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不与四时同(GL)》 ρō-18.cōм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 【太监不与四时同】 共 125 章 辛者库 曌文十年的第一场夏雨,比以往时候来得稍微早了一些。 寅时一过,雨才将将小了点,辛者库的管事傅哀愁拎着鞭子,火急火燎地冲进屋,朝大通铺一通乱抽。 熟睡的太监们,掐着兰花指,惊叫着弹起身,缩到明窗下抱成一团。待傅哀愁抽打累了,才战战兢兢地跳下大通铺,穿衣戴帽。 落在最后的是香九,傅哀愁看她那不紧不慢的样子就来气,向她的背影呸了口唾沫,尖起嗓子骂:你们这些小杂种,别以为雨大就能偷懒,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他声音拔高两个八度:辛者库奴才!最下等的太监!连给主子舔鞋都不够格! 有人暗暗啐了句,你他么够格。 香九瞄了那人一眼,没说话,琥珀般的眸子平静无澜,坠在其他人身后,掀开门帘出去了。 天空很黑,风也很大,雨水裹挟在风里,吹在她脸上凉丝丝的。好似洗了把冷水脸,余下的瞌睡全都醒了。 傅哀愁的骂声还在继续,矮萝卜般的身材像把鸟铳,嘴是铳口,往外突突连珠炮。 他大喘了口气,把所有人招呼到院子站好,分配起今日的活计。分配到最后,把最可能送命的分给了香九去西六宫收恭桶。 香九全然没在意,悄悄打了个哈欠,到水池边推着手推车走了。 她一动,其余太监便跟着动,一辆辆推车,鱼贯而出。 按说西六宫的活计与其他宫并无差别,但好死不死,这月初,新来了位皇珺侍选,入住咸福宫。 听说是太后的亲侄女,皇贵太妃的亲外甥女,脾气臭得要死。 刚入宫一个月,就罚了两个奴才一百大板,一个绣坊的绣女,一个惜薪处的太监。 前者体弱,没挨住,两日后人便死了,后者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呢。 过了螽斯门,西六宫便到了。 她是下等奴才,需绕到各宫后门去。那些值夜的太监宫女替她打开门,等到恭桶尽数收上推车,方捏住鼻子,赶苍蝇似的,让她快些走。 香九习以为常,从永寿宫一路往上,经过启祥宫、翊坤宫末了便到了咸福宫,心情一下子变得上坟般沉重,稍作犹豫,认命地叩响门环。 门很窄,只够一个人过。领路太监提着一盏白纱灯笼,带她拐过两道弯:就是这了。 他指指净房的位置,嘱咐她动作麻利点。 香九说了句辛苦哥哥了,遂抬脚进去,腥骚味当即扑面而来,熏得她直落眼泪。不想多耽搁,熟练地盖上恭桶盖,两手并提着,逃似的钻出来。 领路太监见她孱孱弱弱,脚下更是虚晃两步,忙将灯笼换了只手,上前帮她扶了一把。 香九微微发怔,抬头瞧他,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光芒。 领路太监怪不好意思,憨憨道:你这小太监,长得还挺好看。 忽然,东暖阁里掌起了灯,光线很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紧随而来的,是一尖锐的瓷器摔在地上的声响,和一女孩的尖叫。 是我妹妹!领路太监拔腿往东暖阁跑,三两步便没了人影。 香九没料到他来这一出,恭桶没了扶力,往旁一歪,差点摔下去。好在香九反应快,生生稳住了,只是洒了些。 真是祸不单行啊。 她叹了口气,找来扫帚把地仔细洗干净。地上积了雨水,洗起来倒不麻烦。 准备离开时,听见前院的动静大了许多,隐隐传来哭泣和求饶。她摇摇头,心想事不关己。宫里的奴才谁又比谁好过呢。 走到门边,却迟迟定不住心神,干脆扭身,沿着墙根,摸到前院,看见那领路太监正跪在院中央,一遍遍磕头,说着求主子绕了我妹妹的话。 脸上满是泥泞。 他身旁的小姑娘倒是倔强,跪得笔直,一声不吭,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 香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一俏丽的背影,一顶妃色斗篷搭在肩头,随风摇动 这该是新入宫的皇珺侍选,阮如歌了吧. 从咸福宫出来,香九又推起她的推车,那些满满当当的恭桶压得车轱辘几乎滚不动道。 她攒足劲儿,踉踉跄跄的往前。胳膊又酸又软,脑子里总想着那对可怜的兄妹,忽尔念头一转,想起今天是她入宫一百天纪念日。 原来已经推了一百天的粪车了 眼皮一抬,发现迎面冲来一名太监,领着两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侍卫,二话不说,用刀柄抵住她咽喉。 她不明所以,丢开推车,往后退,直到后腰撞上吉祥缸,整个人摔在地上。 两名侍卫顺势摁住她。 她自然三分惊三分怕,不知出了何事,挣扎着想抬头,反被人生生摁住后脑勺,脸压在雨水里,呛得难受。 那太监开口斥道:不要命啦,皇主子的銮驾都敢挡,长了九条命不成。 皇主子?銮驾? 香九只道自个儿运气忒好,一百天纪念日直接变祭日。 简直烂眼招苍蝇倒霉透了。 眼一闭心一横:奴才罪该万死。 这架势,颇有点视死如归! 木苏娆春末南巡,沿路经河南、苏州、嘉兴、杭州等地,早累得浑身乏力。 昨日午后回宫睡了许久,一觉醒来已经入了子夜,冒着大雨不情不愿的去了奉先殿,给列祖列宗们祭香。 哪知回养心殿的路上遇到个不懂事的小太监。 她没空理会,抚着怀里的沙巴兔,在步辇里闭目打盹,将将入睡之时,被那一声罪该万死吓了一跳。 这一吓,怀里的沙巴兔在腿上骨碌碌翻了个跟斗,摔落在地。 木苏娆心疼,吩咐落轿,俯身去抱时,小东西双腿一蹬,蹦跶跑了。 随行的太监总管南叶忙带人去追,左围右堵,将其赶到了香九身边。 香九鬼使神差地抱它入怀,沙巴兔很给面子,乖巧地蹭了蹭她臂弯。 南叶气得跳脚,拂尘在香九背上啪啪地甩:混账东西,胆敢惊扰圣驾。兔小主也是你能碰的? 行了。木苏娆觉得南叶聒噪,由人扶着,分花拂柳而来。 南叶讪讪,颔首退下,撑开伞为她挡雨。 木苏娆在香九跟前停下,裙摆被雨濡湿,精绣的鲜红花纹透出明亮的光泽。 她垂眸,一直看着浑身湿透的分外狼狈的香九。琉璃瓦上淌下的水吧嗒吧嗒,滴落在她们之间,溅起一朵朵水花。 蓦的,她微欠腰身,向香九伸出手,无名指和尾指上的护甲闪烁着金色的光,香九细细打量,发现其上还嵌有三颗红豆大小的玛瑙石,衬得那只手光洁迷人。 南叶呵斥香九:发什么愣呢! 香九回神,慢悠悠地抬手,将微凉指尖搭进木苏娆手心,借力站起身。但头还是低低垂着。宫里有规矩,奴才不能直视主子。 多谢皇主子。香九感激道。 她的指尖是凉的,木苏娆的掌心却是暖的。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一起凝固的,还有木苏娆唇边一抹笑,和所有人的呼吸 南叶又给香九甩了一记拂尘,甩得那叫个气势如虹:皇主子是让你把兔小主还来!!咋还上手了呢。 香九: 她触电般抽回手,重新跪了下去,认定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南叶咬牙切齿:混账东西,惊扰圣驾不说,还胆敢有辱龙体! 最后这四个字,怎么听怎么带点腌臜意思。 木苏娆斜睨南叶一眼,眸心尽是火。 南叶心惊,使劲掌了两下嘴,央求木苏娆消气,一转头,把所受的委屈全怪罪到香九头上,没好气地问:你是哪个宫的? 香九抿抿嘴,没敢答。 南叶又问:深更半夜,在此处做哪样苦差啊? 香九颓然道:奴才收恭桶,推粪车。 木苏娆嘴角一抽:那你还摸朕的手。 南叶的嘴角抽得比木苏娆还猛,作为太监总管,每一名小太监闯祸的背后,都有一份他的失职。哭丧着脸,也下了跪:皇主子,奴才有罪,请您宽宥。 一面说,一面夺回沙巴兔,捧进木苏娆的臂弯。 木苏娆看惯他耍滑,径自坐回步辇,语调生冷:朕乏了,先回养心殿。然眼角余光瞥向了香九。 南叶喜不自胜,晓得木苏娆饶了他,表忠心道:那这刁奴如何处置? 木苏娆眼珠滴溜一转:送慎刑司吧。 香九:!!?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收看辛者库太监奋斗史。以下是看文须知: 1、双洁,请放心观看。 2、同性可婚。 3、女皇妻子称为皇珺(只能有一人),候选人皆称为皇珺侍选。 4、架空历史—— 刀豆 慎刑司的监牢,光线很暗,空气很潮,鼻息处总萦绕着挥散不去的霉味儿。 香九没慌没乱,拿过唯一一根白蜡烛,搁在床头的小方桌上,欲要在上黄泉路之前,睡个安稳觉。 掀开棉被一角,发现褥子上满是血迹,一团团的,构成的形状很诡异。 香九嘀咕道,大概是上一位兄台留下的吧。 看来安稳觉是没得睡了。她裹紧衣服,找了个稍微亮堂的角落蹲下,挂念起她的小推车和那一车恭桶。 忽然就笑了。 原因是听说慎刑司的断头饭有两荤两素,还管饱。她进宫一百天,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呢。 打定主意,先把断头饭吃好,再想办法活命。所谓我命在我不在天,没到一命呜呼时,一切都有转机。 于是她开始等待,慢慢的,慢慢的,窗外乌云退散,旭日东升,天地有了清白之势牢门远处也有脚步声传来,偶尔夹杂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蜡烛也烧到了最后,噗嗤一下火苗熄灭,化成一缕青烟。 香九拍掉衣襟处的灰尘,端正好帽子,来到小木桌边坐好,为迎接断头饭做起准备工作。 小太监,你可以走了。一人解开门锁。 香九: 说好的两荤两素呢。 另一人也细声细气道:我还有差事要赶,你快跟我走。 香九被他那身衣服唬了一下。茶绿色,胸前缀蝙蝠纹补子。腰间挂鲨鱼皮小刀鞘。脚下踩一双麂皮靴。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 再一看那脸,不就是昨晚带侍卫摁倒她的太监嘛。 瞧这打扮,定是御前伺候的人,少说也是个正六品。 敢问公公尊名。香九试探道。 井喜。 皇主子传我去养心殿?香九忐忑的问。 井喜淡淡摇头,原路往回走,香九赶忙追上他,路上盯着他微驮的脊梁,没再问别的。 出了监牢,太阳光直咧咧的,颇是刺眼,香九下意识抬手挡了挡。 你驾前失仪,以下犯上,皇主子饶你死罪,但仍有惩罚给你受。井喜侧身,示意香九接旨。 一天到晚,尽下跪了。香九半撩开袍子,弯下膝盖。 心想,满宫上下,还有比呆在辛者库更惨的事吗。与之相比,所有的惩罚都能称作奖赏。 这般一想,竟然有了点小期待。 井喜面无表情:现将你发往辛者库,受劳役之苦。 然后胳膊一挥:来人,拖下去。 香九: 两名侍卫领命,一左一右上来,将香九架了出去。从始自终,香九都未曾挣扎,只是神情有点失望。 井喜眯起眼皮,望着她被越拖越远的可怜身影,忽然觉得此人高深莫测。 高深莫测的人最能沉住气,在这深宫之中,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一飞冲天。 . 养心殿的勤政亲贤殿内,木苏娆批完最后一本奏章,将其仔细搁到一旁,抻了抻酸软的后颈。 南叶停下磨墨的手:皇主子,歇歇吧。对了,阮小主在外求见许久,不如奴才请她进来,陪您解解闷子? 木苏娆拿过护甲依次套上指尖,起身步出勤政亲贤殿,坐了进东暖阁的炕,双腿并着一抬,整个人都窝上去,手肘斜支在黄缎金龙缂丝迎手上,盈盈一握的腰肢往下凹着。 她接过南叶递来的牛乳茶,呷了一口:阮小主?她谁? 您忘啦,您南巡时,皇贵太妃为您挑了位新的皇珺侍选,叫阮如歌,月初入的宫。您才回来,还没见过呢。 南叶小心翼翼道:是皇贵太妃的外甥女 木苏娆哂笑:还是太后的亲侄女。 南叶默不作声,捧回茶盏,放上炕桌。 木苏娆眼底冷淡,唇上反而挂起笑:这话你是帮皇贵太妃说的,还是帮太后说的? 南叶大骇,惊出一身冷汗,趴在脚踏边:奴才只有您一个主子,万万不敢帮旁人说话,可皇贵太妃总希望您身边可以有个知心人,奴才这才斗胆皇主子息怒。 起来吧。木苏娆没绷住笑,冷不丁笑出两声,语调变得活泼,朕逗你玩呢。 是不是逗人玩儿,只有您自己知道。南叶胡乱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颇有眼力劲儿道:那奴才出去支会阮小主,让她不用等了。 躬身退到门边,又蓦的停下:若其他小主求见 和以前一样,不见。 没过一会儿,井喜回来了,紧赶着来跟木苏娆复命。 木苏娆把香九送到慎刑司,不过一时兴起,发发气而已,没打算真要她的命,关了一夜,自然就把她放了。 但也不想再理会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随口嗯了一个字,让他把暖融融抱来。 暖融融就是那只沙巴兔。 井喜懂事,不光抱来暖融融,还从御膳房取了新鲜的菜叶,给暖融融当吃食。 木苏娆乐得开怀,挑了根细软的,亲自喂到它嘴边。 . 香九觉得皇主子真仗义,虽然没让她吃上两荤两素,但侍卫好歹帮她把一车恭桶推回了辛者库。 顺带把她也拖回来了。 当然,服务态度有些恶劣,像丢垃圾似的把她丢进门,碰巧丢在了傅哀愁脚边。 傅哀愁那张脸哟,立马变得比他名字还哀愁。 香九晓得,一顿鞭子是免不了了。 说实话,她觉得皇主子太霸道,不就拉了下手吗,跟她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居然还关她大黑牢,这样的女人若放在民间,俗称母夜叉。 老子叫你去惹祸!侍卫一走,傅哀愁就露了原型,擀上袖子,取下腰间的鞭子,作势要动粗。 他身后,是一帮埋头做活儿的奴才,皆扭过脸,偷偷张望他们。表情或木然,或幸灾乐祸。 香九不卑不亢,扶着放恭桶的木架站好,看也不看傅哀愁,将推车上的恭桶,一一卸到水池边,又取来竹刷和皂角,洗洗涮涮起来。 傅哀愁最讨厌她的不服管教,他当了十年的辛者库管事,骨头再硬的奴才,几顿鞭子下来也打服了,唯独这个香九。 你打她,她不吭声。你饿她,她也不吭声。明明生得瘦瘦弱弱,跟个女孩子一般,骨性却烈得很。 傅哀愁吸吸鼻子,猛地踹翻恭桶,粪水哗哗啦啦,倒得满地都是。 臭气顿时熏上了天,苍蝇从四面扑来。 刀豆冲上去抱住傅哀愁高举鞭子的手,讨好道:干爹,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儿子帮您教训她。 他把傅哀愁扶到长凳上坐好,接下鞭子抖了几抖,自以为威风凛凛,实则狐假虎威,甚是滑稽。 香九眼睛里闪过轻蔑,重新提来一只恭桶。 下一瞬,手腕结结实实挨了一鞭,疼得直打哆嗦,衣服破开,血淋淋的皮肉往外翻。她咬紧牙关,身子打了个颤。 刀豆黝黑的皮肤透出狰狞的红,得意地喊道:都仔细看好喽,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语毕,再次挥鞭。 鞭子落下的位置还是手腕,伤口加深,鲜血渗出来,合成一股,流淌进指缝。香九再能忍疼,也免不了哼哼。 嗯!你小子挺有主意啊。傅哀愁向刀豆投以表扬。 刀豆嘿嘿一笑,继续扬鞭,瞄准的仍旧是手腕。 电光火石间,一瓢腥臊的粪水泼向他,速度极快,泼到他的脸,仿佛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火辣辣的疼。 他愣了! 傅哀愁也愣了! 所有人都愣了! 只有香九无比清醒,她舀了第二瓢粪水,像捏刀子一样捏在手里,目光如倔强的幼狼,死死锁着刀豆。 你你你居然用这玩意儿泼我刀豆趴在井边干呕,慌慌张张地打了桶井水上来,洗了把脸,复才捡起丢开的鞭子,我和你拼命。 香九迎上他,又把粪水泼他一脸,转身抢了把扫帚,二话不说,对着他脑门劈下去,刮擦出数道细浅的血痕。 刀豆一摸痛处,见掌心满是血,登时目眦尽裂,呜哇乱嚎地扑向香九。 香九闪身避开,一脚踹他个趔趄。 傅哀愁坐不住了,大喝道:住手! 刀豆的一腔怒火早把理智烧没了,听不进他的命令,非要和香九拼个你死我活。 一番吵闹,惊动了辛者库的其余几个管事,纷纷跑进院子,见到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其中一位管事嬷嬷性子泼辣,大步流星走过去,把他俩挤开:要造反不成! 刀豆先发制人:禀嬷嬷,香九拿粪水泼我。 嬷嬷,是他先动的手,如若不信,您可以问问其他人,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刀豆辩驳道:你不好好干活,昨夜惹怒了皇主子,本就该罚 香九打断他:皇主子发落我一夜慎刑司,已经是罚过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代皇主子来教训我! 你 再说了,我是辛者库的下贱奴才,你何尝不是,你打我,我凭甚不能还手! 话是对刀豆骂的,却句句指桑骂槐。 放肆!傅哀愁老脸挂不住,我堂堂七品掌事,惩治不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木苏娆:呜,甜甜的恋爱在哪里 孟青黛 傅管事当然能惩治我。香九的态度软和下来,向傅哀愁含腰垂首。虽说梗着脖子,但已是给足了傅哀愁面子。 她不傻,管事们都在这,若她对傅哀愁不屑一顾,那同时也抹煞了其余几个管事。相反,给傅哀愁服软,就是给所有管事服软,百利而无一害。 傅哀愁意外她突然唱这出,皮笑肉不笑地拍拍她的脸,嘲讽道:看不出来啊,你个小娃娃,还是个见风使舵的主。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就让他被迫吃下这闷亏。 全是您的功劳,您管教有方。香九从容的回答。 傅哀愁的面目止不住抽搐,不甘示弱道:放心,我往后还会更加尽心管教你的。 那就有劳您了。 刀豆不服气:干爹,您可要给儿子讨个公道啊。不能白白吃她两飘粪水。 傅哀愁侧眸,冷笑出奇凛冽,反手扇了刀豆一耳刮子:你先动的手,还有脸叫我给你讨公道! 我是帮您 用不着你帮我! 刀豆暗暗攥紧拳头,他懂了,他干爹是要拿他背黑锅啊。 想在宫里求个平安顺遂,只有一个诀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然有人出来背黑锅,自然要就坡下驴,几位管事稍作合计,看在刀豆是傅哀愁干儿子的份上,且还和寿安宫里的那位有关系没体罚他,只让他将香九今日的活儿都给干了。 如此一来,每个人的面子都能顾忌到。 香九本没期待他们真把刀豆怎么样,没一并惩罚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不再强求别的。 难得有一天清闲日子可以享受,她简单的做了下规划,除开正午吃饭,其余时候统统用来睡觉。 以此安慰她昨夜在慎刑司遭受的心理折磨。 奈何天不遂人愿,手腕的伤口一阵阵的疼,两个时辰不到她便醒了。 辛者库的奴才命贱,没资格请太医诊治,若有头疼脑热,都是自己咬牙熬过去。假若熬不过,油布一裹,抬出宫城便是。 她找来干净的棉巾缠住伤口,摸去了库房,想从里头找点能用的药。辛者库这么多年,人来人往的,总会留下点有用的东西。 一波翻箱倒柜,连耗子洞都没放过,好容易找出一瓶霉坏的护手香膏,估摸是哪个宫女遗落下的。 又找了许久,从架上的簸箕中,翻出一瓶药丸。瓶身保存完好,但上头的黄笺吃了些潮气,字迹全都洇开了,模模糊糊中勉强分辨出乌鸡二字。 难道是乌鸡白凤丸?好像是妇科圣药吧?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 香九一下子泄了气,拔开瓶塞嗅了嗅,随手将其扔回原处。 思忖几许,见日头已经悬在天空正中,该吃饭了。 紧赶慢赶的到他坦拿了两个馒头饱腹,便接着回去睡觉。天全黑后,趁着黑咕隆咚的天地,溜去御药房偷了些药。 别以为这是什么难事,宫门一旦下了钥,御药房仅两名当值太医,和两名值夜的太监。 小心着点儿,不会被发现。 香九不贪心,只拿了两瓶外敷的金创药。 猫着腰,蹑手蹑脚回到辛者库,爬上大通铺,躲在被子里给伤口上药。 好几次下太手重,疼得满身冒冷汗,却不敢有大动作,怕吵醒旁边的人。 上完了药,全然没有睡意,把金创药拾掇好,藏在床头的屉柜里。 傅哀愁不是说了嘛,今后要好好管教她,挨打的时候还多着呢。她必须把药留好,以后拿来救命用。 哎,不知还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呆多久 . 翌日一早,轮到香九去三大殿外铡草,七月的太阳,哪怕刚从西山顶冒出头,也是灼人的。 香九怕热,爱出汗,雪白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搽了胭脂,嫣然腼腆。监督他们的管事嬷嬷,都不由的多看她几眼,调侃说:你生得一副好皮相,当太监可惜喽。 香九一声不吭,脚下的那块草皮像是受了虫害,全都枯黄了。她挨个把草铡干净,用巴掌大的钉耙翻了翻土。 她干得认真,腕上的棉巾渐渐渗出一团血红,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扩大面积。香九查看一眼,淡然的将钉耙换了只手。 彼时,天放大亮,火红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一丝阴凉都不肯施舍。草坪前的宫道,偶有一宫的小主被簇拥着路过。 香九一位都不认识,嬷嬷喊跪,她就和周遭的奴才一样,俯身磕头,恭敬的送人远去。 奇怪的是,有一位小主在他们跟前停下了。 香九偷偷的打量,见其坐的是八人抬的仪轿,上绘金云翟鸟。 揣测这位小主品阶不低于五品。 小太监,你来。仪轿上的人音色清洌如泉水叮咚作响。 众人疑惑不解,她在唤谁? 小太监?她又唤了一声,和先前一样,不疾不徐。 香九后知后觉,大起胆子抬头:小主,您叫奴才? 嗯,你来。 香九懵懵的,提起沾了泥污的衣摆,膝行几步:小主有何吩咐? 你的手腕怎么了?她捏了块黄栌丝帕,帕角绣了一簇紫蓝色的黛尾兰,透着股端庄素雅的风韵。 香九倏然想起,宫内有一位名字含黛的皇珺侍选,好像叫孟青黛。 奴才愚笨,铡草时不小心割伤的 嬷嬷抢过话头,殷勤道:孟小主,辛者库的奴才而已,您不用挂心。 而已?照你的意思,他们都是烂命一条? 嬷嬷听出她心有不快,赔礼道:孟小主息怒,是奴才嘴笨,嘴笨。 孟青黛轻轻蹙眉,移开视线,对大宫女秋暖说:一会儿到御药房,给这小太监取瓶金创药送去。 秋暖蹲了福,答说记下来了。 香九好不感动,心窝子暖洋洋的,心夸孟青黛是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早知今日会遇上她,昨夜何苦冒风险去那劳什子御药房偷东西。 奴才谢孟小主大恩! 孟青黛淡淡地笑笑,迎着天边的光,乘轿离开了。 . 午后,秋暖真的顶着红火大太阳来了辛者库,不光送给香九一瓶金创药,还带话给傅哀愁:我们主吩咐了,近两日都别给这小太监安排苦差,找点轻松的活儿给她。 傅哀愁腆着笑,一口一个奴才明白,还亲自送秋暖出去,半道上请她代自己向孟青黛请安。 然而一回来就指挥香九把库房那堆用坏的扫帚修理好,送去打扫处。 香九照办,将扫帚抱出来,在院内那棵老槐树上敲敲打打。扫帚上经年累积的灰尘,在这一刻得到解放,争相恐后的飞上天空,呛得人直咳嗽。 之后,她在树下放置了一根小马扎,安坐在上头,认真地拧起扫帚上的铁丝。拧着拧着,不自觉想起孟青黛,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好人呐。 旋即又想起皇主子木苏娆,仿佛遇到晦气事般,利落地呸了一声:人渣。 几个休沐的小宫女,正在水井边浣发,皂角的香气清新怡人,连带空气都变得湿润干净。 香哥儿。她们擦干头发,冲香九招招手,神色紧张。 香九以为出了事,左右张望一番,走近她们。 给你吃。其中一人翻开拳头,亮出一颗黄澄澄的浑身滚圆的杏子。 哪来的?香九惊喜道。 宁寿花园有片杏树林,我们天不亮时,溜去偷摘了些。 香九感念她们有心,明白有口好吃的不容易,猜她们也没敢多摘,咽咽口水,将杏子往回推了推:你们留着吃吧。 拿着拿着,小宫女急了,硬塞给她,别磨蹭,让管事的看见就遭了。 香九盛情难却,张嘴咬了一口,甜腻腻的汁液溅得满嘴都是:好吃,多谢。 她咧开嘴,笑容如春花般绚丽。几个小宫女双颊腾的一烫,红晕染上大半张脸。 她们都是情窦茂盛的年纪,香九长得贼俊俏,勾得人心痒痒,难免不起结对食的心思。是以有好吃的好喝的,总想着她。 还要吗?另一人也递来一颗。 香九摆摆手,实在不好意思再多吃,吐出果核,和她们闲聊了几句家常。算是在辛苦日子里偷得片刻清闲,挺好。 诶,快看,来新人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香九应声回眸,见着了一位熟人,不,准确来说,是两位。 作者有话要说:  唔,光看文不收藏,都是耍流氓~~ 再遇 这不是咸福宫的那对兄妹吗? 他们一人背一布包袱,唯唯诺诺的由刀豆领着进来。 刀豆带他们围着院子走了一圈,介绍了一番辛者库的风土人情,拍拍巴掌,吸引满院的太监宫女的注意力:新来的一对兄妹,福寿、福茉儿。 他敷衍的介绍,大家伙自然敷衍的回应一个字都懒得开口,低头专注自己的事。只平日唯他马首是瞻的几人,稍显热闹些。 刀豆很得意,转转腰带,傲气的对福寿福茉儿道:在这里,甭拿以前伺候过主子说事儿,你们主子要真心疼你们,也不会打发你们来这鬼地方如果不听话,是要挨鞭子的。 他说着,觑了眼香九。 香九倒是不怕他,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 刀豆死死瞪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拉起福茉儿的手:走,哥哥带你进屋放行李。 诶!福茉儿半惊半怒,挣开他,双眸张得大大的,喷着火,死太监,别动手动脚的。 刀豆的脸霎时难看成猪肝。 福寿把妹妹护在身后,笨拙的赔笑说: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您担待担待。 刀豆本就不知天高地厚,昨日平白无故在香九那吃了瘪,一肚子火窝着没地儿发,今日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敢轻视他。 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他凶恶道:臭丫头,模样挺水灵,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劝你收敛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福茉儿冷笑:若有好果子,我一定分你一份。 茉儿!福寿心惊肉跳,让她赶紧闭嘴。 一边说,一边拽着她往里走。 想跑?没那么容易。刀豆跨出腿,挡住他们的去路,几个小跟班也自觉的围上来。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辛者库虽小,但也有地头蛇在。这对兄妹,看来是要吃亏了。 福寿展开双臂,尽力挡住福茉儿,连连后退:各位别别别,我代我妹妹给你们赔礼 刀豆狞着嘴角,飞出一脚,踹中他的心窝子。 福寿痛号一声,踉跄了两下。 福茉儿捂住他的伤处:你们,你们 你们了许久,都没有下文,无助地仰着梨花带雨的脸庞,忿忿不平。 刀豆还没闹尽兴,捏住她下巴,猥琐道:哟哟哟,哭了,哭得真好看,哥哥喜欢 喂,新来的。有人突然打断刀豆,声音轻飘飘的,有点闲散之意。 是香九。 众人不禁意外,她近日总惹麻烦,眼下不知避开,反而不管不顾的迎上去,摆明是要和刀豆撕破脸皮啊。 给她杏子吃的宫女扯扯她衣袖,提醒她莫惹祸事。 香九绕到水池边提了一沉甸甸的恭桶,砰的磕在池沿上,另一手则抓了只葫芦瓢,看样子,是要故技重施。 刀豆往后趔了趔:没完了是吧,老子没找你麻烦,你也别自讨没趣。 香九无心搭理他,对福寿继续未说完的话:新来的,我手受伤了,陪我一起去打扫处送扫帚吧。 从打扫处回来的路上,福寿和福茉儿一直缠着香九,问了良晌才问出她的名字叫香九。 香哥儿,谢谢你救我。福寿揉揉还在发疼的胸口。 香九没甚表情:那日在咸福宫,你帮了我一把,当我还你人情。 福寿如梦出醒,这才认出她来,喜不自胜道:原来是你!我叫福寿,这是我妹妹福 香九不耐的加快脚程,她救人是于心不忍,但不代表她要交朋友。紫禁城危机四伏,朋友都是拿来出卖的,伶仃一人最保险。 福茉儿追上她,咧出雪白的小虎牙:我叫福茉儿,你叫我茉儿就好了。 香九转身,落日的余晖罩了她一身,红墙隔出的甬道里,是他们仨长长的影子:刚才救下你,人情我便还完了,若有下次,绝不帮你。 福寿愣愣的,嘴唇翕动几许,想要喊住她。 她则先一步返回来,漫不经心地说:打你那人叫刀豆,传闻他除了是傅哀愁的干儿子外,还是寿康宫孟太妃养得男宠,你们看见他,躲远些。 . 本就拥挤的大通铺,因为福寿的到来,愈发拥挤。满屋的潮气和汗臭熏得他皱鼻子。 好在他睡香九旁边,心情贼好。 且香九睡在最里头靠窗的位置,窗棂支棱开,能灌进新鲜的清风。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 天热,香哥儿,你脱衣服睡吧。福寿环视一圈,发觉众人都脱得光溜i溜的,也照着做。 以前伺候主子,坐卧都有规矩,绝不可随性子脱衣裳。 香九紧紧闭着被辣到眼睛,心疼身为女孩的自己,从牙缝挤出两个字:不用。 福寿受挫,瘪瘪嘴,缩进大通铺睡了,半梦半醒间,嘟囔句:不知茉儿习不习惯。 香九听闻,四肢百骸都一软,躺平身子,仰望被老鼠啃得不像样的房梁,幽幽叹息道:我也想我阿姐。 这个该死的把我送进宫当太监的混蛋。 越想越气,便觉得这夏夜的蝉鸣让人闹心,但比这更闹心的是福寿的呼噜,简直震天又撼地,震得香九的脑仁嗡嗡疼。 作孽啊。 反正睡不着,香九决定趁着夜深人静,溜出去泡个澡。 . 天气太热,木苏娆晚膳时太贪杯,多饮了两盅杏花村酒。 酒水多饮,便于入眠,可也易醒。 她晕晕乎乎的下了龙榻,找来南叶逗闷子,喝下醒酒茶后,南叶劝道:皇主子,安置吧。 肚子胀鼓鼓的,如何安置? 木苏娆让琼玉嬷嬷伺候她穿衣,散步去御花园逛逛。 最近的路线是出遵义门上甬道,直直往北。因为怕闹出太大的动静,吵到西六宫的众人,所以只带了几名亲近的人随行。 琉璃灯也仅燃了一盏,照亮前头一小块地方。 南叶爱操老妈子心,隔小半柱香的工夫,就央求木苏娆回养心殿。 到后头木苏娆实在被吵得烦心,便威胁说要摘了他脑袋。 南叶瞬时不言语了。 一行人闲庭信步,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千秋亭。这里路径宽阔,再葱郁的枝叶都遮不住清透的明月。 原来走了这么久了。木苏娆心想。 一股心旷神怡之感袭上她心头,心血来潮的要赏月,吩咐南叶到御膳房传茶点。 南叶苦着脸说:皇主子,很晚了,咱们回 摘、脑、袋 南叶风一般的没影儿了。 木苏娆瞧他滑稽,低低发笑,不经意中,听见远处有哗哗啦啦的水声。 琼玉嬷嬷率先道:好像是从澄瑞亭那传来的。 澄瑞亭下有一方方正正的水池,不大亦不小,是附近唯一见水的地界,水声只有从那来。 去看看。木苏娆裙衫一闪。 池中果然有一人,长发海藻般散在肩后,肌肤茭白得恍若透明,柔和的月色白蒙蒙的笼着她。 真美。 夜色朦胧,木苏娆看不清那人的脸,可依然觉得她美。 尾随而来的琼玉嬷嬷,暗自打量木苏娆一番,呀,皇主子八成是看上水中的女子了。 甚好甚好,古今多少人,都曾迷失在这等浪漫邂逅中,何况帝王也有七情六欲。 她拦住另几名宫女,把她们拽到一处屋檐下,命她们同自己一起背过身去。皇主子的人岂是咱们能偷看的! 木苏娆歪着头,踩着汉白玉石阶一步步往下,最后顿在池边。池水一漾一漾的,宛若她随风轻荡的裙角。 她愠怒道:何人在此!竟敢擅闯皇家御园。 背对她的香九身躯一震,妈呀,好像有人在说话,是人还是鬼。 管他的,先躲起来再说。 香九深吸一口气,躲入水底。 朕怕是遇到个傻子吧。木苏娆额角突突地跳。双臂环胸,一副看你能憋多久的表情。 香九在水底看着她扭曲的身形,分辨不出她究竟是何身份,只叹遇到了硬茬。 在水下翻了个身,拼命向另一边游去。 这池子再大也就那么回事,香九往前游,木苏娆便在岸边跟着走。笃定其逃出她的五指山。 香九冒出脑袋换气,佯装恼怒: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偷看人洗澡还理直气壮的! 木苏娆挑挑眉,浓黑的眼珠子似笑非笑:你是哪个宫的? 东西六宫。香九随口胡诌,重新扎进水中,良久良久,都不再冒头。 不见了?木苏娆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皱起眉头,仔细盯着渐趋平静的水面。 脚腕陡然一紧。 她垂眸,发现一只水灵灵的手将她猛地一拉。 噗通。 池面溅出巨大的水花,飞扬的水珠高高四散,与之相随的是木苏娆的惊呼。 放手木苏娆奋力扑腾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后被无情地摁进水里。 唔咕噜咕噜 背着身的宫女们警觉地回头,目光全被琼玉嬷嬷截断。 嬷嬷,好像出事了皇主子在叫 琼玉嬷嬷脑筋有如碗口那般粗:皇主子哪会如此失态。分明是那女子的喊叫。 统统转回去,有什么好看的!皇主子宠.幸谁,那是谁的福分! 木苏娆:救驾!!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木苏娆卒。全文完。 收藏这只文,你将收获甜甜的小姐姐一枚。 寻找 救驾木苏娆水性差,才几下功夫,口鼻就呛了好几口,差点因此享年二十三。 她万万没想到,会被人摆这么一道,气得牙根痒痒,誓要扒了这人的皮。 唔又一次被摁进了水 混账 她在水下拼命挣扎,像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香九的手臂不放,指尖几乎嵌进那滑溜溜的皮肉里。 香九吃疼,反扭开木苏娆的胳膊,迫使她放手,且还狠心的把她推远了些,惶惶恐恐的抓起衣裳跑了。 恍然间,身旁已经没人,木苏娆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后,不似先前那般心慌意乱,稳住心神,用手背揩下俏丽睫毛上的水渍。 盘发早已凌乱,发髻上的朱钗正歪歪的虚挂着。 她无法预知水下还有多少危险,狼狈的游上岸,眸底满是惊惧。 裙衫湿漉漉的黏着身子,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她冲琼玉嬷嬷的背影龙颜震怒道:还愣着做甚!要朕亲自请你们不成! 琼玉嬷嬷和宫女们听她语气不对,颤巍巍地转过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皇主子这是宠幸了别人,还被别人给宠幸了啊!? 香九后怕极了,像只在迁徙途中走丢的幼兽,一手提帽一手提靴,光着脚丫在碎石子铺就的路上疯跑,脚心硌得生疼。 一弯腰,钻进了假山。 灰白的山石盖满了爬山虎,叶子长得肥厚,一叶紧挨着一叶,生命力异常旺盛。 她背靠着一处坐下,抱着脚丫揉了揉,唉哟唉哟的喘匀呼吸,套上鞋袜,穿好衣裳。寻思着从哪条路线回去比较保险,而后就听见御花园内忽然吆喝起来。 假山外晃过数只火把,照亮一方天地。 香九学起乌龟,慢吞吞的伸出脖子偷看。 见一管事太监紧张道:御花园内藏了个女人,惊扰了圣驾。皇主子吩咐了,若是找不到人,咱们就提头去见。 喳!太监们举高火把,颔首回应道。 皇主子!? 咋又是皇主子!? 等等,我摁下水的那人是皇主子!? 香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缩回原处乖巧式蹲好,喟叹与皇主子那妙不可言的缘分。 她绞尽脑汁琢磨脱身之计,还没琢磨出头绪,一列护军冲进了园子。他们训练有素,各自分散开,用刀尖拨弄繁茂的草丛,一寸一寸的搜查。 完了完了,死翘翘了。 香九猫着腰,往假山里头摸索,希望能侥幸找出一条别的路,哪怕找到个隐蔽的藏身之所也是好的呀。 这时,身后有脚步试探着靠近她 香九头皮一紧,眼睛瞪得有如铜铃。 一只宽厚的手掌冷不丁的捏住她肩膀,力道不小,硬扳过她的身子。 原来是一名护军。香九忍下如擂鼓的心跳,尽量表现的坦荡,细声细语道:奴才把假山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护军上下审视她,见她那身太监服,没过多生疑,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松开她走了。 香九双膝止不住的发软,弯下腰撑着双腿,稳住那激荡不已的心神。 死马当活马医吧,她埋头冲出假山,混进了太监堆儿,同他们一起,有模有样的找起人来,又是爬墙又是上树的,要多尽心有多尽心。 估计时机差不多了,才偷走一小太监挂在腰间的牙牌。 牙牌是内务府发放的,上书写着每个宫人姓甚名谁,何处当差。 香九拿着它,来到御花园的琼苑东门。如她所料,护军封锁了园子,准备瓮中捉鳖呢 鳖? 呸,我才不是王八呢! 她理直气壮的把腰牌递上去,怂道:奴才是御花园的洒扫太监。 两名护军看都懒得看她,递回牙牌,推开门放她离开了。 香九:我真是个机智的猪猪女孩。 回到辛者库,已经是夤夜,届时月亮将将移过夜空正中,光晕冰冷明亮。 而辛者库人都窸窸窣窣的起了床,准备上差了。 福寿整理好被子,对刚进屋的香九问:你去哪了? 香九扯扯嘴角:闹肚子,去净房了。 咱们屋不就有恭桶吗,何必跑那么老远辛者库人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多睡一刻是一刻呀。 无妨。床头有一方屉柜,第三格里放着香九的东西,她用钥匙拧开小锁,拿出一瓶金创药,涂抹手腕的伤口。 像是想到什么,侧了侧身,挡住福寿的视线,再把袖口挽高了些。 果然,四条红惨惨的抓痕,正明目张胆的躺在手臂内侧。 女皇陛下属鸡的吧! 香九腹诽着,用指腹剜了点药膏,胡乱的抹了一通。 你咋会有御药房的药?福寿是见过好东西的人,这药瓶裹了釉,剔透又玲珑。此等好物,只有主子们才配用。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 香九放好药瓶,和他去到院子,熟练地刷起恭桶,把偶遇孟青黛的事讲给他听,当然,省掉了她在此之前偷药那事儿。 之后,再不搭理他。 福寿脸皮厚实,非要挨着她坐,有样学样帮她干活,小声道:孟小主是宫内唯一一位可以和阮如歌一较高下的侍选。 她的父亲孟奇道是三品按察使,福寿再次压低嗓音,寿康宫养刀豆当男宠的孟太妃,是她的姑母。 香九怔然,意外孟青黛还挺有母系势力。但也谈不上和阮如歌一较高下吧,人家背后可是皇贵太妃和太后。 福寿瞧出她的疑惑,扬起大大的笑容:这你就不知了,孟小主年幼时,在南书房当过皇主子的伴读,这情谊,哪是阮如歌能比的 说啥呢!福茉儿从后跳出来,吓了他们一跳。 福寿惊魂甫定,揪了她两下胳膊,拉她坐好,磕磕绊绊道:别拿这种事闹,奴才私下议论主子要受罚的,哥哥魂都被你吓没了。 福茉儿吐吐舌头,送他个鬼脸。 . 木苏娆最近很暴躁,不,是相当暴躁。害得养心殿上下都齐刷刷的严阵以待,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前朝亦是起了波动,老臣们平日里忧国忧民就罢了,当下还有忧皇帝。堪称上下五千年最辛酸朝臣。 几日了?几日了?木本就脾气差苏娆质问道。 御花园管事和护军领班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上上下下几十号人,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朕养你们何用!木苏娆打了个喷嚏,用丝帕挡住红彤彤的鼻尖儿。 南叶担心道:皇主子切莫急坏了身子。 受委屈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急。木苏娆狠狠杀他一记眼刀。 再说了,一起受委屈的还有她帝王的颜面和尊严。 皇主子,护军领班抱着拳,宫城偌大,极易藏人,不知您可还记得那人的长相,是否能命如意馆的画画人,画出肖像 当然不记得!木苏娆果断道。 那人自始至终背对着她,压根儿没看见脸。 护军领班: 朕再给你们三日,三日之内,哪怕把紫禁城掘地三尺,都要把她找出来! 是!!管事和领班以头抢地,抖若筛糠的滚出了西暖阁,那身姿,滚出了一种马不停蹄之感。 皇主子,南叶引着琼玉嬷嬷上前,伺候木苏娆喝药,杜太医说了,您落水受了寒,也受了惊吓,万万不能大意,需好生将养 木苏娆郁气难解,因动怒的缘故,心口有些发疼,执过药碗,屏住气息抿了一口。 呀,好苦。 她是因为谁,平白无故吃这苦的! 如此一想,越发的郁气难解了,又一看这盛药的枣红釉五彩开光瓷碗,竟然绘的是鸳鸯戏水。 鸳鸯 戏水 这是故意往她心窝扎刀子呢。 她欣白的脖颈浮出异常的红,如藤蔓般蔓延至耳根。胸脯亦开始轻颤,一抽一抽的。 一下摔了药碗。 黑乎乎的药汁尽数泼在栽绒花毯上,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润到了里头。 南叶和琼玉嬷嬷赶紧弯下膝盖,求她息怒。 木苏娆怒急反笑:摆架。 诶,南叶仓皇地问,皇主子,您要去哪? 木苏娆字字铿锵:东西六宫! 那人既说自己在东西六宫,朕就一宫一宫的亲自找 作者有话要说:  木苏娆:我要找到你,不管南北东西。 依然是求收藏的一天,略略略~ 刁奴 阮如歌搅着手中的丝帕,把一双脚跺了又跺:姑母,您要为我做主啊。 皇贵太妃伏案抄着《地藏菩萨本愿经》,一笔一划很是用心,半晌才问她:做什么主? 后宫没有执掌凤印的主位,一应事务全都由她代为主持,各宫的皇珺侍选为了那点讨好,每日都来向她请安。 今儿个不知怎的,阮如歌来了就不走了。 皇主子呗,她总不搭理我。 她是不搭理你吗?她是整个后宫都不搭理。 阮如歌: 你时常去养心殿请安,她宣你,你就进去侍茶研磨。她不宣你,你就在外头守到太黑。皇贵太妃放下笔,苦口婆心道,她性子不好,千万别惹她不痛快。学学人家孟青黛。 说起孟青黛,阮如歌就忍不住跳脚:她? 一副虚伪的嘴脸,照样不得木苏娆喜爱,也不知装成白月光给谁看。 皇贵太妃看出她心中的小九九:满宫上下,可无人不信服她。 姑母,阮如歌听不进去劝,软软糯糯道,您对皇主子有养育之恩,您帮我跟皇主子求求情吧 皇贵太妃摇头叹息,摆弄起手边的珊瑚盆景:本宫啊,终究不是苏娆的亲娘 皇贵太妃落英姑姑办完差事回来了,掀开帘子进来,见阮如歌也在,立马蹲了一个福。 皇贵太妃见她一脸新奇,问她可是在外头见着什么趣事了。 落英姑姑喜道:皇主子进后宫啦! 曌文女帝登基十年以来,洁身自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尤其是在美色领域。 根据敬事房的秘密档案显示,她上一次进后宫还是五年前。 原因是她放的锦鲤风筝,落进了永寿宫的后院。 从那以后,后宫的皇珺侍选们就满心期待她再放风筝。一日复一日,一夜复一夜的盼着,结果盼来了她琵琶别抱改踢毽子了。 你说说,这毽子哪有风筝飞得高,更别提高过红墙,落进院子了。 真真是愁死个人。 因此,今日的后宫格外躁动,空气中隐隐飘荡着少女怀春的气息。 香九一踏上这地界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根据她的工作经验判断,事出反常必有妖:福寿,你对这处的路熟,你来领路,咱们抓紧时间到翊坤宫。 翊坤宫的主位,正是孟青黛。前些夜里的暴雨,淋坏了翊坤宫茶房的屋顶,需要添换些新的琉璃瓦。 内务府以事多为借口,推三阻四。她脾性再好,也受不了这等窝囊气。 秋暖不忍心她受委屈,今日去领份例时,在内务府里好一顿骂,逮谁骂谁。 内务府心知是把人惹急了,又因人手实在不够,便去了辛者库抽调人。 一有脏活累活,傅哀愁最先想到人一定是香九,再加上刀豆再旁边撺掇,是以调一送二,把福氏兄妹也一块打发了去。 福寿扬扬下巴,带着香九和福茉儿拐了道弯,上了西长街:不急,翊坤宫就在前面。 而西长街的那头,也闪出了一列人马。 快跪下!是皇主子。福茉儿提醒道。 香九那叫一个惊恐,急忙刹下脚步,火烧屁股似的奔到墙角面壁而跪。 福寿: 福茉儿: 这是见到鬼了? 香哥儿,香哥儿,兄妹俩人跪在一旁,悄悄喊她,跪反了。 背对主子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木苏娆的辇轿停在启祥宫门口,下了地,并不着急进去,静心整理着腕上的披帛,吩咐南叶将里头的女眷全招呼出来。 清亮的眸子朝前方虚晃了一眼,眉心登时隆起。 南叶沿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墙根底下清一水的奴才里,一蓝幽幽的背影甚是显眼,其正在身旁人的提醒下,贼兮兮的转身。 这是哪个宫的狗奴才啊! 南叶脸色铁青,怯生生地唤了声皇主子。 木苏娆脚下生了风,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一步一步逼近香九。绯红的裙摆泛起剧烈的起伏,宛若被疾风吹皱的水面。 南叶紧赶慢赶的追上去,先一步斥责香九:放肆,居然敢哟哟嘶,皇主子,奴才疼 他眼角泪光闪烁,五官抽搐成一团,想抬手捂住被揪住的耳朵又不敢。 看看,好好看看,木苏娆指着香九,这就是你这总管太监管教出的好奴才! 大前夜,有人挡了朕的銮驾。前夜,朕被人拽下澄瑞池。今日,一个太监都拿脊梁骨来埋汰朕了! 南叶:呜呜呜哪来的这么多刁奴啊。 木苏娆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高悬的大铁锤,她说一句,大铁锤就敲香九一记,几锤子下来,敲得香九是头晕目眩。 天哪,我最近对女皇干了什么! 木苏娆推开南叶的脸,丢下句朕回养心殿后再收拾你后,回头进了启祥宫。 南委屈叶踉跄数步,来不及站稳,砰地重重摔了一跤。 他倔强的擦掉眼泪,朝香九咆哮:都怪你! 是是是,都怪奴才。香九附和他。 你是哪个宫的!显然,南叶没有认出她。 香九松了松紧绷的心:奴才是 南叶不耐烦道:甭管你是谁!杂家饶不了你! 福寿为人仗义,带着妹妹帮香九求情,求南叶格外开恩。 南叶露出一丝讥讽,他伺候木苏娆伺候的好好的,无缘无故的挨了顿骂,开恩个屁! 把拂尘甩上臂弯,对香九道:狗奴才,你冒犯圣上,蔑视圣听,杂家非把你重重处置了不可。 来啊,他喊来两名高高大大的太监,将此人罚入辛者库!! 香九: 不能把我换到浣衣局么。 福家兄妹亦是有些蒙圈,面面相觑片刻,等南叶走远后,争着爬起来,去追那被两名太监拖出老远老远的香九。 一路追回辛者库。 香九又被丢在了地上,又被丢在了傅哀愁的脚边。 而傅哀愁的脸还像上次一样,比哀愁还哀愁。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 挥舞着拳头问她:狗崽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香九尽量保持着沉着的面容:没有,帮翊坤宫填补房顶,忘记带琉璃瓦了。 傅哀愁:你他娘的骗鬼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木苏娆:香香,累积四次以下犯上,可以获得株连九族大礼包哟~~ 香九: 大难临头 鉴于香九近日的表现,傅哀愁认为她不适合处理辛者库以外的苦差。 思来想去,还是刷恭桶最适合她,修补房顶什么的,另外派人去了。 刷不完这些恭桶,不许睡觉!茫茫夜空下,傅哀愁这样说。 香九一听,高兴坏了,呆在辛者库,一定遇不上皇主子。真好。 说实在的,她都有些纳闷儿是不是自家祖坟上冒青烟了,日日都能和皇主子来一遭,若不是她那身太监衣裳,她都怀疑皇主子识破她的女儿身,看上她了。 一刹那的晃神,想起被皇主子偷看洗澡的事好像也不是偷看,人家是明目张胆的看。 香九有几分羞,脸像熟透了的樱桃。 渣女。她骂道。 骂谁呢?一声俏皮在耳畔响起。 香九吓了个哆嗦,手里的竹刷子掉进了水池:福茉儿!你又捉弄人! 福茉儿唇角扬起,露出那颗可爱的小虎牙:我都蹲在这好久了,看你想事情想的出神,便没打扰你。 她挤到香九身边,非要挨着香九坐。 香九无奈,往旁挪了挪,留出一小截矮凳。 还没回答我呢,刚在骂谁? 骂你。 福茉儿意味深长的哼哼着,挑起好看的眉梢,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口小碗,碗里头盛着满满登登的米粥。 香九有点发怔,指腹贴上碗沿,发现米粥尚有些余热。 还有这个呢。福茉儿环视四周围,确认没有别人后,从怀里掏出一用丝帕包好的窝窝头,天热,都还热乎着,你快吃。 她话音一落,老槐树上的蝉忽然爆发出鸣叫,此起彼伏,甚是刺耳和聒噪。 可对香九来说,这个夏夜却无比宁静。 快点吧,我好不容易给你抢的晚饭。 香九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推开恭桶,去井边打水洗手。 两人一起盘坐在吉祥缸的缸盖上,喝着粥,咬着窝窝头。 好吃吗?福茉儿问出这话就后悔了,辛者库的饭菜哪里谈得上好吃不好吃。 香九双眼弯成半圆形的线:好吃。 福寿老远就看见坐得高高的两人,小跑过来和她们打趣,扒拉着缸沿,用力一跳一跳跳 好吧,跳不上去。 他挠挠脖子,笨笨地问:你们咋上去的。 福茉儿嘲笑他:哥,你真笨。 福寿并不生气,向自家妹妹呵呵的干笑两声,把她抱下来,牵起她的手,扎进了恭桶堆。 诶,你们做什么?香九讶然。 福寿挽上袖子,无所谓道:帮你干活啊,一面墙高的的恭桶,你一个人要刷到啥时候呀。 香九连忙跳下吉祥缸:不行不行,自己的活儿自己干,太晚了,你们快回去歇着。 人多力量大。福寿满脸固执。 福茉儿帮腔道:香哥儿,你是好人,是好人就值得帮,别不好意思嘛。 别看福茉儿年纪小,但也伺候过两位主子,见多了两面三刀的笑面虎,乍一见香九这样面冷心热的人,分外稀奇,也分外珍惜。 你虽不爱搭理人,但我和哥哥晓得,你是个好人。 福寿眼珠亮亮的:你若不嫌弃,以后咱们仨,就一起相依为命的过日子了。 香九:我嫌弃 既然如此,我们拜天地吧,以后我就有两个哥哥了。 福茉儿兴奋地鼓起巴掌,原地跳了几跳。 福寿心动道:好。 香九: 拜天地?应该叫拜把子吧。 福家兄妹没念过书,一点不在乎拜的是啥,摁住不情不愿的香九,整齐划一的对着溶溶明月起誓。 誓言十分老套,和《三国演义》那三兄弟一样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容洛心头顿时五味杂陈,尤其是在看见福寿那天庭低陷的短命相后 然而,事实证明,她才是最可能短命的那个。 这日午时,她和福家兄妹一起在他坦吃饭,和以往一样,抢饭过程非常激烈,一筷子夹伸出去,逮谁夹谁,半截青菜叶都是稀罕玩意儿。 若能夹上一块肉,比发横财还开心。 福寿吃得热火朝天,抬了只脚上凳,后来吃噎着了,拎起茶壶咕咚咕咚猛灌两口 福茉儿拍拍他膝盖,提醒他别喝太多,吃放要紧。 福寿含混的点点头。 香九虽然挨着他们,却是面朝门而坐的,放眼而去,可以看见老旧的青石地砖和低空下盘旋的乌鸦,以及逐渐靠近的一窝太监。 为首那人有点眼熟,一身茶绿的衣袍,胸前缀有大团的蝙蝠纹补子。 想起来了,养心殿的井喜。 井喜瞧也不瞧她,一挥手:查! 身后的小太监便豆子似的蹦跶进来,依次抓住宫女的手腕,在她们的惊呼和挣扎中,推开她们的袖子,露出一条条光洁的手臂。 辛者库的奴才们大惑不解,青菜叶子都不敢抢了。个个睁大双眼,看着他们,再目送一无所获的他们抽身离去。 福茉儿有种被太监非.礼的羞愤,摸摸方才被弄疼的腕骨,嘟囔道:急三火四的,干嘛呀。 对面与他们关系不错的管事嬷嬷语带惊奇:事情闹那么大,你们没听说? 香九和福家兄妹好几日没出过辛者库了,自然没有听到什么奇闻异事,摇摇头,热切的望着这位嬷嬷。 嬷嬷神秘道:皇主子前些夜里在御花园,被一女人故意推下了水。发了好大的火呢。前几日,还亲自去东西六宫找了一圈。 香九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如今啊,四十八殿的宫女被盘查了个遍,尤其是手臂,听说皇主子情急之下,抓伤过那人。眼下已查到七司三院了 完犊子啦,辛者库不就隶属于七司三院吗 福茉儿义愤填膺,像个女侠道:这可是弑君大罪啊,哼,若将这贼人逮住,必须严惩。 福寿应和她: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再灭他九族! 香九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香哥儿,你咋啦?抖得这般厉害?福茉儿用手肘碰碰她。 我冷 福茉儿: 大夏天的,明明热成狗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呀,小可爱萌。 我要给你们发红包,随即发六个500jj币,看看你们谁有好运气~~ 养心殿 他们热,养心殿的木苏娆比他们还热,一桶一桶冰块抬进勤政亲贤殿,一丁点儿作用都没起。 杜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说,皇主子是心火太旺。 木苏娆便用要你说的眼神瞪他。一摆手,打发他出去了。 南叶追出来,请他想想办法。 杜太医说:皇主子像之前那般摔点瓶子骂点人,多少能泄点火可现在 哎,他捻着胡须叹气。到底是君王,喜怒哀乐全藏在心底,导致郁气难纾,只怕心火会越积越多,恐伤龙体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背好药箱,跨出门槛。 南叶好似被这话点醒,脑中闪过一记白光。 跑到木苏娆的书案前:皇主子,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要讲了。 南叶: 他讪讪的笑着,捧了盏茶给木苏娆。茶香芳醇浓烈,是云南新上供的金瓜贡茶,最得木苏娆的青睐。 木苏桥翘着尾指,用绘有青山远黛的茶盖,优雅的浮开浮茶。 南叶见她心情好上少许,再次开口道:皇主子,奴才有个大胆的想法。 咱们找了许久,一点头绪都没有上回您说没瞧见那贼人的正脸或许,她根本不是宫女,而是个太监呢。 木苏娆眉眼一怔。 对啊,太监打小就去了命根儿,身形会比平常男子更瘦弱,她误把太监当女人也是有可能的, 再回忆回忆当晚的那句娇嗔 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偷看人洗澡还理直气壮的! 音色很软糯呀。木苏娆纳闷了,太监的嗓音都尖尖细细的,会如此动听吗。 她把疑惑告诉给南叶。 南叶作为一名拥有三十年工作经验的太监,给出了十分专业的意见:皇主子,依奴才看,这极有可能是个很娘的太监。 娘到极致的那种! 倏然,殿内的光线黯淡下来,木苏娆的目光穿过窗棂,看见一块块乌云,正在飞速的往天空聚拢。 刚刚还红火大太阳呢。福寿在院角帮香九把晾干的恭桶放上推车,疑惑道。 香九则呆呆的站在那,满脸的魂不守舍,神神叨叨道:天阴了,要下大雨了。 这是在预示我这个主人公的悲惨命运啊。 福寿笑得像尊弥勒佛:没事,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去送恭桶呗。 在旁扶着车轱辘的福茉儿,连忙松开手,找来两件可以防雨的油衣塞到香九怀里。 香九还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思考中:不成不成,自古君王生性多疑,皇主子早晚会想到搜查太监,我得像个办法脱身。 什么办法呢 香哥儿,上回请她吃黄杏的小宫女跑来,在她耳边道,刀豆在撬你床头屉柜的锁 宫女和太监的屋子仅一墙之隔,她回屋时,听见隔壁有叮叮当当的声音,便借着那窗纱上的一小块破洞往里瞅了眼。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 于是发现了刀豆偷鸡摸狗的行为。 我看屉柜边上贴着你的名字,所以他该是想偷你的东西吧 她话说到一半,福茉儿已经率先急得跳脚,随手捡了根木棍,急匆匆的往屋子跑去。 香九和福寿抬脚去追,被小宫女捞住了胳膊:你们别说是我告的密啊 放心。多谢。香九道。 门被上了闩,福茉儿推不开,便开始拿脚踹,后来干脆跑到窗边,把本就破落的窗纱撕开好大一条口子。 刀豆,你个小毛贼! 刀豆已然撬开了屉柜,把里头的东西一股脑揣进袖子。 见被人逮住,情急之下,憋出了一身狗急跳墙的架势,插着腰骂道:呸,老子东西不见了,找东西呢。 说话间,香九和福寿跟着赶来了,两人想也没想,齐刷刷地抬脚踹开门,冲进了屋子。 外头的人被他们惊动,俱都停下手里的活,赶过来看热闹。 刀豆的跟班们,见他出了事,亦是紧赶着跑到屋子里,为刀豆撑场面。 要不怎说人多力量大呢,原本瑟缩成一团的刀豆,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横眉瞪眼,凶狠极了。 香九毕竟占了理,理直气壮道:你撬我屉柜做甚! 嘿,刀豆扯了声长调,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屋子里睡了那么多人,就你整天把屉柜上锁,偷偷摸摸的,不知道藏了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不就三瓶金创药和一串星月菩提样式的佛珠嘛。 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亏他冒这一趟险。 他把东西掏出来,搁在桌上,反问道:就这几样玩意儿值得我偷? 香九虚瞥了那串佛珠一眼,心脏咚咚狂跳,怕被人看出端倪,赶忙收回了视线。 药是孟小主赏的。佛珠是我娘的遗物,对我来说,哪一样都是宝贝,自然要小心保管。 她沉默半晌,逼近刀豆一步:这次就罢了,再有下次 哎哟喂,再有下次你能把我如何啊!刀豆尖酸道,孟小主赏给你的自然是你的,,但这佛珠嘛珠珠圆润,大小匀称,或许还值点钱。 他将佛珠抓回手里 香九当即攥住他的手腕:放下。 刀豆吃疼,仍旧十分的桀骜不驯:不放,老子说它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咔哒。香九一个反拧,几乎拧断刀豆的手腕骨。 刀豆倒吸一口凉气,对身旁的跟班们叫道:还傻愣着!动手啊! 下一刻,跟班就前仆后继的扑来,一个个犹如恶狼扑食。 福茉儿胆子大,不仅不躲,还削尖了脑袋往上撞。福寿怕她有个三长两短,张开双臂来了个,一记泰山压顶,把所有人压倒在身下。 压出一片惨叫声。 然后就是一片混战。 香九也不磨蹭,一手继续拧着刀豆胳膊,一手掰开他手指,在拿到佛珠的那一刻,用十二分的力,猛踹他裆部。 哎呀!刀豆的尖叫前所未有的尖细,脸色无比苍白的夹着双腿,原地跳了跳。 香九无辜地问:疼吗?你拿什么疼的啊? 刀豆:你 一扭脸,发现傅哀愁站在门外,脸色阴郁,像只吐信子的毒蛇。 香九拍拍手心的灰,把福家兄妹捞起来站好。这俩货像是打急眼了,挣扎着要继续干架。 待听到傅哀愁一声假咳后,方才消停下来。 傅哀愁左右扫视一番,摁住火道:一个个的不见人影,原来是瞎凑热闹来了。统统给老子滚到前院去! . 前院。井喜领着一班太监稳稳的立在老槐树下。 枝桠上,有只胖乎乎的麻雀跳来跳去,偶尔跳下几片绿油油的叶子,飘落在他的纱帽上。 傅哀愁领着众人绕到他跟前,赔笑道:你久等了。 井喜轻声喃语:无妨。 随之凝视眼前排站好的辛者库人:所有太监都在这了? 傅哀愁躬起腰身,围着黑压压的人堆数了一圈:少了二十个,都被别司调去做事了,只眼前这七十名。 成吧,让这七十人跟我走一趟。 去哪啊?傅哀愁多问一句。 井喜好脾气,不恼他,耐心道:去养心殿。 人堆中香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马上就要见面啦,来个一见钟情好嘛~~ 木苏娆:滚!! 一睹芳容 想不到命运的审判来得如此之快。 香九默默低下头,豆大的汗珠沿着眉骨和脸颊滑落,啪嗒啪嗒的砸在灰扑扑的青石砖上。 傅哀愁站在最前头,领着队伍往前行,太监们都乖乖巧巧的,闷声跟着他。 大家出了辛者库,拐进长长的甬道,再一拐弯,便是东筒子街,沿路又出来好些太监,如意馆的、四执库、南果房的 这是要大检查吗。 香九两眼四处乱瞄,打算找个机会开溜,奈何前后左右都有侍卫,逃走根本不可能。 且井喜有心眼儿,每搁两柱香就要清点人数。 把香九急得哟,啧啧啧。 一路弯弯折折,终于到了内右门前,这处位于养心殿东南角,被侍卫们里三层外三层的的围护着。 香九瞅着他们腰上的窄背长刀,猜算他们拔刀砍人需要耗时多久。 也就一个眨眼吧。 全都在此等候吧。井喜轻飘飘的说。 他径自跨进门,门内仍是一条甬道,道路中间还开着一道遵义门。 从此进去,就养心殿的地界。 再出来,他则跟在南叶身后。 南叶停在门口的石狮子边,审视这黑压压的一片太监,清清嗓子道:十个十个进,见到皇主子心里敞亮点儿,下跪请安,先放右膝再放左膝。出了岔子,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言罢,随意点了十名太监带去了。 木苏娆就坐在廊下乘凉,手边有茶有果有糕点,还有一只想要偷食的暖融融。 木苏娆点点它鼻尖,抱它到腿上,眼皮轻轻眯着,仰望黑沉沉的天,从下巴颏儿到脖颈的线条优美的不像话。 好像落雨了。 琼玉嬷嬷应和道:的确落雨了,还不小,皇主子小心受风着凉。 木苏娆抬手,示意她无需大惊小怪,这时,南叶带着人从照壁后走出来。 十名太监依次排开,唯唯诺诺的向木苏娆打了个千。 木苏娆俯下腰身,手肘支在膝间,手掌撑着下巴,居高临下的审视台阶下的众太监。 用软糯似糯米的声音命令道: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你们把这句话对着朕重复一遍。 众太监:!!? 谁敢当着皇主子的面骂人,且骂得还是皇主子本人!! 自寻死亡么!! 众太监学起那忸怩的大姑娘:奴才们不敢。 敢抗旨?木苏娆冷哼,成功给太监们营造了一种横竖都是死的危机。 琼玉嬷嬷趁机道:皇主子的话就是圣旨,统统快着点儿。 还有,语气要娘。木苏娆着重强调。 于是,就有了以下画面 一名又一名太监,两股战战,面如灰土,却硬着头皮,掐着兰花指,十分矫揉造作的对着曌文女帝木苏娆扭腰摆胯。 然后娘们儿唧唧的娇嗔:你无赖,你没皮没脸。 视觉震撼度,直逼半夜见鬼。 一个时辰后,木苏娆表示遭不住了。别说她,一把年纪的琼玉嬷嬷好几回都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南叶压低声音问:皇主子,要不咱歇一歇? 对于这个提议,木苏娆甚感欣慰。 这一歇就是好半天,侯在外头的香九甚至看到南府的琵琶伎由人领着进去,不一会,养心殿内便响起流畅圆润的泠泠之音。 香九: 不愧是九五之尊,脾性如此阴晴不定。上一刻火急火燎,下一刻则悠然自得。 她堪堪松了口气,却不敢松懈,依然不气馁的思索对策,到后头,脑仁都有点疼了。 要不拼了! 她伸手入怀,摸摸那串星月菩提。这根本不是她娘的遗物,亦不是普通的佛珠,而是纵横珠,每一颗都填有火.药。 是她阿姐交给她防身用的 天色渐渐变暗,夜色迷蒙中南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倍感疲乏之际,琵琶声停了。 他挥挥拂尘,像是在挥散自己的疲惫,努力瞪大重如千斤的眼皮。 木苏娆近日总嫌他这个总管太监不称职,再有差池,说不定要摘了他的官帽。 他再次来到内右门口,对井喜说:徒儿,接着传人吧。 香九的心,猛地跳到嗓子眼儿。 剩下的太监已然不多,木苏娆亦有些意兴阑珊,于是将他们一起宣进了中正仁和殿。 她坐在宽大的书案后,妆容精致,面庞明艳。在明亮的灯火中,宛若一朵迎风盛放的牡丹,张扬又恣意。 正倚着迎手,漫不经心的瞧着用凤仙花汁液涂染的指甲。 南叶伺候在她身侧,梗着脖颈高声道:你们听好喽,挨个上前,对皇子说你这无赖,没皮没脸 香九觉得这话很耳熟,再一寻思,发现这话正是那夜她用来骂木苏娆的。 这女人,记性还挺好。 一众太监已从先前的同伴那听到点眉目,没有犹豫,老老实实照吩咐办事。 香九站在最后一排,眼瞅着轮到她了。 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她故意哑着嗓子道:你这无赖,没皮没脸。 然后攥紧小拳头,等待阎罗王的召唤。 咬字清晰些。木苏娆可不是轻易能被糊弄的人,凌厉的目光穿过满屋的奴才,落在脸几乎埋到胸口的香九身上。 语气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 于是乎,香九又重复了一遍依然是那般的咬字不清。 摆明的有鬼。 木苏娆若还未察觉端倪,那就是傻子。 南叶最会揣测木苏娆的心思,给井喜打了个眼色,命他把香九带上来。 香九就像一件物器,砰的一下,被人重重摔在书案前,怀中的佛珠硌得她胸口发疼。 不等她呜呼叫唤,木苏娆已然踱步到她眼前,一晃一晃的裙摆散发出馥郁的香气,刮痧着她的额角。 福寿也在太监堆里,他为香九感到心惊,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你这人太无赖了,没皮没脸,偷看人洗澡还理直气壮的!木苏娆严厉道,把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说过朕听。 香九以脸贴地:奴才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 木苏娆蹲下.身子,一把捏过香九的手腕,推开她的袖口,露出那四条抓痕。 哼,铁证如山。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长什么样! 奴才不敢。 抬起来! 木苏娆唇边浮出一抹冷笑,兀自用手捏住了香九的脸蛋,唔,手感还挺软和。 她掌心蓄力,迫使香九缓缓仰头。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二人都身躯一震 木苏娆触电般弹起身,慌慌张张地抓过腕上的披帛遮住脸,面色从盛怒的红转变为惊惧的白。 南叶和井喜赶来扶住她有些不稳的身形。 她挥开他们,踉跄着躲进了西暖阁的佛堂。 南叶和井喜大眼瞪小眼,又看了看匍匐在原地的香九,长得不吓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国庆了,没有小可爱找我玩了,求收藏呀~~ 原来是故人 入夜,连绵了半日的雨停了,木苏娆却迟迟无法安睡,在黄花梨木大床上,辗转反侧,反侧辗转。 昏黄的烛火穿过轻透的罗账,照得她脸庞一片朦胧。 琼玉,那个小太监呢? 今晚轮到琼玉嬷嬷当值,她走近木苏娆,沉默半晌,才想起木苏娆问的是谁:皇主子,您没发话,南叶公公不敢擅自处置她,眼下人还在中正仁和殿跪着呢。 跪着? 木苏娆拧紧眉头:快将人送回去。 琼玉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答应下来。 转身欲走时,被木苏娆叫住:把画给朕拿来。 琼玉嬷嬷嗯了一声,熟练的从穿堂门入了西暖阁,回来时,捧着一约莫三尺长的画轴,掀开床帘,稳稳交到木苏娆手中。 木苏娆解开系绳,将画缓缓展开。 她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画中人瞧,怔怔的,有点出神,指腹一下又一下的摩挲着画中人眉眼、嘴唇、耳廓 容洛。她梦呓般呢喃道。 像,太像了,那个小太监,分明长了一张和一模一样的脸。 第一次见到容洛是在五年前的冬天。 她甩掉了陪同她一路微服私访的护军和随行大臣,独自一人一路北上,到了北原。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十月初十,北原下着雪。她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如扯絮飞棉,铺天又盖地。 天地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白。 冻僵的她,牵着冻僵的马儿骊风在大雪中艰难前行,期待寻到一处避风的山洞,不,哪怕是一棵大树也好。 不知不觉间,走上了雾霭河,骊风的马蹄在平滑的冰面上打滑,马身一歪,重重的摔了下去。 她抱住它脖子,涨红了脸,拼了命的想要扶它站起身,不然她和它都要死在这。 可无论如何努力,都是徒劳。她急得哭鼻子,骂骊风没用,气鼓鼓的蹲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自言自语道,死了也好,反正百姓也不需要一个只临政不亲政的傀儡皇帝。 就死在这吧,遂了那恶毒太后和隆亲王的心。 然后,一件斗篷披在了她肩头,上头热乎乎的体温缓缓渡进她冰凉的裙衫里。 木苏娆抬起眼,看着眼前人,心问,北原也有如此好看的姑娘吗,精致的像个瓷娃娃。 香九是被养心殿的小太监客客气气的送回辛者库的。 她回来,自然有人高兴,有人发愁。 高兴的是福家兄妹,他们就坐在辛者库的门槛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甬道尽头。见到香九,屁颠颠的扑上去,对她上下其手,问说可有挨罚挨打。 香九紧张地抱住胸口,躲开这四只咸猪手。 至于发愁的人嘛,无非是刀豆和傅哀愁。 他们听说了今日养心殿的事,晓得香九就是那胆大妄为,推皇主子下水的混账。高兴的哟,恨不得摆酒放鞭炮。 孰料香九生命力极度顽强,这都能全身而退。 简直崩坏他们的世界观。 算了,惹不起,回房洗洗睡吧。 为庆祝香九全身而退,迎来新生,福茉儿特地为她烧了一桶热水洗澡。 香九害怕极了,从不暴露女儿的角度考虑,委婉的拒绝了她这番好意。 福茉儿小嘴撅得老高,孩子气的跺着脚。 香九无奈,找来一只大木桶,把热水和寒凉的井水兑到一起,洗了脸,又洗了手,最后脱下鞋袜,开始泡脚。 呼 她舒坦的长吁一声。 朝福茉儿眨巴眨巴眼,问,满意了吧? 福茉儿笑弯了眼,点了下头。 许是这小丫头的笑容太有感染力,香九没由来的跟着她一块笑,直到躺进大通铺,那笑脸才有了收敛,先前还微翘的嘴角,渐渐往下,紧紧的,紧紧的抿着。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不似以往明亮。 福寿见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为她对白日的事还心有余悸,伸出手,像哄福茉儿睡觉一般,轻拍香九的背心。 睡不着? 嗯。 有心事? 香九对他刮目相看:你能看出来? 你全都写在脸上了。 哦。 啥心事,说给兄弟我听听。 没,只是觉得皇主子长得像我以前的一个故人。 是怎样一个故人? 香九眼皮沉了沉,有点犯困,含糊道:负心人。 福寿没太听清,准备再接着问问,耳畔却传来均匀的呼吸。 他稍稍侧了侧脸,眸中映着半开的窗户,和睡颜安详的香九,纠结着要不要把窗户给合上。夏季多雨,若深夜又下起来,打在窗沿上,会溅香九一身。 可若真合上,屋子里又臭烘烘的,香九又怕臭 福寿一下犯了愁。要不,俺不睡了,任凭窗户敞开,真下起雨来,及时关上便是。 这是一个傻办法,但福寿却为了这个傻办法乐不可支。 香九睡得很沉,这是她入宫以来睡得最沉的一夜。她还做了梦,梦里有她,有北原的雪,还有苏素。 她用斗篷裹住冻成一团的苏素,像包裹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心软的帮她拍掉发顶上的碎雪。 苏素用漆黑如墨的眼眸望着她,告诉她自己的名字,问:你是谁? 我是容洛。 香九唰地一下,从梦中惊坐而起,睁眼时,被直照进的阳光刺痛了眼睛。 她迅速闭上眼,良晌才再次睁开,带了点试探和小心。 几时了? 她把脑袋伸出窗外,借着太阳的方位估算时辰。 日上三竿。哇,居然在辛者库的地盘睡了个懒觉。 奇迹啊。 她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大通铺上,只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香九挠挠脸,疑惑的想,福寿怎的不叫醒她?还有那矮锉锉的傅哀愁,竟然没冲进来拿鞭子抽她。 一个个的转性了? 她跨出门,十分舒展地抻抻懒腰。阳光在脸上跳跃,洁白的皮肤下,起了层淡淡的红晕。 不经意间,闻到了皂角的香气,香九循着香味走了几步,见到了蹲在角落里洗衣服的福茉儿。 她动作麻利,细细的胳膊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卯着劲儿把衣服拧成一股粗绳,挤压出哗哗啦啦的一片水。 今日轮到你休沐吧。别洗衣服了,去玩吧。香九捞她起身,拿过那团衣服抖开,才发现是她的外衫。 福寿 福茉儿趁机将它夺回手里,提着两边衣角抖落开,晾在竹竿上:就几件衣服,我都洗好了。 香九无可奈何,挽起袖子帮她一起干。 福茉儿推她一个踉跄:去去去,洗衣服是细致活儿,哪里是你们能干的,交给女孩子吧。 太监也算半个女孩吧。香九耸耸肩头:那我去前院打两桶水来。 福茉儿甩甩手,打发她赶紧去。 香九被她的模样逗得直乐,在她柔嫩的脸蛋上掐了一遭,见福茉儿作势要打她,方才扭身跑开。 前院的人见着她,分外殷勤,一口一个香哥儿,那矫揉造作的口音,像是倚拦卖笑的青楼姑娘。 香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顾不上打水,跑回去把所见所闻告诉福茉儿。 嘻嘻,福茉儿露出那颗闪亮的虎牙,贼兮兮道,你推皇主子下水,她不但没摘你脑袋,还好生送回辛者库,你猜是为什么? 香九像个好奇宝宝:为了什么? 看上你了呗! 呸呸呸,我可是个太监。 但你是个好看的太监。 福茉儿十三岁入宫,在东西六宫伺候了有三年,皇珺侍选中好看者有,但若真真和香九相比,还是差了些。 香九捏住她耳朵:小心祸从口出,害死哥哥我。后宫那帮不得恩宠的侍选,非把她撕个稀巴烂不可。 大家都这么传,不然管事们会任由你睡懒觉? 还说! 唔,好吧。福茉儿委屈巴巴的住了嘴,复又忍不住道,哥,历朝都有女皇养太监当男宠,虽不太光彩,但总好过一辈子奴颜婢膝,你真的不想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 当然不想!我又不是真的太监,再说了,皇主子长得像我旧情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膈应人。 没错,膈应! 福茉儿:我咋有你这么个不求上进的哥。 一场谈话,因香九的果断拒绝而结束。福茉儿晾完最后一件衣裳,蹦蹦跳跳的和她去他坦吃饭。 饭桌边,早有太监扎堆,各自执着筷子风卷残云。 见到香九时,都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更有甚者,帮她添饭夹菜,奉承道:香哥儿,特定给你留了饭菜,还热乎着,快来。 香九: 她被前呼后拥着入了坐,连带福茉儿也跟着沾光。 哥,咱碗里都是肉丝。 香九定睛一看,还真是,这待遇好的令人发指啊! 有一人插话道:香哥儿,哪日飞黄腾达,千万别忘了我们啊。 香九职业式假笑:好咧好咧。 一面回应,一面从簸箕里拿了两个馒头,将其掰开,把肉丝尽数夹进去,递给福茉儿:揣好,给你哥留着。 嗯! 而对面受到冷落的刀豆,意外的没发出任何声响,死死攒着竹筷,阴沉着脸 一整个下午,福茉儿都像只欢乐的喜鹊,绕着香九左三圈右三圈的闹。 香九拿她没辙,专心刷着恭桶,怕她一个人太闷,偶尔同她闲聊几句。 福寿去哪了?还不回来。香九随口说。 傅哀愁让他去清理筒子河里的淤泥和杂叶,福茉儿回答道,许是很费劲吧。 香九在眉前虚搭了一个棚,遥望往西下坠的太阳,嘀咕说:这也太久了。 什么活要干整整一天,饭都来不及回来吃一口。 我哥哪都好,就是太老实,不知道偷懒。福茉儿双手叉着腰,傻子。 她拍拍放在怀中的馒头:再晚些可就不好吃了。 那你帮他吃一个。香九看出她嘴馋。 可以吗?福茉儿像个讨糖吃的小娃娃,害羞又胆怯。 吃吧。 算了,我哥一天没吃东西,肯定又累又饿,还是给他留福茉儿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跌跌撞撞的跑进院的太监身上。 香九随之看过去,见那人满身泥水,帽子不知去了哪,一团发髻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 傅管事,傅管事呢!他张皇失错的喊道。 院内的人被他吓唬住,呆呆的没动。 香九心头一震,奔过去抓着他:出什么事了? 那人眼眶一红:福寿死了。 他的话一出口,香九便有些天旋地转,只一声不吭的站在那,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两块白花花的馒头滚到脚边,歪在她鞋边。 奴才的命不值钱,偌大的紫禁城里,每一天都在死人。 可香九没想到,这样的不幸会落在福寿身上。 明明昨夜那厮还帮她盖被子,听她诉说心事。 福茉儿没哭也没闹,弯腰把馒头捡起来,吹开面上的灰土,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弄干净,还能吃。 香九问她,给谁吃。 她答,留着给我哥路上吃。 路上? 对,黄泉路。 . 福茉儿独自回了房间,香九来到房门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说点什么。 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真要如此说,不如好好的闭上嘴。 茉儿,你还有我呢。她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门扉依然合着,里头一片寂静,香九怕打扰到她,缓缓退下台阶。 最后一丝夕阳被黑夜吞没,月光打在她发顶,惹得她没由来的抖了个寒颤。 赶到东华门的时候,宫门已经下匙,护军 用长矛拦着她,问她可有敬事房给的出宫腰牌。 将香九拿不出来,便又拔出窄背刀赶她走。 我朋友就在宫门外清理筒子河,他死了,我得去送送他。 宫内死了奴才,需在子夜沿着东筒子长街抬出神武门。可福寿偏偏命不好,死在了宫外,再没有抬回宫的道理。 死人有何好看的。一名护军调笑道。 另一名也搭话:是啊。你别操那闲心,自会有人把他送回爹娘身边,好生安葬的。 香九垂下脸,叫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忽然屈膝跪了下来,腰身挺得笔直,摘下帽子搁在一旁。 面朝宫门磕了三个响头,是磕给福寿的。然后又磕了三个,是替福茉儿磕的。 磕完之后,扭身走了 香哥儿原来你在这,可让我好找一小宫女在拐弯处,与她撞了满怀,上气不接下气道。 有事? 有,快些回去,茉儿要和刀豆拼命。 念念不忘 福茉儿和刀豆动手,无疑搬起蹍盘打月亮自不量力。 香九赶回来时,她已是伤痕累累,被刀豆的跟班围在中间又踢又踹。 她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倔强着不肯求饶,骂道:刀豆,你害死了我哥,我要杀了你。 刀豆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再血口喷人,我就撕烂你的嘴。 和我哥一起清理的筒子河太监,都是你的跟班,你们合谋害死了他!福茉儿说到最后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咳出心口的愤恨和杀意。 刀豆眼底划过阴狠,吐了口唾沫:你们认香九当兄弟,就是不把老子放眼里,呵,你哥之后就是你,劝你以后都小心点儿。 你福茉儿勉强挣扎,青肿的脸颊上是一双清澈坚毅的眼睛,直看到人的心底。 她说:你等着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跟班们像是听到个有趣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其中一人道:傻妹妹,紫禁城不一样,善不会有善报,恶不会有恶报 那就试试。说话的人是香九,她冲到这人面前,胡乱挥舞着从库房找来的铡草用的弯刀。 刀面在白亮的月光下,反射出镜面般的寒光。 跟班们当即抱头乱窜。 香九乐于看他们出丑,在后头紧追不舍,追得他们连滚又带爬,一口一口香大爷。 香九很满意他们的表现,夸他们统统都是识时务的俊杰,复又把弯刀指向刀豆的鼻尖,问:你呢? 刀豆连连后退,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诶诶诶,刀剑无眼,你若敢动真格的,小心你的命。 他摆明是话里有话。 在宫里头,只有主子才掌握生杀大权,看来他是把孟太妃搬出来保命了。 香九哂笑:怕你啊。 孟太妃养得男宠多了去,多刀豆一个不多,少刀豆一个不少。会理会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才怪。 香九在心里狠狠鄙视刀豆:没脑子的东西。 刀豆却认为她是有了皇主子撑腰,才会如此嚣张,以前再和他不对付,也没动过刀啊:当皇主子男宠了不起啊! 他未想到的是,口中的皇主子正在辛者库外头爬墙。 自从昨夜一睹香九芳容,木苏娆就彻夜难眠,今日更是食不知味,郁郁寡欢。 南叶担心的发慌,宣了杜太医来诊平安脉。杜太医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南叶纳闷了,一个富有天下的君王,能有啥心病。 直到月上柳梢头,木苏娆带着他一人来到辛者库,他才稍稍有了点想法:难道皇主子是为了这叫香九的小太监,才 这样的想法着实诡异,惊得南叶皱纹纵横的脸疯狂抽搐。 他大起胆子问道:皇主子 嘘!木苏娆比出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将灯笼熄掉。 南叶低头吹灭灯笼里的烛火,四围倏然一黑,伸手不见五指。 悠长的甬道分外寂静,只留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南叶再次问道:皇主子,咱们偷偷摸摸的来这做甚? 木苏娆瞪着他:谁偷偷摸摸了!整个紫禁城都是朕的,朕爱去哪去哪。 其实她的目的很单纯,想确认自己是否眼花看错了香九的脸,毕竟世上哪有如此凑巧的事。她都怀疑香九就是容洛假扮的。 是是是,奴才说错话了。南叶求饶。 木苏娆懒得和他计较,发号施令道:你,挨着墙根蹲下。 蹲下? 南叶一头雾水,也不敢再多嘴问,乖乖照办。 刚蹲下,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就被木苏娆踩住了肩头。 唉哟,我的老骨头哟。南叶暗暗叫苦。 木苏娆扒拉着琉璃瓦檐,将声音压到最低:啧,别傻愣着,把朕顶高些。 好皇主子您小心别摔着。南叶一手扶着木苏娆的脚,一手扶着自个儿的老腰,屏住呼吸,颤巍巍地站直腿。 木苏娆那被瓦檐阻挡的狭隘视野,一下变得开阔。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来辛者库,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又破又旧。 咦,槐树后头好像有人,还不少。 木苏娆伏底身子,目光穿过稀稀拉拉的槐树枝桠,仔仔细细的看着。 然后就听见那句当皇主子男宠了不起啊! 木苏娆: 谁他么养男宠了。 朕明明在为我家容洛守身如玉。 混账!她用力跺了跺脚。 唔,南叶仿佛听见了肩膀断裂的声音。 秉承着爱岗敬业的原则,他咬紧牙关,顽强的挺住了。 而肩上的木苏娆还沉浸在遭受诬陷的怒火中,抓了片琉璃瓦,卯足力气抛向半空,砸了刀豆一个稳准狠。 啊!刀豆被砸破了眉骨,鲜血流进眼睛,一时半会看不清东西。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0) 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惹你刀爷爷我! 还敢骂朕,治你个以下犯上大不敬! 木苏娆九五之尊的脾气上来了,再次薅起一片琉璃瓦扔出去。 还是方才的弧度,还是方才的角度,不偏不倚再次正中刀豆的俊脸,且还将他砸晕过去了。 所有跟班都傻眼了,颇有想象力道:不愧是皇主子的心尖宠,都有人暗中保护了。 他们怯生生的瞥了一眼香九,再也顾不上刀豆,见鬼似的跑了。 香九亦有些疑惑,但心里有盘算。扶着福茉儿靠上吉祥缸,叮嘱两句后,去了后院。 借着后院的窄门绕出辛者库,脚踩风火轮似的往木苏娆的方向噌噌噌跑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位好心人在暗中帮忙。 木苏娆为图方便,一口气摘了许多琉璃瓦,一片叠着一片,叠成一小摞。一抬头,发现院里没声响了,只留有一个被他砸晕的太监,和一靠着吉祥缸的小宫女。 什么嘛,没意思,真没意思。 木苏娆一下忧桑了。 皇主子,皇主子,好像来人了。南叶在下头提醒道。 那还不放朕下来。被人瞧见九五之尊爬墙,多丢脸呀。 南叶扎起马步:皇主子您踩着奴才的腿,当梯子。 可惜这梯子患有严重老寒腿,木苏娆刚刚落下脚,它就不堪重负的打颤颤 它一打颤,木苏娆整个人都跟着打颤,于是在落地的那一刹崴了脚。 嘶。 她倒吸一口凉气,唇瓣紧紧的咬着,侧弯下腰,捂住脚踝。 蓦的抬眸,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翘翘的睫毛,大大的眼睛。 不是香九又是谁。 木苏娆迅速用手遮住脸。 虽说香九是个太监,但那张和容洛相似的脸蛋,仍然让她有种夜会老相好的感觉,具体说来就是脸红耳热,呼吸急促。 心头更是不受控制的升起丝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 香九: 有啥好遮的,我都看见了。 奴才,给皇主子请安。香九淡定的俯身下跪。 木苏娆死鸭子嘴硬:你认错人了。 好的,皇主子。 木苏娆: 看来已经暴露了,木苏娆认命的收回手,端端正正的站好。昂首挺胸,身姿婷婷。 她搭了只手递给南叶。 南叶堪堪用胳膊接住,扶着她。 小太监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主子,奴才在家排老九,故贱名香九。 嗯。木苏娆拿出一国之主的气势,红色纱裙在夜风中微扬。 转了话头道:今夜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是皇主子您爬墙头的事吗? 南叶纠正道:胡说,你哪知眼睛看见皇主子爬墙头了! 香九: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木苏娆补充道:朕只是晚膳贪嘴,出来散散步消消食路过此地而已。 香九:好的,辛者库欢迎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来啦我来啦 奸情 一瘸一拐的木苏娆和一瘸一拐的南叶,终于回到了养心殿。 南叶顾不上自己,焦急道:皇主子,奴才为你传太医来瞧瞧吧。 木苏娆摆摆手:太晚了,朕怕惊动皇贵太妃,算了吧。 南叶见缝插针的拍马屁,哦不,是龙屁,夸来夸去,只围绕一个主题孝顺。 直把木苏娆的耳朵听出茧子,翻了个白眼,示意他闭嘴,吩咐道:派人去辛者库守着,及时回禀关于香九的消息。 于是乎南叶又震惊了。 他试探道:皇主子,想晓得哪方面的消息。 方方面面。 南叶:我滴个乖乖。 皇主子从没对谁如此上过心呢,看来这回是动真情了。 木苏娆自然不知道南叶的臆想,吩咐完该吩咐的事,兀自回了寝殿。 琼玉嬷嬷正在明间置换新的龙涎香,见她瘸着脚,吓了一跳。 木苏娆让她别惊动旁人,找找殿内可还有早前留下的药酒。 也合该她运气好,真让琼玉嬷嬷找到一瓶。 木苏娆有心事,没让琼玉嬷嬷伺候,缩上榻,捏着药瓶出神,只草草抹了点在脚踝处,蒙头睡了。 和昨夜一样,睡得并不安稳,即便睡着了,也是迷迷瞪瞪的。 翌日,琼玉嬷嬷隔着罗账喊她。 木苏娆以为到了上朝的时辰,往窗外一瞧,发现外头一点放亮的迹象都没有。 出了何事? 琼玉嬷嬷道:回皇主子,寿康宫的小海子求见。 木苏娆登时清醒了许多,匆匆穿上衣裳,沿着穿堂门,一路到了西暖阁后的佛堂。 灯火昏暗中,站着小海子。 他打了个千,向木苏娆请安。 木苏娆盘坐在上蒲团,面朝佛龛,捻起了佛珠。 她问:太后那边出事了? 是,小海子话中透出股兴奋,隆亲王昨晚留宿寿康宫。 木苏娆捻珠的手突然一顿,她背对小海子,让人无法看清她脸上的情绪,良久,才听她发出长长的一声:哦? 尾音微微上扬,带了些嘲讽的意味在里头。 说起来,朕自回宫就未曾去向母后请安,择日不如撞日 是以半柱香后,木苏娆浩浩荡荡的摆架寿康宫。 寿康宫的奴才们头一回见到天还没亮就来请安的主子,且此人还是木苏娆。要知道这位祖宗从来没把太后放在眼里过,更别说前来请安。 今日如此殷勤,活脱脱的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一进院子,晴嬷嬷便迎了上来,欲要请安时,被木苏娆一记眼刀杀住了嘴。 满院的宫女太监亦不敢出声,恭恭敬敬的以头贴地,个个噤若寒蝉。 木苏娆带着南叶,轻手轻脚地掀开帘子溜进屋,裙衫一晃,坐上了炕椅。 而隔壁东梢间,就是太后的寝屋。 木苏娆斜过身子,侧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皇主子是准备守株待兔啊。南叶暗想。一时愁上心头,伸长脖子张望天边那一线晨光,悄声道:皇主子,卯时了,您还要上早朝呢。 木苏娆:滚。 南叶满脸委屈的退到一边。 旋即就听见东梢间内有断断续续的言语声,依稀可听出是一男一女。 木苏娆了然一笑。 南叶则浑身一震。 只见吱呀一声,门开了。太后和隆亲王双双愣在当场。 木苏娆幽黑清亮的眼眸深不见底,笑吟吟的看着他们,语气却是一派惊讶:皇叔怎的在这? 宫门下钥,除了干清门留守的四名侍卫,和太医院值班的两名太医外,不得有任何男人留宿宫中。 隆亲王显然犯了大忌。 他一贯的温柔神色变得虚浮,佯装镇定喊了声:微臣给皇主子请安。 边说边微微颔首。 一点要下跪的觉悟都没有。 他是先帝亲封的辅政大臣,可以不跪,木苏娆看在先帝的面上,自是不会计较,只是心里介怀。 目光落向太后,懒洋洋道:皇儿给母后请安。 太后的脸变戏法似的红一阵白一阵,嘴唇翕动半晌,好容易应了她一声。 木苏娆觉得好笑,再次和隆亲王道:皇叔,您还没回答朕呢。 隆亲王再次一愣。 木苏娆最喜欢看他吃瘪,没忍住笑,笑声冷不丁的从唇边溢出,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顿时心情大好,连脚踝上的伤都顾不上了,腰肢一摆一摆的,分花拂柳而去。 临到院里,直把那笑声拔上天,若不是礼仪规矩束缚着,她非笑得前仰后合不可。 南叶生怕她笑折了腰,手臂在后虚虚扶着。 当日早朝,木苏娆就夺了隆亲王两项官职。 一项是主管文臣武将、王公贵胄承袭升降的吏部尚书。 一项是握有五万铁骑军的兵部尚书。 朝堂登时一片哗然。惊讶者有,求情者有,趁机贬斥者有唯独隆亲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不是他敢,而是木苏娆从头到尾一副如若挣扎,就暴露你和太后有奸情的表情。 回养心殿换下朝服后,木苏娆美滋滋的往漱芳斋听戏去了,命人摆上瓜果茶点,随手在戏单上勾了一出《梨花颂》 台上戏子似乎就等她,张嘴便唱到 只为你霓裳羽衣窈窕影 只为你彩衣织就的红罗裙 只为你轻舞飞扬飘天际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曲调兜转反复,如泣如诉。 木苏娆的神思不禁虚晃一瞬,端酒的手随之一抖。 蓦的想起容洛来 朕让你派人盯着香九的事办妥了吗? 办妥了,南叶将木苏娆爱吃的风干栗子换到她跟前,奴才正想和您说呢。 他那双绿豆大的小眼珠十分警惕的扫了周围一圈,斗胆靠近木苏娆耳畔道:她和辛者库的一名叫福茉儿的小宫女很亲近估计有一腿。 言罢退开一步,担忧道:皇主子,依奴才之见,您还是把她养在身边妥当些。 木苏娆: 朕看着像那种养男宠的人么! 给朕滚到外面跪着。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1) 南叶蒙圈片刻,老脸一垮,泪光涟涟的求情:呜,皇主子,奴才错了 赶紧的。 后来,南叶小小的总结了一下他受罚的原因少女心思不能猜。 何况这少女还是皇主子。 再有就是君心难测,木苏娆堂堂女皇,能让尔等凡夫俗子看出来她暗恋一名太监嘛。 南叶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争气,刚跪好就给了自己两巴掌。 打得啪啪响。 周围的奴才们看得目瞪口呆,纷纷竖起大拇指,感叹道,看看,看看,不愧是太监总管,职业素养就是高! 井喜甫一进漱芳斋,就被罚跪的南叶惊了一惊,凑上去小心地问:师父,您这是 南叶眼神警告他:别问,问就是伴君如伴虎。 井喜果断住了口,后又想起自个儿是有事要禀,忙道:师父,辛者库那边递了消息来,那个叫香九的小太监出事了。 啥事? 杀了人。 慎刑司 这事要搁以前,南叶眼皮都不带眨一下,可是现在么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他抱着拂尘艰难的站直老腿,想起什么似的,道:不成不成,我不能进去,皇主子让我罚跪呢。 擅自起身是抗旨啊。 他冲井喜挤挤眼:你去把这事禀给皇主子。 井喜有点犹豫,毕竟皇主子最心疼南叶,眼下舍得罚他,说明遇上事了,心情不太好。 犹豫着点了点头,躬身进屋了。 彼时,《梨花颂》将将唱完,木苏娆招来戏单,又勾了一出《西厢记》 听闻井喜说香九出了事,手中的羊毫笔不由一抖,语气却是轻飘飘的:与朕何干。 她又不是真的容洛。 于是井喜沉默了,一副皇主子说啥就是啥的表情。 木苏娆将戏单递走,随手从盘中挑了块苏点,淡定的咬一口,再淡定的喝口茶。 戏重新开场,她葱白的指尖随着锣声鼓点,在桌边轻敲。 口中也跟着轻轻哼唱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翔。 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成就迟,分别早,叫人惆怅。 唱到最后,又想起了容洛,木苏娆顿时比这番戏词还惆怅千百倍。 她对井喜道:去给朕点另点一出戏。能够体现君王建功立业之艰辛,效死疆场之英勇的。 井喜颔颔首,抬脚往戏台子后头去。 再出来时,台上果然换了一出《霸王别姬》 木苏娆死亡凝视他三个弹指,用眼神告诉他你和你师父一样让我失望。 像是对命运投降似的问:那香小太监,眼下如何了? 井喜意外木苏娆把话题绕了回去,顿了一瞬才道:送进慎刑司了。 . 香九严重怀疑,她这个月命犯太岁,才离开慎刑司没几日,又回来了。 且这次还是个大罪杀人。 杀的还是那个本就挨千刀的刀豆。 她当真是冤枉啊。 事情还要从昨夜说起。 当时,她十分恭敬的目送爬墙被抓包的皇主子远去,随后屁颠颠的回到辛者库。因为担心福茉儿的伤,便将其移到库房暂住,方便她晚上照顾。 在帮福茉儿清洗完伤口,入睡后,她自个儿趴去窗边,观赏皎皎明月。 半夜,福茉儿喊她,说饿了。 她忙为她斟了杯凉水。可这也不管饱啊,于是再次发挥偷鸡摸狗的本事,七拐八绕的溜去了御茶膳房。 也合该她运气好,竟然在挂炉局找到半只烧鸡。当即决定带回去给茉儿补补身子。 也不知是不是烧鸡的香气太招惹人,把起夜的刀豆给招了出来。 这厮循着香味一路找过来,趁香九不备,猛地夺过那只篮子,掀开绵纸一看,一只油亮亮的烧鸡严重惊艳了他的时光。 好啊,你敢偷 香九怕他语出惊人,扑上去捂住他的嘴。 刀豆呜呜哇哇的挣扎,势要把她的罪行暴露在乌漆漆的夜空下。 香九急了,啪啪甩他两耳光,甩得他怀疑人生。 换来的结果就是他要和香九拼命。 可香九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刀豆注定不是她对手,在一阵扭打后,他妥妥的上气不接下气,靠在柱子上揉腰揉腿。 每揉一下,面部就抽搐一下。 香九懒得和他继续纠缠,拿回篮子扬长而去,就在这时,刀豆突然双腿发力,展示了一个饿狼扑食。 香九想当然的侧身躲开。 这一躲,就坏事了。 刀豆直愣愣的扑进了井口。 香九登时脸色煞白,想要冲过去救他狗命,奈何脚力不济。 等冲到井边,往里一张望,哪还有刀豆的影子。 她喊:刀豆,你还活着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得,估计是一命呜呼了。 秉持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心,决定下井捞人,说不定捞上来还有口气在。 刚在腰间系好绳索,将一只腿跨进去,就被一股子力道给拽了回来。 且还一路给拽回库房。 哥,刀豆他罪有应得,害死我大哥,老天要他一命还一命。福茉儿红着眼眶道,不是你的错。 香九晓得福茉儿认定是刀豆害死了福寿,其实她也是怀疑的,毕竟福寿为人老实,唯一得罪的人就是刀豆。 她怕福茉儿真哭出来,打岔道:不救就不救吧,把眼泪忍住,看看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说完,才想起烧鸡落在外头了,忙原路去寻。 寻到篮子时,不忘上下左右检查一番,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在场证明,最后朝着那口水井悠悠叹了一口气,只道是一只烧鸡引发的血案。 此案截止到这,尚算稳妥,但她万万没想到,第二日,刀豆的尸体被人发现并打捞上来时,手里竟然拽着她的牙牌。 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她的姓名 靠。 啥时候从她腰间扒拉走的。 百密一疏啊。香九蹲在牢房墙角,画着充满怨念的小圈圈。 守牢的太监开了门锁,把一托盘搁在她屁股后头,不耐烦道:吃饭了。 香九瘪着嘴,回头一瞅,来了精神,呀,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两荤两素的断头饭吗。 她的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不再管那三七二十一,决定先吃,吃完再琢磨脱身之策。 她非常有仪式感的,摆好碗筷,开始大快朵颐。吃完鸡腿吃猪蹄,吃完猪蹄吃韭菜 最后给了个极其不要脸的建议再添个汤就更好了。 对面的小太监: 别吃了别吃了,该上路了。小太监全然失了耐心,上前拉扯她。 香九抱着剩下的那只猪蹄不撒手:还没吃完呢。 小太监见过许多临死之人,头一回遇见胃口如此优秀的。尖着嗓子一声吼,唤来两名同伴,三人连拉带拽,将香九弄出了牢房。 香九不得已丢开猪蹄,扣住牢门: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她破罐子破碎道:我是,皇主子的男宠。 太监们可不信她说的话,当她是垂死之际的疯言疯语,把她抗上肩,一路抬去刑牢。 一路上,香九就没歇过气,把男宠二子嚎了一遍又一遍。 传遍了慎刑司的每个角落,阶下囚们全都扒在牢门上看热闹。 直到抵达刑牢,她才发现等候她的不光有慎刑司的首领太监,还有满目森冷的刚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傅哀愁。 完了完了,彻底没活路了。 脱险 按理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喂她一瓶鹤顶红也就完事了。 但傅哀愁显然不这么想,且看样子和旁边的首领太监挺有交情,估计想要借此机会整治她。 香九被太监们摁在地上,忽然冷笑一声:傅管事,您可想清楚喽,要让皇主子知道您对我动用私刑,可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辛者库人都传她和皇主子有一腿,干脆将计就计,吓吓傅哀愁也好。 不出所料,傅哀愁果然露了怯。 首领太监看稀奇似的看了看香九,煞有其事地问:怎么老傅,这小太监真是皇主子的 他转开话锋:你别说,确实比后宫的小主们长得还漂亮。 傅哀愁听得窝火,啐道:呸,皇主子何其尊贵,瞧得上辛者库的下贱奴才?老子今天非要为我干儿子出口恶气! 说着,从火盆中拔出烧得通红的火钳对准香九的俏脸。 首领太监大喝一声,顾不上许多,狠狠推开傅哀愁,踢开落下地的火钳:这小太监我见过,上回她冲撞了皇主子的銮驾来过慎刑司皇主子将她毫发无伤的给放回去了。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鬼门关啊。 能够平平安安的脱身,说不定真是皇主子对她有那种心思呢。 傅哀愁骂道:这狗崽子伶牙俐齿,最会骗人。 他怒火熊熊,捡回火钳,重新往香九的方向招呼。 首领太监当机立断,踹了他一个狗吃屎,傅哀愁老当益壮,逮住空挡反扑,和他打得难受难分。 也不知怎的,那火钳冷不丁的烙上了首领太监的大腿,疼得他直抽抽,他抱着腿,泪眼汪汪的左右打滚。 香九巴不得事情闹大,提醒身后的三名小太监:都别愣着啊,帮忙去啊。 小太监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冲上去,加入了这场混战殴打傅哀愁。 南叶是带了木苏娆的口谕来的,刚进监牢,一团呜哇乱嚎直钻进他耳朵,要多聒噪有多聒噪。 试问,作为一名尽职尽责的太监总管如何能忍。 当即拂尘一甩,循着吵闹来到了刑牢,但见一群人正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干架。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2) 边上还有一作壁上观的小太监。 定睛细瞧,哟,不正是王的男人香九吗。 都住手!都给我住手。南叶吼道。 滚做一团的几人一看是他,忙不迭收起挥舞的爪牙,屁颠颠地并排站好,向他请安。 南叶咬紧牙花子,憋出一句:安个屁。 香九见他也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再无法好整以暇的观战。 但是心中窃喜,掂量着请南叶救命,哭诉这首领太监和傅哀愁草菅人命的恶行。 因而酝酿起期艾的情绪,正待情绪爆发时,南叶突然打了个岔满脸堆笑的对她表示亲切慰问。 你没事吧? 香九:? 在这住的还习惯吧。 香九:?? 南叶找了把长凳搬过来,学着那店小二,用拂尘甩干净上头的灰尘:您将就着坐坐。 临了又补了句:您受委屈了。 香九:???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出,旁边那几人惊讶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傅哀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首领太监则庆幸自己及时悬崖勒马。 拾掇好了香九,自然该拾掇其他人了。 南叶转身之际,换了副恶毒嘴脸,眼神锐利如刀子,恨不得一刀戳死一个。 首领太监先发制人,搬出一条腿,指着上头血淋淋焦糊糊的伤口:南总管,傅哀愁要对香小主动私刑,奴才不允,他就用火钳烙奴才。 说到中途,给小太监们递去个眼色。小太监们全都心领神会,给他帮腔,一口咬定傅哀愁丧尽天良。 傅哀愁气得眼斜鼻歪,可姜还是老的辣,他端正表情,张口喊冤枉。 香九生怕他翻案,指指几名小太监,又指指首领太监的伤口:人证物证俱在,休要狡辩。 您别生气,南叶稳住她的怒火,我帮您讨公道。 香九瘪下气鼓鼓的脸,忽然感觉不对头。 到底是哪里不对头呢? 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对着首领太监怼道:你说谁是香小主呢! 首领太监:不是你说自己是皇主子的男宠嘛。 南叶事业有成的秘诀就是主子说一他不说二,是以帮着香九敲了首领太监几记脑门,悄悄叮嘱他道:切莫声张。 原来真是男宠。首领太监心想。 南叶又道:皇主子有口谕给你。 首领太监有些诧异,不顾腿上的伤,作势要跪,南叶忙捞住他,把他带到角落,这才悄声说:皇主子的意思是,刀豆毕竟是孟太妃的男宠,慎刑司切勿把事情闹大,不然,寿康宫的面上不好看。 南叶的眼珠闪烁起贼亮贼亮的光:杀人一说更是太过头了,早早结案,免得满城风雨。你可明白皇主子的意思? 明白明白。首领太监道。皇主子是想让他借这番理由,寻个由头放了香九。 真是妙计啊,既保全了香九的性命,又没暴露皇主子养太监当男宠的丑事。 啧啧啧,哪里是顾忌寿康宫的颜面,分明是顾忌养心殿的颜面呐。 高,实在是高。 因为后台强硬的缘故,三日后,香九被无罪释放,届时,满宫奴才一片哗然,无不把香九当成偶像仰望。 各宫更是争相八卦,把香九吹嘘的神乎其神,说她两进慎刑司,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脱了罪。 亦有人说她是太监总管南叶的干儿子,南叶向皇主子求情,这才两次获得赦免。 如此一来,冷清的辛者库门庭若市,认识的,不认识,都来和香九称兄道弟。 就连各位皇珺侍选都派了贴身大宫女来示好,金银珠宝,不要钱似的往香九怀里塞。 日复一日,香九不是财迷也被祸祸成了财迷,找了口小箱子,把好东西全锁在里头。 把它们给藏好,你以后出宫,就有嫁妆了。香九将小箱子推给福茉儿。 福茉儿受宠若惊:不成,都给我了你咋办。 香九道:哥哥有钱。我阿姐富甲一方,她的就是我的。 福茉儿琢磨这话不假,攀上皇主子这根高枝,还瞅没有富贵前程么。 她环顾了一圈仓库,扒下角落那几块松泛的石砖,将箱子塞进去,再原样封好。 香九不放心,推来一摞半人高的大竹篓把那处挡住,方才安心道:走,哥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养、心、殿。 作者有话要说:  来,大家猜一下谁攻谁受 谢恩 去养心殿?福茉儿小跑着跟上香九,出了辛者库,踏上甬道。 眼下日头烧得很旺,刺得她们背心烫呼呼的,唯有挪到墙根下头的阴影处才敢继续往前。 香九眉眼弯弯,解释说:去和皇主子谢恩呗。 她心若明镜,清楚南叶堂堂四品总管,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为人出头的,除非皇主子有意帮扶她。 可是图什么呢? 她一个假太监,除了美貌一无所有。 难不成真的看上她了? 香九不禁有点担心,又觉得皇主子不是这样的人,她虽然入宫时日短,但时常听说皇主子洁身自好的美名。 但,万一呢,万一偏偏为她情窦初开、一见钟情呢? 爱情这玩意儿,谁说得准。 福茉儿看她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豁然开朗,严重怀疑她撞邪了。 试探地喊她:哥,你咋啦 香九猛然回神:无碍。遭遇爱情的烦恼罢了。 福茉儿见她无心与自己多说,便没追问,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前头:咱们到了。辛者库太监能求见皇主子吗? 当然不能。 福茉儿: 养心殿门前立有两尊青面獠牙的石狮子,其旁边还有带刀侍卫把守。 香九很有自知之明,没劳烦他们通传,拉着福茉儿,在石狮子后头,挑了块阴凉地,跪了下去。 她打听过了,皇主子每日批奏折批累了,都会去御花园走一走瞧一瞧。所以,必会路经此地。届时看到她跪守在殿门前,定会觉得她诚意十足。 她现在虽然是宫内半个红人,但得到的奉承和讨好,全因皇主子,所以得把人家哄高兴喽。 以便继续狐假虎威。 木苏娆正在为国事操心,她收到一封密折,上头阐明北原雎鸠城为隆亲王所用,竟然恶向胆边生,派遣细作潜入了皇宫大内。 至于目的尚且不详。 木苏娆简直怒火中烧,牙帮子咬得嘎吱嘎吱响。南叶见状,扇扇刚沏好的碧螺春,捧上前去,让她呷一口去去火。 木苏娆气呼呼的将其一把抓过,手心立马吃烫,下意识的往回缩,茶盏哐当一声,摔成八瓣。 混账!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南叶哆哆嗦嗦的匍匐下身子。 木苏娆操起密折,作势要往他肉脸上招呼。 南叶缩起脖子,退开一寸。 不许躲! 南叶认命的挪回来,复又把脸往前凑了两分,大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觉悟。 奴才挨打是小,皇主子保重龙体才是大呀。 手都烫出褶了,如何保重!木苏娆怒其不争道。 南叶见她开起玩笑,估计火气泄了点,问说要不要宣太医。 木苏娆斜睨他: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伺候朕出了差池?传进皇贵太妃的耳朵里,那可不得了。 南叶半是懊悔半是无畏道:奴才为此受皇贵太妃责罚是应该的。 罢了吧,又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木苏娆吁出一口闷气,出了勤政亲贤殿,陪朕去逛逛吧。 那是去御花园逛,还是去辛者库哟,疼疼疼 木苏娆提住他耳朵:你个老不正经。 南叶:我这是为您脱单而奋斗啊。 然后一个晃眼,发现石狮子后头跪着两个人。 南叶忸怩道:皇主子,您要珍惜眼前人呐。香九多好呀。 木苏娆想拔剑凌迟他,满腔郁闷化为一声:滚。 南出气筒叶,委屈巴巴地蹲了下去,很是费劲的滚了一圈半 回来。木苏娆道。 于是南叶滚回来了。 皇主子还有别的吩咐? 木苏娆沉默半晌:帮朕查查香九的腰上可有伤痕。 南叶纳闷,可没多嘴,问:什么样的伤痕? . 有了南叶和木苏娆撑腰,香九的小日子甭提多滋润。粪车不需要她推了,恭桶不需要她刷了。懒觉任她睡,饭菜任她吃。 最最开心的,是傅哀愁这老东西被南叶摘了七品管事的帽子,降为下.贱的辛者库人。 平日里受他欺辱的奴才,变着法的整治他。 香九看在眼里,舒服在心里。 清晨,温顺的风吹过一座又一座宫殿,也吹散了绵白的云团,露出碧蓝碧蓝的天幕。 香九和福茉儿坐在老槐树下乘凉。 她郑重其事道:哥决定带你离开辛者库。 福茉儿微微诧异,侧脸看向她:可以吗? 现在后宫都来巴结你哥我,离开这,不是难事。 也对,毕竟人往高出走,可是哥,福茉儿抓住香九的手,辛者库外头,全是麻烦和是非,你想好了? 小丫头还挺老成。香九点点她鼻尖,忍俊不禁道。 我就是觉得吧,这地方虽然破旧,但没有烦恼,我在后宫伺候三年,就看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不由己。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不惹祸,祸也会主动找上门。 香九夸她话糙理不糙,偏安一隅谁不想,只是她得早日把任务办妥啊,不然,永远离不开紫禁城,回不了北原。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3) 作者有话要说:  木苏娆:听说你想换个工作岗位,御前太监了解一下~~ 香九: 当然是香九攻女王受啦~~ 弥勒忍 北原有座城,名唤雎鸠。 名字取得文绉绉,却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机构之一。 城主便是香九口中的混蛋老姐容清。 