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 LīαΠdαΠмéI.てóм>我一哭就赢了[修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作者:清风月灼 文案: 重生前。 男儿有泪不轻弹! 男儿流血不流泪! 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傅长言就是被打、死砍死千刀万剐死!也决不会流一滴眼泪求一次饶! 重生后。 哭怎么了!会哭的崽有糖吃你不知道? 男儿之泪值千金,这两滴眼泪给你打折,给五百就行! 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求饶怎么了!我一哭就赢了,这种技能你会吗!这种法宝你有吗? 哭就能睡到当今天下第一厉害第一面瘫第一禁欲的宋钰,这种本事你们有吗! 没有都闭嘴! * 1.1V1HE,低玄幻仙魔,谢绝任何对比和扒榜。 2.酷炫狂拽撩天撩地受(傅长言)x口嫌体直傲娇别扭攻(宋钰) 3.微博:月灼小啾啾 推荐你们关注微博,更文后会发通知。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死对头对我千依百顺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长言,宋钰 ┃ 配角:接档文《重生后死对头说他要娶我》戳作者专栏收藏~ ┃ 其它: 第1章 哭赢01 * 清明时节好挖坟。 天空一道闪电落下,傅长言重生了。 傅长言以前经常带着手下去刨别人祖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坟被人刨了! 刨得好! 不然他怎么重生? 所谓重生也就是魂魄意外夺舍了别人的身体,而这副身体就是刨他坟的有着一双细皮嫩肉手的书生? 看这洗得发白的寒酸长衣,还有头上戴着的儒巾帽,不是穷酸书生还是什么。 不过这书生也是了不起,读圣贤书还能刨别人坟,有辱斯文。 但到底还是要感谢这小哥,他要不刨坟,傅长言也重生不了。 想罢,傅长言拿起锄头继续刨自己的坟。 棺材外层有重重禁锢和法术,得亏都是出自璃渊之手,对熟悉他本事的傅长言而言,要解开并不难。 当初下葬时尸体早被正派人士削得零零碎碎,璃渊估计拿针线都没能拼凑起来。 所以打开棺材板后也没见有几根骨头,就见一堆陪葬品。 傅长言泰然自若把陪葬品一卷,再扒了自己仅剩的几块骨架上的金丝衣,全部打包带走。 临走前想了想,到底曾经是自己的尸骨吧,用了二十四年好歹有点感情。 遂用一个瓦罐捡了骨头装里头,再揣着一起上路了。 实际上他只是想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再把自己的骨头下葬,免得重生后又和之前一样惨死。 哪知道魔宗是真的有毒,他揣着一罐子烂骨头上路没多久,就碰到正派人士。 夜澜霓氏,一个清一色全是女子的门派,还是个视男人为猛兽看了不爽就打的门派。 傅长言是怎么惹上她们的,肯定不是因为身上带着一堆陪葬品太招摇,也不是因为他夺舍的这副身躯斯文秀气太俊俏,而是因为他怀里的烂骨头。 魔宗修邪,位处终年不见天日的槐虚,邪祟横行,魅魃丛生。 邪里邪气的,待久了,就算傅长言先前不曾修过邪道,身上也沾染了不少邪气,没烂完的骨头上萦绕着一股正派人士老远就能瞅见的黑气。 魔宗的人?还是个臭男人! 霓氏的妹子对男人是真真不友善,傅长言连吱都没来得及吱一声,就被身穿粉衣罗裙的妹子一脚踹飞再一脚踏在胸口。 咳咳咳! 啊,这副身体真是柔弱啊~想当年他挖人家祖坟被追着打时,骨头断了三根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跑路,哪会像此刻般踹一脚就扑街猛咳,还咳得一口血喷出来??? 绵妹,大庭广众的,下手轻一点。 另有一名女子飞身过来,拉一拉脚踩傅长言的妹子,妹子闻言,满脸不情愿地收脚。 这女子,傅长言认得,花月榜排名第三的美人霓翩然嘛~ 夜澜仙山,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翩若惊鸿,嫣然倾城。 纵然她戴着斗笠面纱,但就凭那些年他时常潜入夜澜去偷看的岁月,也能听出她的声音。 最重要的是她背后的双剑流光,霓氏老尼姑关门弟子的佩剑,常人或许不知,傅长言堂堂魔宗少宗主岂会不认得? 想当年啊,偷看被发现时,他可没少挨流光的剑气。 许是受璃渊影响,傅长言从小就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霓翩然生得娇美可人,要不是霓氏老尼姑看着,他早掳回招摇山当媳妇了。 生离死别数年,没想到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她,看来老天爷让他重生就是为了和她再续前缘啊! 想罢,傅长言抹一把嘴边的血,两只细胳膊抖啊抖,勉强撑着身体爬起来,学正派人士的模样作辑,对着霓翩然拜一拜,文质彬彬道:多谢姑娘相救,不知在下何处得罪这位姑娘? 霓翩然往后避了避,躲在了比她矮一些的师妹后面,好半天不出声。 傅长言便感慨:这娇羞的小模样,真是多年未变。 末了,正欲再开口,那绵妹又一巴掌呼了过来,啪的一声给傅长言打得原地转了个圈。 这副身体竟柔弱到如此的地步? 傅长言脸色极差,实在没法儿接受自个儿被一个小姑娘一巴掌打得站不稳的事实。 老天可是在戏弄他?如此个重生法,倒不如不重生! 然事实是他这副身体的原主长期吃不饱穿不暖,又是个不爱晒太阳老在屋里读书的书呆子,细胳膊细腿细腰是饿的,四肢无力下盘不稳是久坐导致的。 反正除了脸长得还行之外,浑身上下也没什么优点了。 绵妹好歹是夜澜霓氏的弟子,修行之人,力道自然不似寻常姑娘家,便见她打了一巴掌后指着傅长言喝道:臭男人,凭你也配与我师姐说话?快说,你和魔宗有什么关系,是不是魔宗的弟子! 说罢,不等傅长言回答,又道:掌门说了,宁肯错杀也不放过,你不用说了,我这便送你上西天! 她都这样说了,傅长言再不跑就是傻。 他跑,人家肯定来追,双脚跑不过御剑飞行的,也只能放暗器了。 幸好生前他对千秋酆家的暗器极为钟爱,乐此不疲研究数年,故而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在山上取毒草汁配竹子做了几个小暗器。 倒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他既跑不过,便趁对方御剑来擒时指尖微动,释放毒刺过去。 绵妹小心! 一听霓翩然开口,傅长言便觉不妙,竟把她给忘了,她可是霓氏老尼姑的关门弟子,警惕心和本事不是一般弟子能比的。 隔了几丈远,还能用符纸攻击他,得嘞,今日怕是要交待在这了! 傅长言被符纸重击到墙上,怀里袖中的陪葬品叮铃哐啷掉了满地,黄色的符纸拍碎了他外面的寒酸长衣,牢牢贴在他身上各个关节,莫说是手脚不能动弹,就是眼珠子都转动不了。 霓翩然广袖轻动,旋身落到绵妹跟前,薄纱飞扬,将毒刺尽数打落。 傅长言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道不愧是他中意的妹子,这本事,他日二人成亲,保护他绰绰有余。 师姐,他果然不是好人,竟放暗器!绵妹火冒三丈,一个箭步上前,手里的长剑直往傅长言胸口刺去。 绵妹,别急 霓翩然拉她一把,但没拉住 傅长言瞪着眼,见锋利的剑尖对着胸口刺来,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想好,他这重生才几个时辰?这就要死了,还不如不重生,那也好过生前受千刀万剐如今又要受锥心之痛好。 白眼是翻不了了,也只能瞪着眼等死。 第2章 哭赢02 * 叮 一声脆响,倒不是有谁破空而来救了傅长言,而是这身体原主所携带的一柄破铜烂铁挡住了绵妹的利剑。 破铜烂铁瞧着像柄匕首,周身满是铁锈,锈得原本什么颜色都瞧不出,用打了许多补丁的布套包着。 傅长言初时还想丢了来着,后边儿想了想卖给铁铺能换点钱,便没有丢弃。 没想到它竟是个灵器,还会自发护主,挡得住霓氏的剑气,了不起! 劫后余生,连口气儿都没来得及喘,又听绵妹颤抖着大叫道:你这臭男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偷酆家的灵器! 傅长言撇撇嘴:天下间的灵器,十件有八件都出自千秋酆家,姑娘怎可轻易下断言是在下偷盗? 怎么就不能是他白捡的,他连躯壳都能捡了重生,小小一把破匕首,捡来的多正常~ 我作证,就是你偷的。 一记清亮的喊声冒出,几道金色光芒飞过,两名身着华袍的青年从天而降,稀奇的是他们并非踩在剑上落下,而是踩在两片薄薄的金叶子之上。 落地后,两片金叶子飞到发冠,眨眼间变成了发冠的装饰纹样。 望着来人衣袍上大大的菊花,傅长言不由好奇这是自己死后第几年,千秋酆家的灵器法宝竟已做到这般精致完美的地步。 择叶飞行,佩服,厉害! 宋知许,你真是白眼狼,我七哥待你如亲儿子一般,你竟忘恩负义知恩不报,还图谋不轨偷走了阿爹赠他的传家灵器,真该千刀万剐! 年纪较轻的那位青年走到傅长言面前,俊秀的脸庞恶狠狠瞪着他,说罢要去拿悬在他胸口处的破铜烂铁。 哪知,破铜烂铁似乎很嫌弃他,左右躲闪不让他碰不说,还隐隐有迸射戾气反抗之意。 见此情形,青年脸一垮,抬手扶额,再痛心疾首道:没想到七嫂说的是真的,七哥竟真好起了男风,看上你这么个小白脸,为了你还和我七嫂闹翻。???傅长言可谓是满头雾水了,顿一顿,试探着问:这位兄弟 闭嘴,谁是你兄弟!青年又是一记眼刀子。 傅长言只好改口,这位公子,请问你七哥是? 酆家老头生得儿子太多了,哪个拿去献祭,哪个又留下了,傅长言完全记不住,唯一记住的是跑去偷仙人果吃时遇到的鼻涕虫娇少爷。 就酆家有钱的程度而言,傅长言不认为自个儿这副身体的原主和他们家有啥关系。 青年看他一脸疑惑的,以为他是装的,一甩袖子逼近他,压低声音怒道:阿爹赠与七哥的传家宝器都护着你,你还有脸装不认识七哥?别以为我不知道,七哥天天晚上都和你睡一张床,我亲眼瞧见了!哼,你个死断袖,一定是你仗着美色?诱惑我七哥走上歪路,今日我便毁了你这张小白脸,看你以后怎么诱惑我七哥! 傅长言皱眉回忆了下在水面倒映出的这副身体原主的尊容,以他阅女无数的目光来看,不就是眉毛细一点眼睛大一点,鼻子挺一点嘴巴小一点,皮肤白一点摸着嫩一点哪称得上是美色了?比起霓翩然差远了,眼瞎的人才会被他媚惑吧。 还有,什么叫天天晚上睡一张床,什么又叫死断袖?他傅长言!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就算活了二十四年都没睡过哪家姑娘,那他也是货真价值的真男人,心里只有翩然,绝无旁人! 所以??? 这位突然出现并解开霓氏符咒的大哥能不能放他下来,别抱女人似得把他抱在怀里,还低下头深情款款的:别怕,抱紧我。 有句话必须讲一讲。 这位哥哥还是叔叔,烦请您老放我下来,否则掘祖坟放火烧宗祠了解一下? * 唉,那雷劈的不太好,让他重生到这么一副弱的不行的身体。 傅长言拧巴着眉毛哀叹,末了将一整盘红烧肉端到自己面前,想着多吃肉长胖一点,免得一阵风吹来都好像能把他吹天上去。 真是风水轮回转,从来只有他送别人上天的份,如今竟是随随便便一个正道修者都能送他上天。 唉 刚塞了一大口进去,冷不防看到对面的仁兄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傅长言便含着一口肉道:你不是有钱吗,想吃肉就再点一盘。 说完把红烧肉护在怀中,若不是璃渊管他礼仪管的严,他真想低下头每块肉都舔一口,免得旁人再同他抢。 莫怪他如此,死了那么多年,早不知肉为何味。 知许,我不饿,只是心疼你,才离开我几日,竟饿成这样 仁兄说话就说话,还伸手想摸他脸。 傅长言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抱着红烧肉往酆儒竹身边躲。 你这个死断死小子!坐过来干什么,走开走开! 傅长言一靠近,酆儒竹就浑身难受,想也不想推他一把,后者踉跄一下坐地上了。 行啊!不知道当年死乞白赖哭哭啼啼非要缠在他身边的鼻涕虫是谁,如今长大长高了不起,竟嫌弃起他来了?等着,明日他就把他小时候吃屎的事情散布到各个茶楼去! 酆儒竹是酆家家主第十六个儿子,他有一堆兄弟,不过那些兄弟还在不在人世,傅长言就不知道了。 寻常人家的儿子生下来是为家族争光传承的,酆家的儿子不一样,一生下来就随时可能作为祭品献祭给即将出世的法器灵器们。 千秋酆家以铸造武器灵器成名,正派人士手里的佩剑法器之类的,大多出自酆家,酆家就是靠卖武器灵器变成了天下第一首富,富可敌国的那种富。 酆家家主是个狠角色,自己亲儿子都能拿去献祭,故而他具体还有多少个儿子活在世上,谁也不知道。 酆儒竹算是幸运的,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法器灵器之类的挑中他成为祭品,许是他小时候太胖,胖的出油那种,所以祭品也嫌弃他吧。 没想到的是,在傅长言死后的几年里,他居然瘦下来了,还瘦的那么衣冠禽兽?正因为如此,方才街头重遇,傅长言才没有一眼认出他。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而酆儒竹口中的七哥,是他第七个哥哥酆遂,字烬生,不知道和这副身体的原主有什么理不清见不得人的纠葛。 这副身体的原主名叫宋知许,父亲死得早,家里只有瞎眼老母亲一个,辛辛苦苦将他拉扯大,供他读书考功名,结果功名没考上,莫名其妙变成了酆儒竹他哥养的小白脸。 就酆儒竹所言,宋知许用美色勾引了他七哥,导致他七哥七嫂感情不和,被当场抓包后,他假装被七嫂打伤逃离了酆家。 望着酆儒竹他哥一脸心疼的模样,傅长言嚼着嘴里的肉暗道:千秋酆家好歹也算名门,怎么出了个好男风的儿子?真真是哭笑不得,此人还是昔日损友儒竹的哥哥。 说来又觉得有几分意思,从来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如今竟换他被另一个男人觊觎?他该如何反应,是配合对方玩一玩,混吃混喝几日,还是赶紧把乱七八糟的关系断了,拍拍屁股回魔宗去找璃渊。 知许 酆烬生倒似乎喜欢宋知许喜欢的不行,见他摔在地上,连忙跑过来,硬朗的面上露出心疼之色,伸长手又要抱他。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标题会写清楚更新的日期~ 第3章 哭赢03 * 对方身形高大雄伟,俯下身来时犹如小山压下,傅长言觉得有些吓人。再说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娇滴滴的姑娘家,被另一个男人抱着成何体统?便是要抱,那也只有他抱别人的份。 遂将怀中的红烧肉往酆烬生手里一塞,趁他惊讶之际赶紧爬起来,拍拍屁股闪到桌子另一边。 吃饱了,多谢。 知许,你还在怪我? 酆烬生捧着红烧肉一脸悲伤,凌厉的双眉紧蹙,目光灼灼望着傅长言。 仁兄严重了,在下有句话还是要讲的。仁兄的确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只是你的年纪都能做我爹了,我二人今生无缘,有什么孽缘来世再续如何?就说我吧,我绝对是不喜欢男人的,不知道之前有什么让您老误会了,现在解释想必还来得及。 傅长言可不管这身体原主和别人有什么孽缘,现在是他在躯壳里,这副身体就是他的了。 哪知酆烬生是要和他死磕到底了,语不惊人死不休,蹙着眉低低道:我知先前对你下药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没碰你吗?我答应你,再也不会逼你,等你愿意接纳我时,我再 厉害了,没想到这副身体的原主竟和酆家公子有此孽缘。 傅长言脑补了一下两个男人卿卿我我这样那样的画面,手臂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趁他走神之际,酆烬生蓦地扑到他面前将他一把抱住,嘴里深情款款的:我知错了,知许,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 傅长言突然有点反胃,僵了片刻,哇的一声把方才吃下去的肉全给吐了,吐得昏天黑地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酆烬生被他吐了一身脸色有点难看,拂去身上的污秽之物后,勉强扯出个笑要再靠近他。 等等,容我再吐一吐。傅长言摆摆手,扶着桌角干呕几声,许是怕他再喷他一身,这次酆烬生没敢靠近。 坐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酆儒竹看不下去了,手心微动,捏了一枚暗器在手,打算给傅长言点颜色瞧瞧。 他反手将暗器飞出,哪知没射中傅长言,从他腰际滑出一柄破铜烂铁将暗器挡下了。 挡下暗器后,破铜烂铁悬在傅长言面前,剑身缓缓旋转着,似乎在等他拔剑。 看到短剑,酆烬生目光微闪,薄唇抿了抿,狠狠瞪向坏事的酆儒竹:安弟,不准胡闹!说罢看向傅长言,柔柔出声:知许,快把灵器收起来,万一伤着你自个儿可如何是好。 闻此言,傅长言握住破铜烂铁,你弟弟竟然要杀我,啧啧,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啊~这位仁兄,该说的我已经说完,打扰了,告辞!转身下楼。 知许! 七哥,别执迷不悟被小妖精骗了!七嫂那么贤惠,你是不是眼瞎啊,别胡闹了,快回去给七嫂赔罪吧! 酆烬生欲追,结果被酆儒竹用力抱住,无奈,只得眼睁睁看着傅长言消失在酒楼下。他狠狠拍一把楼上的扶栏,眸子杀气一闪而过,如今看来,不仅人得不到,那件事也要被影响了。 也罢,若真不能求仁,那就求恶。 长街。 傅长言离开酒楼后,撒开脚丫子在街上狂奔,想着赶紧跑路才是,免得又被酆家的人缠上。 跑着跑着,一不留神同一名年轻女子撞在了一起。 对不住对不住,不是有心的。 傅长言忙搀扶对方起来,待对方抬起头后,猛地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 不碍事,小女没伤着,多谢公子。 她并不认识傅长言,起身后红着脸挣开他的手,羞答答瞅他一眼又飞快垂眸,明艳动人的面庞飞上两片红霞。 傅长言看得眼睛都直了,神情呆滞的望着她,手不由自主又去拉她,泛白的唇动了动,欲说点什么,却见她蛾眉一蹙,面露不适。 哎呀,我的脚好像崴了言罢,似是为难地咬一咬嘴唇,含羞带怯的抬眼看着傅长言,不知公子可方便送小女回家,我阿娘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好 不待她说完,傅长言便点了头,再小心翼翼搀扶着她往小镇外走去。 一路上,他根本没看路,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女子,色泽浅淡的眸子里有复杂难辨的情愫。 女子全程红着脸,时而看路时而斜眼瞟一眼身畔的傅长言,贝齿轻咬红唇,妩媚艳丽的容貌使其一颦一笑皆媚态万千,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光是一个眼神,就能让天下所有男子为她折腰。 二人出了小镇,远离喧闹的人群后,从幽静小路行至一处掩在竹林之后的凉亭。 公子,小女脚疼的厉害,可否在此歇息片刻? 女子娇柔出声,身子轻轻晃一晃,似是无力地靠到傅长言身上,一只手顺着他背部缓缓往上抚去。 傅长言定定望着她,浑然不觉背部的手已化作白骨利爪,他咽了咽唾沫,有些艰涩地启唇:你可是 嘭的一声,一股大力骤然自后袭来,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落到了凉亭外的花丛里。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熟悉的大喝声冒出,傅长言挣扎着从花丛里探出头,就见凉亭已被数道白绸缠住,无数符纸贴在白绸之上,那名貌美的女子如笼中困兽般哀嚎尖叫,却怎么都无法逃脱。 两道粉色身影出现在凉亭之上,手中甩出数道符纸,纷纷扬扬落到凉亭外围,如同一顶大钟罩下。 是绵妹和翩然。 别伤她! 傅长言急急喊了一声,从花丛里爬起来,朝凉亭冲过去。 嗖 一道白绸蓦地飞来,将他牢牢缠住,不准他进入凉亭。 公子,公子救我 那女子对着傅长言伸出手,泪盈盈哀求,梨花带雨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放开她! 怎见得她哭。 傅长言憋红了脸,身体不停扭动挣扎,试图往前走,无奈身上的白绸缠得太紧,竟是半步都往前不了。 哼,师姐你看,天下的臭男人都一样,见色起意命悬一线尚不知,还看不清形势! 绵妹想来十分鄙视傅长言,一见他就忍不住翻白眼。 傅长言抿唇不语,难得不回嘴,他深深望着凉亭内的女子,心内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事。 这位公子,莫被那妖魅骗了。 如珠玉落地,清脆悦耳,随着此声,几名身穿白色中衣外罩灰色薄纱长袍的年轻修者御剑而来。 一行五人衣袂翩翩,落地后收剑的动作干净利落整齐划一,末了一同拱手对着傅长言行了个礼。 公子,我等是清凌宋家门下弟子,追踪一妖魅到此 不待对方说完,傅长言冷声道:刚才是你打了我一拳,把我打飞到外面?还不快解开,我又不是妖怪,你们宋家欺负我一个普通人,传出去不觉得有辱家门吗! 清凌宋家,啧,是否该道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当初就是他们家的人里应外合攻上招摇山才使他惨死,飞剑削他血肉时,也是他们的剑最多。 割肉剜骨犹如昨日,见着他们,傅长言就觉得浑身都在疼,心肝脾肺皆在咆哮着砍回去。 想罢,已恢复自由身的傅长言炙热的盯着身后几名箭袖长袍的宋家弟子,心里寻思着以他们家仁爱又有病的家规,估摸着就算他扑过去打几下咬几口,他们应当不会对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非仙门修者的普通人下手。 便蠢蠢欲动,掰了掰手指打量着面前五名细皮嫩肉彬彬有礼不知大祸将至的小白脸们,正想挑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下手,蓦地想到某个一剑穿胸了他的渣渣,忙把手背到身后,挑眉问:哎,你们家那位绝情公子可来了? 自某个正道败类死后,已有多年不曾有人唤三师兄为绝情公子,咋一听傅长言的话,宋家弟子们皆愣了愣。 面面相窥,随后问道:公子说的,可是我们三师兄? 对,就你们那整天一张死人脸的三师兄宋钰! 宋钰,字灵昀,清凌宋家直系弟子,正道头牌,天下第一面瘫第一禁欲第一厉害,说白了就是绝情断欲苦行僧,傅长言就给他取了个美称绝情公子。 第4章 哭赢04 * 清凌宋家小辈不足为惧,便是绵妹,对付她,傅长言也是不在话下的。好歹是魔宗少宗主,先前街上时,若不是翩然出手,绵妹早中了他的痒痒毒刺,这会子浑身发红冒痘了。 就是得问清楚些,宋钰那厮有没有随这些小辈一并来此。 到底是天下第一厉害,璃渊都忌惮几分的角色,傅长言要皮,也得看他在不在。 三师兄未同我等来此,不知公子寻他可是有什么要事?在下宋清越,若公子不介意,可与我说,我会飞信转达给三师兄。 一行人里,相貌最为出挑清越的弟子往前站了一步,对傅长言拱了拱手。 宋清越,倒是人如其名,清雅端正的很,是宋家的风格。 笑话! 傅长言还未开口,便听凉亭上方的绵妹冷笑,他一个掘别人坟墓,偷盗陪葬品的贼子,岂配和霞姿月韵穆如清风的灵昀公子说话? 傅长言便想,方才后背那一记重击,应当不是出自宋家小辈之手,放眼周遭,除了绵妹,翻不出第二个对他下重手的人了。 他素来不爱和女人动手,可也不代表他不会对女人动手,譬如霓氏老尼姑,生前与她大战过不知多少回合,愣是把她气得发际线都往后移了一寸。 没办法,谁让正道的人都打不过他呢,打得过的也打不着他~ 对,他就是正道口中的天下第一败类,排名比璃渊这个魔宗宗主还要高好几名。 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丧尽天良无恶不作,说的大抵就是他傅长言了。 不过他得声明一下,死在他手里的都是该杀之人,奸?淫完全没做过,放火掳掠嘛那是出于自保的还击。正道人士也是有趣,打不过他抓不着他,就给他乱扣帽子,还在江湖散播谣言抹黑他,真是有辱仙风! 便仰头对绵妹说道:在下饱读圣贤书,又岂会做出掘人坟墓那等有辱斯文之事?实际是我用痒痒草所制的毒刺赶走了盗墓贼,并好心为那人收尸,想带回去超度之后,寻处风水好的地方另行安葬。言至此,顿一顿,温文尔雅一笑,姑娘见过盗墓贼连白骨一并揣着上路的吗? 一席话,说的绵妹哑口无言,先前见他身怀黑气才上前盘问,哪知他并非是魔宗之人,乃是怀中尸骨沾染了几分魔宗之人的邪气。而后以为他是盗墓贼子,无意间盗出了与魔宗有关系的白骨,结果此刻听他所言,倒真是她一再误会他了。 但绵妹是不会对男人低头认错的,她挥了挥手里的双剑,居高临下怒视傅长言,大喝道:巧舌如簧,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哼,不管真假,臭男人我告诉你,再不快滚,打扰我们办事,当心你的狗头! 绵妹,别这样 霓翩然从面纱中伸出手,轻轻扯了扯霓绵儿的衣袖。 师姐,依我看,这个臭男人说不定对咱们图谋不轨,他是不是故意接近我们?不然怎么会凡事都有他掺和? 绵妹深得霓氏老尼姑真传,对男人的憎恨厌恶程度青出于蓝,旁边的霓翩然拉她都没用,横眉竖眼瞪着傅长言,一副随时出手揍他的凶恶样。 傅长言便低头,嘴角不留痕迹勾了勾,藏在过长衣袖中的手紧握,将方才不慎被花丛中石尖划伤的伤口弄得更严重。 待黏稠铁锈的湿意溢入指缝后,一抹恶趣味倏地涌上心头。 他抬手勾了一缕发丝在手,回身对宋家弟子们眨了眨眼,阴阳怪气道:姑娘怕是自作多情了,说起来怕你们不信,其实我喜欢男人,就喜欢嗯~这几位小哥哥这样的~~~ 边说边扭动身体,还对宋家弟子抛媚眼,吓得他们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唯有宋清越镇定几分,嘴角还能挂着一抹干笑,公子莫要说笑。 傅长言眉眼含笑的往凉亭踱了几步,哪里说笑了,茶坊清楼都道清凌宋家弟子最是俊逸出尘,犹如天上仙人间艳,我心中爱慕,有何不可? 说到这,他佯装脚下一滑,身体往后倒去,藏在袖中的手奋力一甩,几滴鲜血甩到符纸所制的封印罩上,封印罩立即如着火般焚开了一个口子。 你! 霓绵绵气急,忙从怀里掏出符纸要再设一个封印罩。 公子小心。 不愧是宋家的人,家风如此儒系,见他把封印罩毁了也不动怒,还能关心他的死活。 但不等宋清越过来,傅长言便自己爬起来一把扯下白绸上的符纸,还用流血的手掌在白绸上摸来摸去,嘴里发出好奇的嘀咕。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瞅着很有趣,莫不是什么法宝?嘿嘿让我拿几张回去辟邪~ 布阵之人灵力不够,又或是没料到会有人用血破阵,故而法阵轻轻松松就被破了。 困在里头的女子立刻飞身蹿出凉亭遁走,临走前怕宋家的弟子追她,便将傅长言狠狠往后推去。 哎哟哎哟哎哟哟~ 傅长言嘴里怪叫着,身体直直往宋清越倒去,后者不得不收回薄剑接住他。 多谢了啊多谢了,这美人瞧着弱不禁风的,力气倒是大得很。 说完老大不客气整个人赖在宋清越身上,就差拿手勾住他脖子挂在他身上了。 宋清越俏白的脸红了红,优良家风使他站得笔直,没有往后躲或是动手推,任凭傅长言没骨头似得靠着。 公子可是哪里伤着了?容清越为你看一下? 傅长言便想:这小子年纪轻轻有此气度和胸怀,他日定能成大器。死了那么多年,没想到这一代仙门修者的稳重定力,竟比宋钰那一代还要强,真是后生可畏。 不过也不是所有小辈都有宋清越这个气度和胸怀,另一名弟子看不下去,几个大步走到二人身边,甚是粗鲁地将傅长言扯过去,呵斥道:摔一下还能把腿摔断不成,自个儿站好,别打我们清越的主意。你看你,都怪你,要不是你,也不会放跑百俊生! 百俊生? 傅长言心中一震,满腔期冀瞬间烟消云散。 是他痴心妄想双眼蒙雾,竟是忘了世间还有百俊生这种妖物。 第5章 哭赢05 * 百俊生,拥有二百零六张人皮非男非女的妖魅,靠人皮魅惑人族,身躯以二百零六块骨头组成,每一块骨头都出自不同的骨架,骨头来自活人和死人两种。 这种魅天生喜欢残害世人,看上哪张人皮了,就会想方设法去得到,而得到那人骨头之后,它便拥有了变成那人模样的本事。 旁人都不知,刚才那张脸,是傅长言亲娘的。 他一生下来就没爹没娘,除了一张画像外,关于父母的情况和东西,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父母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璃渊倒是隐晦的透露过,他爹已不在人世,而娘呢,生死不明去向不知,把他带到魔宗后就离开了。 傅长言性子洒脱,于身世一事上并没有太多纠结,反正璃渊当爹又当娘,养他养的挺好,没必要死磕,让他为难,又让自个儿过得不顺。 可他万万没想到,活了二十四年,直正身死都没有阿娘的踪迹,今日竟会在此处看到她,便失了冷静判断,差点着了妖魅的道。 你娘没教过你吗,越是好看的女人越危险,十有八九都是妖怪邪祟所化。幸好我们早有准备,那妖魅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你快走吧,别再上当受骗了,以后小心一点,妖物就喜欢你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埋头苦读没见过世面,模样又生得还行的穷书生。 清玄,慎言。 宋清越眉头微蹙,认为宋清玄的言辞不太礼貌,便出声制止他。 傅长言刚从往事中拉回神志,听了宋清玄的话,当即扑到宋清越身边,两手死死搂住他胳膊,一脸害怕的叫道:真的吗,那我这几日得跟着几位仙人了,否则那妖物又回来害我怎么办? 言罢,说什么都不肯放开宋清越,死皮赖脸扯着他,宋清玄等人很是恼怒,偏偏又不能对他一个普通人动手,只好忍气吞声让他暂时跟在身边。 说起来还得再多谢绵妹,百俊生逃走时,她和霓翩然马上追了过去,没追着,回来后杀气腾腾要削了傅长言泄愤,宋清越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傅长言便又多了一个借口赖着同行。 原想拉上绵妹和翩然一起走,培养培养感情,但夜澜霓氏的门规是不可与男子有什么接触,故而二人不肯同行,径直离去。 傅长言就觉得好笑,既然都是为了捉百俊生来此,各大门派世家来的人那么多,若清凌宋家和夜澜霓氏联手,以前者的追踪术和后者的阵法,百俊生肯定是二者的囊中之物。 明明有更好更快的法子取胜,偏要为了所谓的门规家训分开,正道的人,就是喜欢表面功夫,啧。 不过分开也好,正道人士越慢捉到百俊生,留给他的时间和机会就越多。 百俊生,他要定了,不管它是从死人还是活人身上取得骨头,可以肯定的是它必定见过阿娘! 宋家的追踪术是天下顶尖的,跟着宋清越等人,想必很快就会有百俊生的踪迹。 果不其然,翌日,宋家弟子们就找到了百俊生的所在之地。 傅长言搭了一程顺风车,随宋清越等人御剑飞行至某个小镇。 罗盘显示那妖魅就藏身在此,可镇上人那么多,它又披着人皮隐了气息,我们要怎么找? 宋清玄悬在半空中,愁眉苦脸的望着脚下人头攒动热闹非凡的小镇。 闻此言,傅长言双手环胸勾了勾嘴角,啧,枉你们还是仙门修者,难道不知百俊生喜新厌旧的厉害,就算身上的骨头还能用,它也要到处寻找新的人骨,收集新的人皮。 你一个穷乡僻壤的书生,对我们仙门之事怎么如此了解,还知道三师兄的名字,莫非你是魔宗奸细,刻意接近我们,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绝情公子这个称呼,本来也只有魔宗的人喜欢,正道的人从不那样称呼三师兄。 宋清玄心中警铃大作,手按到薄剑之上。 他早觉得傅长言奇怪,一个文弱的书生,对妖魅和仙门却半点敬畏惧怕之心都没有,此刻还能说出百俊生的习性,着实不像个普通人。 傅长言撩一把头发,懒洋洋道:茶坊、书馆、清楼,晓得是什么地方吗?不管是名门望族仙家大派,还是魔宗仙宗,你要什么消息八卦,里头应有尽有,不信咱下去瞅瞅? 几人便落至一处茶楼,刚一进去,就见一头戴儒帽的中年男子,捧着一杯热茶说的眉飞色舞口沫四溅。 听说了没?最新八卦啊,隔壁镇子传过来的,说千秋酆家最小的小公子酆乳猪,对,乳猪,应该就叫这个名,喜欢吃屎!!!吃屎啊,你们说这有钱人家是不是啥都吃腻了,所以连屎都吃起来了? 阿嚏! 远在深山老林搜寻百俊生的酆儒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道莫非是此地阴气太重着凉了? * 许是觉得坐在茶楼里听别的世家门派的八卦有辱家风,又或是几人没钱喝茶。 一行人便在听完酆儒竹吃屎这件事后,离开茶楼往街市走去,寻了个视野极佳能将周遭尽收眼底的桥头,五个人就戳那站着,个个挺胸收腹抬头,站得笔直笔直,除了偶尔转动脑袋之外,身体几乎是一动不动。 傅长言嫌风大冷,便一屁股坐在桥栏边,双手抱胸看着面前吸引了无数妹子目光的宋家后生们,暗道他们是真傻还是真傻的没话说。 站得高看得远是没错,可他们穿着一毛一样的衣袍往桥头一站,那气质和相貌,吸引了妹子们的目光不说,妖魅老远就能看见他们杵在这,他要是百俊生,别说是现身了,一定有多远跑多远。 看了片刻,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起身拽着宋清越往桥下走。 宋公子? 宋清越疑惑的看着傅长言,没有挣扎,顺从的随他下了桥头,宋清玄等人叽叽喳喳跟在后头,对傅长言的举动感到不满。 傅长言将几人拉到桥下杨柳边,放开宋清越,双手叉腰,你们家不是有个折妖蛾子注入灵力后,用蛾子寻物的本事,怎么不用? 宋清越讶异:宋公子连本门御灵术也知晓? 寻常人只知道他们修行之人能捉妖飞天,对他们有什么法宝本事的,应当不了解才对。 傅长言亲眼见过,自然晓得,不过不能说出来,便伸手捏一把宋清越白嫩的脸蛋,连酆乳猪吃屎的事都能传出来,你以为你们仙门修者有什么是寻常人不知道的?大家吃饱没事干就爱聊奇闻异事,你们不是挺喜欢隔几年就切磋比试的,路人机缘巧合见到就传了出来,不光是我知道,估计全天下没几个不知道的。 宋清越捂着被捏疼的脸惭愧地低下头,受教了。 眼看清越被人调戏,宋清玄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这人,说话便说话,老是动手动脚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许打清越的主意呃? 傅长言:捏个脸能少块肉? 脸颊被人一扯,剩下的话没法说了,宋清玄飞快地拍开傅长言捏脸的手,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家训门规都抛之脑后,只想揍眼前的登徒子再说。 第6章 哭赢06 * 你! 宋清玄正要发作,傅长言神色一凛,侧身避开他挥过来的拳头,反手扣住他手腕将他推开。 一抹白影扑面而来,他迅速往后仰,原想避开对方的利爪就好,哪知这副身体的腰肢太软 这真是厉害了 莫名其妙下了个腰的傅长言一脸懵,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咝咝 那白影一扑空了并未放弃,落到杨柳树干后迅速扭身,朝着傅长言再次扑去。 铮的一声,宋清越及时出剑挡住它,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貂,双目猩红,龇牙咧嘴,身后竟长着九条尾巴。 你们不是它的对手,快走! 傅长言忙挥手直起腰,一把拽住宋清越衣领,旋身将他护住。 噗! 雪貂锋利的前爪直直刺入他肩部,甚至刺穿了骨头。 宋公子! 宋清越睁大眼望着滴滴答答往下流血的兽爪,心中一震,忙飞出白绸去捆那雪貂,宋清玄等人已回过神来,也纷纷甩出白绸帮忙。 刺啦几声,白绸的碎片漫天飞舞,宋清越等人都惊呆了,要知道他们的白绸可是由酆家秘制的武器,火烧不变水浸无痕,寻常利器都没法毁坏,此刻竟被一只小兽的爪子撕得粉碎? 傅长言却知就算这几个宋家小辈联手,也不可能是雪貂的对手,毕竟是魔宗宗主座下的灵宠,看它那九条尾巴就知道不好惹。 小时候为了争夺璃渊的宠爱,没少和它互挠,它爪子的厉害,他最清楚不过。 幸好,小东西对宋家小辈不感兴趣,一心一意要掏出傅长言的心肝来。 傅长言倒是想笑,他这重生才几日,卓无忌就那么迫不及待要杀他?以为踏雪认不出他,就想杀了他后等璃渊问起话来,把罪责都推到不能说人话的踏雪身上? 踏雪!!! 冷不防大喝一声,已扑到傅长言面前的九尾雪貂瞬间收敛杀气,扑到他胸前,爪子勾着他衣袍,仰起小脑袋奇怪的看着他,红扑扑的鼻子抽动几下,似在嗅他身上的味道。 好久不见。 傅长言轻轻一笑,抬手抓了抓它的屁股,后者猩红的眼珠里登时流露出几分不解,歪头打量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 左使要它掏心的这个人为何会知晓它的名字,还知晓它喜欢被人摸屁股? 咻 一记清脆又古怪的口哨声倏地冒出,胸前的踏雪在听到口哨的指令后,本已收回的利爪再次伸出,对着傅长言龇出尖牙。 傅长言眼疾手快,抓起踏雪往水里扔,完了扭头就跑,拉起还在瞎看的宋清越,大喊道:跑啊你们,这时候还看什么热闹,不要小命了! 行,卓无忌,算你狠!等他联络上璃渊了,非得让踏雪狠狠挠他几爪子! 但踏雪落到水面后并未掉进去,九条尾巴浮在水面将它稳稳托住,它咝咝叫着,再次飞身而起去追傅长言。 宋公子,我们为何要跑? 不跑等死吗? 可它的攻击目标又不是我们! 看穿一切的宋清玄对傅长言翻白眼,话音方落,几只发着浅浅蓝光的飞蛾从身畔掠过,拖着长长的尾光往后飞去。 清越! 宋清玄突然兴奋起来,御剑到宋清越面前,将他拦下。 是三师兄! 宋清越面上一喜,拉住还要继续跑的傅长言,宋公子,不用跑了,我们最厉害的三师兄来了。 可拉倒吧,就是认出这些妖蛾子了,他才更要跑。无奈胳膊被宋清越死死拽住,实在是挣脱不了,只得站在原地,和宋家小辈一起望天。 便见灰蒙蒙的天际有数条白绸倾泻而下,薄如蝉翼的绸布随风翩飞,无数带着蓝光的飞蛾翩翩起舞,踏雪被飞蛾吸引,在半空中飞来蹿去想捉住它们。 一道蓝色光芒破空而来飞到白绸之上,待白靴落下,身着广袖长袍衣袂翩翩的男子现出身来。 千帆过尽只影惊鸿,山河万里只此一人。 望着半空中眉如玄墨眼若寒泉好似天仙下凡的男子,傅长言心道:数年不见,宋钰真是一如既往长着一张出尘绝艳却特别让他讨厌的脸。 第7章 哭赢07 * 宋钰手里的白绸非酆家所制,亦非是单纯的绸布,而是用昆仑山冰蚕丝特制成的丝绫,薄如蝉翼轻巧如尘,比宋家小辈们所用的绸布要更结实坚韧。 傅长言从前试过,踏雪的利爪根本无法损其半分。 卓无忌想来也知道宋钰的厉害,便迅速吹口哨唤踏雪离去,傅长言还紧张了一下,怕宋钰不肯放过踏雪,幸好他悬在半空中没动,任凭踏雪扭着屁股消失在屋顶。 三师兄真厉害,一根手指头都不用动,那妖兽就跑了! 宋清玄拍一把傅长言欢呼,却偏偏那么巧拍中他受伤的肩膀,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宋公子,你且忍一忍。 还是宋清越善良,见他疼得冷汗连连嘴唇发紫,忙抬手点他穴道想止血,末了有些手忙脚乱地在斜跨小包里翻找能疗伤的药瓶。 傅长言却不敢再逗留下去,最好趁着宋钰还没落下来,赶紧脚底抹油跑路才是,便捂着肩膀往并未受到什么影响的热闹集市跑去,边跑边假意嚷嚷着:疼死我了,你们又不是大夫哪会疗伤,我看我还是自己去找个郎中瞅瞅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话音未落,一条白绫从天而降挡住了去路,令毫无防备的傅长言一头撞了上去,登时歪嘴鼻斜,整张脸都被丝绫糊得扭曲。 唔唔? 正想挣扎,衣衫倏地被人揪住,对方随手一扯,竟将他外衫和里衣一并扯下,露出半个肩膀和半条胳膊。 这真是厉害了,哪家姑娘如此勇猛,就算他这副躯壳生得清隽俊雅,也不能当街扒他衣服吧,有辱颜面! 可回头看清对方是哪家姑娘后,傅长言差点两腿一软跪地求苍天饶了他,何德何能啊,竟给他送来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姑娘。 不、不知仙人有何指教? 傅长言勉强扯出一抹笑看着面前的天仙宋钰,手抖了抖,想把衣衫拉回肩头。 自重生以来,从未想过,再与他见面会是当下这副情形,他面无表情地扒了他衣服 他这是认出他了,还是没认出? 许是当年那穿心剧痛便出自眼前之人,于宋钰,傅长言难得有了几分惧意,他轻垂眼眸不与他对视,免得眸中的异样暴露,脸上做出疑惑又害怕的神情,努力扮演一个普通人此刻该有的反应。 宋钰倒是一眼都没看他,目光落在他被踏雪利爪刺穿得肩头,指尖凝一点灵力覆到那个血窟窿上,顿一顿,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将里头的药粉撒到伤口上。 宋公子,你没事吧? 宋清越追过来了,宋钰便抽身退开,神情淡淡道:那妖兽的爪子有毒,我已处理过。 是,清越这便为宋公子包扎。 宋清越恭敬点头,抽出白纱为傅长言包裹肩部,动作轻柔小心,生怕会弄疼他。一想到他是为了保护他才会受伤,心中便自责万分。 他抿紧唇,双眉紧蹙,心内想着身为宋家弟子,该是他保护平民百姓天下苍生才对,可他却连累宋公子被妖兽所伤,实在是羞愧。 傅长言倒没留意到宋清越的自责,他偷眼去看宋钰,后者侧身立在桥头,微微仰首望着天际,眉目清冷,神情漠然,一身白衣灰袍似凝着冰雪寒霜,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抬了抬手,广袖轻飘,漫天飞舞的纸蛾立即朝四面八方散开,想必是得到了什么指令。 宋钰转过身来,傅长言立刻移开目光,龇牙咧嘴哼哼唧唧一副伤口很疼的模样。 宋清越关心地扶住他:宋公子,得委屈你忍一忍,等毒素被药性化去就不会那么疼了。 傅长言挣开他的手,噘着嘴哼道:算了算了,是我倒霉,你们修仙的就是吓人,动不动就有妖魔鬼怪要杀你们,我还是离你们远点好,免得一不小心做了被你们殃及的池鱼。 说罢捂着肩膀再次朝人群聚集的集市走去。 宋公子 宋清越心里有愧,想等傅长言的伤势彻底好了再送他回家,便往前追去,但没走几步就被宋清玄拉住。 方才那妖兽明明是冲着傅长言来的,他却睁眼说瞎话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要不是碍于宋钰在,宋清玄非得和他好好理论一番。 天下人皆知,宋家的灵昀公子喜静,最厌聒噪,宋清玄不敢当着他的面犯忌,便狠狠瞪一眼傅长言溜之大吉的背影,硬拉着宋清越回到宋钰身边。 多谢三师兄出手相救。 几人对着宋钰拱手行礼。 宋钰静立不动,薄唇轻启:方才那只妖兽,乃魔宗宗主座下灵宠,操控它的人应当是魔宗左使卓无忌。 他是途径此处无意间发现卓无忌踪迹的,便暗中跟了过来,没想到他会用九尾雪貂对付宋家小辈。 自当年一战,魔宗已沉寂八年之久,不知如今重现人间有何用意,还得好生探一探。 想罢,出声叮嘱:若再遇魔宗中人,不可轻举妄动,发信号通知我便是。 是。 众人再次低头拱手,待抬头时,宋钰已消失不见。 呼,这瘟神可算走了 闹市人群之中,一直躲在暗处的傅长言看到宋钰离去,终于能松一口气。 靠着墙壁歇息片刻,他摸出怀中古铜色的罗盘,桃花眼漾出浅浅笑意,有这玩意儿在,凭他的本事,就算不依靠宋家小辈们,估摸着要找百俊生也不难。 果不其然,仅花了一日功夫,他便在镇子旁边的一个山林里找到了正在掘新坟的百俊生。 说来这厮也是挺惨的,好巧不巧千秋酆家、清凌宋家、夜澜霓氏,三大仙门都盯上了它,连带吸引了不少小门小派,以为凤都有什么大宝贝要出世,纷纷赶来凑合搜寻。 酆儒竹要捉百俊生是临时起意,他到凤都本是要教训教训破坏他七哥七嫂感情的宋知许,谁知宋知许被雷劈死,傅长言夺舍重生。 傅长言不是宋知许,自然对酆烬生厌恶至极。 酆儒竹见二人不欢而散,酆烬生又因有事返回千秋,他便觉得男狐狸精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无所事事闲的发慌之际,听说凤都一连死了数人,就想试一下酆家新研制出的宝物。 而夜澜霓氏是追踪百俊生到此,因它盗走了霓氏某先人的骨头。 清凌宋家小辈则是初次下山游猎,一路走下来,见着什么妖邪鬼怪的,能捉就捉,捉不了就发信号给长辈们,会到凤都来,也是听说了数人毙命之事。 几人半道上意外和夜澜霓氏碰到,二者便联手捉了百俊生一次,若不是傅长言搅合,百俊生此刻早已伏诛。 所以说,百俊生就该落在他傅长言手里才是。 第8章 哭赢08 * 至于百俊生,咋一见嘴里叼着根野草的傅长言从密林间缓缓走来,眼睛都看直了,因凤都突然来了大批正道人士,它不敢再害人性命,又一日不换新骨头就浑身不舒服,无奈只能幽怨地挖新坟找骨头,突然看到傅长言送上门来,它自然欣喜不已。 公子 它旋身换上当日那副貌美女子的皮相,娇滴滴的对傅长言眨了眨眼。 傅长言眉眼含笑望着百俊生,扭动一下手腕,正欲割破手掌放血召邪,几片金色的叶子带着尾光从林间飞出,眨眼间将百俊生捆得动弹不得。 名门之中百家之内,喜欢用金子打造法器武器的少之又少,一来不是人人都和千秋酆家般财大气粗,二来金光闪闪显得庸俗不够风雅。 择叶飞光,化光为丝。 用金丝做缚灵线,有钱又不在乎风雅,除了千秋酆家还会有谁? 百俊生被缚灵线捆住,登时露了原形,颜色大小不一的骨头突兀的拼在一起变成一副人的骨架。 好你个孽障,竟连襁褓稚儿的骨头都不放过! 酆儒竹的声音从林中传出,不多时,便见他脚踩两片金叶子飞了过来。 见着他,傅长言略略松一口气,不是宋家的人就好。 再说酆儒竹,眼角余光瞥见傅长言后,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登时露出鄙夷之色,你怎么在这?顿一顿,撇嘴哼道:早知道你在这,我就让妖魅抽了你骨头再出来,哼! 撇嘴归撇嘴,眼睛又不由多看他几眼,心道几日不见,这小子换个发型更妖颜惑众鹤立鸡群了。 先前的宋知许一介书生,发型自然是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头发全部束起后戴着儒巾帽,外罩一袭洗得发白的寒酸长衣,内着东拼西凑缝补起来的里衣,要多穷酸有多穷酸。且,肤白腰细,娘里娘气,确实像个断袖。 傅长言忍不了,便在偷宋清越怀里的罗盘时,顺手牵羊取走了他的钱袋,用那可怜巴巴的几枚钱币买了把剪刀,将额前长发剪短打碎,路过街尾旧物遗弃处时,又随手捡了件黑衣套上。 他还把儒巾帽给拆了,原想披头散发就好,但风一吹发丝各种乱飞,嫌烦,就剪下巾带做发带用,将头发随便一束。 许是他个人气质所致,外形稍作改变后,病恹恹的文弱书生立即变成了神采奕奕俊秀爽朗的少年郎,容光焕发的模样完全变了个人,若不是眼角那颗泪痣,酆儒竹差点以为自个儿认错人了。 人模狗样! 酆儒竹因婴儿肥,容貌一直显得稚气未脱像个小孩,就是心上人,也从来都只拿他当小弟弟。故而对傅长言这种俊俏俊朗皆能驾驭之人,难免有几分嫉妒,何况他还是破坏了他七哥七嫂感情的家伙。 便没什么好脸色,啐了一声后双手环胸甚是高傲道:看在你和我七哥撇清关系的份上,今日我饶你不死,快滚,别在这妨碍小爷降妖除魔。 傅长言嘴角噙一抹淡笑,不言不语,泰然自若的立在云雾渐起的树下,伸手从儒巾帽改造的腰包里摸出拆成两半后的剪刀,手指摩挲一下刀身上缠绕的麻绳。 来的人既然是酆儒竹,那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从前对邪道不屑一顾,如今只有一把剪刀,那他只能试一试了。 以血为媒,天地邪气,供他所用! 傅长言干脆利落地划破手掌,随着鲜血在地上画出符咒,周遭蓦地阴风阵阵,狂风裹挟着落叶乱舞,本就阴沉沉的天际更是黑云压境暗无天日。 傅长言吃了一惊,心内寻思着宋知许的血竟这么厉害,唤出什么了不起的邪祟了? 正想着,一团黑雾斩断几株树木蹿了出来,身躯约莫有三丈高,以乱石和白骨组成,嘴里喷着黑气,现身后对着百俊生发出一声怒吼。 啊啊啊~~~ 百俊生抖得跟筛子一般,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都在颤抖,尖叫着一蹦一跳想逃。 黑雾伸出一只手去捉,眼看就要碰到它了,几副骨架突地冒出,冲到百俊生身边,扛起它就往傅长言身边跑。 四副骨架八条腿,跑得挺快,眨眼间就到了傅长言面前。 多谢公子相救,奴家一定会好好报答公子的。 百俊生忙变成貌美女子的模样,泫然欲泣地眨眨眼。 傅长言强忍着不给它那张脸一巴掌,弯腰扛起它继续跑,边跑边喊:酆儒竹,你愣在原地等吃屎吗?还不快跑! 鬼知道后边那玩意是什么东西,反正不是他召出来的,他召唤出来的就那几副野坟里的骨架,除了跑得快之外,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酆儒竹确实被突然出现的邪祟惊住了,幸亏傅长言喊了一嗓子,他才连忙转身逃命,抬手挥了挥,想用发冠上的金叶子飞走。 结果关键时刻出差错,尚在研制中的灵器金叶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法,他只能用双腿狂奔。 宋知许,没想到你竟然修邪道!召唤出这么厉害的东西又驾驭不了,你他娘是不是故意的,想报我之前辱骂你的仇? 傅长言扛着具骨架,跑得没酆儒竹快,被他追上后,他挥手想打他,但被他灵巧地避开了。 傅长言目不斜视往密林里狂奔,嘴里不甘示弱道:啧,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玄门法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莫说召唤这么大的邪祟得多少血做媒介,就说操控它的人,肯定灵力充沛修为不凡,就宋知许这弱鸡的身躯,你觉得我能召出后面那大块头? 小爷修的是正道,哪了解你们歪门邪道的事!酆儒竹大吼,话音未落被一截枯木绊倒。 这一摔就倒霉了,那邪祟瞬间追了上来,嗷嗷叫着要去踩他。 嗖嗖嗖! 几柄发着金光的长剑从林中飞出,于酆儒竹头顶上方组成一个剑阵,将邪祟暂时挡住。 少公子! 是酆家随从。 本一直跟在酆儒竹附近,后来他独自跑开,便这时才寻过来。 然酆家随从并不是邪祟的对手,剑阵仅抵挡了片刻就失去光芒裂成碎片落地,要不是酆儒竹跑得快,指不定会被插成刺刺球。 一击不成,那邪祟倒没有追着酆儒竹不放,而是扭头朝傅长言冲去,看来他猜得不错,这邪祟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他们,是他肩头的百俊生。 有趣,这只百俊生厉害了,不但敢盗夜澜霓氏先人的骨头,还盗了他阿娘的骨头,就是不知阿娘此刻身在何处,身后这个邪祟是否与她有关系。 天际忽有道道灵光飞来,须臾之间,密林之内,以夜澜霓氏和清凌宋家两大名门为首,出现了大批仙门修者,或御剑飞行,或狂奔而来,好似此处有什么大宝贝出现。 大宝贝肯定是没有的,一个强悍到足以团灭小门小派的邪祟倒是有。 第9章 哭赢09 * 宋清越和宋清玄皆是一怔,没料到会碰到这么棘手厉害的邪祟,随即掏出背囊里的焰火弹准备放,谁知那邪祟像猜到他们要做什么,不等他们拔掉塞头就甩出乱石白骨,将焰火弹打落捣毁。 其他小门小派眼界低又太过浮躁,一看邪祟动了,纷纷出剑进攻,结果冲在最前面的那拨人顷刻间被黑气撕成碎片,连带魂魄也被吞噬。 师姐! 霓绵儿将符纸贴到缚灵线上,同霓翩然对视一眼后二人分成两路,在天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灵线,试图捆住邪祟,宋清越和宋清玄迅速出手,以白绸协助。 岂料不等他们布阵完,邪祟便故技重施,用乱石白骨打乱白绸灵线,又以体内刚吃掉的修者魂魄驱使他们生前的武器发起攻击。 云雾遮蔽的密林立刻响起阵阵惨叫,灵力低修为浅的修者不断死去,吞噬魂魄后的邪祟便越发强大。 清越,退! 情况如此不妙,宋清玄眉头一皱,喊了一声。 宋清越咬了咬牙,听着密林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理。 就在这时,两声似是随手拨弹的琴音倏地冒出,空灵悠扬的琴音使众人为之一振。 是玉淮江氏! 玉淮江氏来人了,我们有救了! 太好了,有玉淮江氏的人在,咱们就算打不死这个邪祟也不会有性命之攸! 欢呼声未落,一连串杂乱无章刺耳无比的琴音响起,使得众人的雀跃都僵在了脸上。 这么难听的琴音,不可能出自玉淮江氏门内,完了完了,他们今晚都得交待在这了。 铮 又是一道古琴琴音,与前面的琴音都不同,这道琴音十分柔和舒雅。 铮铮几声,一曲清心净尘的梵心曲自抚琴之人手下潺潺流出,在密林中回荡着。穷凶极恶的邪祟受曲子影响,停止杀戮,行动也渐渐慢下,高大的身躯屹立在原地不动。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得救的众人不由朝琴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想看看玉淮江氏派了哪个弟子前来,能压制住此等厉害邪祟的,想必是嗯?不是玉淮江氏的修者? 众人没见着那代表性的浅蓝色门派服饰,就见某个无名小卒跪在地上,手里托着一床古琴,另有一名身形清瘦着窄袖黑衣的少年站在后方,正是他十指悬于古琴之上,从容镇定地弹奏着玉淮江氏独创的梵心曲。 万幸,傅长言从前在正道各种为所欲为搞事时,用的武器是一把骨玉扇子,所以几乎没人知道其实他还会抚琴,能用琴音伤人。不过这梵心曲,他也是第二次弹奏,此前只在璃渊的藏宝库里瞥见过几页曲谱,试了好几次音才想起来怎么弹。 众人正惊愕之际,酆儒竹指着傅长言叫道:你这死断袖,为什么会弹玉淮江氏独创的梵心曲,莫非你连玉淮江氏也敢偷? 酆公子,听说你小小年纪就去偷窥夜澜霓 傅长言慢悠悠弹完最后一个曲调,刚打算揭发酆儒竹偷看霓氏老尼姑爱徒沐浴一事,一道蓝光蓦地砸落在地,就砸在他面前几步。 蓝光渐弱,青丝发带翩飞的宋钰现出身来,仍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样,一身素净的灰白,广袖轻扬,背后的薄剑飞出,同不知何时飞过来的妖蛾子汇集在一起朝邪祟飞去,片刻之间便将其打得粉碎。 从头到尾,他都没转过身去看那邪祟一眼,收剑时衣袂无风自动,微微抬眼,幽深双眸似寒潭般冰冷,一眨不眨的看着傅长言,凌厉的目光像是要看穿他。 傅长言莫名有点慌,因为他记得宋钰是唯一一个亲眼见过他抚琴的人。 就算八年过去了,宋钰也绝对不会忘记,因为他第一次弹梵心曲时,当时的情形估摸着双方此生都难忘。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事没有坏事成双! * 是灵昀公子!我仰慕他多年,为他才修道,今日终于见着活的公子了! 不愧是仙门翘楚,正道的希望! 真真是厉害至极!灵昀公子一出场,那邪祟就灰飞烟灭了! 死里逃生的修者们对宋钰赞不绝口,夸归夸,也不敢大声,知道他素来厌恶聒噪之人,便都小小声叨叨,末了齐齐拱手多谢他救命之恩。 谢完之后,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散去的意思,很有默契的保持缄默围观前方的宋钰和那名身份不明的小子。 风动叶落,百家致谢,宋钰置若罔闻,幽深双目灼灼盯着身前的傅长言,面上一片清冷之色。 他光盯着看,不说话也不动的,到底是认出他还是没认出? 傅长言略略有些纠结,手无足措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贸然开口,以免自露马脚。 短暂的慌神之后,傅长言迅速镇定下来,以不变应万变,抬起头和宋钰对视。 看就看,谁怕谁,他两世为人都有一双明亮圆溜的桃花眼,比他那一看就薄情寡义的凤眸要大多了。 于是二人默默对视,久久无言。 