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 LìáńdáńMЭì.c○M>崖——Hour 《崖》作者:Hour 文案: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太宰治 这么暖和的天和这么孤单的人,连星星都在与他招手,他却惊慌的逃开了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事甚至会被幸福所伤。 太宰治 敏感多疑偶尔腹黑的抑郁症受VS神经大条智商不稳定的二百五攻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奕,卢晨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爱与救赎 精神障碍 第1章 喂!哎,大哥你好我想问下房子租出去了吗?嗯嗯,下午几点有时间,正好周末过去看下房子哎好,那五点以后见。嗯,您忙吧,再见。 呼啸的寒风灌进电话,卢晨通话一分钟只听出了对方的性别。 即使在这个大冬天,或者说,即使在槟城这个因为环海四面刮风而更加寒冷的大冬天,也没耽误房价的蹭蹭上涨和房子的欲求不满。能找到个住处堪比登天。 哗啦一声,劣质的行李箱因为他不客气的一推发出了一声惨叫,好似指甲刮黑板的利器。 男人裹紧了气鼓鼓的羽绒服,摸摸索索出一盒烟,手一甩,冻的发紫的嘴唇恰到好处的接到一根,另一只手轻车熟路的递上火苗。然而深吸一口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舒畅。 我去!伴着槟城的寒风抽烟真爽死了,跟抽针一样。 然而这并没有耽误男人小心翼翼、鼓足勇气又心驰神往似的递上第二口。 卢晨叼着香烟,掏出手机完全凭借本能似的把手机屏亮度调到最大,即使没有这种亮度,他也可以凭借这种本能悠哉悠哉的继续刷手机。然而男人此刻修长的身影上写满了我不耐烦四个字,已经无力使用自己的夜视功能了。 五点,现在才两点半,啧。 在槟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初来乍到省吃俭用是必须的。别说是槟城,初来乍到别的地方钱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或者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钱永远很重要。 对于卢晨这种月光族来说,能从三个月工资挤出一个月工资的余额已经是费了吃奶的劲儿了。 一支烟哆哆嗦嗦的抽完,刚下火车身上带的热乎劲儿也散尽了。 然而,他的手还是在抖,不停的抖。卢晨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一步一步的迈着,几乎迈出一股珍视的意味来。脑海里一遍遍重复那张相片以及上面那张模糊而又俊美的脸。 语文老师于丽捏着张相片冲进办公室,那镀了膜的相片几乎被她捏出褶皱来。 卢晨,卢晨!于丽冲进教室,带起的风掀翻了办公桌的教案本。 教语文的就是感性,在文字里泡的久了,屁大点事儿都能整的跟灾难降临一样。卢晨早就习以为然。 卢晨!于丽激动地丧失了语言功能,她瞪着本来就不小的眼睛,眼球几乎要夺眶而出,卢晨只瞄了一眼就渗出一脊梁骨的冷汗。 我说于老师,您老能稍微稳重点吗?这好歹是大学啊!怎么着,又是哪个熊孩子连续翘课了,哎呦,寻人启事的照片都备好了。家长找上门了?我说这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啊,动辄要死不活的,就是让这些大惊小怪的家长们给惯得。不能太把他们当回事儿了 于丽几次三番想打断卢晨,但无奈卢晨老师作为一个人文科学教师,说起社会道德起来滔滔不绝。于丽只得把差点捏烂的照片拍在他英俊的脸上,拍的高挺的鼻梁一阵酸疼。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沈奕?于丽一脸怔,卢晨比她还要怔。 沈奕卢晨在心里默念了这两个字。手比眼快,拿起照片糊在眼睛前面,强迫自己对准焦距。 是他吗?于丽脸上写着不可思议,语气却是格外坚定。这是上一届槟城大学的汉语言专业新生纪念照,从一位同学的书里掉出来的,正好被我捡到。我还书的时候,打听到的。对方是槟城大的交换生。然后于丽再次不敢相信的问是他吗? 卢晨死死地盯住照片上的人,时间对于他来说已经静止了。 照片上这人有着和沈奕一样的脸,一张美到可以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但也仅仅是脸像而已。 美少年带着无框眼镜框,及肩的秀发称的清秀的眉目几乎有了一股妖娆的味道,修身的长裤和及膝的风衣,内搭松垮垮的黑色体恤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鲜明的锁骨。 在一群刚升入大学尚且存着高中稚气的少年人里显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成熟,一股早已看透一切的味道。 卢晨记得沈奕从不会这样张扬明朗,明朗到有种稚嫩鲜活的少年气却又分明泛着沉沉死气。 沈奕向来喜欢掩埋自己,但是天生长的一张脸总让他在瞬间成为话题中心。 他把自己封闭在黑暗里,拒绝和外界交流,屏蔽了一切的爱意和友好的目光。他知道自己长的好,但是从不会像这样刻意打扮自己,修饰这种好。 几套轮流换的运动服都被洗的发白,最后直接换成了白色的运动服。 头发还是一样长,偶尔也就上体育课的时候扎一个小揪揪,平时就撒着,盖住脸上的表情,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似的。 槟城大学,汉语言专业。于丽的话音早就被隔绝到世界之外,然而还是滔滔不绝,哎,你说,他好不容易重新考上了,为什么要选汉语言这个专业?他最大的天赋是外语学习啊,这不是葬送了吗,即使是学外语将来要是当个译文家,看的书也不必汉语言的少 沈奕,卢晨终于忍不住念出声,像是一座惊醒的雕像,顺带着惊醒了时光的闸门。 沈奕,相信我,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相信我就好。 我甘之如饴成为你所有负面情绪的垃圾桶,并具有自动消化功能。 我有时候都怀疑长成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模样,从小打断多少根鸡毛掸子都没改过来的贱脾气,都是为了遇见这么个让人操心的你。 即使你坠入深渊,我也会成为拉住你的那只手。 哥,我想活着。 我想活着,卢晨踩在嘎吱嘎吱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形单影只的脚印。当沈奕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整个世界都有种雨后天晴的爽朗和明镜。可是雨后和天晴,这中间隔着太短了,短到都来不及回味。 在沈奕第一次考上大学的时候,卢晨也只是个挂职读研的助教。就在三天前,他还是那所满载幸福和苦痛回忆的大学里的老师。 瑞斯外国语学院最优秀的是外语教育,沈奕是最好的法语专业的学生,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卢晨也说不清两个人是怎么混在一起的,就像他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辞而别。 沈奕不辞而别之后,卢晨发了疯似的找了他半年,看起来比患有抑郁症时的沈奕还要痴心疯些。 冷静下来以后他决心留在瑞斯,也只是希望给沈奕留一条永远可以找到自己的路,这是卢晨留得住的与他唯一的联系。 而今这个联系终于有了清醒的迹象,卢晨捏着相片有种即刻飞到槟城大的冲动。完全下意识的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年级主任的办公室,跟带着老花镜的李主任大眼瞪小眼良久。 李主任:你又走错房间了? 卢晨:不,不是的。是老师,沈奕回来了。我找到他了。 李主任忍不住横起了脸上的皱纹,语气也冷了下来。 是吗,我没收到他的入学档案。 李主任本名李竞择,与卢晨住一个小区的,后来又有师生的关系。卢晨幼时顽劣,又没有父亲陪伴,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李主任很不喜欢沈奕这个人,他第一眼看这人就觉得跟个妖孽一样,分明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无害。 偏偏卢晨跟魔障了一样,不管沈奕怎么发疯,从小少爷脾气桀骜不驯的卢晨每每都独自生会儿闷气就又屁颠屁颠回去了。李主任更加确信他是个妖孽的本质。 他没有来瑞斯,去年考到槟城大了,我意外看到了他的新生纪念照。 槟城大学,那可是高等学府啊,比我们只专攻于外国语的瑞斯学院可优秀多了。 卢晨知道李主任对沈奕有意见,但也知道这都是关心自己,所以无论听到多不舒心的话也无法反驳。 是啊,如果一个人伤害你只是因为他爱你,你还能怎么办?你能责怪他为什么要喜欢你吗? 把话在舌尖来回品了许久,卢晨还是忍不住说:老师,我必须要去找他,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他不能没有我。 他就算没有你!这三年也还是好好活过来了,而且考上了更好的学校!你又凭什么会这么认为,啊? 老主任彻底拉下脸,几十年的讲课经验练就的清晰洪亮的嗓门一圈圈回荡在独立办公室里。震的卢晨耳朵生疼。 卢晨虽然是单亲家庭,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从没被亏待过。虽然长大后成熟了不少吧,但骨子里还是个狗改不了吃屎的。 这一嗓子把他内心面对亦师亦长的李主任时内心里那种莫名的自责感彻底吼没了。 李叔 ,我必须要去找他!我不能眼睁睁看他走进深渊,身边却没有一个能拉住他的人,我已经失去过一次,绝不可能有第二次! 卢晨目光坚定而炙热,李主任就知道是拦不住了,既然是他的人生,便由着他走吧,是对是错都在前方,没人会知道。 被迫想通了这一点,他随手拿起电话打给了槟城大学的一个老同学,卢晨这颗紊乱的心才总算稍微静下来一点。 李竞择动用了关系,将卢晨调到了槟城大学。 槟城大学教师的待遇其实不及瑞斯,学校不给安排教职工宿舍,卢晨只好冒着寒风抓紧先找个住处。 其实他刚到槟城大学的时候先在汉语言教学楼蹲点了大半天,早就湿透了外套,还是没见到想见的人。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先保住革命的本钱最重要。 行李箱拖在雪地上,活像推土机,刮起一堆雪。这么多年了遍寻不得,还好他还活着。 天空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卢晨的眼泪被冷空气冻存在眼眶里,然而心脏的炙热却极力推动着这个热力源往外涌,最终只能是糊在眼眶里模糊了视线。 卢晨突然笑了,心里一时觉得无比的感动。 下午五点,卢晨面见了房东大爷。 大爷年有七旬,据说年轻时上过战场。个性如今依然刚正不阿,先小人后君子是他的口头禅,儿媳妇就是这个小区的物业,租金开的很合理,绝不多要,也不能赔本。 面对这样一个坦诚而又公私分明的房东,卢晨多少有些庆幸,他可不希望再浪费时间就价格问题互相纠缠。 锦尚明珠公寓,卢晨琢磨着这公寓的名字频频摇头,怎么也该叫掌上明珠公寓才对啊! 房东眼角抽了抽,对他的关注点很是新鲜,心想这小伙子长得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就这里吧,我住这一间是吧?卢晨指着有阳台的侧卧偏头问向房东。 房东一面思索着要不要把房子租给一个疯子住,一面下意识的回答道:嗯,之前那个租户刚搬走,哎,住的都是男孩,方便。只要把卫生搞好就行,我就这一个要求。 知道,卢晨裂出一口白牙,简洁的发出几个字:我是处女座!铿锵有力。 房东: 卢晨挂着真挚的笑容,用巧劲儿把行李箱一推,四个轮子的物件便稳稳当当的钻进了床缝里。 签了合同交了租金,卢晨大喇喇坐在沙发上,面对整屋暖黄色的墙壁,他的心早就飞到了离着只有十分钟步行路程的槟城大学。 明天还要办理入职手续。卢晨是人文社科系的老师,哦,由于新入职先从助教干起,沈奕是汉语言专业的学生,在槟城大学的专业安排里,正好同属一个系,一个教学楼,说不定又可以当他的老师。 想着想着,心里就跟灌了蜜一样,就等着蜜蜂上门了。 浴室里的淋浴声终于断了,也不知道这哥们屯了几年的灰还是自己合同签的太麻利了。 一个只到他肩膀高但是腰有他三圈大的彪形大汉围着浴巾走来,浓密的胸毛还挂着蒸腾的水汽。 卢晨套近乎的递上一只烟,这是男人之间熟络起来最快的方法。 哥们儿,我是刚搬来的,我叫卢晨,明天去槟城大入职。你怎么称呼? 大汉紧了紧快要被撑开的浴巾,朱稳稳,你可以叫我胖子。 胖子弯腰点烟的动作又把浴巾撑开了点,于是他叼着烟又紧了紧浴巾。 卢晨很想说,要不你先进去换条裤子吧。但他同时心里又在想,朱稳稳?确实够稳的,人如其名,就是乍一听有点不相称的文艺。两个声音互相挣扎,使他错失了回话的最佳时机。 我是槟城大毕业生,现在也是留校。 哦,留校读研?我之前毕业的时候也是挂职读研的。 胖子呼出一口烟,那倒不是,留校开了个服装店。 卢晨: 你确定你能卖的出去? 卢晨抿了抿嘴,将这句话咽了下去。试图换个话题缓解尴尬。 哎,对了,另一位哥们呢,能住在的这附近的应该都是槟城大的吧,说不定还是同事呢。 他呀,是个学生。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什么专业的,大学里还能忙成这样。 卢晨现在听到学生二字就有点气血翻涌。 胖子一嘬烟,脸一扬眉一皱,我们一起住了也有一年了,但是都没见过几次,就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碰到过。每次都趴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写什么,话都没说过几句。 嗯,那他叫什么名字?我见面也好打招呼。 恋耽美 >崖——Hour(2)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压根不知道他的名字。胖子一摊手。 厉害,也算是很奇葩了。 不过这男生,长得可真美,对,只能用美来形容他,胖子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我活这么大,加上上学的年头,和无数男人同屋过,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简直比女人都要漂亮不知多少倍。但是说到气质吧,又非常的清冽干净,总之是特别有味道的一个人。 卢晨的心莫名的狂跳起来。 不会吧?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巧。我他妈才来第一天! 胖子心宽体胖,没听到卢晨狂跳的心跳声,继续心驰神往的说:我第一次见他是白天同学聚会酒喝多了,半夜起夜。看到他正坐在餐桌上,嗯,就是那,胖子转身指了指餐厅,他带着一副无框眼镜在电脑前打字,前面摞着几本杂志,餐厅的暖光灯打下来,我他妈一个纯爷们儿二十多年里头一回觉得自己差点给掰弯了! 这时候卢晨应该应景的笑一声,但他实在扯不动嘴角。他有些激动,因为他知道沈奕确实有这样的魅力。又有些愤懑,就像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了一样。 胖子侃侃而谈半天没有人回应,终于意识到卢晨的不对劲儿,胖手一拍他的肩,哥们儿,你怎么了? 卢晨像是终于回过神,没,你,你继续说。 哎,也没啥好说的,可能是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吧。我猜他都是应该是靠稿费过日子的,见过不多的几面他都是在赶稿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家庭条件又不是很好,为什么非要出来租房子,还搞得自己半夜三更都不睡觉。 卢晨的心从狂跳转成了剧跳,跳动程度从哐哐哐敲门转成了起飞的飞机,轰隆隆的声响炸遍云霄。 因为孤苦伶仃的沈奕,一直是靠奖学金和稿费维持生活的。 沈奕其实是一个大老板和小三的孩子,名字是收养他的人取得。小三觉得带个孩子影响自己万紫千红总是春的远大前程,于是沈奕生下来就被他妈扔给了他爸。 他爸养他到六岁,沈奕在正主家里受了六年的欺侮,后来他爹实在受不了了就挑了个日子把车开到了乡下,脚一蹬车门一关,扬尘而去。一套动作利索至极,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 小小的沈奕茫然的看着跑远的车,连哭都忘了。他本能的追赶把他落下的车,脚丫子被乡间坎坷的土路一绊,摔了个狗吃屎。再也没爬起来。 也许,他从未爬起来过。 但那个家庭不管有多残忍,人心好歹知道自己是有出处有归属的,知道自己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何况他那时只是个需要完全依靠别人照顾的年纪。 天无绝人之路,后来一个靠捡破烂为生的好心婆婆捡到了他,含辛茹苦的抚养他升到大学就去世了。 沈奕有很好的语言天分,被乡下并不发达的教育体系埋没了十几年,直到去省城上高中才被英语老师发掘。 大概是小时候的生活很是困苦,所以养的沈奕的个性很是安静懂事。他不怎么出去玩,年轻人本该恣意玩耍的年纪都被料理家务照顾婆婆以及以各种能寻到的赚钱方式占据了。 朋友也不多,几乎没有。平时的爱好就是看学校里借阅的书。 升初中后好几次作文得了奖,被刊登到杂志上。拿到稿费的一刻,小沈奕找到了赚钱的新途径,稿费成了他补贴家用的重要途径之一。 让沈奕开金口说自己的故事难于上青天,这些都是卢晨无数次的撒娇耍滑拼凑出来的。现在想起来还是不由得心酸。 卢晨记得在第一次听说这些的时候,他捂在被窝里放肆大哭了半个多小时。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也只是为了给沈奕看的。 那时候沈奕抑郁症刚刚见好,他需要很强的安全感,卢晨就把自己所有的爱意放大数十倍的给沈奕看。 成年人里所谓的含蓄面子,成熟稳重什么的,卢晨在那几个月里全都抛到了后脑勺。再加上自己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以至于后来一见到沈奕就忍不住犯贱。 他的思绪绕回到三年前的光景,转了几圈又绕回来,卢晨听到自己磕磕绊绊的说:额,呵,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倒是引起我的好奇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幸见到这位神秘人的真面目? 胖子压灭烟头,我上回见他大概在凌晨两点半,不过他倒是每天都回来,厕所和客厅的垃圾每天都有人收拾。现在大家工作都这么忙,谁有这个耐心和时间去等着见一个人?时间就是金钱啊!你要是想见他,就只能彻夜不眠了,我可不知道他几点回来。 彻夜不眠?这太简单了,我这三年里有哪一天彻夜安眠过? 卢晨心想。可如果真的是沈奕呢,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这个场景他曾想象过无数次,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准备好了。可近乡情怯,比近乡情怯还要可怕的是希望破灭,比希望破灭还要可怕的是他无数夜里做的噩梦沈奕最终没能扛过抑郁症,一念之间永远离开了。 卢晨想,他应该不需要刻意熬夜了,因为光想想已经要失眠了。此时他竟然还能分出一部分意识考虑到明天还要办理入职手续,如果起不来就彻底完蛋了。 沈奕总是有这种天分,让他左右为难到彻底完蛋,即使后来他不在身边依然具有这种神力,三年里只增不减。 第2章 住一楼就这一个坏处,每家每户都要从楼道里走过。 卢晨端正的坐在写字台前,耳朵却像只猫一样竖着听了半宿,心脏跟溜溜球一样忽上忽下,幸好身体素质强悍一直没痉挛。 凌晨一点半的时候,门口终于有人站定了,他掏出钥匙,钥匙碰撞声突然停了,卢晨被自己呼进去的气噎了一下,没过一会儿又传来开锁的声音。 哦,对,他想起来一楼的灯坏了,来人应该是在开手机上的手电筒。 卢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声盖住了本来就极轻的脚步声,急躁的他几乎破口大骂:你他妈别跳了!说不定不是他呢,瞎急躁什么!? 来人似乎听到了他内心的咆哮,视线转向次卧看了一会。忍不住透过门缝窥探的卢晨听到自己的世界轰一声粉碎陷落。 即使他包裹的只留下一双眼睛,卢晨还是立刻认出来了。 沈奕 沈奕走进自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褪去了身上的黑色长棉袄和红色的代表生命活力的围巾,露出已经扫肩的头发,然后他抬起手,在后脑勺扎了一个小辫,清秀的眉目立刻显出来。 卢晨呆呆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跟着他的动作一遍遍念叨:发型没怎么变,不知道是因为念旧的沈奕习惯了这种发型还是依然不爱见人,以此来遮挡视线; 三年不见,身高抽长了不少,都快赶上自己了; 眼镜换了,黑边的换成了无框的,看他进来的时候没戴眼镜,应该是戴着隐形,呵,竟会打扮自己了。 卢晨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股强烈的占有欲盘踞在心里。 沈奕以极快的速度洗刷完毕,约十分钟后,他定在了餐桌旁。 他抱出了电脑和一大堆资料,以一副要挑灯夜战的架势端坐下来。 看这一堆的东西,卢晨想估计是他房间里的写字桌根本放不下才挪到餐厅施展拳脚的。 卢晨知道自己该露面了。一上来先质问一下他为什么不辞而别,虽然自己心里早有猜测,其主要目的是借着沈奕内疚自责的间隙撒娇卖苦肉计,以煽动敌人的恻隐之心。 再不行就来个先斩后奏,先把肉/体搞定,账可以日后慢慢算。如此一来,软的硬的计策便都有了,总会有个有用的。 卢晨心里泛着坏,脸皮上却是一副伤心人模样。 泛着坏是真的,伤心人也是真的。 据说男性在追求另一半的时候是一生中最聪明的时候,不过可能他面对的同样是一个男性,这说法似乎有点不太准确。 卢晨慢慢打开房门,努力克制自己三年里积累的烦躁和担忧,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迫不及待和几欲退缩的小心翼翼。 沈奕没等到卢晨开口,就被开门声惊动了。 还是像以前那么敏感,卢晨有点无奈。 沈奕。 沈奕明显一愣,但是很快就收回了眼底的惊讶,用意志强行固住自己想要立刻逃跑的身躯,一浪接一浪的翻江倒海尽数滚回了心底。 然后他很坦然的面对着卢晨的脸,只是没敢看他的眼睛,同样很坦然的面带微笑的回复: 老师,好久不见。 第3章 六年前,沈奕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了瑞斯外语学院,得到瑞斯学院五千元的助学金奖励,进了整个学院最为优秀的法语专业。 以沈奕的资质其实可以上更好的学校,之所以选择瑞斯是他高三的英语老师兼班主任的指导。 老师早就发现了沈奕对于语言非凡的天赋,他对于外语学习有着异常深刻的记忆力和领悟力,发音也很标准,几乎不存在舌头发不出音的情况。 英语老师不想埋没沈奕的天赋,加上沈奕本就沉默寡言的个性也很适合当一个翻译家,将来翻译翻译外国书籍琢磨琢磨文学作品什么的。 若是天赋加以善加利用,必定有很好的前程。 于是老师在报志愿前跟他进行了一场谈话,规劝沈奕选择外语教育最优秀的瑞斯学院。 瑞斯的整体水平可能不及其他很多大学,但是由于建设在以旅游业为主的樱河,外语教育水平比其他高等学校高出一大截,培养出一大批优秀的外教老师和翻译官。 时常学生还没等毕业,已经被各家外企和高等学府一抢而空了。 沈奕升大学的那一年,卢晨正好大学毕业。 卢晨是个懒人,具体能有多懒?他因为懒得出去找工作,硬着头皮考研究生。其实学习和出去上班他都不喜欢,但是因为懒得挨家挨户的投简历,哦对,卢晨学的不是外语专业,是新闻学。他懒得挨家挨户投那些基本都会石沉大海的简历,硬着头皮继续学下去,挂职读研。 卢晨带的是心理健康教育这门课,一个一听就知道混学分的课。 对于一个新闻学专业苦于找工作的毕业生,他恨透了这些可以一毕业就能被人来回抢的法语专业的学生。 首当其冲就是每门课都不缺席,即使是混学分的课程,而且成绩还一直保持年级第一的沈奕。 作为老师总要有点老师的威严,不然怎么对得起老师的身份?可是沈奕太安静了,从来不惹是生非,博览群书,问他什么都能回答上来,实在挑不出刺。 卢晨很憋屈,后来有一堂公开课,招式用尽的卢晨在课堂上调戏了一下沈奕:帅哥,你长得这么俊俏,将来是想找老婆还是找老公啊? 全班哄堂大笑,沈奕头一回没回上来话。 卢晨心里很是得意,像是那种抗战多年终于胜利般的吐了一口憋屈的气。 如果卢晨此时知道沈奕患有抑郁症的话,就不会说出这番话了。如果沈奕意识到自己有抑郁症的话,就不至于把自己当成怪物。 沈奕对卢晨老师的印象不太好,或者应该换个词脾气挺臭,因为在沈奕的眼里,每一个人都比他好,每个人都是完美的,除了他自己。 沈奕个性偏内向,但是聪明的紧,知道卢晨一直不喜欢自己,是啊,谁会喜欢一个怪物呢? 别人不喜欢他才是正常的,那些给他买早餐写情书楼底下摆蜡烛的女生,只是不知道他的真面目罢了。 如果他们看到了自己如此的懦弱不堪,如此的冷血无情是非不分,如此的一无是处只会拖累对他好的人,而对于那些伤害他的人,却只会唯唯诺诺低声下气,她们就不会这样一个劲儿的追求他了。 当卢晨心里回荡凯旋之歌时,沈奕的双脚已经在漆黑的深渊里趟了很久很久。 大一上学期,期中考试前一个月。坐在图书馆楼梯上的沈奕被手机震动声惊醒,手机还是现在所说的老年机。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是本地。 沈奕首先想到的是那些打骚然电话的女学生,本想直接拉黑。但是人的直觉何其神秘诡异,沈奕出门接通了。 喂? 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沈奕莫名有点心慌,直觉作祟,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是沈奕吧,我是你王叔。你快回家一趟吧,给给你奶奶处理后事 再后来他说了什么,沈奕就不知道了。 自己回了些什么,他也不记得,好像这通电话没接过一样。 但是沈奕记得,他接通电话后非常平静了去了级部主任那里请假,回宿舍拿身份证,去车站买票回家。好像这些死不死的都不是他的事,好像抚养他长大的婆婆只是他一个邻居,一个见面互相寒暄一下的长辈。 十一月初的樱河是个不咸不淡的地方,樱花早已谢,冬雪还未来,唯有路边花园里的冬青奋力张扬着生命力。 近几年,樱河市政府为了避免樱花全谢后太过清冷乏味,间或种上了几棵冬梅,但是怎么也要等到来年一月份才能开花。 一棵棵枯树干从车窗上扫过,泛着沉沉的死气。沈奕呆呆的望着窗口,眼睛连眨都不眨。 沈奕旁边一排前一座的两个女生时不时回头看看他,然后交头接耳一会儿,再抬头,再接耳。 沈奕有一次不小心和其中一个女生对上目光,心里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和学校里的其他女生一样。于是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转向窗口。 这世界上最大的魅力,大概就是一个人意识不到他的魅力。因为意识不到,便多了些谦卑和礼貌,少了些虚荣和骄傲,整个人的气质便愈加纯净自然卓尔不群。 当所有人艳羡他的美貌和聪慧,沈奕同样艳羡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幸福和洒脱,像花儿一样绽放的笑脸。像是渴求一种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东西,那是一种终生未体会过的东西,也许是他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的东西。 长途车停在村口,以前绊倒他的那条小路随着社会的发展整修成了宽阔平整的柏油路。但是乡间多土多风,这柏油路也光鲜亮丽不到哪儿去。 走在土色的柏油路上,沈奕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六岁被扔下那一刻,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远去的汽车又浮现在眼前。 相对于现代机动化的交通工具,人力显得如此的单薄而无力,大概最深沉的痛苦便是这种无能为力感吧。 迎接他的是邻居,招呼办完葬礼的是邻居,墓是邻居砌的,在村里的一座大山上,在立丰哥墓旁边。此山养活了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始终没有名字,不知道过多少年,就没有人记得它和埋在它上面的人了。 恋耽美 >崖——Hour(3) 穿了孝服的只有他一个,因为人少所以葬礼很简洁。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若是有一个先去,那另一个人会感到极其痛苦,刻入骨髓的孤独感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惊慌和恐惧会立刻占满心脏。 沈奕很痛苦,但是心底却隐隐有种解放的感觉。然后,他又为这种解放陷入深深的罪恶感,在心底里开始一遍遍地谴责自己不是东西,谴责婆婆不该就把他捡回来,结果成了《农夫与蛇》里的农夫。 对于立丰哥的内疚,对于婆婆的亏欠,对于自身的罪恶,对于未来的恐慌来来回回折磨着他,不过这下他倒是终于一个人了,真正的彻底的没有了留恋和牵扯,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管了,永永远远的自由了。 于是沈奕难得的去沈立丰的墓前行了礼,他死去的七年里,这是第七次来看他,因为七年有七个清明节,但是神志清醒的只有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卢晨的前半生是放荡不羁的一生。父母在他八岁时离婚,鉴于女方本来就是弱势,他妈家比他爹家更有经济实力,两个退休的教师,算不上富裕但也不缺吃短喝。 他妈比他爹更有能力,卢妈妈本名卢桐,是樱河市立医院脑科主任医师,行事雷厉风行又不乏作为医生的细腻果敢。卢晨很自然判给了他妈。 卢晨不管是先天的遗传因素还是后天的教育全都随了母亲。学医的道路路漫漫其修远兮,卢妈妈每天都在上下而求索。自小把这个少爷扔给了父母代养,于是小少爷养成了小皇帝。 小皇帝从小顺风顺水,个性是放荡不羁爱自由,生活习惯是好吃懒做睡大觉。怼过他的人都被他连本带息的怼过去了,至于动手的话卢晨曾经为了打群架特意去学了几年散打,最近几年刚捡回来没多久,手艺没下降。 成绩是中等偏上,偶尔的偶尔会名列前茅一下。 虽然不怎么像回事儿吧,但是好歹也没长歪,至少基本的道德准则和原则底线还是有的,在卢妈妈心里,知道底线比什么都重要。 不过卢妈妈也是有私心的,他知道没心没肺的儿子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至于让别人吃不吃亏她不怎么在家也不管这些,于是就任他自由生长了。 卢晨从小顺风顺水,活了大把年纪也没遇上过什么大坎儿,不知忧愁为何物。可谁知夜路走多了遇见了鬼,刚毕业第一年就遇上了沈奕,沈奕有着天生的惹所有男人嫉妒的本领。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事沈奕送了他一份大礼教职工处罚通知书。以及罚款五百元。 第4章 三月中旬至四月中旬,是樱花盛开的季节。 瑞斯学院出了北门往东走300米就是樱河市的子母河樱河。 樱河两边沿河修建了长条形的樱花公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樱花树。春风一抚,抖落的樱花下雨般的落进了河里,花瓣漂浮在河面上,被水纹推动着往前走。 市政府借着樱花花季,在公园里立满了小房子,小房子上印满了打造美好樱河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云云,然后以公家的身份租给小贩。 小贩带着一身的本领来到小房子,公园在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成为了省内最大的夜市,虽然它白天也同样热闹非凡。 霓虹灯打的夜晚亮如白昼,在旅游业推动经济发展的樱河市抬头还可以看见漫天繁星。 春天的晚风是暖的,还有阵阵花香,河水也是香的。连接河两边的木板桥故意设计成了蜿蜒曲折的回廊形,好让人们把这美景赏个够。 外面人太多了,沈奕站在图书馆的天台上,飒飒的晚风吹拂着他的秀发,可是秀发没有被染上花香。 外面人太多了,都出去游园了,终于找到了一个清净无人之地,想来做任何事都是需要天时地利的。 世界变成了黑白打印纸,校园里的路灯瞬间就灭了,也许是为了省电,也许是停电了。 地面开始晃动,好像是地壳突然开始运动了。沈奕露出了一点好奇的带有探索性的笑容,他还从未见过地震的景象。 地壳运动产生强大的压力和张力,地面开始断裂,重重树影、喷泉、花园,屹立不倒的装饰性灯塔,瞬间化为了虚无,陷落进无尽的深渊里。 这应该就是地理老师教过的断层运动吧。 深渊里弥漫着浓浓的黑色的烟雾,泛着沉沉的死气,或者说,这黑色的烟雾本就是死气本身。 沈奕试探着低头看下面的世界,很新鲜,很好奇。 脚底的碎石却不怀好意的将他绊倒,在掉下去的一瞬间,他心里竟然是无比安心慰藉的。 沈奕思索,这是为什么呢?怕死不该是所有生物的本性吗? 那我又算什么? 卢晨头一回如此感谢自己多年来没落下的健身。虽然沈奕是瘦的皮包骨头吧,但是图书馆天台安全栅栏是砖头砌的。以这个姿势拽着一个大活人,胳膊正好被尖锐的砖混物硌着,实在吃不上力。 你大爷的!赶紧把另一只手给我,快!我他妈撑不住了!卢少爷平时教书育人,好歹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面容,这下彻底撂一边了。 不过还好,沈奕被他洪亮的嗓门吼醒了,不过也许是吓醒的。 沈奕抬头懵懵懂懂的望着他,就像一个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孩童,眼神清澈见底,被晚风吹乱的秀发打造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卢晨有一瞬间几乎呆住了,不过还好意志力够强大,美色尚且排在生死的后面。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把另一只手给我。 沈奕这个犯了错的孩子好像是找到了道歉赎罪的方式般,迫不及待的递上了自己空悬的另一只手,手里捏着一万次的对不起。 等到卢晨费劲吧啦的吧他拉上来,自己两边胳膊上也硌出了大片的淤青。他挽起长袖一看,愤懑的一脱外套甩在地面上。 沈奕全身哆嗦了一下,极力捏住发麻的手指,静等着卢晨对他的一顿臭骂。 如果沈奕能稍微用心一点的话就该奇怪自己为何如此恐慌,而更为奇怪的是他不是为自己生死一线捡回一条命惶恐,不是为卢晨即将到来的不知多难听的话惶恐,他惶恐的是自己惹他生气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给你添麻烦,我错了,不该害你受伤,我真是一无是处,总是连累别人,我错了,我应该受到惩处,应该被法院制裁,应该万死难辞其咎,我错了 沈奕很想对卢晨说句对不起,但是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着也吐不出一个字,只好独自焦头烂额的发慌,企盼他最好暴打自己一顿消消气,给他一拳加一脚,再拿天台上那个闲置的木头棍子轮在他腰上。只要他原谅自己。 可是卢晨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沈奕心里便愈加忐忑不安。 他当然不知道,卢晨是被气疯了,巨大的愤怒噎在胸口,噎的他一时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上来。 他一手指着沈奕,一手扶着腰缓了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本想把自己一肚子脏话砸在他脸上,却猛然看到沈奕脸上的表情。 这表情与现在的情况实在不相符,沈奕的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的讨饶。 沈奕,你 卢晨酝酿了半天只酝酿出这三个字,沈奕却如临大赦般猛地抬起头,似乎在祈求他打自己一顿似的。 然后卢晨遂了他的愿,一脚揣在他屁股上,就跟小时候父母打孩子似的。 你他妈活腻歪了,闲着没事寻死玩? 沈奕觉得这一脚太轻了,就跟闹着玩似的,实在不能赎清他的罪,可是卢晨又是半天没动静。不过也许他本身是挺大度的一个人呢? 卢晨老师平时上课丢三落四的,性格活泼的比学生还像学生,同学们跟看孩子似的宠着这个不着调的老师,被爱泡大的人应该会很大度的,想必不会太记仇。 于是沈奕小心翼翼的试探的说:你对对不起,我错了。 卢晨看着沈奕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下头,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盖住了清秀的眉眼。 他是有点怪异,卢晨心想。 你是给自己道歉,还是给我道歉? 沈奕没有说话,像是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似的。可惜了沈奕读书万卷,文采斐然,却听不懂这简简单单的一句白话文。 你应该给你自己道歉,因为你要放弃的是你自己的生命。你辜负了它。 辜负?这真是极大地罪孽,这种辜负的罪孽便足以处以死刑,可怜我却连死都是在辜负。可怜?我怎么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我一切都是活该啊,我没什么好可怜的。 沈奕又想说一句对不起,就像是说一句发自肺腑的口头禅似的。话到嘴边又想起了卢晨的劝导,还真是个诡异的轮回: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生命对不起 卢晨有点不敢说话了,他发现了沈奕的怪异,就跟个活死人似的。 卢妈妈是脑科医生,虽然研究领域不是神经科,但多少有点牵扯。卢晨从小跟着老妈泡在书房里,耳濡目染,多少了解些医学知识。 本来邻居老师同学亲戚都劝他学医的,鉴于卢女士十天半月不回家,一有时间就出国进修的伟大记录,卢晨毅然而坚决的放弃了这条道路,选了最清闲的大学老师一职。 卢晨从小的愿望就是生在樱河死在樱河,工作生活必须在樱河。最大的容忍力是出去旅个游,毕竟人还是要与时俱进的。前人的教训闭关锁国是没有好处的。 也许是刚刚的一场惊心动魄的经历,加上今夜的校园里难得的清净无人,沈奕忍不住卸下了撑场面的脸皮,露出下面置身于地狱的鬼魅的本我。 卢晨心里一颤,立刻意识到沈奕确实不对劲儿。可是自己作为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老师,平时课上也没看出他有哪里不对劲了,还有那么多的测试也没能测出他有什么心理障碍的。 若是沈奕自尊心太强故意掩藏真实的自己,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不想承认自己有病,他会同意去看医生吗?同学们的流言蜚语怎么办?这些不了解精神障碍的人亦或是本来就不怀好意的人,大概都会认为他心理变态,最大的好意也就是规劝他想开点,这种规劝的好意往往在病人的心理上又插一刀。 卢晨思绪烦乱,一时不知从何起个话头。于是只能接着之前的对话,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倒是说说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说话好难,心里明明有那么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甚至一想到要说话,心里的紧张和焦虑感就如同压了一团火球在喉咙里,全身在烈火的熊熊火焰颤抖。 我连累你了。 卢晨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你没有连累我,我今天来图书馆本来想借本书,呵,结果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天台,说明你啊命不该绝。说不定我们俩上辈子还有扯不开的缘分呢。 卢晨故意用在课堂上挑逗他的语气试图缓解压抑的气氛。 沈奕一瞬间得到了救赎般,终于抬起了恨不能低到地缝里的脑袋,卢晨呆呆的看着他清澈的目光。 真像一个漂亮的小孩儿,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跟他要棒棒糖吃。 卢晨忍不住抬手揉乱他的头发,头发又长又软,从指缝间划过去,骚的心里痒痒的。 如果我今天没过来,我反而会怪罪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的学生。我平时在课堂上喜欢跟你闹,有的时候没了谱,心里一定会自责是我害了你呢。 看到了他这副可怜相,卢晨也忍不住温柔下语气细心安慰。 其实他现在有点不敢说话,此时的沈奕就像被一根细绳悬崖峭壁上,稍不留神便能坠下悬崖粉身碎骨。 但无奈卢晨老师苦口婆心,学校里密密麻麻的监控还是拍到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监控画面出现在显示屏上的一刻,安保人员在十分钟之内赶到了图书馆天台。 这下可麻烦了,若是此事传开来,以沈奕的个性很难接受自己这丢脸的一幕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况且沈奕本身在学校里也是小有名气。 卢晨心思急转,一时不该如何处理。 卢晨愁云满面的看着眼前穿着黑黝黝安保服打着手电筒不知所云的一大批人,转头看了看故作沉着冷静却明显在忍耐什么的沈奕,他知道沈奕忍耐的是对未来的恐惧,他考虑到的沈奕同样想到了。卢老师孤胆英雄,当机立断。 那个那个什么,我俩闹着玩呢,意外,纯属意外,呵呵。 卢晨陪着笑跟他们寒暄了半天,言语间极力维护沈奕,掩盖真相。没注意到沈奕自他一开口就追随着的背影。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这不是感觉,这只是一种理性上的判断,一种多年反复蹉跎出来的经验。 这种感觉像极了时被人扔下,婆婆刚捡到他,拉着他的小手说:可怜的孩子,以后让婆婆来照顾你吧。你以后就跟着立丰叫我奶奶,像他一样跟着你爷爷姓沈。立丰比你大六岁,已经上学了。等我走了以后,你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就是世界上最亲的人。 第5章 沈立丰下学以后,看到奶奶带来的弟弟很是喜欢。弟弟长得真好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都这么好看。 沈立丰蹲在他面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沈奕不说话。沈立丰立刻贴心的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嗯,你叫沈奕吧,老师今天刚教过,奕是明亮美丽的意思,就像你一样。沈立丰难得如此温柔和煦的跟人说话,也是第一次。 沈奕嗫喏了半天,说:好。所谓人如其名,红颜薄命。从此刻开始沈奕便被一个沈立丰,一个名字蹉跎了一生。 . 卢晨老师大义凛然,为了保下沈奕,将事情的原委担到了自己身上。 大半夜一个老师跟一个学生玩耍打闹,还差点出了人命。就算卢晨不多加解释,大众心理上也会认为是老师的失职。 第二天一大早,卢晨就收到了一封学校的处罚邮件。李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卢晨有心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主任,因为自己没遇到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一条人命,况且沈奕也是他的学生。 李主任骂的还没尽兴,眼见着卢晨竟然走神儿了!他随手拿起一本教案扔到他身上,你妈不在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 卢晨心想我妈也没你管的宽。 你都多大人了,还跟学生打闹,平时在课上没个正形也就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连人命都给我闹出来!一万字的检讨一个字儿也不能少,给我跟上边解释清楚大半夜拉着一个学生去天台鬼混什么! 恋耽美 >崖——Hour(4) 主任,卢晨异常清晰冷静的开口,像是要开一场严肃的会谈,去天台上做的事儿,呵呵,这怎么能让领导知道,怪羞人的话罢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捂了捂脸,在李竞择手里的辞海砸到他身上之前夺门而出。 李主任一生没出过学校,学校的人际关系比较单纯,做惯了领导的他未必处理的好这种事。卢晨挑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一个电话打给了卢桐。 卢女士是个大忙人,电话不是静音就是占线,卢晨没事也不打电话占她时间。大概是太长时间不打了,老天有怜,这一次竟然打通了。 越洋电话穿过云层,小小的信号塔每天不知传递多少的喜怒哀乐,悲痛与思念。 卢桐刚下了课,听到声儿扫眼看了下手机,心底泛出一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的感觉,于是很仁慈的按了接听键。 卢晨有点吃惊,呦,妈,您老还记得我呢?还是没存我手机号,或者是点错了? 少废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又犯什么什么事儿了? 额您这话说的就太伤感情了。那个,我确实有点事问你。 卢晨上来的一句话就是人为什么会自杀呢? 卢桐只当是他又故意偷奸耍滑,脑子出问题了,该去医院看看! 卢晨静默了半天,卢桐差点就要挂电话了,才听到他说:你说的对,可如果他不去医院怎么办?万一真是精神障碍的话,哎,这本身就难以确诊真正的病情,他如果再不配合,你说 卢桐有点愣,意识到卢晨好像没开玩笑,直接打断他他已经自杀过? 卢晨:嗯,正好被我碰上救回来了。 卢桐:还有什么异常的? 卢晨:他一直在我说对不起,还习惯性的把所有过错推到他身上,即使是很小的不足为道的事他也会觉得是他的错。总之有点怪异,哎呀,我也说不上来。 卢桐:马上带去医院吧,那里的医生你从小就认识,他这种程度需要住院。 卢桐遇上病人正经专业的口吻浇灭了卢晨的一切顾虑,不自觉的回答好,我这就带他去医院。 等听到电话的嘟嘟声,卢晨才意识到,自己答应的到是爽快,可怎么跟沈奕开口,跟学校交代? 周五只有两节课,接下来是为时两天的双休,樱河边的樱花尚未落尽。 沈奕下课后像往常一样踩着广播里的轻音乐走向图书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又缺掉了一块。 他从小被扔下的时候缺了一块,沈立丰的死缺了一块,等到婆婆去世,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好像不是这样的。 他又开始出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况,那种脑子不是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互相分开,不想说话不想见人,无欲无求,会突然忘记很多事,反应迟钝,注意力不集中,稍不容易就会做错事。然后等扛过漫长的黑夜,等正常的思维一点点回来,再着手一一处理烂摊子。 可是处理烂摊子往往需要浪费很多钱,沈奕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慢慢的就练出了经验。 一遇上这种情况,他就会安排好自己一整天的行程,残存的理智拉出警戒线,强迫自己按一种最简洁的路线生活。 其实都是为了逼迫自己不要犯错,给自己画地为牢尽量压着这些莫名其妙纯属捣乱的心理需求。 然后等两个月或三个月,或半年或一年,思维正常过来的那一天,那种感觉就像是突然松了口气一般。 瑞斯图书馆有巨大的落地窗,学校导了樱河进来,建设了一条狭小的分支,就落在图书馆落地窗前。 樱花顺着水流而来,临窗而坐甚至能闻到阵阵花香。 因为是赏樱季节,图书馆里人不多,沈奕在文学一区里随意挑选着。低头看书的时候,略长的头发落下来会挡住视线,他习惯性的把头发往耳后一别,但是相对于能别到耳后的长度又有点儿短了。 几次三番下来,他翻出包里的头绳,粗略的扎了一下,露出鼻梁上的复古眼镜框,和清秀的眉目。 每次都是这么个过程,但每次都要重复。 两排书架的过道有点挤,沈奕这儿的格外挤。好像冷冷清清的图书馆突然多了一群人似的。 在沈奕的记忆中,他好像总是踩到别人的脚,或者跟别人挑中同一本书。勇敢点的女生会大胆着就这本书谈谈文学什么的,然后等到互留联系方式的环节。 高中时出于礼貌他会留,但是这些人一个劲儿的骚扰实在太烦人了,后来就学会了装哑巴的本领,而且必须要从一开始就装。 已经哑巴了的沈奕一边礼貌的点头微笑,一边越过重重人影,随意端了几本书到了借书站。 卢晨靠在玻璃门上看着这一幕,他已经跟踪了沈奕好几天了,生怕他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又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 卢晨都要被自己的敬业和大爱感动哭了。 沈奕回头正好看见卢晨靠着门框,好像他已经在这里望了很久似的。 沈奕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他有点害怕卢晨,因为他见过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心里又有点向往,或者心底有那么一隅在呼唤:救我! 虽然他不知卢晨能救他什么,他又凭什么会这么认为。 人的大脑何其聪明,在或有或无的潜意识里,在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危险处境里,它有无数次的救过你。 卢晨端详他的目光很仔细,沈奕只能迎光而上。 老师好。 礼貌的语气和微笑恰到好处。 卢晨久久没开口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沈奕手里的书,透过他的指缝只隐约看到了心理二字。看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莫名的忽然有点不安,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拉着他的手腕往樱河边走。 你让我受到学校的处罚总要补偿补偿我吧,陪我去走走吧,外面热闹的很。年纪轻轻老泡在图书馆做什么? 沈奕很听话的任他牵着,一瞬间几乎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把事情都推到自己头上? 但是由于思维和理智混乱,沈奕不敢轻易开口,他把这话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久才明白老师是在保护自己,他应该说句谢谢。 然后他又把谢谢二字品了很久很久,在几乎出校门的时候才语气飘忽不定的说出了谢谢你。 学校外樱河边集结了一大批人,市内的市外的,省内的省外的,国内的国外的。大中午的就热闹非凡,到了晚上几乎有假面舞会的架势。 沈奕平时不怎么出门,生活三点一线课堂、食堂、宿舍,这一出门几乎有种步履维艰的感觉。 卢晨拉着沈奕的手低头沉思着走着,直到发现越来越拉不动了才醒过神儿来。 回头一看沈奕隔着自己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全是微商,举着二维码七嘴八舌的让他扫。 再看沈奕就跟个哑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不知所措的表情写满了无辜,水灵的眼睛四处寻找卢晨的身影。卢晨莫名想起了一个典故小蝌蚪找妈妈 可是沈奕除了感觉到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个一米九的女生挡住了沈美人的视线。 这个大个儿胆大包天,弯起食指就准备着往沈奕的下巴上磕。 卢晨站不住了,竟然有人当着他的面勾引他学生! 他也不在乎什么性别不性别什么女士优先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了。顺着手里人的胳膊摸过去,一路强行撞开了一群流着哈喇子的色狼。在周围人一片惊诧的目光中,揽上沈奕的腰往怀里一拽,搂着就往前走。 在樱河这么一个年轻人、鲜活气、时尚开放的领域里,大家好像心照不宣了些什么 沈奕也有点愣住了,卢晨剧烈起伏的胸膛透过沈奕的肩胛骨传来,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他现在亲密温柔搂着自己,也不像是自己惹得他,于是很大胆放心的问:你怎么了? 卢晨听到他说话偏头看向他,一瞬间心底浮出一股莫名的保护欲。沈奕果然名不虚传,就像鸦片一样,抽一回就上瘾,即使戒了也要伤筋动骨,简直是个贻害万年的祸害。 卢晨知道应该离他远远的,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朵有毒的花就会摧残到自己。 可是一是心里本来就有莫名的向往和不忍,二是卢晨心里还怀揣着他的秘密,怎么都狠不下心。 卢晨盯了他很久很久才开口,我现在这么抱着你,你就只有这一个问题要问我? 沈奕更愣了,是那种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愣。 然后卢晨看到沈奕在自己面前慢慢给自己表上伪装,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的情感通道被病症切断,还能感受到什么不成?这不是直接戳他的痛处嘛! 那我还应该问点什么?我不明白。 这轻松自然的语气和周到有礼的笑容差点逼掉卢晨搭在他腰间的手。 卢晨当然明白他是真的不明白,掌管情感、欲望、意志的血清素一旦失衡或者换句话说,血清素、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这些掌管情感欲望、传递快乐、维持生命动力的神经递质一旦失衡,人就会出现失眠、焦虑、恐慌、抑郁等情绪,表现为抑郁症、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等大脑疾病。(注) 沈奕看错书了,这从来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这只是一种精神上的癌症,一种器质性疾病,也需要吃药检查、住院治疗。 但是明白归明白,面对他突然对自己的隔阂卢晨还是挺难受的。理解作为解决问题的方式之一,说的偏激一点,都是以忍耐为前提。 沈奕,后面两个人打闹不下心撞了下沈奕,卢晨下意识的把他往怀里又揽了揽,跟我去医院吧,我妈是樱河市医院脑科的主任,我从小耳濡目染,小时候天天把医院当游乐园玩儿,认识的医生知道的东西也不少。 那天之后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家常便饭似的跟她闲聊了几句,她说呵,她说你可能患有抑郁症,需要尽快到医院就诊。 我给神经科的医生打电话了,医生说病人一旦有自杀倾向就需要住院了。 学校方面我给你处理,这几天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个。今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你借的书,你也是希望好起来的是吧,能相信我吗? 沈奕一生都把自己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人这么坦然的跟他说真心话,还是关心他的真心话。 他虽然感觉不到内心的感动,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感动了。但还是忍不住贪心的想索取更多。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奕异常平静的说。 卢晨感觉有点滑稽,这个回答怎么听着都应该是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于是他忍不住露出身后摇曳的大尾巴,故意用一种嗲嗲的语气说:想睡你可以吗? 为人师表的,这么教学生真的好吗? 沈奕只用了一个字就让他冻住了,好。 这下卢晨彻底僵了,后又听他大喘气似的说:我说的是去医院。 卢晨: 第6章 樱河市市立医院,神经科主任正在给沈奕问诊。 王贺王主任已经有20多年的治疗经验,卢晨小时候一直觉得神经科是治疗精神病的地方,是唯一一个吓得不敢过来的科室。 王贺那时尚且刚刚大学毕业,和当时其他年轻的实习医生一样,经常伺候这个小祖宗。卢晨对精神障碍的一点了解就是王贺有意无意传授给他的。 医院很忙,这两年随着病人越来越多,王贺分给每个病人的时间最多只有五分钟,根本没时间跟卢晨叙旧。 五分钟后,王贺给沈奕下的诊断是中度抑郁症,轻度焦虑症。沈奕手里握着几百块钱的药心里有点惆怅,尚未服药,药瓶上密密麻麻的副作用已经把仅存的理性压垮了一半。 又听医生说的那句足量足疗程以及起效时间长达一两个月,心里更加惆怅了。 卢晨抢着付完钱回来,在背后拍了他一下。沈奕就跟见了怪兽似的哆嗦了一下,看他这表现,卢晨也愣了一下。尴尬的用手拱了下鼻子,抬眼看到他手里握着的药瓶。 额对了,我已经跟宿管说了,这几天你到我那里去住吧。学校那边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老老实实吃药就行。王贺我从小就认识,你放心。 说着卢晨把他手里的药瓶塞进塑料袋里,拉着沈奕回学校搬东西,沈奕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一路上不断有人回头看他,庆幸的是,沈奕从小习惯了别人的目光,对这方面倒不至于瞎想。 可是眼前的事物却突然变成了灰色,像是老式的灰白电视机,只有来回晃动的影子提醒着这个世界的存在。 沈奕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哥,声音里都夹带着颤抖。 卢晨回过头,看到沈奕一脸的恐惧,紧张的抓住他的两个胳膊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我我的眼睛 眼睛怎么了?卢晨盯着他的眼睛看,发现瞳孔的聚焦还在。 沈奕好像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看不到颜色了。 卢晨安慰似的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神经上的障碍会影响你的感官,等好了就没事了。放心,有我在。 卢晨带着沈奕回宿舍收拾了东西,安置到了自己的家。 卢晨买房子的时候因为懒得爬楼等电梯,就买了带院的一楼,现在倒是愈加庆幸自己当初的明智。沈奕想跳多少回都没事儿。 沈奕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总归是打扰了别人。卢晨给他一种像小时候被婆婆捡到一样的安全感和归属感,但是现在他已成人,这个婆婆他既不会拖累他,也不会伤他的至亲。 更加庆幸的是,他不知道他那些隐秘的过去,那充满耻辱的前半生。 沈奕突然很想从头开始,如果他能治好的话。 卢晨和医生都说他是生病了,可他总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没有什么喜怒哀乐,除了感官上有些变化以外。 当沈奕站在卢晨家门口的时候,心里的一点不好意思之感荡然无存。 一个人是怎么把自己活得这么邋遢,在外面还人模狗样儿的?他这是请了个保姆吗? 恋耽美 >崖——Hour(5) 卢晨到没觉得什么,在他眼里,男人邋遢不是很正常的吗?可是沈奕脸上的表情,唤出了了他一点早已退化掉的自尊心。 额卢晨挠了挠头,那个,没来得及收拾,我这几天挺忙的。 沈奕觑了他一眼,他记得卢晨因为自己跳楼一事被学校暂停课程,所以他是忙着写检讨吗?算了,就当付房租了! 沈奕犹豫了半天终于踏进了房门,卢晨如释重负。来来,你住这间,卢晨引导他进了主卧,他自己住次卧,因为次卧有阳台,省得洗个衣服还要跑两趟。 第三间是储物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门常年锁着,打开一看几乎成为了第二垃圾场。 客厅的茶几上堆了一堆的外卖包装盒,烟灰缸里的烟灰不知道攒了几年了。厨房和餐厅到是整洁如新,新到连个锅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乱七八糟的一幕,沈奕反而有些轻松自在。 卧室里卢晨给他收拾房间,客厅里沈奕收拾卢晨造的垃圾场。两个人不怎么说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窗户一打开,带着香味儿的春风给空荡荡的房间添上些许鲜活气。 沈奕呆呆着看着外面的世界,从记忆力搜刮他们是什么颜色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活在两个世界里,一个是感性里,他真实的感受一片空白。 另一个是理性里,他后天磨砺出的经验,然后凭经验和正常的思维做出判断,判断什么样的事情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判断他们怎么处理。 也正因此,当有一天他的思维桎梏思绪混乱的时候,沈奕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只能靠残存的理性给自己安排固定的时间表,然后日复一日的重复同一种生活,连边界都不敢靠近。 春风把樱花花瓣打在他脸上,他柔软的头发上,他平整的肩上。樱花真美。 沈奕张开五指,让暖风吹过指缝,吹干刚刚洗过的手,就像试图握住眼前的阳光一样。阳光也与他招手。 卢晨忍不出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听到相机的咔嚓声,沈奕才回过头,一脸的茫然。 卢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觉得对于偷拍别人一事有什么不妥的。他冲沈奕招招手,过来。 沈奕很听话的走到他身边,跟着坐在沙发上。 卢晨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美吗?然后笑的一脸猥琐。 沈奕看了他一眼,卢晨读他的表情应该是有点无奈。然后他接过了卢晨的手机,把相册往前翻了翻,发现里面不下于几十张自己的偷拍照。 沈奕的生活很简单,课堂、宿舍、图书馆,综合所有可以偷窥的因素,宿舍一般不进去,课堂不方便,卢晨手机里的照片几乎全都是图书馆的,无非就是站着的坐着的两种姿势,他怎么可以拍这么多张?! 呵,我这人无聊的很,有什么可拍的? 咋着,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他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害臊。 有那么好看么? 卢晨心想,大哥,你是在开国际玩笑吗?原谅我没出过国见识短浅。 沈奕没等他回复,来来回回翻看照片,看自己穿的衣服都是最近的。明白了卢晨是怕自己想不开才监视自己。 谢谢你。 谢我什么?卢晨下意识的回答,说完才反应过来沈奕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忙想个别的什么措辞缓解尴尬。 突然他双手握住沈奕的手,像电视上演的村里开表彰大会,村长握住年轻有为的优秀青年般对他说:沈奕,你可一定一定好好活着啊,要不然那可是全人类的损失。我们大中国几千年才出一个绝世美人儿啊!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大中国一年就出好些绝世美人儿,跟全人类又有什么关系? 沈奕很想问,你语文怎么考过的?但是突然莫名的不是很想多说话,就没继续追究。 沈美人还不知道,卢晨之前处处跟他作对,就是因为沈奕的成绩太拔尖了,拔尖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嫉妒,纯属是嫉妒! 沈奕突然又不说话了,卢晨就静静的陪着,过了一会才正色道:你饿不饿? 沈奕沉默,似乎是反应了一会才轻轻的点了下头。 卢晨跪在他面前对上他的视线,想出去吃还是自己做?橱柜里有锅,我手艺不怎么样你可别介意。 我来做吧。 美人也会下厨的吗?哈,那我们去买菜? 卢晨看到他的手紧握了一下,别怕,我们去晚市上买,都是大爷大妈,没有超市和菜市场那么多人。菜都是小贩自家种的,可能卖相不怎么样,不过绝对纯天然无污染。 卢晨降低下来的语气就像哄孩子一样,跟课堂上那个挑他刺儿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沈奕像是用尽力气般又点了下头。 卢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他感觉自己对于沈奕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于抑郁症患者来说,他允许你陪在身边就足以证明了这种不一样。 虽然卢晨自己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有沈奕在身边,即使不说话,卢晨也有种初恋般的心动和幸福感。 这种感情真奇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只能证明沈奕确实是个祸害。 卢晨起身的时候大着胆子顺势将沈奕从沙发上拖起来,双手抬着他的胳膊肘,像是端起一个名贵的花瓶。 沈奕有礼的配合着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卢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抑郁症阻断了他的情感传输系统,只能任由卢晨听之任之。 下午七点以后,年轻人转入了夜生活场,老年人已经回家休养,街上很冷清,卢晨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段过来。 沈奕今天为了打扫卫生头发绑起来了出门忘了散开,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总有种不安全感,像是极力隐藏的东西被人觑见了一隅一样。即使街上几乎没有人。 沈奕一直低着头,走的也很是缓慢,拽着他的卢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转头看着沈奕。 这么暖和的天和这么孤单的人,连星星都在与他招手,他却惊慌的逃开了。 卢晨走到他身后,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将步子调成一个调调,轻轻推着他往前走,又像是等着他一起走。 每遇见一个路人,沈奕都会不自觉的停一下,好像挡了别人的路,让人家先过去。没有人能体会他心里极力掩饰却仍忍不住表现出来的慌张。 他们去市场没有多加逗留,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多,沈奕也越来越不对劲儿。卢晨一手拉着沈奕,故意像玩游戏般追赶闹腾着一路跑回了家。 卢晨本以为每天都会这样,趁人少的时候去买买菜,沈奕会一天天好起来。事实上并没有。 服药一个月,药物还没有起任何作用,药物的副作用已经要把他压垮了。 每晚头疼的睡不着觉,双腿发软走不动路,思绪仍旧混乱,注意力也无法集中,连书都看不进去,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却不知所云。 如果不是卢晨每天监视着他把药吃进去,沈奕一定早就放弃了。 这个地狱没有底线,任何的救赎都是徒劳。 后来的一天,沈奕拿着刀子切土豆,永无止境一般切着,划伤了手还是切,土豆染成了血红色。 卢晨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时不时往厨房飘着,终于发现了沈奕的不对劲,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肢体被不知名的东西控制,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卢晨焦急的赶紧走过来,沈奕! 沈奕被惊醒,转身的时候手里还握着刀,像是要把这一刀砍到来人的身上,表情似困顿的凶兽,有鱼死网破的架势。握刀的手还在发抖,另一只手夹在腰侧汩汩流血。 卢晨眼看着他的血似要被地面吸干,顾不上对他一贯的小心翼翼和温柔,上前一把握住了他拿刀的手,手指一用力,沈奕手里的刀就落在了地上,清脆的落地声淹没在电视机的声音里。 卢晨连拖带拽的把沈奕带出了厨房,拿出医药箱给他包扎。 两个人是分开睡得,卢晨看着他平日里跟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的,难道全是装给自己看的? 你以后跟我睡,说着卢晨掰过他的脸瞅了瞅,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跟之前比怎么样? 沈奕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对不起,然后他又惊慌似的转向卢晨,我是不是伤着你了? 卢晨心里就有数了,是伤着了,看你手伤成这样,我的心疼的厉害,血都要流尽了。卢晨轻轻的托着被他包成木乃伊的手,又忍不住说: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沈奕看着他一副当真难受的模样,小声的说:你要我吗?然后又紧张的补充道:如果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 卢晨无奈的看着他,我嫌弃你什么? 沈奕一直没说话,卢晨才又故作骚包的说:有美人以身相许,在下求之不得。然后近乎虔诚的吻了下他包成木乃伊的手,以后别再伤着自己了,我心疼。 沈奕站起来,把卢晨窝进沙发里,坐在他的大腿上,俯身抱着他的头就朝嘴啃。 卢晨彻底僵住了,一时来不及反应。沈奕已经敲开了他的牙齿,他的舌头真软,带着丝丝的清甜味儿。长发扫过他的肩窝,扫的心里痒痒的。 待卢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击了过去,咸猪手沿着衣摆探了进去,皮肉连着骨架,单薄的胸膛里摸到他震颤有力的心跳声,纤细的腰肢差点被卢晨那练过散打的手捏断,沈奕终于忍不出疼的哆嗦了一下,卢晨才稍微清醒过来一点。 他心里明白,沈奕说要给他,有几分是要报答他的照顾,有几分是要弥补心里的愧疚,有几分真情,沈奕根本不可能知道,卢晨也不知道。 但是卢晨自己心里有几分,他知道。他从来不是滥情的人,是个看起来非常不着调,但是有各种原则的人,是个不轻易开始也不轻易结束的人。 卢晨把沈奕压进沙发里,窝在怀里,一下一下亲吻着他额头上的汗水,沈奕,我爱你。 沈奕睁开迷蒙的眼,断断续续的问他:为为什么? 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有什么值得让你喜欢的? 卢晨耐心的跟他解释:因为你聪明漂亮,还会做饭,温柔体贴,嗯,文采很好,读书很多,斯斯文文的,很有礼貌,有什么事先想着别人,很善良,唔,个性也很好卢晨滔滔不绝,像是要把整本辞海的褒义词都背下来一般。 沈奕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有一个走在原始森林终年不见天日的旅人,突然天空洒下了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落下来,使得这光不那么灼人,温柔的让人心慌。 像是他小时候躲进树林里乘凉,落叶保护他的脚趾,绿叶保护他的皮肤,风是凉爽的,空气是香的,河面是波光粼粼的,鸟叫声是伴奏曲。 沈奕觉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拉下他的脖子,堵住了他的嘴。 卢晨感受到了沈奕的真意,以为药物起作用了。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沈奕却更加冷漠了,思维也愈加混乱,话不愿多说一句,终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越来越将自己画地为牢,哪儿都不愿去。 卢晨连哄带拽了他半天,才带他去医院复诊。 王贺主任看到他第一眼就把卢晨打发了出去,卢晨刚一关门,他就直接问沈奕:说吧,你隐瞒了什么?放心我不告诉他。 第7章 沈奕立刻有种伪装被人撕破的感觉,露出下面丑陋腐烂的脸,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王贺时间很紧,没时间跟他周旋。单刀直入的说:卢晨对你很上心,我看得出来就算你杀人放火,他也会每天去监狱给你送饭的。 十分钟后沈奕出了诊室,卢晨立刻迎上去,仔细端详了一会他的脸,也不敢问什么。去药房换了药,两人一路无言。 只是这次回家的路上,看不出他有恐慌那些不知名的路人。 卢晨终于忍不住试探性的开口,沈奕?沈奕没反应,卢晨叫了一遍又一遍。 接下来又是长时间的药物副作用。 沈奕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把钥匙从窗户扔了下去,丝毫也没考虑到自己会被饿死。 手抖,四肢发软,哪儿都不敢去,似乎这地面直通着地狱,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头疼头晕,甚至出现了幻觉。 这世上都是吃人的怪物 卢晨回到家,焦急的从窗户翻了进去,看到沈奕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蜷缩在床上,听到响声受到惊吓般猛地抬起头,盯着卢晨一点点往后挪,似乎他是个什么鬼怪似的。 卢晨心疼的都要碎了,恨不能替他承受这一切,他慢慢弯下腰,将视线与他平视,沈奕? 过了很久,沈奕才有所反应,又或许是身上的痛苦实在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他的四肢开始剧烈的震颤,忍着痛苦从牙缝里才挤出一个字,哥 卢晨忙走过去,坐在床边搂着他。下巴压在他额上的冷汗上,似乎他额上渗出的是血。震颤持续了很久终于停了,卢晨的衣领也被打湿了大半。 哥我想活着。 三个周以后,沈奕终于迎来了光明。如一个黑暗密闭的房间里哗一下拉开了窗帘,阳光闯进来。 卢晨下班后看到沈奕老老实实在书桌前看书,放心的去了厨房,等饭菜端出来后,他还是在看书,卢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沈奕,来吃饭吧。 沈奕应了一声,把纸质的书签夹在书里,四肢轻便的来到餐厅。 卢晨心里有点激动,然后他把这种激动又小心的怕自己多想的目光探照灯似的投射到沈奕的脸上、身上、拿筷子的手上。 沈奕终于忍不住了,我今天好像好了一点,能看到颜色了,注意力也能集中了。但是不敢抱太大希望,本来没打算跟你说。 卢晨如蒙大赦般,尽力压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心里还难受吗,跟治疗前比? 沈奕很自然的夹菜吃饭,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不难受了,我现在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就好像被堵住的情感通道终于疏通了一样。心境也没有以前那么阴郁了,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卢晨,谢谢你。 卢晨千年厚的脸皮突然感觉有点隐隐发烫,就好像好像之前自己一直在欺骗一个受伤的病人的感情加肉/体似的。 恋耽美 >崖——Hour(6) 如今病人好了,思绪正常了,感情通道也正常了,那那他突然明白了其实他一直不喜欢他怎么办? 然而只用了一秒时间,卢晨老师就把这个问题抛诸脑后了,明明是沈奕先动的手,谁给谁负责还不一定呢! 晚饭后,卢晨装模作样的在书桌前写着教案,头发的水滴在教案本上,晕染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字。心早就飞到了外边。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他就门开不开关不关的问题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把门半开着。这样沈奕无论回自己的房间还是去他的房间都不显得太尴尬。 水声停了,沈奕松松垮垮的披着雪白的浴袍走出浴室,看着半敞着的门心里立刻明白了什么,眼底里忍不出漾出了笑意。 他本来还在思考这个尴尬的问题,如今却放心了,甚至有了点调戏的心理。 沈奕嘴角一俏,悠悠的走向卢晨的房间,故意把每一个步子迈的低沉而缓慢,丝毫也不在乎卢老师的坐立不安。 卢晨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心不仅没有放下反而跳动的更欢快了。 沈奕故意在他背后站了一会儿,盯着他僵直的背影,然后附身趴在卢晨的颈窝间,无限缱绻温柔的低声说:想我吗? 卢晨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才转过头,沈奕立刻接上他的嘴角,怎么着都感觉是蓄谋已久。 卢晨环着他揽到自己腿上,将沈奕压在心窝里,一手扶着他的后背,另一只忍不住摸索了进去,直到手疼爱的抚摸到他湿漉漉的长发,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晚上睡觉会头疼的,等我一会儿。 说着就要把沈奕放下,打算出门拿吹风机。 沈奕立刻撒娇般抱着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吻着,柔软的舌尖碰到柔软的脖子,卢晨敏感的神经几乎让他跳起来。 谁想到卢晨老师英雄胆气,直接打横抱着美人出门去吹头发,也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吹完又打横抱回来轻轻的放在床上,直到放下才看到沈奕对着他无限的笑。 笑什么?他看到沈奕的笑自己也笑了,卢晨从未见过他这么明朗的笑容,一瞬间竟有些感动。 两个人无言的对笑着,直到气氛再次暧昧 第8章 夏天炙烤着大地,夜晚就显得格外珍贵。所以即便是樱花谢了,这夜市也是经久不散。 沈奕和卢晨并肩走在樱河曲折婉转的木桥上。夜晚凉风习习,混迹在一群学生情侣中,看着他们在地摊上挑选廉价的首饰,卢晨突然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然而架不住卢老师脸皮厚,他故意挤进人堆里,立定在一个摊位面前,眼神扫了半天,最后指着一个十元钱的印着时间的戒指,带着一点任性和撒娇的声音对沈奕说:我要这个时间戒指。 沈奕忍不住笑了,捏起戒指套在卢晨的手上,无名指的尺寸正好。又打算挑一个跟自己尺寸差不多的,可是廉价的戒指只有款式之分,哪有尺寸之分的。 沈美人挑了半天无果,顺带了一根黑色软皮绳,将款式相同的一枚戒指圈起来挂在脖子上付了钱。 这两人全程看不到周围一圈好奇顺带惊讶的目光,似乎他们只是萝卜,是白菜,是路边长得野草。 走进小吃街,天越来越黑,人越来越多,几乎到了接踵而至的地步。卢晨混迹在人群里,大胆着牵起沈奕的手,难后耐心回味了一下,这感觉啧,真动人。 动作可以掩藏,眼神藏不住,喜欢一个人就算不说什么,也会从眼里漾出来。 所以这两人故意的躲躲藏藏实在没什么必要,说的极端一点那就是小打小闹的自欺欺人罢了。 不过别人的眼光又能怎么样,自己的感受才是正确的。如果是你,我不介意陪你玩儿一辈子的过家家。 自从沈奕一天天好起来,卢晨又彻底过上了当少爷的日子。沈奕的大病和细腻的性格把卢晨的少爷脾气也磨练的温和细腻了不少。然而他终于好起来之后,卢少爷的秉性又露出来了。 真乃一条进可攻退可守的汉子。恰好沈奕从小跟着婆婆生活,习惯了照顾人。两个人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卢晨窝在沙发里,悠闲的把脚担在茶几上,看着沈奕忙碌着擦着地板,心里一动,从牙签筒里抽出一根牙签地痞流氓似的叼在嘴角上,然后打了一个比流氓还流氓的流氓哨,小美人儿,给爷笑一个,右手和食指捻了捻,爷给你钱。 沈奕抬起头,配合他老鸨招客似的说:爷,您看我这笑值多少钱? 卢晨一愣,眼神随即明朗起来,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搂着他,小鸟护食的说:千金都不换。 沈奕这瘦弱的小身板,一面勤勤恳恳的收拾大爷造的垃圾堆,背上还拖着一个一百多斤的重物,说实话这重物挺捣乱的,但是又不舍得放下,这应该就是书里常说的甜蜜的负担吧。 日子一天天过,自从沈奕一天天明朗起来,整个人愈加镀上了一层光。 大学生作为成年人,已经不像青春期那样中二病似的喜欢忧郁王子或者冷美人了,成年人都喜欢积极向上的东西。 沈奕这个平静温柔的美人,走到哪里都带来一股春风的味道。收到的情书和巧克力程爆炸式增长,最后都便宜了卢晨的馋嘴。 对于卢晨来说最无奈的是,竟然有不少女生拖他带东西给沈奕。卢晨的脸都黑了:同学,最好不要让我教到你 卢晨来到家,看着沈奕在厨房里忙活着,才做贼心虚似的拿出信,相比较,汉语言专业的同学文采确实好很多。 但是艺术系的很有创意,很有文艺范儿。其中还有一个是毛笔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卢老师把足可以裱起来的书法揉乱扔进了垃圾桶。 他盯着沈奕的背影,总觉得全世界都跟他抢人,心里愈加不安,慢慢悠悠的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小孩寻求安慰似的。 正在洗菜的沈奕被惊动,头也不抬的含着笑问他:怎么了? 卢晨伏在他脖颈好一会才嗫喏的说:我想学书法。 沈奕知道卢晨这人总是三分钟热度,脑子里一会儿一个想法,但坚持下来的还真不多,约百分之一。这回又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只好不留情面的如是说:你先把黑板字儿练好再说吧,上课都不知道你写了个什么。 卢晨立刻暴跳起来,一扫之前的忧郁,大爷我那么潇洒的字体你说不好看,写的比我难看的狗爬字儿多了去了。 沈奕无声的笑起来,为什么突然想学书法,真笨,问完他才意识到卢晨的想法根本不需要理由,他们就像春天长草一样总会一株株钻出来。 沈奕洗干净手,拿厨房纸擦了擦,回身搂住卢晨的腰,一回家就一脸的不高兴,怎么,谁惹你了? 卢晨沿着沈奕突出的锁骨来来回回的滑,噘个嘴也不说话。其实沈奕心里已经有数了,卢晨不怎么喜欢掩藏情绪,稍微用点心就能琢磨透,沈奕最不缺的就是细心。只不过他不说沈奕也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卢晨沉默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想出去玩。 沈奕宠溺的看着他,想去哪玩儿? 卢晨:哪人多去哪玩儿。 沈奕笑了,他知道卢晨是在宣示主权,一会儿又突然平静下来,你当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吗?你在这世上有亲人有朋友,有无限的牵扯牵挂。你这样出圈儿,他们怎么办?你就不怕唔 卢晨没等沈奕说完就含住了他的嘴,沈奕一定是故意的,在他担惊受怕的时候来插这么一刀。沈奕自己也想了想,他可能当真有这种嫌疑。 沈奕一直觉得他的大脑比他以为的要聪明的多,在很多时候,他无意中做出的判断都在保护着他。也或许,所有敏锐的人都有这么个保护神吧,因为敏锐太容易受伤了。 卢晨压弯了沈奕的腰,在快要搓出火之前停止了动作。 卢晨压低声音气喘吁吁的说:沈奕我是真心的。他一下一下揉搓着沈奕的腰,我妈是典型的知识分子,她老人家风风火火一辈子,不会在乎这些。我从小只跟母家打交道,如果按照他们老一辈传宗接代的思想,那我也算不上谁的根。你你别乱想,我最怕你乱想。 卢晨最后两句话声音极低,如果不是贴得太近,几乎听不清他的呓语。 沈奕望着卢晨,眼里似有浩瀚的星空,可只印出眼前人的影子,眼前人是心上人。 其实我很不想面对你背后那些纷繁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想跟多余的人解释多说什么,可是为了你,我愿意打破自己的桎梏,愿意学着废多余的心力去应付他们。 沈奕端起卢晨的手,在手背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走吧,带你出去玩儿。 卢少爷心比海宽,即使走在校园里,也毫无顾虑的牵起沈奕的手。沈奕躲了一下,没挣开,他前后看了一下,这大街上还这么多人呢,你沈奕压低声音,你就不怕被你的学生看见?让校领导看见不会影响你吗? 卢晨一脸的无所谓,我不停我不听,和尚念经。 沈美人一路上恨不得把头低到地缝里,奈何大理石地砖衔接是甚是紧密。 这俩人平时回头率本身就挺高的,现在回头率真真百分之三百了。 也不知道是沈奕的嘴开过光了,还是俩人有出门踩狗屎的运气。当卢晨拉着沈奕得意洋洋的四处炫耀的时候,正好碰上卢晨的半个爹李竞择。 李竞择的车甩进卢晨旁边的停车场,正好从两人的面前过。卢晨下意识的回护了下沈奕。 李竞择甩上车门,看着卢晨一脸泛滥的荷尔蒙,明显是被人灌了迷魂汤。 卢晨:哎,主任,你驾照花多少钱买的,没看到这有人啊! 沈奕下意识的抽了一下手,奈何自己的手劲跟卢晨这等彪悍的汉子没法比。 李竞择看了一眼两人紧拉着的手,你大半夜的来学校干什么? 卢晨:饭后百步走,来逛逛不行啊。您老来干什么,捉奸啊?这是大学啊主任! 李竞择:小兔崽子!这学校你都呆了四五年了,还没逛够? 卢晨:没见过谈恋爱的小年轻啊。