所以,香九入宫当太监是有原因的。 按照常理,她应当扮成宫女,免得日日受那裹胸布的折磨 但时间紧任务重,又恰逢一名叫香九的小太监入宫,身形与她颇为相似,她便让伴当将其给绑了,自个儿冒名顶替,光荣上岗。 目的只有一个,早日完成任务。 是以第一步就是从辛者库走出去:扩大活动领域,优化人脉结构,提高情报质量,完善内外联动。 因而不管福茉儿同不同意,离开辛者库一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福茉儿听闻后,像一朵失去水分的花朵,蔫了。 香九为哄她开心,特意和敬事房套了几日关系,拿到了出宫的腰牌。 看看这是什么。香九举起拳头,在福茉儿眼前晃了晃。 福茉儿正打水呢,捞出沉甸甸的水桶磕到一边,一根根掰开香九的手指,惊喜道:呀,哥,你要带我出宫玩儿! 自从福寿走后,她许久没这般开心了,一蹦三尺高,笑容如春花般灿烂。 到底是孩子心性。香九无奈的感叹。 事不宜迟,她们各自回屋,换上素素净净的普通衣衫,迫不及待的赶往西华门。 出了此宫门,便见老大一块下马石,福茉儿像挣脱牢笼的小鸟,拉着香九从石头前小跑而过,一头扎进热闹的人堆。 像个看新奇的孩子,东瞅瞅西瞧瞧,还非拽着香九陪她到桥底下的竹棚里听书。 香九由她胡闹,等她听够了,才带着她去了一生意惨淡的酒楼风月小馆。 看看这名字,多么高冷,多么文艺,和惨淡的生意多么相配。 酒楼的东家是名高高大大的方脸和尚,身兼掌柜、跑堂、茶博士三大要职。 弥勒忍,来二斤牛肉一壶酒,香九和福茉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再来两份小炒和一份汤。 弥勒忍一顿白眼翻给她,去了后厨。回来时酒菜尽数端了来,将其一一搁下,然后一屁股坐在香九对面。 香九看都不带看他,从竹筒里拔了两双筷子举到头顶,借着明晃晃的太阳瞧了瞧:这你洗的? 弥勒忍摸摸锃光瓦亮的头皮:没洗干净? 香九点点头。 弥勒忍:要用就用,不用拉倒! 香九用怪不得生意惨淡的眼神瞅他。 哥,你们认识啊?福茉儿问道。 香九没打算细说,敷衍的嗯了个字,提起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给自己,一杯推给福茉儿。 福茉儿眼底透出隐隐的兴奋,端着酒盅欲要豪饮,却被香九中途截胡了。 差点忘了,小孩子不能喝酒。 哥,我不小了。福茉儿扭扭腰,以示抗议。 可惜抗议无效,香九无情的没收了她的酒盅,为了断绝她的念想,将它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 喷了出来。 臭和尚,你往酒里掺水啦? 弥勒忍矢口否认:没有。是往水里掺了点酒。 香九: 要不是福茉儿在,她非一脚踩他脸上不可。 秉承着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她起身去了柜台,找了块干净的棉巾子,擦拭沾了酒水的衣襟。 弥勒忍狗皮膏药似的粘上她,十分没有站相的歪倒在柜台上,悄声问:有线索了吗? 香九瘪瘪嘴:我整日混在辛者库,到哪去找那东西的线索啊,不过眼下有机会去别地儿伺候了。 弥勒忍震惊道:你都混进去四个月,还毫无头绪,二城主,您得争气啊。 他两只手像苍蝇腿搓来搓去:我不是催您,主要是咱们活动经费不多了。 再来四个月,不,再来一个月,他就该上街乞讨去了。 香九狠狠鄙视他:这酒楼盘下来的时候,生意红火着呢,你倒好,四个月不到就给败成这样! 当初一抵达京师,他们就想着做点买卖掩护身份,所以一眼相中了风月小馆。谁知弥勒忍压根儿不是当东家的料,纯属一草包。 香九恨铁不成钢,摘下腰间的钱袋丢给他。 弥勒忍一掂量,顿觉沉甸甸:你刷恭桶发家致富啦! 别胡说八道。香九朝他光头呼了一巴掌,回眸看了眼乖乖巧巧的福茉儿,心头五味杂陈:钱袋里头有地址,你将钱给一姓福的人家送过去。 弥勒忍方脸一僵,忙将钱袋揣进怀里,死死捂着:不行,这钱是我的。 香九无情道:不,它不是。 说完转身欲走,弥勒忍捞住她胳膊,提醒说:千万抓紧,隆亲王那头催得急。 晓得啦。啰嗦。她一面说,一面往回走,拉起福茉儿抬脚出了店。 福茉儿奇怪道:哥,一桌子菜咱们还没动筷呢。 他家的吃食,准是以次充好,哥带你去别家吃好的。 随即,身后传来一声弥勒忍的凄厉喊叫:客官,您还没结账呢。 香九扭头送他一声呸。 弥勒忍: . 出宫了?木苏娆合上奏折,看向正奉茶的南叶。 对,还带了一小宫女,就是上次和您提过的福茉儿。 她爱带谁带谁,与朕无关。 南叶因皇主子放纵情敌而焦心不已,愁眉道:皇主子,有些事吧,您要主动。 虽说全天下都上赶着来巴结您,但您不能老端着姿态啊,人家上回可给您送了瓶金创药呢,怎么也该还个礼才是吧。 南叶斟酌了一下,又道:不如您赏她点小玩意,让她开心开心? 木苏娆像是故意和他抬杠,用手支颐着脸,似笑非笑道:朕凭什么赏赐她? 南叶:活该你单身。 木苏娆看他吃瘪,有种奸计得逞的得意,复又端正神色,吩咐他去李鹤月的府上传话。 南叶晓得,这是又有外人听不得的口谕了,赶忙压弯腰杆,支棱起耳朵,聆听圣谕。 您说。 命他即日启程,秘密前往招摇楼。 人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招摇楼亦是江湖中最大的情报机构之一,与雎鸠城互掐多年。 尽管木苏娆对江湖势力嗤之以鼻,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招摇楼成为了她对付雎鸠城的最好选择。 偷看 福茉儿实在开心过了头,玩到金乌西坠也不舍得回宫。 香九没辙,威逼利诱外加生拉硬拽,把抵死不从的她弄进了即将下钥的宫门。 哥,讨厌你。福茉儿蹲到地上耍赖,小孩子脾气配上她的小虎牙,颇为可爱。 香九耸耸肩,一副不服咬我呀的表情,然后优哉游哉的甩甩手,走了。 福没出息茉儿赶紧去追。 届时,暮色低垂,一轮红日落向西山后。 两人心情甚好,落下的脚步声都好似那轻快的音符。你用手肘推推我,我用肩头挤挤你,你来我往,玩得不亦乐乎。 行到嘉祉门时,遇上一架十人抬的凉轿,香九急忙扯着福茉儿俯身垂首。 可终究慢了一拍。 但听一姑姑模样的人沉声呵斥道:哪个宫的奴才,一点规矩都没有。 香九恭敬道:奴才是辛者库三等太监。 辛者库人?凉轿上头的人忽然插了一句,好似染了风寒的缘故,音色有些哑。 香九诺诺称是。 而后补了一句:奴才们愚笨,无意冒犯主子。 不料那人眉眼含春的将她打量一番,哧哧笑出声来,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小公公,你长得可真俊俏呢。 香九没多少行走江湖的经验,认识的人又以粗人居多,头一回被人如此夸赞,且还语带轻佻。 脸倏的红若朝霞,不敢言语。 那人掩了掩嘴,又道:明眸皓齿,月貌花容呐。 说着,尾指微翘,令凉轿继续往前,在路尽头的穿堂门处一拐,便半丝人影也无了。 香九拍拍发颤的小胸脯,张望她消失的方向:茉儿她谁啊? 福茉儿搀她起身,在她耳边悄悄说:寿康宫的孟太妃呀、 跟刀豆有关系的那位? 对,就是她。 香九脑子轰然作响,抬手呼了自己一巴掌。 福茉儿看着心疼,忙抱住她胳膊,问:好端端的这是做甚? 香九不淡定道:你没听见她如何夸哥哥我嘛。 明眸皓齿。月貌花容。 完犊子了,摆明想那啥她呀。 香九一遇上事,总忍不住显露点女儿家的娇态,咬咬唇,跺跺脚,浑身上下娘里娘气的。 好在有一身太监皮,再娘也是情有可原。 话说到这份上,福茉儿也反应过来,小爪子充当蒲扇,呼呼的给香九扑腾凉风:哥,别庸人自扰,你是皇主子的人,谁敢打你主意啊。 香九送她一个你想多了的眼神。 高高在上的皇主子,哪里会看上她一刷恭桶的太监,除非眼瞎。 福茉儿不以为然,像个小牛犊似的钻到她身后,用头顶她的背,将她一路顶回辛者库。 调皮道:哥,你先回库房等着。 自从她们搬进库房,就再没挪过窝。两人就像对相依为命的亲兄妹。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4) 虽说男女有别,可香九在福茉儿眼里基本不是男人,所以没甚顾忌。 你去哪?香九逮住她。 给你烧热水去啊,你洗洗澡去去乏。再说了我这是知恩图报,你带我出宫玩儿,我总要回报你吧。 香九捏住她鼻子:算你有良心。 . 木苏娆又在看那副画了,她斜倚在床头,展开画轴,久久凝视着画中之人,复又闭上眼睛静静地沉思。 等到困意泛起浪涛,方才心满意足的将它收好,小心翼翼地搁在枕边。 却听闻暖阁外传来南叶的声音:皇主子。 何事? 南叶上前几步,推开碧纱橱,跪在床帐外头,贼头贼脑道:您不是让奴才打听香九的身上可有猫爪子伤痕吗? 木苏娆犹如梦中惊坐起,唰的掀开帐子,满眼希冀地问:打听到了? 她和容洛在北原有过肌肤之亲,她记得很清楚,容洛左侧腰间是有两处猫爪子印的。 南叶嘬嘬牙花子:没有。 木苏娆有种罚他去刷恭桶的冲动。 南叶:不过辛者库递来消息,香九正准备沐浴。 木苏娆嘴角抽了抽,反手指着自己:你想让朕去偷.窥? 南叶神色猥琐的点点头。 下一瞬,他的脸与木苏娆砸来的枕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好匆忙改口道:皇主子高风伟节,定是不会做这种下作之事。您先歇着,偷.窥的事交给奴才。 那可不行!万一香九真是容洛,朕岂不是任由你个老阉驴,辱没了朕媳妇儿的名节。 木苏娆不耐烦道:罢了,朕亲自去吧。 南叶: 说干就干,是每一位想要名垂千古的帝王必须具备的美好品质。 为了更好的进行偷.窥,木苏娆果断的换了一身太监衣裳。若到时候被人抓包,她可以理直气壮的狡辩说,都是太监,看看又怎么了。 当然,缺点就是这身衣裳不太合身,帽子也有些不合适。 和以前一样,凡是做偷鸡摸狗之事时,木苏娆只会带一个人南叶。 主要目的是拖他下水,因为他嘴实在太碎,最喜欢到皇贵太妃那打她小报告,以此获得其喜爱和赏钱。 强迫他和自己一起,他们就是一根绳上蚂蚱,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她袖着手,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跟在南叶身后,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又相继跨出遵义门和内右门,一路都相安无事,未惹人注意。 一直走到北三所的地界,才站直了腰杆,揉揉发酸的脖子,颇有体会的嘀咕道:这当奴才实在辛苦。 南叶刹住脚,开始人生中第五百二十次拍龙屁:皇主子,您年年微服私访,这次也差不离,都是体验百姓疾苦,实乃明君所为啊! 话音落地,不忘竖起翘生生的大拇指。 木苏娆:谢谢您为朕的偷.窥冠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然后将他从头鄙视到尾,嗔他一句不要老脸。 南叶: 人说物以类聚,北三所这样的冷宫,自然与辛者库紧邻,且只有一墙之隔。 木苏娆是位有脑筋的帝王,反思并且总结了上次被抓包的原因,稳妥起见,决定这次来个曲线救国从北三所翻墙进入辛者库。 南叶是太监总管,牙牌一亮,一脸的颐指气使,让守冷宫的侍卫给他们开了门锁。 陪木苏娆进去的时候,叮嘱侍卫道:不许偷看,否则挖你双眼。 这一举动,受到了木苏娆的高度赞扬。 而侍卫则像一朵残破的狗尾巴花,凌乱在夜风中。 皇主子,就是这堵墙。南叶一番观察后,在一处墙根下站定。 彼时,木苏娆正用捡来的枯树枝,戳弄从地砖缝里溜出来的爬山虎,琢磨着把这小家伙逮回去给暖融融当个伴。 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南叶一见木苏娆悠然自得的样子,有点怒其不争:皇主子哟,您快着点,再磨蹭下去,香九就出浴啦。 言简意赅就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木苏娆认为此话很在理,丢开枯树枝,给他打了个眼神。 南叶准确的领悟了其中深意,撩开衣摆,露出那条老寒腿。 木苏娆一看到它,就想起上次因它崴了脚的惨痛经历,露出个牙疼的表情,摆摆手腕,示意南叶将它收回去。 旋即气沉丹田,轻巧一跃,在破破烂烂的琉璃瓦檐上跳了两跳,落进了辛者库的院子。 南叶满头黑线:明明会轻功,为何上次还要踩我老寒腿。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一个新问题 他要如何翻过去 身份 宫内没有专设过浴房,主子们若想沐浴,皆是吩咐奴才烧好热水,送进暖阁。 更何况辛者库。 木苏娆猜测香九该是在净室里草草冲个凉罢了。 她做贼似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经过库房时,听见哗哗啦啦的水声。 脚步蓦的歇下。 用指尖戳破窗纱,借着洞眼往里偷偷瞧,正见屋内水汽氤氲,宛若冬季清晨的薄雾,雾中央的香九泡在浴桶中,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木苏娆内心腾起一丝喜悦,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将那洞眼戳大了些。 她想,泡澡能要多长时间,等水凉了,人自然要从浴桶中出来,那时,她准能看见那双猫爪子印。 却忽然发现屋子里有两方地铺,一方靠墙,一方靠窗。 啊呀!这混蛋居然和旁人同住。 木苏娆心头直冒酸泡泡,哼,我为你守身如玉,你却给我戴绿帽子。 她咬紧牙关,强忍住怒火,稍作冷静后,又觉得错把香九当了容洛。 同住就同住呗,与她何干。一扭身发现南叶站在身旁,登时吓得头皮一跳。 幸而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尖叫声破口而出。 小声问道:怎么才来啊? 南叶抬袖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整了整被划拉出数道口子的衣衫,气喘吁吁地答:奴才老了,不中用了。 天知道他是咋过来的,先是爬上树,借着最顶上的那根树枝荡上墙头,最后一脚踩空,华丽丽摔进辛者库的。 一把老骨头差点没弄散架喽。 爬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要退休。 不然,迟早被木苏娆这阴晴不定的祖宗折腾死。 您可找着香九了?南叶问。 木苏娆赶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让他小声些,没好气的指向那枚洞眼:就在里头呢。 是嘛!南叶面露喜色,奴才去瞅瞅。 言罢屁股一撅,趴上窗台。 木护妻狂魔苏娆拽住他后颈领子,力道颇大,拽了他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摔成狗啃泥。 朕的人你都敢瞅 谁在外头!!沉浸在热水澡中的香九惊觉风吹草动,循声望去,发现窗纱一角被戳出了一个小洞。 娘的,怕是暴露女儿身了。 她挥出一捧水,泼灭那不远处的烛火,屋内霎时伸手不见五指。 旋即利落地翻出浴桶,胡乱地裹上胸,披上衣服冲出门去。 而门外的木苏娆再一次撇下南叶逃之夭夭了。 但南叶不会就此认命,提着衣摆,踉踉跄跄地往前院跑。 那肥硕的身材,活像一颗打滚的冬瓜。 香九不打算追他,捡了快石头在手上,胳膊一抡,其就在夜空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中了南叶的后脑勺。 唉哟,南叶摔出了今晚的第二个狗啃泥。 香九大步流星的靠近他,撸起袖子一阵猛踹。 踹一下,南叶惨叫一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抱住香九的腿求爷爷告奶奶,高喊:香小主,是我呀。 香九觉得声音耳熟,俯下腰去看他的真面目:南总管!! 对的对的,您可算认出我了。南叶喜不自胜。 临了又套近乎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啊。 谁他娘的跟你是自家人。 香九审视他道:您不在养心殿伺候皇主子,来在这做什么? 南叶心虚地答:皇主子都歇下了,我四处瞎转悠。 那你可转悠得够远啊。辛者库和养心殿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嘿嘿,老了,腿脚不听使唤。 我看不光是腿脚吧,您眼睛也不听使唤了吧?都偷看人洗澡了! 明明是皇主子偷看的好吧。 南叶老脸有些挂不住:没有的事 窗纱上平白无故冒出那么大个洞,难不成是虫蛀的?香九阴阳怪气道。 哪里是虫蛀的,分明是龙蛀的! 可南叶是谁啊,一直被木苏娆视为心腹的奴才。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心知为皇主子牺牲的时刻到了,硬着头皮道:香小主,你我都是太监,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我看看罢了,没别的意思。 香九杀心大起。 可内心还有点小纠结。 毕竟南叶对她有恩,前不久才解救她出慎刑司。行走江湖讲究一个义字,她不能恩将仇报啊。 是以决定给南叶一个体面的死法。 用语重心长的口气问:您想怎么死? 南叶:!!? 服毒而死怎么样,虽说五脏六腑被毒得稀巴烂,但皮相完整。 南叶:!!? 要不窒息?这也能留个全尸。 南叶算是个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听得出香九没唬他,僵着舌头说:香小主你把奴才弄死了,皇主子会伤心的。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5) 此话一出口,他自己都不信,皇主子若真心疼他,才不会把他丢在这当替罪羊呢。 想到这,南叶竟落出两滴眼泪来。 香九愣了。 她还没动手呢,怎就开始哭了? 说实在的,这是她第一次弄哭一个人,总有少许的不知所措。 南总管,香九扶他起身,安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不是男人!南叶掐着兰花指撒泼。 之后,他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的往下掉。 这样的情况,用专业术语叫苦肉计,明眼人一看便知,但香九江湖经验匮乏,真真就心软了。 另外,脑袋也渐渐清醒,琢磨着宫里头丢个太监不算啥,但丢个太监总管就着实是件大事了。 思来想去,打算退一步海阔天空:南总管,你偷看我洗澡有多久了。 南叶睁大真诚的眼睛:压根没看到,刚准备瞅一眼,就被你发现了。主要是皇主子不让瞅。 真的? 真的。 就没看到点不该看唉哟! 香九的天灵盖突然挨了一记闷棍!两眼直冒金星,天旋地转间,一头栽到在地 南叶惊喜的看着突然从角落窜出来的人:皇主子! 他就知道皇主子舍不得他。 木苏娆催促他:少废话,把人翻过来。 您想做甚? 扒开她衣服。找找猫爪子印。 南叶: 我的好主子,咱们还是先走吧。 再闹下去,整个辛者库的奴才都要吵醒的,到时候想走都来不及。 木苏娆嫌他唠叨:别磨蹭,快。 南叶迫于她的淫威,不得已的照办了。双手充做铲子,轻轻一使劲,香九就像咸鱼一般翻了身。 安全起见,又道:皇主子,扒人衣服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咱们将香九带去没人的地方扒吧。 也对,四下无人,才便于为所欲为。 那就背回库房吧。木苏娆道。 南叶提取出关键词背,立马化身老黄牛,任劳任怨的将香九背到背上。 随木苏娆返回库房。 一进到屋内,忙把香九扔进地铺,火烧屁股般在屋内跑了一圈,确定没有不相干的人目睹木苏娆即将实施的罪行。 后来又有些不放心,摘下帽子,挡住窗纱上的小洞。 木苏娆则颇有兴致的左右打量,入目皆是或新或旧或大或小的箱子、扫帚、簸箕、木架子 一堆堆东西占据了库房的大半截江山。 环境非常脏乱差。 皇主子,妥了,您赶快开扒吧。南叶满头大汗道。 木苏娆不高兴的斜睨他,这话说的,像她要把香九宠幸了似的。 南叶:你本来就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奴才在外头给您放风。他边说边贼头贼脑的出门去,关上门后,像门神一样死守在那处。 木苏娆依旧是一派优哉游哉的模样,找来火镰,点燃一盏豆油灯,蹲在香九身边,借着一豆火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端详香九的脸。 顺便还上了手。 捏捏脸颊,揪揪鼻子,扯扯耳朵。 自言自语道:没易容。 接着开始自我心理建设。虽说这衣服扒开就扒开了,但香九没有猫爪印怎么办? 她算不算非礼了一名太监?完美的帝王生涯从此添了一块黑黝黝的污点。 管他的,先扒开再说。 木苏娆磨拳又擦掌,指尖勾上香九的腰间绦带 就在这时香九醒了。 不是那种迷迷糊糊的醒,而是无比清醒。 她睁着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与木苏娆来了一个四目相接。 彼此皆是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是日更啦,每六天休息一天。 喜欢记得收藏~~ 开了个新的脑洞《每天都在帮前妻脱单》,预收已经开了。 冤家 此情此景,像极了上回在中正仁和殿,木苏娆让她抬起头来的时候。 只是气氛非常尬尴。 皇主子?香九看着木苏娆那身太监打扮,犹豫地喊她。 目光逐渐下移,落到了木苏娆那双干坏事的爪子上。 您解奴才的腰带做什么? 言罢,自己先愣了。 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将今晚发生的所有事都参悟了。 原来不是南叶偷看她,而是皇主子偷看她,不仅如此,皇主子□□熏心,还想还想宠幸她。 香九到底是个女儿家,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惊恐的捂住自个儿的领口,犹如坚守最后的防线。 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的反应不太激烈,是以深吸一口气,用出吃奶的劲儿尖叫一嗓子。 啊 声音之尖锐,尾调之凄厉,整个房顶都抖了三抖。 差点掀了木苏娆的天灵盖。 别叫!木苏娆用凌厉的眼神威慑道。 香九哪会乖乖听话,气沉丹田,预备再来一叫。 木苏娆急了,顾不上体统不体统,扑上去捂住她的嘴:再叫,朕把你舌头割了! 把守在外的南叶被那一声尖叫吓软了老寒腿,隔着门板,哆哆嗦嗦的问:皇主子? 久久得不到回应,索性推门进屋一探究竟,碰巧撞见木苏娆扑向香九投怀送抱。 南叶:画面太美不敢看。 紧接着院子里起了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估摸是被尖叫声吵醒的太监宫女。 南叶急得挠大腿:皇主子,要来人了,咱们快跑吧。 一国之君怎能害怕一干奴才,木苏娆果断拒绝了他的提议,下巴微仰,以示倔强。 朕倒要看看,辛者库敢拿朕如何。 南叶一个头两个大,心知她闹倔脾气,好生哄道:您是九五之尊,他们哪敢啊。可咱们是偷偷摸摸来的,传扬出去对名声不好。 且您还扮成太监,太有辱光辉形象了。 木苏娆推开香九站起身,昂首挺胸道:怕什么,大不了就说朕看上这小太监了,前来此地与佳人幽会。 香九:!!? 南叶却忍不住欢喜:皇主子,您真这么想的? 君无戏言。木苏娆无所谓道。反正满后宫的皇珺侍选,多香九一个不多,少香九一个不少。 香九:不要比脸!! 南叶向香九挤挤眼:小太监,还不快谢主隆恩。 谢你妹! 老子进宫当太监,是为了脱单的么。 她再也无法装出一副受人欺辱的柔弱相,阴测测地爬起来,寻思着如何把这俩混蛋玩意儿给送走。 短暂的思索后,拿定了主意。 以一种妖娆的姿势,缓缓抬手,将腰间绦带摘了个干净。然后猛地敞开外衫,撕破肩头的衣料,露出雪白的肩头 最后,不忘解开发髻,散下一头凌乱的青丝。 木苏娆和南叶: 他们从没见过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侍寝的奴才。 放肆!木苏俏脸一红,侧过脸去。 香九决定再放肆一点给她看,风一般的冲到门边,神哗鬼叫道:快来人啊,救命啊,有采花贼啊! 叫到中途的时候慢动作摔倒,从石阶上一路滚下去,沾了一身的尘土,让本就狼狈的自己,平添一抹被人糟践了的凄惨。 接着又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 每跑一步,都娇娇弱弱的来一句:流氓非礼啊! 木苏娆和南叶:!!? 皇、皇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南叶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万万没想到人生中会遇到这样一个坎儿。 木苏娆头回吃这么大的亏,憋屈得要死,窝火道:还能如何,跑呗! 真要来了人,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得亏他们跑得快。前脚刚离开,后脚香九就带着一帮辛者库人冲进来。 个个都举着家伙什儿,来势汹汹。 福茉儿情绪最激动,头发都炸了,第一个冲进屋子,骂骂咧咧道:贼人,给姑奶奶我滚出来。 然就见那凌凌乱乱的地铺褥子。 脑子不受控制的开始了少儿不宜的想象。 几个弹指后,弱小的心灵被烙上了严重的阴影。 林黛玉式跌倒在地,仰天长嚎:哥,都是我的错!我再也我给你烧洗澡水了! 其悲愤欲绝的模样,给在场所有人营造了一种香九已经一命呜呼的错觉。 . 翌日,照例艳阳高照。天瓦蓝瓦蓝的,云雪白雪白的。 南叶干儿子遭遇采花贼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飞鸟,落进了四十八殿。 满宫上下无不震惊。 前朝更是忧心忡忡。 木苏娆在龙椅上端端正正的坐了两个时辰,腰酸又背痛,好容易盼到满朝文武都发言完毕,张嘴欲说退朝时,隆亲王截住了她。 陛下,隆亲王出列,站到大殿中央,微臣听闻昨夜辛者库出了大事。 对,出了个刁奴。 木苏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区区辛者库,不劳皇叔费心。 隆亲王温润一笑:微臣实在担心陛下和后宫的安危。 后宫之事自有皇贵太妃主持。 皇贵太妃年迈,陛下应当早日立下皇珺才是啊。 这话实乃满朝文武的心声,众人齐齐上前附议。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6) 最后,满头白发的李丞相进行了总结性发言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成功将家庭内部矛盾,上升到了国家危机。 木苏娆脸都气绿了。一回养心殿就命女官拟旨,罢了李丞相的官,流放佘山铡草。 理由是他妖言惑众,蔑视皇权。 南叶捧着那墨迹还没干的圣旨给她过目,为难道:皇主子,真处置李丞相呀? 木苏娆:假的。 南叶: 人家可是三朝元老,根基深沉,又是先皇的太傅,朕岂能意气用事。 南叶:哇,您思想觉悟好高啊。 直接派人暗杀他才稳妥。 南叶噗通一下跪了:皇主子,您三思啊! 木苏娆闭上眼睛,一脸的心意已决。 不多久,井喜进来打了个千,说是皇贵太妃来了。 话刚开头,皇贵太妃就兀自闯了进来,见到木苏娆先是一声冷哼。 木苏娆忙来到她身前,扶着她坐进了紧挨着明窗的炕头。 你要杀谁?李丞相?皇贵太妃恼怒道。 皇儿一时气话,母妃切莫急坏了身子。 你呀,就不能让娘省省心。 皇贵太妃缓了几口气,又因顾念木苏娆一国之君的脸面,不好再教训人。让木苏娆陪她坐了会儿,才说起正事。 辛者库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事关后宫,不可掉以轻心。 木苏娆面不改色道:全凭母妃做主。 既然如此,哀家便将此事交由刑部了。 木苏娆突然有点后悔刚才的话。 南叶则吓得双腿打颤。完了,俺的帽子昨夜落在了犯罪现场,刑部不出一天就能找上门儿来。 木苏娆:皇儿认为不妥,也不是出人命的案子,交给刑部未免小题大做了,还是慎刑司吧。 皇贵太妃:说好的任凭哀家做主呢。 也罢,哀家派人去了趟辛者库,把那名遭欺辱的小太监带了来,就在外头候着,你传她进来问一问,再做决定吧。 木苏娆心尖一紧:问就甭问了吧。 皇儿!皇贵太妃显然有些不高兴,前朝为此甚是忧虑,你怎可儿戏。 木苏娆咬牙道:传吧传吧。 这注定是一场尴尬的见面。 香九是打死都不想来,她现在一想到木苏娆就来气,恨不得骂她十八代祖宗。 满宫上下那么多皇珺侍选不喜欢,非喜欢她这个太监,品味也太独特了。 还有,喜欢归喜欢,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不过也怪她自己,成天想着去抱木苏娆的皇大腿,这下好了,反惹一身骚。 奴才给皇主子请安,给皇贵太妃请安。她低头进来,俯身磕头。 皇贵太妃吃斋念佛,向来心善,心疼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香九麻溜的站好。 皇贵太妃微一仰头,就看见她那白里透红的好看脸蛋,越发心疼的厉害:多好的孩子啊,怎就如此命苦呢。 说着,眼角闪烁起两抹泪光。 木苏娆: 作者有话要说:  就不给你们掉马甲,故事才刚开始呢,掉早了不好玩,哈哈。 靠近 好孩子,别怕,你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给皇主子听,她定会为你做主的。 不,她不会。香九心道。 但依旧决定演戏演全套。 趁众人不注意,狠狠拧了自个儿后臀一把,疼出两行清泪。 同时一个狗扑,倒在木苏娆脚边,抱住她的腿,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昨晚的遭遇。 奴才正在沐浴,不幸被贼人偷窥。 那贼人垂涎于奴才的美色,不惜冲破法律与道德的边缘。 她撬开门锁,一把抱住呜呜呜,抱住奴才,直把奴才丢进褥子里。 奴才誓死捍卫清白,这才得以逃脱魔爪,大声呼救。 木苏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定格为铁青。 南叶却在心里暗喜,太好了,这个故事里没有我。 香九的演技堪称完美,故事更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皇贵太妃听得入神,捂住那颗咚咚狂跳的心脏。 此时若在戏台边,她定要叫两声好,再砸两把赏钱。 可怜的孩子,哀家懂你,哀家懂你。她情绪激动的亲自扶起香九,你放心,若逮到那贼人,哀家定让他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 说完,好像不解气,又道:再将他剁成肉泥。 一旁的嬷嬷小声提醒她:您不能开杀戒。 皇贵太妃方才想起自己是位虔诚的信女,捻了两下佛珠,念道佛祖莫怪。 木苏娆逮住机会,让嬷嬷把皇贵太妃扶回去休息。 且还恭恭敬敬将人送到殿门口,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场面。 等人没影儿了,表情瞬间一变,要多阴鸷有多阴鸷,用飞一般的速度,找香九兴师问罪去了。 香九不傻,晓得木苏娆饶不了她,溜去了养心殿的后门,准备抬脚跨出门槛时,被人叫住了。 给朕站住! 香九面如死灰,转身看向木.龙颜大怒.苏娆。 过来。木苏娆朝她勾勾手指。 这是一个十分具有挑.逗性的动作。 秦楼楚馆中的女子对它的使用,可谓是炉火纯青,眨眼的功夫,就能把男人们的魂魄勾走。 但木苏娆使用它时,挑.逗性全无,勾走的也不是魂,而是项上人头。 香九摸摸发凉的脖子,向她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反正香九已是插翅难逃了,木苏娆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快点过来,不然朕就让门前那俩侍卫木苏娆拖了个长调,乱刀砍死你。 于是香九认命的来到了她跟前,眨巴着亮亮的大眼睛,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木苏娆拎小鸡崽似的,拎她回了西暖阁。 南叶紧赶慢赶的跟进去,挥退了所有奴才,以防木苏娆一会儿太过变态吓着他们。 一扭头,就见香九不怕死的躲过了木苏娆的一记飞踹。 木苏娆重心不稳,娇软的身子一晃,斜着倒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香九英雄救美,捞住她的腰肢,拥她入怀。 然后, 两人, 深情对望。 南叶默默把头扭了回去了。 后又觉得自己呆在这好像不太妥当,想要离开,却发现门与自己相隔太远。 唐突的走过去,势必会破坏气氛。 那总不能干站在这吧。 多打扰人家小两口谈恋爱啊。 南叶左右一寻思,挪到柱子后头去躲着了。 而那两位主人公,还在深情对望。 具体姿势是这样的 香九捞着木苏娆的腰,木苏娆搂住香九的脖子,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更重要的是两人都长得贼好看,相拥的画面从旁人的角度看,要多唯美有多唯美。 唯一的缺点是,这俩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皇帝。 所以,暧昧中又凭添一丝诡异。 至少两位主人公觉得很诡异。 她们望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心头五味杂陈,不可追忆的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 于是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心跳如擂鼓。 香九过得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心理素质稍强,最先松开手:奴才冒犯了。 语毕,方想起木苏娆霸王硬上她的事。腹诽道,冒犯个屁,我才是那个被占了便宜的人。 木苏娆讪讪的退开了些,耳根子火辣辣的烧。 半点飞扬跋扈的劲儿都没了,嘴巴笨笨的不知道说点什么。 半晌憋出一句:无妨。 香九严重怀疑她是不是吃错药了。按照她的脾气,该是要变本加厉折磨人才对呀? 南目睹全过程叶急眼了,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让他嗝屁。 悄悄探出头来,用这么好的感情升温的机会,您要好好把握啊的眼神看向木苏娆。 然而,木苏娆会错了意,以为南叶的意思是这么好的扒香九衣服的机会,您要好好把握啊。 对呀,养心殿是她的底盘,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且现在也没外人,她和南叶两人齐心协力,完全可以制服香九这小混蛋。 木苏娆心夸南叶真靠谱。 关键时刻,脑子贼拎得清。 一面想,一面情见于色眯起眼睛,邪魅一笑。 抬手扶额,故作晕晕乎乎的模样,趔趄一步,重新倒进香九怀里。 香九又顺势抱住她。 皇主子? 哎呀~木苏娆娇滴滴道,朕好晕~ 奴才去给您宣太医。 不用。木苏娆果断拒绝,你扶朕回寝殿休息吧。 香九见她一副西子捧心的柔弱相,全然没生疑,以为是自己把她给气成这样的,不由的愧疚。 即使不情不愿,仍然抬起一条胳膊,让木苏娆搭着。 两人沿着暖阁后的穿堂小门,回了寝殿。 香九头一回来这,莫名有种闯入女儿家闺房的感觉。 颔颔首,害羞道:皇主子,您好生歇息,奴才告退了。 木苏娆一把拉住她:你服侍朕。 服侍? 这两个字好令人遐想啊。 香九顿了良晌:奴才粗手笨脚,怕弄伤皇主子。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7) 还他娘的有第二回! 香九表示要打人。 但迫于木苏娆的淫威,不太敢造次,继续扶着她往里头去,碧纱橱一推开,便见到那金灿灿的龙榻。 差点被闪瞎狗眼。 木苏娆坐上榻沿。 香九跪下.身子,为她脱鞋。 刚脱到一半,木苏娆一记窝心脚,踹得她翻了个。 啊!香九一手揉揉被踹疼的心口,一手揉揉闪到的腰。 挣扎着起身跪好。 奴才知错,求皇主子宽宥。 木苏娆眉梢轻挑,双腿一叠,问:错在哪了。 奴才不该在皇贵太妃面前编排您。 木苏娆如梦初醒:你不说这茬,朕都给忘了。 她气不打一出来,微一思忖,还是决定先办正事。 既然如此,朕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可要。 香九眼睛一亮,宛若寻到希望:皇主子只管吩咐。 木苏娆哂笑,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把衣服脱了。 香九:!!? 我就知道你觊觎我的美色。 香九心疼的抱住自己:皇主子,您已经做错一次了,不可一错再错啊! 哪有霸王硬上弓两次的。 追到碧纱橱外偷听的南叶,亦是一脸懵比。之后又是一脸嫌弃。 唉,皇主子终归没有恋爱经验,感情升温应该是循循渐进才对,哪能一来就开脱啊。 心急,太心急! 木苏娆被香九那惊恐的小模样逗乐,玩心大起,捉弄她道:这么说,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不要了? 嗯。 行。 木苏娆不怒自威:你回辛者库自我了断吧。 香九:那我还是脱吧。 但脱之前还是要再扑腾一下。 皇主子,香九佯装委屈,红着眼眶道,奴才出身卑微,今日能得您宠幸,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木苏娆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但奴才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香九面色戚戚:奴才是个不完整的男人,身子残了,见不得人,怕污了皇主子的眼,斗胆请皇主子闭上眼睛。 木苏娆全然没理会。 香九倔强道:皇主子若不答应,奴才就不上您的龙榻。 朕答应你。木苏娆的耐心快被磨没了,心不甘情不愿的阖上眼皮。 不许偷看。 朕绝不偷看。 于是,香九开始往门口挪。 踮着脚尖,一步一步。 脱好了吗?木苏娆不耐烦的问。 马上好,皇主子莫急。 这时,香九已然推开了碧纱橱,却与南叶撞个正着。 小脸蓦的煞白。 她以为南叶要擒住她,孰知他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她快些走。 香九那叫一个激动啊,要不是情况紧急,她都想抱着南叶喊亲人。 递去个感激的眼神,跑远了。 木苏娆还在闭眼:好了吗? 没人回答她。 她深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 依然没人回答她。 终于,她感到不对劲,唰的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空荡荡的寝殿。 人呢!? 跑了!? 这个该死的刁奴! 木苏娆心肝脾肺肾气得发颤,一巴掌拍在龙榻上。 外头的南叶觉得事态不妙,也欲要开溜,不料木苏娆叫住了他。 给朕滚进来。 南叶娇憨可爱的滚到她眼前。 香九人呢! 南叶耸耸肩:没看到啊! 木苏娆给他一记眼刀: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外头偷听? 南叶登时抖若筛糠 作者有话要说:  说我短小的,哼,我今天破3000了。 其实我是一个勤快的作者上一本《烂梗》我章章都是3000以上的。 礼物 皇主子,奴才放走香九全是为您好啊。 南叶滔滔不绝道。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您得到香九的人,也得不到香九的心,她会恨你一辈子的。您喜欢她,就应该慢慢讨她的欢心 木苏娆为养了这么个蠢货而忧伤,抬手指向一堵光.溜溜的墙。 南叶眨眨眼:作甚? 你给朕一头撞死在那。 南叶: . 在香九的心里,木苏娆的形象已然是心狠手辣的暴君了。 她生怕她追上来继续找自己麻烦,发了疯似的跑啊跑。 跑到筋疲力尽都不敢停下来。 结果慌乱之中跑岔了道,要饶上一大圈,才能回到辛者库。 走在半道时,在一凉亭边找了块大石头歇脚,把今日的遭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开始画圈圈诅咒木苏娆孤独终老,寂寞一生。 在画满第二百五十个圈圈后,心情稍稍平复了些,又变回了那个可以愉快刷恭桶的辛者库骨干。 拍拍弄脏的小手,蹦蹦跳跳的去他坦吃午饭了。 却在他坦门前遇见一穿衣打扮甚是讲究的嬷嬷。 看样子有点眼熟。 她老人家在他坦门前左顾右盼,像是在等什么人。 香九有一瞬间的犹疑,猜测会不会是木苏娆派人在这堵她。 心中警铃作响,扭身便走。 那嬷嬷好似认出她,喊道:小公公留步。 留你.妹! 香九拔腿就开跑。 嬷嬷拔腿就开追。 二人你追我赶,成为了紫禁城内百年一遇的靓丽风景线。 路过的宫女太监们都不由的驻足回望。 纷纷发问,这是哪个宫的美丽小太监,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嬷嬷看上了,想要与之结成对食。 仔细想想,还是一场挺凄美的爱情故事。 小公公,你快留步啊。嬷嬷也算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从没遇见过这样的硬岔。 骂香九没有尊老爱幼的品质。 后来实在跑不动了,扶着老腰,靠在墙边把气喘匀。 眼见着香九越跑越远。 自暴自弃的想,算了,不追了,再追下去老命都交代了。 之后又觉得奇怪,想不通香九为何一看到她跟见了鬼似的。 她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且暗沉的老脸 好像找到了答案 自尊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其实嬷嬷不是养心殿的嬷嬷,而是寿康宫的嬷嬷。因着眼角有一月牙胎记,所以大家叫她月牙嬷嬷。 之前香九挡了孟太妃的仪驾,便是她开口训斥的。 后来孟太妃让她去辛者库打听打听,这貌美如花小太监姓甚名谁。 这才知道她叫香九。 今晨又听说她昨天夜里差点受辱,孟太妃担心,让她找香九问问。 顺便好生安抚两句,千万别有轻生的念头。 所以就有了这档子事。 月牙嬷嬷委屈巴巴的回到寿康宫,把香九嫌她长得丑的事说给孟太妃听。 孟太妃咯咯咯的笑:原来还是个妙人儿呢。 月牙嬷嬷试探道:太妃,要不您别要她了,宫里头那么多小太监,总有能讨您欢心的。 这个恐怕是硬骨头。 不好下口。 比那会讨人欢心的刀豆差远了。 孟太妃勾起本就翘生生的嘴角,轻飘飘道:你不懂。 珍馐美馔吃腻了,偶尔一点野味儿更合心意。 接下来的日子,香九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 成日躲在辛者库刷恭桶,矜矜业业,勤勤恳恳。 辛者库上下从没见过她如此爱岗敬业,近乎到了疯魔的地步。 估计是因受辱这事遭了刺激。 实在令人唏嘘。 福茉儿心疼她这个哥哥,每每与她说话,都揣着十万分的小心,怕一个没注意,勾起她的伤心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缩在被窝偷偷抹眼泪。 而木苏娆这头也不太好过。 为了不暴露自己和南叶就是那晚欺负香九的人。她到达了此生的演技巅峰。 整日与南叶相互配合,于前朝安抚一干老臣,于后宫安抚一干老母亲。 甚至还性情大变,探访了东西十二宫,与每宫的皇珺侍选,都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会谈。 以求安慰她们那担惊受怕的心灵。 其中,以孟青黛表现得最为淡定从容,甚得木苏娆欣赏。 南叶也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都往慎刑司跑,督促他们务必抓住那胆大妄为的采花大盗。 一切都在有条不稳定的进行。 但,这只是表面。 南叶那顶落在犯罪现场的帽子,还在香九手中。 在配合慎刑司查案的这段时间,她一直未将此物拿出来。 害得木苏娆一颗心七上八下,连着十日都失眠。 这夜,落雨了。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8) 木苏娆在西暖阁后的佛堂诵经。 昏黄的烛火随风摇曳,晃荡着她与佛像的影子。 南叶在一旁为长明灯添油,忍不住道:皇主子,要不奴才去辛者库把帽子偷回来吧。 木苏娆瞪他:那块凶地你还敢去? 指不定又折腾出事情来。 可咱们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啊?万一香小主狗急跳墙,把它交给慎刑司 师父。井喜在帘外喊南叶。 南叶皱起眉头,迈步出来,就见他怀中抱了顶帽子。 正是他留在犯罪现场的那顶。 他激动的将它拿过,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没错,是它! 哪里来的? 井喜答说:在后门捡到的,就搁在门槛边。 南叶惊喜非常,跳着去找木苏娆。 木苏娆看着帽子亦是一愣,喃喃道:是那小混蛋送回来的? 小混蛋自然是指香九。 近日木苏娆过得不舒心,便给她起了这样的诨号。 南叶回道:想来是香小主。 一个停顿后又道:您瞧瞧香小主多心疼您,怕您为帽子的事烦心,冒着雨给您送来。 他的话音轻轻柔柔,像片羽毛,直往木苏娆心底深处挠。 一丝情愫悄然蔓延。 南叶。 嗯? 你说朕是不是对香九太苛刻了。 那是相当苛刻啊! 南叶不敢实话实说,劝道:皇主子,您想多了,以后对香九好点就成了。 毕竟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 木苏娆怒了:谁要和她培养感情! 然而第二天,木苏娆问了他一个新问题 南叶,朕该如何对香九好一点? 这个问题在南叶眼中,拓展出了新的意思南叶,朕想哄香九开心。 这不就等于皇主子想和香小主好好培养感情吗。 南叶眼中闪过一道贼光:送她礼物。 木苏娆推开手边的奏折:送什么样的礼物? 她最需要什么,您就送什么。 所以当天下晌,香九就收到一把新的恭桶刷,和一辆新的推粪车。 得知此消息的南叶,一口气没提上来,昏倒在了勤政亲贤殿 紧急送往太医院 香九靠着老槐树,目不转睛的盯着院中央的那辆新粪车,其正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散发着一股不一般的气场。 不光是她,整个辛者库都被它吸引了。 一说:我在辛者库十年,从没见过如此华丽的粪车。 一说:车身线条流畅饱满,力量感十足,加入了精巧的花纹进行点缀,实乃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一说:真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一见过世面的管事太监看不下去了,道:你们这群土鳖,可知这粪车价值连城,能在大栅栏换一四合院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问:为何这般值钱? 因为它是用金丝楠木做的。 众人震惊。 管事太监接着道:它是皇主子特地赏给香九的,同情她前些夜里的遭遇,以做安慰。 于是众人又心生嫉妒。 恨不得那夜受辱的人是自己。 齐齐向香九投以一怨念深重的眼神。 香九: 夜里,月儿高高挂。 香九推着这辆豪华版推粪车,走在熟悉的东筒子街上。 无比揪心。 尤其想到车里头装了一堆排泄物时,心更是揪疼得无法呼吸。 她觉得她推的不是粪车,而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及的四合院。 一抬头,惊见一裙衫飘飘的妙龄女子,站在前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一张似笑非笑的娇嫩红唇,还有一脸的不可一世。 正是香九此生的冤家曌文女帝木苏娆。 香九迅速低下头,从她身旁默默路过。 站住。木苏娆道。 香九左右扫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她,自言自语道:谁在说话?大概是我幻听吧。 然后继续埋头向前。 木苏娆: 再敢往前一步,朕让你好看。 香九立马停住脚,笑嘻嘻的跑回来给木苏娆请安。 木苏娆像是在生气,轻哼一声,没作答。 香九只好硬着头皮与她寒暄:这么晚了,皇主子怎么在这? 朕在这等你。木苏娆忸怩道。 您有事吩咐奴才?不会是想第三次霸王硬上弓吧。 香九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做起随时捍卫清白的准备。 木苏娆却道:没有。朕是来问问赏你的恭桶刷和新粪车你喜欢么? 香九:喜欢个屁!! 事端 其实木苏娆心眼儿不坏。 那一身的骄纵脾气,纯属是自小被一众奴才惯出来的。 但也不代表她热心肠。 可香九偏偏长得像容洛。 对于木苏娆来说,香九受了委屈,就好似她家宝贝容洛受了委屈。 害得她心里又涩又难受。 她纤指微曲,勾住香九的下颌,迫使她抬头:你不喜欢。 香九违背良心道:奴才喜欢极了。 末了,两袖一甩,两膝一松,跪下去谢主隆恩。 木苏娆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你就是不喜欢。 她红唇一撅,作委屈状。 香九漆黑的眼珠车轱辘似的转了转,欲要憋出点优美词句,夸夸这辆推粪车。 好半天才道了句:这车拥有出色的底盘稳定性以及操纵性。 木苏娆委屈更甚:好吧,你就是不喜欢。 说着,两条手臂往怀中一抱,转身走了。 背影伶仃。 香九这才发现她未带随从和侍卫。 拔高声线,问:不如奴才送您回养心殿吧。 话到一半,倏然住了嘴。她要怎么送木苏娆回去,推辆豪华版粪车跟着她么。 不合适不合适。还是算了吧。 她这般想着,往另一条路去了。 木倔强帝王苏娆还在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默默等待着香九追上来送她回宫。 她有点纠结,如果香九送她,要不要给她这个机会呢。 才不给! 朕堂堂九五之尊,是一个小太监想送就送的么。 然一回头,发现黑漆漆的甬道上只有她一人。 木苏娆怒急反笑。 一腔无名火在胸腔里烧得噼啪作响,有种想屠香九满门的冲动。 你个不解风情的混蛋。她指着夜空骂道。 一连几日,木苏娆都阴沉着脸,养心殿上下也不知她遇上了何事。 人人行走坐卧都分外小心,生怕一个没注意,逆了龙鳞。 这日,趁着木苏娆上早朝的空档,井喜到太监所去找南叶。 关心他身子可好些了。 彼时,南叶刚喝完药上榻小憩。 见井喜火急火燎的,问他:怎么了? 井喜说:求您快些养好身子回养心殿,大家伙都等着您救命呢。 南叶让他把来龙去脉细细说来。 井喜便把那夜木苏娆独自去辛者库的事说给他。 南叶听完,胸有成竹道:无妨无妨。 热恋中的女人,总有点小打小闹。 他挪挪养出一圈肥膘的腰,一直挪到榻沿,作势要下榻。 井喜是他的徒弟,伺候他惯了,麻溜的为他穿上鞋袜。 陪他回到养心殿。 木苏娆从太和殿回来,老远就瞧见立在门边等候她的南叶。 发现他笑眯眯的胖脸白了一个度,像尊弥勒佛。 銮驾落下,木苏娆逗他道:人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倒好,区区几日便活蹦乱跳了。 还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南叶嘿嘿发笑:全仰仗您隆恩浩荡,煞退了奴才体内的病魔。 木苏娆径自往里:就你嘴巴抹了蜜。 后又愁上心头,感慨道:小混蛋要有你一半的嘴上功夫,朕便能舒心些 怎么又想到这厮了。 木苏娆懊恼。 南叶见状,掏出藏在怀中的暖融融,递给木苏娆。 以往木苏娆气闷,他都用这招,保准把木苏娆的郁气疏解得一干二净。 堪称必杀。 只是今日好像不顶用。 木苏娆神情恹恹,晃了这团毛茸茸的小东西一眼,没接。 南叶犯了难,将暖融融搁下地,拍拍它的屁墩,让它自个儿去寻个地方玩乐。 皇主子是为香小主烦心吧? 刚在炕上坐下的木苏娆,被他这话惊了一激灵:没有!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9) 她惹您生气了? 没有。 那您为何闷闷不乐的? 木苏娆一拍炕桌:朕送她的礼物,她竟敢不喜欢! 南叶: 是个人都不会喜欢。 要不,您重新给她送一份。 木苏娆沉默三个弹指:说来听听。 南叶为她的开窍感到欣慰:能送的东西多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宝马豪宅 木苏娆摇摇头:太俗气。 一个连金丝楠木推粪车都看不上的人,旁的就更看不上了。 南叶改口道:当然了,您可以亲手绣块手帕,亲手绣个荷包送她 木苏娆抬手打断他:朕知道了,她不是不喜欢推粪车,而是不喜欢金丝楠木做的推粪车! 南叶:你是个注孤生的帝王。 之后的一段日子,木苏娆陷入了给香九重新送辆推粪车的思考中。 送辆什么材料的呢? 她认为,香九不喜金丝楠木,说明她视金钱如粪土。 但材料太便宜,显得她这个富有四海的帝王太抠门。 思来想去,决定亲自去问问。 为此,特地挑了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去。 还特地让驼骄太监七拐八绕,佯装出随便走走的假象。 再一个不经意,来到偏僻荒凉的辛者库。 结果香九不在。 估摸是某司某库人手不够给借走了,南叶小心翼翼道,皇主子,这是常有的事。 木苏娆心里失落。 像片风中残叶,毫无生气的斜歪在銮驾上。 浑身都笼罩在郁郁寡欢的气息之中。 且这种气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 这一天,是八月初一。 木苏娆秉承着姐友弟恭的原则,循例去上书房考问弟妹们的功课。 一同来的还有太后、皇贵太妃、孟太妃和端太嫔 这帮寡妇,自打从宫斗一线退休后,都无聊得紧。但凡是热闹,都要来凑一凑。 名义上她们皆是木苏娆的长辈兼母亲,木苏娆于她们挨个问安,方才落坐。 一边品茶,一边瞧着翰林大学士给弟妹们出难题。 题目很枯燥,弟妹们的回答更枯燥。 她听得神思出游。 情不自禁的想念起香九。尤是御花园初遇那夜,香九在澄湍池中沐浴的样子。 白蒙蒙的月光罩着她。人在池中央。影子在池面。 真应了那句诗 香脸半开娇旖旎, 当庭际, 玉人浴出新妆洗。 她太过出神,以至于五皇弟木苏庭唤她都没注意。 木苏庭是端太嫔唯一的儿子,十岁不到,心急的想要让木苏娆看看他新练的字。 他性子软,字也柔。木苏娆总说他的字绵弱无风骨。 不过近日他有了长进,先生们都不吝赞许。 皇姐。木苏庭等不及,捧着一摞字帖跑到木苏跟前。 木苏娆抽回思绪,笑着将东西接过。 另一边,一在上书房当差的太监捧了一圆木托盘来,盘中间放着一盏茶。 木苏娆伸手端茶,被烫得惊呼一声。 手腕一个哆嗦,满满当当的茶水泼向了木苏庭。 茶盏也摔碎在地。 木苏庭惊叫着哭嚎着,端太嫔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将儿子搂在怀中。 场面乱作一团。 木苏娆被烫得厉害,指腹红肿,不像是普通的烫伤。 南叶心疼:皇主子! 木苏娆当机立断,沉声道:茶杯有问题。 南叶会意,俯身去捡那一摊碎瓷片。 可惜其早已在一片混乱中,被踢得七零八落了。 . 听说了吗,皇主子昨个儿在上书房伤了五皇子。一刚从外头回来的辛者库宫女与好友叽歪道。 好友应和她:好像是五皇子功课不佳,惹怒了皇主子,便用滚烫的茶水泼了五皇子。 香九耳朵尖,路过她们时,讽刺道:皇主子的事也是你们可以妄议的?怕是嫌命长了吧。 其中一人不服气:谁妄议了,我们不过是 香九逼近她们一步,眼眸喷火。 二人顿时敢怒不敢言,气咻咻的走开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传得最多的就是木苏娆早对端太嫔母子心存杀念。 无风不起浪,别看端太嫔位分不高,却是先皇最疼爱的女人。 若先皇多活几年,准要给她抬抬位分,毕竟人家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 而木苏娆既不是嫡出,也不是长女,生母还只是个早早去了的答应。 虽贵为真龙天女,但总该对端太嫔母子有所介怀。 这些话私底下一传十十传百,有板有眼。 以至于各宫小主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傻子都知道一个人失落失意时,耳根软心房脆,最容易与人培养感情。 眼下皇主子处在此阶段。 后宫竞争激烈,机会弹指一挥间,每个人都使出浑身解数,力争上游。 赶趟似的沐起了牛乳浴,以保肌肤能光滑细腻有弹性。 即便美不过皇主子,也不能输给其他妖艳贱.货。 然后争先恐后的往养心殿去,做那安慰皇主子的贴心小棉袄。 于是乎内务府的牛乳库存严重告急,连送牛乳的人手都有了短缺的苗头。 唯有去辛者库调人。 很不幸,这次被调走的名单里又有香九。 送牛乳是个力气活儿,能把人累成狗,香九仗着南叶假干儿子的身份,去找管事太监。 推脱说:我一个推粪车的去送牛乳不合适吧。 一身臭烘烘的,弄脏了牛乳,徒惹小主们不高兴。 管事太监说:你即便是个推粪车的,那也推的是金丝楠木做的粪车,此乃御赐。 你现在就是咱们辛者库的门面担当! 香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一贯的风格是轻松中带点沙雕哈。希望各位也都开开心心的,弃文勿告知。 情敌 看着管事太监那张欠揍的脸,香九真想给他一巴掌。 无奈身份悬殊,只能奴颜婢膝的应了。 认命的带着福茉儿去内务府。 路上说起木苏娆坏话,什么狂妄自大,自以为是想到啥就说啥。 本来嘛,送什么不好,非送推粪车。 迷之审美。 福茉儿不明就里,舔舔小虎牙道:挺好的呀,推出去多气派。 气派你个鬼! 香九开始为福茉儿的审美观到担忧。 木苏娆的耳朵没头没脑的发着热,加之胃口平平,便让人把早膳都撤了。 侍膳一直是琼玉嬷嬷负责,苦口婆心道:皇主子,心情不好也不能亏了身子啊。再吃些吧。 她以为木苏娆在为端太嫔母子的事烦心。 怎么可能。 木苏娆懒懒摆手,去到外头散口气。 南叶陪她到廊下,那处早已摆好乌木座、小高桌,地毡熏炉也一应俱全。 为图新鲜,南叶还挂了只鸟笼在高处,笼中的金丝雀叫声灵灵,煞是好听。 木苏娆忍不住逗弄它两下,它便轻巧一跳,看也不看她。 木苏娆的性质也就缺缺了,吩咐南叶拿了面铜镜来。 对着它一照:呀,耳朵怎的红成这样。 怪不得热乎乎的。 她抬手一摸,弄疼了昨个被烫伤的手指尖,倏的缩回去。 常言道耳朵发热有人说,指定是有不怕死的贼人在她背后说她坏话。 试问紫禁城内谁最不怕死。 唯香九是也! 除了她谁还敢三天两头招惹自己。 这个不知深浅的刁奴。 木苏娆把香九的名字咬在舌尖,骂了千百遍。 哼,等着吧,等朕忙忘这头的事,准饶不了你。 正嘀咕的兴起,殿门外有了话音。 木苏娆隔着院子看过去,就见一姿态万千女子在与井喜说话。 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南叶凑到她耳边:是阮如歌,阮小主。 木苏娆当即白眼一翻:扶朕进殿。 她将将一动,阮如歌便瞧见了她,娇憨憨的喊了声:皇主子。 短短三个字,喊出了千徊百转以及牵肠挂肚之意,情绪饱满,感情充沛。 但木苏娆无动于衷,脚步连一瞬的停顿也无。 南叶斗胆提醒说:皇主子,阮小主好歹是皇贵太妃的外甥女,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呐。 养之恩大于生之恩。 皇贵太妃即便不是木苏娆亲娘,那也是尽心尽力将她养大的养娘。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木苏娆以为此话在理,有了妥协,重新回到乌木座上。 与此同时,阮如歌已经袅袅娜娜的来到她身前蹲福请安了。 木苏娆努力变得温和,笑问她:来宫里这段时日,可还过得习惯? 阮如歌意外于她的关怀,忙道:一切安好。 一来二去,二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聊了许久。 当然,在木苏娆眼中这不过是姐妹间的寒暄。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0) 但阮如歌显然不这么想。 从贴身宫女如意手中拿过食盒,搁上小高桌。 臣妾听闻皇主子爱吃点心,亲手做了些荷花糕,想请皇主子尝一尝。 木苏娆:不,朕不想尝。 南叶赶忙接话:小主有心了,正巧,皇主子早膳没吃多少,奴才正为此时犯愁呢。 阮如歌脸上晃过天赐良机的欣喜,将装有荷花糕的碟子轻轻捧出来。 木苏娆不情愿的拾了一块,小小的咬上一口。 唔,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不错。色香味浓,唇齿留香。她假惺惺的夸赞道,神色却悄然透着铁青。 阮如歌矫揉一笑:皇主子若喜欢,臣妾每日都为您做。 木苏娆脸上的铁青显然加重了一分。 整个世界都沉默了。 阮如歌像是觉出说错了话,扯扯嘴角,又说了两句话便要告退。 她转身之际,木苏娆的余光一不小心瞥见一堆荷花糕下压着的信纸。 将其抽出来一瞧,惊觉是首情诗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簪花小楷,字迹娟秀。 怎么看怎么充满了调戏意味。 真是不知羞耻。 木苏娆这下算彻底恼了。 站住。 阮如歌应声回眸,恭敬道:皇主子有何吩咐? 忽见木书娆扬了扬那封情信,脸颊飞染上两处酡红。 偏头垂眸,做羞涩状。 这你写的?木苏娆挑挑眉梢。 是。 木苏娆眼带戏谑,招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这下阮如歌的脸颊就更红了,快要滴出血似的。 心道,原来皇主子这般好撩拨。 臣妾爱慕皇主子,情难自抑,想以诗述情,还请皇主子莫要怪罪。 念。 嗯? 念!木苏娆语气不善,将信纸丢进她怀中。 阮如歌的脸蛋由红转白,怯生生道:皇主子 阮小主。南叶打断她,朝她挤眉弄眼。 阮如歌不敢再磨蹭,展开信纸一字一句的诵念。 念到第十遍时,木苏娆受不了了,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往外冒。 起身回了勤政亲贤殿,随口丢下句:给别人念去。 这话的意思是,别在养心殿叽叽喳喳的没完,朕听着心烦。 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该利索的滚蛋了。 可阮如歌吓糊涂了,拉着南叶请教:南总管,皇主子此话何意,让我找谁念去啊? 南叶方才算看明白,这阮如歌是个肚里无城府、无乾坤的草包。 顺着她的话往下,道:皇主子没说,您也甭在意,出门左拐往后宫去,看谁顺眼就跟谁念。 阮如歌一知半解的哦了个字。 在如意的陪同下,离开了。 顺着甬道,一走一路瞧,左右都没个顺眼的。 如意斜着下巴:小主,您看那边那太监可还让您舒心。 阮如歌打眼瞧过去,正见一如花似玉的太监提着两大桶牛乳吭呲吭呲的埋头走着。 身旁还跟了个小宫女,她认得,是以前在她咸福宫伺候过的福茉儿。 喂,小太监,你过来。 香九循声看向阮如歌,见她打扮得珠光宝气,便知是位不得了的主子。 福茉儿惊诧着行礼:见过阮小主。 阮小主? 阮如歌!! 妈呀,遇上后宫阎罗王了。 香九磕下手中的木桶,一溜小碎步,打了个大大的千。 恭顺之意十足。 阮如歌从未遇到过这般有眼力见的奴才,一肚子委屈和火气消散了些。 让她起身。 香九喜笑颜开,擦擦鼻尖上的汗,殷勤地问:小主有事? 有。 香九微一垂首,愿闻其详。 但见阮如歌掏出袖中的一张信纸,对她深情并茂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 香九:!!? 争教两处销魂。 香九:!!?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香九露出一副吃到屎的表情。 怔愣几息后,拉起福茉儿就开跑,连两大桶牛乳都顾不上了。 那速度,堪比闪电。 好像晚一点,就要陪上性命。 阮如歌呛了一口扬起的灰尘,骂说:这是哪来的刁奴。 不等她把诗念完就敢走。 福茉儿惊叹香九手上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硬是被拉着跑进了一处假山。 她心脏跳很厉害,插着腰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香九则趴在洞边,像只机警的狐狸左顾右盼,确保阮如歌没有追上来。 完了完了。她好容易缩回身,蹲在一边。 福茉儿问:何出此言。 你傻啊,没听到方才阮如歌给我念的那首淫.诗嘛。 福没文化茉儿嘟起嘴,抠着鞋面:人家没念过书,听不懂。 香九: 她不懂没关系,总有听得懂的。 譬如香九,譬如其余几个路过念诗现场的奴才 不出几个时辰,一件新鲜事传遍宫闱,阮小主光天化日之下,向一太监公然示爱。 此太监颇有知名度,是南叶的干儿子,前几日刚遭贼人欺辱的受害人香九。 八卦年年有,今夏特别多。 还一个比一个劲爆。 成功盖过了皇主子对端太嫔母子心存杀念一事。 太后炸了,皇贵太妃也炸了。 更炸的是孟太妃。 她在寿康宫来回踱步,冷笑道:呵,阮如歌这个小妮子,竟敢截胡本宫的男宠。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等这则八卦传进木苏娆耳中时,已然是另外一个版本。 总的来说就是:香九和她抢女人! 还在批奏折的木苏娆笑了,笑意未到眼底,森冷道:看到没,朕对她好一点,她就恃宠而骄了! 都敢骑到朕的头上撒野了。 南叶求情道: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木苏娆倔强道:你去趟辛者库,把朕赏她的金丝楠木推粪车给收回来。 这 南叶有点为难。 皇主子,东西都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 再说了,那车都用来装过粪了 让你收就收。 南叶嗻了一声,一步三回头的挪向门口,斜了外头那皎皎明月一眼。 天色不早了,要不奴才明日再去? 木苏娆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慢慢体会。 南叶立马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萌,明天停一天哈,有点事~~ 失宠 皇主子是后宫女人唯一的倚仗, 若没了她,在这拜高踩低的紫禁城里,会活得甚是艰难。 同理,太监也一样。 一个被皇主子抛弃的太监, 会活得连狗都不如。 即使有个当太监总管的干爹, 也不例外。 辛者库人都是忙活到半夜三更才能上铺睡觉,这不, 刚睡下听蝉鸣呢, 假干爹南叶从天而降。 还带了十七八个奴才侍卫撑场面。 管事们狼狈的穿衣提裤,冲出来,对他表示热烈欢迎。 南叶趾高气昂,胖手一挥,让他们将所有辛者库人都唤来。 管事们照办, 一蹦一跳的去了。 一盏茶后, 人都齐了,乌泱泱的一大片。 香九缩在人堆里, 袖着手, 打呵欠。 就听南叶点了她的名。 她登时睁开惺忪的眼,看着南叶一脸沉痛的宣布要收回皇主子的赏赐金丝楠木推粪车和恭桶刷。 理由是她祸乱宫闱。 香九: 本以为是啥要命的事,没想到 众辛者库人:草! 只有香九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她没有皇大腿可抱了。 换句话说就是, 她失去了皇主子的宠爱。 不成不成, 这是要丢命呀。 虽说她鄙视皇主子霸王硬上她的事,但好歹皇主子是个靠山,大大的靠山。 多少人想攀附啊。 躺在被褥里, 香九像一张大烙饼,翻来又覆去,覆去又翻来。 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重夺圣心。 翌日,又轮到她到三大殿外除草,这地界挨着养心殿,她找了个理由溜了去。 井喜公公,奴才求见皇主子。她在养心殿外的门前道。 井喜是除南叶外,第二个和木苏娆亲近的太监,自然也晓得木苏娆对香九不一般。 温言道:你明日再来吧阮小主先你一步来了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1) 若现在进去,不是羊入虎口嘛。以阮如歌的刁蛮性子,准让香九吃不了兜着走。 香九多谢他的提醒。 再竖起耳朵一听,果然听见那乘风而来的哭嚎。 皇主子臣妾冤枉啊! 皇主子求你见见臣妾吧! 定是那小太监胡乱编排臣妾,臣妾心里怎会有她,唯有您一人呐! 话中的小太监摆明指的是香九。 看来是真结仇了。 香九哀从中来。 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自己悲惨的未来。 倏的眼眸一亮,和井喜告辞,火烧眉毛似的跑了。 她穿过西筒子长街,来到紫禁城的西面。 这处是另一番天地,住着先皇的遗孀们。 最大最恢宏的是慈宁宫,稍逊一筹的是寿康宫,垫底的则是寿安宫。 其主位是端太妃。 端太妃和皇贵太妃有几分相似,性子柔,心也善。 但不爱礼佛,爱听戏。为此,特意差内务府拨人,在院内搭了一方小戏台。 最爱听的是《西厢记》。 日日胡琴不断,锣鼓不休。 只是这两日没声了,一颗心全系在被烫伤的五皇子木苏庭身上。 香九来求见时,她刚为木苏庭上完药,一下一下拍着他背心,哄他入睡。 青燕姑姑放轻声音,问:太嫔,您可要见见这太监。 她可有说是自己是哪个宫的? 辛者库。 端太嫔收回目光:打发她走吧。 青燕姑姑上前两步,道:她的名字叫香九。 这名字可谓如雷贯耳啊。 端太嫔悬起的手掌一凝:留住她,本宫这就来。 . 阮如歌跪在殿前,腰酸背痛,嗓子都喊哑了,亦不见木苏娆宣她进殿。 是以学乖了些,只捧着丝帕抽抽搭搭的擦眼泪。 南叶第八次苦口婆心的劝道:阮小主,您还是早些回吧,皇主子夕寐宵兴,有许多奏折要批呢。 其实 木苏娆的奏章早批完了。 正坐在轮梯顶上,从书架高处找容洛的画像看。 明明是晴天白日,她却偏偏让人在屋内掌满了灯。 像是怕把画中人看不真切一般。 宫内画像,大都交给如意馆的画画人。 唯有这一副是她亲手所画,一笔一墨,皆是情真,皆是意切。 画的是她与容洛的初见。 满天飞雪里,容洛在对她笑,笑容那么温柔那么暖。 满目苍茫,唯有容洛最美好。 比那死太监香九美好多了。 木苏娆把画搁上膝盖头,仰头去看悬在高处的琉璃宫灯。 长长叹息一声。 南叶。她喊道。 还在和阮如歌周旋的南叶肩头一跳,滋溜一下窜进西暖阁,在书架前站定。 奴才在呢。 鬓角微微松散,木苏娆将一缕青丝挽至耳后:她可有来谢罪? 她? 南叶眼珠转了一圈,方想起木苏娆说的是谁,扭捏道:没,没来。 木苏娆死亡凝视他。 南叶匆忙改口:但快了吧,辛者库粗贱活多,想来香小主赶不及 不来算了!反正朕也不想看到她! 南叶:口是心非的女人哟~ 半个时辰后。 在读话本的木苏娆:她来了吗? 南叶:没呢。 一柱香后。 在逗暖融融的木苏娆:她来了吗? 南叶:没呢。 一刻钟后。 在品茶的木苏娆:她来了吗? 南叶:没呢。 要不,奴才去辛者库找她来? 木苏娆:莫挨老子! . 香九从寿安宫一出来,心情好得像觅到吃食的喜鹊。 眼下满城风雨,她许久不回来,福茉儿便心慌,担心她被阮如歌逮了去。 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有命去无命回。 一晃到天黑。 她实在等不及,哒哒哒的跑出去找人。 刚及辛者库的门楣下,便和回来的香九撞个满怀。 香九疼着龇牙咧嘴,默默心疼本就吃尽裹胸布之苦的胸。 福茉儿想替她揉一揉,将将伸出手,就被她一把拽住。 力道奇大。 颇有点拼命的架势。 福茉儿憋屈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香九忙松手和她打趣:男女授受不亲。 福茉儿冲她皱皱鼻子,转脸教训她,大意是,近来不太平不要乱跑。 那口气,活像个大人。 旋即抱着香九的胳膊回库房,新取了根蜡烛点上。 两兄妹趴在桌沿边,隔着晕黄的光亮,面对着面。 福茉儿悄声说:哥,今儿下晌皇主子罚阮小主禁足一月。你千万小心,她准要伺机报复你了。 她早先在咸福宫万事当心,却因那夜打碎一只碗而被罚入辛者库。 多大点事啊。 由此可见,阮如歌的心眼有多小。 香九拍拍她脑袋:放心吧,哥都安排好了。 啥意思? 香九打了个响指,故弄玄虚道:哥答应过你,要带你离开辛者库,所以去了趟永寿宫,找了端太嫔。 福茉儿噎了下:啥! 此事说来话长,鉴于福茉儿还是一朵需要呵护的小花朵,香九决定长话短说。 端太嫔明白事理,心知皇主子无意害她们母子,但也想讨个公道 和谁讨?怎么讨?福茉儿觉得香九离死不远了。 哥,你何故去招惹麻烦呀! 还是工作经验太浅了。 这你别管了。哥自有安排。端太嫔也答应了,事成之后,将我们二人要去寿安宫伺候。 福茉儿用哀其不幸的眼神看她。 香九全然不在意,催她去睡觉。 而后,独自仰望星空,数着稀稀落落的星星。 为端太嫔效力,看上去吃力不讨好,一朝不慎,兴许还要被端太嫔毫不犹豫的抛弃,以保全自身。 但高风险高回报啊。 她们雎鸠城干得就是把头挂在裤腰上的买卖。 这等风险根本不足挂齿。 若事成了,她能一箭三雕 一来能顺利离开辛者库。 二来既帮端太嫔讨了公道,又还了皇主子清白,重新得其青睐。 三来到时候她有两个大腿可以抱,能昂首挺胸的向阮如歌叫板。 为此,她特意出了趟宫,去风月小楼找弥勒忍商量。 别看弥勒忍是个只会赔钱的酒楼东家,但在细作这一行,职业素养奇高,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香九和他并肩蹲在后院屋檐下,一个砸核桃,一个吃核桃。 细细说了接下来的打算。 啥玩意儿?弥勒忍吐掉嘴里的核桃渣子,你还在辛者库呆着呢! 上回来,信誓旦旦的说要调往别处,这回却告诉他还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挪坑。 香九看出他心中所想:上回是计划,这回是开展实际行动 祖宗,您可真能磨蹭。 快了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抖落出藏在怀里的一块山羊皮,上头用碳块规规整整的写了些东西。 弥勒忍接过一瞧。 原来是计划书。 行动时间、目标人数、备用方案、最终目的等等,面面俱到。 弥勒忍欣慰了。 老天爷啊,四个月了,二城主终于要出手了。 他咚咚咚的迈开步子上到二楼。 回来时拿了一沓刚裁好的宣纸。 用小狼毫在其上写写画画。 忽而皱眉,忽而挠腮。仿佛遇到什么难题。 香九凑上去看稀奇。 你鼓捣什么呢? 弥勒忍认真道:近日生意惨淡,我得以有空写自传。 香九: 名字我都想好了。 叫什么? 我的前半生。 弥勒忍热情道:也写了你呢,尤其是你在北原被苏素骗财骗色遭抛弃,我没日没夜安慰你那一段 香九:老子那是真爱! 弥勒忍:这回潜入紫禁城也是贼精彩的一段,我要一同写进去。 香九: 和好 事已拍板, 说干就干。 端太嫔说,那日在上书房为木苏娆奉茶的是名叫温保的小太监。 香九奔着这条线索就去了。 一有机会就撂下手里的活儿,悄悄尾随人家,一连几日, 都没甚收获。 福茉儿为她忧心, 总问她事情如何了。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2) 得知一无所获后,愁上心头, 道一句:完了, 事若不成,咱们连端太嫔也得罪了。 她开始一根根掰手指,细数香九近来得罪的人,傅哀愁、阮如歌、端太嫔 香九没告诉她还有皇主子。 这要是被她晓得了,非拉着她就地上吊不可, 以求留个全尸。 对了, 还有一位看上她美色的孟太妃。 香九一下子比福茉儿还发愁,喟叹流年不利, 树敌太多。 还一个比一个位高权重。 朝着福茉儿笑了笑:别急, 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福茉儿气恼她:只怕他尾巴还没露出来,咱们命先没了。 言罢,端起黄铜盆, 去井边浣发去了。 香九无奈, 这小丫头片子,怎可长他人志气呢。 拎过桌上的茶壶,咬住壶嘴, 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个底朝天。 周身的暑气散了散,脑子也渐次清醒。 她想,不能只白日盯温保,晚上也得盯,夜深人静,是干偷三摸四的好时候。 由此,牺牲了睡眠时间。 化身夜猫子,夜夜翻墙跳进上书房,猫在温保房外的草堆里。 这夜,依然月黑风高。 上书房还是那个上书房。 香九心血来潮,决定换个草堆猫,好比换个风水换个心情。 这一换,换出事情来了。 刚蹲进去,嘴突然给人捂上了。 香九一惊,却不怕。 气凝丹田,欲要和此贼人切磋一番时,人家压低声音喊她。 香九? 香九懵了,转头去瞧他。 居然是井喜! 我滴个乖乖! 你怎的在这?香九先发制人。 井喜犹疑一瞬,像是不想答。 后一转念,想起香九和皇主子的关系匪浅,早晚都得知道,也没甚好隐瞒的。 皇主子让我来盯一个叫温保的小太监,他故意烫伤过皇主子。 皇主子受伤了?香九眉眼稍抬。 紧张兮兮的模样,说和木苏娆没一腿都没人信。 井喜不似南叶那般善喜善悲,看破不说破。 搽了药,已好上许多。 香九这才发现自个儿反应过激,悻悻的摸了摸鼻尖。 井喜又问:你呢,怎的在这。 香九撒谎不脸红:我亦是听说温保有问题,刻意来盯着他,为皇主子寻回一份清白。 井喜:原来是因为爱情。 他心生感动,同时又心生一份敬佩。 看看,看看,满宫的皇珺侍选口口声声只爱皇主子一人。 实际呢,没一个站出来为皇主子说句公道话。 只想着趁此上位夺宠。 还不及一辛者库太监的十分之一。 井喜情绪激动,咽喉一紧,眼眶一热,一连夸了三个好字。 香九问:井喜公公,你何故如此。 井喜抹了把鼻涕泪:我为皇主子高兴。 这么多年了,总算遇到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了。 香九: 独处最能培养感情。 漫漫长夜,闲着也是闲着,二人干脆有一句没一句的瞎唠。 香九是个跑江湖的,又冒名顶替入宫,不敢说太多,怕说漏嘴,大多是井喜来起话头。 别看井喜平日温温吞吞,熟络起来话倒蛮多的。 不过语调慢,像灶上的文火。 香九才知他与木苏娆一般大,十三岁就入了宫。 也是运气好,当差第一天就被送去木苏娆身边伺候。 同年先帝驾崩,他便平步青云,随木苏娆搬入养心殿。 自此,哪怕是个太监,也高人一等。 那时皇主子年幼,隆亲王效仿前朝摄政王,同太后一道把持朝政,皇主子临政,却无法亲政 他眼眸光芒闪烁,像是在忆往昔峥嵘岁月。 香九听的入迷,对木苏娆有了股心疼。 后来呢?她问。 多亏有皇贵太妃护着呗,井喜如释重负道,皇贵太妃母系势力于朝中盘根错节,牵制住了隆亲王一党。 往后,木苏娆年岁渐长,心中有了城府和盘算,对隆亲王一党大肆打压。 香九心想,怪不得隆亲王狗急跳墙,来找我雎鸠城。 话及此处,朝阳东升,天空泛起鱼肚白,此地已不能久留了。 井喜与她依依惜别,约定今晚还在这方草堆见面。 一起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香九应了,晚上来时顺便去撬了御膳房的门锁,偷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只卤鸭子。 打算与井喜一起举杯邀明月。 然则,这夜来的不是井喜,而是木苏娆。 彼时,香九缩在草堆里,掀开食盒,布菜置酒。 见有外头有动静,想也没想,拉着人家手道:快来快来。 音调之活泼,语气之急切。 待人真坐到她身边时,才发现不对劲。 好香。 她嗅了嗅。 是一种女儿家的馨香,浅浅的,淡淡的,往人心底钻。 还莫名熟悉。 香九的脑袋嗡的一下炸了。屁股像被针扎着,再也坐不住,四肢撑地的往外爬。 被木苏娆一把拽住衣摆。 冷冽道:回来。 香九抖个激灵,在逼仄的空间里艰难转身:给皇主子请安。 坐好。 香九赶忙坐回原处。 皇主子怎么在这?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 今早井喜回去给她复命,将昨晚偶遇香九一事全秃噜出来。 把一旁的南叶感动的热泪盈眶。 劝她道:皇主子,您看香小主满心满眼都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别和她置气了。 为了一阮如歌,不值当啊。 旋即脑补一副香九在上书房外彻夜蹲守的孤单背影 辛酸啊。 她听了井喜所言,已是心尖软软,再被南叶一折腾,铁石心肠都化为了饶指柔。 罢了罢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 当即让南叶把那收回的金丝楠木推粪车给送回辛者库去。 南叶: 皇主子,您忘了,您让奴才把它赏给御膳房劈了当柴烧了。 她扶额:朕头疼。 井喜道:那香九可要伤心好一阵子的。 今晚香九还会到上书房,不如,井喜化身月老,皇主子您亲自去一趟? 这是个馊主意。 但她采纳了。 所以有了此时此刻的情境。 因不知如何作答,便嗔了香九一声:要你管。 话里带了些女儿家的娇态,仿佛在和人赌气。 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了。 香九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慢慢软和下来。 忽闻木苏娆奇怪道:这酒菜 香九如临大敌。 朕没猜错的话,是御膳房的吧。 香九死鸭子嘴硬:不是。 木苏娆抬手拧住她耳朵。 香九:是。 说完,紧闭上眼睛,等待木苏娆对她耳朵的摧残。 左等右等皆无下文。 她大起胆子,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但见木苏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眸心深邃,好似要透过她看见另一个人。 她落下头,避开木苏娆那直白的目光。 从腰间摸出一罐药瓶。 个头颇小,比酒盅大不了多少。 是雎鸠城惯用的烫伤药。 她以纵横珠为武器,时有自伤,怕此次行动出意外,这次找弥勒忍时,讨了一罐备在身边。 皇主子,这个给您。 木苏娆看着躺在她掌心的小巧物什,好不喜欢,将其捏在指尖:是什么? 烫伤药。明间偏方,很管用。 特意带来给朕的? 嗯。井喜说您被烫伤了香九鼓鼓腮帮子,一副娇羞样子。 木苏娆有些得意,她还在琢磨用何种方式向香九示好呢。 没想到这小混蛋先她一步。 手掌一摊,露出肿彤彤的指肚子。 帮朕搽药吧。 然后冷战结束,我们和好。 香九见她态度有了和缓,自然就坡下驴, 脑袋瓜一磕一磕的,掀开药罐盖子用指尖沾了一层。 捏住木苏娆的手时还很有礼貌的说了句:奴才冒犯了。 冒犯? 木苏娆勾起一丝唇角:也不知谁第一次见朕就敢握住朕的手。 香九搽药的动作很柔很轻,忽然一顿,不乐意道:您当时不是把奴才丢进慎刑司了嘛。 怎还翻起旧账来了。 怪朕心软,那时就该摘了你的脑袋,木苏娆自说自话,却也让香九听了一耳朵。 香九以为她是计较阮如歌那事。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3) 皇主子,您误会奴才和阮小主了。 木苏娆眉梢轻挑:朕没在意这事儿。 真的? 当然。 香九惊叹她的广博胸襟,居然连被太监带绿帽子的事都能忍。 那句话咋说来着,忍常人不能忍,得常人不可得。 简直了不起! 药搽好了,香九将将拾掇好小药罐,就被木苏娆拿了去。 她看看小药罐,又看看香九: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香九对那辆金丝楠木推粪车心有余悸。 不用了,奴才是您的奴才,理应记挂您的龙体。 你真这么想? 香九重重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木苏娆亦不好勉强。 略带失落道:唔,朕本想在大栅栏那处,赏你一户四合院的。 嘎! 香九石化当场:你他么的不早说!! 窦阿兴 接下来是香九的郁闷时间。 头埋进膝盖, 悼念那还未得到就已经失去的四合院。 浑身上下被怨念包裹。 帝王都是多疑的,木苏娆闲来无事最爱揣测臣子的心思,一来二去,便摸索出那窥探人心的门道。 香九这样的小喽喽更是不在话下。 本以为其视金钱为粪土, 熟料是个小财迷。 木苏娆双手环抱胸前, 欣赏她的可怜样。 等赏够了,才问:想要四合院? 香九如获新生, 抬起脸, 乌溜溜的大眼睛贼闪贼亮。 那朕赏给你。 这么好心? 香九有点不信,半信半疑的问:此话当真 金口御言。 木苏娆歇了一息:不过,你得帮朕追查到温保背后的人。 本来香九就为这事来的,爽快道:奴才一定竭尽所能,为皇主子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粉身碎骨、赴汤蹈火 照她这个激动劲儿, 再往下就是与世长辞了。 木苏娆赶紧打住她。 看看夜色,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香九机灵道:皇主子夙兴夜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奴才在这守着就成。 木苏娆阖阖眼皮, 起身步出草堆。 那大摇大摆的样子,一点不像来蹲人,倒像是来视察工作的。 她一副九五至尊的派头。 香九的礼数自然能少, 弯腰塌背恭送她。 服务态度与青楼女子齐平。 奈何木苏娆还是不慌不忙。 婷婷玉立在月光下, 仔细掸着粘在裙摆处的碎草根。 香九: 终于,女皇陛下收拾妥当,抬脚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香九松了口气。 气松到一半时,人家又回来了。 姿态万千,气定神闲。 下次,木苏娆睨着那方香喷喷的酒菜,再敢溜进御膳房,朕剁了你爪子。 香九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去,腆着脸:再也不会了。 说着扬起一标准的露八齿的笑。 求生欲简直爆棚。 木苏娆很满意。 哼着小曲儿去了。 香九:母夜叉!! 在木苏娆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后,香九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做了十七八个鬼脸。 方才稍稍解气。 兀自坐进草堆里,吃菜喝酒。 到了下半夜,被瞌睡虫击得节节败退,梦起了周公。 吱呀。 老旧的门轴一声喑哑。 香九体内的江湖之血霎时沸腾。 浑身的肌肉一跳,倏的睁开眼,透过细密的草缝看向从屋内出来的人。 贼眉鼠眼,其貌不扬,非常符合阴险小人的长相。 看来是温保没跑了。 他蹑手蹑脚的合上门,在廊下张望左右,见天地一片寂静,方才放宽心。 一头扎出来,疾步往外走。 香九不着急,将残羹冷炙悉数收进食盒,提上轻功,跃上屋顶。 眼睛如鹰隼,紧盯着猎物,不肯有丝毫携带。 温保尚算谨慎,一步一回头,匆匆向北。 随后脚步一拐,来到了角楼下的皮库。 这是个和辛者库、北三所媲美的荒凉地。 隶属于内务府。 怎么说呢,内务府中本就留有一皮库,存的都是一等一的皮毛。 而瑕疵货则全送到角楼皮库这存着,每年春夏运出宫去,转售给那些皮货商人。 别看有瑕疵,它们要到了外头,那是叫人抢破头的好货。 香九纳闷了,这温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好端端的来皮库做甚? 她飞檐走壁,如飞鸟般跳跃,袖衫擦过夜风,呼呼,呼呼。 几下眨眼,便落在了角楼顶。 微一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皮库的一角小屋亮起橘黄色的光。 有情况! 香九眉心一蹙,凌空一个翻滚,落定在那处小屋的屋顶之上。 掀开屋瓦往里看。 . 福茉儿不知香九是几时回来的。 清晨的阳光穿过破烂烂的窗纱,照亮了昏暗的库房。 福茉儿睡眼惺忪的起了床,一转眼,瞧见了呼呼大睡的香九。 她像是累极了。 缩在被褥里睡得酣然。 福茉儿梳好头发,跑去戳她的脸。 被香九逮个正着。 你不是睡着了吗?福茉儿挣开被抓住的咸猪手。 醒了。 香九撑坐起身,眼眸无比清明,福茉儿严重怀疑她之前是在装睡。 哥哥有个重要任务交给你。 什么?福茉儿有点小紧张。 香九自上而下打量她。 那诡异的眼神,直让福茉儿心底发毛,本能的抱住自己。 听过美人计吗? 福没文化茉儿:没有。 通俗点讲就是勾.引! 福茉儿明白了,香九这是想让她牺牲色相啊。 她跳开一步,转身就跑。 香九哪能如了她的愿,追上她,老鹰捉小鸡似的拎住她。 先听我说完。 福茉儿挥舞小拳拳:我不听我不听。 可是最后,她妥协了。 原因是她要勾.引的不是男人,而是一名太监。 她与香九朝夕相处,嘴里喊她哥,但隐隐把她当姐妹。 为啥? 因为香九实在太娘,细皮嫩肉,清秀水灵。 比女人还女人。 试问谁家太监长成这样。 所以,潜移默化,福茉儿渐渐对所有太监一视同仁。 太监一词在她心中等同于姐妹。 她去给姐妹使美人计,不算勾引,顶多算交朋友。 然而,她还是太单纯了。 知道这位姐妹是谁时,她慌了。 此人名叫窦阿兴。 人高马大,皮肤黢黑。 远远看过去跟一块门板似的,根本无法拿他当姐妹。 此等身材,此等肤色,为他在紫禁城的奴才界博得了一定知名度。 昨夜香九掀开屋瓦,一眼就认出了他。 福茉儿呼吸一窒,有原地死亡的征兆。 香九说时迟那时快,对准她人中死命掐,成功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福茉儿眼睛鼓鼓的瞪她,希望她能及时良心发现。 可是她没有。 福茉儿绝望了。 她站在又长又深的甬道中间,顺了顺精心簪在发髻上的小黄花,摸了摸涂脂抹粉的脸。 复习了一遍香九教她的眼蕴秋波和扭臀摆腰。 活脱脱的一副搔首弄姿。 肩上还挑了一扁担,前后悬有两大框的劈成一节节的木柴。 贼重! 香九美名其曰:表演道具。 福茉儿据理力争,要求将扁担换为推车。 香九说 咱们辛者库的推车都是推粪的,装它们不合适。而且你今日妆容精致,推车会破坏你的美。 福茉儿反对道,扁担就不破坏了么! 香九冷漠的驳回了她的反对。 她认命了,体会到了人微言轻的滋味。 旋即来到角楼皮库,围着它来来去去瞎转悠。 寻找勾.引窦阿兴的良机。 所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午时,窦阿兴走出皮库,去他坦觅食。 头顶的太阳火火辣辣,天地像一个大蒸炉,闷得他直冒汗。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一颗接一颗,像雨珠子般。 有一颗略显调皮,滚进了眼睛。 哎哟。他吃疼。 抬手去揉。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4) 揉出许多眼泪花子,把眼珠好好冲洗了一番。 刺疼的感觉没有了,但视线模糊了。 模糊之中,好像还看见一娉婷的粉色身影。 应该是个宫女吧,他想,宫女们都穿粉色。 他全然没在意,站在那,等模糊褪去,视线重新聚焦。 再一个不经意的抬眼。 哎哟,这宫女咋到俺跟前来了。 还挑着一副沉甸甸的扁担。 福茉儿很紧张,强行定住神魂。卸下扁担,用秋波荡漾的眼神与窦阿兴对上一眼。 掏出粉馥馥的丝帕递向他:别揉伤了眼,擦擦汗吧。 她翘起唇角,露出雪白的小虎牙。 窦阿兴春心一颤。 不,不用了。 他二十有五,向来木讷也不善言辞,和宫女一说话就容易脸红。 很是纯情。 福茉儿再接再厉:拿着吧。 像是有些急,抓过窦阿兴的手就要将其塞给他。 窦阿兴也急了,哆嗦着跳开,沿着墙根发足狂奔。 像是在逃命。 进展 福茉儿愣在原地, 很是心塞。 更心塞的是得知计划失败的香九。 回到库房,兄妹二人倚在窗边大眼瞪小眼,彼此沉默着。 福茉儿大大咧咧惯了,最先沉不住气, 嘟囔几声, 把勾引过程娓娓道来。 香九屏吸凝神,将事体来来回回梳理了三遍, 觉得没有任何纰漏。 又捏过福茉儿的脸, 左看看右看看。 言语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没毛病啊。 这等美色为何吸引不了窦阿兴呢? 福茉儿打开香九的手,捧住被捏疼的脸:哥,先说好了,我再不去勾引他了。 太伤人自尊了。 她随口一句, 倒有点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 香九犹如打了鸡血, 啪的一拍手,叫了声妈呀。 吓了福茉儿一大跳。 捂住就快跳出心口的小心脏:哥, 你干嘛呀。 香九眼眸燃着光, 兴奋道:我想到了。 什么。 窦阿兴不喜欢女孩! 福茉儿被这个想法震惊了! 是以,她从战斗一线撤退,把勾引窦阿兴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香九。 说实话, 虽然香九是一位高素养的细作, 但平生还未干过几次正儿八经的任务。 大都是窝在雎鸠城里享福。 勾引人,也是第一次。 但比福茉儿这半吊子要好。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香九决定为即将实施的第二次勾引, 设定一个主题投怀送抱。 而福茉儿也没闲着。 一有空就去皮库四周溜达,成功摸索出了该处的工作流程。 这日是八月初十,窦阿兴要去内务府收瑕疵货,然后同皮库里的存货一起运出西华门售卖。 他推着木板车,车轱辘嘎吱嘎吱的在甬道上悠悠的滚着。 香九就是在这时登了。 窦阿兴推着木板车,她也推着木板车。 车上放着一筐筐大竹篓,里头装满了刚铡下的荒草。 它们混着泥土,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窦阿兴老远就瞅见这辆同款木板车,此道不算宽,两车交汇时恐怕会有擦碰。 他不再往前,将车推到墙根边紧贴着。 颇有风度的为香九让道。 香九对他报以会心一笑,笑里有感激,有腼腆。 眼神还带了点欲说还休 窦阿兴算是认识她的。 曾经和皮库的伙伴偶然路过辛者库,伙伴朝门内一指,说:看到那池边刷恭桶的人没?紫禁城有史以来长得最俊俏的太监。 他好奇心起,眼珠子移过去 恰遇香九抬脸擦汗。 顿时,惊为天人。 多谢大哥。香九道。 不客气。窦阿兴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她。 想起上回自个儿那不正当的偷看,羞得无脸见人。 香九把车推近了许多,怕两车有剐蹭,仔细着左右,徐徐往前推。 在与窦阿兴擦肩而过时。 故意崴了下脚。 侧身摔向窦阿兴。 誓要把投怀送抱给贯彻落实了。 就在即将发生肢体接触的关键时刻,窦阿兴闪身避开了。 香九的俊脸稳准狠的摔在了硬邦邦的青石路上。 脑袋都摔懵了。 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窦阿兴好心上前搀她起来:你没事吧。这处路太平,从这过时要小心。 香九:你把老子接住屁事没有! 她忍着脸颊的疼痛,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大哥提醒。 窦阿兴看直了眼,只叹美人就是美人,假笑都如此风华绝代。 . 香九带回来一沉重的消息:第二次任务失败。 福茉儿戏谑道:我看不是失败这么简单。 她指着香九脸颊上的伤,补刀道:应该是惨败。 后两个字她咬得格外众。 香九表示想哭泣。 扬言要断绝与她的兄妹关系。 福茉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到前院打了桶井水端来,拧了帕子敷在香九的伤处。 以求消肿止痛。 你轻点儿。香九怕疼,嚷了声。 活该。福茉开始翻旧账,你以为事情那般容易就能成呐,自己都顾不好,还帮端太嫔出头,切! 香九暗骂她小屁孩,屁事不懂。 福茉儿刀子嘴豆腐心,手上的力道真真轻了许多,语调也跟着放柔:那接下来怎么办? 继续第三次勾引? 她觉得够呛。 那窦阿兴纯粹一木头疙瘩,死不开窍。 再勾引千百次也不会上钩。 还不如手段硬气些,把他给绑了,一顿胖揍,逼他把关于温保的事都说出来。 你以为哥哥我不想?香九咧咧嘴。 她是混江湖的,做事讲究直来直往。 若非身处紫禁城,处处受桎梏,那夜发现温保与他夜会时,就已经动手严刑逼供了 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福茉儿又怼她道:你不是不想,是不敢! 香九那叫一个窝火,恨不得拍案而起,跟她展示一套虎虎生风的拳法。 就在这时,一小宫女跑来支会她们,说是外头有人找。 不会是皇主子派人来询问工作进度吧。 香九怯生生的。 佯装柔弱道:茉儿,哥哥身受重伤,不适合见人,她代哥哥去吧。 说着,哎哟哎哟哼唧两声。 福茉儿无情无义脸:自己去。 香九:呜,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深受打击的去了。 边走边嘀咕,想不到我雎鸠城二城主也有今天。 到了院门口,喊道:谁找我。 一个伟岸如山的影子从旁冒出来:是我。 香九怔愣。 居然是窦阿兴。 还认得我不窦阿兴抓抓后脑勺,脸带羞涩。 香九一瞬入戏。 水汪汪的眼睛显出三分疑惑,嘴唇翕动半晌:你是嗯 一阵费力的尬演后,用恍然大悟的语气道:是今日为我让道的那位大哥吧! 后半句的语调陡然扬了两个八度,以表达很高兴见到你的心情。 叫我窦阿兴就成。 香九:原来是窦大哥。你找我何事呀? 窦阿兴实在太高太壮,香九与她说话,要费力的仰起脸。 姣好的面庞像盛开的花朵,向阳而生,剔透蓬勃。 窦阿兴有片刻失神。 我,我是为了 他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两枚鸡蛋,塞进香九手中,还烫乎着呢,你用它在脸上滚一滚,能消肿散瘀。 我这脸应该冷敷吧。 香九把鸡蛋收好:谢谢窦大哥。 她睁着那双大眼,持续放电。 窦阿兴脚心麻酥酥的,由下窜上头皮,四肢也一起软了。 呼吸乱糟糟的,告辞都来不及道一句,把头一埋,小媳妇似的跑走了。 香九垮下嘴角,冷漠一哂。 为了表扬自己那出神入化的演技,回到库房便把两枚鸡蛋剥了个干净。 一枚两三口的吃下了肚,一枚用来逗福茉儿。 刚才是哪个没良心的损我来着? 福茉儿看着那白嫩嫩的鸡蛋,咽咽口水,谄媚的笑:哥,我错了。 错哪了? 错在小瞧你,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乖。香九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慷慨的把鸡蛋交于她。 福茉儿如获至宝,吧唧吧唧吃的欢畅:这窦阿兴可真有本事,能弄到这等好吃食。 皮库有油水捞呗,不像咱们辛者库,顶多捞粪水。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5) 福茉儿:不倒我胃口你会死吗? 那他这算不算上勾了?福茉儿问。 当然,香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也不看看哥哥我何等貌美。 福茉儿:再美也只是个太监! 培养感情这事好比两军对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窦阿兴好不容易成了咬勾的鱼,香九自然不能对他不闻不问。 拉着福茉儿商量给窦阿兴送一回礼。 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福茉儿犯了难,不知什么样的礼物能和鸡蛋等价。 脑汁都快搅成浆糊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出了个馊主意:哥,要不你今夜摸黑去御膳房溜达一圈。 运气好的话,还能像上回那样,找只烧鸡什么的。 到时候送给窦阿兴,就算你和他的定情信物了。 香九严肃道:不行不行。 皇主子可说了,若再去御膳房溜门撬锁,她就剁了我爪子。 此女是个狠人。 惹不起惹不起。 那我就没辙了。福茉儿一下蔫了。 香九却还笑盈盈的,揉揉她发顶:御膳嘛还得去,不过要光明正大的去。 红杏出墙 所谓的光明正大, 就是给御膳房的掌监塞银子。 俗称贿赂。 为此动用了藏在砖缝里的福茉儿的嫁妆。 香九挑挑拣拣,挑了两锭二十两的雪花银。 想了想,又挑了一只圆润剔透的玉镯。 心肝俱疼的嘀咕:破财消灾。 福茉儿:啥玩意儿?哪来的灾? 皇主子剁我爪子的灾呗。 香九搪塞道:我是说,不知这些东西御膳房的掌监看不看得上眼。 这些都是好东西, 但福茉儿欲言又止。 御膳房是紫禁城内最能捞油水的地儿, 多少人挤破头的想进去。 毫不夸张的说,在御膳房当差, 基本等于发家致富, 走上人生巅峰。 这些人油水捞多了,都拿鼻孔看人。 不过,礼多人不怪,有钱不收他傻子啊! 而事实证明,这掌监就是傻子。 看着香九捧来到东西,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一看就是金银山中扑腾过的人。 香九没辙,挺直腰杆硬气道:您这是不给我面子, 还是不给我干爹面子啊。 掌监被她糊弄了, 问:你干爹哪位。 我香九的干爹就一个。 掌监一听她名字,愣了。 这可是近来最炙手可热的新星啊。与她有关的八卦满天飞舞,层出不穷。 他那干瘪瘪的老脸上绽放出了一堪比菊花的笑脸。 向伺候主子那般殷勤道:您等着, 我这就给你弄些好酒好菜来。 两刻钟后, 香九提着食盒跨进了皮库的大门。 瞬间惊起一滩骚浪 太监宫女们再也顾不上手里的活儿,全挤到窗边抻着脖子张望她。 瞻仰这位大红大紫之人的美丽容颜。 窦阿兴在旮旯里清点刚入库的皮货,见大家伙忽然躁动起来, 不由的搁下簿子和笔:你们干嘛呢? 有人回头冲他招手:快来快来。 窦阿兴鬼使神差的上前几步。 那人从人堆中抽身出来,把留出的空档给了他。 窦阿兴挤身进去。 他大高个子,目光不费吹灰之力的穿过众人的头顶,看向院中央那一抹倩生生的背影。 好像有点眼熟。 他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就在这时那人转身了。 一双雪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如乘风摇曳的粉桃,饱满灵动,不失芳香与轻柔。 哇 所有人都看痴了。 喟叹她惊为天人。 但见她薄唇轻启,脆生生的喊道:阿兴哥! 窦阿兴呆住了。 众人向他投来或羡慕或嫉妒或暧昧的眼神。 窦阿兴怪不好意思的,挤开他们,小跑着来到香九跟前。 香,香你找我? 香香? 香九的骨头缝里都冒鸡皮疙瘩了,忍住嘴角的抽搐,做卖萌状:我来给你送晚膳呀。 她扬了扬食盒。 隔着盒盖窦阿兴都能闻见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他惊喜道:哪来的? 这你别管了,都是御膳房的好吃食,上回你送我的鸡蛋甚是好用。 香九偏偏脸,示意他看:散了肿,全好了,我特意来谢谢你。 不必客气的 我来都来了,这心意你就领了吧。 窦阿兴只好应下,正准备伸手去接时,香九道:那我去慈宁花园等你。 好。 慈宁花园,顾名思义和慈宁宫沾边,但并不相连,两者之间隔了一条甬道。 按理说,太后十年前搬进慈宁宫,除了翻修大大小小的殿宇,以营造新主人新气象之外,合该把慈宁花园也捯饬捯饬。 但是,木苏娆不准。 准确来说是木苏娆以新帝登基、国库空虚为由,不准内务府拨钱。 太后当时气得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却要强颜欢笑,装那心胸开阔。 一脸的你是新帝,你说了算。 她装,木苏娆也装。 一副母慈子孝,其乐融融。 木苏娆还许诺说,再等些时日一定帮母后了了这个心愿。 这一等,就是十年。 太后死心了,知木苏娆在故意隔应她,便再也不提这茬了。 这地方也沦落为奴才们闲来逛一逛的地界。 香九进到一小凉亭里,吹开石几石凳上的枯叶和灰尘,将菜品一一摆上。 刚摆好呢,窦阿兴就来了。 他像是怕香九等他等急了,步子迈得又快又大。额头也全是汗。 从游廊上下来,踩着石径进了亭子 养心殿内,香炉寥寥。 木苏娆食过晚膳,仍觉得肚子空空,要了一份冰碗。 碗底是冰,冰上镇着鲜胡桃、葡萄干、枣泥糕和刚去了皮的果子。 五彩缤纷,很是好看。 她一小勺一小勺的舀着,惬意至极。 吃得兴起时,井喜钻进门帘,对她躬身道:皇主子,事情有进展了。 木苏娆让他近前说话。 井喜照办,接着道:奴才这几日都按你的吩咐跟着香九,她近来盯上了在皮库当差的一叫窦阿兴的人。 随后开始详说。 把香九的蓄意勾引说得绘声绘色。 木苏娆的脸一阵白一阵青。 不禁感觉头上有点绿 虽说香九不是容洛,她爱勾搭谁就勾搭谁。 但是,她用容洛的脸去勾搭就不行。 你说说,要是那窦阿兴起了色心,吧唧一口亲在那张脸上,是不是就等于亲了她的容洛! 如此一想,头上绿得越发严重。 对香甜可口的冰碗也失去了兴趣,小勺往炕桌上一扔。 不吃了! 井喜心道不好,懊恼方才说话不太委婉,直把香九的牺牲色相,说出了红杏出墙之感。 再一看木苏娆那铁青铁青的脸色。 顿觉要完。 当然,完的是不是他,是香九。 只见木苏娆拍案而起,喊着南叶。 彼时南叶还在茶房里督促宫女烧水泡茶,见一小太监急急忙忙的来找他,就知出了大事。 啥叫大事? 在他心中唯有皇主子龙颜大怒叫大事。 他抖着一身肥膘,甩着拂尘,跑进了养心殿。 木苏娆就站在西暖阁的门楣下,见南叶进来,斥道:脸面挺大?叫朕等你! 南叶赶紧给她跪了,一通求饶。 眼珠子却拐了一道弯,黏上其身后的井喜。 师徒二人开始了眉来眼去的无声交流。 南叶:皇主子咋了? 井喜:因为爱情。 南叶会意了,猜想此事又是因香小主而起 爬起来,笑嘻嘻的递了只胳膊给木苏娆,扶着她出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向井喜比了句嘴型:香小主咋了? 井喜同样以口型回他:红杏出墙了。 南叶:!!! 慈宁花园距离养心殿不远,木苏娆借道启祥宫,一直往南便到了。 因嫌銮轿太慢,她干脆下轿自个走。 那步伐速度堪称低飞。 后头一帮太监宫女追都追不及,特别苦了那些驼轿太监,十人中有一半闪了腰。 那你追我赶,气势汹汹的阵仗,颇有点去捉奸捉双的意思。 俗话说冲动是魔鬼。 木苏娆眼下火气重,南叶担心她真和香九闹起来不好看。 安慰她道:井喜不懂事,回去奴才就教训他那张嘴。 他那叫直言不讳,有何可教训的! 南叶赔笑,陪木苏娆在园内的宝相楼和含清斋找了一圈:他不懂事,胡言乱语,伤了您和香小主的情分。 木苏娆冷笑:朕和她没情分可言!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6) 边说边穿过一小方梅园,拐了几道弯,遇见几株许久不曾修剪过枝桠的枯梅树,蹭了脸蛋。 疼得轻呼一声。 忙抬手捂着。 南叶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儿,怕她破了相,到时候皇贵太妃又要传他去受罚了。 他哎哟哎哟着,好似疼在自己的脸蛋上,且还不亚于当年的割蛋之疼。 好在木苏娆没破皮,只蹭了几丝红印子。 斜楞南叶一眼:大惊小怪。 奴才这是在帮香小主心疼您呢。 她才不心疼朕呢。木苏娆这般嘀咕道。 南叶听了一耳朵:您指定冤枉香小主了。 以您的暴脾气,她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跟着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小亭内,香九正与一身材伟岸的太监干杯对饮。 那太监的嘴角像是沾了什么东西,香九趋过身去,亲手为他抹掉 嘶 南叶:打脸真香。 问罪 香九为窦阿兴擦完嘴角后, 表情悻悻的,且还略带娇羞。 颇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 窦阿兴是太监,但也是半个男人,看着香九这番俏丽模样, 不由的心猿意马。 眼里饱含青涩的爱意, 怯怯的与之四目相接。 只这一瞬,周遭的天地甚至自己的一呼一吸都有淡淡的暧昧存在了。 多么般配的一对啊。 南叶痴痴的望着他们。 忽闻耳边嘎嘎嘎的磨牙声。 这是哪来的耗子。 南叶低下头左右找寻一圈, 好半天都没寻见耗子的身影, 估摸着是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 可那声音还在继续,嘎嘎,嘎嘎,让他头皮发麻。担心惊扰圣驾, 他想着请木苏娆移移驾。 这才发现耗子是木苏娆。 她的目光好像两把锥子, 要把香九戳出两个窟窿一般。 腮帮子因为咬牙切齿,有轻微的鼓动, 一下接一下。 水性杨花!她骂。 见异思迁!她又骂。 搔首弄姿!她还骂。 南叶头一回知道红杏出墙有这么多的近义词。 兴许是她怒气冲天、怨气太甚, 与她隔着距离的香九猛地一抖。 背心腾出一股冷汗。 这是杀气! 她无心再应付窦阿兴,面容冷下来,眼珠似两颗滚圆的珠子, 在眼眶中滚了一圈。 然就瞧见斜面的一株枯梅树后掩映着两个人。 还是熟人。 皇主子和南叶。 我滴个乖乖。 皇主子咋来了, 难道是来监督她工作的? 真是一位操碎了心的帝王。 如此一想,香九便越发的水性杨花见异思迁搔首弄姿起来。 一口一个阿兴哥你吃菜阿兴哥你喝酒。 语调软软糯糯,是江南少女独有的腔调。 那殷勤劲儿, 就差再跳一段露肩露大腿的艳舞了。 简直没眼看。 木苏娆的脸色有如今晚的夜空,黑压压一片。 一把推开南叶,作势要唤人来捉拿奸夫□□。 皇主子,不可不可啊。南叶紧张道。 香小主不过是和好友喝酒闲谈罢了,您想多了。 他以为,皇主子定是爱惨了香九,所以才连其身边的一个朋友都无法容忍。 这就是传说中的占有欲。 木苏娆是女人亦是皇帝,感性与理性病重,不是那街头巷尾的悍妇泼皮。 关键时刻,还是听劝的,让那理智占了上风。 继续嘎嘎嘎的咬着牙。 一个转身一个拂袖,走了。 那姿态,抬头挺胸,昂首阔步,好不潇洒。 这种感觉咋说呢? 就像糟糠之妻遭遇丈夫抛弃,还硬要装出一副无所谓,原谅这世界所有的不对的倔强模样。 南叶看在眼里,直叹心酸。 心道九五至尊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有七情有六欲的小女人罢了。 会笑会哭会怒会妒。 而那头香九全然没有任何觉悟,看着木苏娆渐渐远去的背影,甚没良心的长吁了一口气。 终于走了,看来皇主子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回养心殿的路上,木苏娆依旧没有乘轿,由南叶扶着,一步一挪,一步一挪。 然后重演了上次的患得患失。 她追来了没?木苏娆问。 有了上回积累的经验做基础,南叶不费吹灰之力便知她问得是香九。 往后瞅了一眼:没有。 一柱香后。 木苏娆又问:现在呢,追来了吗? 没有。 一刻钟后。 还没来? 快了,奴才已经隐约听到她的脚步声了。 