百家修者旁观半响,忍不住小声交流起来。 那小子到底什么来头,若是玉淮江氏门下弟子,咋没穿那套天下第一好看的门派服饰? 观其相貌气质倒是温润如玉,像玉淮江氏的风格,莫非是被逐出门的弟子? 若是逐出门的弟子,玉淮江氏定会告知天下,此人没准真如酆家小公子所言,是偷学的梵心曲! 话音方落,因敬畏宋钰而不敢过去,也在暗处旁观的酆儒竹道:这小子的黑料我手里有一大把,诸位若想听,改日到我酆家买东西时,我开个茶话会同你们好生说一说。 傅长言将酆儒竹的话尽收耳中,恰好抬头太久,便率先收回目光,扭头甩一记眼刀子给酆儒竹。 行啊,这鼻涕虫竟敢编排起他来了,等着,明日他便将他小时候偷看霓氏老尼姑爱徒沐浴之事传出去。 想罢,正想回头再与宋钰对视,岂料一道丝绫蓦地飞了过来,转瞬间把他缠得结结实实,半分都动弹不了。 傅长言:??? 宋家的人现在连审问核查都不做,第一眼觉得可疑就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  长言高181,宋钰189 哎~有木有宝宝在看,求个留言~ 第10章 哭赢10 * 夺舍这件事,正邪两道时有发生,因此要查一个人有没有被夺舍,不是难事。 可傅长言不信宋钰只用眼睛看,就能认定他夺舍。 便用唯一能动的嘴,仙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也认为我偷学玉淮江氏的梵心曲,所以要捆了我去玉淮邀功?顿一顿,似是下定决心般,叫道:实不相瞒,我与酆家七公子酆烬生有很亲密的关系,梵心曲的曲谱便是无意间在酆家瞧见的,方才为救众人,抱着试试的心 你胡说! 不等傅长言瞎扯完,酆儒竹就从草丛后蹦出来,你算什么东西,我七哥岂会和你这样的穷酸小子有交集! 傅长言幽幽道:你前几日还道亲眼看见我每晚同你七哥睡在一起,责怪我破坏了你七哥七嫂的感情 闻此言,酆儒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耻小人!分明是你在我酆家偷盗,被抓住后暴打一顿丢了出去,没想到你不感恩还胡言乱语毁我酆家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我便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偷鸡摸狗的恶贼! 说罢,酆儒竹摸出后腰悬挂的弓?弩,对准傅长言连发七枚淬了毒的细针。 穿杨弩的厉害,傅长言亲眼见过无数次,自然晓得,还晓得酆儒竹有说不过对方就动手的习惯,可气的是身体被宋钰用丝绫缚住无法动弹,只剩一张嘴能嚎。 宋钰!宋钰你放开老子!! 真是不要脸! 宋钰肯定认出他了,心高气傲怕杀他脏了他的手,便故意把他五花大绑,让酆儒竹来动手。 眼看毒针飞到面前,傅长言心中万般不甘,百俊生就在身后,若不是宋钰突然出现,他定能顺利带它溜走,阿娘之谜也能解开。 宋钰!又是他,前世一剑穿心还不够解恨,如今要再害他一次 呜呜呜哇宋钰,你还是不是人了,哇老子不就给你下药污了你一次,你唔唔唔呜呜呜 不知是不是心中太过不甘和悲愤,傅长言没控制好情绪,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哭起来,边哭边把不堪的往事提了一提。 可惜没说完就被人捂住嘴巴。 乒乒几声,宋钰挥袖打落毒针,一个旋身站到傅长言身后,以单手捂着他嘴巴的姿势,冷冷出声:酆公子随意伤人性命,恕灵昀失礼,此人不可杀。 大名鼎鼎的灵昀公子,又是正道头牌,酆儒竹不得不收手,但他实在生气傅长言方才那番言辞,便愤愤道:他偷我酆家东西,还侮辱我七哥,我如何不能杀?都说清凌宋家最是讲理,即便不能杀他,我动手打一打给点苦头教训,总是可以的吧! 傅长言心中暗笑:打就打,谁怕谁?有种让宋钰解开丝绫,到时候一定打得你亲爹都不认识你。 这小子是觉得自个儿长高长大翅膀硬了?小时候是谁常常被他打成猪头,还哭哭啼啼非要跟着他到处去浪! 再说宋钰这厮,捆他不够,还捂他嘴巴? 若说刚才还能装一装,那几句话出口,他的身份算是彻底暴露了,至少宋钰肯定知道他是谁。 反正躲不开穿杨弩,傅长言就琢磨着左右都要死,死前定要恶心恶心宋钰,并抹黑一把他绝情断欲仙风道骨的形象。 遂有了方才那一番嚎啕大哭。 啧啧啧,若是被整个正道知晓他曾趁宋钰中了软玉香时 那画面,一定很刺激。 但显然,宋钰绝对不想看到什么刺激画面,他牢牢捂着傅长言的嘴,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然二人的姿势着实有些微妙,宋钰比傅长言高了半个头还要多,两人离得太近,在外人眼里,此刻,傅长言弱小无助地靠在宋钰怀里,泪眼婆娑的模样瞧着有几分可怜? 围观众人登时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看着前方违和又说不上哪里怪异的一幕,直到酆儒竹憋红了脸,放下穿杨弩,带着几分不齿的低声:没想到霞姿月韵的灵昀公子也被这死断袖的容貌所媚惑 ??? 儒竹,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泪盈盈的傅长言睁圆了眼睛。 大家都是修行之人,纵然酆儒竹已刻意压低声音,然他的话还是传到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前世浪得能无桨划船的傅长言听了酆儒竹的话尚且瞠目结舌吃惊不已,莫说是宋钰了,素来以高洁高雅绝情断欲自称的他,一定会受不了立即把他推开的。 果然,宋钰放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不过不等他叨叨几句,丝绫就封住了他的嘴。 看,他唤出了贴身佩剑,这是要削他还是再次一剑穿心? 并没有 宋钰许是不食人间烟火太久真的成仙了,又或是被宋家家训洗脑到真之大爱无疆的境界,他不但没有拿剑砍他,还单手将他拔萝卜似得抱起,二人一同跳到他的贴身佩剑之上。 什么情况??? 傅长言彻底懵圈,脑子仿佛卡壳了。 此人,我自会处理。 宋钰虚虚揽着他腰肢,话毕,拂袖飞天,眨眼间消失不见,徒留名门百家在夜风中面面相窥。 最后,众位仙门修者也没有多想,只道是清凌宋家一向慈悲为怀,灵昀公子带走那少年郎,许是要带他回缥缈仙山,感化他重新做人。 御剑飞了一日一夜才落地,为斗那邪祟,傅长言流血又流泪的,离开凤都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之后实在撑不住,头往后一靠昏天黑地睡了过去。 这会子醒来尚有些浑浑噩噩的,身上的丝绫已经解了,他抬手揉着眼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院落。 是栋用竹木搭建起来的茅草屋,草草一看有三个屋子,用篱笆围了起来。 院子挺大的,一半开辟种了菜,一半养了牲畜,农家味道十足。 一只红冠大公鸡站在篱笆上,见着傅长言这个生人后,对他喔喔喔喔叫个不停,似在质问他是何人。 他还想问这是哪呢 傅长言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一切,宋钰已缓缓进入院中,走了几步回过身来,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单薄的唇微抿,也不说话,就静静望着他。 哎~绝情公子,你带我到这个农家小院,可是要杀鸡宰羊让我饱餐一顿后再换着花样玩死我?就像我当初对你那般~ 身份既已暴露,傅长言索性恢复本性,双手环胸吊儿郎当的朝他走过去,脸上半分惧意都没有。 相公~~~~你回来啦~~~~ 毫无预兆的,一个有点耳熟的撒娇声冒出,紧接着一团黑影从正中间的屋子蹿出,二话不说扑到宋钰脚下,抬手抱住他大腿。 傅长言的脚步猛地顿住,在看清黑影的模样后,喉部似有一口污血涌上。 真是厉害了! 宋钰竟在此地养了一只和他生得一模一样的百俊生! 天啊! 容他像个女人一样喊一嗓子,他死后的这几年里宋钰都经历什么,为啥养了一只有他前世容貌的百俊生,要是没听错,此妖魅方才喊他相公??? 第11章 哭赢11 * 傅长言惊魂未定地坐在屋内木椅上,许是太惊魂未定,坐姿难得正儿八经,要知道他这个人,能躺着绝不坐着,比如此刻顶着他前世容貌的百俊生就躺在床上跷二郎腿。 哟,少年郎,坐那么正经作甚,等夫子来授课呢~ 百俊生笑着开口,语调神态与他几乎没有区别,看着他,就像在看镜中的自己。 傅长言勉强收回目光,心情复杂的看向正在煮茶的宋钰,因为心情太复杂了,所以对方为他倒好茶时,他还破天荒说了声谢谢。 宋钰也是没料到他会道谢,目光便在他脸上逗留片刻,末了什么也没说,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后坐下。 你什么意思? 傅长言忍不住拍了下桌子,一条腿抬起踩在长椅上。 宋钰看一眼他踩椅子的脚,眉头微蹙,但仍是没说什么。 行啊宋钰,你了不起,当年一剑戳死我还不解恨,竟用我骨头养了只百俊生,故意让他顶着我相貌做你的下人奴才,还是玩物? 世人皆说清凌宋家最慈悲仁爱,轻易不动杀念,当年他不过是于言语肢体上对宋钰有所欺辱罢了,他不但一剑杀了他,还偷他骨头养妖魅继续报复,真是有辱仙风! 一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有那句相公,傅长言便觉得浑身血气都往脑门冲,既羞耻又愤怒,没想到宋钰是这样的天仙,玩他就算了,还亲自把他带过来,让他亲眼看着他玩 真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少年不必羞恼,不就喊声相公,你若觉得心中不快,看在你骨头上佳皮相上乘的份上,我可以改改口。说罢,百俊生对着宋钰吹了个口哨,嘴角一勾:娘 一道白光飞去,支着脑袋倚在床榻上邪笑的百俊生化作一堆白骨,没法儿说话了。 傅长言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喊宋钰娘还不如喊呕! 它会如此不正形,要怪你自己。 宋钰终于开口,冷冷淡淡一声,神情瞧着半分变化都没有,对百俊生的一言一行都不为所动,将它打成一堆散骨头后,慢斯条理呡着清茶。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傅长言自然晓得百俊生会如此浪言浪语完全是因为身上有他的骨头,这种妖魅的厉害之处不仅仅是得一骨便可化作那人模样,更厉害的是性子脾气举止谈吐,皆会同那人没有区别。故此,正邪两道偶尔会用百俊生来迷惑对方,正道亦对只收集死人骨头的百俊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不予理会。 从前也不是没用百俊生调戏过名门百家,看他们上当受骗后笑得捧腹拍地前俯后仰,可今日轮到自个儿被玩弄时,傅长言笑不出来了。 啧,我是魔宗少主,要什么正形。傅长言撇撇嘴,说完看一眼宋钰,见他正低头垂眸专心饮茶,忙跳起来扑到床边,在白骨堆里找自个儿的骨头。 九根?难怪这百俊生学他学的深入骨髓。 傅长言抱着一堆大小不一的骨头回到桌边,咂了咂舌:真是难为你了,万剑分尸挫骨扬灰,你还能找着我九根骨头,厉害厉害,本少主佩服你。 所以啊,正道的人记仇真可怕,尤其是宋钰这种天崩地裂都能面不改色的神仙,一旦真记恨谁,竟会偏执顽固到对方死无全尸挫骨扬灰了仍不罢休,掘坟鞭尸不能就取其骨头想方设法报复侮辱。 宋钰呡茶的动作顿了顿,凝眸去看傅长言怀里布满了刀痕剑影的白骨,捏着白玉茶杯的手收紧。 这九根骨头,是他在招摇山花了九九八十一日才勉强寻到,若不是大师兄强行打晕他带走 哎宋灵昀,同你做个交易如何?傅长言说着,上半身往前倾了倾,歪头对着宋钰眨眼睛。 宋钰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傅长言很少唤他的字,从来都是直呼大名,只有有求于他和服软时,才会这般软声软气。 他没吱声,傅长言也不管他,自顾自接着说:按道理说,上辈子的我胡作非为恶贯满盈已经遭到惩罚了,你杀了我,正道也将我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如今的我虽重生,但并非是夺舍,不信你可以看我体内是否还有这副身体原主的魂体。 若是强行夺舍,被夺舍之人怨气难消,躯壳被夺后,魂体不愿散去,妄想有朝一日能夺回躯壳。 但宋知许是被雷劈死后,他意外进入到他的躯壳内,并非是强行夺舍,乃是借尸重生。似他这种意外夺舍重生的情况,正道的处理方式一般是不会追究,因为非夺舍重生的情况太少见,大多是恶鬼强行夺舍。 当然,我知你恨我入骨,就算我非夺舍重生,想必你也不会放过我。但我有件事必须查清楚,我愿以亲自带正道再围剿一次魔宗为条件,希望你能给我些时间,待我查清那件事后,自会乖乖受死。 贴身武器皆不在手,灵力修为又无,眼下的傅长言除了服软示弱外,压根没别的好办法拖延时间争取机会。 除掉魔宗一直是正道头等大事,以此为条件,但愿宋钰能上钩。 他沉默着,静静坐在椅上,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知是不是在思考他提出的条件。 半响后,他缓缓抬手,修长玉润的手指微微弯曲着覆到傅长言额上,炙热的掌心烫的后者躲了躲,怕他误会又连忙贴回去。 宋钰在查探他体内是否有魂体残留,见此情形,傅长言心中一喜,猜他应该是同意他的条件了。 心里欢喜,连带整个人都柔顺许久,乖乖坐着不乱动,任凭宋钰怎么查。 说起来傅长言几乎没有坐得住的时候,生性好动的他真是难得有此刻的乖顺,宋钰的手覆在他额上,能感觉到他微凉的肌肤和纤长的睫毛。 睫毛是真的细长又浓密,眼睛眨动时,像飞蛾羽翼在挠宋钰的掌心,痒痒的,这股子痒,似曾相识,顺着掌心一直痒到心里。 他便快速收回手,背到身后时不由握成拳头。 怎么样,我这次真没骗你。傅长言笑嘻嘻地望着他,再放软语调道:宋灵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定不会为难我这个找娘的孤儿,灵昀公子~算我求你,和我交易可好? 宋钰抬眼:你娘? 众所周知,傅长言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二人相识那么久,从未听他提到过他娘,为何他眼下说要去找? 傅长言深呼吸一口,唇边的笑意淡了几分,徐徐将凤都那只百俊生得了他阿娘骨头之事道了出来。 那只妖魅如今应该在夜澜霓氏手中,只要你肯放我,我自有法子潜进去问话。言罢怕宋钰不放心,又道:我向你保证,不管我用什么法子潜入,都不会用歪门邪道伤霓氏任何人的身家性命。 宋钰又抿唇不语了,良久后沉声道:我与你一起去。 他这是不放心,要亲自看着? 傅长言无所谓啊,宋钰要跟就跟呗,万一在夜澜霓氏遇险,看在二人的交易上,说不定他还能帮他一把。 遂不多作停留,免得浪费时间,一杯茶下肚后,二人立即动身去夜澜霓氏。 为了不再恶心自己,傅长言打算把怀里的骨头带走,但被宋钰制止了。 会暴露。 哎!差点忘了,他可是魔宗少主,还是骨头自带邪气的正道败类,真要揣着这包骨头去霓氏,指不定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对方宰了。 可要是把骨头留下,屋里那只百俊生一定会拿走,再变成他的模样恶心他,想想都一口血。 头疼苦恼之际,一只手蓦地抽出傅长言怀里的布包。 宋钰? 宋钰捏指掐诀,在布包上设了道灵障。 傅长言登时喜笑颜开,嘿嘿,我发现你这人还真挺好!接着拿过布包跑到屋里放妥当。 那百俊生少了骨头变不成人,正幽怨地蹲在墙角画圈,见他抱着骨头回来,当即飞扑过去想拿,结果被灵障弹开,骨头摔到地上又散架了。 哈哈哈! 傅长言便笑,一甩头发往外奔去,咧着嘴跑到宋钰面前,轻轻一跳跃到剑上,再抬手去搭他肩膀。刚搭上去又慌忙收手,讪讪一笑:抱歉抱歉,忘了灵昀公子不喜欢别人亲近~ 宋钰眉眼轻垂,睫毛似是颤动了一下,他看向前方,竖起两指御剑而起。 随着二人升空,脚下的农家院落越来越小,傅长言这才看到院子外围也有一道灵障设着,一旦有外人闯入,设障之人都会知晓。 傅长言便想宋钰真是厉害,为了藏那只有他骨头的百俊生,竟寻了这么个地方,还设灵障护着。 放眼望去,院落周围全是苍天巨木葱葱茏茏,一道长河蜿蜒坐落。 此地倒是个天杰地灵之处,也能感觉到灵气十分充沛,如此一个修行的好地方,宋钰弄了个院落,就不怕其他修者发现? 心中奇怪,便直接发问:这是哪? 他对这个地方没印象,但如果是修行的好地方,他就不可能没印象。 宋钰听了他的问话,淡淡道:崆峒,灵言山。 竟是崆峒? 不愧是正道头牌,宋钰真是厉害的要上天。 崆峒可是仙宗所在,虽说没人亲眼见过真神仙,但此地有个月灼芳尊,据说是上古大神,正邪两道的人都不敢在此造次,寻常人更不敢靠近。 然傅长言佩服归佩服,心里依然不怕宋钰。 从崆峒到夜澜,又飞了两日一夜,宋钰是天仙自然不用休息,傅长言不一样,一路上不得不几次停下来吃喝拉撒。 得亏宋家家风是大爱无疆,傅长言不胡作非为时,宋钰待他还是很纵容的。 就是有点纵容过头了,傅长言这人,根本就纵不得。 二人落至夜澜山脚下后,他竟死皮赖脸借了他的钱把自个儿打扮成一名女子,还要他扮演光天化日欺负他一介弱女子的恶贼 来来来,宋钰,灵昀公子~快来快来,你过来按着我手,再假意扒我衣服,我挣扎大叫,夜澜霓氏弟子见了,肯定会来打你,到时候你溜走,我就能进霓氏了。 第12章 哭赢12 * 天下皆知,夜澜霓氏一门只有女子没有男子,平日里也不允许任何男子出入夜澜,除非是有特殊情况。 男子若想进入夜澜,唯有每年牡丹怒放,夜澜山门大开迎仙门百家之际才有机会上山。 傅长言想潜入霓氏只能扮成女子,光扮成女子还不够,他得演场戏,一场令霓氏弟子看完势必会准他上山的好戏。 我这样一个如花似玉沉鱼落雁的美人,公子不动心? 《采花大盗与良家妇女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曾经在坊间大红大紫的戏本子,不知宋钰看过没有。 傅长言躺在地上搔首弄姿一番,手捏兰花指挥了挥指尖的大红手帕。 宋钰不知当讲不当讲,大红花衣配墨绿长裙,两边脸颊涂得通红,凌乱的发髻插着地摊上材质极差的珠钗,种种,再搭配傅长言五尺有余的身长,若不是他腰细,怎么看都不像是名女子。 何来如花似玉沉鱼落雁之说,恕他不敢苟同。 不伦不类。 实在无法直视傅长言,他便移开目光侧过身去。 宋钰,在你眼里我何时有伦有类过?傅长言懒得理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抬手托一托松垮的发髻,再几步走到他面前,不就演场戏,怎么婆婆妈妈的,你穿着我的外袍又背对着来路,那些妹子不会认出你的,你大可放心。只是要你随便做做样子脱我衣服罢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宋钰微微抿唇,接着背过身去,摆明了不肯配合。 傅长言真想翻白眼,若不是答应他不会伤及任何霓氏弟子的身家性命,他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混入夜澜。换作以往,他早大摇大摆飞身上去了,沿路若被霓氏弟子发现,全部打晕,干净利落,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他撇撇嘴:你怎么和小媳妇一样难伺候?言罢硬是将他扳过身来,强抓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摸,你扯个腰带就行,我来了来了,霓氏弟子过来了! 山脚乃夜澜霓氏弟子巡逻必经之处,不远处正有两名身着海棠色低阶弟子服的少女走来,修行之人眼尖,隔着几丛芦苇已留意到傅长言和宋钰。 快啊,宋钰,你倒是脱啊! 眼看两名少女走近,宋钰却想挣脱他的手退后,傅长言急得不行,他退一步他便进一步,后者半点被采花大盗欺负的样子都没有,作为采花大盗的前者反而更像是被采的那个。 两名少女已行至几丈外,傅长言急了,猛拉一把宋钰,将他拉到身前,抬眼怒瞪他,压低声音道:是男人就痛快点,又不是没扒过我衣服,你扭捏个什么劲儿? 宋钰猛地一震,脑中骤然忆起当年在魔宗寒潭之事,潭水冰冷刺骨,相贴的身躯却火热到足以灼伤五脏六腑他面上一热,气息微乱,抬手将傅长言用力推开。 哎哟!傅长言顺势摔倒在地,再趴在地上捶地大哭,你这个负心汉,以前爱人家时,叫人家心肝儿,现在嫌我人老珠黄不漂亮了,就叫我老母鸡呜呜呜你还有没有良心了,要不是为了挣钱给你考取功名,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攀上有钱人家的小姐就不要我了,呜呜,你这个天杀的臭男人! 采花大盗的戏本子用不上,就改《豆腐东施与负心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吧! 宋钰垂眸看着戏精上身的傅长言,顿一顿,看不下去,甩手拂袖离去。 傅长言往后扑了一下,佯装要去抱他的大腿,宋钰身形敏捷地避开,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瘟神,一向冷冰冰的脸难得露出几分慌乱之色。 见他如此反应,傅长言差点笑场,忙捂着脸继续嚎:呜呜呜郎君~你不要走~~我对你那么好~~~你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相公啊~~~求求你别离开我~~相公~~~ 此话一出,宋钰走得更快了,眨眼间消失在山路尽头。 傅长言继续演,把一个被心爱之人抛弃的弱女子演得惟妙惟肖,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凄厉无比,成功让两名同情心泛滥的少女将他带回夜澜。 小沅,你不要伤心了,臭男人有什么好的,还是姐妹好,永远都不会嫌弃你抛弃你。 是啊小沅,你放心吧,等掌门出关后,我们便带你去找大师姐,让她引你拜见掌门,授牌之后正式成为我们夜澜霓氏的弟子。 两名少女所在的院落大多为新进弟子,个个年纪小又涉世不深,傅长言随便编个故事就将她们骗得团团转,对他被渣男抛弃之事气愤不已,纷纷同情的安慰他。 傅长言便想真是天赐良机,霓氏老尼姑恰好在闭关,他此番潜入,小心行事的话,一定不会被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了,凭他的本事,要溜走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夜上三更,同屋最后一批弟子换班归来,待她们入睡后,傅长言睁开眼。 他撑起身查看了下四周的动静,确认风平浪静后偷偷离开屋子,轻车熟路地在夜澜闲逛起来。 雕栏玉砌碧瓦朱甍,随处可见开得娇艳的花树,走廊两侧亦是每隔几步就摆着栽种了牡丹的花盆,非是花季,便只有绿油油的叶子。 从前闲暇时,傅长言最喜欢来此处,山高云近,坐在最高处的殿宇,携几壶好酒,支着下巴趴在屋顶俯瞰整个夜澜山,看那些漂亮的小姑娘练剑学法,别提有多悠哉快意。 唔,就是被霓氏老尼姑追着打时不太好,有几回差点被她叉到海里喂鱼。 宋钰? 正回忆着昔日时光,冷不防看到宋钰立在前方转角处,身上还套着他那件黑衣,夜色暗沉,他一动不动站着,修长挺拔的身姿几乎和夜色融在一起。 傅长言几步奔过去,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山脚到山顶有重重机关和阵法,除此之外还有灵障设在暗处,一不留神就会被发现。 宋钰居然这么快就悄无声息进来了,看来他死的这几年里,修行一点都没拉下。 扶摇阁。 宋钰言简意赅,说完提脚往前走。 扶摇阁是霓氏专门关押邪魔歪道之处。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灵昀公子怎么不直接御剑飞行过去?傅长言慢悠悠跟上去,明知御剑会被霓氏弟子察觉,可偏偏嘴又痒了,非要逗弄逗弄。他追上宋钰,抬手去搭他肩膀,被躲开也不介意,自顾自道:都说你是天下第一厉害,正道的头魁首,不若今晚试试能不能在夜澜御剑而不被霓氏弟子发现? 宋钰一如既往沉默着,不理会他。 你说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为了看着我,特地冒被发现的风险潜进来,见到我了又不理我。傅长言摇摇头,咂舌:啧啧,都说女人的心思难猜,宋钰,你说你的心思这么难猜,你是不是 走着的宋钰蓦地转身,伸手捂住他嘴巴,将他狠狠推到墙角,高大的身躯贴近。 第13章 哭赢13 * 一队夜巡的弟子从二人身畔走过,墙角种了几棵芭蕉,二人隐在暗处,没有被发现。 傅长言嗅着宋钰身上清新怡人的玉兰香,心想正道的人就是花样多,一个大男人熏什么香。 宋钰侧耳细听,待夜巡弟子走远后,低头去看被他禁锢在怀中的傅长言,他眼珠子转个不停,睫毛一直在颤,不知又在想些什么花招。 便多看了几眼,想知道他在想什么,结果他抬起眼来,眸色浅淡的眼流露出几分疑惑。宋钰怔一怔,迅速放开他。 傅长言抬手捏捏自个儿的下巴,嘟囔道:有人来你出个声提醒不就行了,犯得着用力堵我嘴巴吗。 宋钰抿一抿唇,随即旋身继续往前走。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不想听我说你是女人,对吧?傅长言怕他又要生气,忙追过去好声好气的哄,我知道你不是女人,你只是比女人还好看哎哟! 宋钰突然停下,傅长言追得紧,一头撞上去,鼻子磕得老疼。 怎么,又有人来?他从他身后探出头,可前方没人,宋钰? 你若再胡说八道,我便封你嘴。 宋钰冷冷开口,系在腰间的丝绫飞起一角,攀在他肩头对傅长言晃了晃。 傅长言只能闭嘴了。 夜色终于恢复静谧,微风徐徐,花香阵阵,饶是如此,傅长言嗅到最多的,还是宋钰身上夹杂着丝丝檀香的玉兰花香。 宋钰这个人,纵然一袭黑衣,身上仍是那股子谪仙般清冷高雅的气质。 傅长言眯了眯了眼,双手抱胸,薄唇勾起一边,暗道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却绝情断欲,真是可惜那副好皮相了。 跟着宋钰走了一路,拐个弯后前方豁然开朗,一条瀑布从高处落下,许多石块围绕瀑布曲折而上。 抬头看,依稀可见扶摇阁就在上面。 二人一前一后踩着石块上去,行至一半有剑阵落下,宋钰忙揪住傅长言避开,这一避就从石块上掉了下去,幸好下方有一汪水潭,二人才没受伤。 傅长言从水潭里冒出头,吐了几口水,扭头见宋钰不慌不忙往岸边靠,一时手痒,去拉他飘在水面的发带。随着发带扯落,乌黑的发丝在水中散开,他斜眼过来,冷冰冰的模样越发像个天仙美人。 傅沅。 宋钰冷眼看他,低沉的声音暗含威胁。 傅长言手里是他雪白的发带,听他磁性暗哑的唤他名字,脑中鬼使神差想到了当年在魔宗时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寒潭之内,中了软玉香的宋钰双目赤红,扼住他脖子杀气腾腾的唤他名字,他勾唇邪笑,抬手扯下他发带,轻轻松松便将他双手反剪到身后缚住 * 以常理来说,像傅长言和宋钰这样互相捅过对方的死对头,绝没有心平气和坐着一起说话的可能。常言都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人相遇,该是刀光剑影拼个你死我活才是。 二人初次见面,是在某个偏僻乡下的玉米地。 魔宗其实并没有外面传的那么丧心病狂无恶不作,像魔宗刚入门的那些弟子,他们和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整日想的是如何生存下去,还是老老实实靠自己的双手生存。 只是用的法子同寻常百姓不太一样罢了,比如新进的那批弟子,大多是身体残缺者,走投无路才拜入魔宗门下。学习了简单的邪道术法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血为媒,献祭地底没有散去的阴魂,召了一批白骨出来为他们种玉米。 矛头便出在那批白骨之上,白骨乃是几个大户人家的先人,发现祖坟有异后,大户人家请了某个门派来调查,查出是魔宗弟子操控白骨干活后,惊怒之余要仙门修者为他们驱魔除邪,还祖先们一个清静。 嘴上说要还祖先们清静,实际是看上魔宗弟子种的那批玉米了,大户人家早便发现祖坟有异,一直等玉米将要收成才站出来叨叨。 于是初入门的魔宗弟子和小门派的仙门修者打了起来,前者没打赢,死了好几个,情急之下发信号求救,傅长言恰好路过此处,看到信号就过去了。 了解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傅长言也不说话,对方杀魔宗几个弟子,他便杀对方几人。 对方一看来了个厉害的,连忙也发信号求救,真是巧,清凌宋家就在附近,见着信号后迅速赶了过来。 清凌宋家的弟子服,傅长言认得,还认得领头的人是宋家旁系弟子宋惊尘,在宋家排行第二。 宋家那位主持大局的老头,傅长言挺有好感的,几大名门里,只有他发现他擅闯家门后而不动怒,还能好声好气劝他莫走歪路。 傅长言原想看在宋家老头的份上,不和那群小辈起冲突,拍拍屁股带魔宗弟子们走人便是,哪知临走前多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令他改了主意。 那群宋家小辈里,有个刚摘下斗笠面纱的少女生得十分好看,许是为了出门方便,穿着一身男装,身姿纤长苗条,浑身上下一股子不染俗世烟火的冷艳气质。 不知宋惊尘说了什么,她抬起头望向傅长言的方向,一对凤眸如深渊般幽幽望了过来,叫人有几分惊慌又不自觉被吸引,好奇深渊里藏着什么璀璨夺目的珍宝。 傅长言就想:既然深渊里有珍宝,不如探一探? 便飞身下去,二话不说掳了少女在怀,言笑晏晏:姑娘生得俏丽窈窕,本公子见之欣喜,不知姑娘可愿随我走,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想必是害羞了,她的脸登时红了起来,浅粉色的唇轻抿,眉头蹙起,盈盈双目染上些些怒意。 她抬手欲打傅长言,只是手刚抬起就被他捉住。 傅长言笑得轻佻,你想打我?给你打便是了。说罢,握着莹白皓腕强迫对方摸他脸。 她好像恼羞成怒了,手腕一转奋力挣开傅长言,背后长剑出鞘,袖中白绸飞出,双管齐下气势凌厉。 清凌宋家家训有言,感化第一降服第二,轻易不可动杀念。 故而她出剑后并未对傅长言动手,只悬在半空中冷冰冰注视着他。 傅沅,你这个正道败类!快放开灵昀! 一名宋家弟子大喊,随后御剑过来,挡在少女面前。 原来你叫灵昀,好名字。傅长言似是惊叹地歪头,灵昀姑娘 挡在少女面前的宋家弟子呵斥道:住口!你这个败类,我们灵昀是男儿身,你故意唤他姑娘,是何居心用意! 这样一个天仙般的人儿,怎会是男子。 傅长言浅笑着,说罢瞬移到二人面前,一把掀开碍事之人,劈手扯过白绸欲捆宋钰。 宋钰自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当即挥动长剑反抗起来,可惜年纪尚轻本事不如傅长言,没几个回合就被他用白绸捆了个结结实实。 第14章 哭赢14 * 你想做什么。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不能动弹,宋钰便冷冷看着傅长言,幽深双眸泛着深深寒意。 傅长言摘下一直戴着的面具,露出清俊温和的眉目,便见宋钰似乎怔了怔,估摸着没料到狰狞面具之下会是这么一张看起来纯良无害疏朗悦目的好相貌。 不做什么,就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傅长言抛一抛手里的面具,紧接着伸手去摸宋钰的脸,后者侧身避开,一个高抬腿去踹他。 真调皮~傅长言握住他的腿,手不客气地捏捏,咂舌道:这腿倒是有力。 宋钰不理他,身体在半空中一转,挣开他后继续攻击。 其余宋家弟子见宋钰被抓,连忙上前帮忙。 傅长言便取一道白绸在手,将所有围过来的宋家弟子捆作一团丢到地上,拍拍手道:啧啧,真丢人,自己防身用的灵器却变成敌人的武器,本事没学好下什么山。 嗖的一声,数道剑气化作剑阵悬于傅长言上方,顿一顿后强势压下。 对方这次动了真格,剑气里蕴含杀意,傅长言手上没有武器,抵挡不能,被剑阵压落在地。 出手的人是宋钰,他持剑指着傅长言,并拢两指挥一挥,解开了捆住同门的白绸,众人起身后一起持剑包围了傅长言。 傅长言不慌不忙的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宋钰,想看看他会如何处置他,反正不管他要杀还是要降,他也只能想想罢了,凭他的本事,还不是他的对手。 彼时傅长言弱冠有二,虽为魔宗中人,修的却是正道百家剑术法咒,将其融合在一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习得一身好本事,一身在仙门之内来去自如百家之中战无不胜的好本事。 别的魔宗中人,正派人士若是没打赢,还能嘴炮几句对方用的是邪魔歪道,他们打不赢正常。可傅长言不一样,他使得剑术法咒出自正道,若是没打赢,那就丢人了。 偏偏傅长言是个不安生的主,三天两头在外搞事,大到掘名门祖坟,小到破坏寻常百姓的婚宴其人性子极为变幻莫测,诸多与他打过交道的仙门修者都摸不透脾性,实在是难办的很。 譬如魔宗的宗主璃渊,世人皆知他喜爱奇珍异宝,若被他盯上,乖乖交出宝物便可安然无恙。傅长言不一样,被他盯上的人压根不晓得他盯上什么了,常常被捉弄戏耍,不仅颜面无存,还会成为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料,真真是可恶至极。 时间一长,傅长言就变成正道口中的天下第一败类,简称正道败类。 无端多了个名头,傅长言本人一开始是不怎么在意的,坦白说,仙门百家在他眼里和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多一点好玩好吃好看的东西。闲暇时,他确实会心血来潮到哪家转转,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正道的人本来就花样多,他们还给璃渊取别称娘娘腔呢,璃渊照样不睬,该偷该抢,照做不误。 因此,傅长言便觉得正道败类这个名头,取便取吧,无所谓。直到不知何时开始,仙门修者但凡看见他后,不管他有没有招惹他们,对方都会指着他大喝一声:傅沅,你这个正道败类! ??? 傅长言认真想了想,人家给他这么大一个虚名,他顶着会不会不太妥当? 然后,为了能名副其实不辜负正派人士给他取美称的好意,他便在半年之内勤勤恳恳掘了几十个修真门派的祖坟,再兢兢业业抢了几十家修真世家的灵草,成功使得这些世家门派联起手来追杀他,结果又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跪地求饶。 再然后,傅长言正道败类的名头就更响亮了,总算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大败类。 然这时的宋钰还不是正道头牌,未达弱冠方满十八,对傅长言这个正道败类,初时心里还想着能否感化他,令他改邪归正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但与他碰面接触后,他心里就只剩下此等败类无药可救,唯有杀之这一个念头。 傅长言倒觉得自己无辜,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就被宋钰记恨上了呢? 他不过是在玉米地初见那日出言调戏了几句,再动手动脚轻薄了一下。 小小剑阵怎困得住他,盯了宋钰片刻后,他一阵风似地冲到他面前,手臂一伸将他揽入怀中,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在他下面捞了一把。 哟,还真是个男人,份量不轻啊! 宋钰寒冰般的面庞裂开,持剑地手颤一颤,下一瞬裹挟着滔天杀意挥向傅长言。 哈哈哈哈! 傅长言大笑着躲开,眼看宋钰失去理智暴怒不已,心里那抹恶趣味得逞,旋身退开,掌心引灵力掀起地上的落叶化作墙壁挡住宋钰,待他破墙而出时,他已携魔宗弟子离去。 要说事情到这还没结束,宋钰那日可谓是遭受了出世以来最大的冲击,同门师兄弟们安慰了他数日都没能让他走出阴影,所以几日后于某个雾泽再遇时,他想也不想就拔剑刺向傅长言。 雾茫茫一片里突然杀出个眉清目秀白衣飘飘的人,傅长言看清对方的模样后,嘴角一勾就笑:是你啊,份量不轻的小天仙。 * 雾泽,顾名思义,水雾弥漫三尺之外不可视物。 傅长言来此,是为了给踏雪捉点零嘴,自入冬后它嘴刁的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眼看毛发黯淡了不少,便想着外出给它捉点什么野味换换食谱。 听说雾泽出现了一只残暴的野猪精,吃光了山上的飞禽走兽后,一连数日下山残害山下的村民,已有不少村民死在野猪精的獠牙之下。 傅长言到雾泽后没多久,就发现整座山被人设了灵障,但凡是活物,进入灵障后就无法再出去。设灵障的人修为不浅,普通门派进入后怕是也出不去,只能在山上等死,又或是送上门给野猪精当点心。 倒有点意思,野猪精为何能不受灵障束缚出入自如? 像野猪精这种非人之活物变成精怪的,大多是机缘巧合吃了什么天杰地灵之物,因而不用修炼就有了异能,比如一夜之间暴涨的蛮力和壮大的身躯。 此等精怪,一般保留着身为兽类的思考能力,说白了就是没有人的情感,不像修炼成妖的,花了几百几千年的功夫,看尽繁华俗世,脑子往往比人还聪明。 灵障对傅长言没什么影响,他进去后找了半天没看见野猪精的踪迹,正想下山去买只羊回来做诱饵,突然碰到又偷跑出来的酆儒竹。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你说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做什么,等奶吃吗? 彼时酆儒竹才十岁,自打傅长言在他六岁时救过他一次后,他就死皮赖脸缠上他了,几次三番偷跑到招摇山找他,怎么赶都赶不走。 千秋酆家好歹也是正道名门,酆儒竹作为酆家的公子,整日同傅长言这个魔宗少宗主混在一起,幸亏没人知道,否则他早被正道清理门户了。 家里有灵器即将出世,三伯伯天天盯着我,我害怕 酆儒竹胖嘟嘟的脸拧作一团,很是委屈的嘟囔,一条雪白的尾巴从他身后伸出,紧接着踏雪探出头来,打了个哈欠后懒洋洋趴在他脑袋上。 酆家若有灵器即将现世,就意味着酆家后人里又有人要献祭了,酆儒竹的三伯掌控着酆家大半的势力,这一次估摸着又把主意打在他这个娘亲早死亲爹不疼的小东西身上。 长言哥哥,安安还不想死 酆儒竹托着小肥脸,可怜巴巴的对傅长言眨眼睛,戏本子上写了,这样撒娇最有效。 望着酆儒竹的胖胳膊肥腿,傅长言眼睛一亮,也行,你来的正好。 眼前就有现成的肥肉,哪用得着下山去找诱饵。 便命酆儒竹待在风口,让清风将他身上的肉香送到山上各处,傅长言懒洋洋靠坐在不远处的怪石上,慢斯条理给踏雪梳起毛来,一梳子下去掉一大把白毛,看来它再不好好吃饭就要秃了。 第15章 哭赢15 * 日头一点一点偏移起来,约莫半个时辰后,地面渐渐升起一层白雾,天际亦有云层聚拢,山顶很快就照不到日光了。 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傅长言已看不到坐在大树上嗑瓜子的酆儒竹。 咝 踏雪蓦地翻身起来,瓜子按在石面上,九条尾巴垂落,脑袋左右张望,猩红的眼珠子警惕的盯着四周。 傅长言跟着起身,正想开口问一问酆儒竹的情况,就听到他响彻云霄的大喊声传了过来,长言哥哥!!!这里有只巨大的猪!!!啊!!!这只猪会上树!!!啊啊啊它咬我的脚!!!它吃了我的鞋!!!长言哥哥 傅长言抬手掏一掏耳朵,末了一撩衣摆飞身下去。 待到近前,就见一只青面獠牙的肥猪扒拉着大树树干,猪鼻子不住去拱缩在枝头的酆儒竹,后者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到傅长言后,手一伸要他抱。 待在这,不要下来。 傅长言看也不看酆儒竹,说罢一脚将树上的野猪精踹飞,身形如燕,轻盈地追了过去。 野猪精落地后借着浓雾迅速隐藏起来,不知蛰伏在何处。 傅长言随手捡了一根树枝起来,足尖原地一转,手中的树枝卷了地上的碎石,朝着四周飞射出去。 便听某处传来一声猪叫,他不屑的笑笑,抬手取下别在发髻的骨玉簪子,指尖微动,玉簪展开化作一把扇子。 身侧一道劲风袭来,傅长言捏紧了手里的骨玉扇,身体一动不动,对付野猪精这样的小角色,挥挥扇子就能了结。 岂料随劲风出现的不是什么大野猪,而是一袭白衣手持薄剑的宋钰。 他下了狠手,刺过来的薄剑带着十足的力气,傅长言以骨玉扇抵挡时,剑尖在扇面划出一连串的火花。 不用这么热情,一见着我就扑过来。 傅长言勾唇一笑,末了身形一转,骨玉扇摇开剑锋,伸手抓住宋钰腰带拉一把,将他翻到身后去,飞起一脚往前踢。 嚎 野猪精吃痛的嚎叫声从浓雾里冒出,被踹一脚后它再次藏身雾气之中,伺机寻找下一个适合的机会偷袭。 你想做什么。 腰带被傅长言一扯松了几分,宋钰用力攥住他手腕,薄剑挽了个剑花,朝着他脑门削去。 傅长言险险避开,跃到一旁,不做什么,杀猪。 话音方落,酆儒竹的尖叫声再次响起,长言哥哥!!!救命啊!!!那头猪又来吃我了!!! 傅长言嘴角抽了抽,随即朝声音发出的方向飞去,口中大喝一声:踏雪! 咝咝! 踏雪发出低吼,便听撞击声响起,那野猪精嚎了一声再次无声无息遁走,它还挺聪明的,竟把气息都隐藏起来了。 长言哥哥嘤嘤嘤 酆儒竹缩在倒下的大树旁边,双手捏着耳朵哭得一脸鼻涕。 傅长言跑过去,怒道:不是让你乖乖待在树上吗,你下来干什么? 酆儒竹哭道:还不是你一脚踹断了树干我才掉下来 傅长言只好牺牲衣摆给他擦鼻涕擦眼泪,完了勉为其难抱一抱哄一哄。 浓雾里倏地传来几声惨叫,傅长言眉头一蹙,拉起酆儒竹带上踏雪,往宋钰那边飞去。 回到刚才的地方后发现宋钰已经不在那了,地上有一摊新鲜的血迹。 宋钰! 傅长言有些紧张的高呼,就想着那样好看的天仙,喂猪有点可惜了。 喊了一声没人回,便又喊了一声,没喊来宋钰,倒是把野猪精喊过来了。 野猪精从后面偷袭,要去刨傅长言,他躲开后就去刨酆儒竹,后者当即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长言哥哥救我 小孩子尖锐的叫声实在太吓人了,傅长言略无语地抿唇,末了正想去救酆儒竹,却见那野猪精听到他的哭声后竟停止攻击站在他面前不动,脑袋歪来歪去好像在辨认他是谁。 这就奇怪了,傅长言凝眸细看,还未看出什么端倪,几道白绸飞了过来将野猪精缠了个结结实实,同时数柄薄剑从天而降,把野猪精钉在了地上。 嚎 野猪精口喷污血,发出一声长嚎,挣扎了片刻后轰然倒地气息全无。 宋钰和几名宋家弟子落到野猪精旁边,看到他平安无事,傅长言松了一口气。 就在众人放松之际,野猪精的身上蓦地蹿出一团黑气,瞬间扑向放松警惕的宋家弟子,须臾之间已有三名弟子惨遭毒手。 小心! 有人喊了一声,剩下的几人慌忙持剑防御。 那团黑气杀人后迅速吞噬魂魄,黑气扩大了一些,宋家弟子持剑防御,它没法再下手,便转头冲向酆儒竹。 傅长言立即挥扇,却有一人的剑气比他更快一步挡在酆儒竹面前。 宋钰双手掐诀,白绸上拴满古铜色镇邪铃铛,绕着黑气缠了一圈。 冷不防,黑气里探出一个七窍流血死相极惨的枯槁老头,吓得酆儒竹再次大哭。 安安?可是安安在哭? 黑气里的老头睁着一对没有眼白的眼睛,似在看着酆儒竹方向。 这声音倒有些耳熟。 傅长言微微蹙眉,再细看黑气里的老头,这一看着实吃了一惊,此人竟然是酆儒竹的太爷爷,酆家的老太爷! 太爷爷? 酆儒竹显然也认出老头了,停止哭泣,傻傻看着他。 不对啊,我翻墙出来前还看到太爷爷在后院下棋的 人只有死后,魂魄才会离体,而眼前黑气里的老头,分明就是一个完整的魂魄,因怨恨而残留人世,又或是被人用邪术困在了野猪精的身上。 傅长言面色一沉,接着飞身落到野猪精上方,骨玉扇挥动几下划开猪肚,再夺过一名宋家弟子手里的薄剑,不顾他的抗议和大骂,在剖开的猪肚里翻找着,直到剑尖挑出一副腐化了一半的人骨。 看来没错了,酆家老太爷不知何故早已葬身猪腹,野猪精正是因为吃了他才短期内获得大量灵力变成精怪。 那么,酆儒竹看到的酆家老太爷,又是谁? 百俊生? 正欲问酆儒竹,一柄薄剑蓦地刺向傅长言,看清持剑之人是谁后,傅长言有些微恼,适可而止,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 傅沅,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什么? 宋钰冷冷看着傅长言,后者听罢一脸困惑,不是,什么叫人赃俱获?我是偷你东西还是偷你人了? 这时,一名宋家弟子站了出来,指着傅长言道:傅沅,你这个正道败类!我们刚收到的消息,魔宗暗害了酆家老太爷,而你傅沅,魔宗少宗主,来此是为了毁尸灭迹! 第16章 哭赢16 * 傅长言可不想出来给踏雪打个零嘴,还得背口锅回去。 你说是我魔宗杀的,可有证据? 那名宋家弟子便愤愤道:你们魔宗都是邪门歪道!尤其是你这个正道败类,经常掘别人祖坟,再用邪术操控人骨来干坏事!除了你们,还会有谁如此丧心病狂,杀害酆老太爷后又将他的尸骨喂猪!! 傅长言挥扇打开宋钰的佩剑:空口无凭,若全靠一张嘴来定罪,我是不是也可以说酆老太爷是你们杀的,你们来此毁尸灭迹? 哼,放眼天下,只有你喜欢用百俊生来戏耍我们,如今千秋酆家家中的百俊生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倒没错,他确实喜欢用百俊生捉弄仙门百家,可无缘无故的,他为何要杀酆儒竹太爷爷? 整个酆家唯有酆老太爷对酆儒竹还算疼爱,就算那老顽固时常拿暗器修理他,看在儒竹的份上,他也不会和他计较。 何况老顽固年事已高,平日沉迷酒色,身体已有油尽灯枯之兆,月前他潜入酆家偷暗器时,被他发现后他都追不上他,扶着腰在那大喘气的,眼睁睁看着他把一堆新研制出的暗器拿走。 真是世事无常,没想到他死的那么快,还死的那么丢人,生前风光无限,死后竟葬身猪腹。 怎么样,你狡辩不了吧! 宋家弟子见傅长言迟迟不出声,便以为他承认了。 傅长言懒得理别人,就盯着宋钰看,启唇道:凶手是谁,何不亲自问问酆家老太爷,宋钰,你说是不是? 宋钰不语,顿一顿,手中握着得薄剑放下,他侧过身,抬头看向被镇邪铃铛锁住的魂体。 傅长言几步走到他身旁,同他比肩而立,仰头叫道:喂,酆恕,你是怎么死的? 话音刚落,萦绕在魂魄附近的黑气扩大了一些,酆家老顽固想必死的太惨怨气深重,听了傅长言的喊话后咆哮一声,周身蹿起一股幽蓝色火焰,硬生生焚断了缠在他魂体上的白绸。 灵昀退后! 有人大喊。 宋钰站在原地不动,傅长言也没动,摩挲着下巴扭头对他笑:你们家这白绸灵器也太不结实了,酆家说不定偷工减料做出来的,不如考虑下我魔宗的天蚕丝?那可是踏雪都挠不破的宝物~ 冷冽泛着寒光的薄剑再次举起,不过剑锋对准的不是傅长言,而是酆家老太爷的魂体。 镇邪铃铛尚且还缠绕在黑气周围,魂体应该无法挣脱,如此想着,下一瞬便听到噼啪一声轻响,铃铛叮铃叮铃掉落在地。 这铃铛莫非也出自酆家? 傅长言装腔作势惊呼一声,骨玉扇展开,随时准备出击。 周身束缚皆已解除,黑气魂体越发狰狞,朝着宋钰扑了过去。 宋钰从容镇定地立着,薄剑横挡在身前,剑身灵力涌动,隐隐笼着一层浅蓝色的光芒。 酆老太爷似乎对宋钰困住自己一事颇为恼怒,解困后追着他打,傅长言站在边上也不管,只认准宋钰不停攻击。 于是,宋家弟子又开始丢锅了。 傅沅,你这正道败类,为了杀我们灭口,竟暗中弄断镇邪铃! 傅长言不服,回到:明明是你们宋家太穷,买不起贵的材料,所以酆家给你们造的灵器都是廉价品,随随便便就会断掉,怎么能说是我弄断的。 宋家弟子:就是你!不然酆老太爷的魂体为何只追着灵昀打,却不打你! 我怎么知道,许是他比我好看。 此话一出,宋钰手里的剑抖了抖,黑气魂体见状趁机缠住薄剑,酆老太爷的嘴巴张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大有一口吞了他的意思。 傅长言飞起一脚踹开酆老太爷的头,再一扇子割断黑气,伸手拥住宋钰的腰往后带,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酆老太爷见他生得细皮嫩肉,想啃一口尝尝呢~ 宋钰一掌推开傅长言,不用你救! 行,那你打,你来你来,我看你能打多久。傅长言往旁边退,弯腰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宋钰斜他一眼,足尖一点飞身而起,一手操控白绸,一手握着薄剑,同黑气魂体缠斗起来。 傅长言站在地面看戏,果然,五个回合不到,宋钰就被对方用黑气缠住,酆老太爷再次张开嘴,打算来个一口吞。 灵昀! 其他几个宋家弟子急急大喊,末了个个提剑打算上去送死。 好歹是名门家主,酆老太爷就算死了,那魂体也是极其强大的,何况他死得怨恨,又被人用邪术困在野猪肚子里,一朝解困,自然是戾气满满嗜血暴虐。 惨叫声很快响起,傅长言仍摇着扇子看戏,直到宋钰红着眼看下来。 天仙就是天仙,眼睛红红抿着唇的模样瞧着楚楚可怜,叫人不得不心疼。 傅长言也不愿这么好看的天仙被酆老太爷这个糟老头子吃了,便挥扇而起,斩断缠住宋家弟子的黑气,最后飞到宋钰身边,抬手捏一把他因愤怒而憋红的脸,别气别气,哥哥我这就帮你报仇。 宋钰咬紧牙关没吭声,盯着傅长言的目光像是要吃人,心里忍不住怪他为何不拦住他的师兄弟们,非要等他的师兄惨死,他才出手。 莫非莫非真如师兄们所言,是他弄断镇邪铃,有意放恶灵对付他们,想杀他们灭口。若不是如此,恶灵为何只对付宋家弟子,却对他视若无睹?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一念之间,年轻又是初次下山的宋钰生了几分怨怼,傅长言为他解困后,他手里的剑突然不听使唤,对着毫无防备的他刺去。 宋钰? 凌厉的剑气自后袭来,傅长言怔了一下,他可以躲开,可他若躲了,宋钰势必会被酆老太爷的恶灵所伤。 同是一念之间,傅长言选了不躲,他翻了个身与宋钰面对面,曜曜双目似笑非笑,亲眼看着他将薄剑刺入自己肩头。 你 鲜血涌出才清醒过来,宋钰的脸一下子褪去血色,只剩下惨白一片。 傅长言眉头都不皱一下,笑吟吟看着他:捅我一剑可高兴些了?说完不等他回话,手中的骨玉扇一扬,挑开他的薄剑,再以扇面接住几滴血珠,旋身甩向恶灵。 他口中念念有词,血珠于半空中汇聚到一起画了个符咒出来,但符咒尚未落到酆老太爷的魂体之上,数道剑气便破空而来,三下两下将黑气魂体扎成刺猬,嘭的一声炸开,魂飞魄散。 灵昀,你们可有大碍? 宋家排名第二的弟子宋惊尘两手背在身后,衣袂翩翩地落到几人面前,那几道来势汹汹的剑气飞回到他身上。 这下好了,酆老太爷已魂飞魄散,究竟是谁杀他也不得而知了。 傅长言捂着流血的肩部暗叹:美色祸人啊,看来这口锅他得背一阵子。 咝? 危险解除,踏雪不用再护着酆儒竹,便从他身边溜了过来,绕着傅长言的脚转圈,似在要他离开。 傅长言笑一笑,正要点头,忽见宋钰一脸苦大仇深地走过来,双脚便像原地扎根了一般,愣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宋钰在他面前站定,寒潭般幽深的眸子望着他,少顷,抬手去解他领口的盘扣。 嗯? 傅长言略略有些疑惑,随即笑着握住他的手,一句话不说,上来便脱我衣服,灵昀公子,你这是何意?我虽觉得你好看,可我不好男色。 闭嘴 宋钰煞白的脸迅速红了起来,他低喝一声,袖口飞出一道白绸,缠住傅长言的手拽到他身后,再将他两手捆在一起,免得胡来。 随后,他继续解他领口的盘扣,小心翼翼拉开外袍和中衣,露出了肩部那个血窟窿。 傅长言盯着他低垂的眉眼,二人靠得如此近,他身上冷冽的檀香飘散过来,一股子醉人的清幽。 肤如凝脂原是形容女子的,可他却觉得用来形容宋钰亦可。不愧是天仙般的人物,肤色如温润的美玉,亮泽莹白,五官仿佛经人精雕细琢过,着实好看的惊人。 垂眸时最是温顺,一旦抬眼,惊为天人的容貌登时被寒霜冰雪覆盖,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子不可方物的冷艳。 你想做什么。 宋钰应该是觉察到他过于热辣的目光,以为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所以才会有此一问,边问还边拿出伤药为他肩部的伤口上药。 傅长言道:不做什么,觉得你貌美如花,多看几眼。 宋钰为他包扎的手便用力一按,傅长言立刻疼得眼睛鼻子皱在一起,如此还不安分,撇嘴道:你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方才拿剑捅我的是你,如今为我上药的也是你。宋钰,你 他话说到一半蓦地不说了,宋钰下意识发问:我如何。 等到他的接话,傅长言笑了,确定伤口包扎完后,他凑近他,轻声:你是不是在故意吸引我的注意?可我真的不好男色 不等他继续说,宋钰已一拳挥过来,傅长言侧身避开,对着他笑得前俯后仰,肩部的伤口又裂开流血也不管。 灵昀,怎么了? 宋惊尘为其他弟子疗完伤过来,见宋钰一张脸尽是怒意,觉得有些奇怪,便问他。 宋钰抿唇:无事。 宋惊尘拍拍他的肩膀:嗯,那我们这便动身回清凌,酆老太爷遇害一事,还得将此人带回去好好审问才是。 言罢,他走向傅长言,竖起两指封住他体内的灵脉,收手时凝眸看了眼他的脸,目光在他含着几分笑意的桃花眼上逗留了片刻。 傅长言两只眼睛就知道盯着宋钰,倒是没发现宋惊尘在看他。 谁会料到邪里邪气的魔宗少宗主,面具之下竟是这样一张清隽儒雅一笑含春的脸,他若静立不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无恶不作的正道败类。 第17章 哭赢17 * 太秦,清凌缥缈山。 傅长言躺在宋家主殿的地板上,不管两边站着的人怎么看他,依旧大喇喇躺着,时不时翘个二郎腿。 宋家现任家主宋衡是外系弟子上任,非宋家直系血脉传人,据传他曾与神仙一起诛杀过上古邪魔,修为深厚法力无边,仙门百家敬称他为忘忧散人。 这个忘忧散人,傅长言见过几次,穿着深灰色长袍,一头白发看不出岁数,眉毛胡子亦是雪白,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对他这个正道败类都能以礼待之。 傅长言掘宋家祖坟时,每次都会被他捉到,但他不像其他门派世家般对他喊打喊杀,反而好言好语劝他走正道,还请他喝茶下棋。 譬如这会子,傅长言在主殿地板上滚了半天,不仅无人说他,忘忧散人还体贴的问他地板冷不冷,是否要人取床毛毯来铺着,免得地上太冷他着凉。 刚入冬没多久,缥缈山已是白雪皑皑,冷风从大门口灌进来,躺地板的傅长言真有点冷,便默默起身走到宋家大弟子面前,挑眉要他让位。 宋澜微微一笑,提袖起身退到宋钰身边,压低声音道:灵昀,这位少宗主肩上的伤,听说是你刺的? 放眼正道百家,被魔宗少宗主招惹过的数不胜数,却从未听说有谁能伤得了他,今日竟被灵昀伤了,倒是有几分稀奇。 宋钰看一眼缩在椅子上的傅长言,对他把两只脚也踩上去的行为感到不悦,眉头一蹙,颔了颔首回应宋澜。 二人同为宋家直系后人,论血脉关系,宋钰需称宋澜一句大哥,不过有外人在时,他还是称他为大师兄。 哎那个谁! 傅长言似是听到了背后的悄悄话,唇角一勾回过头去,对着宋钰大声嚷嚷。 本少主冷,你那披风不错,脱下来给我裹裹。 宋钰默不作声,神色一沉,眸中迸射出的寒意比殿外的冰雪还要冻人。 见状,宋澜连忙出声解围:少宗主若不介意 本少主介意,不要旁人,就要他。 傅长言态度傲慢的打断宋澜,伸手拿起桌上的杯盖抛着玩。 殿内静了片刻,少顷,宋钰解下披风走到他面前。 傅长言看他一眼,唇边笑意更盛,接过披风时,手指有意从他手背抚过。宋钰的手登时一颤,像被针扎一般迅速抽手,低垂的眉眼抬起,森冷的注视着他。 多谢~ 傅长言一脸无辜的与他对视,还装模作样道了个谢。 不必。 宋钰冷冷开口,说罢疾步离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后,眼观鼻鼻观心,打定主意不再理会傅长言任何撩拨。 阿嚏! 