良辰美景风月夜(注),当然是出来约会啊! 李竞择这下真的有数了,之前只是听学校里的风言风语,自己还不信。 卢晨虽然从小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但其实心中很有分寸,麻烦惹得也很有分寸,大的圈子是不会出的。谁想到这次就跟着了魔一样。学校不仅是他的母校,还是他工作的地方。夏天的夜晚有多少人,有多少社团多少聚会,竟然毫不在意的在人堆里臭显摆。 沈奕皱了下眉,他听出了李竞择嘴里的试探,也听出了两人的关系不止师生和上下级那么简单。脑海里一瞬间想出了各种状况和各种应对方式。 卢晨在的时候,他总是怕卢晨不羁的个性对他只是一时兴起,一场胡闹而已。此时当真有能威胁到这段感情的人出现了,他心里想的全是怎么样让这些不相干的人闭上嘴! 李竞择:老大不小的人了净胡说八道,这都大半年了,你妈就没回家管管你?说着他瞟了下沈奕,沈奕被卢晨挡在阴影里,就好像他会把他吃掉似的。 卢晨:我妈?我妈从来不会管我,她的原则一直都是别玩出人命,其他都是浮云。您也知道,她们当医生的就是管命的。 玩儿?对他来说只是玩玩而已吗? 李竞择哼了一下就奔行政楼去了。卢晨嘿嘿傻笑的送走了李竞择,回头看了下沈奕,沈奕一脸的沉重。 卢晨揽着他往前走,李主任跟我老家一个小区的,小时候没少被他管教。这人嘴很直溜,但是没坏心眼,你放心,没事的。 沈奕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下,结果李竞择也恰好回头看着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奕明白,这人绝不是没事那么简单。 地狱里妖冶的花,这是李竞择从这一眼中看到的沈奕。如果卢晨只是一时兴起倒也没什么,怕的就是他来真的,卢晨从小到大有原则的很,尤其对于感情的态度。 沈奕,沈奕,他可真像极了旧时王朝里的红颜祸水,祸水会把他周遭的一切引向地狱。 卢晨揉了揉沈奕的脸,乱想什么呢?是不是考虑给我找小三的事儿? 卢晨有心逗他,但是沈奕没接。 沈奕:老师,你说过的话当真吗? 卢晨:嗯? 他说过的话太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沈奕指的是哪句。 沈奕:你说过,你爱我,当真吗? 卢晨:我看起来像是很随便的人吗?我爱你这种事还能随便说? 说完卢晨突然正色下来,此话当真。 卢晨本想说,我答应你绝不会骗你,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但是细想,成年人的世界其实不适合太坦白,这话是热恋的小年轻为了表白真心才说的。 两个人最和谐的相处方式是留有自己的空间。所以像我不会骗你,不会瞒着你这种话没法作数,或者说这种话的本身就是一种欺骗。 语言是一门艺术,不该说的话不能说,不该知道的事也不必知道。只要我爱你可以作数,只要这句话是真心的就足够了。 沈奕: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甚至更坏,你会不会很失望? 卢晨:沈奕,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我之前滔滔不绝的跟你讲那么多理由,因为你当时患病,你需要这些理由。可其实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跟他一样,甚至比他好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可为什么偏偏这个是不可替代的? 真正令我失望的不是你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我小心翼翼捧在心上的人,在他自己眼里却一文不值。 沈奕感觉自己的心变成了软软的棉花糖,整个人都融化在卢晨的三言两语里,我信你,你别骗我。 卢晨把沈奕揽在前面,将步子调成和他一个节奏。压在他耳边轻声耳语,沈奕同学,有这么大一帅哥死乞白赖的粘着你,你好意思丢下我吗?对于李主任和我妈,你不用怕,我自有办法。 恋耽美 >崖——Hour(7) 第9章 卢晨终于得偿所愿,他的主权宣示取得了圆满成功。现在不仅整个系知道了,口耳相传全校都知道了。 礼拜一一大早,李主任就把卢老师宣进了办公室。 卢晨一脸的得意洋洋和绿着一张脸的李竞择大眼瞪小眼,难为了卢晨还能一直瞪着,大有瞪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你打算呼,怎么办?李竞择像是压了极大的火气,憋得他喘口气儿都觉费力。 怎么办?卢晨像是听不懂话,学校没有规定不让谈恋爱吧,谈个恋爱还犯罪不成? 李竞择拳头锤了一下桌子,你别忘了你可是老师,师生恋也就算了,他他还是个男的,全校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给学校造成了什么影响,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卢晨:主任,我没听到有学生在背后议论我的不是。况且现在的学生思想都很清明,我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乐意。哦,我听你们的话去相亲,然后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才能算是圆满的一生?那是你们的圆满,不是我的圆满,人就一辈子,还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卢晨真不愧是当老师的,只是不知道是老师中的战斗机还是战斗机中的老师。 李竞择:我看你简直是疯了,他给你下什么迷药了?你这样,是要造人诟病的。你事业不要啦?你妈那边怎么办?就算你妈不管你,你外公外婆呢?你想过他们没有? 卢晨:老师,您应该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个有主见的人,我很清楚我自己想要什么。沈奕,我要定了!如果学校不容,我可以离职,这世上,只要有健全的身体和健全的脑袋,还怕吃不上饭不成? 李竞择:你疯子!滚,滚出去! 卢晨拉开门,看见于丽和其他几个老师小猫似的躲在门边偷听,卢晨从容的把门带上,这几个八卦王才直起腰身。 于丽:卢老师,够感人的啊,沈奕,我要定了,太他娘霸气了好吗。哎,这样的爱情都可以这么坚定,可怜我貌美如花却碰不上一个好男人。于丽低头捏鼻子假装啜泣。 英语老师丽萨横叉一嘴:于丽老师,我觉得,沈奕看起来比你要貌美如花。 于丽:去,你一个外国来的不懂我们中国的审美。 丽萨:同性恋怎么了,我们国家同性也可以结婚啊。不过,也有很多不认同的,总归路确实要难走一点。 于丽:哎,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不过沈奕那个孩子心思那么敏锐,你这样招摇,他能接受的了? 卢晨终于皱了下眉,牵扯到沈奕他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或者说是太心急了。应该等到两人的感情再坚固一点,至少等他毕业也好,他多长一岁么就多一分判断,多相处一点就越是难以割舍。 不像现在,不知道同学们会怎么说他,万一他扛不住流言蜚语怎么办?万一他放弃了自己又怎么办? 卢晨:我不想一直藏着他,男人的本性,真心的喜欢一个人总会忍不住告诉全世界。卢晨看了下于丽,同学们那边,还希望你多关注一下。 于丽打了个OK的手势,放心,我心里有数。会多照顾沈奕的。 丽萨托腮想了想,沈奕,不像是个心理脆弱的人。他虽然很敏锐,但敏锐本身不一定是坏事。 几个人正聊着,于丽突然用手肘捅了捅卢晨,哎,你家小美人正等着你呢。 卢晨定住了脚步,话题中心沈奕正倚着窗口看着他。两个人对视了约不过三秒,沈奕提步进了教室。 于丽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晃动,就差搬出爆米花了。卢晨,我觉得你家小美人心情不太好。 卢晨低头瞟了她一眼,真谢谢你,我也看出来了。 沈奕下课早,便早早赶回家。沈奕有心想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这样如果卢晨让他滚蛋的话,他就可以随时滚蛋了。 可是如果他真走了,那这世上,又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 沈奕觉得他应该事先调节一下心理状态,以防悲痛突然来了自己会承受不住。 正当他推着单车思绪飘飞的时候,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这手感很熟悉。 同学,你这有车不骑,老推着干嘛?锻炼身体啊?卢晨假装盯着单车四处检查,这车子也没毛病啊。 废话,共享单车能有什么毛病,有毛病还要它干嘛? 沈奕:还没到下班时间,你没课了? 卢晨:嗯翘了,怕你跑了,这不监视你吗。老婆跟工作相比,当然是老婆比较重要。 沈奕心里忽然涌出了一股暖流,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定住了所有的不确定。 沈奕:你就知道瞎说。 语气里明显有着撒娇和害羞的味道。卢晨得意的笑了,笑的甚是憨厚。 卢晨:等我一会儿。 沈奕望着他跑远的背影,看着他利落的打开一辆和他一样的单车,然后骑着车子冲他飞奔而来。 午后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卢晨真挚而热烈的笑脸,沈奕看见他眼里的有着不灭的火光,他感觉自己都被照耀的发光。 卢晨立定到沈奕面前,上车! 沈奕乖乖的跨上了单车。 卢晨骑在他前面,张开双臂欢呼颂扬生活的美好,震飞了树枝上歇息的麻雀。他伸出一只手,拉着他,顺带拉着他的车子,校园里每个路过的人都在看他们。 沈奕知道,在高耸的教学楼里小格子似的窗户里同样埋着不少的眼睛,或是好奇,或是鄙夷,他几乎能看到他们的眼神。但这都无所谓,有卢晨在前面,他就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卢晨就是他的方向。 卢晨:哎,对了沈奕,我今天去档案室查档案的时候,发现你父母一档怎么没有?卢晨想了很久,尽量挑了一个最自然的方式和语气问出口。 沈奕脸色变了一下,我没有父母,他们把我扔了。 卢晨:这么漂亮的孩子都舍得扔?这什么爹妈? 沈奕彻底冷下了脸,回握住卢晨的手也渐渐松了,只有卢晨握住他的力气维持着两人的姿势。 沈奕:因为我长得越来越像我妈,我妈是个小三。 这下卢晨也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沈奕的身世这么复杂。 难怪他那么敏感,原来从小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卢晨虽然是单亲家庭,但是卢桐是个可以当爸也可以当妈的霸气的女人。卢晨得其真传,从小又有外公外婆照顾,倒是没吃过苦头。 他记得爸妈刚离婚的时候,有很多不懂事小孩子笑话他没爹,卢桐带着卢晨挨家挨户舌战群儒,取得了最终胜利。 胜利会师以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卢桐这个人,顺带着知道了她在市立医院有着不低的地位。 在中国这个社会环境里,医生总是受人尊敬的,不管是出自于什么样的心理,毕竟谁也没法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得病。 再以后,有人笑话他没爸的时候,卢晨就直接去他们家门告状,当着面看着他们打完孩子再得意洋洋的回家。 初三的时候,有一篇非常烂俗的作文题目,让写爸爸妈妈。他那时问过卢桐为什么要离婚,离婚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卢桐给出的回答是:你记住,没有什么比幸福更重要。人要忠于自己的感受。 卢晨:沈奕,暑假跟我回家吧,我说的是回老家。 卢晨想,我其实很想多了解你一点,你不说,我便只好奋不顾身拿出自己的一切跟你换,希望能换出一点儿你不宣于口的秘密。 沈奕手缩了一下,终归是没舍得抽开。 卢晨:就算我不过去,我外公外婆也会亲自赶过来的,还不如我直接过去。我妈要是能抽出时间的话也会过去一趟。况且我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学校。 说完卢晨看了沈奕一眼,沈奕的脸都要僵了,一副恨不能挣脱他逃走的样子,卢晨有点无奈。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学生,家里没人照顾才跟着我过来的,好吗?卢晨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手。 沈奕犹豫了半天,他对自己有点失望,失望于自己如此的不勇敢,却偏偏改不了不喜欢交际应酬的本性。 沈奕有一瞬间觉得他可能真的只适合一个人生活,不该跟卢晨扯上关系,也不该跟任何人扯上关系,而如今一切都已经为时已晚,想分也分不开了。 他甚至可笑于自己之前为什么费尽心力想跟这些世间的人扯上关系,而如今真的扯上了又恨不能立刻摆脱。 可是卢晨,沈奕知道,他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了。 沉默的沈奕终于开口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不管对错。 卢晨流连于沈奕专注而深情的目光,他想说:我没有做错,却溺在他微笑的眼睛里忘了张嘴。 卢晨很得意,非常得意,于是得意忘形了。 俩人本来就是单手骑车,深情对视到这世间都是浮云以后,浮云就把他绊倒了。 卢晨被小区里的第一道减速带拉下大地母亲的怀抱的时候,沈奕也被他拽了下去,卢晨下意识的将沈奕护在怀里,两人躺在地上傻笑,两辆自行车在花坛里打着轮子,于是物业赶过来了,打破了他们小小的甜蜜 卢晨开门,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沈奕压在墙上窝在他的颈窝间,我刚刚挨训了,他骂我不着调,哼! 沈奕笑着揉他的头发,好像人家也没说错。 卢晨抬起头,却不松手,你一定是不爱我了,要去找你的后宫佳丽了是不是!? 沈奕无奈,好吧,那要我怎么补偿你? 卢晨一脸的嘚瑟,又用侧脸蹭了蹭沈奕的下巴,像是小猫用脑袋撬开主人的手,你给我做饭,我想吃红烧肉。 沈奕轻吻了下他的头发,拍拍他的背,来,我给你做饭。 超市打折促销的围裙系在沈奕单薄腰肢上,围裙是大红色的,还印有黄橙橙的超市的名字和地址,却被沈奕穿出了一股时尚个性风。 卢晨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空荡荡的围裙被吹进来的风鼓起,吹乱了他系着的头发,越吹越乱。卢晨忍不住上前帮他整理,整理完就伏在他的背上成了一具乌龟壳。 卢晨:沈奕。 沈奕:嗯? 卢晨:你已经把我惯得没有自理能力了,你可不能丢下我,要不然我连吃饭都不会了。 沈奕笑了,我不丢下你,你也不能丢下我。 第10章 卢晨小时候跟着卢桐在小区里生活,卢桐女士是个大忙人,外公外婆便跟过来照顾他们俩。直到卢晨长大成人,二老才执意回到乡下。 卢晨每年暑假都会回到乡下避暑,也是为了看看二老。 临行前,卢晨兴高采烈的张罗沈奕收拾东西。 卢晨:我们还可以去河里摸鱼,外婆家养了一只小狗,已经三岁了,听话的很。我们在旁边摸鱼就让它在河里游泳。哎,沈奕,你会不会游泳? 沈奕:会一点。 沈奕心里紧张复杂的很,他不知道怎么卖乖讨老人的喜欢,况且还是卢晨的至亲。还有李主任,自从卢晨闹得全校皆知,李主任每次见到他,脸上都写了一个哼字。 沈奕:我我从小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讨人欢心。 卢晨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起腰身,扶着沈奕的肩膀,你不用特意讨好,你本身就够讨人喜欢的了,嗯?说完在沈奕脸颊上嘬了一下,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又不是见你丈母娘!额,不过你丈母娘也有可能过去一趟。卢桐女士满世界跑,不是听课就是讲课,真老老实实待在医院的时候还真不多。 卢晨有心安慰沈奕,但是沈奕一点没觉得安慰。城市是千万人孤独生活的地方,孤独给他带来安全感。乡下妇人的嘴却是四通八达的网络,假的也能说成真的。 沈奕:对了,你外公外婆是哪个村的? 卢晨:井上。 沈奕紧绷着的脸略微松了一下。 卢晨沉溺在回家的兴奋中,没注意到他微妙的情绪。 成长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人变得如此怯懦,却又如此的虚伪。虚伪的挂着一张无所畏惧的脸,稍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聪明是好事吗?也许是的。你学会了保护自己,保护自己避免受伤,也失去了唯有勇敢能追求来的幸福,却告诉自己,告诉他人,自己行为的合情合理之处。 你不相信自己值得拥有这一切,最终一点点引导至你想象的结局。人世是很古怪也很现实的。 聪明是好事吗? 这是他大学后第二次路过这条中心路,乘坐了不同的汽车,拐向了不同的方向,沈奕看到花田村的村碑被远远甩在身后。 那条将他绊倒的路挂满了诗意的绿荫。一转头,本应该酣睡中的卢晨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自己注视花田村的眼神了吗?沈奕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慌张,将嘴角抿成一条线。 卢晨看到他抿起的嘴角,明白这是他尽力压抑什么的习惯性动作。 我说过,你不想说的事我不会问,你不用总是这么怕我。然而卢晨转脸就挂上了吊儿郎当的表情,佯装生气的 问:背着我想谁呢,嗯?他故作的气愤像是要拿拳头砸上他的脸一般。 沈奕低下头,只是有点紧张。 卢晨:我外公外婆都挺好相处的,既具备农民伯伯的善良和淳朴也具备知识分子的开明大义。怎么,你慌成这样这是打算见家长了?我不介意啊! 沈奕看着他放肆的笑颜,心里欢喜嘴里发苦。卢晨不知道他只要一闭上眼,不用睡觉,只是闭上眼,就能看到那些人死命砸自己嘴巴子,一个又一个,轮回般停不下来。 沈奕正色道:哥。 嗯? 沈奕: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沈奕把头靠在卢晨胸膛里,寻求安慰似的,又好像是累极了。 他抱着忧伤,挑出自己所有的美好,小心翼翼献到他面前,灯光打在他脸上,阴影藏在他身后。 恋耽美 >崖——Hour(8) 阴影是巨大的漩涡,随时要把眼前人吞噬进去。卢晨看到,沈奕一只脚踏在阴影里,一只脚沐浴在阳光下,这是个随时准备逃离的姿势。只要有一点惊吓,他就会溜走。 卢晨终于忍不住问了心里一直担心的问题:沈奕,你会离开我吗? 沈奕微微睁开眼,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不会离开。无比真挚无比虔诚。 卢晨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勾起小指,拉钩。 沈奕终于发自真心的笑了,幼稚鬼。然而他还是伸出了小指,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卢晨伏在他耳边,我不只要一百年,我要好几百年。 一大车都是沉睡中的归人,夏日的风呼呼的灌进窗。在这种呼呼声的掩饰下,卢晨可以尽量的不着调,沈奕可以尽量的笑。 汽车开到村口的公交站,卢晨一手拖着厚重的行李箱,里面装了两人的衣服,一手牵着沈奕的手,沈奕挣开,说这样让人看见不好。 卢晨就拉着他的手腕,调笑道:这样可以了吧,老佛爷。 沈奕失笑,知道只要出门在外,卢晨从不会放开他的手,两人总要有点儿什么肢体接触,最不济也要揪住衣袖,不然总跟缺点儿什么似的。 二人到的时候,外公外婆正在院里做饭。股股的炊烟扬在空气里,锅是最传统的铁锅。 灶修葺在院里的一个窝棚里。院子一半铺满了地砖,一半种满了各种蔬菜,还有野生的蒲公英。角落和阴影的地砖长了缕缕青苔。屋后面养了十几只鸡和几只鹅,树枝架起围栏,围栏上又围上了碧绿细密的网。 沈奕扫了一眼,整个家算不上特别精致干净,但是一切井然有序。只是一户寻常人家。 外婆不停的向锅里添油加醋,叨叨外公哎呀,少点柴,火大了,锅都要糊了,柴火不费钱是不是? 外公一脸的不服气,柴火本来就不要钱,是我砍柴又不是你砍柴。 外婆:小晨今天回来,我不和你计较。饭要是做的不好吃,看我怎么收拾你。 外公囧个脸,你平时也没少收拾,能用煤气干嘛非得用柴火? 外婆尝了一下味儿,做出来不一个味儿,让你砍柴委屈你了是不?一天没个好脸。 外公:过年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尽心做过饭。 外婆:哎呀,他过年出去学习没来得及回来嘛! 外公: 真温馨的场面,好陌生,向往而又畏惧。沈奕恍然觉得自己是个入侵者。 卢晨放下行李,外公外婆,你们的宝贝外孙又杀回来啦! 外婆放下锅铲,在围裙上擦擦手。小兔崽子,净胡说八道,什么杀不杀的,眼睛却染上了厚重的笑意,拉深了两颊的皱纹。 然后外婆转头,吩咐外公:把菜呈出来吧,哎,馒头也该熟了,一会端出来晾着,要不就黏了。 外婆再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沈奕,好像是楞了一下,这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小伙子啊,长得可真俊俏。 卢晨故意用吊儿郎当的语气:给你找的外孙媳妇,怎么样,好看吧! 沈奕怔了一下,虽然明知道他已经故意用这种不着调的态度掩饰过了。 果然外婆一巴掌拍到了卢晨的屁股上,从小到大没个正经,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找个对象,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卢晨: 然后外婆目光又转到沈奕身上,这孩子一看就是听话的好孩子,不像我们卢晨,净知道添乱惹麻烦。你看你这瘦弱的模样,他平时没少欺负你吧? 沈奕微笑了一下,彬彬有礼,没有,老师对我很好。 外婆:哦,老师。有这样的老师真是难为你了。 卢晨:外婆,到底谁是你外孙? 外婆无视了卢晨,说着就去拽沈奕的胳膊,来来来,大热天的去凉棚里坐,让你外公给你开个西瓜。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奕:沈奕。 外婆,是不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和善。除了那些求偶的人,对他好的人实在不多。沈奕有点承受不了别人对他的好,他总想去回报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回报。 沈奕,外公端菜的时候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人如其名啊,语气里却有种异样的味道。正如沈奕也同样下意识的畏惧外公。 有些人,你见他的第一眼,便已经看穿了他的造化和牵扯。 饭桌上,卢晨毫不客气的把半盘子红烧肉装进自己碗里,外婆掴了他一巴掌,你不给人留点儿?卢晨塞了一嘴的饭菜,含混不清的顺口说:他不吃油腻,口味清淡的很,我都快成和尚了。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太大了,外公外婆来来回回看着他们两个。 外婆:你们,住在一起? 沈奕窘了半天,只好在卢晨更加不着调之前开口解释:额我是个孤儿,之前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是在老师照顾我。 外婆:哦,那小子能照顾你?他既不会做饭,又不爱整理家务怎么照顾你?自己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卢晨使劲儿咽下嘴里的饭菜,外婆,我会做饭,我做的土豆炖牛肉都可以出去卖了,不信你问沈奕。 外婆:你会做饭,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让你拍个蒜都能砸到手,你会拿刀吗? 卢晨:人是具备学习能力滴,天天叫外卖我活得起吗? 一直旁听的外公终于开口了,钱不够花知会一声儿,我和你外婆的退休金正愁没地儿放呢! 卢晨: 这话说的真霸气,外公总是这样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每开口关心一下家人,都能把人雷个晴天霹雳。 卢晨:外公,你这样,我很没面子 沈奕终于忍不住笑了。 卢晨瞥了一下,有点得意,却故作委屈,你看,都让人笑话了。 沈奕抿了一下嘴角,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 沈奕很是勤快,也不知是从小的习惯还是希望能回报点什么,也许都有。 饭后他抢先洗干净碗筷,卢晨拉着他去卧房里午睡。两人安然躺在凉席上,过堂风呼呼灌进来,带着阵阵青草香。 卢晨大大的松了一下筋骨,一路奔波的疲惫瞬间袭来,化成浓浓的睡意。他撑着半闭的眼皮,觑着旁边沈奕的脸色,还习惯吗? 沈奕嗯了一下,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卢晨:外公性格比较严肃,但是人很好。 沈奕意识到卢晨在揣摩自己的情绪,又突然发现他其实一直在揣摩自己。对于像他这样大大咧咧丢三落四,记忆基本只有七秒的人,却一直在细心的摸索自己细密的心,沈奕感觉自己融化在阵阵暖意里。 他转头对着卢晨,看见了他厚重的双眼:嗯,睡吧,你不是说下午还要带我去河里摸鱼吗?沈奕把一直胳膊搭在他胸膛上,卢晨用最后的意识攥住了他的手,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等卢晨睡醒,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刚醒来先是精神恍惚了一下,床不对,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沈奕? 卢晨从床上爬起来,光着个膀子四处找人,沈奕? 我在院里! 卢晨闻声来到院里,院里多了个简易的凉棚,应该是刚扎的。沈奕和外婆在凉棚下剥玉米。 卢晨搬了个马扎也坐进来,抬头看了看这新的凉棚,是墙角里落灰的竹竿扎的,上面铺上了草席。 卢晨:这谁的手笔?工程量巨大啊。 沈奕:只是稍微扎一下,耐不住用。 卢晨: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卢晨捏了捏他细弱的小胳膊。 外婆在一旁插嘴,你就是没人家沈奕懂事,白长那么大块头。亏你还是当老师的。 卢晨并没有觉得惭愧,甚至觉得有点儿骄傲,走,我带你去河边摸鱼,说着一把拽起沈奕,天要是黑了就只能喂蚊子了。 匆忙间沈奕只撂下一句,外婆,那我走了就被卢老师拽跑了。 外婆冲着跑远的卢晨吆喝道:河里水深,多注意点儿! 卢晨已经跑到了院门外,用同样的嗓门吆喝过去,知道了! 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外婆嘟囔道。 还不是让你给惯的,外公迈出门槛,一个男孩子家家的,从小娇生惯养,我打他你还不让。 外婆:哎,他从小没爸,我不是怕他缺少疼爱吗? 外公:现在倒是不缺了,都有点过了。 外婆:卢晨从小没什么长处,勉勉强强长到这么大,也不比别人差到哪儿去。他的个性啊,倒是有点活泼过头了。二十多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 外公思索了片刻,沈奕,是个孤儿? 外婆:嗯,卢晨来之前打电话说过,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了,心思敏感的很,让我们说话的时候多注意点儿。 外公:我总感觉他很危险,像悬崖一样,退一步可活,进一步就是死。 外婆:这孩子长得好,应该也不至于受太多的苦吧。哎,但是童年的阴影是一辈子抹不掉的,不幸的人要用一辈子来治愈童年,也是个可怜人。 外公:卢晨是否有点对他太上心了? 外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怜弱,对他这般好也不奇怪。 外公没再说话,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 第11章 这条河,是东西向的河,没有名字。河不长,只连通了三个村庄。 卢晨说,小时候,一到冬天这河面上全是溜冰的人。一个大人可以架两个小孩。想去邻村找同学玩儿,都不用走路,直接从河上划过去就行。但是现在不行了,全球变暖,冰面再也担不住这些人了。 卢晨光着个膀子,甩掉拖鞋,先在河边试了试深浅,才慢慢进入河里。沈奕蹲在树荫里静静地看着他,不一会腿就麻了,干脆直接坐在草丛里。 一条条鱼从卢晨腿边游过,待要低头时却不见了踪迹。这种隔靴搔痒的感觉真难受。卢老师非常不服气,光着脚丫子跑回家取了渔网过来。 工具果然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重要标志,有了渔网的帮助,卢晨很快捞到了第一条鱼。 他站在水里得意洋洋的向沈奕炫耀,脸上的笑容像是终于获得糖果的孩子,在夏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灼人。沈奕看着他笑也忍不住笑了。 卢晨:沈奕,你看! 沈奕拔了几棵草拧成绳,走向卢晨。 卢晨:哎,你别动,别把衣服弄湿了,我这就过去。 沈奕站在河边看着卢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来,卢晨把渔网一头伸向沈奕,沈奕用刚拧的绳拴住了鱼嘴,掂量了一下,我们回去吗? 卢晨:不回去,我们去逮蚂蚱。 沈奕:蚂蚱? 卢晨:嗯,逮来烤着吃。 沈奕:现在不是规定不让四处生火吗? 卢晨:嗯,那我去找个水瓶,逮了放到里面,等回家吃。 卢晨在河边洗干净腿上的淤泥,又四处扒拉了一下被自己扔飞的拖鞋,接过沈奕手里的鱼,先回去把鱼放盆里吧,大热天再给渴死了就不好吃了。 沈奕乖乖的回答:嗯。 风吹的树叶飒飒作响,隐身于其中的蝉没完没了的叫嚣着。路边停了几辆车,这么小的河,竟然还有人钓鱼。 卢晨指着河边垂钓的一个人:搞不懂这些人钓鱼的乐趣在哪里,一等等好几个小时,哪有现抓来得快。哎,有些人竟然肯花上万块买个鱼竿。 沈奕想了想,我没钓过鱼,也没捉过鱼,分不清好坏。 卢晨偏头看着他:你不是农村长大的吗,我很好奇你小时候都玩儿什么? 沈奕不再说话了,卢晨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 我小时候,什么都不玩儿。以前我有个哥哥,他出去玩儿的时候都会带着我,但是我只是听他的话跑跑腿儿而已,没有真的下水摸过鱼逮过蚂蚱。 卢晨:你有个哥哥?怎么从没听你提过?你不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吗,为什么会有个哥哥? 沈奕眼神暗了一下,嗯,很早就去世了。 卢晨听出沈奕很不想提起这个人,他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但是心里真的介意,介意那个人在沈奕心里的地位,介意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介意他成为沈奕心里的秘密。而最重要的是他没法跟一个死人抢地位。 卢晨噘着嘴,我吃醋了!卢晨的少爷脾气上来了。 沈奕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他只是我哥哥,是收养我的婆婆的孙子,跟你是不一样的。 卢晨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哪里不一样了? 沈奕囧的红了脸颊,他只是我的哥哥。 卢晨不依不饶,那我呢? 你你是 沈奕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想当初沈美人勾引自己老师的时候,是何等的风采,一句想我吗就击败了卢晨的战壕。而今渐渐相处下来,反而愈加的退缩和畏惧了,连一句缱绻的情话都说不出口。 沈奕抢过卢晨手里的鱼,快走吧,鱼快晒死了,然后急匆匆往家走。卢晨有点泄气,又有点兴奋。兴奋于他已经成为沈奕心里一个不可说的人。 沈奕大概是认床的缘故,自从来到老家就一直睡不安稳,即使睡着了也总是说梦话。卢晨跑到村里的小卖铺买了一大箱纯牛奶,吩咐沈奕每天喝一包。 恋耽美 >崖——Hour(9) 卢晨拆开牛奶箱,插上吸管递给沈奕,喝的惯纯牛奶吗? 沈奕窝在床上接过牛奶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为什么要喝这个? 因为你老是说梦话,叫的还不是我的名字。 有好几个晚上,卢晨被沈奕吵醒。哥立丰哥不是我害的,我没有杀人放开我 立丰哥应该就是沈奕说的那个小时候的哥哥,卢晨很想知道但又很怕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一直埋在心里,难为他能一直憋着。 沈奕闻言一顿,我说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刑犯等待最后的判决一般的惊恐,惊恐中透着绝望。 卢晨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你一直在叫哥,我还以为说的是我,结果你说的是立丰哥。 第一个晚上,当沈奕在梦中呓语叫哥的时候,卢晨还以为说的自己,他在睡眠中惊醒,把手搭在他的头上试了试温度,轻声安慰他,我在这,沈奕。 可是沈奕丝毫不给他遐想的接着说:立丰哥,卢晨心凉了一半。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真的生了他的气,本想第二天质问他,可是却无论如何都对他说不了重话,又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东西,就一直没问出口。 卢晨从小娇生惯养,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有点惊讶于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对于沈奕,所有的愤怒与委屈都被他以最和煦最没有气性的方式发出来了。 卢晨一口气灌下大半杯水,立丰哥就是你说的那个小时候的哥哥? 沈奕盘着腿坐在床上,嗯,他沉思了很久才又到,我做梦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是因为我而死的 沈奕!卢晨下意识的打断他,不要再说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个,卢晨起身关了半扇窗户,夜里凉,你睡觉老是蹬被子,别冻感冒了。然后又回头催促沈奕快点把牛奶喝完睡觉。 卢晨,卢晨假装忙碌的身影顿了一下,沈立丰,是因为我而死的,沈奕没有顾忌他的话,卢晨只得继续听下去。 第12章 沈奕从小就个性孤僻,他无父无母,居人篱下,要想跟同龄孩子一样的玩耍取乐未免太过艰难。这世上唯一认识的人只有两个,婆婆和沈立丰。 沈立丰不是个学习的料子,成绩一直处于下游,狐朋狗友一大群。沈立丰也是个无父无母的苦命孩子,父母离异,双方撒手不管,被扔到了乡下奶奶这里,算下来比沈奕幸运不了多少。 沈奕读四年级的时候,沈立丰已经上初中,放学时间比小学要晚,两人只有在家才能见上面。但是两个人面对相似的困境,一个走向了极端的放浪一个走向了极端的隐忍,也就注定了不一样的未来。 婆婆那时候年近六十,每次开家长会,从沈奕那里收到的经常是夸奖是表扬,是一年又一年的黄橙橙的奖状。 在沈立丰那里就是一通的数落和告状,他哪天又翘课了,又带领同学干架了,又在课堂上扰乱纪律了,等等等等。 甚至有老师劝沈立丰别再上学了,还不如攒钱供沈奕上大学。这是向着家长说的,向着自己就是嫌他拉低了班里的平均分,毕竟管教一个刺儿头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了。 沈立丰自己也乐颠颠说等成年了就出去打工,养活一家人。如此一来,沈奕便被赋予了厚望,他本来就安静的个性只能更乖巧、听话、懂事。无形中给自己添了厚重的压力。 但是沈奕确实聪明,成绩年年第一,要是哪一次没考个满分大家都会觉得是试卷分不够了或是老师脑子瓦特了。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沈奕小的时候就长得特别漂亮,属于从小美到大的类型。只要一有闲暇时间,沈立丰就带着他跟自己那群狐朋狗友混。 他的朋友经常开玩笑你就不怕你的三好学生弟弟被你带跑偏了?沈立丰笑闹着锤他一拳我弟才不会跑偏呢,就是一个男孩子个性有点太安静了,我怕他长大以后吃不开才带着他见见世面。这人哪,小时候不吃苦,长大就要吃苦。 沈立丰作为一个穷鬼地痞流氓,说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哎,立丰,学校附近刚开了一片建筑工地,我们去探探怎么样,看看他们要在这穷乡僻壤建出个什么鬼玩意儿。 沈立丰一手拽着沈奕,一边被他的哥们儿刘威搭着肩。 刘威比沈立丰大两岁,六年级就辍学了,是出过县城见过世面的,他们这一帮人倒是都挺听他的。刘威一开口,一呼百应。三五个人一起往建筑工地上走去。 他们到工地的时候,这里才刚刚打了地基,也看不出要盖个什么。刘威记得这伙人已经干了半月有余,怎么工程进度才到这里?想是吃的国家饭,按天拿钱才故意怠慢的。 刘威;也不知道要盖个什么,现在也看不出来,估计是个什么寺庙之类的吧。还是什么旅游景点的标志?要不就是酒店,这里离樱河市区不远,盖个酒店还是不错的。 沈立丰拉着沈奕上前过去,看着几个机器夯夯夯的砸着地面,他想打听一下这是在做什么,沈立丰从小好奇心很盛,除了对学习。但是声音实在太大了,什么也听不见。 刘威把沈立丰拉过来,他们是外地来的你看不出来?你说的家乡话他们都不一定能听懂呢! 沈立丰:咱们本地不是有不少建筑工人吗?干嘛要特意叫外地的? 刘威:谁知道,这年头,什么都是外边的好。也没看出他们好在哪,怠工方面倒是做的挺好的。哎呀,这种事也说不清,他们社会上的人有着重重的关系和牵扯,烦得很。 刘威一边说一边四处扫视这一片工人,他们目光所及约有二十个人,真干的满头大汗的只有十个出头,剩下五六个在休息和吃饭。不知道他们是这样轮休还是怎么的。 什么地方都有几个敬业的和几个懒散的。以眼睛来判断这一切未免有点太过片面。刘威确实比其他几个孩子要成熟灵敏些。 混水泥的机器旁边坐着几个人,指指点点的朝这边扫视。刘威也看到了他们,沈立丰和其他几个孩子却被工人们手里的活儿吸引住了目光。 直到他发现这几个人的目光竟然一直跟着沈立丰,不对,沈立丰能有什么可取的?黝黑的皮肤厚实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人群里扎进去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可是年仅十岁的沈奕就不一样了。沈奕实在太招眼了。刘威看到一个人手里做着污秽的动作,然后几个人哄笑成一片。 刘威忙上前扯回沈立丰,一把抱起沈奕朝这边扫了一眼,像是一个暗示性的动作。这边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换个地方吧。他一开口,几个孩子便跟着他一起走。 立丰,沈奕一直都是自己上学放学吗?等走出百米后刘威突然低声开口。 沈立丰有点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是刘威的威信让他不自觉的回答:嗯,离家近的没有和他同龄的孩子,我放学又晚,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刘威的眉头拧了一下,沈立丰这才问:怎么了? 刘威:你要多注意下你弟,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沈奕,这孩子长得太招眼了,我刚刚看到有几个无所事事的工人一直在看他,目光猥琐的很。这些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已经成家立业孩子长大成人天天没什么事干,是最容易做出恶心人的事儿。 沈立丰好久没反应过来刘威说的恶心人的事是什么,过了有五分钟才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的说:可沈奕是个男孩,他才只有十岁! 男孩怎么了?男孩就安全了?有些人专门喜欢这些漂亮的小孩子,管他男孩女孩。 沈立丰彻底僵住了,他不敢相信。但是他看出刘威目光里的严肃不是开玩笑的。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沈奕,沈奕一脸的懵懂。 过了很久沈立丰才接过沈奕,沈奕,以后放学就在学校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回家,听到没? 沈奕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很听沈立丰的话,乖巧的应下了。 日子相安无事了很久,久到沈立丰已经忘了这事。那几个房子也盖出来了,是一家农家乐,他们离开以后不久工程进度突然变得很快。好像是来了个管事儿的天天催促着。 等到那些工人们卷铺盖走人了,沈立丰才放心让沈奕自己走。 沈奕,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点回家,沈立丰蹬着自行车跟其他几个人跑远了。偏偏就独独这么一天,意外就发生了。 沈奕背着厚重的书包往回走的时候,从背后突然一把被人伶了起来,如果沈奕当时也注意到了那几个人,一定会看出他就是做手势的那个。 干瘦的皮肤被晒得蜡黄而黝黑,皱纹深深的像是用刀刻在脸上,眼睛里是无知而真挚的目光,真挚的让人看了就犯呕,他真挚的说:孩子,你可真漂亮!嘴里揣着不知哪里的口音。 沈奕吓哭了,他嚎啕大哭。据说孩子和动物最容易看清事情的真相。所以这个人故作的真挚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当他看到没有什么作用的时候,就换上了猥亵,敞开了嘴里忍不住的口水,哭什么,闭嘴!说话的时候,舌头黏起唾沫挂起丝。 沈奕哭的更厉害了,另一个人忍不住出现了,脱下臭袜子堵住了他的嘴。 你跟一个毛头孩子讲什么道理,赶紧带着他换个地方,这地方说不定会招来人。 沈奕被夹在怀里,胸口正好被硌着,惊慌和臭气冲昏了他的脑袋,一个字儿也发不出来。 他把沈奕仍在了野生灌木丛里,断掉的树根扎伤了他的腿,整条腿都麻了。 这时候的沈奕还不懂他们要对他做什么,那个把他举起来的人扯开了他的衣服,沈奕下意识的用稚嫩的胳膊捂住自己,尽力的蜷缩起来。 因为正是冬天穿得比较厚实,两个人用听不懂的话骂骂咧咧的不知说什么。 这时头顶上的人突然不动了,有热流滴在他脸上,沈奕这才稍微松开了一只手,抚了一下,暗红色的,是血。 沈奕抬头一看,一个比自己大的陌生的男孩两手摸着石头砸在了那人的头上。但是显然,以他的力气不足以将人打晕或者致命。 老男人很快反应过来,孩子见状往回跑,老男人追上他,但是另一个没有。他废了那么大的力气也只是吸引走了一个人。 沈奕的哭声确实惊动了几个人,沈立丰的一个哥们狂奔到他面前,焦急到来不及喘气儿。 立丰,你弟弟被两个大人带走了,在小苹果园北面的路丢失的,你快去 沈奕被带走的时候,他正在果园里偷苹果干,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但是怕的不敢追上前。 沈立丰闻言叫上一群人,乌泱泱沿着小苹果园开始找,等沈立丰发现沈奕的时候,另一个被打伤的人刚走。沈奕的毛衣已经被扯成线团了,衣不蔽体的死死抓住自己的裤子。 沈立丰气得发抖,捡起地上一根木柴就抡了那人一棍子。他忘记了因为找人,他们几个学生早就分散开了。但是他也来不及多想,这种情况还能怎么耽搁? 可是那人却拿出了钢尺,缠斗中捅进了沈立丰的肚子。还没等送到医院就已经咽气了。 第13章 卢晨静静的听着这一切,心里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滋味。因为他有一回跟外公外婆闹脾气离家出走,正好救了一个小孩,跟沈奕描述的颇为相似。 但若是说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刻意。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当年到底是偷跑到了哪里自己也说不上来。实在没什么证据,便闭上了嘴。 所以你在一直自责,你觉得是你害了沈立丰?卢晨五味杂陈的开了口。 沈奕第一次跟人抛开心口,有些筋疲力尽的意思,只略微点了点头。 卢晨:你念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都二十多的人了,难道分不清这是个避免不了的意外? 沈奕:我知道,可是我无法说服自己知道。 卢晨叹了口气:沈奕,人不能总跟自己过不去,你事事这样与自己计较,不生病才怪。 卢晨沉思了许久才接着说:如果是我,我也会不计后果的救你。 沈奕定定的看着他,如果是你?如果死的是你那我会跟你一道去。 但是这回卢晨没有对上沈奕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 你这人生承受着这么多,你偏偏又这样不放过自己。我有时候都怀疑长成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模样,从小打断多少根鸡毛掸子都没改过来的贱脾气,都是为了遇见这么个让人操心的你。 沈奕笑了,卢晨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脚丫子。 你还笑,你知道我多担心吗?我真怕一个眨眼你就就不知道去哪儿了,真让人操心! 有你在,我不会想不开的,你放心。 卢少爷不吃这一套,张国荣还有心心念念的人呢,最后还不是一走了之。说着说着,卢晨竟把自己说哭了。 沈奕这下到真的慌了,卢晨这么个神经粗的跟电线杆子一样的人,竟然当真落了泪。 他小心的偎进他怀里,我向你发誓行不行,我答应的事一定做到。 沈奕这点确实挺靠谱,答应的事确实都做到了。做不到的也不轻易答应。 那些人有没有再找你的麻烦?卢晨哽咽地说。 沈奕:没有,闹出了人命大家都慌了。 卢晨: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些,我稍微多问点,你就怕的不行不行的。 沈奕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到:后来,村里有个神婆婆说我天生克人,命不好,没有人敢靠近我了。但是我也不在乎他们。 卢晨:你怕我不要你了? 卢晨意识到,是大人们把这些思想灌输进了孩子的脑子里,偏偏他长得这么个模样,沈奕自然而然成了他们嘴里的祸水。 他身上,承担的东西太多了。沈奕嘴上说着不在乎,心里不可能不在乎,人终归是群居动物。喜欢孤独的人不是喜欢,其实是习惯了,习惯到一定程度便足以取代喜欢。 沈奕眼神背着卢晨暗了一下,他们也没有说错,我刚升上大学没多久,婆婆就去世了。有人说,我这是不需要人养着了,就把她克死了。 恋耽美 >崖——Hour(10) 卢晨火气瞬间冲上了头顶,胡说八道!要是让我听到什么流言蜚语非揍死他们不可! 你别闹,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些没念过几年书,你跟他们计较什么? 卢晨这才稍微降了一下火气,捏着沈奕的手指,那你以后就别回去了,那个地方也没有你能留恋的了。 嗯,我听你的。 卢晨想了想不放心,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好。 沈奕注视着卢晨,眼里似有萤火,看的卢晨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没见过帅哥哭啊! 沈奕轻轻地笑了一下,一下一下的吻着他的泪痕,直到他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嘴唇。沈奕感觉活的这一辈子就只为了遇见这一个人。 卢晨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大概是刚被眼泪洗刷过,这眼睛亮的堪比四十瓦的电灯泡。 等我一下,卢少爷放下沈奕。下床呼啦一下拉上窗帘,难为他又细心的打开空调,迅捷无比的跳到床上。 沈奕:哎,外公外婆还在呢,你 卢晨直接上手扒沈奕的衣服,中间还隔着硕大的客厅呢,怕什么?农村的地不要钱,钱都花在墙上了,忒厚实而且隔音,你放心。 沈奕:那你,你把窗户和门关严实了。 卢晨把两人裹在薄被里,这样够严实了吧,他啃了一下沈奕的锁骨,你放心,都关严实了。 难为卢晨一大早就爬起来,倒把二老给惊着了。 卢晨一晚上没怎么睡着,几乎是盯着沈奕看了一晚上。一遍遍回想沈奕这几天抛出来的真相。也许是到了相似的环境给了他一点刺激,让他再也承受不住一个人的秘密。 卢晨知道他是他二十几年里被选中的唯一一个人,几乎奉献出了自己全部的信任。想到这里便愈加的珍视,不敢辜负。 外婆首先忍不住开口了,你看你这两眼乌黑的,昨晚没睡觉? 卢晨含混的点了点头,随口敷衍,嗯,半夜冻醒了,再没睡着。 外婆:沈奕呢,叫他来吃饭吧。 卢晨啃了一口黄瓜,他也是临天亮才睡着,让他睡一会吧。哎,外婆,拍个黄瓜吧,这黄瓜不错。 外婆:你去捣蒜泥,天天就知道吃不知道动手,还不如人家一个孩子懂事。 外公:那孩子是从小过得苦,哪像卢晨娇生惯养的。他就是勤快习惯了。 卢晨下意识看了一眼卧室,外公,在沈奕面前不要随便说他的事。 外公鼻子一歪,哼,到没见你对别人这么贴心过。 卢晨:嗯,那不是因为别人长得丑嘛! 外公这次却没有把拖鞋糊在他脸上,正经严肃的跟他说:卢晨,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心里有点数!沈奕这孩子心思敏锐,身世又那么复杂。你也应该能看出来,他注定是个命途坎坷的人,真出什么事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他也一样。 卢晨楞了一下,外公这话颇有暗示的意思,卢晨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外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卢晨看着外婆把蒜剥好扔进蒜臼子里,一下一下捣着,试探的开口,沈奕已经没有别人了,外公也觉得他是一个祸水? 外公叹了口气,像他这样的人,要依附也要依附一个大人物才得以保全自己。或者自己成为一个大人物,要么就是绝路,两种极端的前程。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从小没要求你有多了不起的成就,你要做什么要怎么活我们也不逼你,做一个寻常人安然度过一生就好。但是沈奕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卢晨陷入了沉思,外婆已经把拍黄瓜端上来了。大人物?卢晨想,他有点不明白年过七旬的外公到底看出了些什么。但是他听懂了外公的暗示他护不了沈奕。 暑假很快结束了,卢晨收拾好两人的东西,准备赶最早的一班车,也好回去歇息歇息。 外婆不知道从哪儿扒拉来一大包地瓜干,一大包煮花生,一大包苹果干,甚至打算把芋头和家里种的南瓜给他打个包,让卢晨赶紧拦住了。 卢晨;外婆,你这幸好我没买车,要是开车来这院子就直接给我打包了。 外婆一边让沈奕撑着袋子,一边不住的往里塞东西,哎呀你个皮糙肉厚的吃什么都一样。沈奕这小身板,平时还要照顾你这么个懒虫,当然要吃好点,是吧孩子? 沈奕忙着赔笑,出了一脑门的汗,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卢晨看了半天她还在塞东西,外婆,你再往里塞,沈奕就拿不动了,我们就带了一个行李箱,你要让他提着走? 外婆转头吩咐外公,去把卢桐之前不用的那个行李箱给他拿过来!然后又转向卢晨,你把那个轻的给他,你自己拿这个重的,干什么都让人家伺候你。 卢晨: 他们两个可能一个月都不用再逛菜市场了,只要这东西放不坏的话。卢晨心想,回头还是买个车吧。 去往市区的公交车一小时一班,卢晨拽着两个行李箱往站点走。沈奕心不在焉的跟在后边,直到站点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外公外婆 卢晨回过头,嗯?他看了沈奕的脸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老人家眼精,我可什么都没说,他们自己猜到的。 沈奕只觉得自己脑子轰的一下。卢晨不留悬念的接着说:哎呀也不能一直瞒着不是?外公他们对你这不是更好了?还让我多照顾你,别整天好吃懒做等着你来伺候我。 沈奕:他们还说什么了? 卢晨沉思了一下,笑着说:他们说,你应该配个大人物,配我糟蹋了。 沈奕看着他的调侃无语的笑了一下,最后觉得可能不太合适又抿了一下嘴,我只想恬静安然的度过这一生,没什么大的梦想。什么大人物不大人物的。 你也应该能看出来,他注定是个命途坎坷的人,卢晨耳边突然回响起外公的话。 看着他脸上挂着的温柔的笑容,感觉心中最软的一块泛起阵阵的酸苦味。 他腾出手,把沈奕的手压在行李箱上把手上,又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在手忙脚乱里偷出一点亲密接触。 村庄主路的尽头是一条盘山公路,去市里的公交站点就建在这里。樱河市发展的很快,最近几年随着旅游业的发展,公路修建的一年比一年宽阔平坦。 盘山公路弯弯绕绕,进了这种小村庄就像进了迷宫一样。可想而知樱河市的公交司机是有多强的识路本事。 如果我在这种小村庄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你绝对找不到,沈奕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卢晨就着姿势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你要是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想了想觉得不解气,又恨恨的说:回头我就养条狗,专闻你身上的味儿,你要是跑了我就放狗咬你! 呵,这到底是要打断他的腿还是要放狗咬他,卢晨已经语无伦次了。沈奕想了想还是不要揭穿他了,卢晨说不定心血来潮真的会养条狗。 公交一小时一班,他们提前半小时走,等了差不多十分钟车就到了。 沈奕接过一只行李箱往前走,准备投票的时候回头一看卢晨却没有跟上。 卢少爷又不高兴了。 沈奕有点无奈,只得重新下车先拉着他上车。 卢晨这点儿很好,脾气发的很有分寸,不至于让沈奕跟他自己在山间多吹一个小时的风。虽然是夏天,但人也是会感冒的。 放好行李找好座位,沈奕觑着他一脸的不乐意忍不住笑了,我逗你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卢少爷不说话。 沈奕又低下声音哄小孩似的,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卢晨愤愤的开口,是,你不说了,你到时候就直接跑了。 沈奕:你怎么老怕我跑了? 卢晨:你有这么多情敌你试试,更何况,他娘的还不分性别,危险指数增加了好几倍。 这话虽然没错,但怎么听起来都不太对味儿,你说脏话,你学生听到怎么办? 卢晨顿了一下,才支支吾吾的开口,我不想当老师了,我不是那块料。 沈奕神色瞬间严峻起来,这种玩笑不能开,后又稍微思索了一下,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卢晨:没有,李主任不是经常说嘛,我比个孩子还像孩子,怎么教育别人? 沈奕无奈道:李主任算是你半个爹了,爹训斥儿子哪有当真的,他也就是随口对你发发脾气罢了。 卢晨转头面向沈奕,你希望我当老师吗? 沈奕:你的选择我不干涉,只是事关事业需要深思熟虑。如果你执意要转行我也会支持你的。 卢晨:我这人很不靠谱对不对? 沈奕这才意识到卢晨心里是确实有结,不是随随便便的发少爷脾气。 沈奕调整到最真挚的目光看着他,眼底漾出一片温柔的水波,直淌入卢晨的心里,对我来说,你的一切都是好的。 卢晨良久不说话,但是心里的阴郁瞬间被驱散了。他开始思索外公的话,思索自己的天赋,思索自己的前程,思索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大人物。 我想包养你,让你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用顾虑。 沈奕揉了揉他的头发,为什么偏要是你来包养我,不是我们两个一起打拼呢? 卢晨小声嘟囔道:不想让你受苦。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日子都是一天天过来的。现在不也挺好的?走一步看三步,反而会失了当下。倒不如这样一天天简简单单的过。 三言两语,卢晨本就摇摆不定的心又开始摇摆不定。沈奕太了解他了,一把就能掐住七寸。 教师这个职业一辈子大富大贵不了,但是足以支撑起温饱,校园这个工作环境怎么说都比社会上任何一个公司单纯的多。 沈奕难免会有私心,他不忍看到吃饭都要对自己撒娇的卢晨有一天会低声下气的同上司说话。 若是创业的话则需要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失败的打击,在寻找合作伙伴的过程中不知要吃多少闭门羹。 沈奕知道自己有点溺爱,但终究不忍。 公交车再次路过花田村,虽然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与盘山公路相距甚远,沈奕还是不由自主的朝那边扫了一眼。 暑假已结束,有很多私家车从村庄里驶出来,想必也是避暑结束往市里赶。 第14章 老师,好久不见。 彬彬有礼,君子气度。 好久不见,卢晨莫名其妙的又似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回了他这一句,就好像他们当真是久违的旧友一样。但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错,哪一个此去经年的故人不能称之为旧友呢?可是续叙完旧以后呢?卢晨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有的惆怅和担忧,浓烈的思念和内心的愤恨都被这一句好久不见刻上了故人的影子。 可他不想让沈奕成为故人。 沈奕住的是北卧,正好挨着餐厅,出了门口就是餐桌。此时他背对着自己的房间,坐在餐桌的一角,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跃动。 卢晨僵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没皮没脸的男人头一回体会到尴尬的滋味。他杵在原地半天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沈奕才叹了口气似的低声说了一句,坐吧。 卢晨解脱了似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两只眼睛笑吟吟打量着他。沈奕余光扫了一下,没明白卢晨突然在乐些什么。大概是他的表现太冷漠了,卢晨才好整以暇的咳了一下。 唔,你在忙什么呢?卢晨下巴指了一下沈奕面前的电脑。 写剧本。 沈奕还没搞清楚两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这么熟络了,明明几分钟之前还尴尬的要死。 听着好厉害的感觉,以后是想做编剧吗? 嗯,考虑过。 还是尴尬,表面的熟络都是假的,那都是因为长大了学会了给人留有分寸罢了。 尴尬的气氛再次漫上来,噎的人喘不过气。卢晨侥幸的以为,可以借助昏暗的灯光遮掩,把日思夜想的人看个够。目光不由自主的慢慢变得炙热,沈奕感觉自己的皮都要被灼了两个洞了。他咳了一声,这么晚了你不用睡觉吗? 卢晨知道这是礼貌的赶人走的方式,但他装作听不懂,心下几转要不要问问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他为什么走。他为什么不问问自己没有他的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不问问他为什么单枪匹马闯到这天寒地冻的槟城来。 可是沈奕明显的不想把过去的事抖出来,自己与他的这段情,就像是一场暧昧的游戏,却有人把游戏世界当了真。如今游戏终了,还死乞白赖的不肯放手。 卢晨的嘴里有点发苦,你咳,你不也不睡吗,我还不困。 沈奕垂下了目光,心神完全不在剧本上,手指噼里啪啦的看起来很神气,其实完全不知道写了些什么。 嗯,那我回屋睡了。你也,晚安。 说完合上电脑,起身就要走。他这个位置离他的卧室不到半米,几乎是回头就能进到屋里。 哎,卢晨下意识的叫了他一声,其实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我我明天去槟城大学办理入职手续,到时候一起走吧。你明天几点起? 卢晨故意抛出自己来这里的理由,等着看沈奕的反应。他看到他的后背僵了一下,右手的指尖稍微蜷缩了一下,使不上力气似的。 你是不是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卢晨想现在应不应该把这句话问出来,可是万一半夜人偷跑了怎么办? 要不干脆赖在他房间里?沈奕脾气那么好一定不会拒绝自己的。 恋耽美 >崖——Hour(11) 嗯,不管怎么看都是来硬的比较好。 正当卢晨思索着要怎么把这千头万绪起个头的时候,沈奕低声说了一句,老师,他叹了一口气,我累了。 卢晨感觉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恨不得回到两分钟前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沈奕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奕了,怎么可以按着以前的性子来?他又凭什么会认为沈奕还会惯着他?正当卢晨想着要解释什么,只听沈奕又低声说了一句: 太晚了,你也睡吧。 额好,晚安。 卢晨嘘了一口气,沈奕还是习惯性的给他留了余地,没有把话说死。他总是让着别人,个性像水一样温和,太过直接或绝对的话是不会说出口的。而今,沈奕却直白的说他累了。卢晨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他也许不该过来打扰他。 第15章 禁忌之恋的路当然不好走,无端走在路上都会引起他人的侧目,更别提耳鬓厮磨几句。 卢晨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给了沈奕很大的安全感。但是树大招风,他们俩的事儿几乎每天都被挂在校园内网的头版头条。 卢晨一度想因为这事儿离职,但是总不能带着沈奕一起走,他的学业还没有完成。他铁打的脸皮倒是无所谓,就是怕沈奕记在心里,要么哪一天犯病了,要么哪一天开溜了。卢晨每天都在惊惶不安中度过,外公的那句嘱咐也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像藏在口袋里的一根针,一不小心就被扎一下。 爱情是个很神奇的玩意儿,挫折越多,越是有人反对却越是足够坚定,山盟海誓坚贞不移的夸夸之词就是这个时候造出来的。那个时候的深情是真的深情,坚定也是真的坚定。 但是终究抵不过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深情的时候爱美人不爱江山,等没了江山美人也成了拖累。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终止在婚礼那一刻,因为婚后柴米油盐的生活不仅平淡无味,还真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总是乐少苦多。 沈奕也许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才决定离开的。有些人注定是踽踽独行的影子,就没必要强行在生死簿划上一个名字。 次年中秋,卢桐特意把回家日期提前了一天。难为她还记得自己这个儿子,还特意回家过中秋。 出去进修的半年,李竞择快把她的私人电话打爆了。 当年四月份,卢女士正在讲课,一个电话打进来,偌大的课堂都回响着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幸好国外的孩子不懂中文,没听出这里面的喜感。 卢女士面容严肃的看了一眼,像模像样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淡定的挂了电话。静音。 众学生以为他们敬爱的老师不知道推脱了多大的人物,就为了给他们上课。眼里纷纷流露出敬重二字。 等卢桐下课,只看到未接电话里一连串的红字儿。全都是一个名字。 卢桐胃疼的回了过去越洋电话很贵,李竞择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你儿子跟男人跑了! 嗯那小祸害跟人干什么去了?砸学校玻璃了?不至于啊,他都毕业了不是?额难道把校长揍了? 李竞择: 他总算是知道卢晨的不靠谱是从哪儿来的了。 他天天跟个跟个男的腻歪在一起,全校都传遍了。你这当妈的 男的?卢桐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就那种那种关系。你懂了吧。 啊啊? 我是管不了,你自己来收拾他吧! 电话啪一下挂了。 绕是卢桐见多识广,此刻也有点僵。她作为医生,什么奇葩没见过,类似于这样的龙阳之好,也是自古有之。可是这种偏好突然就这么降到自己亲儿子头上,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卢桐下意识的就要给卢晨来个越洋的兴师问罪。但是回头一想,这小崽子自小就叛逆,什么歪门邪道没干过,就暂且把他这种癖好当做又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的一种。 可是卢晨这一次的叛逆有点持久,半年了李竞择的告状电话还排列在她的未接来电名单中,频率只多不少。卢桐这才有点怀疑卢晨是不是来真的了,终身大事不是小事,卢桐觉得有必要谈一谈。 于是卢桐跟医院多请了一天假,提前一天回家过中秋。 卢晨拆开蔬菜的保鲜膜,拿出菜就要动刀开始切。沈奕倚在厨房门口指导他,哎,你不用洗洗吗? 啊?切了再洗不可以吗? 沈奕没有说话,卢晨却好像得令似的,我这就洗。 你是压根儿没打算洗吧。 哪能啊,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不洗? 呵呵除了一张嘴还会什么? 哈哈,我错了错了,以后保证再也不会忘了。 嗯,先放油再放葱花再放 卢晨一边看着巴掌大的小本本一边碎碎念。 沈奕:你确定你做的东西能吃吗,老师? 卢晨:我今天特意在电视上学的,卢晨自信的拍了拍胸脯,绝对好吃。 沈奕摸了摸鼻子,但是我总感觉怪怪的,好像要发生不好的事。不会有毒吧。 卢晨舀了一点汤正在尝咸淡,听闻此言手一抖一不小心烫了嘴。他赶紧咬了咬嘴唇。 呼看见了吧,我还活着,给我点儿自信行不行美人?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沈奕刚想损他几句,却听见了音乐声。 嗯?好像是你电话响了,沈奕循着声终于在沙发夹缝里找到了卢晨的手机。 沈奕看了一下来电显示 祖宗? 沈奕把电话递给卢晨,给,你祖宗的电话。 卢晨愣了一下,抽了一张厨房用纸擦了擦手,冲沈奕笑了笑哎,老妈,有什么指挥啊? 我今天刚回国,家里还没收拾,没法住人。我现在刚下飞机,今晚去你那儿过。 今今晚?卢晨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六点了,我这也没收拾 我那屋子半年没人进去了,跟鬼屋有什么区别?怎么着,你这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怕招待不周吗?卢晨咧着嘴嘴角下垂,一个要哭不哭的表情。 就住一晚上,明天我还有工作。卢桐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回答。 卢晨立马从儿子变成孙子,哎,我这就给您收拾。 卢晨挂了电话,要笑不笑又憋的不轻的表情挂在脸上。 沈奕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卢晨立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奕要是知道了一定比他更慌,所以他必须冷静。 卢晨打着哈哈佯装浑不在意,哈哈哈,我妈今天回国,她那屋子半年没收拾了实在没法住人,今晚会来我这住一晚上。来吧,我那屋反正也闲着,给她收拾出来吧。嗯估计最晚明天过完中秋就回自己那儿了。 卢晨说着就去拉沈奕的胳膊,拉了半天没拉动。 怎么了? 我看我今晚还是出去住一晚上吧。 干嘛,钱多烧的?有家不住住酒店? 沈奕低着头一时没说话,手指渐渐握紧了。 不太合适。 卢晨掰过他的肩膀,有什么不合适的?哎,我妈强悍是强悍了点儿,但是她念书多,思维开放,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就觉得她比李竞择那个老古董明白事理多了。 卢晨试图安慰他。 老师你 你打算怎么跟她说啊? 沈奕,卢晨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况且我自己的妈我还能不了解?卢桐一辈子干过出格的事儿比我多多了,小时候我干的那些缺德事都是她教唆的。她自己干的坏事儿还嫁祸在我头上呢。 沈奕想应景的笑一下,但是脸上的肌肉好像没有足够的力气提起嘴角。最后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似笑非笑。 嗯,走吧,还是收拾我那屋吧,你那屋实在太乱了,一时半会儿收拾不出来。 沈奕说着率先走出了厨房,语气听起来虽然坦然,但是背影看起来还是有点儿落寞。 沈奕刚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房门就被拍的咚咚响。 哎,这么粗鲁一听就是我老妈。你等着我去开门哈。 卢晨此时真有种夹在婆婆和媳妇之间如坐针毡的感觉,他后悔平时没多看点儿处理婆媳关系的节目。 卢晨抹了一把脸,换上了吊儿郎当的笑脸开了门,嘿嘿,老妈你来了。 卢晨赶紧接过卢桐手里的行李,呦,还买礼物了?给我的? 中秋节嘛,人家送的。你想要就给你了,正好付了住宿费,免得你不给好脸! 哎呀,妈,说的哪里话这是,跟亲儿子还见外。 卢桐进屋,脱下大衣换了鞋,一回头正好看见拉着行李箱站着不动沈奕,嗯?怎么这是要走还是刚来? 卢晨赶紧拉着沈奕,哦他就是沈奕,我跟您说过,现在住我这儿。这不是收拾行李给您腾出房间嘛。 沈奕,卢桐想起来了,卢晨嘴里说得抑郁症的那个。 沈奕,对,卢晨说过,你现在好点了吗?他提过你身体不好。 沈奕紧张的腿都要软了,听见她跟自己说话差点没反应过来,谢谢阿姨关心,现在已经好了。 抑郁症很容易复发,即使好了也要继续注意观察才行。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谈到病情卢桐专业医师的气质不知不觉就显露出来了。 沈奕配合着点了点头,只从喉咙里憋出个嗯字。 卢桐本来是想打量打量儿子的眼光,看看他又是摆的哪门子谱。若是他来真的,像这种感情本就受到歧视,必须要有足够的抗压能力才行。她想先给个下马威试探试探。可是沈奕实在可怜,她的架势瞬间去了一半儿。 卢桐心想这小伙长得这么漂亮,可惜就这么被自己儿子糟蹋了,再看卢晨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心里冷不防的偏了向。愤愤不平的白了卢晨一眼。 卢晨看这气氛还不错,赶紧试图锦上添花。 锅里还有菜,我这就去端过来。 他回头看向旁边的沈奕,很自然的跟他说:你把行李放到我那屋,我去端菜。 沈奕一点头,推着行李箱进了次卧。刚进门他就有种把门关上的冲动。最好是等他们母子叙完旧,卢晨要睡觉的时候再来敲门。可是不行,同一屋檐下,这也太不礼貌了。如果是合租室友也就算了,可是卢晨怎么说都是他老师啊,而且现在还是白吃白喝住在他家,于情于理都太说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16章 卢晨的房子没有餐厅,平时都是在客厅的茶几上解决一日三餐。卢桐女士心比海宽,往沙发上一坐说吃饭就只吃饭,一个字儿都不往外蹦。 平日里滔滔不绝的卢晨此刻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啥。聊一句,尬半天,越聊越尬,还不如不说。三个人只能看着小品聊以慰藉。 卢桐本指望卢晨能主动交代点什么,但是卢晨今天跟磕了哑巴药似的,偶尔说几句也是驴唇不对马嘴。于是乎,卢桐女士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 她把空了的饭碗往桌子上一放,率先对没动几筷子的沈奕说:沈奕,我有几句话要和卢晨说说。 沈奕心里慌了一下,端正的放下筷子,那我先回去了老师。 全程没有看卢晨一眼。 卢晨率先慌了,死死的盯着沈奕。卢桐全看在眼里。 等房门关上了,卢桐才拿筷子敲了敲饭碗。 喂喂喂,人都进去了还看什么? 妈,你?卢晨猛的回过头。 李主任告诉你的? 哼,现在不叫叔了改叫主任了?没良心的东西。你李叔对你的好全忘了是不是? 不是,卢晨用手挡着嘴扫了一眼房门,压低声音道:你小点声儿。 卢晨,卢桐并没有吃这一套,神色突然正下来。卢晨感觉不太妙。 妈,连你也要阻拦我? 没有,只要你不违法犯罪杀人放火,我什么时候拦过你? 那你这是? 我是让你想好,这事儿不能冲动,你和谁瞎搞我都不会拦着你。但是沈奕不一样,你也看到了,他玩儿不起。 卢晨有点凌乱,他感觉亲老妈是向着沈奕的,但是这话听起来感觉不太对味儿。 我什么时候说跟他只是玩玩儿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卢晨把声音压在嗓子里,一个字一个字咬的很重,脸色凝重到就差把手拍到桌子上了。 你我还不了解?哎卢晨,你贪玩,不靠谱这都是骨子里带着的毛病。狗改不了吃屎懂吗? 卢晨: 有这么说自己亲儿子的吗? 还没等卢晨反驳,就听到卢桐继续说:对你来说,即使现在觉得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过几年你就忘了,厌倦了。你想想你小时候有哪件玩具玩了超过三天了?一旦折腾够了,没有新鲜感了,随手就扔了。 妈,沈奕不是玩具。 你激动什么,我就是打个比方!你看看那孩子,敏感多疑,你又是个粗心大意的货,你们相处绝对顺利不了。你确定你照顾的了他一辈子?你现在把他放在心尖上,事事以他为主,你能保证你一辈子都能这样?还有,禁忌之恋毕竟不被社会广泛认可,不管是学习还是生活都要承受比别人更大的压力。你确定要和他一起承担?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恋耽美 >崖——Hour(12) 卢晨哑然,卢桐太了解他了,她说的这些都是□□裸的现实。卢晨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只是他觉得若是两个人都想的太多的话,那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很少这么□□裸的面对这些问题。 卢晨沉默了半天,才低声说,妈,这话你说晚了,反正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都走到这一步了还能怎么样,还能倒回去不成。就算红灯亮了,但是也已经过线了。停也停不下来,倒也倒不回去 卢桐听闻此言立刻跳起来揪住亲儿子的领子,你你,你们 卢晨两眼无害的看着亲妈的眼睛,真诚无比的一点头,嗯! 卢桐当时就把另一手扬起来了,恨不得立刻给他脸上糊上两个红爪印儿。 但是终究停止在最后一步。 卢桐拉出还没整理的行李箱,去门口换鞋。 妈,你干嘛去? 回家,看见你我来气! 卢晨心里有点雀跃,老妈这是勉强接受了,语气立刻乖张起来,嘿嘿,妈~ 卢桐换上大衣,正对着卢晨,指了亲儿子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转头摔门走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给的嘱咐也都给了,但是命中注定的劫是永远没法避免的。每条路只能由当事人自己走过来才行。卢桐很明白这点,不管多大的喜怒哀乐只能由他们自己去承担。 为人父母者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经验交给孩子,好让他少受点苦。但是一来时代在变化,每代人承受的苦都是不一样的,知道这些经验也没什么大的作用。二来,经验之所以称为经验,就是因为是在磨砺中得来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学是学不来的。 卢晨看到关上的门,瞬间高兴的在客厅里跳起来,又嚎又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哈士奇又发疯了。 一直躲在屋里的沈奕忍不住开了一个门缝,心想这傻子干嘛呢? 卢晨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打滚,两只脚蹬自行车一样来回蹬个不停,结果一不小心乐极生悲了,滚下来的时候磕到了茶几上。 世界终于清净了。 沈奕赶忙走过去,你怎么了。 卢晨捂着头,嗨,没事磕了一下。嘿嘿~ 这货磕傻了吧! 我看看磕哪儿了,疼不疼。 不疼,特舒服!卢晨笑的特别贱。 沈奕愣愣的看着他。 卢晨牵起他伸过来的手,美人,从此你可就是我的人了。他的眼睛熠熠生辉。 你说什么?沈奕有点楞,心扑通通跳个不停。 我妈默认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卢桐是全世界最好的妈,我爱死她了! 你们你们说什么了,怎么突然 嗯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卢晨扒拉着自己的嘴唇。 快别闹了,怎么说的? 沈奕没发觉自己忍不住扬起来的嘴角。 卢晨:嗯我妈说,我这人太烂,嫌我糟蹋了你。我就跟她说,反正都已经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奕:你她真是这么说的? 卢晨:嗯! 沈奕:还有呢? 卢晨心下几转,下定决心似的,她还说,我们这条路很难走,既然决定了,就要做好承担一切的心理准备。卢晨轻轻的揉搓着沈奕的手指头。 沈奕温柔的看着他暧昧的小动作,这个我知道。 哎,对,你刚才都没怎么吃,现在再补一顿。我去把饭给你热一下。卢晨说着就要从地上爬起来。 我来吧。 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吧,卢晨把沈奕按在沙发上,自己端盘子走人了。 之前卢晨总是缠着沈奕给他做这个给他做那个,但是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喜欢自己下厨了。卢老师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沈奕对此只有两个要求素的,熟的。因为只要是素的熟的,不管多难吃,沈奕还是能塞进去的。他对肉食比较挑,什么油啊盐啊腥气啊皮啊的,都有讲究,要不然只要吃一口就会吐个不停。 卢晨的目标是有一天能做出让沈奕吃的下去还不吐出来的肉食,于是每天拿自己做实验。厨房垃圾桶一度惨不忍睹。 三年后的卢晨,终于练就了一手的好厨艺,可是再也没有那么一个想做饭给他吃的人了。 卢晨一直想不明白,沈奕为什么要走。他们明明已经争得了亲人的认同。外公外婆没有说什么,卢桐一直也对他很好,比亲儿子还亲。唯一接受不了的李竞择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个外人而已。 如果沈奕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他累了,卢晨怎么样也无法接受。 第17章 春节。 卢晨把沈奕带回家过年,回的当然是卢桐的家。 那一年的雪下的特别大,路上结了厚厚的冰。长途汽车不得不停止运行,很多在外打拼的年轻人被迫困在冷冰冰的城市里,没有亲戚朋友的年夜饭,只有年轻人的狂欢。 外公外婆居住的村子离着还是挺远的,卢桐今年就没有回去。只看着春晚打了几个电话,外婆在电话里问起沈奕,正在揉面的沈奕突然感觉有点不知所措,毕竟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 卢桐来到厨房伸手摸了摸面团,嗯,这样就行了,揉过了面就太硬了,到时候一下锅饺子就成片儿汤了。 沈奕得了命令,乖乖的端着面团来到餐桌上。 在面板上分成小块,然后揉成长条,等着分成一个个小剂子。 卢桐看了看忙个不停的沈奕,又看了看电视机前面傻乐的卢晨,低声跟他说:把那傻大个儿叫过来,别老惯着他,一身熊毛病。 不知道卢桐的气场太强还是怎么,沈奕面对她总有点紧张。卢桐说什么他就照做,像个木偶一样。 沈奕走到瘫在沙发上看小品的卢晨,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他的胸膛,走,过去包饺子,捅的新毛衣上一个个白点。 哎哎哎,我这就去,卢晨立马屁颠屁颠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拿起一块面团才反应过来,我不会啊! 卢桐瞪他,不会你不会学啊,别老让人照顾你。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长久不了。两个人要互相照顾才行,哪能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卢桐跟沈奕没说过几句话,这孩子太闷,她有时候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不该说。 卢晨很冤枉,平时在家都是我做饭的好不好,不信你问问沈奕。嗯? 卢桐:你?你做的饭能吃吗?难怪把他喂得这么瘦,你看看这小身板,这出去一阵风吹过来还不给吹跑了。 这话就有点扯淡的嫌疑了,沈奕再怎么瘦好歹也是个男的,身高还在这儿撑着呢,怎么就给吹跑了? 卢晨看了看沈奕松垮垮的衣服,自认理亏,确实太瘦了。 沈奕一直很羡慕这种能随口开玩笑的人,他好像学不会这个技能,于是只能在一边傻笑着。 笑什么笑,说你呢!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现在连我也挨训了吧! 确实不太好吃,沈奕显得有点为难的说,他这不是开玩笑,事实上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难吃多。 你!老妈,我决定今年的年夜饭我全包了。 你疯了吧,还是等明年再说吧,你让我多活一年行吧!卢桐很不给面子的火上浇油。 那我去调饺子馅? 饺子馅沈奕已经调好了,一年就包这一回,你还是别糟蹋了吧。 老妈,你这样我很受打击哎。那我还能干点儿什么? 来,卢桐把擀好的皮儿扔到他面前,看看沈奕是怎么包的,多学着点儿,别老让人家让着你。 沈奕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无声的笑着,卢晨看在眼里,觉得在老妈和媳妇面前装个孙子也没什么。于是双手交叉,做了一个格格行礼的动作,遵命,母亲大人。 沈奕虽然有点紧张,有点不知所措,但是那年除夕是他记忆里过得最快乐的一个年。 第18章 槟城大学在北国以北,三面环海,其实说四面环海也不为过,唯一和大陆相连的边界线只占整个槟城的六分之一。四面刮风,天天大雪。但是这里的气候并不容易积雪,往往下了半天雪,还没到晚上就化没了。当然大着太阳下雪的情况也不少见。 一辈子没出过樱河的卢晨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冻死人的世界。 卢晨裹了两件棉袄,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过膝的大雪往中文系走去。他昨晚一晚没睡,但是早上一点都不困,因为实在太冷了,刚出门就冻醒了。 他特意走的比较早,怕遇见沈奕。不过本来也没睡,也没什么走早走晚的。 雪景很美,卢晨走几步就要停下来欣赏欣赏拍点儿照片。下雪不冷化雪冷,他踩着大雪走了这一路出了一身的汗。里边儿热外边儿冷,别提有多难受了。 中文系在三号楼,往北五十米就是图书馆,图书馆整片的落地窗,卢晨透过窗户能看到图书馆已经坐满了人,估计是考研的学生。和瑞斯学院不同,槟城大学的图书馆是24小时开放的。 图书馆另一面就是海,据说图书馆这个地界是填海填出来的,当初规划完以后面积有点不够用所以填了一部分海。但是卢晨看着这能开公交还能开双向车道公交车的步行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够用的。 哎,大学校就是有钱任性。 等卢晨一路走走停停,一路欣赏风景的到了中文系,也快到了上班时间了。 卢晨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搓着冻僵了的手等着办公室开门。 十分钟以后办公室门口站住了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短发,鼻子上架了一副透明粉的眼镜框。 卢晨赶忙上去打招呼,你好,我是新调过来的老师,想问下入职手续在哪里办? 矮小的女人仰着脖子对卢晨说,哦,那你先进来等等吧,一会主任就来了。 好的,谢谢。 卢晨鞠了一下躬,女老师领着他进了门。 女老师用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卢晨,卢晨道谢后小心翼翼的用不听使唤的双手握住纸杯来取暖。直到握的手有点痒痒,门口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衣服熨帖,很有精气神儿。除了发色有点斑白能看出些年纪来。 这位就是槟城大学中文系的主任霍思远。 入职手续一上午就办完了,第二天正式上任。卢晨的精神头也撑到极限了,不得不感叹真是上了年纪了。