说着向跟在后头的井喜打眼色,让他赶紧去把香九拽来。 可别像上回那样,任由木苏娆独自生闷气,最后迁怒整个养心殿。 那滋味,实在不好受。 井喜缩着脖子,以浓浓夜色为掩护,消失在了一众奴才之中。 香九和窦阿兴已经吃饱喝足。 他们都有些不胜酒力,双颊醉得通红。 各自迷梦着双眼吹起牛皮。 你一句我一句。 井喜急慌慌的冲进亭子,拉起香九就走。 怎么了?香九问。 井喜顾忌窦阿兴,直把香九拽远了些才道:皇主子传你呢,赶紧跟我走。 他语速极快,像是火烧眉毛。 香九只好答应。 回身喊了向趴在桌边睡着的窦阿兴打了声招呼后,这才跟井喜去了。 井喜许是在养心殿当差多年的缘故,性子虽温吞,但办事风风火火。 一边飞跑一边把香九当风筝一般扯着。 等追上木苏娆时,已经到了养心殿的地盘。 南叶伺候着木苏娆坐上炕,嘿嘿的笑:您看看,奴才就说香小主牵挂着您呢,这不来了么。 木苏娆眸中平添两分不易察觉的悦色。 依旧将唇抿成一条线。 那奴才就宣她进来了? 木苏娆一言不发,南叶当她默认。 无奈香九不争气,醉醉醺醺的,进暖阁时被门槛磕了个踉跄,要不是南叶及时捞住她,她一准摔掉大门牙。 木苏娆率先发声:你还有脸来! 这一记娇嗔,和多日不见情郎的寂寞少女有一拼。 香九站定,红扑扑的小脸堆满疑惑。 不是你找我来的么。 木苏娆继续傲娇着:滚! 香九:? 一来就滚吗 她思量着皇命难为,又思量着君心难测,打了个千道:嗻。 躬身退到门边,麻溜的开滚了。 南叶和井喜惊呆了:好有个性啊! 木苏娆: 把人给朕抓回来! 御前侍卫们群起而攻之,三两下就将香九制服,拖抹布似的将她拖回了暖阁。 香九懵圈了,吃力的从地上爬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好。 木苏娆闻着她那一身酒味儿,皱了皱眉,鄙视她徒有一副容洛的好皮囊。 哼,她家容洛从没有过如此的失态。 这般一捧一踩,心底的郁气好多了。 吩咐南叶帮香九醒醒酒。 口气甚是不好。 南叶多狡猾一狐狸啊,向来是看木苏娆的脸色行事。 当下香九一而再的惹怒木苏娆,这醒酒的方式定然不能太温柔。 最好简单粗暴。 于是他抓过茶壶,掀开茶盖,将凉透的茶水泼了香九一脸。 香九登时醒了。 木苏娆登时怒了。 顾不得仪态尊卑,扑上去,卷着披帛为香九擦眉擦眼。 瞪着南叶道:放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南叶方知自己办坏了事,跪在一边解释道:奴才帮香小主醒酒呢。 顺便帮您撒撒气。 那你也别往脸上泼啊。这不变相泼我家容洛啊。 木苏娆越说越心疼。 捧住香九的脸蛋仔细打量着,焦急的问她:可有伤着? 这不是她们一次近距离接触,上次她差点摔倒时,香九英雄救美抱过她 眼下她们鼻尖抵鼻尖。 和上次一模一样。 彼此靠得太近,甚至能从对方清澈的眼中看见自己又惊又羞的脸。 皆是一怔。 心跳加速的声音震荡耳膜。 木苏娆触电般的收回手,偏开生了红的脸。 香九亦好不到哪去,羞答答的落下头,往后躲开了点。 可距离还是那般近。 近到一抬眼就能亲上对方的唇。 南尴尬叶:我是不是又需要回避 他一回生二回熟的向柱子那方挪去,偷偷摸摸,偷偷摸摸的。 生怕惊扰了这副和谐美好的画面。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7) 这时,木苏娆恢复神色,翩翩然的回炕上坐好。 整整衣袖,理理裙摆,仿佛刚才神魂缭乱的人不是她。 清了一嗓子,质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向窦阿兴使美人计的。 香九嗫嚅着:您之前没说不行啊。 朕没说你不会自个儿揣摩么? 女人心海底针,我揣摩个屁! 香九口是心非道:是奴才的错。 木苏娆勉强接受她的认错,趋身揪住她耳朵。 宣誓主权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朕的,不论做什么都必须得到朕的允许。 南叶激动得满心粉红泡泡:啊,霸道帝王好甜。 香九却是不解风情:吃喝拉撒都如此吗? 木苏娆被噎了下,为了帝王尊严硬着头皮道:都要! 香九把嘴瘪得老高,满满当当的不愿意。 可也唯有认命的答应下来。 当即请示道:皇主子,明早辛者库食米汤和馒头,奴才可以吃吗? 可以。 奴才活计多,怕饿,馒头可以多吃一个吗? 可以 米汤多水,奴才可能要多入两次恭房 木苏娆手背青筋突突的跳:你成心的是吧。 是以第二天,辛者库破天荒的没有米汤,也没有馒头,而是 细软又筋道的疙瘩面杂酱面大刀面手擀面 油气十足,香气扑鼻。 行动 对于辛者库改善伙食这事, 福茉儿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这阿猫阿狗都要饶道走的地方,伙食居然直逼内务府 唉,不管了, 先吃了再说。 她吸溜吸溜, 吃下了第三碗手擀面。 肚子胀得圆滚滚的,一手撑腰, 一手扶肚, 像个怀胎十月的妇人,一步一步笨拙的走着。 不光是她,所有辛者库人都如此。 更有甚者吃得热泪盈眶,吃得越多哭得越凶。 一边吃一边高喊皇恩浩荡。 香九: 他坦内人挤人,脚踩脚, 早已没有她的地儿, 只好抱着碗去外头,蹲在墙根边吃着。 吃饱喝足的福茉儿正在这处揉肚消食, 打了个嗝, 问:哥,你说这米汤馒头怎么突然变了呢? 香.自恋.九:因为木苏娆爱上我了呗。 一听我吃得是米汤馒头她心疼,所以改善了辛者库的伙食。 她这般一想, 觉得木苏娆除了脾气臭点, 人品上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尤其还有一肚子坏水。 当然,就帝王而言,这叫心中自有乾坤在。 昨夜, 香九将近日的行动进展,以及具体规划尽数告知。 木苏娆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为她做出了新的指示 张机设阱,请君入瓮。 这是让她陷害窦阿兴呀! 香九是个有道德的细作,虽然看惯刀光剑影,但自小熟读圣贤书,坚信应该以德服人、以礼待人。 她勾引窦阿兴手段是下作,但对窦阿兴没有实质性的伤害,无非是想从他嘴里套取有关温保的秘密罢了。 并无害人之心呐。 于是不肯听木苏娆的话。 木苏娆早已习惯她的忤逆,斜倚在迎手上,懒洋洋道:四、合、院。 香九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奴才谨遵圣谕。 木苏娆就着这亲昵的姿势,戳她脑门:你个见钱眼开的小东西。 语气无限宠溺。 南叶真真激动:请你们原地成亲!! 但一回辛者库,香九就后悔了。 内心天人交战,骂自己财迷心窍。 可也没理由再反悔,真要把木苏娆惹急了,她在紫禁城的日子就难上加难了。 她是个行动派,下定决心说干就干。 吃完最后一口面,喝下最后一口汤,连碗带筷的塞给福茉儿。 屁颠颠的回了辛者库。 将自己关在库房内整整一天,修改原定计划的同时,又为接下来可能遭遇的事情做出相应的战略部署。 翌日,管事太监派她去清理吉祥缸。 缸有铜有铁,满宫上下共计三百零八口,平日都储着清水,置放在不同的宫殿和角落。 以便遇火灾时就地取材。 香九不乐意,把管事太监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自打她被皇主子收了金丝楠木推粪车后,这厮就把脏活累活重新扣到她头上。 一点爱心都没有 等着吧。 等老子重获圣宠到时候拿鼻孔看你。 她在太和殿外的广场上这般自言自语着,从水桶里捞出帕子拧干,认真擦洗东庑殿下的吉祥缸。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 擦完一个又一个,不时和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福茉儿说说话。 福茉儿正匍匐在地上,检查缸底下可有冬日遗留下的炭灰。 偶尔吹上一嘴。 将一张雪亮亮的脸染成大花猫。 半日下来,二人都累得直不起腰,招呼同行那几人一道去他坦吃饭。 这一去。 震惊了! 懵圈了! 怀疑人生了! 饭食那叫一个丰盛啊。 酸甜苦辣咸应有尽有。煎炒烹炸蒸样样俱全。 完全媲美各宫小主。 惊之后总伴随着喜。 太监宫女们一番感激涕零,争先恐后的扑上桌,掰鸭翅、夺鸡腿场面相当惨烈。 福茉儿肚皮早饿得咕咕叫,看到这阵仗也不怯场,撸起袖子加入混战。 香九:肯定又是皇主子干得。 她还在门口发愣,思忖皇主子对她这样好,是不是又打起了宠幸她的主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 皇主子这是身子和心都想要啊! 香九揪住自己的领口,抖若筛糠。 福茉儿举了一根大猪蹄子递给她:哥,快吃,不然就没了。 香九看着这油油亮亮的物什,狠吸了它一口气香气。 却一脸痛苦和纠结:不,我不能吃,不能掉进皇主子爱的圈套。 好不容易吃顿好的,还磨磨唧唧的。 福茉儿看得心急,鼻子眼睛嘴拧成一团,拿起猪蹄就往香九嘴里塞。 香九双眼一颤:呀,这猪蹄真香。 . 肉足饭饱,又该回归工作岗位了。 刚从右翼门入太和殿广场,就见一太监已早早的到了,正围着一口吉祥缸干活。 时值午时,日头特别大,吸了暑气的衣服都烫乎乎的。 谁都会在这时偷一会儿懒。 这人是不是傻。 香九和福茉儿走进一看,发现是窦阿兴。 阿兴哥,你为何会在这~香九甜甜糯糯的喊他。 这一声,像极了一年都未曾开张的急需银钱进账的青楼女子。 让福茉儿误以为香九想要就地献身。 窦阿兴笑说:我去辛者库找你,他们说你来这了,我便来这处等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帮你干干活。 那多不好意思呀。 无妨无妨,那晚你不请我吃了许多好酒好菜嘛。 香九嗯了声,算是对他的认可。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她见客套的差不多了,直奔主题道。 窦阿兴忙从腰间摸出一铜制的小盒:我这两日清点皮库里的皮货,因为积压太久有味儿,所以去内务府领了熏香熏一熏,多领了些,给你送来。 香九耳尖一动,把铜盒拿过,打开看了看,扬起一纯良无害的笑。 向窦阿兴报以最诚挚的感谢。 随即问起他皮货的事。 窦阿兴只当是好友间的寒暄,一一做了回答,本想礼尚往来,关怀关怀香九的工作情况,转念一想,刷恭桶也没啥好问的。 便做罢了。 临走时多看了福茉儿两眼,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 福茉儿大大方方的让他看。 坦然的样子倒让窦阿兴不好意思起来。 抱歉的扯了个笑。 . 身为一名合格的细作,要具备最基本的敏锐。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类似于女人的第六感。 其能让人从蛛丝马迹中做出大胆的推论或者判断。 香九是细作也是女人,所有既有第六感又具备敏锐。 这几日,她忙完手中的活后,都要去皮库帮窦阿兴熏皮货,因为她嗅到暴风雨来临的气息。 在窦阿兴的眼里,这是他与香九友谊更进一步的证明。 而在香九的眼里,这是他陷害窦阿兴铺垫。 不管什么铺垫,都有到头的时候。 日子一晃,来到八月中旬,眼看月亮即将圆满,香九等来了机会。 傍晚,宫门即将下钥,窦阿兴和香九把终于熏好的皮货悉数装进箱子,搬上推车。 匆匆忙忙的推着它奔向西华门。想抓紧时间将东西送出宫。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一通狂奔下来,两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福茉儿一直悄默声的跟着他们,一路跟到西华门,躲在墙后头,探出半颗脑袋偷看 见时机差不多了,扭身跑向养心殿。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8) 在殿门前遇见一穿茶绿色衣裳,胸口缀蝙蝠纹补子的太监。 早前香九跟她说过,养心殿只一人此打扮,名叫井喜,叮嘱她千万记住。 井喜公公。福茉儿喊他。 井喜循声看去,见是一水灵灵的小宫女:你认识我? 福茉儿来不及多做解释,掏出一封信:我哥让我送信来 你哥? 对,我哥,香九。 井喜看了看一个字也无的信封,疑惑着:有说是给谁的吗? 没。她说把信交于你,你自然知道该给谁。 那该是给皇主子的吧。 井喜结合那夜二人的打情骂俏一琢磨。 果断认定这是一封香九赠与皇主子的情信。 行,我这就送进去。 心思 窦阿兴和香九被抓了, 理由是倒卖宫中财物。 因此,香九第三次来到了慎刑司。 两个月之内,三次来此。堪称紫禁城第一人,不光打破了前人的记录, 也创造了历史。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三回四回是朋友。 这次来,大家伙明显对她亲络不少, 左到牢友, 右到当差的太监,个个对她笑脸相迎。 为她营造了一种回家的舒适感。 原因是这处的管事还是那个被傅哀愁烙了大腿的管事,自从那事之后,他总懊恼苛待了香九,怕皇主子怪罪他。 这回, 他下定决心, 要给这位皇主子的男宠五星级服务。 香九站在牢房中间,仰望那巴掌大的小窗。放松心情深呼吸, 感叹说,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潮湿中带了点霉腥气。 看送她的太监问:香哥哥,这间牢房坐北朝南, 冬暖夏凉, 您看看可还满意? 香九啧啧嘴,没言语。 太监忙说:要不去再挑挑吧,前头还有一间, 南北通透,保准您一眼就喜欢上。 香九欣慰的拍拍他肩头,就差夸一句孺子可教了:走吧。 窦阿兴: 他欲要抬脚跟上,那太监顷刻变了一张脸,斜楞他,恶狠狠道:你就在此呆着吧! 香九也道:阿兴哥,委屈你了。 说完,在幽暗的走道上拐了弯,不见了。 窦阿兴有点匪夷所思,早听说慎刑司是吃人扒皮的地方,香九咋这般吃香呢。 他捧着不安跳动的心脏,全身发冷。 恐惧沿着心脉蔓延至四肢百骇。 香九终在那南北通透的牢房内坐定。 月光直射进来,跳跃在地上的干草面上,烘得阴冷的牢房越发阴冷。 太监给她沏了壶茶。她呷了一口,闭目安神。 抬抬手,让太监退走了。 这悠哉惬意的一举一动,哪里像个下等太监,全然一娇生贵养的富家子。 她如羽的睫毛轻颤。 回想今晚的种种。 按照计划,她会陪窦阿兴把一车皮货推往西华门,再由窦阿兴出宫联络商栈。 凡出宫门者,历来都要做三样。 一是领过内务府的出宫腰牌。二是宫门旁交牙牌登记。三是拿票券,凭此出宫。 她以推车占道为由,让窦阿兴先推着车往宫门洞里走。 她则去登记领票券。 窦阿兴想想也对,本就是宫门落钥的时刻,最是人来人往,一车皮货容易挡了旁人的路。 他信任她,将内务府的腰牌和自己的牙牌交给她,让她赶紧去。 而她这一去,则久久未回 与此同时,福茉儿亦将那封信送到了养心殿,木苏娆拆开信一看,便知时机已到,命南叶去趟西华门,命守门的护军将窦阿兴拿下。 当然,不是随随便便的拿,要讲究真凭实据。 当护军头领带着一帮手下围住窦阿兴时,他还在眼巴巴的等着香九。 护军头领问,何人在此停留? 窦阿兴答,皮库窦阿兴。 护军头领遵循以理服人的准则,让他将牙牌交出来,以证身份。 窦阿兴拿不出。 护军头领又道,那将内务府的腰牌拿来瞧瞧。 窦阿兴也拿不出。 护军头领登时眼睛一眯。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窦阿兴怕护军动真格的,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语无伦次的解释着。 千钧一发之际香九回来了。 窦阿兴见她比见到亲爹娘还开心,让她快把牙牌腰牌掏出来给护军们审审。 香九睁着懵懂的眼,道:啥玩意儿? 这一来,无外乎雪上加霜。 护军头领认定窦阿兴倒卖宫中财物,二话不说把他给抓了。 香九被定性为从犯,一道抓往慎刑司。 . 南叶匆匆赶回去复命:皇主子,办妥啦! 木苏娆就立在廊下,像是在等他,轻声嗯了一个字。 她扶摸着臂弯里的暖融融,这小家伙刚及月上柳梢头就打起了瞌睡。 睡得悠闲又自在。 香九呢?她隔了许久才问这话,声音还是很轻,似是不甚在意。 眼珠却四下瞄了一圈,落在南叶身上。 南叶答曰:一并抓去慎刑司了。 他话头一转:奴才这就去将她接出来。 边说边甩着拂尘开跑。 回来!木苏娆道。 南叶停下脚步,一个灵活的转身:皇主子还有吩咐? 木苏娆气定神闲的背过身,抱着暖融融进到暖阁。 南叶紧跟上去。 帮朕出出主意。 暖阁内暗香浮动,薄烟缭绕,木苏娆的婀娜身影迷迷蒙蒙。 她话只说了一半,显然是想让南叶先猜出她心思,迎合她。 南叶懂事道:关于香小主的? 嗯。 南叶大脑飞速转动,结合今晚的事体一想,揣摩道:您是想赏赐香小主吧。 话及嘴边,还未说出口他就掐住了。 不,不能这么说。 皇主子既然问了,便是想我来提这事。 遂改口道:奴才以为虽然事还未成,但还您清白已是指日可待,香小主这次功不可没,应当重赏。 如何重赏? 不如将她调来养心殿伺候您吧。 木苏娆露出舒心的笑,暗夸南叶真是不可多得的一点就透的奴才! 早前南叶也提过这事,被她一口否决掉了。 那时她是心虚的。 毕竟当年她辜负了容洛,一看到香九的脸就浑身不自在。 可日子一久,便总想见到这张脸。 大概应了那句老话,习惯成自然。 但面上仍旧一本正经:嗯,辛者库的确辛苦,就这么办吧。 南叶准确猜中了圣意,悬起的心放了下去:奴才这就去拟旨。 一柱香后,他捧着拟好的圣旨回来了,请木苏娆过目。 显然,木苏娆很满意,踩着轮梯而上,将圣旨搁进书架高处,和容洛的画像摆在一处。 她站在轮梯顶上,负手而立。 眼角蕴笑,一派蹁跹。 琼玉嬷嬷从穿堂门来,蹲福道:皇主子,夜深了,早些安置吧。 木苏娆心情正好,全无睡意,将怀中的暖融融折腾醒,非让它陪着自己闹一会儿。 暖融融也真配合,翻出白花花毛茸茸的肚皮,扭了扭。 木苏娆被逗笑。 无奈琼玉嬷嬷又催她,只好带着暖融融先回寝殿。 南叶提着嗓子喊:皇主子香小主还在慎刑司呆着呢。 呆着就呆着呗。又不是我家容洛在那鬼地方遭罪。 南叶:我好像有点看不懂了。 . 香九又在慎刑司呆了一夜, 因为来的太晚,错过饭点的缘故,慎刑司把隔壁牢友的断头饭给了她。 和之前一样,两荤两素。 她饥肠辘辘不假,但这种吃食她不能抢。 尤其是那位牢友还趴在牢门边,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她 实在是提不动筷啊。 索性还给了人家。 她饿得两眼发黑,把茶壶里的茶水带茶叶吃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睡过去了。 一觉到天亮。 骄阳的热度歇在她眼皮上,刺挠得她睁开眼。 她打了个哈欠,学着鸟儿伸展双臂,以求活动活动筋骨 咔嚓。 脖子一声嘎嘣脆。 娘的,昨夜竟然睡落枕了。 她反手摁住又酸又涨又疼的脖子,咿咿哟哟的从硬板床上爬起来。 以至于其他还在睡梦中的牢友忍不住开骂。 谁他娘一大早起床吊嗓子! 还是前来提人的太监察觉她不对劲儿,解开大锁,钻进门,扶着她笨拙的起身,蹒跚的走了两步。 他问:香哥哥,您咋啦。 香九歪着脖子说:甭提啦,落枕了。 哎哟,那咋办,皇主子传您和窦阿兴去御花园问话呢。 香九:!!! 她这副尊荣面了圣,不是惊扰圣驾嘛。 可圣谕已至,哪有不应的道理,抗旨不遵的罪名她也担当不起啊。 进退两难,进退两难呀!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29) 是以,她被赶鸭子上架,戴上手镣脚镣,和窦阿兴一起,押至御花园。 这御花园内热闹极了。 上到太后、皇贵太妃,下到孟太妃、端太嫔全都已经到齐。 连主带仆,乌漆漆一大片人。 木苏娆美名其曰阖家团聚之八月十五庆中秋。 但大家不明白的是,中秋佳节不都是在晚上吃饼赏月么? 大清早聚啥聚。 可木苏娆是皇帝,不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奉天承运。 她们这些老人家再不情愿也要配合两句。 皇贵太妃首当其冲:呀,不亏是中秋佳节,连太阳都比以往的圆呢。 众人看向满天飘荡的白云团子:太阳搁哪呢? 是呀,不光圆,还亮! 真是太平盛世好光景呢! 木苏娆: 清白 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 虽然木苏娆一听老母亲们的吹捧就起鸡皮疙瘩,但也不好驳她们面子。 帝王式假笑听完整场,还不时迎合两句。 迎合最多的就是皇贵太妃。 夸赞说:若没母妃多年的悉心教诲,皇儿哪能□□治国, 创出这太平盛世啊。 皇贵太妃笑得含蓄, 说:所谓成家立业,你该是时候立个皇珺了。 这话头跳得可真远。 木苏在心里翻白眼。 干脆充耳不闻, 问起端太嫔:五皇弟的伤可好些了? 好, 好多了。 作为宫斗老手,端太嫔只有一瞬的慌张,从容淡定的接着道:有劳皇主子挂念,庭儿好了大半,太医院很是尽心。 彼时, 南叶来了。 他从蹬道爬进亭子, 圆圆的身材,像个一跳一跳的蹴鞠球。 向老主子们挨个问过安, 方道:皇主子, 人来了。 这人指得是香九和窦阿兴。 木苏嗯了声长调。婉转又惬意。 诸位老太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在说, 看吧, 就知道有好戏看。 唯独一人不自在太后。 木苏娆把她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尤其是在看到太后那张老脸后,心情尤为舒畅。 眉梢得意一挑, 让南叶把人带上来。 南叶领命,挥挥拂尘,朝下头喊了一声。 然就听镣铐摩挲的声音,哗哗啦啦,哗哗啦啦。 由远及近。 众人都搁下手中的茶点,伸长脖子张望。 只见两名太监踩着石阶上来了。 一个皮肤黢黑,身形伟岸。像块门板。 一个歪着脖子。像个智障。 木苏娆: 孟太妃和端太嫔有些坐不住。 前者两眼放光,像女妖精盯唐僧似的,盯着细皮嫩肉的香九。 暗叹此乃人间尤物。 后者单单是心底发虚。奇怪香九为何被抓,难不成是为她讨公道一事暴露了? 奴才请皇主子安。香九和窦阿兴被护军踹跪在地。 木苏娆没应,老神在在的端过茶盏,轻轻吹了吹,呷了一口。 她默了许久许久。 仿佛一个十分有耐心的猎人。 给足所有人胡思乱想的时间。 这其中要属皇贵太妃最是心中无鬼。 是以坦然的给起了个头,看向还趴在地上的香九和窦阿兴道:说说吧,因何事触怒圣颜呐! 答话的却是南叶。 他笑着指向窦阿兴:回您的话,这奴才本在皮库当差,昨个儿傍晚私自倒卖宫中皮货 窦阿兴一听此话,急眼了,磕了几个响头道: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 信口雌黄,罪加一等!南叶瞪他。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奴才们夹带私货出宫屡见不鲜,早已不是新鲜事。 皇贵太妃估摸其中另有隐情,不然自家皇儿不会如此兴师动众。 抬手打断南叶,对香九道:歪脖子,你来说。 歪脖子? 香九意外于这个膈应人的称号,装出胆小如鼠的样。 磕巴道:奴才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昨天傍晚,奴才帮窦阿兴将一车皮货推至西华门便离开了,刚走不远就见一队护军将他围住,方回去询问,然后就被一同抓去了慎刑司。 她说到此处,仿若格外害怕,身子跟着哆嗦起来。 也学那窦阿兴,磕起响头,一下又一下,撞得脑仁发疼。 香九你胡说! 窦阿兴目眦尽裂。 他终于明白了,香九在故意陷害他。从他们认识第一天起,香九就在张机布井等他跳了。 是他太愚蠢。 这香九根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木苏娆终于开口了。 窦阿兴陡然一惊,半天没敢言语。 手却粗暴的拽住香九的领口。 香九再次发挥她那扮猪吃老虎的的本领,在讨喜的脸蛋上添了两滴泪花。 人人看了,都要叹一声我见犹怜。 木苏娆不淡定了,狗奴才,这不变相欺负我家容洛么。 孟太妃也不淡定了,哀家的人也是你敢欺辱的。 她俩齐声道。 住手! 住手! 言毕,彼此皆是一顿。 看向对方的眼睛满是复杂。 帝王之怒 木苏娆心想, 香九一副白白嫩嫩的好皮相,孟太妃一定生了非分之想。 孟太妃心想, 皇主子高高在上,无缘无故袒护一小太监做甚? 难不成和她一样, 看上了? 不不不, 皇主子洁身自好多年,不会如此把持不住。 是以, 各自看向对方的眼神又多了一抹打量和狐疑。 种种情绪囤积在心, 由内向外发散,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 气氛变得分外诡异。 好在都是上过宫斗一线的老油条, 即使内心汹涌澎湃, 面上依然波澜不惊。 皇贵太妃继续她的配合工作,呵斥窦阿兴道:放肆,驾前失仪,是何居心! 这可是顶大帽子啊。 翻译过来就是:居然在圣上面前动用武力, 想谋逆不成! 窦阿兴立马松开香九, 以头抢地,汗如雨下,高喊奴才该死。 看着他阵阵发抖的样子, 木苏娆估摸他的心理防线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 很好。 她身子往一侧歪了歪,夏日微风轻起,将她的妃色裙摆吹出层层涟漪。 她佯装不经意地晃了眼南叶。 南叶心领神会,厉声道:既然心知该死,还不快将事情从实招来。 顿了一息, 接着说:为何非要在昨日将皮货运送出宫? 窦阿兴颤动着呼吸:这,这 香九歪着脖子,一脸懵懂道:奴才也奇怪呢,昨日酉时,宫门即将落钥,我劝阿兴哥明日再送吧。他却不听,着急得很。 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雪上加霜。 窦阿兴也明白了,香九八成是木苏娆的人,不然何故要挖坑给他跳呢。 是时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他一下妥协,腿一软,在地上服服帖帖的趴了个完整。 脑门上写着四个大字生无可恋。 保持沉默的太后再也无法泰然处之。 别有深意的说: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否则祸及家人便得不偿失了。 祸及家人这一关键词,她老人家咬字格外清晰。 木苏娆笑容冷上两分,一改往日的霸道跋扈,轻声道:朕明察秋毫,黑白分明。你照实交代,朕会从轻发落。 此话,香九是不信的,但窦阿兴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膝行到木苏娆脚边,声泪俱下道:奴才不是那为非作歹之人,求皇主子宽宥。 然后,招出了一个关键人物温保。 以此人为中心,由点及面,讲述了此案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 有人故意陷害木苏娆。 因为知道木苏娆每月初一都会前往上书房考问皇子公主们的功课。 所以买通了温保,让他寻找机会拿木苏娆和木苏庭做文章。 那日,温保事先将茶盏用沸水煮过,呈给木苏娆时,木苏娆因吃烫而撒了手。 茶水便泼向了木苏庭。 届时人群大乱,摔碎的茶盏被踢得东一块西一块,没留下物证。 好狠的心思!好大的狗胆!皇贵太妃捻断了佛珠,翠色的珠子轱辘一地。 众所周知,木苏娆和木苏庭虽说姐弟,但中间横亘着皇位恩怨。 这事一出,前朝颇有微词,尤是言官们不依不饶。 好在木苏娆是个沉得住气的帝王,加之母系势力周旋,才暂时搅平了这淌浑水。 可言官们都是软硬不吃的主,等回过神来,定然又是一场硬仗。 各中厉害皇贵太妃怎会不知,吩咐南叶道:速速去将温保抓来。 南叶领命,带着几名侍卫匆匆离去。 孟太妃劝她切莫动气,喝口茶缓一缓。 端太嫔眼见报仇机会来临,自然不肯放过,揪着帕子,让窦阿兴把话再说清楚些。 窦阿兴老实道:事后,温保惶恐,因为与我素来交好,便让奴才务必将他收受的银子藏于皮货中,于八月十四这夜送往琉璃厂,经转手再存入钱庄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0) 由此可见,温保堪比刁奴中的刁奴。 待到他来时,老太妃们没有一个给他好脸色。 唯有木苏娆似笑非笑,看起来格外和蔼可亲。 温保佝着干瘦的脊梁,打了千,喊着皇主子吉祥。 但下一瞬,他就不吉祥了。 木苏挥一挥衣袖,唤来御前侍卫,将他拖到一边杖四十。 打到中途时,素来吃斋念佛的皇贵太妃认为他的罪孽太深重,想要为他把业障再消一消。 木孝子苏娆满足自家母妃的愿望,又赏了温保掌嘴五十。 打得那叫一个血肉模糊。 让观看全过程的众人领略了什么叫帝王之怒。 其中的香九最是铭记于心。 温保眼冒金星,两耳在一遍遍重击下,嗡嗡作响。 再打下去该是要出人命了。 八月十五,天朗气清,不宜杀人。木苏娆像只慵懒的小猫,懒懒道:停吧。 侍卫们照办,拽着温保,像拖一直落水的老狗,将他一路拖到香九身边。 香九见鬼似的,往旁边挪了几挪。 木苏娆暗暗发笑,暗嗔一句,没出息的小东西。 端太嫔步向温保,开门见山道:说,谁人指使你陷害皇主子,陷害五皇子! 答案显而易见。 木苏娆贵为一国之君,能压制她的只有两人。一是皇贵太妃,二是太后。 皇贵太妃是她的养母,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与她是同盟关系。 至于太后嘛 跟她向来水火不容,前些日子又撞破其与隆亲王的奸情,已然的新仇加旧恨。 温保亦是这样做的,颤巍巍的抬起指尖,指向了太后。 噗嗤。 木苏娆笑了。 太后烟火盒子一般窜起身,面目狰狞道:你,你受何人指示,竟然污蔑哀家。 多么苍白无力的狡辩啊。 端太嫔也勾起了唇角,但仅仅一个弹指。 可对她来说,足够了,此时此刻她挺直了头颅,像极了一位胜利者。 她为自己和儿子讨了个公道。 但也到此为止。 她一区区的太嫔,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去参与接下来的事。还是交给皇主子发落吧,毕竟人家也是受害者之一。 她退回属于自己的那方桌案后,端端落坐。 太后还在继续她的表演,声情并茂,精彩逼人。 甚至学着香九挤出两滴眼泪,哭喊着让木苏娆为她做主。 旋即一个西施捧心,做气急攻心,就要一命呜呼状。 伺候她的嬷嬷,手忙脚乱的冲上去扶住她。 若要进行一年一度的宫斗大戏评选,此情此景必须有提名。 木苏娆又不厚道的笑了。 眉眼弯弯,如桃花盛放。 她心情美滋滋,可皇贵太妃就不见得了。 毕竟往上数三辈,她和太后是同一位老祖宗,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 姐妹和皇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且太后还是木苏娆名义上的母后。人说虎毒不食子,母亲算计女儿,传出去她天家的脸面往哪搁。 皇儿。 她牵过木苏娆的手,捏捏她掌心。 哀家累了。 意思很明显:散会。 木苏娆笑脸一凝,表示不乐意,好容易才逮住太后的狐狸尾巴,应当摩拳擦掌,乘胜追击才对。 她和隆起王斗了十年,正好借此事给这权奸一大大的下马威。 一箭双雕的好事。 皇贵太妃只好再次提醒她:哀家累了。 她像是被吵得头疼,摁住眉角揉了一揉。 这下,木苏娆不得不从了,顺着皇贵太妃的话往下道:皇儿送您回去休息。 南叶朝外喊道:宣太医。 孟太妃和端太嫔面面相觑,各自揣着心思趁机起身,向太后言语一句,欲要跟着皇贵太妃一道去。 就这么走了? 香九心中慌乱,揪住木苏娆的裙角不撒手。 木苏娆顺势垂眸,方想起香九已经暴露身份。她这一走,太后和窦阿兴这两匹狼,保准把香九啃得只剩骨头渣滓。 过河拆桥不是君子所为。 木苏娆想留下。有她在,没人敢欺负香九。 可真若如此,又显得她不孝顺自家母妃。 南叶将她的为难看得真真切切。 他想,皇主子头一回遭遇爱情,有些不知所措是正常的。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在爱情与亲情中二选其一过。 但是有他在! 他的存在就是为皇主子排忧解难的。 只见他猛地甩回头,帅气逼人道:干儿子,跟爹走。、 这一下,香九获得了离开这是非之地的理由。 她不再是辛者库的贱奴,而是太监总管的接班人,有足够的身份同尊贵的主子们一起离开。 是以麻溜的缀在南叶的屁股后头,迈着小碎步,下了蹬道。 目送他们渐行渐远后,太后急得脑袋发胀,将一桌子的茶水点心扫了一地。 身旁的奴才又惊又恐,缩着肩膀,个个噤若寒蝉。 静待她处置出卖她的温保和窦阿兴。 可她却怒极反笑,以高深莫测的姿态,道:还是皇主子亲自发落他们吧。 说着,派人将他俩押去养心殿候着,自个儿从另一边走了。 这头的木苏娆,刚陪老母亲们走出御花园的琼苑西门。 手搀着皇贵太妃的胳膊,目光却冷冷的像把刀子,一刀一刀剐着南叶。 应证了那句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南叶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南叶想不通,好心好意的帮皇主子解决难题,为何反被皇主子厌弃呢? 他抓耳挠腮,瞥了眼歪着脖子,拷着手镣脚镣吃力前行的香九顿悟了! 他认皇主子的男宠当干儿子,岂不是变相认皇主子当干女儿了嘛。 一代帝王,竟然有一太监当爹 完了,闯大祸啦! 小目标 送回皇贵太妃, 木苏娆又去了寿安宫看望五皇弟木苏庭,在前院陪着玩了一会后, 宽慰起端太嫔。 她说:这回可苦了五皇弟。 端太嫔心疼的看着蹲在合欢树下挖泥鳅的儿子:只要皇主子心中记挂他,也无妨辛苦。 木苏娆用鼻息嗯了声, 结束彼此的外交辞令。 她回了养心殿。 刚进西暖阁, 就琢磨着如何收拾南叶老阉驴。 南叶好歹是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太监,又伺候木苏娆整整十年。 主仆默契还是有的。 木苏娆眼珠一转, 他就知道八成要给他好果子吃了。 灵机一动, 把干儿子香九拉出来挡灾。 皇主子,南叶委屈道, 是香小主平日顶着奴才的名号招摇撞骗, 奴才这才将计就计的呀。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木苏娆暗骂南叶的四两拨千斤之术越发娴熟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她的火气全堵在心口。 真心太坏。 她绕进乌木书案,拿起一方奏折翻了翻,又随手搁回去。 香九呢? 南叶左右转转脖子, 方才发现香九居然不在。 奇了怪了。这小家伙不是一直缀在他屁股后头的么? 他向木苏娆扬起谄媚的笑脸:兴许在外头候着, 奴才传她进来。 边说边退至门帘边,尖着嗓子喊出香九的名字。 却迟迟不见人来。 临了又喊了一声。 依然不见人来。 南叶有点沉不住气了,生怕木苏娆借题发挥, 将刚忍下的火气一股脑全发泄出来。 嘿嘿,奴才出去瞧瞧。 他老寒腿一迈,掀开门帘,兔子一般跳出身去。 刚到殿外就被夏日的热浪打了个趔趄。 顾不上太多,在廊下从左跑到右, 再从右跑到左。 寻找着香九的身影。 井喜颠颠地跑向他:师父,找什么呢。 南叶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香小主呢? 井喜怂怂肩头:没瞧见呀。 我与皇主子回来时,她没跟在我后头? 没啊。 南叶急得跳脚:那还不快找! 老子等她当救命稻草呢。 他这方动静一大,暖阁内的木苏娆准能晓得,只听一声呵斥隐约传来:南叶,让你传的人呢! 南叶:呜,看来我是等不到香小主来救命了。 彼时的香九还在去养心殿的路上。 不要怪她走得慢,而是手镣脚镣太沉重,她实在走不快。 她从御花园一路跟着大部队,眼见着一干人等把她越甩越远。 好不容易到了皇贵太妃的寿康宫,以为能暂时歇口气,再向木苏娆求个情,帮她把手脚上的东西给摘了。 奈何寿康宫的嬷嬷告诉她,你来晚了,皇主子已经去端太嫔的寿安宫了。 香九欲哭无泪,歪着脖子,再次上路,抵达目的地时,才知木苏娆回养心殿了。 这叫什么事啊! 香九再好的脾气也不好了,一路上不停的嘀咕,核心内容是诅咒木苏娆孤独终老。 等到了养心殿,她已是筋疲力竭,领口被汗渍浸了两大圈,深了好几分颜色。 恰逢井喜出来寻她,见她舒舒服服的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着急道:做甚去了!殿里殿外都在等你呢。皇主子都生气了。 生气?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1) 气死她算了。 可埋怨归埋怨,香九哪敢把木苏娆惹急,眼下她立了一功,得再加把劲,将木苏娆哄得开开心心的。 如此才能把金大腿抱紧。 牺牲色相,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嘛。 井喜公公教训得是,小的这就进去和皇主子赔礼。香九恭顺道。 井喜无奈,在前头为她引路,在西暖阁前停下,隔着帘子禀道:皇主子,香九来了。 木苏娆张口就是一个滚字。 想想又将其咽了回去那夜她让香九滚,香九真就滚了的事还历历在目。 可一转念,又甚感憋屈。 她万人之上的天子,何时连一奴才都骂不得了。 哼,朕就要骂。 让她给朕滚进来。 木苏娆终究把滚给吐了出来,心里好受许多。 香九谨遵圣谕,先探了半颗脑袋进来,黑溜溜的眼珠咕噜噜的转。 像是在试探。也像是在耍宝。 木苏娆忍不住弯起唇角,笑声从她喉间溢出,一串的清脆。 跑哪去了?她问。 香九瘪瘪嘴,进到暖阁里头,抖抖手抖抖脚:一直跟着南总管呢,这镣铐太重,走得慢罢了。 微一侧眸,发现跪在柱子边的南叶,惊疑道:南总管怎的罚跪了? 南叶:因为认了你当干儿子! 木苏娆则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扭身对南叶道:传慎刑司的人来给香九松手脚。 南叶高兴坏了。 皇主子这是变相的免了他的责罚呀。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香小主一到,皇主子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叩谢隆恩,抱着拂尘站起来,转身往外。 不料香九冷不丁的发言:别劳烦南总管了,他忙他的。 意思是你继续跪着吧。 南叶: 出现这等没眼力见的事,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香九是无心的。 第二,香九是故意的。 虽然香九一贯表现得呆呆傻傻,但是在此刻,他严重怀疑香九是第二种情况。 他想不通。 他和香九无冤无仇,为何这厮要害他。 答案其实很简单,无非就两个字迁怒。 香九吃苦受累,好不委屈,总要找个人发发气。 此人不能是罪魁祸首木苏娆,所以近侍南叶成为了首选。 木苏娆本就计较南叶认香九当干儿子,觉得南叶再跪上一跪也无妨。 遂道:那你就接着跪吧。 南叶: 他向生活低头了,认命的退回原处跪好。 孰知木苏娆冷面无情道:出去跪。 话中意思很明显,眼不见心不烦。 南叶林黛玉式掩面而泣,一步三回头的给她们腾出了再也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接下来,是香九的发挥时间。 她先是给木苏娆请安,然后道:恭喜皇主子,贺喜皇主子。 恭的什么?贺的什么?木苏娆调侃香九道。 恭的是真相大白,喜的是奴才不负你的期望,还您清白。 二皮脸。木苏娆捏住香九的耳朵。 这哪是在恭喜她,分明是来跟她邀功讨赏的。 与朕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她嘴上问着话,眼睛却不经意的瞄向书架顶上的那道将香九升为御前太监的圣旨。 希冀着香九主动来提这事。 香九搓搓手:您之前答应过奴才,赏给奴才大栅栏的四合院。 木苏娆点头:金口玉言,不会反悔。 香九笑得极度灿烂,撩开下摆,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完之后,作揖告退。 这就退了? 木苏娆唤她回来。 清了清嗓子问:就没别的想要了? 香九喟叹她不愧是富有四海的君王,赏赐起人来没完没了的。 她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但便宜都送上门了,不占白不占。 奴才还真有另一样东西,想请皇主子赏赐。 木苏娆心夸她终于开窍了。 强忍住脸上的欢喜,负手而立道:说来听听。 奴才斗胆恳求皇主子饶窦阿兴一命。 毕竟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顶多算是帮凶,罪不至死。 香九重新跪了下去。 态度诚恳,眼神热切。 木苏娆有点吃味。 回忆起那晚香九和窦阿兴在凉亭内你侬我侬的情景。 朕答应你,会从轻发落他。 香九一听,又开始山呼吾皇万岁。 比之前呼得更卖力。 木苏娆摆起了臭脸,至于嘛,为了一个窦阿兴如此开怀。 她又发问道:还有想要的嘛 还可以要? 太他么有钱了。 香九头一回有了嫁给皇主子当男宠也不错的念头。 她受宠若惊的回答:能得皇主子青睐,奴才已经知足,不敢再有奢求。 木苏娆:你可以有。 她提醒道:你就不想离开辛者库? 人往高处走,即使身为太监也可以有梦想。 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御前太监。 香九咬了咬唇。 辛者库她当然是要离开的,近日不就为了这事忙活嘛。 且下家都找好了端太嫔。 是以无需向木苏娆请这方面的赏。 违心道:不想。 木苏娆: 你个不求上进的东西,一点比不上我家容洛。 这时,井喜进来了。 见木苏娆神色阴晴不定,不禁胆寒:皇,皇主子,慎刑司的管事来给香九解镣铐了。 木苏娆揪住披帛,语带烦躁: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皇主子,奴才的手脚还被束着呢。香九哭丧了脸,把手腕上的重物摇得哗啦响。 戴一辈子吧你! 香九: 泻药 最毒妇人心。 这是香九为木苏娆给的新评价。 刚说上两句话就翻脸, 再多唠上几句, 岂不是将她抄家灭族。 可又如何呢, 人家是皇帝, 除了惯着也没别的办法。 香九不愧是成为南叶干儿子的人, 梨花带雨说来就来。 扑上去,哭嘁嘁抱住木苏娆的腿, 声嘶力竭的嚎了几嗓子。 但不是干嚎, 尚有内容在。 什么衷心耿耿绝无二心。 再把话头一转,说出一句圣上开恩。 循循渐进, 有铺有垫。 木苏娆重新捏住她那热乎乎的耳朵, 力道相比于方才, 大了许多。 朝前拧了半圈, 又朝后拧了半圈。 这一个抱一个拧的, 像极了两口子闹别扭。 井喜不敢看, 幸好人在门帘边上杵着,长腿一迈, 神不知鬼不觉的闪了出去。 香九胆子越发大了, 抱了木苏娆的腿不说,还抓住木苏娆拧她耳朵的那只手。 她掌心的温暖,隔着彼此的肌肤,传上了木苏娆的心头。 女人,皆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即使木苏娆高高在上,本质上还是个需要宠爱的小女人。 香九一用这软糯糯的法子,她便有了些许的丢盔卸甲。 再一看那张和容洛一模一样的脸, 直想缴械投降。 她定定神,勉强恢复理智。 触电般的抽回手,侧开身,躲开了香九,也躲开了容洛。 皇主子?香九温声唤道。 木苏娆不为所动。 皇主子?香九再接再厉。 木苏娆闭上了眼睛。 于是香九继续她的哭嚎大业,一把鼻涕一把泪,欲要唤醒木苏娆内心深处的良知,惹她心疼。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木苏娆没有心疼,只有头疼。 两者都是疼,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木苏娆抬抬下巴,不耐道:去吧去吧。 看来是妥协了。 香九喜滋滋的:谢皇主子开恩。 旋即提着衣摆起了身。 而就是这起身的动作,让木苏娆眼眸一凝。 因为香九提衣摆的动作太娘了,好似提得不是衣摆,是裙摆。 记忆里的容洛就是这样。 北原有许多葱葱绿绿的山坡,容洛喜欢爬到坡顶去看日出和日落。 每每如此都会跳进她的牛皮帐篷道:苏苏,跟我一起去吧。 她偏偏不让她如愿:外头冷,坡顶更冷,我不要。 可脚总是不听使唤的走近她,随她出了帐篷,随她亦步亦趋的往坡上去。 坡上长满芨芨草。 总刮痧着容洛的裙摆。 容洛就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裙,说:等你我都老了,还这样吧。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2) 回忆在此处戛然而止,木苏娆的眼眶已然泛红。 她看向香九离开背影,再次起了怀疑 香九会不会就是容洛。 这样的怀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凶猛。 出了西暖阁的香九,有种逃出升天的喜悦。 问井喜:慎刑司的管事还在不在。 井喜答说:不在了,皇主子让他走,谁敢让他留。 香九请他帮忙去追,说是皇主子消气了,准她解开手脚。 说着跨过殿下门槛,瞅见跪在院中央的南叶,其正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她。 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他身边还跪有另外两位兄台窦阿兴和温保。 眼神的幽怨程度比他还深重得多。 三人成虎。 他们脸上皆写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香九不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学那乌龟缩脖子,拉住将将抬脚的井喜。 还是我自己去追吧。 话音还未敲地,她就以离弦之箭的速度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脚上的两坨铁,都轻似鸿毛了。 这夜,是属于福茉儿和香九的狂欢之夜。 福茉儿不知从哪弄来一壶好酒,和香九在老槐树下对饮。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吐着舌头,直喊辣。 香九弹她一个脑门儿,笑她是活宝。 福茉儿跺跺脚,像是在堵气,一个后仰,将酒水整个吞下。 然后人就醉了。 眯着眼睛,红着脸,开始又哭又笑。 哭的是他亲哥哥福寿英年早逝,笑的是有了个新哥哥香九。 哭够了笑够了,便撑着树干站好,打算给香九舞一曲。 香九怕她一个不稳歪了脚,上前护着她。 她却耍起了酒疯,指着香九的鼻子说:你别晃来晃去的。 明明是你站不稳。香九解释道。 福茉儿上纲上线,捶了香九一拳:你怎的还晃! 说着一把捧着香九的脑袋,将她那歪了一天的脖子掰回正轨。 嘶! 香九疼得近乎抽筋,推开这疯妮子,拼命揉着疼处。 第三回来爬墙头的木苏娆,正隔着夜色观察她俩的一举一动。 所谓在实践中总结经验,木苏娆这次不是空手来的。 她带来了西洋镜,以确保偷.看一事稳妥无误。 但偷.看不是她的主要任务。 她到这来是为了伤害香九的。 放朕下来。她对脚下的南叶道。 南叶老寒腿都快残废了,就盼她这句话,小心翼翼的护她落了地。 唠叨说:皇主子天色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心里却嘀咕木苏娆为爱痴狂,刚分开才多久啊,又跑来辛者库看香九。 看就看吧,还是偷看。 估计是爬墙上瘾了。 你在腹诽朕什么!木苏娆眯起危险的眼。 南叶开始熟练的使用阿谀奉承的技能:奴才是敬佩您的爬墙风采,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木苏娆: 她想,南叶若生在宦官专权的时代,一定是以一嘴之力,迷惑君王的死太监。 人人得而诛之。 她懒得废话,修长葱白的指尖,夹着一不起眼的小纸包,递向南叶。 你进去,将此物放进香九的酒壶里。 南叶惊诧:皇主子,这是何物啊? 泻药。 泻药!? 怪不得是能坐龙椅的人。 瞧瞧这蛇蝎一般的心肠。 但南叶是开心的,他没想到报仇雪恨的机会来得这般快,破天荒的没有为香九求情。 攥紧药包,向木苏娆表忠心道:您放心,奴才绝不辜负您的重托。 木苏娆为他鼓舞士气:朕等你回来。 南叶领命去了,不多久去而复返。 他问:皇主子,能告诉奴才香小主因何受这等责罚么。 木苏娆:不能。 南叶神色尴尬的再次上路。 下药的过程并不复杂,难度系数比预料中要小上许多。 香九一颗心全系在福茉儿身上,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背回了库房,又是好一阵哄,才让其睡了过去。 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挂念那壶好酒,歇了歇,匆匆去到前院。 南叶就是趁这个空档下的泻药。 院内空空荡荡,除了他再无其他活物。 他掀开壶盖,打开纸包,倒入药粉。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细心的把酒壶恢复原样,确保一切无误后,麻溜开跑。 跑回木苏娆身边:皇主子,办妥了。 翌日,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木苏娆由琼玉嬷嬷伺候着起床、穿衣、用早膳、上早朝 全然没有做下亏心事的心虚。 反而暗暗激动。 下了朝,照例去向皇贵太妃问安,这才知道自家母妃病了。 她不忍心,坐在榻沿,侍奉着母妃吃药。 问说:好端端的怎的病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贵太妃答曰:昨日一回来,哀家心头就难受。 木苏娆悟了,这是在为太后求情呢。 母妃多虑了,母后亦是皇儿的娘亲,皇儿不会追究此事的。 为了这事,昨日中秋佳节都没好好过,足见满宫上下,无不忧心。 朕这就传旨,此事就此作罢,不得外传。 皇贵太妃喜极而泣,连叹三声好。 夸木苏娆长大了,是个有担当的帝王了。 木苏娆一一听着,嘱她好生养病。 步出寿康宫时,井喜远远跑来。 南叶斥他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井喜来不及认错,喘着粗气道:皇主子,辛者库出事了。 木苏娆眉梢一翘,哈,准是泻药见效了。 何事?她语气无比淡定。 辛者库一百二十人,集体腹泻不止! 南叶震惊了。 此乃大夔建朝三百余年来,最严重的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啊! 身份 如何形容当下的情况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如何形容木苏娆当下的心情 郁闷。 而郁闷导致的后果是南叶遭殃。 在外木苏娆不好发作, 回到养心殿, 她恨不得将南叶立即赐死。 这样的奴才她养来何用, 下个药都能搞砸。 南叶着实冤枉。 他还没到老眼昏花老年痴呆的地步, 保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将泻药下进了酒水。 有口难辩。 他指天发誓, 若有半分欺瞒,下辈子还当太监, 刷恭桶的那种。 木苏娆斜楞他:你祸害朕还不够, 还想继续祸害朕的子孙? 南叶:我就不该说话。 他哭了。 真心实意的哭了,泪眼婆娑, 稀里哗啦。 人心都是肉长的。 木苏娆也不例外。 见南叶哭得快背过气去, 她念想起他以往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好。 到底是主仆一场, 情分自然不必说。 木苏娆铁青的脸色有了缓和, 渐渐软下话音:快将你的眼泪鼻涕收起来。 南叶吸吸鼻子, 哭泣当即停住了。 木苏娆不再管他, 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此事。 按理说, 这事不大。 大不了将膳房茶房的尚膳正、主事、笔帖式等通通审一遍。 总能找出几个贪污吃油水的。 再治他们一个玩忽职守之罪, 就此了事。 对内对外都有个交代。 但是! 她怕查来查去查到自己头上。 九五至尊以泻药毒害一名太监。 绝对是天大的丑闻。 她在暖阁内来回踱步,思索着办法。 后两袖一甩,破罐子破摔道:不管了,事已至此,朕要将原计划进行到底。 原计划是个很俗的计划。 步骤简单,可直击要害。 第一步,以泻药让香九腹泻不止。 第二步, 笼络一命太医前去为香九诊脉。 古语有云:男子阳有余,脉在上,尺脉必弱。女子阴有余,脉在下,寸脉必微。 以脉象辨男女。 老祖宗的智慧真让她钦佩。 届时香九的身份,定能真相大白。 南叶见木苏娆拧眉沉思,就知她又要干坏事了。 他身为她的爪牙,势必有义务替她去执行。 才捡回一条命呢,俺才不去。 他悄悄的往后退。 奈何深得君心,才退了没两步,就被木苏娆叫住。 帮朕想想,太医院里谁可为朕所用。 南叶好似遇到解不开的难题,眼珠往上晃,左晃晃右晃晃 脑中白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3) 此人姓白。人如其名,一穷二白。 虽然是名太医,却一直不得志,年过半百了,都还未曾有机会为木苏娆诊诊龙脉。 平日闲置在御药房熬药。 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才会帮着皇珺侍选们号号平安脉。 南叶是太监总管,宫里的人和事他心中有数。保证说:此人绝无依附任何势力。 太后也好,皇贵太妃也罢,都不曾。 木苏娆听取了他的意见,选中了这位白太医。 命南叶去传话,让他立刻加入有关于辛者库的抢救工作。 重点抢救对象是香九。 还特定强调说:转告他,无论发现了什么来,都不得伸张,第一时间来向朕汇报。 南叶不明所以的去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香九压根儿没腹泻。 这全亏了福茉儿的那壶酒。 酒是好酒。 可太好的东西,容易遭贼惦记。 香九将她哄睡之后,又到前院去寻这壶酒。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捧着这酒壶回库房的路上,她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当夜,这壶酒就失窃了。 偷酒的太监,颇有有福同享的觉悟,是以见者皆有份。 两柱香后,正和周公约会的香九被吵醒。 她勉强睁开眼睛,望着天空一角的明月,嘟囔说,起床的时辰怎的提前了。 再拉开房门一看。 哟呵! 满院子的太监,捂住肚子叫苦连天,用夸张的表情充分表现了腹痛难忍的惨状。 他们争先恐后的奔向恭房,互相推搡,甚至大打出手。 几位管事听闻消息赶来时,场面已经完全失控。 而引发的后果只有一个辛者库再也无法为紫禁城提供后勤保障。 这就意味着恭桶没人收,粪车没人推,枯草没人铡,破路没人修 事态很严峻。 管事们立马上报内务府。 可夜半三更,别说内务府,整个七司三院都歇息了,哪还有人。 管事们无能为力,只能等。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内务府闻风而动,命太医院除御医以外的所有人,全部奔赴灾区辛者库。 所以南叶是在辛者库的后院找到白太医的。 彼时他正在救治一名近乎脱水的太监。 南叶拉他到一边耳语一番。 白太医惊得嘴里能塞下两枚鸡蛋,激动道:微臣定不负皇主子所托。 而眼里是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的喜悦。 他心知自己时来运转了。 不顾那脱水太监的死活,扎紧人堆里,寻找起香九的身影。 香九的大名他是听说过的。 传闻她是南叶的干儿子,虽然人在辛者库,但凭借干爹的关系,时常与养心殿来往,颇受木苏娆的宠爱。 调入养心殿伺候是迟早的事。 以前他还不信,现在已深信不疑。 估摸着香九这人不简单,日子很长,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保不齐她就是下一任太监总管呢。 那时,朝堂内外都要给她三分薄面的。 白太医坚定了信念:必须将她医得活蹦乱跳。 他拉住路过之人问:可知香九在哪吗? 那人刚从恭房出来,有气无力道:你挨个看,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她。 这是一个既具体又抽象的回答。 白太医似懂非懂的照做了。弯着腰,将歪倒一地的小太监一一拉起身坐好。 一边拉一边仔细打量:香九? 香九和福茉儿作为侥幸躲过食物中毒的人,被管事们分别派往浣衣局和打扫处借人。 毕竟一堆后勤工作还有待解决呢。 打扫处离得近,由福茉儿去。浣衣局离得远,由香九去。 作为一个顶着南叶干儿子身份招摇撞骗的人,香九借人的架势很是嚣张。 总归一句话,人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浣衣局的管事被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忙拽了几名沉浸在洗衣乐趣中的小宫女给她。 虚伪道:礼轻情义重。 香九为难的收下了。 带着这几位刚认识的姐姐们来到辛者库。 秉承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让她们先帮自己把恭桶刷了。 她则在一边为她们提供技术指导。 正起劲儿的时候,见远处有一太医在病人堆里来来回回穿梭。 嘴里还不时念出两个字,香九。 找我的? 香九有些纳闷儿。 身为细作的敏锐告诉她,此人来者不善,需要小心提防。 一个太医能对她有何威胁呢? 香九开动脑筋,不费吹灰之力的想到了。 治病! 太医治病必定要号脉,她的身份肯定会暴露。 不成不成。此地不宜久留。 香九猫着腰,一点一点的挪向门口,然后拔腿跑向御药房,讨了碗止泻的汤药。 然后原路返回,从后门进了库房。 进到房内,钻到大竹篓里躲着。 此乃奸细第一课: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白太医不具备侦查与反侦查的技能的话,基本不太可能找到她。 而事实也证明。 白太医确实没找到她。 木苏娆从未有过这般的难受。 心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她立在门楣下,夏日微风吹起她的长发。 良久良久,她好似再也等不及,拾级而下,拐了道弯,看向一丝动静也无的遵义门。 南叶劝她:皇主子,外头热,回殿吧。 朕在等人。 谁呀? 白太医。 南叶并不知道木苏娆等白太医是何原因,只觉着是件天大的事。 不然一摞摞奏疏摆在那,木苏娆为何一眼都不看。 翊坤宫 天边的光渐渐弱下, 黑夜爬上山头。 宫檐下的白纱灯笼渐次点亮, 养心殿被一片迷梦包裹。 木苏娆肚子饿得咕咕叫, 像只落水的小猫, 垂头丧气的进了殿。 南叶为她传膳, 琼玉嬷嬷赶来侍膳。 山珍海味,样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可她偏偏味同嚼蜡。 肚子终归空得难受, 勉强喝了碗粥后,去到暖阁批折子。 没多久, 传了两位今夜值班的军机大臣前来议事。 有事做, 时辰便耗得快, 待到大臣退下时, 已是明月高悬。 木苏娆已然累了, 打了个呵欠, 由琼玉嬷嬷陪着回寝殿睡了。 可一闭上眼就是容洛和香九 这下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她神思恍惚,数了数这是自己今年第几次失眠。 最后发现失眠都集中在最近两月, 正好是她认识香九的总日数。 由此认定, 失眠都是香九这小混蛋闹得。 越想越生气,唤来南叶,嘱他把香九拉到午门外去打板子。 南叶:深更半夜的,俺不想加班。 于是他好言相劝。 木苏娆本就说说而已,顺势下了台阶。 话一拐弯,问:朕给北原的信该送到了吧。 南叶掐指一算:看时日,差不多到了。 木苏娆默了一阵:若有回信, 需快马加鞭传回京城。 皇主子您放一百个心,奴才早吩咐下去,回信一律按紧急军情送回。 木苏娆夸他办事得力,又顺嘴问起辛者库的灾情。 你一句我一句,夜就更深了。 等到南叶告退时,琼玉嬷嬷以无比厌弃的眼神看他。 南叶: 接下来的几日,天气都阴沉沉的,雨一场接一场,有时大有时小。 养心殿内亦有些不亮堂。 白太医是冒着雨来的。 按理,辛者库爆发灾情那日他就应该前来求见。 可他总找不着香九,根本无法应皇主子的要求,为其好好医治。好似那人在故意躲着他。 等终于寻到这位祖宗时,得知她已经去御药房吃过药了。 药都吃过了,那他也无病可治了,遂来养心殿复命。 他收下油纸伞,雨珠汇成一撮,顺着伞尖滴到地上。 井喜接过伞,请他进暖阁。 恰逢木苏娆正批阅一本有关黄河决口的奏疏,甚是忧愁。 伺候在侧的南叶,向白太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白太医会意,安安静静的站着。 许久,木苏娆说话了:香九如何了? 白太医两手一拱,打算实话实说,却发现木苏娆的脸色比天气还阴沉。 看来皇主子心情不佳啊。 我千万不能往枪口上撞。 回皇主子,香九小公公一切安好。 木苏娆丢开手中的狼毫笔:一点异样也没有? 比如脉象偏阴 没有。白太医斩钉截铁的回答。 然就见木苏娆的脸色更加阴沉。 偌大的暖阁一时安静下来,唯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 木苏娆抬了抬手,挥退了他。 旋即像丢了魂似的,趴在书案上,脸埋进臂弯里,一动也不动。 整个人闷闷的。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4) 南叶纳闷了,香小主身体倍儿棒不是好事嘛,皇主子为何这般难过呢。 . 木苏娆悲痛欲绝,香九却人逢喜事精神爽。 不顾外头下着雨,穿着油衣蹦蹦跳跳的去了寿安宫。 端太嫔就等她来。 和和气气的给她赐座,另还给了许多赏赐。 香九推辞着,说:奴才愧不敢当。 端太嫔笑眯了眼:小公公自谦了。 后又道:答应你的事,本宫不会忘,已让青燕姑姑去内务府了,等移咨吏部后,敬事房明日就能将你兄妹二人领来寿安宫。 香九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抖抖袖子,打了个千。 回到辛者库,便拉着福茉儿一块收拾行李。 第二天,敬事房果然来人了。 阴阳怪气的打量着香九和福茉儿,让她们赶紧拾掇拾掇,跟他走。 香九早将行李背上肩头:不用拾掇了。 旋即和福茉儿手牵着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奔向新生活。 昂首阔步的样子,颇有点挥一挥衣袖,不带着一片云彩的意思。 走出辛者库的那一刻,她们顿住了脚,回望这片曾经挥洒青春和汗水的地方。 管事们也前来相送。 纷纷对香九道:苟富贵,勿相忘! 香九: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甬道都是湿漉漉的,不过暑气没那般重了,清清爽爽,让人心旷神怡。 香九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毕竟新环境新气象。 可站在翊坤宫门前的那一刻,她懵圈了。 不止是她,福茉儿也懵圈了。 小公公,您带错地方了,这里可不是寿安宫啊!香九说。 被叫做小公公的人,看傻子一样看她: 什么寿安宫不寿安宫,你可知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翊坤宫里钻吗。 真是不识好歹。 香九忽而想起翊坤宫的主位是孟青黛,曾好心给她送过金创药。 是个和气的主子。 小公公误会了,端太嫔早就属意小的,说要把小的换去寿安宫伺候。 的确如此,可孟小主早先了一步。 话说到此处已经很明了,孟青黛截胡了端太嫔。 为什么呢? 香九低头打量自己,她是何时引起孟青黛注意的。 难不成又是觊觎她的美色? 好好干吧,能被两位主子瞧了去,我也是头一回见。那小公公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福茉儿挽住香九,语气兴奋:哥,伺候孟小主多好啊! 香九瘪瘪嘴:好是好,但心里空落落的,没底。 翊坤宫的大宫女只有一位,叫秋暖。 香九和她是见过的,见她出来相迎,忙携着福茉儿行了一个大礼头和双膝齐齐点地。 秋暖自是得意,本还担心新来的奴才不服她管教,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伸出手,虚虚一扶:快起来,这礼还需留给咱们孟小主才对。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们给孟青黛行的礼要大得多。 堪称以头抢地! 就差把翊坤宫的地给撞个凹来。 孟青黛性子静,平日爱看闲书打发时间。 书阁便设在了东次间。 来啦。她站在书橱前,语调轻轻慢慢,像是与旧友寒暄。 香九把身子跪直,开始了她的表演。先是一通感激之词,再是一通吹捧之词,最后才是表决心。 大致意思是,从今往后我们兄妹以您马首是瞻,生是翊坤宫的人,死是翊坤宫的死人。 从头到尾,相当慷慨激昂。 秋暖直想给她鼓掌。 福茉儿也差不离,她头一回发现她哥除了刷恭桶这项技能外,还具备一流的口才。 孟青黛淡淡的笑,像云一样,眼眸却十分明亮。 是个会讨人欢心的小家伙,怪不得皇主子喜欢你。 嘎? 喜欢一词有点危险。它既可以指友情、亲情、主仆之情,还可以指爱情。 香九忐忑,揣摩不出孟青黛指得是哪一种情。 含糊道:得皇主子赏识是奴才的福分,唯有衷心伺候小主,回报圣恩。 孟青黛听完笑容不变,背过身去,从书橱里抽了本《太平广记》 东次间内霎时只剩下她翻书的声音,一页一页的。 秋暖蹲了一个福,退至门边,压低嗓音道:你们跟我来吧。 香九和福茉儿又向孟青黛磕了头,随秋暖去了。 等等。孟青黛从书中抬头,叫住她们三人。 小主想要什么?秋暖问。 这小奴才聪明得紧,你亲自教导她吧。 秋暖颔首称是。 刚来就受到赏识,香九很欣喜,虽然不是那溜须拍马之人,但也想发挥发挥。 孟青黛看出她想做甚,先一步道:快去吧。 香九表示深感挫败。 木苏娆对错认香九是容洛一事很受伤,其伤心程度不亚于失恋。 是以用繁重的公务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南叶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皇主子,奴才说了您可别动气。 失恋都抗过来了,朕还什么有抗不过的。 但说无妨。 南叶扭捏道:香小主她离开辛者库了。 木苏娆绷紧下巴颌:去哪里高就了! 翊坤宫。 木苏娆拍案而起:她不是不想离开辛者库么? 骗子! 朕要治她欺君之罪! 南叶:我就知道要发火 看望 南叶出主意道:不如奴才去同孟小主说说, 让她将香九让与您。 木苏娆嫌他这主意馊。 一个皇帝去同后宫抢太监, 且还是个漂亮的太监, 让旁人怎么想, 保准会以为她看上这太监了。 帝王的脸面往哪搁。 看透一切的南叶:你本来就看上人家了。 他感叹一句:皇主子啊,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话外音是, 看吧, 折晚了吧,被别人折了吧。 成功将木苏娆的满腔怒火, 转化为满腔郁闷。 她一郁闷, 养心殿上下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好在黄河赈灾迫在眉睫, 木苏娆一大半心思都在上头, 无暇顾及其他。 郁闷之意憋着憋着也就散了。 八月的最后一天, 公务稍稍有了轻减, 木苏娆终于能踏踏实实的疏口气。 召来了吏部工部的一把手,与他们说起了本次赈灾所花费的银两。 或许是国库太过充盈, 又或许是消费欲过剩, 在听完两位老臣的汇报后,她又追加了五万旦粮食。 事后觉得心情格外明媚。 把暖融融抱来一阵揉搓,搓着搓着就想起了香九,心血来潮道:南叶,陪朕去翊坤宫。 香九已逐渐适应翊坤宫的生活,远离恭桶的她有了一份新活儿洒扫。 她每日拿着扫帚,从前院扫到后院, 再从后院扫到前院。 当然,有时也拿着抹布擦灰。从前院擦到后院,再从后院擦到前院。 翊坤宫在她的勤恳中,变得锃光瓦亮。 如果有紫禁城大扫除比赛,孟青黛一准派她去。 这日,她正在擦洗院子前头的照壁,嘿咻嘿咻好不卖力。 由于太过聚精会神,全然没注意身后多出了一大帮子人。 木苏娆就在其中。 南叶欲要张嘴喊接驾,被她制止了。 是以所有人就陪她站在那,一起观赏绝色太监擦墙记。 赏着赏着,木苏娆的目光就黏在香九那一撅一撅的小屁股上 照壁终于擦完了,香九将帕子丢进脚边的木桶中洗了洗。 余光冷不丁的瞥见十数双麂皮靴,唯中间那双款式有别,粉艳夺目。 她僵着腰身,微微抬头,见到木苏娆那张充满玩味的脸。 两膝不受控制的弯了,直弯到地上,咚的一下。 奴才见过皇主子。 见到朕不开心? 开心开心。 香九扯了个虚伪的笑,民间俗称此为皮笑肉不笑。 木苏娆则将其称为虚以委蛇。 你嫌弃朕?她掐住香九的脸,大有再掐得狠些的势头。 香九果断否认,把木苏娆一通夸,舌灿莲花的本事令南叶刮目相看。 木苏娆睨着南叶,道:不亏是你干儿子。 不但继承了你拍马屁的本事,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南叶嘿嘿干笑两声,让香九去通报孟小主速速来接驾。 木苏娆本就是来瞧香九的,瞧到了人便心满意足:不用了,朕这便走了。 香九:? 南叶以大局为重道:皇主子,来都来了,进去坐坐再走吧。 至殿门而不入,多让孟小主下不来台啊。 木苏娆心头便梗得慌,看吧看吧,如今见见小混蛋都要顾忌这顾忌那了。 她狠狠戳了香九脑门儿一下:让你来养心殿伺候,偏不愿意。 香九捂住被戳疼的地方:您何时提过这茬了? 滚。 香九退到一边,做了请的手势。 木苏娆领着一帮人浩浩荡荡饶过照壁,进了院子。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5) 香九尖着嗓子喊到:皇主子驾到。 因为经验不足,喊到最后破了音,就跟弦忽然崩断了似的。 不过崩的不是琴弦,是弹棉花的那根弦。 惹得木苏娆无比嫌弃。 这种嫌弃严重败坏了木苏娆的好心情,同孟青黛寒暄了一盏茶的时间后,便以公务繁忙为借口要走。 孟青黛忙蹲福恭送。 香九还在院子里,好奇木苏娆怎的才来一会儿就要走。 上前客套道:皇主子再多坐坐吧。 滚。木苏娆杀她一记眼刀。 香九怂兮兮的退下了。 等木苏娆起驾离开后,秋暖扶着孟青黛出来,逗道:自作聪明,碰一鼻子灰吧。 香九搔搔后脑勺,忸怩道:奴才就是想让皇主子多陪陪小主。 孟青黛听完,摇头笑笑。 秋暖则喜滋滋道:皇主子鲜少入后宫,这回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咱们合该心满意足。 香九:我咋觉得皇主子平日里挺闲呢。 秋暖姐姐教训的是。她赔礼道。 没责怪你的意思,秋暖摆摆手,都打扫的差不多了,你歇歇吧。 然又和其余人道:大家伙也都歇歇吧。 说着,扶孟青黛转身回屋进了东次间。 主子一不在,奴才们就自在了。 他们围上香九奉承道:香哥儿你可真是咱们翊坤宫的福星,你一来,皇主子就来了。 功高盖主乃宫内的大忌。 香九搪塞道:孟小主本就是个好福气的人,我沾沾光而已。 一人道:得了吧,定是你干爹想你了,故意撺掇皇主子来走这一趟吧。 香九调侃说:不,许是他看上你了! 一语落地,大家全都捂住嘴偷偷发笑,那人红了脸,骂香九嘴太损,抄起扫帚要打她。 香九扭身就跑,跑进小厨房,见福茉儿正蹲在灶膛边生火。 小小的脸蛋映着火光,像颗橘子。 香九夺过蒲扇,帮她扇着。 隔日,孟太妃前来翊坤宫探望孟青黛。 香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对她想入非非的孟太妃。 早早的躲到后院去了。 可孟太妃就是冲着她来的。 黛儿,姑姑听闻你新收了个奴才。孟太妃抿了口茶。 孟青黛摆好棋盘,请她落子:姑姑从哪得知的? 她是南叶的干儿子,当然会传出些风声,孟太妃赞许道,各宫都想拉拢她,连端太嫔都起了这心思呢,还好你先下手为强。 她拾了枚黑子在指尖,先占了棋盘一角:南叶是条忠心不二的狗,油盐不进,他这干儿子看起来比他机灵。 姑姑何出此言? 香九是罪臣之子罚入辛者库,半年都不到,就受了南叶的庇护,得到满宫青睐。 这心计、这手段、这野心无不预示她日后的荣光。 孟太妃的目光与孟青黛碰了一下:来日她再入了皇主子的眼,便会一飞冲天了。 黛儿,你要让她为你我所用啊。 孟青黛也落下一子:姑姑就不想将她讨了去? 孟太妃暧昧一笑,悠悠道:先不急。 遂专心在这盘棋局上。 二人的棋艺皆算上乘,棋逢敌手,难分胜负。 夕阳西照时,孟青黛请孟太妃留下来一起用膳。 且还吃了点几杯酒。 孟太妃不胜酒力,有些微醺,离开之际遇上迎面进来的南叶。 南叶躬起身子,与她们一一见礼。 南总管这个时辰前来,有何贵干?孟青黛问。 南叶踟蹰道:回孟小主,奴才想来看看我那不懂事的干儿子。她近日可有在翊坤宫好好当差?没怠慢您吧。 孟太妃给孟青黛递个眼色,好似在说,快瞧,老阉驴多疼爱他的干儿子。 孟青黛指向后院:你去那寻她吧。 谢孟小主。南叶感激涕零。 跨过墙上那一人宽的小门,就是后院地界。 香九坐在门后的石阶上,和福茉儿聊着天,偶尔吃上两颗山楂消消食。 自打来了翊坤宫,她们的伙食质量呈直线上升,顿顿吃得倍儿饱。 南叶见她身边有一女娃,不好喊她香小主,伸手拍了拍她。 香九吓了一跳。 捧着狂跳的心口:南总管? 福茉儿第一次近距离的和奴才头子接触,学着香九喊他一声,算做礼貌。 南叶没理她,只对着香九道:嘿嘿,干儿子快跟干爹走。 去哪。 干爹带你拜师父去。 敬事房 拜师父是宫里头不成文的规矩。 一来可以寻个庇护。 二来行走坐卧皆能有个教导, 以免日后伺候主子出差池。 就拿向主子请安来说?是单膝跪还是双膝跪?先跪左腿还是先跪右腿?逢年过节又该怎么个三跪九叩法? 这些都是要人教的。 后宫不比辛者库, 大大小小的主子数不胜数, 万一得罪了谁, 屁股就得开花。 当然了, 也不是人人都能有命认个老太监当师父的。 可香九不是真太监,完全没有上进心, 推脱道:我有您就成了, 拜师父就免了吧。 太监总管干儿子的身份顶在脑袋上,不会有人拿她怎么样的。 再说了, 她还有任务在身, 没那闲工夫。 南叶感叹烂泥扶不上墙, 拉她到角落, 解释说:我虽是你干爹, 可时时刻刻守着皇主子, 你若出了事,我也赶不及救你。还是拜个师父管用。 他用拂尘戳戳香九, 换了个猥琐的表情:这是皇主子的心意, 此情此意你可明白。 当然是明白的。香九退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自从皇主子那夜意图玷污她的清白,她就明白的透透的。 皇恩浩荡,既然是皇主子的好意,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后又秉承有福同享的原则,拉过福茉儿对南叶道:那便把我妹妹带着一块去吧。 妹妹? 南叶用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的眼神看她。 作为一个有文化的老太监,他熟读《红楼梦》,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贾宝玉时常唤林黛玉的那一声林妹妹。 亲切且饱含深情。 是以对妹妹这一词,有点想入非非。 你妹妹叫啥名? 福茉儿。 南叶这下想起来了。 他早前受木苏娆的吩咐,派人盯着辛者库,当时就有探子来报说香九和辛者库的一个小宫女走的近,其名就叫福茉儿。 于是义正言辞的说:不行。 拜师父就拜师父,哪有把对食一块带上的道理。 福茉儿懂事道:哥,你去吧,我有你就够了。 听听这话说的 南叶五官皱成沙皮狗,心骂福茉儿不要脸,拂尘一甩,气咻咻的走了。 香九只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父子二人,踩着地砖上的银色月辉,走过一条条甬道和长街,抵达了敬事房。 让香九拜的这位师父叫裘白山,此时正在柜台后噼里啪啦的拨弄算盘。 见南叶进来,从鼻孔里哼哧一声,要多鄙视有多鄙视。 香九不禁对他刮目相看,想不到紫禁城内还有如此宁折不弯的人,连太监总管的面子都不给。 南叶顿时不爽,要不是皇主子发话,他才不会来此找不痛快。 老裘。他假面微笑。 裘白山把算盘一扔,从柜后走出来:你来干什么。 来看望看望你,近日可好? 好个屁! 最后一个字属于爆破音,裘白山的口水喷了南叶一脸。 南叶生生受了,仍旧舔着笑脸说:不光我来啦,我还带了我干儿子,瞧瞧长的多水灵。 他拉过香九,将她往裘白山面前一塞,算是介绍完毕。 又道:你若不嫌弃,以后就让他跟着学规矩。 我嫌弃。球白山冷笑。 香九算是看明白了,南叶的前期工作做得不到位,根本没和裘白山沟通好收徒弟一事。 她打了个哈欠,拉过一张圈椅坐下,伏在桌上打小盹。 没睡上一会儿,就听两位老太监开始互相骂娘,骂战愈演愈烈,牵扯进了祖宗十八代。 等祖宗十八代骂完了后,又开始往下骂,骂得最多的就是你生孩子没□□儿。 香九乐了,太监咋生孩子。 一见她笑,裘白山的火气更大,啐了口唾沫,抄起凳子胡乱抡了几抡,将他们扫地出门。 南叶光荣负伤,香九扶着他踏上回养心殿的路。 好奇道:干爹,这裘白山什么来头,连你都不放眼里。 南叶咬牙切齿:他就是茅坑里的一坨屎,又臭又硬。 后才说:他曾伺候过先帝爷,皇主子登基后念着这份情分,想送他出宫颐养天年,但他舍不得走,皇主子便给了他一份敬事房的闲差。 香九抓住关键词:伺候过先帝爷?那可算是咱们奴才里的老祖宗了。 可不是嘛,少说也当了三十年的太监,我都得给他三分面子。 三十年? 那定然知道不少宫闱秘事。 香九眼珠骨碌一转,心中喜悦。 又接着打听:他何故跟您有这么大的仇怨。 南叶不瞒她,揉着伤处说:还能为啥?女人呗!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6) 香九:情敌? 南叶点头:他喜欢咱们养心殿的琼玉嬷嬷,可琼玉嬷嬷偏偏对我,嘿嘿,情有独钟 香九:!!? 后宫当差都是轮值,一日半的差,轮一日班的假,隔日便轮到香九休息。 她起了个大早,出宫去找弥勒忍。 意外的是风月小楼的生意竟愈发的惨淡。 路过的乞儿都恨不得施舍他们两块馒头。 香九严厉批评了弥勒忍的放任不作为的懒散态度。 弥勒忍表示认同。 然后结束了此话题,进入正题。 香九单刀直入,告诉他前夜拜师父的趣闻。 弥勒忍同她一样兴奋: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就从裘白山下手,找出传位诏书的消息。 相传先帝爷因木苏娆年纪尚幼的缘故,拟了诏书,传位于皇弟隆亲王。 可驾崩之时皇贵太妃抢夺先机,重兵管控内廷,假拟传位诏书,扶持年仅十四岁的木苏娆登基称帝。 而真正的传位诏书则不翼而飞。 是以找到传位诏书,是他们的终极目标,也是隆亲王与雎鸠城合作的唯一目的。 你打算如何接近他?弥勒忍掩好房门,确保隔墙无耳。 香九抱着双臂,背靠在窗前:投其所好呗。他喜欢琼玉嬷嬷,我就帮他追! 弥勒忍被这主意惊呆了。 掏出随身携带的自传《我的前半生》奋笔疾书。 香九伸长脖子看去,让题目狠狠惊艳了一把黄昏恋曲之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 你的才华让我自叹弗如啊。 弥勒忍感谢她的肯定,翻箱倒柜的找出一封信。 你老情人又给你诉衷肠来了。信寄到了北原,城主怕你相思成疾,快马加鞭的派人往咱们这处送,昨日刚到。 香九没有要接的意思。 侧开脸,看向窗外白烂烂的天,嘟囔说:阿姐就爱多管闲事。 夜,正浓。 翊坤宫的廊下庑房内,香九正窝在炕上,瞅着信出神。 与她同住一屋的另外四名太监,皆扯着呼噜梦周公呢。 她内心一场天人交战,终还是妥协了。 点亮一豆烛火,借着微弱的光芒启了信封,一字一句的念着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我分明见你飘飘欲仙展彩屏 切莫道云海迢迢星河远 我盼相逢 金风玉露绕祥云 是《梨花颂》里的一段。 香九的心变得空落落的,发闷发慌。 她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把信一寸寸折好,揣进了怀。 救命 福茉儿要去惜薪处领柴火, 在庑房外喊着香九:哥, 哥。 香九迷迷糊糊的答应一声,又翻身睡了。 福茉儿袖子一撸, 闯了进来, 朝香九的屁股重重打了一记。 日上三竿了,还睡! 香九嘟囔道:昨晚失眠了,让我再睡会儿。 福茉儿不依:我去惜薪处领柴火,一个人提回来太吃力, 你陪我一起吧。 香九忙蜷成一团:不去。 要去。福茉儿掀了她的被子, 将她拽起来。 路上, 香九哈欠不断,眼泪花子闪了又闪 。 福茉儿调侃她:昨晚捉耗子去了你。 香九道:小屁孩儿,说了你也不懂。 正说着话呢,几个神气活现的太监突然从后撞开她俩。 香九打了个趔趄, 福茉儿摔在了地上, 各自哎哟一声。 为首的太监不道歉也就罢了,反而轻蔑道:好狗不挡道。 说这话时, 他脚步没停, 待话传进香九耳朵里,人已经走出老远。 香九忍无可忍,和福茉儿互相扶持着起身后,就要追上去理论。 福茉儿拉住她袖口,告诉她不可。 别怕,南叶干爹护着我们呢。 香九近日已经掌握了狐假虎威的精髓, 大有借此和邪恶势力做斗争的势头。 福茉儿解释说:他是咸福宫的人,阮如歌的狗。 当年她在咸福宫伺候时,没少受这人欺负。 香九恍然,想起阮如歌给她念情诗的情景,历历在目,堪称噩梦。 登时起了身鸡皮疙瘩:那就快走,说不定阮如歌就在附近呢。 不料冤家路窄是条真理,一进到惜薪处的门就迎来了二次见面。 香九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向这处当差的人递去了腰牌登记。 领了两筐柴火便是要走,一刻都不想多呆。 可那他们像是和她杠上了似的,故意要与她为难。 为首的太监最是嚣张。 福茉儿把竹筐往地上一磕:王干,别故意找茬。 王干双手叉腰,目光毒蛇般盯着香九:听说后宫来了个了不得的太监,我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你看清楚了吗,可有比你多只眼睛,多张嘴?香九不客气道。 哟,还生气了。瞧瞧,连生气都这般水灵呢,怪不得南总管喜欢。 王干伸手拍了拍香九的脸,被香九一把打开。 他当即变了脸色: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福茉儿忍不住道:王干你别太过分。 什么时候都轮到一个小丫头来教训他了。 他猛地推了福茉儿一把,力道不小,福茉儿小小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一个圆。 战事由此打响。 香九不好显露功夫,但耍起招数也不是花拳绣腿,对付这些杂碎来游刃有余。 几个眨眼,便将人全都揍得横七竖八。 打架滋事是宫中大忌。 福茉儿惊叫着跳起身,喊了声哥。 等到平复下内心的无措后,拉住香九,拔腿就跑,全然不似个弱女子。 香九真服了她。 . 哥,咱们去跟孟小主认错吧。 回到翊坤宫的福茉儿将这话重复了不下五十遍。 香九被她絮叨得耳朵都生了茧,对着铜镜正了正帽子说:哥要去当差了。 福茉儿忧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没成想一语成谶。 是以半柱香后,香九跪在前来兴师问罪的阮如歌面前,默默把福茉儿骂了个体无完肤。 死丫头,说得真他么准! 好在福茉儿机灵,得知阮如歌大驾光临,忙从后院小门溜去了养心殿。 守门的井喜还记得她,见她匆匆忙忙的,猜道:你哥出事了? 福茉儿喘着粗气:嗯,求南总管救命。 井喜一听,便知事体不小,立马进了殿,出来时却是跟在木苏娆和南叶身后。 福茉儿赶紧磕头问安。 木苏娆开门见山的问她出了何事,后又摆摆手道,先去翊坤宫再说。 在宫里当差,奴才们皆命如草芥,指不定小混蛋啥时候去见阎罗王了。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阮如歌和孟青黛本是出了名的不对付,今日终于有了可以拿捏翊坤宫的理由,带着自己那帮挨了打的奴才,马不停蹄的就来了。 这不,前脚刚到,后脚就遇上来当差的香九。 王干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脸,指着香九说:主,就是她欺辱奴才。 阮如歌眯眼一看,哟,这不是害她禁足一个月的老熟人吗。 正好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 下巴一扬,叫人把香九拿住,气势汹汹的闯进屋子,找孟青黛给个说法。 孟青黛放下手中的书,和和气气道:妹妹来啦。 阮如歌就看不惯她的伪善,连翻三个白眼,兀自找了地方坐。 孟青黛看出来者不善,吩咐秋暖快些奉茶,这就没了下文。 此乃以退为进。 阮如歌果然没沉住气,又道:看看你教出的好奴才! 孟青黛瞄了眼被摁住的香九,顿了顿,问:妹妹何出此言? 王干瑟缩着身体,一副遭人蹂.躏的凄惨样:孟小主,是奴才被她给打了 他演得一出好戏,怯生生的瞅着香九,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 香九,你打了人家?孟青黛沉下脸,语气带了严厉。 香九愤愤,心骂王干恶人先告状,是以也学着他扮猪吃老虎。 吸吸鼻子,哭诉说:是他先动的手。 胡说,明明是你嫌惜薪司分给翊坤宫柴火不够干燥,非要来抢我们的,抢不着就打人。 阮如歌跟着发难: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香九: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事情不能全凭王干一面之词,先传来惜薪司的人问问吧。孟青黛道。 阮如歌竟然敢来,势必人证物证都打点好了,不怕孟青黛深究,挺挺小蛮腰道:那就传吧。 然而传唤的人还没到,木苏娆就到了。 她大大方方的接受众人行礼,坐上了立于屏风前的紫檀宝座。 把天王老子的气场拿捏的十分到位。 顺带还找了一个出现在此处的理由:朕乘辇路过,听闻翊坤宫内甚是热闹,便进来瞧瞧。 一面说一面看向香九,然后看向阮如歌。 结合阮如歌的斑斑劣迹,认为多半是其故意在为难香九。 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加之护犊子的心理,导致她对阮如歌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7) 大有不分青红皂白把人廷杖一顿的冲动。 香九见木苏娆如见救星,狗爬式上前,一个熊扑抱住她的腿。 泪眼汪汪道:皇主子,您要为奴才做主啊! 木苏娆纳闷儿了,香九为何一卖惨就抱她腿,每次都把鼻涕眼泪擦她裙摆上。 好了好了,朕不是来救你了嘛。 她想这般安慰香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扫了眼满屋子的人,觉得需要提醒香九注意场合。悻悻的垂下眸子,低声道:快放手。 香九误以为木苏娆不愿救她,眉眼顷刻耷拉下去,像只挨饿受冻的小狗崽。 放手。 香九狗爪子一松:最是无情帝王家。 赌气 可惜所有人都将她们的互动看得真真切切。 这眉来眼去的, 妥妥的打情骂俏啊。 南叶眼观六路, 生怕孟青黛和阮如歌看出端倪,眼一闭心一横, 猛踹了香九一脚。 把人踹得一滚。 香九:!!? 不长眼的东西, 胆敢冒犯皇主子!南叶跳脚道。 香九想问候他祖宗,但形势所逼,只能配合他演戏,爬起身子啊呀啊呀的喊疼。 木苏娆没多言, 她是解决问题的, 不是来添油加醋的, 清清嗓子,问:这奴才为何叫冤呐。 阮如歌便把惜薪司的事说与她听。 木苏娆闻言不动声色。 与此同时,惜薪司的人也到了,与阮如歌碰了个眼神后, 开始信口雌黄, 泼了香九一身脏水。 香九想为他鼓掌。 木苏娆则出乎意料的关注起了惜薪司的柴火:不够干燥? 因为不够干燥,所以两宫奴才起了争抢, 由此大打出手。她扫了眼众人, 朕没说错吧。 南叶帮腔说:是这么个理。 孟青黛也接话道:皇主子圣明。 阮如歌却道:皇主子这事不能这么算! 这叫啥。公然和九五至尊唱反调啊。 按照历史规律,这样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木苏娆面上一僵,眼里杀气腾腾:那你教教朕,该怎么算啊。 阮如歌心中大骇,犹如梦中惊醒一般,磕下双膝:如歌一时糊涂, 请皇主子赎罪。 木苏娆踱步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打量她许久。 那你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惜薪处玩忽职守,其罪当罚。 如何罚。 杖二十。 香九:才二十! 木苏娆回身,瞥了眼香九那瘪下的樱桃嘴。 看来是对判罚不满意呀。 随即又问阮如歌:然后呢。 还有然后? 阮如歌有点懵圈,按照宫规杖四十之后就没了呀。 没有了?木苏娆质问她。 有的有的杖四十? 木苏娆又瞥了眼香九,嗯,樱桃嘴不瘪了。 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惜薪处的太监不依了,他明明是来陪阮如歌狼狈为奸的,怎么突然挨上打了。 阮小主,您不能过河拆桥啊。 听听这话,但凡有点文学素养,皆能听出其表达的深层含义。 阮如歌甩了下手帕,面目狰狞道: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攀污我。 那太监恼羞成怒,一副你不仁别怪我不义的表情,一股脑把事实全秃噜出来。 木苏娆感念他悬崖勒马,慷慨的将杖四十改为了杖六十。 太监: 至于阮如歌嘛 照木苏娆的脾性,定要给她点血的教训。 可孟青黛站出来求情,俯在木苏娆耳边提醒说,您要顾及皇贵太妃的颜面啊。 毕竟沾亲带故。 木苏娆觉得所言极是,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网开一面。 责骂了阮如歌几句,便让其滚回咸福宫面壁思过一个月。 . 香九最近在和木苏娆置气。 理由是其在阮如歌找茬一案的判处上阿党相为。 □□裸的偏袒和包庇。 木苏娆事后也心知理亏,派井喜深夜溜进翊坤宫,传香九去养心殿。 香九不领情,给了井喜一个冷脸:不去。 遂回庑房睡了。 井喜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去复命,又遭遇了木苏娆的冷脸。 顿觉冷冷的冰雨在心里胡乱的拍。 没了她,朕还清静了!木苏娆在御花园赏花时,冷不丁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南叶顺从道:是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咱们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木苏娆: 她清静了,香九自然也清静了,在平复住受伤的小心灵后,继续着自己的细作大业。 但凡有不上差的日子,她必潜伏在养心殿周围观察琼玉嬷嬷的一举一动。 且还从井喜的口中得知琼玉嬷嬷出身腐书网,最是喜爱酸溜溜的诗书字画。 这是一条重要的情报。 为她接下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 琼玉 她给弥勒忍送了些银子去, 让她寻些知名才子的墨宝来。 弥勒忍对此事非常上心,暂时搁下了他的文学创作,专心投入工作。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 还动用了雎鸠城的情报网。 这天,是领月钱的喜庆日子。 香九和福茉儿早早的来了敬事房, 和各宫的奴才挤在院子里。 时值九月,天已不太炎热, 微微有风。 大家伙闲聊起来没完没了,叽叽喳喳的, 跟一帮没了娘的小雏似的。 香九自是高兴的, 但不是为领月钱高兴, 而是为裘白山 翊坤宫!里头有人喊, 声音老而沙哑, 正是裘白山是也。 香九和福茉儿连忙踮起脚, 冒出半颗脑袋:在呢, 来啦来啦。 她们挤出人堆,跨过那忒高的门槛。 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插了队。 当然, 这不是她们都本意, 是宫里的规矩。 翊坤宫的主位孟青黛位份高,又和木苏娆有儿时伴读的情谊在, 每每送份例和发月钱时, 都是头一位,她宫里的奴才也都跟着沾光。 要不然怎么如此招阮如歌不待见呢。 裘公公,你今儿亲自忙活呢。香九撑在柜台边, 问候道。 裘白山抬眉看她一眼,冷哼了一个音。 拨弄算盘的手没停,脸上的褶子却深刻了好几许。 香九眼珠子闪着狡黠的光,又唤他:裘爷。 别!我可担不起爷这个字。 您入宫几十年了,又伺候过先帝,您都担不起谁还敢担呐。 你干爹呗。他翻开手掌,把五指勾了勾。 香九会意,摘了自个儿和福茉儿的牙牌交于他登记。 我干爹说了,他跟您比就是个屁,在他的心目中,您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 还说您是业内之标杆,太监之楷模,叮嘱我跟您好好学。 小子,裘白山把挂有翊坤宫竹牌子的托盘从架上取下来,挑出两个钱袋,丢到柜上,老子在宫内快半辈子了,再甜的嘴都听过。 香九点了下头:您看您,还真误会我干爹了,上回他同您吵架,一出敬事房的门就后悔了,这不,让我带了赔礼给您。 她瞧了眼外头的人山人海,向内侧侧身子,从袖中抽出一卷画。 南荆名家陶金圣的《日暮倦鸟归林图》,您看看可喜欢。 福茉儿看着香九这副谄媚的嘴脸,有些奇怪。 她哥这是要干嘛呢。 裘白山胸无点墨,但先帝爷是个雅士,多年来耳濡目染,陶金圣的大名多少听到过。 把画接进手,打眼瞧着。 嗯,像是真迹。 香九道:哪敢糊弄您啊,再说了,如意馆就在那摆着呢,您送去辨一辨便知是真是假对吧。 拿人手短。 裘白山才不上当,将画推了回去:拿走拿走。 他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有何用? 香九挺贼:您不喜欢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呐。 她佯装不经意地说:听说您和琼玉嬷嬷有些交情,宝马赠英雄,墨宝亦可赠美人嘛。 虽然是个老美人。 裘白山有一点点动心,收起硬邦邦的态度,问道:那南叶何不把此物赠给琼玉嬷嬷? 反正他俩有一腿 他俩无非是在同一屋檐下当差罢了,论交情,比不上您的深。 真是他叫你送的? 香九撒谎不脸红:嗯呢。您瞧我的样子,像是能弄到这贵重之物的人吗。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老实交代,你又打什么鬼主意呢?刚出离开敬事房,福茉儿就迫不及待的拦住香九。 香九怕引人瞩目,安抚她说:哥自有安排,你别管了。 不管能行嘛,上回自不量力的帮端太嫔讨清白。这回指不定又想干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唉,香九故作愁眉不展,我干爹疼我呀,怕我在后宫受别人欺负,硬要我拜裘白山当师父。那夜你也在场的。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8) 福茉儿半信半疑:没有再瞒我别的? 绝对没有。 你发誓,发毒誓。 香九: 正为难之际,救星突然驾临。 裘白山追出来,见香九就在门前,不禁松了口气。 狗小子,帮我做件事。 能帮裘白山的忙,香九求之不得,积极道:您说。 帮我 裘白山老脸一红:写封情信。 香九和福茉儿:!!? . 说实话,裘白山是不想欠香九人情的。 可紫禁城的奴才皆目不识丁,但凡有个知道自己名字咋写的,都叫知识分子。 敬事房属内务府管辖,他整日浸在此处,自然晓得香九的父亲因党派之争受牵连,被发往辽东。 父亲倒霉,儿子自然跑不了。 香九便受了宫刑,罚入辛者库。 是以她当太监之前,还当了十八年的世家子弟。 文采是不必说的。 情信?香九装糊涂,给谁的? 这你别问了,只管写就成! . 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没想到老年太监的情怀也不差。 能为裘白山代笔,香九感到很荣幸。 为了给他留下好印象,她虚心向文学爱好者弥勒忍请教。 弥勒忍给了她个云里雾里的回答:笔随心动。 香九回他三个字:有毛病。 试问她对一个老嬷嬷有啥可心动的。 琢磨来琢磨去,想到了一位写情信的高手前女友苏苏。 于是跑回翊坤宫,翻出那封前不久收到的信,愉快且兴奋抄了起来。 一笔一划,端端正正。 当夜就交到了裘白山的手中。 . 琼玉嬷嬷是不少中老年太监的梦中情人,收礼物这事也时常有。 但最贵重的还属这幅《日暮倦鸟归林图》 连木苏娆都听说了,让她把画拿出来给她品鉴一番。 琼玉嬷嬷懂事道:这画有幸得皇主子青睐,奴才借花献佛,献给您了。 木苏娆假意推辞:那怎么行。 能行能行。 然后木苏娆就收了。 事后,木苏娆听南叶八卦说:琼玉嬷嬷不单单收了画,还收了封情信。 木苏娆当即有些心痒痒,想瞧瞧那信,以做学习。 下次给容洛写信,不至于又是绞尽脑汁搜肠刮肚。 遂暗示南叶去偷。 南叶为她做过太多亏心事,实在担心阴德有损,便将这光荣且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井喜。 井喜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不消一个时辰就回到暖阁。 南叶忙把信呈给木苏娆过目,木苏娆表示不能看,因为那叫偷看。 南叶只好念给她听。 他轻轻启开信封,深情并茂的诗朗诵 我这里款款一曲诉深情 切莫道佳期如梦难觅寻 我分明见你飘飘欲仙展彩屏 木苏娆:好熟悉的词句。 切莫道云海迢迢星河远 我盼相逢 金风玉露绕祥云 木苏娆:咋跟我的那封一模一样呢。 同在一旁聆听的井喜,搓着布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写的什么玩意儿! 南叶也道:淫词艳曲,不知廉耻! 木苏娆想赐他们一丈红。 拿给朕看看。她皱眉道。 南叶却不给了,煞有其事道:皇主子,您还是别看了。 为何? 辣眼睛! 木苏娆:滚。 识破 南叶又被罚跪了, 且还带了自家爱徒井喜一起跪。 其余人见了纷纷提出疑问,大晚上的,这两人是如何惹皇主子不痛快的? 也忒可怜了吧。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皇主子一日暴躁过一日。 身为帝王, 日理万机,连个说知心话的枕边人都没有。 能不暴躁嘛。 贴身伺候的奴才, 可不就得受殃及。 师父。井喜道。 嗯? 皇主子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南叶忧伤道:还是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且还是只母老虎。 翌日, 天光明媚,木母老虎苏娆因以往的主仆情分, 对这跪了一夜的师徒网开一面。 同时交于了他们新的任务。 找到写这封情信的人。 他们有些疑惑, 但没敢刨根问底, 风一般的去了。 此事对南叶来说不难, 做为统领数千奴才的太监总管, 他一把话放出去, 便有人递了消息来。 说是裘白山寻了个小太监写的。 这句话很关键, 仔细一品,就能品出新的意思紫禁城内有个有文化的小太监。 南叶大手一挥:井喜, 去敬事房翻一翻人头簿子。 理所当然的查到了香九。 香九本在翊坤宫里埋头扫地, 一列护军忽然闯进来,二话没说, 架起她就走。 阵仗好不吓人, 像是要把她托出午门斩首似的。 她瑟瑟发抖,扫帚都没来得及丢,就被一路架进了养心殿。 吧唧一下, 扔在木苏娆脚边。 养心殿的西暖阁,香九已经无比熟悉了,这里的主子她亦是熟悉中的熟悉。 怯生生的瞄了木苏娆一眼,心想,哼,人家还在同你冷战呢。 奴才,请皇主子安。她语调敷衍的说。 木苏娆没心思与她计较,端端坐着,下颌绷得很紧。 踌躇良晌,将信拿了出来。 这是你写的? 她捻着信纸悬在指尖,开门见山的问。 香九心里忐忑,不知木苏娆唱哪出,胡言道:您不是想让我认个师父吗,奴才不敢辜负你的心意,便帮了裘公公一个小忙,以求他能另眼相看。 语落,木苏娆的手打起了颤,连带着信纸都一块打晃。 这信真是你写的? 香九犹豫地点了下头。 你亲笔写的?木苏娆拔高音线。 香九又犹豫地点了下头。 木苏娆的脑袋顿时嗡嗡发热。 旋即爆发出一声嘶力竭的尖叫,极度压抑极度苦闷极度悲痛。 吓得整个养心殿人仰马翻,所有奴才疯了一般涌进西暖阁。 只见木苏娆双手捂脸,以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趴在宝座迎手上。 香九则缩着肩膀,死死堵住耳朵,看样子是被那一嗓子吓傻了。 谁让你们进来,统统滚出去!木苏娆龙颜大怒。 众人连忙滚了。 香九也想滚,但是木苏娆叫住了她。 朕再问你一次,信是不是你写的。 是是吧? 严肃回答! 是。 木苏娆一把将信纸拍她脸上,手劲儿很大,跟吃奶有一拼,直打得香九眼冒金星。 等回过神来时,木苏娆已经不见了。 香九很懵圈,呆呆地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木苏娆从没这般慌张过,只一昧的想要逃。 她逃回寝殿,缩进被子里躲起来。 黑暗中,她渐渐喘匀呼吸,竟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犹如在梦中。 她想,大梦一场后,香九还是香九,容洛也只是容洛。 可她明白,这不是梦。香九就是容洛,铁板钉钉,绝不会错! 她来找朕了! 这个念头让她欣喜若狂。 然后又是胆怯。 可她为何不与朕相认呢! 难道是想报复朕当年的不辞而别! 还是怨朕背着她有了后宫佳丽! 以上问题皆可以视为渣了前女友的我该怎么办。 她的思绪因此凌乱。 从被子里探出脸,唤人去传南叶。 彼时的南叶正纠缠着香九,追问她:干儿子,你对皇主子做了啥? 以至于九五至尊如此失态。 听闻皇主子传他,暂时放过香九,顺着穿堂门,进了寝殿。 皇主子,奴才来啦。南叶立在龙榻前。 木苏娆裹着被子,做托腮沉思状:南叶你可曾有过爱情? 南太监叶表示受到了羞辱。 回皇主子的话,奴才不曾有过。 那你可有娶过妻? 太监有了银钱都会在宫外置办田产,买上两个媳妇,学那普通男子,过一过夫妻的瘾。 南叶是奴才界的一把手,当然也有几房小娇妻。 他老实回答:托您的福,有。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39) 木苏娆来了精神:那你与朕说说,假若犯了错,惹媳妇不开心,应该如何去哄。 这要看是哪种错误了? 木苏娆忸怩说:睡完就跑那种。 南叶:好渣! 然后娶了别人。 南叶:渣出天际! 还娶了不止一个,十好几个。 南叶:简直渣得人神共愤! 他愤怒道:太过分了,若奴才是那受害的女娃娃,定要追着这负心人到天涯海角,再将他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木苏娆寒毛直竖:她已经来了。 . 木苏娆很恐慌、很焦灼、很不安 这些情绪揉在一起,盖过了喜悦。 出于人身安全考虑,她下了一道密旨凡朕出没之地,香九不得靠近。 所以香九成为了侍卫和护军的重点关照对象。 一日,木苏娆在御花园绛雪轩,与军机大臣们摆茶宴。 恰逢香九来此为孟青黛采集花露,人刚到琼苑东门,就被侍卫粗暴架走。 一日,木苏娆心血来潮,散步至北三所。恰逢香九来此看望辛者库旧友,人刚从辛者库内出来,便与御前侍卫们正面遭遇,又被粗暴架走。 从那之后,香九郁闷了。 她问福茉儿:皇主子咋啦,我没招惹她吧。 对于这个问题,福茉儿无法解答。 她只好冒着生命危险,于养心殿附近潜伏,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截住了下差回太监所的南叶。 干爹,皇主子为何对我这样? 南叶急红了眼:我还想问你呢,你跟干爹撂个实底,是不是在宫外养人了! 香九:没有啊。 还装蒜,皇主子都告诉我了,你在外头养了十好几个! 香九:!!? 谁他么在皇主子面前编排我呢!香九怒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都把皇主子睡了,还不知珍惜。 南叶怒其不争,推开香九,气咻咻的走了。 后又折回来骂道:大渣渣!!! 香九: 求原谅 香九抑郁成疾, 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再也不是那个快乐干活的洒扫太监了。 整个上午,她都扫着那一小块地方。 来来回回, 来来回回。 秋暖眼见着那块地被扫帚磋磨得越来越亮。估摸再过半日,就要光滑如铜镜了。 她来到香九身前, 探探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为何恍恍惚惚的。 香九躲开她的手,喊她秋暖姐姐。 可是哪不舒服? 香九嘴角往下弯着:我只是在思考罢了。 思考到底是哪个不要逼脸的贱人, 在皇主子面前无中生有,诬陷于我。 秋暖见她心思也不在这:去御花园采些茉莉花瓣回来吧, 给咱家小主泡澡用。你也正好去散散心。 . 御花园的花圃栽着白的黄的红的花, 特别是那红满满的牡丹。 娇艳欲滴, 灿烂夺目。 像极了不可一世的木苏娆。 咔嚓。 香九摘了两朵, 粗野的摁进花篮。 然后揉、搓、捏。 要多暴力有多暴力。 正沉浸在暴力中不可自拔时, 见游廊深处一大帮子人浩浩荡荡的往这处来。 她定定神, 发现为首的是皇贵太妃, 左右还分别跟着端太嫔和孟太妃。 估计是老姐妹聚会。 她搁下花篮,在花圃边垂首跪好。 但听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她的头也垂得愈来愈低, 恨不得与青石地砖融为一体。 却不料被人认了出来。 认出她的人是端太嫔。 原来是小香九,近日去了翊坤宫, 可还好? 香九磕了下头, 迫使自己的语气带点感激涕零:谢端太嫔挂念,奴才一切都好。 这三人或多或少都认识她。 端太嫔一开口,孟太妃也稳不住了, 扫了眼一片狼藉的花篮,促狭道:小公公真是好雅兴。 香九早猜到她不会放过自己,又用头磕了下地,算作求饶,也算作回答。 皇贵太妃已是好些日子没见她,但还记得她。 随后就记起她遭贼人欺辱清白的事,顿时悲从中来,流下眼泪。 端太嫔诧异道:姐姐怎么哭了。 想起方才漱芳斋演的那出霸王别姬罢了,觉得虞姬真真是可怜。 姐姐就是个菩萨性子。 孟太妃和她打趣。 这下,可苦了香九。 她腿都快跪废了,这三位主子就是不愿走。 咋滴,要就地话家常啊。 幸而孟太妃心疼她:起来说话吧。 香九打铁趁热,爬起来便躬着身子往后退。 一直退到花圃那头。 皇贵太妃瞧着,对身旁两人说:这小娃娃傻乎乎的,怪有趣。 言罢带着众人远去了。 她们一走,香九也没了再遨游花丛的兴致。 花篮往腕上一挎,摇着翘臀踏上了回翊坤宫的路。 不多久就被人叫住。 小公公留步。 这一声轻唤,可谓千回百转抑扬顿挫。 香九回眸,立即想自插双目。 打了个千道:孟太妃吉祥。 小公公勿需多礼,孟太妃向她搭去一只手手,显得你我生分。 香九一副吃到死苍蝇的表情,抬起胳膊,扶上孟太妃,同她并肩向前。 俨然已成她家狗奴才。 孟太妃是有何事吩咐奴才? 哀家一闲人,哪有多少是非事,小公公多虑了。 换句话说就是:哀家特地追来,就是想调戏你。 香九额角突突狂跳。 可又无可奈何,由此深深感悟了一把天道不公,奴才命贱。 哀家这里呀,有些未食完的苏点,小公公若不嫌弃,就赏给你了。 说完,身后的宫女递上一漆木食盒。 香九被迫恭敬不如从命。 一回到翊坤宫,她就钻进小厨房,用菜刀将食盒砍了个稀巴烂。 里头的苏点也一并消香玉陨。 福茉儿在旁观看全过程。眼睛大大睁着,差点掉出眼珠子。 哥,你没事吧。 没事!香九扬起嘴角,演绎了强颜欢笑。 看得福茉儿发怵。 哥,到底谁惹你生气了? 除了木苏娆那挨千刀的还能有谁!老子在北原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香九把柴刀哐当一扔,咬牙切齿道:这女人,实在铁石心肠。 我才没在外头养小的呢。 还有脸和我置气,也不看看自己养了多少。 说到后头,竟还热了眼眶 . 木苏娆终究没能抗住良心的谴责,近来的状态颇有点惶惶不可终日。 后来竟幡然醒悟。 她想,逃避只是暂时的,鼓起勇气求得容洛原谅才是长远之计。 是以派出养心殿第一狗腿子南叶,去找香九谈和。 香九昂起高傲的头颅,果断拒绝! 木苏娆好不伤心,将南叶一通臭骂。主要内容是这点事都办不好,朕养你何用。 南叶用委婉的方式向她传递了内心想法:你行你上啊!。 木苏娆果然上了。 但不是草率的上,事先让井喜在翊坤宫外盯了几日,这才寻到了良机香九不堪忍受饥饿,半夜偷摸出来觅食。 按理说,翊坤宫小厨房的吃食不少,可香九怀揣了一颗感恩的心。 对福茉儿教诲说:咱们吃翊坤宫的住翊坤宫的,偷,则不能偷翊坤宫的。 那偷谁的?福茉儿问。 香九气愤道:偷皇主子的! 偷到她倾家荡产,国破家亡。 于是二人携手奔向御膳房。 全然将木苏娆关于再偷御膳房就剁手的警告抛诸脑后。 至于木苏娆嘛 人家还在妆台前涂脂抹粉,疯狂打扮。 琼玉嬷嬷在旁一脸懵逼,实在不懂她为何大半夜的如此兴奋。 南叶倒是体谅她,却也着急:皇主子,您快着点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香小主已经出发了。 朕这不是有点紧张嘛。 木苏娆将一支金灿灿蝴蝶步摇簪进发间。 快,把朕那条绛色留仙裙取来 不不不,我家洛宝宝爱穿白。 取那条白色的来。 不是雪白是茉莉白那条? 南叶:等等,我好像听到了洛宝宝? 她谁啊! 洛宝宝 南叶严重怀疑木苏娆移情别恋了, 悄悄溜出去把这事告诉井喜, 问:可曾听闻名字带洛的小太监?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0) 井喜道:师父, 皇主子就只能喜欢太监么。 没准儿是个宫女呢。 南叶觉得此话在理, 陪木苏娆去到御膳房时,眼睛睁得贼大。 势必要把皇主子的新宠看清楚。 木苏娆瞧他怪怪的,气不打一处来,推了他脑门一把:你呆在这等朕。 奴才不放心您 木苏娆斜楞着南叶, 眼风寒刀。 南叶立马化身怂憨憨, 把手上的白灯笼交于她, 蚱蜢似的跳进草丛。 这头的香九还携着福茉儿沉迷于美食的海洋。 浑然不觉渣过她的前女友正在慢慢靠近。 吃慢点, 那边还有好多呢。福茉儿怕香九噎着,拍了拍她的背。 她实在搞不懂,啃个鸭脖子而已, 至于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般狼吞虎咽吗。 却见香九气咻咻道:我今夜要把皇主子吃得家国覆灭! 福茉儿:多么遥不可及的梦想啊。 她很有身为奴才以下犯上的觉悟,拉着香九钻进桌子底下道:哥, 吃几口就成了, 咱回去吧。 香九泥鳅似的扭扭身子:我不。 走吧。福茉儿可由不得她倔,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她往外拽。 