傅长言打了个喷嚏,抓起宋钰雪白的披风往后一甩裹好,他还真觉得有点冷。 一团黑雾倏地砸落在主殿之内,脸戴面具头束高冠的黑袍男子现出身来,狭长的眼扫了殿内一圈,最后落到傅长言身上。 看清来人后,殿内的弟子们纷纷拔剑,忘忧散人挥了下手,将弟子们的佩剑打回剑鞘。 忘忧散人端坐在高位,淡淡笑道:左使远道而来,奉清茶迎之即可,尔等无需举剑欢迎。 魔宗左使卓无忌,是整个魔宗上下沾过人血最多的一位大人物,也是和正道交手次数最多的一位狠角色。其人性格阴鸷暴戾,手段残酷无情,同时又阴险狡诈变幻莫测,正道迟迟灭不掉魔宗,很大原因上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旁人或许不知,几大名门的家主门主却深知卓无忌这个人,心黑血黑骨头黑,从内到外黑的彻彻底底,是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故而,忘忧散人看着卓无忌时,一向慈祥的脸难得冷了几分,笑意达不到眼里,牵起的嘴角不过是假笑罢了。 卓无忌也不看忘忧散人,径直走向傅长言,铁靴在地上踩得乒乒响。 回去。 他一靠近,宋钰等人便感到浓重的煞气,阴冷压抑,带着难以言喻的死亡气息。 宋澜腰际悬着的佩剑有灵,觉察到杀气后蠢蠢欲动,若不是主人强行按住,恐怕已脱鞘而出。 修行不够的宋家弟子们忽而噤若寒蝉,个个低下头不敢直视卓无忌,身体则莫名有点发抖,就差两脚一软跪到地上。 傅长言泰然自若地缩在太师椅上,慢悠悠道:不能回,他们说我杀了酆家老太爷,还没审我呢~ 话音方落,两柄金光闪闪的长剑载着酆家后人落地,是酆儒竹的爷爷与他三伯。 见着年老一些的那名男子,躲在角落啃馒头的酆儒竹忙奔过去扑到他身前,爷爷呜呜安安好怕怕 住嘴,谁让你瞎跑出来胡闹的!酆儒竹的爷爷怒斥一声,捂着他的嘴巴将他揽到身后。 二人对忘忧散人拱了拱手打招呼,而后将酆家老太爷遇害一事粗粗说了个大概,他们唤了地阴出来问话,得知杀酆家老太爷的凶手使得是邪道妖术,且酆家老太爷对此人毫无防备。 那么凶手就绝不可能是傅长言了,众所周知他使得一向是正道法术,酆家老太爷也是见他就打从不留情,不可能存在毫无防备被他杀害的情况。 使得既是邪道妖术,那么凶手确实有可能是魔宗中人,魔宗宗主璃渊说了,门下弟子千千万,谁杀了酆家老头他不管,反正不是傅长言就行。酆家的人只要能找到真凶,要打要杀随便,他定不会阻拦,更不会因此事挑起正邪两道大战。 于是,卓无忌便到宋家来领人,酆家来此除了领人之外,还有关于下任家主之事要和忘忧散人商议。 真凶既另有其人,那傅长言背上的锅算是暂时没了,但他好像没有走的意思,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把玩着青瓷所制的杯盖,咳嗽一声皱起眉:本少主受伤了,走不了。 我抱你。卓无忌冷冷一笑。 傅长言摇头:冤有头债有主,酆家老顽固既然不是我杀的,我却平白无故挨了某人一剑,心里实在不舒服,何况咱们魔宗那么穷,养伤补身体得花钱啊!谁伤了我,就该谁负责照顾我到伤势痊愈,你说呢,忘忧老头? 此话一出,宋钰的手已在袖中握起,低垂的眼眸忍不住望向傅长言,这一抬眼才发现他话是对着别人说的,眼睛却炯炯有神盯着他,好像猜到他会把目光投过去。 小白兔就是这么容易上钩。 傅长言略显得意地挑眉,对着宋钰眨了下眼睛,后者快速移开目光,抿紧了唇等家主回话。 少宗主言之有理。忘忧散人将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眼眸微动,轻不可闻摇了下头。随后,他捋一把胡子看向宋澜,正要开口,傅长言突然甩手,将手里的杯盖扔向宋钰。 宋钰抬手接住,神情冷漠。 傅长言对着他笑:是你伤了我,照顾我,自然该你来。 忘忧散人听罢,沉思片刻点了头:灵昀,便有劳你照顾少宗主了。 是。 散人德高望重,宋钰向来敬重他,便心不甘情不愿答应下来。 傅长言当即笑开了花,跟捡了什么大宝贝似得,明明只是肩膀受了伤却像半身不遂,对着宋钰招手,要他背他去寝房休息。 第18章 哭赢18 * 宋钰依言过去背他,可出了大殿后没多久,他又说要去宋家最高的缥缈峰顶上看雪。 宋钰将他放到地上,转过身面无表情看着他。 傅长言捂着肩膀处的伤口,紧了紧披风,怎么,看个雪罢了,有什么难为的吗? 他落了一片雪花的眼眨了眨,我没有剑,无法御剑飞行。 傅长言不解:你的剑呢?之前还捅他来着,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剑就没了? 宋钰别开头,似乎不想回答他。 若贴身佩剑会不听使唤伤人,意味着此剑不认主,那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傅长言虽不知个中缘由,但他有意折磨宋钰,便道:御不了剑,那你背我上去不就得了。 宋钰眉梢微动,下一瞬当真又背起他往石阶盘旋的高山走去。 上千级石阶,他一声不吭背着傅长言往上爬,累的大汗淋漓气息粗重也没有停一下。 爬到后来,傅长言有些不自在了,从他背上跳开,取了骨玉扇在手,挥袖带他飞到山顶。 这是缥缈山最高处,整个宋家尽收眼底,殿阁楼台端庄大气,绿竹成荫仙鹤成群,云雾缥缈仙气十足。 说起来宋家可有意思了,第一位家主做过官,后来觉得朝堂阴暗就去做道士,结果因生得太好看,常常吸引一堆莺莺燕燕围绕在身边,嫌烦就出家做了和尚。 和尚做了没几日,乱世骤起,所在寺庙的住持因男女有别而死活不肯救几名逃难的女子,眼看几名女子惨死,这位家主就离开了寺庙。 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家继承家业,娶妻生子。 本以为这位家主从此会安分守己做个一方富豪,踏踏实实经营家业就好,偏偏他初心难忘,还想拯救天下苍生,便开始收留乱世中的难民。 一开始仅仅是为难民提供吃住,家主也不曾想过今后要如何安置他们,反正能养就养着呗!直到一伙土匪来抢劫,杀了一堆抢了一堆,这位家主就意识到光他一个人能打牛掰是不行的,得全部人都能打牛掰才行。 于是名门宋家由此诞生,家门里收留的人个个开始学武,牛掰的不行! 名气渐大后,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求学,其中有些人是不怀好意的,学成之后专做坏事。 那家主见了,就开始设家规家训,以此严厉要求门中之人,更教导他们要一心向善心怀天下舍己为人。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乱世之后,妖魔丛生,宋家除了救死扶伤之外,也开始降妖除魔,渐渐有了修真名门的雏形。 随着年月的推移,宋家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仙门大派,名头十分响亮,门下修者弟子无数。 其中一任家主便想,干脆把宋家改成门派算了,他做掌门,几个儿子做徒弟,其他修者都是弟子。 清凌宋家便变成了缥缈派,可惜这个门派只存在了一年不到就没了。 从前以家族形式存在时,外面的人想进来还能拒绝,变成门派后就得来者不拒,人太多实在养不起 最后,还是改回了以家族模式存在,但也保留了一些门派的形式,外人若想进入宋家,得经过层层考核和试验。 门中的弟子,除了宋家后人之外,其余弟子可在学成后自行选择去留。 历任家主则不再是宋家血脉传承,只要是有能力的人,经过比试和众人的推举后就能做宋家家主。 傅长言就想,正道的人就是花样多,哪像魔宗单纯多了,谁能搞死璃渊谁就能做宗主,不管你厉不厉害牛不牛掰,反正能弄死现任宗主,就可以做下任宗主。 比如卓无忌,一直以来都对他这个少宗主虎视眈眈,巴不得他早点死,死了他就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彻底把魔宗掌握在手里。 可有趣的是心肝这个玩意儿,他性子洒脱为人不拘小节,从不拿少宗主的身份压人,魔道之内不管是不是魔宗中人,又或是修为道行如何,只要有谁向他求助,确定能帮的,他都会帮。 久而久之,他在正道眼里是败类,在邪魔歪道眼里却成了头牌救星。 正道黑粉天天黑他,喊着正道败类傅沅! 邪魔歪道死忠粉不甘示弱,做了面旗子敲锣打鼓喊魔道头牌言少主! 都什么跟什么,一想到正邪两道每次碰面都要为他掐一次架,傅长言就不由笑出声来,光自己笑还不够,抬手去搭宋钰肩膀,他躲开也无所谓,继续笑着问:哎宋钰,你觉得我是正道败类还是魔道头牌? 宋钰闻言,斜他一眼,幽幽道:头牌一词,世人用来形容清楼里的花魁。 傅长言: 唉,邪魔歪道之所以是邪魔歪道也是有原因的,比如读书少 * 傅长言站在山顶吹了半天冷风,鼻涕都吹出来,才伸手去勾宋钰的腰,要带他飞下去。 别碰我。 宋天仙冷艳高贵啊,一把拍开他伸过去的手。 傅长言也干脆:行,那你自己下去。 说完自个儿飞身走了。 寒风呼啸,落雪扑簌。 白茫茫一片里,宋钰穿着单薄的弟子服顶着风雪走在石阶上,估摸着没几个时辰走不下去。 翌日,傅长言裹着被子坐在蒲团上等早膳,旁人送的不要,指名要宋钰来伺候。 小桌上煮了热茶,他一杯热茶下去才见宋钰提着食盒进来。 屋外的雪比昨日下得大了些,些许鹅毛般的雪花顺着半开的窗叶飘进,傅长言鼓着嘴吹,将雪花吹到宋钰面前。 宋钰视若无睹,半跪在小桌前,打开食盒把里头的清粥小菜一一端出来。 宋家不像夜澜霓氏,按弟子品阶高低穿衣,宋家服饰颜色以白灰两色为主。宋钰今日着一袭素净白袍,从头白到脚,连腰带都是雪白雪白。他尚未及冠,头发便以白色发带缚之,许是为了好看,发带还在额前绕了一圈,鬓边则留了两撮头发垂在胸前。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他这一身好看是好看,就是木着脸面无表情跪着,傅长言有种自己死了他在摆供品的错觉。 如此一想,登时有点食不下咽,何况桌上那白白绿绿的玩意儿也不对他胃口。 索性不吃了,打算沐浴一番自己出去找别的东西果腹。 便又指使宋钰去提热水,还要他拿换洗的衣物过来。 宋钰一声不吭半跪着,眉眼低垂,将刚拿出来的清粥小菜又放回食盒,再起身往外走,不知是不是跪久了,提着食盒起身时,他的身形似乎不稳了一下。 傅长言一直盯着他,见他身形轻晃,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很快又看到他在过门槛时好像提不起力气抬脚,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傅长言以为他是昨日走台阶走到脚酸,今日才会步伐不稳,便出声笑他:昨日要带你飞下去偏不要,现在腿软了吧,哈哈死要面子活受罪! 宋钰扶着门框迈步出去,对身后的笑话置若罔闻。 目送他离去,傅长言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叶全部翻起,举目望向远处被云雾环绕的一座高塔,隔了这么远,仿佛还能听见各种妖魔鬼怪的咆哮惨叫。 第19章 哭赢19 * 镇六合,清凌宋家世代看守的一座塔,和夜澜霓氏的扶摇阁有异曲同工之处,皆为门内禁地,通常有灵障阵法设在外围,虽无人看守却也无人能轻易进入。 高塔第一层是宋家祖坟所在,历任家主将死之际都会进入塔内坐化,其生前修为灵力便化作枷锁牢牢锁住塔内关押的邪祟恶灵等。 傅长言几次闯入镇六合,一则好奇塔内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二则除了折腰这把骨玉扇外,他一直想寻一把灵剑使使。 据说塔内不知第几层确实有刀剑封存,他便三番两次去闯,可惜每次都被忘忧散人那个老头拦下。 举目望了小会,宋钰抱着换洗衣物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他二师兄宋惊尘,就是几道剑气将酆家老太爷打得魂飞魄散那位。 沐浴用的热水是宋惊尘提进来的,足足有四大桶,倒入沐浴用的木桶后还余半桶。 比起不苟言笑的宋钰,宋惊尘显得和颜悦色多了,倒完热水后又对着傅长言笑一笑:不知这些水够不够,若不够,傅公子可让灵昀传信与我说,灶房的弟子正在煮,我再送几桶来。 傅长言挑眉看向宋钰,一本正经道:宋钰,你怎么让你师兄给你干活儿?小小年纪就这么偷懒,真是有辱家风。 傅公子 宋惊尘似要解释什么,但被宋钰拉住了,他轻轻颔首:有劳师兄,你且去忙,灵昀自会应付。 宋钰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宋惊尘晓得自己不走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点头离去。 傅长言走到屏风后,伸手试试了水温,略烫了一些,不过也无妨,他天生体寒,烫一些便烫一些。 偏头看屏风外,隔着朦胧的山水画布,依稀可见宋钰站在柱子旁,一动不动捧着那堆衣物。 哎那个谁,本少主肩膀有伤脱不了衣服,你还不进来帮我宽衣?言罢,怕宋钰不肯进来,又说道:你若不肯,那我只好喊你师兄了 话音未落,宋钰已沉着脸走进来。 傅长言张开双手,宋钰先将手里的衣物放到旁边的架子上,而后才转过身为他解领口的盘扣。 也不是第一次脱他衣服,一回生二回熟,宋钰莹白的指灵巧翻动,三下两下就剥了他的圆领外袍搭到屏风上,紧接着长衫、中衣、里裤一并褪下。 可以了。 傅长言扣住宋钰要去摸他亵裤的手,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他脸皮确实厚,但面对宋钰这个天仙般的人物,总觉得亵渎不能亵渎的太过,多少还要留点底线。 宋钰一张脸煞白煞白,飞快地挣开傅长言的手,正想转身离开,袖摆又被扯住。 傅沅! 他低喝一声,回头怒瞪还不罢休的傅长言,气血上涌,脑袋蓦地有点昏沉,呼吸也略略急促起来。 你对着我脸红什么?傅长言诧异的看着一张脸通红的宋钰,看他眉头紧蹙满脸隐忍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他的身体起什么反应了呢! 就是看他脸色不太正常,气息也很不稳,所以才拉住他关心关心。 可惜天仙不领情。 走开 宋钰勉强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他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少顷竟两眼一闭倒在了傅长言怀里。 傅长言大惊:宋钰?不是吧,你这是被本少主的美色迷晕了? 怀里的宋钰没有回话,他闭着眼皱着眉,清瘦的身体滚烫无比,高热的温度甚至透过衣衫传到了傅长言身上。 真是自作自受。 探过他的额头后,傅长言没好气地捏一把宋钰的脸,没想到他的身体这么差,昨日走走石阶吹吹冷风就感染风寒发起热来了。 目光一转,看到旁边热气腾腾的浴桶,顿一顿,他弯腰将他抱起,缓缓放到热水中。 这热水澡便宜你了。 傅长言轻笑一声,掌心微动,引了些些灵力出来,温柔地撒到宋钰身上。 有灵力降下骤然升高的体温,再泡个热水澡发发汗,想必等他醒来就没事了。 望着靠在浴桶边沿昏迷的宋钰,傅长言又觉得不能这么便宜他,歪头想了想,径直伸手去脱他衣袍。 你们宋家家训不是有条叫来而不往非礼也吗,灵昀公子方才为我脱衣辛苦了,现在换我来为你宽衣,不用谢! 说罢,仗着宋钰尚在昏迷中不能反抗,便将他扒了个干干净净,一条裤衩都没留下。 同为男人,于某个物件上总有一些攀比的执念,反正都扒干净了,他干脆动手摸了几把,掂量一番后暗道这小子长着一张天仙脸,娘里娘气的,身体又确确实实男人的很! 唔 面色潮红的宋钰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吓了傅长言一跳,忙抽手退开,后知后觉发现当下的情形怎么那么诡异呢,两个大男人光溜溜共处一室,他还瞎摸 啧,心肝都要乱跳了! 为了不让诡异的氛围持续下去,傅长言连忙拿过换洗衣物套上,穿戴完毕后瞬间离开房间,足尖一点跃到房顶,眨眼间来到镇六合附近。 外头的阵法不管怎么变,设阵都与五行八卦有关,八条拴着镇邪铃铛的铁链,只要找对其中一条,要到塔门面前便不是难事。 忘忧老头肯定没想到他已能自行解开被封住的灵脉,这一回,他只要速度够快,估计能赶在忘忧老头过来阻止之前登上第二层塔。 然当他顺利登上第二层塔时,前来阻拦他的不是忘忧老头,而是衣衫不整发丝还带着水的宋钰。咋一见他冒出,傅长言还惊了一惊,末了正想问他这么快就退热了,刚一张嘴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他就举剑刺了过来。 哟? 得亏他眼疾手快身体敏捷,如此才堪堪避过这一剑,以脖颈处擦破点皮为结果,要是再慢一步,他就得血溅三尺了! 宋钰怒睁着眼,双眸泛红,脸色铁青铁青,刚才在屏风后,他本来晕的彻底,但到底是修行之人,傅长言用灵力为他退热时,他就已经清醒了一些,只是四肢无力才没能动弹。 觉察到身体的不适渐渐褪去,他还自省了一下,对傅长言这个魔宗少宗主是否有所误会,其实他心中仍有善念岂料他竟做了后面那些事! 此等败类,唯有杀之! 生而为人以来,头一回如此愤怒,宋钰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咬牙切齿的瞪着傅长言,一字一句道:傅沅,你是个什么东西! 咳咳,傅长言莫名有点心虚,明明两人都是男人,可看天仙这么激动的样子,他居然生出一股子玷污了良家妇男的感觉。 不过,大家都是男人,摸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又不是第一次摸。 遂镇定下来,一扇子挑开他的剑,摸着受伤的脖子道:行行行,哥哥我也脱了裤子让你摸个够,那样总可以了吧! 荒谬至极! 宋钰的牙关几乎要咬碎,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滔天怒意唯有融在手中之剑上。 第20章 哭赢20 * 镇六合第一层塔是宋家祖坟,第二层塔楼里摆着成排书架,看起来像是储存古籍的地方。 傅长言随手抽了一本出来,翻看几页后发现此书竟然是正道禁?书,书中记载的内容是邪道妖术。 真是有趣,正道的人果然喜欢表面一套暗地里另一套,嘴上对邪道喊打喊杀,私底下又暗戳戳藏匿邪道书籍。 将书塞回去时,宋钰冷不防就出现了,塔楼本就黑漆漆的,他骤然现身还一脸凶相,傅长言真被吓了一跳,故而反应慢了些,被他一剑划伤了脖子。 幸亏第二层虽是存放古籍之处,但也有阵法布置,宋钰提剑欲再砍傅长言时,书架倏地移动起来,眨眼间将二人分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傅长言这会子无意招惹宋钰,还是正事要紧,便不管他,自顾自在书架阵法中寻找出路。 第二层的阵法倒是有点意思,并非是以传统布阵方式设阵,关键所在乃是三个方位的长明灯,灯油取鲛人之躯所制,破阵之法便是用人血浇灭灯烛。 略有困难的是书架不停移动,塔内又不能御剑飞行,亦无法攀到高处直达长明灯方位。幸好他机智过人摸清了架子移动的规律,又身手敏捷地在缝隙间穿梭,不然真会被困在阵内。 一脚踏上通往第三层塔楼的木梯,傅长言心思一动,回头对着密密麻麻的书架叫道:宋钰啊宋钰,你看你,平日里不好好学本事,如今竟连自家宝塔的阵法都解不了,真是有辱家门。 话音未落,面前一堵书架蓦地移开,银光闪过,一身雪白的宋钰冲了出来。 傅长言眉头一挑,末了连忙撩起衣摆往第三层跑,行行行,是他小瞧宋天仙了。 跑过一片黑暗之后,看到两扇贴满了符纸的漆红大门,傅长言才不管里头封印着什么东西,折腰劈开符纸伸手一推就进去了。 方一踏入,便感觉整层塔楼似乎震动了一下,腐臭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傅长言能感觉到,除了血腥味之外,此处还充斥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煞气,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个主动送上门的猎物。 折腰少见的焦躁不安,骨玉扇面青光大盛,凌厉的杀气透射而出,似在用自身实力警告潜伏在黑暗中的不明煞气。 倏地,两枚带着金光的利箭从黑暗中射出,傅长言侧身避开,折腰将两枚利箭拦腰斩断。他反手一道灵力砸过去,一声闷响后,斜前方出现了一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巨弓,定睛一看,此弓竟是上古天神后羿的射日之弓。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厉害了,宋家这座镇六合七层塔楼里,竟藏有上古神器?不过看这巨弓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说不定不是神器是魔器。 据传金乌乃神鸟,一连九只死在射日弓之下,死后怨气难消附身于射日弓,使得好好一把神弓变成了邪器,祸乱人间屠戮无辜。 射日弓既出现在此,想必这镇六合第三层就是兵器灵器储藏之处。 傅长言面上一喜,身形轻动,折腰挥出道道灵光,青色光芒砸落在地朝四周蔓延,渐渐点亮了整个空间。 灵光所过之处,露出了一件又一件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名器,除了兵器之外,还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一些连傅长言也不知道它的作用。 整层塔楼的墙壁贴满了黄色朱砂符纸,所有名器皆被带着镇邪铃铛的铁链拴缚,若不是有双重封印加持,这些不知是神器还是魔器的东西,恐怕已被傅长言刚才折腾出的动静惊醒。 啧,难怪忘忧老头死活不肯让我上来,原来他藏了这么多宝贝在这。 傅长言眨巴着眼挨个看过去,眼角余光倏地瞥见悬在角落的一把长剑。 不甚起眼的一柄剑,八条铁链拴着,剑柄被符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剑身极薄,纵然处于沉睡状态,仍有丝丝寒意迸射。 观此剑外形,瞧着倒是颇为轻巧,甚得他心。 便看中了轻巧这点。 傅长言一向散漫慵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若不是折腰能化成发簪别在头上,他也要嫌揣着它麻烦,因此若要选一把剑随身带着,此剑必须要轻若无物。 前方这把剑瞅着就挺适合的,正要踱步过去取,宋钰追了进来,一身杀气使得塔内被封印的名器们产生共情。 塔楼又是一阵震动,刹那间所有镇邪铃铛响了起来,朱砂符纸泛起柔柔金光,浅淡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塔楼,伴随着急促的铃铛声一闪一闪忽明忽暗,似在震慑蠢蠢欲动的名器们。 宋钰,收起你身上的剑气! 塔内连射日弓这样的上古魔器都有,谁知道其他玩意儿是什么来头,真要搞出什么大乱子,傅长言也收拾不了,便丢给宋钰一个眼刀子,压低声音喝道:别胡闹,这里可不是能舞刀弄枪的地方,有气待会儿哥哥陪你出去打。 其实不用傅长言提醒,宋钰也觉察到了异样,在铃铛响起的那一刻他便收回剑上的杀气,口中迅速念了一连串静安咒。 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传遍整层塔楼,躁动的名器们渐渐平静,符纸不再发光,铃铛也停止晃动。 傅长言趁着这档口,几步移到那柄薄剑面前,寻思着只解除这一把剑的封印应当没什么,便伸手去揭剑柄上的朱砂符纸。 傅沅! 宋钰出声都来不及制止了,傅长言又是个打定主意后下手特别快还毫不考虑后果的性子,就见他揭开符纸后举起了手里的骨玉扇。 不可!宋钰略略拔高音调。 乒的一声,骨玉扇切断了破空而来的一把长剑,掷剑之人紧随其后,劈手扣住了傅长言的手腕,指尖发力狠狠一攥,大有将他骨头捏碎之意。 这次动手,宋钰心平气和,心里想的不是报傅长言羞辱之仇,而是在不惊动塔内其它名器的情况下把他揪出去。 然傅长言又岂会乖乖束手就擒,他反手一推,手握成拳头重重推向冲到面前的宋钰,二人便你一拳我一腿肉搏起来。 一来一往打了几个回合,傅长言没耐心再和宋钰耗下去,若是等忘忧老头闻讯赶来,那他又要白算计一番了。 遂挥扇用灵力对付宋钰,后者下意识避开,灵力便削断几根铁链打在了墙上,墙壁登时裂了几条缝隙出来,一股子寒气涌入塔楼内。 傅长言旋身落到方才看中的那柄薄剑旁边,手起扇落,将拴缚的铁链全部斩断,刚要动手去拔剑,一道灵力飞了过来,他忙闪身退后贴到墙壁上,这一靠,身后的墙壁竟脱落下来,露出了一块巨大的寒冰。 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冰块看着像扇暗门,傅长言怔了怔,信手一推,冰门纹丝不动,他再用灵力去推,门便开了一条缝隙,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从里面逃了出来。 宋钰!有东西,别让它跑了! 他吃了一惊,怕是放出了什么被关押的妖魔鬼怪,便赶紧招呼宋钰捉住那东西。 宋钰还未有所动作,墙上的符纸倏地全部飞了起来,一部分去压制封印有所破坏的名器,一部分则袭向擅闯塔楼的不轨之徒。 符纸上有前几任家主修为所化的戾气,原是用来对付塔内魔器的,以恶镇恶,故而攻击起来甚是凶狠,不管擅闯塔楼的人是谁,皆带着浓浓的杀气扑过去,不死不休。 傅长言还好,折腰在手,要安然退出第三层塔楼不是问题。 宋钰就不太好了,他顾忌着塔内封印的名器,不敢搞什么大动作,手里握着把没灵气的断剑,饶是身形再怎么灵活,也抵挡不了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符纸。片刻功夫,他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殷红的血在白袍上染出朵朵红花。 见此情形,已退到门口的傅长言摇头笑了笑,随即掉头回去。 谁让他见不得美人受伤,见不得娇花被残。 第21章 哭赢21 * 跟着我。 傅长言一扇子劈开连在一起的符纸,对着宋钰伸出手,哪知他是个死心眼,不但不走还妄想加固有所松脱的一些封印,免得那些挣扎着要冲出封印的名器逃离塔楼。 宋钰,你这人真有意思,塔里这些玩意儿要是跑了,凭你宋家的本事,再逮回来能有多难?傅长言真是服了他的死心眼,很想撒手不管,又没法真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行了,赶紧跟我走! 说罢,一扇子拂开缠过来的符纸,再次伸手想去抓他手腕。 宋钰额上鲜血和汗珠混在一起,他睁着泛红的眼,两瓣嘴唇抿得死紧。不管他再怎么力挽狂澜,刚才被傅长言斩断铁链的几件魔器也已冲破封印,其中一件金瓜锤朝着墙壁撞了过去,轰的一声墙壁破了个大洞,金瓜锤趁机逃出。 他不能让其他魔器也逃离,便用手里的断剑划破手腕,以鲜血来吸引刚挣脱封印的魔器,试图留它们片刻,为正在赶来的同门师兄弟们争取时间。 当傅长言第二次伸手时,宋钰迟疑了一瞬,但手里的断剑最终还是挥了过去。 唔? 傅长言没有防备,于是尚未痊愈的肩部再次挨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他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剑眉轻蹙,清隽的面上带着几分询问,顿一顿,目光一冷,一扇子挑开断剑,而后迅速朝他腰部挥去。 宋钰颤了颤,腰部鲜血四溢,引得几件魔器争相靠近他,如同吸血虫般吸附在他身上,贪婪地吞噬着他的血液。 世人常说蛇蝎美人,本少主今日算是见识了一回。 傅长言冷冷笑着,折腰在手,一扇子将宋钰掀翻,顺便打开了吸附在他身上的魔器们,末了一甩袖袍顺着墙壁的大洞飞出。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忘忧老头早已带着宋家弟子来到镇六合塔下,几道灵力飞了上来化作一张网堵住了第三层塔楼的缺口。 苍穹骤然乌云压境,厚厚的云层电闪雷鸣,数道天雷朝着塔身劈下,大雨磅礴而落。 天降异象,怕是有名器苏醒出世,此种名器一般不同凡响大有渊源,可正可邪,就看它认定的主人是正是邪。 灵昀!!! 塔下宋惊尘已飞身上来,宋钰若是够幸运,这会子想必还没被魔器吸干血液。 不过傅长言懒得管了,他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宋家肯定饶不了他,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想罢,他站在高塔上吹了个长长的口哨,一道白影应声从密林中蹿出,几个纵身跃到身边。 踏雪真乖,回去给你好吃的。 傅长言搔搔身形变大后的九尾雪貂屁股,翻身坐到它背上,转瞬间消失在雨帘中。 塔下,忘忧散人阻止了要去追人的弟子,他抬头望着第三层塔楼,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三层塔楼内,宋钰倒在血泊中,先前被傅长言看中的那柄薄剑悬在他身上,凶煞的剑气保护着身下之人。 长眠千年,今日,它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云泽剑,傅长言还觉得有点可惜。 但灵剑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 你不会是又要挥剑砍我吧?我现在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你拿云泽剑砍我,那我必死无疑。 傅长言抹一把脸上冰冷的潭水,斜眼去看宋钰背后那柄当初他看中了却没得到的灵剑。 说起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年他费了那么多功夫爬到镇六合第三层,结果便宜宋钰了,白让他得到云泽灵剑不说,后来他还死在了这把灵剑下。 哎宋钰!之前我就与你说过,这把云泽剑不详,用它的人会死老婆的。你看我死这么多年你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就证明我说的没错啊,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换把剑? 为了不再次被云泽剑戳心窝,傅长言忙转移话题,边说边把手里的发带还给面色沉沉一言不发的宋钰。 宋钰眼眸低垂,神情淡然无波,拿起飘在水面的发带,白润的手指熟练地将它缠回发冠,随后他看也不看傅长言一眼,径直往潭边走去。 啧啧 傅长言砸了咂舌,暗道天仙的脾气看起来比年少时沉稳多了,至少不会撩几句就拔剑砍他。 再说那云泽剑吧,确实不详,最初铸造它的人杀了自己妻子献祭,此剑才出世。 没想到它会认宋钰为主人,说不定是看出了宋天仙高贵冷艳绝情断欲,这辈子注定没女人做他妻子 一想到宋钰没老婆,老了后孤家寡人一个,傅长言开心了,笑嘻嘻往潭边游。 * 春末的夜还有几分凉意,傅长言顶着湿漉漉的衣衫爬上岸,夜风一吹连打几个喷嚏,怕声音惊动巡夜弟子又连忙捂着嘴巴。 啧。 他夺舍的这副身体实在是不堪一击,要不是身下真有那玩意儿,他都要怀疑宋知许是不是个女人,既不扛打也不耐摔!堂堂一个大男人,身长好歹五尺有余,结果泡个水就不行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两腿抖得跟被谁狠狠睡过一样。 傅长言恼这副躯壳柔弱,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好将就着慢吞吞挪到宋钰身边,试图借他宽阔的后背避避风。 刚靠过去,蓦地发现他身上的衣袍已经干了一半,阵阵暖意往外散发着,衣袍上的水汽随着暖意渐渐飘散。 倒是忘了,宋钰是修行之人,用灵力令身体发热烘干衣物不是什么难事。 傅长言畏寒,眼看宋钰这个大暖炉在面前,要不是碍于云泽剑的厉害,他早扑过去抱住不放了。 换做以前自是什么都不用顾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眼下不行,别说是抱住不放,怕是还没近身就被他一掌掀飞。 可他又实在冷得很,哆嗦了片刻,忍不住说道:阿嚏!那个灵昀公子,你大人有大量慈悲仁爱,可否帮我也热一热衣衫? 宋钰不语。 傅长言再道:灵昀公子?行行好,帮小人也暖暖身。 宋钰,我真冷,你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弱小无助的普通人成不成? 宋仙人? 宋大侠? 宋哥哥! 行,那我不找娘了,就冻死在这得了,你也别想打魔宗的主意,咱就这样凑合着掰吧! 夸也夸了,哄也哄了,奈何宋天仙冷艳高贵,愣是静立不动,头也不回声也不发,老僧入定般对周遭一切都不理不睬。 傅长言撂挑子不干了,一屁股坐地上环住自己继续抖,上下牙关嘚嘚作响也不打算再求宋钰什么。 正窝火着,一只手落到肩上,源源不断的热力透过手掌流入身体,暖融融似骄阳,舒服极了,舒服到傅长言浑身的火气一下子没了。 不过光靠一只手来传递热力未免慢了一些,磨磨唧唧浪费时间,眼下得速战速决赶紧烘干衣袍上扶摇阁才是。 想罢,傅长言霍然起身,宋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没动,淡淡瞥他:做什么。 嘿嘿~傅长言笑一笑,一本正经的:不做什么,心里对宋哥哥你感恩戴德呢,多谢你给我暖身。顿一顿,猛地蹦到他身上,两手勾住他脖子,两脚缠在他腰上,反正你都愿意出手帮我暖身了,干脆再快一点,全身发热总比一只手快。 宋钰似乎愣住了,神情呆滞地站着。 傅长言怕他回神后会把他掀下去,便将双手双脚缠紧了些,嘴里好声好气的道:别动怒别动怒,我这也是想赶紧上扶摇阁,你就忍一忍好不好? 第22章 哭赢22 * 宋钰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回神后一脸僵硬,身体绷成了一张弓,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把挂在身上的傅长言当做箭射出去。 他微微别开头不与身上之人面对面,手掌轻动,带着温柔暖意顺着湿透的后背抚下,身体一点一点发热发烫。 傅长言贴着他像抱了个暖炉在怀里,这样的火热和温暖对天生畏寒的人来说,真是个好东西,好到他差点舍不得放手。 幸亏理智尚存,霓氏弟子服半干时,他立即松开了他。 差不多了,多谢。 傅长言对着手哈几口热气,拆了头上的女子发式,丢掉那些装饰用的发簪珠花,手指顺一顺还带着水汽的长发,没有发带发冠束起就先披散着。 那这阵法怎么解?他收手在衣袍上擦一擦水渍,抬头望着环绕瀑布的浮石。 再擅闯,恐怕会被察觉。 宋钰看着傅长言还在滴水的发尾,迟疑了片刻,终是伸手再为他驱寒。 恋恋不舍的暖意再次席卷全身,傅长言感觉整颗心都热烫起来,说不出的怪异,他回头看向宋钰,幽幽道:正邪从来殊途,你这样浪费灵力为我取暖,我很感动,可宋钰,本少主真的不好男色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钰的手抖了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真将面前的人掀飞丢回寒潭里泡一泡。 哈哈!我逗你的逗你的,别气别气啊!傅长言大笑两声,末了怕天仙真动怒,忙跑到浮石下装模作样研究起阵法来,说正经的,我觉得这个阵法有点难办,除非是扛着剑阵强行走上去,否则不管我们尝试多少次,最终还是会被剑阵打落。 嗯。 宋钰低低应了一声,漆黑的眼睛看着傅长言,并未去看浮石。 傅长言摩挲着下巴,少顷,回头对宋钰勾了勾嘴角,灵昀公子那么聪慧,想必已看出来了。 宋钰在他回头的那一瞬移开了目光,听了他的话后,竖起两指唤出背后的云泽剑。 傅长言大步走回到他身边,握着他胳膊蹦到剑上,那宋哥哥飞快一些,别让人家等急了。 云泽剑带着蓝光往上飞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悬崖之上。 飞、飞太快了。 傅长言两脚踩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刚才要不是握着宋钰胳膊,他说不定得从剑上摔下去。 扶摇阁就在面前,明月高悬,给拔地而起的高塔镀上一层银白的光芒,每一层塔楼下装饰用的粉色绸布随风轻舞。 宋钰在第一层的入口处站定,抬手掐诀,修长指尖灵光闪烁,接着他朝后摊开一只手:过来。 傅长言垂眸看着伸过来的手,摊开的手掌像捧了一把细碎的月光,皎洁莹亮甚是好看。 他挺想握住这一把月光,就像把宋钰牢牢攥在了手里。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脑子里都有怎样的念头,重生前,他一直想亲手撕碎他天仙的外壳,让黑暗淹没他身上的白,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和他傅长言一样的人。 当年在魔宗时,他曾有很多个机会亲手染黑他,最终还是因一念之仁放过了他,更因一念之怜亲手送上自己的命。 或许正因为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有怎样的念头,所以他才能这样自然的对他伸手。 可重生后的傅长言不想要了,流水无情落花何必有意,宁愿烂在泥土里,也不愿再顺水无归。他这个人一向拿得起放得下,终究殊途的话,没必要死磕不放,正邪两道各走各挺好的。 便不去握那一手月光,大踏步朝前走,嘴上故意揶揄道:都说不好男色了,你还要我一个大男人和你手牵手? 有灵障 话音未落,却见傅长言畅然无阻推开了扶摇阁的大门。 对方比咱们还着急,你看不出?傅长言说着,脚步不停,径直朝里面走。 宋钰眉头一蹙跟了上去,刚追上就发现傅长言掏出了那半把剪刀,他震了震,猛地扣住他手腕:你做什么? 傅长言笑:不做什么,给自己留条后路。说完抬手去摸墙壁,手上的血一沾到墙壁,上面篆刻的梵文便扭曲起来,原本排列好的阵法硬生生被扭转成另一个阵式。 你! 宋钰似乎有点恼怒,音量略略提高了一些,随即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伤药和纱布,拧着眉为他上药包扎。 有点疼,你忍着。 这点疼算什么?傅长言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药瓶,将宋家见效奇快的药粉一股脑儿往血淋淋的掌心倒,滋滋几声,绽开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只留下一条血痕。 纵然疼得手指不受控制地抖动,他还是咬着牙顶着一头冷汗轻笑:我又不是女人,娇生惯养,上个药还得你宋公子哄着。 宋钰抿唇不语,抽出纱布为他缠绕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甬道内烛火昏暗,很好的将他阴鸷的脸色隐藏。 之后,二人一路往上走,除了一些迷惑用的小把戏外,并没碰到什么难关。 对方还真是小巧他们了,又或是太过自信,以为进入扶摇阁后,他们就只能束手就擒? 傅长言冷冷笑着,心道霓氏老尼姑真是一如既往的蠢,不管他多喜欢用正道法术来御敌,但他终究是魔宗少宗主,邪道法术同样精湛。扶摇阁既是关押邪魔歪道之处,只要他画几个符放点血,阁内的妖魔鬼怪就是现成的战斗力。 公子~~~我没看错吧,你居然闯到这里来救我了!小女好感动好感动啊!!! 空旷的塔楼蓦地响起百俊生娇滴滴的大喊,循声望去,便见它站在墙角,一张铁链和符纸所制的网挡在它面前。 傅长言一看它的脸就闹心,便吼道:给老子变回去,这张脸你不配用! 百俊生懵了懵,而后乖乖换了一张年轻女子的脸,对着手指头道:没想到公子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那公子还来此做什么,莫非是不嫌弃我妖魅的身份,宁愿死在我的石榴裙下做个风流鬼?说罢,对着傅长言抛媚眼,还娇嗔地嘟嘴。 傅长言真想捏碎它全身的骨头,想到亲娘才忍住没动手,深呼吸一下,道:刚才那张脸,你的骨头从何而来,给我老老实实回答,否则我就把你全身的骨头一根一根碾成粉。 公子好粗暴哟~不过我喜欢~百俊生翘着兰花指,眼睛倏地看向宋钰,嗔声:这位公子明明是宋家的人,为何还故作不解询问那张脸的来历?公子难道忘了,多年前在镇六合里,咱们见过的呀~ 闻此言,宋钰下意识看向傅长言,没见过。 若真见过,他不会瞒他。 傅长言摆摆手:我知道,你那会子放血放的怕是已经失去意识了,何况我也在场,若真见过我娘,我不可能没印象。 百俊生飞快的说道:别闹,你不在场,在场的只有魔宗少宗主和这位公子。说起来还得多谢魔宗少宗主,要不是他推开冰门又解开魔器金瓜锤的封印砸了个大洞出来,我还逃不了呢~ 傅长言皱眉,细想一番,终于想起当年确实有什么东西从墙上那堵寒冰门里溜出,当时他还提醒宋钰来着,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百俊生。转念一想,惊道:那扇冰门里,你偷走骨头的女子就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他娘为何会在宋家镇六合塔里,难道是被宋家关进去的吗? 第23章 哭赢23 * 毋庸置疑,宋家那座镇六合塔就是用来关押邪魔歪道的。 镇六合是宋家禁地,就连本门弟子都不可随便靠近,别说是外人,傅长言的娘若是在塔内,那一定是被人关进去的。 我娘一刹那间,傅长言心里乱的很,话到嘴边又顿住,少顷才沉声道:她可还活着。 百俊生登时双手捧胸一脸惊艳:像那样出尘绝艳的女子,便是一动不动,光静静躺在那,也足以让人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躺在那 傅长言的心陡然一沉,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紧。 凡是收押在塔内的生灵,不管是何来历皆有登记在册,令堂 不知道。 傅长言飞快的打断宋钰,语调尽量冷静,不要带着怒气。 璃渊不怎么提他爹娘,他为了不让璃渊为难也几乎没问过,除了一张画像外,对爹娘的情况一无所知,并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叫什么。 没有名字,意味着无从可查。 从前什么都不知道,自是心安理得无所谓,可眼下既有了阿娘的消息,不论她是否还在人世,他都没法儿再置之不理,也许老天爷让他重生一次,就是要他查清楚爹娘之事。 他转头看向宋钰,道:不知道名字,能查吗? 无妨,将这妖魅带回去便是。宋钰低低出声,云泽剑剑光闪过,禁锢着百俊生的牢笼被破开,一道丝绫从他袖中飞出缠住它的脖子。 百俊生自知逃不了,索性乖乖跟着二人,为讨好傅长言,还将它知道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原来那美绝艳绝的女子是你娘?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却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可惜红颜薄命啊! 说起来你爹对她倒是情深意重,隔三差五就来看她,坐在她身边唠唠叨叨说个没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我听着都烦,佩服他能说上一个时辰都不累。 当年我逃出宋家后,为了不被你爹捉回去,还特地走千环道,走了个把月才离开宋家,之后一直藏匿在人间。你爹也是执着,一根骨头罢了,他竟硬生生找了我九年,先前在凤都的树林里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我差点就被他捉回去了 多年未见,我爹可还是同他一样的穿着打扮? 傅长言蓦地开口,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宋钰。 照百俊生所言,他娘倒不像是被关进去,而是被人藏在那,藏人者还是宋家弟子。 那倒是稀奇了,他爹若是宋家弟子,那他为何会在魔宗长大,亲爹还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他几次出入宋家也没见有谁过来认他,莫非娘是邪道中人? 正邪有别,所以爹死活不肯认他? 当然,他也就是随便猜猜,故意问百俊生那人的穿衣风格,是想确认对方是不是宋家弟子。 百俊生道:对,一样的白带束发,白袍灰衣,就是没这位公子好看。说着,身体往宋钰那边靠,小鸟依人的对他眨眼睛。 傅长言拎小鸡似得将它拎开,去去去,我们灵昀公子可是正道头牌仙门翘楚,就你还想打他的主意,当心被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又如何,你还不是一样夺舍归来。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突然冒出,同时还伴随着啪啪的鞭子声。 翩然? 望着从暗处走到火把下的少女,傅长言皱了皱眉。 宋钰伸手将傅长言揽到身后,云泽剑横在了身前,小心。 此时的霓翩然没有戴面纱,娇俏艳丽的脸蛋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冷笑,她手持一条银色长鞭,每甩一下,塔外就响起沉闷的雷声,数道银白色电流顺着墙壁落下,如蛇一般钻入长鞭内,使得长鞭银光环绕滋滋作响。 惊雷鞭?这不是霓氏老尼姑的灵器吗,翩然怎么能驾驭它? 傅长言略略有些吃惊,从宋钰肩上探出头,睁眼看着霓翩然,嘴里小声嘀咕道:怎么回事,翩然也认出我了? 不应该啊,当日在凤都时,他那番话的意思只有宋钰能领会,后来他又没当着所有人的面暴露身份,霓翩然怎么知道夺舍的事情? 废话少说,傅沅,你这个孽种!夺舍重生又如何,今日,我一定让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霓翩然阴森森的看着傅长言,手中的惊雷鞭猛地朝他甩去,试图用鞭子抽出他的魂魄,挂在后背的双剑一并飞出攻向宋钰。 翩然你听我解释,当年偷看你沐浴更衣的是酆儒竹那小子,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傅长言以为她是为偷看洗澡一事动怒,便连忙把责任都推到酆儒竹身上,再说他当年确实没看见什么,霓氏老尼姑有个狗鼻子,他刚靠近后山水池就被她发现了,逃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再偷看。 话毕却见霓翩然没有消气的意思,还怒骂道:邪门歪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娘还有脸说你是无辜的!孽种就是孽种!亏你娘还是正道中人,竟勾搭上魔宗的臭男人,活该落得个身败名裂性命不保的下场! ??? 百俊生不是说他爹是宋家弟子吗,怎么变成魔宗的人了? 傅长言一头雾水,更奇怪霓翩然为何会知道他爹娘的事情,正想开口问一问,宋钰一脚踩住惊雷鞭,云泽剑锋芒大露,竟硬生生把天上引下来的雷电挡了回去。 牛掰! 躲在后面的傅长言对着宋钰比了个大拇指,以他现在的本事,重生前的他估计是打不过了。 啊! 霓翩然痛呼一声撞上墙壁,明媚的小脸露出痛苦之色,口中噗的一下喷出几口血。 傅长言忙拉住还要动手的宋钰:宋钰,别别别,怜香惜玉怜香惜玉啊! 宋钰冷着脸不语,胳膊微微使劲挣开了他,暂时收起云泽剑的锋芒。 霓翩然吐血还不示弱,稳住身形喝道:混账!枉你是清凌宋家弟子,怎可与魔道败类为伍!宋家小辈,还不快快滚开,再护着那孽种,当心我连你一起杀了,就当是为忘忧散人清理门户! 我听这口气,怎么那么像霓氏老尼姑?傅长言困惑的望着前方顶多二十出头的女子,心道难不成霓氏老尼姑假装闭关,实际易容成翩然故意引他上钩? 方才扶摇阁下的浮石剑阵,他与宋钰闯了一次,按道理说霓氏弟子肯定有所察觉,但他们在下面待了半天也没见人来。上到悬崖后,扶摇阁正门竟没有任何阵法机关,连灵障都撤下了,他几乎是畅通无阻的到了关押百俊生的地方。 凭他出入各大名门百家的经验,他已看出对方是故意撤下机关阵法引他到塔内,迟迟未出手,想必是还没确认他的真实身份,和百俊生一番对话后,对方确定了他是夺舍重生的傅沅,这才现身对付他。 就是没想到,此人竟会是翩然。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他记忆里的翩然温婉可人心地善良,纵然有一身好本事,又是夜澜霓氏大师姐,却从未见她欺负算计过谁,此时不可能如此疾言厉色满口粗鄙之语。 就在这时,宋钰侧了侧身,垂眸望向拧巴着双眉的傅长言,不咸不淡道:你眼前之人,是故人,又不是。 这句话说的也太模棱两可了吧 傅长言抬眼瞅他,啥叫是又不是,宋公子,好哥哥,我书读的少,你能不能说人话? 宋钰便道:炼魂。 闻言,傅长言愣一愣,随即睁圆了眼睛,震惊不已地扭头看向霓翩然,炼魂?宋钰你别吓我,翩然和炼魂有什么关系?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第24章 哭赢24 * 炼魂是正邪两道没人敢轻易尝试的至邪之术,据传先以活人血肉为祭品献祭地底深处的邪魔,再以他人魂魄为养体,滋养死者肉身游魂,如此,假以时日,已死之人便可复生。 死而复生本就是逆天之举,况且复生的过程要杀很多人,稍有不慎就会遭天谴灭顶,救不了人还得搭上自己的性命,故而此邪术一直是正邪两道共同的禁术。 傅长言盯着霓翩然,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宋钰显然早就知道此事,冷静地再次将他揽到身后护着,淡淡道:等离开夜澜我再与你细说,你眼前之人,她身上有霓掌门一缕魂魄,霓掌门因此能操控她的身体。 霓氏老尼姑可是正道名门啊 傅长言惊叹一声。 死人才需要炼魂术,翩然为何会死,谁杀了她?当年正道围剿魔宗时,有霓氏老尼姑在,作为老尼姑的关门弟子,她绝没有出事的可能。 实在等不及想知道内情,便对着宋钰叫道:宋钰,要不你边打边说?翩然出什么事了,她为何会死,谁是凶手?怎么回事,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宋钰面色一冷,没理他,手中的云泽剑剑气暴涨,再与霓翩然对打时,幽蓝色的剑气隐隐带着一股子杀气,招招下了狠手,没几个回合又把霓翩然打吐血了。 到底是他欣赏过的妹子,傅长言看着心疼,忍不住喊道:宋钰你轻点啊! 铮 云泽剑狠狠打开霓翩然手里的流光剑,凶狠的剑气贴着她纤细的脖颈擦过,只差分毫就能划破她的喉咙。 倏地,霓翩然两眼一闭瘫倒在地,惊雷鞭还悬在半空中,扶摇阁外的雷声更急促激烈了些,银色的电流转瞬间布满整个塔楼。 傅长言被电得上蹿下跳,怪叫几声后蹦到宋钰背上,两脚往他腰上缠,双手环住他肩膀。 宋钰,你可千万不能掀我下去,不然我魂魄得离体! 嗯。 宋钰认真的应了声,一只手往后伸,稳稳当当托住他的屁股。 妈呀那老尼姑本尊来了!傅长言往上蹿了蹿,挺翘的屁股抖一抖坐回宋钰手上。 宋钰的神情变了变,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暴戾,他握紧了云泽剑,下巴微微抬起,冷眼看飞进来的夜澜霓氏掌门霓明如。 本尊修为灵力要比霓翩然高多了,毕竟是一大名门的掌门,双方再打起来时,宋钰一时占不到上风,加之他顾忌着背上的傅长言,每一招都率先考虑他会不会受伤,因此渐渐落于下风。 霓氏老尼姑与傅长言天生八字不对盘,从前恨他入骨见了就打,如今那份恨意更是有增无减,手操两把长剑,剑式使得眼花缭乱,好几次差点伤到宋钰。 傅长言看出自己成了宋钰的累赘,便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宋钰,那有张桌子,你放我过去,我在上面躲着,你们离远一点打应该没问题。 湿润温热的气息喷拂在耳边时,宋钰走神了一下,手中的剑一个不稳,被霓明如一掌往后推去。 宋钰怕伤着傅长言,手腕一转,托着他屁股的手扣住他腰肢捞到身前护住,后背重重撞上墙壁,胸口一疼,喉间点点腥味涌上。 宋钰! 傅长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在了怀里,见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快速将手摸到怀里,握住那半把剪刀用力一滑,待手掌划破后将血抹到墙壁上,以血扭曲墙壁上的梵文,阻断天雷的电流,露出了一小片安全之地。 你不疼吗?宋钰刚咽下嘴里的血,就见傅长言又在他眼皮子底下伤害自己,暴戾之色登时盈满双眸,他死死攥着他胡来的手,克制着力道不会在盛怒下捏碎他的手腕。 我放点血还能死不成,别看我,看那老尼姑啊!现在我是安全的,你继续打吧你!傅长言龇牙咧嘴地掰开他的手,将他往前推了推。 宋钰抿紧了唇,广袖一甩背对傅长言,手里的云泽剑升起几缕血丝一般的红光,他挥手解开束缚百俊生的丝绫,提剑上前,丝绫与云泽剑一起,再次迎向霓明如。 傅长言蹙眉看着,心内寻思着要不要再放点血帮忙,眼角余光忽地瞥见那百俊生要逃,情急之下他迈步去追。 傅沅! 前方传来宋钰显得惊慌的大叫,傅长言立即意识到自个儿犯了个大错。 啪啪几声,双脚被粘在了地上,无数银色电流争先恐后钻入脚底,四肢百骸如坠火海,灼心灼肺,连带魂魄被火烧着,瞬间离开了躯壳。 惨了,他的魂魄被抽出宋知许的身体了 * 各位客官,今日我要说的可是个大瓜,昨日才从东海那边传过来的。 高朋满座的茶楼内,说书先生举着扇子站在高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神情显得十分激动。 听说了没!夜澜霓氏,仙家名门,她们家那座扶摇阁!就关押了不少妖魔鬼怪的那座楼阁,哎!不得了,被人拆了!!! 一语出,四座皆惊,茶楼登时像煮沸的热水一般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手里的瓜子都顾不上吃。 什么,那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了? 里头都关着啥,吃人不?会来咱们这不? 楼阁都被拆了,里头的妖怪们当然都跑出来了,事情怕是挺严重的。我听艾曲国的远房亲戚说,就连轻易不出世的玉淮江氏都派了弟子外出,多半是去东海夜澜帮霓氏处理此事吧? 正常吃瓜群众首先担忧的自然是自身安危,当然,也有不正常的吃瓜群众,比如下面这位仁兄。 谁那么牛叉,拆了扶摇阁? 瓜子照磕不误,气定神闲坐着,面上丝毫不见惧意,眼尖的瞥见他衣袍上的菊花花纹,忙起身点头哈腰的问好。 千秋酆家一向张扬,名门之中,普通百姓最认得到的,便是他们家的家徽菊。 据说因时常用活人献祭,为安抚亡灵怨气,也为歌颂亡灵牺牲自我造福家族的高尚品格,故而酆家以菊为家徽,衣食住行皆与菊沾边,府邸内外种满了菊花。 免礼免礼,赶紧继续说啊,谁那么牛叉把霓氏老尼姑的扶摇阁给拆了? 扶摇阁可是夜澜霓氏的象征,除了那个人之外,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敢动。 故人魂不归,如今竟有人学他的样将扶摇阁给拆了,真是牛叉的要上天,莫不是天下要出第二个正道败类了? 你这瓜靠不靠谱,确定是拆了,而不是缺角破洞? 酆儒竹甚是好奇,抓一把瓜子在手磕着,开口催促前方跪下行礼的说书先生,后者战战兢兢地抬头,没敢爬起来,弱弱回到:这这小人不知,公子出自仙门大派,想必、想必比我们小老百姓更知道内情才是。 得,茶楼这种地方,流传的消息果然真假难辨。 原本他来是想查查哪个混蛋散播他吃屎的黑历史,没想到刚坐下就听到夜澜霓氏出事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看来得赶紧回家一趟问问才是。 而扶摇阁确实被人给拆了。 那夜天雷阵阵响了许久不停,夜澜弟子们被灵障挡在悬崖下,只能抬头观望,就见瀑布之水倒流冲上云霄化作暴雨砸下。 