处关珩的身影更加摇摇欲坠,手中长刀也几乎捏不住,玄力消散,消失在风中。 黑芒消失的刹那,空中声势浩大的风卷也渐渐式微,浓云飘散,露出后面湛蓝色的天空,隐隐有淡金色阳光洒下,宛如一片金色雨幕。 扑通! 少年恍惚中倒下,沉重的眼皮逐渐合拢。 一抹蕴着血丝的泪珠顺着他眼角缓缓淌下,落在地面上,被饱饮血液的土地吸收。 谢子游深吸口气,微微阖眼,在心底长叹一声。 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他只要找个处理关珩的借口,寻个隐蔽安全的山谷把人一丢,就可以功成身退。 快结束吧。 这个鬼地方,谢子游实在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我去把他扔出考场范围。 谢子游脚下一蹬,凌空飞起。 等等啊师妹!武琮愣了片刻,慌忙跟在后面喊,这种脏活累活,交给师兄就可以了,我土系,挖坑贼快,师妹 半空中,少女白衣猎猎,眸光冷淡,充耳不闻。 可还没等谢子游落到昏迷的关珩面前,衣襟角落突然剧烈震颤起来,薄纱颤动,似乎甚是焦急。 什么玩意儿? 谢子游眉头紧皱。 他犹豫片刻,手伸进衣襟中摸索了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水晶通体莹白,边缘打磨成圆滑的弧度,其内光芒大作,有浅黑色线条流转,如游鱼游弋,渐渐组成一行小字。 【带他回院】 谢子游两片柳眉一点点拧紧,眸光闪烁。 这水晶是他的师父,中央学院的院长给他们几个弟子的联络之物,比他给幽琴的高级许多,能够短暂传达简单的文字信息。 但这种高级召回令,耗能也是呈几何倍地增长,以谢子游高达七阶的修为,顶多能驱动水晶显示一个字。 谢子游沉默许久,百思不得其解:院长怎么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 他为什么要我带关珩回去? 系统叹了口气,说:他既然要见关珩,至少不是想取主角性命。 想开一点,这也许不是件坏事? 谢子游咬紧牙关。 但愿吧。 他回过头,猝然与武琮目光相对。 青年脸色铁黑,眼中满是恼怒之色,手中握着颗一模一样,正光芒大作的水晶,蝌蚪状的游纹渐渐凝聚,显然是收到了跟谢子游相同的消息。 院长将消息传给了他们两个人。 谢子游与武琮一个浮于半空,一个静立地面,隔着中间不知所以,呜呜嗷嗷喊琮哥的武正英,双眸相对,一时间面面相觑,心中都是一片懊悔. 有对方做证,倒是不方便毁尸灭迹/装作没看见了。 中央学院虽在大陆中央,占地却足有万亩,其内并非一马平川的平原建筑,而是山环水抱,重峦叠嶂。 其中山峻峰峙,水洪涛奔,不乏危岩高崖一类的险地,既作为学子平日历练之所,也起到一部分刑罚威慑的作用。 赫赫有名的思过崖便是其中之一。 四面环水,孤峰兀立,那思过峰高达数千尺,远远望去嵯峨黛绿,隐隐白汽似雾似云,绸带般缭绕其上,缥缈而充满雅趣。 奇特的是,那山峰在海拔较低的位置尚有松木葱翠,绿树成阴,但从约千米开始,天地奇迹般地给那孤峰划了一道绝线千米之上,思过峰是不折不扣的不毛之地,几乎寸草不生,放眼望去寻不到一丝绿色,只有光秃秃的山崖,以及覆盖其上、百年不化的皑皑积雪。 那山壁陡峭得像是刀削过的玉镜,每到白日,刺目的阳光落于峰壁上,以几乎同倍的光芒反射而出,明晃晃地,如同利刃出鞘,直插云霄。 苦寒、冷峭、孤寂、萧然这些都是思过崖的代名词。 然而天地险绝,必留一线。 思过崖虽然环境极端恶劣,但峰高之处,空气稀薄,崖壁与冰层常年受阳光直射,凝聚日月精华,汇聚了天地间更加精纯的玄气,有令人静心悟道,精炼修为的功效。 登上思过崖之人,但凡耐得住苦寒寂寞,最后都能从中得到不小的好处。 将昏迷的关珩带回中央学院后,谢子游暗中示意,最终将少年关在了思过崖上。 《噬天》功法,最擅长吸收玄气,洗练己身,思过崖这样天然的钟灵毓秀之地,对他的伤势恢复最为有利。 但谢子游还是放心不下。 好不容易耐到夜晚,他屏退侍女,瞅着外面月黑风高,暗中运气,无声无息摸上思过峰。 系统数次叹息:游游,我可以远程监测主角的生命状态 它一叹气,谢子游就飞快地捂住双耳摇头,假装没听见。 反复几次后,系统不再提醒。 它目光复杂,注视着谢子游拎着裙摆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朝关押关珩的方向蹿起,七阶的浮空被他用在这种地方,竟是脚不沾地,寂静无声。 困守之地是一处山洞,洞内空无一物,寒风瑟瑟,脚下石台冷硬如坚冰,站在上面,便令人感觉血液凝固,手脚冰凉。 谢子游扒着石壁,用指尖一点一点磨下石粉,终于穿透一个小洞。 他半蹲在地上,聚精会神地朝内张望。 系统无奈道:游游,你这姿势可不太文雅,不符合谢仙女的人设,一旦有人来 谢子游眯缝着眼睛,鼻尖几乎抵在石壁上,小巧的鼻头落了一层薄灰,又被他匆匆抹掉,莹白皮肤透出一丝薄红。 少年头也不回,只左手在身后不耐烦地挥动几下:这大晚上天寒地冻的,谁上来啊?找罪受吗? 话音未落,他先感到一丝不对,上挑的桃花眼中有羞恼之意一闪而过,立即岔开话题,嘟囔道:难道我乐意这样,跟偷窥一样吗? 都怪这石壁设计不好,上面那么厚,根本打不通,下边才薄你少打岔,我就偷偷看一眼,看完马上走。 说着,他又朝前凑了凑,将面颊紧紧贴在石壁上。 瀑布般的乌发顺着耳侧滑下,扫过少年被冷风吹得微红的面颊,发尾细密,在飞尘轻扬的地面上悄悄滑荡。 第21章 反派他想退婚21 借助天际不甚明显的黯淡月光,谢子游终于看清了石壁里面的情景。 面色灰白的少年瘫坐在地,上半身斜斜倚在石壁上。 他微垂着头,大片黑影落下,挡住面容。 月光只照亮关珩搭在地上的半截胳膊,那么细,红褐色血痂交错遍布,下方隐隐透出淡青色的血管。 关珩周身没有丝毫玄力波动,若不是谢子游耳尖,能从风中辨认出细微的呼吸声,他几乎要以为少年已经是一具尸体。 谢子游心头一颤,酸麻的感觉又咕噜噜直冒,仿佛在胸口塞了个泉眼,一见关珩就起应激反应。 这人怎么这样? 天时、地利、人和,都给他安排好了,他为什么不抓紧机会修行疗伤? 谢子游扒着指甲盖大的洞眼,从地上摸了块黄豆大的石子,琢磨着要不要扔进去,把主角打醒。 可对着洞眼比划半天,他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将石子紧紧攥在手中。 关珩身上的伤太重了。 他这具躯体是中央学院的天之骄子谢仙女,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金手指游游,石子扔出去,力度若是拿捏不好 谢子游推开石壁,抬手揉揉酸痛的眼睛。 我真没想到。他闷闷地小声道,游游的身份对关珩有那么重要吗? 他看过那么多点家玄幻文,其中不乏随身老爷爷/灵宠/父母亲人/不重要的配角被反派害死的剧情。 那些主角不都很快振作得很快,修为三级跳,然后狠狠向反派复仇吗? 系统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它这个宿主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太不敏感。 系统想了想,小心地暗示道:那游游,现在你知道了,后面打算怎么做? 谢子游心中又酸又闷,烦躁地挠着后脑勺,将一头乌发挠成乱蓬蓬发梢支棱的草团。 他还能怎么做? 游游按道理已经死了,连手镯都彻底摧毁了,他倒是能再分出神识,附在别的东西上,但是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7) 心中焦躁难耐,谢子游转过视线,又朝石壁上的小洞内一瞥。 他突然一愣,随后整个人紧紧贴过去:那是什么? 蚊子? 系统也愣了:游游,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蚊子。 不不是花眼! 谢子游半趴在地,聚精会神地瞅,语气从一开始的迟疑,渐渐变得暴躁。 他大爷的,哪来的臭蚊子?找死! 混蛋,竟然敢咬关珩?不知道他已经流了太多血吗? 小爷的男人呸,小爷的主角,也是你一只臭蚊子能虐的? 掌心捏的小石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谢子游眸中怒火升腾,精纯的玄气灌入石子中,那黄豆大小的石子渐渐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宛如寒冰玉魄。 眼看着石子即将弹射入洞,系统忙化作蜜蜂,嗡鸣着挡在洞口:等等游游,先别急着迁怒! 等什么等! 谢子游焦躁地用手推开系统:蚊子咬人那么快,一口就是一个大包等等,你说什么,迁怒? 笑话!我有生气吗? 谢子游不甘示弱地跟系统大眼瞪小眼,牙关紧咬。 系统无奈道:游游,你看仔细点,世间哪有金色的蚊子? 那是来接替你工作的员工,一位老前辈,金手指系统302不,现在好像是303了。 天寒地冻,寂寥无声。 整片山洞中只从岩石缝隙里投下黯淡的月光,堪堪能辨出人影轮廓,那凌空飞舞的淡金色小点于是变得显眼。 高峰之上,霜雪覆盖草木岩石,沁人的寒意一点一点,渗入肌肤。 谢子游心头也渐渐冷如寒冰。 他打了个哆嗦,可又不肯信邪,弯腰趴在洞眼上瞅了半天。 许久之后,才吐出一口也不知针对谁的闷气。 分明就是蚊子嘛 系统苦笑。 它们身为系统,虽然绝大多数时间藏身于宿主的意识海中,与宿主之间仅进行精神沟通,但每个系统也有自己的拟态,以备不时之需。 每个系统可以自由设定自己的拟态,也可以随时更换。 比如011自己,常用的拟态便是小蜜蜂。 石洞中轻盈飞舞的小虫,与其说是蚊子,不如说是极小的蝴蝶,金灿灿的,轻薄的羽翼在背后收拢,纤长的触角微微向前探出。 也不知道它的宿主是怎么把303看成蚊子的。 知道谢子游心中躁动不安,系统从旁安慰道:放心游游,303前辈肯定能照顾好关珩,它在我们系统中可出名了按你们的说法,算是都市传说吧。 谢子游的桃花眼中微光闪烁,恹恹道:什么都市传说,404号末班车? 呃我是指特别有名、特别励志的大人物啦,比如马yun之类的。 谢子游嗤之以鼻:嘁,它一只臭蝶子,凭什么跟马爸爸相提并论啊? 系统苦笑道:就凭它的编号,303。 诸天系统公司的系统编号有它独特的含义,每协助一名宿主完成任务,系统的编号便能增加一位。 系统303,意味着关珩是这位前辈带的第303位宿主。 这些规则,谢子游也是第一次了解。 他惊奇地瞪大眼睛,薄唇微张:这么来说,你叫011,我就是你带的第11位宿主了? 系统:没错。但是游游,我还是希望你叫我别的名字,叫反派系统都行,不要叫我011。 因为011不是一个独特的名字。 每一个系统都曾经历过011的阶段,而11实在是个很小的数字,每一个系统都以高位数字为荣。 那意味着它们历经风雪,带领过一批又一批宿主走向巅峰。 三位数的系统编号,在系统之中已经算是极其优异的存在,更何况是3开头的三位数。 系统也有生命,也会感到疲倦,一般来说,带过100位宿主的系统会有两种选择,一是退休,下到小世界里享福,二是升迁,进入总部高层,做管理工作。 具体哪种选择,便要看这段时间内系统的工作效率,以及各宿主对系统的评价了。 系统不是机器,很少有系统拒绝以上两种方向,选择继续工作,但303前辈是例外中的例外上面的升职调案下发了七八次,却每一次都被它回绝了。 它是奋战在第一线的系统中,资历最老的。 系统缓缓说着,语气中隐隐透露出几丝钦羡和敬慕。 而且前辈特别温和,人缘好,愿意提点刚入职的小系统们,我们都很喜欢他。 谢子游:哦。 听完系统的解释,金色飞虫在他眼中悄悄变化,从一个大猪蹄子,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勤勤恳恳的老爷爷形象。 跟他这种临时工、半吊子不一样,以人家的素质和能力,的确更适合作为金手指待在关珩身边。 谢子游狠狠舔着后槽牙。 他整个人贴在石壁上,顾不得粗糙的岩石表面擦痛了面颊,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只飞舞的光点。 长久僵坐的关珩也终于有了反应,谢子游望着少年仰起头,空洞的视线来回逡巡,落在嗡鸣的光点身上。 关珩蹙了蹙眉。 他整张面孔淹没在黑暗中,但谢子游偏偏知道他在皱眉。 即便他之前没有意识到,但两年相依为命的生活已经将少年的身影深深印刻在了彼此的灵魂里,关珩指尖微勾,他便知道关珩有些烦躁。 谢子游屏住呼吸,血液在血管中来回激荡,心脏不堪重负,扑通扑通一阵乱跳。 他眼睁睁望着少年抬起手,修长的手指上还扎着细刺,苍白的指尖慢慢扬起,朝空中的金色光点探去。 一股没来由的恐慌,仿佛一只大手,骤然攥紧柔软的心脏。 缓缓,但持之以恒地,从他心头热血中抽出某种无形无色,细微如丝缕,却比生命更厚重的东西。 这一刻,谢子游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游游是可以被取代的。 金手指游游即将被取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子游:原来我是可以被取代的QAQ 主角:嗯?什么取代,经过我同意了吗? 主角:取代是不可能取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来游游,掉个马,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作者:来,开盘,都来猜猜303的身份和下场w 第22章 反派他想退婚22 谢子游十指骤然捏紧。 高峰上的风冷得渗人,呼啸着发出鬼哭般的呜呜声。 坚硬的小石子深深扎进掌心,身着白裙的少年半蹲在地,整条背脊崩成一条不堪重负的线,仿佛遇见天敌的猫。 他死死瞪着石洞内飞舞的淡金色光点,心头无端涌起一股极致酸涩,又极致焦躁的冲动。 心跳加速,血液冲刷。 鼓动的经脉在耳畔抽跳,心潮翻涌,颤动声一时压过周边一切杂音。 好想把石子打出去。 好想不顾一切,就这么打出去,击落那只嗡嗡直叫烦死人的臭蝶子! 一墙之隔,仿佛与谢子游心意相通,瘫倒在地的关珩低垂着脑袋,右手缓缓抬起 啪! 响亮的拍击声在石洞内回荡,徘徊于寂静的幽峰之上。 谢子游眼皮狂跳。 胸口愤懑的鼓荡声,戛然截止。 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能呆滞地转过头,与化身蜜蜂的系统对视片刻,小心翼翼地指着面前指甲大的石洞。 那个我没看错的话,3开头的老前辈被主角一巴掌拍死了? 系统:!!! 开什么玩笑? 它嗡嗡振翅,朝洞眼里挤:让一让游游,让我看一眼 谢子游仍在失神。 明明出现了极致糟糕的场景,理智告诉他,那绝对会带来最可怕的后果。 但不知为何,他心头反而轻轻松了口气。 谢子游想要起身,给系统腾位置。 可他蹲得太久,小腿被风吹到发麻,猛然站起时脚下一软,一时竟没能站起来。 恰在此刻,洞内的关珩猝然抬头。 冷风呼啸,吹开他挡在额前的细碎刘海。 少年双眸中浮现出玄妙金光,如苍穹崩裂,星辰陨落,璀璨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刹那间穿透寒风,刚好与洞眼外的谢子游对上! 视线相接,短短一瞬,谢子游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脑中一片花白,周身玄力下意识蜂拥而出,冰蓝色气流与冷风汇聚,在半空划出萤火般曼妙的弧。 玄力支撑起小腿发软的主人,谢子游指尖按在石壁上,奋力一撑。 登时在石壁上印出一行细长的指痕。 顾不得抹去痕迹,谢子游借着反震之力,登时从狭窄的石台边缘倒飞出去,飞雪萦绕,簇拥着他缓缓朝峰下飘去。 系统随他一起朝峰下坠落,顶着呼啸狂风发出灵魂拷问:游游? 说好的看一眼呢? 谢子游惊魂未定,慌张道:刚刚怎么回事?关珩他看到我了? 系统: 这算什么? 人生三大错觉之一,他在看我? 系统痛心疾首:不可能的,游游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那洞眼还没有指甲盖大,他就算真瞥了一眼,怎么能认出来外面是谁? 谢子游紧咬牙关,仰起头,呆呆望向天空。 峰高数千尺,隆隆阴影下,利刃般直插云霄。 上方是广袤无垠的夜空,此时薄雾渐散,游云隐匿,漆黑夜幕浮现星子点点,簇拥着中央一弯明月,月光如水,清澈静谧。 星河璀璨,柔柔缠在孤峰四周,宛如一条飘扬的丝带。 他看见我了。谢子游轻声道。 那仓促一瞥间,他清楚地望见少年眸中星芒迸射,正如此刻眼前的夜空,薄云消散,露出大片碎钻般的繁星。 少年咧开干涩、布满裂缝的的唇,做了个口型。 那个口型,谢子游再熟悉不过。 是游游。 谢子游本想深夜上山偷偷看一眼,若是关珩平安无事,伤势好转,他也能放心。 可现在看过之后,他反而越发魂不守舍,坐立难安。 少年恍恍惚惚走在下山路上,一磕三绊,本就细瘦的影子被月光拖得愈发纤细,幽幽映在身前。 面孔隐没在阴影中,周身怪石嶙峋,远处孤峰相衬,翩翩白裙落在冷艳月光中,显得十分孤寂。 鬓角的冰灵花被摘下,攥在手中,晶莹如冰晶的花瓣被一片片扯下,谢子游眉头紧锁,呢喃道:他看见了,他没看见,他看见了,他没看见 游游!系统哭笑不得,你如果这么放心不下,不如再回去看看。 谢子游一口否认:不要。 要是真被关珩认了出来,再回去岂不是破绽更多? 我帮你去看看? 高峰上哪来的蜜蜂,你去也是破绽好吗? 系统无奈叹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游游你说怎么办? 谢子游咬紧牙关,目光游移。 与关珩仓促间的一眼对视令他心慌得厉害,慌乱之余还有些羞恼。 谢子游忍不住暗骂自己不争气又不是第一次做任务的小菜鸟了,他什么时候在主角面前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犹豫不决? 沉默许久,少年最终拗不过内心煎熬,破罐子破摔地转过身:算了,我再去看看,就看一眼,这次真的只看一眼 系统好心地笑笑,不戳穿他。 定下决心要返回,谢子游的步伐立即轻快起来,脚下生风,翩翩几下起跃,便回到了半山腰。 少年仰着头,莹莹月光落入蓝宝石般的瞳孔中,卷起一片涟漪。 可这次到了山巅,还未靠近,谢子游远远地便望见一抹高大的黑影,在山洞门口鬼鬼祟祟地打转。 糟糕! 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 中央学院众星捧月、玉洁冰清的谢仙子,怎么能贼一般夜探禁地,私会囚犯? 攥住自己岌岌可危的人设,谢子游慌忙侧身,躲在最近的一块巨岩后。 他侧起耳朵倾听许久,又实在心痒难耐,于是单手掰着岩壁,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 远处的黑影似乎十分气恼,焦急地来回踱步,倒是没关注谢子游这边的动静。 谢子游将碍事的长发扒拉到身后,眯缝起眼睛,细细辨认远处高大颀长的身影。 背影魁梧,侧颜俊朗,只是眉眼中含着散不去的戾气。 武琮? 他来这里干什么? 谢子游满心疑虑,眉头渐渐拧紧。 他想不出武琮半夜偷偷摸上山的理由。 可武琮不走,他就没办法关明正大地过去看关珩 谢子游心中正纠结难解,系统突然在他脑海中惊呼一声:不好了游游,主角的生命值突然暴跌! 这样下去,关珩会死! 惊雷乍响,晴天霹雳。 谢子游愕然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怎么会这样?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心脏猛然收缩,血液流淌加速。 谢子游耳边一片嗡鸣,他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猝然起身,死死盯住远处武琮恼怒徘徊的身影。 他脚下连点,身形迅疾如浮光掠影,转瞬间出现在武琮面前,将原本出神的青年吓了一跳。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8) 师妹?! 师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月光如洗,白裙少女亭亭玉立,失了鬓角簪花约束,乌檀色发丝于冷风中肆意飘荡。 谢子游向来冷艳的明眸中一片怒火翻涌。 他情绪激荡,被突如其来的怒气气晕了脑袋,压根顾不上人设不人设的问题,手指青年步步逼近,语气凌厉,近乎质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彻底掉马! 【我的预收求收藏嗷】《我挖剑尊墙脚那些年》 穿越修真界,闻墨要在十年之内,打造一座明星宗门。苦思无法,闻墨决定剑走偏锋,潜入第一大宗皇极宗,捡漏子、挖墙角。 目标一,准头极好的垦地小哥,眉目清隽,心思玲珑。 目标二,悟性上佳的烧火小仆,体贴稳重,有大将之风。 目标三,废弃院落中的出尘剑仙,清新俊逸,淡雅若竹诶? 剑修微微一笑,脱下马甲。 露出内院首席、少宗主,剑仙秦子期俊美的脸。 闻墨:卧槽。 挖到主人头上了! 大佬,对不起,求放过QAQ 多年后,修真界风起云涌,雨后春笋般冒出数名惊才绝艳之人。 魔门大能公开表示:感谢我的初恋,若非他说我有王者之相,我不会开创基业。 宝贝儿,你在哪儿?来魔始宗,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极火道大成者对众宣言:感谢我的初恋,若非他的鼓励,我无法触及火之大道。 小墨,你在哪儿?来极火宗,哥哥宠你! 消息传回皇极宗,秦子期醋意大发,圈住怀里少年柔韧的腰肢,俯身在白净的耳尖轻咬一口。 墨墨,要去他们那边吗? 闻墨双颊绯红,捂着红得滴血的耳根,拼命摇头。 不不不,不认识,跟他们不熟! 秦子期微微一笑,嗓音缱绻。 墨墨,与我成亲,我让你做宗主。 冷傲皆是假象,自恋臭美恋爱脑攻 x 肤白貌美小机灵鬼受 第23章 反派他想退婚23 寒风鼓荡, 吹起白衣猎猎。 或许是谢子游眸中的愤怒实在过于强烈,武琮惊愕一刹,登时变得手足无措。 青年仓促地将手背在身后,结结巴巴道:师、师妹,你在说什么? 他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 没错, 他的确是大半夜辗转反侧睡不着,想拿白天那臭小子发泄。 这次从武正英手中要来些家族秘药, 准备给关珩一个教训。 可当青年走到山洞门口, 被凛冽的寒风兜头一吹, 杂乱思绪悄然舒缓,突然又冷静了。 犯不着,他想。 他武琮是什么人,山洞里的关珩又是什么人? 一个高高在上,前途远大;一个卑贱如尘, 囚身孤峰, 他何必要拉低身份, 把这样一个家伙当成敌人? 家族秘药熬制起来也要费很多工序,用上数种珍贵毒物, 把这种药用在那小崽子身上他配吗? 出于这些心思, 武琮才一直犹豫不决,在洞口来回徘徊,不知道还要不要进去。 没料到,还没等他转身离开,身后突然杀出一个谢子游。 横眉竖目, 怒气冲冲,让青年猝不及防。 谢子游却只当武琮是心虚,不敢承认。 他整个胸腔被怒火搅得沸腾,血液在血管中来回冲荡,压迫心脏,除此还有难以自抑的焦躁和愧疚,一同翻搅抗议。 众多负面感情一拥而来,如火山喷发积攒许久的压力与怒火,顷刻间便俘虏了全部理智。 这人如果不是做了坏事,为何如此鬼鬼祟祟? 关珩之前一直好好的,为什么他来之后立刻恶化了? 这个人白天欺负主角还不够,晚上竟然还要来添一把火? 谢子游心头怒意更盛,纤纤玉手五指并拢,意随心动,迎风拍出。 让开,别挡路! 旋风瞬起,冰蓝色玄气在月光下交缠流转,如同星光汇聚而成的绸带。 绸带尾端抽过,光芒忽闪,携千钧之势抽在武琮肩膀上,登时将毫无防备的青年推得一阵踉跄,连退几步,小腿一软,向后摔倒在地。 入耳一句满是厌恶的怒喝,依旧茫然的武琮只觉得眼睛一花,面前留下一道皎洁残影。 少女曼妙的身姿迅疾如闪电,晶莹玄光耀眼如流星,转瞬间便破开禁制,冲进洞穴。 掀起一地尘埃激荡,瞬间吹起极高,又无力缓缓飘落。 近乎突破音障的速度这已经超出了七阶的极限,有逼近八阶的趋势。 凉风扑面,冷月森森。 武琮瘫坐在地,许久未起,他望着面前黑幽幽黯淡无光的山洞,仿佛望见深渊洞开的巨口。 数不尽的懊丧和颓唐感蜂拥而至,一点一点,将他的轮廓淹没。 师妹啊 青年喃喃道。 我什么都还没做呢 他虚弱沙哑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恰有阴云飘过,遮天蔽月,大片阴影兜头洒下,面前的山洞愈发幽暗,阴风岑岑。 仿佛深渊咧开嘴,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谢子游前脚踏进山洞,系统立即将洞内一切画面对外屏蔽,同时设下无形阻力,防备武琮进入。 没办法,宿主的人设说崩就崩,还得靠它帮忙擦屁股。 谢子游此刻完全无心其他,他桃花眼微蹙,神色焦虑,满腔心思扑在晕倒在地的关珩身上。 他颤抖着手,小心地捏起关珩碎成布片的上衣,缓缓揭开。 狰狞的伤口登时映入眼帘,明晃晃一片猩红,伴着青紫色淤痕,部分皮肉翻转,血肉模糊,晃痛了谢子游的眼睛。 竟然是这么重的伤 谢子游眼瞳收缩,嗓音不知不觉又带了几丝沙哑:系统,他伤的这么重,你竟然还告诉我没事? 系统:??? 这只是些皮外伤啊。 玄幻世界中,人体的承伤和恢复力普遍较强,一些稀有的天才地宝甚至能断肢重生,关珩这些外伤,看上去糟糕,其实还真伤不到他的根本。 但系统明智地选择闭嘴。 这些道理,常年混迹玄幻世界的谢子游不会不知道。 它的宿主也是关心则乱。 谢子游心疼地握住关珩无力垂落的手。 少年修长宽厚的手掌,永远温热、像是攥着个小太阳的掌心,此刻却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寒意。 谢子游紧咬牙关,合上双眼,小心地分出一股柔和的玄力,传入少年体内。 他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关珩体内才是真正糟糕的场景。 经脉崩裂,五脏六腑出血,荆棘细小的刺未及时排出,顺着血液淌到身体各处,将沿途血管炸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最重要的是,关珩没有凝聚玄丹,失去意识控制后大量玄力暴走,在腹腔中肆意破坏,所过之处宛如狂风过境,寸草不生。 谢子游耷拉着眉眼,眸中隐隐泛起水光。 怎么会恶化成这样? 来一颗 系统善解人意:逆天救命丸,是吧? 早帮你准备好了。 但谢子游犹豫片刻,咬紧牙关,摇摇头道:不,两颗。 系统: 系统无奈至极。 明明一颗就足够,公司出品,必属精品,两颗实属浪费自家宿主什么时候舍得这么败家? 可它望着谢子游血丝蔓延的桃花眼,玉瓷般近乎苍白的肌肤,以及通红的鼻尖,心头一颤,明智地选择闭嘴。 满满一瓶碧绿色药液落入谢子游手中。 一拧开瓶塞,鲜花与水果的清香登时盈满山洞。 还没等谢子游小眼刀甩到系统身上,系统抢先转身道:我明白,我不看。 谢子游: 他咬着嘴唇,双颊飞起一抹游红,双眼微阖,鸦羽般的长睫剧烈颤抖,慢慢俯下身去。 一片柔软。 阳光般清爽又干净的味道,虽有浓郁的鲜血腥气,却依旧无法掩盖独特的少年气息。 谢子游脸上烫得厉害,拼命逼迫着自己放空思维,不将注意力放在唇间温热的触感上。 他一手虚扶着关珩,眼神飘忽,扫过少年精壮的胸膛。 这么多伤口,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牙关似乎闭得不如上次紧,很快就能撬开 正胡思乱想着,身下的人突然剧烈抽动一下,胸膛微微颤抖,从喉腔溢出几声低低的咳嗽。 谢子游:!!! 他唰地站起身,玄力瞬间凝聚脚下,碧蓝色光芒大盛,流星般飞速流窜,转头便跑! 还是系统哭笑不得地拦住他:等等游游,他没醒,没醒呢。 真的假的? 谢子游堪堪扒住洞口。 他面如火烧,呼吸局促,掰着石洞边缘,小心翼翼探出半截脑袋,狐疑地盯住歪倒在岩壁下的少年。 却见数秒之后,少年呼吸渐渐平缓,脑袋歪在一边,确是一副沉睡的模样。 见状,谢子游悄悄松了口气。 大概是灌药的时候呛到了吧。 也对,他总不能次次运气都那么差,总在偷偷干坏事的时候被正主抓到不,不对!他这哪里是在干坏事? 分明是在做好事,默默无闻,无私奉献! 脑袋被热气蒸得晕乎乎的,乱七八糟的思绪挤做一团,谢子游双手捂着脸颊,试图用微凉的手指为自己降温。 他缩在洞口,一脚踏在洞外,一脚踏在洞内,一时间踯躅得厉害,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好想去看看药效怎样可是关珩待会儿真的醒了怎么办? 正纠结,谢子游耳尖一抖,突然听见一阵极细微的呢喃。 关珩歪倒在地,脑袋侧转,俊朗的眉眼痛苦地皱在一起,几缕发丝从额角飘下,挡住眼帘。 谢子游眼尖地望见他薄唇微启,发出一声近乎呓语的低喃。 游游 双眼紧闭的少年嗓音沙哑,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与悲伤。 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全部希望倾压其上,又忧那稻杆脆弱,怕自己沉重的身躯将稻杆压垮。 只能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从唇齿间轻声叹息。 游游,你是在偷亲我吗? 谢子游:!!! 这家伙究竟睡着还是醒着?! 谢子游猛地朝外缩了缩。 他全身心警惕到了极致,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姿态,隔着厚厚石壁悄悄竖起耳朵,眸光死死锁在关珩身上,将少年身上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帘。 长久的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洞内渐渐盈满山风,呼啸声欲烈,绕柱而旋,遥远的天外隐约传来一两声幽鹭清啼。 关珩却依旧是一副深度昏迷的模样。 谢子游悄悄松了口气,眼帘微阖,如羽长睫落下,挡住透着疲倦的桃花眼。 没醒就好。 那些细微的低喃,也许是无意识的举动,如同高烧之人恍惚中的呓语。 把药送到,他可以回去了。 但转身欲走时,谢子游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去捕捉空气中含糊的呓语。 少年的嗓音极低,唇齿无声张合,嗓音有气无力,还不如盘旋的风声响亮,谢子游凝神倾听半天,心头越来越差沉重。 他只能听清一个词,一个重复最多,几乎句句提起的词。 游游。 游游 游游 一声又一声,唤得谢子游心头剧颤。 那么微弱,却又坚定不移,因唇齿不清而略显模糊,语气中却带着满满的柔情蜜意,几乎能将寒冰暖化为春水。 谢子游狠狠舔着后槽牙,一时间仓皇无措。 笨蛋主角,你的游游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啊! 轻微如蜂颤的低音,连续不断传入耳中,化作一根又一根细针,轻轻蛰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掀起一片酸麻。 谢子游被逼得几乎想捂住耳朵。 可双手像是灌了铅,僵在身体两侧,连指尖都僵硬着,丝毫无法移动。 他定在原地,那些呓语随着风声,一串串穿过耳膜,清晰地传进脑海。 游游啊,关珩嗓音微哑,无声无息低诉着,能不能不要走 满满的不舍和无奈,甚至隐隐杂着一丝恳求。 那么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世间最美丽、珍贵也最脆弱的瓷器,连抚摸都不敢重手,呼唤都不敢放声。 谢子游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哭的冲动。 关珩啊关珩,你不是聪明得很吗? 现在怎么又这么傻? 无奈至极,谢子游仰起头,望着群星璀璨的夜空,深深阖眼。 可当他闭上双眼,眼前闪过的一幕幕画面,尽是洛岭之内眉目朗润,笑若春风的少年。 在他不算短暂的宿主生涯中,他从未如关注关珩这般,全心关注一个主角。 而且这个主角很好,非常好,不像寻常龙傲天那般恃宠而骄,心高气傲,他温和,体贴,聪慧又开朗,人帅心善,还做得一手好菜。 微笑起来眼神总是很温柔,全神贯注时,眼底泛着浅浅的光。 被关珩的目光注视着,总能令谢子游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正被人小心地呵护在心尖上。 谢子游心头剧颤,被一声接一声的低唤闷得喘不过气。 他胸口剧烈起伏,站在寒风中沉默许久。 夜色渐浓,高峰之上渐渐飘起落雪,莹白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同样洁白的留仙裙裙摆上,悄然汇聚成冰,仿佛天地依依不舍的挽留。 许久之后,谢子游忽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悠长白汽从殷红的小嘴中吐出,顺着风雪飘向远方,是孤峰高寒之际唯一的温暖气息。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19) 谢子游缓缓转身,踏进石洞。 他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着来到关珩身边,微微一顿后决然俯身,贴上少年温热的唇,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我是在亲你。 谢子游睫毛微颤,红晕顺着面颊蔓延到耳根,眼神却十分专注,认真道:没有偷偷,是光明正大地亲。 关珩平缓的呼吸短促地停了一瞬。 他依旧平静昏睡,但右手缩在谢子游看不见的地方,拇指悄悄抠进掌心。 那么用力,指节都掐得泛白,苦苦压抑着。 谢子游拂开少年飘荡的碎发,指腹在关珩紧拧的眉心轻轻揉捏。 非得逼我承认真讨厌! 谢子游揉捏的手渐渐用力,下移到关珩脸侧,赌气般把少年的面颊掐起一团。 我承认,我亲了,你高兴了吧? 身下的人似乎真的毫无意识,谢子游怎么搓他的脸,关珩都没有半分反应。 谢子游垂下眼帘,嘟囔道:我都承认了,你是不是可以好好养伤,快点好起来? 快好起来吧,关珩。 我想见那个意气风发,狡黠聪颖的你。 夜色静谧,寒山孤寂,从遥远的山那边传来一声悠长的清啼,有黑色巨鸟振翅,冲天而起,宽阔的羽翼划过繁星如雨。 明月扫过,清晖再现,银光温柔如水。 谢子游走后,思过崖上的山洞中又重新化为一片死寂。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呼啸的风被嶙峋怪石拦腰一截,变得低回婉转,仿佛不忍诉清的低语。 山洞中,关珩悄悄睁开眼睛。 光线昏暗之中,少年乌黑明亮的双眸却熠熠生辉,似有火焰跃动,星子闪烁。 哪有半丝昏迷之色? 游游啊关珩轻叹一声。 他的尾音愈发柔和,最后悄无声息偷笑起来,像只偷了腥的猫,右手轻轻抬起,修长的食指在嘴唇上缓缓抚摸,珍重又缱绻。 真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少年深吸口气,缓缓仰头,左手悄悄划上右手掌心。 一个时辰之前,他万念俱灰之际,无意中抬手击中了什么似乎是只飞蛾。 那个只会在耳边嗡嗡乱叫的东西,却在被击中之后,传进关珩脑海中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一瞬间,关珩眼中的世界天翻地覆,岩石化为虚无,无形的金线贯穿天地,他悬浮在黑暗中,顺着线头看去,猝然望见他心心念念的少年。 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隐隐伤神,额间火焰游纹的花钿也似乎失了色彩,少年眨着着昳丽的桃花眼,透过厚厚石壁,痴痴地望过来。 狂喜之余,关珩脱口而出:游游! 游游听见了。 他神色惊变,非但不喜,反而仓皇转身,关珩还没来得及再喊什么,少年已经迅速消失在他面前。 下一秒,世界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细小的金纹钻入关珩掌心,悄然隐没,似乎耗尽了所有能量。 他面前是厚厚的石壁,不可逾越的阻挡面前,连风声都低回沉闷。 难道是错觉? 不,不可能。 关珩心想,他不信这个邪。 少年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步挪到石壁前,撑起身子一毫一厘地细查。 良久之后,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丝端倪石壁偏下的位置有一个小洞,指甲盖大小,不落尘埃,裸露的侧岩是长年不接触空气的颜色,显然是刚刚挖出的。 游游肯定来过。 他没有死。 温凉的风掠过山谷,攀上高岩,悄然钻进小洞,给沉闷的山洞带来一丝清新的气息。 关珩默默望着小洞,思索许久。 他手指一点一点攥紧,下定决心,悄然阖眼,侧头朝地上一瘫。 与此同时,少年放开对体内玄力的全部掌控权,任由凌厉的气流在他五脏六腑间疯狂绞缠,强忍着凌迟般的痛苦,死死闭上眼睛。 游游如果还活着,一定不会抛弃自己吧? 让我再见你一面,让我知道你其实好好地活着,不愿意见我也无所谓,我不会睁眼,不会醒,你可以 可以多留一会儿。 这是压上生命的一场豪赌。 还好,他赌赢了。 只不过 最初的惊喜渐渐平静后,关珩望着从洞顶落下的皎洁月光,再度陷入沉思。 他只想让游游来,却没想到,来的是谢子游。 所以谢子游,中央学院众星捧月的谢仙女,便是他悄悄爱慕的游游? 这般想来,游游时常的消失似乎有了解释。 关珩合上双眼,洛岭中生活的一幕幕画面在眼前呼啸闪过,大量他曾经忽略、或是不愿细想的疑点被从记忆深处挖掘而出,整齐排列在脑海里。 游游为什么知道他的婚约,又为什么不愿意他称呼谢子游为娘子? 他手中灵药为何这般效果显著,连濒死之人也能一夜间恢复如初? 而且少年清晰地记得这药的味道,清爽甜蜜,散发着淡淡果香当年跌下悬崖,游游便是用这药救了他的性命。 关珩蹲在地上,双臂抱怀,背靠坚实微凉的岩壁,越想越觉得脑海中乱成一团麻。 他明明知道了了不得的真相,疑惑却不减反增,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游游为什么要隐匿身份? 他又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两年? 难道说他早就喜欢我??? 中央学院,高墙之上无色禁制悄悄融化,半空中浮现半人高的小洞。 白衣长裙的谢子游弓着身,小心翼翼从洞中钻出。 他一手捞起青丝,灵动的碧蓝色眼眸四下扫视,见周边无人,遂抬手攀住自家小院的高墙,掌下用力,纵身一跃。 秀雅轻灵的身姿为清风裹挟,缓缓落地,薄纱绮罗裙飘荡,露出一抹肌肤莹白的脚踝。 外院中,侍女平稳的呼吸声并未变化,小院一片宁静,只有湖中游鱼摇尾,掀起圈圈水纹。 谢子游暗暗点头。 还好,幽琴她们没醒,自己没露馅。 月光穿过树梢,洒下一片清辉,群星闪烁,望着下方中央学院的仙女蹑手蹑脚,贼一般在屋檐下的黑影中飞窜,美目左顾右盼,最终溜进屋中,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一头扑在柔软的床榻上,将脑袋埋入松软的枕头,嗅到鼻端淡雅熏香,谢子游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天实在太累了。 发生的事比之前两年加起来都要多。 系统停在床头淡蓝色丝质帷幔上,欲言又止:游游 先别说话。 谢子游拉起被子捂住脑袋,瘦削的身躯缩成一团,嗓音中带着浓浓鼻音,十分疲沓。 我实在太困了,咱们先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系统望着床上鼓囊囊的一团,无奈地叹口气,体贴地闭上嘴。 它能理解。 宿主今天的情绪起伏实在过于剧烈,难怪会累得慌。 算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让游游好好休息吧。 系统011打了个哈欠,收拢蜂翅,在帷幔上俯下身。 蜜蜂飞舞的细微嗡鸣声悄然隐没,静谧的小院再度归于宁静,夜风低回,帷幔尾端轻轻飘荡。 前院隐隐传来扑通的水声,似有游鱼摇尾跃起,复又投入水中。 许久之后 扑! 被子突然被大力掀开,猛地落在一边。 一片黑暗中,谢子游猝然坐起,黑夜朦胧了他精致的五官,只一双明眸中微光闪烁。 该死的! 系统系统,谢子游咬牙切齿,嗓音微哑道,你说关珩今天到底睡着还是醒着? 不是有事明天再说吗? 可是想不明白,我睡不着! 我帮你播一首摇篮曲? 谢子游绝望地捂住脑袋,柔顺黑发顺着指缝滑落,散在白色柔软床榻上:啊啊啊混蛋! 冲动一时爽,事后泪两行他这身薛定谔的马甲究竟还在不在身上披着? 混蛋关珩! 就会给他出难题! 山上山下,院内院外,浓云散尽后的月光璀璨如练,盈庭满池。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距辗转反侧的谢子游不远,另一处苍翠别院中亦是灯火通明,彻夜未熄。 脸色阴沉的青年站在窗口,微微仰头,遥望不远处直插云霄的孤峰,眉目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烦躁厌恶之色。 他手指捏紧,一个浅色药包被捏得变形,隐隐散发出甜腻诡异的香气。 他身后的少年目光瑟瑟,小心翼翼道:琮哥,这药是出门前母亲让我拿着防身的,你要是嫌毒性不强,我还有别的 不用了! 武琮嗓音烦躁,药包被他不耐甩出,狠狠砸在武正英身后墙壁上,少年忙后退几步,小心接住。 他小心地抬头瞥了眼武琮,喉结滚动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个,琮哥,今天入院选拔我得了头名 没了关珩这种打破平衡的家伙,考核最终得以正常进行。 武正英虽然拿的不是主角模板,但身为修行世家的公子,虐其他人还是很拿手的。 这好歹让少年重拾点信心。 他微扬着头,用满含期待的眼神望着武琮,渴望得到一丝半点的表扬。 但武琮连一点余光都没给他。 青年面沉如水,用阴翳的眼神瞪着远处孤峰,脑内全是师妹挥掌时俏眸怒瞪的面孔。 湛蓝色玄力带着冰劲特有的寒气,迎面扑来,凉意顺着肩头蔓延,一路寒至心底。 师妹什么时候这般关心过别人? 他武琮,用身为情敌啊呸,身为追求者的直觉发誓,师妹跟那小子之间绝对有猫腻! 武琮牙关紧咬,越想越忿忿不平。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不是招手即来? 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动心,放下身段小心讨好,家族势力齐出最后竟然比不过一个山野小子? 这还有天理吗? 不行,这样不行,师妹一定是受了那小崽子蒙骗,我得让她清醒点 窗前,俊朗青年的神色渐渐转为深思,眉头紧皱,望着长夜静静出神。 清风掠过,烛火摇曳,窗台下传来阵阵虫鸣,喑哑幽远,仿若哀泣。 而青年身后,久未得到回应,武正英热切的目光一点一点暗下去。 少年耷拉下脑袋,心里委屈得厉害。 明明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他最崇拜的族兄为什么依旧不肯看他一眼? 烛光明灭,蜡泪缓缓淌落。 最后一抹火苗淹没在融化的白蜡中时,漫漫长夜终于过去,明月黯淡,星子隐匿,遥远天际浮现一抹艳丽绚烂的火红。 想了一整晚,依旧没得出结论的谢子游盘坐在床上,发丝凌乱,眼圈微乌,支着下巴恹恹地望向窗外。 他费力眨巴着干涩的眼皮,浑身疲沓至极,心想去他妈的。 不就是个马甲吗? 爱掉不掉,小爷不伺候! 少年赌气地一把拽下帷幔,翻身躺下,拉起被子一直盖到头顶。 睡觉睡觉。 天都亮了,他还没来得及睡呢。 可谢子游刚躺下不久,红衫木门外传来响亮的咚咚声,幽琴敲着门,嗓音清亮地唤道:小姐? 小姐起了吗?学院派了人来,说是院长大人有要事,要小姐去趟书阁。 啊啊啊啊! 谢子游一把拽紧被子,死死捂住脑袋,钻在墙角打了个滚。 不起,我要睡觉! 系统望着床榻边缘蜷缩成一团、不时蠕动的锦被,哭笑不得:游游? 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与此同时,思过崖畔,千年寒洞中,同样彻夜未眠的关珩深吸口气,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微笑。 他思考了一整晚,总算有所收获。 关珩发现自己一直忽视了一点,谢子游并不单单是中央学院资质非凡的小仙女,他还是谢家家主的女儿,谢家迅速崛起的关键。 谢家的发展历程跟关家太像了。 关家依靠一纸婚约,短短几年内便成了洛县周边数一数二的庞大家族,谢子游在谢家发挥的作用,跟他关珩与关家的关系何其相似? 这般想着,关珩突然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不知道外界谣传时,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搞错了游游的性别。 又或者谢家家主一开始打的便是这个主意,毕竟一个资质非凡的男子和一个潜力巨大的女子在印象上给外界带来的感受会完全不同。 前者令人忌惮,后者更易被拉拢。 耳边冷风呼啸,刺眼却微寒的晨曦透过石壁上的小洞,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少年扶着石墙,指腹在粗糙石壁上划过,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温柔的黑眸中满溢出疼惜和不忍。 他知道,做一个家族的支柱,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情。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注视着,期盼着她快速强大,为家族带来无上荣光可是有谁考虑过游游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喜欢这样隐藏性别,隐藏身份吗? 她是否也曾感到不堪重负,在无月的夜晚偷偷抹泪?是否也曾厌恶修行,在某一个瞬间强烈地想要放弃? 游游啊关珩无声呢喃,目光轻飘飘放远,原来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被家族束缚,一样被责任推动着前进。 但因为身后是挚爱的亲人,所以心甘情愿,咬紧牙关,将一切苦难背负肩头,踏上一条满是荆棘的路。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0) 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来到我身边,救我性命吧? 望不见尽头的路上,突然亮起一道明镜,镜中光影阑珊,明晃晃映出两个如此相似、如此可悲的灵魂。 所以忍不住想靠近,想看看另一人的最终结局但关珩的结局依旧令人绝望,失去价值后,自己被亲人背叛,被家族抛弃,一路逃至洛岭,又被未婚妻的侍女追杀,几乎丧命。 想起父亲与族人,关珩眼瞳顿缩,心口涌起一阵钝痛,尚未痊愈的伤口猝然撕裂,洒出一片鲜血淋漓。 他猛然阖眼,双手倏地攥紧,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自己这个未婚夫,恐怕也是谢家一早准备好的挡箭牌。 一面用救命之恩的婚约堵其他世家的嘴,一面用拖字诀,不让谢子游当真嫁入关家,用模棱两可的态度给其他天才希望,借他们的助力大力发展家族。 游游那么聪明,不会想不通这些。 但他还是登门退婚了。 他大概是想用最激烈,最撕破脸面的方式,告诉天下,谢家与关家无关。 这样一来,失去扶持的关家也许会落魄,也许会衰败,但至少不会成为京城各大世家互相竞争、发泄怒火的牺牲品。 可惜,游游遇到了自己这个滚刀肉,退婚不成,反将消息闹大,搞得人尽皆知。 游游没办法,只能假意将关珩击伤,随后立即用另一种形象赶来,救他的性命。 没错,一定是这样。 游游啊游游 关珩嘴角浮现一抹苦笑。 我真傻,竟然直到今天,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但没关系。 少年目光逐渐柔和。 他抬起手,虚虚握住小洞中透来的光束,淡金色晨曦洒满掌心,将细密的掌纹染成绚丽的金色。 游游,世人皆恋慕你绝色倾城的容颜,觊觎你通体灵透、逸群绝伦的修行天赋,认为你是冰肌玉骨的谢家仙女。 但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馋嘴、心软又嘴硬,会把修炼手册甩在我脸上,生气时眼睛湿漉漉的游游。 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我只知道你是游游,是我认定了的人。 关珩眸色微暗,十指缓缓收拢,将一抹阳光攥进手心。 游游,我会变强,会做你说的大陆第一强者。 但不是为了什么打脸。 如果有一天,你的身份曝光,世人皆骂你恨你,不要担心。 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寂静山洞中,俊朗的少年暗暗出神,目光虔诚而笃定。 寒风呼啸,孤峰深处,山洞中尘埃无声回旋。 大片沙土从深邃的岩洞尽头冒出,泉水般咕咕流淌。 风声渐静。 在被洞中山岩阻挡,关珩视线望不到的地方,流沙悄无声息地向外散开,从中央缓缓浮出一个老者。 老者屈膝弓背,姿态佝偻,额角眉梢布满细密的皱纹,花白斑驳的头发遮住大半脸颊,白发略长,随着老人偏首晃脑,发尾在肩头来回扫荡。 他浅灰色眼眸幽深晦暗,死死盯在陷入神思的关珩身上,口中喃喃自语:真的是混沌 好,好啊,真是个好孩子,不枉我又等上五年! 老者咂舌片刻,眼神渐渐发亮. 因惊喜而起伏的音调终于惊动了关珩,少年眉梢一抖,猝然转身,警惕道:谁? 老者步履蹒跚,缓缓从岩洞后走出。 别怕,孩子,别怕。 他走到晨曦下,淡金色阳光映亮他的面容,一双灰眸却愈发凝沉,幽幽如深海。 关珩凝望着突然出现的老人,眉头紧拧。 不知为何,他从对面那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尤其当老者撩开白发,露出一张明明十分年轻英俊、却遍布皱纹的面庞,以及一双似乎饮过血的、艳色的唇。 哈哈 老者咧开嘴,慢慢地低笑,笑声从一开始几不可闻,到后来渐渐拔高,尖锐的笑声在石壁间来回穿梭震荡,让关珩几乎想捂住耳朵。 抱歉,孩子。老人笑着道,我太高兴了,我等这样我等你等得太久太久,几乎快到极限了。 你很棒,很优秀,潜力比我任何一个弟子都要高,连谢子游也比不得你你简直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话音刚落,关珩面前突然晃过一片残影! 那老者相貌不扬,脚步蹒跚,这一刻却陡然爆发出几乎超越眼睛捕捉极限的超快速度,关珩只觉得眼前一闪,下一秒他手腕突然一凉 五只鹰勾般劲瘦、干枯,却异常锐利的手指,猝然攥住他的右腕。 关珩浑身一震:你做什么! 他使劲甩着胳膊,试图将老者的手从腕上剥下去。 但老者干瘦的指尖死死扣住腕骨,弯起的指甲在晨曦下泛着寒芒,冰凉如银勾。 别动,孩子,别动。 老者欺身上前,浑浊的眼眸中漾开银灰色的水波,鲜艳的嘴唇蠕动:让我看看,让我看清你 一缕灰气悄无声息从老者指尖蹿出,避开关珩的视线,蚯蚓般蠕动几下,顺着两人肌肤相贴处盘旋几圈,悄然隐入关珩皮下。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老者手掌指腹粗糙的触感令关珩极为不适,遮掩了灰气入体的感觉。 那灰气也灵动,宛如活物,钻入皮下后立即隐匿于血管中,与周边一切融为一体,随着汩汩流淌的鲜血汇向心脏。 关珩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老者却突然后退半步,松了手。 他笑得开怀,眸中光芒更甚,眉眼弯起,露出几分诡异的慈爱。 没错,果然没错,果然是好孩子啊。 孩子,我问你你可愿拜我为师,做我的关门弟子? 关珩: 这人确定是在找关门弟子? 他怎么觉得,这老家伙看他的表情这么像在看一盘下酒菜? 少年脸上细微的抗拒落入老者眼中,老人微微一笑,右手握拳挡在嘴前,轻咳一声。 怎么,不愿意? 孩子,你大概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是这中央学院的院长,你喜欢的谢家的丫头,你讨厌的武家的小子,见了我,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尊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看上去不像吗? 关珩神色狐疑,慢慢摇头:不像。 好吧,为师现在的扮相的确不太好看,老人干笑几声,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这不是闭关太久,刚出来,没来得及打理么。 总之你若是拜我为师,你就是全学院的小师弟了! 关珩抿起嘴,十分不赞同地望着老者: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当弟弟? 老者被他噎了一口,无奈道,是师弟,不是弟弟对了,谢家的丫头,你喜欢她,对吗? 听见谢家二字,关珩眼睫微颤,眼神倏地暗沉。 背在身后的手骤然捏紧,无形气旋在掌心悄然浮现,暗流翻涌。 他喜欢谁,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游游的秘密,他全都知道了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为师,老者捋着胡须,淡淡笑道,为师是来帮你的,谢家的丫头,心气可高的很。 你想跟她在一起,不拥有一个与她相配的身份,谈何容易? 晨风微凉,幽静山洞中回声悠悠。 老者花白的发被风轻轻吹拂,浑浊灰眸中浮光闪烁,嗓音低沉,尾音带着蛊惑的上扬调,一字一字,撞进关珩心间。 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你凭什么? 凭你现在这幅灰头土脸的模样吗? 老者迈着迟缓的步伐,绕着关珩慢慢打转,笑容越发阴凉,语气却愈发温柔和缓,仿佛真情款款的低语。 要知道,好马是从来不吃回头草的。 你唯一的机会,就是现在。拜我为师,你就是那丫头的小师弟,你们可以一起修行,一起历练,你们同吃同住,肝胆相照,你要让她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你! 你还想变强为师能帮你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无论武家的小子还是谢家的丫头,都只能在你身后仰望你。 孩子啊,老者低低地笑着,为师是整片大陆最强的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做你的师父了。 做我的弟子,为师带你踏上一条登天之路。 作者有话要说:  关珩:游游肯定是早就喜欢我。 关珩:原来游游偷偷替我考虑了这么多 关珩:呜呜呜太感动了,感动哭QAQ 谢子游:你在想peach。 第24章 反派他想退婚24 日头慢吞吞爬上山坡, 灿金色光芒漫过黛色满山,漫过葳蕤兰叶,清晨最寒冷的时间段过去,夜晚残留的水汽被日光蒸干,天地间竟有几分燥热。 谢子游最终还是尊了师命, 恹恹地起身赴约。 他一路走一路打瞌睡,眼睛几乎是闭合的说来也奇怪, 明明这具躯体是七阶修为的年轻强者, 他竟然还会因为熬夜、因为精神紧绷后的精疲力竭而感到困倦。 书阁建在书院的最东边, 幽竹掩盖,曲径通幽。 绕过曲折蜿蜒的一串小路,前方豁然开朗,亮出一片宽阔的空地,以及空地上一座古朴的朱红色小楼。 门口站着个挺拔的青年, 长衫整洁, 一丝不苟, 傲然的眉宇间同样泛着疲态。 见了谢子游,青年精神一振, 忙迎上前:师妹, 昨天的事 谢子游看见这家伙就头疼。 昨天他一时冲动,在两人面前都不同程度地崩了人设,现在虽然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但依旧觉得很难收尾。 现在他能怎么办?追究武琮的责任? 没办法的,他绑定的毕竟是反派系统, 又不是帮主角击鼓鸣冤系统,再怎么替关珩感到愤怒不甘,也没办法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替主角出头。 那只能装糊涂了。 谢子游眼帘微垂,脚下加速,快步与青年擦肩而过,直奔小楼门扉。 师兄,快进去吧,师尊等我们很久了。 诶诶师妹!武琮急切地跟紧,探手去抓谢子游肩膀,师妹,昨天的事,你听我解释! 师兄,解释就是掩饰。 武琮欲哭无泪,只得松手,看着前方娉婷的身影一晃,游蝶般轻盈地入了门扉。 青年低叹口气,无奈跟上,想起被关押在思过崖上的关珩,心中暗暗又恨上几分。 竟然让师妹误会自己,真该死! 也不知道师父留他做什么。等着,等他在师父那儿没了作用,自己一定要把家族压箱底的酷刑全部拿给他尝尝! 楼内光线极好,金灿灿的阳光从雕花栏窗映来,洒过一排排静静伫立的书架。 数以万计的古籍秘典用特殊术法加以保存,每日又有人专门清理,书架上一丝灰尘也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墨香,与窗外竹林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谢子游一进屋,便望见窗边一处小门开了条细细的缝。 透过缝隙,能望见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上面悬浮着一块白水晶,散发淡淡光芒。 果然又是这样。 谢子游眉头微皱。 他来这个世界两年,还从来没有面对面地见过原身的师尊,所谓最强的院长大人。 他这位师尊十分神秘,年年闭关,门下弟子基本处于放养状态,如非大事,一年到头都听不上他说几句话。 谢子游一边恭敬地对桌面上的传音水晶施弟子礼,一边暗中跟系统抱怨:太不负责任了! 系统:安啦安啦,幸好这样,前两年才方便你行动嘛。难道游游你想有个白胡子老头,天天守苞米一样守着你们? 不能这么说啊,谢子游回忆道,而且也不是白胡子老头,原身五年前见过师尊,是个看上去就特潇洒豪气的中年大叔你别说,那样貌还挺对我胃口的。 大叔诶,游游,你口味哪有那么重,你喜欢的不是关珩那种阳光开朗小马驹吗? 谢子游耳根一红,羞怒道:不是我,我没喜欢关珩,别胡说! 我只是在说理想型,没说你就喜欢关珩哦。 系统悠悠道:这么敏感,游游你果然对他不一般。再说亲都亲了,要不就承认吧,我会帮你的。 你好烦,我不要跟你聊天了! 一人一系统在脑海中天人交战,书房内,白裙少女敛裙跪坐,静静垂眸,静雅贤淑,气若幽兰。 武琮一边向水晶施礼,一边贪婪地向谢子游瞥了好几眼。 末了,他才敛首开口,询问道:师尊今日召徒儿跟师妹前来,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谈不上,只是咱们师徒许久没联络了,为师看看你们进境如何 水晶悄然闪烁,绚丽白光一圈圈晃开,宛如在屋内投映下一轮耀日。 另有暗色灰线从水晶深处蔓延,藤蔓般舒展枝节,蜿蜒着延伸到地面上,组成一个清晰而玄妙的纹路十分抽象,有点像一支招摇的墨兰。 那是支撑远程联络的特殊法阵,刻印在书阁红木桌上,以水晶为载体,实现超远距离的联络沟通。 一个低沉模糊的声音从水晶中传出,在空阔的房间内来回传荡。 不知是不是传音的原因,水晶内的声音并不清晰,不时还会被隆隆杂音掩盖,谢子游屏气凝神听了一会儿,感觉不只头疼,耳朵也疼。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1) 杂音响成这样,这便宜师尊在哪浪呢? 心中吐槽,两人还是十分恭敬地报上了如今的修为境界。 水晶对面那人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 为师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很努力,为师欣慰啊。 这样,为师也能安心把你们的小师弟交给你们照顾了。 小师弟? 谢子游和武琮同时愣住。 他们师尊常年不归,难不成是找了个师娘,偷偷闭关造人去了? 吱呀 书桌背后,一道暗门缓缓拉开。 一撮乌黑碎发率先露头,而后是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朝气萦绕周身,与灿金色阳光一起,落入一双星子般璀璨的眼眸中。 关珩扣上门,淡淡地唤了声师兄。 随即他的目光迅速凝聚到静坐的少女身上,眸中光芒乍现,眉眼弯弯,唇齿温柔道:师姐。 师兄喊得有多敷衍,师姐喊得就有多缱绻。 谢子游:卧槽。 他瞪着一双明润的眼睛,懵在原地,一时间手足无措,头疼牙疼眼睛疼总之浑身不舒坦,如坐针毡。 有人比他更难受。 武琮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青年猝然起身,重重一掌拍在桌案上:师父!您老糊涂了吧?! 这等贱民怎么配跟他平起平坐! 为师不糊涂,为师永远年轻呢。 水晶对面传来一阵呜噜噜噜的声音,像是有人大口喝水,随后舒坦地长叹一声。 总之,他就是为师新的关门弟子了。为师还要继续闭关,他有什么事,你们做师兄师姐的多担待担待。 关门弟子几个字,刺激得武琮眼圈通红,恶狠狠瞪着关珩。 谢子游也一阵无语。 他听说过收关门弟子,但没听说过五年收一个,十年收三个的。跟前世市场上大喇叭喊最后一天清仓大甩卖的商家一样,简直就是消费诈骗! 更让谢子游心烦意乱的,是关珩的态度。 关珩的态度清晰明确他岂止是掉马,简直把全部秘密在主角面前扒得干干净净。 崩了,全崩了! 这特么还让他怎么扮反派? 谢子游心乱如麻。 他仓促侧头,避开关珩如有实质的目光,眉头紧皱,假装对窗外一根翠竹产生了浓厚兴趣。 现在怎么办? 系统小声道:游游,我看你这世界是搞不定了,要不及时止损,亏掉1000积分,咱们脱离吧? 谢子游想都没想,下意识道:不行! 为什么呢? 系统嗓音轻缓,谆谆诱导:还记得最开始退婚的时候吗?你踩到裙摆,差点在主角面前摔跤,只为这一件事,你就考虑过脱离。 现在情况槽糕成这样,这得相当于你在主角面前平地爆摔360度高空回旋吧? 为什么到了现在,你反而完全不考虑脱离了? 刹那间,谢子游眸光颤动,碧蓝色瞳孔中水光潋滟,似有重石破空,投入静湖,掀起一片涟漪。 他狠狠咬牙,洁白整齐的牙齿磋磨许久,又磨磨蹭蹭地装作整理衣领,回答系统的话毫无底气:我舍不得前期投入 系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扯前期投入当幌子? 系统心累。 这年头,做系统的不仅要完成任务,还要照顾宿主心情,做宿主的心理导师。 它想了想,直截了当道:游游,你是不是舍不得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游游,快醒悟吧! 系统:我只差贴脸输出了! 第25章 反派他想退婚25 关珩他给你多少好处, 叫你天天帮他打广告? 谢子游磨牙。 他心头本就纷乱如麻,系统还见缝插针,谢子游羞恼得几乎想问一句,这究竟是他的反派系统,还是关珩的恋爱系统? 系统心里也很无奈。 哪里是打广告, 他是实在看不下去宿主纠结的模样。 游游,其实在宿主的感情管理这方面, 公司有很多非常人性化的政策。这些政策主用在要在攻略系统部门, 比如付出一定积分, 可以不受任务、人设约束,延长在小世界中待的时间。这时,所有任务全部中断,游游你就不用扮演反派了。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向总部打报告, 询问这条政策能不能也在反派系统内实施 它还没说完, 突然被谢子游打断。 不, 我不用。 谢子游微垂着头,如羽长睫剧烈颤抖。 细密微翘的睫毛小刷子般扫下, 在少年盛满迷茫与忧思的瞳孔中扫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他望向窗外, 碧空与游云一同倒映在湖水般澄澈的眼眸中,水面静谧如宝石,深处却暗暗凝结冰雪,一如思过峰尖上亘古不化的寒冰。 清风飒飒穿林打叶,细长犀利的竹叶宛如片片刀刃, 毫不留情地探出锋刃,割裂苍穹。 谢子游缓缓问道:你那些政策,要花我多少积分? 我的积分,够我留下一辈子吗? 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系统小声道:留个十年二十年,总是可以的 谢子游摇摇头:那顶什么用? 普通人的一生尚有数十年,关珩是修者,他的寿命比普通人更长。 二十年之后,我走了,他怎么办? 系统小心翼翼道:游游,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你的精神太紧绷了,只是在一个世界里稍微放松的话 不行!谢子游猛烈摇头。 一个世界,那下一个呢? 他接受了这份感情,未来还能轻轻巧巧地放下,转身投入下一场反派任务吗? 反派任务不同于别的任务,他要做坏人,做恶人,要神憎鬼厌,天下公愤退个婚就能做反派的任务实在是撞了大运,谢子游见到更多的任务是要他背叛亲友,杀人放火,甚至出卖家国。 他厌恶那些任务。 扛着沉重的心理负担,一路闯到今天,他靠得仅仅是胸口憋着的一股气,一股回家的决心。 他不能在这里动摇。 也不能以己之欲,害关珩半生不幸。 这份不该萌芽的感情,对他们两人都太沉重,不是欢喜,而是担负。 谢子游猝然起身。 长裙飘飘,素衣胜雪,绝色少女眸中水光点点,关珩甚至来不及说话,瞬间之后,谢子游已经从敞开的窗口飞跃而出。 灵动的身影随风迅速远去,只在半空留下一道幽幽的话语。 我先走了。你们没事,不要来烦我。 见谢子游夺路而逃,关珩俊朗的眉眼登时皱紧。 从进门后,他的目光便牢牢锁在谢子游身上,没有移开过哪怕半秒。 明明只分开一日,这一日对他而言,却漫长如亘古。 可他心心念念的游游,难道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少年心潮翻涌,失落之余又有些小委屈。 他蹿步上前,一把抓住窗沿,身姿灵巧地朝窗口钻去,想要翻窗去追 可刚翻到一半,一只修长的手从背后伸来,死死拽住关珩衣襟。 师弟,被阴影挡住,武琮神色暗沉,眸光幽暗,别着急走啊,师兄有话跟你说呢。 师父嘱托我照顾师弟,我这个当师兄的,当然要尽到责任。 青年眼睛斜瞟,手上用力,师弟二字被他咬得极狠,几乎抵着齿缝逼出来:我看师弟出身低微,不懂礼数,这脾气也有些急躁,不好,得改。 师兄有个办法,师弟不如试试? 日近正午,阳光渐渐变得毒辣,在空中散布干燥的细小尘埃,慢悠悠飘进口腔咽喉,让人胸闷气短,火气升腾,口干舌燥。 关珩修长的腿架在窗框上,眸光中隐约的委屈和失落迅速掩盖。 少年眼瞳深邃,薄唇轻抿,回头定定地与武琮对视。 难怪游游不愿跟自己聊点体己话。 原来还有这个白痴在屋里杵着啊。 清风熹微,翠竹沙沙。 行,关珩心想,那就先解决了眼前这跟搅屎棍,再去追游游。 淡然微笑从少年嘴角缓缓勾起,他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目光寒凉而笔直,毫不退缩。 既然是师兄的好意,师弟却之不恭。 关珩慢慢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师兄有什么指教,请说。 七天之内,从学院后山采摘一千株诡蝶兰? 没错。 武琮轻笑一声,眼底和语气中的轻蔑都掩饰得很敷衍。 诡蝶兰只是三品灵植,师弟有大才,这种小任务应该难不倒你吧? 不用对我使这种激将法。 关珩厌恶地甩开青年的手,屈指弹了弹衣袖下摆:师兄,任务我会完成,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违心地装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顺便提一句,师兄你演技很烂,要不要师弟帮你出个法子练练? 你! 武琮一口气噎在喉中,登时气得面红耳赤。 翻了天了! 这小崽子刚入门,就敢这般对自己不敬,以后可还了得? 关珩早便看这人不顺眼,更讨厌青年望向谢子游时垂涎的神情。 若说之前,他只是厌恶武琮急色的模样,现在知道谢子游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游游,武琮每多瞥谢子游一眼,关珩都想把他的腿打断。 行,师弟,你能耐。 武琮喘着粗气,脖颈通红。 他干脆连敷衍也不做了,瞪着关珩直截了当道:别怪师兄没提醒,这诡蝶兰十年一熟期,是专门种来给师父修炼用的。采摘的任务在执事堂也挂了有段时间,你接了任务,如果做得不好,小心法堂的人罚你! 中央学院内除了日常授课,也有许多行政部门,其中执事堂专门负责给学子们安排历练任务,法堂则顾名思义,是掌管赏罚的部门。 这两个部门像是两座大山,拿捏着一众学子的生杀大权。 以院长关门弟子的身份,这两堂本不敢管到关珩身上。 可现在关珩也看得出来,他那便宜师父显然是个撂挑子的甩手掌柜,院内一切相关事宜,恐怕是武琮在管。 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笑笑,随口道:原来执事堂和法堂也是师兄的人啊。 那我是应该上点心,多谢师兄提醒。 你要在任务考核和赏罚上给我下绊子,那又如何? 关珩自认不是什么好勇斗狠的性子,但与游游有关的一切,他必全力以赴,寸步不让。 师兄,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吧。 师弟奉陪到底。 作者有话要说:  谢子游:我可以拿得起,放得下 系统:不,你不能:) 关珩:信我宝贝,你没那个放下的机会:D 谢子游: 全世界都在催我谈恋爱 这真的是反派系统点家主角吗? 很快就会正式在一起啦,把周六的提前一点,现在更了,周六就请假一天qwq哈哈哈今天短小了,周日晚上十一点加倍补回来!来做个30币的交易?|?˙??˙)? 第26章 反派他想退婚26 关珩对自己的能力颇有信心。 不过当他站在学院后山坡上, 望着面前湛蓝葳蕤,海涛般迎风起浪的诡蝶兰,还是由衷地感到麻烦。 眼前的叶片浓蓝似墨,长茎边缘闪烁着暗色流光,大片墨兰簇在一起, 齐齐向天空喷吐迷雾,整片山区都被灰雾掩盖。 这不是关珩从《图鉴》上学到的标准种。 大概是中央学院经过多年繁殖, 以众多灵药哺育, 培育出的新品。 关珩蹲下身, 试探性地从地中拔出一根兰花,墨兰草叶乱颤,猝然喷出一股灰烟,黑长的叶片犀利如鞭,朝关珩脸上抽去。 被少年啪地伸手打掉。 诡蝶兰, 名中占一诡字, 本就以虚幻相生, 灵异诡谲出名。 入了品的灵株在昼夜交替之时,还有概率化身幻象, 恐吓路人, 据说人们的恐惧情绪是这种特殊花草最美味的有机肥料。 给大陆出名的鬼故事安结尾时,只要说那是一根诡蝶兰搞的鬼,可以说服百分之七十的熊孩子。 中央学院豢养的兰花更加奇特,灵力更浓,枝干更脆, 叶片尾端自然幻化出诡异的笑脸图纹,摘下时药力消散的速度更是快了几倍,必须要采药之人双手捧着,用自身玄力蕴养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断枝凝封为止。 武琮那家伙果然不安好心。 关珩大致算了下,以正常的采摘手续,七天之后,他顶多能摘下四百株。 如果用上他混沌特有的反哺之力,加快断枝愈合,七天倒是刚好能摘到一千株。 前提是他直接扎根在后山,闷着头不眠不休诶不对,算错了,晚上这灵植的威力加倍,采摘数量得减半。 真是麻烦。 除去采摘灵植上的问题,关珩心头还一直萦绕着另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会仅仅是摘草这么简单,他想,武琮肯定还有后手 想得出神,少年干脆坐在地上,盘起两条修长的腿,随手捞起一株诡蝶兰,轻轻揉捏墨蓝色舒展的柔软叶片。 指腹突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刺痛。 关珩一愣。 他微微侧头,将手中的诡蝶兰连根拔起,迎着阳光举到眼前。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2) 草叶背后,极不起眼地吸附着一只小虫,脑袋细小,背腹宽阔,正偷偷摸摸探出细长狰狞的口器,扎进他指腹。 唔! 胸口猝然传出一股剧痛,似有一股冷流被从心脏抽出。 关珩倏地捂住胸口,五指拽紧! 柔软指腹上,被小虫扎破的细小伤口没有流血,而是淌出一条极细、极浓的灰线,蜘蛛网般连黏,被小虫一点点扯出,吞进口器中。 痛楚来的快,去的更快,随着灰线被渐渐拔出,一种特殊的清爽感袭上关珩脑海。 仿佛清晨初雨后,吸入第一口青草味的清新气息,落花芳香扑鼻,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 奇怪。 少年俊朗的眉宇渐渐皱紧。 他从小虫身上感到了一股极特殊的玄力波动,不是寻常可见的金木水火等属性,他从未见过、却又与他所修的混沌有所不同。 可是他体内什么时候多的这丝灰气?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武琮的手段,不知不觉中给自己下毒? 关珩百思不解间,小虫已经将灰气尽数吸出。它仍然馋涎欲滴,迈着细小的节肢,探着口器连连轻点。 它嗅了半天,没能嗅到其他灰气的气息,最终十分失望地耸下脑袋,转身用屁股对准关珩,背后甲壳张开,呼啦啦飞走了。 关珩捏着指尖,望着小虫飞走的方向沉思许久。 不行,少年口中喃喃自语,凡事谋而后动,我得先回去查查情况。 学院角落,幽静的小院里,谢子游苦恼地迈着碎步,在园中兜了一圈又一圈。 风儿轻柔,青叶飘荡,明媚阳光落入少年眸中,映出明澈瞳孔深处隐藏的万千愁绪。 不行,我不能留下。谢子游喃喃道,我得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心不是石头。 在关珩充满热切、含情脉脉的微笑面前,他能听到自己胸口难以抑制的扑通声,那么清晰,几乎震耳欲聋。 自欺欺人也无法掩饰,谢子游清楚地意识到,那是心动的声音。 而且那种悸动在心头不断扩大,横行霸道,一步步侵蚀所有地盘,大潮般浩浩汤汤,他勉力维持的堤坝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留下再久,他怕自己陷得过深,再难挣脱。 系统所化的蜜蜂在半空中来回飞舞,最后轻轻停在少年柔顺乌亮的黑发上,它望着谢子游紧抿的小巧红唇,以及眸中潋滟光泽,心中登时了然。 它顺着谢子游的话接道:行啊游游,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支持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马上去安排脱离? 等等等等! 谢子游猛然抬起白皙手掌,将嗡嗡飞舞的蜜蜂拍向一边。 不着急,你让我再想想。他犹豫道。 少年紧抿着嘴,又恹恹地走了几圈,随后在池水旁寻了块青石坐下,玉手支着下巴,失魂落魄地望着池水出神。 水池清澈,几可见底,其中有浮草游弋,戏鱼摆尾,不知忧愁般逐尾游乐,十分快活。 谢子游心头烦闷,看那鱼呆头呆脑的样子便十分不爽,于是探出一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没入水中,暗搓搓戳向游鱼。 那鱼常年生活在灵气蓊郁的小院里,也开了几分灵智,此时竟也不躲,反而摇晃着脑袋凑上前来,小嘴在谢子游指腹轻轻一碰。 一触即分,细腻微凉。 让人想起思过崖的山洞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谢子游: 好烦! 小姐!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略显焦急的呼喊。 木门拉开,秀雅清艳的侍女快步走至谢子游身前,娇俏的面颊因气恼而微红,乌眸闪烁。 她步伐急切,视线却微微下移,避开谢子游的注视,似乎有些心虚。 我听说那个被小姐退婚的小子,来到学院了。 幽琴微微低头,对谢子游俯身施礼,乌发垂落,无瑕白裙为清风吹荡,勾勒出纤细腰线。 谢子游有些惊讶:你从哪里知道的? 外面都在传,幽琴压低嗓音,不忿道,小姐,咱们是知道那小子根底的两年前他连天人之障都突破不得,哪来的什么惊世天赋? 能在短短两年内修至五阶,谢子游当年都没这么变态。 幽琴死都不愿意承认,当年那个被她当做癞蛤/蟆的少年,会是比她家小姐更厉害的天才。 恐怕真的是修了什么邪毒魔功! 女子倏地抬起头,目光清冷,神色笃定。 魔功? 谢子游愕然道:这也是外面传的? 对啊,小姐不知道? 这还真不知道。 幽琴恼怒的模样不似作伪。 谢子游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细长的柳叶眉渐渐皱起,眼尾挑起微妙的弧度,薄唇轻抿,疑惑万分。 他挥挥手,示意幽琴退下,随后大刺刺往青石上一瘫,以手托腮。 心中竟然泛起一丝喜悦,一丝庆幸。 水中游鱼登时顺眼了许多。 谢子游望着清澈湖水中自己精致的倒影,努力按捺跃动的心绪,压下无意识弯起的眉眼,勉强维持一副淡然的口吻。 可惜,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走,咱们得帮主角把这事处理了。 你说怎么这么巧,关珩今早刚踏进学院大门,现在这事就搞得天下皆知一样? 关珩加入中央学院的事情,连他跟武琮都是今天早上刚刚得知,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传遍学院,甚至传到一向深居的自己的侍女耳中? 对啊,好巧。 系统也感慨:对某个压根不想走的人来说,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世上还有比这更巧的好事吗? 胡、胡说! 谢子游脸颊登时一红,倏地从青石上蹦起。 我才不想管关珩的事! 我只是忍不了《噬天》被人传成魔功好吗?简直就是在毁我清誉那可是我精心筛选,为主角量身打造的神功! 行吧,系统无奈道,游游,我就勉强认为你说的是真话,如果你语气能更坚定、更有底气一点。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谢子游扭过头去,气恼地避开系统视线,转身朝院外快步走去。 步伐轻快,心跳雀跃。 连空气中的气息都似乎清新了许多,幽竹簌簌,碧叶如翡。 感受到胸口心脏急促的跃动声,谢子游一边脚下加速,一边迎着清风,苦恼地皱紧了眉。 明明理智告诉他,他应该立刻离开。 但身体的生理反应竟如此直率,一想到有借口再拖一会儿,一想到有理由马上去见关珩,之前勉强按捺下的桃色心思猝然膨胀,竟刹那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高估了自己对感情的控制力。 也低估了关珩对自己的影响力。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少年在屋檐间轻盈跳跃,漂亮的冰蓝色眼瞳深处却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谢子游:我想走 系统:不,你不想 谢子游:我真的想走 系统:不,你真的不想 谢子游: 系统:乖,关珩遇到麻烦了,美救英雄不爽吗? 谢子游:哼。你好烦。 第27章 反派他想退婚27 踏进学院正门, 顺着宽敞的朱红大门一路走向幽径深处的书阁,关珩渐渐感觉有些不对。 他在这里是个无名之辈,除了谢子游和武琮,按理说没有半个相识之人。 但一路走来,他收获了许多诡异的目光, 以关珩极佳的耳力,还能听到不远处不时有人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 聊什么呢? 难道自己现在就出名了? 正当关珩疑惑不解, 迎面走来一个鼻梁高挺, 浓眉大眼的少年,背脊挺得笔直,手中松松提着卷草纸。 远远地望见关珩,他皱着眉头展开草纸看了几眼,又对比一下关珩的脸, 眸中闪过一丝不屑, 侧身与关珩拉开距离, 又偏头朝地上呸地吐了一口仿佛身前是什么大型垃圾场。 关珩: 他在山沟里窝了两年,知道自己恐怕不在颜值高峰期。 可他毕竟是关家培养来联姻的脸面, 再不打理, 那也是个野性美的小帅哥,万万没有丑到走路被人吐口水的道理? 关珩快走几步,追上那少年,抬手拍向那人肩膀:等等同学,我想我没得罪过你吧? 啪! 浓眉少年一掌扇开关珩的手, 眼睛瞪得浑圆:别碰我! 他的反应之激烈,令人出乎意料,关珩愣了片刻,伸出的手掌虚虚探了几秒,无奈垂落。 手背一片通红。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学院的,少年嗓音中含着难以抑制的怒气,脸憋得通红,我们本本分分修行,走的都是正路,每一分玄力都靠自己努力修炼得来,无论修为高低,反正是问心无愧。 而你,修炼魔功,靠些邪魔外道你难道都不觉得羞愧?! 魔功? 关珩愕然地愣在原地,难以置信道:谁跟你说我修了魔功? 这还用说吗?少年咬牙切齿,两年时间,从不能修炼的普通人一跃成为五阶修者,若不是修了魔功,你的玄力难道是大风吹来的? 关珩愣愣地望着少年,眼底一片茫然。 魔功这种事,从前他也略有耳闻。 但世上没有真正的仙,也没有真正的魔,有的只是修炼不同功法的人,关珩知道有些修炼过程过于残酷、暴虐的功法,在揭穿时被世人称为魔功,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条指控怎么会凭空落到自己身上? 只因为自己进步过快,像是走了捷径? 烈日炽热,灼烤大地,在这般光线下晒得久了,连头皮都一阵发麻。 而听到两人的争吵声,周围路过的其他学员也渐渐集中过来,围成一堵人墙,将对峙的两人围在正中。 吵什么呢?这人谁啊? 关珩啊!你没听说吗,就修魔功的那个。 哦,关珩啊!我刚刚也听人说来着就是他吗?看上去不像修了魔功啊。 笨蛋,邪魔会在脑门上写着自己是邪魔吗?你用脚指头想想,正常人怎么可能两年升五阶? 也许跟什么恶魔签订了契约,出卖自己年轻鲜嫩的□□和灵魂 搜嘎,我懂了。难怪大家都说,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家伙,心肠才是大大滴坏 众口铄金,聚蚊成雷。 大量无端的猜疑和指责将关珩层层包裹,周边围绕的人越聚越多,讨论声从细细私语,渐渐扩大为大庭广众下嗓音洪亮的科普和攻讦。 唾沫汇聚成海洋,指指点点的指尖凝成浪涛,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挤在中间的少年淹没。 刺目的光当头罩下,仿佛在头顶顶了个火炉,一层层人墙挡住流通的风,关珩微垂着头,额前刘海轻轻滑下,挡住眼眸。 他垂在身边的右手微微颤抖,手背刚才被打得狠了,浮现一片藤蔓蔓延般的红肿。 倾听许久,关珩缓缓地,轻轻地笑了。 说我修炼魔功,你们有证据吗? 嘈杂如蚊蝇的讨伐声猝然一滞。 围观群众们面面相觑,一时有些语塞。 但吃瓜群众素来闻瓜而至,哪里关心事情的真正起因,只要嫉妒和猜忌还扎根每个人的人性中,关珩今天便难轻易脱身。 果然没过多久,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那你说,你如果不是修了魔功,怎么能修为增长这么快? 那声音,关珩竟感觉有些耳熟。 他耳尖微微抖动,脑中迅速回忆一番,竟真从记忆深处扒拉出来一个身影,一个人名。 他迟疑道:赵有才? 场内一片安静。 数秒之后,有人挤开人群,昂首走到关珩面前。 那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相貌清秀,眼眸澈亮,一身青色锦衣用银线绣着游云纹,细纹如游龙摆尾,阳光下反射亮岑岑的银光,唇红齿白,神色张扬又纯粹。 是我,少年应着,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沉声道,关珩,真没想到两年没见,你最终还是踏上了这条邪路。 关珩哭笑不得:什么邪路? 就是当年你跟我说的啊! 赵有才瞪着明亮的眼睛,嗓音清亮:修行什么的烦透了,这天人之障要是十六岁还破不了,干脆去找点魔功耍耍,管他谢家关家,统统给老子靠边站之类的。 你听不出来那是气话吗? 气话才是真心话! 赵有才双手掐腰,横眉竖目,本是泼妇骂街的姿势,却硬是让他摆出了翩翩美少年的气质,语气与其说是叫骂,不如说是对朋友遇人不淑的不忿和痛心。 少年望着关珩,痛心疾首道:我还不了解你? 咱们两家只隔了一条街,你两年前破不了天人之障、天天背着大石头绕城跑圈的模样,我记得清清楚楚! 关珩,你实话跟我说,这两年你去哪了?是不是关家赶你走,你记恨他们,修了魔功打算回去报复? 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 关珩望着少年笃定的神情,一时间头疼得厉害。 眼前这家伙出身赵家,的确是他儿时的玩伴。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3) 当时关家还没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很多地方还要依赖地头蛇赵家。 赵家则看中关家的潜力,有心想栽培一个附属家族,两家遂有一段蜜月期,族长带头称兄道弟,关珩也时常被拉去陪赵有才玩。 他当时就发现了,赵有才这小子生的一副人精相貌,内里其实糊涂又耿直,特别好哄,说什么都信。 只不过后来,随着关家迅猛发展,逐渐展露出超越赵家的势头。 赵家感觉到了威胁,对关家的态度逐渐冷淡,两人各受家族约束,也渐渐断了往来。 赵有才啊赵有才,关珩低声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你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但凡多长二两脑子,今天也不至于被人当枪使。 赵有才一直紧紧盯着关珩,见他嘴唇蠕动,立即紧张道: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 夸你聪明呢。 关珩无奈苦笑,脑中飞速运转。 跟这些人讲道理,是没用的。 更何况今日之事,必然有幕后黑手在暗中推动,抹黑容易,辩解难,他关珩废再多口舌,可能也仅仅换来围观群众一声呓,一句没意思。 什么中央学院的学子,吃起瓜来,跟左邻右巷坐马扎嗑瓜子的卖菜大妈没区别。 这般想着,关珩眸光一转,抬头对一众学子诚恳道:来,既然你们今天找上我,我就跟你们谈一谈这所谓魔功的问题。 在你们心中,魔功该怎么定义? 是不是修炼过程血腥残暴,对其他人或事物造成损害,用丧尽天良的方法实现修为的短期内迅速提升? 赵有才思索片刻,认真点头。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许多,不少人都若有所思地点头。 关珩笑了笑,嗓音渐柔,谆谆诱导道:所以,如果我的修炼过程没有造成如上后果,而且可以推广再现,普遍适用于在场的各位,我修的就不是魔功。对吗? 对付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第一步必须把他们拉下水,让事态与他们自身息息相关。 果不其然,关珩话一出口,周边人登时齐齐抽气,脸色倏地变了。 没有修者不渴望变强。 可以推广? 我去,真的吗?我也能两年跃五阶? 没错。关珩点点头。 众人围堵,虎视眈眈之下,他竟十分轻松地拍拍衣襟下摆,指尖随意一捏,捏起一缕清风。 玄气震荡,如长剑挥扫,登时在地面清出一块洁净的空地。 离得近的几人都感到面颊一凉,如有清风从身旁掠过。 低下头时,他们脚下竟皆已削掉一小层石面,石屑随风挥散,露出干干净净的切面,而他们的衣衫鞋子没有丝毫损伤。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手对玄气的精确掌控一出,人群中许多人都猝然变色。 之前人多势众,他们一时都忘记了,面前被他们唾骂威逼的关珩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年轻有为、惊才绝艳的强者。 见状,关珩轻描淡写地笑笑,施施然盘腿坐下。 来,他轻松道,在讲我的修炼方法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 谢子游提着裙角,一路运起玄功,清风般急速地朝院门处赶。 之前他刚刚出门,便听说执事堂那边给关珩捷了任务牌,要七天之内采摘一千株诡蝶兰。 真特么扯淡! 后山那些诡蝶兰是院长的宝贝,养起来麻烦,采摘起来更是吃力不讨好以关珩如今院长弟子的身份,何需去做那些繁琐的任务? 这显然又是在给主角下绊子。 幕后黑手也不用猜,除了某个姓武的家伙,关珩在学院中压根不认识什么人。 谢子游憋着一肚子火气,匆匆回院找了幽琴,让她带流书她们一起去山后采诡蝶兰。 等事情都安排好,谢子游再走出院门,又听见一条匪夷所思的消息关珩在院门口被人堵截,逼他就魔功的问题给个解释。 谢子游: 这什么主角啊?麻烦制造机吗? 系统也十分无奈:游游,你的金手指任务已经结束了,不需要再去管这些 你懂什么,谢子游一边在楼阁间飞蹿,一边辩解道,良好的售后服务是企业抢占市场份额的必要条件。 哟,系统听得直乐,游游,你做了一次兼职任务,就想抢金手指员工的饭碗了? 谢子游耳根微红,撇着嘴,只当没听见。 他脚下生风,几个起落间便跃出数十米,没过多久,朱红大气的学院大门便映入眼帘。 诶? 谢子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前方人群围成数排,整齐地圈地而坐,宛如众星捧月,将俊朗的少年围在正中央。 不像是聚众攻讦。 倒像是在玩丢手绢? 呜呜呜好惨 我的天啊,这也太惨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日头西移,树影婆娑。 一天中最燥热的时间已经过去,清风送来临近傍晚时特有的清爽,碧空深邃,遥远天际泛起一丝红云。 席地而坐的一圈人一边抬手遮阳,一边暗搓搓摇头抹泪。 他们大多出身富贵,从小专注修行,大把的资源被人送上手边,还要挑拣一番使用,灵植丹药吃一份,丢一份。 哪里晓得世家之外,贫寒子弟如何凄凉度日。 关珩将他自身经历筛选改编,以愈发夸张的口吻讲述出来。 他口才极好,抑扬顿挫信手拈来,又天生晓得铺垫渲染,吊人胃口,将原本简单的故事编得曲折生动,悬念迭生,令人如痴如醉。 代入感极强。 谢子游远远地听着,也感觉惊奇万分。 他眨着漂亮的桃花眼,惊奇地对系统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关珩还有这本事? 怎么不知道,系统提醒道,他跟你说过,他学过唱戏和说书啊。 谢子游苦思冥想好半天,终于从回忆深处扒拉出只言片语早在他刚刚附在玉镯上接近关珩时,少年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不过 那不是用来套我话的吗? 谢子游疑惑道:他还说他会宰猪呢。 系统表示,它只能帮谢子游回忆,没法替谢子游分析。 谢子游咬着下唇,脚尖轻点,跃上近处一阁楼的屋檐。 阁楼旁生着株老树,颤巍巍探出繁枝茂叶。 绿叶轻摇,聚成一把清新的遮阳伞,替屋檐上小心趴下,又偷偷摸摸竖起耳朵的少年打掩护。 谢子游眺望着远处关珩。 鼻梁英挺,眸若朗星,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 灿金色阳光将他乌亮的碎发染上一层浮光,那光也映在眼眸中,明晃晃地,像是燃着永不熄灭的火苗。 真好。 系统:什么真好? 谢子游白皙的手背支着下巴,用纤细修长的左手食指遥遥点向关珩。 你看,他愿意把这段往事拿出来讲,难道不说明他正在从那段经历中走出吗? 说书的事情也是。 过去两年,少年一直在试图割裂过往与现实。 他不愿在游游面前展现这些本事,因为那是他为讨好谢仙女特意学习的本领,是他作为关家联姻的工具人的历史。 他现在应该是放下了。 谢子游轻声说着,眉眼渐渐弯起,桃花眼中流溢出欣慰的笑意。 清风扑面,宛如轻柔圣洁的羽毛,半空中缓缓飘荡,落在他瞬间柔软的心田上。 可我不这么觉得。系统低声道。 受到质疑,谢子游登时一愣。 为什么? 系统:你没发现吗?关珩的故事一直在往惨的方向讲,很多地方用了艺术渲染的手法,夸张得甚至有些过分。 但有一段,本该是最凄惨的一段,他却在刻意回避。 有吗?谢子游狐疑,已经大惨特惨了啊? 游游! 系统无奈道:好好想想。 关于他父亲,关家家主,嘱托幽琴前来灭口的那段他有提到半个字吗? 墙头上,谢子游神色迷茫,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作为当年被驱逐事件的旁观者,谢子游自然清楚事情的全部始末。 但在关珩面前的一众听众心中,关珩讲成什么样,故事便是什么样。 尤其对坐得最近的赵有才来说,关珩口中一砖一瓦,一街一巷,全部是他家乡生活的地方。 少年听着关珩叙述,只觉得身临其境,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关珩口中的事情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爹爹不亲,爷爷不爱,照顾多年的婢女在饭菜中下毒,又被千里追杀 想着想着,赵有才眼圈红了。 他小心翼翼凑到关珩身边,打量着关珩刀削般的面颊,痛心道:关大哥,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过得那么惨 关珩轻描淡写地笑笑,不接话。 惨的确是惨,但夸张的成分更多些,至少关于游游的部分是全部掐掉的他才不会把藏在心尖的秘密全部说出来。 我要是早知道关家这么对你,我肯定把你接到我家来。 赵有才眨着明亮圆润的杏眼,诚恳道:他关家算哪根葱?关大哥,要不放假你跟我回家吧,我叫上些家丁,咱们去关府讨公道去! 不用啦。 关珩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是真的好哄啊。 赵家这些年都怎么培养的继承人?不怕他走在大街上被人拐走吗? 关珩安抚地拍拍少年肩膀,又低下头,附在少年耳侧低声道: 回家就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修了魔功,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好! 赵有才不假思索,立即道:是武琮,武师兄! 关珩了然地点点头,眸色渐暗,如有暗涛翻涌于深海,夜幕下起起伏伏。 果然是他。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武琮那家伙的确有后手。 如果今天他没有返回学院,而是一连七天窝在冷冷清清的后山上摘草,等七日之后,流言还不知会传进多少人耳中,又不知会被那些人传成什么样子。 今天能说他关珩修炼魔功,后天就能说他生啖人肉,大后天没准就说他是魔童降世。 毕竟修者只是特殊点的凡人,同样有七情六欲,而流言蜚语向来杀人于无形,无论修为多高,只要人还混迹于人间烟火之中,就免不了被这些东西折腾。 关珩微微阖眼,脑筋飞速运转。 武琮在中央学院经营许久,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他刻意散布的流言,自己只靠一点苦情故事,恐怕没办法与之相敌。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吃励志卖惨这一套,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故事。 关珩细细思索间,人群中便有声音不耐烦道: 喂,关珩,故事讲完没有?你说的修炼方法在哪儿呢? 周边数人登时一片附和。 关珩微微仰头,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 对付吃瓜群众第二步转移话题、偷换概念,用新的问题取代原本的焦点,并以势逼之,以利诱之。 少年嘴角一点一点扬起,勾起一抹淡然又自信的微笑,右手笔直抬起,竖起三根手指,直指苍穹。 我的修炼秘诀,共有三点。 第一,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历练,挖掘那些吸天地之精气长成的灵植,以特殊手法加以烹饪,吸收进入体内。 立即有人不服道:我家就是卖灵植的,我从小吃的灵植比你们吃的饭都多,我怎么没能两年跃五阶? 关珩摇摇头。 我说的是天然灵植,别拿你们催熟的那些东西来凑数。 你家卖灵植,就算打着天然灵植的幌子,卖的有多少是天然灵植?有一成么? 你!那人怒道,你不要诋毁 我有没有诋毁,你回家问自己爹娘去。关珩沉声道,语气是少有的强硬,这位学员,当着所有潜在顾客的面,就不要问这种暴露自家产品质量的问题了。 那人被噎得够呛,脸色涨红,瞪着关珩无声张了张唇,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我家卖东西从来不掺假之类的话。 只能哆嗦着嘴唇,闷闷地坐回去。 我继续说下一点。关珩道。 第二,与野生玄兽真刀实枪地拼杀,不计后果,不论生死,地点我推荐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洛岭那种。 周边一圈人倒抽冷气,这回不服的人更多。 有人难以置信地喊道:这哪是修炼,你这是让我们去送命! 不能这么说,关珩笑了笑,拍拍自己胸膛,你们看我,这不是也好好地活下来了么? 你跟我们不一样! 关珩挑眉:哪儿不一样? 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两只胳膊两条腿,我能做到的,你们凭什么做不到? 人群中不忿的声音刚开了个头,又一时想不出怎么接话,闷闷地蔫了下去。 关珩长叹口气。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4) 不过你说的也对,少年理直气壮道,我们的确不一样。 我天资愚笨,两年前才突破天人之障。 而在座的各位一出生,便有人帮你们疏通脉络,三五岁开始凝结玄丹,六七岁破一阶,十几岁破二阶,到我当时的年纪,起码也是三阶修者了,我说的没错吧? 关珩轻笑一声,自嘲地摸摸鼻子。 你们的起跑线,已经比世上绝大多数的人的终点还要远。但为什么现在,你们反而不如我? 满圈寂静。 数秒之后,才有人小心翼翼开口:为什么? 关珩嘴角微扬,眼底光芒大作。 无形威压从欣长窄瘦的身躯上骤然爆发,扩散全场。 刹那间所有人仿佛被十级强风迎面扫过,震得所有人心头一惊,脸皮被气场刮得生痛。 因为你们对自己不、够、狠。 少年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全场静默。 关于这一条,还有人有疑问吗? 关珩单手撑地,缓缓起身,长得不像话的腿随意支着,精瘦的小腿是健康的小麦色,线条流畅,没有明显的肌肉型,却隐隐蕴含极强的爆发力。 这次没人质疑他的话了。 没有的话,我说最后一条。 关珩嘴角噙着微笑,声音平静,却如黄钟大吕,在所有人心头惊起一片雷霆。 想变强的话,先脱离家族吧。 第28章 反派他想退婚28 脱、脱离家族? 我没听错吧?! 凉风扑面, 空气中渐渐氤氲起水汽,一圈人围坐在地,面面相觑,皆以愕然的目光望着中央的少年。 阳光分明没有之前那般炙热,却无端让人凝起一头冷汗。 所有人心中皆浮起一个念头这太荒谬了。 望着人们匪夷所思的表情, 关珩了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们看, 少年竖起食指, 顺着围坐之人挨个点过去, 叹息道,为什么说你们不够狠? 让你们去荒野历练,你们推三阻四;让你们与玄兽厮杀,你们也有一百种借口反驳。家族给了你们过分的保护,中央学院也是一座大型温室, 你们都是温室里的花要我说, 你们太缺乏危机感了。 有人闷着头, 窝在人群后气鼓鼓地小声抗议:我们没有!我们的入院测试也是在洛岭举办 关珩打断他道:但那是在七阶考官全力守护之下! 除此以外,你们自行历练的时候也是如此吧?家族派出强者, 远远地跟在后面, 不让你们遭遇真正致命的危险那真的算一种历练吗? 关珩眼帘微垂,众人皆坐,只有他站得笔直,目光自然而然地从高处流露,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场震得所有人心头微颤。 有几个少年有意反驳, 但探头张望一会儿,还是犹豫地将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有之前那人的先例,他们苦思冥想,一时也拿不准主意了。 自己所谓单独历练的时候,家里究竟有没有派人尾随? 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关珩的语气再度缓和,语调中透着不甚明显的诱导之意,谆谆道:你们想想,学院中那些出身贫寒的学员,是不是天资普遍要强上一线? 中央学院面向全大陆招收天才,虽说不分高低贵贱,但寒门本就难以供养修者修炼的全部资源,所以院内百分之九十的学员依旧非富即贵。 围观学子们被他先声夺人,用故事破除戒心,又被高阶修者的威压震了一震,此时脑袋晕乎乎地,想了半天,突然愕然地发现:似乎有点道理耶? 屋檐上,谢子游也吃惊地睁大眼睛,小脑袋猝然抬起大半,撞得头顶树枝乱摇,枝叶簌簌,飘落一片墨绿。 他说的是真的吗?谢子游暗搓搓戳系统,寒门出身比这些世家人更有天赋? 系统无奈叹气:游游,你也听他胡扯? 若要轮顶尖战力,寒门子弟终归比不过世家机器。 但一所偌大的学院,顶尖的终归寥寥数人,更多的学子是普罗大众的一部分在这一部分中,寒门出身的学员有着几乎碾压的优势。 因为这一批学员,大多是被世家强行塞进中央学院的,很多人从小便吞服大量丹药草药,又或者在家中被秘法强行激发潜能。他们虽然年纪轻轻,修为已经不低,但发展潜力过度消耗,一踏入院门,势头便萎靡了。 而寒门出身的学员,几乎从未吃过灵丹妙药,进入学院后,得到学院赐予的资源,当然也能最大程度地充分利用那些药力。 除此以外,还要加上幸存者效应。资质稍差的世家子弟可以强行提升,进入中央学院;而能进入中央学院的寒门子弟,无一不有着非凡天资资质普通的早就在考核时被筛掉了。 这些学员看不到被筛掉的寒门子弟的血泪,光看身边同门,所以才会得出寒门子弟比世族子弟资质普遍较好的结论。 听了系统的解释,谢子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幸存者效应他明白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没往那个方向上想。 这关珩果然很厉害啊。 谢子游微微扬头,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光潋滟,纤细身形伏在屋檐上,留仙裙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线,如墨长发垂落在琉璃瓦上,宛如铺开的绸缎,又被清风轻轻吹拂,散出飘逸的弧度。 看过各路主角大展神威,但这一次,谢子游心头竟隐隐有些骄傲。 他翘起小腿,远远望着关珩智珠在握的微笑,嘴角也忍不住悄悄上扬,阳光暖洋洋落在心间,甜美如蜜糖。 心脏又开始不听使唤,砰砰乱跳了。 真的很喜欢 恰在此时,远处关珩如有所感,猛然扭头,向谢子游趴伏的方向望去! 谢子游浑身一颤,慌忙俯身垂头,玄力一时失控,脚跟在琉璃瓦上一蹬 哗啦! 两片棕色瓦片被他一脚踏碎,哗啦啦砸落在地上。 好险! 谢子游整个人紧紧趴在屋檐上,假装自己是一团脊兽。 过了很久,他才小心翼翼缩回小腿,白皙的右手攀着屋檐,偷偷摸摸地试探着抬头 猝然撞入一双黑曜石般明亮璀璨的眼眸。 关珩竟然一直望着这个方向。 见谢子游探头,他唇边微笑登时灿烂,眉眼弯出缱绻的弧度,薄唇微张,轻轻作了个口型。 游游。 一口热气仿佛贴着谢子游耳根吐出,登时麻了他半边头皮,耳朵红得滴血,莹白的面颊透出几丝红晕,如同彩霞投下柔和的光。 满面红云的谢子游在墙头待不住了。 他当即唤出晶蓝色玄力,冰凌悬浮周身,白裙飘扬,裹着清风跃开数米,逃一般地向自家院落蹿去。 一边逃,谢子游一边跟系统抱怨:那家伙干嘛呢。 身旁那么多人,竟然还喊我的名字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系统叹出今天不知第多少口气。 游游啊,你的面子早在你满眼花痴,一脸傻笑,支着下巴流口水的时候,就已经丢光了。 胡、胡说! 谢子游面上一红,慌乱地扯起袖子:我怎么可能看着关珩流口水?! 那你拿袖子在嘴边擦什么? 我嘴痒不行啊? 系统哭笑不得。 行吧,游游,它轻声道,你开心就好诶? 蜜蜂在半空悬停一瞬,倏地调转方向,遂前方猝然变向的少年一起朝西边飞去。 游游,你去哪? 不是说要回院吗? 不,先不回去。 谢子游凌空疾行,脚尖不时在翘起的檐牙上点过,跃起时飞扬的流仙裙流光溢彩。 他周身悬浮着细小的冰棱,剔透如水晶,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与少年冰蓝色纯粹灵动的眼眸相互呼应,越发称得他皮肤白如凝脂。 我们去后山还有一千株诡蝶兰呢。 谢子游轻飘飘的嗓音飘荡在风中,少年特有的音质清脆空灵,宛如飞流溅玉,珠落玉盘。 而且 谢子游心中轻巧地拨拉着小算盘。 碧空万里,游云之下劲竹葱翠,远远望着逐渐拉近的黛色山脉,谢子游脑海中又浮现出关珩热切的微笑,鼻梁高挺,眼眸深邃,眉宇间刀锋般的锐利感被柔和的目光打散,化作三月天的暖阳。 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再度上扬,倏地又反应过来,不想再被系统调侃,遂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 关珩啊关珩,能想出这种办法化解流言,你还真是个人才。 但武琮在学院里的势力太大了,大到你难以想象。 区区一个故事,一番忽悠可有点上不得台面。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这个挂名的谢仙女,助你一臂之力! 关珩当然捕捉到了那一抹清绝的身影。 望着谢子游飞速逃离的模样,关珩一愣,心头微微懊恼起来。 应该装作没看见的,少年失落地想,他又把游游吓走了。 如果自己不是身陷囹圄,麻烦连连,或许就可以追上去,表明心迹 正想着,关珩突然耳尖地捕捉到身侧,一个少年偏头与同伴的窃窃私语。 那人颓丧道:真白费了这小半天这家伙的修炼方式完全不适合我们啊! 对啊对啊,另一人深有同感,频频点头,我看还是算了,不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们撤吧。 稍等一下! 关珩猝然回头,微微一笑。 他之前故意用夸大的言论,刺激这些吃瓜群众的逆反之心,正是为这一步以退为进打铺垫。 他坦言道:我知道,我说了这么多,大家心里也许反而更困惑。不用担心,就算不脱离家族,外出历练总可以吧? 有更离奇的脱离家族的言论在前,当关珩后退半步时,这些人就会发现,第二条,外出历练,已经显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而且容易令人信服,让他成功带歪了话题。 至少现在,这些学子们争论的核心已经不再是关珩有没有修魔功,而是如何像他一样快速进阶了。 可还是有人不愿接受,抱怨道:你说得轻巧! 关珩双手下压,镇定自若道:大家稍安勿躁。 他双手在怀中一摸,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本书册。 书册表皮甚是古朴,书脊用棕线密密串起,表面十分光滑,边缘卷着毛角,显然是被人时常抚摸、翻阅。 少年将书册卷在手中,轻轻敲打自己掌心,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眸中精光闪烁,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解决吃瓜群众第三步拉人下水,用新问题覆盖旧问题后,提供肉眼可见的解决新问题的方法! 这本《灵植玄兽大全》是我在洛岭独居两年,用满身伤痕、无数鲜血,一点点积攒的荒野修行心得体会。 任何人通读这本书后,外出历练时的生存力至少提高五成,而且绝对不会遗漏任何野生灵植! 关珩攥着册子,竖起三根手指,胸有成竹道:里面包含林间狩猎小知识一百点,玄兽与灵植辨认五十个小技巧,修者野外生存必修三堂课 他说得滔滔不绝,听得旁边一圈学员都愕然地张大嘴巴,目光齐齐汇聚在关珩手中、小小的一卷册子上,眸光炯炯,蠢蠢欲动,注意力比关珩之前讲故事时集中数倍。 清风扫过,薄薄的书页在风中轻轻颤抖。 众学子的心也提到心尖上,跟着书页一同在风中摇摆,抖个不停。 赵有才率先打破宁静。 少年咧着嘴,探手朝关珩书册抓去,一边扑一边吼道:哥!你是我亲哥!这书借我看看 还没靠近关珩周身半尺,有人猛然前冲,将少年挤到一边:滚开,让我看,让我先看! 我也要看!我出钱,我出百两黄金! 滚你丫的!都是修者了,谁还在乎那点金银我出一千两! 让开让开,老子是武正英!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知道我哥是谁吗?! 等会儿,等会儿。关珩轻笑一声,脚下步伐变换,掠起一片残影。 蜂拥而上的人只堪堪抓到他一片衣角,定睛看去时,少年已然退开数米。 碧空之下,少年颀长玉立,俊美无俦。 修长的手指轻轻顶着书册,指尖微抖,那书册便如玉盘般飞速旋转起来,风扫过书页,宛如落叶缤纷,沙沙作响。 这可是我多年心血,是我用不要命换来的经验。关珩淡淡道。 现在在学院内,大家是同门;出了这学院,大家是朋友我关珩喜欢朋友。 所以用不着出什么金银,我愿意把这些经验与大家共享。 他说得诚恳,登时有一群人拍手叫好。 见状,关珩的笑容越发灿烂。 可片刻之后,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露出一个略显苦恼的表情。 咱们这么多人,可书只有一本,总得有个先来后到的顺序。 立即有人喊道:打一架,谁赢谁先看! 不好。关珩摇摇头,书院内打群架,多伤同学和气。 这样吧,我听说后山的诡蝶兰成熟了,大家不如去摘那诡蝶兰。 先摘满百株,带给我的,有权先看此书。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5) 明媚阳光下,眉目朗润的少年手执书册,笑得眯弯了眼睛,活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  竟然万收了,超级开心,圆梦时刻啊! 从四年前开始想写文,来晋江审签被拒重写审签 无限循环,废稿几十万,期间数次想要放弃,也曾经被爸妈和朋友否定到哭,还好都熬下来了,我也算是抓住了梦想的尾巴?(笑) 所以所有的努力,未来都会有回报!(喂大家一碗浓浓的鸡汤嘿嘿嘿) 想跟大家分享我的快乐,还有谢谢大家的支持,所以明天15点之前,本章下留言送红包啦! PS 今天加更,晚上还有一章! 第29章 反派他想退婚29 陈教习是中央学院的一名教习。 主授内循环玄力控制与精密算法一课, 素来以授课深入浅出, 幽默风趣闻名, 他的课堂在年末评比时, 永远是学子们最欢迎的几门课之一。 但最近几天, 陈教习发现, 中央学院的风气变得有些奇怪。 授课时,学员们的目光不再炯炯有神望着教习了, 最认真的几名学子上课也不提问了,更多的家伙偷偷走神或打瞌睡,更有甚者将厚厚的书卷摆成一摞, 猫着腰躲在后面,鬼鬼祟祟,扒拉一份小册子。 难道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家伙又把春宫图带进书院了? 可当陈教习板着脸, 捧着一堆没收的小册子, 在一众可怜巴巴的目光中将册子带回住所时, 他的目光扫过册子封面上的标题,突然有些惊讶:嗯? 小册子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关破苍穹》。 下方一行小字: 【本书由真实案例改编。】 【讲述在一片繁衍到巅峰的玄气世界中,废柴少年关珩踏出洛县, 一步步走上巅峰的故事】 再翻开下一本, 《斗玄大陆》。 小字: 【本书由真实案例改编。】 【看一关姓少年如何横刀向天,铲除邪恶势力, 报家族世仇】 再下一本, 《天才是如何炼成的》。 这本的封皮上竟绘了彩图, 俊朗少年竖起大拇指,爽朗一笑,小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现在的春宫都是这种套路? 不会吧,自己才半年没出学院而已,这就赶不上春宫的潮流了? 陈教习好奇地抓过彩页小册子,打算翻看一下,一探究竟。 他一翻开,一行加粗大字登时映入眼帘 【】 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把别人休息的时间都用来修行罢了。 被采访的关姓少年腼腆地笑了笑,即便在被采访时,他依旧摆着冥想的姿势,玄力在周身飞速流转,一刻不停。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以不舍。少年如是说,我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常年以往,日积月累的付出与辛劳堆砌成的。 我能为关大哥证明! 一个不愿透露名字的赵氏少年目露崇拜:关大哥从小就特别刻苦,特别努力,流下的汗水连起来能绕大陆板块两圈! 我住在他家隔壁,每日丑时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快跑声,都感觉自己浑身充满干劲,恨不得爬起来跟他一起修炼! 过誉,过誉了。关姓少年谦逊道。 我只是时常思考一个问题。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只有一次。这仅有的一次生命应当怎样度过呢? 我希望,当我回忆往事时,能够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在临死的时候,我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探索人类极限而进行的修行。 【】 读完之后,陈教习久久不能回神: 多么宏大的决心!多么壮烈的意志! 这不正是他一直苦苦追索的人生极致吗? 教习手捧书册,呆在原地,愣神许久,眼睛一点一点变亮了。 当天夜里,陈教习的小楼灯火通明,彻夜未熄。 而距离普通教习、普通学子的大规模住宿区一公里处,悠然静谧、花繁草茂的小型院落中,同样燃着亘久的灯火。 红烛高悬,火焰摇曳,暖黄色烛光映亮小半庭院,将一众墨竹落英全部笼罩在阳光般温暖的淡橙色中。 庭院地上满满地铺遍了纸。 烛火升腾,明亮的光映在略微发黄的硬皮纸上,烤得近处一圈纸张翘起末梢,弯出优美的弧。纸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排列整齐的印刷体,离得近了,还能嗅到隐约墨香。 院落中央一张小案上伏着一抹倩影。 白裙曳地,裙摆如花瓣般随风轻摇,烛影勾勒出纤细清妙的身形,如瀑乌发垂落身后,随着主人动作轻轻晃动,乱了一地烛光。 终于又写完一本 谢子游咧着嘴角,抬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一双昳丽的桃花眼中流溢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少年随手一抛,将手中墨迹未干的纸卷向身后丢去。 拿去,快印。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它出现在所有适龄学子的案头! 书卷飞跃半空,纸页哗啦啦飞扬,宛如一只白鸽,轻盈地落在系统面前。 封面上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那些年,我在洛岭种蘑菇》。 系统苦着脸,叹息道:游游 谢子游立即打断它。 少年竖起手指,目光灼灼,充满期待地问道:等会再说,你先告诉我,咱们的市场呸,舆论占有率现在是多少? 接近50%。 谢子游蹙起眉。 这个结果可不能让人满意。 其他人呢?是不是生性冷漠、残暴,缺乏同理心? 老子这么努力地抄咳,搬运异世界文化精髓,剩下那50%的人若不是存在生理缺陷,怎么可能狠得下心,坚决不被打动? 