香九用力的绷直双腿, 与她僵持不下。 硬的不行, 便来软的。福茉儿一跺脚, 娇滴滴的来了声:哥~ 腔调拿捏的十分到位,像极了青楼门前抖着手帕揽客的姑娘。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不酥骨头的。 但香九不是男人,所以她依然无动于衷。 福茉儿只好多来两声:好哥哥~坏哥哥~ 刚踏进院的木苏娆听得脸色铁青, 这是在干什么龌蹉事呢! 她怒发冲冠,循着声音就去了。 恰逢福茉儿推门而出,一抬眼,就见着一白衣飘飘的女鬼,杀气冲冲的朝她奔来。 妈呀!! 福茉儿触电般缩回脚,放下门闩,死死抵住门。 香九将注意力从鸭脖子上收回:怎么了? 福茉儿抖若筛糠:鬼有鬼! 啥玩意儿?香九显然不信。 提着白灯笼。脸黢黑。穿白衣。 以上三点,极度契合话本子里关于女鬼的描写。 让哥哥瞧瞧。 别!福茉儿眼珠瞪得有如铜铃那般大。 香九见她这样子,顿时多了两分相信。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砰砰! 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响声越来越快,好似疾风骤雨。 香九不由的毛发尽竖,拉着已经吓傻的福茉儿躲到主子后头。 哥,咋办。福茉儿把脸埋进香九怀中。 凉拌!香九胡乱地抓了把菜刀,对着空气挥了挥。 砰砰砰! 敲门声还在继续。 香九,别躲在里头不出声。 女鬼还知道她名字! 香九吓得手一哆嗦,菜刀哐当砸在地上,喊道:姑奶奶,冤有头债有主,我香九从来不做亏心事,别来找我! 木苏娆冷笑:既然没做亏心事,就把门开开。 不开不开我不开! 哟,还挺倔。 香九输人不输阵道:倔你妹!从哪来滚哪去,不然老子要你魂飞魄散。 木苏娆因这一句骂,愣了。 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挨骂,更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嚣张的人。 暗暗夸赞道,不亏是朕的洛宝宝,够辣。 旋即计上心头。低头吹灭笼中烛火,侧身躲进了角落。 香九屏息凝神,细细听着外头的声响,许久,许久,都未再闻女鬼说话,就连敲门声也不再响起。 惶惶间,所发生的一切犹如大梦一场。 她壮壮胆,蹑手蹑脚的步到门边,贴过耳朵,再听上一听。 想想又不放心,扒拉着窗户,戳出一指小洞,拿眼珠去看。 好像走了。 福茉儿依然缩在柱子后头:真的?哥,你喊一喊她。 那不就把女鬼喊回来了嘛。 香九为福茉儿的智力感到担忧。 二人经协商决定,再等等,等到天亮出去才保险。 是以各自又啃了截鸭脖子,吃饱喝足后睡了。 但终归睡得不安稳。试问半夜见鬼,谁他么能安安心心睡。 且她们还是来偷食的,天一放亮就得走,否则遇上御膳房当差的厨子,是要送到慎刑司去吃断头饭的。 木苏娆也笃定这一点,是以不急不燥,只道是妻妻情趣。 心安理得的将南叶提溜进来,陪她一起等。 南叶且去了隔壁御茶房,叫来小太监抬来一方小案,摆上点心茶水,轻手轻脚的伺候着。 那享受劲儿,就差再传俩南府的琵琶伎了。 天边刚泛鱼肚白时,香九有了行动在蓝蒙蒙的天色中,吱呀一下,隙开了一道门缝,踏出一只小脚脚。 静静等待片刻,又踏出另一只小脚脚。 左右张望后,确认安全,这才给福茉儿打了个快走的手势。 福茉儿嗖一下窜至她身边,两人像躲猫猫的老鼠,顺着墙根,拐了道弯。 呀! 香九猛地刹住脚。 福茉儿冷不丁的撞上她,埋怨道:哥,你做甚呢。 然后发觉香九有些不对劲,不,是很不对劲。僵僵的站着,一动不动。 福茉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即也呀了声,噗通地跪了。 虽然和女鬼撞衫了,但那雍容那华贵,不正是万人之上的皇主子么! 她一跪,香九的膝盖也跟着发软,毕竟偷人家东西,心底发虚。 奴才请皇主子安。香九笨拙的打了个千。 木苏娆嘴角抹开一抹笑,将她上上下下一顿打量。 嗯,我家洛宝宝穿啥都好看,就连太监衣裳都能穿得清新脱俗。 她迎着清晨微风,一步步走向香九,神情沉醉,目光痴迷。颇有点把持不住,要将人就地宠幸的意思。 香九简直害怕。 蓦的发现女鬼与木苏娆比起来和蔼可亲极了。 南叶是皇家颜面坚定不移的守护者,忙上去道:皇主子,该上早朝了。 木苏娆气恼地瞪他,暗示他滚一边去。 南叶却选择视而不见:皇主子,真该走了。 说完,扬起老大一张笑脸,白花花的牙在第一抹朝阳下光彩四射。 香九机灵道:奴才恭送皇主子。 木苏娆俯身牵起她的小爪爪,贴到自己心口。 众人皆惊! 香九更是惊中之惊,完了完了,袭了皇主子的胸,我这手要被剁了。 不过,皇主子的胸真软。 还有,皇主子的心跳很快,像是在打鼓。 她鬼使神差的对上木苏娆的眼睛,隐隐发现其中有含羞带怯之意。 脸蛋也红红的,像搽了胭脂。 皇皇主子。 木苏娆凑近她,唇擦着她的脸附到她耳边,低缓道:去养心殿,等朕回来。 香九登时心尖荡漾。 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撩拨得很。木苏娆喜欢她的反应,葱白的指尖在她鼻梁上一点,又道:朕走啦~ 南叶默默捂脸:没眼看呐。 福茉儿则看得直直的,小脑袋瓜里被一个疑问挤得满满当当:我哥啥时候爬的龙床? 一回神,见木苏娆已然换了表情呢,话音亦是冷冽无边:福茉儿? 奴才在。福茉儿跪得端正。 声音可真是清脆悦耳脆生生啊。 还好哥哥~坏哥哥~ 这也是你叫的。 摆明勾引我家洛宝宝。 谁给你的胆子来御膳房偷东西!木苏娆打算公报私仇。 福茉儿打了个哆嗦,泫然欲泣。 香九赶紧求情:是奴才 南叶,将她押去慎刑司,干净干净手脚。 香九再接再厉:皇主子要罚,就连奴才一块罚吧。 木苏娆挑起她的下颌,舔舔微勾的唇,:朕不都罚了嘛,罚你在养心殿乖乖等朕,哪都不许去呀~ 福茉儿:!!? 是不是差别对待过头了! 调戏 既然皇主子发话了, 养心殿香九是去也不得去, 不去也得去。 不过去之前, 她先陪福茉儿去了趟慎刑司.彼时慎刑司将将开工, 一个个缩在廊下袖着手,像是没睡饱。 香九自我介绍说:我是南叶干儿子。 管事打了个哈欠,定睛打量她,哟, 岂止是南叶干儿子, 还是皇主子男宠呢。 他顿时来了精神, 戴上帽子, 大步流星的跑过来,打拱作揖: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还望恕罪呀。 香九懒得和他废话:我妹妹犯了错,皇主子让我带她来领罚。 哪能劳驾您亲自送令妹来此呢, 管事伸长胳膊, 在前头领路,进了阴湿的牢狱。 福茉儿头一回见这里头的阵仗, 黑乎乎臭烘烘的。 她害怕。 躲到香九身后, 打起哆嗦。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1) 香九拍拍她的手, 宽慰她。 管事也道:姑娘放心,看在香小主的面上,我们会照顾你的。 福茉儿听完这话,更害怕了 然后一愣。 香小主? 他叫我哥香小主! 原来我哥真的爬龙床了!! 她揪着香九的衣袖, 心中五味杂陈:哥,你老实告诉我 话刚说到一半,管事就招呼来两人,将她无情地架走了。 香九抚平袖上的皱痕道:劳烦你,叮嘱打板子的兄弟下手轻些。 您放心,他们有分寸。 香九道了句谢,从怀中摸出钱袋给他,管事眼睛登时一闪一闪亮晶晶,却口不对心道: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香九拉过他的手,硬塞给他。 毕竟她流年不利,已是第四次光临此地了,照这个趋势,还有下回和下下回。 疏通疏通关系也是防患于未然。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管事收下钱,对香九的阿谀奉承又上了一个台阶。 两人的感情自然也更上一层楼,这时,福茉儿挨够了罚,揉着屁墩一瘸一拐的出来。 小嘴孩子气的撅着。 香九上前搀住她,和管事依依惜别。 将福茉儿送至翊坤宫门前,香九便要走,福茉儿委屈巴巴的,埋怨地看着香九,像是一只遭到抛弃的小狸猫。 香九苦口婆心一阵劝,最后才道:哥哥还有事要做。 福茉儿:我懂,你又要去爬龙床了。 . 木苏娆早已吩咐过养心殿,是以香九来时,井喜直接引着她进了西暖阁。 宫女太监们,有的来奉茶,有的来揉肩,有的来执扇为她扇凉。 个个魔障得很,害得香九惶恐又不安。 井喜是个体贴人,挺直腰杆斥责了几句,将人统统赶出去,连带自己也走了。 留下香九一个人。 香九长长的舒了口气,兀自倒在炕上,不一会又觉得不妥帖,顺着炕沿一滑,坐在脚踏上。 后又扭身拍平坐皱的锦垫。 不经意间,瞥到炕角一团白色物什,胖乎乎毛茸茸的,像个肉球。 瞧着真真是可爱。 她玩心大起,重新爬上炕,三两下便将这小东西抓在手里。 木苏娆一进帘子,就见自家洛宝宝将爱宠暖融融团成一团,往左推一个跟斗,往右推一个跟斗。 玩得不亦乐乎。 木苏娆满眼心疼,她的暖融融一向独得她的恩宠,宫里无不将它当半个主子伺候,眼下竟然落得如此田地。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它毕竟没有洛宝宝重要。 木苏娆豁然开朗,眉眼间的阴霾也一扫而光,嫣然一笑,提着裙角坐到香九身边。 看着她那笼在阳光中的小耳朵,耳尖泛着潮红,耳垂却雪白。 一红一白挠得木苏娆心尖痒痒,轻轻的朝着它吹去一口气。 香九当即打个颤,迅速回眸,正见木苏娆那张明媚的俏脸。 皇主子!她抛下暖融融,跳到地上就要下拜。 木苏娆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以后,你不用拜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香九把脸垂到胸口,紧张道:皇主子折煞奴才了。 木苏娆郑重道:你我本不该谈及主仆,显得生分。 她一面说一面抚上香九的脸,温热的掌心摩挲着摩挲着 香九凝望她的眼睛,看清里头是藏也藏不住的情意,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吓得退开一步。 仓皇道:奴才还有要事在身,请恕奴才先行告退。 言罢,不等木苏娆开口,拔腿就跑,那狼狈样,活像木苏娆把她怎么了似的。 守在帘外的南叶和井喜,目送香九远去,贼兮的对视一眼后,掀开帘子欲要一窥究竟。 只见自家皇主子正用披帛遮住脸,含羞带怯的偷笑呢。 妥妥一位思春少女。 完全不是那雷厉风行无情无义的曌文女帝了。 南叶缩回脖子,啧啧称奇,临门远眺香九离去的方向。 井喜戳戳他:师父,咋啦? 南叶抹了把眼泪:没事,为师就是感叹,香九这娃娃真给咱们太监长脸! 就算没了把儿,照样能把清心寡欲的帝王迷得神魂颠倒。 . 香九忧伤了。 她发现木苏娆对她的爱与欲越来越强烈。 照这个趋势,过不了多久敬事房就要给她做绿头牌了。 或许在这之前,她与木苏娆的流言便要传得满天飞,后宫那堆寂寞女人非把她撕了不可。 忧伤,很忧伤。 福茉儿已经习惯她的无精打采,往灶膛里新添两匹柴火,拍拍满手的灰。 不久一锅水蒸蒸腾腾地滚了起来,水雾被风带向香九,烫了她一脸。 她忙甩起袖子,将它们挥洒。 小丫头片子,故意欺负你哥是吧。香九凶道。 福茉儿捂着还在疼的屁墩道:明明是你说心疼我伤口未愈帮我干活的,却一直在那唉声叹气,什么也不干! 香九举双手,以示认错投降。 福茉儿笨拙地挪着步,倒进她肩头,戏谑道:是不是和皇主子吵架啦。 呸呸呸!香九用小拳拳捶她,小屁孩,别胡说。 我跟皇主子清清白白。 绝对没有逾越之举。 福茉儿:瞧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死样子。 忽闻门外有人说话。 香哥儿,有人找。 香九无比感激此人的及时出现,丢下福茉儿,逃似的跑出小厨房。 谁找我? 那人笑嘻嘻道:你干爹呗。 香九不禁苦了脸:兄弟,你跟我干爹说我死了。 那人: 好端端的,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南叶从那人肩后冒出脸。 香九一看到他就想起养心殿,一想起养心殿就想到木苏娆这个耍流氓的荤君 露出一比哭还难看的笑:干爹,你找儿子有事? 还是皇主子想儿子了? 南叶打个响指:没错。 他走近香九,从身后捧出一只小兔子,小声道:皇主子让我把暖融融送给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香九:老子这下是真的想去死了。 她把手藏进袖子,疯狂摇头:它是皇主子的爱宠,儿子不敢要。 再宠也宠不过你啊。南叶暧昧地挑眉。 落进香九眼里堪称猥琐。 幸而秋暖来找她,不料南叶在此,半惊半喜道:南总管来,好歹与奴才说一声,以免怠慢了您。 南叶客套道:秋暖姑娘言重了,我来和干儿子说说话,这便要走。 秋暖向他蹲福,转头对香九说:你送送南总管,正好敬事房的裘白山在翊坤宫外等你。 第 48 章 见到裘白山, 是件开心的事。但南叶毕竟在场, 她必须顾及这位干爹的感受, 所以将喜悦之情生生按捺住。 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骗不了人。 南叶看得真真切切,向她哼哼两声,又向裘白山哼哼两声,拂尘往胳膊上一甩, 昂起高傲的头颅告辞了。 香九追上去送他一小程, 这才回来同裘白山问候。 彼时, 裘白山正臭着脸, 盯着南叶远去的背影瞧。 他这样子,可不像是后悔和我吵了架呀。 狗小子,你给我说实话, 日暮倦鸟归林图真是他送的? 香九讪讪的笑,卷翘的睫毛呼哧呼哧:您甭管是谁送的, 琼玉嬷嬷喜欢不就成了。 裘白山的鼻腔发出个意味深长的哼唧声:你怎的就能笃定琼玉嬷嬷喜欢。 若是不喜欢, 您也不会来这寻我了。 裘白山眼皮眯着:你个小娃娃,肚里还有点货。 他说到兴头上, 猛地给了香九肚子一拳头, 不轻不重, 但也让香九惊了一惊,下意识的跳开。 裘白山打了个空,却没恼,反而哈哈笑出声来:不瞒你说, 琼玉嬷嬷给我回信了。 他将手探进衣襟,提溜处信封一角,又将其放了回去:我认字不多,你晚上来敬事房找我,给我念念。 好呀。香九狂喜不已。 晚食她只用了一小点,和福茉儿言语一句,便蹦蹦跳跳的出发了,且还去了趟御膳房,花大价钱买了两壶好酒。 裘白山是个有地位的太监,又受皇主子照顾,是以有自己的一间屋子。 香九进到敬事房后院,从左至右兜了一圈,三两下便找到他。 师父。她站在半开的窗前,厚着脸皮道。 裘白山正卷着袖子,围着八仙桌忙活,摆酒摆菜摆热锅。听闻香九这么喊,没反驳,打开门,催出她进屋。 香九看着桌上的阵仗,顿时觉得手中的两壶酒真够寒酸。 可都拿到人家眼前了,没有不送的道理。 裘白山把酒收下,掀开酒封闻了闻,吐着舌头道:你这酒不行。 把它们一推,抱过自己备的酒:喝我的,绍兴黄酒,醇得很! 香九本就打算灌醉他,借机套套话,将计就计的说:都喝,都喝才痛快。 边说边端着鸭肠鹿血往热锅里倒腾,锅膛内的炭火烧得旺,汤汁噗噗噗的冒着泡,香气四溢,勾得肚里的馋虫直打滚。 裘白山拉着她坐下,夹了几筷子羊杂到她碗里,问起你何年何月生人等一系列的寒暄话。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2) 礼尚往来,也讲述了自己与太监这一行的不解之缘。 许是难得有一个能讲唠嗑的人,他一讲起来就有点竹筒倒豆子,没完没了的意思。 再加上数杯黄汤下肚,讲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口水四溅。 当年我十二岁,毛都还没长齐,就被我爹送进西三胡同,遭了小刀刘的毒手。 在那木板子上趟了足足俩月,吃不得尿不得香九,你是哪家给切的? 香九又给他添了杯酒:我跟您不一样,在小德张那切的。 裘白山的舌尖舔舔牙花子,深表同情道:那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呐。狗小子,你受苦啊。 可宫里的日子才是最苦啊,你长的好讨人喜欢,而后宫的主子却不喜欢我长的瘦瘦巴巴,没人选我伺候,便给发到造办处 好在我师兄对我好 您师兄?香九把羊杂嚼得脆脆响。 是啊,说起来我们兄弟俩已有许多年没见面了。 裘白山咬了两口白菜叶,脸被酒染红,眼神也逐渐失去清明。 语气满是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的沧桑。 香九又问:您师兄没在宫里? 不在。 那是过身了? 裘白山忽然瞳仁一顿,扬了扬筷子,泪花闪闪的说:不提也罢,来,再喝! 咱们俩今晚不醉不归! 香九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下多了许多猜疑。 可也不好再追问,执起酒杯,和裘白山碰了个响,转开话头:您可不能喝醉,否则如何听我给你念信呢。 对对对!裘白山猛拍脑门一巴掌,佝着腰背跑至衣橱前,从最里头扒拉出那封回信。 至宝一般捧着来。 以至于香九也轻轻接过,怕一不小心给碰碎了。 裘白山还甚为细心的举了盏烛火来,因来的突然,差点儿燎掉香九半截眉毛。 他抱歉的笑笑,让香九快念。 香九摸摸还在的眉毛,展开信纸。 溪山晓来深,片光万物新。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她声音轻柔缓慢,一字又一字。 裘白山表情如沐春风,搓了搓手,问:这诗啥意思。 香九整理措辞道:是想与你当知己的意思。 再委婉点就是我只把你当朋友,看来是拒绝裘白山这份情了。 裘白山却欢喜极了:知己!她当我是知己啦! 真好真好! 香九:哇,太监真是个奇妙的群体。 没错,她啪啪鼓掌,所谓红颜知己千般好,佳偶天成万种情 看来琼玉嬷嬷已经为您老敞开进入心扉的大门了! 裘白山虽然没文化,但佳偶天成还是听过的。 煞有其事的说:那你帮我写回信,就用这句诗。挺好。 香九: 你确定琼玉嬷嬷不会觉得你在骚扰她吗? . 被裘白山逼着写完信,已是月儿高高挂的时候了,香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翊坤宫,满身的酒气。 福茉儿就在门外等她,两手搅在一起,左右踱着步。 好容易盼她回来,一把拉住她:好哥哥,我就怕你喝酒。 我去拜师父,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福茉儿嫌她酒味儿冲,捏住鼻子:你快回房去躲着,孟太妃来了许久。 一来就问你可在,没见到你人,现在都不舍得走。 香九顿时如临大敌,朝自家好妹妹拱了下手。撩开衣摆便往庑房去,动静不小,将另外两名不当值的太监都给折腾醒了。 其中一人嘟囔着骂了句,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这一骂倒让香九冷静许多,放好门闩,摸着黑,脱靴上炕。 却在枕间摸到个暖乎乎的小东西。 香九轻轻搂它入怀,一遍一遍抚它的皮毛,悄悄问它:有没有想我呀。 随口的玩笑话,不由的想起第一次见到它的那个雨夜。 那时它从木苏娆的膝头滚下来,蹦到她手边,害得她被丢进慎刑司呆了一夜。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呐。香九感叹道。 可跟你那主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她将它放进胳肢窝,盖上被子合上眼,睡了。 但暖融融似乎没打算睡,用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香九的脸,撅着屁股蹭啊蹭啊蹭 直把香九的瞌睡蹭没了。 要不是看在它是御赐的份上,香九肯定将它干煸油炸酱香,来解心头之恨。 拎着它耳朵,把它无情丢开。 暖融融坚持不懈,再度蹦哒上她的盛世美颜,蹭啊蹭啊蹭。 香九这才想到它一天没吃东西了。 原来是饿得慌。 她穿好衣服,抱着暖融融翻窗而出,躲开孟太妃以及寿康宫的一干人等,从后院的穿堂门溜走了。 再溜进御花园,将暖融融放进青青草地:吃吧,这片都是你的。 暖融融显然瞧不上这样的吃食,做为御兔,它要吃胡萝卜! 香九可不管惯着它,靠在假山一角,盘腿打起了瞌睡。 拥抱 睡得正酣时, 耳畔偶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忽远忽近。 香九烦躁的睁开眼, 左右张望, 寻着声响,摸索进了假山。 山内有一条逼仄的小径,笔笔直直,香九踏上去, 一步一小心的往前。 慢慢的, 离窸窣声越来越近, 能听见其中夹杂了说话声。 即使刻意的低沉, 也仍能听出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人的嗓音略细略尖。 香九剥开脸边的绿丛,透过缝隙看到了一个侍卫和一个太监。 前者往后者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动作太仓促,掉在了地上。 太监哎哟着弯腰去捡, 隐在暗处的脸一下暴露在灰白的月光中。 是王干! 阮如歌的那条走狗。 香九眸子一颤, 把绿丛又拨了拨。却见那二人言语了一句后便分开了,王干离去的路正好是她这条。 她当是一惊, 气沉丹田, 足见轻轻一点, 跃上假山壁,宛若一只游墙壁虎。 王干并无发现异样,路过她,急匆匆的钻出假山, 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香九凌空一个跟斗,稳稳落地,抱起刚刚结束心理斗争张口吃草的暖融融,悄悄跟上。 一路跟回咸福宫。 她在一吉祥缸后头躲着,目送王干扣开宫门,闪身进去。 啧啧啧,这么偷偷摸摸,一定有猫腻。 第二日,休沐的福茉儿打算在炕上趴一整天,好好养养伤。 是以香九到日上三竿都未见她人影,干脆大大咧咧的闯进屋,一巴掌落在她伤痕累累的屁股上。 啊!福茉儿惨叫着,从美梦中惊醒。 哥,你干嘛呀!她疼得龇牙咧,脸蛋充血似的,涨成猪肝色。 问你个事呗。香九毫无悔过之心道。 福茉儿把脸埋进枕头,生气道:走开。 事关阮如歌和王干。 走开。 以前你在咸福宫受尽他们都欺辱,就不想报仇。 福茉儿沉默三个弹指,抬起脸道:你问。 香九忍不住得意,一脸的我看透了你的心。 在福茉儿再三的催促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昨夜的奇遇记。 然后问道:你在咸福宫伺候的时候,可曾发现他们行这等神神秘秘的事? 嗯福茉儿的指尖点在唇上,有过。说起来咸福宫上下都知晓一二。 是什么? 福茉儿扯过香九的耳朵,道:芙蓉膏。阮如歌要抽芙蓉膏。 每次抽起来,烟味多少要从门窗缝飘出来些,我们想不闻见都难。 估计在宫外就染上了。 香九觑着她:你以前怎的不和我讲。 福茉儿无辜地摊摊手:你没问啊。 香九:带不动你这头猪! 福茉儿和她天天厮混在一起,对她脾气秉性多少有了了解表面胸襟宽广,实则嫉恶如仇。 再看她一副贼兮兮的表情,就知她肚里的坏水在翻腾。 哥,你想做甚? 我想去和皇主子谢恩。 她送我暖融融,我好歹得有所表示吧。 . 木苏娆等了香九两日了,第一百零一次问南叶:你明明白白告诉她,那兔子是朕送的吗? 南叶第一百零一次点头:奴才对天发誓,绝对告诉了。 那她为何不来找朕。再不济也送个回礼呀。 南叶好言劝道:您再等等。 等你妹。 木苏娆两眼喷火:朕今日若再等不到甜甜的恋爱,就将你株连三族。 南叶哭唧唧:皇主子不可,株连三族香小主不也一并搭进去了么。 她可是我干儿子。 木苏娆突然又想让他罚跪了,理由是公然顶嘴。 她白他一眼,推开成堆的奏章去到院子里透透气,围着院子转了几圈,也未能消解内心的苦闷。 她想,难道洛宝宝不喜欢暖融融?没道理啊,女孩子都喜欢小宠物的。而且朕对暖融融视若珍宝,送它才足见朕的真心。 她转了几圈,南叶就跟着他转几圈,井喜在旁看得眼晕,打个懒懒的吩咐茶房重新奉茶。 皇主子,坐下歇歇吧。他在乌木宝座上铺好锦垫和靠背,今日有风,在廊下吹吹风,挺好。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3) 是啊,有风,凉快。香九从照壁绕出来,端端立在那,风牵起她的衣摆,扬起她耳边一抹发丝。 真美! 木苏娆惊喜万分。 踩着小碎步,羞答答地奔向她。 埋着头问:你怎的才来。 南叶和井喜:请注意你的帝王节操。 香九不太适应她这小女儿家的模样,尬笑着请了个安。 奴才来向皇主子谢恩。 木苏娆抬起手,隐在绣口里的指尖勾了勾,压低声调道:跟朕来。 她背过身,忍住那迫不及待的芳心,一步一端庄的踩上石阶,再跨进门槛,掀帘入西暖阁时,给了香九一个俏生生的回眸。 香九不禁怀疑,木苏娆在暗示她快去侍寝。 不由的心生退缩之意。 转念一想,又笃定木苏娆是个从不为美色折腰的明君。 捏紧小拳拳,在南叶和井喜的注目礼中进了西暖阁。 熟料,脚还没落稳,木苏娆便倏的扑进她怀中。 香九吓得两手高举,做投降状。 皇主子!你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木苏娆贪婪地嗅着她肩颈处的香气,轻轻淡淡,像草木。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又紧。 想朕了吗? 皇主子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香九后悔自个儿看错木苏娆,原来这位帝王不是不近女色,也不是不近男色,而是口味独特。 喜欢不男不女的太监。 快回答。木苏娆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香九冷汗涔涔,磕巴道:想想了。 有多想。 香九:是不是过分了。 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时此刻,她的心脏宛若小鹿在乱撞。 咚咚!咚咚! 快而有力。 不行。香九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喜欢的人是苏苏,不能被皇主子的这张脸迷惑。 奴才是想感谢皇主子,香九离开她的拥抱,暖融融乖巧可爱,实在令人喜欢。 木苏娆见她故意故意岔开话,有些不高兴,追问道:还有呢? 朕等你两日,就没有别的话与朕说么。 香九见她脸色变得不好,心里咯噔,生怕又失去她这根皇大腿。 一咬牙,道:皇主子比暖融融还要乖巧可爱。 旋即有种出卖灵魂的羞愤。 木苏娆则喜笑颜开,挽住香九的胳膊:那你是喜欢它多一些,还是喜欢朕多一些。 当然是喜欢皇主子多一些了。 一来二去,真真把木苏娆哄上了天,理所当然的,被留下侍膳。 在宫里,除了近身伺候的人之外,只有后宫的皇珺侍选们有资格侍膳。 这等荣宠,不亚于侍寝。 南叶和井喜,外加养心殿一干人等对香九是刮目相看中的刮目相看。 唯独琼玉嬷嬷很惆怅。 她一来惆怅香九强占了她侍膳的活儿。二来惆怅木苏娆喜欢的人竟然是个太监。 这不乱套了嘛。 她将银针递给香九,现场一对一教学,指着满桌的菜说:御膳房分内御膳,和外御膳,养心殿的吃食由内御膳负责,就在咱们养心殿里头。 你需要一道道试毒,分为银针试毒和试菜。 琼玉嬷嬷夹了一鱼片递到香九嘴边:来,你先试试菜吧。 她从未这般希望有人给御膳下毒,但今日,她希望有毒,能把香九毒死那种。 木苏娆紧张极了:别这些菜毕竟关乎朕的生死,马虎不得,还是交给嬷嬷你来试吧。 琼玉嬷嬷:我艹,无情!!! 牵手 琼玉嬷嬷一脸锥心之痛, 可皇主子发话了, 不做就是违抗圣意。 试就试! 她一口咬住筷子, 将软塌塌的鱼肉硬是咬得嘎嘣脆。那股凶狠, 不像是在吃鱼,像是在吃人。 香九不傻,自然看得出琼玉嬷嬷的敌意。她纳闷儿,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过她。 想回敬回敬她, 又心生顾虑南叶是他干爹, 裘白山是师父。琼玉嬷嬷日后要么成为他干娘, 要么成为他师母。 这两者都算半个娘。 真的与之叫起板来, 就得背上不孝之名。 越想越郁闷,搞不懂自己来紫禁城一趟,怎么认了一堆爹妈。 木苏娆瞧着她那张忽明忽暗的脸, 有点奇怪,揪住她袖子扯了扯。 香九垂眸, 对上她那深邃如一潭碧泉的眼睛, 慌乱的偏头躲开。 皇主子,有何吩咐。 木苏娆摇摇头, 目光黏着她:没。 一扭脸, 见琼玉嬷嬷已将菜一一试完, 忙牵住香九的手,拉她坐到身边。 执起象牙箸,夹了块米酒鸭搁上她的勺子,期待道:尝尝。 绝对比北原的风干肉好吃。 周围人全都因这有爱的画面扬起姨母笑, 当然,琼玉嬷嬷不在其列。 她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提醒说:皇主子,侍膳是不能与您平起平坐的。 主是主,奴是奴,说好的全天下都是你的奴才呢。 香九忙松开捏起的勺子,磕在碗沿,发出叮灵的清脆。黄灿灿的米酒鸭无情的落进了碗底。 木苏娆的期待也随之沉了下去。 香九却已经站起身,退到一边:嬷嬷说的极是,是奴才不分轻重,请皇主子恕罪。 木苏娆有了小脾气:朕甜甜的恋爱被毁了。 琼玉嬷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南叶也不好往回圆。 在旁帮衬说:皇主子您若有喜欢的菜,赏给香小香九便是,奴才在这儿帮您都记着。 木苏娆则用眼神告诉他:你个立场不坚定的叛徒。 摆摆手,让除香九以外的人全部退下。 眨眼的功夫,屋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香九宛若重回地狱。她认为木苏娆眼下正处于莫名兴奋的状态,不适合与她这等绝色太监单独相处,容易控制不住自己。 她战战兢兢的紧贴着柱子。 皇主子,奴才不想侍膳了。奴才想回翊坤宫扫地。 木苏娆当她是因为琼玉嬷嬷那番话在置气,用尾指上的护甲勾勾她手心,最后包裹住她整个手掌。这是小小的肌肤相亲。 朕不都将他们赶走了么。 就是赶走他们心里才没底啊。 你看看你,又开始动手动脚了。 香九欲哭无泪。 僵着身子坐回绣墩,味同嚼蜡的吃下米酒鸭。 好吃吗。木苏娆问。 好吃。 正说着,一道道新菜相继添了来。熘鸡脯、荷包里脊、佛跳墙、黄葵伴雪梅 虽说香九已经许久没吃到这么好的吃食了,但她真心觉得煎熬无比,还不如慎刑司的断头饭呢。 可盛情难却啊! 她认命了,埋头一阵痛吃。 直到打出饱嗝,拍拍鼓囊囊的肚皮。 皇主子,奴才吃好了。 瞧你,木苏娆用丝帕点在她唇角,把脸都弄脏了。 香九吓得一缩。 木苏娆命令道:不许动。 她勾住香九的下巴,迫使她靠近自己,许是勾的太急,彼此鼻尖还撞了一撞。 没撞疼吧。木苏娆趁机吃豆腐,香九身上总有挥散不去的草木香,以前在北原时,她最喜欢这味道。 可惜味道太淡,贴近了才能闻见。 是奴才撞疼了皇主子才对。 木苏娆咯咯笑,轻轻掐住她的脸:小机灵鬼,调皮~ 香九:!!? 我就不该来。 侍完膳,是木苏娆的小憩时光,这事以前南叶与她说过。 她怕木苏娆心血来潮,让她侍膳后接着侍寝,是以先发制人,以翊坤宫还有许多活要做为借口,欲要告退。 木苏娆哪肯,撒娇道:翊坤宫翊坤宫!难道你心里只有翊坤宫,没有养心殿吗。 话说到后头,已然一股意难平,干脆背过身,给香九一个背影慢慢体会。 且这背影还散发着浓浓的幽怨气息。 香九搞不懂,一介帝王为何要和自个儿的后宫争风吃醋。 她百思不得其解,朝着那背影下了拜,躬身退走了。 木苏娆左等香九不来哄,右等香九不来哄,耐不住性子道:你说你错了。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安静 她便接着道:说不说。 依然是无尽的安静 哼,在北原你可不是这样的! 她倏然转身,指着香九的鼻子就开骂指着香九的鼻子指着香九指着指 咦! 香九呢!!! 朕再也不是洛宝宝的小宝贝了。她都不愿意哄朕! 朕给她点气受,她一声不吭,扭头就走! 事后,木苏娆对南知心姐姐叶一通哭诉。 因近来洛宝宝出现频率较高,南叶已揣摩出这是木苏娆为香九取的爱称。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和暖融融有异曲同工之妙。 南叶丢开拂尘,跪在脚踏边,用小木锤为她捶腿。 皇主子别气,是奴才教子无方,您放心,一会儿下了值,奴才直奔翊坤宫教训她。 木苏娆抬脚踹他一跟头。 咬牙切齿道:不许你说教子无方这个词!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4) 拐着弯占朕便宜。 南叶啪啪掌嘴,明确表示记住了。 这夜,他照例陪木苏娆去御花园散心,木苏娆心不在焉,走着走着便到了角楼。 没有打道回殿的意思,一阶一阶往上,登高而望远。 入目皆是黄黄绿绿的琉璃瓦,在夜晚亮着碎碎的光,连绵成海,亦像一座座连绵的小山包,就像记忆里的广袤无垠的北原。 蓦的又想起容洛爱骑马。 在北原每日都骑,有时是骑着去雎鸠城,有时是骑去猎雁,有时是单纯的骑马驰骋。 她的视线落在翊坤宫。 眸子一亮:南叶去给朕牵匹马来。 南叶眨巴眼:马?皇主子要在宫内策马? 这可使不得,皇贵太妃若得知,会气得七窍生烟的。 就在这角楼马道上骑,快去快去。 南叶为难的咧咧嘴,踌躇之下,选着了认怂,带了两名小太监,呼哧呼哧的跑着,老寒腿格外有力。 香九今夜当值,踏踏实实的抱着被子靠着廊下门槛坐更。 脑袋一磕一磕的梦周公,却被守门的太监摇醒了。 她吸口气,啧啧嘴问:怎的了? 太监悄声说:香哥儿你干爹来找你了。 又来找我?都这么晚了她歪头,看到隙开的门缝外,南叶在向她猛招手。 见香九不应他,带着两名太监夺门而入,抬起她就走。 香九不敢高喊救命,怕惊动孟青黛,挣扎无果间,人已被丢上了马背。 等等,马背?好端端的,哪来的马。 守门太监惊呆了,这是啥,月黑风高夜,绑架干儿子? 偏偏南叶戏很足,威胁他道:识相的话就闭嘴! 香九: 木苏娆对南叶这次的工作很满意,有效率还重质量马驮着香九一起来的。 她对他给予充分肯定,及高度赞扬。 南叶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得紧。 香九则想打屎他。 她唤了声皇主子,然后故作笨拙的从马背上滑下来。 看出她在演戏的木苏娆,全力配合着伸出双臂,扶住她的小蛮腰,确保她稳稳落地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当然,还借机捏了捏。 不错,还是原来的手感,绵绵软软。 骑马 皇主子你又起了什么折腾人的新奇心思。 香九勇气不足, 把这话忍住了, 臭着脸向木苏娆甩袖请安。 木苏娆拂过马儿的皮毛, 牵起缰绳道:朕翻了翻黄历, 上头说今宜动土宜搬家宜骑马。 你骑骑吧。 香九: 香九觉得木苏娆的脑子长泡泡,大晚上的不让她睡觉,抓她来骑马。 这是人干的事吗。 回皇主子的话,奴才不会骑马。 木苏娆了然, 心道, 小样儿演戏还挺全套啊。 遂继续配合的说:无妨, 朕教你。 说这话的时候, 她的眼睛里宛若藏着星河,闪烁着水亮的光。 落尽香九眼里则是贼光,她心中大骇, 不好,木苏娆又要趁机吃我豆腐了。 奴才愚笨, 怕学不好。 木苏娆裙衫一晃, 凑近她,嗓音低沉语调轻而慢:那朕慢慢教, 天天教。 香九对此话道理解是:那朕慢慢吃你豆腐, 天天吃你豆腐。 这是帝王能说的话嘛! 调戏, □□的调戏!! 此等好色荤君,国家要亡啊。 承蒙皇主子圣爱,奴才愧不敢当。香九退却一步。 你不敢当谁敢当。木苏娆逼近一步。 香九还想再退,木苏娆却不再给她机会, 利落的翻身上马,从始至终,手一直紧紧拉着她。 蓝叶上前,抓住香九的小脚脚塞进马镫子。 木苏娆再用力一拽,香九便重新上了马背。 为稳住身形,她下意识的抱住木苏娆盈盈一握的腰肢。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所有奴才训练有素,齐刷刷的背过身去。 香九赶紧收回手。 奴才冒犯皇主子了。奴才该死 抱着。木苏娆命令道。 啥? 抱着! 香九把小爪爪背到腰后,以清楚明了的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木苏娆扭身瞪她:不然朕把你从宫墙上丢下去。 你死定了! 愠怒中带点俏皮,像极了苏苏,香九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记得苏苏喜欢铃铛,那种辫在发尾的铃铛,是北原的女孩最喜欢的头饰。 所有北原女孩都有,只有苏苏没有。 那日她要回雎鸠城去,刚跃上马背,苏苏就从牛皮帐篷里钻出来,揪着她的衣摆,扬着哭唧唧的脸蛋说:我也要去。 她回答:不行。雎鸠城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 可是我想逛市集。苏苏弯下嘴角,好不委屈。 无聊了? 不是,我想买铃铛。 铃铛? 对,不管,我想要,你给我买回来。 她无奈的问:要哪种款式的。 你喜欢哪种我就喜欢哪种。苏苏有了好心情,眉开又眼笑。 回帐篷时忽然侧回身,瞪她道:不买你就死定了! 就在这一息,苏苏的一颦一笑与眼前之人重叠,叫香九目眩神迷。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木苏娆就是苏苏。 她们长得那么像 可也只是长得像罢了。 她们是那么不同。苏苏像只怕风怕寒的小猫,总是缩在她怀中,要亲亲要抱抱。她依赖自己,也依恋自己。 木苏娆却是勇敢的,高傲的身姿,权倾天下。她奖赏她想奖赏的每一个人,也惩罚她想惩罚的每一个人。生命的生与死,于她来说不过一念之间的抉择。 这么一比,啧啧啧,木苏娆比她家苏苏差远了! 听到没!木苏见香九久久出神,以为她在故意叫板,挑战她的帝王尊严。 香九忍住即将翻出的白眼,抱着忍辱负重的心态,唯唯诺诺道:奴才不敢。 木苏娆起了自责的心,埋怨自己吓着洛宝宝了,语调一软,道:朕想你抱着朕~ 香九一脸的被逼赴死,像是豁出去了,抱住了木苏娆。 真乖~木苏娆低声道。 南叶比她还开心,哇哦,皇主子终于有了甜甜的恋爱。 不由的喜极而泣。 木苏娆夹夹马腹:驾。 马儿甩个懒洋洋的响鼻,慢慢撂起蹄子。 咯哒咯哒 马蹄声清清脆脆,带着她和香九往前去。她们紧挨得彼此,年轻且有力的心跳透过骨骼和皮肉,传递进对方的胸膛。 清风擦过她们的脸颊和盛满笑意的眼眸,带来凉爽与惬意。 香九对木苏娆的生分也渐渐淡去。 圈在木苏娆腰上的胳膊不再紧绷着,像初化的冬雪,变得温柔和暖。 . 初升的太阳破开云层之前,香九终于回到翊坤宫,头一栽,倒进软软的被窝。 恰逢同屋的几名太监在穿衣戴帽,准备上差。 见她眼下乌黑,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死样,纷纷揣测她昨夜是伺候谁去了。 香哥儿,干啥去了呀? 骑马。香九迷糊的答。 几人皆惊:马震!!! 真他么会玩儿。 还欲再问,秋暖一打帘子出现了,叉着腰骂道:磨磨蹭蹭!要小主等你们? 太监们耸着肩膀,夸她今日真美,言了几句好话后,鱼儿一般滑溜了出去。 只有香九直挺挺的躺那,睡得理所当然。 秋暖的怒火便更盛了,猛地抽掉香九的枕头,让其后脑勺磕了老大一个包。 哎哟。香九抱着头,疼得滚了半圈。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砰! 秋暖将枕头打她脸上。 香九彻底火了,发誓要把这人挫骨扬灰。一睁眼,看到了翊坤宫的奴才一姐。 秋暖姐姐。香九忘记了疲惫,瞌睡全醒了,赔笑道,你怎的在这呀。 秋暖冷笑,向她兴师问罪:昨晚当差当哪去了? 肚子疼,肚子疼,一直在恭房里头。 秋暖不是三岁小孩,没信她。 呸!好你个香九,才来翊坤宫几日啊,就敢溜值偷懒了! 幸好昨夜小主睡得安稳,没差遣你,不然可有你好果子吃。 好姐姐,我真是病了,你看看我,她左右转转脸,气色多差。 言罢还咳出两声。 这下倒把秋暖唬住了:确实眼圈发黑,脸发白。 别是染了风寒。 那这两日你甭伺候了,免得把病气过给小主。 香九求之不得:好咧,我记住了。 行了,好生歇着吧。秋暖叹口气,出了屋。 香九呼了个轻快的哨,进入了梦乡。 这次的梦中有她日思夜想的苏苏。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5) 阿洛,我的铃铛你买了吗? 哇,这么多,你是把老板的摊子买下了吧。 你想我戴哪一个? 她回答说:你这么美,戴哪个都好看。 苏苏便红着脸对她笑。 太阳、蓝天、青草都在苏苏的身后。 她执着丝帕为自己擦汗:瞧你,跟个孩子似的。 丝帕上是丝丝缕缕的缠缠绵绵的女儿香。 出了好多汗。孟青黛执帕的手,停在香九拱起的眉心。 香九因这触感醒来。 小主! 她慌张的跪下身,头抵在褥子上。 不必多礼。听闻你病了,我来瞧瞧你。 香九: 香九:有劳小主挂心。 颔首时,忽瞥见暖融融那白屁墩露了出来,抓了被子去捂着。 被孟青黛看了个全:被子里藏了什么? 没什么。 秋衷心为主暖无情的掀开被子:呀,兔子。 孟青黛也是诧异,眉眼弯弯,将其抱进怀里颠了颠:还真是。怪可爱的,比皇主子的暖融融还可爱呢。 香九: 你养的?孟青黛问。 是,奴才才养它没几日。香九担心道,还望小主恕罪,若您不喜欢,我今日就将它送到别的宫去。 孟青黛道:我挺喜欢的,你若想将它送走,不如就送给我吧。 香九:啥!这可是御赐之物。 目赌 香九又来到了风月小楼, 掺过水的白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明烂的光跳跃在她脸庞, 将她的忧郁照得一清二楚。 弥勒忍搓搓光头,凝视着大堂中央这唯一一位客官,心疼酒水。 一来就闷声喝酒,咋啦?他一阶一阶扫梯子, 从上至下。 香九厌厌的捧着小脸:兔子被人抢走了。 兔子?你还有闲工夫养兔子, 再在京城耗下去,我们连自己都养不了, 喝西北风去吧。 弥勒忍是个为钱犯愁的男人, 逮住机会就发牢骚:二城主,您快着点儿吧。 你不懂,这猫没了木苏娆不凌迟处死我才怪。 香九恨得牙痒痒:算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弥勒忍:我只认钱。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可曾想过在外吃树皮的我。 香九一拍桌子:那你来当太监啊! 弥勒忍语塞,认了怂:请忽略我的不懂事。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一四四方方的用白绵纸包了两三层的东西,:拿去, 你要的芙蓉膏。 他往前一抛,落进香九手里。 二城主,你别是趁城主不在,没人管,染上瘾了 香九想吐他一脸口水:闭嘴! . 打从先帝爷起,一国之主便不住在干清宫, 而是搬到养心殿。 为了相应,皇后也不住坤宁宫了,搬入东西六宫。 是以坤宁宫一直空着,奴才们不敢怠慢,日日精心打扫。 到了夜里,便窝在里头开赌局。 太监会来,宫女也会来。 香九是头一回来这地方,让翊坤宫里的一太监领她来的。 这太监好赌,也没推辞,带她七拐八绕时,叮嘱她把路都给记住喽。 一出小道,就见巍峨宫阙屹立在高处,翘生生的屋角,直.插.进繁星点点的夜幕。 香哥儿,走快些,别发愣。 香九缀在他屁股后头,上了汉白玉石堆砌的须弥座,又是一阵小碎步,这才进了坤宁宫的后院。 再往前走了走,听见了隐约的欢笑声,从西梢间传来。 她顺着看去,发现那处窗纱印着淡淡的烛光。 太监嘿嘿一笑:到了。来。 他兴奋的抬抬腿,像极了戏台上的孙悟空,抓住香九的手腕,扯着她一通小跑。 停在门前敲了两短两长。 门内的嬉闹顿时停歇下来,门从内推开一条缝,有人隐在黑暗中审视那太监,又瞥向香九。 这人谁? 跟我一个宫当差的小兄弟,也想来玩两把。信得过。 香九哈哈腰,笑容如花儿般灿烂。 开门之人被成功蛊惑:进来吧。 里头很暗,香九什么都看不清,只凭着冷白的月光,摸索着向前。 好在前头角落有一豆烛火摇曳,不至于迷失方向。 走近了才发现赌的东西颇有花样,斗蛐蛐推牌九摇骰子恍惚中竟不觉得这是深宫紫禁城,更像是市井里的真赌坊。 逼仄却热闹。 赌徒们的目光齐齐聚向她,友好的,不友好的。 有人道:哎哟,这不是南总管的干儿子,香哥儿嘛! 经他一提醒,旁人都把眼睛挣得老大,在黄蒙蒙的光线中分辨她的轮廓和眉眼。 还真是!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香哥儿,闻名不如见面啊。 真是她?长得确实挺好看,但看着不机灵啊,南叶看上她哪了? 有人问她:你不怕你干爹知道你来这,打断你腿。 可别命根没了,腿也没了。 污言秽语一出,旁人皆笑:哈哈哈哈哈哈。 香九学着他们的猥琐样,吸溜下鼻子,挤上牌桌,牌九一推道:命根算个屁,老子只认钱。 甭管谁的干儿子,说到底,咱们都是断了子孙根,进宫谋财谋富贵的。 说完有模有样的码着牌:来啊,小爷我今日可带够了银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勾个干净。 众人眼睛一亮,面面相觑片刻,像是心照不宣南叶的干儿子肯定老有钱了!赢她! 结果却是香九把他们赢得落花流水。 她利落的摸牌,果敢的出牌,姿态潇洒,行云流水。将对手们霍霍得五迷三道,差点变成她的小迷妹。 她自幼长在雎鸠城,三教九流见得多,赌术称不上炉火纯青,但对付这些小喽喽,足够了。 把银子哗啦哗啦揣进袖子,得意道:哥几个,别灰心,明晚我还来。 众人: 第二夜,她果然来了,不光来了,还带了足足两百两雪花银。 一手一个银坨坨,左抛抛右抛抛,让所有人眼睛发直,口水直淌。 恨不能扑上去抱着她腿叫爹爹。 香九年纪小,没动认干儿子的心思,爽快道:想认爹排好队,报上名来,再过几年我挨个来认。 大家乖巧点头。 香九表示很舒心,挨个摸摸头。 许是心情太好,这夜,她善心大发,两百两全用来造福未来干儿子们了,一个子都没留。 牌九打累了,又去斗了几盘蛐蛐,大家亦是把她当财神爷供奉。端茶递水,揉肩捶腿,做了个全套。 问:香爹爹明晚接着来吗? 当然。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连十日后,香九凭借这份坚持,打响了名声善财童子。 奴才界有了关于她的午夜传说。 一传十十传百,传进了王干的耳中。 咸福宫连着禁足两月,内务府那帮见人下菜的东西将每日的份例和月例银子都停了。 别说捞咸福宫油水了,温饱都成了问题。 听说香九每晚善财,他心尖痒痒,这夜找个理由溜了值,去了坤宁宫。 他许久没来了,万万没想到,这处竟然这般热闹,都快赶上街头卖艺的阵仗了。 拼命的挤进人堆,站到牌桌前,毫不客气的将其中一人提溜开。 那人手气正盛,哪能容人找茬,双眉倒竖就要开骂。 看清是王干也没在怕,眼下咸福宫最不受皇主子待见,快比上冷宫了。 遂叫嚣道:格老子的!滚开! 香散财童子九最有发言权,以领导人的口吻道:莫伤了和气,和气生财嘛。 戳了戳另一人的胳膊:我和王干公公是打过交道,算是朋友,你手气不好,让他来吧。 那人求之不得,亲自请王干落坐。 王干一脚垂着,一脚搁上长凳,对香九拱了下手,算做道谢。 香九礼尚往来,拾了骰子给他:你来掷。 掷出的点数是六,香九先抓牌。 在场的大都被王干得罪过,自发的为香九加油打气。 香九给他们一温柔回眸,以表嘉奖和感谢。 所有人:是心动啊,糟糕,眼神躲不掉~~ 香爹爹最棒!啊啊啊! 惊鸿一瞥,此生无憾! 做对食么,我超甜的那种 妈的,爱了爱了,结契兄弟考虑一下 王干: 王干:一般眼皮子浅的东西。 他码好牌,碰了香九一张幺鸡。 香九反杠他一张五筒。 二人你杠我碰,你来我往,半盏茶的时间,俱是刀光剑影,惊心动魄。 一圈之牌后,香九不负众望,赢得了最终胜利。 王干气急败坏,牙齿咬的嘎嘎响:再来一圈。 香九轻蔑道:再来一圈也行,你钱带够了么。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6) 王干怒吼道:老子如果输了,把裤衩子赔给你。 我只要钱,那样可以买新裤衩。 哈哈哈哈哈哈哈。满屋捧腹哄笑。 王干气红了眼:你个死杠精儿! 威胁 香九扬起下巴, 继续挑衅王干。 这下, 王干下不来台了,干脆不撞南墙不死心道:老子现在就脱给你看。 他两三下解开腰带,又脱了外衫和帽子,还剩下贴身的里衣时犹豫了。 大家伙等着看他热闹。 齐声鼓励他:脱!脱!脱! 嘘香九比个噤声的手势。 都别吵吵, 一会儿把侍卫引来。 转脸对王干道:王兄, 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再脱下去,可就要辣她眼睛了。 她半隐在昏暗中的脸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打一圈牌九而已, 没必要你死我活的, 你若输了,欠着就是了,明晚赢回来便成。 王干半眯着眼皮: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不是我死皮赖脸不给。 香九拍拍他手臂, 让他放宽心,十根手指张开,洗起了牌。 这把由她掷骰子,掷出的点数是五,她的上家先摸牌。 一圈牌共打四把, 三家赢一家输。输的人还是王干。 他呸了口唾沫:他娘的,霉运当头啊。 再来再来。 再来可以,香九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赌注可要换。 换成什么样。 一两银子。 看热闹的众人不淡定了。 哟,一两还加番,一把下来一月的月银可就没了。 那是你, 王干可是咸福宫的六品太监,顶多是他半月的月银。 这也不少了啊,以王干今夜当手气,一圈下来,就能输掉半年的。 香九叠起腿,悠哉游哉道:赌吗? 王干打起退堂鼓:这 赌呗,赌呗。 别怂啊,万一时来运转了呢。 有人在旁凑热闹。 王干一贯好面子,此刻丢人丢到家,实在下不来台面,被人三言两语一怂恿,那作死精神就像有后劲的酒,冲上了头。 赌就赌!他飘忽的眼神一定。 结果 他又输了,而且输的老惨。 真叫那看热闹的人说了,他输掉了半年的月银。 靠!他把牌九狠狠一推,哐哐当当掉了一地,怒气冲冲的挤开进人群,想吃打了败仗的野狗,落荒而逃。 香九在后头喊他:王哥哥,明天再来呀。 回到咸福宫。 王干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本想上赌桌捞一把,没想到折了夫人又赔兵,这下可得收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最让他生气的是,输给的人还是香九。 老子哪点比她差,凭什么她能成为南叶干儿子!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唯她马首是瞻! 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他噌的一下坐起身,对着空气胡乱打了几拳,后来不解气,抓过枕头往墙上砸。 同屋的几人被他吵醒,敢怒不敢言,把头缩进被子,继续睡。 翌日,他当值,拖着扫帚漫不经心的扫着咸福宫门前的落叶。 左一下,右一下。 忽然惊觉入秋了。 他弯腰,将落叶捡在指尖,举过头顶仔细打量,看颜色,看叶脉,看大小。 然后扔到脚下,一脚踏碎:踩死你!踩死你!踩死你! 让你得瑟!让你仗着干爹耀武扬威!我呸! 谁惹我们王哥哥生气了?香九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若是在宫外,她这模样,就是一不折不扣的风流公子哥。 而王干就是她当街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你来干什么。王干冷冷道,手中的扫帚一下拽紧。 香九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根本没在怕。 王哥哥好端端的怎就生气了?为昨晚我赢你的事? 牌桌上的事,谁说的准?本来就有赢有输,犯不着为这事和我生分。 王干不上她的当:赶紧走开,别挡着我干活。 也对,哥哥好好干,千万别偷懒扣了月银,免得还不上欠我的半年赌钱呢。 你!王干气红了眼。 他看出来了,香九是专程来给他添堵的。 香九贱兮兮的捂住嘴:瞧我这张臭嘴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到底想如何! 香九敛住嘴角的的弧度,揽住王干的肩头:哥哥,借一步说话。 王干打开她的手,不屑地掸掸肩膀处的衣服,像是那一块有多脏似的。 香九不但没和她计较,反而连连赔笑:其实吧,我是有求于哥哥。 求我?王干阴阳怪气地说,您有大总管南叶撑腰,还有需要求人的地方? 哥哥说笑了。 香九转起脖子,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真有事求哥哥帮忙。 她说罢,摊开一直握成拳头的手,掌心处赫然躺着一片小小的金叶子。 王干眼珠亮起了太阳般的光芒,盯着金叶子直发愣。 香九将其塞进他手中:不瞒哥哥说,我有一批货,想运送进宫,但没有门路,知道哥哥你与神武门护军段子安交好,想请你帮忙说道说道。 段子安。 王干身形一震。 那可是阮如歌的远房表哥,一直帮她从宫外送进芙蓉膏的人。 他惶惶不已:你,你弄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段子安! 香九高深莫测一句:芙蓉膏这东西,嘿嘿,是个好玩意儿。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威胁我王干大汗淋漓。 此言差矣,我是给哥哥提个醒。 提个醒? 香九又塞给他一片金叶子:你想,如果东窗事发,让皇主子知道了你替阮小主弄进芙蓉膏的事,整个咸福宫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首当其冲。 我不过是按阮小主吩咐办事,去将那东西取回而已,凭甚首当其冲? 香九忽悠道:阮小主有皇贵太妃和太后撑腰,顶天不过闭门思过,你掂量掂量,她连着两次犯错,哪一次不是如此。 到时候,你就是她最肥美的替罪羊。 倒不如跟着我,有的是钱赚,帮我把货运进宫,赚到的钱五五分账,段子安我也不会亏待他! 这个段子安她早打听过了,阮家的穷亲戚,求着阮如歌她爹谋了个神武门的职位。 人穷志短,是个能被钱收买的主。 王干因她这番话,内心起了不小波澜,讨价还价道:你先告诉我,你运进的是什么货? 香九顿了顿道:也是芙蓉膏。 宫里头的太监没了命根子,心里苦不堪言,好赌好大烟,为的是寻个精神寄托。 尤是那些有官阶的太监,有了俩钱后,总喜欢托人偷偷买些芙蓉膏□□进宫。 我运进来,找个地方藏着,偷偷卖。 你疯啦!王干佩服她的胆量,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像个娘们儿,行事还挺彪悍。 怕啥,富贵险中求。 实话告诉你,我本想让我干爹开个后门,赚了钱我分他八成,好歹算我一片孝心。 香九突然发狠:谁知他对皇主子是愚忠,嚷着要打断我的腿,傻不傻!命根儿都没了,还指望名留青史呢,钱才是真的。 赚够了钱,再也不伺候人了,在大栅栏买套四合院,买个媳妇,再买两丫鬟,自己当主子! 王干被她说得心动,但理智仍然占上风:老子不做。 香九顿时变了脸,阴沉道:那我立马去向皇主子揭发你。 艹!老子也把你这事捅出去。 呵,那看看皇主子是信你还是信我了!香九满不在乎。 她的货只是口头上说说,未付出实际行动,王干不一样,只要下令搜查咸福宫,一定能搜出些东西 王干怕了。 你威胁我。 哪能是威胁,赚钱的买卖,想和哥哥有福同享。不然你欠我的半年赌钱该怎么还啊。 她的视线落在金叶子上心疼肝疼加肉疼。 当太监的活动经费真他么高。 . 养心殿。 南叶绕着八角鎏金香炉左三圈右三圈,实在忍不住道:皇主子,香小主烂赌成性,您就不管管。 十天输了足足八百两,奴才里都传遍了,他初听这消息时,心尖都一紧。 才多久啊,就仗着皇主子的恩宠,肆无忌惮成这样了。 木苏娆在书橱边翻找那本藏得十分隐秘的《春.宫秘戏图》 毕竟和洛宝宝处于热恋中,日后用得上。 八百两不值一提,朕家大业大,八万两都输得起。她高兴就好。 南叶:国家要完。 对了,你悄悄送些银子给她,从朕私库里拿,让她赌尽兴。 南叶:亲亲,这边建议你直接退位哟! 遇刺 木苏娆随手抓了本书丢向南叶:腹诽朕? 南叶揉揉头顶被丢出的老大一个包:奴才岂敢。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7) 他俯身捡起书, 吹吹书封沾上的灰, 捧进木苏娆手里。 朕看你敢得很!木苏娆从轮梯上下来,作势又要丢他。 南叶龟缩着脖子,嘴里哼哼唧唧喊着疼。 看你没出息那样儿。木苏娆搭着他手臂,绕进书案, 落下坐休息。 皇主子可找着了?南叶问。 没呢。木苏娆挫败道。 说来也奇怪, 她明明记着把秘戏图搁在五排左三格的,为何就是找不着呢! 奴才让井喜来找就是, 您犯不着累着自个儿。 木苏娆羞得慌:不用。 那您想找什么书, 奴才让内务府到库里看看,可有一模一样的 不用,朕闲来无事, 就当活动活动筋骨。 南叶瞄了眼那堆成山的奏章。 南叶:黎民百姓的死活你就不顾了吗。 木苏娆心虚的低头呷茶, 掩藏那躲闪的小眼神。 南叶再接再厉:再不济宫外书肆总有的,奴才差人买回来 别。木苏娆果断拒绝,她正打算出宫走走呢。南巡回来已有三月,整天闷在养心殿,烦都烦死了。 再过几日便是重阳节, 她要带洛宝宝出宫逛逛,到时候别说秘戏图,凡是禁.书她都要买个遍。 幸而井喜及时进屋救场:皇主子李鹤年李大人回京了,在殿外等您呢。 快宣。 话音未落,一头发灰白的老者打帘子进来,脚步刚毅稳健。 他提着官袍一角, 膝盖一弯,朝宝座上的人拜了三拜。 木苏娆来到他身前,扶他起身:老师,朕说过,你不必行此大礼。 无规矩不方圆,皇主子小心大意失荆州啊。 木苏娆一生有两怕,一怕鬼,二怕李鹤年这张嘴,但凡一开口,十有八九是说教。 转了话风道:老师一路辛苦了。 李鹤年语调变得疲软:为皇主子分忧是微臣份内职责,只可惜这回,有负您的重托。 木苏娆眉心轻皱,背过身,慢吞吞的踱步。 李鹤年又道:请皇主子摈退左右。 他是出了名的讨厌太监,总觉得他们是偷奸耍滑的鼠辈,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防着。 同理,太监也都不喜欢他,南叶就算一个,朝木苏娆颔颔首,领着井喜退下了。 帘子一开一合,晃了三晃,屋内只剩下两人。 李鹤年顿了顿,方道:微臣带回两则坏消息,一个比一个坏。 木苏娆猜到了其中一个:招摇楼不肯归顺朝廷? 李鹤年微一点头,说出了第二个:他们为表赔礼,告之微臣一件事。 木苏娆脸色越发凝重:说。 潜入大内的细作,乃是北原雎鸠城二城主。 此人鲜少在江湖露面,名声却极大,擅使纵横珠,极度危险,恐怕危及皇主子的安危。 木苏娆冷哼一声:那朕可要好生会一会他! . 这夜,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秋雨,丝丝缕缕,不大不小。 所有人都没甚准备,疑惑这秋天悄默声的说来就来,都吃了一场秋雨一场寒的苦,凉得一人一个喷嚏。 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 福茉儿不在乎,她整日窝在小厨房干活,忙得最多的是生火,照旧是浑身热乎乎的。 香九闷头跑进来,胡乱的拍掉浑身的雨珠,蹲在灶膛前,伸出十指烤爪爪。 福茉儿和她打趣:活都干完啦,别是又偷懒。 香九气恼道:有啥可干的。一场雨把满院的花草都淋坏了,你等着看吧,明天一早,保准是满地的残叶碎根。 我今天全白干了。 福茉儿从后推推她,让她距离灶膛再近些,把湿衣服也一并烤一烤。 外头冷不丁传来小骚动,打断了兄妹二人的友好互动。 香九闲着没事,跑出去打听,见太监宫女们凑在一起议论着什么,眉眼处是忍住的急切。 这是怎么了?月银翻倍了? 那领香九去坤宁宫赌局的太监向她招着手:香哥儿还不知道吧。 香九走近他,接下他递来的一把瓜子,咔咔嗑了起来:知道什么? 太监压下声音:皇主子遇刺了! 香九两耳登时嗡嗡作响:啥!?从哪听的胡言乱语!不要命了是吧,这都敢乱传。 真的。我和遵义门一名三等侍卫是同乡,有点交情,他亲口跟我说的就两个时辰前的事。 香九把瓜子全甩在地上,弄出短暂的莎莎声:还有呢! 说是招摇楼干的,我不懂,反正是个江湖门派,势力还不小。 今日一早李鹤年大人回京,匆匆入宫,带回了太监说到着顿了顿,他三月前奉密旨出宫,带回了先帝遗诏。那刺客不知从何处知晓这事,傍晚时分入养心殿如入无人之境。 有人插话道:依我看他是想偷来着,纯属误伤了皇主子伤。 另一宫女附和:对对对,弑君乃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人哪有这胆子。 大家伙皆蜂拥而上。 你懂啥,江湖之人,各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根本不怕死。 反正他是跑不了了,御前侍卫正领人一宫一宫的搜呢。 皇主子连夜急召军机大臣议事,宫门全都派重兵封锁。 香九嫌他们聒噪,揪住太监领口,凶道:皇主子呢,伤得可重! 太监摊手耸肩:这就不得而知了。 香九猛得推开他,冲进雨幕。 太监被她来这么一下,重心不稳,脚下打个滑,摔进一处小水洼。 旁人全都看热闹,笑他落汤鸡。他愤愤的骂香九:赶着去投胎吧你!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担心干爹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靠山就没了。 香九两条腿跟车轱辘似的,一刻没敢停,像极了赶去见木苏娆最后一面。 到养心殿,才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是真的累急,撑在吉祥缸边,喘着粗气,呼哧呼哧。 嘴里却一刻不停的呢喃着招摇楼。 她想,招摇楼会不会也派了细作入宫?他是谁?伪装的何种身份?是否早已发现她?是否就在她身边? 问题许多,皆是无解。 满缸的水,清澈如明镜,雨点打出层层涟漪,映着她涨红的扭曲的脸。 还蓦的多出一张别的脸井喜。 香九惊了个哆嗦:井喜公公。 来啦。跟我走吧。 香九没犹豫,跟着他自西向北绕了大半圈,到了启祥门。 这处一墙之隔就是西六宫,香九并不陌生,以前她收粪桶时常来。 但都是远远望一眼,没敢抬脚去,因为穿过此门,再入两穿堂门,就是永寿门,门里头是木苏娆的后寝殿。 我,走这?香九问。 井喜眼眸亮晶晶:别怕,去吧,皇主子在等你。 这语气这腔调,毫无木苏娆遇刺的伤感,倒像是催着她去侍寝,且发自内心的深深祝福。 香九:我、想、回、家。 亲亲 香九猜到木苏娆完好无损,但没想到她完好无损成这样, 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看来遇刺是假的, 连有刺客这事都说不定是假的。 但总归提到了招摇楼, 香九心头很没底。 雎鸠城与招摇楼交恶多年, 一听见它的名字, 她便有些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木苏娆看着永寿门外呆呆的她, 有了小情绪。 牵上她的爪子, 穿过后院,往寝殿的方向去。 左右都是侍卫!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香九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爪子, 可木苏娆像是和她较上了劲, 死活不撒开。 皇主子请不要被我的美色迷惑。 木苏娆威胁道:再折腾, 朕剁了你爪子! 香九立马安静了。埋着头, 小媳妇似的任由木苏娆牵着。牵过石径, 牵过游廊,牵进寝殿 奴才问皇主子金安。香九欲要打个千,顺便把爪子收回来。 奈何木苏娆还是不撒手, 笑盈盈的盯着她看, 眼眸中是赤.果果的爱意,很亮很亮。 孤女寡女同处一室,且还有这样的眼神。 香九心中警铃大作:皇主子, 奴才就是来看看您是否安好,既然您没事,奴才这便回了,还有好多活没 朕重要还是你那堆活重要!木苏娆忽然圈上她的脖子,温热的掌心熨帖在她后脑勺上。 香九这下可吓坏了,上半身微微后仰,嘴唇翕动着,愣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傻啦。木苏娆轻轻的问。 奴才 快回答。木苏娆撅起粉嘟嘟的嘴。 香九:你的后宫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么。 香九向恶势力低头道:当然是皇主子重要了。 木苏娆吧唧一口,在她唇边赏了个吻。 触感软软的,味道香香的。香九的脸像火红的猴屁股,又像那烧开的沸水,噗噗噗,热气腾腾。 皇皇主子,你她语气又羞又恼。 朕什么?木苏娆眨巴着漂亮的眼,黑浓而翘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上下翻飞,每一下都刮擦在香九心上。 香九:!!! 耍流氓!!绝对的耍流氓!! 木苏娆当了十年帝王,看透人心的本事早练就得炉火纯青,眼皮半眯着,不怒自威道:你不喜欢朕亲你? 香九再次向恶势力低头:没。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8) 那就是喜欢了。 吧唧。 木苏娆又是一口。 没有方才的温柔,霸道得很,像是在宣示主权。 香九默默承受了来自帝王的宠爱。 皇主子奴才真要走了,今晚该奴才守夜。 木苏娆把她圈得紧了些,吃味道:朕明日就下旨,让你来养心殿伺候。 香九:恐怕是在养心殿的龙榻上伺候吧! 奴才在翊坤宫挺好的,孟小主性子柔,待奴才们都一视同仁。 朕会比她还好。木苏娆撒娇道,来养心殿嘛,来嘛来嘛~~ 香遭不住了九:阿姐我要回北原!! 皇主子,距离产生美。 木苏娆生气了,唰得推开香九,像是不解气,又给了一坨小拳拳。 香九有种重获新生之感,猛吸了口新鲜空气。 跟在木苏娆身后劝道:奴才受孟小主青睐,得以从辛者库入了后宫,不过一月的功夫又入养心殿,未免太快了,旁人指不定怎么看奴才。 顶多不过说你以色侍君!木苏娆眸子里跳跃着小火苗。 香九想给她竖起大拇指,一介帝王,张口就是以色侍君,觉悟很高啊。 还知道自己是个荤君呢! 奴才受他们编排便罢了,皇主子金尊玉贵,哪能啊 木苏娆用朕能的神情看她。 香九扭身,选择视而不见。 木苏娆:薄幸人。 木苏娆坐在妆台前,对镜继续生闷气,目光则死死瞄着镜中人香九吸取上回耍脾气失败的经验教训,这样可以有效防止香九偷跑。 香九这回没想跑,来都来了,她自然不能白来,得打探点消息回去。 蹲到木苏娆腿边,捧住她的手,眼含深情的说:奴才身份低微,有幸得皇主子青眼,已是三生有幸,不求日日常伴您左右,只求皇主子能偶尔念起奴才这份情就足矣。 木苏娆才不信她的鬼话,但憋着的那气却是散了,眉眼温柔的娇嗔一句:花言巧语。 香九得了便宜卖乖,与她并肩坐着,木苏娆头一歪,枕上她的肩。 方才可把奴才吓坏了,以为皇主子真遭了刺客,她演技满满,扳过木苏娆的身子,上下左右一通看,快让奴才看看,伤到哪了。 木苏娆毫无防备,两手揪住她耳朵:压根儿没刺客,朕在骗人。 香九心想,我就猜到如此。面上还是疑惑不已着:奴才不信,皇主子甭骗人,到底伤哪了? 宫里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都说因李鹤年大人带回先帝遗诏而起,招摇楼派人来偷。 她是一名专业的细作,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她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几乎没有破绽。 木苏娆虽然是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但到底是骨子里的精明,与香九咬耳朵道:等事情了了朕再告诉你,眼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免得朕担心。 香九一次不成,再来第二次:奴才就是好奇,您给透露一点点。 木苏娆心头一软,讨价还价道:那你答应来养心殿陪朕。 香九不妥协:换一个条件。 不换,没得商量。 于是香九陷入了思考:她要不要以牺牲色相为代价,换取有用情报呢。 答案是不行,她就算是死也绝不色.诱。 这是细作的品格和底线。 皇主子光会拿奴才打趣,您不说就不说吧。香九不把肩膀借给木苏娆靠了,起身告退。 木苏娆抱住她胳膊,不让她动弹:朕是担心你,想你永远无忧无虑,乖乖陪着朕就好。 香九:你个憨批。 . 李鹤年到底有没有带回先帝遗诏? 香九就这个问题惶惶不安,夜微凉,她裹着被子盘坐在炕上,动了夜潜养心殿的想法。 这个想法看似危险,但可行性还是高,且她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 一番天人交战后,她觉得自己不该去冒险。 可细作干得就是不要命的买卖啊。 虽然她不缺钱,但雎鸠城二城主的脸面还是需要维护的,到京城半年有余,任务至今还在起步阶段,实在太丢脸。 当然这是从冲动层面上讲。理智上她要顾忌一件事是,木苏娆对外宣称遇刺是何用意,目的又是什么? 就算溜进养心殿,那遗诏是否真的存在?若存在,木苏娆又将它放在何处? 我的亲娘啊。问题真他娘的多。 香九抓耳挠腮大半宿也没想出所以然来。 便去请教一代文豪弥勒忍。 依我看,值得冒险。弥勒忍抻抻因为写自传而酸疼的腰杆儿。 一边抻一边仰望院子里这棵落得七七八八的老树。 分析道:女帝只承认遇刺和招摇楼刺客是子虚乌有,却没说遗诏是真是假。 有点玄乎。 还有,李鹤年平白无故离开京师三个月,去哪了?干了啥?太蹊跷! 依你的意思香九拖了个长声。 干!弥勒忍猛得跺了一脚,震掉了老树上半死不活的仅剩下的几片枯叶。 二城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来了这么久,该玩票大的了! 香九还是没底:你行你上啊!! 弥勒忍:那还是从长计议吧。 香九: 夜行衣 又是一夜薄凉,香九在同屋们熟睡之际, 换上了夜行衣, 翻窗跑了。 她手脚轻软, 像一只柔软的猫, 在飞檐走壁中奔向养心殿。 匍匐在养心殿的屋顶, 与身后的夜幕融为一体。 来回巡逻的侍卫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香九静心数着他们脚下的步子。一步, 两步,三步就是现在! 她滚了个跟斗, 再凌空一个飞扑, 穿过偌大的院子,贴在廊下的石柱后。 又是一列侍卫前来。 她屏住呼吸,提气,攀上檐角斗拱。 几番躲避, 终于寻到一处窗户, 爬进了西围房, 穿出来便是梅坞, 梅坞的那头是三希堂。 香九虽说是养心殿常客, 但每回也只是在东西暖阁和寝殿转悠,旁的地方还是头一次来。 黑灯瞎火的,她有些晕头, 在屋中央定了定, 借着蒙蒙月光辨了辨方向,找到一处小门。 她不敢贸然前行,扒拉着门框, 伸出脖子去。 哟,这地方她熟,西暖阁,她来过。 这地方地界不大,一眼能瞧到底,妥妥的没有人。 香九跨了进去,往左一打弯,进了勤政亲贤殿,在乌木案边吹亮火折子,借着这一点微光,翻找那所谓的先帝遗诏。 一本一本又一本。 香九跳脚:奏张也太他娘的多了! 挨个翻完已耗掉小半个时辰,一无所获。又跑去东暖阁,踩上书橱边的轮梯。 她想,重要的东西木苏娆不会把它放在显眼之处,遂把爪子伸到书格后,寻思着摸出些暗格来。 胡乱摸索中,摸到一本被压得死死的册子,直觉告诉她,这玩意儿非同一般。 把火折子叼在嘴边,用了吃奶的劲儿将册子抽出来,一看书封:《春.宫秘.戏图》 香九:!!? 她好奇心起,随手翻了几翻,登时血气翻涌每副画上都有两名姿态亲密的女子,其中一个居然是她的脸。 明显是被人用笔添画上的。 情兽!!! 肯定是木苏娆这人面兽心的荤君干的。 简直令人不耻! 香九羞愤,捏住轮梯扶手的指关节紧到发白,泄愤似的把将图册扔回去,扔得不准,打在架上,一声哐当,旋即掉了地。 殿外突然响起一声质问:什么人!! 不好。被发现了。 香九头皮发麻,吹灭火折子,跳下轮梯,原路返回去,欲要从三希堂跳窗离开。 外头的人好像早料到她会如此,已经布置好了天罗地网,就等她鸟入樊笼。 香九看着窗纱外隐隐约约的连绵的火把,橘色的光亮映烫她的脸庞。 她毫不犹豫,重新蒙上面,一脚踢开窗,掷出数枚纵横珠,静谧的夜,爆发出接连不断的砰砰炸响。 空气中充斥着白的黄的粉末,模糊了视线所及的一切。充斥着硫磺、硝石的刺鼻味道,呛得送人涕泗横流。 待到烟雾散去,哪还有香九的影子。 南叶领着一队人马赶来,急道:人呢!抓没抓到! 回话啊,都别愣着! 哎哟喂,你们啊,都守株待兔了还逮不着那兔子! 侍卫头领道:还没跑远,所有人快追! 南叶看着跑远的他们,暗骂不争气,屁颠颠的饶过梅坞,进了寝殿。 殿内点起了灯。 皇主子,他钻进屋,隔着碧纱橱道战战兢兢道,没 没抓着?木苏娆的声音传来,闷闷的。 贼人太狡猾,跑了。 哗啦一下,门开了。 木苏娆俏生生立在那,眼角蕴着红晕,像是气的。 重兵捉拿都能跑? 是。 那此人可有受伤?严令太医院和御药房,即日起无论是谁领药传医,必须登记造册,交由朕过目! 南叶磕巴道:皇主子,那贼人没,受伤反倒是侍卫被炸伤不少 哎哟哟哟哟,皇主子手下留情啊。 木苏娆将他耳朵拧了两圈。 你真真是要气死朕 滚!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49) 香九懊恼自己的愚蠢,就不该听信弥勒忍的一面之词,跑来养心殿送死。 她意外木苏娆的狡猾,在内心为她啪啪鼓掌。 不愧是玩弄朝臣与股掌之中的曌文女帝,心眼儿又多又坏。 居然玩起了自投罗网、翁中捉鳖的戏码,呵呵。 她跑进甬道深处,拼了命的甩着身后追来的尾巴们。 七拐八绕,东窜西藏。 这一刻,她无比感激那段推粪车的心酸时光。哪里有道坎,哪里有个坑,她现在还熟记于心,路线就更别说了。 以至于追逐她的侍卫们苦不堪言,有一半的人牺牲在了崴脚上。 剩下的一半牺牲在了纵横珠的杀伤力之下。 如此大规模大阵仗的追捕行动,成功吵醒了各宫小主和各宫老主。 皇贵太妃梦中惊坐起,拍着乱如擂鼓的心脏,焦虑的喊道:快去,快去看看,是不是我皇儿又遇刺了! 嬷嬷闻言蹲了个福,到殿外去传话,随手提溜一名当夜差的宫女,让她快去养心殿问皇主子安好。 小宫女是千般不愿意,迫于皇贵太妃的淫威还是上路了,姐妹与她告别时眼泪花子在眼眶转了又转。 颇有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凄凉之气。 小宫女带着姐妹的不舍去了。 寿康宫外头的世界真是不得了,鸡飞狗跳,恐慌万状。 提刀拔剑的侍卫们一瘸一拐的追逐着一坨黑乎乎的玩意儿。 看轮廓和长宽高大致可能或许是个人。 这人身轻如燕、疾如闪电,有一种潇洒走一回的从容不迫,忽然,这人停在了奉殿的屋脊。 负手而立,夜行衣被风鼓起,琥珀色的浅瞳闪耀着凌厉的杀气腾腾的光。 小宫女:帅老娘一脸。 可一眨眼,那人便不见了。 香九翻墙回的翊坤宫,这处和别的地儿一样,上到主子下到奴才,全都惊醒了,齐齐站在廊边和树下,看着门外头时不时跑过的侍卫和护军。 窃窃私语着。 这又出啥事了。亡国了? 不知道,只听到养心殿那方一串响,声音可大了,太吓死人。 诶,会不会又遇到刺客了。 香九见屋内没人,麻溜的换下夜行衣,藏到屋梁上,落地时福茉儿咋咋呼呼冲进来。 哥! 香九惊得炸毛,凶道:弄啥弄啥嘞! 福茉儿委屈道:我在院子里没见你人,担心你么。你去哪了呀! 恭房!香九转过身,装模作样的整理起腰带,裤子弄脏了,我回来换一条。 太监去掉命根儿,最大的坏处之一就是撒尿时容易乱洒乱溅,弄脏裤子是常有的事。 福茉儿没好意思追问,哦了一声,亲自上手帮香九理着腰带上的系结。 这才兄妹携手,蹦蹦跳跳的去到前院。 香九不想引人注意,一走出角落便拉住福茉儿靠到墙边,学着众人看向翊坤宫门跑来跑去的那帮憨批。 心底下甭提多得意了,惬意地抱着胳膊,强忍住上翘的唇角。 孟青黛也琢磨着派人去问问皇主子是否平安。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养心殿攀上亲戚的南叶干儿子。 她招招手:香九,去趟养心殿,看看皇主子安好。 香九: 香九内心其实是拒绝的,敢问她要如何去面对一个把她画进《春.宫秘.戏图》的女人。 . 木苏娆还在纳闷,找了好几日的秘戏图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 孤零零的掉在地上,甚为扎眼。 她怕被南叶和一干奴才瞧见,一脚将其踩住。寻思着支开他们,方便自个儿弯腰去捡时,井喜从外头高高掀起帘子。 请进一个人:皇主子,嘿嘿,香九看望您来啦。 木苏娆抬眉:艹! 侍寝 香九眼尖, 一对眼就发现木苏娆神色不对, 惊讶中带点尴尬, 尴尬中带点不知所措,妥妥的做了亏心事。 眼风再往下滑, 瞧见她脚下露出一角的书。 她记得方才慌乱之中, 将那《春.宫秘.戏图》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没来得及捡。 顿时了然了。 眼底贼光闪烁,暗暗搓手,欲捉弄木苏娆, 南叶却抢占先机,率先开了口:皇主子, 夜深了, 您保重龙体,明日再计较那贼人吧。奴才这便带人退了。 木苏娆瞪他一个眼神。 他以为自己又一次猜中圣心而骄傲,拂尘甩到臂上, 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领着众奴才告退。 木苏娆想掐死他。 香九也想掐死她这干爹。 真的是, 每次都想方设法帮她制造侍寝的机会, 跟卖儿求荣之辈有何区别。 性质很恶劣,极其恶劣。 奴才奉孟小主之名, 前来问皇主子安好。她屈下膝盖,规规整整的磕了个头。 视线还停留在木苏娆脚下的秘戏图上,干脆将计就计。 睁着懵懂的大眼睛:呀,皇主子, 您踩着东西了。 木苏娆脸颊透出不自然的红,像颗饱满的水蜜桃。 窘迫地轻咳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叫人脸红耳跳的画像。两个女子,其中一人她亲自用小狼毫调墨添笔,画成香九的模样。 踩着它们,足间都开始发烫。 再看看身边人。 嘤嘤嘤,好怀念当年的肌肤之亲呀! 她摸摸鼻尖,唤香九起身,抿着唇退开了脚。 香九颇为机灵的捡起它,开启了装文盲模式:春戏,什么图。 一边装一边看向木苏娆。 可爱。木苏娆没有戳穿她这拙劣的演技,轻语一声。 香九却呆了。 可爱? 你怕不是眼瞎了吧! 她铁了心要捉弄木苏娆,狠了狠心将手里的东西翻开,一页接一页。 然后捂住被辣到的眼睛,羞涩道:皇主子,这上头是 那人和奴才长得好像 木苏娆逼近她,将她抵上书橱。 香九身后被膈得生疼,想退,却也退无可退。 木苏娆与她脸贴着脸,学着暖融融蹭了蹭。 后又在香九唇上啄了一口,嗓音低沉道:那画中人就是你。 香九忘了呼吸,小脸憋的紫红紫红的,怕她再有逾越的举动,抬手抵住她肩头:皇,皇主子。 这水灵灵的样子,木苏娆全当她在欲拒还迎。 手掌覆上她的脸:朕今晚受到了惊吓,你留下来陪朕吧。 啊啊啊啊啊啊!荤君果真叫我侍寝! 香九瑟瑟发抖,以委婉的方式拒绝:奴才身份低微,怕配不上 木苏娆莹莹如玉的指尖止住她的嘴,轻声呢喃道:不许你说这样的傻话,再说了,朕想你了 香九:你怕是想错人了吧,说的我跟你xxoo过一样。 那奴才先回翊坤宫复命,完了再来找您。 朕才不相信你会去而复返。木苏娆冲她挤挤眼,一副我看透你的心的神情,你呀,坏。 说完,不给香九推拒的机会,拽住她手,拽,硬拽! 香九扒拉住书橱,用肢体动作表达着拒绝。 木苏娆见她软的不行,便给硬的了:你跑的出养心殿吗? 要么乖乖跟朕走,要么朕让人把你抬进去! 香九也不装卑微了,问道:皇主子,您有整个后宫,奴才去传敬事房来给您翻牌子。 木苏娆邪魅一笑:瞧你,吃醋啦? 香九:老子没有!! 木苏娆勾住她腰带,威胁道:要不朕在这把你办了? 香九震惊了,忙不迭的松开书橱,认命的被木苏娆拖着去了。 直到被摁在宽大的龙榻上。 皇主子,您还没熄灯呢。 太亮了,奴才害羞。 木苏娆不上她的当:灯一灭你就跑了,黑灯瞎火的朕上哪找人去? 别挣扎了,今晚之后,木苏娆的炙热目光在她眉宇间逡巡,朕会给你名分的。 香九:一个太监要啥名分! 香九挣扎着推开她,木苏娆从后搂住她脖子,二人焦灼不下,谁也不让谁。 到后头都累出了一身汗,够呛。 香九本就和侍卫们一番打斗,体力耗掉大半,连口水都没有喝,又被催来养心殿,几番折腾,哪里是木苏娆的对手,全靠那颗抵死不从的心在强撑。 木苏娆没想到洛宝宝的力气还是那般大,这都累成一摊泥了,还紧紧箍着她手腕。 疼,你把人家手腕抓疼了。木苏娆睡在香九肩头。 香九充耳不闻,侧了侧头,闻着木苏娆发间清冽冽的香气:谁让你不听话。 那你先松开。 不行。 朕不闹你了,乖乖睡觉成嘛。 你先睡着我再松。 好吧。木苏娆合上眼皮,真就作势睡了。 殿内蓦的安静下来,一丝杂音也无,唯有彼此由急变缓的呼吸。 皇主子?香九轻轻喊着。 见木苏娆没应,又喊了一声。 木苏娆真是睡着了,大晚上的尽和那贼人斗智斗勇,上了榻困意便不自觉袭上来。 她扭了扭,在香九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额头贴上香九侧颈窝,感受着那处鼓鼓的跳动。 看来不会再闹了。 香九舒了口气,试着松开对她都桎梏她,两手对着虚空抓了几抓,想要寻个支撑点爬起身。 木苏娆像是发现香九要弃她而去,揪住她的衣襟缩成一团,好似在求亲亲求抱抱。 香九很是纠结,毕竟主仆后有别,到底还是心一软,随她去了。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0) . 清晨,第一缕天光破晓时,琼玉嬷嬷恭候在碧纱橱外,唤她。 皇主子,该起榻上朝了。 木苏娆早就醒了,侧着身,支着半边脑袋,含情脉脉的欣赏着香九的睡颜。 小九九,朕要走了~~。 香九和周公聊得热火朝天,被这声小九九吓得魂不附体,醒了个彻底。 醒啦。木苏娆给她一个早安吻,不安分的手在她翘臀上一搭。 非礼! 香九睁圆了眼睛,跳下榻,在不经意间看见了铜镜中衣衫不整的自己。 香九:!!!! 她手忙脚乱地理起衣衫,解释道:皇主子,咱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木苏娆给她个飞吻:总有一天会发生的,不急。 香九: 秉承着离开是非之地的心,香九转身即走,忽尔觉得头上凉飕飕的。 一摸,帽子还没戴呢,她转着圈圈四处找。 木苏娆看戏似的看着她,趴在榻沿边上,翘起小腿,被子从足跟边缘滑落,露出粉粉白白的一截。 找什么? 帽子。香九没好气道。 在朕这呢。木苏娆拿出帽子,勾起奸计得逞的笑。 亲朕一口,朕就还给你。 香九自暴自弃道:奴才不要了。 说着唰的拉开碧纱橱,但见琼玉嬷嬷杵在那,双双猝不及防! 你你你,你怎的在皇主子的寝殿!琼玉嬷嬷急道。 我我我,我 木苏娆欢乐的话语在屏风后响起:她来侍寝。 琼玉嬷嬷:!!!! 当日,香九侍寝这则劲爆消息传遍紫禁城的大宫小殿,连无人问津的冷宫都为此沸腾。 紧接着,第二则劲爆消息诞生了皇贵太妃晕倒了。 据说是气的。 祸乱宫闱 木苏娆整颗心像是泡在蜜罐里, 早朝那叫一个和颜悦色、如沐春风, 连隆亲王都能看得顺眼了。 朝臣们很是不适应, 集体怀疑这位皇主子中邪了。 一下朝,木苏娆就跟南叶道:帮朕想个主意, 把香九要来养心殿伺候。 别看她是九五至尊, 要人这事却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得看寻的是什么由头。 不然旁人编排她看上香九美色就坏菜了,虽然她的确如此 南叶抿紧嘴,陷入沉思。他觉得香九就是个不开窍的东西, 上回窦阿兴那事,她是有功之臣, 自个儿讨个来养心殿伺候的恩典本就顺理成章。 且木苏娆连圣旨都为她拟好了, 她偏偏不领情,非去后宫那卧虎藏龙、危机四伏的地方造作。 奴才想不出来。南叶赔笑道。 木苏娆狠狠剐他一眼,骂他不争气。 南叶竖起大拇指:皇主子教训的是。 木苏娆: 木苏娆打开南叶, 兀自上了游廊。正巧起了秋风, 廊下宫灯轻轻摆荡, 她的裙角乘风飞扬。 游廊那头, 拐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井喜。 他埋着头, 匆匆忙忙的跑来:皇主子出大事了。 他脚尖一磕,身子左右打摆子,嘴皮仍是不停:皇贵太妃震怒,将香九捉去了养心殿! 木苏娆漆黑的瞳仁骤然一缩, 拔高声线道:什么时候的事。 井喜:半个时辰之前的事了,端太嫔差人给养心殿递的消息,奴才一得知立马就来找您了。 南叶心慌慌:皇主子,咱们快去寿康宫看看吧! 皇贵太妃呀,一个和太后平起平坐的女人,一个将木苏娆扶上皇位的女人,那手段啧啧啧,吓死个人! 他话音刚落,木苏娆已经冲了出去,脚步飞快,像个车轱辘。 她向跟上来的井喜问着话:好端端的,香九因何事惹怒母妃? 井喜欲言又止:因她昨夜留宿养心殿 木苏娆蓦的停住。 井喜继续道:皇贵太妃一听这事就病了,传了太医去问诊,但郁气难舒,叫人去翊坤宫捉了香九。 按以往的经验来看,香九这回小命堪忧。 木苏娆几次呼吸后,迅速给出指示:井喜,你立刻赶去寿康宫,越快越好,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拖住皇贵太妃。 . 香九是第一次来寿康宫,小心脏咚咚跳,小爪爪抖个不停。 她在明间中央垂首跪好,左右两边坐着前来向皇贵太妃请安的皇珺侍选们,一个个的,全是幸灾乐祸的神情,除了孟青黛。 屋内静得可怕。 孟青黛看看香九,又看看上首宝座上端坐的面色阴沉的皇贵太妃。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不敢率先打破沉默。 毕竟香九是她翊坤宫的人,她眼下已是自身难保,思量着要不要将香九推出去,保全自己。 可又记着孟太妃的那番话,期待香九飞黄腾达之后,能为她所用,就这么舍弃,实在可惜。 视线一转,望向坐在皇贵太妃手边的孟太妃,其正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我随机应变吧。她心想。手下抚摸着膝上的暖融融。 皇贵太妃的脑袋尚且昏昏沉沉,额角的太阳穴突出肌肤,像一条蜿蜒曲折的蚯蚓。 她不停地揉啊揉,揉啊揉,动作越来越急,节奏越来越快,最后一巴掌啪在几案上。 香九!你该当何罪啊! 香九像只遭人欺负的小猫,柔弱道:奴才不知罪在何处 阮如歌再也坐不住了:你勾引主上,祸乱宫闱! 她因香九连着被罚两月的面壁思过,刚解了禁足之罚踏出咸福宫的大门,就听说香九爬上了她梦寐以求的龙榻。 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四肢抽搐,马不停蹄的就来和皇贵太妃告状。 不光是她,东西十二宫都坐不住了。 皇主子常年不来后宫,她们的竞争意识日渐薄弱,开始过起了安然清闲的小日子。 觉得一辈子这样也挺好,有人伺候,有各宫姐妹陪着,每年南巡一趟,木兰秋狄一趟,圆明园一趟,日子也不无聊。 谁料在这时候杀出一太监,肤白貌美大长腿,入了皇主子的眼,爬了皇主子的床。 照这个速度,是想踩在她们头上,当那皇珺殿下呀。 呸,做梦! 阮小主可冤枉奴才了,香九抵死不认,奴才和皇主子清清白白,根本不是外头传言的那样。 还狡辩?罪加一等。阮如歌瞪着猩红的眼,起身指着她。 您若不信,可以去问皇主子。 阮如歌:你当我傻? 阮如歌:你这等刁奴,就应该立即拉出去杖毙! 杖毙一脱口而出,井喜就打帘子跑进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他熟练的磕头请安,道:阮小主万万使不得,皇贵太妃万万使不得啊! 皇贵太妃见是他,眉心皱出的小山丘变成大山丘,张望他身后:你家皇主子呢? 没来? 回皇贵太妃的话,皇主子刚下朝 哼,我看她是没有颜面来见哀家!这个混账,都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啊。皇贵太妃一阵捶胸顿足。 她本还是眉眼明艳、风韵犹存的妇人,却硬生生演了个体态苍老,即将一命呜呼的老人家。 见者,无不动容。 香求生欲满满九道:皇贵太妃误会了,皇主子派井喜公公前来,就是怕您误杀了奴才。 如此一来,便坐实了皇主子与奴才的谣言。奴才身死是小,伤了皇主子的名声和清白是大呀。 阮如歌怕皇贵太妃心软:母妃,这刁奴就是一张巧嘴获得皇主子宠爱,您可不能被她迷惑啊。 众皇珺侍选纷纷应和。 我看不光是嘴,还有一张狐媚子脸。 迷惑圣心,罪无可恕。 本就是罪臣之子,接近皇主子一看就没安好心,再往后指定闹出事来。 香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香九懒得和这帮泼妇费口舌,集中注意力对付皇贵太妃,开始用起苦肉计。 皇贵太妃,她哭嘁嘁,顶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奴才哪里是个心思叵测的人,皇主子对奴才好,这一点奴才认,可她也是看在您的面子才对奴才好的。 她吸吸鼻子,揪着心口:您可怜奴才被人糟践,皇主子便让南叶总管多照拂奴才,让奴才得以认个干爹,不至于被旁人再欺负。 皇主子是个好帝王,她对奴才的苦心其实都是对您的孝心啊。 话说到此处,皇贵太妃亦是听明白了,她若真把香九杀了,那就是离间了母女亲情。 木苏娆本不是她生的,感情经不起这般折腾。 香九看出她心中所想,将计就计道:奴才不敢让您为难,今日为了皇主子,愿以死明鉴! 言罢给井喜一眼神暗示,一头冲向柱子。 井喜能被南叶收做徒弟,凭的是伶俐,忙缀上去抱住香九的腰,喊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有话好商量。 皇珺侍选们集体表示:没得商量!! 香九拼命挣脱他:告诉皇主子,香九来生再为她当牛做马。 井喜:兄die,戏尬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孟太妃,终于开了口:皇贵太妃,依臣妾看,这事还是先问问皇主子吧。 她扯紧手间的丝帕,妒意像毒蛇一点点啃噬她的心。明明是她先看上香九的,凭甚皇主子捷足先登! 端太嫔就等她了,赶紧帮腔说:井喜说的没错,上天有好生之德,香九身世我亦听说一二,这孩子着实可怜,皇贵太妃潜心礼佛,切莫开了杀戒。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1) 力王狂澜 信佛之人最怕破戒,尤是那杀戒。 一听端太嫔的话, 皇贵太妃整个一大梦初醒, 烦躁拿过搁在一旁的佛珠, 捻在指尖。 风向不知不觉的开始朝着香九呼呼吹,井喜在香九耳边道:可以了可以了。别在尬戏了。 香九扭头向他眨了下眼。泪痕还糊在脸上, 双颊亦是不自然的红。 井喜怕她太出戏, 提醒她注意保持悲伤情绪, 切不可轻敌。 香九给他个我懂的眼神,把头扭回去的那一刻,将哭戏控制在泫然欲泣与哭天抢地之间,发挥更上一层楼。 孟青黛看清眼下的形式, 将暖融融抱给身后的秋暖, 来到香九身边磕下双膝。 求情道:皇贵太妃明鉴,昨个夜里满宫的侍卫, 臣妾担心皇主子安危,便吩咐香九去养心殿问安, 未曾想会起这等风波。 您若要怪罪,就怪罪臣妾吧。 阮如歌闻言冷哼,声音尖尖, 阴阳怪气地说:养不教父之过,奴不教主之过,你这主子当然脱不了干系! 香九想给她两个耳巴子。 这么说,你就是个好主子了?音色泠泠,不怒自威。 是木苏娆驾到了。 南叶高高掀开门帘, 她低头进来,目光直辣辣的钉向阮如歌。 满屋的人蹲福的蹲福,叩首的叩首,齐齐道了句皇主子吉祥。 木苏娆则径直向皇贵太妃请安,又向端太嫔和孟太妃问了声好。 皇贵太妃看到她就来气,但也不想她当着满宫上下挂不住脸,侧了侧身:起来吧。大家伙也都起来吧。 木苏娆不多客气,由南叶搀着坐到一处空着的梨花圈椅上。 她一落坐,众人才相继回到原位坐好。个个背脊绷的笔直,像是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只香九、井喜和孟青黛还跪着。 木苏娆呷了口宫女奉上的茶:青黛,你也回去坐着吧。 众人:噫,果真是自小伴读的情分呢。 孟青黛颔首称是,乖乖照办,木苏娆的视线跟着她走了一段,忽然落在秋暖的臂弯处。 暖融融! 朕的暖融融为何在秋暖那! 她内心含怒带怨,却不好发作。 待所有人安顿好,她便要开始她的表演了,但她不着急,毕竟杀鸡焉用宰牛刀。 理着自个儿绯红的百褶裙摆,左一下右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姿态娴静,从容不迫。 井喜觉得她不是来救人的,她是来和皇珺侍选们比美的。 且还混身一股老娘天下第一美的气场。 咦? 啥时候换了身衣服! 井喜偷偷瞄了她一眼,怕没看清,又瞄了一眼。 真换衣服,还是套新衣服。 木苏娆哪能穿着龙袍来救人,显得多火急火燎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香九真和她有一腿。 她母妃就更别说了,贼精,不把香九就地处死才怪。 是以让井喜先行一步,她转道回养心殿换衣服。 再说了,她家洛宝宝几斤几两她心里清楚,抗压能力超强,再撑半个时辰都不是问题。 方才是谁说奴不教主之过啊。她斜睨着阮如歌。 阮日天日地如歌化身小绵羊,僵着身子沿着圈椅滑到地上:是妾身 呵,依朕看,后宫的奴才里以你咸福宫的奴才最刁钻!木苏娆在提醒她上回王干在惜薪司的所作所为。 妾身已经好生教训过他们了,万万不敢再犯的。 如此最好! 别宫的小主总被她欺负,看笑话似的看她,微抿着唇,强忍着欲要勾起的笑。 阮如歌的脸火辣辣,在木苏娆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的瞪着香九。 都怪这狗奴才,她又被皇主子骂了! 香九就知道她会迁怒于自己,稍一琢磨,决定给她放个大招。 跪直腰身,告状道:阮小主胡说,那王干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你你!阮如歌指着她的鼻子,面容狰狞,你竟敢编排本宫! 奴才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皇贵太妃和皇主子的面胡言乱语。 木苏娆力挺洛宝宝:香九,你且说说。 这香九唯唯诺诺起来,一副惧怕邪恶势力的死样子。 阮如歌噬之以鼻:怕是无凭无据,不敢说了吧。 奴才敢说,但请皇贵太妃和皇主子绕奴才不死。 这都扯上死了? 看来有点严重。 自己的侄女自己了解,皇贵太妃真怕香九抖落出什么不得了的事。 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恐怕会给整个家族蒙羞。 木苏娆瞧出皇贵太妃的心思,手腕懒懒一抬,招来南叶的耳朵,耳语一句。 南叶听后,高喊一声,吩咐众人退下,端太嫔和孟太妃也一并退了。 在路过香九时,孟太妃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香九一眼,似不甘似不舍。 一切打理妥当,偌大的明间便只剩几位关键人物。 现在可以说了?木苏娆的腰肢绷得笔直,盈盈一握。 香九沉了沉气:阮小主胆大妄为,放纵咸福宫大太监王干,勾结神武门护军段子安 往宫内 倒卖大烟!! 后四个字,字字铿锵,声声有力,声调高达两米八。 啥!!! 皇贵太妃瞪大了眼。 木苏娆也瞪大了眼。 前者是因为震惊。 后者是因为震怒。 阮如歌精巧的五官登时拧做一团,丑陋又可怖,飙出了人生中第一句脏话:你放屁!! 南叶小声道:阮小主,不可在皇主子面前说此等污言秽语。 阮如歌便飙出了人生第二句脏话:关你屁事!! 咋又是屁呢? 南叶忧伤了,缩回木苏娆身后站端端。 放肆!木苏娆粉面生微,你的闺阁之仪都学到哪里去了! 香九据理力争:奴才句句属实,绝无信口开河,是真是假,宣王干前来对峙便是。 宣就宣!阮如歌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不怕影子斜,但王干不见得。 他跟冬夜里的小鸡仔似的,哆嗦个不停。 木苏娆问他:神武门护军段子安你可认识? 王干道:认识,他是阮小主的远房的远房的远房的表哥。 香九和木苏娆对上眼:咋样,我没胡说吧。 木苏娆认了真,又问:他可和咸福宫有来往? 王干眼珠颤了几下,有些心虚。 皇贵太妃警告说:若有一句虚言,哀家绝不会轻饶了你。 王干以头抢地:有来往,有来往! 阮如歌心头升起惶恐:皇主子,段子安 木苏娆抬手打断她的话,让王干继续说下去。 香九忒仗义:王兄,你大胆的说,别怕,你是奴才,都是在替主子办事,皇主子会格外开恩的。 格外开恩? 王干估摸着阮如歌抽芙蓉膏的事暴露了,不然,为何无缘无故宣他来寿康宫问话。 秉着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信念,他果断卖主:段子安每隔半月都会在御花园与奴才见面,交给奴才一样东西 阮如歌大惊失色:王干你唔唔 南叶上前捂住她的嘴。 王干继续道:是芙蓉膏。阮小主爱抽 木苏娆厌恶大烟,早年就下过旨意,宫内不得流存此等污秽之物,犯者必受严惩,绝不留情。 皇贵太妃怨阮如歌不争气:如歌你果真如此? 香九见时机已到,开始为这事添油加醋:不光如此,阮小主还往宫内倒卖芙蓉膏。 她看向王干,给他递去个眼色。 王干久梦乍回,不禁胡思乱想:难道我和香九合伙做买卖的时被发现了?香九这是让我趁此机会甩锅?。 是是是,都是阮小主让奴才干的。 王干!阮如歌已然疯魔,给了他两耳光,你个背信弃主的东西! 够了!皇贵太妃表示脑壳疼。 袭击 事已至此没有再追问的必要,当然, 追查的必要还是有的。 可 一旦查起来不丢了她们阮家的脸嘛。 皇贵太妃心道:不行, 不能查。 阮如歌还在挣扎, 跪行至她身前,哭喊着:姑母, 如歌没有, 真的没有啊, 您不要被那刁奴的一面之词所骗呐! 皇贵太妃本就半信半疑,却更怕事情闹大:事已至此,不必再说了。 她拂开阮如歌揪住她衣摆的手,背过身去, 再不说话。 木苏娆见自家母妃如此, 想来是要把烂摊子交给她收拾。 冲香九挤挤眼,示意她不准再多言, 若真闹得人尽皆知,天家颜面往哪搁。 香九可不服气了, 她的戏还没演完呢,咋说停就停。 生气,很生气。 她鼓起腮帮子, 脸鼓的像只红灯笼。 木苏娆叹了口气,让她和王干都先退下。 二人嗻了一个音,躬身退到门帘外头。 王干惨白的脸,渐渐回了点血色。 抓着香九出了寿康宫,寻到一僻静的地方, 惊魂未定的说:到底出了何事!咱们那档子事被人捅出去了? 香九腰杆儿笔挺,轻蔑道:咱们哪档子事啊?别胡说八道。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2) 你想过河拆桥!!王干扯过香九的领口,迫使她面向自己。 香九哪能被她轻易拿捏,简单的两招,就将他双手反剪,摁在墙上。 王干呜呜哇哇的说:疼疼疼。 香九一点没心软,反而又添了两分力道。 王干跺跺脚,直求饶,叫她爹爹。 爹,你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啊,事情已经被翻出来了,迟早要东窗事发,你有南总管当后台,帮我求个请吧! 他说到后头,落出眼泪来,不是疼的,是真伤心。 他好后悔。早知有今日,当初他死也不去坤宁宫赌那几圈牌。 眼下可好,被香九拿捏住七寸,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太监做为男儿的另一种存在方式,掉泪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香九头一回弄哭一个男儿,内心有愧,讪讪的收回了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以前做那么多恶事,看老天饶不饶你吧。 香九抬脚就走,王干飞扑上去,抱住她的腿:好爹爹你救救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可我不救恶人! 当日,木苏娆下了新的旨意:阮如歌罔顾宫规,罔悖人伦,禁足咸福宫,无朕旨意永不得出。 咸福宫大太监王干和段子安,则被罚往佘山铡草。 他们离宫的时候郁气难平,在神武门前高喊香九,你不得好死。 一守门的护军嫌他们聒噪,脱下自己的袜子,一嘴塞一只。 这个让世界才安静了。 人都送走了?木苏娆闲步到御花园的池边赏鱼。 满池子的锦鲤啪啪甩着鱼尾,溅出纷乱的水花,争抢食物。 南叶道:都送出神武门外了。 那就好。 南叶见她心情不错,试探道:皇主子,您真相信香小主是无辜 当然不。 天空清蓝,木苏娆眉眼明艳,眸心湿润明亮,仿佛看进人的心底。 她那点心思哪能逃过朕的眼睛? 南叶笑容如菊花般灿烂:奴才想也是。 以木苏娆的心狠手辣,若知有人往宫内倒腾芙蓉膏,不灭九族,那也是要灭三族的。 除非她有心宽恕,或是有心包庇。 这才草草了事。 还是您会心疼人。他竖起马屁味十足的大拇指。 木苏娆很受用,掸掸手,想要给他个赏赐。 南叶推辞说:能伺候皇主子已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分,哪还敢要求什么赏赐。 木苏娆弹他一记脑门:将大栅栏那套四合院赏给你吧。 您不是将它赏给香小主了吗? 木苏娆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冷笑道:她不配。 得知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四合院被赏给了南叶,香九很不甘心,火烧屁股似的赶到养心殿。 彼时,木苏娆正在用晚膳,一反常态的没宣她进去侍膳。 香九隐隐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她啃着手指思考:我是不是又招惹皇主子了? 没有啊。 我整日忙着洒扫翊坤宫,见皇主子一面都费劲,哪有空招惹她。 最后她笃定,是皇主子身子不方便,身为女人她懂,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对井喜道:皇主子该是要歇息了吧,我明个儿再来。 然后就见南叶出来,宣她进殿去。 香九表示,我不想去了,四合院没了就没了,总比命没了强。 南叶拉住她,劝了她几句,大意是来都来了,好歹进去坐会儿。 香九推却:不了不了。 进来!木苏娆的声音隔着老远传出来,朦朦胧胧。 这下她走不掉了。 九五至尊的话若不听,就是抗旨。 香九认命的随南叶往里去,但见木苏娆柳眉倒竖,粉面含怒又含怨。 奴才,问皇主子金安。她起势打千。 刚打到一半,木苏娆的俏jiojio就踹了过来。 香九是练家子,下意识就要躲,腰杆一软,往旁歪了歪,堪堪躲过。 那只俏jiojio擦着她的衣料而过,正中南叶的大肚腩。 哎哟!南叶惨叫着摔在地上。 皇主子,奴才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了。他慌慌乱乱地爬起来跪好。 香九也跟着跪,将跪未跪之时,见俏jiojio又风一般都飞来,提起衣摆就开跑。 木苏娆还没撒气呢,跟在后头追。 两人围着暖阁左一圈右一圈,右一圈左一圈。 南叶:合着我是被误伤呜 皇主子,奴才这又怎么您了。香九躲道柱子后头。 木苏娆伸手抓她,抓了空,越发气急败坏:朕送你的暖融融,您是不是送给孟青黛了。 那可是御赐之物! 那是孟小主自个儿讨要去的。 她在人家地盘上讨饭吃,总不能不给吧。 转念又觉得出卖孟青黛太过忘恩负义,她把话给咽了回去。 木苏娆抱着手臂,委屈道:朕不管,你把暖融融给朕要回来。 送出去的礼物,泼出去的水,要回来不好吧。 木苏眼疾手快,揪住香九的耳朵:不许讨价还价! 香九以退为进:行,奴才明日就要回来。 今晚就要回来。 香忍气吞声九:奴才遵旨,立马回去要。 言罢龇着一口小白牙,讨好的笑,示意木苏娆撒开她耳朵。 木苏娆却凑近半张脸去,玉白的指尖点在腮边。 摆明了要亲亲。 南叶:我不该在这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赶忙闭眼捂脸。 香九强颜欢笑:奴才不敢。 朕命令你亲。 香九顿生一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悲壮,嘟起嘴,在木苏娆脸上啄了一下。 这种调戏良家少女的成就感,令木苏娆心满意足。 眼含秋波道:这两日风声紧,朕就不留你侍寝了,但这月重阳节,朕带你出宫玩儿。 香九:我想拒绝。 呸呸呸。香九在月光下走着,一面走一面用袖子擦嘴。 擦呀擦,擦呀擦。 荤君! 万人之上了不起啊! 谁要和你出宫玩儿! 不被你睡才怪! 她一路骂回翊坤宫,叩了几下铜环,许久没人应,又叩了几下。 就在这时 彭! 有样硬邦邦的东西打在她后颈。 她疼得眼冒金星,原地晃了几步,一点一点滑下去,晕倒在地上。 眼皮合上那一刻,看见一蒙了面的太监 被劫 香九醒来到时候有点发懵,在榻上扭了扭。 哎呀, 后颈好疼。 像是骨头断了似的, 这下黑手之人显然不专业。 她挣扎着坐起身, 发现自己正被麻绳给捆成大粽子,里三层外三层的。 登时又惊又恐。 一打量这屋子, 宽敞又明亮, 身下的床榻亦很软和。再看装潢, 富贵逼人,大抵是哪位主子的寝屋。 所有主子中,她就进过木苏娆和孟青黛的寝屋。前者的装潢雍容威严,后者的清新雅致。 绝不是眼前这样。 香九想不出是哪位主子掳她来此。 难不成是阮如歌?紫禁城里头, 就数她喜欢处处为难自己。 不, 不会是她。 皇主子刚罚了她,还在气头上, 就算想报复,也断不会选在这个时候。 那也不一定啊, 阮如歌这人,典型的没脑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正苦苦琢磨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 香九伸长脖子去看,就见一身青蓝罗裙的孟太妃站在那。 醒啦? 香九如遭惊雷:孟孟孟太妃!! 孟太妃低低的笑,三两步走近香九,紧靠着她的身子坐下。 香九挪了两寸,试图拉开与她的距离。 孟太妃捞住她的胳膊:哀家长得很丑很吓人吗? 不不不, 奴才是个阉人,怕有辱主子凤体。 其实孟太妃不但不丑,还很美。 虽然是个太妃,年纪却不大。她十六岁入宫,没伺候先帝几年,先帝便驾鹤西去了,而今不过三十有四。 正是骨子里透出风情的时候。 那就别躲!她捧过香九的小脸,眼带怜惜。 太妃娘娘,香九忐忑道,您找奴才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啊。 哀家找你还能有何事?孟太妃倾身,红唇靠到她耳边,自然是春闺寂寞呀。 香九:我他娘的就不该问!! 太妃说笑了,奴才蠢笨,不大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没关系,过了今夜你就明白了。孟太妃语调轻缓,手已顺着她的脸颊和下颌,抚上她的衣襟。 香九:!!!!! 太妃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你个小没良心的,哀家对你的特别,你不会感觉不到。 香九扯着脸皮,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3) 反正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还不如想个脱身的法子。 太妃娘娘,奴才名声不好,要和您传出事去,别人得说奴才一仆伺侍二主。 奴才命贱,不怕那污言秽语,就怕有辱您的名声。 这话说的恰好。 不卑不亢,还悄默声的提到了木苏娆。 一仆侍二主?孟太妃被逗笑。 那是旁人眼盲心瞎,皇主子乃何人,登基十年,洁身自好,不近□□。 等再过些日子,那些人人想明白了,她与你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又何来一仆二主之说? 香九叹她段位高,三言两语便来了招四两拨千斤。 不愧是宫斗一线混成太妃的人。 果真有手段。 嘿嘿,还是您英明。 香九拍起了马屁:您看得上奴才,奴才亦是欢喜。不过奴才有个请求,您若答应奴才,今晚奴才,不,以后的每一夜奴才都尽心尽力的伺候您。 她微微侧脸,含羞带怯,琥珀色的瞳仁湿润明亮,泛出水汽。 孟太妃不禁心猿意马。 行,哀家答应了。 奴才还没说是什么。 你说什么哀家都答应。 有诗云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香九这样的天姿国色,提出的请求只要合情合理,她绝不推迟。 毕竟来硬的没有来软的有滋味。 一想到今夜要与香九共度良宵,她的胸口像是燃起一团火,烧得她咽喉滚烫,口干舌燥。 更是浑身发热。 香九道:奴才知道刀豆早前是您的人,他和奴才是死敌,奴才要您对奴才比对他好。 原来是这样的顽皮心思。孟太妃笑她孩子气,愈发觉得她招人疼,招人爱。 帮她解开捆缚在身上的绳索。唯独手腕上的还留着。 看来还是有戒心。香九心想。 好在腿脚得了自由,能跑,可思来想去她还是忍住了跑的冲动。 孟太妃精明,定然有派人守在外头,再说了,这里是她的地盘,人家是地头蛇。 跑怕是跑不掉的。 香九懂了,孟太妃只松开腿脚是在试探她。如果真跑了,被抓回来后又要被捆成大粽子。 . 福茉儿觉得奇怪,这么晚了,她哥咋还不回来? 难不成又被留宿养心殿了。 说实在的,宫内流言蜚语满天飞,她都怀疑她哥和皇主子有一腿。 你看看,白日刚从皇贵太妃手里捡条命,风波还未平息,就又去你侬我侬了。 这是嫌命长了?! 她辗转反侧,睡得难受,披了件衣裳去到隔壁,推开门,见靠桌的木炕上依然空空荡荡。 忽然就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里仿佛堵了块东西,闷得喘不过气。她记得她哥走的那天她亦是如此 会不会出事了? 她将衣裳穿好,进了院子,见一坐更的宫女靠在大门上呼呼睡大觉。 她推了推她。 宫女没醒。 她便轻声喊道:喂,喂,醒醒。 宫女抖个激灵,强撑开眼皮道:秋暖姐姐,我没睡着,没睡着。 是我。 宫女揉揉眼,这才看清福茉儿,嗔道:你吓死我了。 福茉儿和她交好,逗了她几句问:你在门口守这么久,可有见到我哥回来过。 宫女摆摆手,后有想起什么似的,道:方才外头有人叩门,我一打开又不见人影。 不知道是不是你哥,兴许她忽然有事又走了吧。 她守门,自然心中有数,翊坤宫内的奴才都赶在日落时分回来了,就差香九。 方才不是香九敲门,还能有谁。 福茉儿把她的话听进心坎儿上,怔了怔,兀自取下门栓,开门出去。 高大的门楣上头,悬着暖黄色的灯笼,照亮一小圈地方。 福茉儿在光圈里来回两圈,左右张望,目光尽头皆是漆黑的长道,好似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呼吸一窒,生出了许多害怕。 一头冲出光圈,飞快地跑了起来。 宫女见她神神叨叨的,不免担心,跳出来朝着她的背影喊她。 福茉儿没听见,此时此刻,她的耳边只有呼呼而过的风声。 她跑到遵义门前,被侍卫拦住。 气喘吁吁道:麻烦通传,翊坤宫福茉儿求见皇主子。 这是她第三次来养心殿,侍卫中有人见过她,估摸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没敢多耽搁,让她在外等候。 转身进了门,很快便出来了。身后还多了个井喜。 井喜拉她进去,又绕进了东暖阁后头,这处点着十数支蜡烛,昏黄的烛光映衬着佛龛内幽沉的脸庞。 木苏娆从另一边进来。 她着了一身素白的长裙,发髻也解了,丝缎般的长发散在腰间,顺滑柔亮。 看模样是已经歇下了。 