他不太想回租的房子,总感觉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唯一能趴会儿的地方就只剩图书馆了。 卢晨冲着天打了个哈切,大雪刚停,要不然准能落他嘴里。哈出的水汽瞬间刺到了双眼,隐隐有睁不开的趋势。 卢晨勉力拖着步子往图书馆走,结果进了门就傻眼了。一至三楼,几百张桌子,乘六倍数量的椅子,竟然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歇会儿。 幸好槟城大学拥有整个省最大的图书馆,桌椅不够,好歹地皮还是够的。卢晨拖着步子爬到三楼三楼人最少,找了一个犄角旮旯就把自己窝进去了。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奕向图书管理员借来一件毛毯轻轻的盖在眼前昏睡过去的人身上。毛毯有点薄,是管理员自己备着暖手用的。现在开了地暖,还好开了地暖,沈奕就借来一用了。 沈奕已经大二了,因为参加了话剧社,连夜泡在图书馆写剧本是常事。长了几岁,也懂得怎么跟人打交道了。 学姐,不要跟他说我来过,沈奕临走时对一个女孩说。 女孩大他一级,在图书馆兼职。听闻此言狐疑的看了看瘫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卢晨。 你们认识? 嗯,说来话长,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回头聊。 沈奕没再说什么,夹着两本刚借来的书,带上羽绒服上的帽子走了。 落地窗外,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来了。 等卢晨醒过来,已经下午四点了。是被硬生生热醒的。图书馆的地暖有点狠,一睁眼感觉嗓子都要干裂了。 他一翻身,先跟自己身上盖的粉蓝色毛毯上的机器猫面面相觑半天,这一会功夫就嗓子要冒血了。卢晨顾不及思考这槟城大怎么还有这服务,太周到了。腿脚已经直奔饮水机去了。可是里面没有一次性纸杯,学生都是自己带杯子。卢晨把毛毯丢在三楼服务台,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先在这放放,转头就往厕所跑。 还好厕所比较好找,要不然卢老师就成为槟城大学历史上唯一一位入职第一天就被渴死的老师了。同时打破双重奇葩记录。 卢晨灌了一大口水,顺便抹了把脸,脸上的倦色才稍稍退了点。卢晨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因为戴帽子弄乱的头发,胡子还是来之前刮的,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不像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还不如霍思远看起来精神。 哎,人生可不能这样过啊,就算装也要装的有精神点儿。 卢晨用力又洗了把脸,脸埋在冰凉的手心里的时候,他感觉不小心带出了点热泪出来。别说,还挺暖和。 卢晨来到三楼服务台,看到机器猫毛毯已经被收起来了。更加确认了槟城大学高等学府的地位,这服务也太好了。 那个谢谢,卢晨对服务台上的姑娘微微鞠躬。 姑娘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外边的雪又积了一尺深,卢晨感慨,下雪虽好看,可也不能这个下法儿啊。 第19章 接下来将近一个月,卢晨忙着新工作,沈奕忙着话剧社。说来也奇怪,一个屋檐下竟然一次面也没再碰过。卢晨说不出个什么滋味来。 槟城的生活开销很大,吃喝拉撒,每月还有房租水电取暖费,生活的压力好像盖住了心里那点不可描述的感情。如果不是宿舍群里的房租电费提醒,卢晨感觉自己差点忘了这个人了。 当然也许是他刻意去忘的。 恋耽美 >崖——Hour(13) 槟城大学不比瑞斯学院,即便他还是个小小的助教,干的活却比谁都要多,都要精细。卢晨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他这个大大咧咧的个性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耐心了,总也用不完似的。 也许冰冷的天气容易让人抑郁吧,卢晨感觉自己越来越抑郁了。 三月已经快过去一半了,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也没见剪刀在哪儿。槟城好不容易有点回暖的趋势,但是也总是冷不丁的就来一场大雪。卢晨怀疑这地方是不是一年四季都可以下雪。 卢晨抱着厚重的公文包往回走,里面是月考的试卷,他今晚要全部打出分来,心想估计到凌晨三点都不用睡了。 天太冷了,冻得手疼。卢晨进了门换下衣服,换下鞋,把怀里的东西往床上一扔。打算像往常一样用最快的速度洗刷完。 他把水龙头调节到热水,搓着手等着热水流出来,突然听到背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天冷不要用热水洗手。 卢晨一楞,整个后背都僵住了,愣是没敢回头。按照以前,沈奕最早也要十一点以后才会回来的。大概是都觉得见面尴尬吧,所以不约而同的把时间互相错开。但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难道看错表了? 哦,卢晨下意识的把水龙头关掉。关了以后就不知道做什么了,两相对立,说不出的尴尬。 卢晨没敢回头也没敢抬头,那个,你先洗吧,我先去阅会儿卷子。 一冷一热会冻伤手,语气还是没变。 卢晨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谢谢谢。 卢晨下意识的微微鞠了一个躬,好像是习惯性的动作。也难怪,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都是精英,只能尽可能表现的谦卑一点。当然也许是被槟城大学的好风气给同化了。 卢晨说完在身上擦了擦手,推门走了。 沈奕看着他慌张的背影,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手机叮咚一声,沈奕掏出手机,话剧社微信群里正在约饭。沈奕回了一句带上我,下边一串的不敢置信。纷纷怀疑他们话剧社的编剧是不是吃错药了。 五分钟后,沈奕出了门,打车去了约定的KTV。 群里还在调侃他,他却没有心情再回复什么。 沈奕推开KTV的旋转门,一阵暖气袭来。 你好,D302。 服务员一弯腰右手一抬,请这边跟我来。 服务员走在前面领路,沈奕整了整衣服跟在服务员后边。 沈奕刚要伸手推门,一个女孩正好出来。 哎呦,沈编剧。难得你会参加我们的聚会,快,里边都等着你呢。 女孩拍了拍他的肩走向厕所方向,沈奕冲她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一定笑的很难看。 一来到这种娱乐场所,昏暗的灯光一撒下来,人就好像卸下了白日里的伪装,疲惫和疯狂这破皮囊再也包不住了。 来的人不多,只有参加校庆节目的几个主演,因为天太冷了。 沈奕坐在沙发上一句话没说,先灌了一罐啤酒。 一个男社员搂住了他的肩膀,沈编剧今天怎么来参加我们的聚会了,平时不都要看书看书的吗? 男生的嘴里吐出浓浓酒气,沈奕突然想醉一回。 嗨,不能一直不合群啊。工作好不容易做完了,排练也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也想放松放松。说完又灌了一瓶。 一个女孩插话,沈奕学长不是一直要写稿子的吗?我看之前你都泡在图书馆很晚才回去。 哎呦,小美你这么关注沈编剧啊,一个大舌头的男孩调侃到。 名叫小美的女孩脸瞬间红了。还没等她说什么,沈奕就接话,我们能不能别编剧编剧的叫?直接叫名字不可以吗?说完又灌了一罐啤酒。 怎么,今天心情不好?来,让校园歌手给你唱一首歌!是刚刚去厕所的女孩,她在校园歌唱赛里取得了第一名。想听什么? 嗯煽情点儿的就行。沈奕含混的回答。 大舌头舌头大心不大,他悄悄凑到沈奕面前,你丫不会失恋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试问有谁会拒绝咱们校草?醉酒男咬着舌头滔滔不绝,我说沈奕,你当编剧太可惜了,你这明明是一张当明星的脸啊。你要是演个话剧,万一哪天被哪个导演看上了,这事业就一日千里了。哪能像现在,你看看,为了点稿费天天半夜不睡觉。你说你图什么? 沈奕吐出一口气,我对演员没兴趣,娱乐圈太乱了,我就想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就好。 主要为了钱啊,明星出场费就够你吃一辈子了,等你火了你也提拔提拔我们。 哈哈哈,这笑声有点发苦。 沈奕一进门就一直喝个不停,几种酒混着喝,现在酒意已经有点上来了,他想借此发点儿酒疯。 行,等我火了,我一定不会忘了在座的各位。 那,下一次的话剧你来当男主吧,我们话剧社一定会人气暴涨的。 沈奕笑着举起一杯朗姆酒,好,谁和我宿醉我就给谁当男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小美有点担忧的看着他,他喝多了吧,话都说不顺了。 大舌头:别管他,明天上午没课,就让他醉一回吧。男人嘛,都懂。 小美盯着沈奕半天,才鼓起勇气试探的开口,沈奕学长有喜欢的人吗? 一直胡乱说醉话的沈奕突然就安静下来,大约一分钟后才低低的说了一声,没有。 看到他这幅模样,傻子也该懂了。 大舌头从服务器上叫了服务员,再来一箱啤酒和一瓶伏特加。 来,沈奕,我们几个今晚宿醉一场,大舌头举杯,话剧好不容易准备完全,哥儿几个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大舌头原来是社长,长得一般但是很会为人处世。 沈奕和他碰杯,他不懂这些酒桌上的礼尚往来,只顾着喝,也没人再说什么。 大舌头看着这一左一右两个哥们儿,好嘛,现在两个醉鬼了。 一个酒鬼,一个失恋症候群。 30分钟后 沈奕啊,我跟你说,大舌头也晕了,女人嘛,她不算什么。世界上好女人多的是,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你说你天生这么一副好相貌,啊!多少人羡慕死你,这世上的女人还不随便你挑。 好女人?哈哈好好喝酒别说话。 不信你问问小美,小美,你喜欢沈奕有一年了吧。 小美看他们喝醉了,趁着酒意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小美多好一姑娘,你说你上次生病,一直在身边照顾你的是小美吧。 沈奕靠在沙发上,没戴眼镜的眼睛有些看不清,眼角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还有咱们系花,那身材,大舌头嗦了一下口水,给你写的情诗都登了校园报了,你还想怎么着? 再说那个 我不会谈恋爱的。 沈奕突然开口。 这辈子都不会。 为!哎,我跟你说,所有失恋了的人都这么说,但是谁也逃不了真香定律。过几年就忘了。 你说的对,过几年就忘了。 沈奕举起一整瓶伏特加往肚子里灌,眼角还噙着泪。 别喝了! 歌手用唱女高音的嗓门喊他。沈奕没听见。 歌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拎着他的领子,你这么折腾自己有必要吗?喜欢你有本事追回来! 不行 歌手气的把他扔在了沙发上。 你说说为什么不行。 沈奕看着她的眼睛,会害了他 几个稍微清醒的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感情这种事,外人出不上力。 第20章 沈奕,这么晚了你干嘛去? 沈奕手不听使唤的摸索自己的外套。 回家。 歌手看了一下手机,现在已经两点半了,外边都下雪了。在这儿过夜吧。 我要回家。 歌手和小美对视一眼,拗不过他。 三个男的倒了三个,两个小姑娘怎么扶着一个大男人,况且这边还有俩需要照顾。 这么大的雪,出租车估计早就停运了。 你要怎么回去?外面下雪了。 我认识路,能走回去。 沈奕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外套,但是眼镜不知道扔到哪了。他找了半天,泄气似的的叹了口气。打算摸索着回去。 学长,我送你回去吧。 小美担心的开口。 我没事,不用了。 哎,我先给你叫个车。看能不能打着,不行今晚就在这睡吧。 不用,我下去自己叫就行,多谢了。 沈奕的声音听起来很清醒,一点也不像灌了大半夜的人。 歌手是个暴脾气,然而面对着一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她发脾气也没什么用。 我送你回去。 这声音是压在嗓子眼儿里发出来的。 沈奕一皱眉,不要,声音听起来竟然有点烦躁。 歌手感觉自己快被肚子里的火气撑破了,一把掏出沈奕的手机,找到他们的宿舍群,来了个语音通话。 你干嘛! 沈奕有点火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点。 不用,我没醉。 没醉?你看你站得直吗?你都在这跳探戈了。 电话没人接,直到自动挂断。歌手又打了第二通。 响了三声,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 喂? 乐享好声音,D302,快来接他,他喝醉了。闹着要回去。这边还有好几个,我们顾不上。 哦,好,我这就过去。 第一通电话想起的时候,卢晨没搞明白状况,愣是没敢接,还以为是打给那个胖子的。可是胖子一直没接,直到电话挂断。第二通电话卢晨才鼓足勇气接起来。 沈奕的那句我累了深深刻在他的骨头上,疼的他连想都不敢想。不仅疼,而且怕。 卢晨头一回感觉自己是个懦夫,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个世界会如何的反对他,也准备好了各种应对方式。可是身边人突然一句我累了,抽干了他所有的勇气。 因为大雪怎么算也应该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再下就太不像话了路上的出租车停运了,卢晨用软件叫了半天车,没连上一辆。干脆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导航骑过去了。 他现在还没想到共享单车是没有后座的,该怎么把沈奕弄回来。不过他倒是没忘给主任发个微信请假,并表示自己的工作会如期完成,明天十点前分数会挂到校园网上。 卢晨骑了一身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你好,D302怎么走。 卢晨开门的时候,沈奕还在和歌手争夺自己的衣服。 你老扒我衣服干嘛,你给我,我要回家。 你在等等,一会儿你室友就来接你了。 我不住宿舍,哪来的室友。我没有室友,把衣服给我。 沈奕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差点跪在地上。幸好坐在沙发上的女孩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结果刚爬起来,膝盖就磕在桌子上了,疼的他立刻蜷缩起来。 哎,我来吧。卢晨开口。 拿着沈奕衣服的女孩喘了口气,你可算来了!我们弄不过他。给,他的衣服。围巾和眼镜应该在沙发上,你找找吧。 卢晨打开手机灯光,在沙发缝里找到了他的眼睛,围巾压在了另一个男孩的屁股底下,一半拖在地上。 卢晨拿起来拍了拍灰尘,蹲下身给他系上。 来,我背你回去。 我能走,我没醉。 沈奕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倔强,卢晨现在不敢再来硬的,抬着手虚扶着他。 沈奕还没等站起来,就趴了下去。这次应该是疼的,因为他的眉头皱的很深。 别闹了,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卢晨的声音压的很低,听起来格外窝心。 沈奕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心说酒能醉人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根本喝不醉,只不过仗着喝了酒故意撒酒疯罢了。而现在,他不敢在卢晨面前撒酒疯,虽然心里很想很想,想的痒痒。 怎么了,哭什么? 一双手敷在他的眼眶上,格外小心翼翼,好像那人比他还要疼似的。 来,我背你回去。 沈奕没了知觉,昏倒在卢晨怀里。 卢晨把人抱起来,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穿好衣服,戴好帽子,包的严严实实,连眼睛都不漏。然后蹲在沈奕蹲的那个位置,扶着他的胳膊让沈奕瘦弱的身体伏上来。 临走前和他的几个哥们儿寒暄几句。 谢谢你们,那我们走了。再见,哦对,明天看看帮他请假吧,估计会难受一整天。 因为背上多了一个人,卢晨一步一步走的格外慎重。他想尽量走的慢一点,最好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但是不行。因为沈奕会越来越冷。 卢晨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他把沈奕放在他的房间,还好他们都没有锁卧室门的习惯。 脱下他的衣服,里面很暖和,看来并没有冻着那人。 但是手很冷。卢晨虽然把自己的手套给他戴上了,可是还是很冷。 恋耽美 >崖——Hour(14) 他把沈奕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等着他的身体渐渐回暖。 卢晨蹲坐在他床边,一时千头百绪。感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辈子就好。甚至想着如果他醒不过来就好了,真是太混蛋了。 试卷还没有阅完,卢晨干脆把卷子拿到餐桌上,开着沈奕卧室的门。卢晨坐在椅子上阅卷,一抬头就能看到沈奕的睡颜。 只是不知道他明天醒来以后该怎么办 是把一切都忘了,还是装作不记得? 第21章 不知道那个破KTV卖的些什么酒,沈奕没能趁着醉意安稳的睡一晚上。躺下不到两个小时他就头疼的醒了。 卢晨听到房间里人的□□的声音,沈奕在床上翻来覆去疼的睁不开眼。 卢晨赶紧过去,把滚到床边的人往里边放了放。 怎么了,沈奕。 正四处乱动的沈奕听到声音老老实实不动了。 卢晨看了一眼餐厅里的灯,是不是太亮了睡不着? 沈奕摇摇头,头有点疼,我想去个厕所。 我扶你去,来。 卢晨的声音和动作都很温柔,隐约间让沈奕想到了自己治疗抑郁症的那段时间。好像被他捧在手心里一样疼爱。不过虽然后来被捧在手心里的人变成了卢晨沈奕自认为自己比他靠谱多了。 沈奕的房间太小了,一张学习桌,一张一米五的床,一个一米宽的衣柜填的满满当当,能活动的范围不到一平。这个空间塞两个大男人实在太勉强。 卢晨把沈奕扶在自己身前,自己在后面慢慢悠悠跟着。 沈奕也不知道自己抽什么风,突然腿软似的跌了一下,正正撞进卢晨的怀里。隔着薄薄的一层针织衫,能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在一瞬间活跃起来。 卢晨双臂张开勾着他的胳膊,看似虚扶着,实则用上了力。于是沈奕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卡在他怀里。 老师 好半天沈奕才哼哧出这么一句。 嗯,卢晨把他扶起来,领着他到洗手间门口才放开他,我在门口等你,小心点儿。 门慢慢的被关上了,隔着薄薄的门板,沈奕能听到卢晨的脚步没有挪动。那一刻,他知道,内心刻意掩埋的感情,这冰天雪地的城市再也冻不上了。槟城的最后一场雪已经在今晚下完了,春天就要到了。 过了五分钟门才打开,卢晨一步也没有挪动。他把沈奕扶到床边,我那儿有一包葡萄糖,我去给你冲一杯醒醒酒。额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厨房从左边数第三个格子里有一包燕麦,热水冲一下就好了。 好,那我顺便放点儿糖进去,你等一会。 卢晨说完就去忙活了。沈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本来杂乱无章,感性和理性互相纠缠。然而此刻在这个人身边,理性早就被揍成了渣渣。 沈奕来到餐厅据他门口不到一米的路他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桌子上铺满了试卷,红色的笔眉飞色舞的划了阿拉伯数字。沈奕看到其中一张写了大大的59最悲哀的分数。 咕噜咕噜的水声响起,啪一下电热水壶断电了。卢晨很快端过来一小碗燕麦粥,看了一眼凌乱的桌子,立刻把碗放到一边尴尬的收拾。 我那个,录分数呢,这刚忙完,还没来得及收拾。 沈奕心说,你平时也没收拾过。嘴角不自主的翘了一下,只可惜这幅度不大的表情藏在了略长的头发下,卢晨没能有幸看到。 谢谢,沈奕拿着汤匙搅了搅,试探着温度往嘴里放。 卢晨把试卷一张张叠好,收进文件袋。 一瞬间恍惚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你一晚上没睡,今天还去上班?沈奕突然开口。 啊?哦,我提前请假了。总不能在学校里睡吧。 沈奕笑了一下,刚想说你上次不就在图书馆睡得?幸好他不是话多的人,脑子比嘴快,及时止住了。 怎么了?卢晨觑着他的表情。 没什么。 唔我替你请假了,你要是不舒服也可以多休息一会。当然,如果去也可以。 话剧社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今天都是选修课。去不去都一样。 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嗯。 他以前跟卢晨说过差不多的话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沈奕端着空了的碗去厨房。 我来吧,卢晨抢在他面前,你刚醒来容易着凉,天还没亮,再去睡会吧。白天容易睡不好。 那谢谢了。 老师。 沈奕嘴里说着谢谢,却好一会没有挪动。 卢晨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一转头沈奕还在原地一动没动。 卢晨在一边挂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怎么了?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印在沈奕的脸上,卢晨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问一点,放在以前他会,现在有点儿怕了。 额需要我陪着你吗?头还疼不疼? 卢晨隐晦的问了一句。紧张的握紧了手指,心脏快跳出来了,而且跳的一点都没有节奏。鼓点儿一会大一会小,跳的人都快缺氧了。他同时做好了沈奕说不和说好的准备。 沈奕半低着头,暖黄色的灯光把头发的阴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因为身体不舒服更显出一点儿病态美来。喘气声有点粗重,好像在努力着什么。 卢晨一句话不敢说,这决定生死的一刻。更怕突然来个手机铃声或者隔壁的胖子开个门或者发出点别的什么声音。光胡思乱想他就已经快疯了。 过了好一会,卢晨都快以为沈奕什么都不会说了,正要哄着人先去睡觉。结果沈奕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嗯。 卢晨恍惚了一会儿,微微靠在橱柜上。接着似乎本能反应似的冲过去抱住了他,很用力很用力的窝进了怀里。 熟悉的体香迅速弥漫在他的鼻尖儿,吸进肺里。卢晨在沈奕的颈窝间用力的吸了一口,恨不得一口吃下去。然而他只是淡淡的说 来,我看着你睡,顺便给你揉揉太阳穴。 第22章 3月28号,槟城大学建校60周年校庆。空前的盛世。几乎每条路的两边一夜之间都挂上了灯笼,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来槟城以后就忙的不可开交的卢晨,直到接到晚会庆祝通知才知道沈奕之前在忙什么。 60周年校庆? 埋头苦干的卢晨听到小眼镜女老师的话猛的抬头。小眼镜就是卢晨第一天报道接待他的那个女老师,名叫李木兰。可能父母希望她长得强壮点,但是木兰老师的个头没能如父母所愿。 嗯呐,你竟然不知道?木兰老师一副看怪物的表情,卢老师,你可不能只顾工作啊,也要跟学生和同事搞好关系才行。这么重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 哎呀,卢晨敲了一下脑壳,之前被沈奕搞得差点抑郁,只能把心思全埋在工作上聊以慰藉。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这几天也没听他提起过呢。 那,我们老师有什么额,任务没? 唔,艺术系的老师会表演节目,有特长的也可以上。不过现在晚了,节目表早就安排满了,现在在彩排着呢。晚上六点表演就开始了。 还好还好,没有什么突发任务。 不过新入职的老师好像要准备一篇演讲,类似于发愤图强好好教学之类的场面话。在校长演讲完之后上台。去年是这样的,今年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没有接到通知应该就没有吧。 卢晨感觉自己放心的太早了,他的电脑有段时间出了故障,垃圾信息全都删除了。 哎呀,放心好了木兰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演讲不会太长的,一般不超过500字。主要还是为了娱乐,演讲只是仪式。我们学校是很通情达理的。不过最好表现得好点儿,有可能影响以后的转正。 卢晨: 他心想冠冕堂皇的场面话那不是张嘴就来?只是如果在60周年校庆晚会上自己胡扯500字的演讲会不会挨揍。 哈哈,卢晨僵着脸笑了一下,六点开始,那我们不是五点半就要过去? 李木兰伸出手掌,五点。全校那么多人,挨个进去都要很长时间,最少也要提前一个小时。 卢晨看了看手机,可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所以这不是让你提前准备着嘛! 那你怎么不早说! 卢晨赶紧打开网址搜索稿子,找一篇像样的稍微背一背也行啊。可是槟城大随便挑一个那都是出口成章的人才,这万一被听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寒碜? 自己写他信不过自己能在30分钟内能写出一篇结构完整措辞得当,既短又精炼的演讲稿。 完了完了,卢晨焦躁的挠着头皮。 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长身玉立的影子出现在门口,李老师好,各位老师好。 沈奕彬彬有礼的挨个点头,然后来到卢晨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卢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孙子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但是挡不住他的色心荡漾了一下。 嘿嘿,卢晨对着沈奕傻笑着。 面对他这幅模样,沈奕反而觉得没意思了。沈奕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张A4纸,给! 什么啊,情书啊。 沈奕白了他一眼。他们的关系从那天晚上好像瞬间回到了以前,自然而然,没有任何磕磕绊绊。好像这中间分开的三年根本不存在一样,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谁也说不清为什么。 也许他们本身就没分开过。 卢晨心怀期待的打开那张纸,啊~宝贝儿,我太爱你了! 卢晨猛的站起来差点就把嘴凑过来。幸好沈奕及时后退了一步,咳! 卢晨张着双臂站在半空中,尴尬的转头看了看一办公室懵逼的人。 哈哈哈,我那个,我们是室友。这不互相关照嘛,哈,关系好了点儿。一时没控制住 沈奕看了看手表,话剧社还在排练,我先提前赶过去了。你自己也准备准备。 卢晨拿着纸的手对着沈奕的背影晃了晃,一脸的发情样儿,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李木兰端着茶杯晃悠到他面前,顺着卢晨的目光瞅了瞅,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哎,人都走了,瞅什么呢? 卢晨回过神儿来,抹了把嘴。 卢老师,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兴奋啊? 嘿嘿,卢晨晃了晃手里的纸,演讲稿。 沈奕为什么要给你写稿子?李木兰一脸错愕。哎对,你说你们住在一起? 嗯,我来找房子的时候,正好找的他那一套。现在是室友。 哦,怪不得这几天看你们天天腻在一起。 卢晨揉了揉鼻子,掩饰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第23章 卢晨把手揣在裤兜里,那里面有沈奕亲手给他写的演讲稿,笔记俊秀的足够他拿个框裱起来了。 人身上放点重要的东西总忍不住下意识的碰一碰。就像卢晨现在这样,手一路都扶在口袋里的A4纸上,像随时要确认它的存在似的。 卢晨跟随着众老师排着对先行进入了会场,沈奕他们已经在幕后准备着了。老师们坐在最前边,卢晨能看到前面大红色的幕布一晃一晃的,偶尔还会在舞台边上看到他忙活的身影。 卢晨看了看最前面空着的位置,靠背上还扎了几朵金色的大花。卢晨侧身问了问旁边的李木兰,李老师,最前边的椅子怎么不一样?坐着大领导? 嗯,还不是一般的大领导,李木兰压了压声音,听说市长都来了。 卢晨惊的长大了嘴,不会吧,这么隆重! 卢晨捏了捏口袋里的纸,感觉手心里的汗快把白纸浸透了。他忙伸出手来在半空中甩了甩。 槟城的市长怎么这么闲?卢晨一边甩手一边问。 槟城大学是槟城最优秀的学校,在全国都是能排得上名儿的。听说啊,李木兰又压了压声音,来的还不止市长,好几个大领导呢。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你先别到处说。 好几个大领导?卢晨汗毛都要飞起来了,都有谁?他们来干嘛? 唔不知道。好像是今天正好有个什么会在槟城举行。其中几个领导还是槟城大出来的,他们一商量,闲的没事就都跑过来了。李木兰把手一摊。 卢晨目瞪口呆的盯着李木兰半天,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木兰神秘的对他笑笑,哼哼,小道消息。 卢晨嘴角裂了裂,看来哪个地方都不缺八卦的人。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果然,直到所有师生坐进来差不多花了一个点的时间。 卢晨看了看这满屋子的人,华丽的舞台,精致到幕布边儿的装修,更加确认了槟城大学的豪气。别的不说,至少看起来就很气派。 卢晨又把脑袋凑过去问校园八卦王李老师,喂,李老师,这学校不是都60周年了吗。怎么设备都这么新? 李木兰喝了一口水,一副打算长谈阔论的模样。 据说十年前出过一场事故,楼房都塌了。可能被大风刮的,也可能是地震。你也知道,槟城几乎四面环海,年年刮风。挨着海,风吹日晒湿气又大,房子老化严重很正常。打那开始,学校对这方面很重视,年年检查还要写报告。 恋耽美 >崖——Hour(15) 哦这种会影响招生率的事儿你从哪儿听来的。 小道消息 卢晨: 这条小道有点儿厉害。 果然,李老师的小道还挺靠谱的。六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有几个谢顶的老男人从正门进来了,背着手像模像样。一路上还有身着正装的大学生引着路。 正装就是槟城大的校服,常年不见穿一回。今天盛会,主持人和几个不知道干什么的学生都穿着。卢晨心想,槟城大的校服还怪好看的,深蓝色的制服衬托着年轻稚嫩的脸庞,显出些反差的美感。不知道沈奕穿没穿。他下意识的去寻找沈奕的身影。但是话剧社的作品好像是压轴的,沈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校长上台了,模样并不严肃,有一副彬彬有礼的书卷气。卢晨私下认为,这看起来不是个当官的模样,他觉得当官的心机应该更深一点。不过人不可貌相,他还没有一眼就洞察人心的本领。 校长简短说了几句,他们都知道这种无聊的演讲最没劲,大家期盼的都是后边的正菜。 能赶上60周年入职的老师并不多,话不多说,每个人都是简短的冠冕堂皇的500字保证和问候。卢晨也一样,沈奕的稿子很正派,一句出格的话都没有,老老实实,一本正经。 卢晨念完以后,小心的把稿子折起来,揣进兜里。迎着敷衍的掌声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些个大领导也很识相的没多说一句话,只是随着主持人的介绍站起来对着观众点了点头。 第一场节目是很传统的歌唱节目,不管怎么说,先把气氛搞起来最重要。 然后是舞蹈、相声、小品这几种轮着幡儿的转了几遍,终于到了话剧。 卢晨听到报幕眼睛瞬间就亮了,他立马坐直了,目光在舞台上兜兜转转,然后在台前和台两侧的指挥区转了转。 沈奕呢?他不是编剧兼监制吗,怎么没在? 卢晨下意识的问李木兰,好像真把她当成个万事通了。 沈奕怎么没在? 这个我真不知道,李木兰也跟着四处找了找沈奕,按说他怎么也应该在一旁照看着。不过也不是必须的,要是话剧排的很好,演员又很靠谱的话,也可以不在。 哦卢晨不确定的回了一声。沈奕不是掉链子的人,况且今天还这么多大领导在呢。他就算放一万个心,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撒手不管的。 卢晨看了看背后乌泱泱的人,槟城大的人都很文明道德,文明气从背后一大片但是一点儿不嘈杂不乱走动的人群里散发出来。卢晨虽然被驯化了几天但仍感觉自己是个老鼠屎。他暗想,你总不能不让我上厕所吧。我上厕所离开一下位置你不能说我不道德不文明吧。 卢晨回头瞅了好几遍,试图揪出个和自己一样坐不住的人。 话剧都快演完了,还是不见沈奕的踪影。卢晨更加坐不住了,李老师,接下来不会有我的事儿了吧。 李老师摇摇头。 卢晨弯下腰拔腿就跑。 卢晨从侧门绕道幕后,拦住一个身穿制服的学生,哎,同学,沈奕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哦,他一早就离开了。说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嘱咐了几句就先走了。男生的声音既清晰又清澈。 身体不舒服?一早就走了? 男生稚嫩的点点头。 好,谢谢。卢晨有点儿慌神了。 说到身体不舒服,第一个能想到的地方就是洗手间。因为一般人突然身体不舒服不是拉稀就是呕吐。 卢晨在洗手间里挨个敲门,回应的都是陌生的声音。 难不成直接扛不住进了医务室? 卢晨正要拔腿跑过去,结果被背后一双手捂住了嘴。 我靠,大白天打劫?这场面太戏剧了,莫名还有点儿兴奋。 那双手细长骨节分明还有点儿凉。 呦,还怪好看的。 下一秒卢晨被拽进了一个单薄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弥漫开来。 沈奕?! 卢晨回头看了他一眼。 跟我走,别说话。 被捂着嘴的卢晨点点头。别说,这话还挺贴切的。 沈奕放开他,拽着卢晨走向篮球场。 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天已经黑了,灯光很暗。卢晨挨着沈奕坐在长椅上,已经十分钟了,沈奕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卢晨只能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放飞思绪。如果沈奕不想说,他是不会逼问的。 他从小心事那么重,孤独是种在骨子里的,不管是谁都没法让他和盘托出。强行逼问闯进他的内心世界只能产生反作用。他相信,沈奕会自行揣度他面对的事,他有这个能力。而他要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 一小时过去了,卢晨在脑子里已经写完了一部小说的提纲了。沈奕突然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有点儿累了似的。 卢晨给他带上帽子,拉了拉拉链。要是再有床被子,他可能直接让沈奕在这睡会了。 直到卢晨的肩膀都有点僵硬了,沈奕才低低的说了一声,我想回家了。 嗯。我背你? 沈奕扣上帽子的按扣,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伸开两个胳膊,有点儿撒娇似的。 嗯。 卢晨笑着蹲在地上,平稳的把他背起来,又往上抬了抬。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 哥。 嗯? 你怎么不问我当年为什么离开? 卢晨怔了一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好像又回味过来一样,犹在昨日。 你只要别再跑掉就行了,我没事。我就是怕怕你想不开。 沈奕搂着他脖子的胳膊紧了一点。 出现了一个我无法面对又惹不起的人。 卢晨犹豫了一下,惹不起?是今天来的哪一个大领导吗? 嗯。 卢晨没有再往下猜,一是他猜不出来,二是他不知道沈奕的承受底线在哪里。但是他现在确定,当年一定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沈奕当年还年轻无知,不知道如何处理,慌张之下选择了逃避。差点儿永远离开他。 走了以后都去哪儿了,你第二年考上的大学,第一年呢?卢晨压下千头万绪,尽力让语气平稳。 书上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想让我的格局大一点,就出去转了转。不过好像也没大多少。 不,你现在比以前的状态好多了。可能跟那一年的历练有关吧。早知道这样我就天天带着你到处溜达了。也省的你自己一个人跑了。 沈奕在卢晨背后无声的笑了一下,喷出的气息撞上了卢晨的脖子,骚的他有点儿痒痒。 第24章 卢晨偏了偏头扭了扭脖子,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奕一脸懵逼,嗯? 卢晨又扭了扭脖子,看样子很想挠一挠,故意勾引我的?痒死了。 沈奕笑着又凑着近点,这下成了明目张胆的勾引了。 哎,哎别闹,卢晨把他往上掂了掂,别把你摔了。 还没等沈奕又打算使什么坏,前面拐过来一辆车,沈奕突然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里。卢晨虽然一直走在路边,但还是一脚迈进了路沿另一边的草丛里。他下意识的觉得万一司机眼瞎这十几公分高的路沿也能挡一下。 卢晨刚要开口骂,司机就把远光灯关上了。卢晨一想,人家拐弯开一会远光灯也没有错。就知趣的闭嘴了。 沈奕,卢晨还想继续跟他说点什么,叫了一遍没答应。于是他就又叫了一遍。 沈奕? 还是没答应。 难道睡着了? 学校离着房子很近,没一会就到家了。卢晨背着人腾不出手,不得不叫醒他。结果沈美人耍赖的功夫十分了得。 沈奕轻轻的答应了一下,然后说:你拿手就行,放心我掉不下来。 卢晨: 哭笑不得,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 卢晨:那我拿了啊。 沈奕:嗯。 声音还带着倦意,听着特别招人疼。 刚说完,卢晨就感觉沈奕细长的腿用了用力夹紧了他的腰。他小心的抽出一只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楼道灯灭了,他又不得不跺了跺脚,从一大串钥匙里找出这一把。这才顺利的进了门。 卢晨换下鞋,直接背着沈奕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沈奕眯着一只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胖子感觉自己特别没有存在感。 他刚做完饭正在客厅里吃的正热乎,就看见没来多久的卢晨背着那个万年不见一面的室友进来了。一句话没跟他说,背着人就进了侧卧。 他俩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胖子正要开口问,就看见卢晨别过脸,嘴一嘟,嘘! 胖子一口馒头堵在嘴里忘了嚼。 原来你看见我了啊! 沈奕装睡的功夫十分了得,放到了床上还是一动不动。直到卢晨给他脱了鞋,脱了外套。他才张了张嘴。 穿的太厚睡觉不舒服。 卢晨看了看他,把挡眼的头发给他别到耳后,我手凉,你自己来吧。 沈奕摸过他的手,捂了捂,心说你都把我放到你床上了,就别装什么清纯了。 哥? 这句哥叫的太勾人了。沈奕的声音是很温柔清澈那种,和他的性格一样温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浅浅的从嗓子里压出来,还带着点儿撒娇的鼻音。 我想你了。 卢晨: 卢晨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胖子还在外面呢。 说实话卢晨现在特别想冲出门去把那个死胖子扔出门外。 卢老师的外表不动声色,内心抓肝挠腮。 沈奕思考了一分钟,那你把我扔到你床上干嘛? 卢晨:你那房子也太挤了,迈都迈不进去。 沈奕背过身去,看起来有点儿失望。 卢晨坐到床沿儿上,扶着他的肩膀,不去洗漱了?去洗洗脚吧,要不脚不容易暖和。 沈奕还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卢晨无奈,干脆和他躺在一起,真想? 沈奕默默地点了点头。 卢晨:那没我的时候你都怎么解决的? 沈奕继续一动不动。 卢晨:哎,主要是天冷怕你着凉。 沈奕抬起一只尊贵的手,指了指空调。 卢晨: 其实他们屋里算不上冷,暖气刚停没几天,可能一时会有点适应不过来。 卢晨看了看他倔强生气的背影有点哭笑不得,头一回有人这么跟他撒娇,还是因为这个撒娇。 卢晨起身打开电脑放了一部电影开到大声当做背景音乐,又出去洗了洗手,顺道端了一盆热水过来。 来,好好洗脚就给你。卢晨撑在床上看着他。 沈奕这才歪了一下头扫了他一眼,好像在问,真的? 卢晨看懂了他的表情,真的。 说着把他扶起来,摸了摸他的脚,冰凉。 水温稍微有点烫,沈奕刚要把脚倒进去,卢晨突然握住了他的脚腕。 你不是说太冷的话不能直接用热水洗吗? 沈奕用一个脚尖儿试了试水温,没事。 真的? 嗯,我在这儿过得时间比你长。 沈奕洗脚有点儿粗暴,脚伸进去一泡,两只脚互相搓了搓。 好了。 卢晨笑着看着他,又给他洗了一遍,连带脚腕也搓了个干干净净。 沈奕看着他的动作,默默地翘起了嘴角,老师你自己洗脚有这么干净吗? 卢晨正要给他找擦脚布,闻声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干嘛?取笑我?心疼你还不行? 卢晨回身从抽屉里找出一条新的毛巾。 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擦脚布了。 沈奕晃了一下脚,快点~ 卢晨把盆子挪到了门口,又给门上了锁。 宝贝儿,我来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卢晨看着沈奕的睡颜,伸出手指揉了揉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头。他心里知道沈奕今晚心情不好,需要安慰也需要发泄,才会一个劲儿的对他撒娇。 卢晨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关灯躺下了。这时沈奕的电话却突然想起来,卢晨想都没想直接挂断了,顺道儿关了机。 谁大半夜还给人打电话?有病! 虽然他动作足够快,却还是惊醒了沈奕。 沈奕迷蒙中动了一下,伸出一根胳膊往卢晨身上摸了一下,然后钻到了他的怀里。 谁啊? 卢晨揉了揉他睡乱的头发,不知道谁的骚扰电话。让我给关机了,睡吧。 我的手机吗? 嗯。你要不要打过去,还是明天再打? 卢晨感觉到沈奕抱着自己的力道变紧了。 不要。 嗯,好。卢晨抱着他掖好被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 卢晨知道自己不能多说,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有什么事情有我呢,别一个人扛着。 千万别离开我了 啊,你!属狗的啊,怎么咬人啊。卢晨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沈奕闭着眼笑了笑,刚梦见吃肉了,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一点儿都没有诚意。 乖,太晚了,快睡吧。卢晨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二点了。一蒙被子,抱着沈奕倒头就睡。 恋耽美 >崖——Hour(16) 第25章 来到槟城大学以后,卢晨的工作量明显增加了。虽然同一个点下班,但是一般回到家也会加班。 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卢晨一边麻利的整理着回去要做的工作,一边在心里祈求千万别突然开个会。沈奕一般会等着他下班,这地方这么冷,他可不希望让他多等会儿。 卢晨刚整理好文件夹,像记作业一样一条一条标记好回去要做的工作。他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过。刚做完这些,下课铃就响了,二话不说,抱着公文包拔腿就跑。 卢晨跑到楼门口呆了两分钟,楼道里才陆续涌出人群。卢晨没觉得多庆幸,倒是觉得有点慌。因为今天沈奕最后一节根本没课,如果他有事来不了的话,会提前跟自己打招呼的。卢晨掏出手机,并没有看到沈奕的请假条。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没接。 卢晨更慌了。忙着又打过去。 还是没接。 正当他打算第三遍打过去的时候,沈奕的电话来了。 喂?怎么不接电话?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看时间了。你找个自习室坐一会吧,我这就去过去。 卢晨没有追问,先答应下来,嗯那我直接去图书馆等你吧。 嗯,好。 卢晨挂了电话,抱着厚重无比的公文包,溜进了图书馆。槟城大的图书馆总是人满为患。卢晨沿着过道找空座位。直到走到三楼的时候,才正好看见一个学生合上电脑准备离开。 卢晨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在一边等着他收拾好东西走了,才坐下来。 拿出笔记本,准备明天上课的课件,还要批作业。真是,都大学了,还有作业。他上大学那会儿,从来没做过什么作业。 沈奕并没有马上就到,卢晨课件都做了一半了,沈奕的电话才打过来。 卢晨捂着嘴低下头,在哪呢? 在图书馆门口,要我进去吗? 不用,我这就过去。先回家吃饭。 好。 卢晨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公文包里。尽量轻柔的挪开椅子在这么具有学习氛围的环境里,他想显得文明点儿然后小跑着出了图书馆。 看到站在门前熟悉的影子,卢晨先是莫名其妙的开心,但是当他看到这条影子孤独又低落的时候,他就开心不起来了。 怎么了?卢晨走到他面前,下意识的想给他带好帽子,槟城晚上还是挺冷的,毕竟这儿天天刮风,很容易给吹的偏头疼。 沈奕却在这时挡住了他的手,卢晨的手僵在半空中。呼吸都静止了,他生怕沈奕说出点什么要跟他分道扬镳的话来。以沈奕最近这种情绪不太稳定的状况,不是没这种可能。 但是沈奕没有,他只是轻轻的握了一下,然后就放开了。卢晨又在半空中僵了一会,才接着自己的动作,给他带好帽子。 一路上卢晨都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不停的瞟着他。沈奕把头发散下来了,又带着帽子,看不清表情。 路过超市门口的时候,卢晨才找了点话头,今晚想吃什么?进去逛逛吧。 沈奕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显然不想多说话。 卢晨装作很自然的拉过他的手,他也没有反抗。 卢晨也没再说什么,拉着沈奕去超市买菜。这附近学生比居民多,称个菜也不用排队。就是算账的时候麻烦点儿。 他在超市里遇上好几个学生跟他问好,他也笑着寒暄几句。槟城大的人都是学霸级别,没几个人会特意去关心他和沈奕拉着的手,就算看见了也没人有兴趣八卦几句。 直到回家,卢晨把菜都端上桌了,沈奕才有了点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卢晨就知道火候到了。 他拿出一罐啤酒,开了推到沈奕面前,又给自己开了一罐。卢晨下意识的看了下主卧开着的灯光,胖子已经吃饱窝进卧室里了。胖子的生活跟他的体型很相配,除了睡就是睡。卢晨有时候会以为这屋里只有沈奕和他两个人,很容易刹不住车。 卢晨夹了一口菜,今天去哪儿了,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沈奕没说话。 卢晨看他没接话就接着说:先吃饭吧,累了一天不饿吗? 沈奕:我吃过了。 卢晨心说终于开口了,嗯,低下头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 沈奕:和我生父一起吃的。 卢晨往嘴里续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生父这个词几乎可以解释为有血缘关系没有父母感情的人。 卢晨把夹着的菜放进嘴里,全程没有看沈奕一眼,他怕沈奕一看到他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现在他应该老老实实做一个没有感情的听众,不适合发表任何想法,眼神里带的也不行。 卢晨像是听到了今晚吃啥一样淡定的开口,嗯,生父? 沈奕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卢晨都快吃撑了他才说:樱河市教育局局长。 这句话一放出来,他就再也淡定不了了。猛的抬起头看向沈奕,嘴里还含着没来及拿出来的筷子。 沈奕苦笑了一下,现在升省教育局长了。 卢晨全都明白了。他放下筷子看着沈奕 三年前你离开我,也是因为他? 这不是个问句,这是个陈述句。 沈奕闭了一会眼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跟你说,我们要是不分开,他就弄我? 沈奕顿了一会,垂着眼眸继续点了点头。 卢晨忍了半天没忍住,捶了一下桌子,操! 盘子被颠的乒乓响。 他娘的,扔了的孩子管这么宽干什么?! 卢老师在槟城大学这种高等学府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教养现在全都化成飞灰了。 他有病啊! 沈奕这时突然点了点头,卢晨蒙了。 他娘的要是得绝症就好了。卢晨心想。 他已经生不出孩子了,沈奕苦笑了一下,显得无奈又荒唐,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为了传后。 卢晨又忍不住彪了一句脏话。 要弄就弄吧,又不是非要吃这碗饭。我也就是为了钱,也不是一定要呆在学校里。 卢晨能感觉到沈奕这一刻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复杂到他竟然看不懂了。 卢晨刚想问他怎么了,沈奕就突然开口,官官相护,走到哪都很麻烦。 卢晨并没有想过出国之类的事儿,他骨子里是个很安稳的人,一辈子的目标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要不是为了找沈奕,他就没打算离开樱河换个城市生活。 卢晨看着他,嗨,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出国呗。卢桐哦,我妈,也是天天在国外进修啊上课啊什么的。没准出去了就跟她团聚了。 卢晨知道这句话里有很多安慰的成分在,可是这种情况,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让沈奕满怀失望的离开吗?如果真有一天不得不做出什么决定,卢晨觉得,自己在安稳的生活和沈奕之间,还是会选择后者。 可是沈奕不傻,他能听出来。不仅不傻,还敏锐的很。他了解卢晨,知道他会为难,所以三年前,才替他做了决定。 只是分手的痛苦比他想象的要沉重。沉重到差点没挺过来 第一年,他强迫自己离开那个地方,找个偏僻的角落躲起来疗伤。那段时间里他几乎以为自己的抑郁症又复发了,整个人都泡在浓重的黑暗里。内心的世界轰然倒塌,灵魂被撕扯成一片一片,一闭上眼都能感觉到那种被撕裂的痛苦。他没有去看医生,所以到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当时到底得没得病。 重感冒了一整年,发烧、鼻炎、无止尽的咳嗽轮着圈儿来,晕倒在地上再被雨水浇醒。爬着去医院吊水。 他知道他不能死,否则李明威他的生父就会去找卢晨要人。这些年他之所以和李明威有断断续续的联系就是为了这个。 一年过去了,沈奕褪了层皮,换了一个人。变得冷漠了,淡定了,稳重了,至少看起来什么都不怕了。 只要看起来足够冷静就能恫吓住敌人。 他开始匿名写稿子,赚钱,攒钱。等着有能力离开他的掌握,自己可以撑起一片天。到时他就可以回去了。如果那时卢晨还在的话,还要他的话,他就可以自豪的跟他说:有我在,你不用怕他。即使不在学校,不当老师,我也可以包养你一辈子。 话剧社的人希望他走娱乐圈的路,他不是没想过。他只是不喜欢,虽然是演戏但是天天和不同的人亲来亲去的,他不喜欢。卢晨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如果逼不得已,而自己又能遇上这个机会的话,为了名利金钱,沈奕觉得,他会去的。 沈奕的思绪绕了一圈,再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卢晨的脸已经放大在他面前了。沈奕下意识的往后靠了一下,被椅背挡住了。 怎么了?他下意识的开口,眼神里还带着吓着了的惊慌。声音很低,如果卢晨不是离着他这么近的话,估计都听不出来。 你是不是又不打算要我了?卢晨撑着桌子俯视着他。 没有。 我不信,你上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第二天给我做了一顿饭吃的很开心呢,第三天就直接见不到人了。 卢晨的声音很轻很淡,没有质问的语气。 哎,真的没有。沈奕尽量放松身体。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在任何处境下都要保持一副冷静的模样。至少让人看起来要很冷静。 卢晨绕过桌子,搂着沈奕进了他那间窄的只能放下脚的卧室。灯也没开,直接顺势把他压在了床上。 卢晨抽出一只手,一下下揉着他的头发,很软,发丝从指尖穿过去的时候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我承认,我这人比较安稳,没什么野心,也没那么多想法。可是,如果为了你,我心甘情愿。真的。你知道,我从来没骗过你。 卢晨说的很诚恳,沈奕的眼眶瞬间红了,在眼泪掉下来之前,他狠狠的吻上了卢晨的嘴唇。 卢晨被反客为主,敞开了怀抱迎接沈奕。 过了好一会,卢晨的嘴角都被他啃出血了,沈奕尝到了血腥味才放开他。 沈奕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震颤有力的心跳,默默的笑了。 我不是一直写稿子嘛,有时候也会写连载小说。有几部被剧组看上了,让我来写剧本。这两年都在忙这个。唔攒下了一些钱 如果不得不走的话,我是可以养活你的,你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卢晨听懂了沈奕后面这些没说出口的话。不仅是感动,而且是震撼。 一直被他护着的沈奕,比他小几岁的沈奕,总是让他担心着急的沈奕,其实比自己想的远多了,比自己厉害多了。 卢晨有一瞬间甚至想露出欣慰的表情,好像自己抚养的苗儿长大了一样。 卢晨对着天花板无声的笑了,翻身打开床头灯,我今天一定要明目张胆的睡你! 第26章 卢晨一下一下安慰似的拍着沈奕的背,沈奕呼吸很均匀,已经睡着了。 卢晨一直在纠结对策,两个人总不能真的躲一辈子。李明威是他必须要去面对的人。 正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说实话卢晨并没有把什么教育局长放在眼里。他和沈奕又不可能有孩子,还能担心他给穿小鞋不成?大学老师,自己想撂挑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出去要饭也饿不死。 不不不,要饭还是算了,自己身强力健的一个大男人,就别给国家和社会添堵了。 嗯,做点什么呢?开一家餐馆吧。卢老师这三年也不是白混的,厨艺长进不是一般的大。开一个家常餐馆,店面不用很大,每天迎来送往的平淡日子也挺好的。 卢老师身体力行,想到这个好主意的同时打开了手机,搜索店面出租和转让信息。 唔,可是沈奕还没决定以后留在哪儿,这个得商量商量。 一想到沈奕,这才感觉到了早就被他枕麻的胳膊。卢晨无声的哀叹了一声,很想把自己可怜的胳膊抽出来。又狠不下这个心,可咋整? 正当卢晨愁眉苦脸的时候,沈奕的电话又响了。 怎么老在半夜响? 沈奕被惊醒了,撒娇似的一个劲儿往卢晨怀里钻。卢晨拿过手机一看李明威。 正好,说曹操曹操到。 按下接听键。听筒里穿来一个男声,听起来既沧桑又有点可怜? 怎么可能会听起来有点儿可怜呢? 小奕啊 小奕你个头啊!卢晨没好气的低声咒骂了几句。 我是爸爸,清明放假回家吗?正好去拜祭拜祭 不瞒您说大爷,我真没您这个爹。卢晨没让他说完直接插嘴道。 听筒那边一时哑然,没过多久这慈祥又可怜的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卢晨? 卢晨:呦,您知道我? 李明威:哼,卢老师的名声没几个人不知道,瑞斯学院的校园网头条还挂着您的名儿呢。 卢晨没皮没脸的说:哎呦,那真是惭愧了。我都离开好几个月了,学生们还念着我呢。 李明威:卢老师可是樱河的红人啊,勾引自己的学生不说,出柜宣言都被人剪辑成铃声传来传去的了。 卢晨心说,有这么红?我咋不知道?他们这算不算是非法占用他的声音? 卢晨:唔,怪不得您一耳朵就听出了我的声音,莫不是您老也用的我的宣言当手机铃声?快给我放放听听,我听听是哪一句? 李明威: 反正听筒那边好一会没传过来声音。 沈奕窝在他怀里也忍不住笑了,卢晨揉了揉他的头发。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明威:卢老师还真是爱开玩笑,怪不得那么招学生喜欢。 恋耽美 >崖——Hour(17) 卢晨:嗯,您是在说沈奕吗? 李明威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他还小,不懂事,你作为老师不指导他也就算了,还跟他胡来!你是要把两个人的名声都毁掉才算完吗? 李明威气的话都说不顺了。 卢晨:我说,大哥不,局长啊。你把他扔了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毁掉他?你就没想过他还小?现在来跟我扯什么淡啊? 李明威:卢晨,注意你的素质! 卢晨一愣,对着听筒笑了半天,哎哟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你自己找小三,自己扔孩子不觉得自己没素质。我说你扯淡你就觉得我没素质了?还真是,隔了一个世纪的代沟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李明威气的半天没说话,敢这么没大没小跟他说话的人还没几个。 卢晨接着说:我不想惹事儿,但我也不怕事儿。沈奕都跟我说了,你想怎么来你随便吧。还有,沈奕一直跟我说他的生父是一个大老板,我没想到会是一个大官。 这最后一句话就有点威胁的意思了。商人拈花惹草并没有人管得着,但是国家对官员的作风抓的还是很严的。也就是沈奕没出什么事儿,好好活到了现在。万一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李明威都要负责任。 窝在他怀里的沈奕明显紧张的僵了一下,卢晨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 你退一步,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李明威没有说话,半分钟后挂了电话。 沈奕:他真要找麻烦,我们 卢晨:没事儿,社会是黑暗,但好歹还有白净儿的一面。他只要不杀人,怎么都好说。 沈奕锤了他一下,胡说什么,什么杀人不杀人的。 卢晨揉了揉他的背,嘿嘿,我错了我错了。 沈奕并没有被他的笑容感染,仍是一脸的担忧。哥,我们走吧。 卢晨低头看了他一眼,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 沈奕啃了一口他的锁骨,在肩窝里蹭了蹭。 唔我倒是有点儿奇怪,卢晨开口说,为什么他老是在大半夜给你打电话? 他找过我,要我跟他保持联系。白天里都忙,说话不方便,就约到了半夜。 跟他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卢晨说完顿时觉得自己口误了,李明威再不是东西,好歹也是沈奕的生父。血脉还连着呢。 但是沈奕好像没觉得什么,没办法,总不能放他缠着你要人吧。 卢晨顿了一下,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发,都是为了我?你还不如放他来找我麻烦呢。当年如果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找你,说不定早就找到了。也不用等这么久。 这几年过得很累吧,胖子说你们合租一年他都没见过你几面。你有好好睡过觉吗?一边还要应付李明威 卢晨掴了他一巴掌,你怎么那么伟大呢?什么都扛自己身上。 我错了,我本来是想攒够了钱就去找你的。 那怎么没有来?是觉得没攒够? 我是怕,你不需要我了。时间一长,人也就忘了 卢晨并没有感动的亲他一口,用了更大的力气掴了他一巴掌。打完了觉得没尽兴又打了一巴掌。 卢晨:时间一长,感情就淡了。就不会再要死要活的在一起了。找一个正经女孩,结婚生孩子,一辈子也就过去了是不是?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一直等着你呢?哦,对,你又会想了,哪有这样的人,人都是会遗忘的。是吧? 沈奕顿了很久,点了点头。卢晨气的一口气儿差点没上来。 卢晨:我明天就去买一根教鞭,非要把你这熊毛病改过来不成。 沈奕:槟城大没有体罚 卢晨:家罚! 沈奕看他动了真火,立马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哥,我爱你。 你气死我算了。睡觉! 刨开心扉的感觉,让沈奕轻快不少。走路都一跳一跳的,卢晨只得给他看着点儿路。 老师,柳树抽芽了,你看。沈奕指着路两边的垂杨柳。嫩黄色的小芽点缀在细长的柳条上。如果长满了叶子,到是可以编个花环给沈奕带着。 卢晨凑过去看了一下,其实他没觉得发芽的柳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沈奕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他只能像模像样的跟他一样认真的看。 嗯,能吃吗这个?卢晨说着就要拿手上去摘。其实他知道不能吃,纯属没话找话的开玩笑。 哎!沈奕拍掉了他的手,这个不能吃。别什么都往嘴里放,万一有毒呢? 嗯,遵命。春天到了,今天要不要逛逛校园? 现在这儿也就柳树发芽了。 如果是在樱河,樱花已经开满树,落了遍地了。连河水都是香的。 卢晨看出了他的想法,想去樱河看樱花? 沈奕摇了摇头。卢晨知道他是想去的,就是怕去了给人扣下。 没事儿,如果想去我陪你。唔,他不是成了省教育局的了吗,也不呆在樱河了,不用怕。 沈奕拽着他一条胳膊跟他面对面倒着走,这边还有课程走不开,朋友圈里有没有视频?让我解解馋。 好,我来看看,卢晨拿出手机,嗯,给你。 沈奕接过卢晨的手机一刷朋友圈,全都是拍的樱河旁边的公园和夜市,还有白天里樱花飘在流水里的视频,有风一吹落满地的视频。 就是在几年前的这个地方,卢晨从人堆里把他拉出来搂在怀里,漫天的花瓣落在他的头发和肩上。 沈奕忍不住笑了。 看到什么了,笑这么开心?卢晨凑过去。 沈奕指着他的朋友圈背景图片,还是他第一天住在他家里靠着窗户拍的那张。窗外的樱花正好飘进来落了他一身。 卢晨看了看照片,哎,可惜不能把全身照放进去,我当时剪切的时候就寻思着,唔,是要把脸留下呢,还是要把腰留下呢,还是要把腿留下呢 所以你就把腰留下了?沈奕笑着说。 哪有,卢晨接过手机下滑了一下,你看,是脸给挡住了,一滑就能看到。我总不能天天看脸吧,睹物思人多伤情。 沈奕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以后不会再让你伤情了。 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别老自以为是,把所有事儿扛自己身上。感情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你难受我也不好过。 嗯。 沈奕刚嗯完,就看到一个人影,脸色顿时冷下来了。卢晨也很快发现了他的变脸。抬头往前扫了一圈,一个西装革履看起来还挺精神的一老头。其实老头算不上,看着也就五十多六十左右。 他就是李明威?卢晨歪着头问沈奕。 嗯。沈奕的语气跟刚才的欢快截然不同,但是和昨晚打电话的慌张也不一样。看起来是非常稳重淡定的。可是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卢晨。 沈奕是真的长大了,卢晨心想,都学会做表面功夫了。 不用管他,当没看见。反正我也没见过他。卢晨拉着沈奕旁若无人的往前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李明威留下。 卢晨本来想着,李明威怎么也会叫一下沈奕。他心里的对策和对话都想好了。可是他们从李明威旁边过去的时候,李明威只是瞪着他俩,一句话都没说。 等走的远了,卢晨才开口问:他不是来找你的?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沈奕冷着脸说:一般我看到他会停下,他会开着车带我去别的地方聊。 卢晨一脸狐疑,这什么毛病?耍大牌还有这个耍法儿的? 沈奕:李明威认为我见不得光,不会在别人面前承认我。 卢晨更迷糊了,那他妈找你麻烦干啥,有毛病啊? 沈奕苦笑了一下,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需要传承的血缘关系罢了。他明面上不会承认我的,要不然他干的那破事儿不就露馅儿了? 卢晨:嘿,还挺要面子。 卢晨忍不住呸了一下。 早下课就来我办公室等着,管他谁叫都别出去。如果出去一定要叫上我一起。卢晨临进办公室吩咐沈奕。 哥,你要小心。 乖乖,今晚回去给你炖猪蹄儿。 第27章 沈奕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只不过他从小孤苦伶仃,没有那么多人说话给他听罢了。卢晨让他早下课来办公室里等着,沈奕就真的抱着自己的课本老老实实在卢老师的办公桌上呆着。 沈奕瞅着在电脑键盘上奋笔疾书的卢晨,颇多感慨。 老师,用不用我帮你? 卢晨眼睛不离电脑屏幕,摇了摇头,木有事儿,这点儿活我还忙得过来。 哦,沈奕低下头继续写自己的大纲去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身世算得上离奇,写起小说来非常有素材。而现在,他想给李明威写一篇当然是反面人物。目前正在构思情节。两个人同在一张桌子上干活,互不打扰,到算得上和谐。 日落西山,沈奕瞅了一下笔记本嗯,总体的大纲整理好了。接下来就是细节部分,不过也可以不用太注重细节,很多灵感都是写着写着就冒出来的。反正他写小说有时候会整理好大纲,有时候就想到哪儿写到哪儿,写到哪儿算哪儿。 沈奕抬头看了一眼卢晨,卢晨正在望着天花板做眼保健操。沈奕围着四下扫了一眼,嗯,还好,就一个人。看着还挺面生的,那就当他是白菜吧。 于是他起身走到卢晨身后,给他揉着太阳穴, 卢晨睁开眼冲他笑了一下,眼睛里还有劳累过度的红血丝。 沈奕忍不住有点心疼,在槟城大工作很累吧,不比瑞斯。 卢晨觑着他的表情,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一个天一个地啊!拿着差不多的工资,干着不同程度的活儿。卢老师心里苦啊~ 卢晨瞟了一眼办公室,抬起一只手碰了碰沈奕的爪子,压低声音道:哥哥我为了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沈奕白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 沈奕一边按着卢晨的太阳穴,看了一眼他的黑眼圈,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下厨吧。 卢晨立刻否决,那可不行,你不能惯坏我,我这人不兴惯。 沈奕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卢晨接着解释,我吧,勤快起来很勤快,懒散起来很懒散。所以你不能让我觉得自己后边会有人收拾烂摊子,要不我就会越跑越没边儿。 沈奕给了他一个惊讶的眼神,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卢晨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办公室唯一一个电灯泡一眼。嘟着嘴,用口型跟他说:你不爱我了,竟然这么凶我! 沈奕失笑,忙捂了一下嘴。接着抬头看了一眼电灯泡。 我照顾你也可以啊,你懒点儿没事的,以前不都是我照顾你的?要不然你的房子早就成猪窝了! 沈奕不自觉回想起第一天进入卢晨家里看到的情形,真是不堪入目。他忍不住咧了一下嘴,做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很不幸的被卢老师全盘接受到了,卢晨愤懑的瞪着他,沈奕无辜的回望着。 终于,下课铃响了。 走,去超市买猪蹄儿。 卢老师大人不记小人过,抱着早已整理好的公文包,拉着沈奕走了。 作为每天第一个跑出办公室的老师,他一点儿不觉得羞愧。 天气越来越暖和,厚重的羽绒服换成了厚重的大褂,但是晚上该怎么冷还是怎么冷。而且还刮风横着刮那种。 卢晨看着一个个裹得花花绿绿逃窜的学生,非常欣慰自己的未雨绸缪,因为他办公室总是备着棉袄,而且是及膝长,基本可以当被子盖的那种棉袄。 卢晨伸出两只宽厚的手掌撑起棉袄,往沈奕身上一披一裹可惜里面的人太瘦削,撑不起来。穿着这么一件肥大的衣服,就显得更瘦了。 卢晨捏了捏他的肩膀,皱着眉说:我也没少给你喂啊,怎么就是不长肉呢? 沈奕对着他笑的很开心,眼都要笑没了。 卢晨拍了他一巴掌听这啪的一声,估计这力道经过衣服的缓冲也剩不下多少了。就这地方,就你这身板,这几年没给吹跑就算你幸运的了。 沈奕拱了一下鼻子,嗯。 快走吧,越到晚上越冷,卢晨给自己拉上拉链。还没走几步,就在心里骂了一声娘李明威又过来了!真不知道他一天天怎么能这么闲。是天天往槟城跑还是从上次压根就没走? 卢晨歪头一看沈奕,果不其然又是那副冷漠又厌恶的表情。卢晨心里跟着也变得恶心了起来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不说话也就不说话吧,冷不丁看着这张脸也挺膈应人的。下班的好心情全都给搞没了! 卢晨把沈奕扶到另一边,把自己格在他和李明威中间。竖起耳朵,等着他开口。如果他再不开口,那就再把他当做空气。 给你惯的一天天的! 李明威没有开口,直接上手拦住了卢晨,我有话对你说。 卢晨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叔,我们认识吗? 李明威冷着脸,看起来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似的,别跟我扯,你就不想好好解决问题吗? 卢晨漫不经心的看着他,我觉得就这么耗一辈子也不错,总归是一辈子不是? 恋耽美 >崖——Hour(18) 卢晨其实希望好好解决,但是当他凑近观察李明威这个人的时候,他就不认为好好解决是明智之举了。李明威这个人,眼睛里透着一股子贪婪,甚至是不择手段。说实话,他心里对疯子还是很敬畏的,毕竟人疯起来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尤其是沈奕还在身边,卢晨有种直觉,沈奕如果被他强势藏起来,他还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李明威看着卢晨,眼睛里有股子狠厉和威胁。卢晨感慨,为什么这种人能当上高官,他这心里得有几个窍啊,能让他四处逢源? 李明威:没想到你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你怎么让我放心把儿子交到你手上? 这话说的,好像你打算把他交到我手上似的。再者,他在不在我手里你管得着吗?沈奕的名字又不在你户口本上,你也没打算承认他这个血亲。 卢晨心直有点口快,你不放心干我啥事儿? 李明威: 这是第二次了,他在心里默记。 李明威稳了稳脾气,你就是这么对长辈的? 卢晨盯了他一会,点了点头。卢桐女士确实没教过他那么多规矩。 李明威冷哼了一声,卢老师还真是活泼性子,这么多年竟也没变。你既然不想好好解决,那可就别怪我了。 卢晨皱了一下眉,看了一眼沈奕,沈奕一脸的凝重,卢晨更烦躁了,你说吧,打算怎么解决? 李明威打开车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卢晨看了一眼开了一条缝的后车门,他转过身背着李明威,凑在沈奕耳朵上说了一句,想去吗?还是听我的? 沈奕摇了摇头,我不想见他,声音虽然低但是很清晰。说实话卢晨有点吃惊,沈奕很少这么明确的拒绝什么。卢晨注意到,沈奕透过车门的缝隙往里看的时候,眼睛里竟然漏出了深深地恐慌。 卢晨当即定下了神,回头看着李明威,对不起了大领导,沈奕今天有点儿感冒,我们要去医务室一趟?怎么,要不一起啊?喏,就在图书馆旁边。卢晨一指面前100米处的图书馆。 李明威跟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开了副驾驶,那改天再约吧! 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副驾驶? 车上不止一个人? 我 卢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心说:难不成他大白天还敢玩儿绑架?现在的领导都这么疯狂? 不会吧! 卢晨回头看了一眼,沈奕的脸跟冻僵了似的,一动不动。这么大的风,连眼睛都不眨。卢晨又在心里骂了李明威祖宗十八代一顿。这才揉了揉沈奕的头发,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情况再多的安慰都是徒劳。 卢晨揉了他的头发好一会,沈奕才回过神儿来,两只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像是饿急了又惶恐不安的小奶狗一样。卢晨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怎么了?卢晨扯出一个笑低声询问。 沈奕猛的扑进了卢晨怀里,卢晨蒙了。这下课呢,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这心肝小宝贝头一回这么不见外。一时竟不知道该端出哪一副面容。 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 卢晨展开双臂笑着搂了搂他,怎么了这是? 沈奕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我饿了。 好,去超市。唔是去校门口那个大超市,还是去家门口的菜市场? 沈奕扭了扭脖子,去超市。 卢晨:嗯。 沈奕又说:想吃零食了。 卢晨笑着埋怨他,什么时候染上的这种毛病?嗯,想吃什么零食?先说好啊,可不能多吃,对身体不好。 沈奕还是抱着卢晨的脖子不撒手,卢晨就杵在原地当一根人形的柱子。 沈奕凑在卢晨的颈窝间,几乎带着点儿哽咽的声音说:我有点儿怕他。 卢晨问:怕他什么?可别是因为我又做什么傻事。 沈奕摇了摇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吐出两个字,直觉。 卢晨愣住了,直觉这玩意儿,不可谓不准。直觉没来由,就跟迷信一样,不可以全信,也不可以不信。 尤其是沈奕这种心思敏感的孩子,从小就培养了自我保护的直觉。 卢晨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以后我们就想长在一起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卢晨看了看周围,接着说:天黑了,你看人都走光了。再不走就该降温了。于是他借着帽子一挡,亲了一下沈奕的眉心。 沈奕也大着胆子抱着卢晨的头亲了一下,亲完还对着他傻笑。 卢晨: 天啊,这大庭广众的,虽然没有众吧。但是,咳头一回。沈奕头一回这么明目张胆的放纵自己。 卢晨扯着他的胳膊,扭头就走,快别勾引我了,回去还要做饭呢。 沈奕笑闹着握住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往前走。 卢晨带着沈奕刚走出步行街,那辆本来早该开出校园的大众,就拐到了他们刚刚站过的那条路的路口。 李明威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冷漠的眼神里挂着点儿恶心和嫌弃。 卢晨把炖好的猪蹄端上餐桌,看了一眼胖子的房间,胖子今天没回来。卢晨拿出两幅碗筷,对着忙个不停的沈奕说:先吃饭吧,吃完再忙。 沈奕一回来就趴在电脑上写什么,嘴上答应的很好,答应完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动静。 卢晨凑过去,快点,吃完再写。听话。 沈奕抬起头,伸出一只手,给我五分钟。 卢老师一撇嘴,像模像样的打开手机的秒表计时器。嗯,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沈奕: 别介,我写完这一段,怕一会忘了。 2分20秒,2分19秒1分30秒1分27秒卢晨大公无私的念着计时器。 沈奕一个劲儿的笑的手软,根本没写上多少字儿,我怕了你了,快吃饭吃饭。 最终沈美人以提前1分09秒的速度回到了了饭桌前。 卢晨关上手机:早这样不就成了。 第28章 李明威低头看着桌子上的一打照片,照片上俊秀的男孩浅笑安然,柔光似水的眼神注视着身旁高大挺直的影子。男人带着一点责怪的表情,微微皱着眉头正给男孩戴帽子 频繁的给沈奕戴帽子是卢晨来槟城养成的另一个毛病。这破地儿一天天的能把人的头皮给吹飞了。 李明威翻了翻剩下的几张照片,有的看起来会更年轻些,不过横竖都是一个人就是他那命途多舛的亲儿子沈奕。照片的右下角附带了拍摄的准确日期,李明威一眼就能看出沈奕这几年的变化。 在卢晨来之前,照片上的少年人就没有笑过。以他六十古来稀的人生阅历很难想通这样一份执迷不悟。更想不通他这一份固执随了谁? 沈奕的母亲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趋炎附势,为了钱途才勾搭上李明威。李明威身居高位,当然不会把一个婊/子放在眼里,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如果沈奕不是个男孩,如果沈奕的生母没有以孩子来要挟他,沈奕估计都活不到生下来。 最后小三兴匆匆的拿了钱,扔了孩子跑了。后来政府查得严,李明威也不得不把孩子扔到偏僻的乡下。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后来这一出 年仅12岁的小儿子竟意外车祸去世,因果报应,自己这怕是要断后了。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李明威收好照片,放在最下面一层抽屉里,摆好坐姿,进。 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几岁西装笔挺的男人,利落的短发,模样是扔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是他的助理小张。 局长,小张说。 怎么了?李明威没有抬头,随便拿了一本文件佯装看的出神。 小张看了一眼李明威的脸色,中规中矩的递上怀里的文件夹。 这是李二小姐的转正申请。小张目光低垂,避免和李明威对视。 李明威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个二女儿,尤其小儿子死后更不待见她了。 李明威扫了一眼文件,没打开,她又要做什么? 呃小张象征性的犹豫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处境尴尬,而后略带犹豫的说:市图书馆 李明威忍不住冷哼了一下,三十多的人了,天天到处瞎晃悠,一点儿正事儿没有。 小张跟随他多年,所以李明威有时候会口不择言的抱怨几句。毕竟二女儿太不着调,因为有个靠山老爹,对待工作都是儿戏。 李明威接着说:就她那样的去图书馆干什么?她看过书吗? 小张很想说,管理员是不用看书的。但是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职业操守。 李明威烦躁的签了字,小张赶紧拿着文件灰溜溜的走人了。 小张走后,李明威又拿出沈奕的照片瑞斯学院,槟城大学。接连考入两所高校。如果这扔掉的儿子没有那特殊的爱好,还真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孩子。 当然,沈奕长得这么漂亮也是让他非常吃惊的一点,这样貌真是全随了那个金玉其表的妈。他小时候扭扭捏捏、目光低垂,自己又带着有色眼镜看不分明,没想到长大了竟是这样翩翩风度,相貌堂堂。 但是接着他看到了沈奕旁边的卢晨,卢老师身上不败的阳□□,看在李明威的眼里却冻结成了冰。 卢晨,他是不可能留的。他是沈奕完美人生上的污点。 电话震动了一下,李明威滑屏解锁,看到发来的信息以后却皱紧了眉头。 沈奕不知道是神经过敏还是意识到了什么,这几天黏卢晨黏的厉害。就差上厕所都要陪着去了。 卢晨虽然心里挺高兴的,但是也发觉了他这份黏人的劲儿不太对。卢晨心里猜测沈奕是不是又要犯病了,这几天一直寻思着怎么把他拐到医院去检查一下。他私下里已经偷偷跟王贺医生通了好几通电话王贺,就是他第一次带沈奕去治疗的主治医生。 卢晨推车购物车,扫了一眼拽着自己袖子的沈奕,在想着要不要直接开口。因为大部分的注意力被脑子占据,冷不丁差点撞到前面的一个半人高的孩子,被沈奕往后拽了一把。 沈奕看着他,我来吧。目光却对卢晨说:你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卢晨看了他一眼,拱了拱鼻子,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沈奕疑惑的微微挑眉。 卢晨尴尬的低了低头,你最近还好吗?总感觉有点儿过度紧张,和那时候 卢晨住嘴了,因为他看见了沈奕瞬间冷下来的目光。 卢晨赶紧开口解释,我不是在责怪你,我是怕你自己一个劲儿的忍着,我也做不了什么 我知道,沈奕垂了一下目光。卢晨看到了他放在购物车上握紧的手,惨白惨白。 对不起,我 沈奕!卢晨低吼了一声,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他搂过沈奕的肩膀,长吸了一口气,你最近有点儿紧张过度了知道吗?睡觉的时候也不安稳,是不是老做噩梦? 沈奕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怕什么呢?因为李明威?卢晨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不是说会和你一起承担的吗? 沈奕摇了摇头,看起来有点儿无奈。卢晨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但是沈奕一直没说话,好像慢慢的把可以说出口的话一句句又咽了下去。 卢晨只得把这一页翻过去,你确定你没事儿? 沈奕点点头。 好,那我以后不问了,今晚想吃什么? 卢晨感觉他的手里全是冷汗,用自己的手握着给他擦了擦,那就听我的吧,我随便做点儿。 沈奕没再说什么。直到进了家门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往沙发上一摊。 第二天周末,可以一天都不用出门,沈奕竟然有点儿欣慰。他这几天不大爱出门。透过玻璃窗看着卢晨忙碌的背影,一天中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稍微感觉到一点安心。 沈奕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卢晨。卢晨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沈奕很想开口说一句对不起,又想起了卢晨的叮嘱,老老实实的闭嘴了。 李明威,其实一直派人跟踪监视我,卢晨切菜的动作顿住了,等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三年里一直都是。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也一直没什么动静。 沈奕接着说:可是现在你来了,我有点儿慌了。而且,从上次见面以后,他对我监视的更厉害了。 怪不得,卢晨心想,怪不得刚来的那一天,自己的那句含蓄的表白会招来他那么大的反应。 卢晨放下菜刀,转过身看了他一会,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然后翘着不干净的爪子搂了搂他的肩膀。 卢晨对着沈奕递上一个很骚包的笑容,我何德何能能让你这么垂怜?美人,你上辈子一定欠了我很多钱,现在才会栽到我手上。 沈奕对着他这幅不正经模样苦笑了一下,正要回卢晨一个无比缱绻温柔的吻门开了。 两个人光速分开二十公分。 卢晨尴尬的看着进来的胖子,哈哈哈,那个好久不见啊大兄弟! 我都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丫怎么挑这时候来? 嗯,胖子换好衣服换好鞋也没再多说话。卢晨看他的眼眶有点红,正心思着要不要关心下这个室友。