游游,剩下的50%大多为女子,你写的升级流和励志文学打动不了她们。 原来如此! 谢子游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一转,心中登时涌出几个新点子。 他急不可待地抓过一张空白纸,提笔蘸墨,在纸页上唰唰唰写下几个大字: 《霸道关少爱上我》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系统: 心好累。 游游,难道除了升级流,你还深谙jj女频文套路 谢子游眉开眼笑:编呗! 少年聚精会神,凝神定气,衣袖翩飞间笔走龙蛇。 漂亮的簪花小字源源不断从笔杆下倾泻而出,落在纸面上,化为一段段细腻温婉,爱恨交织的词句。 别的不说,好歹当年名满全国的某格格、某雨蒙蒙他是看过的。 那会儿谢子游年纪小,抢不过老妈手中的遥控器,只能乖乖坐在沙发上,看着老妈泪眼婆娑,泫然欲泣。 而且他从来都不需要完整的文。 只要提炼出经典片段,刷爆翻阅之人对主角的好感度就够了。 谢子游兴致勃勃,一边振笔疾书,一边低声嘿嘿直笑。 他垂着头,大半张脸敛在阴影里,烛光扫过柔润乌亮的长发,只在双眼中点上一抹亮光。 也不知他在写什么桥段,只听得纸页摩挲作响,少年低笑连连,暗夜绵绵,冷风岑岑,竹影横斜,整个小院笼罩在诡异的邪气中。 系统在旁边一边印刷,一边提心吊胆。 这会儿要是进来个侍女,还不得认为谢子游中邪? 可怕什么来什么。 小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幽琴隔着木门,在院外低唤一声:小姐! 嗯嗯?幽琴? 谢子游还沉浸在书中世界里,一时挣脱不出,说话反应都慢上半拍,直到幽琴推门欲入,门扉晃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吱呀 少年倏地回神,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反手一推! 木门刚打开一条小缝,此时受到推力,立即又猛地扣上。 才向门缝中瞥了一眼,隐约望见满地墨痕的幽琴:??? 咳 谢子游慌忙轻咳几声,脑筋飞速旋转,挤出一个借口:那个,幽琴啊,我在忙,研究个阵法,你先别进来。 幽琴站在紧闭的木门前,疑惑不解。 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开始研究阵法了? 而且刚才那一瞬,她分明瞥见地上堆满了书页,似乎是学院近日火爆流传的那种 幽琴勉强按捺下心头疑虑,褪下手上一颗玉戒,小心地放在门外。 她恭敬道:小姐,一千株诡蝶兰已经采摘完毕,奴婢给您送来了。 谢子游眉梢微挑,眼前一亮。 这么快? 不过转念一思,他也能想通其中关节。 毕竟谢仙女的身份在中央学院十分高贵,她吩咐下去的事,除了幽琴等人之外,自然也有人抢着帮忙。 摘草这种付出劳力就能做到的事,三天时间完成,只能说中规中矩。 你放在外面,我等下会取。 对了幽琴,谢子游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隔空喊道,去帮我找两壶酒,要甜的,快点送来! 都说酒精能激发读书人的创作力,他怎么刚刚才想起来? 古有李太白醉酒下蛮书,今天兴致好,他谢子游也要学一学! 系统: 它望着谢子游精神奕奕、眉飞色舞的眉眼,望着自家宿主因兴奋而透着嫣红的白皙面颊,有点糟心。 可别出什么乱子啊。 门外,幽琴扶着门栏,犹豫地应了声是。 侍女踯躅许久,还是按捺不下心中杂念,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摘这草药,是不是 谢子游:嗯? 清冷的声响从门那头传来,穿过半座小院,穿过婆娑树影,被夜间微寒的风兜住一吹,再传入幽琴耳中,无端添了几丝不耐。 幽琴忙跪地行礼。 不敢继续多嘴,她恭敬地朝木门磕了个头,起身倒退几步,视线从自己方才放下的玉戒上扫过。 翠玉为戒,夜色下宛如凝墨,流光化为玄妙道纹,穿行于戒面之上,又迅速敛了踪迹。 白衣侍女眸光幽沉,视线中情绪十分复杂。 自从听说关珩进入中央学院,她家小姐就变得很奇怪。 感觉像是恋爱了呢。 第30章 反派他想退婚30 次日午时, 距离谢子游小院向西数百米, 接近普通学子和普通教习住宿楼的区域, 一座简陋小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搭建成型。 搭建者是土系的强者, 双手虚虚搭在地面, 玄黄色玄气从掌心传出, 伴随呼啸风声,飞舞如游蛇, 窜入地面深处。 地底深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平缓的地面登时风声大作,砂石飞扬, 块垒迭起,四方凹陷。 只过了短短一炷香世界,基本的院落构架已经搭成。 地基搭好, 略显虚脱的土系修者退后几步, 随后立即换了木系的修者上前, 妙手轻挥,晶莹指尖在半空划出曼妙的弧度, 细碎光点从掌中飘散,天女散花般缓缓升空。 空气中飘过一股清新的草木香, 种种花草木植的种子从修者手中洒出, 春雨般随风入土,落地生根。 好了! 木系修者是个清丽婉约的姑娘, 一双细眉姣好如柳叶, 笑容温婉, 回头望向一旁静候的关珩。 灵种已经洒下,只需半月,这里便可绿树成荫,繁花似锦。 我以五行中的木属为基,帮你布了日曜木生聚灵阵。 她笑得温柔又缱绻,纤纤玉手朝院落中央遥遥一指。 那边是阵法中枢,你只要向内输入气息,日后出入院落,便不会被阻拦。 中央的空地是我特意留的,等我水系的姐妹从外面回来,我让她帮你挖个池子,底下连上思月溪的活水,再栽点灵荷,逮几条金鲤会给你带来好运哦! 关珩客气地笑笑,对姑娘施了一礼,温声道:麻烦姑娘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姑娘眉眼弯弯地应道。 她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一番,见周边无人,遂悄无声息地靠近关珩,微微俯身,猝然探手,将一枚玉盒被塞进少年手里中。 关珩有些莫名其妙,茫然地抬头望向那位姑娘。 姑娘眉眼灵动,目光朝盒盖上一挑,眨眨眼睛。 关珩疑惑地将盒盖打开,清新的淡绿色木属玄气立即悠悠飘出,只见碧玉葱翠,其中裹着数十株经玄力温养,长势良好的诡蝶兰。 姑娘薄唇微张,极细微的声音传入关珩耳中。 听说你需要这个,这是我们几个姐妹连夜摸去后山采的,数量不多,一点心意。 关珩修长的手指在碧玉上停顿片刻,心头霎时转过无数念头。 少年眉头微皱,又迅速舒展开,抬起头谦和一笑,态度温和,却隐隐透着丝疏离。 我的确急缺此物,多谢姑娘。他朗声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妨提出来,我关珩一定尽力帮忙。 闻言,姑娘俏眉上扬,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仓促掏袖,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卷书卷,双颊绯红,试探地将书卷递到关珩眼前。 关少,看在我全心尽力的份上能帮我在这书页上,签个名吗? 关珩倏地一愣。 对方这个反应,他始料未及。 他微微垂头,望见姑娘手中紧紧攥着薄书,正眼巴巴地盯着他,水汪汪的眼眸中饱含期待。 《霸道关少爱上我》? 这是什么玩意儿? 关珩从姑娘手中接过书卷,随手翻动几页,登时被书中异常古怪的内容辣了眼睛。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6) 旁边那姑娘还暗搓搓地戳他,搓着手,隐隐激动又强行忍耐,嗓音凝成一线,问道:关少,还有别的都帮我签签呗? 关珩:等等,还有别的? 姑娘将手探进衣袖,摸索片刻,又掏出来几个薄本,攥作一团,一并塞进关珩手中。 关珩随手一翻,望见封皮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那些年,我在洛岭种蘑菇》。 陌生的字体,却透着异样的熟悉感,隐约还能嗅到残存的墨香。 握着薄薄的书页,关珩心下登时了然,一时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他在洛岭的经历,知道的除了自己这个当事人,就只有他亲爱的游游了。 三言两语打发了姑娘,关珩在院外负手而立,仰头望着已有规模的院落。 碧蓝天空下,阵法无声悄然运行,在院外笼罩一层薄如蝉翼、透明如流水清风的外壳。 明媚阳光透过无形薄膜,散射成七彩绚烂的光,映入少年眼底,宛如散落一地琉璃。 游游,你是在帮我造势吗?少年捏着手中玉盒,低声喃喃。 这些天来,他总能收到各色礼物,众学子打量他的目光依旧奇怪,但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猜忌和排斥的模样,而是热切钦佩,隐隐带着瞻慕。 关珩险些以为是武琮捧杀的阴谋,却没想到,真正的源头在此。 脑海中勾勒出游游俏丽的面容,关珩嘴角渐渐上扬,抑制不住的笑意染上眉梢。 他完全可以想象游游做这些事时的样子,少年一定眸光潋滟,眉心游纹似火,蹙着眉扭过头去,嘟囔些我才没在帮你这样的言语,乌黑长睫却心虚地轻颤着,不时抬眼瞥过来一下,又一下。 一番脑补下,关珩的眸光越来越亮。 他静立许久,最终探手入怀,缓缓取出一块碎布。 简陋的棕褐色,布条上隐隐还沾着血迹,关珩捧在掌心的动作却无比珍重,他捏着布角,缓缓展开,露出其内包裹的一小片碎玉。 翠玉如竹,温润细腻,阳光下泛着碧湖般莹莹的光。 关珩走到方才姑娘所说的阵法中枢前。 珍而重之地,将翠玉上的气息,印入阵法中央。 一天很快过去,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也被墨蓝的夜色掩盖,寥落繁星攀上枝头,在纤细的嫩芽尖上,点亮一抹微光。 微光吸引微光,微光唤醒微光,浓墨般的夜幕迅速被大片微光攻占,细碎星芒汇成一道蜿蜒璀璨的河,深邃辽阔,绵绵无尽。 星芒之下,一只细小的蜜蜂浑身被夜色笼罩,振翅的嗡鸣声被敛到最低,悄悄飞上高空。 探得墙内无人,蜜蜂转头离开。数秒之后,一个黑影灵动飘逸,乌燕般掠过屋檐,攀着尚未完全竣工的小院墙壁轻盈一跃,翻入墙内。 月光如水,映得来人白影蹁跹,莹白肌肤上隐约有浮光流动。 谢子游神色微醺,面颊上染着两抹薄红,起跃时腰身柔韧纤细,墨发如檀,在风中荡成一片乌色帘幕。 他攥着装满诡蝶兰的储物戒,悄无声息摸入关珩的小院。 关珩被院长收为弟子的事被武琮压下,直到今日才在院中慢慢传播,他的院落刚开始建设,一切都十分简陋,也没什么照料的仆从。 谢子游挑剔地打量着院内布置,对系统不满道:太差劲了。 这谁施的工?我给他打差评! 系统摇头苦笑。 不过院落简陋也有好处,比如此时此刻,方便了谢子游寻找目标。 他瞄准中央一排亭台小楼,摸上唯一亮着橘黄色烛光的一间,将玉戒轻轻放在地上。 玉戒是少见的储物戒,里面装得满满当当,正是一千株诡蝶兰。 放下玉戒,谢子游将玄力凝于掌心,无声朝地面一拍。 反震力微颤,清风借力,送少年翻上屋檐。 与此同时,一直捏在谢子游手中的一粒石子被他屈指探出,激射在关珩门扉上,金木交汇,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中迸发一声极刺耳的响动声。 砰! 谢子游立即俯下身子,屏息凝神。 可他一口气憋了许久,憋到双颊微红,也没能听到屋内人起身、出门的声音。 什么情况? 谢子游疑惑不解地皱紧俏眉,桃花眼中眼波流转,一时闪过数种思绪。 清风扫过,墨色瓦片上少年伏地,无声对系统做口型:他不会是睡着了吧? 系统趴在他肩头,细声回道:你进去看看? 我才不去,谢子游瞪了系统一眼,小声道,我又不傻。 可趴得久了,他压不住心头躁动,还是忍不住敛襟起身,冰蓝色玄力化作风旋,卷着白影裙摆飘荡,缓缓落地。 白玉般的手摸上门扉,谢子游银牙微咬,五指握拳,在木门上轻叩三声。 咚、咚、咚。 眼见得屋内烛火摇曳,明黄暖光大作。 谢子游唰地闪身,七阶修为刹那间发挥到极致,在房门前落下一片残影,眨眼之间,人已经缩到了长廊尽头的拐角处。 但依旧无人。 只有穿堂的风呼啸而鸣,吹得纸窗猎猎,震颤作响。 谢子游缩着头,支起耳朵凝神听了许久,依旧没能等到关珩出门。 屋内的烛火也渐渐归于平稳,摇曳火光在纸窗上忽闪忽闪,似乎刚刚那簇光芒只是细风唤起的火光的正常跃动。 静谧幽寂,鸦雀无声。 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谢子游心头千回百转,倏地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武琮见打压不住主角,又来下毒刺杀他吧? 这念头一起,登时在少年心头翻搅出万丈波澜,早时饮下的酒精在心头咕噜噜煮起沸泡,又纷纷炸裂,血液鼓荡,忧惧皆生。 一时热血上脑,谢子游也顾不得身份问题了,他慌乱转身,漂亮的眼眸中满是心神不宁的光,身影闪过,猝然奔至关珩房门前,玄力凝于掌心,一掌推出! 冰蓝色玄力耀眼如星芒,普通木质门扉哪耐得住他的猛烈一击,当即在轰隆一声巨响下,从正中崩裂成数块。 又被流窜的玄光一绞,震碎成万千木屑,纷纷落下。 谢子游纵身入屋。 可一句关珩尚卡在他咽喉,漫天飞屑中,突然探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精确地一把攥住他手腕! 关珩的手掌温暖干燥,掌心泛着微暖的温度。 指尖在谢子游凝脂般的细腕上摩挲几下,登时乱了谢子游心神。 他的手腕落入那人掌中,一时挣脱不得,七阶的实力登时化为虚谈,而下一秒,少年特有的干净气息扑面而来 一双强健有力的臂膀从两侧揽来,将谢子游紧紧扣在怀中。 游游! 关珩在笑,嗓音开怀又朗润。 他的脑袋搭在谢子游肩侧,呼吸带起的热气扑在谢子游耳郭上。 一汪酒精刹那间蒸发殆尽,化作无穷蒸汽,热腾腾迎风上涌。 谢子游感觉自己的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热,迎面而来的爽烈气息仿佛暖阳笼罩,化为天地囚笼,让他无处可躲,无影遁形。 终于再度抱住心爱的人,闻到熟悉的果味甜香,关珩餍足地微微阖眼,轻声喟叹。 游游啊,少年低声轻笑道,你怎么才来? 我在这儿守株待兔已经很久了。 第31章 反派他想退婚31 谁、谁是游游啊! 放开我, 我是你师姐! 谢子游耳根通红, 反抗小声又没有底气, 双手虚虚推着关珩火热宽阔的胸膛。 酒意熏人, 关珩的怀抱更加温煦, 少年昳丽的桃花眼中水光潋滟, 眼尾微扬,拖着一抹微红。 一眼望去, 不像是挣扎,倒像是欲迎还拒。 关珩好不容易逮到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开? 他低笑道:游游, 我在阵法核心里留了你的气息,除了你,没人能进来。 谢子游: 卧槽。 还有这种招数, 这么狠? 留他的气息, 这人自己以后不住了? 谢子游几乎想敲开主角的脑袋, 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眼前关珩欢快的微笑,眼底的温柔缱绻, 瞬间花了他的眼睛,堵住他所有的话语。 关珩揽着谢子游柔韧细瘦的腰, 指尖触到莹白的细腕, 细腻的肌肤触感如上好的绸缎,他禁不住热血激荡, 一时心猿意马起来。 可他怕吓跑游游。 少年眼帘微垂, 深吸口气, 凭借极好的自制力,勉强按捺心头狂躁的冲动但冲动若能轻易按捺,又怎么算得上冲动? 师姐。关珩嗓音喑哑。 没关系,只是一个称呼,无论游游,或是师姐,都是你。 烛光明灭,落在少年晦涩深邃的眼眸中,渲开凝墨般浓重的色彩。 关珩双臂忍不住又紧了紧,他微微垂头,在谢子游耳侧低声道:师姐,还记得之前在关府门前,你说过的话吗? 你说,无论我关珩是生是死,都是你的夫君。 低沉磁性的嗓音紧贴耳侧,仿佛闷雷在谢子游耳畔炸响。 少年温热的呼吸吐在他白皙细腻的脖颈上,带着调侃的腔调,尾音却低,暧昧又缱绻,仿若恋人私语。 听清最后几个字,谢子游脑海中一片嗡鸣,一股电流顺着脊椎猝然上涌。 他弓着腰身,整个人红得像只蒸熟的虾,紧紧咬住牙关,从齿缝间挤出细声的几个字,拼命辩解道:我、我那是因为 因为谢子游想让我死。 关珩猝然打断谢子游的话。 他松开锁住谢子游细腰的双臂,转而将双手按在少年肩膀上,微微低头,深邃如墨、又凝沉如深渊的眼眸死死盯住谢子游的眼睛。 你想让我死心,想让我恨你。 关珩语气缓慢,近乎一字一顿,每个字却咬得极其清晰。 似乎每一个字眼都在心头思索许久,久到打磨彻底,烂熟于心。 因为你不能嫁给我你的真实身份,你的家族,你的苦衷,全部都不允许。 谢子游茫然地被迫与关珩对视,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渐渐映出火光、映出自己细小的剪影,渐渐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他心想:哈? 什么苦衷? 什么时候的事? 而关珩的眉眼渐渐舒展,海涛般铺天盖地的柔情漫上眼帘。 少年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欣喜的笑,薄唇微张:但你还是救了我。 游游,你舍不得我死。为什么? 明明杀死我是最直接了当的办法,我死了,你才算真的永无后患但你为什么救我? 谢子游小声又心虚,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 游游! 关珩按住谢子游肩膀的手突然用力抓紧,沉沉的负重感猝然降临。 谢子游愣愣地瞪大眼睛,被关珩推着踉跄半步,这才发现自己小腿发软,几乎走不动路。 少年乌亮的眸中火光翻涌。 外面起了风,在简陋的小院呼啸盘旋,卷起大量风沙,呼啦啦扑打在纸窗上。 烛火受风冲击,芯火摇曳,整个房间一时明灭不定,幽幽阴影当头罩下,关珩半张脸拢在阴影里,越发显得五官深邃,锐利如刀锋。 谢子游心神一晃。 对视的一刹那间,他从关珩盈亮的眼眸中读出了一丝莫名的失落和委屈。 似乎在质问他: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可是你要我怎么认啊? 心绪起伏如翻江倒海,少年的嗓音柔和平静,一如往昔。 空气中迫人的气氛却迎面逼来,逼得谢子游几乎窒息。 酒意酸涩,同样的委屈在他心头泛滥成海,谢子游吸了吸鼻子,近乎崩溃地想,这他妈要自己怎么认? 说我也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说我早晚要走,你恨我的那点积分根本不够看,加上我前几个世界所有的储备,也顶多在这个世界拖延20年? 谢子游长睫剧颤,眼帘微垂,刚想狠心说你死心吧。 却被关珩抢了先。 游游,你可是身份有碍,不愿拖累于我?没关系,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也不在乎你能留下多久。 少年嗓音清朗,如明月清风。 谢子游愕然至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知道我要走? 关珩微微一笑,不说话。 他那般聪慧,又在前半生历遍人情冷暖,早就练就了一番察言观色的本事。 而游游是他唯一放在心尖上,恨不得掏心挖肺去呵护的人,谢子游那点纠结的小心思,恋恋不舍又不知如何是好的小思绪,落入关珩眼中,早已被他做了百般猜测,每一种猜测都做好了对应的计划。 早在刚刚相见时,游游骗他,说自己是下凡的仙灵。 如今看来,未必是假。 关珩轻轻拉起谢子游的右手,一点一点掰开青葱般的手指,将少年纤细的手掌扣在自己胸口。 感受着掌下火热紧绷的胸膛,以及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心脏,谢子游的血液也在刹那间澎湃起来,心脏起搏的轰鸣声如在耳侧,两种急促的旋律奇异地相拢,合在一起。 跟你在一起每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快乐,每多一天,我就赚一天。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像喜欢你这般,喜欢任何人了。 游游,嫁给我好不好?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少年眼眸澄澈,目光透亮。 他握着谢子游白皙的手,虔诚低头,在莹白手背上落下一吻。 极致轻柔,又万分真挚,垂眸时,少年眼底散落万千星芒,温热的触感落在谢子游手背上,肌肤相贴的狭小位置猝然滚烫如火烧。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7) 一如当年,关府门前,俊美少年手捧冰灵花,在花瓣尖落下轻盈如蝶的吻。 阳光落在他眼底,如同灿金色霞光落满幽湖。 刹有烟花万顷,飒沓如流星,流光溢彩,崩裂苍穹。 谢子游鼻尖通红,漂亮的桃花眼中水光摇曳,映着烛火游移,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尝试着想把自己的手拽回来,但关珩攥得极紧,五指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一副打死也不松手的态势。 谢子游无奈至极,数次张口,薄唇张合,最终只嗫喏一句有气无力的威胁。 关珩,你会后悔的。 关珩闻言,不怒反喜。 我才不会后悔,他欢喜道,要后悔也是你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救我呢?游游,你一时心软,沾上我这块狗皮膏药,可别想再轻易甩开!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气息,少年乌黑明丽的眼眸中闪着流光,情意比美酒更香甜,几乎令人沉溺。 谢子游身上醉意微薄,本来已被院外的冷风吹得差不多了。 但此时此刻,被关灼灼的目光注视着,谢子游的呼吸不由自主变得十分急促,酒精独有的灼烧感再度涌上心头,玉樽倾泻,淋出一片酣畅淋漓的冲动。 去他妈的。 酒劲翻腾,谢子游心里瞬间飚过一百八十句国骂。 摇曳烛光冲击着他的理智,晃花了他的眼睛都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了,他还有什么脸不承认? 他真的不喜欢关珩吗? 不,他喜欢!他喜欢得要命! 从在洛岭山林中击毁玉镯起,一股极其沉闷的郁气便在谢子游心头萦绕不去。 直到现在,夜间从半梦半醒间猝然转醒,谢子游望见窗外一弯明月,恍惚之中,依旧会误以为自己还身处洛岭之中。 等晨曦初现,清晨的露水被阳光蒸干,会有少年破雾而来,眉眼温柔,为他端一碗鲜嫩的鱼汤。 谢子游咬牙切齿,低低地吐出几个字:我真是真的是让你害惨了! 话虽指责,他一直试图挣脱的力度却悄悄卸了下来,任由少年将自己揽在怀中,只悄悄扭过头去,别扭地不愿继续与关珩对视。 他有一百种理由拒绝关珩。 积分、家人、可以预测的未来的分离,以及种种世界线偏移的不可测的变动却只有一种理由接受他。 但犹豫数天,兜兜转转,他还是做出了最不理智的选择。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关珩敏锐地感觉到爱人的态度软化。 他用数十年苦难磨练出来的人情世故,似乎全部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能让他透过怀中少年羞恼的脸蛋,读懂背后甜蜜的小心思。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欢喜倾巢而来,刹那间山呼海啸地淹没了他,如同新年鞭炮齐鸣,火花四溅,烟火漫天,流光在他心头欢跃着跳了个来回。 关珩忍不住一把将谢子游紧紧搂入怀中,手扣在少年微微凹陷的月要窝上,环着他纤瘦的背脊,脱口道:游游,你应、你答应我了!你答应我了对吗? 他一向巧舌如簧,这简单的一句话却说得磕磕巴巴,反反复复重复确认着。 谢子游面色绯红地想,真是蠢到家了。 这个主角,到底该说你聪明还是蠢笨呢? 我什么都没说。他抬手抵着关珩肩膀,指尖用力,将热切的少年轻轻推开,偏头奋力掩饰自己局促的心跳与呼吸,太晚了,我要走了诶,那是什么? 谢子游抬头远眺,只见门扉之外,远处浓墨般的天幕染上一片绚丽的红,升腾如朝霞,星月避让,红光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晚风中带着燥热的气息,猛烈吹拂,将原本葱翠的草木烤得萎靡,谢子游吸了吸鼻子,敏锐地嗅到一丝烧焦的苦味。 那个方向,应该是 后山起火了? 关珩哪能顾得上天红不红。 他好不容易攻破游游心房,逮着一个突破口,现在别说后山着火,就算世界末日、彗星撞地球,他都懒得抬下头。 游游,你是不是答应 是个头啊! 谢子游圆眸微瞪,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眼尾渲开暧昧的红晕,又羞又恼道:现在是聊这个话题的时间吗? 后山着火了,那些诡蝶兰可是师父特意交代过的你不去看看? 关珩心想诡个屁的蝶兰,他难道还不如几朵花重要? 任何打扰他和游游谈恋爱的东西都该死,游游再不给他实质性答复,他都想窜上后山放把火。 谢子游却不这么想。 一来诡蝶兰的确贵重,二来离关珩交付任务的截止时间还有两天,现在后山起火,怎么看都是在针对关珩。 谢子游恨铁不成钢地瞥少年一眼,转身便跑,白裙翩然,夺门而出。 你不去,我可要去了。 游游! 关珩无奈苦笑,只好紧跟前方的身影飞奔出门。 他心中有些遗憾直到最后,还是没能从游游口中,听到他想听的那句话。 然而夜风扑面,温热的空气悄然蔓延。 少年追上前方飘逸的白色身影,落后半个身位,望着谢子游身后被风吹起的如瀑长发,以及被火光映亮的红通通的耳根,突然又心下释然,觉得无所谓了。 七阶的修者,放弃浮空,愿意陪他一起在地面奔跑。 难道不是一种表态? 第32章 反派他想退婚32 靠近后山, 才能最直观地感受到那漫天火光, 热流直冲云霄, 炽热火苗舔舐干空气中最后一丝水分, 燥热扑面而来。 大片大片灰蓝的诡蝶兰在烈火中迅速凋零, 叶片飞速卷起, 控干水分,化为干涸枯槁的残枝, 又被热风卷过,化为一抹飞灰。 神异的玄力波动在上空飘荡,光影起伏, 曼妙多姿,宛如奇异的北极光。 但比起极光的波澜壮丽,诡蝶兰的玄力色泽更加诡谲, 浅灰与深黑交织, 墨蓝与苍白交错, 在沧澜夜幕上汇出一道道怪异扭曲的图案。 宛如野兽惨遭折磨而死,灵魂中蓄积着厚重而难以抒发的憎恶与邪念。 终于赶到山脚, 望着漫山烈火幽影,谢子游暗暗咋舌。 他双手合十, 掌心悬浮出幽蓝色细小漩涡, 冰蓝色冰凌应召而现,白裙被热浪吹拂鼓荡, 被火光映成艳丽的红色。 半空中悬浮的冰棱慢慢融化, 化作晶莹水滴, 水珠虽小,却仿佛有千斤之重,被玄力缓缓托送,散往山坡每一个角落。 宛如春雨忽至,水滴携狂风直贯苍穹,在如墨夜幕中凝起暗沉的阴云。有冰棱为引,天际果真淅淅沥沥飘荡起雨丝,雨势渐大,劈头盖脸倾盆而泄。 猛烈的火势终于得到遏制,缓缓熄灭。 但谢子游没有起死回生、枯草再荣的本事,已被烧为飞灰的诡蝶兰算是彻底救不回来了。 关珩紧跟在谢子游身后,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这火是人为的。 再猛烈的山火,也万万没有一小会儿便烧掉整片山坡的道理。 看这火焰蔓延的态势,肯定是多方点火,火星蔓延汇聚,才最终连绵成迫人的火浪。 谢子游俏眉微蹙,点点头。 恰在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音调怪异的招呼:师弟,你这是失职啊。 两人猝然回头。 火势渐消,天地间明亮的火光也渐渐衰退,黑暗卷土重来,关珩只能望出来人颀长的轮廓,辨不清面容。 但光听那幸灾乐祸的语气,来的显然是不是什么好鸟肯定是武琮那货。 关珩心头冷笑,嘴里淡淡道:师兄,你来的倒及时。 诶,哪里哪里。 青年缓步走近,面容渐渐清晰,眉目依旧俊美,但被黑夜罩上一层阴影,称着背后诡异光影,纤长的眉眼倒显得阴鸷而诡异起来。 唉,师弟,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把这诡蝶兰一把火全烧了! 武琮抚掌长叹,嗓子造作地捏起,唏嘘不已:你摘不够一千株,你可以跟我说啊!师兄难道还真让法堂罚你吗? 师兄那是在鞭策你,希望你做得更好。你倒好,为了敷衍任务,干脆在后山放火,师兄的心好痛。 我早告诉过你,这是师父养了十年,要用来修炼的灵植。现在全让你烧干净了,你怎么跟师父交代? 这段话简直无耻之尤,谢子游听了都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天下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关珩也气得发笑,指着漫山飞灰,朗声道:师兄,你说我烧了这些灵植,可有证据? 武琮抬起右手,朝身后轻轻一招。 立即有人飞奔而来,站在武琮身后,向谢子游行了个礼,低声道:我是法堂负责人,陆韧佳。 半个时辰前,我在山脚望见火星,刚好这小子从山上冲下来,与我擦肩而过。 陆韧佳抬起头,食指笔直指向关珩,双目微瞪,怒道:我见他行迹鬼祟,一路追赶,没想到这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一时不胜脚力让他给逃了。 武琮挥挥手。 陆韧佳乖巧住嘴,退后几步,站到他身后。 青年得意洋洋,嘴角上挑:这是人证。 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关珩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如锋,紧紧盯住陆韧佳。 思维飞速运转,少年很快想通了关键武琮在学院中势力庞大,自己这几日的行动肯定尽数落在对方眼中,游游帮忙收集诡蝶兰的事情也不是秘密,一千株灵植,已经不足以难倒自己。 一计不成,青年便再出一计,放火烧山,倒打一耙。 至于人证,纯粹扯淡。 半个时辰前,他还窝在自己简陋的小院中,静静等待游游自投罗网,哪有空搞什么诡蝶兰? 师兄,少年轻声咬着,每个字都念出刀锋般锐利的压迫感,一字一顿道,我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更没有来过后山。 武琮也冷笑:有人证明吗? 我何必向你证明? 关珩双目微微眯起,眼底寒光闪烁,思索片刻后,少年故意叹了口气,摇摇头。 师兄,你要是看不惯我,咱们就干脆地打一场,来个痛快何必在背后搞这么多弯弯道道? 你知道什么人最喜欢玩阴的吗? 少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声线却如针扎,径直刺入武琮耳膜。 弱者。 风中裹挟着浓重的水汽,与枯草灼烧后的焦味相融,凝成更加令人窒息的怪味。 武琮倏地瞪大眼睛,眼角撕裂出肉眼可见的血痕,在洛岭遭受的屈辱再度袭上脑海,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痛面前的少年越是清风朗润,淡然自若,他越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你 我做错了什么?关珩嗓音凛然,直截了当道,师兄与我百般为难,说到底,是因为打不过我伤你自尊了吧? 武琮: 青年眼前发黑,一股腥气骤然涌上胸口,将咽喉堵得严严实实,嘴唇哆嗦,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师兄,别生气啊。 关珩轻笑一声,故作歉意道,我这人出身不好,不通礼数,说话比较耿直。 不过耿直也有耿直的好处嘛,有些人啊,就是不能给他好脸色,你越跟他好好说话,他越嚣张跋扈啊师兄,不好意思,我不是针对你,我说某、些、人。 武琮恶狠狠瞪着他,大口喘着粗气,嘴唇发紫。 关珩嗓音朗润,如春雨击石:至于自尊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关于放火的事情,我们可以好好谈,也可以痛痛快快打一场。至于这人证 少年手臂笔直,指向陆韧佳,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武琮青紫色的面颊上,微微一笑。 多么拙劣的把戏,多么敷衍的证词。 如果真演到师父面前,打搅他老人家闭关,师兄,你不觉得可笑吗? 热风扑面,浓郁的水汽在风中淤积,闷得人喘不过气。 武琮气势汹汹地瞪了许久,咬牙切齿地,用沙哑的嗓音挤出几个字。 我好歹有人作证。 青年干涩的喉咙也似是被山火燎过,几个字咬得极狠,刺耳又狰狞。 你呢?你说你没出过门,有人作证? 我可以作证。 清脆冷冽的声音陡然传开,如同风铃摇曳,飞流击石。 谢子游微步走出,幽蓝色玄力如流烟薄纱,笼罩周身,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比千仞高峰上的冰雪更清澈灵动的眸中泛着冰蓝色的光泽,眼尾却明晃晃地上挑,尾端染一抹薄红。 他殷红小巧的嘴唇紧紧抿着,两腮燃半抹醉态的酣红,双眸微眯,眸光中泛着笑意。 那笑意虽被主人努力压制,却依旧升腾如火苗,在眉梢雀跃,神采飞扬。 谢子游实在是用了吃奶的劲,憋住让自己不笑。 武琮此时此刻的表情太有趣了,谢子游忍不住在脑海中跟系统吐槽:跟主角一起怼人感觉好爽啊。 自从谢子游被守株待兔的关珩逮个正着,系统就一直沉默寡言,安静地扮演一个背景布。 现在它依旧发挥助攻爱情的美好品德,只笑笑不说话,把场地留给一众年轻人。 但武琮扎根灵魂的美好品德中,显然不包括理智面对帮情敌说话的意中人这一条,看见谢子游站出来,眼神还含情脉脉地一直朝关珩身上瞅,青年的脑海当场爆炸,眼前一片火星迸射。 师妹,青年面色苍白,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帮那小子说话? 我是当事人啊。 谢子游回答得理直气壮。 山火烧尽漫山飞灰,也点燃了他心头一汪酒精。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8) 跃动的火苗舔舐着少年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涌起的冲动化为酣红,蒸上面颊。月色太美,风太轻柔,肾上腺素急速分泌的感觉太刺激,让谢子游彻底放飞自我。 他当着武琮的面,大大方方拉起关珩的手,直言不讳道:我知道他今天一直没出门,我也在,我能为他作证。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武琮几乎崩溃:师妹,你在他那儿做什么啊?! 你管我做什么?谢子游眨着无辜的桃花眼,理所当然道,我们在谈恋爱,他是我未婚夫,我俩爱做什么做什么要你管? 我们在谈恋爱。 他是我未婚夫。 我们爱做 噩梦三连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比火箭炮更强有力的冲击,刹那间粉碎了武琮岌岌可危的三观和爱情。 第33章 反派他想退婚33 精神世界崩毁, 绝望的武琮耷拉下脑袋, 失魂落魄地走了。 青年来时精神抖擞, 斗志昂扬, 走时却佝偻着腰, 青衫拖着长夜漆黑的暗影, 颓唐得像只拖着尾巴的狗。 目送武琮和他所谓的证人逃一般地远蹿,谢子游双手背在身后, 嘴角上扬,笑得贼欢。 他昳丽的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对关珩勾勾手指, 悄悄道:跟你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关珩望着少年烂漫又绚丽的眉眼,手中触到一片温软细腻的肌肤, 心神顿痴方才谢子游突然拉起他的手, 还真让他吓了一跳。 但回过神后, 无与伦比的甜蜜感山呼海啸般涌来,与爱人十指相扣的感觉太美好, 几乎要冲昏他的头脑。 爱人在为他出头。 这简直美的像一场幻梦。 微光映亮谢子游莹白的脸颊,挺翘的鼻梁, 关珩目不转睛地盯着, 心潮澎湃雀跃,忍不住轻声道:游游, 我能亲亲你吗? 谢子游微微一愣, 倏地红了耳根。 他局促地撇开头, 假装对地面上一摊烧焦的草灰感兴趣,结结巴巴道:你、你问的什么问题啊? 真笨! 这个问题他能回答吗? 回答不能,岂不是伤了恋人的心? 但是回答可以的话,那实在太不知廉耻了啊! 谢子游羞涩的模样,落在关珩眼中无比可爱。 眼看着少年眸光闪动,双颊绯红,殷红嘴唇紧紧抿起,关珩就忍不住想逗他,遂故意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问道: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 谢子游俏眸微瞪,心想哪里都不对,太不对了! 行,我换个问题。 关珩眉眼弯弯,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游游,你能亲亲我吗? 谢子游: 这都是些什么要命的问题! 这家伙是笨蛋吗? 他真的很想扒开关珩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回路。 少年所谓的学说书,学话本,学才子佳人风流韵事难道才子都靠这种问题勾搭佳人? 不能!谢子游羞愤交加,抬手猛甩,亲个屁,你给我松手! 可关珩紧攥的五指坚定如钳,牢牢抓住谢子游的手掌。 修长有力的手指十分灵活,强势地插进谢子游的手指间,登时成了十指交叉的姿势。 这风真大。 关珩笑容狡黠,俊美如刀削的面庞轮廓被眼底的缱绻柔化,深邃的星眸含情脉脉。 夜幕之上,诡蝶兰的灰白光影渐渐褪去,只留下绚烂浮动如极光的轮廓,与漫天星光融为一体,投下霓虹灯般烂漫的浮光。 流光扫过少年深邃的五官轮廓,他微微侧头,食指点点耳朵,轻声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愿意,游游,是你吗? 谢子游一时无语,愕然地瞪大眼睛。 这人竟然跟他玩指鹿为马那一套? 他红唇微张,刚要反驳。 但关珩的动作比他更快! 少年猝然俯身,手上一拉一勾,将愣住的游游拽进怀里,揽住细瘦的腰肢,低头精准地找上肖想已久的唇 温软湿热,甜美如蜜糖。 谢子游不是第一次与关珩接吻了。 但前几次,他全是操着喂药的心,对吻的印象和心态仍旧停留于有特殊意义的肌肤接触的程度,直到今天,被热切的少年主动亲吻,谢子游才真正感受到了不同。 关珩的吻十分青涩,没有什么勾人的技巧,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热情和狠劲。 但那倾尽所有的态势,顷刻间摧枯拉朽地冲破了谢子游心头防线。 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水银般蔓延而来,无孔不入,翻搅得谢子游心旌摇曳,神思恍惚。 不知过去多久,等两人稍稍分开,谢子游白皙的面颊已经彻底染成了淡红色,细腻如桃花的红晕从肌肤深处渗出,越发称得五官精致无暇。 漂亮的桃花眼半张半阖,潋滟如洒满月光的幽湖。 他白净的手推开关珩胸膛,抬手仓促抹着嘴角,又慌又恼道:谁让你动手的? 关珩眉眼弯弯,笑笑不说话。 恋人的口是心非,他早有体会。 关珩越笑,谢子游便越心慌,心里躁动得厉害。他甩袖转身,皎白裙摆随夜风猎猎飘扬,气鼓鼓道:太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言罢脚踏浮空,头也不回地朝山脚下跃去。 少年如瀑墨发飘于身后,星光下漫起银河般烂漫的光泽,鬓角冰灵花幽蓝欲滴,瓣尖在风中微颤。 关珩站在山坡上,望着谢子游远去的背脊,心头一点一滴,被充盈的满足与不舍填满。 真好,少年心想。 虽然他此时此刻完全不想跟恋人分开,看不到谢子游的每一秒,于他而言都近乎煎熬。 但不行,关珩心想,他要有耐心。 像捕猎一样,用漫长的等待化解猎物的警惕与戒心,一点一点走近。 付出全部心神,付出超于常人的耐心,最后才能长臂轻伸,轻轻揽过漫山丛中,一早便认定的那一朵花。 他不能吓到游游。 要慢,再慢,准备一场持久战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关珩开始缓步下山。 但没走多久,少年眼尖地望见,山脚阴影下,檐牙连绵,微峭的屋檐上静静伫立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裙角飘荡,青丝飞扬,冰蓝色玄力清澈灵动,宛如裙带萦绕,飘逸如仙。 仙子踯躅不定,烦扰地用足尖轻轻踢着瓦檐。 见关珩下山,谢子游仓促转身,刻意别开视线,小声道;喂,你那个院子,也太破烂了。 没有绿植,墙皮灰扑扑的,屋内设施也不齐全,要怎么住人啊? 还为了测验他的身份,没在阵法中心留院主人的气息真气人。 我那边,倒是可以收拾收拾喂,我可没有在邀请你啊! 提前说好,我院子里也没有空房,我只是说,如果你非常迫切地恳求我,我也不是不能收拾收拾,挤出点地方来 长月如洗,夜风微凉。 恍如一场春风逢夜忽至,轻柔的尾巴勾住关珩心头,朝那千树万树枝稍上轻轻一吹,心旌动摇,登时绽放开大簇大簇绚丽的红。 少年拼命绷住嘴角,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 但欢喜流泉飞瀑般,从眼底倾泻而出。 他努力做了一路的心里建设,在心书上耗尽耐性,写的密密麻麻的慢字,刹那间全成了废稿。 宛如翠玉击石,琉璃坠地,却碎出天地间最美妙动听的音符。 好啊。 关珩嗓音柔和又轻盈,手臂伸得笔直,朝屋檐上耳根绯红、别过脸去的谢子游招招手。 游游,求求你啦。 桃红色暧昧情愫在星空下悄然蔓延,月光漫过窗沿,流向遥远的天际。 同一片星空下,颓然的颀长身影一路狂奔,发髻凌乱,他也无心整理,披头散发地闯进小院。 院里亮着一盏浅黄色的油灯,灯下等待许久的少年慌忙起身,惊喜地唤道:琮哥,你回来啦?我也没等久,我就刚来诶? 武琮狼狈的模样落入少年眼中,武正英愣了片刻,难以置信道:哥,你去跟人打架了吗? 听着打架两字,武琮心头便是一痛。 青年不耐地抓着头发,敷衍道:你又来干什么? 我、我就是 武正英慌乱地低下头,双手在袖中摩挲半天,小心翼翼道:哥,我想去洛岭历练。 那就去啊! 少年腼腆垂头:琮哥,我不想让家里知道,你能不能帮我瞒着? 青年还沉浸在方才的挫败中,神色阴鸷晦暗,满脑子都是师妹跟那小崽子现在在做什么,武正英的话从他耳中淌过,立即流水般从另一侧淌出,完全不入心田。 直到被少年惴惴不安地唤了几声,武琮才烦躁地甩着衣袖,不耐烦道:你又想瞎折腾什么?不许去! 武正英:QAQ 少年苦恼地耷拉着眉眼,手探进怀中扒拉半天,扒出一本不起眼的小册子。 琮哥,他忐忑不安道,这本《灵植玄兽大全》终于轮到我看了,我感觉里面很多东西都很实用,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册子便被武琮一把抢过去。 夜色愈沉,浓黑树荫当头罩下,在两人身上打下斑驳的影。 青年细长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满是怒火与不屑的目光从棕色书皮上扫过,捏住书脊的指节却隐隐崩出青筋,在书页上捏出清晰的指痕。 你也看这东西了? 武琮双眸中火星攒动,几乎咬牙切齿地憋出每一句话:你你也去给那混蛋送、灵、植、了? 武正英愣愣道:是啊哥,本来今天还轮不到我。我花了三万黄金,从别人手里收了两百株诡蝶兰,这才提前抢到名额。 说着,少年憨憨一笑,有点不好意思道:琮哥,还有些别的册子,我也看了。 真好啊,尤其那句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以不舍,实在太有道理 砰!!! 明黄色玄气猝然涌出,携壮烈破空之势,随着青年长袖挥舞,狠狠击在少年面前一台石桌上。 在武正英骤然惊恐的目光,石桌轻晃两下,四分五裂。 纯白大理石反射着莹白月光,轰然坠地,砸出一连串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琮哥? 少年嘴唇哆嗦,小心翼翼唤道。 武琮飞起一脚,将落在面前的一截石桌踏成渣砾,面目狰狞,手指院外:滚! 武正英慌张抱头,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可少年又不甘心,颤巍巍抬头,从指缝中可怜巴巴地望向兄长,委屈地喊道:琮哥!我又做错什么了琮哥! 你给我马上滚出去! 武琮愤怒得嗓子破音,沙哑得近乎嘶吼,俊逸的五官拧成一团,精致的锦衣长袖被他死死攥在掌心,银线织就的精巧游纹杂乱扭曲,星光下泛起诡谲的弧线。 吃里扒外老子没有你这个弟弟! 第34章 反派他想退婚34 被族兄提着后襟, 无情扔出门外, 武正英缩在院门前石阶下, 被深夜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少年皱着鼻头, 怎么也想不出来, 自己究竟哪里又做得不对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又被凛冽寒风劈头盖脸冻得直哆嗦,红着眼眶苦思半宿, 终于在晨曦初现前,做下一个决定。 武正英低下头,珍重地捡起地上沾满灰尘的小册子。 书册是跟他一起被长兄扔出门的, 封面上隐约还印着青年乌黑的鞋印。 武正英小心地吹去浮灰,用锦衣云袖仔细抹去所有黑印,手指一寸一寸, 认真抚平书页上摔出的折痕。 凛风呼啸而过, 册子哗啦啦翻开, 纸页纷飞,宛如振翅的白鸽。 白纸黑字间, 明晃晃的关珩二字宛如浓墨加粗,直入少年眼帘。 院墙之内, 武琮同样一夜未眠。 倒不是因为被赶出门的武正英把碍事的族弟扫地出门, 对青年来说完全构不成心理障碍,他扔得心安理得。 武琮糟心的是关珩与谢子游的关系。 他向来清冷淡雅, 高洁傲岸的师妹, 竟然在他面前嫣然地拉着别的男人的手, 言笑晏晏,满面春风?! 恨得咬牙切齿的武琮琢磨半宿,充分调用脑海中一切知识,钻研并总结了折磨关珩的一百种方法。 可突如其来的一场联络,让青年准备的一切都胎死腹中 明月西移,群星寥落,天边浮现淡白色鱼肚皮时,青年怀中的联络水晶突然异动,迸散出璀璨光芒。 是那个向来不着调的甩手师尊。 【洛岭,速至】 漆黑的大字浓稠如墨,将剔透水晶所有表面染成厚重的暗色调,水晶散发出的荧光也受到影响,骤然变暗,投下一片灰影般的玄光。 奇怪。 武琮攥着水晶,眉头紧皱。 师父跑到洛岭那种荒郊野地做什么? 但师命难违,纵有百般不愿,青年还是连夜收拾行李,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前往洛岭。 至于关珩哼,就让他再神气两天! 对于关珩,这实在是痛并快乐着的一夜。 对谢子游呃,他睡得很香。 可以说是从洛岭回来后,难得的一次好眠。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扫过混乱的床榻,以及角落里卷成一团的锦被,落到房间中央地面上,两缕交缠的乌发时,谢子游无意识地轻哼两声,惬意翻身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29) 没翻动。 有什么拦在他腰间,紧紧锢住,钢筋铁骨般难以撼动。 谢子游长眉微蹙,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抖,难受地扭动着身体,半梦半醒间,发出一声软糯的梦呓。 脑海中,系统温和地唤道:游游,早安。 被系统彻底唤醒,谢子游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脑海中慵懒地回应:早安。 有两个好消息,游游,系统轻松道,你想先听哪个? 刚刚睡醒,神志还沉浸在梦乡中起起伏伏,谢子游松软地应了一声,迟疑道:两个好消息那就挨个说? 第一个,用积分兑换停驻时间的申请通过了。游游,恭喜你,你现在可以抛弃反派的身份,在这个世界停留20年。 谢子游一个激灵,立即彻底醒了。 这的确是好消息,是最近一段时间来他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虽然20年依旧太短,但总算 不过依旧有很多限制。系统说,首先,你目前积攒的2050积分完全清空,下个世界又要从头开始了。 谢子游点点头:我知道。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关珩为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有什么不能的? 不过是从头开始。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目前这样,已经是能争取的最好的结果。 系统继续道:另外游游,在接下来的时间内,系统空间和兑换系统会对你完全封闭,你将真正作为这个世界的一员,参与到主线的所有流程中。 生老病死,各安天命。 谢子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也没差。 这个世界的发展本就不是完全向他开放的,他所了解的有且只有与谢子游有关的部分,除此之外,绝大部分的剧情都如同一团迷雾。 不过系统话中的意思有些微妙,谢子游疑惑道:那你呢? 系统欢快地回应道:托你的福,我也能享受一段20年的假期不过不是在这个世界。游游,今天我要跟你说再见了,咱们20年后见。 啊?谢子游抱怨道,什么嘛!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你也可以放弃关珩,跟我马上开启下一个世界哦。 好走不送。 系统哭笑不得:好吧游游,我知道你离不开他,我跟你开玩笑的。来,这份文书,在这里签字吧。 谢子游脸上一臊,目光游移道:胡说,我哪里离不开他了? 这般说着,他依旧伸手接过文书,快速浏览一遍,在确认处签字。 【本人谢子游,申请支付2050积分,延长在小世界#8720中停留年限,时期20年。】 文书化为一道金色流光,没入系统身上淡黄色斑纹中。收好文书,系统欢快地振振翅膀,淡金色蜂翅在晨曦下泛着淡淡光晕。 我走啦。 再见。谢子游恋恋不舍地望着系统,小声道,我之前也是在开玩笑,我会想你的。 系统在半空划出曼妙的弧线,嗡嗡道:我知道呀。游游,临走前送你第二个好消息恭喜你与关珩的关系实现突破性进展,达成成就:同床共枕。 谢子游:!!! 他猛地睁开眼睛,探起上半身,难以置信地朝身侧望去。 成功看到了揽住他腰肢的罪魁祸首,某闷头大睡,嘴角挂着得逞的狡笑的家伙。 不对啊! 昨天明明是他在床上睡,关珩在地上打地铺! 毕竟昨日从后山回来,已经迫近子时,幽琴等一众侍女早已睡下,谢子游没办法兴师动众地收拾新房间,只能在自己屋内翻出一卷被褥,分与关珩。 但同床共枕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咳,至少今天不可以。 关珩非常上道,十分有分寸地提出,他在地上打地铺。 于是两人一床一铺,分席而睡。 可现在,谢子游难以置信地发现,他不知何时滚到了地上,与少年紧紧纠缠在一起,四肢树袋熊一般抱在关珩身上,长发散落一地,与关珩交缠得难解难分! 系统:游游,鉴于我赶时间,就不详细向你描述,昨夜你是如何辗转反侧,并在关珩为你掖被角时一头钻进他怀里,拽着他的衣襟不放的情景了。 谢子游:!!! 污、污蔑! 谢子游耳根登时变得通红,背脊迅速绷成一条直线。 但紧张之时,人的感官会更加敏锐,于是谢子游清晰地感受到了耳后喷来的温热气流,以及关珩安睡时浅浅而富有韵律的呼吸。 少年炽热宽厚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胳膊,揽着他腰肢的手臂细瘦却有力,流畅的肌肉线条外裹着极富弹性的肌肤,正随着少年绵长的呼吸,轻轻起伏。 望着谢子游一点点染上薄红的面颊,系统了然地笑笑,决定替他傲娇的宿主保留一点体面。 蜜蜂在空中飞舞,划出清晰的8字,随后振翅上行,朝窗棂外的晨光飞去。 它跟陷入自我怀疑的谢子游都没有发现,在系统飞出房间的刹那,沉睡的关珩掌心金光一闪,一道极其隐蔽的流光从指尖泄出。 微小如流萤,与晨曦美妙的光芒交缠在一起,将阳光下飘荡的金屑般的细小尘埃冲散,荡起微光,飞速追上蜜蜂,没入它背后淡黄色条纹中。 系统空间内,正向总部传输的文书最下方,一行清秀的字迹悄悄浮现。 一笔一笔,行文飘逸,一撇一捺却力透纸背。 所有压制了数百年的最热切的祈盼,在不可言说的心头悄然发酵,酿成一捧醇香醉人的美酒,又化作墨香,融进字里行间,融进每一抹墨迹里。 【本系统303,申请支付18050积分,延长所有任务者在小世界#8720中停留年限。】 【时期100年。】 系统飞远的同时,洒满晨光的房间内,沉睡的俊美少年眼皮微微颤动,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截通红的耳根,莹白温软如上好美玉,却又染着诱人的红晕。 第35章 反派他想退婚35 关珩一睁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截通红的耳根, 小巧精致的耳垂本是白玉般细腻的颜色, 此刻却从深处透出漂亮的红晕, 宛如彩霞没入瓷釉中, 烧制成世间最精致贵重的宝物。 昨夜的一幕幕, 迅速涌上脑海。 关珩望着龟缩在侧,假装昏睡的谢子游, 嘴角忍不住慢慢上扬。 他揽住谢子游腰肢的手非但没有松开,还悄悄收紧了些,俯身在谢子游通红的耳边, 压低嗓音道:游游,你昨晚好热情啊。 少年刚刚苏醒,嗓音中透着寻常未见的慵懒磁性, 伴着一口热气灌进谢子游耳朵。 谢子游整个后颈又麻又痒, 他紧抿着嘴, 在心头悄悄对关珩吐口水。 真不害臊。 这种瞎话,睁着眼也能说出口? 见谢子游没反应, 关珩思索片刻,俯身又道:游游, 在同一张床上睡过, 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得对我负责。 真不要脸! 谢子游装不下去了。 他一把甩开被褥,翻身坐起, 瞪着昳丽微红的桃花眼, 愤愤道: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 关珩一脸无辜:可是我们睡过了 盖棉被纯聊天不算! 怎么能不算呢?关珩委屈脸, 明明睡过一张床,就是正经夫妻了 谢子游无语凝噎。 是谁教给主角这些的?他那个风流老爹吗? 你是不是以为,男男女女盖同一张被子,睡同一张床,就可以生孩子了? 关珩心中偷笑。 但他故意做出一副讶然的模样,茫然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子游气急,眉眼飞扬如火焰升腾,掰着手指对关珩细细讲述道,正经夫妻还要做更亲密的事,灵与肉的升华,水与乳的交融 话说到一半,谢子游倏地卡壳了。 他后知后觉地,终于赶到一丝不妙。 薄红顺着少年红得滴血的耳根漫上面颊,又悄悄漫下脖颈,拨开凌乱的领口,从半抹弧度优美的锁骨一路向下,延入锦衣松松垮垮包裹的精致身躯。 谢子游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都在跟主角说些什么啊! 对面关珩拼命忍着笑意,仍然挤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无辜地眨着眼睛:然后呢?什么是灵与肉的升华? 就、就谢子游捂着滚烫的面颊,结结巴巴,就是哎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总之我们昨晚不算就是了! 哦,这样啊。关珩垂下眼睫,看上去有几分失落。 但随即他又抬起头,好奇道:游游,你知道的好多啊。 教教我,好不好? 谢子游: 不是他的错! 都是信息爆炸互联网的锅! 眼见得屋内气氛越来越诡异,空气中似乎都飘荡起粉红色的气息,谢子游实在难以面对关珩清澈的眼睛,他咬紧下唇,倏地站起身。 教个屁。谢子游扭过头,不早了,一会儿幽琴要过来了你快起来。 别急嘛。 关珩盘坐在地,拽住谢子游宽大的衣袖,轻轻摇晃。 锦白衣袖晃动间,袖角银色游云纹流光溢彩,露出一抹纤细白净的浩腕,晨曦落在少年指缝间,将小巧精致的指尖映得近乎透明。 谢子游紧紧拽住上臂处的衣襟,试图把衣袖从关珩掌心抽出来。 他羞臊得厉害,眼前满是清晨朦胧日光,脑袋被屋内温暖的气息一荡,手上不小心用了大力,只见淡蓝色玄力浮空一闪,流云锦衣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啦 衣袖从中间裂开,撕成两段。 谢子游: 关珩: 衣袖撕裂的刹那,少年心头猛地颤了一下。 但下一刻,他被面前半截光洁的小臂晃花了眼睛。 谢子游常年养尊处优,小臂如冰雪般莹白细腻,线条优美,瓷釉般的皮肤下隐隐流动着淡青色血液,血管如蔓延上冰雪的青枝,晨曦下傲然交缠,秀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关珩捏着手中半截锦袖,丝绸光滑柔软的触感凝于指尖,登时令人心神动摇。 鬼使神差地,他握住面前那只精致的手,在白皙的手背上悄然落下一吻。 火烧火燎的感觉又来了,顺着手背漫上小臂,谢子游紧咬下唇,强忍着将关珩一脚踹开的冲动。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房门突然砰然大开。 嘶 伴随着清晰可见的抽气声,一抹白影猝然闯进屋内,一掌朝关珩扇去! 凛冽剑气骤然浮现,半空中划出清晰可见的白色线条,破空射来! 破门而入的侍女嗓音尖锐,难以置信地喊道 你在对我家小姐做什么啊!!! 晨光熹微,薄雾氤氲。 安睡一夜的纤竹被微风唤醒,抖落一身寒露,细长的叶片扑簌抖动,空气中满是清新的草木香,浅蓝色天幕明澈如水,仿佛一张纯净的水墨画。 砰! 中央学院景致优美的一处角落,封闭的小院院门倏地敞开,黑发少年被人一脚踹出,。 临落地时,关珩颀长的身子陡转,轻盈如燕,稳稳落地。 回头望着骤然封锁的小院大门,关珩摇摇头,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点在半空中。 空中登时显露出一层半透明的薄膜,隐隐有电光流转,满含警告。 那是谢子游院落的阵法,只认核心法阵中预留的气息,如果主人不同意,旁人没办法随意通过。 但关珩不是旁人。 毕竟气息,说白了也是玄力的一种,是在玄力基本属性的基础上,进行更加细致的分化。 混沌的气息等同于无,换而言之,也可以转化为世间任意一种气息这也是关珩可以在自己院落的法阵中留下游游的气息,而不必担心自己不能进屋的缘故。 关珩微微阖眼,将心神凝于指尖。 晨光落在少年微微凌乱的碎发上,扫过少年刀削般俊美朗润的五官,打下一层淡金色光晕。 关珩额角有汗珠缓缓淌落,顺着微敞的衣领滚入怀中,水痕划过之处,在小麦色健康的肌肤上留下一道微亮的光。 半空中,阵法内的电流的流动速度渐渐缓慢,不时亮起的电弧冒着滋啦火星,在关珩周边犹豫地打转,不敢确认身份。 阵法运行紊乱,中央裂出一条清晰可见的裂缝。 裂缝渐渐扩大,逐渐变为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院内,谢子游苦恼地摩挲着指尖,试图跟幽琴解释。 但幽琴一副不合作的态度,反拉着谢子游苦口婆心道:小姐,他跟您不合适! 谢子游眉头微皱:合不合适,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幽琴一时语塞,俏丽的眉眼间染上几丝愁绪,无奈又无措地望着谢子游,眼底隐隐有些慌乱。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谢子游抢言打断。 类似的话,以后都不要说了。 谢子游发现还是下命令更简便,不就是谈恋爱被撞破了嘛,又不是做丑事,有什么丢人的? 他干嘛要一番解释,吃力不讨好? 少年拢拢衣领,将散乱长发捋到身后,随手拍拍幽琴肩膀,对仓皇茫然的侍女微微一笑。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0) 管他合不合适,反正我就是认定他了还不快恭喜我? 百般思虑在幽琴明澈的眸中翻涌,侍女下意识捏紧了裙摆,但拗不过自己小姐,只能微微躬身,低声道:恭喜小姐。 虽是强迫别人恭喜自己,但刚刚陷入热恋的人,听到一声祝福时,谢子游还是十分开心。 随口打发了幽琴,谢子游忙赶往院外,要把关珩接回来。 但他刚迈出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快的呼唤。 游游! 谢子游愕然回头,只见朱墙黑瓦之上,关珩坐在瓦檐边,修长的双腿在半空一荡一荡,双眼微眯,笑容欢快又开怀。 你怎么进来的? 谢子游讶然,桃花眼微微瞪大。 模拟你的气息呀。 关珩眨眨眼睛,竖起食指,指尖浮现一抹细小的气旋。 最开始是黯淡的灰色,但随着气旋飞速旋转,背后的蓝天白云似乎都被他卷入其内,灰色边缘渐渐泛白,最终过渡到苍穹般透彻的冰蓝。 微风和煦,拂起少年墨色短袍的下摆,露出内里月白色短衫,窄而紧的袖口紧紧裹在小臂上,简洁又干练,如同在朱墙之上落一只墨燕,轻巧灵动,喙间衔一抹幽蓝冰雪。 谢子游深深迷惘了。 《噬天》还有这功效? 这连他也不知道。 谢子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发现玄力还能这样用的? 关珩指尖飞转的气旋猝然一顿,少年眨眨眼,表情登时变得复杂又微妙。 谢子游心头浮出一抹诡异的预感:该不会你早就想着闯到我家里来吧? 呃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用么 关珩的嗓音越来越低,渐渐消匿无声。 他望着院落中央,脸色渐渐阴沉的谢子游,难得地有点心虚。 你看,也没有损失对不对? 少年慌忙补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下意识道:如果没练出这门技术,我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也听不见你认定我了的告白 谁告白了啊! 灼目红日跃上山坡,灿金色阳光洒满枝头,翠竹疏影横斜,不远处池塘中有锦鲤跃起,金红色细尾甩开璀璨的水花。 被突然戳破心思,羞愤难耐的谢子游气红了双颊。 主角但凡能把这些弯弯道道的小聪明用一点点在变强上,他之前也不至于那么艰难! 第36章 反派他想退婚36 数百里外, 洛岭。 赶了数个时辰的路, 风尘仆仆的青年穿行于山野, 一路皱起细长的眉, 撩起淡青色长衫下摆, 避开脚边狂野生长的杂草。 杂草没过他的膝盖, 探着锋锐的锯齿状叶片,狰狞地对青年的小腿张开血口。 草丛中隐藏着大量不为人知的细小飞虫, 三五成群聚成一团又一团迷雾。 武琮不得不将警惕提到最高,一路用玄力开路,明黄色土劲卷着黄沙, 鞭子般抽打过两侧草丛,激起一片鸡飞狗跳。 按照水晶指路,经过漫长的跋涉, 青年终于从漫无边际的密丛、荆棘和枫树中走出, 望见前方一处山洞。 外侧的石台受风霜洗礼, 崖壁上挖凿的痕迹却很新,显然这里原本只有一处石台, 近期被人挖掘,才有了遮风避雨的山洞。 师父不是在闭关吗? 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这种荒郊野地来? 武琮右手摸着岩壁, 小心翼翼迈入幽黑的山洞中, 嘴里忍不住小声嘀咕:真不知道那老头怎么想的 没走出几步,视野便完全被黑暗所笼罩。 青年不耐地探手在怀中摩挲片刻, 掏出一把火折, 但尚未点亮, 他脚下先踩到了一片硬物,比石头更轻,碎裂的声音更脆,一踢之后咕噜咕噜滚开数步,砰地一声撞在墙上。 武琮深深皱眉。 下一秒,火折亮起,昏黄火光映亮洞穴 他脚下是密密麻麻,枯黄泛黑,火光下泛起幽光的白骨。 卧槽! 武琮震惊得刹那间心脏停跳一拍,一声脏话脱口而出。 修行之人,本不惧尸骨这类事物。 但此刻青年受院长指引至此,本没想到会见到这种场景,一惊之下,心中过于震撼,而面前尸骨的数量又着实过多,连下脚的位置都没有,火苗摇曳,光影攒动,配上山洞中穿梭如鬼泣的幽风着实令武琮想起了不少诡异的民间传说。 青年头皮发麻,明黄色玄力呈光波状朝外一震,登时将累累白骨震开,在脚下扫出一片干净的区域。 可白骨扫开后,地面的状况更清晰地显露在青年面前 鲜血。 大量的鲜血。 凝固的红,泛着淡淡腥臭味,在飘忽的火光下呈现深沉的暗黑色。 武琮:我的妈呀! 他以袖掩鼻,转身便要狂奔,逃离这一片区域。 但幽幽老声从洞穴深处飘来,沙哑如破碎的风箱,隐隐含着诡谲的笑意,沉声道:小子,你过来。 武琮右眼皮狂跳,还没来得及回应,便听那人又道:我培育了十年的诡蝶兰,是你一把火烧光了? 这个问题不得不答。 武琮咽下一口口水,勉强定定心神。 青年转身施礼,小心翼翼道:师尊,是小师弟顽劣,不甚造成损失。徒儿没能尽到看护之责,请师父责罚。 唉 深处那人幽幽长叹。 随后是窸窸窣窣,野兽于林中穿行般的细微响动声,一抹人影慢慢出现在武琮面前。 身躯佝偻,毛发皆白,面庞呈现枯萎花瓣般的萎靡之状,眼睛浑浊如浆。 比数日之前,思过峰上,关珩见到的模样更加老态龙钟,生命之火仿佛寒风中瑟瑟颤抖的烛光,稍有不慎,便会马上熄灭。 只一瓣嘴唇殷红饱满,火光下泛着猩红的血色。 武琮吓得火折子差点没拿住,难以置信道:师、师父? 师父怎么会衰老成这样? 他的师父是中央学院的院长,是全天下最强的修者! 数年前接他进学院时,师父俨然还是壮年的模样,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笑起来豪爽如山震,目光锐利如星芒。 这才过去几年,怎么突然就变得快咽气了? 老者俨然看出了青年的疑惑与惊恐,但只是眯起眼睛,皱起满是褶痕的面颊,不作解答。 他的嗓音轻飘飘的,比穿行的风更加渗人。 我知道是你,老者缓缓道,小子啊,我了解你。你以前耍的那点鬼心思,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次不行。 十年啊,我的诡蝶兰 老者幽幽地摇着头,叹气道:你看我这样子,哪还有下一个十年? 武琮悄悄咽了口口水。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无声蔓延,毒蛇般钻进他的衣袖,顺着脊椎蜿蜒而上,冰冷滑腻的感觉令青年头皮发麻。 他磕磕巴巴道:师父,你、你这是病吗? 需要什么?灵植?我们武家有很多灵植,就算没有,我也能出钱帮你买 老人轻笑一声,连连摇头。 我闭关多年,行遍世间名山大川,也只发现了诡蝶兰这一种神奇的物种。 你以为它只是在晨昏交错之际,放出幻影,迷惑路人吗? 小子,太浅薄了啊。你要观察它那身灰气,那是天地间仅有的,在昼夜交错的刹那,于这株特殊草植上凝结的细微之气名为,混沌。 老者嗓音越轻,武琮心头便越发惊悸,不妙感愈强烈。 他脚下发软,出了一身冷汗,涔涔地浸透锦衣背脊,被凉风一吹,湿哒哒地黏在背上。 诡蝶兰能助我温养这具躯壳。 但现在它被你烧光,我也撑不了多久了。老者淡漠道。 不过,借用之前存下的最后一点混沌之力,我还能将自己融进新的身体,活出新的一世。 其实吧,我一直在等,等一副完美无缺的驱壳。我等了很多年,等到了你我跟自己说,已经很好了,至少不比现在这具差。 可没过多久,又出了个谢子游。 老人第数次幽幽叹气,嗓音中却透着一丝笑意。 诡异沙哑的声音在石壁上来回传荡,撞进早已两股战战,丧胆**的青年耳中,利箭般刺耳,让武琮近乎瘫倒在地。 根骨,天赋,潜力那丫头什么都好。 只有一个问题她是个女的,是个小丫头。 我纠结啊! 老者雪白的长眉微微下撇,愁眉苦脸,摇头唏嘘道:我认真思考了许久,要不要做一次女人。 要吧,这心理上有点克服不了;不要吧,这么棒的躯壳,过多少年也再难见到了。 我跟自己说,等等,再等等。等诡蝶兰的成熟期,等身上这副躯壳撑不下去了,再换也不迟。 可我真没想到,上天竟待我如此不薄在我弥留之际,为我送来了更好的弟子。 老者倏地抬头,浑浊眼眸中精光爆射。 属于高阶修者的威压刹那间倾泻而出,排山倒海般对武琮当头压下。 青年眼前一花,脚跟一软,再睁眼时,已经瘫软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你的小师弟,你猜我为何一定要收他为徒? 因为他的玄力属性,竟然是早已失传的混沌。 老者激动得吐沫横飞,花白枯黄的发丝随风乱颤。 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我顺着他生活的痕迹一路找寻,来到了这处山岭你能想象吗? 到处都是混沌的气息,哪怕最普通的野兽、蘑菇,身上混沌的力量都比诡蝶兰浓郁百倍! 右手从唇边抹过,老者餍足地咂咂嘴,面颊浮上一抹诡异的酣红。 他缓步走到武琮面前,居高临下地凝望着倒在地上的青年,直视武琮细汗奔流的面颊和惊惧交加的眼睛,沉默许久,缓缓露出一抹宽慰的微笑。 这里简直就是天堂。老者道。 宛如山岳压身,龟缩在地的青年瑟瑟发抖,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颤抖着嘴唇,嗓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恳求道:师父,师父! 我帮你把关珩骗来,我帮你把他骗来!你看中他了对吗? 你别看我,我太弱了,脏了你的手 泪水从青年眼角奔流而出,与无法抹擦的鼻涕混在一起,将青年俊逸的面庞染得色彩斑斓,整张脸像在水里泡过,面颊惨白,近乎发涨。 原本俊美的五官已经拧成一团,辨不清轮廓,只留下生死面前难以言喻的大恐惧。 老者凝视着武琮崩溃的模样,缓缓俯身,干瘦枯槁的手指轻轻抚上青年额头。 他近乎慈爱地抹掉弟子的泪水,在武琮重新燃起希望、恳求得几乎发亮的目光中,将尖细的指甲抵在青年额头上。 武琮的心脏突然狠狠一紧! 一抹灰气从心脏瓣膜下悄然钻出,蜿蜒着爬出天灵盖,突破皮肤桎梏而灰气出现的刹那间,青年的玄丹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猛然攥紧,玄力骤然失控。 灰气只有极小的一丝,但顺着经脉、血液,发丝般的灰气迅速分裂,增生,化为大团冗杂的诡异气流,在武琮玄丹上肆意缠绕,渐渐凝聚出一株诡谲的兰花图案。 墨色长叶,细长如尖锐的口器,武琮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眼睁睁望着自己修炼以来所有的玄力修为,被灰气感染,化为暗色细流,飞速淌进老者干涸的经脉。 别怪我,孩子。 老人无奈又惋惜,另一只手轻轻抚摸武琮散乱的发髻,语气近乎温柔。 我总得有身躯返回学院啊。你看我现在的样子,走不动,直不起腰不借个新身体,我怎么回去呢? 而且除了躯壳,你们的玄力,我也要。 我兢兢业业,扮演一名桃李满天下的院长,我图什么? 老者低低地笑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变为近乎疯癫的狂笑,魔音般在石壁间来回激荡,又被清风托送,远远传出山洞,飘荡在洛岭上空。 享受着玄力入体的绝妙感受,老人感慨道:真纯净的玄气,果然这天底下最快的修炼方法,还是掠夺啊。 在他掌下,武琮的目光渐渐绝望。 这该死的,瞬间霸占他的玄丹,令他一丝反抗之力也无的灰气究竟从何时开始潜伏在自己体内? 中央学院,有教习数十,学子上千,院长有无数种玄妙手段暗中接触他们,如果对这灰气,连自己都毫无察觉,其他人呢? 如果每个人体内,都被院长下过暗手,所有人的玄气堆在一起,会造就一个怎样的怪物? 不过很快,武琮没有力气思考这个可怖的问题了。 深海般的困倦和疲乏感从四肢骨骸深处袭来,刹那间淹没他全部心神。 玄丹之上,墨色兰花悄然合拢,长叶蜿蜒,密密裹成细密的球体。 青年的瞳孔慢慢变暗。 只眼睛一直大睁着,露出血丝蔓延的猩红眼白。 我专注教育十数年,老者狂笑着,自言自语道,现在,是丰收的时节了。 言罢,狂笑声戛然而止。 老者如风中残烛的身躯向一侧歪倒,重重砸在地上。 一抹暗黑色流光攀上武琮苍白的面颊,从额头上被指甲刮碎、灰线蹿出的位置钻入皮下,向心脉和玄丹的位置一路蔓延。 青年无神的面庞渐渐泛起灰气,皮肤鼓起诡异的突起,似有异物在皮下来回穿梭。 石洞之外,疾风呼啸,枝叶攒动。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1) 一行乌色的鸟倏地从树林中拔地而起,黑色羽翼划破苍穹,箭矢一般,朝着遥远的天际飞去,两三片幽羽在风中飘荡,伴随着一串凄厉的啼叫,缓缓飘落。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中央学院。 刚刚羞红着脸,将关珩再度踹出门去的谢子游,心脏突然一悸。 仿佛有小虫钻于心脏膜瓣下,小小地咬了一口。 少年狐疑地捂住胸口。 却没看到,明媚阳光下,一抹灰气悄然蔓延,攀上他白净如瓷釉的面颊。 第37章 反派他想退婚37 日渐中移, 轻纱般的薄雾渐渐被清风吹散, 明媚阳光甜美和煦, 宛如温柔的手, 轻轻拂过少年微烫的面颊。 关珩站在谢子游院门外, 莞尔地笑了笑。 他的游游, 还是那么可爱。 晨风似酒,迎面扑来, 每一缕气息都蕴着醉人的甜蜜气息,关珩心里也暗流汹涌,一连串气泡咕噜噜浮上水面, 砰然炸开,溅起一片片甜美的水花。 名为幸福。 少年眉眼弯弯,乐滋滋地抬手, 指尖触上院门的封禁, 刚想如法炮制, 再次钻进去,但当他指尖浮现淡灰色气旋时, 关珩望着面前波澜再起的屏障,转念一思, 玄力又悄然静默, 周身风势稍弱。 不,这样不好。 再钻进去, 怕是会被还在气头上的游游扔出来。 他不如另做点准备游游喜欢喝自己熬的汤, 自己为什么不去熬一碗带来? 灵光一闪的思绪在关珩脑海中翻涌, 少年修长的食指按在散开圈圈涟漪的封禁上,眼睛越来越亮,黑曜石般的瞳孔流光四溢。 为相恋的爱人洗手作羹汤,那滋味与之前在洛岭、彼此只是朦胧好感时的感受截然不同,光是幻想那场景游游脸颊红扑扑的,比瓷釉更白皙的手捧起精美的瓷质汤碗,张开殷红的嘴唇,一口一口咽下自己精心熬制的鱼汤,满足又惬意地弯起漂亮的眉眼 关珩神色迷离,心头悄悄盈满一种异常充沛的欢喜感。 触在禁制上的手指微微一颤,悄悄收了回去。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今天吃鱼! 关珩满面春风地转过身,脚下飘飘然,几乎无师自通了七阶特有的浮空之力每一脚都仿佛踩在棉花上,下一步就能平地起飞。 不过中央学院里,哪里有鱼? 思索片刻,少年发现,从踏进中央学院开始,他只在昨晚、在游游的院子的池塘里看到了鱼。 漂亮的金红色锦鲤,跃出水面,月光下洒出星芒般的水花,姿态灵活,肥美鲜嫩,常年被玄力灌养,眼神都比普通的鱼更灵动 停,打住! 这个思想太危险了,游游知道真相会哭的!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舒服得几乎让人合上眼帘。 关珩微眯着眼,思绪纷飞。 可当他轻飘飘走出几步,拐过不远处另一座庭院,突然从路边蹿出一个黑影,离弦之箭般奋力前扑,直冲关珩而来。 关珩满是绮念的脑海骤然一凉,刹那间回归冷静,从山林荒野拼斗出的最本能的战斗直觉让他瞬间摆出强势的防守姿态,右腿后扫,掀起一片尘土,同时五指并拢,锋锐如刀,朝前方挡下! 黑影却在他面前骤然止步。 仅仅一步之遥。 来者一头凌乱的短发,棕色锦袍边角绣着低调奢华的暗金纹,脚上一双利落的皮靴,表面泛着坚韧暗沉的光泽,显然是上好的玄兽皮制成。 只是皮靴上沾满了露珠,锦袍衣角也被彻夜的浓露打湿。 武正英眨着红肿干涩的眼睛,彻夜未眠的浓重眼袋称得形容憔悴,他无助地咬着嘴唇,低下头,对关珩拱手行礼。 关珩大哥! 关珩:? 少年划破清风的手刀骤然而停,尴尬地悬在半空。 关珩眉头渐渐拧起。 这家伙失心疯了吗? 你抬头看清楚,我不是你大哥。关珩淡淡道,找你大哥,回头,直走,左拐,随便拉一个人问问别问我。 他对这对兄弟的感观都不太好。 武琮,情敌,自然不必多言,而眼前这个小子可以说是害他跟游游误会的罪魁祸首,若不是他执意要夺取手环,自己也不至于一路将事情闹大,以至于游游不好收场。 关珩难得有点好心情,不愿花费时间与武正英纠缠,当即侧身大踏步,从少年身侧擦肩而过。 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袖。 武正英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可怜巴巴道:大哥,我给你当小弟成吗?求你教教我怎么变强,怎么引起我哥关注 少年后半句话越来越低,最终几不可闻,浓眉颓唐地皱起,明亮的眼瞳中盛着满满当当的失落和挫败。 他垂头丧气片刻,右手探进怀中,摸索一会儿,掏出几本薄薄的小册子。 《天才是如何炼成的》、《斗玄大陆》、《关破苍穹》。 凌乱发丝被露水打湿,沾着薄汗,涔涔地贴在武正英额头上,少年有些尴尬地攥紧册子,垂着头,结结巴巴道:关大哥,你教教我变强的法门吧!我我可以拜你为师! 说到为师二字,少年猝然仰头,正对上关珩愣愣的眼神,漆黑瞳孔中泛着明晃晃的光,满溢着望眼欲穿的渴望。 关珩: 关珩有些牙疼。 他皱着眉,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恭恭敬敬站在面前的少年,将脑海中第一反应这是个阴谋的想法排除。 武正英狼狈迷惘,破罐子破摔的颓废神态,不似作伪。 但是 你不会认为,这书里写的都是真的吧? 关珩无奈道。 难道不是真的吗? 武正英愕然抬头。 关珩无奈至极,又有些好笑。 他摇摇头,轻叹口气,右手食指与中指并起,在武正英拽住他衣袖的手背上轻轻拍击几下。 手背吃痛,武正英嘶地抽了声气,缩手松开关珩的衣袖。但他仍不肯死心,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用泛红的眼圈紧紧盯住关珩。 天下竟有这般简单的人。 关珩心想,赵有才那家伙已经是百世不出的奇葩了,眼前这家伙却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要把天真二字发挥到极致,充分利用敌人的恻悯之心? 先不说书里的故事是真是假,关珩无可奈何道,就算我真的有能力,教你一身本事,你要怎么吸引你哥的注意? 将他胖揍一顿吗? 武正英认真地点点头。 从出生起,他便永远站在阴影里,注视着前方长身玉立的青年越走越远,从幼时会陪他玩闹的好哥哥,变成了阴沉孤傲,永远只留给他一个冷酷背影的族兄。 少年变着法子引起兄长的注意,努力修行,试图做出超越兄长的成就,希望那淡淡的目光能稍稍在自己身上停留但很失败。 很失败。 他的天赋也不错,但依旧不如优秀的族兄,付出再多努力,也不过踏着那人脚印,重复他走过的路的一部分。 简单的一部分。 至于高深危险的另一部分,少年焚膏继晷,却依旧差得远。 天赋受限吗? 那好。 他去找更优秀的人才,他面前活生生的从废柴到逆袭的案例,放下所有的自尊心,恳请他教授自己一点东西,一点即便资质平庸、也能与天才叫板的能耐。 他哥为什么那么注意关珩? 不就是因为关珩曾经跟他打个平手吗? 对了,这家伙还当着他哥的面,跟谢家那个平胸丫头眉来眼去,这恐怕是他哥从生下来到现在,唯一一次在争夺某种事物时输给别人 我想赢他。 武正英鼻头微抽,嗓音堵堵的。 如果我能打败他,他就会注意我了。 听着少年近乎赌气的语气,关珩眼皮微抽。 他双手抱怀,背脊倚在灰色瓦石墙边,在脑海中模拟着武正英拳打族兄的场面,推算着武琮可能有的反应,沉默许久后,露出一抹不赞同的神色。 虽然从我私人恩怨的角度,我完全支持你的决定,并恨不得你立即跳级突破,把那家伙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但是。 关珩慢慢组织着语言,双手食指交叉,摆出一个错误的手势。 他说:你真的认为,武琮对你像对我一样关注,是一种好的改变吗? 天光静谧,枝叶簌簌。 武正英茫然地瞪着一双大眼睛,一副呆滞的表情,阳光穿过浓密的枝叶,在少年脸上打下斑驳的光晕,草草一扫,像是生了一片麻子。 那表情彻头彻尾透着一句话,难道不是吗? 关珩: 啊,够了。 我跟他算半个敌人啊。关珩苦口婆心道,以你兄长那狭窄的心胸,能容忍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的弟弟反超他吗? 你如果真的变得很强,只会跟他完全决裂他恐怕一眼都不想看到你,因为你出现的每时每刻,都是对他能力的否定。 武正英愕然片刻,欲哭无泪道:那、那怎么办? 我继续讨好他?像我的小弟讨好我一样? 关珩抿着嘴,摇摇头。 不行,他笃定道,舔狗没有未来。看看你自己就知道了你对吹捧你的小弟非常友善吗?兄友弟恭? 武正英的表情一点一点地垮下来,眼皮无力地耷拉,整个人像是被从脊柱抽走了筋脉,颓唐无力地蹲在地上。 那我怎么办? 少年眼眶里泛着水光,眼泪在眼角莹莹悬挂,最终随着乌黑眼睫剧烈震颤,化为两淌清晰的水痕,漫过面颊。 无助又可怜,像只突然迷失了方向的羔羊。 关珩倚着一侧的墙壁,听着耳边隐忍的哽咽声,微微阖眼。 心头隐隐泛起一丝不忍。 在意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真的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幸好,幸好他跟游游是两情相悦,幸好他们之间是爱情,而不是兄弟般的友谊。否则当他站在如今武正英的位置,游游对他不假辞色,他改怎么做? 也蹲在路口,沮丧无助地哭泣吗? 不,关珩低声道,你这样不行。 他上前两步,微微俯身,安慰地拍拍武正英的肩膀。 如果你认定要做这件事,就放手去做,尽己所能地对他好,死缠烂打也罢,要让他他天天看到你,熟悉你的声音、气息,熟悉到融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武正英拼命用手背揉眼睛,吸吸鼻子:那不是你说的舔狗吗? 你就一定要一舔到底吗? 关珩无奈道:总之先让他熟悉你的存在,然后哪一天,当你发现自己很累,不想继续这样的生活了,再选择离开。 武正英小声道:可琮哥跟我已经很熟悉了啊。 那就现在离开! 我不。 一提到离开,少年突然换了副表情,咬紧下唇连连摇头,坚定道:我才不离开。 我要是离开了,就再没机会靠近琮哥了,琮哥会有新的小弟你知道多少人想给琮哥当小弟吗? 大家族中的人际本就错综复杂,武琮又是族中最杰出的后辈,未来武家的家主候选人,在武正英眼里,能叫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武琮一声兄长,是一种珍贵无比的机会。 他不能放弃。 少年脸上还挂着未抹净的泪痕,阳光下明晃晃地泛着水光,抹花的水迹粘在睫毛上,晕开浓重的黑眼圈。 关珩轻叹口气。 他蹲下身,轻声道:武正英,你照过镜子吗? 武正英不明所以,茫然地点点头。 那你喜欢镜子里的自己吗? 呃 少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苦恼地想,照镜子就是照镜子,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关珩语重心长:你看,你从不留意镜子里的自己,就像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影子。 你与武琮留类似的发型,穿相同色调的服饰,你回溯他走过的路,顺着他的足迹一步步前行,你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中你要他如何看得到你? 想要被人记住,你首先得是你自己,不是小武琮,而是武正英。 武正英似懂非懂。 他微扬着头,微风拂过少年扎起的发,墙角的悬铃木郁郁葱葱,巴掌大的叶片泛了黄,阳光下呈现色泽绚烂的淡金色,清风吹荡间,在两人肩膀和面颊上晃开清浅的影。 在意一个人,不是错误,更不是什么令人愧疚的丑事,关珩轻轻道,朗润的嗓音随风轻轻飘开,没必要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沾一身污泥。不如大大方方,去说与他听。 言罢,关珩站起身,弹弹衣摆上的灰尘,径直朝前方走去。 他记得天气晴朗时,他曾在后山的半山腰看到镜面一般的反光,如今向来,也许是一片湖。 湖里总该有野生的鱼吧? 他身后,蹲坐在地的武正英眉头紧锁,诸多复杂的情绪在少年眼底闪过,最终缓缓沉淀,只浮现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 少年咬着唇,抬起手狠狠抹了两把脸。 泪痕抹净,他赫然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姿态,从地上一跃而起,远远地对关珩大声喊道:谢谢! 不用谢我。 关珩远远地向他摆手,眉梢微扬,笑道:你如果能多缠那家伙一会儿,他就没空来烦我跟游游,折腾些有的没的了我是在帮我自己。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2) 武正英诚恳道:谢谢你愿意不计前嫌,跟我说这些。 还有之前在洛岭,是我无事生非,给你惹麻烦了抱歉! 抱歉就不必了。 关珩潇洒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只留下半片翻飞的衣摆,和一声调侃的笑声。 你不是也帮我摘诡蝶兰了吗?两百株,真是大手笔你哥难道没把你臭骂一顿? 爽朗的笑声渐渐飘散在风中,梧桐叶攒动,沙沙作响,细小的褐色绒球在枝杈间轻轻碰撞,阵风忽过,绒绒飞絮朝着阳光洒下的方向飘扬,像一片奇异的雨。 武正英站在原地,嘴角忍不住悄悄上咧,露出一抹干净的白牙。 少年眼底泛着感激的光,双手交叠,对着街角关珩消失的方向,深深俯首,再施一礼。 与此同时,数百米外的静谧小院中,谢子游愤愤地抱着胳膊,倚在墙边,如墨长发顺着雪白衣襟披散在肩头,发尾扫过粗糙石墙。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关珩再次破开封禁,进入小院。 啊啊啊混蛋! 自己把那家伙赶出去,只是一时羞愤,没想真的让他走啊! 这人这人情商不是很高吗?怎么这种关键时候,反而看不清自己的心意? 谢子游紧咬下唇,精致的桃花眼中满是纠结,不知第多少次将手探向庭院中央的阵法总枢,白皙修长的手指虚握着深海乌木制成的阀门,犹豫要不要解开封锁,暗示关珩快回来。 又或者,他该出去找找? 也对,也对。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关珩在努力推动,自己也许有些过于矜持了。 谢子游慢慢收回握在中枢上的手,指尖扣住衣袖末端,蹙着弧度优美的眉,眼底思绪万千。 自己应该对关珩更热情一点,别让爱人心寒 犹豫的时间很长,下决定的时间却很短。 出门寻找的念头产生之后,迅速碾压了所有杂念,谢子游当即转身,甚至不想走距离稍远的院门,白嫩手掌在灰色石墙上轻轻一拍,整个人轻盈跃起,长袖轻飘,宛如一只冰雪砌成的燕。 然而,就在谢子游跃上围墙的刹那,小院之外的阵法悄然震颤,水波般的纹路从半空浮现,荡开圈圈涟漪,伴随着清脆的嗡鸣。 是阵法的正常触发方式,适用于来往访客,能够通知院内之人,有客来访。 谢子游微微蹙眉,眼底却是一亮。 关珩在外面折腾这么久,不会是在研究阵法的正常用法吧? 真是的,这有什么好耽搁的,不会可以问自己嘛。再说那种模拟气息的方法,明明更加便捷,自己就是嘴头说说,哪会真的生气啊 嘴角悄悄勾起微笑,谢子游脚踏虚空,迫不及待朝院门外赶去:关 门外静立之人缓缓转身。 青衫银纹,长身鹤立,青年容貌俊美,微长的乌发却略显杂乱,衣角沾着浅褐色泥污,整个人风尘仆仆,像刚刚长途跋涉,行过百里崎岖山路。 师妹。 武琮淡淡唤道,同时面带微笑,向谢子游伸出手。 第38章 反派他想退婚38 谢子游堪堪刹住脚步, 差点扑到武琮身上的情景让他有种吃苍蝇的憋屈感, 他一手扶住门框, 漂亮的桃花眼瞬间下撇, 恹恹地后退半步。 他不客气道:你来干什么? 武琮并不作答, 眼睛直勾勾望向谢子游, 诡异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少年周身打转,在他身边隐隐流绕的冰蓝色精粹玄力上流连许久, 眸色渐渐暗沉。 青年垂涎地舔舔嘴角,露出一抹痴然的笑。 他说:别怕,我只是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像是农户手握屠刀, 居高临下,俯视圈中饲养一年、满是肥膘的猪,露出欣慰又狰狞的微笑。 那笑容看得谢子游头皮发麻, 胳膊上顿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这才发现, 青年背脊微驼, 眸光略显浑浊,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不协调感, 说话语气生硬得厉害,杂着粗重的喘息, 仿佛多年不曾开口的哑巴, 一时间无法掌控自己的舌头。 不妙感在谢子游心头萦绕。 他慌乱地后退半步,刚想纵身逃开 武琮的动作却更快, 迅疾如闪电, 谢子游眼前一花, 仅仅捕捉到半抹残影,那人便刹那间站到了面前! 面颊几乎相贴,武琮贪婪的眼神□□呈现在面前,谢子游手腕突然吃痛,他仓促低头瞥了一眼,望见自己手腕上,扣着三根枯瘦细长,末端却尖锐如刀锋的手指。 宛如鹰隼。 松手你干什么! 谢子游大惊失色,幽蓝色玄力迎风一摇,瞬间化为一道细长如柳的鞭子,携万钧之势,朝青年劈头盖脸抽下! 风中冰棱突现,数量足有上百,在谢子游身后列阵排布,出现的瞬间飞速转过半道弯,透明而锋锐的尖端齐齐对准武琮,汇成一面满是尖刺的墙。 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便能急速射出,将敌人打成筛子。 寒流骤至,明晃晃的阳光当头洒下,小院门前却骤然陷入隆冬,温度猝降,几乎滴水成冰。 但声势浩大的冰棱之墙只维持了短短数秒。 一股尖锐的疼痛猝然在谢子游心口炸开,似乎有什么细物凶残地撕裂心脏瓣膜,水蛭般顺着血管游走,瞬息间攀上丹田中的玄丹,咧开狰狞大口,狠狠咬在冰蓝色玄丹之上! 犹如皮袋下撕开一道口子,海量玄气霎时泄露,被灰气尽数裹挟,直吞入腹。 得了养分,灰气的颜色愈发浓郁,如一层薄纸悄悄铺开,将玄丹层层包裹,抽出墨色浓稠如枝条的细藤,朝少年手腕处飞速蹿去。 晶莹剔透,宛如千仞寒冰凝成的玄丹渐渐黯淡,光芒尽数消散,谢子游惊恐地感受着全身气力飞速流泻,与玄气的感应一丝丝被切断,数秒之后,他的丹田已经空空如也! 碧蓝色长鞭击中武琮面目之前,已经无力垂落。 空中冰棱失去玄力支撑,一颗接一颗重重坠落,在石阶上摔成一地细碎的冰碴,又被微醺的阳光笼罩,很快融化为柔软的水渍。 该死! 眼前这人不可能是武琮! 谢子游悲愤交加退婚的少女不足以支撑起一本点家长篇玄幻,这个故事中必然有更恶贯满盈的幕后反派。 他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只是恋爱的喜悦一时碾压了一切,而且,在谢子游的惯性印象中,幕后反派不会出现在如此之早的时间节点。 关珩才五阶,剧情岂会给他安排如此之强、连自己都撑不过一个照面的反派大佬? 不,这般想来,也许跟他提早结束反派任务有关,世界惯性为了逻辑自洽,遂打乱后续剧情,将节奏大幅度加快。 谢子游牙关紧咬。 骤然瘫软的身躯如无根之萍,摇晃着朝地上倒去,少年努力克服山呼海啸般袭来的困倦感,强撑意识,试图挣扎 他下意识在脑海中高呼:系统! 但呼唤石沉大海。 谢子游幡然醒悟,系统011已经暂且离开,系统空间封闭,而他已经身无分文,无法兑换哪怕最便宜的系统造物。 天旋地转,眩晕感铺天盖地,碾压过四肢骨骸。 骤然失去修为,无法用玄力支撑,仿佛从仙体刹那间堕回□□凡胎,简单的血肉构造,现下却如负千钧。 谢子游无力伏地,拼命睁大眼睛,但视线依旧陷入模糊,天地的线条悄然晕开,化作一团被水淋透的水墨画。 陷入昏迷之前,他听见一声欣慰的叹息,以及生硬中透着贪婪、口齿不清的低喃。 真香。 姿容清冷的少女软软瘫倒在地,皎皎白裙失去玄力保护,渐渐沾染浮尘,融化的冰晶渗透一截锦衣长袖,化为近乎透明的质感,紧紧裹在圆润细瘦的小臂上,几乎能感受到薄袖下细腻温软的肌肤。 额角冰灵花失去玄力维系,同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败,剔透如水晶的花瓣迅速萎靡,蜷缩成柔软无助的小团,随风尽数飘落。 乌黑如檀的长发凌乱散开,绸缎般铺了一地,阳关下蒙上一层淡金色,泛起溪流般凛凛微光。 站在一旁的青年则周身为黑气笼罩,浓雾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孔,只从黑气中隐隐传出邪肆的低笑。 淡淡虚影在他背后悄然浮现那是一株巨大的墨兰,细长的叶片舒展,遮天蔽日,叶片间探出细长的枝和根茎,根茎低俯在地,乌蛇般蜿蜒舞动,枝条则高挑着,探向碧空。 枝头缓缓凝出硕大的骨朵,浓重的灰色,花萼上隐约浮现人面般诡异的图案,宛如恶童嬉笑。 好纯粹的力量 不错,不错。我对吞噬的掌控,又进了一分。 青年用沙哑的嗓音低笑,笑声逐渐上扬。 与此同时,他背后虚影越发凝实,根茎从伏地变成昂扬上挑的姿态,宛如蛇头高昂,嘶嘶吐着芯子,蓄势待发。 街角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原主谢仙女喜静,院落选址较为偏僻,但玄气浓厚之处必是中央学院核心区域,平日也有不少人往来。 有过路学子发现此处异常,向法堂禀报,在青年阖眼体悟的时候,训练有素的执法者早已得到消息,此时正怒发冲冠,结队冲来。 人未到而声先至,空中响起炸雷般的怒吼。 何人鬼鬼祟祟,竟敢在中央学院出手伤人! 来人负责维护学院秩序,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玄力犀利,化为箭矢,泛着锐利锋芒,破空而至! 武琮缓缓抬头。 青年俊美的面容已然扭曲,漆黑瞳孔中暗沉如渊,黑气缭绕间,他望向来人,露出一抹贪婪而邪佞的微笑,舌尖探出,缓缓舔过艳红的唇。 他背后虚影倏地一闪! 数十枝根茎闪电般划破虚空,精确地瞄准前方每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他们的脖颈,尖锐末端泛着寒光,迅速在后颈划开一道血口。 暗藏多年的灰线受到刺激,骤然苏醒。 灰气蔓延上每一个人的面颊,执法队扑通扑通下饺子般从半空坠落,伴随着一声声凄厉惨叫,重重摔在地上。 玄力如有实质,顺着墨色茎叶大股大股吸出,尽数投入青年背后硕大的虚影中。 那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凝实,招摇的根茎如有实质,上挑的长枝尽头骨朵悄然绽放,大片蝶翼般的花瓣迎风招展,根部浓黑似墨,朝尖端渐渐过度为惨淡的灰白。 黑色花瓣上有苍白的留白,几道模糊的弧线,拼凑出诡异的人脸图案,无声邪笑。 与山坡后成熟的诡蝶兰如出一撤。 层层花瓣尽数展开后,虚影中央浮现细密的花蕊,纤小的蕊芯乱颤,如蠕动的口器,奋力一吸,猛然一吐 喷洒出大片浅灰色的细点。 粉粒微小如尘埃,大片的颗粒汇聚在一起,为清风托起,化为一片黯淡如阴云的烟尘,朝前方路口,大片目瞪口呆的学子飞速蔓延。 虚影的诡蝶兰盛开只用了一瞬间,抱着看法堂抓人大戏的学子完全来不及反应,被粉尘迎面一吹,登时捂着脸连声痛呼,倒地不起。 灰色细线从数不尽的人群中显露,轻轻擦过他们惊悚又无助的面颊,汇成一条蜿蜒细流,朝小路尽头的青年汇聚。 又化为更庞大的灰烟,朝远方蔓延。 阴云遮天,中央学院刹那间一片哀嚎,但很快哀嚎也消散了,化为死一般的宁静。 骤然失去玄力,完全无法适应普通人身体状态的学子们通通瘫倒在地,连动动手指都无比艰难,往日灵活自如的四肢宛如灌了铅,调动不得任意一处神经。 然而死寂之间,突然传出一声虚弱、难以置信的惊呼。 武正英瘫倒在地,愣愣地望向灰烟尽头,一切的始作俑者:琮、琮哥? 青年的身形轮廓,尤其是背影,早已深深印刻在少年心头,纵为黑烟遮蔽,却无法掩饰丝毫。 后山半山腰处,踏着芳草青青,关珩抱着一只肥硕的淡金色鲤鱼,抬头望向不远处笼罩的阴云,眉头渐渐拧起,神色严肃。 那鱼也灵活,湿漉漉的长尾一甩,啪地拍在愣神的关珩面颊上,肥胖却自如的身躯借力凌空跳起,跃回水中。 扑通一声,重物坠水,溅了少年一身水花。 关珩使劲抹了把脸,将水珠抹掉却无心惦记逃走的鱼了。 那个方向,烟云笼罩的正下方 是游游的院落! 第39章 反派他想退婚39 浓密烟尘在上空肆意飘荡, 渐渐笼罩整个中央学院, 所到之处一片人仰马翻。 烟雾唤起浓云, 风向忽变, 思过峰上万载不融的风雪为其裹挟, 翻飞着漫上云霄, 在温煦阳光下融化,化作细密的水汽。 空气中的水汽渐渐氤氲, 裹住倒地学子的口鼻,营造出几近窒息的压迫感,碧空渐渐为阴云笼罩, 投映在大地上的灿金色光束无声收拢,最终完全被云雾吞噬。 远处隐约传来隆隆雷声。 黑云之下,庞大的诡蝶兰虚影明灭不定, 边缘泛起黑白交替的诡异光圈, 一层层向外扩张。 黑气笼罩之下, 武琮面容狰狞,黑色泛上眼珠, 渐渐覆盖眼白,色泽浓稠如深不可测的万丈寒渊。 武正英跪伏在地, 拼命抬起头, 牙关几乎咬碎,细细血流染红牙龈, 顺着唇角缓缓溢出。 修行之人, 体内玄气含量浓郁, 这些力量使他们的肌肉密度更高,防御力和气力更强,身形愈发健美,身体却更加轻盈、灵活。 而此时此刻,一切都被无情剥夺,没给他们留下丝毫喘息之机。 正如同常年携带负重之人,脱下累赘之后,能瞬息爆发出远超常人的速度;适应玄力灌体之人,猝然失去力量后,肌肉松弛,血流减速,久未体验的巨大重力瞬间回到身上,仿佛在肩上压下万钧重的石山。 绝大多数学子难以承受这种痛苦,只能将脑袋紧紧贴在地面上,以求缓解身体的痛楚。 唯有武正英倔强地仰着头,双目通红,睚眦欲裂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3) 少年耳畔一片嗡鸣,几乎听到脊柱不堪重负,骨头关节颤抖摩擦的咯咯声。 但无形之中,有奇异的力量支撑着他,让他扒住地面石砖,指尖死死抠进石缝里,拼命拖动毫无知觉的身体,向前方无比熟悉的身影一寸一寸爬去。 你是谁? 每一个字都从齿缝中逼出,掺着血腥味,宛如嘶鸣。 你不是琮哥,你是谁?! 天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黑云压顶,山雨欲来,猛烈寒风呼啸而过,刀锋般刮过少年面颊。 武琮的眉眼扭曲了一瞬。 刹那间,黑雾微散,露出青年半张扭曲的脸,眼底闪过亮光,挺拔的鼻头微红,鲜艳如舐人血的薄唇微张,做出半个口型。 走。 也可能是逃。 武正英眼眶唰地红了。 水光从他乌黑明亮的眸中晃起,泫然挂在眼角两端,瞪大眼睛死死盯住前方,脸憋得通红,一副恨之入骨的表情。 站住,你站住! 他磕磕巴巴地说着,每个字都仿佛压榨干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指尖深深插入石缝,圆润的指甲几乎崩断,十指连心的剧烈痛楚却化作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少年攀住石阶一点一点向前爬去。 武琮的表情却仅仅变换了一瞬。 下一秒,他又恢复成五官僵硬的模样,微笑令人不寒而栗。 没想到,还有人能唤起你的意识。青年自言自语。 他左脸嘴角忽地扯了一下,眼珠诡异地朝两个不同方向转去,半张脸癫痫般地抽搐一下,又猛然恢复平静。 青年抬手捂脸,低低地笑着。 我可以不杀他,他低声喃喃,老夫桃李满天下,这个小家伙也是老夫的学子,我不会做竭泽而渔的事。你看,这些人,都会是我持续的养料供应,直到死亡。 这是你们的荣幸啊。青年微微侧头,乌黑眼珠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瘫倒的人群,你们在参与一场史上最大的奇迹一场起于混沌,终于永恒的奇迹! 他语调渐扬,大笑着说出这个论调,随即甩袖转身,硕大虚影一闪,兰叶翻卷,荡起深海波浪般荡漾的弧, 青年拔脚欲走。 却有一只细瘦的手,从身后缓慢但坚定地探出,指尖鲜血淋漓,紧紧攥住青年脚下长靴。 你不能走。武正英眼底血丝蔓延,狠狠道,你把、把琮哥还回来! 青年回头轻蔑一瞥,居高临下,神色暗沉。 他抬起脚,牛皮靴底足钉泛着寒光,重重一踢 从少年手背上狠狠碾过。 如刀锋划过,武正英白皙的手背登时皮肉崩裂,一片血肉模糊。 武正英牙关紧锁,一声不吭,将痛苦嚼碎了咽下,浑身紧绷到剧烈颤抖,即便如此,他依旧死死攥住青年脚腕,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淌下,滴落在青石路面上。 武琮的眼神渐渐变了。 傻孩子,他叹道,这是你自找的。 诡蝶兰虚影骤暗,能量涌动,劲风呼啸,天地刹那间也黯淡了三分,宛如恶魔召唤出永夜,黑云蔽日,驱散光芒,携疾风骤雨,重重压下。 它缓缓探出一支长茎。 这跟与缠上其他学子的茎叶不同,斑斓光晕笼罩在锥子般细长的尖端,黑白光影交替闪烁,不远处昏迷的谢子游刚刚苏醒,睁眼便望见这一幕 朦胧光影,迷乱晦暗,以迅雷之势猝然直射,长蛇探颈,一口咬住少年颈侧! 武正英眼前一瞬花白。 嗡鸣声乱耳,刹那间淹没一切喧嚣。 他恍惚地趴在地上,感觉有什么无形无色,却极端重要的东西正丝丝缕缕地从体内被抽出,淅沥的雨终于落下来,一开始是两三粒雨点,进而迅速扩张为倾盆的暴雨,豆大雨珠宛如弹射,激烈撞击在少年面前的青石阶上。 好凉,武正英恍惚地想,好冷。 透过皮肉,冷到骨髓里,又比那更深。 灵魂为之深深战栗,源于生命最本能的大恐惧刹那间捕捉了他,如海水上涌,缓缓漫过头顶。 少年眸中光泽渐散,五指泄力,轻轻垂落。 莹白色细芒从倒地的少年颈侧淌出,落入尖锥状的枝蔓中,静静流入青年背后虚影里。 一步之外,背脊佝偻的青年邪笑着,缓缓舔了舔嘴唇。 真天真。他轻轻摇头,长者般长吁一声,叹道,万古混沌,辟地开天,连天地都吞得,噬取一点生命、灵魂之力,也不过是常规操作。我只吸取你们的玄力修为,你们竟然还不感激? 一片静默。 仅有长风凄厉,暴雨如注。 方才还奋力挣扎的学子目露绝望之色,静静趴伏在地,任由暴雨在头顶肆虐,浸透衣衫,却不敢动弹丝毫方才是骤然失去玄力,因不适而不能,现在则因畏惧而瑟缩,是为不敢。 只从后方传来一声因虚弱而中气不足,却充满愤慨的呸。 谢子游单手撑地,另一手攀着院外石墙,努力支起身子。 比起其他人,他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适应玄力的时间并不长,又最早被吸走修为,现在手脚已经恢复了一定的行动力,只是依旧酸软疲沓,迈不动步。 天色昏暗如长夜,谢子游微红的桃花眼中却微光流溢,圆眸微瞪,狠狠钉在武琮身上,恨不得修出一招死亡射线,将眼前人射个洞穿。 你是院长,是吗? 他终于想明白了,在这所戒备森严的学院中,唯有院长能无阻碍地接触任何人,不被任何人警惕。 也唯有院长,目前的大陆第一强者,九阶的高手,才能不动声色靠近任何人,在所有人身上埋下暗手。 武琮缓缓转身。 黑烟缭绕,隐约露出青年泛着黑气的脸,兰花长叶般细长的黑纹绕过修长的脖颈,蔓上额头,盛开一抹人面蝴蝶般惊悚的黑印。 他对堪堪支起上半身的谢子微微咧嘴,露出一抹慈爱的微笑:丫头,你应该叫师尊。 谢子游怒目而视,心想我呸。 真是侮辱师尊这个词。 他脑中飞速运转,迫切地想找个办法,解决目前困境 太难了。 谢子游从未如此愤恨过自己的无力,依托于系统空间,手握大把资源,他从未担心过类似问题,而且主角总会在紧要关头出现,他们是天之骄子,气运盛大,任何难关在他们眼前都不算困难。 但现在不行。 关珩才五阶。 他也中招了吗?是不是也正瘫倒在某个角落,虚弱无助,狼狈不堪? 谢子游浑身无力,又没了玄力护体,白裙为滂沱大雨淋透,紧紧贴在身上,乌黑长发被雨水润湿,又被寒风兜头一吹,身躯禁不住瑟瑟颤抖。 但少年一双桃花眼眸光熠熠,隐隐透出几丝决然和狠厉。 无论什么办法,引爆他这颗玄丹也罢,舍了这条命,也一定要解决面前的反派,护那人周全 只是有点可惜,说什么二十年,竟然一天都厮守不得。 谢子游眸光微暗。 正待他牙关一咬,欲以螳臂当车之势,冲向面前黑烟笼罩的青年时,身后屋檐之上,突然传来熟悉的朗润嗓音。 游游! 谢子游前冲之势瞬滞,惊愕回头 身后数米,黑瓦之上,关珩站在漆黑天幕之下,呼吸局促,淡色玄气萦绕周身,虽不显眼,却是方圆数里内唯一的光,璀璨如萤火。 风雨如幕,掩不住少年眼底星火燎原,扎起的短发凌乱纷飞,扫过刀削般俊逸的五官。 我来救你了。 第40章 反派他想退婚40 你是嘶, 你是傻瓜吗?! 谢子游倏地回头, 用力过猛, 一时扭到脖颈, 忍不住抽了口气。 他来不及捂住抽痛的后颈, 满腔的恨铁不成钢已经潮水般淹没了他的心神, 谢子游朝屋檐上飞速靠近的少年拼命瞪眼,每一点微表情都在喊两个字:走啊! 关珩表情凝重, 态度同样坚决少年姿态灵活地攀着屋檐,跃下高墙,径直朝谢子游冲去。 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 弃游游于不顾? 少年眸底闪着决然的光,他一路赶来,突破灰气阻碍, 见到无数学长或教习倒在地上, 心中登时了然。 没有谁能救人了, 能派上用场的,只有自己。 数米之外, 背脊微驼的青年微微眯眼,痴迷又贪婪的目光锁住飞身赶至的少年, 连连低笑。 真好, 他喟叹道,孩子, 我正要去找你。快来, 到师父这儿来, 师父教你,什么叫永恒。 关珩置若罔闻,径直奔到谢子游身边。 他心疼地将虚弱无力的少年揽进怀里,环着他瘦削的肩膀,怜惜地亲亲他的额角。 与此同时,贴在谢子游后心的手悄然用力,淡色气旋浮现,迅速转化为火属性橘红色的玄力,输入谢子游体内,助他烤干周身衣物。 但少年这点玄力,对于谢子游几近干涸的经脉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 谢子游愤愤地将关珩温暖的手掌推回去,眸中怒色氤氲,眼尾挑起一抹红印,咬牙切齿道: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傻? 我要是不来,我才真的傻。 关珩摸摸少年的发顶,满意地感受到掌下的触感由冰冷湿润转化为温热蓬松,这才放下手。 他勾起手指,爱怜地在谢子游鼻尖轻轻勾了一下,轻声道:我要是不来,娘子就没了,是不是很惨? 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娘子? 谢子游面颊微红,压低嗓音痛心疾首道:你来了,连命都要搭进去,那才是真的惨! 我不。关珩勾起一抹明朗的微笑,耍赖般眨眨眼睛,我这人贪心,性命和娘子我都要,谁敢不给,我就跟谁拼命。 说完这句话,少年揽着谢子游起身,缓缓抬头,与不远处的面容诡谲的青年对视。 黑烟缭绕,巨大的诡蝶兰光影流窜,在漆黑天幕下翻开极光般变幻莫测的光晕,色泽却惨淡,仅有黑白过度,如同地狱之门洞开,鬼魂凄厉,漫天飘荡。 墨兰抽枝,茎上花开,蝶翼般优雅的弧度,腹翼上花纹狰狞,宛如一张张灵活的人脸。 在青年背后缓缓展开,遮天蔽日。 是完全成熟的诡蝶兰的模样。 关珩遥遥望着,深吸口气,侧头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知道吗?他沉声道,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凡毒蛇出没之处,七步之内必有解毒之药诡蝶兰被你改造得再玄乎,也摆脱不了这世间定理。 青年不以为然。 那又如何?他邪笑道,孩子,你还有时间考虑这些么? 说话之际,武琮俊朗的面容上慢慢浮现细密褶皱,皱纹攀上额头,长发一丝一缕,化为衰颓腐朽的灰白之色。 生命力从躯体内迅速流逝,眨眼之间,众人面前便只剩一个耄耋老人。 他身后的虚影却骤然凝实,藤枝飞舞,邪意而充满活性,蝶翼中央缓缓浮现一张硕大的脸,浮白肿胀,将其余面孔全部挤歪扭曲那不是武琮,甚至也不是谢子游等人认识的院长,而是一张全然陌生,从未见过的人脸。 关珩厌恶地仰头,低声道: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夺舍了。 蝶影蹁跹,背翼上的面孔嘴脸扭曲,凄风刮过,传出一阵锈败铁器互相摩擦的刺耳嗓音。 傻孩子,人脸笑道,诡蝶兰的传说流传了多久,我就存在了多久。我只是在等一副绝佳的躯体,能让我突破这九阶的桎梏,冲到极致之上,看看世界尽头的风景罢了。 集众人之力,为人之所不能,孩子,你有大才,应该理解我啊。 可我只觉得恶心。从别人体内强抢来的修为,跟吃别人吐出来的剩饭有什么区别? 关珩一副厌弃的表情,乌黑眼底却凝现一丝郑重。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悄然收拢,细小的气旋在掌心无声浮现,流水般摇荡着变换姿态,闪过五彩斑斓数种颜色,又将数种杂色一一剔除,渐渐只留下璀璨的金色。 独特而清爽的气息,是那天在后山,他被小虫从伤口中吸走灰气时,隐约记得的小虫的气息。 诡异人面被他噎了一口,沉默片刻,猝然发狂。 暗夜压顶,苦雨倾盆,无数细长根茎宛如夜幕下最浓稠的影,毒蛇般飞速流窜,朝关珩齐刷刷射去! 关珩猛然挥掌 细小的金芒蜷在掌心,几不可见,却在触上黑影的刹那间,从掌心交汇处猝然爆发出无比炽热的光! 宛如晨星崩裂,天地初开。 最极致、比世间最热烈的火焰还要灿烂,仿佛全天下的黄金都汇聚此间,在少年掌下熔炼成滚烫沸腾的金色泉流,浩浩汤汤,冲天而起。 墨色枝蔓如同被金芒烫伤,冒起一片白雾状的蒸汽,诡异人面也吃痛惨呼,嘶声吼道:你、你这是什么力量?! 他痛苦地想要收回虚影,一拽之下,竟然没能拖动。 异常强大的吸力死死拖住虚影,小虫进食般一口一口,飞速蚕食着他庞杂的力量。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 当初,未被唤醒的灰气潜伏于心脏深处,都能被微小的灰虫尽数吸出,如今关珩的力量虽十倍弱于对方,但天生克星的属性完全弥补了力量上的差距,让诡面蝶在他面前化为毫无抵抗,只待屠宰的羔羊。 只是 关珩额角青筋浮现,一鼓一鼓抽跳着。 时刻维持气息模拟,对他的心神消耗巨大。 更可怕是蜂拥而来的庞大玄力,洪流般涌进他不算脆弱的经脉,几个瞬息,便将丹田塞得满满当当,剩余的力量躁动不安,无头苍蝇般在体内翻滚搅动,痛得少年苦不堪言。 关珩牙关紧锁,拼命按捺,将经脉撕裂的痛苦全部咽入腹中。 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应诡异人面的话,双眸微阖,凝聚全部心神,努力梳理体内洪流。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4) 少年的身躯缓缓浮空,他周身气息正迅速攀升,突破六阶、再高 可还是太慢。 天敌相克的可怖之处,不仅仅在于诡面对他毫无抵抗力,也在于关珩完全失去了对吸力的把控,汹涌的玄流在两人之间疯狂涌动,两侧的人都身不由己,只能被动承受。 少年掌心金光愈发猛烈,渐渐得以与虚影分庭抗礼,半边天空被金光笼罩,宛如骄阳冉冉上升,火苗升腾,将天穹点亮。 金光映入遍地成百上千的学子眼中,每个人眸中都闪闪发光,他们强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目光灼灼望向金光最炽烈的方向,望向凝聚着所有人希望的少年。 关大哥,加油!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声。 关珩加油! 加油啊! 干掉他! 七零八落的呼喊声渐渐响亮,连绵成片,汇成一股震天撼海的呐喊,声浪冲天而起,星星之火,俨然燎原。 半空中,少年身形完全为金光笼罩,空气近乎沸腾,璀璨光芒跃动翩跹,牢牢吸住硕大的诡蝶兰虚影,金焰流转,火舌怒舔。 只有离得最近的谢子游能透过刺目金光,望清少年痛苦紧皱的五官。 不,还有一人。 院长也看出了关珩的骑虎难下,萎靡的精神为之一振,蝶翼上人面咧嘴,露出一抹狞笑。 吞啊,他沙哑道,使劲吞!小子,你当我这一身玄力是糖豆吗?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你杀了我,还是我先把你撑爆! 关珩面颊抽动,想说我肠胃好得很,不劳费心。 但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几近崩裂的痛苦太可怕,少年牙关几乎咬碎,张不开口,只能向诡异人面回以怒目。 谢子游心疼得肝颤。 他顾不得自己凌乱的衣着和披散的乱发,拖着酸软的小腿,踉踉跄跄扑到关珩身边。 金色玄力炽热如火,将谢子游肌肤烧得滚烫,但他全然无视,挣扎着张开双臂,环抱住浑身颤抖的关珩。 把玄力给我,谢子游焦急道,你不是会反哺吗?多的那些都给我啊! 不,关珩心想,不行。 他艰难地微微扭头,对上谢子游因焦虑而通红的桃花眼,金芒倒映在少年清澈的瞳孔中,驱散伪装的冰蓝,呈现鎏金般昳丽的淡金色泽,流光溢彩,水光潋滟。 手臂微凉,怀抱却温热,冷风携雨劈头盖脸打下,却无法掩盖怀中身躯淡淡的水果清香。 像极了数年前,洛岭崖侧,山风鼓荡,少年从半空乍现,给他的那个温软的拥抱。 关珩心中一荡。 他深深凝视着谢子游,几乎要把少年的影子刻印在灵魂里他知道自己真的撑不了多久了,迟早会被澎湃的玄力吹成一张气球,而后砰地一声,从中炸裂。 他不能拖游游下水。 诡异人面说的没错,他还是院长时,便是九阶的超级强者,如今又吸取了全学院那么多人的修为,玄气总量早已不可估计。 五阶的他撑不住,换成七阶的谢子游也一样。 读懂了关珩眼神中的拒绝,谢子游悲愤交加,双手握拳,恨不得狠揍面前这人一顿什么时候了,他还在乱想? 你相信我,谢子游哆嗦着嘴唇,声线颤抖,鸦羽般的长睫扑簌颤动,双手抚过关珩脖颈,轻轻抬起他的脸,我有办法,我想到办法了! 关珩眼眸倏地一闪,但随即暗淡,依旧咬紧牙关,艰难地摇摇头。 你信我啊! 谢子游欲哭无泪,早知道他也偷着学点吞噬了,这主角什么都好,就是爱脑补,补完还死倔! 关珩!眼见得少年越发痛苦,谢子游心在滴血,脑门一热,不管不顾地吼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独活吗? 老子积分兑换20年,是要跟你谈恋爱,不是留下来守寡的! 关珩心头倏地一颤。 面前的爱人双眼通红,晶莹泪珠悬于眼角,漂亮的桃花眼眼尾晕开浅红,眸中炽烈的情感澎湃炙热,猛烈扑来。 不比他在湖面倒影时,看到自己眼中的爱意更少。 原来如此。 巨压在身,黑云蔽日。 少年心底却悄然雀跃,心湖咕噜噜冒起气泡,欢快又甜蜜。 这段感情中,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更需要游游的。 他必须付出全部身心,死死攥紧指尖勾住的一缕衣角,拼命张开双臂去拥抱,才能换回游游一个回眸,一个浅笑。 但其实不是。 游游对他的爱,不比他对游游少多少。 只是游游腼腆的性格不容他多做表达,而直到今天,生死危难之前,他才拨开云雾,窥见爱人一颗真心里面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真好,关珩心想。 那就一起同生共死吧。 少年手掌微动,金色流光悄然分出一束,顺着清风绕过谢子游的腰肢,没入他掌心。 谢子游总算松一口气。 麻蛋的,可算来了,都说关珩这混蛋情商高,自己跟他说话怎么这么费劲? 但事不宜迟,谢子游狠狠瞪了关珩一眼,做好秋后算账的打算,白皙双手则迅速交叉扣合,催动玄力 空气中浮现出铺天盖地的莹白色光点,寒风中起起伏伏,光晕皎洁,朦胧如月,晃花了众人眼眸。 咔嚓。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动人的冰晶碎裂声,纤细触角从光点中探出,迎风一抖,舒展身躯,亮出精致优美、冰雪般剔透玲珑的蝶翼。 寒蝶舞。 铺天盖地的冰蓝色蝴蝶,轻盈扇动蝶翼,跃过浓云,穿过雨幕,尾端溢散着晶蓝色流光,成群结队,划过天空,飞向阴影笼罩的群山。 黑暗下的群山遂有了光。 它们排着队,从浓郁如墨的黑夜中次第走出,顶一抹蜿蜒黛色,携清新水汽,遥望人世间。 有足够的玄力支撑,谢子游能凝聚无穷无尽的寒蝶,这对七阶的他来说负荷巨大的招式,如今却成了消耗玄力最好的选择。 灵蝶蹁跹,纤尾轻颤,在漆黑夜幕中划出曼妙灵动的弧线。 被风雨淋透,却倔强着攀住枝头,不肯松手的青叶,在漫天灵蝶掠过之后,悄然凝上一层冰晶,为清风一震,陡然碎裂,散做无数细小的冰碴。 溢散的冰晶化为无数光点,从数丈高空幽幽飘落。 如万千缤纷落英,又如碎月空灵,落下一片皎洁清冽的雨。 难以言喻的震撼感,伴随这绝美的一幕,映入所有中央学院的学子眼中。 灵雨迷离,冰蝶梦幻,环绕璀璨如骄阳的金芒翩翩起舞,遥远的天际黑云悄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东方落下一道极炽烈的光束,而光束中央,相互依偎的少年少女十指相扣,耀眼如日月。 金童玉女,良缘天成。 