她醋意重,不大喜欢福茉儿,沉声问道:何事来此? 福茉儿头抵在地上,焦急道:奴才冒昧前来,想跟皇主子打听我哥哥香九的去向。她可是在这? 木苏娆迈出一步:她没回翊坤宫?! 没有,有宫女听见她叩门,门一开却不见人,到现在也不知去了哪。 木苏娆不由的心惊肉跳:此话当真! 句句属实! 奴才斗胆,求皇主子帮奴才找一找。福茉儿抬眼,眼眶蓄着泪,就那么直勾勾的不带一丝胆怯的对上木苏娆的眼睛。 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母妃声东击西,明面上放了香九,私底下却另有盘算,打算杀人灭口 救人 木苏娆唤进帘外的南叶。 你即刻带人去辛者库、北三所、南三所所有偏僻的地方都去搜一搜。 南叶有自个儿的思量, 面露为难:皇主子, 阵仗太大, 惊动了皇贵太妃可怎么好。 白日的风波还未过, 再闹一波出来, 怕适得其反。最后遭殃的还是香九。 顾不得那么多了, 先把人找到再说。木苏娆推开他, 急匆匆的回到寝殿,吩咐琼玉嬷嬷为她梳妆。 琼玉嬷嬷见她焦急难耐, 手脚格外利索, 只给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再帮着她换了身衣裳。 正欲取披帛来时, 就见木苏娆已提着裙摆,大步流星的走了。 皇主子!她疾步追到门边, 见木苏娆那火红的衣角一闪而过。 院子里蓦的就安静下来。 一丝风声也无。 养心殿却在下一个弹指热闹了起来, 她双手互相抓了抓, 穿过院子,到了游廊下,发现南叶和井喜各带了一列侍卫,往不同的方向去。 木苏娆则带着福茉儿和养心殿上下的所有宫女太监,去了寿康宫。 这宫的守门太监被吓坏了,大晚上的,皇主子来势汹汹,准没好事。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殿门前:速速去禀皇贵太妃,皇主子来了。 门前的宫女眉毛扭曲着:那哪成, 皇贵太妃早歇息了。况且都这么晚了 甭废话,那可是皇主子!惹怒了她,你我有几个脑袋可以掉。 快去! 宫女如被一瓢冷水泼醒,哆嗦着进了殿。 她胆子小,没敢进东暖阁吵醒皇贵太妃,只停在香炉边落英姑姑正靠在这坐更打盹。 落英姑姑浅眠,她一进来便醒了:出何事了? 宫女借着夜色,勉强看清琼玉姑姑的脸,尽量压低音色:皇主子突然来了。 皇儿来了? 罗帐之内皇贵太妃的悠悠坐起,重复的问:皇儿来了? 回皇贵太妃的话,皇主子求见您。 都这么晚了,她喃喃道,她可有说为了何事啊? 没有。 皇贵太妃懒懒摆手,影子透过轻薄的罗帐:哀家乏得慌,让她明日再来吧。 然就听殿外忽然吵起来。 搅乱了这个秋夜。 那守门的太监径自到暖阁外跪着高喊:皇贵太妃不好了,皇主子带人搜宫,奴才劝拦不住啊! 搜宫! 皇贵太妃哗啦一下掀开帐子,露出半边身子:她放肆!! 满宫上下,木苏娆谁的宫都可以搜,唯独寿康宫不可以。 她是木苏娆的养母,养恩大于天,木苏娆这样做是不孝。 她随意捞了件斗篷披上,赶到殿门前,入眼便是木苏娆,她端端的站在院中央,风仪玉立。 身后是浓得化不开的夜。 你这是做什么!皇贵太妃质问道。 院内的奴才全都屈膝伏地。 木苏娆却笑着上前,从落英姑姑的手里接过她的胳膊搀扶着。 母妃莫急,皇儿养心殿里又闹贼人,兴许是上回那个。 皇儿带人追呢,他竟不知天高地厚,跳到您宫里来了。 让皇儿好好看看您,可有被那人伤着。 看到没,这就是帝王的素养,信口开河的同时还能面不改色。 不多不少三句话,理由充分,说服力十足,皇贵太妃无法反驳。 可怜她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等窝囊气,憋屈啊,憋屈啊。 可再憋屈也要配合木苏娆演完这场母慈子孝。 原来如此,皇儿费心了。她扬起一和蔼的笑。 母妃无事便好。 竟然搜到寿康宫,那么仅一墙之隔的慈宁宫也要顺带搜搜。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4) 免得老臣们晓得了后,诟病她皇贵太妃的安危是安危,太后的安危就不是安危了吗。 尤其是那李鹤年,定还要胡扯点仁义礼智信,忠孝廉耻勇。 木苏娆招来侍卫头领问:有何发现? 回皇主子,没有。他笃定道。 可搜仔细了? 皇主子放心,奴才们里里外外都仔仔细细的搜过了。 木苏娆:狐疑地瞥了皇贵太妃一眼:容洛不在这,难不成在阮如歌那? 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和皇贵太妃告了声退,旋身领着众人往咸福宫的方向去。 她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一只没头的苍蝇,四下乱闯,毫无章法,更无头绪。 路过慈宁宫时,心不在焉的道了句:差几个人也进去找找吧。 就在这时,福茉儿脑中一道白光闪过:皇主子。 她叫住木苏娆,语调又快又急。 奴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可能和我哥的失踪有关。 . 香九还在和孟太妃斗智斗勇。 寻思着从哪个角度踢过去,能将孟太妃一脚踢晕,还不惊动外头的人。 可孟太妃显然不给香九这个时间,她脱了外衫,丰韵的身子只着一件袒胸裙衫。 圆润的指尖勾上香九腰带上的系结,欲要解开。 香九被那对胸器闪了眼,侧脸躲开。 孟太妃捏住她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你不喜欢? 喜欢你妹!! 奴才喜欢啊,她将那被辣到眼睛大大睁着,做心花怒放状:太妃快快把奴才的手解开,奴才想伺候您的紧。 孟太妃歪倒在她肩头,逗她:那你想怎么伺候哀家啊。 多么少儿不宜的问题啊。 还脸红了,呵呵。 香九面带红晕,胡言道:奴才还是个雏呢。 雏?当真? 如此貌美,竟然还是嫩雏,孟太妃暗叹捡到宝了,心头亦是一软。 捏着香九下巴的手松泛两分,像是在呵护世间最娇弱的花儿。 自是当真。香九羞涩点头。 恳请太妃对奴才温柔些。 哀家会的。孟太妃化身饿狼,一下扑倒她。 香九推拒她的亲昵:您还没给奴才松手呢,奴才不好动弹。 你不懂,有的时候,绑着手反而更有趣儿。 香九:!!!!! 香九:你可真够经验丰富的。 麻蛋,看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夜她是跑不了了,倒不如放手一搏。 香九卯足力气,用肩头推开孟太妃,挣扎着就要跑。 都到门前了,却死活扒拉不开门。 竟然从外头上了锁! 孟太妃更是兴奋,半咬着唇道:小东西,哀家是越发喜欢你了。 她再次扑向香九,扑了个空。 二人隔着张圆木桌,你追我跑的转圈圈。 左三圈右三圈,右三圈左三圈。甚是有情趣。 香九求生欲旺盛,但凡手边有的东西,操起来就扔,瓶瓶罐罐扔了一地。 孟太妃的住所是慈宁宫后头的中宫殿。 木苏娆和太后素来不和,不曾派人通禀,就携人闯了进去。 一直往里,从小门出,再上一条短道,高高的红墙正中间,便是中宫殿的殿门。 她进到里头去,就听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响。 此殿的首领太监迎上来:奴,奴才请皇主子安。 木苏皱紧眉头:孟太妃呢。 太妃她,她已经安歇了。 木苏娆一脚踢在他肩头:狗奴才,朕要撕了你的嘴! 那人经不住吓,磕头如捣蒜,哭喊着皇主子饶命。 福茉儿威吓道:那还不老实交代,说,孟太妃去哪了! 在屋里,他摘下腰间的梅花锁,呈给木苏娆,就在屋里。 木苏娆噔噔噔的拾级而上,梅花锁插.入锁芯的那一刻,屋内传出一声凄厉:太妃不要啊! 木苏娆:!!!!! 升官 香九跑累了, 孟太妃也跑累了, 二人隔着桌子干瞪眼, 互不相让。 最后还是色.欲熏心的孟太妃说起软话:心肝甜蜜饯儿,哀家累了,别再调皮了。 您竟然累了, 那奴才就回去了。 孟太妃下巴一抬:嗯。 淡淡的一声,不急不慢。 香九咽喉一滑, 怀揣着局促不安的心, 一步一步的退到窗边。 小爪子在窗户边缘扒呀扒。 无奈双手被绑着, 手腕使不上力。 孟太妃扭着翘臀, 靠在衣橱上, 腰肢软软的凹着。 看戏似的看着香九垂死挣扎。 要哀家帮忙吗?她语调充满玩味。 香九内心敲里马。 以她的身手一扇窗户算个球。若非装憨憨, 她早用轻功飞出十万八千里了, 顺便再把孟太妃打一顿。 不用劳烦太妃了, 奴才可以。 还是哀家来吧。孟太妃一个跨步,逼到她身前。 香九慌忙后退。 可人已经在墙根了,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孟太妃借着这地理优势, 又把胸器对着她晃了晃。 俗话说非礼勿视, 香九赶紧闭眼。 坏就坏在这闭眼上了, 什么都瞧不见,给了孟太妃可乘之机。 猛得抱住她的小蛮腰, 烈焰红唇一撅,就要来一热情似火的强吻。 香九哪肯依她。 拼死护住自己的清白。 小脸左摆右摆,摇成拨浪鼓, 充分的展现了下巴处均匀的曲线和天鹅颈的白皙。 孟太妃便更加心猿意马:小家伙,都学会欲拒还迎呢,无师自通啊! 她鲜红的舌尖舔过唇瓣,对着香九侧颈处鼓鼓跳动的血脉,咬了下去。 太妃,不要啊! 香九忍无可忍,用脑袋狠狠撞了孟太妃的脑袋。 十成的力,猛如虎。 孟太妃登时眼前发黑,仰倒在地。 木苏娆就在这个时候拧开了门锁,被一地狼藉震惊了。 在屋内环视一圈后,才找到窗边的衣衫不整的香九,以及倒在地上的衣衫不整的孟太妃。 木苏娆为之一怔,随后怒火腾起三丈高,颤抖的手指指着香九,半天没说出话来。 跟进来的福茉儿也为之一怔,幼小的纯洁的心灵受到了严重冲击:哥,你对孟太妃做了什么! 香九:!!!!! 木苏娆顾不上帝王的仪态了,委屈劲儿扑簌簌的往外透。 像个闺中怨妇道:你说,你们背着朕做了什么腌臜事。 香九: 你说你说你说!木苏娆冲向前去,小粉拳噼里啪啦的砸向香九。 简直刚出虎口又入狼窝,香九抱住头,哎哟哎哟的惨叫。 你说话呀,不准装哑巴! 怪不得不侍寝,怪不得不侍寝,原来你琵琶别抱! 香九挡开她的攻击:奴才冤枉,皇主子明察。 朕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香九:那你让我解释个啥,真逗! 香九扑进木苏娆怀里,哭喊道:皇主子您可算来了,不罔奴才冒死护住自己的清白。 您再晚了一点,奴才就咬舌自尽啦! 奴才是您的奴才,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绝不会让旁人污了身子,呜呜呜。 她边哭边往木苏娆怀中拱了拱。 两句哭喊,要多悲壮有多悲壮,同时还将事情解释得七七八八。一言蔽之就是,孟太妃强睡她未遂。 目睹这一切福茉儿笃定了一个想法皇主子真和她哥有一腿,还腿得很深。 木苏娆回过神,懊恼自个儿太失态,也后悔错怪了香九。 紧紧抱住她,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心。 朕的错,朕不该错怪你,更不该怀疑你对朕的真心。 朕来了,别怕。 香九和福茉儿:你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冰凉的地上,孟太妃渐渐苏醒。她捂住被撞出大包的脑门儿,气急又败坏。 晕晕乎乎地撑着双膝爬起身。 愤愤道: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木苏娆哪能让她再欺负香九:朕看是孟太妃老糊涂了吧。 孟太妃用力眨眨眼,渐渐聚焦的目光,落在了木苏娆那张愠怒的脸上。 皇主子! 孟太妃微惊。 不知皇主子驾到,哀家有失远迎 心里却疑惑她竟然深夜来此。 是为了香九吗?还是有旁的事。 两句话的功夫,她已慢慢缓下波动不定的情绪。 眼眸逐渐变得沉静。 您为何来此呢? 木苏娆哂笑,看出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把问题抛回给她:太妃该是心知肚明的。 哀家上了年纪,愚笨了,自是不晓得的。 看来是真为了香九这小太监。 说实在的,她挺惊讶木苏娆会了一个奴才与她翻脸。虽然是个好看的奴才。 可她到底是先帝的妃子,一国太妃,木苏娆总该给三分薄面才是。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5) 木苏娆仍在笑,眼底却格外黑沉:那朕就明明白白的说给太妃听。 香九,木苏娆将声线抬高两分,是朕的人! 孟太妃惊了,不曾想她会如此直白,且不计后果。 皇主子切不可胡言呐 看来孟太妃还是没明白,朕就再说一次。 香九是朕的人! 这紫禁城里的奴才,您喜欢谁,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香九不行。 她只是个太监 老天爷,这是一个帝王该说的话么,若是传扬出去,举国震荡呀。 那朕也喜欢她! 香九和福茉儿:疯了疯了疯了疯了! . 香九三观俱裂。 没想到啊,一国之君居然会喜欢一个太监。虽然那个太监是她自己。 早前她以为木苏娆只是和她玩玩,毕竟单身太久,想找个乐子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玩归玩,不能玩真的啊。 香九退缩了,她想离开紫禁城,想回北原去继续当她的二城主。 虽然阿姐天天欺负她,但日子清闲,岁月静好啊。 再看看现在,一堆敌人,还有个成天想让她侍寝的皇主子。 愁啊。 哥,灶膛里的火都不旺了,你加把火呗。 福茉儿坐在小马扎上择菜,不时的瞅她两眼。 哥,哥! 一连几声都没应,福茉儿便用手肘戳她,照样没应。 哎,看来是被突然降临的爱情打晕头了。 香九这几日都这样,福茉儿习惯了,到柴房抱了捆柴火来,自己往灶膛加火。 劝道:哥,皇主子的青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该偷笑才对啊。 有何可发愁了。 她自言自语:你是怕后宫小主们嫉恨吧。没关系,皇主子就是你的后台,谁敢动你。 再说了,这事都过去好几天了,风平浪静。皇主子把流言都压着呢。 香九终于有了反应,用呆滞的眼神看她,眼里写着:你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福茉儿: 隔日,南叶捧着圣旨,领着养心殿的一大帮子人进了后宫。 脸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成功吸引了各宫的注意力。 有人问:南总管这是去哪儿? 去宣旨,给翊坤宫的圣旨。他笑着摇摇手里的东西,明黄黄的,灿烂如火。 宣读的那一刻,翊坤宫里里外外的人都跪在圣旨之下。 只听他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头,跟了一堆晦涩难懂的字句,骈骊对仗、音律工整。 让人觉得深奥又有文化。 好在最后一段是人话:特赐香九养心殿六品首领太监,钦此。 养心殿? 六品? 香九:!!!!! 近水楼台 一人得道, 鸡犬升天。 香九进了养心殿, 福茉儿跟着沾光。从翊坤宫的烧火丫头, 升成了养心殿的烧火丫头。 成功跻身内御膳房。 香九提醒她:御膳房呐,天下最好捞油水的地方,妹妹, 你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福茉儿正在给香九铺床。木苏娆宠香九,在太监所赏了她单独一间屋子, 隔壁屋就是南叶, 对面屋则是井喜。 哥, 你也忒没良心了, 皇主子巴心巴肝的对你, 你还想着捞人家油水。 怎就不能捞了, 木苏娆调她到养心殿图啥?图她身子呗。 她哪能白白被潜规则。 还有, 近来花费高, 给福茉儿存着的嫁妆剩下不到一成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多捞点,以备不时之需嘛。 她委屈的嘟囔两句,见福茉儿忙活得差不多了, 牵着她去敬事房调档子。 哈, 狗小子! 裘白山好些日子没见她, 热情得很,推开算盘, 给她搬椅子,拽着她坐下 你们坐,先坐。 然后亲自去给她泡了壶茶。 好徒儿, 快尝尝,这是这季的新茶,旁人送的,师父我舍不得喝,就等你来。 师父折煞徒儿了。 香九双手捧过热气腾腾的茶杯,呷了一口,咂了咂,又咂了咂。 嗯她一声长调,像是喟叹。 唇齿清香,回味无穷,好茶好茶。 裘白山呵呵傻乐,脸上的皱纹挤在一块,大方道:你喜欢就拿回去慢慢喝。 那哪成 怎么不成!裘白大手一挥,打断她的话,径自去取了茶包来,塞进她怀里。 香九早把他的脾气摸清了一两分,知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若对他好,他便对你好,颇有点滴水之好,涌泉相报的意思。 反正心肠挺热的。 香九便不与他客气:那徒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旁的福茉儿:你俩啥时候关系这么铁了。 明明上回来,裘白山还给她们脸色看呢。 你今日来是调档子的吧?裘白山搓搓手问。 说到这事,香九就心酸,可面上装得欢喜:是啊,徒儿我调去养心殿了。 以后要好好伺候皇主子,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福气。 离升官发财,不远啦。 香九点点头,后又觉得他殷勤过了头,为啥句句不离养心殿呢? 乍一想,明白了。 他心上人琼玉嬷嬷在养心殿呢。 你放心,徒儿在养心殿,你就是变相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香九拍拍他肩头:我每日都去琼玉嬷嬷跟前,说您两句好话。 嗯呢!!!! 裘白山混浊的眼,迸发出贼亮贼亮的光。 忙去取了档子盖上章,交给香九,说:走,师父带你去内务府领新衣裳,你的六品服。 内务府的总管太监是宫内人人都要巴结的对象,可与南叶这太监大总管比起来,还是逊色不少。 他见到香九,那叫一个亲热。 再一看敬事房的裘白山一口一个徒儿,登时觉得香九太他娘的不得了。 恨不能抱着她的腿喊爹爹。 小的早就为您把衣裳备好了。 他一面说一面给两个小太监打眼色。这俩人机灵。一个跑去把衣裳捧来,一个跑去把铜镜捧来。 总管太监朝铜镜上呵了口气,用袖子可劲儿擦。 一回头,见香九正盯着托盘里的新衣裳瞧,眼神明亮且湿润。 可真好看。香九叹。 上好的料子,阳光落在上头,都有细碎的光。 领口嵌白,乌纱帽,銮带,鲨鱼皮小刀,还有一双麂皮靴。 总管太监:六品太监穿蓝,胸口绣蟒,绣坊的绣女手工是一等一的好。您试试吧。 福茉儿兴奋道:是啊哥,试试。 裘白山干脆提起新衣裳一抖:徒儿试一试,不合适还能改改。 香九有一点动心。 忽而沉默一瞬。 咬住大拇指,慎重的问:六品太监每月的银钱有多少啊? 所有人: . 南叶伺候得有些心神不属。 木苏娆从书案后抬起头,像看趣事般看他。 良久良久才问:可是想你家媳妇儿了? 南叶回神,赔笑说:皇主子别拿奴才寻开心了,奴才在想香小主呢。 说到洛宝宝,木苏娆就有兴致,合上奏折,让他细细道来。 南叶为难的答:奴才是担心香小主。您与她的流言还没消停,皇贵太妃的气头也还没过,就这么把她调来养心殿,会不会不太妥当呀。 当然不妥当。 南叶:那你还这么干。 木苏娆看穿他心中所想:既然都说朕看上她了,那还有遮遮掩掩的必要吗。 可这样一来,香小主不就成为众矢之的了吗。南叶急道。 所以朕就更要把她留在身边护着,看谁敢造次! 那皇贵太妃 母妃不会的。 南叶稍愣,仔细一想,认为此话在理。 木苏娆与皇贵太妃毕竟不是血脉相连,皇贵太妃也一直怕伤了这虚假母女情,是以行事处处顾着木苏娆的感受。 这回处置香九,已是伤了情分,估摸也再无下回了。 倒也不足畏惧。 正聊着呢,一只带着崭新乌纱帽的脑袋瓜塞进了帘子。 脆生生的一声喊:皇主子。 木苏娆看她可爱得紧,心都化了。 止不住笑,冲她招手:过来。 香九答应了声,躬身进到里头,打了个千,又侧身向南叶问好。 很有初来乍到,请多指教的觉悟。 南叶经不起她的多礼,一国之君的心尖宠,哪能矮他一截。 连连摆手:您客气,客气了。 后又找了个理由告了退。 香九看他逃命的样子,有些疑惑,欲要喊住他。 刚一张口就被拉住了手腕,再被轻轻一扯,怀中蓦的就多了个软软香香的木苏娆。 皇皇主子。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6) 木苏娆点住她的嘴,问:当了六品的太监,开心吗。 开心。大家伙都上赶着巴结她呢,当然开心了。 日后行事也更方便些。 那你是否要感谢朕呢? 是该谢皇主子。 如何感谢呢?木苏娆比香九稍矮宜寸,微扬起头,眼波荡漾。 香九装糊涂:奴才当牛做马,尽心竭力的伺候您。 那说说,怎么个伺候法。 端茶递水,揉肩捶腿。 您说一,奴才绝不说二。您指东,奴才绝不往西。 木苏娆轻挑眉梢:这可是你说的。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木苏娆便在她耳下啄了一口,悠悠然抬手,葱白的手指往后一指。 那是去寝殿的方向。 香九: 重阳节 在养心殿的日子该是美滋滋的, 可木苏娆爱妻心切, 这不让香九干, 那不让香九干。 将一名爱岗敬业的太监,活生生的逼成了花瓶除了美,一无是处。 高官厚禄却无事可做, 香九表示很忐忑。 她不愿闲着,跑去内御膳房帮福茉儿烧火。 这活儿很简单, 她在翊坤宫常干, 因而格外炉火纯青。 别看御膳房里都是厨子, 却也是世袭的公子哥, 懂钻营。见她倍受皇主子青睐, 对她很是热情。 几日下来, 大家便都熟络了, 对外直夸香九人好。 传来传去, 不多久香九烧火的事,就传进了木苏娆的耳朵。 她想,烧火, 四舍五入不等于香九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嘛。 这可是在北原都不曾有过的待遇呢。 是以每一道菜她都要吃上许久, 慢慢嚼慢慢品。 南叶: 琼玉嬷嬷则很生气, 在木苏娆看不见的地方,不停地翻白眼。 翻完之后她又悲从中来, 感叹那冷酷无情的皇主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最后在心里骂起了香九:死太监,魅惑圣上,照这个趋势, 我朝要亡啊。 顺便还骂了香九的祖宗十八代。 香九阿嚏阿嚏,连打数个喷嚏。 福茉儿紧张她:哥,天越来越凉了,你得记得加衣服。 香九揉揉鼻子,说:记住了,我这就回屋去加。 言罢,踩过门槛,拾级而下。 忽见琼玉嬷嬷领着一干宫女徐徐而来,手中皆托着被食得干干净净的盘子。 琼玉嬷嬷,皇主子今日食了这么多吗,胃口可真够好的。她上前殷勤道。 琼玉嬷嬷看见她就来气,冷哼一声,越过她走了。 香热脸贴冷屁股九有点纳闷,她何时得罪琼玉嬷嬷了。 不成不成,他答应过裘白山,每日要在琼玉嬷嬷面前夸他两句好话的。 琼玉嬷嬷对她爱搭不理的,还咋说好话。 她暗暗搓手,陷入沉思。 一抬眼,琼玉嬷嬷便从膳房出来了,她想也没想,厚着脸皮再次搭腔。 琼玉嬷嬷,奴才刚来养心殿,若犯了错,惹您不开心了,您千万给奴才说说。 下回一定改。 皇主子那么宠着您,您哪有犯错啊,就算有,也是我的错。琼玉嬷嬷阴阳怪气。 香九从这话里头咂摸出点味儿来,觉得是木苏娆太宠爱她,琼玉嬷嬷吃醋了。 于是话头一转:您可折煞奴才了。 我师父若晓得奴才惹您不痛快,定要狠狠打奴才的。 你师父? 香九忙道:奴才师父是裘白山。 此话一出,成功将琼玉嬷嬷对裘白山上升的好感,毁于一旦。 一口气飙出三个成语: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香九: 下了值,香九回了太监所,舒舒服服的泡了桶澡后,香喷喷的去敲裘白山的房门,打算把玉嬷嬷不待见她的事转告给他。 却见裘白山正在炕上收拾东西,几件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在一起,一包银子搁在最上头。 师父,您要出宫?她探头进去。 裘白山还在忙活,头也没抬:对,后日重阳节,我不当值,出宫去看看我师父,别担心,为师还要回来的。 您还有师父呢? 裘白山瞪她:怎么没有,没师父教,我哪能在宫内混到这把岁数。 香九眼珠轱辘一转,笑道:那您带徒儿我一块去呗,也让师祖见见我这徒孙。 裘白山认为她此话在理,手上的动作一停,犹豫的问:你后日不要当值么? 香九登时小嘴一瘪,足尖踢了踢桌脚,嘟囔道:我那值,当了和没当一样。 不行,你在养心殿伺候皇主子,要尽心竭力,万万不可懈怠。 谨谆您的教诲。香九懒洋洋地点头,然后揪住他衣服,撒娇卖萌,好师父,您就行行好,带我去师祖面前尽尽孝吧。 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太监没了命根子,徒子徒孙便要为其养老送终。 裘白山的师父都老得不记事了,怪可怜的,倒真想带她去见见。 啧啧嘴道:行,师父带你去。 翌日,香九找到南叶。 一声干爹叫得格外甜美。 彼时南叶刚刚得了空闲,在茶房品茶。一口茶水呛在咽喉,咳得涕泗横流。 香九也不嫌脏,抬起袖子,为他一阵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南叶不敢受,躲到一边,洗了把脸。 香小主,您有啥事就和老奴直说。别整这套,怪吓人的。 香九被他看穿心思,有些羞,嘿嘿一笑道:的确有事求您。 您说。 明日重阳节,宫外有热闹看,我想出宫走走,陪我师父去趟太监庙。 恐怕不行。前不久皇主子不说了嘛,重阳节要带您出宫玩儿。您和裘白山走了,皇主子得多伤心啊。 到时候他又得成出气筒。 您若真想去,自个儿去跟皇主子说吧。 这个提议,香九是拒绝的。 她现在就怕和木苏娆打照面,生怕一不小心被xxoo了。 可老躲着也不是办法,明日被木苏娆带出宫去,肯定也要把她给xxoo了。 呜呜呜,守身如玉,好难。 她皱皱眉,跺跺脚,抱着必死之心道:自个去就自个儿去,还怕皇主子不成。 一边说一边沏了壶茶,两腿打颤颤的捧着茶壶去了。 南叶以祝你平安的眼神一路相送。 木苏娆早批完了奏折,踩在轮梯上,找出那本《春.宫秘戏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研究。 毕竟明日就是重阳节,届时离了宫,没有人盯着,没有人管着,她要好好把握机会,和洛宝宝共度良宵。 余光一滑,瞥见轮梯下头站了个人。 香九! 她做贼心虚,慌忙将秘戏图合上,塞进袖子。 香九仰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微光:皇主子,请用茶。 木苏展开手臂,接过她捧来的茶杯,不料秘戏图从袖口滑出。 啪嗒一下,砸在香九脚面上。 香九忍住喊疼的冲动,垂眸一看 不知廉耻!!!! 青天白日,居然捧着这等污秽之物意.淫她。 她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弯腰将其捡进手,归还给木苏娆。 给之前还不忘吹吹上头沾上的灰尘。 木苏娆亦是泰然处之,问:忽然这般乖巧,有事求朕? 香九双眉一挑,开始拍龙屁:皇主子英明。 木苏娆嗅出点不对:先说说,合情合理,朕定然答应你。 香九被她说得心里没底,大起胆子,屁颠颠的踩着轮梯而上。 修长的身形立在高处,与木苏娆面对着面。 啵的一下,在其嘴角偷了个香。 木苏娆愣住,双眸睁得大大的,脸上烧起火,又热又烫。 居然被被洛宝宝亲了。她指尖抚上被亲的地方,一并烧了起来。 一把圈上香九的腰,在她面上么么么几下。 小坏蛋,皮得很,都会使美人计了。 这不是想求皇主子答应奴才的请求嘛。香九小爪爪搅了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日奴才想出宫。 木苏娆失笑:朕当何事呢,准了准了。不早就答应重阳节带你出宫的么。 想来是香九以为她忘了,才特地来问。 真是个小傻瓜。 香九得了恩典,欢喜得很,又给了木苏娆一个亲亲。 是以第二天,兴奋得一晚没睡的木苏娆,天没擦亮就起身涂脂抹粉,待到临出宫时,死活没找着香九的人影 南叶派人去敬事房打听,得知香九在寅时开宫门之际,就同裘白山双宿双飞了 木苏娆:靠!!! 老和尚 秋日的清晨, 凉飕飕的。 香九挥着小皮鞭,乐呵呵的赶着马车。车轱辘压过湿漉漉的石板路, 嘎吱嘎吱响。 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但还未开门的商铺, 和稀稀落落的路人。 香九深吸一口气,叹说, 哇,这才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裘白山掀开帘子,用烟杆敲她头:狗小子, 在宫里憋坏了吧。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7) 谁说不是呢, 见着主子就害怕, 生怕犯了错,人头落地。 主要还是怕木苏娆xxoo她。 裘白山仰天叹息道:是啊,当奴才苦,当一名太监更是苦上加苦, 无儿无女, 老无所依。你看看你师祖,在宫里那会儿多风光, 再看看现在 他一挑起话头,香九便顺着他搭腔。 什么师祖姓甚名谁啊?祖籍何处啊?哪年生人啊?伺候过哪些主子啊?又是何时出的宫啊? 裘白山全当闲聊, 与她一一作答。 她两只耳朵高高竖起, 生怕听漏了, 听到关键处还要再搭句嘴。 啥,师祖还伺候过先帝爷呢! 废话,他是我师父, 我都伺候过先帝爷,他能没伺候过。 香九恍然大悟。 裘白山继续道:自从先帝爷驾崩,他就出了宫,住进那太监庙,不多久人便记不清事了。 至于我嘛,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当不能再留在养心殿,便去了敬事房,谋了个闲差混日子。 那您怎不去太监庙和他一同住呢? 她记得南叶说过,是裘白山自己不愿出宫。 按理说他伺候先帝爷理当攒下不少银钱,足够到宫外过富足日子了。 裘白山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脸上一沉,张口咬住烟嘴。 香九赶着马,上了桥。 久久未闻裘白山言语,迫不及待的喊了声:师父?师父? 她扭过头看,见帘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哪还有裘白山的脸。 眸光一暗,察觉出些许多不寻常。 下了桥后,她将马车赶到一大树底下,叫住一挑着扁担买早食的小贩,要了两个炊饼和两碗豆浆。 将东西尽数抱在怀中,钻进了车。 . 木苏娆还沉浸在郁闷中无法自拔,导致的直接后果是伤害南叶。 南叶早已习惯了,做为皇主子最值得信赖的出气筒,他责无旁贷。 是以主动撅起屁股,求踹。 主仆多年,感情深厚,木苏娆也不跟他客气,撩开裙摆就是一脚。 踹完后,仍旧没能解气,说:朕还想再来一脚。 南叶哭兮兮的再次撅起屁股,求踹,另外还求木苏娆稍微轻一点儿。 木苏娆果然只轻了一点儿。 南叶欲哭无泪,挨完踹之后,为彰显显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体贴的问说:皇主子,踹尽兴了吗?还要再踹嘛? 滚! 一摞奏折迎面飞来。 南叶如获大赦般道:嗻!!! 滚快点! 朕一看到你,就想到你那不成器的干儿子! 南叶屁股尿流的爬出了暖阁。 跪在门外的一干奴才,瑟瑟发抖的问:南总管,皇主子究竟怎么了?起榻时还好好的呀。 南叶捂着火辣辣疼的屁股,给他们一个别问,问就是失恋的眼神。 井喜捞着他的老腰,抱他起身,道:那皇主子今日还出宫么,马车都备好了。 南叶一巴掌拍他脸上:你问我,我问谁! 问皇主子啊。 南叶又拍他一巴掌:再进去一次,你师父我还有命活吗! 倒霉玩意儿! 滚蛋! . 香九在山下拴好了马车,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她抱住双臂,把鸡皮疙瘩搓了搓。 裘白山背着手往山上走,见她没跟上,回身招呼她。 咋啦,磨磨蹭蹭的。 香九耸耸肩:这山可真够偏的,又阴又凉。 裘白山笑:这是座庙不假,却是太监庙,都是太监们捐钱自己建的,为的是老了以后,有个栖身的地方。 难不成还求香火旺?自然得寻个僻静的地方了。 走吧。他把烟杆别进腰间,踩上歪歪扭扭的石阶,一步一步往山顶上去。 香九忙小跑着追上去,却在半山腰与一老和尚正面遭遇。 准确来说,是一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和尚。 正拿着扫帚,把石阶扫得乌烟瘴气,枯叶满天飞。 香九屏住呼吸,抬起袖子一阵猛挥。 老和尚,停下。 老和尚没理她,越扫越来劲。 老秃驴,我让你停下! 香九愤怒了。 裘白山也愤怒了,啪一下打上她后脑门,咆哮道:咋跟你师祖说话呢! 师祖? 香九:妈呀,咋疯癫成这样了。 香九怕裘白山真跟她置气,连忙露出绚烂的笑脸,朝老和尚热情道:师祖,徒孙有眼不识泰山,你别怨徒孙。 说完,欲要上前给他磕头。 老和尚却直接把扫帚怼她脸上。 香九怕破相,侧身躲开了,奈何地滑,闪了下腰,眼见着人要滚下坡去。 裘白山吓得一个跨步,扶住她。 香九受了惊,拍拍起伏不定的小胸脯,好容易缓过神,发现老和尚不见了。 师祖人呢? 裘白山淡定道:他会回来的,咱们先去庙里等他。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正当中,香九百无聊赖的在庙里闲晃。 当然,这只是一名细作的伪装。 她真正目的是寻找蛛丝马迹。 晃来晃去,进了几进院子,来到后院,这处地界大,还很敞亮,高高支起的竹竿上晒着衣裳。 一小沙弥将它们一一收进大竹篓里。 哪些是杜伍的呀?香九对小沙弥说。 杜伍是老和尚的名字。 小沙弥很乖巧,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问:您认识杜伍? 认识,他是我师祖,今日重阳节,我得空出宫,特来看望他。 他去洒扫山道了,还没回来。 香九摸摸他光溜溜的头:无碍,我本就在庙中等候他,闲来无事,你把他晾干的衣裳给我吧,我正巧去他屋子打扫。 小沙弥信以为真,真就在竹篓里仔细翻找出两件衣物交给她。 香九与他连连道谢,临走时故作疑惑道:我不常来,忘了师祖住在第几间屋子了? 二楼,左第二间。 暗格 香九在杜伍房里一阵翻箱倒柜。 破烂衣裳找出一大堆, 破洞袜子也找出一大堆,连耗子都找出好几只, 吓得嗷嗷叫, 差点被啃了手。 后又把耳朵贴上那灰扑扑的墙面,指关节一截一截的敲。敲了一圈, 没甚收获。 又继续把耳朵贴到地上,又敲了一圈,还是没收获。 裘白山和杜伍进来时, 被眼前脏乱差的景象震撼了心灵。 哎哟哟, 这是遭贼了呀!裘白山跳脚道。 香九听闻动静, 从床底下钻出来,顶着张大花脸道:师父,是我 你他娘的干嘛呢! 捉耗子,好几只呢。香九面不改色道。 老子看你是存心捣乱, 赶紧给你师祖陪不是。 香九忙乖巧上前, 乖巧问好,再乖巧式的给杜伍磕头。 之后, 也不等杜伍开口,绕开他跑了:我去厨房, 给师祖炒两菜。 身后则是裘白山的怒吼:兔崽子, 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狗腿。 庙里没有腥荤, 香九在厨房里左右蹿了一圈,废了老大劲儿才找着些菜邦子。 她不大会做饭,一股脑的全丢进大铁锅, 烧上火,添上油,风箱拉得呼呼响,再抄起那锅铲子,一阵猛炒。 一盘大杂烩就此出锅。 她端着那大大的菜盘子,回了杜伍的屋子。又摘下腰间的酒壶,给两位糟老头各斟上一杯。 裘白山拿筷子敲了下碗:狗小子,你也坐下吧,一道吃。 香九抬袖抹了把脸:您二老先吃,我把屋子收拾收拾。 . 用过午饭,杜伍便嚷嚷着要睡,充分将吃了睡演绎到极致。 裘白山给他脱衣脱袜,伺候他上炕,还甚是贴心的为他掖上被子。 回去的路上,照例是香九赶车,他靠在里头吸烟杆儿。 行到半道,进了城,人渐渐多起来,市面也跟着热闹了许多。香九便扯着缰绳,让马儿慢些。 忽而痛苦的捂住肚子,装疼。 裘白山无情道:忍着。 她把打马的鞭子交给他:许是吃坏了肚子,忍不住! 你午食不一口没吃吗? 早食,早食给吃坏的。 裘白山:我信个鬼。 您先回宫去吧,别等徒儿了,徒儿先去找个茅房。 边说边跳下车,一溜烟的跑走了。 一路跑到风月小楼。 这处还和往日一样生意惨淡,凄凄惨惨。 弥勒忍无精打采的坐在门槛上,一脸羡慕的看着对面生意兴隆的飘香阁。 一打眼,看见了香九。 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牵住香九的小爪爪,不顾她的反抗,将人拉进飘香阁。 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美名其曰,节日快乐。 乐你妹!香九抱着钱袋子,欲语泪先流,这都是她在宫里奴颜婢膝换来的赏银呀。 就这么给糟践了。 弥勒忍撕咬一口大猪蹄子,满嘴油光的问:突然来此,有何贵干? 香九方才想起正事,勉强从悲愤中稳定下情绪。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8) 先帝爷的御前太监杜伍,你可听说过。 弥勒忍摇摇头。 我今日去见他了,在他床底的地砖下,发现一条一指宽的地缝。香九伸出食指比划了下。 弥勒忍身躯一震:底下有密道?! 没有。 弥勒忍: 但是有暗格。 弥勒忍:有何发现? 什么都没有。 弥勒忍: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香九捏住下巴,做沉思状:明明有暗格却是空的,太不寻常。 弥勒忍表示认同:暗格里头,一定放过某样东西,而且是很重要的东西。 香九道:可这样东西去哪里了呢? 被转移了? 还是被偷了被抢了? 杜伍到底是真的疯癫,还是装疯癫? 弥勒忍皱眉道:还有一点你忘了,裘白山知情不知情? 对! 裘白山一说起杜伍就唉声叹气,反常反常,很反常。 由此他们决定展开新的任务跟踪。 弥勒忍跟踪杜伍,香九跟踪裘白山。 . 跟踪杜伍对弥勒忍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风月小楼经营惨淡,他大可以来去无牵挂。 可香九不同,她在养心殿伺候,可以一天到晚没活干,却不能一天到晚见不着人。 不然木苏娆就要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唔,愁啊。 愁得一步一沉重,白了少年头。 她背着手,佝偻前行。余光一滑,瞥见一小贩在叫卖沙巴兔。 真可爱。 她停下脚,抱了一只在怀中。 小贩热情道:小哥您识货,这可是正宗的沙巴兔子,北原才有的,您要一只? 买回去哄哄小娘子也好,保准她喜欢。 小娘子? 香九乐了,想说我还没成亲呢,却转念想起了木苏娆。 对啊,没有小娘子,买回去哄哄霸道帝王也不错啊。 这姑奶奶,还记恨着她把暖融融送给孟青黛的事,就当给她个补偿。 行,我要了。 小贩喜笑颜开:您是喜欢活泛的,还是安静的?我给您挑。 活泛的吧。暖融融就是这性子。 买完沙巴兔,香九彻底没银子了。小心脏在的哇哇淌血。 她抱紧小兔子,以求寻得一点温情。 哪知回了宫,刚进到养心殿,就被冷出个哆嗦。 这种冷,像极了今日山脚下的冷。令人寒毛直立,冷汗直淌。 南叶突然冒出来,一个飞扑,抱住她的大长腿,哭喊道:我的干儿子哟,你害死爹爹我了。 香九低头瞧他,惊了:干爹,谁把您搞成这番模样的! 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衫不整。 南叶在她裤管上擦了下鼻涕:呜呜,除了皇主子,还能有谁。 皇主子何故如此折磨您呐?您惹她不痛快了。 不!不是我!是你惹她不痛快! 我?我今日都没在紫禁城,怎会惹怒她? 南叶情绪很激动:就是因为你没在啊,你个王八羔子,跑哪去了! 她拿我撒气。 还说养不教父之过。 儿啊,你真真害死爹爹啊。 香九的神情一下就垮了,转身就想跑。 南叶视她为救命稻草,死活不撒手:儿砸,你还要弃爹而去吗。 皇主子的气还没撒完,你进去,让她撒个干净。 傻子才去呢!香九拼命挣扎着,且还大逆不道的上了口咬住南叶的耳朵。 南叶疼得龇牙咧嘴,却凭借体重优势,没让她逃脱成功。 井喜闻风而动,带领四周奴才助南叶一臂之力,加入这长持久战。 香九寡不敌众,累成狗,被他们齐心协力的扛进暖阁。 将她放下后,风似的逃命去了,只留她一人,面对帝王之怒。 皇主子奴才回来了。她吞吞吐吐道。 木苏娆斜倚在炕上看奏折,眼皮都没抬。 皇主子?香九又唤了一声。 木苏娆还是眼皮都没抬。 香九便不再出声,膝行上前,给木苏娆捶起了腿。 良久良久 木苏娆悠悠的说:朕的万年吉地漏水了。 香九:啥? 朕的万年吉地漏水了!木苏娆拔高声线。 万年吉地乃帝王陵寝,木苏娆即位时开修,如今竟然漏了水。 她将一把奏折甩开。 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涉事工部那些草包? 香九埋下头,仓皇道:奴才不敢罔论国事。 不敢? 朕的鸽子都敢放,你还有不敢的!! 奴才真不敢。 木苏娆揪住她耳朵,提起她半个身子。 疼疼疼,皇主子,奴才错在哪了? 话一出,耳朵就更疼了。 你还不知道错哪了? 香九立马改口: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她掏出怀里的沙巴兔:您别和奴才置气,看奴才给您买了啥。 木苏娆:呀~小兔兔~~ 鼠疫 香九靠一只小兔兔求得一线生机, 又趁热打铁, 送给木苏娆两个么么。一个么在额头, 一个么在腮边。 木苏娆得了小兔兔, 还得了么么, 心情雨过天晴。 问香九:哪买的? 香九老实回答:从一个小贩手里, 这只最可爱,奴才猜您肯定喜欢,便买下来了。 皇主子喜欢吗? 当然,只要是你送的朕都喜欢。 香九厚着脸皮道:既然皇主子喜欢, 那是不是该给奴才赏点东西 木苏娆把小兔兔兜在怀中揉搓,睨着她道:小混蛋,都学会自己讨赏了。 说吧, 想要什么? 香九不好意思的笑笑:您赏什么, 奴才就要什么。 木苏娆便随口道:这屋子里头你看上哪样就拿哪样吧。除了玉玺。 真哒! 香九喜不自胜,围着屋子绕起了圈。她倒也不客气, 见着一样就拿一样。 青州的红丝砚拿走了。 苏州的檀香扇拿走了。 金灿灿的伏龙纸镇拿走了。 怀中揣得满满当当, 后来不甘心, 还拎走了两只景泰蓝花瓶。 院子里的奴才看着满载而归的她,那叫一个佩服,那叫一个羡慕, 哪叫一个惊诧。 看看,这才叫本事,一盏茶的功夫就把皇主子哄得服服帖帖不说,还能得这么多的赏。 他们围着香九, 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拼命夸她。 香九说:咱们都是养心殿的奴才,该有福同享才是。 便一人送了个小玩意儿,给井喜和南叶送了个大玩意儿。 井喜把她当半个兄弟,好心道:可要我帮你找人送到琉璃厂去,转手就能买个好价钱。 香九感激不尽:正有此意,有劳你了。 . 香九用倒卖的钱,给福茉儿买了两身新衣裳。 福茉儿喜欢得紧,一口一个哥哥,人家爱你。 香九让她快试一试,看看是否合身。 福茉儿嗯了一声,忙不迭的跑回屋子。 香九就在外头的长凳上等她。 等人一出来就开始夸,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夸得福茉儿是心花怒放。 然后话头一转:帮哥一个忙呗。 福茉儿果断答应: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让我干啥? 香九示意她附上耳朵来,悄悄道:帮我跟踪裘白山。 啥?!!跟踪裘白山?!! 祖宗你小声些。香九急了。 为啥,他不你师父嘛。 让你去你就去。 福茉儿有点为难:哥,我天天去跟踪,谁来烧火呀。 我来! 是以,香九从一个烧火副手转正了。 . 时间是无情的□□,一去不复返。 十月,天彻底凉凉了。 福茉儿跟踪裘白山的事一点没起色。理由是裘白山实在无趣,整日都窝在敬事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完全进入了养老模式。 好在弥勒忍那头有进展。 当然这进展不是靠他一人,他调用潜伏在京师一半的雎鸠城细作,整日潜伏于太监庙四周。 这才有了重大发现暗格不是空的。 香九:!!! 虽然没放东西,但在底部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59) 香九:!!!!! 香九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这说明啥,说明她业务能力差呗。发现了暗格,发现不了里头另有乾坤。 弥勒忍怕她一蹶不振,鼓励她说,头脑简单没关系,你至少四肢发达嘛。 香九冷着脸,默默掏出纵横珠,准备让他当场毙命。 弥勒忍怕死,拱手告辞,从屋顶一跃而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香九则把弥勒忍交给她的字条揣回了宫,上头画的正是那奇怪的符号,并不复杂,类似于一个闪电。 这到底是个啥? 香九久久不能入眠,半夜里起了身,点亮蜡烛,将字条举到烛火旁照着。 越看越觉着毫无头绪。 这下,真真是连下手的方向都没了。 对了细作来说没有行动方向,相当于人生没有奔头。 那无精打采的样子,让木苏娆生了误会,叫她到前,歪进她怀里问:是不是怪朕近日冷落你了? 香九:你想多了。 朕那不是忙嘛~ 治水的事还没了,京郊外就起鼠疫了。 木苏娆扭了扭,将香九的嘴角往两边扯:快,给朕笑一个。 香九无奈,被迫露出个笑。 木苏娆撅起嘴,打算一亲芳泽。 南叶进来时,就见霸道帝王挂在香九脖子上献吻。 唉哟,南叶忙转过身去,皇主子,不得了了,皇贵太妃来了。 木苏娆和香九又惊又恐,触电般的松开彼此。 皇贵太妃一进暖阁,就嗅出空气里的不寻常,再一看站着的三人,尴尴尬尬,鬼鬼祟祟。 她清清嗓子,坐上炕。 这是不欢迎哀家? 母妃折煞皇儿了。木苏娆颔颔首,也上了炕。 您下回来,让嬷嬷们来告诉皇儿一声,皇儿好出来迎迎您。 皇贵太妃神色稍稍缓和:你日理万机,哀家怎能扰你。 南叶趁此机会,向香九挤挤眼。香九会意,同他一起含着腰,退了下去。 刚退到门帘边,便被皇贵太妃叫住:香九,你来。 香九宛如一只受惊的小鸡崽子,跪在她脚边。 奴才在。 木苏娆以为她又要为难香九,双眉一蹙:母妃 皇贵太妃打断她:皇儿急什么? 这一下,倒让木苏娆无言了。 对呀,她不能急,不然就摆明和香九有一腿。 皇贵太妃摇摇头,显出无奈:近来天灾不断,哀家听闻郊外又出了鼠疫,实在坐立难安,想要去太岁山礼佛,为皇儿你和百姓祈福。 木苏娆亦是露出愁容:朕已派太医院负责此事了,在京郊成立医坊,母妃不必挂心。 话虽如此哎,哀家都安排妥当了,明日一早就走。 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皇儿你,哀家不在,你要多多顾念自个儿。 木苏娆点头应下。 皇贵太妃又道:神鸦一直是哀家在照料,哀家不在就将它们交于养心殿了。 切莫怠慢了,它们都是陪□□皇帝打江山的。 传闻□□在攻进京师的前夜深陷一处密林 ,迷了路,焦急如焚之际,数只乌鸦从头顶飞过。 他鬼使神差的骑着马,追着它们跑,竟跑出了密林。 自此将乌鸦奉为神物。 更是在宫内建了一处鸦台,每日摆上食物,以做供养。 皇儿记下了,这便嘱咐南叶 你国务繁忙,他得在你身边伺候着,不然哀家不放心。 香九不是南叶干儿子嘛,看着也机灵,就交给她去办吧。 皇贵太妃垂眸,笑呵呵的看着香小鸡崽子九。 星象 喂乌鸦就喂乌鸦, 又不是啥苦活累活。 奴才领命。香九道。 皇贵太妃抿着嘴:那便跟哀家走吧。 这恐怕不妥吧。 对于一个曾经想要她命的人, 就这么跟着走了, 显得太没有安全意识。 香九微一抬头, 用眼神向木苏娆传递求救信号。 木苏娆也心急, 但皇贵太妃的理由充分且正当, 她若拦着,显得太小题大做。 正犹豫之时,香九已经随皇贵太妃去了。 到了寿康宫,皇贵太妃却没和她说什么, 兀自去了佛堂礼佛。 留下的落英姑姑,与她道:小公公,这边走。 香九嗯了个字, 乖乖跟她入了后院, 偶尔左右张望,看看廊下的花草, 感叹皇家的奢侈。 就是这了。落英姑姑停下脚步, 指着靠墙的一方方正正的石台。 香九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 就见铺满台面上密密匝匝的碎肉丁。 这地方少有人来,因为腥荤味重。你每日从御膳房那取了肉丁,洒在上头就行。 奴才记下了。香九应和。 早晚各擦洗一次, 地面也要连着一起擦干净,万万不可偷懒。 香九点头。 落英姑姑便又说起每日喂食几次、各是什么时辰。 待香九一一记下后,带着她去向皇贵太妃复命。 彼时,皇贵太妃就跪在佛前, 往铜盆里烧着抄好的经文,一张接一张,在火舌的舔舐下燃烧殆尽。 恰逢风穿堂而过,吹来一阵寒凉,吹起铜盆里东西,将黑色的纸末卷到半空。 伺候在旁的奴才忙上前挥开。 皇贵太妃却还端端跪在蒲团上,一动不动,念经文的嘴不停,捻佛珠的手也没停。 一张烧得只剩一角的经文落在香九的手背上,带着火的余温。 香九将其捏在指尖,默念出上头的字于过去久远不可说。 她将此句记在心里,回到养心殿问南叶。 南叶虽不礼佛,但多少信点,告诉她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里的一句。 然后道:这经文可超度逝者。想来是皇贵太妃忧心那些因鼠疫暴毙的百姓吧。 真真是是菩萨心肠啊。 香九却是奇怪,这鼠疫的消息三日前才传进养心殿。 仅仅三日,皇贵太妃就能将《地藏菩萨本愿经》抄写出厚厚一沓? 不吃不喝也做不到啊。 于是她又问:皇贵太妃抄经文都是自己亲自抄? 当然,从不假手于人,怕显得心不诚。 既然如此皇贵太妃超度的就另有其人呀! 这人是谁呢? 香九着了魔般苦苦思索。 想打听又不敢,怕一不小心,打听出皇贵太妃的青春往事、桃色八卦,那就不得了。 算了算了,往后再说吧。当务之急是把神鸦们给伺候好,然后琢磨琢磨那闪电符文究竟是何意思。 琢磨来琢磨去,脱发了。 香九:卧槽,无情! 她实在没辙了,跑去风月小楼找弥勒忍,让他速速将符文传回北原,看看阿姐和长老们可有主意。 弥勒忍顶着两团黑眼圈道:我早派人传回去了。 香九竖起大拇指,夸他顶呱呱。 但中途被招摇楼的人截了。 香九:!!! 但是不用担心,我共派出两队人马,即使被截杀一队,也能确保情报按时抵达。 香九怒了:重点是按时抵达吗? 重点是情报被人劫啦!!!! 弥勒忍:莫慌,有市场就会有竞争。 香九:沃日!!! 木苏娆站在窗前,将李鹤年呈上来的纸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瞧出所以然来。 问:这是 李鹤年拱手:回皇主子,这是招摇楼刚刚截获的雎鸠城的情报。 木苏娆: 老师您见多识广、博学多才,可曾看出这情报的门道吗? 李鹤年面露为难:老臣不敢罔言。 木苏娆嫌他磨蹭:但说无妨。 臣以为或许是星象。 . 星象? 半月后,香九收到来自北原的回信。心里有些许崩溃,她就是一普普通通的细作,压根儿不懂这玩意儿。 弥勒忍袖着手:组织至少给俺们指出了前进方向。 你阿姐的意思是,弄清这星象,还需从紫禁城下手,你去它藏书的地方找找。 咋找,宫里头藏书的十好几处,我得翻到何年何月! 可藏□□的就那么一处呀。弥勒忍神秘道。 . 宫内有两处禁地,一是冷宫,二是藏□□的文博阁。 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香九提着一盏灯笼,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文博阁外。 偷鸡摸狗,总是有些忐忑。她先躲在树下观察四周,确认安全后,吹灭灯笼,一溜烟的窜过去。 却发现门被上了锁。 她骂了句娘,寻了处窗户爬进去。 刚刚落地,就有人从后头重重拍住她肩膀。 妈呀!香九丢开灯笼,举起双手! 好好好汉有话好商量。 她舌头像打了结,磕磕绊绊的说完话,连气都喘不匀了。 等了等,没听那人言语,只有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香九又道:您是这处的管事吧,奴才在养心殿当差皇主子命奴才来取本书,带回去给她解解闷儿。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0) 旋即就被那人给揪住了耳朵。 香九吃疼,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着想躲开,却怎么躲都躲不掉。 这还不算完,那人揪住她耳朵还不甘心,另一只手,还掐住她的小屁墩。 非礼!绝对是非礼! 香九火冒三丈:你个臭流氓,老子今天要你命啊呀 掐她小屁墩就算了,居然还拧。 香九疼得牙齿打颤。 然听那人道:就你,还敢要朕的命? 皇主子!? 木苏娆松开她,对着她的屁墩就是一脚,力道不轻也不重,拿捏在惩罚与调戏之间。 香九的小心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该如何解释她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来文博阁呢? 揉揉泛疼的耳朵和翘屁,她问:皇主子,您怎的在这? 这话该朕问你吧。 香九腆着笑:奴才睡不着觉,出来溜达溜达。 木苏娆翻看她个大白眼,指尖再次抚上她的耳廓,脸上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可惜阁内黑漆漆的,香九看不到。 是以仍在胡说八道:嘿嘿,奴才就是没来过这,想来看个新鲜。 下一瞬,她的耳朵再度遭受了木苏娆的摧残。 啊呀呀呀呀呀 二城主 还知道疼呢你!木苏娆松开她, 双手插腰, 竖起眉。 香九的耳朵被揪得烫乎乎的, 她捂住它:疼, 皇主子吹吹。 她把耳朵凑到木苏娆唇边。 木苏娆傲娇的别开头,选择视而不见。 她是觊觎香九的美色,但还不至于□□熏心, 香九必须说出个解释来。 老老实实交代,不然朕把你耳朵割下来泡酒。 瞧瞧, 最是无情帝王家。 昨天还口口声声说爱她,今天就要割耳朵看来是糊弄不过去了。 香九悔呀, 在此时此刻才参透那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干嘛非要今晚来, 缓个两天不好嘛。 为今之计, 唯有使美人计了。 皇主子~她娇滴滴的喊。 木苏娆起了身鸡皮疙瘩,凶道:说人话! 香受到打击九:看来美人计失败了。 奴才其实是 她含羞带怯着, 手扯过木苏的披帛,绕上指尖:其实是跟着您来的。 您日理万机, 养心殿又人多眼杂,奴才许久都没和您二人世界了。 木苏娆眯起眼, 怒道:不说算了! 她没好气的推开香九, 回到书架前,翻找东西。 香九忙取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灯笼,阁内霎时有了一簇小小的明亮。 她将灯笼贴向木苏娆, 彼此挨得近,鼻息处亦有清丽的香气在萦绕:皇主子找啥呢? 木苏娆的脸蒙上一层暗淡的光,半晌才道:没,找两本闲书罢了。 而后漆黑深邃的眸子滑向香九,只一瞬就收回 . 香九发现木苏娆怪怪的,像是不愿意搭理她。 这日,南叶老寒腿闹毛病,下不来床,让她这干儿子顶班,到御前当差。 换作以前,木苏娆是十万个乐意,今天却一脸嫌弃。 香九奉茶时,她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冷冷道:朕不渴。 香九说:您一会渴了喝呗。 一会也不会渴! 香九尴了尬,抓抓脸,哦了一个字,退到边上重新站好。 木苏娆却来上劲儿了:撤下去。 香九颔首低眉,捧回茶杯,告退,刚退没几步,又被木苏娆叫住:等等。 香九蹲住脚:皇主子有何吩咐。 你甭回来了,换井喜进来伺候。 顿了一顿,又道:朕看到你就烦。 香九: 一进茶房,香九就将茶杯摔在水壶边,对着空气一通拳打脚踢,发泄完毕后,寻了个地方坐。 可坐也坐不安稳,总觉着椅子硌屁股。 什么玩意儿!她跳起身,踹了它几脚。 福茉儿抱着新劈好的柴火,从门口走过时,观赏了香九一系列的诡异行为,严重怀疑她鬼附身。 哥?她忐忑的喊。 做甚!香九应道。 你咋啦? 香九皮笑肉不笑:没事,被狗咬了。 福茉儿左右瞅瞅:哪来的狗? 大皇狗!!! 福茉儿这下当真了,丢下柴火,跑过去打量她:咬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香九做西子捧心状:我的小心心。 福茉儿的嘴角抽了抽,笃定香九是在戏耍她,兀自到门外把柴火捡进怀里,脖子一甩,回去烧火了。 香九骂她白眼狼,小腰一扭,去寿康宫喂乌鸦去了。 这项工作实在简单,唯一的难度是路程太远。出了养心殿往东,抵达御膳房,领了一大桶肉丁后再往西,抵达寿康宫。 最后将肉丁倒上鸦台均匀铺开,完事! 至于之后的擦洗工作,自有垂涎她美色的宫女们帮忙。 刚开始的时候,香九还挺不好意思,觉着欠人情,慢慢的也想通了宫女们成天陪着皇贵太妃吃斋念佛,被迫清心寡欲。好容易皇贵太妃不在,少女情怀便有些蠢蠢欲动。 但再欲动也没有男人,只好将其发泄在她这绝色太监身上。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盛情难却吧。 为了回报这份盛情,香九给予每位宫女一个微笑,尺度掌握在风度翩翩和风流潇洒之间。 宫女们集体表示:完了,想嫁! 做完这一切,便去探望南叶,香九进了太监所,去敲南叶的门。 门没锁,她稍稍推开一条缝,把脑袋先钻进去。 南叶年纪大了,睡眠浅,听见门发出一道吱嘎声,蓦的醒了。 半撑起身子张望,惊喜道:干儿砸。 香九亦是笑嘻嘻,推门而入,跑到床前扶着他坐好,又在他腰后塞了个枕头。 问:干爹,可疼的好些了。 好多了,太医来瞧过,让我喝了两碗药。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一入秋,冬天就不远了,我这腿便要跟我闹别扭。 那哪成,你得把它养好,皇主子还等您伺候呢。香九给他斟了杯茶端来。 不还有你嘛。南叶渴得紧,咕咚咕咚,把茶喝了干净。 我?香九摆着手,我可不行,皇主子那脾气,只有您受得了! 打从香九一进来,南叶就看出她不对头,再一听她这话,揣测出七七八八。 皇主子和你闹脾气了? 没有。 肯定有。南叶兴致勃勃,和干爹说说你是咋惹她生气的。 香九梗起脖子:怎么能叫我惹她!明明是她莫名其妙。 南叶一脸高深:不,绝对是你的错,皇主子虽然娇纵,但从不无理取闹。 此言一出,香九懵圈了:您的意思是我惹皇主子不痛快了? 嗯呐。 因为啥? 自己想。 香九反思许久,挫败道:想不出来。 南叶友情提示道:皇主子既是女人,也是君王,所以要往深处想,越深越好。 深到什么地步?香九虚心请教。 女人心海底针,再加,君心难测。 香九:这他娘的谁想得到。 . 太岁山比紫禁城安静许多,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可皇贵太妃的心却久久不平静。 她跪在蒲团上,凝视着那面庞神秘的佛。 唇角忽然勾起一抹轻蔑,砰的一声,将指尖的佛珠丢开。 身子一歪,斜卧在地上,打起了盹。 落英姑姑推门进来,跪在她身边道:家里来信了。 皇贵太妃摊开手:拿来我瞧。 下一息,一张信笺落进她手心。 她半睁开眼皮,觑了一眼,迷梦的眸光倏然清明。 落英姑姑担心的问:是有了要紧事? . 为了给香九争取求原谅的机会,南叶第二天依然告了假。 香九不敢辜负他的美意,伺候起木苏娆来,格外殷勤。 皇主子,您就吃一口吧。 御花园的绛雪轩内,她舀了一勺冰糖雪梨递到木苏娆嘴边,奴才特定让御膳房熬的,给您降降秋燥。 朕不吃!木苏娆闭上眼,势要把脾气一闹到底。 那奴才就一直举着。 随便你。木苏娆绕开她,坐进乌木座。 香九跟屁虫似的黏着她,扬扬下巴,让伺候的奴才都退下去。 木苏娆也没拦着她,待人都走后,更加没有好脸色。 你也一并滚蛋! 香九早习惯挨她的骂,搁下勺子,坐到她身边,试探着搂住她。 木苏娆扭了扭:别碰朕。 香九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奴才错了。 这话是南叶教她的,说是一来先认错,显得有态度。 果然,木苏娆软了几分。 可嘴上照样不饶人:错的不是你,是朕。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1) 朕猪油蒙了心,这才巴心巴肝疼你爱你。 你倒好,骗了朕这么多年。 明明是雎鸠城二城主,当年非骗她说是客商。如此就算了,现在还帮着隆亲王对付她。 骗纸,你就是个大骗纸!!! 香九果断道:是!我是骗纸! 这也是南叶教她的不争辩,不狡辩,以求争取宽大处理。 木苏娆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之快,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和文武百官心理斗争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对手都遇到过,就是没遇到香九这样的软柿子。 好拿捏的过了头。 木苏娆不由的奇怪。 香九则眼含深情,继续道:奴才骗您是不对,可奴才爱您的这颗心决对是真的。 木苏娆:哼! 香九随机应变,抓过她的小爪爪,声情并茂的吟诗一首: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末了,淌出两滴眼泪花子,一字一顿道:这般心事有谁知。 心爱之人以诗述情,木苏娆再硬的心肠也有点小感动。 这诗是你的心意? 嗯嗯。 没再骗朕? 香九坚定道:绝无欺骗。 木苏娆鼻尖一阵酸,红着眼眶:你发誓,发毒誓。 香九有一小下犹豫。 但为了细作大业,只能硬着头皮上。 遂指天发誓道:奴才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天大五雷 木苏娆忙捂住她的嘴:还真说呢你。 奴才这不是怕您不信嘛。 木苏娆忍不住笑她傻,脾气也都消了:罢了,这回饶了你! 说着,撅起小嘴,倒进香九怀中。 她们在这你侬我侬,寿康宫那却出了事。 井喜得到消息,狗撵似地跑进绛雪轩,连安都来不及请,就绕过了屏风。 当即有了自插双眼的冲动木苏娆和香九正在亲嘴巴。 哎哟我的娘!!!! 故地重游 香九又来到慎刑司故地重游了。这里还和以前一样, 黑压压、阴森森, 一派人间地狱的好景象。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甚至还有一丢丢的亲切。 当然, 她不是来参观的,是来住宿的。 原因是皇亲国戚们听说自家的神鸦死了,各个捶胸顿足, 寻死觅活。张口闭口都是天亡我木氏一族,亡我天平盛世!!! 其中以隆亲王嚷嚷的最厉害。 香九叹:狗日的猪队友。 老子为你进宫当太监, 你居然把老子往死里整。 郁闷。 她搞不懂,几只乌鸦为何会跟国运扯上关系。 正准备向木苏娆虚心请教时, 太后带人冲进绛雪轩, 将她给捉了。 一路捉进慎刑司。 慎刑司的管事早已和她混熟, 专门给开了一间南北通透的牢房。 这一贴心的举动, 给予了香九一点温暖,她叹, 人间自有真情在。 管事笑问她:您这回又是因啥事进来的呀? 香九无奈道:封建迷信害死人。 管事听得云里雾里:您放宽心,有皇主子给你当靠山呢。 香九一屁股坐进干草堆, 嗓音悠悠道:这回,怕是皇主子都保不住我了。 . 木暴躁苏娆正在养心殿砸东西, 大的小的, 瓷的铁的。目之所及,无一幸免。 井喜在旁看着,急得心慌慌,拼命的劝。 皇主子您千万保重龙体! 怒伤肝, 怒伤肝啊! 您小心点儿,满地的碎瓷片,划着您脚可怎么是好! 木苏娆嫌他聒噪,抄起桌案上的茶杯,作势要丢他。 井喜的小脸吓得惨白,抱住头,转身跑了,一路跑到太监所去找南叶。 彼时,南叶躺在院子里的太师椅上看话本,一页接一页,不亦乐乎。 手边还放着一壶热茶,话本看到有趣之处,呷上一口,小日子甭提多滋润。 可惜再滋润的小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比如现在。 井喜咋咋呼呼的冲进来,二话不说,粗暴的拽起他。 南叶闪了老腰,挣扎着:出啥事了? 井喜:天大的事! 言罢丢开他胳膊,去屋里找来他的帽子和拂尘。 咱们边走边说,哎呀,快点吧您,养心殿都等着您救命呢! 这话中听,充分体现出他这养心殿一把手的重要性。 南叶的职业自豪感油然而生,将衣摆帅气一撩,拂尘帅气一甩,潇洒的上路了。 路上很顺利,畅通无阻,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成功抵达养心殿。 却见养心殿众人跟小蚯蚓似的,集体匍匐在暖阁外,抖若筛糠。 这阵仗,这气氛,一看便知是皇主子龙颜大怒,急需一个出气筒 南叶突然觉得老寒腿不疼了屁股疼。 为了屁股着想,他选择默默离开,临走时对井喜道:好徒儿,别告诉皇主子为师来过。 井喜经他提醒,唰的打起帘子:皇主子,南总管来了。 南叶:!!!! 南叶抱着为国捐躯的必死之心,进去了。 可暖阁内却是静悄悄的,他踢开脚边杂乱的碎片,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 皇主子?他喊。 皇主子?他又喊。 这呢。木苏娆的声音从乌木案后传来。 南叶紧巴巴的过去,就见木苏娆蹲在桌案底下,怀里抱着香九送她的那只沙巴兔。 南叶心疼极了,道:皇主子,事情井喜同奴才讲了,奴才懂您的伤心,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香小主救出来。 而不是自暴自弃啊。 木苏娆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我家洛宝宝是雎鸠城二当家,需要救吗? 她会自救的。 南叶眨巴眨巴眼,慎刑司又黑又冷,香小主那瘦弱身子,恐怕受不住,还需您去救 她受的住。 南叶: 南叶生了疑惑,指着满地狼藉问:那您这是做甚? 演戏。 原来如此。南叶舒出一口气,屁股顿时不疼了。 可朕却不知演给谁看。木苏娆咬住下唇。 害死神鸦的动机能往大了说,也能往小了说。 往大有人存心扰她国泰民安。 往小有人存心害死香九。 前者针对的对象是她。能够有实力针对她的人必定权倾朝野,唯有隆亲王和太后是也。 可这俩人都是木家一份子,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去伤害神鸦,不然百年以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所以,前者果断排除。 南叶,香九平日竖敌可多? 那可太多了!南叶是太监头头,宫内太监都算他的徒子徒孙,犄角旮旯的事,没他不知道的。 他扳起手指,数道:辛者库的管事傅哀愁,死在井里的刀豆,被逐出宫的窦阿兴和王干,咸福宫的阮小主 还有孟太妃,香九不愿做她的男宠,指不定因爱生恨呐。 木苏娆补充道:母妃好似也不大喜欢香九。 话一出口,南叶大骇,皇主子这是连皇贵太妃都怀疑呀。 不孝。 他磕头道:皇贵太妃菩萨心肠,哪能和香九一小太监计较呢。 . 香九盘算这回活命的机会不大,一番斟酌后,决定翻窗逃跑。 可窗是铁窗,翻出去有点难度。 她决定把策略变一变,改成偷钥匙。 待出了慎刑司后,她就一套行云流水的轻功,从此告别紫禁城。 任务她也不管了,狗日的隆亲王,再见吧。 这般一想,居然还有点舍不得木苏娆。 狗女人,还挺让人留恋的,可惜啊,终究不是苏素。 她在干草堆里躺平,双手枕在脑后,一边仰望铁窗外渐渐黑下的天空 ,一边怀念她逝去的爱情。 这时,管事来送饭了,两荤两素。 此乃其他牢友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待遇,香九感激不尽,拉着管事陪她一起吃。 管事受宠若惊:不了不了,当奴才的哪能和主子平起平坐,坏了规矩。 香九夸他:思想觉悟很高啊,难得难得。 眼睛却紧盯着他腰间的钥匙。 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他身后,对着他的后脑勺就要劈一掌。 狗小子!裘白山忽然出现。 香九急忙停住,待看清来人后,挤出一笑脸:师父。 您可来得真是时候。 管事讨功道:裘老爷子专程来看您,我就把人放进来了。 他亲自扶着裘白山进到里头,说:小的就不打扰二位了,你们先聊,聊完叫我就成。 他躬身退出去,锁上牢门 香九就这样,目送着那串钥匙远去。 心里头拔凉拔凉的。 狗小子,你可把你妹妹吓坏了,哭哭啼啼来找我,还非要跟着来。 裘白山抬手打她,厚实的巴掌打在她胳膊上,很疼。 但也就一巴掌。 然后打开带来的食盒,取出酒菜,和两荤两素放在一块。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2) 来吧,师父从御膳房里捞了两菜,也不知你爱吃不爱吃。 能在慎刑司吃顿好的不容易,我哪会嫌弃。香九坐到小桌边上,和裘白山面对面。 天黑了,牢里头更黑。 香九把那蜡烛搁上桌,勉强看清眼前的物事。烛火摇曳间,竟发现裘白山沟壑纵横的脸上,有水光闪烁。 师父您哭啦? 没,没有没有,裘白山胡乱抹了把脸,你眼花了。 您是不是舍不得徒儿我?香九的声音像崩断的琴弦,坠到了底。 谁舍不得你了,你个狗小子成天惹祸,裘白山瞪着眼,摔了筷子,被砍了头倒也好,师父我清净了。 徒儿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为师怎么和你说的。裘白更凶了。 让你进了养心殿收收心,好好伺候皇主子。 你非不听,喂乌鸦都能惹出事。 你呀你呀 凶到后头他已然哽咽,脑袋垂下去,指着香九说不出话了。 这下香九看得真真的,他就是哭了。 我师兄当年也和你一样。一样的年纪,一样伺候在养心殿 香九双肩一颤:您还有个师兄!! 重影 神鸦之死, 在封建迷信者的眼里, 关乎国运,所以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为了安慰自个儿受伤的小心灵,大臣们强烈要求三司会审。 木苏娆嗤道:你们是嫌事闹得不够大?都动用三司了,故意毁她国泰民安是吧 。 说着,一人赏了一句滚。 大臣们便滚了。 南叶在旁劝:皇主子, 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呀。 木苏娆没想过要拖, 抿了口茶,吩咐道:你带人去御膳房, 把负责神鸦食物的厨子押来。 结果不押不知道,一押吓一跳。 这些厨子空前团结,一致把矛头对准香九, 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木苏娆表示脑壳疼,认定他们满嘴胡言, 让侍卫将他们带去慎刑司给香九做伴。 这一阵阵的折腾,时间也跟着过了,再抬眼时, 天又黑了。 夜空无星无月, 死气沉沉。 琼玉嬷嬷进来蹲福, 忧心道:皇主子, 您累了一天,奴才为您传膳吧。 木苏娆闭上眼,拧着眉头,没言语。 南叶赶忙向琼玉嬷嬷打了个手势, 让她出去。 琼玉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南叶见状,立马瞪圆了眼。 琼玉嬷嬷只好悻悻作罢。 皇主子,人打发走了。南叶凑回来。 话音刚吐露出舌尖,木苏娆就疾步进了穿堂门,再回来时,怀里多了床被子。 南叶伸手接过:皇主子,这是 走,咱们去给洛宝宝送温暖。 . 皇贵太妃也打算去看望香九。 为此将长明灯里的香油,泼了满地,再丢进一只蜡烛,霎时燃起一片火光。 热浪袭来,染红了她的脸。 她对落英姑姑道:等烧佛堂烧到一半,你就呼救。 那你呢?落英姑姑心慌道。 皇贵太妃拍了拍别在腰间的□□,目光如炬:我杀了香九便回来。 . 香九送走了哭成泪人的裘白山,继续着自己的越狱大业等待管事再次靠近。 这一等就是日出又日落。 她就蹲在牢门前,眼巴巴地望着路的尽头。 望啊望,望得直打瞌睡。 将将入睡之际,几个厨子被跌跌撞撞的架进来。 有的在哭,有的在骂,有的在喊冤枉。声音相当撕心裂肺。 震得香九头皮发麻,乍一看,这些人她都认识。 一种天涯何处不相逢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兴奋的打招呼:哥几个,来啦。 来你妹!其中一人回敬他。 有了他的带头作用,其余几个纷纷问候起她的十八代祖宗。 香九被噎了一下,估摸他们来吃牢饭,和她有莫大的关系。 押他们的太监却不乐意,赏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刮子,厉声道:敢骂香哥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后扭过脸,向香九赔罪,求她别计较。 香九摆摆手:无妨,烦请你替他们找间宽敞的牢房住。 那人连连答应,夸她心好,然后将厨子们带走了。 香九又开始了漫长的无聊的等待,她发誓,她还从没这样等过一个人。 等着等着,又开始打瞌睡。 一个没抗住,梦周公了。 梦里周公站在北原的一处山坡上,挥舞着一根绣花针,挑衅她:来啊,小姐姐,尬武啊。 香九飞起一脚,踹他一个狗吃屎。 正欲再踹时,感觉有人在捏她的脸。 捏了左边,又捏右边。 酥酥的,痒痒的。 香九不厌其烦,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老子的豆腐都敢吃。 一睁眼,就见木苏娆嘟起粉嫩的小红唇,欲要一亲她这芳泽。 香九偏头躲过。 木苏娆不乐意,给她一记小粉拳。 香九妥协了,主动在她腮边印上一吻,意外的发现了站在角落里的南叶。 香九无语了。 南叶也无语了。 木苏娆回头瞪南叶:转过身,面壁。 南叶委屈的像个孩子,默默转身。 木苏娆捧住香九是脸蛋:别管他,咱们继续。 这哪能继续得了!!! 香九推开木苏娆,表示十万分的拒绝。 人家想你嘛。木苏娆圈住她的腰,向她诉说思念之情。 香九便道:奴才也想您。 本是句礼尚往来的客气话,木苏娆却当了真,下巴微扬,食指点了点唇。 一副想我你就亲亲我的神情。 香九拗不过她,瞄了眼南叶后,朝木苏娆吧唧一口。 木苏娆心满意足,歪倒在她怀里蹭来蹭去。蹭够了,便向香九汇报今天的主要工作。 香九搂着她,温声道:皇主子辛苦。 为了你,朕不怕辛苦。木苏娆对上香九的眼睛,坚定道,朕一定还你清白,你先在这忍耐几天,乖~ 最后的一声软糯,让香九骨头都酥掉,刮了下她鼻子:你个磨人的小妖精。 南叶一把年纪,实在遭不住她们的打情骂俏,提醒道:皇主子,不早了,该回了。 本就是偷偷出来,太晚回,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木苏娆闻言,杀他一记眼刀。 南叶后脊梁发凉,缩起脖子,不敢妄动。 香九便劝她:回吧。 木苏娆使起小性子:人家舍不得你。 香九只好再次牺牲色.相,主动献亲亲,吧唧吧唧好几口。 逗得木苏娆咯咯咯笑,心情雨过天晴:好吧,朕这就走了。 她抱过南叶递来到锦被,蹲下腰身,将其铺在干草堆上,一个角一个角的捋平。 慎刑司的床硬,你就睡这,暖活些,朕来得太急,明日再给你送些熏香来,熏熏这的鼠蚁。 香九头一回见她这般样子。一点架子也无,嘴里唠唠叨叨的全是家长里短的芝麻事。 格外的有烟火气。 忙碌的身影,和她心里的那人有了重影。 她心头软了一块,捞起木苏娆的身子,却见她眼眶红了一圈。 好端端,哭什么。 心疼你。木苏娆没忍住,眼泪掉下来,悬在下颌上,摇摇欲坠。 香九卷起衣袖,为她擦眼泪,一点一点的擦,小心又仔细。 抵住她的额头道:多大点事啊,没关系。 木苏娆眼眶更红了,哭得也更凶,贴到她耳边说:朕没你陪着,不习惯。 那就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呗。香九佯装轻松道。 她越是这样,木苏娆越难受,哭哭啼啼的接话:三日后,朕若没能救你出去,你就逃吧,逃的远远的,但你要保证,会回来找朕。 香九感动不已,一把抱住她:好,我保证回来找你。 南叶也忍不住要哭,红着鼻子道:如果逃出去,狗儿胡同那有棵梧桐树,树下有一小宅子,干爹的媳妇儿就住那,你敲门就行。 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香九张开一只胳膊,把怀抱分他一半。 三人抱在一起哭得是稀里哗啦。 与此同时一身夜行衣的皇贵太妃,打晕了慎刑司门前的守卫,悄悄摸摸的潜了进来。 她顺着墙根,像猫一般,往路的深处摸索,悬挂在高处的火把,勉强照亮一小块地方。 忽然,前方有人来了。 她藏进暗处,趁其不备,跳出来扭断他的脖子,脱下他的衣服换上。 再出来时,已然一副太监打扮。 黑色的纱帽,蓝色衣裳,手提一串钥匙 钥匙一晃,碰撞出声,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断雀 前头又来人了, 脚步有轻有重, 像是一女一男。 皇贵太妃垂首低眉,没走两步,便见前头出现了两人。 其中一个高挑单薄,用斗篷罩住了脸,看不真切。 而另一个则很是好认, 满宫上下还有哪个太监胖成南叶这样, 圆圆的肚皮,圆圆的脸。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3) 月深人静时, 他陪谁来这呢? 答案呼之欲出。 皇贵太妃哂笑,阴毒的目光穿过黑暗,看向木苏娆, 后又迅速收回。 她退到一边,静静的静静的站着, 待到两人行至跟前时,躬起腰身,颔了颔首。 恭恭顺顺。 木苏娆心事重重, 冷着脸, 走在漆黑幽深的通道中, 并未注意这冒出来的小太监。 母女二人, 擦肩而过,不带一丝犹豫。 皇贵太妃心虚,一直提着一口气,见木苏娆远去, 这才缓缓舒了点心,往她们身后的方向走去。 冷不丁被人叫住。 站住!音色不够雄浑也不够细腻,该是南叶在叫她。 她依然垂着头,捏着嗓子问南叶:奴才在,南总管有何事,只管吩咐。 南叶居高临下,脚踝一转,走向她。 麂皮靴踩在铺有干草的地面,传出轻微的脆裂声。 皇贵太妃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袖子里的□□。 紧张中,南叶朝她摊开了手,肥短的手指微张。 皇贵太妃:? 南叶不难烦道:拿来。 皇贵太妃:? 南叶一巴掌拍她脑门上,拍歪了帽子。 皇贵太妃被打了,还未定住神,就被粗暴的夺过走了灯笼。 南叶骂她:哪来的笨货。 他在宫里头这么久,就没见过如此不机灵的奴才,瞧这憨头憨脑的样,一辈子都别想混出个名堂。 跟着又踢了她一脚,当给个教训。 木苏娆恼怒道:够了,快些走吧。 南叶立马化身狗腿,用抢来的灯笼为她照明:您小心脚下。 皇贵太妃怒气满腹,揉着刺骨疼的小腿撑着墙。 对着消失的他们,骂了好几句。 一瘸一拐的往慎刑司的深处摸索。 一间牢房一间牢房的找,不一会就在拐角处,找着了香九。 此人正在打盹,用一床黄灿灿的锦被,把自己包成大粽子。 黄黄的大粽子,怎么看怎么像一坨黄黄那啥。 皇贵太妃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了下。 香九察觉到她的存在,把眼皮撑开一条缝,瞧见她腰间别着一大串钥匙,登时眼眸发亮。 越狱的机会又来临啦! 她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小哥,找我有事? 有事。皇贵太妃拧开锁链,弯腰进去。 门就那样敞开着,在夜风中如浮萍般摇曳。 香九看得心痒痒,准备伺机而动。虽然木苏娆让她三日后再跑,可机会就摆在眼前,不抓住,似乎说不过去。 她站好,双掌暗暗蓄力,欲要把眼前的太监拍晕。 却顿觉后脊发冷,浑身毛骨悚然。 是杀气! 这太监的杀气! 香九迅速跳开,落定之时,扯下锦被甩向她。 皇贵太妃用掌风将其挥开。 也就这一短暂的空挡,香九欺身上前,在看到她脸的那一刻,瞳仁骤然一缩。 皇贵太妃! 她脑仁嗡嗡,两耳像是浸在水中,涨鼓鼓的。 皇贵太妃才不跟她废话,反手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内力足,后劲大。她像一块帕子似的被甩上墙,摔进草堆。 你个老妖婆 她骂。下手可真恨。 皇贵太妃的眼风仿若一把锋利的刀,割着香九的皮肉,像在戏弄案板上的一条鱼。 却见香九一记扫堂腿,刷刷刷。 她翻身躲过,回敬一招巨鹏亮翅。 香九返还一白虹贯日的掌法,使得那是虎虎生风,气吞山河。 二人皆看出对方是个硬茬,谁也不肯让谁,投入十二万分的精力,使出浑身解数。 你用青龙摆尾、饿虎扑食。 我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 你耍鱼跃于渊、震惊百里。 我耍蛮腰芊芊、丽华梳妆。 你柔我刚,你刚我柔。 为左邻右舍的牢友们,倾情演绎了一场画风诡异的行为艺术。 明眼人一看便知,香九是落在下风的。许是牢饭质量一般,膳食不够均衡,营养不够全面,导致她体力下降。 皇贵太妃与她过招,自然也心理有数,见她已临强弩之末,拔出手.弩,便要让她脑袋开花。 香九怂了,张嘴就喊。 来人啊,救命啊,杀人灭口啦。 四面的牢友跟她交情不错,平日分享过她的两荤两素,勉强认个兄弟,见事态不妙,也陪她一起呼喊。 立时慎刑司内一片狼嚎,皇贵太妃气急败坏,恨不得把他们宰个干净。管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以为发.春的季节提前来到。 格老子的,要造反呐! 他丢开鸡腿,带着一干太监气势凶凶地赶过去。 香九的武功绝学里,还有杀伤力最大的一招抱头鼠窜。 再配上凌波微步,即便是在狭小的牢笼中,皇贵太妃也无法瞄准她。 咬牙切齿骂道:小兔崽子,一肚子坏水。 香九回敬她:你个老妖婆,说,你究竟是谁? 哈!皇贵太妃得意且狰狞道,当真不认识我?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香九侧身躲开一箭,疯婆子,胡言乱语,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啧啧啧,容家老二,你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比起你阿姐差远了。 我艹!!! 香九生平最讨厌两件事。第一是有人拿她和她姐比,第二是有人喊她容家老二。两者一结合,相当于喊她千年老二。 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到底是谁? 皇贵太妃的嘴角扯出一轻蔑的弧度:你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我是谁与你而言已经不重要。 她话到中途,迅雷般闪身,鬼魅般逼至香九身前。 香九大惊失色,只觉她的脸突然放大数倍,胸口挨了一掌,体内真气尽数溃散。于奇经八脉内,洪流般奔涌。 搅得她五脏六腑都不得安生。 喉间一甜,大大吐了口血。 就吐在那条带有女儿家独有馨香的锦被上,肆意的红,像一朵绽放的彼岸花。 绚烂。诡异。 香九摔倒在地。 你她还想再说话,却被喉间血呛住。 皇贵太妃一脚踩在她后腰处,眼冒凶光,像是要把她碾碎。 香九心知在劫难逃,能屈能伸,好言道:小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前辈了,您别动气,有话好商量。 皇贵太妃挑眉:这一点你倒是和你阿姐不同,她呀,哪怕被我拿刀架住脖子,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香九笑脸一僵。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拿刀架过她阿姐。 断雀! 你是断雀!香九抬头,四目相对。 是又如何。 断雀抬起□□,扣下机括 木苏娆在琼玉嬷嬷的唠叨下,上榻安置了。 可心里一直闷得慌,她喘不上气,呼吸一次快过一次。 琼玉嬷嬷为她半开了一扇窗,试着同她闲聊,说是今晚天色太暗,估摸要下大雨。 寝殿外,有杂沓的脚步声,南叶在说话:奴才求见皇主子。 木苏娆便心闷得更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两手扯开掀开罗帐:快,快宣。 南叶忙不迭爬进来,哭道:皇主子香小主她遇刺了! 窗外哗啦,下起了许久都未下的雨。 女儿身 香九被射中了肩胛骨, 疼得冷汗涔涔, 她趴在干草堆上哎哟哎哟。 慎刑司的管事吓得半死,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香九骂:你他娘的就不能早点来。若不是她躲开,这弩.箭就插她脑子里了。 管事的情绪难以平复,大口喘着气,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众人的主心骨, 一旦乱了方寸,整个慎刑司就跟没头苍蝇似的。 个个面色惨白。 但再白都白不过他。香九是皇主子的的男宠, 在他这出了事,非灭他三族不可。 香九忍无可忍:别傻愣着啊!帮我叫太医。 话一出口后悔了,太医一来, 一号脉,妥妥暴露她女儿身啊。 她想喊住管事, 奈何人已经跑出二里地。 旋即挣扎着起身,一旁的太监们欲要扶她,被她打开了手。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一步一沉重。 太监护在她身后, 生怕她摔了, 七嘴八舌道。 您小心些, 这里头黑,别绊了脚。 求您了,快些回去吧。 您这是要去哪,小的们帮您走一遭便是, 犯不着亲自去。 逃跑当然要亲自啦!香九嫌他们聒噪,扭头,冷冷的盯他们一眼,世界立时安静了。 她继续向前,立在慎刑司的大门前,见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石板路上一圈圈碗大的涟漪。 她冲进雨里,凝气聚于丹田,跃上墙头,脚下却是一滑,栽了下来。 太监们眼疾手快,一跃而上接住她。 人多手杂,弄疼了她的伤口,她嘶了一声,靠上墙,滑坐到地上。 脑袋重重垂着,一丝力气也无,只是冷,很冷 冷到感受不到雨打在脸上,冷到听不见耳畔的呼喊,冷到闭上眼全是阿姐和苏素。 人说,临死前,能见到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她见到了,估摸着小命便要交代了。 . 香九烧得迷迷糊糊,趴在榻上说胡话,像只呓语的小懒猫。 木苏娆把下巴搁在床沿,犹豫的把耳朵凑过去,不小心碰到香九唇,染了点烫,听她喊的苏苏。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4) 木苏娆有点愣,亦有点欢喜,更多的是伤怀。 她亲吻香九的脸颊,哑着嗓子道:傻瓜,苏苏那般负你,你还想着她。 琼玉嬷嬷端来铜盆,放上床头的小几,轻声说:皇主子,白太医来给香九换药了。 木苏娆轻拍香九的后背,哄她睡得安稳些,嗯了一声,南叶便带白太医进来。 白太医还是那个没出息的白太医,上回在辛者库拯救上吐下泻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诊病。 照样回御药房磨草药。 慎刑司管事昨夜去太医院求救命,不料太医们要么在前线对抗鼠疫,要么下值回了家。 唯有白太医值夜。 管事便拽着他去慎刑司,中途遇见了木苏娆的轿辇。 南叶火烧火燎的招呼他们:我干儿子在轿里,你们快跟我回养心殿! 二人遂毕恭毕敬的追上去。 到了养心殿,香九被南叶背下了轿,他身宽体胖,底盘扎实,能免香九受颠簸之苦。 木苏娆跟着下轿,护着香九的腰身,进了寝殿。 白太医惊了。 养心殿的东围房西围房有的是床,为啥偏偏要把人送到龙榻上。 难道 木苏娆龙颜不悦道:还愣在那干什么!救人呐! 她指着白太医:人若就不回来,你也陪葬去吧。 白太医又惊了,坐实了方才猜想。 再一把脉,石化了。 这脉象咋像个女娃 时间紧迫他顾不得许多,取出药箱中的小刀,在火上烧了烧,割开香九肩处的衣服,再割开她的皮肉 木苏娆摇摇头,甩开脑中那血淋淋的领她揪心的画面。 回神后,见白太医抱着药箱进来问安。她免了他的礼,等他为香九换过药后,摈退左右。 白太医心有不安,偷摸着瞄她一眼,见她目光凛冽,登时安静如鸡。 高高的拱手道:皇主子有何吩咐,奴才定当肝脑涂地。 木苏娆不急不慢道:你心里有数。 白太医忙磕头如捣蒜,指天发誓,将香九的身份烂在肚子里,然后麻溜的逃了。 许是太吵闹,香九哼哼两声,作势要醒。 木苏娆赶忙附过身去,探探她的额头。 唔,还是有些烫。 香九张开眼,双眸润着热热的潮汽,湿漉漉的眼珠转了一转,定到木苏娆的脸上。 皇主子。她唤。 朕在呢。木苏娆捧过她的手,揉搓她的指尖,温柔以待。 奴才疼。 朕也疼,她捂住心口,心疼。 有人欺负奴才。 那朕天涯海角都将他抓回来。 香九像是得了想要的安慰,抿嘴笑了,往木苏娆的方向挪过去,一寸一寸的挪,甚是辛苦。 木苏娆凶道:不准乱动。 遂睡在她身边,拥她入怀。 香九的脸贴在木苏娆兜满馨香的胸口,听着鼓点似的心跳,莫名的安心,微不可查的蹭了几下,合上眼,睡着了。 她睡得很沉很踏实,是入宫以来没有过的惬意。 . 香九因祸得福,遇刺一事震惊朝野,这下,傻子都能看出来,神鸦之死另有隐情。 而更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昨夜万岁山的宫苑起了大火,皇贵太妃被困火海。 好在老天垂怜,下了场大雨,及时控制住了火势。 皇贵太妃惊魂甫定,已移驾紫禁城,回了寿康宫。 木苏娆照顾过香九,就要去寿康宫看望皇贵太妃。 虽然不是亲母女,但这么多年的母女情分摆在那,心下亦是焦急万分,接过药碗,亲自喂皇贵太妃喝药。 皇贵太妃卧在榻上,咳得厉害,吃不下东西也喝不下,太医说是被大火灼了嗓子,需将养好些时日才能大好。 好端端的,怎么起火了。木苏娆磕下勺子,恼道,可是奴才们伺候得不尽心。 皇贵太妃解释说:是哀家的错,哀家诵经,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全靠这些奴才拼了命的救哀家,这才捡回一条命。 木苏娆一脸的不信。 皇贵太妃怕她大动干戈,语重心长的说:皇儿,如今鼠疫横生,神鸦暴毙。又出了遇刺一案和大火,宫里宫外人心惶惶,你万万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木苏娆像是被说中心事一般,双肩一沉,称了声是。 心事重重的回到养心殿,井喜递来好消息香九醒了。 木苏娆眉宇间的阴霾稍霁,选了条近道去寝殿,推开门,喊了声:香香 继而愣住! 只见香香双手扒拉窗框,一条腿挂在外头,一副要翻窗逃跑的样子 木苏娆:!!! 香九:!!! 木苏娆问:去哪? 香九迅速立正站好:没,奴才卑贱,怎可躺在龙榻上,所以想回太监所。 木苏娆忍不住笑:走门不就行了? 香九还在垂死挣扎:奴才躺了一天一夜,手脚软了,翻窗户活动活动。 木苏娆哦出个长调,戏谑道:那你回吧。 香九如蒙大赦远远绕开她,绕到门口,拉开门时,木苏娆蓦的一言:不谢谢朕的救命之恩? 香九回身打了个千。 不谢谢朕衣不解带照顾你之恩? 香九再打了个千。 朕还帮你换了衣服呢,这份恩情也要谢! 香九继续打了个千打了个打了打 啥?! 你帮我换了衣服!!! 抽身 香九低头, 对自己上下左右一通乱摸。 摸着摸着,石化当场。 呀,我的裹胸布哪里去了。 猛得抬头,看见木苏娆那似笑非笑的俏丽脸蛋, 直呼完犊子。 机灵的小脑袋瓜轰的一下, 再也不机灵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 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当起了武器, 举到身前,黑溜溜的眼睛大大瞪着,一副你别过来,过来我就砸你的样子。 木苏娆一手叉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一手垂在腿边轻拍着节奏,满面的好整以暇。 放下。 我不。香九扬起高傲的头颅。 过来。 我不。 香九算是豁出去了, 俗话说,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被识破女儿身,还能如此安然无恙,只有一个原因,木苏娆对她有所怀疑,但怀疑到哪种程度还不得而知。 可总归是起疑了,自古君王多薄凉。 香九料想到最坏的程度木苏娆什么都知道了,想挟持她,用她当诱饵,引出她背后的势力。 痴心妄想! 香九破口大骂:狗皇帝,有本事放马过来, 怕你我下辈子变猪。 木苏娆皱眉,奇怪她大病初愈,为何神神叨叨。 香九继续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面团捏的,不会任由你欺侮。 木苏娆越看她越不对头,明明早前还在她怀里撒娇喊疼,几个时辰的功夫就翻脸不认人了。 再一琢磨,明白了。 小东西先前发烧发迷糊了,眼下清醒过来,便想跑,一时又得知身份暴露,冲击力太大,难以接受,所以才有此失控之举。 木苏娆怪自己太莽撞,她虽早已识破香九就是容洛,可没摆到明面上,理该配合人家继续演戏才是。 现在怎么办呢,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那就勉强问两句吧。 你为何假扮太监入宫?木苏娆收敛神色,一派帝王该有的严肃。 关你屁事!香九愈发放肆。 从实招来。 香九贱兮兮的吐舌头:略略略略~ 木苏娆的面容有了一丝丝裂缝,再好的脾气也端不住,何况本身也没有好脾气。 给朕好好说话!她大步流星,像只凶猛的老鹰抓小鸡。 香九见势不妙,围着桌子绕到另一边,茶壶还是高高举着。 狗女人!来啊,同归于尽啊! 狗女人? 木苏娆发誓,她长这么大,头一回遭骂。两眸倏的喷出火,气咻咻的想回骂,奈何自幼长在深宫,污言秽语储备匮乏,收藏刮肚也憋不出半个字。 怒气冲天,如要发泄的话,只能动手了。 她也不怕动手,袖子往上撸,露出小半截玉白的手臂。 香九见她要动真格,莫名发怵,虚张声势的挥了两下茶壶。 壶盖摇得哐哐响,壶中盛有茶水,随着她的动作撒出来不少,溅湿了袖口。 也就这眨眼的功夫,木苏娆欺到她跟前,揪住她红扑扑的耳朵,狠下心肠,拧了一个圈。 香九疼得龇牙咧嘴。 木苏娆咬紧后槽牙,兴师问罪道:朕是不是太给你脸面了,如今都敢骑在朕头上撒野了。 香九不服输,扬起茶壶就要把她砸个头破血流,但动作太猛,扯裂了肩后的伤口。 倒抽一口凉气,手腕一松,茶壶哐当砸地。自个儿也倒到地上去了。 肩后的衣裳,洇出一大片刺眼的红色,木苏娆乱了神,将她拦腰抱上榻。 香九还想挣扎,她便威胁道:再不听话,就丢你回慎刑司。 香九果然沉默了,趴在枕头里,吵着疼。 木苏娆又嗔她:总不让人省心。 言讫唤进琼玉嬷嬷,吩咐去传白太医。 香九紧张道:不不用。 木苏娆瞪她,想想还是依了她,让琼玉嬷嬷烧些热水来。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5) 她则找出剪子,将香九背后的衣裳剪开,一番仔细的查看后,勉强舒了心。还好,没有完全崩裂。 她微微撅着嘴,俯身,朝伤口吹了一口气,轻轻的,缓缓的,像春日的晨风。 香九抖了个战栗。舒服的哼了一哼,带有浓浓的鼻音。 好受些了?木苏娆问。 香九小脸爬上一浪潮红,埋进枕头,装哑巴。 木苏娆逗她上瘾,指尖戳她的额角:朕问你话呢。 还有一点疼。 木苏娆便又为她吹了吹,再次抬头,发现她鬓角竟然渗出一层细密的汗,亮晶晶的,撩着人的心跳。 那现在呢,可还疼? 不疼了,不疼了。再疼下去就招架不住了。 恰逢琼玉嬷嬷推门而进,铜盆里的热水腾出袅袅雾气,木苏娆莞尔,从盆中拧了把帕子,将香九身上的薄被移至腰间。 朕帮你擦擦,忍着点。 她说着,把帕子执起一个角,在伤口边缘蘸了蘸。 香九唔了一声。 木苏娆触电般的收手:疼?朕还是宣太医来吧。 香九扭了扭,以示抗议。 那就乖乖的。 琼玉嬷嬷臭着脸,受不了她俩的打情骂俏,放下铜盆,蹲福退了。 木苏娆全然不在意她,一心扑在香九身上,哄人的语气也一次比一次温柔。 香九问:皇主子,你咋对奴才这么好?怀柔之策,想蛊惑我背叛战友? 木苏娆嗓音轻柔,如雾如云,语调却是散漫坦然:喜欢你呗。 香九噎了下:真心的喜欢? 木苏娆拍她屁墩,拔高声线:不然呢,满宫上下数你最没大没小,朕哪次苛责过你。 她酸溜溜道:反而是你,总欺负朕。 可您为何会喜欢奴才呢? 这个问题木苏娆没想过,从来没想过,也不愿去想。打从五年前她们在北原初见时,香九就长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一发不可收拾。 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嘛。 这下把香九问到了,她对苏素就是没理由的喜欢。 嘟囔了句什么,香九岔开话题:但奴才骗了您,奴才不是太监 不是太监才好呢,木苏娆在她腮边讨了个吻,可以做朕的皇珺。 香九:!!!!! 皇主子折煞奴才了。 不折煞不折煞。 奴才愧不敢当。 敢当敢当。 香九:我要回北原! . 占着龙榻吃香喝辣好几日,香九的精神恢复大半。 南叶来同他商量,说慎刑司的人来请,想让她遇刺之事细细说一说,以便查个清楚。 香九冷笑,查清楚?她如果真说是皇贵太妃干的,他们敢查吗? 别说查了,怕是一个字都不会信她。 是以她不打算说真话,去到慎刑司,编了一套瞎话,立意是有人为了陷害她,不惜残害神鸦,无奈皇主子英明,久久留她狗命,此人怕夜长梦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虽说编得漏洞百出,但总归拍了皇主子两句马屁,也成功将神鸦之死推脱得一干二净。 慎刑司总算能交差,呈送给木苏娆时,木苏娆显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责令他们尽快找出陷害香九之人。 慎刑司看出她想尽快息事宁人,便也没了顾忌,果断把阮如歌列为头号嫌疑人。 毕竟她和香九的有仇,是天下皆知的事。 闯进咸福宫,二话不说,架起人就走。 阮禁足如歌一脸懵圈,致命三连问:我是谁?我在哪?我遭遇了什么? 更可恶的是皇贵太妃,为了掩饰恶行,不惜落井下石,赶至咸福宫,对着阮如歌东怨西怒。 如此一来,堵住悠悠之口,事情便是了了。 而这厢的木苏娆还在和香九死磕。 香九闭着眼装睡,木苏娆放下罗帐,侧卧在一旁,勾着发梢挠她痒痒。 和朕说实话,伤你的人是谁? 什么人会置雎鸠城二城主于死地,莫不是招摇楼 木苏娆眸光一沉,对啊,雎鸠城能派人混进大内当太监,招摇楼自然也能。 香九背过身去:奴才没看清她的脸。 木苏娆踢她一脚,不高兴道:咱们都睡一张榻了,你还和朕打哈哈。 香九:我说是你娘干的,你信嘛~~ 追杀令 重获清白后, 香九在养心殿的待遇又上升一个台阶, 主要原因是龙榻有她一半, 养心殿无不把她当半个主子伺候。 尽心竭力, 一丝不苟。 一个个的,见着香九比见着木苏娆还热情, 这种热情蔓延至福茉儿的身上, 她劈柴有人抢着帮忙,她烧火也有人抢着帮忙。 一来二去,活生生的将她架空。 福茉儿表示忐忑,所谓无功受禄, 她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还领丰厚的月银, 实在不厚道。 香九安慰她:怕啥, 哥都不怕。 福茉儿道:你好歹以色侍君, 算是有贡献。 贡献的对象还是皇主子,纾解皇主子欲.望, 四舍五入,等于为国家做贡献。 香九: 是以当晚,香九决定搬回太监所, 木苏娆在屏风后沐浴, 水雾缭绕, 芳芬四溢,像是恍人神志,又像是蛊惑人心。 香九盘坐在榻上, 小手手抓着小jiojio,问道:皇主子,您说成吗? 不成!木苏娆在浴桶里扭身,热水哗啦哗啦。 奴才跟您睡,外面会传闲话的。香九声如蚊蚋,似怨似哀。 谁敢传闲话,朕灭他三族。 流言蜚语,三人成虎。 朕是真龙,怕他几只老虎? 木苏娆从屏风后绕出身,一袭轻透的素色长裙,裙裾飘飘,身姿曼妙。 她钻进罗帐,和香九面对面而坐,见其眉头深锁,不由的浅浅一笑。 眼珠左右转了转,抬起尚且湿漉漉的玉足,蹬在香九的心窝处。 冷。 香九忙在她足面上搓了搓,捞过被子给她盖上。这般的温柔,让木苏娆莫名怀念北原,那时的容洛也这样待她,给她暖手暖脚,给她买漂亮的铃铛和衣服,还会架起火堆,给她烤上一只胖乎乎的羊。 吃饱喝足后,她们躺在草原上看朗朗夜空,看明月星辰。 小东西。木苏娆将思绪从过往中抽回,朝着香九勾勾手。 香九乖乖探去几许,木苏娆顺势圈上她脖颈,抱着,怕抱得太紧,又松了松。 撒娇道:朕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究竟是谁,也不管你因何出现在朕的身边,朕只想你好好的陪着朕,等事情了了,我们就像平常人家一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 香九舔舔唇,皇主子 答应朕。木苏娆埋首在她肩头。 香九笑她像个耍赖的孩子,拍拍她背心,道:好。 木苏娆与她分开,双眸似琥珀般清透,睫羽微微发颤:没骗朕? 没骗没骗。 木苏娆安心,撅嘴要亲亲,香九当即给她一个,轻车熟路,干净利落。 夜,温馨美好,二人相拥而眠。 木苏娆睡意酣然,嘴角尚勾着甜蜜的微笑。 香九却是愁肠寸断。 说她对木苏娆的示爱无动于衷,那肯定是假话。可她心里已经有旧爱了,还和木苏娆长得九分相似。 她傻傻分不清楚,接受这份爱恋,到底接受的是木苏娆的爱,还是苏素的。 想啊想,想啊想,一直到天光大亮,终于想出所以然她爱的是苏素,对木苏娆心动,纯粹因为那张像苏素的脸。 所以她决定,开溜。 待到木苏娆去上早朝时,她呼哧呼哧的跑出了宫,去风月小楼找弥勒忍,欲要和商量此事。 小楼还没开张,四门紧闭,在热闹的市井中显得格格不入。 香九曲指敲了敲门,许久都没人应,又敲了敲,还是没人应。 弥勒忍不在?不会呀,他若有事离开,都会往宫里递消息给她。 香九笃定内有蹊跷。 顺着墙根,绕去了后院小门,环顾四下见并未有不寻常之处,却突然闻到一缕血腥味。 味道很淡,随秋日晨风而来,又随秋日晨风而去,吹得鼻尖发凉。 香九钉在原地,心跳加速。 有刺客! 她飞快的琢磨,那这血味是谁的?弥勒忍的?还是攻击弥勒忍的刺客的?刺客是谁派来的?招摇楼还是其他江湖势力? 管它呢! 进去一趟,看个究竟。 她一招壁虎游墙,再凌空一跃,轻盈得像只滑翔的鸟,落在屋顶上无声无息。 找到落脚点,尽量压低身子,四肢贴着屋瓦,只露出一点点头,往院子里张望。 入目之处,座椅歪倒一片,偶见几滩触目惊心的血色,杂乱不堪,显然经过一番大乱斗。 香九果断出击,跳向角落里的一棵老柳树,抱着树干滑进院子,猫着腰迅速的蹿进大堂。 忽闻楼上有话音,因为隔着距离,所以只是断断续续的嗡嗡声,刺挠着耳膜,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踩上梯子,蹑手蹑脚的爬上去。 就见弥勒忍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被两人拿刀架住脖子。其中一人将一封信甩在他脸上。 威胁道:这令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令?什么令? 香九眯起眼,想要将信封看个真切 。能给弥勒忍发令,只有雎鸠城,这两人也定然是雎鸠城的人。 只是双双背对着她,看不清模样。 她在看刺客,弥勒忍却在看她,用被血糊住的眼睛给她递去眼色,示意她切莫轻举妄动。 香九可不管,摸出腰间的纵横珠,指尖蓄力。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6) 咻 纵横珠破空而出,仿佛尖刀出鞘,割裂空气,杀气腾腾。 那二人显然一惊,立刻回身用刀格挡,刀身与纵横珠相撞那一刹,炸出砰然一记巨响。 二人被巨大的冲击力扔向墙面,空气烟雾弥漫,刺鼻的味道刺激着咽喉,迫使人爆发出一阵阵的咳嗽。 香九身法诡异,几个闪身逼向他们,捡起他们的长刀,刺进他们的胸膛。 不带一丝犹豫。 两声闷哼后,二人断了气,风月小楼重归平静。 香九搀扶起弥勒忍,半扶半抱的进了他的卧房,将他丢上床,又翻箱倒柜的找出瓶瓶罐罐给他上药。 双手沾满了血。 不知是急还是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领口,濡湿了衣裳。 弥勒忍死死咬着帕子,忍住没叫一声疼,几番下来,四肢百骸跟脱了力似的,呼吸沉重,嘴唇发白,比大病一场还惹人揪心。 香九问:他们是谁? 咱们雎鸠城的人。弥勒忍合上眼睛。 香九为之一怔,她竟然动手杀了自己人。 弥勒忍揪住她衣摆:二城主,你快回宫去,别出来,外头不安全。 香九追问:何处此言? 令。城主,你阿姐,发了追杀令。 追杀谁? 你!弥勒忍的五官因痉挛而扭曲。 香九跳开身,双眼血红:怎么会 时间来不及了,你快回去,快回去,风月小楼不能再藏身了,更多的人就快来了。 那你呢,你没接令,他们不会留你活口的。 弥勒忍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哆嗦着下爬榻,推开窗户,将她推出窗外,:别担心,我哪是容易死的人,此地不宜久留,你先走,我找好安身之所便传消息给你。 可是 别可是了!弥勒忍终于急了,咳了两口,捂住震痛的胸腔,马上走! 香九咬咬牙,固执着没让眼泪掉下,抬眸凝望弥勒忍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他心底。 最后,什么也没说,道了句保重。 又一人 香九的脑子很乱, 近日发生了太多的事, 她想理一理, 但线索断断续续, 中间缺失的太多,连不成一条完整的线。 她走的很快, 喘着粗气, 目光四面闪烁,好似担心下一刻会有人冲出来,割断她的脖子。 巍峨的宫门就在眼前,她手足无措的进了门, 松下紧绷的神经。 左右是红色的高墙, 甬道幽深而长, 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从没有如此无助过, 紫禁城不是她的家, 但她的家却抛弃了她,要至她于死地。 为什么? 香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从小不得父亲喜爱, 父亲只喜爱阿姐,可阿姐却喜爱她。 呵护她,庇佑她。 对她来说, 阿姐是像父亲也像母亲一样的人, 有男人的果敢刚毅, 也有女人的柔软温暖。 离开北原的这段时日,她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她。 而她竟然要杀她。 香九浑浊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明,她的阿姐不会这般待她, 定是遇上了难事,遇到了迫不得已的事。 迫不得已到要用追杀令,来拖延时间。 想到这,她倏尔捏起拳头,神情一阵白一青,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断雀。 断雀是断英之女,断英是父亲拜把子的兄弟,父亲过世后,他一直不服阿姐占着城主之位,总是横加干涉。 一副屁事多的死样子。 所谓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断雀得他真传,整日嚣张跋扈,有一回以切磋武艺为名,竟将刀架在了她阿姐的脖子上。 香九讨厌她,整日蹲在角落画圈圈诅咒她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许是诚心感天动地,断雀如今三十而立还孤身一人,脾气越来越暴躁,行事作风也越来越乖张。 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眼下还摇身一变,成皇贵太妃。 去你个香蕉棒棒锤。 香九灵光一闪,像是摸到河底石头般有了底。 她估摸着断雀潜入紫禁城,跟她的目标是一至的寻找密旨。 至于原因很可能断英想拉拢隆亲王,以便更有力的图谋城主之位。 另外还有个额外任务,顺便把她咔嚓掉。 理清这些关系后,慌慌的小心脏,不再那么慌了,唯一担心的,是她阿姐的安危。 路两旁时不时有奴才路过,见她神色忽喜忽忧,都以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她冷冷抬头,不爽道:你瞅啥!再瞅丑老子把你眼珠子扣下来。 她撸起袖管,昂首挺胸,一派狐假虎威。 那些奴才自知惹不起这位爬龙床的大太监,纷纷点头哈腰,作怂狗比样。 香九本就心情不好,朝着他们的背影嗤了一声,拐上另一条道。 这条道在慈宁花园附近,因慈宁花园年久失修的缘故,一直不受待见,人影稀少。 香九要去寿康宫找断雀算账,情急之下,抄了这条近道。 秋日凉风瑟瑟。 风裹挟着枯叶,在石板路上旋了一个圈,散在香九脚边。 香九正在气头上,一脚将它们踢开。 枯叶猛烈的摩擦了下地面,嚓的一声,全碎了。 又是一阵凉风吹来,这回都吹进了香九的脖子。 她本能的缩起双肩,双臂互相摩擦着,等待体温的回暖。 身后,一把凛冽的剑,刺透凉薄的空气,速度快如闪电。 香九旋转跳跃不停歇,堪堪躲过,剑身从她耳畔掠过。 只差一丝丝的距离,便要割上。 老妖婆,你可真是贼心不死! 断雀啐她一口,骂道:小兔崽子,老娘早看你不顺眼了。 巧了,我看你也不顺眼,你瞅瞅你面相,一看就是生孩子没□□儿的主。 断雀面部肌肉抽了抽,变得狰狞可怖:我看你就没□□儿。 话音刚敲地,又刺出一剑、两剑、三剑每一次都被香九有惊无险的躲过。 却在第四剑时打了个剑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挑断了香九的腰带,藏在里头的纵横珠飞了出来,飞向半空。 眼见着要落地时,断雀的手凭空一抓,尽数抓在手里。 香九懊恼的跺跺脚,叫嚣道:我就不信你敢扔。 岂非青天白日,无法无天。 断雀得意的上前,腰一扭一扭的:我有什么不敢,我是皇贵太妃。我倒想看你没了纵横珠,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香九憋屈,暗道这下跑也没地方跑了,纵横珠精致小巧,只要执珠之人腕力够有劲,想扔多远就能扔多远,逃跑之人根本避无可避。 嘿嘿,香九变了脸,露出谄媚的笑颜,雀姐姐。 姐你妹! 断雀没耐心,作势要扔她。 香九连连倒退,喊着别别别。 雀姐姐,你不能把对我姐的脾气,发我身上吧,我多冤啊。 她挪到一口吉祥缸后,蹲下.身子,扒着缸沿,露出两只如星月般明亮的眼睛。 我姐看不上你,那是她有眼无珠,回去我就劝她,真的,我日劝夜劝,保准让她来和你赔理道歉。 但前提是你得把我命留着,一来有人帮你说亲,二来 铮! 一把剑钉在吉祥缸上,剑柄因震动而微微发颤。 缸身崩开裂纹,起先是一条,丝线般粗细,微不可查,然后是两条、三条、四条裂纹越来越多,也裂得越来越快。 最后像一只黑色的蜘蛛网盘踞在缸身上。 咔嚓。缸裂了。 缸内满满当当的水,像冲破堤岸的洪水,向四下倾泻、奔腾。 香九浑身湿透,小脸惨白,只骂这嘴没个把门的,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 再一瞄断雀的脸,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完了完了,怕是因爱生恨了。 香九左右张望,像是要找条逃跑的路。 断雀已把剑握回了手,牙齿咬得咯咯响。 若是之前,香九还能有一线生机,现在武器没了不说,对手还黑化了。 她逃无可逃,踉跄的爬起身,后背紧紧贴在湿漉漉的墙面上。 有本事,咱们赤手空拳的打一架。 断雀冷笑:你当我傻呢。 断雀一面说,一面把剑架在香九脖子上,就像当年把刀架在她阿姐容清的脖子上一样。 剑身折射出冷光。 香九咽喉一滑,妥妥的害怕。 断雀用剑尖挑起她下巴:小兔崽子,方才不是耀武扬威很厉害吗? 