还没开口呢,胖子一滴眼泪就掉下来了,哗哗的,跟下雨似的。 卢晨不得不开口了,你怎么了?失恋了? 恋耽美 >崖——Hour(19) 胖子干脆哭出声了,捂着脸蹲在玄关那儿不动弹了。 卢晨和沈奕对视一眼,双双走了过去。 哎,要不一块儿喝一杯?我们难得能凑一块儿。 胖子哭着点了点头。 卢晨示意沈奕先把他扶到沙发上,然后对着胖子说:我先去做饭,一会就好。冰箱旁边有一箱啤酒,沈奕,你去拿过来。 沈奕点点头,拽了一下胖子的胳膊。 卢晨在厨房里忙活着,还能听到胖子的抽泣声儿。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模样绝逼是失恋了,估计还是初恋。 沈奕不太会安慰人,只给人把啤酒开了,就一直瞟着厨房里的卢晨。 胖子抬头看了沈奕一眼,住了一年多,还是第一回 这么详细的看他的脸,胖子看着看着也忘记哭了。沈奕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偏过头对着胖子笑了笑。 我要是长成你这幅模样,她也不会跟别人跑了。 卢晨刚端着菜出了厨房,冷不丁就听见了这么一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高兴不高兴。 卢晨抿了一下嘴唇,把两盘菜放到茶几上餐厅那点儿地儿太憋屈,不适合长谈阔论。 沈奕,去端菜。 沈奕听话的去干活儿去了,卢晨坐在了中间位置。沈奕整理好桌子,坐在了卢晨旁边。 哥们儿,你卢晨想说不就是失恋嘛,至于吗?一想,还真至于。又想说,女人如衣服。这话虽然沈奕不是女的吧,但总归不太好听。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尤其旁边还坐着一个。 犹豫再三的卢晨看了看胖子的兔子眼,尴尬的开了口,那个她能跟别人跑了,说明她也没把你放心里。这样的人走了也是好事,总比被她骗一辈子的好。 胖子喝了一口酒,对着卢晨苦笑了一下,我很羡慕你。 卢晨一脸懵逼,啊? 胖子:你能说出这话,说明你爱的人也很爱你。你才能有这番底气。 卢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奕,沈奕对着他勾了勾嘴角。 胖子点上烟继续探讨人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相爱这种运气的。他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很多时候,都是一个真心,一个妥协。 卢晨:妥协? 嗯,胖子点点头,对人生妥协,不再期盼什么爱不爱,凑合过一辈子。说的简单点儿,就是爱与被爱。 沈奕忍不住开口了,那那个真心的人不是会很可怜? 胖子对着沈奕的俊脸笑了一下,像你这样的,绝对会是被爱的那一个。不过说到可怜,其实被爱的那个人更可怜。真心喜欢的那一方心里好歹是有爱的,虽然得不到对方同样的感情回应。痛苦也好,迷茫也好,都因为那一个人才有。这也是爱。有爱就是好事。 沈奕迷茫的看了一眼卢晨,他就喜欢过卢晨一个人,不懂这么多深奥的道理。卢晨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眼神,卢晨懂了,所以更加觉得自己有多幸运。 胖子继续道:妥协的那一方虽然是被爱的那一方,在别人眼里或许是幸运的。可她的心里没有爱,永远是无尽的空虚。 卢晨举起罐装啤酒,碰了一下胖子的酒瓶。两个人喝了一罐。 卢晨说:所以,你的那个人不甘妥协离开了你? 胖子灌了一口酒,默默地点点头。 卢晨继续说:那这些话,是她告诉你的吧。你喜欢她,付出了很多很多想感动她,让她爱上你。她很感动,但是不甘对爱情妥协,还是希望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所以对你和盘托出? 胖子眼角划出了泪滴。这种不管做什么不做什么,眼睛都能随时流出眼泪的状态,他太了解了。 卢晨叹了口气,垂在身体一侧的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沈奕的手指。 胖子眼睛看着前面的电视机,目光却看起来很悠远。 她受尽了爱情的苦楚,本想着就这么找一个人过一辈子。结果发现还是说服不了自己。她没法对人生妥协。 卢晨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现在这时候根本什么都不必说。只给他一个宣泄的途径就好了。 胖子本来涣散的眼神突然对着卢晨聚焦,我对她好,我做错了吗? 卢晨想了想,该怎么用最含蓄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法。 卢晨说:我小时候父母离异,我跟着我妈长大。父母离婚对孩子的影响其实挺大的,那种心里上的打击就是天生的本能反应。那时候我问过我妈,说离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妈跟我说了一句话。 卢晨抬起眼睛认真的看着胖子,胖子正带着询问的目光认真的看着他。 卢晨说:没有什么比幸福更重要。毕竟,人就这么一辈子。 胖子愣了一会,低下头,茫然的点了点头。 卢晨敬了他一杯,垂在左侧的手握紧了沈奕。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抓着。 胖子接连干了几瓶,最后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事儿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什么对错,也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谁也不必抱怨什么,只能自顾自咽下伤口。然后带着伤口继续以后的人生。也许有一天伤口会好,也有的一辈子都好不了。 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胖子想通了以后脸色好了很多,接下来就要看时间看造化,给不给他这一个结痂的机会了。 卢晨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听完胖子的感慨,突然想起了沈奕说的李明威一直监视他的事儿。如果李明威真的对沈奕做出什么,卢晨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发疯。 第29章 夜已经深了。卢晨感慨,胖子真是一个好室友。平时不露面方便他和沈奕打情骂俏,喝醉了也不说胡话抱着他东拉西扯。最多感慨几句,然后倒头就睡。 卢晨把睡着的沈奕抱到床上。沈奕酒桌上话不多,躲在卢晨身后充当一个隐形的树洞。听着胖子说胡话,听困了就睡。 也许今天本就是迎着胖子的嚷嚷声睡着的,一向睡眠浅的沈奕竟然没有被卢晨的动作惊醒。 卢晨顶着两只熊猫眼,照料完沈奕,又回头把胖子雄壮的身躯放平,从他的卧室里扯出一床被子盖在他身上。 然后看着一桌子的狼藉犹豫再三是今晚收拾呢,还是留到明天? 算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就当一回居家好男人吧。 新进居家好男人卢老师挽起了袖子,轻轻的把盘子摞起来,端到了厨房。 客厅灯已经关了,只有厨房灯还亮着,昏黄色的灯光透过玻璃窗,把卢晨的影子打在餐桌上。沈奕的房间里开着一台很暗的床头灯,主要是怕他半夜醒来摸不到人会着急。看见灯光的话心里会安心点儿。 卢晨收拾好桌子,接着收拾好自己。这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卧室。可能是过了困劲儿,也可能是心里存着事儿,虽然头已经开始因为缺乏睡眠泛疼了,但是眼睛愣是倔强的不肯合上。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线路桥搭错了卢晨看了看睡着的沈奕,又想了想他最近有点儿神经兮兮的状态。不自觉的拿起手机搜索起李明威这个人。 啊呀,虽然明知道百度百科都是扯得淡,还是不自觉的寻求心安似的点了点屏。 卢晨打眼一看,果然扯他娘的淡! 说什么是积极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党什么什么玩意儿的优秀领导干部 千篇一律的奉承话,卢晨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哥,一声含混的声音传来,卢晨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哎,我在。愤怒的表情180度大转弯,堆上一个挤满温柔的笑颜。卢晨下意识的抬手关掉昏暗的灯光,吵醒你了? 沈奕摇摇头,你怎么还不睡? 嗯,这就睡。卢晨低头给了沈奕一个晚安吻。 即使透过黑夜,卢晨还是看到了沈奕绽放的笑颜。 在我醒过来之前,你哪儿都不准跑。听到没? 知道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太难得。人生本就是乐少苦多,人之本性对乐事却也总是容易忘记。痛苦却容易成为不开化的沉珂,一不小心就会沉淀一辈子。 沈奕虽然成熟了,但不代表骨子里真的长大了。人再怎么成长,也很难改变本性。其实有时候所谓的成熟和聪明,只不过是学会了戴不同的面具,学会了隐藏锋芒而已。骨子里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李明威监视卢晨和沈奕很久了,但是这二人形影不离。他想对卢晨来硬的,威胁一下他,却始终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夏天快到了,到时候路上的行人会越来越多。直到半夜两点都不会散去。 于是在一个浓雾天气里,李明威安排了几个人对卢晨下手。他毕竟现在不能拿沈奕怎么样。 沈奕这几天有点儿感冒,可能是换季引起的不适,发烧烧的都开始说胡话了。 卢晨给他请了好几天假,可是槟城大的工作多,他不能也跟着请这么多天。只能把沈奕送去医院,自己不在的时候就让胖子照顾着。 卢晨给沈奕掖好被角,沈奕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干裂的说不出话来。卢晨翻出床头柜里的棉签,沾了点水给他擦了擦嘴唇。又用勺子给他喂了点水。 胖子,卢晨转头冲胖子招呼,把人给我看好了,你店里的衣服我全买了!卢晨开玩笑到。 胖子递上一个笑脸,别,全买就不必了。你到时候给我当当模特就行。哎对,还有沈奕,把他也拉上。 卢晨爽快的答应,行,不过人有点儿什么事儿我第一个找你。我下课马上就过来,千万,千万看好了。 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的身上的肉抖了三抖,你看我这体型,就知道我靠得住。 卢晨一步三回头的背上公文包离开了,胖子目送的都有点不耐烦了。 你他妈属蜗牛的?乌龟爬的都比你快! 胖子拿过卢晨刚刚放下的杯子,也给沈奕喂了点儿水。 我觉得吧,他对你可太上心了点。胖子试探的开口。 沈奕忍着难受努力挤出一点儿笑容送给他。 胖子体胖但心不宽,卢晨看沈奕的眼神就暴露了自己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毕竟也是有故事的人。他本不喜欢打听别人的事儿,但是他们几个好歹也是一夜宿醉谈过心的。胖子自觉自己不是个古板的老古董。再加上眼下这静默的环境,让他想跟沈奕聊点别的。 你和卢晨是不是 胖子看着沈奕病殃殃的面容,撇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病人,拿过他的手,在沈奕手心里写了几个字。 沈奕的目光染上了震惊,而后很快淡定下来,看着胖子微微点了点头。 胖子呵了一口气,哈,我就知道,那小子怎么看也不像个细致人。对你可真是温柔的有点儿过分了。 沈奕用眼神问他:你可以接受理解?不嫌弃我们? 胖子打着哈哈,看你的脸我都想犯罪。然后顿了一下正色下来,你知道我这是开玩笑,别介意哈。 沈奕眨了一下眼睛,示意他明白。 胖子继续说:如果搁以前我可能接受不了,但是现在,哎,见过的怪事儿太多了。只要是不嚯嚯社会,浪费人民财产的事那都不叫事儿。卢晨说的对,人要忠于自己的感受。管别人怎么看呢。 沈奕对着他漏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胖子拿出体温表,夹在沈奕的腋下,那我更要把你给照顾好了,要不到时候他跟我要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还不吃了我? 哎,你睡会吧,我给你看着点儿。胖子看了看吊头顶上的点滴瓶,还要吊两瓶今天才算完。 沈奕头疼的厉害,点了点头很快就睡着了。因为生病,晚上总是睡不安稳。睡觉也没有规律,什么时候困什么时候睡。这种没有规律的作息也挺难受的。 胖子拿着手机看小说,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中午卢晨来了一趟,给他们买了饭,接着马不停蹄的往回跑。自己连水都没喝一口。 下午五点了,卢晨该下班了。沈奕还没有醒来。他今天睡了很久,不过一般感冒药里都有安眠成分,也很正常。 五点半的时候,卢晨发来一条消息:临时加班我六点到,麻烦你多照顾他一会,谢谢。 胖子回了个:好。 六点的时候卢晨准时出现在病房门口。 哎,真不好意思,我来完了。 胖子注意到,卢晨现在穿的和中午的不是一身。 你回家了?怎么还换了一身?胖子下意识的问到。 卢晨顿了一下脸色有点儿难看,但是一直没有回胖子的话。胖子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想提醒他一下。没想到卢晨快速的躲了一下,嘴角咧开,发出嘶的一声。 胖子看了看他的胳膊,又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他,你打架了? 卢晨食指竖在嘴中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看了看沉睡的沈奕,然后垂眉点了点头,嗯,遇上几个找事儿的。 胖子惊奇道:学生打老师?不至于啊,槟城大的学生没有这样的,这儿的学生修养都挺高的。 卢晨摆了摆手,说来话长,他今天好点儿没?发烧了吗? 胖子有眼力的先把这一页揭过去,哦,护士下午来了一趟,今天没发烧,情况还好。 嗯,卢晨点了点头,真的谢谢你,真的。 卢晨蹲在沈奕床头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诚恳。胖子注意到他的眼圈有点儿红。但是卢晨不想说,胖子就没再多问。只是关心的开口,你那,他指了指卢晨的胳膊,要不要去看看? 卢晨摇了摇头,没事儿,就是有点儿淤青。别跟他说。 胖子看了一眼还没睡醒的沈奕,点了点头。我知道,他犹豫了一下,沈奕,都跟我说了。 胖子抬起眼,正好对上卢晨明亮的眼睛,卢晨端详了他一会,笑了。 胖子想了想又继续说:你放心吧,感冒一般就一个周,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恋耽美 >崖——Hour(20) 既然胖子都知道了,卢晨也不再拘谨。他握住沈奕的一只手,轻声说:他以前就是我的学生,在瑞斯学院里,卢晨陷入了回忆,笑了起来,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不管问什么问题,课内的课外的,都能回答上来。脾气也好,怎么惹他他都不生气。 胖子大气儿也不敢喘,静静的听卢晨坦白心扉。 卢晨说:你知道吗?他是以第一名考进瑞斯的。进了瑞斯最优秀的法语专业。我那时候也是刚毕业,忒不是东西,老是刁难他,其实说白了就是嫉妒。可他从来没生过我的气我把他接到家里,希望能照顾他。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他照顾我。每天给我做饭拖地,打扫卫生他明明比我小好几岁,却比我懂事的多。 胖子注意到,卢晨的眼里已经含了泪水。 卢晨说:我妈,还有我姥姥姥爷,看见我都不觉得是亲生的。呵因为跟他没法比。 卢晨说:我真的很爱他 胖子本想问,那为什么从樱河那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搬到这个天寒地冻的破地儿? 但是卢晨先开口了。 可是后来,他走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一个人悄悄的走了。 卢晨低头掩了一下眼泪,我疯了。陷入了自我怀疑,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决绝的离开,连一句话都不肯留给我 后来,有个老师看到了他在槟城大的新生纪念照,我才不顾一切的跑过来。 胖子吸了一口气,那他告诉你当初为什么要走了吗? 卢晨很慢很慢的点点头。 胖子想问:为什么? 但是觉得不适合开口,打住了。等着卢晨自己坦白。 卢晨说:他为了保护我,因为有坏人要挟他。 胖子心思通透,卢晨的家人并没有表现出反对,那反对的一定是沈奕那边儿的。 这种事还真不知道怎么说。胖子一时哽住了,只能叹了口气。 第30章 沈奕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沉浸在回忆里的卢晨和在一旁唏嘘中的胖子,都被惊醒了。 卢晨赶紧低头抹了抹眼睛,醒了?有没有好点儿? 沈奕一直盯着他不说话,你咳 卢晨赶紧伸出一只手制止他,哎,别说话。嗓子不疼么。嗯先喝点水吧。 卢晨躲着他打量的目光似的,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来,我扶你起来。 胖子感觉自己有点碍眼,咳,那个,我今天就先回去了,有事打电话。 卢晨对他点了点头,嗯,这几天麻烦你了。 胖子背对着卢晨挥了挥手,你已经说过很多遍啦。 沈奕忍着干裂发疼的嗓子靠在卢晨怀里喝了一杯水,眉头紧皱的模样活像灌了一碗奇苦无比的中药。 他这次清了清嗓子,哑着嗓子道: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 卢晨摇了摇头,你今天都和他说了?卢晨用下巴指了指胖子坐过的位置。 沈奕点了点头,他自己看出来的,沈奕说着苦笑了一下,我们有那么明显吗?怎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卢晨: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沈奕:嗯,你的姥姥姥爷不就是这样?还有同学之间一直有传言,只是没当着我的面说过罢了。 卢晨看着他的侧脸,捋了捋他的头发,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沈奕听着心里一阵恍惚,什么时候像他这样毫不畏惧的人,也开始小心翼翼的关心别人的眼光了?在瑞斯的时候明明胆大包天的差点把李竞择给气死。 沈奕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那么一个朝气蓬勃,一腔热血,天塌下来能当被子盖的男人,算是被自己给毁了。 沈奕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就是为了混个毕业证。在这里也没有多少熟人,不必在乎。这里的学生也没那么多闲工夫管别人的私事,学习那么忙。要不然早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卢晨心里赞叹,看吧,这就是高等学府的魅力。再一细品,发现沈奕其实在小心翼翼的安慰他。心里有些感动,有些叹息,也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你不在乎,我又怎么可能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卢晨调侃道:哎,你这个毕业证可也太难混了。大学上到一半,因为我退学。好不容易换了个城市又考上了,上了一半还是遇到了我。你说你上辈子到底怎么得罪我了,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沈奕眼神复杂的看着他,心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倒霉?你是我黑暗的一生中,遇到的唯一的那束光。 老师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没命了。 沈奕这个人,说话老是说一半留一半,基本上说到动情的话就被他含蓄的咽下去了。现在还嘶哑着一副嗓子,蹦个字儿都破音。单从音色上来讲,实在不怎么好听。但是卢晨就是听到了这语气里的柔情和体贴。 所以这份炽热的留白,只能由卢晨来填补上了。 那是!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你哪儿都是我的,卢晨很嘚瑟的开口,语气又霸道又不讲理,你就是欠我的,你得用一辈子来还。 沈奕偏过头去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这混账了。 干嘛,你不乐意啊?不乐意也没办法,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等你好了,我就把你绑在床上,哪儿都不许去。 沈奕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笑怒道:就知道扯。 你怎么知道我扯,我是真想这么干来着。 沈奕回过头看着他,我觉得你也应该去看看了,控制欲太强是种病。 卢晨一副了然的表情,哦,是啊。那也行,到时候咱俩一起住院。 沈奕没有再继续和卢晨扯,正色下来,我今天不能出院吗?感冒哪有住这么久医院的? 卢晨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刚醒过来,忘了头疼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了吧!第一次见人感冒能这么重,吓死我了。 沈奕说:最近流感嘛不是。我平时不怎么生病,突然来一场,身体的抵抗力自然会差些。 卢晨不吃这套说辞,出不出院是大夫说了算,用不着你操心,好好待着吧你! 沈奕突然怪腔怪调的说:嗯?哥你不想我吗?盯着卢晨的眼神却水灵灵的无辜的很。 卢晨: 去!别跟我来这套。 沈奕拽着他的胳膊,哥~ 卢晨大义凛然的拍掉他的手,病没好哪都不准去!睡觉! 卢晨把旁边的病床挪过来,和沈奕的并在一起。抬手关掉了床头灯,对着怀里的人吧唧一口,自顾自的倒头就睡了。 夜色里的沈奕看着卢晨很快平静下来的睡颜哭笑不得。 李明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表情先是僵了一下,而后漏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没想到卢晨还挺有一手,三个大男人愣是没干过他。李明威没有刻意去了解卢晨这个人,这个晚辈还算不上他的对手。只不过是一块硌路的小石子罢了,不成气候。 当然,因为看不上,也就没打算真的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 不过李明威发现,卢晨这个人,心宽,性格明快。在乎的不多,也毫无畏惧。如果单从心理上打压他,让他自己畏惧退缩,似乎是不可能的。 对付沈奕的那套,在他身上根本不好使。李明威随手拿出手机,带着点玩味的笑容发了条信息。 卢晨还在熟睡中,沈奕大概是因为白天睡太多了,晚上反而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沈奕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因为睡得太熟根本没反应。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然而当他看到信息时,脸上尚未褪去的笑容顿时僵了你老师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沈奕看了一眼旁边的卢晨,卢晨的脸色很疲惫。他俯下身试探的伸出手慢慢掀开他的衣服,卢晨那一身的淤青就着月色猛然砸进了他的眼睛。 有好一会儿,沈奕觉得自己忘记了呼吸。 手机又响了一声,拉回了他的心神,沈奕这才想起调静音没出血不代表不会伤筋动骨,带他去医院检查检查的好。年轻人别老硬抗,等年纪大了有的罪好受。 沈奕略微扫了一眼直接关了机,不想再看到关于他任何消息。他把卢晨的衣服整理好,看着他疲惫的睡颜心里一阵茫然和难受。 他以前以为,保护所爱的人就是让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然而卢晨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明白心里的伤口,并不比戳身上一刀更好受。 同样的事情难道要时隔三年再次发生?那这三年的意义是什么?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和希望又算什么? 李明威如果非要逼死他,他无所谓。他只是不舍得,不舍的让他受苦。如果他真的了断了卢晨,大不了也跟他一起去。只是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人受伤,才让他真的熬不住。 沈奕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 李明威在威胁自己,但可悲的是,他就吃这套。沈奕不知道该不该跟卢晨坦白。一想起他几年前的自作主张,害的两个人差点错过一辈子 关灯,闭眼。 李明威的话和卢晨身上斑驳的淤青就这么浮现在他眼前。 心乱如麻。 他这几年虽然和李明威联系的不多,但也对他有点儿了解。这个人的手不干净不是一次两次。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随手抛弃的人,更别说是收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成年人。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小时候对他的那份恐慌,就来源于这个人骨子里的那份狠厉。只是他想不通,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乎传后这种荒唐事。狠厉的人不应该是自私而无所畏惧的吗? 沈奕拿过手机,犹豫再三开了机。看也不看一眼李明威发的消息,直接回了过去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你也别太自以为是,以为可以把一切控制在手里。不信你可以试试。 这种威胁似乎正挑战了李明威的下线,对方很快回了一句好。 沈奕没有再说话,一不小心嗓子干疼的呛咳了起来。沈奕立刻捂上了嘴,压抑着犯痒的喉咙,把咳嗽一点点压了下去。 卢晨一大早醒来的时候,沈奕正瞪着两只眼看着他。 卢晨立刻被惊醒了,怎么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沈奕笑了笑,脸上的倦色显得他这个笑容特别憔悴,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卢晨揉了揉眼爬起来,那你出院了还要调整作息,也够受得。早饭想吃什么?我下楼去买。 沈奕凑到他耳边,吃你,然后抱着卢晨的脖子就开始啃。 卢晨一勾手把他搂到怀里,病没好两天,本事涨不少啊。跟谁学的都是,是不是那个死胖子?等回去我收拾他,敢招惹我的人! 虽然卢晨极力忍着,沈奕还是看见了他的嘴角疼的一咧,手指也跟着轻微的颤抖。刚刚那么快的撞到他怀里,那一身的淤青,一定撞的不轻。 沈奕没有接他的调侃,他认真的看着卢晨的眼睛,哥 卢晨看着他一脸严肃,嘴角一僵,嗯?怎么了这是,一大早的。 不会被他发现了什么吧? 沈奕看着他突然笑了,我爱你。么! 卢晨: 昨天是不是滴错药了?我要提醒胖子,等大夫来说一声。脑子都给滴傻了。 沈奕的手划过他的胸膛,卢晨虽然强撑着脸色不变,但是手明显的握紧了, 疼吗?沈奕突然开口。 卢晨的嬉皮笑脸瞬间收回去了。 不疼,我没事。我我从小就老打架,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我 我是练过散打的,不是专业人士一般干不过老子,卢晨想说。嘴却不够利索了。 你不是说有什么事儿一起扛的吗?沈奕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瞒着我? 卢晨回视着他,淡淡的开口,我不想让你担心,怕你乱想。 沈奕抿了抿嘴唇,隔着那一层衣服似乎能勾勒出那些伤痕的痕迹。 你是怕我单枪匹马去找李明威吧。哎你说他快六十一人,为什么要跟我们这么过不去呢。 卢晨:流氓不分年龄。 沈奕呵呵的笑了,你还真是难得说出一句有理的话来。看来在这里长进不少啊。 卢晨看着沈奕的浅笑沉默了很久,伸出手把他的头发勾到耳后。 你不介意?哦,我是说,你不会再 卢晨哽住了,一时有点吐不出话来。 不会。 第31章 沈奕说不会,卢晨也就当听个响儿。沈奕这人平时乖张的大家闺秀似的不吱声,一玩就来个大的。不过长了几岁好歹还是有长进的。个性没有以前那么阴郁了,并且主动跟他坦白心事了。 卢晨去医务室买了一瓶红花油,躲在厕所里偷偷的抹。要是这一身淤青让校医看到指不定怎么跟领导打报告。 卢晨从厕所出来,刚进办公室门口就发现李木兰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光看着他。 卢晨扫了一眼,没说什么,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上课铃打响以后,办公室里的老师陆陆续续走出去上课,李木兰才端着一杯咖啡过来。 卢老师嗯 恋耽美 >崖——Hour(21) 卢晨闻声看着她,李木兰的五官都快搅成一坨了,跟花卷一样。 卢晨忍不住开口,李老师,你这样会长皱纹的。 啊?李木兰一脸茫然,搅成一坨的五官瞬间绽开。 卢晨叹了一口气,有什么话直说吧。 李木兰犹豫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你保证你不会揍我! 卢晨: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会打女人的人吗? 李木兰盯着卢晨的眼神打量了许久,不知道的还以为动物园里看动物。 卢晨最近有些憋闷,没心情和他逗趣。他无趣的低下头。 李木兰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他旁边。 昨天校长叫了系主任开会知道吗? 卢晨摇摇头,眼睛继续盯在笔记本上的PPT上。 霍主任回来以后脸色特别难看,因为顶撞校长。 卢晨皱了一下眉,发生什么事了?老霍可不是暴脾气的人。 李木兰意有所指的看着他,卢晨一脸茫然。 后来他实在憋不住了,拍了一下桌子,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吞吞吐吐的了?跟挤牙膏似的。 李木兰叹了一口气,眼睛继续盯着卢晨,因为你。 卢晨先是一愣,而后思索了一下自己最近的作风,以及自己和霍思远那比芝麻粒还小交情,最后终于脱口而出。 为什么? 李木兰手肘撑在桌子上,顶着下巴,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卢晨。 校长要把你调回去,老霍不让。 卢晨一皱眉,调回去?调回瑞斯? 李木兰点点头,下巴还是没有离开手。 有没有说理由?卢晨长吁了一口气。 李木兰摇摇头,没有。 嗯不过,校长和系主任的开会内容你怎么会知道? 李木兰又用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他。 卢晨: 算了,不和女人计较。卢老师低下头正要继续做PPT去了,刚要开口说个谢谢,李木兰抢他前面了。 李木兰:我还有一些小道消息,你想听吗?私事。 卢晨的手指一顿,面无表情,说吧。 李木兰又是那副花卷的模样,眼睛还时不时的扫着卢晨的脸色。卢晨这次没有再挤她。 丫的,爱说不说! 其实我早就有点怀疑了,只不过额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木兰一边说一边往脸上摆上一副便秘的表情。 额,一直有传言 我和沈奕就是他们传的那样。卢晨干净利落的插嘴。 李木兰的便秘的表情,瞬间变成吃了一条鲸鱼的震惊。 结果卢老师好像看不懂她的脸色似的,继续补充道:真的!无比真诚的眼神盯的李木兰有一瞬间的恍惚。 卢晨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却无力似的不再听使唤。扶在键盘上一个字母都没敲下去。 半晌,李木兰还是没有动,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卢晨开口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啊,不客气。 说完自己回过神儿来似的捂上了嘴这是该说不客气的时候吗? 我还有一个秘密你想不想知道? 李木兰愣是没敢点头卢老师的秘密太过劲爆了,她有点消化不了。 卢晨回过头看着她,缓缓开口,你知道校长为什么要急着把我甩出去吗? 李木兰摇摇头,感觉脑浆子都在晃动。 因为沈奕的亲爹是教育局长,当然,不是槟城教育局的。虽然按理说管不到这里 啊,官官相护嘛 还没说完李木兰又赶紧堵上了嘴,这话要传出去,自己就甭想干了。 然后堵着嘴的李木兰看到卢晨突然无比疲惫的趴在桌子上,好像浑身的精气神儿瞬间被抽走了似的。 李木兰犹豫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戳了戳。 我没事,我困一会。 卢晨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好像一不小心就说不出话似的。李木兰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卢晨,一时竟然有点吓着了。她放下了手,还顺手给卢晨披了一件外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母爱泛滥了? 今天这一天电闪雷鸣的哈!李木兰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儿缓缓。 沈奕在医院住了三天,又在家修养了两天,这才有了力气爬到学校。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只是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一直犯困也挺难受的。 李木兰远远看着一路扶着沈奕的卢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瞬间感叹学校的楼道实在太窄太干净了,连个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扯了扯嘴角,点了点头,用眼神跟他打了个招呼。 卢晨也跟她点头示意,没有过多的表情。 李木兰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她这几天几乎翻遍了同性恋的信息,虽然理智上认同了,但是感情上还是很难接受。所以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卢晨。 这种电视荧屏上才会含蓄出现的CP竟然就这么赤/裸/裸的出现在她身边。 李木兰想想就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下课等着我,别乱跑听到没? 卢晨在沈奕的班级门口嘱咐着,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扫了一眼教室内的学生。槟城大的学生素质是真的不容挑剔,好事儿的很少,基本都在低头学习。偶尔几个看了一眼的,目光也是自然又坦然的,好像没心情关心别人的私事。如果李木兰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叹她这个前浪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卢晨稍微松了一口气。 早下课就去自习教室补补课,这几天课的PPT我一会发给你。 沈奕带着口罩点了点头,点头的时候抖落了额角的刘海,卢晨下意识的想伸手给他扶到一边去。 忍住了。 然后转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他们办公室人很多,李木兰不好明目张胆的问卢晨。 她偷偷拿出手机:你的转正手续被延迟了。当然,这也是小道消息,不确定。 卢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李木兰的位置。李木兰对着他笑了一下,一个很坦然又有点儿苦涩的微笑。 卢晨:谢谢。 李木兰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卢晨一眼。卢晨发完消息又接着忙工作了,从脸色上看不出多在意。 李木兰叹了一口气:好自为之吧。 末了又加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卢晨又回了一句谢谢。 经常说谢谢的人,此时应该很无助吧。别人一点好就感激的不行。李木兰心说。 连着请了好几天的假,工作堆积如山。这几天不论是卢晨还是沈奕几乎都在埋头苦干,说的话都少了。 春回大地,槟城难得的冒出了点儿绿意。卢晨有心下课后带着沈奕去校园逛逛,而不是只对着抽条的嫩芽发呆。正好去去他这一身病气。 但是等所有的人都走尽了,也不见沈奕的影子。打了几遍电话都是忙音。 卢晨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儿高。 他赶忙打给了沈奕的班主任,还没有客气的寒暄几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沈奕去哪儿了? 班主任王老师先是蒙了一下,而后下意识的回复到:被校长叫走了。 卢晨瞬间感觉脑子轰的一声炸了。 电话那头班主任还在喂喂的问他怎么了,而他好像再也听不见了似的。恍惚了一下,拔腿就往行政办公楼跑。但是这个点儿早就下班了,除了安保空无一人。 卢晨说出了自己的工号,安保勉强放他进去。但是进去了也没用,门都锁着,空无一人。安保小伙估计也是以为他急着上厕所才放人的。 卢晨不知道李明威会对沈奕做出什么,一定不会像对自己那样叫几个人揍一顿给个下马威。但是如果他不去执着的去找,卢晨明白,沈奕这个人会从槟城大彻底消失,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这就是权利的威力。 卢晨蹲坐在行政楼的台阶上,天早就黑透了。夜里的风吹透了他薄薄的卫衣。远远的看去就像一座石像,只有被风吹动的头发还能看出些许鲜活气。 两个小时了,一个人影都没有。打电话给胖子,胖子说一直没有人回去过。沈奕的电话还是忙音。听筒里滴滴的叫声一点点粉碎着他心里的焦躁,渐渐变成了绝望。 胖子在卢晨被冻死之前赶到了行政办公楼,还体贴的带了一件厚外套。 胖子捂着他的手,看着他这幅活死人的模样,除了叹气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冥思苦想了半天,拿出手机给冷风中的定格卢晨拍了几张照片,发了几个社交账号寻人启事。 胖子在槟城大上学,在槟城大开店,人脉绝对是有的。但是牵扯到这种大人物的事儿,心里明白自己这点人脉圈也没什么用。 然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第32章 这一觉睡得很沉,四肢像是被坠上了千斤重的铅。 沈奕微皱眉头,好看的眼睛刚刚睁开一条缝,就被阳光刺的歪了一下头。但是头很沉,浑浑噩噩的。他下意识的想抬手去挡光,胳膊却怎么都用不上力。 那天被叫出去,他下意识的撇了一眼卢晨办公室的方向。想跟他说一声,尤其是在最近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卢晨知道他不在一定会着急。 可是刚走到厕所门口,就被那人一把拽过去,鼻子上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还没来得及挣扎,大脑就失去了意识。 神智渐渐清醒过来,眼睛也适应了亮光。腿脚和手臂的麻劲儿也过去了。触觉一恢复,沈奕突然感觉怀里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有温度,是个活物。 不对,这个体型大小分明是个人。 沈奕的神经猛的一紧,身体先行挣脱了出去,不怎么灵活的手脚还在发麻,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滚到了床底下。 沈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左肩上还有个鲜红的牙印,脑子里轰的一声。这才带着恐惧和愤恨的眼神抬头望向床上的人。 小美? 女人也被惊动了,迷蒙着睁开双眼看着他。嘴角还带着苍白的颜色。 你 沈奕低下头,下意识的想先穿上自己的衣服。不灵活的手脚却跟他作对似的,沈奕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无比狼狈的草草披了几件。 这才抬头看着床上的人。 为什么?! 沈奕的声音非常冰冷,脸色也跟着阴翳起来。 小美窝在被窝里,看着他没有说话。苍白的脸上浮现着悲伤。 沈奕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小美能听到他语气里的杀意和怒气。 眼角滑落出眼泪的瞬间,她轻声说了一句,因为我爱你 荒唐! 沈奕说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痛觉压抑着麻木感。他草草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将走的时候背对着她说了一句,如果你想让我对你负责的话,就算了吧。而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沈奕平日里温文尔雅,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执拗。但是现在看起来却如同一个浪荡险恶的公子哥。 当然他这一系列的表现连自己都想不通为什么,摔门而出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里防线先塌了一半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卢晨。 沈奕自认为出生在淤泥里,冷漠和肮脏早已成为习惯。但是卢晨在他心里是干干净净的,出淤泥而不染的。他想把最好的留给他,但是现在 沈奕掏出手机,未接电话里一片红名儿都是一个人。他很想听听卢晨的声音,跟他说:我没事,不要担心。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很脏,没有资格。 犹豫不定中,电话响了。 是卢晨。 沈奕的眼泪开始往下掉,他捏了一把鼻子避免出现哭腔。犹豫了很久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按下了接听。 你在哪? 听筒里的声音带着电流音,听起来很焦躁。 哦,我我这就回去。 卢晨赶紧说:找个人多的地方坐好,我去接你。 听着他的关心,沈奕心里更难受了。他捏着鼻子,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沈奕假装咳嗽了几下,用沙哑的声音掩盖住鼻音。这里有个星巴克,我去那儿等你。 卢晨十五分钟后到了,胖子怕他冲动之下干出什么事儿来,也跟着下了车。 卢晨顶着一头被风吹散的鸟窝,和两个红的像兔子的眼睛乍一看像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差点被服务员拦回去。幸好后边有个像人的胖子跟着解释,人家才没报警。 卢晨看到沈奕,快步跑到他跟前,腿一软差点跪在他面前。 卢晨握着他的手,打量着他脸色和单薄的身体,有没有,有没有事儿?他没找你麻烦吧。 沈奕知道自己不能哭,他也不想哭,但是眼泪不听使唤。卢晨一句简单的关心,沈奕的眼泪就停不下来了。但是他一直摇着头,也不说话,略长的头发盖住了半张脸,嘴唇抿的很紧。如果看不到鼻尖上的泪水的话,大概很难看出这人压抑的崩溃。 卢晨稳了稳心神,蹲在地上,来,我背你回去,咱们回家。 沈奕看着面前□□的脊背,犹豫了一下,等到卢晨再次向他招手的时候,他才俯身上去。 胖子给他们开了车门,然后自己坐上了驾驶座。看着沈奕这一脸的泪水,一句话也不敢问,开着车就往公寓走。 卢晨把沈奕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节奏很缓慢,安慰着沈奕,也是安慰着自己。 恋耽美 >崖——Hour(22) 卢晨能感觉到沈奕对他有着肢体上的抗拒。隔着衣服还好,不经意触碰他的脸,或者手这种皮肤直接接触的地方,他就会下意识的躲一下。 卢晨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他不敢往那那面想。心里的愤恨只好都压下去,砸的胸口疼。 卢晨是一路把沈奕抱回床上的。胖子作为一个有用的电灯泡,行使完司机、开门、寻人这些职责以后,直接回自己店里了。 卢晨伏在他身上,伸手去抹他的眼泪,沈奕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躲开他的手。眼神好像在害怕什么。 卢晨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还能一辈子不让我碰? 沈奕眨巴着无辜的泪眼看着他,嘴唇紧闭一句话也不说。 卢晨:那亲你行吗? 沈奕还是那副表情不说话,嘴唇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卢晨看着他的嘴唇,着迷似的吻了上去。沈奕猛的往后躲,但是后脑勺被卢晨捂着,动弹不了。 卢晨的吻由温柔到狂野,一点一点撬开他的牙齿,恨不能一口吃了他,又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沈奕动不了,好像是被逼急了,竟然放声哭了出来。卢晨还是安慰似的一点点亲吻着他,由嘴唇,到额头,到眼角的泪痕,顺着脖子一路往下 沈奕一边哭着一边抽泣,哥,不要不要 我我脏 本来正啃着他的胸膛的卢晨听到这句话赶紧堵上了他的嘴。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卢晨抽空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接着又说了一句 我爱你。 这句最俗套的表白给了沈奕最大的安慰,他探出手慢慢抱着卢晨,力道轻的好比一片羽毛。 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不肯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放肆了。 卢晨看着沈奕的睡颜,心里五味杂陈。 愤怒是绝对的有人欺侮了他心尖儿上的人。 担心抑是有的沈奕的情绪太不稳定,这人个性压抑而偏激,一个看不好指不定做出什么来。 另一方面,他其实有点放下了块石头的感觉。不管怎么说,这人还是好好的来到自己身边了。卢晨觉得,人只要还在,什么事儿都不叫事儿。 卢晨也会感叹,沈奕是真的长大了不少。如果搁在以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再次玩失踪,把自己藏起来的。 还有李明威,他们不能再像猫捉耗子一样被李明威耍着玩儿了。 卢晨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问题,第一个就想请教卢桐。现在也是。 卢晨握着手机蹑手蹑脚的出门。 卢桐女士在太平洋另一边,倒着时差接了一个电话。 卢桐: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又闯什么祸了? 卢晨: 他看了一眼卧室,老妈,我有正事问你。 卢桐:你上一次跟我说有正事儿的时候,还是你哭天喊地找不着老婆的时候。怎么,现在找着老婆了? 卢晨这才恍然大悟,自从来到槟城工作生活压力大,谈恋爱也不怎么顺畅,竟把这事儿忘了跟老妈汇报。 卢晨:嗯。 卢桐:谁呀? 卢晨:沈奕 卢桐:啧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专情过? 卢晨:老妈我啥时候不专情了? 卢桐:不是高中时因为早恋被反复叫家长的时候了是吧。 卢晨:你反正又没去过。哎,不对不对,让你扯远了。我今天真有事。 卢桐:哎,造孽啊说吧。 卢晨把李明威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不出五秒钟就听到了卢桐在对面拍桌子的声音。 卢桐女士所有的涵养全都被愤怒冲散了,几乎把李明威的祖宗十八代外挨个问候了一遍。 赶紧被卢晨叫停了。 卢晨:哎呀,我说老妈呀,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听你来教我怎么骂人的。我是想问你这个事儿可怎么处理?我在槟城也没有什么熟人,只能给您打电话了。你有没有什么学生啊,或者病人啊在槟城的? 卢桐喘了好几口气才稳下声音,沈奕呢,他现在怎么样? 卢晨脸上那点儿被她活泼的老妈带来的鲜活气瞬间散去了一大半,他推开卧室一条缝看了一眼里面熟睡的人。 他还好,就是今天情绪有点儿激动。 卢桐叹了一口气,人的本性分天生乐观和天生悲观的。像他这样天生悲观的人,心理防线都比较脆弱,如果收到重大的心理创伤,大脑可能会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性失忆,或者会有回光返照现在看着没事,过几天情绪缓过来想明白了就爆发了。 卢晨吸了一口凉气,我说老妈你别吓我成不成? 卢桐:吓你个屁!我是给你提个醒!别他妈悲剧重演。 卢晨一半大脑在思考老妈的嘱托而惊慌失措,另一半在说:你好歹也是一教授级别的医师,咱能文明用语吗?别破坏了国人的形象。 没等卢晨的大脑纠结完,卢桐接着说:槟城大没有医药专业,我跟那边的人不太熟,校长也只是点头之交。槟城人民医院那边有几个老朋友,我给你个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过去就行。 卢晨:行行,我知道了。 卢桐:看着点儿沈奕,别让他做傻事。 卢晨:我知道,不用你说我也会看好他的。 卢晨听到挂电话前卢桐还嘟囔了一句:作孽啊! 面对这个虽然常年不见人,但关键时候总能靠得住的老妈,卢晨露出了微笑。 很快,手机响了几声,卢桐的消息发过来了。 除了医师主任院长之类的这些老妈的同行或同学,还有几个是之前她的病人。算不上朋友,但是算得上有钱有势的。 卢晨不喜欢依附权贵,何况这些人脉若是用上了,其实相当于用卢桐的名义欠了人家一个人情。 但是现在不管他用不用得到,留着总是心里有个底。 卢晨没有走投无路或者情绪彻底崩溃的情况一般不会找卢桐,他不想太依赖老妈。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总要扛起一片天,不能啃一辈子老。 卢桐心里对自己亲儿子也有数,所以当卢晨说有正事的时候,卢桐基本就猜到他的处境了。 卢晨蹑手蹑脚回到床上,看着沈奕紧皱的眉头,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要先带他去医院看看。他存下了那几个医生的联系方式,也想好了明天请假的理由,随手发给了霍思远。 对了,听李木兰说,霍思远因为他的事儿跟校长都吵起来了。他跟老霍没什么私交,还不明白老霍为什么这么帮他呢。只不过这是李木兰的小道消息,总不好直接跟他道谢。 还没等放下手机,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卢晨解锁一看,胖子给他发了微信,问:你们现在怎么样?他还好吧。 卢晨如实回答:还好,明天去医院看看。 胖子:那我能回去了吗?学生都回宿舍睡觉了。店里没生意。 卢晨勾了一下嘴角:回来吧,改天给你当模特。 胖子发了一个OK的手势。 聊天终止。 沈奕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蜷缩着四肢,背对着卢晨。 卢晨安慰的握了握他的手,这才勉强闭上眼。 第33章 第二天一早,卢晨是被沈奕起床的动静惊醒的。他看着沈奕一本正经的穿衣,和往常并无二致。 卢晨接过他手里的线衣慢慢给他穿好。柔软的质地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若隐若现的修饰着他瘦削的身材完美的骨架,轮廓鲜明的锁骨。 只是不经意的一低头能看见上面鲜红的牙印,彰示了一个不堪回首的夜晚。 卢晨心里一紧,愤怒这才回过神儿来似的赶着涌上心头。很快被随之而来的担忧压下去。 沈奕要下床的时候,卢晨突然伸出两手握着他的手臂,拽回自己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慢条斯理的说:今天已经给你请假了,唔我们去医院吧。 沈奕剧烈抖动了一下,果断而坚定的回答:不要! 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和善,又解释道:我没犯病,真的,我没事。 哎,那你等等我,卢晨着急忙慌的穿衣服,我陪你出去。 卢晨用了不到两分钟时间完成了穿衣洗脸刷牙的重任。 早饭在家吃,还是去外边吃?在家吃你就等我一会。 沈奕悄声说了一句,在家吧。 卢晨却没有挪动脚步,他一直打量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却突然发现一夜之间好像有什么地方和之前不一样了。这种恍然的变化,比他们时隔三年不见的变化还要大的多。 卢晨忍不住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沈奕? 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奕看着卢晨,陌生的眼神里带着点儿疑问,示意他说下去。 怎么了?沈奕问。 卢晨的眼神里挂着震惊和恐慌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 你他想说,你没事吧。才说了一个字就感觉这是句废话,看这模样怎么可能没事? 卢晨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习惯性的给他别到耳后。 真不去医院啊? 沈奕垂下眼眸,我落下的课太多了,再这样会被留级的。 哦,我,我这就给你准备早饭。好好待着啊。 卢晨脚步顿了一下,这才快步走进厨房。捏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准备了最简单的早餐。 卢晨一边煎着鸡蛋,一边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餐厅沈奕正坐在餐桌旁专心的玩手机。面无表情。 卢晨抿了一下嘴唇,心理思量着怎么把人拐去医院才是正事。 槟城大是个高等学府,高等到什么地步?这里人走路都是快跑的,图书馆都是挤不进去的即便他们24小时开放。这里不管什么出格的恋爱都是不受关注的不管你怎么出格。不管你怎么放肆怎么折腾,看你的最多就一眼,绝对没有心思看第二眼。 但是今天,卢晨发现,看向他们的眼睛不是一般的多。多的都快烤熟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卢晨感觉到了危机,下意识的去替沈奕挡住这些不善的目光。但是他们是被包围的,卢晨没有长成一个圈,挡不过来。 如果不是旁边的沈奕实在有些太冷静,面色甚至可以称之为沉重。卢晨一定会吼回去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吗?还是没见过搞基的?! 卢晨凑在沈奕耳边,今天上课用不用我旁听? 不用,你去上班吧。沈奕说。 这语气实在太严肃太庄重了。事出异常必有妖! 卢老师只恨自己没有□□术。 我晚上一定要看到你,听到没有!这是一句警告。 嗯,沈奕淡淡的开口。 你 走到楼道里的时候,李木兰迎面走过来,沈奕拐进了自己的教室。卢晨一探眼,果然,所有目光都围着他,耳语悄声不知说些什么。 卢晨更烦躁了,李木兰在他旁边啯啯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直到李木兰把他拽着去打卡,卢晨才勉强分出一些心神来。 沈奕没事吧? 卢晨是听到这一句才猛的回过神儿的? 什什么意思? 卢晨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李木兰上去踹了他一脚,用劲儿还不小。疼的卢晨呲了一下牙。 你他妈不是他那啥吗?他出这么大事儿你不知道? 卢晨感觉自己脑袋轰一下,话都不会说了。 不不会吧 他只能呆愣恐慌的看着李木兰。 操!校园网,头版头条!所有各大网站都刷遍了。网警都开始消视频图片了,各家报道都编出几十万字的小说故事了。你丫说你不知道?! 李木兰作为一个优秀教师的涵养全都扔掉了。不知被她学生听到会有何感想。不过估计学生也没空有什么感想,学生正在忙着探讨今天的大热门。 卢晨烦闷的听着李木兰喷了一大堆,还是没有说到重点上。正打算提醒她一句拉回主题,主题! 结果李木兰拿出手机搜索了一段视频给他。 卢晨整个人都僵了。因为视频拍的正是沈奕被掳走以及被 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扛着一具瘦削的身体,略长的头发盖住了眉目,但是被扔在床上的时候,头发砸在雪白的枕头上,露出了清晰俊秀的眉眼。 画面清晰到能数清昏睡中的人铺下来的睫毛。 视频中走进一个女孩,她站定了一会,俯身轻轻吻了一下昏迷中人的薄唇,看起来有点儿小心翼翼那一定是她的心上人。然后女孩慢慢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接着一步步脱掉了那让卢晨最熟悉最疼爱的身体的衣服。 昏迷中的沈奕毫无知觉,包括女孩在他锁骨上啃了一口。鲜红的印子即使隔着屏幕也看的分明。 视频到此为止。 卢晨看着定格在最后的画面女孩□□的蹲坐在□□的沈奕面前,深情的看着他。而昏睡中的人似乎没有一丝活气似的毫不反抗,毫无知觉。 李木兰眼睁睁看着卢晨脸上压上了一座火山既沉重,又愤怒。她有点后悔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这个月还没发工资,没钱买新手机。 就在李木兰为手机爷爷祈祷的时候,卢晨张嘴了。 你刚说,卢晨好像费力的吸了口气,所有的网站都传遍了? 李木兰看了一眼手机爷爷,又看了一眼卢晨卢晨的脸。嗫喏的开口,嗯,不过,网警已经开始删除视频了。只是有很多新闻报道和图片 恋耽美 >崖——Hour(23) 李木兰没有再说下去,都说到这儿了,卢晨心里也该有数了。 以槟城大在国内高校里的地位,一点儿屁事儿都能传遍全国,有学生表个白都能被写成报告。就甭说这种有图有视频有真相的了。 卢晨把手机塞到李木兰怀里,然后飞快的跑向沈奕的教室。从后门窗户看了一眼沈奕在乖乖的学习,表情还是今早上的那副冷脸。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吗? 李木兰看了一眼卢晨的身影,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钢化膜碎了,跟窗花儿似的。 还好有钢化膜 卢晨很焦躁,焦躁程度仅次于几年前沈奕无故失踪他那么敏感深沉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这个?! 卢晨恨不能在他身上装个摄像头。但这显然不太现实。 李木兰过来跟着看了一眼,拍了拍卢晨的肩膀,你放心,任课老师那边我都打点好了,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跟你汇报的。 卢晨从没有发现李木兰这么可爱过,愣是盯着她不起眼的脸看了足足二分钟。 卢晨:沈奕之前有抑郁症,你一定帮我看好真的。这个真不是闹着玩儿的,抑郁症很容易复发你知道吗? 李木兰皱着脸说:他,他他抑郁症?你们到底 卢晨看了一眼进去的任课老师,递给他一个拜托的眼神。老师冲他点了点头。 卢晨:我来不及跟你解释太多了。先先回办公室吧。 李木兰感觉头顶再一次被雷劈了一下。 这俩人也太戏剧化了。 第34章 自从李明威打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之后,卢晨的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的。最近的神经几乎有点儿崩到了极限的意思,闭上眼都能感觉到神经末梢滋滋的疼。 他迫不得已爆出了沈奕的抑郁症病史,惹的一干人等噤若寒蝉,陪着他一起紧绷神经。当然一干人等指的是老师们和几个心腹班干部,整天像是看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一样看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 槟城大虽然是高校,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说谁心里没有个男神女神什么的,根本不现实。 何况,来到槟城的沈奕,隐约已经褪去了身上那股子稚嫩学生气不管是从气质还是从打扮。 他身上那股子隐隐的悲伤抑郁,不苟言笑的个性,适时的察言观色和常年浸在文字里的温文尔雅,以及偶尔的偶尔的执拗,整合出一股复杂的味道迷人的味道,越是看不透越是吸引人。 个性不同了,穿着也不再是以往的学生寒酸气了。所以很多人只通过一个人的穿着就可以分辨出一个人的个性,因为这本就是相通的。 沈奕在槟城大其实算不上低调,他有一手好文采。这年头,尤其是在学校里,用的上文笔的地方太多了。比在瑞斯的时候高调多了。每每话剧社的演出,看台下指挥区的观众,远比认真看节目的多。 只不过,人总是有个习惯:在不同的人面前戴不同的面具,尤其是这种在人性与社会关系中摸索着成长的人,个性尤为敏感。 卢晨对他来说始终是不同的,沈奕习惯了在他面前的模样,那种脆弱无助的时时需要他保护照顾的模样。多年来这种相处模式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定律,所以只要一见面就能立马变成彼此熟识的样子。 可是,卢晨没有面具,他从小活在温室里,身心健康,内心坚定,个性活泼甚至偶尔有点冲动。当然最重要的是卢桐女士的榜样力量,养成了他一副难得的赤子之心。 和沈奕不同,沈奕看的更清楚,考虑的更长,更远,更深。 事情爆发已经是第二天,卢晨每天像伺候老佛爷一样伺候着沈奕,一个生怕他万一想不开,一个是想着怎么把人拐进医院瞧瞧。他总感觉这人有哪些地方不对劲儿。 卢晨自认为自己察言观色的本事有一半是让他给练出来的。 但是沈奕还没有想不开,另一个人先想不开了。 这几天卢晨几乎把所有心思用在了沈奕身上,捎带着几乎所有老师的心思都用在了沈奕身上。独独把另一个人给忘了,人家还是个姑娘。 按说这事儿,从传统思想上来说,吃亏的都是女孩。但是没办法,现在是一个看脸的时代。在性/开放的新时代,女孩并不比男孩高贵到哪儿去。何况视频上清晰明了的表明了谁是主动谁是被迫的,还牵扯上下药这么龌龊的事。 鉴于以上种种理由,女孩的名声彻底废了。 所以事发第三天,卢晨刚要下班,就被李木兰扯住了袖子。 李木兰瞪着被眼镜片子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眼睛看着卢晨,上来就是一句惊世骇俗的话。 杨美自杀了? 卢晨没明白这个杨美是谁,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李木兰连指带比划,就那个那,视频上那个。 卢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轰隆隆抖了好几抖,差点吐出来。 可是还没等到卢晨吐,李木兰接着来了一句,让消防队救了,没死成。 我卢晨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气,把一个脏字咽了下去,你说话能不能完整点儿? 李木兰闻言怪模怪样的看着他,一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打量卢晨的脸色,我还以为你会巴不得她挂了呢。话说你担心她干什么?脑子被驴踢了? 屁,卢晨喷出一个字儿,看了一眼还在桌子上坐着写作业的沈奕,低下头压下声音对李木兰说,老子只不是不想我的人心里记挂着别的人,尤其还是个死人! 李木兰皱着眉,表情近乎庄严肃穆的对卢晨竖了一个大拇指,想的真远,我怎么没想到呢? 卢晨嫌弃的甩了一下手臂,因为你缺心眼儿,我要去接人了。拜拜。 哎哎~我还没说完呢,卢晨刚要走就被李木兰拉回来了,但是一看到卢晨这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本想继续八卦的嘴堵上了。又看了一眼已经快走光的教室,转头对卢晨说,最近事儿多,自己关注下新闻。我不一定有空说,说也说不过来。然后她节哀似的拍了拍卢晨的胸膛,那意思好像是让他好自为之。 卢晨有点儿莫名其妙。 不过今天下班关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好像瞬间少了很多。这事儿前几天有持续发酵的趋势,没想到这才第三天,又没怎么有人关注他们了。 卢晨心说,高等学府的苗子就是好啊! 还没等他感叹完,路过行政楼的时候就看到了围着一圈一圈的人。卢晨听了一耳朵,校长被查处了?! 什么鬼? 旁边一对小情侣在咬耳朵,男的说:没想到校长会和教育局长合伙干出这种事儿,哎,槟城大的名誉算是被他们毁了。 女的说:不是槟城教育局的,是樱河的。 卢晨微微皱眉,凑近了点儿。 男的一脸疑问,樱河的?不呆在自己地盘跑这儿来嚯嚯什么? 女的摇摇头,不知道,我估计应该是什么私下交易吧。结果没想到那个女生会在图书馆的天台上跳楼,听说临死还上了一封投诉信。这下差点闹出人命,虽说官官相护吧,这下再大的官也包不住火了。 男的一脸疑问,他去图书馆 卢晨看他那脸色好像想问:他去图书馆干嘛?废话一定是为了让更多人看到呗!图书馆24小时开放,人多的挤都挤不进去。 果然,男孩好像恍然大悟似的,说了句什么冤情啊,用命来拼? 结果女孩下一句话,就让卢晨绿了脸。 哈,临死前能睡到校草也算便宜她了。 男孩立马拍了一下女孩的后脑勺,听这声音力道还不清。 女孩赶紧改口,她是个白莲花,一个高校女大学生给男人下药,还还干出那种事儿。我看她是为了洗白,堵上别人的嘴,才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的。 卢晨一想,这姑娘说的也是。她这是表明了用命来偿罪了,鉴于这种事情的严重性,这种极端的方式确实能堵上别人的嘴,说不定还会减轻学校的处罚。毕竟最严重的后果是退学,考进槟城大很不容易。 卢晨不由得对前面的姑娘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还挺真知灼见的。 这么一分析,若不是为了体谅沈奕,卢晨其实挺想弄死那个杨美的。 但是,和樱河市教育局长有什么关系呢? 卢晨赶紧上了校园网,哈,根本用不到校园网,微博头版头条已经给他推荐了 教育局与校长勾结为一己私利玷污学生清白! 太笼统了,什么鬼? 卢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奕,沈奕还是乖乖的呆在他身边,看着前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任由卢晨握着一只手,听话的跟个小动物一样。 卢晨低头点开推荐娘的,李明威倒台了! 杨美不知道到底是白莲花还是缺心眼,竟然不管不顾全都捅了出来。包括沈奕这个见不得人的儿子身份。包括自己的校长亲戚。 卢晨脊梁骨一凉,快速的一条一条的扫视着一摞摞爆炸性信息。归纳出了大意:首先杨美是校长的亲戚,关系挺近的。校长和李明威一合计,想来个政治联姻。但是政治联姻不容易啊,容易被检查,还挺严肃的。正巧沈奕本就是个地下工作者,见不得光,杨美还喜欢他。两人就用这种先斩后奏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当然,只有卢晨知道李明威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把沈奕掰直了,为他传宗后代! 卢晨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一直让他头疼的李明威竟然倒台了!可是,沈奕却被捅到了明面上。 卢晨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 他心里知道,沈奕的新一波风浪要开始了,这次面对的是全国的观众。他会被相关政治部门审查,直到他们得出半真半假的真相然后公布到媒体上,给广大网友一个交代。虽然没多少人关心一个教育局长倒不倒台,与此相比,他们更关心今天中午哪个明星吃了什么。但是这是国家要给公民的交代,不管怎样态度必须要有。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李明威这次是真的常在河边走,终有一天湿了鞋。要不然就凭他和槟城大学校长的地位,这消息也不会传播的这么快,几乎不到一天,所有的报社网站都给上了头条。压都压不住。 对呀,为什么压不住呢?算了,卢晨心说,他挂了是好事,反正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接下来,还是要头疼沈奕的问题。一个刚过去又来一个。估计最多到明天,就有人上门审查了,到时候他该怎么应对? 实话实说呗,还能咋滴!又没犯法!被那种人渣生下来又不是他的错。你还能决定自己爹妈是谁吗? 第35章 人群渐渐散了,卢晨揽过沈奕的肩膀,伏在他耳边细语,如果有人调查你,也不用怕,我就在门外等你。 沈奕轻轻的点头。 卢晨顺风点火,挤出一张嬉皮笑脸,那跟我去医院吧! 不要! 真是说的最干脆的话了。 卢晨尴尬的拱了拱鼻子,他低头用余光瞟了一下沈奕,试探着开口,李明威倒台,呃你有什么感想没? 沈奕先是一愣,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卢晨当下察言观色,哦,我就是说他挠了挠头,哎,这个,你是开心一点还是不开心一点儿?他再怎么浑,也是你的额,生父啊。 沈奕别过脸,我没有爹,也没有妈。 卢晨看着他突然冷淡的眼神,心下几转,思考着又怎么招惹这个小祖宗了。 别跟我生气啊,我又没招你。 沈奕闭上嘴不说话了。 卢晨接着说:不过以后没人找我们麻烦了,我确实有点儿窃喜。虽然这么说,有点儿浑吧,但是是真的。 沈奕用余光看着卢晨,眼神有点儿复杂。 沈奕说:李明威算不上什么好官,没什么好可惜的。随便挑一个差不多的人都能顶上。他也就是会算计人,才会坐上今天的位置。 卢晨立马蹬鼻子上脸,那可不,哪有人能干出那么混的事! 还是对亲儿子,卢晨心说。 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召来不少人围观群众,尤其是一些记者们。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卢晨出了校门一看我靠!都摆上摊了。 卢晨拉着沈奕挤进一个冰淇淋摊,好久没吃了,你要一个什么味儿的? 沈奕毫不犹豫的说:巧克力。 卢晨笑了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接着挤进人群了,还回头嘱咐了一句,别乱跑。 沈奕背着包在路边乖乖的等着。迎着他的对面驶过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后座窗户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打开了一条十公分宽的缝。 沈奕翘了翘嘴角,眼神里不自觉浮上了一丝漠然和似笑非笑。车后座上的一个地中海老男人对着他眯起了眼,看那半张肥脸应该是在笑。然后窗户合上,车跑远了。 卢晨握着两个冰淇淋甜筒挤出来,顺着沈奕的目光看过去。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于是他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瞅什么呢,这么专注? 沈奕随口说:哦,那个姑娘挺有气质的。 卢晨: 老子还没死呢!找揍是不是?我看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我 哥,沈奕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接过了手里的冰淇淋,去买菜吧,今晚吃什么? 卢晨气到一半,被生生打断,噎的差点过去,要吃你自己做,老子今晚罢工了! 沈奕笑的桃花眼更深了,好,嗯先去买菜吧。炖猪蹄怎么样? 卢晨难得享受一回沈奕宠他,这感觉太怀念了,自然没那么好哄。不过心里也是卸下了一口气,还会开玩笑,就说明这一关算是过去了。看他天天僵着一张脸的样子真是吓死人了。 当晚,卢晨难得享受了一回沈奕的温柔,说实话他挺坐不住的,总想往厨房凑。自我感觉也实在是太贱了。 恋耽美 >崖——Hour(24) 沈奕,卢晨抽风叫了他一声。 沈奕回:嗯? 卢晨没说话,沈奕也默契的没回头。 卢晨突然说:我爱你。 沈奕啊了一声,扔掉了菜刀,菜刀撞在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当啷声。沈奕条件反射的把手指含在了嘴里。 哎,卢晨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把他的指头扯出来,一看 小子你敢耍我?! 卢晨笑怒着搂住了他的腰给他挠痒痒,沈奕四处躲着,只可惜力量悬殊反抗不了。等他笑的没力气了,卢晨突然把他的身体抵在厨台上,情不自禁的吻上他笑弯了的嘴唇。 这样的时刻实在太难得了!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终日生活在战战兢兢甚至生死未卜之中。 很快,战场从厨房转到了卧室。 反正胖子都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碍的又不是自己的眼。 第二天,果然如卢晨所料,沈奕在课堂上就被人叫了出去。代课老师是个仗义的人,白吃了卢晨好几包瓜子。因此非常迅捷无比的给卢晨通风报信。卢晨第一时间跟踪到位,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个全程。 来的那俩人没有多余问什么。毕竟事实就是这样,坦白又直观。其中一个人取了沈奕一根头发,说要拿去验DNA,沈奕很大度的在刘海里给他拔了一根秀发。 然后,审问终止。 一周后,李明威开庭受审。沈奕没有出席。证据确凿的事儿再狡辩也狡辩不到哪儿去。 至于杨美,她转学了。临行前,卢晨还在校门口见过她一面,当时她正拖着行李等出租。 女孩的脸很憔悴,模样看起来有点像个活死人。卢晨看着她黯淡无光的眼神,就想起了行尸走肉四个字。不过以后还能不能再活过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又过了三四天,新校长继任。两个月后,省教育局局长上任。李明威因为这件事儿,彻底垮台。他本是省教育局长的第一候选人,可以称之为准局长,如今已经彻彻底底失去了竞争权利,终生。 李明威终身步步为营,可是心太大,想吃的太多了,竞选的关键时刻也敢这么算计。结果一不小心就被撑死了。 调查组那边不知道还查到了些什么,李明威最终被判入狱八年,家产也都被抄了。 这一切的一切,卢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一直觉得挺奇幻的。自己焦头烂额了好几个月,还没想出来怎么应对这个便宜丈人,他自己就先稀里糊涂退下了。 不过,在槟城大的日子总算是安稳下来了。春天来的再晚,也终于到了。 四月底,劳动节假期前一天,新官上任三把火。槟城大开了一个大会,几乎全校师生都在。沈奕在后排盯着卢晨的后脑勺度过了枯燥无味的俩小时。 五月一,樱花都谢了,卢晨和沈奕还是回了一趟樱河过节。 卢晨拖着行李,打开了自己的数月未归已经落灰的家。熟悉的地点,熟悉的场景,和熟悉的人。 当然,进门第一件事还是打扫卫生。沈奕无意中在卧室床头柜里,看到了自己来这个家第一天的时候,卢晨偷拍的那张照片。就是那张靠窗户的那张,后来被卢晨当做朋友圈背景图的那张。 猛然一看五年前的自己,心里颇多唏嘘。那时候还是个少年模样,都还没成年呢。 也不知道是出于一种什么想法,也许是小说看多了吧,总觉得照片后边会有点什么隐秘。他当下把照片从相框里扣出来翻到背面,卢晨几个狗爬的大字跃然纸上吾爱隔山海。 沈奕感觉心里一阵酸酸的暖流涌现,半分钟后轻轻的吐出三个字真废纸。 这狗爬的字儿真废纸。 然后他把相框安好,哼着小调儿继续抹桌子去了。 卢晨扔完垃圾,回来先洗了洗手。他抻着脖子朝屋里吼吼:晚上出去吃吧,去小吃街。哎,可惜学生们都放假了,要不然就带你去学校看看。 沈奕从卧室里走出来,倚在门框上若有所思。 先去小吃街吧,我想念那里的烤肉串了。别的地方都吃不到。 卢晨笑弯了眼,好,我们今天去吃烤肉。 第36章 樱河巴掌大的地方,旅游景点再多,一个周也足够转个遍了。不过游玩的意义又不在于游玩本身当然单身狗除外。 第一天回家,第二天大扫除,假期的第三天,卢晨想了又想,最终带着沈奕来到一座新建的寺庙。在原风景区的基础上新建的,建在半山腰上。 对于他这种不信神佛的人来说,什么寺庙都是噱头。 政府明明是为了开发这片不怎么出名的风景区,才特意建设这么个玩意儿的。 为此,还给这片风景区重新起了一个非常诗情画意的名字浮烟山。 飞爓浮烟,载霞载阴。(注) 卢晨是个粗人,就纯属来凑热闹的。这里建成没多久,宣传的不错,人还挺多的,又算不上人挤人的那种多。 一路上山清水秀,毕竟樱河哪哪都是山清水秀的。路边的垂杨柳轻扶过人的脸颊,蹭的痒痒的。古旧的青石板爬满了青苔,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时代遗留的产物。路边的凉亭翘起飞檐,茅草编织的棚顶一层叠了一层。 倒是有些古香古色。 当然,最让卢晨吃惊的还是这里面竟然有一片墓地。开放式墓地。 石门上已经浮满了青苔,铁质的大门锈迹斑斑乍一看还挺阴森的。 沈奕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在墓地门口停住了脚步。卢晨觑着他的脸色,进去逛逛? 沈奕对着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卢晨笑了一下说:多看看死人,能让人体会到活着的乐趣。 说着他拉着沈奕的胳膊走了进去。由于中国的文化思想根深蒂固对死人避之唯恐不及,这里面人很少,少到几乎没有。一眼望过去,就几个大老爷们带着祭品纸钱在拜祭。 卢晨领着沈奕穿行在碑林里,一直往里走有很多墓连块碑都没有。堆一个土丘,顶上用石头瓦砾压几片黄纸,这个人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再过个几十年甚至几年,没有人会知道下面埋葬的是谁。 最终带着自己的故事和名字永远消失。 卢晨说:医院也一样,见多了不同的病人,就更能体会到活着的不易。我从小在医院长大,半死不活缺胳膊少腿的人看的太多了。说完他扭头看着沈奕,漏出一个春光灿烂的笑容,哈,要不然现在能这么活泼? 沈奕勾了勾嘴角,眼神里却没有笑意。他理智上觉得卢晨说的是对的,可是好像没法用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沈奕有点敷衍的说:嗯,我忘了在哪一本书里见过,国外的墓地都是建在市中心的。好像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能让人更有信念。 他的声音听着有点儿缥缈,好像陷入了回忆。 卢晨一直看着沈奕的侧脸,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不过猜测应该是想起了抚养他的奶奶和哥哥沈立丰吧。沈奕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想了。 卢晨正想说:要不我带你回去拜祭一下吧! 他心里知道沈奕对那个地方阴影还是挺重的。把伤口挖开好的比较快。 结果没等他开口,沈奕突然回过头,顶着一张温暖的笑脸说:哥,我饿了。 一点都不像饿了讨饭的,更像是嘴馋了想吃东西。 卢晨只得换个路数,他拱手干咳了一下,凑近沈奕,一手指着右方正虔诚的跪在一块墓碑前拜祭的年轻姑娘说:那姑娘的祭品看着不错,竟然还有巧克力蛋糕?真时髦。看她的体格我觉得我们俩能斗得过,说着他佯装认真的点了点头,嗯先把活人喂饱再说。大不了等百年之后,我再下去跟那人道歉。 这话是实话,但是百年之后这几个听着就不吉利,沈奕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他正要给卢晨一肘子。结果余光正扫到那姑娘人家回头冲他们笑了一下。笑的还挺甜的。 卢晨: 背后说人被人发现,尴尬了。何况还是拿死人开玩笑,不仅尴尬而且无礼。 卢晨赶紧一脸歉意的给人深深鞠了一躬,拉着沈奕一溜烟跑了。 出了门,卢晨懊恼的揉了揉头发,感叹道:哎,我的名誉啊,然后他捂着脸,啊,我的清白啊! 沈奕目光阴森的看着他她什么时候毁你清白了?嗯? 这个嗯?味道有点不同。 卢晨从指缝里漏出点视线,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说。啧声音那么小她怎么听到的? 沈奕淡定的开口,风。 啊? 风是往她那里刮过去的。 哦 卢晨叹了口气,侧身搂着他,出来陪我就别不开心了,你看我都这样了。就别一脸深沉了好不好? 沈奕配合着仰起了脸,故作傲娇的说:唔送我个礼物哄哄我,哄好了我就考虑考虑。 卢晨笑着随手扯下几根柳条,三下五除二给沈奕编了一个草帽,还摘了几朵路边的野花认真的点缀在上面。 卢晨把帽子扣在他头上,然后故作庄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咱国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草帽将军! 沈奕被他逗得笑开了眼,一伸手扒开他的爪子,你信不信我让你背我上去? 卢晨立马配合着伸出两只胳膊做起了伸展运动,以为哥哥我玩不起啊?来,试试。 沈奕得意的转身背着手走了,老胳膊老腿的省省吧,别再闪了腰。 卢晨: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哎,你慢点儿跑! 一片春光旖旎里,我也只能感受到你这一味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是怎么跟这个人走到一起的呢? 沈奕跑着跑着回过头看了一眼后边笑靥如花的人。 从小时候开始就卸不掉的负担生活的负担,生命的负担,一点一点累积成山,压的人透不过气。 直到后来奶奶走了,表面不动声色的人在他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堕入了某种炼狱里。 记忆逐渐变得凌乱不堪,真真假假亦分不清楚。焦虑、幻觉、摆脱不掉悲观绝望时刻笼罩着我。 最终,连书都开始看不进去。 还以为终生趟在混浊的淤泥里的人,终于有一天没了脖子。这不过是时候到了罢了。 卢晨追上了沈奕,扯过他的胳膊一把拽进了怀里。 哈哈哈,我抓到你了,看你还跑! 小时候奶奶时常跟我说,只有学习才能走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我就想,外面的天会不会没有这么黑吧。后来,我终于走出去了 所以我见到了光。 沈奕回了他一个几乎可以称之为灿烂的笑容。 卢晨掴了一下他的背,别跟我来色/诱这套,老实交代,刚说谁老呢?啊? 沈奕一边躲一边由衷的认错,我我我,我错了,哈哈,别挠痒痒。哎呀 所以,我可以容忍分离,却不能容忍任何人伤害你。 谁都不行! 第37章 假期很快过去,老师们需要比学生早去两天,于是沈奕跟着卢晨提早出发了。 卢晨收拾好行李,又挨个详细检查了一遍,这才锁好行李箱。 沈奕倚在门框上好笑的看着他,哥,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自认为比你靠点谱,不会落下东西的。 卢晨猛的抬头,斜眼瞪着他小崽子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果然之前的温柔贤惠都是装的。 不过,沈奕的行李确实比自己的整齐一点儿。 咳卢晨意有所指的捏了一下嘴,得意的说,还不是我教导有方。 沈奕白了他一眼,出门关掉了电闸。 行了,走吧,卢晨拖着两个行李箱出来,转身锁上了门。 沈奕一伸手要拎过一个行李箱来,被卢晨挡住了。又不重我来就行。 沈奕一歪头,哎呦,我又不是娇弱的小姑娘。 在我眼里,你比姑娘还要娇弱。行了,这点事儿争什么争,卢晨拎过箱子,走吧,要不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沈奕:哥,我们不坐二路。 卢晨:我就是那么个意思。 因为提前了几天走,车上人还不算太多。两个人非常环保的站在路边等公交。不到十分钟,18路直达火车站的公交车就晃晃悠悠的开过来了。 卢晨先后投了双人票和行李票。去火车站的人每天都不少,但是好在车多,还有空座。沈奕走在前边,一手在身后虚虚的把在行李拉杆上。还没等他们坐好,司机就着急忙慌的开车了。 也不知卢晨怎么会反应那么快。他余光扫见行李架上的一个小箱子因为惯性晃悠了一下,眼看就要掉下来,而且直冲沈奕的脑门。 电光火石间,卢晨一脚踹了一下挡在两人中间的行李箱,硬生生在狭隘的过道里踹出了一条一脚宽的缝。卢晨一脚迈进了这条缝里,俯身按住了沈奕。行李箱稳稳的砸在了卢晨的后肩上这要是砸在脑门上,指定当场晕过去。 卢晨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反正他一手撑在椅背上疼的半天没缓过来。 这掉下来的破箱子看着小,但不知里边到底装了什么玩意儿,沉得厉害。 卢晨担忧的看了一眼沈奕,正要忍不住开骂:谁他娘的把这么沉的行李放在上边?没点逼数吗?! 