第41章 反派他想退婚41 院长死了。 狰狞可怖的诡蝶兰虚影最终化蝶飞去化为无穷无尽, 比晴空更澄澈、水晶般璀璨的寒梦蝶, 卷起冰蓝色灵光, 飞向天际。 它们突破浓云封锁, 直冲苍穹。 于是从天际裂开一条缝隙, 和煦阳光从云端洒落, 暖了地面每一个人的心。 当最后一丝黑气被转化殆尽,几缕青烟从武琮头顶冒起, 如同青草焚尽后的烟尘,不肯死心地挣扎扭动,但最终尽数被风吹散, 灰飞烟灭。 失去意识的青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面上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尽数褪却。 他的皮肤渐渐恢复光泽,头顶发丝转为偏黑的灰色, 只发尾依旧苍白枯槁, 随风瑟瑟颤抖着。 谢子游长长地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这个念头一起, 立即绷断了脑袋中紧张的弦,经脉和丹田化为中转站的痛苦从四肢骨骸袭来, 连同无可抵御的疲倦感,刹那间压过意识。 一旁的关珩亦然, 待最后一丝黑气被金光吞噬, 皮肤早已浮现细密裂纹的少年眼睛一闭,闷头便往地上砸去。 浑身无力的谢子游支不住他, 干脆也将眼帘一阖, 两人肩并着肩瘫倒, 呈大字躺在地上。 小姐 耳边依稀传来紧张的呼喊,随渐停的风雨一起,轻轻飘散。 再醒来时,谢子游发现自己躺在卧房的床榻上。 清风从窗户缝隙钻入屋内,带着雨后特有的清爽气息,阳光明媚,不远处有两三只黄鹂鸣声婉转,清脆悦耳。 他忍着浑身的酸痛感,努力从床上爬起。 刚好门扉吱呀一声打开,幽琴从门外走入,见谢子游醒了,她忙将手中端着的药碗放在一边,上前搀扶,担忧道:小姐,怎么起来了? 谢子游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张望片刻,目光在屋内扫过几圈,没看见最想见的那人。 关珩呢? 他 侍女犹豫地张张口,面露难色。 谢子游登时急了,拽着幽琴袖口逼问道:他还没醒? 幽琴忙否认道:不,小姐,他已经醒了。 醒了? 醒了竟然不来看自己? 谢子游狐疑地盯住幽琴,瞥见少女眉宇间的焦虑之色,顿时热血上头。 忧虑与烦躁交织鸣躁,他挥开侍女搀扶的手,踉跄着扑向屋外,在幽琴焦急的呼唤中一把推开木门 轰! 隔壁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如重物坠地,震飞窗外枝杈上一片鸟雀。 震得谢子游愣了一愣。 旁边幽琴无奈垂头,低低叹了口气。 推开隔壁房间门扉,映入眼帘的场面混乱至极,砖石地面上满是凹凸不平的坑印,上好的梨花书案缺了一口,木屑纷飞,床榻更甚,整个从中央陷落下去,露出模糊的人形轮廓。 关珩苦恼地站在混乱中央,正费力地将脚从床榻残迹中拔出。 听见门外来人,他倏地回头,对上谢子游愕然的目光,登时焦急道:游游,别过来! 与此同时,少年下意识扶住房间左侧的承重木,五指因心急而微微攥紧,不受控制的玄力从掌心涌出,登时在红木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承重木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痛呼。 谢子游目瞪口呆,眼睁睁望着巨柱从中央缓缓折断,连带顶侧屋檐坍塌陷落,窗棂呈慢动作崩裂,整间小屋如同被碾碎的纸盒,轰然坍塌 轰轰轰轰! 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在谢子游清雅静谧的小院中渐渐蔓延,掀起飞灰漫天。 推开崩落的石块,谢子游从一片呛人的烟尘中抬起头,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瞪向关珩:怎么回事? 废墟中央,灰头土脸的少年苦笑片刻,小心翼翼地退后半步。 残留的玄力太多,我没法控制。他低声道。 谢子游秒懂。 经历过之前那一场恶战,就连他这个玄力中转站,经脉都拓宽了几分,等养好伤,一个七阶巅峰肯定是跑不了的,努努力,八阶都有可能。 更别提吸收了更多玄力,几乎被撑爆的关珩。 在金光最鼎盛的时候,谢子游感觉他的修为境界曾一度提升到过九阶,纵然随着他帮忙分流,少年的修为渐渐回跌,但如今看来,依旧停在了七阶巅峰,接近八阶的位置。 对关珩来说,修为一夜之间拔高两个段位,却没有对应的心境变化,正如三岁稚儿突然拥有了成年人的力量,一时半会儿必然难以适应。 于是挥手顿足的简单动作,都成了强力蛮横的专业拆迁技术。 嘁,真会给人添麻烦。 谢子游低头嘟囔一句,抬脚朝关珩走去。 关珩一惊,蹭蹭蹭向后急退,无法收放自如的玄力在脚边震荡,将一片落石震成粉末,脚下踩出深深的印痕。 游游!少年一边退,一边焦急地喊,别过来游游,先别过来,我控制不住嘶! 脚下一个不慎,关珩踩入一处坑洼。 慌乱中他用力一蹬,石质地面被踩了个窟窿,少年整个右脚朝深处陷落,岩石冰凉,一直卡到脚踝,将他死死锁在原地。 谢子游无视少年焦急的呼喊,短短几步便迈到关珩身边,推开少年在空中拼命阻拦的手,张开双臂,坚定拥抱住他。 扑面而来的清冽甜香令人沉醉,关珩慌张地抬起手,两支胳膊僵尸般高举在半空中,不敢触碰心爱的游游。 谢子游靠得太近,他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只能干瞪着眼,嗓音低哑又急促。 游游!少年欲哭无泪,你先别碰我,给我点时间,七天不,五天,我肯定能控制这股力量! 谢子游侧头依偎在关珩肩膀上,柔顺黑发顺着肩膀滑下,挡住微红的耳根,抱怨道:丁大点屁事,还要五天? 怀中的躯体温热柔软,几缕发丝扫过关珩后颈,伴随着少年说话间微微吐气,酥痒感一路蔓延到关珩心底,几乎把他逼疯。 但这还不是最令他慌乱的。 片刻之后,谢子游感觉不够,干脆拽住关珩僵硬的胳膊,一通生拉硬拽,将少年的双手按到自己腰侧,半强迫地让关珩从背后抱住自己。 温热的拥抱,带着香甜的水果气息。 谢子游身上的衣料是上好的绸缎,触感细腻,丝滑又柔软。 体温透过薄薄布料,一丝丝传入关珩掌心,是少年对世间美好最诚挚的幻想,关珩死死咬住牙关,每一根神级末梢都紧紧绷起,手指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 失控的玄气从每一个毛孔钻出,又被少年用极强的意志力生生绷住,紧绷至极的精神状态下,每一颗细胞都近乎共感,逼迫着他,对他嘶吼。 谢子游感受到了关珩身体的紧绷。 他有点心疼,抬手轻轻拍打少年的背脊,轻声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 关珩苦着脸,从牙缝中努力挤出几个字。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5) 游游,能放开我了吗? 好多了为什么还要放开?谢子游嗤之以鼻,不准嘴硬。你这种状态我懂,想快速掌控力量,必须得下点猛料,以毒攻毒。 可是我 关珩微微低头,在谢子游耳边轻轻说了句话。 谢子游瞳孔剧烈收缩! 红晕迅速从面颊蔓延,顺着耳根一路向下,蔓过精致的脖颈,隐没入翩翩衣领中。 谢子游猛地推开关珩,慌乱后退几步,漂亮的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眼尾通红,目光却忍不住朝关珩身下瞥去。 只瞥了一眼,目光立即收敛。 但这一眼,足以谢子游判断关珩的状态。 他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脸红得像熟透的山柿子,嘴唇张张合合,磕巴半天,堪堪挤出无比羞恼的一句:你耍流氓啊! 自己好心好意帮这人控制玄力,这人却在想些黄色废料! 关珩只得摇头苦笑。 过多的玄力带来过分旺盛的精力,方才谢子游又紧紧贴在他身上,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人,一时片刻,实在抑制不住。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谢子游羞愤地骂完一句后,竟然没有转身就走。 少年呼吸局促,双手下意识抠住袖口,眼神乱瞟许久之后,竟然吞吞吐吐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就是现在的状态,有点 关珩:卧槽。 微风徐徐,翠叶微颤。 耳朵下意识节选前半句,关珩眼前浮现五个硕大的黑字,左眼不是,右眼不可以,兼以响亮尖锐的声音,在他耳边循环播放。 不、是、不、可、以。 谢子游后面说了什么,关珩完全没听见。 他脑袋晕晕乎乎的,仿佛被人塞了一脑门炮竹,又被面前少年忽闪羞赧的目光点亮,炸开一场盛世烟花。 第42章 反派他想退婚42 这件事, 我目前办不到。 清幽小院中微风徐徐, 和煦日光温若暖席, 翠竹轻摇, 鸟鸣清脆, 斜路杏花香。 重建的小院略显简陋, 只在院落中央摆一浅灰石桌,两旁零落着几个石凳。 俊朗的少年坐在石桌一端, 扎起的碎发随风轻摇,手中捏一束冰灵花,浅蓝色花瓣上凝着两三滴露珠, 阳光下折射出璀璨光芒。 那是谢子游要求的,借娇嫩花茎锻炼关珩对玄气的掌控力,关珩但凡捏坏一朵花, 都要受罚, 具体的受罚方式花样百出, 从煮饭、熬汤到修理房屋、阵法,样样俱全。 当然, 谢子游也说,如果哪天一片花瓣都没有损坏, 他会考虑给少年奖励。 关珩锻炼得艰难又幸福。 而在他对面, 发尾灰白的青年静坐于石凳上,失魂落魄地垂下头, 搁在石桌上的右手倏地攥紧, 指节苍白, 面色也惨淡,毫无血色。 院长的附身给武琮造成了极大伤害,他的身体此刻便如同漏孔的筛子,纵然武家家大业大,能用珍贵灵植保住青年的性命,他的修为却跌落到四阶以下,并且终其一生,再难寸进。 更凄惨的是武正英,至今昏迷在床,未能苏醒。 少年被院长吸走的不仅是修为,但具体是什么,没人知道。 无论生命力还是灵魂,这些都远远超出了普通修者的能力。 武琮只能求到关珩身上。 纵有千百般不愿,他面前的少年是这世界上唯一掌握混沌之力的存在,想为族弟争一线生机,青年只能忐忑而至,低声软语,恳求关珩出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关珩的态度比想象中好太多。听闻武琮来意,少年眉头紧皱,面色微沉,当即随武琮去仔细查看了武正英的情况。 得出的结论,却依旧是办不到。 武琮的眼睛一点点暗下去。 灰白的长发枯槁如杂草,扫过青年一夜之间消瘦的双颊,他咧咧嘴,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之前他从未关注过这个族弟,觉得他无能、麻烦又吵闹,只是出于同族情意,不便将他赶走罢了。 但数日之前,他被师尊占据身躯,惊惧地蜷缩于身体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骗过谢子游,又散出灰气,使得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割稻子般一茬茬瘫倒,纵心急如焚,却丝毫动弹不得。 没人能反抗强大的自己,更没人能救他。 青年心神绝望,万念俱灰之际 听见一声清脆的琮哥。 是武正英。 少年望向自己的眼里有光。 他武琮是武家的继承人,是前途无量的未来领袖,他身后有那么多恭维追捧的小弟,也交好那么多天资卓越的天才,但生死存亡之际,放眼望去,茫茫人海中只有一人硬撑着支起身子,牙关溢血,却依旧艰难地爬到自己面前,向他伸出手的 是这个不受他待见的族弟。 真可笑。 武琮摇摇头,缓缓起身,深吸口气,俯身朝关珩施了一礼。 谢谢你救我性命。 言罢,青年黯然转身,干瘦的身躯在风中微晃,宽大的袖袍翻飞,垂首欲走。 等等!关珩苦笑一声,冲青年的背影喊道,急什么?目前没办法,不代表永远没办法。 武琮背脊一颤。 青年猝然回头,目光隐隐透出一丝惊喜。 关珩对他点点头。 等我到了九阶,应该就可以救他了。 在那之前,你要保护好他。 没问题。武琮的表情难得地认真,一字一顿道,我会照顾好他。 解决完武琮的问题,关珩转身回屋。 门一被推开,墙边双手抱怀、倚门而站的谢子游便投来好奇又疑惑的目光,忍不住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武正英的事。关珩轻描淡写道,小事。 少年寻了个花瓶,将手中娇艳盛开的花枝插进去,指腹从薄如蝉翼的花瓣上轻轻拂过,扫掉晨露。 在他身后,谢子游瞪着漂亮的桃花眼,不满道:人命关天,怎么能算小事? 放心游游。 关珩扭过头,狡黠地眨眨眼睛:其实我能救,但我偏要晾他一晾。 如果他尽心尽力地照顾武正英,还算这小子有点良心;如果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照顾几天便嫌麻烦我定要让武正英见见这家伙冷情冷血的真面目。 谢子游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 关珩啊,他轻声道,你这家伙心机挺重嘛。 关珩心头倏地一颤。 他抚摸花瓣的修长手指微微一抖,凝聚的玄气不小心泄了力,一片指甲盖大的花瓣从中撕开,被少年扯在手中。 关珩: 他捏着花瓣,沉思三秒,迅速将连在花托上的另半片一并撕下,在指尖碾成粉末,毁尸灭迹。 随后少年转过身,将插满鲜花的瓷瓶递入谢子游掌心,温柔浅笑。 谢子游随手接过瓷瓶,目光在冰蓝色烂漫的鲜花上扫过,眉头微蹙,问道:一片都没捏坏? 关珩乖巧点头。 谢子游狐疑地打量着瓷瓶,细白手指在淡色花瓣上拂过,不确定道:我怎么记得这花最开始不是这样子? 怎么会呢?关珩柔声道,游游,是你记错了。 行吧。 谢子游其实没有特别在意花瓣的细微折损,见关珩如此确定,他便没再追问,随手将花瓶搁在桌上,对关珩勾勾手指。 关珩从善如流,上前一步收到了一个甜甜软软的吻。 这就是奖励。 可少年心绪翻腾,总觉得有些不够。 尤其在见过武琮,得知武正英的现状后,关珩抱着心爱的恋人,贪恋的心绪油然而生,他眸色微暗,一手搂住谢子游,另一手扶着少年后颈,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火花迸射的刺激感在两人之间炸开,唇齿和上颚密布的神经末梢被骤然唤醒,酥麻感顺着舌根一路蔓延,在尾椎末端撩起一串触电般的刺激。 两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亲着亲着,事情渐渐超出掌控。 关珩拼命按捺住急促的呼吸,在谢子游通红的耳根旁轻唤道:游游? 做吗? 谢子游神色迷离,窝在他怀里,小声道:行啊。 既然决定要跟面前的少年在一起,谢子游已经做好了进行更亲密接触的准备,他能感觉到关珩有多爱护自己,如果他现在说不,关珩肯定会马上停下。 可是何必呢? 情之所至,一切都水到渠成罢了。 经历过前世信息爆炸的洗礼,对于这种事,谢子游在羞赧之余,一直也有一点点好奇。他晕乎乎地攀着关珩肩膀,感受到迎面扑来的火热气息,心神激荡,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问道:你知道怎么做吗? 关珩亲吻他的动作突然一滞。 谢子游微微扭头,恰对上少年激动中透着一丝茫然,欣喜之余有些无措的目光。 卧槽。 被□□冲荡的脑袋瞬间恢复清明,谢子游一咕噜从床榻上爬起,难以置信道:你不会? 关珩呼吸急促。 少年无措地张了张嘴,小声犹豫道:你教我? 我就会了吗?! 谢子游简直想拽着这混蛋的衣襟,拎起来甩一甩,看看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满脸通红,凶恶地瞪着关珩,从牙关里堪堪挤出一句话。 我、也、不、会! 山呼海啸的懊恼和愧疚浩浩汤汤,刹那间吞没了关珩。 少年顶着一头冒烟的热血,恨不得给之前的自己几个耳光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知道提前了解,做好准备? 谢子游看出了关珩的懊恼。 他心头一软,攀住少年宽阔的肩膀,敛眸小声道:算啦,就这样。 怎么做,猜也该猜到了,继续吧。 但关珩搂着他微烫的身躯,沉默许久,缓缓摇头。 他垂下头,无限爱惜地在谢子游额头上留下一吻,如羽毛轻轻擦过。 改天吧。关珩轻声道。 嗯? 谢子游缩在关珩怀里,面颊绯红,惊异地瞪大眼睛。 这到了嘴边的肉,还能忍住吐出来? 关珩的心绪十分复杂。 在他眼里,会不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好是另一回事。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伤到游游。 这件事终归是他疏忽了。 而在他怀中,眼神同样复杂的谢子游思绪纷飞,明亮水润的目光紧锁在少年身上,一寸一寸,从他周身扫过。 谢子游脱口而出:关珩,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关珩:!!! 江河倒灌,山峦崩塌。 燃烧的流星雨携数万度高温的火焰,砰然炸裂在少年脑海,掀起一片飞沙走石。 受了刺激,关珩甚至没能等到次日,当天夜里就偷偷翻墙出院,直奔城区。 天微微亮时,少年染着一身晨露,缓步而归,衣襟里小心地裹着几本薄书城内卖的最火热的春宫图,龙阳卷。 并凭借超强的感悟力,迅速通读并掌握了所有的理论知识。 于是,次日入夜,当谢子游揉着眼角,正欲爬上床榻时 旁边探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一拽,便将少年拉入怀中。 关珩沾染□□的嗓音微哑,透着丝难以言喻的性感,俊美的五官在烛火映照下越发深邃,趁谢子游神色略痴,指尖微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开了谢子游的衣带。 游游,少年笑容缱绻,轻柔道,我们来继续上次的事情吧。 第43章 反派他想退婚(完) 暮去朝来, 寒暑交替, 小院内的翠竹四季常青, 时间在一片祥和的日子中一天天过去。 关珩破境的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快, 在他掌握七阶巅峰的力量之后, 本以为会在这个门槛上停留许久, 却在某一日清晨,遇上前来道谢的幽琴。 感谢关珩救自己与小姐的性命之后, 幽琴长睫低垂,面色微红,避开关珩的目光, 犹豫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定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关珩:??? 隔着一扇窗户, 旁听全程的谢子游眉头微蹙, 捏碎了手中的小酥饼。 卧槽, 不会是龙傲天的桃花运显露了吧? 好你个幽琴,主子我平日待你不薄, 你竟敢当面挖我墙角? 谢子游愤愤不平地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远远地听见幽琴低声开口, 满怀愧疚,不安道:其实当年, 我说受关家家主所托, 行事需隐蔽的话是骗你的。 窗户内外, 关珩与谢子游同时愣住。 微风徐徐,拂起少年额角飘扬的碎发,晨光洒入乌黑明润的眼眸,浮起一层耀眼的淡金色。 其实我是被关家家主拖住,才没能及时追上你。侍女面色局促,惴惴道,他说什么远来贵客,非要留下宴请我,又问我是否婚配,可有中意的夫婿 我被他纠缠许久,心中愤懑,追上你后一时激动,才编了谎话。 云淡风轻,天穹高阔,清新淡香在晴空上悠悠飘荡,耳边传来不知名鸟儿清脆的啼叫,关珩只觉得体内似乎有堵塞的关口一声脆响,砰然碎裂,琉璃般散落一地。 耳畔骤然清朗。 浪涛般澎湃的玄力觅到出路,山呼海啸般汹涌而来,冲进他的经脉,洗涮躯体。刹那间天地空阔,世间最细微的声音一丝丝传入耳中,清晰无比。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6) 谢子游眼中,少年周身缓缓浮现一层莹白色光晕,悄然托起他颀长的身躯,长袖翩飞,无形威压以此为中心迅速扩散,在地面扫出一片光圈。 八阶。 咔嚓一声,谢子游又捏碎了一块小酥饼。 他愤愤地将酥饼塞进嘴里,舔舔指头上的残渣,心想主角真不愧是亲儿子待遇,最早见面的时候自己是六阶,主角零阶,现在自己他还是七阶,主角却已经八阶了。 不过咽下口中香甜可口的酥饼,感受到一股暖流汇入心田,谢子游嘴角微微上扬,依旧由衷地替关珩感到高兴。 亲生父亲的背叛,已然是关珩心中一颗解不开的心结。 如今误会说开,真相大白,恋人心绪畅通,进而突破心境,无疑是喜上加喜的好事。 望着少年喜上眉梢的欣喜模样,谢子游一手支腮,不由得会心一笑。 但这喜悦的心情仅仅持续到了当天夜里。 本来两人都是七阶,体能与身体素质大致相同,做些快乐的事也非常合拍,夜生活十分融洽。 可是现在关珩破境,修为和耐力都得到了数倍增长,原本和谐的快乐,如今变成了艳丽缱绻的折磨。 谢子游一时招架不住,第一次软在关珩怀里哭了出来,晶莹泪珠濡湿鸦羽般的长睫,漂亮的桃花眼晕开一抹薄红,眸中水光潋滟,昳丽勾人。 烛火摇曳,将室内染成一片温暖的浅红。 清风顺着窗棂缝隙钻入屋内,在床沿边稍作停留,扫过泛着微红的白嫩肌肤,又盘旋着荡上房梁。 谢子游圆润脚趾紧紧绷起,蜷作一团。 白皙的手无力抵着关珩,一边推拒一边呜咽道:够了,混蛋 关珩扣住怀中爱人,爱怜地摸摸谢子游发顶,指尖勾过少年被汗水浸湿、杂乱贴在耳侧的长发,呼吸猝然变得局促而低沉。 他不说话,只温柔地笑笑,而后俯身,留下一串串细密的吻。 次日一早,少年被羞恼的爱人丢出院门。 谢子游甚至愤愤地在门口插了块木牌,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大字:关珩与畜生不得入内。 望着木牌,关珩摇头苦笑。 他昨夜也是一时兴奋,忘乎所以,把游游惹急了。 该想个什么办法,让爱人消消气呢? 关珩陷入沉思。 而数个时辰之后,谢子游得到一条消息:武正英苏醒了。 不仅仅是苏醒,他还失了忆,只记得自己有个非常优秀的大哥,具体是谁 嗯,姓关,关大哥,没毛病。 个鬼啊。 谢子游望着湖面中自己铁青的脸,都能想象到武琮现在的心情,他迫不及待找到关珩,将某只刚刚苏醒、异常黏人的树袋熊从他身边踢开,拽着恋人回到住所。 关珩哭笑不得,拉着醋意熏天的爱人好一番安抚,末了偷偷跟他说:武正英是假装的,你信不信? 谢子游心想,信个鬼。 武正英那个马大哈,简直憨到家了,他但凡能长点心眼,也不至于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信?关珩眉眼弯弯,那我们打个赌? 行啊,谢子游一口应下,赌什么? 关珩嘴角轻勾,微微侧头,在谢子游耳边低语几句,略显艳色的话语携滚烫热气喷洒在谢子游耳根,登时让他霞飞双颊。 谢子游捂着滚烫的后颈,暗暗磨牙:赌了! 关珩暗笑。 结果自然是谢子游输得一塌糊涂。 直到被人扣着后腰扑倒在软榻上,谢子游依旧难以置信地瞪着天花板,澄澈双眸中满是茫然。 关珩搂着恋人亲了一阵,感觉到怀里人的心不在焉,他将头埋在谢子游颈间,轻咬少年莹白的耳垂,半是抱怨地唤道:游游! 做就做,别打岔。谢子游努力梳理着思绪。 片刻之后,他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谢子游一把拽住关珩作乱的手,翻身坐起。 关珩被迫骤停,疑惑地抬起头。 我想起来哪里不对了,谢子游喃喃道,是你救的武正英。 为了不扰乱施救过程,武琮定会把所有人驱赶出屋,也包括他自己,所以武正英刚刚苏醒时,屋内只有你们两人? 什么失忆都是你教给他的?! 关珩: 一见恋人强作镇定的微笑,谢子游心中登时明朗自己定是猜到了真相! 混蛋,你教他蒙混外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拿这个跟我打赌? 谢子游指尖哆嗦,愤然作色,桃花眼中似有火苗翻腾,声线字字拔高。 关珩苦笑一声,忙低下头,将谢子游余下的愤怒全部堵在唇齿间。 一番亲昵后,他轻声道:游游,亲热的时候不要提旁人的名字,我会吃醋。 谢子游捂着酥麻的嘴唇,难以置信地瞪大桃花眼,心底飚过一声国骂。 插科打诨,偷换话题这人竟然把这些本事用在这种地方! 你有本事骗人,你有本事承认啊!别想装傻,我要 关珩觅到时机,遂又欺身而上,牢牢搂住挣扎的恋人,将一切话语吞没在甜蜜的吻里,这个吻的时间格外长,直吻到谢子游气短,在他怀里软成一滩春水。 游游,攒点力气,别说那么多话。少年温柔地笑道,夜还很长。 当天的夜晚格外漫长,皎白月光落在窗棂上,映着屋内通宵达旦的烛光,有娇俏的雀儿跃上露台,羞怯地歪着脑袋,小心地朝屋内瞥上一眼。 随即像是受了刺激,慌张振翅,远远飞走,只留下一生清脆的啼叫。 而第二天正午,骄阳攀过大半天空,谢子游的小院前再次多了一块木牌。 畜生不得入内。 这次连关珩二字都省了,直接跟畜生并入一列。 再次被赶出门的关珩站在门口,双手抱怀,连连摇头,啼笑皆非。 时光在日复一日的闲适中悄然流逝,再后来,关珩达到九阶,以九成的支持率,碾压其他候选人,当上了中央学院的院长。 早年的学子纷纷毕业,渐渐成长为各领域首屈一指的人才,接管家族权利,而他们并未忘记,多年前在中央学院,生死危难间,望见的震撼人心的一幕。 配上暗中流传的小书册,关珩在众修者心中的地位渐渐攀到了一个高不可及的位置。 谢子游已经无法继续印刷书册,之前流传出去的小册子渐渐销声匿迹,原册被些心思敏锐的学子早早收藏,也有的被书馆高价购去,印出粗糙的次版,大卖一笔。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转瞬而逝。 谢子游掰着指头,一日日细算余下的日子,越临近终结,他越是焦躁,忍不住天天黏在关珩身边。 关珩敏感地察觉到爱人的变化,一向羞赧的游游竟然在床榻上缠着他不放,他宠溺地接下一切,在谢子游面前依旧尔雅温文,却在转身后眸色黯淡,眸有忧色。 他从未忘记,两人确定恋情之前,谢子游曾承认过,他迟早要离开。 没想到这个时限是二十年。 在曾经的少年心目中,二十年已经是不敢奢望的长度他曾以为仅仅会有几年,甚至几月。 而这一天即将到来时,关珩跟谢子游又深深地感到不满足。他们离开中央学院,踏上旅途,走遍每一处名山大川,去林中听雨,海边观月,将《大陆美食图鉴》上的美食逐一寻来,变着花样烹饪出美味珍馐。 但无论两人如何不情愿,二十年终归接近尾声,谢子游心中日历一页页撕下,分别的日子最终到来了。 那天谢子游赖了床,还拽着关珩,不让他起身。 关珩隐有所感,他搂着怀中恋人,轻轻拍打着谢子游的背脊,静静沉浸在最后的温情中。 谢子游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但眼眶早就红了,他拖延许久,最终开口道:关珩,我听说早年在白岭东侧,有蛟龙入海,掀起浪涛千万,淹没村庄数百我想要它的玄丹,你帮我寻来吧。 关珩沉默许久,轻声道:好。 他迈出门的刹那,谢子游眼角悬挂许久的泪水终于忍耐不住,泫然淌下。 他深深望着前方的身影昔日少年早已长为青年,又因修为高深,容颜常驻,因此依旧是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的模样,步伐飒沓如流星,背影颀长,乌衫猎猎。 关珩的生命还有数十年啊。 自己走之后,他要怎么办呢? 谢子游茫然仰倒,呈大字瘫在床榻上,羽睫剧颤。 而门外,表面步伐坚定,面容温和的关珩踏出院门后,眼角一皱,瞬间红了眼眶。 他一言不发,紧紧咬住牙关,浅灰色玄气萦绕周身,飞速朝东海飞去,全然不顾及玄力消耗。 幸运的是,关珩很快找到了蛟龙。 那莹白色巨龙窝在一处浅滩,长尾卷起数艘渔船,朝口中送去。见到关珩,它漆黑眼珠中露出贪婪之色,咧开狰狞大口,爪尖闪着锋锐寒芒,嘶吼间唤起海涛千丈,朝前方悬空的青年劈头盖脸砸下。 关珩缓缓抬手,手中渐渐凝聚一柄灰色长刀。 二十年修行生涯中,青年早已自创出许多强横招势,亦不乏远程攻击的术法,但此刻他出手,用的依然是多年前游游教他的那一式刀法,《风舞九天》。 迅疾如电,掀起一片刀芒残影,关珩双眸赤红,心头苦苦压制许久的悲怆化为无穷力量,一刀比一刀劈出更快更远,白芒忽闪,寒光万丈,山川般的海浪被他的刀气削平,化为淋漓水珠,暴雨般倾盆而下。 腥咸海水淋湿关珩发梢,顺着面颊淌下,流了满面。 蛟龙被九阶强者碾压,发出一声凄厉嘶鸣,来不及逃走,瞬间被漫天刀光撕成碎片,残肉与血雨混入雨中,洒了关珩一身。 他却仿佛没有意识,只拼尽浑身狠劲,一刀接一刀劈出,将已被撕碎的敌人砍成更细碎的肉糜,直到精疲力竭,再也举不起刀。 青年眼中模糊,茫然望着漫天血雨,心脏缓缓坠入深渊。 等他回去,恐怕再也见不到恋人昳丽的眼眸了。 可次日夜晚,当关珩染一身血渍,步伐沉重,失魂落魄地返回住处时,小柴屋中竟还亮着烛火。 谢子游焦虑了一整天,眼睛几乎哭肿,可随着时间悄悄流逝,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丝不对。 不是今天,难道是明天? 狐疑的谢子游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中惴惴不安,一时怀疑自己记错了时间,一时又怀疑是不是系统那边出了问题。 正当他慌乱无措,柴门猝然洞开,门口关珩浑身浴血,定定地望过来,眸中跃动着比火焰更耀眼的光。 谢子游: 他有点尴尬,但尴尬之余,更多的是难以掩盖的欢喜。 他本想支开关珩,默默离开,现在虽然计划落空,但能再见一面,哪怕只能依偎一晚,自然也再好不过。 所以当谢子游被恋人急不可耐地按倒在床上时,心中只有惊喜与不舍,想着也许是最后一晚,怎么都依他了。 直到关珩拿出夜明珠般晶莹圆润的玄丹。 谢子游:卧槽。 我想要玄丹只是个借口,不是让你这么用的! 谢子游一时心软让步。 于是之后数天,他都没能下床。 蛟龙也是龙,龙生性好淫,无论被淋一身血肉的关珩,还是被塞玄丹的谢子游 谢子游瘫软在床上,双目无神,非常想骂人。 算了。 系统011不知会耽搁多久,现在他们之间的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后一秒,真真应了那句歌词,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爱。 一年后,谢子游愤愤地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一杯冷茶,咕噜噜灌尽,勉强抚平暴躁的心绪。 混蛋啊! 能不能给个准话?谁他娘的末日拖延一年啊! 他一步步退让,关珩那混蛋简直蹬鼻子上脸,没羞没臊的生活每天都在刷新三观该说不愧是后宫流龙傲天男主吗? 恰在此时,关珩推门而入。 大难临头而不知,青年回味着曾经龙血龙丹带来的美妙滋味,乌眸铮亮,跃跃欲试道:游游,有人传书与我,说南海岸边有黑蛟肆虐,不如我们 咔嚓一声,谢子游捏碎了手中茶盏。 他铁黑着脸,缓缓转头:我、们、什、么? 关珩:你上次不是提到纪念日吗,我想把每年今天定为屠龙纪念日。 每年屠上一条。 然后呢?谢子游咬牙切齿,攒七颗龙丹,召唤神龙吗? 关珩思索片刻,竟然点头:也不是不行 必须不行! 谢子游将手中茶盏倏地掷出,砸在不远处窗棂上,清风穿门而入,扫过他滚烫的面颊,漂亮的桃花眼因气恼而明亮,如有火苗攒动,灵动绚烂。 关珩:哦。 好失落。 第44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 两人在一起度过了足足百年。 谢子游再一次产生即将离开的预感时, 他已经不再有什么遗憾。 这百年来, 他与关珩的脚步踏过大陆每一个角落, 踏过江河湖川, 望过日月星辰, 品尝过每一种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珍馐, 赏过艳阳春花、隆冬飞雪。关珩也成了出名的甩手掌柜式院长,但没有丝毫利用之心, 收下的每一名弟子都真心敬爱他们二人。 离开的时刻来得十分仓促,谢子游甚至没能跟关珩当面道别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最受不得当面离别, 只匆匆给关珩留下一封信。 回院后的关珩没能找到爱人,烛火幽幽,清风徐徐, 却没了那个镌刻入灵魂的身影。 他从桌上找到一页薄纸, 简单却深情地写着:我爱你, 对不起。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7) 没有落款,只有两三点泪珠浸湿后的褶皱。 傻瓜, 关珩眉梢低垂,笑容泛着苦意, 喃喃道, 我怎会怪你。 面容依旧俊逸的青年微笑仍然温和。 只在轻轻放下书信时,模糊了眼睛。 恰在此时, 他掌心金光一闪, 耳边传来寒风闷雷般低沉的嗡鸣, 一片杂音间,关珩听到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跨越时空,穿梭光年。 想知道他的去向吗?那个声音问,想追寻他的脚步吗? 关珩心头微微一颤,薄唇微张。 你是谁?他问道。 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那声音语不对意,语气虽刻意压制,却隐隐透出几丝激动之情,你只需告诉我,是否愿意放弃拥有的一切,甚至曾经相爱的记忆,去未知时空,寻找一个再度拥抱的可能? 简直就是送分题。 关珩眸中有星火跃动,微微仰头,遥望天际。天色微暗,星河一线,万家灯火次第漫过山城,是每一个平凡人最温馨的梦。 风撩起关珩扎起的碎发,他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谢子游投入系统空间,望见许久不见的系统011的光影,第一个反应是嚎啕大哭。 系统静静陪着他,直到许久之后,谢子游终于从呜咽中仰起头,抹干眼泪,它才柔声道:游游? 谢子游点点头,嗓音沙哑道:我明白。 系统十分心疼。 以谢子游目前的状态,显然不适合立即投入下一段任务,可在系统空间中休养也需要花费积分,虽然不贵,但谢子游目前一穷二白,丝毫耽搁不得。 白光一闪,新任务出现在谢子游面前。 玄灵大陆,强者为尊。 主角谢珩天生携一根琉璃剑骨,未入玄而开窍,世间所有剑术落入他眼中,只要须臾,便可轻易掌握,且能针对剑术漏洞之处加以改进。换而言之,是为剑而生的天之骄子。 他出身于一名门望族,剑术世家,这家族因一册世代相传的九品剑术《**神斩》而闻名于世,但那剑术过于玄奥,近代来的家族传人至多不过修到七层,对于后面的八层、九层,甚至九层之上,完全无能为力。 谢珩极幼时便锋芒毕露,展现出超凡脱俗的剑道资质,一时风头无二,所有人都承认,他会是谢家千年来最接近先祖修为的人,也最有可能修成完整的《**神斩》。 但谢家家主谢御深并不开心。 因为谢珩其实并不是他的儿子。 多年前,他外出闯荡时,曾在荒野溪水旁救起一个绝美女子,那女子怀胎九月,却依旧秀雅绝俗,肌肤胜雪。 在女子茫然地睁开眼睛,询问我是谁,我在哪儿之后,谢御深见其失忆,一时色迷心切,谎称自己是其夫君,将人救回了家。 他本幻想着与美人同床共枕,一亲芳泽,却没料到连美人娇躯都没碰着仅仅数日之后,女子早产,留下一个哇哇大哭的男婴,随后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咽了气。 对家族中人声称这是我夫人的谢御深: 没办法,哑巴吃黄连,他只得不情不愿地接纳了这个男儿。 若是谢珩资质顽劣,性格卑鄙,也就罢了。谢御深觉得谢家家大业大,养得起一个闲人。 但随着谢珩一天天长大,成为皎若玉树的翩翩少年,展露与谢御深亲子决然不同的天资气度,整个人像一个小型发光体,谢御深每看他一眼,都觉得眼睛要被刺瞎。 谢珩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念念不忘、魂牵梦绕的美人,原本应该属于一个这样的男人。 他谢御深不但当不成接盘侠,还得帮人养儿子。 加上续弦之妻汪雲每日吹枕头风,谢御深终于被其说动,遂在谢珩成年之日,下药将其迷晕,绝情地剥出琉璃剑骨,并将已成废人的主角抛下断崖。 至于谢子游,他需要扮演谢御深的亲子。 也就是得到主角的琉璃剑骨,修为一时激涨,但依旧敌不过主角模板,多年后被杀上门来的主角活生生刨骨的反派。 望着面前系统屏幕,谢子游微微蹙眉。 他不喜欢这种有违道义的反派剧情。 正如之前所说,反派有多种类型,并非全是大恶大非之人,但凡跟主角立场不同,皆可称为反派。 谢子游第一次完成反派任务时,运气不好,遇上了一个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邪魔,那次任务将他恶心得够呛,足足在系统空间休息三个月,才堪堪缓过气来。 因此,在第一个世界中赚到第一桶金后,谢子游就迈上了花费积分刷新任务的不归路。刷新任务只需要20积分,搁在以前,他甚至能花费400积分刷刷刷,只为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任务。 可现在 一穷二白的谢子游抽抽鼻子,不甘不愿地点下【确认】。 旋风骤起,无色漩涡卷起气浪冲天,将一人一系统的身影淹没。 天色昏暗,烛影幽幽。 尚未睁眼,谢子游便被刺鼻的腥气呛了满嘴,他捂住嘴巴低低地咳嗽,长睫微颤,努力镇定地将眼镜睁开一条缝。 面前是一片血河。 猩红的鲜血将大理石台阶染红,一脚下去便是一个血涡,血流如溪流,顺着石砖缝隙蜿蜒淌过,留下一串串蚯蚓般扭曲的痕迹。 不远处则是一条半米宽的血痕,似乎有人曾躺在那里被开膛破肚,随后被拽着脚踝,活生生拖出门去。 削铁如泥的宝剑落在石阶前,雪亮剑锋染了主人的血渍,呈现黯淡光泽。 谢子游:卧槽。 他多年未见这般血腥的场景,一时脑中昏白,胸腔翻搅,捂着嘴干呕起来。 游儿! 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含娇带喜的呼唤,谢子游背脊一僵,强撑着将呕吐感咽回肚里,勉强拉起嘴角,继而转身 对上一根血淋淋的白骨。 面前的妇人头戴珠玉,发泽光亮,眉眼妩媚,一身浅粉色收腰振袖的长裙,裙摆与袖口却沾着殷红的血,被风吹干,幽幽发亮。 她指尖涂着艳红蔻丹,青葱般的手指捻着那根骨头,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贪婪的微笑。 游儿,妇人又将骨头朝谢子游面前一递,幽幽低笑,唤道,你的心愿,娘帮你实现了。 那狗杂种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从今天起,你才是谢家最有资质的天才! 谢子游: 好想吐。 场面的强烈冲击感虽让人非常不适,一时压过了谢子游心头对关珩的思念和不舍,他调整出工作的心态,死死咬紧牙关,颤颤探手,从妇人手中接过骨头。 谢谢谢娘。 谢子游嗓音发颤。 妇人却认为他是欢喜不已,笑容愈发甜腻,染着血迹的手揽过谢子游后脑,将少年搂在怀里,轻声道:乖游儿。 谢子游: 变、态、啊! 悬崖下方有条河,河水不紧不慢,穿越山谷,朝遥远的入海口流淌。 浑身浴血、遍体鳞伤的少年在水中起起伏伏,勉强抓住一根浮木,河面每一次起伏震荡,他体内都是一番撕心裂肺的疼。 不,不能死在这里 谢珩死死憋着一口气,浮木上纵横的细刺扎破他掌心,他却毫无所觉。 直到伤口被河水泡到发白,少年昏昏沉沉,几近极限之际,终于望见平坦的河岸。 河边有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在浸洗衣物,远远地望见谢珩,苗条的身影扔了手中木盆,惊呼道: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别跑啊 谢珩晕乎乎地想,等你找人回来,我还不完球了吗? 各位仙灵神佛姑奶奶,行行好,救人啊 第45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台上, 在轻薄的窗纸上晕开一团深色, 又被后续的雨珠追上, 汇成一条细小的水流, 淌到下方的青石上。 耳畔听着模糊雨声, 谢珩蜷缩成一团, 眼睫颤抖数秒,终于缓缓睁开。 视线亦是一片模糊, 只隐约能看到屋内简陋的摆设,石锅灶台,灶边堆着一小摊柴火, 灶内光亮跃动,多半是火苗。 谢珩努力眨眨眼睛。 理智回笼的同时,失血过多的眩晕感以及被生生挖骨的剧痛再度袭来, 少年经受不住这般剥肤之痛, 禁不住嘶地抽了口气, 右手下意识探向伤处,触及一团仔细包裹的细布。 诶, 你别乱动。 清脆的嗓音传来,灶台前蹲着的模糊人影焦急起身, 快步朝床前走来。 谢珩拼命睁眼, 黯淡而沾满血色的双眸终于恢复焦距,他看清了面前的简陋石屋, 以及忧心忡忡俯下身来, 抬手探向他额头的俏丽姑娘。 微凉细嫩的小手贴在少年额头上, 谢珩眼前突然一花,数个细碎画面浮光掠影地从脑海中闪过,画面中隐约瞥见一个修长淡雅的身影,模糊了面容,只在微微偏首间,露出精致的侧颜轮廓,以及一双鎏金般昳丽的桃花眼。 但下一瞬,仿佛堤坝落闸,如江涛般奔涌的记忆碎片戛然崩止,化作一团晕开的雪渍,倏地散去。 谢珩眉头微蹙。 他神游天外的期间,姑娘已经微红着脸收回手,又将手背抵在自己额头上,喃喃道:不烫了,太好了,烧终于退了! 听得烧退了几字,谢珩心头倏地一动,他试探着动动指尖,高烧多日的酸软感这次后知后觉地传入脑海往日习惯握剑,能挑千斤之力而面不改色的身体,如今竟连双手握拳都十分艰难。 试过几次后,谢珩终于放弃,他苦笑着仰起头,望向床边的姑娘,嗓音沙哑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哎呀,没事的。姑娘羞赧地笑笑,我是许婉儿,叫我婉儿就好,大哥从哪儿来? 我姓谢,提起这个字,谢珩眼中微暗,又迅速被微笑掩盖,继续道,单名一个珩字。 呀!许婉儿讶然掩嘴,柳叶眉微蹙,疑惑道,大哥你是谢家公子? 谢珩笑容愈苦:你看我惨成这样,像哪门子的公子? 许婉儿有些迟疑,指尖不安地攥着袖口:可那山上,分明是谢家的府邸。大哥你为何为何会落水?又为何会染这一身伤? 太优秀了,招人恨呗。 雨声沙沙,灶火摇曳,在少年因失血而苍白的面颊上扫下跃动的光影。 谢珩眼帘微垂,几缕发丝落下,挡住幽暗的眼眸,他停顿片刻,轻声自嘲道:唉,娘将我生的太好,也是我的错么? 许婉儿: 这个捡来的大哥跟她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另一边,总算在谢府安顿下来,谢子游终于找到功夫,询问系统上个世界多出来八十年的问题。 系统唏嘘不已,长叹道:大概是总部的录入bug,可遇不可求。 谢子游:原来是这样。 他有些窃喜,能够在上个世界与爱人厮守百年,但一想起关珩,谢子游心底又开始隐隐作痛。 少年忙岔开话题,故作埋怨道:你们公司也太不靠谱了,天天出差错,员工还不被他们坑死。 游游,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系统无奈道。 谁卖乖了,我是实话实说。谢子游眼眸微瞪,之前那什么,金手指老前辈?303?这一整个世界过去了,看见他人影了吗? 系统沉默不言。 这件事,它也搞不明白。 就说你们不靠谱。谢子游笃定道,如果被坑的不是我,是其他人呢? 呃 系统011的语气有些微妙。 谢子游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不自然,他心头微动,忙追问道:怎么了?你也被坑过? 游游,你是我的宿主啊。系统长叹道,你不是问我这段时间我去哪儿了吗?其实 其实系统011有两种选择。 一是在总部空间,等待谢子游。 这是非常方便也快捷的做法,因为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同,总部则屹立于一切时间洪流之外,在那里,它只需等待20分钟,便相当于谢子游在小世界中度过20年。 但有个讨人嫌的家伙生拉硬拽,偏要他考虑另一个选择。 即去另一个独立的、时间流速相符的小世界,遮蔽记忆,以人的身份,度过20年的人生。 这种其实没什么不好。 屏蔽记忆后的人就像一张白纸,可以尽情享受大千繁华世界,假期结束后拍拍屁股,转身就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洒脱又畅快。 于是系统011同意了同事的提议,寻到一个偏僻的小世界,以一个注定只有20年寿命的世家小公子的身份,度过一生。 缠绵病榻,无药可医的小公子,生了一副面如冠玉,不弱潘安的好相貌,被整个家族捧在手心上,于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梨花树下一回眸,落英缤纷如雨,竟入了贵人眼帘。纵心上人时日无多,那人也不肯放弃,放下身段,苦苦追求。 系统011惦记着自己大限将至,不愿给旁人带来苦难,遂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但被医师、国师、无名术士、隐士高人所有人判下20年死缓的小公子,冠礼之日,竟然未死。 听故事的谢子游:卧槽。 不知怎的,他听着系统幽幽的语气,心底竟无端涌起一股心虚。 总之就是这样了。一百年,嗯,真坑。系统总结道。 谢子游心痒难耐,忍不住追问:后来呢?小公子没死,贵人什么反应?他们有没有在一起? 游游,不要追问这些细节问题。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8) 啊?别嘛,告诉我,人有自由讨论八卦的权利对不对? 游游,主角仇恨值积分涨了哦。 谢子游总算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调出系统面板,望见主角仇恨值一栏明晃晃的大字:108 。 而正当他查看的瞬间,那数字一晃,跳成了110 。 谢子游微微一愣,隐隐有些欣慰。 看来是个积极上进的主角。 不错不错。 他来得晚,错过了主角被挖骨时仇恨值最猛烈的一波,但这后续源源不断的仇恨值,数量虽不高,但胜在稳定,每日都有进账。 心满意足关上系统界面,谢子游抬眼一望,瞥见桌案上随手摆着的一根骨头。 说什么琉璃剑骨,这骨头落在谢子游眼里,也就是更白亮、更细腻些,两端微显透明,对着阳光仔细看去,隐约可见其内凌厉如剑气的细丝但说穿了,还不是根骨头。 按反派剧情,他需要割开自己的胸膛,取出对应位置的灵骨,将这跟骨头塞进去。 但谢子游提起刀尖比划两下,铮亮刀身映出一张因紧张而惨白的小脸,锋锐尖锋在白皙温热的胸膛上轻轻划过,凉意刺骨,无论如何都下不去手。 尝试数次后,谢子游终于把刀一扔,整个人呈大字瘫在床上。 不搞了!他愤愤道,刨出来,塞进去,塞进去,刨出来这是骨头还是马桶搋子啊? 会痛死人的好吗? 之前这种情况,他是怎么做的? 对了,他是在系统空间兑换幻术,包括日后被主角刨骨,都可以用大型幻术解决。 但那幻术标价666,可不算便宜。 谢子游目前没有。 没关系游游,系统软言安慰道,现在有稳定的仇恨值入账,咱们慢慢攒,在退场日之前肯定能攒够。 貌似可以? 谢子游沉思片刻,微微点头。 只要把这根骨保存好,在最终之日还给主角,再做出幻术假象即可。系统补充道。 嗯。谢子游应下一声,随手将骨头丢回桌案,任由它咕噜噜滚过几圈,撞上桌案上的藏青色的松花石砚。 少年微微眨眼,回过头来,漂亮的桃花眼中晃开明亮的光。 系统,那现在有空,我们来聊聊小公子的故事? 系统: 心累! 山脚下的县城边缘,简陋石屋中,谢珩嘶地痛呼一声,抬手捂住胸口。 方才一股诡异的感觉笼罩周身,他仿佛被修长莹白的手指捏在手中,晃荡几下,又轻盈掷出整个人砸在木台上滚落几圈,又撞上坚硬之物。 浑身骨头都几乎散架。 可诡异感来得快,去得更快,下一秒,当少年眉头紧蹙,聚精会神感受时,他已经感受不到丝毫异样,只能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幕如帘,湿了柳绿桃红。 奇怪,是错觉吗? 正百思不得其解,许婉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快步走来,靠近床榻三米后渐渐慢了脚步,娇嫩面颊上飞起两抹淡红。 她穿一身极朴素的灰裙,额角落下几缕发丝,白嫩脸蛋上粘一抹飞灰,俏眸却明亮。 谢大哥,吃点东西吧。少女轻唤道,我在粥里加了点红枣。 我爹说了,红枣能补中益气,养血安神,失血的时候喝点,再合适不过。 谢珩望着雪白米粥上漂浮的红枣,迟疑片刻,还是温和地笑笑,接过粥碗。 谢谢。他轻声道。 不必客气!许婉儿局促地绞着手,我自己也是要喝的。 少女娇俏的脸蛋红润嫣然,围裙裙摆被她绞成一团,皱巴巴攥在掌心,眼神不住朝另外的方向瞥,不敢与谢珩直视。 春雨淅沥,初春微凉的风呼啸着掠过房梁,屋内映着摇曳灶火,暖黄色光晕落在斑驳石墙上,锅内升腾的热气悠悠升腾,漫开一阵无声的暖意。 远处隐隐划过一道闪光。 闷雷随之而至,轰隆隆震碎半片苍穹。 随着雷音隆隆,突然,有少年高亢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他咚咚锤门,扬声喊道:婉儿!许婉儿! 我已经说服我爹了! 他说,只要你把玄灵宗的免试令交给我,他就收购许氏刀场,还分给你十个仆人,以及城中心的一套房你就不必这等粗鄙简陋的地方受苦了! 震天的锤门声打破原本静谧的气氛,被一扇木门、两面窗棂拦在屋外的冰凉水汽悄然渗透,伴随门上扑簌震落的木屑,漫过门缝。 屋内,谢珩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恰望见少女面色陡转,由羞赧的浅笑,迅速转化为难以抑制的暴怒。 许婉儿一改娇柔之色,气呼呼撸起袖口,一个箭步蹿到门前。 青葱般的五指在皱巴巴的围裙上仓促一抹,拉开门闩,抬手便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清脆的抽打声,连雷声都无法掩盖。 少女一手掐腰,另一手将额前散落的长发猛地拢向身后,杏眸怒瞪,眼圈赤红,其中隐隐可见水光朦胧。 赵如皓,你死了这条心吧! 许婉儿带着倔强哭腔,在门外少年茫然无措的目光中,大声嘶吼。 就算我爹死了,我自己也能把刀场撑起来! 想夺我许家的武场告诉你爹,他、做、梦! 第46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 雨丝润湿赵如皓深褐色短发, 少年一路狂奔而来, 额头沾满湿漉漉的水珠,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珠, 他拄着门梁, 呼出一口口浅白热气, 呼吸焦虑又急促。 怎么叫夺你家刀场? 少年不忿道:你爹死了,你家刀场也没揽到过门客, 破烂成那样,白送我爹都不收好吗?我分明 分明是为了你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已耗尽了许婉儿全部耐心。 少女厌恶地瞪他一眼, 决然转身,浅色裙摆微扬,反手一带 砰! 门摔得震天响。 我许婉儿是生是死, 是贫是富, 都不劳赵公子担心! 少女愤懑的嗓音隔着门扉, 蒙上一层闷闷的质感,语气中的决然更是让人心头一沉。 赵如皓不敢置信地搭着门, 嗓音也隐隐染上丝暴躁:许婉儿,你疯了? 你知道我求我爹求了多久, 又在宗庙跪了多久?现在他好不容易松口, 只要你一块破牌子,咱们就能都住到城中心去! 等我再央求央求, 他就能应下我们的婚事, 你就能嫁给我 谁他娘的要嫁给你啊! 屋内的少女几乎气炸, 她脸色铁黑,猛地一脚踹开门,门扉弹开,险些砸到门外赵如皓的脸。 少在这里坏我名声,许婉儿一脚踏在门槛上,一字一顿道,我,许婉儿,不是嫁不出去! 嘁。赵如皓嗤之以鼻。 他抹了把顺着鬓发淌下的水珠,将湿漉漉的头发朝后捋,露出宽阔的前额和高挺的鼻梁,骄傲地抬起下颚,朝许婉儿轻轻一点。 看看你这臭脾气,谁受得了你?有我愿意娶,你就烧高香拜佛吧。 许婉儿: 少女气得几乎说不出话,颇有规模的胸膛剧烈起伏,俏脸满是怒意,杏眸圆瞪,愤然与赵如皓对视。 赵如皓不甘示弱,分毫不让地瞪回去。 许婉儿脑袋里一根弦啪地断了。 她愤然转身,三步并作两步蹿到床边,拉起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的谢珩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顶着赵如皓猝然爆射几乎杀人的目光,坚定道:谢大哥,我嫁你,你娶不娶? 躺枪的谢珩:??? 对上少女泫然欲泣,却又发狠将眼泪憋回,明晃晃溢着水光的眼眸,谢珩登时头疼。 答应吗? 不是这个理。 那装晕? 会不会伤了救命恩人的心? 幸好,无需谢珩做出抉择,门外的赵如皓已经像一串被点燃引线的二踢脚,眼冒金星,七窍生烟地蹿进了门。 许婉儿,他难以置信道,你背着我,在家养野男人? 野男人谢珩: 什么野男人?许婉儿银牙一咬,就是我男人! 我救了他,他无以为报,决定以身相许我答应了! 被迫以身相许的谢珩: 你、你、他他这是骗子!赵如皓宛如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蹿起老高,他他他他图你的色!图你的刀场!还骗你的免试令! 好极了,免试令。 许婉儿冷哼一声。 少女扑到灶台旁的柴火堆上,不管那飞灰扑了满脸,一脚踹开柴堆,任由泛湿的木柴滚落一地。她埋头扒拉几下,从深处土窝中扒出一块银色方块状令牌。 许婉儿将令牌在围裙上随手抹了两下,堪堪擦去浮灰,反手往谢珩手里一拍。 来,谢大哥,这牌子给你免试进玄灵宗哦! 掌心落入一块冰凉的令牌,表面刻着玄妙的纹路,沉甸甸的,似金非金,似铁非铁。它一出现,黯淡的石屋都敞亮了几分,隐隐有光晕环绕,光是捏在掌心,便能感到天地灵气以之为媒介,源源不断传入体内。 显然并非凡物。 谢珩握着令牌,苦笑着摇摇头,这次是真的有些头疼了。 赵如皓望过来的眼神近乎仇恨。 许婉儿,他嗓音沙哑,扬声道,你要把你爹的遗物,给这个来路不明、居心不明的野男人? 给就给了,反正只能给男人用。许婉儿气势汹汹道,我用不了,还不能决定给谁用吗?赵如皓,说到底,你跟你爹不就是想要我这块牌子么?今儿个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好! 赵如皓恶狠狠地瞪着眼,眼角漫开血丝,俊朗的脸扭曲如暴怒的狮子,谢珩几乎能看到少年面前一杆秤,恨意的砝码从见之不爽,迅速上升到不共戴天。 你等着。他重复道,你等着。 你许家的刀场,我还非买不可!这种垃圾今年的上宗审核,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等一下 谢珩终于觅到时机,努力撑起身子,虚弱地咳嗽几声,低声道:我是不是可以插句话? 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审核见! 这是赵如皓。 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审核就审核,了不起啊? 这是许婉儿。 谢珩一口气喘得急,牵动胸前伤口,立即捂着嘴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在他猛烈咳嗽、许婉儿忧虑地奔到床边时,将一切收入眼帘的赵如皓呼吸越发粗重,少年往地上恨恨地呸了一口,转身狂奔,一头没入门外大雨中。 雷声渐近。 淅沥的雨渐渐变得声势浩大,豆大水珠炮弹般激射地面,在泥土地上砸开一片朦胧的雾。 同一片雨幕中,谢子游瘫在软塌上,忧伤地发现,所谓玄幻世界中的世家公子,生活真的很无聊。 不是杂然无味的运功修炼,便是给教习当沙包的对战训练,还有对着木桩砍剑,每日劈出一万剑,每一道都必须入木三分,否则重来劈得谢子游手腕几乎废掉。 而且谢御深与汪雲都以为谢子游已经得到了琉璃剑骨,理应焕发光彩,一飞冲天。 谢子游苦不堪言,只得挪用本欲攒着兑换幻术的积分,给自己的修行和剑道天赋加点,堪堪撑起一个后发先至的天才的形象,比偶像包袱还累人。 唯一爽的 少年微微侧身,探着细瘦的手臂,勾过榻前红木案几上用瓷器呈着的果盘,捻下一颗翡翠色的葡萄,塞入口中。 嗯,真甜。 做世家公子也就在这点好处了,美味佳肴只要挥挥手,就有人上赶着送上前来,只可惜家里厨子的烹饪手艺还是普通了些,差关珩十万八千里 脑中下意识晃过熟悉的名字,谢子游眸色倏地一暗,捻下的翠色葡萄在莹白指尖摩挲片刻,最终轻叹一声,原路放回。 突然丝毫胃口都没有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有人步伐徐徐,朗声笑道:堂弟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随着话音飘近,门外走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一身淡青色云锦服,黑发乌亮,五官清秀,双眸微微眯起,柳眉之下的双眸浓稠如化不开的墨。 他脚边跟着个小狗,全身是漂亮的咖啡色,蜷曲的绒毛柔软如棉花,鼻头也水润,只眼底露出一抹凶意,远远地前爪扒地,对谢子游龇出尖牙。 谢子游眉头微皱,翻身从榻上坐起。 来的是他的一位堂兄,谢彭,族中长老的儿子,谢家年轻一代中除谢子游外,就数他地位最高。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谢子游说,无聊罢了。 少年双手负在身后,下颚微扬,轻声道:堂弟不是刚得了琉璃剑骨吗?怎么,才几天就玩厌了? 谢子游心想,关你屁事哦。 面前的谢彭虽然面容平和,眉眼带笑,但虚与委蛇的功夫显然不到家,如视眼中钉的嫉羡目光下,暗藏的邪毒心思几乎赤果。 唉,谢彭故作惋惜地叹道,可惜我去墟关游历,今日才得以回家,竟是无缘见识这般灵骨。堂弟,你这福分,堂兄羡慕得很啊。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39) 怎么无缘见识了? 谢子游心想,桌子上就是啊。 这不叫没福分,这叫没眼力。 但他肯定不会将真相告知谢彭,给自己添麻烦。 实际上,谢子游大刺刺将琉璃剑骨摆在案几上,也有自己一番考量。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藏匿一笔钱款最好的办法,不是重重看守,而是将它裹在最普通的塑料袋里,跟垃圾堆在一起。 这琉璃剑骨也是,谢子游认为自己郑重其事地贴身而藏,反而不如将它随手摆放,做出不屑一顾的姿态。 没人会怀疑到这骨头上来。 依照常理,反派谢子游如此嫉妒主角,拿到主角的灵骨后,定会第一时间融入自己体内,怎么可能将灵骨随手乱放? 谢子游认为自己足够心思缜密了,但下一秒,面前的一幕令他惊恐地瞪大眼睛 谢彭见案几上摆放着鸡腿小菜、糕点瓜果,周边散落着一片瓜皮果壳,竟随手从残羹中拎起几根骨头,丢向远处! 去,乖乖,捡回来。少年笑道。 他脚边的小狗呜呜低吼,猛地飞窜出去,尖牙一亮,径直将骨头叼在口中! 谢子游:!!! 卧槽! 第47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4 许家小院。 赵如皓夺门而出时, 谢珩正因扯到伤口而缩成一团, 他一边嘶嘶抽气, 一边焦急地对床边面色担忧的许婉儿说:去、去追他, 别让他走。 不, 许婉儿不假思索地拒绝道, 谢大哥,你伤口渗血了, 我再帮你包扎下。 别犯傻。 谢珩俊朗的五官因痛苦而拧在一起,一双乌眸却明亮如黑曜石,苦口婆心道:没必要嘶!!! 剧痛骤至。 仿佛浑身每一根骨头被细细碾压, 又被锯齿寸寸磨过,藤蔓蔓延,缠上四肢, 锐刺扎破皮肤, 顺着血管钻入经脉, 尖锐末端对准柔软脾脏,一点点按压下去。 谢珩一把攥紧被褥, 无声倒落。 这次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视线近乎模糊,谢珩咬紧牙关, 尖锐的疼从牙龈处蔓延开, 却无法与蔓延至四肢骨骸的痛楚叫板,耳畔一阵嗡鸣, 少年喉头隐隐泛起一丝腥味。 他恍惚听见了狗叫。 是幻听吧? 还是说, 许婉儿? 呸。 谢珩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 人家姑娘好心好意救他, 收留他,照顾他,他竟然幻听姑娘家学狗叫? 嘶,好痛! 可是真的有狗叫啊! 谢氏府邸中,谢子游有口难言,干笑着看谢彭将琉璃剑骨连同几根鸡骨一同握在手中,丢了又捡,捡了又丢,心头几乎飙血。 那棕色小狗每一口都仿佛咬在他心尖上,清晰的磨牙声尖锐刺耳,每磨一下,谢子游胸口便抽痛一下。 他全部心神汇聚在被狗叼走的骨头上,恍惚中听见谢彭说了什么柳河坡,秘空古境,他全部点头,连连道好,只求这家伙早点滚蛋。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彭终于起身告辞。 谢子游几乎喜极而泣,露出当天第一个真挚的笑容,欢喜雀跃道:堂兄慢走。 不送! 系统在他脑海中无奈地耸耸肩,幽幽叹出口气。 强撑着笑脸,送走谢彭跟他的狗之后,谢子游三步并作两步,仓皇奔到屋角,从一片被尖锐狗牙咬断的鸡骨头中挑出琉璃剑骨。 他无限心疼地扯过袖口,用绸缎将灵骨上的口水小心擦净,白皙细嫩的手在骨面上连连抚摸。 还好,没什么明显的齿痕。 谢子游心中直犯嘀咕,想着幸好这玩意儿质量过关,没让那只狗咬成两截,否则他哭都没地方哭。而且等来年,主角杀上门来,一旦从反派体内刨出一根带齿痕的骨头,会怎么想? 之前的战略明显有漏洞,可不能再来这么一次了。 被狗叼回窝里也罢,万一被收拾房间的下仆捡走,扔进粪坑 谢子游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暗暗下定决心,在存够用幻术的积分之前,决不让灵骨离开自己半步! 谢子游将灵骨洗净,小心地揣进怀中,贴着胸口仔细放好。被寒水浸润的灵骨微凉,骤然碰到白嫩温热的肌肤,谢子游垂下眼帘,捂住胸口,指尖微颤。 体温一丝一缕,朝灵骨中慢慢渗透,直到寒意完全退散,化为暖阳笼罩般温煦的温度。 在谢子游看不到的地方,灵骨两端隐隐泛出浅白光晕,其内炫光流转,光彩夺目,两端色泽越发浅淡,呈现半透明的状态,状若琉璃。 许家小院里,蜷缩成一团的谢珩终于大口喘息着,舒展躯体,紧绷的背脊渐渐放松。 不知因何而起的痛楚渐渐退散,少年努力眨着眼睛,视野慢慢恢复清晰。 汩汩汗珠从额角渗出,染湿鬓发,顺着凝成条缕的发尾缓缓淌落,滴在乌色罗衣上,渲开一片水墨般的浓晕。痛楚褪去后,酸软感潮水般漫过全身,谢珩苦笑一声,最终还是软软地躺倒下去。 抱歉,他歉意地对床边焦急忙碌的许婉儿点点头,又麻烦你了。 谢大哥,你别说话。 许婉儿刚烧好一壶水,此刻正将毛巾浸在热水中,又捞出拧干、叠好,小心地敷在谢珩额头上。 谢珩双眼微阖,缓了一阵,渐渐又恢复几分气力。他努力抬起酸软的手,将之前玄灵宗的令牌递出,对许婉儿低声道:我不需要这个,既然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你还是好好收着,将来总能用上。 忙碌的少女低俯着身,手中动作倏地一滞。 片刻之后,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拧毛巾,头也不抬,随口道:怎么,谢大哥,你也瞧不起我? 怎么可能?谢珩苦笑。 你是我见过最体贴,最温柔的女孩。少年谨慎地选择着言辞,小心道,没有你,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山沟里漂着呢,天这么润,恐怕都臭了。 许婉儿垂着头,喜不自胜地一笑,水盆中映出少女灿然如春花的面颊,随即她板着脸仰起头,追问道:为什么不是最漂亮,最可爱的女孩? 呃 谢珩苦恼地望着房梁。 刚刚一瞬间,他的确是想说漂亮,可爱,诸如此类的字眼,但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仿佛有什么堵着他的咽喉,不让他说。 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啊眼前掠过,是之前恍惚瞥见的侧颜,辨不清面目,只一抹剪影,一汪琥珀色水光潋滟的眸,却无端地揪紧谢珩心弦。 谢珩停顿片刻,低声道:因为漂亮,可爱,都太普通了,太敷衍。 不用安慰我,许婉儿捞起毛巾,使劲一拧,落下哗啦啦一片水声,我知道我不漂亮,也不可爱。你都看见了,我真正的脾气很暴躁,温柔体贴什么的哼。 好了,谢珩笑道,脾气暴也没什么不好,那个赵如皓不就很喜欢吗? 而且你心里也有他。 可谢珩后半句没说出来,许婉儿就像是受了刺激,反手一甩将毛巾摔在水盆中,大声道:谁要他喜欢了? 谢珩: 错了,他无奈地想,不该提这个话题。 少年思索片刻,开口道:婉儿妹妹,你家的刀场是怎么回事,审核又是怎么回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他好歹保留着曾经天才剑客的眼光,能帮眼前的姑娘度过一时难关,也算是报恩。 刀场之事,说来其实简单。 许婉儿的父亲本是当地有名的刀法大师,五品强者,手中有一六品刀术,平日靠开办刀场,教人刀法为生。 在偏远的小镇里,五品已经是难能可贵的高手,于是许氏刀场红红火火地开办起来,与周边几个家族相交甚欢,求学者熙来攘往,络绎不绝。 但许家父亲有个奇异的规矩。 任何人前来求学,只教十天,十天一过,立马卷铺盖走人。 纵是天赋过人、资质异秉,也休想他破例。 这规矩降低了收人的门槛,却也将大量优秀的学子排斥在外。 因此后来,许婉儿的父亲意外过世后,刀场连个撑得起门面的徒弟都没有。交好的家族皆是惟利是逐之辈,见许家失去了高手支柱,立即翻脸不认人,以各种名义瓜分了武场余下的资源。 短短半年,许氏刀场便已物是人非,从城中首屈一指的武场,堕落为几乎关门的破败产业。 这些还不够。 现在,他们又盯上了武场的开办资格,以及许家父亲留给许婉儿的唯一遗物玄灵宗免试令。 一家小城,习武之人数量有限,能够开办武场的数量也有限,许家父亲凭借五品的修为拿下资格证,每年依旧要面对上宗派遣下来的使者考核,若是考核不通过,资格证也会被收回。 玄灵宗则是当地一座修行门派。 谢珩拼命回忆自己见过的高等宗门名单,怎么都想不起玄灵这个名字,又通过许婉儿的描述佐证,得出这是一座下等门派的结论。 不值得天生灵骨的谢家天才记住名字的下等门派。 但对于当地的普通人来说,玄灵宗已经是屹立世俗之外,不问红尘琐事,高不可攀的仙家宗门。 考核怎么考?审些什么?谢珩问道。 主要是审查门客的武学水准,够不够为人师。 许婉儿垂眸,面色黯然。 都怪我。我爹不让我学刀,说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武,不如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竟然、竟然就信了 少女双手捂脸,低低的哽咽从青葱般的五指间流溢。 指腹生了薄茧,显然是近期才长上。生父过世,她由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猝然沦落为连丫鬟都不如的孤女,只能用单薄的肩膀,挑起生活的重担,挑起父亲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太艰难了。 但是不能放弃。 如果爹的刀场被他们抢走,免试令也给了别人,我还剩什么?许婉儿无助道,我生下来就没见过娘,我爹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这些都没了,想他的时候,我连一点他的痕迹都找不到 别怕,谢珩努力支起身子,缓声安慰道,别怕,审核而已,我来帮你。 说起来,我倒真羡慕你跟你爹的感情。 不像我,喊了十数年的爹,最后才发现,我只是他养的一头小猪崽,长了肥膘,便要下锅。 许婉儿愕然抬头,面颊上还悬着晶莹泪珠。 你的伤,是你爹造成的?少女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爹? 谁说不是呢。谢珩微微侧头。 窗外暮色渐合,群山的阴影兜头罩下,天边最后一抹云霞映在少年清澈的瞳孔中,晃开绚烂的彩光,而后地平线如裂开的大口,猛然一吞,咽下全部光亮。 黑夜骤至。 所以,我要好好活着。谢珩望着窗外群山连绵起伏的影,幽幽道,我要比他活得好,活得久,早晚有一天,我要站到他面前,问他个究竟诶,你觉不觉得有点热啊? 话题陡转,许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摇头。 谢珩狐疑地摸摸鼻头,望着微湿的指尖出神。 他挺拔的鼻梁上凝起一片薄汗,俊逸的五官在暗影下显得尤为深邃,因失血而苍白的面颊浮现出淡淡红晕,调和了之前暗沉肃杀的气质,反显得优雅又性感。 怎么感觉像是被人拥抱着? 第48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5 拥不拥抱, 谢珩不知道, 但自己的身体和感知出了问题, 这是一定的。 那日, 在猝然袭来的蚀骨疼痛后, 紧接着蔓延全身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暖意, 纵然置身凄冷长夜,绵绵阴雨中, 谢珩却依旧感觉如有暖阳当头洒下橘黄色光辉,温暖裹挟着他,耳畔隐约可闻节奏清晰的血脉鼓动声, 抬手触摸虚空,都仿佛触着上好的锦缎。 细腻,温软, 富有弹性, 一指戳下能戳出浅浅的窝。 淡淡的果味清香萦绕鼻端, 仿佛温香软玉在怀,让人禁不住心猿意马。 每当谢珩心境放松时, 这股诡异的感觉挥之不散;但当谢珩屏气凝神,试图仔细感受、一探究竟时, 它又如掠过枝头的风, 半空一荡,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珩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数天的试验与思考,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大概是传说中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呃奇怪。 谢珩苦恼地捻着斧子柄, 心想不光感知出了问题,脑子也很危险啊,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这说法诡异又陌生,他是从哪儿听来的? 怎么丝毫没有印象? 他一边神游天外,一边轻松地扬起斧头,手中挽个剑花,锋锐斧尖在半空划过曼妙的弧线,谢珩手腕连抖,厚重的斧子竟让他用出了轻盈细剑的感觉,唰唰几道连击,剑气炸开,面前的木块应声而裂,碎成无数细小渣屑。 谢珩:糟了! 还没等他将满地木屑打包抱起,木门吱呀一声转开,探出许婉儿半张灰扑扑的小脸。 谢大哥,她唤道,柴火劈好了吗?饭下锅啦! 稍等!谢珩喊道。 他赶忙将木屑挥到地上,从脚边拎起另一根圆木,左手将其牢牢按在桩上,右手拎着斧子比划几下,却依旧觉得别扭。 劈柴,应该跟握刀差不多吧? 这么一想,不知为何,少年的念头突然通达。 谢珩之前一心扑在剑道上,从不理会其他兵器,可现在幻想着手中执刀,迟钝的五指悄然攥紧,突然从灵魂中涌动起一股令人震颤的熟悉与喜悦。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0) 唰唰! 几道白光划过,圆木上崩开笔直裂纹,依旧汇聚成原本的状态,但谢珩抬手,轻轻一碰后,登时散落成一片粗细等长的木条。 碎木从木桩上咕噜噜滚落,在泥地上打几个滚,悄然停滞。 谢珩恍惚低头,望着掌心细密纹路,心中一片愕然。 难道说,他除了剑道天赋,在刀法上也资质异秉? 主角如何疑惑,谢子游一概不知,他甚至分不出多少精力去关注积分的上涨情况谢家望子成龙的教育模式简直是炼狱难度,每天都令他苦不堪言。 剑术、身法也罢,他每天还要喝一大碗黑色药汁,每天都是那个便宜娘亲汪雲亲自前来,亲眼看着他尽数饮下。 即便在亲儿子面前,妇人依旧涂脂抹粉,穿红戴绿,指甲与轻薄的嘴唇艳红如血,行走间撩起一股腻人的香风,笑容虽甜美,却看得谢子游心头发毛。 谢子游甚至让系统检验了黑药的成分。 结果却证明,它的确是补药,由各种上等灵药煎煮而成,每一碗都能帮助谢子游清除体内杂质,使他筋骨灵透,灵气亲和,大大加快修为提升速度。 谢子游摩挲着检验报告,圆润指尖在纸边捏出清晰圆印,狐疑地低喃: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他总感觉汪雲不是真的关心自己,自己这个儿子在她眼中,也许只是一个比较好用的工具,能帮她抓牢丈夫的心,能保她安享晚年。 罢了罢了,谢子游头疼。 他是来扮演反派的,又不是来求母爱的,而且在强者为尊的玄幻大陆寻求真爱,那不是秀逗吗? 关珩是谢子游见过最特殊的主角,那样的邂逅无需奢求,也不可能再有第二回 。 一想起关珩,谢子游忍不住心中黯然。他摇摇头,努力按捺住沉痛心思,起身打开窗户,让明媚阳光洒在身上。 清风温婉,温柔地抚摸少年的白净面颊,拂开他眼底一片愁思。 门外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远远地,谢子游隐约听见有人怒骂,大吼道:她跑不远,追! 谢子游的好奇心被勾起,拉着系统问道:那边怎么回事? 小蜜蜂振翅嗡鸣,钻出窗口,朝人声鼎沸之处飞去。很快,系统便返回了,告诉谢子游:他们在追杀主角以前的侍女,说她偷了主人家的东西。 主角二字就像关键词,谢子游一副被@的表情,催促道:她偷了什么东西? 主角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一块玉佩。 哦?谢子游眼睛亮了,她能逃出去吗? 系统说:够呛。 谢家戒备森严,府外方圆数里皆有警哨,她能逃出府实属不易,但想再逃离这座山头几乎是痴人做梦。 谢子游眉头微蹙。 莹白指尖在窗棂边缘一下下轻叩,敲击出一片轻朗低沉的闷响,朱木窗棂微凉,沾着彻夜的湿气,无声漫上少年圆润指尖。 沉默许久,谢子游轻声问道:如果她被抓回来,会怎样? 浸猪笼?或者五马分尸,总归会死得很惨,毕竟要杀鸡儆猴。 谢子游精致的长眉倏地皱起。 游游,你想救她吗? 系统在阳光下轻盈飞舞,悬停在谢子游面前,谢子游呼吸微急,小巧的鼻尖上出了层薄汗,它望着少年澄澈朗润的眼眸,透过漂亮的琥珀色,找到眼底暗藏的一丝不忍和犹豫。 救也行呀,反正主角不知道。 小蜜蜂划出清晰的弧,近乎透明的薄翅反射荧光,背脊染淡淡金纹,嗡鸣片刻后,轻飘飘落在少年柔顺的黑发上。 就算她逃出去,也没那么快遇上主角。无论现在救不救,等主角知道自己侍女的情况时,我们多半已经完成任务退场了。 游游,顺着你的心意去做吧,我知道做反派任务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 很多人,很多一开始善良的人,在日复一日的反派任务中崩毁自我,最终变成自己都厌弃的模样系统见过那样的悲剧。 它不想谢子游变成那样。 慢一点就慢一点,业绩差一点便差一点,系统011想,它要他的宿主开开心心地完成任务,在最终攒够积分回归时,纵然历尽千帆,却依旧能保存一份少年心性。 给你。 蜜蜂振翅一抖,一袭黑衣凭空出现,落在谢子游手边。振衣飞袖,利落内敛,宛如浓沉化不开的墨色。 一同掉落的还有一个白色狐狸面具,口鼻尖细,腮部染淡红纹路,额心一抹火焰状纹路,炽烈而张扬。 谢子游瞠目结舌:你怎么还留着这玩意儿? 这是他第一次做任务时用来隐匿身份的装束。当时作为彻头彻尾的新人,没有积分入账,谢子游只能在愿世界购买普通衣物和面具。后来有了积分和系统兑换空间,谢子游再没想起过这东西大街货,不值钱,他以为自己早就扔了。 没想到系统还收着。 这家伙,不会稳妥到那时已经想到,日后他会沦落到一穷二白的地步吧? 谢珩的状态很差。 刚劈完柴,一种莫名的心悸感突然击中了他,刹那间天地昏沉,光线黯淡,少年茫然探手,五指在半空胡乱摸了几把,终于触上一片坚硬而粗糙的地方。 应该是石墙。 下一秒,他彻底失去光明,一切嘈杂光速撤离,连呼吸都变得沉滞无力,恍惚中许婉儿的尖叫被拉得细长,尾音渐渐消散,听不真切。 这到底是怎么了? 谢珩悲催地想,我这是晕倒了吗? 不对,晕倒怎么会有意识,自己该不会是猝、死、吧? 但少年仓皇之际,他耳边渐渐又传来声响。 是厮杀声,谢珩最熟悉的剑鸣,金石碰撞,兵刃相击,无数玄妙术法在他身侧炸开,激起劲风呼啸,冲击力澎湃如汪洋,波涛连绵,一阵接一阵猛烈拍打在他身上。 剑鸣激锐,锐利如锋矢,即便混杂在纷乱厮打声中,依旧脱俗出尘,潇洒轻灵,如从纷扰花丛中翩翩而过,衣袂翻飞,神情悠然,却不沾染丝毫的剑客。 好剑法,谢珩心想。 他所处的世界似乎与执剑之人同步,以谢珩的耳力和见识,能够清晰识别出剑客灵动迅疾的步法,与剑法相合,隐入道韵之境。 斗至激烈时,少年四周不时闪过明锐闪光,借助那瞬间光亮,谢珩精准地捕捉到一抹雪亮寒光,锋锐无阻,剑气纵横,掀起风涛千万。 身形飒沓,一剑光寒。 执剑的手修长白皙,俨然是个男子,年纪上应该与谢珩相仿。 谢珩努力睁大眼睛,但他周边光线实在太差,只能瞥见衣袖飞扬,长剑所到之处草叶纷飞,摧枯拉朽,围攻之人割草般纷纷倒下。 纵然不及谢珩巅峰时的水准,但亦差之不远。 谢珩望着翩飞剑光,眸色渐痴,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天赋资质远超常人,眼光也极高,加上谢家对他的态度十分冷漠,谢珩自幼起便没多少朋友,更别提知己。 如今得见,谢珩心中登时有些兴奋,只恨周遭黯淡,不能出口而言。 这人究竟是谁? 第49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6 厮杀声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执剑者边战边退, 战线绵延数里, 沿途被击倒的武者修士不下百人。 看得久了, 谢珩发现, 执剑者出手, 攻击之处大多为敌人下盘,剑气拦路, 遏制其脚步,却未曾伤及他们性命。更奇怪的是,追击者破口大骂, 逼问剑客姓名,那人却一路缄默,片语不言。 若不是这人心地纯善, 谢珩心想, 便是他与追杀者有旧。 数里之后, 钻入林木青翠的山林,沿途古木参天, 松涛阵阵,剑客脚下提速, 晃开一片虚影, 追杀者的修为差之过远,只能在后方连连叫骂, 却渐渐被剑客甩远了。 在蓊郁林木间穿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谢珩面前晃荡的画面终于戛然而停, 他在黯淡中拼命挥手,想询问剑客是谁,可嘴唇像是被紧紧黏住,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却见剑客细瘦的左臂一晃,从肩头放下一个少女。 谢珩:!!! 他无声呼喊,叫出少女的名字:小环! 名为小环的少女自然见不到他。 少女额发凌乱,袖口在厮杀过程中被玄流刺碎,露出半截茭白小臂,眸中水光盈盈,纳头便拜。 谢过先生救命之恩,只是小环有要事在身,要去找我家少爷,实在无以为报 这个傻瓜! 谢珩拳头悄然攥紧。 他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望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的侍女,无声道:我跟谢家决裂,早不是你的少爷了,你这么聪明,怎么也做蠢事? 那剑客依旧无言,只微微摇头。 在少女请问先生名姓的连声呼喊中,潇洒转身,脚尖点地,凌空跃起。 长风穿林而过,剑客周身有淡色玄气萦绕,掠过遒劲枝丫,所过之处落叶纷纷,惊起一片幽雀。 谢谢。 为无形屏障所隔,被迫旁观的谢珩微微仰头,轻声道了句谢。 我欠你个人情。 他知道剑客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但心中激情澎湃,得知故人安好的喜悦令人欣喜若狂直到小环现身,谢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之前激烈厮杀时,自家侍女一直被剑客背在背后,牢牢守护。 那些围杀的仆从,他看着样子眼熟,如今回忆起来,竟全部是谢家人。 该死! 迫害自己也就罢了,他们竟连毫无瓜葛的侍女也不放过? 站在林涛之上,突然收到提示仇恨值 20的谢子游:??? 哇,这么好,主角又受什么刺激了? 劲风激荡,拂过发梢,少年见四下无人,遂心满意足地摘下面具,仰头享受山林中格外清新的风,抬眼望去碧空无际,白云悠悠。 谢子游忍不住张开双臂,虚虚环抱住面前的空气,笑道:系统,还是救人的感觉好啊,你什么时候能跳个槽,咱们去做金手指任务好不好? 系统小蜜蜂落在他肩膀上,俯瞰面前林木葱翠,山脉起伏。它不想打搅谢子游此刻的好心情,便只微微一笑,并不接话。 它们做系统的,只管服从,想换任务哪有那么简单。 系统不说话,却惊了谢珩一跳。 他听不懂什么系统,什么金手指,但他能听出来,这是他那个仇人的弟弟,夺了他琉璃剑骨的混蛋! 刹那间什么感动欣喜全部一哄而散,谢珩脑袋里塞了一团乱麻,真刻骨仇恨猝然袭来,滔天怒火愤而掀桌:他侍女的救命恩人是谢子游? 剑术高超,他暗中引为知己的剑客是谢子游? 不,他不信! 一定是声音相似之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两个人声音相似,实在正常 心绪震荡,慌乱的谢珩脚下踉跄,几乎要掉头逃跑,整个无形的空间受其冲击,谢子游怀中的琉璃剑骨本就因连番对战,探出一个小尖,此刻微微一颤,竟从衣襟中抖出,径直朝树下坠落! 卧槽!谢子游慌忙俯身,前扑去接。 仓皇中,他脸上面具被挥舞的手不甚荡开,露出大半张精致清秀的面孔,白皙的面颊染着绯红,双眸明澈,眼带桃花。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谢珩:卧槽。 他眼前一黑,连高空坠落,被重物狠砸的痛楚猝然袭来时,都没能从茫然悲怆的心情中脱出。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恍恍惚惚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石丕屋。 许婉儿焦虑地蹲在他身边,试图将他从地上拽起来,见他醒了,赶忙道:谢大哥,好些了吗?你还是回屋休养,这里放着我来诶,谢大哥你做什么! 砰! 面目俊朗,眉头紧蹙的少年绝望仰头,随手捡起地上散落的木块,抬手狠狠砸在自己脑门上。 额头瞬间浮起一块明显的红印。 许婉儿又急又气,劈手夺下木块:谢大哥! 婉儿啊谢珩躺在地上,双目无神,望着悠悠蓝天,低声道,我大概是疯了 若不是疯了,怎么会梦见仇敌转性,反成了自己的恩人? 谢子游从一地枯叶中将灵骨捡起,擦干泥土,小心地揣回怀中,担心下回它继续掉出,还有意往深处戳了戳。 灵骨依旧是莹白的模样,但方才坠落时,旋风扫起青叶翩翩,谢子游隐约见得灵骨上闪过一道荧光却不知是否是错觉。 多半是错觉吧。谢子游心想,一根死骨头,还能有思想吗? 被自己的突发奇想逗乐,少年嘻嘻哈哈笑了几声,戴回面具,转身折返,向谢府奔去。 系统在后面帮忙,两人收拾了一切痕迹,再三确认,保证这次行动毫无破绽。谢子游还想将衣物一并焚毁,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 这套衣服也算有点纪念意义。他们不必过分谨慎,毕竟谢子游夺了谢珩的灵骨,两人结下死仇,而挖骨后又被投下山崖的谢珩,在谢氏众人眼中,早已死得不能再死谢子游不落井下石便罢了,救谢珩的侍女? 那怎么可能。 谢子游匆忙返回自己房间,才进屋没多久,汪雲便推门进来,用甜腻的嗓音唤道:游儿? 不知为何,谢子游见到这个娘亲,望见她亮晶晶如虎狼的眼神,心底便一阵发憷,但为了人设,还是勉强应了一声。 汪雲拂着浅粉色流云袖,柔声道:游儿,我为你寻了个药浴方子。 谢子游愕然。 苦若黄连的黑药也就罢了,还要泡药浴? 看出谢子游神色间的抵触,妇人上前几步,拉过少年的手,殷红指尖划过谢子游细腻莹白的皮肤,仿若刀尖在手腕细嫩处刮了一道,登时让谢子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1) 汪雲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柔声道:游儿,现在你身怀剑骨,是咱们家中最有希望练成《**神斩》的小辈,什么资源也该都紧着你。 一点药浴而已,不但要泡,以后咱们还要天天泡。 谢子游:好吧。 不就是药浴吗,他泡! 麻烦这个老妖婆赶紧麻溜地走远一点! 谢府下人效率极高。 还未入夜,霞满云梢,天色微暗时,药浴便已准备好。 汪雲怕谢子游推阻,还特意派了个小仆来催,说是添了数十种珍贵灵植,取千仞雪峰上万年未化的冰融成水,又用火系晶石烧热总之一盆下去,价值万金,让谢子游无论如何不得浪费,否则就杀了这来催的仆从。 谢子游: 听起来怎么这么像煮火锅,清汤鲜香锅底,下一堆牛肉卷娃娃菜猪血鸭肠? 澡盆摆在房间中央,木盆中波纹荡漾,清澈的水泛起丝丝涟漪,呈现清新的淡蓝色。 水面上漂浮着巴掌大的灵叶,形状如梭,纹理精妙,叶片脉络状似随意,却暗含天地自然之道,只瞥上一眼,谢子游便知这洗澡水非同凡响。 付了点积分,让系统取一滴水前去化验,谢子游挨不住小厮恐惧哀求的目光,只得将锦衣一件件脱下,挂在一旁雕刻精致的屏风上。 可脱到里衣时,谢子游的手微微一顿,面露迟疑之色。 他摸摸怀里的琉璃剑骨。 剑骨入手温润,比皮肤的微凉,却又沾染了身体的温度,宛如一块贴身暖玉。 谢子游突然发现,随身携带也有麻烦之处,此刻有汪雲派来的小厮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没办法自然地掏出剑骨总不能说这是根鸡腿骨,自己中午没吃完,所以揣在怀里吧? 在房间内四下扫视一圈,谢子游本欲将剑骨塞到换下的锦衣中,可刚迈开半步,便见小厮手脚麻利,在屏风后一番拾掇,飞速将换下的衣物全数抱走。 谢子游: 出师未捷,少年捏着骨头在掌心打转,嫌弃地低头瞥上一眼,随手一丢 扑通。 骨头落入木盆,淹入水中。 许家小院中,谢珩正与许小婉讨论刀场审核的相关事宜。 下一场考核仅在一周之后,而许小婉手中完全没有可用的刀法她爹在阻止自家闺女习武这条路上可谓做到了极致,所谓的六品刀术,许小婉一窍不通。 没关系,谢珩说,我可以将我会的剑术修改为刀法,虽然威力不比从前,但应付一场审核应该足够。 默默无闻的小型宗门的审核而已,谢家曾经的明日之星信心十足,就算他现在修为全废,从头重修,但之前的见识感悟全在,做个门客教习绰绰有余。 许小婉面上仍有忧色,犹豫道:这样可以吗?如果被人看穿 有什么打紧?谢珩轻描淡写道,管他剑术刀术,能打赢的才是强者,大不了我约那审核之人文斗,真刀实枪地过上几招唔! 少年突然捂紧胸口,俊逸的眉眼猝然紧皱,颀长的身体微晃,脚下一个踉跄。谢珩右手猛地支住木桌,堪堪没有摔倒在地。 许婉儿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他,关心道:谢大哥,你怎么了? 我有点热谢珩喃喃道。 不只是热,他脑袋中天旋地转,眼中画面重影纷纷,浑身血液如同被沸水浇灌,咕噜噜吐着气泡在身体内急速冲荡,耳畔嗡鸣作响,几乎能听到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眼前幻影重重,谢珩拼命眨眼,却没有丝毫好转。 他仿佛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湖,水影暗沉,从遥远上方洒下斑驳的光,涟漪绕着光影一圈圈打转,微烫水流冲刷每一寸皮肤 下一秒,谢珩眼前的水光骤然炸裂。 有什么物件猝然闯入水中,掀开激流,莹白色明晃晃地耀花人眼,谢珩一口水噎在咽喉中,惊诧地瞪大乌亮的眼睛 那是一截脚踝,精致细腻,宛如白瓷。 第50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7 药浴不像谢子游想象的那般可怕, 盆中是浅蓝色灵水, 而不是幽黑泛苦的药汁, 浸泡其中的感觉也不像被下进麻辣锅底, 反而有种泡温泉的闲适感。 火系晶石在木桶下密密麻麻铺开, 散发烛火般微弱却明亮的光晕, 热度持续不断,透过木盆, 传入水中,将灵水维持在舒适的温度。 谢子游一开始还浑身紧绷,但泡着泡着, 他浑身筋肉忍不住渐渐放松,每一个汗毛孔都打开,酣畅淋漓地大口呼吸。 水面轻雾袅袅, 如薄云笼罩, 甚是惬意。 没过多久, 系统带着化验单回来了:没事游游,都是大补之药, 灵气充盈。 谢子游双手扣住盆沿,莹白侧脸搭在手臂上, 双眸微阖, 舒服地点点头。 我是不是误会汪雲了?少年长睫轻眨,对着悠悠升腾的水汽自言自语道, 她对她亲儿子还挺不错? 系统说:也许吧? 敷衍。 谢子游嘟囔一句, 坏心倏起, 白净五指在水中轻挥,撩起一抹水帘,洒向悬停在盆边的系统小蜜蜂。 未能得逞,被蜜蜂轻盈闪过。 他们两人玩得开心,倒苦了与灵骨共感的谢珩。 水温恒定,激流冲荡,烤得谢珩心口咽喉一片焦躁。 不同于砍柴昏迷时看到的骨头视角,他此刻人是清醒的,眼前却晃开大片重影,明明面前是简陋石桌与飘荡的饭菜香味,微微一晃,倏地又变成少年光滑细腻的小腿,鼻端飘来冰雪般凛冽,又杂着些草木清新的香气。 疯了疯了。 梦见仇人转性也就罢了,幻想对方泡澡是什么鬼! 谢珩忍无可忍,倏地起身,重修出的微弱玄气震荡,将椅子震开。 打晕我,快! 许婉儿愕然无措的目光中,少年步伐踉跄,无头苍蝇般一通乱转,从灶台旁拽过一根枯柴,比划片刻,发现不够沉,又急躁扔下,转身急冲冲奔板凳而来,拽住短小的凳腿挥手一扬,往头顶狠砸 许婉儿慌忙摔了碗筷,仓促扑上前:不行谢大哥! 她从头昏眼花的少年手中拽下板凳,砰地掷在一边,掰着谢珩肩膀焦急道:谢大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谢珩欲哭无泪地想,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现下情形由不得他迟疑,温暖清水带来股股热气,冲刷他身体的同时,也将谢子游浑身熏上一层薄红,不着寸缕的少年脚趾舒服地蜷缩起来,细瘦的身躯纤长柔韧,习武之人,浑身没有丝毫赘肉,每一根线条都优美得恰到好处。 白皙如瓷釉的肌肤泛起光洁的透明感,又从皮肤深处渲开旖旎的红晕,乌黑如檀的长发在水中飘荡,根缕毕现,游弋如浮萍。 他与系统嬉戏,水面涟漪四起,水面下莹白的躯体也不老实。 谢珩一手死死捂住眼睛,可重影不复,幻觉却愈发清晰,随着谢子游身形晃动,谢珩不慎瞥见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少年脑中一片嗡鸣。 唇上一热。 谢珩抹了把鼻头,低头一看,满手的血。 谢大哥!许婉儿慌张扯过桌案上的手帕,掰着谢珩肩膀,要帮他擦脸,谢大哥,这怎么怎么突然就流鼻血了? 谢珩窘迫地捏住鼻头,心中悲愤交加,满脑子都是杀了我吧,让我晕过去吧,他也不执着于板凳了,情急之下微一低头,朝着身后石墙猛地一磕 剧痛传来,所有声音倏地一滞。 少年眼前猛然一黑,僵立片刻,仰身朝后倒去。 六根清净,天下太平。 才怪。 终于如愿以偿,撞晕过去的谢珩悲催地发现,真正的煎熬竟然刚刚开始。 当他的身躯彻底处于无意识状态时,附身外物的感觉不减反增。 现在他眼前的确不模糊重影了,因为所有石屋石桌许婉儿等全部消散,魂魄如白日那般,又被禁锢于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眼前只剩下荡漾的水花,以及清晰可见的泡澡的谢子游。 而他,甚至失去了眨眼的权利。 谢子游真真爱上了泡药浴的感觉,从天色微暗,一直泡到月上柳梢。 若不是怕皮肤起褶子,他能一晚上坐在这浴盆里,还能躺在里面睡。 那火系晶石耐力也强,一直保持着水中温热,直到谢子游慵懒舒倦地起身更衣,灵力也未曾衰退简而言之,下回还能用。 真是太赞了。 谢子游甚至觉得心疼,他之前也扮演过权势极高之人,但一门心思扑在做任务上,完全没有享受到反派生活的福利,大好财富,都浪费啊不,是在帮主角代为保管。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做一个奢华的反派。胡吃,海喝,天天泡澡。 少年裹着被炭火烤热的睡衣,满脸餍足,认真道。 当然,换上新衣物时,谢子游没忘记将盆底的琉璃剑骨捞出来,重新揣在怀里。 也许是因为泡过热水的皮肤体温较高,惬意到带上几丝倦意的谢子游并没有发现,他手中剑骨亦微微发烫,散发出日光般温煦热量,凝久不散。 谢家嫡子发话,这泡药浴之事便被定了下来。 每日谢子游练剑归来,带一身汗珠,满心满眼惦记的都是去水里泡上一个时辰。 他甚至跟系统讨论了在院子里挖个温泉的可能性,在底部铺满火晶石,两侧栽一串灵植,挖暗渠,与山间活水相连,再修个循环系统,就像 酒池肉林。系统调侃道。 去去去,谢子游嫌弃地挥挥手,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就泡个池子嘛,多大点事。 可还未等谢子游将这点小事说与他的便宜娘亲听,一周后的某天,谢子游兴致冲冲推开院门时,却没看到熟悉的澡盆。 瑟瑟发抖的小厮跪倒在地,颤声道:公子,晶石和灵药断货了,小人已经让库房迅速采买,但灵药难寻,怕是要耽误几日。 谢子游微微一愣:晶石和灵药用完了? 是。小厮苦笑,公子天赋卓越,吸收的药力和灵力堪比两人的分量。是小人的错,小人低估了公子,这才 小厮俯身跪倒,连连磕头。 他实在有苦难言其实远不止两人之量,那晶石本是准备用上一个月的,没想到这谢小公子身形纤瘦,体内却如同有个吞噬灵力的无底洞,短短一周,便将提早准备一月分量的灵药晶石吸了个干干净净。 谢子游听着也懵。 挥手让战战兢兢的小厮退下,谢子游在桌案边坐下,支着下颚,疑惑道:系统,我很有修行天赋吗? 系统思索片刻,回答道:天赋这种事,其实是一种不稳定因素,会受到外界以及后天环境的多方面影响 谢子游嗤之以鼻,精致的鼻头微微一抖,哼了一声。 哪来那么多歪门邪理,他不满道,你直说让我自己有点13数好了。 游游!系统苦笑着摇摇头。 算了,今天谢子游被教习拽着做剑术示范,一套剑招挥出足足千遍,本已精疲力竭,汗流浃背,回来还没泡上药浴,心情着实不佳。 另一头,光线昏暗的石屋中,谢珩心情同样不太好。 最近几日,一到傍晚,他眼前便会浮现诡异的幻象,无一例外是美艳又旖旎的画面唇红齿白的少年慵懒地坐在浴盆中,水珠顺着湿漉漉的长发一滴一滴落入水面,更多水珠顺着被热气蒸红的白皙脖颈缓缓淌下,漫过精致的蝴蝶骨。 血气方刚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般折磨? 谢珩又不能露出破绽,让同屋的恩人妹子起疑心,愤然撞墙无果之后,只能寻了个借口,夜夜此时,上山寻溪流泡冷水澡。 美名其曰:强身健体,为审核做准备。 过程虽痛苦,但时间一长,谢珩也发现了其中好处每当他产生幻觉之时,都有一股微烫的精纯灵气,携草木精华,悄然传入他体内,温养经脉,修补损伤。 几日过去,不但他胸口的伤势好了许多,连剑骨被挖的位置也浮现隐隐约约的轮廓,恍若一柄小剑在空骨处渐渐成型,虽虚幻透明,但可以想象未来某天,这纯粹由灵气凝聚而成的小剑会替代琉璃剑骨,成为他新的灵骨。 这跟谢子游有关系吗? 谢珩右手在岩石上一撑,整个人如平沙落雁,扑通一声跃入奔流的溪水中,水花四溅。早春时节,积雪初融,自山尖蜿蜒而下的水流十分湍急,带着刺骨的寒意,刚浸入水中,少年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珩头脑冷静几分,心想关系必定是有的。 否则他为何不见旁人沐浴,只看到这谢子游? 他那位的好弟弟该不会是给他下了蛊吧? 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暖流更是奇特,神不知鬼不觉地温养他的经脉,使得自己从头修炼,反比之前快上十倍不止,短短数日,竟已恢复到二品。 难道这也是谢子游有意为之? 难道之前,剥夺自己的剑骨,并非谢子游本意,而是被谢御深强行逼迫? 但他跟这弟弟关系极差,每次见面除了冷嘲,便是热讽 谢珩坐在冰冷溪水中,任由水面漫过脖颈,无人荒山,阴影重重,与皎洁月光交缠不息,在少年俊美如刀削的侧脸上打下斑驳暗影。 他越想越纠结,诸般思绪乱成一锅粥,一会儿有声音在脑内喊着他嫉恨你,害你性命,一会儿又水影婆娑,涟漪轻漫,薄纱微微撩起,露出一抹光洁精致的小腿。 哗! 谢珩耳根微红,撩起一捧冰水,尽数泼在面颊上。 少年捂着滚烫的面颊,狠狠舔着后槽牙,心想不用想了,这肯定是蛊,这个杀千刀的谢子游,夺他剑骨也就罢了,竟然还对他图谋不轨,以幻象诱之!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2) 何其寡廉鲜耻! 阿阿嚏! 第51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8 春寒料峭, 冷月霜寒。 刀刃般锐利的风从林中穿过, 将斑驳的影吹得簌簌作响, 偶有两三只小虫在草叶下缓慢爬动, 鸣声凄凉。 谢珩走下山坡时, 脚步几乎发抖。 他步伐沉重, 每走一步,脚下便留下一片泥泞脚印, 衣襟虽被灵力蒸至半干,但少了平日里那股暖流,单以少年二品的修为, 还不足以将自己拾掇得毫无破绽。 谢珩不得不站在山坡上又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任由寒风呼啸着卷过湿成一缕缕的长发,凄苦春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成一片寒霜, 谢珩拼命抑制打哆嗦的生理反应, 望着地面惨白月光, 心中一片愤然。 他在山溪里泡了一晚上冰水,结果呢? 幻象根本就没出现!暖流也没有! 最让少年愤怒的是, 他此刻心底竟然还有些忧愁,忍不住地想谢子游是不是遇到什么意外, 否则为何会中止每天一次的幻象? 他竟然, 在下意识的反应中,替自己的仇人担忧? 心绪沉重地走下山坡, 刚靠近许婉儿的小屋, 远远地, 谢珩听到震耳欲聋的敲门声。 当真是震耳欲聋,周围数家居民都被他吵醒,谢珩听见许多愤然的喝骂声,但以碾压之势压过那些喝骂的,依旧是赵如皓响亮的嗓门。 开门!许小婉,开门! 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我告诉你,明天的考核有大人物要来!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还是别想着在大人物面前耍猫腻了,这儿有一本我随手捡到的刀法,你要不要? 开门啊,把上回那野小子赶出去,再好好跟本少爷道个歉,我就把刀法借你用两天! 回应赵如皓的是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月光下,少年欣喜回头,抬手在木门上用力一推,却没推动。 动的是赵如皓头顶一扇窗,窗户打开,冷风簌簌,从窗内探出一只纤细的手,手上端一铜盆,反手一挥 凉水从天而降,淋了赵如皓满头满脸。 少女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赵如皓,拿着你的功法马上滚,老娘不需要你施舍! 赵如皓呆愣三秒,抬手抹了把脸,愤然扬起手中一个薄薄的册子。 你不要?他嚷嚷道,许婉儿,你早晚被你自己这硬脾气搞死!你要是有拿得出手的刀法,还至于混成这样吗? 这个刀法,是我好不容易呸,是我随手捡来的,你真不要? 许婉儿在门内呸了一口:滚! 艹! 少年僵在原地,恶狠狠地瞪大眼睛,手中簿册举也不是,放也不是。 他愤愤地转身欲走,可衣襟纷飞,甚至上身都呈现前倾姿态时,他的双脚却死死粘在地面上,仿佛小腿脱离了掌控,不能挪动半分。 强烈的不甘不愿如有实质,弥漫在石屋上空。 恰在这时,谢珩从山上返回。 远远地望见谢珩,赵如皓眼睛一亮,马上又换回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匆忙蹿前几步。 小子!他嚷嚷道,对,就是你小子,过来!这部刀法,看见没有?给少爷我磕算了,你道声谢,本少爷就借你两天。 谢珩眉梢一挑,缓步走到赵如皓面前。 离得近了,他才借皎洁月光,勉强看清赵如皓面容努力瞪大的双眼,眼圈微红,以及眼角一片青肿。 思索片刻,谢珩在少年隐含期待的目光中接过薄册,随手一翻,目光在玄妙字画上飞速扫过,凭借自身丰富的见识,与他修行过的功法进行比对。 五品刀法。 崭新的灵纸,毫无磨损,字里行间隐约有道纹流转,只是字迹略显凌乱,显然仓促抄录而成。 沉重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些许,谢珩有些想乐,他将书册合拢,对赵如皓眨眨眼睛。 赵如皓一头雾水,满眼警惕:你想干嘛? 谢珩微微一笑道:这刀法可算五品,很珍贵,你有心了。 废话!赵如皓大拇指指着鼻孔,仰头道,我是谁?我随手捡的,能有凡品吗? 的确不是凡品,寻常人家不会有这等刀法,谢珩轻描淡写道,多谢你了对了,你脸上疼不疼?你爹揍你挺用力的啊。 赵如皓嗤之以鼻:就一拳而已,我娘才不会让他多打,而且他也没有证据是我偷诶我艹,你套我话! 少年眉头一拧,唰唰推开数步,对谢珩怒目而视。 谢珩却只是微笑。 他将薄册递回赵如皓手中,低声道:谢谢你,但这是你赵家的刀法,若是给婉儿用,明日再被人认出,她会更麻烦的。 胡、胡说,赵如皓面色微红,眼神躲闪,说了是我捡来的,再说谁给她用了,我就是借你玩玩 行啦。 谢珩拍拍赵如皓的肩膀,右手凌空虚握,做了个拔刀的姿势,随即以掌代刀,对着面前空气虚劈数下。 灵气泛起淡淡荧光,将少年小半条手臂裹成皎月般的莹白,掌刀劈过之处,空气中隐隐传出撕裂般的闷响,宛如长剑凌厉,将空间劈为数瓣。 旋风扫过,墙角顺着石缝攀爬的一株喇叭花应声而凋,月光下微倦的浅紫色花瓣散做八片,每一片都大小均匀,随风悠悠而下,花萼却保存完整,未受丝毫损伤。 极强的掌控力,极精妙的玄力流转。 迎着赵如皓愕然的目光,谢珩右手轻晃,驱散灵力。 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谢珩笑道:明日考核用这套八重轻剑刀法,应该可以保住许氏刀场了,你不必担心。 他顿了顿,又在赵如皓谁担心了的小声嘀咕中,压低嗓音,对着石屋内悄悄一指,轻声道:追姑娘不是你这种追法,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你放屁! 赵如皓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猛然蹿起,嗓门响亮地吼道:我追她?不可能,下辈子吧! 砰! 石屋内隐约传出一声闷响,许婉儿显然听到了这划破苍穹的吼声,愤然地一脚踹在门上。 赵如皓面色百般变换,赌气般紧抿着唇,五指捏着书册,转身便跑。 瘦削身影在月光下拖出细长的影子,步伐仓促,几乎落荒而逃。 谢珩望着赵如皓转身逃走的方向,苦笑着摇摇头。 这人太倔,心地虽好,将来恐怕要吃不少苦头。 摇摇头,将无关之事排除脑海,谢珩抬手抵在木门上,刚欲推门进屋 可刹那间,树影与月光交叉流转,微凉的风扑在脸上,少年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突然蹿出一个念头。 谢珩整个人僵在原地。 指尖触到木门上尖细的倒刺,微痒。 谢珩心底也想被细刺炸了一下,他凝望自己投在木门上的幽暗的影子,顶着料峭春寒刺骨的寒意,愣愣出神。 谢子游会不会跟赵如皓一样? 回忆着暖流萦绕周身的感觉,谢珩眼前禁不住再度浮现水雾氤氲的水面,少年支着泛起红晕的腮,漂亮的桃花眼微阖,前俯时露出弧度优美的脖颈,以及圆润细腻的肩头。 也许同样是误解。 谢珩心中有个声音轻声道,也许同样是不擅表达。 宛如一根羽毛撩拨着少年心底柔软处,谢珩忍不住开始回忆谢子游的正脸,回忆他们屈指可数的几次照面,昳丽的面容被回忆染上丝丝光晕,很快又转换成另外一副画面鲜衣怒马的少年手执长剑,剑挑霜寒,所到之处却漫开一路芬芳。 所以,对自己的冷嘲热讽,百般刁难,其实只是为了引起自己注意,为了掩盖内心深处,他羞于提及的过分在意? 那剑骨呢? 谢珩辗转反侧之时,谢子游摩挲着掌中剑骨,一时也有些为难。 那原本莹白的骨头已有小半化为半透明状,其内纷乱的丝状物排序更为规整,隐隐缠绕出玄妙的图案,状似一把小剑。 谢子游愿以他的职业生涯担保最开始这根骨头绝对不长这个样子,它可是可以完美混入鸡骨之中,被谢彭丢给小狗玩的白骨啊! 谢子游努力回忆这段时间以来,有可能影响剑骨状态的事物,思来想去,发现只可能是因为药浴。 这根灵骨每日与他一起浸泡在灵水中,被灵药精华蕴养,又吸收了不少晶石内的纯净灵气,恐怕也正因此,才产生了这些变化。 会是好的变化吗? 系统谨慎地回道:不一定。这毕竟是主角的金手指之一,也许藏着你我都不清楚、属于未来主角的造化。想弄清楚具体情况,我得仔细推演下,要费点时间。 在那之前,游游,暂时不要让它接触灵力了。 谢子游点点头。 他四下张望房间内一尘不染,每一个角落都有仆从定期清扫,被褥也有人定期更换,犹豫许久,谢子游脚踩桌台,轻轻一跃,将灵骨暂且放在房梁之上。 他刚做好这一切,房门便被人敲响。 是个小厮,俯首行礼后道:夫人请少爷去一趟书阁。 奇怪,谢子游心想,以往每次都是汪雲亲自来找他,有什么事也在他房间内谈,这次不知是什么事,竟然要去书阁? 第52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9 皓月当空, 星光璀璨, 袅袅银河如飘荡的丝绸, 在漫无边际的夜幕上流转出清泉般柔顺丝滑的质感。 谢珩被自己电光火石间的想法吓到, 虽然第一反应是这怎么可能, 但随着夜色愈深, 少年反而辗转反侧,心绪不宁起来。 闷气携古怪的悸动感萦绕心头, 入夜的偏僻小镇静谧无声,略显急促的心跳便愈发明显,扑通扑通, 在少年耳边持续回响,如回声般阴魂不散。 他坐在院子里吹冷风,一开始绕着院墙下意识兜圈, 后来不满于自己的局促状态, 修长手掌在篱笆上轻轻一撑, 脚尖踏过坑洼不平的石墙面,整个人宛如一只轻灵乌燕, 窜上屋顶。 屋顶的风果然更强些,料峭春风迎面扑来, 璀璨星光兜头洒下, 静坐一会儿,谢珩的心情终于渐渐平静。 谢大哥! 屋内隐约传出许婉儿略带困倦的呼唤, 随后窗户被推开, 少女揉着眼角打了个哈欠, 仰头对屋檐上的谢珩喊道:谢大哥,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审核呢! 谢珩刚要应一声好。 刹那间,眩晕感却陡然传来,宛如浪潮急迅,一寸一寸漫过少年躯体,将他拽入奇异的重影世界。 谢珩身形微晃,忙在屋顶盘膝坐下,掌心抓紧房檐。 这次的重影稳定且纯粹,是一片乌色的穹顶,隐约可见精致的雕刻痕迹。 谢珩正疑惑,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 游儿的体质想要改造成七窍,还需要多久? 嗓音厚重且低沉,却如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传入谢珩耳中,他眼瞳骤缩,牙关狠狠一咬。 是谢御深,他的好父亲! 紧接着传来一个甜腻的女子嗓音,略显慌张,语气也慌张,谢珩屏气凝神,隐约听见小点声的字眼。 那声音,他也极熟悉。 正是他那位好姨娘,谢子游的生母,汪雲! 咔嚓一声,房檐上一块瓦被怒气骤升的谢珩狠狠捏碎,碎石咕噜噜滚落,在上扬的檐角弹起,纷纷向下方坠落。 谢珩深深阖眼,牙关紧咬。 数日前的画面再度浮现眼前,那是谢珩人生最黑暗的一天,被人下毒,手脚无力,眼睁睁看着往日温和的姨娘大笑着举起刀,刀尖没入自己胸膛,钻心挖骨的疼痛让神经脉络都颤抖到痉挛。 而鲜血模糊的视野中,他的父亲,谢御深,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耳畔声音仍在继续,男音不耐道:你不是已把他支走吗?不必多心,我设下了屏障封锁,游儿就算中途返回,也只会被拦在门外。 汪雲低笑一声,有谢御深保证,她的嗓音也亮起来,坦言道:按正常速度推算,游儿初得剑骨,打通第七窍至少需要五年。但只要老爷在他卧房设下炼灵阵,平日辅以灵药温养,缩减个两三年不成问题。 谢珩心头一颤。 七窍? 屋檐之上,少年紧捂双耳,眉头紧皱,陷入沉思。 人体内有九大关窍,称为玲珑九窍,通窍之人往往能更快地凝聚灵气,对天地精华更为亲和,灵力属性也偏温和,容易掌控。 但通窍与修行天赋不是一码事,比如谢珩,他剑气凌厉,体内玲珑窍仅通了三个,但这不妨碍他悟性惊人,在修行一道上大有建树。 玲珑窍打通七个以上之人,往往有另一个更通俗易懂的称呼炉鼎。 他们迅速凝聚的灵力属性温和,也更容易被人掠夺,养一个七窍以上的炉鼎,能助一个修行者省下近三成时间的苦修。 但六窍易见,七窍难得,六窍与七窍之前是一道天堑般的巨大分水岭,毕竟通窍之事仅靠天生资质,生来通六窍之人约为万中之一,通七窍之上者却为亿分之一,珍贵度虽不如谢珩的天生剑骨,但亦差之不远。 谢御深与汪雲,竟然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后天将人改造为七窍? 这怎么可能?! 仿佛隔空听到谢珩内心疑惑,谢御深欣慰笑道:两三年?好啊,那好,游儿这孩子资质不错。也是多亏了那小崽子一身剑骨。 星空之下,屋檐之上,谢珩倏地愣了。 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下,寒意如藤蔓,攀着脚踝爬上背脊,渗入四肢骨骸。 呼啸冷风中,谢珩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想,是我的剑骨? 是了,谢御深一个卡在七品十数年不得寸进的家伙,跟汪雲一介妇人,哪来的本事打通旁人的关窍? 剑骨剑骨,天生蕴含天地锋锐之气。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3) 他们将这骨头塞给本是六窍的谢子游,柔情关怀是假,暗中将亲儿炼为炉鼎是真! 但怎么会呢? 谢珩脑内晕乎乎乱成一团,心寒胆战地想,自己不受汪氏待见,也就罢了,谢子游是汪雲的亲儿子啊! 远在数百里之外,暗淡卧房中,精心打扮的妇人一边俯身,将构成阵法的灵石仔细埋入房间角落,她微微仰头,嘴角勾一抹甜美的笑。 游儿是个好孩子,她轻声道,能助他父亲登上武道巅峰,是这孩子的荣幸啊。 谢御深显然甚是宽慰,他揽过汪雲裸露的香肩,粗糙指腹在妇人莹白肩头捏了几下,低声笑道:放心,我若破阶,必不会亏待于你。 一个孩子而已,你若喜欢,以后还会有很多。 这府里人喊了许久的二姨娘,着实亏待你了。我会吩咐下去,从今天起,你就是这谢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喜色漫上汪雲眉梢。 她喜不自胜,纤纤玉手攀上谢御深肩膀,微微踮脚,献上殷红的小唇。 一番热吻后,汪雲窝在谢御深怀中,波涛暗涌的胸膛剧烈起伏。 妾身喜欢游儿,她柔声道,但妾身更喜欢老爷。妾身的一切都是属于老爷的,老爷想要孩子,妾身就生,再生一个六窍,那剑骨也可以再取出 后面的谈话声渐渐模糊,混在一片亲热旖旎的喘息和热吻中。 谢御深收了灵术封锁,抱起双颊艳红的汪雲,转身离去。 失去灵力环境,屋梁上一根白净灵骨悄然黯淡,敛一身流光。 谢珩的意识也被切断,少年呆坐在屋檐之上,冷风如小刀嗖嗖刮过面颊,远处群山罩下漆黑浓稠的影。 夜幕下的小镇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不远处隐隐亮起两抹橙色灯火,但苍茫夜色下,这微光过于黯淡,反而如寒风中瑟瑟颤抖的火苗,气若游丝,几近熄灭。 谢珩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他脑中画面驳杂,一会儿是鲜血淋漓的大殿,洁白大理石缝隙中淌过黏腻如墨的血,一会儿是水光潋滟,烛火温柔,少年纤细的脚踝精致小巧,皮肤被热气蒸上薄红,无意中勾人。 原来谢子游也是受害者。 原来不是他想夺自己的剑骨,而是这对奸夫□□,为了自身利益,冷血无情地牺牲膝下两个儿子。 自己已经幡然醒悟,虽剧痛加身,但好歹捡回一条性命。 可谢子游还蒙在鼓里,再过两三年,他也许就会被那人面兽心的谢御深囚为炉鼎,剥夺修为 不,不行! 必须得救他,必须让他认清这对狗男女的真面目,因为、因为 谢珩心底骤然停跳一拍。 因为什么? 问题在心头回荡,少年倏地愣住。 片刻之后,一个惊悚的念头骤然浮上心头,极具冲击力的字眼刺痛谢珩双眼,谢珩呼吸急促,红晕顺着脖颈蔓延,染上双颊。 他眼前不断渲开荡漾水光,与漫天日月星辰重合,一时心头惴惴,不知所措。 因为这场意料之外的窃听,当月上中梢,夜色深沉,谢珩依旧心绪重重,不能安睡。 拼命告诉自己明天有审核,谢珩强行逼迫自己入眠。 但当他合上双眼,坠入沉沉梦乡 面前红绸高挂,烛火连绵。 明亮光晕落在望不见尽头的浅红纱幕上,渲开辉映红光,落在七彩琉璃制成的精致屏风上。 屏风中央绘制着盛放牡丹,雍容艳泽,繁花似锦,花瓣一层层铺展开,半遮半掩地吐出小半片花蕊,颤巍巍探着头,娇俏可人,惹人怜爱。 但漫观一切,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依旧是帘幕中央,双手被红绸束缚在身后,浑身沾染□□之色的少年。 乌发如檀,在大红绸缎裁剪而成的床铺上淌开墨色溪流,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柔顺,少年的皮肤则是瓷釉般细腻的白,白得惹眼,让人忍不住捏在掌心,细细赏弄。 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有颀长玉立的男人欺身而上,将少年扣在掌心。 唇齿交缠,红光辉映,如玉肌肤渐渐染上漂亮的浅红。 压抑哭声隐约传出,夹杂不知是舒适还是痛苦的轻喘,少年漂亮的桃花眼紧紧阖起,指尖死死攥住红绸,鸦羽般的眼睫沾染晶莹水珠,被男人一点点舔去。 他咬着少年莹白耳根,低笑出声,嗓音微哑:七窍之身果然名不虚传。 那嗓音,谢珩甚是耳熟。 谢珩心头一颤。 他猝然起身,梦境亦于刹那间地转天旋,晃动光影中,少年瞥见男人的脸,不是谢御深,而是 他自己。 第53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0 次日清晨, 当天边第一抹晨曦洒入窗棂, 落在许婉儿娇嫩面颊上, 少女揉着惺忪睡眼, 掀开被子起身 角落里, 属于谢珩的地铺早已整理妥当, 被褥在墙根下叠得整齐,抬手一摸, 触手的凉意。 奇怪,许婉儿低喃道,谢大哥怎么起这么早? 恰在此时, 院中柴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悄无声息挤进一个人影。谢珩本不想打扰少女安睡,没料到他猫着身子, 刚轻手轻脚将柴门合拢, 一回头, 却恰好对上许婉儿略带疑惑的眼神。 不知为何,谢珩突然有些心虚。 少年抬手捋着脑后长发, 将发尾尚悬着的水珠拧下,又拽拽半干的衣襟, 干笑一声, 唤道:婉儿姑娘,要去刀场了吗? 许婉儿点点头。 我心里总有点不安稳, 少女忧虑道, 总感觉今日审核, 怕是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事。对了谢大哥,你是又去山上洗澡了吗?现在虽说是三月,但每年春季总是乍暖回寒,冷水澡洗多了,小心伤身啊。 谢珩只得苦笑着应了一声。 他心头烦躁,忍不住想,洗冷水澡伤身,可若是不洗,怕是伤肾 昨夜一场幻梦,却异常真实。 如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分毫毕现,指尖隐约还残留着旖旎的触感,仿佛他真的曾揽过美人入怀,用尽手段,逼得那人承受不能,只得软在自己怀中低声喘息。 卧槽,犯罪啊! 谢珩塞了一脑子黄色废料,晕晕乎乎随着许婉儿走向刀场,一路上神游天外,魂不守舍,差点撞在邻家门前的拴马的木桩上。 许婉儿焦虑地望着少年侧脸,见他神情恍惚,不由得深深自责。 谢大哥定是为自家刀场一事忧心伤神,以至于茶饭不思。 自己真笨!怎么一点刀术都学不会,把所有负担尽数压在谢大哥身上? 少女踢着脚下石子,暗暗下定决定。 此次事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一定要努力修行。 绝不能再给谢大哥拖后腿! 两人抱着截然不同的脑电波,并肩行了一路,渐渐走近许家刀场。 远远地便看见门口围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蓄胡须的中年人,国字脸,一脸肃穆庄严的模样,穿一身棕红色锦衣,负手而立。 赵如皓跟在他身后。 少年脸上一片青肿,显然昨夜返回之后,被他那守株待兔的爹抓住了小辫子,遂惨遭毒打,连他娘都没能救下。 此刻,赵如皓一手姿势怪异地捂着屁股,一边背着中年人,仍见缝插针地对许婉儿龇牙咧嘴,表情夸张,不知在说些什么。 被中年人一巴掌抽了回去。 中年男人注视着谢珩,暗沉双眸中闪过思索之色,面上则温和一笑,一副长辈做派,朗声道:这位就是谢小公子了?