香九笑嘻嘻:您误会了 正说着呢,下巴明显一疼,一股热流淌下:姐姐,姐姐,好姐姐,有话好好说。 说甚?断雀挑眉,你自幼聪颖,又得容清调.教,自然已经猜出我此行的目的,我能让你活? 她喘了口气:不过,你把关于密旨的线索都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听听这话说的,就像穷光蛋跟别人借钱,还牛比哄哄的。 香九看透了她一般,眼眸一闪一闪亮晶晶,嘲讽道:您不会还一点线索没有吧。 断雀嘴角又一抽,妈蛋,她就不该和这兔崽子废话。 她有些气急败坏,一把收回剑,在下一瞬重新刺向香九,直抵咽喉。 香九下意识的闭上眼,电光火石间,一颗小石子不知从何处飞来,打在断雀的手背,稳准狠。 剑身歪了,在香九的颈侧割出一条小口。 香九又惊又恐,捂着脖子,看向小石子飞来的方向。 端太嫔!? 香九僵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拇指挨个掐过其余四指,勉强稳住因震惊而焦虑和烦躁的心神。 端太嫔端端立在那,一身华服,双手叠在腰身前,颔首道:二城主。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7) 香九:!!!!! 断雀捧住火辣辣疼的手,骂道:你疯啦! 端太嫔全然不理会她,面容沉静,唤着香九:二城主,快些躲到我身后来。 掉马掉马 危机逆转的太快, 就像龙卷风。 香九挠挠头, 停顿一瞬, 又挠挠头, 理智告诉她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端太嫔见她犹豫,疾言厉色道:快啊。 香九被她的气势所震慑, 一甩拳头, 躲进她身后:端太嫔你 端太嫔目光冷沉,打断她:回去再说。 断雀冲口而发,扬了扬纵横珠: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回去! 端太嫔脸色微变,一咬牙, 收了攻势。 四面的杀气歇下, 寒凉的秋风也散了。 香九的脖子却依然很凉, 全身都很凉, 湿漉漉的衣裳还在滴水, 吧嗒,吧嗒, 滴湿脚下站着的地方。 她还和先前一样,探出半颗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的望向断雀。 端太嫔转攻为守, 劝道:这里到底紫禁城, 不是你我可随意放肆的地方, 一会儿要是来人,终归解释不清。 谁敢来?杀了便是!断雀狞笑道。 端太嫔摇摇头:我竟然来了,就必须把二城主毫发无伤的带走。 你带不走! 我能。 断雀的神情忽然露出了一丝疯狂, 手臂一扬,几枚纵横珠如箭一般,破空而来,太阳照耀在它们银白的躯壳上,犹如零碎星子闪烁。 端太嫔拧紧眉头。 香九却一个跟头,从她身后翻身而出。 她不知何时已将外衫脱下,像一面旗帜扬在手里,在触及纵横珠的那一瞬间,它忽然又化身为利爪,将其紧紧缠裹住。 香九落地了,就落在端太嫔身后。 她把衣衫抱在怀里,像哄孩子般拍了拍:小珠珠,你终于回来了。 然后眼梢一挑,挑衅断雀:老妖婆,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断雀咬紧下唇,咬得很用力,都渗出血来。 小兔崽子!!她以手作刀,在身前横劈一掌,像是在撒气。 端太嫔见她走过来,忙抬脚迎上去。 断雀便停住步子,连叹三声好:肖芸篱,你可真是容家的一条好狗啊。 谬赞,尚比咬主人的恶犬好上一好。 . 端太嫔带香九回了寿安宫,吩咐宫人寻了件太监衣裳,又让她去浴房泡了个澡。 出来时,端太嫔立在廊下,她取下挂在臂弯处的披风,展开抖了抖,围上香九肩头。 香九没了奴才样,倒是大大方方的受了。 我的名字叫肖芸篱。端太嫔蓦的道。 潇武二十年,正逢先帝后宫采选,二品候补侍郎端长卿的女儿端华裳入选秀女,却在殿选时不幸染疾,暴毙而亡,我与她长得有三分相似,便顶替她,入了宫。 香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端太嫔又道:那年皇主子九岁,你也不过四岁,还记得嘛,你小的时候我和断雀一起带你在北原的山坡上放过风筝。 她眸光柔软,看向远方的天空,仿若在遥望过往:算一算,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香九似有感怀,叹息道:时间可过得真快。 语罢,偏头盯着端太嫔一颤一颤的睫羽:她也是潇武二十年入宫的。 她指得是断雀。 端太嫔露出苦涩的笑:不,她是曌文元年入的宫,就在皇主子登基称帝的那一夜,她和她的侍女夜潜寿康宫,杀了皇贵太妃和落英姑姑。 杀了! 香九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句,那可是木苏娆的母亲呀,说杀就杀了。 她鼻尖莫名其妙的发酸,眼眶也热热的,酸涩的滋味充溢在心上,胀得她快喘不过气。 皇主子知道了,该多伤心啊。 怎么了?端太嫔摸摸她脑袋。 香九愣愣的:断家的易容术倒是一点看不出她们是谁。 端太嫔收回手,没言语。 香九许久才又问:你因为什么入的宫? 情报。 雎鸠城有着天下最复杂和完善的情报机构,容清顽皮,还曾收集过豪商巨贾和亲王贵胄的房中事。 谁一夜七次,谁以一敌三,谁萎靡不举多的是想不到的奇事。 肖芸篱是蹲守大内的情报员。 有你一人,便已足够,为何会再来个断雀? 断家向来存有异心,曌文元年老城主过世,断英便越发肆无忌惮。 一说到父亲,香九胸膛有些起伏,吐出一口气道:于是向各方都插.入自己的势力? 端太嫔微一颔首,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进了屋子,关上门。 此番你寻找密旨,断英想抢先一步,拉拢隆亲王,一旦有朝堂势力傍身,你与你阿姐都性命堪忧。 香九眸光闪动。 端太嫔继续道:你鲜少入关,更鲜少涉及江湖,你阿姐把此事交由你,无非是想你能远离北原,远离是非之地。 她下追杀令,是迫于十长老们施压。 香九面露疑惑:关十长老他们什么事。 端太嫔越说越急:五年前,你可是在雾霭河救下过一名叫苏素的女子? 香九滞住呼吸:与她何干。 你就没觉得她和皇主子太相像吗?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可香九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心头的酸涩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替代,叫嚣着,唱吼着,即将冲破身体。 只是长得像罢了。 她还在狡辩。 端太嫔反驳她,语调缓慢,却仿佛平地起惊雷:苏素就是皇主子,皇主子就是苏素。 叫嚣和唱吼一下遁了,往深处猛烈收缩,耳膜被吸得发紧,像要生生撕裂。 香九捂住耳朵,脚步有些踉跄。 端太嫔倾身拥抱她,一遍一遍拍打她的背心:断英不知从何处获悉的此事,到十长老跟前,告你的状,说你伙同外敌,图谋不轨。 他和隆亲王勾结,还有脸贼喊捉贼!香九摘下手,脸憋得通红。 不一样,端太妃道,你把苏素藏在身边,藏在你的帐篷里,像爱人一样亲密 香九心虚,偏开脸,躲开她视线。 你为什么藏着,不就是因为苏素来路不明,你怕十长老对她不利。 我我 香九想要辩驳,几番挣扎,放弃了,有气无力的垂下脸,像奄奄的垂柳。 该说的话,端太嫔都说了,她与香九分开,沉默下来,良久良久,无语无声。 只是看着香九的小jiojio在有一下没有下踢着桌角。 她笑,口吻淡淡道:你还是个孩子。 末了补上一句:怪不得你阿姐嘱咐我好生护着你,她下了追杀令不假,但你万万不可疑她。 香九嗫嚅道:我明白,阿姐一向疼我,她有她的打算。 . 木苏娆发现香九瞧她的眼神怪怪,带有三分怒三分怨和三分杀气。 她竖起奏折,挡住眼前的一切景象,也挡住香九的杀气。 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朝身旁的南叶勾勾手。 南叶凑近她,压低音量道:皇主子? 木苏娆扯过他的耳朵:谁惹香香不痛快了? 南叶忍住耳上的疼,往窗边打量一眼,那处,香九正把头探出窗外,和造办处的奴才商量换窗纱的事体:挺好的呀? 她刚才瞪朕,瞪了好几回。 您确定? 木苏娆重重点了下头,一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即视感。 南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啧啧嘴道:您等等,奴才这就去打听。 香九扭回身,发现暖阁内只剩她和木苏娆两人,南叶何时不知了去向。 正好,她亦有话问木苏娆。 不带一点犹豫,她疾风般绕过书案,一抬手,勾住木苏娆的下巴,迫使她向自己。 动作简单又粗暴。 木苏娆:!!!!! 皇主子,奴才有话问您。 你这是问话该有的态度? 木苏娆指尖蜷起指尖:你问。 您左胸口可是有一颗红痣。 木苏娆红唇微张,粉嫩的舌尖动了动,忽尔发怔,两腮上渐渐透出绯色。 清妩的脸像一颗饱满的尚且带有清澈露珠的蜜桃。 她咬唇,娇羞的打了香九一拳:你坏,偷看人家洗澡~ 香九: 红痣 香九鄙视木苏娆那满脑子的少儿不宜, 咬紧后槽牙道:奴才跟您说正经的。 木苏娆神色稍顿,乌黑的眼睛在眼底左右滑了滑, 打量着香九那雪白的手背, 再顺着腕骨往上,一路滑向她的脸。 视线相撞时,好似在说, 你这样的姿势一点不正经。 香九便恼了, 一不做二不休, 整只手掌包住她的下巴。 触感柔软,温度温暖 木苏娆的脸愈发红了。 看向香九时眼睛亮晶晶, 仿佛被她的某样特质给迷住。 她稍加思忖, 估摸是香九奴才样太久了, 突然霸道一回, 让她身心都跟着一热, 之后又是一软。 情难自禁。 朕有没有红痣, 你还不知道。木苏娆娇嗔嗔道。 香九再三确认:左胸口?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8) 木苏娆狡黠一笑, 头颅半扬着, 挣开香九的魔爪:好像是右胸口 香九不耐的啧了一声。 可木苏娆像是和她抬杠, 且执着于火烧浇油, 一把圈住香九的脖子:要不你帮朕看看。 又他娘的耍流氓。 看就看,又不是没看过。 香九将木苏娆摁在乌木座上, 指尖攥住她的领口,左右扯开,露出一片白莹莹的肌肤。 呀! 木苏娆惊叫出声, 一种即将被侍寝的喜悦之情爬上眉梢,嘴上却是矜持:不要在这。 踢了踢脚,算做反抗。 香九呵斥道:别乱动。 说着又将衣服往两侧扯了几寸。 南叶打听消息回来了,呼哧呼哧跑进暖阁,就见香九把木九五至尊苏娆摁在龙椅上,这样那样,那样这样。 木苏娆还不时来点欲拒还迎。 南叶:我不该在这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他石化当场,凭借多年来所积累的高超的职业素养,勉强能喘上口气,抬脚欲退,腿却不听使唤,竟然生生上前了。 呜,老寒腿害死人啊。 他急躁,他慌张,抬拳使劲锤大腿,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成功引起了乌木座上那两人的注意。 她们回头,瞪他! 南叶的腿便越发的不争气,不仅不听使唤,还软了,他噗通摔到地上。 后背被冷汗浸透,硬着头皮道:皇主子奴才这就出去。 话一出口一摞奏折迎面飞来,砸掉了他的帽子,他顾不上捡,一心只想逃命。 虽然腿没有了,但他还有手臂,身残志坚的,爬也要爬出去,且还爬得飞快,一点未受体重和年纪的拖累。 木苏娆两眼喷火的目送他,暗下决心,事后要将他拉去再阉一回,不,两回! 直到南叶消失在门帘之后,她才把目光收回,簌然变了副神情,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别理她,咱们继续。 香九: 没了身份的顾忌,香九也不把木苏娆高高捧着,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木苏娆胳膊上。 自己脱。 木苏娆眼眶发酸,控诉她的摧花辣手:不给你看了。 边说边推开香九,腰肢一挺,门板似的。 双手更是将衣领紧紧捂着,一副你敢碰我,我就死给你看的模样。 这一捂就捂到了晚上。 木苏娆为赌这口气,连衣裳都不曾换,亦不让琼玉嬷嬷伺候,合衣而睡。 香九看着她的背影,叹惜愁煞人,这左胸的红痣她还没找着呢。 都怪那挨千刀的南叶。 她脱了麂皮靴,轻手轻脚地爬上榻。 皇主子。强忍着心火,挽唇干笑两声,好不奴颜婢膝。 木苏娆老神在在,不理她。 她又喊:皇主子。 滚。 香九笋尖儿似的手指戳着她耳朵:还生气呢。 木苏娆气咻咻,眼角微红:没有! 摆明的闭眼说瞎话,香九吐吐舌头,执起她的手,往脸上贴:奴才错了,来,打回来。 木苏娆还真要打,坐起身,高高把手扬起 香九最爱护她的脸,当即学起暖融融,四肢蜷着,滚进眼前人的怀里。 木苏娆措手不及,只觉胸间一股暖烘烘的热气,她捧住香九的脸,无情的推搡她。 香九便耍起无赖,两手加两脚,像一只巨大铁爪,扒拉住,不撒手。 你这人怎么这样。木苏娆骂。 香九攀上她肩头,用脸颊蹭她的脖子,软软糯糯道:皇主子,奴才真错了,今晚您让奴才做什么,奴才都答应。 快,叫我侍寝。 她这话是撒着娇说的,拖着尾音,像只猫儿在撒懒。 木苏娆的呼吸豁然发热,一呼一息间的声音有几分加重,慢悠悠的拖曳在空中。 香九趁热打铁,放下明黄的丝质罗账,隔出一隅气氛朦胧的地方,温馨、暧昧、还有淡淡的幽香。 香九凑近她,很近很近,几乎鼻息相抵。 木苏娆却放不开了,与香九将碰未碰的嘴唇酥酥痒痒的,仿佛有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刺挠。 她羞答答的退开,曲起腿,脸埋进臂弯。 香九僵住:皇主子? 朕,朕怕。木苏娆的趾尖露在被衾外头,一根根都像白玉疙瘩似的,正不安的在褥子上,又蹬又蹭。 又是没做过! 怕啥! 香九不管,明明牺牲色相的是她,木苏娆有甚可难为情的。 她小爪爪大气一挥,下决心般,猛地掀开被子挤身进去,来了一招不客气的熊扑。 木苏娆抵住她献上的香吻:太突然了,朕还在生气呢。 不给哄好,就不让亲。 香九以退为进,冷下眸光道:你确定? 旋即松开木苏娆。 怀抱蓦的空了,木苏娆失去了温暖和安心,赶忙主动投怀送抱:不行不行,别走。 香九为难:奴才先去想个让您消气的法子。 朕不生气了。 香九睁大眼,细细打量她,沉重道:皇主子胡说。 木苏娆抱住她,将低醇的话音缓缓推至她的耳边畔:真的~ 香九眼梢微挑,眼底笑意分明。 木苏娆抱她更紧,二人齐齐倒进枕间。 这夜如往日般宁静,却也并不宁静。 月圆,月色迷蒙。 云下起了淡淡的轻风,微凉却柔软。 寝殿的烛火,燃了通宵,随风轻轻摇曳,半明半暗的光隔着罗账,笼罩着榻上的一对璧人。 苏素 东方既白。 香九袖着手, 盘坐在榻边,侧脸仰望天边的一抹冒出头的红。 哎。她叹息。 哎哎。她又叹息。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从被子里探出来, 顺着她的背脊, 攀上她的肩头,指尖拨弄着红扑扑的肉肉的耳垂。 香九耸耸肩,像是挣扎。 手的主人不高兴了, 裹上被子, 从后抱住她的小蛮腰, 像是不满足,还在她腰侧掐起二两肉, 拧了拧。 香九倒吸一口气:疼。 她尾音颤颤的, 可怜至极。 木苏娆心弦便跟着颤, 一个角塌陷下去, 反手给她揉了揉 。 朕弄疼你啦。 明知故问, 香九回眸等她, 满眼的哀怨。 木苏娆赶紧赔笑:朕跟你闹着玩儿呢。 她在香九脸边偷了个香:你昨晚表现那么好, 朕哪舍得真掐你。 一说到昨晚, 香九心里就五味杂陈, 主要是那颗红痣的冲击力太大, 她到现在都没缓过神来。 咋说呢,端太嫔没理由骗她, 是以她对木苏娆就是苏素这事认定了九成,还剩一成需要物证来证明。 红痣就是这物证。 只是看到它的那一刻,香九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五年来, 她对苏素日思夜想,爱怨交加,如今又为隆亲王效力,成了对家,堪堪是剪不断理还乱。 偏偏木苏娆昨夜一次不够,非缠着她闹到半夜,搞得她腰酸背痛,身心俱疲。 现在只想把裘白山的烟杆借来抽两口,醒醒脑子。 木苏娆怕她着凉,把被子展开,将她一并包裹住。 滚烫的体温慢慢渡来,穿透单薄的衣料,穿进四肢百骸,香九舒服的抖了个激灵,哼哼两声。 往后一靠,卧进木苏娆怀抱。 想什么呢?木苏娆问。 香九合上眼,懒懒道:累了而已。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硬是惹得木苏娆面红耳跳,心虚的咬住下唇,昨晚她是闹得太过了。 要不朕宣太医来给你瞧瞧。纵欲过度开点补药。 香九窥出她的心思,斜睨着她:你嫌弃我不行? 木苏娆勾住她的手指,捏了捏,欲盖弥彰的解释说: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吃不消嘛。 昨晚你咋没这觉悟呢。 木苏娆赧然,捏起手给了她一拳:人家那不是太想你嘛,说着张开手,五根手指直立立的,像刚捞出水的青葱,五年,人家五年没开过荤了。 足足一千八百二十五天,鬼知道每每夜深人静时,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香九内心升起一丝小雀跃,嘴上却不依不饶:我不信。 后宫佳丽,你能无动于衷? 木苏娆顿时指天发誓,欲要把那套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的誓词朗诵一遍时,眼中忽然闪过一奸滑的光。 将香九压回榻,兴奋道:既然你不信,那朕只好再跟你 木苏娆欺下身,咬住香九的唇。 香九:唔!!! 琼玉嬷嬷一如既往,于天光大亮之前,叩响了木苏娆的门。 皇主子,该起了。 按照规矩,她要叩三次,每次三声响。 三次之内,木苏娆一定要应她,只是今日三声响敲完,她愣是一点回应都没收到。 是她上了年纪耳背吗? 她屏住呼吸,将耳朵贴上窗纱,忽闻里头一声喘。 短短一个音节,愣是千回百转,余音绕梁。 然后又是一声。 琼玉嬷嬷像是被某样东西刺了耳芯,忙不迭的缩回脖子,双目又惊又恐,嘴唇哆嗦着连连后退。 身后的宫女们扶住她腰身,怕她退出个趔趄。 纷纷发问:嬷嬷,怎的了? 琼玉嬷嬷强装淡定道:没事,皇主子说梦话了。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69) 宫女们:???? 于是她们一反常态的没进到屋内,并肩站在碧纱橱外,静静的等待,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太阳完全跃出东方,高高挂起。 一人催促道:嬷嬷,早朝该赶不及了。 琼玉嬷嬷叹,谁说不是呢,老臣们若怪罪起来,定要说她的不是了。 可她不敢打扰皇主子的白日宣.淫。 遂去请太监总管南叶拿主意。 南叶昨日惹木苏娆不痛快,自身都难保,便将烫手的山芋丢给敬事房。 敬事房的所有人懵成木头柱子,自从木苏娆登基以来,他们在房中事的这一块业务,已有十年未开展。 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怕出纰漏,狠心把烫手山芋重新丢回给琼玉嬷嬷,理由是未到敬事房的营业时间。 琼玉嬷嬷那叫一个恨啊。 磨蹭来磨蹭去,上朝的时辰早耽误了,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皇主子 朕还要~ 娇滴滴的一声哀求从门缝里溜出来,若隐若现。 琼玉嬷嬷:简直没耳听! 香九是真的累极了,倒在一边,摆摆手道:不成了不成了 木苏娆撅着嘴,睡进她臂弯,和五年前一样,这个怀抱干净而温馨,让她没由来的安心与踏实。 她的手掌拍打着香九的胸膛,应和着她渐渐趋缓的心跳。 香九舒服的翻了个身,像极了吃饱喝足的暖融融,迷迷瞪瞪道:皇主子你还上早朝呢。 木苏娆却笑着哼唱起一首小调,旋律舒缓,抑扬顿挫,像夏日清风。 随后喃喃道: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 木苏娆破天荒的罢了一回早朝,震惊朝野,群臣们怀揣着各自的目的,各种打探,方才得知木苏娆沉迷一小太监的美色,不可自拔。 一个个出离愤怒,告到皇贵太妃面前。 断雀正烦香九呢,这小兔崽子,杀不成死不掉。现下又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保不齐狗急跳墙捅给木苏娆。 到时候,木苏娆不报杀母之仇才怪。 惹不起惹不起。 她敷衍了老臣们几句,以年老体弱为由,将人打发走了。 这是默认香九这个女婿了啊。 至此朝野又震惊了,连带东西十二宫一起。 以前养心殿的人都拿香九当半个主子,对外还藏着掖着的,现在不一样了,明目张胆的对她卑躬屈膝,低三下四。 就连南叶在外也不演了,更不敢喊她干儿子,张口闭口都唤她香小主。 听听,太监总管都这么叫了。 身份是板上钉钉了。 养心殿的奴才们便跟着叫,努力发挥着群众的力量,将香小主三个字,以口耳相传的方式传播进了七司三院、四十八殿。 奴才们皆喟叹她的了不起,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争相打探她成功的秘诀,一来二去,此事不胫而走。 文人墨客们相当骚动,更甚者将她的故事编撰成书,分销各大书肆,书名叫做《她的成功可以复制》 各宫的小主们也统统陷入深思,这个小太监到底是用何种方法俘获皇主子的芳心。 她们当中入宫十年者有之,八年者有之,五年者有之,每日都在朝皇珺之位奋斗。 而一个小太监短短半年,就到达了她们遥不可及的人生巅峰。 肯定有独门诀窍。 是以全都托人把书买进宫来,挑灯夜读,如饥似渴。 试图从中找出一点人生开悟。 宫外的弥勒忍,在东躲西藏的日子里,勉强养好了伤,某日出门买菜,百无聊赖的买了这本奇书。 一口气读完后,给予的书评是:平凡小人物的不平凡,充分体现了一切皆有可能。 后来反应过来狗日的,居然拿着公费谈恋爱!!!! 生母 一晃眼, 深秋已过,入了冬。 香九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了, 而是一名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太监。 为了彰显身份的尊贵, 她脱掉了那身劳什子的太监衣裳,换上了月白的织锦衫子,外头再披一件狐裘斗篷。 身量清瘦, 清雅高华。 人人皆叹,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皇主子的眼光就是好。 清丽的眉,柔和的眼, 胭红的唇, 透亮的脸, 端端是风华绝代。 就像一块玲珑剔透的玉。 也像那句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唱词。 她人, 此时正趴在窗边, 支颐着下巴, 仰屋窃叹。 不知阿姐眼下处境如何?不知弥勒忍眼下安全与否?亦不知该不该和木苏娆坦白入宫的目的? 端太嫔说了, 密旨是唯一能让她与阿姐逆风翻盘的东西。一旦找到又势必助长隆亲王的嚣张气焰, 令木苏娆四面楚歌。 呜, 阿姐和皇主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她泫然欲泣。 院里负责洒扫的小宫女不时用余光瞄她,几只脑袋不约而同的凑到一起。 一说:她在看我。 一说:屁, 她明明在看我。 一说:都别嚷嚷了,香哥儿是皇主子的人,但我觉着她对我有点意思, 今早还对我笑了,笑容好甜。 一说:得了吧,癞□□想吃天鹅肉。 她们话里话外,情潮汹涌,声线不知不觉的高了一高,香九听了一耳朵,抱住不寒而栗的自己。 每个人都觊觎我的美色,蓝受,香菇。 井喜被木苏娆拨给了她,负责她的饮食起居,整日于她形影不离,见她瑟缩着,忙唤:香小主,窗边凉,咱们回屋坐会儿吧,今日内务府该送炭火来了,您去暖暖身子。 香九应下,合上窗问:皇主子还在和大臣们议事? 是。井喜轻声轻脚的跟着她,临近东暖阁时,上赶着掀开门帘。 香九微一弯身,跨进门槛。 碰巧几名内务府的小太监在摆弄熏笼,炭火烧得很旺,跳蹿着几簇火苗,屏退寒意,四围开始暖和起来。 香九窝进炕,舒服的靠上迎手,神情真切。 忽尔又深深皱起眉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虽然弥勒忍想她留在紫禁城内避风头,但做缩头乌龟实在有辱尊严。 即使与昔日战友们同室操戈,她还有端太嫔呀。 端太嫔在宫中经营多年,总归发展了些下线。 顾不得太多,香九一咬牙一跺脚,找端太嫔死马当火马医去了。 为防止断雀再次堵截她,她的出行阵仗颇大,乘着暖轿摇摇晃晃着,前前后后十数名奴才。 端太嫔亲自出来迎她,二人举茶对饮,寒暄两句后,挥退了左右。 皇主子男宠和先帝爱妾竟然要独处一室。 井喜三观炸裂,义正言辞道:香小主,皇主子吩咐奴才对您一刻不离。 香九扭头盯她,目光如虎如狼。 井喜想起南叶的教诲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以躬身告退。 香九抓紧时间,向端太嫔传达指令:帮我找一个人。 谁?端太嫔盖上茶,叮当一声脆。 敬事房,裘白山的师兄。 端太嫔弯下嘴角:恐怕有点难办。 香九凝视她的眉眼,等待她的下文。 他入宫数十载,定然拜过不少师父,名义上的师兄也不会少。 他醉酒时说过,此人曾跟他一同伺候过先帝,该是个养心殿的太监。 端太嫔默了一瞬,她与先帝情谊深厚,养心殿的一切亦是熟悉,舔舔齿尖道:我伺候先帝时,倒是晓得裘白山,他的师父是当年的太监总管晏明。 晏明?香九记下这个名字。 端太嫔接着道:晏明待裘白山极好,视如己出,师徒二人像亲父子一般,除他之外再没收过别的徒弟。又哪来的师兄。 怎么会呢! 香九怔了一怔,低头不语。 . 回了养心殿,香九没甚胃口,罢了晚膳,兀自窝在寝殿里。 她席地而坐,倚着熏笼打盹。 说是打盹,倒一点困意也没有,小脑袋四周晃动一圈,像是要把烦恼统统甩掉。 她屏息凝神,整理杂乱无章的思绪,观往知来。 裘白山没理由诓骗她,图什么? 她笃定师兄势必真实存在过。 右手握拳,捶在左手心,神情豁然开朗,自嘲道,何必闹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索性从裘白山嘴里套话。 脚随心动,屁颠颠的跑去内御膳房,催促福茉儿给她找两壶上好的清酒。 福茉儿埋头在灶膛生火,随手一指,香九揉揉她脑袋,拎着酒走了。 回到院子,就见木苏娆亭亭玉立在廊下,眉目含春的看着她,眼底似笑非笑。 不怀好意,妥妥的不怀好意。 香九咯噔,咽下口唾沫。 过来。木苏娆冲她招招手,手腕像没了骨头般,软绵绵的一扬一弯,好似一块丝帕,然后转身进殿。 香九内心深处,涌出不祥的预感。 冷汗一层一层,浸透里衣。 南叶还在候在门边等她,与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莫让木苏娆久等。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香九含泪点头,抱着酒壶,奔赴战场。 一踏进里头,耳朵就被揪住,被迫承受狠狠的蹂.躏:阿呀!!! 香九哭嚎得无比凄厉。 苏苏宝贝她求饶,费解方才还柔若无骨的手腕,咋就突然如此具有爆发力了。 印象里的香九总揣着股小骄傲,就算一时奴颜媚骨,心里也是不服气的,在北原就更别说了,睥睨一世,浑身上下都透着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嚣张。 木苏娆对她此时的表现很满意。 旋即又不满意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你说,和端太嫔孤女寡女,同处一室,背着朕做什么好事了。 香九清秀的俊脸,涨成猪肝色,竖起两根手指,请愿道:今晚,我服侍你两次。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0) 说完,又添了根手指:不,三次。 木苏娆的怒意登时窜上三丈高,天杀的,都心虚成这样了!!! 她两手并用,对准香九的脸左右开弓,揉啊揉,搓啊搓,拼命折磨,努力发泄。 香九触底反弹,挡开她的爪子,挺挺身道:井喜告诉你的? 木苏娆噎了下:风闻。 香九:我呸。 香九扳正她的身子,不许她躲:我就知道井喜是你派在我身边耳目。 木苏娆被戳穿心思,像只炸毛的小猫精疲力竭,蔫了,怯声怯气道:人家是担心嘛,宫里小妖精那么多,总得提防着点。 香九捏住她鼻子:就你鬼主意多。 木苏娆靠近她怀抱:人家爱你嘛~ 香九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徘徊在抽羊角风的边缘,默默把木苏娆往外推。 木苏娆抱紧她的腰,死活不撒手,她比香九矮上小半颗头,微仰着下巴,讨要承诺:你说话要算数。 啥话? 木苏娆急了:今晚服侍人家三次的话呀。 我能食言嘛。 木苏娆冷下神色,冷下嗓音:你敢。 是以当晚,香九格外卖力,惹得木苏娆意.乱神迷,销魂荡魄。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刷恭桶时,锻炼了臂力。 事后,木苏娆趴在枕边,等待呼吸和心跳的平复。香九全身冒着热气,大汗淋漓,埋首在她耳畔,心血来潮地问起她儿时的事。 木苏娆默了默,还真忆起往昔岁月,内勾外翘的眼睛眯着,笑吟吟的与她说起生母。 我母亲叫冷宁,是个不受宠的才人。 后来有了我,勉强抬了位份,成了个不受宠的常在 静观斋 82 木苏娆低声喃喃着, 好似自言自语,声音越说越轻,却每一下都砸在香九的心坎上。 砸出一个两个三个小坑, 密密匝匝的。 香九母亲去得早,印象里,那是个笑声爽朗的女人, 她的笑总能为人带来愉悦, 比夏日的太阳还有灼人。 除此之外,再没有旁的记忆。 所以父亲多年来的冷漠比起母亲的笑容来, 更令她记忆深刻。 先帝的冷常在吗? 她在辛者库时有所耳闻,大家都说,冷常在自幼在军营长大,有着桀骜不顺的性子,父亲是镇北将军手下的一名偏将,母亲是镇北将军的亲妹妹。 碧玉年华入宫, 短短三年便香消玉殒了。 嗯。短短的一个音节,闷闷的,听不出木苏娆的情绪。 香九换了个姿势, 将胳膊伸给她, 木苏娆眉眼弯弯,轱辘般滚进她怀里, 鼻尖蹭着她肩头,贪婪她肩窝里的一抹香。 清冽而温暖。 母妃说,朕的生母是她见过最鲜活的女人, 活泼、明朗,还很闹腾。木苏娆握住香九的手,语调沉了两分,她这样的人,受不住拘束,不该来紫禁城。 她是怎么过世的? 木苏娆露出一狡黠的笑容,仰起脸,点点自己红润的唇,讨吻。 香九拿她没辙,大大方方的啵出一声清脆的响。 木苏娆很满意,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瓣,道:得知怀上我的那一刻,她就变了,,不爱哭不爱笑也不爱闹了。 像在一瞬间失去土壤和水分的鲜花,春天遗忘了她,也抛弃了她。 她用生命孕育另一个生命,然后死在第二年的秋天里,花叶般凋零。 窗外倏然起风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窗未合严,风偶然溜进来,吹动罗账,香九打了个寒战。 木苏娆提上锦被,抱她更紧。 你呢? 我什么?香九问。 你的父亲和母亲呢,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有个很疼你的阿姐。 香九欲言又止,略略有些迟疑。 她怕。 木苏娆乃一代明君,整日都于朝臣们斗智斗勇,生性多疑不说,还一肚子坏水。 万一她嘴秃噜,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其发现她和雎鸠城的关系可不得了。 然后,她又陷入了要不要和木苏娆坦白身份的难题中。 顺道预估了一下木苏娆事后的反应,定然是怒火值满分,武力值满分。 于是没出息的选择了缄口不言。 问你话呢。木苏娆挠着她的下巴。 香九扭身躲开:别闹。 朕就闹。 木苏娆挑起眉梢,试探道: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香九面上露出怯意:哪有。 木苏娆忽然加快语速,揪住她鼻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什么好坦白的。 木苏娆心照不宣,重新枕上她胳膊,笑意微扬,眸心却暗流涌动。 淡淡一句:你要是敢骗朕,小心 香九把眼睛瞪成铜铃,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小心你的狗命!木苏娆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香九吓得头皮发麻,头发直直竖起,忽觉腰上发疼。 疼 轻点拧! 怎么还踢人呢! 别扯被子,多冷啊! 木苏娆一巴掌怼她脸上:别上朕的榻,打地铺去! 香九:你个睡了我就不认账的渣女。 . 木苏娆又不搭理香九了,觉得香九长得不顺眼,走路的姿势不顺眼,娇嫩的小嘴也不顺眼。 反正哪哪都不顺眼。 心血来潮还要赏香九两坨小拳拳。 香九遍体鳞伤,不敢在养心殿呆着,天一放亮,就躲去了御花园。 找南府的戏班来唱唱曲,听伶人弹弹琵琶,再琢磨琢磨找裘白山套话的具体事宜,小日子也算过得充实。 这日,她琢磨的脑壳酸胀,灵机一动的去了坤宁宫后的赌坊。 表面上是玩两把,其实还存了打听消息的心。 别说,还真叫她给打听到了。 但是和正事无关。 一太监告诉她,景阳宫内的静观斋,供着木苏娆生母冷宁的画像。 香九奇怪,这不算个小事,入宫这般久,怎的没听同僚们提起呢。 看来八卦的心还不够狂热。 她特意输了把牌给这太监,勾上他的肩,提出此疑问。 太监嗐了一声,环顾四下,小心翼翼道:静观斋是偏殿,堂堂一国之君的生母牌位不入奉献殿本就说不过去,还供奉在偏殿,皇主子心里膈应,平日鲜少去,咱们当奴才的自然讳莫如深。 香九打破砂锅问到底:为何如此? 太监对这位皇主子男宠恨铁不成钢:太后在那挡着嘛,皇贵太妃也在那挡着。这两尊大佛,能准一小小的常在压她们一头? 香九悟了。 唏嘘这宫里人人都是弯弯肠子,心里渐渐泛起酸涩,心疼木苏娆。 虽然这女人心狠、手辣、脾气坏,但她就是止不住的心疼,甚至想原谅她轰她下榻打地铺的渣女之举。 一时心不在焉,牌九都打得不香了。 招呼了一声,说是要走,揣好钱,随意的一个拱手,算作告辞。 大家都知她是皇主子的枕边人,不好挽留,个个恭恭敬敬的送她出门,还甚为贴心的嘱咐她月黑风高,小心脚下。 香九举目张望,哟呵,居然这么晚了。 井喜在门外等候她许久,见她出来,忙挑着灯笼跑过来,明黄的火光,在暗夜中拉出一道流光:正打算去里头寻您呢,皇主子喊您回养心殿,定是想您的紧。 她想打我的紧吧。香九心说。 甬道悠长,仿佛一条不知去向的河流,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高悬的明月,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细细长长,香九使坏,踩了下井喜的影子。 井喜缩着脖子笑。 香九也一块笑,笑声仿若风摇银铃,轻盈悦耳。 待井喜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她忽悠到景阳宫了。 怎么来这了。 井喜拍拍被夜风吹凉的脸,费力地仰着头,看向头顶上的牌匾,上书的景阳宫三字,被左右两侧的红灯笼照亮。 风拂来,大红灯笼飘呀飘。 井喜不怕鬼,都怕起了鬼。 香小主,咱们来这做什么,回吧,别让皇主子等急了。不然她又得揍你。 香九给他个怕啥的眼神,双臂一使劲,久经失修的门轴,发出嘎嘎吱吱的沉闷。 井喜: 入目之处,整洁规整,树影摇曳,却偏偏令人心生荒凉。 香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井喜在前头带路。 带您去哪? 静观斋。 井喜脸色大变,像是要去阎王殿般:使不得使不得,皇主子晓得了,要生气的。你是她心尖宠,能逃过一劫,我就只有小命呜呼的份了。 他一贯的闲适自若,呼啦崩了一地。 香九眯起眼皮,语带威胁道:你带不带? 井喜坚定的摇了下头,摇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感。 好,我自己去! 丢下这话,香九狗头一扭,抬脚就进去了。井喜看在眼里,愁在心里,手在虚空中胡乱抓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喊她回来。 香九却迷途不知返,一步一个脚印,愈发往里去。 忽闻暗夜深处,有人在说话。 香九先是一吓,后慢慢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浊气。 往前了些,又往前了些,侧着耳朵认真偷听。 那嗓音不清丽亦不尖细,好像是个男人 没错,就是个男人!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1) 半夜三更,万籁俱寂,后宫怎会有男人! 容清何处 83 难不成是干清门当值的侍卫溜进来了?那也用不着溜进东六宫呀。 香九放飞想象力, 估摸是哪宫小主耐不住寂寞,勾搭了个情郎,以解寂寞之苦。 可以理解。 谁让木苏娆一心对她念念不忘, 白搭了满宫女人的韶华和眼泪。 午夜梦回时,有多少迟暮的美人,举杯对月, 致敬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 香九退避到一边, 躲在一方柱影下,心说等这对苦命鸳鸯幽会完毕再出来。 熟知等上良久良久, 都未闻女人言语,唯有那在男子嘚吧嘚、嘚吧嘚 该不会是自言自语吧。 香九: 冬天的夜,压抑且安静,死气沉沉的小院太显凄凉,令她不寒而栗。 扭扭脖子,四下观察一番, 一只活物都没瞧见,心中拔凉拔凉的,顿时后悔方才一时冲动。 她提起衣摆, 蹑着手脚往门外蹭, 影子悄无声息。 好在井喜还没走,就在门前蹲着, 独自郁闷。 香九悄声唤他:小哥哥。 一股寒气从井喜的脚底板,顺着脊梁骨直冲脑门儿,相当上头。 香小主, 您可是想回去了?井喜心头掠过一瞬间的欣喜,撑着膝盖起身,那咱们快走吧。 他也顾不得尊卑有别,隔着衣料握住香九的手腕,却意外她看上去柔柔弱弱,力气倒是大,骨头也硬气。 无论怎样拽都拽不动半步。 比牛还倔。 井喜: 香九咧开嘴,乐呵呵的,聪明人一看,便知她是有求于人。 井喜,你陪我进去一趟呗。一面说一面不顾井喜的抗拒,将人生拉硬拽。 井喜奋力挣扎,无奈胳膊拧不过大腿,选择了向恶势力低头。扭扭捏捏的来到静观斋前,隔着窗户听里头的男人说话。 男人? 井喜屏息凝神一会儿,嘴唇渐渐变得煞白,肩头微微发抖,好似有些站不稳,身子一歪抵住墙。 用口型对香九道:快走! 香九指指里头,问:他是谁? 井喜拉过她的手,在她掌心一笔一划的写:隆、亲、王。 他在养心殿当差这么久,隆亲王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不会错,就是隆亲王。 香九:!!! 这不俺家客户嘛。 宫门都下钱粮了,咋还在后宫逗留呢,且逗留的还是静观斋。 香九脑海灵光乍现,一大胆的想法跃了出来隆亲王和冷常在有一腿! 不然一个亲王,何故黑天摸地不回家,跑来静观斋,对着一女人的画像自言自语呢。 倒是情深意重。 香九舔舔指尖,将窗纱捅出一指头大的小孔,眼睛凑上去,放肆地窥探着。 但见屋内昏黄,几只透白的蜡烛燃着摇摇不定的烛光,隔着黑暗,画像中的女人轮廓朦胧,可香九却偏偏觉得她面若桃花,华服雍容。 这是冷常在十六岁的样子,玲珑剔透,俏丽可人。在北原时,木苏娆也是这般模样。 她和她母亲长得真像。 井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井喜在一旁干着急,两只无处安放的爪子挠腮又抓耳。 香九推开他,嫌弃他烦人,虚虚打了他两下,警告他闭嘴。然后将耳朵凑到小孔边,就听隆亲王道:宁儿,我好悔,我好悔。 他许是喉间生涩,吐出的话语喑哑破碎。 香九捏住下巴,思考道,看来不过有一腿,还有一段悲情故事。 她接着往下听 皇位是我的,你也是该我的。 快了快了,你再等等,我知道静观斋又黑又冷,但你别怕,我会时时来陪你说说话。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虽然雎鸠城乱了套了,但我还可以和断英合作,他现在已经是雎鸠城真正的当家人了。 快了,快了 香九的脑子嗡的一下,脸颊发热,身子也发热,她怔在那,久久不动。 雎鸠城乱套了 断英成了当家人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那阿姐呢,阿姐在哪? 香九紊乱了呼吸,胸膛沉重的起伏着,脸上陡升起不正常的红晕。 井喜被她的模样唬住,一并发着慌,怕她踉踉跄跄的摔跟头,哆嗦着架住她胳膊。 香小主? 香九似是从他的轻唤中初醒,双眼鼓鼓的,瞪着静观斋的小门。 敲开。她道。 她要找隆亲王问个清楚。 井喜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事,只觉莫名的山呼海啸,惊心动魄,在即将屁股尿流之时,扛起香九就开跑。 脚下蹬了风火轮般。 香九被迫趴在井喜肩头,胃部被膈应得难受,一路颠啊颠,颠啊颠,天旋又转后,几乎要呕出酸水来,她踢着小jioji,拼命地挣扎着。 谁让你跑的!她气到飞起。 井喜早累得满头大汗,东望西观,确认隆亲王没有追来,再往前了一段,才在咸和左门把香九放下来,旋即抱着她的腿,跪到她脚边。 奴才冒犯香小主,是奴才的不对,可奴才是为您好。隆亲王身份尊贵,皇主子与他交恶多年,亦要礼让三分,您切忌招惹他。 他喘得很厉害,两句话分八段说,上气不接下气,饶是一片苦心。 香九捂着被硌疼的肚子,佝偻着腰身,远远瞧去,宛若须生白发般苍老。 鬓角的青丝,因为颠簸散乱,丝丝缕缕,随着冬夜的微风轻舞,像随波逐流的小舟。 我晓得了。她嗓音淡淡悠悠,不带一丝起伏。 井喜抬头看她。 她躲开他的目光,神情晦暗不明。 . 木苏娆虽说和香九置气,但每晚还总霸着她怀抱睡觉, 今晚左等右等,死活不见人回来,好呀,这是在和她闹脾气呢。 真是给脸了。 她对镜梳头,忿忿的吩咐琼玉嬷嬷:朕歇了,她若回来让她打地铺去。 还是地铺适合她。 琼玉嬷嬷蹲福,温声应了一个字。表面波澜不惊,内心笑嘻嘻,她可是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她俩感情破裂。 显然,她不能如愿。 方方退出碧纱橱,就遇上失魂落魄的香九,头发乱糟糟,衣裳脏兮兮,粉雕玉琢的小脸更是三分惹人怜七分惹人疼。 美人计。 绝逼美人计。 琼玉嬷嬷感到深深的挫败,摆着臭脸将碧纱橱推开,不情不愿的恭请香九。 香九蔫着狗头耷拉着狗耳朵,跌跌撞撞的进去了。 琼玉嬷嬷狠狠剜了她背影一眼,并诅咒她永远失宠。 天不遂人愿。 忽闻木苏娆一声惊吓:香宝宝,这是怎的了?有人欺负你?受委屈了? 琼玉嬷嬷怒其不争,一口老血闷在心口,吐不出也咽不下,在外头一通捶胸顿足。 里头的木苏娆则是一通怜香惜玉,把香九亲亲抱抱举高高。 香九很受用,在宽大的榻间滚了几滚,枕上她的腿哼哼唧唧,像是在撒娇。 木苏娆霸气道:告诉朕,谁欺负的你,朕一定给你讨公道。 香九差点让隆亲王三个字脱口而出,可又担心暴露身份,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找谁评理去。 你。香九递给她一幽怨的小眼神。 木苏娆: 朕哪有。 你让人家打地铺。香九唰的指向摆在地上的棉被和枕头。 证据确凿,木苏娆百口莫辩,舌根子便发了短,讪讪的点了下鼻尖:你眼下不在榻上嘛。 香九不依:那你睡地铺去。 木苏娆额角青筋一跳,掐住她俏生生的脸,居高临下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香九表示没本事,学着狗崽子嗷呜嗷呜两声,怂兮兮地埋首在她腰间。 木苏娆推推她:痒~ 香九不听,硬要靠回去。 你推我靠,你来我挡,互相推推搡搡半晌,抱做一团,滚进了枕头里。 亲亲热热一会,就算是和好了,至于因为什么和好,二人也说不上来,若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道:爱情它是个很悬的东西。 忧心忡忡 香九失眠了,即便美人在怀。 这是她入宫半年,第一次失眠,脑袋空空的,心间涨涨的。晶莹的眸子像蒙了灰的琥珀,黯哑无光。 夜好似浓得化不开的墨,抹黑了一切物什。她看不清哪样是哪样,视线跃出半开的窗户,看那白惨惨的月亮。 不知阿姐现在如何了? 还在北原吗?还是 怀中的人儿动了动,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着话,香九靠上去细细听着。 抱着冷 香九失笑,满是无奈,从后贴上去,重新拥住她。 微热的体温像是具有某种魔力,一丝一丝,直浸入心底,木苏娆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酣然入梦。 冬日的天,亮得晚。 为了赶那劳什子早朝,木苏娆要摸着黑起床。香九一夜没合眼,破天荒的抢过琼玉嬷嬷的活,亲自唤她。 该起了。她揉揉木苏娆的脸颊。 木苏娆好梦好眠,脸蛋睡得发热又发烫,好比那熟透的苹果,顺势把脸埋进香九臂弯里,颇为孩子气道:不起。 香九刮她鼻子:什么时候学会耍赖了。 她喜欢耍赖的木苏娆,仿佛恍然间时光倒流,回到五年前的北原。碧蓝的天,翠绿的草,满坡的牛羊,策马奔腾的她们,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2) 她嘴角的弧度挑高了两分。 木苏娆恰在这时将眼皮虚虚睁开一条缝,登时窝火道:你取笑朕? 香九收敛笑容,故意板起脸的模样,好不滑稽:哪有取笑。 就有。木苏娆气鼓鼓的,用头顶了香九一下,力道不小,直把香九顶翻到一边。 你不讲道理。香九控诉道。 显然控诉无效,木苏娆霍的掀开被子,一派扬眉吐气的跳下榻,唤琼玉嬷嬷进来伺候。 琼玉嬷嬷惊讶木苏娆今日的积极,欣慰她一国之君的觉悟更上一层楼。 却在得知原因后,化欣慰为悲愤,两只浑浊的眼珠子盛着狂怒的海潮,向香九狠狠拍去。 誓必要将其拍死在床榻上。 香九化身娇弱的林妹妹,缩进被子,佯装楚楚可怜样。 祸害得木苏娆心猿意马,恨不能再早起一刻钟,以便和香九一番雨云。 琼玉嬷嬷气到自己掐人中:我恨! . 恭送走木苏娆这位祖宗,香九收拾妥当,去了寿安宫。 彼时天刚放亮,可以隐约瞧出今日是个晴空万里的天,与香九的沉重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香九:沃日。 寿安宫的宫人们将将起身,个个睡眼惺忪,哈欠连天。 洒扫太监刚提着扫帚进到前院,方听大红门被砸得砰砰巨响。 他吓得脚不是脚,互相打了下绊子,摔了个跟头。 狗爬式向前,放下门闩。 原来是太监界的传奇香九啊。 他撑着门站好,笑脸相迎:是您啊,可是找我家太嫔,您到里头歇一歇,奴才这就去给您请。 他话音未落地,香九已经不请自入,疾步匆匆的到明间安坐了。 奉茶的宫女忙去茶房沏了壶茶来。 香九一边喝茶一边抖腿,抖到第两百五十下时,端太嫔才姗姗来迟,手边还牵着儿子木苏庭。 这奶奶的小崽子正央求着不要去上书房念学,换来端太嫔的一通唠叨。 香九却是心生怜爱,念想起幼年的自己亦是这般,贪玩爱耍赖,小爪子总抱着阿姐的手摇来摇去,闹着不读书不学武。 阿姐就用爹爹吓唬她,说这老家伙会打她屁股。 香九最怕被她爹打屁股,哆嗦着,像风雨中的狗尾巴花,往阿姐身后钻。 阿姐捞她出来,抱她到膝盖上,轻抚她瘦弱的肩膀,用低醇的嗓音宽慰她。 那是全世界最好的阿姐。 香九很爱她,也很思念她。 端太嫔送走木苏庭,将门窗严丝合缝的关上。 再次被赶到门外的井喜:???绝对有奸情。 你可有阿姐的消息?香九急不可待道。 直觉告诉端太嫔,事情不简单,她皱出好大一个眉头:城主出事了? 大事!天大的事!香九有一点失控,逼上一步道,断英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法子,成了雎鸠城的当家人。 端太嫔讶然:断英掌权了!这才几日光景,就变天了。 她好半天都缓不过气:从哪得的消息,可靠吗? 香九拉她到一边,将昨夜在静观斋的所见所闻全数告知她。 端太嫔早就晓得香九入宫,是受隆亲王所托,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可以将容清毫无情义的抛弃。 所以你今日来,是想 香九咬紧牙关,好似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现在阿姐生死未卜,我亦不能在紫禁城内坐以待毙 端太嫔拽住她的衣袖:你想离宫? 嗯。 不可!城主已经出事了,你再不能有三长两短。 香九却是倔脾气:我要去找我阿姐。 去哪找? 自有地方。 外头全是想杀你的人。 端太嫔焦急道:你还明白吗?你阿姐定是预感到断英要反,也预感到自己要逃,才抢先一步下了追杀令,把困在紫禁城。 这样一来,她会成为断英唯一的靶子,万箭穿心,也只她一个人受。 端太嫔的呼吸,明显比方才快了许多,断断续续的,像是哽咽。 你千万别辜负你阿姐的良苦用心呐。 . 香九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养心殿,她窝在佛堂里,睡在蒲团上,不吃不喝,谁说话都不理。 木苏娆下朝来寻她,也被她不近人情的赶走了。 木苏娆那叫一个委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不爱她了吗。 好气哦。 遂叫来井喜问话。 井喜身为一名负责任的耳目,诚实道:香小主去了趟寿安宫。 又去寿安宫!木苏娆更气了,上回孤女寡女同处一室,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咋还一而再呢。 不要脸。 南叶蜷起手指,抵在唇边,咳了两嗓子,甚是贴心的提醒说:皇主子,当前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 木苏娆恍然大悟,不自在的挺挺身,舒展开阴云密布的眉眼,问井喜:然后呢? 井喜:然后就这样了。 木苏娆: 南叶经验老道,捋了捋胡子并不存在的胡子,拿腔拿调道:太监的心思您别猜。 井喜配合他:猜来猜去还是不明白。 木苏娆: 木苏娆拿过南叶的拂尘,挑起佛堂的半面门帘,悄悄瞅了一眼,见香九正以天为盖地为炉,四仰八叉的躺着。 肯定受了刺激,而且刺激还不小。 木苏娆费解,心想香九是她认定的媳妇儿 ,她也甭摆架子,进去一通软磨硬泡、撒娇打诨,多多少少能榨出点东西,比在这干站着强上百倍。 虽说要丢点脸,但脸算个啥,要脸的都单身一辈子。 说干就干,她让南叶去趟御膳房,做两道香九爱吃的小菜送来。 香九很会吃,许是被北原艰苦的生活条件给祸祸久了,吃东西专挑山珍海味、玉翠佳肴,妥妥的暴发户行径。 是以御膳房的准备时间偏长。 人说慢工出细活,清炒鲍鱼丝、红烧凤尾虾、绣球干贝、生烤狍肉、佛手金卷 一道道一品品,怎么糟蹋银子怎么来。 木苏娆很满意。 南叶则很忧伤。 呜呼,养男宠的成本这么高吗?这要再养上一两个,那不得国库空虚呀。 木苏娆把他忧伤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沉下神色道:你不满意? 南叶发挥炉火纯青的变脸术,展颜道:皇主子哪里的话,奴才只是担心早膳吃荤腻,香小主肠胃不消化。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木苏娆抿嘴做沉思状:朕还不如一个太监心细。 活该朕单身!!! 吵架 人说美食能让心情变好,香九这位来自大山深处的孩子,又怎能抵抗珍馐美味的诱惑。 木苏娆领着一干宫女进来,将食盒在她脚边摆成一个圈,盒盖一一掀开,扑鼻的香味宛若狂风骤雨,差点掀了她的天灵盖。 感官刺激太大,香九的意志力开始变得薄弱。 可是罪恶感油然而生,阿姐生死未卜,在漫漫逃亡路上挖草根,吃树皮,她怎么贪图这一时的享受。 背转过身子,选择视而不见。 木苏娆抱臂而立,眉眼处爬满困惑,抬了抬下巴,赶走了所有人,方才拾起象牙箸夹了只醉蟹搁到她鼻息处。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香九捏住鼻子,无声对抗。 木苏娆: 她越挫越勇,音线放缓,显得无比温柔:这是儿时的味道。 香九继续捏鼻子,无声的对抗更进一竿,并且鼓起了黑葡萄般的眼珠,让木苏娆瞧瞧她眼里的坚定。 木苏娆便更困惑了。 好端端的,跟谁置气呢。 她几不可查的叹息一口气,将醉蟹搁回原处:都是你喜欢吃的,多少吃一点,快午时了,井喜说你今日连早膳都没食。 香九的面容,恢复了该有的哀愁。 顺便还吟诗一首: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木苏娆咬文嚼字,细细品味良晌后,了然了,只道都愁出一江春水了,是真遇上事了。 披帛一挥,大马金刀道:朕是天下之主,圣旨一下,保准天大的事都给你摆平。 香九眼皮蔫耷耷的抬了抬,觉得她从未有过的光芒万丈。 然后又像看憨批一样看她。 连是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惭,哪里来的自信。 木苏娆似是读懂香九晦暗不明的眼神,惊讶道:你不信朕? 挨千刀的,居然敢质疑一国之君的业务能力,这是对整个皇室和国家的羞辱。 木爱面子帝王苏娆捏捏香九温柔的掌心,煞有其事道:你告诉的朕,到底什么事? 香九果断保持沉默,捍卫自己雎鸠城前二城主的身份。 木苏娆最恨她这副不坦诚的死样子,捏起熟练的小粉拳,挥了挥,作势要垂她胸口。 香九连忙用双臂护住胸,坐了起来,与木苏娆脸对着脸。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莫名的不自在,心虚的别开脸去。 木苏娆才不给她机会,捧住她的头,霸气的搬回来,在她嘴角咬了一下,又咬了一下。 哎呀,咬出牙印了。 拇指摩挲那两圈痕迹,悻悻道:必须把话给朕说清楚。 香九嘟囔着:哪有话要说。 木苏娆有几丝不高兴了,双唇抿成一条线,却仍忍着嗓音的起伏,哄道:傻子都看出你有心事。 忧心忡忡,跟天塌下来似的。 我就是累了。 木苏娆仔细回忆了一下近日的亲热次数,平均一日一次半,香九桃李年华,次次如狼似虎,这话骗骗别人还行,骗她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3) 哼,才不信。 她眸心迸寒光四射,咬牙切齿道:最后一次机会,快快如实招来。 香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啊啊啊啊啊 木苏娆的内心在咆哮。 且再也无法按捺不住,也不想按捺住临近崩溃边缘的情绪,赏了香九一套罗汉霹雳小粉拳和一套天马流星小粉拳。 香九很享受,心夸她按摩技法又精进了。 看穿她内心小九九的木苏娆: 当人家没有帝王之怒吗,木苏娆纤腰一扭,背转过身去。 绰约多姿的背影写着赌气两个大字。 木苏娆回眸瞪香九,瞪出暗送秋波的既视感,深意很明确快来哄朕。 香九便去哄了。 从后搂着她,下巴搁在她肩头,喉间呜呜的,像只无家可归的狗崽子。 木苏娆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女人,只听两声若有若无的呜咽便缴械投降了。 握住腰间的爪子,语气比先前更轻柔,仿若吐露出几片轻飘飘的暖香的白云。 快说吧,不然朕真的生气了。到时候十头牛都把朕拉不回来。 香九憋憋嘴,没说那前因后果,只和她咬耳朵道:我要出宫一段时间。 木苏娆僵住,回头看着她。 咽喉动了动,许久才问:你要回北原。 或许吧。 朕不许!!! 木苏娆琉璃般的眼珠突然像被烈火灼热,异常猩红。 香九从未见识过她此番模样,下意识的往后退。 木苏娆察觉腰间的束缚变得松软,一把攥住香九的袖口,让她退无可退。 有话好好说嘛。香九垂下脑袋,混身怂相。 木苏娆对准她脑门儿就是一巴掌,抽得她头皮发麻。 这咋还有暴力倾向呢! 香九鄙视她的家暴行径,跺脚道:发啥火呀,这不跟你商量吗 没得商量!!木苏娆拔高声线吼道。 香九被她这么一闹,二世祖脾气也上来了,皇帝了不起了,唯吾独尊,算个球,老子就不惯着你:那就甭商量了,我决定了,明天一早我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木苏娆鼻尖又酸又烫:你敢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中气不足,气势急转直下。 香九顿生扬眉吐气之感,双手插腰,叫嚣:我就敢,当年你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一句交代都没有,多少人看我笑话,你这我行我素的臭脾气,我呸。 她说完,也算洒了气,抬脚便要走,脚下一个没注意,踢翻了那盛着醉蟹的食盒,刺耳的响声,激得人心头一跳。 香九又补了一脚,雪白的衣摆溅上黄澄澄的油渍。 木苏娆快步追上去,绕到香九跟前拦住她:当年朕让你跟朕走,是你不肯,朕有祖宗家业要守,有黎明百姓要顾 那你就守你的家业,顾你的百姓去吧。香九猛地挥开她,一点情面不留。 木苏娆却倔强的迎上去,势必要同她争个高低输赢,这口委屈她憋了整整五年了。 可香九又何尝不是,却从未在木苏娆面前计较,今日才知道,在木苏娆眼里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无理取闹。 可笑。 更可恶。 香九常年习武,力气比木苏娆高出许多,挡开她横拦着的胳膊,压着情绪,语气不善的催促她让开路。 木苏娆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吧嗒一下打在香九手背上,轻微的力道,凉凉的触感,被皮肤的温度烘干。 你凶我。 是你不讲道理。 香九据理力争,一丝服软的迹象都没有,木苏娆小嘴撅了起来,用看负心汉的眼神看她。 泪眼汪汪,楚楚可怜。 香钢铁直男九不吃她这套,像只高傲的孔雀,昂着首阔着步。 木苏娆照旧扮演拦路石。 香九往左,她就往左,香九往右,她就往右,气氛焦灼不下,颇像是战场之上棋逢敌手。 南叶和井喜在门帘外心惊胆战的偷听,耳朵尖尖竖着,生怕错漏精彩情节,一字一句听得那是清清楚楚。 并从中提炼出主要内容这两位主子早年有过一段虐恋情深。 他们面面相觑。 震惊又纳闷。 纳闷又震惊。 我的娘啊,我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妥妥的曌文女帝秘史。 不能再听了,再听下去皇主子就要杀人灭口了,可耳朵好似不受控制,越是不听,越听得清晰无比。 他们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以至于整张脸都贴到门帘上,恰逢香九掀帘子出来,火气太旺,动作太猛,一不小心一人给了一个耳刮子 啪! 啪! 香九: 画 姜还是老的辣。南叶顶着红彤彤的巴掌印,率先反应过来:香小主,嘿嘿,您这是和皇主子拌嘴了? 明知故问,香九给他个幽深且诡异的眼神,让他独自体会。 南叶尴了个尬,扯起嘴角赔笑,却扯痛了刚挨打的脸,五官止不住抽搐,显得面目狰狞。 香小主 香九无情搡开他,箭步如飞,负手而去,走出了一种好马不吃回头草的骨气。 敢和皇主子吵架,堪堪是活久见。 南叶很感慨,觉得不负此生了。 井喜也很感慨,他长这么大,还没挨过巴掌呢。 木苏娆也打帘子出来,见南叶和井喜都在,帝王的脸面有些挂不住,目光四下转了一圈,朱唇翕动,犹豫地问:人呢? 这人指得当然是香九。 南叶暗地里打量她晕红的眼角,像是哭过,猜想二人这架吵得不轻。 井喜见他好半天都不回答,还一会儿一个表情,只好帮忙道:回皇主子的话,香小主出去了。 去哪了? 井喜语塞道:奴才不知。 木苏娆便火大了,斥责他:朕让你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你居然不知道! 井喜惊出一身冷汗,皇主子这是嫌他工作不上心啊。 连忙深深鞠一躬,速度堪称迅猛,差点把帽子甩出去:奴才这就出去寻。 言罢,风一般的跃出门。 将将绕过照壁,听闻木苏娆一声:回来。 他刹住脚,气喘吁吁的原路折回:皇主子有何吩咐? 木苏娆微侧了点身子,举目望天,佯装随口道:不要告诉她是朕让你去寻的。 井喜虽然是个太监,但皮相不差,比不上香九,比下却是绰绰有余,加上在养心殿当差,前途无量,多的是宫女小姐姐向他示爱。 爱情的滋味他尝过,明白谁先主动谁就输了这一箴言。 奴才晓得了。他给木苏娆喂下颗 定心丸,得她准予后,方才重新退了。 出了养心殿,沿着长街一溜小跑,老远才停下,擦掉满额头的汗水,吐出一口气,感叹伴君如伴虎的日子好难。 香九藏在御花园的假山里,背靠石壁,盘腿而坐,满心满眼的委屈。 在绿丛中随手掐下一朵小雏菊,十分残暴的扯着花瓣,每扯一瓣就骂一句木苏娆。 母老虎。 母夜叉。 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生孩子没屁.眼儿。 最后一句脱口而出时,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火烧屁股一般三连呸。 末了还扇了自己一巴掌:说啥呢,万一孩子是我亲生的,我不得哭死啊! 旋即双手合十,跪得笔直,朝着瓦蓝瓦蓝的天空三跪九叩,姿势相当标准,以彰显虔诚之心。 刚钻进假山寻到她的井喜:???? 香九沉迷于求神拜佛,未能察觉到他,正在兴头上时,肩膀冷不丁被拍了下。 香小主。 香九扬起倔强的头颅:我想静静。 一开口就是逐客令,井喜很为难,但身为太监总管的关门弟子,他有义务也有责任为皇主子排忧解难。 方把膝盖磕到地上,鼓起勇气道:请恕奴才斗胆。 香九下意识退出去,弯下脖颈与他对视,他的双眸湛湛,全然无那勾心斗角的污秽,再硬的心肠也会因他软上两分。 香九有了妥协之意,不情愿道:恕你无罪,说吧。 井喜紧绷的心底一松,展颜道:您不能误会皇主子对您的心意。 他和南叶轮流当班,曾有幸见过木苏娆那副最宝贝的画像,因为隔着距离的缘故,无法将画上之人看得真切,只瞧见一个轮廓和一身飘飘白衣。 师父告诉他,那是皇主子亲自画的,皇主子画过好多副,只那副最满意,每年都会送去如意馆润色装裱。 皇主子珍惜得紧,南叶叮嘱他没皇主子授意,千万碰不得。 今日偷听二人吵架,萦绕在心头的疑惑便解开了,画上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香九。 所以打从第一天见到香九,皇主子就心心念念都是她,张口闭口也是她。 古人云,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当然,他也有奇怪的地方,比如香九为何会进宫当太监,难不成是为寻佳人,自断命根。 真爱啊。 香九冷笑,嘲讽道:她高高在上,以为全天下都要向她俯首称臣。我就不。 井喜张望左右,确认安全后,压低声音神秘道:明早卯时三刻,皇主子去早朝,您早些起,奴才在东暖阁等您,有样东西给您看,不见不散。 这话说的,怎么听怎么像幽会偷情。 但香九很没出息的心痒痒,点头答应了。 这夜,她与木苏娆吵架一事像头会飞的母猪,传遍紫禁城每个角落,人人自危的同时,又人人翘首以盼,盼她明日失宠。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4) 香九:呵,人心。 阿姐教诲她,人活一世,不争馒头争口气。失宠就失宠,她好早日离宫打怪。 所以她在井喜的陪伴下,闲晃到深夜,在眼皮打架的驱动力之下,回了太监所。 井喜也不好劝她回养心殿,伺候她洗漱安歇后,去向木苏娆复命。 彼时的木苏娆将将沐浴完毕,在榻上衣衫半解,以香艳的姿势等待香九的宠幸,发誓要让香九此生难忘她今晚的热情。 忽闻香九在太监所歇了,那心情,好比黄河决堤、火山喷发、狂风暴雨。 简直哔了狗!!! 她抓扯住枕头一角,手背青筋暴跳,发出独属于帝王的咆哮:谁准她去太监所的! 朕还等她剧烈运动呢! 井喜在碧纱橱外哆哆嗦嗦,仿若树尖上最后一片枯黄老叶。 南叶在旁骂他,你个不成器的东西。 . 香九急不可耐的想知道井喜叫她去东暖阁做甚。 揣着好奇心,一晚上睡得迷迷糊糊,天边刚跃出一丝亮光就醒了。 准时准点的进了养心殿,发现井喜竟然在院里罚跪。 她从后绕过去,惊讶于他核桃般大的黑眼圈,哟呵,这是跪了一宿吧。 她问井喜:咋啦? 井喜哭丧着脸道:您昨晚不回来,皇主子发了好大一通火殃及了我这只池鱼。 呜呜呜呜 井喜抱着她的腿,放肆哭泣。 香九由着他,待他控制住情绪,遂问起他正事。 井喜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四肢撑地颤巍巍地爬起身,一手扶住失去知觉的膝盖,一手扶住酸软的腰杆。 香九贴心地扶他,去了东暖阁,在他的指挥下,在书橱最下层的角落里,找出一黑黢黢的盒子,盒身很长,却很窄。 她眼风滑向井喜:是它? 井喜笃定道:就是它,您赶紧看,再原封不动的放回去,奴才先出去继续跪着。 太敬业了。香九不吝夸赞,目送他一瘸一拐的离去。 一低头,像是魔怔了,凝视抱在怀中的东西,久久不动。 会是什么呢? 她柔嫩手掌覆上盒身,触感略显粗糙,沿着线条来回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响音。 使得香九心痒难耐。 盒盖打开了,里面是一画卷,规规矩矩的卷着,像是藏着不为外人道的秘密,香九取出画,步到靠窗的木炕旁。 她把画搁在小几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飞,解开画轴中央的红绳。腕上再一使力,画卷轴头滑溜溜的朝左右滚出去。 画展开,画中央的人暴露在晨光之下,分外眼熟,是她自己。 香九怔怔的,从发梢到头皮,再到下颌、脖颈、胸膛直至脚底,一点点一寸寸的发麻发酥。 短暂的停顿,甚至忘记了呼吸,明明一个弹指,却好似一生那么长。 她眼底有些烫,这五年来,是她误会木苏娆了。 斗嘴 木苏娆破天荒觉得, 朝堂上那一干老不死就跟五千只鸭子嘎嘎叫似的,没完没了, 叫得人头昏脑胀。 她端坐在龙椅上, 足足深呼吸了九十九次,才勉强维持住父皇教诲她的那句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唯有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捏出了水来。 当然, 主要原因还是昨夜独守空闺,欲望难纾。加之天一亮还要应付这帮比泼妇还难缠的老顽固,自是心力交瘁。 南叶离她最近,不时溜去个余光瞧她,也不知过了多久,见木苏娆冲他挑了挑眉,成功传递出救我的讯息。 南叶侧对丹陛下的众人,挤了下眼, 表示收到, 然后学那孙悟空,鼓起火眼金睛,耳朵也高高竖着, 像是在等待某个机会。 终于, 他等到了。 在兵部侍郎刚刚退回, 内阁大臣李鹤年即将跨步而出的空挡,猛嚎一嗓子:退朝! 众大臣:???? 所谓时不待我,木苏娆赶紧搭着南叶递来的胳膊, 扬长而去。 众大臣发出心的呼唤 皇主子留步啊! 皇上,微臣有本启奏。 他们的话音雄浑,绕梁三日而不绝,成功让木苏娆加快了脚下速度。 南叶上了年纪,外加老寒腿不中用,饶是有些跟不上。 木苏娆回头催他。 南叶喘不过气来,老脸惨白,用视死如归的语气道:皇主子你快走!不用管我! 木苏娆: 木苏娆果然没管他,由一帮太监宫女簇拥着,踩着汉白玉石阶,下了那三层须弥座,踏上了回养心殿的路。 南叶遥望他们逐渐远去的身影,悲从中来,默默吟诵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 何止是无情,简直是铁石心肠。 呜呜呜,他捂住老脸,将眼泪生生忍回眼眶。 . 香九把画原封不动的放回了书橱,内心是又惊又喜,还有三分惭愧。 扪心自问,木苏娆虽是不可一世的性子,但在她面前从没摆过谱,活脱脱的小女人,要她哄要她抱。 平日是有些无理取闹,也都介于调情和情趣之间,倒是她自己,吵架时把话说得太重了些。 要不道个歉。 唔,太难为情了。 香九灵机一动,决定去向井喜请教,他在养心殿伺候多年,对帝王的喜好该是有几分心得。 皇主子喜欢啥?井喜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 对。 井喜眼珠上翻,陷入沉思,许久才犹豫的张开了口,后又想了想,冲香九招了下手,示意将耳朵凑过来。 香九与他朝夕相处,也算了解他的为人,坦荡不做作,是个君子,当即往下腰,侧着脸:快说。 井喜小声道:皇主子生性多疑,从不让人知道她的喜好和厌恶。 此话等同于放屁,除了臭,一无是处。 香九恨得牙根痒痒,用活该你罚跪的眼神看他。 无巧不成书,木苏娆正好赶在这个时候穿过遵义门,一拐弯,就见香九弯着腰,跪在地上的井喜扬着下巴,两只黑圆圆的脑袋挨得死紧死紧。 也不知井喜同香九说了什么,香九竟然给了他一个半嗔半怒的眼神。 朕都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眼神! 木苏娆化身柠檬精,酸了。 忽而又觉得头顶有一绿油油的帽子,好气! 咳。她不自然的清清嗓子,成功引起了两只狗太监的注意,端平双肩,姿态蹁跹的走向二人。 香九和井喜,一个心虚一个心慌,整齐划一的打千问安。 木苏娆的双脚,未有一丝停顿,清风一般,从二人面前拂过。 然而两只狗太监却察觉到一丝杀气,同时缩起发凉的脖子。 井喜朝殿内察看一眼,确保木苏娆进了暖阁后,扯住香九的衣摆求情道:香小主看在奴才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可得帮奴才美言几句。 他心说,自从当了你的跟班,我工作的危险系数就直线攀升。 香九不禁怯场道:我不成木苏娆当下面色不善,她若去哄她,不是往枪口上撞嘛。 井喜为她加油打气:夫妻没有隔夜仇。 此话很俗,却是老祖宗代代相传的智慧,香九无从反驳,甚至有点小小的动心。 井喜再接再厉:床头吵架床尾和。 香九小小的动心变为大大的动心。 鼓鼓腮帮子,理理衣襟,再正正绦带,顷刻间就恢复成昔日那个唇红齿白,迷死满宫女人的当红太监。 潇洒!井喜竖起大拇指,催促她可以上路了。 香九用力拍了下他的肩头,修长有力的手掌摁在上头,久久没有收回。 他们四目相对,读懂了彼此眼底的深意保重。 香九收回手握成拳,在胸口前捶了几捶,转身走了,背影上刻有一句话,不成功便成仁。 木苏娆在木炕上生闷气,独自一人,顾影自怜,不由得后悔把南叶一个人丢下,这老胖子要在多好啊,她还能踹他屁股撒口气。 失算呐。 思绪飘渺间,猛不防门帘边多了个影子,正悄无声息的往她这方挪,眼见着其覆上了自己的影子。 木苏娆循着痕迹抬眸,香九那张贱兮兮的小白脸晃花了她的眼。 她有一瞬的恍惚,心头空空的,脑袋乱乱的,不知该如何应对,避开身子,一步一跺脚的去到书橱边上,柔荑搭上轮梯的扶手,就要往顶上去。 这是要跑啊。 香九怕赶不及,直接上了手,胳膊从后圈住她的腰,作势要抱她下来。 木苏娆不允,在她胳膊上掐住一团肉,狠狠拧了一圈半。 啊香九发出鬼哭般的惨叫。 她松开木苏娆,学着受伤的小狮子舔舐伤口,低声骂道,最毒妇人心。 吵架归吵架,每次你都动手。要么拧她,要么小粉拳打她,还喜欢揪她耳朵。 家暴只有零次无数次的区别,必须给予严厉批评。 木苏娆已然登到轮梯顶上去,裙摆一晃,翩翩落坐,这回可是真正的高高在上了:谁让你每次都惹朕不痛快,要换了旁人,都是抄家灭族摘脑袋,你挨两下疼就嚷嚷着受不了了? 她三言两语,把话题搬回正轨。香九两米八的气场矮了半截,柔软道:我这不是来哄你了吗。 哄这个字博大精深,延伸一下就是赔礼道歉。 香九高抬起小jiojio,踩着轮梯而上,被木苏娆用警告语气给逼停了,人站在中间,不能上又不想下,显得不尴不尬的。 幸而付出总有回报,她现在和木苏娆距离缩短不少,咸猪手试探着搭在木苏娆的膝头,摇了摇。 苏苏~~ 滚! 好咧。香九果断往上滚了两阶。 木苏娆: 木苏娆骂她无赖:朕让你滚出去。未免香九再故意曲解,她抬手,指出了滚的正确方向。 香九把无赖精神贯彻到底:我没听清,你大声点。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5) 她再次成功登上两梯:再说一遍,咱们这下挨得近,我绝对不会听岔。 木苏娆: 木苏娆相当气不过,君无戏言,香九吃了豹子胆,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她,非吃点颜色不成。 她说时迟那时快,一脚踹在香九心窝。 香九练家子的本事便有了发挥,以柔克刚,消了她脚上的蛮力,反手将脚抱在怀里。 木苏娆这就算被她拿捏住了,香九一鼓作气,稳稳当当的坐到她身边。 轮梯窄,勉强容下她们肩挨着肩,木苏娆扭扭腰肢,似是想要挣脱,香九满面得意。 任由她别扭着挣扎着,待到她额头累出一层薄汗,估摸火候差不多了,才微一倾身,把她抱了个满怀。 木苏娆瞪她:朕还还还没原谅你呢! 香九不光无赖还不要脸皮道:那我亲亲你呗。 木苏娆:滚! 共谋 香九非和她较劲儿, 捧着她的脸,亲她的眉角, 也亲她的唇角, 一连吧唧好几口糊了木苏娆半张脸的口水。 你!木苏娆气成河豚,一把推开她的狗嘴。 香九梗起脖颈,和她硬碰硬,趁她不备, 舔了下她的掌心。 木苏娆意外这滚烫的带有潮意的触感,又惊又恐的缩回手,嗔怪道:轻薄!无礼!孟浪!放肆! 香不要脸九:我还有更放肆的。 木苏娆:!!! 木苏娆抓着扶手爬起身,把轮梯踩得噔噔噔,落荒而逃了。 香九轻功一展,落到她身前,阻断她的去路,木苏娆呀了一个字, 扭身往穿堂门去。 这门直通寝殿 原来是欲拒还迎。香九眯着眼道。 然而事实证明, 她是自作多情,木苏娆一跑进寝殿就牢牢抵住碧纱橱,死活不让她进。 香九也不急, 斜倚在门上, 一手叉腰一手叩门, 好整以暇道:小苏苏乖乖,把门开开。 木苏娆倔强的回她:不开不开我不开。 香九压低嗓音,轻轻的说:调皮~ 木苏娆的耳根不受控制的爬上淡淡的粉, 又是跺脚又是咬牙,骂香九是无赖。 下一弹指,香九便将门大力推开,木苏娆连忙去推搡她,赶她出去。 香九抗着她的十万点火力迎上去,再次抱住她,结果可想而知,木苏娆不要她抱,反反复复的挣扎着,甚至踩住她的小jiojio,碾呀碾。 香九吃痛,嘴角止不住的抽搐,手臂却收得更急,温热的手掌一遍一遍亲抚着她的后背,就像在给暖融融顺毛。 还生气呢。 能不气嘛,独守空房一晚上,寂寞难耐又委屈巴巴。 木苏娆用力咬住她肩膀,显摆了一下她优良的牙口,却在听闻香九一声闷哼后,松开了,口是心非道:疼死你算了,我就当从没认识你,反正你也疑朕的真心,没了你,朕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我跟你道歉。 您堂堂北原二世祖,哪能这般屈尊降贵 香九咬了下她嘴巴,微皱起眉头:不准说这样的气话。 气话都不准说! 木苏娆又不高兴了,她还没嫁给香九呢,这厮就这不准那不准,太蹬鼻子上脸了。 朕就要说。她怕香九听不清似的,还很是贴心的拎住她耳尖,大声道,就说就说。 香九的耳膜像是被闪电刺了好几下,又疼又痒,暗道糟糕,自己又踩了木苏娆的雷,忙给她赔礼道歉:你爱怎样就怎样,全凭你高兴。 木苏娆翻她一个白眼,放过了她的狗耳朵,许是发泄了些许怒气的缘故,神色缓了缓:你说你错了。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答得好是送分题,答不好是送命题。 香九不带一丝犹豫地选择了正确答案: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为彰显自己的真诚,她无比深情并茂,大有独怆然而涕下的势头。 演技可谓体验派大师,让唯一的观众木苏娆受到强烈的情绪感染。 那你错哪了? 又是一道似曾相识的问题,难度系数却拔高了一个档次,堪称思考题。 好在先前木苏娆已经透露过一点答案。 香九接话道:这些年你的每一封信我都收到了,都好好收在我的床头,我不该疑你对我的真心,更不该不给你回信。 真的都好好收着?木苏娆像是忽然被喂了一勺蜂蜜,嘴里甜滋滋,心里也甜滋滋。 当然,等哪日你再去北原,我拿给你看。香九抵上她的额头。 木苏娆悲从中来:那或许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没关系,不有我陪着你嘛。 木苏娆喜欢这句情话,记忆中香九很少这样哄她,嫌肉麻,怒也好怨也罢,一霎时都消得干干净净了。 香九见她展露笑颜,与她分开,牵着她坐到床榻边。 木苏娆把香九心心念念了五年,俨然成了她肚子里的蛔虫,再一联想这两日她眼底不时显露出来的晦暗,便知她要干什么。 还有别的话与朕说? 木苏娆深邃的眸子清澈明亮,香九一看着便有些失神,握住她的手,复又捏了捏。 木苏娆等不急,替她答了:还是离宫的事? 香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倾身过去抱住她,小脸埋在她胸前蹭来蹭去。 木苏娆却不似昨日那般恼,她性子不好,如果是旁人,她发火就发火,一点情面都不会留,可香九是她的意中人,自是该区别对待,冷战十几个时辰,她亦是有些后悔的。 那你向朕老实交代,可是家里的事? 香九没防备,扬起脸,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她,嘟囔道:我阿姐不见了,我着急。 雎鸠城城主容清?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的法度管不住,容清身份尊贵,又独占一方北原,得江湖人敬重,也令江湖人胆寒,莫名的不见了,太过匪夷所思。 恐怕凶多吉少。 木苏娆没想到事态这般严重,摸摸香九的脸蛋以做安慰。 你要去找她? 嗯。 去哪里找? 香九咬了下唇,思索须臾,把地方告诉了木苏娆。 你们早就约好的? 算是吧。香九答。 她们雎鸠城美名其曰江湖第一情报机构,说白了做的都是偷偷摸摸的勾当,摆不上台面,名声不太好,偶尔招人恨。她阿姐又时时防着断英丧心病狂,多年前就选了处藏身之所,只有她们姐妹二人知道。 香九笃定她会去那。 木苏娆抿紧唇,有担心和顾虑。 香九怕她不允,在她下颌上啄了几口,酥酥痒痒的,逗得木苏娆发笑。 求你了,就让我去把,我都快着急死了。 木苏娆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春心荡漾,揪住她腮边一团肉:你只心疼你阿姐,不心疼我,万一出宫有个好歹,朕岂不是要守活寡? 话虽然不吉利,但是这么个理儿。 香九眼珠黯淡下去,倏尔又亮起来:要不你派些人暗地里保护我? 御前侍卫、护军、御林军,还有绿营军和乡勇军,随便挑几个也不差。 实话实说,她一个人也怪害怕的,昔日同僚们虎视眈眈的在宫门外守着,她双拳难敌四手,此去必定凶多吉少。 机智的木苏娆早已看穿一切,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戳她脑门儿:就你小算盘多。 香九羞愧地吐吐舌头。 木苏娆拿她没辙道,望了眼窗外高高挂起的太阳:先用午膳,此事非同小可,咱们要从长计议。 她比香九要大上五岁,且做了十年帝王,骨子里透着的威仪和雍容,香九本能的依赖她。 啃啃手指,说了个好。 午膳送进前殿,琼玉嬷嬷去寻木苏娆,步履匆匆的走在回廊上,老远看见木苏娆牵着一小白脸朝她的方向来。 她顿住身子,隔着老远就蹲福请安,垂下脸的那一刻,后槽牙磨得嘎嘎响,一个旋身往来时的路上飞奔。 搞快,去给小白脸的碗筷抹层口水。 皇珺 琼玉嬷嬷的抹口水计划失败了, 因为木苏娆叫住了她:急匆匆的去哪? 琼玉嬷嬷恢复奴颜媚骨状,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木苏娆自是不信, 更无心追究, 狐疑的审视她一晌,牵着香九进殿了。 香九则时刻谨记琼玉嬷嬷是自己未来师娘的事,路过她时,送她一张大大的笑脸, 编贝般的牙齿被阳光一照,又亮又透又白。 琼玉嬷嬷瘪嘴加皱眉,实打实的嫌弃。 香九: 呜。香九很受挫,脑袋一歪,枕上木苏娆的肩头。 木苏娆浑身上下顿时就软了,心脏猛得一跳,换了个更亲昵的姿势。一手搂上她的小蛮腰,一手摸上她热扑扑的脸颊, 怕尾指上的护甲刮伤她, 赶紧滚将其摘下,二话不说就扔的老远老远。 香九的眼睛追着护甲而去,眼见它在半空中划出一条金灿灿的弧线。 当! 它落地了, 清脆的一声响。 这要是落在我钱袋里该多好了, 可以补贴任务经费。香九心想。 木苏娆板正她的脸, 满眼的担心:怎么了? 香九看了眼对她横眉冷对的琼玉嬷嬷,又看了眼被遗弃的护甲,重新倒进木苏娆肩头:呜呜。 木苏娆才平复不久的春心又荡漾了, 恨不能立刻回去,把昨晚的剧烈运动给补上。 香九对上她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眸,心尖直打颤,与她分开了些,独自用膳去了。 离去的那一刻,偷偷甩了自己一个耳巴子,嘀咕道,都怪这倾国倾城的美貌,惹得君王竞折腰。 一番自责之后,负罪感依然很沉重,念想起美食能让心情变好一说,开始对满桌的山珍海味风卷残云。 一盘盘高端的食材,竟然被一死太监给这么糟蹋了,琼玉嬷嬷很心疼,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呀! 当然,本质还是心疼钱。 好在木苏娆不心疼,她巴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给眼前人。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6) 慢点吃。丝帕绕上指尖,她为香九擦拭油亮亮的嘴角。 琼玉嬷嬷捏着银针的手抖了三抖,细细看去,她每一处指节都透出病态的苍白。 噗一下,将银针扎进宫女捧来的一盘鸡屁股上。 □□,又扎! □□,又扎! 她一张老脸阴晴不定,变了又变,发出来自灵魂的呐喊,为什么,我为什么只能扎鸡屁股,不能扎小白脸。 香九离她最近,抿下两口乌鸡汤,向她递去一疑惑不解的眼神:琼玉嬷嬷,你怎的了。鸡屁股得罪你了? 琼玉嬷嬷努力挤出笑容,完美的表演出了皮笑肉不笑:奴才怕有毒,所有试毒时想仔细些。 香九:可我看你的样子,恨不得我立刻饮鸩身亡。 呜呜呜。香九甩开筷子,又又又枕进木苏娆的肩头。未来师娘想我死,忧桑,蓝瘦。 一回生,二回熟,木苏娆再度把她楼了个满怀,朝左右使了个眼色。 太监宫女们会意,躬身告退,鸟儿般倾巢而出,琼玉嬷嬷不情不愿的也退了,一步三回头,怨念深重。 香九稍微平复了点心情,坐直身子,拍拍肚皮,心满意足道:苏苏,我吃好了。 怀抱忽然空了,木苏娆没由来的失落:你倒是吃饱了,朕可还饿着呢。 香九讪讪的笑,给她夹了粒奶白葡萄:你别光照顾我,你也吃。 木苏娆却推开碗筷,将她拎进木炕,俯身压住她手腕,咽喉滑了一滑,嗓音低醇道:你最秀色可餐。 皇主子。 嗯?木苏娆拖了个长音,目光变得凌厉。 香九连忙改口:苏苏。 你乖木苏娆与她唇碰唇,彼此给了个深吻 一个时辰后,香九在木苏娆腮边轻轻咬了一口,翻身躺进木炕。 屋内熏笼烧得烫,她出了一身热汗,仅剩的一件里衣黏在身上,相当不舒服。在木炕上蹭了蹭,像极了翻开肚皮晒太阳的暖融融。 木苏娆还沉湎在方才的激情中,眼角晕染着不自然的红,像初尝美酒的小姑娘,只小小一口,就醉倒在温柔乡里了。 她侧侧身,蜷缩进香九的臂弯,软糯糯地撒娇道:抱着。 香九便真的抱紧她,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才几次就受不住了,以前在北原 木苏娆一听这话就炸毛,撑着香九的胸口抬起身,咬牙道:朕日理万机,昨夜被你气得一晚没睡着觉,能不累吗! 睡了人家,还嫌弃人家,人渣,绝世人渣。 若不是她太累,能给香九可乘之机?能任由香九对自己为所欲为? 她恨! . 吃也吃过了,睡也睡过了,是该把正经事提上日程了。 冬夜的晚上很冷,木苏娆批完折子回来,拽着香九就上了炕。 香九刚去玉汤泡了许久,整个人暖暖的,堪称行走的汤婆子。 木苏娆褪了衣裳,像白日那样缩进她的怀抱。 香九捧着她冰凉的手,呵了一口气,埋怨道:也不知让南叶把炭火多烧一些。 木苏娆坦白小心思:朕就想你心疼朕,就想让你给朕暖。 香九失笑,惩罚似地捏住她鼻子,木苏娆和她较真,倔强着非不张嘴换气,把脸憋得通红,像只要爆炸的小金鱼。 香九咯咯咯的笑。 木苏娆则嗔她一眼,抬手打她爪子。 香九手背顿时多出一个巴掌印。 悍妇! 她让木苏娆给她赔偿,不然受伤的小心灵会越发受伤,木苏娆抓下肩上团着的被子,眼带秋波道:朕就是你的赔偿。 香九表示她不要。 木苏娆便笑着来打她。 香九往床里躲,后用双手双脚锁住她。 木苏娆老半天都动弹不得,差点岔了气,便没招了,识时务地搂着眼前人的脖颈连连求饶。 香九本就心里有事,也不再跟她闹,问她离宫的事情琢磨的如何了。 香九的阿姐,那也算木苏娆的阿姐,木苏娆立时一板一眼起来,垂眸与香九鼻尖相抵。 朕想了你说的话,觉得可行,下晌时分已经派了南叶去绿营抽调一队精锐,好在暗处保护,然后再让御前侍卫乔装改扮,明面上跟着。 香九心内感到无比熨帖,原来早早的就派人去办了,真真是贴心小棉袄,倏忽转头奇怪道:御前侍卫给我,不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了!木苏娆弯下嘴角,情见于色,一下一下戳她下巴,你是朕的皇珺,未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止御前侍卫,朕把天下都给你。 多么帅气的宣言,多么霸道的情话,还隐隐有种昏君亡国的先兆。 香九很受用,却也臊得慌,耳根子肉眼可见的充了血,娇艳欲滴,惹得木苏娆心痒痒。 不许说胡话,要是被史官听了去,我身后名得多难听,再传进大臣们耳朵里,我定会被拉出去杖毙! 他们敢!木苏娆抻起来脖子,神气活现的,旋即软下来,娇滴滴道,朕真是这么想的,不管,待你把阿姐平安接回来,你就永远陪着朕,哪都不许去。 这 这是道新题型,难点是爱情和工作必须二选其一。 香九还从没想过这事儿,放轻声音,小心的问:我可以又当皇珺又当细作么? 又什么!木苏娆语气不善。 我随口问问。 木苏娆与她拉开距离,指住她心口,铿锵有力的警告道:朕劝你趁早了断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朕要你好看。 你多虑了。 木苏娆冷冷道:最好如此,不是也没关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你跑哪去,朕都派人把你捉回来。 香九觉得这个冬天尤为冷。 木苏娆看恐吓的火候差不多了,再次换了神情,嘟起艳艳的红唇,对准香九的俏脸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啃。 香九亦是舍不得和她分开,由着她任性,迎上去,和她亲昵了一阵,抱住她滚进了被子 出宫 好不容易重逢相认, 又要面临离别,香九的心里多多少少不是滋味, 一晚上抱着木苏娆不松手, 亲亲热热了许久。 直到打更的太监,敲过三更天的梆子,二人才稍稍觉得有些累了。吩咐外头坐更的宫女烧来热水,泡起了鸳鸯浴。 香九是剧烈运动的主要劳动力, 头一挨着枕头,便马不停蹄的梦周公去了。 木苏娆却一反常态的有精神,摸摸香九的脸,摸摸香九的耳朵,摸完就亲,亲完又摸,像是爱惜一件稀世珍宝。 满目爱怜,久久凝视, 不愿挪动半分。 日出东方, 天空微亮,漫天的白雾遮掩了天边的朝霞,也预示着今日天朗气清, 该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香九还在熟睡, 木苏娆没打扰她, 掀开锦被一角,轻手轻脚的落了地, 捞过屏风顶上挂着披风, 围上肩头后,方才拉开碧纱橱,等在外头的不是琼玉嬷嬷,而是南叶。 他换下了太监衣裳,穿一件黛蓝色的对襟大氅,也没戴纱帽,白花花的头发用一木簪固定住,像一名世家里的老仆,忠心耿耿的那种。 木苏娆上下审视他一晌,满意极了。 他错开视线,偷看了眼屋内的风景,遂尽力压下声音,拱手道:皇主子,都准备好了,马也牵到西华门外候着了。 木苏娆点头,下巴微扬,示意他退下。 合上碧纱橱的门,她钻进了屏风,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了身款式简约利落的裙衫。海棠般的红,没有宫裙的华丽与繁复,衬得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格外顾盼生姿,只道好一位红粉佳人。 洛宝宝,香香,起床了。她一寸寸的收起罗帐,挂上帐钩。 没了罗帐的遮掩,白日的亮光放肆的照耀着帐内的每一处。 香九的眉心拱起小丘,手搭上眼睛揉了揉。 木苏娆凑近她,侧身支着脑袋,勾过一缕青丝在她鼻尖挠她痒痒。 香九皱皱鼻子,朝里头翻了下.身子,留给木苏娆一个背影。 木苏娆玩得起劲,趴上去压住她:快醒醒,再磨蹭下去,太阳都晒屁股了。 香九却咻一下缩进被子,明目张胆的赖床,好一会儿才冒出几许,露出乌溜溜的尚且沾着水汽的大眼睛。 木荤君苏娆化身野兽,扑上去就亲,香九觉得热情过头的狗子也就这样了。 她被活脱脱的亲醒了,担心木苏娆丧心病狂,在青天白日之下把她吃干抹净,连忙举双手投降,推开木苏娆,嚷嚷着起了起了。 那语调,和高喊救命没两样。 木苏娆是亲够了,舌尖扫过贝齿,像是饱餐一顿之后的回味。 香九这才瞧见她今日的不同。 清清丽丽的发髻,散在腰间的墨发,素净的海棠红裙衫。 你这是 陪你去找阿姐啊。木苏娆语气未有起伏,好似只一件平常的小事。 陪我? 嗯。 香九用一副吃到屎的表情,表达了内心的拒绝。 木苏娆坐着榻边,一条腿曲着,一条腿垂着,双目好似在喷火,直直喷向香九,铁了心要将她烧出两个窟窿。 香九在帝王的淫威下认怂了:一起去就一起去嘛 . 香九本想骑马的,马鞭一甩,夜奔百里,可现在她只能坐马车,摇摇晃晃,摇摇晃晃着。 理由是御前侍卫说,皇主子金尊玉贵,骑马劳身又劳神,且太过暴露,容易给不法之徒创造刺杀机会。 香九答曰:那我先骑马走着,你们护送皇主子慢慢跟上。 木苏娆登时就不答应了,揪住香九的耳朵,严厉批评道:朕为了你连黎民百姓、祖宗家业都不顾了,你还不领情。 看看,多么理直气壮的道德绑架呀。 香九百口莫辩,再次选择了妥协。 当然这都是表面,她已经开始在心里制定逃脱计划了,不然木苏娆迟早发现她雎鸠城二城主的身份。 虽然离开木苏娆,意味着离开保护圈,但她一出宫,护卫严密的消息定然传至每一位江湖人士的耳中,他们该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是以她只要趁夜深人静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便可,没人会想到她会主动离开保护圈。 嗯,真是个混淆视听的妙计啊。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7) 马车依然在摇摇晃晃着,渐渐的驶离了皇城,出了城门,驶上郊外的林荫小道。 香九掀开车帘,闭上眼深吸了一口,鼻腔乃至肺腑都充斥着青草的香气,她好奇宝宝似的,探出半个身子,遥望寥阔的天地。 妈呀,终于离紫禁城远远的了。 木苏娆拽她回来,柳眉倒竖,吓唬她道:小心把你颠出去。 香九巴不得被颠出去,若真如此,她爬起来就跑,保准御前侍卫追不上。 木苏娆拍拍身旁的空位:过来。 香九果真乖乖的过去了,表现很良好,还甚为懂事的倒进木苏娆的肩窝,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忍辱负重。 香九平日怂是怂,但骨子里还是有股子倔脾气的,所以向来是表面功夫。 眼下实在是言听计从得过头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木苏娆,肯定有鬼。 她配合香九的表演,抬臂紧紧圈住她,与她一路说着情话。 香九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木苏娆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香九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木苏娆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彼此内心:呵呵。 和她们同车的南叶,只想变成空气。 .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们佯装成出门探亲的人家,南叶以年龄优势脱颖而出,获得了一家之主的荣誉称号。 木苏娆是小女儿,香九是小女婿,再挑了几名御前侍卫当兄长,其余的便是家丁和长随。 乍一看,还是一挺富裕的人家。 她们走的都是偏路,傍晚,抵达一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镇子不大也不小,好住的客栈没几家,赶了一天的路,大家伙都累了,挑了家勉强凑活的,住了进去。 为营造其乐融融一家亲的气氛,南叶被迫享受了一把奢华的服务,木帝王苏娆和香男宠九,一左一右的搀着他,定了客房,交了银子,还在堂内尽心尽力的伺候他用饭。 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惧。 一顿饭吃完,他终于熬出头了,上了楼,屁颠颠的跑回了房,一点都看不出他常年饱受老寒腿的折磨。 其余人各自有的忙,喂马洗马,熟悉地形,巡视周边。 外头的饭菜比不上宫内的御膳,木苏娆吃不太惯,没用上两口,便拉着刚吃了个半饱的香九回房。 香九因为职业特殊的缘故,不挑食,哪怕当了这么久的男宠,也没让御厨们把她的嘴养叼。 恋恋不舍的扫了眼满桌的酒菜,可惜,可惜,好可惜。 她顺走了一只鸡腿,安慰心灵。 和她一比,木苏娆不禁担心香九嫌弃她败家,毕竟娶妻娶贤。 踩着楼梯一步一往上时,指尖挠了挠香九的手掌心,忸怩道:鸡腿分给朕一半。 香九: 香九忍住叫嚣的肚皮,盯着油闪闪的鸡腿咽了咽口水,眼一闭心一横,递给木苏娆:拿去,都给你。 木苏娆飘飘然,看向香九的眼睛,盛着浓得化不开的缠绵情意。 她蓦的站定,朝香九勾了勾手。 香九探身过去:做甚? 木苏娆啄了一口她的脸,静静道:爱你~ 香九: 客栈 一只鸡腿换来一声令人骨头都酥掉的表白, 香九百思不得其解,念及木苏娆脾气不好不敢有太多意见, 忙给了她回应:我也爱你~ 这一声, 拿捏着嗓子,声线不高也不低,好似一阵清风,搅乱了一池春水。 天色完全暗下来, 堂内光线晦暗不明,木苏娆的耳根放肆的发着红。 她朝另一边偏了偏头,抬手把耳朵捂住,又迅速放开。 这是香九第一次对她说我爱你。 真的?她好似不太相信,又好似在确认什么。 香九不犹豫,先一步踩上最后一梯,站在最高处,回身, 垂眼看她:这种话哪能有假。 木苏娆的唇角不由的翘起两分, 她起了小心思,怕被香九发现,赶紧抿住嘴。可眼睛到底骗不了人, 明亮传神, 含情脉脉。 只一眼, 便看进香九心底去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香九忙不迭的转回身去,摸了摸鼻子。 . 天字号房内。 木屏风后头水汽氤氲,香九拔下发髻上的桐木簪子, 一头墨发打着旋垂下,在腰间打了个摆子,便平平整整的展开,滑溜溜的如水藻一般。 木苏娆在八仙桌畔吃着那只饱含爱意的鸡腿,她吃得慢条斯理,一丝一丝的撕下来,再送到嘴边一点一点嚼着,目光却粘着木屏风,恋恋不舍的。 但听一阵短暂的哗啦哗啦,声音很慢很柔,仿若一根羽毛飘落到她心上,挠着她的痒。 耳根又没出息的红了。 像是被一根线牵着,木苏娆再也坐不住,搁下手中的鸡骨头,学起那小媳妇儿迈着小碎步,一寸寸挪近屏风。 她先是双手扒住木屏风边缘,再冒出半颗头去。 偷看香九洗澡,这是她平生第三回。 一回是御花园的澄湍池,一回是辛者库,一回是现在。 香九正仰在桶内闭目养神,惬意安然,雪白的锁骨沾着水汽,露在外头,反射出细碎的亮光。 像是在发出某种邀请。 木苏娆犹如准备进食的狼一般,舔了舔干燥的唇,蹑着手脚走近了些。 香九听见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类似衣衫在摩挲,只懒懒地睁开一只眼,见是木苏娆也没觉不自在,她俩早是肌肤相亲、坦诚相待的人了,何必矫情。 朝木苏娆的方向倾身过去,双肘搁上浴桶边,下巴搁上手背。 做甚呢?香九鼻腔内滚过浓重的鼻音。 木苏娆不知该做何反应,耍流氓的明明是她,怎还反被将一军呢。 香九替她答了:想我了? 一边答一边理了理木苏娆的衣襟,指尖若有若无的碰上她的脖颈,许是沐浴的缘故,肌肤带有温热的潮意。 耍流氓!证据确凿! 木苏娆被撩得面容通红,脸蛋真如她那身衣裳,海棠霞灿般。 嘤嘤嘤 她打开香九的爪子,捂住脸跑了,守在门边的御前侍卫大眼瞪小眼,担心她安危,赶紧跟上去。 一路跟着她跑到后院,靠东的耳房被客栈的掌柜改成了浴汤,以增加揽客的噱头。 木苏娆让御前侍卫们在院里守着,自个儿心急火燎的合上门,放上门闩,跳井了浴汤。 一通洗白白、擦香香 举拳发誓道,今晚,我要让洛宝宝□□。 . 香九巴不得木苏娆有这种心思,她在白日赶路的空闲里,制定了几套实用性尚且可观的计划。 优先选择了纵横上下五千年、屡试不爽的美人计。 有词证明江山如此多娇,令无数英雄竞折腰,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连江山都不要。 木苏娆今晚就是那个连江山都不要的英雄。 香九从浴桶中出来,穿上一件松松垮垮的中衣,雪白的颜色,及脚踝的长度,偶尔在玉白的脚面剐蹭。 长发照样散散的披着,发梢吃了点水,她拿了块帕子,斜倚在床头擦拭着。 木苏娆一进来,就见香九像一条柔弱无骨的小白蛇,小蛮腰往下凹着,衬得小臀臀格外挺翘。 视觉冲击太大,根本遭不住。 木苏娆颈边的血脉鼓鼓的跳动,从指尖烧起一趟子火,燎原一般烧进她的五脏六腑。 不管三七二十一,关上窗,再吹熄所有的烛火,匆匆的脚步,每一下都踩在自己心跳的鼓点上。 屋子太黑,连月光都没有,唯有木苏娆混沌的眸光在跳跃,火苗似的。 香九狡黠一笑,丢开手中的东西,将贴上来的人儿给擒住,再一个利落的翻身 唔,不行,朕要在上头。 好吧,朕投降了,一人一次。 哎呀,说好的一人一次! 生气!!! . 美人计绝对是个体力活,遇上木苏娆这样热情高涨的帝王,更是体力活中的体力活。 上回这么累,还在辛者库日刷五百只恭桶的时候。 香九甩甩就快抽筋的爪爪,又揉了揉就快报废的小蛮腰,她发誓,美人计这种东西,这辈子都不会再使了。 她躺在一边,听着枕边人浅浅的均匀的呼吸,气恼的戳了下木苏娆的嘴角,木苏娆睡得沉,半点反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发落。 香九便有些得寸进尺,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这下可让木苏娆吃了疼,迷迷糊糊的醒了,在被子里踹了香九一脚,没怎么用力,纯粹的埋怨人。 香九开心于她迟钝的反应,不罔她累死累活一晚上,又唤了唤她的名字。 苏苏。 苏苏。 没得到任何回应,好,很好,非常好。香九无比窃喜,恨不得搓搓手,再原地蹦个三蹦。 她给半抬起身子,欲要把被木苏娆抱住的胳膊抽出来。 抽呀抽,抽呀抽,抽得满头大汗都没抽出来。 也抱得太紧了! 香九郁闷,难道她的美人计就此功亏一篑,不甘心,好不甘心。 因此她决定兵行险招。 苏苏。她俯下.身,凑到木苏娆耳边,发出爱的呼唤。 苏苏宝贝~ 心肝甜蜜饯儿~ 木苏娆嘴边溢出甜蜜的笑,却仍闭着眼:干嘛。 你先松松手。香九淡定的说。 木苏娆困得紧,许久没回答,默了片刻才问:你要去哪? 茅厕。 木苏娆哼哼唧唧起来,泫然欲泣,往香九怀里拱了拱:别去,人家不想和你分开。 香九: 香九将被子往上提了些,盖住木苏娆泛起凉意的肩头:我马上就回来。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8) 不嘛,别去。 乖,听话。 木苏娆哪能真不让香九去,况且也胡闹不过,撒娇耍泼的讨了个甜甜的亲亲,这才如愿以偿的放过香九。 香九怕她又整幺蛾子,拎起鞋子就往外走,冬天的夜偏冷,地板更是冷得香九牙关打颤。 刚跨出门口,就忙慌慌的把鞋穿上,一把腰杆直起来,便和几位侍卫大哥来了个深情对视。 为首的问:香小主去哪? 茅厕。 为首的退开一条路:请。 香九感激他,颔首谢过,却不想他非要跟着她。 我去去就回。 那人死人脸,没作答。 香九一时没辙,嘬嘬牙花子,悻悻地继续往前走。 来到后院的角落,准备掀帘子进茅厕时,又把手放下了。 嘿嘿,大哥,我这人矫情,有人看着怕尿不出来,你就在这等我一会儿。 侍卫还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死人脸。 香九: 我好歹是皇主子男宠,长得如花似玉,不管男的女的,哪怕和我一样是个太监,我也得避嫌。 还有还有,皇主子性子古怪,爱吃醋 木苏娆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的名号就是杀手锏,侍卫大哥不得不多生出忌惮。 再一瞅香九那张脸,的确如花似玉,叫人心驰神往 侍卫大哥有一点点动心。 他用力地甩了下脑袋,站到一边去:您自便。 香九心中悬起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暗暗松下紧绷的肩头,笑着和他客气了一句。 进到茅厕里头时,一只手从猝不及防的从暗处探出来,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香九:!!!! 梦茯苓 香九心慌慌,下意识的想要挣扎, 不等喉间发出呜咽声求救, 就被贼人点了穴道。 她身子立时就软了, 两眼一抹黑,昏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客栈, 还被无情的绑住了手脚, 像只麻袋趴在马背上。 马跑得很快,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马蹄下是绿油油的林间草地。 她的肚子压得难受,呼吸不畅,哎哟哎哟的闹腾起来:不知是哪家哪派的哪位好汉,报上名来! 四周传来不少打趣她的话 哟, 醒啦?这太阳晒屁股了才醒,容二城主的睡眠质量挺好的呀。 功夫不错, 下次的穴再多点两处, 估计得睡上三天三夜。 依我看哪,直接一记闷棍打晕她算了。 你一言我一语, 不时几串串银铃般的笑声。 香九窝火的很,奈何自己为鱼肉,人家是刀俎, 只能强忍着二世祖的臭脾气,说起软和话:姐姐们都是哪路神仙呐。 没人搭理她。 香九的厚脸皮在当奴才时磨练得炉火纯青,坚持不懈道:好姐姐们, 你们给个痛快话,是劫财还是劫色啊?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乐了,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像是担心岔了气,纷纷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深山老林,荒无人烟,几位妙龄女子围绕着她放声大笑着,怎么看怎么像劫色,而且是马上就劫的那种。 香九内心忐忑,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料却成了真。 美貌,总是让人这般烦恼。 香九的牙齿咬住舌头,时刻准备咬舌自尽,她想好了,这一生无论身心都只属于木苏娆一个人,哪怕就此永别,她们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也将流传千秋万世。 香九的情绪酝酿的很到位,内心激情澎湃,屏住呼吸,小脸憋成猪肝色。 腰间忽然来了一道力道,将她从马背上拽下来。 香九顺势摔在地上,却是不怎么疼,青草长势极好,层层叠叠,厚实的像是一大块波斯地毯。 太阳光透过枝桠间的缝隙,漏下数缕光斑,有一缕落在她清澈的眼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感到不舒服,闭上眼缓了缓,再睁开时,拽她下马的人,已然站到了她跟前。 她眯着眼,定睛望去,头皮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发根都跟着一块炸立。 梦茯苓!!! 招摇楼大弟子梦茯苓!!! 沃日!!! 香九惊恐万分,不顾绑住的手脚,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得跃起身子,一蹦一跳的跑了。 梦茯苓和众师妹: 她们也没急着追,靠着马儿,悠悠然的抱臂而立,欣赏香九的表演。 还没欣赏尽兴,香九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个狗吃屎。 绝色太监的偶像包袱碎了一地。 香九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奔驰,但她没有就此放弃,龇着牙,拼命撕咬着手腕处的绳索,后又借着那块石头磨呀磨,求生欲非常令人感动。 梦茯苓有耐心,给了她一柱香的时间自救,然而香九辜负了她的好意,那绳索一点松开的迹象都没有。 容二城主,闹够了吗,山长水远,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香九怒目圆睁:去哪? 梦茯苓用你说呢的眼神看她。 香九顿觉那奔驰而过的一万头草泥马,奔回来了:我不去招摇楼!! 那可由不得你了。梦茯苓两三步上前,拎小鸡崽儿似的拎起她。 香九垂下脑袋顶她胸口。 梦茯苓羞红了脸,她再如何江湖儿女,也是个未出嫁的黄花闺女,说袭胸就袭胸,多难为情啊。 不过侠女难为情的反应,和不一般女子难为情的反应略有不同梦茯苓抬脚踢上香九的膝盖,干净利落的把香九踢瘸了。 香九暴风哭泣: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怪自己太大意,本以为万无一失,孰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一心想要逃离木苏娆的保护圈,逃离昔日同僚的追杀,招摇楼就等着她这么干呢。 如今大城主下落不明,二城主又被敌方擒获,她雎鸠城数十年的基业,怕是要完。 . 林边小道上,一对人马扬鞭策马,马蹄嘚嘚,带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红衣女子,一刻也未舒展过紧皱的眉宇,就连呼吸也崩得发紧。 主子,前方是十字路口。南叶喊住她。 木苏娆猛得扯住缰绳,□□的马儿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尖锐的嘶鸣。 她跳下马,疾步到十字路口站定,后又蹲下.身,仔细观察路面上的一切。 抬手,找来昨夜那名看护香九的侍卫,问:昨夜与你交手的是几个人。 侍卫拱手答:五人,皆是女子。 木苏娆沉下脸色:她们一直在我们之前,势必是骑马,眼下马蹄印却没了。 侍卫朝前张望,果然见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车轮驶过的痕迹,另还有几双大小不一,深浅不一的脚印,说明路人们拥有不同的年龄和体态,绝不会是五位年龄相仿的女子。 主子的意思是南叶擦擦额角的汗。 木苏娆重新上马:她们进林子了。 林中树木林立,又生有许多野草,不容易留下足迹,木苏娆虽然心急如焚,却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线索,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仔细着脚下。 前进的速度慢下来,林中的光线变得不明朗,南叶拧开水囊,急道:主子,累了一天了,喝口水歇会儿吧。 木苏娆猩红的眼睛钉在他脸上,透出骇人的狠厉,人有些魔怔。 南叶小腿肚子转着筋:奴才是担心您的龙体 木苏娆啪的打掉他递来到水囊。 南叶不敢去捡,十分熟练的抱住木苏娆的腿跪下了,一时声泪俱下:主子,您折磨自己也不是个办法,香小主吉人自有天相,全天下的百姓可都指着您活呢。 木苏娆发起怒:放开! 不听话就是抗旨不遵,南叶收回手,手心在老寒腿上搓了搓。 木苏娆越看他越来气,退开一步,找好距离和角度,提起海棠红的裙摆,抬腿就是一脚。 南叶压根儿没想到木苏娆出了宫还踹他,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挺挺的摔了出去,肥肚腩硌在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疼得他死去活来。 呜呜呜 当太监难,当总管太监难,兼职皇主子的出气筒更是难上加难。 他下定决心,找回香小主后,他就告老还乡。 不经意的一打眼,发现石块的半腰处,系了一白茶色的布条,边缘粗糙,好似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他记得香九的衣裳就是白茶色的! 主子主子主子! 木苏娆以为他又要学那些酸腐的老臣,用家国天下来劝她了,不耐烦地摆摆手:滚。 您快看。南叶被喜悦冲昏头脑,顾不得许多,拉住木苏娆的手腕,带她到石块边,这是香小主留下的。 分散开的侍卫们听闻这一消息,不由的振奋,速速赶来。其中一人吹亮火折子,拇指大小的火苗蹿了起来,照亮木苏娆欣喜若狂的面容。 石头上刻有三个字:招摇楼。 顶上还有几许被磨断的草绳。 木苏娆一看便猜到香九如何留下的线索,会心一笑:狗东西,还挺狡猾。 林中秘客 香九一路走一路想方设法的留下记号,她心眼儿多, 贯会声东击西、虚张声势, 次次梦茯苓都没能把她逮住, 但也时刻留意着她,是以各种斗智斗勇,格外劳心伤神。 深夜, 子时, 林中起雾了,月亮隐在雾色中,渲染出了浓重的诡异气氛。 香九不知安的什么心,开始讲起鬼故事,什么夜半哭声山村老尸,尽挑吓人的讲。 可把身边的姑娘给吓坏了, 一个个抱做一团嗷嗷叫。 出现这样的景象,主要是因为招摇楼教育制度的不完善。 众所周知, 招摇楼是江湖中唯一可以和雎鸠城一较高下的情报机构, 也是最神秘的门派,其楼主是两个神秘的女人, 所以招摇楼的弟子也全是女人。 她们不得楼主之令,绝不能出招摇岛,管理过于严苛, 几乎等同于与世隔绝,弟子们皆学人间正道,哪里知三教九流的东西。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79) 别说鬼故事, 就算随口编一爱情故事,都能把她们感动得稀里哗啦,这不,香九把在辛者库听到的宫廷八卦,七拼八凑,再以皇贵太妃为主角,讲述了一出后宫女人夺爱生存大戏,取名为《皇贵太妃秘史》 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梦茯苓却有了担心,笃定香九在扰乱军心,她找出自己的丝帕堵住了香九的嘴。 香九:唔! 听到兴头上的众师妹:啊!!!!