但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旁边座位上的一个小姑娘就赶紧站起来,满脸歉意的按着他后脑勺,对对对,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砸着头?哎,我带你去医院看一下吧! 卢晨一歪头躲开了那个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故意不安分的爪子。但是没想到这个爪子这么缠人,他躲到哪里,爪子就跟到哪里。 恋耽美 >崖——Hour(25) 操!这娘们儿不仅要毁我身体,还要毁我清白啊。 卢晨一歪头,你能不能 别动手动脚的几个字没说出口,因为眼前这张脸就是那天在墓地里看到的那张。 果然世间无巧不成书。 你你你 啊,是你啊!你没受伤吧? 眼看姑娘的爪子又要冲着他的脑门摸过来,卢晨赶紧后退了几步,用行李箱挡住了姑娘太过豪放不羁的身/体。 咱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咳,那个那天对不起啊。 哎,没事儿,咱俩算是扯平了。 卢晨尴尬的咧了咧嘴角,心说这姑娘着实太豪放了。 沈奕不动声色的扯过自己的行李箱,拉着去后排了。卢晨觑着他的脸色,感觉要坏菜。 但是可怜的他,正被体型小巧的姑娘围攻着。 卢晨心里有点哀怨不知道救个驾吗? 那个,额,我没事,咱能坐着说话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时候应该说,咱能不说话了吗? 卢晨下意识的瞟了一眼靠窗户的沈奕沈奕正在看风景。卢晨总感觉他在用影子表示:你自己看着办吧,搞不定你就完蛋了! 卢晨不想完蛋,于是他干咳了一下,拖着行李勇闯敌军阵营,一屁股坐在了沈奕旁边。 反正他狠狠的挨了一箱子,算是已经扯平了。 卢晨靠在椅背上,后仰着活动了一下脖子,余光瞟着沈奕的眼镜框。刚想抱怨几句哎哟喂,砸的我好疼啊之类的。 结果他刚扭了扭脖子,还没等开口呢。没招来沈奕,把豪放的姑娘先给招来了。 姑娘伸手就要往卢晨脖子上凑,砸着颈椎是很严重的,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卢晨以一个双臂交叉的姿势护在身前,那个那个我妈就是医生,我回头让她看一下就行。没事,真没事 我求求你了,快走吧! 卢晨说着瞟了一下沈奕,肩膀撞了他一下,心说,赶紧给老子救驾! 姑娘顺着卢晨的目光看了一眼一直在看风景沈奕,转头对着卢晨狂喷唾沫,哎呀,你老看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医生,不会检查的。前一站就是一家医院,正好我陪你下车去看看。箱子里装的都是书,还有一个相机,可沉了。 卢晨皱着脸,万般无奈的又撞了一下沈奕。 沈奕叹了口气,回过身揉了揉卢晨的脖子,语气很官方的问到,疼吗? 卢晨:嘿嘿,一点儿也不疼。 沈奕又把目光转向这个比他还要爷们儿的姑娘。用眼神示意她:看到了吧,他没事。你现在可以滚了。 姑娘看了看沈奕,又看了看卢晨,掏出手机划了几下,要不你加我一个微信吧,到时候医疗费我报销。 卢晨倒了一口气。 这个,恐怕不行内人管的比较宽,我实在不敢。哈哈,算了吧。咱俩这就扯平了不是。 姑娘为难的看着他,那那行吧。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卢晨赶紧偷偷深吸了几口气。 低头看着沈奕小声说,是我太久没交过女朋友吗?现在的女的都这么疯狂? 沈奕没好气的张嘴,是啊?那你现在就可以交个女朋友试试。 卢晨微微皱眉,别跟我这么说话,你明明知道我卢晨撞了一下他的腿,咱都多少年了,我什么人你不知道?还说这个干嘛? 沈奕顿了一会,哦,知道了。我是开玩笑的。 卢晨嘴角往下一咧,还开玩笑,脸都耷拉下来了,还说你开玩笑呢。哎,早知道有这一出,就带你打的去了。 沈奕没再说话。 沈奕生了多久的闷气,卢晨就撑着脑门看了他多久。沈奕一低头就能看见卢晨抵在前椅背上的脑门。最后,他也气不下去了,伸出手摸了摸卢晨的脖子,疼不疼? 卢晨摇摇头,磕的是后肩,没砸中要害,没事儿。 嗯,沈奕点点头,又在他后肩处揉了揉。卢晨疼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红花油带了吗?下车后我给你抹上。 卢晨笑着握着他的手。 嗯。 樱河不大,地形算得上周正,人口也不多。所以政府暂时就建设了一个火车站。 卢晨和沈奕拖着行李箱来到洗手间,卢晨从皮箱里扒拉出上次挨打特意买的红花油。沈奕掀开他的衣服,果然,被磕的地方已经发青了。 他往手上撒了一点红花油,手掌合并揉了揉,这才把手敷在卢晨的淤青上。卢晨疼的一激灵,沈奕的手下意识的顿住了。 没事,继续继续,淤青就是要揉开才行。 沈奕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卢晨咬着牙,愣是没哼声。不过他后背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了,不哼声也知道他有多疼。 这样好了吗?要揉到什么程度?沈奕扬着两只手说。 这样就行,卢晨放下衣服,大不了以后再慢慢揉。没破皮吧? 沈奕摇摇头,没有。 哈哈,那就好。来,走吧,看看还有没有空位。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嗯。我来拉行李吧,你是伤员。 卢晨看了看平整光滑可以照镜子的地面,也行,我是伤员,你可要照顾好我。别忘了我是为了谁才受得伤~ 沈奕: 就嘚瑟吧你就。 卢晨跟在沈奕身后,眼疾手快的扫见了豪放女,一把拽过沈奕。不小心扯了一下后背,疼的他皱了皱眉。 沈奕回过头。怎么了?很疼吗? 卢晨:不,不是,我们去这边,这边空位多。 沈奕看了一下候车区,可离着我们的检票口有点儿远啊。 卢晨一摇头,没事!那边都坐满了,大不了早点儿过去排队就好了。 沈奕:好吧。 卢晨带着沈奕行走在候车区里,感叹国内的文化素质实在有待提高啊。行李占座也就算了,横躺着可还行? 两人好不容易挑了一个连座,不过等坐下也离着检票时间不远了。 好在候车区都有空调,在这里坐一会也挺舒适的。 叽哩哇啦的尖叫声和哈哈哈的笑声从右后方传来,卢晨转头看了一眼,拍了一下沈奕的胳膊。 哎,按摩椅哎,要试一下吗? 沈奕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的后肩,你要用那个按摩一下么? 卢晨的笑容僵在脸上,算了,非疼死我不可。 沈奕把手伸向卢晨的后肩,隔着衣服给他慢慢揉着。 卢晨的肩膀僵在原地愣是不敢动弹这滋味,怎么说呢。如果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其实还挺享受的,还能进一步发展发展呢。只是现在这个地利和人和有点不对头。 检票前15分钟,他们开始去排队。检票口已经拍了不少人了。 卢晨握着沈奕的那只不安分的手顺势把他拉起来,然后偷偷嘬了一口,宝贝我爱你。 沈奕笑着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一手拉着一个箱子走在他前面。 前往槟城的旅客开始检票了 他们刚排上队响亮的播音腔就穿梭在了大堂里。 卢晨还没从幸福里回过神儿来,后肩就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疼的他连声儿都发不出来了。 嘿,这么巧,你也是去槟城啊!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力道卢晨恨不得低着忍疼的头永远不要抬起来,最好低成个佝偻病。 额,佝偻病还是算了吧。影响形象。 卢晨低着头瞟了一眼排在他后边的小矮子豪放女,强扯出一个礼貌性的皮笑肉不笑。 哈哈 一周之内遇见三次,我们会不会太有缘了啊! 卢晨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把那个拿死人打趣的自己一巴掌扇死。 哈哈 豪放女狐疑的看着他的脸色,又看了看他的后肩。卢晨眼疾手快的说,别碰我!千万别碰我。 豪放女露出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你说过了。哎你老婆可真幸运。现在这么忠诚的男人都快绝种了。而且豪放女一只手指在嘴唇下揉了揉,眼睛上下扫了扫卢晨,还长得这么英俊帅气。 卢晨搭在沈奕肩膀上的一只手,感觉到了那人后背一僵。 卢晨:哈哈 豪放女一皱眉,我说你还有别的词儿么?怎么来回就这俩字? 卢晨:那个,好好排队,排队。快到我们了你看。 卢晨错开队伍,尽量和沈奕并排着。 电子检票还是很给力的,没一会就到他们了。 不知道豪放女是不是发现了卢晨不怎么待见她,还是她本人愿意尊重卢晨的意愿离女人远点儿。总之她没有再追过去。 当然,不排除卢晨跑的太快的嫌疑。 卢晨和沈奕坐上动车,担忧着前后左右的座位可千万别再碰见了,每次见到她都没什么好事儿。不是心里遭罪,就是身体遭罪。 说不定回槟城还会见面的,沈奕突然开口,眼里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好像看懂了卢晨的神色,真的是太有缘了不是吗? 卢晨:别咒我成吗? 沈奕没再说什么,合眼靠在卢晨的肩窝里休息了。 伤口疼记得跟我说,我给你上药。 嗯。 第38章 从樱河到槟城,动车十个小时。等卢晨和沈奕下车已经是深夜了。长时间的坐姿实在有够疲乏,肌肉长时间不和骨骼打交道所造成的结果,就是活动的响声格在脆生。 卢晨起身先是做了一个胳膊扭扭屁股扭扭的运动。浑身上下嘎嘣嘎嘣的跟个交响乐似的。 沈奕耐心的等着他做完广播体操,实在忍不住损了一句,你这是习惯真该改改了,怎么一坐下就一动不动的跟个僵尸似的? 卢晨回过头,非常认真的说:我是睡着以后才一动不动的好吗? 沈奕一张嘴,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十个小时车程睡了九个半点儿。嗯,不错,你还有进步的空间。 卢晨: 快准备准备下车了,别贫了。 卢晨走到行李架跟前拿出两人的行李箱,沈奕失笑着跟在他身后。 门口已经排起了老长的队,天黑成一片,星星点点的路灯灯光点缀在夜色里,从高处往下看就像夜空里的星星。槟城的天空看起来格外的低,好像一伸手就能够着似的。抬头也是星光,低头也是星光,也算得上一番美景。夏天的槟城还是很漂亮的,只是四面环海随风飘来的臭咸鱼味儿实在有些掉价,再陶醉的景色也给人熏醒了。 卢晨拿出事先准备的外套,给两人披上。槟城一到晚上风就不小,他心里有数。其实这里的风甭管大小吧,反正就是一年四季没停过。 眼看就要入夏,空调都省了,前后开一道窗户,过堂风24小时不间断。 省电。 胖子约我们给他当模特还记得吗?卢晨出了车门站在路边,伸出爪子在空中甩了甩,让风吹干手心里的汗睡得太久,也是会出汗的。毕竟睡觉也是个力气活。 沈奕看了看张牙舞爪恨不能给他放个迪斯科音乐的卢晨,拱了拱鼻子压下了翘起来的嘴角。 怎么,他要趁着学生没开学拍几张照片? 卢晨的爪子顿在半空中,惊讶的看着沈奕,他跟你说了? 不,我自己猜的,沈奕坦然的说,不过看来我猜对了。 卢晨笑了,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那你猜猜胖子要把照片挂在哪? 沈奕:挂在哪? 怎么听着怪怪的? 卢晨手心里的汗吹干了,伸展了一下胳膊扭了扭腰,随手拉过行李箱,一边走一边说,胖子开了一个网店,需要照片。趁着没开学正好拍几张。等开学了都忙起来,我们几个都没时间。 沈奕:那也要专业的摄影师和摄影棚吧。 卢晨点了点头,嗯,对啊。这事儿他自己联系好了。 沈奕尴尬的咧了咧嘴,他的店我没去过,那衣服 那衣服能看吗?这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因为胖兄的日常打扮实在算得上朴素,总觉得此人品味堪忧。 卢晨说:我去过,哎,就是普通的学生装,韩版休闲居多。样式还行。不过我穿上是不是有点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啊? 沈奕这次实在没有忍住,低头笑了。 这可疑的肩膀不停的抖动,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卢晨上去一脚踹在了沈奕的屁股上。当然也就是摆个姿势,没有真的用力。 沈奕往前趔趄了一下,没有没有,哥你永远十八岁。 卢晨白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出了出站口,卢晨拉着沈奕在出租车候车区排队。 我们明天上午有个会,下午要和胖子见面。 恋耽美 >崖——Hour(26) 沈奕:哦,那我直接去他店里等你好了? 卢晨啧了一声,歪头稍微想了想,也行,好好呆着别乱跑。 嗯。 听胖子说,学校二餐厅新开了两家小吃和一家奶茶店,中午一起去尝尝? 沈奕点了点头,他对吃的挺挑剔的,而且挑剔的没个规律。所以一般只吃吃过的东西,很少会去尝试新的吃食。 沈奕:如果我吃不下去的话,你自己吃两人份哈。 卢晨瞅着沈奕侧脸无奈的笑了,你可真是不好养活,哎,拉扯这么大可真不容易啊! 沈奕: 出租车司机打开后车厢,体贴的把两人的行李放进去。卢晨给沈奕开了门,让他先进去。这个动作本没什么,只是眼睛才是心灵的窗户。沈奕用余光扫到那司机明显呆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恢复了专业素养。 卢晨上了车合上车门,先去楼下叫个外卖吧,一天没好好吃饭了,半夜容易饿醒。 沈奕点了点头,嗯。 卢晨拿出手机给胖子发消息:胖哥在家不,用不用给你带个饭? 胖子:有约。 然后发了一个又贱又骚的表情。 卢晨:约啥? 胖子:滚蛋!咱好歹也是槟城大毕业的,这素质是根深蒂固的纯洁。 卢晨笑的肚子疼,沈奕俯身凑过去看他的手机,笑什么呢? 卢晨把手机屏亮给沈奕看,沈奕看了一眼,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叹了口气回头看风景了。 天越黑,空气中的湿度和冷气就越添几分。卢晨下了车拖出行李,看了看几家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招牌。 吃什么? 唔米线吧,有点冷。 卢晨看了看几家米线馆,挑了一家最常去走过去,带走还是在这儿吃? 带走吧,我想早点回去。 卢晨看了看抱着胳膊的沈奕,停了下脚步正要伸手脱自己的外套,让沈奕拦住了。 别别了,这就回去了,先进去暖和一会吧。 卢晨点了点头。 米线十分钟就出锅了,沈奕不要麻不要辣不要葱姜蒜,总之是越清淡越好。卢晨比较简单,一句话:你看着来就行。 二人提着两个包装严密的一次性饭盒,站在店门口鼓足了勇气才迈步走进了冷风里。 五分钟后,两朵寒风中飘摇的小花终于到了遮风挡雨的巢穴。 没想到没在家这几天,胖子卫生维持的还不错。 沈奕把米线搁在桌子上,卢晨把行李箱推进卧室里。 卢晨走出卧室四下看了看,又去洗手间看了看,看见没,就算你不打扫,胖兄也会打扫的。是你太勤快了,不给人一个施展身手的机会。 沈奕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我们回来专程大扫除的?而且才回去几天?他一个人脏不到哪儿去。 卢晨摆了摆手,行行,反正你都有理。 沈奕把包装盒打开,米线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本就饿了一天的肚子直接不给脸的疯狂叫嚣起来。 沈奕搬出笔记本,右手拿筷子吃饭,左手不甚灵便的在键盘上敲着什么。 卢晨吸了一口米线抬眼看了看,忙什么呢?吃饭都不好好吃? 沈奕眼睛不离开屏幕,哦,我经尝发表作品那个编辑部发来一封邮件,说他们组织了一个活动,邀请我参加。今天编辑发我微信了,我一直没看。 卢晨一边嚼东西一边含混的说,什么活动? 沈奕看了几眼屏幕说:签约作家年度最受欢迎作家作品评选,最受欢迎作家第一名好像有奖品,而且会印发实体书,前三名还会组织签售会。 卢晨一半的米线叼在嘴里一半耷拉在碗里,以这个二缺的姿势呆愣良久,才猛的把米线吸进嘴里。 签售会? 嗯沈奕点点头,不过我没打算参加签售会,不过其他的奖励还不错。第一名的话会很受影视剧组的青睐。沈奕眼含笑意的看了一眼卢晨。 卢晨舔了舔嘴唇,为什么不参加签售会?以你这个形象,一定会爆火的。 沈奕笑了笑,暂时不需要靠卖身来养活你。 卢晨: 这小子竟然敢调戏他! 卢晨捏着沈奕的下巴,送给他一个麻辣米线味儿的吻。 正要低头接着吃饭,突然想起那个在网上流传的视频那些读者粉丝知道那个就是他们喜欢作者吗?如果知道了会怎样? 卢晨心里一阵发酸。看着沈奕一脸认真的模样,说不出话来。 沈奕的几部作品他都看过,《在人间》杂志每一期他都有订阅,也一直关注着公众号。 只是卢晨以前试探着翻过沈奕小时候的作品,那时候写的多是理想,有着那个年纪的孩子对未来的期待虽然在沈奕的笔下,这份期待掩埋的很深。 再长大以后,文风明显悲凉偏激了很多,几部小说作品也多是悲剧结尾。 现在么其实也挺悲的,但是好歹结局还是说得过去的大团圆结局。 从一个人的笔下,往往能看出这个人的心路历程。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文学家不停的研究那些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文豪们的个性思想了。 卢晨收拾好厨余垃圾,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很忙? 沈奕摇摇头,是已完成作品的评选,唔,最多也就出几趟差,我还在上学,他们会尽量把见面时间安排在双休日。 卢晨下意识的说:需要我陪你吗? 沈奕笑了一下,你如果正好不忙的话,那就一起吧。 额沈奕咧了一下嘴,我怎么感觉你看我就跟看个孩子似的,我又不是不认路回不来? 卢晨一扬脸,哈,我是要趁机出去旅游的,谁看你了? 沈奕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哦。 卢晨拱了拱鼻子,天色不早了,没有事的话早点儿睡吧。明天要早起,还要去给胖子拍照,一堆事事儿。 沈奕合上电脑,好。明天几点起? 卢晨想了一下,七点吧,还能吃个早饭。 沈奕:嗯,反正我明天上午没什么事儿,早晚无所谓。你别起晚了就行,学校的事儿比较重要。 卢晨搂住他,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我哪有那么不靠谱?我上班什么时候迟到过? 沈奕拍了拍他的背,走吧,早点休息。不过白天睡多了会不会影响你晚上的睡眠? 卢晨:你陪我我就不会。 沈奕搂着他的腰,推着他往卧室走,走了走了,别撒娇了。 第39章 卢晨上午去开会,沈奕抱着一杯咖啡和胖子一起来到了店里。 胖子的店开在综合生活楼一楼二楼全是小吃店,三楼就是二餐厅。一楼就是一些杂货店,卖的全是生活用品。 胖子拿着钥匙开锁,铁链子碰撞在玻璃门上啪嗒啪嗒的响声,总让人莫名担忧这玻璃的防撞性能。 店里四面墙挂的全是衣服,也看不出装修不装修来。沈奕扫了一眼,围着中间的服装架转了几圈,手指在衣服上剐蹭着。料子一摸就是一百上下那种,平民价。款式都是休闲风格,也有韩版的套装休闲款式。算不上太扎眼。 胖子的眼光还不错,短袖和牛仔裤搭配的相得益彰。 你喜欢哪一套可以试试,胖子上下扫了他几眼,你穿XL吧? 沈奕点了点头,他的衣服确实是这个型号。 可以挑几个偏修身的款式穿穿看,反正上午也没什么事。 沈奕笑了笑,手指划过几套套装,然后视线转移到了没搭配的货架上。最终挑出了一件宽松的长袖很薄的料子,摸起来很柔软。 他的手指略过白色的那款,落到了黑色的那件上白色的那个他刚刚拿起来看了一下,透的指纹都能看出来。然后挑了一件黑色的九分休闲裤。 一身黑。 沈奕拿着衣服转身走进了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人。 胖子上下看了他几眼略低的领子漏出他鲜明的锁骨,柔软的料子随着身体的晃动若隐若现的勾勒出身材。沈奕虽然瘦,但是骨架非常好看,宽肩窄腰。尤其是腰。 如果不是因为瘦,他这个一米八的身高怎么也不能穿XL的。 胖子说:这衣服确实挺适合你的,只是 嗯,怎么了?沈奕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回头照了照镜子。 只是有点太成熟了,不过也奇了怪了,还真是挺适合你的。这样的沈奕让胖子印象里那个总是躲在卢晨身后一言不发的人大不一样。他突然有种感觉,沈奕其实比表面看上去比他们以为的要成熟的多。 胖子盯着沈奕看了半晌,突然一个箭步进了仓库,扒拉了半天拿出了一套西装出来。塞到了沈奕的手里,去试试这个。 沈奕看了看自己手里明显有些年头的包装袋。 你还卖正装? 胖子挥挥手,别提了,刚开店的时候不懂行情,全凭心情进货,都砸手里了。不过我突然觉得你穿挺合适的。去试试。 沈奕点了点头,抱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胖子给他的是最朴素的白衬衫黑条纹西装套装。沈奕只换上了衬衣和裤子,抱着外套就出来了。出门先是对着胖子展开了双臂,示意他看看怎么样。 衬衣的领口还开着,因为没有领带,扣死了反而给人一种压抑感。他特意把衬衣塞进了裤子里,正装一上身,整个人的精气神儿立马变了。他回头照着镜子整了整衣服,然后套上了外套。又转过头来让胖子鉴赏鉴赏。 胖子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你身上还真有种花花公子的气质。 啊?沈奕不可思议的张着嘴,我还真没花过,恋爱就谈过一次,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胖子指着他的脸撇出俩字,气质。 然后他意味深长的来了一句话,少年,你很有潜质啊! 沈奕就当他说了一个笑话。 胖子说完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卢晨对你是真心的,可别辜负他。我也就说个笑话图个乐,你可别当真。 沈奕点点头,我知道。他本来也没当真。 胖子突然想到那天在医院里卢晨的深情独白,再看看沈奕今天这幅打扮最终总结出一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学生虽然没到开学日期,但是也有几个提早来的,也有的留校没回家。店里虽然人少,倒也算不上冷清。 沈奕坐在收银台上,玩着手机看小说,时不时和卢晨闲聊几句。卢晨抱怨开会实在无聊,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更是无趣。说槟城大的会议实在严肃,应该请几个有趣的高级导师上去讲讲课比较好。 沈奕提醒他注意课堂纪律。 十点四十分,开了两个小时会的卢晨终于解脱了,撒欢的兔子似的蹦到了胖子的服装店。 嗨,二位爷,咱什么时候出发?卢晨靠在门框上对着沈奕眨了一下眼睛。沈奕笑着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胖子拿上钥匙,先上去吃饭,估计下午忙起来就没空了。 卢晨点点头,行,去二楼还是三楼?去三楼吧,二餐厅不是新来了一家?尝尝手艺。 胖子拿上钥匙和一件外套,走着。 卢晨看了看胖子手里的外套,会来到很晚吗? 胖子点点头,嗯,要七点多吧。你们从这里拿一件?要不晚上冷。 卢晨不客气的越过胖子,那就多谢了,回头钱转你微信。 胖子摇了摇手,不用,一件衣服而已。就当你们当模特的报酬了。 卢晨拿了两件暖黄色的同款外套出来,不一样,我是为了感谢你才接这个活儿的。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胖子是个爽快人,行吧,随你意。 三人结伴来到三楼,三楼新开了一家烤串店,和一个叫做掉渣饼的小吃店。 卢晨指了指这两家,问胖子,就是这俩吗,你说味道还不错的那个? 胖子点点头,我尝着挺好吃的。 卢晨低头看了看沈奕,沈奕对着那家掉渣饼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一家烤肉拌饭,想吃那个。 卢晨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那在拿点儿烤串怎么样?尝个鲜儿? 沈奕点了点头。 学校人没来全,窗口难得冷清。饭也没多准备。 卢晨他们难得一次不用排队就能到饭。就近坐在了最近的桌子上。 胖子端着托盘去打了三份免费的小米汤不见小米只见汤。 卢晨拿起一串烤肉尝了一口,嗯了一声点点头,真挺好吃的,然后对着旁边的沈奕说,我觉得适合你的口味,尝尝。 沈奕尝了一口,点了点头,还不错,又找到了自己能吃的一个东西。估计以后也会时常光顾。 这番恩爱秀的太坦然,胖子白眼都没处翻。 摄影棚离着远吗?卢晨问。 胖子指了指东边,就在校门口那个生活广场,非常近,拍完走几步就到家了。 卢晨看着胖子,生活广场还有摄影棚? 胖子点了点头,三楼有一家照相馆,拍的还不错。你们他来回看了看沈奕和卢晨,就没上去逛过? 恋耽美 >崖——Hour(27) 卢晨和沈奕对视一眼。 卢晨尴尬的挠了挠头,就去过那边的超市,其他地方还真没去过。 胖子目光转向沈奕,你也没去过?你来这都快三年了吧? 沈奕笑了笑,我两点一线,哪儿都没去过。 胖子想起了在卢晨来之前,他都没见过沈奕几面,虽然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 胖子:哎,对了,你每天忙什么呢?我是说卢晨来之前,都没见过你几面。他要是不来啊,估计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沈奕笑着说:那时候接了几个合作,给人写剧本。平时也还有自己的作品要完成,在加上学业,会比较忙。 胖子咬了一块肉,年纪轻轻真厉害,没毕业就已经开始发展事业了。 沈奕意味深长的说,没办法,要存钱。 卢晨听着这一句心里乐开了花儿。心说,都会持家了,真没白养活这么大。 等吃完饭,和摄影师约好的时间也快到了。为了不迟到,三人各扫了一辆共享单车骑着出校门。 暖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卢晨骑着骑着突然站起身,两只脚猛的用力蹬,瞬间把二人甩在了身后。他犯中二病似的呦呵了两声,得亏学校里人不多,要不指定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 等车速降的差不多了,卢晨猛的一刹车。回头看着悠然自得的两个人,漏出一个无比爽朗的笑容。 快点儿着! 胖子和沈奕也被感染了,加快了力道追上去。 胖子在空旷的步行街上吼着,你这超速了,学校内限速20! 卢晨非常不要脸的吼回去,反正自行车不用驾照,他又罚不到我! 沈奕低声笑着说,不要脸。 他旁边的胖子听见了,转脸卖队友,沈奕说你不要脸。 这时候二人刚好赶上卢晨,卢晨一把抓住沈奕的车把,你说是不要脸呢?啊? 沈奕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立马改口,我不要脸。 卢晨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胳膊。 出了门口,过了红绿灯,就是生活广场。附近学区房的住户和学校里的学生都在这消费,所以放假也耽误不了这里的人络绎不绝。相比学校来说,这里实在热闹的多。 三人并肩来到三楼。三楼一片美容美发店和咖啡厅。沿着栅栏绕道拐角,最里面的一家店就是照相馆,现在都叫摄影城。不过店面实在太小,算不上城的级别。 胖子作为合作伙伴先行迈步进去,卢晨沈奕跟随其后。 店里靠窗四人座的休闲椅上坐着一个留着络腮胡还扎着小辫的男人,体型是中年发福的那种。 胖子上前打招呼,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 胡子大哥随着他的介绍看了看他身后跟来的卢晨和沈奕,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目光扫向沈奕的时候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沈奕迎着他的目光礼貌的笑了笑。 胖子赶紧插嘴说,哦,这两位都是我的室友,沈奕是槟城大的学生,卢晨是他的老师。 不等胖子详细的介绍,胡子大哥直勾勾的盯着沈奕对他伸出了一只右手,你好,叫我四月就行,行内人都这么叫。 卢晨皱了皱眉,抢先一把握住了四月的手。 你好,我叫卢晨。 这手劲颇有暗示的滋味,四月被迫回过神来。很快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哦,不好意思,我有点儿失态了。不过四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的学生挺与众不同。在我们搞艺术的人眼里,总能看到一些隐藏的美。然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奕一眼,尤其是镜头底下。 他看向沈奕的目光,就像是端详着一件艺术品。看的卢晨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不过沈奕到是一直没有什么表情。有卢晨在的地方,他会自觉跟在他后边当个影子。一句话不说,也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 胖子看着僵持不下的三人,干咳了一声,四月,赶紧换衣服拍照吧。要不今天拍不完了。 四月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招呼着人往后边的摄影棚走。 第40章 照相馆不大的店面后边其实还挺宽敞的。摄影棚里光线昏暗,服装储物间和试衣间都在一个隔间里。胖子已经提前把自己的衣服准备好了,搭配好了整齐的排列在服装架上。 胖子领着他们来到储物间,这里面两排服装架上已经挂满了衣服。 胖子指着货架说:这是今天要拍的款式,你们随便一个人先挑一件试试,反正都要拍,你们看着分工合作吧。胖子对比了一下卢晨和沈奕的身材,沈奕穿着可能宽松一点,不过没事,有的款式宽松点儿反而好看。都是学生装也没那么多讲究。我先出去了,你们换衣服哈。 卢晨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胖子走后,卢晨反锁了门,一边脱衣服一边仇视的看着沈奕。 沈奕故意笑的很灿烂的看着他。 卢晨冲他撇了撇嘴,离那个大胡子远点儿,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宰了他! 沈奕:哦。 学生装确实没什么讲究,只要身材好撑的起来,摆个姿势故意耍耍帅就行。反正这是一个看脸的年代。至于摆姿势嘛,有专业的摄影师会教你。 胖子没有约化妆师,他自觉卢晨和沈奕的五官还用不到化妆品来修饰,而且后期还会美颜。当然最主要的是,胖子是个内心崇尚自然美的单纯的胖子。 不过,当卢晨和沈奕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正在摆弄化妆品的姑娘。 四月对他们招招手,三个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四月说:难得遇见这么好的模特,免费送你们个妆怎么样? 胖子看了看卢晨和沈奕,他们俩用不着吧,皮肤和五官都很好啊。 四月露出一个你不懂的眼神,上镜和样貌好坏还是有区别的,这是画龙点睛的做法。 四月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奕,不过我这也是私心。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为我拍几张照片。 沈奕偏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裸男,瞬间抱着卢晨的胳膊后退了一步。 卢晨忍了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的说,我们不用化妆,你也别请了。赶紧干活吧! 四月笑了笑,哈哈,你误会了,不会让你露肉的。 四月说着走到储物间拿出了几套服装。这几套明显和胖子带来的风格不一样花里花俏的绝对穿不出去那种。统称:舞台装。 四月提着几个衣架子向他们伸了伸手,就这几件,你可以先看看,绝对不暴/露。 没等卢晨反驳,四月接着说,你要是答应了,这次的拍摄我可以免费。不要误会,我是想拿这一套照片去参加一个比赛。 卢晨眯起了眼睛抿了抿嘴,转头看了看胖子,胖子尴尬的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卢晨走过去接过那几件衣服扒拉着看了看除了风格不伦不类点儿,确实没露。 他拿着衣服走向沈奕,小声问他,你想试试吗?不喜欢可以随时叫停。 沈奕拿起来看了看。他看着自己手里跟个水桶一样的衣服,实在不理解能有什么美感,就这样还能去参加比赛的。于是他拿起了另外一件哦,这回成抹布了。 再一件五颜六色,就跟把各种颜料泼在地上,然后穿着衣服在上边滚了一圈一样。红不红绿不绿的,跟垃圾桶似的。 沈奕忍不住咧了一下嘴,好好吧。 四月瞬间变得非常开心,乐的胡子一抖一抖的。 卢晨回过头,我也是为了胖哥,你别给我作妖! 四月无所谓的打了一个OK的手势,来,先给你们拍。先在室内拍一些,比较靓丽的款式去楼下花园拍外景。黄昏的光线可是很美的。 就这样,化妆师先给他们简单修饰了一下外形,四月架起了相机。卢晨沈奕衣服一套一套的换,妆时不时的就要补一下,还要变换不同的灯光挺刺眼的。就试衣间和拍摄点这不到五米的距离一遍遍来回走。这兜里要是揣个手机,微信步数一定过万,妥妥的。 临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四月从胖子的衣服里挑出几张颜色比较明快的给了他们,这几套拍一下外景,录个小视频。到时候可以放在淘宝首页。 卢晨第一次感觉到穿衣穿到手残废,还要佯装很有活力的模样。没办法,学生装多半都是很有活力的款式。也不对,应该是当模特的哪有一脸怨气的,除非拍艺术写真,要的就是那个味儿。 就这样忙活的六点二十,终于完工了。哦,是胖子的活终于完工了。沈奕还要接着给四月当模特呢! 沈奕拿着衣服找袖子找了半天,才换上那条抹布款式。一身滴里当啷的碎布条,卢晨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皱眉,然后捂着脸忍不住笑了。 沈奕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摆姿势。两只手僵立在半空中,正不知道往哪里放呢,四月塞给他一根皮鞭。 沈奕: 卢晨看着皮鞭子也僵住了。他本来坐在一张高脚椅上,瞬间蹭的站起来,我说,你要是把他的照片乱用,我可不会放过你啊! 他突然有点后悔让沈奕拍这个了。他不懂他们的圈子,谁知道这些照片会被用到什么地方。 四月难得给他一个靠谱的眼神,你放心好了,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获奖作品会在《Alex》杂志上刊登,为我加油吧!四月冲他眨了一下眼。 卢晨瞪了他一眼,气的抿了抿嘴唇。 四月不过五六件衣服,拍摄花费的时间却相当于胖子那一堆衣服的一半。 胖子抽空买了饭,几个人稍微填了几口接着看他们忙活。 卢晨能看出沈奕已经很累了,他走路的步伐都有点儿不稳当。只不过妆容盖住了倦容。不过有时候这种倦容也是四月希望捕捉到的。 搞艺术的人都有点儿不正常。 卢晨看着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一根手指占了一个颜料盒,五彩斑斓的爪子在沈奕的侧脸上抹了一下。 沈奕脸上有点儿脱妆,她也没补,整张脸看起来就像一个打翻的颜料盒。 他坐在设计看起来很拉风的高脚凳上,微微闭眼,修长的睫毛扇子似的扑下来,看起来非常疲惫,甚至有点儿颓废。 这明明是一张足以入画的脸,相称着凌乱的妆容和看起来就像垃圾桶似的甚至看久了还会有点儿反胃的服装,形成一种别样撞击的美丽。 就像一个从肮脏不堪的下水道里,悠闲自得的走出来的一位仙子。 就像你走到楼下垃圾桶正准备扔垃圾的时候,却突然看到里面一朵盛开的小花。它明明美丽的足够让人惊艳,却生在污泥长在污泥里。既不可思议,也很可悲。 那一瞬间卢晨突然感觉一阵钻心的疼,他明明不会欣赏艺术照,却还是用自己的方式理解了四月想要拍到的东西。 差十分钟十点的时候,所有的任务终于完成了。胖子想请他们吃饭,卢晨看了看沈奕,说太晚了,去楼下买点儿上去吃吧。 胖子理解卢晨的苦心,同意了。 卢晨看着沈奕,用不用我背你?累坏了吧。 沈奕毫不客气的伸开两根胳膊,他确实有点儿走不动了。 趴在卢晨的背上,包括等着胖子买饭的二十分钟路程,他已经小憩了一会。睡醒的第一感觉就是腰酸背疼,完全使不上力。 胖子进店里买饭,卢晨就背着沈奕在门口等他。卢晨背着他往上抬了抬,沈奕差点抱不住卢晨的脖子,身体晃了一下。吓得卢晨赶紧后退一步稳住身体。 卢晨回头看了他一眼,没事吧,回去我给你按按。 沈奕瞄了一眼饭馆里胖子的胖影,转头朝着卢晨的脖子啃了一口,甜蜜的笑了。 卢晨: 都累成这样了,还不老实。卢晨笑骂着说。 接着他也看了一眼胖子,偏过头朝沈奕索吻。沈奕盖上帽子,借着帽子的遮挡,狠狠的亲了卢晨一口,而且大有不放嘴的架势。卢晨一边享受一边担心的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提醒。 在胖子开门的一瞬间,沈奕终于放过了他,趴在他的颈窝里偷偷的笑。 臭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胖子提着一打塑料袋说,买了几样炒菜和一份大碴粥,菜回头去微波炉热热吧。我看,沈奕是不是挺挑食的? 卢晨看了一眼袋子,没事,素的不挑。就是肉食比较挑。把粥给他喝就行,菜吃不了多少。 胖子:行,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了。邀请四月拍照其实挺不便宜的。 卢晨手沾着不方便,直接摇了摇头,没事儿,早就说好给你当模特是为了谢谢你照顾他的。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这两件衣服送给我们吧。还挺好看的。 胖子一扬脸,那绝对没问题。 到门口的时候,胖子走在前面开门,然后接着去厨房热饭。卢晨背着沈奕进了卧室,将他放在床上给他按摩了一会。 沈奕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卢晨揉完了腿接着给他揉胳膊。 一会先去吃一点东西,明天还有一天呢,可以睡个懒觉,嗯? 沈奕笑着看着他,突然抱着卢晨的脑袋就开始啃,啃完了脑袋啃嘴唇。 卢晨忍着疼咧着嘴,啊,你属狗的?什么时候惹上的这毛病? 沈奕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牙痒痒。 卢晨: 那我下去给你买个磨牙棒,唔,这个点宠物店应该关门了吧。明天吧。 沈奕捂着嘴笑的停不下来,还不敢发出响声,憋的脸都红了。 走了,别闹了。吃完饭陪你玩儿好不好? 说着把他从床上抱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出门,安安稳稳的放到了沙发上。 胖子眼不见为净,把饭菜一样样从微波炉里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实乃一个家居好胖子。 恋耽美 >崖——Hour(28) 也许是累坏了,也许是饿坏了,总之饭桌上一个个只顾着吃饭连闲扯都没得了。 吃完以后胖兄很贤惠的说,垃圾我来收拾,你先陪他休息吧。说着就开始扫荡盘子,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环保达人的立场。 卢晨欣然接受了这份体贴。用眼神问沈奕:你能不能走? 沈奕抹了抹鼻子,去了洗手间。卢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胖子,也跟过去了。 卢晨开了门,从背后抱着沈奕。沈奕带着一嘴的白沫从镜子里看了他一眼,卢晨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是不是想我了。 沈奕刷牙的手顿住,在镜子里给了他一个深情无比的眼神。 卢晨看着镜子里的人,笑着摸了摸他的腰,我就知道无缘无故啃我绝对有事儿。啧,要不要一起洗澡? 沈奕: 他给了卢晨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然后用脑袋指了指客厅外面还有人哎,喂! 卢晨:没事儿,早点洗完,回卧室再弄。 沈奕涮了涮嘴,转身吻上了卢晨,卢晨背对着门反手上了锁。他拍了拍沈奕的肩膀,先快点儿洗澡,胖子还要洗刷呢。现在别老勾引我。嗯? 沈奕浅啄了一下他的嘴角,意思是我知道了。 卢晨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快点去洗澡。我去拿浴袍。 等他出来的时候,胖子还在扫荡盘子。哎,看来这身肉也不是白长的。 卢晨和沈奕用了不到十分钟完成了洗澡洗脸刷牙洗头的过程。 而此时胖子正在厨房刷碗。 三个人配合十分默契,谁也不耽误谁。 没过多久,客厅里的灯已经熄灭了,而卧室里的灯还亮着。沈奕的头发偏长,不容易干。枕头湿了一片,头发掉了一床。 然后二人只能半夜找吹风机吹头发,顺便把枕头翻过来将就了一晚。 第41章 假期的最后一天,学生们陆续回来,学校里瞬间热闹起来。 卢晨一大早就被叫去学校,做了好一番准备工作。学生们的学习还没开始,老师的工作已经进行中了。 卢晨有点儿纳闷,又不是寒暑假长假,怎么准备工作这么多? 哈,高等学府就是严谨啊! 沈奕在家里忙着作品评选的事儿,有一些详情需要跟编辑讨论,还有些细节需要稍微改动一下。从早上起来直到下午卢晨下班,除了卢晨中午回来吃了一顿饭,其余所有时间,沈奕坐在电脑前一动没动。 下午五点,卢园丁终于从花园里解脱了。他想着胖子说过,他们来这么久还没去生活广场逛逛呢。于是一个电话打给沈奕,沈奕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骨,欣然邀约。 卢晨嫌走路慢,掏出手机打开软件,走向共享单车停车区。 他拿着手机正要扫码,结果差点碰上了一只手有人跟他扫了同一辆车。卢晨头也不抬的扫旁边的一辆我操?又有人跟他扫同一辆! 卢晨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想知道自己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出门没看黄历,老天不让他骑自行车 ?难道是预示着他骑车会倒霉? 卢晨抬起头原来老天是真的不让他骑车,只不过这预示有点太晚了 怎么又是你?卢晨下意识的开口,说出嘴才意识到这句话太不礼貌。他捂着嘴干咳了一下。 没错,即使眼前这个小巧玲珑的姑娘剪短了头发,但是因为她害得卢晨后肩疼了好几天,所以卢晨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你怎么在槟城大?卢晨僵着脸说。 小姑娘笑的很灿烂,没有直面回答卢晨的问题,哎呀,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啊?真是太有缘了吧! 卢晨嘴角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一语成谶,还真让沈奕说中了。 我们这都,小姑娘伸出右手掐着指头数了数,嘴里喃喃的说,一,二,三,第四次偶遇了啊!会不会太有缘了啊! 卢晨:哈哈哈,那个,你是这里的 小姑娘一背手,神采飞扬的甩了甩被风吹乱的头发,转校生。 卢晨点了点头,真巧啊,那个,我下班了,我先回家了啊,拜拜。卢晨说着扫开了车子,推了出来。 哎,下班?你不是学生啊? 卢晨坐上自行车,我是老师,刚转正的。 是吗?哪个系的?不会正好是中文系吧?小姑娘走到她旁边,偏着头笑着问他。 卢晨: 果然世间无巧不成书啊! 卢晨悲催无奈的一点头,嗯。 真的啊! 卢晨试探的问,你念几年级? 小姑娘伸出两根手指头戳向卢晨的眼睛,卢晨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二年级! 卢晨歪了一下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还好沈奕已经念三年级了 你不会正好教我吧? 卢晨摇摇头,我现在代选修课,不一定。 卢晨蹬上车子正要走。 什么选修课啊?说不定小姑娘不依不饶。 卢晨回过头打断她,我今天约了人,先走了哈。有人还在等着我呢。 小姑娘一点头,好吧,我叫黎小,你呢老师? 卢晨蹬出两步远,犹豫了一下,卢晨。 反正现在已经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了,而且人家都叫老师了,太扭捏就实在不好了。 卢晨,黎小看着卢晨的背影在心里默念了一下。 卢晨停下车子,开了门。沈奕还趴在电脑上。 卢晨走到他背后捂住了他的眼,再看下去眼就废了,走吧,出去让眼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沈奕躲了一下,又敲了几个字,这才合上电脑。 卢晨习惯性的带了一件外套,袖子一系绑在脖子上,也给沈奕绑了一件。 给沈奕绑的时候,沈奕趴在他怀里,蹭了蹭脸,这才感觉看电脑看了一天已经僵硬的脸部肌肉重新恢复了功能。 沈奕一边换鞋一边说,要开学了,提前准备准备课程,还要忙编辑部那边,会比较累。 卢晨换好鞋看了他一眼,那忙完了吗?不会回来继续吧。 沈奕歪头笑了一下,忙完了,回来专心陪你。说着啄了一下卢晨的嘴角。 卢晨瞬间感觉精神昂扬,得意的扭了扭脖子,感觉身板都更直流了。 两个人迎着黄昏的暖阳漫步走向离家五分钟路程的生活广场。 广场上已经挤满了刚下班的上班族,和刚下课的学生。不可谓不热闹。 穿梭在人群里,卢晨突然想起在樱河第一次跟沈奕出去的时候。那时候沈奕根本不敢面对人群,他们俩出去买菜都是特意晚点去菜市场捡别人挑剩下的。 而现在卢晨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正在啃一个巧克力甜筒的美青年,当年那个怯懦脆弱的孩子正和自己逛生活广场。 哎呀,好有成就感啊! 卢晨忍不住傻笑起来。 沈奕突然环住了他的腰把他拽向一边,卢晨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谁家的狗怎么还随地拉屎的?! 呕 今天这里的环卫好像没来,沈奕看着他说。 卢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我对这里很失望!槟城大学!高等学府啊!太有辱斯文了。 沈奕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表情告诉他:你啥时候斯文过? 卢晨被噎了一下,等了他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于是卢老师很不仁义的抢过沈奕手里啃了一半的甜筒,臭不要脸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沈奕无奈的看着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两个人在一楼逛了一圈,除了吃的就是几个饰品店,卢晨沈奕两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对饰品感兴趣,于是一路上只能专攻吃了。 沈奕严重挑食,所以卢晨总是习惯性先尝一下。他多年来练就了两张嘴,另一张嘴就是用来替沈奕尝味道的。卢晨吃一口就知道这个东西合不合沈奕的口味,并且能判断出沈奕对之的喜欢程度有多少。 一圈下来,卢晨手里已经握着一根糖葫芦,一根草莓糖葫芦,两个长沙大烤肠,两个台湾什么什么的烤腊肠,一杯巧克力奶茶沈奕对巧克力味儿迷之迷恋。以及一包糖炒栗子。 而此时,他们正坐在一家店里,等着老板的爆肚儿。 啧两头猪,要是让胖子看到这二位这么吃还不胖的话,一定会抓狂的。 爆肚儿很快上来了,卢晨尝了一下味道,麻油辣椒油芝麻酱,和麻辣烫一个味儿,唔,比那个味儿要重一点,不过还挺好吃的。要吃吗? 沈奕掰开一次性筷子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嗯。 卢晨瞄了一眼,那你慢点儿吃,这个容易呛着。 话刚落下沈奕就呛着了。 沈奕捏着鼻子尽力把呛咳忍下去,哀怨的看着他。 卢晨: 我话还是说晚了哈 沈奕摇摇头,一会就好,咳 卢晨给他拿了一张纸,然后把巧克力奶茶推到他面前。 两分钟后,沈奕终于好了。 沈奕低头看了一眼爆肚,吸取了教训,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跟大家闺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穷吃不起,这么点儿东西品尝半天。 等他终于吃完了,二人出了门以后,卢晨说,咱以后再也不吃这东西了。 沈奕赞同的点点头。 卢晨开玩笑道,咱以后再也不吃汤汤水水的东西了。 沈奕笑闹着在他背上给了他一拳。 两个人提着一堆零食爬上了了二楼,二楼都是些小餐馆。卢晨站在走廊里扫了一眼黄焖鸡,麻辣烫,过桥米线,牛肉板面哦,这地儿是用来吃饭的。 卢晨拽了一下沈奕的手腕,哎,你想吃什么,挑一家咱尝尝。 沈奕也跟着扫了一圈,看着有点儿为难同样的饭每家做的都不一味儿,谁知道能不能吃。 卢晨觑着他的表情叹了一口气,哎呀,我总算知道连锁店的好处了,就是专为你们这种人准备的。啧,要不我挑一家? 沈奕哀怨的看着他,好吧。 卢晨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开始转圈,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 沈奕: 他实在憋不住了,弯腰笑的肚子疼。 这么多人呢,这也太蠢了。 卢晨的手指最终定在一家牛肉板面上。 走着,去尝尝他家的板面。 沈奕揉了揉笑酸了两颊,其实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挑一家人多的去尝尝吧,人多的话说明比较好吃啊。 卢晨:嗯那改天再挑一家人多的尝尝。今天先尝牛肉板面吧,看我的手气怎么样。 事实证明,卢老师的手气非常臭。当面上来的时候,卢晨只尝了一口就下了结论,别吃了,你吃不进去。 沈奕不信邪的尝了一口,咦~这什么味儿?咋还感觉没熟呢! 他抽了一张纸,吐了出来,老师,换一家吧,我饿。 卢晨非常仁义的给这家黑店付了钱,顺便多嘴的甩了一句,老板面不错啊! 他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两个刚进门的学生对视了一眼,又一步退了出去。 卢晨拉着沈奕转了一圈,还是选了一家连锁的快餐馆毕竟先把肚子喂饱比较重要。 等他们打道回府,差不多都快七点半了,不知不觉两个点钟就这么过去了。 启明星挂在月亮旁边,都说月朗星稀,自从来到槟城,卢晨开始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因为槟城的天上除非有乌云遮挡,每天都挂满了星星。一片一片,像是打碎了无数的玻璃碎片,碎了一整片夜空。 抛却冻死人这一点,卢晨不得不承认,这地方还是很美的。 两个人把披在肩上的外套穿好,乘着夜色又悠闲的走了回去。 第42章 当天夜晚九点多,卢晨和沈奕正准备休息,才刚躺床上沈奕的电话就响了。 卢晨看着沈奕拿起电话,心里犯嘀咕大半夜的谁打电话,不会又是李明威那老头子吧? 沈奕接过电话,说了几句哦,好好好接着就开始着急忙慌的换衣服。 卢晨趴在床头,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了,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沈奕从衣柜里翻出自己的旅行包,编辑部那边约好了人谈合作,要出差几天。对了,帮我请两天假。 卢晨皱了一下眉,你不是说,他们会把见面时间安排在周六周天吗? 沈奕回头无奈的一笑,巧了,明天正好是周六,接着埋头继续整理衣服。 卢晨愣愣的看着他,心里有点儿烦躁,今天晚上就去啊? 嗯,编辑忘了提前通知我了,明天就要见面,后天下午回来。 啧,太不负责任了。怎么让人大半夜赶路 哎,没办法,他负责的人太多了。像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卢晨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你自己去? 沈奕一边叠衣服一边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还要跟着去?哎,刚开学就溜号,别忘了你这才刚转正。 卢晨有点儿烦躁的挠挠头,我知道,要不然我就跟你一起去了。 恋耽美 >崖——Hour(29) 沈奕提着包出了卧室,卢晨下了床跟着出去,沈奕一遍换鞋一边说,到了我给你发消息,放心吧。说着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卢晨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记得给我请假就行,沈奕关上门之前回头跟他说。 哦。 本来搂在怀里的人,突然就这么出远门了,卢老师非常不开心!哼! 卢晨烦躁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实在忍不住给沈奕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已经上飞机了。 卢晨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病,他现在觉得飞机不安全,汽车也不安全,马路也不安全反正哪儿哪儿都不安全。 小沈奕就这么一个人出门了,自己看不到摸不到,护不住他。 啊呀呀,薅头发薅头发!!! 沈奕走后三个小时才发来微信说已经下飞机了,一会就去酒店。 酒店也不安全! 卢晨胡思乱想一晚上没睡着,于是第二天光荣的顶着两只熊猫眼。 卢晨洗了个冷水脸,提了提精神,照了照镜子啧,不错,还能看。换衣服换鞋,拽出了自己的公文包。 他出门前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胖子的卧室。胖子最近比较忙,早出晚归的。唔,也不知道照片拍的怎么样,改天一定要借来看看。卢晨自己也给沈奕拍过不少照片,很想看一下专业摄影师拍的和自己的区别。 啧! 学校是个朝气蓬勃的好地方,尤其是大学。高中之前都太中二,高中时期又太累,只有大学最好。这群即将步入社会的祖国的花朵,身上还没有染上社会人专属的复杂和疲惫,但已经有了成年人的稳重和识趣。 卢晨迎着晨光,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迈向朝气蓬勃。 今天上午他会上自己的第一堂课,额上自己在槟城大的第一堂课。 卢晨一想到自己带的课就有点儿无奈新闻心理学。他确实是学新闻的,也确实在瑞斯带过心理学健康教育。来槟城大,他的领导愣是把他的两种特长结合在一起了。 话说,这个决定会不会有一点点草率?槟城大的校风实在是太严肃了,瑞斯虽然也是个很优秀的院校,但是和槟城大这种综合院校相比,气场上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而且卢晨从上学到挂职读研,算下来在瑞斯呆了已经十年了。再怎么浑,至少脸已经混的很熟很熟了。 感情上终归和这里是不一样的。 卢晨掏出手机看了一下表,加快了步伐。他的课在第二节 ,他想提前多准备准备,何况自己这一脸的倦容,说不定还会眯一会。 手机一拿出来,看表基本基本就变成次要的了。 沈奕发来一张照片,拍的好像是一家高级咖啡厅看来他们会在这里进行谈判。 刚拐进走廊里,没走几步 哗啦啦,一摞书散落了一地。 卢晨被这股蛮力撞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果然走路不能玩手机,容易出事故。 他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蹲下身帮着收拾散落一地的书。 啧,你看我,玩手机不看路。你没事吧? 他说着你没事吧顺便抬头看了看人。 我操? 黎小笑语嫣然的看着他,我就说过我们很有缘吧,老师? 卢晨把收拾好的书塞到她手里,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黎小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是! 卢晨:??? 啥意思?算了,我要打卡了,不跟你扯皮。 说着越过黎小走了。 哎! 黎小喊他,卢晨权当没听见。 黎小接着说:沈奕真的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最最美的男人了! 卢晨: 他终于顿住了脚步,回头瞪了她一眼。 黎小背着手非常开心,不仅美,还特别有气质,唔,学习也很好。听话剧社的人说还特别会照顾人啊,而且从不拈花惹草的。嗯会不会有点太完美了一点呢? 卢晨抿了抿嘴唇,他感觉嘴里有个滚字一不小心就能吐出来。 但他好歹是她老师啊,所以一定要把嘴闭严实了。 我操!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自己老婆,你不能打还不能骂!只因为她是你的学生。真憋屈。 啧 卢晨愤愤不平的转身走了,别说,被她这么一气,精神了不少。 黎小像捡了钱一样,特别开心嘚瑟的盯着卢晨背影。很多时候欺负人真的是一种莫大的乐趣。你看着某个人气的跳脚的时候,会莫名其妙的笑的肚子疼。 比如说此时的黎小。 卢晨直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才突然觉得,自己跟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觊觎沈奕的人多了去了虽然敢这么明目张胆调戏他的就这一个吧。但这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么想着,他就打开了笔记本,打开自己第一节 课的PPT。 咚咚咚,办公室敲门声响了。 没想到黎小直接跟过来了。 黎小把胳膊撑在卢晨的办公桌上,手心托着脸一脸笑意的端详着卢晨。 我说,你不用上课吗?卢晨皱着眉说他已经很努力的压下火气了。 黎小摇摇头,干脆坐到了他对面。 我上午没课。 卢晨预感此时自己多说一句,就会被她带着话题走下去,于是他干脆闭嘴了,断了敌人的后路。低头专心看着自己准备的PPT。 你代新闻心理学?可能是觉得对方没有回话,黎小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嗯,卢晨头也没抬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黎小俯身靠近卢晨。卢晨心说,反正有电脑挡着,爱怎么靠怎么靠。 老师,你能把沈奕学长的微信号给我吗?黎小故意压低声音偷偷着说,声音里还带了点笑意和玩味,还有一点害羞。 啧,她还有害羞的时候? 卢晨忍了一口气不屑于跟小丫头片子计较。 黎小歪了一下头,食指揉了揉娇嫩的嘴唇因为涂了唇膏而闪闪发光。 即是校草,学习还那么好。风度翩翩老师,你把他让给我吧。 卢晨一拍桌子最后一丝理智拉着他,让他没敢太用力。 我说你有病吧!卢晨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光了。他的耐心在来到槟城大以后被磨的尤其厚实,而此刻被一个烦人的小丫头耗光了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个比一个open! 卢晨叹了一口气,想尽力把心里的火气发泄出来,沈奕现在不在,他也不认识你。你用不着打他的主意,没戏! 哦?为什么?黎小不以为然。 卢晨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也俯身瞪着黎小,因为他是我的人。小妹妹你才第一天来可能还不知道。咱们系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黎小却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她笑了,笑的还很开心。 我昨晚看见你们在一起了,唔,我的室友说你们住在一起。我这才想着跟你要联系方式的。他们都说沈奕学长不怎么亲近人。原来你们是那种住在一起啊?黎小说。 现在知道了吧?知道了就走吧,我还要备课。卢晨直起身/子,不在看她。 黎小挑了挑眉,无所谓道,不过是选修课而已。 谁说选修课的?新闻心理学是专业课。我都交了六年书了,怎么可能一直教选修? 哦,是吗?真好。我就是新闻专业的。原来你真的教我啊。 我教一年级专业课和二年级选修课。不教你。 那你现在选修课教什么? 心理健康教育。 噗嗤,黎小忍不住捂了一下嘴笑了,确实是选修课哈。不过老师你这么年轻,为什么教心理健康教育啊?这应该是年纪比较大的老师混饭吃的吧? 我在之前的学校教的就是心理健康教育。卢晨说。 之前的学校?你之前是在 卢晨这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她带着跑了。这小姑娘实在机灵的很。 卢晨心里叹了口气,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在瑞斯学院,我是那里毕业的,后来挂职读研。 瑞斯学院?很牛逼啊,什么专业的?黎小兴致勃勃的问。 卢晨忍不住皱了脸,哎姑娘,我真的很忙啊。你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完吧! 别他妈把我当个傻子一样吊着。 黎小右手托着一侧脸颊,嘴角挂着笑意,四根手指弹钢琴似的敲了敲,身高体重? 卢晨: 黎小吐了一下舌头,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说完我就走。 卢晨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身高183,体重130。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哇,好标准啊那,沈奕学长的呢?黎小双手合十,一脸期待的看着卢晨。 你刚刚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吗?卢晨说。 黎小上下打量了一下卢晨,唔按照你的身量来对比的话,我猜沈奕学长身高180,体重应该不到120吧。我猜的对不对?嗯? 卢晨发誓现在他真的很想打人了,因为这个小姑娘猜的实在太对了。就跟亲眼见证过似的。 好吧,看来我猜对了。那我走了啊,老师! 黎小转身走了,出门前还回头送给他一个微笑。 娘的,沈奕那天竟然会吃这个姑娘的醋!我靠!她有什么醋好让他吃的!大大咧咧,一肚子鬼心眼。 啧 现在的小孩儿都是吃什么玩意儿长大的? 第43章 优美的轻音乐回荡在校园里。叮咚叮咚的单音节随着风拂过垂杨柳的枝条,顺着半开的窗户爬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安静的课堂渐渐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卢晨收拾好笔记本,关掉投影仪,三两步迈出了教室。 这是他来槟城大的第一节 专业课。卢晨忍不住给沈奕发了条消息嘚瑟一下,正式宣布自己的转正革命已经完成。 沈奕那边回了他一张图片,卢晨点开图片白纸黑字的《XXX合同》,最下面签了沈奕潇洒的大名。 卢晨忍不住咧嘴笑了,眼睛里透露出平时不外露的温柔暖意。 卢晨:今天回来吗? 沈奕回了一个流汗的表情:不是说了两天吗?明天回去。 卢晨皱眉:合同不是都已经签了,还有什么事? 沈奕:他们计划一版新的杂志,邀我过去看看。再说吃了饭也不能直接走人吧,多少要跟合作方联络一下感情。 卢晨发给他一个撒泼打滚的表情包。 沈奕: 沈奕握着手机和负责他的编辑并排走出咖啡厅。他看着卢晨给他的表情包忍不住脑海里浮出卢晨趴在床上撒泼打滚的模样,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王云王编辑偏头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王云突然开口。说完自顾自轻笑了一声,我以前都没见你像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几次。整个人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王云是沈奕到了槟城大以后的新编辑,两人合作都快三年了。四年前离家出走,沈奕把之前所有的关系都斩断了。 沈奕半闭着眼,目光下移扫了一眼晒得干裂的柏油路。没说什么。 你确定不举办签售会吗?王云上下扫了他几眼,我觉得你如果站到荧屏前会更有市场。 沈奕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他摇了摇头,幕后比较自由,我不希望私生活被人打扰。 王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的表情,藏了人?不想把读者的矛头对准他? 沈奕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不否认的点了点头。 即使没有他,我也没打算站在幕前。沈奕说。 这是你的资本,多少人想要还没有呢,王云轻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下一线城市混浊的天空。 不知道是不是文字里泡久了的人身上都会有种文艺范儿,他这一声叹息配合着一身熨帖的西装显得整个人瞬间有种别样的韵味儿。 不过我们向来尊重作家自己的意愿。不会为了钱丧心病狂的。王云冲着沈奕漏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 华盛计划做新的一款杂志,计划刚定下来。你也大三了吧? 沈奕点点头。 王云嗯的一声,点了一下头,说不定等你毕业,这个新版杂志刚好初具规模,到时候有没有兴趣来G市发展?大城市总归出路多一些。 沈奕微微皱眉思考了下,随机很快舒展开,摇了摇头,还真不一定,这个我要跟他商量。总不能让他跟着我大老远跑来这里吧。 王云微微歪头,正式单位? 沈奕笑着点了点头。 王云啧的一声,那就太遗憾了。哎,不过你就算一直隐居幕后写作也不愁生计。各人有各人的志愿。 两个人迎着酷日,在露天停车场找到了王云被晒得发烫的车。 沈奕一坐到副驾驶上,条件反射的抬了一下身/子。晒得跟烤箱一样。 恋耽美 >崖——Hour(30) 王云开了空调,槟城没有这么大太阳吧? 沈奕摇摇头。 手机响了一声卢晨给他发了一张自己办公桌的图片,堆满各种教科书以及课外书的办公桌正中间,放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粉色礼品盒。 沈奕挑了一下眉,还没等他说什么,卢晨接着给他发了第二张图片 包装精美的粉色的包装盒里是一个玻璃瓶,玻璃瓶里装满了纸叠的五颜六色的星星。 沈奕: 这把戏也太幼稚了!小学生玩儿的吧。 沈奕刚想问他一句:你嚯嚯哪个幼领儿童了? 字打了一半,还没等发过去。卢晨发了第三张图片是一封情书,开头一句话就是非常俗套的:亲爱的沈奕学长 沈奕: 卢晨:靠! 沈奕一边笑着看着手机一边对王云说,那边就没这么热过,大晚上还能冻死人。出门要是回家晚一点都要多带一件衣服。 王云带着他去约定的酒店,你之前写的那部剧本,现在已经拍摄完毕了。跟导演和投资人吃个饭,就回去吧。我看你心也不在这儿? 沈奕歪头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奕:我今晚回去,不过会晚一点儿。 卢晨:我去机场接你。具体时间到时候通知我。 沈奕:好。送礼的是谁? 卢晨:就是墓地里那个豪放女。 沈奕眼神冷了一下。 卢晨:让你这个乌鸦嘴说中了,她还真正好转到槟城大学中文系二年级。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沈奕:我警告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卢晨:这话应该我跟你说吧!!! 说完他发了一个暴躁的表情包,表情包里的黑脸男人嘴张得比脸还大。 沈奕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下去了。他骨子里对这个长相个性都算得上讨喜的女孩,没有生出一点儿好感。他一时有点儿咂摸不出这个姑娘什么意思。 以沈奕的细心和敏锐当然能一眼看出这个女孩对卢晨兴趣不一般,不消说别的,她看卢晨的眼神就不一样。可是为什么打着追求他的旗号? 遮掩害羞么? 呵她可不像是个害羞的人。 可是感兴趣的层面有很多,爱情只是其中一个。对于男女来说,欣赏和同情是另一种容易经常被忽视的感情。 你见到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人,你可能对他没有非分之想,但一定会很欣赏他。 同情,则是身世同病相怜,心里生出的一种同病相怜互相安慰的感觉。卢晨没有什么好可怜的,这点绝对不存在。 可是不管是爱情还是欣赏,别的人他无所谓。 可这个姑娘沈奕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这个姑娘一看就是那种尖锐而容易不顾一切的人。瞄准了一件事绝对不会考虑其他的因素,不顾一切硬着头皮就上。 如果她真的死活纠缠卢晨,沈奕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处理这个问题。 可现在她为什么把自己扯进去呢? 女人真是搞不懂。 酒店很快到了,沈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开门下了车。 卢晨一颗颗把这些精心叠制的星星,食指拇指一捏,捏扁以后再滚一滚,滚成一个球,食指拇指一勾一弹正中五米外的垃圾桶。 宾狗! 卢晨在心里欢呼了一声。 卢晨并没有多愤怒。哈!他和沈奕都认识多少年了?他要是这么容易被人抢走,也走不到今天。 啧有些小年轻啊,就是喜欢鸡蛋碰石头,做一些无用功。最后弄个头破血流落不着好儿。 卢晨在心里替黎小惋惜了一下,摇摇头。 李木兰下了课,一进门就看到卢晨在投篮。 她放下笔记本和教案,卢老师,你干嘛呢? 卢晨一撇嘴,显出几分青春气来。玩儿呢! 李木兰从怀里给他抓了一把糖,卢晨举着一颗纸球的动作顿住,你干嘛呢? 刚刚收到一份热切表白的卢晨心里惊了一下草木皆兵的惊。 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你忘了啊?李木兰说。 卢晨把手里的小球随手扔到了桌子上,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日历。 嗨!阳历生日啊,我习惯每年都过农历的。小时候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习惯。卢晨重新拿起纸球手指一勾一弹扔到了垃圾桶里。 不过还是谢谢你啊,竟然记得我的生日。卢晨抬头看着李木兰。 李木兰的表情尴尬了一下,她搔了搔头,看着卢晨一愣一愣的。 怎么了? 李木兰尴尬的笑了笑,嘿嘿,我也是听学生们说的。李木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卢晨旁边,不过最近好像有人一直调查你和沈奕啊。 卢晨微微皱了一下眉,小事儿,像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年轻男老师,当然会比较受关注啦! 李木兰: 卢老师,我说你也要点儿脸吧,你这样你们家沈奕知道吗? 卢晨很大方的笑了一下,哈哈,他知道! 李木兰:哦,那他是不是觉得挺丢人的?怪不得在班里都不怎么言声呢。 卢晨: 他的表情僵了一会,对了,我最近没问你沈奕在学校的状况呢。他最近在课上还好吧? 李木兰点点头,和以前一样,他的个性就这样了。不怎么爱说话,下课也不见他和别人闲聊。不过由于人本身就比较受欢迎,他不说话也不影响什么。 卢晨哦了一声,了然的继续自己的投篮任务。 李木兰看了一眼桌子,下巴一指他桌子上的一罐星星,你嚯嚯幼领儿童了?啧啧啧,天理不容啊简直! 卢晨一楞,偏头看了看桌子,唉!什么幼领儿童啊,都大二了! 李木兰的眼睛瞬间被八卦消息镀上了金黄的光锃光瓦亮! 哎!说说怎么回事。哦我说呢,最近怎么老有人调查你俩的消息,说吧,是你们是谁干的好事? 卢晨缓缓吁了口气,就那个新闻系的黎小,新转学来的那个,那个小矮子! 李木兰一愣,忍不住噗嗤笑了,哦~我知道了,追沈奕的吧!看你脸色我就知道! 卢晨活动了一下牙齿,感觉牙有点儿疼。 小屁孩不懂事儿,绝对没戏!我和沈奕认识都快七年了。 李木兰扬了扬眉,心说,那可不一定哦,七年之痒没听过吗? 但她没有打击卢晨,上课铃一响,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卢晨暗叫一声宾狗! 又中了。 第44章 一下午时间,卢晨很快嚯嚯完一整盒星星,玻璃罐子和情书连同包装盒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晚上九点。卢晨已经揣着手机和充电宝等在了机场门口。 机场离他们家不远,打的不到半小时。卢晨下班后整理完第二天的教案和PPT,回家揣了充电宝,一路上坐公交来到这里坐公交要四十分钟左右。省钱环保。 沈奕是30分钟后下的飞机。他的手机刚开机就给卢晨打电话,卢晨正打着游戏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他一点开通话,同时听到一声game over的电子女音。 喂,我在正门,卢晨说。 他说着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沈奕举着电话的身影。沈奕还在四处张望,卢晨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朝他走过去。 向右转!他一声军官似的喝令的语气说。 沈奕立刻立正向右转,正好看到人群中举着胳膊的卢晨,笑容不自觉浮上来。遂加快了脚步向他走过去。 卢晨接过他手里的旅行包,累坏了吧! 沈奕摇了摇头,才一天而已。 卢晨:对啊,我还没问,怎么今天回来了?你不说明天吗? 沈奕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干嘛?不希望我回来? 瞎说什么呢?卢晨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把他这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巴掌拍了回去,怎么整得我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应该是我找你算账才对吧! 沈奕无所谓了挑了一下眉角,同时咬了咬嘴唇。 卢晨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最怕沈奕的胡思乱想。 卢晨思考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自觉遵纪守法严于律己一身正气,连脏话都没说。什么亏心事都没做。 卢晨皱着眉,噘了一下嘴,伸出一根胳膊搭在沈奕的肩膀上。出去遇到什么事儿?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开心。 沈奕听着他这般小心翼翼的询问这么一个神经大条的人,还要沉下心来天天琢磨自己那点儿心思,顿时有点儿难受。难受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觉得自己太让他操心了。卢晨天生是个跳脱性子,没什么耐心,操心操/不了多久的。而自己以前也没让他少操心。他怕就这么让他操/下去,总有一天这心会用完的。到时候自己该如何自处? 二是他时常觉得卢晨栽在自己手里实在太可惜。沈奕不希望改变他什么,可卢晨为了自己改变太多了。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樱河,离开了呆了十年的瑞斯学院。还要违背自己粗糙的本性细细琢磨他这点儿小心思。 可他呢?他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一直在索取索取索取早晚有一天会把他掏空的。 沈奕甚至忽然觉得,那个性格豪爽的姑娘跟卢晨还挺配的。两个人都是大大咧咧的爽快性子,没他这么难相处。而且,人家还是个女的! 沈奕微微低着头摇了摇,摇的卢晨一颗心也跟着晃来晃去。 卢晨背上包,掰过他的肩膀,微微低头小声说,怎么了? 沈奕还是摇头。 卢晨看着他的脸色一会,也没看出个为什么来。反正人就是不高兴了,不管为什么。 卢晨轻轻的抱着他,哄小孩儿睡觉似的轻轻拍着他的背。 刚刚还好好的,这是突然怎么了?别吓我啊。 沈奕靠在他的肩窝里,把头转向另一边,看着机场里熙攘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大晚上的机场会有这么多人。感受着他温暖的手缓缓的拍着他的背。 沈奕好像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点力气,他说:那个女孩是不是老纠缠你?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做什么了? 沈奕的声音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委屈,还有点故意撒娇的味道。卢晨的心顿时放下了,他以为多大事儿呢。 唉,小丫头片子。我能跟她做什么?她要追的人是你,又不是我。卢晨说。 沈奕靠在卢晨的肩里,双手慢慢扶上他的腰,我看不尽然。 卢晨一歪头,下巴扫到了沈奕柔软的头发,他忍不住来回蹭了蹭,什么意思? 沈奕:我看她是看上你了,拿我说事儿呢。 卢晨: 不会吧,怎么可能?我比她大卢晨抬头看着天花板数了数,大了有十岁吧 合着他数了半天还是没数明白。 沈奕没再说话。 卢晨接着说,不用你说我也会躲着她走的,可这个小姑娘确实有点儿烦人。她今天问了我一堆咱俩的事儿。卢晨把粘着我几个字咽了下去。我就跟她说,你是我的人,让她别打你的注意。 卢晨拍了拍他的背,走了,回家吧。嗯还是我直接这样抱你回去? 沈奕在他衣服上拱了拱鼻子,直起身走了。卢晨笑着跟上去牵起了他的手。 二人在出租车候车区等了出租。卢晨给沈奕开了车门。 上车以后,卢晨两只眼故意一直盯着沈奕看,明目张胆的盯的他最后脸都冷不下去了。 啧,你看动物呢?沈奕捏了捏他的下巴。 看你。卢晨毫不犹豫的说,丝毫没有把前面的司机放在眼里。 司机大概也是见多识广,内心坚定无比,不管你们怎么调情,我自岿然不动! 沈奕也自觉自己有点儿太胡思乱想了,害得卢晨跟着操心。于是他轻叹了口气,靠在了卢晨怀里。 谢谢你。他小声说。 这个姿势,他的嘴巴正好挨着卢晨的耳朵。气息喷在他的耳孔里,弄得卢晨心里直痒痒。 谢我什么?卢晨小声说,语气不自觉温柔下来。 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沈奕说,真的,他补充道。语气非常诚恳,像从心里直接淌出来似的。 说完他借着夜色的遮挡,大着胆子轻轻碰了一下卢晨的耳朵。 卢晨忍不住微笑起来,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奕:你说真的?他这语气随意中隐藏了几分认真。 卢晨听出来了,同样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沈奕突然伸出一根小指,拉钩! 卢晨看着这跟小指,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不祥的预感,好像预示着什么。他上次跟沈奕也拉过勾,但人后来还是走了。不过还好,最后回来了。 只要还能回来就好。 卢晨果断伸出一根小指跟沈奕勾在一起,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卢晨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揉了揉沈奕的头发,醒醒,快下车了。回家再睡。 嗯。 恋耽美 >崖——Hour(31) 司机停在了小区门口,卢晨扫码付了钱。 他身体一动,沈奕才彻底醒过来。 卢晨撑着车门,等他下车。 晚上吃什么?卢晨说。 嗯?你没吃吗? 还没,你吃过了? 沈奕摇摇头,卢晨笑着揽过他的肩膀。 太晚了,买回去吃吧。 嗯,吃什么? 你定。 米线? 卢晨: 还真是吃过一样,就奔着这一样吃啊!行! 于是他们奔着上次去过的米线店去了。 进店以后,卢晨隔着玻璃窗口对脸胖的油光瓦亮的老板说:一份不要麻不要辣不要葱花香菜,一份正常放。打包带走。 脸胖的油光瓦亮的老板对着他们笑弯了眼,转头给他们做饭去了。 卢晨坐着等饭,顺道观察了观察店里的装修。挂在西面墙上的钟表显示现在已经十点十分了。钟表还是最老式的那种,钟摆有节奏的左右晃动,到了整点会发出当当当的清脆响声也是个家传古董物件。 卢晨回头随口搭话,老板你们店几点关门啊? 老板一边干着活,一边说:一般是晚上十二点。 卢晨看了看门外,也没见几个人这个点来吃饭的。 这么晚?还有生意? 胖老板毫不犹豫的说:有!加班晚回家的人多了去了。你是学生吧,你们可能不知道,社会上打拼可辛苦了。你们现在还不知道呢!哎,赚钱可难了。 卢晨: 他看着沈奕似笑非笑的眼睛尴尬的抿了抿嘴角。愣是没好意思说自己在社会上已经混了六七年了虽然还是一直呆在学校吧! 沈奕也压下了翘起的嘴角,俯身小声说,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你继续当老师了吧。 卢晨这才突然想起,几年前,当外公跟他说沈奕应该依靠一个大人物的时候,卢晨确实犯过病差点辞职,想离家创业。先别说那么久以前,就是李明威那老找他麻烦的时候,他都动过这种心思。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卢晨忍不住尴尬的挠了挠头。然后很潇洒的把挠乱的头发甩到后边。好险没把脖子甩出去。 老板提着两个包装好的饭盒送到他们面前,卢晨接过饭盒道了谢。两个人相继出了门。 走到店门口一个路灯下面的时候,沈奕突然搂过他的腰,在他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卢晨: 他先是愣了一会,但是看到沈奕笑吟吟的星星眼,顿时忍不住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同样轻轻回了他一个kiss。然后跟着他一起傻笑起来。 路灯打在两个人头顶,就跟聚美灯一样。哎,如果这时候下点儿雪那就太浪漫了!卢晨心想。 二人转身往家走的时候,沈奕余光扫了一下马路对面一个矮小的影子。槟城的夜风吹乱了她杂乱无形的短发,打在干净光洁的柏油路上形成一个残缺的剪影。 沈奕转身顺势勾着卢晨的腰,卢晨腾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进了小区大门。 第45章 啪! 卢晨吓得立马直起身,脊背猛的靠在了电脑椅背上,右手扶在心脏的位置上,轻轻拍了几下安慰自己惊着的小心脏。 他顺势抬起头,看看是哪个倒霉孩子这么彪! 黎小卷着一本书,抵在他的写字桌上。瞪着两只眼,目光甚至可以称得上凶狠。 卢晨皱眉瞅着她,他很想说:你有病吧!但是忍了一下,作为一个人民教师,苦口婆心的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干嘛啊 黎小直起身,双手卷了卷手里的书,看那模样很像把书卷的结实点儿砸在他头上。 黎小卷好书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卢晨。 卢晨一脸懵逼,放在心脏位置上的右手还没拿下来。这个姿势如果乍一看,还挺容易想歪的。 卢晨不耐烦应付小姑娘的大小姐脾气,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去了。那模样看着就像把眼前这人当空气了。 黎小一动不动瞪了他半天,卢晨一眼也没抬头看过她。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 最后,黎小气势汹汹的踱步到他背后,俯下身几乎要贴在他后背上,卢晨才正要跳脚走人,被黎小掐住了脖子。 卢晨: 这货难道要杀人灭口不成?就凭她那个小身板难不成还要掐死他? 黎小语气冰冷,还带着点儿小姑娘特有的倔强和一听就是装出来的调戏,卢老师,做我男朋友怎么样? 卢晨闻言一歪脖子躲开了她的爪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三天前还说要追别人呢,你闹着玩儿啊? 黎小一仰头,理所当然的说,哼,你不知道这是我们新一代年轻人的乐趣吗?她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啧啧啧,沈奕学长实在太难追了,一句话也不和人说。我是觉得吧,你和他,我总要到手一个! 说完黎小突然跳了一下脚,褪去了刚刚故作的挑衅,露出了兴高采烈的笑脸虽然一看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兴高采烈。她乐的拍了一下手,怎么样卢老师,做我男朋友吧! 她这声音实在算不上小。卢晨余光瞥见李木兰嘴里的大白兔奶糖掉出来了。全办公室四五个老师的眼睛全看着他们俩。 卢晨烦躁的挠了挠头,想起了那天沈奕在机场说过的话。他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句非常老套的话。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黎小一手掐腰,一手扶在他的办公桌上,抬头倨傲不逊的看着卢晨。 我喜欢你喘气儿!然后她下巴一抬,示意卢晨你改吧! 卢晨: 李木兰嘴里掉出来的奶糖,正好掉在了她桌子上。这么劲爆的八卦,她也没来得及低头看一眼。眼皮都没眨。 卢晨心里犯愁:这要让沈奕知道了还了得?!啧~头疼! 我不跟小屁孩玩儿,你爱找找别人去!我要工作了。 黎小一嘟嘴,不玩儿也行,那我们可以来真的吧。嗯?我还是第一次谈恋爱呢,卢老师。 卢晨皱了皱眉,他心里还有点儿怕这个小姑娘,他怕自己被她带过去,一不小心说错话,到时候被她揪着小辫子死缠着不放。 卢晨叹了口气,你去找个没主的人吧。他很认真的看着黎小的眼睛,几乎是郑重其事的对她说,到时候沈奕一毕业,我也不一定留在这儿。你死心吧,没戏的。 他的语气不再是对学生般对孩子般的语气,而是对待同龄人的平等的语气。所以显得格外认真。 黎小毫不介意的一挑眉,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对吗,老师?我的逻辑有问题吗? 卢晨: 黎小接着说:看来没问题 你给别人的生活造成困扰难道不是问题?卢晨打断她。 