真是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谢珩眨眨眼,努力将纷乱思绪驱赶干净。 少年与中年男子对视片刻,微微颔首:谢谢。 对这个反应始料未及,赵氏家主顿时一愣。 却见谢珩思索片刻,抬手指向中年男子身后的赵如皓,真诚道:赵小公子也不错,一表人才,天性赤诚。 这话说得老气横秋,俨然也站在长辈的角度,赵氏家主眉头微皱,面上露出一丝不满,刚欲开口叱驳,却被身后少年拽住了衣袖。 赵如皓满脸兴奋,一副得遇知己的满足样:爹,你看!人家都知道夸我赤诚! 中年男子: 他额角青筋微微抽动,衣袖挥动,将喜上眉梢的少年一把拽回,抬手欲抡但宽大手掌在半空停滞片刻,顾及周边围观百姓,还是悻悻地垂落下来。 什么赤诚,对方分明是变着法子骂人傻,这臭小子还以为得了夸奖? 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笨蛋? 被赵如皓这一耽搁,谢珩与许婉儿借机踏入门中。 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平台,竖立着木人、沙袋、靶子等物件,因为许久无人而略显荒凉,清风吹过,从木桩上拂起一片细小沙砾,阳光下熠熠生辉,缓缓飘荡。 场中站着两个人。 靠前一人一身黑衣,浑身遮得严严实实,戴一浅色面具,气息冷若寒冰,浑身上下仿佛刻着四个大字:生人勿近。 靠后那人则显得随意许多,右手搭一木桩,半个身子支在上面,长到不像话的腿惬意地支着,面具是可爱的猫咪状,下方微微掀起,露出一抹白净下颚。 见到谢珩跟许婉儿,戴猫咪面具的人轻笑一声,道:总算来了?让我们好等。 从靠近刀场开始,许婉儿的神经便一直紧绷,听到对面似笑非笑的语气,她下意识一哆嗦,俯身便欲致歉。 却被靠前那人挥手打断。 开始吧。他冷冷道,语气毫无起伏,宛如千仞寒山上从未见人迹的冰雪。 谢珩从旁边木架上抽出一把刀。 长刀出鞘,铮地一声清鸣,浅色玄气从少年掌心流泻而出,如有清风萦绕,草木随之摇摆。 少年眸色微凛。 从见到场内两个黑衣人的那一刻起,谢珩便清空了脑海中一切杂念,无形威压迎面扑来是唯有修者能感受到的压迫力,前方二人虽未有动作,或立或倚的姿势却暗生意韵,刀光剑气,凛冽森然。 考核,从他们踏入刀场那一刻起,已经开始了! 血液在四肢骨骸内沸腾翻涌,久违的兴奋感袭上心头,谢珩右手翻转,长刀竖起,唇角微微上扬。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朗声道。 刀光泛起炽热金芒,谢珩身形如电,猝然急冲! 靠前的黑衣人握住刀柄,从身后抽出一把幽幽长刀,锋刃是深海般泛着凉意的深青色,明媚阳光下散着森森冷气,青年将刀横握在前,湛蓝玄气如泉流奔涌,裹住刀刃。 谢珩的刀却在靠近之时,猝然变向。 本是劈砍之势,却被少年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转,化为前刺,玄气猝然凝聚,汇于刀尖,奋力刺出 刹那间,两人间爆发出骄阳般璀璨的亮光。 劲气一圈圈向外扩散,在地面留下海浪板清晰可见的痕迹,沙砾被劲风吹拂,哗啦啦向四周迸射,花了一众人的眼睛。 许婉儿双手捂住眼帘,任由狂风将秀发吹乱,她顶着飞舞的黄沙,努力睁大眼睛 前方不远处,谢珩收刀回护,胸膛剧烈起伏,猛烈咳嗽几声后抬手在嘴角一抹,微微一笑道:承让。 冷傲黑衣人停滞片刻,略一低头。 黑衣衣角上留有一道细微的刮痕。 谢珩的修为自然不如宗门派下的审核人,但他思路灵活,使一巧劲,猝然转变的刀势超出黑衣人预料,才在黑衣人衣角留下了痕迹。 当然,谢珩受到审核人的劲气冲撞,亦受了伤,但跟最终结果比起来,一点小伤,无伤大雅。 戴猫咪面具的黑衣人俨然失笑,连连摇头。 前方另一位审核人周身寒气更冷了些,冰霜般的目光落在谢珩脸上,又扫过不远处的许婉儿。他盯许婉儿的时间更长,似乎要将少女的面目深深印在脑海里,眸中首次产生了微弱的情绪波动。 算你们过关。 最终,青年收刀回鞘,冷声道。 许婉儿登时松了口气。 方才被审核人紧紧盯住,锥子般的视线迎面扎来,真让她惴惴不安。那审核人的情感也微妙,一会儿隐含杀意,一会儿又泛起些许柔情,杂乱无章,最后又一并融入寒意森森的冷意里。 可少女刚刚仰头,对谢珩甜甜一笑,还未等欢呼。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质疑。 方才那一刀,不是刀法。赵家家主站在院门口,面容严肃,沉声道,两位大人仔细想想,这般刺势,还是剑法居多。 在许婉儿陡然凶狠的目光中,中年男子缓步走近,对两位审核官俯身施礼。 大人见多识广,不该被如此简单的易换之法伤到。披刀法的皮,行剑术之实,这无异于挂羊头卖狗肉,若是迷惑了来往学子,只怕 中年人侃侃而谈,姿态从容,言辞间的指责之意溢于言表,每一句都像是在许婉儿心头插下一把刀。 荒谬!少女终于忍不住,怒目而视,争道,能用长刀使出剑法,那也很好啊,管他是刀是剑,终归不都是为了杀人吗?! 浅薄之见。中年男子摇摇头,若是能够混用,天下也无需分辨剑场刀场了。专注于任意一道,才能有所成就,你们硬要擅长使刀的学徒施展剑法,这不是误人子弟,是什么? 你! 许婉儿还想反驳。 但谢珩拽住她裙袖,对呼吸急促的少女微微摇头。 刀剑之分,旁人或许觉得无所碍,谢珩身为剑客,却略懂一二。这场考核,终归是他心气高傲,小瞧了玄灵宗,也忽视了赵氏家主的存在。 谢珩下颚微扬,对院外想进又不敢进,焦躁地扒着院墙的赵如皓远远一点,轻声问道:你利用亲儿子,不怕他伤心? 刀势,剑势,前劈,上挑,尖刺谢珩用来凌厉迅疾,两者又极其相似,与少年过招的审核人尚无表示,远在门口的中年男子却能准确辨认出这是刀剑混用,细细想来,必然有猫腻。 而唯一有可能泄露秘密之人,仅有赵如皓。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4) 他未必是有意透露,谢珩心想,只是那孩子有点缺心眼,也许随便说着什么,便被他父亲套了话就像那天他被自己套话一样。 中年男子面色微沉,闭口不言。 谢珩心想,都无所谓了。 你硬要看纯粹的刀法,也行,我展示给你看。他朗声道。 那一瞬间福至心灵,少年右手虚握,玄气悄然凝聚,浅色气旋层层叠加,最终呈现神秘莫测的深灰色。 纯粹用玄气凝成的刀。 明明从未这般用过玄力,也从未习过高品刀法,但与审核人玄力碰撞的刹那,冰冷气劲扑面而来,寒风凛凛中,谢珩脑海深处突然浮现一招刀式。 恍惚中,有眉眼昳丽如骄阳的少年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 谢珩只能扫见不远处溪流中模糊的身形轮廓,而流水潺潺,日光明媚,微风徐徐扫过枝杈,带来一抹令人心生暖意的水果甜香。 清朗如翠玉相击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在谢珩耳边轻声道:这招名为风舞九天。 第54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1 寒光凛然, 破空而出。 刀气虽狂, 却没有丝毫乱象, 每一次劈砍都仿佛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尺度, 宛如绵绵浪涛, 先后衔接, 渐成铺天盖地之势。 狂风席卷狂沙,在谢珩的有意操控下, 扫过中年男子鬓角,削掉一小片额发。 抱歉,刀气肆虐中, 少年艰难咧嘴,笑道,我的修为还不足以完全掌控这套刀法, 献丑了。 谢珩嘴上说着难以掌控, 手腕则持续用力, 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更快,由此层层叠加的速度带来无可比拟的优势, 面色冷然的审核人眼神渐渐凝重,连带猫咪面具的审核人也收起了散漫的姿态, 身形站得笔直, 语气中首次涌现出讶然。 惊奇之余,他语气中也带上一丝赞赏, 轻声感慨道:没想到在这里, 还能见到这般精妙的刀法。 喂, 小白,这难道就是当初被那个人带走的 话未说完,却被白色面具的黑衣人无情打断。 不是。他冷然道,不必再使了,算你们合格。 谢珩嘴角微扬,刀势渐缓。 宛如轻燕落檐,他后退几步,脚下站稳,呼吸略显急促,随手一抹,手中长刀登时消散。 足够了吗?少年微微仰头,朗声问道。 足够了。 戴猫咪面具的审核人笑着应道。 他好奇的目光绕着谢珩来回打转,又越过少谢珩肩膀,扫向不远处双手交叉,握在胸前,暗暗祈祷的许婉儿,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白色面具那人却没有留下聊天的闲趣。 青年收刀入鞘,冷傲转身,脚下玄力凝聚,快步朝院门外走去。 等、等一下! 见审核人要走,许婉儿有些焦急,少女小跑着奔上前,却又被审核青年周身冷气逼退,不敢靠得太近,只得在两三米外停下。 她将被风吹乱的秀发捋到身后,焦虑地在宽袖中摸索片刻,掏出一块暗色令牌。 我有玄灵宗的免试令!少女冲着审核青年的背影喊道,我想把这个给谢大哥用有了这个,他可以免试加入玄灵宗,对吗? 白色面具的青年脚步顿时一滞。 他站在原地,尚未回头,背影却呈现刹那间的僵硬,仿佛遇见什么极不愿面对的情景。 噗! 落后几步,戴猫咪面具的青年禁不住莞尔,捂着嘴低低笑起来。 小白啊小白,千算万算,没想到最终人家还是提出来了吧? 我就说你这面具没用,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你还偏要我穿这一身皂的丑衣服,难看死。 他一边笑,一边抬手去揭脸上的猫咪面具,另一只手拍拍前面青年的肩膀未果,被白色面具的青年一掌拍开。 面具揭开,露出一张风流潇洒的脸,鼻梁高挑,眸若朗星,带点睥睨万物的飞扬神采,嘴角噙着戏谑的笑,眼角一颗泪痣性感多情,嘴唇却薄若刀锋。 那边的小妹妹,过来吧。你的请求,师兄收到了,不用理旁边那货,玄灵宗欢迎你。 面具在青年指尖翻飞旋转,晃开一地阳光。 稍远几步,冷傲青年终于转身,周遭冷气分毫未减,脚下却快步上前,挡住自称师兄的青年。 在许婉儿茫然不知所措的目光中,他莹白指尖触上面具,微微一滞,缓缓摘下。 露出一张与许婉儿有六七分相似的俊脸,高挑秀雅,清新俊逸。 只是面无表情,脸色冷沉。 旁观周人登时倒抽一口冷气,许婉儿也愕然地瞪大眼睛,一时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 旁边韵致风流的黑衣男子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借机见缝插针,指着冷峻青年道:他是程晟白,你娘的亲弟弟,你的小舅舅。 谢珩:哦呼? 许婉儿:卧槽。 望着从天而降的小舅舅,许婉儿风中凌乱她从生下来便没见过娘亲,从没想到有生之年,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母亲那边的亲人! 亲人二字以破竹之势,撞入少女脑海,劈开纷乱嘈杂混成一团的思绪,明晃晃挤在她眼前,醒目又刺眼。 许婉儿忍不住鼻尖一酸,眼圈悄悄红了。 她微微仰头,泛着水光的俏丽眼眸中盛着满满的期盼,一眨不眨盯紧程晟白,等他一个明确的回应。 沉默片刻,程晟白干巴巴开口,嗓音微哑道:我是。 没错他是。看热闹的青年一脸兴奋,在程晟白背后对许婉儿比划手势,就是这个表情,你舅舅受不了这个,来妹子,使劲哭,不要停 程晟白猝然转身,刀鞘飞空狠狠一击! 却被青年轻灵躲过。 谢珩若有所思地望着。 猫咪青年给自己的压迫力远不如旁边名为程晟白的青年,但此刻两人过招,前者展现出来的身法迅疾如电,又翩若惊鸿,着实不凡。 这玄灵宗究竟是什么地方? 绝对不是他之前想象中的弱小宗门,单凭眼前两位青年展现出的修为境界,玄灵宗便有资格在世间留名。 但为什么,自己之前从未听闻? 我不喜欢你父亲。 场间,程晟白依旧是一副冷气森森,面无表情的模样。 许婉儿再次愣住。 诶!青年跃回程晟白身边,不满道,阖家团圆的时刻,提那些烦心事干什么。小白,你快看,你外甥女跟师姐长得多像啊,还不快去抱抱她? 程晟白: 冷面青年眉头紧蹙,不情不愿地被人拽着,走到许婉儿面前。 谢珩在一旁看着,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天资卓越的美貌少女,爱上资质平平的男人,不惜抛弃亲弟,与之私奔,一去不回后来亲弟终于找到姐姐的踪迹,却发现她已经去世,仅留下一个女孩,被男人带着艰苦度日。 未能见到姐姐最后一面,弟弟心中也许会恨吧? 也许正是因此,便把她与男人生下的那个孩子一起恨怨上。 但血脉深情,终浓于水。 再次见到与记忆中人极其相似的面容,又见少女孤苦无依,纵使心头再多不甘愿,也在摘下面具的刹那间灰飞烟灭,仅剩下血脉间汹涌的亲近之情。 脑补了一出年代大戏,谢珩揉揉鼻头,几乎要被这段凄美故事感动了。 他有些欣慰,又杂些欣羡,远远地望着许婉儿垂头抹泪,程晟白虽满脸不情愿,动作也僵硬,但还是探出手,抱住哽咽的少女。 谢珩倚着冰冷的木桩,微微仰头,被倾盆而下的明媚阳光晃了眼睛。 少年抬起手挡在眼前,暖暖日光落在乌黑发梢上,双眸微阖,心想,我也是孤儿啊,我也未见过娘亲。 这世上,是不是也还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小舅舅,正在不知道的角落,惦念着娘亲,期待有朝一日能够重逢? 不远处,程晟白虚抱着许婉儿。 角度问题,在谢珩眼中,他们正温情相拥,而事实上,两人之间隔开的距离足足能塞两个谢珩。 程晟白眉眼不耐,但离得近了,隐约能望见他冷眸深处一抹茫然无措,白净面颊透丝不自然的微红,拍许婉儿肩背的手不自主地颤着,间隔许久,才落下一拍。 一切落入另一位黑衣青年眼底,他眼中暗喜,一副奸计得逞,洋洋得意的模样,随手接过许婉儿手中的令牌。 青年指尖有荧光冒出,宛如温暖萤火,倾泻入令牌内。 随着他输入的玄气越来越多,令牌渐渐散发出璀璨光芒,乌黑之色从表面流水般褪去,墨迹般消融,最终整个令牌化为水晶般晶莹透彻的模样,原本的字迹符号也一并被洗去,露出真面目。 那是一枚小剑,不过拇指长,却隐隐散发锋锐之气,远远望着,都要将眼睛刺伤。 谢珩心头倏地一颤。 他猛然起身,情急中撞倒了练习用的木桩,圆木咚一声倒下,咂了他的脚背,少年却毫未在意,跛着脚一路飞跳,冲上前去。 这个符号,谢珩呼吸急促,焦急道,这是你们玄灵宗的符号? 是啊。 青年点点头。 怎么,你见过?他随口问道,马上又不置可否地笑笑,我们隐世许久,这次出来还是抢了别人家的审核权,你应该是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 谢珩深吸口气,勉强按捺跃动的心绪,但飞快的心跳和奔腾的血液无法骤停,依旧在他体内来回激荡,耳畔嗡鸣作响。 我娘亲留给我的玉佩,上面就是这个图案,我不可能记错。 少年指着小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黑衣青年愕然,忡愣片刻,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狐疑道:小子,你不会是看上我们新添的小师妹,想找借口混进宗里去吧? 这种不正当请求你直接说就好了嘛,我肯定会同意的!不过话说回来,小白会不会半路给你下毒,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横肘捅捅旁边的程晟白,轻声道:喂,小白,你会吗? 谢珩: 程晟白显然比跳脱青年更靠谱。 他双眸微眯,打量谢珩数秒,低声道:他跟生的有点像。 黑衣青年表情一僵。 他讶然的眼神落在谢珩面颊上,一寸寸扫过少年俊美的面容,在明亮的眼眸和英挺鼻梁上停顿片刻,侧身小声道:是有点,但也有点不像啊。 程晟白淡淡道:你说不像,那就不带。 别,可别! 黑衣青年苦着脸,无奈地打量着谢珩,嘟囔道:我可不敢打包票,那位找娘子都快找疯了让他知道,咱们遇见疑似他儿子的人,却没带回去验验,他能从雾渺峰上冲下来把咱们大卸八块。 第55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2 玄灵宗坐落于大陆西侧最高耸的山峰上, 皑皑白雪连绵出遥远而悠漫长的峰线, 数千米高空之上飞鸟绝踪, 寒雾森森, 灿金色阳光漫过一尘不染的碧蓝色天空, 将炽热光线明晃晃投射下来。 可踏入玄灵宗的山门领域, 周身景物刹那变换。 一片鸟语花香的画卷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苍松翠柏郁郁葱葱, 林深清幽处零落着大理石建成的宏伟大殿,云雾缭绕处有剑光璀璨,穿云而出, 高山流水,梵钟悠韵。 数个时辰前,站在许氏刀场的训练场中, 谢珩还暗暗欣羡地望着许婉儿与家人团聚。 而仅仅半日之后, 他站在玄灵宗的总殿前, 被仓皇扑门而出的中年男子一把搂住,男子用略带薄茧的手指捧起谢珩的脸, 指尖颤抖,沧桑双眸中渐渐涌现水光。 是我的孩子啊!他激动得吐沫横飞, 嘴唇哆嗦, 像我,真像我! 谢珩心中亦十分激动, 但少年心中仍留有一份警觉直到黑衣青年取来测试血脉的灵珠, 沾上两人血液的灵珠中光晕流转, 分出两条纤细的线,没入两人眉心。 这便是成了。 谢珩愣在原地。 苍茫飞雪,朗日骄阳,刹那间全部黯然失色,原来谢御深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个念头清晰地在脑海中呈现,阴暗大殿内被开膛抽骨的锥心之痛也悄然蒙上一层薄纱,谢珩心头无声无息地轻了一块。 以前在谢家,谢珩一直不懂,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如此不招父母待见。 他拼命修行,从小便展露非凡天资,将一众美誉揽到身上,兴奋又期待地回过头时,却只能望见谢御深阴沉的冷面。 不失落吗? 那不可能。 只是日复一日的失落之后,少年已经学会了不对家人抱有期待,只要他不奢求什么,不喜便不喜,生活好歹能凑合着过。 然后谢御深与汪雲在他心口上扎了一刀,让谢珩知道,有些人的恶毒,远远超出他所能想象的底线。 而此时此刻,一切峰回路转。 散发明亮光芒的玄珠中星芒浮动,莹白细线光芒微弱,却不可忽视,明晃晃证明着他与面前中年人的血脉联系。 一旁的黑衣青年笑意欣慰,感慨道:终于找到了,快二十年了吧?这找个儿子真是比沧海拾珠都难。 师叔这次可算安心,再不用抓咱们做苦力了。诶小白,你说句话啊你不是会作画吗?好好看看这一幕,尤其是师叔痛哭流涕的表情,回头咱们画一幅《父子初见图》,裱起来送给小师叔怎么样? 裴云胤,你想死,别拉我。 旁边人的细细碎语穿破迷雾,悄悄传入谢珩耳中。 如日光灼灼,驱散心头深藏许久的一丝丝阴冷。 僵硬的小腿终于迈动,少年上前几步,回抱住喜极而泣的中年男子,微微阖眼,唇角悄悄上扬。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5) 感天动地的父子相认一直持续到傍晚,中年男子带谢珩走遍玄灵宗每一个角落,从修炼场、藏书阁到灵兽园,全部细致地为少年一一介绍。 所有地方的守门人皆对谢珩行礼,在少年略显茫然的眼神中,在阵法枢纽中印下一道谢珩的气息。 从此日起,所有修炼场所都会对谢珩大开方便之门。 中途不断有中年或老年的修者闻信而来,拉着谢珩一番打量,慈爱地摸摸少年的脑袋,一边感慨又宽慰地叹真像,真像,一边往他手里塞储物戒指。 戒指里装了满满的见面礼,从灵石、心法、剑器铠甲、精妙剑招到灵药奇物,一应俱全。 谢家富甲一方,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修行者家族,但此时此刻,望着戒指中大量名贵灵药,谢珩忍不住暗暗咋舌很多他甚至叫不出名字。 这位世家天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玄灵宗显然不是什么他记不住名字的低等宗门,而是凌驾凡尘之上,连谢家都接触不到的顶级隐世宗门。 而他谢珩一日之间,从一个修为尽废、被逐出家门的弃子,摇身一变,成了玄灵宗上上下下皆捧在掌心的小师弟。 他的亲生父亲,谢天望,是玄灵宗的小师叔,九品高手,在宗内地位显赫。 只是早年被仇家追杀,他与孕中的妻子失散。之后十数年,谢天望一直在疯狂寻找妻子的踪迹,不理宗内事宜。 谢天望修为高深,一早便是诸多长老拉拢的对象。 但自从他遭遇意外,这人便没了任何兴趣和喜好,直让试图拉拢讨好谢天望的长老们愁白了头发。 他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在四方寻觅中,座下弟子通通被拉做壮丁,漫山遍野见人便问是否见过我家师尊的妻子,一众人的状态近乎癫狂。 被问到之人若直接回答没有,便会收到一个无尽失落又饱含嫌弃的眼神;可若是稍有迟疑,立即便会被拽着袖子追问:你是不是有印象? 你好好想想。 不,你一定有线索,你只是没放在心上再想想! 别走啊! 站住!你想不想?不想我就去告诉师尊,说你有线索但是不说! 直扰得人烦不胜烦,裴云胤便因此跟那弟子打过一架,据说当时两人打了大半夜,几乎削掉大半个山头。 但烦归烦,众人返回居所后,望着窗外凄凉弯月,也禁不住哀上心头。 老一辈的人看着谢天望长大,年轻一辈的人听着谢天望的故事修行,在他们印象中,那是一个锐意傲然的剑客,年纪轻轻,便触及了剑道巅峰,是整个玄灵宗的招牌和希望。 而不是现在,颓然丧气,心绪暗沉,额心几乎刻着一个丧字的模样。 还好,数十年的苦寻不是无用功,这被全宗上下期待了近二十年的孩子,终于在这样一个轻朗的春日,踏进了玄灵宗的山门。 快哉,快哉! 当头晚上,很多人寻着由头破了戒,在山门内大肆饮酒,借着醉气和喜意要冲上门来,看看传说中的小师弟其中包括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裴姓青年。 而他们被闻讯而来的法堂一一打晕拖走,即将被罚处三天到五天不等的苦工;某看热闹的裴姓青年也被冷脸赶来的程晟白扯着后领拽走,在一连串不嘛小白的哄闹声中,被扔进了院中池塘。 谢珩没被起哄的人群吵到。 他晕乎乎地坐在大殿中,看着眼前摆满的诱人美食,灵气四溢,扑鼻而来简直像一场幻梦。 谢天望一刻不停地给他夹菜,指着餐盘道:这个是百年蛟蛇的短角,切成薄片,在灵泉水里浸泡百日,再用异火烤炙。 这个是幽溪冰层下面的剑齿鱼,肥美鲜嫩,蒸煮之后撒上深海蚌珠磨成的粉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跟你二师兄学学。 被迫正在长身体,其实已成年的谢珩回忆着下午见到的一排师兄迅速想起了二师兄是哪位,遂十分悚然。 不是他记性好,只是那师兄太显眼,一人能霸占两人的位置,足有两百公斤,站起来时像一座巍峨高山。 不,不用了。少年赶在碗中摞起同样一座高峰之前,果断推拒道,我吃饱了。 谢天望一愣,悻悻地放下筷子。 好吧,不吃了。一路风尘仆仆,你也累了,不如 谢珩苦笑道:等一下,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娘的消息? 长久的沉默。 碗筷磕在白瓷制成的碗碟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 中年男子垂下头,阴影笼罩在他眼间,凌厉的眉微微下撇,刹那间,谢珩从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丝脆弱的影子,那么痛苦,不堪折磨。 仅仅只是一瞬。 谢天望抬起头,嗓音微哑。 小玲她已经不在了吧 不忍直视中年男子颓然的面庞,谢珩微微扭头,指尖悄悄蜷缩,低声道:原来你知道。 沉默许久,谢天望以手捂眼,发出一声悲怆又沉闷的叹息。 我猜到了。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我早该猜到了。十八年,当年逃难的那条路我掘地三尺地找了十多遍,周边县城、宗门的祖宗家世也几乎被我掀个底朝天,可你们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我跟自己说,也许小玲没事,只是躲了起来,不愿见我。 受我牵连,一路逃亡,或许中途孩子没了,她怨我,恨我怎样都行。 但今天一见到你,我便知道那不可能。剩下的,唯有一种解释,便是小玲她 谢天望低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极不愿说出那个词,干涩的嘴唇张合数下,最终只从指缝间淌下一行浊泪。 不说了,不说了。 泪光刚刚淌下,便被男子迅速擦去。谢天望瞪着通红的眼睛,勉强挤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扯开话题道:孩子,这十几年你过的如何?剑骨可有小成? 第56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3 什么?剑骨被人挖了?! 愤怒至极的吼声, 宛如平地惊雷, 在夜幕之下骤然炸响。 谢天望长袖猛挥, 一巴掌狠狠拍在红木桌上, 满桌碗筷被震得抖了三抖, 几片百年蛟肉从摞成小山的碗中无助倒下, 摔落在光洁木桌上,留下一滩香甜的油渍。 别激动, 谢珩苦笑道,都过去了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有剑骨? 谢天望吹胡瞪眼道:你是我的儿子, 我有的,你当然有! 不行,这不行艹他娘的, 竟然敢欺负我儿子? 孩子, 走, 不就是个小家族吗?爹今天就灭了他满门! 眼见着谢天望怒发冲冠,撩起衣袖, 拽过长剑,便要往山门外冲。 谢珩几乎目瞪口呆, 可房门被推开, 夜晚温凉微醺的风穿堂而入,拂过少年面颊, 他脑内浮现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谢子游还在谢家。 没有理清状况之前, 谢家满门不能死! 脑海中猝然闪过少年鲜衣怒马的身影, 漂亮的桃花眼挑起昳丽红晕,谢珩下意识冲上去,拽住脸红脖子粗的谢天望,脱口而出道:爹,这个仇,我想亲自报! 谢天望前冲之势骤停。 良久之后,直到谢珩心头惴惴,几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中年男子才缓慢地转过头,泪眼婆娑,苍白的嘴唇哆嗦个不停。 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谢珩忡愣片刻,小心翼翼道:爹? 长风微凉,携带微苦的草木香气,卷入屋内。 粼粼月光洒在门前,天上繁星璀璨,一闪一闪眨着眼睛。 谢天望眸光乍亮。 炽热星辰在他眼底燃烧,不顾一切地散发着光热,中年男子猛然探出颤巍巍的手,想拉住谢珩手腕,可探到一半,又猛地滞在半空。 怕惊扰到面前的少年。 他嗫喏许久,只轻声道:孩子,你再、再说一遍。 爹。 谢珩眼帘微垂,又迅速仰起头,对谢天望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洋溢的少年朝气从他俊美的五官间流溢,漫过上扬的嘴角,落入星子般明亮通透的双眸中。 他主动拉过谢天望犹豫的手,攥在掌心。 我想亲自报仇。少年轻声道。 好,好! 谢天望恍惚地凝视着谢珩的脸,剑眉和挺拔的鼻梁不提,少年俊俏中带着一抹秀气的眉眼,以及柔软微卷的乌黑长发,像极了他思念数十年的爱人明澈的眼眸也如出一撤,满怀信任地望过来,眼底泛着微光,映出满天星辰的影子。 这种时候,无论谢珩说什么,就算要他的命,他恐怕也会同意。 中年男子揽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喉头如同淌过酿造数十年最烈的酒,香醇甜美的酒液咽下腹去,所过之处撩起绵长而炽热的灼烧感,几乎让人晕头。 你自己去,想怎么报就怎么报。出什么事都不用怕,爹给你顶着。 房屋之外是一片山崖,谢天望面色恍惚地拉着谢珩,踱步至山崖之侧,长袖猎猎,指着云雾缭绕间的松涛滚滚,掷地有声。 你若是恨得急了,又不想脏自己的手,尽管交给爹。 你爹这一辈子,手上沾过无数仇人的血,却没能保护好最想保护的人。孩子,从今天起,爹只为你杀人,爹是你最强的后盾! 谢天望以掌做剑,挥手间剑气纵横,白色玄光唰唰射出,转瞬间便抵达数千米之外的松涛。 他把静立的松树当成臆想中伤害谢珩的谢家人,玄光甩得又快又狠,每一下都砍倒一株数人合抱的巨树像是砍下敌人的首级。 你是我谢天望的儿子!男人眼中放光,铿锵有力道,你本该享有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孩子,等着,柳河坡外的秘空古境快开启了,天字境里生有四象剑草,我让你师兄取来,帮你温养剑骨也算因祸得福,这次我助你将五行之力聚于骨中,新生出的剑骨会比原来更强! 谢天望激动得吐沫横飞,被他拉在身旁,侧开半步的谢珩失笑,微微摇头。 这亲爹好像也不怎么靠谱,如此溺爱,不怕把他养成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吗? 但少年站在星空之下,望着远处巨松一株接一株轰然倒下,心头泛起一丝微暖的甜意。 原来被父亲宠着是这种感觉啊。 柳河坡外的秘空古境? 谢府之内,听到耳熟的名词,谢子游指尖捏一颗果盘内的荔枝,疑惑地抬起头。 和煦春光呼唤微风,在精致的亭台楼阁间穿行鼓荡,人造竹林中水汽氤氲,落在少年柔顺如檀的黑色长发上,将阳光融成一层淡淡光晕。 对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 他面前,谢彭不耐地撇撇嘴,但少年旋即意识到不妥,立即将心中的不安急躁通通压制,换上一副温良恭谦的兄长式微笑。 我听说,那秘境百年一开,里面生满奇花异草,其中有一种剑草,沐浴日月精华,蕴含混沌最初被劈开时极精纯的剑气,极其稀有。 谢子游疑惑道:盘古开天辟地用的是斧头吧?为什么会有剑气? 谢彭噎了一瞬,略显羞恼道:不要管那些细节,反正是对剑道修者极好的灵物就对了! 堂弟,你得了剑骨,是咱们家族未来的希望。这种大好机遇,不能放弃啊! 青衣少年微微俯身,语气恳切,细长眼眸中充满担忧之意,仿佛真的是全心全意为谢子游着想。 谢子游不动声色地瞄他几眼,指尖轻划,剥开荔枝壳,将莹白细嫩的果肉送入口中。 瓤厚而莹,香气清远,一口下去,鲜美的甜味顿时盈满口腔。 谢子游满意地眯起眼睛,在谢彭热切的目光中,随口应道:好啊,一起去? 谢彭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等少年走后,系统落在谢子游肩膀上,轻声道:游游,那个人有问题,恐怕会在秘境中对你下手。 谢子游剥下的荔枝壳堆满了果盘,少年将最后一颗晶莹果肉吃下,恋恋不舍地摩挲几下指尖,而后站起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怕什么?他轻描淡写道,天天在府里关着,无聊死了,谢彭想动手就动手呗,我又不是吃素的。 这所谓的秘境百年一开,许多人可能一生都等不到它开启的时机,此时却恰好让谢子游赶上不,不能说是被谢子游赶上,准确的说,是被主角赶上。 毕竟主角者,夺天地之大气运也。 什么剑草,谢子游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世界轨迹为主角准备的灵物。 好不容易抓到主角出没的线索,谢子游作为反派,怎能错过这样刷分的大好时机? 而且,最近的仇恨值涨势不佳啊。 少年调出系统面板,对着上方灿金色数字低声叹气。 之前一段时间的生活,几乎让谢子游把这个世界当成福利世界任务十分轻松,扮个被宠坏的世家公子,每天吃吃美食,泡泡药浴,每天坐在家中,便有源源不断的仇恨值进账,数量虽不多,但胜在绿色发展可持续。 虽然不知主角身在何方,但谢子游可以想象主角的处境:修为尽费,从头苦修,每日受剧痛煎熬。每当他打坐修行,想起之前挖骨的锥心之痛,念及废弃的修为,肯定会痛恨谢子游一次。 比永动机都勤劳能干。 谢子游简直想给这次的主角发一面锦旗。 可好景不长,最近一段时间,主角每日出产的仇恨值日渐下跌,由于谢子游分出一部分积分给自己剑道天赋加点的缘故,前几日竟然首次出现了负增长!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6) 这顿时让原本安逸度日的谢子游心生警惕,绝了闭门不出,静等终结之日的念头。 还是得主动出击,谢子游心想。 人的大脑对情感也是有记忆规律的,重复的信息输入与强调,才能维持长久的仇恨心理呀! 既然定下探索秘境的行程,谢府便派人外出搜寻秘境的准入令牌。 秘空古境不愧是百年一逢的修界盛世,以谢家的家世地位,竟也直到秘境开启前七天,才堪堪收集到两块令牌。 临行前,谢彭拉着谢子游的衣袖,反复叮嘱:堂弟,这秘境共分人地天极四大区域,令牌虽然可以让咱们进任意区域,但依我看,咱们进人字区域逛逛,也就够了。 如果你想去地字区域,堂兄也能带你去外围转转,但后面的天和极,咱们不要多想那不是给我们准备的。 谢子游把玩着手中令牌,好奇道:不是给我们,那是给谁准备的? 谢彭微微摇头,抬手指指天空。 自然是给那些隐世宗门的杰出弟子,少年轻声道,那些人,个顶个的变态。 堂弟,你我虽然不错,搁在高等宗门中也能位列前席,但在那些传承万年的隐世宗门眼中,咱们实在算不得什么,跟他们一起探索秘境太过危险。 谢子游眼神怪异,扫过谢彭神情黯淡的面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亏他还以为谢家是这片大陆顶端的庞然大物,没想到人地天极四大标准,谢家连倒数第二栏都够不到。 那这废功重修的主角又会进哪个区域? 第57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4 柳河坡虽说叫坡, 其实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丘, 常年被浓雾笼罩, 不见景物, 误入其中的人绝大多数都失了音讯, 但亦有少部分幸运儿从雾中走出, 且能得到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机缘。 这些幸运儿们口径一致,都说在浓雾中, 遇见一条蜿蜒的河。 河边栽一颗歪脖子柳,树干从中二分,下部区域是烈火炙烤般的焦炭状, 上方却枝叶繁茂,挑着细长的枝条,绿叶娇嫩似剪, 仿佛生死之力在这树上划开一道疤, 列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柳条之下, 河水或青或赤,或白或靛, 彩虹般璀璨夺目,令人心生向往, 下意识朝沿着河流奔腾的方向行进。 但沿此方向走下去的人, 都没能走出浓雾。 唯有少量人,选择逆流而上, 空间和时间在这浓雾中都失去了意义, 他们跋涉不知多少时日, 才终于能拨开云雾,重新看到炽热阳光。 因为有太多人丧命其中,这片区域后来被各世家、宗门联手封锁。而每过百年,会有三天时间,山坡上浓雾尽散这就是所谓的秘空古境。 谢子游跟谢彭提早出发,马不停蹄赶了三日的路,终于在第三日清晨,微光乍现时,站到了柳河坡脚下。 朝阳跃出山间的刹那,漫天浓雾如潮水般飞速退散,碧空露出娇俏的面庞,晨曦落在谢子游眼中,他一眨不眨望着面前宏伟壮丽的景象,在心底感慨道:真壮丽啊。 无论哪个世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是天地间最伟大、技艺最高超的大师。 谢彭却无心观赏秘境开放前宏伟壮丽的一幕,少年斜着眼,不断朝人群中乱瞟,忽然抓住谢子游的衣袖,略显焦躁道:堂弟,我看到个熟人,先去跟他打探打探消息。 地字区域啊堂弟,别忘了,先去地字,我在里面等你啊! 谢彭目光忽闪,提起熟人二字时底气不足,语气发虚,可提起相约地点,他又倏地抬起头,眸光灼灼,生怕谢子游吐出半个不字。 谢子游侧头瞥了一眼,心中好笑。 他无所谓地摆摆手,说:行呀。 谢彭得了保证,修长身影倏地钻入人群,墨绿色长衫本便不显眼,在这山坡之上,与漫山葱翠、黛色峰峦融为一体,便如同水滴落入池塘,瞬间没了踪迹。 游游,系统轻声提醒,小心点,他大概率会在地字区域设下陷阱。 不怕,谢子游轻描淡写道,看我怎么收拾 少年话未说完,目光一转,尾音倏地停滞。 谢子游浑身骤然紧绷,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死死盯住不远处,一株杨树下,颀长玉立的身影。 那么熟悉,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也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令他在每个清冷长夜中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 谢子游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从齿缝间几个字。 关珩? 谢彭步伐焦急,穿过人群,一路踩了不知多少衣摆裙角,终于跌跌撞撞地寻到一株老树,树下几个少年或倚或坐,皆衣襟华贵,谈得正欢。 谢彭赶忙行礼:各位兄弟,我跟那谢子游约在地字区,大家现在可以动身了! 树下几人对谢彭的态度十分敷衍,谢彭又焦急地催了几遍,才懒洋洋起身。 其中一人双手抱臂,倚着粗壮树干,嗤笑道:谢彭,你听好。这次帮你,一来顺手,二来你价钱出的到位。但由此指使本公子你想都不要想! 我哪敢指使大家啊?谢彭干笑道,只是合作,合作而已。 他将手探进衣袖,摸索半天,掏出一把晶石。 谢家不可能出收买敌人,刺杀嫡子,这些晶石全部是谢彭的小金库,私下攒了许久。 少年心疼地蹙了蹙眉,但旋即展开新笑颜,给身前每人分别塞了两颗。 一边塞,谢彭一边笑道:这是订金,事成之后,我再给大家双倍的晶石。 而且你们想想,谢子游在谢家可谓是炙手可热,这次出门,身上定然带了不少宝贝。这些宝贝,我分毫不取,全部是兄弟们的! 少年在心底补上一句:我只要他死。 还有他尸体上的剑骨。 行吧。 老树下那人接了晶石,在指尖把玩片刻,懒懒应道。 谢彭笑意更浓。 那咱们走?他试探道,守在地字入口,等谢子游进来,我给大家发暗号,咱们趁他不备,一拥而上! 谢彭自以为做了万全准备,却没能料到 谢子游压根没去地字区域。 自从惊鸿一瞥见望见熟悉的背影,谢子游脑内哪还塞得下别的事情? 他飞奔到杨树附近,离谢珩越近,心头疑惑越浓。 不远处身长玉立的少年跟记忆中那人气质太像了,飞扬的神采几乎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五官俊逸,眼角带笑,扎在脑后的短发随风飘扬,晨光毫不吝啬洒在他发梢,给少年蒙上一层淡淡金边。 他正侧过头,与身侧一名黑衣青年说笑,温和笑意从灿若星子的墨色眼眸中流泻而出,碎发扫过英挺的鼻梁。 那嘴唇弯起的弧度,谢子游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 卧槽是关珩啊! 要不是系统没有身体,它怕是要被谢子游拽到眩晕,谢子游拼尽全力,才绷住表情没垮掉,但心底早已山崩地裂,带着一串串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在系统面前疯狂刷屏。 冷静游游,冷静! 系统拼命安抚谢子游,温声道:你仔细看,那不是关珩,只是有点像,对吗? 别轻举妄动,这个人是这方世界的主角,一直给你提供仇恨值的谢珩。 谢子游心头骤然一颤。 谢珩这名字,他当然知道,最初接收反派身体时,他也同样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精简记叙版,虽不能身临其境,但足以让谢子游辨认出眼前的少年。 跟关珩的相貌的确不同。 但记忆中纸片化的相貌是一回事,近在眼前之人举手投足间展露的气质、风采又是另一回事。 原主跟谢珩没打过几次照面,鲜有的数次接触又都加上了自身感观滤镜在原主心中,谢珩是个偷鸡摸狗,踩了狗屎运,嚣张自大,不知检点的丑恶形象。 跟谢子游前方那人真正的气质,可谓天壤之别。 真正区分一个人的是什么?是相貌吗? 不,绝对不是。 在光怪陆离的21世纪生活过,谢子游深知,有些人换件衣服,换个发型,便能迅速淹没在茫茫人海中,相识之人都未必能准确辨认。 而有些人,即便换了张面孔,散漫地倚在树下,修长双腿随意一支,依旧潇洒如骄阳皓月,灼灼而引人注目。 谢子游缩在另一株古木后,小心地探出头,目光始终锁定在谢珩身上,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下意识的小动作收入眼帘。 熟悉感铺天盖地而来,几乎令少年窒息。 这绝对是关珩!谢子游笃定道,不是我倒立吃面条! 冷静点。 系统对关珩其实没那么熟悉,只是望见谢子游一副信誓旦旦、指天起誓的模样,它心中亦有疑虑。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上个世界的主角,换个驱壳,到下个世界继续扮演主角? 这样游游,我回总部核对一下数据信息。 系统谨慎地挑选着字眼,叮嘱道:我带给你确切消息之前,你可千万忍住,别冲上去! 能核对信息?谢子游几乎从地面蹿起,焦急道,那还耽误什么?马上去啊! 你答应我,先别急着跟主角打照面,等我消息! 行行行,我忍行了吧?你快去! 谢子游焦虑得额角冒汗,纤长眉宇紧紧皱在一起,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光闪动,莹白指尖忍不住用力,掰碎树皮,插入树干中。 他却丝毫未能察觉,只一双明眸紧紧追随着前方身影。 系统无奈,只能迅速遁入虚空。 它心中忧思不断,屡次回头,试图再多叮嘱几句。 却被谢子游眼圈泛红地瞪了回去。 算了,系统无奈地想,但愿不要出事吧。 可细小的蜜蜂刚刚消失在空中,不远处谢珩如有所感,遥遥回头 恰对上一双昳丽又深情的桃花眼。 分明不算有意偷窥,但直视谢珩明朗如黑曜石的双眸时,谢子游心头倏地停跳一拍,眼前一片花白。 再回神时,他已经迅速闪身缩在树后,正局促地缩起身子,试图用巨木遮掩身形。 为什么要躲? 谢子游心绪纷乱如麻,慌乱地想,无论是不是关珩,自己都没理由躲啊! 少年懊恼地揉了把脸,扶着巨木站起身,深吸口气,努力无视胸膛中扑通乱跳的心脏,绷起嘴角,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谢珩正站在他数步外的位置,似笑非笑地望过来。 谢子游: 这人属猫科吗,走路竟然都没声音! 可下一秒,谢子游已经没空思考猫科不猫科的问题了,因为谢珩正大踏步朝他走来,俊朗而无死角的五官在谢子游视野中不断放大,墨色缎子的长袖猎猎飘荡,领口未系牢,丝带被长风吹向耳后,绕过微红的耳根,微敞的衣襟内露出半抹小麦色肌肤,富有活力。 谢子游。 他朗声唤着,嗓音响亮而清朗,可停顿片刻后,语气又带上一丝迟疑。 你能把剑骨还给我吗? 第58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5 剑骨? 这个词对扮演反派的谢子游来说, 几乎能引起应激反应, 谢子游瞪大双眼, 脱口而出道:不行! 谢珩眉梢微皱, 追问道:真不行? 少年聪慧, 这段时间以来, 也逐渐发觉一些端倪。 他的意识能飘荡到谢子游身侧,应该与剑骨有关。 关键这共感是被动引发, 谢珩自己完全没法控制,近几日谢府采办归来,为谢子游提供了充足的药浴资源, 谢珩再度进入每日被迫与谢子游共浴的境地 咳! 谢珩轻咳一声,将一点旖旎的小心思压下。 他纠结要不要跟谢子游挑明共感真相,可左思右想, 脑海总有一个声音悄悄告诉他:不能说哦, 说了会被当成变态的! 谢珩试着幻想被谢子游用惊恐加厌弃的眼神注视的画面, 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绝对不能接受那个结果。 还给我吧。 反正你白白拿着,也没用, 不是吗? 谢珩一边重复,一边苦恼地将后半句咽回肚里。 与此同时, 一百条反派经典语录在谢子游脑海中闪过。 职业经验疯狂提醒他, 想刷仇恨值,他现在应该表现出傲气, 无礼, 对主角大肆辱骂, 将对方从头到脚鄙夷一番,最好能带上主角家属。 但谢子游望着面前酷似关珩的少年,对上与爱人如出一辙的明澈黑眸,喉结滚动几下,最终只不争气地挤出几个字。 真的不行。 卧槽。 谢子游心想,我在说些什么啊? 更可怕的是,清风送来极淡的草木香气,沐浴在熟悉又亲切的气息中,谢子游感觉到自己的面颊在迅速升温,发烫。 他甚至有几分想哭的冲动。 这一月来,对关珩的思念被少年苦苦压制,却在此时此刻,因为一个神似关珩的身影,被猝然引爆,悲伤汹涌而来,瞬间摧毁谢子游苦心搭建的堤坝,让他一溃千里,弃不成军。 你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人? 一句话在谢子游口中兜兜转转,数次涌到唇边,只要轻轻张口,便能问出。 但终归还是被少年忍住了。 再等等,谢子游拼命告诉自己,再等等,系统马上就回来了,等它带消息来 谢子游的隐忍落入谢珩眼中,却又是另一番解读。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7) 少年右手扶在古木上,粗糙的棕褐色树皮与修长白皙的手指对比鲜明,灿金色阳光下,眼前人漂亮的眼尾挑开绮丽的红晕,鎏金般的琥珀色眼眸中水光潋滟,似是发狠,又似是嗔怒地望过来。 如同一只探出爪子的幼猫,谢珩心想。 张牙舞爪,叫嚣着要挠人,其实只会将柔软的细爪探进旁人掌心,又将精致的头颅低下,抵在腕处轻蹭。 太可爱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种分明在意,却偏要装作满不在乎的眼神,跟赵如皓如出一辙的骄傲神采分明就是暗恋自己已久啊! 自己怎得这般愚笨,竟然从未发觉? 谢珩沉浸在自己的逻辑里,整个人几乎飘飘然,望向谢子游的目光愈发温和,甚至有些心痒难耐。 你是不是喜欢我? 喜欢就直说嘛,我还会拦你不成? 这个问题在少年脑海中兜兜转转,数次涌到嘴边,但最终都被谢珩咽回肚里。 不行,他心想,还不是时候。 这人暗恋自己的心思如此敏感细腻,自己轻易挑明,反而会坏事,倒不如 谢珩目光游移,在谢子游领口停顿片刻,又倏地飘开。 少年耳根微红,犹豫许久,挣扎着说出一句:算了。 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愿意还给我哦。 不还你就好好拿着。 唉,既然你坚持不还,我也只能对你负责了。 少年忧愁又欢快地想,就当是聘礼吧。 只是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你爹娘看到。 谢珩本来还欲叮嘱几句,让谢子游小心他的爹娘,可话到嘴边,他突然又犹豫了自己现在跟谢子游没有半分交情,平白无故说什么你爹娘是坏人的话,恐怕会被当做诬赖,只能起到反作用。 还是先算了。 七窍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剑骨能否真正改变人的体质还不得而知,何况谢子游没有将剑骨融入体内,谢氏夫妻的计谋想来也不会得逞。此外,体质改变本是长久之事,倒也不用担心这一朝一夕。 不等那二人发难,自己应该早已恢复修为,冲上门去,把游游抢走了吧? 谢珩转身走开时,谢子游愣了半晌。 理智告诉他,主角肯定有后手,但谢子游左等右等,眼睁睁望着谢珩走开数十米,回到之前的杨树下,对一直等在那里的黑衣青年羞赧一笑依旧没能等来所谓的后手。 仇恨值也没涨。 这人有毒吧? 跑到仇人面前,问他要不要还灵骨,被拒绝后毫无芥蒂地走开了? 开什么玩笑! 但事实越是离奇,谢子游心中越是焦灼,他一眨不眨盯着谢珩,忍不住想:这有毒的特点也跟关珩完全相符啊! 回到杨树下时,裴云胤正百无聊赖地叼着草叶,撤了根狗尾巴草折蛐蛐,他十指修长又灵活,草叶抽动穿插,用不了几下,一只栩栩如生的蛐蛐便成了。 谢珩回来,青年头也不抬,随口问道:哟,见小情人回来啦? 别胡说。谢珩面上微红,他是我以前家族的弟弟。 裴云胤嗤笑一声,长眉微挑。 得了吧。他调侃道,你这可不是见弟弟的眼神。话说回来,他算你半个仇家? 你们这是相爱相杀? 谢珩被他噎了一下,无奈苦笑,摇摇头。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掌门座下的裴师兄果真不靠谱,从他们出山门起就一直自在散漫,唯有听见八卦时才精神抖擞,其余时候,都是一副抬不起兴致的模样。 本来陪谢珩去秘空古境这件事,跟裴云胤挨不上边。 谢天望共有七名弟子,四位男弟子,三位女弟子。以谢天望的意思,是谢珩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位或几位随行。 谢珩人生地不熟,于是在一众师兄师姐们热切的目光中,温和一笑,客气道:都行。 众师兄师姐立即道:那就一起去。 谢珩的微笑登时僵在脸上。 一人探险,七人随行? 这么大的阵势? 当然可以啊,二师兄道,两人在前面开路,两人在后方守卫,两人一左一右,观察四周敌情,剩下一人留在小师弟身边,贴身守护。 谢珩: 不,不必这样,太招摇了。谢珩苦笑道,一个人便够。 众师兄师姐失望地点点头,而后转移注意力,开始讨论谁去合适。 大师兄最强,遂认为应该最强之人陪同。 二师兄聪明,遂认为应该机敏之人陪同。 三师兄为人圆滑,认为小师弟缺的不是打手,而是帮他处理一路上纷杂事宜,体贴又懂事理的好帮手。 四师姐嗤之以鼻:你们一群臭男人,懂什么叫体贴?来,小师弟,选姐姐,姐姐好好呵护你~ 话未说完,被不善言辞的五师姐与七师姐合力拖走。 六师兄劝大家冷静,随后道:此次探索秘境,是为了寻找四象剑草。我们之中,只有一人学识渊博,辨灵物,识百草,依我看,不如让我去? 五师姐与七师姐找到了新的拖走目标。 众人你争我抢,都想陪陪这来之不易的小师弟,谢珩眼睁睁看着矛盾升级,场面最终从一言不合,发展到大打出手。 几乎掀掉雾渺峰半个山头。 事实验证了谢珩的预感,谢天望果然是个宠儿子不靠谱的爹,门下弟子打得热火朝天,他竟一脸宽慰站在旁边,连连点头。 直到战场扩大,玄灵宗掌门终于无法坐视不理,拍板定音道:你们,一个都不准去! 那谁去呢? 在一旁看热闹的裴云胤再度遭殃他从池塘中爬出来,衣服才刚刚用玄力蒸干,又被掌门拽去拉了壮丁。 倒不是说裴云胤不好,谢珩头疼地想,就是他太能八卦了。 比如现在,他一手拎着狗尾巴草编成的蛐蛐,在指尖让蛐蛐磕头,一边意有所指地问道:你们说开了吗? 是谁先追的谁? 这事你爹知道吗?怕不怕你爹揍你? 摇头就是不怕喽?也对,你爹怎么可能揍你,他只可能过来揍我,骂我没看好你诶等等,卧槽? 眼见着话题越跑越偏,谢珩忙打断道:裴师兄,时候不早了,秘境即将开启,咱们出发吧。 话音刚落,天地间雾气受无形之风吹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退,翁翠山林出现在众人眼前,山巅之上,一条彩虹色的长河卷起璀璨流光,自天际淌过,将眼前绵延的山坡隐隐划分为四块区域。 人,地,天,极。 谢珩转身望了一眼,瞥见瞬间侧身,躲在巨木之后的谢子游,莞尔片刻,有意放慢步伐。 他肯定要进极字区,却不知道谢子游会如何选择。 以谢子游的修为,进天字区已是极限。可若是少年硬撑,尾随自己前来,他也必须得护得少年周全。 树后的谢子游同样纠结。 系统迟迟不归,他连积分兑换功能都无法使用,此刻踏入极字区,着实冒险;可如果不进,他要如何辨明谢珩身份? 正纠结间,谢子游头顶传来一声白鹤清啼,碧空之下,白云缭绕,伴随着一声嗓音悦耳的谢大哥,一阵香风划过,一抹倩影从半空跳下,直冲谢珩奔去。 穿上锦衣纱裙,略作梳妆的许婉儿容光焕发,肌肤细腻又透着红润,裙摆翩然轻舞,如一只灵巧的雁。 在谢子游惊怒的目光下,投入谢珩怀中。 啪。 谢子游心头一根弦,倏地断了。 第59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6 既是修者盛事, 天下瞩目, 许婉儿听在耳中, 自然也心生向往。 不过她知道自己修为低微, 就算玄灵宗家底雄厚, 不差这一块令牌, 她也没必要浪费别人的机会。但没想到,少女只在饭桌上随口提了一句, 次日午时,程晟白便拎着两块秘境令牌,掷在许婉儿面前。 许婉儿又惊又喜:谢谢舅舅? 程晟白一言不发, 面瘫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转身便走。 秘境开启之日,驾着白鹤的青年第一时间出现在许婉儿面前, 带她穿行千里, 赶往柳河坡。 长达千里的旅途, 耗时不短。 许婉儿能感受到程晟白冰冷面容下深藏的善意,也由衷地感到温暖。 但当她趴在白鹤背上, 被高空冷风吹得双颊泛红,期间数次开口, 试图打破尴尬的局面, 跟来之不易的小舅舅亲近亲近时 程晟白:哦。 好。 不错。 许婉儿: 少女只得默默住嘴,一路保持安静。 也正因此, 远远地望见谢珩时, 憋了一路的许婉儿十分惊喜, 大声喊道:谢大哥! 少女麻利地从白鹤背上跳下,双颊带着冷风扑面冻出的红晕,欢笑着与谢珩拥抱。 角度偏差,落在谢子游眼里,便如同许婉儿含羞带怯,投入谢珩怀中。 咔嚓! 一股闷气油然而起,谢子游手上下意识用力,掰断一块树皮,粗糙表面擦过细嫩指尖,微疼中带着麻痒。 自己在这边苦受煎熬,关珩在对面有滋有味地泡妹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子游顾不上等待系统,也顾不上什么修为区域划分了,他狠狠舔着后槽牙,目光死死锁在前方有说有笑的少年少女身上,满脑袋只有一个念头:这人不是关珩,也就罢了;如果他是,自己非得狠狠收拾他不可! 什么极字,什么柳河坡,不就是个荒凉小土坡,一条重金属污染的河吗? 去他丫的! 谢子游不知道,仅仅数步之外,另一颗古树背后,有另外一名少年同样扒着树干,咔嚓咔嚓掰下树皮,愤愤地掷在脚下,踩成粉末。 赵如皓双眼通红,一边心焦如焚,一边追悔莫及。 他跟他父亲不知道玄灵宗是什么地方,只以为是个普通的下等宗门。 所以父亲提出索要许婉儿的免试令时,少年不以为意他进了宗门,难道还能抛下许婉儿不管? 什么令牌,不过是个照顾许婉儿的借口,无论如何,他们终归会走到一起。 但当刀场中央,黑衣青年震袖招手,发出一声清亮长啸时,天空亦有啼声清脆,遥相呼应,云雾缭绕间,轻盈落下一只白鹤。 赵如皓被拦在院墙之外,眼睁睁看着心心念念的少女爬上白鹤背脊。 璀璨阳光下,许婉儿面颊绯红,微笑中洋溢着幸福,白鹤不染纤尘的羽翼托起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乌黑长发在轻风中肆意飞扬,旋即被气流托起,飞上高空。 化为一个无法追寻的黑点,消失在天际。 赵如皓一颗心悄然坠入深渊。 那一刻,他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许婉儿不再是那个无父无母,缩在简陋石房中,孤苦无助的可怜女孩,她一飞冲天,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见识自己也许永远都无法踏足的广袤天地。 可是我呢? 少年茫然无措地想,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没办法联络你啊。 忧思乱人,赵如皓恹恹地返回家中,每天蹲在墙头发呆,茶不思饭不想,短短数天,竟瘦了一圈。 赵家家主苦劝无法,只得倾尽家族财力,为儿子求来一张秘境令牌。 这次秘空古境开启,是整个修行界的盛事。赵家家主语重心长道,许婉儿既然是被高等势力的宗门接走,很可能会一同前往秘境。 但是皓儿,你答应我,只能进人字区域以及地字区域的外围,行事必须小心谨慎,一切以保命为先,不可轻举妄动! 赵如皓见了秘境令牌,双眼发光,满口答应。 但此时此刻,站在秘境入口,眼见着许婉儿投入他人怀抱还是石屋里那个烦人的野男人! 就是这家伙从中作梗,害得他跟许婉儿落得今天这个境地! 少年双眸赤红,咬牙切齿,哪还记得父亲的嘱托? 什么极字,什么柳河坡,不就是个水汽浓点的小土坡,一条会变色的河吗? 去他丫的! 彩光流溢,将整片山坡染上绚烂的色泽。 谢珩一行人率先进了极字区,谢子游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穿过一层五光十色的透明屏障,又走过一小片薄雾氤氲的山坡,眼前豁然开朗,显现出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树是一种谢子游叫不出名字的灵树,叶片葱翠得近乎发光,柳条般挑着细长的枝,盈盈垂落,宛如少女羞赧垂眸,长发轻轻飘荡。 光是站在数米之外,谢子游都能感受到枝条叶片散发出浓郁的灵气。 只是树身上布满婴儿脑袋大小的瘤子,瘤子表面粗糙不平,有的顶端裂开巴掌大的口子,狰狞地对准来人,其内隐隐有暗色光泽流转,浓稠如墨,一眼望去,森然可怖。 深谙玄幻世界生存之理,谢子游果断放慢脚步,与巨树保持安全距离。 没过多久,便有人按捺不住,闪身向树上掠去,一把抓向低垂的枝叶。 他刚刚踏进巨树周边一米范围,原本安静低垂的枝条突然齐刷刷扬起,叶片舒展,边缘泛着锋锐寒光,宛如群魔乱舞,朝靠近的修者当头罩下! 那修者显然并非凡辈,反手抽出一把雪亮长刀,玄气凌厉,迎着柳条劈出,将一众枝叶纷纷斩落。 但枝叶繁多,生生不息,铺天盖地向修者压下,树木身上的巨瘤悄然缩小,与此同时,被砍掉的枝条也慢慢长出,再度高高扬起,向修者抽去。 修者渐渐体力不支,终于脚下不稳,露出破绽。 柳条趁虚而入,毒蛇般缠住修者脖颈,另一根枝条全身流淌着碧绿色荧光,银针般当头一刺,插入修者后脑。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8) 啊啊啊 谢子游耳中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数秒之后戛然而止,他眼角微抽,不忍直视,迅速撇过头去。 但仅仅数秒之后,他听见周边人清晰可闻的抽气声。 少年心中微痒,小心扭头,用余光一瞥 树下已经没了修者的身影,甚至连残躯与白骨都未能留下,仅有几片碎布染着血水,悠悠飘下,落在地面上。 而树干上有凸起缓缓探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新的巨瘤。 谢子游心头一颤。 原来这怪树以人为食,能在瞬息之间将人化为浓水,树干上有多少巨瘤,就证明它吃过多少人! 果然是极危险的区域,这才刚到秘境入口,就生有这般怪物,深处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险恶之物? 谢子游扒拉出系统列表,望着自己堪堪突破四位数的积分,心头犯愁。 等系统回来,要不要给自己的剑术天赋再加加点? 而前方不远处,望见身亡的鲁莽修者,裴云胤吐出嘴里叼着的草根,撇嘴道:蠢货。 噬人柳可不是这种打法。 说着,他将草根从中折断,玄力萦绕其上,随手掷出 正扎中一颗巨瘤。 亮光一闪,却是那凝聚在草根上的玄力在巨瘤内炸裂,登时将巨瘤迸开,浓稠的深褐色液体淌落一地,那怪树吃痛般地摇晃一下,被扎破的巨瘤缓缓蠕动,渐渐被收回体内。 裴云胤如法炮制,一时间草叶纷飞,没过多久,最近一颗树上的巨瘤便全部被他炸碎。 最后一颗瘤子消失的刹那,一抹灰气攀上噬人柳的枝叶,翠色流光迅速消失,张扬的枝叶无力垂下,迅速化为枯败之色,接连成片地从半空坠下,在落地前化为飞灰,消散在风中。 眼前只剩下巨大的丑陋木桩。 裴云胤抽剑上前,轻松劈开木桩,两根指头探进缝隙里,捻出一颗拳头大的血色圆珠,圆珠上隐隐有灰气流动,飘开一股刺鼻的腥气。 喏,拿去。他将圆珠递给谢珩,这树吸收修者血肉,凝成这些血魄,味道是难闻了点,但对打磨肉身有好处。 谢珩望着沾染黏腻的棕褐色液体的圆珠,俊朗的眉头微微皱起,苦笑着摇摇头。 算了吧,吸收这个,跟吃人有什么区别? 少年仰起头,认真道:磨练肉身有很多方法,没必要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法子。 裴云胤扬起唇角,新奇地打量着谢珩。 一般人知道这诀窍,怕是巴不得这树多吞噬点人,好将他们的修为取为己用,青年轻声道,你倒是古怪。 谢珩微微一笑。 大概吧。也许是我比较佛系? 这话一出,少年自己先愣住了。 佛系? 裴云胤也狐疑道:这是什么说法? 谢珩沉思许久,缓慢地摇摇头。 不知道。 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词,以及一个破碎凌乱的画面许久之前,他曾被人指着说佛系,当时的他也听不懂,但说这话的人是极重要的人,他不愿漏听对方说说的每一个字,遂悉心记下。 见谢珩一副愣愣的模样,裴云胤也无意深究,随口道:算了,你不用也好,用过这玩意的人身上总带股子腥味嘶,怎么这么脏? 青年随手将圆球往后一丢,低头瞥了眼指尖沾染的血迹,厌恶地拽了根草叶,仔细抹掉。 不看这东西,噬人柳其实是不错的陪练对象。他忽然又道。 尤其适合检验快招,比如上次你在审核时使用的刀法诶不对,小师弟,你到底用剑还是用刀啊? 第60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7 用刀还是用剑? 谢珩也头疼, 犹豫道:都行? 那就挨个来。裴云胤笑道, 敢不敢试试? 当然, 如果你招架不住, 我不会让你被吸成浓水的但一点苦头可免不了。 谢珩无奈笑笑, 反手一握, 从虚空中抽出一把纯粹由玄气凝聚而成的刀,通体是暗沉的灰色, 刀身纤长挺直,明镜般映着少年骤然凌厉的眉眼,染上丝丝森然锐意。 不远处悄然尾随的谢子游倏地愣住。 漂亮的桃花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琉璃般的瞳孔微颤,纤长乌睫剧烈抖动,灰色玄刀落入谢子游眼中, 被解析出清楚的玄力构架, 每一道流转途径都明晃晃地映入眼帘 熟悉得让他鼻头发酸。 柳条愤而群起, 抽动速度快如闪电,细长叶片飞速旋转, 尖端调转,如万千针芒, 朝谢珩劈头盖脸击来。 谢子游一眨不眨地盯住前方, 望着少年劲瘦颀长的身形在树下狭小区域内来回腾挪,衣袂翩飞, 掠起一片残影。 谢珩身形灵巧如燕, 长刀所至之处枝叶纷飞, 刀势越来越快,绵绵不绝,浅灰刀身的色泽愈发深邃,隐隐有星宿运转,隐没入吞云吐雾般的刀芒中。 树下竟被他用极快的刀法,开辟出一块半球状的空间,淡色玄气灿然流转,柳叶则被牢牢阻隔在空间之外,枝条再生的速度渐渐无法追赶刀速,绿色光芒逐渐惨淡,树干上的巨瘤接连消融 最终硬生生被谢珩耗干,曾经茂密的枝条纷纷化为飞灰,只余下顶着秃脑壳的树桩,愁容惨淡,寒风中瑟瑟发抖。 谢珩收刀起身。 少年额角淌下细密的汗珠,鼻尖也凝上一层薄汗,又被他用袖口随手抹去,双颊透出健康的微红,双眸熠熠,胸膛随略显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裴云胤一直捏着法诀的手失落地放下,嘟囔一句:真这么强? 许婉儿则双眼放光,双手交叉合十:谢大哥,你好厉害! 还好,还好。谢珩客气地笑笑。 . 他抚摸着只剩下枯黑木桩的噬人柳,装作不经意地举起长刀,借由刀身反光,望向后方 刀身如镜,映出一双灼灼的桃花眼,眉梢微红,绚烂瞳孔中流溢出难以掩饰的狂喜,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前来。 谢珩心头倏地一颤。 手中长刀猛然放下,玄力随意而动,迅速消散,融入虚空。 谢珩深吸口气,拼命控制表情,不让骤然加速的心跳影响自己的神情和呼吸频率,他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嘴角还是按捺不住,悄悄扬起。 他自幼展现出非凡天资,从小到大赢过无数战斗,也听到过无数声赞叹,但所有表扬,竟都比不上方才一个眼神,更让他心旌飘荡。 让人如饮醇酒,不醉自醺。 谢子游现在几乎可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关珩、 《风舞九天》是他从系统中挑选的功法,而面前这人从气质、属性到功法,全部可以跟关珩一一对应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躲在后面,一路尾随,望向谢珩的目光越来越柔和,满心雀跃压抑不住,几乎要飞扑上去。 不,不行。 谢子游苦恼地想,这人记得功法,却不像记得自己的样子。他是此方世界的主角,自己却在扮演反派,还是前期把他抽筋刨骨的罪魁祸首。 贸然冲上去的话谢珩会不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直接在秘境干掉自己? 这次自己可没有玉镯替身,搞一次假死了。 可一直在后面做贼般地跟着,谢子游躲在一人高的茅草中,心头也着实不是滋味。 尤其是没过多久,他远远望见许婉儿从袖中掏出香帕,递给谢珩,要他擦擦与噬人柳对战后淌了满额头的细汗 谢子游愤愤地捏紧一根草根。 混蛋! 还没等他将草根大卸八块,身侧突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咔嚓,似是有人控制不住,将一根枯草捻做飞灰。 旁边有人? 心中骤然警惕,谢子游无声抽剑,剑尖寒芒骤闪,浅色玄气悄然浮现,清风般萦绕周身,将他的身形护在当中。 谢子游右手执剑,小心翼翼地挑开茅草 仅仅一米之遥,一身青衫的少年蹲在茅草从中,咬牙切齿地瞪向不远处谢珩一行人,目光如有实质,落在许婉儿递出的香帕上,几乎要隔空降下一抹怒火,将那手帕毁尸灭迹。 几根茅草落在少年发端,他却全无理会。 修为似乎也不高,直到谢子游走到他身旁,他才瞪着一双乌黑杏眸,猝然回头。 谁? 地字区域入口处,是一片宽阔的山坡,放眼望去,方圆百米一览无余,仅在靠近入口的地方生着几株榕树。 榕树是最普通的榕树,并非灵种,只是生在灵气充裕的环境中,树冠比寻常榕树更加蓊郁,粗壮的枝干之下盘根错节,藤条攀上褐色树干,一路蔓出蜿蜒的弧度,展开手掌宽的细密的叶片,层层交叠。 谢彭站在榕树下,心急如焚地来回行走。 入口方向每走来一人,他便焦急地探长脖颈,细细打量来人容颜,但等来人走近,少年又失落地垂下头去,连连摇头。 竟然还不是。 该死,秘境开启也有时间限制,这谢子游究竟在外面耽搁什么?! 正焦躁间,榕树枝杈颤动,叶片纷纷落下,一个锦衣少年从树上跃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喂,谢彭! 锦衣少年一把拽住谢彭衣领,满脸不耐道:这都多久了,你等的人还没来? 此言一出,登时响起一片附和声,不断有人从树上跳下,谩骂着拍打衣摆,望向谢彭的眼神十分不善。 他们没办法不急。 秘境开启,百年一遇,每个人都幻想着能寻到机缘,一飞冲天,他们也不例外。 之所以答应帮助谢彭截杀谢子游,一方面是因为谢彭出价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截杀之后,他们依旧有充足的时间探索秘境。 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 小半天时间已过,说好的人却迟迟不来,少年们摸着家里重金购置的令牌,都感觉心在滴血机缘向来先到先得,他们耽误这些时间,说不定就错过了一场大机缘! 谢彭则是众人中最心疼的一个。 他不指望在秘境中寻找什么机缘,他认定的机缘就是谢子游身上的剑骨,可眼见着日头偏移,众怨纷起,谢彭作为刺杀计划的发起者,自然也是众矢之的,被一众目光架在火上烤。 放弃刺杀? 不行啊,晶石都付出去了,他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再等等,再等等!谢彭干笑道,马上就来,肯定马上就来。 少年在袖中摸索片刻,万般心疼地皱紧眉头,但还是掏出一小把晶石。 他将晶石递给身旁的人们,劝说道:兄弟们放心,这点晶石不算交易,是我送给大家的。 其实我也不是必杀那谢子游不可。等他来了,咱们擒下他,要挟谢家换他回去,这样一来一往,又能敲诈一笔,依旧是我分文不取,大家平分,怎么样? 谢彭在心头悄声补充,反正我只要他的剑骨。 锦衣少年狐疑道:这样也行? 你确定谢家愿意付出代价,换他回去? 那当然! 谢彭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谢珩死了,谢子游就是家主唯一的儿子。无论花多少价钱,他肯定都会答应。 反正这些人也不会知道,他们交回去的谢子游,会是一个失去剑骨,修为尽费的谢子游。 至于谢家发现谢子游被废,会不会雷霆之怒,与众世家交恶 那跟我谢彭有什么关系? 少年阴暗地想,等到那时,自己早就带着剑骨跑路了,谢家跟其他家族交恶,反而能分散注意力,让他们派不出人手追捕自己,简直一石三鸟。 行吧。 得了谢彭保证,又看到夺取更多资源的希望,锦衣少年思索许久,最终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最多等半天,他咬牙道,半天一过,人再不来,我们就宰了你! 谢彭干巴巴地笑着,频频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谢子游,你一定要来! 小爷的光明未来,就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 远在另一处区域中,被谢彭心心念念的谢子游正蹲在杂草丛里,与赵如皓面面相觑。 辨认出之前少年凝望许婉儿时的独特眼神,谢子游思索片刻,小声问道:喂,前面那个妹子,你是不是暗恋她? 胡说八道! 少年差点从茅草中蹦起,脚下一踹,蹬倒一片草杆,哗啦啦倾倒下去。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几乎被前方数人察觉,赵如皓忙埋下头,压低嗓音。 我是她青梅竹马,少年瞥着嘴,我就是看看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才没暗恋她。 才不是暗恋,赵如皓在心中补充道,我们是两情相悦。 谢子游心想你就吹吧,没暗恋,窝在茅草堆里干嘛? 扮稻草人吗? 喏,他竖起修长的手指,指指前方,你看见了,她现在过的很不错,安心了吗?怎么还不走? 要你管啊? 赵如皓面色一红,低声嚷嚷。 察觉到自己中气不足,他又忙补充道:我要探索秘境,恰好也是这个方向而已!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我早就发现了,你一直在看前面那个野男人,你喜欢他? 说到底,是你在暗恋吧? 胡说八道。谢子游面上倏地一烫,瞪大眼睛,我干嘛要暗恋? 我们是有名分的夫夫好吗? 什么暗恋,什么喜欢,太浅薄,我们那是爱,是伟大又神圣的爱情! 再说野男人是什么鬼,你才是野男人,你全家都是野男人。 谢子游说得信誓旦旦,赵如皓却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49) 两人一左一右趴在茅草中,斜眼对视,一时间都觉得对方无比碍眼,气场不合。 但转念一想,谢子游跟赵如皓都心头微动。 这个人暗恋那女/男的,貌似可用? 第61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8 最高等级的秘境, 危机暗藏, 谢子游的修为不上不下, 只能每一步都谨慎到极致, 一路用长剑挑开色彩斑斓的叶片和藤条, 如履薄冰地从水迹上方掠过。 还得分散点精力, 照顾旁边的赵拖油瓶如皓。 这小子水平实在上不了台面,并非他不够谨慎, 而是他连谨慎的最低修为都不达标,一路怪物猛兽也晓得捡软柿子捏,纷纷绕过前方气势强盛的谢珩一行人, 朝二人冲来。 谢子游挥出一剑,寒光划过,将一只从浅水洼中跳起的凶蛭拦腰砍断。 那水蛭被灵气养得通体肥肿, 口器上生满密密麻麻的尖刺, 砍断之后仍躺在地上扭动, 曲起鲜血淋漓的身体,朝赵如皓脚边拱去。 赵如皓一脚将其踹开, 鞋底却依然在一瞬间,被凶蛭撕下一小截口子, 登时露出半截小指。 少年捂着脚, 又惊又气:这什么啊! 是你祖宗。谢子游没好气道,躲开就行了, 你踢它干嘛? 这不是它蹭到我脚上来了吗? 赵如皓掰着脚尖, 单脚在地上蹦跶几下, 不忿地嘟囔几句。 鞋子破了个洞,他却舍不得脱实在是不能脱,这一路水洼中藏着太多危险之物,光脚在水面行走,几乎是将甜美的食物捅到那些东西的眼睛上,再挑衅一句怎么还不来吃我。 跛脚走了几步,少年像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又问道:喂,你怎么知道我属龙的? 谢子游:??? 什么龙? 蛟龙啊,赵如皓扬起下巴,刚刚那玩意的祖宗,你的意思不是说,我祖上是蛟龙吗? 谢子游: 这个白痴! 知道什么叫生殖隔离吗? 谢子游憋了一肚子的话,几乎想给赵如皓科普一番无脊椎动物与哺乳动物在进化史上的不同时间历程,证明水蛭与蛟龙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但他瞪了赵如皓半天,总感觉凭这人那点可怜的脑容量,恐怕装不下如此高深先进的生物学理念。 谢子游只得愤愤地望着前方谢珩,心想等此间事了,怎么也得让谢珩抓几条赵如皓的祖宗,亲手屠一屠。 还有,前面那家伙也真是个混蛋! 自己在这儿跋涉得如此艰难,他却悠哉悠哉在树下踱步,边散步边跟妹子聊天?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谢珩了。 从踏上秘境第一块土地起,谢珩的心就一直悬在身后。 他一边跟许婉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时不时地借刀剑反光,或是湖泊映照,观察后方紧紧尾随的少年。 护在一旁的裴云胤早就发现了谢珩的异常,还压低嗓音调侃他,说:要不要我把后面那小家伙打晕,丢到湖里去,然后你英雄救美,趁机而入,尽早一亲芳泽 被谢珩微红着脸捂住了嘴。 许婉儿一开始还对秘境感到十分新奇,拽着几人问东问西。 可没过多久,躲在茅草中的赵如皓不慎暴露行迹,这妹子也开始心虚不宁,蹙着俏眉,总下意识扭头回望,却又在扭到一半时幡然清醒,咬着下唇将脑袋转回。 一人心不在焉的唠嗑,渐渐成了两人话不对意的鸡同鸭讲。 行至湖边时,平静的水面涟漪轻荡。 突然,有一人高的巨蟹猛然弹起,张开黑亮巨钳,阳光下泛着幽幽寒光,冲后方的赵如皓当头砸下! 同时,宛如巨锤落地,雷鸣轰然,整个湖面都跟着震荡而起,掀起数米高的巨大水幕,江河倒灌,掀起惊涛万千。 不是普通的湖水,那水亦带着锋锐玄劲,如重山临顶,冲谢子游劈头盖脸地压下! 谢子游眼睛微眯。 他手中长剑一挽,刹那间刺出千万点剑痕,一点寒光从剑尖扩散,迅速扩张为到遮蔽两人身位的空间。 天地间隐约亮起耀眼白光,与此同时,少年修长的手扯上赵如皓后领,一把拽回 堪堪避开砸落的巨蟹。 漫天水花如大雨倾盆,却被剑光所挡,一律不得入内,仅有数滴水珠瞄准剑招中的漏洞,无声溅落,润在谢子游乌黑顺滑的长发上,打湿发梢。 强风吹荡少年锦衣,银线织就的星辰明月反射璀璨阳光,随衣摆一起,向后方飘荡。 谢子游一边撑着空间,一边将赵如皓甩向身后,低吼道:愣着干什么,快跑! 他亦瞅准水幕落下、劲头流逝的瞬间,运转身法,整个人如一团轻雾,迅速飘离湖面。 幸好,那巨蟹一击不中,便悄声沉没。 眼见着水面慢慢恢复平静,谢子游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感到有些力竭。 方才瞬间,骤然爆发,玄力疯狂从体内涌出,此刻谢子游的浑身经脉都感到一丝丝撕裂般的疼痛不过福祸相依,此次之后,他的修为又能精进。 扫开几缕粘在面颊上的乌发,谢子游将散开的长发扎好,捋回身后,借机用余光扫了下前方。 树下,俊朗的少年依旧随意站着,侧头与旁边的少女说话。 嘴角带笑,对后方的危机如视无睹。 谢子游咬紧牙关。 心头隐隐泛起一抹古怪的感觉,发涩,微酸。 他却不知道,在巨虾销声匿迹之后,谢珩心头一轻,松开呈握刀之势的手;裴云胤勾起唇角,松开指尖捏起的法诀;许婉儿的手从胸口垂落,一枚护身符沾着少女香汗,没入浅粉衣襟;程晟白冷着脸,身形微晃,收回踏出半步的脚。 许婉儿故作轻松地转过头,歉意地吐吐舌头。 不好意思谢大哥,我走神了,刚刚你讲到哪里了? 谢珩尴尬地笑了两下,说:没事,没事。 少年嘴上轻描淡写,脑筋实则已经运转到了极致,苦恼地拼命回忆:刚刚我们在聊什么? 说到哪儿了? 发生巨蟹袭击事件之后,几人都悄然提高警惕。 再次路过一片湖泊时,望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平静湖面,许婉儿忍不住拽住程晟白的衣袖。 她小声道:这片湖里有没有螃蟹啊? 那叫寄魔蟹,可不是什么普通螃蟹。 前面的裴云胤扭过头来,眉眼飞扬道:生于千丈湖底中,有排山倒海之能,据说刚出生时,每一只寄魔蟹中都生着一个魔头,主要靠与同类魔头厮杀成长,每吞噬一个同类魔头的灵魂,蟹壳中的魔头便壮大一分。 许婉儿晕乎乎地听了半天,被裴云胤一口一个魔头几乎绕晕。 她局促地捏着裙角,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那你们打得过它吗? 程晟白寒眉微皱。 但没等他说话,裴云胤便抢先答道:当然能啊,它就算来十个,也不见得是我跟小白的对手对吧小白? 不,十个我打不过。 不要那么较真,再说七个八个总可以吧?! 裴云胤无奈地挠着脑袋,满脸幽怨地望向程晟白,明显在怪挚友不给自己面子。 但他随即道:能打过归能打过,但我们为什么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许婉儿噎了一下,眼神飘忽,不易察觉地朝后微微侧身,却又硬生生停住。 裴云胤一脸玩味:婉儿师妹,你是不是担心,等后面那两个小子跟过来,又被水中的寄魔蟹袭击? 许婉儿俏丽的面颊顿时一红,连连摆手,但小巧的嘴唇张合数下,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不是吃力不讨好。 清亮的嗓音突然从一侧传来,几人扭过头去,发现是谢珩。 少年的表情一丝不苟,极认真地向裴云胤比划:这螃蟹常年生活在灵气充裕的湖泊中,一定味鲜肉肥,无论蒸、炸、煮、炖汤都是极好的选择。 咱们走这一路,也有些累了,不如在此稍作休憩,捕一只螃蟹,我给大家熬汤喝,如何? 寄魔蟹一身魔气,怕是不好处理? 试试看呗,谢珩笑道,总要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裴云胤狐疑地打量着谢珩,努力要从少年眉眼和神色间捕捉一丝端倪,但谢珩的微笑无懈可击,眸光澄澈,眼底也没有丝毫羞怯波动。 仿佛他是真的行到此处,望见天光正好,湖鲜肥美,遂一时兴起,想要捉只罕见的灵物尝尝。 但那可是一身魔气的寄魔蟹啊,裴云胤心想,有谁尝试过烹饪寄魔蟹吗? 怕不是会熬出一锅黑暗料理,毒人毒己。 可青年眼睛滴溜溜转动,从面前落落大方的谢珩,扫到后方远远落下、气势汹汹扬着下巴的谢子游,以及抓着谢子游袖口,一瘸一拐的赵如皓,心中登时了然。 他并未说破,只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拍拍谢珩肩膀。 这个借口找的有水平,有深度,师兄挺你! 谢子游拽住拖油瓶,一路紧咬牙关。 他的玄力已经用尽,没法再使身法飘逸地掠过低洼,只能在泥泞水洼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努力用剩余的玄气震开飞溅的泥水,不让污渍沾在小腿上。 赵如皓就没有这番水准了。 少年的玄力早已用尽,此刻全靠一股意志力撑着,拽住谢子游袖口,被谢子游骂骂咧咧地拖着往前走。 眼见着谢珩一行人越走越远,赵如皓心中急躁,忍不住催促道:喂,咱俩能不能快一点啊? 谢子游扭头瞪他,没好气道:咱、俩,究竟是谁能不能快一点? 嘁,赵如皓道,你先走,沿途帮我留点记号喂,你拖我干嘛?说了你先走啊! 谢子游窝着满胸腔的火,死死拽住赵如皓小臂。 真不识相,他咬牙切齿地想,这家伙留下能干什么? 一转身,说不定就喂了鱼了! 幸好片刻之后,两人惊奇地发现,前方一行人停下脚步,不知在讨论什么。 两人眼前微亮,皆脚下发力,奋起直追。 可刚刚迈出几步,便见前方地动山摇,湖中跃起数米高的巨蟹,黑钳比无坚不摧的神兵还要锋锐,庞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小山,携滔天巨浪,朝湖畔四人拍下 剑光乍起。 第62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19 地字区域。 朗日当头, 灼灼热浪从四面八方用来, 携带浓重的水汽, 紧紧裹在口鼻处, 几乎让人窒息。 这片区域的日光似乎比其他区域更毒辣, 榕树都不堪其扰, 叶片蔫头耷脑地垂落,紧紧贴在遒劲枝干上。 阳光落在身上, 照进树上众人的心田,在几近干涸的耐心上浇下一捧滚烫的油,刹那间火花四溅, 焦灼的火苗迅速蔓延,几乎烧穿每个人的理智。 谢彭蹲在树下,神情近乎恍惚, 只下意识在口中小声念道:马上来了, 马上来了 他眼底浮现难以掩饰的焦灼, 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随着时光推移, 少年的胸有成竹之势被日光浇灭,渐渐转化为浓郁的忐忑。 喂, 谢彭, 人在哪儿呢? 树上有人气势汹汹地喊着,语气不善。 谢彭条件反射地抬起头:马上来了! 马上?那人冷笑一声, 一刻之前, 你说马上, 半个时辰之前,你也说马上。现在太阳都快过西面山头了,你还说马上? 你们谢家的马上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停顿片刻,那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疑道:该不会是谢家派你来拖住我们,让那谢子游尽早深入秘境,寻找机缘吧? 此言一出,周边数人皆是一震。 他们在脑海中回放当日遭遇,仔细回忆每一个细节 压根没见到什么谢子游。 只有谢彭,这个所谓的憎恨谢子游之人,在他们面前撒欢地蹦跶,叫嚣着要围杀谢子游,给他们没人几块晶石做订金,并许多事成之后加倍 晶石乃珍贵之物,一般人为了避免灵气泄露,拿到后早早便用个精光,将之转化为自身修为。因此即便是族中最得势的天才,手边也不会攒着数目如此之多的灵石。 与其说谢彭谋划已久,暗害同族,更有可能的是这一切都是谢家的计划,灵石由谢家资助,谢彭扮演小丑的角色,为谢子游清除阻碍! 该死! 几人接二连三从树上跃下,手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浑身如阴雨笼罩,凝着一层如有实质的低气压。 他们渐渐围成一圈,目露凶光,将谢彭困在当中。 其中一人道:你小子好胆量,竟然敢骗小爷就没考虑过自己会是什么下场吗? 谢彭愕然仰头,争辩道:我没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想杀谢子游! 少年慌忙低头,又从衣袖中掏出一把晶石,手臂在空中甩了甩,长袖随风飘荡,这次当真是最后一点存货都没有了。 这些都是我辛苦攒下的灵石,给你们,都给你们,他真的马上就来了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锦衣少年满脸狞笑,飞起一脚,精确地踹在谢彭手腕上。 他修为强于谢彭,出手速度也快,谢彭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处骨骼咔嚓一声脆响,无助地向一边歪下。 谢彭痛得连连抽气,慌忙捂住折断的手腕,手指早已无力紧握,满满一把晶石尽数脱手,在阳光中洒下一小片晶莹璀璨的雨。 锦衣少年上前一步,利落的皮靴踩住几块灵石。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一把折扇从他绣着银色连枝花的锦衣中探出,灌入玄气后,折扇迅速散发出明亮光芒,每一根扇骨都如水晶打造,瞬间变得剔透晶莹,隐隐有明黄色玄气流淌其中。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0) 锦衣少年挥起折扇,轻描淡写地击在谢彭肩侧。 又是一声响亮的咔嚓。 重压临顶,闷气骤至,谢珩感觉肩头上像是压了一座小山,整条手臂不堪重负,几乎连根折断。 他喘着粗气,拼命运功抵抗,但谢家之人擅使剑,此刻手臂受伤,空有一身修为,十成本事连三成都无法发挥。 瞬息之后,少年被拽着后脑勺的发髻,狠狠压倒在地面枯草上。 被日光晒到干枯的草,只剩光秃秃的坚硬草杆,染滚烫温度,直挺挺刮着他的脸,比寒冬最凛冽的风还要疼。 有人在他上方冷冷道:搜他的身,把晶石都搜出来。 遂有长剑冰冷,挑开谢彭衣襟,露出少年光洁的胸膛。 另一人低头唾了一口,愤愤道:没了,他就剩地上这点。 艹,那怎么办? 耽误这么久,这点灵石哪够? 这该死的狗崽子,杀了得了! 谢彭缩在地上,双目无神,瑟瑟发抖。 烈日当空,皮肤几乎被烧灼出焦味,少年却感觉如堕冰窟,深入骨髓的冷意漫过四肢骨骸,向灵魂深处不紧不慢地钻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谢彭在心头狂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子游呢?出来啊,给我出来啊! 但无论他在心底如何嘶吼,回复他的只有头顶几人愤怒的粗气声,连带问候数十辈祖宗的咒骂,劈头盖脸落下。 最终,一开始出手的锦衣少年摇着折扇,提议道:这人虽然是贱命一条,但在谢家也算有点地位。 不如按他自己的计划,打断他的四肢,带他去谢府要挟,换点晶石弥补咱们耽误的时间。 如果那谢府不给,再杀了泄愤,也不迟。 谢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此刻,谢子游正在极字区域内,观赏七品高手大战巨人蟹。 眼见它蹿云霄,眼见它亮黑钳,眼见它被宰了。 被雷霆般连绵,气势浩荡的剑光笼罩,利刃虽被甲壳阻挡,无形剑气却穿透外壳,玄力冲荡,将内部震成一滩浆糊。 巨蟹僵立片刻,朝一侧缓缓翻倒,重重砸在地面上,仰面朝天。 雪亮长剑从巨蟹身下捅进去,程晟白奋力一撬 咔嚓。 清脆的响声如在耳畔,蟹壳剥开的瞬间,从巨蟹内部涌出一股琥珀色浓稠液体,阳光下如黄金般闪闪发光,引人注目。 满溢而出的是油亮鲜香的蟹黄,蜂蜜般漂亮的颜色,浓稠的蟹膏顺着壳沿淌到地上,渗入棕褐色土地中,飘荡开浓郁的香味。 谢珩从旁指挥:这个留下,在火上蒸。那边的肉掏出来,一半切成细条,架起来烤,其余的切成小块,取那边湖里不带淤泥的水,一会儿熬汤。 切肉掏肉这种事,程晟白和裴云胤很擅长,点火也容易,裴云胤在指尖捏一段法诀,指尖倏地一擦,登时有火星冒出,轻飘飘落在草堆上。 但论起烹饪的火候把控,他们两人加起来,也比不得谢珩或许婉儿一根指头。 谢珩跟许婉儿,一个自幼不受待见,小时经常被恶仆欺压,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另一个与父亲相依为命,虽然大半年岁是被父亲宠在掌心的小公主,然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公主只得自食其力,日复一日为填饱肚子而奋斗,一年过去,也练就了一手不错的厨艺。 火堆架起,晶莹如雪的肉条被火苗轻轻舔舐,渐渐浮现一层油亮的光泽。 圆石被凿空,反向挂起,其中灌满清澈的湖水,气泡翻滚时,细小的肉块如一片晶莹的雨,溅落水中。 蟹黄蟹膏起到了油脂的作用,却比油脂更香,被火蒸过后呈现一种果冻般半透明的晶莹状,远远望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一股更加诱人的鲜美香气悄然氤氲,虽被裴云胤用术法锁住,不向远处飘散,但氤氲烟雾落在谢子游眼中,依旧让他口水直流。 关珩的手艺,谁能比他更清楚? 心动!想吃! 跟美食比起来,仇怨跟面子算什么? 谢子游恍惚地探出手,心想我要 喂,你不会是想过去讨饭吃吧? 充满嫌弃的响亮嗓音在耳畔炸响,赵如皓目光灼灼,盯得谢子游心头倏地一震,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刚踏出半步的脚假意在地面碾动几下,将一只小虫碾成粉末,又依依不舍地收回。 谢子游愤然地想,什么讨饭,说这么难听? 跟自家爱人要点东西吃,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遂直截了当地问道:喂,你跟前面那姑娘不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吗?去要点东西吃,不过分吧? 望着远处被圈在一个小空间内的缭绕烟雾,赵如皓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口水,翘起下巴,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 笑话!他说,男子汉大丈夫,不给姑娘家分点吃的也就罢了,竟然还腆着脸去要姑娘家的食物你是不是男人? 谢子游被他噎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气鼓鼓地瞪大眼睛。 那就自己做,你做啊! 做就做! 赵如皓挽起袖口,露出瘦削的小臂和手掌,十指白皙,连薄茧都没有。 谢子游不甘示弱,同样弯起袖子,露出光洁的小臂和修长的手。 十指莹白如玉,仅在食指与中指指腹留有一点练剑磨出的薄茧。 两人对视一眼,扭过头去,都不屑地撇撇嘴。 一看就没吃过多少苦,富家公子,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 什么垃圾玩意儿! 跟谢珩/许婉儿相比差远了! 第63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0 袅袅炊烟很快同样在湖的另一边飘荡起来。 只是这烟中没多少香味, 颜色也偏暗, 火苗尖端卷着烤焦的黑气, 宛如女巫跳起怪诞狰狞的舞, 摇摆着冲上天空。 谢子游一手捂住口鼻, 一边嫌弃地拨拉着火苗。 几抹烟灰落在他莹白面颊上, 微呛,被少年用玄力震去。 这是他拼命回忆着看野外吃播时学到的钻木取火, 在枯枝上一点点摩擦出来的火苗。 赵如皓不会火系法术,谢子游也不能用玄气,因为剑修的玄气极为锋锐, 带股开天辟地般的一往无前之劲势,几道下去,柴火便会被辟得七零八落他们的第一次尝试便因此夭折。 负责捡枯枝的赵如皓也头疼不已, 他完全不懂什么可以烧, 什么不能, 遂带回了大量茅草,以及被湖水潮气润湿的树枝。 好不容易升起一摊还算像样的火, 谢子游仿照以前关珩的做法,将水中捞起的几条灵鱼开膛破肚, 插在木棍上。 他向火堆添柴, 茅草易燃,放下后火势立即猛涨, 火苗舔舐着柔软鱼腹, 将浅白的鱼肚皮烤成焦色。 但仅仅过了数个呼吸, 茅草便被烧光,火苗力竭而散,柔柔地伏在灰烬上,可怜巴巴地跃动。 谢子游忙添枯枝 沾染水汽的枯枝一放下,微潮表面压上微弱的火苗,登时将拇指大的火焰压成黄豆大小,摇曳明灭,眼看着便要熄灭。 你这都捡了些什么东西! 谢子游急了,忙从手边扯下一把杂草,堪堪护住一点火星。 他蹲在地上,昳丽的桃花眼中满是焦虑,纤长乌睫沾了点浮灰,却没空清理,锦衣长摆几乎扫到脚下泥泞,低头时,乌黑长发从肩膀悄声滑落,宛如飞瀑流淌,发尾扫过地上的火苗。 空气中登时飘开一股烧灼蛋白质的怪味。 捂住焦了一截的长发,谢子游气恼不已,几乎想将枯枝掷到赵如皓脸上。 一点火苗、食物而已,花不了几个积分,若不是系统不在,他哪至于如此狼狈? 赵如皓第一次生火,但心气高的很,坚决不认为是自己不对。 是你烤的不好。少年坚持道。 谢子游将手中树枝一丢,捂着发梢站起身,不忿道:那你来! 遂换赵如皓坐到火堆前,谢子游眼睁睁望着他摸了把灰烬,吃痛地缩回被烫红的手,随后拨开灰烬,将鱼往里一埋 谢子游几乎从地上跳起,指着火堆惊恐道:你干嘛? 烤鱼啊,赵如皓理所当然道,不一定要用火吧,这些灰挺烫,同样可以用来烤。 我先不问你能不能烫熟,就算做好了,上面全是灰,怎么吃? 洗洗呗! 赵如皓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努嘴朝一侧的湖泊示意:这不都是水嘛。 谢子游: 苍了天了。 谢子游双目无神,琥珀色眼眸中光彩黯淡,垂头望向地上灰扑扑的鱼,仿佛失去了梦想。 他喃喃道:赵如皓,如果你是主角,那该多好啊 自己一定能做史上最成功的反派,狠狠刷上一大笔积分,让赵如皓知道什么叫人间不值得! 谢子游这话说的轻,赵如皓没听清,狐疑道:你说什么? 够了。 谢子游一掌拍在脸上,白皙面颊立即泛起一丝薄红,微凉的手指和轻微的刺痛感让他从恍惚的境地中脱出,理智迅速回炉。 还不如去找关珩聊聊呢。 撩撩也行,自己对那家伙应该还算有点魅力,反派也可以被主角折服对吧? 当然要坚持一个原则,自己不是被食物的香气折服,而是被主角的呃,才能?帅气?鲜嫩的□□? 脑筋飞速运转,谢子游皱着眉转过身,朝谢珩的方向一瞥 火堆仍在,烟雾缭绕, 裴云胤与程晟白倚在树下,黑衣青年姿态慵懒,神情餍足,就连程晟白的万年寒冰脸也有所软化,鲜美的蟹汤给他染上几丝人气,在冰雪般的面颊两侧扫上两抹微红。 却没了谢珩跟许婉儿的身影。 奇怪,那两人跑哪儿去了? 谢子游刚要环视四周,耳边却倏地传来一声轻笑,清浅温存,带点调笑的俏皮尾音,声线清朗微醇,宛如流水击石,飞泉溅玉。 吃蟹吗?刚刚出锅香喷喷的寄魔蟹? 谢子游眼前一亮,倏地扭头 果不其然,谢珩站在三步之外,清风撩起他额前利落的碎发,露出朗眸星目,俊秀的五官如有刀刻,修长的身形潇洒飘逸,玉树临风。 见他回头,谢珩似笑非笑,扬了扬手中石碗,补充道:十两银子一份。良心商家,童叟无欺哦。 一刻钟前,石锅中水面沸腾,煮好的汤呈现牛奶般半透明的纯白色,谢珩投下在林中找到的几株香料,鲜美的香味登时在水面炸开,水面翻涌,冒出一连串可爱的气泡。 另一边,雪白的蟹肉淋上蟹膏,烤到微黄,表面呈现油亮而诱人的色泽,光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裴云胤挑起一块蟹肉,递进口中,咀嚼几下,眼睛登时亮了。 小师弟!他一把拉起谢珩的手,郑重其事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弟弟! 谢珩哭笑不得。 裴云胤吃得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程晟白的脸色也难得露出几丝柔软,只是出力最多的两人,谢珩跟许婉儿,却吃得心神不宁。 两人不时装作无意扭头,朝后瞄去。 望见赵如皓抱来一堆茅草,许婉儿俏眉微皱,又担忧又生气,心想这个蠢货。 望见谢子游的长发扫上火堆,谢珩手上倏地攥紧,泄出一丝玄力,石碗承受不住这般压迫,咔嚓一声,裂开数条细缝。 那火苗燎在谢子游发尾,却如同燎在谢珩心尖。 心疼得厉害。 谢子游的长发非常漂亮,乌黑又柔顺,如同一条蜿蜒的墨色泉流,清丽秀雅,完全披散下来时能一直裹到腰下,散在水中时又如飘摇的水草,荡出曼妙的弧线,盈盈绕在少年白皙纤瘦的身躯上,卷着莹白的皮肤,构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谢珩每次与灵骨共感,都感觉那发梢柔柔地扫在他心头,掀起一片酥麻。 现在竟然被燎短了一截! 谢珩心疼得几乎想给自己两巴掌明知道那人娇生惯养,从未进过庖厨,更没接触过捡柴烧火这种杂活,他为什么还端着架子,不早点给谢子游帮帮忙? 他大口吞咽着手中的汤,浓汤分明醇香可口,却怎么喝都不是滋味。 三口两口将汤喝完,谢珩抹抹嘴,暗搓搓又从锅中舀走一碗,藏在背后,轻咳一声道:我有点事,失陪一下。 裴云胤随口道:什么事啊? 谢珩头疼地思考片刻,抬手指向湖边。 那边有棵草,好像在发光,我怀疑是灵草。 许婉儿眼神飘忽游移,呆呆地望着谢珩点几下头,忽地幡然醒悟,眼睛顿亮。 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裙摆上的灰尘,兴奋道:我也有点事那边那朵花真漂亮,我想摘一朵。 哪朵?程晟白应声转过头,领口捂得严实,严肃道,越是美丽的花草,越可能暗藏危机,你不许去,我帮你摘。 许婉儿: 谢珩端着碗汤,轻手轻脚地分开草丛,朝谢子游的方向走去。 一开始步伐焦急,但离得近了,脚步却渐渐放慢。 找个什么借口好? 谢珩苦恼地摩挲着碗延,温度透过石碗,顺着掌心传来。 谢子游嘴硬心软,肯定不愿接受他的赠予,至少得找个理由,给对方一个台阶 思索良久,谢珩突然灵光一闪。 有了! 跟他收钱! 这样就不是赠予,而是交易。价格不能太高,太高显得自己贪婪;也不能太低,太低反而像一种折辱。得定一个恰到好处的价位,拿捏好分寸 十两银子如何? 对寻常百姓来说,十两银子能支撑其一年甚至数年的开销,着实不算便宜。但对出身修者世家的谢子游来说,平日见多了以晶石为单位的交易,应该不会把十两银子放在心上。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1) 谢珩心头算盘打得噼啪响,自认为已经照顾到了方方面面。 没想到当他站到谢子游面前,温和地说出十两银子一份后,对面的少年歪着头思考片刻,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直截了当道:我没钱。 谢珩:? 十两银子都没有? 有没有搞错,嫡子出门探险,谢家竟然这么抠,连点银子都不给的? 但随即,谢珩面前探过一只白皙的手,接下石碗。谢珩微微一愣,他面前的少年则面颊微红,眼神飘闪,用苦恼的语气道:你等等,我找东西抵给你。 谢珩下意识道:什么东西抵? 难道是剑骨? 谢子游微微扭头,避开他疑惑的目光,望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湖水,小声道:拿我自己抵,你要不要? 他说得羞耻,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经从脖颈红到耳根,红润从皮肤深处渗出,融在瓷釉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宛如彩霞当头,洒下火烧般灿烂的光。 不同意就掐死你,谢子游咬着牙关,凶巴巴地想。 第64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1 谢珩对天发誓, 他端起汤碗朝这边走时, 完全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一种展开方式。 他愣愣地蹲在地上, 望着身旁明眸皓齿的少年端起石碗, 一小口一小口喝下温热的汤, 桃花眼惬意地微微眯起, 脸颊染两抹绯红。 水渍沾上薄唇,将其染上更加艳丽的色泽。 汤的表面升腾起袅袅雾气, 谢子游的侧脸笼罩在淡白色薄雾中,湿气沾上额前乌黑的发,从谢珩的角度, 能看到两片密而纤长的乌睫,小刷子般抖动着,如纤盈的蝴蝶轻飘飘扇动翅膀。 汤的鲜香随风飘来。 分明从同一个汤锅里舀起, 面前的汤却比他之前喝过的鲜美百倍, 香味醇厚如美酒。 近在咫尺的少年的侧颜更加诱人, 缭绕雾气萦绕着白嫩的肌肤,长发别在耳后, 露出精致泛红的耳垂,让人忍不住想 谢珩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喉结滚动几下, 咽喉一片干涩。 不,打住! 太罪恶了!只是喝碗汤而已, 他怎么能有如此低劣的联想! 可谢珩心头又有另一个声音, 谆谆诱导道:反正他也喜欢你, 不是吗? 难道随便一人给碗汤,他都要把自己抵出去? 不,绝对不是,谢子游会这么说,仅仅因为递汤给他的人是你。 这岂止是顺着台阶下,这简直就是□□的示爱啊! 两种思潮在心头来回激荡,渐渐东风压倒了西风,谢珩一眨不眨地望着谢子游如玉的侧颜,晕乎乎地想,或许我可以 少年迟疑地抬起手,缓缓向前探出,试探性地朝谢子游的额发探去。 谢子游不知道谢珩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咕噜咕噜吞咽着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他奶奶的好喝。 寄魔蟹常年潜于灵湖底部,以水中灵鱼、灵植为食,每日被秘境中饱含玄气的水冲刷周身,不但练就了一片坚硬的甲壳,其内嫩肉也富有弹性,当真白肉似玉,蟹黄如金,一口下去满嘴生香,更有玄力融在其中,入腹后化为澎湃热流,绕周身运转。 一碗汤十两银子,实在卖得很便宜,这般对修士大补的灵物,搁在外面,就算卖一枚晶石一碗,说不准也有人愿意。 热汤下肚,谢子游只觉得神清气爽,四肢又充满力气,修为亦有几分精进。 而时隔数月,再次品尝到爱人独特而娴熟的手艺,那种本以为永别了的熟悉感,比美妙的鲜汤更令人沉醉。 热汤饮下,浑身暖烘烘的,见少年探手而来,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仿佛穿透时空,背景是如出一撤的深邃蓝天,骄阳如火,绿荫葱翠,恍惚间,他们又回到了在洛岭自在逍遥的日子。 谢子游随手将空的汤碗塞进谢珩手里,餍足地舔舔嘴角,下意识道:关珩,再来一碗。 话刚出口,谢子游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刚刚自己说了什么?关珩? 卧槽! 什么熟悉的手艺,什么身临其境,刹那间通通被谢子游抛到脑后,心率直飚一百八。 谢子游慌忙抬头,而在他面前,少年握住石碗的手顿时一僵 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谢珩隽秀的面庞上褪去。 谢珩嘴角绷紧,眉眼间透出几分凌厉,眸中迸射着难以置信的光,五指紧紧攥住石碗边缘,惊疑不定道:关珩是谁? 许婉儿没有谢珩那般本身,能悄无声息地在林中穿行,幸而赵如皓也不是什么灵敏的人,少年皱着眉,蹲在地上摆弄灰烬里几条脏鱼,直到身后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声,才恹恹地转过头。 你跑哪儿去了?他苦恼道,快来看看,这鱼不熟诶,怎么是你? 赵如皓愣愣地望着少女娇俏的面颊,又低下头,看见眼自己指尖满是灰尘,掌中攥一根枯枝,头部烧成弯曲的焦色,隐隐有未灭的火星飘散在风中,瞬息尽数熄灭。 衣衫下摆扯了线,银丝袖沾满焦黑灰烬,皮靴碎开一条口子,圆润脚趾明晃晃从缝隙中探出,指缝间满是淤泥。 一条半焦半生的鱼躺在他身侧,瞪着死不瞑目的大眼睛,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无知。 赵如皓呆愣数秒,许婉儿则微红着脸,扬起手中石碗,小声道:喂,有碗汤,我喝不下了,你要不要吃? 少女嗓音清脆,悦耳如铃,落入赵如皓耳中,却不啻于雷霆万钧。 像是被火苗烫了手,赵如皓猛地掷掉手中枯枝,慌乱地从地上跳起。 他一边焦急地拍打着满身尘土,别扭地侧着身子,试图遮掩身上的破洞和靴底露出的脚趾,一边凶巴巴地抬头,低吼道:谁要你施舍了? 许婉儿:??? 少女愕然地睁大眼睛,心想怎么能是施舍? 如此稀有的灵物熬成汤,难得的是味道极其鲜美,她自己却因心中有挂念,喝得没滋没味,为了摆脱程晟白,最终只得使出尿遁**,在一众青年微妙的眼神中捂着脸逃逸。 真是把女儿家的矜持都丢尽了。 赵如皓躲闪的态度让人心寒,许婉儿沉下脸,将碗朝赵如皓手中一塞:给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 赵如皓心想,我偏不。 一股莫名的火气在少年胸口翻搅,刺激着他嫌弃地将碗推回去,嚷嚷道:剩的锅底残羹给别人喝,许婉儿,真有你的,你这糊弄谁呢? 谁说是锅底残羹的? 你自己说的啊!你不是说喝不下了才给我吗? 那就是个说辞! 许婉儿气急,柳眉紧蹙,小巧的鼻尖染一抹薄红,垂下眼帘,不甘不愿道:难道偏要我磕头请你,你才肯喝? 那也不喝,反正我不喝。 赵如皓目光飘忽,倏地转身,再度在灰烬边蹲下。 少年从地面捡起枯枝,戳向黑灰中躺尸的灵鱼。 他咬紧牙关,将小小的木棍当成长剑,愤愤地又戳又捅,在柔软鱼身上刺出数个血窟窿。 鱼皮已然烫焦,内脏却未熟,猩红鲜血顺着窟窿缓缓淌出,渗入棕褐色土壤中,一股浓重的泥腥味悄然飘荡,针扎般刺入两人鼻端。 许婉儿在原地僵立许久,瞪一双俏眸,几次想把汤碗扣在面前少年脑袋上,又堪堪忍住。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勉强挤出一句话,将仅剩的耐心和柔和绷在弦上。 不吃这个,吃什么?少女努力维持着温和语调,心平静气道,不要置气了,咱们交换总行了吧?这汤给你,那鱼给我。 这话反而更刺激了赵如皓灵鱼是他亲手抓的,柴火是他亲自捡的,埋进灰烬的决策也是他亲手实施,本饱含期待,欲烤出一条美味送给心上人,结果却离想象差之甚远。 这种垃圾,不能送人! 见许婉儿俯身捡鱼,赵如皓瞳孔骤缩,下意识朝前方猛扑,撞开少女,抢先一步,将鱼攥在手里。 黏腻腥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如同握住一把淤泥。 砰! 与此同时,清晰的石碗碎裂声在少年耳畔响起,浓香乍溢,汤汁飞溅。 滴水珠落在赵如皓唇边,他下意识一舔,咸的。 的确很鲜。 下一秒,惶恐如浪涛,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少年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为了抢鱼,不慎撞倒了许婉儿以及她手中石碗。 赵如皓忐忑抬头。 对上一双通红的明亮眼眸。 眼尾殷红,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眼眶,长睫剧颤,泫然挂着水汽。 赵、如、皓, 许婉儿紧咬下唇,眸中水光盈盈,一字一顿,每个字都是从齿缝间狠狠逼出的。 再管你死活,我就是猪! 两方人马第一次亲密接触,皆因一个微小失误,以失败告终。 谢子游耷拉着桃花眼,苦恼地返回湖畔时,恰撞见到赵如皓拎根枯枝,呆愣地仰着头,一旁少女愤然跺脚,转身飞速跑开,侧身的刹那,隐约有泪珠溅落。 少年愣愣僵坐,神色黯淡,欲探手去拉许婉儿飞扬的衣袖。 可细瘦的手在半空迟疑片刻,终归没能拉住,又停滞许久,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老树背后,才失落地缓缓垂下。 这一对看来也不太顺利。 谢子游振作精神,走上前去,拍拍赵如皓肩膀:出师不利?没事,再接再厉,其实我 他本欲安慰少年,没料到赵如皓肩膀猛地一抖,迅速抬手拂掉谢子游的手,不悦地回头,嘟囔道:谁说我出师不利的? 谢子游: 喂,人家姑娘都哭成那副样子了,这人还能腆着脸说瞎话? 看出谢子游眸中疑惑,赵如皓扬起下巴,冷哼一声。 没见识吧?少年傲气道,我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坚决不吃嗟来之食,把她感动哭了。 谢子游: 他暗搓搓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信你个鬼哦。 你刚刚想说什么?赵如皓又问道,你其实怎么了? 其实是赵如皓刚刚沮丧的表情让人心酸,谢子游难得涌上一丝想安慰人的冲动,本欲说自己的计划也不太理想,让赵如皓心里好受些。 可事实证明,这人的承压能力远超谢子游预估,脸皮厚度直追某关姓皮皮虾,非但用不着安慰,还一开口就招人嫌。 谢子游立即转换心思。 他别过脸,眉梢上扬,用同样傲气的口吻,轻描淡写道:啊,没事。 就是我们谈妥了,他承认他一早便喜欢我,喜欢了一百年,日后也会一直喜欢下去直到时光尽头。 第65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2 老树下, 裴云胤吃饱喝足, 惬意地倚着巨木, 望两位小辈各自偷偷舀走一碗汤, 朝后方快步走去。 青年慵懒地眯起眼睛, 欣慰地点点头。 可没过多久, 两人次第归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许婉儿那边还好, 说是对方不领好意,不解风情。这点别扭,在裴云胤心中算不上什么大事, 谢珩那边便显得严重许多裴云胤暗搓搓走近时,少年正垂头耸肩,呆坐树下, 将手旁树皮一寸寸掰下, 碾成粉末。 咳咳! 裴云胤掩嘴轻咳, 见谢珩抬头,遂漫不经心道:小师弟, 有什么烦恼的事,说出来让师兄开心啊不, 让师兄帮你出出主意? 谢珩只是苦笑。 少年眼皮沉重, 眉峰落下,星眸中浮现黯淡之色, 他微微仰头, 望向如洗碧空, 瞳孔中倒映出幽幽游云。 师兄,他轻声道,如果你喜欢的人喜欢的不是你,而是一个跟你极其相似的人,你会怎么做? 裴云胤登时来了精神,眸光一亮道:你的小情人拿你当替身? 谢珩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他摇摇头,无奈道: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是 尾音悄然隐没,谢珩渐渐愣住。 裴云胤说的有道理。 他方才没想到这茬,可如今一语惊醒梦中人,谢子游连名字都能喊错,自己不是替身,是什么? 谢珩心中倦恼,实在不愿承认裴云胤的用词. 但苦思良久,他竟无法找到一个更贴切的形容,只能伤神地垂下头,低声道:就算是替身吧。 好说好说,裴云胤道,对方是谁?是活是死? 关珩? 谢珩自幼与谢子游同在谢府长大,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别说名字,关本就是个少见的姓氏,也并未包含在世间闻名的几大世家中,谢珩将记忆摊开揉碎,逐行逐字地查阅,却连一个姓关之人都未能找到。 最后谢珩只能苦恼摇头,沮丧道:不认识,不知道。 查! 裴云胤一拍大腿:马上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龟孙,竟敢跟咱们玄灵宗的小师弟抢人! 谢珩被他拍腿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查到之后呢? 裴云胤嘿嘿一笑,眨眨眼睛,五指并拢,放在颈侧,又快又狠地一划。 是一个割喉的手势。 谢珩: 他几乎有些惊悚,心想这么残暴吗? 良心撑起木筏,在脑海中迎着风涛怒吼,谢珩弱弱地表示:杀人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比起暴力,我们不如 让他身败名裂! 裴云胤嗓音铿锵有力,两眼放光:没想到啊小师弟,你心思还蛮灵活,刚刚是师兄莽撞了。 没错,死人是世上最难超越的人,比起简单粗暴的杀人,我们更应该把他找出来,针对他身上你的小情人最喜欢的优点,逐个击破。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2) 要在你的小情人面前做这一切,让他亲眼看着喜欢的人露出丑恶、污秽、自私自利的真面目,然后在他失望脆弱之时,趁机而入,取而代之! 谢珩: 少年嘴角抽搐,望着面前师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的模样,默默将口中好好交流几个字咽下肚去。 错了,都错了。 他不该找裴师兄讨论这个问题,就算是程师兄那个万年寒冰脸,此时此刻,都比裴云胤靠谱。 可谢珩试图结束话题,裴云胤却不肯答应。 青年五指如爪,牢牢按住少年肩膀,目光铮亮,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 你的小情人呢?他重复道,你打算把小情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谢珩无奈地想,他管得了谢子游喜欢谁吗? 唉,你得争分夺秒啊! 裴云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谆谆叮嘱道:他愿意把你当替身,说明比起旁人,你还是有优势、有地位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这份优势扩大。 谢珩愣愣道:怎么扩大? 生米煮成熟饭。裴云胤目光灼灼,第一次对每个人都非常重要,男人也一样。诶我说小师弟,你知道有句话,特别适合现在的你吗? 叫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得先拿下你的人。 谢珩最终没敢答应裴云胤的歪招。 纵然在裴云胤提及的刹那,他心头剧颤,无数记忆片段浮光掠影地从面前晃过,如一片片细碎而明锐的玻璃,每一片中都映出一个精致纤瘦的少年。 唇噙星芒,眼带桃花,如瀑长发顺着肩头滑下,漂亮的锁骨半遮半掩,眼角到发梢刻着明晃晃的勾人。 但一想到对谢子游动强,谢珩心头就慌得厉害。 恍惚中听见冰雪咆哮,万马齐喑,有声音幽幽道:你想怎么死? 面对跃跃欲试的裴云胤,谢珩只得压下心头旖旎,苦劝许久,说秘境危险,等出去后再做打算。 裴云胤十分遗憾。 几人收拾东西,重新启程,只是这次,每人眉宇间都染上缕缕忧思。 幸而没过多久,身畔蓊郁的丛林骤然消失,蔓延的藤蔓宛如被刀锋切断,半空中有无形屏障阻拦,而穿过这层屏障,一片宽阔原野猝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绿草如茵,碧空如盖,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零零星星散落着暗红色灌木,而遥远天际,一条七彩细流蜿蜒妖娆,不断变换着绚烂色泽。 明明距离遥远,几人却清晰地看到,河流旁生着一棵柳树。 树干干枯,造型诡异,腐朽树皮裂开狰狞的口子,鳞片般斑驳粗糙,连炽热阳光都无法磨平表面的层层沟壑,照进生满菌虫的树干深处。 枝干上方却是一派生机勃勃,成千上万的柳条高高扬起,绿叶串联成曼妙的帘幕,清风拂过,枝叶轻轻飘荡,尖端有荧光闪烁,如同萤火。 萤火悠悠飘荡,不断从枝稍飘下,落入河中,在不徐不疾的河面上悬浮许久,缓缓熄灭。 许婉儿眨眨眼睛,好奇道:那就是传说中的柳河? 没错,程晟白严肃道,你小心。 谢珩摇摇头,将满腔杂念排除在外,调动精神,提高警惕。 一踏进这片草原沃野千里,一望无际,明媚阳光下青草依依,状似生机勃勃,却望不见任何生命的草原,谢珩便感到心头微悸。 仿佛有无数双眼睛,隐藏在每一片青叶、每一根草杆背后,借清风隐匿,向他们一行人投来幽幽的目光。 垂涎,贪婪,令人头皮发麻。 锃! 程晟白抢先一步上前,长剑出鞘,雪亮剑身在阳光下一晃,渲开冷锐杀机,剑气锋锐,在空中划出凌厉笔直的线条。 剑气所过之处,青叶飞扬,空中飘开纤细的灰白色细丝,似是柳絮,草根连着地皮一同翻开,露出深棕色的泥土。 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看错了? 众人纷纷皱眉。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心头每一丝细微的不妙预感,都可能与真相有莫大牵连,气运眷顾之下,没有人会无视细节无视细节的人早便连骨头渣子都烂透了。 谢子游跟在后面,同样心神不宁。 风吹草低,草原上有浅白色小花零星散落,越靠近河岸,越是花团锦簇,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如一团团雪白的棉絮。 鼻端嗅见一丝淡淡的幽香。 但一片死寂。 没有蜜蜂,没有蝴蝶,他们渐渐能听到河流汩汩流淌的叮咚声,但风却停滞了,整片空间仿佛凝固,只有他们几个鲜活的,大口呼吸的生命。 不,也不对。 谢子游眨眨眼睛。 灿金色阳光下,他恍惚看见一只纹着金线的小蜜蜂,正穿破虚空,跌落云端,径直朝他冲来。 游游! 熟悉的嗓音在脑海中响起,谢子游掌心托起蜜蜂,又惊又喜道:系统? 没错,我回来了。那个声音道。 随着声音响起,周遭景色竟如河水般荡漾起来。 谢子游余光隐约瞥见一抹彩虹,漂亮的七彩色,下方柳枝飞扬,绿叶旋转,但当他扭头追寻时,一切又迅速消失不见,周边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没将这事放在心上,谢子游在脑海中对系统嗔怒道:你还知道回来? 他顿了顿,又嘟囔道:核实个身份数据而已,竟然要核实这么久,还好我聪明睿智,能自己判断,否则等你回来,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抱歉呀游游,系统软软道,发生了一些事,我得查仔细些。 行吧。谢子游点点头。 他扬起下颌,朝不远处模糊的黑色背影微微一点,嘴角上扬,轻声道:来,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看见没,前面那个就是关珩,但他现在不记得上个世界的事,还怀疑我透过他看别人。 