刚听到太妃和第二次小产,心灰意冷,立志绝地反击啊!!!! 其中一人道:师姐,师父不是让我们好好照顾容二城主吗。 另一人帮腔道:是呀,虽不知师傅是何用意,但咱们理应遵照嘱托。 说得很有道理。 梦茯苓有一点点的动摇,想了想,宣布原地休息,主要是她也很想知道皇贵太妃如何报杀子之仇。 师妹们到底连续奔波数日,一听这休息,个个乐不可支,像偷到油吃的老鼠,栓马的栓马,生火的生火,把香九围在中间,摘下她口中的物事,催促她快快接着往下讲。 拥有粉丝追捧的香九便有些膨胀,主要表现是骗吃骗喝,骗了几块风牛肉,又骗了半囊水,还有两个馒头。 吃得太急,还打了两个嗝。 众人等得花儿都谢了,又张口催促她,香九拍拍鼓鼓的肚皮,抬手示意她们安静,清清嗓子,继续开讲。 情节怎么狗血怎么来,绝症、车祸、孩子抱错,若是被木苏娆听见,绝对要把她的皮给扒了。 越狗血就越精彩,众人的情绪都被香九牵着走,这一牵就是半宿。 香九累极了,一甩手,倒头呼呼大睡,她们也不好将其吵起来,留下梦茯苓这位大师姐守夜,旋即跟着睡了过去。 待到呼吸绵长之时,香九睁开了眼睛,翻了身,见梦茯苓正隔着火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梦茯苓勾起一抹冷笑:容二城主,您可别存有某些不该有的心思。 香九果断否认。 翻回去,接着睡。 片刻又翻过来,见梦茯苓还在盯她: 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出宫了? 反应也太快了,她当日出宫,当夜就将她抓了,摆明一路跟着她呢。 梦茯苓平日话不多,只道:断雀。 香九登时明白了,定是断雀把消息放出去的,也对,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巴不得她死翘翘,不趁此机会胡作非为一番,绝不可能罢休。 那你们也知道跟我一起的人是 当今曌文女帝木苏娆。梦茯苓不带犹豫。 说着,捡起手边的树枝,播了播火堆,见火势渐小,填了些柴火进去。 你很聪明,跟着曌文女帝,明里暗里有数不清的守卫,江湖中人也不敢去和朝廷为敌,你该是一路平安的。 平安个屁!香九一手搭上额头,平躺着,从枝干缝隙里,仰望今夜的星空。 忽见树冠深处,一黑色身影虚虚一晃。 香九身躯一怔,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压根没有人。 是她眼花了? 还是 香九不想让梦茯苓发现她的异样,再寻了话题与她聊了几句,才佯装瞌睡虫上头,窝进草地睡觉了。 她睡得不熟,总想着那道黑影,睡一会儿便把眼睁开,睁一会才闭上,然后再睁开,总希望那人能够再次出现。 反反复复许久,天就亮了。 梦茯苓踩灭火堆,喊着起床的话。 香九实在太困,磨磨蹭蹭着,刚站起身,还没站稳便又靠着树干滑下去。 梦茯苓全当香九在拖延时间,她心知肚明,她们人多,不可能全无痕迹留下,木苏娆身边又皆是精锐,只要寻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就会像恶狗一样咬住她们不放。 师父叮嘱过她,万万不可暴露招摇楼,除非想公然与朝廷作对。 快些。她推了下香九肩头。 香九忙挪开了些,撑着树干站好,昨日挨了一记踢,当时不觉得多疼,眼下却是每走一步都好似在抽筋。 这恶婆娘,是把我当杀父仇人在踢吧。她嘟囔道。 其实也差不多,一山不容二虎,雎鸠城与招摇楼交恶多年,梦茯苓是招摇楼的大弟子,身负重任,算两位楼主的半个女儿。 而她则是雎鸠城的二城主。 一个楼二代,一个城二代,一见面就开打,她与梦茯苓交手的次数,双手双脚加起来都数不过来。 还有,她这人啥都好,就是惹急了爱骂人,骂断雀生孩子没屁.眼儿,骂梦茯苓生孩子屁.眼儿多。 每每梦茯苓都被她骂得一脸懵逼,毕竟雎鸠城尽是三教九流,香九耳濡目染,梦茯苓和她一比,根本是清纯小白莲。 老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报应就来了。 梦茯苓给她的手脚重新系了个结,更紧更复杂,保证她翻上天也解不开。 香九被迫骑上马,延续起昨日的颠簸之苦来。 林子深处,树木繁茂,地形也更复杂,梦茯苓带领着师妹们不再骑马,只牵着马儿一步一个脚印。 香九敢肯定,这些女人一定提前踩过点,规划过路线。 毒妇! 统统都是毒妇! 她坐在马上,看着脚边那一颗颗脑袋纵情腹诽着。 忽闻一簌簌声,有如枝叶在摩擦,一如昨夜那个黑影,眨眼便无迹可寻。 香九扬起头,目光从树冠的那头跳跃到这头,像是在捕捉什么。 梦茯苓察觉到异样,重重跺了一脚,轻喝道:有人! 小师妹们学着她往上看,除了几只叫不出名字飞鸟,哪里有旁人。 师姐 你看花眼了吧 梦茯苓拔出挂在马鞍边的长剑,抵住香九的脖子,话却是对那人说的:出来! 香九拼命往后缩:梦姐姐,刀剑无眼,伤人伤和气欸! 梦茯苓揪她下马,干脆把长剑横在她咽喉上,动作简单又粗暴。 流血了,流血了。香九急道。 梦茯苓:再吵我就割掉你舌头! 香九闭了嘴。 远处的人接话了,莺声燕语,蕴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柔软:那我就先割掉你的舌头! 嫂子 香九一听这声音,跟嗑了芙蓉膏般来劲, 腰杆直起来, 耳朵竖起来, 就差呼两声口哨,聊表激动的心情。 对梦茯苓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不然舌头就真没了。 少废话!梦茯苓嫌她聒噪, 狠踩她的jiojio。 香九疼得龇牙咧嘴, 再次闭嘴了。 此时,空气中突然传出数道奇怪的声响,像是衣服被割裂的声音,呲、呲、呲 梦茯苓的耳边起了一道风,几位师妹的耳边也起了一道风,风扬起她们耳畔的发, 旋即断成两节,沿着肩头滑落。 她们往身后看去, 五片普通的树叶, 有如刀片似的钉在树干上,叶身埋进去大半。 梦茯苓心中大骇。 师妹们齐刷刷的拔出长剑, 各指各的方向,她们根本不知这人在何处,可她们知道这人是谁, 蝉联十届江湖暗器榜榜首的红绫。 她最可怕身份是雎鸠城城主容清的媳妇儿。 武功高强不说,嫁得还好,由此还是蝉联五届的江湖最遭羡慕嫉妒恨榜单的榜首。 当然了, 此榜不具有官方权威认证,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怨妇,都是那帮怨妇搞出来的。 香九的纵横珠就是红绫教她的,红绫是她嫂子,也算她半个师父,半年没见了,还是那么飒,把招摇楼这些小姐姐吓唬得一愣一愣的。 红绫接着道:再不放人,小命可就没了。 她的音色朦胧,飘飘荡荡,好似来自远古洪荒。 梦茯苓却倔得很:我招摇楼从没有不战而降的事,更没有孬种! 听听这话说得,摆明的叫红绫动手揍她,把她揍成孬种。 唉,年轻人,图样图森破。香九默默吐槽道。 红绫不是个菩萨心肠的主,既然梦茯苓吃硬不吃软,她亦不想过多的浪费时间,双臂轻轻一展,跃下枝桠,落在距离她们的不远处。 梦茯苓注意到,她足尖触底的那一瞬,竟然一丝丝的响动也无。 好厉害的轻功。 梦茯苓带着众师妹退了退。 红绫却笑了,她的笑总是淡淡的,嘴角往上翘起一点点,有时旁人都不觉得她在笑。 但香九见过她开怀大笑的样子,见过许多许多次,都是对着她阿姐容清。 红绫手腕一翻,一片旋在半空中的落叶眨眼间便到了她的指尖,蓄势待发着。 香九看着她,眼睛满是一闪一闪亮晶晶,这半年来的辛苦,路途的颠簸,可算遇到亲人了。 她受不住接下来的血腥场面,化身谈判专家,请梦茯苓好生考虑考虑红绫的提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好过小命全交代了。 梦茯苓油盐不进: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众师妹:对!!! 香九怀疑招摇楼是个传销组织,并且擅长洗脑。 她小爪爪捂住眼睛,不愿目睹接下来的血肉横飞。 待听数道呲呲声,伴随着皮肉被刺破的噗噗声,以及小姐姐们的嗷嗷惨叫。 本是短暂的几个弹指,她却觉得有数个时辰那么漫长。 等到四周安静下来时,她问:好了吗? 红绫拍拍手:好了。 香九依旧把眼睛捂着:你把她们都杀了? 红绫双手插腰:没。 她们雎鸠城的经营理念是谋财不害命,就算与招摇楼存在竞争关系,也没有道理杀人。 红绫身为雎鸠城的老板娘,在这一方面,很有觉悟。 香九安心了,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小爪爪,垂眸扫了一眼 !!!!!! 你你你确定她们血肉模糊成这样,还还还活着?? 红绫双手交叠于腹前,亭亭玉立道:都是小伤口,不致命。 她朝香九勾勾手,人来到她跟前后,抬手狠狠戳了一记香九脑门儿,苦口婆心道:你阿姐教导过你多少次,行走江湖,最忌讳心慈手软,多少条小命都没得活。 香九笑嘻嘻的,身子一歪,倒进她肩窝蹭了几蹭:这不有你护着我嘛,嫂子~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0) 红绫无奈,拍着她背心哄她,面庞温暖柔和:快走吧。 香九与她分开,重重的点了下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 然就见红绫往她来时的路上去了。 嫂子,走错了,这是去京城的方向。 红绫脚下不停:正是去京城。 香九小跑着追上她,惊喜道:我阿姐在京城! 没。红绫眉眼恢复以往的清冷。 那你去京城做甚。多危险呐。 我去宰了断雀! 香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道她老毛病又犯了。 红绫原名唐红绫,本是唐门家主唐天宗最小的女儿,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尤是那身空谷幽兰、高岭之花的清丽与冷漠,令无数少男少女在夜晚里魂牵梦绕。 十年前,她十六岁,初入江湖就广发战帖,从江湖武功排行榜第一百名,一路打到第二名。 第一名是容清。 那时候,容清十八岁,尚未接任城主之位,在江湖中历练,武功却是登峰造极,江湖的一致评语是高深莫测。 红绫与她约战数次都败下阵来,便死皮赖脸的跟着她,内力一旦恢复,便接着战。 是以容清去哪,红绫便去哪,黏得死紧,生怕容清跑了。 两人年龄相仿,武功水平相仿,又形影不离,最终的结果就是日久生情。 红绫便摘了唐家的姓氏,去了雎鸠城当老板娘。 不去不知道,一去才发现容清和一叫断雀的姑娘有过一段。情敌见面,分外眼红,两人谁也看不惯谁,没少打架。 是,断雀是我阿姐的初恋情人,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呗!香九心急如焚,五官都快挤到一块去了。 初恋情人!!! 红绫表示很受伤,宰掉断雀的决心越发坚定 香九抽了自己一巴掌,骂自己嘴碎,再次追上去,把话往回兜:嫂子,我不是那意思,眼下情况危急,咱们先去和我阿姐汇合才是。 别和我提她! 这语气 香九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的问:你们吵架啦。 没。 和离了? 红绫杀她一记眼刀。 香九缩起发凉的脖子:到底为何 红绫叹息一声,沉下肩头:事情你该是晓得的七七八八了,那断英和隆亲王结了盟,连夜带人闯进问竹轩,还好你好姐早有防备,带我从暗道逃走。 香九定定神,鼻尖有点红。 你阿姐的性子你该了解,人虽闲散,但有自己的规矩,绝不与朝廷沾染半分关系,这隆亲王突然拜访,注定埋下祸根,你阿姐若不与他合作,断英必然会接手。 香九多日以来的疑惑明了了,沿着思路接话道:只是没想到,隆亲王中途变卦,抛弃了阿姐,接纳了断英。 至于原因嘛,无非是最简单的利益交换:隆亲王帮助断英夺下城主之位,断英便令整个雎鸠城都为之效劳。 白白捡一情报机构,这样的便宜谁不要谁傻子。 红绫道:你阿姐就怕出这档子事,怕到时候护不住你周全,这才派你潜入紫禁城,你说说你,跑出来做甚。 香九解释说:我与她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怎能不知她的心意,可我实在不忍心她在外头遭罪,我担心她。 我亦是担心她。红绫的忧愁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语气则带了几分气恼:她混蛋得很,刚逃到平德府便将我扔了,让我来寻你。 香九悻悻地道:她是关心我,你别和她置气。 我才懒得呢,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走,宰断雀去。 此话共经历两个情绪转折。 香九:还去!! 不然呢,去找你阿姐?她当下跑到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 香九给她个所以你就把火撒在她的初恋情人身上的眼神。 红绫端端站好,耸耸肩,脸上写着绝对没有。 兵分两路 容清是个懒散随意的性子,但却从不敢在红绫面前懒散随意, 反而处处顺着她。 一言蔽之, 惧内。 城主一惧内, 雎鸠城上下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香九身为雎鸠城的一份子便有些怕红绫。 这人就是一冰坨子,生起气来, 能把人冻死。 于是劝了几句后, 就不敢再多劝,只道:我知道阿姐在哪。 语调微微上扬,带了几分洋洋得意,要是在学堂,她就是飞快举起小爪爪,回答夫子提问的优秀学子。 红绫斜睨着她, 面上平静无澜:孟平府,孟平镇? 香九怔住, 忽而瘪起嘴, 偏头望天,一副赌气的样子:阿姐是个骗子。 说好的这地方天知地知! 说好共同守护这个秘密藏身地! 红绫挑了下眉梢, 慢慢翘起嘴角,脚步加快了几分,草地沙沙作响。 香九竖起耳朵, 期待她能说些什么,可她却只在前头走着,脚步欢快, 鼻腔里还溢出她家乡的小曲。 清清泠泠,宛如泉水叮咚叮咚。 香九的嘴瘪得更厉害了,双眸中燃气熊熊妒火,恨不能借由视线,烧到红绫身上去。 乍一想,人家本来就是枕边人,枕边风一吹,她阿姐的嘴肯定就软成棉裤腰了,啥都往外秃噜。 反正她和木苏娆就是如此,木苏娆一把她勾进龙榻,她就脑子发热、浑身发软,木苏娆都不用花太多心思,只一问她就全招了。 事后肠子都要悔青,对木苏娆又啃又咬,木苏娆段位超高,总喜欢圈住她的脖子,绵绵一句:人家还要。 眉目含情,尾音发颤。 试问,给还是不给。答案当然是肯定,不仅要给,还要多多益善。 每每如此,香九便能理解周幽王为褒姒烽火戏诸侯的心情,真应了那句唱词。 只为她袖手天下。 想完这些,自我安慰结束,香九又变回了那个崇拜嫂子的二城主。 嫂子,她追至红绫身边,孟平府你去找过了? 去了,你阿姐没在那。 嘶 香九深吸了一口气,提出疑问,那她还能去哪? 一说到这,红绫就来气:还能去哪,定然是被断英那老狐狸抓回去了呗,不然她何故让我先走。 让她先走,自己跑去断后,说白了,就是拿自己当诱饵,为她留出一条生路。 红绫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容清就在跟前,好让她咬下一块肉来:你阿姐总是这样,遇事只喜欢一个人扛! 娶她这个媳妇儿是来干嘛的! 一点妻妻本是同林鸟的觉悟都没有! 香九整颗心悬到嗓子眼儿,后头的话再也听不进,抓住红绫的手腕:快!咱们快回北原去! 红绫又弹她一个脑瓜崩,很用力,弹出嘣的一声响,香九那叫一个疼,松开她,兀自捂住脑门揉啊揉,眼泪花子都疼出来了。 待到痛感散去,人冷静下来。 红绫不是个爱管事的人,如今容清不在,她身为嫂子,对香九有管教之责,责备她道:笨! 香九有小情绪了:那你还打我脑壳,越打越笨。 红绫牵起她的手,变得耐心道:你阿姐好歹是一城之主,断英想坐那位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他抓你阿姐回去,无非让她交出城主之印,给他个正当的名头,你阿姐聪明,会想办法与他周旋,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 香九还是不解,焦急道:可咱们就这般坐视不管? 不,当务之急,咱们去抓断雀! 红绫的眸光一瞬间沉了下去。 断英抓了容清,她们就抓他女儿,江湖决斗向来是讲究公平,当然,前提是筹码相等,才能心平气和的谈公平。 香九经她一提点,才发现自个儿这两日有多傻,她心太急,钻牛角尖似的。一心只想着容清,好似自个儿捂住了自个儿的眼睛,看不见除容清以外的东西。 她竖起大拇指:嫂子说得对。 . 香九与红绫的计划是兵分两路。 香九寻个由头,带木苏娆回宫,红绫则一直潜伏在暗处,除此之外,红绫还要再带一个人进宫弥勒忍。 是以红绫与香九就此作别,去寻弥勒忍,两人约定紫禁城再相聚。 届时一明一暗,给断雀来个前后夹击。 完美! 香九拉着红绫,想要就这个计划继续往下商量,提前规避风险。奈何时间紧任务重,红绫救妻心切,没功夫与她耗,敷衍她两句就要走。 香九喜欢未雨绸缪,计划不详尽,她心里没底,跟猫爪子挠她心肝一般,难受! 红绫再了解她不过,知她吃硬不吃软,亮出了藏于袖间的匕首,刀身薄而锋利,反射出寒凉的光。 香九立马松开她,并且垂眸颔首恭送她。 红绫觉得好笑,夸她太监当的不错,奴才样有板有眼的。 香九想骂她十八代祖宗,一琢磨,她已经是容家的媳妇,容家的祖宗,就是她的祖宗,这要是开骂,就骂到自家身上了。 不能骂不能骂。 她毕恭毕敬的目送红绫用踏雪无痕飞走了。 跑回去查看招摇楼的小姐姐们,见她们依然是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造型。 从她们的行李中搜出几罐金创药,为她们敷在伤口上,挨个救助完毕,再找出火镰火绒,就地给她们生了堆火。 火烧了起来,映红她的脸,热浪一扑一扑的。 林间阴寒,可别受了凉。香九忙活完,身子也暖热,抬袖抹了把汗,叉着腰,打量脚边这一群睡相酣然的姑娘。 拱了拱手,道:后会有期。 转身即走时,改口道:后会无期。 . 她捡了根木棍子当拐杖,沿着来时的路走啊走,两个时辰之后,终于摸索着走出林子,上到一条小路。 心情登时很愉悦。 拐杖一丢,学着鸟儿展开双臂,仰面朝天,遥望碧蓝碧蓝的天空,有点热泪盈眶。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1) 木苏娆借着香九一路留下的记号,也摸索着上到小路,拐过九曲十八弯,远远瞧见一块大石头上躺着一个人。 双臂枕在脑后,一只小jiojio搭在膝盖上甩圈圈。姿态相当惬意。 不是她家洛宝宝还能是谁。 木苏娆不等勒住马儿,翻身跃下马,高喊了声:容洛!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喊这个名字,一股久别重逢的激动之意,冲刷着她剧烈起伏的胸膛。 容洛!她又喊,提着裙角奔去。 香九许久没听人这么喊她,以为是老熟人梦茯苓带人杀来了,触电般起身,扭身看过去,发觉是木苏娆。 这姑娘,红艳艳的一身,像极一朵海棠,于冬日盛开。 香九松了口气,跳下地,刚刚站稳脚跟,就被木苏娆扑了个满怀,这姑娘真似一朵花,带来馥郁的芬芳。香九埋首进她发肩,放肆地吸着香气。 木苏娆捧住她的脸,啃她鼻子、咬她嘴巴。 一连许多啵啵啵,听得人面红耳赤。 香九快喘不过气了,挣扎着躲开,木苏娆不依非缠着她,那阵仗,南叶都以为她要将香九就地宠幸了。 作为太监总管,他必须采取行动,清清嗓子:所有人,向后转! 香九: 又掉马 说出宫的是香九, 说回宫的也是香九, 木苏娆作为一位生性多疑的帝王,不起疑心才怪。 你有事瞒着我。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木苏娆的目光直直锁着香九。 香做贼心虚九果断躲开她的目光,坐在八仙桌边, 连饮数杯茶水。 这间茶棚是方圆二十里内唯一能歇脚的地方, 虽然又旧又小,还有点破, 但总好过没有。 木苏娆有耐心,不急着追问, 反正香九就在她跟前,插翅难飞。 香九奇怪茶水太涩, 掀开茶盖往里一瞧, 见壶底全是茶叶沫子。 她小脸皱成一团, 好不嫌弃。 木苏娆叠着双腿, 撑着半边脑袋, 满目玩味,足尖微抬,踢了踢她。 问你话呢。 一面说一面抽出丝帕, 拭掉香九腮边的汗。香九不知怎么, 好似很热, 脸颊透出不自然的粉红,热意穿透薄薄的丝帕,沾上木苏娆的指尖。 这热意, 似那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从指尖烧至四肢百骸,令木苏娆悸动不已。 她干脆绕至香九的身边坐下,漆黑如珠的眸子看向香九修长的双腿。 其实她想坐香九腿上。 抬眉扫了眼周围的茶客,又望了眼西边山头上的一轮红日哎,还是乖乖坐好吧。 她偏头,再次晃了眼香九的腿,又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强迫自己扯回神志,握住香九的手,顺着手指骨节一点一点的把玩着。 快些,老实交代。 许是情动的缘故,这话比之前那两句都要软乎,不似在询问,更似在耳畔的轻声呢喃。 茶水喝了个底朝天,香九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眼皮眨了几眨,信口胡言道:哪有事瞒着你。 木苏娆把玩她手指的动作倏然停住,反手捏住她肉嘟嘟的耳垂,铁了心道:我问你,两口子在一起最重要是什么? 香九虚心请教:你说说。 是坦诚,木苏娆真摆起老夫子说教的姿态,像极了她的老师李鹤年,当年在北原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香九:因为你渣,睡玩我就拍拍屁股走人。 木苏娆看穿她的想法,扯了下她耳朵,叹息道:因为我瞒着自己的身份,又放不下祖宗传下的家业。 她还记得她们肌肤相亲的那个夜晚,在偌大的牛皮帐篷里,身下铺着一块软软的狼皮,身旁是噼啪作响的火盆,帐篷外是飘飘扬扬的大雪。 她浑身好似着了火,抱着身上的香九,听她沉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问她愿不愿跟她回家。 香九问:你的家在哪? 她抚摸着香九颈后的肌肤,一遍又一遍,小小的动作,仿佛要耗尽她毕生的柔情。 在京城。她咬住香九的肩头,留下一圈牙印,跟我走吧容洛,跟我回去。 香九问她:为什么要走,留在北原不好吗,你不是喜欢这的天空和草原吗,还有牛羊,再过几日就是猎狼祭了。 我不能永远留在这。 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跟我回京城吧,回去你就都知道了。 我不能走,不能离开我阿姐。 木苏娆的瞳仁颤了一颤,从回忆里回神,她抱住香九,倒进她怀里,像求亲亲抱抱的暖融融。 我错了,是我的错。 道歉来得莫名其妙,香九一时半会摸不着头脑,主要是木苏娆向来太骄傲,没由来的服软,让香九措手不及,又让香九担心是欲擒故纵的花招。 你呢,木苏娆捧住香九的脸,迫使她面向自己,两人挨得极近,唇与唇的距离若有若无,当年可有事情瞒着我。 香九依然在挣扎:没有。 木苏娆的柔情立时冷却几分,面上依旧柔和:真的? 真的。 一点也没有? 没有。 再想想。 香九果然装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没有。 木苏娆: 木苏娆头一回发现香九的嘴这么硬,成亲前都这般不听话,成亲后还得了,她心系百姓、日理万机,届时香九没人管束,指定要上天。 这么一想,循循善诱的心情便没了,本性暴露无疑,推开香九的脑袋:朕真是小瞧你了! 香九被她推得往后一仰,好在年富力强,抓住桌角,硬给稳住了。 果然还是那个母老虎,脾气说来就来。香九小声嘀咕着。 木苏娆却冷不丁的站起身,长凳一下失了重,香九摔到地上去了 . 木苏娆陷入了苦恼,寻思着如何让香九主动袒露雎鸠城二城主的身份。 这厮总藏着掖着,一来有碍她们妻妻内部团结,不利于每一步的行动。二来让她生气,都两口子了,还一副防着她的死样子,多伤她心啊。 是以她决定和香九冷战。 日夜兼程,她们原路返回,这夜行至京郊,安全起见,决定快马加鞭连夜入宫。 一入城,香九便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贼头贼脑的打量沿路漆黑无人的街道。左瞅瞅,右瞅瞅,木苏娆一看便知她在找人,或者说在等人。 等谁呢?她托着腮,盯着香九在窗边撅起的屁墩。 香九的确在等人,等的是她嫂子红绫,这姑奶奶走得急,许多事体没商量清楚,也没交代清楚。 说什么紫禁城再见。 摆明的要潜入大内啊。香九当时没多想,后来一琢磨,发觉有问题。潜入大内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她当初一样,用一身份做掩护。 宫内人员繁杂,扮主子容易暴露,扮奴才最稳妥。 可奴才也分太监、宫女和侍卫,嫂子是要扮哪一个呢? 她挂着皇主子男宠的身份,可以帮帮忙,但前提是她要找着嫂子啊。 愁死人! 木苏娆蹬了香九屁墩一脚。 香九吃疼,爬回来端正坐好。 木苏娆问:你是在想谁呢。 香九严肃道:想你。 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你在我身边我也想你。 木苏娆:有点喜欢这样的甜言蜜语是怎么回事。 帝王之怒变成了小火苗,木苏娆打算再给香九一次机会。 眼珠轱辘一转,坐到香九腿上,不禁有种心愿已了的满足。 美人投怀送抱哪有推却的道理,况且这美人还是富有四海的霸道帝王,敢拒绝就是死,香九顺势楼住她松软的腰肢。 马车在摇晃,二人在打情骂俏。 木苏娆道: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乖乖招来,我保证既往不咎。 香九听得心慌慌,妈呀,木苏娆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当年瞒了你,你有事瞒了朕也算公平。木苏娆又给了点利诱。 香九:完了,她妥妥知道了什么。 说嘛,木苏娆在香九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我就不信,这事再大,能大得过我瞒着一国之君的身份。 香九动了心:说的是呢。 快说快说,哎呀,求你了。木苏娆利诱过后开始撒娇。 香九:我琢磨琢磨。 话一出口后悔了! 妈蛋,承认我有事瞒着了! 香九惊恐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像铜铃,飞速的转起脑筋,欲要找个正当的理由糊弄过去。 木苏娆则得意的抱住双臂:哼,二城主吓坏了吧。 香九:!!!! 香九狡辩道:我不是!我没有! 木苏娆:呵呵。 又见嫂子 香九认为她死到临头了, 试问谁家媳妇能忍受自家枕边人目的不纯, 还帮着对手来谋篡皇位。 她羞愧地捂住脸,死死地埋下头。 要不是木苏娆现在坐她腿上,她指定要跳窗逃跑,果然, 君心难测, 人家事先就制住了她的腿脚。 木苏娆早料到香九会是这副死样子,委屈巴巴, 泫然欲泣,好似受了她欺负似的。 但到底是香九不坦诚, 木苏娆一想到这处就有点咬牙切齿,想着该是要给香九点颜色看看, 否则成亲后, 还觉得她没脾气, 逆来顺受呢。 抬抬下巴颌, 做居高临下状:抬起头来, 看着朕。 都自称朕了!香九想蒙混过关的小心思被掐死在了襁褓里。 出宫这几日,她把木苏娆脾性又摸清了几分,这女人高高在上惯了, 脾气一起来, 朕就冒了出来。 这个字可真是妙, 立时能把人与人的距离拉出云泥之别。 香九如坐针毡。 木苏娆乘胜逐北:是你自己一五一十告诉朕,还是朕替你说。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2) 香九抓了抓屁墩下的锦垫:我自己说。 很好,悬崖勒马。木苏娆露出一抹笑, 又赶紧隐藏。 香九却先讲起了条件:你保证,说完之后不揪我耳朵。 朕保证。 也不准打人。 木苏娆舔了舔干涩的唇,惊觉自个儿原来如此暴躁:朕不光不打你,以后永远都不打你。 一代帝王,一退再退,显然很有诚意,香九心生感动,再一次相信了爱情,翘出小手指:拉钩。 木苏娆笑她孩子气:行,拉钩。 拉完钩,就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了,香九如获免死金牌,紧张的心情有了疏解。 木苏娆也对她温柔以待,亲亲她的眉眼,亲亲她的爪子。 一番亲昵后,香九彻底放松下来,稍作酝酿后,从半年前隆亲王亲至北原,夜访雎鸠城为开头,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和盘托出。 入了皇城,再入紫禁城,小半个时辰就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言罢还举拳发誓,保证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否则生孩子没屁.眼 木苏娆一巴掌呼向她,在即将呼上脸时,想起了刚才的承诺。 只好把高举的胳膊放下:你孩子不是朕孩子啊! 香九顿觉说错话,主动掌了下嘴,以消帝王之怒。 再有下回,朕就咬你! 木苏娆气到炸裂,不让打不让揪,但没有不让咬吧,她要咬得香九嗷嗷叫,什么人这是,拿孩子当儿戏。 香九点头如捣蒜,表现得相当积极,搂住木苏娆腰肢的手臂紧了紧,转移话题道:该招的我都招了,有没有奖励啊。 木苏娆仔细回忆了下她的交代过程,确认没有细节上的遗漏,并且和她了解到的,以及推测到的,没有多大出入。 嗯,的确是老老实实都说了。 她眼底闪过狡黠,点了下香九的眉心,语带娇俏的说:本来是有的。 香九愣住:我做错什么了? 木苏娆顿时沉下脸,抵住她胸口:你方才诅咒咱孩子! 我不掌嘴了嘛。 那朕也不原谅。木苏娆说着,就要起身。 香九可不干:要奖励,好歹吃下嘴巴。 她眼下是坦白从宽一身轻松,压在心底的石头不见踪影,心情好的不得了。 人说饱暖思□□,一方面得到满足,就会渴求另一方面,她必须要吃个嘴巴。 木苏娆一身傲骨,岂会轻易妥协,退开身子道:不给吃。 就一下。 半下也不行。 香九被她逗乐了,与她脸贴着脸,在她耳边道:那我晚上好生伺候你。 要点脸吧你。 不要。 这年头,要脸的都吃不到媳妇。 . 就因为坦白从宽,香九就像了个人似的,大晚上的活蹦乱跳,手舞足蹈。 养心殿的奴才吓得一愣一愣,小心翼翼的与她保持距离。唯有福茉儿,一口一声哥,叫得要多甜有多甜。 木苏娆在旁边酸得直搅手指头。 奴才们没看出皇主子情绪失常,一忙活完,就被南叶打发走了,偷偷凑到一起寻思为啥香九出趟宫能如此欢喜?肯定遇到事了,还是喜事。 都是皇主子男宠了,已经钱途无量了,还能有啥可喜的,众人一起头脑风暴,最后人都疯魔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还是算了吧,各自回屋洗洗睡了。 她们睡了,木苏娆却睡不着,也不能睡。 你答应的,就两次。木苏娆缩进被褥里,躲着香九。 香九化身猎犬,嗅着美人的味道追着她,扯下被子,露出木苏娆发烫的脸颊。 再一次。 不成。 这是抗议,但显然抗议无效,香九一直闹腾木苏娆到后半夜,害得木苏娆第二天妥妥的睡到日上三竿。 天亮的那一刻,木苏娆恍恍惚惚地睁过一次眼,心想幸好老臣不知道她回宫了,不然非吵着她去早朝。 她抻抻酸软的腰背,翻了个身,继续睡了,一点没发觉身边早已空荡荡。 香九换了身天青色的衫子,独自一人借着微弱的晨光爬上紫禁城的角楼。 冬日的清晨很冷,空气中弥漫着烟一般的白雾,冻得人四肢发僵。 她站在这紫禁城的最高处,努往向远处眺望,可惜雾还很浓,她看不太远,在栏边急得抓耳挠腮。 本以为站高些,嫂子能看见她,奈何天公不做美。 在这呢。有人在身后轻声唤。 声音很耳熟。 是红绫。 香九登时笑开颜,旋过身去,视线左右扫着,红绫在柱子口头露出半边肩头,向她勾勾手,抬脚步进墙角的一块阴影下。 香九立马迎上去。 嫂子。 红绫笑着看她,退开一步,上下审视她,打趣道:你哪里像个太监,倒是真得宠。 香九讪讪的摸了下鼻子,反过去调笑她:你这身宫女衣裳穿起来,也一点不像个宫女,像个贵家小姐。 顿了下又问:在哪处当差? 御膳房烧火。 香九: 香九:居然和茉儿是同行。 红绫解释道:端太嫔的安排,说是御膳房人来人往,事体繁杂,多出一个人不会惹人注意。 香九右手握拳,捶了下左手手心,好似如梦初醒:对,你找端太嫔,她在宫中经营多年,比我有路子。 她耸耸肩:弥勒忍呢? 在辛者库刷恭桶呢。 香九仰天大笑:正合我意!!! 红绫无奈,愈发觉得她是个孩子,惯会欺负人。拽着她靠近些,布置接下来的任务。 香九严肃且认真的听着,不时嗯一声,或提个疑问。 后来提议说:紫禁城人多口杂,最好有个行动代号。 取代号红绫相当有经验,她堂堂雎鸠城老板娘,号令城内所有细作,经手的秘密计划数不胜数。 但见她眉头轻拧,片刻才道:一地雀毛? 香九: 香九:断雀一听就知道是冲她去的。 不太隐晦,换一个。 红绫说出备用代号:情敌必须死。 香九: 果然,你是来报私仇的!! 朕的生母 香九是下定决心要做一名合格的帝王心尖宠, 一回去, 就把嫂子红绫给卖了,还卖一送一,把弥勒忍也给抖落出来。 刚睡完回笼觉的木苏娆听得直拧眉,掀开被子, 对着香九就是一记踹:你们雎鸠城拿朕的紫禁城当儿戏呢, 一股脑的全进来。 香九被踹中了腿,咧着嘴揉了揉, 一面赔笑一面坐到榻边,抱住木苏绕的手, 摁在怀里:答应日后不打我,才过多久你就忘了。 木苏娆胸口堵着气, 语气不善:朕没打你, 是踹。 香九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行, 只要你消气, 香九笑嘻嘻的凑上去亲她, 从额角亲到下巴,亲了木苏娆一脸口水。 木苏娆还在堵气,环住胸, 背转过身去, 只留给香九一个朕要一百句甜言蜜语才能哄好的背影。 香九暗暗叹息一声, 想起她那整日追着嫂子哄的阿姐。 那时觉得阿姐真没出息,现在才晓得,不是阿姐没出息, 是媳妇儿们为什么总在生气? 她蹬掉麂皮靴,爬上榻,把木苏娆圈进怀抱,战战兢兢的将下巴搁在她肩头。 木苏娆不让她得逞,扭了扭身子:讨厌你。 我哄你。 得了吧,哄完朕就得原谅你。才不原谅。 香九像是没听见,兀自道:心肝儿甜蜜饯。 一来就这么甜吗!木苏娆咬住唇。 无敌小宝贝儿。 木苏娆:朕要稳住。 乖乖媳妇儿。 木苏娆:朕稳不住了。 香九还欲再继续,木苏娆转身捂住她的嘴。 香九先是一怔,再是有了得意之心,挑起眉梢,张嘴咬住木苏娆掌心的一块肉,只一小块,却让木苏娆全身酥软,荡漾非常。 木苏娆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缩回手揣进被子里,再往榻内挪了挪。 香九哪里愿意放过她,跟着动了动,说时迟那时快,木苏娆抬脚抵在她心口,红着脸道:你不准过来。 香九本就理亏,当然处处顺着她,哄也哄过了,一代帝王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但要如何说呢? 明告诉木苏娆我嫂子的目标是你娘?而且你娘是假的?她十年前就驾鹤西去了? 不成不成。 木苏娆这暴脾气非把断雀剁成肉泥不可,然后殃及她这条无辜的池鱼。 可是瞒着也不是办法,届时断雀不见了,木苏娆还不得全天下找娘啊。 唉,真真是左右为难。 木苏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香九,这货干嘛呢,一会儿瘪嘴一会儿皱眉。 在外有别的狗了? 纠结着要不要跟她摊牌? 你干嘛呢?木苏娆问。 香九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这模样,妥妥的心虚。 木苏娆咬紧后槽牙:你要敢在外头养小的,朕跺了你狗爪子。 一句话没头没脑没道理,香九用手搓了把脸,无辜又无奈的笑了:没有的事,想什么呢你。 然后用你后宫十好几个,还有脸说我的眼神瞅她。 这下换木苏娆理亏,一甩手,下了一道圣旨:跳过这个话题。 香九:你是帝王你说了算。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3) 话头一转问:苏苏,给我说说咱母妃呗。 木苏娆狐疑地看香九一眼,越过她,下了榻,又扯住她衣袖,软糯糯的让她陪着一道去屏风后头为自个儿穿衣裳。 这是个美滋滋的活儿,还能占美人便宜,香九屁颠颠的跟去了。 那劲儿头,比木苏娆还心急。 屏风后,木苏娆脱下亵衣,她故意放轻动作,慢腾腾的,悠悠然的,目光在香九脸庞打转。 对香九见色起意的表现十分满意,眼角勾着春风,侧身躲开她的咸猪手。 香九搓搓手,用商量的语气道:摸一下。 木苏娆逗她:还是说说母妃吧。 香九内心在咆哮,大起胆子把狗爪子伸向木苏娆,不管,摸了再说。 木苏娆再次笑着躲开。 香九急眼了,化身禽兽,来了个饿狼扑食、狼吞虎咽 事后,被吃干抹净的木苏娆,穿戴整齐,用起了早膳。 香心满意足九嘟了下嘴,隔着满桌的珍馐美味,送她一个爱的飞吻。 伺候在侧的琼玉嬷嬷的胃部顿感不适。 恶心,恶心,极度的恶心。 再一看木苏娆,人家正含羞带怯,眼带秋波。 琼玉嬷嬷的拳头捏了又捏。 香九早习惯她的冷眼相待,故意隔应她似的,又给木苏娆飞去一个吻。 木苏娆娇滴滴道:讨厌~ 每一次的打情骂俏,必将有讨厌二字,以表木苏娆心中的欢喜,否则就是不完整的调情。 木苏娆回过神,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为何忽然打听起母妃了。 香九有了点正经,连人带凳挪向她,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道:我是你媳妇儿呀。 这句话比一百句甜言蜜语还管用,木苏娆搁下勺子,下意识地捏住香九的耳垂,在指尖捻着。 问道:然后呢? 得注意婆媳关系不是。 木苏娆止不住笑,眼睛弯弯的,像是两弯小月牙。 你真这么想。 当然了,快给我说说。 木苏娆点了下太阳穴,像是有点为难,偏着头问:从何说起? 香九为她指名方向:你与她感情如何。 木苏娆耷拉下眼皮,语调轻飘飘的:她对我有恩,十年前若没她,坐在龙椅上的人便不是朕了。而是隆亲王者,若非如此,隆亲王对天下也不会如此执着,无非是心有不甘罢了。 你与她感情深厚吗? 香九想起静观斋的那副画像,上面是木苏娆的生母,一国之君的生母入不得奉先殿,享不了子孙后代的供奉,到底会是木苏娆心头的一根刺。 朕只认母妃十年前拼死相互之恩,其它的一概不认。 香九很意外她的直白,她就这么□□裸的展露她埋藏心里多年的怨和怒。 许是心意相通的缘故,香九竟一时感同身受,顾不得许多,她朝琼玉嬷嬷递了个眼色。 琼玉嬷嬷伺候在她们身边,因木苏娆的话心肝脾肺肾震了三震,蹲了个福,带着一干宫女逃离这是非之地。 殿内再无旁人。 香九故作轻松,勾住木苏娆的下颌:给媳妇儿我说说。 木苏娆坐着,她站着,彼此贴得很近。 没外人在,木苏娆又要撒娇了,就着这姿势抱住香九的腰,脑袋贴在她肚皮上:朕生母位分低微,生下朕,却没资格抚育朕,当时正值匈奴犯境,父皇念外祖父打仗的辛劳,将朕留给了母亲。 皇贵太妃却不乐意,她无儿无女,就盼着朕出生,便求着父皇,将朕讨了去。 母亲生下朕,本是亏了身子之后便终日郁郁寡欢,再多的药石也无济于事,没两年,人就去了。 木苏娆音色哑下去:朕那时候不过两岁。 计划有变 此时的木苏娆哪里像个帝王, 压根儿一饱尝人间冷暖的小可怜,弱弱的依偎在香九怀里。 香九想用尽一生呵护她。 搓搓她的肩膀,搓搓她的手臂,好似这样能给予她无限温暖与力量。 木苏娆扬起头,撅起嘴。 香九俯身给她一个亲亲。 木苏娆的脸重新贴上她肚皮, 满足的阖上眼,像只沐浴在春日阳光下的小懒猫。 二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 静静的拥抱, 谁也不再说话,窗外的鸟鸣一时格外清越。 片刻的安静让香九有了旁的想法,她思忖着木苏娆对皇贵太妃不至于母女情深, 得知真相后, 饶是会心平气和许多。 当然,木苏娆刀子嘴豆腐心,焉有不伤心的道理。 . 木苏娆近日有些心不在焉, 批奏折的效率大打折扣,南叶在旁细细察言观色,发现她清亮的眼眸不再清亮,黯淡了几分, 似乎有心事。 皇主子有心事?不是所有太监都能成为总管, 南奴才叶的过人之处就在于细致入微, 誓要成为皇主子的贴心老棉袄。 显然,皇主子本人不领情:说了你也不懂。 南叶:呜呜,这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木苏娆不理会他一张苦瓜脸, 气恼地推开奏折,埋首于桌案上,继续她的苦恼红绫。 香九的嫂子就是她的嫂子,她思考着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全当个礼数。 但好像时机不对,人家忙着正事呢兴致勃勃扮着宫女。 她一出现,不就是在说:在我家您假扮的开不开心,不要拘谨,就当是自己家。 试问红绫尴尬不尴尬。 妥妥以为她是去警告加示威的。 唉,木苏娆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这是吃了爹娘死得早的亏啊。 他们要在该多好,能在拜访家长这一难题上为她支支招。 对了!木苏娆唰一下抬起脸,还没问小混蛋她嫂子进宫的目的是啥呢。 . 香九寻了个借口跑去辛者库了,从养心殿到那处可是不短的距离。 站在辛者库门口,她内心五味杂陈,毕竟是曾经奋斗过的地方,她在这挥洒过青春与汗水。 而现在,这处属于弥勒忍,她轻车熟路的进到里头闲逛,院子里有老相识,也有新面孔,昔日的同僚们一见她比见了亲爹爹还热情。 争相跑来表达思念之情。 就差抱住她的金大腿高喊爹爹,想死你了。 香九被人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严丝合缝,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是带着礼来的,都是木苏娆平日赏她的小玩意,虽然小,但个个精巧贵重。 得了好东西,热情的昔日同僚终于肯放过她,人墙有了裂缝,香九趁机挤了出来,找来一个太监问道。 近日可有新来的太监。 这人早前和她关系不错,十分豪气地揽住她肩头:那可太多了。 成日把文学挂在嘴边的那种。 嗐,你早说呀,太监指向后院,在后头洗衣服呢,你找他做甚?以前认识。 香九随口道:早前有点交情,这不,来都来了,也顺道看看他。 顿了一顿,又道:我送你的东西还喜欢? 太监手里是巴掌大的小钟,镶金嵌银,上月做钟处新做的,木苏娆见她喜欢便给她了。 当然喜欢了,皇主子赏你的? 这话一问,香九就忍不住想秀把恩爱,她在旁人眼里无非一男宠,名头不光彩,木苏娆随时可以将她弃如敝履。 是以能秀一把是一把。 嗯。香九道 皇主子可真疼你。 香九微垂下脸,羞怯道:她疼我的地方多着呢~比如龙榻上。 太监迅速背过身去,甩了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我没有甜甜的皇主子!为什么! 弥勒忍很喜欢辛者库做苦力这份活儿,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大起大落。 昨日他是一名被全江湖追杀的细作,今日,他是紫禁城内最低贱的奴才。 这段辛酸又刺激的经历,可以丰富它的自传,一经面市,绝对火爆。 书封宣传语他都想好了: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红绫看着他古怪诡异的神色,心下了然,冷冰冰的退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她面上不露声色,心下却烦着,一想到容清被关在地牢里吃不饱睡不好,她就心如刀绞。 忽闻外头一阵吵闹,她全身的神经兜满了戒备,弥勒忍的胡思乱想也戛然而止,同红绫对视一眼,一同绕出后院,看见人堆里一身白衣华服的绝色太监,正在显摆与皇主子相处日常。 红绫: 弥勒忍: 香九的视线越过众人,瞥见墙拐角处冒出的两颗脑袋。 呀,嫂子也在。 她再无心思多逗留,同大家伙敷衍了几句,一溜烟地跑过去。 嫂子也在。 红绫像她阿姐般疼爱她,神情温柔,为她正正挤歪掉的帽子:我来和弥勒忍再商量商量。 她看向弥勒忍,眼里饱含嫌弃:本来想找你的,奈何养心殿固如金汤,溜不进。 弥勒忍听完,有小情绪了。 香九倒是笑得合不拢嘴,她一向以欺负弥勒忍取乐。 我这不来了嘛,嫂子想同我商量什么? 计划有变,今晚就行动。 香九的笑脸沉了下去。 对峙 香九还没想好如何告知木苏娆断雀的事, 今晚已要开始行动。 她在龙榻上惆怅地躺着,侧着身,手枕脑袋下,盯着天边的一弯月亮出神。 眼中凝着隐晦的情绪。 木苏娆抱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半倚在床头, 重温《春.宫秘戏图》 近来她与香九你侬我侬,实践出经验, 在床.笫.之欢上有了新的心得, 要抓紧时间总结才是。 时值深冬,她双足有些凉,下意识的往香九腿边蹬了蹬, 隔着薄薄的衣料, 感受着香九的体温。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4) 心满意足的哼哼一声,心夸香九是个肉乎乎的大火炉。 注意力还在手中的课本上,一页一页的看过去, 眸心不知不觉的在发颤,就呼吸都失去应有的节奏,再强的定力都败给了心猿意马。 何况心上人就睡在身边。 木苏娆投降,把课本合上, 丢到一边, 化身暖融融, 黏到香九身上去:在发呆? 她促狭地笑着,手心因汤婆子的缘故,发着烫, 摸摸香九的脸,再捏捏香九的耳朵。 这是求欢的信号。 香九捉住她捣蛋的手,浅浅地啄了两口。 木苏娆唇边的笑荡漾开来,直起身子,放下罗帐,隔出独属于她和香九的秘密空间。 光线变得黯淡,恍恍惚惚。 肌肤.相亲是体力活,比起辛者库不相上下。 香九一会儿还要配合红绫行动,需要保存体力,提前和木苏娆说好,只一次。 木苏娆热情高涨,吵着要三次。 起先谁也不让着谁,木苏娆惹急了,使出熟练的不能再熟练的一套小粉拳,最后各自退一步。 两次! 两次之后,木苏娆欲求不满的背过身合上眼,将小脾气发泄到底。 一代帝王劳心国事,就盼着枕边人能纾解压力,结果非跟她讨价还价,一点不体贴。 香九饶是心中有愧。 以往哪回不是三四五六次。 她揉揉木苏娆肩头,嗓音沙哑着:我今日有点累了。 木苏娆给她个哀怨的眼神:你就去了趟辛者库,能有朕批奏折累? 知道的以为你去辛者库故地重游,不知道还以为你去辛者库帮忙干活了呢。 香九: 以后都别碰朕! 瞧你,总说气话。 朕一言九鼎。 香九拗不过她,顺着她道:是是是,不碰不碰。 紧接着挨了一口咬。 木苏娆咬住她鼻子,发狠了似的,死活不松口。 才多久,你就嫌弃朕了! 香九:我就不该长这一张嘴。 香九腾出眼泪,推开木苏娆,捂住鼻子嗷嗷叫,像只受伤的小兽。 木苏娆一点不心疼,重新背过身躺下,被子拉过头顶,睡了。 香九憋着一肚子委屈和一肚子火,对着她的背影挥拳头。 没发出任何声响,仅仅是单纯的发泄。 被子里的人忽然动了动。 香九立马收回自己的张牙舞爪,乖巧躺好。 她圆溜溜的眼睛左右打了一圈,耳朵高高竖起,细听身边人的呼吸渐趋于平静。 似是不大放心,梗着脖子,半抬起头,凑近木苏娆,试探着拉下被子。 被子里总归有些热,木苏娆脸捂得通红,像熟透的水蜜桃,诱人心神。 香九松了一口气,替她掖好被角,悄默声的翻身下榻。 . 在紫禁城内干坏事,香九不是第一次,按照事先的约定,她独自前往慈宁花园。 红绫和弥勒忍已经早早等在那,见她来,弥勒忍从亭子里钻出来,埋怨她来晚了。 香九:你对帝王的热情一无所知。 红绫倒没计较,打断弥勒忍的话头,三人轻车熟路的上了房顶,足尖点过琉璃瓦,从一座宫殿奔到另一座宫殿 . 寿康宫的奴才都已歇息了。 门楣下悬着两盏白纱灯笼。院内静悄悄。唯有坐更的落英姑姑靠在明间的柱边小憩。 断雀俯在书案上,照旧抄着那本《地藏菩萨本愿经》 这经文是她用来超度逝者的,抄了许多年了,要渡的人越来越多。 她的手沾满鲜血,总在夜深人静时,心生不安 经文能让她好受许多。 手边的一豆烛火忽然在摇曳,牵动地上的影子。 她手腕一凝,停下笔,笔尖的一滴墨滴在纸上,洇出黑黑的一个小点。 断雀蹙眉,没由来的烦躁。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她重重磕下笔,墨溅上她的虎口,触感冰凉。 落英姑姑睡得不深,睁开眼,偏头看过来:太妃,您怎的了? 嘘 断雀竖起食指抵住唇,瞳仁缩着,光在眸底打着旋儿。 落英姑姑登时头皮发麻,撑着柱子站好,目光扫过四下,从腰间掏出火绒,将殿内的烛火尽数点亮。 没有人!每个角落都没有人! 落英姑姑看向断雀,仓皇失措。 断雀捏着拳头,向她递去一个眼神人在屋顶。 空气于一息凝结。 屋内和主仆二人谁也没敢轻举妄动,屋顶的三人亦然。 时间似是戛然而止。 她们都在扮演世间最优秀的猎人,躲藏、蛰伏、追击、扑杀,环环相扣,息息相关,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反将一军,沦为笼中猎物。 断雀将内力积于指尖,刚刚点亮的烛火被一一弹灭,屋内陷入无尽黑暗。 眼睛有短暂的失明,断雀借着稀薄的月光,重新审视屋内的一切。 黑暗藏着许多未知,断雀拔高声线,先一步开口:唐红绫,是你吧! 她喉间滚动诡异的笑声,话里带有两分得意:为了容清来的? 红绫没回答。 她继续道:放心,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这话如一记重拳般打在香九心上,她俯身在屋顶,提了口气,作势要行动,红绫赶紧抓住她胳膊。 香九挣了挣,没挣开。 弥勒忍了解这位二城主的脾气,年纪小,江湖经验不足,容易在非常时期做出非常举动。 他捏住香九肩膀,给她传递力量。 一转脸,惊觉红绫不见了。 人呢! 他瞪大眼睛,向香九比划了几个手势。 香九道:进屋了。 弥勒忍的眼睛瞪得愈发大了,带着惊恐:你怎不拦着她! 别看他家老板娘整日冷冰冰的,实则倔得很,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为了嫁进雎鸠城跟唐门闹翻,连姓都摘了。 成为江湖中人人传颂的为爱痴狂的代表人物。 香九双掌一拍,再摊了摊手:我哪拦得住。 随即凌空一跃,稳稳当当的落进院子,径自踏进屋子内。 弥勒忍紧随其后。 她们三人并肩站着,与断雀和落英姑姑面对着面。 好久不见。断雀打起招呼。 红绫不客气道:可以的话,我希望永远不见,免得脏了眼。 断雀嗤笑道:你可要与我好生说话,不然把我惹急了,容清可要遭罪。 香九又想骂她生孩子没屁.眼儿。 红绫却忽然换了副调笑的语气,不屑地回答道:你舍得? 唐红绫你断雀五官拧成一团,上前了一步。 舍不得又如何呢?她永远都不会是你的! 她在我手上就是我的! 红绫加快了语速:即便如此,她的心也只想着我念着我! 你从未得到过她的爱! 你不了解她,更不懂她,因为她从未爱过你! 香九和弥勒忍:这是什么情敌撕逼名场面!!! 激将法! 断雀看穿了红绫的用意,她想对此充耳不闻,却控制不住的去想过往。 年幼的她,年幼的容清。 她们站在清晨的草原上,一人一碗新鲜的马奶,大口大口地喝着,她们在比赛,容清取得了胜利,她却捧着肚皮,取笑容清的嘴皮上有了奶胡子。 容清抬袖擦掉,反过来笑她:你也有。 她一下就笑不出了,跺着脚,生气道:才没有。 明明就有。容清柔声说。 才没有!没有!她大吼着,骂容清最坏。 那时候,多好啊,只有她和容清两个人。 她以为就这样,直到永远 情敌见面 一切都是红绫的错! 断雀的妒火中烧, 顷刻间便烧红了眼,落英姑姑在旁低声唤她,小姐。 她已有十年未回过雎鸠城了,这一声小姐,让她恍如隔世, 算起来,她与容清亦是十年未见。 她在紫禁城内日复一日的演着另一个人, 痴痴的等, 等容清厌弃红绫,等容清念起她的好。 可容清没来,一次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 只一下又睁开。眸光恢复清明, 好似从未有过方才的失态,隐在袖子里的那双手,却止不住地发颤。 要紧牙关道:都是你的错, 当年若不是你缠着她,她也不会被你勾引,你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香九和弥勒忍:已经开始爆粗了吗!!! 红绫本就占了上风,怎肯轻易放过这等好机会, 不怒反笑:她心里若真有你, 又怎会爱上我, 不过是你自作多情罢了! 我自幼与她青梅竹马!断雀再次起了怒,你又算什么东西! 红绫平生有两恨,恨容清与断雀年幼相识, 恨容清与断雀少年相爱。 断雀三言两语,十分稳准狠地扎了她的心。 红绫突然沉默了,面庞隐在黑暗之中,叫人看不清她脸上的情绪。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香九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拽拽红绫的袖口,提醒她敌不动我们不动。 果不然,断雀动了。 她在笑,一如之前那般从喉间滚出诡异的笑,声音越来越大,近乎放肆,直笑得所有人后脊发凉。 她是胜利者。她在向失败者炫耀自己的胜利。 生气了?她用指腹抹掉眼角的眼泪,捧住笑疼的肚子,不屑的问。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5) 红绫一手叉腰一手垂在身侧,歪头看她:别欺人太甚。 我欺负你?你们夜闯寿康宫,来势汹汹,怎变成我欺负你了? 她话音未落,红绫已率先出手了,她长袖于空中一卷,数枚小刀陡然飞出,反射出月光的银白。 断雀早有所防备,推开落英姑姑,再闪身到一边,还没站稳脚跟,又有数枚小刀飞来,凶悍无比,逼向她面门。 根本是要致她于死地。 她堪堪躲开,骂道:唐红绫,你就是个疯子。 香九立马拉住红绫:嫂子,事先说好的,不取她性命,阿姐还等着拿她去换呢。 红绫的目光像冰刀子杀向香九,一把甩开她:闪开! 言罢足下生风,逼到断雀身前,两人大打出手。 香九在慎刑司的大牢里与断雀交过手,这女人心狠手辣,惯会耍阴招,她当即就要上去帮忙,弥勒忍挡住她。 劝道:老板娘这是在因公假私,撒火呢,二城主你去就是引火烧身,老板娘说不定连你一块打。 香九想起自个儿的确被红绫打过,那时红绫刚来雎鸠城,教她使暗器,她学不好,还吵着要去玩,红绫便打了她屁股,容清得知后不旦不帮她,还夸红绫打得好打得妙。 当时香九就在想,得亏娘亲死得早,不然容清指定娶了媳妇忘了娘。 惹不起,惹不起,简直惹不起。 弥勒忍怕打击她自信心,转开话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别的事可做。 香九:? 弥勒忍抬手一指:那还有一人呢。 缩在角落里的落英姑姑:!!!! 落英姑姑本不是真正的落英姑姑,她是断雀的贴身婢女,同断雀一样,年岁本不大。 雎鸠城的人家,皆是各凭本事吃饭,断英是老城主的拜把子兄弟,惯会使那易容之术。 她聪明伶俐,跟着一众家生婢向断英学,她学得最快也最好,断英便把她拨给了断雀,可惜的是她武功平平。 一打一定是吃力,何况眼下被香九和弥勒忍同时盯住,不由的打起了退堂鼓。 小姐她沿着墙根退向另一边,抱膝蹲下,缩成小小的一团 香九怀疑自个儿在霸凌弱者,捏在指尖的纵横珠迟迟挥不出去。 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她比划你几下后,沉积在丹田里的内力不受控制的散了个干净。 弥勒忍虽然是她的跟班,但临来京城时,容清还给了他一份新的任务充当二城主的行走江湖的导师,在必要的时候给出指导性意见。 比如现在,香九就很需要他的指导。 他回头瞧了眼还打得惹火朝天的老板娘,估摸一时半会儿分不出个胜负,化身贴心奴才捏捏香九肩颈紧绷的肌肉:放松,放松。 香九无奈:我下不去手,她挺可怜的。 弥勒忍点头:我懂我懂。 然后又道:可是二城主,你想过没有,这很可能是她的伪装。 香九愣住:不会吧。 江湖中人,个个都在刀剑舔血,为了活命心眼儿多着呢。 突然,身后爆发一彭声巨响。 吓得香九和弥勒忍心头一跳,定睛看去,见红绫正被断雀踹到书橱上,狠狠一撞。 要不要去帮忙?香九问。 弥勒忍分析了下形式,认为老板娘仍然处于上风:再看看吧。 正商量呢,落英从臂弯里抬起眸子,满目阴鸷,猛得跳起身 弥勒忍就防着她这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回身就是一掌,打在落英胸口。 落英摔回墙角,呕出一口血。 香九最无法习惯的就是血腥,紧皱起眉头,往弥勒忍身后挪了挪。 弥勒忍本着知行合一的教育理念,将她抓回来站好:二城主,以后甭管是谁,都得存个心眼儿呀。 香九不耐,张口敷衍他,弥勒忍却不打算放过她,就地给她讲起了自己初入江湖的受骗经历。 从被骗财讲到被骗色。 香九: 落英: 那头的红绫还在浴血奋战,她受了伤,嘴角挂着血迹,大概是伤了脏腑。 断雀也好不到哪去,和红绫在地上滚成一团,被红绫掐住脖子,就快喘不过气来,脸胀得通红,额角胀起青筋。 她挣扎着抓扯住红绫的领口 香九和弥勒忍:画面太暴力,不太敢看。 小姐!落英急得大喊,顾不得自身难保,踉跄着就要跑过去。 香九和弥勒忍挡住她去路,一人反剪她双手,一人找来绳索给她绑了。 小姐! 落英拼了命的想要挣脱,爆发出的那股子劲儿差点让香九摁不住。 当真是感人至深的主仆情深。 良久良久,断雀没了力气,她感觉体内的生命在一点一点被抽离。 她再也揪扯不住红绫的衣裳,手垂落而下,打在冰冷的地面上。 红绫再失去理智也没想要她命,蓦的松开她。 断雀像是于梦中猛然惊醒,大力的吸进一口气,深冬的空气很凉,吸到腹腔里冷得她发疼。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不停地咳。 红绫累极了,瘫坐在她身旁,微曲着腿,上半身轻轻往后仰,手撑在身后。 香九去扶她。 红绫身子软了下去,倒进她怀里,静静地枕着她肩窝里,呢喃道:你要是阿清该多好啊。她会抱着我,用好听的话哄我。 香九鲜少看到她的脆弱,要知道阿姐很疼红绫,一点辛苦都舍不得她受。 香九心疼的用臂膀圈住她:阿姐在等你呢。 隆亲王何处 紫禁城内明文规定, 不得聚众斗殴,她们一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惊醒了一众奴才,个个鸡飞狗跳往前院跑过来,聚在门口, 轻声唤着落英姑姑,皇贵太妃可还安好。 自是不安好的! 断雀翻了个白眼, 胸前风箱似的呼哧呼哧, 鼓得厉害。 香九扶着红绫到木炕上休息,问:嫂子,现在该如何? 红绫拍拍她的脸:天就要亮了, 你先回去吧, 这里交给我和弥勒忍。 香九看着她一脸的疲惫,隐隐有些担忧。 弥勒忍催促她:老板娘说的对,二城主你别管了, 先回去。 特殊情况可不能磨蹭,香九扫了眼断雀,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推开窗跃了出去, 饶至后院从穿堂门离开。 刚踏上长街, 就见一身披斗篷的女人脚步匆匆,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其微低着头, 容貌隐在帽兜里,让人看不真切。 直到低声一句二城主。 香九怔住,竟然是端太嫔。 你怎的来了? 端太嫔忙道:红绫姑娘让我在此接应。 她环顾左右,语调有些许紧张: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 端太嫔像是等不及,提起裙角,越过香九,站在了穿堂门下,回身道了句:二城主可是要回养心殿,小心些。 说完也不等香九应上一声,照旧是脚步匆匆,踏进寿康宫的地界。 黑色的斗篷裹挟着她,隐没于夜色之中。 香九的小心脏后知后觉,咚咚咚猛跳几下。她不敢在此地多逗留,捂住心口,沿着长街,去寻木苏娆。 彼时天光初亮,天地间起了白茫茫的雾,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切,香九指尖冻得冰凉,她捧着手,朝手心呵出一口气。 木苏娆已经起了,坐着铜镜前问香九去哪儿了? 琼玉嬷嬷正为她绾发,听见香九的名字就来气,内心爆粗口,表面笑嘻嘻,道:许是在院里闲逛呢,奴才让井喜去找。 木苏娆奇了怪了,自从香九搬来养心殿,鲜少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派的颓废作风,今儿个怎么转性了? 难不成为昨夜的事跟她置气? 她不就使点小性子而已,至于吗,哼! 木苏娆胡思乱想的厉害,往尾指套上护甲,佯装漫不经心道:不用了。 这时,门轴吱呀一声响,香九大大咧咧的跨进来,边走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木苏娆和琼玉嬷嬷齐齐回头瞅她,前者目光饱含幽怨,后者目光充满鄙夷 香九对上她们的眼,没所谓地耸耸肩。 路过木苏娆时,吧唧一口,亲在她耳廓边。 木苏娆以为香九这是在向她服软,作为伴侣她理应有所表示,便问:你看朕今日的胭脂可好看。 已经合衣而睡的香九,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好看。 木苏娆: 木苏娆:像极了我老了以后你厌弃我的样子。 她气咻咻地跺了跺脚。 琼玉嬷嬷为庆祝她们感情破裂,扭着老蛮腰,乐呵呵的招呼进候在碧纱橱外的几名宫女,为木苏娆换上龙袍,恭送她去上早朝。 木苏娆大抵是想再挽救一下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面朝香九拔高声线道:朕走了。 睡着的香九朝里翻了个身。 木苏娆: 一大早就感情不顺,木苏娆气成河豚,自然也给不了前朝老臣好脸色,尤是那隆亲王,抱病称恙告了假。 啥病能连早朝都不来。 木苏娆向来看她这伯伯不顺眼,再来这么一出,顿觉他蔑视皇权,未将她这帝王放在眼里。 皮笑肉不笑的让南叶前去探望,是否卧床不起,就快一命呜呼了。 南叶甩了下拂尘,打了个千,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踩着一阶阶丹陛而去。 出了宫城,就是皇城,隆亲王府离得不远,穿过西华门直走,再转两道弯也就到了。 南叶人虽疯疯癫癫,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办事向来妥帖,不出一个时辰就回宫复命了。 彼时,早朝还没完,木苏娆还在那太和殿的龙椅上坐着。 南叶弯下老寒腿,磕了下头,把隆亲王府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启奏。 末了以隆亲王根本不在府内为结尾,此话一出,犹如平地起惊雷。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6) 满朝文武震惊了!木苏娆也震惊了! 堂堂亲王假装重病抱恙,人却不在府内,聪明人都能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木苏娆柳眉倒竖,唰的一下站起身,指着五城兵马指挥司命令道:即可派人去给朕找,快去! 指挥司领命,于她抱拳叩拜,大跨着步子躬身退出太和殿。 木苏娆双手负在腰后,修长的五指攥成拳头,指尖几乎嵌进肉里。 . 木苏娆一直视隆亲王为皇位劲敌,此刻人不见了,她当是坐立难安,草草退了朝,半路折道寿康宫,欲要去寻皇贵太妃商量商量,再斟酌着拿拿注意。 暖轿将将在寿康宫门前落地,这宫的首领太监就匍匐在她脚边,挡住了她的路。 她正值心烦意乱,神色当即沉下来。 首领太监道:皇主子,冬日寒凉,皇贵太妃病了,还没起呢。 木苏娆拧眉:宣过太医了吗? 皇贵太妃嫌药渣子味熏得头疼,不肯宣太医。 朕去看看。 木苏娆说着,搭上南叶的胳膊,不请自入。 首领太监嗫嚅道:皇贵太妃下了令,谁都不见。 果不然换来南叶一声怒骂: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皇主子! 首领以头抢地,连话都说不利索:求皇主子恕罪,恕罪! 这太监是为皇贵太妃当差的,平日南叶都得礼让三分,南叶没少受他气,正好这会儿借题发挥,恶狠狠的骂他不开眼。 木苏娆没拦着,纵着他骂,待火候差不多了,才带着他绕过照壁往里头去。 掀开门帘,径直往靠西的暖阁走,明黄帷幔外守着两名宫女,一见木苏娆急忙蹲福请安。 木苏娆关切地问:皇贵太妃还在歇息? 回皇主子的话,是。 南叶上前捏着帷幔一角作势要掀开。 宫女先一步道:南总管,皇贵太妃吩咐了,谁都不见。 南叶瞪圆了眼,这寿康宫一个个的狗奴才,仗着皇贵太妃撑腰,简直目中无人啦,连皇主子都敢 他撸起袖子,就要再来一通骂。 不想落英姑姑揭开帷幔,露出了半张脸:奴才给皇主子请安。 她侧身出来,帷幔重新垂落在地。 皇主子勿怪罪,端太嫔今日一早来看望皇贵太妃,两人说了会儿话,皇贵太妃嚷着太累,将将歇下。 木苏娆对宫内的老姑姑老嬷嬷总是比一般的小奴才多一丝尊重,譬如落英,跟在母妃身边二十余年,情同姐妹。 如此一来,木苏娆再不好硬闯,思忖须臾道:那朕改日再来向母妃问安。 落英姑姑颔首低眉:恭送皇主子。 屋内终于归于平静。 落英目送木苏娆离去,直至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外,才如释重负,扶平起伏不定的心口,叮嘱左右道:好好守着,莫让人打扰了皇贵太妃休息。 宫女们恭敬的应下。 她返回暖阁。 端太嫔坐在榻前的绣墩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做的很好。 落英的腿软了软,面上怯生生的。 端太嫔似是很满意她的表现,老神在在的理了理腕间的披帛,像想起什么似的,倾过身去,为安睡在榻间断雀掖好被角。 护甲在其脸侧轻轻一抚。 放心吧,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给她解药的。 就让她好好睡些日子吧。 变数 宫里平白无故丢一个人不算大事, 但丢得若是皇贵太妃,那就是天大的事了。 红绫不傻,端太嫔祖上惯用毒,正好派上用场, 她则以解药换容清。 其实对断雀用毒不需要她亲自出面, 买通她身边人即可, 可她就是要和断雀痛痛快快打一架。 以前容清在,总是拦着她。 好在行事到今日,一切顺利, 她和弥勒忍计划择日离宫。 但也不会太急,至少面上要从容淡定。断雀在她手上,她便无需被断英牵着鼻子走,可也不占任何优势,眼下这个档口, 比得就是谁先沉住气。 写了封信,字字威胁, 交给弥勒忍让他找人送往北原。 回到宫女所,打了桶井水洗脸, 回屋小憩去了。刚刚闭上眼, 窗户就冷不丁的被人敲响。 红绫很警觉,摸出枕下的匕首,问:谁! 窗外的人似是等不及,呼啦一下推开窗:嫂子,是我。 红绫的刀尖眼看就要刺进香九胸膛, 香九端端躲开。 红绫惊魂甫定,责备她道:你跟你姐一个德行! 香九不接她的话,心急如焚道:嫂子,隆亲王不见了。 红绫从中嗅出不寻常的味道:你如何得知。 今日早朝。满朝文武都传遍了,苏苏急召军机大臣入养心殿议事。她整日呆在养心殿,能不知道嘛。 可打听到他去哪了。 北原。 红绫身躯一震,她怕隔墙有耳,跳下木炕,连鞋都来不及趿上,奔到窗边压下嗓音道:消息可靠吗? 可靠,是伺候我的井喜告诉我的。南叶伺候木苏娆,大事小事第一个知道,不小心向井喜说漏了嘴,井喜又随口说给了她。 红绫混得是江湖,看不清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但至少明白一点隆亲王是在明面上和木苏娆撕破了脸皮。 她刚吃下一颗定心丸,这下心脏又跳得厉害了。 隆亲王一到北原势必助长断英的气焰,容清的处境会更艰难。 他多久离京的?红绫问。 最早不过昨天夜里。 京城人多眼杂,走夜路最保险,不至于引人注意。 红绫捏紧拳头:我这就动身,赶回北原。 . 红绫带着弥勒忍,急匆匆的离了宫,彼时夜深人静,辛者库的奴才沿着东筒子街,将一车车排泄物运送出宫。 他们二人正好扮做辛者库的宫女太监,随着粪车大大方方的走出宫门。 临走时,不忘叮嘱端太嫔好生守着断雀,也不忘提醒香九早日把那密旨找出来。 别说,香九还真把这茬忘了,近来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在忙什么。 心里那叫一个愧疚,脑袋瓜经过多日的休整,再次重启,把之前的相关线索都重新整理一番。 刚整理完毕,养心殿也就到了。 井喜在门口等候她,说:皇主子今日心情不假,师父又成了出气筒,您进去劝劝吧。 香九闻言,十万个拒绝。 木苏娆在气头上,谁去谁倒霉。 乍一想又觉着自个儿太没良心,木苏娆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对她贼好,巴心巴肝,掏心掏肺,做为帝王男宠,她理应在这关键时候,当一把贴心小棉袄。 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这就去。 井喜大有喜极而泣的苗头,在前头引着她进了勤政亲贤殿。 将将走到门帘前,里头就传来南叶一声凄厉惨叫。 肯定又被踹了! 香九扭身欲走,用行动表达内心的退缩。 井喜是南叶的好徒儿,一直把南叶当爹,见她打起退堂鼓,十分以下犯上的拉住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师傅好歹认您当干儿子,您可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呀。 那我的死活你就不顾了吗? 香九急道:我正式宣布,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井喜: 二人就在那处,你拉我拽,纠缠不休, 木苏娆气不顺不单单是因为隆亲王,还因为香九这厮害她情场失意。 听闻外头窸窸窣窣,三步并作两步。帘子一掀,见井喜抱着香九的大腿,要死要活,香九拼了命都无法挣脱。 木苏娆心下了然,眉心皱得更紧了。 香九抬头,与她四目相接,立马安静如鸡。 . 按照之前的约定,木苏娆对香九不能揪不能打不能小拳拳捶胸口,唯剩一条发泄渠道咬。 是以她拎着香九回到寝殿,将其摁在枕头里,咬了她一身牙印。 事后,香九衣衫不整地抱着被子,缩在床角,骂木苏娆禽兽不如。 木苏娆的舌尖心满意足地舔过微肿的唇,眼角晕着湿润的红。 侧起身躺着,手枕着半边脑袋,只一个被角盖至腰间。 她拍拍身旁褥子:睡回来。 香九昂起倔强的头颅:我不。 木苏娆心知香九吃软不吃硬,说起软和话。再配上泫然欲泣的神情,怎么看怎么我见犹怜:朕烦闷一天了,就想你抱抱朕。 香九当即缴械投降,抱着她钻进被窝。 如此便算和好了。 木苏娆不再提今晨香九的冷漠无情,在她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主动念叨起一干老臣如何唠叨且聒噪,吵得她耳朵疼。 后又一脸愁容。 香九亲吻她:别太担心,我陪着你呢。 随后话题一转,告知木苏娆红绫和弥勒忍离开的事。 当真让木苏娆觉得她这紫禁城是一破烂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声招呼都不打。 哼,亏她还想去拜访一下这位红绫嫂子呢。 不需要了。 嫂子不值得。 香九做为一名优秀的枕边人,自然发觉她不对劲儿。 解释说:嫂子记挂着我阿姐,别和她计较。 木苏娆用额头蹭蹭她锁骨窝:你还没告诉朕她们因何事入宫呢。 香九面不改色的答:为了那封密旨呗。 要想牵制隆亲王,就要先把这东西拿到手。 隆亲王为人奸诈,性情亦是阴晴不定,忽然和木苏娆公然叫板,赶去北原,定是那头生了变数。 香九百思不得其解,得是天大的变数吧。 木苏娆自是能认清形式,容清与隆亲王化友为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之她也算是容家半个媳妇,一家人当然要一致对外。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7) 想到这,便与香九坦诚相见:朕也在找那封密旨。 香九琥珀般的大眼睛登时一亮。 那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啦。 爱情加上革命友谊,妥妥的感情升华呀! 木苏娆:别用蚂蚱比喻朕! 木苏娆无比嫌弃香九,背转过身,独自生起闷气。 香九还沉浸在她们感情更一步的喜悦中,用指尖挠她痒痒:你有哪些线索了?咱们把线索拼拼凑凑,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木苏娆闭目塞听。 香九兀自道:我和裘白山就敬事房那裘白山,这老头挺神秘,又是宫里的老人,还在你父皇跟前伺候过,我猜他和密旨的事有关联,再不济也知道点内情。 木苏娆睁开眼,枕上香九的胳膊,音色悠悠道:朕也查到了他头上。 不约而同的都怀疑一个人,此人极有可能靠近或处于漩涡的中心。 香九打了个响指:对了,他有一次喝醉,向我提过另外一个人,他的师兄。 为此她还特定去问了端太嫔,说是没在养心殿见过此人,她估摸木苏娆该是晓得多一些,毕竟自幼长在紫禁城,对大内的人和事,会比端太嫔更熟悉。 解密 木苏娆来了兴致, 面对香九盘腿而坐,点点香九的鼻子道:小东西一肚子坏水,老实交代,还查到什么了。 香九不受这份冤枉, 捉住她那作怪的手, 捏捏指腹:只查到他师兄, 哦,对了,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边说边蹦哒着去到暖阁, 回来时拎着一张黄棉纸,其上画着一歪歪扭扭的线条,墨迹还没干,像是闪电。 木苏娆对它是熟悉的,李鹤年猜测过它是某种星象。 你在哪找到它的?木苏娆接过黄棉纸垂眸打量。 在郊外那座太监庙, 裘白山的师父在那处养老,他将这符号藏在床底下。 他师父?木苏娆愣了一瞬, 杜伍? 香九嗯了一个字。 木苏娆对杜伍并不陌生,这人算是老太监中的老太监, 伺候她父皇二十余载, 尽心尽力,尽职尽责。 她幼年性子顽皮,杜伍还代父皇打过她手心,下手贼狠,她是个小心眼, 现在都还记着这笔账。 朕听说他痴傻了? 唉,甭提了,疯疯癫癫的,爱折腾人。 木苏娆捧住香九的脸,挪揄道:他折腾你了? 闻言,香九想起那日在庙里炒菜做饭、洗衣铺床的奴才时光。 木苏娆则脑中灵光一闪,若有所思起来。 杜伍,裘白山,以及那不知姓甚名谁的师兄看似不相关,却都与养心殿有着密切联系。 蹊跷蹊跷很蹊跷。 她将手中的黄棉纸在床沿边铺开,眼珠轱辘般的转了几转,忽然拍了一下巴掌。 声音清脆。 香九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咽了口口水,紧张又期待地问:有新发现? 木苏娆眼眸闪烁奇异的光芒:快去西暖阁的书橱顶上,把《开元占经》《五执历》拿来。 她不懂星象,自李鹤年提醒她这符号与星象有关后,突发奇想找了两本,仔细钻研过。 香九再次跑了出去。 回屋的时候,见木苏娆从壁橱里头捧出个方方正正的黑漆箱子,里头放着一张发黄的羊皮纸,其卷成一卷,孤零零的躺在箱底。 一卷纸独占一木箱,还藏在隐秘的地方,定是个不得了的宝贝。 香九小跑过去,眼睛瞪成铜铃那般大,势必要把宝贝看个真真切切。 木苏娆推开桌上的茶具和灯烛,小心翼翼的展开羊皮卷。 其上俱是纵横交错的线条,密密匝匝,乱中有序。 这是香九显然看不明白。 木苏娆回答:是紫禁城的建筑图,历代皇帝登基后都会在原有的宫城上扩建,这幅图绘制的是紫禁城最初的模样。 古董!还真是个宝贝! 香九问:你取它做甚? 木苏娆没答,倒不是她故意卖关子,而是心里没底,干脆埋头苦干,让香九搭把手,将羊皮卷翻了个面。 养心殿曾做过三次大修,父皇登基那年,工部将养心殿扩建,缩短了与京城中轴线的聚离。 这势必会改变整座紫禁城的星象对应。 木苏娆自说自话,一页一页翻着手边的书,速度很快,像是在寻找什么。 香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渐渐有些发困,下巴搁上桌沿,打出个长长的呵欠,眼皮一合,不一会就去梦周公了。 烛火燃到最低,烛芯虚虚一晃,火苗倏然熄灭。 天边不知不觉泛起鱼肚白,太阳在东边山头冒出浅浅的一线。 木苏娆依然精神奕奕:找到了! 她惊喜非常,猛摇香九的肩膀。 香九触电般弹起身,不等她自个儿开口问,木苏娆已经拉着她去看这一夜的成果。 羊皮卷后被她添了许多新的笔墨,不是字,而是线条,有长有短,相连的不相连的,朝不同的方向延伸。 你看这。木苏娆兴奋地指住羊皮卷东边一角,旋即把它翻回正面,所指之处对应的正是养心殿。 不同星星相连会组成不同的星象,养心殿共有三次模样,朕将这三次所对应的星象相结合,便像一道闪电。 香九满脸钦佩的鼓起掌:果然是帝王之才啊。 如此复杂的法子都能被木苏娆破解,该夸她聪明呢,还是该夸她狡猾。 香九选择了前者。 木苏娆听得心花怒放,想赏香九黄金万两,转念又担心香九有钱变坏,退而求其次,赏了个亲亲。 香九: 香九回归正题,大胆推理道:所以密旨就在养心殿的某处。 木苏娆赞同: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样也是最不易惹人注意的地方。 至于具体的位置嘛恐怕只有杜伍师徒三人知晓了。 当务之急,香九道,便是找出裘白山的师兄到底是谁。 言罢,满眼希冀的盯着木苏娆,让她仔细想想,对此人可有印象。 这可把木苏娆难住了。 她登基称帝那年不过十四岁,再往前回忆几年,记忆基本模模糊糊,加之养心殿的奴才向来很多,她没刻意记住过谁。 要不直接去问裘白山?木苏娆挂上香九的脖子。 香九:完蛋玩意儿! 香九:能问出来我还会等到今天,他防着我呢,灌醉他也不会说的。 木苏娆眨巴眨巴眼,黑羽般的睫毛扫着香九的下颌线:朕出马不就行了?威逼利诱若不成,就严刑拷打。 香九睨着她:裘白山可是倔骨头,别说严刑拷打,你哪怕把他丢进油锅里煎炒烹炸,他照样会咬紧牙关,不吐一个字。 木苏娆撅起嘴,霸道帝王化身小可怜:那咋办嘛。 香九甩甩因昨夜充当枕头而酸麻的手臂:先派人查一查,总会有点蛛丝马迹的。 . 希望的曙光就在眼前,木苏娆欢喜又心急,十年来她与隆亲王明争暗斗,日盼夜盼,终于要分出胜负了。 为防夜长梦多,她的行动宗旨是速战速决。 香九蹲在熏笼边烤栗子,火红的菊花炭映红她娇嫩嫩的脸:你这是空喊口号。 都快过去半个月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还大内密探呢,她家随便提溜一个细作都吊打他们所有人。 木苏娆强压下踹她的冲动:越是一无所获,说明此人越可疑。极有可能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她朝香九勾勾手:心肝宝贝,过来。 香九很不照顾她的帝王颜面:我剥栗子呢。 木苏娆只好移驾。 她挨着香九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你当裘白山徒弟也挺长时间了,有没有过意外发现。 她还是打算从裘白山身上下手。 香九把栗子递进嘴,舌尖舔过泛甜的牙齿,卖乖道:裘白山喜欢琼玉嬷嬷。 木苏娆:!!!! 要不咱们使使美人计,把琼玉嬷嬷送给他当对食。 木苏娆良心未泯,态度坚决的说:不可,万万不可。 仁者,需光明磊落。 真要这么干了,是在丢她家老祖宗的脸。 香九鄙视她关键时候掉链子:美人计罢了,又不是真要闹出点什么。 木苏娆如梦初醒,随即神情又有些古怪。她实在想象不出一把年纪的琼玉嬷嬷勾引老太监的画面。 香九反而饶有兴趣道:还有件事 你说。 南叶是琼玉嬷嬷的心上人。 木苏娆:!!!! 木苏娆嘴唇翕动,好一阵才道:南叶这狗奴才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都在外头娶过两房媳妇儿了! 香九:日!我居然还有两房干娘!! 师兄 养兵千日, 用兵一时。 翌日,木苏娆将桂嬷嬷召进勤政亲贤殿,促膝长谈。 桂嬷嬷满脸为难,担心一把年纪无法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奈何木苏娆执意如此, 她身为奴才不好再推拒, 往大了说, 推拒过了头是要被叩上抗旨不遵的罪名的。 是以,勉为其难的应下了。 南叶得知此事后捶胸顿足,一口一个是我无能, 要让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 这话被路过的木苏娆全听了去。 唤他到暖阁,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对朕的决定有意见? 南叶疯狂摇头:皇主子英明神武,智勇双全。 木苏娆很满意他这句马屁,又问:你真心喜欢琼玉嬷嬷? 向来油嘴滑舌的南叶沉默一瞬,方才郑重道:是, 奴才中意琼玉嬷嬷多年。 他是伺候在养心殿的总管太监,琼玉照顾木苏娆寝食起居。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8) 都是帝王的身边人, 他不敢向琼玉嬷嬷表露心迹,怕落人家口舌。 更怕木苏娆知晓后龙颜震怒, 一直将这份感情埋藏于心底。 毕竟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可是再放也放不到裘白山怀里去呀! 木苏娆看他的眼神却变了, 透着鄙视,心说:那你还在外娶俩媳妇! 渣男! 香九要是敢花心风流,她一定把她大卸八块,再丢进油锅爆炒三次。 . 香九连打了三个喷嚏,她看看脚边的熏笼, 嘀咕说:火这般旺,怎么忽然凉飕飕的? 放下手中的画本,吩咐井喜去把窗户合上。 井喜正欲去,刚抬脚就见木苏娆回来了,抱着双臂,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皇主子不高兴了。 未免引火上身,他埋下头打了个千,赶去关窗户,然后带着一帮奴才告退了。 独留香九一个人承受帝王的怒火。 香九: 香九抬眉,对上木苏娆满眼的幽怨,强颜欢笑地问:跟谁置气呢。 跟你!木苏娆坐上她的腿,圈住她脖子,一边眉梢高高挑起,居高临下道,你说,分别这五年可有背着朕勾搭旁的人。 香九哭笑不得:冤枉啊,我保证为你守身如玉。 转念又道:有人在你面前说我坏话? 木苏娆憋憋嘴,指腹轻抚着香九后颈,那处的浅发如丝绒般细腻,让她的心情好上不少。 算了,是朕无理取闹。 香九震惊,没听错吧,霸道帝王有生以来也有承认错误的时刻。 你那什么眼神!木苏娆目光一沉。 香九赶紧否认,转移话题到了美人计上。 木苏娆懒得和她计较,俏皮地挤挤眼道:你就拭目以待吧。 . 对琼玉嬷嬷,木苏娆是一万个放心,她伺候自己多年,脾性稳重,办事妥当,哪怕第一次勾引人,表现亦是可圈可点。 譬如现在,人家无师自通地抱着一坛好酒出发前往太监所。 据说这酒是她父亲手所酿,埋在她家后院一棵大树下,准备她嫁人之日再挖出来与宾客共享。 可惜天公不作美,事不遂人愿,她父亲早早驾鹤西去,宅院被变卖,她便挖出这坛酒收在床底,从未开过封。 今日很特别。 为皇主子去赴汤蹈火,也算光耀门楣,光宗耀祖,是个大喜日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喝掉它。 香九哪知其中的故事,和木苏娆坐在暖轿里,不时掀开轿帘,对独自在前的琼玉嬷嬷投以欣赏的目光。 看看,人家无师自通了,用酒灌人,是方便酒后吐真言呐!还方便酒后乱性。 琼玉嬷嬷牺牲可真大。 木苏娆甩起披帛,在她腰间软塌塌的一打,跟挠痒痒似的,嗔道:德性。 . 琼玉嬷嬷总归是第一次,多少有些紧张,回身望了眼停在拐角处的明黄暖轿,原地深呼吸,跨门而进。 此时夕阳刚落,夜还不深。 今日不轮差的太监们大都出宫找乐子去了,留下的都埋头与脏衣服苦干,一地的皂角水。 忽见来了个女人,哪怕是个老女人,也够让他们兴奋的。 琼玉嬷嬷,您怎么来啦。 养心殿的嬷嬷,是宫内最牛逼的嬷嬷,无人不识。 琼玉嬷嬷道:我来看看老裘。 众人听闻,脸上无不泛起荡漾的诡笑,齐声拖了个长音。 哦 琼玉嬷嬷哪由得他们挪揄,疾言厉色的教训起人:去!都干活去! 裘白山前几日在敬事房搬重物时,把老腰扭了,近来都在太监所养病。 他在炕上躺得头疼,由一小太监扶到靠窗的圈椅上歇会儿。 听见动静,推开窗户探头去望,混浊的老眼立时迸发出精光。 玉儿! 琼玉嬷嬷当场抖了三抖:老裘。 爱情好似灵丹妙药,裘白山腰不疼了腿不酸了,拉着琼玉嬷嬷进屋,顺带把小太监赶出去。 琼玉嬷嬷业务不熟练,有点放不开。 在绣墩上,并着双膝,酒搁在腿上,想了想又将其搁上八仙桌。 为化解气氛中的尴尬,随口说起了这坛酒的来历。 裘白山听完感动得热泪盈眶,这都拿着出嫁酒来招待他了,肯定对他有情。 门外有人在唤:琼玉嬷嬷。 听声音像是井喜。 琼玉拉开门,见他提起一食盒:您吩咐御膳房做的吃食好了。 琼玉嬷嬷愣住!咋还有井喜的戏份呢! 井喜尽量压低声音道:皇主子的意思。 琼玉嬷嬷硬着头皮接下,回屋和裘白山一起分享。 不是什么硬菜,几样小炒,老裘你别嫌弃。她拆开食盒,将菜一一摆上桌。 你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嫌弃。裘白山一边客套,一边帮了把手。 两人面对面而坐,举碗畅饮。 琼玉嬷嬷一介女流,酒量不好,只抿了一小口。 裘白山为表现自个儿的力拔山兮气盖世,一通牛饮。 他愿意喝,琼玉嬷嬷便省事不少,忙不迭的给他斟满。 在窗外偷听的香九心生担忧:忘记问了,那酒水烈吗?能灌醉人吗? 木苏娆手掌贴上她心口:你放一百个心,朕自有安排。 一旁的井喜凑到香九耳边:皇主子在吃食里放了吐真剂。 香九:果然奸诈。 这玩意她听嫂子提过,因人而异,遭遇意志坚定和心存戒心之人时,往往收效甚微。 木苏娆瞧出她的顾虑,得意道:爱情和酒最能迷惑人心。 让这两样东西充当开路先锋。 最后再使吐真剂,保证万无一失。 香九抽抽嘴角:你真是经验丰富啊。 木苏娆提醒她:帝王之谋! 谁家帝王尽玩些下三滥的法子。香九腹诽道。 她心中所想总逃不过木苏娆的法眼,其亮出白亮的牙齿,作势要咬她。 香九推开她的脸,笑嘻嘻的往后躲。 欣赏她们打情骂俏的井喜: 琼玉嬷嬷慢慢放松下来,和裘白山打开话匣子,说起儿时的趣事,再从家住何处,讲到因何进宫,足足讲了一个时辰。 接着问裘白山:老裘,你呢? 裘白山醉醺醺的,吧唧两下嘴,也讲起自己的故事,和她一样从幼年讲起。 琼玉嬷嬷时不时搭两句话。 听到入宫拜师时,更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漏掉一个字。 遇到感人之处,还要挤出两滴眼泪:老裘你是真不容易。 裘白山夹了粒花生米:嗐,人世间走一遭,谁容易呀。 琼玉嬷嬷接话道:也是,你继续说。 裘白山将才酒喝得太急,有些发晕道:我刚说到哪了? 说到你入宫拜师你、你师兄、你师父,三个人相依为命。琼玉嬷嬷心跳如擂鼓。 我有提到我师兄? 当然没有。 琼玉嬷嬷强壮镇定:有啊,老裘,你怕是喝多了吧,别再喝了。 英雄好汉怎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被两碗酒打倒。 裘白山大手一挥:我没醉。 他仰头又是一大碗,酒水顺着下巴淌湿一大片衣襟。 跟着猛的一拍桌子:我师兄是全天下对我最好的人,主子赏了好吃好玩的他都留给我。 犯了错,还帮我顶罚还会做衣裳,每年都做新夹衣送我。 要是没他,我早死了,我们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窗外的三人在心里掏出小本本,疯狂记笔记。 养蜂夹道 根据裘白山酒后吐真言所提供的线索, 这位师兄尚在人世,且未曾告老还乡。 木苏娆和香九的耳朵早已贴到窗户上去了,却久久不见下文。 焦急难耐时,琼玉嬷嬷饶出来寻她俩:皇主子, 人醉倒了。 木苏娆最恨被吊胃口, 吩咐井喜把裘白山扭送慎刑司, 严刑拷打,务必问出师兄在哪。 香九以裘白山年事已高为由,向木苏娆求情。 木苏娆不免冷笑。整天想着谈恋爱娶媳妇, 这叫年事已高?老当益壮才是。 香九见软的不行,只好改变策略来硬的,板起脸,语气生硬道:不许! 木苏娆向来受不了香九凶她,心底的酸意涌上鼻尖, 想哭。 不许就不许嘛,凶什么凶。她尾音发着颤, 跺了跺脚。 琼玉嬷嬷和井喜忍不住想跪:香小主的家庭地位这么高吗!!!! . 木苏娆委屈过后,唯剩气恼, 辛辛苦苦谋划, 连吐真剂这种下三滥都用上了,却因香九心慈手软而前功尽弃。 生气! 容清也常责备香九太过优柔寡断,香九心知有错便给木苏娆赔了一夜的礼,木苏娆愣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只说了一句话:你为了一糟老头凶朕,肯定是不爱朕了! 香九心夸她逻辑鬼才。 爱情可以冲昏人的头脑, 第二日,失去爱情的木帝王苏娆对香九视而不见,以镇定沉着的理性思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重新抽丝剥茧。 招来南叶询问:可有查过各行宫的太监? 南叶答道:回皇主子的话,都找过了,连北三所和郊外的太监庙都没放过。 他比裘白山要小上好几岁,近年因为琼玉嬷嬷才成了情敌,剑拔弩张,张牙舞爪。 记得初入宫时,他仅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长得讨喜,运气不错,得了木苏娆生母冷常在的青睐,去到景阳宫伺候。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89) 那时,裘白山已在养心殿了。 冷常在并不得宠,鲜少能去养心殿服侍先帝,他亦鲜少遇上裘白山,他们没怎么说过话,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对他的师兄更是记不大清。 木苏娆神色恹恹,扶额沉思。 香九适时捧来点心:苏苏,休息一会儿。 南叶不愿打扰她们浓情蜜意,悄悄告退,刚扭身又被木苏娆叫住。 木苏娆像是想起什么,眸光生辉,推开挡路的香九,绕过书案:除了紫禁城和行宫之外,旁的地方可查过? 杜伍、裘白山终其一生效衷于先帝,守护密旨,以师兄的品性定然不会比他们逊色。 他一定在一个看似隐蔽,又与紫禁城紧密相关的地方。 南叶顿了十个弹指:养蜂夹道!! 宗人府关押宗室子弟,养蜂夹道则囚禁其中的要犯。 前朝的一位皇子,曾因政治斗争,被囚禁于此长达十年。 它阴湿、老旧、肮脏,众人皆避而远之,可它偏偏又真实存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放眼京城,还有比它更好的藏身之所嘛? 南叶弯下腰,急道:奴才这就去查。 不用。木苏娆叫住他,朕亲自去。 . 所谓的亲自去,实则是以香九为苦劳力和主力。 木苏娆带着她趁夜出宫,伙同南叶和井喜,主仆四人乘马车赶至一处三岔路口下车。 夜黑漆漆,隐有雾气腾于天地,湿漉漉的的青石板路反射出寒白的月光 南叶掌着白纱灯笼,在前头领路。 后头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拐出巷子,对面便是一朱红大门,金色门钉布满被风雨凌厉后的斑驳。 南叶上前,欲要叩响门环,木苏娆拦下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望向香九: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尽量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南叶及时点头,并附上一句皇主子说得对。 香九没言语,等待木苏娆的下问。 木苏娆凑上去,咬耳朵道:你轻功好,带我们翻墙呗。 这事要搁之前,香九定然要好好考虑考虑,毕竟南叶那一言难尽的体重,很有可能会闪了她的腰。 可此一时彼一时,木苏娆还在和她闹别扭,她自然要依了她。 遂颔首应下,用视死如归的眼神看着南叶。 干爹。 南叶连连摆首:香小主使不得使不得! 他心虚地瞅向木苏娆,谄媚道:奴才哪能当香小主的干爹,奴才只是奴才罢了诶诶诶啊呀 南叶感觉腰间一紧,低头看去,见香九用那修长的手臂搂住他的水桶腰,还没回过神来,双脚便离了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然后他落到了屋顶,又落进了院子。 香九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南叶的嘴,说好的太监经验二十年呢,一点没有临危不乱的觉悟。 南叶一把岁数,第一次感受飞翔,惊恐万分,扒拉下香九手道:香小主,您会飞? 香九挂念着墙外的木苏娆,没作答,原路飞了回去。 南叶在下头仰望身姿飘逸的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愧是皇主子男宠,不光长得好,还会飞。 由此总结道:会飞的太监,运气不会太差。 井喜比南叶好不了多少,一飞到南叶身边,便拽住他袖子,一同用星星眼仰望香九。 木苏娆轻功稍逊香九一筹,这地方院墙高,她不见得能轻松越过,是以还是要倚靠香九。 这叫啥,送上门的揩油机会,不要白不要。 香九不顾她的推拒,非要将她打横抱弱攻太监,头一回如此霸气。 可把我楼紧些,免得摔下来。 木苏娆见她得意就来气,狠狠啃了她下巴一口。 末了,在香九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了舔唇,状似回味。 南叶在院子里等啊等,等得花都谢了,也不见她们出现,不禁担心遇上了麻烦,和井喜商量着出去看看。 井喜与他不谋而合,在院角找到两把扫帚,一人一把充当武器。 抬脚欲走之时,两位主子终于姗姗来迟。 但见霸道帝王木苏娆小鸟依人的被香九抱在横抱在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香九下巴上有一圈红艳艳的唇印,还间有一圈牙印。 南叶: 井喜: 怪不得迟迟不来,原来是在外头干柴烈火了一场。 . 养蜂夹道的路以逼窄狭长居多,组合到一起像个迷宫,他们四人对路不太熟,七拐八绕,渐渐有些晕头。 幸而香九轻功好,时不时跃上墙头,及时督促大家迷途知返。 木苏娆担心她过于惹眼,提醒她千万小心。 香九问南叶:养蜂夹道有多少奴才?宫女多少?太监又是多少? 二十几个人吧,都是上了年纪,没法在主子面前伺候的人,又都不肯离宫,所以全部打发到这。 南叶嘶了一个音,一拍脑门,继续道:咱们是从后院进来的,如若没有走岔道,再往前就该有处耳房,所有奴才都睡在里头,要不去那找找人。 木苏娆视南叶为心腹,最是信任他:你前面带路吧。 南叶照办,将灯笼举高些,照亮前头的路。 路很长,也很窄,深不见底的黑。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往深处摸索。 良策 夜深人静时, 和媳妇儿一起密地探险,颇有点情趣在。 香九和木苏娆肩并肩,一时心生恶趣味,用小手指挠挠她手背。 琉璃般的眸子滑到眼尾, 确保一旁的井喜未曾发觉。 木苏娆虽然软化态度, 却没打算休战和好, 毕竟小吵怡情。 她将手背到身后,躲开香九的骚扰。 香九通权达变,袭上她的水蛇腰, 又是挠,又是摸,极尽揩油之能事。 木苏娆低声骂她没正形,顺势在她咸猪手上拧了一拧。 香九吃疼,讪讪把手收回, 动作不敢太大,怕被南叶和井喜看出点什么。 这俩奴才, 一个太监总管,一个太监总管预备役, 跟人精似的。 到了, 就在前头。南叶没注意木苏娆的面颊绯红,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道月门,喜悦地说,皇主子,穿过门就是。 木苏娆不自在的清清嗓子, 鼻尖发了个短暂的音节,像是掩饰。 好在这神秘且黑灯瞎火之地严重干扰南叶的敏锐度,他对木苏娆的奇特行为并未深究,反正木苏娆一贯阴晴不定。 井喜闻言,充当急先锋,率先跑向月门,探头进去左右审视。 和设想中的一样,院内空无一人。 他给南叶比划了几个手势,交代里头的情况安全。 南叶方才退到墙边让开道,请木苏娆进去。 木苏娆: 她就不该带这俩二货来。 这院子不大,长宽不过十数步的距离,一目了然,没甚可言。 未免打草惊蛇,香九吹灭了白纱灯笼,四人摸黑到窗边,一人一漏风的窗户往屋内偷瞧。 这感觉可太熟悉了。 木苏娆不禁想起某个炎炎夏夜,她在辛者库偷看某娇艳小太监洗澡的事。 立时面红耳赤。 微一偏头,与南叶来了个对视,其脸上写着我也想起那个炎炎夏夜 木苏娆飞他一记眼刀,警告他把这帝王糗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南叶向来被迫与她看些沆瀣一气,自然不会将此事往外秃噜。 扬起八颗大白牙,回她一宽慰的笑。 香九专心致志投身事业,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迫切的想要看清屋子里那一干太监的长相。 无奈光线太暗,除了一蓬蓬白头发外,啥都没看见。 直起腰杆,呼出一口气,发现某主仆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香九: 香九招来井喜,轻声问:你那可有发现。 井喜道:都是一帮老姑姑老嬷嬷,香小主,你呢? 香九耸耸肩,算作回答。 犹豫片刻,将木苏娆和南叶一同招至跟前,四人蹲到角落,商量对策去了。 商量来商量去,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师兄有意隐瞒身份,定然已经改头换面,他们眼巴巴光的看是看不出来的。 木苏娆提议,把所有人抓回去严加审问,严刑拷打。 香九一脸我就知道。 南叶带领井喜拍马屁:简单粗暴,省时省力,皇主子英明。 香九:奸臣! 她打断这俩死太监对木苏娆的吹捧,声线平静道:一把把老骨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别该问的没问出来,把人命折进去了。 木苏娆憋憋嘴:那你说,怎么办? 香九捋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沉吟一下:还没想好。 木苏娆有了丝焦虑,她仰头遥望即将泛起鱼肚白的天空 叹,万般皆是命啊。 . 养心殿。 木苏娆一下朝就直奔寝殿,钻进床帐与香九面面相觑。 想到找出师兄的办法了吗? 香九如一尊石像,一动不动:还在想。 之后各自陷入沉默,各自展开思索,思索到关键之处,不忘交流分享,在互帮互助的学习氛围中香九提议木苏娆不要脱得只一件牡丹花肚兜,有引诱她牡丹花下死的嫌疑。 木苏娆埋怨她不解风情,捞过被子把自个儿裹成严严实实的大粽子。 香九正经起来特正经,忽视她不停飞来的幽怨眼神,阖上眼,再次老僧入定。 木苏娆被她的认真样唬住,别看香九比她小好几岁,见过的世面不比她少,关键时刻本能的让人想依赖。 现在呢,想到没。一柱香后,木苏娆胳膊撑着膝头,手托着半边脑袋,殷切地问。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0) 香九皱眉:别吵。 木苏娆:哦。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木苏娆咬住唇,再问:这下想到了吗。 香九仍然皱眉:没有。 木苏娆顿时泄了气,高傲的牡丹花蔫了,花瓣边缘卷着枯黄的卷,凋谢了好几瓣。 忽然,香九猛一拍床榻,吓得情绪失落的木苏娆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 稳住心神后,浑身上下跳动着狂喜,扑进香九怀里:想到啦!! 香九冲她挤眉弄眼。 快说说。 办法有点损。 木苏娆反而兴奋:不愧是你,死太监。 香九的损办法,实则和木苏娆严刑拷打有异曲同工之妙简单粗暴。 具体来说就是:让裘白山死翘翘。 当然,是假死。 但要死得特别真,令所有人都相信。 届时消息传进养蜂夹道,他不信师兄不难过不伤心不悲痛欲绝。 即使他是个演技派,面上云淡风轻,但总会在夜阑人静时,躲到被子里哭上一哭。 木苏娆当即拍榻叫绝,赞美之词有如滔滔江水向香九奔袭而去。 香九很受用,被媳妇儿夸得几乎快要膨胀。 将胀未胀之际,让其打住。 想到办法,压在木苏娆心中的大石头便轻了一半,为表恩宠,怎么也得共赴云雨一场两场三四场。 再说了,她这肚兜不能白穿寒冬腊月袒胸露乳,冷呐! 想到这,也不跟香九客气,饱满似蜜桃的红唇递上前去,请君采撷。 香九缩脖子躲开:我去唤南叶和井喜。 木苏娆僵住,语气生硬,眼带警告:先侍寝。 香九舔了下上颚,嗫嚅地说:人家没心情。 木苏娆:呵呵! 果然是独得恩宠,恃宠生娇呢! 纵观历代先祖,谁的皇珺皇妃敢公然拒绝恩宠,还当着帝王的面。 木苏娆自闭了 一边自闭一边气咻咻地穿衣服。 是以南叶师徒一进来,就被她锋利的眼刀各种凌迟,最疼的,还属南叶的屁股。 他好怕木苏娆踹他。 紧挨着井喜一起,战战兢兢地问安。 木苏娆臭着脸,翻出一大大的白眼。 南叶和井喜: 香九倒是热情好客,捏捏木苏娆手心,安慰了两句,见人软和了些后,才安心跳下榻,将南叶和井喜叫上前来。 嗓音沙哑道:你俩名留青史的机会来了。 南叶和井喜互看一眼,这话听着,像是要让他们光荣牺牲啊。 然后齐刷刷的疯狂摆手加摇头。 香小主奴才愚笨,不求青史留名,只求一生常伴皇主子左右。南叶如是说。 井喜不甘落于人后:奴才也是,愿香小主长命百岁,平安喜乐,不求荣华富贵,就一辈跟着您,生是您的人,死是你的鬼。 香九:没有上进心的玩意儿! 全军出发 到底是木苏娆的地盘, 哪轮到奴才翻身把歌唱,一声略带警告的轻哼,让南叶和井喜盈悬崖勒马,认清自己。 立刻争相表衷心。 愿为皇主子鞠躬尽瘁, 死而后已。 愿为香小主上刀山下火海。 我不入地狱, 谁入地狱! 生亦为人杰, 死亦为鬼雄! 木苏娆哂笑,饶有兴趣的欣赏这场莫名其妙的拍马屁大会。 香九则在一边腹诽万恶的君主□□统治。 . 翌日,狼狈为奸的四人决定行动。 第一步, 弄死裘白山。 根据香九的计划,裘白山扭坏了腰,吃了药也迟迟不见好,在榻上躺了一日又一日,人早已晕晕乎乎, 精神头也差上许多。 加之年事已高,一命呜呼, 不会有人觉得蹊跷。 是以木苏娆找来白太医。 和之前一样,白太医依然一穷二白, 依然郁郁不得志在御药房当差。 乍一听木苏娆宣他诊平安脉, 当即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提上药箱马不停蹄的奔赴养心殿。 他有预感,他飞黄腾达的日子就要来了。 木苏娆给他的任务很简单,给裘白山下一剂猛药,让他每日服药后多睡上几个时辰,外头天崩地裂都叫不醒的那种。 白太医有些费解, 裘白山的腰是他在治,用不着多此一举,却又不敢多问。 当即回御药房挥毫泼墨,开出一张新药方,叫住路过的小太监:拿去,给裘公公重新熬上。 御药房的次间里,总熬着各宫主子的药,祛寒祛热、固本培元、补气养血应有尽有。 小太监低头看看怀里烫手的药盅,又看看白太医,苦着脸道:这不就是裘公公的药吗,奴才刚熬好,熬了两个时辰呢。 白太医凶道:别废话,让你去就去! 小太监接过药方,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 为确保万无一失,木苏娆再次给了琼玉嬷嬷一场戏份探望裘白山,宣告他死亡。 一回生二回熟,琼玉嬷嬷全无第一次的忐忑不安,十分豪迈的接下这份帝王的恩赐。 她抱上一床棉被,以天太冷,我给老裘送温暖为由,成功进入太监所。 裘白山的门没锁,她在外喊了两声,不见他应,便兀自推门而进。 裘白山方才喝了药,已经睡下,面容沉静,犹如死猪。 琼玉嬷嬷立时绷紧全身的神经,将棉被搁到八仙桌上,掩好门,然后小步到炕边,推了推裘白山的肩膀。 老裘,老裘。她低声喊道。 裘白山依然没应。 琼玉嬷嬷按照计划,用茶壶里的水,浇灭掉炭盆中烧得噼噼啪啪的炭火。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怀疑,只浇灭了盆面的上的一层,将冒着青烟的它们埋进盆地,底部的炭火则翻上盆面。 冬日寒凉,屋子里的温度迅速降下。 琼玉嬷嬷还甚为贴心的将裘白山的手脚露出被子外,确保他手脚冰凉。 对不住了老裘。 君命难为啊。 外头聚众赌博的几名小太监对屋内惨无人道的行径一无所知,只兴奋地摇着骰盅。 他们分成两派,有人喊大,有人喊小。 骰盅一开,一方赢一方输,赢的人喜笑颜开,输的人捶胸顿足。 好不热闹。 有人道:再来!再来! 突然,一声凄厉的哭喊,震得他们一个哆嗦,满桌的骰盅滚下桌沿,砰砰咚咚的砸在他们脚边。 咋啦?另一人好奇道。 旋即又是一声哭喊,比刚才,更凄厉。 太监们这下有了不一样的反应,眼珠子几乎鼓出眼眶,惊道:出事了,快过去看看。 他们循着声音,拔腿冲进裘白山屋子里,就见琼玉嬷嬷俯在裘白山胸口,嚎啕痛苦。 老裘啊,你怎么就这么去啦! 你这一辈子太苦,还没来得及享福呐! 三言两语,简单明了的道出了哭喊的原因。 小太监们懵在门口,不知所措。 啥,裘公公死了? 琼玉嬷嬷抬起头,一丝不苟的盘发散开几缕,抹了把眼泪,哽咽地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叫太医呀!老裘说不定还有救。 人都没了,还能有啥救。 小太监们没遇过大事,脑袋嗡嗡作响,没多余的心思,照着琼玉嬷嬷道吩咐去办。 一窝蜂的跑出太监所,发疯一般去往太医院的方向。 宫里的奴才命贱,没资格请太医,但裘白山不同,侍奉先帝,又得木苏娆照顾,是别的奴才比不了的人。 接下来,就该白太医出场了。 他被香九安排在一处十字路口,不管太监们从哪条路上来,都能与他偶遇。 他背着药箱,在此来来回回饶了不下十圈,口干又舌燥,脚也冻得快没知觉,寻思着找处地方歇一会。 刚走到树荫底下,草丛中便露出一双寒光四迸的眼。 是香九。 她严厉斥责他:不准擅自改戏! 白太医: 他没出息的向紫禁城邪恶势力低头,哈哈腰,承认并反思自身的错误。 复才回到原处,一息入戏。 小太监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远就看见一位肩背药箱的太医,加快速度奔到他身前。 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白太医,劳烦您跟我们去趟太监所。 裘公公在鬼门关等您救命呢。 白太医故作挣扎:御药房进了批新药材,我赶着回去验货。 人命关天! 太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连拖带拽,架着他走了。 计划进行到此一切顺利,香九喜不自胜,钻出草丛,搓了搓手,远远跟上去。 白太医被众人推进屋,对上琼玉嬷嬷的眼,互相心照不宣,演起事先商量好的对手戏。 白太医,琼玉嬷嬷泪眼朦胧,求您救救老裘吧。 你先冷静,白太医探探裘白山的鼻息,再用两指摁住他颈侧的动脉,最后摸摸他冰凉的手。 微垂下头,做痛心疾首状:请你节哀。 临了,挤出两滴老泪。 小太监们刚把气喘匀,闻言一怔,悲从中来,跟着一道哭。 不光哭,还要抱头痛苦。 虽说裘白山整日凶悍又严厉,但到底是朝夕相伴,对他们颇有庇护,算得上半个亲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白太医: 琼玉嬷嬷: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1) 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被太监们抢了戏,一时间有点忘词。 干脆临场发挥,以不变应万变。 同时不忘把被子盖过裘白山头顶,愿他安息。 . 木苏娆在养心殿焦急的等待胜利的曙光,夕阳西下时,如坐针毡,犹如望夫石般矗立在遵义门下。 陪在她身后的众奴才无不叹她为爱痴狂,和香九分开一会儿都不行。 唉,同人不同命。 都是当太监,凭什么香九能当得如此极致,而他们只有陪皇主子受尽冷风吹的份。 好在香九回来的不算晚,大家伙能早些回屋。 木苏娆小孩儿似地跺跺脚,伸出缩在斗篷下的手。 香九小跑两步牵上她,十指紧扣。 木苏娆顺势抱住她胳膊:事情成了吗? 我出马,一个顶俩。香九与她说着悄悄话。 臭美吧你。 众受尽冷风吹奴才:过分了!真的! 潜伏 我想给你一颗泡泡糖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就让他被迫吃下这闷亏。 全是您的功劳,您管教有方。香九从容的回答。 傅哀愁的面目止不住抽搐,不甘示弱道:放心,我往后还会更加尽心管教你的。 那就有劳您了。 刀豆不服气:干爹, 您可要给儿子讨个公道啊。不能白白吃她两飘粪水。 傅哀愁侧眸, 冷笑出奇凛冽, 反手扇了刀豆一耳刮子:你先动的手,还有脸叫我给你讨公道! 我是帮您 用不着你帮我! 刀豆暗暗攥紧拳头,他懂了, 他干爹是要拿他背黑锅啊。 想在宫里求个平安顺遂,只有一个诀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然有人出来背黑锅,自然要就坡下驴,几位管事稍作合计,看在刀豆是傅哀愁干儿子的份上, 且还和寿安宫里的那位有关系没体罚他,只让他将香九今日的活儿都给干了。 如此一来, 每个人的面子都能顾忌到。 香九本没期待他们真把刀豆怎么样,没一并惩罚她,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不再强求别的。 难得有一天清闲日子可以享受,她简单的做了下规划,除开正午吃饭,其余时候统统用来睡觉。 以此安慰她昨夜在慎刑司遭受的心理折磨。 奈何天不遂人愿,手腕的伤口一阵阵的疼, 两个时辰不到她便醒了。 辛者库的奴才命贱,没资格请太医诊治,若有头疼脑热,都是自己咬牙熬过去。假若熬不过,油布一裹,抬出宫城便是。 她找来干净的棉巾缠住伤口,摸去了库房,想从里头找点能用的药。辛者库这么多年,人来人往的,总会留下点有用的东西。 一波翻箱倒柜,连耗子洞都没放过,好容易找出一瓶霉坏的护手香膏,估摸是哪个宫女遗落下的。 又找了许久,从架上的簸箕中,翻出一瓶药丸。瓶身保存完好,但上头的黄笺吃了些潮气,字迹全都洇开了,模模糊糊中勉强分辨出乌鸡二字。 难道是乌鸡白凤丸?好像是妇科圣药吧? 香九一下子泄了气,拔开瓶塞嗅了嗅,随手将其扔回原处。 思忖几许,见日头已经悬在天空正中,该吃饭了。 紧赶慢赶的到他坦拿了两个馒头饱腹,便接着回去睡觉。天全黑后,趁着黑咕隆咚的天地,溜去御药房偷了些药。 别以为这是什么难事,宫门一旦下了钥,御药房仅两名当值太医,和两名值夜的太监。 小心着点儿,不会被发现。 香九不贪心,只拿了两瓶外敷的金创药。 猫着腰,蹑手蹑脚回到辛者库,爬上大通铺,躲在被子里给伤口上药。 好几次下太手重,疼得满身冒冷汗,却不敢有大动作,怕吵醒旁边的人。 上完了药,全然没有睡意,把金创药拾掇好,藏在床头的屉柜里。 傅哀愁不是说了嘛,今后要好好管教她,挨打的时候还多着呢。她必须把药留好,以后拿来救命用。 哎,不知还要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城里呆多久 . 翌日一早,轮到香九去三大殿外铡草,七月的太阳,哪怕刚从西山顶冒出头,也是灼人的。 香九怕热,爱出汗,雪白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搽了胭脂,嫣然腼腆。