电闪雷鸣间,关押在楼阁内的妖魔邪祟不知为何竟冲破封印逃出,紧接着数道暴戾的剑气将楼阁穿成了筛子,不多时轰的一声巨响,整座扶摇阁化成了废墟。 你!你这个正道败类!!! 霓明如怒不可遏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夜澜。 闻此言,悬崖下的弟子们面面相窥,皆是一脸震惊,正道败类?难道傅沅那个魔头又回来了? 只有霓明如知道,拆楼的根本不是傅长言,而是当今仙门魁首正道的希望,很大可能会是清凌宋家下一任家主的灵昀公子宋钰! 但明面上拆楼的是宋钰,实际傅长言也有份,他用血打乱了墙上的阵法,并暗中以血献祭和楼里的邪祟做了交易,在他遇险时助他脱身。哪知霓氏老尼姑把他魂魄抽得离体,邪祟钻了空子,继续按交易摧毁楼阁到他身边,美其名曰护他出去,实际趁机逃走。 说起来宋钰出手拆楼这件事,傅长言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眼下他魂魄失了肉身依附,暂时被困在一把短剑内,就是宋知许随身携带的那柄破铜烂铁。 这是一把真破铜烂铁的短剑,傅长言曾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拔?出来时略显吃力,他还以为那是剑身生锈的原因。 哪晓得短剑虽破,竟有灵力依附,霓氏老尼姑将他魂魄抽出躯体的那一瞬间,他立即被一股无形的引力吸入短剑之内。 之后,邪祟循着墙上的血味找了下来,墙壁裂开一条又一条的缝隙,混乱间谁也没发现一只九尾雪貂溜了进来,叼走了宋知许腰际拴着的短剑。 踏雪你吃什么了,嘴巴这么臭。 傅长言捂着鼻子嫌弃不已,话音刚落,一条软绵绵的舌头就舔了舔他的脸,这下更臭了。 第25章 哭赢25 * 月落日升,踏雪一直在狂奔,身形快如闪电,傅长言在它嘴里颠了半天,终于能确定它是要带他回魔宗去。 当年正道群起围剿魔宗,打到一半时傅长言就死了,也不知道最后哪边打赢了,但魔宗如今依旧屹立在招摇山上不倒,想必当年之战,正道应该没讨着什么好处。 果然,一回到魔宗,远远就看到璃渊像往常般慵懒地躺在铺了十层羽绒的软榻上,踏雪蹦到他面前了,他才缓缓睁开眼。 阿沅? 咳 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咋一听还有点不习惯。璃渊的嗓音较为阴柔,说话时又喜欢把尾音拖长,听在耳里总有一股子酥酥麻麻的感觉。 傅长言轻咳一声,在短剑里翻了翻身,对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是我,我回来了。 谁把你魂魄抽离宋知许躯壳的?璃渊的声音有点低沉,顿一顿,暗红色的凤眸有杀意升起,他抬眼看向下方一直跪着的男子,卓无忌,你把阿沅带回来想做什么?真以为我提不动刀了,竟敢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几次三番害阿沅? 傅长言心里有一堆问题要问璃渊,此刻不想管卓无忌,便急急道:璃渊我有点事必须问你,我爹是谁,我娘又是谁,我爹娘和清凌宋家有什么关系?他们就算就算已经逝去,因何而逝,与正道又有什么纠葛? 阿沅,恕我无法回答。璃渊似乎是叹了一声,他抬手抚了抚短剑,道:你当知道,我一向懒得搭理外面的事情,唯有奇珍异宝才能引起我的注意。实不相瞒,当年,你被你娘送到魔宗来时,我才知道我的手下竟然成亲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傅长言蹙眉:你既然见过我娘,那一定知道她的来历,我娘到底是何人? 你娘生得极美,不爱说话,见到我后一丝畏惧都没有,直接就把你塞到我手里了,也不担心我会掐死你咳咳咳咳! 璃渊? 躺在榻上的璃渊倏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很是厉害,一张俏白的脸都咳红了,隐隐还有些喘不过气,捂着嘴咳了半天后,指缝里蓦地溢出点点猩红。 阿沅璃渊吃力的叫了声,随后两眼一闭昏倒在榻上。 傅长言愕然:璃渊你话尚未说完,眼前一花,卓无忌已飞身上来,一脚将短剑踢开,坐在塌边为昏过去的璃渊渡灵力。 咝! 踏雪飞跃起将短剑接住,小心翼翼放到地上后安抚似得舔了舔。 傅长言随剑一起平躺在地上,无法查看璃渊那边的情况,有些着急,怎么回事,璃渊为何会吐血? 你以为你如今为何还能在这大放厥词?卓无忌阴冷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回荡着,他温柔地为璃渊拭去唇边残留的血丝,手指不受控制地摩挲他柔软的唇瓣,最后隐忍又克制地收回,斜眼看向地上的短剑。 千秋酆家,有两件开山的祖传灵器,藏玉,藏宝,下一任家主会在持有灵器者里选一个。你魂体所依附的这一把便是酆家大公子所持有的藏玉剑,八年前,你自己作践找死后,璃渊耗尽一身修为留住你的魂魄,偷偷将你寄生在藏玉剑上。 正道那群渣滓,将你挫骨扬灰还不罢休,非要让你这个正道败类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才放心。璃渊生怕你的魂魄被正道人士招去,便在六合之内到处设假坟,坟内设重重障眼法,不管是谁解开法术都会认为那是你魂魄依附之处。 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现在他就要死了,你满意了吗? 满意个屁! 这些事,他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当初就绝对不会去送死! 宋钰和璃渊若是掉水里,他必然是救璃渊的! 说,你想要我做什么。 大老爷们不说废话,傅长言开门见山问卓无忌。 踏雪会千里迢迢去夜澜霓氏找他,想必不是璃渊授意的,而是卓无忌用口哨声指使所为。 卓无忌这个人,喜怒无常,除了璃渊,谁也不能控制他。不知是不是为了争夺璃渊的宠爱,他一直视傅长言为眼中钉,先前还利用踏雪杀他来着,估计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求于他。 二人互相冷嘲热讽一波后,为救璃渊暂时休战达成共识。 璃渊是因修为灵力尽失才导致身体急速衰败,目前靠着卓无忌渡过去的灵力支撑着身体,若想救他,最快又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把他缺失的灵力补回去。 如今仙门百家同仇敌忾,卓无忌轻易不敢出手抓修士回来给璃渊续命,他也知道以傅长言的性子不会伤无辜者性命,便把主意打在了那些被关押起来的妖魔鬼怪上,用它们的灵力再好不过。 便决定下来,傅长言对仙门百家比较熟悉,由他想办法把关押的妖魔鬼怪取出,再交给卓无忌化丹救璃渊。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我已为你准备好新的躯壳,踏雪会引你过去,希望你能尽快适应新的躯壳,璃渊可没有多少时间等我们。 卓无忌说罢,把傅长言的灵器骨玉扇折腰,别到踏雪毛绒绒的尾巴上。 踏雪正想叼起藏玉剑,剑身突然抖动几下,破旧的剑鞘表面浮出一个蓝色符咒,傅长言还没反应过来呢,魂体就随着剑身一起往外飞去。 咝! 踏雪焦急的发出一声叫唤,末了迈开四条小短腿追了上去。 哟!不愧是正道头牌,宋钰就是厉害,什么时候在藏玉剑上设下的法术,他竟一点都没察觉。 短剑随风穿入云中,眨眼间离开招摇山往海上飞去,要是没猜错,这方向应该是崆峒。 怎么,宋钰回灵言山了? 两个时辰后,藏玉剑带着傅长言魂体落到灵言山那座小院中。 刚一落地,魂魄就自动飞到宋知许身上。 傅长言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活动一下筋骨后走出屋门去找宋钰。 什么情况? 傅长言瞠目结舌的望着四周,离开时还好好的院子,这会子仿佛被雷劈火烧过,到处是焦黑的痕迹,那些牲畜都变成香喷喷的烤肉了,除了他所在的屋子,方圆百里都变成了废墟。 宋钰? 正前方的废墟灰烬里,有人躬身站在那,身体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倒下,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着。 听到他的声音后,他猛地一震,佝偻的身体一点一点僵硬地转过来。 傅长言 * 释放妖魔邪祟乃大罪,天谴必落。 宋钰怕殃及无辜,不敢在外面逗留,抱着宋知许的躯壳匆匆回到崆峒。 天际乌云早已压境,虎视眈眈压在院落上方,惊雷迟迟未落,想必是因他怀里尚存有那身负大功德之人的气息。 平静的将宋知许的躯壳安置好,指尖凝了一道灵障出来牢牢护住他,随后,宋钰坦然走出屋子面对天谴。 一道道银色的惊雷如长鞭挥下,毫不留情地鞭打着他这个释放妖魔邪祟的恶徒。 他抿着唇,面不改色地持剑抵抗,能挡一记雷是一记,挡不了就受着,无非是些皮肉伤,流点血又如何。 这点小伤,比万剑凌迟要轻上百倍千倍。 只是不能死,他还没弥补自己的过错,那个人,尚有亏欠,所以他还不能死。 天地万物都是漆黑的,他麻木的承受着天谴,甚至于天谴之后茫然地站在那,血淋淋的伤口记不得要处理,满心都在想他在哪,此时此刻,他会在哪,还会不会回来 四周刚被天火灼过,温度高的烫人,可宋钰却还是觉得冷,仿佛置身在极寒之地,四肢百骸冻的僵硬,无知无觉,直到那人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一瞬间,他活过来了,眼前的世界也跟着明亮起来。 第26章 哭赢26 * 哇!厉害了! 望着狼藉一片的四周,傅长言双手环胸,打趣的笑笑:我说宋大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遭天谴被雷劈? 从院落毁坏的痕迹可以看出应当是雷击后着火所致,就是不知他回来前发生何事了,竟会有天雷落下。难道是有什么妖魔邪祟在此渡劫,还是此地被仙宗发现,仙宗不满,降雷示警? 成片的废墟灰烬里,唯有宋知许躯壳所在的这一间屋子完好无损,傅长言不由多看了几眼,心中暗想宋钰为了能再次攻打魔宗也是挺拼的,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住他的躯壳。不过他怎么知道他魂魄离体后会附在藏玉剑上?还事先给藏玉剑施咒,令他无处可逃,不得不回来。 正想着,宋钰拖着步子缓缓走到了面前,发冠是歪的,落下的头发略显蓬乱,还有碎屑草叶沾在上头。脸倒还是白净的,就是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泛白的双唇轻抿,下颚处有几道血痕,想必是被什么东西划伤的,脖子上也有。 走近了才发现他一袭白袍破破烂烂,像被谁用利器割过,裂开的衣衫下是冒着血的伤痕。他持剑的那只手衣袖被火烧去一半,残存布料下的整条胳膊血肉模糊,伤势瞧着有点严重。 见此情形,傅长言收起浅笑,眉头微蹙,怎么回事,是仙宗还是有妖魔? 宋钰一言不发,傅长言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寒潭般的眸子里渐渐泛起一点涟漪,又像是一点星火照亮了漆黑的深渊。 不要紧。 ??? 什么叫不要紧,他问的问题明明是谁把院子搞成废墟的算了算了,就他那闷葫芦的性格,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问也没用。 你如何? 宋钰定定看着他,目光异样的炙热,他伸手想触碰他,很快又忍住了,手指卷缩一下收回。 傅长言分神嗅着空气里的烤肉味,一时之间分不出是那些鸡鸭猪的肉味,还是眼前宋钰胳膊上的味道,他看一眼那只焦黑渗着鲜血的胳膊,迟疑了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去拉他,你杵在这干嘛,不要胳膊了? 不 不不不,不什么呢,你身上不是有伤药吗,在哪? 傅长言没好气的打断他,说话间直接上手在他身上乱摸。 宋钰有点不自在地躲了躲,怕他再动手动脚,便主动将腰上的挎包递给他。 挎包虽小,里头装的东西可不少,傅长言随手一翻就翻出好几瓶上好的伤药,就是没看见能迅速起效的那一瓶。 上次你给我用的那瓶药没了?说完一想,自己当初全倒了,没了不奇怪,看来宋钰只带了一瓶。 没有那种神药就只能随便选一瓶了,傅长言拿出其中一瓶,挑开木塞,轻轻托起宋钰受伤的胳膊,道:别忍着,等会要是疼你就哭。 不疼。 药还没倒上去,宋钰就先摇头了。 哦。 傅长言不咸不淡应了声,手用力抖了抖,像给烤好的肉撒孜然一般,拿着药瓶对着宋钰胳膊来回抖。 宋钰额头冒了点汗,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好像真的不疼。 傅长言却知道,哪可能不疼,他这是在硬撑,装模作样!正道的人就喜欢表里不一,思及此,拿白纱布为他包裹伤口时,动作故意粗暴又野蛮,拉扯着尚未愈合的伤口。 宋钰皱了下眉,但依旧没有出声,就是脸上的汗水更多了一些,滑过眼角顺着苍白的面颊落下,看着就像是流泪了一般,汗珠坠在伤痕累累的下巴处,虚弱的样子瞅着楚楚可怜的。 傅长言看着,手里的动作不自觉就轻了,心中腹诽道:得,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瞧这梨花带雨的,天仙就是天仙,谁见了都要心疼怜惜。 唉~宋钰啊宋钰,你说你要是个女子该多好,我一定娶你做我娘子。 猝不及防听到这样一句话,宋钰愣住了,什么? 傅长言绑好纱布,拍拍手假装什么也没说过,我说什么了吗?你被雷劈傻出现幻听了吧。 幸好宋天仙没听清,否则以他的性子肯定要提剑砍他,到时候伤口裂开,他挨打一顿不说还得帮他再包扎一次,那就脑壳疼了。 包扎好受伤最严重的胳膊,傅长言唇角一勾,带着几分坏笑去解宋钰腰带,身上也挺多伤口的,来,我帮你上药。 出乎意外的,宋钰没有像从前般立即扣住他的手阻止,也没有出声,仍旧笔直地站着,甚至还张开双手方便他脱衣。 哟? 傅长言挑了挑眉,抬眼看宋钰,便见他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连带耳根子也有些红,削薄的嘴唇紧张地抿着,眼眸低垂,浓密乌黑的睫毛轻颤着。 他便笑得更欢,丢掉腰带去拉他外袍,嘴上戏谑道:宋公子别怕,我这就上个药,咱俩都是男人,我还能对你怎么着不成? 宋钰一张脸越发的红,他拨开傅长言的手,快步朝屋里走去。 哎哎,宋公子,宋钰,别跑啊,你后背可没长眼,你怎么上药?傅长言笑嘻嘻地追上去,流里流气的样子活像是个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混混。 宋钰显然很紧张,到屋里后捂着自己的衣袍,背对着傅长言重复了一声:不要紧。 不行,那怎么不要紧呢!傅长言几步蹿到他身边,嬉皮笑脸地伸手去剥他衣袍,要紧要紧,宋哥哥,你得赶紧把伤养好,不然怎么带我去找娘。 无妨,这点小伤不会死。 宋钰退无可退,整个人都被他逼到床榻上,修长挺拔的身姿坐下后比傅长言矮了一些,如此倒更方便他动手动脚了。 又僵持了小会,许是实在拗不过傅长言,他不反抗了,顺从的让他扒下衣袍。 啧啧,身材不错,这腹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哟!八块,厉害了啊宋钰! 傅长言睁大了眼,两手不客气地瞎摸,等宋钰大姑娘似的羞答答往后躲,他才大发慈悲收手放过他,拿起药瓶专心致志为他上起药来。 等傅长言低头上药时,宋钰躲闪了半天的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害羞紧张的神情荡然无存。 他又目不转睛盯着他,目光炽热又充满了渴望,随着傅长言每一次上药时手指抚过的微凉触感,炽热和渴望又变成喷薄的欲望,全凭强大的自制力压着,他才能坐在那一动不动。 人,一旦尝过甜头,哪怕只是浅尝即止,那甘美的甜味也会萦绕在心中无法忘怀。 宋钰隐忍着,小心翼翼把那份足以毁了傅长言的心思捏起来,塞入心房深处锁上。他闭上眼,唇边轻轻吐出一口气,再睁眼时,又变成了那个红着脸局促不安的灵昀公子。 上药的傅长言倒是浑然不觉自己被宋钰用怎样贪婪热辣的目光注视过,他认真的上着药,等伤口都处理完了,才拉上挎包还给宋钰,再转身去洗手,嘴里说着:那个,不说废话了啊,我们接下去得去一趟千秋酆家。 我知道。 不等他说完为何要去千秋酆家,宋钰便接过话,言罢取出干净的衣袍,低低道:容我梳洗一下。 傅长言摆摆手:你洗你洗,我不偷看,放心~哥哥我累了大半天,得出去填填肚皮。 说完走出屋子,目光投向院子里那堆现成的烤肉上,咂咂嘴奔过去,挑了最香的那只鸡下手。 啊~这世间果然还是肉好吃~ 吃饱了就动身去酆家,踏雪应当能找着他,左右这副躯壳没什么灵力,折腰扇迟几日回到手里也无妨。 眼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得把魂魄和宋知许的躯壳绑紧了,否则谁都能让他魂魄离体的话,他还怎么和那帮名门正派周旋,璃渊也没法救。 旁人或许不知,傅长言却晓得酆家祖坟里有个宝物叫落魂锁,施法将它戴在身上后,魂魄便与躯壳紧紧捆绑在一起,死后魂魄也不会离体。 此宝物炼制的初衷是用来对付不能诛杀的邪祟,将其魂魄与躯壳锁死后封印,后来因此宝物极难炼制,酆家就不再炼制。 众人都以为此宝物已经消失在世上,却不知酆家还留下一件埋在祖坟里做陪葬品,供后人瞻仰。 如用落魂锁,虽能避免魂魄再被抽离躯壳,但他这一世死后魂魄也将锁在躯壳里无法离开,说难听了是永不超生。 可傅长言管不了那么多,死后的事死后再说,现在,他只能用落魂锁来解燃眉之急。 第27章 哭赢27 * 千秋这个国家风水极好,四季如春气候宜人,种什么长什么,光是靠种植这一块,一国百姓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好日子。除此以外,地底深处有数不尽的金矿,就是有妖魔邪祟看着,寻常人家没法挖,大多数金子都落入仙门名家之一的酆家手里。 离开崆峒灵言山时,宋钰带着伤还认真将被天雷劈坏的灵障修补好,为的就是护住那间仅剩的木屋。 傅长言扫了眼遍地的废墟,心道宋钰真是有点娘们唧唧的,一个破院子还浪费灵力去护着,难不成他很向往这种养老的田园生活? 腹诽归腹诽,到底是没说出来,毕竟去酆家挖祖坟盗落魂锁还得靠他。 二人御剑离开崆峒,飞了一日,夕阳西落时才到达千秋国境内。 刚落到地上,打算寻个地方休息一晚,远处的山头倏地炸开一朵玉兰焰火,青蓝色的焰火在暮色中闪烁了小会儿才消失。 那是你们家的信号弹吧? 傅长言一眼认出那是清凌宋家家纹,抬手用胳膊肘戳一戳身边的宋钰,后者正要收剑,看到天上的信号后,神情微动,云泽剑再次放下,我去看看,你留在这。 傅长言抱着胸道:我留在这干嘛,咱一起去啊!就算我现在身无灵力,可要是碰上什么难办的妖魔鬼怪,说不定我见多识广还能帮你。 不是。 宋钰并不是担心他会拖后腿,是 不是什么呢,赶紧走啊!傅长言一脸嫌弃地拖着他上剑:我说宋大公子,你这磨磨唧唧的,万一求救的同门出事怎么办? 宋钰便不说话了,眉头皱了下,挥袖往信号弹消失的方向飞去。 千秋是酆家管辖之地,到处都有阵法机关设着,妖魔鬼怪流窜到千秋境内后,想必也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宋家弟子发的信号弹也许是碰到无法处理的邪祟了,而不是遇到什么危及性命的险境。 作为名家之一的酆家,沾染的世俗气息最重,不像其他修真门派,避世离俗,每日勤恳修炼各种剑术法术,好提升修为灵力。 酆家的人修为灵力都一般,故而他们擅于炼制各种捉妖名器,主要靠名器协助降妖除魔。 傅长言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酆家,吃穿用度最是精致,不小心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家的人没什么修为灵力,他只要避开那些机关阵法,逃走就是轻而易举的事,还不用像其他门派般,被他们飞剑追着打。 酆家绝对是仙门百家里最有钱的一门,有钱养孩子方便,酆家一脉但凡男丁皆妻妾成群,家规第一条便是能生就尽管生,子子孙孙越多越好,日后炼制名器时才有人献祭。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现今的酆家家主是酆篌,也就是酆儒竹的爷爷。 说来奇怪,酆家老爷子惨死猪肚时,明明是他三儿子最出彩,门中大权也皆在他的手里,众人都觉得下一任家主应当是他才对,不知为何最后变成了酆儒竹的爷爷。 酆儒竹爷爷接任家主后没多久,就传出酆儒竹三伯做了祭品的消息,众人虽觉的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毕竟酆家拿后人做祭品炼制名器这件事众所周知。 有种你拔剑干一架!光嘴上叨叨谁不会?本公子今日就给你点颜色瞧瞧,看你还敢不敢小瞧我酆家的名器! 云泽剑刚飞至信号弹消失的方位便听到酆儒竹的大喝声,另一道不甘示弱的少年音紧随其后响起。 打就打,我宋清玄还怕你个吃屎的猪公子不成! 清玄,慎言,慎言 你他娘说谁吃屎!!! 啧,合着是几个毛头小子在此吵架?那放信号弹做什么,莫非是私下斗殴还不够,要拉上双方的前辈一起过来斗? 傅长言便靠近宋钰,在他耳边笑嘻嘻的:灵昀公子,我看这些后辈宋家家训没记牢啊,出口骂人不说,还敢同道互殴,了不起,比你那一辈的弟子有趣多了! 宋钰躲了躲,没说话,带着他往下落。 林间空地上,酆儒竹和宋清玄本摆好了架势要开打,宋钰和傅长言突然落下,看到冷着脸的宋钰后,两人受惊过度竟吓得抱在了一起。 我们没有斗殴,只是友好切磋,呵呵呵呵 天下皆知,灵昀公子出了名的守规矩,若让他发现酆儒竹和宋清玄竟敢斗殴,二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抄家规家训事小,怕就怕会被罚跑千环道,那绝对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酷刑。 宋钰面无表情地收起云泽剑,看一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二人,淡淡道:清玄,游学结束后自去二师兄处领罚。言至此,顿了顿,冷冽的目光飘向酆儒竹。 不等他说什么,酆儒竹就主动道:灵昀公子,我我我我回家立马抄一遍家规,抄完一定亲自送到缥缈山去请罪! 如此,宋钰才收回目光。 三师兄。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宋清越拱手行礼,待宋钰颔首回礼后又对着傅长言腼腆的笑笑,宋公子,凤都一别,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了,还未多谢你出手相救 不客气,你身边的女鬼怎么回事?傅长言眼尖,瞥见他身边跪着一个女鬼,觉得好奇就走过去,哟,小姑娘相貌生得倒是不错,年纪轻轻死于非命还是怎么着了?缚灵线捆着,你犯什么事了,吸人阳气还是害人性命?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那女鬼愤愤说着,俏丽的脸上登时布满怨念。 宋清越抬手拦了拦,不让傅长言靠太近,免得女鬼怨气太重发作伤着他,接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眼前的女鬼生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私底下与家仆冯生相恋,但因二人身份悬殊无法在一起。小姐的父母为了斩断情丝给她许了别的人家,二人便相约私奔,哪知被人揭发,冯生遭人毒打后病死,毒打他的便是父母为小姐许下的夫家。 冯生死后,小姐在出嫁那日着红嫁衣自裁而亡,死前以血画阵换死后魂魄不入轮回,由此化作厉鬼,先后将揭发私奔之人和毒打情郎的夫家全部杀害。 照常理,此等厉鬼当直接诛杀才是,可她的所作所为事出有因,若不是那人贪图钱财揭发小姐和冯生私奔,冯生便不会被夫家的人毒打致死,小姐也不会宁愿不入轮回也要报仇雪恨。 清凌宋家家规里有一条是惩恶扬善有因有果,女鬼这件事还真不太好处理,不过宋清越发信号弹并非是为了她的事情,而是被关押在扶摇阁的寿魇逃到此地,短短两日功夫已害了不少村民。 一行人路径此处时捉到了这个女鬼,女鬼以为他们带路除掉寿魇为条件,求他们放过她。 听到扶摇阁的寿魇逃出,傅长言下意识转身看向宋钰,后者面色沉沉好像不太高兴。 傅长言便问:那寿魇怎么会逃出来?霓氏老尼姑不是在夜澜吗? 宋清越将扶摇阁被拆一事道出,其他弟子帮着说了几句。 如今各大仙门都出动了,为的就是尽快把出逃的邪祟都抓回去。我等听闻寿魇逃至此处,怕无法降服,因此发了信号,没想到三师兄在附近。 不知夜澜霓氏发生了何事,扶摇阁自霓氏创立以来便坐落在夜澜仙山脚下,哪怕是数年前的浩劫都未有影响,拆楼之人身份不明,但霓掌门想必会妥当处理此事。 清越斗胆猜了猜,许是、许是有什么大邪魔出世,才导致扶摇阁被拆? 咳 那邪魔说的大概就是他吧 第28章 哭赢28 * 傅长言轻咳一声,随便想一想就猜到扶摇阁被拆,这里头多半有他的原因。想罢看向宋钰,暗道真是稀奇了,他都作妖作得扶摇阁都被拆了,他居然没把他这个元凶丢出去凌迟谢罪。 宋钰神色冷漠,对扶摇阁被拆一事没什么反应,他缓步走到傅长言身边,与他比肩而立,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女鬼。 你为报仇而伤人性命,此举虽有违天道,但情有可原,只是这人世你不能再留,厉鬼终究是厉鬼,哪怕非你所愿,你也会再害人。 仙人此话,是要小女魂飞魄散?女鬼冷笑一声,周身的怨气更强了一些。 宋钰没有回话,伸手从挎包里摸出一个铁环,手指顺着铁环摸了一圈,等殷红的血珠涂满铁环后,他低声念了一连串梵咒,铁环上的血一下子不见了,化作一圈柔柔的金光。 三师兄宋清越略显惊讶的看着宋钰,随即接过他手里的铁环,侧身递到女鬼面前,林小姐,这是功德环,集满一千个功德,届时你可再入轮回。反之,一旦你动了害人之心,此环便会将你魂魄束住,掷入无间深渊,永不超生。 女鬼默默接过泛着金光的圆环,宋清越挥手解开她身上的缚灵线。 没想到还能再入轮回。她凄然一笑,面上落下两行清泪,末了将功德环套在手上,直起身对着众人行了个谢礼。 功德环可不是轻易便能有的,赠环之人以血为媒,将自身功德引渡到环上,此举等于折福,还有损自身精气。 傅长言斜眼看宋钰,不太赞成他的行为,他自己身上还带着伤,元气也没恢复,在这逞什么强。 宋公子,你既姓宋,又何必非要执着认祖归宗呢? 女鬼忽而面向傅长言,看她的样子像是认识他许久了,此刻并非是第一次见面。 傅长言对她可没印象,但还是不动声色的笑笑:哟,你有什么话要说? 女鬼道:酆家的后人并没有什么好的,你娘至今还徘徊在酆家门外,因担心你而不肯投胎。小女多嘴想劝你一句,莫要再回酆家,免得再被人暗害。你只有一个娘,她已经为你挡了一次,不能再挡第二次。 这一番话信息量很大啊! 傅长言眉头微挑,你说我娘在酆家门外?还不肯投胎? 结合藏玉剑来看,宋知许的身份很不寻常啊!他年纪比酆儒竹要小,手里却有酆家传家宝,又和酆烬生暧昧不明的,真是有意思,看来除了落魂锁之外,他还得把这件事弄清楚。 女鬼再道:宋公子,为了你的性命着想,还是快些离开千秋,寻个偏僻之处隐姓埋名比较好。 傅长言不置可否,拱手道了个谢:多谢姑娘关心。 待女鬼消失后,他回头,似笑非笑的看向酆儒竹,后者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个心虚的表情。 傅长言冲他咧嘴笑了笑,眼神有点犀利,不过没有马上过去质问他什么。 小清越~他扭头对宋清越眨眨眼,你身上可有能让伤口迅速愈合的神药? 哎?有,有的。 宋清越紧张了一下,手忙脚乱去摸腰上的挎包,从里面找出那瓶宋家特制的伤药。 就是这个。傅长言笑着接过,收手时忍不住捏一把宋清越水灵灵的脸蛋,真乖~ 宋清越立刻涨红了脸:宋公子 傅长言笑得更欢:哈哈你们宋家是不是都脸皮子薄,随便逗逗就脸红? 话音未落,站在面前的宋钰蓦地甩袖而去,手指还滴答滴答流着血也不管,大踏步往密林深处走。 傅长言喊道:宋钰,你去哪? 宋钰头也不回,口气生硬的:你们去酆家等,待我降服寿魇,自会回来。 听他口气不太对,傅长言眉头打结,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气冲冲的背影,好端端的,他在不高兴什么呢? 本来还想帮他上药呢,算了,他要逞强受罪也是活该,就让他一个人去打怪吧,他正好可以找酆儒竹查一下宋知许的身份。 嘿嘿,小乳猪~ 傅长言收起那瓶伤药,对着酆儒竹邪魅一笑。 草!死断袖,你看着我干什么! 酆儒竹立即炸毛,搓一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怒瞪一脸不怀好意的傅长言。 酆儒竹从里到外,连裤衩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图案的,傅长言都熟悉的不得了,要套他的话十分容易,就是问了半天没问出什么太有价值的消息。 唇枪舌战外加威逼利诱,闹腾半天,也只问出宋知许是他七哥酆烬生养的小白脸。 傅长言就觉得酆儒竹真的可傻了,二十岁的人脑子仿佛还停留在六岁时的鼻涕泡,看事情想事情都简单的不行,还喜欢瞎脑补。 左右问不出什么,他索性跟着酆儒竹大大方方去酆家,看看酆家其他人对他是怎样的态度。 酆家宅邸坐落在依山傍水天杰地灵之处,宅邸所在的小镇种满了菊花,主要是黄白二色,一眼望过去仿佛家家户户都在办丧事,略有些骇人。 那也没办法,普通的小老百姓得靠酆家庇护才能在千秋安然无恙的生存下去,几株菊花罢了,比起别处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总归要更好一些。 带傅长言回酆家,酆儒竹一开始还挺不情愿的,后面迫于宋钰的威严才不得不带他回去。 站在酆家大门口时,傅长言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的力量在阻止他向前,冰冷又阴森的一阵风灌过他的四肢百骸,令他的呼吸停滞了一下,后背升起阵阵寒意。 是地阴,死后因执念而不愿坠入轮回的鬼魂。 想来,便是宋知许的亲娘宋氏吧。 宋公子,可有不适? 宋清越是修道中人,自能感觉到有地阴在附近,隐约还能看到一个虚影拦在傅长言面前,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好像在阻止他往前。 此虚影,应是那女鬼所说的宋知许之母,他没有说出来,是怕宋知许会难过。 傅长言抿唇笑笑:我很好啊!言罢无视了身体里的那股寒意,提脚迈入酆家大门,仿佛有所感应,挂在腰际的藏玉剑轻晃几下。 哼,你不是和我七哥断绝关系了吗,该不会在外面混不下去,又想回来缠着我七哥好享受荣华富贵吧! 酆儒竹冷哼一声,心道若宋知许还敢破坏他七哥七嫂的感情,这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 傅长言真想揪着酆儒竹耳朵揍他一顿,这小子的眼界也忒低了吧,脑子是不是被黄金晃傻了,眼里只有金钱富贵,本事不好好学,就知道吃喝玩乐。 瞧他瘫在椅子上大爷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酆家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是半点也没放心上吧! 不知该说他是心大还是愚蠢,如此下去,怕是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死的。 想罢,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看在往日情分上,傅长言便想出言敲打酆儒竹几句,话未出口,酆烬生倏地从后堂冲了出来。 知许!!! 第29章 哭赢29 * 傅长言一个激灵,身形敏捷地避开来人的狼抱,迅速躲到宋清越后面,嘴里哇哇叫着:这人觊觎我的美色,清越你得救我! 好,你别怕 宋清越反应极快,白绸飞到身前,手中佩剑也举了起来。 酆烬生这才发现清凌宋家的人也在,怔愣之后,他收起脸上急躁的神色,理一理衣袍挺直背脊,端出了长辈的架子出来要宋清越闪开,别妨碍他处理私事。 傅长言忙双手双脚缠在宋清越身上,小清越,你可不能推我入虎口,这大叔是个断袖,我要落他手里没了清白,那我不如现在就死在你剑下得了! 不、不不不会,我、我我清越保护你,别怕 宋清越身形清瘦又单薄,力道却不小,挂着瞎动的傅长言还能平稳站着,明明说话都结巴了,但还是摆出保护的架势,硬着头皮和酆烬生这个前辈对峙。 我说大叔,你就这么想睡我?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没听过?傅长言怕宋清越撑不了多久,也怕边上的宋清玄会忍不住先拔剑砍他,便不打算浪费时间兜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对了,我手里竟然有酆家传家宝藏玉剑,不知道酆家家主在不在,叫出来弄个清楚? 话音方落,酆儒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喊道:什么,你身上那个传家宝不是七哥的藏宝剑吗? 七哥对外说的明明是宋知许偷了他的藏宝剑,怎么变成大哥手里的藏玉剑了? 那的确是我的藏玉。 轻飘飘一道男子说话声响起,门口缓缓走进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雅秀眉目如画,细看之下,容貌与宋知许有几分相似。 哟!这位想必就是宋知许亲爹了?没想到宋知许还真是酆家后人。 傅长言从宋清越背上跳下去,拿起腰上的藏玉剑,这次不再犹豫,直接拔出了短剑,握在手里,剑尖慢慢指向酆烬生。 有件事我一直没说,这位明明是我叔叔的人,在我带着藏玉剑来酆家认祖归宗时,他说他是我爹嗯,有点意思,更有意思的是叔叔还想把我睡了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知许,你胡说什么!酆烬生没想到胆小怕事又懦弱无能的宋知许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惊之余欲先发制人颠倒是非黑白,我是见我大哥的传家宝竟然在你身上,认为你是偷我大哥宝剑的贼子,所以才囚禁你调查,之后我 之后我不肯就范要逃走时,你起了杀心,是我娘救了我,她的魂魄现在还在酆家大门口,不如诸位出去看看是不是有地阴在门口? 傅长言淡淡一笑,打断了酆烬生的说辞,后者尚未回话,门口走进的男子先开口了:你娘为了你,饱受苦楚,死后魂魄还不能安宁。我很愧疚,方才已超度她了,愿她来世生个好人家,不用再吃苦。 大哥酆烬生呐呐出声,惊讶的望着酆怀。 傅长言神情微冷,看出酆怀是有意维护酆烬生,听到宋氏的魂魄已被超度,一刹那间,许是宋知许残留在脑中的怨恨还未散去,他不由挥剑刺向酆烬生。 小心! 酆怀惊道,闪身过去护住酆烬生,但酆烬生又哪需要谁来保护,他拥住酆怀转了个身,反手持剑挡下了傅长言的剑锋,甚至还能使出暗器来反击。 宋清越眼疾手快,白绸卷了傅长言避开暗器,手中的佩剑终于出鞘,宋公子小心。 傅长言冷静了一下,压住心里的愤怒,抬眼看着抱在一起的酆烬生和酆怀,唇边绽开一抹厌恶又了然的笑,啧,果然,随便试试就试出来了。了不起,仙门名家之一的酆家,一下子出了两个断袖,还兄弟乱?伦,宋知许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摊上你这样的爹! 重生之后,他继承了宋知许全部记忆,酆烬生这个人有多恶心,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惜宋知许书读的太多傻了点,没看出酆烬生是拿他当酆怀的替身,既能满足他变态的私欲又能把传家宝的事给解决了。 逆子,休要胡言乱语! 酆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推开酆烬生,对着傅长言横眉竖目。 傅长言双手抱胸,藏玉剑夹在臂弯里,歪了歪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酆怀,你们大可放心,认祖归宗不过是圆我娘的心愿罢了,之后我宋知许与你酆家再无干系,大道木桥各自走,谁也别干涉谁。 眼下低头是为了酆家祖宗堂里供奉的落魂锁,宋知许这笔账不急,来日方长,他定会让酆烬生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先下去,认祖归宗一事,待我请示父亲后自会安排。酆怀以为宋知许是年轻气盛才口不择言,便也没当一回事,招手要酆儒竹带他和宋清越等人先下去。 酆儒竹早吓傻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奔到傅长言身边,拉起他就走,生怕慢一步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等人都走完了,酆怀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煞白。 大哥酆烬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飞快地伸手想去扶他,可被他重重打开了手。 手背火辣辣的疼,但这些远不及心里的痛,酆烬生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自嘲的笑:我就知道,大哥方才会挺身相护,是故意做样子给旁人看的吧 酆怀动了动嘴唇,眼里有几分厌恶。他也是没想到自个儿的弟弟竟会对他有所觊觎,哪怕他娶一堆的老婆,整日泡在女人堆里,和各种不一样的女人厮混,生了数不清的孩子,他还是没改变对他的恶心念头。 大哥不是说对家主的位置不在乎吗,今日又为何要演戏?大哥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管,就什么都不知道吗?酆怀带着愠怒截断酆烬生的话,你以为你暗中杀了我那么多女人和孩子,我就一点都不会反抗?你以为你用当年暗害三叔的法子对付爹,我会不知道? 他确实对家主的位置不在乎,可他没法容忍酆烬生越来越残忍出格的手段。 当年为了帮爹争得酆家家主的位置,他的好七弟耗时数月一点一点毒杀了三叔,之后又伪装成三叔是献祭而亡。如今,他竟把同样的招术用在了亲爹身上,还暗中派人在外杀害他曾经的女人和骨血。 酆怀若是再不反击,整个酆家就真落入酆烬生手里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杀光他所有女人和孩子,再把那些疯狂又畸形的念头付诸于行动。 酆怀风流了一辈子,可不想到头来变成另一个男人的玩物,所以他开始反抗了。 宋知许当初找上门来时,酆怀就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传家宝藏玉剑也是他给的。 当宋知许正式迈入酆家时,他的反击计划就开始了,下药是他一手设计的,甚至连宋氏的死,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杀人先诛心! 酆怀漠然看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一个接一个死在酆烬生手里,直到宋知许的出现,他狂喜不已,因为他终于等到对的人了。 不知为何,宋知许的身上一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守护着,这个灵力竟然出自清凌宋家后人之手,虽不知他为何会与清凌宋家后人扯上关系,但酆怀只要知道宋家的人在意宋知许就够了。 于是有了接下去的一连串下药毒打暗害,还让宋知许亲眼看着他娘被酆烬生误杀,为的就是激起他心中的仇恨。 无奈宋知许实在是懦弱无能,逃离千秋后没想着报仇,躲躲藏藏的,还因身娇体贵干不了粗活没饭吃而干起了偷鸡摸狗的蠢事。后来,他学别人去盗坟,结果不幸被雷劈死,沉睡在藏玉剑内的傅长言因此苏醒过来,意外夺舍重生。 酆怀并不想深究宋知许性情大变的原因,见他果真带着清凌宋家弟子回来,他就知道自个儿的计划要成功了。 哪怕杀不了酆烬生,他也要他再不能立足于人前,更没能力威胁他。 酆怀的计划很不错,可惜他碰上的是傅长言,随便调查一番就能看出他的计划,凭他的本事,要搅局轻而易举。 还是那句话,来日方长,不急,有些账,得慢慢算。 再说傅长言,他在酆家待了一天,本想趁夜摸到酆家祖坟去偷落魂锁,但宋钰不在身边,那么多机关阵法他解不了,没法儿,入夜后只好捧着酒壶躺在屋顶看星星。 几壶酒下肚,被夜风吹得有点迷糊,他爱酒不假,窘迫的是酒量不佳,这会子已经有点醉了。 鼻尖倏地嗅到一点清淡的玉兰花香,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对方,口中咕哝着:哟,天仙回来了,来来来,酆家的美酒尝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最近更新确实不太稳定,接下去保持日更,不更的时候会告诉大家哈~ 第30章 哭赢30 * 宋公子,我是清越,你喝醉了。 宋清越抱着一床毛毯,衣摆被傅长言扯住了,他没有挣扎,顺着他的力道蹲下,展开毛毯盖到他身上。他是看他在屋顶半天都不下去,怕他着凉所以上来。 宋公子,我、我我知道你你你你难过,可可酒伤身,你莫要莫要喝太多。 宋清越努力安慰他,偏偏一紧张就结巴,一句话磕磕巴巴半天才说完。 傅长言就笑,暗道他哪是因身世难过才喝酒,完全是许久未尝过酆家美酒,一时贪嘴喝多了些。 笑着笑着,忽又想到宋钰去了好几个时辰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正要问一问,一道剑光划破天际飞了过来。 宋钰一袭白衣灰袍翩翩落下,绣着竹子花纹的衣摆纤尘不染,毫无打斗过的痕迹,唯有面上的神色看着有些憔悴,可知寿魇并不好对付。 方一回来,就见傅长言懒洋洋地瘫在屋顶上,旁边蹲着宋清越,二人有说有笑,扎眼的很。 说曹操,曹操这便回来了? 傅长言一看见宋钰就精神了,掀了毛毯爬起来,天地都在旋转也不管,非要走到他身边才满意。 然他确实醉了,脚步虚浮,勉强走了几步,身体一歪就要往下倒。 宋公子! 宋清越惊叫起来,两手已经伸出去要抱傅长言,但有一人的动作比他更迅速,眨眼间出现在傅长言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他的腰。 嗝 傅长言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脑袋晃了半天靠到身前的宋钰肩上,人已经醉了还不消停,不知是在发酒疯还是有意逗弄宋钰,捏着嗓子道:人家喝醉了,宋公子,好哥哥,你送人家回房好不好 夜色静谧,屋顶更是安静的只剩下风吹过耳边的声音。 良久后,宋钰微微低头,薄唇贴在他额边,沉声:好。 傅长言趴在宋钰背上,二人缓步走在杨柳湖旁,一条路隔了老远才有灯柱,微弱的光芒根本照不了多大范围。 亏得宋钰视力好,黑灯瞎火还能不走歪,换傅长言走,多半会走湖里去。 酆儒竹怕傅长言生事,便将他安排在酆家最偏僻的宅院,是一处久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院子一半堆满了杂物,另一半是个池塘,未到花季,只有几片莲叶浮在水面。 今晚月色不佳,然正因月色不佳,被皎月光芒所遮盖的繁星才更闪亮一些。 寿魇捉着了? 傅长言整个人一坨饼似得瘫在宋钰后背,脑袋枕在他宽阔的肩上,两手自然垂在身侧,没有去勾他的脖子。 夜风一吹,酒意倒是散了几分,便嘟嘟囔囔问他寿魇的事情。 宋钰听着背上带着鼻音的问话声,脚步略略放缓了一些,长靴踩在石子小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是飘着前进。 他抬手将滑下来的傅长言往上托了托,腾出一只手覆在他后背稳住他身形,免得摔下去,然后才低低应了声。 嗯。 寿魇吞人寿命,降服它较为麻烦,过程中须得小心不会伤及无辜者的寿命,若不慎伤及旁人寿命,会遭天谴。好不容易捉到它后,也还得花一段时间才能把它吃下去的寿命都掏出来。 傅长言懒洋洋道:酆家好像没地方安置寿魇吧? 酆家不像其他修真门派,门内没有关押妖魔邪祟的地方,对妖魔邪祟,他们的态度是能除就直接除了,不能就驱赶到别的地方,或是发告示请有能者处理。 宋钰也晓得此事,便道:不碍事,等我们回缥缈山时,可以一起带回去。 这话倒是没错,等落魂锁的事情办完了,傅长言头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清凌缥缈山,既为了调查阿娘的事情,也为了给璃渊续命。 那么,宋钰是几个意思呢? 细想一番,自二人重逢后,他就显得很奇怪啊,对他这个正道败类未免太友好了一点,友好到令人怀疑他还是不是那个既不可远观更不可亵玩的绝情公子。 风吹起宋钰缠绕在发冠上的发带往后飘,光滑的布料轻轻拂过傅长言的耳朵,有点痒,他扭扭头躲了躲,发现躲不开后直起腰张嘴叼住发带,一路叼着回到房里。 宋钰把他放到床上时,因发带被他咬住,身体往后倒了倒,幸亏他及时翻身手撑床榻才稳住身形,发冠却因此扯歪了。 呵~ 傅长言嘴里叼着雪白的发带,咬着的那一片布料已经被口水打湿了,他的头发散开堆在枕边,下巴微微仰起,半截透着粉色的纤细脖颈暴露在宋钰眼中。 不要闹。 宋钰的眼神有点暗,不知是不是背光的原因。 傅长言嘴角上扬,牙齿咬着发带不放,长眉挑一挑,茶色的眸子里有挑衅的意思。 僵持片刻,宋钰微微俯下身,修长玉润的手指捏住了傅长言的下巴。换作以前,他可能会直接卸了他的下巴把发带拿出来,但此刻,他仅仅是施加了一点力气捏着他下巴,另一只手去抠他嘴里的发带。 傅长言笑得邪气,牙齿不再叼着发带,温软的舌飞快地绕着宋钰手指勾了一下,下一刻猛地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 宋钰看着骑坐在自己身上的傅长言,神情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喉部上下动了动,嘴唇轻轻抿起,再次出声重复:不要闹。 谁闹了?傅长言厚着脸皮否认,手搭在他胸膛,像个登徒子一般笑嘻嘻的,宋钰,我叫你几声哥哥你还真以为我转性了?我是傅长言,不是宋知许,别忘了,我比你大几岁。 宋钰眼眸轻垂,目光不知落在哪里,胸膛起伏了一下,低声:宋知许的年岁,比我小。顿一顿,哑声道: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喝醉了干点正常男人都会干的事情。傅长言嘻嘻笑着,手顺着他衣襟往里摸,口中不着边的说着:从前我就夸你好看,跟天仙似得,你说你这么一个大美人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我能不动心吗?我同你说过,你好看,又俊又俏,我心里喜欢的不行,喜欢的想把你这样那样,扒了你绑在床头然后让你听三天三夜的清楼小曲儿~ 傅长言! 实在是听不了他的放浪言辞,宋钰忍不住低喝一声,丝绫从袖口飞出,三下两下将他的嘴巴缠得严严实实,令他无法再说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唔唔唔! 傅长言最烦他堵嘴,当即有点怒了,手往后探去,照着其要害之处放肆下手。 宋钰的神情一下子就变了,竖起两指戳向他的腰部,把他点住不能动后,将他从身上掀了下去。 唔唔唔! 宋钰,操!这混蛋! 傅长言像被人翻过身来的王八,保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躺在床上,身体一点都不能动了。他气得不行,想破口大骂嘴巴又被堵了,哼唧了几声,眼睛眨一眨竟落下两行泪来。 硬的不行只能求软了,遂眨巴着眼,努力做出可怜无助的样子,用眼神无声地求饶。 我说了,不要闹。 宋钰站在床前,平静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袍和头发,但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手在轻颤。 他把手背到身后握了几下,等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缓和之后,才弯下腰把傅长言抬起的手脚放下,带着湿意的掌心抚平他的身体,再拉过被子为他盖好,最后两指点了点他颈部的穴道。 傅长言瞪了瞪眼,紧接着缓缓合上眼睡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心里把宋钰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总算是消停了。 第31章 哭赢31 * 宋钰轻吐一口气,目光眷恋的落到沉睡之人面上,伸长手拭去他脸上的泪珠,手指接了一滴晶莹的泪,小心翼翼捧着看了一会,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亲。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泪水带着淡淡的咸味,舌尖品尝到的却是甜味。 宋钰像正在做坏事的小孩,吻去指尖的泪后又紧张的看向傅长言,一张脸通红,见他依然闭着眼,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片刻,他坐在床边,静静的望了他许久才起身离开。 屋外已是下半夜了,几声鸡鸣划破漆黑的夜空。 宋钰足尖一点离开地面,挥袖跃到傅长言所在的屋子上方,负手静立,垂眸看向夜色中的酆家。 明明是仙门名家,酆家的阴煞之气却十分重,到处可见飘来飘去的地阴,碰到机关阵法后瞬间化作飞烟消散。 几个月前,他在此救过宋知许。 宋知许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宋家灵气,便出自宋钰之手,自从知道傅长言的魂魄在藏玉剑内后,他就一直在暗处保护着他。 没有人比宋钰更清楚,宋知许只要一死,沉睡在藏玉剑内的傅长言就会苏醒。 盼着他活过来,又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死去。 这样挣扎矛盾的心思,伴随了宋钰许多年,他常常煎熬的看着宋知许,云泽剑蠢蠢欲动要取他性命,只为傅长言能尽快活过来。 然从小耳濡目染的优良品性使他终究下不了手,宁愿自己备受煎熬痛苦,也要出手在宋知许遭遇危险时救他。 但便如忘忧散人所言,天机因缘不可捉摸,宋钰保护了宋知许那么多年,没想到他最终还是死了 傅沅,回来了。 当他风尘仆仆从夜澜赶到凤都时,就发现宋知许已经不是宋知许,哪怕顶着一样的面孔,他也一眼看出躯壳里的人是他。 要如何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呢,震惊、错愕、欢喜、狂乱、害怕是的,他害怕,害怕那不是他。 放在心里太久,沉重到患得患失。 便特地把消息透露给魔宗,利用卓无忌和踏雪来试探,如此还觉得害怕,仍不敢与他相认,也怕他会记恨当年之事。 宋钰甚至做好了打算,假装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继续以陌生人的身份暗中保护他,直到看见他在林中抚琴。 太出风头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他很担心,故而现身阻止,哪知他竟自爆了身份。 实在是叫他措手不及,只得先带他回灵言山再说。 他是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要怎么来面对傅长言,若他要一剑杀了他报当年的诛心之仇,他是不会反抗的。 可他却一点怪他的意思都没有,还笑嘻嘻的要和他做交易,希望他帮他找娘。 那一刻,宋钰的心里五味杂陈,几乎是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伤过他那么多次,甚至于最后亲手杀了他,他都不记恨吗,还愿意相信他,与他同行? 一想到当年招摇山的万剑分尸,他的四肢百骸就疼得不行,胸膛里的心像被人用刀子一片一片割着。 疼。 泼墨一般浓郁的夜色里,外人眼中的仙门翘楚正道希望,天下第一厉害的云泽君,捂着胸口跪在了屋顶,因剧烈的痛楚而冷汗淋漓,高大的身形像个孩子般无助地卷缩起来。 长言长言 他喃喃唤着他的名字,一个屋顶的距离罢了,他却宁愿在冰冷的夜色中跪着,也不敢下去待在他身边。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言 * 傅长言向来闲不住手脚,便是睡觉,那睡相也是不忍直视的,裹着被子翻来覆去,能从这头睡到另一头去,要不是被宋钰点了穴,打死他也不可能规规矩矩睡一晚上。 翌日醒来,竟觉得腰有些难受,浑身上下更是酸疼酸疼,估摸着是筋骨绷了一夜的缘故。 宋钰这人,真是 嘴上嘟囔几声,甫一扭头,冷不防看到正主就站在房里,傅长言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床里缩了缩。 宋钰手里捧着个木托,酆家的家仆刚才来过,为傅长言送来沐浴用的热水和酆家家袍。 热水已在屏风后备下,他正打算叫醒他,见他自己醒来,便走到屏风后去帮他放好换洗的衣袍。 一大早的你在我房里,该不会是在我房里守了一夜吧? 脑袋差点磕墙壁,傅长言及时稳住身形,说完话后弯腰去拿靴子,穿好鞋直奔外室的圆桌,洗漱什么的等等也没事,先看一眼早膳对不对口味再说。 还好,酆儒竹在吃食上没刻意欺负他,几盘小菜,荤素皆有,还有两三碟精致的小点心。 粥是用鲜汤熬的,味道闻着令人食欲大开,傅长言饿得很,忙转身去铜盆边洗漱,完了坐到桌边大快朵颐起来,自个儿吃着还不忘喊宋钰一起,哎宋钰,你在后面干嘛,过来吃饭啊。 不必。 宋钰淡淡应了声,又把衣袍抱了出来,他看着傅长言的背影,目光在腰部流连了小会,接着转身走到椅子旁坐下。 来回奔波折腾了好几日,难得此刻有时间坐着好好吃一顿丰富的佳肴,傅长言便不管他了,自顾自填饱肚子再说。 一时之间,房里只剩下傅长言吃东西的声音,宋钰无声无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走了呢。 半柱香后,傅长言摸着肚子站起来,眼角余光倏地瞥见宋钰坐在后方的椅子上,便笑道:你没走啊,坐那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怀疑你是不是人。 宋钰习惯性沉默着,绑好挎包的束带,站起身把手里的衣袍递给他。 喂!宋知许,你收拾好没有,大哥他们已经在正殿候着你了! 屋外突然传来酆儒竹没好气的大喊声。 傅长言回头喊了一嗓子:急什么急,赶着投胎吗! 言罢拿过宋钰手里的衣袍往屏风后走,人已经走到屏风后了,忽又探出半个身子,笑嘻嘻的:宋钰,你要不要过来一起洗? 第32章 哭赢32 * 宋钰避开他的目光,眼眸轻垂,睫毛颤了颤,末了疾步往外走。 傅长言还不放过他,一本正经的扬声: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共浴,你羞什么? 此话传到屋外,不得已来传话的酆儒竹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见宋钰红着脸走出来,下意识弯腰行礼之余忍不住腹诽宋知许真是个妖孽,就连清风明月的灵昀公子都栽在他手里了,难怪他七哥会把持不住。 