我怎么给你造成困扰了?黎小说,表情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你和沈奕没结婚吧?这年头只要没领证,我就没犯法!对吗老师? 卢晨: 你他妈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和沈奕怎么领证? 黎小权当没看懂他的表情,所以说,卢老师,我们走着瞧咯!说完黎小抓着被她卷的不成样子的书走了。 留下卢晨一人僵立在原地。 抛却别的因素,被一个妙龄小姑娘这样示爱,是个男人心里都会窃喜的。但是一来他已经有沈奕了,两个人磕磕绊绊走到现在不容易。二来,沈奕是个过分敏锐的人,而且他在这世上只有卢晨一个人了。卢晨近几年的光景几乎都是围着他而活的。自己又怎么敢丢下他一个人呢。 卢晨摇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数烦躁不已。 如果沈奕能明朗一点儿,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么一个粘人精。只要自己的心一直在他身上。可沈奕不是。沈奕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一个慌神儿还会主动退出成全他们俩。 啧愁! 卢晨抿了抿嘴唇,感觉要是瞒着后果一定更严重。还不如早早坦白从宽的好。 下午五点以后,卢晨正式收拾东西下班。他随着人流走到楼道口,他和沈奕一般在楼道口聚合。 可今天卢晨走到楼道口却看到了两个等着他的人黎小正有说有笑和沈奕聊着天。沈奕一边敷衍着她一边注视着人流。 卢晨低头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沈奕很快注意到了,提步向卢晨走过去。 卢晨看了看沈奕,又低头看了一眼黎小。心里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都说经常叹气的人容易倒霉,卢晨自觉不倒霉的人也不会闲着没事老叹气。 走吧,卢晨一只手扶了一下沈奕的后背,正要推着他往前走。 走吧,黎小神采飞扬的看着他俩。 卢晨皱了一下眉,你跟我们一起?你不住宿舍啊? 黎小笑着说,老师你这么关注我啊,你怎么知道我住宿舍的? 卢晨下意识的瞟了一下沈奕面无表情。 他转头对黎小说,学生一般都住宿舍。你住宿舍跟着我们干什么? 黎小摇摇头,不干什么。你生日快到了老师。想要什么礼物? 卢晨挠了挠头,啧了一声,姑娘,你这方式是不是有点儿太猛了? 黎小笑吟吟的看着他,就像看着棘手的猎物,不过正好让人产生一种征服欲。 卢晨:我话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别这样行不行? 沈奕还是背对着他们,站在卢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不过他已经听明白了卢晨话里的意思这个姑娘确实在追他,又让沈奕说中了。 黎小:我不觉得我有错。而且,老师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奋不顾身不顾一切么? 卢晨:我不想知道。 黎小突然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卢晨一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我不想再跟你贫嘴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走吧。 卢晨说完扶着沈奕的后背走了,走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背后始终有个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突然一颗石子撞到了卢晨的脚踝。卢晨一顿,回头一看。 你 黎小冲他玩味的吐了吐舌头。 卢晨看着背后这个不屈不挠不为所动的人,一时竟然无话可说。何况这姑娘不管怎么豪放霸道,终归是个姑娘。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把话说的太难听。 十分钟的路程走的卢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沈奕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两人绕道超市,卢晨终于偏头问沈奕今晚吃什么。 沈奕目光平淡,虽然超市里人很多,那个脚步声早已被人群淹没了。但是他的余光还是瞥见了那个固执的小小的影子。说实话,他心里还挺佩服她的,这么固执坚定的追求一个人,他一个大男人都做不来。可这么一个刚到他肩膀高的小姑娘就做到了。 沈奕垂了一下眉目,尽量用最平稳的语气说,额,土豆吧。 卢晨稍微放了点儿心。 给你炖牛肉土豆? 沈奕舔了一下嘴唇,你做的牛肉能吃吗? 卢晨: 他虽然被噎了一下,但是噎的还挺高兴的。 卢晨失笑着掐了一下沈奕的腰,沈奕吃痛的躲了一下,正好装上旁边的一辆购物车。差点把坐在购物车里的小孩吓哭。小孩瞪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撞了他的这个头发略长的大哥哥。 卢晨赶忙上去给年轻的妈妈道歉。好一番寒暄才把人送走。 卢晨垮着脸无奈的和沈奕对视一眼。渐渐两个人眼里都浮上了笑意,就像是干了坏事偷偷窃喜的中二少年。 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爷,这个世界好危险!嘤嘤嘤,人家要回家吃饭饭。卢晨故意撇着嘴怪腔怪掉的说。 沈奕笑的赶紧堵上了嘴。笑到最后笑的脱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笑完以后,沈奕心里浮上一股暖意,他明白卢晨是为了楼道门口的事儿千方百计的安慰他。 走了,今天我给你做饭吧!沈奕拽了一下的胳膊。 卢晨笑着看着他。 拽着卢晨的胳膊,随着人流边走边逛,沈奕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儿太敏感了。不管怎样,卢晨心里始终有他,人也一直在陪他身边。他闲着没事吃这些酸文假醋干什么? 沈奕垂下手腕,握住了卢晨垂在一侧的手。卢晨的手干燥温热,手掌心有一些茧子,不厚。 卢晨伸开五指和沈奕的交织在一起。 排队付钱的时候,沈奕回头问卢晨,你今年过阳历生日? 卢晨摇摇头,农历生日都过了快三十年了,干嘛突然过阳历的。赶时髦啊? 沈奕回头,随着队伍往前走了一会,然后又回过头,也可以都过。他说。 卢晨歪了歪嘴,那我们两个一年过四个生日?卢晨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你有什么礼物要送给我? 沈奕:你想要什么礼物? 卢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懂的 沈奕白了他一眼。回头又随着队伍走了几步。 到时候看看找个景点,出去旅游怎么样?我看你农历生日正好赶上双休日。沈奕说。 卢晨毫不犹豫,听你的。 超市里一片白炽灯照的人不分昼夜。出了门这太阳还挂在西边亮澄澄的。 天空染上了浅浅的暗黄色,但是因为正直夏天。白天总归长一点儿。直到下午七点,才能看出一些夕阳的感觉。 恋耽美 >崖——Hour(32) 卢晨和沈奕两个人从来槟城基本每天就是两点一线,每天最大的乐趣就在厨房里摆弄吃的。最多在偌大的校园里逛逛花园看看不小心落单的不知名的鸟儿。 不过逛校园的多半都是小情侣,每当卢晨看到那些花儿一样稚嫩的年轻人,总感觉自己有点儿为老不尊。也是怪,如果没有对比,他真的不觉得自己已经是奔三的人了 沈奕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卢晨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 老师给的,嘿嘿,说是给我过生日的。卢晨说。 沈奕打眼看了一下,顺势坐在椅子上,咧了咧嘴角,这是散装糖吧,哪个老师上班揣这么多零食? 卢晨拱了拱鼻子,人家好歹一片好心,我看着这里面有几颗巧克力味的。卢晨说着把和巧克力沾边的糖给他挑了出来。你尝尝。 沈奕顺手拿了一个巧克力酒心糖,嗯还行。 真的有酒心哎这里边,还挺好吃的。 想吃我给你买一袋去。 沈奕舔了一下甜滋滋的牙齿,别了,蛀牙。 卢晨尝了一口沈奕的土豆炖牛肉,手艺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啊。唔,没有我做的好吃了现在。 沈奕:你是不是这些年净研究吃的了。 卢晨很诚恳的点点头。 感觉这些天都没见胖子了,沈奕突然说。 卢晨:他这些天忙着网店的事儿,夜不归宿的。哎你去他的网店看了没?卢晨说着掏出手机,点开了胖子的网店,店名很实在PangPang的小店。 卢晨亮出手机屏给沈奕看,沈奕拿过手机,滑了几下,两个人那天拍的照片越出屏幕。 拍的不错啊!卢晨含着筷子笑眯眯的说。 沈奕看着照片,目光突然一顿,对了,那个四月拍的照片 卢晨没好气的抽/出筷子,我问过几次,我说评选结果还没出来,要一两个月呢。 沈奕:哦。 第46章 5月20号。这本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不知哪一天,也不知哪一个人,给这一天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卢晨下班后和沈奕并肩走在学校的步行街上。看着一对对小情侣,卢晨忍不住感叹,没想到高校的5.20过得还会这么热闹。我怎么觉得比去年热闹呢? 沈奕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货的记忆实在堪忧。 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刚刚在一起不久。沈奕说。 卢晨寻着回忆仔细搜索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和沈奕刚复合没多久,每天都处于打鸡血状态,愣是没注意到这个日子。 卢晨尴尬的说:我不是故意忘的,唔,你想要什么礼物吗?我给你补上? 沈奕笑了一下,咱俩好像没怎么送过礼物吧? 卢晨一想,还真是,他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和沈奕在一起的日子,基本吃住行都是在一起的,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还真没想过。 卢晨:还真是他差点说出一句还真是委屈你了,但是话说了一半一想,这话不太对味儿。 卢晨:那你有没有想要什么礼物?我今年送你一个,咱们也学着浪漫一回? 沈奕微微笑着,思索了一下。他还真没什么想要的。从小就什么都没有的孩子,往往一点爱意就很容易满足。这些礼品不礼品的,他这些年倒是收到过不少,也没感觉出什么爱意来。只感到了占有欲。 沈奕凝神想了半天,偏头对着卢晨露出一个茫然的眼神。 卢晨失笑,忍不住一手揽过沈奕的肩膀大庭广众的直接抱着影响不太好,他只能借此聊以慰藉了。 卢晨说:礼物我看着准备吧。唔,对了,28号是校运动会你知道吗? 沈奕点点头,嗯,听他们说了。最近班上有议论的。 卢晨:中文系,大多都是女孩。参加的应该不多。他转头问沈奕,你呢,参加吗? 沈奕无奈的笑着看着他,你觉得呢? 卢晨上下扫了他几眼这小身板儿! 沈奕:她们想让我报名长跑,到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对运动项目实在没有兴趣,就没报。 卢晨捏了捏他的肩膀硌手。 我觉得你也应该锻炼锻炼了,你这天天坐着,你看一摸一把骨头。 沈奕云淡风轻的说:不是有你吗? 卢晨: 咳!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那个我当然也希望你身体健康一点儿。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照顾你的。卢晨说。 沈奕低头隐住了笑意,你呢,报了什么项目?老师们也有比赛吧? 卢晨点点头,嗯,我报了长跑和400米接力。到时候你会在吧? 沈奕有点为难的样子,我去给你送水拿衣服的话,当着那么多老师和校领导的面儿,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卢晨一愣,有什么不好的?他撞了一下沈奕的肩膀,你就不怕我被人抢走了? 沈奕想起了那个粘人精黎小,瞬间冷下了脸,哦。 卢晨瞪着两只冒火的眼,哦什么哦!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沈奕: 他无奈的笑了笑,好我给你送水。 卢晨:我没有听到你的诚意! 沈奕歪了一下嘴角,诚意。他说。 卢晨:??? 他愣了半天,才明白沈奕这是个什么梗。瞬间笑得直不起腰。 太冷了! 路过校园综合生活楼的时候,卢晨扫了一眼胖子的店。大概是因为过节,胖子店里人还真不少。 卢晨舔了一下后槽牙,我突然明白这个5.20是谁发明的了。 沈奕:嗯? 卢晨下巴一指胖子的店面顾客络绎不绝。 就是这些无良商家为了促销发明出来的。都是让我们花钱的噱头。 沈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赞同道,很有道理。 卢晨一摸下巴,我知道我要送什么给你了。 沈奕好笑的看着他,送什么? 其实他很想说,你又有什么鬼注意?看你这表情就感觉没好事儿。 卢晨非常郑重的说,酒心巧克力糖。 沈奕: 呃嗯,很好。 卢晨:你不是喜欢吃这个么?还是德芙巧克力?唔,德芙心语巧克力怎么样? 沈奕:德芙,我只吃黑巧克力。 卢晨:那就德芙黑巧克力? 沈奕:你不是说礼物你看着办么? 卢晨愣了一下,哦,对哈。没给人送过礼物,没经验。见谅见谅。话说,这玩意儿是不是应该有点神秘感来着? 沈奕:心语巧克力就算了。我不喜欢这种有的没的,容易乱想。 卢晨:得令!那就一盒酒心,一盒黑巧。哎,我为啥不自己做一个巧克力呢? 沈奕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人的思绪会跑偏。 哥,咱今年还是买吧,以后有空再做。 卢晨跑远的思绪被他一句话拽回来了,他点点头,嗯我刚刚是不是脑子跑偏了?我好像有很多年没跑偏了。 沈奕心说,我信你个鬼! 卢晨接着说,那几年,你不在的时候,我的脑子都不敢跑偏。怕记错东西。 沈奕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他不想让卢晨再陷入那些不好的回忆里。 那你刚刚跑偏,是不是脑海里已经浮现了自己做巧克力的画面了? 卢晨看着他认真的点点头。 沈奕温柔的笑了一下,是不是接下去就会想到找菜谱,买材料,然后就付诸实践了? 卢晨继续点点头。 沈奕:我就知道。你啊,也就三分钟热度。 卢晨:也不是每件事都这样的。工作和爱情,都不是啊。 沈奕没好气的说:工作是因为我拉着你,要不然说不定你早辞职了。 卢晨:那爱情呢? 沈奕抬头看了一下天,没说话。 卢晨笑着说:也有你拉着我是不是? 沈奕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是去给我买巧克力吧。喏,到了。 两个人来到生活广场里的大超市,打眼一看全是成对的小情侣。收款那儿都排起了长龙。 怎么这么多人? 沈奕还是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也就有卢晨陪着,若是他自己的话,还真不想往人堆里扎。 过节吧。卢晨也跟着看了一眼,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唔,你呢,有事忙吗? 沈奕摇摇头。 我有句话想问你,沈奕突然说。 嗯?什么? 我看这个节日好像还挺隆重的,黎小就没有送你礼物? 卢晨闻言看了沈奕一眼,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好像就是随口问问。 今天我写字台上到是有个礼物盒,我没看,随手扔了。 嗯?为什么不看? 卢晨歪了一下嘴角,难道你都看? 哦,我也没看,沈奕说,我又没有固定的座位,反正统一拒收了。都是些大一的小孩儿。 卢晨一边挑着巧克力一边跟他搭话,你怎么看出大一的? 沈奕说:身上的气质就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 卢晨拿了两盒巧克力,气质?哦,我没注意过别人的气质。那我什么气质? 沈奕抱着手,上下扫了卢晨几眼,淡淡的说,挺二的。 卢晨: 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就这个形象?你太打击我了吧。 沈奕摸了摸嘴角,你确实有的时候有点儿呃,缺心眼儿。我是说有的时候。 卢晨拿着两盒巧克力僵立在原地。 哥,我错了。我逗你的。沈奕识相的赶紧说。 沈奕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巧克力,真的,错了好不好?今天过节,回去给你奖励,嗯? 卢晨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咳,原谅你了。 那,晚上吃什么?出去吃还回家自己做? 还有时间,自己做吧。沈奕毫不犹豫的说。 那就卢晨随手拿起一块里脊肉,吃点儿荤的,锅包肉? 沈奕一抹鼻子,我只管吃。 卢晨一点头,嗯,那行,你吃它,我吃你。 出了超市门口,大约六点钟,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路上的人也越来越多每天都很多,今天格外多。 卢晨猜的没错,门口的一片小店都打上了5.20的噱头,各种活动啊,礼品啊的。微商这个时候都特别积极,越到晚上会越积极。 卢晨和沈奕走出超市,几乎同时瞟了一眼生活广场一楼那一圈的小店。家家张灯结彩的,过年都没这么热闹。 卢晨一歪脖子,我突然觉得我们俩是不是太老套了。大过节的,我们俩不出来逛街,窝在家里做饭? 沈奕:你想逛逛?我无所谓。 卢晨回头看着他,主要是你,我无所谓。 俩人相识半晌无言。 沈奕:算了,咱还是回家吧。 卢晨也感觉他俩有点儿无语,走,回家做饭。我做的比他们好吃多了,他向后一指那些小吃店。 卢晨一开家门,啧,胖子真是个家居好胖子。 卢晨打眼一看,家里明显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东西也重新整理过了。冰箱上还贴着一张标签:我今晚不回来。 每年老师都有评分,卢晨觉得如果有室友评分的话,他一定给胖子打满分。发自真心的那种,绝不是为了应付领导。 卢晨本来心思清明,一身正气。但是感觉被这种气氛渲染的还挺燥热的。 他咬了一下嘴唇,看了看正在换衣服的沈奕 不行不行不行,先吃饭先吃饭。慢慢来慢慢来 先吃饭,然后洗澡这才是正确流程。 哎,为啥没买个巧克力蛋糕呢?卢晨心说,那至少还有个过节的氛围。 沈奕已经换了家居服走过来了,嗯?怎么了?我来打下手吧。 别别别,卢晨说,你衣服都换了,别沾手了。 沈奕突然看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卢晨感觉自己这点心思好像被洞穿了。他干咳了一声,处理食材去了。 沈奕从背后搂着他的腰,轻声说,我陪你。 卢晨声音也随着他低下去了,有这样陪人做饭的吗? 沈奕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你不说不让我沾手?要不我再换回来? 恋耽美 >崖——Hour(33) 卢晨:不用,你就这样陪着我就行。 辛苦了,明年换我给你做饭给你买礼物。 卢晨回头亲了他一下,你还是去餐桌坐好吧,你这样我没法做饭了都。 沈奕笑吟吟的接上他的唇。 卢晨: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十秒后,卢晨的围裙已经被沈奕解开了。 于是这个流程瞬间变成了先洗澡,后吃饭。 果然规矩什么的都是扯淡。 第47章 围着整个槟城大,有一条环校公路。路两旁种满了杨树。而今几十年过去了,这些杨树早已高大的可以遮天蔽日。不过还好,路够宽,白天的话车会比人多,几乎可以说是专门为车而建造的。因为校园里的小路纵横交错,走起来远比这些宽阔的马路方便的多。 这路平日里廖无人烟,离着教学楼和宿舍楼都不近,总显出一些荒凉意味来。 路灯透过杨树的枝杈投射在平整的水泥路面上。光影斑驳,晚风一吹飒飒作响。只是沿海地区蝉不多见,没了些蝉鸣和蛙叫,总感觉少了一点夏天的味道。 沈奕挂着耳机,悠然散步在这条环校公路上。因为运动会的关系夜跑的人很多。卢晨已经跑的不见人影。不过他跑出几百米以后,还会折回来,所以沈奕也并不着急。看不到卢晨的时候,他就低头玩儿会手机。 果然,没多久,一个人影就逆着人流往回跑。 卢晨跑回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这才好容易安安稳稳并肩走一回。不过走的也不安生,总要做一些高抬腿之类的热身运动。 哎,卢晨肩膀撞了一下他,跟我一起跑一圈怎么样? 我又不参加运动会。沈奕摘下耳机,收回口袋里。 啧,跑一圈,卢晨在他眼前竖起一根食指,你看你瘦的,我都不敢太用力卢晨意味深长的说。 沈奕思考了一下太用力这几个字的意味,心里边是一堆的不敢置信。沈奕心里打鼓,是不是他自己思想太龌龊意会错了,那可就太丢人了。所以他只能一脸茫然的看着身边这个安分不下来的人。 卢晨看他的眼神特别无辜认真,如果不是翘起来的嘴角比较可疑的话,说不定沈奕还真就承认自己确实变黄了。 沈奕瞪了他一眼,卢晨就憋不住笑了。 这好歹是学校,这么多人呢。咱能正经点儿么?你可是个老师啊。沈奕面不改色的看着前方,低声说。 卢晨拱了一下鼻子,哦。说完他又随着人流跑远了。 沈奕看着卢晨的背影,眼角眉梢忍不住挂上笑意。刚要拿出耳机戴上,后腰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沈奕的腰窝特别敏感,他差点当场跳起来。 不过与此同时他心里在想,哪个男人打招呼会拍人腰的,一般都是拍肩膀或者后背。这股力道也不像是个男的。一瞬间他心里有点儿无奈,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不识趣,没招呼一声直接就上手。他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 黎小的笑容近在眼前,不过她离着他实在有点儿太近了。黎小仰头看着他,因为个头和距离的关系,沈奕只能看见她意味深长又算不上善意的目光。 沈奕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不知道这个姑娘突然找上自己做什么。 黎小并肩和沈奕走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密的情侣。沈奕也没躲闪,他想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黎小一直用一种非常幼稚的方式追求卢晨。比如说写情书,摘抄一些爱情语录,或者借书的时候故意和他选同一本书,翘课去听他的课。闲着没事儿故意来个皮肤接触什么的,吓得卢晨看见她就跑。再或者想法设法制造一些偶遇,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搭讪。有种攻不下敌人堡垒不罢休的架势。 这里边所有的方式,也就制造偶遇能看得上眼一点儿。其他的都是些十四五岁的小孩儿玩儿的把戏,一点不像一个一个已经过了十八周岁的大学生。 当然十八周岁以上的大学生是怎么追求人的,沈奕心里也没什么数。他只是觉得黎小的这些方式,他高中的时候倒是经常遇到。 这些小状况卢晨都会像记流水账一样跟他坦白,并且每回都竖着三根指头向天发誓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说别的,卢晨处理问题的方式真的是从小培养出来的好习惯,他好像总是知道什么问题该怎么解决一样。沈奕最依赖他的就是这一点。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个性有点儿问题,很多时候没法正确看待情况,尤其是心里压力突然增大的时候,他很容易变得难以自控。所以两个人遇到点儿什么事,他都会交给卢晨,自己则变成一个影子躲在他背后。久而久之,卢晨也养成了这个习惯,遇着什么事儿自己先上。 而今卢晨不在,这个黎小突然找上他,他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面对。 沈奕被拍了一下敏感区域,除了眼神冷了一点儿,浑身上下无甚变化。连句什么事都没问,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黎小端详着他的脸色良久,不知道看没看出些什么花儿来。 她突然冷哼了一声,转头直视前方。卢晨的背影就在前方300米处。 黎小说:你配不上他。 似乎是为了配合沈奕漠然的气质,她的语气也变得非常冷。 黎小:卢晨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奕一顿,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很快舒展开。哦那我是什么样的人?沈奕平静的说。 黎小抬头重新看向他的脸,说实话你除了一张皮囊什么都没有,她微微摇头,伸出一根食指指着他,啧,真是可惜了这张脸。谁能想到人皮底下装的是一只喝人血的怪物,所有人都被你这张脸皮蒙蔽了!她最后这句话的语气非常重,似乎在谴责什么。 沈奕听着她骂自己无所谓的翘起了嘴角,然后舔了舔后槽牙,显得有些无所顾忌的轻浮和浪荡。 嗯,你说得对。他说,所以你的目标原来真的是我啊。你想对我做什么? 黎小走到他前面,倒退着和他面对面,卢晨是个很好的人,我不会让他再被你骗的。 沈奕看着她压抑着怒火的目光,心里微微一惊,不知道这个姑娘心里到底在算计些什么让他这么恨自己。 沈奕淡淡的说,我从来不挽留,留不住的人。 黎小表情一愣,他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如果卢晨不要他的话,他也不会祈求他留下来? 沈奕似乎看懂了黎小的表情,解释道,呆在我身边的人,如果那么容易就被人抢走,我要他也没什么用。 黎小一挑眉,你是在向我挑衅吗?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式,让卢晨对你言听计从。不过你干了些什么事他不知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有数! 说完她转身走了,转身后还留给沈奕一个近乎凶狠的眼神。 黎小走后,沈奕才卸下了刚刚无坚不摧的伪装。沈奕心里有种直觉,黎小知道杨美的事,要不然不会对他这个模样。他猜测,她和杨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如果她告诉了卢晨,卢晨会怎么做?他会不要他吗?沈奕话说的云淡风轻我从来不挽留,留不住的人。其实不过是不想被人拿着把柄,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而此时往深里一想,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 她知道了,沈奕想,如果她把消息散布出去,这个地方就再也容不下他的了。 喂!卢晨绕了一圈折回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正在沉思中的沈奕突然受到惊吓跳了一下,一瞬间僵在原地近乎惊恐的看着卢晨。 卢晨本想说一句,想什么呢?被沈奕这个眼神给噎回去了。 怎么了?卢晨凑近他压低声音问到。 哦,没事,吓了一跳。沈奕喘了一口气。 你这吓了一跳的反应有点儿大啊,卢晨心想。 回去吧,卢晨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今天早点儿回去休息? 我没事,你想跑的话我陪着你跑完这一圈。 沈奕偏头看了他一眼,卢晨正在盯着他研究他的表情。 唉,真没事。沈奕安慰性的笑了一下。 那我陪你走?卢晨说。 沈奕摇摇头,你去跑吧,我听会儿歌。沈奕说着拿出耳机,塞进耳朵里。 卢晨还没走,还在继续研究他,两个眼睛就跟显微镜似的,恨不能把沈奕的DNA都看个清楚。 沈奕心说,跟我在一起他真是太累了。他握了一下卢晨的手,捏着他的指头揉了揉,示意我真的没事。 卢晨眨了眨眼睛,那我去跑了,快到校门口了,一圈就快到了,你别乱跑。 沈奕笑着点点头。卢晨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跑远了。 校园里算不上灯火通明,因为路灯光线比较暗淡,而绿植又比较多。如果不是因为路上人多,都能感觉出一些阴森气来。 最亮堂的也就图书馆的灯光了,从落地窗里投射出来,照亮了河边的公园。让一些小情侣们无所遁形。 如果卢晨有一天真的不要他的话,他该怎么办?沈奕想。他在这世上,无根无萍,卢晨是他唯一的支撑。这么多年过去,早就长在了骨血里。 如果有一天卢晨不要他了 沈奕想到了他们分开的那三年,第一年确实难以承受,也确实想过死。但以后,其实除了日子无味一点,煎熬痛苦一点,该活还是怎么活。可活在世上谁不煎熬痛苦?怎么都没有到要死不活的地步。只是现在想想卢晨会有一天离开他这件事,他还是觉得受不了,五雷轰顶似的难以接受。 果然,生活在地狱里的人,就应该一直生活在里边。如果一辈子没有见识到美好这种东西,也不觉得地狱有多难熬。 等卢晨跑完再折回来,沈奕也差不多快走到校门口了。卢晨没有再跑。他这次没敢跑远,跑了500米就折回来了。 我们回家吧。卢晨说。 嗯。我想吃冰淇淋。 晚上吃冰淇淋会拉肚子 沈奕没说话,卢晨就知道这顿是躲不了了。 那就吃一个。卢晨伸出一根食指。 沈奕看了一会这根手指,不吃了。 卢晨:??? 怎么了啊?想吃我给你买去,生活广场很多小店还没关门呢。 沈奕摇摇头。 卢晨抿了抿嘴唇,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别跟我生气啊。 沈奕心里叹了口气,我没生气,真的。 真的? 嗯。回家吧,沈奕低了一下头,不知在想什么,他说,哥,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挺累的。 卢晨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有人乱说话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沈奕摇摇头,没人跟我乱说。我只是觉得,和我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应该很累吧? 卢晨皱了皱眉,什么叫你这样的人?你什么样的人?卢晨叹了口气,你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咱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我什么样的人,你还真不知道。沈奕想。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轻笑了一下,什么叫从小看着我长大的,那时候都大一了,沈奕说,而且谁看着谁长大还不一定呢。 卢晨: 他回想了一下当年刚刚大学毕业的自己,还真是一言难尽 卢晨干咳了一下,瞟了一眼前方,生活广场到了,要不进去逛逛?你不是说想吃冰淇淋吗? 沈奕看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点了点头。 其实心里憋闷的时候,散步是很好的发泄情绪的方式。 小贩们还在不辞辛苦的吆喝叫卖,即便他们开了店,还是跟个流水摆摊人员一样卖力。 卢晨半搂着着沈奕来到一家甜品店,买了两个巧克力甜筒,外加一杯巧克力奶茶。 一水儿的巧克力。 去转转还是回家?卢晨从人群里挤出来,把甜筒递给沈奕。 其实他说想吃冰激凌也就那么一说每当沈奕说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卢晨都特别高兴。 可是卢晨当真了。 沈奕压了压自己不安的思绪,他不想卢晨再跟着他一起操心。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老是胡思乱想的话,卢晨再有耐心也会慢慢觉得他麻烦。是个人都会累,这是人之常性。 逛逛吧。沈奕接过甜筒咬了一口,唔,这个有夹心? 好吃吗?老板说是新品。卢晨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嗯,沈奕又咬了一口。 这个点钟,差不多快九点半了。学生们此时正泡在图书馆或者宿舍,不安分的可能泡在网吧。 生活广场上全是下了班来休闲的社会人士。 有的时候,和成年人相处在一起,会有点儿安慰。因为活在城市盒子里的成年人,每天都要为柴米油盐打拼。他们的眼睛和心思都没有时间分到别的事情上。即便有什么事儿,他们的处理方式也足够成熟,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富裕的城市。 不管这种漠视还是成熟,都让沈奕觉得心安。 卢晨偏头看了他一眼,慢慢踱步到沈奕后边抱着他,像很早以前那样把步伐调成一个节奏。如果看过来的不巧是个近视眼,说不定会看成一个人。 沈奕忍不住笑了,但是他的嘴没好气的说,你该洗澡了,咱回家吧。 卢晨: 正好把你熏臭了一起洗,还省水省电。 第48章 5月28号,槟城大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好巧不巧,卢晨阳历年生日正好是5月29号。 运动会举行三天,预估人会一天比一天少。第一天都图新鲜,第二天决赛正热闹,第三天基本就把运动场当成了游乐场,该怎么玩儿怎么玩儿,爱来不来。 恋耽美 >崖——Hour(34) 老师管的也是一天比一天松,因为老师的心理变化也如上述过程。 28号早上,校规定八点集合。 卢晨连着几天夜跑,晚上睡得贼香。他睡觉本就有个一躺下就一动不动的坏习惯,这每天早睡晚起的,沈奕感觉半夜都要拿指头放他鼻子上试试他还喘不喘气才能安心。 心情好的时候,半夜醒来还顺便帮他翻个身当然卢老师心比海宽,翻身是翻不醒他的。心情不好,那就一巴掌先拍起来再说。 比如说现在,已经早上七点半了,这货还摊在床上睡了一晚上,头发都没乱。 沈奕叉着腰杵在他旁边,看那模样好像是打算把卢晨瞪醒。 但是卢老师没有心灵感应,也没多长几只眼。呼吸依旧平稳,偶尔还会发出几声轻微的猪哼哼。 沈奕摇摇头,搓了搓脸颊。然后拿指头捏住了卢晨的鼻子,希望能把他憋醒。但是没想到卢老师睡功了得,憋了不到三秒,他就自动把嘴张开了喘气。 沈奕: 沈奕一直自认为是个温柔好脾气的人,实在不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是 他一把掀开了卢晨的被子,一条腿跨上床,直接骑在了卢晨身上,捏着他的两只耳朵猛的往两边拽。 睡梦中的卢晨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希望把这股扰人清梦的蛮力挣开。就是这么一摇,就把自己给摇醒了。 啊,疼! 卢晨茫然的睁开两只眼睛,用手背搓了搓眼皮,揉了揉捏红的耳朵。 到点儿了? 沈奕没好气的看着他,都快四十了。 卢晨:七点四十? 沈奕咧了一下嘴,难道还能五点四十? 卢晨迅速一翻身,把人压在床上嘬了一口,撂下一句:给我五分钟!就飞出了门外。 从刷牙洗脸到换衣服穿鞋,刚好五分钟一看就是经验非常之足。 在这五分钟里,沈奕灌了一壶温开水,撒了一把盐。连同两个遮阳帽,一件暖光色的外套就是胖子店里拿的那件。一起放进了背包里。 嘿嘿,早上吃什么啊?卢晨漏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和沈奕并肩走出大门。 沈奕扫了一眼小区门口的早餐摊,目光定在一家人最少味道还过得去的包子铺上。 包子吧,学校里应该不少卖吃的,你早上别吃太多,饿了我再给你买。 得令! 卢晨话罢跑向蒸包的摊点,沈奕拿手机扫开了停在墙角的一辆共享单车,骑过来等着卢晨。 卢晨买完回头走了两步,就看见沈奕正杵着两只长腿坐在车座子上。沈奕头往后歪了歪,示意他上车。 卢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让我坐哪儿?又没有座位。 沈奕白了他一眼,站在轮子的轴上,或者他用下巴指了指车筐,你也可以坐前边。快点儿的,来不及了。 卢晨用了两秒对比了一下前后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放人的地方。但是出于道德思想,他还是选择站在了后车轴上。虽然自己难受点儿吧,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个体重要是坐在车筐里,指定把这筐子压歪了,丢不丢人倒是次要的。 啧又不是体重不过百的小姑娘。 卢晨站在后边扶着沈奕的肩膀,他手里提着的包子蒸腾出来的热气正好熏沈奕一脸,眼镜片都雾了半边为了看运动会特意带的眼镜,现在一般除了上课他不会一直带着。 进校门口了,卢晨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哎?我为什么不自己扫一辆呢? 沈奕心里叹了一口气,早上骑车的人多,就这一辆了。 卢晨毫不犹疑,哦。 两个轮子终归比四条腿跑的快,没一会他们就到中文系楼下了提前五分钟到场。学生们都已经排好队了。 沈奕停好车子,卢晨拿出了两个包子,剩下的俩连同塑料袋塞给了沈奕。 卢晨三两步走进教师的队伍埋头吃饭。沈奕无奈的白了他一眼,把包子揣进了兜里,打算带到运动场坐好以后再吃这种场合大庭广众下吃东西他还是做不到的。 老师们的队伍提前走了,可能是需要提前进去帮着准备什么。卢晨回头朝沈奕看了一眼,沈奕从队伍缝隙里露出了头,好让他看清楚。卢晨看到人,就安心跟着队伍走了。然后,沈奕看到他低头偷偷啃了一口包子。 沈奕: 学生们的队伍,规矩要多一些,总要来一些学生会干部和某个老师讲话之类的,闲嘱托一些。老师们走后这些领导们又叨叨了近十分钟,这条队伍才艰难的挪动。 队伍里熙熙攘攘,这些被学校、家长、社会赋予重任的大学生们,头一回露出了些许这个年纪的孩子气。 只不过,实在有点儿太吵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文系女生比较多的缘故。不是都说,三个女人在一起相当于500只鸭子叫吗?那这沈奕仗着身高抬头扫了一眼整个一养鸭场啊!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也就是第一天的新鲜感作祟。平淡无奇千篇一律的日子过惯了,总要来点刺激的。 沈奕摸了摸口袋了的包子,还热,想起了卢晨偷偷吃包子的模样,忍不住抬手压了一下不自觉翘起来的嘴角。 体育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果然,老师们是提前来梳理队伍的。沈奕没有看到卢晨的身影乌泱泱的全是人! 队伍在体育馆门口又整理了好一会,这才按着系部和班级陆续进了大门。前后花费了大约二十分钟。 体育场是露天的,每个人自己带书垫着坐在台阶上。不嫌脏也可以直接坐。反正一般一天下来也就都不嫌弃了,洁癖也就洁癖那么几个小时。 沈奕套上了那件暖黄色的外套,方便卢晨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他。然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垫着坐在了体育场台阶上。他的位置在中高层,能一眼望穿整个体育场。 卢晨还没出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校长讲话、主任讲话、学生会讲话、优秀学生讲话各种讲话结束后,大一新生开始踢方队,走到主席台歪头敬礼喊上几句热血沸腾的口号。 沈奕抱着手机,塞着耳机品味着这些稚嫩的大学生们从高中校园带来的稚嫩顺便品尝着包子。大热天吃不好很容易低血糖。 卢晨是在方队踢了一半的时候出现的。他往中文系区域抬头扫了一眼,果然,红灯停绿灯行黄灯等一等,没多久他的目光就定在了沈奕的暖黄色外套上。 沈奕感觉到了卢晨的目光,又看这四周坐的端端正正的同学们,实在不好自己打破纪律起身走过去。于是干脆抬起一只手向他示意了一下。卢晨也学着他的样子举了一只手,然后难得的看了一下场合,回头老老实实和众老师们坐在一起。 李木兰含着一根棒棒糖,似笑非笑的来回看着卢晨和沈奕。卢晨一回头就看见她的眼神,给了她一个非常得意的表情,毫不在乎的坐下了。 李木兰: 能把别人讳莫如深的事做的这么明目张胆也是一种本事。啧 沈奕带着耳机,还是压不住主席台上情绪激昂的广播。越到中午,太阳晒得厉害,沈奕带着鸭舌帽穿着长外套,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看着就像是生怕晒黑一样。然后他就着嘈杂的背景音乐闭上眼小憩了这种热闹的氛围,没能激起他心里的涟漪。 十点半,卢晨临时顶了一个人的名额被叫去跑200米他的长跑安排在下午,考虑到人的体能因素,怎么也要等中午的热劲儿过去以后。 卢晨一个电话把沈奕拽出了梦乡,沈奕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按了接听,顺便把目光转移到最前面坐着的卢晨身上。 卢晨迎着广播吼着听筒,我要替一个人跑200米,你在终点等我吧? 沈奕心说,200米而已,不一会儿就跑完了,至于给他拿着水等在终点吗?不过想归想做归做。 好,沈奕说。 说着他起身,走到了卢晨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路程走下来,他总感觉很多人扎堆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啧,放松了哈,不上课了哈,终于有空八卦了哈!果然,八卦才是每个人的共性和潜能。 卢晨等着他走下来,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看台,卢晨脱了外套和帽子,塞给了沈奕。 哇他们旁边一片团伙尖叫道,虽然声音听着已经极力隐忍过了。但还是让沈奕听的清清楚楚。 沈奕抬了一下帽檐看了一下天万里无云的。 他踱步到终点,跑道上已经开始清人了。 沈奕扫了一眼起点上的人,别说,槟城大的老师年轻的还不少。一个个身强力健的,啧,卢晨一把老骨头会不会受打击? 沈奕玩味的翘了一下嘴角。 他这么一笑,突然就感觉有目光盯着自己,而且算不上善意那种。但是沈奕好像没心思探究这目光的来源。他像是没有好奇心一样直接忽略了,眼睛始终盯在不远处的卢晨身上。 这跑道虽然是橡胶的,但是要是磕一下指定疼的不轻。沈奕走到红色的跑道边,伸出一只脚踩了踩,试探了一下跑道的硬度。在裁判赶人之前退回到了草坪上。 卢晨对着他笑了一下,似乎从他的动作里,看出了他的担忧。也不知道幸福,也不知道是安慰,反正迎着这么大的太阳,笑的非常灿烂。 砰! 一声枪响落下,运动员们竭力狂奔而来。沈奕挑了挑眉,呵没想到卢老师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竟然领先了。 最后50米虽然差点被一个看起来更年轻点儿的男老师超越,但是卢晨很快提速一步跨进了终点,带着红绳跑出去三四米,这才弯腰喘了几口气。 沈奕走过去把包里准备的淡盐水递给他,顺便拿出了一块毛巾。 这体贴的! 沈奕的余光扫到,裁判的表情僵了 看屁啊! 卢晨面对着他,活动了一下筋骨。 既然都出来了,要不要围着运动场走一走?我们去看掷铅球和跳远吧。卢晨说。 大概是刚刚跑爽了,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兴奋。 沈奕摘了帽子,让暖风吹干自己头上晒出来的汗。 我觉得今天看我们的人有点儿多。沈奕一边拿帽子当扇子扇着一边说。 卢晨闻言扫了一圈看台,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帅吧!这时吹过来一阵风,他甩了一下吹乱的头发,没事,看我不用花钱。 沈奕: 他啧了一声,以表示对这货的无语程度。顺便掏出头绳扎了一下头发,刚要带上帽子,就听见身后离着最近的看台上一群压抑的尖叫议论声。沈奕的手下意识的顿了一下,接着戴上了鸭舌帽。又是一阵压抑的尖叫议论声。 高校生也不容易啊,表达个情绪都要这么含蓄。 也不怕憋死你们! 卢晨: 看来你比我受欢迎啊。没事,我非常骄傲!他郑重的拍了一下沈奕的肩膀,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 沈奕没好气的说,可能他们觉得你比较老吧。没等卢晨反驳,沈奕接着说到,走吧,去看掷铅球,离着看台远点儿。 卢晨:哦。走出几步远,卢晨偏头看着他说,你刚刚是不是在骂我? 沈奕很坦然的说,没有!就像真的没有一样。 卢晨撇了撇嘴,不跟这货计较。 铅球、铁饼、跳远、标枪之类的项目在运动场的西南角上,那边没有看台,想看自己下来看,或者拿个望远镜远距离观摩。 沈奕看不懂几个运动项目,只知道扔的远就行。完全是为了跟卢晨瞎逛逛。 第一天管的比较严运动场出去还要登记。出不去买零食打发时间,不过一般第二天基本就放养了。 两个人扎在人堆里,看着前边一个身着红色篮球服套装的大男孩起跑起跳,落在沙坑前30公分左右。 周围一片哄叫声,裁判兴高采烈的宣布他的成绩。槟城的风吹的记录成绩的A4纸哗哗作响,挡不住众人的热情。 在这种闹哄哄氛围的烘托下,人一般心里生出两种感觉。一种是被这种氛围感染着一起热情,一种是因为人群的热闹而隐于人声鼎沸之中,感觉更孤独。 沈奕现在的心情明显属于第二种。当然,是因为黎小的那番话,要不然,他觉得他也会被卢晨感染上点儿热气的。 他掏出包里的水喝了一口,对卢晨说,你替跑,那决赛还要替跑吗? 卢晨看着前面一身沙土的运动员,唔,看我替的那个老师的情况吧。你希望我跑决赛吗? 沈奕失笑,这有什么希望不希望的,又不是很重要的事儿。 卢晨故作很认真的说:冠军可是会有奖品的。 沈奕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靥如花,笑的卢晨眼睛都直了。他干咳的一声,想要我就给你挣一个。 沈奕微微摇头,没什么特别想不想的。估计礼品也就是书本。 帮着制备礼品的卢晨脸僵了啧,还真让他猜中了。 沈奕拽了一下他的胳膊,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卢晨毫无疑义。 只是这天儿,要是有个卖冰淇淋的就好了。 哎,对了,我昨晚买了一杯巧克力奶茶放在冰箱里了。你是不是没拿?卢晨突然说,说着说着就渐渐没了声儿。 沈奕回头白了他一眼,示意你起的那么早,你忘了拿,我怎么知道你啥时候偷偷藏了一杯奶茶?! 卢晨看着他的表情好一会,趴在他肩头笑的一抽一抽的。 呃让胖子带的,本来想带给你今天喝的。卢晨捋了捋头发上的汗珠。 恋耽美 >崖——Hour(35) 明天带来吧。嗯明天你阳历生日,怎么过?沈奕说,语气里带了一股不确定。 卢晨没明白沈奕怎么突然又提这个。 卢晨抿了抿嘴唇,那个,你想给我过阳历生日? 沈奕眼睛看着前方,目光低垂,没说话。 卢晨看了他一会,嗯运动会后正好是双休,要不然卢晨转了转眼珠,咱出去过儿童节吧! 沈奕: 他没好气的笑着看着卢晨。心说,这货确实应该过儿童节了。 你生日那天别乱跑。沈奕瞥了他一眼。 卢晨愣了一会,哦,心说,我能跑哪儿去? 卢晨沉默了一会,又说,那咱去哪儿过儿童节? 沈奕抿嘴笑了笑,你想去哪儿过? 卢晨挺了挺胸膛,我决定吗? 沈奕笑着点了点头。 卢晨抬头想了想,唔这么热的天,去海洋馆吧。里边有空调还能凉快点。 沈奕轻扶了一下他的后腰,好,听你的。 卢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总觉得沈奕心里有点儿不安。虽然不知道他在不安些什么。 日照当头,十一点以后,主席台开始广播散场的通知,下午两点集合在体育场。 白驹过隙,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卢晨沈奕两个人随着人流出了大门。因为运动会,大家情绪都很高涨,出校门搓一顿的大有人在。 当然,这两个会过日子的只是去生活广场买了两根冰棍,然后就回家做饭了 第49章 下午两点。 二进场的时候,队也不排了,垫着坐的书也不带了,打眼一看全是抱着书包咔咔咔啃零食的。当然也有不少爱学习的,抱着书本和太阳肩并肩写作业或者背课文。 学生们还是自觉的按着班级扎堆,只不过座位不再是固定的了。于是卢晨很自然的和沈奕坐在一起。 按说一个老师和学生坐在一起这事儿本身就挺扎眼的,但是鉴于整个系基本都明里暗里知道这情况,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现眼,也只不过印证了部分人心里的不敢置信而已。 不过还好,中文系多半是女的,这事儿女生的接受度比男生可高多了。毕竟这玩意儿主要还是看脸。所以一直以来,卢晨和沈奕也没感觉到多少敌意。 当然他们故意坐在最前边,把所有的善意的恶意的不可思议的目光全挡在了身后。用背影表示:哼,反正我看不见,你爱咋说咋说! 卢晨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指着前边跑800的运动员,歪头对沈奕说我猜那个黑鬼会跑第一,他那肤色一看就是太阳底下练出来的。 沈奕扫了一眼卢晨嘴里的黑鬼,淡淡的开口,他去年800米确实第一。但是那次他受伤了。跑400的时候突然倒地上了,啧,不知道为什么。唔,不过看当时那模样应该是肌肉拉伤,沈奕皱眉想了想,对,应该就是他。 卢晨转头惊讶的看着沈奕,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奕坦然着回视他,眼神有点儿莫名其妙,因为去年800米赛跑我看了啊。 卢晨皱眉:我是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都一年了。 老子感觉现在有点儿酸。 沈奕一脸懵逼,因为去年800米和400米我正好都看了,所以就记得了。当时他就在那沈奕伸手指了指跑道,就在那突然倒下了,校医把他从运动场上抬下来的。看那模样伤的还挺严重的。 沈奕说完茫然的回视着卢晨,卢晨脸上一脸的怨气。沈奕反应了好一会,才体会到卢晨话里的酸味儿。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卢晨拍了一下他的背,你笑屁啊,萍水相逢不,都算不上萍水相逢,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而且这都一、年、了! 话说去年运动会他明明也参加了的 沈奕用力抿了抿嘴,尽力止住了笑,他800跑了第一啊,所以大家都会下意识的以为他400米也会表现不错,结果没想到竟然受伤了,唔,所以会记得比较清楚 卢晨一脸愤愤的瞪着他,沈奕感觉卢晨身上瞬间燃烧起了熊熊壮志,恨不能下去也跑个第一。 沈奕瞅了他一会儿立马识相的说,你知道我记性比较好。呃,我是说 我是说我正常的时候记性比较好,犯病的话真真假假、虚拟现实分不清,记忆力注意力都会很差,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 沈奕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是说,我大多时候记性比较好。 卢晨眯着眼瞅着他,意味深长的说,哦~那个人属于大多时候 沈奕目光真挚的点点头。 卢晨瞪眼瞪了半天,感觉眼睛都快瞪瞎了。 沈奕对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卢晨偏过头哼了一声,算是勉强原谅他了。 沈奕托着脸叹息到,哎,老师,你记性不好,不能把所有人归为你的同类啊! 卢晨: 竟然无法反驳!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看别的男人。不对,男的女的都不行! 哦,说完沈奕不怕死的补充了一句,控制欲也是一种病。 没等沈奕补充一句我觉得你也应该去医院看看了,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卢晨沈奕同时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运动服的男生拿着一个深蓝色的小礼品盒举到卢晨面前。 老师,生日快乐啊。男生声音欢快的说。 卢晨一愣,抬了抬帽檐,眯了眯眼看了看面前的男孩逆光让他的脸隐于阴影下,看不分明。但仔细一瞅这个男生确实是掉在人堆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出来的类型。 卢晨觉得有点儿眼熟,哦,这是他教的一个班的班长。卢晨不是班主任,专业课也没带多久都不到一个月。和这些学生们算不上很熟。 哦,谢谢,心意领了,但是礼物我不能收,你们还都是学生。卢晨抬手拒绝。 男生爽朗的一摇头,嗨!一个泥娃娃而已,我们那儿的特色,这是我自己做的。明天决赛,我可能比较忙,不一定有空给你了。所以今天就先给你吧。 卢晨一听人家特意做的,而且还是特产之类的东西,再加上自己刚转正也需要跟这些班干部搞好关系。再扭捏就不像话了。 他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沈奕,沈奕对着他微微一笑,好像在说:没事儿,我理解,收下吧。 看来他也明白这个礼物不好不收,卢晨心想。 卢晨站起身,大方的跟男生闲聊了几句,然后才接过礼物。 哎,这些孩子,没想到还挺有心的。卢晨心思忐忑的瞟了一眼旁边的沈奕。 沈奕余光扫见了他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有那么小心眼吗,收个礼物就让你吓成这样。 卢晨:我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不知道你,平时看着没事,一来就来个大的。 沈奕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心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沈奕看了一眼卢晨手里的礼品盒。卢晨握着礼品盒的手看起来有点儿僵,不知道往哪儿放,只松松的把手臂架在腿上,收也不是,扔也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了个礼有多骄傲,拿在手里跟人臭显摆! 沈奕心里失笑了一下,看来上次离家出走的阴影还在。 他朝卢晨伸出手,示意他把礼物拿过来。卢晨扫了一眼他的手心,把礼盒放进了他的手里。 沈奕慢悠悠的打开了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扫了一眼,瞬间变了脸。 卢晨看着不对劲儿,赶紧凑上去,怎么了?他把礼物盒一把拽过来靠!怎么捏了一个小姑娘?虽然是卡通版的吧。 那个卢晨压低声音凑近沈奕,咱回去再扔好不好,这儿人太多,让人看见不太好。 沈奕却没有说话,好像突然陷入了深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晨以为他是看见这个小姑娘才不开心的,于是凑近他低声说,回头我就扔了,别生气啊。 沈奕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他说。他拿出这个泥娃娃,翘起了嘴角,还挺好看的。 就是有点儿像一个人 沈奕危险的眯起了眼盯着这个泥娃娃,看样子想把这个泥娃娃捏碎。 别扔了,人家一片心意。扔了多不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与众不同的冷漠,吓得卢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完蛋了,听这声儿就知道完蛋了。卢晨愁的特别想薅头发。 你不喜欢咱就不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他这句话刚撂下,就看见沈奕的手因为用力泛起了白。然后,这个精心捏制的泥娃娃胳膊就裂了。 沈奕随手扔到了看台下,从两米高的看台掉下去,泥娃娃瞬间四分五裂。 沈奕轻飘飘的扫了一眼,淡淡的说,坏了,不要了。 卢晨一脸懵逼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竟然被他身上这股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 哦,他反应迟钝的说。然后继续用自己的两只显微镜研究沈奕的表情。 沈奕缓了一会,压了一下情绪。然后碰了一下卢晨的胳膊,下去走走吧。 卢晨看着他的脸色,点了点头。他舔了舔嘴唇,心里寻思着怎么把沈奕严丝合缝的嘴给撬开,好歹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娃娃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大? 走下看台,卢晨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落到地上的泥娃娃四分五裂,断胳膊断腿的。看着还有点儿残忍。 沈奕抄着口袋心事重重的走在前边。卢晨拽出了他一根手腕握在手里,手指来回的抚摸他脉搏的位置。沈奕偏头扫了他一眼,眼神毫无变化,还是那么冷漠。 卢晨拽了他一下,怎么了,别吓我。 沈奕闭上了眼,眉头微皱着,好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好像有点儿欲言又止的感觉。 卢晨想趁热打铁,问出点儿什么来。 你有什么事还需要瞒着我的,你知道我 他这话还没说完,他扯着沈奕手腕的手瞬间被人用蛮力挣开了。 沈奕猛的睁开了眼,卢晨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人 你卢晨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心里的焦躁不安让他的情绪有点儿控制不住,你干嘛? 黎小对着卢晨戏谑的挑了挑眉,然后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奕。 卢晨觉得她这个眼神不对劲儿,他不耐烦的一把把沈奕扯在身后,面对着黎小,有话快说。 闻言,黎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她翘起一边的唇角冷冷的开口,怎么,我送的礼物不喜欢吗?怎么当场就给摔烂了? 卢晨皱了皱眉,你送的? 黎小点了点头,嗯。 你的礼物我就从来没收过,别白费心思了。卢晨转身搂着沈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黎小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有点儿稚嫩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卢晨带着沈奕离开了体育场,他能感觉到沈奕乍一看很正常,脊背却是僵的。 此时老师和学生们都集中在体育场,外边反而清闲了许多。 卢晨把沈奕带到一个小花园里,花园里有休息用的石桌石椅。他把沈奕安放在石桌上,把着他的肩膀站着看着他。 卢晨盯着沈奕空洞的眼神抿了抿嘴唇,琢磨着怎么开口。其实沈奕现在这个表情,摆明了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卢晨最怕他这个把什么事儿都压在心里的毛病,压着压着准会出事儿。 卢晨揉了揉他的肩膀,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他试探的开口。 沈奕没说话,表情也没变,眼神空洞,微微摇了摇头。 卢晨心里叹了口气,俯下身和他平视,别吓我好不好?你这样有点儿吓人。 沈奕终于看了他一眼,只是这眼神卢晨却看不懂。 他皱着眉望着沈奕的眼睛,我没明白。卢晨说。 好半晌,沈奕才开口,回去吧,你下午还要比赛。 啧,你这样我还怎么比?哪有那个心情。我打个电话找人顶上就行。 沈奕伸出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角握在手心里揉了揉,微微抬头看着卢晨,去给你过生日吧。 过不过生日卢晨没什么意见,只是沈奕这眼神就好像这是陪他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一样。 卢晨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点这个头。 你真的没事儿,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想着:废话,怎么可能没事儿! 沈奕几乎带着一种憔悴的目光看着他,轻声说,哥,我爱你 卢晨低头亲了他一下,我知道,我也是。唔那咱们今天请假,跨天过生日怎么样? 沈奕终有有了一丝笑意,嘴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点了点头。 卢晨俯身平视着他,我背你? 沈奕摇摇头,骑车吧,到门口再打车。 他想逃离这个地方,卢晨想。 嗯,卢晨点了点头。半搂着他来到最近的一片共享单车停车区。 恋耽美 >崖——Hour(36) 两个人骑着车子,并排着出了校门。 卢晨心里犯嘀咕:一般沈奕不说话,那心里指定埋着一件大事儿。上一次这么反常是什么时候来着? 哎,卢晨心里叹了口气,沈奕明明很长时间都比较开朗了,怎么突然就反常了? 第50章 槟城,作为一个四面环海的城市,海水浴场海洋馆之类的,算是这里的一大特色。毕竟这个地方除了赏雪,也就只能赏海了。 听说市政府十年前耗费巨资在西城区投资了一个海下海洋馆。也就是真真在海下建造的海洋馆,而不是随便盖个房子,灌点儿海水,投点儿鱼苗的花架子。 当然,这海下海洋馆再怎么耗费巨资,还是免不了地上海洋馆的那些把戏从节目效果来看,比地上的精彩不到哪儿去。 不过倒是省了不少空调费。不知道开多少年才能补上这个缺损。 海洋馆建在浅海区,进口不过一个一百来平的售票厅,从门外看去这个海洋馆也就一个大厅那么大因为主体建设在海下。 至于出口卢晨拉着沈奕的手,带着墨镜抬了抬帽檐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咱们走吧,卢晨拽了一下沈奕的手,我昨天从网上订了票,咱直接去排队就行。 卢晨笑吟吟的看着沈奕,眼神里一片温柔。 . 昨天下午,他们从运动会跑出来以后,先理智的回家拿了身份证,然后直接打车到了这附近这个海洋馆下午五点关门,当天进来的话时间根本不够用。卢晨也不知道要带沈奕去哪玩儿,只能带他来这儿,准备着第二天直接进海洋馆。 早来一步顺便带他散散心。 当天下午,沈奕离开槟城大以后,一路直到下出租,整个人都处于封闭状态不说话,没表情,你说什么他就点头,幅度小到基本看不出来。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坐的卢晨心里弹奏了节奏鲜明的钢琴曲。一曲接着一曲,非常有节奏感就是不按正常的心率来。 不过沈奕这种状况直到下了车就恢复了正常当然是看起来正常。西城区清凉的海风一吹,好像瞬间把他给吹醒了。 沈奕终于回了卢晨一个半干不苦的笑容。虽然表情看起来有点儿僵,不过还好终于是有表情了。 卢晨稍微舒了一口气,站在马路牙子上,一把把沈奕搂在怀里,你刚刚吓死我了,拍了拍他的背,到底怎么了啊?能不能跟我说说?卢晨搂着他的腰,直视着他的眼睛。 沈奕目光低垂,低下了头,把眼睛隐在长发之下,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等给你过完生日我我就跟你说。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好,虽然只这么一句话,卢晨还是很欣慰,能让沈奕坦白心扉不容易,而且还是主动的,而且还是这种一看就不是什么小事儿的。 卢晨把额头抵在他的头上,半强迫的让他把头抬起来。掏出包里的帽子,把他的头发别到耳后,然后扣上帽子定型。俊秀的眉目尽显无疑。 卢晨注意到,沈奕几乎是用一种带着惊慌的眼神看着他。 我有什么好怕的?怎么还怕起我来了?卢晨一手扶在他的侧脸,拇指揉了揉他的嘴角,声音里几乎倾注了所有的温柔。 沈奕盯着卢晨的脸不说话,微微抿了抿嘴唇,仔细看的话唇角还有点儿抖。好像一边竭力压抑着些内心的惶恐,一边鼓励自己尽全力张开这张严丝合缝的嘴,好说出那些他不想回想起来的事,然后惊恐不安着等着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和一个不确定的命运。 卢晨自然明白他这个丝毫不加掩饰的表情里的意思。他用余光瞟了瞟四周只见车不见人。 卢晨翘起嘴角吻了沈奕一下果然,他的嘴唇抖的厉害。紧抿的唇一松开,嘴唇失去了肌肉的牵扯,把主人的心里感受表露无遗。 卢晨本想浅尝辄止的啄一口,但是沈奕却突然抱着他的脖子啃个没完,而且这个吻里注入的感情,深厚到卢晨有点儿吃惊,他一瞬间僵住了。 卢晨不敢躲开,也不敢分心,耐心的回应着他的吻。 虽然同在槟城,但是这个地方离着槟城大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勉强算得上一个陌生地方。 陌生的地方,多好,一切好像就能重新开始一样,不想面对的过去可以转头甩去,好像你可以忘记过去重头再来。 只是,很多人不理解你是怎样的,这个世界就是怎样的这个道理。所以你有时候可能奇怪,即便到了新的环境,该发生的为什么还是会发生? 其实,只要你还是原来的你,那些你想逃避的悲剧就会一直重演。 逃避?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做梦吧! 只有面对现实,要么粉身碎骨,要么冲过去。才有可能得到救赎。 渐渐的沈奕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这种急促里带着某种不够锋利的撕裂性的占有欲。 卢晨终于拍了拍他的背,捏了捏他的后颈。 过了好一会儿,沈奕才放开他。他这才猛的意识到他们二人还站在马路边。 如果过路的司机比较有童趣的话,他们俩现在应该已经进了某些短视频的热门里了。 沈奕低垂了一下眼眸,一瞬间像受惊了的孩子似的松开卢晨。 卢晨邪笑着意味深长的舔了舔红肿的嘴唇,用眼神告诉沈奕香! 沈奕:走了,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卢晨心里一乐,唔,好像恢复正常了。 卢晨跟上去握着沈奕的手,一边掏出手机搜索附近的宾馆和吃喝玩乐一条龙。 我订好了,住豪客酒店吧,网上好评不错还。 嗯,沈奕无异议,他目视前方,却不像在看路。好像欣赏路两边刚修剪整齐的冬青树,欣赏泥草的芳菲,瞳孔却没有丝毫的移动。 晚上西海滩有烧烤,要不要过去尝尝?卢晨看着手机说。 沈奕像是垂眸思考了一下,海边的烧烤海鲜应该不便宜吧。 卢晨凑上去,没事,我花一个月工资请你吃个够。 沈奕偏头没好气的看着卢晨。 卢晨笑容灿烂的回视他。 沈奕回过头,无声的叹了口气,我请你吧。我稿费应该比你工资高。 卢晨: 你这样我很受打击 沈奕淡淡的说:哦,我之前不是说过,存了一些钱嘛,本来就是打算给你花的。 卢晨舔了舔嘴唇,啧,这种被包养的感觉还真不错! 他故意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那那就你请我吧。 沈奕闻言回过头勾上他的脖子,直视着他的眼睛,那我有什么好处? 卢晨: 怎么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沈奕看向他的眼神虽然炙热却发苦? 卢晨目光真挚而坚定,低声说, 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丝毫不介意沈奕这话只是一句调情,卢晨非常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下一秒沈奕的眼神就转移到了他的嘴唇上,看样子很想接着吻上去。 不对劲儿,卢晨心说,他果然还是不对劲儿。 卢晨俯身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你这是打算在马路牙子就把我扒光么?你就算不嫌丢人,还不怕硌得慌? 沈奕放开了他的脖子,抄着口袋有点儿心不在焉的继续往前走。 酒店在哪个方向? 卢晨闻言一顿,解锁手机点开导航,往往回走。 沈奕: 卢晨:没事,走了也没多远。走走走,地图显示走路十五分钟就到了。说着他拽过沈奕的胳膊打开了导航,跟着电子女音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十五分钟后,卢晨哀怨的看着眼前所谓的酒店,不认命的和地图反复做对比。直到点开下单的软件看了看网友发的图片,这才无奈的认了命。 卢晨:哈头一回见三层楼的酒店哈。 民宿就民宿吧,说什么酒店啊! 卢晨一进门,嘿!还有院儿嘿! 沈奕无奈的活动了一下后槽牙不是因为所谓的酒店,而是因为某人。 卢晨看了看这满墙花花绿绿的艺术字,也看不出写了个啥,就是感觉挺文艺小清新的。 那个不行咱就换个地方。卢晨偏头看着沈奕,征求他的意见。 沈奕叹了口气,算了,来都来了。体会一下槟城的民宿也不错,说不定以后能当做写作素材。 卢晨欣慰的点点头真懂事。 所谓的豪客酒店其实是个民宿。石头垒的墙,当然,也就第一层是石头垒的,二三层都是砖瓦房。看模样是基于原来老房子的地基重新盖的房子啧,也不知道结不结实。 老板是个看着三十多岁基本奔四十的文艺青年,有一颗浪漫的天马行空的心只不过和他寸头猛汉的外形不太相称。 他整合了几栋联排的老房子,盖起了三层楼的民宿房。目标客户群就是来海边旅游的游客。 其实说实话,这个民宿整得挺不错的。小院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房间整洁干净一应俱全,有种城乡结合部的美既能体会乡村的味道,又能享受城市的干净便利。 就是毁在名儿上了。 卢晨录入身份信息的时候跟文艺老板闲聊的时候建议道:你这房子其实很有土乡土色,唔,只不过实在没必要起这么个一听就像是高级酒店的名儿反而有点儿不太对味儿。 老板非常热心的回话,我觉得,这反而有种反差美。你们来的时候,难道就不吃惊么?我希望给我的客人带来的就是这种惊喜的心情。 卢晨: 哈,您真是有心了。 老板:哎,你们想住几楼?后边那套一楼还有房间。左边的那套三楼还有一间。 卢晨把目光转向沈奕,让他决定。 沈奕微皱眉头,后边吧,后边是不是清净点儿? 老板点了点头,后边儿独门独院,人是比较少。唔老板滑了几下鼠标,住的人也不多。现在二楼三楼也都有几间空房,你们看看住哪一间随便选吧,反正没到旺季来的人也不多! 卢晨抖了一下嘴角,呵呵,真随性啊。 卢晨背上包,那我们去后边了,你电脑上随便勾一个吧。 老板摆摆手,不能随便勾,你到时打这个电话把房门号告诉我,再过来拿钥匙也行。现在宾馆查的严,老板指着墙上贴的电话号码说。 卢晨对着号码拍了个照,拽着沈奕的胳膊,对文艺老板甩了一句,走了! 老板头也没抬的向他摆摆手,表示好走不送。 卢晨拽着沈奕去了二楼这可能就跟ABCD选BC一个道理,中间儿的总感觉会更有心里安慰一点儿。 他们围着六套房子转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两面靠窗的大床房。 卢晨一进门就飞快的反锁上了房门,几乎有点儿急不可耐的把沈奕压在墙上吻了上去。他感觉今天的沈奕情/欲格外旺盛,卢晨想趁热打铁,在他严丝合缝的自我世界里砸烂一面墙,而不是只透过窗户窥视。 沈奕今天确实很热情,卢晨吻上的一瞬间就被他反扑了这还真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他抱着卢晨的脖子推着他,最终把卢晨压在床上。从嘴唇啃到脖子,眼看就要给他扒衣服,卢晨用了力气翻身把他压在身/下,然后起身拉窗帘两面大窗户啊!一览无遗的 没等卢晨转身,已经被沈奕从背后拖到了床上。可是沈奕力气不够大,只拖了他一半身体上去,屁股以下还只能靠卢老师的双条腿撑着,以一个弯腰的姿势倒在床上。 啧我的老腰,累啊。 可是沈奕没能体会到卢老师的辛苦,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双倍的重力。 最后卢晨放弃了,他两腿一撤力,整个人抱着沈奕坐在了地上。 这是喝春/药了吗今天? 沈奕抱着他的脖子啃的时候,卢晨爱抚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宝贝,咱能先上去吗?地上不凉吗? 沈奕不松口,只从喉咙里发出个嗯。 卢晨意乱情迷的看了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整个人被挤压在床脚和地面的缝隙里。沈奕下手没轻没重,小野兽似的用蛮力挤着他的身体。 这可让我怎么用力啊,没有施力点啊。 卢晨抱着沈奕的肩膀一拽,像抱婴儿那样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终于找回了主动权虽然他很享受沈奕难得的主动,实在有点儿舍不得。可是这民宿的地砖是瓷的,一冷一热指定着凉。半夜拉肚子都是小事儿,感冒发烧就完蛋了。 卢晨占据主动权后,勾着他的腿弯打横抱了到了床上。 卢晨俯身开始亲吻他与沈奕的急躁不同,卢晨的吻很是轻柔。从发梢,到额头,从鼻尖,到嘴唇,脖颈,锁骨,胸膛,腰际,敏感的后腰窝,蝴蝶骨 他好像是在安抚他,前所未有的耐心。 直到沈奕身上的焦躁气被情/欲盖过去以后,卢晨才重新抱着他,享受这个过程 沈奕的眼角好像含着一滴流不出的泪,亮晶晶的。如果天色再晚一点儿,在床头灯的映射下,一定会闪闪发光。 卢晨对这个总是让他心惊胆战的人,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他心疼的厉害。只能轻轻的抱着他,一边亲吻,一边安抚,嘴里还故作幼稚的说:摸摸毛儿,吓不着。 沈奕就这么被他摸着毛儿摸醒了。 恋耽美 >崖——Hour(37) 沈奕睁着迷蒙的眼看着伏在他身上玩儿他头发的卢晨。 你干嘛? 卢晨对着他微微一笑,醒了?去吃饭吧。我给老板打电话了,他说西海滩有一家的烧烤特别特别好吃,咱去尝尝是我做的好吃还是他做的好吃好不好? 沈奕目光复杂的看着卢晨,好像要把他这张脸刻在心里似的。 明天你生日,听你的。 卢晨点了点头,嗯,海洋馆的门票我已经定好了。明天一早咱就出发。 沈奕压低卢晨的脑袋,附上自己的嘴唇,好像在说:你怎么能这么好? 卢晨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头,咱现在先放放吧,吃完饭等晚上再说哈。 沈奕笑吟吟的看着他,眨了眨眼,表示:可以。 卢晨搂着他的肩膀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穿好衣服,关门,跟老板拿了钥匙,并且提前跟老板打好招呼说会晚点儿回来,以免被关在门外吹冷风毕竟民宿不像酒店,24小时都有人盯着。 西海滩离着不远,打车十分钟。烧烤吃的就是夏天的生意。五点半这个点钟这里已经坐满了人。找个座位,都要提前等在快要吃完饭的桌子旁边,看着他们吃完,然后再坐上去。 这个虽然感觉是有点儿尴尬,但是当所有人都这么做的时候,也就不感觉有多尴尬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群体效应吧。 卢晨沈奕两个人没打算尝试这个群体效应,而且沈奕做不来这种事儿。他们打包了一打串儿,边吃边走,围着西海滩走够了,又直接走回了这个民宿。 西海滩因为发展烧烤业,卫生情况不予置评。不过听文艺老板说,摊主都会自行带走垃圾,因为政府会有专人检查卫生。 也是,现在哪哪儿都创城,时不时就来个突击检查。啧干啥都不容易。 海风不宜多吹,海鲜不宜多吃,更何况还是烧烤的。 真正享受的不过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一点一滴。 卢晨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西海滩的沙滩上,今晚的月亮半圆,天空算不上明亮。启明星照常挂在天边,比月亮还要亮。槟城的天很低,挡在头上的一小片乌云都看得分明,恨不能一手扒开。 夜晚的海其实给人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慌感,可能是来自于对大自然的恐慌。不过一歪头看着这一片一片的人群,也恐慌不起来了。热闹的非常接地气。 卢晨拉着沈奕,手指若有似无的揉搓着他的皮肤。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就像揉一下确认那人的存在。唔还可能是因为手贱吧。 沈奕看着卢晨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卢晨对着空气傻笑了好一会才感受到旁边的目光。 怎么了?卢晨翘着嘴角问,因为月色的缘故,他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 沈奕笑着摇摇头。 额对,明天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卢晨:嗯?不是你跟我去海洋馆玩儿么? 沈奕笑了一下,那还是你订的票,我是说我需要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卢晨笑靥如花的看了他一眼,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 沈奕一怔,好像触动了什么似的。 呵我当然会陪着你。不用我准备点儿什么?嗯明天回来给你买个蛋糕吧。 好,不要蜡烛。卢晨很爽快的说。 哦是怕看到自己的岁数吗?沈奕调侃道。 卢晨眯着眼看着身边的人,手上加重了力道,你嫌弃我啊? 不敢不敢,大侠绕我一命吧。沈奕笑闹着说。 卢晨大侠不记小人过,正色道,夜深了,回去吧。他凑到沈奕耳边小声说,你不是说要给我过跨天的生日么? 沈奕失笑,同样小声凑到卢晨耳边小声说,那我再去制备点儿啤酒小菜,咱们喝到12点给你庆生怎么样? 卢晨一扬眉,似乎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走着! 卢晨:明天我过生日我就是大爷,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沈奕配合道:好的大爷。 只不过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此大爷和彼大爷只要稍微变个调,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卢晨: 沈奕笑闹着看着他,一只手下意识的架在身前防备着,哥,快走吧,冷啊。 卢晨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那正好,咱俩跑跑暖和暖和吧。 话罢,卢晨伸出两只爪子就开始给沈奕挠痒痒 打闹声隐于人们的天南海北的醉话之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是哪来两个喝醉了的傻子。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注) 第51章 海洋馆地下一层,是浅海区。 一层里分为极地北极馆养了企鹅。再就是一些海豚、海狮、海象、海豹之类的。还有几家小吃店。 卢晨和沈奕作为两个土生土长的内陆人,对于海洋生物的认知仅在于能不能吃上面。不过好歹还是能分清海豚和白鲸的区别,至于海豹和海狮之类就傻傻分不清了。 卢晨一手握着一根烤肠,从人群里挤出来据老板说是自家纯肉灌肠。纯不纯的天然不天然的那是有钱人家计较的玩意儿,卢晨只在乎好不好吃。如果不是沈奕点了头,他也不一定买这家。 卢晨先习惯性的尝了一口唔,有点儿甜,不过是真挺香的,有种酱香的感觉。不过仔细看切口,确实纯肉,不掺假。 还可以啊,尝尝吧。卢晨说。 沈奕咬了一口,随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嘿嘿,一般这种旅游景点卖的东西光好看不好吃,而且还死贵。没想到竟然有合你口味的。 还行。不过既然是海洋馆为什么要卖猪肉串?鱼肉的话应该更契合一点儿吧。 哪有鱼肉串的?我还从来没见过。鱼肉太嫩太散了吧,穿不成肠。不过那边有鱼片,你想尝尝吗?卢晨指着旁边一家干鱼片小店。 沈奕表情认真的看着他,微微活动了一下嘴唇,咱先去逛逛吧,进来净窝在这里吃了。 你早上都没怎么吃饭卢晨自然的接话。 沈奕啃着肉串的动作一僵,顿了一会才咬下一口。 还不是因为你?睡都没睡好。 卢晨: 你说要陪我过生日的 沈奕垂眸笑了一下,搂过了卢晨的腰。带着他来到极地北极世界这边。 透过透明玻璃墙看到一群群胖企鹅小短腿一晃一晃的。整个身体百分之九十的部位都是躯/体,走起路来摇头晃脑颇为喜人。 卢晨看到站在断石旁边的一只小企鹅,被它后边的不知道爹还是妈,一脚给踹了下去,然后桃之夭夭。 围观群众哄笑成一片,卢晨指着那个逃走的爹妈,笑骂到,太无情了,这孙子忒不是东西!他有点后悔自己没录下这经典的一幕。 你说是不是?卢晨转头问沈奕。 沈奕笑看着在水里游泳的小家伙,隔着厚厚的玻璃墙戳了戳它,不,企鹅是很专情的动物,他们只要配偶不死,就会一直维持原配。绝对没有出轨这一说。 卢晨看了看那使坏的黑白胖子,有点不相信这么逗比的灵魂里竟然住了一颗这么重情的心。 厉害。卢晨由衷的感叹道。 沈奕余光瞟了一下他,本性吧,它们本性就是这样的。 比人强,人的大脑太发达了,放大美好的同时也放大了黑暗。 卢晨啧了一声,那我上辈子说不定跟他们是一家呢。 沈奕有点没明白,转头迷茫着看着他。不过卢晨在企鹅家族面前好像没有接受到他的讯号。 其实沈奕心里是有点儿期待的,期待的当然是卢晨能像企鹅一样专情于自己。可专情二字对人类来说太难了。也太为难了。 卢晨拽了一下沈奕的手,低头看了一眼票券,走吧,这个什么欢乐马戏团的节目要开始了,咱一边走一边逛,时间应该正好。 嗯,沈奕点点头。 去往欢乐马戏团会场的途中,有一段玻璃栈道。踩在上面,水里的灯光一打,可以看清目光所及的海洋世界,一眼望不到边。最底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黑暗。不过还好,被水波纹过滤掉了几分。 沈奕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卢晨拉着他的手,感觉到了他的动作。 卢晨回过头看着他,你恐高吗?以前没听你说过。要不你闭上眼,我带你过去? 没没事。沈奕摇摇头。 还没事?话都说不顺溜了。来卢晨朝他伸出一只手,打算捂着他的眼睛。沈奕一歪头躲开了。 我自己走,没事 沈奕抿了抿嘴唇,眼睛盯着脚下的海底世界,一眨不眨一步一步的走向对面。 这条栈道长约30米,不短。对于恐高的人来说,确实是一种不小的煎熬。 卢晨看到沈奕整个人紧绷着脸鼓足勇气勇往直前,嘴唇都快咬破了。 卢晨心里叹了口气,一手拽着他的手腕。你要想看,我背你过去。这么折腾自己干嘛?来 卢晨说着把拽着他的胳膊往肩上一搭,一矮身,后背和双手一用力,沈奕就安安稳稳趴在了他的背上。 沈奕挣扎了一会,没挣过卢晨。干脆安心趴在了他的后背上,垂下的眼眸凝视着海底,以及那被灯光无线延长的深度。 总有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 欢乐马戏团的会场很大,中间有一大片水池,水池上方有巨大的屏幕。围着水池一圈儿都是座位。最中间的座位还比较高贵软座,100块一位。当然,它两边的硬座都是免费的。 卢晨凑近沈奕的耳朵说,你要是嫌这里冷,可以坐我脚上。 沈奕摇摇头,拽着卢晨来到挨着软座旁边的那一列这儿视线比较好。 沈奕坐下来认真的吃着爆米花没办法,卢晨一直在问想他吃什么,既然是看节目,怎么能少了爆米花? 卢晨也往嘴里塞了一个,吧唧了一下嘴,还挺甜的。 音乐背景起,大屏幕上先开始放映短介绍。介绍了五分钟,训练员潇洒的跳进了海水,踩着海豚围着水池飞了一圈。 人声鼎沸! 旋转跳跃,小动物们被训练的听话又睿智。 卢晨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沈奕还是在吃爆米花看模样好像当饭吃了,吃的特别认真。 最精彩是那个空中转体三周半的表演,会场里瞬间沸腾了。 但是三周半太耗费体力,只放在了中间的燃场,和最后的压轴 演出节目30分钟,下一场要两个小时以后。卢晨放下手机,低头一看沈奕的腮帮子鼓鼓的,爆米花桶已经见底了。 不过他鼓着腮帮子小仓鼠似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卢晨:那个,你还想吃啥? 沈奕: 我饱了。 哦。 卢晨把他拽起来,那咱往下走吧。 沈奕捂着嘴点了点头,看模样说话一不小心就能嘴漏。 地下二层比较大,比第一层大很多。沿着一路的指示走,能看到珊瑚区,各种叫不上名儿的虾米游鱼。其中不少可能盯着玻璃窗口找半天也找不出是哪个活物不是长得跟草似的,就是小的跟米粒似的。 不过水母馆确实很漂亮。白色的水母,透明的身/体,修长的须子,五颜六色的灯光一打,他们转着圈儿的变换着优美的身姿,看起来是真的挺唯美清新小浪漫的。 很多海洋馆的水母海水特别浑浊,水母的须子缠绕绑在一起,身/体残缺不堪。不过西城区这个海洋馆,还真是挺良心的。水清澈见底,水母的须子没有一根打结的。 沈奕趴在圆形的玻璃上,愣是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它为什么没打结呢?一直绕圈儿都没打,怎么做到的? 卢晨拿出了自己最高的摄影水平,拿着手机拍了张照。不过身姿优美的水母上镜好像不怎么样。 地下二层很长,他们两个陆续穿过了一片片装修着西欧风格、海盗风格、中国古典风格的等等的区域这装修比鱼好看的多。 二层走了很长时间,预计兜兜转转两个小时是有的。这才随着人群来到了下三层的入口。 地下三层深海区域,环境瞬间静谧很多。一整片的玻璃盖在头顶、四周和足下,似乎是直接在海底建设了一座玻璃房子。 一群群的游鱼按照族类围着玻璃房子翩翩起舞。直到这时,卢晨才觉得自己的票买值了。 不过,卢晨看了看脚底的透明玻璃地砖一只鲨鱼刚从他脚底下飞过去。 你不是恐高吗?你怕不怕卢晨用眼神瞟了一下脚底。 沈奕可能也是被这种美丽震撼到了,脸上漏出了惊喜的笑容。他回头对着卢晨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三层面积不大,但是很精。灯光璀璨静谧,各种鱼群撒着欢儿的飞舞在四周,好像它们是围着你翩翩起舞一样。尤其站在一个个半球形看台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深刻。 对于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油然而生。既惶恐,又赞叹! 给我拍张照吧,沈奕转头对卢晨说。 好,卢晨拿出手机调了调,对准沈奕,我的水平有限,你就见谅吧哈。 