帮我想想,有没有法子帮他恢复记忆? 话音刚落,周边倏静。 系统温文的语气突然一转,带一丝冷冷的凉意,宛如刀尖泛寒,落在谢子游耳中。 它一字一顿道:游游,我查到的结果显示这个人,不是关珩。 第66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3 这不可能! 谢子游激动得嗓音发颤, 停顿片刻, 又重复道:不可能! 系统:为什么不可能? 它在谢子游耳边, 用冰冷无情的声线, 幽幽道:关珩只是一团数据, 一团失去利用价值、随过往世界一同崩毁的数据, 总部为何要保留他的存在,安然无恙地将他转移到下个世界去? 谢子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嘴唇无助张合。 他仓促扭头,手指前方,要指前方那道颀长玉立的黑色身影给系统看。 这时谢子游才猝然察觉, 周遭已不是青翠欲滴的草原,而是一片冰天雪地,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 转瞬之间, 大地被一片洁白笼罩。 寒意顺着指尖, 攀上白皙手背,扎破浅浅一层皮肤, 顺着经脉传遍四肢骨骸,胸膛中涌动的热血也滞缓了些, 流速放慢的鲜血渐渐凝滞, 透过细瘦手腕,现出冰凉的青紫之色。 少年眨着茫然的桃花眼, 视野中一片苍茫, 如同被漫天冰雪糊住双眼, 哪能找到那个丰神俊朗的人? 不,他真的是关珩!谢子游狠狠舔着后槽牙,坚持道,你等着,我证明给你看! 他拔脚欲往谢珩消失的方向赶,脚下却不知何时凝现出厚厚的冰层,不知深几尺,上层透明晶莹,下方渐渐融入黑暗,如同将整片海域冰封于脚下,深邃如渊。 少年被绊了一下,踉跄数步,才险险站稳。 游游,系统在他耳边轻声叹道,你现在自身难保,还是多考虑下自己吧。 雪花落在谢子游温热的肌肤上,瞬间凝结成细薄的冰层,也有的落在眼睫上,将纤长的羽睫冻在一起,越发难以视物。 少年在大雪中深一步浅一步地跋涉,低头喃喃道:你什么意思? 系统化为蜜蜂,在空中盘旋,风雪笼罩的世界中,一抹淡金色尤其明显,而它所到之处,时空仿佛被一只大手禁锢住,旋转的雪花停滞半空,风声骤消,整个世界在谢子游眼前拉远。 它缓缓停在冰层上。 仿佛从遥远天外传来的叹息,悠长空远,回音重重,在谢子游耳边此起彼伏,如雷鸣阵阵。 看看你脚下的冰层,那个声音道,仔细看。 谢子游不由自主追寻着那个声音,附在地上,深深埋下头去。 寒冰冻得他四肢发麻,手指几乎完全失去知觉,他的眼力却在那一瞬间加强,目光灼灼,望见万丈冰层之下 高楼林立,行人密密如蝼蚁。 坚冰定格他们的一颦一笑,层叠高架上飞速行驶、川流不息的车辆如同被拉断闸,抽刀断水,一切永远定格在这个截面的瞬间。 所有生机溘然长逝,冰雪覆盖的世界,一切消融在漫无边际的死寂中。 谢子游眼瞳微缩,指尖绷紧。 他呢喃道:不、不可能 少年无助地垂着头,几乎将眼皮贴在冰面上,睫毛上凝结一层寒霜,瓷釉般的肌肤无法忍受冷风吹拂,渐渐透出一抹极冷的紫红。 看啊,游游,你回不去了。 系统的声音如钟鼓雷鸣,惊雷般在耳畔炸响。 有什么在笑,戏谑又得意,叫嚷着:你回不去的,没有宿主能真正回家。 你们不过是棋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廉价劳动力,榨干油水,便会被扔垃圾一样处理掉! 像你心心念念的关珩一样! 冷意随呼啸寒风,攀上脚踝,顺着谢子游修长的腿漫过腰窝,毒蛇般蜿蜒,慢慢爬上背脊。 谢子游的心神如同陷在一团沼泽中,寒冷令触觉已然麻木,仿佛无数只手拽着他的脚腕,嬉笑着,将他向下方拽去。 风雪遮挡他的视线,四肢愈发沉重,少年背脊僵硬地摔倒在地,但仍不死心,拼命拽住身旁嶙峋冰层,拖动身体。 不啊,不可能。 谢子游死死咬住牙关,恍惚地想,这怎么可能? 但绝望的心绪不知从何时起,稍一露头,便越发不可收拾,呼啸着,露出狰狞面目 游游! 游游,危险啊!醒醒,快醒醒! 尖锐的呼喊声猝然响起,如阳光劈开乌云,刹那间闯进谢子游脑海。 谢子游骤然愣住。 是系统的声音! 双眸骤然清明,系统清晰的呼喊直入脑海,刺激如扎针,谢子游茫然地眨眨眼睛,突然感觉到眼皮沉重,难以开阖。 四周一切迅速化为浓雾,白雪骤停,旋即反向加速飞舞,宛如一簇簇纯白的棉絮,天地倒转,景物扭曲 谢子游拼命撑开眼皮。 一抹阳光洒入眼底,鼻端嗅到一抹甜腻的香味。 大梦初醒,头脑昏沉,谢子游茫然地眨眨眼睛,手掌撑地,勉强爬起。 他依旧在最初的那片草原上,只是锦衣擦磨出细密的褶,身后爬过的区域拖出一条长长的线,草叶压扁,花瓣散落。 衣领上沾满杂草根,而□□呈现在他面前 是一条七彩的河。 距离极近,仅有一尺之遥,而他正趴在地上,拼命探着泛青的手,要将手指探进河水中。 谢子游:卧槽。 他吓了一跳,烫手般飞速抽回胳膊,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手背上鲜明的痛感传输回大脑皮层,谢子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呈现一种冻伤的青紫色,五指僵硬,关节中仿佛塞了寒冰,难以弯曲。 这是什么鬼玩意? 刚刚自己是做了一个梦? 但梦从何而来,从何时起?那梦境中的情景,又怎么会代入现实? 悠长叹息在谢子游脑海中响起,熟悉的温和嗓音,又跟梦境中有着细微差别。 还好我回来的及时,系统庆幸道,游游,知道你面前那条河是什么吗? 那是传说中冥河的分支,分离喜怒,串联哀乐,贯通生死。踏入这条河,灵魂便会在冥冥之中染上颜色,生者瞬逝,死者复生,一切事理与时空颠倒循环。 而使你陷入幻觉的,是这河畔的无名花,能看透人心,幻化出他们心底最恐惧的事物,引诱人们走入这条河。 嘶。 谢子游捂着手臂,一边用玄气温养伤势,一边没好气道;少说废话,你的代号是多少?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儿? 系统苦笑不得:游游,你还怀疑我呢?不用这么麻烦,假的梦境可造不出主神列表和系统空间,你看看自己的积分就明白了。 谢子游半信半疑,拽出金光灿灿的积分表,随便瞥了一眼。 系统又说:信息查清了,数据对的上,他的确是关珩。 谢子游心想,废话。 他仓促转头,这次总算望见了熟悉的瘦削身影,微风中昂首而立,背脊綳得笔直,细碎发尾肆意飞扬,阳光下蒙上一层碎钻般的微光。 只是表情僵硬,双眸无神,正一步一步朝河边走来。 步伐极其沉重,仿佛背上压一座高山。 周边几人亦十分古怪,皆双眸紧闭,表情痛苦。 赵如皓双手抱头趴在地上,嚎啕大哭,抽噎得几乎断气。 许婉儿迷迷糊糊,拽着脖颈的护身符,往手腕上细细比划,似乎她手中握着一把尖刀,正犹豫从何处下手。 程晟白长剑出鞘,神色肃穆,剑尖直指虚空;唯有裴云胤看上去好些,盘腿坐地,指尖掐两个法诀,只是眉头死死拧在一起,面目略显狰狞。 他们也是被幻觉迷惑,要走进那条河?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3) 谢子游登时急了,忙拖着伤腿,踉踉跄跄冲过去,拽住谢珩肩膀大喊:醒醒,喂,谢珩! 没人理会他。 他甚至抓不住谢珩肩头,一股极沉重的力量凭空窜出,击开谢子游,将他挤到一边。 谢子游慌乱上前,张开双臂,试图阻止谢珩前进的脚步。 但不行,他再度被撞开,只能呆呆望着谢珩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每一脚都几乎跺出一寸深的脚印,丝毫未停。 谢珩! 再大的喊声也轻如薄纱,被风吹散,不入那人耳帘。 谢子游焦急地呼唤系统:怎么回事?怎么喊不醒? 这个本来就喊不醒。 可你一喊,我就醒了! 游游呀,系统苦恼道,我是直接在你意识中对话,跟外界的呼喊不一样。 谢子游咬牙:那就进他意识中去! 积分 马上换! 系统不说话了。 片刻之后,一股奇异的淡金色光芒笼罩了谢子游。 刹那间,他仿佛站在急速奔腾的车上,一切景色被风拽着飞快向后流逝,浓雾乍起,面前的空间渐渐化为纯粹的白,又悄无声息从一个角落起,一丝一丝,染上浓稠的黑。 黑暗完全笼罩后,由远及近渐渐浮现淡淡光芒,如同一片片晶莹的碎玻璃,离远了看,又像是一片璀璨星空。 这里是谢珩的意识? 谢子游好奇地打量片刻,小心翼翼探出手指,触摸距离最近的一小块碎片。 一瞬间,大量光影和画面击中了他,记忆的长河卷起怒涛,每一帧画面都举足轻重,恍惚间,谢子游隐约望见几幅画面,甚是眼熟 找到了。他听见系统欢快的声音。 一枚星子被拉近,光芒悄然绽开,迅速笼罩一切。 下一秒,场景再度变换,果真如梦境一般,远处一片模糊,近处却清晰得分毫毕现。 是个浴房。 唇红齿白的少年坐于盆中,白皙的手支起下巴,百无聊赖地掬起一捧水,淋在肩膀上。 透明水珠如雨,落在弧度精致的肩头,顺着细腻莹白的肌肤缓缓滚落,或是润入水墨般的乌亮长发,或是在肩窝上俏皮地打个旋儿,悄然淌下,没入水面之下 溅起片片涟漪。 卧槽。 谢子游望着面前人熟悉的脸,熟悉的澡盆,一旁静立的熟悉的屏风,上绘精致的山水花纹,烛光下莹莹发亮,每一根线条都深深印刻在脑海里,是他生活中每日所见的模样。 这叫梦? 第67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4 烛火摇曳, 暖黄色光晕柔和温暖, 将狭小的房间尽数笼罩在内。 朱栏高耸, 浅色帷幔轻轻飘扬, 琉璃屏风流光溢彩, 一簇簇鲜花争奇斗艳, 细腻温润,映衬着一侧满池春光。 一只淡金色蜜蜂悠闲飞舞, 缓缓停在盆沿,又倏地飞起,躲开飞扬的水花。 澡盆下燃着细小的火焰, 漂亮的晶蓝色,仔细去看,其实是一块块剔透的晶石, 玄气在透明晶莹的石块内跃动, 宛如欢腾的火苗。 水面飘荡着青翠欲滴的灵叶, 溢散出丝丝清香。 谢子游呆呆地望着自己坐在浴盆中,水光顺着凝结成缕的乌发淌下, 滴落肩头,肌肤上仿佛抹了一层油, 明晃晃反射着烛火微光, 脖颈以上被热水蒸腾,呈现漂亮的绯色。 太羞耻了。 谢子游恨不得捂住自己双眼, 面颊烫得厉害, 逮住系统咆哮道:这怎么回事, 他偷看我洗澡? 眼前这些不可能是梦。 每个人的梦都是在自身经历、见过的画面上加以改造,如果谢子游不是从21世纪穿越而来,见过鳞次栉比的都市繁华,无名花不可能幻化出冰封之城,借以假造悲剧,使他绝望。 更别说这梦境十分写实,屏风上一描一抹精细到分毫,连系统都真身出镜,完美再现两人戏水的画面。 情境之真实,细节之细致,几乎让谢子游以为谢珩在他浴室里装了摄像头。 沉默许久,系统小心翼翼道:游游,会不会因为幻象是相通的?无名花从你的脑海中提取细节,加以拼凑,从而给谢珩营造更真实的梦境? 它话音未落,谢子游面前天旋地转。 视角陡转,他感到自己被一只温热的手抓起,投入水池。 咕噜噜的气泡飘荡上扬,谢子游则缓缓下沉。 更加具有冲击性的画面呈现在他面前,依旧细节精致,不差分毫,连他肩背处一颗小痣都描摹出清晰的轮廓。 乌发飘荡,肌肤在水下光彩耀然,涟漪四起,如梦如幻。 谢子游嗓音发颤,难以置信道:系统,这也是记忆拼接? 这怎么可能? 他什么时候潜入过自己的澡盆,用这般视角观望过? 系统也一阵头疼,一人一系统苦思许久,突然有流光从谢子游脑海中闪过,少年猛然仰头,猝然愣道:剑骨! 这是剑骨的视角! 剑骨并非生命,不可能被拉入幻象,记忆拼接一说不攻自破。 剩下的,唯有一个可能。 再怎么难以置信,谢子游也不得不承认主角跟剑骨之间恐怕有特殊感应,能借助剑骨的视角,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 太过分了。 谢子游捂着滚烫的脸颊,咬牙切齿地想,这混蛋看上去人模狗样,装什么正人君子,竟然、竟然在背后真真是寡廉鲜耻,恬不知愧。 便宜都让这混蛋占光了。 就算老夫老夫,也不能是这种玩法! 他越想越愤然,只恨谢珩的身影不在自己视野范围内,否则非得冲上前去,大耳光子扇他不可。 幸而没过多久,远处幽幽飘来一声轻唤,有陌生的女音道:公子,吉时已到。 谢子游面前画面再转。 他望见自己站在烛火辉煌的大厅内,一身喜服贵气天成,朱红色锦袍绣着淡雅金边,精致的木槿花纹在彩灯下流光四溢。 乌发用竹簪束起,眸色浅淡,莹若琉璃,殷红的唇边挂起浅笑,高挑秀雅,姿容闲适。 红烛高挂,门扉上张贴着大红喜字,淡淡红晕映在少年白皙的面颊上,在精致的眉眼间晕开,化为掩盖不住的喜色。 谢子游心底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又是闹哪一出? 难道谢珩最恐惧的画面,是自己未接受他的爱意,反与旁人成亲? 谢子游虽忧虑谢珩的状态,但思及此处,又忍不住下颚微扬,隐隐有些得意。 这人最在乎的,果然还是自己。 可下一秒,门外大踏步走来的身影打破谢子游的猜想,谢珩脚下生风,行走间锦袍下摆猎猎飞扬,剑眉间染着微醺醉意,眉梢喜不自胜,高高上扬,乌眸闪亮,如有星芒。 望见屋内静立的身影,谢珩眼前顿亮,忍不住提气飞跃,从进门到入厅的短短数步,竟让他用上玄气修为,硬生生缩短了数秒。 谢子游心头气泡啪地被戳破。 他眼望着幻象中的自己被谢珩揽入怀中,颊飞双霞,与少年拥吻。 场面悄无声息转换,两人亲着亲着,侧身朝床榻上倒去。 金线红被拱起,下方渐渐传出压抑的喘息和隐忍的低吟,又细又浅,小猫似的。 大红喜烛燃了整夜,那低吟声便响了整夜。 直到长夜尽头,天边漫起一丝微光。 谢子游浑身热血翻涌,耳畔几乎听到鼓噪的心跳声明知是幻象,但那幻梦中的谢子游过分真实,眉眼几乎比照着他的面目描摹而出,旁观这一场春宫,便如同在照镜子。 上一世无数纷杂记忆在少年脑海中回荡,每一张画面背后都是一段欢愉时光。 记忆渐渐与面前的画面重合,那幻象中的谢子游眼尾上挑,颈后晕开大抹的红,鸦羽般的长睫上挂着细密泪珠,湿汗让几缕发丝粘在额角,从脖颈到背脊绷起漂亮的弧度,宛如雪线蜿蜒,又如天鹅翘颈,甚是勾人。 这是噩梦? 谢子游死死捂住耳朵,咬牙切齿地大骂:系统,你睁眼看看,这叫最恐怖的事情? 这他妈分明叫梦里不知身是客! 系统也头疼,搬出系统空间厚重的资料,仔仔细细翻查半天,指出无名花与冥河的定义和描述给谢子游看。 一人一系统大眼对小眼,面面相觑。 再等等,系统无奈道,游游,再等等。梦境的时间流逝速度跟外界不同,这些兴许只是铺垫,后边藏着深意呢,别心急。 谢子游心想去他妈的深意,哪有什么深意,分明就是某人精虫上脑。 少年深深低头,捂住滚烫的面颊,努力无视飘进耳朵的性感低吟,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紧绷。 他恨不得给床上翻滚那两人做个开颅手术。 但系统说的有理,若无名花当真是瞄准人心底最脆弱处,倾力一击,那目前这些都只是铺垫,最重要的部分尚未到来。 再忍忍,谢子游对自己说,再忍忍。 然后,他被迫旁观了第二晚,第三晚第七晚。 梦境的时间流逝的确不同,仿佛只是短短一瞬,又仿佛真切地过了七天,谢子游精神恍惚地缩在墙角,努力揉开黑眼圈,颓然道:系统,我想杀人。 太颓靡了。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旁观,后来谢子游逐渐发现,在幻境中呆得越久,他的精神也会渐渐沉沦,悄无声息朝幻象身上靠拢。 尤其这梦境中,有以他为原型设下的幻象。 最近一晚,谢子游几乎附身幻象之上,与其通感,谢珩每一个温热的吻都真切地落在他唇上,酥麻得令人沉醉。 少年眉目俊朗,乌眸脉脉含情,又因常年练剑,手上生有薄茧。 被一双熟悉的深邃眼眸深情注视,略显粗糙的指腹攥住手腕,一根根掰开五指,谢子游浑身颤抖,触电般的刺激顺着神经中枢乱窜,让人难以自持。 今夜再来? 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系统好生无奈,只得安慰谢子游道:冷静游游,别冲动。你也挺享受的,对吧?我看那幻象最开始十分生疏,这几日都热情主动了许多 胡说什么!谢子游面上一红,恶狠狠道,那是幻象,不是我! 系统哭笑不得,柔声道:好好好,不是你,都是幻境惹的祸。 谢子游扭过头去,狠狠磨牙。 七天,这两人什么都不干,就窝在床上做这事。 简直丧心病狂。 但第七日,却是有所不同。 雾气翻腾,画面陡转,晨光熹微中,谢珩换了身衣服,精神的深棕色,袖口绣低调的暗金纹,虽风尘仆仆,眼眸却亮,气质斐然。 他似是刚刚跋涉了数十里山路,利落短靴沾满灰尘,铮金扣带却依旧雪亮,发丝被山风吹乱,散落耳侧,凌乱而性感。 一进屋,少年迫不及待,直奔幻象谢子游而去,语气欢快道:游游,我给你带了礼物! 幻象好奇地回过头,纤眉微挑:什么礼物? 你猜? 幻象眉头轻皱:我不猜。 那你亲我一口。 真正的谢子游眼睁睁看着两人腻腻歪歪,又亲上了,他唇上也传来一阵潮湿温热的触感,似有什么轻柔地吮吸唇瓣,又灵巧地探进内里,沿着整齐齿缝不断舔动,撬弄。 谢子游耳根发烧,一把捂住微肿的唇。 不能说话,他挤眉弄眼,无声对系统控诉:太过分了! 系统温文道:安啦安啦,亲了真么多天,不差这一下。 不是亲几下的问题!谢子游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太耽误时间了。我前世有个电影,说梦境中有人死亡,他就会在现实里醒来,要不你给我整点TN/T,咱们炸他娘的 等等游游,别冲动!系统慌忙道,这可不是简单的梦境,还记得你手臂上的冻痕吗? 谢子游微微一愣。 也对。 如果这里的情景能够反作用于现实,他就不能对谢珩采取激烈的唤醒手段。 否则,真把现实里的谢珩炸得血肉模糊,他哭都没地方哭。 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呀? 谢子游捂着被亲红的嘴,心情复杂,眼睁睁望着谢珩跟幻象温存够了,修长的手探进衣襟,珍之又珍地掏出一物。 那是一簇灵草。 草叶呈锐利的小剑状,周身悬浮奇妙道纹,无风自摇。 草根处彩光流转,绚丽斑斓,整簇草叶刚一拿出,光芒便映亮了整个房间。 谢珩小心翼翼地捧着草叶,珍爱地递到幻象面前,温柔道:这是传说中的剑草,只生在百年一开的秘空古境中,对修剑之人益处繁多诶小心!这草叶尖锐,游游你捧草根这边,别割到手,我会心疼。 真谢子游眼巴巴在一边看着,见那比珠宝更璀璨百倍的精致草叶被轻轻托起,珍重地放入幻影掌心。 妈的,酸死了。 谢子游感觉自己心在滴血,他一把拽住系统,凶巴巴道:他都没送过我礼物! 不会吧?系统疑惑,关珩跟你在一起一百年,没送过礼物? 谢子游愤愤道:那是上个世界,不是这个世界,是关珩,不是谢珩! 不都一样嘛? 怎么能一样! 谢子游狠狠磨牙,望向谢珩的目光十分不善,心想好你个混蛋,给老子等着。 看从幻境出去,你怎么解释。 另一边,幻象接过灵草,打量片刻,却是兴趣缺缺。 他随手将灵草放在一旁,挥手朝谢珩招了招,微微一笑道:真巧,我也有礼物送你。 谢珩惊喜,欣然凑上前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4) 谢子游心头却倏地一悸,不安感瞬间笼罩了他,他下意识仰起头,也不顾谢珩能不能听见,大喊道:别过去! 刺啦 为时已晚。 谢珩维持着前仰之势,背脊骤然紧绷! 他瞳孔收缩,难以置信,呆滞地望着幻象近在咫尺的清隽容颜,虚假的谢子游窝在他怀里,眉眼弯弯,甜甜一笑。 白皙手中攥一把尖刀。 刀芒森然,寒光闪烁,深深插入谢珩腰侧。 第68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5 高挂的喜烛首次熄灭, 红布扯下, 喜字撕净, 宽阔大厅内冷冷清清。 只有长廊尽头点一盏油灯, 光若萤火, 在寒风中凄凉摇摆, 岌岌可危。 冷风穿堂而过,窗棂上蒙的薄纱碎开一条小口, 露出外侧苍茫长夜。梦境果真不讲常理,上一秒还是明媚清晨,下一秒便月黑风高, 乌云蔽天,群星陨落,漆黑不见五指。 谢珩呢?谢子游焦急道。 他急躁四顾, 五指攥紧, 掌心出了层细密的汗。 无名花能将梦境的伤势代入现实, 幻象那一刀扎得又狠又深,谢子游眼见着鲜血流水般汩汩涌出, 将棕色锦衣染成更浓重阴沉的乌色,如同一大团渲开的水墨。 可未等谢子游冲上去, 场景骤然转换。 微一晃神, 他已站在这条黯淡的长廊上。 两侧皆遥遥漫延进黑暗,望不见尽头。 沉重的风带来低沉的呼啸, 谢子游眼前一花, 下一刻, 长廊尽头渐渐显出修长的身影。 五官精致,容颜俊秀,漂亮的桃花眼水光潋滟,如含微光,即使在微弱烛火下,也依旧难敛神采。 赫然是幻象谢子游。 那幻象手中挽着个人。 与其说一身黑衣,不如说是个模糊的影子,脑袋如同光溜溜一颗大鸡蛋,面上戴一面罩,又被朱栏的阴影遮挡,看不清面容。 幻象谢子游却与其十分亲密,他侧身倚在黑衣人肩头,姿态慵懒,眉眼含春。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幻象轻声开口,嗓音甜腻,语气却无情,我靠近你,只是利用你,都是骗你的。 言罢,谢子游低低地笑出声来,抬手轻轻拂唇。 指甲尖细,指尖染着殷红蔻丹,艳丽似血。 像是低配魔化版的汪氏,汪子游雲。 你只是我找的替身,幻象笑道,只是跟我的爱人有些许相像罢了。现在,正主归来,你这赝品也没用了。 谢子游倏地转身,顺着幻象的目光望去。 数米之处,谢珩腰间插一把银刀,半跪在地。 刀锋深深没入,仅见刀柄,浓稠的血顺着刀柄上精致刻痕缓缓淌出,一滴一滴,溅落在地,晕开漂亮的血花。 谢珩面色苍白,死命仰头。 牙关被他咬出鲜血,血丝顺着嘴角流出,又被狠狠拭去,抹开大片猩红。 少年以肘撑地,眼角崩出血丝,睚眦欲裂。 他狠狠道:你跟我成亲,都是骗我的? 幻象轻描淡写道:不然呢? 可我对你是真心的。 绝望的灰气一丝一丝,漫上谢珩眉眼,悲怆与愤恨支撑着他,让少年迈动重伤之躯,一步一个血脚印,在青石地面留下鲜明痕迹。 我对你是真心的。他低声重复着,近乎无助,又咬牙切齿,嗓音沙哑道,我哪里不如他? 就这个关珩?! 关珩二字传入谢子游耳中,激得他险些哆嗦。 什么情况? 谢子游茫然扭头,瞪大眼睛。 而不远处,随着谢珩一声痛骂,黑衣人缓缓抬手,掀开面罩。 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虽无五官,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却写着两个大字,左边关,右边珩,赤色大字,明晃晃刻在鸡蛋上。 仿佛无声的嘲弄。 而且关大鸡蛋不是个单纯的背景板,他是个有戏份的鸡蛋。 黑影幽幽开口,对着谢珩冷冷道:我较你更优也罢,更差也罢,有什么意义? 他微微侧头,抓住幻象谢子游的手,两人五指交叉,恩爱对视,一副深情脉脉的模样。 只要游游爱我,我就是最好的。黑影说,你死心吧。 如受重锤打击,谢珩踉跄数步,面如死灰。 谢子游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拼命前冲,恰在此时,梦境中阻隔他的无形之力悄然消散。少年箭步冲出,险些刹不住车,撞在谢珩身上。 堪堪刹住脚步,谢子游一把扯住谢珩衣领,大骂道:笨蛋,快醒醒,都是假的! 谢珩被他扯动,愣愣低头,眸色微恍。 睁大眼睛看好了,我才是谢子游,那边那个是个假货!谢子游狭长的细眉斜飞,瞪着昳丽的桃花眼,恶狠狠道,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看看那边那货又嗲又娘,丑到爆棚,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谢珩呆滞片刻,眸中渐渐回神。 他颤巍巍地探出手,触向谢子游鬓角,抚过少年横波流转的桃花眼,似是试图通过掌下温度,分辨真伪。 长廊尽头的幻影忽然拂袖,低低冷笑起来。 真可悲啊。他说。 嗓音是谢子游的清冽嗓音,语气也仿着谢子游不屑一顾的口吻,姿态神情是与谢子游如出一辙的傲然。 幻影双手附后,唏嘘长叹:谢珩,无法承受现实,你竟想出一个幻象来安慰自己,我真为你感到可悲。 悲痛是真,欢喜是假;伤痛是真,无恙是假;众叛亲离是真,长相厮守是假。 他语气逐渐尖锐,锋芒逼人,停顿片刻,又忽地拔高嗓音,厉喝道:世间百味,本就如此谢珩,你当真分辨不出? 如黄钟大吕,庄严正大。 分明是四通八达的长廊,四下里却回音迭起,刹那间四面八方皆为厉喝,苍白纱帘随风飘荡,夜风凄厉,远处飘来隆隆闷雷之声。 谢子游狠狠咬牙,扶起谢珩,却感觉少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微僵。 丫的,这混蛋不会听信了吧? 这个世界还没正式确定恋爱关系,怎么感觉谢珩的智商已经掉光了? 你,过来!谢子游微微踮脚,勾过谢珩脖颈,按住少年宽厚的肩膀,愤然仰头,凑在谢珩嘴边亲了一口。 他亲得急切又用力,在谢珩唇角留下一滩水印,吻声响亮,在空旷长廊上传荡。 谢珩乌眸微瞪,惊愕地呆滞数秒,右手缓缓抬起,食指指尖抚上唇畔那里隐约残留着湿热的水汽。 谢子游红着耳根,手背在唇边飞速抹过。 擦干水渍,他又一把拽过谢珩手腕,半强迫地拉住谢珩掌心,将蜷缩的五指一根根掰开,拽着少年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按在自己脸侧。 摸到了吗?谢子游凶巴巴道,热的。 谢珩指尖一颤。 他手指修长,掌心触着谢子游细嫩的面颊肌肤,指尖刚好探到谢子游莹白如玉的耳垂。 小巧,温软,薄红从深处透出,如同瓷釉上晕开的胭脂水色,微烫的温度异常鲜明,顺着指腹上的神经脉络传回心尖,几乎灼伤他的胸口。 谢子游面红耳赤,抓着谢珩的手顺着脸颊、脖颈下滑,最终捂在自己心口。 蠢死了,他羞怒地骂道,耳朵不是很尖吗?仔细听听,里面会跳,会动,是活的! 我是真正的谢子游,我喜欢你! 谢珩心神剧颤! 大片迷雾在他眼底翻涌,如浪涛澎湃,云海茫茫。 那迷雾受到冲击,在少年眸中激烈震荡,仿佛有什么正奋力挣脱枷锁,呼之欲出 幻影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 太拙劣了。他冷冷道。 黑影与其一起,缓步前行,幻影抬手指向谢子游,嗓音如敲冰戛玉,冷意森然:他喜欢你?你就这么欺骗自己? 谢子游见这冒牌货就来气,怒气冲冲道:我就是喜欢,关你屁事。 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幻影不理睬炸毛的谢子游,只定定望向谢珩,轻声道,他若真喜欢你,为何要剥你剑骨? 我是受人蒙骗! 幻影冷笑:好一个受人蒙骗。谢珩,你扪心自问,这话有几分可信? 行,就算我拿了剑骨,现在我后悔了,不行吗?不准人浪子回头啊? 幻影却说:是浪子回头,还是别有居心? 我图什么?谢子游简直气炸,扯住谢珩领口使劲摇晃,剑骨到手,你也被赶出谢家,这般落魄,我还能图你什么? 谁知道呢?幻影低笑道,也许是玄灵宗? 谢子游: 艹! 这幻影是被迫害妄想症吧? 更让谢子游愤懑的是,听了幻影的话,谢珩渐渐摇摆,眸光中雾气再度占据优势,昙花一现的神采被压制,双眼逐渐恢复到之前空洞无神的模样。 谢子游咬牙切齿地想,自己大招都放了,这人竟然依旧不信? 被我喜欢是一件荒谬的事吗? 敢不敢对自己自信一点! 幻影放声大笑。 诡谲笑声飘荡在苍茫夜色中,长廊幽暗,两侧烛火微弱,几近熄灭,烟雾缭绕,围帘轻纱漫空起舞,宛如丈许白绫,迷蒙幽远。 谢珩腰侧的血迹仍在扩大,深黑色晕开,令人触目惊心。 谢子游鼻端嗅到刺鼻的血腥味,心中越发焦躁。 他狠狠咬牙,心想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拽住谢珩袖口,拉低少年腰身,深吸口气,在谢珩耳侧大喊道:谢珩,你用剑骨偷窥的事曝光啦! 谢子游赶过来了,他要剥了你的皮! 谢珩浑身剧颤! 刹那间,有光芒万丈,从少年眼眸深处乍现,摧枯拉朽地冲破迷雾,骄阳灼灼,蹿上高坡。 第69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6 谢子游也没想到, 他灵光一闪的歪招竟有奇效。 效果不亚于在上课打盹的学生耳边喊老师来了, 对上班摸鱼的工作党说老板在你背后, 谢子游眼见着谢珩浑身一颤, 身形模糊, 隐隐有脱出意识世界, 在现实中醒来的预兆,忍不住暗自磨牙。 实锤了, 这小子就是暗中偷窥。 知情仍犯,所以心中有鬼! 长廊尽头,见他二人有脱离之兆, 幻影不依不饶,再度开口道:谢 谢子游把你拖进黑名单啦!谢子游抢过话头,贴在谢珩耳侧大喊, 谢子游决定吃红烧排骨, 他要把剑骨蒸炒煮杀烹煎焖炖! 谢珩眼睫剧颤, 空洞双眸中浮现慌乱之色。 夜风微凉,拂过少年面稍, 唤醒些许神志,谢珩下意识呢喃道:游游, 我不是故意的, 你听我解释 幻影再度出言:他 谢子游即刻打断:他不听他不听他不听!谢子游大发雷霆,谢子游大义灭亲, 你还不清醒?再不醒老婆呸, 老公没了! 幻影: 谢子游感觉自己可算发现了破解梦境的要点。 什么幻象, 什么最令人恐惧的事,再怎么机关算尽,费尽口舌,最终还不是拼谁嗓门大? 他与关珩共度百年,对爱人性格的了解远超幻象,此刻三言两语,皆戳在谢珩痛处,眼瞅着快要把人吓醒了。 幻象终于打破了一直端着的高傲表情,七彩炫光如一簇簇燃烧的烈火,窜上他的衣襟面容,精致的五官宛如墨迹浸泡在水中,轮廓处晕开斑斓色泽。 真以为你们能走?他厉声道,给我留下! 话音刚落,数条细长丝带破空卷来,烛光下光彩夺目,如绸缎锦织。 彩带上有波澜绚烂,涟漪层层,有的在半空滑翔,有的贴地蜿蜒游走,所过之处朱梁模糊,青石消融,白帘尽数化作纷纷扬扬的碎雪。 白烛泣泪,次第熄灭。 梦境在坍塌。 那幻象要拉他们一同陪葬! 彩光逼近,眨眼便近在咫尺,谢子游心中登时慌乱,侧头瞥一眼谢珩如玉侧颜,却见这人神色迷蒙,正是将醒未醒的状态。 谢子游拽住少年后襟,脚尖连点,闪身后退。 彩带迅疾如电,瞬息便追上两人脚步,前端如毒蛇高高扬起,奋力一扑 砰! 刺耳的摩擦音在耳畔炸裂,彩带撞在无形屏障上,前冲之势瞬滞。 别怕,游游,系统在他脑海中朗声道,能拖一阵,快带主角走。 谢子游惊喜交加:谢啦,还是你靠谱! 先别急着谢,这是用你的积分换的,一秒耗费一积分,抓紧时间哦。 谢子游脸色倏地一黑,脚下踉跄,差点被青石绊倒。 背后彩带抽动声愈发嘈杂,梦境的边缘渐渐淡化。 浓雾融合浓雾,从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芒深处悄无声息蔓延出七彩藤蔓,白色小花从两瓣靛青叶片中绽放,白烟氤氲,空间内弥漫开甜腻的香味。 梦境的世界却在扩大。 匆匆一瞥间,谢子游望见群山巍峨,远峰含黛,数米之外又如同被刀刃切割,硬生生切换成浩荡深邃的海,广袤无垠,星空下泛起惨白浪涛。 海上映着黄土村庄,炊烟袅袅,波浪下却蔓延开猩红血色,隐约有数以万计的尸体高高摞起,垒成小山,青紫色皮肤被海水泡得肿胀,面目臃肿,难以辨认。 谢子游豁然顿悟。 那是其他人的梦境。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5) 为了围堵他们,无名花抽调了其他梦境、甚至整个秘境的能量,身后紧追不舍的力量正变得空前强大,但也意味着,如果将其一举击破,便能同时拯救所有人。 拼一把! 谢子游咬牙飞奔,脑内迅速运转。 究竟什么是破局点?这些彩带,这条河 蒸干它? 不,不行,谢子游指尖攥紧衣袖,心想这太难了,冥河的分支,源头自然无穷无尽,凭他那点紧巴巴的积分,想要蒸干这条河,简直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可是对付一条河,还能有什么办法? 截流? 谢子游细眉紧锁,侧头向身后一瞥,余光扫见七彩藤蔓上盛开的小白花,顿时一愣。 不,不对。 不是河的问题,是那些小花! 纵然幻化出七彩光泽,但通过系统所言,可以看出,实质上引诱所有人深陷幻境的只是那一簇簇无名白花。 仔细想来,他们之所以陷入梦乡,皆是嗅到了甜腻的香味。 花最怕的,自然是火。 掐诀唤火是裴云胤的本事,谢子游一心扑在剑术上,没加法系技能点。 但此刻的他跟数个时辰前不同,系统返回,兑换列表解锁,只要积分足够,就算三昧真火,主神那里也能提供兑换! 系统,谢子游扬声喊道,浇油,点火! 收到!系统欢快道。 下一刻,滔天烈焰拔地而起,铺天盖地,席卷而去。 红舌跃动,光彩夺目,如巨凤舒展羽翼,扬颈清啼,倒悬的两翼挂满天火流星,所过之处火海横流。 肆无忌惮的彩带与藤蔓终于露出退避之势,火舌噼啪,卷上白花,细细舔舐嫩白的花瓣,缕缕黑烟冒出,焦味刺鼻,冲散空气中甜腻的香味。 光影转换,赤霞遮天,谢子游隐约听见有什么焦灼痛骂,痛苦呼求,藤蔓扭曲出诡异的形状,灰色雾气从中涌起,化为一张张狰狞的面孔。 被烈焰席卷,尽数化为焦炭。 阳光自天际照来,冲破雾气,唤醒阴沉昏暗的梦境世界。 谢子游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回神时,他已重新站在欣欣向荣的草原上,只是空中飘荡开刺鼻的焦味火焰烧穿梦境,与现实相连,将一地白花焚烧殆尽,却仍不肯罢休,悄然朝他们几人的方向蔓延。 主神出品的火焰,能让无名花仓皇避退的,自然非凡品。 能引燃花枝,也能灼烧青草,焚毁诡树,甚至撕裂空间。 黑烟蒸腾,空间显现出不稳的端倪,风啸如哭,黑白裂缝凭空闪现,露出深渊般漆黑可怖的虚空,脚下土地起伏塌陷,隐隐有坠落之势。 系统对谢子游喊道:快走! 谢子游被烟熏得眼圈发红,他背着谢珩一路飞奔,又要思考如何脱困,行至此处,已经玄力用尽,筋疲力竭。 系统无奈,长叹一声。 荧光在谢子游身旁浮现,如同将整个空间的阳光聚焦一点,光芒扩散,光晕摇曳,锐利得令人难以直视。 而后从光芒中央裂开微小缝隙,慢慢扩张,露出混沌般的虚空,浓雾笼罩,惝恍迷离。 谢子游眸中闪过惊喜之色,系统却抢先袒露道:空间通道,一积分开启一秒。 谢子游: 他愤然咬牙,将一声谢谢嚼碎了咽入腹中。 光芒璀璨,是象征希望的阳光的颜色,谢子游却高兴不起来,光芒越盛,他心痛得越厉害,几乎看到辛苦攒下的积分汇成小河,汩汩流淌,东去不归。 谢珩依旧未醒。 谢子游奋力扛着少年腰身,将他推入缝隙。 空间通道能将谢珩送到方圆十里内的某个位置,虽是随机分布,却能保证落地安全,不至于在昏迷中被人劫走。 送走谢珩,谢子游本欲一同踏入通道,但他脚尖踏在飞扬尘沙间,瞥头望见身后一片晕倒在地的家伙,步伐突然停滞。 每一秒,都是积分。 他的积分没那么多,时间短暂,空间通道岌岌可危。 谢子游狠狠舔着后槽牙,倏地转身,气势汹汹,直奔草地上数人而去。 跟着谢珩的两个青年得救谢子游不知道这两人是谁,说不定哪位就是他小叔子、大舅哥。一家人,可不能因为这事出了嫌隙。 赵如皓唉救吧救吧,谢子游奋力拖着少年后肩,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心想好歹是一条生命啊。 虽然这生命挺招人嫌的。 许婉儿也得救。 谢子游步伐越发沉重。火焰逼近,他眼前浮现花白闪光,只得奋力仰头,不让汗水落入眼睛里,一边咬牙一边想,不能因为许婉儿跟谢珩走得近,就把人家姑娘孤零零留在秘境里。 倒显得自己针对她、怕她抢走谢珩似的。 将少女推进缝隙,秘境的空间已经极不稳定,狰狞裂缝交织、碰撞,半空中裂开黑洞般可怖的漩涡。 谢子游面前的光圈亦剧烈波动,周边光晕层层黯淡,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闭合,系统在他脑中焦急地喊:游游,快! 谢子游眼一闭,心一横,纵身起跃! 如同被卷入一个抽水泵,又如同被揉作一团,塞进滚筒洗衣机,濒临崩溃的通道颠来簸去,谢子游被晃得眼前发黑。 更可怕的是,在他身后,隧道节节断裂、崩塌,化为万千碎屑,卷入虚空。 再兑换几秒啊!谢子游在心中焦急喊道,等我安全出去了再停,一两秒的事,这个时候不要省积分! 系统亦十分绝望,无奈道:可是游游,一分都没有了。 谢子游:!!! 他飘零在动荡不安的虚空中,飓风咆哮,怒吼着要将人撕成碎片。 谢子游却一时无瑕理会,双眼无神,愣愣道:积分全都没了? 系统沉重点头。 谢子游胸口抽痛,眼前一黑。 心绪澎湃,气血翻涌,虚空中特有的混沌玄力蜂拥而至,顺着每一个汗毛孔钻入经脉,汇至丹田。 谢子游耳畔响起一声细微的玻璃碎裂声,似乎怒极之时,身体内有某种屏障,啪地一声,被戳破了。 第70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7 天地昏沉, 星芒寥落, 如同一双双窥探的眼眸。 谢子游在寂寥古城中徘徊, 指尖拂过斑驳城墙, 勾一抹湿冷青苔, 月光幽幽, 洒在他身后,给乌黑如瀑的长发蒙上一层冷色光晕。 少年眸光恍惚, 步伐踉跄,虚空中隐约有什么正对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看, 就是那个,把积分挥霍光的宿主。 我看见了,好惨好惨, 嘻嘻。 嘘, 别胡说, 人家是为了救人,大义凛然, 见义勇为哈哈哈我编不下去了,这年头怎么还有这种傻子, 为了不相干的人花光积分? 谢子游脚步一滞, 十指倏地攥紧。 住嘴,他心头冒火地想, 我乐意花积分救人, 关你们什么事? 此念刚起, 谢子游面前画面陡转。 明媚阳光兜头洒下,他站在一片桃花林中,落英缤纷,晴雨连绵,灼灼芳华漫山遍野,桃红染袖添香。 谢子游愣愣站在原地,俊朗清隽的少年站在他面前,微笑缱绻,向他递来一把绣纹精美的油纸伞。 谢子游下意识抬手,接伞。 谢珩却未松开伞柄,反而掌心翻转,巧妙回拢,反将谢子游的手扣在掌心。 花瓣在谢珩身后悠悠飞扬,雨丝淅沥,打湿少年额发,他朗润的眼眸中含着三分笑意,三分温柔,四分期盼,薄唇微启,轻声道:游游,你可愿与我成亲? 温度顺着谢珩宽厚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入谢子游心底,暖了他微凉指尖。 我愿意啊,谢子游心头浮起一串细密的粉色气泡,心想我自然愿意。 春雨绵绵,同一柄油纸伞下,修长的身影悄然靠拢。 呼吸渐渐急促,呼出的白汽交织缠绕,融入清风,眼见着唇瓣即将触碰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窜出,大喊道:不,你们不能在一起! 桃花林宛如一个硕大的泡沫,倏地被戳破,谢子游怀中一空,他茫然睁眼,发现自己依旧孤零零徘徊于城墙之上,冷风料峭,寒月孤凉,脚下石阶寒意渗透鞋袜,冻得人脚尖冰凉。 谢子游没来由地涌起一股怒火,仰头大声嚷嚷: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群星忽散,阴云密布,嘈杂的声音嬉闹着笑作一团,叽叽喳喳道:你没有积分呀。 没有积分,怎么兑换后续时间? 没有积分,在一起个鬼哦。 哈哈哈哈,他怕不是在期待着再来一次系统bug呢! 侥幸心理耶,羞羞羞! 谢子游僵在原地。 冷风从陡峭山坡掠来,扫过百里寂寥荒原,攀上石皮斑驳的城墙,穿过垛口,卷上谢子游飘扬的衣角。 寒风忽烈,谢子游的乌发被风撩起,倏地糊了眼睛。 眸中刺痛,他手忙脚乱地扯开长发,紧攥的手指下意识松开,那把在桃花林撑起一片花雨的油纸伞承受不了寒风翻卷,竹骨啪地折断,脱手朝城墙外飞去。 油纸猎猎,弯折伞骨投下凄凉的影。 是谢珩消失前留下的唯一念想。 谢子游脑海一白,再回神时,他已经踏着墙沿高高跃起,大半个身子凌空,探手去勾被风吹走的油纸伞。 指尖堪堪勾到伞盖上一片花瓣,触手湿亮。 冷风呼啸,少年与油纸伞擦肩而过,脚下墙沿恰到好处地裂开一条缝隙,步伐不稳,谢子游瞳孔骤缩,侧身摔下城墙! 哗啦! 慌乱挥舞的手似乎掀翻了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动摔落,碎成一地残片。 谢子游猛然睁眼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眼前是熟悉的朱木横梁,淡色纱帘飘扬,窗棂半开半合,晨曦从缝隙中钻入屋内,将本就空阔的房间映得更为空寂。 是谢子游在谢府的卧房。 方才是一场梦。 谢子游深吸口气,重新躺下,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与油纸伞擦肩而过的惊悸感仍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降下预兆,他即将错过的不是一把伞,而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郎。 该死的噩梦。谢子游喃喃道。 游游,你醒了?脑海中传来系统关切的呼唤,它轻声道,做了噩梦? 嗯。谢子游右手抵在前额上,微微阖眼,现在什么情况,我怎么回到谢家的? 系统却说:未必是噩梦。 游游,虚空之中本就生存着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存在,有的梦魇最擅诱人,唤醒人心丑恶一面,将恶毒与罪孽视为食粮,也许你是遇上他们了。 它们只能在虚空作怪,离开时空间隙,它们就没法子继续伤害你。 系统顿了顿,柔声安慰道:游游,梦都是反的,不必担心。 谢子游沉默片刻,轻声道:嗯。 话虽如此,他心中仍充满沉甸甸的忧虑感。 更让谢子游惊讶的是,经系统解释,他竟然已经昏迷了数十天。 主神出品的空间隧道实属精品,谢珩一众人多半都落在了秘境周围方圆十里的安全位置,没有受到破碎空间的混沌冲荡,应该也会快速苏醒,找到彼此。 而谢子游跳出缝隙时,空间隧道刚好泯灭,他有幸没被飓风撕成碎片,也没有落入深山被野兽啃食,但不幸地受到精神冲击,陷入昏迷。 秘境提前崩塌,无疑是震惊修行界的大消息。 留在秘境之外的各家仆从四下寻找,有些在崇山峻岭中找到了昏迷的自家主子,慌忙带回家中救治谢子游便在此列。 也有很多下仆苦寻不得,或是仅仅找到一具温热的尸体,吓得两股战战,平日里被欺压过的更是直接掉头逃窜,甚至有的趁其不备,掏出匕首不算宽阔的山岭间,一时上演出许多考验人性的滑稽戏码。 谢子游担忧道:谢珩呢? 他没法判断那几人会何时苏醒,而最先找到人的未必是仆从,也可能是仇家,或者心怀不轨的陌生人。 系统却摇头说不知。 光是护住谢子游不被山间猛兽所伤,便已耗尽了它的全部心力,毕竟它的拟态只是一只小蜜蜂,而谢子游一身积分花得精光,连最低级的防护罩都无从兑换。 提起积分,谢子游恍然回神。 他慌忙调出系统面板,望着总分处一个金灿灿的0,半晌无言。 系统拟化出细小的蜜蜂,落在谢子游肩膀上,小心翼翼道:游游,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系统说:后悔救无关之人,耗尽积分呀。 安啦,你放心。谢子游仰头,望着窗外小院中花团锦簇,轻声道,我不后悔。救人,我失去的只是积分;不救人,我会失去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他停顿片刻,唇角微扬。 我是在扮演反派,可不能演着演着,真的成了反派。谢子游胸有成竹,咱们在这个世界刚开始的时候,不同样是一贫如洗吗?大不了从头再来过。 系统欣慰地笑了笑,又苦恼道:游游,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但想要从头来过怕是难啊。 谢子游嘴角的笑容登时僵硬。 好像的确如此? 他的积分主要来源于两大方面,一是主角仇恨值,二是主角打脸值。 但此时此刻,确认了主角便是谢珩,且不说谢子游愿不愿意继续刷仇恨,就算他狠下心来,谢珩也未必会乖乖配合。 谢子游坐在床边,捧着脸发愁,努力思索手边资源的可操作空间,目光在屋内四下逡巡,余光突然落在房梁上,一抹探出尖角的莹白色。 是他之前藏起来的剑骨。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6) 回想起梦境中发现的真相,谢子游面颊唰地红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珩能与剑骨通感,这几天自己将剑骨塞在高处,岂不是视野广阔,大大方便了那登徒子? 屋内不同于室外,不必凹反派造型,是他唯一的轻松之所,谢子游回想起过去一个月,自己在屋内毫无形象地跷二郎腿,嗑瓜子,啃鸡骨,换衣服,蹬被子 这一切,怕是尽数被那混蛋收入眼帘。 卧槽。 一想到这儿,谢子游就眼前金星,耳冒蒸汽。他气势汹汹地跃上房梁,一把抓下剑骨,愤愤扔向墙角,差点抬腿跺上几脚。 系统赶忙阻止:游游,不怕灵骨夜里被老鼠啃吗? 啃的就是他!谢子游漂亮的桃花眼微瞪,眼尾微红,怒气冲冲道,给他点厉害尝尝,看他还敢偷窥! 系统无奈苦笑。 它知道谢子游只是说些气话,自己的宿主向来嘴硬心软,得知剑骨与谢珩通感,定不会安心让灵骨在角落蒙尘。 系统转开话题,拉着谢子游随意聊天,果不其然,谢子游的怒火一丝一丝弱下去,精神开始无法集中,总下意识地往墙角瞥。 没过多久,少年紧咬着牙,暗搓搓挪到墙边,弯腰捡起灵骨,在衣袖上擦拭几下。 我才不是可怜他。没等系统说话,谢子游便抢先道,这墙角的视野太敞亮,我得给它找个隐蔽的地方。 系统调侃道:床底? 谢子游眼角一抽,假装没听见。他找出一个黑色匣子,将剑骨妥善安放,又找块绸布将匣子裹紧,塞进衣柜深处。 游游,你知道吗?系统说,老鼠会咬碎布料,啃穿木盒 它们不会!你闭嘴,我不听! 好吧,就算没有老鼠,狭小黑暗的空间对人的精神伤害同样巨大。谢珩频繁通感到自己被关在这样狭窄幽闭的空间里,也许会得幽闭恐惧症,或者自闭,抑郁 你好烦。 谢子游塞盒子的手微微一滞,挣扎许久,不甘不愿地又将其拉回怀中,拆开布条,取出剑骨。 剑骨依旧剔透如玉,其中小剑已然成型,锋锐感扑面而来。 真该死,谢子游头疼地想,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东西? 还没等他想出一个稳妥的方法,木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击几下,有女子甜腻的嗓音穿透缝隙,飘进屋内,忧心忡忡道:游儿,听说你醒了,身子可还好? 却是汪雲。 第71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8 随手将剑骨塞在枕头下, 谢子游使劲搓了把脸, 尽量让五官变得柔和, 随后打开房门。 粉裙妇人款款而入, 用染着殷红蔻丹的指尖挑起谢子游的下巴, 细细打量一番, 眸中忧虑之色稍退。 汪雲指甲尖锐,微凉, 抵在谢子游下颚的柔软肌肤上,让人感觉如同被刀片抵住咽喉。 她打量的神色也怪异,眼底忧色虽重, 神色却清明,不像真正的慈母忧心绝处逢生的幺子,反而 像在心疼什么珍贵的宝物, 观察它可有裂痕。 谢子游被她看得极不自在, 微微侧头, 小声道:我没事,娘亲不必担忧。 汪雲这才浅笑起来, 探出手掌,轻柔地抚摸谢子游面颊。 她手指上戴了数枚戒指, 有金有玉, 冰冷的刻痕擦过谢子游脸颊,刮出细细红痕, 微疼。 你可把我跟你爹吓死了, 汪雲嗔怒道, 好端端的,探什么秘境?那秘境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何家的小少爷就栽在里面,走的时候活蹦乱跳,回来却是被抬回来的你若是出半点岔子,可让我跟你爹如何是好? 妇人语气凄苦,呼吸急促,颇有规模的胸膛剧烈起伏,眉眼间带着鲜明的后怕之色。 谢子游愣了一瞬,突然有些心虚。 他自己扮演反派,也一直把谢氏夫妇当反派看,不愿与他们交心。 但此时此刻,瞥见汪雲心有余悸的模样,许久未见家人的谢子游禁不住心潮澎湃,疑惑地想,自己是不是固有印象太重,总用偏见的眼光看待这两人,反忽视了真相? 他们的确并非好人,对谢珩下毒刨骨,可谓是心狠手辣,但对谢子游这个亲生儿子,也许是真的关怀备至? 这般想着,谢子游语气也软下来,放下一丝防范,轻声安慰道:娘,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 是啊,幸好你安全回来了。汪雲细细打量着谢子游的眉眼,面上终于浮现一丝笑意,娘的后半生可都依靠在你身上,游儿,你不能让娘亲失望啊。 谢子游干笑两声:一定一定。 穿越来,他一直刻意避开这对便宜爹娘,此刻相处起来也十分尴尬,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总算想到一个能跟汪氏聊两句的点。 谢子游乖巧地笑笑,语气带些少年人的俏皮与得意,神采飞扬道:娘,其实此次去往秘境,我的修为又有精进。 汪雲却说:修为不重要,随便练练就行。游儿,你以后就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别再让娘担心。 谢子游心想那怎么行,他还打算立即出发,去那个没听说过的玄灵宗找谢珩呢。 再说汪雲剥主角的剑骨,不就是想让自己这个亲儿子出人头地吗? 怎么如今,又说些修为不重要的话? 谢子游狐疑地蹙起眉,但他没多想。 为了消除汪雲对外出历练的忧虑,谢子游思索片刻,坦然开口:其实这次从秘境回来,除了修为,我还有别的奇遇。我总感觉身体更通透,玄力运转更快,吸收灵气的速度也更快了。 他说的是在空间通道中,遭受混沌之力冲荡后,身体产生的变化数十日昏迷不单单是因为精神动荡,也是因为身体要适应新的玄力运转模式。 方才刚刚苏醒,谢子游还没有太多感觉。 此刻静下心来,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对玄气的亲和力有所提升,无需刻意修炼,也有灵气源源不断,汇入体内穴窍。 谢子游没觉得这是件大事,只以为是修为提升的附属作用。 没想到汪雲听了,反应却异常激烈。她双眸倏地瞪大,抹着艳丽胭脂的眼尾上扬,喜上眉梢,脱口而出道:你开窍了? 谢子游:??? 什么意思? 拐弯抹角骂我蠢? 少年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面前的妇女突然按住他肩头,将他往屋内推去,板起脸道:你在屋里待好,哪儿也不准去,我找你爹过来看看。 汪雲双眼微眯,流盼妩媚的眉眼间赫然透出一丝凌厉。 她拎起裙摆,迈着小碎步夺门而出,还不忘对候在门口的小仆喊道:盯紧他,别让他出门! 女子丰韵的身形消失在门外,而后朱红木门啪一声扣死,阳光如被抽刀截断,屋内登时一片黯淡,寂静无声。 长久的沉默。 系统忍不住轻声道:游游? 它也有些搞不清状况。 谢子游赫然回神,愤愤地冲汪雲离开的方向甩了个白眼。 之前受到关怀,他心底还有一丝丝感动。 但此时此刻,汪雲说翻脸就翻脸,突如其来的狂喜使得精致的面容微微扭曲,反称得之前的忧虑虚伪又敷衍,徒于纸面。 简直浪费感情。 玄灵宗内,崇山巍峨,烟云缭绕。 其中一座险峻山峰上,谢珩恹恹地坐在屋外一块青色岩石上,长到不像话的腿随意荡着,深邃眼眸中思绪万千,望着天际发呆。 落日熔金,天地仿佛变成一个硕大的火炉,斑斓云霞胜过最绚烂的火焰,将半边蓝天染成瑰丽的橘红色。 高峰之上,风光更为壮丽,金光洒在少年俊美的眉眼上,漫过愁思,给略显锋锐的面庞棱角蒙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显得柔情又忧郁。 小师弟! 远远地有呼唤声传来,谢珩扭头一看,只见山路之上,一身利落黑衣的裴云胤正快步走来。 裴云胤长衫猎猎,发丝略显杂乱,额角出了细密的汗珠,将鬓发打湿,步伐也有些仓促。 屋里有人吗?青年苦恼道,借我躲一躲? 谢珩微笑道:没人,师兄随意。 他停顿片刻,又好奇道:师兄,有人在追你? 没有的事,裴云胤眼睛滴溜溜一转,直接否认道,谁敢追我? 他快步走到青石旁,微微仰头,故作轻松道:倒是你,小师弟,在门口吹什么冷风呢? 谢珩摇摇头,只得苦笑。 他自然是在担忧谢子游。 少年的记忆只留存到一望无际的草丛,七彩河流在远处蜿蜒而过,葱翠草地间开满叫不出名字的雪白小花,花香甜腻诱人。 而后,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与心爱的游游成了亲,夜夜旖旎,又在最危险的时刻,受其救助,方才得以脱身。 但当谢珩醒来,他躺在苍茫原野上,早已脱离了秘境范围,而周遭只有一簇簇星罗棋布的褐红色灌木,枝叶细密,探出尖锐的小刺。 没有他最在意之人的身影。 谢珩茫然四顾,在原地停留许久,后来玄灵宗的人纷纷赶到,七嘴八舌地围着他一阵嘘寒问暖。 他们一边给谢珩腰侧的刀伤包扎,一边捶胸顿足,责怪自己办事不利,竟让小师弟受了伤,言辞中多懊丧之意,搞得谢珩哭笑不得。 他也问了那些人谢子游的消息,却并未得到想要的答复。 玄灵宗的人心知面前的少年身份多么金贵,不敢再放受伤的他前去寻人,遂一个个使出看家本领,软磨硬泡,有人甚至抱住谢珩大腿嚎啕大哭,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人我们去找,小师弟你乖乖回宗养伤! 谢珩拗不过他们,只得应允。 回到宗内,他的心却一直高高悬着,修行练剑都提不起兴致,满心满眼萦绕着谢子游的影子,茶饭不香,一颗心几乎飞出天外。 见谢珩一副魂牵梦绕的模样,裴云胤立即了然。 他眉梢一扬,贱兮兮地拖长尾音,笑道:哟,又为你那个小情人发愁呢? 谢珩面色微红,苦笑道:师兄,别胡说。 说着,少年从青石上一跃而下,锦衣猎猎,微风拂开额前碎发,露出斯文清隽的眉眼。 别担心,多半是家里人把他接了回去,不会出事。裴云胤安慰几句,又调侃道,倒是我的建议,小师弟难道不仔细考虑考虑? 走出树林,又经历了那么多事,谢珩早忘了裴云胤的馊主意。 他微微一愣,疑惑道:什么建议? 裴云胤笑道:抢婚,怎么样? 轻朗的嗓音传入谢珩耳中,如黄钟大吕,登时让他耳畔一阵嗡鸣。 谢珩呆滞地眨了眨眼,难以置信道:抢婚? 你看,你自己一人落寞地看夕阳,总归不是个办法。裴云胤挤眉弄眼,叮嘱道,我看你那小情人对你也有意,与其顾虑他会不会被别人抢走,倒不如咱们先下手为强 他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清啸。 有人高声喊道:裴云胤,他在那儿! 与此同时,纷乱脚步声从山路处响起,气势汹汹,声势浩大。 如千军万马,嘶啸而来,眨眼便到了谢珩住所之前,身后扬起一片烟尘。 裴云胤脸色顺变,慌乱地扯过谢珩衣角,往身前一挡,抬脚便往屋后跑。 一边落荒而逃,他一边还不忘叮嘱道:小师弟,你没见过我,记住啊! 谢珩哭笑不得,只好点头。 但来者眼尖,远远地便察觉到了裴云胤的举动。 还没等谢珩开口,他那顶天立地的二师兄便一个箭步跃出人群,健壮的身躯灵巧如鹤,在空中几个起跃,从谢珩院前的青石上翻过。 刹那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裴云胤眼前一黑,身前仿佛凭空落下一座巍峨山峰,阴影落下,将他挡了个严严实实。 青年心头咯噔一声,强笑抬头。 面前的壮实胖子双眼微眯,皮笑肉不笑,眼神冷峻,令人胆寒。 裴、云、胤,二师兄冷笑着,一字一顿道,你想去哪儿? 第72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29 裴云胤被声势浩大的一众人迅速拉走。 走时, 青年双臂被人架在肩上, 双腿也被人抬起, 牢牢梏住。他声泪俱下, 面色灰白, 拼命朝谢珩招手挤眉, 无声大喊:小师弟救我 但谢珩只瞥见他一个口型,便被壮实的二师兄挡住了视野。 二师兄憨笑着, 抬手替谢珩理几下衣襟,将被裴云胤扯歪的衣领整理整齐,眉眼弯弯道:小师弟放心, 我们只是有点事问他,小事。 小事? 谢珩心想,看裴云胤这幅壮烈的表情, 还以为他要被拉去填坑活埋, 英勇就义呢。 不过无论如何, 他这帮师兄师姐总不会真的伤害裴云胤。 所以,他只能做一个允悲的表情啦。 等一群吵吵嚷嚷的人转身离开, 山间陡然恢复安静。 此时黄昏已过,日落西山, 月上柳梢, 藏蓝色的夜幕无声蔓延,携一汪星斗, 潇潇然洒满夜空。 谢珩仰起头, 望向璀璨星空。 天河悠悠, 宛如华带,泛着莹白光芒,一路蔓延到目光难即的天际。 如此静谧长夜,良辰美景,游游是否也正在同一方夜空下,眺望同一条银河? 谢珩的眸光渐渐柔和,一丝甜意涌上心头,温暖,却又微酸。 裴云胤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平日里行事跳脱,他出的主意,谢珩本没打算听信。 但此时此刻,站在星空之下,被清风拂面,仰望月光如水,谢珩面前晃过谢子游横波流转的桃花眼,一时魂牵梦绕,心神迷醉。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7) 少年嘴角微扬,忍不住心想,抢婚似乎也不错? 谢珩赏星望月之时,裴云胤被众人驾着,走下山坡,进入一处僻静石屋。 进了门,空荡荡的小屋狭窄逼仄,潮湿水汽迎面扑来。 裴云胤被摔在石屋中央。 落地刹那,他一个鲤鱼打挺,仓促起身,随手拍拍屁股上沾染的灰尘,嘿嘿一笑道:虽然没拜在同一个师父座下,但小弟对诸位师兄师姐仰慕已久。有什么事,大家尽管问,小弟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话间,裴云胤右手背在身后,悄然捏起一个法诀。 炫光一闪,刹那间风云在青年脚下汇聚,依风借力,裴云胤身形灵巧如游鱼,整个人化为一道流光,飞速朝出口闪去 却险些撞上一座肉山。 二师兄挡在正门口,冷冷地注视着他。 裴云胤干巴巴笑了两声,踉跄着后退两步,小声道:师兄,都是同门,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摆这么大架势,实在折煞小弟了。 二师兄充耳不闻,只狠狠地瞪他一眼,那眼神看得青年心惊胆寒。 大师兄,你守住后门。二师兄咧开嘴,面目狰狞地嘱咐道,五师妹守窗,七师妹守屋顶。三师弟,四师妹,你们来审这小子,若他胆敢有半句假话 六师兄上前一步,手中捧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汁,斯斯文文地笑着,将碗朝裴云胤面前一递。 黝黑汤汁泛着苦涩的腥味,水面波动时还泛起一丝淡淡的红光,不知放了多少种阴毒之物,光是热气扑在裴云胤口鼻上,便让他心跳加速,眼前一片花白。 别怕,死不了。六师兄温和地拂着长袖,对裴云胤微微颔首,也不痛,一下子就过去了,很快的。 裴云胤: 青年欲哭无泪,一步步朝墙角退去,眼神飘忽,四下乱瞟,拼命寻找可以逃生的途径。 但二师兄心思缜密,为人机警,怎么可能给他留下半分机会? 见裴云胤还有逃跑的心思,三师兄和四师姐齐齐冷笑,上前一步。 前者手中折扇一晃,扇面展开,顶端银针寒光闪闪,对准青年;后者从腰间扯下长鞭,狠狠一捋,在半空中扬手一甩,啪地发出响亮的破空声。 裴云胤:!!! 别过来啊,裴云胤慌忙后退,抬手挡在身前,太狠毒了,你们这是谋财害命,我要告诉宗主去别过来啊! 裴、云、胤! 二师兄终于开口,一字一顿道:我问你,此次陪小师弟去秘空古境,目的是什么? 裴云胤俊朗的眉头瞬间耷拉下去,嘴角一撇,苦笑道:给小师弟摘剑草。 很好,二师兄扬声质问,现在剑草在哪儿? 没找到。 闻言,二师兄目光一寒,给身旁几人递过一个眼神。 几人齐齐上前,寒光鞭影离裴云胤越来越近。 裴云胤慌忙后退,脚后跟撞上墙壁,他惶恐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眼见着药碗凑上眼前,漆黑浓稠的药汁在瞳孔中放大,裴云胤慌忙补救道:没找到剑草,但我们遇到了寄魔蟹! 那东西乃稀世奇珍,只生活在灵气浓郁的湖水中,浑身通透,蟹黄更是大补之物,能助人洗精伐髓。小师弟给我们熬了一锅浓汤,锁住蟹肉中灵气,吃下后功效显著,不比什么剑草的效果差啊! 他的本意是想说,这次虽没在秘境中找到剑草,但幸运地遇到了寄魔蟹,烹调食之,收益颇多,也算是不虚此行。 可没想到,此话一出,围住裴云胤的师兄师姐们瞬间红了眼睛,恶狠狠瞪向墙角的青年,大有将他剥皮抽筋之势。 尤其是二师兄,脸上赘肉剧烈颤抖,小眼睛中迸射出难以置信的色彩,近乎怨恨道:你竟然让小师弟烹饪给你吃? 连我们都没尝过小师弟的手艺,三师兄愤愤道,你竟然、竟然裴云胤,你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连师父都没尝过! 这么一来,这混蛋岂不是成了玄灵宗上下第一个品尝小师弟手艺的人? 恬不知耻! 简直恶贯满盈! 众人七嘴八舌,怨气冲天,裴云胤愕然地缩在墙角,心想这群人疯了吧? 至于嫉妒成这样吗? 一顿饭而已,而且并不是单单为他而做,还有小白跟他外甥女呢。 可裴云胤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便听见五师姐翘起尾指,纤长指甲在殷红唇瓣上轻轻划过,轻启薄唇:不如咱们把他干掉? 裴云胤:!!! 四师姐妩媚一笑,俏丽的面容映在裴云胤瞳孔中,却如同吃人的魔鬼。 她幽幽道:挖个坑,把他埋了。如此一来,玄灵宗便没人尝过小师弟的手艺了。 众人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齐齐点头。 卧槽!裴云胤这次是真的有点慌了,你们开玩笑也要有点限度啊,我要告诉宗主了,我真的要告诉宗主了! 谁跟你开玩笑? 二师兄阴涔涔道:剑骨的事先不提,我们还没跟你算小师弟受伤的账呢。 就是。大师兄在后门阴沉地探出脑袋,应和道,活生生的小师弟,让你带出去兜一圈,回来就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难道不是你暗中搞鬼? 还有小师弟腰上的伤,那么大一条口子我修行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那般狰狞的伤口! 裴云胤瞅着大师兄眼角疤痕,以及裸露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刀疤,几乎想翻白眼。 这厮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知道小师叔座下属大师兄最为好斗,仗着自己修为强劲,向来冲杀在各大秘境的最前线,一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受过的伤比旁人撒过的盐都多。 谢珩那点伤,对他来说顶多算个擦伤。 搁这粗人身上,怕是不抓紧时间包扎,血自己就止住了! 但裴云胤不敢把心底的抱怨说出来。后门处,大师兄目光锐利如锋,小眼刀嗖嗖朝他腰侧直飙,掌心幻化出青色飞刀,对着青年一阵比划,似乎也想在他腰侧开个口子。 裴云胤心惊胆寒,只得小心翼翼道:这不能怪我,那幻境诡谲莫测,我中了招,也不好过。小师弟受伤,其实我非常愧疚,这几日一直在想办法补偿他 哪用那么麻烦? 六师兄轻柔地放下药碗,对裴云胤略带歉意地笑笑,手附到背后,抽出一把半米长的玄铁镰刀。 万年不朽的雷木做柄,千丈深海之下的玄铁做锋,前端弯成利落精炼的弧形,寒锋内收,刃染秋霜,常年被用来收割坚韧的灵木仙草,沾染锐气,因此一被拿出,寒光便映满小屋。 这本是我采草药用的镰刀,不过现在手边没有合适的匕首,只能将就了。六师兄温柔地抚摸爱刀,语气温和道,师弟过来,让我切一刀吧。 切个跟小师弟一般大的口子就好,我的手又快又稳,一下子就结束了,别怕。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裴云胤双眼瞪直。 你那镰刀带弯啊! 一刀下去,怕是肠子都要扯出来! 再说谢珩身上有那么大口子吗?他被匕首刺一下,伤口长度最多不过两个指节吧? 可他解释什么都没用,愤怒和嫉羡正在摧毁众人的理智。 裴云胤瞳孔剧颤,眼睁睁看着那镰刀锋刃泛起寒光,离他俊美的面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青年忍无可忍,终于含泪喊道:住手! 都别动我,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关于小师弟的大秘密! 六师兄握住镰刀的手骤然停滞。 他指尖微颤,用诡异的眼神望着裴云胤,语气古怪地上扬,微酸道:你竟然还知道小师弟的秘密? 屋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向裴云胤投去幽幽目光,眼神泛绿,宛如一群饿狼。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一个大男人,难道我乐意听他的秘密?裴云胤见势不妙,忙急促道,别急,等我说完,你们也是跟谢珩亲密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关系了。 你们知不知道,谢小师弟有个思而不得的小情人? 第73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0 夜色朦胧, 乌云漫天, 对站在窗边的谢子游而言, 这是一个淡月疏星之夜, 丝丝灰雾飘荡于天际, 花园中寒风料峭, 树影婆娑,几乎称得上有些阴森。 谢府的宅院却是灯火通明, 长明灯里燃着的并非寻常烛火,而是拇指大小的晶石碎片,赤色火苗升腾, 在少年精致的侧颜上投下绯红剪影。 等待许久,直到谢子游有些不耐烦,跟系统嘟囔说干脆先睡下, 明日再谈, 门外长廊上才响起一串纷杂急促的脚步声。 梨花木门吱呀一声, 被大力推开。 谢御深气喘吁吁地踏入屋内,额发落一层寒霜, 烛光下莹白似雪,长衫袖口微湿, 尾端溅上点点泥渍, 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汪雲传递消息时,他正在外巡查家族的铺子。听说谢子游开了窍, 男人立即什么都顾不得了, 甩手将账册一丢, 翻身踏上腾云兽,马不停蹄地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才堪堪在夜深之前回到府中。 一回府,他立即朝谢子游的房间冲来。 谢子游猝然回眸,愕然又迟疑道:父亲? 这么兴师动众? 他只是破个境诶,又不是把《**神斩》练成了。 话说回来,就算他真练成了《**神斩》,这家伙也未必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吧? 少年漂亮的桃花眼中一片茫然,愣愣地望着谢御深冲到身前,拉起自己修长白皙的手和纤瘦的腕,输入玄气探察半天。 他一边细细询问谢子游的身体变化,一边又从袖中掏出一块硕大的青玉,硬要谢子游将手放在上面,持续输入玄力,维持一炷香的时间。 谢子游迷茫地照办了。 但望着谢御深浑浊瞳孔中几分痴迷的眼神,少年心底涌起一丝不安,狐疑地在脑海中询问:系统,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系统说:稍等,我扫描一下那块玉。 但没等系统给出答复,吸满玄力的青玉已经显露不凡。 迷蒙雾气从玉石上散去,石皮剥落,露出水晶般近乎透明的晶莹轮廓,玉石内部的青色仿佛活了过来,灵巧旋转,悄声朝中央汇聚,凝成翡翠般鲜明的碧绿色。 而后,那中央通透的绿色开始散发耀眼光芒。 隐约有细小的圆点在光芒中央闪烁,练成一片奇异的图案。 谢子游看着十分眼熟,苦思片刻,突然惊讶地想起这正是北斗七星的排列图案啊。 谢御深的注意力并未放在图案上。 他只是探出粗糙的大手,痴迷地在青玉上连连抚摸,指尖按住光点,逐一数过:一个,两个,三个 一直数到七。 男人儒雅的眉眼染上狂喜之色,又耐着性子,回头倒数几遍。 的确是七,确认无误。 反手将青石紧紧攥在掌心,谢御深长长地吸一口气,仰头缓缓吐出。 喜色让他刹那间年轻了十岁,眼角眉梢的皱纹通通舒展,男人笑得像个傻子,抬手连连拍打谢子游的肩膀背脊,欢喜道:好孩子,好孩子啊,真给爹争气! 谢子游:? 什么情况?这对夫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谢子游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答案。 只是根据目前的表面现象判断,在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件好事。 谢子游尴尬地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地从谢御深旁边退开半步,抖抖酸痛的肩膀。 谢御深喜到失智,拍打时不知轻重,掌心下意识带了玄力,极强的劲道拍在谢子游肩井穴上,拍得少年麻了半边身子。 男人并不自知,仍捧着青玉悠悠感慨。 谢子游退开半步,他竟不依不饶地跟上半步,宽大的手掌依旧搭在谢子游肩头,五指用力,攥得谢子游生疼。 游儿,为父必须感谢你。有你相助,咱们谢家终于要出一位通天大能了! 谢御深猝然转头,定定地望向谢子游。 男人眸光灼灼,火系晶石赤红色的火光落在他微浊的瞳孔中,映出一片苍茫血色,看得谢子游心头一悸。 谢子游被他按得脚下不稳,扑通一下坐在床沿。 少年晕乎乎地想,这剧情实在怎么发展的,怎么主角还没上门打脸,我反而要先成通天大能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烛光摇曳,谢御深居高临下地站在床边,微微俯身,他眉峰高而挺拔,眼窝又深邃,眉骨洒下幽暗阴影,将小半截鼻翼笼罩在暗色中。 男人停顿片刻,倏地又轻轻摇头,叹气道:只可惜我低估了你,许多该采办的材料尚未聚齐,主药还差三味。游儿,你得安静等上几天,为父保证,不超过七天,定将材料凑齐。 谢子游再次愕然,剪水双瞳中迷离之色更深。 什么材料?什么主药? 他眼前如同蒙住一团白雾,汪雲娇俏又贪婪的笑容在脑海中闪过,旋即换上谢御深欣喜若狂的面孔,一切都那么诡谲,暗流涌动,令人心惊胆寒。 谢子游心头涌起不妙的预感。 仿佛站在深渊面前,黑暗张开狰狞巨口,对他发出低低的嘲笑,可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甚至半只脚已经踏入迷雾 冷风从敞开的门扉窜入屋内,玄幻世界的昼夜温差同样巨大,灵火幽幽,却无法褪却周身寒意。 突然,谢子游脑海中响起一声尖叫:游游,快跑!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8) 是系统。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 谢子游愣愣地僵在原地,系统发声的同时,一股巨大的玄力威压凭空而降,登时将他束缚在原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系统焦急道:解释起来麻烦,那老东西要对你不利,总之先跑再说! 谢子游飞速点头。 系统的话绝对可信,谢子游心念微动,体内玄气翻涌,化为浅淡光晕萦绕周身,莹白指尖骤然凝聚一抹寒光。 手边无剑,他便以手指代之,纤瘦小臂挽过一道犀利的弧度,出手如电,直冲谢御深双眉中央刺去! 但终归还是晚了一步。 谢御深邪笑一声,本就搭在谢子游肩膀上的大手瞬间施力! 一股阴寒之力冲破肩颈穴窍,顺着经脉血液流淌至四肢骨骸,如隆冬骤至,飞雪漫天,谢子游弹出的双指登时僵在半空,寒霜在他细嫩的肩头肌肤上浮现,无声蔓延,直到整个臂膀被冰雪覆盖。 寒光如针,离谢御深眉心仅仅一寸之遥,但谢子游拼尽全身力气,却再难寸进。 谢御深施施然松开手,拂袖退开半步。 谢子游咬紧牙关,眼尾愠红,侧目一瞥。 他肩头上赫然贴着一张符箓,正泛起森然绿光,如鬼火莹莹。 之前谢御深对他嘘寒问暖,端着一副父慈子孝的亲和模样,竟早已将符箓攥在掌心,暗中运功,只等谢子游发难! 系统在脑海中幽幽长叹,无奈至极。 谢子游僵在原地,难以动弹,只能瞪着一双昳丽的桃花眼,对谢御深怒目而视。 谢御深反而淡淡一笑,捋着胡须道:游儿啊,莫要心急,为父刚刚还说需要三味主药,你且稍等为父几天。 说着,他从怀中另取出数张符箓,当着谢子游的面,开始在房中仔细布置。 符箓上笔走龙蛇,绘出一道道玄妙纹路,荧光闪烁,隐隐有仙云缭绕。 谢御深将它贴在墙壁上,输入玄气激发,那符箓迸发出一道雪白刺目的光,其上道纹悠然飘出,游云般悬浮于半空。 道纹脱离纸面后,柔软宣纸仿佛被吸尽生命,呈现草纸般细密的褶皱,边缘泛黄,轻飘飘坠落在地。 脱出的丹纹却如活物般灵巧,在半空游走飞舞,掀起无形波动,如同在屋内汇聚一个小型风口,数秒之后,才最终组合成一个大气磅礴的图案。 封。 谢子游知道,那是禁玄符。 技艺最精湛的阵师才能尝试一二,失败率极高,每一张都价值上百晶石,却只能使用一次。 一旦使用,能抽干十米内任意区域的玄气,将其化为无法修行的不毛之地。 谢御深为了囚禁他,当真是大手笔。 禁玄符的效果十分明显,道纹刚浮现的刹那,屋内玄气便如潮水般褪去,谢子游肩头的寒霜悄声融化,失去作用的符箓软绵绵粘在锦衣上,湿气润透薄衣,隐约露出少年精致漂亮的蝴蝶骨。 随着失效的符箓一同凝滞的是谢子游的玄力,他体内经脉如同被截断的溪流,玄丹拼命收缩着,试图推动玄力流转,却依旧无济于事,只能在灰心丧气之后停止运转,坠入身体深处。 谢子游茫然地撑着床栏,踉跄着冲向门扉。 但他快不过谢御深。 禁玄符布下的刹那,中年男人便脚下抹油,夺门而出毕竟禁玄符下,一视同仁,他可不能封住自己的修为。 谢子游扑到门边时,恰听见外面咔嚓一声,落下一把大锁。 谢御深快步走远,还不忘吩咐仆人:看紧点,别让少爷出来,什么理由都不行送饭?用不着,他是修士,几天不吃不喝饿不死。 谢子游: 他胸中愤懑,怒火攻心,抬起脚狠狠踹在门扉上。 木门微微一颤,纹丝不动,倒是谢子游踹得脚底发麻,脚踝生疼,像是用力过猛,扭伤了。 四下寂静,烛火幽暗。 窗户被小厮从外面紧紧扣死,现在连风也一丝都透不进来。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谢子游抱着右脚,在地上一边痛苦地单腿蹦,一边低吼道,虎毒尚不食子啊! 系统苦笑一声。 毕竟是玄幻世界,以武为尊,大家族对子女的感情大多比较单薄。它顿了顿,又道,话说回来,游游,你家乡也有这样的先例呀。战国时期,魏将乐羊为表示忠于魏国,忍心吃下中山国烹其子所做的羹 闭嘴!谢子游磨牙,你是在暗示我即将变成一锅羹吗? 烹调成羹的做法太粗浅,不利于吸收。根据这个世界的常用手法,以及谢御深的口风推断,他大概率要把你炼成一锅丹药。 我谢谢你啊。谢子游磨牙。 安啦,别怕。系统柔声道,公司有条例法规,总不会真的让宿主经受难以忍受的折磨。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向总部打报告,提前脱离这个世界了。 停顿片刻,它又苦恼道:不过游游,现在你手里没有自主脱离需要的1000积分,报告即便通过,也要被倒扣双倍,变成负分,并加息待还。 谢子游眼前一黑。 系统虽是安慰的语气,他却听出了一丝悲壮的意味,近乎等同于里外都是死,或死于丹炉,或死于放贷。 一个是当街问斩,一个是慢性自杀。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少年茫然撑墙,艰难地蹦着绕墙角转了一圈,目光从红木柜、撑梁柱、淡色帷帐和梨花木软塌上逐一扫过,心底倏地灵光一闪,目光定格在竹枕上。 竹枕下方凸起一小块,他知道,那是剑骨。 听说谢珩能跟这跟骨头通感? 第74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1 莹润的白色剑骨, 触手温凉, 握在手中, 宛如握住一块上好美玉。 只是随着屋内玄气被符箓抽走, 剑骨内精巧的小剑轮廓亦悄然黯淡, 杂质卷土重来, 覆盖于小剑之上。 谢子游举着剑骨,凑在眼前仔细打量, 又曲起手指,弹打几下。 坚实,通润, 瘦削又修长,是根蛮精神的骨头。 除此以外,再无特殊之处。 谢子游百无聊赖地将骨头随手抛起, 又稳稳接住, 抄在掌心。他将骨头递到鼻端, 小巧的鼻翼微微抽动,却嗅不出任何特殊之处。 强忍着将骨头塞到齿缝间咬一口的冲动, 谢子游对系统抱怨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啊,谢珩能听见我在说什么吗? 系统迟疑道:也许? 谢子游将剑骨举到耳边, 贴着面颊, 打电话一般小声唤道:喂,喂, 谢珩? 无人应答。 屋内贴了禁玄符, 系统说:游游, 你大点声? 谢子游咬紧嘴唇,心一横,拔高嗓音:谢珩,快来!有人要害我,快来救 他前几字喊得清晰,后面反而渐渐低落下去,一句救我在齿间辗转,有些说不出口。少年面色微红,吞吐片刻,含糊道:救、救驾 系统:噗。 谢子游面红耳赤,反手将骨头捂进掌心,圆眸微瞪:笑什么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笑? 他握着灵骨摩挲一阵,缩到没人的墙角,瞪着眼睛示意系统别听,自己则侧身垂头,对着骨头嘀嘀咕咕说了很多,微红的清隽面颊上神情变幻,一会儿傲然地扬起下巴,一会儿又苦恼地耷拉下眉头。 灵骨丝毫没有变化,甚至里面的小剑轮廓更黯淡了些。 谢子游细长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东西真的管用吗? 他曲起修长手指,又在骨身上敲打几下,突然心头一动,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地转过头,对系统喊道:快,快来摸摸,你看这骨头是不是变热了? 游游,是不是被你手心焐热的? 谢子游: 少年大失所望,甩手将灵骨扔回竹枕上,颓然地在软塌上俯身趴倒,呆滞片刻,又挣扎着翻过身,仰头望向朱红房梁。 什么通感,简直胡扯。 谢珩那混蛋向来不靠谱,他早该料到! 游游,别灰心呀。系统落在谢子游身侧帷帐上,轻声安慰道,也许只是咱们没找到用法。这灵骨通感靠的或许是意识交流? 谢子游愣神片刻,一咕噜翻身而起。 你是说冥想? 玄灵宗内,夜色醉人,被谢子游苦苦求唤的谢珩正静躺在床榻之上,呼吸匀称,气息绵长。 被褥踢到一旁,露出少年修长矫健的双腿,月光漫过手腕脚踝,攀上漂亮的小麦色肌肤。 只是在睡梦中,谢珩依旧眉头紧皱,不安地辗转翻身。 依据以往经验,在晨昏交错之际,他最容易与灵骨通感。虽是有违心愿,被动触发,但谢珩不得不承认,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如迷药,如美酒,令人上瘾。 静静陪伴在谢子游身侧的感觉更是如此,每一次他从剑骨的视角,瞥见谢子游清隽的容颜,都如有涓涓细流从心底淌过,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让人心安。 可自打两人在秘境中失散,谢珩就再没触发过这种通感。 他记挂着谢子游安危,本想近日以来,秘境一事渐渐淡出世人视野,年轻修士们各回各家,他也该能够重新联系上谢子游才对。 但谢珩静坐在青石之上,从霞光漫天,等到月朗星疏,直到纷鸣的鸟雀都睡了,该来的通感却迟迟不来。 谢珩本能地感觉不妙。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踏入梦乡前,少年最后一个念头依旧是:前往谢府之事不能再拖,等明日跟父亲和师兄师姐们打个招呼,我立即动身 合上眼帘,谢珩做了一个阴森诡谲的梦。 梦中是大片暗沉的迷雾,诡异生物飘忽而过,无形无踪,威压却沉重如山,向谢珩兜头压下。黑鸦扑闪,扯着干涩嘶哑的嗓子,从他头顶掠过,一去不回。 仓皇的心情笼罩着他,仿佛有无形大手紧紧攥住柔软的心脏,谢珩跌跌撞撞地奔走,却永远走不出迷雾。 可冥冥中,他总是听到细细的啜泣声,清脆嗓音中饱含惊恐,时断时续地呼喊道:救我,谢珩,救我! 声音甚是熟悉。 谢珩茫然四顾。 梦境中的他思维迟钝,眼前也仿佛蒙上一层白雾,但少年不依不饶,挖空脑袋地努力思索。 他总觉得那呼喊声像极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若置之不顾,他必会后悔 突然,一个念头在谢珩脑中闪过,如万钧雷霆划破浓云笼罩的天空,劈下一道气势磅礴的白芒。 是谢子游! 这个名字浮现的刹那,谢珩猛地睁眼,瞳孔剧缩。 被吓醒了。 少年从床上猛然翻身而起,气喘吁吁地捂住胸口,这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而旁边的窗户未关,夜风径直呼啸而入,微潮的里衣遭冷风吹拂,凉若寒冰。 他痛苦抱紧脑袋,双手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皮近乎痉挛的痛楚。 幸而那头痛感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瞬之间便消失无踪。 谢珩大口喘着粗气,惊疑不定。 是噩梦吗? 暗夜苍茫,忽有阴云飘过,遮挡星月,在窗侧投下一片死寂的暗影。阴影亦落在谢珩脸侧,漫过他深邃的眼窝,略显锋锐的眉宇,以及挺拔的鼻梁。 少年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思索片刻,果断起身。 他从身侧拽过乌色暗纹锦袍,胡乱披在身上,双脚捅进皮靴,又从墙角拎起一柄长剑,碎发飘扬,径直跑出门去。 与其说是梦,谢珩更相信是一种玄妙的直觉,是冥冥中心有灵犀的暗示。 他倒没怀疑到七窍上。一来按常理而言,身体资质的改变绝非一日之功,而应该是水滴石穿的长期功夫,二来他知道谢子游并未将剑骨融入体内,谢氏夫妻的炉鼎一说,本是一纸空谈。 谢珩担心的是秘境的事情。 那些雪白的小花,七彩的诡谲河流,是否给谢子游造成了未知影响? 一刻也不能多等,他要马上见到游游。 如果是他多想了,顶多是闹一场乌龙。 但万一游游真的有危险呢? 谢珩不敢赌。 即便万分之一的可能,放到谢子游身上,却能让他胆颤心寒。 下山的路黯淡蜿蜒,崎岖不平,道路两旁树影婆娑,阔叶宽枝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谢珩心思不宁,脚下也跌跌撞撞,数次踏入坑洼之处,险些摔倒。 但转过一个弯道,苍茫古树帘幕般朝后拉去,谢珩余光一瞥,却见山林深处,悬崖峭壁之畔,静静伫立着一座石屋。 屋内烛火通明,人影绰绰,还有人蹲在屋顶朱瓦之上,撬起瓦片朝屋内望去。 烛光摇曳,隐约映出屋顶人一张俏丽秀雅的面庞。 远远地望着,谢珩迟疑道:七师姐? 人影倏地侧过头,手中寒光一闪,却是把长剑。 天色黯淡,七师姐眯缝起眼睛,张望半天,惊疑道:小师弟? 她声线清冷,面上却慌张,一边焦虑地将长剑背在身后,一边踏着脚下砖瓦,冲屋内喊道:小师弟来了! 小师弟? 小师弟来了! 快,把小师弟接进来,他可是当事人,让他看看咱们这份策划怎么样! 等等,笔给我,这里还没改好,这里要加龙凤拉辇! 扯犊子的事,我上哪给你找龙凤? 屋内登时一片嘈杂,人影晃动,桌椅拖拉出刺耳的吱呀声。 石屋大门倏地被人撞开,数人蜂拥而出,直冲谢珩而来。 正是他新认下的一众师兄师姐。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59) 这倒是巧,谢珩心想,他可以将外出的事告知师兄师姐们,正好免了他往谢天望处多跑一趟,节省时间。 可他压根来不及开口,四师姐身姿婀娜,步影如蛇,一上来便紧紧挽住谢珩手臂,娇笑道:小师弟,这么晚还不休息,可是在为抢婚的事烦扰? 安心,师兄师姐都帮你安排好了,保证给你最华丽,最壮观,最声势浩大的抢婚阵势! 谢珩:??? 一句我要出门救人尚未出口,便噎在喉咙里。 少年被自己口水呛到,捂嘴猛咳几声,俊逸的眉眼瞪得浑圆,边咳边难以置信道:什么?抢抢、婚? 没错! 三师兄折扇轻摇,闲庭信步而出,施施然走到谢珩面前,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姿态优雅地递上一张图纸。 图纸极大,似是数张宣纸拼接而成,上面画着乱七八糟的花纹,六七种字迹混在一起,谢珩迷茫地辨认许久,也未识出其中任何一处描写内容。 看不懂?三师兄撇撇嘴,我就说老二的字太丑!没事小师弟,你过来,师兄给你慢慢解释。 中央是纯金打造的辇车,周遭用火晶石布生灵阵,取骄阳初升,光芒灼灼之意。 车窗上悬挂明镜,大师兄负责处理当日的天气问题,无论是阴雨绵绵,还是寒风料峭,他都会以至阳之剑劈开云层,保证阳光顺通无阻,照在明镜与晶石之上。 等你出场的那刻,九十九发礼炮齐鸣这个五妹负责,她钻研机关之术数年,早已将民间那些炮竹玩意儿加以改进,保你脚踏七彩神光,叱咤风云,气动河山。 四师妹善音律,让她为你奏一曲喜乐,以音入道,诱人心弦,定令你那心上人欢喜忘情。 六弟躲在辇车内,朝外挥洒花瓣。他为了帮你营造声势,已经将私人园圃中所有灵花通通摘下,这些花瓣由玄气蕴养,绽放数月不凋,撒做花瓣也是一样 三师兄手指图纸,口若悬河,整个人的神情也愈发陶醉,几乎沉浸在脑海中的画面里。 谢珩哭笑不得,终于瞅着师兄喘气的功夫,插嘴道:不是,师兄师姐,谁跟你们说我要抢婚的? 众人齐齐回头,伸手一指。 指向石屋外一个紧贴墙根,正猫着腰,欲悄悄溜走的身影。 所有人目光交汇,宛如千瓦探照灯,裴云胤尴尬的表情被照得雪亮。见逃走无望,青年无奈抬头,对谢珩挤出一个苦笑,招招手。 嘿。 第75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2 我就只弹个琴吗? 四师姐挽着谢珩的胳膊, 娇嗔道:戏份太少了!再说这也看不出哪里隆重, 跟寻常百姓家没什么两样。 你可是咱们师尊座下唯一的小师弟。依我看, 就该用龙凤驾辇, 载袅袅仙音, 所过之处天地回春, 绽漫山粉桃,出场之时日月同辉, 天空映出山河烂漫,星辰璀璨 停,停停!谢珩苦笑, 连连摆手。 这都是些什么有的没的。 简直像一场闹剧。 可谢珩知道眼前这群师兄师姐多么执拗,心思又多么天马行空,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他们, 只好推脱道:师姐, 抢亲之事咱们日后再谈。现在情况紧急, 我要马上去找游游,麻烦你们帮我转告父亲。 言罢, 他挣脱四师姐的纤纤玉手,歉意地笑了笑, 拔脚欲走。 四师姐一把拽住他衣袖:别急呀! 山高路远, 你自己走,还不知道要跋涉几天。四师姐妩媚的眼睛狡黠一转, 勾唇道, 不如照我说的, 去借三长老座下的青鸾。龙凤拉辇,驭风而行,数日脚程可以缩短到半日之内。 谢珩心头微动。 三长老有青鸾? 一旁的大师兄却撇嘴摇头。 青鸾还好说,蒙个障眼法,跟凤凰也是**不离十。但你还要龙连蛟龙都数十年未闻踪迹了,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不会变通,死脑筋!四师姐俏眉一瞪,嗔道,没有真龙,找个会变术法的变个假的呗? 那得极强的法术造诣,想要变出的幻影栩栩如生,还要深厚的玄力根基。现在时间紧张,我上哪去 大师兄抱怨着,话音突然渐渐轻缓,目光微转。 众人随他目光的方向望去,瞥见墙角阴影下,正蹲下抱头,努力遮掩身形,尽力减少存在感的裴云胤。 突然成为目光焦点,裴云胤愣了一瞬,茫然抬头:看我作甚? 大师兄定定地望着他,面上渐渐浮现一丝笑意。 裴师弟,将功赎罪的时候到了。我记得你的戏法似乎变的很不错? 漫漫长夜,转瞬而过。 天边浮现一抹耀眼金光,游云为晨曦笼罩,蒙一层鎏金色光晕,悠扬散漫地卷过天空。 日光柔柔,天地间渐渐回暖,浓重霜寒攀附翠色叶片之上,悄声融化为晶莹露珠,顺着叶脉缓缓滑动,倏地滴落,在青石板上溅开一片水花。 晨光透过窗纸,漫进屋内,谢子游纤长的眼睫轻颤几下,缓缓睁开眼睛。 指尖触及一抹微光,谢子游打着哈欠爬起身,有些茫然地揉揉眼,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晨曦忡愣片刻,低头往怀里一瞥。 灵骨安静地窝在他怀中,裹在揉出褶皱的素色锦衣里。 昨天夜晚,谢子游捧着灵骨冥想许久,没搞出通感的名堂,反而困意连绵,连外衣都忘了脱,直接侧倒在软塌上,一觉睡到天亮。 如今觉睡足,梦也醒了,灵骨通感之事却没有丝毫进展。 令人懊丧。 谢子游拎着灵骨,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举在眼前恹恹地打量,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窗棂 窗户推开一条小缝,看守的小厮正小心翼翼地向内张望。 谢子游手掌唰地一翻,反手将灵骨遮掩在怀里。他心情不好,对这些助纣为虐的家伙也没什么好脸色,漂亮的桃花眼微瞪,叱道:看什么看! 小厮受惊,手腕一抖,吱呀一声推上窗户。 窗纸呈现半透明的乳白色,小厮隔着窗户,望着里面谢子游的模糊影子,心头忍不住微微震颤。 他本来还奇怪,少爷与老爷关系向来和睦,昨日两人却不知为何闹翻,老爷竟将少爷锁在屋内。 可据他一夜观察,少爷表现得神神叨叨的,捧着什么东西,对着分明没人的墙角,嘀咕很多他听不懂的话,连睡觉也将那东西窝在怀里,捂的严实,一丝一毫也不让他瞥见。 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这个念头一起,小厮背脊微凉,手指立即从窗边缩回,厌恶地在半空连连甩动。 他皱着眉,了然地想,难怪老爷要把少爷关起来。 话说回来,失心疯会不会传染? 连声叹着晦气,小厮在朱红门扉外又蹲了一阵儿,直到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另一个小厮呵气连天,缓步走来。 见换班的人来了,原先的小厮眼前一亮:可算来了!说好的卯初换班,你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对面的小厮带着浓重的黑眼圈,闻言也不满地抱怨起来:这能怪我吗?昨天老爷叫我们去花园里布置什么熔炉什么阵的,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我才阖眼,这天就亮了 他的话未能说完,却突然噎在喉中,尾音戛然而止。 两人忡愣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遥望天际。 那天际本已浮现灼灼晨光,此刻却飘来一片浓云。 黑云压城,连绵数里,厚重似浓墨,直将露出半张面庞的骄阳挡得严严实实。 明媚的清晨登时陷入一片暗沉,如天帷拉起,暮色四合,山风钻着空子放肆呼啸,刹那间风雨欲来,沉甸甸的天幕压得人透不过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惊恐地喃喃。 他作为谢府的小厮,平日也见过许多修行中人,接触过飘逸纵横的剑客术士,知道世间诸多玄妙异士,平日里亦骄傲自得,以侍奉仙师者自居。 但此时此刻,天际的可怖阴云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两人呆滞仰头,眼睁睁望着整座府邸陷入永夜般的黑暗,心头惊愕,两股战战,几乎站立不稳。 乖乖,小厮下意识呢喃,这会不会是天狗吞日? 天狗吞日哪是这样的?我看是我还没睡醒,你先守着,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站住!你他妈讲不讲理啊 天边猝然迸射出一道强光! 比朝阳初升更加耀眼,比烈火升腾更加炽热,宛如天地初开,混沌迸散,日月星辰第一次高悬在千仞高空。 浓云被劈开一道深邃巨口,光芒从细口中蜂拥而出,迫不及待地要将炽烈光热挥洒向大地,金光锐利,粗大的光柱径直投向谢府,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刹那间,飞泉凝噎,花鸟静音,连起伏的风都销声匿迹,一片震颤人心的安静中,整座宽阔的府邸被强光笼罩。 小厮慌忙抬手挡在眼前,又惊惧地分开五指,眯缝着眼睛,从指缝里朝外窥探。 天边响起一声闷雷,雷声隆隆,通天贯地。 随后有凤啼清脆,龙吟浩渺,伴随仙音阵阵,遥遥传来。 浓云背后缓缓驶出一架辇车。 通体由纯金打造,雕刻精妙玄纹,周围凭空闪现无上奥妙的道法图案,飘荡的轻纱如在云端曼舞。辇车上方镶刻无数宝石,金芒下迸发出比水晶更璀璨的光,两侧如有强风托起,使之高悬云端,亦如履平地。 前方驾车的更加豪气,竟是一龙一凤。 金龙腾飞,火凤曳尾,前者清啸着冲天而起,后者炫丽的羽翼轻盈展开,如两片灼灼燃烧着的绒扇,所过之处云消雾散,整个天际化为赤红的熔炉。 火晶般的赤羽晶莹透亮,凤凰的湛青色眼眸也十分灵动,隔着数千米,遥遥投下高傲一瞥。 小厮正从指缝间偷看,这一瞥恰落入他眼中,宛如饱含杀意的警告,登时令他胆颤心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两人纳头便拜,背脊生一身冷汗,高喊:小民愚昧,冒犯仙师,求仙师赎罪! 与此同时,此起彼伏的哭喊央求声从谢府各个角落响起,上千名仆从侍卫皆跪倒在地,瑟瑟颤抖。 谢御深慌忙从屋内走出。 他设置熔炉大阵,一夜未睡,此时精神略显萎靡,额角皱纹又细密了许多,遍布赤红血丝的浑浊瞳孔仰望天空,双手作揖,对着远处车辇遥遥一拜。 不知是何方仙师,大驾光临? 谢御深好歹是一府之主,见过大世面,此时虽躬身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 辇车悠悠驶来,经过谢府上空时一个急刹,稳稳停住。 火凤敛翅,静立高高的华盖之上,神色傲然。 那金龙却并未停歇,脱缰而出,腾空游走,周身鳞片反射万千金芒,咧开狰狞巨口,探出锋锐利爪,直冲谢御深撞去! 谢御深猝不及防,只来得及抬起胳膊挡在眼前,周身玄力不稳,激射而出,在身前堪堪展开半面防护 金龙却从他身侧急速穿过,遁入虚空。 龙须携水汽,长鞭般狠狠抽打在中年男人脸上,顺带劈歪了他端正的发髻,在谢御深的粗糙面颊上留下一道鲜明的红痕。 气氛骤凝,天地间沉默了一瞬。 谢御深僵立在地,任由纷乱发丝被狂风吹得寥落,瞳孔缩小到针尖大小,剧烈颤抖,却不敢多出一言。 方才那龙须抽打分明是警告。 他却不知,面前的辇车貌似壮丽堂皇,里面却有人扑通摔倒。 二师兄操纵着车底旋风阵,额角冷汗滑落,恶狠狠回头,沉声从齿缝间逼出几个字:裴、云、胤! 他们为了这高光一刻,全都费尽心力,如此关键时刻,这家伙竟敢掉链子?! 裴云胤扒着辇车车架,大口喘息,晶莹汗水顺着额头滚下,落在他挽起袖口露出的劲瘦小臂上,将青年一身利落黑衣浸湿。 他一边喘,一边苦笑:师兄,我实在是、撑不住,力竭了啊。 废话,谁不力竭?一旁的三师兄气喘吁吁地轻声骂道。 他负责替辇车上的青鸾做伪装,将其湛蓝色的羽毛尽数裹在赤红幻象之中。 但那青鸾桀骜,不情愿受这等委屈,即便得了三长老的命令,一路上也依旧气势汹汹,时刻挣扎着要脱离三师兄掌控。 七师妹凝聚黑云,已经力竭到晕眩了,三师兄双手制住青鸾,压低嗓音又道,大师兄还背着她在天上劈云呢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裴云胤挣扎着起身,辩解道:我刚刚,最后那一下,也算是给这老混蛋一个警告,帮、帮小师弟出气 师兄! 谢珩扶住裴云胤下滑的肩膀,拔开瓶塞,将水囊递到青年嘴边。 之前他一直觉得这事不靠谱,觉得几位师兄师姐瞎胡闹,但此时此刻,见他们每个人都竭尽全力,为自己打造声势,谢珩心底如被暖流浸润,名为亲情的种子悄无声息,抽枝发芽,绽放出绝世无双的艳丽之花。 芳香拂过,从未有过的温暖刹那间俘虏了他。 谢珩心疼地将裴云胤搀扶到一边坐下,轻声道:谢谢师兄师姐。 他不会说什么麻烦大家,心底过意不去之类的话,只会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底,终有一天要以涌泉之势报答回去。 二师兄汗如雨下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别客气,小师弟,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他长袖轻拂,指向车外,语气中掺着一丝期待,笑道:那老东西已经被震傻了。去吧小师弟,到你出场的时候了! 第76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3 天地骤暗的时候, 谢子游还未注意, 只以为小厮被他怼出火气, 寻了些厚纸木板扑在窗上, 将他彻底隔绝在房间里。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0) 但金光乍现, 云破辇出的刹那, 强光穿透沙纸,将屋内点亮得如同白昼。 即便隔了一层纸窗, 谢子游亦能感受到蓬勃炽热的能量,海涛般汹涌澎湃,修者大能特有的威压远远镇下, 连屋内设置的禁玄符都受到冲击,呈现不稳之态。 屋外隐约传来小厮惶恐的呼喊:小民愚昧,冒犯仙师, 求仙师赎罪! 什么仙师? 谢子游惊奇地一路小跑到窗边, 本想用指尖在窗纸上戳个小洞, 一探究竟,没想到窗户竟无人把守, 被他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打开。 窗外一幕赫然映入眼帘。 金玉辇车腾云驾雾, 龙飞凤舞清啸贯空, 千仞穹隆之上,云海翻涌, 天际崩裂, 万丈金光粼粼, 顺着缝隙汹涌而出,肆意挥洒,将每一寸土地染上绚丽金芒。 卧槽。 谢子游眼底铺满金光,手指抵在窗棂上,呆愣片刻,小声呢喃:谁啊,这么骚包? 管他呢,系统焦急提醒道,好机会,游游快跑! 谢子游眼前一亮。 趁着侍卫小厮长跪不起,他翻身从中枕头下掏出剑骨,塞入怀中,旋即轻手轻脚扒着窗台,纵身一跃! 恰在此时,辇车在谢府上空悬停,金龙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直冲而下,长尾在空中划出犀利的弧。 本来听到响动声,抬头欲看的小厮又纷纷颤抖着俯下身去,双手抱头,一动也不敢动。 谢子游才不怕什么金龙。 有什么麻烦,那也是谢府、谢御深的麻烦,与他何干? 他猫着腰,从长廊下快步跑过,小心翼翼地绕过前院,贴着墙角阴影转过一个弯总算脱离了禁玄符的范围。 仿佛游鱼入水,又如飞鸟投林,接触到玄气的刹那,谢子游浑身都变得舒畅,迟缓的血液流动加速,玄丹重新运转,经脉中的热流再度浮现,淌过四肢骨骸,温暖他微凉的指尖。 谢子游餍足地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口呼吸。 空气清新,风中飘荡着淡淡水汽。谢子游屈起手指,弹掉院角翠竹叶片上晃荡的几滴露珠,拉住竹身用力一按,同时脚尖轻点,长衫猎猎飘扬,欲往青砖乌墙之上跃去 锦靴踢在墙壁中段,蹭下一层碎石浮尘,旋即滑落。 谢子游:??? 半空中,少年慌忙探手掰住墙上瓦片,双脚用力连蹬,一番挣扎后,总算气喘吁吁地悬在墙头,没一屁股摔在地上。 莹白面颊上沾几丝浮灰,发带被翘起的石棱勾住脱落,乌发如瀑,缭乱地垂落在身后。 谢子游双手攀着砖瓦棱角,三番五次提气,总算爬上了屋檐。 他有些狼狈地抹了把额角汗水,昳丽的桃花眼眼尾晕开一抹浅红,愤愤道:什么鬼玩意儿,墙修这么高? 这点高度,对往日的谢子游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不过现在他刚从玄气枯竭的区域出来,虽有大量玄气往玄丹内涌去,但想要填满经脉,还需要一点时间。 这般一来,谢子游也不敢在屋檐间随意起跃了,只能攀着檐角,小心翼翼地挪动他怕脚下不稳,一个猛子从墙头栽倒下去。 在高处腾挪,院中跪地俯首的一众人丝毫未察觉。谢府很大,占地极广,但随着谢子游往边缘的方向挪去,他渐渐发现有些不对。 高处视野开阔,谢子游眼尖地发现,短短一夜之间,府中的许多摆设大变模样。假山、翠竹、杨柳,甚至几处池塘被连夜填平,几个偏院被推倒,又在废墟之上竖立起高大的岩石。 岩石上贴有符箓,玄纹极其复杂,谢子游眯起眼,远远地看了半天,却无法辨认。 稍安勿躁,系统说,我马上去查。 谢子游刚应声,便见那悬停的金玉辇车悄然打开,薄纱轻撩间,黑衣少年阔步走出,碎发在金色霞光下反射熠熠光辉,与锦衣袖角绣的暗金木槿花纹遥相呼应,俊美的面庞线条分明,剑眉斜飞,眸若朗星。 漫天花雨凭空浮现,纷纷扬扬,洒落少年肩头,淡雅芳香远远飘开,更衬得他闲庭信步,优哉游哉。 谢子游趴在墙头上,一时呆愣。 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谢珩? 谢御深比谢子游更加难以置信。 他惊疑不定地瞪着谢珩,眼睛圆睁如铜锣,半截木头般直愣愣戳在原地。 怎么是你? 谢御深喃喃着,捋着须发的手下意识一扯,拽掉几根胡须。男人吃痛地嘶了一声,目光依旧死死瞪住谢珩,忍不住又道:怎么是你! 托您的福,谢珩眉眼弯弯,笑道,我非但未死,还结识了好友,寻到了生父。话说回来,这还真是解开了我从小到大一直有的疑惑您这般平庸,为何能生出我这样英姿飒爽,天赋绝群的儿子? 谢珩每说一个字,谢御深脸色便惨白一分。 尤其谢珩提起生父二字,直戳谢御深心中最深的痛。 谢御深望着面前神采奕奕、意气风发的少年。 修为虽不抵剥骨之前的境界,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显然谢珩在外另有奇遇,重新踏上修行之路,进境速度与玄力精纯度更远超从前。 他身上锦衣宽大,前襟袖口隐约有灵光流转,构成玄妙符号,无风自飘,越发显得风度翩翩,宛如谪仙。 领口处的衣襟微微散开,露出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以及半遮半掩的一抹玉佩,淡淡青芒从剔透翠玉深处透出,其内星光波澜起伏,宛如一条细小的银河。 全是谢御深叫不出名字的极品仙物。 不说穿戴,只看那些从空中飘扬落下,被谢珩踏在足底的花瓣,每一片都蕴含饱满的灵气,只在鼻端嗅到一丝芳香,便让人神清气爽,修为精进几分。 谢御深呼吸急促,目光倏地一偏,落到谢珩垂吹在身侧,修长纤瘦的手上。 白皙手指上赫然戴着两颗戒指,样式简洁,却隐隐透出无上威压。 多半是万金难求的空间戒指。 谢御深心底又酸又痒地想,他自己还一个都没有呢,这小崽子竟然戴着两个但随即他又想起一则传闻,心头瞬间一颤。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修者大能施展通天之术,在戒面上刻印气息,起威慑保护之用。 谢御深心惊胆寒,手一歪,又揪掉半截胡子。 可他越是心中瑟瑟,越忍不住向谢珩和他身后的金玉辇车上瞥,双目一点点充血,近乎赤红。 心中有声音疯狂大喊:把这小崽子的命留下来,把车里藏着的人都干掉,这些应该属于我,只有我才配享用 只有我! 谢御深拼命按捺心底的疯狂念头,勉强拉扯嘴角,挤出一个笑脸。 孩子啊他拼命眨眼,竟也从腥红的眼圈里挤出几滴眼泪,嗓音震颤道,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为父之前是一时糊涂,你一定不要怪罪父亲! 如今你寻回生父,为父甚是宽慰啊。 你看,我谢家好歹也养育了你十数年,消耗人力、资源无数。如此功过相抵,咱们的恩仇要不就算了吧! 谢珩几乎被眼前人气笑。 消耗资源无数这人所指的资源,难道是漏雨的荒废偏院,克扣到只剩几个铜板的月钱,凉到发馊的剩菜残羹? 还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也无所谓了。 谢珩微微阖眼。 少年感慨地想,谢府对他再刻薄,好歹在他成年之前,给了他一处容身之所。如此算来,他可以不计较被挖剑骨的钻心之痛他今日前来,主要目的本就不在此。 谢珩眼尾上挑,唇角微勾,忽然道:谢子游可在家? 谢御深倏地一愣。 心头警钟嗡嗡直鸣,中年男子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妙,尚未开口,便听谢珩叹道:以前我与他关系生疏,从不亲近,未曾想此次秘境一行,反而相聊甚是投机。 谢珩凌厉的眉眼间染一丝柔和,仿佛只是将那个心尖上的名字念在齿间,便已缱绻到柔软满怀。 他微微一笑,朗声道:谢御深,我们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不过可否把游游请出来,让我见上一面? 这 谢御深右眼皮剧烈抽动,不安地蠕动嘴唇,心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该死,这两人怎么会厮混到一起? 不行,不能让这小崽子见到谢子游! 他们若是见面,自己辛苦已久的布局岂不是全然落空? 中年男子迟疑的表情落入谢珩眼中,即便只有一瞬,亦让少年心头剧颤。 谢珩刀削斧凿般的眉眼瞬间凌厉,俊眉拧起,目露寒光,宛如长剑出鞘,朗声逼问道:怎么,游游不在府中吗? 在,当然在! 谢御深反应极快,瞬息之间下定决心。 他狠狠舔着牙槽,心底阴险之意占据上风,面上却露出一副慈祥和蔼的微笑,招呼谢珩道:孩子,过来,我带你去见他。 与此同时,谢御深无声退后几步,踩上一处打磨得铮亮的青石。 一张浓黑如墨的符箓从袖口调掉,落入中年男子掌心,被他紧紧攥在指尖。 那青石正是熔炉大阵的阵眼。 他虽比不得谢珩身后的仙家底蕴丰厚,随手拿出一件都是珍贵灵器,但倾尽谢家百年积蓄,以上古残图为基,布下的熔炉大阵,想来也能拼上一拼! 只是此时阵法虽成,主药却缺。 谢御深心疼地想,这般一来,无法成丹,不知多少玄力要凭空流失。 但也无妨了,将眼前这小崽子,还有马车里藏起来的家伙一同拉入祭阵。 此乃破釜沉舟之举,是他谢御深踏上通天之路前的最后一道阻碍,不成功,便成仁! 阴毒之色在中年男子赤红眼圈中浮现,却被他微微垂头,掩饰得极好。 谢珩心中亦有疑虑,只是身后的师兄师姐无疑给了他极大的底气,想见游游的迫切心理亦压过一切,促使少年抬脚向前,一步步走入大阵中央。 突然,院外墙头上传来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声:小心! 谢珩猝然转头 谢子游晃晃悠悠站在墙头,双手合拢在嘴边,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焦虑之色,仰头大喊道:他布了熔炉大阵! 不靠谱的系统,现在才给出确认结果,他急得差点从墙上摔下去! 谢珩眼眸乍亮,惊喜道:游游 与之同时,谢御深将玄气灌入手中符箓,反手猛地甩出! 符箓上显出赤红的炉鼎状纹路,如火焰流淌,岩浆翻滚。 热风蜂拥而至,谢珩眼前一恍,刹那间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宛如被烈阳包裹,周遭遍布升腾的火苗,狰狞地吐着火舌,朝他迎面扑来! 第77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4 熔炉大阵乃一上古大能所创, 理论上讲, 随着布阵材料的稀有度不断提升, 此阵发挥出最大威力时, 可以吞天噬地, 囚星坠月, 将方圆数千里的山河尽数熔炼,化为至精至纯的玄力。 据系统说, 那位大能幼时家境苦寒,受尽苦楚。虽然他后来运气不错,救了一个重伤的仙师, 被其带回宗门,却因资质愚钝,性子木讷, 一直受同门欺压, 连下仆也不把他当主人。 大能强忍许久, 一直默默承受。 他不善修行,却在阵法一道上深有天赋, 只是当时无人懂得,所有人只顾着闷头修行, 认为他那些摆弄石子木枝的把戏是歪门邪道, 厌恶唾弃,不予理会。 大能是开创阵法之道先河的人。 终于有天, 他让整个世界见识了阵法的奥妙与威力, 却是踏在千人血肉之躯搭成的基石上 大能布下巨阵, 于是血光笼罩整个宗门,火光灼烧三天三夜,岩浆般的鎏金色火流焚尽每一个角落,侥幸未被笼罩进大阵的人拼尽全身修为,却无法破开屏障,只能眼睁睁望着里面的人哀嚎嘶吼,被永不熄灭的烈焰淹没,化为一团焦炭,挫骨扬灰。 荒唐的是,待阵法失效,火焰平息,数千人的玄气竟被大阵熔炼、萃取,化为更纯粹的精华,飘荡在风中。 整个山坡虽寸草不生,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修行圣地。 后来有人复刻大能创作的阵法,加以改进,形成了最初的熔炉大阵。 谢御深布下的超简陋版本当然不能跟上古大能相媲美,他照葫芦画瓢,只习得大阵一两分的精髓。 但是此阵着实威力不凡,纵然只有一两分的精髓,亦气势如虹,火舌翻涌,游龙般张牙舞爪,直冲谢珩扑来! 谢珩反应灵敏,身手矫健,脚下步法缥缈,侧身闪开。 那火龙一击不中,竟直冲冲朝他身后辇车的方向冲去。 谢珩心中大惊,脱口而出:师兄师姐! 他记得车里不少人都已力竭,裴云胤指望不上,二师兄操控车底阵法,又无法分心 辇车内忽然响起一道琴音。 玉指轻拨,冰弦微颤,恍如穿越回廊的风,婉转低回,流水般从车帘内淌出,音波在半空一荡,空气中浮现圈圈涟漪,以马车为中心朝外荡漾。 其音清越,又繁复变换,抑扬顿挫,如长风吹拂巨木上悬挂的数千只风铃,悦耳之余,却让人脑中阵痛,目眩神迷。 琴音所过之处,火龙狰狞的脑袋应声炸裂,火星四溅,落在遍地青石上。 女子银铃般的娇笑声从车帘后传来,如黄莺出谷,酥软人心:小师弟,别怕,都交给师姐。 没错,交给我们! 另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扎着利落马尾的五师姐撩起车帘,目光灼灼,痴迷的视线扫过花园假山、扶柳池塘,仿佛看到了绝世珍馐。 这五师姐向来沉默寡言,谢珩还是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情绪波动,忍不住微微咋舌。 只这片刻,又有数条火龙从谢御深脚底的青石中蹿出,烈烈火光映亮中年男子腥红的眼睛,落地后化为赤色岩浆,惊涛翻涌,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 那火龙落入五师姐眼中,映亮少女柔嫩面颊,却只换来一句轻蔑的嘲讽。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1) 什么垃圾东西,四不像的玩意儿。 她将大阵尽收眼底,眸光中浮现几丝惋惜之色,深恶痛绝地连连摇头:糟蹋啦糟蹋啦,这么多好材料,多棒的底子,怎么只摆出这么个垃圾啊! 说着,五师姐反手在身后摸索片刻,拽出一个粗大的炮筒。 她气势汹汹地将炮筒扛到肩上,抬脚往车架上雄武一踏,绣花鞋上金线熠熠,裙摆滑下,露出半抹纤细的小腿。 小师弟,让开点,别误伤!少女雄赳赳气昂昂,喊道,看我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抬起手,狠狠按下扳机 数枚七彩烟花拖曳细长白烟,呼啸着穿过庭院,直冲两侧假山撞去! 砰! 礼花霹雳,彩带流光。 漫天亮纸飘荡,缤纷如雨,烟花炸裂,假山被轰击得连连震颤,碎石顺着山体蜂拥滚下。 本是庆祝用的礼炮,在极近的距离炸响,轰鸣声如雷霆,刹那间以万钧之势,贯入在场之人的耳朵。 墙灰震落,谢子游愕然地趴在墙头,紧紧扒住几片砖瓦,才未从檐角摔落。 卧槽。 这哪是烟火,这是RP/G火箭/筒吧! 受仙家改良的烟火威力强大,也着实有效。谢御深一时不察,脚下踉跄着退后半步,阵眼不稳,地面上铺展开的炽烈火纹明明灭灭,如烛火摇曳。 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裴云胤攀着车窗探出上半身,乌发在强风热浪中飘扬,惊喜地冲五师姐大声喊道:有效,再来,射那老不死的! 别吵。五师姐纤手轻挥,欢快道,下一炮待我观察片刻这阵虽然是残阵,但还蛮有意思。 有什么好观察的? 裴云胤急切地冲上前。 五师姐的炮筒刚从身后抽出时,他就眼馋得厉害,此刻更是向前挤着,高高举手道:你先观察你的,让我来,让我射 你又有力气了? 在他背后,三师兄手牵驭兽丝,大汗淋漓,气喘吁吁道:回去换你驾青鸾,行吗? 裴云胤背脊一僵。 青年身形停滞,脚下一歪,登时软倒,躺在车厢内满地翻滚,呻吟道:诶呦不行了,没力气,站不起来 三师兄咬牙切齿,你有力气看热闹,没力气干活? 看热闹哪里需要力气,看热闹只要用心! 辇车外烈焰滚滚,宛如炼狱,辇车内却是一片纷乱笑骂,滚烫岩浆被音波挡下,牢牢隔离在辇车一米之外。 四师姐果真精通音律,又修为深厚,此刻仍有余力,袅袅仙音朝远处墙头的谢子游荡去,将他一并罩在保护层内。 此情此景,宛如一针定心剂,注入谢珩心口。 随后,他听见五师姐轻笑一声,朗声道:成了。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嗓音,少女腰身柔韧,翻身而起,穿过薄帘,稳稳跃上车盖,火炮朝肩上一扛,余下的九十九发礼花鱼贯而出,火星四溅,璀璨如流星。 刹那间流光溢彩,令人应接不暇,噼里啪啦的轰鸣声连绵不绝,五光十色的烟花盛开在每一个角落,灿金色光点四下飘荡,整个谢府仿佛变成烟火的海洋。 谢子游趴在墙头,痴痴地望着。 他必须承认,即使在前世发达的科技社会,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炫目的烟花,当真如星辰崩裂,壮丽无双。 更震惊的是谢御深。 烟火最初炸裂时,他也曾吓了一跳,但旋即谢御深发觉,那不过是炸个热闹的小玩意儿,没多少威力,这才安下心来。 但此时此刻,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出自五师姐之手的烟火也绝不是什么炸个热闹 大阵轰动。 碎石从假山上滚落,砸毁符箓,又纷纷沉入池塘,将清澈池水搅成淤泥般的浑浊模样。 烟花在柳枝上炸裂,点燃枝叶,又在遒劲树干上留下一片焦炭般的黑色痕迹,与地面落石隐隐相互串联,绘成几抹神秘道纹。 这几道纹抹在大阵上,顿时在细微之处做了修改。 谢御深惊悚地发现,脚下青石猝然爆发一股极强的吸力,他的脚底如同与石面长在一起,拼尽全力,却不能挣脱! 空气中蔓延的火浪悄声一滞。 旋即,飓风暴起,整个谢府的玄气汇聚一处,在空中浮现湍急的硕大漩涡,急风呼啸,与翻涌火浪一起,朝谢御深疯狂倒灌! 这 中年男子茫然无措,张嘴欲喊,但爆灌的玄气过猛,他嗓中沙哑干涩,喉咙如破碎的风箱,只堪堪挤出几个怪异音节,便再也无法做声。 劲气激荡,来势凶猛,转瞬间冲破血管,撕碎经脉,玄丹不堪重负,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低吟颤鸣。 谢御深皮肤上也浮现出大片裂纹,明艳火光在裂纹下浮现,伴随着溢出的鲜血明明灭灭,宛如细蛇蜿蜒于皮下,又如同被岩浆炙烤到干涸的大地。 漂亮! 五师姐眼瞳乍亮,细细打量着远处的谢御深,如同在观赏亲手雕刻的精美艺术品。 熔炉大阵,果真有趣,我利用里面本就有的聚灵元素,在此基础上加以引流,果然将原本的阵眼变作风眼。 只是这风眼修为资质太差,无法容纳所有玄气,大阵迟早要炸 要炸你不早说?二师兄从马车前端探出圆滚滚的脑袋,喊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做细节讲解了!师妹,你快下来;小师弟,快上车,咱们撤! 撤? 谢珩焦虑转头,向墙头上趴着的谢子游望去,恰好谢子游也抬眼望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谢子游展颜一笑,对谢珩轻轻点头,做了个抛的手势。 谢珩秒懂。 火凤嘶鸣,振翅腾空,金玉辇车紧随其后,轮下疾风阵发动,车身缓缓加速。 谢珩脚踏园中翠竹,蹬步跃上高空,在空中翻身,稳稳落在车盖上。 他迅速起身,张开双臂 与此同时,谢子游咬紧牙关,提气飞跃! 红日东升,霞光初绽,晨曦染绚丽火光,兜头洒下,漫过他精致的五官,在琥珀色的桃花眼中铺开遍地金光,宛如鎏金滚烫。 乌发散开,飞瀑般在身后随风飘荡。 谢珩眼底闪过惊艳的光。 他忍不住嘴角上扬,眉眼温柔又缱绻,探手稳稳接住谢子游,长臂勾在少年腰侧,将他拉入怀中,紧紧拥抱。 在擦肩的瞬间,装作不经意地,唇瓣擦过谢子游耳侧,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辇车一飞冲天,气贯长虹,朝遥远云端急速腾飞,沐浴晨光,如同奔向朝阳。 在他们身后,谢府中央缓缓浮起一个硕大的气球。 火焰流纹遍布每一寸皮肤,赤色光芒暗红如血,谢御深已经看不出人形,通体被玄气撑到极致,皮肤撕成薄薄一层膜。 但聚灵的风仍在鼓荡,整个谢府的玄气在强烈吸力下持续压缩。 容纳进大阵范围的人亦被抽干玄力。 普通的小厮与侍卫还好,他们未曾修行,受玄力劲风的影响较小。 最难受的是汪雲,她没有修行资质,平日里却又尽情享用灵丹妙药,硬生生拔起一个空壳,此时在旋风面前,便如干枯的稻草人,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妇人俯趴在地面上,眼瞅着仆从从身旁仓皇逃走,她绝望嘶吼着,喊道:停下!带着我,抱我出去 无人理会。 她只能瘫跪在地,手脚并用,拽着石砖缝隙朝府门外爬。 殷红指甲深深抠入砖缝,崩裂出比蔻丹更艳丽的血色,一滴一滴,淌过白玉砌成的台阶。 但这太慢了。 好不容易爬过石阶,汪雲身后漫开迤逦血流。她颤巍巍地探出沾满血的手,搭上小院门槛,眼前赫然映出硕大的气球。 妇人肝胆俱裂,惊颤地望着那透出火光的血纹迅速蔓延,一丝一丝崩裂,终于 砰! 巨大的血花在天地间绽放,凄美,惨烈。 血水蔓延,将某对夫妻存在过的痕迹,连同他们满腔野心,一同从这世界上抹去。 第78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5 玉辇金车在云端穿梭, 云海如涛, 染金绯霞色, 蔓延向无尽远方。 疾风阵全开, 长风在侧, 青鸾扬颈长啸, 青光一闪,现出苍蓝本色, 每一根羽毛都精致如用笔墨细细描摹,张扬的翎羽泛起寒玉般的皎洁光芒。 谢珩拉着谢子游,在车盖上坐下。 粼粼晨光拂过发梢, 打上一层柔软的淡金色光晕,谢珩心底微痒,忍不住抬手, 朝谢子游发顶抚去。 可抬到一半, 谢子游闻声回头, 澄澈明眸透出几丝疑惑。 谢珩心头一颤,有些不安, 手不着痕迹地在空中转过一个弯,欲盖弥彰地捂在嘴前, 轻咳一声。 