二人在屋外等了一会儿,宋清越带着其他弟子过来告别,他们的游学还没结束,要继续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待宋钰点头后,宋清越本想等傅长言出来,与他拜别后再走,但宋清玄不想见傅长言,硬拉着他走了。 宋清越等人前脚刚走,后脚傅长言就出来了,换上酆家家袍后,本就清俊雅秀的容貌更是出众,酆儒竹身后随行的两个丫环眼睛都看直了。 酆儒竹略忧郁的瞅着长身玉立衣袂翩翩的傅长言,有点怀疑他身上穿得是不是他的衣服。时间仓促,来不及到外面赶制家袍了,府内目前只有他和宋知许年龄相仿,故而取了他新做的一套衣袍给他穿。 大老爷们的,你盯着我看什么? 傅长言双手环胸走到酆儒竹面前,再歪头挤了挤眼睛,语带揶揄,怎么,你也被本公子的美貌迷住了?抱歉,本公子不好男色不过嘛,看在你有钱的份上,你若是愿意千金买我身,我勉强一下还是可以的~ 酆儒竹果然被他恶心坏了,干呕几声骂道:操!死断袖,滚开,老子才不喜欢男人!边说边往前院跑。 哈哈哈哈哈! 傅长言笑得欢快,目光一转落到宋钰身上,看了几眼没说什么,提步跟着酆儒竹去前院。 宋钰在原地愣了愣才跟上去,缓缓走在傅长言身后,深邃的眼眸望着他薄纱外袍下的腰身,心中庆幸没有估错尺寸,修改后的衣袍他穿着不宽不紧很合身。 前院正殿内,酆家现任家主和几个宗室都到齐了,就等着傅长言过去确认身份后,再去祖祠上香磕头。 酆怀是个到处留情的浪荡公子,对傅长言这个突然冒出的儿子,众人并不感兴趣,凑到一起不过是过过场,很快就散去了。 没看见酆烬生,不知他是不是因杀害酆怀后代之事被处置了,等其他人散去后,只剩下酆怀和酆儒竹领着傅长言去祖祠。 去的路上,酆怀有意放慢脚步与跟在最后的宋钰并行,压低声音问他为何那么关照傅长言。 我儿真是好福气,竟有灵昀公子一直护着,救命之恩,他日必携礼登门重谢。 此话倒是一语双关,酆怀表面是要带儿子去谢恩,实际恐怕是要趁机将酆烬生的恶举公之于众,再请宋家出面帮忙清理门户。 宋钰便道: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乃灵昀本分,前辈不必拜谢。 言罢不再多说什么,神色清冷又疏离,见此情形,酆怀便没有再纠缠他。 到祖祠后,又整了一堆繁琐的礼数,好半天才消停。 你需在此焚香诵经三日,三日后,你便不再姓宋,是我酆家名正言顺的后人。 酆怀丢下这句话后离开了祖祠,傅长言在此的三日里由酆儒竹陪护。 真是天助也,难办的角色都走了,就留下一个鼻涕包,落魂锁等于是囊中之物。 等到入夜,傅长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迷香,光明正大点燃插到香炉里去。 果然,一炷香还未烧完,酆儒竹就被迷香迷昏过去。 这小子眼睛白长了。 傅长言从蒲团上爬起来,揉着跪疼的膝盖,而后轻车熟路找到机关打开通往酆家祖坟的暗门,正要进去,宋钰先他一步走到前面,云泽剑出鞘横在身前。 傅长言一瘸一拐追上去,拉住他:这地方我比你熟,对酆家的机关阵法我也比你熟,还是我走前面吧。 不必。 又是那两个字,宋钰头也不回的拒绝,犹豫了一下,这次没挣开他拉着胳膊的手。 傅长言就想宋钰真是牛掰,能一整天不说话,还能一整天说同一句话。 这也不必,那也不必,要么就是不行、不可、不准他这人怎么凡事都用不字开头? 罢了罢了,反正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也习惯了。 两人便一前一后往里走,沿路的阵法机关顺利破除,不到半个时辰就在主坟里看到了落魂锁。 这东西一取下来,整个酆家都会知道祖坟有异动,宋大侠,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你的了。 傅长言说完,伸长手小心翼翼将挂在墙上的一副锁链取下,随着锁链彻底离开墙壁,墓室用来防贼的机关也随即启动。 各种机关运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傅长言收好锁链,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咱们得快点解开机关出去,迟了怕是要和酆家的人起正面冲突,你的身份不太适合哎? 他话还没说完,宋钰蓦地扣住他的手腕带到身边,低声道:抓紧了。 什么?傅长言疑惑地瞪眼,下一瞬云泽剑飞到脚下,还没反应过来呢,身体就往前冲去,要不是他及时抱住宋钰的腰,怕是要摔下去。 往外撤的过程里,能解的机关就解,解起来太麻烦的,直接被白色丝绫击毁。 傅长言抱着宋钰的腰,耳边是机关被毁的杂音,身畔是各种机关毁掉后的惨状,他眨了眨眼睛,竟是不知要做什么反应好,真有些呆住了。 宋钰这是这是把酆家祖坟给拆了? 半盏茶不到,二人已冲出酆家祖坟,不等祖祠外头的护卫进来,云泽剑又带着两人拔地而起,把屋顶撞了个大洞,冲出去后眨眼间消失在夜幕中,只留下一道浅淡的蓝光。 还记得你在夜澜问我的话吗? 夜风徐徐里,宋钰低沉的声音从头顶冒出,可他飞得太快,傅长言光顾着稳住身形别掉下去,哪有心思听他说什么,更何况他在夜澜说了那么多话,谁知道问过他什么。 他没回话,宋钰也不生气,继续道:不会发现,只要飞得快。 不若今晚试试能不能在夜澜御剑而不被霓氏弟子发现? 傅长言怕是早忘了这茬,宋钰却暗暗记在心里,并亲自给他展示了一回,说完话后低了低头,唇边绽开一抹腼腆又愉悦的笑。 宋、宋钰傅长言挣扎着直起腰,踮起脚凑到他耳边,颤声道:我 嗯?宋钰不明所以,耳朵被他的气息一喷又泛红了,微微侧过头,以为他要夸他飞得快,酆家的人连影子都看不到。 我真的傅长言看着他精雕细琢俊美无比的侧脸,暗道自己也是牛逼的不行,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欣赏宋天仙的美色,但他真的忍不住了 他两手抱着宋钰,身体因强忍而颤栗,随后深吸一口气艰难道:我要吐了 第33章 哭赢33 * 二人落下去的地方已是千秋边界,可见云泽剑飞的有多快。 落地后,傅长言脚一软往前栽,幸好宋钰及时伸手揽住他,另一只手捏了个药丸,不由分说往他嘴里塞,此药入口即化,难以言喻的苦涩登时充满整个口腔。 傅长言忙扭头呸呸呸吐着口水,舌尖的苦味挥之不去,刺激的他整个人都精神了,腹中的不适稍微减轻了一些。 千秋边界设了不少机关阵法,落魂锁乃酆家至宝,只要它还没使用,酆家的人就有办法找到它。 是傅长言低估酆家了,自当年天地剧变之后,酆家的人虽不擅法术剑诀,但有钱能使鬼推磨,门下开始供养奇人异士。 祖祠出事后,酆家立即发了信号通知门下所有修者追击。 听到密林外有异动,傅长言皱眉,宋钰,有人追过来,你带着落魂锁先走,我来应付。 说完正想割破手指画几个招阴咒,手还没来得及伸到怀里去摸那半把剪刀,一只手倏地探入他的衣襟拿出剪刀奋力一抛。 傅长言就眼睁睁看着半把剪刀在夜幕中划过一道银光,随后落入郁郁葱葱的密林不见。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钰这是什么意思,嫌他用利器割破手指放血不够有诚意,非要他用牙齿去咬? 不是,我招几个地阴过来演戏碍着您老了?就算你看不上邪门歪道的把戏,那也别把我应急用的剪刀给丢了吧? 他就想找几个地阴过来演一场戏,戏的内容是他在酆家祖祠虔诚焚香但忽遇魔宗中人前来盗取落魂锁,作为酆家后人他拼死一搏,同仗义出手的灵昀公子追到此处,魔人用邪术对付二人,他留下来应付地阴,灵昀公子则继续追魔人去了。 多好的一出戏,可信度也蛮高,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怀疑。 傅长言瞪一眼无故丢他剪刀的宋钰,后者一个字也不说,还把落魂锁塞回他手上。 傅长言心中一沉:怎么着,你这是临阵倒戈,不打算帮我了? 宋钰仍是不说话,背对着傅长言,未持剑的那只手缓缓竖起两指,浅蓝色的灵力在指尖涌动,少顷化作千万丝线朝四面八方而去,如同触手一般刺入泥土之中,随着一声声鬼叫,揪了上百只地阴出来。 如此还不够,他反手挥剑,云泽剑划破手腕,用鲜血飞快地在二人周围画了个圈出来。 宋钰,你这是在干什么?傅长言越看越不明白,但见他弄伤自己,忍不住上前去阻止,学我什么不好,偏要学我放血,你说你在想什么呢? 宋钰默默立在原地,手腕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他在等,等的就是傅长言主动过来,见他果然忍不住关心他后,微抿的唇一点一点上扬,他抬头望向他,忽而一笑。 傅长言便愣住了,宋钰向来不苟言笑,对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便是有,那也不会是这般熠熠生辉的浅笑。 不笑时就出尘绝艳勾人的很,这一笑更是了不得,说是三魂七魄都被勾得散了也不为过。 怔怔回不了神之际,掌心蓦地一阵刺痛,垂眸一看,落魂锁不知被谁驱动从他掌心钻了进去,噬骨钻心,强烈的痛楚登时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操!这么疼 怪不得傅长言要痛呼,此等痛楚实在是难以忍受,落魂锁撕裂的不仅仅是躯壳,连带魂魄也一并撕裂,为的就是将二者融合在一起。 可宋钰在做什么? 他为何要握住他的手,那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地与他的手指相缠交扣,落魂锁钻入他身体时,锁链从他手腕的伤口处滑过,每一个圆环都浸透了他的血才钻入他的身体。 傅长言便觉得,除了令他颤栗的剧痛之外,还有一股滚烫蓬勃的气息流入体内,像清泉滋润干涸的土地,温柔又爱怜地安抚着他的魂魄与躯壳,将那本是至阴至邪的锁魂之术化作和风细雨般的新芽初生。 浸透了鲜血的落魂锁长出了青葱的绿叶,冰冷的锁链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藤蔓,将傅长言的魂魄和躯壳轻轻缠绕在一起。 锁链断不了,藤蔓却能解开,如此这般,傅长言便是死后,魂魄也不会被困在如今的躯壳里,能和正常人一样轮回重生。 傅长言的意识一点一点抽离,新生的他脆弱如初生婴儿,需要好些日子将养才能恢复正常。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强撑着眼皮望向宋钰,见他脸色枯槁灰白,有种自己吸了他阳气的错觉。 宋钰,你这个人 到底是个什么人? 为了魔宗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不惜将自个儿的性命与旁人捆绑。 虽不知宋钰到底做了什么,但傅长言就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某种奇怪的共鸣,比如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你高兴个屁! 这是傅长言想说的话,可他没来得及开口就两眼一闭倒在了宋钰身上。 宋钰拥着他,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接着轻手轻脚把他放到地上,提剑朝围过来的地阴杀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数名修者从天而降,谁都没有怀疑清名远扬的灵昀公子,何况他正在和邪物厮杀呢!宋钰都不用说什么,他们就自动脑补了和傅长言那出戏差不多的前因后果。 随后,一部分人迅速散开继续追查落魂锁的下落,另一部分人恭恭敬敬地对宋钰行礼。 灵昀公子,您身旁的酆家公子 不必。 宋钰冷冷淡淡的扔出两个字,蹲下身背起傅长言,广袖一扬飞天而去。 几名修者面面相窥,不知灵昀公子说的不必是何意思,但谁也不敢去追问,便在事后如实回禀酆怀,说他儿子被宋钰带走了。 酆怀听罢暗暗心喜,他还正愁要什么时机去宋家揭发家丑最合适,现今儿子被宋钰带走,待酆家祖坟和落魂锁之事处理妥当后,便可以接儿子回家为由前去清凌。 不枉他牺牲了那么多女人和子女,终于等来一个宋知许,凭灵昀公子对他的看重,酆家的家主之位一定会是他的! 第34章 哭赢34 * 一场新雨后,几只麻雀站在院中的玉兰花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很快的,又有另一个洋洋盈耳的男声响起。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 为世忧乐者,君子之志也;不为世忧乐者,小人之志也。 有道是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傅长言却觉得要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听宋钰念古文,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正邪两道都夸他声音温醇如美酒一般,他也听不下去。 宋钰这个人,吃饱了撑的吗,没事在他床前念什么宋家家训啊! 傅长言曾有幸一窥缥缈山千环道上雕刻的家规家训,大概的内容就是要宋家后人都大爱无疆死而后已,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绝不自私自利自负自傲,做任何有损旁人之事。 啧啧啧,宋家修的这不是仙,是神吧? 落魂锁一事已尘埃落定半月有余,不知是不是宋钰当日搞得古怪花样,导致傅长言醒过来后身体极为疲倦,随便动一动都要费好大的精神力气,令他在恢复正常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不乱动。 宋钰你能别念了吗? 身体动不了,就只能动嘴皮子了,除了宋家家训,宋钰还念《清心经》《道德经》《金刚经》就差把佛经搬来全给他念一遍了。 他这是要他出家去当和尚? 我错了,我真错了,不管我以前做过什么得罪您老的事情,求求您,别念了成不成? 傅长言带着几分哀求开口,眉头可怜巴巴地皱着,希望他能闭嘴别再念了,刚开始的那几日听着他念经还能睡着,这几日已经睡不着了,只能硬着头皮听他念。 静心。 宋钰大发慈悲地从经书里抬头看他一眼。 傅长言便道:你在我身边,我永远静不了心,你要是离我远一点,我说不定还能静静心。 宋钰不明就已,歪头问:为何? 傅长言咧嘴:你知道我这个人吧,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柳下惠,你这么好看的一个天仙坐在我面前,我看着心痒难耐,哪有心思听你念什么,心就更不可能静下来了。 宋钰不打算理他了,将目光收回,薄唇抿了抿,面无表情的继续念。 你害羞了啊?傅长言眉头一挑,说完感觉到他不但害羞还紧张起来,觉得甚是有趣。 宋钰确实紧张,紧张到念错了一句古文。 傅长言暗想宋钰怕是还不知道他能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便想多说几句,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宋钰,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多年前我们初遇时,我都打算走人了,结果看到你站在人群里,明明穿着一样的弟子服,我却偏偏觉得你最出挑好看。尤其是你的眼睛,比夜明珠要亮,比黑曜石要黑,比天上的星星更光彩夺目! 此话说的虽夸张了一些,但他是真觉得宋钰眼睛清亮温润,专注的盯着什么时,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不自觉就勾人心魂了。 当时我就想了,这么好看的天仙,不抱一抱近距离欣赏你的美怎么行,所以我就留下来,飞过去抱你了。 哟!这一番话下来,他连心跳都不正常了? 傅长言双眼一亮,目不转睛的盯着宋钰,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嘴上再接再厉,刻意放缓语调,说道:哎,我是真觉得你好看,全天下俊男美女那么多,除了翩然入我眼之外,就属你最得我心嗯?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怎么突然不高兴了?难不成不喜欢他拿他和翩然这个女子对比? 倒也是,宋钰正儿八经的大男人,他老是拿他和女子做对比,确实有点伤男人的自尊心。 便改口道:翩然是女子里我中意的一个,你是男子里我最中意的一个,这样说,你总该高兴了吧? 宋钰静静坐在那,姿势没有动过,但捏着竹简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白。他眼眸低垂的坐了片刻,沉声道:你很喜欢她。 傅长言慢腾腾翻了个身,胳膊枕在脑袋下,谁,翩然?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喜欢翩然多正常!我相信这世上除了你绝情公子外就没人不喜欢翩然。翩然相貌好心肠好,又软又乖,娶了做媳妇一定特别好! 指尖捏着得竹简裂了一条缝隙,宋钰放下它,手指卷缩了一下,傅长言,你从来都是以貌取人的吗? 倒也不是,否则我最爱去的地方不该是夜澜,而是玉淮才对。 玉淮江氏门中个个都是谪仙般的人物,衣袂翩翩仙气环身,真真正正的不食人间烟火。玉淮门内的弟子非乱不出,鲜少与外人打交道,是仙门百家中最低调又实力不容小觑的一门。 傅长言对玉淮江氏所知不多,只晓得他们擅用梧桐琴,轻易不出手,出手必不留任何余地。他曾招惹过几次,对方规规矩矩的应付,该打就打,打不赢就喊人帮忙,问题是不管怎么打,全部人都当他不存在一般,无论他怎么嚣张跋扈出言挑衅都不理会。 打个架全程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那多无趣,后来便不怎么去艾曲的玉淮江氏了。 花月榜排第二的江思烟就在玉淮,旁人都道她比翩然要好看一些,可我还是喜欢翩然,活泼可爱乖巧温顺,像小兔子 你可知她身上有多少条人命。 宋钰很少打断别人说话,但他实在不想再听傅长言说下去。 其实傅长言正想顺着翩然的话题询问霓氏老尼姑炼魂之事,见宋钰主动开口,便立刻接过话:当日你我在扶摇阁内外看到不少地阴,身上皆有法术束缚,可是霓氏老尼姑用来炼魂的?翩然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会死,与仙门群攻招摇山有没有关系? 你是怕魔宗害了她吧。叩在桌上的手握成拳头,宋钰冷着脸,喉间上下滑动了一下,低垂的眼眸中渐渐有愠怒浮现。 傅长言皱了皱眉,不解他为何更生气了,但话还是要说下去的,你这样说,那翩然就不是魔宗害死的。说罢,在脑中回忆了一下,道:若我没记错,与你相识那年,翩然曾生过一场重病,数月未出房门,只是那时我光顾着来找你,没仔细留意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又是何时好的。隐约记得她终于出现在人前时双目无神行动缓慢,如今想来,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有些奇怪。 一番话说罢,他忽然感觉到宋钰沉闷的心情缓和了一些,真是莫名其妙,从前怎么没觉得他性子如此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犹自困惑着,宋钰冷不防丢出一句差点把傅长言吓死的话。 霓翩然,是霓掌门的亲生女儿,你还未出世,她便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应该还有一更的等我哈尽量哈 第35章 哭赢35 * 又在床上躺了几日,傅长言终于能下地走动,就是走一会儿得休息好半天才能恢复精神气。 宋钰近来不在他身边念经了,可他的心情一点都没变好! 委实可恶,宋钰这个人,不知是何意思,当日抛出那句吓死人的话后就闭了嘴,怎么缠着他问都没用,感觉他在故意折磨他,就是不肯告诉他翩然和炼魂到底怎么回事。 傅长言抓心挠肝好奇的不行,一见着宋钰就不停追问,可他就跟老僧入定般四大皆空,不管他在身边怎么胡闹折腾,都闭着眼一动不动稳坐如山。 从来都只有他把宋钰气到失去涵养拔剑砍人,真是风水轮流转,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被他气得恨不得拿剑怼在他脖子上,不过此举也没用,宋钰这人,他不想说的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看来,硬的不行,就只能卑躬屈膝用软的了。 于是,傅长言描了一副水墨画送给宋钰,画得是院中的秀竹,右上角题了八个大字霞姿月韵仙人下凡! 初时,他想写天仙下凡来着,落笔时硬生生改成仙人下凡,写完后,立马拿着画屁颠屁颠去院中找宋钰。 宋钰正拿着扫帚在清理院子里的落叶,咋一见笔墨都没干的字画,认真打量了一会儿,不咸不淡道:字迹工整有力,不错。 送你!傅长言眉开眼笑的扬声。 宋钰斜他一眼:不必。 傅长言道:怎么不必,我特地为你画的,你若不收,那我就烧了它。 宋钰到底还是接过画往书房走去。 傅长言能感觉到他心情不错,还以为自己找对了门路,用古玩字画来讨好他是正确的,便跟过去,偷偷扯了他衣袍上一根飘带在指尖把玩,笑嘻嘻道:你若喜欢,我以后日日给你写,夸你的词保证每日都不重样! 不必。宋钰出声拒绝,就算傅长言有那个心思每日为他作画,但他书房没那么多宣纸供他涂绘。 傅长言放开被自己缠绕地皱巴巴的飘带,嘟囔道:怎么又不必了,喜欢就是喜欢,你不必什么呢? 难得,宋钰这次解释了,不必浪费笔墨。 ?? 傅长言先是不解,随即瞟一眼简陋的书桌,再瞟一眼只剩一点的墨块,还有笔架上挂着的秃毛豪笔啊!差点忘了,宋家抠门的要死,明明有钱,非要拿去救济世人,自己门中的弟子却过着缩衣节食的苦日子。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明白个中缘由后,他往桌案后的椅子上一瘫,翘着脚道:无妨,笔墨纸砚我让踏雪买来就是。 宋钰闻言,抬眼看向他:踏雪果然在清凌。 他带傅长言回缥缈山后没几日,山下的地阴便骤然少了许多,巡山的弟子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多半是被踏雪当口粮吃掉了。 咳你没问,我就没说。傅长言默默放下翘起的腿,努力正经地坐在椅子上。其实他到缥缈山的第三日,踏雪就找来了,怕宋家的人发现后会伤害它,所以他才一直瞒着这件事。此刻主动坦白,一则是折腰扇迟早要拿出来用,二则希望宋钰看在他态度诚恳的份上,能不计较踏雪的存在。 宋钰一眨不眨看着他,我问了,你便一定会说吗? 宋钰傅长言的神情突然变得很奇怪,眉毛抽了抽,嘴干巴巴咧着,少顷,他哭丧着脸道:我腿抽筋了,不对,是屁股抽筋了! 双腿毫无预兆一抽一抽的疼,不只是腿,腰部以下都疼的不行,就像什么伤口撕裂一般,除了疼之外还没法动弹。 别动。宋钰迅速闪身过去,一手按住他乱扭的上半身,一手凝了灵力往他小腹处灌去。 随着灵力潺潺流入体内,傅长言感觉身体里那股子躁动酸疼好了一些。 我这是怎么了? 傅长言哼哼着,感觉像被人打了一顿。 最后的融合期。 等熬过这几日,他的魂魄将和躯壳彻底融为一体。 伤口愈合尚需要时间,魂体稳固亦是同理。 疼,我腰疼屁股疼,腿也抽筋一样的疼。是真疼,他没骗人,自己动手揉好像没什么用,折腾了几下,傅长言靠在椅子上扁嘴看宋钰,宋钰,你手法好,给我按一按吧,不然我就要疼哭了。 宋钰的目光匆匆掠过他细瘦的腰肢,别开脸,不要。 灵昀公子,行行好,你就当是在打木桩成不成? 不要。 天天打木桩愿意,给他按几下就不要?宋钰这人也忒没同情心了吧,难不成看他疼死他就开心了! 傅长言怒了,我真哭给你看信不信? 宋钰背过身去,专心致志裱手里的字画。 行啊,我不光哭,我还要出去绕着缥缈山跑一圈,边哭边跑,到时候别人问我为何哭,我就说你把我给睡了,我浑身又酸又疼唔唔!!! 草!宋钰居然捂他嘴巴! 傅长言立马去掰他手,掰了半天连根手指头都掰不开,怒从心起,抬起一脚就踹。 宋钰制住他胡来的脚,皱了皱眉:不要闹。 偏要闹!有本事打一架,反正折腰扇回到手里了。 傅长言瞪着眼,反手去抓宋钰下面,结果身体被人狠狠一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双手就被反剪到身后,一具沉重的身体牢牢将他压在了书桌上。 桌上的砚台和笔架因冲击力落到了地上,残墨在地毯上晕开一朵黑色的花。 傅沅,不要闹。 宋钰的声音低沉里带着三分威胁,语气隐隐有些阴冷。他大力摁着傅长言,幽深的眸子里有火花闪烁,炙热又暴躁,随时都可能吞噬他。 傅长言哀嚎着: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宋钰你放开我,本来就腰酸背痛的,你还来搞我,你是不是想搞死我? 这下好了,不仅腰疼,肚子也疼了,好巧不巧往桌角上撞,桌角这么尖,他肚子肯定青了! 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宋钰已经转性了,没想到一言不合就打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宋钰盯着傅长言的背影,一时之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的劲道没有松,仍是用力钳制着他。 傅长言肚子火辣辣一片痛,眼角沁出了泪花,声音带上了几分哭腔,喊道:还不放开,是不是要我求你啊,宋公子,宋大侠,我求求你,我错了,你放开我行不行!宋哥哥,好哥哥,我真错了,我下次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刻讨饶为的是他日有机会报仇! 宋钰你完了,等老子魂魄稳定了,我弄死你! 于是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求饶,如此,宋钰才放开他。 傅长言抹一把眼泪,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冷笑道:从前拿剑捅我,现在拿桌子角捅我,宋钰,你牛逼,多少年过去了还不变。 是他脑子有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人家帮了他几次,两人就是朋友了,却不知正邪两道从来都是殊途,永远都没有同归的可能。 宋钰恍惚了一下,随即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蓦地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转瞬间移到床榻边将他放下,又动作飞快地解开他衣袍,看到肚皮上青紫泛红的淤痕后,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傅长言感觉到他在惊慌和懊悔,心道他莫不是有病,弄伤他的人是他,这会又后悔慌乱,他干嘛,拿他当猴子一样玩儿? 第36章 哭赢36 * 不是宋钰低低出声。 傅长言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是什么,不是故意弄伤我? 宋钰抬头看着他,剑眉紧蹙,眼眶莫名有点红,认真道:我不是要搞死你。 傅长言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他的话,还好,他一本正经说完后转身离开了床榻,没一会儿拿着盒药膏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呸!他才不吃! 傅长言伸长手夺过他手里的药膏,谁要你上药,我告诉你宋钰,你今晚搞我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涂均匀了,轻点揉。宋钰盯着他青红的腹部,见他上药太随便,心中又是一股无名火。 傅长言一头雾水地眨眨眼,不明白他怎么又生气了?他实在忍不了,干脆开口问,不是,好端端的,你又生气什么? 没有。 宋钰低头垂眸坐在床边,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傅长言觉得他真牛逼,弄伤他的人明明是他,现在不让他上药他还觉得委屈了? 啊算了算了!他一个大男人和他计较这点小事干嘛呢,他别扭,他总不能跟着别扭。 便将药膏塞回到他手里,语气缓和一点:给你,给你行了吧。 宋钰果然变开心了,连带眼睛都明亮起来,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捧着药膏跟捧着什么宝贝似的。 若是疼,你便说。 傅长言往后躺下,两手枕着脑袋,把身体全部交给宋钰。 宋钰沾了点药膏,手指轻轻落到他平坦的小腹,指腹缓慢温柔地揉着,让药膏一点一点晕开,怕弄疼他,几乎没使什么力气。 上个药罢了,原本没什么,只是他力道太轻,傅长言就觉得一根鸡毛在挠他痒痒,痒的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 那若有若无地轻抚带起一股令人颤栗的电流,许是药性发作,小腹渐渐发热,且这股子邪乎的热劲儿还有往下蔓延的趋势。 理智一直告诉他,宋钰长得再好看也是男人,他喜欢逗他不过是觉得他有趣而已,所以这一刻,他有点慌。 这时,宋钰忽然道:你翻过身去。 傅长言求之不得呢,忙翻了个身,将某些难以启齿的异样反应掩盖住,谁知还没松口气呢,那双点火的手又落到他腰部。 啊 傅长言当即发出一声怪叫,他的腰最敏感,宋钰这一揉,浑身都要颤一颤。 不行,那里你不能碰。他哆哆嗦嗦往里躲了躲,不不不,我哪里你都不要碰了 宋钰不依不挠地伸手去给他按腰:不行。 方才明明哭着说腰酸背痛,要他帮忙按摩的。 傅长言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怕宋钰那双手再折磨他,便一股脑儿爬起来,抓住他的手甚是诚恳的:真不用麻烦您了,长言多谢灵昀公子的厚爱,腰已经不疼,腿也不酸了。 宋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顿了顿,忽而道:霓翩然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你闭上眼。 闭上眼干啥?傅长言睁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宋钰没说话,径直抬手帮他闭眼睛。 宋钰?傅长言往后躲,但在眼睛闭上的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切变了样。 青天白日变成了电闪雷鸣的黑夜,豆大的雨珠铺天盖地砸落,水花声叮叮咚咚络绎不绝。 怎么下雨了?傅长言下意识抬手遮挡,结果发现雨珠穿透自己的身体落到地面,他身上则一点都没湿。 宋钰立在他身旁,二人的手还相扣着,他望着前方,淡淡道:这是霓翩然的记忆。 翩然的记忆? 傅长言还要再问他如何会有翩然的记忆,天上的雷猛地轰响几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求江门主借药! 磅礴暴雨中,忽有一女子沙哑又声嘶力竭的大喊声冒出。 傅长言循声细看,这才看见巍峨宫殿前方的广场上跪着一名身着霓氏高级弟子服的女人。 闪电划过,照亮了宫殿全貌,原来是玉淮江氏主殿。 这名霓氏弟子来此求什么药?还点名要江家门主赠药。 晚辈霓明如,求江门主借药,门主大恩,明如愿肝脑涂地做牛做马报答! 此言一出,傅长言惊得攥紧了宋钰的手,下一刻拖着他往跪着的女人跑去,绕到她面前一看,此女竟真的是霓明如,不过模样要年轻秀丽许多。 江门主,晚辈求求您,我孩儿还在等着您的药救命,求求您,借我此药吧! 修道中人大多显得年轻,这时的霓明如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生得一副清秀大众的面孔,周身散发着一股温和气质,不像如今的霓氏掌门,眉眼细长颚骨极高,说不出的尖酸刻薄。 霓明如在大雨中跪了许久,嗓子喊到无力仍在哭号,求江家门主借药给她救女儿。 雨声吵杂,也不知殿内的人听没听见她的泣血哭求。 约莫一个时辰后,终于有江氏弟子撑着油纸伞现身,居高临下站在霓明如面前,声音毫无起伏的道:霓师姐,我家门主说了,此药无法借,你回去吧。 可我女儿怎么办呢?霓明如一把抓住来人的衣摆,被雨水浸的发白的细瘦手指死死攥着那片布料,仿佛抓紧了它就抓紧了救命稻草,这位妹妹,我求求你,带我去见你们门主好不好? 好的,改日相见自是无妨,但我家门主有言,此药无法借,请你回去。 江氏弟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机械到冰冷。 对不起对不起霓明如颤声说着,末了蓦地起身,一柄利器横在了这名弟子脖子上,对不起,我非有意挟持你,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说罢,扭头看向大殿,声音破碎也要大喊,江门主,你若不见我,我便只能杀了这名弟子,若如此还不见我,我便一路杀进去,直到见到你为止! 话音落下,大殿一点动静都没有,倒是被挟持的弟子再次启唇道:你可以杀我,然门主有言,药不可借,请回。 霓明如凄然一笑:我不会回去的,除非我死,否则没有拿到药,我不会走的! 弟子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道:霓师姐所言无妨,只是门主言药不可借,请回。 你出来啊,江门主,世人都道你是揽月仙子,既是仙子,如何见死不救!霓明如不理会那名弟子,激动地朝着大殿呐喊,你我是同道中人,借我救命药如何不可!言罢,似乎是被逼急了,原本没动杀心的,这会子手开始发颤,利器划破了江氏弟子的脖子。 几道蓝色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广场上,皆手持梧桐古琴,单足立于地上,一手托着琴身,一手悬于琴上,头顶则用灵力撑着把油纸伞。 傅长言一看对方身上穿得衣袍就认出这几个人应该是江氏高阶弟子,修为本事一等一的高,从前对打时,他还被对方的琴音打伤过。 为首的弟子是个年轻男子,头戴白纱软帽,帽子侧面绣着江氏家纹玉莲,帽子后方坠着几条以孔雀羽毛装饰的发带。 男子亦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雅俊的面孔静如止水,他看着霓明如,甚是礼貌的开口:这位师姐,请放开我师妹。 霓明如似笑非笑的喃喃:终于肯派人出来了吗?江门主,你派他们出来又是何意呢,真要我动手打进来见你吗? 男子再道:师姐要切磋可以,只是我师妹无辜,请你放开她。 霓明如置若罔闻,还挟持着那名女弟子往前走了几步。 铮铮两声琴响,是提醒,更是警告。 男子清冷的声音接上琴音:夜澜霓氏的这位师姐,以你所言,你我为同道中人,我师妹不过是传话的,请你放开她,莫要伤她。 听到这话,傅长言用胳膊肘捅一捅宋钰,说道:看见了吧,这就是为什么玉淮江氏有更多美人,我也不愿来的原因。明明是大活人,偏偏一点喜怒哀乐都没有,要么不说话,说话得被他们气死,比你还无趣! 宋钰未作评论。 作者有话要说:  哎,承蒙大家支持,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8月11日】就要入V了,到时候会有一万字更新掉落,麻烦大家多多订阅,准备了一些小红包,下一章V章送给大家~谢谢! 第37章 钰言37 * 霓明如大约是救女儿心切, 江氏弟子客气有礼的劝告她不听, 非要继续往前走。 见此情形,为首的年轻男子便道:勿谓言之不预也。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这句话傅长言听懂了,江氏处事的习惯一向是不直接否认对方, 而是用十分委婉的方式来拒绝,常用句式有:好的但、可以但、无妨但, 当他们说出勿谓言之不预也时, 代表的意思就一个:别说老子没和你打过招呼, 老子现在要修理你了。 如他所料,那男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没再废话,几名弟子齐手抚琴,高亢的琴音拔地而起, 冲击力之大,竟硬生生在广场上方形成了一道屏障,将暴雨尽数挡住, 屏障下, 几名江氏弟子拔下伞柄里的长剑攻向霓明如。 一对多的战局, 结果可想而知,霓明如被打得极惨,身中数剑, 虽不足以致命却也伤得不轻。 待那名江氏弟子获救后, 年轻男子又恢复了客气有礼的模样,这位师姐,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 我师弟会引你去药阁治伤,今日之事,我门主自会和霓掌门细说。 话毕,一席人转眼间消失在雨幕中。 暴雨重新落下,凶狠无情的冲刷着霓明如身上的伤口,她咬紧牙关浑身颤抖,拖着步伐跟在那名江氏弟子后面去药阁。 然她并非真心去药阁,在半路打晕了这名弟子,换上他的衣袍后,凭着要救女儿的决心,竟真让她摸到江氏门主所在的寝宫。 霓明如屏住气息藏在寝宫梁柱上,原是想潜进去找那救命药,哪知江门主并未入睡,寝宫内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在。 男子身形高大魁梧,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背对着霓明如,故而傅长言也无法得知他的容貌。 眉儿,还疼么,是我不好,我不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男子手无足措地半跪到床榻前,脱下黑色手套,轻轻执起床榻上女子的小手。 明知会死,你也还要去那个地方,容哥哥,你心里当真有我和沅儿吗? 气若游丝的女子声响起,娇软的声音莫名令傅长言怔了怔,手又一次无意识攥紧了宋钰。 沅儿傅长言扯出个艰涩的笑,扭头看向宋钰,我怎么有点害怕,宋钰,你给我看的是翩然的记忆,可我却 却阴差阳错好像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他娘,竟是玉淮江氏的门主?难怪他天生就会抚琴,对江氏门中的琴法更是上手即来。 宋钰斟酌了片刻,沉声道:傅长言,不要多想。 傅长言不语,欲往前走看清床榻上的人是谁,可惜霓明如不过去,他没法靠近。 离得远也看不真切,加上床榻边还有厚重的帷幔遮挡,他只隐约可见床榻上的女子腹部是高高耸起的。 那男子道:眉儿,正是为了你和阿沅,我才要完成宗主交待的最后一项任务。混沌之事,并非只关系你我,更关系到天下苍生 你一个邪道中人,竟同我说天下苍生? 女子语带讥讽的笑了几声,又因气息不稳而呻?吟起来,男子忙用灵力为她舒缓不适。 男子道:眉儿,你刚服过药,莫要再动气。 女子冷笑:我倒后悔用了那救命药,左右你是不在意我和沅儿的,还不如把药赠给霓氏弟子。 男子:此药需用你的血做药引,便是赠给那霓氏弟子,她也不能救她女儿。眉儿,不要说胡话了,你好好歇息才是。 听到这里,霓明如想必已明白那救命之药不可能求得了,她死死抠着梁柱,在上面留下几道带血的指印,少顷,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寝宫。 傅长言心有不甘,无奈被霓明如带出寝宫,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可能是自己爹娘的二人消失在视线中。 他想唤一声,声音又哽在喉间怎么都发不出,不自觉便将下唇咬住,见血了还不放开,脖子上青筋若隐若现。 长言,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宋钰捏住他下巴,食指去掰他的牙关,哪怕这个伤不会伤到现实里的他,他也见不得他弄伤自己。 听了他的话,傅长言将嘴里的血丝咽下,终于松了口,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宋钰捏了点袖子为他擦拭唇上的血渍,有点懊恼自己给他看了这些记忆。 霓明如同样心神恍惚,离开玉淮后跌跌撞撞在雨幕里走着,然后画面又发生了变化,这次,傅长言看到霓翩然,十几岁的霓翩然,安安静静躺在冰床上。 好孩子,不要怕,你放心,娘一定会救你的,你乖乖的在这睡一觉,阿娘很快就会回来。 霓明如慈爱的看着霓翩然,为她整理了一下发髻上的珠花。 之后,霓明如开始了炼魂之路,抓了不少活人,用他们的血肉滋养霓翩然的魂魄和躯壳。她杀的人太多,引起了霓氏现任掌门的注意,掌门仁慈,希望她能走回正道,岂料被她引到扶摇阁用邪术诛杀。 霓明如取而代之,成为霓氏新任掌门。 成为夜澜霓氏掌门后,霓明如炼魂更加方便,借了扶摇阁这处地方,花费了十几年的功夫,终于让霓翩然苏醒,但炼魂术还未完全成功,霓翩然的魂魄剩下最后一道裂缝没有愈合。 呵呵,我看霓氏老尼姑才是正道败类吧,死在她手里的亡魂怕是比我这个魔宗少主还要多百倍。傅长言讥笑一声,冷眼看每个月都花时间让霓翩然魂魄稳固的霓明如,前者虽挣扎反抗过,但每次都会被霓明如抹去记忆,醒来后又忘了这些事情。 宋钰道:霓翩然魂体不稳,极易被夺舍,故而霓明如每次闭关时,总会留一缕神识藏在霓翩然身上,若有异动,可及时处理。 所以当初在扶摇阁,霓明如能暂时掌控霓翩然的躯壳,又或者说,早在凤都时,霓翩然身体里的就是霓明如了。她先是发现百俊生身上有傅长言亲娘的骨头,随即傅长言的异样引起了她的注意,为了试探他的身份,便故意把百俊生带回扶摇阁。 而这些画面,是当日在扶摇阁交战后,宋钰离开时,霓翩然的魂体特地告诉他的,还求他阻止霓明如,不要再伤害无辜。 宋钰又岂是因一己之怒就拆扶摇阁的性子,他拆扶摇阁,是为了释放阁中关押的冤魂,也是为警告霓明如,扶摇阁被拆,此等大事必会惊动整个正道,届时她忙着掩盖自己的罪行,怕是有段时日不能再出去害人。 此事,他也已告知忘忧散人,散人会如何处理,与他无关。 从霓翩然的记忆中回到现实,傅长言已不再关心翩然是怎么死的,他沉默地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说一个字。 宋钰不善言辞,亦不知要如何安慰,陪着坐了小会,起身离开,留他一个人独处。 待宋钰走后,傅长言又静坐了半响,接着从枕头下摸出折腰,下床走到窗边,缓缓展开骨玉扇。 扇面镶嵌的美玉泛着青色光芒,不多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从墙头跃了下来,讨好地对他摇了摇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傅长言摩挲着扇面的美玉,面上的黯淡一扫而空,他弯腰摸了摸踏雪的屁股,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宋钰为何对炼魂术如此了解? 方才那些画面怕是半真半假,那么宋钰给他看那些是何意呢? 无妨,他说的没错,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眼下,他有旁的事情要做。 宋家的镇六合塔,便是拆了,他也要把百俊生口中的冰室找出来。 * 宋家抠门啊,一日三餐吃的别提有多清淡,早膳是青菜白粥,连个馒头都没有;午时一饭一菜,外加一个豆腐汤;晚膳几乎没有,宋家的人讲究什么过午不食,说是为了修行锻炼心智,以傅长言看,就是太抠门,少吃一顿也能省钱。 傅长言在宋家吃了一个月的清汤寡水,眼看魂魄稳固,终于不再忌惮,趁着宋钰每日去讲学授课的时间段,偷偷跑到后山去打野味。 今日照旧去后山晃了一圈,再骑着踏雪去山下破庙里,捉了只兔子同那处的乞丐分着吃了,顺便讨了几口酒喝。 一切如常,但回去时,却被宋惊尘带人拦在了山门口。 酆小公子,国有国规,家有家法,缥缈山禁私自杀生,你既犯禁,惊尘只能以宋家家训惩戒。 宋惊尘彬彬有礼地说罢,便有两名弟子上前抓住傅长言,不由分说带着他往警世堂走。 兔子一连吃了好几日,今日才训?诫他,倒是有点意思。 傅长言尚且还用着宋知许的身份,众所周知,他这个酆家小公子只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不懂仙门法术,故而没有挣扎,只做出一副事情败露羞愧不已的样子,任凭宋惊尘将他带到宋家专门惩罚训?诫弟子门生之处。 刚进阁楼,就见酆儒竹跪在那哎哟哎哟鬼叫着,一名宋家弟子正拿着戒尺抽他后背。 傅长言好奇,便问:他为何挨打? 宋惊尘淡淡笑道:十六公子一个时辰前刚到缥缈,来此领罚,据说是受灵昀之命。 他这一说,傅长言就想起来了,当初酆儒竹和宋清玄私下斗殴被宋钰发现,是有说过会主动来宋家领罚来着。 那宋清玄回来没有,犯禁他也犯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挨打吧! 酆儒竹扎扎实实受了五十戒尺,后背估摸着红了一片。 他哼哼唧唧爬起来,拍拍膝头侧身,冷不防看到傅长言,眼睛登时瞪大了些,张口道:小白脸,你来这做什么,莫非是知道大哥让我前来接你回去? 傅长言有意恶心他,便撩一把额前的碎发,朝他眨了眨眼:这不,陪你一起挨打呗。 酆儒竹的脸色立马又青又红,实在受不了他娘里娘气的模样,于是后背的疼也不管了,笑嘻嘻的去看刚才打自己的宋家弟子:小兄弟,你方才打我打累了,要不把戒尺给我,我替你打。 持戒尺的弟子自然不可能把戒尺给酆儒竹,他往后退了一步,严肃地摇头拒绝。 酆儒竹撇撇嘴退开,斜眼看傅长言清瘦单薄的身体,心道有他受的了,就他这娘娘腔的小身板,估计最多挨十记就得疼晕过去。 然傅长言足足挨了一百记戒尺,虽被打得满头冷汗脸色发白,但他全程跪得笔直一声疼也没喊,与酆儒竹对比,形象一下子高了许多,堂内几名弟子都对他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书生刮目相看。 宋惊尘亦敬佩道:酆小公子如此能忍,他日必成大器。 傅长言低下头,似是自嘲的一笑:从前与我娘相依为命时,挨打是家常便饭的事,这点疼又算什么。 此前酆家祖坟被拆落魂锁遗失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宋知许这个酆家私生子勇敢与邪祟抵抗的英勇事迹也由此传开,故而旁人对他的身世有所了解。 宋惊尘晓得宋知许的娘已经去世,觉得自己戳了对方的伤心事,便露出几分歉意,对他拱手行了个礼。 傅长言回礼,末了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后背已经渗血了,背脊依然挺得很直,一副高风亮节不卑不亢的模样。酆儒竹对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道装逼也不怕被雷劈,明明是自己犯禁挨打,却还要卖惨博同情。 再说傅长言,装的别提有多辛苦,可做戏做全套,他得一路挺直背脊走回去,脸上还得做出黯然神伤的凄苦之色。 好不容易回到宋钰的院子,一进大门他就趴地上了,上下牙关紧咬着,冷气不停倒抽,疼得就差满地打滚。 啪嗒一声轻响,提着食盒的宋钰僵在了门口,他愣愣望着地上的傅长言,须臾才回过神来,迅速弯腰将他抱起,脚下瞬移到软榻边。 呜,宋钰,不就吃几只兔子,你们家的人用得着把我往死里打吗! 傅长言把脸埋在臂弯,趴在软榻上呜呜咽咽大哭。 宋钰脸色阴沉,寒意布满双眸,他抿紧了唇,将挎包里的伤药都翻了出来,随后去剥傅长言的衣服。 傅长言顶着一张泪脸,顺从地褪下血衣,待贴身的里衣也褪下时,他偷眼去看宋钰,见他剑眉紧蹙满脸苦大仇深的,一个没憋住,噗呲一下笑开,随即笑的停不下来,手捶软榻浑身发颤。 宋钰想必以为他疼疯了,忙引了灵力在指尖要为他疗伤,长言,别怕。 我、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嗝我哈哈哈我没怕哈哈 傅长言翻身起来,及时捉住他的手,他这一坐起来,后背有什么东西便掉了下来,是一大块血淋淋的皮肉。 傅沅! 宋钰怕不怕,傅长言不知道,但他声音变了调,这语调就像当年一剑捅死他时一样,说不出的震惊和恐惧。 哈哈哈别啊你别怕啊! 傅长言看他都激动到叫他大名了,忙抬手想按住他,按不住索性将他拦腰抱住,把后背露给他看。 宋钰这才发现他后背一点伤都没有,一些不明的红色液体星星点点沾在光洁的背部,二人离得这样近,除了血腥味之外,野果鲜甜的味道很容易就分辨出来。 把戏揭穿,傅长言立即感觉到宋钰的心情起伏极大,眼看他心跳都加快了不少,他忙松开他好声好气的哄: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逗你玩,事出有因,你别气,我好好同你说。 宋钰不说话,脸色特别难看,他一把推开傅长言,旋身往内室走。 哎宋钰,别生气啊,我真事出有因。傅长言赶紧追上去,你说你们宋家好歹也是仙门名家,结果自家后山有问题都不知道?这几日我去捉兔子,发现那里有好几处机关和灵障,觉得好奇便一一破解,往竹林深处走,你猜我发现什么? 不猜。宋钰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袍,冷着脸丢到傅长言怀里,再去门口提食盒。 傅长言接过衣袍随意一套,跟在他后边,道:地阴啊,你知不知道后山竹林深处圈禁了上百只地阴! 闻此言,宋钰终于抬眼看他,眉头仍旧皱着,神情有几分不解。含哥儿整理 地阴这种东西,随处可见,但不应该在宋家后山聚集上百只。傅长言亦觉得奇怪,所以一连数日往后山跑,为了掩人耳目假装是去捉兔子,知道此举违反宋家家规会挨罚,因此早就准备了假血垫粘在背上。 假血垫是用猪血和野果果酱捣成的,挨打时,他故作柔弱,惩戒的弟子见状没敢下重手,随后血垫受力破损,鲜血渗出衣袍,令他看起来被打得很惨,实际一点事都没有。 傅长言一屁股坐圆凳上,抬手支着下巴:我去后山就捉过一次兔子,怕你生气还没敢吃,之后再去,实际就是好奇后山竹林有什么猫腻,没想到真让我给找到了!你再猜除了地阴,我还瞧见什么?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不想猜。宋钰言罢,把食盒里的晚膳取出来,你自己吃。说完要走。 傅长言晓得他必定是去后山查看,忙抓了桌上一个地瓜在手,边啃边追上去。 宋钰便停住脚步,冷声:你不必去。 傅长言摇头:不行,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弄出这样的事来,此人必定身在宋家,且十分熟悉宋家。宋钰,说正经的,后山那些地阴里有你宋家的弟子和门生,怨气特别重,看起来不像是自然死亡。 话音未落,天上蓦地飞过道道剑光,去的方向是后山。 宋钰看一眼傅长言,伸手为他理好衣袍,再携他御剑飞往后山。 二人落地时,后山已有不少人在,为首的是宋惊尘,正命弟子们将地阴收起来带回宋家。 师弟,师弟的魂魄为何在此! 对啊,阿漾师弟不是回家了么,魂魄怎会变成地阴? 兰息,兰息也在这,可兰息明明随家人回去了啊,怎么回事? 看到曾经朝夕相处的同门变成地阴困在此地,众人悲痛不已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和疑惑。 平白无故不可能有如此多地阴聚在后山这一块地方,死后不入轮回的地阴可以随意走动,若它们滞留在同一个地方不走,唯一的可能就是要么它们生前死在这,要么就是尸骨在此地。 宋惊尘与宋钰对视一眼,随后二人双剑合璧,将地阴聚集之处的泥土掀了起来,无数交叠在一起的白骨便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最上面的几具尸体甚至没有彻底腐烂。 小卢,是小卢啊! 突然,一名弟子跪到地上嚎啕大哭,手指着一具腐烂了一半的尸体,定睛一看,尸体外面穿着的的确是宋家低阶弟子服。 竟是炼魂邪术! 望着整齐叠放的尸骨,宋惊尘万分惊愕。 他提着剑退后几步,似是受到了十分大的冲击,缓了缓,看向宋钰,脸色沉重的说道:三师弟,你曾与我说过炼魂一事,当时我还道此等逆天之举,怕是没人敢尝试,万万没想到还真有人 这话一出,傅长言就觉得不妙,果然,下一刻就有弟子弱弱出声:三师兄为何会知道炼魂这等邪术,还有小卢,小卢失踪之前说是去给三师兄送经书的 小卢是哪个弟子,估摸着宋钰完全没印象,他也很实诚的就道:不曾见过。 傅长言真想对他翻白眼,这四个字回答的也太含糊了吧,什么叫不曾见过,为自己洗脱嫌疑就该说清楚点。 得亏他一向清名远扬,又是宋家直系弟子,身上还有那么多第一的名头,天下第一厉害、第一公正、第一禁欲因此众人并未被那名弟子的话影响,对宋钰持百分百的信任。 不可妄下断言,此事需仔细调查。 宋惊尘最先开口,一句话出,仅有的几声议论也没了。 那名弟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跪下对宋钰道歉,宋钰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摆手示意他起来。 宋惊尘走了几步靠近宋钰,压低了声音道:灵昀,这阵法非低阶弟子能设,便是高阶弟子,都未必有几个能设此阵。 竹林中的大小阵法及机关,不值一提,都是些常见又易解的小把戏,唯有困住上百只地阴的这个阵法,设阵者定修为匪浅,放眼整个宋家,修为高上者屈指可数。 宋钰垂下眼眸,望一眼白骨森森的泥坑,少顷,一字一句道:这个阵,出自我手。 此言一出,无异于掀起惊涛骇浪,在场所有弟子都震惊不已的看着宋钰,谁也不敢相信阵法竟是他设下的,便是宋惊尘都瞠目结舌久久不能言语。 三弟,你当真?许是太过惊愕,宋惊尘连称呼都变了,上前一步欲去握宋钰的手,但被后者迅速避开。 宋钰神色不变,淡淡道:此阵,乃是八年前我亲自设下。 你设这阵法做什么?傅长言忍不住发问,脚下迈开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悄悄扯了扯他袖袍,好好解释,别说的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 宋钰看着他牵住袖袍的手指,薄唇微抿:不必再说。 傅长言真是服他了,什么又叫不必再说,他这算哪门子的解释,不清不楚的,大家都会误会是他在这弄个阵法搞炼魂术好不好! 于是,正打算说几句话为他解释辩解,结果他自己主动说道:此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二师兄责罚。 灵昀,此阵既是八年前设下的,那时天下方安,你设此阵想必是为了降妖除魔。宋惊尘显然很相信宋钰的为人,并没有责罚的意思,还出言为他解释,为何会有地阴在此聚集,待我们详查后再下决断,当务之急,可行御阴术询问那些地阴,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 说罢,宋惊尘命一部分弟子继续收集地阴带至广场安置,另一部分弟子清点泥坑中的白骨。 傅长言侧身看向宋惊尘,浅浅一笑,道:宋二哥哥,炼魂乃邪术,寻常人等最多是略有耳闻,具体要如何操作定然是不知的。听闻镇六合塔内藏有不少奇书古籍,不知里头可有关于炼魂术的记载? 知己知彼方能未雨绸缪,不止是宋家藏有邪道禁?书,想必其他门派世家,也有不少邪门歪道的书籍。 傅长言就想,若镇六合塔内有关于炼魂术的禁?书,那么只要查出谁看过此书便可知晓谁有嫌疑。 宋惊尘若有所思,答:实不相瞒,确有此书。顿一顿,抬眼看向宋钰,眉头一点一点皱起,此书,自八年前起,一直由三弟保管。 傅长言的笑僵在嘴边,他回头去看宋钰,心道这是人证物证俱在,还怎么解释? 嘴角抽了抽,他试图再辩解几句,便道:那问题是灵昀公子没有非要复活的人不可啊,杀人动机总要有一个吧,宋二哥哥,你说对不对? 