恋耽美 >崖——Hour(38) 沈奕站在球形看台中央,主要是拍景儿。 好的,卢晨端着手机后退了几步,尽量把背后翩翩起舞的鱼群拍进去。 卢晨连拍了三张,好了,你来看看哪张比较好看? 沈奕走过去,选了一张看起来最顺眼的。 这个吧,发给我。 卢晨抬起眼皮笑眯眯的看着他,啧,里边没有我哎 沈奕很自然的接话到,我回头把你P上去。 卢晨扬了扬眉,算了,拍你就好了。唔那你也给我拍一张。 沈奕:好。 卢晨:要一样的地方一样的视角,要跟这个一模一样!卢晨指着手机上的照片。 沈奕:啧那可麻烦了,我又不懂鱼的语言,怎么让他们配合你。 卢晨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知道跟我贫。我对你的好都忘了。 沈奕顿了一下,笑着对卢晨说,那怎么敢? 卢晨:嗯,你知道就好。快点给我拍,拍不好可要重拍啊。反正到五点才关门。 说着卢晨走到了沈奕站过的地点,连姿势都是一样的。 第52章 地下三层的出口处,是一片片镜面墙。狭长的走廊,星星点点变换着颜色的灯带,时而柔蓝,时而发白,时而暖黄。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皮肤上,会映衬的皮肤特别柔嫩。简直是天然的美颜滤镜。镜面墙把走廊扩大了无数倍从视觉上。使浓重的黑暗变换的异常美丽,如同走在一个个梦幻的空间里。 在这份美丽的黑暗里走了约有20分钟,才真正重见天光出了大门。大门处也建设了一个出口厅,可能是为了缓解眼睛从黑暗里过度到太阳下的紧张。 然而这远远没有走出这片海洋馆的划分区域,离真正的出口还相距甚远没错,因为还有地上部分。 出了出口大厅,有很多小贩。卢晨拉着沈奕买了两根玉米、一瓶酸奶、一盒纯奶和两瓶矿泉水从晚上九点,到现在下午一点半,在里面逛了四个多小时,再神气的人也该饿晕了。 卢晨四下扫了几眼,啧,没有一个卖饭吃的。唯一能当饭吃的就是他看了一下手里握着的玉米。卢晨心里叹了口气,感叹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市场眼光。这么多饿晕的人,竟然不卖饭吃卖零食! 我再去买几根玉米吧。那边还有炸串,你想吃吗?卢晨指着100米开外的一家炸串摊人群乌央乌央的!说好的健康饮食,节食减肥,不瘦不死呢?啧,你们的壮志都跑哪儿去了?! 沈奕叼着玉米一顿,咬下一口含混的说,我跟你一起去,人太多了,走丢了怎么办? 来,卢晨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沈奕一手搭上去,卢晨一用力,一把把沈奕从台阶上拉了起来。 两个人迎着人群挤了好半天,才勉强看见了老板的真容。 卢晨扫了一眼油乎乎的摊位,摸了摸自己咕咕叫的肚子,然后抱着沈奕躲过了一个彪悍的妹子的撞击此妹子真乃神人也,从外围大呼小叫着挤到内围,用了不到两分钟。 流弊! 卢晨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低头问沈奕,你看看想吃什么串? 沈奕看了看黑乎乎的油锅皱了皱眉,来来几根肠算了。他别过了眼,以免吃的时候影响食欲。 卢晨冲着老板点了五根肠,接着扫码付了钱,抬着付款界面凑到了老板的眼前,以免产生不必要的纷争。 进来不容易,出去也不容易。两个人几乎是倒退着出去的因为根本转不过身。 卢晨把他放到之前蹲坐的台阶上,你还是在这里等着吧,人太多了。我一会过来找你。 沈奕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过程,无奈的点了点头。 卢晨转身涌入人群,十分钟后抱着四根玉米和两盒酸奶回来。沈奕注意到卢晨挂在领子上的墨镜,腿断了一根儿。 沈奕: 他摘了一下帽子,扇了扇风,整理了一下头发才重新戴上。 填饱了肚子,随着人群继续往前走。回程的路需要从半山腰上翻过去。山不高,但不只一座。放眼一看,海面上三座小山连在一起,而山腰中间那条不明显的山路,正是他们回程的路。 预估,要走三个小时 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就是坐缆车。从空中直接越过海面到达出口。不过缆车需要重新买票。 卢晨看着售票窗口排着的队,吸了一口酸奶转头征求沈奕的意见。 沈奕毫不犹豫的掉头跟着徒步的人群走。 啧行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山路不好走,虽然中间被开辟出了一条两米宽的路,坡度也很缓毕竟这不是爬山。但是这条路的设计者可能是比较追求天然的美,只用了随处可见的石子铺面,而且没有混水泥。走起来嘎吱作响,一不小还能硌脚。 走在半山腰,能俯视整片海面的美景。有游客坐在汽艇上放声尖叫,听起来像是发泄了一肚子的憋闷和委屈,精神格外充沛,声音格外洪亮。 海风拂面,带来一股海水特有的清新。风把炽热的阳光都打碎了,在这即将进入六月盛夏的日子里,却吹出了一股春天的气息。 山上的景色也不逊,这山其实应该叫做山丘。山丘上有些沿海地区特有的植物,树干看起来有些干枯,枝叶凋敝,但是仔细一瞅树皮还是透着鲜活的嫩绿色的只可惜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在与大自然的对抗磨合中,每个生命都寻找到了最合适的生活方式。 卢晨跟在沈奕后边,一边照看他一边欣赏波光粼粼的海面。前后还有人群的嬉闹声,不过越往后走这声音越来越小了再美的景也扛不住累啊! 三个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到了平整的马路上。卢晨活动了一下四肢,沈奕也做了一下伸腰屈腿的动作。长时间的运动把人的肌肉变得十分僵硬,体质不好的明天准会腿疼。 怎么样?卢晨走到沈奕旁边,沈奕正一下一下的坐着坐位体前屈的拉伸动作。他试了好几次,都没够着地。最后他放弃了,站起身看着卢晨。 几点了? 卢晨拿出手机一看,都四点多了,累坏了吧。我们打车回去? 沈奕垂眸沉默了一会,微微点了点头。 回去给你订个蛋糕,然后再去超市一趟。今天我给你做饭,想吃什么?沈奕嘴角挂着笑意对卢晨说。 卢晨笑弯了眼,眼珠一转想了想,嗯玉米排骨汤怎么样?再加几个凉菜? 沈奕看着他的兴奋劲儿,也跟着笑着点点头。 卢晨:那我农历的生日还过吗?今天搞的这么隆重。 沈奕:想过就过,这个有什么大不了的。想每天过都可以。 卢晨笑容灿烂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还这么会说话。 沈奕不以为然的揉了揉眉角,言情小说都这么写的。 卢晨:那言情小说还写什么了? 沈奕一挑眉,突然深情的看着卢晨,要望进他的眼睛里似的,俯身轻声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卢晨一怔,怎么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小崽子不知道学好! 卢晨一边笑一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约的车很快到了,卢晨看到了车牌,站在路边一招手。司机打了闪光灯,缓缓的停在路边。 卢晨打开了车门,让沈奕先进去,自己紧随其后。 这辆车的空间有点儿逼仄,放两个大男人进去以后,一点多余的空儿都没了。沈奕犯困似的靠在了他肩头,一路上无言。 一个多小时以后,车停在了生活广场的旁边。 两人先去蛋糕房定了蛋糕8寸单层,巧克力胚,动物奶油,简单的水果装饰。还有一套18岁的蜡烛。 这是沈奕选的。 超市里人不是很多,毕竟没到下班点儿。排骨、鲜玉米、菠菜、粉丝、黄瓜、西红柿看样子恨不能做个满汉全席。 还有一盒酒心巧克力糖。 沈奕有种异乎寻常的安静。不过他脸色正常,安安稳稳的做自己平常做的事,卢晨并没有多心。毕竟沈奕真正情绪化的时候确实不多。 出了超市,卢晨拽着他去干果店买了二斤瓜子,一斤巴旦木和半斤夏威夷果。 沈奕没多问,不过心里揣度,唔,此人可能是想磨牙。 沈奕抬手遮了一下日头,虽然是下午,阳光还是很灼人。 今天不用喝点儿酒吗? 卢晨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嗑瓜子就行。 沈奕皱眉看着他,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卢晨偷偷摸摸凑到他耳边,还用手挡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喝酒伤身还伤肾。 沈奕转头看着他,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觉悟?抽烟喝酒一样没落下吧! 卢晨挠了挠嘴唇,漫不经心的说,我以前也没发现你那啥还能这么高涨啊 沈奕: 他实在没忍住踹了他一脚有这货在旁边,真是再大的深沉也沉不下去了。 沈奕踹完人,掉头就要走。 啪一声,沈奕的脑门上挨了一下子。他低头一看一颗水果糖。然后又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四月正迎着落日余晖站在三楼上朝他挥手。 卢晨也抬头看到了,没好气的质问他,你干嘛? 四月趴在栏杆上笑眯眯的说,评选结果出来了,没想到我是第一名。哈哈,他一偏头看着沈奕继续说,你想要什么报酬啊,美人?唔,以身相许怎么样?虽然我是直的,但是长成你这个模样的话,我不介意啊! 卢晨: 操/他奶奶个腿儿的,当我是死的吗? 卢晨一扬手,滚蛋! 话罢拉着沈奕的胳膊就要走。 四月哎了一声,你真不要报酬啊! 沈奕顿住脚步,仰头对着三楼的四月说,报酬你不是都给过了吗?免拍摄费你忘记了? 四月一扬手,嗨!那点儿钱能跟这个比吗。不过,你这个人情我欠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哈! 沈奕没回话,转身走了。 卢晨看了看三楼的四月,又看了看前面的沈奕,转头冲着三楼竖了一根中指。四月回了他一个飞吻。 不过还好卢晨竖完中指转头就走了,没有接到四月的飞吻。要不然这情意绵绵的画面,估计转眼就能变成斗殴现场。 卢晨追上沈奕,沈奕已经进了蛋糕房拿了蛋糕。卢晨站在门口,直勾勾的哀怨的盯着他,直到他出了蛋糕房的门。 沈奕歪头看了他一眼,示意怎么了? 卢晨眯着眼瞪着他,怎么看怎么像被侵犯了领土主权的野生动物。 沈奕瞄了他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懂他的脸色,直接越过卢晨提步走人。没有丝毫的安慰和一句意思一下的解释。连句打趣的嗤笑都没有。 卢晨瞬间感觉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他跟上沈奕,没好气的开口,被人喜欢,挺开心的哈。然后偷偷瞟了一眼沈奕。 沈奕目不斜视,淡淡的开口, 被人喜欢当然挺开心的,谁不希望被人喜欢? 卢晨: 他一步走到沈奕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一脸委屈和怒火交加的瞪着沈奕。 你什么意思?卢晨委屈的说。 沈奕垂了一下眼眸,本性而已,是个人都会这样觉得。不喜欢被人爱,难道喜欢被人骂?他抬头看着卢晨解释道 这话说的是没错,但是 卢晨一时哑口无言,心里有点儿难受这时候你不应该哄哄我吗? 沈奕看了他一会,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走吧,天色不早了。回去给你过生日。 卢晨感觉心里被泼了一盆水,浑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连步子都有点迈不开了。 沈奕沉默了好一会,才搂了一下他的腰,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卢晨抿了抿嘴摇摇头,走吧,回家。 沈奕垂眸看了一下他手上的一打塑料袋,我来吧,说着伸手就要接过来。 卢晨一躲,你提着蛋糕就行。那个容易坏。 沈奕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跟他挣。提步慢悠悠的走在了前面。 卢晨失望的瞟了一眼他的背影,心里还是感觉委屈。不是小孩子那种可以任意撒娇的委屈小孩子之所以任意撒娇是因为知道有个惯着自己的人。 而是突然有一天,这个一直惯着自己的人开始变得不闻不问,心里的那种空落感而产生的委屈。 卢晨现在心里就有那种空落感。 他心里空空的,腿脚好似也变得无力。无力的迈着步子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 沈奕开了门,把蛋糕放在了餐桌上。卢晨跟着进了门,把菜放进了厨房里。 眼下已经六点多了,沈奕开始处理排骨和玉米,为了节省时间,用高压锅炖汤。 卢晨倚在门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没看出跟之前有什么不同来。心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神经敏感。 七点左右,所有饭菜正式出锅。沈奕把做好的菜盛进盘子,卢晨端到餐桌上。 胖子一开门就闻到了肉香,忍不住洗干净手凑过来。 胖兄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忍不住惊奇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搞的跟年夜饭一样隆重? 沈奕淡淡的说:他的生日。 卢晨转头看着胖子,嘿嘿。 恋耽美 >崖——Hour(39) 胖子一愣,看着卢晨说,呦,我这也没准备礼物你说,要不改天我给你拿件儿衣服? 卢晨摆摆手,算了吧,你生日我不也没给你过过?就凑一起吃顿饭得了,我没那么讲究。 胖子一挺胸一抱拳,透出一股子江湖义气,道:谢了大兄弟! 沈奕给卢晨盛了一碗排骨玉米汤,卢晨接汤顺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总觉得今天的沈奕哪个地方有点儿不同,隐隐约约的,不够细心还真察觉不出来。 沈奕无视卢晨的目光,又给胖子盛了一碗。胖子喝了一口,啧了一声,转头对卢晨苦口婆心道,卢晨,你就知足吧!你看看这他抬手指了指沈奕,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你还奢求些什么? 卢晨顺势看了一眼沈奕,附和道,我也没奢求什么啊,他看着沈奕问到,是吧。 沈奕嗤笑着白了他一眼。 胖子喝了一口水,你们等我吃完再调情哈话说,我是不是耽误你们的二人世界了?放心放心,我吃饭很快,我吃完回店里打地铺去! 沈奕无奈的看着他,笑道,二人世界已经过完了,你慢慢吃就行。 胖子嘬了嘬筷子,点了点头,嗯!不过,你的手艺还真不错啊。他一边吃一边看着沈奕说。 卢晨自然的插话道,哼,我的手艺也不错。 胖子点点头,嗯,对,上次吃的就是你做的饭,确实很不错啊。 卢晨得意洋洋的看向沈奕,示意求表扬。 沈奕默默地给他竖了一根拇指。卢晨低头拱了拱鼻子,看起来竟然有点儿不好意思!神了个奇了! 卢晨吃完抹了抹嘴,吃蛋糕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唱个生日歌啊?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奕,沈奕意味深长的回视着他。看的卢晨心虚似的垂了一下眼眸,而后鼓足勇气又瞪了回去。 沈奕挠了挠鬓角的头发,看向胖子,胖哥,你给他唱一个吧。我去个厕所。说完白了卢晨一眼,进了洗手间。 卢晨: 我委屈!!! 胖兄看着眉来眼去的两个人,无奈的捂了一下胖脸,我说你们俩,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感受吗? 卢晨心里本就不爽,他回喷倒,有你这么胖的狗吗?明明是单身猪好不好! 胖子: 你平时就这么教学生的?他们没给你负分投诉? 卢晨一仰头靠在椅背上,哈!像我们这种英俊潇洒的男老师,是不需要语言这种包装艺术的。 胖子摇摇头,啧啧啧,幸亏我毕业早。要不然你就是我的第一投诉对象,投诉理由:忒不要脸! 卢晨没在乎胖子的调侃,余光看着洗手间的门,眼神有点儿悠远。 胖子扫了他一眼,无奈到,我说,人上个厕所就能让你担心成这样?你他俯身凑近卢晨,你是不是有病啊? 卢晨盯着门继续看了一会,才回头低声开口,也许是我想多了,总觉得他突然对我有点儿疏远。 胖子一扬眉,跟着也看了一眼洗手间,回头道,不能吧?他拿筷子指了指这一桌子菜,都体贴成这样了,还疏远?胖子皱眉思索了一下沈奕今天的一举一动,也没能体会出卢晨嘴里的疏远味道来。 卢晨好像沉思了一会,接着摇了摇脑袋,好像要把胡思乱想的思绪摆脱掉似的。 哎,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沈奕我对他总有点儿神经敏感。 沈奕窝在洗手间里,反锁着门,坐在马桶上抱着手机发呆。他也不知道进来干嘛,就是想一个人呆着。外面的声音窸窸窣窣,听不清他们俩说了什么,他也没打算细听。 就是有点儿慌。所以他需要储存大量的勇气来面对这种莫名的刻到骨头里的慌张。 他的指尖发白,外表形似雕塑。沉稳冷静又压抑内敛的酝酿着什么。如同结了冰的湖泊,一切的奔腾汹涌都藏在底下。 卢晨的电话突然震动,他反应了一会,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倏地皱了一下。但还是按下了接听。 两分钟后,洗手间的门被敲响了。 沈奕?卢晨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 沈奕吸了口气缓了一会,嗯。 我出去一下,额今晚不一定回来。卢晨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 沈奕手肘抵在膝盖上,双手握着手机,盯着锁屏看了半天 你不是答应我今天不会出去的吗? 好,沈奕说。 又过了三分钟,门外传来了防盗门开关的声音。 沈奕抬手打开了花洒。一个小时后,等他披着浴袍出了洗手间的门的时候,餐桌已经收拾好了。胖子的卧室亮着灯。 第53章 卢晨一边出门一边用软件约了一辆车。当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心里才开始犯嘀咕,也许他这趟门出错了。沈奕今天说过等他过完生日会跟他说点儿事。或许他应该等到沈奕说完以后,再来处理黎小的事。 没错,那个电话就是黎小打的。黎小的第一句话,就让卢晨脑袋轰一声。 我说李明威倒台和杨美跳楼的事儿是沈奕一手安排的你信不信? 大概是怕他挂电话,黎小第一句话直入主题。 卢晨握着手机,顶着轰隆隆的脑袋,无意识的说了一句,你什么意思? 黎小声音哽咽而又激动的说:你应该来医院看看这颗被沈奕利用完又随手扔了的棋子。他欠她一个道歉。 卢晨头轰轰响,但是灵台尚且维持了一丝清明。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脑子里乱成一团毛线,也不忘和沈奕打声招呼收拾完简单的行装再走钱包手机钥匙身份证,出门必备。 他不太明白黎小的话是什么意思当然也许是他打心底里不愿想明白。但是黎小的话冲击力太强,他顾不得怀疑这是不是个把他引出来把戏。所以卢晨第一次瞒着沈奕接受了这次的邀约。 你应该来医院看看这颗被沈奕利用完又随手扔了的棋子。他欠她一个道歉。 这句话时刻回荡在卢晨的脑海里。 手机叮咚一声,在静谧的黑夜里、路边璀璨的霓虹灯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格调的孤单。 卢晨握着手机的右手拇指一滑是黎小的好友申请。卢晨一直没接受她的好友申请,这次也没打算接受。他知道只要有沈奕在,他的生活里就容不下黎小。 沈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卢晨从来没想过把沈奕从自己的生活里排出去。接受申请容易,拉黑和删除就比较难办了。 卢晨佯装没看见,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市立医院门口。 卢晨打电话过去,要了详细的地址。 进入门诊大厅,穿过长廊,住院二部的顶楼就是外科手术室。 卢晨心急火燎的跑过来的时候,黎小正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哭的梨花带雨。 卢晨抬头看了一眼亮着的手术灯。 医生怎么说?卢晨尽量镇定的问。 黎小抹了一把鼻子,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那还身体健全吗? 这句话从卢晨脑海里飘过,他没问出口。 你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卢晨开门见山。 黎小颤悠悠的喘了几口气,听起来在极力压抑着哭腔。 黎小没有直接回答,她掏出手机点了几下,挑出一张图片,把手机递给卢晨。 卢晨微皱着眉,打眼一看,拍的是远景,乌泱泱一片人不知道图片里埋藏着什么怪物。 疑惑和担忧同时涌上他的心头,而这时,他也只能接过手机,看看这个不知道该不该知道的秘密。 卢晨接过手机。乌泱泱的人群里,槟城大图书馆顶楼一个女孩站在天台上,手里捏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远看好像是一个黄色的信封这是杨美跳楼那天的现场图片。 什么意思?卢晨心里烦躁又莫名恐慌,语气虽然极力忍耐过,但也能听出隐藏的不善。 黎小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手机上,两指一分,图片被放大了几倍。然后食指滑了几下,图片定在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生身上。 卢晨的表情瞬间僵了,眼里布满了不敢置信,好像天灵盖被雷狠狠的劈了一道一样。 沈奕 他什么时候去的现场? 他去那儿做什么? 黎小按了按红肿的双眼,杨美这次是因为我住院的。我想去揭发沈奕,她不让,我们在路边发生了争执这才不小心发生了意外撞上了车。 黎小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 卢晨六神无主,无心安慰她。他喃喃的说,你说清楚点儿。 黎小明白卢晨嘴里的说清楚点儿是什么意思,她摸了摸鼻子,悠长缓慢的喘了几口气,一副打算长篇大论,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架势。我们是发小,过了好一会,等卢晨脑子里的嗡嗡声消弭了一会她才开口,后来考入了不同大学,才分开 卢晨静静的听着她诉诸衷肠,故事一步步往自己不想面对的方向的发展。 半个多小时之后,黎小的故事终于讲完了,她看着卢晨面无血色的一张脸,老师,我来这里就是想为杨美讨回一个公道的。但是没想到我回大伯家祭拜,竟然提前遇到了你们。你对他实在太上心了,我从没想过一个人能能喜欢一个人到这种地步。好像全世界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了。 黎小认真的看着卢晨,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睛格外闪亮清明,所以我犹豫了,我想着,如果沈奕出了什么事儿,你一定会比他更痛苦。所以才想着先拆散你们。 她苦笑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是我低估你对他的感情了。你简直,啧,油盐不进。沈奕给你迷魂汤了吧? 卢晨表情一直僵着,他想说句话,却发现脸部肌肉不太听使唤。不听使唤的面部肌肉换回了他的神智。 卢晨闭了一下眼,活动了一下嘴唇,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 黎小表情认真的说:就你一个。 卢晨:谢谢。 黎小稚嫩的笑了,隔着玻璃窗,欣赏灰蒙蒙的天空。虽然是夜晚,但浓重的雾气还是感觉扑面而来。 卢晨三天没回来。 在这三天里,沈奕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申请提前毕业。 槟城大学和其他一些高校一样,提前完成学校规定课程,学分达到毕业要求,通过论文答辩就可以提前一年毕业。 沈奕递交了申请书。虽然还要经过教务处主任和主管院长的审批流程,但是他自己心里有数,只要没有人故意为难他,他足以达到毕业资格。 这事儿他谁都没说,并且请求主任保密,理由是不想显得太鹤立鸡群。 霍思远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举手之劳的事儿而已,完全尊重当事人的意愿。于是他尊重沈奕的意愿,把这事儿压下了。 沈奕坐在沙发里,盯着茶几上吊灯的倒影看了两个多钟头,一动没动,连眼皮也没眨。 从小的颠沛流离,离群索居,锻炼了他精准的直觉。他心里清楚,卢晨不会回来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总之,接下来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儿,把他们分开,而他无能为力。 胖子最近总是很晚才回来。他刚开了网店不久,一个人兼顾实体店忙不过来,这几天正在招人,重新部署自己的事业。 胖子开门的声音,惊的沈奕额角的青筋抖了一下,手指跟着下意识的捏紧。 胖子一开门就看到沈奕坐在沙发上,身体已经僵硬了似的,不知道坐了多久。 卢晨还没回来?胖子关心的询问。 沈奕想摇摇头,却感觉脖子已经僵硬了,有点转不动的感觉。他只得从喉咙里发出个嗯字。 胖子叹了口气,他那天接了个电话就走了,走的急我也没问。啧,听那意思,好像有个学生出事儿了。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放到沈奕面前。 学生? 那一定是黎小出事儿了这是他的第一直觉,并且他非常确信这一点。 怪不得从见她第一眼就没有什么好感,原来,一切早就有了征兆。只是,这些征兆总是马后炮似的耍着人玩儿。不管征不征兆的,总是躲不开。 嗯,沈奕又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他又僵了好一会。 胖子趁着这个空档进了洗刷间,等胖子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沈奕的姿势还是一动没动。胖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把凉透了的水给他换成热的,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坐在他旁边,算是安慰了。 胖子坐了好一会,才继续开口,你要实在担心,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沈奕本来就暗淡的眼神又暗淡了一点。他这次终于发现胖子陪着他坐在客厅里已经好一会儿了。自己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胖子也不好自己躲进卧室里休息。 他竭力把心神拉回来,心神拉回来,□□也跟着慢慢变得灵活了。他扶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嗯,谢谢,说着回了自己的卧室。 胖子一看沈奕回的是自己的卧室,心里一惊,他卢晨走的这几天没给你打个电话? 沈奕僵着背影没动。 你们闹矛盾了? 沈奕还是没说话,他知道这时候应该说个没有,谢谢关心之类的,或者打趣几句敷衍过去。但是他的喉咙哽住似的,张不开嘴。遂放弃了这个念头,反正他本来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多不识趣一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奕僵着脖子摇摇头,回了自己几个月没进过的卧室。 恋耽美 >崖——Hour(40) 因为是北卧,常年不见阳光,又接连几个月没人气儿。空气和被窝里都透着一股沉沉的腐旧气。 沈奕穿着衣服窝进被窝里,手脚蜷缩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梦 这是一个静谧的世界,再多的波涛汹涌都翻腾在云海里。 这不是夜晚,却有着浓重的昏暗,但也不是黄昏,因为没有黄昏黄,也没有夕阳红。这也不是黎明,因为没有黎明的生机和鲜活气。 这里像漂浮着浓重雾霾的阴天,没有动植物,遍地沙土气。 耳边好像有轻微的风吹过,但是皮肉并没有感觉到风的清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认为这里有风。 这臆想中的风唤醒了他。沈奕缓缓的睁开眼,第一感觉就是手腕上有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正握着他的手腕,温热的体表温度在这个静谧到有点诡异的世界里尤为敏感。 他抬起头想看清握着他手腕的这股力量,可惜,他看不清握着他的是个什么。一团黑雾把它遮住遮挡的严严实实,包括握着他的手应该是只手,只有手才有攥握的力量。 沈奕垂下头看了一眼。底下是无尽的混沌,浑浊物打着璇儿四散冲撞。下面是一团浓重的浑浊物,比空气中的浑浊物颜色深,比那人身上的黑气颜色浅。 真好奇下面是什么。 穿过这片看不见底的浑浊物下面是什么? 他动了动手腕,想跳下去看看。可是握着他的这只手实在坚定有力的很,如同一双机械手一般坚定有力,不管他怎么动,这只手都纹丝不动。 沈奕挣扎了半天无果,无奈的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心。 他再度抬头看着这个力量的来源,并且试图跟他对话。 你是谁?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力量的来源并没有搭理他。 他是不是不会说话?沈奕想。 不过手腕上的温热唔,确实是个活物的体温。 36℃37℃之间。 沈奕低下头看了看,又挣了一会。还是挣不动。无奈只能观察起自己周围的环境他整个身/体正被这只手吊在一座悬崖上,刀削的切面,锋利平整。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绝不会被半路突出来的石块磨碎。 好厉害,一只手而已,就可以纹丝不动的吊着他整个身体! 一阵风吹来虽然他并没有感觉到风。风吹散了黑雾里的影子,露出一张让他心暖又心动的脸。 卢晨 沈奕失神的看着他,心里缓缓吐露出他的名字。 而除了这张脸,卢晨其他的躯/体甚至脖颈部分,仍然掩埋在浓重的黑雾里。 可是当沈奕看清他脸的那一瞬间,手腕上的力量瞬间消失了。坚不可摧的力量好像被这阵微不足道的风吹散了潘多拉的盒子吗? 而手上的体温还在 高空坠落的失重感惊醒了沈奕。醒过来之前,脑海里的最后一个画面还是在半空中坠落。直到他醒过来后的两分钟里,那副画面还是停留在他脑海里。只不过变成了第三视角。 不知道最终会掉到哪儿去? 他好像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底。 沈奕坐在床头粗喘了几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抬起手背扶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卢晨还是没有回来,已经第三天了。在这三天里,卢晨没有一次联系过他。不过也无妨,他现在也不想面对卢晨。 最好永远不要再出现,沈奕打算着,如果卢晨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就好了。从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他已经递交了提前毕业的申请,王云邀请他参加新的杂志制作,目前正在找合伙人。 他给自己规划了两条路,一条是参加王云那边公司的计划,一条是做一个流浪的旅人,一边走一边写,或许还可以自学一点拍照,一边拍一边写。 从此无根无萍,无牵无挂,天涯海角,死生不论。 生老病死,世人难免。 他不怕死,他怕病和老。他一个人,如果病了实在不方便,做个手术都没人给签字,命交给国家和法律。 不过,如果是绝症还好。怕的是万一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如果他还有神识,不介意花钱找个保姆照顾病瘫了的自己。 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这样了吧。他不太喜欢别人介入自己的私生活。 老?和病没什么区别。都说养儿防老,他不会有后代,防老也只能交给保险。不过他没打算买保险。也没打算去养老院 啧这个比较麻烦,不过还早,还有三四十年呢。 唔还有什么没想好? 对,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如果卢晨回来了,他要提前想好怎么应付他。 家人与外人、故乡与他乡间毕竟存在着演技上的差异,就算上帝之子耶稣也无法辟易的缘故。对一名演员而言,最难发挥的场所莫过于自己故乡的剧场,并且三亲六戚、旧知故交全都聚集一堂,任凭演技再了得的名伶想必也会大失水准。(注) 三亲六戚,旧知故交,对于沈奕来说就只有卢晨一个人。 人活一世,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带着不同的面具,发挥不同程度的演技。演完了,这一辈子就过完了。 而卢晨他们纠缠了七年在一起三年,分开三年,互相看不顺眼的师生关系一年。 卢晨早已根植在他的血液里,他的灵魂里。他很难说服自己的大脑对着体内流动的血液进行表演。因为血液也在大脑的管辖范围内。 很难,不代表做不到。 沈奕从床上爬起来,被子里的陈腐气窜了他一鼻子。几天没吃饭,饿的他有点儿头晕。他忍着身体的不舒服,去厨房冲了点儿燕麦。 沈奕端着燕麦来到客厅里柔软的沙发比木质的餐椅舒服的多。 巴掌大的碗热气蒸腾,还没吃进嘴里,胃已经感觉到了温暖充实。 瓷制的汤匙翻搅着喝饱水分的即食燕麦,整颗的燕麦在瓷汤匙的搅动下很快碎成一碗渣渣。 卢晨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沈奕听着开门声,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一下,随机恢复了自然状态。细长的手指看着灵活而又无谓。 卢晨进门以后停在茶几前,站着一动不动盯着沈奕。 沈奕一直没抬头,他对卢晨现在脸上的表情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那天说,等我过完生日有事要告诉我,长久的沉默过后,卢晨率先开口了,什么事?他顿了一下接着说。 沈奕不紧不慢的搅了几下燕麦,舀了一勺试探着放到唇边试了下温度。 忘了,他漫不经心的说。 卢晨活动了一下后槽牙,表情浓重而复杂。 李明威到底是怎么倒台的? 我算计的。 沈奕的语气,就像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云淡风轻。 你怎么算计的?卢晨噎了好一会,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 他和以前的校长打算利用我达到他们的唔,某些目的,他们先斩后奏。我就将计就计了。 杨美并没有碰你对吧?你一早就知道了。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提前通知了你。所以你才打算借机把李明威弄下去。 嗯,通知我的是一家报社的记者。我以前东家的朋友,见过几面。他不想我作为牺牲品,又不敢招惹局长,所以偷偷给我通风报信了。 杨美没碰你,你明明知道,但还是继续了自己的计划。你找人偷拍了录像,散布新闻,暗箱操作你搭上自己和她的清白,甚至她那条命,就为了扳倒李明威? 原来他认为杨美寻死是我算计的? 嗯,沈奕毫不在乎的点头,一碗燕麦已经见了底。 沈奕正要起身端着碗去厨房,卢晨突然扑过来揪着他的领子,冲击力和他手上的力道,把他整个人砸进沙发里。 沈奕忍住了脆弱的胃想呕吐的冲动。 你看着我说话!卢晨瞪着眼,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眶下边还有浓重的黑眼圈。 沈奕心里倏地一疼。他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卢晨疲倦的眼睛,目光坦然到卢晨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死不死一个人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自己的大惊小怪而已。 一条人命 卢晨揪着沈奕的领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如果当时杨美跳下去了呢?你打算怎么办?背负着罪人的阴影过一辈子?那是一条人命! 沈奕眨了一下眼睛,她不是没死吗? 多么自然而然的语气,噎的卢晨说不出话。他觉得不可思议,沈奕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呢?他应该是敏感而脆弱的,表面冷漠而内心炙热的,怎么会这样不择手段城府深沉呢? 卢晨猛的放开了沈奕的领子,沈奕随着他的力道重新跌进沙发里。眼神依旧坦然的直视着卢晨。 卢晨看着他这副冷血样子就感觉气不打一处来。他猛的别开眼,杨美住院了,就在市立医院,卢晨深吸了一口气,住院二部,13楼,8号病床。你应该去看一下她。 说完,他转身进了卧室。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顿住了脚步,你就不想知道杨美为什么跳楼,还揣着一封举报信吗? 沈奕没说话。 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目的,偷拍的人她在厕所的时候,通过镜子反光已经看见了。她发现了你的目的,所以才会帮你,才会跳楼,才会配合着给你脱衣服,演这一出戏! 如果,她没有发现的话,也不一定会碰你。 卢晨站在门口缓缓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 等他进了卧室打眼一看,才发现沈奕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搬出去了。 卢晨叉着腰杵在门口半天,猛的一脚踹向了电脑椅,椅子上的一个轮子撞在墙面上磕掉了一个,随着惯性打着璇儿窜进了床底下。 沈奕目光呆滞着听着卧室里的动静,随后微微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端着碗进了厨房。 第54章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卢晨每天都是学校医院两头跑。没办法黎小和杨美两个小孩儿,遇上住院和车祸这种大事儿,手足无措是难免的。和保险公司、肇事车主谈判,都少不了一个大人来应付。 她们远离家乡奔赴异地求学,身边没有一个靠得住大人。黎小和杨美算下来也是他的学生,卢晨就自动承担了这个责任。 生活费一半都贡献给了出租车。 卢晨一直没回家也许回去过,但是和他错开了。沈奕慨叹现实再一次的印证了自己所有的担心。不过他也并不想面对卢晨,心里有点隐隐的庆幸。然而这庆幸并没有多久,很快就被内心的痛苦和恐慌掩盖了。 我要失去他了,沈奕蜷缩在床上无助的想着。 他这几天一边应付着毕业手续,一边后悔自己这个头脑发热的决定。 思绪万千,摇摆不定,备受煎熬 如果我一直赖在他身边,卢晨是不会扔下我的。他说过,会一直照顾我的。 可是,他现在每天都去照顾别人了,一个电话和短信也没有。 你应该跟她道歉,卢晨那天说的话从他脑海里闪过。 如果我去道歉了,卢晨会不会原谅我? 他不会的,他以为杨美是我算计好才会跳楼的。那是一条人命,卢晨不会原谅一个杀人犯。怪不得连续十几天一个消息也没有。 那个愚蠢的女人为什么要跳楼呢?如果她不这么折腾,就没有之后这一出了。不过,如果不是她那么一折腾,李明威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倒台。等他升了省长,他会继续不择手段的对付我,对付卢晨。而且会更加肆无忌惮。 沈奕脑海里划过卢晨那天晚上伤痕累累的身/体。一身的淤青,每一道都划在他的心口上,现在想来还历历在目。 我的身体里流着李明威的血,我会比他更加残忍更不择手段。会随着成长一天比一天狠厉虚伪,我已经能够感觉到那种血脉里隐藏的力量正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也许以后我真的会成为一个为祸人间的祸害。 比如现在,我就很想很想把那三个人一起弄死黎小,杨美,包括卢晨。 如果没有杨美那么折腾,说不定站在天台上的就是我了。所以她还是应该折腾。折腾的好! 可是如果当时站在上面的是我,卢晨就不会这么生气了,他会更加疼我,无微不至的保护我。 如果没有黎小来捣乱,这一切就都不会曝光。一切生活都会按部就班,顺顺利利。 总是世事难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能想到以后呢? 如果卢晨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这样扰乱我的心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痛苦、担心、害怕。那将会是一个新的人生。 可是这不可能我做不到。 到底该怎么办 沈奕坐在床头,蜷缩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中间。任凭思绪乱飞,一边想着怎么挽留,一边想着怎么摆脱掉内心深处压抑的痛苦和慌张。 到现在为止,他心里为自己盘算好的无根无萍,无牵无挂,天涯海角,死生不论的完美人生已经化为了泡影。早先的理智彻底碎成了渣渣。 他和卢晨分过一次,他知道这段难熬的时光会持续三个月左右。只要过了三个月,理智就能回来,只要理智一回来,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剩下的就是漫长的压抑、忍耐和消化痛苦。他不怕压抑忍耐和痛苦,他最怕的是现在自己没有理性,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能干什么的状态。 情绪崩溃的人很危险,往往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可是现在他正处于情绪崩溃中,他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或者不合时宜的事儿,把这一切搅和的更糟。 所以只能像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像之前的每一次难以自控一样,把自己锁起来,强迫自己按照正确的路走。 恋耽美 >崖——Hour(41) 咔嚓一声。 寂静狭隘的空间里,开门声尤为明显。 沈奕抬了一下眼皮,握紧了手,冷静,冷静,冷静,心里一遍遍默念,一定要用最好的状态来面对闯进来的每一个人。 胖子开了一半的门露出了半个身/子,他没进来,可能是看着沈奕这狭窄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实在没找到个落脚的地方。于是干脆站在门口看了沈奕一眼。 那个胖子试图开口,他能感觉到一个人崩溃的情绪弥漫在空气里,形成的那一股紧张到震慑人心的力量。 沈奕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吓人,他抬起眼皮侧着脸扫了一眼,又把脑袋埋进了膝盖中间。 你们的私事,我不该多嘴,胖子先是缓解气氛的寒暄了几句,那天晚上,哎,隔墙有耳,我我都听到了。这几天我也没敢联系卢晨,也不知道你们这是突然怎么了。 但是,我之前跟你说过,卢晨对你是真心的。这个真是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胖子一边说,一边觑着沈奕的脸色。他能感觉到沈奕现在的状态和他当时失恋时半死不活的模样差不到哪儿去。 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之前感冒住院的时候,卢晨跟我说了一些事,胖子说着,脑海里浮现出卢晨那天晚上泪流满面憔悴不堪的脸。卢晨平时大大咧咧自来熟,身上有一股撼天不畏地的力量。那天却像个被压垮的孩子一样脆弱无助。 他说了一些你们的事,他还说,他是真的很爱你。 沈奕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一愣,崩溃四散的情绪好像瞬间找到了粘合剂一般,一点一点粘结起来,粘起来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希望。 他抬起头看着胖子,胖子头一回做红娘一个自己的感情状况都处理不好的红娘,心里还挺忐忑的。毕竟这种事儿,别人干涉不得,容易越搅越乱。 沈奕呆呆的看着他,眼睛干涩肿胀,好看的双眼皮,已经疲惫的不分明了。浓重的黑眼圈拉到大街上展示,说不定会被人当做国宝给搬到动物园去。 你说什么? 沈奕听到这么一句话从他嘴里吐出来。 胖子在沈奕的注视下抿了抿嘴,卢晨说,他是真的很爱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自己就不明白? 胖子心里颇为唏嘘。如果他们俩因为一点误会就错过彼此的话,那自己现在,应该算是啧,做了一件好事吧。 胖子说完深深的看了沈奕一眼,就关上门回自己卧室了。 卢晨说,他是真的很爱你。这句话反复在沈奕脑海里回响。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照顾你的。 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沈奕想着想着,心脏竟然因为激动而跳跃起来。他抛开心里的不安 你应该去看看她。 他跳下床,钻进了厨房。现在才下午六点。沈奕站在厨房里有那么一会茫然无措。他打算做点什么带到医院里,看看卢晨,看看因他受伤的杨美。 虽然他不想面对那个女人她提醒着自己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个不堪回首的自己。 可是,无法,他想要挽回卢晨,就必须先得到杨美的原谅。 沈奕打开了冰箱,借用了胖子买的排骨,和上一次冷冻着一直没用的玉米。他想炖一道玉米排骨汤卢晨离开之前最后喝的那一道。 医院里吃的不好,去看病人除了带牛奶、水果、鲜花之外,就是带点好吃的饭。当然也有私心,他其实是希望卢晨能吃的好点儿。 沈奕带着一点儿雀跃和惊慌,忙活在这个半月未踏足的空间里。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应该按部就班自己的生活。因为太容易出错了。 可是不行,卢晨现在身边围绕着两个女人。 抛却个人恩怨,她知道黎小是个好姑娘,真挚、热情、开朗,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单凭她为了杨美可以转学就能看出来。 如果换做自己,沈奕觉得自己不一定有这份魄力。 杨美也是个好姑娘,他们共事话剧社两年多。杨美虽然有点儿小家碧玉的扭捏,但是细心体贴周到,长得也不错,喜欢她的人不少。 连他都能看出来的闪光点,卢晨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是个男人都能看出来。 沈奕就是怀着这样一颗忐忑热络的心,为这一生第一次的主动和挽回爱情而做出了努力。 卢晨这几天确实忙坏了。杨美毕竟是因为和黎小争执才不小心冲进马路的,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错误。可是机动车撞行人,不管行人是全责还是次要责任,机动车主都是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阴沟里翻船,碰上的这个车主是个死皮赖脸的傻逼。愣是觉得自己飞来横祸,不仅不赔偿部分医疗费,还臭不要脸的要求她们负责修车费。 娘的! 卢晨天天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讲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转头就得跟这些社会的二流子骂爹骂娘! 一个人分两个人使,好险没搞的精神分裂。 卢晨抽空回家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这几天基本睡在医院他气上心头,一直没联系沈奕。心里打算着先把他打进冷宫面壁思过一下。先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再回头找他算账! 杨美肋骨断了两根,腿也骨折了到现在还吊着。黎小有时候下课和他一起过来,但她毕竟是个学生还是个女孩,受不住这么折腾。杨美不想让父母担心,她的老家离着比较远,这几天里出外进的就只有卢晨一个人。 杨美病殃殃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卢晨啃着韭菜馅儿的包子,还就着蒜。 卢晨塞完一个包子,抬头看了眼杨美,嚼了两口咽下去,含混道,你真不吃啊? 杨美笑着摇摇头。 卢晨一扬眉,你笑什么? 杨美笑开了眼,我只是终于明白,沈奕学长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了。 卢晨:怎么说? 杨美看了一下天花板,白色的灯光有点儿耀眼,感叹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卢晨塞包子的动作一顿。 杨美好像毫无察觉的继续说,从开学见他第一眼,我就喜欢他了。 杨美说着说着陷入了回忆,回想着就在几年前还懵懂稚嫩的自己。而今仅仅过了两年,却突然发现好像什么都变了。 看他的第一眼,啧,就像看见一个从梦里走出来的人一样,真的。温柔,安静,深沉,聪明,疏离感,有才气。最重要的是,长得还好看。杨美说着笑着瞟了一眼卢晨,我头一回知道原来梦中情人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卢晨咬下一口包子,看起来好像说了个呵呵,只不过他表情做足了,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人的,杨美笑着看着他,认真的脸色里带着调侃。 后来我进话剧社也是因为他。他是话剧社特邀请来的编剧。如果不是因为他,像我这么内敛的个性,怎么可能出台参加表演呢? 卢晨咽下一口包子,喝了一口水。心说,这么赤/裸裸的表白,我还真没看出你哪儿内敛了。 卢晨:他这么伤你?你就不恨他? 杨美笑容异常灿烂的看着他,我心甘情愿的。 傻妮子,卢晨心说,哎,沈奕还真是个祸害啊! 这时黎小抱着一大包零食冲进来了。 来来来,趁着护士们下班了,赶紧偷偷解解馋。 卢晨一皱眉,啧,还有值班护士呢。 黎小放下一堆膨化食品,一挥手,哎,没事,就一个。 卢晨心说,她那意思是,就一个我们仨干的过? 人家医院也是为病人好,哪个跟你似的,还挑唆她吃零食的? 黎小皱着脸撒娇到,就解解馋嘛老师,都半个多月没碰了,我快馋死了! 卢晨无奈道,行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黎小兴高采烈的拆开一包薯片先递给了杨美,自己又开了一包,一边吃一边问,老师,你吃吗? 卢晨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从黎小的薯片袋里捏出了一块,放进嘴里吧唧了几下。 有那么好吃吗?还馋死了? 他说着来回扫了一眼杨美和黎小,那二位用表情眼神动作360度无死角的告诉他:真的很好吃! 卢晨: 沈奕带着炖好的排骨玉米汤,心情忐忑的坐上了出租。 离着医院越近,他的心就跳的越厉害。一边害怕的怀疑自己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一边心里祈祷着能改变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他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人情世故,如果和卢晨无关的话,他还可以勉强装装样子。可就自己现在六神无主的状态,恐怕是装不成了。 出租终于停在了医院大门,不管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都躲不掉了。他计算着第一步应该做什么,应该应该先和杨美道歉,然后再和卢晨道歉。 他一辈子没有这么郑重的和人道过歉。平时踩个脚或者撞个人那种不能算,那太微不足道了。而这次事情很严重,道歉也需要很郑重。 沈奕一辈子没遇到过什么郑重的事儿。 医院的夜晚很无趣,不过卢晨和黎小都属于很能侃大山的那种,可以随时随地天南海北的瞎扯淡。 杨美可能是经历了大坎儿的缘故,竟然比以前要开朗的多了。也许是因为她有黎小,也许是因为她骨子里就是个明朗的人,经历一些磨砺,反而把本性里的光彩磨了出来。 三个人侃天侃地,幸好这个病房暂时就杨美一个病人,要不然指定被人轰出去。 黎小一边咔嚓咔嚓啃着薯片,一边跟卢晨抱怨,老师,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沈奕那么阴郁内敛的一个人,你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你们这性格也差太远了吧! 杨美笑着打趣说,不准你说我男神! 黎小一咧嘴,咦~还男神。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我知道你无药可救。我早就对你彻底放弃了! 杨美笑嘻嘻的看着她。 黎小转头继续问卢晨。卢晨仰天长叹了口气,开始回忆这七年的光景 黎小和杨美听起别人的故事来,比课堂上听课是要认真的多。四只水灵灵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们的老师讲自己漫长的爱情史。 期间杨美目瞪口呆的插嘴道,沈奕学长,还得过抑郁症?我们认识了两年多哎,我们话剧社的人,没有一个看出来的。他虽然,是有点不太亲近人吧,但是,平时相处起来挺正常友好的啊。唔,细心温柔,体贴周到。 卢晨一摆手,哎,抑郁症和性格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沈奕这个人,确实啧,太敏感了。你们不知道,我和他这七年走过来,心里还真是挺累的。 沈奕敲门的手刹那间顿在半空中。 卢晨长叹似的吁了一口气,他心细,想的多,特别容易胡思乱想。哎,你们不知道我最怕的就是他胡思乱想。本来没什么的事儿,他都有可能联系起来自己自己吓唬自己。 我心大,小时候我老妈老说我神经跟电线杆子一样粗。可是为了他,啧,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多想一点。久而久之,人也敏锐了不少。 沈奕睫毛颤抖了一下,灵台瞬间清明了不少。像是被当头一棒打醒的人。疼是疼点儿,不过现在终于醒了。 黎小哀声抱怨道,那你还要他干嘛?老师,你看看我,黎小伸开双手毛遂自荐,我这身材,我这脸型五官,你看看,不比谁差吧。而且咱俩神经一样粗,咱俩要是在一起,我保证你没有操心的时候! 卢晨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笑骂的说,滚蛋! 而后又正色道,哎,他这世上也就我一个人可以依靠了,我又怎么能弃之不顾呢?如果他出点儿什么事儿,我一定会恨死自己的。 杨美这时候笑着插话,老师,没事儿,你要是哪一天不要他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盘。老师,你可一定记得啊,回头咱俩加个微信。 她这语气听起来在打趣,但是隐含的认真却难以忽视。 卢晨一咧嘴,就你?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照顾一个大男人?你快拉到吧! 杨美一摇头,没事,你们两个神经粗的在一起,我们俩心细的在一起。我不用勉强自己,就可以敏锐的察觉他的心意。 几个医生和护士推着一张病床从走廊尽头过来,人群的哄闹声惊醒了沈奕。他反应了一会,提着保温桶贴着墙缝走了。 六月盛夏,槟城晚上的风却很是凉爽比窝在那个死气沉沉的屋里凉爽。 沈奕出了医院,正好碰上了一辆拉客的出租停在门口。这个出租司机很是热情,他按了一下喇叭,脑袋探出窗户,冲着医院里刚走出来的沈奕吼了一声,坐车吗帅哥?! 沈奕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坐上了出租,停在了生活广场的步行街。 他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个广场里的步行街上,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于是干脆坐在了花坛边上。 正当他六神无主的时候,脑门上啪一声,白皙的额头瞬间砸上了一道红印。 沈奕反应迟钝的摸了摸砸疼的脑门,然后又反应迟钝的抬头看了看这砸自己脑门的东西一颗水果糖。他心里叹了口气,无奈的抬起了头。 四月正站在三楼拿着弹弓瞄准他,一只眼还眯着,看样子想给他再来一脑门儿。 呦,醒了啊。我还以为你没感觉到,正准备再来一下呢。四月神采飞扬的说。 沈奕默默注视着他,没说话,看模样想给人看的害羞尴尬然后自己退下。 但是四月好像没有领会到其精神,他乐呵呵的朝着沈奕招招手,你来啊,过来! 沈奕垂眸,心想反正自己无处可去,也不想回家,就去看看也无妨。他提着保温桶走到楼梯口爬上了三楼。 恋耽美 >崖——Hour(42) 四月一看他动身,还以为他会头也不会的走掉。但是再一看,哈,他正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四月立马屁颠屁颠的跑到楼梯口接人去了。 过了不到二分钟,沈奕就出现了。 呦,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啊?四月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沈奕手里的保温桶,他抬头看着沈奕,你自己做的? 嗯,沈奕抄着口袋,随着四月往他的店里走去,你叫我来干嘛? 嘿嘿,上次拍完照以后一直没空请到你。啧,卢晨看的太严了。 沈奕脚步顿住,斜着眼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唔胖子告诉我的。四月不以为然。 沈奕转过头,继续往他的店里走,你还没说你叫我来干嘛。 四月努了一下嘴,交个朋友。我喜欢和有潜质的人交朋友。 沈奕无心问他他的潜质是什么,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不具备好奇心这玩意儿了,也不想说什么话,就想找个地方呆呆。有个活人在旁边,还能感觉到一点活气儿。 两个人先后进了店,坐到四月店里的休闲椅上。坐在椅子上能透过玻璃门看到外面的景象灯火辉煌。现在还不到八点,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夜晚是年轻人的狂欢。 在沈奕欣赏夜景的时候,四月去了后边,三分钟后端了两个馒头过来。沈奕听到动静看了他一眼。 啧,正好我还没吃饭,你可真贴心。四月坐在他的对面,故意意味深长的说。 沈奕知道他在打趣,打趣调侃是成年人必备的相处方式,既能显得成熟有趣,又能巧妙的化解很多尴尬的处境。他也会一点儿,只是不怎么擅长,也从没用到卢晨身上。 他在卢晨面前很难伪装起来,多疑沉闷的个性赤/条条毫无保留。只是没想到这种无条件的依赖会给他造成那么大的困扰,逼得他不得不压抑本性改变自己来适应他。 卢晨说的话和他语气里的疲惫再度涌向他的脑海。沈奕不想听,于是他猛的摇摇头,想把这些声音都甩掉。 四月含着口馒头,筷子还杵在饭盒里,抬头问他,怎么了? 没事,沈奕叹了口气,我没地方去,今天能不能在你店里将就一晚? 四月呆愣的看着他,只有胡子还随着门口吹进来的风一抖一抖的。 你和卢晨 散了。 哦。 四月说完也不多言语,低下头继续认真的吃饭。吃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还没回答他的问题。 店里后边有个折叠床,你想呆到什么时候都可以。唔实在不行,也可以去我家里。放心,我没有非分之想! 沈奕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谢谢,他抿了抿嘴,我申请了提前毕业,再过半个月就走了。 你希望我替你保密还是 对,保密。我现在有点儿烦乱,跟你说的任何话都要保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行,那必须的!哎,我第一眼看你,就知道咱俩投缘。你看,我们才见第二面,我就吃上你做的饭了! 四月识趣的没问他为什么半夜提着个保温饭盒瞎晃悠。他一边打趣着一边继续认真吃饭,嗯你手艺还真不错哎。 十分钟后,四月聒噪的一顿饭终于吃完了。他从后边端了一瓶酒出来,外加两个高脚杯。 来,明天有课吗?没有就陪你喝几杯,借酒消愁。四月一边倒酒一边说。 愁更愁么?沈奕接话。 啧,你别不信,会喝酒的人那都是有韵味儿的人。你不会喝太可惜了。四月说着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这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唔,一般吧。 沈奕不会品酒,好坏根本不知道,喝了几口只能尝出酒精味儿来。 故事下酒。 四月一边喝着,一边和沈奕瞎侃。 提前毕了业打算干嘛去?大学生活就那么几年,你还砍去一年。 沈奕望着玻璃门外的霓虹灯,这才思索起自己之前给自己规划的人生。 有个编辑邀请我参加他们的杂志制作,我还没答应。也有可能,四处走走,写写文,看看风景。 你还会写文?四月惊奇的看着他。 嗯,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写了。 我操,牛逼啊! 你有点儿激动过头了吧。 啧啧啧,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才!你说你为什么是个男的! 这事儿还真不能怨我。沈奕心说。 对了,你说那个杂志是怎么回事? 哦,我签约的杂志社,他们的大东家打算出一款新的杂志。好像是刚开始着手吧,我还没多了解。 四月俯身凑近沈奕,需要摄影师吗?哎,我可是得过奖的哎! 没等沈奕说句什么,四月突然起身冲进后边的摄影棚。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本杂志,封面上硕大的艺术字《Alex》 就这本,我都差点忘给你了。快看看自己的美照!四月一边说一边翻杂志。 就这!四月把杂志倒过来推到他身边。上面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沈奕感叹化妆灯光和修图的强大。 哦,他面无表情的说。 哦?!四月正打算愤愤不平的怼回去,但是一想,他们这些行外人欣赏不了是理所当然。 哎对,对了,我之前说到哪儿了?四月看着天花板寻找思绪。沈奕没打算提醒他,他觉得有个人聒噪一点挺好的,既然挺好的,那就让他多聒噪一点儿吧。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过了大约一分钟后四月接着说,唔,你们那个杂志需不需要摄影师? 沈奕抬起眼皮,懒散的看着他,你想应聘?店不开了? 四月一副你不懂行情的模样,我是个有追求的摄影师。 沈奕默默地看着他,没说话。但是表情好像在说:我信你个鬼! 四月可能没看懂,他接着说,所以,赚钱只是其中一个目的,最重要的是要不断提升自己。尤其是跟着这种大东家,能涨不少知识。 沈奕耐心的听着他说完,不紧不慢道,我去给你问问。 嘿嘿,那多谢了。我就说了吧,我们是很有缘的。你看,见你第一面,你让我得了奖,第二面,你就让我攀上人生新的征程了。 我只是说帮你问问,具体还要看那边的,我说了又不算。 没事儿,我相信你。 沈奕: 你还是别信我了吧。 第55章 半个月时间如白驹过隙。尤其是忙起来的时候,人是很难感觉到时间的流速的。 沈奕自从被卢晨那番话一棒子打醒以后,脑子是一天比一天清醒了。自觉比和卢晨在一起的时候还要清醒。 人一旦知道背后没有了依靠,就会不自觉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清醒。 在这段时间里,他把四月的自荐转给了王云。话传过去的第三天,四月就飞到了G市,估摸着是谈判去了。 大四生面临毕业,已经举办了毕业典礼,热闹的礼堂开启了一年一次的发自内心的狂欢。而准备考研的,依旧背着沉重的书包几乎天天睡在图书馆。 沈奕和为数不多的几个申请提前毕业的学生默默地办完毕业手续。没多久就随着大四生一起,光荣的拿到了槟城大的毕业证。 每个人都开启了新的征程。 人生,命运? 调皮,胡闹! 领完毕业证后,沈奕仔细把自己东西打包好,看着几个大包小包,还有一堆书,心里琢磨着是要把这一堆东西都捐献偏远地区还是花钱租个地下室,先存起来再说? 啧怎么看都是捐了比较好。舍得舍不得的,才能得到得不到的。 正当他愁眉不展的时候,手机响了。沈奕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先给自己做了点心理准备,以他对四月这几天的理解,他一般上来的第一句话都比较雷人。 按下接听键。四月的嗓门随着电流音传来,我到机场了,快来接我! 沈奕活动了下嘴唇,很想说一句:咱俩有这么熟吗?你回自己家还要我接机? 但他终究不怎么擅长拒绝人,也不好驳人面子,尤其四月的声音听起来热血沸腾兴高采烈的,就这么泼一盆凉水啧,怎么都感觉有点儿残忍。 哦,好的。沈奕说。 于是他揣上手机摔门走人了。 二十几分钟后,沈奕到达了机场。四月老远就看见他,火箭似的冲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抱着他愉快的转了几圈。 沈奕: 他余光扫了几眼周围若有似无看着他们的人,微微皱了皱眉。 还没等他说一句你干嘛?或者这么近不会自己回去,还要我接机?四月就愉快的喷出了一句话 我要去环游世界了! 沈奕:??? 什么意思,你和王云怎么谈的? 四月背着旅行包和沈奕并肩走出机场大厅,尽量无视周围一圈的目光。他看见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还愉快的对他吹起了口哨! 呵呵呵呵 四月仰天摇了摇头,啧啧了好几声,似乎在憧憬自己美好的未来。 华盛要搞一个大的,需要找几个靠谱的人组成一个团队,去世界各地采风。以便以后杂志的推行,唔,顺便为以后的工作积攒经验。哈哈,正好需要一个摄影你说巧不巧。所以我去面试了,四月伸了伸脑袋看着沈奕的脸,贼眉鼠眼道,面试通过了哦~ 沈奕舔了舔嘴唇,世界各地? 嗯嗯,四月点点头,你去吗?你完全有这个资格,王云说如果你想去的话可以直接省掉面试。他们那边还派了两个人,唔,可能是怕我们死在路上,多个人互相照应。 沈奕微微皱眉,心说,怎么有种刚犯困就有人送个枕头的感觉。 你之前不还说想四处转转,一边走一边写吗?这正好是个机会,多攒点儿流浪的经验,省的以后死在路上。四月说。 沈奕回头看着四月,没好气的说,啧,你怎么净想死在路上?这都第二遍了。 四月撞了一下他的胳膊,屁,我是真的担心你将来会死在路上,让你提前多攒点儿经验。 沈奕: 第三遍了。 承你吉言,我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这多好一个机会啊?华盛还负责旅行的生活费。四月埋怨道。 沈奕抄着手一边走一边淡淡的开口,他们应该是给你们部分生活费,你要是花超了,就自理才对吧。 四月皱了一下眉,心说还真让他说对了。 你这也没办法,四月解释说,人家也是要赚钱的,又不是捐献。 沈奕:哦,应该还有各种要求吧,比如说到一个新的地点需要完成什么指标,或者调查拜访之类的写成报告定期发给编辑部吧。 四月: 怎么又让他给说中了?这货上辈子是算命的吧! 这只是一个公司正常的办事流程,我和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沈奕可能是看出了四月的尴尬,才开了尊口解释了几句圆场。 正当四月举着一张笑嘻嘻的脸,准备再侃点儿什么,沈奕接着说,就是因为你不会写这些报告之类的,才会想把我拉入火吧。 四月: 屁,要脸有什么用?! 四月用发福一般的身体撞了他一下,咱俩谁跟谁啊!你看这个有人花钱让咱们浪迹天涯去,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他觑了一下沈奕的脸色,怎么,舍不得你老师啊? 沈奕瞬间冷下脸看着四月,别用这种话故意激我。 四月皱着脸,哎呦,我还真没激你,你想多了。不过你应该领毕业证了吧?手续走完没? 沈奕点头嗯了一声。 四月搭上沈奕的肩膀,领完了就该走了,别藕断丝连拉拉扯扯的。太怀念过去,容易看不清未来。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沈奕垂眸叹了口气,我是想过四处转转,但没想过全球转转,我还不想死呢。 四月皱眉,怎么就死了呢? 你不一直说我会死在路上!沈奕直视着四月的眼睛,两个人的脚步同时一顿。 四月跟他对视了一会,抿了抿嘴唇,你看看你们这些学文的,就会咬文嚼字鸡蛋里挑骨头。哎,背书背多了吧,记仇也记的这么厉害。啧,我刚那不是开玩笑的么? 鸡蛋里挑骨头?记仇? 沈奕挑了挑眉,他最近确实有点儿记仇。心里有一股无名火无处发。 怎么,舍不得你老师啊?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沈奕回想着四月这几句话,心想确实应该出去散散心了。不过 华盛招的是合伙人吧,不只是一个采风调查的团队而已。你以后打算跟着杂志社干?沈奕看着四月的脸,以及他风中凌乱的胡子。 他这个问题一甩出去,四月终于显得正经了一点。 四月仰头看了一下天,哎,人生啊,就应该多姿多彩的。我开店开了五年,旅拍的机会很少。拍的都是些像是胖子那种淘宝店的呵,实在没意思。你那张照片得奖以后,真的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所以我想尝尝新的人生。四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嘛,就应该多姿多彩的! 恋耽美 >崖——Hour(43) 沈奕凝视着他。这张脸虽然长得一般,但是笑起来还挺好看的。但他也明白,任何笑容灿烂的脸,都是极好看的,这是一股精气神儿,自带一种超脱皮肉的美。 请我吃顿好的,我就答应你跟你一起环游世界。沈奕淡淡的说。 真的啊?!四月原地兴奋的跳了一下,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就说过,我们很有缘吧。说吧,想吃什么? 沈奕活动了一下后槽牙,目光扫了扫临街门店,你挑吧,口味淡一点儿的就可以。 四月跟着看了看这一堆门店,皱了皱眉我说咱还是先回去吧,机场附近能有什么好吃的? 沈奕认同的点了点头。 四月约了车,一路开到了他的家。他的家离着市中心挺偏的,虽然距离机场也是半个小时的路程,但是是和市中心相反的方向。 沈奕下车后感慨,你每天上班来回两个点? 四月一边开门一边点头。 房子是新房,防盗门上的保护膜都没有撕掉。 我有车,开车上班。 槟城的交通,开车还没有电动车快呢。 四月回头笑着看着沈奕,好像听了个十分好笑的段子。沈奕本来没有get到这个点,但是四月的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上了,也不得已跟着翘了翘嘴角。 四月的房子确实是新房,空气里还有一股混凝土味儿。 沈奕进门打眼看了一下纯白的墙,简单基本没装修。客厅里就一张软皮沙发和一张茶几,连电视都没有。还不如他租的房子东西齐全。 四月看到了沈奕打量的视线,期房,刚收的。你不知道,买个期房每天都心惊胆战的,生怕房地产商盖到一半卷铺盖走人了。恨不得每天到工地上看一眼去。 沈奕笑笑没说话,他没买过房子,没这方面的经验。即便有也是从书上看来的。 你还没买房子吧,你不打算四月刚想说,你不打算娶媳妇了?一想,沈奕还真没想过娶媳妇。 四月话音一转,你不打算定下来? 四月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到沈奕面前。 沈奕看着黄绿色的茶水摇了摇头。 还不知道定在哪儿。他长吁了一口气,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有点儿迷茫,有种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四月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迷茫?高校毕业生,又写书多年。你将来想正经工作也好,想继续写书也好,想四处旅游也好。条条大路通罗马啊。你都迷茫,我们这些辛辛苦苦混社会的还活不活了? 沈奕苦笑了一下,端起玻璃茶杯抿了一口入口苦涩,回味甘长。他不会品茶,不会品酒,不会吃喝玩乐。啧,也不知道四月这茶多少钱,总之觉得挺解渴的。 喝茶的期间,四月掐着手机定了一桌。 你不说想吃什么我就自作主张了啊。 沈奕叼着茶杯点点头。 唔我看看,火锅怎么样?其实这个天应该吃烤串。但是你说要口味清淡四月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嘟囔。 沈奕脑海里瞬间飘出上一次和卢晨去西海吃烤串的情景,如今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火锅吧,沈奕说,我来这儿还没吃过火锅。 四月抬起头呆愣的看着他,你来这儿三年没吃过火锅?那你大冬天都吃什么? 吃饭,沈奕一本正经的说。 四月愣愣的看着他,表情看起来好像在路上捡了一只大熊猫。他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递到沈奕面前。 牛!火锅是槟城的一大特色啊。这儿这么冷你竟然没吃过。 啧,扯什么淡,花钱请客的人没资格多嘴! 四月颔首,哎,好来。那模样看起来就像古代宫廷里的公公,小的这就给您去准备。 沈奕看着他这模样,憋了一会,实在没忍住笑了。 四月起身。走吧,开车过去。 沈奕也跟着他起身,离着很远吗? 四月:不远是不远,开车十分钟吧。但是天热啊。 沈奕心说,开车十分钟其实挺远的。 走吧。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四月提前定好的火锅店。四月的家挺偏僻,他定的店也挺偏僻。 沈奕下车打眼一看,啧,火锅店周围一望无际的,空旷辽远,宽阔的大马路上车都没几个当然是跟市里比起来。这路上开家店有人来吗? 这地方怎么这么冷清?沈奕随着四月边走边说,这东西能吃吗? 四月不以为然,方圆500米有很多工厂,放心,人家倒闭不了。我来过几次,味儿还不错。 行吧,勉强相信你,沈奕心说。顺便看了看四月的啤酒肚能养出这样的肚子,应该吃过不少好东西。 偏僻的店里,服务员也挺偏僻的,他们站门口半天没有人招呼一声。四月带着他熟门熟路自作主张的找了个靠墙双人桌靠墙的有软塌。 四月把软塌让给了沈奕可能是为了发扬东道主的风范。自己坐在了对面的圈椅上。 老板,来个鸳鸯锅!四月冲着厨房吼了一声。 沈奕顺着声音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布帘后边传来一声成年男人浑厚热情的嗓音,哎!好来! 啧,全自助的啊这是。 五分钟后,火锅端上来了,四月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拿着菜谱胡点一通。双人桌本来就小,不一会桌子连同旁边放菜的架子全都满满当当的。 四月吃红汤,沈奕吃清汤。 沈奕尝了一口嗯,味儿还行。 迎着腾腾的热气,四月边吃边抬头看了一眼沈奕,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沈奕点点头,收拾好了,就是还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哪儿放。打算捐给偏远地区,权当积德行善了。 啧,你可拉倒吧,你又不是富豪慈善家,自己温饱都顾不上还谈什么捐献。这样,咱吃完以后我开车把你那些衣服书本什么的带回来,先放到我家。等你以后定下来,再搬过去。四月说。 沈奕犹豫了一会,也行。 四月:反正我们俩以后的两年,唔,甚至不只两年都要一起混了。 沈奕:两年? 四月点点头,这一圈要是转下来,加上作报告采访什么的,最少也要一年多吧。 沈奕点点头。 以后的路以后再说,先把这个任务完成。谁能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是吧。 沈奕一边蘸料一边失笑,对,你说得对。 四月看着天花板,故作感慨,哎,像我们这种搞艺术的人啊,啧,对这个世界看的最清楚了。 沈奕白了他一眼,蹬鼻子上脸。我还真没见过哪个搞艺术的有你这么不要脸的。 四月倚着靠背看着他,啧,对,你这也算是搞艺术的人了。确实,你是挺要脸的。哎,这社会要脸没啥用,又不能当饭吃。 沈奕俯身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确定要脸不能当饭吃? 模特演员什么的,都是靠脸吃饭的。这明明就是个看脸的社会! 四月看着沈奕眉清目秀的俊脸,啧,长成你这样的确实可以当饭吃。但是你又不加利用你说,这不浪费资源吗?四月一摊手。 沈奕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好好吃饭。 四月:我一直有在好好吃啊。他一指自己的碗,比你吃的好多了。 沈奕:食不言寝不语。 四月: 毛病! 好好吃饭一个小时后,四月开着车带着沈奕回家拿行李。四月是个聒噪的摄影师,也只有拍照的时候能看出几分认真来,话也少。所以沈奕见他第一面的时候,真真被他文艺青年的外表欺骗了。 沈奕有点儿想不通,自己这么沉闷一个人,怎么身边的人都挺聒噪的?不是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 也是,他身边也没几个人。这是赶巧了。 汽车路过槟城大校门的时候,沈奕怀念似的的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学校蕴藏了他三年的时光,但是美好难忘的很少。短暂而又易碎。 校门口渐渐被甩在身后。生活广场这个饭点儿已经聚满了人。因为毕业季和放暑假的缘故,人更少了些。 物是人非。 沈奕从一瞬间的回忆里拉回心神。转头的瞬间视线却定在了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影上卢晨正和黎小有说有笑的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他一个多月没见到,连个电话和微信消息都没有的人 沈奕盯着擦肩而过的两个人影,心里最后一点儿不舍瞬间消弭无踪了。 陪我去办个手机卡。沈奕说。 哦。好。四月偏头看了他一眼,没多问什么。 哎,先去收拾东西吧,快点。去你那儿再找个营业厅。 四月长叹了一口气,好。 我跟你走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想清静清静。 我明白。四月下意识的想打趣一句:放心,我死也不会说的。但是沈奕瞬间黯淡下来的脸色,实在不合适打趣。 车祸的纠纷终于处理完了,卢晨感觉松了一口气。 卢晨偏头看了一眼黎小,你放暑假不回家? 黎小背过手,看起来有点无奈,还是要回去一趟的,不过我很快会回来的。杨美还是要拜托你了,老师。 卢晨一摆手,这个没事,暑假我闲着也是闲着。 到了女生宿舍后,黎小冲着卢晨摆摆手,那我先上去收拾东西了。电话联系。 卢晨点点头,这才继续往教学楼走。暑假的一堆事宜,他都没插手几件。对,还有沈奕。他还要收拾沈奕那个兔崽子! 不管怎么说,人家姑娘对他做到这份儿上了,于情于理他都要去看一眼。虽然自己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儿吧。但这是解决事情的唯一方式,要不然这个坎儿会一直留在心里。 卢晨掏出手机翻出了沈奕的电话,犹豫了一会打了过去。 没接。 又打了一个过去。 啧,还是没人接。 靠,自己惹下的祸,他这还上脸了! 卢晨烦躁的把手机揣回兜里,揪了两把头发突然揪醒了似的。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沈奕了,那小崽子不会惹出点儿什么来吧? 卢晨又想起了他最后一次见到沈奕模样实在太滚蛋了,欠抽! 竟然拿自己当饵,还害得人家姑娘一起还差点搭上一条命,他算计的时候就没想过后果?!哼,这么计划周翔的计策都能想出来聪明不用到正事儿上! 卢晨走进办公室,学生们已经回宿舍收拾东西迎接假期,老师们还要继续在工作岗位上奋战几天。 卢晨接连一个月里外忙成狗,放假工作只能拜托别人。他一进门,脸上先堆上了尴尬而客气的笑容。 卢晨走近李木兰的办公桌,我来吧,这几天真是麻烦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 李木兰带着厚重的眼镜片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我苦啊~ 李木兰说着就要仰天嚎叫,卢晨赶紧堵上了她的嘴。 接下来的工作都交给我,你回家睡觉吧哈。 快别嚎了。 李木兰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那我走了。 嗯,卢晨点了点头,坐在了椅子上。一头趴进文件堆里,开始善后。 沈奕提着编织袋,拖着行李箱,逃命似的把东西一股脑儿塞进四月的后备箱。他这紧急的状态吓得四月也跟着加快了速度,逃命似的跟他搬行李。 沈奕的行李提前就打包好了,没几趟就收拾完了。他把钥匙留在门口的餐桌上,先后甩上房门车门,窝在车里闭上眼装死人了。 四月坐在驾驶座上回头呆愣愣的看着他,你没事吧?他怯生生的开口。 走。 好。 四月发动汽车,卡着限速开着车往自己家跑。 他开着车把叹气声拉长,尽量不把这份哀怨传导给沈奕。 这种事儿失恋嘛,谁没失过? 过几天就好了,过几天就好了 第56章 当天晚上九点。忙活了一天的卢晨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往回走。 学生们都走的差不多了,夜晚的校园瞬间萧瑟了许多虽然正值盛夏。夜空里还弥漫着一场小雨过后的蒸腾水汽,让这个盛夏的夜晚显得格外清凉。 夏夜的感觉是从卢晨出了校门口才扑面而来过来的对面生活广场上一堆撸串儿的。各家小吃店借着夜晚在门口外摆。 学生们一走,这个辉煌的夜市广场摇身一变变成了露天烧烤摊子。还真是额,因时制宜。 出了校门以后,卢晨抱着公文包活动了一下疲倦的身/体,掏出口袋一甩手叼起了一根烟毕竟平时在学生面前还是要保持老师的光辉形象的。只不过一时看着这露天烧烤,心里总有种串儿、酒、烟就应该是一家子的感觉。 恋耽美 >崖——Hour(44) 卢晨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烧烤摊上成双成对的情侣突然想起了点儿什么。他掏出手机打算给沈奕打个电话,正要拨号,又想起之前的几个电话他都没接还是赶快回家面对面算账比较好,这事儿拖了太久了。 他这么想着,又瞟了一眼那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露天烧烤摊好久没带他出来搓一顿了。 卢晨一边往回走一边往烧烤摊看,一边捏着烟一边思索着什么。最后一扔烟头,吐出一口烟,踩灭烟头,抱着公文包往烧烤摊走去。心想着算完账不一定有时间,还是带回去吃比较好。 卢晨在烧烤摊里挤的时候,沈奕和四月正在家里收拾旅行的装备。他们约定的后天出发。首先要去G市和公司派的两个人汇合,然后一起去办签证,签证办完以后这场耗时近两年的旅行就要开始了。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时候人的成长的只需要一夜,有时候需要一生。 公司规划的行程是先从国内开始,第一站青海,第二站西藏。接下来继续往西行进,还要避开战乱国家毕竟保命要紧,他们是旅行家又不是探险家。 接着一直行进至欧洲,欧洲可能会呆的长一点,然后继续会去非洲几个国家拜托公司千万别提出要拍什么野生动物或者看海盗之类疯狂的想法。最后是南美,北美。转一圈之后再转回亚洲。 地球是个圆的,什么都是个圆的, 沈奕捏着行程表,想象着不可测的未来,心里感觉还挺慌的。尤其是他这种从来没出过国门的人,不止国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土地他都没留下几个脚印。 不过慌归慌,有生之年能周游世界任谁心里都兴奋。 兴奋,慌张以及别离的愁绪,种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他心头。跟打翻的调料罐一样五味杂陈。 收拾好了简单的行装,四月开了两听啤酒,递给沈奕一罐,明天是你就在这儿的最后一天了,还有什么未竟的心愿吗?赶紧了了,走了一时半会儿可就回不来了。 沈奕拉上旅行包瞟了他一眼,现在交通工具这么发达,全球飞一圈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有什么好回不来的? 四月啧了一声,我这跟你说正事儿呢。 沈奕接过他手里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看着天花板好一会。 是有点儿事儿,我还欠一个人一个道歉。 四月倚在门口,挑了挑眉,心说就你这个油盐不进的个性,你能欠着谁身上? 哦,去哪儿道歉?怎么道歉?需要卖身相抵吗?需不需要我退场,别到时候耽误你们?四月珠串子似的一口气吐的一摞。 沈奕笑骂了他一声,滚蛋! 医院,沈奕喝了一口啤酒,明天送我去一趟市立医院吧。 四月点了点头,嗯,你把哪个姑娘弄得去医院了? 沈奕看着四月怪异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品出其中的味儿来。 我说你脑子里有没有点儿正经的? 四月捂着脸笑了半天,最后他捏了捏脸,把笑意捏下去了,那个,明天几点过去? 沈奕垂眸,一会我问问。 四月:嗯,我要出门买点东西,你需要带什么吗? 沈奕摇了摇头。 四月出门以后,沈奕揣着手机握着啤酒去了阳台。四月的家在13楼,从这个高度俯视着这个沿海城市的夜景灯光点点,没有市中心的喧嚣和繁华,拂上脸的风都要清新许多。 还挺美的。 沈奕掏出手机,从联系人里翻出一个几乎没有联系过的号码,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听了。 喂,是我 十分钟的路程,卢晨走了半小时二十分钟贡献给了拥挤的烧烤摊。没想到学生们一走这里反而更热闹了。 