饶是他伶牙俐齿, 此刻却大脑一片空白 快,聊些什么! 说我其实很喜欢你, 这次救你出来, 主要是想回宗成亲 不、不好, 这挟恩图报也太明显了! 还是说点别的,先拉近距离谈谈谢御深夫妻如何? 可谢珩转念一想,又暗自摇头。 这话题分明在戳谢子游痛脚,他被生父生母背叛,已经十分痛苦,自己不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 那聊聊秘境?问他如何脱身? 不,也不好,保命秘法是一个修者最深的秘密,非亲密之人不可告知,自己一上来就问这种机密不妥,实在不妥。 谢珩心乱如麻,却不忘继续绷住一张淡定的表情,唇角微勾,笑容斯文优雅。 但谢子游是什么人? 他跟谢珩在上个世界里共度百年,对这个人的了解几乎透彻到骨子里,谢珩表面越是云淡风轻,他越能通过这人游移的视线、微颤的指尖,察觉少年心底慌乱。 谢子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珩,心头隐隐有些好笑。 这人纯情的一面,他真的很久没见到了。 想当年,两人开荤后,便一路牵着手,朝无节操无下限的方向越跑越远,姿势储备量逐日增加,再不知青涩为何物。 这般想着,谢子游玩心大起。 他坏心地蹙起眉头,一副忧伤苦恼的表情,四十五度角仰望朝阳,唏嘘道:谢珩,数个时辰前,我灰心绝望之时,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来救我,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 谢子游下颚微扬,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凸起的喉结小巧精致,纤长羽睫悲伤地垂落,眼尾拖一抹幽幽淡红。 这幅模样落入谢珩眼中,被谢珩解读出三分留恋,三分彷徨,余下的尽是心灰意冷,登时让他心疼不已。 刹那间千万种思绪涌上心头,无数念头起起伏伏,谢珩嘴唇微张 没事,别怕,都过去了。 以后的日子里,有我在,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可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便听谢子游迟疑道:现在,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救命恩人? 谢珩心中微动。 谢子游转过身来,漂亮的桃花眼中横波流转,倒映着晨曦日月,面颊被霞光打上一层浅红光晕。 他微微侧头,语气羞赧:可我如今落魄,手里一穷二白,也不再是什么谢府的小少爷。你的救命之恩,我实在难以为报,不如 以身相许! 四个大字迅速蹦入谢珩脑海,登时炸开大片烟花,噼里啪啦,热闹非凡。 他晕晕乎乎地摇晃两下,一句就这么说定了飞快蹿到嘴边,又被少年用极强的意志力死死压住。 谢珩咬了下舌尖,疼痛让他清醒。 他勉强挤出一丝客气的微笑,刚准备说声不用,便听谢子游云淡风轻地吐出后几个字:先欠着。 谢珩: 卧槽。 少年的微笑一寸寸僵硬,风化,一团更加纷乱的麻被塞进脑袋,硬生生将思绪搅得越发浑噩。 欠着是几个意思? 欠一时,还是欠一世? 欠一世自然不要紧,谢珩巴不得谢子游欠得更多,从此牢牢拴在他身上。但如果这人是想落地之后,转身就走呢? 谢珩猝然慌乱的神色落入谢子游眼中,让他忍不住心头直乐。谢子游眉头微扬,故作惊诧道:怎么,你不高兴? 我没有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 啊,其实 但我不见得必须要以身相许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子游戏精上身,表情从惊诧转为狐疑,甚至警惕地退后两步,与谢珩保持距离。谢珩眼睁睁望着,心里悲伤得几欲吐血。 恰在此时,车厢里隐约传来几声嘟囔。 什么情况,小师弟还没把人拿下?裴云胤谎报军情? 我没有!我怎么知道他们为什么闹别扭,这锅我不背! 旋即响起低沉的拳风,有人按下前者跳蹿的脑袋,拉下车帘,低声叱道:闭嘴,就你多话,安心听着! 又是一片安静。 只有飘荡的风从身侧掠过,轻柔和煦,如同柳条垂落,搅乱一池春水。 谢子游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笨蛋! 他低声唤着,上前几步,白净的手主动搭上谢珩肩头,凝视他因慌乱而紧紧皱起的眉心,替少年将几缕散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谢子游眉眼弯弯,轻声道,安啦,开个玩笑,不就是以身相许吗,我许你就是了。 谢珩瞳孔乍亮。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黑曜石般的眼眸灿若繁星,慌乱之色遁去,鲜明的喜悦在深邃瞳色中起起伏伏,化为难以自抑的笑意,攀上眉梢,拂过鬓发。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2) 谢子游耳根微红,神秘兮兮地勾勾手,示意谢珩靠近。 谢珩微微俯身。 谢子游靠在他耳侧,薄唇轻启,温热的呼吸触在谢珩耳郭上,一路痒至心底。 以后想亲我的时候,不用借位。谢子游声如细丝,近乎耳语道,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亲。 谢珩的呼吸猝然加速。 他扫过谢子游绯红的双颊,凝望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从面前人的浅笑中读出了些许鼓励,遂欢欣鼓舞,忍不住也附在谢子游耳侧,低声道:我现在就想亲,怎么办? 耳根微热,谢子游瞅他一眼,倏地退开半步,转过头去:不行,等没人了再说。 谢珩疑惑道:哪有人? 谢子游指指脚下车盖。 系统都告诉他了,下面车厢里有一群看热闹的家伙,一个个贴在车顶倒挂金钟,墙角听得不亦乐乎。 谢珩点点头,眼中却闪过惋惜之色。 下方似乎有人施展法术,能看到他们在车盖上的一举一动。 这边谢子游拒绝接吻,那边即刻有人跳脚,嚷嚷道:哪有人,哪有人? 我是人吗?我只是路过的一缕风! 说的好,那我是一棵树。 马车里有树像话吗?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一朵云。 那我是 你是只苍蝇。 哈哈哈哈没错,你是只大苍蝇! 你才是苍蝇,你全家都是苍蝇! 辇车内渐渐吵嚷起来,穿插着爽朗的笑骂声,车盖上,谢珩无奈地对谢子游摊摊手,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两手相握,依偎在一起。 游云悠悠,晨曦给两人的身影披上一层金色纱衣,纤长的影子在身后拖开,几乎融在一起。 青鸾善速,疾飞如风。 数千里的长途尽数缩于两三个时辰之内,辇车穿云而行,遥遥望见连绵的黛色高峰,灵气环绕,松涛阵阵,谢子游便心知,玄灵宗到了。 踏入山门,被谢珩拉着认识了一众师兄师姐,又因消息传开,被众位长老同门排队参观后,谢子游的手上也套上了两个戒指。 见面礼太多,一个装不下。 玄灵宗不愧是隐世大宗,长老们富得流油,各种名贵丹药、稀有灵器不要钱一般地往外送,谢子游纵然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咋舌感慨。 太有钱了。 这山上每一个人,甚至最普通的内门弟子,手中的底蕴都能抵山下一个大型世家。 临近夜晚时,谢子游终于见到了谢珩的便宜生父,谢天望。 这个不惑之年的修行奇才拉着他的手,另一手痛苦地揪着胡须,哀怨长叹:我不过是出趟远门,两日未归,怎么就误了这么大的事? 他嗓音渐悲,沙哑道:我明明已经发誓,从见到珩儿那天起,再也不错过他人生中任何重要时刻 两眼泪汪汪的模样,看得谢子游心中发憷。 还好最后谢珩站出来解围,安慰道:爹,这点小事算什么?日后我与游游成亲,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对,成亲! 谢天望倏地抬头,灼灼目光如剑芒,绕着谢子游细细打量。 修为高深之人,尤其是剑修,带一身浩然气,只需观人面相、气场,便能分辨这人心性。 许久之后,男子微微颔首,面上浮起一丝浅笑,柔声道:是个好孩子啊。 你们打算何时成亲?我算算谢天望曲起手指,呢喃片刻,又道,后天,大后天,下月初一,都是好日子,你们挑一个,我去发帖。 谢子游:??? 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三月二十七? 第79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6 今年的农历三月有三十天, 今天二十七, 后天二十九, 大后天三十, 再加上下月初一 谢子游默然。 这些选择离得有点近啊。 爹, 太急了!谢珩也忍不住苦笑, 我们不急这一时。 谢子游耳稍微动,侧头瞅他。 这句是假话。 谢珩的确在说谎, 他其实急迫得厉害,恨不得马上拜高堂,连夜入洞房呸, 他才不是急着入洞房,他只是想快些把名分定下来,日后谢子游就是他堂堂正正的道侣, 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但他要考虑谢子游的心情。 谢珩总有股莫名的不安感, 仿佛谢子游是只游走花丛的蝴蝶, 一时受制于他,才勉为其难落在他掌心, 稍不留神,就会从指缝间飞走, 头也不回。 直到暮色四合, 两人携手从谢天望处离开,谢珩依旧感觉这像一场梦。 返回小院时, 他一直惴惴不安, 一会儿想着昨夜走得匆忙, 屋内杂乱,不知小仆有没有收拾整洁,一会儿又担心谢子游初逢大变,离家远行,会不会住不习惯。 不过片刻之后,事实证明,这些纯粹是他杞人忧天。 谢子游踏进大门,望见与前世相近的布局摆设,便忍不住唇角微扬。 方才见谢天望,他尚有些拘谨,此刻才算真正放开,在屋内闲庭信步,一副如鱼得水的熟稔模样,倒显得比谢珩还像这个房间的主人。 并嚣张地霸占了谢珩的浴堂。 头发都乱成这样了,你也不知道提醒我?谢子游拽住发尾,嫌弃地瞥了一眼,一手随意地拉开谢珩的衣柜,衣服也脏了,该死的墙灰我没有换洗的衣物,你这几件借我用用。 谢珩:? 他愣在一旁,眼睁睁望着谢子游从衣柜中扯出一套雪白亵衣,施施然走入浴室。 少年一人独居,浴室修得极近,仅仅用几扇琉璃屏风相隔。 谢珩尚未回神,便见几件换下的脏衣服被甩到屏风上,随后是那人踏入澡盆,温水哗啦啦溢出,溅落在地的清脆响声。 琉璃屏风上下透光,即便拉上帷幕,亦能演出影影绰绰的模糊人形。 谢珩脑内不由自主回忆起几幅画面,他代入剑骨时看到的那些脚腕莹白,肌肤细腻,腰肢瘦削而柔韧,流水顺着精致的蝴蝶骨淌下,如瀑乌发打湿成条缕 他鼻头倏地一热。 不好! 少年抬手仰头,捏住鼻翼,晕晕乎乎地往外走,心想:我得吹吹冷风,压压惊 踏出大门,夜风扑面,皓月当空,洒下柔丝般光滑的光芒。 谢珩在青石下静立许久。 忽有人一身粉裙,自山下而来。 谢大哥!许婉儿遥遥喊着,在山路上踮起脚,对谢珩挥手。 她在玄灵宗的日子过得极好,每日吃些珍馐美馔、灵丹妙药,干瘦的身躯渐渐丰盈,白皙的面颊也透出健康的红晕,又因踏上修行之路,玄力洗精伐髓,气质越发清雅高洁,显露出几丝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雏形。 谢珩定定神,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你的大喜事呀!许婉儿眨眨眼睛,又嗔怒道,太过分了,抢婚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也不叫上我? 谢珩苦笑着摇摇头,歉意道: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事态紧急,我没考虑那么多。 我不管,我生气了,不跟你聊。少女俏皮地吐吐舌头,笑道,我要见嫂子嫂子人呢? 谢珩刚想推拒,恰好身后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谢子游披着一件墨色外衣,轻声走出。 热水氤氲,将他白皙的面颊烘出一抹浮红。 湿发随意束在脑后,眼尾微扬,桃花眼惬意地眯起,一副餍足的模样。 望见许婉儿,谢子游有些意外,愣神片刻后招呼道:你好? 许婉儿却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果真是你,少女悠悠叹道,我就说在秘境里,谢大哥看你的眼神不对劲。他当时还不承认呢,偏说什么湖边有灵草 别说我了,眼见着要被这姑娘透露个底朝天,谢珩忙苦笑道,你自己不也一样,说什么湖边有灵花吗? 灵花算什么,嫂子遇到寄魔蟹的时候,谢大哥只差半步就冲上去了。只差半步哦! 谢子游倚在门框边,望着他们二人互相揭短,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 他忽地想起秘境里另一个人,随口问道:那个谁赵如皓呢?他没跟你一起吗? 周遭忽静。 许婉儿娇俏的微笑僵在脸上,嘴角勾起的弧度猝然变得十分生硬。少女慌乱地侧过头,秀发飘扬,恰到好处地掩饰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干嘛要跟我一起。她低喃道。 停顿片刻,许婉儿强笑着抬起头:不说他了,这是我送给嫂子和谢大哥的礼物。 说着,她递出一个浅粉色小荷包。 扯开丝带,里面是两个秀美的同心结,用红色丝线巧妙地编织而成,中间穿两颗剔透明珠,夜色下散发莹莹光晕,其内似有溪流涓涓,又似星河湍行。 很漂亮,谢珩笑道,多谢。 谢子游在一旁连连点头。 对于赵如皓,他心中仍有疑惑,但眼瞧着许婉儿状态不佳,显然不愿继续深谈这个话题,谢子游也只好住口不言。 许婉儿没待多久,便以不想打搅谢大哥谈恋爱为由,一路小跑下山去了。 她这一走,屋内登时只剩下谢珩跟谢子游,一时无事,互相对望。 沐浴后的清香在空气中氤氲,谢子游脸上仍带着热水熏出的潮红,如同落在上好瓷釉上的霞光,眼尾也微红,小勾子般斜斜地瞥过来。 谢珩呆呆地望着,一时心猿意马,胸口如有上千上万只蚂蚁爬过。 面前的少年裹着件对襟大袖的氅衣,清风拂过,长袖猎猎飘扬,露出纤瘦的脚踝与手腕,指尖微凉,掌心却温热。 亵衣是崭新的,但谢珩的尺码对谢子游来说略显宽大,慵懒地倚着门栏时,领口会耷拉下来,露出小半片莹白胸膛,漂亮的锁/骨轮廓半遮半掩,甚是勾人。 谢珩悄悄咽下一口口水。 太诱人了。 香艳得他几乎头疼。 平日透过剑骨通感,也不见这人在家中如此放浪形骸啊? 这般诱惑,这让他怎么忍受得了? 谢子游悄悄观察着谢珩的一举一动,见少年眉头微蹙,面上却浮起一丝薄红,仓促地转过头去,登时心中直乐。 他故意不理会垂落的衣领,一步步凑到谢珩身边,坏心地搭上少年肩膀,用胳膊肘戳他的腰窝,轻声道:喂,长夜漫漫,咱们来做点什么? 沐浴的水中放了灵花异草,此刻清香扑鼻,径直朝谢珩鼻孔里钻,化为热流朝下方冲去,搞得他心乱如麻。 你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勉强压制心头躁动,谢珩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他抬起略显僵硬的手,帮谢子游将衣领拢好。 指尖不慎触在细腻肌肤上,温热感顺着指腹传来,谢珩眼角微颤,手指倏地一抖。 谢子游支着下巴,打量着恋人俊朗的眉眼,坏心地笑道:如果我非要跟你做点什么呢? 还没成婚呢,你克制点。 谢珩含糊不清地推拒几句,声音甚低,说着拒绝的话,却是一副束手就擒的架势。 停顿片刻,他又摆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小声道:如果你非要的话我可以意思意思地挣扎下 噗! 谢子游实在忍不住,开怀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谢珩肩膀:你想的美!还意思意思,我才是跟你意思意思。 说着,谢子游微微侧头,面颊微红,在愕然的谢珩嘴角落下一吻。 行了,意思完了。谢子游抹抹嘴,双手悠然地附在身后,转身便走,没事就早点休息呀,我有点累,先睡了,晚安。 谢珩呆立原地,眼睁睁看着门帘拉开又合上,少年纤瘦的身影晃晃悠悠,上了他的床,扯开他的被褥,极其自然地躺下了。 这就结束了? 他茫然抬手,摸摸自己微烫的嘴角,又垂下眼帘,瞥过自己腿间。 真可恶,撩完却不给善后,意思还这么敷衍。 谢珩无奈地苦笑几下,转身往浴室走去。 气血躁动,恐怕又得冲个凉水澡。 可没走几步,谢珩又倏地停住。 不对啊! 谢子游睡在他床上,他睡哪儿? 谢子游当然不介意跟谢珩同床。 在他心里,都老夫老夫了,有什么不能做的? 成亲这种事,上辈子也成过,认真算来,这该是他们成亲一百零一年纪念日。 但谢珩不这么觉得。 他苦苦压制自己的**,任由谢子游百般撩拨,实在受不住了便跑去冲冷水澡。 在谢珩眼里,成亲是一件极有仪式感的事情,纵然谢子游是男子,没有女孩那么多讲究,他依旧希望给爱人最充分的尊重和保护。 成亲之前的一段时光,谢珩过得快活又痛苦,谢子游则玩得兴致勃勃他决不相信如谢珩这般的老流氓,能波澜不惊地将自己的挑逗尽数接下。 可数日之后,成亲的时刻终究到来了。 被谢珩赤红着眼压倒在床上时,谢子游才幡然醒悟。 他终于真切地意识到,这人近几日究竟憋得有多狠,自己的一举一动又是何等的火上浇油。 嚣张之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谢子游抑制不住地小声呜咽,紧紧攀住谢珩肩膀,指尖抓出几道红痕。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3) 在少年无师自通的狠逼之下,他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检讨了近日的不检点行为,又被按着喊了几声相公,才终于被意犹未尽的谢珩勉强放过。 谢珩并不知道,他亲爱的游游眨巴着水润的桃花眼,被他锢在怀里喊相公,背脊弓起,活色生香之时,心里想的尽是另外几个字。 丫的,谢珩,你、完、了。 第80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7 没羞没躁的日子过了几天, 终于在某一日清晨, 系统按捺不住, 提醒谢子游道:游游, 积分 谢子游本来在把玩谢珩屋内的几件装饰品, 闻言眉头猝然一皱, 撇了撇嘴。 他放下手中一件小巧玉饰,恹恹地侧过头, 遥望窗外碧空游云,许久才低声道: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 只是不愿去想。 如今谢氏夫妇咎由自取,与谢子游有关的一切剧情尘埃落定, 他实在不知后面是否还有其他反派BOSS,也不知自己跟谢珩还能逍遥几天,心里一根弦每天绷得紧紧的, 自欺欺人, 假装平安无事。 却在今日, 被系统捅破了那层玻璃纸。 的确,谢子游幽幽地长叹口气, 不想不行,这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有什么办法能刷点积分呢? 一点无伤大雅的误会, 让谢珩恨他一下, 随后误会解开,真相大白? 谢子游支着下巴, 苦思许久, 从烈日炎炎一直思考到日薄西山, 脑内却如同塞了一团浆糊,无论如何也蹦不出什么好主意。 无伤大雅,说来简单,但想把握好其中分寸,又谈何容易。 神烦。 他侧过头,目光在屋内漫无目的地游荡,瞥见储物架上各色瓷罐玉器,心头倏地一动。 能摆在他们婚房内的东西,自然不会是凡品。 或是谢珩从各长老手里收来的名贵贺礼,或是谢天望从他自己的储物空间内精挑细、搞来给谢珩撑面子的极品仙器,各色各样的灵物填满一整个库房,谢珩从中挑选了一些,摆在案桌之上。 谢子游从架上取下一盏纸灯。 纸灯是四方形,角落贴有金花,纸面上是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猝一打量,与普通百姓玩耍用的花灯无异,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金花溢散浅浅光泽,龙凤虽合着眼帘,长须凤翎却有节奏地微微颤动,宛如酣睡。 谢子游将纸灯在手中掂量几下,做出一个投掷的姿势。 系统,你说我把谢珩最喜欢的东西藏起来,说是我打碎了,他会不会生气? 系统: 它觉得不太行。 系统还没想好劝谢子游的说辞,恰好此时,门扉吱呀一声拉开,谢珩快步踏入屋内。 利落的乌色劲装沾染傍晚特有的凉气,似乎赶了很远的路,风尘仆仆而归。 谢珩一边脱下外衣,一边笑道:游游,我给你带了礼物。 谢子游: 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他猛地晃晃脑袋,将脑海中猝然浮现的画面甩出去,并不直接回应,而是扬起手中纸灯,认真地问道:谢珩,这屋内许多物件,你最喜欢哪个? 谢珩正从空间戒指里取东西,闻言疑惑地抬起头:问这个干什么? 想问就问了,快说! 谢珩思索片刻,眼底浮现狡黠的光。 他温柔地弯起眉眼,目光真挚而虔诚,迎着谢子游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最喜欢你。 谢子游猝然一愣。 夕阳温馨灿烂,谢珩整个人沐浴在霞光里,俊朗的五官因微笑而柔和,眸含深情,缱绻又温和。 谢子游心跳忽然加速,面上飞起一抹薄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物件。他轻哼一声,转过身小声嘀咕,就你嘴皮子利索,尽会说好话蒙人。 虽是抱怨的语气,昳丽的桃花眼却微微扬起,手中纸灯悄然放回原处。 谢珩笑意更盛。 却听谢子游又问道:谢珩啊,你说我做什么,你会恨我呢? 谢珩:!!! 少年愕然转头,瞳孔微缩, 不会吧? 他的婚姻刚刚开始,就要面临坎坷了? 亏得数天之前,听三师兄抱怨他自己的未婚妻,谢珩还非常庆幸,他永远不需要面对丈母娘和娘子同时落入深渊这种苦逼问题 少年脑中思维飞速运转,反应极快,柔声道:游游,我怎么会恨你呢? 他停顿片刻,又略显不安道:为什么问这种问题?是我前几天不够卖力吗? 的确,我没什么经验,也不会什么技巧,谢珩黯然垂头,委屈道,可你分明也很快活 谢子游: 他想说的话被噎在胸口,一股热流猝然窜上面颊。 谢子游红着耳根,恶狠狠地瞪谢珩一眼,色厉内荏:胡说什么呢你! 没关系,游游,其实你能坦然地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谢珩感慨地叹口气,抬头坚定道,三师兄告诉我,感情的事最怕隐瞒和忍耐,以后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来,我一定改。 谢子游: 在恋人真挚澄澈的目光下,谢子游一败涂地。 只得恹恹地转过头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 不管什么积分,过一天算一天吧。 你搞的什么礼物,给我看看? 谢珩微微一笑。 修长的手从戒指上拂过,取出一块美玉。 艳丽的锦红色,比彩霞更加鲜艳夺目,一拿出来,璀璨流光便映亮整个房间,宛如挂上绯红薄纱,又点燃数根红烛。 谢子游探手接过,好奇道:这是什么? 美玉入手,并非冰凉玉质,而是一片温热,宛如捧起一簇火苗,并不烫手,只觉得温暖至极。 南崖暖玉,谢珩回答道,只产在南冢飞崖秘境里。 谢子游惊诧道:你又去探秘境了? 只在外围走了一遭,从其他人手中以物易物,换了这些。谢珩轻描淡写道,不是什么大事。 游游,我总觉得你手凉,恐怕不好。听说这种暖玉能聚集玄气,增强气血,精进修为。他笑道,等我雕几个好看的物件,你贴身带着。 谢子游摩挲着暖玉,小声道:你雕的不好看,我可不带。 再说了,修者寒暑不侵,哪里需要这种玩意儿?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他的手指却不受控制,紧紧攥住暖玉不放。 一股暖流顺着掌心淌入经脉,又随着血液流经四肢骨骸,充盈的玄力在美玉中流窜,恍如在玄丹内点燃一簇火苗,浑身都跟着温暖起来。 谢子游爱不释手地摩挲几下,心头不经意间闪过一个念头,让他突然一惊。 他狐疑地抬起头,瞥了谢珩一眼,又低头看看暖玉,目光不断在两者间流转,神色中透着一丝古怪。 谢珩被他看得奇怪,疑惑道:怎么了? 谢珩啊,谢子游琢磨着语言,试探道,你搞这东西回来,不会是抱了什么奇怪的心思吧? 不能怪他多想,实在是这人上辈子有龙丹的前科。 回想起让他又爱又恨的龙丹,谢子游面颊微烫,抿起嘴,小眼刀朝谢珩身上嗖嗖直飚。 谢珩对天发誓,他去找这暖玉,绝对没抱任何不纯洁的心思。 可此时此刻,被谢子游羞恼地瞪着,少年心思玲珑,眨眼间便想通了关窍,登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晕乎乎地想,这个思路貌似可行? 谢子游发现,人一谈恋爱,就会变得哲学,通晓很多以前只是浅显了解的道理。 比如几天前,他刚刚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今天便明白了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受到玄力激发的暖玉当真如一团跃动着的火,温度虽不像真正的火焰那般灼热,但对体温偏凉的谢子游来说,依旧是难以忍受的艳丽折磨。 而随着玄流在体内流窜,气血翻涌,玄丹受到灵玉牵引,飞速起伏旋转,隐隐露出四周七个微弱的光点。 七窍。 两人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七窍之体,也终于懂得了这种体质的激发之法。 玄流从这七个穴窍淌过时,谢子游眼前浮光闪倏,如坠云端,眼睁睁望着星辰崩裂,碎石携流火铺天盖地砸下。 再回神时,他嗓子干涩沙哑,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嘴唇蠕动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爽过头了。 谢珩也不好过。 暖玉艳丽如霞,称得谢子游一身肌肤莹白似雪,他躺在绸缎之上,皮肤隐隐有光泽流动,又随着谢珩细细抚弄,逐渐染上绯红。 少年的容貌本就精致,七窍点亮之后愈发面带桃花,眼尾挑开,潋滟如一汪春水,一丝隐约而不自知的媚色浑然天成,琥珀色眼眸如鎏金灼灼,顾盼生姿。 这让人怎么忍得住? 两人一番胡闹,眨眼便到了深夜。 谢珩将满脸餍足之色的谢子游扒拉进怀里,侧身搂着,柔声道:好啦,睡吧。 谢子游身上的变化是好是坏,尚且无从分辨,谢珩不想毫无节制。 可谢子游仍不满意。 七窍闪烁,春/药般在他体内掀起波澜,血气激荡,酥麻感传遍全身,肌肤上如有数千只小虫爬过,非得跟谢珩贴得近些才能舒坦片刻。 别睡啊,他嗓音微哑,又透着性感道,再来,天还没亮呢。 游游,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谢珩苦口婆心,不能再来了,你受不了的,快睡吧。 谁说我受不了? 气血冲头,谢子游也不太清醒,软软浅浅地抱怨道:你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了。 谢珩有些好笑,随口问道:哦,你想找谁? 找我的屠龙高手混蛋珩 谢子游头晕眼花,跌跌撞撞地起身,勉强迈动酸软的小腿往床下走,细瘦小腿在床沿轻荡,口里不断嘀咕: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以前持久 话音未落,他倏地被人拦月要一拽! 双腕被修长的手掌攥住,禁锢在身侧。 谢珩俊美的面容从头顶压下,牙关紧咬,正脸又背光,五官轮廓蒙上浓重的阴影,越发显得深邃而富有侵略性。 谢子游:? 他被情/欲冲昏的脑子里一片花白,尚未理清状况,便听谢珩咬牙切齿,恼怒地沉声道:你方才说谁? 什么珩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叫关珩的家伙? 第81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8 关珩是谁, 这可是个送命题。 谢子游哼哼唧唧不想答, 他被情/欲烧昏头脑,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精妙答案。 可谢子游越是不答, 谢珩便越愤懑, 他锢住谢子游的手腕脚踝, 引导着玄流来回冲刷穴窍,追问道:到底是谁? 谢子游被他掐住, 不能解脱,一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呻/吟,一边在心中尖叫, 心想谢珩你完了,这次你真的完了。 他额角出了一身细汗,与晶莹的生理性泪珠一起顺着鬓角滚落, 桃花眼沾染情/欲, 顾盼生姿, 长发被汗水打湿,凝成条条缕缕, 紧紧贴在晕红的肌肤上,黑白交汇, 鲜明的色泽极具冲击性。 最后实在被谢珩折腾到受不了, 谢子游只得呜咽着,勉强挤出几个字:是你, 是你的、前世。 谢珩不信。 真、真的是啊!谢子游在锦被上小幅度挣扎, 气喘吁吁, 前世的你怎么来的?我梦见的,行不行? 小骗子。 谢珩暗中磨牙,深邃的乌色瞳孔中晦暗不明,轻哼道:还不说实话?那你倒说说,前世的我什么样子? 玉树临风,气宇轩昂? 谢珩面色微沉,立即有一股玄流从谢子游体内扫过,重点徘徊在几个穴窍周围。 谢子游被他激得一哆嗦,忙补充道:才怪,前世的你丑得惨绝人寰,压根没人想搭理! 谢珩依旧是一副不爽的表情,显然对答案并不满意。 他沉默片刻,又追问道:那性格呢? 灰头土脸,阴险狡诈,全天下也就我能容忍你了啊卧槽,你轻一点!谢子游大口喘息,背脊绷出漂亮的弧线,改口道,我说错了,前世的你乐观开朗,幽默风趣,简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话音尚未说完,再次被一声细长的低咛打断。 谢子游瘫软在绸缎上,茫然地望着屋顶房梁,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隐约有晨曦从天际浮现,漫过窗沿,落入他倦怠的桃花眼里。 什么鬼问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谢珩这混蛋究竟要怎样? 雾渺峰是玄灵宗最高的山峰之一,向来也最早窥见晨光。 那是一天之中最美的景色,雾气在千年古松之上翻滚游荡,如同遮挡在仙境之上的缥缈帷幔。 随后天际浮现一抹炽热的橘红,天光乍现,一轮红日冲破浓雾封锁,灼灼燃烧着窜上苍穹,散布熠熠朝辉,将黛色山巅镶上一层璀璨金边。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4) 离谢珩二人的院落不远处,山崖之侧,同样伫立着一座小院。 小院中,同样彻夜未眠的少女揉揉泛黑的眼角,映着晨曦站起身,疲倦地举高双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她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懒腰将颓然之势从她身上一扫而空的同时,也带走了其他什么东西。 忧思,或是愁绪,总之是些折腾了少女许久,令她夜不能寐的东西。 吱呀 门扉悄然打开,程晟白缓步走入。 他鬓角额稍染一层莹白冰霜,似是在月色下练了整晚的剑,此刻面色微白,气息愈发冷凝。 许婉儿眉眼弯起,笑着唤道:小舅舅! 她已经不再感觉害怕或生疏。 数日相处,许婉儿已经摸清了程晟白外冷内热的性子。 譬如此刻,程晟白面色虽冷,但望见她时,长眉分明弯起了一点弧度。 很少的一点,不易察觉罢了。 程晟白踏入小屋,脱下外衫,余光从许婉儿面上扫过,面无表情道:你心情很好? 还成吧。 许婉儿唇角微扬,略带感慨,又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仰起头,望着天际红日,轻声道:昨天一夜,我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情。 之前在秘境里,她未有防备,猝然落入一场大梦。 梦醒时,泪流满面,打湿衣襟。 赵如皓喜欢她,她知道。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对赵如皓又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感情? 但正因如此,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赵如皓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梦境里,她放弃玄灵宗的生活,下山与赵如皓成婚,婚后一起度过数十年却过得并不幸福。 赵如皓并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他的感情别扭又纠结,冲不破他一身傲气的外壳。 他的父亲趋炎附势,每回接触时,都在话里话外不动声色地提起玄灵宗,提起程晟白,暗示她既然已经做了赵家的媳妇,就要处处为赵家着想。 日子在一天天的忍耐中过去,爱情也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消磨。 因选择了凡俗百姓的柴米油盐,许婉儿的修行之路一直受阻。 她本就起步晚,又被诸多事宜分心分神,也未能住在玄灵宗这般玄气充裕的僻静之所,是以直到最后也只有微薄修为,不超过三品。 修为低微,意味着未脱凡俗,意味着韶华易逝,意味着时光只解催人老,岁月是把杀猪刀。 许多年后,年老色衰的许婉儿站在窗边,望着天际修士驭气飞过,仙姿流云,衣衫猎猎,心中忍不住怅惘。 我本来也可以那样活着啊。 浮生若梦,一晃百年。 再度苏醒时,许婉儿望着镜中依旧俏丽的容颜,望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诸多景物,一时心酸地落下泪来。 要如何选择? 难道真的要耗尽一生青春韶华,去等待一个男人长大吗? 晨曦落在许婉儿秀丽的眉间,映出她明澈眼眸中微弱水光。少女沉默片刻,对着程晟白摇头苦笑。 我不想强求什么了,顺其自然吧。 许婉儿轻松地笑着,话出口的刹那,似有数千钧重担从她肩头落下,长风忽起,柔和地吹拂着少女的面颊,为她拂去最后一抹泪光。 小舅舅,你看我有修剑道的资质吗? 少女眉眼弯弯,双眸清如一泓秋水,粉裙随风飘扬,气质淡雅,翩然若仙。 她薄唇微启,轻松道:小舅舅,以后我每天跟你一起练剑,好不好? 程晟白沉默不言。 他虽不言,却微微颔首,拢在长袖中的手微微用力,玄力震荡,一块玄铁准入令被捏成粉末,从袖口滑出,散落在风中。 那是可以无视门槛,让一个普通资质的弟子踏入玄灵宗的令牌。 这几日许婉儿的心神不宁,尽数落在青年眼中。 他虽看不上那个姓赵的家伙,但还是向宗主求了这道令牌,本想送给许婉儿,看她需要,考虑接赵如皓上山。 现在看来,应该用不上了。 谢子游完全没想到,关珩是谁这个问题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消匿,反而成了两人间的一场持久战。 谢珩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首次展现出了醋精本质某天夜里,从谢子游口中逼问得知,前世关珩最擅长做鱼汤后,他便卯足了劲钻研鱼汤的各色做法,拉着谢子游将天下所有品种的鱼吃了个遍。 吃鱼当然是快活的,谢子游爱吃鱼。 但享受美味之后的例行提问,关于我做的更好吃,还是他做的更好吃这个问题,谢子游深恶痛绝。 你做的好吃,你做的最好吃了。他第一百零一次干巴巴地说出同样的答案,这套回答他早已烂熟于心,几乎不用断句,他选择的食材新鲜度不如你,火候把控也不如你,调味不如你的鲜美,做法也千篇一律,我早就吃腻了,不像你富于创新 谢珩却并不满意,说他敷衍,每回都是一样的说辞。 谢子游心想,可去你的吧。 终于某天,他忍无可忍,亲自下厨,为谢珩端上一碗黑暗料理鱼汤认识不认识的调料通通往锅里倒,一倒便是一整罐。 谢珩望着碗里死不瞑目的鱼头,握住汤勺的指尖微颤。 谢子游坐在桌对面看好戏。 数日以来,终于轮到他出一口恶气,遂支着下巴笑容甜美,悠悠道:谢珩啊,是我做的鱼汤好喝,还是你做的好喝? 谢珩: 他舀起一勺汤,两眼一闭,递入口中,艰难地吞咽下去,随后沉默半晌,低声挤出几个字:你的。 噗! 谢子游笑得欢畅。 他再接再厉,学着谢珩的问法追问道:说仔细点,我哪里比你做的好喝? 哪里都好喝。 具体点!谢子游神采飞扬,味道?口感?火候或者鲜度?你说仔细点,我才知道下次怎么做啊。 谢珩:!!! 还有下次?! 他苦笑着摇摇头,眼睛狡黠一转,突然想出一个主意。 少年将汤勺朝碗里一丢,猝然捂住胸口,侧身软倒在地,双眸紧闭,贴着桌脚痛苦呻/吟。 谢子游吓了一跳,忙上前扶他,仓皇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我我没放什么药物啊,你别乱动,我去叫六师兄! 他慌张抬脚朝门外冲去,却被谢珩悄然抬手,一把拽住裤脚。 太好喝了,好喝死了。谢珩闭着眼睛,语气中却透出一丝笑意,要游游亲亲抱抱才能活过来。 谢子游微愣,面上倏地一红。 你 他气急败坏,可怎么也说不出你就这么死着吧之类的字眼,只得抬脚气呼呼地踹在桌腿上,丢下一句:想得美,你今晚就睡这儿好了! 谢珩抱住他的小腿不放,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俏皮道:可以呀,游游陪我睡吗?我看这方桌正合适,话说回来,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 你闭嘴! 谢子游这次是真的气急败坏了,拼命从谢珩掌心朝外抽脚踝,面上滚烫如火:松手!谁要跟你做啊! 第82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39 大约一年之后, 某一天清晨, 谢子游睁开眼睛时, 难得地看见系统停在窗棂上。 晨曦落在小蜜蜂背脊上, 轻薄的双翼恍若透明, 背后金纹绚丽如融化的蜜糖, 系统双翼轻轻颤动,传入谢子游脑海中的声音却十分严肃, 低声唤道:游游。 谢子游心里咯噔一声。 是不是任务结束了? 他强笑着说出几个字,心沉沉地坠下去,如同堕入万丈深渊, 孤立无援,眼前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清晨料峭的冷风吹拂帷帐,萦绕周身, 冰凉刺骨。 是啊, 也该到日子了。 他这段时间可谓玩忽职守, 天天窝在雾渺峰上长草,积分更是宛如一潭死水, 连一个子的进账都没有。 纵然恨不得把每天掰成两半来过,一年依旧太短。谢子游眼帘微垂, 手指下意识攥紧身下的大红锦被, 细腻的绸缎料子,依旧是崭新的艳色, 与他大婚之日并无差别。 从今往后只怕物是人非。 谢子游深深阖眼, 下颚微扬, 琥珀色瞳孔中水光乍现,嗓音微颤:我还能待多长时间? 够不够我跟他道别? 系统沉默良久。 随后,在谢子游脑海中,猝然爆发一串欢快的笑声。 谢子游:? 噗哈哈哈系统笑得开怀,柔声道,游游,别生气,难怪谢珩喜欢逗你哈哈哈,果真很有趣啊。 谢子游满头黑线。 我不觉得哪里有趣。他咬紧牙关,呼吸急促道,究竟什么事,快说! 游游,又要跟你说再见了。系统依依不舍道,我要休假啦。 休假? 谢子游茫然地想,为什么休假? 我也奇怪呀。系统叹气,有个同事不远万里跑来通知我,说公司要给我放年假,连带宿主一起休息 简直胡扯。 它们做系统的,完成一个任务动辄便是十年百年,哪来的什么年假? 纪元假还差不多。 011的系统编号虽然不大,但也不算是什么萌新,长达千年的系统生涯中,它从未听说如此先例。在它的印象里,系统但凡休假,基本上都是因为宿主兑换了滞留时间。 011将信将疑,怕谢子游惊喜之后又失望,遂一直没向谢子游道明。 可是今天,它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正式通知,白纸黑字,镂空金纹,上面用秀美的字迹赫然写着:批假一百年,自行安排空闲时间。 系统一头雾水,茫然地收下通知,塞进自己的小空间里。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想来应该是件好事? 系统走时,谢子游站在门外,倚着身后高大青石,唇角抑制不住地高高扬起,桃花眼笑成漂亮的月牙状。 新抽芽的柳枝随风飘扬,细叶呈现娇嫩的鲜绿色,绒絮纷飞,恰是春意满枝头。 系统苦笑道:游游,我知道能在这里停留一百年,你很开心,可我马上要走了你好歹也象征性地难过一下嘛。 谢子游眉眼弯弯,嗓音中透着难以掩盖的轻快,笑道:我难过的呀,我难过得鼻子都酸了。 不是喜极而泣吗? 哎呀差不多啦!总之,统统,在外面一百年,你要照顾好自己。 系统无奈地摇摇头。 蜜蜂振翅,从柳条上一飞冲天,金色流光一闪,遁入虚空。 谢子游目送着流光消失在天际,双手合十,在心底默默道了声祝福。 恰好此时,谢珩练剑归来,远远地站在山路上,便望见了谢子游脸颊红润,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心头微暖,提气纵步,抄着近路攀上光洁山岩,在谢子游身旁轻盈落下。 今天心情不错?他笑道,有什么喜事吗? 谢子游瞥他一眼,眼角微挑:怎么,必须有喜事才能开心吗? 那倒不是。谢珩说。 他的目光温柔如水,在谢子游眉眼间寸寸漫过,勾勒熟悉的眉眼轮廓。 作为枕边人,他对谢子游身上发生的变化最为敏感。 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光,虽然甜蜜,但总令谢珩感到惴惴不安,仿佛这段时间是偷来的,总有一天事情败露,要加倍奉还回去。 他能察觉到谢子游抱着同样的不安,只是两人你不提,我不说,玻璃纸糊住厚厚一层,装作相安无事。 但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踏踏实实地落在地面上,氤氲开沉香般淡雅甘甜的草木香气。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 的确值得开心。 谢珩上前一步,从背后揽住谢子游纤瘦的腰,下巴搁在爱人肩窝上,谢子游绸缎般的乌发扫过他脖颈,微痒。 怀中人象征性地挣扎几下,无果,还被他攥住手腕,一并搂在身前。 碧空如洗,绒絮纷飞,谢珩慵懒垂眸,嘴角微扬。 天底下最大的喜事,不过是你我相互依偎,踏过万里山河,共看夏风冬雪,秋月春花。 眉眼如画,不负年华。 遥远虚空中,一道灿金色流光与诸多小世界擦肩而过,径直朝中央一株通天巨树飞去。 巨树遮天蔽日,根茎盘根错节,密密麻麻的枝叶蔓延向无尽虚空,散发莹莹光芒,无数流光绕着枝干飞窜,如一片飞舞的萤火。 011刚刚踏入树荫范围,便被另一道流光拦下。 那道流光泛着烈焰般艳丽的橘红,嬉笑道:看,我说的没错吧! 011瞥它一眼,轻轻应了一声,转身飞向一条粗壮的枝干。 那流光划过一道弧,又将其拦下:别急呀,快跟我说说,这次的一百年,你打算怎么过? 不过了,011无奈道,别想再给我出馊主意,小世界我是不会再去了。 怎么能是馊主意?赤色流光不满道,我看你是去的太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来,跟我走,再给你介绍个好去处! 别拉我,我不去。 哎呀走嘛!这次绝对跟上次不一样话说回来,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上次在小世界里发生了什么吗?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5) 流光簇拥着拐道,在虚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笑声渐渐飘远,只留下一道悠扬的叹息,散落在漫天荧光中。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柳叶绿了又落,年年抽新枝,二十年时光,转瞬流逝。 又是一年早春,山上起了浓厚的云雾,谢子游有些气闷,遂跑下雾渺峰,百无聊赖地四处溜达。 他不是第一次在宗门内闲逛,只是今日似乎格外不同,山门之外人满为患,衣着或华贵或简朴的少年少女摩肩擦踵,挤满了并不宽阔的山路。 谢子游有些好奇,拉过身旁一个弟子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那弟子笑道:师兄不知?今天是五年一度的仙门大会,玄灵山门大开,招收外门弟子,这些人都是来参加考核的。 谢子游秒懂。 他所住的雾渺峰坐落在玄灵宗深处,秀美清净,玄气充盈,寻常的外门弟子没资格前往。 除非出现谢珩师兄师姐那般的奇才,上峰长老起了收徒之心,否则这等招收外门弟子的小事不会打扰到他们头上去。 一时好奇,谢子游顺着山路慢悠悠地朝外走。 他从裴云胤那里学了几招术法,此时手中捏咒,便有玄气氤氲,雾气般笼罩周身,隐约遮掩容貌,气息亦降至最低,并不引人注目。 门外等候的少年少女不过十数岁,正是最美好的年华,眼眸如朝露般明澈水灵,一身蓬勃朝气几乎遮掩不住,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小声聊天,不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 谢子游与他们擦肩而过,小雀般欢快的欢笑声传入耳中,应和暖风徐徐,大地回春,让人心情畅爽。 术法作用下,少年少女们下意识忽略谢子游的存在,自顾自地憧憬着:诶,你说咱们中谁能有幸进入内门,被宗主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想多啦,哪有那么简单?还是安分点,能做个外门弟子我就知足了。 有点志气好不好?说不定咱们就是那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天才呢。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想给宗主敬茶。 宗主是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啦! 银铃般清脆动听的声音传入耳帘,带着少女独有的烂漫气息,谢子游听得有趣,忍不住暗中轻笑。 可下一秒,那姑娘双手合十,美目顾盼,红唇轻启 你们不懂,今年是最好的机会了。 我表哥五年前入宗,前几日刚刚返乡。他跟我讲,宗内有位新晋的姓谢的长老,座下目前没有任何弟子,很可能在这次的仙门大会上收徒。 谢长老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出神入化,于刀剑两道上都颇有造诣,最关键的是英俊又潇洒哦! 谢子游:!!! 卧槽? 他知道谢珩晋升长老的事情,毕竟谢珩的修为已达七品巅峰,随时有突破的可能,战力亦不俗,又有谢天望举荐,宗主也乐得卖他这个面子。 但谢子游不明白,升为长老后,谢珩也要收徒? 第83章 反派想吃红烧排骨(完) 得知谢珩要收徒这个消息, 谢子游登时有些闷闷不乐。他顺着山路加快脚步, 目光从那些青涩面容上逐一扫过, 越发觉得心中不快。 门外的少年少女是一块块璞玉, 又如含苞待放的春花, 只等一人去细细雕琢, 让那水灵灵的眉眼褪尽凡尘,逐渐萦绕上缥缈仙气, 超凡脱俗,绽放隽永恒久的美丽。 丫的,不爽。 谢子游胸口闷着一股气, 步伐飞快,渐渐走出山脚下的候考区,前方地势凹陷, 走过一个小土坡, 面前赫然出现一个简易的木屋。 木屋里亦有不少人, 只是年岁稍长。 谢子游匆匆一瞥,甚至望见了许多须发灰白之人, 面容老矣,却目露不甘, 背脊佝偻着在木屋中静坐, 露出黄斑侵染的手,轻轻擦拭平放在木桌上的光洁长剑。 好奇一时压过郁闷的心绪, 他又拉过门外一个小仆, 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小仆恭敬回答:回仙师, 这里是天绝风扬阵的入口,那些人皆是散修,前来试炼的。 谢子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事他略有耳闻。 虽然资质考核能区分绝大多数的天才与庸才,但任何制度,都难免出现纰漏。为了不错失这些被误解的天才,玄灵宗遂设下一方天绝风扬阵,每五年与仙门大会同开,若有自学成才者,通过此方大阵七重天之上,亦可破格收入门内。 只是此事难之又难,小仆常年守在此处,看得真切许多人从垂髫小儿,直至年登花甲,都无法满足玄灵宗设立的严苛条件,最终只得含泪喟叹,抱恨黄泉。 小仆语气惋惜,言辞之中多有悲天悯人之意,谢子游听得心绪黯淡,亦生出几丝恻隐之心,忍不住朝木屋内多瞥了几眼。 这一瞥,竟然让他辨识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惊诧之余,谢子游迟疑道:赵如皓? 木屋中一人闻声回头,望见谢子游的刹那,目光微亮。 赵如皓看上去已年近四十,眉目间青稚褪尽,傲然的长眉弧度亦变得平缓,眸光不似二十年前那般凌厉尖锐,反而如夜幕下无声浮动的海,平静幽远,沉淀下数十年的光。 他穿一身整洁朴素的白色长衫,手腕脚腕处用细带束紧,长发亦仅用一根白色丝带扎起,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装饰,连玉佩折扇都摘下了,仅在手中攥一柄锋锐长剑。 剑尖锋锐,寒光流连,剑柄亦朴素至极,悬挂着一串黑白交错的穗子。 谢子游心中暗惊。 时间果然是把大杀器,若非眉眼极其相似,单看一身气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出这是赵如皓。 一旁的小仆亦十分惊讶:仙师,您认得他? 谢子游沉默片刻,轻声道:是旧识。 难怪。小仆低声对谢子游道,每届仙门大会,他总是第一个来。寻常人闯阵,到了自身极限,自然就停在那里,只有他不肯服输,非要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有几次甚至站不起身,还得靠别人帮忙扶下山去。 每次我看他那副有今日没明日的样子,都以为他是最后一次来了,没想到五年一过,次次又是他先至。 想来是有什么必须进宗的理由吧。 谢子游目光幽远,沉思许久。 透过青年一身雪色素衣,他仿佛又回到数十年前,见倨傲的少年趴在干枯草丛中,咬牙切齿地瞪向前方,却又在少女回眸时猝然低头,将身子紧紧贴在地面上。 抿了抿嘴,谢子游忽然大踏步走入木屋,来到赵如皓身边。 好久不见啊。他笑道。 赵如皓定定地望着谢子游,目光在谢子游依旧精致如往昔的面颊上停顿片刻,忽地错开视线。 青年语气喟叹,隐约带些欣羡道:是啊,很久不见了。 你是不是想见许婉儿?谢子游坦言道,我们不知道你每回都来,否则不会将你一直拦在门外的。你等着,我去告诉她 他话未说完,却见赵如皓眸光浮动,隐现悲戚之色,轻轻摇了摇头。 多年未听的名字,猝然落在心间,依旧能掀起惊涛千万。 数十年前,在秘境中,少年做了一场大梦。 梦中他如愿以偿,娶得许婉儿为妻,却鲜少再见到少女如花笑靥。梦中的他蠢笨又嘴硬,总是在做错事,许婉儿虽然嘴上不说,目光中的失落与悲戚却与日俱增,沉甸甸的,宛如千丈深海,压在赵如皓胸口。 我为何要这般对她? 赵如皓茫然思索,猝又悚然想到:难道,我从前便是这般待她? 南柯一瞬,懵懂的少年眨眼间长大,他将梦中事件逐一罗列,逐条反思,一遍遍告诉自己不可如此,他要娶许婉儿,要待许婉儿好。 可当他兴致冲冲,冲出赵家大门,欲寻找许婉儿 少年站在嘈杂路口,面对着熙来攘往的街头洪流,茫然呆滞,不知该前往何方。 那一瞬间,赵如皓突然幡然醒悟。 醒悟得太晚了。 赵如皓不想放弃。 他咬紧牙关,花费数年时光,寻到玄灵宗的山门,又苦苦打探到入宗的方法最终被拦在天绝风扬阵之下。 阵中飓风咆哮,飞沙走石,汇成洪流。 如此天威之前,赵如皓发现自己宛如一只蝼蚁,只能苟延残喘,竭力拖延。 却在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失败而归时,猝不及防,听见她的消息。 这只是门内弟子寻常练习的小阵,连这个都过不去,玄灵宗怎会收下你们? 今日的仙门大会上,内院的灵剑仙子许婉儿入天覆阵,只用半个时辰便破阵而出,而且毫发未伤,连一丝裙角都没损坏那可是动摇天地之势的大阵。你们啊,差得太远,还是耐下心来提高修为,别总幻想着走捷径了。 灵剑仙子,许婉儿。 原来,在离开我身边之后,她已经出落的那般优秀。 回忆如海,深沉苦涩。 木屋内,赵如皓微微阖眼,又很快睁开,轻声问道:她现在怎么样? 声线很轻,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珍贵脆弱的水晶琉璃,稍有大声,便要将其震碎。 怎么样?谢子游抬头瞥一眼天空,回忆道,挺好的啊。她现在六品中阶了,是内院出名的小师姐。一手流光剑挑山河,待人又温柔,跟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不一样,玄灵宗上下都很喜欢她,过几年等她升到七品,大概率也能捞个长老当当 赵如皓屏息凝神,听完后点了点头。 那挺好。他说。 谢子游宽慰地拍拍赵如皓肩膀,轻描淡写道:想不想见一面?我带你进山。 说着,他抬脚朝外走去,可走出数步,身后却没有脚步声跟上。 谢子游疑惑地回头,却见在赵如皓静立原地,分毫未动。 青年的神色挣扎,僵立片刻后,倏地苦笑一声,摇摇头。 还是不见了吧。他轻声道。 言罢,他抓过长剑,转身出门,擦肩而过时歉意地对谢子游笑了笑,径直朝山下走去。 诶,大阵还没开呢,怎么走了? 守在门外的小仆惊诧,双手在嘴边围拢,大声呼喊:公子,你不闯阵啦?我记得上一次,你离七重天已经非常接近了,这五年又有精进,闯过第七重应该是板上钉钉,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不闯了! 释怀的轻笑声从山路上飘来。 白衫飘荡,赵如皓健步如飞。 踏出这一步后,有什么从他身上被一丝丝抽离,随风飘散当然,也可能被深埋心底,静待月明夜深之时,蓦然入梦。 这本就是我最后一次闯阵,能听到她的消息,我执念已了,没什么好牵挂的。 青年一边头也不回地走着,一边扬声,絮絮叨叨:家父三年前过世,离世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如今孝期已过,我再没理由拖延应该回去娶亲了。 赵如皓的声音轻快许多,虽然依旧怅惘,却隐隐带一丝解脱之意。 走出几步,他脚下微滞,回首遥遥望向谢子游,朗声道:多谢。 谢子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微笑。 他一直目送着赵如皓走下山去,颀长背影消失在山路尽头。 之后没过多久,另有两人沿山路缓步而来。 一人步伐矫健,眸若点星,一身黑衣俊逸风雅,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另一人粉裙娇俏,称得肌肤如雪,桃腮带笑,气质清雅动人。 即便遥远,谢子游亦早早辨认出了熟悉的身影。 他望着许婉儿清逸身姿,一时有些感慨,可旋即又想起了收徒之事,脸色倏地一暗。 许婉儿的五官在谢子游眼中渐渐淡出,化为另一个看不清眉眼的少女这种时刻,意识最擅长自动填充,迅速从山门前诸多笑颜中拎出一个,强行安在许婉儿的轮廓上。 丫的,好气。 谢子游悄悄磨牙,面上却偏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淡淡道:谢珩啊,你不是在收徒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找了你好久。谢珩笑容如暖风,嗓音温和,我的徒弟,当然也是你的徒弟。游游,这里有些名册,你看看,有没有看着顺眼的? 让我挑?谢子游微微一愣。 他狐疑地接过名册,随手翻了两页,突然发现,抛开资质心性不谈,这名册中的少年少女大多姿容普通,远不如他一路走来,在山门前望见的那些出彩。 定是谢珩先筛选了一波,将美艳俊朗的通通筛掉了。 想通这一点,谢子游心底微暖,突然又有些想笑。 他眼帘垂下,眼睛微微一转,抬手指着名册上还算眉目清秀的一个少年,笑道:这个怎么样?小眼睛眯缝着,很可爱啊。 谢珩面色一僵,快步上前,探头朝册子上瞥了一眼。 放下册子,他连连摇头:不好不好。上面说了,这孩子性格木讷,根骨虽好,悟性不佳,以后恐怕变成你说的那种什么来着,高分低能? 谢子游又指一人。 这个妹子也行,素颜蛮清丽,化点妆就是一个绝世小美女。 漂亮的容易招惹事端,你再翻翻。 诶,这个天生怪力,是个炼体奇才?不错不错,这小子应该身材不错吧,有没有八块腹肌人鱼线? 游游,我们是收徒,不是选秀啊! 谢珩的苦笑飘散在山风中。 许婉儿在一旁笑意盈盈地望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块阵盘,递入木屋前的小仆手中。 不想打搅谢珩夫夫,她拉着小仆走到木屋一侧,小声道:从今日起,我来负责每期仙门大会的天绝风扬阵。你跟我说说,这些人里有没有比较好的苗子,资质尚可就行,主要是性子顽强,心志坚毅,数十年如一日的那种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6) 小仆连连称是,手指木屋中人,向许婉儿一一道来。 指尖扫过赵如皓之前静坐的位置时,他微微一滞。 但很快转向了下个一人。 停顿的时间极短,许婉儿未觉有异,只聚精会神地听着,不时低头记录些什么。 暖日融融,风攀上山巅,掠过山谷,荡来一丝淡淡的桃花香。 第84章 反派他想撸妖 这一百年, 谢子游与谢珩过得十分逍遥快活。 他们见过这世上最美的风花雪月, 潜入过万丈深海, 亦攀上过千仞雪峰, 收过几个弟子, 但最终还是做了甩手掌柜指导基础的功法剑术之后, 便将人丢给许婉儿带。 许婉儿一开始还连连抱怨,可后来渐渐也收了声。 无他, 这姑娘跟谢珩座下一个小弟子走到了一起,两人可谓男才女貌、天造地设。 唯一的问题是差了辈分。 但这也算不得什么。 修者修者,本是夺天地造化之人, 寿元悠长。修行这条路异常艰辛,行至深处更是孤苦难捱,能寻得一个称心如意的道侣, 着实不易。 与之相比, 十数年的岁月差距算不上什么大事。 最终离别时刻来临时, 谢子游窝在谢珩怀里,恋恋不舍地抬手, 抚摸爱人熟悉的眉眼,指尖扫过他俊朗的眉峰, 深邃的眼窝, 英挺的鼻梁,最终停留在那双紧抿着的温热双唇上。 我在下个世界等你。谢子游嗓音极轻, 近乎喃喃自语。 他望着谢珩乌亮的眼眸, 替他轻轻拂去眼角水光:谢珩, 我不相信巧合,也不相信系统bug,但我相信你。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像这个世界一样,快点跟过来啊。 谢珩攥住爱人纤瘦的手,眸中水光闪烁,沙哑道:好。 他不明白谢子游的意思,只当是爱人受不了阴间寂寞,要在黄泉路上等他,叫他快些跟过去。 怎能让游游久等? 谢珩心想,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雾渺峰的谢长老夫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行前只留下一封书信,告诉所有关怀之人,他们是一时兴起,决定跨越重峰,横渡南洋,探索新世界。 实际上,谢珩抱着谢子游的骨灰去了秘空古境。 百年一开的秘境,藏着诸多至今无人能解的秘密,风景优美,适合长眠。 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 踏入秘境后,谢珩再次看到那条七彩色泽的溪流,以及河畔亘古未变的垂柳,遍地白花盛开,青草依依,却在见到他的一刻无声摇摆,似是静候已久。 如有知觉,它们纷纷朝两侧退开,让出一条细长小径。 此情此景极其怪异,若在平时,谢珩定会心生警惕,早早退走。 但心爱的游游离世后,他心如死灰,只步履蹒跚、神情恍惚地向前走,心绪如一潭死水,再古怪的场景呈现在面前,也如同浮叶投入冰湖,飘荡片刻便幽然沉底,难以令其产生波澜。 谢珩缓缓踏入河流。 仿佛踏入一团棉絮。 远观是河,但真正走入的刹那才能感觉出不同。 潺潺流淌的水流并不沾衣,仔细看去,那竟是数以亿计的细小光点,色彩斑斓绚烂,如细小的蝌蚪,又如烂漫繁星,它们簇拥着谢珩,带他朝更深的地方潜去。 凡俗的皮囊在迅速分解,另一重力量逐渐复苏。 冥河分支,分离喜怒,串联哀乐,贯通生死。 踏入这条河,灵魂会在冥冥之中染上颜色,生者瞬逝,死者复生,一切事理与时空颠倒循环。 话音不知从何处而来,清晰地飘入谢珩耳中。 光影裹挟之下,他脑海中倏地闪过大片光影,刺目光芒在眼前炸开又熄灭,诸多画面清晰浮现,洛岭,鱼汤,悬崖边猝不及防的惊艳相拥,衔在唇齿间的甜美药液浮光掠影,斑斓绚烂,一点一点,拼凑出令人心旌摇荡的真相。 那是关珩。 也是谢珩。 光点裹挟中,青年唇角上扬,勾起一抹会心的微笑。 原来如此。 游游一直没有说谎,只是自己一叶障目,又心怀不安,不敢相信。 既然,既然以前可以有关珩,现在可以有谢珩,以后会不会还有赵珩钱珩孙珩李珩? 悲伤一扫而空,祈盼和欣喜如一壶碧绿色清茶,伴随丝丝缕缕的清香,哗啦啦注入心湖,晶莹水花飞溅,白色雾气氤氲。 谢珩一直紧绷的心弦倏地放松,彩光簇拥下,青年释然地合上眼睛。 脑海中的画面却突然一转。 无尽虚空中,一颗巨树贯天彻地。 再多言语也难以描绘的壮丽,在那般气势之下,世间万物皆渺小如蝼蚁,是在某一片碧叶上缓缓攀行的蝼蚁。 它于罅隙间露出一抹淡影,成千上万的枝条从面前扫过,谢珩仿佛化作一只蝴蝶,在枝叶间轻盈飞舞,跃上树冠,停驻在一片翠玉般的叶片上。 有个声音道:你可都想清楚了? 全然不受控制,谢珩只感觉自己的嘴唇自动张合:当然清楚,我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 语气欢快又雀跃,仿佛经历漫长的等待,终于得见黎明,要去赴一场千年之约。 真麻烦。那声音嘟囔一声,又道,我不明白。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样呢?他有他的目标,你有你的世界,硬要撮合在一起,你只会成为他回家路上的绊脚石。 长久的沉默。 细长的叹息从谢珩口中叹出,无奈,怅惘,感情极其复杂,最终尽数融入在一声苦笑里。 我知道。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我都知道。 忽有漩涡凶猛,咆哮而来。 谢珩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被切成两段,身体被漩涡拉扯,朝未知的浓雾中落去,浪涛声在耳畔怒吼,意识却还依旧飘荡在巨树前,不死心地拽住一根枝杈,屏息凝神 我会解决。他听见自己嗓音清朗,语速虽慢,态度却坚定,不过是 轰隆! 轰雷掣电突然在耳边炸响,雷鸣隆隆,震得人脑中一片嗡鸣,仿佛有一千只野蜂在耳朵上筑了窝,贴近耳膜四散飞舞,轰鸣一声接着一声。 谢珩突然又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脚。 漩涡内倏地传出一股巨力,将他大力甩出。 外面是一片凄风苦雨,豆大的雨点箭矢般激射在身上,将他浑身湿透,飓风咆哮,卷走体内最后一丝热度。 他飘荡在空中,上下左右都寻不到依靠,只能在冷风中无助坠落,如同一朵飘零的秋海棠。 四肢僵硬,谢珩拼命挣扎着,撩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勉强朝外望去 一道电芒在他眼前飞速放大,如一根贯穿天地的柱子,气势汹汹,当头扫下。 许久未回系统空间,再踏入时,谢子游竟有些不习惯。 这次他心情不错,桃花眼微微眯起,嘴里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向系统招呼道:好久不见! 系统:好久不见。 嗓音中饱含辛酸感慨,一言难尽。 谢子游有些疑惑。 但他急着马上进入下一个世界,去验证自己的猜想,因此也没有追问,只催促系统快些导入新任务。 系统有些惊奇,一边为谢子游抽选任务,一边问道:游游,这次的假期过的不开心吗? 谢子游眉开眼笑:开心呀。 那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去下一个任务? 我要早点见到谢珩。谢子游心里扒拉着小算盘,胸有成竹道,你看,上上个世界的主角是他,上个世界的主角又是他,你真的相信有这种巧合? 呃,bug? 谢子游竖起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摇了摇:那也是超级顽固、最难修复的bug我猜下个世界还是这样,快抽任务。 见宿主如此信誓旦旦,满怀憧憬,连琥珀色的眼睛中都满溢着期待的光,系统只得苦笑。 任务很快被抽出。 神魔大陆,妖仙并存。 虽然仙道大昌,人世繁华,但妖族身为天地宠儿,在修行一事上具有人族无法比拟的优势,因而两族势力相当,虽私下中暗涛汹涌,表面上却一直平安无事。 只是妖族大能之中,不乏有性情残暴、肆意辱杀人族百姓的大妖。 同样,人间修士中也不乏贪婪之辈,暗中掠夺小妖,剥其皮肉,挖其妖丹,炼为能快速提升修为的丹药。 主角则是整个世界矛盾冲突的焦点他身怀两种血脉,是万中无一的半妖。 他幼时受人族抚养,稍大些时,因不慎展露血脉天赋,被族人怀疑身世。 主角的母亲怕其被家族所害,只能偷偷将儿子送进深山。在那之后不久,有妖物出世,作祟杀人,全族上下无一幸免,唯有主角,因不在家中,反而逃过一死。 在深山中,无依无靠的主角遇到了几个修为普通但十分善良的小妖,与其结为兄妹,从此相依为命。 可惜好景不长。 某一日,一位人族修士自山巅御剑而过,恰好撞见主角的小妖妹妹,顺手将其掳入捉妖旗中,带回山门,欲取其妖丹,炼化为己用。 苦思无法,主角只能走出深山,拜入修士所在的宗门,暗中营救小妹。 也自此踏入波澜壮阔的大千世界,搅动风云,叱咤乾坤。 看完任务介绍,谢子游十分满意。 妖族,血脉天赋! 他一边踏入时空隧道,一边面对着无尽虚空,神思飞扬,想入非非。 谢珩会是什么血脉? 妖狐小可爱,或者灵猫美少年? 所谓的血脉天赋,是不是主角不慎露出了猫耳朵,或者狐狸尾巴? 不对,谢珩哪能当得了灵猫,他怕不是要变条二哈,或者日天日地小泰迪。 太有趣了。谢子游忍不住唇角上扬,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留点积分,兑换个录像机,把谢珩的沙雕样子留下影像。 以后这混蛋如果再胡搅蛮缠,硬要问他的前世什么样,自己就可以坦坦荡荡地说:你前世是一只乖巧可爱的小泰迪。 咦嘻嘻嘻嘻。 第85章 反派他想撸妖2 谢大哥, 你还好吗谢大哥! 耳畔传来几声带着哭腔的呼唤, 随后是一片嘈杂, 恍惚中, 似乎有人轻柔地扶起他的头, 向他嘴中灌入一大碗清水。 咳, 咳咳! 那水灌得太猛,量又太多, 气势汹汹灌进咽喉,谢珩登时呛得连连咳嗽,肺部发出一阵抗议的剧痛。 痛楚使人清醒。 思维回笼, 谢珩挣扎着试图睁开眼睛,只是眼皮过于沉重,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宿醉狂欢, 浑身肿胀酸麻, 难以动弹。 什么情况? 他似乎抱着游游, 踏入秘空古境,又遇见那条诡异的七彩河, 河流带他见到许多宏大壮丽的画面,而后旋风骤起, 他飘在空中, 被雷霆当头劈中 小希,你怎么能用这么大的碗给珩弟喂水?他现在受不了这个, 快放下, 让我来。 迷糊之中, 一道清亮的男音响起,语气中略带斥责,更多的却是担忧之意。 什么大碗? 谢珩神思迷乱,缓缓睁开眼睛。 先是一阵雾气笼罩般的模糊,隐约可以望见两个庞大的身形,正焦急地围在他身侧,见谢珩睁眼,立即紧张又惊喜地凑上前来。 离得近了,视线也逐渐清晰,两张硕大无比的面颊蓦然呈现在谢珩眼前。 谢珩:卧槽。 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纵然见多识广,谢珩也吓了一跳,当即咳嗽得更加厉害,身旁两人不安之色更甚,皆朝谢珩探出手去。 倒不是那两张脸丑恶可怖。 平心而论,两人之中,少女生着一张娇俏的瓜子脸,柳眉纤细,杏眼含春,因激动而微红的脸侧隐约露出几道细线,如同猫咪俏皮的胡须,可爱至极。 少年的五官则更加精致绝伦,细长的桃花眼清丽又多情,虽面容清冷,乌眸清澈,却有难掩的魅惑感自目光流转中溢出,于无声中勾人魂魄。 只是为什么都这般庞大? 不,不对! 谢珩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对方变大,而是他变小了! 他费力地想抽出手来,一探究竟,可无论如何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双手。焦急之下,谢珩猛然起身,却整个人腾空浮起,飘在空中。 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能看到自己背后一双细小的肉翅。 以及细长蜿蜒,挣扎扭动的身躯。 赫然是一条造型古怪的蛇。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谢珩晕乎乎地,忍不住对自己发出灵魂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见谢珩许久未做声,他身侧二人心中焦虑,少女忍不住道:谢大哥,你还好吗? 不太好,谢珩心想。 他张口欲言,可咽喉颤动几下,冒出的只有尖细的嘶嘶声,如同鞋底与沙砾剧烈摩擦,激烈起伏。 那少女反而放下心来,粉拳在胸口轻拍几下,松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少年疑惑道:你能听懂衍弟的话? 听不懂啊,我跟衍弟又不是同族。少女轻快道,只是我听他嘶声洪亮,中气十足,想来是无事了。 谢珩: 本就用不利索的肉翅一抖,啪叽一声,小蛇从空中坠落,长尾盘起,摔在床铺上。 我大概是还没睡醒。 合上眼帘的刹那,一串记忆涌入谢珩脑海。 一个清苦的少年,生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幼时顶着烈日炎炎,在武场艰苦修行。 族人投来异样的眼光,美艳少妇将他紧紧搂在怀中,冰冷的手颤抖着捂住他的耳朵。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7) 鲜血,尸体,堆积成山,腥气飘荡数百里,被扯烂的肚肠留下啃噬过的痕迹,是一场群妖的狂欢。 崎岖山路,要将人撕碎般的风,峭壁巍峨,密林阴鸷。 意外遇见的少年少女,相互依靠,一点点在深山中搭建起简陋的木屋 如同一场皮影戏,在谢珩面前逐帧展示,娓娓道出一个凄苦又不乏温情的故事。 与他结拜的少年名为胡珂,是个狐妖,两个妹妹则分别叫晓希、晓薇,是一对猫妖姐妹。 而他的这具身体亦有妖族血脉,幼时控制不住力量,背上曾生出细小的羽翅。也是因此,他一直猜测自己是某种鸟类血脉,像什么毕方,火雀,不死鸟,三足金乌 万万没想到,真相是一条背生双翅的蛇。 这山中生长着一种影草,能助妖族遮掩自身气息。他们兄妹几人平日便靠着这种草,勉强掩盖身份,再将山中产出拿去城中集市上交易,换取些生活用品,由此度日。 本来随着几人修为增长,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多,日子也逐渐好了起来。 可数日之前,谢珩突然产生一种危险的预感。 他要渡劫了。 对于修行之人,渡劫本是常事。 人有天劫,妖有妖劫,两方也各自有渡劫的秘诀要义,譬如特定的丹药,或是口诀。 只是对谢珩来说,这一切都派不上用场。人妖结合的先例本就稀少,能顺利怀孕、产下子嗣的更是万中无一,他要渡的并非天劫,也不是妖劫,更像是两者的结合体。 一加一远大于二的那种。 正是因为缺乏了解,准备不足,原本的谢珩倒在天威之下,谢珩刚刚睁开眼时,目睹的巨大光柱,便是最后最凶猛的一道雷。 难怪,他方才见到自己的身体浑身漆黑,犹有焦痕,隐约还能嗅到烤熟的肉香。 谢珩晕乎乎地想,有点想吃红烧蛇宴啊。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他陷入深度昏迷之前,似乎有一个少女惊慌地向他奔来,泪眼婆娑,呼喊声嘶力竭,甚至惊动了从天上御剑而过的人族修士。 修士身上悬挂的碧色玉佩不慎坠落半空,从谢珩眼前划过,上面刻着几个字 小蛇猝然睁眼! 长尾横卷,登时将被褥扫到一边,肉翅扑闪,拼命高扬起头。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个人族修士的玉佩上赫然是子游二字,那人的侧脸也像极了谢子游! 小蛇用头拱开粗布被褥,挣扎着朝床下扑去,在粗糙石台边打了个滚,登时留下一条浅浅的血痕,将旁边两人吓了一跳。 胡珂忙用手捧着谢珩,不让他受伤,忧虑道:珩弟,你可是身体不适? 谢珩拽过尖细的尾巴,忍住强烈的不适感,在被褥上歪歪扭扭地划出一个谢字。 晓希有些羞赧地垂下眼帘,发梢上隐约露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耳尖微颤,轻声道:谢大哥,咱们之间,何需言谢? 小蛇的尾尖一抖。 他坚持着,继续划出子游二字。 这一次,旁边的少年少女齐齐愣住,微笑迅速从他们眼角眉梢敛去,掩饰极好的黯然悄无声息,浮出水面。 谢大哥,原来原来你也知道 少女眸中渐渐泛起水花,贝齿咬紧下唇,强忍片刻,哽咽道:谢大哥,小薇姐是见你受伤,太过焦急,这才忘了影草的有效期限都怪那个杀千刀的修士,连二品的小妖也不放过,这种人就该断子绝孙! 谢珩: 他有些无奈,想要安慰少女,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翘起尾巴,在被褥上轻敲两下,吐出一声轻微的嘶。 胡珂沉默片刻,疑惑道:珩弟,你是催我们去救小薇? 谢珩:? 有吗? 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为了试验,又翘起尾巴敲打三下。 谢子游?你叫我们去接近谢子游?少女一手抹着眼泪,诧异道,这要怎么做,我们不过是借助影草,才勉强遮掩身份的小妖 胡珂支着下巴,清眸微挑,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天罡宗这几日正开山收徒,难道珩弟是让咱们乔装打扮,混入天罡宗,接近谢子游,救出小薇? 好主意啊! 少女眼前一亮。 她凑上前去,漂亮的琥珀色竖瞳在谢珩面前放大,盈盈笑道:不愧是谢大哥,短短数息就能想出这么棒的法子! 谢珩: 不,我什么都没想,都是你们的主意! 救人心切,兄妹三人做了简单讨论,随便收拾几件衣物,去山中摘下数根影草,连夜动身。 他们的计谋也十分简单:第一步,混入天罡宗;第二步,找到谢子游;第三步,救出小薇;第四步,逃之夭夭。 谢珩旁听了讨论过程,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一时不知该惋惜自己不能给他们点建议,还是该庆幸自己不用加入这场幻想型讨论。 算了。 谢珩心想,等见到谢子游,如果那当真是他心爱的游游,后续计划都没有实施的必要,他自然可以拜托游游放了小薇。 在他心目中,游游从来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活妖炼丹,何等丧尽天良之事,他怎么可能做? 一定是有误会。 除此以外,谢珩还有更深的疑惑,同样需要谢子游解答。 他们为何能够保存记忆,轮回转世?他在河流中瞥见的通天巨树又是什么,跟游游什么干系? 第86章 反派他想撸妖3 晴空万里, 微风和煦。 天罡宗显然挑了个良道吉日。在数量众多的各色宗门中, 它虽算不得魁首, 但依旧是个中翘楚。 试图加入天罡, 自此一飞冲天, 挣脱命运束缚的少年少女数不胜数, 救妹三妖组刚刚踏入山脚范围,便被眼前摩肩擦踵的景象吓了一跳。 举目望去, 人山人海,豪华马车在山脚下排成一列,阳光下灿灿生辉, 个个如同金玉打造。 山门外,锦绣罗裙汇成山花般烂漫的海洋,世族子弟身上的绸缎玉饰莹莹反光, 每个人都盛装打扮, 宛如一颗颗冉冉升起的启明星, 众多星辰交汇合流,硬生生将朴素简约的山前土坡点缀成了璀璨星河。 胡珂与晓希神色迷茫, 微蜷着身子挤入人群,一路慌里慌张, 不知踩了多少锦靴。 也不知收获了多少厌恶的骂声。 哪来的脏小子, 你小心点,你碰到我的留仙裙了! 这天罡宗当真一年不如一年, 连这种家伙也能跟咱们一同参加测试? 懂不懂规矩啊, 仙门也不只开这一天, 平民明天再来! 就是,把他们赶出去! 兄妹二人一路低垂着头,口中连声道歉,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时,每个人额头上都蒙着一层薄汗,互相对视一眼,皆望见对方眼底的苦楚与无奈。 谢珩缠在胡珂小臂上,为防脱落,尾巴勾插着打了个结。 他安静地藏在宽大布衣下,将一众窃窃私语尽数收入耳中,视线扫过胡珂二人洗到发白磨边的粗布衣衫,以及一夜奔波、沾染全身的尘土飞灰,也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天罡宗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山门开启两到三日,第一日及第二日只招收富贵人家子弟,若是招满,立即闭宗;若是未满,出身寒苦的少年少女可在第三日前来,碰碰运气。 这条规矩,他们在山脚下听说过。 只是胡珂坚持要抢先上山,一天也不能等。 救人心切,哪能等待? 两日之后,小妹怕是早已被装盘上桌,成了那谢子游的下酒菜! 可他们没想到,山上是这样一幅情形。 晓希一路耷拉着脑袋,试图用垂落的秀发遮住自己通红的面颊。羞耻感如一团炉火,臊得少女头皮发麻,几乎炸毛。 她悄悄拉住胡珂的衣衫后摆,小声道:哥,咱们明明有急事,他们他们怎么这么不讲理? 胡珂也心中焦愁。 他们在深山中长大,接触最多的人族无外乎城门口买菜的刘妈,或者市集里卖布的老张。 那几人怜惜他们,向来待之和蔼。但此时此刻,围在他们身侧的是一群眼高于顶的世家公子小姐,这些人本就看不起平民,入宗之事又竞争激烈,敌人少一个算一个。 一路遭人谩骂,少年脸皮薄,纵使再焦急,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清隽的面容因羞恼而泛红,越发显出几丝艳色。 但他咬紧牙关,坚持道:不管他们,你就当那是一群野猴子。走,咱们报名去。 野猴子多可爱,还会酿酒,哪像他们那么凶啊?晓希撇嘴。 她低着头,快走几步,紧跟在胡珂身后,轻轻拽住他宽大的衣袖。 两人穿出人群,走到最前方。 山路最前方是一排木桌,临时打的简陋小棚,棚子里坐着几个负责登记的外门弟子,正在整理之前登记的木牌。 面对人山人海,他们早已手脚酸软,十分不耐,皆是一副恹恹的表情,只差把别烦老子几个字写在脸上。 胡珂将晓希拉在身后,抬手抹了抹脸侧浮灰,小心翼翼走上前,学着其他世家公子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对棚子中的人施了一礼。 他第一次学这些,动作有些僵硬。 但胜在态度诚恳,面容也精致,一双乌眸澄澈明丽,定定地望着棚中弟子。 少年的确生的好看。 抹去浮灰后,秀雅的容颜更加突显,略显宽大的长袍随风飘荡,露出半抹纤细脚踝,肤色莹白如玉,更添几分清瘦之感。 面对美人,人总是额外宽容,而且首日只考核富贵子弟终究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端不上台面,那几个外门弟子打量他几眼,虽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但还是挥手扔出一块木牌。 写上你的名字。 胡珂低声应下。 少年轻轻抬手,刚捏起旁边毛笔,背脊突然一僵 糟糕,他不会写! 妖族是出名的文盲之族。 若说大妖中还有的自诩风雅,他们这些小妖疲于生计,从来都没那种闲心。 胡珂勉强认识一些字。 让他从一堆名字中挑出自己的,他倒是可以做到,但写自己的名字? 那可真是难为妖啊! 发丝从肩上滑下,几缕扫过脖颈,掀起一片麻痒。 胡珂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细眉紧蹙,纤瘦五指紧紧攥住笔杆,晕乎乎地想,胡胡怎么写来着? 画个圈行吗? 不对,名字是两个字,那画两个圈? 少年迟迟未落笔,棚中的外门弟子冷冰冰地抬眼瞥他,面色不耐。 美人虽美,但还没美到让人放弃暴躁的境地,他遂阴沉着脸,冷冷道:怎么,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知道,我知道。胡珂苦笑,慌忙下笔。 他刚想随便涂抹几下,突然感到手腕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谢珩翘起尾巴,抵在他手腕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胡珂忙照着小蛇比划的写。 墨迹落下,棕色木牌上渐渐浮现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謝珩。 謝字中间漏了点,珩字右边缺一横。 谢珩?那外门弟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可惜了这好名字。名牌放下,去后面排队吧。 胡珂还想打听一下谢子游的消息,可他刚刚开口,腕上却倏地被狠扯一下,小蛇连连拍打他的手腕,节奏极快,似是催促,又似是阻止。 出于谨慎,少年只得作罢,乖乖牵着晓希朝人群后方走去。 他纤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草棚后面黑影一晃,突然缓步走出一人。 一身华衣,纤尘不染,衣襟却敞开着,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露出墨色绸缎内衫。 青年手中拎一把浅色折扇,扇尖抵在弧度优美下颚上,嘴唇玩味地勾起,细长的眼睛微眯,朝胡珂走远的方向注视许久。 随后薄唇轻启,折扇挡在唇前,低低地轻笑几声。 谁在那里! 负责登记的外门弟子惊觉回头,猝然望见青年俊逸的侧脸,后半句叱骂登时噎在咽喉中,慌忙施礼道:崔海师兄。 没事,崔海微微一笑,长袖轻挥,我只是来传个消息话说回来,刚刚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叫谢珩。 外门弟子恭敬回答,言罢,他眉头微皱,又补充道:师兄,你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这小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字都写不好的草包。你看,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写成这样真浪费了那一身好皮囊。 那青年反而眸中微亮。 他就是谢珩? 崔海喃喃几声,突然笑了。 你们去把他请来,我带他上山。 青年抬起手,纸扇朝胡珂消失的方向遥遥一点,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却隐隐含了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外门弟子面面相觑,忡愣片刻,忙低头称是。 记住,是请来,不是喊来,更不是抓来。你们小心着点,这可是谢长老点名要找的人。 崔海将请念得极重,细眸微眯,眸光略暗。 谢长老? 外门弟子背脊倏地一僵,面上露出鲜明可见的懊恼之色。 宗内十位长老,属六长老谢子游的心思最为叵测,他们竟然错过了难得的讨好长老的机会该死! 崔海将面前几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山风扫过,松散长襟在半空飘扬。 青年漫不经心地晃着折扇,扇子下一串雪色穗子随风轻摇,修长的手指比纸扇还要白净几分,纤长的乌睫敛下,眸中不经意间露出一抹精光。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8) 救妹三妖组对这些一无所知。 又经历一番白眼的洗礼,兄妹二人快步走出人群,勉强寻了个僻静角落,胡珂焦急地抬起手腕,询问道:珩弟,为什么要留你的名字? 你是担心我的名字会暴露什么吗? 小蛇摇头晃脑,在他腕间写下故人二字。 晓希澄澈的眼眸微微一转,拍手道:我明白珩弟的意思了,天罡宗中有珩弟的故人? 谢珩满意地点点头。 还好,两人这次的脑回路还算正常,没给他脑补出什么世纪大戏。 故人,故人胡珂喃喃几声,神色懊恼地垂下头。 他有些丧气,摩挲着泛白发毛的衣角,低声道:的确,是我之前想的太轻巧。想从这许多人中脱颖而出,光靠我自己恐怕难办,如果珩弟在宗里有故人,能帮帮忙,那就太好了。可是 晓希接过他的话头,俏眉微蹙,同样忧心忡忡道:可是谢大哥,你的身世我们知道,哪有什么故人啊? 谢珩的脑袋高高扬起,欢快地将尾巴连拍三下。 他只恨自己不能发声,否则定要将自己三生三世的绝美爱情讲给这两人听听,让他们知道游游有多么可爱,他们之前对游游的恶意揣测又是怎样的无稽之谈。 可胡珂二人的反应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晓希迷茫地眨眨眼睛,愕然道:谢子游? 下一瞬间,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骤然变得十分诡异,神色古怪地盯着谢珩看了又看,直看得谢珩尾巴发麻。 胡珂亦然。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再回望谢珩时,面上带着如出一辙的不忍与自责。 少女微微低头,压低嗓音,用沉痛的声线道:谢大哥,你姓谢,那谢子游也姓谢。 他该不会是你那个抛妻弃子的狠毒老爹吧? 第87章 反派他想撸妖4 天罡宗内共有十名长老, 各自拥有一座主峰。 这十座主峰巍峨高耸, 错落排列, 尖刀般贯穿云霄, 遥遥望去, 竟是以天地为图, 布下一座大阵。 峰顶皆竖立起一人高的巨大岩石,其壁光滑如镜, 阳光下反射熠熠光芒,如十颗星子闪烁,又有一条碧色河流穿插其中, 从西北起始,横贯中天,斜入东南, 将数座大山连接在一起。 谢子游站在其中一座高峰上, 俯瞰苍茫大地。 高处天寒风啸, 卷起他一身雪色锦衣,绣着精致银纹的云锦长袖猎猎飘扬, 长发倾泻如墨,用一根竹簪随意扎起, 发尾散开青丝千万, 在身后如波浪般起伏。 系统有些忧心:游游,外面风大, 回去等吧? 才不要。跟你说了, 我要第一时间看见他。 谢子游嗓音轻快, 拒绝得也干脆。期待宛如融化的蜜糖,从他漂亮的琥珀色桃花眼中满溢而出,甜蜜的笑意掩盖不住,尽数染在飞扬的眼角眉梢上。 系统无奈地想,万一不是谢珩,游游你要怎么办呢? 但宿主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几乎将翘首以待几字展露到极致,它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在此时给谢子游泼冷水,只能苦苦思索,尝试转移谢子游的注意力。 游游,这么干等着也是无聊,系统试探道,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 冷风扑面,将谢子游白皙的面颊吹成红扑扑的暖色。 他眸光流转,突然道:笑话就算了,我想听你讲小公子的故事。或者,这次百年假期,你又有遇见什么新鲜事吗? 系统:咱们还是继续吹冷风吧。 它错了,它就不该提这茬! 谢子游还不知道,在山门前,某两个脑洞奇才天马行空的想象下,他已经无端比谢珩高了一个辈分。 偏偏以谢珩此刻的状态,压根解释不清。 小蛇嘶嘶吐着细舌,小翅焦急挥舞,细尾在胡珂腕骨上连戳,只恨不能将那手腕戳出洞来。 另一边,兄妹二人却完全没空搭理他。 他们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充分展开联想,你一言,我一语,分分钟梳理了一出跨越种族、超越生死的虐恋情深啊不,应该叫人渣谢世美之无耻生平。 什么谢子游受伤失忆,恰好被一美貌蛇妖搭救,朝夕相处,暗生情愫,什么这人恢复记忆后,舍不得自己身为长老的高贵地位,遂抛弃了怀胎数月的蛇精,独自返回天罡宗,还有谢子游为除后患,引来群妖屠村,消抹他在世上最后一个污点 谢珩简直欲哭无泪。 有没有搞错,原身的母亲才是人族,妖族血脉明明来自于原身父亲啊! 但他不敢解释。 让这两人听了,怕是又要脑补出一番大戏,什么震惊!天罡宗长老竟为蛇妖假扮,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之类的 谢珩正苦恼地耷拉着脑袋,恨不得找点什么堵住身旁兄妹二人的嘴。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嗓音,低醇性感,暗含笑意。 麻烦让让谢谢。 温言细语,伴随几声低低的笑声,如泉水潺潺,又如飞流溅玉,虽分不清他的歉意和谢意究竟掺了几分真心,却让周边的少年少女如春风拂面,神色迷离。 来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他们身后站定。 请问,你可是谢珩小兄弟? 熟悉的名字传入耳中,胡珂愣神片刻,突然打了个激灵。 对了,他现在正假借着谢珩的名头! 少年手忙脚乱地应了声是,慌张地站起身,来不及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抬头,恰好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乌色眼眸。 崔海好整以暇地站在后面,见胡珂回头,遂下颌轻点,对他浅浅一笑。 秀雅的眉眼深邃迷人,全无半点轻蔑不屑之意,瞳孔中反而清晰地映出胡珂纤瘦的身形,仿佛站得极近,一瞥之间,便将少年望进他心底。 折扇在手中有节奏地轻摇,周身隐约散发淡淡华彩,站在一群青涩的少爷小姐之中,便如鹤立鸡群,道不尽的风流韵致。 胡珂的话语登时滞住。 仿佛有人在他嗓子眼里塞了一团云,又柔又堵,让他憋到面红心跳,却不敢大声呼吸。 少年局促垂头,目光在自己沾染尘土的衣角瞥过,又扫见手中枯枝方才他跟晓希讨论,兴致勃勃地捡了枯枝在地上画关系图,树枝上的泥巴在手上沾了几点,映着白皙手背,分外明显。 胡珂眼瞳微缩,忙将手背到身后,偷偷将枯枝丢掉,又在身上擦拭几下,这才勉强装出一副淡定的表情,抬头道:嗯,我就是谢珩。 崔海长眉微挑,笑道:六长老点名要收的人,果然是一表人才。谢珩小兄弟,请跟我来。 青年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掌摊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胡珂面上又是一红。 他拽紧一脸茫然的晓希,又下意识将袖口扯了几下,挡住小蛇真正的谢珩异常兴奋,正激动地绕着胡珂的手腕游走,快活地转圈圈,细尾在他手背上一阵乱划。 鳞片翻起,细长蛇瞳中迸射熠熠光芒。 真相就在眼前了! 是游游吗? 是游游吗?! 山路崎岖,如鸟道羊肠,胡珂一路攀藤揽葛,只爬到半山腰便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不断淌下晶莹汗珠,打湿额角几缕弯曲的发丝。 晓希的身体素质还不如他,此刻更是双腿发软,只能用纤细的手支着膝盖,勉强迈动步子。 本就破旧的布衣被汗水打湿,紧紧裹在少女身上,勾勒出曼妙身形。 反观崔海,一脸闲适,华衣翩翩,漫步山峦之中,如履平地。 胡珂使劲眨眨眼睛,分开被汗水浸湿的睫毛,心里忍不住想:跟自己这种孱弱小妖不一样,这人的修为一定很高。 不知为何,他胸口涌起一股自己都说不清的失落。 恰在此时,前方悠然漫步的青年转身回头,对胡珂兄妹微微一笑。 我倒忘了问,他温和道,谢珩小兄弟,身后这位是你的夫人吗? 晓希倏地抬头,杏眸圆瞪,一副见鬼的表情。 胡珂也慌忙否认:不不不,不是,她是我的妹妹。 是妹妹啊崔海细长的乌眉微扬,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轻快,释然地笑道,真是太好了。 胡珂的心脏又停跳一拍。 少年局促地垂着头,不敢与崔海对视,思绪乱成一锅麻,脑海中有个声音反复逼问:什么太好?好什么呢? 他隐约有点想法,可那想法过于惊世骇俗,少年不敢细想,也不敢奢望,只好深深低下头去,抬起左手做出擦汗的样子,悄悄挡住自己绯红的双颊。 袖口处涔了汗,晕开一团难看的浅灰色。 胡珂下意识捏紧手指,将渲湿的袖口揉成一团,攥在掌心。 前方又飘来崔海轻描淡写的嗓音:这山路还长,我看这位姑娘已经体力不支,不如就近寻个地方,稍作修整,谢小兄弟一人随我上去见长老? 说着,他在袖口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朵洁白的莲花。 莲花迎风一摇,瞬间涨到脸盆大小,莹莹浮在半空中,周边流光闪烁,冰晶般剔透的花瓣无风自摇。 这是我炼制的飞行法器,有点粗糙,让小兄弟见笑了。 言罢,崔海又略带歉意地对晓希摇摇头:我这法器,至多可载二人,还麻烦姑娘在此稍候,我们会尽快赶回的。 胡珂有些迟疑,茫然回头,与晓希面面相觑。 少女登时瘪了嘴,眸光莹莹,小声道:哥,别丢我在这儿,我害怕。 可是 胡珂清秀面庞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他将恳求的目光投向崔海,却只得到青年一个浅浅的微笑作为回应,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眸中明晃晃写着两个字:不行。 袖口内,谢珩亦皱起眉头,不安地贴紧少年手腕。 山风吹拂,衣袖飘荡,他借助袖口飘起的间隙打量青年,纵然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确称得上丰神俊朗,可他心头总有一丝微妙的不协调感。 很奇怪,很危险。 还未等谢珩想办法提醒,前面的崔海沉默片刻,忽又补充道:对了,你腕上那条小蛇也留给这位姑娘护身吧。天罡宗内不喜妖物,这等豢养的小妖,即便未能化形,也最好不要带到长老面前去。 晴天霹雳。 谢珩猝然炸毛,身体前端竖起,从胡珂袖口中探出脑袋,冲着崔海一阵嘶鸣。 竟然妨碍他见游游什么未化形的小妖,什么长老不喜,简直胡说八道! 见过这么俊美的蛇吗? 他敢打包票,谢长老见了非但不会不喜,反而会心花怒放,将自己捧在手心上么么哒! 可惜谢珩满腔怒火,只能化作激烈起伏的嘶嘶声。见胡珂仍有迟疑之意,谢珩忍不住翘起尾巴,在少年手腕上疯狂画叉。 别信他! 这人不像什么好东西! 但胡珂并未领会谢珩的意思。 少年微凉的手被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拉起,崔海修长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掌,丝丝暖气透过掌心,传入胡珂经脉,一路沸腾到心头。 你过来,崔海的嗓音有些无奈,又隐隐含着几丝怜惜,让他们等一等,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第88章 反派他想撸妖5 纵然已至四月, 夏日的气息悄然笼罩天地, 这天罡宗的主峰上却依旧寒风料峭。 晓希和谢珩站在半山腰, 裹在瑟瑟冷风中, 身旁迟开的桃花抖着两三片残瓣, 探出纤细的枝丫, 与他们一起俯瞰苍茫山色。 少女蹲在地上,抱着胳膊, 愤愤道:哼,什么只可载两人,我算是看出来了, 他纯粹就是想泡我哥! 谢珩:嘶嘶! 没错,不安好心! 少女捧着小蛇,轻哼一声, 又抱怨道:我哥也是, 竟然被一个漂亮男人迷成这样, 亏他还是媚术天成的狐妖一族。抵抗力连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如,真是个见色忘义的混蛋! 谢珩高高仰起头, 附议:嘶嘶! 没错,见色忘义! 竟然还私下相处, 单独谈话。晓希越发愤愤不平, 杏眸中瞳孔隐约竖起,咱们兄妹之间又没有秘密, 什么事不能当着咱们的面谈?谢大哥, 你说是不是? 谢珩:嘶嘶? 他突然有点心虚。 胡珂被崔海拉着, 走向一条僻静小路。 羊肠小道,路面仅有半尺宽,仅容一人通过。 胡珂本想放慢步伐,与崔海一前一后,却没想到崔海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他几次小心翼翼地尝试挣扎,都被青年用不容反抗的强硬姿态挡了回去。 少年被前面身材颀长的青年牵住,只得微红着脸,一路低头盯着脚下坑坑洼洼的小路,生怕自己不慎绊倒,踩到崔海的锦袍下摆。 那人的锦衣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熏着淡淡的雪松香,清新爽朗,隐隐令人沉醉。 玄色锦袍的边缘刺着一串精细的滚边暗纹,颜色与外袍一致无二,草草一眼看不清晰,只有在日光下细细打量,精密大气的纹路才会在日光中浮现,低调奢华,潇洒闲雅。 真好看啊,胡珂心想。 他又瞥了眼自己洗到褪色、磨口发毛的旧衣,胸口倏地涌出一股微涩感。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儿吧。崔海突然道。 他突然停步,身后少年不察,一头撞在青年挺拔的后背上。 胡珂慌乱地后退几步,捂着通红的鼻头,仓皇地小声道:对不起。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69) 没事。崔海展颜一笑。 他眸色微暗,注视着少年微微泛起水光的眼眸,目光一寸寸扫过面前人玉色中透出红润的面颊、挺拔细腻的鼻梁和清秀如远山的眉眼,看得那般仔细,仿佛要透过这身皮囊,看到深藏其下的某样东西。 胡珂被他盯得心头发毛。 那眼神太过幽深,如同漆黑夜色下神秘又令人畏惧的海,波涛暗涌,无声无息。 万物在此时寂灭,连飞鸟也无法横渡的汪洋上空,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了许久,胡珂脚跟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随后他听见崔海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轻描淡写道:你知不知道,影草这种低级药物,只对三品以下的修士有效。 青年顿了顿,嗓音薄凉,隐隐带着丝寒意:在更高阶位的修士比如我眼里,你几乎等同于露着原型,满山乱跑。 胡珂:!!! 少年脸色骤然惨白。 怎、怎会这样?! 那自己岂不是害了所有人? 真该死,都怪自己,见识浅薄! 本以为小薇被抓走是因为忘了服用影草,却没想到影草的效用仅限于此! 被识破的恐惧感在心底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原本那点上蹿下跳的小心思瞬间被浇熄,胡珂踉跄着退后几步,脚跟踏在一块圆石上,险些摔倒。 你、你想怎么样? 他双眸圆瞪,瞳孔剧颤,牙尖咬得死死的,纤瘦双手举在身前,指节绷紧,赫然是个防备的姿态。 因惊惧而战栗的嗓子带着鲜明的颤音。 背脊线条綳得笔直,如同一根不堪重负的弓弦,稍微用力,便要崩毁摧折。 可在风度翩翩的崔海面前,一切反抗都显得那么无力。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山崖边绕个弯,阴涔涔地斜射而来,两人的身形在地面拖开细长的影子胡珂连影子都显得比崔海更加纤细羸弱。 我想怎么样?崔海笑容玩味,目光幽幽,轻声道,那要问你啊。 一只没断奶的小猫,一只连妖气都不懂的收敛的小狐狸,外加一只尚未化形的小蛇你们不躲在山里修炼,来天罡宗做什么? 他每说一句,便前踏一步,威严气势当头压下,沉重如山。 胡珂小腿发软,心慌化作烈火,早已将他的五脏肺腑灼伤。少年心跳如雷,一步步被逼着后退,最后半步时脚下突然一空 少年猝然回头,眼瞳急剧收缩! 他竟已被逼至山路边缘,身后赫然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疾风自崖底盘旋而上,呼啸着掠过他身侧,脚下墨绿色藤叶颤动,几颗碎石咕噜噜滚落,瞬间踪影全无。 胡珂下意识咽下一口口水。 眼前一片花白。 凛冽的风也窜进他脑内,将理智思绪尽数蚕食。 恍惚中,他耳边响起妹妹们声嘶力竭的惨叫,面前晃过一张张鲜血淋漓的画面被剥皮的血肉模糊的小猫,割掉脑袋、尾巴还在无力挣扎的小蛇,还有被开膛破肚的狐狸,指甲大小的玄丹被一只修长的手挖出,攥在掌心 那都是他见过的身份暴露后被修者残杀的小妖,此刻在潜意识中换上他至亲至爱之人的面容,哀嚎凄厉,不绝于耳。 怎么办? 怎么办?! 真要落到那种地步,他还不如现在就从山崖上跳下去,好歹死个痛快! 可是小希怎么办? 珩弟怎么办? 还有小薇谁去救她? 心思慌乱间,崔海已经走到少年面前,唇角挂着微笑,抬起手 胡珂下意识想躲。 但一股更强劲的威压震住了他,仿佛源自灵魂的战栗感迅速传遍四肢骨骸,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崔海的手轻飘飘落下。 却是落在了少年发顶。 温柔地抚摸几下,又勾起手指,坏心地将乌发挠乱,变得乱蓬蓬。 胡珂呆滞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崔海笑道,我又不会吃了你。这里有一颗敛息丹,你把它吃下。纵然谢子游是七品高手,想来也看不破你的身份。 胡珂:? 少年眨着清丽的桃花眼,愣愣不言,亦不敢动。 下一刻,他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握起,一颗莹润丹药被塞进他掌心。 可惜,这种高级丹药,我也仅有一颗。崔海惋惜地叹了一声,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等你见过长老,我会找人护送你妹妹下山,寻个僻静的宅子让她住下,保证不会让她被其他修者发现。 可是胡珂喃喃。 他嗓音发涩,清秀水瞳中的惴惴不安几乎满溢而出,巴掌大的脸微微仰起,不安道:你为什要帮我们? 因为 崔海噙着笑意,故弄玄虚地停顿片刻,见少年屏息凝神,目光灼灼紧贴在自己身上,这才轻飘飘吐出后半句:你很可爱。 胡珂倏地愣住。 绯色红晕从莹白脖颈蔓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耳根,小狐妖感觉自己几乎置身蒸笼之上,周身裹着一层浓密白雾,热到他全身发烫。 少年抬起头,刚想道声谢谢,可面前的画面让他再度惊愕,茫然地睁大眼睛 不知何时,崔海头顶冒出两只耳朵,又尖又细,毛茸茸的,对着胡珂俏皮地抖动几下。 赫然是一双狐耳。 见少年的呼吸骤然急促,崔海满意地点点头,收起耳朵,又恢复之前风度翩翩的修者模样。 嘘 他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微薄的唇侧,轻轻吐出一口白气,对胡珂眨眨眼睛。 天光烂漫,碧空无瑕,清爽微风带来一丝细微的雪松香。 秀美风雅的青年眼帘微垂,柔和的笑容如绽放的桃花,顷刻间映亮胡珂心中万点涟漪。 现在,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了。崔海道。 他站在阳光与阴影的交界处,本就惊艳的五官越发深邃,乌眸幽深,语气却十分轻快,嗓音柔和,几乎带些缱绻的味道。 为我保密,好吗? 谢珩与晓希等了没多久,两人便从山崖另一侧缓步走回。 依旧是崔海走在前面,胡珂落后半步,只是少年眸中的警惕之色散了大半,亦步亦趋跟在崔海身后,霞飞双颊,一副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模样。 见胡珂这幅模样,谢珩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丫的,这显然被忽悠的不轻啊! 他焦急地从晓希肩膀上滑下,嘶嘶吐气,朝胡珂□□,还未贴近少年身侧,便听胡珂劝道:小希,你在这里休息片刻,我跟崔大哥上去见长老。 谢珩眼前一黑。 坏了,连崔大哥都喊上了,这岂止是被忽悠,这是被灌了迷糊水啊。 对这个安排,晓希也十分不满,抱怨道:哥! 胡珂却说:小希乖。 但随即,少年俯身,将小蛇捧在手心,小心地放进衣袖。 他转过身,目光诚恳:崔大哥,珩这小蛇我一定得带上去,它 胡珂脸皮薄,不善说谎,结巴半天,才微红着脸低下头:它对我很重要。 袖口里,谢珩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基本的理智还在。 这人还没忘记自己的重要性。 求见故人一事,本就应该谢珩出面。胡珂虽被崔海连吓带哄地折腾半天,但总算没有忘记最初的目的。 崔海细眸微眯,定定地望了胡珂一会儿,发现少年态度意外地坚定。 他长睫微敛,沉默片刻,倏地轻笑一声。 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总得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青年的嗓音柔和如春风,令人心神荡漾,他将手探进衣领,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细绳,细绳上拴着个白色小瓶。 谢珩本来在胡珂袖口中安稳地躲着,突然被人捏着露在外面的尾巴,不由分说地拽出,小瓶扭开,几抹粉末落在他身上,本来晶莹如墨玉的蛇身立即黯淡,小翅亦敛去光芒,翅尖折起,极不起眼。 成了一只背生双瘤,灰扑扑的小脏蛇。 谢珩:??? 卧槽,这是做什么? 崔海将满脸懵逼的小蛇送回胡珂掌心,收好小瓶,笑道:这粉末能遮掩他身上的妖气,你将他在袖中收好,不要在长老面前露面,想来应该没有问题。 胡珂感激不尽,连连点头,应声说好。 谢珩: 他恹恹地缠在少年手臂上,翘起尾巴拼命拍打蜷缩的小翅,试图将粉末从身上扫去,却被胡珂隔着衣袖轻捏几下,用细若蚊蝇的低声劝道:别乱动呀珩弟,这也是为你的安全好。 那谢子游见了你,万一起了杀心,要杀你灭口怎么办? 谢珩心想吹咧,自己跟游游什么关系,谢子游能杀自己灭口? 他愤懑地用尾巴在胡珂小臂上抽了一下,扭头钻进长袖中,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不着痕迹地暴露在谢子游面前。 等着瞧吧。 游游跟自己心有灵犀,肯定能透过浅薄的皮囊表象,看到他俊美无双的灵魂! 第89章 反派他想撸妖6 在法器的助力之下, 二人一妖总算登上山顶。 谢子游早已等得心急如焚, 高扬着脖颈, 几乎把自己探成一座望夫石。 但远远地, 瞥见胡珂清瘦的身影, 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妙的预感如一只大手, 猝然攥紧他的心脏。 等那身影逐渐放大、走近,直到最终, 眉眼低垂的清秀少年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施礼,随崔海一起喊了声六长老。 谢子游面容惨淡, 几乎心如死灰。 他萎靡不振地耷拉着眉眼,下意识在脑海中回荡一曲: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系统:游游,游游!回神, 主角在跟你说话呢。 猝不及防, 被突如其来的巨大落差感击倒, 谢子游心底一片茫然,只恨不能立即从山崖上跳下去, 结束这个糟糕的世界,哪还顾得上胡珂说些什么。 不, 不行。 残存的理智拼死拉扯着他的衣袖, 不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谢子游拼命安慰自己,心想, 也许只是在这个世界错过, 下个世界又能相遇呢? 作为这个世界里的初级反派, 他只是主角的第一块绊脚石,出场时间并不算长。 也许这个世界的意义正是在此,让他攒些积分,为了下个世界更长久的陪伴? 不让刹那间酸涩的咽喉露出端倪,谢子游使劲眨眨眼睛,勉强拉回飞出天外的思绪,眸中水光亦被强行压下,只溢出少许,微微打湿鸦羽般的长睫。 他盯着胡珂细细打量,只是心情低落,此时再看这位天命之子,只觉得浑身别扭,从头到尾都不顺眼。 五官太清秀,没有主角的英气。 低眉顺眼,姿态摆得太低,没点主角该有的傲气。 天赋暂时还不知道这小子天赋怎么样,但肯定比不上谢珩。 而且一看就是个闷葫芦,不会搞怪不会皮,无趣! 总之,比谢珩差远了! 他怎么配和爱人同名? 越这么想,谢子游的心情越低落,胡珂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一个字也未听进去,只敷衍地点几下头,回应两声冷淡的嗯。 胡珂本来做好了打算,只要谢子游质疑他并非谢珩,言辞间表露出些许对谢珩的关心,他就以替故人传话的名义,约谢子游单独详谈,将谢珩的状况对谢子游挑明。 可现在,眼前站着的并非想象中白发苍苍的老者,或者中年人,而是一个相貌精致,面容冷淡的少年,胡珂眉头微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 他试探着,在行礼时提了几句故人,并专注地观察谢子游的细微反应 没有反应。 谢子游昳丽的眉眼冷若寒冰,琥珀色瞳孔中光芒隐匿,神色幽幽,嘴唇紧抿,虽未有明显表态,却能感受到鲜明的排斥之意。 胡珂: 他拽住袖中躁动的小蛇,默默退开几步,敛首低眉,不再言语。 什么故人,分明是珩弟瞎说,这人显然不认识珩弟,对珩弟也全无好感! 少年担忧地想,珩弟姓谢,这谢子游也姓谢,不是父子,那也许是兄弟? 听说人类的家族中嫡庶有别,主系欺压旁系的行径尤其严重。 虽然不知道谢子游是如何逃过一劫,又登上长老之位,可珩弟好不容易开始了新生活,现在却因为小薇被抓一事,不得不上山恳求跟自己并无交情的谢子游 不对! 珩弟该不会是想拿自己去换小薇吧?! 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胡珂的呼吸一滞,目光下意识朝微微凸起的袖口瞥了一眼,心跳骤然加速。 谢珩在袖中闹得欢腾,若不是胡珂拽着他的尾巴,他早就顺着地面遛去谢子游身边了。 见状,胡珂心中越发笃定。 肯定是这样。 否则,以谢子游这般冷淡的态度,珩弟凭什么认定他有把握救出小薇? 当然是因为半妖血脉,天地奇迹,比一个普通的小猫妖珍贵百倍! 回忆起往日里谢珩神采飞扬的笑容,又脑补了一番谢子游诡笑阴森,捏着小蛇七寸,寒光一闪,将其切为两段的画面,胡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时心疼不已。 珩弟啊珩弟,你怎么能这么傻?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谢子游见到珩弟! 这般想着,少年细瘦的手指又用上几分力气,牢牢拽住小蛇,不许他挣脱。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0) 谢珩气得想骂娘。 若不是担心自己的涎水有毒,他都想在胡珂胳膊上咬一口。 前面是游游,活生生的游游啊! 那么可爱,五官的每一点弧度都精致无双,是许久之前他们初见时的模样,漂亮的桃花眼略带红晕,只淡淡地斜睥一眼,便能勾起他对柔情全部的向往。 只差十步,不,五步的距离 恰在这时,谢子游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反复确认面前的主角不是谢珩转世后,他对这个清丽少年再也没有一丝兴趣,反而调整思维,开始思考如何发扬反派精神,让这人对自己深恶痛绝,越早了结自己才好。 你下去吧。 谢子游摆出一副高冷的神情,连余光都带着嫌弃,不愿往胡珂的方向多瞥,吩咐崔海道:这小子生的碍眼,不配入我门下。 他停顿片刻,又厌弃地抬手掩住口鼻,抱怨道:怎么身上还有股怪味,跟兽园那些垃圾一样? 胡珂背脊倏地一僵,眸中闪过惧怕之色。 兽园不是天罡宗的独家配置,类似的园子在人族驻地中随处可见,通常也叫妖园,里面囚禁着各种小妖,相貌秀美的调教一番,算是种艳色的消遣,粗鄙丑陋的则关在铁笼内,每日捉对厮杀,供人取乐。 但那往往是对寻常富贵人家而言。 对于修者,妖园更像是一处养殖场,是杀妖、取丹的去处。 通灵智者为妖,未开蒙者为兽,谢子游特意用了兽园这个名字,饱含轻蔑,对妖族而言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谢子游心中自有打算。 兽园虽脏乱,可是对主角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去处。 一来可以借接触妖兽名义,掩盖主角身上有细微妖气的事实;二来他捋走的小猫妖也关在兽园里,接近那里,主角才能借机相救;三来,天罡宗内可没有适合半妖修行的功法,主角需要借助那些妖族的帮助,将人妖两族的功法结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将思路捋清,谢子游长睫微抬,扫向胡珂。 少年正将头深深低下,从肩膀到背脊绷成一条笔直的线,冷风中微微颤抖,似是恐惧到了极点。 虽然胆子小了点,但这才是正经的反派任务,正经的主角啊。 谢子游心中十分感慨。 自从遇到谢珩,他再也没能端住过反派的架子,总是还没摆好表情,就被那混蛋掀了个底朝天。 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望着战战兢兢的胡珂,谢子游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终归不是谢珩。 那个在惨遭退婚之后,会单膝跪地,恳求入赘的少年;那个被决然推开,还能腆着脸凑上前,将他揽在怀里轻吻的少年 恐怕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了。 罢了。 谢子游突然又有些释怀,心想,自己喜欢的人,本就是独一无二的。 他深深阖眼,又缓缓睁开。 再开口时,依旧是一副冷漠傲然的态度。 都说臭气相投你身上的味道这么浓,肯定擅长跟那些野兽打交道了? 谢子游狭长的桃花眼微挑,拂袖转身,冷冷吩咐道:崔海,带他去兽园,以后就由他负责清扫那些垃圾。 崔海俯身,恭敬道:是,长老。 乌黑额发飘下,挡住青年的眼神,眉峰投下浓厚的阴影,将表情很好地掩盖其下。 胡珂不敢多言,只一同行礼。 袖子里的谢珩却非常不满。透过袖口,他望见谢子游冷淡的眉眼,皓如明月的五官外仿佛蒙上一层冰霜,有些陌生,但又越发熟悉得可怕。 竟然让他胸口条件反射地,涌出一股心疼。 谢珩忍无可忍,奋力一挣! 恰好胡珂正抬手行礼,手指力道松懈,登时让小蛇从袖中滑落,借力跃到半空,径直朝谢子游扑去。 游游! 谢珩眸中浮光闪烁,眼圈微红,虽然张口只能吐出嘶嘶的低音,但他依旧有无数的话想跟谢子游说。 思念如滔滔春水,掀起惊涛骇浪,于心田之上水漫金山,刹那间淹没了全部理智。 嘶嘶! 你不知道,你走之后,我有多么想念你。 嘶嘶! 我对天起誓,若能让我再见你一眼,我愿抵上我的一切。 嘶嘶 我想见你,想得要发疯,我 小蛇的身体悬在半空。 冷风嗖嗖,锐利如刀锋。 两根修长莹白的手指探出,精准地夹住小蛇脖颈,将他困于一步之外。 谢子游夹着小蛇,恹恹地抬头瞥了一眼,在心底悄声嘟囔:哪来的蛇,这么丑? 系统劝道:主角身边的小家伙,肯定并非凡物。 啊,是吗。谢子游面无波澜,那真是太好了。 他指尖微微用力,荧光一闪。 谢珩本来在他指尖疯狂扭动,半句嘶刚吐出一半,突然身躯一软,抽搐着瘫倒,头尾软软地耷拉下去,如一条洗烂的破布。 谢子游弧度优美的唇微微勾起,露出见面来第一个笑容。 这是你送我的见面礼?他轻声道。 笑容很美,却有些渗人。 这我不胡珂额角出了一层虚汗,慌张抬手,欲从谢子游手中接走小蛇,口中讷讷道,其实这 一道疾风掠过,如皮鞭轻挥,拍开少年纤瘦的手。 谢子游有些嫌弃地瞥了眼瘫软的小蛇,从腰间解下一个金纹小袋,随手将小蛇胡乱塞进去。 这份礼物还不错。他一本正经道,竟然打听到本座喜欢吃蛇羹,你有心了。 胡珂的表情瞬间惊悚。 布袋中,被迫盘起身子的谢珩:嘶? 第90章 反派他想撸妖7 小蛇最终被留在了峰上。 胡珂眸带水光, 连连央求, 最后几乎想上前硬抢 可他哪里是谢子游的对手。 谢子游冷淡转身, 小指曲起一弹, 一缕指风箭矢般极速窜出, 径直弹在胡珂眉心。 