监督他们的管事嬷嬷,都不由的多看她几眼,调侃说:你生得一副好皮相,当太监可惜喽。 香九一声不吭,脚下的那块草皮像是受了虫害,全都枯黄了。她挨个把草铡干净,用巴掌大的钉耙翻了翻土。 她干得认真,腕上的棉巾渐渐渗出一团血红,正随着时间的推移扩大面积。香九查看一眼,淡然的将钉耙换了只手。 彼时,天放大亮,火红的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一丝阴凉都不肯施舍。草坪前的宫道,偶有一宫的小主被簇拥着路过。 香九一位都不认识,嬷嬷喊跪,她就和周遭的奴才一样,俯身磕头,恭敬的送人远去。 奇怪的是,有一位小主在他们跟前停下了。 香九偷偷的打量,见其坐的是八人抬的仪轿,上绘金云翟鸟。 揣测这位小主品阶不低于五品。 小太监,你来。仪轿上的人音色清洌如泉水叮咚作响。 众人疑惑不解,她在唤谁? 小太监?她又唤了一声,和先前一样,不疾不徐。 香九后知后觉,大起胆子抬头:小主,您叫奴才? 嗯,你来。 香九懵懵的,提起沾了泥污的衣摆,膝行几步:小主有何吩咐? 你的手腕怎么了?她捏了块黄栌丝帕,帕角绣了一簇紫蓝色的黛尾兰,透着股端庄素雅的风韵。 香九倏然想起,宫内有一位名字含黛的皇珺侍选,好像叫孟青黛。 奴才愚笨,铡草时不小心割伤的 嬷嬷抢过话头,殷勤道:孟小主,辛者库的奴才而已,您不用挂心。 而已?照你的意思,他们都是烂命一条? 嬷嬷听出她心有不快,赔礼道:孟小主息怒,是奴才嘴笨,嘴笨。 孟青黛轻轻蹙眉,移开视线,对大宫女秋暖说:一会儿到御药房,给这小太监取瓶金创药送去。 秋暖蹲了福,答说记下来了。 香九好不感动,心窝子暖洋洋的,心夸孟青黛是尊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早知今日会遇上她,昨夜何苦冒风险去那劳什子御药房偷东西。 奴才谢孟小主大恩! 孟青黛淡淡地笑笑,迎着天边的光,乘轿离开了。 . 午后,秋暖真的顶着红火大太阳来了辛者库,不光送给香九一瓶金创药,还带话给傅哀愁:我们主吩咐了,近两日都别给这小太监安排苦差,找点轻松的活儿给她。 傅哀愁腆着笑,一口一个奴才明白,还亲自送秋暖出去,半道上请她代自己向孟青黛请安。 然而一回来就指挥香九把库房那堆用坏的扫帚修理好,送去打扫处。 香九照办,将扫帚抱出来,在院内那棵老槐树上敲敲打打。扫帚上经年累积的灰尘,在这一刻得到解放,争相恐后的飞上天空,呛得人直咳嗽。 之后,她在树下放置了一根小马扎,安坐在上头,认真地拧起扫帚上的铁丝。拧着拧着,不自觉想起孟青黛,自言自语的感叹道:好人呐。 旋即又想起皇主子木苏娆,仿佛遇到晦气事般,利落地呸了一声:人渣。 几个休沐的小宫女,正在水井边浣发,皂角的香气清新怡人,连带空气都变得湿润干净。 香哥儿。她们擦干头发,冲香九招招手,神色紧张。 香九以为出了事,左右张望一番,走近她们。 给你吃。其中一人翻开拳头,亮出一颗黄澄澄的浑身滚圆的杏子。 哪来的?香九惊喜道。 宁寿花园有片杏树林,我们天不亮时,溜去偷摘了些。 香九感念她们有心,明白有口好吃的不容易,猜她们也没敢多摘,咽咽口水,将杏子往回推了推:你们留着吃吧。 拿着拿着,小宫女急了,硬塞给她,别磨蹭,让管事的看见就遭了。 香九盛情难却,张嘴咬了一口,甜腻腻的汁液溅得满嘴都是:好吃,多谢。 她咧开嘴,笑容如春花般绚丽。几个小宫女双颊腾的一烫,红晕染上大半张脸。 她们都是情窦茂盛的年纪,香九长得贼俊俏,勾得人心痒痒,难免不起结对食的心思。是以有好吃的好喝的,总想着她。 还要吗?另一人也递来一颗。 香九摆摆手,实在不好意思再多吃,吐出果核,和她们闲聊了几句家常。算是在辛苦日子里偷得片刻清闲,挺好。 诶,快看,来新人了。有人幸灾乐祸道。 香九应声回眸,见着了一位熟人,不,准确来说,是两位。 香九吃疼,反扭开木苏娆的胳膊,迫使她放手,且还狠心的把她推远了些,惶惶恐恐的抓起衣裳跑了。 恍然间,身旁已经没人,木苏娆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后,不似先前那般心慌意乱,稳住心神,用手背揩下俏丽睫毛上的水渍。 盘发早已凌乱,发髻上的朱钗正歪歪的虚挂着。 她无法预知水下还有多少危险,狼狈的游上岸,眸底满是惊惧。 裙衫湿漉漉的黏着身子,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师叔 木苏娆和香九就躲在墙后, 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睁大眼睛, 透过破烂的窗户,看着那俩贼太监在一堆包袱中翻翻找找。 裘白山的贵重东西甚少, 衣裳倒是干净整洁, 俩人各捡了几件贴在身前比划,不时搭两句话。 香九不动声色, 仔细打量他们的神情。 到底是做贼心虚,二人没逗留太久,也没再多拿, 将衣服团在怀里,又将大小包袱恢复原状,方才蹑手蹑脚的原路返回。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木苏娆才出声:有发现吗? 香九紧抿嘴角, 摇摇头。 木苏娆又道:总归情同手足,遗物都摆在这儿,该是要来拿上一两样, 留做念想吧。 她的语调带有些许轻蔑,似是为裘白山抱不平。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2) 香九回眸道:怕就怕这人太沉得住气。 话音刚歇,自己就愣了,眼睛骨碌碌的转,笑道:那咱们就看看他有多沉得住气。 木苏娆喜欢她的古灵精怪,咬咬她的唇,眉毛一条高一条低:又有鬼主意了? 天机不可泄露。 . 翌日,连日的积云散去, 冷气沉沉的深冬竟然晴空万里。 以至于香九心情大好,屁颠颠的出宫一趟,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不大不小的陶罐子。 哐当一下。 献宝似的磕上木苏娆的书案。 木苏娆从奏疏中抬眸,好奇道:这是何物? 你猜猜。 木苏娆翻她一记白眼,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思玩闹,嗔怪说:朕不猜。 没有情趣。 香九有点小生气。 南叶却是满脸求知欲,举手抢答:奴才猜这里头是银子,不,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木苏娆眼珠滑向他,后眯起眼睛,双手环抱于胸,意味深长地问:你真是掉钱眼儿里了,平日没少仗着朕的名号收授贿赂吧。 说完不等换口气,南叶已经以蛟龙入水之姿趴跪在地,赌咒发誓,若有收受贿赂就断子绝孙。 木苏娆: 香九: 井喜: 谈正事呢! 话题怎就转到贿赂上了! 香九气恼南叶抢她的风头,捏起小拳头砸在案角。 木苏娆应声回眸,顿时懊恼冷落了自家媳妇儿,放下帝王的架子,耐起性子温声哄着。 香九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微仰下巴,犹若高岭之花。 生气费力气,木苏娆怕她太累,搂着她绕到书案后,坐进龙椅。 南叶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都和皇主子平起平坐做了,皇珺之位肯定没跑了。 他看香九的眼神变成了看金大腿的眼神,赶忙加入这场求原谅的口舌运动中。 中途还情难自禁的扇了自个儿两巴掌,将养心殿的气氛推向高潮。 终于,香九的小嘴不撅了。 木苏娆悬着的心自然跟着放下,毫不吝啬的向南叶露出朕心甚慰的笑容。 南叶再接再厉,指着陶罐问:香小主现在可有心情说说这是啥?奴才好奇得紧。 话题回归正轨,香九立马有了兴致,端正姿态,洋洋得意道:你们一定猜不到。 南叶和木苏娆做洗耳恭听状。 香九薄唇轻启:骨灰。 南叶:!!!! 木苏娆:!!!! 两人面露惊恐,沉默一个弹指、两个弹指、三个弹指三十个弹指。 有人云,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显然南叶选择了灭亡。 而木苏娆选择了爆发。 你竟然在朕的书案上放这种腌臜东西!!! 这特么是养心殿!!!! . 当夜,香九被木苏娆拖回寝殿挨了一套又一套拳打脚踢,得亏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然木苏娆还打算把斧钺钩叉搬进殿来,让她尝尝凌迟处死的滋味。 忍着一身伤痛,她抱着棉被,在熏笼打地铺。 抹抹眼泪,吸吸鼻子,躺进硬邦邦冷冰冰的被窝。 龙榻上的木气头上苏娆背转身去,眼不见为净,一夜好眠。 翌日,日出东方。 香九顶着俩乌青的黑眼圈,在木苏娆无视中,同井喜一起,去了养蜂夹道。 还是在那小院的树下,她把裘白山的骨灰抱在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四周围的人全都争先恐后的跑来看热闹。 一人问:小太监,你怎的又来了? 一人问:可有打听道你师叔姓甚名谁? 香九抬袖,擦了把眼泪:怪我没用,没问着,呜,我也不知要到哪去寻他,但他一定在养蜂夹道。 她吸口气:明日我师父就要下葬,今日我把他的骨灰抱来,就当他和师叔见最后一面吧,呜呜。 井喜泫然欲泣,蹲到她身边,拍拍她背心:裘公公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你别太难过,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香九情绪更上一层楼,哇哇大哭,期间偷偷把眼皮撑开一条缝,好生瞧着众人。 养蜂夹道虽然不是好地方,但也不至于任有死人来去,太不吉利。 遗物堆在那也就罢了,骨灰咋还来了。 各个颇有忌讳的皱紧眉头,扫了眼陶罐子,往后趔出半步。 唯独一人慢了半拍。 香九眉梢一颤,有了几分胸有成竹。 在面对至亲至爱的离去,没有人绝对的石志不夺、至死靡它。 香九志得意满,悄默声的给井喜递去眼色。 井喜成功接受讯息,盯死目标人物。 任务完成,香九的情绪往回收,哭声渐渐小下去,抽噎几声后,由井喜搀扶着站起来,与众人谢过,转头出了小院,找了处凉亭休息。 这地方显然许久不曾有人打扫,井喜就着衣摆掸了掸灰,恭请香九落坐。 然后疑惑地问:接下来做什么。 等。香九掷地有声。 等师叔?您笃定他会来吗? 香九摆摆手,懒洋洋道:管他呢,反正知道了他的样子,他如果不来,我们亲自找他便是。 正说着,井喜示意她游廊尽头有人来。 那人矮小却敦实,步步生风,佝偻的脊梁充满力量。 藏在人群中并不显眼,独自一人时,则不容人忽视。 很是特别。 香九走向他,寒风抓扯起她的衣角,她语调轻松道:师叔? 那人直直略过她,手,抚上陶罐,像是对待珍爱的宝物,一遍遍摩挲。 香九靠上廊柱,唇边噙着笑:皇主子宣你。 那人闻言,再不是无动于衷,眸底迸出精光:你真是白山的徒弟? 当然。 他怎会收你这样的徒弟?油嘴滑舌,吊儿郎当。 香九头一次被人如此评说,想叫冤又觉得不冤,她的确耍小聪明和裘白山套近乎。 耸耸肩,当作无所谓。 那人继续道:还有,谁家奴才有你威武,我瞧着你也不像奴才。 呵,那像什么? 更像是主子。 哦香九叹他眼睛毒辣。 你倒是说说,我是哪位主子。 那人轻哂:你勉强算半个主子,爬过龙床的太监罢了。 香九脸色铁青:沃日! 当人家面骂人家吃软饭真的好吗! 往事 香九一副跳脚模样, 那人看在眼里, 乐在心里, 暗笑她到底太年轻,沉不住气, 遇事全写在脸上。 他重重叹息,手停在陶罐上迟迟舍不得收回。 白山可有留下话? 香九没好气道:有。 那人屏住呼吸,等她说下去。 香九却是故意拿捏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孤儿,伺候先帝爷时, 跟我师父姓杜,是他收的第八个徒弟,大家都叫我杜老八。 这名字可真够随便的。 怪不得查来查去查不到。 香九嫌弃的瘪瘪嘴。 杜老八催促她:我回答你的问题,现在换你回答我的问题, 白山究竟说了什么? 香九嘿嘿一笑, 眼睛冒贼光:他嘱咐我来寻你, 让你把东西交给皇主子。 杜老八舔舔干燥的唇, 摊摊手,装蒜到底:我一个在养蜂夹道混吃等死的老头子,哪有皇主子能瞧上眼的东西? 它可令天下风云骤变 香九话音戛然而止,眼睛一抬, 目光钉子般钉在他身上。 你可知隆亲王已经秘密离京, 勾结北原雎鸠城断英! 天下即将大乱! 香九的语调陡然拔高,被寒风裹挟,猛烈似刀子,捅进杜老八的耳蜗。 杜老八闻言色变, 脖子因情绪激动迅速透出狰狞的红:隆亲王反了! 井喜冲上去捂住他嘴,长长嘘一声,拧成一团的五官透着警告。 香九依然倚着廊柱,窃喜这下换杜老八没沉住气,更正道:快了。 后又补充说:你若不愿意把东西交给皇主子,就等着天下大乱吧!皇主子脾气不好,有办法折腾你 我给! 香九:? 井喜:? 是不是爽快过头了,不再挣扎一下吗? 香九不禁起疑,上下审视杜老八,妄图看清他打的鬼算盘。 杜老八比她还着急,推开井喜,扑上去拉住她:快带我入宫! 看看!看看! 多可疑! 几句话不到就要面圣。 可别是受不住痛失爱弟之苦,自暴自弃,要行刺当今圣上。 不成! 香九果断拒绝媳妇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杜老八恨铁不成钢地猛跺脚,跳起来大骂道:没时间了,再磨蹭下去江山易主,我就是千古第一罪人! . 杜老八是一根脑筋走到死胡同也不会回头的倔驴。 没甚大智慧,一生谨记杜伍教诲,一心无二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3) 他曾在先帝面前发誓,誓死效忠,哪怕赔上性命。 是以他隐姓埋名,藏进养蜂夹道,夙兴夜寐也从未怀怨在心。 数十年如一日的守护对先帝的承诺,而今不风云骤变,先帝不想看到,他的师父不想看到,他也不想看到。 否则他会含恨千古。 亦背叛了自己一生的信仰。 他已十年未到过紫禁城,只在登高之时眺望,和记忆中一样,它红墙绿瓦,威严犹在。 他站在遵义门前,踌躇着不知该迈哪条腿,这地方进去就是养心殿,他半辈子都在这里度过。 而今归来,却毫无归属感,叹息岁月催人老。 香九和井喜嫌他磨叽,一人架起一条胳膊,架着他往里去。 本以为是根硬骨头,没想到是只纸老虎,扭扭捏捏,一戳就破。 木苏娆本和几位军机大臣就隆亲王离京事宜做进一步论讨论,以求推进下一步行动。 商量得热火朝天之际,忽闻外头吵吵闹闹。 下一刻,南叶打帘子跑进来,拂尘甩得虎虎生风:皇主子,那人找到了!找到了! 他喜上眉梢,像又娶了一房媳妇。 木苏娆满目惊喜,撑案而起:当真? 当真当真,人都带回来,就在外头呢。 木苏娆浑身发热,在书案前来回疾走几步,一挥手,命军机大臣们速速退下。 大臣们一头雾水,聊正事儿呢,突然这么兴奋做甚?难道又寻到一绝色男宠? 这般一想,纷纷躬身告退,奔出勤政亲贤殿瞻仰男宠美色。 见着真人后,在廊下齐齐崴了脚。 这男宠年纪挺大呀。 噫~ 皇主子口味好重。 他们宛如被辣到眼睛,以袖掩面,逃难般的跑走了。 香九和井喜: . 木苏娆以为她虽不知杜老八的名字,但见到他,总归能有点印象。 显然她想岔了。 跪在脚边这人,早被十年风霜摧残得连他娘都不认识。 杜老八恭恭敬敬打了千,动作标准,分毫不差,展现了一把太监的素养。 眼下暖阁内就他们两人,木苏娆没闲工夫和他绕弯子,烦躁地呷口茶,兀自道:你可真让朕好找。 杜老八以头点地:老奴惭愧。 木苏娆摆摆手,道了句赐座。 南叶忙进来,搬了把圈椅,再搀着杜老八坐上去,旋即退回门帘外。 沉默片刻,杜老八有点不自在,长满老茧的双了搓了搓腿。 木苏娆尽收眼底,开口问道:你,杜伍,裘白山,你们师徒三人究竟怎么回事? 都是先帝的安排。 木苏娆拇指掐住食指指尖:父皇? 对,杜老八坨起背,娓娓道来,先帝年少时与隆亲王争储闹得不可开交,登基后先帝感念手足之情,又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心软了 这事朕有所耳闻 皇家丑事,不提也罢。 唉,就是先帝这份心软留下了后患,杜老八顿住,他将隆亲王发往孟安府绿林营,以示惩罚,却令隆亲王结识了您的生母,冷常在。 木苏娆听得皱眉:朕从母妃口中知晓过,朕生母的祖父是镇北将军,功勋卓越,世代显赫,生母虽是一介女流,却自幼在军营长大,活泼好动,宫里的娘娘都说她更像个男孩儿。 是,老奴在宫里当差多年,也从未见过冷常在这般特别的人,先帝很喜欢她。 怎会?她并不受宠? 不,您误会先帝爷了,潇武九年,你母妃十六岁,入了殿选,先帝爷只一眼就打心眼里儿喜欢。 直到后来,才知 杜老八胸口忽然起伏得厉害,脸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木苏娆似乎着急,往前倾身几寸:才知什么? 才知冷常在本与隆亲王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木苏娆的心脏漏跳几拍,耳内嗡嗡作响。 杜老八见她神情一时恍惚,屁股似有针扎,再也坐不住,跪回她脚边。 像是有些累,慢吞吞道:请皇主子恕罪 木苏娆打断他的话: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杜老八诚然不怕事大:先帝自幼爱护隆亲王,夺了皇位,又夺了隆亲王心爱之人,不由心生羞愧,至此便躲着冷常在。 那时冷常在已怀有身孕,怀胎十月,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生产那夜,几乎丢去半条命。 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皇贵太妃将您讨要到身边,冷常在一下子像脱了线的风筝,一病不起,终日郁郁寡欢。 一个深处深宫的女人,仿佛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她思念宫外的爱人,思念被夺走的女儿,股股思念是她活下去的依凭,也是将她耗尽的毒药,不多久,人便薨了。 密旨 暖阁内陷入沉默, 木苏娆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那被供奉在静安斋的生母, 原来曾过得那般凄苦。 她不由埋怨父皇。 他优柔寡断,却要让她的生母来食其恶果。 攥紧迎手, 白皙的骨节全无血色,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他弥留之际,想传位于隆亲王, 作为对他的补偿? 话音甫地,愤然道:他可想过他的一众妻儿?隆亲王登基可会放过我们! 不!杜老八抬起下颌,仰望她,您误会先帝了!他没有。 木苏娆的心尖一沉, 眼神兜满疑惑。 杜老八嘴唇颤抖着:先帝的确留下密旨, 留下遗诏 在哪?养心殿? 对, 不过说来话长。先祖皇帝曾立下规矩, 将传位诏书放于木匣之内,藏于正大光明匾后,先帝传位时唯有老奴一人在场。 杜老八铿锵有力道:老奴敢保证,那诏书里写的就是您的名字! 先帝爷此生最爱的女人便是冷常在, 他对您自是多了许多用心, 您一直是他中意皇储。 隆亲王狼子野心,先帝驾崩那晚他带兵闯入紫禁城,幸得皇贵太妃拼死相互,扶持您登基称帝, 我则在师父和白山的帮助下,躲进养蜂夹道,一躲便是十年。 木苏娆不停地喝茶,钻进耳朵的每一个字都似有千斤重:所以密旨也藏在光明正大匾后? 杜老八答道:就在那木匣的夹层之内。 木苏娆唰一下起身,掀开门帘出了暖阁。 香九正在外头和南叶井喜焦急等待,乍见木苏娆出来,滋溜跟上。 香九问:杜老八招了没?他骨头硬,你千万别上火。 木苏娆懒得理她,由他们跟着,穿过勤朕亲贤殿,进到佛堂,指着墙边一翘头桌案上的红珊瑚盆景道:搬开! 南叶和井喜立马办妥,紧接着背过身去。 香九眨巴眨巴眼,钦佩他们训练有素,一看就知不止一回做这事。 她凑近墙面,仔细钻研,势必要看出玄机。 木苏娆嫌她碍事:闪开。 哦。 香九不情不愿地挪到她身后。 但见木苏娆掌心贴向墙面,上下轻轻抚过,似在寻找什么,忽然,往里一压,一巴掌长的暗格立时弹出。 香九探头往里张望,被一捆金条晃花了眼。 真是个藏小金库的好地方。 木苏娆瞧出她内心小九九,取出一方木匣指住她鼻子:你的钱都是朕给的! 又说人家吃软饭! 香九郁闷了!自闭了!不高兴了! 木苏娆才没时间哄她,带着南叶和井喜扬长而去,留她一人自我开解。 香九仰天嚎啕:最是无情帝王算了,不说也罢。 . 杜老八一直跪着未曾起身,待木苏娆去而复返,毕恭毕敬地颔颔首。 木苏娆免了他的礼,将木匣递进他手中。 杜老八会意,推开盖子,掀开匣底铺得平平展展的红绸,再曲起指关节敲了敲。 彭彭。 两声空响。 木苏娆勾起一边嘴角,轻声低哂,仿佛是在自嘲。 她和香九为了这东西兜兜转转,费尽心思,不想到头来竟在眼皮底下。 打开暗层似乎是个力气活儿,也或许是杜老八年级大了使不上劲,涨得脸红脖子粗也不见成果。 木苏娆果断出击,让南叶找来一把精致小巧的铁锤,再派出得力干将香九将木匣敲碎。 香九不服所托,一击即碎。 旋惊讶的发现碎片堆下埋有一张黄笺,卷成一个小卷,只一指长。 南叶小心翼翼的将其捧出来,吹吹上头沾染的木屑,交与木苏娆。 没错,就是它。杜老八道。 手里的东西意义非凡,木苏娆握住它,迟迟不见动作。 她担心父皇在这上头留下的不能如她所愿。 脚步沉重的走到廊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黄笺一点点展开。 只寥寥几笔朱砂字隆若反,诛之! 字迹精微,圆润秀气,丝毫帝王气势也无。 木苏娆记得这字,是她父皇所写没错。 她松下肩头,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眼梢是若隐若现的欢喜。 她为她父皇而欢喜,这老头懦弱了一辈子,倒还做了件硬气的事! 到底是疼爱她。 . 晚间,月明星稀。 养心殿泡在银白的月辉里,尽是诗情画意。 木苏娆等不及用晚膳,拉着香九回寝殿说悄悄话。 一张榻,两个人,香九因木苏娆骑在她腰间的姿势而想岔了。 自顾自的脱起衣裳。 木苏娆打她一巴掌:不准想入非非!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4) 香九讪讪的把衣裳穿好。 木苏娆为做补偿,赏赐她一缠绵的深吻,吻得香九心猿意马后又不愿负责。 挡开香九俏生生的脸,一本正经讲述起白日杜老八和她在暖阁所交代的一切。 香九坚持不懈,妄图咬住她白嫩嫩的脖颈,刚张开嘴,就被摁回枕间。 朕与你说正事呢。 是你勾引在先。 谁勾引你了,是你色胆包天! 香九扭扭腰,将木苏娆捞进怀里抱住,撒娇道:我近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奖励。 木苏娆咯咯笑:你以前也不喜好这事儿呀。 这不长大了嘛。香九放下床帐,翻身扑倒一代帝王。 木苏娆一边挣扎,一边忍住笑:不准。 香九抓过被子蒙过头顶。 木苏娆:瞧你猴急那样儿 . 翻云覆雨与酒足饭饱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痛苦并快乐着。 且事后十分值得回味,咋说呢,意犹未尽! 木苏娆还沉浸在白日的喜悦中,兴奋的睡不着觉,推推浑身无力的香九:陪朕去个地方。 香九咂咂嘴,眼皮在打架:明日再去吧。 木苏娆扑上去咬她鼻子:去不去! 不去。 去不去! 不去。 木苏娆齿间用力,香九吱哇乱叫,妥协道:去去去。 木苏娆松口,骂她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们没让人跟着,披着斗篷,并肩于这寒冬深夜,漫步在悠长的甬道之内。 人影相叠,十指紧扣。 木苏娆捏捏香九软糯糯的掌心,用温声细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容洛,等到北原救回你阿姐,你要陪朕一起回来,以后哪都不去,一辈子守着朕。 这是她第二次叫这名字。 香九有一瞬失神,逗她道:天天憋在宫里,太没意思。 木苏娆忙改口:朕准你出宫玩便是,京城可北原好玩多了,每年南巡、秋猎都带你去。 可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威震江湖的细作。 你当朕的皇珺,这名头何止威震江湖,简直威震天下。 香九暗忖:此话在理。 还有,朕富有四海,朕的就是你的。 钱我自己挣。 朕不笑话你吃软饭。 我有一点点动心。 北原 木苏娆要去的地方是景阳宫的静安斋。 她许久不曾来过这, 奴才们打扫起来也不大上心。 推门而入, 满地枯荣, 就连檐下的灯笼都破破烂烂,摇摇欲坠。 木苏娆没动气, 道了句是朕不好。 她自小高高在上,一句自责,一句服软,已是难得。 心里概是很苦吧。 香九这般想着, 扬起一道浅笑,木苏娆最喜欢香九的笑容,像春日阳光般暖进她的心窝。 她们在画像前站定。 香九凝视画像出神,上回来此, 她在殿外匆匆一瞥, 只觉这画上的女人清新灵动, 眼下凑得近了, 发现她曼妙摇曳,随性矜贵。 确是与宫里的女人与众不同,又或者格格不入。 她像是发现好玩的事:你和你母亲真像。 木苏娆抽出三个根线香,在烛火上点燃, 三缕青烟飘至半空, 迷迷蒙蒙。 人都说我和父皇长得相。 香九竖起食指摇了摇:你与你父皇是形似,与你生母是神似,你性子像她。 这点木苏娆赞同,她父皇优柔寡断, 倘若不是嫡出皇位,还真不是他当皇帝。 或许吧。她将线香贴在额顶,对着画像拜了三拜。 香九生怕怠慢丈母娘,有样学样,也顶了三根线香,诚心诚意的模样,像是要求丈母娘保佑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木苏娆看着好笑,忍不住对她动手动脚,摸她的脸,摸她的耳朵。 孟浪!当着你生母的面呢,松开松开。 木苏娆乖乖听了话。 嘴上确是不饶人:回去再折腾你。 香九羞红了脸,鼓起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她,怎么看怎么欲拒还迎,欲擒故纵。 . 清晨,香九捂着酸软的小蛮腰,咬着牙,提着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爬出温暖的被窝。 木苏娆雪白的胳膊搭在她腰间,嘴里哼哼唧唧,含糊不清的埋怨道:冷,别乱动。 香九白皙的五官拧成包子褶:我难受。 木苏娆继续哼哼:哪里难受? 腰!不成,昨晚被你闹得太厉害,我腰吃不消,得去趟太医院。 木苏娆噗呲一笑,乐呵呵的,瞌睡全都跑没了,揉揉眼睛,拱进香九怀中,在她腿上惬意的躺着。 是朕闹得太厉害,还是你本身就厉害? 一代帝王满嘴骚话,成何体统。 香九愤懑道:我厉害!我最厉害! 木苏娆忍不住大笑,她仰着下巴,一截藕白的脖颈亮堂堂的在香九眼底晃悠,像是邀请,也像是挑衅。 香九保证,要不是身子吃不消,她拼上性命也要把木苏娆办了。 她找来穿上衣裳,小蛮腰疼痛难忍,以至于浑身无力,绦带老半天系不上,烦躁得紧。 木苏娆在榻上侧支着身子,一脸玩味地看着,自从香九搬来养心殿,她就觉得她比暖融融好玩多了。 手臂一抬,指尖勾住那条绦带,再微微一使力,香九便贴到她身前:朕帮你。 她语调轻柔,甚至还带了两分软糯,犹如昨夜的情.动。 香九登时情潮翻涌,盘算起忍着腰疼和木苏娆来场白日宣.淫的可能性。 可惜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南叶在碧纱橱外煞风景道:皇主子,有北原来的信。 香九又惊又喜,不等绦带系好,旋着一道风打开门,拿过信封就开拆。 木苏娆披了件斗篷跟着出来,刚一绕过木屏风,就见香九张着可塞下两颗鸡蛋的嘴,呆若木鸡。 显然是有大事! 木苏娆把信拿来一瞧,当即也愣住,与香九大眼瞪小眼。 南叶看看木苏娆,又看看香九,咋滴,匈奴犯境?国破家亡?禁军逼宫? 他发挥毕生的想象力,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倒是发现此情此景分为熟悉。 哦对,他又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了。 唉,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正寻思着找个合适机会默默离开,就听香九没头没脑一句:老天爷,隆亲王把断英杀了! 南叶惊得跳脚:啥!隆亲王杀人啦! 显然他没抓准重点。 木苏娆推开他靠上来的胖脸:他向来沉稳理智,这回定是出了事,起了内讧,绝不是一时冲动。 他到底想干什么?香九把信纸团成一团。 木苏娆对上她的双眼,笃定道:以前朕以为他想要江山,是朕想错了,他想要的其实是报仇。 他的皇位,他心爱的女人都应父皇而失去,他积怨心中,苦心积虑多年,酝酿着这场发泄。 现在想想,他与太后苟合,不也是报复父皇的一种方式吗? 仇恨能够蒙蔽人的双眼,也能让人变得狭隘,他不允许有人不受掌控,甚至武逆他。 离弦之箭,不能回头,更不能功亏一篑。 帝王之家,向来如此。 所以木苏娆了解隆亲王心中所想。 朕猜他们反目的原因是断英想摆脱隆亲王。 香九和她不谋而合,又问:但突然离京是因为什么? 木苏娆点点唇陷入沉思。 一直融不进圈子的第三者南叶,打量一眼天色,怯生生的插句题外话:皇主子该更衣上朝了。 成功换回一句火气旺盛的滚蛋。 南叶:我太南了。 . 两日后,一队人马在官道上疾驰,他们快马加鞭,马蹄嘚嘚之处扬起漫天尘土。 为首的正是香九。 为保证安全,她与木苏娆兵分两路,约定十日后,在距京一千里外的峪干关会合,那处是前往北原的必经之地。 香九坚信只要跑得够快,昔日同僚们就追杀不到她。 是以日夜兼程,马不停蹄。 可她这队护卫都是木苏娆精挑细选的绿营好手,个个气度不凡,杀气腾腾。 实在显眼。 香九不免担心。 她江湖经验缺缺,但脑瓜好用,路遇商队就上赶着和人家套近乎,打听人家从哪来到哪去,乐呵呵的寒暄一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与人家称兄道弟。 说是正好顺路,我们可以与你们同行。 那堆人一见她身后全是精武达人,求之不得,全当免费的镖师,可护他们路途平安。 立马满口答应。 顺完一截路即是分别,香九又去找下一拨商队,她运气不错,总能一拨接一拨。 混迹于商队,意在混淆视听,追杀者们老虎老鼠傻傻分不清,十日下来,勉强混了个平安。 当然,只是勉强。 所谓天高皇帝远。 越是远离京城,越是危机四伏。 这不,眼看要到峪干关了,半道上好死不死撞见老熟人梦茯苓。 梦茯苓的身后还是香九早先见过的那几位师妹,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没见过的师妹。 师妹们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大腰细声音甜,长相毫无辨识度,害得香九突发脸盲症。 不过没关系,她认识梦茯苓就行。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5) 梦茯苓携众师妹挡在路中央,满脸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堪称凶神恶煞之楷模。 香九骑在马背上,盯着这般姑娘看,思忖她们也要去北原? 难道隆亲王收买了招摇楼? 香九恨得牙痒痒,脚踏两只船,渣男! 这般想便这般问出了口,梦茯苓记着上次被红绫殴打之仇,仗着人多势众,铮铮拔剑,闪亮亮的剑尖直指香九的鼻子。 你下来,咱们决一死战。 绿营精锐们可不依,香九要是出个好歹,皇主子要降罪灭三族的啊。 齐刷刷拔出大刀,一副来啊,尬武啊的狰狞表情。 对面的一众师妹也不依了,一帮大男人欺负我们师姐,算什么英雄好汉! 大喝一声,气沉丹田,比划一招整齐划一的白鹤亮翅。 香九: 形势一时僵持不下,可时间不等人,香九心急如焚之下决定改用怀柔政策。 她舒展眉眼,换上一张清纯可人的笑脸。 梦姐姐~ 梦茯苓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咱们好歹是同行,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烦请您高抬贵手,留条出路。 呸!当日你家嫂子可没高抬贵手! 香九猛一拍巴掌:你也说了,是我嫂子的不对!她的确太过分,我这就赶回北原骂她! 梦茯苓: 你放宽心,我一定要她到招摇楼亲自给你赔不是! 你怕是没那么大脸面吧!梦茯苓一语道破天机。 天底下谁不知唐红绫称霸雎鸠城,城主容清又是妻管严,一个二城主顶屁用。 香九:我没想到家丑已经人尽皆知。 香九摸摸鼻子:我当时不没动手嘛,再说,我还怕你们冻着,十分贴心的为你们抱柴生火 她时刻谨记阿姐的教诲,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看,此刻就是好相见。 香九话糙理不糙,梦茯苓眸底的寒光收了收,往深处说香九对她们还有救命之恩。 香九发现她有所松动,乘胜追击道:当然了,我乐于助人,不求你回报,只希望梦姐姐你行行好,放我过去 话音未落,梦茯苓已然缓缓放下剑 忽而又抬起: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这话,像极一位糟糠之妻对人渣前夫的必备台词。 香九连声应下,夹夹马腹,带领大家伙继续上路,与梦茯苓插肩而过的时候,总感觉怪怪的。 她停下马,问:你们到底来雎鸠城做什么? 梦茯苓嗤笑一声,将剑丢回剑鞘,雄赳赳气昂昂的招呼师妹们拐入路旁的小树林。 后脑勺一排大字:关你屁事。 香九朝她背影做鬼脸:有路不走钻树林,毛病! . 木苏娆与香九黏糊,分开一会都会六神无主,按照约定的日子,于旭日东升时分,顺利抵达峪干关。 受到了当地官员的热烈接待,在戍守边关的众将士的簇拥下,登上城楼眺望远方。 入目黄沙滚滚。 她心中不免感慨。 五年了,五年前的冬天她独自一人北上,穿过峪干关,误打误撞踏进雾霭河,香九为她裹上斗篷,背她回家。 那个家,是一华丽的牛皮帐篷,秉承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在那心安理得的住下了。 如今回想,到是有趣。 她伫立于高墙,一动不动,许久才抽回神游的思绪,问身旁人:可有人来。 那人身披铠甲,探头往下望,城楼底下安静如鸡,往来的商队和镖师在士兵的带领下,有序进出城门。 他垂头拱手:不知皇主子问的是何人? 木苏娆笑弯了眼:朕的皇珺。 那人:!!!! 皇主子何时迎娶的!!!! 西北边陲,果然消息闭塞!!!! 补章补章 我想给你一颗泡泡糖 脚步蓦的歇下。 用指尖戳破窗纱, 借着洞眼往里偷偷瞧, 正见屋内水汽氤氲, 宛若冬季清晨的薄雾,雾中央的香九泡在浴桶中, 悠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木苏娆内心腾起一丝喜悦,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将那洞眼戳大了些。 她想,泡澡能要多长时间, 等水凉了,人自然要从浴桶中出来,那时,她准能看见那双猫爪子印。 却忽然发现屋子里有两方地铺, 一方靠墙, 一方靠窗。 啊呀!这混蛋居然和旁人同住。 木苏娆心头直冒酸泡泡, 哼, 我为你守身如玉,你却给我戴绿帽子。 她咬紧牙关,强忍住怒火,稍作冷静后, 又觉得错把香九当了容洛。 同住就同住呗, 与她何干。一扭身发现南叶站在身旁,登时吓得头皮一跳。 幸而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尖叫声破口而出。 小声问道:怎么才来啊? 南叶抬袖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整了整被划拉出数道口子的衣衫, 气喘吁吁地答:奴才老了,不中用了。 天知道他是咋过来的,先是爬上树,借着最顶上的那根树枝荡上墙头,最后一脚踩空,华丽丽摔进辛者库的。 一把老骨头差点没弄散架喽。 爬起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要退休。 不然,迟早被木苏娆这阴晴不定的祖宗折腾死。 您可找着香九了?南叶问。 木苏娆赶忙竖起食指抵在唇边,让他小声些,没好气的指向那枚洞眼:就在里头呢。 是嘛!南叶面露喜色,奴才去瞅瞅。 言罢屁股一撅,趴上窗台。 木护妻狂魔苏娆拽住他后颈领子,力道颇大,拽了他一个趔趄,噗通一下,摔成狗啃泥。 朕的人你都敢瞅 谁在外头!!沉浸在热水澡中的香九惊觉风吹草动,循声望去,发现窗纱一角被戳出了一个小洞。 娘的,怕是暴露女儿身了。 她挥出一捧水,泼灭那不远处的烛火,屋内霎时伸手不见五指。 旋即利落地翻出浴桶,胡乱地裹上胸,披上衣服冲出门去。 而门外的木苏娆再一次撇下南叶逃之夭夭了。 但南叶不会就此认命,提着衣摆,踉踉跄跄地往前院跑。 那肥硕的身材,活像一颗打滚的冬瓜。 香九不打算追他,捡了快石头在手上,胳膊一抡,其就在夜空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砸中了南叶的后脑勺。 唉哟,南叶摔出了今晚的第二个狗啃泥。 香九大步流星的靠近他,撸起袖子一阵猛踹。 踹一下,南叶惨叫一声,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抱住香九的腿求爷爷告奶奶,高喊:香小主,是我呀。 香九觉得声音耳熟,俯下腰去看他的真面目:南总管!! 对的对的,您可算认出我了。南叶喜不自胜。 临了又套近乎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啊。 谁他娘的跟你是自家人。 香九审视他道:您不在养心殿伺候皇主子,来在这做什么? 南叶心虚地答:皇主子都歇下了,我四处瞎转悠。 那你可转悠得够远啊。辛者库和养心殿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嘿嘿,老了,腿脚不听使唤。 我看不光是腿脚吧,您眼睛也不听使唤了吧?都偷看人洗澡了! 明明是皇主子偷看的好吧。 南叶老脸有些挂不住:没有的事 窗纱上平白无故冒出那么大个洞,难不成是虫蛀的?香九阴阳怪气道。 哪里是虫蛀的,分明是龙蛀的! 可南叶是谁啊,一直被木苏娆视为心腹的奴才。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心知为皇主子牺牲的时刻到了,硬着头皮道:香小主,你我都是太监,你有的我也有,你没有的我也没有。我看看罢了,没别的意思。 香九杀心大起。 可内心还有点小纠结。 毕竟南叶对她有恩,前不久才解救她出慎刑司。行走江湖讲究一个义字,她不能恩将仇报啊。 是以决定给南叶一个体面的死法。 用语重心长的口气问:您想怎么死? 南叶:!!? 服毒而死怎么样,虽说五脏六腑被毒得稀巴烂,但皮相完整。 南叶:!!? 要不窒息?这也能留个全尸。 南叶算是个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听得出香九没唬他,僵着舌头说:香小主你把奴才弄死了,皇主子会伤心的。 补章 一声饱含深情的呼喊, 犹如平地起惊雷。 护卫们不管三七二十一, 气势汹汹的拔刀护驾。 二城主! 香九亦有些紧张,问:谁? 一颗圆溜溜光秃秃的脑袋在树影下闪烁:我呀。 弥勒忍!!香九喜不自胜,拍开挡在身前的护卫,张开双臂,拥抱久违的故友。 二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流完激动的泪水,香九拉住他,介绍我方同志。 苏苏, 这是弥勒热, 我阿姐的左膀右臂。 木苏娆轻哂, 没有好脸色,垂着眸子, 瞧他们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6) 香九如临大敌, 触电般收回手, 解释说:我只拿他当姐妹! 弥勒忍: 弥勒忍久经江湖, 有过几段无疾而终的爱情, 将心比心,十分配合道:对, 我们是割头的姐妹! 木苏娆: . 其实今夜与弥勒忍并不是偶遇,一切都是容清的安排。 半月前,弥勒忍与红绫风尘仆仆奔赴北原,星夜兼程,一路追赶隆亲王。 将将歇下脚, 听闻隆亲王把断英给杀了。 断英一介武夫,最大的野心不过雎鸠城,让他去和朝廷作对,终究不够胆量。 抓住容清,他便想携天子以令诸侯,与隆亲王的决裂就此上演。 隆亲王谋反在即,临门一脚却后院失火,全盘打乱他与雎鸠城里应外合的计划,火急火燎跑来北原,试图挽回。 也不知怎么搞的,二人话赶话的动了手,然后动了刀。 隆亲王先发制人,连捅断英三刀,刀刀致命。 同盟全向崩盘。 但历史总结出的经验教训告诉我们,乱世出豪杰。 同盟中有个别豪杰早看不惯隆断二人迫害容清,迫于淫威敢怒不敢言。 趁机闹革命。 宣称,要自由不要压迫。 红绫用老板娘的身份与他们取得联系,开展营救容清的工作。 某日杀至地牢时,容清正和牢头搓马吊,她手气不错,赢了四个馒头八块凤梨酥和十斤风牛肉,凭自己的双手挣够未来七日的口粮。 因势单力薄,容清不主张与隆亲王正面对抗,采取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主要策略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弥勒忍不愧是未来文坛的一颗巨星,几句话就将故事开头中间结尾叙述的清楚明了。 以至于香九和木苏娆久久不能平静。 半晌,木苏娆缓缓点头:阿姐她颇有大将之才啊。 香九捂脸:的确是她能干出的事。 . 容清此人素来闲懒散慢,却最得老城主的喜爱,原因是香九出生那夜,她们娘难产而死。 同样都是生孩子,老大没把娘克死,老二克死了,老城主看香九格外不顺眼。 加之容清天赋异禀,骨骼精奇,年少时名震江湖,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再看老二,溜鸡斗狗,不学无术,小小年纪就有往纨绔子弟发展的趋势。 临死前将雎鸠城交于容清,叮嘱她带领雎鸠城子弟实现细作行业的伟大复兴,促使整个北原走向繁荣富强。 一切交代完毕,本能寿终正寝,一不小心瞥见哭哭啼啼的香九,气不打一出来,捂住胸口重重咳嗽,一口血卡在咽喉,含恨而终了。 前去与容清汇合的路上,木苏娆认真听着香九对她阿姐的介绍,以及她有娘生没爹爱的悲惨同年,心疼得心肝脾肺肾俱颤。 他不爱你,朕爱你。 香九深受感动,撅起小嘴,和她隔空么么么。 众护卫:噫~~ 弥勒忍搓搓一身的鸡皮疙瘩,引他们走进一条阴寒湿冷的小路,比出一噤声的手势。 夜深沉,小巷前后静悄悄,北原荒芜一片,几件破落的棚屋,仿佛已经是它的全部。 大家没由来的担心。 砰砰砰。弥勒忍敲门。 这门拼拼凑凑而成,并不严实,缝隙中有人影闪过,他借着缝隙往外看,许是夜色不明的缘故,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半天没有回应。 弥勒忍不耐烦道:还看,二城主都认不出来! 那人稀落的眉毛,果然一跳:呀,真是二城主! 他哗啦一下扯开门锁,扑上前,热泪盈眶的抓住香九,欲要诉说半年来的思念。 弥勒忍嘶了一声,打住他即将喷薄而出的倾诉欲:别干站着,大城主呢。 当然是搓马吊了。 搓马吊是容清漫漫人生中的唯一爱好,她不是在搓马吊,就是在搓马吊的路上。 是以众人一进到屋内,就听见哐哐当当的声响。 屋内光线昏暗,循着痕迹往里去,再推开一扇小破门,正见容清背对着她们,脊梁笔直,头仰起,卓然傲立的在牌桌旁,为红绫出谋划策。 打幺鸡。 砰一饼。 杠! 红绫一改往日豪迈,小鸟依人的枕在她肩头,一一指过牌桌上另外三人,告状道:他们老胡我牌。 没事,我扣他们这月的银钱,给你买新衣裳 对面三人: 香九和木苏娆:噫~ 弥勒忍默默道:你们和她们过犹不及好吧! 调兵 许久没见容清, 香九有点小激动, 冲木苏娆挤挤眼,嘴唇颤抖着发出爱的呼唤:阿姐。 众人都很期盼姐妹重逢的伤情场面,主动酝酿情绪,眼泪全备好。 但容清有没回头。 概是没听清吧,香九一面自我安慰,一面清清嗓子:阿姐。 这回容清听到了,嗓音宛若冬雪初霁,渐渐迎来春暖花开:要胡牌了, 别打岔。 香九:卧槽, 无情。 香九恨抽抽搭搭咬手绢, 她决定了,现在就回紫禁城刷恭桶, 从此与北原一刀两断。 红绫及时挽救这段岌岌可危的姐妹之情, 斜睨容清:胡牌哪有容洛重要。 容清诚然道:这是你胡的牌, 当然最重要。 红绫抿唇含笑, 脸色隐隐发红, 手在桌子底下戳了容清几戳,眼带嗔怪。 香九:无中生有、暗度陈仓、无言无语、无可救药。 木苏娆眉间若蹙, 挽住香九的手:到我这来。 嗓音淡淡,却清脆悦耳。 容清和红绫立时回头,见她红裙娇艳,摇曳张扬,像万道霞光从薄雾中跳出, 染红天空。 喜穿红?红绫眸心一亮,附到容清耳边:曌文女帝。 她在紫禁城呆过几日,端太嫔告诉她不少事,香九的就在其中,尤其是那段绮丽的男宠时光。 容清肚内有乾坤,不急不躁,慢腾腾地踱着步,走向木苏娆。 一双凤目平静非常,眼神在木苏娆和香九脸上来来回回,眉头眼尾一下子舒展,千头万绪皆已了然,粲然一笑道:想不到容洛当年捡回的小可怜,竟是块金宝贝。 她不卑不亢,拱掌行礼,姿态高雅,谦逊中含着一丝傲气。 木苏娆对容清不算陌生,五年前,她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容清骑在马上,扯着缰绳,如一颗劲松立在帐篷前。 身后是一望无垠的草原和碧空,笑吟吟地打量她:都说我家老二金屋藏娇 说到此处欲言又止,眼眸一转,透出藏不住的满意,一夹马腹,侍从簇拥她而去。 想不到至今还记得自己的模样,木苏娆惊讶她的好记性,像与老朋友寒暄道:别来无恙? 容清笑而不语。 她素来爱笑,遇事从容淡定。 香九一头雾水,咋滴,你俩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红绫揉揉她的脸,招呼牌桌上的另外三人让座,一家四口就此搓起马吊。 容清坚信,牌品见人品,联合红绫,招招针对木苏娆。香九作为北原名号响当当的纨绔子弟,几下功夫瞧得明明白白,心道要完。 以木苏娆的臭脾气,五圈以内,绝逼掀桌子。 默默和木苏娆组成战队,连续三把放炮点炮,勉强维持着一代帝王的颜面。 容清看她那护犊子劲儿憋着笑,压低声音调侃道:惧内啊? 香九:你他么有脸说我? 香九:帝王之火可以燎原,我怕你承受不住。 红绫摸进一张牌,牌面一推,清一色,胡啦! 木苏娆的脸出现一丝裂痕,故作无所谓,一个潇洒的扬手,扔出出鼓囊囊的钱袋,红绫心安理得的收下。 香九心惊胆战。 容清托着脸,满脸玩味,期待着接下来鲜血四溅。 甚至不忘给香九飞去一眼色,香九想踹她的脸,早知今日,就该让她做断英的刀下亡魂,掏出所剩无几的银钱,一股脑塞给木苏娆:下把翻盘。 乌鸦嘴就是这般炼成的,说什么毁什么。 木苏娆接下来的战绩,可谓惨不忍睹,一富有四海的君王,颇有输掉江山,流浪人间的势头。 好在君王气度犹在,一忍再忍,强颜欢笑。 容清见火候差不多了,调转风头,欺负香九去。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宣告结束。香九求之不得,敞开了输钱,一副我嫁入豪门的气场,嘴上聊起正事。 得知容清在地牢里这段时间吃好喝好,足足长胖十斤,近来打游击战,风吹日晒,睡不安稳,瘦回去了。 木苏娆佩服容清心大,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自摸幺鸡,终于扬眉吐气一把。 香九捻着鼻子问:阿姐,讲讲接下来的打算? 没有。 香九: 容清饮了口茶:我没有,你家那位有。 隆亲王一直是木苏娆的心腹大患,明目张胆造反,早令木苏娆忍无可忍。 千里迢迢御驾亲临,显然奔着隆亲王来的,根本用不着雎鸠城越俎代庖。 这一点,容清在见到木苏娆的第一眼便有数了。 容清是大智慧,香九是小聪明,此刻小聪明看不清大局势,派不上用场,眨巴着迷蒙的大眼睛,求木苏娆赐教。 木苏娆道:你可还记得峪隆关的司徒将军? 香九太记得了,这人带着一帮卒子喊她皇珺殿下。 朕已赐他虎符调兵,明日会有五万大军前来。 此乃输人不输阵。 香九伸出五根手指头:五万? 十个雎鸠城也比不上啊,当帝王真爽,干群架都威风凛凛。 容清手气不错,接连碰下两张牌,与木苏娆四目相接道: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木苏娆不跟她客气,点头应下,维持表面的家庭和谐。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7) 言尽于此,大家都乏了,香九和木苏娆连日奔波,期盼着睡个好觉。 碰巧弥勒忍安排好住宿回来,殷勤的在前领路。 朕还一次没去过雎鸠城呢。木苏娆沐浴更衣,香喷喷的缩进被褥,压住香九幽怨道,当年你为什么不带朕去,整日睡帐篷,一点不好玩儿。 香九在她腰间揩油:等消灭隆亲王,夺回雎鸠城就带你去,我有一处小院,还有一片桃林,里头养着一只猫。 这么好的地方,你居然独享!木苏娆有小情绪了,哼,你当年根本就不爱我。 她把脸埋进枕头,独自生闷气。 香九哭笑不得,弹弹她耳朵:雎鸠城有规矩,外人不得入内,我要以身作则 我是外人!! 香九暗道糟糕,火烧屁股般认错:我说错话了,我掌嘴 木苏娆阻止她自残。 香九喜上眉梢,看吧看吧,心软了。 但听木苏娆无情道:今晚你别睡床了,打地铺去。 那得多冷啊,北原可比京城冷多了,为保身体健康,香九决定开展色.诱工作。 没有我,谁来陪你度过寂寞难耐的夜晚,谁尽心尽力为你纾解积攒的欲望。 朕累了,没有欲望需要纾解。 我可以为您制造欲望。 滚。 遵旨。香九掀开被子,与她滚得难分难舍。 木苏娆:呀~ . 香九是木苏娆这辈子遇到最不要脸的人,将她吃干抹尽不说,还死皮赖脸不肯睡地铺。 木苏娆郁闷。 撒气没撒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正午用过饭后,痛骂香九没有心,香九边赔不是,边带她去骑马。 昨日天气不好,看什么都是灰色,今天倒是天蓝蓝草青青。 她们同乘一匹,一派悠闲惬意,马蹄踩在青草上,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煞是舒服。 木苏娆眺望远方,心中涌起无限遐想,深吸一口气,青草的香气吸进四肢百骸。 她往后靠近香九怀里:你最喜欢骑马,以前总带我在山坡上策马。 那时风轻日暖,天边的云仿佛触手可及,就像今日这样。 香九想起什么似的,惊喜道:所以上回在神武门上骑马,是因为你想我? 自作多情。 香九笑她心口不一:想就想了呗。有啥难为情的。 木苏娆扭脸,皱起鼻子做鬼脸:你呢,分开五年有没有想朕。 香九邀功道:当然有。 嗯那朕也想你。 就这还要分胜负。 朕是天子,不能丢分。 正说到欢喜之处,草丛中突然一人影虚晃,只听弓弦响起,一支短箭撕裂空气,带着强烈的呼啸,破风飞来。 聘礼 说时迟那时快, 香九抱住木苏娆, 纵身一跃,沿着山坡飞速滚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二人都有些发晕,趴在那处一动不动。 定是隆亲王的人。 这人当真是狗急跳墙。 幸而她们有戒心,没走得太远,否则中进埋伏就糟了。 香九小声道:冲着你来的,你先走我想办法引开他。 不行,一起走。 两人目标太大!香九抓耳挠腮, 快走。 木苏娆定定看着她, 目光坚定而倔强:不行! 香九差不点白眼一翻, 就地英年早逝,都这个时候了, 还顾忌那套儿女情长。 放心吧, 我功夫不差, 能对付他, 你留下来会拖后腿。 一代帝王有朝一日竟成拖后腿, 木苏娆深受打击,大有心灰意冷, 从此一蹶不振的意思。 香九用手肘碰碰她,努努嘴道:我一会冲上山坡,你趁机绕到山坡西面,那处背阴,容易躲藏, 跑快些,我等你搬救兵。 木苏娆忍住哭鼻子,重重点头。 一个刺客罢了,不自量力,她能对付。香九倒数三声,提起一口气,向山坡发足狂奔,大喝一声,气势十足。 咻咻咻。 数支短箭离弦而出,开金裂石,势不可抵。 木苏娆闭上眼,再次睁开自有一种倨傲的气势,瞅准时机,一息也不敢耽搁,往山坡西面跑去。 一侧眸,发现香九缀在她身后,大惊不已:你怎么回来了? 香九唧唧歪歪,像是炸毛的猫:天杀的,他们是团伙作案! 木苏娆的长腿车轱辘般跑着,闻言回头瞅,十数名黑衣人不依不饶的朝这边来。 木苏娆:!!!! 木苏娆转念一想,觉得这安排没错,毕竟是弑君,人多势众些才显得隆重。 好在香九带够纵横珠,噼噼啪啪的往后甩,轰轰隆隆的爆开。 木苏娆脑中白光闪过,愤愤道:朕想起来了,半年前养心殿遭贼,用的就是这东西,是不是你! 女人呐,翻起旧账不顾场合。 香九瞄准最近的一人,两颗纵横珠甩人脸上:回去再说。 你把朕养心殿炸好大一窟窿呢! 赔你赔你! 话音未落,又是几枚短箭,香九一个飞速的旋身,为木苏娆挡开。 一来二去,阵仗闹得很大,五里开外都能听见这处动静。 合该她们运气好,容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推开窗户享受清新空气时,看见远处腾起的滚滚硝烟。 哟呵,狗日的隆亲王,杀到她家门口来了。 俗话说,我的地盘我做主。 容清连忙去找媳妇儿红绫,弥勒忍告诉她,老板娘已经带人杀过去了,临了五官扭曲,做了一抹脖子的动作。 城主,今日恐怕要见血。 容清拿着梳子站在门口看,一边梳头一边欣赏,反问:你家老板娘哪次出手没见过血? 弥勒忍肃然起敬:的确。老板娘一出手,天昏地暗,天崩地裂,鬼哭狼嚎, 众口嗷嗷。 香九感激那段辛者库岁月,她跑出二里地都不带喘。 相比之下,木苏娆这位夙兴夜寐、操劳国事的帝王就差上许多,已经出现气喘吁吁,手脚发软的症状。 香九的纵横珠也只剩下最后一颗。 再一瞅穷追不舍的刺客们,依然健步如飞,好比两肋生翅。 香九呜呼哀哉,这些人是吃马蹄子长大的吗? 正发愁呢,红绫有如神兵天降,香九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预见接下来的刀光血影。 太好啦,嫂子来草菅人命了。 香九按捺不住的欣喜,振奋精神对木苏娆道:苏苏,我数一二三,闭眼、抱头、蹲下。 话刚出一半,红绫已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体内攒动的内力吹起裙衫,飓风般的气流席卷而出,掀起漫天草屑。 趴下!香九飞扑木苏娆,护她在身下。 就在这时,草屑聚拢红绫,像巨大的厚厚的茧,在被不断的塞满,即将爆裂。 红绫眸光一凛,草屑纷纷极速飞出,利刃般割裂空气,扎进敌人的血肉。 . 木苏娆以为,红绫一人可抵百万雄兵,可叫敌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太残暴了。 她这颗帝王心脏受到了惊吓。 揪着香九的衣襟要爱的亲亲和抱抱,以求安慰。 安慰到最后,香九心猿意马,开始宽衣解带,弥勒忍冲进来,告知他们司徒将军到了。 乍一下被眼前的画面羞得面红耳热,捂住眼睛跑掉了。 木苏娆的帝王颜面严重受损,恨恨咬牙,要是在紫禁城,她非扒了弥勒忍的皮。 司徒将军戍守边关十个年头,整日风吹日晒,吃尽生活的苦,盼着效命疆场,精忠报国,也时常在夜里梦回京师,过那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舒服日子。 这回木苏娆亲临,他回京有望,因此格外热情,捶胸顿足,痛斥自己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木苏娆三言两语,以示安慰,再感念一番他舟车劳顿,便爱卿爱卿的叫上了。 此乃帝王攻心之术。 司徒将军暂将五万将士安营扎寨,就在雾霭河畔。军队向来依河而驻,如此一来,隆亲王该是已经知晓大军入境。 木苏娆有顾虑,想了想,一招敲山震虎似乎也不错。 和容清稍作商量,决定将五万将士分营,一部分留守雾霭河,一部分调来周围,还有一部分搁在雎鸠城前,吓唬隆亲王。 容清轻抬眼皮,一贯的散漫慵懒:好是好,但隆亲王居无定所找不着人呐。 北原地势平坦开阔,但地下溶洞交错纵横,她派人潜入雎鸠城打听过,隆亲王疑心重,并未住在城内。 那就一处溶洞一处溶洞找。 北原的溶洞木苏娆有所耳闻,其间置有地牢,关押雎鸠城要犯,和江湖敌对势力。 私设天牢,是天高皇帝御的最高表现,木苏娆冷笑,隆亲王倒是会物尽其用。 容清啧啧嘴:不好,他们抢占先机,占领溶洞要地,贸然进去是送死,再多的士兵也不够用。 形势陷入僵局,木苏娆眼观鼻鼻观心。 香九打了个响指,拔高声线道:等雨来就成了! 容清颇为欣慰地看着香九,捏捏她肩头:我就说小聪明得靠你。每年冬天,北原会连下数场阴雨,雨势不大,但持续时间长,溶洞务必积水。 木苏娆面色稍霁:届时隆亲王会改道溶洞高处。 没错!容清道。 . 隆亲王自以为是,躲进溶洞,以为是藏身之所,殊不知成全他们瓮中捉鳖。 不过此人生性狡诈,木苏娆担心他是请君入瓮,没日没夜的排兵布阵,也没捣鼓出完全之策。 容清劝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木苏娆真服了她:你败了,大不了赔掉雎鸠城,朕赔的很有可能是江山。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8) 香九当起和事佬: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 她不提便罢,一提容清顿时眉飞色舞,拉着红绫,说起从今以后,咱们就是皇亲国戚了。 女帝娶媳妇儿,聘礼定是金山银山,她们雎鸠城三年不开张也饿不死了。 香九: 木苏娆: 香九拍拍木苏娆剧烈起伏的胸口:消消气,阿姐跟我一样,有点财迷。 木苏娆打开她爪子,理理衣襟,平复灭人三族的心情。 忽尔一顿,拉着香九到一边,煞有其事的问:你们北原聘礼是多少? 香九挠挠脖子:我地位尊贵,在北原仅是一人之下,聘礼一万头羊一万头牛起跳。 牛羊? 民风可真淳朴。 木苏娆不明觉厉:朕本想在京城挑几套十进的大宅子送你的成,就牛羊吧。 香九:大宅子也可以!!! 得之我幸 因为容清那张破嘴, 香九与大宅子失之交臂, 痛心疾首,百爪挠心,恨不能把容清咬下一块肉,红绫安慰她说,养心殿还不够你住? 香九扬天长啸,当然不够,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一番事业。 虽然她业绩不佳,但有自己的房产总归是条后路, 否则日后吵架, 她连离家出走的地方都没有。 木苏娆于心不忍, 答应说:瞧你,不就一套宅子嘛, 朕送你便是。 香九眼冒贼光:十进院的那种。 行。 香九破涕而笑, 果然, 嫁人还需嫁豪门, 容清和红绫唏嘘不已, 喟叹: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啊。 稳住香九,一家四口又恢复其乐融融, 坐上牌桌,搓起马吊。 司徒将军来禀,五万士兵都已各自上路,于指定地点安营扎寨,请木苏娆移驾。 碰巧木苏娆这把自摸吃三家, 见好就收,领着大家随司徒将军去了。 行军扎营讲究井井有法,白色营帐层层围裹,于寒风中猎猎作响,周边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守卫森严。 一列将士正在巡营,鞍不离马背,甲不离身。 木苏娆被前后簇拥着进了主帐,几位副将正围绕沙盘推演战况。 见木苏娆驾到,拱手行礼。 帐外,将士来报,有一女子求见陛下。 木苏娆与香九面面相觑,谁会在这时候来此。 她们转至帐外,看到那名女子时,香九惊呼:你怎么会在这! 梦茯苓一向对她没有好脸色,充耳不闻,双膝磕地,三呼吾皇万万岁。 木苏娆接过她呈上的信函,在看到招摇楼三字的时候,小小一惊,随后了然。 看着香九:你们认识? 香九压下音色:竞争对手,多年恶战,不提也罢 她与梦茯苓那点恩恩怨怨,够说三天三夜,补充道:上回出宫,就是她带人绑的我。 话刚出口,怕木苏娆迁怒梦茯苓,悻悻作罢,在木苏娆疑惑神色中摆摆手:算了,没什么没什么。 小东西,都有自个儿的小心思了,木苏娆在香九后腰拧她,见她疼得龇牙咧嘴才罢休,命人为梦茯苓上茶赐坐。 她一心想要笼络招摇楼,招摇楼定也存了心思和朝廷交好。 隆亲王大势已去,她们前来助她一臂之力自然情理之中。不然被雎鸠城一家抢功,招摇楼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倒是会打如意算盘。 木苏娆看破不说破,给香九递去个俏生生的眼色,笑而不语。 非常时期非常办法,雎鸠城眼下全仰仗木苏娆,多个招摇楼,愈发稳操胜券,香九以为给招摇楼分一杯羹,不是不可。 妻妻二人默契十足,既然香九无异议,木苏娆这便应下,但天下没有白拿的好处,招摇楼合该拿出诚意。 梦茯苓不愧是大弟子,当即表态:招摇楼愿作探路先锋。 招摇楼皆为女子,身姿灵巧,轻功了得,踏雪无痕更是出神入化,有她们探路,事半功倍。 香九腹诽,小师妹们个个水灵灵,来干这劳什子事,真舍得下本钱。 这夜,小师妹们趁月黑风高,搬入营地。 香九踮着脚尖,老远瞧着,哎,可怜哟。 容清得空来探望她,一看她此番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敲了她一记脑袋。 无毒不丈夫。 香九用肩头撞开她,骂道:你铁石心肠。 是你心慈手软,有空学学你嫂子。 江湖中有句话,有血流成河的地方就有红绫。 得亏她,雎鸠城曾一度与魔教齐名。 她又冷又凶,我不学。语毕思忖半晌,见四下没外人方才安心道,如今断英死了,断雀姐姐真真可怜。 容清如临大敌,紧张道:别在你嫂子面前说这话。阿姐怕你享年十九。 所以偷偷问你嘛。 容清道:我想过这事,她若愿意重回雎鸠城,我不拦着,毕竟有自小长大的情分在,她若不愿意她爹家大业大,带着这笔银钱,浪迹江湖未尝不可 你舍得她? 容清嘶了一声长音,警告道:胡言乱语!我跟她清清白白 但她对你情根深种! 容清真觉得香九离家半年,翅膀硬了,要上天。 这话如果传进你嫂子耳朵里,看我不找你算账!容清一个甩袖,作势要走。 香九连忙抱住她胳膊:好阿姐,我知错了。 她们分别半年,还没好好说过话呢。 容清来寻她,本也有姐妹话家常的意思,挣扎两下挣回脸面,便冰释前嫌,道:与隆亲王大战在即,阿姐问你,此后真就和那曌文女帝回京城了? 香九想也没想道:当然。 容清眸光柔和清浅:你念她五年,如今再遇,是注定的一世情缘,只是你远在异乡,我放心不下,同样的,你自幼在北原长大,真能舍得这地方。 自是舍不得,可我更舍不得的苏苏。 这女人心狠手辣,高高在上,一身的坏脾气,还顶爱拿她撒气,唯一的优点是爱她念她在乎她,全心全意的那种。 北原离开还能再回,木苏娆没了或许就真找不回来了。 世间有缘相遇、无缘相守的人数不胜数,她何不得之我幸,抓在手里。 容清与她心意相通,摸摸她脑袋,力道像棉絮一样轻柔,语音宠溺道:阿姐有空会去看你。 此次一别,不知再见是何年。 香九悲从中来。 木苏娆近日都被司徒将军和几位副将缠着脱不开身。今日好容易提前回帐,香九却不见人影,围着帐子绕上一圈,见那人正和容清说话,最后竟是愁容满面。 木苏娆担心,待容清走后,蹦到香九肩头,吵吵着让她背。 香九谨遵圣令,背着她四下闲逛,彼时圆月东升,风牵起衣角。 木苏娆偏头啃她脸颊,撒娇道:和你阿姐吵架了? 香九失笑:没有。 那为何不开心? 舍不得她,舍不得北原。 两句话没头没脑,木苏娆却听懂了,隐隐有担忧,圈紧香九的脖颈:然后呢? 然后更舍不得你呀。 木苏娆咬住唇,乐不可支地荡起腿,像个得了糖糕的小娃娃,小小的满足,大大的快乐:那你阿姐愿意你跟朕回紫禁城喽! 她巴不得做皇亲国戚呢,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你为什么一个人来北原?要不是我好心,你早冻死了。 嗯?木苏娆歪歪头,当年你不是垂涎我美色才救的我吗? 香九: 当年就该冻死你。 木苏娆伸出手,在空气中画了一大大的圆:咱们是天定良缘呗,朕就是奔着你来的。 这话中听。 香九主动撅嘴,木苏娆贴上脸来,一个吻,吧唧落下。 二人傻瓜般冲着对方傻笑。 这就是爱情吧,简简单单,连风都会变甜。 夜更深了,叠在月光下的两人的影子,模糊,却如此亲切温暖。 香九一步一向前,走向她们憧憬的未来。 溶洞 月末, 果然落雨, 连绵三日,天色沉暗了许多,风吹云动。 湿漉漉的空气里,好似有一股霉意,香九在鼻息前挥着手,驱赶它们。 大军已在准备,帐外是杂沓的脚步和甲胄摩擦的声音,肃穆而沉重。 木苏娆的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她有些兴奋, 与隆亲王十年拉锯, 她早已身心俱疲,终于要见分晓了。 北原毕竟是容清的地盘, 地下溶洞复杂交错, 地上大大小小的入口她最是心中有数, 派出得力人手前去蹲守。 不过她人手不多, 虽是后方,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木苏娆拨给她五千人马, 供她驱使。 前有招摇楼打头阵,后有雎鸠城稳坐后方,木苏娆尚可安心。 太阳东升西落,像极了世间无尽的悲欢离合,又是新的一日, 雨还在下。 容清和众将军们来到木苏娆的帐前,厚重的帐连掀开,木苏娆一身赤红铠甲,长发高高挽成一个髻,乌溜溜的,腰佩长剑,意气飞扬。 她提剑上马,在军阵前来回,马蹄嘚嘚,雨声嗒嗒。 三军将士高举长.枪,随风而起的红缨,如漫天飞扬的彼岸花。 他们山呼万岁,回声嘹亮,响彻云表。 香九抱臂,倚在远处的木桩上,木苏娆的目光越过一片银色甲胄,带着笑意迎向她。 . 北原的溶洞天然形成,老城主一手建立雎鸠城后,将它重新自工,做藏身之所,以防有朝一日雎鸠城遭遇外敌,地方百姓尚能有一安生之所。 不曾想隆亲王来占了这便宜。 低下溶洞宛若迷宫,入口众多,最隐蔽的一处在雎鸠城内,顺其而下,便是溶洞的腹地。 招摇楼轻功了得,最适合悄悄潜入城内,根据容清所绘地图找到入口进去。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99) 但容清不大放心,隆亲王诡计多端,极有可能重兵把守或将入口堵住,想了想,唤来香九赠给梦茯苓几颗纵横珠,到时候即可防身,又可把入口炸开。 叮嘱说,不得已不可用,太引人注意。 纵横珠是香九的独门武器,送给别人耍她自是心不甘情不愿,磨磨蹭蹭的,只掏出两颗。 打发要饭呢,梦茯苓沉着脸道:不够。 脸皮真厚! 香九又磨磨蹭蹭掏出两颗,惆怅的小模样,像是被人割走一块肉。 东西到手,梦茯苓转身即走,后又顿住脚,飞快的说了声谢谢,声如蚊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弄得香九怪不好意思的,生平第一次和梦茯苓相处得如此和谐。 噫~ 她抖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微一抬眉,乍见金乌西坠,梦茯苓携众师妹调转马头,一匹匹枣红色骏马越跑越远,马上的人儿们衣袂飘扬,及腰的长发也在飘扬,落霞染红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香九不由的悲从中来。 木苏娆与她并辔而行,吃味道:怎么,舍不得? 香九揪紧缰绳,疯狂摇头。 木苏娆:德行! 行到半路,再与容清和红绫等一行人马分别,她们要绕道北坡顶,那处是溶洞的头颈之地。 按照计划,雎鸠城攻前,招摇楼攻腹,木苏娆和香九则从尾部进攻。前后左右夹击。 几位副将在地面驻守,一来便于及时接应,二来断了隆亲王的退路,木苏娆有令,他一冒头,格杀勿论。 副将们听得欢喜,此乃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没怎么出力,还能拿下隆亲王项上人头,封官加爵指日可待! 溶洞之尾,就在雾霭河畔,司徒将军先行一步带兵探路,小半柱香后,打了个哨子以示安全。 香九这才牵着木苏绕下洞,雨,几日不休,溶洞逼仄且湿滑,洞面凹凹凸凸,很难落脚,没走两步,已有三五名士兵滑到,铲倒数人。 众人机灵,赶忙护驾。 香九快人一步,抢先将木苏娆护进怀中。 突如其来的状况,唬了木苏娆一跳,稳住身形立马推开香九,挺直高傲的脊梁。 九五之尊的气势太过逼人,差点晃花香九的眼。 木苏娆斜睨香九:怎能让朕缩你怀里呢,帝王颜面何存。 香九啧啧嘴,懂了,爱面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她颔颔首,当做道歉,并用眼神保证,下一次再摔,她一定在旁边眼睁睁看着。 木苏娆:无情。 雨天路滑,众人只得缓慢前行,一步一脚印,落地很稳当。 越是往下,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寒冷刺骨,长靴吃了雨水,脚尖像是正在遭受虫蚁的叮咬。 香九喊停司徒将军,用火镰点燃洞壁上的火把,一根根宛如长龙,霎时将溶洞照到透亮。 那一颗颗悬起的心,一下子有了底。 木苏娆左右打量,发现洞壁上除了火把,还钉有树根一般粗的铁链,蜿蜒直至深处,一眼望不到头。 香九解释说:都是我父亲的意思。 木苏娆:他想得很周到。 言罢扶上铁链,身子像是找到了支点,走起路来更加稳扎稳打。 香九却拉住她:这东西牵一发动全身,敌人会轻易发现我们的所在。 司徒将军上前:还是皇珺殿下想得周到,末将愚钝了。 这马屁拍得 既吹捧了香九,又为木苏娆找到台阶下,颇有南叶的风采。 帝王身边总需要这么一张巧嘴,方便就坡下驴,脸面也好看。 木苏娆毫不吝啬对他的赞许,司徒将军很受用,重整士气,命令全军出发,依然是他在前领路。 这一次谁都没再叫停,也不知过了多久,速度再次慢下,铠甲沉重,大家又累又饿,司徒将军向木苏娆请示,是否能休息片刻。 木苏娆自是准的,真正的硬仗在后头,急不来,眼下保留体力是关键。 香九适时道:再往下不远处是地下池,池畔不大,勉强够大家歇息。 司徒将军:甚好! 香九和木苏娆对视一眼,主动到前头带路。 . 溶洞是禁地,用于非法关押,香九年幼时曾和容清偷偷溜进来过,地下池就是在那时发现的。 将士们在池畔横七竖八,或卧或躺,火把都靠在脚边,三五人的围在一起,烤烤冰冷的手脚烤烤沾满湿气的衣服。 香九挨着木苏娆和司徒将军坐下,食指指向另一处洞穴:从那进去,简直像进了迷宫,洞子很深,洞壁愈发嶙峋,不好下脚。 司徒将军皱眉:将士们戍守边关,日子过得辛苦,这点苦对他们不算事,末将会叮嘱他们跟紧些。 木苏娆思忖片刻:我们可以分成几路人马进攻,隆亲王一样可以,越往里走越危险,未免走散后敌我不分,咱们定下暗号,再遇上时上句接下句。 司徒将军不放过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皇主子英名,末将受教。 香九露出一口小白牙:苏苏,你和我阿姐想到一块去了,分别时她定下过暗号,上句是三声猫叫,两长一短,下句也是三声猫叫,两短一长。 木苏娆和司徒:真别致! 既然事先约定,饶是不好再改,也没法改,木苏娆唯有臭着脸答应。 霸气帝王学猫叫?好羞耻!!! 香九一眼看穿她心思,捧起龙爪亲亲她手掌心,嬉笑着聊表安慰, 司徒将军及时躲开这一幕秀恩爱。 刚扭过身子,一支漆黑铮亮的短箭,于昏暗中划出一道笔直的光芒,速度快得令人心惊。 他目眦尽裂,大喝一声,刀滑出鞘,待听铿锵一声,短箭破成两截。 哑巴 司徒将军顾不得三七二十一, 猛虎般冲向洞口,将士们训练有素, 提枪围上去,枪.头纷纷往洞内刺探。 没有人。司徒将军大喘着气。 他回到木苏娆身前,惭愧地垂着头, 拱手道, 皇主子,咱们怕是被发现了。 这点早在木苏娆的预料之内,淡淡一句:稍安勿躁。 隆亲王占据溶洞的主动权,不可能白白放过这地利,布置定然十分周密, 关卡暗哨一个都不会少。 容清说过, 将士习惯地面作战, 一到逼仄幽暗的环境,很难适应,身形施展不开, 处处受掣肘。 要想取胜, 还需出其不意, 攻其无备。 再往里, 朕怕有埋伏。木苏娆拔出腰间佩剑。 纵有埋伏,有何惧哉!司徒将军还红着眼。 香九却觉得木苏娆此话在理,用活该你戍守边关十数年的眼神看他,遇事不动脑子,莽夫啊。 她举起爪子自告奋勇:未防有埋伏, 我先用纵横珠探探路。 木苏娆大手一挥,准了。 香九利落的抱以一拳,在将士们的注目礼中来到洞口前,先将火把探进去,照亮一小块地方,与记忆中的一样,嶙峋险恶,像一只大蛇的血盆大口。 都退开些。我要开始耍帅了。 将士们知她是雎鸠城二城主,纵横珠的威力更是如雷贯耳,迫不及待的想要观摩,齐刷刷的连退三步,为香九留出充足的耍帅空间。 香九原地做起扩胸运动,舒展筋骨,变戏法似的指间忽然夹着几枚珠子,将士们眼睛都看直了。 这就是传说中十步杀十人的纵横珠! 小小的珠子,大大的威力。 然后就见香九胳膊一甩,数枚珠子像裹了十层内力,箭一般的直飞而起,空气里是被撕裂的呜咽声。 轰隆!轰隆!轰隆! 巨响层层叠叠,简直震山撼岳。 青白的烟火伴随一股刺鼻的味道喷涌而出,随之而来的是上百支短箭,不,或许更多。 真的有埋伏。香九大声道。 方才那支箭恐怕不是人为,而是提早布置在其间的机关出了岔子。 她凌空后翻,接连将纵横珠弹出十数枚,截了一片箭雨的气势。 将士们充做人墙,挥舞长.枪,可惜防御不及,箭来势汹汹,刺破他们的铠甲,扎进脆弱的皮肉。 司徒将军嘶哑地高喊:别慌!摆阵!用盾! 有他在,将士们心里踏实,迅速分成左右两队,躲开箭雨的攻击,步兵上前用盾垒砌出坚不可摧的铁墙。 所有人一眨不眨地盯住洞口。 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全身的血脉凝闭。 良久,良久。 一切归于平静。 香九嗅到空气中的硝磺气味,浓烈刺鼻,溶洞内弥漫着挥散不开的烟雾,香九变得紧张,提醒道:快,快,将衣摆沾湿,捂住口鼻。 将士们扑到池边照做后,再次退到洞壁列队。 他们一动不动,心照不宣的等待着 木苏娆向香九递去一个眼神,香九会意,又往洞内执出纵横珠,顷刻间硝烟滚滚,硝磺的味道愈发浓烈。 忽尔,洞内有人在咳嗽,寥寥几声,回音幽幽飘荡,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 司徒将军全身的毛孔骤然绷紧,空打几个手势,或横劈或斜砍。 向士兵传达军令抓活的。 火都烧上来了,就再加把劲儿。 香九庆幸纵横珠充足,咻咻咻的往里丢,里头的人再也撑不住,逃命般的往外冲,一头扎进水池。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 仔细数来,足足十好几个。 司徒将军携诸位将士,手起刀落、手气刀落,一顿残暴的疯砍,令他们当场毙命,只留一个活口。 那人被硝磺呛坏了嗓子,几乎要咳出黄胆,他现在身陷囹圄,明晃晃的刀剑横在眼前,不免胆寒。 司徒将军揪住他领口:我问一句,你他妈就给老子答一句! 那人呜呜呀呀,两手胡乱挥舞着。 竟然是个哑巴。 司徒将军火冒三丈,捏开他的嘴,大骂道:他奶奶的,隆亲王这老狐狸,把人舌头割了! 够狠! 木苏娆再了解隆亲王不过,轻哂道:舌头没了,耳朵还在,总能听懂话。 司徒将军看着她:皇主子有何高见? 让他前面带路。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00) 香九眼珠一转,对哑巴道:你带我们找到隆亲王,饶你一命。 哑巴连连摆手,十万个不愿意。 香九继续道:不光如此,皇主子还会许诺你荣华富贵。 哑巴犹豫了一下,再次摆手。 利诱不成,唯有威逼! 司徒将军眼皮都不带眨,砍下他一根手指,血淋淋的物事飞上半空,再噗通落进池子。 他道:别给脸不要脸,荣华富贵和人头落地,你到底选哪个! 哑巴捂住淌血的伤口,选择荣华富贵。 那就乖乖听话!他推搡哑巴一把,带路! . 哑巴在手,天下我有。 香九感觉如有神助,什么时候当心脚下,什么时候当心头顶,什么时候当心左右,哑巴一一提醒。且还附带指路服务。 阿姐再也不用当心我会迷路啦。 朕倒是佩服隆亲王,不过一个月,他就将溶洞布置得危机四伏。木苏娆道。 香九扶着她手肘,眉毛一边高一边低:照他事先的计划,估摸想故意引我们入溶洞,这里地形诡异,可进可退,可攻可守。 木苏娆表示认同。 可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没曾想朕会和雎鸠城合作。你和容清自幼在北原长大,熟悉这里的一点一滴。 地势、天气、季节,每一样都尽在掌握。 司徒将军大笑:这回,隆亲王恐怕失算了! 骄兵必败,木苏娆叮嘱他:切莫掉以轻心。 司徒将军神色讪讪:末将遵命。 防人之心不可无,哑巴轻易倒戈,他们还存有疑虑,越是往里走,越是疑心重。 小心使得万年船总归是好的,行到一岔路时,司徒将军命所有人停住脚,对哑巴道:选哪边? 哑巴趔趄一步,哆哆嗦嗦地指向左边洞口。 司徒将军冷笑着:一样,你带路。 哑巴重重点头,眼底一片悲凄,一瘸一拐地走出两步,见众人并没跟上。 呜呜啊他嘴巴一张一合,手臂勾了勾,好似在说,走这,没错。 众人:没错你走啊! 你有本事指这路,你有本事先走啊! 哑巴犹豫了。 司徒将军踹他一脚:荣华富贵你不要,非要当反贼的狗! 一面说一面用刀架上他脖子。 香九看出司徒是一□□桶,生怕他犯下大错,抓住他手腕,求情道:罪不至死,罪不至死 皇珺殿下,您与皇主子身份尊贵,他存弑君之心,罪无可恕! 您菩萨心肠,莫拦着末将,今日末将就要取这乱臣贼子的狗命! 司徒将军,我们还指望他带路呢! 您让开,小心血溅身上! 司徒将军! 那哑巴看得一愣一愣,心知这回是要动真格,抱住香九大腿,呜呜咽咽的,恳求她保自己一命。 香九趁火打劫:你老实交代,到底走哪一条! 哑巴手臂一展,指向中间那条。 香九痛骂他:早干什么去了! 哑巴竖起三指,做发誓状,飞快地爬到木苏娆脚边,砰砰磕头,眉心磕得又青又紫,嵌了碎石子,鲜血汩汩淌过鼻梁。 猎人 她们重新上路, 哑巴也终于老实,服务比起之前更加贴心周到。 香九闭着眼, 掐指算时辰:快子时了。 司徒将军得木苏娆准允后,招呼将士原地修整,溶洞避光, 省掉扎寨的麻烦, 将士们还如先前一样,围着火把三五成群。 洞道狭窄,将士们只有屈膝而坐,但累了一天,没心思挑挑捡捡, 北原就这样, 整日让他们吃沙吃土, 早都习惯了。 木苏娆娇生惯养小半辈子,半分苦都没尝过,要不是拉不下帝王颜面, 早一口一抱怨了。 眼下得以休息, 拽着香九走到洞口, 这处地界勉强平坦, 她枕上香九的腿,作势睡了。 司徒将军是一猛将,主动担当起守护之责,默默陪伴在帝王身侧。 有一忠心的士兵热情道:将军您也累了,小的帮您守吧。 被他一个瞪眼, 呵,想和我抢拍马屁的机会!做梦! 士兵: 不过他不吃独食,把看守哑巴的任务交给了他。 众人一夜好梦,相安无事。 三个时辰后,再次上路。 就这般摸摸索索,一直走到第三日。 三天了,隆亲王到底在哪!耍老子呢!司徒将军摁不住暴躁脾气,冲哑巴怒吼。 说着,撸了撸袖子。 香九生怕他施展暴力,哑巴要是被打出个好歹,谁来带路。 木苏娆的脾气和司徒有异曲同工之妙,找了三天,她心头火一直在拱,溶洞虽大,但三天总该能瞅见狐狸尾巴了。 结果呢,狐狸毛都一点没有。 戏耍她呢! 为此,她默认司徒将军的恶行,无异于助纣为虐。 司徒将军对哑巴连踢带踹,拉都拉不住的那种。哑巴倒是抗揍,且求生欲旺盛,往香九身后躲。 吵吵嚷嚷中,忽听有猫叫。 哪来的猫? 是暗号! 木苏娆竖起食指抵住唇,示意众人噤声。 猫叫再次响起。 两长一短。 香九捏着鼻子,接下句,两短一长。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响起:容二城主。 梦茯苓!香九激动万分,隐隐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奇异之感。 她抬脚欲走,却被木苏娆拽住上臂,香九看向她,惊讶后,回过神。 她们分别三天,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小心为上。 香九拍拍木苏娆的手背:你且放宽心。 言罢,不远处几个人影映上洞壁梦茯苓正往这来。 愈是靠近,愈是能听清她们杂乱的脚步和粗重的呼吸,随即是弥散开的血腥味。 她们受伤了!司徒将军严肃道。 话刚出口,一沉闷的声音响起,像某样重物猝不及防落地,伴随几位女子的嘤嘤哭泣。 是梦茯苓摔倒了。 司徒将军给身旁的士兵打了个手势,几人迅速冲出去,回来时,各自搀着招摇楼的姑娘,其中一位正是梦茯苓。 香九帮把手,将人放到洞壁边缘坐下,掏出金创药敷上伤口。 怎么回事?木苏娆待人缓过气,迫不及待地问。 梦茯苓饮了口水,呛道:昨天半夜,我们与隆亲王正面遭遇 开口即使重点,搞得众人很兴奋,尤其是木苏娆:他在哪? 梦茯苓惨淡一笑:他在暗中观察我们每一个人,此时此刻亦是如此他在消耗我们的耐心、体力和意志。 告诉朕,他在哪! 就在这里!梦茯苓的身子往下滑了滑,她手臂有刀伤,最深的伤口在腹部,香九为她止住血。 梦茯苓摁住伤口:皇主子,别找了,他会来找我们的,就像猎人捕猎,暗中观察,一击致命。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容大城主,分开行动反而中了隆亲王的诡计。 她们招摇楼第一天入溶洞就被隆亲王盯住,整整三天,或落入陷阱,或遭遇攻击,刀剑无眼,她们伤的伤,死的死,如今只剩下她和几位师妹。 隆亲王比她想象中可怕,明明可以一网打尽,他偏要一点一点吃掉,像是反复咀嚼美味的苏点,又像是享受凌虐笼中宠物的快感 他在故意折磨她们。 梦茯苓颤抖着,眼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木苏娆的唇角翘起一抹笑,笑意未达眼底:他是个好对手。 十年,一直如此。 你说的没错,何必兜兜转转,他想消磨朕的意志,朕偏偏不如他的意,朕就在这等他。 木苏娆摘下腰间佩剑,脱下铠甲,一身红衫炽烈如火。 她抓过哑巴:你走吧!找到隆亲王,告诉他,他是逃不掉的,让他来找朕! 司徒将军大骇,这是要坐以待毙呀:皇主子,万万不可! 木苏娆抬手打断他的话:朕早已叫人封锁所有出口,他逃不掉,这地方消磨朕,何尝不消磨他,朕倒要看看,是他道高一尺,还是朕魔高一丈。 这一场较量,她等了十年,无论如何都要分出胜负。 十年都等了,还差多等几天。 隆亲王终究把她当小孩看。 司徒将军为难:既然隆亲王插翅难逃,那恳请皇主子速速撤离,末将保证死守此地,捧来隆亲王的人头给您! 朕与他的恩怨,要亲自了断。 可是 没有可是!木苏娆陡然发怒。 司徒将军不好再言,踌躇一瞬,唯有领命。 香九定然考虑木苏娆的安全,司徒将军的话就是她的想法,无奈一代帝王倔得跟头驴一样。 哎。 愁死个人! 香九几番纠结,不行,苏苏的安全由我来守护。 要不她忐忑不已,还是先撤 木苏娆杀她一记眼刀:滚! 香九: 香九撅起小嘴,缩到角落独自委屈。 风水轮流转,一家欢喜一家愁,哑巴好容易盼来木苏娆大发慈悲,匍匐在地三跪九叩,就差说一句保证完成任务。 随即忙不迭地爬起身,一溜烟跑走了。 司徒将军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放虎归山呀。 木苏娆:你也滚!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01) 司徒将军也撅起小嘴,同香九一起委屈去了。但他的委屈方式很别致,扼腕叹息一阵,再捶胸顿足一阵,反反复复,无限循环 木苏娆: 木苏娆眼不见为净,寻到一处地方,盘腿而坐,长剑横在膝头,阖上疲惫的眼,犹如老僧入定。 众将士也各自安顿。 洞壁内入夜般安静。 杀!!! 一道吵嚷骤然炸响,其间纠集着无数男子的嘶吼,撞击在洞壁上慢慢扩大。 随之而来的轰轰隆隆的脚步声。 众人:又他娘的有埋伏!!! 本王 什么叫攻其不备, 这就是。 你找他时他不来,不找他时, 他跟土地公公似的,吧唧一下跳出来,且来势汹汹。 将士们正值惬意的时候, 遇上突袭反应不及, 刚提起枪,就被敌军抹了脖子,鲜血染红一片。 司徒将军不愧是沙场老油条,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同时,还能高喊:莫自乱阵脚, 骑兵往前, 左右散开! 将士们听他指挥, 无奈地域狭小,散不开也躲不掉。 司徒将军只好破罐子破摔:一起上!拼啦! 溶洞内霎时杀声漫天,地面都在颤动。 香九赶紧将木苏娆护到身后, 从怀中掏了一把纵横珠, 对准敌人, 一弹一个轰隆, 一弹一个轰隆。 帮助我方将士成功扭转局势。 司徒将军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凭借一步杀十人的威猛,来到她们的身边。 伟岸的身躯浴着鲜红的血,为木苏娆充当肉盾:皇主子别怕,末将今日就是死, 也护您平安! 香九感动至极:此乃拍马屁的最高境界是也! 适当的时机说出适当的话。 佩服佩服。 大概也是南叶的心得吧。 木苏娆则全神投入寻找隆亲王中,目光越过司徒将军宽厚的肩膀,左打量右打量。 眉宇拧成一团,焦急道:他不在这。 梦茯苓由师妹们搀扶着,躲进她们这处,重重咳嗽两声:那他也定然在不远的地方,我招摇楼虽然伤亡惨重,但也不是吃素的,这三日已经摸清他的家底,眼前这些是他全部的兵力。 木苏娆冷笑:看来他也熬不住了,想在这与朕拼决一死战。 就像一场不计后果的豪赌,赌注是仅剩的一条命。 香九身体明显一抖:决斗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香九拽拽木苏娆的袖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隆亲王狗急跳墙,切莫大意失荆州。 木苏娆心头暖洋洋,点点她耳朵:小东西,放心吧,朕有分寸。 话音刚落,余光瞥见对面洞口火光跳跃,洞壁上映出一道人影。 影子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也像是在欣赏这修罗战场,不,更像是享受。 木苏娆眸心的光打着旋:是他! 那影子好似也瞧见了木苏娆,跳跃的火光中,影子不断放大,刀剑铿锵,他们仿佛都听见对方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香九手腕一转,一颗纵横珠朝影子飞去。 轰隆 硝磺弥漫,熏得人睁不开眼,待青烟散去后,露出隆亲王的笑脸。 他手举火把,脸庞隐在半明半暗中,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木苏娆,仿佛要掏出她的心窝。 香九瘆的慌,纵横珠不要钱一般开砸,隆亲拔出佩剑,一一从中劈开。 下一瞬,剑,落鞘。 将士们还在浴血奋战,嘶吼和鲜血将他们变成一只只猛兽。 而木苏娆和隆亲王,却好似遁入静止。 纵横珠讲究内力和腕力,香九累得喘不上气,乍一看英气逼人的隆亲王,小心脏吓得咚咚跳。 这两人打什么算盘呢。 就站这干瞪眼? 她有丝沉不住气,司徒则比她还沉不住,脖颈青筋暴起,提着刀就去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他再次发挥一步杀十人的威猛,迅速逼近隆亲王,所过之处,鲜血四溅。 随后一跃而起,血淋淋的大刀劈向隆亲王面门,隆亲王依然在笑,只是笑意狰狞。 手中的火把依然高举,佩剑二次出鞘,于一瞬间迎向司徒将军的大刀,电光火石中,司徒将军被震开,狠狠撞向洞壁。 他的手臂酥麻不堪,失去知觉,颤抖着抓住刀柄。 隆亲王居高临下望着他,狭长的眼角兜满不屑和杀气。 将士们纷纷赶来,长.枪刚刚刺出,已被隆亲王和护卫率先刺穿了心脏。 隆亲王鼻中一声冷哼,剑尖指向司徒将军:你就这样护你的皇主子?光靠蛮力!愚蠢! 司徒将军啐他一口:乱臣贼子! 隆亲王怒骂:这江山本就是我的! 他提剑指向木苏娆:是她,谋朝篡位! 一句控诉,如同石子投进原本无波的湖泊,激起层层涟漪。 将士们的战况已经过半,还未分出胜负,都因为这话停了下来。 司徒将军还在骂,骂他贼喊捉贼。 木苏娆倒没言语,抱臂立在那,静待下文。 隆亲王虽然争强好胜,但少年时性子柔,惯爱附庸风雅,因而气质潇洒,一般人瞧不出他那谋朝篡位的心思。 说得好听叫深藏不露,说得难听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他滔滔不绝,一字一句皆在控诉木苏娆十年前登基,名不正言不顺。 众说周知,十年前先帝驾崩,皇贵太妃封锁宫门,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传遗诏! 那是为了防你闯宫!木苏娆真想为他颠倒黑白的本事拍案叫绝。 哈,笑话!隆亲王上前,本王与皇兄是亲兄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凭何做那大逆不道之事! 香九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那你倒是说说看? 香九叹服他的脸皮,却又不敢公然道出他和冷常在有一腿,那可是木苏娆的生母啊。 隆亲王看出她为难,得寸进尺道:小娃娃没得说啦? 木苏娆忽尔道:因为一个人!一个女人! 隆亲王眉眼一跳。 木苏娆露出得逞的微笑:你不是在找先帝的另一份遗诏吗?守护遗诏之人,是裘白山的师兄,先帝驾崩后他改名换姓,为的就是你。 哦?隆亲王拖了个长音。 为了保你一命。 隆亲王一下笑岔了气,笑声浑厚且狂傲,回荡在这狭小的空间之内,他插着腰,仰着脸,状若癫狂。 为了我?他稳住气息,你倒是说说,如何保我一命。 木苏娆歪起脑袋,道:你若就此罢手,朕看在先帝的份上,且称你一声皇叔,前程往事一笔勾销,保你不死。 隆亲王打断她,嗓音陡然拔高:你凭什么?你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本王,才该是坐拥天下的皇帝! 噗嗤,香九没忍住笑。 利索的解开挂在腰后的布袋,丢给隆亲王:先帝遗诏在此,自己看看吧。 隆亲王接在手中,表情变了又变:本王小瞧了你们,被你们先找到,白浪费了几番辛苦。 他转动眼珠,轻蔑一笑:不过,经过你们的手,怎知遗诏是真是假? 若要造假,朕何苦费劲心思去找? 隆亲王闻言,嘬嘬牙花子,多了两分相信,将剑和火把交给身旁的护卫,再解开布袋,掏出里头的漆木小盒 黄笺 隆亲王的脸色变了又变, 由红到黑,再由黑到白,用老脸演绎着何为姹紫嫣红。 香九越看他越觉得不对劲儿。 隆亲王看着黄笺上的那句话若隆反, 诛之。 诛之! 你放屁!他将黄笺撕个粉碎, 漆木小盒砸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发了疯一般。 木苏娆,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忤逆子孙,胆敢假传先帝遗诏! 这话聪明人一听便知, 先帝爷要拿隆亲王的命。 木苏娆哪能任由人骑到头上来, 该劝的她劝了,该给的脸面她也给了,偏偏给脸不要脸。 她沉声道:你撕毁先帝遗诏,以下犯上, 其罪当诛! 香九补充道:还包藏祸心,罪加一等,不光要诛,还要抄家灭族! 木苏娆斜楞她一眼。 朕是他亲侄女, 灭啥族, 是不是傻! 香九拍拍嘴, 改口道:就抄家, 把你王府抄个底朝天。 隆亲王恨得牙痒痒, 指着香九, 对护卫道:把着小兔崽子的舌头给本王割下来! 护卫领命,眨眼的功夫, 已与香九近在咫尺。 木苏娆心中大骇,香九反应敏捷, 一手推开她,一手将纵横珠甩出。 护卫哪遭过这等暗器的罪,因距离太近而躲闪不及,与此同时,刺出的长.枪泄了力,香九勉强偏开脑袋,脸颊被划出一道口子。 啊啊啊啊! 我再也不是那个艳惊紫禁城的绝色太监了。 木苏娆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容洛!  司徒将军眼见皇主子有难,浑身上下顿时充满力量,一刀劈一个,劈走拦在身前的敌军。 护驾!护驾! 众将士听他一声吼,方如梦初醒,迅速分散,重新结队,将木苏娆护在中央。 隆亲王也红了眼,发号士令:你们是我隆亲王的勇士,今日,哪怕只杀敌一人,赏白银百两,良田百亩。 香九依葫芦画瓢:跟随隆亲王,犯得是谋逆大罪,缴械投降,皇主子既往不咎,念你们迷途知返,赏黄金百两,加官进爵! 若战死,本王许诺,照顾你们老母和妻儿 香九亦道:若战死,你们孩儿还能抬起头吗?他们是反贼之子,日后会受尽欺凌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02) 隆亲王又想割掉她舌头了。 香九还在继续:你们现在死伤过半,就算赢了我们,也逃不出溶洞,外头有千军万马再等着你们,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盼你们早日归家的母亲! 意思很明显,要么投降,要么死路一条。 隆家军不是傻子,孰轻孰重自有衡量,况且刀剑无眼,又有谁真的不怕死。 他们显出踌躇。 隆亲王怒斥道:都愣着做什么!木苏娆心狠手辣,以为她真的会放过你们,无非是权宜之计,别中了她的圈套。 拼死一搏还有一线生机。 木苏娆哪能放任他诋毁:朕金口玉言,现在投降朕既往不咎,假如执迷不悟,休怪朕无情。 她竖起三指:朕以先帝的在天之灵起誓! 这都搬出爹了,看来是真的。 隆家军中有一人丢掉了长.枪,砸在脚边,哐当一声。 隆亲王瞋目竖眉,暴怒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举剑就往这人头颅砍去,司徒将军眼疾手快,以大刀相迎,兵器相接那一刹,火花四溅。 这一下可谓得不偿失,寒了隆家军的心,长.枪一杆两杆往下丢 隆亲王望着他们:你们干什么?要造反? 香九反驳道:不,他们是迷途知返! 隆亲王指着香九,指尖发颤:就因为这小兔崽子的三言两语,你们就受了蛊惑。 香九:是你执迷不悟! 隆亲王冷厉的打断她:你错了!皇位本就该是我的,满朝文武皆知,当年,本王是父皇最属意的皇子。 木苏娆尖锐道:你心胸狭隘,皇爷爷能看不出? 那也好过先帝优柔寡断!他根本不配当皇帝,他抢走我的江山,还抢走我心爱的女人,所有失去的,我都要抢回来! 即便如此,朕的生母也回不来了! 隆亲王身躯一震! 木苏娆面容悲戚:她早就回不来了,这么些年,你不过在自欺欺人。 隆亲王的双瞳里有无法言喻的悲凉哀凄。 你真的想要江山?不,江山你早放下了,当年遇到她,你就放下了。 香九曾说过,她在静安斋遇到过隆亲王,他独自一人,向画中的女子诉说心事。 当时木苏娆便想,隆亲王对江山的执念,或许是对画中女人的用情至深。 他恨先帝抢走皇位,因为他若为皇,她生母便是他的妃子。 隆亲王被戳穿心事,垂眸沉默,许久他才用剑撑着身子,慢腾腾地挪了一步,仿佛晚风一样飘忽。 他笑。 咯咯声在喉咙间滚着。 在这幽暗的溶洞内说不出的诡异。 没错,本王早将江山放下,唯独放不下她,你不懂,本王此生求的不过一个她,想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天意弄人 不,是你父皇抢走了他,都是他的错,他要江山,本王给了,可他为何连心爱的女人都要和我抢! 话音还未甫地,隆亲王抬起那双猩红的眼,他一跃而起,剑芒闪过,三尺青锋直逼木苏娆胸口。 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苏苏!香九大喊。 却见一枚石子横空飞来,撞散了剑势,青锋一偏,剑身钉进壁缝。 众人往石子飞来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容清和红绫,为她们领路的,是那名哑巴。 好家伙,千钧一发,来得正是时候。 阿姐。香九几乎喜极而泣。 两人没工夫与她叙旧,飞檐走壁而来,与隆亲王缠斗在一起。 隆亲王内力深厚,伤了司徒将军,对她们来说便是损失一员大将。 木苏娆三脚猫功夫,香九只轻功出彩,算不得真,真干起架,还需容清两口子上。 众将士十分懂事的为她们腾出场地。 司徒将军想打人,难道不该一起上,将隆亲王乱刀砍死吗? 然听木苏娆道:留活口。 司徒将军:你总是心太软! 红绫闻言,暗道木苏娆出言晚了一步,眼下她手里的鱼肠短剑离隆亲王的脖子只差一尺。 正待割破他咽喉时,容清压下红绫手臂,短剑破开隆亲王的皮肉,捅进他的小腹。 隆亲王:!!!! 场面又变得很血腥。 红绫有些许不知所措:不是故意的。 我是想割你脖子来着。 所有人: 夜晚 红绫撒开手, 鱼肠短剑还留在隆亲王腹间。他扶着剑柄,踉跄几步,退到角落, 沿着洞壁跌坐到地上。 到底是至亲, 木苏娆于心不忍,想上前,却被司徒将军拦住:皇主子小心有诈。 隆亲王素来狡猾,万万不可轻敌。 木苏娆眸光黯了黯,退回原处。 隆亲王的护卫倒是忠心, 丢开长.枪跪到他身边:王爷您没事吧? 隆亲王喘得厉害, 斜了他一眼,笑着摆摆手,这一笑,鲜血从嘴角溢出, 洇湿了胸前的衣裳。 本王有些累了 护卫红了眼眶:那您休息一会儿,小的带您出去。 去哪啊? 护卫语塞:回王府,王妃在等您回家呢。 隆亲王呛了口血,强忍着咳嗽, 眉宇间反而阴霾退散, 一片释然:不回了, 本王要去找冷宁 她也在等我, 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木苏娆的手垂在身侧, 指尖微凉。 香九捏捏她掌心, 每一处骨节都传递着温暖,木苏娆勾勾唇角, 示她宽心。 隆亲王恰在这时将鱼肠短剑拔出,滚烫的鲜血喷溅而出! 护卫惊呼:王爷! 隆亲王皱了下眉, 唇边依然在笑,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解脱和欢喜。 他费力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慢阖上眼皮:别吵了就要见到她了你该为本王高兴才是。 护卫狠狠抹了把眼泪,抽噎着说是。 隆亲王惬意地哼哼一声,想到什么似的,撑开眼,看向木苏娆,淡淡道:你长得不像她,但性子像,嘿嘿 木苏娆沉默一晌,道: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隆亲王垂下头,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不无感慨:是啊,本王辜负了她 不知道黄泉路上她可有等着我,她气性大,但胆子小,怕打雷,也怕黑 没关系,我去陪她,她就不怕了 宁儿宁儿呀 他喃喃着,喃喃着,声音越来越小 就像无可奈何的落英,慢慢归于尘土。 木苏娆梗在心里那口气忽然就没了,取而代之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愁劲儿。 她想,和隆亲王斗了十年图什么?图江山社稷,还是为争一口气? 争到最后,想要的得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木苏娆站在那处,久久未回神,眸光落在隆亲王的脸庞,这人肉身明明那般痛苦,却走得如此安然自在。 眼角笑纹稍稍翘着,沉入梦乡一般。 容清拍拍木苏娆肩头:他以为谋得江山是解脱,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解脱。 人生在世,无外乎贪嗔痴,其实人到无求,心自清宁。  . 木苏娆决定将隆亲王的尸骨带回京城,她生母身份低微,因太后和皇贵太妃作梗,未葬入皇陵,牌位也未入奉先殿。 就瞒着天下人,将他们合葬在一处吧。 是夜,篝火熊熊,营帐千灯,寒风飘过,卷起漫天尘土。 将士们举着美酒,开怀畅饮,他们遥望远方,仿若锦绣家乡就在眼前。 香九一屁股坐下,再将木苏娆拽至身边:还想着这事儿呢。 木苏娆嗔她:就你心大。 跑江湖都是把头别在裤腰上,见的生死多了去了。 木苏娆两手并用,像揉搓暖融融一样揉搓她的脸,玩够了才道:那朕以后可得好生看着你! 香九:我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香九转开话题,商量起何时回程的事。 木苏娆敷衍了句两日后,便把头埋进膝盖里,整个人蔫耷耷的。  香九拨正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木苏娆闷闷道:以前朕总记恨母妃阻碍生母为入奉献殿一事,现在想想,实则是我生母不想,她这辈子都在等隆亲王,死后仍旧不放弃。 说到母妃断雀,香九心中就一个咯噔,佯装微笑道:你生母去世早,未能在她膝前尽孝不怪你。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03) 她扬起脸,惊艳今夜竟然有星辰,摇摇木苏娆胳膊:快看,星星多漂亮,最亮的那颗就是冷常在。 木苏娆嗔她哄小孩子,一抬脸亦有些怔住,黝蓝的夜空,星光像碎玉。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多星星,澄澈、清爽,宛若梦一般美好。 入目是星辰美景,远处是悠扬歌声,将士们唱着战歌,忽尔高声歌唱,忽尔低声吟哦。 司徒将军酒过三巡,将上下尊卑抛到脑后,端着酒杯,嘻嘻笑笑地跑来,揽住香九的肩头,一言不合就开拽。 皇珺殿下,末将与您一见如故,走走走,喝一杯! 香九视木苏娆为救命稻草,拉着她胳膊,求救命。 司徒将军干脆将她二人一同抓了去。 大家围坐火边,轻声唱,高声和,有说有笑,头顶是皎月伴繁星,身畔是美酒伴歌谣。 容清和梦茯苓磕了下酒杯,谈笑风声,红绫在旁好不吃味,但看在来之不易的革命友谊上,强颜欢笑。 火光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寒冷的冬夜,热情高涨。 容清瞥见木苏娆,和梦茯苓言语两句后,走向她 . 昨夜闹到很晚,香九和木苏娆都有些不胜酒力,互相搀扶着回到营帐,相拥入眠,一觉到天亮。 连日来心事重重,一旦松懈下来,不约而同的泛起懒来。 木苏娆翻了个身,渐渐苏醒,盯着帐顶缓了好一会儿,笑着去捏香九鼻子。 香九困得睁不开眼,妄图挣扎,木苏娆手脚并用化身捆仙绳。 打打闹闹中,睡意消去大半,香九扭着身子,和木苏娆叫板。 喘不过气啦。她道。 木苏娆骑坐在她腰间:骗子,用嘴呼吸。 言落,挠起香九痒痒,香九怕痒,连连求饶,抓住木苏娆使坏的爪子亲了又亲:快告诉我,昨晚阿姐找你说什么了? 木苏娆抬抬下巴:不告诉你。 香九就知道她耍这招,转变策略道:不说算了,我可不跟你回紫禁城。  反正北原是她地盘。 俗话说我的地盘我做主。 强龙拧不过地头蛇,木苏娆暂且放下帝王尊严,选择妥协:没聊别的,就你我的婚事。 到底是女娃娃脸皮薄,香九立时羞红脸:嘤嘤嘤~ 木苏娆被她小模样逗笑,娇笑地打她一记,手腕软绵绵的:别闹,说正经的。 嗯,人家听着呢~ 朕想过了,太监的身份你定然是用不得了,哪有太监当皇珺的。 此话在理,香九表示赞同。 大结局 回到京城已是一个月后的事, 时逢年关,城内一片热闹景象,两个小娃娃裹着厚厚的冬衣, 绕着马车嘻嘻哈哈的打转转。 赶路最是乏累, 香九迷迷瞪瞪的睡了一天,吃过东西,无精打采趴在木苏娆腿上。 马车蓦的停下,太急,差点将她甩出去。  她气恼地掀开车帘, 问骑马的司徒将军:出了何事? 司徒将军抱拳道:两个小娃娃, 皇珺殿下受惊了,是末将的失职。 香九不等他言语完,撸起袖子跳下车,一副要找娃他娘理论的架势。 木苏娆忙喊她, 生怕闹出事,这家伙的起床气真发起来,可不是一点两点。 门帘一掀,追出去, 却见香九木头柱子似的立在那, 满目惊喜。 苏苏, 你看, 真热闹。 香车宝马, 络绎不绝, 她光光站在这,都好似能闻见酒肆饭馆里的香味四溢。 明明吵嚷不休, 却感觉笑语欢歌,人声鼎沸。 木苏娆为她披上斗篷, 白绒绒的一圈狐狸毛,衬得她脸蛋红得像搽了胭脂,勾得木苏娆心痒痒,忍不住掐了掐。 朕陪你逛逛?木苏娆挑眉。 香九立马绽出大大的笑脸:真的? 司徒将军在旁感叹美色误事,遂冒死进言:皇主子,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太过引人注目还是早早回去的好 成功获得香九十记白眼。  但司徒将军不畏强权,继续劝道:皇主子龙体金安是百姓和社稷之福。 香九可算明白了,他拍马屁挑人。 木苏娆勾住香九的尾指:要不,朕明日再陪你来金口玉言,朕保证。 然而当日,满朝文武收到一条重要八卦,皇主子从北原带回一绝色美人儿,入住养心殿,此人名唤容洛,凤眉丹目,清新脱俗,肤如白雪,唇似列丹。 此八卦在口耳相传的力量中,被人民群众添砖加瓦,增添了许多故事性。 说是皇主子带男宠香九追踪隆亲王,在北原偶遇佳人,只一眼,便是天雷勾地火,果断抛弃男宠,携手佳人。 老臣们对此抱以怀疑态度,纷纷登门拜访大功臣司徒将军,彼时,司徒将军正和分别多年的娇妻你侬我侬,敷衍一句:谁谁谁呀?什么偶遇佳人,哪里来的佳人,她本就是皇珺殿下呀?便要撵人。 老臣们:!!!! 啥,皇主子要立此女为皇珺。 额滴个乖乖,天要塌了。 收到消息的后宫小主们坐不住了,老娘们勤勤恳恳在后宫里苦熬,空虚不说,还他么寂寞,一宫外女子,凭什么一来就往头上骑。 其中,当属阮如歌闹得最凶,孟青黛也不淡定了。 当然,漩涡中心养心殿,也很不平静。 南叶和井喜站在香九身前,上下左右反复打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吃着佛跳墙的姑娘,像极了香九。 南叶捅捅井喜:你问问。 问啥? 南叶翻他白眼,贴到他耳边悄悄道:问问她姓甚名谁。 长得一模一样,指定香九亲妹妹。 香九小口吮着热汤,优哉游哉,看好戏般瞧他俩,宫里头闷,她就指望这师徒二人替她解闷呢。 洛小主?井喜迫于南叶淫威,扭扭捏捏的开了口。 香九含笑不语。 奴才斗胆,想问问您与香小主是 香九凝视他,久久沉默,搞得井喜脚底生寒。 井喜扯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顺带呼了自己一巴掌,清脆响亮:奴才冒犯了,您别怪罪,嘿嘿。 南叶视他为爱徒,怕他挨罚,挺身而出,为他求情。 说起来,香九还是他干儿子呢,出去一趟人就没了,真真是揪心的紧。 果然,帝王都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 以前对香九多好啊,还送金丝楠推粪车呢。 香九玩够了,噗嗤一下,趴在桌上笑得花枝乱颤。 南叶和井喜: 我的好干爹,是我呀! 南叶见鬼一般一蹦三尺高:你你你香小主!! 井喜也蒙圈了,扳过香九的肩头,眼珠快要掉出眼眶:香小主!!你是女的!! 嗯。 那你为何当起太监了? 还处于亢奋中的南叶呼他脑袋一掌: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 井喜:不是你让我问的嘛,呜。 井喜心里苦,但井喜不说。 香九没打算瞒他俩:我和皇主子是老相好,假扮太监和她闹着玩儿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南叶猛拍大腿:所以皇主子早看出来了! 怪不得三天两头往辛者库跑呢,又是翻墙,又是偷看人洗澡 真是有情调。 难怪皇主子倾心与您,立您为皇珺。 啧啧啧,为了引起皇主子注意,不惜牺牲自己刷小半年恭桶,这胆识,这魄力,这心机,这手段,活该一统后宫,成为帝王背后的女人。 瞧把皇主子勾引的五迷三道的。 南叶摁住井喜,五体投诚:奴才佩服!佩服啊!! 香九:你佩服个啥。 阮如歌领着一干姐妹一进来,就见井喜被南叶拼命摁头,谄媚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哟,这还没当皇珺呢,南总管就上赶着巴结了? 孟青黛不咸不淡道:姐姐,切莫这样说。 南叶抱着拂尘哈哈腰:奴才见过几位小主。阮小主冤枉奴才了,奴才这是和洛小主 哪来的洛小主!阮如歌陡然呵斥,皇主子还没封她名号,你这就叫上了? 奴才 恋耽美 >太监不与四时同(GL)——无德无能(104) 滚一边去!  阮如歌帕子一甩:本宫今日要瞧瞧,哪来的狐媚子,把皇主子迷得神魂颠倒。 香九翩翩然转身,佯装一副颔首低眉的乖顺样子:姐姐谬赞了。 全场震惊。 这这这人不是绝色太监香九嘛! 阮如歌受到严重惊吓,井喜年轻力壮,手脚利索,上赶着扶稳她。 孟青黛,你认认,她可是先前在你宫里伺候过的死太监! 孟青黛比她好不到哪去,她今日打着拜访的幌子前来,实则跟着众人一起来给这位新人一个下马威,谁曾想,战鼓还没开敲,已经哑了嘴。 香九懒得听她们聒噪,双手负后,摆谱道:南叶,送客! 阮如歌:你放肆! 此处是养心殿,阮姐姐在此撒野才叫放肆! 你 南叶跨步,挡住阮如歌上前的步子:奴才恭送阮小主。  . 木苏娆被文武百官因立皇珺一事闹得头疼,她就不明白,她娶媳妇,关这般老顽固什么事。 刚踏进养心殿,琼玉嬷嬷贼兮兮地跑来:皇主子,东西十二宫的小主们都来了。 木苏娆那叫一个气,怎么个意思,在朕的地盘欺负洛宝宝,她撸起披帛,就要进去帮香九做主。 走到帘子外,忽闻一声:南叶,送客! 小老虎发威很给力啊! 朕还是不进去打扰她发挥了。 思及此,木苏娆选择摆架寿康宫,也该去看看母妃了。 断雀还没醒,端太嫔日日在旁守着,外人无不道一句,姐妹情,感天动地。 为其诊脉的是白太医。 他光荣完成任务后,护送裘白山和他师兄住进了太监庙,去陪他们师父杜伍。 回到御药房就被提拔为太医院院首,每日奔走于各宫,为老主子和小主子们调理疑难杂症。 最棘手的便是皇贵太妃。 不知她老人机家的是啥病,奇珍异草吃了遍,一点不见醒。 端太嫔颇有见地道:哎,兴许是世间再无留恋,她不愿意醒,不愿意的事,谁都强迫不来。 白太医醍醐灌顶,高呼活到老学到老。 木苏娆听后,看不出悲喜,她终归和皇贵太妃有心结,隆亲王没了,太后便没了气候,再没了皇贵太妃的掣肘,从此以后,朝堂内外无人再敢忤逆她。 她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了。 晚膳时,她对香九这般道。 香九皱起鼻子,凶巴巴道:谁说没人了,我告诉你,我以后日日管着你!! 她总有法子逗木苏娆开心。 你呀,整日跟南叶呆在一块儿,被他带坏了,少和他学,不正经!多让琼玉嬷嬷教你。 南叶哭丧脸:皇主子,奴才冤枉啊。 琼玉嬷嬷心里乐开了花:皇主子英名! 香九认南叶当干爹,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南叶多好,白日阮如歌来叫嚣,全靠他帮我 她嘶了一声,转过话头:对了,白日你都不回养心殿帮我,你都没看见,阮如歌带着一帮人,耀武扬威那样! 木苏娆心虚,瞄了瞄琼玉嬷嬷:朕没赶上嘛,下次,下次一准回来为你解围。 还有下次?香九不依,磕下筷子,不成,这回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好好教训阮如歌,她都欺负我多少回了。 当然,朕已经下令让她闭门思过一个月了。  香九更气了,气到自己掐人中。 回回都罚禁足,太便宜她了! 那你说,朕罚什么? 打她板子!香九抱住双臂,气鼓鼓的。 木苏娆递给南叶一个眼色,南叶会意,解围道:洛小主,宫里向来奖罚分明,阮小主是跋扈了些,但没把您怎么着呀。 香九:这么无情吗! 要不下次她来,我求她扇我巴掌? 不不不,奴才不是这意思。南叶赔笑。 木苏娆适时插话:呀,差点忘了,朕昨日答应过带你出宫玩的! 南叶抓住救命稻草,拔腿开跑:奴才去给您备马。 琼玉嬷嬷也抓紧时间逃离现场:奴婢去给你们拿两件衣裳,外头冷! 香九很挫败:我话还没说完呢。 木苏娆拉着她往外:咱们路上说。 我不! 听说西直门要放烟火盒子。 香九有一点点动心。 木苏娆再接再厉:你要喜欢,朕给你买好多好多。 香九:我如果都要呢? 全买! 金口玉言? 金口玉言。 (全文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