闻此言,宋惊尘没有回答,但用十分复杂难辨的神色盯着宋钰,外人都不知道,他这个宋家二师兄却是晓得,宋钰有杀人动机。 想罢,他声音冷了几分,道:酆小公子,此事乃宋家家事,我等自会调查清楚,夜色已深,小公子后背的伤想必还未好,先回去休息吧。 傅长言觉察到宋惊尘语气的变化,目光微转,拱手行了个礼,温和出声:是。还望宋二哥哥仔细调查,莫要冤枉好人,灵昀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若恩人被诬陷,我必不会袖手旁观,我爹爹也不会对我的救命恩人坐视不理。 不管真相如何,现今的局势对宋钰太不利了,他得把酆怀和酆家搬出来压一压宋惊尘。然此举其实收效甚微,于情于理,若宋钰真犯下大错,酆家并没有什么立场来维护,就算是酆家有心维护,恐怕也敌不过宋家在仙门百家中的地位和威望。 傅长言行礼后离开后山,回去的路上思绪有点乱。 眼下,宋家家主忘忧散人和宋钰大哥都不在缥缈山,局势是真有点危险,那个宋惊尘,他信不过。 转念一想,此事莫非是卓无忌动的手脚,想趁宋家内乱之际,暗攻镇六合?还是有人觊觎宋家家主的位置,所以设计陷害宋钰? 一路细细想着,回去后也没睡着,睁着眼睛等了一晚上,没等到宋钰回来。 翌日天方擦亮,傅长言便急急去前面打探消息,这一探才晓得宋钰从昨夜起就在警世堂跪着,宋惊尘还命持戒尺的弟子轮流打他,说是惩罚他在后山设阵之事。 傅长言急匆匆奔到警世堂时,宋钰已昏死在地上,他是脱了衣服挨打的,后背血肉模糊,最重的伤口已见白骨,身下一片刺目的鲜血。 三师兄,呜呜,三师兄呜呜 负责下手的两名弟子跪在旁边不停啜泣,他们不愿打宋钰,是他严词厉色要他们动手的,还要他们不准保留力气,必须狠狠打。 宋钰!宋钰你疯了! 他不相信是他用炼魂术害人,如果凶手不是他,他又为何要来挨打,真是疯了! 傅长言怒火中烧,偏偏疯了的人已昏死过去,他满肚子火也得先憋着,赶紧扑过去把人抱起来,往宋家的医药堂冲去。 宋钰是真牛掰的要上天,后背骨头都打裂了,医药堂的老头给他处理伤口时,还能咬着牙一声痛都不喊。 傅长言不知道他到底在忍什么,宁愿把嘴唇咬破流血,齿缝间也不肯溢出一丝一毫的呻?吟。 好不容易才包扎完伤口,宋钰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漉漉的发丝粘在额上,剑眉因不适而紧蹙,汗珠顺着苍白如蜡的面颊滑落。 宋钰,宋钰?傅长言试探着叫了几句,宋钰闭着眼趴在竹榻上没反应,他拿起帕子为他擦了擦汗,咕哝道:打了一晚上,该不会就这样被打死了吧? 此话被旁边配药的宋老头听到,他拎着铜盘道:不慌不慌,待会儿煎帖药喂下去就能醒。 傅长言:哦,那我在这守着。 宋老头笑笑:小公子莫慌,从前有一回,灵昀这孩子不知犯了什么大错,足足在警世堂跪了七日七夜,星河背着他来找我时就剩一口气了,背脊骨被打断好几截呢!养了大半年后照样生龙活虎,这点伤又算什么。 傅长言立即竖起耳朵,也不管奄奄一息的宋钰了,屁颠儿跑到药柜边,甚是好奇的问:他做什么坏事了,忘忧老忘忧散人要那样狠的罚他?偷鸡摸狗?打家劫舍?难道是强抢民女? 宋老头瞪他一眼:胡闹,灵昀岂是那种无耻恶徒。 傅长言:那是把镇六合的塔给拆了? 宋老头:非也。 傅长言冥思苦想,道:他把忘忧散人的胡子剪了? 宋老头瞪他:尽说胡话,灵昀这孩子一向稳重得体,怎会做那些不得体之事。 那他到底为何受罚? 老朽也不知究竟是何事。 那不是废话了半天! 傅长言郁郁退开,回到竹榻边继续擦宋钰身上的汗水,心道这小子还能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举,竟让忘忧老头那样凶恶的罚他。 随后,宋老头包好药,到后院去起炉子,煎了半天才煎好,端进去给傅长言时,他都趴边上睡着了。 他叫醒傅长言,把药递给他,说要去山下采几味药,让他喂宋钰吃药。 傅长言揉了揉眼,瞥见药碗旁边还搁着一小碟蜜饯,就笑:知道我饿了,还给我准备点心,多谢了啊~ 说罢,捏起一颗就要吃,结果被宋老头拉住手,不对,这蜜饯不是给你准备的。 傅长言拨开他的手,张嘴叼了蜜饯入口,嘟囔道:宋钰眼下昏着呢,就是醒来也未必吃得下东西,不给我吃给谁吃? 宋老头拍了下他的脑袋,给灵昀入药用的,他吃不了苦。 咳咳!咳咳咳! 傅长言被嘴里的蜜饯噎到,幸亏宋老头狠狠拍了他几下,帮他把卡在喉咙的蜜饯拍了出来。 宋老头摇头:你看你这孩子,都说不是给你吃得了,强吃也没用,这不,噎住了吧! 哈哈哈傅长言抹一把嘴上的口水,末了拍腿大笑,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不是吧,宋钰这么大的人了,吃药还要蜜饯哄着? 哄了也未必肯吃,你得花点心思,总之这碗药必须让他喝下去。宋老头如此说完,背起竹筐离开了大堂。 傅长言笑得打嗝,大腿都拍红了才停下,然后搬了个高脚凳放竹榻边,把宋钰扶起来靠在高脚凳上。 乖,哥哥喂你吃药药。 他边说边笑,差点把药给抖掉。 木勺方递到宋钰嘴边,苦涩的气味一侵入鼻翼,他的睫毛便颤了颤,脸下意识一扭避开木勺。 傅长言憋着笑,一手捏他下巴,一手硬是把木勺里的药汁灌了进去。 噗 宋钰苍白的脸迅速扭曲,立即吐掉了嘴里的药汁,额间皱出几道褶子,剧烈喘息了一下,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入眼便是傅长言不怀好意的坏笑。 他张了嘴,似乎是极难忍受嘴里的苦味,气若游丝的说道:你想做什么 傅长言对他眨眨眼,不做什么,喂你吃药呢,来,宋钰,良药苦口,你可千万不能不喝啊!啊,张嘴~ 不必。宋钰神情一僵,为了避开递过来的木勺,竟直起身往后躲,也不怕背上的伤口裂开。 怎么不必了,嫌药苦没关系,宋大夫可贴心了,给你准备了蜜饯呢!傅长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本正经的劝他喝药,一手保持喂药的姿势,一手捏了粒蜜饯在指尖,来,灵昀乖,喝口药,哥哥给你蜜饯吃~ 宋钰薄唇一抿,白如纸的面色硬生生红润几分,他别开头,眼皮眨个不停,神情怎么看都像是慌张。 傅长言不用看他神色,光靠二人之间的共鸣,也晓得他此刻有多惊惶无措,便觉得太有趣了,存心逗他,就拿起木勺一本正经说: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吃个药能不能别推三阻四婆婆妈妈的。 宋钰飞快的看他一眼,又移开目光,蹙着眉道:不喝。 那可不行。傅长言佯装不耐,别扭扭捏捏的,赶紧把药喝了。 宋钰仍是不肯喝,嘴上说不过他,便索性背过身去,不管他怎么说都不理会。 见此情形,傅长言还真有点头疼,正寻思要不要硬灌,宋钰忽然身子一歪瘫在了竹榻上。 宋钰! 傅长言吓了一跳,忙蹦起来去查看他的情况。 不要紧。 宋钰喘了一口气,低低出声。 怎么不要紧,你额头烫的能烙饼!傅长言摸完他额头,忍不住低喝一声,接着端起药碗,严肃道:不行,这药你得喝。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钰立即挣扎起来,差点把药碗给打翻,见此情形,傅长言怒从心起,翻身上榻一屁股坐他腿上,别娘们唧唧的,喝个药还能苦死不成!说着去按他肩膀,想把人给按住了再硬灌。 可宋钰是谁,就算背脊骨全断了,也能把傅长言从身上掀下去,他也确实那样做了,哪怕伤口崩裂流血,发着高热站不稳,一下竹榻就摔倒在地。 傅长言本来就有火气,被他一推,火气更大了,把宋钰从地上拖起来丢回竹榻,再含了一口药到嘴里,弯腰低头,出其不意印上他的唇。 一口药汁渡完,他怒道:这不也没多苦,你闹什么呢! 宋钰可以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整个人僵在竹榻上一动不动,睁着一对漆黑的眼眸震惊的看着傅长言。 傅长言感觉到他的惊愕,微微避开他的目光,掩饰地拿起药碗,故意恶声恶气的威胁:谁让你不好好喝药,我告诉你,你要再闹,我就用刚才的方式把药全给你喂进去,恶心死你! 说完,木勺舀了药往他因震惊而没有合拢的嘴里塞。 咳咳! 木勺刚塞进嘴里,宋钰就下意识歪头把药汁给吐了。 傅长言怒道:嘿你这! 宋钰咳嗽几声,下巴和脖子上全是苦涩腥辣的药汁,他虚弱地躺回竹榻,眸中有水雾萦绕,不知是被药苦的想哭,还是咳的太厉害,连泪水都咳出来了。 傅长言见不得他这副可怜无助的样子,一时之间有点不忍心逼他了,可宋老头临走前千叮万嘱过,这药必须得喝。 于是软了口气,好声好语的劝:宋钰,你就忍一忍,把这药喝了好不好? 宋钰红着眼眶:不 傅长言: 两眼互瞪片刻,傅长言慢斯条理又含了一口药在嘴里,宋钰伸手抵住他胸膛不让他靠近,眼角已有泪花在打转。 傅长言扣住他手腕往旁边一按,俯下身去,不顾他的挣扎硬是逼他把口中的药咽下去才放开他。 唇瓣磨出了点血,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轻笑一声:你自找的,那就怨不得我了。 宋钰双目赤红:傅沅 傅长言心头狂跳,暗道自己多半也疯了,居然把宋钰给亲了! 他垂着眼眸,耳根子是发烫的,勉强用正常语调说话,叫我大名也没用,你要么喝药,要么就让我亲你! 宋钰颤声:你是个什么人 分明分明说喜欢霓翩然,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他! 傅长言斜眼看他:放心,我知道你是男人,没把你当女人对待。还有,我也是个男人,我不好男色,亲你,我也怪恶心的 够了! 宋钰突然大喝,随即自己坐起身,夺过药碗一口饮尽,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腹中翻江倒海的不适。 看他把药喝下去,傅长言松了口气,起身大步往外走。 宋钰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离去,面上露出个自嘲的神情,牙齿用力咬着唇瓣,见血了都不停,努力用血腥味覆盖嘴里的苦味。 哎宋钰! 门口蓦地响起傅长言的声音,抬头一看,他端了盆水回来。 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好不好?刚才不是故意欺负你,是想逼你把药喝下去。傅长言打了盆水回来,把里头的帕子绞干,小心翼翼递给他,你要觉得被我亲了很恶心,那你擦擦,反正我不恶心,你长这么好看,我还占便宜了呢! 宋钰怔怔望着他,少顷,牙关一点一点松开,他咽下嘴里的血,哑声:我是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就算你生得好看,我也从没把你当女人啊。傅长言抓抓自己的头发,眼睛不敢看他,哎真的,刚才我不是故意欺辱你,别生我气成不成? 宋钰抿唇不语,黯淡的双眸重新亮了起来,他接过帕子慢慢擦着嘴边的药渍,手指抚过唇边时又凝眸去看傅长言殷红的唇,眼睛眨巴几下,最后默默低下头。 第38章 钰言38 * 哄宋钰吃药还真是费劲, 幸好他吃过药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傅长言在旁边陪了一会,看他没有醒的意思,便去广场附近打探消息。 炼魂乃至邪之术, 被圈禁在阵法内的上百只地阴,宋家有责任把它们的身世来历都调查清楚。 御阴术, 在东西南北四个角放置招魂幡, 红绳串着铜铃将四根招魂幡连在一起, 缠绕七圈,意味头七回魂,四角之中的空地用活人鲜血画引灵阵,如此, 入阵的地阴可暂时与活人沟通。 有宋惊尘坐镇,傅长言不敢靠太近,就远远看着, 看他挥手示意弟子放地阴出来, 一连问了好几个时辰, 戌时才收手离去。 等宋惊尘走后,傅长言溜到广场上,从留下收拾阵法的弟子口中得知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内容, 那些地阴生前就被人封住了五感, 死后除了滞留在尸骨所在之地外,旁的什么都做不了。 问不出内容倒也不是坏事,傅长言在暗处看了那么久, 就那些地阴的穿着打扮,隐约可以看出并非全是刻意抓来害死后变成地阴的,有一大半更像是从天南地北搜罗起来的孤魂恶鬼。 他实在想不出,宋钰有什么人非复活不可的,总不会是他早逝的爹娘吧?可他爹娘是为降妖除魔才仙逝,功德无量,怕是早已飞升成仙,便是没有成仙,那必定已投胎轮回,就算用炼魂术,也不可能令他们复生。 宋钰主动请罚,应该觉得自己的阵法被人利用,间接害死了一些人,觉得有罪,所以才不要命的去挨打。 这事要查清也不难,不管炼魂术是谁在施展,对方要复活的人必定也在阵法附近,如此才能将炼化的地阴之气引到那人躯壳内滋养。 宋惊尘多半还要去后山查探,趁着他不在,傅长言打算去镇六合塔转转。 既已去过,再闯入也不是难事,阵法机关虽有变化,但他还是轻轻松松就到了第二层。 第二层仍放着古籍,傅长言随手摸了摸摆放古籍的木架,一点灰尘都没有,看来平时是有人进来打扫的。 收手后看向三个方位的长明灯,随后发现这一层的阵法机关没有变化,他很快就闯过去上了第三层。 第三层就不一样了,光是通往大门的长廊就设了十分繁琐的机关,看着密密麻麻的铃铛红线,还有两侧墙壁上有规律张贴的符纸,傅长言挑了挑眉,接着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眼里涌出几分兴奋之色。 越难才越有意思。 傅长言笑着,往前迈出了第一步,随后的每一步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打开了第三层塔楼的大门。 里头仍是存放名器之处,没什么稀奇的,他直奔当年发现寒冰门的墙壁,发现那扇墙被重新涂抹修葺过,可他记得清楚,当年被金瓜锤撞破的墙壁不是这一面。 有意修葺,倒是欲盖弥彰。 看来当年这里的确有个寒冰暗室,不过事后已被修暗室的人给拆了,除了颜色新旧不一的墙面外,如今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无妨,反正那只百俊生还在手里,线索还没断,来日方长,他还有机会。 想罢,傅长言认为没必要再久留下去,正要转身离开之际,胸口蓦地一震,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有人大力扼住了他的心肝,狠狠地拧着,令人窒息的剧痛,让他立即跪下,身体不住发抖。 他剧烈喘息着,半响后尝试着往前走,但刚爬了一步就痛的差点大叫,无奈他只好往后退,谁知这一退,身体里的不适倒是减轻了不少。 什么情况? 傅长言困惑不已,随即试着又往后退了退,发现体内的不适又减轻了,他微微睁大眼,而后加快速度往后退,没退几步又疼地瘫倒在地。 草! 他忍不住吐了个脏字,末了深呼吸几下爬起来,改变方向爬,爬了半天,最后爬到塔楼的另一边,在一把竖琴的后面发现了一块红布,红布下盖着一个长行物品。 心跳忽而加快,咚咚咚像是要蹦出胸腔,傅长言感觉自己猜到红布下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是一床古琴,材质不是梧桐木,而是檀香木,黑色的琴身上雕刻着一朵玉莲,玉淮江氏的家纹。 除了江氏家纹,傅长言还在琴头看到四个不起眼的小篆揽月韶光。 揽月 一刹那间,他胸口一滞,说不出的酸涩萦绕心头。 揽月仙子,不正是他阿娘的美称么,竟是没想到,阿娘的古琴会在镇六合里。 魔宗他爹是魔宗的人,却与阿娘这个正道名门家主相爱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他爹娘为何惨死,阿娘的琴在宋家镇六合塔内,是不是说明阿娘死在宋家手中? 傅长言冷冷望着漆黑的古琴,这一刻,他的双眼亦被黑色覆盖。 默默跪了半天,他强忍着骨肉分离的剧痛离开,眼下还不是拿回古琴的时候,要先查清楚,阿娘还在不在宋家。 刚从镇六合出去,半路上碰到两名宋家弟子,手里拿着扫帚和芦苇掸子。 傅长言装作迷路,迎上去问路,话毕,问道:两位小兄弟这是要去哪打扫? 年轻一些的弟子回到:镇六合,外头虽有阵法机关挡着闲杂人等和走兽,但时常有飞禽排粪下来,我们便得轮流去打扫。 另一名弟子接过话:一层的祠堂与二层的藏书阁也要时常除尘。 傅长言便道:我还以为你们每日修仙练剑即可,没想到也有这么多活干,真是辛苦。 说罢,又周旋了几句,他旋身离开。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特地绕道去柴房拿了几个馒头,边啃边往宋钰居住的小院走,回去后发现宋惊尘也在,宋钰靠在床头,见他进门,两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你哪里不适? 宋钰定定望着傅长言,从他进门后,目光就没移开过,瞥见他略显苍白的神色后,关心的话登时脱口而出。 宋惊尘有些讶异的抬眼看向宋钰,目光有几分探究,顿一顿,轻笑道:灵昀,从不见你如此在意谁,看来这位酆小公子同你有缘。 宋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眼神闪烁几下,面上浮起几分不自然的红晕,想解释什么又怕自己嘴笨,越说越不清楚,干脆不说了,低下头抿唇不语。 宋二哥哥不是去后山了么,可查出什么?傅长言咽下嘴里的馒头,边问边去倒水。 宋惊尘眉头一蹙,沉声道:后山竹林深处,除了灵昀的阵法外,还有一间寒冰砌成的密室。 * 自家后山出了事,又事关本门弟子,算是宋家的家务事了,傅长言是酆家后人,按理说不该掺和,但宋惊尘好像没有回避的意思,当着他的面直说了自己的查探结果。 又是寒冰密室,宋家的人这是仗着取材方便到处修葺冰室么? 缥缈山地势高,便是入夏了,最高的缥缈峰也还有白雪堆积,许是如此,修葺冰室才容易。 宋惊尘蹙着眉道:冰室已经空了,没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话一出就等于是洗清宋钰身上的嫌疑了,他在警世堂跪了一夜又被打得躺了一日,门外一直有人看着,若凶手是他,他哪来的时间转移冰室内要复活的人。 炼魂术非寻常邪术,折福折寿,乃逆天之举,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反噬,故而理论上不存在帮凶一说。 傅长言猜得没错,宋钰主动请罚,是觉得自己当年设下的阵法无意间帮了凶手,使无辜者丧命,他有愧于那些地阴。 此刻,宋钰便低低出声,是我的罪过。 当年就该毁了阵法,否则也不会连累无辜之人。 非你之过,此事我同大师兄也有过错。宋惊尘跟着轻叹,待此事了结,我也去领罚。 宋钰抬眼:阵法出自我手,那些地阴里,亦有大半是我捉回来的,此事与旁人无关,二师兄不必介怀。 傅长言啃完一个馒头了,忍不住插嘴:你弄那阵法作甚?宋钰,你不会真搞什么炼魂术吧,你要复活谁啊你?你情人? 爹娘不能复活的话,那就只剩下情人了,不过宋钰不是绝情断欲一心修仙吗,哪来的情人?思及此,搬了个板凳坐到床边,对他挤眉弄眼:谁家姑娘,相貌如何,我可认识,说来我听听。 宋钰斜眼看向他,目光莫名带着三分寒意。 傅长言不解,眨了下眼:你看我干啥? 宋惊尘摇了摇头,说道:酆小公子,那阵法并非是用来炼魂,乃是用来暂时安置四处作乱的邪祟恶鬼。平日里,我与大师兄若捉着冥顽不灵的邪祟,亦会投入阵中拘押,待它们诚心悔过后,再诵经超度它们。 傅长言: 合着这两人在后山时故意演戏,你一言我一语,搞得大家都以为是宋钰在整邪术,原来宋惊尘早就知道内情,那出戏多半是做出来迷惑真凶的。 宋惊尘露出愧疚不已的神情:是我和大师兄疏忽,竟未觉察到阵内的地阴数量有异。 还是别废话了,这会子内疚自责有什么用,赶紧把事儿调查清楚才是吧! 傅长言便问:可算过,地阴里头,宋家弟子有几名? 宋惊尘沉声:五名,其中兰息、小卢给灵昀送过经书,阿漾、子明与灵昀同行游猎过,子慎曾负责灵昀院中的洒扫。 哇,惨死的五名弟子都和灵昀公子有关,这是摆明了要陷害你啊!傅长言抬手托住下巴,故作吃惊的看着宋钰。 宋钰神情冷淡,漆黑眼眸无波无澜,仿佛被陷害的人不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不知该夸他淡定,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还是要说他心大!凶手明明不是他,偏要为了所谓的责任感去领罚,搞得现在整个缥缈山都在传他就是真凶,若非如此,前后与他有过接触的五名弟子怎会惨死。 不是傅长言瞧不起正道,着实是正道的人太容易被煽动,真相尚未大白就忙着下定论,一个个在那怀疑宋钰,全都忘了他是正邪两道出了名的端方君子,克己复礼厚德载物,是正道的希望仙门的翘楚,哪怕偶尔会有一念之恶,也绝不会将恶进行下去。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真是讽刺,他这个魔道败类却比正道的人还要了解相信宋钰的为人。 傅长言掩去眸中的嘲讽,用一个书生该有的温和声道:灵昀公子为人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是否因此得罪了谁,那人有意设计陷害? 宋惊尘若有所思,我已派弟子去查过,这五名弟子的家人都以为他们还在宋家修行,但实则,他们在前两年皆以回家为由离开了缥缈山。 傅长言认真听着,低头瞅一眼自己的指甲,觉得长就伸到嘴里咬,咕哝道:很明显,凶手必定是宋家弟子,得知那五名弟子要离山后,在半道上把人给杀了。炼魂术一旦施展就不能中途停下,冰室虽未留下什么痕迹,但凶手此刻必然还在缥缈山上,仔细查一查,总能查到什么。 闻此言,宋惊尘带着几分讶异望向他,温声:酆小公子对炼魂术颇为了解,莫非是看过此书了?顿一顿,扭头看着宋钰,语带责备:灵昀,既是禁.书,不可随意拿出,你还是尽快将此书放回镇六合,免得再生事端。 宋钰在走神,目光不知何时胶在了傅长言的嘴唇上,看他拿自己的手指摩挲着饱满的唇瓣,眼神一点一点暗沉下来。 但他反应一向极快,宋惊尘话音方落,他便抬手行了个遮目礼表示听到了。 傅长言挺想说正道真有意思,明知是禁.书又不销毁,然此话不能说。 他放下啃完指甲的手,在衣摆上蹭蹭,再道:书放镇六合未必安全,镇六合平日里是有弟子进去打扫的,八年前宋钰还未设阵时,说不定就有谁曾看过禁.书。幸好此事调查起来不难,眼下这天气要想好好保存尸体,必须要有冰,缥缈峰常年积雪,宋家想必不需要冰窖来储冰,如此派人在缥缈峰盯着即可。 我也正有此意。宋惊尘和颜悦色的笑笑,酆小公子聪敏过人,难怪酆大哥将你认祖归宗一事昭告天下,还把酆家传家宝给了你。言罢,他站起身,要麻烦小公子照顾灵昀,我先去处理地阴。 谈何麻烦,灵昀公子于知许有救命之恩,否则我对此事也不会如此上心。傅长言趁机解释了一下自个儿对此事的关注,免得太过聪明有主见而引起旁人怀疑。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可信度,他还情真意切的凝视着宋钰,哑声:灵昀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他待我就像待亲弟弟一般。知许命苦,娘亲已仙逝,家中兄弟都不熟悉,便是受伤了,留在酆家也未必有人理会。只得死皮赖脸缠着灵昀公子,要他带我到宋家来宋二哥哥,给你添麻烦了,知许惭愧。 说着说着,眼睛一眨,竟落了两滴泪出来。 傅长言自己也怔了怔,暗道宋知许莫不是水做的吧,想哭就有眼泪出来,真是厉害! 这样也好,眼泪更能煽动别人的情绪,有时候还能解决很多麻烦和困局,他还挺喜欢现在这副动不动就能掉泪的躯壳。 想想以前,被人打得半死都掉不出一滴泪,对方就认为他不服气还死不悔改,结果被打得更惨。 无妨。宋惊尘一脸慈爱地拍拍他的肩膀,抬手为他擦拭眼泪,指腹从他眼角的泪痣拂过,说道:酆小公子客气了,灵昀这孩子寡言少语,轻易不与人深交,难得他能让你陪在身边,说明你二人有缘。 傅长言便附和几声,斯文有礼地送宋惊尘出去,待他走后,回到房内就往宋钰床尾一躺,两手枕在脑后。 宋钰缩了缩脚给他腾位置,傅长言立即挪动身体霸占刚腾出的地方,腰身压住被褥一角,脚踢了鞋子踩在床上翘着腿。 傅长言歪头半眯着眼睛道:你这床够大,今晚咱俩凑合睡 不必。 未等他说完,宋钰便作势要起身,傅长言忙翻身将他拦住,行行行,你睡床,我去睡硬榻,可以了吧! 言罢见宋钰不动了,他才躺原来的地方,宋钰啊宋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从前在酆家时,经常和儒竹挤一张床,就算两人的睡相都不好,也不妨碍二人一觉到天亮。 到宋钰这就不行了,床明明能容纳两个人还有余,他偏偏不肯,真是扭捏的不行。 还没到睡觉的点,容我在这躺一躺总可以吧? 宋钰抿了抿唇没出声,他静静坐在那,眼眸低垂着,少顷,偷偷抬眼去看傅长言,目光忍不住落在他红润的唇上,须臾又往下移了移,盯着他白皙纤细的脖颈,还有那一点代表着男性特征的凸起。 盯得入神,脑海中情不自禁想到了很久以前他曾掐着他的后脖子,牙齿顺着他下巴一路咬下去,真真切切得咬,像猛兽撕咬猎物一般啃咬着他。当时心里明明恨不得咬断他的脖子,身体却被陌生的情愫操控着下不了手,着了魔一般留下牙印后又抱着他,嘴上恨恨说着要杀了他,双手又情不自禁紧紧抱着他。 回忆来得陡然,情动更来得凶猛,宋钰下意识挺直背脊,撕裂了伤口也顾不上,只坐直了,两手在身前交叠,以免某些难以启齿的反应被人察觉。 他咽了口唾沫,以此缓解喉间的干燥,接着沉声道:二师兄的年岁比你大许多,你不该唤他哥哥。 傅长言抽出一只手扯了扯领口,白里泛着红的锁骨便暴露在宋钰视线中,后者的气息略略重了一些。 傅长言并未留意宋钰的目光,他拱了下腰调整躺姿,无所谓的回到:不过是嘴上讨巧卖乖喊几句哥哥罢了,又不是真心的。 这时,宋钰突然沉着脸低喝了一声,傅沅,出去。 傅长言莫名其妙睁开眼:啥? 莫名其妙就被赶出来了。 傅长言站在院外,手里抱着自己的靴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宋钰房门。 宋 烛火熄灭了,面前的房屋漆黑一片。 纵是六月的天,夜风一吹,傅长言还是抖了抖,在门外站了片刻,想着宋钰应是不会开门了,便穿上鞋子往外走,打算去找酆儒竹挤一晚。 行至一半时意外碰到踏月归来的宋清越,一袭白袍说落就落下了,傅长言手一抖,差点把折腰扔过去。 嗅到浅淡的檀香就住了手,双手抱胸哼道:大半夜你穿一身白在这飘,幸好我胆大没直接把你当鬼给收拾了。 宋知许公子! 见着傅长言,宋清越还挺开心的,收了剑走到他面前,一张小脸风尘仆仆,头发上还沾了几片落叶。 傅长言径直伸手为他摘着发上的落叶,笑道:这是从哪回来,瞧你这灰头土脸的。 宋清越腼腆地眨眨眼,理一理略显凌乱的衣袍,在山脚下捉了只小妖。顿一顿,关心道:夜色已深,缥缈山入夜后湿寒之气较重,知许公子还是早些回房歇息,莫要在外逗留。 咱俩不是同岁么,你不必唤我公子,唤我名字便可。说着,傅长言眼珠一转,抬手去搭宋清越肩膀,你三师兄挨罚受伤,我睡相不好,与他同床怕伤着他,今夜可否与你凑合一晚? 酆儒竹那小子难办,过去了也未必能进屋,倒不如眼前的宋清越好办,他肯定不会拒绝他。 果然,宋清越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带着他回房,还贴心的为他打了沐浴用的热水,又将自己的衣袍借给他穿。 二人年纪相仿,宋清越清瘦腰细,他的衣袍傅长言穿着正好,不像宋钰的衣袍,得改小才穿得着。 傅长言说自己睡相不好是真不好,与宋清越躺在一张床没多久就双手双脚往人家身上缠,脑袋不住往对方肩窝处拱,一手搂着对方的腰,两脚还去勾对方大腿,甚是不得体地缠着对方。 宋清越盯着床帐上浅灰色的流苏,浑身僵硬的像块石头,一颗心怦怦跳的似在打鼓,怕被傅长言听见,就拿手捂着胸口,不知所措地直挺挺躺着。 他尝试着挣开身畔之人的纠缠,可又怕惊醒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安安静静躺在那,直到傅长言呼吸渐渐绵长安稳。 知许公子,应是睡熟了 宋清越僵了半天终于有所动作,下巴动了动,微微低头去看怀里的傅长言。月色不错,透过纸窗照进来,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细密的睫毛,比三师兄的睫毛要短一些,可仍然很好看,睫毛下那对灵动的眼睛更是好看。 知许公子眉目如画,言笑晏晏时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当日在凤都,傅长言挺身相救的画面一直萦绕在宋清越脑海中不散,他很感激他,想回报他这个恩情。但又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唉 宋清越忍不住轻叹一声,他觉得傅长言很厉害,恐怕不需要他帮他做什么,那他欠的恩情要怎么还呢? 一夜无眠,下半夜才勉强睡去。 翌日,傅长言刚一动,宋清越就醒了,连忙下床穿衣服,嘴里急急道:知许公子,你等一等,我这就为你去打水洗漱。 傅长言翻身下床,张开双手舒展一下身体,再揪住宋清越衣袍的带子拉了拉,我有手有脚自己出去洗漱便是了,不必麻烦你。言罢,很快就穿好衣袍,大步往外走。 知许公子,你等一等 宋清越不比傅长言随便,把宋家弟子服穿得整齐妥帖才敢出门,追出院外一看,傅长言和宋钰站在一起。 宋钰,一大早的,你这是要去哪? 傅长言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一眼,见他背了剑,有点奇怪他不待在房里好好养伤,背着剑这是要去做什么。 宋钰冷眼看傅长言,认出他穿着宋清越的衣袍后,面色登时一沉,寒意渐渐在眸中凝结。 宋清越在这时追了上来,抬手恭敬地对宋钰行了个礼,三师兄早。 宋钰颔首算是回礼,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快。 昨夜你把我赶出来,我没地方去,恰好碰到小清越回来,便在他房里借宿了一晚。傅长言抬手去搭宋清越肩膀,末了有些阴阳怪气的说到:还是小清越善良,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闹别扭,大晚上那么冷也忍心赶我出去,就不怕我冻坏了生病。 闻此言,宋清越看看傅长言又看看宋钰,面上露出个惊讶之色,许是没料到昨夜傅长言是被宋钰赶出来的。 随后,他连忙出声解释:知许公子,我家三师兄非有意赶你,他向来不喜欢别人过分亲近,许是如此才 傅长言笑着打断宋清越,道:你不必替他解释什么,他是怎样的人我岂会不了解。 宋钰幽幽望着他,少顷越过他往前走,看样子是不想理他。 看,他这是不高兴了。傅长言撇撇嘴,接着转身去追,宋钰,你还没告诉我,你这是要去哪? 瞧这方向是后山,他是去查炼魂术的事,还是去毁了那阵法? 背上的伤明明还没好,又要去逞强,他可真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不必跟。 宋钰冷淡的开口,脚步却放慢了一些,等着傅长言追上来,谁知此话一出,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不跟就不跟,本公子还不稀罕跟你。 晓得他生气,傅长言怕自己跟上去惹他更生气,索性不跟了,反正凭他的本事,不管是去查探还是毁阵,最多是吃点苦头罢了,性命应当没危险。 他宋钰是天仙,不用早膳也无妨,他可是凡人,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大不了待会儿再去后山寻他。 想罢,傅长言掉头去找宋清越,勾肩搭背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宋钰猛地刹住脚步,侧身抬眼去看傅长言,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可谓是冰冻三尺,眸中戾气翻腾的像狂风暴雨将至。 他死死攥着衣袖强忍,还屏住了呼吸,一直到胸腔生出刺刺的痛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待他! * 宋家抠门,早膳没准备很多,傅长言自己那一份吃完不够饱,厚着脸皮又啃了宋清越一块红枣糕。 吃饱后心里没忘记宋钰,正想摸两个馒头给他带过去,忽见几名弟子挑着几大桶白雪回来,要往后山去的脚步便顿住了。 这雪可是从缥缈峰取下来的? 他几步追上走在最后的一名弟子,不由分说就去扯对方弟子服上的飘带。 何、何事? 衣袍飘带突然被人扯住,挑着雪的弟子趔趄一下,肩头的竹扁担一滑,两大桶白雪摔到地上,其中一只桶许是太过破旧,落地后摔得四分五裂,雪花落了满地。 傅长言一看闯祸了,忙撒开手往后退,面上故作惊讶,很是无辜的道:兄弟,怎么这么不小心,是桶太重担不动吗? 唐哥哥?宋清越听到动静走出来,软乎乎叫了声蹲在地上收拾破桶的弟子,后者抬头一看,有些欣喜的出声:清越公子,你回来了! 昨夜归来的。宋清越与对方显然认识,说话间已下去帮对方收拾。 傅长言看二人聊的热络,抓了一把雪花在手里,状似随意的问:你们挑这雪做什么,还没入夏呢,就开始吃冰制品? 并非如此。宋清越回头解释,知许公子,这雪是用来浇灌灵草的。缥缈峰顶的雪水最是纯澈干净,用雪水浇灌的灵草比用井水和溪水浇灌的灵草效用要更好一些,故而我们一向是用雪水浇灌灵草的。 傅长言点点头:哦,那是每日都有弟子去缥缈峰挑雪么? 宋清越颔首:是的,灵草种了不少,需要的雪水很多。 这时,那名弟子起身对宋清越行了个礼,清越公子,我先去园子了,这桶雪花不能浪费,稍后我再去挑几次。 说罢又对傅长言行了个礼,一点责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宋清越回礼:唐哥哥且去忙。 言罢,那名弟子拎着剩下的木桶渐渐远去。 傅长言面不改色的站着,看了眼地上的残雪,接着抬手搭在宋清越肩上,道:小清越,你御剑带我上缥缈峰瞅瞅。 嗯。宋清越晓得,傅长言去缥缈峰肯定不是为了看风景,多半是想尽快找到真凶还三师兄一个清白,免得门内的流言蜚语越传越离谱,届时仙门百家人人皆知,有损三师兄的威望。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便御剑带他上去。 傅长言一个外家子弟,无权过问宋家家事,幸好有宋清越在,经他询问埋伏在此的弟子们后,得知他们暂时一无所获,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如今已是六月,缥缈山虽地势高,但烈日灼灼,正午时若是站在日头下,也是会出一身大汗的。 要想保存尸体的新鲜,必须要用大量冰块,用灵力来凝冰不太可能,那么凶手就一定要到缥缈峰取冰雪。 再等几日吧。 想罢,傅长言缓步顺着石阶往下走,方走了几步,就见三五名弟子在青松下方取雪,刚才那名摔坏木桶的弟子也在。 看这几名弟子的服饰,不像是宋家本家弟子,应该是别处来求学的门生,资质参差不齐,品行更是有好有坏。比如那个长的一脸尖嘴猴腮的,两只木桶装雪只装了七八分满,还有脸怪同伴装太多。 茂年,你每回都装那么满干什么,不怕腰酸背痛啊? 还好 你看你,装那么满,我和你走一起,对比岂不是太明显了,待会下去你离我远一点。 知道了。 将两只木桶装满雪花的弟子低声应着,又往已经很满的木桶上面堆了一勺子白雪。 傅长言双手抱胸看着他,观外貌约莫三十出头,很不起眼的长相,五官堆在一起甚至有点难看。若是没记错,宋清越叫他唐哥哥来着,那全名就是唐茂年了。 区区一个门生,资质又不是很好,他就算再卖力也不可能正式拜入宋家本家,更因资质太差而无法学习宋家深奥的心法剑术。 看他老实巴交的样子,应该是受宋家大爱无疆的家风荼毒严重,所以才明知没什么好前途也努力做着无关紧要的小事。 一想到千环道上那些奇葩的家规,傅长言就有点头疼,两手抱紧了自己继续往下走,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知许公子! 走下第二个转弯处后,宋清越追了下来,傅长言便停下脚步,侧身等他。 倏地,两个木桶从石阶上滚下,其中一个朝宋清越滚去,他险险避开后,另一个木桶呯的一声撞到了转弯处的崖壁上。 宋清越! 傅长言喊了一声,身形一动,转瞬间出现在宋清越身边,挺身将他护在怀中,扬手去挡撞到石头后裂开飞溅起来的碎片。 知许公子? 变故来得太快,宋清越愣了愣才回神,抬头一看,傅长言右眼下方有道伤口正在流血。 清越公子!我、我我不是有意的 那个叫唐茂年的弟子一脸惊恐地跑了下来,因为跑得太急差点从陡峭的石阶上摔下去,还是傅长言一把拉住他才救了他。 怎么回事? 傅长言没理会右眼下方的伤口,拽着唐茂年,神色严厉的瞪着他。 好端端的,木桶怎么会往下滚? 唐茂年怯生生的往后看了一眼,那名长得尖酸刻薄的门生神情便有些不自在。 傅长言一眼看出问题所在,便松开了他,拧着眉眨眨受伤的那只眼睛,能感觉到温热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滑。 唐茂年噗通一下跪到地上,瑟瑟发抖的颤声:我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撞翻了木桶 傅长言就道:那你牛逼啊,一下撞翻两个木桶,明知清越公子在石阶下方还如此,莫非是有意为之? 我我不是的没有我唐茂年满脸惶恐,额上全是冷汗,眼睛都红了,嘴里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最后像是急了,脑袋往地上重重一磕,茂年绝没有害清越公子之心,是茂年的过错,请公子重重责罚! 说完,脑袋不要命地往地上砸,眨眼间就把额头磕破了,在雪地上留下一个血坑。 宋清越又不瞎,自然看出此事非唐茂年的过错,他抿了抿唇,清秀面孔上浮起几分愠怒,在看到傅长言脸上的鲜血后,神情更是冷厉。 他弯腰扶起地上的唐茂年,深深的看一眼始作俑者,没有亲眼所见是他推翻木桶,因此不好怎么责罚,顿一顿,冷冷道:金子深,听闻你挑雪时总挑得极少,今日便多挑三十桶雪送去园子吧! 是。 金子深很不情愿的答应,末了恶狠狠瞪一眼唐茂年。 傅长言将一切看在眼里,暗道宋家这一代弟子果然是鲜活多了,连勾心斗角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把戏都会出现。 随后,宋清越要唐茂年去处理额上的伤口,今日不必再挑雪,唐茂年再三道歉和道谢后御剑离去。 嘶 傅长言握住胳膊,眉头皱了皱,这才发现胳膊也被弹起的竹片划伤了,血花已在灰色布料上晕开。 知许公子宋清越唤了一声,见他胳膊也受了伤,眼眶登时红了,泪水盈在眸中摇摇欲坠。 傅长言忙安慰他:别别,别哭啊,一点小伤,我皮糙肉厚,砸一下划一下没什么,可不能伤着你,细皮嫩肉的。 宋清越抿着唇憋住泪,带他下去找大夫处理伤口。 说来也巧,二人刚落到医药堂,就见宋惊尘搀扶着宋钰走进来。 傅长言看到宋钰嘴边残留的血渍,了然地砸咂舌:哟,吐血了啊? 闻此言,宋钰抬眼看了过来,瞥见他半边脸都是血后,双眸蓦地睁大,紧接着竟挣脱宋惊尘的搀扶,几步奔到他面前。 干、干嘛啊? 傅长言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到,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一旁的宋清越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宋钰眸中的戾气半分都未减弱,傅长言与他对视,看的最清楚,心中还在想着自个儿做错什么了吗,他干啥一副要吃人的凶恶样盯着他? 灵昀? 身后传来宋惊尘疑惑的声音,宋钰总算冷静了几分,他死死盯着傅长言眼睛下方的血痕,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又放下,手指颤了颤,最终什么也没做,扭头越过他往里走。 傅长言又是一脸莫名其妙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 怎么了,又怎么了,他怎么又生气了?怎么一见他就生气? 八字不合成这样? 他这几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宋钰为何要生气? * 傅长言猜的没错,宋钰果然是去后山毁掉那个阵法了,摧毁时想必被阵法反扑导致吐血,不是什么大伤,喝几碗药就能好。 此刻,他正趴在竹榻上,医药堂的宋老头手里拿着宋家最好的外伤灵药给他涂抹着,裂开的伤口便以极快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知许公子,你且忍一忍。 这边,宋清越刚为傅长言擦干净脸上的血,木片沾了点药膏,顺着他眼睛下方的伤口轻轻涂抹。 傅长言忍着不适,笑道:小清越,便是留疤了你也无需自责,哪个男人身上没点疤,你看你三师兄后背花的找不到一处好的地方,多男人,是吧宋钰~ 宋钰肯定是不理人的,自顾自坐起身拢好衣衫,一张脸冷冰冰的。 灵昀,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煎药。宋老头收拾着工具。 不必了。宋钰系着衣带的手顿了顿。 宋老头道:那可不行,喝药才好得快,否则你这内伤拖着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 宋钰默默穿上外袍,淡淡启唇:无妨。 哈! 傅长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他知道宋钰为何不吃药,当然,宋惊尘和宋老头也晓得,不过只有他敢明目张胆的笑。 宋钰听到他的笑声后,手不自觉握成拳头,脸色有点发白,单薄的唇紧抿着。少顷,他没有看傅长言,抬手将发丝从外袍中捞出,而后拿起剑走了。 灵昀,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宋老头追了几步,见他没有停下的意思,便回头看着宋惊尘,惊尘啊,待会儿药煎好了,你送过去吧,有你看着,灵昀这孩子应该会喝。 是,有劳先生了。宋惊尘忍着笑意拱手。 傅长言笑着接过话:没事儿,等会药煎好了,我去送。 知许公子,你快别笑了,这药都快糊眼睛里了宋清越为难地拿着小木片,坐在他对面的傅长言捂着嘴笑个没完,肩膀一耸一耸的,刚涂上去的药膏都沾到睫毛上了。 宋惊尘本来是憋着的,看傅长言笑得那么欢,没忍住,跟着弯了嘴角,怕真笑出声来不得体,便清了清嗓子,拿起布帕为他擦拭眼睛上的药膏。 酆小公子,还得多谢你救了清越,放心,眼睛这里不会留疤。 说话间,手帕已把药膏都擦干净了,露出了那颗小小的泪痣,就是这一点点缀,使得傅长言的相貌看着有点阴柔,言笑晏晏时眼睛会给人一种邪魅的错觉。 傅长言自己是不知道的,但他特别嫌弃宋知许过分秀气的容貌,若是将头发放下再戴个书生帽,瞧着娘里娘气兔儿爷一样。所以他才胡乱剪掉前面的头发,放了些碎发下来,剩下的头发随便盘在头顶,就拿一根灰色的破布条束着。 如此倒是英气了几分,衣袂翩翩往那一站,正儿八经的时候也像个贵公子。 眼睛没事了吧? 傅长言自己抬手摸摸右眼,光滑细腻,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宋家的神药可真神。 宋惊尘温和的笑笑:酆小公子这双眼睛生得极好看,若是眼下有道疤,那便不好了。 我一个大男人,要好看的容貌做什么?傅长言挽起宽阔的袖袍,把另一道伤口露出来,好方便宋清越上药。 宋清越小心翼翼的用温水浸过的帕子擦去伤口周围的血渍,怕自己弄疼傅长言,便问他:知许公子,若是疼,你一定要说出来。 傅长言嫌他磨叽,径直伸手挖了一坨药膏就往伤口上抹。 不可! 宋清越惊呼一声要阻止,但他已经抹完了。 一点小伤,没关系。 傅长言说罢,又自己扯了布条去包扎,宋清越忙放下手里的药盒帮忙,清秀的眉头皱着,嘴里低低道:是我不好,又连累知许公子受伤 傅长言真有点受不了,宋家的人都这样吗?一点小伤搞得大惊小怪,上个药吧婆婆妈妈磨磨叽叽的,还以为就宋钰如此,没想到宋清越也如此,当真是叫他头大。 便在伤口包扎完后立即起身往外走,免得宋清越等会红了眼眶又要哄他。 我去看看灵昀公子的药煎好没有,他是我救命恩人,等会他的药必须我送过去。 边说边迈开大步,逃也似得往外跑了。 身后传来宋清越的喊声,傅长言懒得管他说什么了,就当做没听见,出了房门后直奔后院宋老头那边。 除了帮宋钰拿药之外,他还有些事要问宋老头。 到缥缈峰走了一趟,他心里有了点眉目,不过暂时是猜测和设想,没有真凭实据可确定。 宋先生,灵昀公子的药煎好了吗? 傅长言缓步走到药炉面前,装模作样打量着面前一排的药罐。 宋老头蹲在边上摇着扇子,时不时查看一下其中几个药罐,听到说话声后抬起头,小公子啊,你来得好,老朽正要让童子去唤你。 宋先生可是要我给灵昀公子送药?傅长言拿起一柄羽毛扇,殷勤地扇着。 宋老头捋了把胡子点头:孺子可教也,酆小公子聪明伶俐,老朽方才想起,你上回既然让灵昀喝了药,想必这回再去送药也没问题,有劳小公子了。 傅长言只道无妨,接着同宋老头东拉西扯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问起雪水浇灌灵草一事。 宋家的金钱收入,主要来源于药草的变卖,故而门内种植药草的地方很多,用雪水浇灌也正常,但缥缈峰取下来的白雪得融化后晾一晾才可使用,否则太过严寒会冻伤草药。 傅长言就问:取雪的弟子是否还要负责给药草浇灌? 宋老头答:那是自然。 说话间,宋老头提到负责采雪的那批门生里,唐茂年最是吃苦耐劳,旁的门生经常在等雪化时溜到别的地方偷懒,唯独他老老实实站在木桶旁等雪化,好几次他路过药草地,都能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那。 茂年这孩子是真勤恳,今日不知为何受了伤,我让他去休息还不肯,非要去园子里忙活。 闻此言,傅长言暗想着这唐茂年是真老实,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罢,他借口要去园子看一下宋家种了什么奇花异草,宋老头便给他指了唐茂年所在之处,说正好让他带他游览。 行至园子外,果然看到唐茂年一人守在木桶旁,傅长言不动声色地掐了个决,引了几只地阴过去攻击,想试试他的身手。 唐茂年的资质是真差,几只地阴罢了,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勉强将地阴击退,换作别人,可能早就将这几只地阴打个灰飞烟灭了。 傅长言在暗中看着,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没什么本事。 此刻过去套话多半套不出什么来,毕竟半个时辰前,二人在缥缈峰也算发生了一点不快。 便没有过去,盯了半响后无声无息的原路返回。 他回去的正巧,给宋钰的药煎好了。 宋老头照旧给他一包蜜饯,千叮万嘱拜托他一定要让宋钰把药全喝完。 傅长言就一手拎着药壶,一手揣着蜜饯,满脸坏笑的去找宋钰。 * 奔波了大半天,眼下正是放午饭的时间,傅长言便顺道去了趟膳房,领了二人份的午膳才去找宋钰。 宋钰不爱热闹又不喜聒噪,故而所居院所甚是僻静,左边是湖泊,右边是悬崖,后面是个小山坡,山坡种了一堆竹子。 傅长言拎着食盒和药壶回去时,宋钰不在房内,床上搁着一叠月牙白的衣袍,白色发带整齐地折了几下,同镂空银冠放在一旁。 宋钰? 便唤了一声,未听到答复后,将药壶和食盒放下,摸了个玉米面的馍馍边啃边去外头寻人。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绕着小院转了一圈没见着人,傅长言蹲在湖边洗着手,心内寻思着宋钰会不会为了不吃药而躲起来,若真是那般他也太幼稚了。 想罢,正打算跳到屋顶去看看,忽然听到眼前的湖泊里有点动静,他探头探脑张望一下,水里荷叶太多挡住了,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但仔细听确实有水声,还有几圈涟漪波动。 蓦地想起床榻上放着的衣袍,傅长言眼睛一亮霍然起身,伸手掏出怀里的折腰,骨玉扇慢慢展开,对着前方高低起伏郁郁葱葱的荷叶挥了过去。 一道劲风扫过,分开了碧绿色的荷叶丛,侧身站在水中的男子现出身来,傅长言一见他就笑,招手道:宋钰! 宋钰半个身子浸在水里,乌黑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身上,有一半挡住了胸膛,使得他白净的身躯半隐半现。 他偏了偏头,眼眸低垂,浓密的眼睫毛上沾了点水珠,高挺鼻梁下,两瓣薄唇泛着淡淡的红。 水清清天蓝蓝,好一个出水芙蓉的俏天仙! 傅长言再次感慨,宋钰若是个女子,以他的容貌必定是花月榜第一。 可惜了啊,俏天仙转过身来,胸前一马平川还腹肌八块,饶是他再肤白胜雪都没用,那阳刚之气绝对会吸引一大堆妹子为他如痴如醉鞍前马后。 宋钰站在水里,抬眼看向岸边的傅长言,面无表情的开口:你做什么。 傅长言一屁股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单手支着下巴,冲他挑挑眉,不做什么,你转一转,我看看你身上可还有伤势没痊愈的。 哼。宋钰少见的发出一声冷哼,没理会他,紧接着一步一步朝岸边走来。 随着水位的变化,八块腹肌都露出来了,两条弧度顺着腰部一路延伸而下,傅长言眯了眯眼,目光在他胯部徘徊,可惜被裤子包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盯了片刻,傅长言自己觉得怪异,便移开目光,笑道:宋钰你行啊,从前被我看一下肩膀都羞的要拔剑砍我,现在倒是不害臊了,光着膀子在我面前晃,不怕我轻薄你啊? 宋钰怎么不害臊,他早已羞红了脸,脖子锁骨耳根全红透了,是傅长言光顾着盯他下面才没留意到。 他硬撑着不立刻回房拿衣袍把自己包起来,故作镇定地站在他面前,沉声道:不吃药。 啥?傅长言没听清,愣愣地转头看他,目光落到他胸膛就移不开了,琢磨着要如何才能炼出这样结实紧绷的肌肉。 宋钰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把身体泡回水里,薄唇抿了又抿,颤声:你不必劝我吃药。言罢,实在撑不下去了,那片红已经从锁骨往下蔓延,他整个人都要红了。 一阵水花扑面而来,傅长言下意识抬手遮挡,待他放下手时,眼前哪还有宋钰的身影,唯有几圈涟漪泛开。 宋钰? 他疑惑地喊了一声,站起身踮着脚东张西望,没看见人。 便抖掉袖袍上的水珠,转身回院里。 进房后一看,宋钰已穿戴整齐了,就是头发尚且带着水汽所以没有束起。 你这一身白又哭丧着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又死人了。 说话间,傅长言已走到桌边,定睛一看,食盒还在,药壶不见了。 宋钰坐在床边,神情有点不自在,目光飘飘忽忽就是不敢看傅长言。 傅长言清了清嗓子,双手抱胸晃到宋钰身边,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也不说话,就盯着。 宋钰抬手拨弄一下自己的头发,有些结巴的出声:你你想做做什么。 傅长言道:不做什么啊!说完继续盯他。 宋钰觉得自己太失态了,便皱了皱眉,而后端出冷冰冰的架子,你出去。 傅长言干脆地转身:行啊,我这就出去,到宋老头那再给你煎一帖药。 不许去!宋钰终于坐不住了,黑着脸站起来,手一挥把藏在梁柱上的药壶取下来,拎着它走到桌边坐下。 傅长言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笑意凑到他身边坐下,拿胳膊肘碰一碰他的手,别臭着脸嘛,俗话说良药苦口,你喝药内伤才好得快,对吧? 不喝也无妨。宋钰神色郁郁,看着药壶的眼神十分厌恶。 傅长言怕再聊下去药都凉了,忙拿碗倒了出来,端到宋钰面前,还是喝吧,别让我们为难。 宋钰看他一眼,低声:你为难吗? 为了哄他吃药,此刻自然得说点好话,傅长言就回:怎么不为难,我还得靠你找我娘,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办? 不喝也无妨。宋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说罢怕傅长言不放心,又加了三个字,不要紧。 傅长言真想撬开他的嘴直接灌下去,但考虑下武力悬殊还是别想了,到时候说不定会被宋钰拿剑再穿一次心窝。 于是冥思苦想,半响后异想天开道:你要是怕自己吃了就吐,不然我还和上回一样喂你,保不准你觉得我更恶心,就不会觉得药恶心。 此言一出,宋钰的目光精准无误锁定了傅长言饱满红润的唇,脑中回忆了下上回喂药的情形,他眨了眨眼,神情变得很是复杂,须臾,不知是不是被上回的情形恶心坏了,竟直接端起药一口闷了。 傅长言睁大了眼看着宋钰,心道他这得有多恶心被他亲嘴,光是提一提他就自发喝药了。 宋钰却是捂着嘴眉头紧蹙,腹中一阵翻江倒海的不适,眼看就要吐出来,一只手冷不防揪住他衣领,紧接着傅长言放大的脸出现在面前。 傅长言亲了他的手,亲了他捂着嘴的那只手,被他此举一吓,宋钰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不适都抛诸脑后,眼中心上,只有他一个。 别吐!千万别吐,吐了还得再喝一回。 傅长言往后退开,边说边警惕的瞅着宋钰,怕他因为太过羞愤而拔剑砍他。 不可以 宋钰喃喃自语了一声,抬手覆在自己被亲了的那只手上,眼睛都红了。 傅长言默默起身往门外溜,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打水给你洗手好不好? 说完转身跑了,生怕慢一步,云泽剑就飞过来了。 房里只剩下宋钰一人,他摩挲着自己被傅长言亲过的手背,嘴里细若蚊吟的把话说完,不可以回应 嘴上如此警告自己,却又情难自禁地低头,将唇印在了被火焰灼过的手背。 这点星火,是傅长言留下的。 * 傅长言打水回去时,宋钰已不在房内,他找了找,发现他正盘腿坐在隔壁书房调理内息。 便把木盆放在门口,道:宋钰,水给你打来了,你自己洗吧,我午膳还没用呢,你洗完手一起过来吃点。 宋钰闭着眼,气息平和,淡淡启唇:不必。 哦。 早猜到他会说不必,傅长言领二人份的不过是为了自己多吃一份,遂不理宋钰了,照顾完自己的肚皮再说。 啃着干巴巴的馒头时忽而想起山下破庙里的美酒好肉,登时便觉得嘴里的面坨索然无味难以下咽,凑合又咽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去了,打算还是下去走一遭换换口味。 既是出去喝酒吃肉,自然不能被宋家的人知晓,傅长言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动静,未觉有异后一撩衣摆蹑手蹑脚往外溜。 一路避开巡逻的弟子跑到僻静之处,方要吹个口哨唤踏雪出来充当一下车马,衣领冷不防被人揪住,下一瞬身体悬空离开地面,眼前花了一下,待他稳住身形时,人已飞天而起。 傅长言理一理被扯乱的衣袍,朝背对着自己御剑的男子干笑起来:咳,灵昀公子,你不是在打坐么,怎地来此。 风吹着宋钰肩上的飘带,他负手而立不发一语,又变成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仙人了。 偏偏傅长言脸皮厚还不怕挨打,嬉皮笑脸靠过去,揪了人家衣服飘带把玩,问:你知道我要去哪吗? 云泽剑便从云端落下,缓缓朝缥缈山脚下的小镇而去。 见此情形,傅长言忙道:哎我不是要去镇上,我要去林子里捉几只山鸡,再去破庙办事。 宋钰置若罔闻,云泽剑仍带着柔和的光泽往小镇飞去,不多时就到了。 同你说了不到镇上,你怎么不听啊。傅长言跳下剑,嘟囔了一声,随后正欲往镇外走,衣领又被揪住。 宋钰,你扯我作甚! 宋钰把人揪着翻了个身,接着解下腰际的素色布袋塞到他手里,买。 啥?傅长言愣愣地捧着绣了竹子的布袋,手掂一掂发现里头装的居然是钱币,他怕自己想错了,赶紧打开一看,里头还真是一堆金叶子银叶子。 哇!宋钰,你哪来这么多钱? 