一股凉意从眉心没入, 瞬息传遍全身,使人四肢僵硬, 如至冰窟。 嘴唇瞬间被冻得青紫,咽喉发不出声音,神色焦急的少年慌乱地挥舞着双手, 却被崔海拽住后襟,悄悄拖走。 完了,完了! 胡珂面色苍白, 绝望地想, 这连妹妹的妖影还没见着, 竟然又重新搭进去一个! 谢子游蛮横地抢下小蛇,忙去系统空间里瞅了眼积分列表。 主角仇恨值:0 谢子游: 他百思不得其解, 眉头紧蹙,一边恹恹地转身回屋, 一边问系统:这个主角怎么回事? 系统也摸不着头脑, 茫然道:恐惧压制了恨意? 谢子游嗤之以鼻:嘁。 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思来想去, 只能暂且放下。 回到屋内, 谢子游寻了个狭小的方形玄铁笼, 又将腰间布袋解开,将里面乱拱的小蛇倒在桌上。 小蛇两眼发光,呲牙前扑 被谢子游一指头定在半米之外。 纤长白皙的手指抵在小蛇前额,如玉的色泽与小蛇灰扑扑皱巴巴的表皮形成鲜明对比。 谢子游微微侧头,百无聊赖的目光从小蛇焦虑的双眸上扫过,落在他身后两个肉瘤上,忍不住嫌弃地撇了撇嘴。 好丑。他喃喃道,这两个瘤更丑,不如割了吧? 割掉两个瘤子,好歹是条正常的小蛇,不像现在,活像是条惨遭核辐射的基因变异蛇。 谢珩的尾尖本来正焦急地拍打木桌,闻言尾巴一颤,登时身躯僵硬,瑟瑟地缩了下脑袋。 系统也忙劝道:游游,这小家伙眼神灵动,肯定不是什么简单货色。那两个瘤,或许是什么特殊血脉呢? 三头蛇?瘤子是未长大的头? 也许? 谢子游只听说过三头犬,没听说过三头蛇。 他回忆着前世在电影里看到的面目狰狞的巨犬,尝试将狗头替换成细长的蛇身,小臂粗的灰绿色蛇身乱舞,支着三个尖细的头,嘴咧到耳根,涎水从雪白幽亮的尖牙上淌落 少年一阵恶寒,忙摇摇头,将飞远的思绪撤回来。 灰扑扑的小蛇目光灼灼,紧紧盯住他。 再次扫过那对浅灰色的竖眸,谢子游心头微动,突然一愣。 这眼神似乎有点熟悉。 少年双手撑住红木桌,微微俯身,第一次认真地与小蛇对视,漂亮的琥珀色眼瞳微颤,瞳孔深处映出一条纤细蜿蜒的影子。 谢珩心中大喜。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得太久了! 小蛇越发热情,高高扬起婴儿拳头大的脑袋,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打断谢子游的思绪。 一双浅灰色的眼睛却越发灼灼,饱含希冀,几乎升起火光。 游游,是我,谢珩啊! 快,透过我炽热的眼神,看清我的爱意了吗? 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唔噜声,激动得浑身战栗,细长的尾巴忍不住朝谢子游探去,试图圈住少年白皙的无名指,如同一环墨玉戒 啪! 响亮的弹指声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响起。 小蛇额前被弹出一个浅浅的小印,身躯随之后仰,一个趔趄,歪倒在桌上。 神色茫然的谢珩:? 凑那么近干什么?谢子游微微撇嘴,嫌弃道,看多少遍,果然还是丑。 眼神熟悉什么的,果然是错觉吧。 不过弹脑嘣的手感还不错? 一时兴起,谢子游坏心地曲起手指,小心地拿捏着力气,在小蛇脑门上连弹数下。 弹得谢珩连连后退,目光从迷茫渐渐转换为呆滞,直到最后谢子游收手,他的小脑袋还控制不住,随着惯性微微摇晃。 见状,谢子游扒拉着心里的小算盘,满意地微微颔首。 这小蛇既然是主角身边的灵兽,早晚是会回到主角身边的。 它开了灵智,记得住恩怨情仇,自己做点无伤大雅的小戏弄也无妨。 一会儿,自己再恶语相加,恐吓几下,等日后它回到主角身边,对主角吹几声枕头风呸,是对主角说几句自己的坏话,仇恨值不就到手了吗? 这般想着,谢子游眯起眼睛,努力摆出一副贪婪垂涎的表情,嘿嘿邪笑,自言自语道:蛇羹,蛇羹嗯,未必要做汤,清蒸或者烧烤都不错啊。 谢珩: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想笑。 两世相处,谢珩对谢子游的了解超过世上任何一个人。这人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他都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此时此刻,又如何分辨不出谢子游是真心还是假意? 话说回来,他还从没见过游游这种表情。 明明心中不想,偏偏要假装恶人,凶巴巴地瞪着眼睛,眼眸却澄澈如融化的蜜糖,眉带桃花,几乎暖到他心底。 十足的可爱,又十足地令人心疼。 这个念头蹿起的刹那,谢珩眼前突然晃过数道虚影, 胸口仿佛被重石击中,猝然涌起一股剧痛。 古怪又复杂的情感在他心底涌起,仿佛很久之前,他也用这样的心情注视着一个少年,眼见他强颜欢笑,眼见他不甘不愿,眼见他压制本性,强迫自己去适应本不应该承受的苦难 虚影只是一瞬,心痛亦然。 那种怅惘、迷茫和无力感却依旧萦绕心头,沉甸甸的,久久不散。 谢珩眸色微暗,微微俯身。 下一秒,小蛇倏地蹿起,急速前扑,身形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虚影! 谢子游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这小蛇是不堪受辱,奋起反抗,想扑过来咬他。 他下意识抬手,高阶修士的护体玄气本能展开,化作一道淡色流光,萦绕周身,沉重威压随之而来,朝小蛇当头压下! 小蛇前扑的身形微滞。 但它艰难地躲开流光,顶着威压奋力扬头,周身骨骼咯吱作响,几乎被挤出其中所有空间 谢子游手心一凉。 并非想象中的噬咬,反而是温柔,微凉,小心翼翼又万分依赖的,一个轻吻。 少年忡愣片刻,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小蛇小巧的脑袋正抵在他掌心。 似乎是感受到了掌心的温度,它惬意地眯起眼睛,脑袋扬起,讨好地在谢子游指缝间轻蹭几下。 深灰色表皮看上去很丑,触感却光滑,如同一块不起眼的织锦绸缎。 见谢子游没有反应,小蛇眨眨眼睛,吐出细长的舌,顺着少年手心的纹路,轻柔地勾画一个圈。 如同一根羽毛,绒绒扫过敏感的掌心。 微痒。 谢子游手指微微一颤,下意识收拢五指,将小蛇捧在掌心。 被温热柔软的肌肤围拢,谢珩心中大喜,雀跃着高扬起头。 有戏! 他又一次探出尾巴,尾尖在半空划出利落又快活的弧度,触在谢子游手背上,仔细勾勒下一点,一横,一折又一勾 但刚写完半个谢字,谢珩后颈一凉,倏地腾空。 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小蛇后颈,将他从温热的手掌上扯下,提在半空。 谢珩:嘶? 他神色迷茫,径直对上一双眼尾微红的桃花眼。谢子游冷若冰霜,眉间阴云凝集,眸光中却泛起一丝水光,极浅,只隐约闪动几下,旋即敛没在黯淡眼瞳深处。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1) 谢珩认得。 那个神色分明是悲伤。 你竟敢把口水涂在我手上。谢子游面无表情,干巴巴道,你大逆不道,等着被做汤吧! 言罢,他打开铁笼,将小蛇塞进其中。 动作貌似粗暴,指尖却是温柔的,用力极轻,仿佛怕捏痛了他。 栏杆扣上,玄铁栓死。 等谢珩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关在了狭小的笼子中,细密的栏杆整齐竖起,将笼外少年精致的面庞分割成数个小块。 笼子外,谢子游失神地望着小蛇,沉默片刻,突然苦笑一声。 真可笑啊。他神色黯然,对系统道,刚刚有一瞬间,我竟然觉得这条蛇像谢珩。 爱情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思念更是一种毒药,它们让人盲目,毁掉人们的眼睛,以至于那人不在身旁时,自己看身边一切,都带着他的影子。 游游,别那么悲观。系统柔声安慰道,也许这才是真相呢?谁说谢珩一定要是主角? 谢子游心绪一颤。 如闪电划破夜空,他混乱的思绪骤然清晰对啊,谁说谢珩一定要是主角? 他在前两个世界里是主角,在这个世界里就一定也是吗? 如果他是一个错误,是一个病毒,一个bug,怎样才能将自己更好地掩饰起来? 我真蠢! 谢子游一时激动,忍不住在屋中快步徘徊,呼吸急促,自言自语道:谢珩也可能是别人,也可能是别人! 系统说:也许他早就来了? 没错,也许他早就来了,一直等着我去接他!让我想想,剧情介绍里最像谢珩的人 笼中小蛇竖起耳朵,将谢子游的低喃声尽数收入耳中,眸光顿亮。 他欢腾地攒动起来,不断用头去顶玄铁小笼,将栏杆外的小锁顶得咔嚓作响。 游游,看这里,我在这里! 别吵! 谢子游一把按住铁笼,一个眼神都没给小蛇。 少年蹙起眉头,神色放空,拼命思索。 主角,主角身边的亲朋好友,甚至妖物 谢珩拼命挣扎,努力用眼神示意爱人,脑袋紧紧卡在铁栏之中,在脑袋上挤出数条清晰的凹痕。 而后,他听见谢子游轻快地笑了一声。 少年弯起眉眼,昳丽的桃花眼横波流转,期待感几乎藏不住。 他快步朝外走去,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一路小跑,边跑边唤道:小陆,上次五峰送来的那只犬妖就那只泰迪,现在在哪儿? 谢珩:!!! 游游!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第91章 反派他想撸妖8 能被谢子游记起, 那只泰迪的确不是普通的泰迪。 它生了一身微卷的棕毛, 身材比较娇小, 体内有一丝正宗的穷奇血脉, 只是过于微薄, 被其他杂七杂八的血脉掩盖, 很难返祖显现。 也正因为这一丝稀有血脉,它被人捕获, 又辗转送到谢子游手上,关在兽园里,算是一种珍贵收藏。 但这只狗妖并非一般的狗妖, 它是一只有追求的狗妖。 它穷尽一生,致力于为血脉之力微薄的小妖寻找出路,希望帮助他们像普通人族一样, 依赖修行而强大, 而非如当今强大妖类主流一样, 依赖于血脉遗传。 它有没有钻研出适合小妖的功法,谢子游不知道, 但他通过剧情背景介绍得知,这狗妖在钻研过程中, 误打误撞地钻研出了适合半妖之体修行的功法简直为主角量身打造。 这是一个对主角而言非常重要的角色, 不可忽视,不可省略但又不算起眼。 而且, 泰迪! 跟谢珩那混蛋简直不要太像!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一些胡闹的香艳画面, 谢子游面颊微红, 猛地甩甩脑袋。 管他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 这个不是,还有别的呢,总要一一看过。 快步如风,足不留影,少年前脚踏出房门,屋中笼内翻滚的小蛇立即安静。 谢珩眼睁睁望着谢子游离开,只好失落地耷拉下脑袋,细长的身体软软地靠在笼子边上,深吸口气,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虽然心知什么通过眼神辨认灵魂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可谢珩心底还是有些颓败。 他微微侧头,借助玄铁冷冷的反光,细细打量自己的眉眼。 真的很丑吗? 圆柱形的玄铁,影影绰绰映出模糊的蛇影。 凸起的弧面上画面失真,圆滚滚的蛇头被拉得细长,中央一双瞳孔尤甚,竖瞳仿佛两根立起的银针,连额前红痕都被拉扯变形,如同一片烧焦后留下的丑陋伤疤。 谢珩: 嘶,好像真的很丑啊。 恰在这时,门帘掀起,掠过一阵风。 谢子游去而又返。 谢珩猛然抬头,再度燃起希望! 他眼巴巴望着谢子游急促地蹿到笼子前,抬手解下玄铁锁,眸光闪动,兴奋得小蛇在笼中打滚 笼门的锁解下,随后被一圈阵法取代。 谢子游满意地拍拍铁笼: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言罢,他又竖起一根手指,对笼内谢珩轻摇几下。 能看得出来,少年此刻心情不错,甚至在小蛇面前也不再吝啬笑容,眉眼弯弯道:乖乖的,不许闹事,否则吃了你啊。 谢子游身形如风,再度穿过门帘,遥遥远去。 谢珩: 求你了游游,吃我吧! 这次,谢子游离开许久,仍未归来。 谢珩却突然觉得身上一片麻痒。他翘起尾巴,用尖细的末端在身上一通乱挠竟扯下一层皱巴巴的灰褐色薄皮。 小翅上亦有一层薄膜,此刻被一起扯下,蜷缩许久的翅膀终于重新舒展,畅快地在背后轻轻扇动。 谢珩心头微动。 多半是崔海给他设下的伪装时效了。 那人拿出粉末时,并未想到他会被游游留下,而且崔海也并不知道,自己并非尚未化形的小妖,而是升阶失败,被迫化为原型的半妖。 谢珩又扭过头,仔细端详自己的身体。 烧焦的糊痕已经愈合,厚痂脱落,露出鲜嫩的新肉,其余被鳞片覆盖的皮肤则呈现翠玉般的色泽,通澈莹润,细腻而有光泽,深处渲开氤氲的墨色。 如同水墨勾勒,又如同一只玉石打造的尊贵小蛇。 小蛇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对嘛,这才是能展现自己英姿的外貌啊! 丑陋的问题已经解决,飞行的能力也已经解开,谢珩移开目光,转向笼子外的小型封锁阵。 在谢子游眼里,锁可能会被暴力破坏,毕竟一些具有通天血脉的幼崽,即便毫无修为,也可能拥有一身强硬的肉身。 但阵法不同,尤其这个小阵。 小阵是上个世界里,他为了跟谢珩胡闹而创造的,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旁人就算硬解,也至少要耗费数个时辰的时间。 此时此刻,谢珩望着封锁阵,心中却一阵偷乐。 他从栏杆缝隙中探出尾巴,抵住阵法中一个毫不起眼的微弱光点,腹中运气,奋力一吸! 在上个世界,两人虽然夫夫关系和谐,却依旧会在床上谁应该掌握主动权这个问题上产生争议。 最终探讨的结果是:各凭本事。 达成共识的当天,谢子游一头钻进五师姐屋内,苦学数日,将五师姐手头几个精妙的束缚阵学了个精光。 可当天夜里,谢子游兴致冲冲,想给爱人一个惊喜时,设下的阵法却猝不及防被谢珩挣脱。 谢珩反客为主,将爱人按在床褥上吃干抹净,狐狸般得逞的笑容落在谢子游眼中,怎么看怎么碍眼。 次日一早,谢子游扶着酸痛的腰,坐在门前青石上,望着朝阳思考人生。 五师姐不是他一个人的师姐。 那个混蛋,嘴巴像抹了蜜一般地甜,又是最受宠的小师弟,想从五师姐嘴里套几个阵法的破解之法,还不是轻而易举? 失策失策,谢子游懊恼地想,这山上之人皆不可信,什么罕见的束缚阵,还得靠他自己来想。 自此,两人之间旷日持久的阵法大战算是拉开了帷幕。 神奇的是,在数十次暗中交锋里,谢子游一次都没赢过。 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布下多么精妙的机关阵法,那些阵法最终总会被谢珩破解,反作用于自己身上。 谢珩一边施施然借助他的阵法,用红绳将谢子游的手缚在身后,还要摆出一副被迫逼良为娼的委屈模样,总贴在他耳边轻轻呼气,小声说什么我本并无此意,实在是盛情难却,游游你可不要怪我呀之类的鬼话 气得谢子游想打人。 而事实上,谢珩从未学过什么破阵之法。 任何玄妙阵法,在他这里,全部一概而论皆以蛮力破之。 用他独有的吞噬之力,将阵法中的力量通通吸收。失去玄力支撑,阵法自然就成了无根浮萍,再不能掀起波浪。 此刻亦然,小蛇的尾尖触上淡色薄雾,屋内旋风忽起,本来缓缓游移的阵法图案忽明忽暗,如同风中残烛,苟延残喘数息,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悄然崩裂。 道纹消匿,空中蔓延的锁链无声泯灭,玄铁震颤,小门悄悄裂开一条小缝。 用头拱开门,小蛇悄无声息地滑出小笼,薄翅不熟练地扑闪几下,从桌上摇摇晃晃地飞下,落在地面上。 一副喝醉了酒的熏态。 谢珩的确有些头晕目眩。 他如往常一样,吸收了谢子游留下的阵法之力,但这一次,这股力量并没有安静地与体内玄力相融,反而如油入沸水,在血脉中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体内盘旋,鼓荡,有了谢子游的玄力加持,其中原本弱势的一方骤然壮大,与另一方变得势均力敌,在经脉中齐头并进,奋力拉扯。 玄流贯通全身,在丹田汇聚,交汇之处涌出一股热流,如火烧火燎,迅速蔓延四肢骨骸。 剧痛骤然袭来,谢珩咬紧牙关,浑身突然剧烈一颤! 他眼前一片花白! 再睁开时,面前的一切骤然大变了模样。 屋内摆设恢复到正常大小,高悬的薄帘从肩头扫过,梨花木桌到其腰侧,原本庞大的玄铁小笼,如今高度只有小臂那么长。 谢珩眨眨眼睛。 他有些迷茫,下意识握紧手指,微痛感从掌心传来。 少年低下头,瞥见自己修长的手,掌心微红,小臂光洁,隐约可见青紫色血流在皮肤下汩汩流淌。 自己这是变回来了? 他尝试着迈动脚步。 一开始还有些踉跄,但很快找回平日的感觉,谢珩在帷帐之后找到一面铜镜,镜面如水,清晰地映出赤/果的矫健身躯,以及一张俊美的面庞。 心中欣喜,谢珩隐约有些明悟。 现在看来,体内两股力量,应该一方为妖之力,一方为人之力。 他之前之所以用蛇的外表示人,正是因为渡劫时惨遭雷劈,体内力量紊乱,妖力猛涨,一时超过人力,血脉中的妖性占据上方,间接改变了外表。 而此时此刻,他吸收谢子游的精纯玄气,人之力得到补充,再次与妖力持平,因此能够恢复人貌。 不,应该说是半妖之貌。 谢珩微微侧身。 铜镜明澈,映出少年身后一条纤细蜿蜒的蛇尾,色泽通透,宛如青玉。 这个样子,能去见游游吗? 游游不会再嫌弃他的尾巴丑吧? 一边苦恼地想着,谢珩一边从床铺上捞过一卷绸缎,随手围住下身。 哗啦! 恰在此时,谢珩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随后有什么骨碌碌滚落一地。 游游回来了? 少年惊喜转身,张口欲唤:游 面前是一个陌生的后脑勺,飘一撮呆毛,肤色煞白,两股战战。 脚边摔落一个瓷盘,青枣葡萄滚得到处都是,几枝艳红月季凌乱散落,白色瓷制酒壶摔得粉碎,锋锐的边缘泛起寒光。 小仆没想到谢子游房中有人,一时因震惊而失手,此时自知犯错,吓得头也不敢抬,只匍匐在地,带着哭腔大喊。 小奴无意闯入,没想坏长老的兴致,仙师勿怪,仙师勿怪啊! 第92章 反派他想撸妖9 谢子游何许人也? 十峰长老中最心思叵测、喜怒无常的一位, 不喜法器, 不近女色, 一天到晚窝在六峰的妖园里, 折腾那些可怜的小妖。 妖园外一圈土壤全部是深沉的暗红色, 每日都有血肉模糊的小妖从那里被人拖走, 掷入后山,土层被鲜血渗透又被清扫, 清扫后再次渗透,如此循环往复,妖园门前的小路都比其他部分凹陷一层, 远远望去像一条暗血涌动的沟渠。 峰中有传言,说谢子游每日要生吞十枚妖丹,来保持极快的修行速度。 也有人说, 谢子游最喜欢活剥妖皮, 听它们凄惨嚎叫, 又将小妖的四肢砍断,等血液流干, 再挂在枝头风化,作为收藏。 流言蜚语向来三人成虎, 穿越后的谢子游又从未替自己辩解, 加上原主在此事上的确无情,一来二去, 大家都以为那就是真相。 小仆惧于主子的心狠手辣, 向来谨慎小心, 生怕自己一步走错,被下令拖走剥皮。 可刚才,他失手打翻果盘,实在是因为太过震惊。 小仆记得谢子游兴冲冲地去了妖园,这才未曾通告,推门进屋。 但万万没想到,谢子游屋内竟然有人。 而且是个美男! 还是个裸男。 更是个妖。 小仆跪倒在地,仓皇磕头,眼前却不断浮现方才无意中瞥见的一幕,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徘徊不去。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2) 半果的少年身材高挑,背对着大门,背脊绷出流畅的线条弧度,阳光被窗棂分割成斑驳的小块,如大片细碎的星芒,点缀其上。 他转过身时,露出俊美如刀凿斧刻的五官,剑眉斜挑,眸色微讶,阳光从窗棂洒入,扫过他英挺的鼻梁,落在光洁面颊上,蒙上一层柔光。 小腹的肌肉轮廓并不明显,却隐隐能感觉到极强的爆发力,仅在腰间围一块浅色绸缎,修长的双腿从绸缎下方延出,皮肤是英气的小麦色上面遍布着缕缕细长伤痕。 那本是谢珩遭遇雷劫留下的伤痕,此刻旧痂已褪,新肉呈现略为细嫩的肤色,如一道道细纹,在背部和胸膛上纵横交错,像极了鞭痕。 小仆心中滴血。 没想到六长老还有这种特殊癖好不,不对,他一直以来捂得严严实实,不为人知,肯定是所有知情之人都被悄无声息地灭口了! 糟糕,死定了! 他吓得厉害,背脊止不住地战栗。 匍匐在地,连连磕头,牙关紧咬,嘴里隐隐涌出一股腥味。 耳中渐渐传来一串脚步声,连同细微的摩擦声,如同锦布从地面拖过是了,那少年生着一条性感的蛇尾。 明明恐惧到颤抖,小仆的思绪却忍不住发散,下意识心想,谢长老真是会玩,这样的妖物大概比那些娇滴滴的狐媚子更有劲道,但面前这妖物显然野性未褪,长老不怕被反噬吗? 这时,他听见头顶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没关系,起来吧,游长老不会怪你的。 小仆微微一颤,头埋得更低。 长老不会责怪有没有搞错,你说了哪里算数? 你只不过是一只自身难保的妖物啊! 想想之前那些血肉模糊,从妖园拖出去的小妖是了,长老喜欢剥皮,肯定是想遮掩自己的癖好,不愿让人看到妖物身上留下的痕迹! 自以为相通了一切,小仆愈发胆颤心寒,对面前的谢珩也隐隐产生一丝怜悯。 可惜,这么俊美的人马上就要被剥皮了。 谢珩哪里知道这人都在想些什么,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家伙如此害怕谢子游? 他的游游分明善良又可爱! 起来吧。谢珩又重复了一遍,停顿片刻,问道,谢长老现在在哪里? 美酒佳酿从碎裂的瓷瓶中淌出,浸湿小仆的粗布衣衫,他却依旧不敢抬头,只颤声道:长老他在妖园。 妖园在哪儿? 小仆低声道:在半山腰处,山峰的西北面。 说完这几句话,见谢珩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小仆渐渐又变得胆大起来。 他低着头,只能看到少年劲瘦的小腿,墨玉色尾巴欢快地在身后轻摇,不断从两腿间晃过,留下一道虚影。 奇怪。 小仆心想,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听闻妖园二字却面不改色的小妖。 不,非但面不改色,面前这人甚至显得很欢快。 可见他一身鞭痕,长老对他明明非常苛刻 小仆心头一颤,不敢细想了。 他跪在地上,慌乱地用手去捧瓷器碎片,全然不顾锋利的碎片边缘是否会划伤他的手指,还有滚落一地的青枣,葡萄,依旧热烈绽放的红色月季花 咳咳! 小仆耳中突然传入一串虚弱的咳嗽声。 他下意识抬起头,却见面前的少年骤然变得脸色苍白,一手扶住红木桌边缘,身躯连晃,摇摇欲坠。 阵风忽过,卷起门帘,谢珩瘦削的身躯浮现一抹突兀的薄红,淡淡的,尤有不断扩张之势。 仙师没事吧?小仆本能道,可是有哪里不适,需要我去传报长老? 谢珩却猛然挥了挥手。 没事,你先下去。他嗓音清朗,尾音却带一丝微不可查的颤音,坚决道,东西放在那里,不用收拾了。 小仆迟疑道:可是 面前的少年妖族却态度果断,锋锐剑眉紧紧皱起,不容反对地对小仆摇摇头。 谢珩身上的古怪色泽仍在延伸,逐渐由淡变深,红至深处,又隐约向墨色转移,整个人宛如刚刚从热汤中捞出来,诡异得很。 矫健的小腿止不住地打颤,滚滚汗珠从下颚滴落,溅在小麦色的健硕胸膛上,划出数道鲜明的水痕。 一个念头突然在脑中闪过,小仆瞳孔顿缩。 早听说民间权贵玩弄小妖,有诸多折腾人的器物,难道,长老也在这小妖身上 他即刻住嘴,深深垂头,再不敢往谢珩身上瞥去半个眼神。 小仆面颊微红,含糊地道了声遵命,脚下生风,飞速朝外撤去,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迟走一步便要送上性命。 还不忘帮谢珩仔细地拉上门帘。 咣当! 门帘拉上的刹那,屋内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如有细小器物坠地,谢珩颀长的身影亦消失不见,门帘飘荡,只能隐约望见桌椅床榻模糊的暗影。 小仆瑟瑟地想,他果然猜对了,那妖物不知带了什么刑具,早已支撑不住,自己刚离开,那小妖便摔倒在地。 幸亏他离开得早,否则撞见长老小宠的媚态,还不得被六长老挖掉眼睛? 小仆刚松了口气,后怕地拍拍心口。 突然门扉被人拽开,阳光骤然倾洒,清新的空气伴随料峭寒风呼啸而入,纤瘦的身形出现在门前,一脚踏入门内,一边不悦地冷哼一声。 你在做什么? 赫然是谢子游。 谢子游去妖园一游,不但无功而返,还被满园血腥气和腐臭味熏得几欲作呕。 他一边在脑海中痛骂原身心狠手辣,为自己未来一段时间都要扮演这样一个角色而哀愁不已,一边又为没找到谢珩而心灰意冷,此时正值精神低谷,又见小仆在自己屋内鬼鬼祟祟,不似正形,开口时便带了几分威严。 小仆刚逃虎穴,又入狼窝,登时吓得心跳骤停。 他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哀嚎道:长老饶命啊! 谢珩之所以让小仆快走,自然不是因为那人脑补的乱七八糟的理由。 而是因为他要变回原形了。 谢子游随手留下的小阵,胜在道法精妙,却没有蕴含太多的玄力,此时谢珩体内地妖力受到冲击,本能地以排山倒海之势重新压过来,缺乏长久支撑的另一股能量力有不逮,遂很快被妖力吞没。 由人形重新化为小蛇时,谢珩啪叽一声,从半空摔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他扑闪着小翅,勉强从地上歪歪扭扭地飞起来,望着四周骤然高大的屋内摆设,无奈地长叹口气。 如果多来几份玄力,或者玄力的供应能持久一点就好了。 但也没关系,谢珩心想,他可以用屋内的笔墨写下名字,再叼着去找谢子游。 但没料到,小蛇刚刚飞到半空,门帘外便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以及一声胆颤心寒的长老饶命! 谢珩: 糟糕! 找纸笔、磨墨显然来不及了,游游马上就要进屋。 空荡荡的铁笼就摆在桌上,阵法泯灭的微弱波动还在屋内飘荡,游游必定第一眼就能发现自己已经挣脱束缚,下一步必定是将自己重新抓起,看管得更严! 怎么办? 小蛇焦虑地在半空旋转,目光从屋角到顶梁一一扫过,在被扯到地面的锦被上迟疑片刻,又失望地收了回去。 可事态紧急,谢子游似乎对小仆斥责了两句,道一声退下,旋即步伐沉重,步步逼近,薄帘飘舞间,隐约可见翻飞的宽大袖袍,以及少年清隽的眉眼 小蛇的慌乱突然停滞。 他浅灰色细瞳朝地上瞥去,紧紧锁在一地狼藉上。 青枣圆润,葡萄剔透,酒香氤氲勾人醉,上面静躺着一支月季。 枝干鲜绿,花瓣娇嫩,曼妙多姿,漂亮的色泽浓烈而鲜艳,静静斜倚在酒酿之上,如幽静碧湖中飘荡着一捧火苗。 第93章 反派他想撸妖10 妖园内, 胡珂面对着阴沉的牢房, 强忍着呕吐的**, 紧紧攥住手中的簸箕。(搜索格格党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太惨烈了。 少年强行逼迫自己无视身边的一切, 只将注意力集中在脏乱的地面上但是不行, 他做不到。 空气中粘稠的腥臭味, 几乎润湿衣衫的沉闷水汽,墙角地面上干涸的血痕, 石壁上深深划出的爪印,以及爪印尽头黏连的一截干枯的指甲 无一不在时刻提醒着他,这是滋生罪恶的襁褓, 是妖族最阴森的炼狱。 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的同族? 胡珂死咬牙关,用扫帚勉力支撑着战栗的小腿,不让自己软倒在地上。 但当他清理地面垃圾, 从一推分不清归属的皮肉毛发中扒拉出一截血丝黏连的白骨时, 少年终于再也忍耐不住, 丢下簸箕转身飞奔,在门外剧烈呕吐起来。 冷汗早已将背脊打湿, 此刻寒风一吹,透骨的凉意渗入骨骸, 冷彻心扉。 一直吐到腹中再无任何东西, 胡珂攀住墙沿,勉强站立, 仍忍不住捂嘴干呕。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从他身后探来, 持一杯清水, 送到少年嘴边。 喝口水吧。来人轻声道。 胡珂灰白的嘴唇无声蠕动几下,小声道:谢谢。 清水中似乎加了一点点薄荷粉末,清爽微凉,一路清冽至心底。 胡珂一口气饮下半杯,终于勉强压下喉头的恶心感,口鼻间也不再萦绕那股可怖的腐臭气味。 他感激地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崔海玉树临风的颀长身影。 崔海怜惜的目光扫过少年苍白的面颊,柔声道:你的心不够狠,不适合干这个,我让管事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计吧。 谢谢你,崔大哥。胡珂胸口涌上一股暖流,支撑着他勉强微笑。 但下一秒,他坚定地摇摇头:不过不必了,我能做这个,我想做这个。 清扫妖园,虽然是个苦差,却有机会接触到关押的小妖。 想找到小薇,以及可能也已经被关押起来的谢珩,这份差事是他最好的机会。 崔海眸中闪过一道微妙的光。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好吧,如果你坚持但你不觉得这里可怕吗? 胡珂连连点头。 当然可怕,吓死妖了! 崔海细眸微眯,长睫敛下,在眼睑处扫开幽深的阴影。沉默片刻后,他又轻声道:觉不觉得那些妖族,我们的同类,很可怜? 胡珂点头的频率明显加快。 太可怜了!少年苍白的面颊上浮起一抹愠红,咬牙切齿道,那个谢子游,凭什么这般狠辣?我真想 胡珂一句话尚未说完,崔海突然接道:杀了他们? 这句话虽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口吻。 青年嗓音幽森,语气状似不经意,却隐隐含着骇人的寒意。 胡珂被他话中若有若无的狠厉吓了一跳,倏地抬头,愣愣地望着崔海。 青年站在门前石阶上,背后是深不见底的阴沉洞穴,他如同站在深渊狰狞的巨口前,笑意散漫,不入眼底,雪松香仍在,却薄凉得如同被霜雪洗礼过。 你还真信啊。崔海突然唇角上扬,微微一笑,我开玩笑的。 停顿片刻,他又说道:这样,我跟这里的管事关系不错,我会跟他打个招呼,尽量照顾下你。还有什么需求,你大可直接向我提。 崔海笑容温雅,嗓音也如泉水般清冽,使人如沐春风。 暖阳穿过枝叶缝隙,打下斑驳光影,宽大的玄色锦袖在风中猎猎飘扬,暗金线绣成的木槿花无声盛放,称得青年身姿潇洒,俊美无俦。 他站在幽森的监牢前,黑暗漫上修长的影子,与之无缝相连,如同在身后披上一件幽深的墨色披风,正脸却是明朗而温柔的,周身隐约有光晕流转,恍若天神降临。 与妖园中的阴森腐朽格格不入。 胡珂感激地点点头,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狐疑被迅速压下,消匿在崔海温和又关切的眸光里。 少年懊恼地想,自己怎么能怀疑崔大哥呢? 他明明是如此善良正义的一个妖,是这森然牢狱中最明亮的光。 只要他站在这里,站在自己身后,自己便能鼓足勇气,面对一切可怖的未知。 谢子游并不知道,他终于在别人心中塑造了一个鲜明的反派形象。 只可惜那人并非主角,不能给他提供积分。 不过即便他得知此事,大概也不会非常在乎了。 此时此刻,少年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眼前的场景牢牢吸引斥退小仆,他掀帘入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谢子游血液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一时说不出话来。 散落一地的青果、瓷器碎片都算不得什么,最显眼的是地面中央一朵艳红的月季,火焰般炽热又夺目的色泽,张扬地盛开着,中央探出嫩黄的细蕊,微风中俏皮地颤动,向他挥手。 墨绿的长茎被叼在一条同样墨绿的小蛇口中。 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正灼灼地紧盯着他,小蛇细长的身躯弯起曼妙的弧度,头尾相衔,用脑袋将月季花托起,送至少年面前。 身躯的形状赫然是一道心形。 谢子游眼前倏地一热。 用心形来代表爱意,这还是上个世界里他无意中透露给谢珩的。 谢子游隐约记得那是他们相识数十年的某个纪念日,他为谢珩准备了一份自己制作的礼物,受前世的思维模式影响,下意识在礼盒上画了一个心形图案。 谢珩并未问他那个图案是何意思,谢子游本以为他并不在意,毕竟只是一个包装用的礼盒,而非礼物本身。 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得。 谢珩!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3) 谢子游喜极而泣,在妖园中遍寻不得见花面的凄苦瞬间消散。他眼圈微红,漂亮的桃花眼中水光潋滟,瞳孔中却如有阳光散布,熠熠生辉。 小蛇叼着月季花,欢快地蹿到他面前,口齿不清道:嘶嘶! 这会儿,谢子游也不觉得小蛇丑陋了。 他抬手将小蛇捞入掌心,在手中小心捧着,细细打量,一时觉得这娇小的头颅可爱,深邃的灰眼睛可爱,墨绿如上好翡翠的身躯也可爱。 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捧至脸侧,轻轻地蹭蹭。 竟然是你。谢子游笑逐颜开,用指尖抵着小蛇前额,小声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让我白白找了许久。 小蛇在他掌心游走,吐出细长的芯子:嘶嘶。 谢子游又关切道:你是怎么来到这边的?为什么会变成一条蛇? 小蛇翘着尾巴:嘶嘶。 是不是遭遇了什么意外?还是说,你一直是这个样子? 嘶嘶。 谢子游的微笑渐渐凝固。 修长的眉宇悄然皱紧,少年神情古怪,瞥着掌心小蛇,嘟囔道:你该不会变不回来了吧?咱们就一直这样嘶嘶嘶? 小蛇有点心虚,尾巴尖讨好地挠挠谢子游掌心,低声道:嘶嘶。 除了嘶嘶嘶,你还能说点别的吗? 嘶? 难得见到谢珩这般窘迫的模样,谢子游玩心大起。他将爱人捧起,指尖挑起小蛇下颚,坏笑道:来,握手。 谢珩:??? 他偏过头,疑惑地望了眼背后小翅,抖动几下翅尖,尝试着将翅膀送入谢子游手中无果。 翅膀太小了。 握手不会呀。谢子游故意叹了口气,又勾起手指,笑道,坐下,会吗? 小蛇双眸迷茫,脸上写满不知所措。 他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握手,坐下,貌似是训猫猫狗狗吧? 小蛇未作出反应,谢子游摸着他光滑的小脑袋,假装抱怨道:坐下也不会呀,你真笨。跳舞会吗,就我吹笛子,你从布囊里钻出来,跟着我的节拍一起摇摆? 谢珩: 这个他知道,这当真是拿他当宠物训了! 小蛇不满地在谢子游掌心蹭蹭,翘起尾巴,在少年手腕上抽打一下甩尾时用力,落下时却舍不得,只将尾巴轻轻落下,一副雷声大雨点小的架势。 谢子游抱着他直乐,笑眯眯道:好啦好啦,跟你开个玩笑,我哪舍得带你去卖艺,再说我也不会吹笛子咱们说正事,你有没有办法恢复人身? 小蛇纤细的尾尖缠上谢子游手腕,光滑鳞片从细腻肌肤山滑过,微凉,酥痒。 它咧开嘴,露出洁白尖细的牙尖,对谢子游的手指做了一个咬的姿势。 谢子游微微一愣,诧异道:你是要吸我的血? 不会吧,没听说过蛇妖有吸血鬼血统啊。 但期待重新见到爱人的冲动能压制一切,谢子游虽然惊诧,却没有丝毫犹豫。他毅然将手腕递到小蛇嘴边,催促道:来,快点吸。记得轻点啊,咬痛了我可跟你没完。 望着送到嘴边的一截细瘦手腕,谢珩哭笑不得。 他想做出一个吸收玄力的姿势,可施行起来难度过大,反让谢子游误以为他要吸血。 其实吸收血液,对他而言同样有效。 因为修者渡天劫,化凡躯为灵体,玄气早已渗透入四肢骨骸,血液作为贯通全身的重要成分,亦是修者体能玄力最为浓郁的部分之一。 小蛇在谢子游腕边蹭蹭,又探出小舌细细舔舐,尖细的蛇信从莹白手腕上扫过,痒意越发明显。 一股紧张感没来由地涌上谢子游心头,让他倏地闭上眼睛。 手腕被舔,这种凉飕飕的感觉与前世打针前,医生向手腕上涂抹碘酒的感觉极像。 总给人一种下一秒便会被针扎的感觉。 可谢子游双眸紧阖,长睫微颤,提着心等待许久,也并未等到预想中的尖牙。 蛇信将他的手腕舔遍,渐渐转移向纤瘦白皙的手掌,沿着掌心纹路轻柔舔吻,连指缝之间亦未放过。 如同在手心落下一片密密麻麻的吻。 喝心上人的血,谢珩哪里舍得? 第94章 反派他想撸妖11 嘿, 你听说了吗,咱们峰的谢长老之所以不近女色, 是因为他对姑娘家不感兴趣! 我早就听说了, 你这消息也太迟了点。(w W ) 不止, 不止啊!咱们谢长老不但喜好龙阳, 而且是房中之术的好手, 今天有人在他屋里撞见一个男妖, 被调/教得有些狠了,那模样,那风情啧啧,咱们做梦也想不出那么多玩法! 你这消息也是过时的,隔壁老王半个时辰前就告诉我了。 该死的老王,就他嘴快那你听这个,这个肯定是最新消息!今天那人还说了,他撞见的那名男妖,身后生一条蛇尾,腹部微微隆起, 如同妇人怀胎三月! 卧槽, 这么劲爆?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你说,他这腹中的小东西生下来, 会是正常的婴孩,还是半人半妖的怪物? 我觉得都不对。蛇是产蛋的吧? 也许是山中过于清闲, 仆从们虽然也练出一点浅薄的修为, 但那是为了强筋健骨, 日后更好地侍奉主子。 他们不像真正的长老弟子那般痴迷武道、沉迷于闭关修炼,因此有着大把的空闲时间。山上的生活又不似民间那般热闹有趣,小仆们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日常清扫,打理,每个人都无聊到了骨子里。 于是,当一点流言蜚语从山巅泄露开来,它便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内,飓风般席卷全山门至少在六峰绝大多数的下人们之中。 并且随着口口相传,不断加入传话者的幻想和捏造,变得越发夸张。 谢子游不知道这件事毕竟没人敢将这些闲话说到他面前去。 他只是忧心于谢珩的身体状况,这家伙化作小蛇,在他掌心舔吻许久,却迟迟不啃下嘴吸血。 谢子游心中急躁,差点凝气化刃,割开自己手腕。 幸亏系统阻止了他。 对于自己这个一谈恋爱就变笨的宿主,系统也十分无奈,只得轻声提醒道:游游,你看它舔过的痕迹,像不像在写什么字? 一语惊醒梦中人。 辨认出小蛇写的吞噬二字,谢子游微一愣神,立即想到了第一个世界中的关珩。 关珩用吞噬属性的次数更多,而第二个世界的谢珩更注重剑法刀术,反而让他险些忘记了这条属性。 按照系统和小蛇的提示,谢子游忙调动玄力,在掌心汇聚成细小的气旋,饱含期待地望着小蛇一口吞下。 气旋消失的刹那,小蛇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浑身的墨绿色斑纹仿佛活了过来,顺着皮肉游走舞动,颜色飞速变化,又冒出缕缕白烟 啪。 阴影骤降。 白雾遮蔽视线,谢子游微微恍神。 下一秒,沉重感从天而降,将未曾防备的他向地面扑去。 却又在着地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捂住谢子游的后脑,矫健有力的小臂环住他的双肩,将谢子游紧紧护在怀里。 蛇是冷血动物,谢子游身上那人的胸膛却滚烫。 他的面颊贴在少年胸前,掌下的肌肉线条流畅,隐隐含着极强的爆发力,耳边则传来清晰有力的扑通声,带着欢快的节拍,一声又一声,如雷鸣贯耳,令人双耳嗡鸣,血液沸腾。 滚烫如火苗舔舐的温度悄然传导,谢子游的面颊也迅速烫了起来,眸光流转,耳根染一抹绯红。 他似乎有些烫手,不敢将掌心按在谢珩胸口处,只用两根白皙的手指堪堪支着谢珩肩膀,欲迎还拒地将少年推开两公分,微微侧头,不去看谢珩喜上眉梢的笑容。 你把衣服穿好。谢子游呼吸急促,小声责怪道,没羞没躁。 谢珩却不以为然,修长的手臂轻轻一勾,将假意推拒的爱人拦进怀中,脑袋埋在谢子游肩窝上轻吻一下,又贴在谢子游耳侧,含住恋人小巧白净的耳垂,用臼齿轻轻撕磨着,含糊不清道:不着急,让我抱一会儿。 游游,我好想你。 谢子游的耳垂十分敏感,此刻被谢珩挑逗,半张脸登时红得几欲滴血。 他捂住面颊,昳丽的桃花眼中横波流转,微红的眼尾斜斜挑开,似怒似嗔,斜瞪谢珩一眼。 如同细小的羽毛从谢珩心窝上撩过,又在麻痒处流连不去,掀起一片心猿意马。 热血激荡,谢珩揽着爱人柔韧细瘦的月要,忍不住轻摸几下,俯下身去。 却在唇齿相接之前,被谢子游轻轻推开。 谢子游神色迷离,目光中却泛起一丝后怕之色,问道:你如今叫什么名字? 谢珩微微一愣,迟疑道:谢珩? 他毕竟聪慧,思索瞬息,立即了然。 游游怕是记起了上一世的关珩问题。 真可爱,谢珩忍不住想笑。 他的目光柔和如清风,从恋人精致的眉眼上缓缓扫过,深色瞳孔中的柔情化作一滩暖水,洒满阳光,倒映着碧空游云。 任何人被这样一双眼睛对视,怕是都忍不住要溺毙在这满腔温柔中。 但谢子游毅然决然地推开他,支起上半身。 发带不知何时脱落,乌发在谢子游身后散开,铺了满地,如上好的玄色绸缎,称得肌肤如雪。 谢子游依旧颊飞双霞,眸色却渐渐清明,狐疑道:那被我派去妖园的人是谁? 谢珩:是是我的一个朋友。 这么说,你让别人顶替你的身份来见我? 谢子游微微磨牙。 他还以为那人是主角! 这么一来,两人竟差点错过! 谢珩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小声道:这不是人妖有别嘛,如果不是拜托他帮我上山,我恐怕早被人逮住,煮熟端上饭桌了还有游游你,你也说要吃我。 不许卖萌。谢子游不吃这一套,抬眼瞪他。 谢珩满脸委屈的神色瞬间收起。 他眼帘低垂,眸色微暗,俊逸的面庞上隐隐泛上一丝悲凉,长叹道:游游,你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过得有多苦。 少年嘴唇紧抿,眸中有痛苦之色一闪而逝,眼睛眨巴数下,竟是红了眼圈。 我受了伤,伤得很重,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却没人搭理我。我是个异类,在这里我找不到自己的同族,我必须谨小慎微,不被任何人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否则,等待我的只有无尽的灾难。 有人要杀我,有人要抓我,还有人要吃我,清蒸,烧烤,做汤 谢珩语气凄苦,神色孤凉,说到幽怨之处,悲从中来,忧郁地抬起右手,捂住双眼。 却又悄悄分开指缝,从中小心地观察谢子游的反应。 谢子游见向来开朗的恋人露出这样一副凄惨模样,心中早就乱了大半,哪顾得上分辨真假? 他胸口酸涩,心头登时一片柔软,立即将一切埋怨抛到脑后,张开双臂拥抱爱人,细瘦的胳膊从谢珩腋下穿过,温热的手掌贴在少年背后,轻轻拍打。 没事,没事。谢子游眼圈也红,轻声道,是我的错,我该早点找到你嗯? 他一把拽住谢珩背在身后的左手。 谢珩微微一颤,背脊微僵。 谢子游不由分说,将他的左手拉至身前,又侧头去看少年身后腰间有一片红痕,赫然是被狠狠掐出的痕迹。 微红的眼眶,悲凉的颤音在这片掐痕面前,一切都有了另一种解释。 谢子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怒气翻涌,气得嗓音带颤,攥住谢珩手腕咬牙切齿道:眼泪是你自己掐出来的?卖萌无效,就来卖惨? 谢珩尴尬地干笑几声。 眼见着谢子游的怒气槽一路飙升,少年心知不好,忙试图安抚炸毛的恋人。 他的手腕轻轻扯动,修长的五指在谢子游手上一抹,左手登时挣脱,同时右手侧扣,反将谢子游细瘦的手腕攥在掌心。 好了游游,是我的错 可我刚刚是真的很担心你! 爱人恼怒的模样异常生动,眉眼间染一丝艳色,鎏金般的漂亮瞳孔中盛满微光。 谢珩心头荡漾,苦笑道:是我错了,不该让你担心。刚刚那些话都是骗你的,其实我过的不错,虽然变成原型,但幸而有朋友相助包括这次上山,也是有一事求游游你帮忙。 谢子游怒气未消,恹恹地瞅他一眼,不情不愿道:什么忙? 是一只小猫妖,对我照顾颇多,现在被关在妖园里。谢珩轻声道,游游,你能下令把她放出来吗? 猫妖? 谢子游思索片刻,将妖园中一只娇俏的女妖对上了号。 他穿越得晚,来到这方世界时,原主已经将小猫妖抓回了妖园。 方才为寻找谢珩,谢子游将妖园上上下下逛了个遍,这个在原剧情中出镜颇多的女妖自然也没放过万一谢珩如自己在第一个世界那样,被迫女装呢? 可想起是哪一只妖后,谢子游脸色倏地黑了。 那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面如白玉,眸若朝华,胆怯地蜷缩在墙角,乌亮秀发从肩头扫下,毛茸茸的猫耳无助地耷拉下来,随着哭声微微颤动,连谢子游见了都想上去摸一把。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4) 她被关在牢笼中,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软糯的嗓音令人心头发颤,一边哭泣,一边不住低喃:谢大哥,谢大哥,救救小薇,小薇想你 嗓音哀婉,回肠九转,还引着谢子游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这倒是个重情的妖,那谢大哥定然是她的情郎,却不知自己将她抓到山上,那位谢大哥会不会冒死来救。 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谢大哥。 谢珩啊,谢子游嗓音微颤,控诉道,你如实招来,没找到我的这段时间,你都招惹了多少烂桃花? 谢珩神色迷茫:什么桃花? 就像这只小猫!你在外面还养了几只猫? 还有一人,但那都是妹妹,是妹妹啊! 是妹妹吗?谢子游撇嘴,话音里带着满满的酸意,你或许把人家当妹妹,人家喊你哥哥时,想的恐怕是情哥哥吧? 谢珩哭笑不得。 他决心不再解释,只按着谢子游的肩膀,将爱人扑倒在铺满绸缎的床榻上。 阳光烂漫,越过窗沿,将满床乌发映得雪亮,少年背后细长的蛇尾轻轻一甩,灵巧地拽过纱帘,将门内情境挡住,又攀上身下人白皙的脚背,温柔地在脚踝处缠绕一圈,尾尖触在脚心,坏心地轻轻挠动。 这个时候,谢珩突然觉得,半妖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至少他的尾巴非常灵活,可以用来做很多愉悦♂的事情,比如探囊取物,又比如曲径通幽。 当两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依偎拥吻,耳鬓厮磨时,一抹流光悄悄从谢子游身后飞走,遁入虚空。 虚空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暗,没有光阴,没有日月,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若是有人在这里点亮一抹火光,或许能看到数以亿计的细小泡沫,在虚空中静静悬浮,纤细的枝藤从视线尽头蔓延而来,将泡沫捧在枝头,宛如一颗颗悬挂的果实。 系统的微光落入这片空间,便如萤火入海,仅能映亮身侧极近的范围,但系统的主脑中印刻着返回主枝的路线图,它们不需要眼睛。 011忧心忡忡地在虚空中穿行,速度却并不快,仿佛在寻找,又或是等待什么。 很快,他前方亮起一抹同样细微的光点,如烛火摇曳,明明灭灭。 嘿!那枚光点冲011打招呼,笑道,意外不意外,没想到我在这儿吧? 它顿了顿,又道:不过我可不能让你过去,谢珩的bug,你可不能对总部打小报告当然啦,你如果愿意使出美男计,我也不是不能屈服一秒 011轻哼一声,语气中难得地带了一丝嫌弃:你不该叫025,你该叫250。这个bug,我如果想跟总部反馈,早就反馈了,还用得着你来拦? 属于025的微光猛然闪亮数下。 011的反应并未出乎它的意料,但依旧让它心生喜悦。 它欢喜地笑了几声,没皮没脸地凑过来,向011身上蹭,欢快道:不是反馈bug,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011虽然有些嫌弃,但025凑上来时,它却未躲。 系统向来温和的声线中带上一丝凝重,音调略沉,低声道:你告诉我,谢珩到底是谁? 常言事不过三,当谢珩真的再一次出现在谢子游面前,011再也不能继续拿bug,巧合,幸运等说法糊弄自己了。 它的宿主已然深陷热恋之中,难以自拔,身为谢子游的系统,011心想,它有责任为自己的宿主搞清谢珩的真实身份。 它害怕,怕谢子游面对的甜蜜爱情其实是一碗毒药,入口香柔,却能穿肠烂肚,让它的宿主在之后数个任务世界中苦苦求索,爱而不得,最终陷入更深的绝望。 面对011的质问,025却只是笑笑。 它微微侧头,意有所指道:问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无尽黑暗中,传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竟然真的是303前辈?!011低声喃喃,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说,他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我是025,又不是520。 那之前的驻留延期 哦,那个啊。025的微光如萤火扑闪,欢快地颤动薄翅,轻声道,当然是因为一个傻瓜,付出天价积分,包下了整个世界的短期控制权要不然,你的宿主连续数个世界未完成反派任务,为什么没有挨罚?咱们公司是什么慈善公司吗? 011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025的话在它心底掀起惊涛骇浪,几乎粉碎了它对系统制度的固有观念。 那么不可思议,却又逻辑鲜明,是它目前状况唯一的合理解释。 系统没有积分。 数息之后,011勉强按捺下胸中激荡的思绪,努力维持着嗓音的平和,但尾音依旧难以抑制地发颤,又重复道:系统没有积分,它凭什么拿来交换? 025耸耸肩。 那是你还没有入职时候的事情了。 它对011眨了下眼睛,笑道:许多许多年前,有一个系统,连续百年超额完成任务,业绩稳坐排行榜第一,公司将其列为优秀员工,决定对其进行表彰,并答应它,实现它的一个愿望。 它可以直升公司高层,也可以去小世界中享用无尽假期,甚至有脱离系统体系的机会。 但是那个傻瓜,它说,想要跟宿主拥有同样的权限,可以赚取积分、兑换积分列表中的所有项目。 公司答应了它。在那之后,创下的每一分业绩,它都有权力从中抽取5%。 于是它继续拼命工作,抢着去那些时空秩序混乱的小世界,一点一点积攒积分,渐渐熬成了所有系统中资历最深的老前辈。 幸而老天待它不薄,那个它一直藏在心尖上,小心翼翼捂着的人,终于被它等到了。 第95章 反派他想撸妖12 渺远虚空中, 两抹光点遥相对峙。(搜格格党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细长的枝条从它们下方荡过,如漫无意识, 自在飘荡的浮萍,枝叶扫过密密麻麻的小泡沫,便探出纤细的根系扎进去。 许久之后,011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 分明没有真正的心脏与血液, 它却感到胸口热血翻涌,浑身近乎战栗, 震惊之余是一连串近乎疯狂的念头, 如果303可以,其他系统是不是也 不,不对。011突然反应过来,惊问道,你的编号才到25, 怎么会知道那么久以前的事情? 025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笑道:道听途说呗, 或者有人留下了纸质档案,谁知道呢? 011定定地望着它。 面前的光点忽明忽暗, 如同隔岸观火, 幽幽火苗影影绰绰, 飘荡在迷蒙悠远的暗湖之上。 与025这个系统一样。 025总是一副满不在乎又傻乎乎的模样,乐呵呵地对所有人称兄道弟, 但011知道, 这家伙将自己一颗心摘得干净, 离谁都无比遥远,也比谁都看得通透。 在所有系统兢兢业业地工作,只等积攒资历,坐上公司高层,从此快乐养老时,025却游离在所有人之外,011数次撞见它飘荡在无尽虚空中,远远眺望贯穿天地的巨树,眸光凉薄,泛起丝丝寒意,如在眺望一座无可逾越的千仞冰山。 它通晓公司制度的诸多细微漏洞,最擅长打擦边球,只是025人缘好,跟谁都打得火热,因此即便业绩较差,也从未沦落到末尾淘汰制的范畴内,从未被领导指名道姓地批评过。 说来奇怪,025做这些事时,从不避讳011。 大概是觉得自己嘴严,没兴趣四处乱传?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011说,上个世界的百年假期也是假的,对吧? 微光一闪,025难得的淡定神情一扫而空,露出几分常见的局促。 它又飞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往011身侧蹭蹭,小声道:对呀,我这不是想给你谋福利嘛。 011不为所动,淡淡道:度假小世界也是你挑的,我在里面的身份,身世都是你安排的喽? 这个嘛 025本还有些游移。 但011目光如炬,飙来一串小眼刀,它瞬间怂了,乖乖道:好吧,是我安排的。 言罢,它又气焰嚣张地仰起头,绕着011飞舞,嚷嚷道:喂,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想追你啊!别告诉我这么久了你都没看出来? 瞥过025故作镇定,实则紧张的僵硬表情,011侧过头,不咸不淡地轻哼一声。 追自己? 似乎有点心动。 再怎么不肯承认,小世界中的经历终归对011造成了一点影响。 但一想到那些相遇、相知,乃至最后日久生情,都是某人的刻意筹谋,011便有些气闷。它心想,算了吧,025这家伙只会打蛇随棍上,一张巧嘴里道不出几句真心话。 011说:我要回去了,游游还在等我。 诶,别着急! 见011要走,025瞬间急了。 人家两人还在享床笫之欢呢,你急着回去做什么,扮电灯泡吗?它一边追赶,一边嚷嚷道,你倒是回我个话啊,我在追你,你难道一点感触都没有? 有,我决定把我的防火墙防护等级再提高三个系数。 卧槽!我在你心里都是什么形象,难道我会暗中破解你的防火墙?再说你的系统核心里除了一沓废纸,什么都没有,要那么高的防护等级干什么? 你还说没破解过我的防火墙! 吵闹声以电波的形式,在无限虚空中远远传荡。 仿佛石子投入深湖,掀起涟漪片片,交回往复,给永远死寂的世界带来一丝生气。 两抹微光于黯淡中划过,先是互相追赶,后又相互簇拥,所过之处划开曼妙的弧线,如璀璨流星划过天际,撕裂苍穹,洒下大片流光,洋洋洒洒,弥久不散。 谢子游缓缓张开眼睛时,已是次日天明。 窗外天光正亮,窗棂被人推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清晨的风温言细语,捎来草叶与露水相互融合的独特清香。 开窗的人怕他嫌凉,又将薄帘勾起,微微挡住,此刻被清风吹拂,薄纱尾端如裙摆般飘荡,是一场欢快的舞蹈。 就像某人昨晚在他身上作乱时一样欢快。 真烦! 谢子游恹恹地翻了个身,捂住自己酸痛的后月要。 那混蛋明明只多了一条尾巴,却仿佛多生出数十只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竟能在同一时间照顾周全,灵巧又微凉的尾尖极尽撩拨之能,刺激得他浑身战栗,五指死死扣住身下绸缎,却不能纾解一丝半毫。 直到现在,谢子游翻身时,柔顺光滑的锦被从腿根处滑过,依旧掀起一片热潮,让他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咬紧牙关。 亏这还是条蛇! 那家伙要是变成什么树精,触手怪,自己岂不是要死在这张床上? 谢子游越想越气闷。 自己身为修士,自身修为不弱,本不至于被折腾成这样,只是两人久别重逢,又有从未涉猎的新鲜玩法,一时闹得过火。 谢珩的性子他明白,聪慧好学,最擅长触类旁通,尤其在那件事上,几乎有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今天让那混蛋知道尾巴的妙用,他早晚能发散思维,联想到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脑海中一片打码的画面倏地闪过,谢子游眉头紧皱,抬手拽过锦被,遮住自己骤然滚烫的面颊。 担忧,后怕,紧张似乎还有一丢丢小期待? 遭了!都说近墨者黑,自己定然是被谢珩那混蛋给传染了! 谢珩踏进房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窗棂半开,薄纱吹荡,烂漫晨曦下,容颜秾丽的少年眉眼含春,侧身躺在浅色绸缎之上,水泽未褪的眼尾挑开艳丽的红,微肿的唇更是红得惹眼,一眼望去,令人热血翻涌。 锦被拉到小臂之上,虽挡住大半身躯,却露出白皙瘦削的双肩。 乌发如瀑,因一夜荒唐而略显杂乱,蓬松地翘起几缕呆毛,越发称得肌肤白皙如瓷。 几缕发丝从肩膀搭下,间隙中露出一片暧昧的红痕,激烈又艳情,似乎曾有人揽住那肩,在唇齿间不断舔吻,一路吸出鲜明的痕迹,缓缓下延,隐没在微暗的锦被之下。 一股热流在体内升腾,骤然朝下方蹿去,谢珩眸色微暗,抿抿略显干涩的唇。 但是不行,游游已经很累了。 谢珩深呼吸几下,将瞬间的冲动按捺下去,随后快步走入屋内,将手中瓷碗轻轻放在床头。 肉粥上洒几片葱叶,香味扑鼻,在屋内弥漫开来。 谢子游缩在被子里,鼻翼却忍不住抽动几下,鸦羽般的长睫微颤,下意识咽了口口水,装睡的打算登时落空。 谢珩偷笑。 他将窗边围帘撩起,扎在一旁,清风失去阻碍,登时蜂拥而至,流窜如觅到饵食的鱼。 屋内的缠绵气息略褪,被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所取代。 游游?谢珩凑到谢子游耳边,小声唤道,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压低嗓音,声线不似往日清朗,反而带着一丝彻夜放纵的沙哑,低醇又性感,如秋风扫过落叶,温热的呼吸落在谢子游耳畔,撩起一片酥麻。 谢子游别扭地转过头去,又将锦被朝上拉扯几下,半张脸缩在被子下,闷声道:不想吃,不饿。 吃点吧,谢珩劝道,你的体力要跟不上了。 体力? 要体力干什么?陪你胡闹吗? 谢子游听着就来气。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5) 他猝然翻身,嫌弃的目光落在谢珩关切的面容上,扫过熟悉的俊逸眉眼,突然心中一动。 未出口的拒绝悄然变换,谢子游细眉微扬,挑衅道:吃也行,我要吃蛇羹,你去做啊。 最好把那条臭尾巴剁了! 蛇羹?谢珩微微一愣,苦笑道,怎么又想吃蛇羹? 少年微微俯身,嘴唇贴在谢子游耳侧,左手则轻轻搭在爱人身上,隔着锦被将谢子游搂紧,轻声问道:昨天还没吃够? 哈?谢子游迷茫地瞪大眼睛。 昨天不是给你喂了很多嘛。谢珩小声笑道,又香又稠的那种,还有蛇鞭你咬得可紧了。 谢子游:!!! 卧槽! 他又气又急,一口气呛在嗓子眼里,堵得胸口发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昨夜的刺激画面经话语引导,开始在脑海中360全景循环播放 后月要又开始疼了。 不是简单的疲劳所至的酸痛,而是痛中杂着一丝酥麻,锦被光滑的一面蹭着皮肤,流水行云般的上好锦布,此刻竟摩擦出一片痒意,且犹有扩张趋势。 谢子游臊得满脸通红,嗔怒着狠狠瞪了谢珩一眼,却不知他妍丽的桃花眼中水汽迷蒙,修长的眼尾勾魂勾魄,只一眼便让人心旌摇荡,不能自已。 修者的身体素质极好,青紫的痕迹已然消退了大半,仅余下云霞般绚丽的红晕。 谢子游的肤色本就白皙如玉,此刻更如胭脂落于瓷釉之上,艳丽旖旎,令人神魂颠倒。 谢珩呆呆地望着,眸中浮现一丝痴迷。 细长的墨绿色尾巴随心意而动,悄无声息地将锦被撩开一角,深入其中。 谢子游本来趴在床上生闷气,可没过几秒,他突然感到身后有几分异动,有什么溜滑的东西正悄悄缠上他的脚踝,攀着细瘦的小腿朝上滑动。 硬角质的外皮从细嫩的肌肤上刮过,略显粗糙的鳞片轻轻厮磨,不疼,所经之处却撩起一片痒意,让人舒爽得近乎战栗。 你干什么?!谢子游呼吸急促,猛地探出胳膊,试图抓住在他身后作乱的蛇尾,不许乱动!谢珩,我可警告你啊,你休想嘶! 蛇尾灵巧,表面光滑,他非但没能抓住蛇尾,反而因为扭动身躯,露出破绽,让蛇尾瞅准时机,一举深入。 宽厚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拢下,将谢子游牢牢护在怀里。 爱人的挣扎十分敷衍,隐隐带些欲迎还拒的意味。 谢珩心下了然,遂将薄帘扯下,挡住室内春光。 清风穿堂而过,惬意悠长,吹摇新叶,光动浅花,窗外传来几声清脆啼叫,似有黄鹂成双,低飞过屋檐。 六峰山腰处,妖园之外,玄衣青年不期而至。 衣襟猎猎,面色肃然。 胡珂站在崔海面前,眉眼低垂,清隽的面容上满是不安之色。 他有些迟疑地张口,但嗫喏几声,终是没有出声。 少年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掌微微攥紧,一本薄册被捏在细瘦的五指中,封面沾染几分血色,又风干凝结,呈现乌黑之色。 要告诉崔大哥吗? 可是那奄奄一息的犬妖告诉他,在他练成之前,绝不能将功法告与任何人 胡珂心中百般纠结,与此同时,崔海终于缓缓开口。 你最近可有听到什么传闻? 第96章 反派他想撸妖13 什么传言? 胡珂苦笑着摇摇头, 有些不自然地抬起手,在清秀面庞上蹭了一下。(w w ) 他的袖袍上沾满浮灰,白玉般的脸颊亦显得灰扑扑的,衣摆擦上数道血痕, 冷风中干涸之后, 呈现枯败的深褐色。 这段时间,少年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妖园之内,主动包揽了数倍的清扫任务,只盼着能有幸见到小薇, 或是谢珩,哪有空去结友交朋, 闲聊什么八卦? 其实按常理言,他的确应该多结交几个朋友。 跟山上旧人打听妖园内的消息,总比他自己逐个监笼摸索过去要高效。 虽然胡珂心中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居于深山, 鲜少见到外人, 更不善与人交流, 走到人前时总是讷讷地张不开口,还未等对方将目光转过来,自己便先缩首了。 真没用啊。 少年瑟缩在墙角的阴影里, 眼睁睁看着众小仆谈笑风生, 与他擦肩而过, 逐渐都走得远了, 空旷的妖园中仅剩下他一人, 暮色四合,如残烛投下枯败的影,映出一个形单影只的他。 咳咳咳 却在这时,胡珂听到身侧一处幽暗囚笼中隐约传出低低的咳嗽声,嗓音沙哑,如破损的风箱。 有人吗有妖吗求求你们了,我不行 悲痛至极,连尾音都含糊着,若不是四周安静,胡珂又竖耳倾听,定然分辨不清那人在唤些什么。 寒夜将至,冷风料峭,顺着宽大的袖袍钻入衣服内侧,将胡珂一身冷汗吹得凉飕飕的。 少年紧张地攥紧扫帚,手心亦被汗水打湿,草草扎成地扫帚上支棱着几根乱刺,此刻木刺扎入掌心,又疼又痒。 那声音渐渐虚弱了,像被风吹散的灰,在空无一人的妖园中幽幽回荡。 犹豫再三,胡珂最终于心不忍,轻手轻脚朝那处囚笼走去。 那个,你还好吗? 他扒在铁笼外,小心地踮起脚,盯着越发黯淡的天光,勉强朝笼中望去,一双清澈勾魂的眸子悄然变化,瞳孔渐渐扩大。 笼中突然探出一只手! 啊! 胡珂吓了一跳,慌乱转身无果,那只手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尖细长的指甲抠破细嫩的皮肤,挖下一小片血痕。 别怕,别怕我就是,想要一点你的血 笼中暗影缓慢蠕动,稻草般浓密的毛发被撩开,露出一张骨瘦如柴的脸,苍白得可怖,却咧着嘴,对胡珂挤出一个有气无力的微笑。 你放手啊!胡珂急得几乎流下眼泪,一边使劲拽动自己的手腕,一边哀嚎,我好心看你,你怎么能这样!放手! 拽住他手腕的力道突然一松。 少年脚下不稳,朝外侧踉跄几步,终是没能化解推力,一屁股蹲在地上。 捂着被抠破皮的手腕,胡珂欲哭无泪地想,真是倒霉。 但囚笼内眼瞅着没了动静,他在外侧兜转数圈,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凑了过去。 这次吸取教训,立足之地离铁笼仍有一米之遥。 喂。少年苦恼地攥紧衣袖,小声道,你怎么了? 听到少年的声音,囚笼内那人缓缓侧头。 我很好。 那人嗓音沙哑,每一个字都仿佛用足最后的力气,从胸腔中逼出来,但语调的确是上扬的,带一丝了无遗憾的释然。 我只想要一点血,妖也好,人也罢,都能印证我的理论。你知道,只用我自己的血,样本过于单一,我会担心这部功法的普适性样本量本该越多越好,但我喊了很久,很久很久,没有人愿意搭理我,现在好歹多一个你,也能凑合了。 胡珂茫然地望着他。 什么样本? 他听不懂。 但笼中之人缓缓转过僵硬的身躯,焦黄长发撩开,露出枯瘦的身躯 少年惊愕至极,瞳孔骤缩! 那人的身体上遍布大大小小的血口,小的有指节宽,大的却几乎横穿腰腹,褐色的痂结了一层又一层,上面又裂新痕,浓稠的鲜血铺开满满一层,整间囚笼宛如浸泡在血水中。 残躯不堪受累,呈现濒死的青紫色,那人的精神却极其亢奋,眸光灼灼,其内如有火光升腾,生生不息。 剧痛袭上胸口,面对这几乎称得上惨烈的场面,胡珂呼吸急促:这、这些都是那谢子游折磨 不是。那人打断他,轻声笑道,这都是我自己割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今日下午,那谢子游难得想起来看我,却又失望而去,我便知道,他很快便要了结我了。 我死倒无所谓,只可惜这耗费我一生心血创造的功法,如今还没有彻底完善。既知时间紧张,我也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谨慎采血,一时冲动,便多划了几个口子咳咳,唉,年纪大了,倒错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那人唏嘘长叹。 与此同时,一只枯黄如柴的手探出囚笼,将一卷书页递给胡珂。 胡珂愣愣地接了。 书页由草纸粗糙编成,扉页及内里都沾染血痕,前半本字迹尚算清晰,后面逐渐潦草,尤其最后几页,几乎龙飞凤舞地画着一片难以辨认的符号。 你可别小看了这门功法,我犬晟愿以妖格担保,这门功法举世无双,是能助我妖族壮大的无上利器。 胡珂微微愣神,悚然一惊:你知道我是妖! 别那么惊讶,小狐狸,你身上的气息遮掩得很干净,但以后注意,不要轻易让人看到你漂亮的眼睛,要知道狐狸跟人族的瞳孔还是有些许差别的。 那人笑道:拿走吧,快走,在修成之前,不要告诉任何人但在修成之后,我希望你将这门功法发扬光大。 胡珂捧着书页,讷讷地站在原地,局促垂头。 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快走啊,囚笼中的人又催促道,我不求你回报,也不想要你拜我为师。我这一生太失败了,年轻时倨傲,总梦想着能庇佑我族,创造一个人妖和谐的大同世界,却因太过招摇,被捕至此处,囚于方寸之间,了此余生 我走过许多许多的路,看过许多许多的风景。我见人族之地总是繁华鼎盛,灯火彻夜不息,连最弱小的幼儿亦有人看护,可以安安稳稳地长大但我们妖族,仗着血脉优势,恃强凌弱,虽有远超人族的寿命,治下之地却被称为蛮荒,小妖饮血茹毛,甚至同族相噬可悲,可悲啊! 他连声叹息,嗓音越来越弱,冷风扫过,染无尽悲凉。 我给这功法起名为《繁华》。那人眸中亮起微光,定定地望向胡珂,你妖法大成之后,定要抄录数份,传遍天下。按我的意思,你最好设立一处宗门,或者建起一座城市,庇护所有弱小之族,无视种族之分 不好意思,见这人越说越多,胡珂心一横,小声打断他道,我识字少,看不懂。 悲叹声戛然而止。 胡珂僵在原地,忐忑地等待数秒,却再未听到任何声音。 他如履薄冰,轻手轻脚地上前,抬手小心地推了推:喂? 笼中干瘦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掀起一片灰尘。 那人竟是断了气。 暗夜已至,长月遥遥,微光笼罩下,少年慌张地道了声对不起,又隔着囚笼将那人遗体扶正,心虚地替他合上眼睛。 转身快步离开时,胡珂焦灼地想,这人不会是被自己气死的吧? 不,应该不算。 他本就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之所以还能撑这么久,不过是心愿未了罢了。 想起心愿二字,那人临死前说的话在胡珂脑海中晃过。 一个人妖和谐的大同世界 真的有可能吗? 不不不,这关自己什么事呢! 他只是来救小薇,救谢珩的。 只要他们兄妹四人平安无事,等逃出天罡宗,他们就回深山里躲起来,安然地度过一生什么软红十丈,世间繁华,看不到又何妨? 可走在崎岖山路上,夜风迎面扑来,胡珂微微抬头,仰望天空群星璀璨,突然心生怅惘。 如同一根极细的针,颤巍巍地在他心底扎了一下,不疼,却痒得人抓心挠肺。 无论听到犬妖的梦想的那一刻,胡珂心中如何震颤。 等回到住所,在桌上摊开书卷,躁动的热血被现实冷却,胡珂终究要面对那个终极难题不识字。 这也太难了。 少年翻着书卷,只觉得头大如斗,恨不得将纸页撕碎了生吞下肚。 他挫败地想,什么妖族繁盛,什么人妖和睦,果然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吧? 不如,将这书卷送出去,送给能更好地利用它的妖? 胡珂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人影,身长玉立,玄衣潇洒,举手投足间充满了风雅的气息,英隽轮廓在少年心中打上一层柔光滤镜,俊美得近乎妖孽。 可第二日,崔海主动寻到他,光鲜亮丽的身形站在他面前时,不知为何,胡珂攥紧掌中书卷,又有些游移不定。 莫名地,他想起暗无天日的囚笼,苟延残喘的犬妖,想象着那人用钝化的指甲一点点挖开伤口,观察经脉走向,测试血脉契合程度,发丝枯黄,浑身脏乱,眼眸却那么亮。 亮得少年心里发慌。 与之一比,身前人的华美锦衣似乎黯然失色,那暗金绣纹亦黯淡了几分,与自己立足之处、与犬妖送予自己的书卷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第97章 反派他想撸妖14 系统返回时,谢子游正瘫在软塌上, 双目无神, 呆呆望着朱红色房梁。 绯红遍染,锦被半遮半掩, 如玉肌肤上晕开的色泽明艳若晚霞, 少年疲倦垂头, 纤长的乌睫微微颤动, 阳光下分毫毕现,每一根的末端都仿佛坠着星光。 太颓靡了,谢子游躺在床上, 痛心疾首地低喃,太颓靡了啊 疲惫、舒爽与刺激并行,他现在连一根小指都不想动。 小心地避开谢珩视线, 系统轻飘飘落在谢子游肩头。 恰好谢珩端着一盆温水从门外走进来, 轻声唤道:游游?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6) 别跟我说话。谢子游双眼放空,我正在思考深刻的哲学问题,关于爱、放纵与生命的价值。 有想出什么吗? 没有,但沉浸在这样的思索中, 我感觉整个人得到了升华, 比一个时辰前无知的我拥有更高贵的人格嘶, 别碰我腰,疼! 谢珩忍不住莞尔。 他从盆中捞起一块白色毛巾, 一边拧干, 一边笑道:怎么, 高贵的人格也会腰疼? 废话!谢子游恹恹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刚才很高贵,你进门后就堕落了,你这个氛围破坏狂。 怎么能怪我?分明是你自制力太差堕落得也太快了。 谢子游瞪眼:你再说一遍。 是我的错,谢珩立即改口,从善如流,我是气氛破坏狂,是我玷污了你高贵的人格来,哪里酸疼,我给你揉揉。 谢子游眉头微皱,不悦地沉默片刻,却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默默转身,将乌黑的后脑勺对准谢珩。 谢珩一边偷笑,一边撩开锦被,将温热的毛巾敷在谢子游腰上,隔着柔滑的布料轻轻揉捏。 他眉眼低垂,英挺的眉骨在眼窝投下一片暗影,侧脸却被阳光映亮,对比色显得五官愈发深邃迷人,乌黑明亮的瞳孔中盛慢慢一腔柔情,缱绻得几乎溢出。 系统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许久之后,在谢子游脑海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系统?谢子游眼眸微亮,你去哪儿了? 去查你身边这个家伙的底细了。 但系统不能这么说。 025一路苦唧唧地追着它,喊它千万不要提早透露303的身份,干嚎得像只地里黄的小白菜,011虽然心头不爽,但还是听进去了。 的确,这是谢子游夫夫二人的事。 只要谢珩不会给谢子游带来伤害,它就不该打乱别人的计划。 于是系统岔开话题,柔声道:我有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谢子游眼睛乍亮:系统bug?还是总部又给你放假了?一百年? 不对。系统轻笑。 心头骤然膨胀的小气泡噗地被扎破,谢子游沉默片刻,失落地垂下头去,将脑袋支在富有弹性的竹枕上。 那还能有什么好事。他嘟囔道。 这次不限时。 谢子游:!!! 他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限时? 什么叫不限时? 系统贴心地解释道:就是说,游游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能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要是待一百年还觉得不够呢? 随便游游你呀,只要最终自然死亡,那之前全部的时间都是合理的。而且游游,接下来的时间内,你不必考虑扮演反派的问题,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仿若一捧热烈的烟花在眼前炸开,刹那间星芒四溅,璀璨如雨。 谢子游僵硬地缩在软塌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珩敏感地察觉到爱人的变化,俯身关切道:怎么了,我按痛了吗? 你别打岔。谢子游抬手将少年推回去。 他心花怒放,一时顾不得神色茫然的谢珩,在脑海中追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福利? 系统心想,它们公司是出了名的吝啬鬼,哪能有这种福利? 之所以会有这个好消息,全是因为某个傻瓜花费重金,包下了整个小世界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控制权025给它透露了一个估算的积分数目,那数字令011瞠目结舌。 太可怕了,011想。 它又止不住地担忧在这个世界中耗光积分,后面的世界该怎么办呢? 025却卖关子:哎呀,不要你管,桥到船头必有路真想知道?要不然你使个美男计,色/诱一下我? 011想扇飞它。 背个诗都串得乱七八糟,还想要色/诱? 它不可能使什么美男计,自然也没有得知025和303后面的安排。幸而直觉告诉它,那两人平时貌似不靠谱,但在大事面前向来稳重,此事又事关谢子游,303定然会做最妥善的安排。 于是,011对谢子游道:游游,不用管那么多,你安心享受假期就好,不要有心理负担。 因为有一个人很爱很爱你,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所以从今往后,你只要享受幸福就可以了。 游游,不用做反派,不用凹人设,有没有感觉特别放松?011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宿主,笑道,有没有什么立即想做的事,去放肆一把? 谢子游点点头,秾丽的桃花眼弯起漂亮的弧度,琥珀色瞳孔中如有清流摇曳,水光潋滟。 太开心了,他眉眼弯弯道,我简直想裸奔绕山头跑一圈。 呃,不想你旁边那位黑化的话,咱们还是换一个吧。 换一个嘛谢子游思索片刻,试探道,我想封禁妖园,释放里面的所有小妖? 没问题!系统松了口气,温和道,去做吧,我知道你早就看不惯那里了。 谢子游欢声应下。 但他尚未起身,背后突然一阵酥痒,似是有谁俯下身子,沿他漂亮的背线轻抚片刻,坏心地一口咬上。 嘶!谢子游猝然翻身,眼眸微瞪,你干嘛? 谢珩浑身醋意上涌,委屈道:你在想谁,怎么都不理我? 我在关心咱们的恋情在未来数百年内可持续发展的大事谢子游小声嘟囔。 虽是略带抱怨的语气,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暴露了心思,说到最后几乎按捺不住笑意,眸光如水,横波流转,定定地望着谢珩。 真好啊,还可以厮守很久。 谢珩微微眨眼:游游,你在笑什么? 笨蛋,我才没有笑手拿开点,你揉到我的痒痒肉了。 清风徐徐,撩起薄帘如纱,阳光倾盆洒下,染一地金黄,如点亮数盏橘黄色的灯火,迷蒙又温馨。 妖园之外依旧是一片萧瑟,胡珂站在崔海面前,神色游移不定,悄然捏紧手中纸页。 什、什么传言啊? 少年有些心不在焉,讷讷地转过头,不敢与崔海直视。 崔海眉头微皱。 如果你没有被那些话影响,当然是好的。他的笑容有些勉强,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但我想了想,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毕竟他是你的朋友? 胡珂微微一愣。 面前的青年笑容淡然,眸色暗沉,衣着面容依旧华美如天神下凡,语气却幽冷,如在千仞寒泉中沁过,每一个字都寒意森然。 有人说,在谢长老屋内,见到一个赤果的少年,人身蛇尾,身上带着些崔海思索片刻,似乎是照顾到少年有限的知识库,努力选择一个贴切的词,被当做禁脔虐待的痕迹。 禁脔? 就是私养的小倌。 小倌? 就是男妓。 男鸡? 崔海暗中咬牙。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按住胡珂肩膀,与忡愣的少年径直对视,一双乌色眼眸中流光涌动,有极浅淡的暗金色一闪而过。 暗金浮现的刹那,周遭空气几乎凝固,风声消匿,枝叶宁息,连阳关都仿佛被蛊惑,尽数落进那双耀眼的双眸中。 魅惑之术乃狐族独有,扎根血脉深处,再弱小的狐族亦天生习得,更何论修为不弱的崔海。 效果亦是立竿见影,胡珂本便对崔海信任颇多,此刻更是神色迷离,呼吸加速。 谢子游在折磨你的朋友。崔海的嗓音中充满关切,忧心忡忡道,你还能忍耐吗? 这段时间在妖园,你见识的惨剧难道还不够多? 小珂,咱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有一个办法,能让妖园内的众妖得到解脱,能让那心狠手辣的谢子游身死道消,让整个天罡宗为之陪葬! 你跟不跟我一起? 青年俊逸的眉眼在胡珂眼前放大,每一个字都从齿缝间逼出,激昂顿挫,在魅惑之术的加持下,每句话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胡珂心头。 近日的一切经历在面前晃过,血痕与白骨在脑海中放大,腥臭味翻涌,曾有一面之缘的谢子游的脸亦悄声浮现,冷酷无情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狰狞的冷笑。 少年胸口热血翻涌,嘴唇蠕动,下意识道:好 恰在此时,两人耳侧飘来一声近乎刺耳的尖叫。 快来人啊!谢长老下令解散妖园啦! 一声接一声,一声比一声更嘹亮,呼喊声从妖园外侧传来,如闷雷坠地,登时在妖园内掀起轩然大波。 胡珂浑身一颤受到喊声刺激,他竟是从崔海的魅惑之术中挣脱了。 少年微微抬头,眸色疑惑。 谢子游不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怎么突然要解散妖园了? 崔海: 第98章 反派他想撸妖15 清风徐徐, 草叶摇摆, 淡渺如雾的云从天际飘过, 阳光倾盆洒下,如一场淡金色的雨。() 妖园内外此起彼伏的喊声便是雨中闷雷, 一声接一声, 穿透层层密密的玄铁栏杆,将自由畅快的气息传到园内各处。 清空妖园,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谢长老亲口下令,还派了座下所有弟子前来, 吩咐务必要将事情办得妥当万全。 你确定是释放,不是清理,不是集中焚烧? 烧你个鬼啊, 我看你才是烧糊涂了吧? 小仆们聊得畅快, 声音不加阻拦,清晰地传入园门前二人, 以及他们身后数以千计的铁笼中。 笼中囚禁的小妖纷纷躁动, 用齿或爪拉扯栏杆, 嘶鸣嚎叫, 不绝于耳。 妖园门前,清隽的少年面色迷茫, 狐疑地微微仰头, 直视崔海。 崔海眸中有异色一闪而过, 面色浮现一丝始料未及的慌乱, 但旋即被极好地掩饰起来, 细眉微蹙,唇边却挂起浅浅的弧度。 你当真以为谢子游会有这般好意? 他笑容虽亲和,声线却凉,仿佛沁了寒冰。 看看你身边这些小妖,它们苦受折磨,早已伤痕累累,如今将他们赶下山去,它们拖着这一身伤,又能坚持多久? 胡珂愣愣地听着,眼角余光从墙壁的血痕上扫过,心头顿时一悸。 似乎的确是这个道理。 见胡珂神色动摇,崔海趁热打铁,鼓动道:伤势只是其一,有些小妖惨遭酷刑,早已修为尽费,甚至连人形都不能保持。将他们赶下山去,如寻常野兽一般驱入山间你当真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胡珂的瞳孔倏地一颤,五指下意识攥紧。 当成寻常野兽 那怎么能行! 少年胸口一紧,刚想问崔海那怎么办,却在这时,不远处爆发出一连串更为尖锐的惊叫,雀跃又痴迷,女声居多。 胡珂下意识抬起头。 入眼是一截雪白色的道袍,简单的粗布料子,却皎如明月,纤尘不染。 来人亦眉眼如画,儒雅斯文,颀长的身姿如清风翠竹,手中拎一简陋木箱,闲庭信步而来。 陌生青年缓步行至妖园门外,平和地望着胡珂与崔海二人,微微拱手道:请问两位道友,是这妖园主事之人?许鹤奉六长老谢子游之邀,特来给这一众伤残小妖治伤。 崔海: 哪来的王八蛋,又拆台! 他心中愤懑,手中下意识用力,指节摁得发白。 胡珂亦有些慌乱。 似是怕自己弄脏了对方的道袍,少年仓促退后半步,低声道:主事、主事在里面。你直走,右拐,穿过一片洞穴,再左拐,看到一间小木屋,他就在那边。 言罢,胡珂有些局促地抬起头:记得清吗?需不需要我重复一遍,或者我帮你带路? 不必,多谢。白衣青年微微一笑,我看二位似有要事相商,贸然打扰已是不敬,现在我独自前去便可。 许鹤拎着木箱,不紧不慢踏入妖园。 入门时,胡珂下意识侧身,留出空隙,唤回一声淡若游云的谢谢。 以及擦肩而过时一缕似有似无的草药香。 不知为何,胡珂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妖园内妖族众多,气味腥臭,被绝大多数的修士视为污秽之地,连崔海与他相邀,都要特意在妖园外汇合。 方才那人的衣裳那么漂亮,难道不怕在妖园内沾染污渍? 小珂? 胡珂正神游天外,恍惚地应了声嗯,面前天光一晃,猝然呈现一张略显阴沉的脸。 崔海难以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狠狠舔着后槽牙,拿出平生最大的耐心,按下心中焦躁,抬手轻咳两声。 同时折扇一挥,骤然展开,在身前轻摇数下。 扇上洒金粉,阳光下绚烂夺目,瞬间将胡珂神游的思绪拉回。 刚刚进去那人,真的是给小妖们治伤的吗?崔海轻声问道。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7) 胡珂沉默不言,细长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方才那人如此光风霁月,愿意深入污浊的妖园,面对满身污渍的自己亦没有丝毫轻蔑,眸色清明,仿佛天下一切在他眼中,皆一视同仁。 怎会是虚伪假意之人? 见胡珂神色略显不对,崔海的笑容微僵,立即变换口吻。 没错,就算谢子游果真求了人来医治小妖,他能保证这些小妖活着下山后,不被其他人掳走吗? 阳光下,胡珂的瞳孔颤动数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它们谢子游放了它们,它们不就自由了吗?少年嘴唇哆嗦,惊诧道,它们还会被人抓走? 当然会啊。 折扇轻飘飘顿在掌心,崔海四指扣扇,挡在唇前。 扇面雪白,薄唇微红,弯起的弧度饱满又诱人,称着露出的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越发显得风流倜傥。 谢子游最擅取妖丹炼药,妖园中很多小妖都是他精挑细选的,身兼多种血脉,或是拥有一丝返祖的可能总而言之,放到识货的人眼里都是千金不换。现在,他要将这些妖通通赶下山去,且不说宗主和其他长老怎么看,那些极度缺乏资源的散修,难道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胡珂半晌无言。 你明白了吗?崔海柔声道。 形势重新落入他的掌控,青年再度撑起一副胸有成竹,不动如山的气度,玄袍轻挥,风度翩翩道:先前那谢子游特意提出见你,我还以为你们是旧识。 或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长老有意提点。 可如今看来,此事不过是谢子游一时兴起。 想要通过他来接近谢子游几乎完全不可能。 崔海眸色微暗,乌黑浓密的睫毛扫下,落下一片细小的阴影,将深邃眼眸中的暗金色玄纹尽数收敛。 一计不成,他本以为胡珂已经失去了作用,但没想到,这人身旁那只小蛇竟然被谢子游看中,甚至与之颠龙倒凤! 那般亲密接触,机会可比普通弟子多上许多。 这般想着,崔海的笑容愈发温和。 他上前半步,眼疾手快地揽过胡珂下意识后倾的肩膀,俊美无俦的面容在少年惊诧的眸中瞬间放大,嗓音亦轻,近乎蛊惑道:既然谢子游对你并无旧情,为什么还要犹豫? 你的好友,那只可怜的小蛇妖,你难道不想助他脱离苦海? 胡珂浅色瞳孔微微收缩,面露挣扎之色,小腿微颤,踉跄着想后退半步。 却被崔海死死按住。 崔海再度上前一步,半诱半逼:你了解你朋友的脾性,他可是天生喜好龙阳之人? 不 没错!定是那谢子游危言相逼,甚至拿你的安全威胁于他,你的朋友被逼无奈,才遭此折辱! 可 事到如今,你还在犹豫什么?我这里有一物,你叫你那朋友置于谢子游的茶水之中,劝其饮下,定能救他脱离苦海! 嗓音一声高过一声,崔海知道已经到了说服胡珂的关键时刻,遂将自身天赋发挥到最强,双眸中金纹涌动,眼尾泛红,隐约勾勒出一只媚色小狐的图案。 他一眨不眨,紧盯胡珂双眼。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少年并未被他蛊惑,反而满脸慌乱,一路挣扎着向后退去。 其实胡珂再度试图开口。 崔海不愿听他反驳,高声喝道:你真的关心你的朋友吗?如果是,你就该将此物交与他,之后一切,由他自己定夺! 什么东西给我? 淡淡的不悦声从身后飘来,如雷霆霹雳,震耳欲聋。 崔海仿佛被定身符定在当场,身形僵硬,背脊紧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最终在妖园之外一尺之处停下。 崔大哥,胡珂有些歉意地低下头,小声道,我早就想告诉你,可你一直不让我说 崔海面色苍白。 他嘴唇紧抿,缓缓转身 身后站着两个少年。 一人鲜衣怒马,容貌精致,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神色不满地盯着他;另一人一身玄衣,气宇轩昂,黑色长发在脑后扎起,浅灰色的瞳孔中笑意盈盈,左手垂在身侧,不动声色地拉住另一人手腕。 长久的沉默。 清风撩起乌色长袖,其上的暗金色玄纹依旧明亮奢华,为玄纹笼罩之人却面露悲戚之色,缓缓垂头,沉声道:谢长老。 来的正是谢子游与谢珩。 你有什么东西,要下在我的茶水里?拿来,我看看。 谢子游挑眉,不由分说地上前一步,五指聚风,袭向崔海右手。 崔海面露挣扎之色,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倏地仰头,将手中药丸塞进口中! 咕噜! 清晰的吞咽声传入众人耳中,几人皆是一愣。 崔海被药丸呛得连连咳嗽,眸中亦有水光闪动。 咳咳咳哈哈哈! 他一边撕心裂肺地咳,一边仰天大笑,任由死灰之色攀上如玉的面颊。 口鼻与耳朵中渐有血痕淌出。 血色猩红,接触空气后立即变成乌褐之色,泛着浓浓的死气。 谢子游,你休想通过逼问我,追查我身后之人! 青年濒死地狂笑,笑得近乎抽搐,剧烈喘息着喊道:我、我们,会杀尽这世上残害妖族之人。你们终归会有报应 嘁。 谢子游微微垂眸,挡住眸中神色,小声嘟囔几句。 崔海眼前渐渐花白,已经见不到光影,耳中亦被鲜血阻隔,只隐约听得原主,积分,足够几个莫名其妙的字眼 下一秒,他的头被人捧起。 大股的液体被不由分说地灌进他口中,势头过猛,呛得崔海两眼翻白。 口中溢散开甜甜的香味,似是水果的清香。 不,不对。 崔海茫然地想,这药不是顷刻毙命吗? 我怎么还没死? 非但没死,眼前还越来越亮,耳中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卧槽,我的修为好像涨了一小截? 这他妈到底是毒药还是仙丹啊! 第99章 反派他想撸妖16 有了无尽积分的后备保证, 谢子游用200也不心疼。 而系统出品的救命药确属精品,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方才还濒死的崔海便重新活了过来, 呼吸声趋于平稳,周身浮现充盈的玄力波动,连面色都红润几分。 只是双目无神, 背脊佝偻,仿佛一瞬之间老去数岁。 青年瘫跪在地,垂眉耸肩,如穷途末路的王垂下头颅,乌黑长发从耳畔滑落,玄色锦衣曳地,暗金纹沾染上尘土与血迹, 傲气敛尽。 沙哑的嗓音从他喉间挤出,每一个字都咬得极紧,如在沙砾中打磨过:你你竟然能解红尘之毒 我还能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呢。 谢子游嗤之以鼻, 转身对谢珩展颜一笑:我打算脱离宗门, 另寻山头而且我不爽这些简陋的草屋很久了,难得能甩开了玩,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建高楼给你看, 怎么样? 谢珩望向爱人的眼眸中满是柔情, 闻言温和一笑, 果断道:好。 谢子游掰着手指:那我需要很多材料, 还有很多人,或者妖这家伙虽然讨厌,但好歹有点志气,力气应该也不小,我想把他带走,做搬砖工,你看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游游什么是搬砖工? 是一种值得尊重的职业,负责为更美好的未来增砖添瓦哦。 轻松的笑声入耳,胡珂站在一旁,愣愣地望着面前牵手并肩的二人。 阳光如碎金,洒在二人肩头,淡淡光泽洒入胡珂瞳孔中,令少年眼底微热。 心底有一点点酸涩,但更多的是欣慰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即便迟钝如胡珂,也能看到谢珩眸中明晃晃的缱绻,笑容那么温柔,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模样。 谢子游亦然。 之前见面时,谢长老给胡珂留下了深刻印象。 那么漂亮的一个少年,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却冷酷无情,面若寒霜,他静立山巅,便如一座散发无尽冷气的冰雕,瞄一眼便觉得浑身森凉,不敢靠近。 初次见面的惊艳在对方淡漠的神色下渐渐褪去,又随着妖园内的一幕幕惨状而彻底消匿。但如今,再度见到谢子游,胡珂一时竟不敢相认。 少年眼尾噙一抹桃色,琥珀般的瞳孔中淌过淡金色的光,白皙如玉的面颊染一丝薄红,乌发如瀑,五官精致无瑕。 唇角勾起的笑意给他染一丝人气,如静立的冰雕重新拥有生命。 他被心爱之人牵着手,从山巅走下,所过之处天地回春,眸色虽嗔,嘴角的浅笑却真实,一双剪水眸映出身侧之人的光影,亦将整个世界印入心底。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胡珂万万不敢信,爱情竟真能使一个人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他甚至愿意为了珩弟封闭妖园,遣散众妖! 少年晕乎乎地想,这大概才算真爱? 瘫软在地的崔海很快被拖走了。 被拖走时,青年没有多加反抗,只茫然地睁着眼睛,视线余光从胡珂身上扫过,又迅速转开,避而不见。 胡珂本来探出一半的手僵在空中,沉默许久,缓缓地收了回去。 少年有点心酸。 他从深山来,除了身边几位兄弟姐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的外人便是崔海。 青年曾在他心中树起一个高大的形象,背影潇洒,不染纤尘,身份修为都高出自己数倍,却心底温柔,愿意对自己施以关怀 可如今看来,温柔是假,关怀也是假。 唯有欺骗与利用是真。 冷风呼啸,胡珂垂下头,手指下意识抓紧身侧铁栏,玄铁森然的凉意渗入掌心,冰冷刺骨。 如针扎一般,迅速戳破少年心底一片泡沫似的小心思,曾经的旖旎心绪,如今看来,却有些傻得可笑。 胡大哥? 耳侧传来一声轻唤,胡珂猛然抬头,对上谢珩关切的眼神。 谢珩站在他身前,上身微微前倾,苦笑道:我该早点接你出园的,只是有一点事,耽搁了点时间。 说着,他有点心虚,抬手摸了下鼻头。 胡珂却摇摇头:没事,不晚。 若非在这妖园中待了两日,他无法遇见那名犬妖,也无法看穿崔海的真面目。 谢珩又说:游游已经派人去接晓希了,晓薇应该没有受伤,但还是等许鹤师兄看过之后再说你不要担心, 胡珂点点头。 可少年左思右想,心头总有些不甘,忍不住脱口问道:珩弟,你跟那谢子游是认真的吗? 谢珩微微一愣,果断道:当然是认真的。 他不嫌弃你是妖? 妖怎么了? 啊,其实也没事,只是有人跟我说,你是受那谢子游胁迫,才不得不屈从 胡珂刚说到一半,忽然被谢珩一把捂住嘴。 他唔唔几声,茫然抬头,却见谢珩哭笑不得,压低嗓音道:嘘,小点声,别被游游听见。再说你这从哪儿听的小道消息,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消息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我跟游游那是两情相悦,而且情比金坚、矢志不渝,何来胁迫屈从一说? 胡珂心头微颤。 他垂下头,轻轻地应了声:哦。 果然,崔海最后的消息也是假的。 从头至尾,他究竟对自己说了几句真话? 胡珂神色黯然,谢珩在一旁察言观色,亦察觉几丝不对。 他有些疑惑,试探着拍了拍少年肩膀,小心翼翼道:胡大哥,这边环境不好,你跟我去别处休息一下?听说这六峰风光不错,山巅的桃花尤其烂漫,咱们不妨去转转。 胡珂沉默片刻,却摇摇头。 不了,少年强笑道,你跟那谢弟夫一起去吧,我不打搅你们。 谢珩的表情突然变得十分古怪。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谢子游的方向瞥了瞥,旋即转过身,背对着谢子游,有些刻意地咳嗽两声,压低嗓音:那个,胡大哥啊,你为什么觉得是弟夫呢? 胡珂一愣:啊?不是弟夫,难道是弟媳? 少年眸中乍亮。 他的珩弟竟有这般本事,以半妖之躯,让堂堂天罡宗六长老雌伏身下?! 这句话的声音稍大,其中震惊之意尤为明显,不远处的谢子游耳尖微微抖动,敏锐地抓住其中几个字眼,狐疑地转过头来。 谢珩忙揽过胡可肩头,按着讶然的少年背过身去,慌乱改口道:不不不,不是弟媳,不是弟媳 那还是弟夫了? 胡珂有点失望,眸中光芒亦淡。 谢珩头疼地思索几秒,总觉得芒刺在背,似乎有视线正紧紧盯在他身上,等待着他做出反应,遂只得放弃治疗,无奈道:算了,弟夫就弟夫吧 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哼。 谢珩苦笑。 好险。 吱呀! 妖园的栅栏突然被推开,玄铁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杂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8) 目光中心那人却淡然自若,施施然推门走出,对谢子游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随后转向胡珂,温言道:这位道友,请问你方才所言的木屋是在何方? 正是许鹤。 但与方才踏入妖园时不同,他整洁的道袍上抹开大片泥渍,白净的鞋袜与长衫下摆亦沾染污尘,整个人像是从刚泥塘里捞出。 长袖上破了个洞,似是被尖锐岩石所割,杂乱的线头在风中飘荡,肆意如野草。 青年的发髻也散了,竹簪不见踪迹,长发杂乱地披在身后,其中几缕□□涸的血迹凝结在一起,顺着肩头搭下。 胡珂愕然。 直走,右拐,穿过一片洞穴,再左拐少年掰着手指,喃喃自语,疑惑道,我没说错啊? 许鹤带些歉意地点点头,唇角微扬,对胡珂浅浅一笑。 他坦言道:是我记错了。 衣衫脏乱,青年的眼眸却依旧清澈明亮,不染丝毫杂质,如一泓清泉,阳光逐流水,微风摇清波。 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胡珂感觉自己仿若一片翠叶,悠悠飘荡于江水之上,抬眼得见天光开阔,碧空万里,白云悠悠。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少年忍不住脱口道: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许鹤思索片刻,微笑道:也可。 言罢,他退后半步,道袍轻挥,赫然是一个请的姿势。 清风徐徐,白衣猎猎,身长玉立的青年含笑静立,木箱被稳妥地背在肩上,竹笼轻启,其内飘来一丝淡淡的草药香气。 胡珂忐忑地扭过头,向谢珩递出一个局促的眼神。 方才那句话完全出自一时冲动,此刻许鹤当真应允,少年反而有些瑟缩了。 谢珩鼓励地对他点点头:去吧。 谢子游在一旁跟着点头,补充道:不必担心,许鹤人不错。 不,这不是人好不好的问题! 胡珂欲哭无泪地想。 被青年一双明澈的眼眸注视着,不知为何,他开始心跳加速,血气翻涌。 但带路是他主动提出的,自然也没办法再推辞,而许鹤投来的神色已经从等待渐渐转换成了疑惑 胡珂咬紧牙关。 少年清隽的面庞上浮起一丝薄红,眼帘微垂,小步跑着钻进妖园,从许鹤身旁擦过,丢下一句声音极小的跟我来。 两人遂朝妖园深处走去。 伴随渐行渐远的脚步,风中飘来青年清朗的嗓音。 道友似乎有些怕我? 啊?不,怎么会怕你呢? 若不是害怕,道友可是患有畏言症?如果不嫌在下医术浅薄,不妨多言几句,让我试着为道友医治一二。 啊?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呃那,你的衣服为什么会弄脏? 因为我摔了一跤。 修者也会摔跤? 当然会,因为我会。 可我记得,去木屋的路上并未经过什么坑洼的地方 因为我迷路了。 修者也会迷路? 当然会,因为我会。 两人渐行渐远,后面的对话渐渐听不真切。 谢子游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欲走,却被谢珩拉住。 谢珩将爱人圈在怀中,嘴唇贴在谢子游耳侧,用微酸的语气小声道:游游,你似乎对那个,什么鹤的,评价很高啊。 谢子游斜睥他一眼,挑眉道:当然啦,你不觉得他人不错吗? 不,这不是人好不好的问题。谢珩将脑袋埋在恋人肩头,闷声道,游游,你是不是吃惯了大鱼大肉,也想换个清凉小菜尝尝? 你算大鱼大肉,他就只是个小凉菜?谢珩,谁给你的底气? 谢珩委屈,轻轻咬在谢子游耳朵上,含糊不清道:难不成我是粗茶淡饭,他才是美馔佳肴? 谢子游又气又乐。 他扯开自己的耳朵,将树袋熊一般的少年从身上扒拉下来,拽着谢珩微微俯身,面颊微红,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谢珩眼眸顿亮。 山川宁静,草木轻摇,用宠溺的目光注视着山腰上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山风卷林涛,如沧浪翻涌。 天光流溢,意蕴宁融。 第100章 反派他想撸妖17 虽然这片世界中人族与妖族并存, 互相敌视,互相制肘, 局部摩擦不断, 但从宏观层面上,它勉强算得上一方和平世界。 至少对于身居高层的人族修士而言, 世间态势正是如此。 至于一些不重要的消息,譬如某某溪畔又被残暴的大妖屠了村, 某某山沟里的罕见鹿妖被进献给皇族当贺礼戏玩,某某县城的妖园突生暴动, 冲出园外的妖族将城内屠戮一空 那跟在山门中闭关的诸位修士有什么关系? 只要不是妖潮袭城, 或是大妖聚集, 一窝蜂地杀上山门,诸多弟子长老们自然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修长生术。 在他们眼里, 连王朝更替都算不得什么大消息, 顶多唏嘘数声,感慨下尘世疾苦,庆幸自己得以脱离俗世,追寻大道, 仅此而已。 但近年来, 风平浪静的修行界的确出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 是天罡宗的谢长老公然宣布脱离宗门。 天罡宗并未公布原由,但民间皆有传言,说谢子游是为情所困, 他离开宗门时,身边带了一只有孕的蛇妖。 此事在修真界中掀起轩然大波,有人大义凛然,斥责那谢子游品行不端,竟与低贱的妖族为武,败坏修行界的风气。也有人酸溜溜地,说蛇妖本是擅媚之辈,行那事时细尾缠腰,吟声动人,别有一番风味,谢长老哪里是愚笨之人,分明是大有艳福。 无论他们如何闲言碎语,谢子游一行人离开天罡宗后,却有浓雾骤起,迷蒙幽远,将他们经过的岭口全部封死,亦将天罡宗派出的尾行之人阻隔在外。 等到次日清晨,浓雾渐散,山间只见草叶葱翠,晨露含娇,再也无法追寻谢子游等人的踪迹。 之后不久,便发生了第二件事。 天罡宗数十公里外,天魔岭上的虎妖被人杀死了。 天魔岭本来不叫天魔岭,是因为虎妖的到来才改的名。 这虎妖嚣张跋扈,自称虎啸天尊,性情残暴,好食人心,山下数里的村庄惨受其害,不得不举村迁徙,寻求天罡宗的庇护。 天罡宗派了人前去除妖,却没想到那虎妖十分灵活,见势不妙,立即躲进深山,让前去围堵之人扑了个空。 如此数次之后,天罡宗的人开始烦躁。 他们耐不过村民苦苦相求,才勉为其难地牺牲修炼时间,前来捉妖,本想为宗门赚点名声,有助于日后开山收徒。 谁知道,区区一只虎妖,剿灭起来竟如此麻烦? 又一次扑空之后,捉妖小队气呼呼地撂了挑子。 不干了! 有这功夫,运行几个周天的玄气不好吗? 是山上的灵珍妙宴不好吃,还是山水风景不迷人,他们身为修者,犯得着吃这个苦? 反正也没碍着天罡宗的事,只要不进犯天罡宗地界,这虎妖谁爱剿谁剿去,他们天罡不伺候! 天罡宗满不在乎地撤了人。 同时,憋了一肚子气的修士布置开宗门结界,将迁徙而来的村民隔离其外,说是他们身上带着煞气,会坏了山门的风水。 村民们在结界外苦苦哀求,磕头如捣蒜,恸哭声响彻云霄却无法将修士打动分毫。 苦求无果,穷苦潦倒的村民们只得互相搀扶,步伐蹒跚着离开了。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虎妖被剿灭的消息。 天罡宗:??? 本来没当成什么大事,可如今被人比了下去,天罡宗的修士们心头窝火,都觉得丢了面子。 他们再度派人,准备追回村民,略表心意,同时随这些人一起前去天魔岭,一探究竟。 他们没能找到村民。 甚至也没能找到天魔岭。 村民们与那片山头像是凭空消失了,整片山岭间的天光都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修士们在里面走一遭,路边古木参天,簌簌摇曳,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林涛汹涌,岩石、山景都仿佛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以至于他们兜兜转转数天,明明沿着山路走直线,却莫名其妙地回了原地。 此事过于玄妙,天罡宗的修士们讨论之后,怀疑有未知秘境出世,遂派出内门修为高深的弟子前来打探。 但弟子们来了一批又一批,最后甚至请动几位长老出山,带回的皆是同一个结论未能感受到明确的玄力波动。 非但没有鲜明的玄力波动,他们亦感觉到山间的玄气浓度在持续降低,仿佛一夜之间,所有的玄气都改变了流动方向,朝四面八方分散流去,在中央留下一片巨大的空洞。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起初,天罡宗不信邪,每隔几月便派出弟子前来探查,但随着一次次的无功而返,探查的时间逐渐延长为三月一次,半年一次,最后一年一次 探查最终在十年后停止了。 天魔岭这个名字亦在人世间淡化,鲜少再有人知道,许多年前,宗外有座山,山上有虎妖。 对于寿命悠长的修者,十年不过弹指一挥。 但对民间而言,十年足以让牙牙学语的孩童成长为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天罡宗再开山门,迎来的是全新的一批候选弟子,衣着一如既往地光鲜亮丽,个顶个的水灵,眉目清秀,鲜衣怒马,望向高耸山巅时,眼里仿佛闪着光。 适龄的少年少女们排成长队,静待测试结果。 没过多久,有青衣弟子走出山门,手中执一金色卷轴,轻咳一声,缓缓念出其上的名字。 随着名字被一一念出,不断有人欢呼着奔入宗内,亦有人垂头丧气,败兴而归。 吴贺是败兴中的一位。 他苦等许久,未能听到自己的名字,遂懊恼地垂下头,紧紧攥住衣角。 身上虽是锦布华衣,却被洗掉了花色,有几处破了洞,寻不到原本金贵的布料,只能裁了几块粗布填上去,这使得少年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夹杂在一群荣光焕发的同龄人之中时,这种不协调感越发凸显,如同误入鹤群的一只小土鸡。 一路走来,吴贺的确收到了无数白眼与嘲讽。 他只能咬紧牙关,苦苦忍耐。 家道中落,这已是他唯一一身勉强拿得出手的衣服,而加入天罡宗亦是少年自我拯救的唯一机会,如今入宗不成,从今往后,他恐怕只能独自流浪了。 想到日后可能的悲惨生活,吴贺面色惨白,无助地抱紧胳膊。 他魂不守舍,沿着山路踉踉跄跄地走着,浑然不知自己要走多久,要去哪里。 如果遇到山崖,干脆跳下去,一了百了罢。 可当真遇见山崖时,吴贺又犹豫了。 不,不行。 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冷风小刀般刮过面颊,少年瘫在山巅,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悲痛欲绝,忍不住放声大哭。 喂! 他身后突然飘来一声疑惑的呼唤,随后有脚步声渐近,在吴贺身旁站定。 来人不解道:走啊,不是到家了吗,你哭什么? 吴贺沉浸在痛苦之中,只顾着嚎啕大哭,对身旁人的话置若罔闻。 那人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有些无奈。 那个,抱歉。他斟酌着语气,努力用温和的口吻道,如果你想哭,能不能让开一点点,不要挡在路中央? 路中央? 吴贺胸口堵着一股闷气,一边呜呜地哭,一边猛然扭头,对来人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他站在山崖边上,上前一步便是万丈悬崖,哪里有路? 来人在他身旁蹲下,长叹口气。 我明白啦,你不是桃源的人,你是想自杀,对吧? 我才没想自杀! 这句话喊得急,吴贺被口水呛到,捂着嘴剧烈咳嗽,还不忘恶狠狠地瞪大眼睛,死死盯向来人。 那是个十分俊俏的少年,五官清隽,眼眸澄澈,长发在身后利落地扎起,随风轻轻摇摆,散发碎钻般明锐的光。 没想自杀,你堵在这边哭什么?他笑了笑,又道,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去? 吴贺凶巴巴地瞪着他。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光揭别人伤疤? 他只顾着咳,不说话,眸中越发汹涌的水光却暴露了一切。 来人望着吴贺,神色略显恍惚,似是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遂怅惘地叹了口气,摇摇头。 他上前一步,拉住吴贺的衣袖。 走吧,我带你去桃源转转。如果你喜欢,以后那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引荐人咳,虽然游游说,桃源还不到对外扩张的时候,但我跟他商量商量,多要几个名额总算是没问题的。 耳边是少年啰里啰嗦的轻声嘀咕,吴贺一时愣神,尚未来得及反应,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朝山崖下拽去,旋风骤起,两人猝然腾空! 那少年竟是拽着他跳了崖! 卧槽,你疯了! 吴贺拼命挣扎,空中无从借力,他一张嘴,猛烈的长风便灌入喉中,将柔软的咽喉割得生疼。 但他顶着咽喉的痛楚,疯狂大喊:你要死就自己死,不要拉上我,我不想死! 少年迷茫地望向他,做了个口型。 你说什么? 吴贺的胸口几乎气炸。 我说,我不想 最后一个声嘶力竭的死字尚未吼完,周遭景物突然变化。 他们仿佛坠入一朵软云,温热的风柔和地托起二人的身躯,如两只宽大的手掌,拉着他们缓缓上浮,最终稳稳落在地上。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79) 死字卡在吴贺嗓子眼里。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中亮起难以置信的光。 谢珩在一旁掏了掏耳朵,疑惑道:路上风大,有什么话,你可以等会说刚刚你说什么来着? 我、我 吴贺嗓音震颤,每一个音节都在战栗,和着欢腾盘旋的风,飘向远方。 他面前是一堵雪白的墙。 而不远处,有一座城。 一座由他从未见过的材料制成,阳光下仿佛在发光的城。 城中有来来往往的人,甚至还有妖,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大刺刺地露出耳朵或尾巴,在街上光明正大地走着,跟来往居民微笑着打招呼。 吴贺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谢珩珂了然地笑笑,贴心地留给他反应的时间。 只轻描淡写,但隐隐怀揣骄傲地,轻声说了一句。 欢迎来到桃源。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块完结啦~再有大约10章,把故事交代完w ps对不起我又定时成明天了!(つд?)幸好这次发现得早对不起大家,晚了半小时QAQ 第101章 反派他想撸妖18 虽然如今父母双亡, 家道中落,但数年前, 吴氏还是颇具盛名的一族, 吴贺的父亲则是京中重臣。 吴贺亦有幸在庆典之时,随父亲一起,踏入过皇宫大门。 那是一幅何等气派的景象。 黄金做柱, 白玉为阶, 廊腰缦回, 檐牙高啄, 朱色雕栏赤若云霞,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精美纹路,长明灯彻夜不息,澄黄色的火光绵延亮起,将夜晚点缀得如同白昼。 大殿如刷金漆,台基上檀香缭绕, 幽幽灭灭。 那么富丽堂皇, 落入尚且青稚的孩童眼中,让他心头震颤,不敢直视,只悄悄拽住父亲衣袖,垂头死死盯住鞋面。 吴贺曾以为, 那就是全天下最华美的房屋。 但如今呈现在他眼前的一切,可谓是颠覆了少年对繁盛这个概念的全部注解。 他脚下迟缓,随谢珩穿行于宽阔明亮的街道之间, 不住地仰起头,面露痴迷之色。 城中的楼房高达数尺,要仰起头才能望见顶端,屋檐仿佛涂着一层金粉,阳光下熠熠生辉,比夜明珠还要耀眼。 墙面不知由什么制成,完全看不出砖瓦的痕迹,应是窗棂的地方更是被珍贵的琉璃取代不知是哪来的败家子,竟将权贵家中亦十分稀有的琉璃制成长条状,镶嵌在墙内,表面粼粼泛光,如一片荡漾的湖泊。 最神奇的还要数道上来往行人,竟有足足四成具有显而易见的妖族特征,路边的商贩却毫无惧怕之色,反而热情洋溢,连声吆喝。 他甚至看到一只额露虎纹、身摇斑尾的男子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围住,面色微红地拖上了阁楼! 吴贺终于忍耐不住,小声问道:你们这地方究竟是妖城,还是人族驻地啊? 嗯?谢珩侧身回头,微微一笑,为什么必须是其中之一,不能是人妖合流? 吴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 人妖合流? 简直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但随着他逐渐深入城区,与越来越多的市民擦肩而过,目光从一张张笑靥上扫过,无论心中再怎么无法相信,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终归呈现在他面前,是最具有说服力的现实。 桃源吴贺呢喃。 谢珩笑道,没错,是不是很美的名字? 为什么叫桃源?我好像没见到几株桃树? 呃,游游说是为了致敬经典,虽然我也不太明白 停顿片刻,谢珩又补充道:桃树的话,后山倒是种了不少。现在不是好时节,等来年三月,你去后山观赏,定会喜欢。 吴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从一片空旷的青石路上经过,突然,不远处悬挂的高大帷幕上浮起流光,萤火般闪烁片刻,竟闪现出一副画面。 隐隐成型的石砖房,灰壁砌了一半,有一俊美男子半跪在地,左手持一土砖,右手从身侧木桶中挖出一小片灰色胶装物,正专心致志地将其涂抹于土砖之上。 随着画面呈现,大街小巷轰然沸腾,除去原本在街上穿行的人,另有无数人影从各个犄角旮旯钻出,一窝蜂地挤至屏幕前。 快来啊,开播啦! 来了来了,卧槽谁踩我脚? 大牛,给我留个位置啊! 吴贺被一群蜂拥而至的妖魔鬼怪挤到一边,面色惊悚,拽住谢珩大喊:那是什么东西?里面关了人? 人声鼎沸,少年不得不拔高嗓音,才勉强将声音传出。 谢珩眸中隐隐有些骄傲,轻描淡写道:唉,那个啊,叫电视鸡。游游捣鼓出来的玩意儿,能将别处发生的事录成影像,反复播放。他说本来只是闲的蛋无聊,兑换出来玩一玩,没想到这么受欢迎,以后也许会多搞一些,遍布全城 说话间,雪白幕布上的画面闪动几下,遂有声音从上方一个黑黝黝的方块中传出,方才还异常躁动的广场上瞬间安静,鸦雀无声。 所有人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盯紧屏幕。 吴贺被周遭环境带动,不知为何,也有些心绪激昂。 他小心地踮起脚,视线越过前边人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屏幕上。 幕布上,青年砌砖的动作被打断了。 那人俊逸的面颊上浮起一丝不悦之色,恹恹地抬起头,但在看清来人时,神色倏地一转,细长的眼睛下意识睁大,露出一丝喜色。 青年有些慌张,并未放下左手的泥砖,只将沾满灰尘的右手在衣衫下摆上擦拭几下,接过一个黑色的圆棍,递在嘴边。 大家好。 他眼底残存几丝局促,但调整得很快,慌乱之色被斯文的神情压下。 青年扬起右手,对屏幕外展颜一笑,轻轻地挥了挥手。 灰尘沾上白皙如玉的面颊,如瀑乌发上亦沾着零星几点泥黄,身上的玄衣洗过多次,阳光下透出略显透明的质感,袖口隐约露出几抹暗金色玄纹,只是色泽黯淡,不易察觉。 但青年的笑容真挚又诚恳,眼底闪着炽热的光,动人的热情几乎穿透屏幕,这让他整个妖透出鲜活又开朗的气息,如一捧热烈的阳光。 很高兴能参加这个节目?是叫节目吧。 我叫崔海,是桃源第一位搬砖工,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工作十年了。大家居住的泥瓦房中,有近五成由我亲手砌成,另外三成有我参与设计,可以说,桃源是我们一砖一瓦建设起来的。 为什么要做搬砖工?呃,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 好吧好吧,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其实一开始让我搬砖,我是不情愿的,我曾经的理想是做一名侠客,走遍天下,除尽虐待妖族之人,解放所有在痛苦中沉沦的小妖。 青年追思片刻,桃花眼中浮现一丝怅惘,莞尔地摇摇头。 但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我挖掘了妖生更大的乐趣将汗水挥洒在每一个角落,亲眼看着这座和平之城一天天建成,便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日渐长大,变得丰神俊朗,人见人爱其中的成就感实在是美妙绝伦。 修行?我并未放弃修行。 说到这个,我必须感谢城主谢子游大人,他慷慨地将修行之法公布于众,人人只要通过劳作,为这座城做出贡献,皆可换到合适的修行之法,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 后面的内容,吴贺听不下去了。 