卢晨提着一打串儿进家门的时候,走廊的灯还一闪一闪的。风从楼道口吹进来搭配上碎了一个大角的窗户特别有氛围。 啧,又坏了。这个楼道可能是被人诅咒了,卢晨心想,从他住进来到现在,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灯泡了。 感觉好像每一两个月都要换一个,还是跟不上它坏的速度。当然,这一层里也不止他自己换过。卢晨好几次看到的灯泡,都不是自己换的那个。 转动钥匙,锁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卢晨下意识的先扫了一眼沈奕的卧室早放假了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什么。 他把串儿放在沈奕门口的餐桌上,敲了几声,没人应答。卢晨心里叹了口气,直接推门而入 杨美欢快的语气随着电流从时空的另一边传来,如果你想跟我道歉的话,就来陪我一天怎么样? 她的声音听起来率真又坦诚,实在很难让人拒绝。 沈奕抿了抿嘴,感觉有点儿为难。他不想看到黎小和卢晨,光想想就觉得眼疼。 沈奕长叹了一口气,我是想明天去看看你,但是他想说但是一天的话会不会太长了。他原本打算甩下一句抱歉送上一份礼物,然后扭头走人。他实在不太擅长这么郑重的道歉。 学校不是放假了吗?杨美好像听出了他的潜台词,见缝插针的说。 嗯。 那你就过来呗!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杨美真是越来越大方了,沈奕心想。 沈奕苦笑一声,哎,我是不想看见别人。你也知道,我不爱往人堆里扎。 我明白了,杨美好像理解了沈奕的不爱往人堆里扎是什么意思,我会把他们都打发走的。黎小已经回家了,一个周后才会过来。至于卢老师,你们闹矛盾了吧? 嗯。沈奕眼神暗淡了一点,抿了抿嘴。 杨美笑了笑,一副了然的语气,好吧,如果你不想见他的话,我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唔,就说我有个闺蜜要来看我,让他不要来打扰我们说悄悄话怎么样? 沈奕被杨美的兴奋感染了一点,更为她的体贴和热情而感动,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抹弧度。眼角的一点儿笑意,在夜色的映衬下尤为明亮,和挂在天边的星空交相辉映。 那我,明天几点方便过去?沈奕妥协的说。 那当然是越早越好。 她的声音怎么听着一股得逞的味道,沈奕心想。 沈奕挪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那行,我额,明早八点过去吧。你想吃什么,我顺便给你带过去。 其实你人过来就行。 杨美的声音一听就是发自肺腑,面对这样的诚挚的爱意,沈奕感觉多少有点儿不自在。他在心里长叹了口气,嗯。 他看了看满天繁星,心里明白,真诚的爱和真诚的放手,都是很可贵的。 学校放假,但是胖子没放假。他实体店关门大吉没生意,但是网店还是要继续经营。 正当胖子坐在收银台前和一个脑子有点儿进水的买家讲道理的时候,卢晨一个电话打来了。胖子快速打完字按下了发送键,然后腾出手按下了手机接听键。 沈奕去哪儿了?卢晨一上来就喷出这么一句。 胖子一边看着电脑显示屏上买家唰唰唰给他发送的一摞图片吐槽着缝口脱线状况,一边听着卢晨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胖子犹豫不定的说,你的人?你问我? 电话那边卢晨的声音听起来很焦躁,压了一肚子的火,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他急速的喘气声响在耳畔,好像是尽量给急剧缺氧的心脏和大脑供氧。 你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卢晨说。 胖子被他带动的心惊胆战,看了一眼电脑显示屏,别过眼又看了看天花板。 额,好像是半个多月前。之后就没见过他了。 半半个多月? 怎么会那么久,卢晨心想。不过也是,他都一个多月没见过沈奕了,何况别人呢。除了意有所图,谁有这闲工夫天天盯着别人的吃喝拉撒。卢晨烦躁的薅了薅头发,一脚踹翻了门口的垃圾桶。 胖子不确定的说,啊,我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呢,他前一段时间看起来很不好。 很很不好?很不好是多不好,卢晨心里琢磨。 嗯,啧那时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呢。他当时那模样看起来还挺吓人的胖子说着,脑海里回想起了沈奕蜷缩在床上的模样,以及那张憔悴无助的脸。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跟个两个多月大小就被扔了的流浪小奶狗似的。 卢晨:你说什么? 他娘的啥时候分的,他咋不知道?! 胖子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条件反射的挪开了手机,他叹了口气,我这也没天天长在他身上不是?他前几天看起来很颓废,我还以为你们分手了,也没敢问你。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卢晨心里一阵恐慌,他一直忙的没顾上,还真不知道沈奕这一个月怎么过来的。 啧,就凶了他那么一次 对啊,他当时情急之下忘了,那是沈奕啊。多么敏锐细腻的一个人。不管他再怎么长大再怎么算计,骨子里还是那个敏感多疑的人。骂别人一顿可能不痛不痒的,对他来说真指不定怎么以为。 卢晨打开卧室门以后,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整个人先是愣了一会,然后才感觉心里有点儿慌了。 他接连给沈奕打了三个电话,都没有人接。电话挂断的很快,电子女音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来挂断他的电话这说明沈奕已经把他拉黑了。 微信消息发过去果然,红叹号! 卢晨急得在屋里转圈,把脚能碰到的东西全都踹了一遍。沈奕平时熟识的人没几个,他这突然一走,卢晨竟然不知道该联系谁找人。 突然失踪那学业又不要了?他这个大学上的,真是 卢晨握着手机,翻出联系人,拨通了年级主任霍思远的电话。他想问一下沈奕还上不上学,如果还上学那一切都好说,他就有可能还回来。 电话拨了第二遍,那边才接通。卢晨稳了稳心神尽量压住声音里的焦躁,先客气的和主任寒暄了几句。这才进入主题。 主任,那个沈奕的学籍还在学校吗?卢晨说。 霍思远先是一愣,他知道卢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不没明他单独打电话来问这个做什么。虽然沈奕不想让他提前毕业的事张扬出去,不过现在人家毕业证都领了,也没什么好张扬不张扬的了。 他提前毕业了,毕业证都领了。霍思远如实说。 他提前毕业了? 嗯,一个月前就办好了。 真是,他竟然没想到槟城大还有提前毕业这种操作因为也没几个学生会提前毕业。一个学校几万人,提前毕业的就那么一两个。若没有存这个心思,谁会特别注意这个? 卢晨这下彻底懵了,他坐在沙发上,电话什么时候挂的也不知道。 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顿了一会才心存侥幸的飞快解锁可惜是杨美的微信消息。 杨美说,明天会有几个闺蜜去看她,让他不要过来打搅他们,女孩们想自己聊聊天。 卢晨回了个好。 其实就算杨美不说,他一时也没什么心情关心她的事儿了。 卢晨继续窝在沙发里懵了一会。他翻到微信联系人,给沈奕发了几个好友申请,借着申请理由给他发了几句话。 但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复。 和上一次一样,一模一样的不辞而别。简直是复制粘贴一般。 卢晨现在才终于回过味来,怪不得沈奕把他的生日过得那么隆重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也是很隆重的请他吃了一顿饭。 散伙饭。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他那些捉摸不透的举动,好像都有了些暗示的意味。可卢晨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让他狠心再一次离开。只是因为他上次对他发了一次火吗? 不会吧 卢晨胡思乱想半天没个头绪,干脆握着手机打算出门碰碰运气,说不定去了哪一个熟悉的地点就碰上了。 沈奕生活比较简单,没去过多远的地方,他连吃饭都奔着一样儿吃。 晚风吹拂着烦乱的思绪,并没有使脑子更清楚些。卢晨叼着一根烟,琢磨着,沈奕上一次离开是为了保护他,是因为李明威的威胁。这一次这一次又是为什么? 因为对他发了火? 可是沈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保护他。虽然方式是极端了一点。卢晨想,说不定沈奕会觉得的,我一心一意的保护你,没想到你却反过来这样训斥我之类的,才一气之下不辞而别的。 啧,小崽子,怎么气性这么大? 卢晨掏出手机,又借着好友申请,给他发消息:回来我跟你好好聊聊。 后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为上次的发火向你道歉,别生我的气。 烤肉味儿的烟随着风扑到他的脸上,卢晨一个冷不防吸了几口进去,一边走一边咳了个死去活来。 沈奕垂眸看着卢晨的几条消息,如果搁在半月前他早就不顾一切的跑回去了。但是现在不行了。 世事如浮云,万变皆在瞬息之间。 从痛苦绝望中找回理智以后,他就认清了这一点:他和卢晨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勉强凑合在一起,双方都会很累。他理解不了卢晨的八面玲珑,照顾周全。就像卢晨理解不了他的不择手段一样。事至如今他从没有后悔过自己所做的一切。 况且,他现在已经答应了王云参与他们的团队,合同都签了,白纸黑字,退是退不了。 四月说的对,世界很大,未来很长。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地球离了谁都转。在自然法则之下,死个人都不算什么,何况仅仅是寻常的离别呢。 恋耽美 >崖——Hour(45) 沈奕想了又想,卢晨照顾他这么多年,亦师亦友,虽然他不靠谱,不能算是半个爹。不肖说别的,最起码的感谢还是要有的。 和上次不辞而别不一样,他那时年少无知,害怕之下纯粹是想逃避。 沈奕握着手机,在阳台上吹了半夜的风,临到半夜12点才用同样的方式给卢晨回了几句话。 老师,我已经毕业了,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 我报名参加了一个杂志社举办的活动,预估一两年回不了国。 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无以为报,后会有期。 沈奕 不到一分钟,手机屏上方显示一个新的拦截电话。 沈奕犹豫了一会,把所有的软件关联解除,关机,扣出了这张用了三年的校园卡。 离开了校园,用校园卡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卢晨听筒那边的女音从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变成了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卢晨站在步行街路中央,吹了半天夜风。按照上次的经验,沈奕接下来就是换微信号了。到那时候,他就真的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他给沈奕发了个为什么,但是那边再也没有回声。 卢晨感觉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一下子就被掏空了。连累都感觉不到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沈奕按照约定准时来到了杨美的病房。 杨美住院还要好几个月,为了方便打理她把长发剪了。沈奕能看出来,她的头发蓬松,估计是昨晚上让护士帮着洗的。 他心里有点儿慨叹,他从未认真听过一个女生对自己这么热烈的表白心意。一般是还没等人开口,自己就先擦身而过了。也难怪别人说他不近人情。 沈奕想,不管怎么样,他以后都会认真的听完别人的心意,这是对对方最起码的一种尊重。 那天晚上,沈奕站在病房门口,面对里面热闹和谐的氛围,自己就像一个无家可归又艳羡不已的局外人他也确实是个局外人。如果不是杨美话语间处处维护他,字字句句的表明她的立场,他想他的状态一定会更糟糕。 在那种孤立无援的时候,有个那么喜欢你的人一直站在你身后维护你,不管你喜不喜欢她,都会为此而感动的。 只可惜,感动和爱情终究不一样。 你来了,学长。杨美一看到他进门,就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反倒让沈奕有点儿手足无措。 杨美扫了一眼沈奕怀里的鲜花和手里的银色保温桶。她笑眯眯的看着沈奕,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沈奕活动了下嘴角,尽量自然的说,银耳莲子粥,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喜欢吃这种甜味儿的粥。 杨美接过鲜花,扑在花丛里猛吸了一口。然后抬起来亮晶晶的眼眸看着坐在旁边的沈奕,放在阴凉处风干成干花,就可以保存一辈子了。杨美意味深长的说,怎么听怎么像故意调戏。 沈奕一顿,心里一暖,适时的咧了咧嘴角,你和以前真是大不相同了。 是吗?哪儿不一样了?杨美明知故问道。 沈奕听出她话里的意味深长,斜着眼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配合着说,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直白过,扭扭捏捏跟个大家闺秀一样。 杨美听到他的调侃笑的更开心了,她晃了晃脑袋,我短发的模样是不是很丑? 沈奕顺着她的话语扫了一眼她的头发,哪有?额没有吧? 杨美没好气的笑了一下,哎呦,你说的是个问句吗? 沈奕:我对女孩的美丑没什么概念。 杨美:你对男孩的美丑也没有概念。 沈奕微微皱眉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嗯,好像还真是。 杨美但笑不语。 沈奕打开保温饭盒,趁着还热先吃一点儿吧,早上还没吃饭吧? 杨美笑盈盈的看着他,你喂我吗? 沈奕无奈的点了点头,行,今天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沈奕把饭盒打开,把粥倒进小碗里,手摸着碗壁试了试温度,才开始用勺子喂她。 嗯?你看我做什么? 杨美一眨不眨的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学长你这么细致体贴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沈奕抿嘴笑了一下,心说,这姑娘是真的变了一个人。 先吃饭吧,他把勺子凑近杨美的嘴角。 杨美吃饭看人两不误,嘴里竟然没漏出来。也是厉害。 杨美问他,你吃过了吗?这么多我有点儿吃不了。 沈奕一边把勺子凑近她的嘴,一边说,吃不了我再带回去。还是你这里有什么东西能盛着? 杨美:柜子里有个饭盒,你还是留下吧。估计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你做的饭了。 沈奕心里明白,杨美心里也明白。今天这一天的体贴温柔,都是为了全了那一场年少的痴心。而后,各安天涯。 好,沈奕说。 等杨美吃完了,他把剩下的粥倒进了她的饭盒里。然后就不知道该干嘛了。他没陪过病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不过看杨美的心态,笑脸盈盈的,比他自己还要好的多。 让杨美安慰他还差不多。 沈奕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点儿尴尬的挠了挠头发。他不怎么擅长聊天,一般都是对方问话他只管回答,偶尔也会学着逗趣几句,但是技术实在不娴熟。 啧 沈奕揪了揪自己的头发,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从略长的发丝中透出来,不知道怎么的,看的人就感觉变了味儿。 杨美盯着他看的眼睛瞬间亮了许多。 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杨美突然说。 沈奕一愣,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碰触到她炽热的眼睛的时候,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从这一眼里,他才是真真感觉到了这个姑娘心里蕴藏的情意。深厚到他下意识的想躲避,竟有点儿负担不起的感觉。 谢谢,沈奕说,谢谢你这么喜欢我,处处维护我。虽然我还是伤害了你。 还有对不起,沈奕垂眸。 杨美的眼睛里突然凝满了泪水,她使劲摇摇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皱了皱眉。 果然,心思细腻的人不用勉强自己就可以察觉到对方的心意。所以即便杨美把这微微的痛苦表现的不明显,沈奕还是立马察觉到了她扯到了伤口。 别乱动,沈奕下意识的说,我不太会照顾病人,你要是再伤着了,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杨美笑了笑,这在医院呢,有什么事儿喊医生就行,没事儿的。 杨美深深的看着他,要说我没恨过你也不太现实。 沈奕一楞,认真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住院苍白瘦削的女孩坦白心扉。 杨美说:一开始我站在上面的时候,真是一点儿也不害怕。虽然现在想想其实还是挺后怕的。杨美对着他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我当时真的是自愿的。那天我看到镜子里那个偷拍的人,戴着你的帽子,我就察觉到了你的目的后来舆论哗然,心理上确实有点儿扛不住。就,啧,最后心态崩了,干脆顺水推舟,把背后黑手挑出来,也算是帮你一把了。 沈奕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美看着沈奕的眼睛,还有不时微微抿起的嘴唇。她挑起一根手指,把挡着他眼睛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沈奕一愣,这个动作实在太熟悉了。 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杨美说,当时太过执拗,加上舆论压力,一时想不开。就想着如果我死了,你就会记我一辈子。如果我侥幸没死,那我也可以把那两个人拉下台。怎么都不吃亏。哈哈,很傻吧。 沈奕笑着点点头,不止傻,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杨美:所以我可以理解你。你为了保护他不在乎会不会伤害到别人,就像,我为了成全你,不惜伤害自己一样。 沈奕感觉自己有点承受不住这样的情意,他一时实在不知道该回复她点什么。最后,他只能很通俗的说了一句,谢谢,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杨美笑着看着他,是吗?那我的目的可就达到了。 沈奕当然知道她在调侃,嗯你还希望我为你做点什么? 杨美一挑眉啧了一声,你要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就趴床头睡一会吧。你睡觉,我看你。 沈奕: 她们两个人无奈的对视了好一会。 那个,要不你给我念书吧?额你会唱歌吗? 沈奕皱了皱眉,我还真没唱过歌。 唔为难你一下,唱来听听怎么样?杨美玩味的看着他。 沈奕叹息着捂了一下脸,啊 你不说我今天是老大吗?杨美一边笑着,一边晃着沈奕捂着脸的手臂,看起来跟撒娇似的。 你想听什么哎,我真不会啊。 没事儿,跑调儿也没事。我要做第一见证人。唱那个,许嵩的《素颜》吧 这天直到晚上,沈奕都被杨美拉着皱着脸唱了大半天的歌,唱完歌念儿童故事。沈奕不会哄女孩,都是杨美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进来的小护士还调侃杨美,说你男朋友真体贴 哎,人生啊。 晚上七点,沈奕在杨美的目送下出了病房门,透过两掌宽的玻璃窗,沈奕看到,杨美笑的很开心。笑的很开心的眼睛里挂着泪水 临走之前,杨美拉着他拍了一张合照。沈奕其实心里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在他的认知里,离别就要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行。每天对着张照片念念不忘,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来。 不过,他说过,今天她是老大。 第57章 卢晨连续两三天跟个孤魂游鬼似的瞎晃荡。学校放了暑假,他现在也不用上课估计就算上课,就这六神无主的状态也会被学生投诉。他也不知道沈奕究竟跑哪儿去了,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他。 还真应该感谢这暑假,给了他两个月时间调整状态。 卢晨把这个城市里他能想到的沈奕可能去的地方,全都跑了个遍包括的西城区那家民宿。都没见一个人影。 偶尔看见个熟悉的背影就会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拽人家一下,然后道歉,最后失望的离开。 跟个疯子似的。 去民宿的时候,他一进门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沈奕有没有来过,完全没考虑一天接待几十个人的老板,怎么可能记得一个多月前的住户。 果然,文艺老板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卢晨看着熟悉的民宿房,心里再一次感叹物是人非。 三天后,杨美可能是终于忍不住了,给卢晨打了电话。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号病人等着他去照顾。 杨美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没个人陪床,现在断胳膊断腿起都起不来,也不能一直麻烦护士。 正飘荡在路上的卢晨接了电话后,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卢晨一进门,杨美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在状态。 沈奕走了吗?杨美心里叹了口气,开门见山的说。 卢晨一愣,深深地看着她,眼睛里的红血丝一览无遗,嗯你怎么知道? 杨美垂眸眨了一下暗淡的眼睛,他来过,杨美下巴一指床头已经开始枯萎的花,那就是他送来的。 卢晨抿了抿嘴,其实他心里压了一堆的焦躁不安,只不过和另一堆的空洞无助相互纠缠,一时分不出个谁胜谁负。所以两者相抵,看起来倒是冷静沉稳的很。 他说什么了?卢晨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淡淡的开口。 他来跟我道歉。哎我说我怎么感觉他那天不太对劲儿。现在看到你这模样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不止是他跟我的道别,杨美说到这里顿了一会,深深地看了卢晨一眼,也是他跟过去的道别。 卢晨心里一疼,烦躁的拧了柠眉头,他长吸了一口气,就是你说有朋友来看你那天? 杨美无奈的点了点头。 一想到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和他擦肩而过,卢晨感觉更烦躁了。 世事多么巧?从当事人的角度,这种擦肩而过也许是最无奈也最可悲的事。 可是从上帝的角度来看,一切事情的发展其实都在人心。要不怎么说:性格决定命运呢! 杨美拿出手机拨了沈奕的号码果然,空号。她抬头看着卢晨疲倦的脸色,心有愧疚。 对不起啊老师,都是我连累你了。 卢晨摇摇头,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地步。 是我不好,我明明知道他容易想的多卢晨哽了一下,还冲他发了火。我从来没有冲他发过火他一定恨死我了。 杨美犹豫的摸了摸手机,我有他走之前拍的照片,但是你看了可别生气。是我拉着他拍的。 卢晨抬起头看着她,杨美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翻出相册。点开第一张照片然后递给卢晨。 卢晨只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沈奕的心情这种看着对方和别人亲密的凑在一起的模样,确实挺眼疼的。要他看一个月而对方一句安慰和解释都没有的话,他也受不了。 一周后,黎小回来了,申请了暑期住校,每天跑来来医院照看杨美。终于清闲下来的卢晨继续开始四处游荡。 两个月后,杨美出院了。而此时沈奕已经挥别了西藏,开始迈出国门了。 恋耽美 >崖——Hour(46) 在西藏的十天里,他们结识了一个疯子认识他的人都这么叫他。 疯子外号阿枫,全名刘枫。也是一名摄影师。阿枫是一个小资富二代,据他所说他家里是在山西挖煤的。 一行四个人,加上疯子一共五个人,一起坐在纳木错草原上,一边欣赏天湖一边给这名疯子做调查问卷。 四月抱着疯子的摄影机,看一张图片,看一眼疯子,再看两张图片,然后抬头看两眼疯子。 我说,四月皱着眉头开口,就你这技术出了这座高原碾压国内顶尖摄影师啊。你有病啊泡在这破地方干嘛?! 沈奕看了看疯子一身的行头活像一个要饭的一双白色运动鞋已经折腾成了黑色,鞋底儿都磨平了他也不舍得扔。黄色的工装外套,套在身上,比工地上的农民工都要寒酸上几分。 阿枫自从变成了疯子,就被小资老爹断了经济来源。他常年流浪在西藏,拍照,卖照片或者打零工攒钱,然后继续流浪,拍照。 他放弃了家产,放弃了足以在国内拔得头筹的摄影师荣耀,连续四五年流浪在西藏。用实际经历阐述了什么叫疯子。 沈奕抱着笔记本,表情看起来很想为这位疯同志出本书。 疯子冲着四月腼腆的笑,只一句话就灭了四月心里的燥火,他说,我喜欢这地方,简单。 沈奕可以肯定四月抖动的厉害的胡子绝不止是因为高原的风。 沈奕火上加油,我也喜欢这地方,他近乎真诚的看着阿枫。 阿枫闻言眼睛瞬间亮起来了,好像找到了知己一样。 沈奕接着说,等我忙完,我也留在这里。到时候来找你,咱俩一起流浪好不好? 阿枫内敛的摸了摸因为好久没洗已经成捋的头发,然后对着沈奕的俊脸真诚的点了点头。 四月瞪着沈奕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你来这儿,他拿食指一指地面,然后接着指了指阿枫,跟他混? 沈奕笑着看了看四月,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顺便甩了甩被风吹乱的头发。 喂,你有病啊!你这过两年,等我们回来你完全可以坐上主编的位置,你有病来这儿喝风吃土啊。四月一脸的不可置信,试图说服沈奕的脑残想法。 四月狐疑的看了看沈奕笑眯眯的俊脸,又看了看一脸害羞相的疯子。 他突然凑近沈奕的耳朵,用手挡着嘴,我说,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 沈奕舔了舔后槽牙,眨了眨眼,用表情告诉他:你觉得可能吗? 两人四目对视半晌,四月对着沈奕喷出一句傻子! 沈奕淡淡的说,你还痞子呢。 阿枫无缝衔接,他挨个指了指,疯子、傻子、痞子 四月: 沈奕忍不住笑开了,伴随着天湖的美景,伴随着草原上牧羊。 四月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发现自己是这里面最势力的一个。 . 一年后。 七月。毕业季。 都说年纪越大,越会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扯淡! 卢晨站在校门口,吸完最后一口烟,踩灭了烟头,这才提步迈进校园。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大四的今晚会举行毕业典礼。对于日复一日泡在书本里的学生们来说,算得上的是特别的一天。 对于朝九晚五的教职工们来说,也是特别的一天。 夏天总是让人愉快的,尤其是日落后凉爽的夜晚。不在酒桌上泡到凌晨两点半不散席。 卢晨呼出最后一口烟。这对他来说,当然也是特别的日子,只不过不是一天罢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连沈奕具体哪一天走的都不知道。 只知道,他是提前一年随着这些毕业生们离开的。 今年原本是他的毕业季。可是那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了。 路上一颗石子挡了他的路,卢晨脚贱似的踹了一脚,然后像小学生一样,一边踹着一边走路。 沈奕的最后一条消息说自己一两年回不了国。卢晨就买了一张世界地图,贴在卧室里,拿着黑色签字笔,在密密麻麻的地理名字上点着他可能去过的地方。 呵世界那么大,他怎么可能知道沈奕会跑到哪儿去?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这一年里,卢晨自认为,如果让他去参加地理考试,绝对能拿满分。 卢晨冷静下来以后,试着从《在人间》杂志上标注的联系方式,联系到他们杂志社,当然无果。 不消说一个杂志社能签约多少个作者,就算他们是知道作者的信息,也是要尊重作者的意思为他们保密。 没有方向,无能为力,人世间最可怕的就是这种无能为力。 石子不小心滚到了砖缝里,卢晨脚步定在砖缝旁良久,脚尖碰了好几下都没能把石子踢出来。 如果搁以前,他会直接一脚踹向地面,然后痛快的骂一句妈蛋! 但是现在,他只是盯着这个不善的砖缝半天,叹了口气,弯腰把它捡了出来,又一路踢着往前走了。 卢老师,这么有童趣啊? 卢晨闻声下意识的一抬头呵,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教学楼了。 李木兰背着包站在楼道口看着他,眼镜片反着晨光,遮了一半的眼睛。 哦,卢晨低低的说了一句,又低下头把一路踢过来的石子一脚踹进了花坛里。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卢晨走向教学楼,然后和李木兰并肩往办公室走。 这不今天要监考嘛,早来一点。 李木兰把细高跟踩得当当响,响声消弭在楼道里回响的阵阵背书声里。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你今天有监考吗?没有的话可以去看大四的毕业典礼。李木兰打完卡,转头对卢晨说,今年毕业的艺术生比较多,节目应该很精彩。 嗯,卢晨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一步一挪到自己的办公桌,头一歪,趴桌子上见周公去了。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在工作时间睡觉,还有一大堆的毕业事宜等着处理。等学生们考完试,老师们有的是事儿需要忙,单是阅卷就可能连续好几天睡不了觉。 李木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卢晨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自从沈奕离开后,卢晨整个人瞬间沉稳成熟了许多。好像身上那最后一丝属于年轻人的鲜活焦躁气,突然就被拔的干干净净。 李木兰咬着笔帽感慨:这世间,啧,怎么说呢。只能说命运就喜欢把人当猴耍。如果去年没赶上毕业季,如果卢晨那时候没有忙的把工作一股脑推给她,说不定她早就从某些小道消息上发现了沈奕的计划。也不会有之后的一出。 一切都太巧了,好像老天爷规定他们那时候必须要分开一样。 李木兰抿了一口咖啡啧,烫嘴。 . 沈奕和四月连夜飞回G市,这是他们旅程开始后第二次回国述职。上一次是半年前。 飞机开始降落,沈奕把坐在旁边正打着呼噜的四月摇醒,揉了揉遭罪的耳朵。然后从旅行包里把手机掏出来,揣进口袋里手机是身体的一部分器官,甭管有没有人联系,拿在手里就是莫名的放心。 飞机降落的失重感让整个机舱开始躁动起来。 四月揉了揉眼,嗯?到了? 沈奕检查了一下旅行包,检查丢没丢东西,嗯,你定酒店了吗?他随口说。 四月茫然的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沈奕一看这眼神心里就明白了。 得,今天睡大街吧。 咱下飞机再定不成?四月说,我是想着回国再定比较方便嘛不是? 沈奕叹了口气,这已经七月多了,学生们都放暑假了,到处都是来旅游的,酒店宾馆很可能会爆满。 四月呆愣了半天,皱了皱眉,我没想到这么多。哎,我说,你早知道你怎么不早说? 沈奕转头学着四月的表情看着他,我也是刚想起来。倒时差没倒过来。 四月:你倒时差成月倒啊?四月送给他一个大拇指,牛逼啊! 沈奕挑了挑眉,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吧。算了,下去碰碰运气吧。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飞机停下后空姐拉开舱门,广播里发出到站和下机通知。 他们回国述职没带多少行李一人一个背肩旅行包。因为呆不了一个星期还要赶回意大利继续剩下的路程。 这一路,说是什么旅行,还不如干脆说是白白给人干活的好。忙不迭的采访调查,拍照写报告,还要周旋面见当地的地头蛇,一年下来除了见过世面,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沈奕一下飞机先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然后开机,打开手机软件准备定酒店。他还不想成为这座一线城市流浪汉中的一员。 果然,沈奕皱着眉滑了几下手机。 四月扫了他一眼,没地方住了? 沈奕默默地点点头。然后痛快的把手机揣进兜里,睡大街吧。 四月: 沈奕:怕什么,又不是没睡过。这还是在国内呢,放心。 四月挑了挑眉,心说:也是,荒郊野外都睡过,不还是好好活着。 四月追上沈奕的脚步,那咱们先去杂志社? 沈奕点点头。 两个人出了机场,打车去了《在人间》杂志社工作室。 接待他们的是负责这一项目的领导。名叫杨腾飞,年龄约四十左右。一派书生文艺范儿,干瘦干瘦,西装革履。 三个人坐在杨腾飞的办公室里。沈奕打开旅行包,翻出了一打文件夹,开始阐述这一路上的调查和收获。 果然如沈奕所说,华盛组织的这个团队,确实是打算招募合伙人。这也是为什么这版杂志只有设想和企划,却一直没有定下名字的缘故。 四月爽快的签约了,沈奕也爽快的拒签了。 直到出了《在人间》办公楼的大门,四月才像看疯子似的拉住他,你为什么不签约?那你忙活了这么久不白费了? 沈奕不以为然的抄着手下台阶,当然是为了环游世界啊。 得,得,四月扶额,那你游完了打算去哪儿? 沈奕翘着嘴角看着他,我一年前就说过了,去西藏流浪啊。 四月: 你还真要去找那个疯子啊?! 你能不能小声点儿?现在在大街上呢。 四月压低声音,你你真打算跟他一样,一边走一边要饭? 什么叫要饭?人家是凭本事赚钱,怎么就要饭了? 四月瞪着他,傻子!不,不对,你也是疯子! 沈奕无视他的调侃,抬头望了一下天,落日西沉,眼看就要到晚上了。忙活了一天,难不成真要睡大街? 还要在这儿呆三四天呢。 要不,我们找个青年旅社凑合几天?总比睡大街好吧。沈奕建议道。 四月没好气的努了一下嘴,感觉看见沈奕这张疯脸就来气,也只能这样了。但愿能找个独门独户的,而不是一室六床的。 最终,他们被一个抱着白底红字写着住宿二字的大妈带着七拐八拐,拐到一个路面坑坑洼洼估计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旅馆,凑合着过夜。 不过,空间小归小,还好是一室两床的。没有惨烈到只住一个床位互相闻臭脚的地步。 晚上出去逛逛?沈奕去公共浴室洗了个澡,换下一身忙碌了一天的行装。他披着一身浴袍回到这个狭□□仄的空间,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四月上下扫了他几眼,感觉越看越来气。明明这么俊美又这么有才的一个人去要饭?? 四月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阿枫那一身行头,然后又看了沈奕几眼。接着脑海里浮现出沈奕穿着一身工装服,拖着脏兮兮的没得换的运动鞋,顶着一缕一缕的长头发,在路边和阿枫一起迎着冷风摆摊卖照片 咦~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安慰性的给了自己一个抱抱。 他在思绪纷飞的时候,沈奕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顺便把脏衣服装好,准备着下楼的时候顺便送到干洗店。 可能是见他久久没有回话,沈奕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四月抱着自己的模样。 沈奕挑了挑眉,你觉得冷吗? 七月盛夏酷暑天 四月立马放下手,拱了拱鼻子。 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沈奕没跟他计较,晚上吃什么? 哦,那咱们出去逛逛?吸收点国味儿,补充点能量。 好,走吧。 出了门以后,四月思绪纷飞沉默半路,沈奕也没问他在愁什么。两个人并肩走路,互相沉默,有默契的很。 直到沈奕突然离开,把衣服送进路边干洗店又走出来的时候,四月才开口。 四月说:你就算不想当这里的主编,也没必要去那个地方吃土吧?中国这么大四月一杨头,好像在描述国土面积,你去哪儿不成?好,就算不在国内,地球这么大,你去哪儿不成? 沈奕抿了抿嘴,我是考虑过定在澳大利亚。 四月上下扫了他几眼,眼神里带着点儿蔑视,就你这小身板能打得过袋鼠?一身的骨头架子。 沈奕被他逗笑了,所以这不是打算留在西藏嘛。 四月: 恋耽美 >崖——Hour(47) 他舔了舔嘴唇,准备认真和他讨论这个去向问题。 沈奕,你是个金贵人。你不应该受这份苦。 沈奕挑眉,一脸迷茫的看着四月,你哪里看出我金贵了?我看是少爷的身/子,要饭的命吧。 四月一挥手,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这人一般也不规劝别人的前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儿。但是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嗯,被人悉心照顾的那种人你知道吧?哎呀,我有点儿说不上来,就那意思,你明白吗? 沈奕真诚的摇摇头,他真没明白四月吞吞吐吐的想表达些什么。 四月烦躁的啧了一声,他感觉沈奕受不了那份苦。单枪匹马的,就那个疯子,怎么看也没有足够的智商照顾别人。那个地方,出了事儿打120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 四月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啧了好几声,夹带着唉声叹气。 沈奕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再叹下去,气儿都叹没了。那边有一家面馆,快吃点儿东西堵上你的嘴吧! 说着,沈奕就拽着他随便进了路边一家面馆。 一年的漂泊,别的没说,挑食的毛病倒是给纠正了不少。 第58章 在G市停留了几天以后,沈奕和四月又马不停蹄的飞回了意大利和另外两个队友汇合,继续接下来的旅程。 就这样一直到次年四月份,这段长达近两年的行程才宣告结束。 四人行返回G市,又花了两个月功夫把工作整理交接完成。 交接完成的第二天,沈奕就着手整理自己的装备,准备开始他的要饭人生。 四月倚在门口,手里握着一罐可乐,还格调的插/上了吸管,一边吸着可乐一边看着沈奕收拾行装,一边摩擦着自己的下巴希望心爱的胡子长得快一点儿。 四月旅程中忍痛把自己标志性的胡子剃了,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不少。虽然他自觉这样不够文艺,但是没办法,面对天天吃土甚至十天半月都可能洗不上脸的日子,这大胡子简直是沙土细菌的热带雨林。 啧,和美观比起来,干净还是比较占上风的。 哎四月咬着吸管犹豫开了口,我说,唔那个 面对四月的吞吞吐吐,沈奕也不着急,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变过。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耐性这玩意儿。 四月嗫喏了半天,直到饮料喝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他把喝完的饮料罐往垃圾桶一扔只可惜准头不够,饮料罐蹭着桶沿儿反弹了出来,掉在木地板上砰的一声,还挺脆生。 四月走近沈奕,挨着他的旅行包坐在床沿儿,一脸忧愁的看着他,你真要跟那个疯子去要饭啊? 沈奕抿了抿嘴角,已经无心再多说什么了。这一年里,他已经无数次的纠正四月对于要饭这个词的理解,只可惜可能是因为四月同学的文化程度不够,始终理解不了。 见他一直没反应,四月一手按住了沈奕的旅行包,那破地方一年四季的,你就这点儿行李,就打算在那过日子? 沈奕轻叹了一口气,都一年了,你没说烦,我都快听烦了。 哎,你四月挪开手,垂头叹了口气,还真是油盐不进。 沈奕把行李准备好,又检查了一遍重要物品,拉链一拉,转头看着四月朝门口微微一扬头,走吧,请你吃顿散伙饭。我明天就要飞走了。 沈奕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是让他多多保重。 四月皱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打算直接飞去西藏,还是先飞四川? 唔看心情,沈奕无所谓的说,流浪嘛,先去哪儿都一样。 你还没跟阿枫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 还没,打算等到了西藏再联系。沈奕淡淡的开口,完全没有开启人生新征程的紧张和兴奋。 四月无奈的舔了舔后槽牙西藏,朝圣者的天堂,国内唯一的净土。能自由的生活在那里是多少人的梦想。 他何尝不知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像沈奕这种无根无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其实在哪儿过都一样。 但是,就是因为这种无根无萍无牵无挂,让四月很是担心。人活一世,总要有点儿什么东西和这凡尘俗世牵扯上几分,才能立足于人世。 家庭责任、兴趣爱好、信仰目标 这些通常把俗人绑在世间的东西,沈奕一个也不具备。 一个也不具备,那生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再美的天堂也有过腻了的时候。 他就像一潭死水,激不起一点儿波澜,四月心想。风风雨雨两年多,他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奕对生死之事看的很淡,甚至于内心隐隐希望发生点儿什么意外,让自己趁着年轻挂掉才好,省得老了独守空房,到时候没人收尸。 四月坐在床沿儿,垂着头烦躁的扣着手指头,微微皱着眉,久久没有回话。 沈奕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出了一股离别的味道。走吧,两年前出发的时候你请我吃饭,现在旅行结束了,换我请你。 四月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沈奕没明白他的眼神什么意思,于是挑了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我一直想问你,四月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是因为卢晨吗? 沈奕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心里一恍惚,深邃浓黑的眼珠不自觉转了转,和他有什么关系? 哎,我总觉得,你在躲避什么。四月如实说。 沈奕一扬眉,你的意思是我在躲他? 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让你这么痴狂的。 沈奕长吁了一口气好像思考了一会,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四月,我怎么就让你觉得痴狂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因为我从没见你对一件事儿这么执着过,倔的跟驴一样,怎么劝都不听。哎,希望你是因为真的喜欢那个地方,才不顾一切的跑过去。 不过沈奕,我们这两年里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是什么样的人,当局者迷,估计我比你自己都要清楚。 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是逃避能解决的。越是逃避,担心的事越是容易发生,啧这玩意儿很诡异,你知道吧。四月语重心长的说。他难得这么语重心长,看起来竟然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谆谆教诲着无知的孩童。 沈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没读懂他话里的话,只礼貌性的答应:知道了。 四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他爽快的拍了一下沈奕的胳膊,走啦,不是说要请我吃散伙饭么?嗯我想想,就吃东北菜吧。 沈奕一脸狐疑的点了点头,没怎么明白四月这翻来覆去的脸色是什么意思。 四月站起身,拽下头绳走向浴室,等我先洗个头,省的晚上洗压坏了发型。 沈奕盯着他的头发看了一会,心说,扎小辫跟发型有毛线关系?反正不都要扎起来么? 沈奕跟过去,倚在浴室门口看着四月把脑袋杵在洗脸盆里,黑色的卷发铺了一脸盆。 沈奕上下扫了他几眼,四月发福的身材因为长途跋涉苗条了不少,但依然是发福的体形。 说实话,和他的小辫真的不搭。 沈奕拿手指拱了拱鼻子,犹豫了一会,要不,陪你去理个发吧? 四月一边闭着眼洗头一边说,头一回听说散伙请理发的,你都看了两年多了还没习惯? 他们当年到非洲的时候,沈奕看着和四月发型一模一样的非洲黑兄弟,从此内心对四月的发型实在不太友好。 他记得那时候下意识的问了四月一句,你这个发型,是不是也是为了省水的?气的四月好几天没搭理他。因为四月是真真一个洁癖的处女座,不是卢晨信口胡诌那种。 四月擦了擦头发,转头看着沈奕,你要是答应不去作死,我就去理发。 沈奕白了他一眼,那你还是留着吧,反正过了今天我就看不到了。没等四月说什么,沈奕就接话道,别贫了,快饿死了。 十分钟后。 两个人漫步在大陆一线城市的街头,按说任何一个在国外飘荡了几年再回国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回归故乡的兴奋。 可惜,四月顶着一头湿发瞟了身边的人一眼,周围缤纷的夜景好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四月潇洒的甩了甩头发,想让它干的更快一点。沈奕抹了一把这独特的护肤品,没好气的开口,你吃饭的时候可千万别甩。 四月: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四月说完顿了一下,正色道,今晚喝一杯吧,我知道你不怎么喝酒,不过这好歹是散伙饭,怎么也要隆重一点吧。 沈奕本想调侃一句:你不会给我下药吧,一想,这货还不至于这么做。于是他点了点头。 一字街上开了一堆的饭馆,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这个点钟正是热闹的时候。尤其是夏夜的烧烤摊,几乎排出了长龙的感觉。不过还好,一字街并不是真的一字,它弯弯曲曲真的跟长龙一样。所以从街尽头望过去,场面还不算太震撼。 二人选了一家人头最多的东北饭馆。热情的老板娘引着他们好不容易坐上一个座位,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开始上了第一道菜。 四月饭还没吃,酒先喝上了。他开了两瓶啤酒,推给沈奕一瓶。 沈奕其实一直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四月对自己这个流浪西藏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儿激动过头了。平时忙碌的工作使得他没有闲情逸致询问一下。明天就要走了,都说酒后吐真言沈奕看着四月猛的灌了一瓶啤酒,有点儿想开这个口。 相处了两年多,沈奕心里有数,四月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他那算不上高的学历以及矫揉造作的外表下,埋藏了多年的阅历和丰富的经验。有着一眼定人性的本事。 沈奕抿了抿嘴,他想知道四月到底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些什么。 四月开第二罐的时候,沈奕拿着啤酒和他碰了一下,仰头喝了一口。四月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喝了一口。 沈奕抹了一下嘴角,说:你说的那个逃避是什么意思? 四月闻言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眉头紧皱,又仰头喝了一口。 沈奕一直盯着他,这时候服务员端上来两盘菜,沈奕习惯性的说了声谢谢。 四月盯着沈奕良久,吸了口气,叹息似的又喝了一口。不知道是没组织好语言,还是无从说起,看起来有股欲言又止的浓重的无奈。 沈奕,几瓶酒下肚,可能是壮了胆子,四月终于开口了。他说完又长吸了一口气,有些人,是你生命里的故事,有些人,他就他妈是你生命里的一场事故。伤口就算好了,后遗症也能折磨你一辈子,你明白吗? 沈奕定定的看了四月一会,然后无所谓的偏过头,看着窗外烧烤架上的缕缕炊烟飞上夜空然后随风散开。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四月略带愤怒的说,卢晨我跟他不熟悉,也不太了解你们的事儿。但是你不能这么一直欺骗自己。你的个性,哎,实在太喜欢忍耐压抑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的。 沈奕感觉心里倏地燃起一把愤怒的火,他很不喜欢别人这么琢磨自己的心事。隐藏带给他安全感,面具让他可以自由的面对任何人适时的处理任何事。 有时候被人戳中心事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这跟我去西藏有什么关系,沈奕淡淡的说。 没关系,只是我不放心。四月随口说。 不放心什么?怕我寻死吗?我闲的没事儿找死干嘛?沈奕转头直视四月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点儿疑惑和压抑的怒气。他感觉四月管的有点儿宽。他们算的上生死之交吗?沈奕在心里问自己。这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过要命的事儿。 不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四月眼神认真的看着他,但是不管你承不承认,卢晨始终是你心里一个疙瘩。我们走的这两年,你有哪一天睡过一个好觉?那段日子,你可能 自己都不知道,你的神智都是涣散的。 四月说到这里摇摇头,他琢磨了一下用词,你还记得在东南亚的时候吗?我们当时借宿在一家高脚楼里。当时我正拿着相机取景,你正好坐在台阶上。我从镜头里看到的你就像一个制作精美的纸糊的人,除了骨架和皮肉,什么都没有。我当然心想,如果在你身上一不小心戳一个洞,风一吹一定会簌簌作响。 沈奕,就是因为这样,我一直不敢询问你的过去。不过你可能是忍耐习惯了,所以没意识到你所承受的痛苦远比你想象的多的多。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得过精神分裂之类的心理病吧。 东南亚多么热的天啊,都化不开这个人心里的冻。 沈奕偏头看着窗外热闹的夜景,淡淡的开口,没有,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四月无奈的看着他,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就知道死扛,扛死你得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半。四月醒来后,沈奕已经走了。他揉了揉疼的厉害的脑袋和惺忪的睡眼,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摸过手机给沈奕打了个电话关机。 他无奈的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天,G市的天空每天飞过那么多飞机,也不知道他在哪一架上 四月盯着酒店的天花板发愁了好一会,直到酒意彻底退下去,脑子也逐渐变得清明以后,他才下定决心似的摸过手机。 他知道,其实最好的结果是沈奕主动去面对卢晨,有些过去是逃避不了的。 但是现在看来行不通了 恋耽美 >崖——Hour(48) . 两年以后的胖子已经彻底成为了小资老板。学校里的店面现在雇人打理着。他又租了一间办公室和一个仓库,负责网店的运营。 网店现在不好干,何况还是服装这种竞争力很大的行业。胖子于是干脆找了几个设计师合作,树立了自己的品牌和风格。因为价格平民,质量和设计都还不错,销量还算可观。 沈奕走后的第二年八月份,胖子也搬出去了。他买的房子建设完工,就请人简单装修了一下,很快就搬走了。 于是三室一厅的套间里只剩下了卢晨一个人。 不过他并没有独身太久,房东很快招来了新的租户。只不过沈奕那个狭小的北卧他一直付着租金。 房东寒暄着问了几次,只不过见他不想多说,以后也没再问。 胖子坐在办公桌打着电话谈合作的时候,突然一个微信电话插进来。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先挂断,直到合作电话打完,才拨了回去。 胖子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有点儿疑惑,他和四月两年多没联系过。而且,仅就合作伙伴来说,也就创业之初合作过那么一次,实在算不上老友的地步。但是作为生意人,习惯多个朋友多条路。近三年的打拼,他习惯了和任何人友好相处。 那边的四月很快接了电话。胖子逢人就笑,刚想咧开嘴说,好久不见啊之类的,四月含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卢晨在吗?四月拽着头发,闭着眼躺在床上。 胖子一愣,没明白四月突然问他做什么,他应该在学校上课吧,怎么,你找他做什么? 听筒那边的四月长吁了一口气,气息随着电流喷在胖子的耳朵上,沙沙作响。 告诉他,沈奕现在去了西藏。他可能会去找一个人,我给你他的联系方式。 胖子心里一惊,你,他很想骂一句是你他妈的把他带走了? 但终归是年龄和阅历使人变的稳重,胖子尽量语气平稳的说,西藏那么大,你让他去哪儿找? 你这平白无故给他个海底捞针的希望,还不如早一步让他死心的好。 我给你沈奕的联系方式,他可能会去找一个人。我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也给你。 他从你哪儿走的?啧,那你为什么不拉住他,为什么等他走了再告诉我? 哎,我拉了,拉不动。我不能把他绑起来吧? 胖子皱着眉,脸色看起来比谈合同的时候还要严峻,那你现在能不能找到沈奕,然后我们再联系卢晨? 我明天要入职,四月无奈的说,第一天上班就请假啊。 卢晨胖子说着烦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围着办公室转了一圈,看的几个客服小姑娘骂买家的声音都弱弱的低了下去。 没有人比合租的胖子更清楚卢晨这两年的变化。 你现在告诉卢晨,万一到时候找不到人怎么办?你这不是 要不你先给他沈奕的联系方式,让他们两个谈谈?哎,这事儿你跟我急没用,咱俩都局外人。 胖子心说,去你大爷的局外人!你当初把人拐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个局外人?! 但是他同时也知道,沈奕到底想不想见卢晨,才是最最重要的一回事儿。若是他不想见,找到不找到都没什么用。 你先把他联系方式发过来吧。胖子说。 第59章 当天下午五点半,卢晨夹着公文包刚出办公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扫了一眼联系人,按下了接听。 喂? 胖子久久没有说话,卢晨只隐约听到对方的喘气声。 卢晨眨了一下眼睛,微微皱眉,出什么事儿了?你别把气氛搞得要跟我表白一样行不行? 胖子没好气的说,去你大爷的表白。我我有点儿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卢晨习惯性的随口逗趣道,你丫不会真的要跟我表白吧? 胖子郑重的叹了口气,嗯,我看你还活的挺活泛的,啧,还是别告诉你了吧,省的你担心。 卢晨: 滚蛋!到底什么事儿? 胖子在卢晨看不到的另一边揉了揉眉头。他沉默的时间越长,卢晨心里就越来越不安,他这股子为难劲儿,怎么也不像有好事的样儿。 卢晨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句,是沈奕出什么事了吗? 卢晨听着胖子这郑重的沉默,结合他说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第一直觉就是沈奕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他们共同关注的关系也就这一个了。而且这个想法一出现,就飞速的奔着最坏的结果跑。 胖子叹了口气,可以说是松了口气。他犹豫着应不应该说出口的名字被卢晨一语点破,心里反倒无所顾忌了。 我也是刚得到他的消息。我现在有他的联系方式,你要吗?胖子说。 卢晨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明明是个好事儿,怎么让他整得生离死别一样。说话大喘气,吓死个人。但是好歹胖子带来了沈奕的消息,他也不好把人喷一顿。 给我。卢晨坚定的说。 哎,卢晨,你确定行吧。我一会发你微信。 胖子不着四六的说了一堆,卢晨没听明白。 胖子挂断电话不久,卢晨就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卢晨看着这一串阿拉伯数字,自己都有点惊叹他怎么这么理性。心不慌张手不抖的。 卢晨看着这串陌生的号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沈奕的影子,思绪飞回了他们相伴的时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有这样一种感觉,他总觉得沈奕在外边疯够了就会回来。自己就像一个等待出远门闯荡的孩子回家过年的老母亲。 他心里明白以沈奕的个性,既然已经这么坚决的离开,基本上是不会自己回来的。 卢晨把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归结为大脑深处为了自我保护所产生的臆想。 没等卢晨从过往的岁月里清醒过来,胖子又发来一条微信,标注了另一个电话号码,附带:他可能和这个人在一起。 紧接着又一条:他昨天飞去了西藏。 哎,胖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卢晨一步迈进步行街旁边的小花园里,四肢有点僵硬的坐在石椅上,盯着这几条信息继续发呆。 卢晨心里生出了一个怯懦的念头,阻止了他的指头按下拨号键。 他想,我会不会打扰到他的生活?尤其当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号码的时候。 天色渐暗,花园里的蚊子开始对着卢晨肆无忌惮的享用美食时,皮肉的瘙痒感才把他从发散的思绪里拽出来。 卢晨条件反射的拍了一下正在喝自己血的蚊子兄弟,一瞬间下定了决心。他想,管他的!只要问问他好不好就行了,然后然后再说吧! 于是他飞速按下了拨号键,生怕这个念头一犹豫就会略过去。 听筒那边的铃音响了很久,久到卢晨都快觉得沈奕不会接听了,久到他心里那点儿勇气都快弱弱的退场了。 结果没想到在电话自动挂断前几秒,听筒那边传来了熟悉又怀念的声音。 喂?沈奕说。 电话响起的时候,沈奕刚到旅馆安置下来。他刚进浴室打开淋浴,就模模糊糊听到了手机铃声。 沈奕关上花洒凝神听了一会,确认了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只好草草披上浴巾出来翻手机。 沈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手机号,总觉得有点儿眼熟。 在网络发达的今天,手机号可能只是个类似于身份证的东西,仅仅用来绑定一堆乱七八糟的软件和验证真实身份信息。 就算是偶尔用手机号联系,也多半是有备注名字的老友或者挪车电话沈奕没车。 所以沈奕看的第一眼,也只认出了这个手机号有点儿眼熟,而且越看越觉得不是一般的眼熟。 他有点儿不敢确定,握着手机光着半个身子,愣愣的坐在床沿儿上良久没有动一动。 手机一直在叫唤,来电铃声还是厂家自带的那种轻音乐,非常简单的叮咚声,敲的他忐忑不安的心脏也开始按着拍子走。 沈奕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所以在自动挂断的最后一刻按下了接听。 沈奕礼节性的说了一个喂? 听筒那边久久没有回话。他从这久久的沉默里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啊,是我,卢晨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这个气氛尴尬的有点儿诡异,如果不是蚊子一直提醒他面对现实的话,他说不定能接着神游一个晚上。 我我就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没别的意思。卢晨补充道。 说完他心里先烦躁的骂了自己一句:什么叫没别的意思?!欲盖弥彰。 很好,沈奕说。语气里的尴尬程度和卢晨差不到哪儿去。 哦,那就好。卢晨捏着手机,感觉此刻应该挂机了,要不然这气氛会一直朝着越来越僵硬的方向走。到时候闹僵了,以后连个再联系的由头都没有。 那我先挂了,你照顾好自己。卢晨说。 沈奕:嗯。 但是双方不约而同的久久都没有挂电话,卢晨想等着他先挂。可能沈奕和他想一块儿去了。 卢晨心里叹了口气,咬了咬干裂的嘴唇,下定决心似的说,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沈奕没有再回话,也听不到什么别的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卢晨抓了抓头发说,天色不早了,那你先休息吧。说完停顿了两秒先行挂了电话。 啧,怎么感觉像刚表完白的未成年小伙子似的,卢晨心想,什么毛病? 卢晨挠了挠被蚊子啃的一身包,抓了抓快被自己拽秃了的头发,抱着公文起身回家。 他最近睡得很不好,所以总感觉有点儿烦躁。他心事重重,尤其夜晚的时候很难睡好觉, 他的新室友还是个夜猫子,非常喜欢叫着一群狐朋狗友聚在客厅里喝到大半夜。 客厅本就是公用的,卢晨不好说什么。只能一天天挨着,跟个可怜的孤寡老人似的。别提有多惨了。 胖子走的时候邀请他去他的新房那儿住,答应让他免费住到自己找到对象。 可是卢晨没答应,他心里一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沈奕如果回来了还能找到自己。 胖子当时语重心长的劝诫,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槟城大又跑不了,你还担心他会找不到你? 胖子说的有理,但卢晨还是没答应,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 卢晨打开了房门,果然,又是一群三教九流,一边吹嘘着黄段子一边对瓶吹。 白天上班忙,晚上睡不好,他觉得自己也快得抑郁症了。 沈奕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恍惚了半天,然后鬼使神差的存下了联系人,标注:A卢晨。其实存不存联系人都没有必要了,估计这号码他以后再也忘不了了。 他和阿枫约好了时间地点,明天就要赶过去。西藏交通不怎么好,估计要赶一天的路,才能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沈奕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恍惚的心,恍恍惚惚一步一挪到洗手间。让花洒温热的水肆意的撒在自己身上。 他想起四月对他说过的话:逃避是没有用的。 沈奕想,我真的一直在躲他吗?所以才会一个人跑到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淋在皮肤上的水温热的触感,刺激了他的回忆。沈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他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有卢晨留下的痕迹。而如今,这些痕迹在脑海里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沈奕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亲过,锁骨他咬过,还有脖颈和耳垂卢晨很喜欢捏他的腰和肩膀,然后抱怨说:实在太瘦了!然后变着法儿让他吃东西。 氤氲的水汽里,沈奕觉得卢晨的身影逐渐的立体化。他越来越怀疑,这两年里他可能真的一直压抑着浓厚的思念,只是被他用忙碌的工作自欺欺人的遮掩过去了而已。而现在,终于爆发了 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可以。 卢晨这句话,简直要把他的心都融化了。之前不顾一切离开的绝望和愤怒早就在两年的分别里化为乌有。而他想挫掉的感情反而没有挫去,并且在时光荏苒里变得更加浓厚。 沈奕抱着自己蹲在墙角里,任凭泪水伴随着淋浴流进嘴里我很想你。 身体的温度瞬间从心口逐渐往外蔓延。他从淋浴里跑出来,裹上浴巾,匆匆给阿枫打了个电话,推掉了这次的见面。 然后沈奕看着手机屏上已经铭记于心的号码,忐忑不安的打了过去 卢晨此时正抱着手机和天花板干瞪眼,结果手机铃声一响,他一个激灵差点滚下去。 他手撑着床头柜稳了一下,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彻底滚到了床底下。 卢晨在自己头脑尚且清醒之前,迅捷无比的点开了接听键。 他趴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说了一个喂? 然后两人就是不约而同的沉默着,听着彼此的喘气儿声聊以慰藉。 沈奕有点儿害羞的抓了抓头发,他说不出缱绻的情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心里所有的爱意都是从日常的点点滴滴里表现出来,从嘴里是听不出来的。 卢晨屏住呼吸紧张的问,怎么了? 沈奕还是没说话。其实他心里有千言万语,只不过这话说的粗俗一点,可能就跟尿憋久了就尿不出来一个道理。因为膀胱的收缩功能已经暂时失常了 已经五分钟了,两个人还是互相听对方的喘气儿声。卢晨试探着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奕? 嗯。 卢晨和他相处多年,知道沈奕是个闷嘴葫芦,他好像从这个嗯字里,听出了某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卢晨舔了舔嘴唇,你想我过去找你吗? 恋耽美 >崖——Hour(49) 过了很久,沈奕说,嗯。 卢晨瞬间感觉一壶热水从心底里涌出,连外边吹的牛逼听起来都悦耳多了。 那好,我这就去找你,你在那等着不要乱动。 我很想你,卢晨补充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哽咽。 沈奕抱着手机把自己窝在被窝里。他的头发还挂着湿漉漉的水珠,只草草包了一片毛巾。 沈奕感觉自己有种瞬间鲜活起来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的血液全部净化了一遍似的。 卢晨说我很想你的时候,沈奕心里也在说,我也很想你,但是他想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嗯 卢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就简单收拾了出门的行李,飞快的往机场跑。摔门的响声终于一时打断了客厅里的鬼哭狼嚎和胡说八道。 卢晨在楼下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去了机场。等他到了机场要买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槟城去西藏的航班一天就一趟,早上九点。 卢晨只能忍着流淌在血液里的兴奋和急躁,坐立不安的等在大厅里,背着旅行包摸出手机打算和沈奕煲电话粥即便互相听喘气儿声也挺好的。 卢晨捧着手机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你把你微信发过来吧,我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具体位置呢。 于是半分钟后卢晨收到一个手机号明明就是他刚刚拨打的那一个 加了微信以后,终于能有点儿正常的语言交流了,也不用只听个嗯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抱着手机笑的跟个十几岁初恋的未成年一样白痴。还好大半夜机场的人不算多。不过就算再多,他也看不到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心始终连在一起的两个人,是很难被分开的。能分开他们的只有自己的怯弱。 很多时候,追求幸福比忍受苦难更需要勇气。 卢晨第二天下午四点终于停到了西藏机场。 他顶着两只熊猫眼兴致勃勃的漫步在这个高原机场。不过眼下他无心欣赏美景。 卢晨掏出手机看着沈奕发过来的地理位置。还没等他打算叫车,沈奕一个电话就打进来了。 卢晨一脸幸福的接起电话。你好,你是沈奕的家属吗? 卢晨心里一慌,加上不太适应的高原反应,差点当场躺地上。 你什么意思? 卢晨的声音隐含着愤怒和杀气,电话那边的人可能是被吓着了,一时竟然忘了说话。 卢晨单膝跪在地上,撑着头痛欲裂的脑袋,他怎么了? 哦,哦,他没事,就是昨晚上为了救一个孩子,不小心溺水了,没等卢晨来得及问什么,那边的人就赶紧解释道,不过他现在已经醒了,已经没事了。就是还需要留院调养几天。他在XX医院 卢晨在两分钟的通话里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加上一夜没睡,突然出现了高原反应。很快,机场的工作人员就围上来了。 看着影影绰绰围上来的人群,卢晨听见自己喃喃的说,送我去XX医院,谢谢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沈奕正躺在他旁边的床位上看着他傻笑。 沈奕抿了抿嘴角,老师,你的身体素质下降了。 卢晨拖着难受的身体,朝沈奕伸出一只手。沈奕乖乖的把自己的手搭上去。 你他妈我刚下飞机就给我来这么一个大消息。 没办法,我昏迷的时候他们拿我手机打的。一般都是打给最近联系人,谁让我最近一个联系人是你呢。 卢晨捏了捏他的手,很想再捏捏他的脸和头发。无奈,两床之间的间隔有点儿大,拉个手都很勉强。只好就此作罢。 怎么会突然溺水呢? 我本来想去机场接你的,结果在路上看到一个小孩贪玩,半个身体陷进了湖里,我就下去拉着他。结果他跟拽着救命稻草似的拽我,他上来了,但是把我拽下去了。 沈奕说完使劲儿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卢晨,一副祈求从宽处理的模样。 卢晨没好气的掐了他一下,我疼了你这么久,就是让你玩儿命的? 我不是故意的 等我出院,我就先去买根狗链,天天带你出去溜一圈,平时没事就关在家里看门,哪儿都不准去! 沈奕: 控制欲太强是种病,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 滚蛋! 哥~ 第60章 番外 卢晨把最后一箱行李扔上面包车,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司机说,还是去之前那个地方。 司机掉头出了公寓大门,寒暄道,你和那个小伙合租的? 嗯。卢晨话罢给司机递上一支烟,正准备往自己也嘴里塞一只,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然后把手里的整盒烟塞给了司机。 司机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没等他开口卢晨就解释说,我以后不抽了,老婆不让。他说着嘴角眼神里不禁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司机: 这信息含量有点儿大。 不过开车的那都是见过世面的,也没多问什么。 卢晨的车刚停下,一楼的门已经开了,沈奕把着门把手撑在门口,微笑的看着卢晨从车上下来。 他迅速转身拿上钥匙,以防门不小心关了他们还能进得去。然后一步迈下台阶和卢晨搬东西。 从西藏回来以后,卢晨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家。一是想和沈奕有个独立的空间,二是他实在受不了他室友彻夜不眠那个造法儿。 卢晨无数次泪流满面仰天长叹哎,胖兄啊,为兄好想你啊! 司机因为收了卢晨一盒烟,而且还是一楼,也帮着他们把行李搬进了家里。 卢晨一边感谢的和司机挥手告别,一边迫不及待的摔门而入,胸膛压着沈奕,手迅速不老实的摸近衣服里。 卢晨一边不老实一边瞪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说,以后终于没有人打扰我们了,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儿跟我说话。 沈奕笑眯眯的吻上他的嘴唇。 压抑两年的情/欲确实有点儿旺盛,但是 沈奕突然放开卢晨,手撑着着他的肩膀,还没铺床。 卢晨:沙发不行吗? 沈奕无奈的说,沙发是木头的。 卢晨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沙发非常非常不情愿的掏出两只手,委屈的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沈奕揉着他的后脑勺,轻声哄着说,先去铺床再去洗个热水澡好不好? 还能怎么办?卢晨心说,好吧。 沈奕:那你先放开我,我去铺床。 卢晨郁闷的拱了拱脑袋,一起。 然后他们费了两个多小时把东西都归置的差不多,然后又花了半个小时把新家收拾的好歹像个样子。 一收拾完,卢晨就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调好了水温,然后拉上了所有的窗帘,转过头邪笑着看着沈奕。 卢晨看着看着突然冲过去,打算把他打横抱进浴室。沈奕吓了一跳,他担心的到不是自己被抱起来的失重感,他担心的是卢晨的老胳膊老腿儿 毕竟不再是那么年轻的时候了,万一有点儿伤很容易落下病根儿。 沈奕为了不伤害卢晨的自尊心,采用了最婉转的方式。 他抱着卢晨的脖子,随着他冲过来的动作吻上他的嘴唇。然后卢晨一瞬间就定住了,沈奕一边深情的吻着一边推着他进了浴室 果然,智商比暴力好用的多。 两个人从浴室转战卧室,卢晨怀念似的一遍遍亲吻着他。时而又惩罚似的下重口,咬的沈奕身上一个给狗牙印儿。 沈奕一边揉着卢晨半干的头发,一边配合着他的动作。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窗帘很厚实,屋里晨昏不分。等他醒来的时候,卢晨正在他旁边撑着胳膊定定的看着他。 沈奕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喃喃的说,几点了? 卢晨随着拿手机的动作,搂过沈奕的脖颈,看了一眼手机,说,已经六点了。饿不饿? 沈奕身上难受的很,只从喉咙里发出几个字,嗯,有点儿。 卢晨低头看着他,我给你煮点儿粥?他说完才反应过来,家里根本没有米。自从沈奕走了,他就没怎么进过厨房,只靠外卖和学校食堂过日子。 我给你叫个外卖吧,明天再出去买点儿吃的。卢晨改口说。 沈奕皱了皱眉,身上好疼,你是不是给我咬破了?咬破是要打狂犬疫苗的。 卢晨没有吃他这一句调侃,他深深的看着怀里的沈奕,很想抱怨几句或者斥责几句,总之要说点儿什么抒发一下自己的委屈,顺便吓唬吓唬他,省的到处乱跑。 但是一看到沈奕紧皱的眉头,这话就说不出来了。 卢晨最后无奈的说,你要是走好歹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你一招鲜吃遍天啊! 沈奕睁着迷蒙的眼皮,只露出一条缝,随口说,你不要我了,我还留着干嘛? 我什么时候不要过你了?我那天凶你,是真的一时气过头了。但你怎么说走就走,还走的那么干净卢晨说着说着心里越来越委屈,就因为我凶了你一次,你就把我扔了?明明是你不要我好不好。 沈奕闭上了眼睛,长吸了一口气。他离开当然不是因为卢晨凶了他一次,是因为卢晨说和他在一起确实挺累的。他承认自己这个个性确实有点儿敏感过头了,不光自己累,也连累别人累。他自己都厌恶的很,也从没指望别人能受得了。 可心里清楚和亲耳听到,感受还是很不一样的。 沈奕久久没有回话,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千头万绪都是自己造成的,卢晨其实什么错都没有,他说到底也是个普通人。 你没错,沈奕闭着眼说。 你是真的还是气话?卢晨抱着他,凝视着他的脸问。 真的。 沈奕微微皱了一下眉。他心里有点儿慌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难听点儿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他这个性格是没救了。在外流浪了两年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改过来,以后也不指望什么了。 我就是有些东西想不明白,想出去散散心。沈奕说。 卢晨亲了一下他的眼皮,希望他能睁开眼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沈奕没有睁眼。 卢晨轻声说:有什么没想明白的? 沈奕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这句话如果说出来会造成什么结果,但他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沈奕:为什么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累,还偏要跟我在一起呢?你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卢晨心里明白了,他这两年里有无数次思索造成沈奕不辞而别的理由。早把那一个月里发生的事儿如数家珍。沈奕就是因为听到了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才有了离开的念头。再加上自己一个多月没联系过他,一点一点加深了他这个决定。 卢晨抱着他,用脑袋拱了拱他鬓角的头发,家庭儿女哪个不是负担?活着本就是累,难道就因为累把他们都扔了不成?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奕闭着眼没说话,好像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卢晨继续解释,跟我在一起你就不累?我撂爪就忘,你不也是费力天天替我想着这些东西? 沈奕还是没说话,好像有点儿明白了,又感觉没明白。 沈奕想了好一会才开口,我没觉得累。 卢晨轻笑了一下,揣摩你的心思我是甘愿的,我不是说过,只要你就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何况这一点小小的用心呢。 沈奕勉强接受了这个答案,但是他很诚恳的多加了一句实话,我不保证以后不会离家出走。 卢晨: 沈奕睁开眼看着他,我说的是真的,我的情绪很容易不稳定,有时候做出些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不会危害人命的,最基本的法制观念还是有的。我也没那个胆子。 卢晨: 他一把握住沈奕的弱处,沈奕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他。卢晨狠狠的堵上他的嘴,想让他把这些讨人嫌的话都咽下去。 沈奕闭着眼也不反抗,他心里其实一瞬间划过一个念头也许我不这么看重他,分一些心在别的地方,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不会这么敏感了。这样两个人都好过。 太过的爱恋其实也是一种累赘。 这个念头一飘出来,他整个人就跟开了壳一般,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卢晨疯狂又无力的近乎撕咬的吻着他。沈奕无力的拍拍他的头,他身上实在太难受了。 我错了,哥,我瞎说的。 卢晨抬起头看着他,意思是让他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沈奕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还皱着眉。 卢晨心里火气下了大半,忍不住小心的吻了吻他的眉头,蹭了蹭他的脸颊。 沈奕好像是缓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的一条缝儿,明天带我去樱河祭拜一下婆婆和立丰哥吧。 卢晨一僵,他认识了沈奕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回去祭拜一下过去抚养他长大的两个长辈。 好,卢晨说,你在这等着不要乱动,我去楼下给你买点儿吃的。 我不饿,你别走,沈奕咽了一下口水,叫外卖吧,你别走。 恋耽美 >崖——Hour(50) 卢晨看了看他费力抓着自己小臂的手,点了点头,拿过手机开始点餐。 . 第二天,他们乘了最早一班飞机飞回樱河。紧接着先打车去了花田村。 近十年过去了,花田村早就大变样。传统的石头老房子被统一修建成了社区,白墙黑边,早先的房子早就被扒没了。不过任人怎么折腾,那座不知名的山还是留在那里。包括山上的一座座无名墓碑。 沈奕依靠强大的记忆力很快找到了婆婆和沈立丰的墓。 他放下篮子里的水果,跪在墓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一谢养育之恩,二求原谅自己多年的冷漠,三死者为大。 卢晨站在他旁边,静静地看着沈奕做完这一切。然后也跟着跪下磕了一个头。 磕头是大礼,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没有跪别人一说。沈奕下意识的伸胳膊去拦他。 但是没拦住。 卢晨行完礼,看着长满野草的坟头说,谢谢您把他养大,以后就换我来照顾他了 卢晨动情的说着这几年他们走过的点点滴滴,好像对着一个大活人聊天一样。 沈奕听着听着不由得热泪盈眶,他心里有千言万语,怎么说都感觉不对,也不知道从何说。心上好像有块早已长茧的脓包突然被戳破了,虽然这时候挺疼的,但是他知道,很快会长好的。 这么突然直面所有的过去,沈奕发现他的命都是被人硬拉着才走到现在的。而他自己却从来没有争取过,从来没在乎过。甚至于,无数次的企图放弃过。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过。 对他自己来说,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还是感谢这些人能让他活到现在,因为让他遇见了最想相伴一生的这个人。 虽然痛苦同样震慑,但是幸福的滋味真的很醉人。 沈奕转过头泪流满面的看着卢晨,非常认真的看着他,哥,真的谢谢你。让我体会到了活着的幸福。 即便是就这样死去,也再没有遗憾了。以后,我会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好好生活下去。 卢晨同样认真的回视着他,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两个人相视一笑,颇有点儿一笑泯恩仇的味道。 卢晨一把拽起他,还想去哪里吗? 沈奕抬头看了一下这座无名山,以及上面世世代代留下的一个个坟包,如同人脸上的青春痘。这个比喻有点儿好笑,所以他忍不住笑了。 嗯去哪儿都可以。沈奕说。 . 淡然执手度清平, 山盟不弃白发生。 朝夕眼里映欢笑, 静夜倾谈鉴月明。 衣食奔波共恩爱, 涓涓岁月酿真情。 风雨路遥同珍重, 不负尘缘不负卿。 《相伴一生》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