宋家弟子个个穷的叮当响,平日里捉妖打怪所得的钱财一律上交不得私留,宋钰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宋钰自是不可能告诉他,这些钱是小时候家里长辈给的压胜钱,他一直没动过,差点都忘了有这点钱,否则早上交了,直到今日才找出来。 幸好傅长言也没揪着这点不放,手里有钱就开心了,一手拿着钱袋,一手扯着他衣袖往集市里走。 乐呵呵走了几步,傅长言回头看他,等等,你这些钱全给我花? 嗯。宋钰面无表情点点头,买。 平白无故怎么可能给他那么多钱,傅长言冷静了一下,问:你要我买什么?宋钰你多说几个字,别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不累,我听着累。 闻此言,宋钰抬头看了看,而后像是找到自己要买的东西了,提脚往前方一个小摊走去。 祖传荷包鸡!色香味俱全!天下第一美味!来咧,新鲜出土咧! 竟是卖荷包鸡的小摊。 傅长言疑惑的望着宋钰,你们宋家不是吃素吗? 不仅他疑惑,摊主认出宋钰身上的宋家家纹,也抓了抓头发有点奇怪。 宋钰却不咸不淡道:买。顿一顿,大发慈悲解释了,买了去破庙,不要捉山鸡。 早说不就完了!非要惜字如金装冷酷! 傅长言扁了下嘴巴,没敢翻白眼,摸了银叶子递给摊主,原想一气儿买个三五只,反正不是他的钱,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只买了两只。 买完荷包鸡,宋钰没直接往镇外走,他立在原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傅长言,也没有收回钱袋的意思。 傅长言倒确实还有个东西想买,便拎着荷包鸡走向好几日前到过的一个杂货摊,摸出片银叶子买下一枚银色的剑穗。 将剑穗收好,傅长言把剩下的钱袋递给宋钰,正正经经道:灵昀公子,多谢,改日长言定会双倍奉还此钱。 不必。 宋钰说罢,钱袋也没收,转身就往外走。 宋钰?傅长言快走几步追上去,你说的不必是何意思,不必还钱还是不必把剩下的钱给你? 看不出啊,他这么大方?不过还是算了吧,宋家对本家弟子太抠门了,当年宋钰不是得风寒来着,就是因为他只有一件冬天的披风,傅长言穿了,他只能挨冻。 便想把钱袋塞回他怀里,谁知被他用力攥住手腕。 傅长言,我说了不必。 宋钰似乎有点不高兴,神情微冷,身上又开始散发冻人的寒意。 行吧,不必就不必。傅长言甩开他的手,把钱袋收入自己怀里,心中暗道宋钰莫不是觉得欠了他恩情,所以这会子拿钱来偿还? 啧,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根本就没放心上,严格算一算也并非全是给他一人的恩情,没道理让他一人来还。 但若不收钱袋,恐怕会惹他生气,届时又要费尽心思去哄,多浪费时间,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这回下山除了换口味外,他是想看看能不能在那些常年在此乞讨的乞丐中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行至破庙附近,傅长言拦住宋钰,要他在外面等就好。 宋钰便问:为何。 傅长言含笑道:你这仙风道骨的气质,与蓬头垢面的乞丐怕是格格不入,何况我们吃酒喝肉,你在旁边干坐着怎么好。 破庙里多脏啊,地上老鼠蟑螂到处跑,宋钰一身白的进去,本就没几件的衣袍还要不要了。 除此以外,他还有个私心,不愿他身处污浊之地。 宋钰酒肉皆不沾,加之不喜聒噪,最终没有进去,站在破庙外一株古木下等候。 傅长言进去时回头望了一眼,古木旁几株紫薇花开得正好,宋钰一袭白袍立在那,不知是不是花儿娇艳,衬得他越发出尘绝艳姿态如仙。 从来没有人会在哪等着他。 傅长言觉得自己的心忍不住抽动一下,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 该死,又被美色所惑! 片刻后,他敲一敲自个儿的脑袋,末了旋身往里走。 这次没待太久,怕宋钰在外头等着无趣,便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后迅速抽身。 回去再同你说。 没想到真问出点东西,傅长言心情极好。 宋钰没说什么,携他回缥缈山。 二人刚一落地就见宋清越等在那,行礼后急急道:三师兄,金子深死了。 嗯?就是那个总欺负唐茂年的家伙?好端端怎么死了? 第39章 钰言39 * 茶坊并非是唯一探听消息的地方, 像来往于各地的流贩货郎也是获取情报消息的好对象, 除此以外就是每个地方都能见到的乞丐。 缥缈山附近几个镇子的乞丐是流动的,并非盘踞在一处不动,他们甚至会离开太秦到别的国家去, 每年还有个什么金饭碗交流会,聚会的主要内容就是比比谁要饭牛逼。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破庙里最年长的那个乞丐, 傅长言用一整只荷包鸡换取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初时只是猜测罢了, 没想到询问了后真发现缥缈山附近的小镇十几年来一直有乞丐失踪, 还都是些年轻壮实的。 乞丐、孤儿、难民,这三个团体可谓是不轨之徒最好下手的对象,不管是被当奴隶卖了,还是抓去做什么奇奇怪怪的试验, 或是直接杀了炼魂,都没人会管。 原本若是单纯有乞丐失踪,傅长言可能不会多想, 偏偏失踪的都是些年轻壮实的, 再想到广场上有好几个地阴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那就不怪他多想了。 太秦地广人杂,又有皇帝统辖,宋家或许没法众生兼顾, 但小小一个清凌城是不在话下的。 以宋家仁爱的家风而言, 倘若缥缈山附近的镇子十几年来时不时有乞丐失踪,此事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注意。 回去的路上傅长言问了宋钰,确实有弟子上报过乞丐失踪一事, 但查探后得出的结果皆是妖邪作祟,并非人为。 妖邪一般不动魂魄,只取精气或血肉,傅长言便问那失踪者的魂魄可有留意,宋钰登时陷入了沉思。 倒也不怪宋家粗心,妖邪这东西实在是难以捉摸,大部分妖邪虽对人之魂魄不感兴趣,但也有就爱吞噬魂魄的。 给乞丐捉妖打怪必然是没钱的,说白了吃力不讨好,宋家弟子能把妖邪降服就不错了,哪会深究遇害者魂魄如何。 二人本想回去后立即找宋惊尘谈论此事,从失踪乞丐这一块入手去查,哪晓得刚一落地就得知了金子深惨死之事。 凶手嘛,目前整个宋家都在说是唐茂年。 三师兄,唐哥哥本性纯良,对金子深又一向隐忍,断不会突然取他性命,此事一定有隐情。 宋清越与唐茂年似乎关系很好,去正堂的路上忍不住出声为他辩解。 宋钰缓步走着,淡淡道:勿断言。 宋清越惊觉失态,忙拱手行了个礼,是。随后闭上嘴巴不再多言,只眉头紧锁一脸忧心。 傅长言见了,抬手去勾他肩膀,笑道:小清越,别着急,若唐茂年真是无辜,众人也不可能冤枉他。快别皱眉头了,你三师兄年轻时也爱皱眉头,苦大仇深老气横秋的,不知道还以为他死老婆了! 走着的宋钰蓦地停下脚步,宋清越不明就已,下意识跟着刹住脚,眨巴着一对眼疑惑的望着他。 傅长言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一看宋钰不走了,立马撒开腿往前跑,怕慢一步就会挨揍。 望着溜走的傅长言,宋清越反应过来,见宋钰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开口:三师兄,知许公子没有恶意的,只是为人心直口快 宋钰冷眼看已经跑远的傅长言,薄唇一抿:死的是你。 什么?宋清越没听明白,愣愣间,宋钰又继续往前走了,他没时间细想,赶紧跟了上去。 傅长言看宋钰冷着脸,没敢停下等他和宋清越,一气儿跑到正堂,硬挨着酆儒竹坐下。 酆儒竹看一眼猴一样蹿进来的傅长言,颇为嫌弃地往旁边扯了扯衣摆,不愿与旁边椅子落座的他有任何肢体触碰。 傅长言假装没看见酆儒竹脸上的嫌弃,厚着脸皮凑过去咬耳朵:哎,人家宋家家事,你一个外人坐在这干嘛,吃瓜看热闹? 酆儒竹目不斜视地抬手推开他,不屑的冷哼:金子深的母亲同我酆家是姻亲,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整天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了解? 既然见过祖宗入了族谱,这小子却天天胡闹瞎跑,都不知道找他了解一下酆家现下的情况,家规也没背。 果然是穷乡僻壤里出来的野小子,身上流淌着酆家血脉也没用,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傅长言在脑中回忆了下金子深的脸,随后捏一把酆儒竹带着婴儿肥的脸,点头:确实,你俩脸大这一点倒是像。 我抽你!酆儒竹当即炸毛,蹦起来要打他。 傅长言躲得倒快,眨眼间跑刚进门的宋钰身边去了,酆儒竹一看到宋钰就萎了,乖巧地坐回太师椅,脸上露出个讨好的笑。 宋钰递给傅长言一个警告的眼神,末了提袖对宋惊尘行了个礼,宋清越跟着抬手,礼罢被宋清玄拉到一边。 宋清玄显然对傅长言没什么好印象,护着宋清越的样子像老母鸡护犊子,两只眼睛警惕的盯着他,生怕他对他家鸡仔伸出魔爪。 傅长言没理他,挨着宋钰坐下,背脊挺直手脚不乱放,广袖衣摆一一抚顺到没什么褶子,再昂首挺胸端正坐好。如此就像换了个人,轻浮放浪皆不见,清傲冷艳贵气逼人,一看就是个气质不凡的贵公子雅君子。 惊尘大哥,不知我那远房亲戚金子深的遗体现在何处?坐定后,傅长言故作哀痛,沉沉出声,听闻子深弟弟遭此不幸,知许心中甚是悲恸,只愿尽快捉到真凶好让子深弟弟在泉下瞑目。 望着突然彬彬有礼正儿八经的傅长言,酆儒竹坐在对面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脸都憋红了。 操!这小子学戏法的吗,说变脸就变脸! 话都让他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闭着嘴不出声。 坐在主位的宋惊尘面色凝重,听了傅长言的话后,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回到:子深公子现在偏室安放着,是我宋家对不起他,事发之地在缥缈峰,竟无弟子及时出现相救。 傅长言问:不知他如何死的? 总要先弄明白死因吧,宋家的人就是这点不好,问一句答一句,磨磨叽叽的没个痛快。 宋惊尘沉吟了片刻,道:子深公子遭人下毒,毒发后不幸冻死在缥缈峰上,巡夜弟子发现他时,他被人钉在雪墙内。在此之前,曾有人看到他和门生唐茂年发生争执,二人甚至推搡了几下,随后不欢而散。 傅长言:就凭此认定金子深为唐茂年所杀? 话音未落,一人便大喊:冤枉!我没有杀金子深! 回头一看,正是唐茂年被带上来了。 唐茂年身上五花大绑,入内后跪在地上直呼冤枉。 白日里我与子深确实闹了不愉快,可我怎会那么傻,转眼就将他杀了,还抛尸在缥缈峰。 宋惊尘便道:听闻金子深与你积怨已久,兴许你忍无可忍唐茂年,金子深肩上有一乌黑掌印,先前与你的手比对过,正是你出手击伤了他,也有弟子亲眼所见你白日里曾打过他一掌。不曾想你如此居心叵测,竟在掌风里下毒,唉宋家家风优良,怎养出你这样心肠歹毒的门生。 唐茂年满头大汗,神情惊慌,急急道:我、我下的毒不会致命,那不是毒,只是一点痒痒草,他会浑身发疹子但不会伤及性命!更不可能中毒晕倒在雪地里冻死!我不是恶毒之人,是他是他辱我故去的发妻,我一时激愤才二公子,你相信我,我没有杀金子深!若不信,用御阴术召回子深的魂魄便可知,我不是杀人凶手! 子深的魂魄已不在世间。宋惊尘冷冷接过话,顿一顿,口气忽而变得十分凌厉,人也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唐茂年面前,你且说一说,在你房内发现的地下冰室作何解释,你已逝八年的发妻为何就在冰室之内,身上竟还有别人的魂魄滋养着。唐茂年!你好大的胆子,炼魂术这等灭绝人性的邪术,岂是你可轻易触碰的!!! 说罢,宋惊尘挥了下手,便有几名弟子抬了一副冰棺上来,隐约可见冰棺内有一名腰腹便便的年轻女子。 见着冰棺,唐茂年一下子就扑到棺材旁边,隔着寒冰轻抚棺中女子的容貌,眼中满是深情。 此情此景,这是人证物证俱在了? 真是目瞪口呆啊,连几只地阴对付起来都很吃力的唐茂年,居然能搞炼魂术这样牛掰轰轰的玩意儿。所以药田那次,他是觉察到有人在试探他,故意演戏装无能? 你还有什么话说!宋惊尘显得格外愤怒,也不掩饰压制自己的怒意,指着唐茂年大喝:兰息、小卢、阿漾、子明、子慎,他们是你同门师兄弟,亦是你朝夕相伴的好友,你怎下得了手!唐茂年,你真是走火入魔无药可救!混账!! 宋惊尘一番话出,唐茂年伏在地上手脚发抖,额上的汗水汇聚到下巴处滴滴答答往下落,打湿了他面前的地板。 堂内一片寂静,众人都为刚得知的真相感到震惊,其中宋清越最是惊愕,满脸的不敢置信,身体甚至踉跄了一下,全靠宋清玄扶着才没瘫倒。 我、我没有想害人,只是想让我妻子活过来 许是觉得东窗事发,唐茂年也不狡辩了,直接承认了罪名。他是在八年前六合动乱后来到宋家,一开始只想借缥缈山独特的寒冷气候保存妻子的遗体,加上缥缈峰取雪做冰室方便,所以为了留在宋家,他不惜比别人多干活。 后来,在某次打扫镇六合塔楼时发现了记载炼魂术的禁?书,彼时书尚未被宋钰拿走,故而他能翻阅。 再往后,他真是幸运,又无意间发现了宋钰设下的阵法,还有已经拘禁在里头的孤魂野鬼,借着不起眼的身份开始频繁去后山竹林,暗中施展炼魂术。 为何杀了那五名弟子,多半是炼魂术须得活人血肉滋养,唐茂年才动了害人的心思,山下失踪的乞丐说不定也是他下得手。 因他本人资质太差,炼魂术又需要大量灵力,故而他进展极慢,所以才没有被人察觉到异样之处。 我良儿怀胎八月病死,我不能不救她,只要良儿能活过来,我们的孩子也有救,两条命啊! 我对不起子息他们,可我有苦衷,我是迫不得已的!子息他们的魂魄我一直没动过,也不打算动,还想着有能力了就超度他们 二公子,你要怎么严惩我都可以,求你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炼魂术既然已经施展,地阴也有,可否等我施展完术法后再惩罚我? 唐茂年满脸是泪,哭着爬到宋惊尘面前,试图扯他的衣摆求情,但后者避开了他。 宋惊尘抬手捏了捏额头,长叹一声,悲声道:旁人之性命便不是命吗?何况炼魂术乃邪术,几乎无人成功过,你怎可为了虚无缥缈的传言就害人性命。 唐茂年大哭:我知道错了,二公子,我害过子息他们后就已经后悔了 你后悔个锤子吧,金子深还不是说杀就杀了。酆儒竹终于找到机会开口,斜眼看着唐茂年。 唐茂年激动道:金子深不是我杀的!我发过誓不再害人! 酆儒竹:人证物证都有,分明是你杀的。 唐茂年:我没有,不是我!若真是我,我都承认杀子息他们了,何必不承认金子深! 酆儒竹表示他不听,一口咬定唐茂年是凶手,于是二人开始小孩斗嘴般的对话。 傅长言在旁边看热闹,正想歪头和宋钰咬咬耳朵,几道金光蓦地砸落在外面,紧接着以酆怀为首的酆家人走了进来。 大哥。 酆儒竹忙起身行礼。 酆怀点了点头,拱手与宋惊尘互相行礼,末了目光落到傅长言身上,一脸慈祥的:知许,你身体可大好了?说着走上前想碰他。 这时,一直端坐得如同泥石像般不言不动的宋钰忽地起身,移了一步挡开酆怀朝傅长言伸过去的手,薄唇轻启:已无大碍。 酆怀毕竟是傅长言这副躯壳的亲爹,老子关心儿子也属人之常情,他却挡着不让靠近,此举着实有点无礼和奇怪。 便不止酆怀诧异,宋惊尘也看了过来。 傅长言也不知道宋钰怎么了,不过总不能让局面尴尬下去,就站起身敷衍地行了个礼,道:不劳你挂心,我在宋家吃好喝好一切都好,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吧,没看见这里有事呢。 宋知许长那么大,亲爹都不闻不问的,估摸着他对酆怀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他这样应该不会露马脚。 还好,酆怀是知轻重缓急的人,也看出堂内正在议事,便没有纠缠傅长言,走到酆儒竹身边坐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一番后,他二话不说就一掌劈开了那副冰棺。 良儿 唐茂年双目怒睁,下一刻发出凄厉无比的嚎叫。 酆怀动作太快了,在场众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冰棺就裂开碎了,躺在里头的女子暴露在空气中后,面容和身躯迅速腐化,最终变成了一滩腥臭无比的黑水。 良儿!良儿 唐茂年疯了一般叫着发妻的闺名,扑到黑水中摸索,试图摸到点什么,可惜炼魂术一旦被外界影响,受术者就会万劫不复魂魄无依。 此等败类,杀之即可,还查什么!酆怀恨恨瞪着失控的唐茂年。 唐茂年听罢,红着眼睛扑向酆怀,嘴里喊着: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酆怀冷笑一声,站在他身后的修者便挥手将唐茂年打飞。 唐茂年撞到外面的墙上,嘴里吐了好几口血,他望一眼堂内和碎冰混在一起的黑水,面容凄苦绝望,下一瞬,他突然摸出一柄木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良儿我来陪你 他喃喃自语,双眼渐渐失去光泽,一缕幽魂从木剑飞出,直直飞向那滩黑水。 真是个痴人。 那柄木剑上刻了梵咒,炼魂术最后一道术法便是至亲至爱之人献祭,以命换命来换取受术者重生。 想来就是如此,霓翩然才没有完全复生,因为霓明如不愿献上自己的性命,她宁愿那般操控霓翩然一生。 短暂的静默后,宋惊尘招手示意弟子收拾残局,并对酆怀致歉。 傅长言却觉得唐茂年有句话说的在理,他都承认杀了宋家五名弟子了,没道理不承认一个金子深吧? 如此想罢,将疑问提出,真巧,他刚说完话呢,就有一名弟子双手捧着一柄破铜烂铁的短剑走了上来。 定睛一看,那不是他的藏玉剑么! 奉上短剑的弟子说此剑是在金子深身上搜到的。 傅长言若是没记错,好像与宋清越共寝时将此剑落在他那了,怎么会在金子深手里? 如今他已用不上这把破剑了,便没有接,酆儒竹嚷嚷几句说出破剑是酆家传家宝,那弟子就把破剑放到他手边的桌上。 酆怀咬破手指摸了下那把破剑,喂血后,破剑抖了抖,最外层的铜锈掉落,露出了金光闪闪还镶嵌着绿玛瑙的剑身。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他蹙眉思索片刻,末了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愤愤道:酆家出了酆遂这个人渣败类之事,想必诸位有所耳闻,那人渣的恶行被鄙人公之于众后,当夜便携妻子逃离千秋,不知去向。没想到他贼心不死,竟溜到缥缈山来,意欲杀害我儿。 我酆家的祖传灵器藏玉藏宝,二者之间有所感应。此剑不知为何会在金子深身上,夜黑雪大,想必酆烬生靠着灵器之间的感应找到金子深,错将他当成我儿知许杀之。 惊尘兄,实不相瞒,酆某此番前来缥缈山拜访,一则多谢灵昀公子救了我儿的大恩,二则要接我儿回去,三则想请忘忧散人帮忙,清理门户,还仙门百家一个太平! 听到这,傅长言心道酆怀倒是挺会说话的,仙门百家同仇敌忾才能与魔宗邪道相抗,倘若四大名家之一的酆家出了问题,意味着所有需要他们家灵器武器的正道修者都会被牵连,从而导致整个正道大乱不是没有可能。 既搬了仙门百家出来,宋家多半不能坐视不理了。 宋惊尘果然严肃起来,道:柏仁兄所言事关重大,惊尘一人不能决断,不日我大师兄便会归来,届时我们再议。柏仁兄且先在寒舍小住几日,有何需要尽管吩咐门下弟子便是。 话头到这就说的差不多了,傅长言扯一扯宋钰袖袍,小声说:宋钰,这没我什么事了,你忙,我先回去。 那么多人看着,为了符合宋知许书生的身份,他一直正襟危坐着,也不敢乱靠乱趴,装得委实辛苦,还是赶紧回去躺着才舒服。 便起身同宋惊尘打了个招呼,没理酆怀等人,径直甩袖离开了正堂。 外面天都黑了,一轮月牙挂在夜幕,几颗星星米花般在周围点缀着。 想到米花就觉得腹中饥肠辘辘,白日里在破庙光顾着打听消息,怕酒气令宋钰不悦,所以一口酒都没敢喝,两只荷包鸡也全给乞丐们了,奔波一日,这会子不饿才怪。 傅长言在夜色中走了几步,转身去了膳房。 正堂虽在议事,膳房放饭的点却不会推迟,过去时门已经关了,柴房里黑漆漆的一盏灯都没留。 真是抠 傅长言无奈地摇摇头,末了旋身往回走,心里琢磨着宋钰院子旁的湖泊里不知有没有鱼,他偷偷捉几条应该不会被发现。 宋钰这时候肯定在正堂和宋惊尘一起给唐茂年善后,短时间内不会回院子,偌大一个湖泊摆在他面前,他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遂加快脚步,到湖边后,方要解开衣袍下去摸鱼,一道咳嗽声突地冒出。 知许,你要做什么? 酆怀? 傅长言一愣,随即直起身看向从阴影处走出的中年男子。 酆怀翻了个白眼,呵斥道:我在这等你半天了,你去哪了,混账,见到老子都不叫一声吗! 傅长言撩一把头发,随口回了句:我爹妈都死了。 你!酆怀登时大怒,扬手想给他一巴掌,只不过手举起又放下了,缓了缓语气,爹在这等你不是要同你吵架的,爹是担心酆烬生那人渣会对你不利。纵然从前我对你和你娘不好,但我发誓今后都会把亏欠的弥补,你就不要和爹置气了,随爹回去。 去哪?傅长言掏了掏耳朵,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酆怀忍着怒意,先随爹回住的院子,等爹与宋家商议好要事后,再随儒竹回酆家。 傅长言看他一眼:为何是与乳猪回酆家。 酆怀:爹刚得到消息,酆遂逃到夜澜霓氏去了,爹要去一趟夜澜,免得他和他那娘们耍花招联合霓氏对付我。 差点忘了,酆遂的妻子是霓氏老尼姑的师妹,确实有可能煽动霓明如一起对付酆怀。 可酆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傅长言又不是真的宋知许,酆怀干的那点破事他稍稍查一下就都查到了。宋知许完全是他诸多棋子中的一枚罢了,恰好容貌生得俊俏一点,才被酆烬生看中,故而有了后面的事情。 在宋知许之前,酆怀为了设计酆烬生,已牺牲了不少儿子女儿,为的就是引酆烬生入局。 就算宋知许失败惨死,酆怀也不会流一滴眼泪,指不定还要骂他没用。 啧啧,酆家这一大家子的人,沾染世俗气息太重也不好,将人间那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伎俩学的太深,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家族估摸就酆儒竹一个还有救。 酆儒竹这孩子好歹算他养大的,自然不会歪到哪里去。 傅长言想过了,酆家家主这个位置,酆怀和酆烬生都不配坐,他俩就斗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一块儿死得了,到时候他再暗中帮酆儒竹一把,扶他上位。 酆怀此时看重他,无非是想借他的存在和经历来诋毁抹黑酆烬生,父子一起演戏博取正道百家的同情和信任,借众人之手将酆烬生置于死地。 想得美,傅长言才没空奉陪! 自夜澜霓氏扶摇阁被拆已一月有余,估摸着逃出的邪祟被仙门百家捉回的差不多了,卓无忌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找他要妖邪给璃渊续命。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对宋家的镇六合塔下手了。 如此,酆家他肯定是不能回的。 想罢,懒得和酆怀多费口舌,径直把他做的那些丑事都抖了出来,并言明自己不会再回酆家,更不会帮他对付酆烬生。 你也别再叨叨是我老子,我和你没关系,以后各走各的路,谁也别干涉谁。就这样吧,您老慢走,不送了! 叨叨半天,浪费他摸鱼的时间,这下肚子更饿了。 傅长言甚是嫌弃地撇撇嘴,接着扯下腰带继续解衣袍要下湖去摸鱼。 酆怀就怒了,一把扯住他手臂,骂道:臭小子!你身上流着老子的血,敢对我摆脸色,当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傅长言觉得这老东西忒烦,正想着要不要打他一顿,一条丝绫倏地破空而来,重重击向酆怀,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傅长言挑了下眉,眼前缓缓落下一个衣袂翩翩的天仙来。 哟,宋钰这闷不吭声就开打的性子并非只对他一人,原来他对旁人也是想打就出手,从不提前知会啊! 灵昀公子,这是何意? 酆怀颇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头上的金冠都歪了,脸上还被石子磕了几个红印。 宋钰冷着脸,一言不发。 酆怀不敢在他面前造次,便看向傅长言,哼道:宋知许,你对我这个亲爹无礼就罢了,那你娘呢,她为了救你被酆烬生毒死,你身为人子不为她报仇,枉为人!!! 傅长言转了转手腕,冷笑一声:你再不滚,我就不客气了。 酆怀这厮,不提宋知许的娘还好,一提,他就忍不住要生气。 当初他要进酆家大门时,宋知许亲娘的魂魄拦着他不让进,很明显是不希望他身陷险境。什么报仇不报仇,宋知许的娘若还在人世,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一生就好,报个屁的仇! 你!逆子! 许是见傅长言神色不善,面前又站着个不好惹的主,酆怀不敢逗留下去,便在骂了声后匆匆逃离。 待酆怀走后,傅长言甩甩手,继续脱衣服。 宋钰微微蹙眉,你想做什么。 傅长言拉开外袍,答:不做什么啊,没吃晚饭,下湖去摸几根莲藕。 说话间,外袍已脱下被他随意丢到地上,腰带也抽出扔到一边,刚扯开中衣,一只手按住了他。 作甚?扭头看宋钰。 宋钰低声道:夜深水凉,不准下去。 我这肚子要是没填饱,今晚都别想消停。傅长言摸着肚子一脸无辜,你就别担心我了,下个水还能冻死不成,大老爷们就得练练。 话毕,宋钰眼眸轻动,眉头还蹙着,似在为难什么事情,须臾,他捡起地上的外袍披到傅长言身上。 我下面给你吃。 傅长言略有些惊讶,道:你会下面? 宋钰眨了下眼,别开头,不会。 算了,还是他下面给他吃吧。 于是二人摸黑去了膳房,宋钰不会下厨,但烧火还是会的,用灵力加大火势,没一会儿一锅热腾腾的面条就煮好了。 宋钰向来不用晚膳,可傅长言把竹筷递给他时,他鬼使神差地接了,接是接了,不过仍坐着没动。 傅长言饿的不行,顾不上烫嘴,吸溜吸溜吃了几口,结果被烫得上蹿下跳。 宋钰便趁他不注意,轻轻吹着自己面前那碗面,边吹边抬眼看对面吃得欢快的人,眼角漾出柔和的弧度,墨色眼眸中只装着傅长言一人,似乎如此就真能永远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再说傅长言,一碗面条下肚,正要去锅里再装一碗,宋钰突然把他面前那碗一筷子都没动过的面条推了过来。 傅长言便道:怎么,嫌我煮的不好吃?宋钰,别看卖相一般,其实这面味道还行的,你不尝一口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不饿。宋钰收回手坐好。 傅长言也不客气,继续吃推过来的那碗面,吃了几口抬头一看,宋钰坐在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好像还咽了口唾沫? 哦~他明白了,宋钰并非不饿,是不好意思吧!平时都不用晚膳的,此时若是吃了,说不定怕被他笑话嘴馋? 看他乖乖坐着睁着一对黑亮的眼睛,傅长言心里的恶趣味又升起,忍不住就想逗逗他。 便用筷子缠了几圈面条,往他面前一递,温声道:真的好吃,你尝尝?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待遇,能尝到魔宗少宗主的手艺。 言罢冲他扬了扬眉笑开,筷子又往他嘴边递了递。 宋钰盯着伸到眼皮子底下的面条,眼睛一点一点睁大,瞪着面条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团毒物,他显得很紧张,喉部上下移动了好几次。 傅长言能感觉到他的不安,僵持片刻,想想还是别难为他了,就打算收手,谁知就在这时,宋钰往前凑了凑,单薄的唇微微开启,将面条和筷子一起含进嘴里。 真吃了啊? 傅长言有些意想不到,末了收回筷子,单手支着下巴冲他努嘴:怎么样,宋钰,我没骗你,味道还不错,对吧? 宋钰默默嚼着嘴里的面条,脑子里根本没去分辨味道,只是在想刚含过的那双筷子,前一刻还在傅长言嘴里进进出出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藏在桌下的手攥紧了衣摆,眉头深深皱起,表情看起来非常难受。 见此情形,傅长言不由自省了一番,不应该啊,这面条有那么难吃吗?宋钰看起来快吐了! 他若真吐出来,那他也太没面子了,遂开口道:宋钰,你看过戏本子吗? 宋钰瞟他一眼,目光在他嘴唇逗留,摇了摇头。 傅长言咧嘴一笑,戏本子里有个画面也叫我下面给你吃,想不想知道是什么? 宋钰不明就已的看着他,少顷,点了点头。 傅长言便站起身,往他面前靠了靠,憋着笑压低声音将何为下面给你吃解释了一番。 咳咳!咳咳咳! 宋钰惨了,刚要咽下嘴里的面条,听了傅长言的解释后就呛到了,掩着嘴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都咳红了,好半天才缓和下来,这期间,傅长言就一脚踩在椅子上捧腹大笑。 傅沅!你!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逗你了,来喝口水缓缓。 傅长言眼疾手快倒了杯水给他,怕他还生气要拔剑砍人,果断捧着碗躲到灶台边去吃。 宋钰抿紧了唇,膝头的衣摆被他自己攥得皱巴巴,纵然脸色不好看,到底是没拔剑去砍傅长言。 傅长言看他坐在那红着眼睛扁着嘴,一副生气又莫名还带着点委屈的小模样,心里简直乐开花儿了。要他以后都不逗宋钰,不可能的,除非他死了,不,就是死了也得想方设法活过来。 真的,宋钰这人太有意思了,他人生所有笑料几乎都出自他身上,从前如此,现今依旧没变。 就有一点不太好,逗完真生气了,又得好声好气去哄。 可傅长言聪明啊,除了哄,还有别的法子能让他消气,譬如换个话题,假装正经的和他谈事儿。 宋钰,日前我问那百俊生,它说我娘的尸骨已不在缥缈山。镇六合我亲自去了一趟,修葺在三层的冰室已经不见了,此人倒是有些厉害,能在镇六合里弄暗室,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抹掉痕迹,对方必定是宋家身份地位都不低的人。 宋家确有好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都是宋家直系后人,年纪大了不爱热闹,均住在僻静的院落里,若非有大事商议,一般不会现身。 多年前镇六合塔楼出事时,几位长老级的人物皆有现身帮忙善后,但不知是谁在塔内修葺冰室,又藏匿了傅长言亲娘的遗骨。 宋钰没有回答,神情渐渐凝重。 傅长言便问:不知当年负责重修镇六合塔楼的人是谁? 宋钰回忆了一下,道:是清越。 小清越? 傅长言回到桌边坐下,手指轻叩桌面,想起自己遗落在他那的藏玉剑不知为何会跑到金子深身上。 那时候,小清越几岁?他今年不过十九,算算的话,当年他才十岁,你们宋家居然把重修镇六合这样的大事交给他一个小孩子? 宋钰便答:叔伯们对宋家本家弟子寄予厚望,严厉些亦是正常的,当年是清越负责重修塔楼,此外还有旁的弟子协助,最后由二师兄审查后没问题才重新加固封印。 傅长言总结:这么说,塔楼是清越等几个小毛孩重修的,验收的人则是你二师兄宋惊尘? 宋钰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掷地有声道:二师兄为人,我与大哥皆信得过,宋家大小事宜更是他操办的多,桩桩都严谨公正,从不徇私舞弊藏污纳垢。 傅长言撇了下嘴:哎宋钰,你这话说的,你怎么不给小清越说说好话? 宋清越当年还是个孩子吧,应该不会是他,那究竟是何人呢,竟能避开重修塔楼的弟子,无声无息抹掉痕迹。 百思不得其解,如今他手里可用的线索,一是那百俊生,二是夜澜霓氏老尼姑,三是玉淮江氏。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玉淮江氏不好相处也不好说话,贸然上门询问,对方不一定会告知,说不定还会灭了他这个主动送上门的正道败类。 这样看来,下一个要去的地方还是夜澜霓氏,眼下他魂魄稳固,折腰又回到手里,此番再去,除了询问爹娘之事外,顺便可以把霓明如那老尼姑灭了,给翩然凑一个完整的魂魄。 想罢,招呼宋钰回房睡觉,他嘛,还得去找宋清越挤一挤。 宋钰跟着起身,闷不吭声的送他去宋清越院落,一路挣扎尝试了好几次,终究没能开口要他回他院落。 遂神色郁郁。 不多时便到了宋清越的院落,傅长言正要和宋钰道别,一个人影忽地从里面冲了出来,边哭边撞到他怀里。 小清越?你哭什么? 傅长言愣愣接住不小心撞到怀里的宋清越,很是奇怪他为何要哭泣。 宋钰在一旁看着,眉头忍不住深锁,冷声提醒:清越,仪态。 宋清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宋钰点名后,抽抽噎噎站直,勉强地对二人行礼。 傅长言回头瞪一眼宋钰,再扶住宋清越,柔声:行了,别管什么仪态,你说说,为何痛哭? 宋钰面色一沉,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两只眼睛不再遮遮掩掩,赤?裸裸又直勾勾的盯着傅长言的背影,脚下不受控制地朝他迈了一步。 他想走过去抓住他,把他带走关起来,让他的眼睛只能看着他一人,喜怒哀乐皆只能对着他一人! 傅沅,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待他! *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傅长言便想到宋家的老祖宗,就那位朝堂庙宇道观全转了一圈,回家娶妻生子后仍不安生的先人。真真是血脉里与生俱来的能折腾,难怪后人个个都有怪毛病,比如宋钰是别扭,宋清越是能哭,宋清玄嘴欠 难怪仙门百家里,唯独忘忧散人对他好声好气的,换他来做宋家家主,面对这么一群怪毛病的弟子,估摸着他也得看得破红尘一切随便。 宋清越为何要大哭呢,就为那唐茂年。二人情谊深厚,平日里唐茂年对他照顾有加,比起严厉的叔叔伯伯师兄们,他待他确实如亲哥哥一般细心疼爱。 从二人相识后开始,宋清越但凡受伤了,为他处理伤口煎药调理的都是唐茂年,他不慎挨罚时,也是他偷偷藏在一边陪他,并在他支撑不住时鼓舞他。 在宋清越的记忆里,唐茂年善良老实,对事对人都诚恳温和,那金子深欺负了他很多年,他也从未反抗报复过,唯有这一次,对方提及亡妻,他才下了点无关紧要的痒痒粉。 宋清越伤心自责,一是为唐茂年惨死,二是觉得自己不该为一个残害同门的恶徒伤心,三是认为金子深之死与他有关。 知许,若我将藏玉剑带在身边,或是亲自交到你手上,而不是把剑随意放在三师兄房内金子深兴许就不会有机会拿到那把剑,他也就不会死呜呜都是我的错! 听到这话,傅长言真是哭笑不得,他拍拍宋清越肩膀,两眼认真的看着他,道:小清越,你为何要钻牛角尖。金子深是自己找死,若非是他偷拿藏玉剑,又岂会枉死?此事不怪你,别哭了,再哭下去,惊动你叔伯,怕是到时候又要罚你。 他可听说了,宋家有两位特别严格的先生,是宋清越的叔父。 二人对宋清越寄予厚望,从小就对他比旁人要严厉许多,倘若被他们知晓宋清越在此大哭,肯定会认为他是在为唐茂年那个正道败类伤心,到时候不知道要怎么罚他呢。 先前宋钰犯错,被警世堂打得皮开肉绽骨头都裂了,就宋清越这小身板,傅长言可不想看他遭罪。 便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哄了许久,期间还得顶着宋清玄的白眼,子夜时分才勉强哄宋清越入睡。 多谢酆小公子了。 宋清玄很不情愿的对傅长言拱手,末了斜眼看着他,清越有我照顾便好,夜色已深,小公子回去歇息吧,恕清玄不送! 傅长言装作没听见,拉起宋清越的小手摸了又摸、摸了再摸,见宋清玄气的脸红脖子粗,才懒洋洋道:清玄啊,你看小清越刚才搂着我不撒手,我要是现在走了,万一他晚上又哭起来怎么办,你看你又哄不了 你!宋清玄一时语塞,瞪着傅长言的目光像是随时要拔剑砍了他摸宋清越的那只手,握紧了拳头才忍住,咬牙切齿道:酆小公子放心,清玄已在房内点了安神香,清越自是一夜好梦。公子还是尽快回去吧,莫要让三师兄在寒风中久候! 你三师兄在外面等着?傅长言愣住,宋钰不是早走了吗,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他居然在外面等着他? 思及此,无意再逗留下去,当即起身往房外跑。 屋外黑漆漆的,繁星满空的夜幕已被云层遮蔽,那弯月牙不知去向。 宋家为了省钱,入夜后连灯柱都不使用,仅有一盏灯笼挂在院子入口处的月门边。 影影绰绰间,宋钰一抹灰白孤零零立在昏暗的烛火下,身姿挺拔如松,一动不动静静立着,好似一块石头,唯有随风轻扬的衣袂提醒着傅长言他是个活人。 他才走下台阶,宋钰就听到动静望过来了,这一偏头,风将他发冠上缠绕的丝绫吹到面前,发丝撩乱丝绫翩飞,衬得他那张如琢如磨温润如玉的面庞更加出尘如仙。 傅长言暗骂自个儿竟叫这样一个仙人在夜色里等了两个时辰,实在是折福折寿! 遂加快步伐冲过去,甚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不必在此等我。言罢又嗫嚅到:我、我不知你在此等我 若他晓得宋钰在这等着,早出来叫他回去了!不过他等他做什么? 宋钰看他出来,神色淡淡:不要紧。 你在这等我,可是有什么事要说?傅长言放下手,抬眼望着他。 宋钰似是被他问住了,好半天回答不上,恰好一阵风裹挟着凉意袭来,傅长言便试探着问:天都这么晚了,不若我们回去再说? 嗯。 宋钰终于点头了,接着转身往前走,背对着傅长言时,唇角忍不住弯了弯,紧张揪着袖子的手指也松开了。 便一前一后回到雅竹居,傅长言一路上都在想白日里发生的事,进房后,一撩衣摆坐到椅子上,道:宋钰,细细想来,我觉得金子深之死另有他故。 宋钰本在斟酌要如何开口让二人同寝,听了傅长言的话后,也坐到桌边,何解? 傅长言把玩着桌上的杯子,我若是酆烬生,这时候定然忙着给自己找靠山寻活路,哪有功夫千里迢迢跑到清凌缥缈山来杀人,何况杀了一个我又能如何,你说对不对? 藏玉剑。宋钰沉声。 傅长言就笑:那就更说不过去了,藏玉剑如今回到酆怀手里,酆烬生怎么不在杀人后拿走它? 酆烬生又不傻,放着传家宝藏玉剑不拿,大老远跑过来,冒着被宋家一堆高手发现的危险就为了杀个人。 再说,杀了他这个酆怀儿子也没用啊,酆怀那老东西儿子一堆,杀了他一个,还有别的儿子能继承酆家家业。 宋钰道:你想如何? 傅长言眉眼一弯,笑道:灵昀公子果然聪慧过人~恐怕我俩还不能安寝,得去缥缈峰走一遭,不知灵昀公子可愿带在下一程? 宋钰没有说话,但已起身召了云泽剑出来,迈了一步站上去。 傅长言从椅子上蹿起,几步蹦到剑上。 待云泽剑飞出屋外后,他拉一拉宋钰的衣袖,凑近他耳边道:咱得悄悄的去,你仔细些,莫叫别人发现了。 宋钰便没有在天上飞,而是顺着石阶拐来拐去飞到金子深出事的地方。 上来时,傅长言顺手取了一盏灯笼,借着灯笼里的烛火,他看到发现金子深尸体的地方确实有点古怪。 忽明忽暗的烛火里,一个人形轮廓嵌入石壁之中,石壁周围则有一圈不起眼的小孔,上头有邪气萦绕。 金子深死的真惨,活生生被钉在墙上冻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吧! 可到底是谁杀了他? 缥缈峰的风雪同昆仑山山顶的风雪一样,时大时小从不停歇,自金子深尸首被移走起,已过了约莫有五六个时辰,石壁上的人形轮廓早被风雪填满,傅长言凑得极近又看的十分仔细,才发现边沿那些不起眼的小孔。 不知是何利器所为,尚有邪气藏在孔内,将覆在表面的雪花拂去后,邪气便飞散到空中不见。 傅长言摩挲着小孔,少顷,掏了折腰出来,想把人形轮廓里的雪花扫干净,然不等他出手便有几道剑光闪过,轮廓里的雪花眨眼间落了个干净。 众人都识得折腰扇,非万不得已,轻易莫要拿出来。宋钰低低的说话声在身后冒出,他反手将云泽剑收回剑鞘。 傅长言敷衍的嗯了几声,眯着眼睛凑近石壁上的人形坑,手指贴在被重力压出凹痕的石壁上,细细摩挲一番后发现也有几个小孔。 噬魂术哇,真是厉害! 脑中灵光一闪便想到了,有一种邪术是引天地间的邪气化作丝线,将其束缚活物,邪气便会慢慢吸食活物的魂魄,期间活物会痛不欲生但五感皆失无法求救,如此受尽折磨直至魂魄湮灭,那邪气吸食生魂后就有能力自由游走于天地间。 魂魄为人之根本,若非动用法术,轻易是不会消散的,否则世间哪来那么多地阴徘徊。 正道人士湮灭魂魄一般有两种,其一是以利器注入灵力后撕裂魂魄将其摧毁,譬如当年杀野猪时宋惊尘摧毁酆儒竹太爷爷魂魄的法子;其二是引天雷劈开,将魂魄直接劈成碎片,这个法子在仙门百家里,女修者使用较多,譬如霓氏老尼姑在扶摇阁那次。 先前傅长言便一直在想,不管是谁杀了金子深,对方既然连魂魄都一并摧毁了,闹出的动静势必不小,藏在此处调查炼魂术之事的弟子们不可能没觉察到。 如今想来,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将魂魄湮灭,唯有邪道中人爱用的噬魂术了,无需浪费施术者的灵力又不必引天雷,稍微拿点血画个阵就能把活物的魂魄取走。 卓无忌。 宋钰自然晓得何为噬魂术,便森冷开口,点了魔宗左使的大名。 踏雪已在缥缈山逗留了月余,作为魔宗宗主的爱宠,离开招摇山如此之久却无人来寻,着实奇怪。除非是魔宗那边与傅长言一直有联系,踏雪留在缥缈山不走也是为了保护他,或是充当传信使,让傅长言随时能将身边发生的事情传递到魔宗。 傅长言听他口气不对,怔一怔立马否认:我发誓,自来到缥缈山后没有和魔宗任何人联络过,踏雪也没有往外传递过什么消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卓无忌那厮最讨厌我,从前我活着时他就想暗杀我 我信宋钰忽而沉沉出声,眼眸微垂,眉头略略蹙起。 当年在招摇山,他拿剑指着傅长言时,卓无忌就在暗处,可他却没有出面帮傅长言的意思,还暗中推了他一掌,使他撞到了他的剑上 宋钰?宋钰! 傅长言奇怪的看着突然阴沉的宋钰,喊了一声不见他回神便又大喊了一声,这般,宋钰才似乎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睁着一对黑亮的眼受惊般望着他。 宋钰,你想什么想的那么入神哎? 方要问他想什么呢,他毫无预兆地就伸手在他胸口处乱摸起来。 哇??? 宋钰这是魔怔了? 傅长言一头雾水的瞅着他,须臾扣住他瞎摸的手,笑嘻嘻道:你这是作甚?灵昀公子莫不是忘了,我不好男色。 一句话,宋钰如遭电击猛地抽手,他背过身去,收回的手轻颤着,睫毛更是颤动不止,眸中有千万情愫萦绕。 傅长言以为他又生气了,正要哄哄,一个人影从石阶那飞了上来,手里拎着一个木篮子,头戴斗篷,定睛一看竟是宋清玄? 嗯?你怎么在这! 咋一见傅长言,宋清玄也吃了一惊,说完看到宋钰也在,连忙拱手行礼,语气恭敬的道:三师兄。 三更半夜的,你上来做什么?傅长言挑了挑眉,言罢几步奔过去,便见宋清玄手里的木篮里头装满了纸钱冥币,这些玩意儿干嘛呢,给唐茂年的,还是金子深? 宋清玄露出紧张之色,看一眼侧身站着的宋钰,嘴里嗫嗫嚅嚅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傅长言抓了一把纸钱,淡淡出声:清玄,你好像很喜欢小清越啊,对他的占有欲也有嗯不太正常,莫非你是个断袖? 呸!不许胡说!宋清玄当即大喝,要不是宋钰在场,他恐怕已经拔剑砍傅长言了,你知道什么啊,清越清越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待我好,特别好,我只是关心他!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清越善良又单纯,我要是不多留一个心眼,他早不知道被别人骗过多少回了! 所以你便杀了金子深,免得他再欺负唐茂年!傅长言飞快的接过话,冷不防拔高音调,因为唐茂年伤心难过的话,清越也会跟着难过,我说的可对? 什、什么?宋清玄被他说的有点反应不过来,登时就结巴了,胡、你胡说什么呢,我、我怎么可能杀金子深! 傅长言将手里的纸钱撒到天上,幽幽道:若不是你杀了金子深,大半夜的不睡觉,拎着一篮子纸钱作甚?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的行踪,还特地御剑顺着石阶飞上来,你说你不是心虚还能是什么? 宋清玄气愤道:我!我这是为了清越! 说说,怎么是为了清越。傅长言双手环胸,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里却在想着怎么事情又扯到宋清越身上去了。 莫非真有人演技精湛表里不一,年纪轻轻却城府颇深,暗中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倘若大胆推断镇六合的冰室是宋清越所为,唐茂年与宋清越走得近,炼魂术也是他教唆的,后杀金子深嫁祸给唐茂年,拉他做替罪羔羊,再利用藏玉剑引出酆家来转移注意力。 连环相扣的计策,倒是不无可能。 可除了宋清越,宋清玄也有可能是真凶,当年重修塔楼,他也是参与了的。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所以到底是谁? 第40章 钰言40 * 缥缈峰太冷了, 大半夜的, 傅长言可不想在上面遭罪,便让宋钰带他回去,宋清玄一并。 尚有许多事要问他, 亲娘的事太久远了,查起来或许没什么头绪还很难, 但金子深是新鲜刚死的, 宋清玄和宋清越又那么古怪, 他总要查一查吧!说不定解开金子深之死的真相后,能获得关于亲娘的什么线索。 一行三人便回到雅竹居。 傅长言挺想蹬掉靴子躺床上去,不过看了眼自己一身风雪的,想想还是算了, 把床弄脏的话,别说宋钰会不会生气,就说晚上得没地方睡。 遂安分地往桌上一趴, 懒洋洋道:你且说说, 你, 小清越,你二人在搞什么花样? 宋清玄瞟一眼旁边门神一样杵着的宋钰,没敢往桌边坐, 乖乖站在门口吹冷风, 噘起嘴:清越太心善了,明明是别人的错,老往自己身上揽。他不是为了金子深的死自责内疚吗, 我就想给金子深撒点纸钱送他上路,等清越醒来告诉他,说不定他心里能好受点。 傅长言看傻子一样看着宋清玄,金子深的魂魄都没了,你撒纸钱给谁花? 宋清玄登时就愣住了,瞪着两只眼睛一脸傻样,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脸唰的一下红到耳根,抬手挠了下后脑勺,嗫嗫嚅嚅道:我、我我忘了 看他的反应不像在演戏,眼里满是懊恼和窘迫,除此之外还有点害怕,偷偷去看边上的宋钰。 果然,宋钰真开口了,冷淡淡的:置办纸钱冥币的钱财从何而出? 宋清玄扑通一声跪地上,哭丧着脸道:前段时间游学途中除妖所得,尚未全部上交,清玄一时糊涂,便便三师兄,我知错了,你饶了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好。宋钰一本正经的拒绝,末了沉声:先前你与酆儒竹私自斗殴一事尚未请罚,如今又浪费钱财于无用的凡尘俗物之上,荒唐,千环道来回一次。 是,清玄领罚。 宋清玄哪敢再求饶,何况多说无用,三师兄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哪像二师兄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清玄先回去了,我担心清越 宋钰便看向傅长言,等他点头后才答应。 待宋清玄走后,傅长言拨弄着桌上的杯盏,方才我一直盯着宋清玄瞧,未觉有何异样之处,想来金子深应不是他杀的,否则他年纪轻轻演技如此了得,那真是可怕。 若如此想的话,宋清越应当也不是凶手,就说搞炼魂邪术,至少得有个人必须复活不可吧! 可宋清越宋清玄双亲皆在,也没有什么青梅竹马枉死需要复活的,又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思及此,抬头去看宋钰,问道:可有心悦之人? 双亲和青梅竹马都无碍的话,就只剩心上人了,不知宋清越和宋清玄这个年纪有无心悦者,便开口问宋钰,想看看他这个三师兄知不知道什么。 傅长言话题转的太快,宋钰当场怔住,片刻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答:是。 是?傅长言琢磨着这个字何解,尚未有所思,又听宋钰道:清越清玄无嫌疑,令慈在世时,他二人并未出世。 确实,倒把年龄给忘了。 傅长言的思路立即被带回正路,便又拧眉苦思金子深死于何人之手,将自个儿刚才本要问的事给忘了。 咝咝~ 突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从窗叶爬了进来,对着傅长言的后背就扑了过去,若非宋钰眼尖认出它是踏雪,差点一掌拍开它。 踏雪,又去哪乱吃东西了,瞧你肚皮圆的,身体也是越发胖了。 傅长言把爬上脑袋的小兽捉下来,手指搔着他屁股和肚皮。 踏雪在他手里挥舞着四个肉乎乎的爪子,身体在桌上摊成一坨,嘴里发出舒服的咝咝声,接着翻身站起,歪头对着他眨巴红呼呼的眼珠,九条尾巴不停摇来摇去。 傅长言揪一下它的耳朵,笑道:你做什么好事了,这会子冲我邀功? 咝咝~~~ 踏雪显得很是高兴,摇完尾巴仰起小脑袋凑近傅长言,看它的样子是想讨个亲亲。 傅长言捋一把它的脑袋,下巴低了低,方要落下一吻,一道丝绫蓦地飞了过来,严严实实地将他嘴巴缠住了。 唔唔唔? 便扭头,莫名其妙看着忽然出手拿灵器封他嘴巴的宋钰。 宋钰微微别开脸,眼睛没看傅长言,冷冷瞥向桌上的踏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兽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居然怂了,九根毛茸茸的尾巴垂了下来,小脑袋往后缩,哼唧几声后掉头跳到房外跑了。 唔唔唔! 宋钰,好端端堵什么嘴,快解开啊! 傅长言从桌边蹿起来,扑到宋钰面前去拉他胳膊,嘴里和踏雪一样哼哼唧唧的。 宋钰二话不说就抬手点了傅长言穴道,令他像根柱子般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再缓步过去关上大门,背对着他站了一会儿,接着挥手熄灭蜡烛。 草? 傅长言瞠目结舌地戳在原地,暗道宋钰这又搞哪出? 歇息的时辰已经过了。 黑漆漆的房里响起宋钰低低的说话声,随后傅长言便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对,扛,腰在肩膀上对折,大头朝下撅起屁股的那种扛法!被他一路扛到床上,脱了靴子和外袍,身体慢慢放到内侧,手脚摆放整齐后盖上被褥。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宋钰在身边躺下了,不过两人中间隔了很宽一段距离。 傅长言努力斜眼去看身边的人,眼睛适应黑暗后也能看清一点轮廓了,他看到宋钰缩在床边沿,规规矩矩地躺着,身上没有盖被子。 行!他牛逼啊,又点他穴道!不盖被子就不盖吧,冻死他得了!! 愤愤想罢,又头疼金子深之事,到底是谁杀了他? 把人推入石壁砸出那个大一个坑,埋伏在缥缈峰暗处的宋家弟子不该没有听到动静啊,若有动静,他们势必会出去查看,金子深便不会死。 可缥缈峰埋伏的弟子们都说没有什么异动,昨日宋惊尘还亲自去查问过一趟,寻常弟子兴许察觉不到异样,但他修为匪浅灵力深厚,不可能没发现有邪气在缥缈峰萦绕,除非是他去巡查时,金子深还未出事。 莫非是卓无忌? 傅长言认为不无可能,毕竟他已许久未和魔宗联系过,璃渊又需要大量灵力来续命,扶摇阁逃出的邪祟怕是不多了。 看来近日,便是卓无忌不来寻他,他也要去镇六合塔闯一闯。 入塔楼容易,就是要如何避开宋钰去偷塔呢? 一想到宋钰,傅长言就觉得不仅头疼,心肝儿也疼!他真是世上最难办的角色,眼下又不好直接和他撕破脸,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他就睡着了。 昏暗静谧的房内,等身畔之人呼吸平稳绵长后,宋钰侧了侧身,目光灼灼凝望着紧闭双眼的男子,缠绵又炙热的望了许久,手指摸索着勾了一缕发丝到唇边,轻轻地落下一吻。 长夜漫漫,情丝蔓蔓,是屋外的风动,更是并肩同寝的心动。 翌日醒来,照例腰酸背痛,傅长言扶着自己的老腰,腹诽着腰好到前后左右随便弯有个毛用,直挺挺躺一晚上照样得难受! 宋钰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没盖被子睡一晚上也不见他感染个风寒什么的,委实气人! 早膳之后,傅长言坐在莲池面前思索着要如何偷塔才不会闹出太大动静,思来想去半天没找到什么好法子,心中甚是忧愁。 宋钰练完一套完整的剑法回来,见他愁眉苦脸的,以为他还在烦恼金子深之事,便飞身过去落到他面前。 切磋。 手里的云泽剑挽了个剑花收回剑鞘内,宋钰折了一枝莲花在手,花苞指向傅长言。 傅长言斜眼看宋钰,没看他烦着呢,还切磋,切个锤子吧! 宋钰却想着心情若不佳,打一架想必能发泄发泄,他会让着他的。哪知傅长言坐在凉亭内没动,两眼见鬼似得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像不愿? 放屁的不愿! 傅长言脸上写得分明,不是不愿,是嫌弃!谁要一大早和他切磋,躺着看云卷云舒不好吗? 想罢,不想理宋钰,身体往后一摊,张开双手叹了口气。 不如,让踏雪引开宋惊尘等人,他再下药迷晕宋钰?说起来奇怪,宋钰好像对他没什么防备,平时给他倒茶也是接过就喝,都不担心他这个正道败类魔宗少主会下毒害他。 正想的入神,几滴水珠蓦地飞了过来,落了傅长言一脸,他有些恼怒地坐起身,便见宋钰站在水边,甩袖扬手,手里的荷花带起水珠飞向他。 傅长言就笑了,阴恻恻的笑了,冷不防就飞身朝宋钰扑了过去,两手死死抱住他,带着他一起扑到湖水里。 你! 我如何?不是你要切磋的吗,怎么,这又生气了? 双双落水后才放开他,傅长言撩一把水泼他,嘴角勾起一边笑得邪魅。 宋钰抿了抿唇,眉眼清冷,须臾,转身想上岸。 啧,想得美! 傅长言撇撇嘴,蓦地出手扯他发带,将发冠一并拽下拿在手中,宋公子,切磋啊~ 宋钰披头散发地回过身来,黝黑的眼眸深深注视着他,静默片刻,抬手道:拿来。 偏不。傅长言笑着说完钻入水中,往前面的莲池游去。 哗啦一声,宋钰动作极快,拽着他的腿就把他拉回来了,傅长言也不怕,两脚顺势缠住他的腰,整个人冒出水后相当于骑挂在他身上。 宋钰的脸色瞬间白了,眉间发梢都是水珠,两瓣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克制隐忍着什么。 傅长言挂在他身上,对他挤眉弄眼的,是你非要切磋的,可你又没说要如何切磋,我便觉得此种肉搏式切磋也极好。 宋钰闻言,眉头一点一点蹙起,少顷,他沉默又冷厉地抬眼看着他,手往上移落到他腰肢,停顿片刻后猛地一掐。 傅长言当即惨叫起来:啊!宋钰你卑鄙,偷袭算什么君子! 哼。宋钰少见的哼了声,手里掐完又不留痕迹顺着腰线游移了一下才收手,这下不用他开口,傅长言也连忙逃开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宋灵昀,宋家家规怎么写的,你全忘了?傅长言摸着自己的老腰,心道它真是多灾多难。 宋钰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径直从他手里拿回发冠发带,而后转身飞出莲池,头也不回的走了。 傅长言望着他的背影,歪了歪头无声的笑了。 多谢灵昀公子掐腰,不然他还没借口去医药堂呢。 就是不知得多少迷药才能放倒宋钰 作者有话要说:  谁要和你打架了!