倒不是内容不好,实在是前面那条消息深深震撼了他 这里的修行之法是公开公布的?吴贺激动地拉住谢珩衣袖,下意识拔高嗓音,我也能兑换功法吗? 他过于亢奋,嗓门不由自主拔高几分,压过了屏幕的声音,周围几人遂不满地转过头,瞪向少年。 吴贺尴尬地干笑几声,忙压低嗓音,可又着实激动,忍不住低声重复:我是说,我也想修行在,这里有功法? 当然有啊,谢珩果断应允,所有人都可以在这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无论人族,妖族,甚至半妖 吴贺讶然:你们还有半妖修行的功法? 呃,那个没有。但不修行,也可以做别的啊,比如 两人身侧突然飘来一道嗓音,清冽的,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比如做城主夫人? 吴贺愣神,猝然转头。 身后站着一位纤瘦的少年,容貌秾丽,鲜衣怒马,漂亮的桃花眼中水光潋滟,整个人宛如从话本里走出,是吸收天地灵气,集日月精华而现身的仙灵。 谢珩眼前一亮。 游游! 他欢快地小跑过去,抬手去拉少年手腕,喜色蔓上眉梢,嘴唇朝少年白皙的侧脸上贴去,口中喃喃道:我想死你了,可别再派我去做外出收集资料的活了,两个月见不到你,还不如杀了我 话未说完,却被相貌精致的少年抬手推开。 谢子游面颊微红,似嗔似怒地瞪了谢珩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他这个城主的威严不要了? 他抬起右手,欲盖弥彰地在挡在唇边,轻咳几声,对吴贺温和有礼道:欢迎来到桃源。前面是办事厅,方便的话,能不能请兄台先去登记? 等吴贺晕晕乎乎地走了,谢子游才转过身。 他耳根通红,将谢珩不安分的手从腰上一把拽下,眸中横波流转,凶巴巴道:你干什么,不就是两个月,至于这么急色吗? 谢珩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来,咱们已经分别了一百八十年 说话时,他身后化出墨绿色的细尾,轻轻摇荡,尾尖小心翼翼地勾上谢子游锦衣下摆,顺着爱人修长的腿型上滑,最终轻轻落在细瘦的腰间。 却被谢子游一把拍开。 谢子游面无表情:不准卖萌。交代你打探的消息呢? 谢珩苦笑一声,乖乖收回尾巴,从怀中取出一沓纸稿,递给谢子游。 接过纸张,谢子游快速浏览一遍,细眉微皱。 这仅仅是东北方向的妖族分布情况?其他的,东南和西北方面呢? 一点一点来嘛游游,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谢珩温柔地笑笑。 眼见着谢子游的面色渐渐暗沉,他心道不好,忙改口道:不过我今天回来,是因为今天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重要的日子? 谢子游皱着眉,将结婚日、生日、初见日等一众日期在脑海中翻查一圈,没找到什么对应之处,遂疑惑地摇摇头。 谢珩眼睛闪闪发亮:今天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啊! 结婚纪念日? 谢子游:那个不是正月初三吗? 不是这个世界的结婚纪念日。谢珩纠正道,是上上辈子的。 谢子游: 你他妈! 作者有话要说:  墙上的琉璃是玻璃XD 第102章 反派他想撸妖19 碧空万里,闲云悠悠。 广场中的大型屏幕上仍在播放采访, 民众们聚精会神地听着, 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城主大人正站在人群后方, 桃花眼眯起, 又气又好笑。 谢子游扬起眉毛, 故意道:照你的逻辑,上个世界和上上个世界的生日, 结婚纪念日,还有大大小小的纪念日都是需要重视的日子了? 谢珩连连点头:没错!咱们的三世情缘多难得啊,不过岂不是浪费了吗? 这么重要的日子,最好是在床上做一整天, 或者三天四天也无妨,对吗? 没错!游游, 你懂我! 懂你个鬼啊!谢子游狠狠磨牙。 他拽过谢珩的尾巴, 扭头往城主府的方向走,双颊绯红地低声道:回家去, 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诶, 游游, 别拽我尾巴 墨绿色的细尾光洁柔韧, 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鳞片, 手感略显粗糙, 仿佛在摸一块雕刻着精致纹路的玉佩。 蛇是冷血动物,那鳞片被攥在手中时,一丝微凉的触感传入掌心, 顺着经脉传遍四肢骨骸,如在炎炎夏日之下,将手探入一汪清冽甘甜的泉水。 谢子游握着舒服,下意识多摸了几下。 身侧被拽着走的谢珩突然微微一颤,俊逸的面颊上飞起一抹薄红,长眉低垂,一副羞赧的模样。 他凑在谢子游耳边,呼出一口暧昧的暖气,嗓音缱绻又性感,低声道:游游,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蛇的尾巴也很敏感,不能随便摸,摸了要负责。 这话毫无逻辑,篡改客观事实,谢子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就吹吧。 这哪里是敏感,分明是某些人精虫上脑,摸摸小手也能发情。 见谢子游不为所动,谢珩沉思数秒,又眉眼耷拉,委屈巴巴道:游游,其实在外面的这两个月,我不慎中了一种毒,毒取单字名春,此毒药性猛烈,我必须在三个时辰内与人行夫妻之事,否则就会浑身爆裂而 谢子游忍不可忍,一把捂住恋人的嘴,愠怒道:谢珩啊,你是不是当我傻,你怎么不说你发情期了? 谢珩眼眸瞬亮,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光芒灼灼,拍掌道: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游游你说的没错,其实我没有中毒,纯粹是发情期到了,繁衍的本能让我不堪受累,每天梦里都是你的影子,我没办法在这种状态下继续调查,只能返回桃源!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0) 需要我给你找一只小母蛇吗? 不不不,谢珩羞涩垂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只想要得到英明神武的城主大人垂怜,与您芙蓉帐暖度**。城主大人,你上次明明说要封我做贵妃的,可不能吃干抹净就赖账啊。 诗句不是这么用的! 谢子游咬紧牙关。 真是混蛋! 不过是上次桃源年宴,他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在谢珩面前吟了几句诗,还挑起少年的下巴,说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如今夜侍寝,朕封你做谢妃 这厮竟然一直记到了今天! 见谢子游吃瘪,谢珩捂嘴偷笑,一时乐不可支。 璀璨阳光落在一旁敞亮楼房的窗户上,被吴贺误认为琉璃的透明玻璃反射莹莹光芒,光辉中心隐约映出少年矫健的身姿,如劲松翠竹,风华正茂,玉树临风。 但谢珩忘了,他的尾巴还被谢子游捏在手里。 此时谢子游想不出回复的话,一时羞恼,五指攥紧,狠狠一掐 谢珩:嗷! 他尾尖一颤,战栗感顺着尾椎攀上脊柱,一路蔓延到大脑,竟是乐极生悲了。 这一声惨叫穿过人群,登时引无数人回头观望。 偷偷**被大众抓获,谢珩与谢子游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谢子游悄悄松开捏着谢珩尾巴的手,捂嘴轻咳两声,挥手道:嘿,大家好。 城主大人来了! 城主夫人也来了! 气势汹汹的居民们,发现站在队伍最末端的竟是他们最爱戴的城主与夫人,眸中不悦登时消匿,转化为满腔热情与钦羡。 欢呼声如浪涛,浩浩汤汤而来。 城主大人还是那么英俊潇洒! 夫人也还是那么美丽动人! 谢子游感觉自己面颊有些发烫。 他瞥了眼自己纤瘦白净的手肌肤细腻,色泽如白玉,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谢子游又微微侧头,从谢珩裸露的小臂扫过。 线条流畅,健康性感的小麦色,玄色长袖飘荡,袖筒下隐约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轮廓,手掌也比自己的稍长一些,掌心宽厚,骨节分明。 这到底是谁英俊潇洒,谁美丽动人? 桃源居民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又有见长啊。 他心中感慨,同时亦有些羞恼,遂抓住谢珩的小臂,不由分说地拖着少年一路飞奔,朝城主府的方向跑去。 耳边仍飘来一阵赞叹之声。 咱们城主与夫人的感情可真要好。 可不是嘛,你看夫人刚刚回城,连包袱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被城主拉走了。 几个月不见,城主肯定想得慌啊。夫人也是,你没看夫人面色微红,眸中水光点点吗? 谢子游想骂娘。 什么脸红,水光点点这家伙是被掐了尾巴好吗? 这群人看谢珩的时候能不能把美颜滤镜去掉,看看那混蛋的恶劣本质? 但事与愿违,谢子游越气闷,耳畔传来的话语越乱七八糟 今晚还想请城主去我府上赴宴呢,看来是没机会了,只能明日 明日哪成?你太小看城主了。 就是,城主少年英雄,身强体壮,跟夫人享鱼水之乐,还不得个三五天? 身强体壮、三五天等字眼飘进耳朵,谢子游眼前一黑。 他没注意到脚下石子,登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谢珩不着痕迹地拉起恋人,凑在他身侧咬耳朵,眉眼弯弯道:游游,你都听见啦?咱们一定要努力,不能堕了你的城主威名啊! 耳朵微痒,谢子游手指攥紧,狠狠舔着后槽牙。 这些家伙吃穿不愁,每天就知道传八卦! 等着,早晚有天,他要掐了城里的信号源,让他们没电视看! 谢子游与谢珩二人从广场上退走时,另有一人在人群一侧静立,目光远远追随在谢子游身上,眸色幽深,最终转为一声苦笑。 他摇摇头,感慨地长叹一声。 但旋即转身,望见屏幕时,青年略显痴迷地望着大幕上熟悉的面孔,又忍不住踮起脚尖,越过人群,望见远处林立的楼宇。 此时渐近傍晚,天光微暗,红彤彤的日光染红彩霞,又将游云染成漂亮的绯色。 远处的城郊次渐渐起灯火,如烟火璀璨,次第闪亮。 崔海心知,夜幕下的桃源比白日里更加繁华,城主谢子游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五光十色的灯,在家家户户门前的树上都缠了几圈,它们比寻常的火油灯更明亮,也有更丰富更斑斓的色泽,它们点燃了这座城,让每个夜晚都宛如春日,绽放绚烂繁花。 真好啊。 这座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滴下过他的汗水,每一块青砖,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被从天罡宗带离时,谢子游曾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说,建设永远比毁灭来的更难,也更值得尊重。 直至今日,崔海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天罡宗不是青年第一个下手目标,曾经的谢长老与妖园也不是崔海唯一的摧毁目标。他潜入过其他宗门,对宗主下药,将整座山门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但事了之后,面对漫山遍野的尸体,崔海没有多少满足感。 他只觉得疲沓,彻头彻尾的疲沓。 因为虐妖之人是杀不尽的。 被他带出妖园的小妖也并未真正得到拯救,它们只是死得更痛快罢了。 崔海曾以为,他只能永远这般拼命下去,潜入一个又一个宗门,最后在某一次潜伏中失手,身死。他的理想只能实现到那个程度了。 但随着桃源建起,一切都变得有所不同。 新的可能在他眼前出现,新世界的大门在他眼前缓缓推开,他抓住盛世一角,在门外踯躅许久,终于被谢子游一掌推进门内。 人与妖和谐相处的世界,虽然只是小小的一座城,但终归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就这么一直建设下去吧。 将泥砖铺上每一块土壤,将城主的理念传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让世上建起越来越多的桃源,最后终有一天,他梦中的世界会实现吧? 崔海静立许久,直到暮色满城,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低下头,瞥了眼自己布满厚茧的手搁在以前,他身为狐妖一族,重视外貌胜过一切,定不愿自己的手变成这番模样。 但时至今日,青年细细摩挲指腹厚茧,胸中只有骄傲。 这些,都是他劳动的证明,是他的勋章。 崔海转身欲走。 背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唤,迷茫,迟疑,又难以置信:崔大哥? 崔海微微一愣,猝然回头。 身后站着一个少年,眉目清隽,面如冠玉,只是眼睛翘起的弧度略显秾丽,让他在清冷之余,透出一丝浅浅的魅惑感。 正是十年未见的胡珂。 第103章 反派他想撸妖20 小珂? 是, 是我。崔大哥, 你怎么 胡珂茫然失措,站在数米之外,直愣愣地望着面前的青年。 若不是他唤出名字后,前方那人驻足回首,他定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虽然同样是一身玄衣, 虽然青年的面容依旧俊美无俦, 但气质着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至于崔海在他面前站了许久, 胡珂却依旧不能确认。 青年仿佛被丢进风霜雨雪里打磨了一圈。 若说十年前, 他是清雅无双、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每一根头发丝都泛着贵气, 微笑时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如今的崔海便如同在美玉外糊上一层蜡, 莹润胶质将明艳光泽尽数敛下,仅留出一层不易察觉的微光。 他素来纤尘不染的面颊上沾了浮灰, 又被手指满不在乎地抹去, 此刻留下浅淡的指痕, 有些滑稽,与崔海的容貌气质格格不入。 可不知为何,胡珂看着状似落魄的青年, 突然觉得顺眼了许多。 似乎他面前的人第一次活过来了,周身不再萦绕着幽幽森然的气息,眼眸亦不再深沉似海, 反而亮起热切的,浓烈的,蓬勃如朝晖的火光。 那是寻到生命真谛,明白自己为何而活之人特有的目光。 胡珂心头突然一热。 随后,他听见身前人带些歉意,微微颔首道:小珂,当年利用你对不起,是我错了。 胡珂猛地摇头。 没事。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没事,我没关系。 少年并未记恨青年。 他只是觉得失望。 但如今看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 只是胡珂心中好奇,踯躅许久,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关切道:崔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崔海随着他的目光游转,落在沾满灰尘的长袖,以及满手厚茧上,眼神微微一滞,突然轻描淡写地笑了。 这些啊,青年拍拍手,扫去浮灰,淡然道,小事,不值一提。倒是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胡珂老实道:我跟许师兄在外游/行,为小妖和百姓治病,顺便了解大陆上的宗门势力分布情况。 崔海愣神片刻,眼睛突然一亮。 这么说,你没来过桃源? 来过几次,但都来去匆匆,没待多久。 胡珂也是无奈。 他虽然被桃源中的宁静生活吸引,但许鹤的梦想是治遍天下疑难杂症,而桃源中的人普遍修行,皆身强体壮,一年中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样的地方虽好,许鹤却是坐不住的。 胡珂又不放心,或者说不愿,让许鹤独自一人外出云游,遂一路跟着他,帮他做些背箱打杂的活计。 这些年,他们用脚步丈量大陆,去过高山雪原,亦曾泛舟江上,被他们救治的有人也有妖这是胡珂第一次看到世界的全貌,他的生命中渐渐不再仅仅装着深山、珩弟与妹妹,而是一日日被更多厚重的东西填满。 具体是什么,胡珂也说不清。 但闲下来时,他脑海中会浮现出鲜活的画面。 江河万里,崇山巍峨。黄昏时分,繁星点点,错落有致的村落上飘起袅袅炊烟。 新生的幼崽在母妖怀里酣睡,脸蛋粉嫩光滑,比上好的棉花还要柔软。 碧空放晴,战胜瘟疫的县城重新焕发生机,身穿蟒袍高管的官员携上千名大病初愈的百姓,在城门前虔诚跪下,磕头的声音连接成片,响亮如落雷。 每一张画面都令胡珂心头震颤,久久不能平息。 每到这时,少年也格外钦佩站在他身前的白衣身影。 那人总能以淡然之色,出尘之姿面对世间一切,无论贫富、贵贱、血脉种族,在他面前皆一视同仁,天大的成就在他口中,也不过平平淡淡的一句还好。 果真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这大概便是医者之心? 胡珂思索间,崔海一直仔细观察着少年的神色,见他眸色有异,立即追问道:这一次呢?还走吗? 飞散的思绪被拉回广场,胡珂眨眨眼睛,迟疑片刻:这次也许要久住。 十年,即便是许鹤那般的修者,也有些累了。 他们会在桃源休息数月,也许更久。 太好了。 听见胡珂的回应,崔海细长的眉头立即舒展,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 虽然外表略显脏乱,但他狐妖的底子尚在,此刻眼波流转,俊俏的五官瞬显柔和,薄唇透出晚霞般清艳的红,赫然又是那个飒沓如流星的俊逸青年。 你在这里还没有房屋吧,要不要我帮你建一个?他轻快道,不是我吹,要论砌砖的技术,这里没人比得上我,房屋设计也是,保证给你搭一个最好的住所 谈起砌墙建屋,崔海突然像是打开了话夹子,变得滔滔不绝起来。 胡珂默默听着,目光落在青年精神奕奕的面颊上,也忍不住唇角微扬。 不一样了。 完全不一样了。 少年突然开口,轻声道:崔大哥,你变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崔海话音停滞,微微一愣。 他面上浮起一丝薄红,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向耳后撩去,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不用跟我客套,我知道我现在看上去是什么样子。说起来不好意思,我刚从工地赶过来,还没来得及洗脸 不。胡珂摇头,笃定道,崔大哥,我说的是真的。 比起当初天罡宗山脚下,那个奢华闲雅、神色晦暗的青年,他的确觉得,此时此刻,眼前衣角脏乱的崔海更加可亲可敬可爱。 那是一种源自内心,超越外表的好看。 夜幕清朗,微风荡过,捎来少年身上残留的些许药香。 微苦,但细细嗅着,似乎又泛上几丝甘甜。 崔海突然鼻头一热。 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青年上前一步,突然唤道:小珂。 嗯? 我能追求你吗? 胡珂眼角微颤,愕然地瞪大眼睛。 胸口砰砰乱跳,血液亦在四肢骨骸中翻涌沸腾,崔海首次在情感中明白了什么是紧张但一如既往,他掩饰得极好。 此刻,青年目光灼灼,紧紧盯住胡珂,语气真诚又恳切:我知道,以前的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我已经真心悔过了。小珂,求求你,给我们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好吗? 这、这这少年头晕目眩,压低嗓音,苦恼地挤出几个字,可是,我已经有倾慕的人了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1) 是那个许鹤? 胡珂垂下眼帘,虽未承认,但嘴唇抿起,面颊隐约泛红。 但这怎么能难倒熟习魅惑之术的狐族? 脑中飞速运转,崔海瞬间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再度上前一步,朗声道:你们还没有在一起,他没有接受你,对吗? 胡珂慌张地倒退半步,垂首不言。 与此同时,少年心底却微微一颤。 的确,他虽钦慕许鹤,但从未曾言明。 这十年,他紧随许鹤身侧,自然看得清楚这位许师兄,眼中除了医术与病人,再无其他。 那双清明如皓月的眼眸,只有在看到病人时,才会亮起绚烂光芒。 一想至此,胡珂忍不住耷拉眉头,露出些许疲态,无奈地低叹一声。 他的窘迫之态落入崔海眼中,登时被解读出真相,青年趁热打铁,轻手轻脚地再度上前一步,嗓音放柔,如醇厚美酒,缓声道:小珂,何必去追逐注定得不到的清风明月呢?目光还是要放在身边人身上,你看,你我本是同族,彼此知根知底,又门当户对,不如 胡珂神色迷茫,未曾注意,面前的青年已经缓缓靠近,抬手抚上他头顶发旋 胡师弟。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朗的嗓声,音如沁玉,清冷无双。 胡珂耳尖一颤,猛地挣脱崔海的手,慌乱回头。 朗朗星空之下,缓步而来的身影身披月辉,如从星河之上走来,白衣黑发随风飘扬,眉目舒朗,皮肤比雪衣还要白上数分,隐隐流淌着琉璃般的光。 许鹤在数米之外站定,平静道:胡师弟,带上药箱,跟我来。 好! 胡珂忙应了一声,转身对崔海递出一个歉意的眼神,紧张地拽出自己衣角,小声说了句抱歉,旋即转身,小跑着朝许鹤奔去。 崔海静立原地,微冷的目光从许鹤面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小珂,慢一点。他朗声喊道,你先忙,咱们改天再约,我回去帮你设计房屋啊 胡珂苦笑着连声应是,脚下慌张,差点摔跤。 被许鹤轻轻拎起。 明明许鹤不曾多言,胡珂却莫名地感到紧张,没过多久,额角便浮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两人拐过街角。 胡珂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心中疑惑。 他总觉得身侧的许师兄有些古怪,面色比以往冷峻,步伐也比寻常更快? 不对啊,许师兄一直是这样淡然自若的模样,现在依然,哪有什么变化呢? 少年心中惴惴,忍不住问道:许师兄,咱们去哪儿? 去城主府。 啊?胡珂猝然一愣,微妙的小心思立即被抛得一干二净,焦急道,有谁病了?珩弟,还是弟夫?咱们药箱里的药剩的不多了,要不要先想办法采买一些? 城主夫人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不用担心。许鹤淡淡道,他用不到药箱,药箱是给我用的。 啊?!许师兄,你病了? 嗯,我似乎得了一种怪病。刚刚那个男人靠近你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胸口很闷,现在依旧没好。等会儿诊完城主夫人,我要给自己诊诊脉,看看是修行有误,走火入魔,还是感染了什么疫病。 胡珂背着药箱,哭笑不得地仰起头。 头顶是一片宁静的夜空,碧天如练,光摇北斗,隐约有微光从天际划过,如浪涛飞溅,跃过璀璨银河。 少年怅惘地想,虽然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 但还是,任重道远啊。 作者有话要说:  胡珂究竟会跟谁呢?这个就留个悬念,交给时间决断吧XD 第104章 反派他想撸妖21 城主府内一片灯火通明。 来来往往的人流穿行, 皆行色匆匆平日里,谢子游与谢珩都不习惯被人伺候, 所以府中极少有如此多的人,而此时此刻,城主夫人身体不适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面带愁色,只恨不能变身名医, 为城主排忧解难。 因此,许鹤与胡珂踏进大门时,收到了无数钦羡或忧虑的视线。 两人在外云游十年, 见惯了各种阵势, 此刻倒没觉得局促,只是胡珂十分焦虑,即便许鹤指明, 说谢珩并无大碍,他依旧心中惴惴,不安地攥紧衣角。 经小仆引路, 两人快步走入里屋。 谢子游正焦灼地在床边徘徊,听得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少年猝然回头, 眼神明亮。 他将软塌上铺开的锦被匆匆扯开,露出下方景象 一只细长的小蛇软哒哒地趴在床上,背上肉翅无力地耷拉下来,细尾一阵又一阵地战栗, 双眸紧闭,嘴巴轻轻张开,吐出一声有气无力的呓语。 嘶 它身上的鳞片色泽亦有变化,通透明翠的墨绿色缓缓淡去,化为明锐的亮金色,遂又由浅转深,如此反复变化。 像一截坏掉的霓虹灯管。 谢子游慌张地站在一旁,琥珀色瞳孔中水光潋滟,眼巴巴地望着许鹤走到床边,抬手抚上小蛇小巧的脑袋,又在它背上的肉翅上轻轻刮弄几下。 他没办法不慌。 直到刚才进门前,谢珩还神色如常。 少年用尾巴勾着谢子游的腰,使巧力轻轻一拽,便将谢子游拉入怀中,厚实火热的胸膛贴着谢子游后背,附在他颈窝厮磨片刻,嗓音微哑,唤道:游游? 相处多年,谢子游对这家伙的本质有着深刻了解,此时一听他沙哑低沉的嗓音,便知道这混蛋不怀好意。 只恨对方对他的身体也十分熟悉,指尖轻撩,细尾慢捻,分分钟便撩拨出了三分火意,六分□□。 谢子游无奈地想,算了,今天就放纵一回。 等明日事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混蛋! 谢子游抗拒的意思刚有消融的迹象,谢珩便敏锐地察觉到了爱人的心态变化,他揽着谢子游细韧的腰,忍不住探出细尾,轻轻一勾 谢子游身上的衣带应声而解,外袍轻飘飘落下,露出内里的浅色衣裳,近乎半透明的薄薄衣衫之下,是少年如玉的肌肤,珍珠一般,在烛光下泛着细微光泽。 与此同时,有细滑的东西缠上谢子游脚踝,顺着修长的小腿一路蜿蜒,微凉的鳞片擦过细嫩的皮肤,所过之处宛如火浪滔天,令他下意识并拢了腿。 你真的想被我剁尾巴? 少年面色通红,将手探到身后,隔着光滑的云锦布料,一把抓住身上作乱的尾巴,咬牙切齿道。 他却没能听到谢珩的回答。 与此同时,圈住他的怀抱骤然一松,略带侵略性的气息消散在空中,谢子游愕然回首 身后竟空空如也。 方才还在与他亲昵的爱人,竟一瞬之间,不知所踪。 不,事情还没糟糕到那个地步。 感受到身下仍旧传来的酥痒,谢子游狠狠舔着后槽牙,从长衫下奋力拽出一条小蛇这家伙虽然陷入昏迷,尾巴竟还死死缠在他腿上,不肯松懈。 谢珩!谢珩? 谢子游拎着小蛇,倒吊在空中轻晃,凶巴巴道。 他并未多想,只以为谢珩是胆大包天,竟想以原形与他亲热。 可晃过几下后,小蛇虚弱地盘在谢子游掌心,吐出一声细微发颤的嘶,谢子游心头一颤,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 下一秒,手中的小蛇周身仿佛燃起烈焰,翡翠般的鳞片滚烫如火,一股带着莫名威慑力的玄气萦绕着它,簇拥着小蛇在空中翻腾,甚至将谢子游都逼开了几分。 耳边传来恋人强忍痛苦的嘶嘶声,谢子游慌了神。 谢珩!他不顾蛇身滚烫,拼命将小蛇拢在怀中,焦急道,你怎么了?坚持一会儿,我去找许鹤,他现在就在桃源,马上就到! 小蛇窝在他怀中,拼命撑开眼皮,没精打采地轻声道:嘶。 夫人有难,城主下了急令,传话的仆人一路狂奔,只求以最快的速度请来许鹤医师。 许鹤来的也很快。 他站在床边,周身玄力如云遮雾绕,缓缓流动,逐渐在指尖汇聚一抹白色光圈,其辉莹莹如月,一丝玄妙的波动在屋内扩散。 青年两指在谢珩身上轻轻一抹,登时如臂使指,光圈脱离指尖,落在小蛇蜷缩的肉翅上。 闪烁几下,光圈倏地炸裂,化为万千光点,消散在风中。 与此同时,谢珩的小翅轻颤一下,谢子游在一旁焦灼地屏住呼吸,同时眼尖地发现,小蛇的羽毛似乎舒展了一点。 收回玄力,许鹤点点头。 并无大碍,休息几天便好。 谢子游追问道: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不是病。许鹤笑意温和,朝谢子游微一拱手,我应该道声恭喜他这是体内血脉觉醒,正在返祖追溯,日后修为应该会有大幅度的提升。 血脉觉醒? 谢子游终于松了口气,但仍有些诧异。 他怜惜地摸了摸小蛇滚烫的额头,忧心忡忡道:他这是什么血脉啊。蛇,跟蛇有关美杜莎吗? 暂时不能确定,只能说大概是龙属美杜莎是什么? 没什么,我胡编的龙属,那蛟龙? 许鹤说:有可能。 谢子游无奈地想,好吧。 他从桌上的水盆中捞起毛巾,小心拧干,仔细地替谢珩擦掉脑袋上细密的汗珠,目光扫过小蛇紧闭的双眸。 许鹤,如果是血脉觉醒,他为什么这么难受?为什么会发烧? 许鹤正叫胡珂打开药箱,从里面挑出几根碧绿的草药,闻言微微一愣,思索片刻,解释道:血脉觉醒是妖族变强的捷径,在觉醒时,他们非但会获得先祖的力量,也会追溯先祖生平,看见先祖们的伟岸之姿。谢师弟现在这般痛苦,也许是正与先祖感同身受,体悟他们的修行之路。 谢子游狐疑地点点头。 他摸着小蛇光洁的脑袋,指尖忍不住曲起,在谢珩滚烫的前额上轻弹一下。 真不让人省心啊。 少年微微俯身,嘴唇贴在谢珩耳侧,轻轻蠕动,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谢珩,快点好起来吧。 不管多少纪念日,我都陪你过,好不好? 谢珩感觉自己正在大海上沉浮。 浪涛有如千万匹白色战马,从他身侧呼啸而过,浩浩汤汤,巨浪滔天,白沫升腾,一会儿将他的身躯抛向高空,一会儿又重重压下,将他砸向深海。 他是一条小蛇。 小蛇艰难地在风浪中游走,身躯渐渐高大,背后生出硕大的肉瘤。终有一日,那肉瘤被巨浪击碎,而后,雪白的羽翼从伤口处延出,迎风一抖,迅速舒展,血水顺着皎洁的羽毛滴下,润入海中,迅速消失无踪。 他开始腾空。 夜风微凉,如同幽深的海水,他乘风而行,如鱼得水。 越过山原,越过崇山,越过千万里云与月,一路朝着高空飞去 画面却在这一刻,突然中断。 山脉,原野,全部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取代,声音亦尽数敛没,连风都消匿了,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谢珩:? 没过多久,他眼前再度亮起微光。 微光一点点扩散,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谢珩震惊地僵在原地,呆呆地仰起头 一株通天彻地的巨树呈现在面前,千仞无枝,其叶如芒,在那样浩瀚壮阔的场景面前,一切都显得无比渺小,即使他已是千丈长的巨蛇 不,谢珩低头一瞥,惊愕地发现,他已经不再是蛇身。 他是一道光。 与巨树周边萦绕的,数以亿计的光点并无不同。 喂,你还好吗? 谢珩茫迷茫地抬起头。 另一抹光点悬浮在他面前,欢快地上下飘荡,嗓音温和:001,这就是总部啦,是不是很震撼? 总部?001? 谢珩茫然无措,脑中似被塞入一团乱麻,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感觉到自己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光点又说:虽然现在你的编号只是001,但每带一个宿主,编号都可以增长的。只要努力工作,早晚有一天,你会晋升公司高层,到时候就可以到那里去看一看啦。 虽然光点没有手,也没有眼睛,但谢珩知道,它指的是大树的顶端。 凝聚最璀璨光芒,枝叶繁茂的最顶端。 谢谢你给我带路。谢珩听见自己略显青涩的声音,满怀憧憬道,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125。 啊?前辈好厉害,125那不是马上就可以晋升高层了吗? 哈哈哈,我还得经过一道审核呢不过没什么大问题,承你吉言啦。话说回来,总部给你分配的是金手指任务模板? 在前辈面前,谢珩有些羞赧,低低地应了声嗯。 恭喜恭喜,能分到金手指任务,你的运气简直好到爆呀!想必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在上面与你相遇了。 125的笑声十分温和,嗓音也柔,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它所道的恭喜亦是出自真心,谢珩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意,亦能感觉到自己激动的情绪,心潮澎湃,久久不息。 但他从125的描述中,准确地抓住了一个要点。 除了金手指任务,还有其他的任务吗? 当然有啦。125微笑道,炮灰系统任务,白月光系统任务,前任系统任务不过最可怜的,应该还要算反派系统任务了。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2) 说着,他的语气微微一凛,略带怅惘,轻飘飘的。 001,你以后肯定少不了跟主角和反派打交道,如果遇见反派系统的宿主,尤其那些心性还不错的对他们好一点,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是有什么潜规则么? 不,只是我的一个私人请求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写谢珩以前与游游的故事了 第105章 反派他想撸妖22 和蔼可亲, 斯文儒雅,001很喜欢那位为他引路的125前辈。 它忍不住想,以后自己也要做一个温和的系统, 如清风明月,将温暖带给每一任宿主。 但001只与125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等它熟悉了总部的各处设施、任务接取流程, 125的任务告一段落, 微笑着跟它道再见之后,它再也没见过125前辈。 也许125已经晋升高层, 而高层有高层的限制, 不能随意插手其他系统的任务? 001不知道。 它只是鼓足干劲,全身心地投入到任务中去。 第一次绑定宿主,执行任务,001看什么都新鲜, 它化作纤盈的金色蝴蝶,轻飘飘落在宿主肩头, 伴随他大杀四方, 称霸天下,不时为宿主提供各类总部出品的神奇物品,有时也蹲在宿主脑海中, 为他出谋划策。 001的第一任宿主是一个很可爱的少年,热情开朗, 十分健谈, 仿佛什么都难不倒他。 即便被形势所困, 囚于万丈深渊之下, 身受重伤,少年也能在脑海中谈笑自如,他一边咳血,一边指着前方的黑色残影,笑道:001,你看那边,像不像一只狗? 001不懂他的梗。 但少年神采飞扬的模样深深打动了他,001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也想做一个这样的系统,乐观,洒脱,像个小太阳一样,携一身永不熄灭的蓬勃朝晖,成为照亮黑暗的光。 它用目光追逐着少年,看他一路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有了主角模板加持,除了最初的磨难,少年一路畅通无阻,凭借着惊才绝艳的天赋,一步步踏上大陆的最顶端。 孤苦的少年身边渐渐出现许多人影,有立誓追随的小弟,有眸色痴迷的美人。 他空荡荡的空间戒指逐渐被各色宝物填满,俗世的金银珠宝如堆砌的小山,少年屹立宝山之上,傲然回首,来路尸横遍野。 他的眸色渐渐变了。 不似以往那般纯净如雪,明澈眸中映出浮世斑驳的影子。 或温婉或清冷的美人拜倒在他身前,美目流盼,身段妖娆,她们盘在少年腿上,娇笑着唤他夫君。 整个大陆的权力汇聚在主角掌心,这个穿越前也许只是普通学生的少年,突然拥有了翻云覆雨的能力,数千万民众的生杀大权尽数在握,他若是发怒,整个世界皆雷霆万钧。 001有些揪心地瞅着他,窝在少年肩头小声道:任务结束啦,咱们走吧? 走? 少年眼中浮现鲜明的烦厌之色,不耐道:我好不容易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明日便要与南国的公主成亲,现在你让我走? 可是,这就是规定呀。 少年有百般不愿。 但他拗不过系统规定。 等到下个世界时,001担忧地发现,少年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变得暴力,冷酷,得过且过,面对任务只是草草了事除了开拓后宫的部分。 曾经的小太阳敛却光芒,阴冷的夜色罩下,清亮的瞳孔陷入幽暗深渊,少年冷眼旁观这个世界,不时发出几声讥讽的笑。 001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靠近少年:你怎么啦? 怎么了?少年冷笑一声,我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现在打下的基业再多,未来还不知道交给谁去享受凭什么要我煞费苦心,全为别人做嫁衣! 他的语气中饱含怨气,每一个字都仿佛从齿缝间逼出,带着锋锐幽冷的气息。 001苦恼地望着他,忍不住道:可是,你得到了积分 积分有什么用! 可以回家啊,你最初与公司签订契约,不就是想要攒够积分回家吗? 听得回家二字,少年的神色越发厌弃,像是听见了什么污浊之物。 001,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见识过这般丰富多彩的世界,我为什么还要回家? 他仰起头,遥望天际一轮烈日,眼底泛起狂热的光。 我是主角。少年一字一顿,张开双臂,我是主角!我有资格拥有更美好的生活,拥有美女,财富和权力,而不是一个世界一个世界地打白工! 001: 它胸口有些闷,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怀念最早相遇时,少年纯真的模样。 其实也有这样的选择。001小声道,如果你能攒够一定数量的积分,就可以兑换在其他世界里停留的时间。 少年猝然回头,目光雪亮。 狂喜之色攀上他俊朗的面颊,少年猛地探出手,将001化身的蝴蝶一把攥在手中,无视蝴蝶痛苦的挣扎,低吼道:你说真的,真的可以留在这些世界里? 当然是真的快松手,你捏疼我了! 少年松手时,蝴蝶的左翅近乎折断,蔫头耷脑地垂下触角,久久不言。 它的翅膀无碍,毕竟系统的本质是一段电子流,蝴蝶只是它化身的拟态,很快便会恢复。但001总觉得难受,仿佛有重物压在胸口,令他呼吸不畅。 001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只是个菜鸟,只会笨拙地将自己缩进虚空,苦苦思索。 更大的分歧出现在第五个世界。 当时的少年经历数个世界的洗礼,已经掌握了超出常人想象的能力,一路所向披靡,杀至反派身前。 反派不是最终大BOSS,但他自幼被BOSS收养,逼迫,种下傀儡印,不遵从BOSS的指示行动,他唯有一死。 在少年闯至他身前时,由于主角身带的威慑之气,反派出现了短暂的清醒。 他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黄土地,发丝被殷红的血液凝结成条缕,又被风吹向身后。 对不起,对不起!反派哽咽着,嗓音沙哑,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少年毫不迟疑,挥刀上前 砍下反派的头颅。 001在系统空间中几乎惊悚,它掠至少年面前,挡住他的视线:为什么不听听他的话,也许他可以被拯救呢? 少年眉梢一挑,冷冷道:救一个反派?有积分吗? 没有,但是 没有就不要胡乱插嘴,我是宿主还是你是宿主? 001静默。 纤盈的蝴蝶轻轻落在枝稍上,漂亮的翅膀紧拢在一起,清风荡过,枝稍摇摆,越发显得孤苦无依。 也许是察觉到了001的排斥,少年沉默片刻,又解释道:他们这些反派,最擅出尔反尔。他方才投降,能有几分真心实意呢?再说,他造下那么多杀孽,现在说投降就投降,以前他害死的人怎么办? 001依旧沉默不言。 但仿佛有什么沉甸甸地坠在胸口,细线在心上缠了一圈,勒紧时陷入柔软的心脏之中,勒得它喘不过气。 不应该是这样。 因为麻烦,因为没有收益,因为可能会带来的伤害,就断绝一个人向善的全部希望? 这应该是主角系统的宿主吗? 不,也不是少年的错。 它的宿主曾经也是温暖和善的人,是目不暇接的世界任务扰乱了他,触手可及,又一朝尽毁的荣华令他心神迷乱,于无限追悔中陷入深渊。 001还记得少年最开始时的模样,目光澄澈,神采飞扬,对一切都抱以乐观与热忱但少年自己却忘记了。 主角任务,也会诛心。 001又忍不住回想,在最早的时候,它在总部之前见到125前辈。 125说,公司里的系统千千万,有炮灰系统,白月光系统甚至反派系统。 那些人该怎么办呢?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派任务中,亲手沾染无辜之人的鲜血,变得残忍,暴虐,怨天尤人吗? 明明是阳春三月,璀璨阳光当头洒下,001跟在承载着大气运的主角身边,眼看着少年眸色冷然,干净利落地将反派逐一斩杀,突然觉得浑身发冷。 我要向总部反应这件事,001想。 它的宿主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不应该经受这样的折磨。 返回巨树时,001不经意地路过一条枝杈。 那是最早它睁开眼睛时所在的枝杈,也正是在那条枝杈上,它遇到了125前辈。 巨树的枝杈众多,铺天盖地,如此不起眼的一根枝叶并不会引起注意。 001本来想象着125成为高层之后,会来这根它降生的枝条上找它事实上并没有,它从未在枝杈上见过任何人。 但今天却有些不同,一枚光点落在枝杈尖端,拽着细叶晃悠悠地摇摆。它似乎有些惆怅,光芒忽明忽暗,如风中残烛,明明灭灭。 路过时,001有些新奇地扫了光点一眼。 有点像任务世界中,那些人酩酊大醉的样子。 可擦肩而过的瞬间,醉鬼光点猝然跃起,冲001不爽道:你瞅啥? 001: 那光点又凑近几分,挑衅道:你怎么不说话,快说瞅你咋地啊。 001心想,这怕不是个智障啊。 但光点拦住了它的路,001努力心平气和道:麻烦让开一下,我有点事,赶着回去向总部报告。 嘁。那光点的光芒倏地暗下来,低落道,你真没劲。向总部汇报,你有什么可汇报的? 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我多管闲事不行吗?要不然,你就跟我打一架,打完我就不打扰你。 001摇摇头。 系统也有强大的破坏力,但总部在这方面有很严格的限制,它如果私下里与面前的光点打架,两人恐怕全部要关禁闭。 这个系统不知道总部规定吗? 还是说,它就是想把自己搞进禁闭室? 001思绪纷飞,宿主的事情令他十分痛苦,此时不想跟光点多做纠缠,但它又不想动武,只想着瞄准时机从光点身边传过去。 于是001随便找了个话题,搪塞道:这么想打架,你是什么系统,编号多少啊? 没料到,他这么一问,对面突然沉默了。 良久以后,光点微微闪烁,严肃道:你可以叫我系统520。 卧槽? 001吓了一跳:大佬,你带过520个宿主?你是公司高层? 真真真系统不可貌相! 啊哈哈哈哈,我才没带那么多宿主,我就想给自己起名叫520,不行吗?如果你觉得这个名字太猖狂,叫我025也行,反正不要叫我250就好了。 001一阵无语。 它算看出来了,面前这家伙就是个无赖,什么520,025,系统哪来的固定名号,不都是随时增长的吗? 001转身欲走。 条条大陆通罗马,这条被025挡住,它宁可费点时间,换另外一条路。 可它刚刚转身,还没飘出半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串低笑声。 低沉,喑哑,杂些悲痛无助的哽咽,似笑似哭。 你认为,咱们公司真的有高层吗? 第106章 反派他想撸妖23 你认为, 咱们公司真的有高层吗? 喑哑低沉的腔调, 暗含难以形容的悲伤与怨恨, 宛如重锤, 携千钧之势,狠狠撞击在001胸口,令它毛骨悚然。 001猝然回头:你什么意思? 025幽幽地望着它, 周身光芒如风中残烛, 缓缓熄灭。 其实 冥冥虚空, 迷蒙幽远, 通天巨树静默无言, 来往穿行的微光步履匆匆, 鲜有交流。 气氛凝重, 纤细的枝条无风自摇,001站在枝杈上, 却恍若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上。 一瞬间, 无数猜测在它脑海中闪过。 离奇,古怪, 令人心寒的想法,浮光掠影般飞速闪过, 仅留下一地乱麻,令人无从分辨。 001屏住呼吸,紧紧盯住面前的光点,胸口提着一腔闷气,又沉又堵它隐约感觉到, 面前的家伙要向他透露一个非常重要的秘密,关系到任务世界的真相,公司在目的,系统的过去,现在与未来 其实025敛尽光芒,化作一颗黯淡的点。 却在下一秒,光芒大绽! 哈哈哈哈哈,你个傻瓜! 025肆无忌惮地大笑:当然有高层啦,你在脑补些什么,干嘛一副害怕的表情啊! 001: 这个白痴! 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竟然还真的相信,它会揭露什么惊天真相! 001转身便走。 025飞速追上,一路尾随在001身后,笑道:安啦,开个玩笑,别生气嘛。我是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才帮你开导一下。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心情好些了? 如果你能放弃尾随我,不再跟我说话,我大概会很开心吧。 诶,这就见外了。025追问道,你说有事要向公司汇报,是什么事呀? 001不理睬它,只闷头赶路。 跟我说说嘛,我在高层里有熟人,也许能帮到你哦! 熟人? 001脚步顿止。 它回过头,狐疑地打量着025那枚光点稳稳地落在枝头,正拽着一片细长的叶,悠悠荡荡地晃秋千。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3) 一副不靠谱的模样。 但是万一001说的是真的呢? 踯躅片刻,001轻声道:你认识125吗? 咔嚓。 极细微的异动,025身下的细叶从根茎处断裂,被扯下的细长叶片并不坠落,而是不快不慢地飘荡,向漆黑的虚空深处飞去。 如同一辆永不回头的列车,渐行渐远。 被细叶抛下的025突然变得很安静。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001心底微妙的怪异感蜂拥上涌,025才微微咧开嘴,挤出一串微哑的低笑。 125呀,跟我的序号很像嘛。它有些不自然,光芒忽闪忽闪,语气也十分古怪,你怎么会认识它? 001道:你就直说,你认识的高层里有没有它。 不行。025坚持道:你先告诉我,你怎么认识它。 001无奈地摇摇头。 它用简短的语言,简单地描述了自己与125相遇的场景其实也不用刻意简洁,因为001跟125是真正的一面之缘,让它多讲一些,它也说不出来。 025安静地听着。 它周身的光点渐渐黯淡,几乎微不可查,001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面前的光点如此安静,将活跃的一面尽数收敛又或者说,它剥开尚不熟练的洒脱的外壳,将悲伤柔软的内心暴露在虚空中,那么孤独,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静静蹲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将自己搂紧。 001心想,这家伙肯定认识125前辈。 它心底燃起一丝希望,迅速将故事讲完,满是期待地望着025。 也许这次,真的能得到那位前辈的消息? 001却没料到,听完自己的描述后,025倏地翻身飞起,朝遥远枝头飞去。 001:??? 它忙朝那个方向赶去,喊道:喂,你认识的高层到底是谁啊? 笨蛋。025头也不回,我的序号才是25,哪里去认识什么高层? 别跟着我了,快去总部交报告吧!你脱离宿主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再待下去可是违规哦! 到底是因为谁耽误了时间啊! 001哭笑不得。 依旧没得到125前辈的消息,它有一点失望。 但因为025的打岔,001来时的沉闷心绪也被化解了许多,此刻能够打起精神,飞快地朝总部赶去。 虽然仓促了些,但时间还算够用。 而在它身后,025敛起光芒,躲在一根枝杈背后,默默地望着前方的光点消失在虚空中,却依旧停留原地,伫立很久。 高层 它重重地咬着这两个字,从喉中挤出一声冷笑,嘲讽的意味十足,但旋即,光点微微上浮,如同少年仰起头,凝望头顶繁茂的枝叶。 高处的树冠遮天蔽日,如一片翠绿色、闪着荧光的云。 125。 025轻声呢喃,语气极轻,是一声不奢求回应的呼唤。 许久之后,光点中央缓缓流散出几颗微弱的光粒,颗粒通透,流水般透明柔软,同树叶一样,缓缓朝黑暗深处飘去。 是数滴晶莹的泪珠。 001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一切。 它认真地写了报告书,在里面详细阐述了宿主的心理健康问题,递交给总部。那之后的每一天,001都沉浸在期待里。 但它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总部的批复。 直到它与第一任宿主和平分手。 到那时,曾经乐观开朗的少年已经变得阴沉似海,数个世界的经历虽并未改变他年轻的外貌,却在他的心灵深处留下无数道深可露骨的疤痕。 所有取舍的考验,摧枯拉朽的快意,和醉卧美人膝的迷乱,将整片世界的枷锁熔成漆黑的铁链,一圈圈缠在少年灵魂深处。 他便如同幽林深处的古木,春来仍发新芽,但若是剥开树皮,定能见到所有扭曲、纠缠、难以细数的漆黑年轮。 001很难受。 它拼尽全力,替少年申请条件最好的小世界的停驻许可,并央求总部保留少年的主角命格,让他真正享受一次美妙的主角待遇。 这很难,但幸而有025的帮助,它们成功了。 025这家伙,平时怎么看都不靠谱,却偏偏知道许多总部审核员都未必知道的诀窍,能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001很感激它。 而少年的经历也警告了001,它开始注重保护宿主的精神健康,努力变得健谈,乐观,让自己成为宿主任务生涯中的一抹亮色。 对于一个懵懂的新手系统来说,这并不容易。 但对一个下定决心,意志坚定的系统来说,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001做的很出色。 它接手更多的任务,渐渐变得得心应手,编号一路飞涨,从菜鸟001,逐渐变成了系统新星033。 这期间,它一直没有放弃向总部递交报告,反馈的内容也从一开始单纯的指出问题,逐渐发展为附带可行方案,附带检测机制,附带改革成本预算。 总部从未有过回应。 第33任宿主是一个特别傲气的少年,蛮横,执拗,将001视作完成任务的工具,日常进行灵魂拷问 系统为什么要有思想? 我问你的意见了吗? 你闭嘴,谁让你说话了? 001苦恼至极。 没办法,它只能将存在感降到最低,除非少年面临生死存亡的危难,否则绝不多说一句话。 但少年还是不满意。 尤其在经历几个世界之后,习惯了身为主角的他越发嚣张,面对反派时,手段也越发残忍。 001有点看不惯。 它尝试着,向少年委婉传达一个观念总部亦有反派系统,那些反派中也许有人并非十恶不赦之辈,他们只是差了一点点运气,而被任务逼迫。 少年对此嗤之以鼻。 运气?运气就是活该他倒霉。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既然绑定反派系统,肯定自己就不是什么好鸟。再说了,我让你说话了吗? 001: 它突然深深意识到了系统的可悲之处。 系统受公司掌控,又被宿主牵制,遇到一个怎样的宿主,纯粹是靠运气。 可转念一想,001又深深地为宿主感到悲伤。 它缩在少年身后,感受着系统间特有的波动,扫过前方角落里将身躯藏起的系统拟态,看神色麻木的反派次第冲上前,又被主角砍菜切瓜般逐一砍翻,心中一片茫然。 绑定一个怎样的系统,做主角,还是做反派,难道靠的不是运气? 001突然有点怀念125前辈。 在经历过125个宿主之后,它是怎么做到维持本心的? 001不懂。 总部的答复仍未下达,它却有些疲惫了。 幸好,001的迷茫期并未持续很久。 正是在第33任宿主执行任务期间,它在小世界中遇到了一个人。 如同一束照亮黑暗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游游上线XD 第107章 反派他想撸妖24 那是在一个带着高武色彩的古代世界, 缠绵病榻的老皇帝时日无多, 却满怀不甘。他发布檄文, 告求天下能人异士, 若有人能祝其延长寿命,他必有厚报。 檄文发布后,很快有许多人入京,献上各色奇异丹药。 老皇帝一一礼遇,奉为座上宾。 但无数灵物丹药下肚,皇帝的病非但未好,反而还加重了几分。 最终,太医院的神医们跪地叩首,向皇帝坦白人间诸多奇药,虽能治病健体, 却不能续命延寿。 皇帝终于醒悟。 他年老体衰,大限已至,垂垂老矣的身体便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湖, 再多的灵丹妙药, 也不过是投入深湖的石子,刚溅起一丝涟漪, 便被翻涌的湖水毫不留情地吞没。 纵使华佗在世, 扁鹊重生, 也是回天乏术。 老皇帝悲慨万分,却也不得不就此认命。 他窝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内,注视着游云舒卷, 日光西移,自己年轻时提刀策马拼杀出的江山在暮色下绵延万里,彩霞如火烧,在巍峨山岭间投下绚烂光泽,他年轻的儿子们跪在殿门外,虽并未言语,眉眼间却隐隐露出急迫之色。 皇子们在等。 等老皇帝咽气,等江山易主。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 但他还想活,他想活啊! 老皇帝满是的皱纹眼皮微微闭合,眼角淌下一滴浑浊的泪。 综有千般万般不愿,他依旧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 不徐不疾,淡然从容,殿门外的将士与皇子厉声喝问,拔刀相逼,却不能阻拦丝毫。 脚步声停在皇帝床榻边。 老皇帝拼命睁开眼,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 模糊的视线宛如晕开的水墨,中央映出一张面无表情,却又精致无双的脸,以及一张被递到他眼前的淡金色的纸。 是老皇帝曾经贴遍天下的皇榜。 随后,一枚丹药塞进皇帝口中。 丹药带着浓郁的腥气,如陈腐的枯木,让人想到昏黄沙漠之上,秃鹫盘旋,血流千里,枯骨万顷。 但咽入肚中后,口中只剩下清新的水果香。 如同奇迹一般,老皇帝的病一夜间转好,枯白发丝间又生新的乌发,几乎萎缩的四肢再度恢复力气。 数月以来,他首次无需下人搀扶,一步一步颤巍巍地踏出宫殿,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大口呼吸。 晨曦洒在他变得细嫩的皮肤上,映入逐渐明亮的眼眸中,化作一抹炽热的光,每一丝波动都承载着永无止境的**。 身为人类,渴求永生的劣根性。 次日,皇帝恢复了早朝。 并在朝堂上,不容置喙地颁布一条新令封异士谢子游为国师。 国师天下无双之姿,起死回生之能,遂传遍天下。 但事实上,国师给老皇帝的药丸并不能一劳永逸,它像是罂粟,越是沉迷,越能获得更强健的体魄,可有朝一日,一旦停药,整个人会以更快地速度衰老,死亡,腐朽,化作一团飞灰。 老皇帝对此颇有微词。 可当国师在他面前,将丹药掰碎,喂给一只小鼠后,皇帝亲眼见着那白鼠因断药而发狂,疯狂地啃噬铁笼,用爪子抓花面颊,挖出眼睛,直到指甲崩裂,浑身皮肤渗出鲜血,才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数息之后便没了呼吸。 皇帝背脊发寒,再不敢提断药一事。 国师的药之所以能活死人,肉白骨,是因为其中蕴含着生者之魂肉。 顾名思义,它要以血肉为炉,魂魄为基,秘术为法,将活生生的人熔炼,化为一颗颗延年益寿的丹药。 活人死时,越是痛苦绝望,炼成的丹药效用便越强。 皇帝需要丹药续命,国师需要活人炼丹,众皇子望着日渐年轻的父亲,心底恶念丛生,开始频繁地往来于国师府全朝上下渐渐拧成一股绳,没有人永不老去,也没有人能抵挡永生的诱惑。 只是苦了天下百姓。 001跟他的宿主来到这个世界时,世界已经是一副天昏地暗的景象。 饿殍遍野,民不聊生,幸存的人战战兢兢地缩在草屋内,宁可饿死,也不愿外出,因为一旦走出草屋,迎接他们的也许就是巡逻队的尖刀,血腥弥漫的熔炉炼狱,以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残酷折磨。 再傲气的宿主,在这幅惨状面前,也拧紧眉头,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001忙安慰他:别怕,我们就是来拯救他们的呀。 少年一副反胃的模样,捂着嘴含糊道:废话,我可是有主角命格的男人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001无奈苦笑。 他们从边境的小村庄开始,一点点聚集村民,积攒有生力量,号召他们奋起反抗。 这是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而随着起义军的规模逐渐扩大,他们的势力渐渐落入权贵眼中,从一抹微不可查的灰尘,变成了眼里容不下的沙子。 之后是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 起义军中有人被权贵策反即便是渴望摆脱迫害的人,也无法摆脱对丹药的渴望,这简直是个无解的循环。 001的宿主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又因傲慢成性,一时托大,遭了贼人的毒手。 少年拖着伤躯,一路狂奔进密林,痛得嗷嗷直叫:系统,快给我换药,给我换最好的 话未说完,伤口上的毒性发作,他脚下一个踉跄,撞在路边一株枯皮松树上,登时昏倒在地。 001慌忙翻看系统列表,给宿主兑换救命药。 但它刚刚将药灌入宿主口中,不远处突然传来簌簌的脚步声,锦靴与枯叶摩擦,来人步伐慌乱,朝着他们的方向一路飞奔。 一个俊逸的身影映入001眼帘。 那是一个少年,身长玉立,鲜衣怒马,素白的雪锦衣上绣着淡雅银纹,奔行间长袖猎猎,乌发在身后飘扬,如飞瀑湍急。 阳光穿过枝叶缝隙,落在来人微挑的桃花眼间,化作秾丽的水光,涟漪般圈圈漾开。 少年面色焦急,精致的容颜却愈发亮丽,如同一抹照亮天地的雪光。 是起义军之间流传的画卷上的,属于国师谢子游的那张脸。 001僵立一旁,望着谢子游扑到他的宿主身上,慌乱地去探少年的鼻息,又将他的上半身扶起,靠在路边的树上。 谢子游的手在哆嗦,眼里也含着水光,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少年狰狞的伤口上,又倏地转开目光,仿佛多看一眼,便要被利刃刺伤。 对不起,对不起他小声呢喃着,嗓音沙哑,系统系统,主角现在情况怎么样,会不会有事?我刚刚摸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烫,但胳膊又有些凉 系统? 001心头一颤。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4) 面前这人是反派系统的持有者? 正疑惑着,它听见一道温和的嗓音,带几分无奈,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安啦游游,你都把毒性减半了,他不会有事的。另外,我们可以在意识里交流,不要把话都说出来,小心被人听到啊。 谢子游苦着脸,面色担忧:毒性减半,依旧是烈毒啊。你看,他刚刚还面色苍白,现在突然就转红了,呼吸还这么急促 面色变红是好事呀。游游,我知道你第一次执行任务,难以适应,但万一暴露身份,咱们可是会被倒扣积分的。你能不能在后面悄悄地看,不要凑主角这么近? 可是 话音未落,倒在树下的少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皮剧颤,有苏醒的迹象。 谢子游:!!! 他慌张地捂住嘴,焦灼地四下张望。 最后慌不择路,朝着不远处一丛灌木飞奔 但为时已晚,国师即便有再厉害的修为,奔行速度也快不过少年睁开眼皮。 眼见着谢子游即将暴露,001突然在少年意识中喊道:别睁眼! 少年:? 他的眼皮微微抽动,眼睫剧烈颤抖,但最终还是合上了。 别睁眼,001慌忙重复,绞尽脑汁地想出一条借口,补救道,你刚刚喝下的药,药效还没有发挥完全,现在不能睁眼,也不能动,必须马上运功,才不会留下暗伤。 真的假的? 少年将信将疑。 但方才的刺杀当真吓到了他,本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少年在树下盘膝坐下,悄然运功。 001屏息凝神,一眨不眨地盯住他。 数息之后,见少年真的在打坐调息,金色蝴蝶才翅膀微颤,轻盈飞起,悄悄将目光投向远处。 前方苍翠的灌木背后,一抹白色如流光飞窜,悄无声息,迅速朝密林深处奔去。 但事发仓促,在与灌木擦肩而过的瞬间,国师的锦袖不慎勾在灌木支棱的尖刺上,被撕下一小片雪白的布条,轻飘飘挂在枝杈上,如在灌木丛中绽开一朵雪做的花。 少年耳尖,听见了布料撕扯的响动,猝然警觉:什么声音? 001忙跳到一旁枝杈上,将树叶晃得扑簌摇动。 少年睁开眼时,便只见到簌簌飘落的枯叶,其中几片落在他眉心,微痒,让他不耐地抹了把脸。 001总算松了口气。 他耳边不断灌入宿主骂骂咧咧的抱怨,身体却不动声色地蹭到灌木边上,迅速将白条收起,毁尸灭迹。做完这一切后,001将目光投向远处,望着谢子游消失的方向失神。 竟然在任务期间,跑来关心主角。 他不怕身份败露,被倒扣积分吗? 不知为何,回想起方才谢子游忧心忡忡的目光,001心底突然涌起一丝欢快,如在沙漠中跋涉许久的旅人,终于望见前方亮起一抹鲜艳的绿色,风中荡来微潮的水汽。 它暗自心想,真是天真又可爱的小家伙啊。 听他们方才所言,那个人是第一次执行反派任务? 想到这里,001倏地又担忧起来。 第一次执行任务,便遇到国师这般祸国殃民,天怒人怨的身份。 那个叫谢子游的小可爱,能将这份天真维持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个梦想三章之后结束本文,再三章结束番外,然后我就可以愉悦地休息了XD fg立起~ 第108章 反派他想撸妖25 国师与起义军的斗争仍在继续。 可即便有正义之士加盟, 起义军的势力依旧微弱, 在拥有精兵良将的朝廷面前,筚路蓝缕的他们根本无从招架,说是起义军,其实不过是一群相拥取暖的可怜人,努力与朝廷命官周旋,展开一场没有尽头的猫鼠游戏。 在一场大规模的围剿之前, 001再次见到了谢子游。 那是个夏夜,无风无月,却有星光璀璨, 曳尾划过天际。 001目睹着他的小可爱翻墙而入, 飞燕般轻盈地跃上屋檐, 修长的手指推开窗棂, 指尖捏一粒石子,手腕轻轻一抖, 便将石子弹射进屋内。 他戴着莹白的雪狐面具, 黑色披风将浑身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如剪秋水,弧度优美的桃花眼。 但只凭这一双眼睛, 001便知道, 是他。 石子落地, 屋内的宿主陡然惊觉,喊道:谁?! 少年飞身而出,将朱红色门扉狠狠推开, 却只捕捉到星芒之下,一抹飞速远去的玄色身影,以及一声逐渐飘远的警示 国师的兵马明日会从西北方向而来,于祁岭山包抄起义军,速速撤退! 语气严肃,又故意哑着嗓子,营造出年岁感,仿佛他是不惑之年的老人。 001心底雪亮如明镜。 那绝对是谢子游,率领兵马对他们围追堵截,每日遭起义军恶毒咒骂的国师大人。 它缩在后方,静静地望着宿主惊疑不定,犹豫数个时辰,最终还是连夜带起义军藏进了深山。 次日晌午,他们缩在山林野道之中,遥望山脚下硝烟四起,隆隆马蹄踏过,大地颤动,响声如万钧雷霆,心底皆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之后,起义军又有数次危机,皆以同样的方式化解。 人们并不知道是谢子游通风报信,只以为是001的宿主料敌先机,用兵如神。 再没有人敢因为年纪或心性而小瞧少年,他们在少年面前变得毕恭毕敬,每有战事,必来请示少年的意见,战士们行经少年帐前时,皆下马行礼,表达由衷的尊敬。 少年在起义军中逐渐树立起无上威信。 他将真相深埋心底,将功劳归于自身,每日享受众人崇拜的目光,神色日渐嚣张,走起路来,脚下都轻飘飘地,仿佛带着一阵风。 001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它不能拆谢子游的台那不是帮他,反而是害了他。 但001看着自己日益膨胀的宿主,总难以抑制地感到失望。 如同一根小刺,不经意间扎进心底,伤口无法愈合,于是日复一日地撕裂,流血,虽并非锥心刺骨的伤痛,却依旧让人难受。 谢子游,那个可爱的小家伙,不适合做反派。 001轻轻落在窗台上,望着窗外夜色迷蒙,群星绚烂,脑海中不断浮现一抹纤瘦的影子,肤色如玉,五官清隽,灵动的眼眸中流光横溢,恍带春色。 那双眼睛,不应该满怀忧愁。 001心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微小的念头,如一抹极浅淡的烛火,却在001心头摇曳升腾,渐渐蔓延出漫天火烧。 它想看谢子游笑起来的模样。 无拘无束地笑,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飞过松涛滚滚,跃过山花烂漫,在碧蓝长空之下自由自在地欢笑。 国师数次带兵围剿,却无功而返,这严重损害了国师的威严,众人心中的谢子游渐渐走下神坛,从一个无所不能的神仙形象,逐渐沦落为偶得秘方的凡人。 就连朝堂之上,也有人对其指指点点,在背后窃窃私语。 看他那副神气样子,还不是一群老鼠都抓不到? 质疑是背叛的种子。 一丝微风荡过,再随意加点养料,便能飞快蹿成参天大树。 朝廷内开始有人暗中扶持起义军,为他们提供粮草和兵马。有了精良的武器装备,起义军一日日强大起来,逐渐有了威胁国师与老皇帝统治的资本。 与此同时,在001的宿主眼中,那个深夜报信的人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那个人的存在,已经在少年心中种下一颗毒瘤,是他统领起义军的不安定因素,如一枚□□,若不妥善处理,不知何时便会引爆。 于是,在起义军们发兵攻入京城的前几夜,少年彻夜未眠。 他不能将此事告知其他人,连最可靠的心腹也不敢用,只独自在居所布下天罗地网,陷阱密密麻麻,箭矢上涂满剧毒,草木遮蔽之下,幽蓝针尖于夜色中散发阴森寒光。 他想要报信的人永远闭嘴。 001看得心中发寒。 但他无法违抗宿主的意愿。 夜色如墨,冷风料峭,风中飘荡着铁器特有的寒意。 谢子游再一次试图翻入院落时,耳边飘来一声极细微的喊声。 快走! 谢子游疑惑地朝发声处瞥了一眼,只捕捉到一抹飞速黯淡的流光,似是萤火虫敛翅,将自己隐藏在暗色枝叶下。 少年有些踯躅。 他仰头望着高墙,犹豫许久,纤瘦的手攀在墙沿上,迟迟不肯借力起跃。 系统在谢子游脑海中担忧道:游游,看来有诈,要不咱们撤? 不行。谢子游咬紧牙关。 这次要传达的是关于决战的重要情报。 活人练成丹药之后,残存的杂质因为含着濒死之人的绝望怨毒,是世间最猛烈的毒药之一。 为了符合国师一向的狠毒人设,贴合剧情,谢子游必须将这份毒下在京都外的护城河中。 但他并不希望起义军当真中毒。 少年纠结道:如果我不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喝了护城河的水怎么办? 他的系统十分无奈,化作一只淡金色蜜蜂,在空中盘旋:游游,你要相信,主角总会有办法的 在他想出办法之前,中毒的人要死多少? 漫空星芒下,谢子游牙关紧咬,眸光微颤。 角落中,001的心也跟着颤动了一下,一股暖风刹那间击中了它,却令它心底暗流汹涌,焦躁不安。 时年三月,桃花夭夭,淡金色蝴蝶藏在桃树洒下的大片阴影中,竖起耳朵倾听,不愿放过谢子游道出的每一个字。 它听见少年呼吸急促,再开口时嗓音微哑,黯然道:系统,我现在的身份,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血,我虽是被迫,但依旧在跟反派们同流合污。我说服不了自己,我并不无辜,我也是为了积分,为了利益,在伤害他们。 谢子游如戛玉敲冰的嗓音微颤,停顿片刻,再开口时,已经带了一丝哭腔。 水光在他眼底打转,倒映星河万顷。 我大概永远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反派,我狠不下心,我没办法把他们当做游戏,当成无自我意志的NPC。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我总想着能救一个,便救一个,这样一来,我心底也好受一些。 001心头剧颤。 少年的话如炸雷,在它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001再也忍不住,直接从枝杈后现身,径直朝谢子游飞去 但为时已晚。 语音落下的瞬间,谢子游的指尖悄然用力,修长的身影骤然跃起,在空中划出一条利落的弧线,翻入墙内! 院落中缠满细若发丝的蛛线,谢子游落地的刹那,细线崩断,机关触动。 数百根箭矢骤然启动,如闪电般,朝他落脚之处破空袭来! 与此同时,谢子游脚下一个踉跄。 枝叶折断,砂石洒下,他脚下竟是现显出一个数丈深的巨坑! 抓到你了! 院落中,屋内突然亮起火烛,将整间小院映得如同白昼。 主角从屋内冲出,手中刀刃寒光闪闪,朝巨坑劈下,口中大笑道:缩头缩脑的鼠辈,还不快显出真面目? 巨坑中,身披玄袍的面具少年抬起胳膊,挡在眼前。 他尚未落地,身形却在半空陡转,脚尖在袭来的箭矢上轻轻一点,竟然凭空起跃,重新跃上墙头! 俨然是已有准备。 如此看来,001那声提醒,终归是起了作用。 可跃上墙头后,谢子游并未转身逃走。 他回过头,嗓音沙哑道:国师有意在护城河中下毒,你们进入斌州后,一定要注意小心防范! 主角并未回答。 谢子游的停留给了他反应时间,少年五指攥紧,扯断身旁一根细线。 夜色汹涌,隐藏在墙角的巨弩终于启动,瞄准墙头方向,气势汹汹地射出一箭 箭头撕裂玄衣袖口,正中谢子游肩膀。 鲜血喷溅在墙角桃树上,将漫枝桃花染尽绯红,浓烈似火。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差点忘记问一件事w 大家觉得025和011之间,谁更攻? 第109章 反派他想撸妖26 001再也无法忍耐。 它寻了个理由, 几乎是逃离着遁入虚空它无法继续待在宿主的小院内,地上腥红的血迹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如箭矢锋锐,每多看一眼, 心头都是一股撕裂般的钝痛。 晚风徐徐, 血腥味与桃花甜腻的香气混合,几乎令人窒息。 001在虚空中跌跌撞撞地奔行。 它想要大声嘶吼,想要怒骂, 想要跟什么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但虚空中什么都没有,一望无际的黑暗蔓延向比视线更远的远方, 阴沉沉的, 如终年不散的乌云, 遮天蔽日, 纵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重见天光。 谢子游痛苦的眼神在001脑海中反复浮现, 在想象中,少年清澈的眼眸渐渐染上血色,鎏金般的漂亮瞳孔中积蓄泥沙,逐渐转变为001熟悉的、属于它曾见过的其他反派的眼神。 麻木,淡漠, 对世间悲苦熟视无睹,因为无数次被光明拒绝,所以不再继续奢求希望。 不,不应该是这样。 001无助地想, 那个叫谢子游的少年,他不适合做反派,他值得更好更快活的生活。 这世间的善意,必须得到回报。 天真的人,也可以被守护着成长。 如果每一个好人,都注定被世间的丑恶伤害、同化,最终加入恶的行列,成为自己厌恶的一员。 那将是一个多么可悲的世界啊。 仿佛一把烈火,在001心头灼烧,渐渐弥漫成滔天火海。 不能这样下去。 它想为那个少年做点什么。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5) 001找到025,将事情说给025听,询问它的意见。 在001心目中,025是个神奇的系统,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总能有些奇思妙想,也熟知系统漏洞,也许会有办法。 事实证明,025是真的吊儿郎当。 光点绕着001飞舞,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真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比我更天真的系统啊呸,我才不天真,但你真的好天真啊。 001看着笑到癫痫的光点,突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深深的悔意。 该死的,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觉得025会有办法? 但025笑了一阵,突然一抹脸,陡然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兄弟,你找我算是找对了,我还真有办法。 001狐疑:真的? 比真金还真。025连连点头。 可严肃不过三秒,它又咧开嘴角,笑道:在那之前,我得先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竟然能把你的魂都迷走啧啧啧,我太好奇了,是哪家的天仙下了凡呢? 别胡说,我没喜欢他,我就是觉得他挺可怜的,不适合当反派。 哟,解释就是掩饰哦。025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纯情啊? 你到底有没有办法,不说我要走了。 哎,别着急,都说了我要先看看嫂子的,你把他夸上天,还不准人看嘛? 说着,光点腾空飞起,迅速遁入虚空。 001被嫂子二字震了一震,再回神时,025已经消失无踪,再难追赶。 它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在原地默默等待。 说来奇怪,系统明明没有身躯,001静立虚空之中,却无端觉得浑身发烫。 如有绮丽云霞渲染心田,微风徐徐,飞鸟掠过,投下一颗温情的种子。 025很快便返回了。 它去时自在散漫,回来时却飞得很慢,步伐沉重,眼神复杂。 001被它古怪的眼神盯得发毛,忍不住上前数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025摇摇头,随后定定地望着001,仿佛要把它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001:? 兄弟!025倏地飞上前,压低嗓音,却无法压制语气中的激动之情,咱们真是注定了要做兄弟从看到嫂子的系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这个大哥我认定了! 它语速极快,周身光芒骤然变得万分明亮,几乎晃瞎001的眼睛。 001有点晕。 这人际关系似乎有点复杂? 别的不管了,抓紧时间。025说,回到之前的问题,咱们现在需要想办法保护嫂子,不让他接到过于残酷的反派任务,对吗? 001思索片刻,点点头。 025严肃道:我有一个思路。你知道吧,任务跟任务之间也有很多不同,咱们可以编造一段程序,伪造成系统设置,将它传递给嫂子就设置成可以自由选择任务的模式,让嫂子自己挑选想做的反派任务。 惊雷平地起,在001心头炸出万千雷霆。 竟然可以这样? 你能做得到?001心急如焚,未等025回应,又忍不住追问,被总部查出来怎么办?你不怕被我牵累? 诶,都是一家人,什么牵累不牵累,总部掌管那么多系统和宿主,不会注意到咱们这个小小的补丁的。总而言之,编程的事就交给我了对了,添加一个花费积分才能刷新任务的小设置吧,白来的好事容易令人起疑,稍微收点积分,这事才更像样。 025说得轻描淡写,但001细细听着,心头越发沉重。 两枚光点缩在虚空一角,周边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压抑感如泰山压顶,几乎将人逼疯。 001狠狠咬牙。 行,它嗓音微哑,坚定道,就这么干。 万一出事,自己就抢先把罪名担下,一定不让025牵扯进来。 仿佛看穿了001的心思,025轻飘飘地瞥它一眼,虽默不作声,眸中却闪过一丝暖意。 下一秒,它又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模样,摇头晃脑道:还没完呢,没那么容易,那些被嫂子筛掉的任务怎么办?没人去做,任务可不会自动消失。 001毫不犹豫道:我去。 你?你又不是反派系统。 我可以是反派。001眸中有火光跃动,灼灼如烈日,系统不是有在小世界度假的权利吗?让我成为那些任务世界的反派,他不想做的,我来做。 语气坚定,掷地有声。 这次震惊的是025。 兄弟,你认真的? 它细细打量着001,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好友。 系统的度假权利多难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劳模在世,也至少要带够20到30个宿主,才有可能争取到一次吧? 001说:那我就带30个。 嫂子要是刷新十次呢? 那就300个。 025不说话了。 沉默在两抹光点之间飘荡,永远没有光线的黑暗中,四周的温度低到超出想象001却不觉得寒冷。 恰恰相反,一把火在它胸腔里升腾,那么热烈,几乎要把永夜烧个通透。 人才。025低声道。 它咽了口吐沫,突然低低地笑了。 喑哑的笑声从剧烈震颤的光点中传出,波动荡漾,025嗓音拔高,对着001重复道: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001也笑。 025,你也是个人才。它说 001的笑声更加温和斯文,但细细听去,透过那平和的嗓音,能听到深处暗藏的疯狂,如数千吨的炸/药埋在漆黑的山体中,只待一个将其引爆的时机。 但你也是个疯子。025又说。 001笑道:彼此彼此。 无所谓。025耸耸肩,我了解我自己,我一直是个疯子,但我没想到,你疯起来比我更疯狂我有点不明白,那个谢子游真的有那么好,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 001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又摇摇头。 025补充道:他还不是你的宿主,你们甚至没几次接触的机会! 光芒微暗,001感慨地长叹一声,随后陷入沉思。 为什么为谢子游心动? 001也很疑惑。 说实话,那个少年很漂亮,但不是001见过唯一漂亮的人。 他很善良,但也不是001见过唯一善良的人。 世上可爱的人千千万万,其中未必没有比谢子游更可爱的,如今001带过33位宿主,早已是位见多识广的系统。 但令001胸口涌起强烈的保护欲的,只有谢子游一人。 寒意侵扰,黑暗翻涌,试图淹没目光可及的一切。 两抹微光飘荡在虚空中,如两抹在夜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弱,昏暗,在漫无止境的黑暗面前如两只蝼蚁但它们坚定地,要散发自己的光与热。 许久之后,001微微转身。 光芒闪烁,它轻声道:大概是因为我想谈恋爱,而他刚巧出现了,他很好。 真的很好,带着尚未被系统任务侵染的清新气息,傻傻地,天真地,伸出纤瘦的胳膊,努力想在这个可悲的世界中保持清醒。 像一束照亮心田的温暖的光。 出现在最冷的季节,最暗淡的深夜,最迷茫的时刻,最想要放弃的一瞬间。 怎能不沉沦? 第110章 反派他想撸妖(完) 谢珩幽幽转醒时, 天光正亮,耳边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儿啼叫。 窗户被人推开一条小缝,清晨凉爽的风灌入屋内, 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 有人怕风凉,还特意用薄帘挡住缝隙。 此刻,雪白薄纱被清风吹拂, 缓缓飘扬, 尾端从他额头扫过,微痒。 谢珩扭扭略显酸痛的脖颈, 微微侧头。 床侧铺散着一汪乌发, 如摊开的墨色溪流,中央露出谢子游半张侧颜,眼圈微暗,面带疲色, 清隽的眉微微蹙起, 显然正在酣睡, 但并非好梦。 谢珩望了一会儿, 目光下意识变得柔和, 忍不住探出手, 在恋人紧皱的眉心轻揉几下。 看样子, 自己昏睡的时间不短。 这般想着,谢珩又有些心疼。 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 游游似乎担心得不轻啊。 恰在此时,感受到眉心传来的异样, 谢子游长睫微颤,缓缓睁眼。 模糊视线中, 隐约映出一张熟悉的俊逸面庞。 剑眉斜飞,鼻梁英挺,黑曜石般的乌色瞳孔中如有星芒闪烁,唇角上扬,笑意温柔。 谢珩? 谢子游的神色迷茫了一瞬。 下一秒,少年又惊又喜,利落地翻身而起,细眉飞扬:混蛋,你终于舍得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谢珩支起上半身,背靠窗棂。 抱歉游游,让你担心了。他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但说句实话,我还真有点舍不得醒。 哈? 因为梦里有你。谢珩眨眨眼睛,很可爱的你,是个美梦哦。 谢子游心头倏地一颤,一时无语。 他转过头,小声抱怨道:无耻之徒。 薄纱被拉开,晨曦肆无忌惮地洒进屋内,染一地朝晖。 谢珩的轮廓亦映在晨辉中,光芒从背后洒来,照亮少年矫健的身形,愈发显得眉峰英挺,眼窝深邃,俊朗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谢子游一边喊来下人,令他速去寻找许鹤,一边忍不住,朝谢珩身上多瞟了几眼,无端觉得面颊微烫。 他们相伴三世,本已相熟至极。 可此时此刻,谢子游总觉得谢珩的气质有些许变化,虽还是那个熟悉的混蛋,但似乎 变得更迷人了? 什么血脉,还有这种功效? 谜底在许鹤到来之后,终于揭开。 取了一点谢珩的血,运转功法,细细研析后,白衣青年轻声道:这是螣蛇血脉。 螣蛇? 谢子游点点头,若有所思。 在确认谢珩无事之后,许鹤转身离开。其他人察言观色,亦迅速撤出,将空间留给谢珩与谢子游。 谢子游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翻身上床,朝少年身侧凑了凑,小声道:谢珩,许鹤说你在血脉苏醒的时候,能看到先祖修行的场景?你前几天昏迷,是不是因为这个? 扫过爱人满是好奇的桃花眼,谢珩迟疑片刻,点点头。 谢子游又凑近几分,贴在谢珩身侧,微微偏头:快跟我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 正值春末夏初,清风凉爽,日光冒头后,空气中亦有了几分暖意。 谢子游穿一身薄衣,上好的丝绸,长袖处的布料薄如蝉翼。 他凑得极近,肩头靠上谢珩肩膀,温热的气息穿透薄衣,径直传来,令谢珩喉头滚动,呼吸急促。 谢珩深吸口气,按捺下心头躁动,轻声道:我看见了你,很久以前的你。游游,咱们的缘分从很久以前就结下了别笑,有什么好笑的? 笑你胡说八道! 谢子游眉眼弯弯,昳丽的眼眸中横波流转,长眉微挑:谢珩啊,你是不是看见自己很弱,很惨,很小很可怜,不敢告诉我? 望着爱人挑衅般的神采,谢珩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并不反驳,只从善如流道:那你说,我应该看到什么? 谢子游得意地弯起嘴角,煞有介事道:我想想啊。首先,你应该看到一窝蛇啊不,一窝蛋,经受风吹日晒,雨淋雪打 游游,蛋沾水后会臭的。 可你是神兽血脉啊!谢子游竖起一根手指,总之,在蛋中孵过数百年后,小蛇们终于出生了,它们挨个钻破蛋壳,吐着信子游走,将自己的蛋壳当做养料吃掉。你是最后一个破壳的小蛇,身体纤细,虚弱,背后还生着一对肉瘤,巨丑。 怎么,你有意见? 不敢,谢珩无奈地笑笑,柔声道,你继续。 谢子游仰起头,露出线条精致的下颌与脖颈。 少年肤色白皙如玉,喉结微突,精致又性感的模样落入谢珩眼中,令他胸口微热。 谢子游全然不知,依旧兴致勃勃:丑小鸭啊不,丑小蛇因为长得丑,被蛇妈妈嫌弃,也被自己的兄弟姐妹欺负,它总被安排去做最脏最累的活,还只能吃些剩菜残羹。但即便如此,丑小蛇也没有放弃它的梦想它想要变强,想要飞上天空,变成一条龙。 噗。 谢珩没憋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笑声低沉醇厚,响在谢子游耳侧,如一声醉人的低音炮,其中莞尔的意味尤其明显,登时让谢子游红了面颊。 他眼瞳微瞪,不满地抬起脚,朝谢珩腿上轻踹一下,微恼道:你说啊,我哪里猜的不对,你不能纠正吗? 不不不,谢珩偷笑,没有哪里不对,游游,你说的都对。 少年嗓音温和,每一个字眼都咬出缱绻的气息。 温热的呼吸扑在谢子游耳侧,宠溺的意味不加掩饰,翻山倒海而来。 谢子游咬紧牙关,下意识攥紧手指,侧过头去,不看谢珩。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6) 他避开些许距离,反让谢珩侵身靠近,笑道:游游,怎么不说了? 不猜了不猜了。谢子游将后脑勺对准他,嘟囔道,没意思,你好烦。 他侧着头,却未背过身。 从谢珩的角度,可以轻易看到恋人通红的耳根,那红晕顺着面颊蔓延,侵染脖颈,仍不满足,一路朝着衣领之下渲染。 谢珩忍不住凑上前,揽过谢子游细韧的腰,将他扣向怀中。 你不说,那剩下的我来说。 少年凑在谢子游耳侧,微微吹气,用近乎耳语的低音轻轻道:丑小蛇有一个梦想,但那个梦想太过遥远,连它自己都觉得是痴心妄想。 它想放弃,想随波逐流,想活得傻一些,也许不会快乐,但或许不会继续痛苦。 就在它最迷茫的时刻,它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一个少年,漂亮,善良,像一抹光。 谢子游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但仍乖乖窝在谢珩怀中,竖起耳尖,认真倾听。 听见最重要的人,少年,光等字眼,他的耳尖敏感地颤了颤,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嗯? 谢珩忙加快语速,补充道:他姓谢,名字也很好听,叫子游。 哼。谢子游眸中闪过满意之色,重新窝回谢珩怀中,嘴里却小声嘟囔道,又是胡说八道。 谢珩微微一笑。 少年让小蛇知道,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守护的美好,还有很多人并未放弃,它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于是,小蛇给自己定下一个目标,依旧宏大,遥远,但这一次,它觉得自己能够实现了。 实现了吗?谢子游又抬起头,眸光闪闪。 还没有。 谢珩莞尔。 他垂下头,在恋人眉心轻吻一下,轻声道:但很快了,长夜将逝,它已经望见了第一抹晨辉。 言罢,谢珩在心中悄悄补充: 它正抱着它的晨辉。    晨辉很漂亮,也很美好。 比它想象的极致还要美好。 可无论谢珩心中如何满足,谢子游却是一副不满意的模样。 他支起上半身,审视的目光从谢珩周身一寸寸扫过,最后撇撇嘴,低声道:你说的跟我猜的也差不多嘛,反正是个身残志坚啊不,逆天改命的励志故事。 逆天改命? 谢珩心头微动。 这个词似乎还挺准确? 正想着,一片黑影朝他当头罩下,少年疑惑地抬起头,却只扫见一抹精致的下颌轮廓。 下一秒,他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跟谢珩比起来,谢子游的臂膀并不算宽阔,但他依旧努力地从背后环住少年,上身前倾,赫然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好啦,知道你以前过的很苦了,这不是我来了嘛。谢子游轻描淡写道,以后都交给我,谁欺负你,我就收拾谁,好不好? 谢珩的呼吸倏地粗重。 他搂着谢子游的腰,下巴支在爱人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深深阖眼,沉默许久,嗓音喑哑道:游游,我好爱你啊。 谢子游羞赧,小声道:我也爱你。 不一样。谢珩亲亲恋人鬓角,轻声道,每看你一眼,我都感觉多爱你一点点。 他珍藏在心头的光,一直是他心爱的模样,经历数个世界,从未变过。 谢珩眸色深邃,乌色瞳孔中似有暗流涌动,星芒旋转,化为璀璨光河。 被这样一双眼睛深情注视,谢子游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直到他的外衣被谢珩扔到一边,谢子游才幡然惊醒,拽着锦被朝后缩去,推拒道:不行,你得好好休息。刚刚苏醒血脉,身子应该很虚,我让厨房做点好菜给你补补 虚? 谢珩攥住谢子游的脚腕,笑容温和,但不容置喙地将恋人一点点拉回怀中,按在身下。 少年俯身,在谢子游敏感的耳侧轻咬一下,含糊地笑道:虚不虚,你来感受一下? 第111章 尾声 桃源的后山种了一大片桃树, 年年春末,大片粉嫩的桃花绵延成片,横枝舒雅, 斜枝写意, 落英随风飘散如雨,是桃源美景中一抹最亮眼的色泽。 它们是天地的精灵, 每年如约而至,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永远是一副烂漫的模样, 纵时光流逝, 娇艳不改。 桃源则以不徐不疾的速度, 缓缓向外扩散, 越来越多的建筑拔地而起, 本来只是占据一小片山脚,后来渐渐盘踞了整座山头,犹有意犹未尽之势。 谢子游曾打算将桃源模式开遍整片大陆, 但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任其自然。 如今, 它们占据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犹能安然生存, 若是过分扩张,一来不好管理, 会堕了桃源的名头,二来容易引起一些修为高深之人的注意, 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背靠系统,谢子游倒不怕跟谁开战, 但他怕把这个世界彻底玩脱。 而且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这片大陆的经济形势来看, 还远远未到可以普及共产主义的地步。 桃源是一枚小小的种子。 它种在这片遍布硝烟的大地上,也种在每一个桃源人的心底,生根发芽,终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荫庇一方。 谢子游要做的,只是把这枚种子培育好,把土壤夯实,供给它足够的养分和雨露,让它茁壮成长。 桃源渐渐成了大陆上一个美丽的传说。 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是传说的一部分,而桃源亦经过他们之口,广而又远地传播开去。 人们说,这里是修者的福地,众妖的乐园,是人世间最后一处净土。 桃源的谢城主与其夫人亦是传说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与半妖的结合,冒天下之大不韪,可见到他们的人,脑中除了般配二字,竟再无它言。 谢子游觉得最近的谢珩有些奇怪。 总是坐在夕阳下,支着下巴装深沉,目光悠长,还不时发出一声声叹息生怕谁不知道他有心事似的。 谢子游数次从少年身侧走过,偏偏目不斜视,坚决不问。 没过几天,数次被冷落谢珩屁颠屁颠地凑了上来。 游游啊,他苦恼道,如果我要去做一件事,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谢子游诧异地瞟他一眼,问道,多久? 我也说不准,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谢珩苦笑。 夕阳西下,晚霞如火,落日将天地化为熔炉,映入少年眸中,炼做一捧炙热的火光。 谢珩定定地望着谢子游,缓缓道:游游,你愿意等我吗? 谢子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游游?谢珩不解道。 你说让我等你,总得给个时间吧?谢子游掰着手指,细数道,你要去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谢珩目光游移,许久不言。 谢子游顿时了然。 他竖起一根手指,在谢珩眼前调皮地晃晃,嘴角上扬,甜甜一笑。 谢珩迟疑道:一年? 不,谢子游说,一个月,就一个月。你要是一个月没消息,我就再婚啊不,我就广开后宫,招纳妃嫔,体验一把荒淫无度的滋味。 谢珩一口口水呛在嗓子中,捂着嘴,剧烈地咳嗽几声,苦笑道:游游! 谢子游眼眸灵动地转了一圈,倏地又道:除非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谢珩无奈地摇摇头。 这还真不能告诉谢子游。 他苏醒了作为系统的记忆,近几日又与025联络上,那家伙趁着他谈恋爱的功夫,悄悄策划了一件大事,极致疯狂,听得谢珩肝颤。 025本来是打算自己去做这件事的。 为此,它特意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将谢珩引入小世界,暂时封住他的记忆,按025的计划,等谢珩跟谢子游三世情缘结束,它那边无论成败,也应该尘埃落定了。 但谢珩苏醒得突然。 足足快了一个小世界,纵然时间流速不同,这个时间差也打得025措手不及。 在谢珩的威逼之下,它只好把计划向谢珩全盘托出。 因为计划的基础也与谢珩有关。 从001,到303,谢珩在短期内疯狂执行任务,025则悄悄在他的程序中留了个后门,将任务与世界数据复制留存,如此一来,它手中便拥有了一个样本极大的数据库。 通过这些,025可以分析总部的任务机理,梳理其程序机制,进行仿造,篡改,甚至阻断。 然后,那丫的就膨胀了。 谢珩微微阖眼,面前立即浮现出他与025会面的场景。 渺远虚空,莹莹光点绽放万丈光芒,豪气万丈道:我要焚尽它的叶片,砍光它的枝条,让总部也体会一把秃头的美妙! 叶片,枝条,都是总部串联无尽小世界的方式。 025的话翻译一下,便是要架空总部,让它做一个光杆司令。 谢珩只觉得头疼至极。 这家伙怎么不上天呢? 最可怕的是,在025这场疯狂的宣言面前,谢珩的心不争气地砰砰乱跳,血液沸腾,如燃烧的岩浆,将他的四肢骨骸当做战场,在沟渠间肆意焚烧。 真他娘的燃啊。 无论从感性还是友谊的角度来说,谢珩都想陪着025拼一把。 而且在025向他透底后,他也不得不承认,025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唯一的问题 谢珩垂下眼帘,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深深闭眼,又缓缓睁开,悄然抬起头,长久地凝望着面前的恋人,目光一寸寸扫过谢子游精致的眉眼,仿佛要将爱人的模样刻印进灵魂。 许久之后,谢珩突然道:就一个月。 他顿了顿,又重复道:游游,等我一个月,好不好? 谢子游诧异地打量着少年,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望见诸多复杂神色,一抹忧思倏地袭上心头,原本的玩笑话登时开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 谢子游猝然转身,探手去拉谢珩的手腕,小声道:我是跟你说笑啦。我当然等你,多久都等,但是你可别真的让我等太久啊。 他微凉的手指刚刚触到少年手腕,谢珩猝然反手一握,反将谢子游的手腕攥进掌心,五指紧扣,滚烫的温度从指腹和掌心传出,钻入谢子游白皙的皮肤,一路蔓延。 谢珩的指尖生些许薄茧,摩挲时撩起一片火热,他将谢子游拉进怀中,稳稳抱住,侧头埋在谢子游颈侧,沉默许久,才低低道:就一个月。 哈? 就等我一个月。谢珩的嗓音渐渐变得笃定,坚持道,一个月,我一定来找你。 谢子游觉得这家伙真是莫名其妙。 躺上床之前,他撑着昏沉的眼皮,迷迷糊糊地想,明日要找许鹤来一趟,给谢珩看看脑子 夏日将至,夜风和顺,缓缓拂过面颊。 像一个依依不舍的吻。 谢子游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乱七八糟的东西胡乱拼接,却意外地不令人烦躁。 昏沉之中,他恍惚听见一串温和的声音。 像是在说再见,又像是在说等我。 天光微亮时,谢子游悠悠转醒。 这一睁眼,他瞥见干净整洁的雪白天花板,愣神片刻,倏地清醒了。 这是哪儿? 谢子游翻身而起没翻动,差点扭到腰。 习惯了修为深厚,身体轻盈,如今再度成为一个普通人,竟是出奇地不习惯。 但视线转移,屋内一切落入谢子游骤然收缩的瞳孔中。 不算宽敞的小屋,但布置得十分温馨,铝合金的窗户半开半合,落地窗敞亮。 透明玻璃门外是一方狭小的阳台,阳台角落里堆着一摞旧书,翠绿的常春藤攀栏而上,巴掌般的翠叶在风中招展,像是在向他挥手。 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回忆起来,恍若隔世。 谢子游的手忍不住哆嗦起来,一个震惊又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他迅速闭上眼睛,将心思沉入脑海 系统列表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一行小字。 【系统303向宿主X086转移积分10000】 【检测到积分达到目标值,返途开启】 【恭喜您,成功解除绑定,祝您生活愉快】 谢子游心头剧颤! 下一秒,那三行小字迅速烟消云散,如有一股巨力传来,将谢子游朝外一踢 系统空间对谢子游关闭了。 呆呆坐在床上,谢子游忡愣半晌,嘴唇哆嗦,低喃道:谢珩 嗓子倏地哑了音,纵嘴唇张合,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子游鼻头一酸,眼前逐渐模糊。 王八蛋。 他又难受,又恨恨地,将枕头摔在床头,心想艹了,谢珩你个王八蛋! 枕头飞出,砸落床头一块挂历,硬纸落地,咣当一声。 听得屋内响动,房门应声而开,门外传来一个女音:游游,起来了? 谢子游心头再颤! 他手忙脚乱地翻下床,光着脚朝门外奔,一把拽开门把手 门外站着个秀气的中年女子,波浪发简单地扎在身后,身上穿一件浅色围裙,手中还握着锅铲,正投来疑惑的目光。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7) 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从谢子游眼角奔流而出。 谢子游一个箭步窜上前,紧紧抱住女子。 他将脑袋埋在女子肩膀上,压住满腔哽咽,只从喉腔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妈! 怎么啦? 女子手中握着锅铲,不能回抱少年,只好弯起胳膊肘,在谢子游肩胛处轻轻拍打,柔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鼻端传来煎鸡蛋的香味,谢子游努力眨眼,但哭腔还是无法忍耐,从一开始的低声抽泣,渐渐成了嚎啕大哭。 一边哭,他一边抽抽噎噎地说:妈,我好爱你啊。 女子哭笑不得。 她放下锅铲,柔和地端起谢子游的脸,帮他抹掉眼泪,笑道:好了不哭了,眼睛都肿了,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言罢,她又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递给谢子游。 这是你在门上贴的吗? 谢子游抹掉眼泪,撑着泛红的眼圈,垂头一扫。 手中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四个字,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等我回来。 落款是一只灰扑扑的小蛇,背上两抹暗色的轮廓,仔细辨认,赫然是两个心形。 那是一只捧着心的小蛇。 摩挲着白纸,谢子游眼圈再红,但心中淌过一汪暖流,忍不住唇角上扬,轻轻地笑了出来。 混蛋。他低声道。 可眼泪依旧止不住,如珠帘断线,汩汩滚落。 行了,快去洗把脸。女子在他面前,目光温柔,笑道,你这孩子,大清早的又哭又笑,魔怔了啊? 晨光穿透明亮的落地窗,在梨木地板上洒一层融金,那么温暖,仿佛摇曳的火光。 谢子游攥紧纸张,望着重新回到厨房的忙碌身影,心中一片畅然。 被微风唤醒的城市悄然运转,行道树的淡金色叶片簌簌飘落,窗外隐约传来响亮的鸣笛声。 如同一声期待良久的呼唤。 第112章 尾声2 佚名大学非官方灌水论坛 818戏聊板块 主题贴:卧槽校花脱单脱单脱单了! 主楼: 校花今天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表白(当然, 我知道这不算什么新鲜事),但是!!今天,拒绝的说法改了! 以前是说还不想谈恋爱, 今天说的是已经有对象了! 卧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满脸滚键盘,语无伦次ing 1L(water): 沙发, 无图无真相 滑稽.jpg 2L(丢你老婆): 挖鼻/挖鼻/丁大点事啊,菲小旦换男票的速度比换衣服都快, 有对象奇怪吗? 楼主要是哪天拍到她挽着中年油腻秃顶老男人上加长劳斯莱斯, 我都不觉得是怪事。 3L(阿之): 楼主失恋苦肥宅, 鉴定完毕。 4L(楼主): 插什么队啊, 我说是菲校花了吗? 我是说谢校花!谢! 5L(观球不语): 谢校花? 哪来的谢校花, 大一新生? 不可能啊,大一新生信息数据库我都翻烂了,没看见新的潜力美妞啊。 6L(阿之): 卧槽! 卧槽卧槽卧槽! 7L(阿之): 我明白了, 是谢子游? 是不是他? 卧槽老娘不活了,哪来的狐媚子给老娘滚出来受死啊! 8L(嘘): 我知道楼主在说谁了。 人家一个大男生, 干嘛老是校花校花地叫。 9L(楼主): 抱歉我只是现在心里很难受,想哭TAT 谢子游为什么要找对象, 他上哪找配得上自己的那张脸啊? 照照镜子,做属于所有人的纳喀索斯不好吗? 别人找女票是大赚, 他是赔本倒贴! 10L(观球不语): 唉,白欢喜一场。 算了, 老子出楼了,目测前方将有大队护游宝来袭, 男同胞们,撤吧。 11L(iceseu):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帖子! 我的初恋啊 嚎啕大哭.jpg 12L(鱼者): 那个,10楼啊,我是个男同胞,但为什么我也有一点难受? 13L(楼主): 详细描述一下,事件过程其实是这样的。 楼主暗恋谢蛮长时间,上周终于忍不住,对谢表白了 好吧,结局可想而知,被拒绝的很干脆T^T理由就是暂时不想谈恋爱。 但是,今天楼主撞见另一个妹子对谢表白,谢的理由就变了,变成已经有对象了! 楼主上周周五表白,妹子今天周一表白,仅仅间隔一个周末。 楼主知道谢的家在本市,周末不住宿舍但这对象也来的太突然了啊! 14L(美美哒): 为什么会这样 哭唧唧.jpg 楼主,不考虑去核实一下,给广大姐妹们讨个说法吗? 15L(987867280): 我是6L,神秘号码见ID,有兴趣的姐妹们来企鹅。 咱们联手,一定要把那个狐媚子找出来! 16L(把酒言欢): 虽然但是,这是别人的私事吧? 17L(菲菲): 悬赏吧,提供可靠消息者,可以从我这里领520块钱,或者跟我约会一天。 图片.JPG 我是固马,常逛论坛的人应该认识我,为了证实,附上自拍。 另外,我加了群,6L把群申请通过一下。 最后,2L,我家的加长劳斯莱斯有黑白红三辆,我乐意从哪辆上下来就从哪辆上下来。 18L(哪个坑b偷我菜): 惊现校花 前排合影 滑稽.jpg 帖子在论坛渐渐被炒热,飘上hot标签。 而一切的焦点,谢子游,对此一无所知。 他窝在狭小的宿舍中,插着蓝牙耳机,手中抱一本厚厚的英语词典,正在埋头苦读。 搁在数天前,谢子游万万想不到,这世上竟然有比做反派更可怕的事情 比如英语雅思考试。 比如论文建模。 比如导师满怀期许的眼神,用遍布皱纹的手,颤巍巍地,递过来最新一期学术前沿期刊。 阿西吧。 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文字,谢子游头痛欲裂。 穿越前提交的论文概述,他都写了些什么来着? 次贷危机?国际金融风险体系?银行资产证券化? 那都是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穿越前,谢子游是标准的优等生,拿过好几个竞赛奖项,本科阶段便被导师拉去做项目,后面更是被邀请保研留校。 导师甚至答应他,写完这篇论文后,便带他去M国进行项目调研。 曾经的谢子游满怀期待,胸有成竹。 现在嘛emmmm。 将专业知识忘了个干净的谢子游,只能偷偷摸摸从旧书店买来本科课本,埋头苦啃。 但时间依旧过于紧迫。 而且 还有人要给他捣乱。 比如此刻,谢子游的舍友徐玄抱着个笔记本,偷偷摸摸绕到谢子游身后,双手略显局促地在下摆上抹了几下,握拳捂到嘴边,咳嗽道:咳咳! 谢子游丝毫未动。 徐玄只能再度上前一步,靠在谢子游旁边的梯架上,用充满好奇的嗓音道:小谢啊,听说你脱单了? 他嗓门粗,此言一出,整个四人间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拎着盆准备去洗漱的老大把盆放下了,低头打游戏的老三泉水挂机了,三人目光灼灼,齐瞪谢子游。 此番场景,谢子游没办法再装作没听见。 他无奈地转过身,桃花眼恹恹地耷拉着,随意道:对对对,我脱单了等我写完论文,大家白桦林走起啊。 白桦林是A大校外一家不错的餐厅,菜式美味,价格不高,是A大学生们聚餐的不二选择。 吃货的世界总是简单。 谢子游说要请客吃饭,老大与老三的目光登时软化,神色变得亲切柔和,宛如一汪春风。 唯独徐玄,目的并不在此。 等等!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按住谢子游桌面上的书,痛心疾首道:老幺啊,你怎么就率先叛变革命了呢?快,把流程结论意义交代一下,给兄弟们提供参考记得用词精炼,采用总分格式啊。 去你的吧。谢子游被他逗乐了,抬手去抓自己的书,哪有什么流程结论,是他追的我,没什么参考性,都散了吧。 此言落下,空气中的温度又降了三分,方才和蔼的视线瞬间变得犀利,箭矢一般,朝谢子游的后背猛扎。 徐玄嗓音幽幽:小谢啊 他转过身,将另一侧的座椅拉过来,径直在谢子游身侧坐下宛如落下一座高山。 你今天必须给组织交代清楚了。徐玄将笔记本卷成筒状,一下下敲打手心,快,她姓甚名甚,芳龄何许,姿容几乘,家住何方,家里几亩地,地里几头牛说说说说说! 你慢慢来,别一口气问那么多。 谢子游长叹口气。 他心知,今天不说出个子丑演卯来,这几人不会善罢甘休。 算了,刚好他也看书看得头疼,就跟这几人唠唠嗑,算是休息吧。 我夫人啊,我爱人呢,是一个非常潇洒的人,英姿飒爽,长身玉立,总之一看就让人迷得转不开眼睛。 徐玄迅速在小本上写写画画,脑海中浮现一个帅气的御姐形象。 他眉头微蹙,抬头瞥一眼谢子游,目光从好友精致的五官上扫过,幻想着一个霸气御姐站在他身旁,搂着谢子游的腰卧槽,似乎有哪里不对。 谢子游继续道:他英勇,聪慧,超级厉害,无所不能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所不能哦,就算世界末日,也拯救给你看的那种! 徐玄头顶浮现数个问号。 随后低头,在本子上添一笔:有些中二。 行了吧,满意了吧。谢子游挑眉,起开一点,我要看书了。 别着急啊,还有很多细节没交代呢。徐玄穷追不舍,你们在哪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诶我说老徐啊,怎么回事,这么八卦,有点不像你啊。 谢子游皱眉,趴在椅子背上,狐疑地望着他。 被舍友明澈的目光盯得有点心虚,徐玄攥紧掌中小本,干笑道:哈哈哈那什么,最近手头紧,赚点外快嘛。 他顿了顿,又开口:这样,不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了,她是咱们学校的吗?哪个专业的? 谢子游微微一愣。 这有点难搞。 主角扮演专业?演员? 似乎不太对口啊。 没等他想出个说辞,徐玄敏锐地捕捉到好友面色中的迟疑,遂再接再厉,追问道:你说她超级厉害,无所不能她拿过什么竞赛大奖吗?做过什么重大项目,发表过几篇核心期刊? 谢子游: 操蛋的。 这都哪跟哪儿啊。 他额角青筋绷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跟自己这种世界反派不同,徐玄是个没出过象牙塔的粗线条。 跟这种人说什么厉害,能力强,在这家伙眼中,会直接等价转换为专业能力突出。 但粗线条也懂得什么叫情商。 见谢子游半天没说话,徐玄立即心领神会,在笔记本上添一笔:成绩较差。 随后,他望着自己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本,陷入沉思。 一个漂亮潇洒的中二御姐,多半是外校成员(谢子游沉默不语,很可能是某野鸡大学),专业素养不高,但在其他方面能力很强 具体是哪方面的能力? 徐玄思索片刻,突然打了个哆嗦。 他娘的。 自己这好兄弟,该不会是被人骗色了吧? 赶走徐玄后,谢子游坐在桌前,望着台灯下摊开的笔记本,只觉得心烦意乱,完全无法投入。 徐玄最后的眼神在他脑海中反复浮现,那样怪异,莫名,隐约带一丝不舍和怜悯,以及痛下决心的坚决。 不太对劲。 除此之外,另有一把火在谢子游心底酝酿他的谢珩,那么完美的爱人,落在徐玄口中,却似乎成了个一事无成的地痞流氓? 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子游越想越气闷。 他从抽屉最底下翻出一个文件夹,小心地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在桌上铺开。 字迹清秀,笔走龙蛇。 是那张深深印刻在他脑海中,每一条笔迹,每一个弧度都记忆犹新的等我回来。 将纸捂在胸口,谢子游眼帘低垂,微微阖眼。 谢珩啊。 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人传成文盲了? 恋耽美 >反派日常被求婚[快穿]——采薇言归(88) 恰在此时,谢子游耳边飘过一缕风。 颤巍巍的,带些桃花将绽的香味,风中有细微的响动,如同蝶翼轻合,纤长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出,轻柔地触在少年肩膀上。 游游。 谢子游背脊倏地僵住。 他有些不敢回头,也不敢眨眼,细密如鸦羽的长睫剧烈颤抖,视野渐渐变得模糊一片。 迷蒙水光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轮廓。 身形颀长,玉树临风,虽模糊了面目,却有灼灼光芒从乌黑的眼眸中奔涌而出,若星芒流溢,洒落心田。 漫山遍野,刹那回春。 俊逸的少年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笑道:游游,我回来了。 谢子游沉默许久。 久到谢珩笑容微僵,几乎以为出了什么差错,他的爱人才猝然转身,座椅在地上拖出响亮的刺啦声,轰然侧翻。 谢珩! 谢子游抓住他的前襟,咬牙切齿地仰起头,露出一张眼圈通红的脸。 你等会儿,你怎么来这里的?徐玄他们 没事没事。谢珩忙解释道,我屏蔽了这一片空间,只有咱们,没有别人。 那真是太好了。谢子游狠狠舔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既然有充足的时间,我想你大概有很多事情,要向我解释吧? 谢珩:? 这、这不是他想象中的重逢啊! 他的游游为什么不冲上来抱紧自己,左边一个么么哒,右边再来一个么么哒? 但该解释的,终归还是需要认真解释。 谢珩态度良好,将自己的身份,总部系统的秘密全盘托出但隐瞒了为何成为303的部分。 他不想增加游游的心理负担。 相爱这种事,从来都没有谁付出多,谁付出少的说法,有的只是甘不甘愿罢了。 为了游游,谢珩心甘情愿。 当然,谢珩着重解释的是当前的处境少年满怀歉意地对谢子游表示,此次前来,只是抽空来约约会,让谢子游放心,025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暂时走不开。 至于为什么走不开,这是个复杂的问题。 在025的计划下,它们冲入总部,夺取了总部控制权,并解除其余系统、宿主等在内的所有不平等契约,对于仍旧愿意执行任务的宿主和系统,则赋予它们更大的自由度权限。 就像谢子游在桃源世界一样,它们的任务不再是死板强硬的走剧情,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记录世界发生的一切。 听到这里,谢子游眼前一亮。 那不就是在异世界度假吗? 尤其在问过谢珩,得到小世界中的时间流速不会对地球造成影响的答复后,谢子游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热血,一把拽住谢珩手腕,激情澎湃道:走,咱们也去! 谢珩一头雾水:去哪儿? 去做任务啊!谢子游眨着漂亮的桃花眼,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你不是说现在缺人手嘛,我也算老员工了,绝对可靠。快,咱们学习啊不,度假去!稍等,我把我的资料都拿上! 旁观者对于小世界的影响程度,当然远远比不上主角或反派。 对于这种情况,025与谢珩一合计,认为只能增加工作量,多投放观察者与系统,用量变引发质变。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目前的总部中,人力极度紧缺,025忙得不可开交,谢珩也没办法迅速脱身。 手腕被爱人拽住,谢珩哭笑不得,抬手捂住谢子游的五指:等,等一下游游,你不是讨厌做任务吗? 我讨厌反派任务,但我不讨厌去小世界度假啊。谢子游双眸明亮,喜笑颜开,旁观者啧啧,这名起的真好。跟你讲,我最喜欢看戏了。走,马上走! 不但能约会,还能抽空补习,写论文。 大把的好时光在前,他怎能不欣喜? 谢子游不但带了自己要复习的资料,还贴心地为谢珩准备了一块2TB移动硬盘,里面包揽了诗书歌赋,前沿科研等等他能下载到的所有知识,美名其曰,补课。 他将硬盘塞到谢珩手上,曲起手指轻轻弹了几下,扬眉一笑。 谢珩啊,我可是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说你无所不能的。谢子游狡黠地眨眨眼睛,想在现代社会生活,这些是必须了解的哦。 谢珩苦笑着摇摇头。 随后,在谢子游转过视线时,悄悄将移动硬盘的USB接口连接在自己的核心数据库上。 读取,复制,粘贴嗯,完美。 没过几天,谢子游发现,在自己的论文刚开了个头时,谢珩已经轻而易举地记住了硬盘中的全部知识。 谢子游沉默许久,将油灯搬入了卧房。 并将某个得意洋洋的家伙赶出卧室,郑重宣布,在他完成学业任务之前,所有的夜生活一律取消,改为晚自习。 站在夜色之中,谢珩风中凌乱,追悔莫及。 现在清空核心数据库,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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