哈哈哈哈 第41章 钰言41 * 宋老头对他没有防备之心, 傅长言走了一趟医药堂, 顺利拿到了药效最强最快的曼陀散。 回去后没看到宋钰,等到黄昏时才见他拎着食盒回来。 哟,怕我找你算账就躲起来了?傅长言双手抱胸倚在门框, 似笑非笑的看着宋钰。 宋钰缓缓走近,淡淡道:二师兄已和酆怀离开缥缈山前往夜澜, 师兄有事同我说, 便耽搁了些功夫。 酆怀和宋惊尘都走了? 猝不及防天上掉了个大馅饼下来, 他方才还在苦恼迷晕宋钰后,宋惊尘和酆怀怎么办,若镇六合有什么异动,他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现下好了, 二人竟然离开了缥缈山,真是天助他也! 傅长言心里偷乐,面上不露分毫, 跟着宋钰进屋, 一如往常般去翻食盒, 嘴里念叨着:饿死了,看在你带晚膳回来的份上,本少主大人有大量, 你刚才打我的事就不计较了。 桌上摆着个小炉子, 炉内炭火正旺,陶盆里茶叶翻滚,清爽宜人的茶香袅袅升起。 宋钰在门口时就闻着茶香了, 只是他居所内的茶叶早已用完,不知火炉上此时烹煮的茶叶从何而来。 便垂眸去看已坐在桌边用晚膳的傅长言,茶叶 放心放心,茶叶是小清越给的,不偷不抢,来路正道。他一开口,话没说完,傅长言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立刻飞快的解释了一通。 说人人就来了,话音刚落,宋清越就出现在门外,手里也提着个食盒,看傅长言已经在用膳了,面上一红,将食盒往身后藏去。 他昨夜哭得太狠,今日又哭了几次,眼睛肿的厉害,傅长言听到动静看过去后,张嘴就说:你这眼睛怎么没拿鸡蛋敷一敷,肿成这样还不处理?宋清玄那小子,口口声声在意你,啧,你眼睛都快瞎了也没见他弄点药给你。说着,他放下手里的白面馒头,起身走到屋外。 知许,我没事。宋清越弱弱开口,嘴角扯了半天笑不出,索性放弃,继续哭丧着一张脸,嗫嗫嚅嚅道:原是怕你饿肚子,左右我没胃口,就想把晚膳给你送来,你、你有吃的就好,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和三师兄。 傅长言心想这孩子哭了两天一夜,又不吃东西的,别把身体给弄伤了,遂一把拉住他往屋里带,你来得正好,陪我一起用晚膳,待会儿我有事与你说。 何、何事,知许你尽管说。宋清越乖乖跟着进屋,进去后还对宋钰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宋钰一声不吭,颔首后旋身走到木架边,取了一卷经书在手,坐到主位上默默翻了起来。 傅长言不理他,径直拉着宋清越坐下,说说笑笑哄他用完了晚膳。 宋钰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翻,耳朵里全是傅长言抑扬顿挫的说话声,目光更是忍不住往他那边飘,也不用躲闪和遮掩,因为对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这边一眼。 于是握着经书的手越发用力,若非他及时冷静下来,恐怕经书会被他当场捏碎。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再说傅长言,一顿饭的功夫,该劝慰的都劝慰完了,就差早就备好的那个东西没送出去。 你等一等。他拍拍宋清越的肩膀,接着快步走到内室,不一会儿手拿三件东西回来了。 我的钱袋和罗盘宋清越惊讶的看着傅长言手里的物件,先前下山游学时不慎遗失,他还着急了好几日,毕竟这些东西重新添置又要耗费钱财。之后,他不好意思上报此事,就一直借宋清玄的罗盘使用。 是我之过,不问自取,还请原谅。傅长言要说这些东西是自己捡得,那就是拿宋清越当傻子,便没有多解释什么,大方承认了自己偷东西一事,而后拿出在山下小镇买的剑穗,递给他:嗯,这个算我给你赔礼道歉,小清越心地善良,想必不会计较此事。 宋钰面色一沉,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枚在半空中轻晃的剑穗,一颗心也像被傅长言提起来玩弄晃动。他放下手里的经书,两只手藏在袖袍内,挣扎了片刻仍是克制不住渐渐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一阵尖锐的疼。 我、清越怎可收此物!宋清越唰的一下起身,微微红着脸很是无措地摆手,不碍事的,知许取我钱袋和罗盘想必是有什么用处,你如今还给我就好,不用赔礼道歉。 傅长言便道:可我都买了,这剑穗就是送给你的,你若不要,那我只好扔了。 听听这话,多么熟悉,他对他时常这样说话,也时常用这样的方式来逼他妥协。 宋钰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还以为傅长言对他是不一样的,但实际他对每个人都一样,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如此想着,心里陡然暴躁起来,他不由站起身,为了压下腹中的肝火,一个箭步走到桌边,拿起木勺舀了一杯热茶,也不管茶水会不会烫人,就着热气一口饮下去。 他饮得太急,茶水又似一团火,从喉咙一路烧到腹内,便咳嗽起来。 宋清越的角度能看见宋钰在做什么,忙提醒他:三师兄,小心烫 无妨。 宋钰咳嗽几声应道,捏着杯盏的手轻颤起来,随后又舀了一杯,同样是仰头就饮。 宋钰,别!傅长言刚转过身来,手慢了一步没能抢下茶盏,见他嘴唇被烫的通红,下意识抬手去查看,一大锅茶又没人和你抢,你火急火燎干嘛呢! 明明讨厌吃药,偏偏又不怕受伤,宋钰这个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端端的,你怎么又生气了? 得亏他有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否则很多时候根本没法弄清他的举动是何意思。 这茶本就是为你煮的,没人同你抢,你慢点吹凉了喝。 说这话时,傅长言有点心虚,茶水确实是为宋钰一个人准备的,里头还加了点东西 他收回手,故作平静道:嘴唇烫红了,你挎包里可有伤药,我为你抹一些。 不必。 宋钰抿了抿唇,接着伸手又装了一杯滚烫的茶,不过这次被人半路截胡抢走了。他别开头,不想看那张脸,沉沉出声:不烫。 还在生气? 宋家的人真是个个有毛病傅长言细若蚊吟的嘀咕,末了对着手里的茶杯猛吹几口气,确定不会烫伤人了,才拉起宋钰的手塞给他,给你,给你行了吧! 言罢,又转身把手里的剑穗硬塞给宋清越,小清越,就算不是赔礼道歉,此物也是我专门为你选的,你若不要我怎好转送旁人?顿一顿,凑近他小声道:乖,别学你师兄别扭的要死,是男人就爽快点收了,又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 闻此言,宋清越望着那枚小巧精致的剑穗,心中一暖不再推辞,小心翼翼捧着它,苍白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他柔柔望着傅长言,眸中跃动着异样的情愫,轻声:知许,谢谢你。 哐当一声,寝房内似有什么动静,傅长言愣了愣,下一瞬猛地意识到是何物后,连忙把宋清越带出房,清越,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别让清玄着急。 知许也是,早些歇息。宋清越点点头,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回头,结果房门嘭的关上,他怔了怔,眼里升起几分失落。 而房内的傅长言,二话不说扯了宋钰就往寝房走,进去后一看,一堆白骨散落在地,眨眼间幻作一名女子。 顶着美人皮相的百俊生娇声道:公子,你怎么忍心把奴家关在黑漆漆的箱子里那么久,嘤嘤嘤 傅长言真想一脚踹过去,但考虑到自己亲娘的骨头还在它身上,勉强忍住了。 他拿胳膊碰了碰身边的宋钰,道:我记得你说在千秋边境时,有人曾趁我二人使用落魂锁时偷袭你,并把那个假的百俊生捉走了? 宋钰往旁边躲了躲,不愿傅长言触碰自己,闷声答:是。 傅长言晓得他还在不高兴,就是不知道他为何又不高兴了,但眼下没工夫理会他心情如何,得趁迷药药效尚未发作,赶紧把能问的事给问了。 此番他对他下药,等他醒来后,二人势必要撕破脸皮了,届时关于娘的事情就只能靠他自己去查,宋钰手里的消息他尚且不知,若不赶快问,怕是日后没机会再得知。 遂严肃询问:毋庸置疑,偷袭你抢走假百俊生者定是私藏我阿娘之人,宋钰,那你以为此人会是谁,与宋家有没有关系? 两位公子,奴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坐在地上,你们都不伸手扶一下嘛~ 傅长言深呼吸一口,实在是有点控制不住想打面前的百俊生,想想又作罢,还是先问关于阿娘的事情。 那人 宋钰缓缓开口,刚说两个字就觉脑中一片混沌,他踉跄一下,略略蹙眉看向傅长言,你 你没事吧? 傅长言忙上前扶住他,一脸关心又疑惑的。 宋钰没看出什么异样,便皱着眉摇头:无妨。 怎么无妨,我看你脸色不太好看,该不会旧伤复发吧?傅长言甚是关心的接过话,又扶他到床榻坐下,前些日子受得伤还没好全吧?让你吃药又不听,这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和小孩一样叫人不省心。 不要紧。宋钰强撑着回他,他这个人,习惯了有伤有痛都憋着不说,那人修为颇高,能与我交手且从我手里抢走百俊生,可见身手不凡,仙门百家中能有此本事的,必然是门中之主。 一番话说罢,头实在晕的厉害,身体都坐不住了,全身的力量都往傅长言那边压去。 宋钰? 傅长言扶他靠在肩上,抬手拍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点,别晕的那么快。 长言 宋钰倒确实有点晕晕乎乎了,伸手握住傅长言的手,嘴里黏糊糊唤了一声。 傅长言便愣住了,这黏糊糊的一声长言令他想到了寒潭那次。 唔那时宋钰情动的厉害,被药性逼到极致,神智早没了,搂着他又亲又啃,压低了声音唤他名字时就和这会子一样,黏糊糊的。 第42章 钰言42 * 傅长言倒是不知宋钰有喝了药会犯迷糊的毛病, 可看他现下神情恍惚性情大变的, 一时半会儿拿不准他这是在演戏试探他,还是真被曼陀散迷晕了。 遂面不改色地扶他躺下,口中煞有其事关心道:灵昀公子, 这几日着实辛苦你了,来来来, 我扶你躺下好好休息。 不辛苦。 宋钰摇摇头, 但他脑袋确实有点昏沉, 便不多推辞,自己脱了靴子在床边摆好,又褪下外袍在屏风上挂好才转身回到床上躺下。 看他都躺好了,傅长言眼珠子转了转, 问:灵昀,你可愿同我说说,为何对炼魂术那么了解? 炼魂术乃正邪两道都严令禁止的邪术, 此术施展起来杀戮太重, 血腥气冲天, 极易招致天谴殃及无辜,故而两道人士都不会坐视他人用此邪术。 无缘无故的,宋钰为何要从镇六合塔内取出记载此邪术的古籍, 并在后山竹林设下拘阴魂的阵法, 又搜罗那么多人骨埋于阵内。 我心磐石,不可转也。 宋钰静静看着坐在床边的傅长言,缓慢又坚定地启唇, 声音沉沉似古钟闷响,后者听罢,心头莫名一震。 大抵是他目光太过灼灼专注,傅长言竟有些不敢对视,微微垂眸别开眼,再问:那让你心如磐石之人是谁? 倒真是好奇的很,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叫堂堂绝情公子如此念念不忘牵肠挂肚,还差点走上邪魔歪道。 宋钰木着脸,眼睛眨了眨,似是十分困倦,他喃喃道:是啊 傅长言嘴角抽了一下,心道是什么是,他问的那人到底是谁,宋钰答非所问呢! 正要再问,眼角余光瞥见那百俊生想跑,忙摸了折腰出来,一扇子将它掀翻在地。 哎哟哎哟我的骨头! 百俊生跌落在地后,一身骨头散架,在地上散的七零八落,他哼哼唧唧爬起来,不敢再造次,乖乖回到床边站好。 公子,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奴家的骨头可是很金贵的~讨厌~~~ 傅长言冷笑一声:你还想作什么妖,若非你身上有关于我娘的线索,我早把你挫骨扬灰了。 是不是他脾气太好,这个妖魅居然还想着逃跑?想到这,他幽幽看向百俊生,手里的折腰敲了敲掌心,你是想痛快的湮灭,还是我用尽各种法子折磨你,让你在痛不欲生中渐渐湮灭? 百俊生察言观色极佳,眼看傅长言眸中戾气渐生,慌忙跪到地上求饶。 其实它心知肚明,傅长言根本不差它身上那点线索,只要把他亲娘的那根骨头取走,他自有别的法子查到他娘踪迹。 它可不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便急声道:公子,奴家不敢有所隐瞒,现如今,奴家已感觉不到你娘在此了! 傅长言默默不语,从镇六合塔楼内的冰室被抹去痕迹后,他就猜到自己的阿娘兴许已被那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那你可能感应到我阿娘如今在何方? 这虽说同是一副躯壳,但百俊生真的没法靠身上那块骨头去感应其他骨头在何处。 傅长言抿唇:那时常到冰室同我娘说话的男子,若他就站在你面前,你能否认出他? 这怕是不能啊!百俊生为难的回到,公子,那人只有一个背影,我只知他身着宋家弟子服,身形修长高大,其余都不知 傅长言神情越发冰冷,手不自觉握紧了床沿。 百俊生看他面色不善,怕他迁怒自己,忙道:可、可他竟能自由出入镇六合塔,又苦追我那么多年,想来修为灵力不浅。呃对了!公子可还记得,凤都树林的那只白骨邪祟,就是追我那人召出来的,由此可见那人会邪道法术,莫非是你爹? 我爹 这话有几分道理,傅长言记得清楚,在翩然的记忆里,霓氏老尼姑去玉淮江氏求药时,确认了他爹是魔宗中人,娘是玉淮门主。 如此,将阿娘藏在镇六合塔内的可是阿爹?但他一个魔宗中人,怎能随意出入四大仙门之一的宋家?莫非是假扮宋家弟子,用此身份掩护? 不,不对,阿娘已死,阿爹就算是想用冰室存放阿娘芳躯也不该是在镇六合塔内,魔宗或是玉淮江氏都比一个毫无关系的宋家更适合,所以藏匿阿娘芳躯的人未必是爹,那到底是谁? 那人除了陪我娘说话之外,还做了什么? 有个答案是呼之欲出的,不管是谁藏匿了阿娘芳躯,此人必定在施展 公子说的是炼魂术吧? 百俊生弱弱接过话,脑中回忆了下那人施展邪术时散发的阴煞之气,一身骨头不由抖了抖。 傅长言一脸了然。 那人也想用炼魂术来复活阿娘,此术一旦施展就不能中途中断,想必是当年他无意间发现冰室后,那人便将阿娘转移到了别处继续施展邪术。 还好,总算有了个新线索。 该问的都问了,留着这百俊生也没什么用处,何况它一日存在,那些被它夺了骨头的人就无法轮回新生。 傅长言沉吟片刻,从宋钰的箱子里翻出一根自己的骨头,拿它认出了阿娘的那根骨头。 公子,看在我老实交代的份上,轻点下手啊! 那百俊生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也不挣扎,只求傅长言下手干脆利落一些。 呵。 傅长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取出宋家专门对付妖邪的符纸,先将百俊生的五感封住,再把符纸慢条斯理往它身上贴,每贴一张它便如遭骨碎,浑身剧痛难忍,偏偏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恶人自有恶人收,这东西栽在他手里算是倒霉了。 作孽之时怎不怜悯那些无辜者?就让它饱受几个时辰的酷刑后再湮灭吧。 傅长言拍拍手,不再理会戳在地上痛苦煎熬的百俊生,他回到床边坐下,扭头看着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的宋钰,暗道他应该是药效发作彻底昏死过去了。 那我也该动身了。 言罢,不再浪费时间,又看了眼宋钰后,带着阿娘的骨头起身离开。 出了房门后,快步走到悬崖边上,两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 咝咝! 踏雪很快应声而来,雪白的身躯在跃到傅长言面前时瞬间变大,九条长长的尾巴似巨伞一般在月下绽开。 乖~ 傅长言从袖子里摸了一块桂花糕出来,踏雪见了把头扭到一边,很是嫌弃。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行行行,待会儿去镇六合塔,那里保准有你喜欢的。 他便笑笑,把桂花糕丢进自己嘴里,再跳到踏雪背上,一人一兽往镇六合塔奔去。 今夜真是天时地利人和,缥缈山起雾了,到塔楼下时,五步之内无法视物,再看镇六合塔,完全看不清塔身了,很方便干坏事。 傅长言领着踏雪直奔第三层,入内后寻了一遍却不见韶光琴,当真奇怪,上次来时,那琴明明就在这的。 咝! 踏雪感觉到上面几层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遂发出叫声催促傅长言别在原地发呆。 傅长言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但眼下还是办正事要紧,便把凌乱的思绪收了收,带着踏雪往从未涉足过的第四层走去。 第四层黑漆漆一片,半点亮光都没有,傅长言握着折腰扇,一路有惊无险入了大门,发现里头关押着一些罪孽深重的妖邪,被铁链符纸所束缚,正承受着酷刑。 踏雪张口吞了几只小妖垫肚皮,但觉得没什么味道,它还是喜欢那种灵力高煞气重的妖邪。 之后是第五层和第六层,同样关押着不计其数的妖邪,只是破坏力和修为要比第四层的高多了,其中一只水蛇精,傅长言刚进门就差点被它用蛇尾勒死,幸亏踏雪咬断它七寸才挣脱。 傅长言转悠几圈,挑中了几只灵力颇高的,与踏雪一起将它们收入玲珑匣内。 估摸着塔内的异动已被宋家高阶弟子们察觉,说不定宋清越等人已赶到塔下了,傅长言便收好玲珑匣,再搔搔踏雪的屁股,道:踏雪,等会就看你的表现了,一旦突破重围就马上跑,跑得越快越好,可记住了? 踏雪吃饱喝足精神抖擞,掉头拿脑袋蹭一蹭傅长言,再用尾巴把他卷起来放到背上,怕他会摔下来,又用两条尾巴将他缠在了身上。 走吧。 傅长言摸摸它的脑袋,踏雪便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塔门,顺着来时的路往下狂奔,身形快如闪电。 出得第一层的塔门后,纵然有浓雾遮掩,他还是看到前方有不少宋家弟子堵在塔楼面前,站在最前面的两名中年男子一身浩然正气,灵力纯澈干净,身上的福德更是深厚。 傅长言藏在踏雪的白毛下,虽已伪装过自己的外形,但还是有些担心会被宋清越和宋清玄认出,万幸的是扫了一眼没看到宋钰,看来他还昏迷着。 宋钰若是不在,他被认出的可能性就很小,逃出去的可能性则很大。 铮 一道剑光蓦地破空而来,穿透浓浓白雾砸落在地,白袍翩飞,冷着脸的宋钰现出身来。 傅长言一口气噎在喉咙,暗道这人真是与他天生的八字不合! 第43章 钰言43 * 看着一脸阴沉的宋钰, 傅长言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那药效最强最快的曼陀散对他没用? 这下完了,有他在,能不能逃出去不说, 他肯定会被认出来的。 其他弟子见着踏雪立即联想到魔宗,纷纷拔剑布阵, 戒备又充满敌意的看着塔门前的踏雪。 咝咝! 踏雪龇牙发出几声低吼, 剩余七条尾巴高高扬起, 猩红双眸凶恶的瞪着宋家弟子们。 灵昀,为何来得如此迟? 那两名正气环身的中年人看到宋钰现身,脸上的表情不太满意,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出声质问。 宋钰默不作声地立着, 目光透过薄雾紧盯着踏雪背上的男子,他侧着身,手里的云泽剑光芒大盛, 不知是不是因持剑者情绪激烈, 使得剑身上的光芒幽蓝森冷。 傅长言摸了折腰在手, 接着吹了个口哨示意踏雪往塔顶爬。 塔下面围了那么多宋家弟子,打起来有点难办,尤其是这副躯壳实在没什么灵力修为, 光靠一把折腰恐怕无法突围, 他得另寻别的法子脱身。 幸好今夜整个缥缈山都被浓雾覆盖,借着浓雾遮掩,虚虚实实, 他骑着踏雪眨眼间攀了第六层塔楼的屋顶。 几道凌厉的剑气紧跟着升了上来,傅长言皱了皱眉,心中已有应对之策。他示意踏雪松开尾巴,从它身上跳了下去,迅速持扇带起一股强风掀掉了第六层塔顶的红瓦,再划破自己的手掌以血为媒在脚底下画了个召邪阵。 为了留一条后路,方才傅长言闯塔时,解开了一些妖邪的束缚,此时塔内的妖邪嗅到血腥味后开始躁动不安,又被召邪阵所吸引,纷纷对着阵法所处的位置撞击起来。 朱砂特制的红瓦被掀开后,塔内还有缚灵线和符纸密布,傅长言并不是真想拆了镇六合塔释放妖魔鬼怪们出来,而是想用它们拖住宋家的人,自己才有机会逃走。 眼看塔顶被妖邪撞击得裂开了一条缝隙,那名质问宋钰的中年男子脸色微变,随即连忙吩咐宋清越和宋清玄等几名弟子设阵镇压。 傅长言搭在踏雪身上又往上翻了一层,站在了塔楼最高处,一个旋身将第七层的红瓦也掀了,不过没敢再画召邪阵,毕竟他也不知道第七层关着什么玩意儿,万一不小心放出来伤及无辜,那他就真成罪人了。 嗖嗖! 两道剑气贴着身畔飞过,击碎了塔楼上的镇邪石像。 宋钰落到傅长言对面,云泽剑阴气森森,剑身上涌动的光芒隐约竟带了几分邪气。 傅长言看他一眼,神情复杂,少顷不多说废话,把玲珑匣交给踏雪,走,回魔宗去。 踏雪不太情愿的哼了几声,而后身形变小朝浓雾里跃去,转瞬间就消失了。 傅长言严阵以待,做好了宋钰若是去追踏雪他便出手拖住他的准备,哪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他如此,他放下折腰,笑道:我打不过你,不自讨苦吃,你想怎么待我都随你。 话音方落眼前便一黑,待傅长言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宋钰塞入了他的乾坤囊中,之后便听到一些对话声。 灵昀,那妖兽如何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叔父,许是、许是雾气太大了,那雪貂就 胡说八道,以灵昀的本事,就算是什么都看不见,那妖兽也不可能逃走!灵昀,你且说一说,为何放跑那妖兽,莫非你真被魔宗蛊惑心智全失,竟堕入邪道与魔人为伍? 叔父,您别生气,三师兄怎会与邪魔歪道为伍,是 住口!清越,我没问你!!! 听起来应该是宋清越和他叔父在质问宋钰放跑踏雪之事,但他们好像没发现他这个邪魔歪道此刻正待在宋钰随身携带的乾坤囊中。 静默片刻,听到宋钰冷冷的说话声,非是灵昀有意放走九尾雪貂,乃第七层朱砂瓦被揭,灵昀担心塔内有异,故而并未去追雪貂,留在原地严防调虎离山之计。 那男子道:真是如此? 转念一想,宋钰说得有理,踏雪既现身于此,魔宗的卓无忌兴许就在附近,若众人都被踏雪引走,他确实可能趁虚而入。 如此,便不再为难宋钰,命他立即带领弟子巡山,一则追寻踏雪的踪迹,二则巡查缥缈山有无异样之处。 宋钰行礼离去,但并没有和弟子们一起巡山,安排弟子们分开巡山后,他便御剑回到了雅竹居。 落地时一个不稳直直摔到了地上,曼陀散的药效尚在体内没有完全散去,他是强撑着到镇六合塔走了一遭,本来都没指望能把傅长言抓回来,没想到他主动就擒。 哎哟! 乾坤囊抖了抖,傅长言从里头跌了出来,他故作夸张的叫了一声,在地上捂着屁股装疼。 抬头看了眼四周,笑道:怎么把我带回你房间了,不拉到正堂去公审? 宋钰四肢软麻,强撑了许久,这会子完全站不住,踉跄一下跌坐在床上。他抬眼看向傅长言,眉眼间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怒意,下一瞬扬手用丝绫将他带到了身边,不等他挣扎就用丝绫将他两手牢牢捆在了床头。 ?? 瞪着头顶浅蓝色的罗帐,傅长言感觉自己像一条待宰的鱼,平摊在床上扑腾,他扭头去看宋钰,不是,你这是要搞哪一出? 就算要绑起来严刑逼供,那这场地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宋钰气息急促又混乱,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单膝跪在了床上,手里召了云泽剑过来,冒着寒气的剑尖抵在了傅长言脸边。 草!宋钰你这是要动真格? 明晃晃的剑尖离脖子只差分毫,傅长言睁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薄唇紧抿双目泛红的宋钰,他的手在发抖,抖得他害怕。 不是,宋钰宋公子、宋大侠、宋哥哥!我不就给你下点曼陀散,不至于吧,又要拿剑捅我? 他这一言不合一个不爽就拔剑砍人的臭毛病,怎么从十几岁到现在都没改? 是你自己说的。 宋钰的手确实在发抖,连带云泽剑一并轻颤着。 傅长言把脑袋往旁边移了移,免得真被他一刀抹脖子了,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说什么了?我这跟你道歉行不行,灵昀公子胸怀百川气量不凡,就原谅我这个卑鄙小人无意之举好不好?不是故意要对你下药,是我有非入镇六合的苦衷,何况我也没干什么危害苍生的事,就偷了几只冥顽不灵的妖邪救人。 是你自己说的。 宋钰像是没听懂他的解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言罢,剑尖划动,无声无息顺着傅长言领口往下到腰部,划破了他身上的衣袍。 别啊!真动手啊!傅长言被他的举动吓到,忙使劲挣扎起来,两手动不了就拿脚踹。 宋钰把云泽剑丢开,翻身坐住了傅长言乱踢的两只脚,再伸手拽住了他衣领,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是你自己说的。 傅长言被他重复的一句话弄烦了,忍不住吼:我说什么了我! 这样一吼,宋钰好像觉得委屈,眉宇间的不悦变成伤怀,泛红的眼眶溢出几分水雾,他抿了抿唇,轻不可闻的闷声:你从来都不把自己说过的话放在心上吗? 明明是他自己说的。 你想怎么待我都随你。 看啊,连刚说过的话都忘得如此快,更不用说从前说过的那些话了。 是他可笑,傅长言真真假假几句戏言,偏他当了真,还放在心上一直念念不忘。 你不会要哭吧? 傅长言咽了咽唾沫,惊疑不定的瞅着一脸隐忍悲愤的宋钰,心道自己啥也没干就下了个曼陀散,他不用一副失了身的凄楚模样吧 宋钰道:不要紧。 鬼知道他的不要紧是什么意思,不管怎样,先让他下去再说。宋钰这人,看着宽肩窄腰清瘦单薄的,没想到份量却是不轻,一屁股坐他腿上还挺沉的。 不要紧?不要紧就不要紧吧,那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 不要。宋钰哼了声,拒绝下去。 傅长言只好拧巴着眉好声好气道:唉!那你要实在生气,除了别拔剑砍我以外,想打一顿就打一顿吧,我保证不还手不躲开,成不成? 结果宋钰还说:不要。 说完两手扯住他被划破的衣袍,刺啦一声撕开,再粗鲁野蛮的把口子撕得更开,一副和他衣服有仇的样子,凶巴巴恶狠狠地全撕了。 傅长言默默看着撒泼的宋钰,再瞟一眼自己都光溜溜的胸膛,琢磨着宋钰该不会是想扒了他衣服后拿刀一片一片凌迟吧?或是在他身上刺几个上善若水知白守墨之类的处世名言,好让他从今以后都不敢再干坏事? 再说宋钰,把他上半身扒干净后,目光异常的炙热,他还上手去摸,从锁骨一直流连到腰腹,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来重重惩罚他。 好汉不吃眼前亏! 打一顿能行,可要让宋钰凌迟或是在身上刺字,那傅长言可不干! 遂鼻子一抽嘴一咧,眼里憋了两包泪出来,嚎啕一声大哭,灵昀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饶了我吧呜呜 宋钰摇摇头:不要,是你自己说的。 我草你别捏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捏哪了哈哈哈 第44章 钰言44 * 傅长言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过什么, 要让宋钰一直重复是你自己说的。 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呢, 他突然下手狠狠一捏,傅长言当即痛得飙泪:宋钰你魔怔了! 真是没想到,宋钰这厮看着是个端方君子, 实际是个龌龊小人,居然对他用私刑, 还是上不了台面不堪入目的私刑! 红了 宋钰低低出声, 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有点无措的看着被自己掐红得那一点。 傅长言含着泪哽咽,你还知道红了,要打就肉对肉好好打,你捏你、你别捏那里! 宋钰听了, 忽而轻喘一声,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老子疼死了! 说什么屁话呢!他当然觉得不要紧, 被掐得又不是他! 傅长言在心里骂着, 面上还得哭唧唧, 泪眼模糊的瞅着他,嘤嘤道:宋钰,好哥哥,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对你胡来,你原谅我这次好不好?你放了我吧,我给你磕头求饶, 我去罚跑千环道,边跑还边背你们宋家的家规,如此可能消消气? 不要紧。 宋钰对他一连串的话置若罔闻,仍是重复着不要紧三个字,随后不等傅长言再开口,突然俯下身含住先前被他自己亲手掐红得那一点,如野兽舔舐伤口般安抚地碰了碰。 唔?? 傅长言发出特别糟糕的声音,糟糕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剧烈挣扎起来,心道再让宋钰玩下去得出事! 就在这时,宋钰放开了他,舌尖舔着自己的嘴唇,哄小孩一样哄着:我帮你,就不疼了。 宋钰的声音在此时低沉暗哑的有点过分了,隐隐还带着几分蛊惑。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傅长言呼吸略急促,沾着水渍的胸膛起伏着,眼角因哭泣而晕开两抹红,细白的脸上带着泪痕,一脸的惊慌和羞耻。 刚才是觉得疼,被他亲了几下确实不太疼了,可他莫名觉得怪异,只因那疼痛变成了酥酥麻麻的痒,痒的他发出那些糟糕又暧昧的声音。 宋钰,你、你放开我可好,别、别胡闹了 那是曼陀散,又不是软玉香,宋钰不该不该如此! 傅长言满心困惑,且清楚的认识到此刻的宋钰绝对神志不清,甚至比当年身中软玉香时还要神智皆无,全凭本能驱使在胡来。 再纵着他胡闹下去,怕是真要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傅长言便皱紧眉,含着泪可怜兮兮的求他:长言深知今日对灵昀公子下曼陀散为大不敬之举,冒犯公子了,公子心里有气,长言都该受着。只是只是宋钰你真的不能再玩下去了,算我求你,你拔剑砍我吧,我保证不怪你,可好? 不好。 宋钰想也不想就拒绝,他目光灼灼的盯了他片刻,眼眸半闭,脑袋缓缓往下。傅长言觉得自己可能也魔怔了,竟一句话也不说,躺在那任凭他靠近,看着他殷红的唇,喉部上下滚动着,薄唇微微开启,等着他压下来。 嘭! 一声闷响,压在上方的宋钰往后仰了下头,下一瞬闭上眼歪倒在傅长言身上。 万幸万幸,老朽来的不晚。 宋老头手里举着个板凳,一脸庆幸的看着被砸晕过去的宋钰。 傅长言咽了口唾沫,心肝儿狂跳,暗自想着方才是疯了不成,竟有点期待宋钰亲过来混账!一定是整日叨叨宋钰好看,叨叨的次数多了,自己心里都乱了,忘了彼此都是男人。 真是胡闹,幸好宋老头及时出现,否则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宋钰这一昏,受他灵力操纵的丝绫立即松开了。 傅长言一把推开他爬起来,拿手遮挡着前胸的狼藉,火速跳下床冲到柜子边扯了件衣袍出来套上。 他是不是中邪了? 傅长言干咳一声揉着自己的胸,神色愤愤的瞪着歪倒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宋钰,他居然用手揉捏他胸膛,还趴下来跟狗一样咬他,现在锁骨和胸前都还有他留下的咬痕,委实太狠了些,最重的地方都咬破了! 非也非也。 及时赶到雅竹居救了傅长言的宋老头摇头晃脑,再放下手里的板凳,顺势坐下,拉过宋钰的手为他把脉,少顷,回身一巴掌抽傅长言。 臭小子,果然是你偷了我的曼陀香! 傅长言险险避开那一巴掌,皱眉道:什么曼陀香,不就是个迷魂药? 宋老头理一理袖子,瞪他:那曼陀香出自蓬莱仙岛,老朽原本也以为是曼陀散,月前星河那孩子不慎误用后坏了事,老朽才知此种曼陀罗草里有暖情之药效,不可随意滥用。 一听宋钰服了带有暖情药效的曼陀散,傅长言算是明白他方才为何发疯了,现下想来身上还一股子未散的燥热,为了不让此热继续蔓延,他撇嘴道:既是下三滥的药,怎不丢了?还特地摆在最高的柜子上,用红布小心翼翼包着,我还以为是什么药效最强最快的迷魂药呢!你这老头,着实害的我不轻。 哟小兔崽子,你偷老朽东西还有理了!宋老头扬手给他一巴掌,这次打着胳膊了,你还敢对灵昀下药,就灵昀的性子,醒来肯定狠狠惩罚你。 啧,你说的有理。傅长言揉一揉自己被拍疼的胳膊,抬手三下两下系好衣袍的带子,拿起一边的包裹往房门走去,趁他没醒,我先溜了,宋老头,宋钰就麻烦你照顾了。 呵呵。宋老头慢条斯理站起身,两手背到身后,有点幸灾乐祸的看着傅长言,酆小公子要是能从这间屋子出去,尽管走,老朽保证替你照顾好灵昀。 何意? 看着一脸笑嘻嘻的宋老头,傅长言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他伸手去拉门,门打开了,再抬脚往外迈草!门口有堵无形的灵障设着,他出不去!不仅是房门,窗户和墙壁也有灵障覆盖,若想冲出去,估摸着得掏折腰出来。 然宋老头还在房内,外头又有宋家弟子在巡山,此时暴露身份不是明智之举。 傅长言只好灰溜溜的回到寝房,宋老头还在笑,干了坏事就想跑,你这小子想的挺美!行了,就在这照顾灵昀吧,老朽待会儿过来给他送曼陀香的解药和调理内伤的汤药。 宋前辈!傅长言哪可能坐以待毙等着宋钰清醒过来兴师问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出不去,不是还有宋老头么,央他带他出去想必是可行的,遂缠着他花言巧语。 可惜宋老头软硬不吃,愣是不理傅长言,一甩袖子就走了。 他还指望着傅长言来喂灵昀吃药呢,自是不可能放他离开。 半个时辰后,宋老头派灵兽将药送了过来,傅长言臭着一张脸接过去,末了掐着宋钰下巴用嘴硬灌下去。 许是曼陀香里的暖情药效未散,这回嘴对嘴喂药,宋钰倒是没嫌恶心,还热情似火的主动迎上来,纠缠着他的唇舌不放,登徒子一般将他才穿好的衣袍又给撕碎了。 宋钰这人估摸着属狗的,于情事一块上特别喜欢咬人,一碗药喂完,傅长言嘴唇肿了不说,脖子和锁骨又多了几个咬痕。 再说宋老头的解药,药效也是极好的,宋钰叼着他肩头一块肉啃得正香呢,神思忽而就清明了。 哐当的一声,骤然后退的宋钰一个不慎从床头往后摔了下去,他跌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看着衣衫不整满脖子红痕牙印的傅长言,手指着他抖个不停,你你 你还有脸指着我?傅长言脸不红气不喘,扯一扯自己的衣袍,摇摇头道:真是没想到,宋钰你居然是这种人,什么清风明月的正道头牌!我同你说过,我不好男色,你如今这样对我,我二人的缘分怕是要尽了。 唉看在你曾帮过我的份上,这些他故意把衣袍拉开露出更多暧昧的痕迹,再蹙着眉叹道:这些就算是我还你的恩情,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也算仁至义尽了,你便放了我吧。 分明是他下药害他,这会子却仗着宋钰处于巨大的惊吓中回不过神来,就先发制人颠倒是非黑白。 然宋钰便是再出格,他本质上还是清雅温良的君子,纵然对傅长言心思不纯,可他却不敢真对他做些什么,眼下竟莫名做了出格之举,别说傅长言要责怪,他自己都觉得羞愧不已无地自容。 是我之过。 他红着眼,声音支离破碎的,勉强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轻晃几下,随即突地召了云泽剑在手,剑身一晃就要抹脖自尽。 我草!!! 傅长言登时炸了,连忙扑过去夺剑。 宋钰你冷静点!我草你真是牛逼啊!草!!! 宋钰抬眼望着他,漆黑的眼眸满是伤悲凄楚,他坚持握着云泽剑要去抹脖子,嘴里倒抽一口气,颤声道:是我之过 傅长言急忙大喊:草不是你的错!你没过错!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对你下媚药了!你才会神志不清对我这般那般,你真没错,我错,全是我错,你别冲动,把剑放下啊! 宋钰垂下眼,睫毛颤巍巍的,声音开始哽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又怎么不是我的错,是我之过 说着,云泽剑真往脖子划过去,一道血痕立即出现在苍白的脖子上。 傅长言被他逼得口不择言了,忙喊:不是的,是我错,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我故意对你下药,是我想上你!!! 宋钰便僵在了原地。 可我是男子 他泫然欲泣地望着他。 傅长言看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除了人高马大之外,哪点像男子了,还那么扭捏,但他知道他是男子。 我知你是男儿身。 第45章 钰言45 * 唉 好不容易夺过云泽剑, 傅长言握着剑坐在床边, 忍不住扶额长吁短叹,心里暗道宋钰是真牛逼,明明是他被他轻薄非礼了, 怎么最后还得他去道歉哄他? 譬如眼下,宋钰虽不寻死了, 但坚持要去外面跪一晚上给他赔罪。 跪便跪吧, 让傅长言闹心的是外面下雨了, 从白雪皑皑的缥缈峰刮下来的寒风,带着芝麻绿豆大的雨珠倾泻而下,他坐在屋内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凉意。 宋钰的内伤本就没好,这会要是再淋一晚上雨, 明日怕是又要发烧生病了,届时喂药烦的还是他。 傅长言还能怎么样,只能出去哄了。 这叫什么事啊! 年轻时同刺球儿一样, 稍微碰一碰就放刺扎人, 现在年岁渐长, 脾气是有所好转,可他爱砍人的毛病就没变过,从前喜欢砍他, 现在变成砍自己。 什么狗屁正道魁首仙门希望, 仙门百家若真由宋钰一人来掌权,怕是整个天地六合都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宋钰这人,委实有些矫枉过正过犹不及了。 还是个死心眼的, 认准一个道理后就不知道变通,猪蹄子一样笨! 傅长言腹诽完再次长叹,末了裹紧重新换上的第三套衣袍,拿起那把缝缝补补好几次的油纸伞,撑着走到院中。 雨势渐大,站在屋檐下衣摆便被雨水打湿。暗沉夜色,孤灯烛火,宋钰纹丝不动跪在风雨中,一袭白袍早已被雨水浸透,他背脊挺直头颅低着,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往下流,神色显得有几分苍白。 宋钰,你起来。傅长言皱着眉唤他。 人没动,只在听到他声音时,睫毛轻颤。 傅长言只好撑着伞走到他面前去,软下语调道:行了,我真没生你气,也不怪你,大家都是男人,给你摸几下我还能掉块肉不成。 你起来好不好,下这么大雨跪着,不怕感染风寒吃药? 算我求你可好,进来吧,别胡闹了,你就是把腿跪断又能如何,于我而言既没好处也没坏处。 当真是苦口婆心的劝了,偏偏宋钰就是不动,傅长言被他的死心眼弄烦了,抬头看一眼越发大的雨势,沉思片刻把伞一扔,两手揪着宋钰衣领,深呼吸一口用力亲了下去。 宋钰猛地一僵,抬手握住傅长言胳膊,一开始手里的力气使得极大,像是要把他骨头给捏碎了,须臾又卸下力道,下巴情不自禁往上抬了抬,又隐忍着不敢有什么大的反应,忍的脖子上爆了青筋。 傅长言倒是未发现跪地之人的小动作,他抱着一颗忐忑的心,薄唇压在宋钰唇上厮磨,毫无章法技巧可言,纯粹是抱着只要留下相似的红痕牙印就可的念头。 宋钰呼吸一滞,怕惊扰了面前的人,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在唇上一松时轻喘几下,呼吸粗重。 现在我也轻薄你了,我们算扯平了! 好了,宋哥哥,快回去吧,再淋雨你又要吃药药了! 傅长言的吻只停留在锁骨处,到底没勇气去扯宋钰衣袍,他往后退开,说完话不管不顾拽着他衣领把他从地上拖起来,强硬的带着他进了屋。 两个人全身上下都湿透了,雨珠滴滴答答顺着衣摆往下落,在地上留下几片水渍。 苍穹之上乌云满天,雷声沉闷,闪电开始划过夜空。 宋钰一脸苍白双目无神,跟丢了魂一样。 傅长言有些心虚的看他几眼,见他呆呆傻傻的,心内暗道自个儿方才之举是不是太刺激一点,他受不住? 咳,咱们还是先换衣衫吧,免得真感染风寒了。 干站着特别窘迫,傅长言便寻了个由头打破沉默,言罢正要转身去内室拿衣袍,手腕倏地被人握住,这一次力道倒是很轻柔。 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宋钰泛红的双眼和紧抿得唇瓣,他定定望着傅长言,哑声道:为何你为何要如此如此待我 傅长言看他一脸要哭的样子,心里怕的不行,慌忙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那般欺辱你的,实在是你口口声声说轻薄我了要赔罪,我都说不用赔罪了,你非、非要在外面跪着。那我还能怎么办,只能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投桃报李也轻薄你一回,如此我们便算两不相欠,你说对不对? 宋钰蹙紧眉,眼眸轻阖,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不死心的再次望向傅长言,唇瓣嗫动着,挣扎着出声:只有这些吗? 傅长言小心翼翼道:宋钰,此事着实是我不对在先,若不是我我胡闹对你下了带有暖情药效的曼陀散,你也不会失去理智。那些事我是真没在意,今日换作旁人对我那般,我也是不会气恼的。你莫要再介怀,何况我也对你上下其嘴了,此事就此揭过可好? 啧!今日若换作旁人如此,他早一扇子将对方掀翻在地了,可对方是宋钰,他就是自己吃亏也得哄着,毕竟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了。 傅长言还能如何,为了大局和自己的小命着想,就只能绞尽脑汁费尽心机的去哄了。 我二人虽正邪两道注定不能同归,然重生后你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方才情急之下对你说了冒犯的话,什么喜欢不喜欢,都是都是口不择言。我知你是正常男人,也知你一心修仙绝情断欲,是我该死,三番两次招惹你。宋钰,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是我之过,你是无辜的。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加害于你,我会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待在你身边,等我娘的事情查清楚后,定带你去魔宗灭了璃渊,让你成为仙门百家正邪两道响当当的大人物!人人都尊敬膜拜你,不敢对你有丝毫的冒犯!! 不必说了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钰蓦地扬声打断傅长言,捉着他手腕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接着似十分疲倦一般,耷拉着双眼缓缓背过身去,手脚僵硬地往外走。 哎你去哪啊? 这是消气了还是没消气? 傅长言皱着眉看他,想伸手拉住他又不太敢,怕他觉得被他触碰很恶心。 书房。 宋钰淡淡开口,脚步虚浮,迈出房门时,手扶了下门框才稳住身形。 傅长言看他好像不太对劲,担心他是不是内伤发作,又或是淋雨着凉,便快走几步追上去,你没事吧? 他伸手想去搀扶他,结果被他飞快地打开。 不必。 宋钰一眼都不看傅长言,说罢扶着墙走到书房里。 傅长言能感觉到,此刻的宋钰心情甚是不佳,隐隐有悲哀凄凉之意,不知为何会如此,莫非是他哪句话说错了,令他感到不快? 唉!宋钰啊宋钰,你说你这个人,心思如此难辨,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性子,纵然他聪敏过人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知他心里作甚想法 左右猜不到,索性先回房换衣服,待会儿给他送干净衣袍时看看他心情可好一些,若还是郁郁寡欢的,他再想法子哄一哄便是。 说起来宋家抠门的令人发指,宋钰拢共就六套衣袍,今晚被他撕碎两套,如今他自己身上穿着一套,傅长言换下的湿衣袍一套,柜中便只剩下两套了。 拿起仅剩的两套衣袍,傅长言寻思着真得让踏雪送点钱过来,待过些时日离开缥缈山后,到哪个镇上添置几套,就算是他给宋钰赔礼道歉吧。再说他那几套弟子服洗得都发白变形了,若非是他容貌俊美无双,那衣衫穿着跟穷酸乞丐没什么区别,出门在外都得让人瞧不起。 边七想八想着,边快速换上干净的衣袍,末了抱起另一套去书房找他。 嗯?我正要去找你呢。 意外的在门口撞上宋钰,傅长言面上下意识绽开一抹笑。 宋钰还穿着湿漉漉的衣袍,发髻微乱,被雨水打湿的发带同发丝粘缠在一起,他低垂着眼眸,手里拎着个铁壶,神情呆滞的开口:姜汤。 话毕径直越过傅长言走到桌边,拿起茶杯倒了一杯滚烫的姜汤出来,倒完一杯又拿起杯子倒了一杯。 这几口茶的功夫,你居然煮了姜汤?傅长言有些讶异地凑到桌边。 宋钰没说话,伸手拿起冒着热气的姜汤,薄唇轻启吹着气儿。 傅长言便去拿另一杯,但手还未碰到茶杯就被拦住了,宋钰道:烫。 烫?傅长言抬头看着他,愣一愣,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茶杯,结果高热的杯身烫的他当场扔了杯子,宋钰你这人!知道烫为何自己还拿着! 说话间,硬是扯了他的手查看,便见几根手指头都烫红了,最严重的指尖被烫出了一个水泡。 不要紧。 宋钰面无表情的,另一只手还要去拿剩下的那杯姜汤。 傅长言将他两只手都捉住,狠狠瞪他一眼,再拉着他远离桌子到高位坐着,从他腰际解下挎包,翻了伤药出来涂抹。 淡淡药香从指尖扩散,宋钰似是骤然回神,猛地抽回自己的手,不愿傅长言帮他上药,自己拿着药膏涂抹,还把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他。 傅长言盯着他的背影,搞不明白他又在闹哪出,思来想去不如说点什么转移一下彼此的注意力,也将方才那些事都晾一晾,缓和一下窘迫的氛围。 他道:你衣服都湿了,这是干净的衣衫,快换吧,万一要是生病了,又得我喂你吃药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堆在桌上的衣衫不见了,宋钰也不见了,内室屏风后传出一点动静。 很快的,换好衣袍的宋钰走了出来,他没有走到傅长言身边与他同坐,而是回到桌边重新倒了一杯姜汤,接着抬手一挥引了外头的凉意进来,将两杯姜汤的热气带走后,沉声:可以了。 傅长言就笑,多谢灵昀公子~ 说着走到桌边去喝姜汤,一杯喝完见宋钰没动另一杯,奇怪道:你不喝吗?不喝怎么行,姜汤和苦药,你选哪个? 闻此言,宋钰默默拿起另一杯饮尽,随即旋身往外走,今夜我歇在书房。 书房又没床,你歇哪?傅长言伸手去拉他袖摆,手指还未沾着布料就被他躲开了。 宋钰侧身立在门边,冷冷淡淡的:无妨,我坐着便可。 傅长言没拉着他袖摆,心里头有点说不出的怪异,他搓了搓手指,讷讷道:你内伤还未痊愈,需好好休息才是,怎可坐一晚上?没事儿,床让给你睡,我趴桌凑合一晚就好。 如此说罢,本以为宋钰又要说不必,哪知他一言不发转身便往内室走,看样子是同意傅长言所言。 此举令傅长言颇为惊讶,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干脆,不别扭也不推辞,害他嘴里接下去要威逼利诱的话都白白准备了。 内室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就寝声,不一会儿就没动静了。 傅长言一个人站在门口,傻了半天才回神,随后把房门拉好,轻手轻脚到太师椅边坐下。 椅子自然是不好睡觉的,他坐在上头,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换了好几个姿势,上了年纪的木椅经不起他的折腾,发出咯吱咯吱的噪音。 又咯吱咯吱了半柱香,傅长言侧耳听了听内室里的动静,啥也没听见。他就纳闷了,宋钰是真睡着了,还是打定主意今晚真让他睡椅子? 想罢,怎么都睡不着,便起身偷偷往内室里摸,凭着记忆找床榻的位置,一个不小心撞柜子上,咚的一声轻响。 傅长言吃疼后不敢出声,捂着嘴倒吸一口冷气。 黑漆漆的房内,一声轻叹响起,紧接着一团微弱的蓝光出现在前方,蓝光渐亮,披散着长发的宋钰在床上支起身,眼眸半阖,神色清冷。 呃宋钰,我我 上来吧。 不等傅长言找词解释,宋钰便不咸不淡的出声,听了他的话,前者立马兔子一样从地上蹦起,扑到床边蹬掉靴子翻到床上,顿一顿又弯下腰伸长手把乱踢的靴子捡回来,规规矩矩摆在另一双白靴旁。 傅长言把外袍脱了,同样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柜子边,和另一件灰色长袍一起放着。 宋钰,你不生气了? 做完那些事后,傅长言讨好的看着宋钰,挺想上手去拉人家手,怕惹恼他又没敢。 浅蓝色的光芒闪了闪,屋内重新坠入黑暗,宋钰在床沿躺下,留了很多位置给傅长言。 傅长言眨巴眨巴眼,眉毛打了个结,他摸索着在内侧躺下,可还是睡不着,翻了个身去看宋钰,但屋里黑漆漆的,外头走廊又没有掌灯,月光也没有,故而什么都看不见,睁圆了眼睛只隐约可见一点点轮廓。 好不容易才摸到床上来躺着,睡不着也不敢乱翻,怕吵着宋钰被赶下去。 傅长言盯着那一点点轮廓,鼻尖嗅着浅浅的姜汤味儿,不知不觉竟也睡了过去。 睡着前他还警告自个儿睡姿要雅观,不能乱动,别又惹恼身边的男人,但睡过去后就什么都忘了,凭着本能去靠近身边的热源,脑袋拱啊拱,一头拱到宋钰臂弯里。 夜色静谧,屋外的大雨不知何时已化作无声的小雨,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傅长言天生畏寒,一床被褥全盖着仍觉不够,非要往已经躲到床沿的宋钰怀里钻。 怎么躲都躲不开。 宋钰的心,扑通、扑通、扑通扑通跳的愈发快速,好似臂弯内的男子是什么厉害的妖物,惹得他心跳加快气息不稳。 长言 漆黑的夜色中,宋钰呢喃着唤了声,他轻轻侧过身,抬手轻抚怀中之人的面庞。 克制着、隐忍着,终究无法自制地低下头,屏住呼吸,唇瓣轻动,欲落下又怕自己会索取更多,最终在他发顶印下炙热又滚烫的一吻。 今夜,他怕是不能睡了。 轻轻翻身下床,宋钰光着脚站在床前,深邃幽暗的眼紧紧盯着床上的傅长言,就这样,一直到天明。 傅长言从床的另一边醒来时,宋钰已经把早膳都领回来了,他揉着眼睛起来,发现洗漱用的热水也备好了。 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暗暗反省自己会不会太过分了,自打重生后就拿宋钰当下人一样用着,真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委实有些过分。 那个,你以后不用给我打水啥的,我有手有脚,那些小事都能做的。 他干咳一声,吞吞吐吐把话说了出来。 宋钰没吭声,摆好早膳后进来叠被子,傅长言见了,连忙去抢着整理床铺。 我来,我来我来! 宋钰还是没说话,站在一边看着傅长言瞎折腾,他哪会叠什么被子,随便翻两下就觉得叠好了。 等他出去用早膳时,宋钰又把床铺重新整理了一次,将被褥叠成长长一条,一道褶子都没有才收手。 傅长言喝着白粥,咬一口馒头道:你内伤如何,还要将养几日?我娘既已不在缥缈山,等你伤势好一些,我们便下山去吧。夜澜霓氏的老尼姑既然和我娘有些渊源,又那般恨我,想必一定知道我爹娘之事,我想去夜澜查查。 宋钰在整理自己的挎包,听了他的话后,手里的动作一顿,闷声:你想救霓翩然。 傅长言噎了一下,扭头隔着屏风对他干笑,咳,灵昀公子不愧是仙门翘楚,被你看出来了。 宋钰无声无息把手里握着得瓷瓶捏成了粉末。 傅长言未有所觉,咽了嘴里的馒头道:霓氏老尼姑的炼魂术只差最后一魂,我们不如帮帮她,就让她自己成全翩然吧,也不枉母女一场。说完似是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馒头,宋钰,有件事我忘了和你说,先前我独闯镇六合塔楼时,在第三层发现了韶光琴。 揽月韶光,六合皆知,韶光琴乃玉淮江氏先门主的贴身灵器,多年前在正邪两道中可谓是战无不胜所向披靡,是众人都为之忌惮的一把琴。 宋钰掩去面上的暴戾之色,换上平淡的神色,快速收拾好挎包走了出去,用眼神询问傅长言。 韶光琴是我娘的灵器,自我娘逝去后,此琴一直留在玉淮江氏门内封存,如何会在宋家镇六合塔内?傅长言沉沉出声,那日我在镇六合塔,韶光琴引我到它面前,当时我还以为是我与阿娘血脉相连的缘故,韶光琴错认旧主。现下想来,并非如此,放置韶光琴的人更像是在确认我的身份,我猜除了你和霓氏老尼姑外,另有他人已知晓我重生之事。 此人,与我阿娘必定脱不了干系,很大可能正是藏匿我阿娘之人,他确认我身份,是为了拿我完成炼魂术最后一道法术。 宋钰,你说究竟是何人,本事如此了得,能自由出入镇六合塔又不会惊动任何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在里头放置韶光琴,再一点痕迹都没有就把琴拿走。 宋钰静静听着,但一时半会也摸不出什么头绪,默了片刻,他低低道:莫说是镇六合,此人连玉淮江氏的玄机岛都能进出自由,还将韶光琴盗出,可见修为灵力颇高,且对仙门百家了解甚深。 傅长言捏了捏手里的馒头,神情有些变幻莫测,少顷重重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谁在搞事,一个谜团没解开又来一个,唯一有的思路就是这些事与我爹娘都有关系!看来还是得先查清楚我爹娘怎么去世的,当年又和仙门百家还有魔宗有什么纠葛说到这,话锋一转,苦巴巴道:宋钰,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了,还得靠你帮我 宋钰淡淡接过话:待我将门内事宜交给清越后,便下山。 傅长言登时眉开眼笑,蹿起来就想往他身上扑,被他躲开也不介意,继续啃手里的馒头,脸上笑嘻嘻的:你待我是真好,宋钰,此等大恩无以为报,等我爹娘之事查清后,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我绝对不反抗! 宋钰别开脸不理他,眸中却有森冷寒意涌上,垂在袖中的手也握成拳头。 他心知肚明,傅长言从来都不会去记自己说过什么,若再相信他,就当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晌午过后,宋钰将门内事宜安排妥当,清越虽年轻,但有两个叔伯帮他,想必能看好缥缈山。 傅长言借口要回酆家,央宋钰御剑送自己,酆儒竹说送他都不要。 眼看二人御剑离去,酆儒竹想到酆怀要他务必保护好傅长言,无奈之下只好收拾行李去追。 傅长言不想酆儒竹碍事,便让宋钰落下去,暂且在千环道歇一歇,等酆儒竹他们走了再动身。 说来也巧,二人落下的那处地方有株古松,松下爬了一片的葡萄藤。 望着绿油油一片葡萄藤,傅长言眼睛一亮,宋钰,你还记得这地方吗? 宋钰怎会忘,九年前,他在此处,又一次拿剑捅了傅长言 第46章 钰言46 * 要说宋钰为何又捅了傅长言一回, 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 正道败类的名头是傅长言凭自己本事得来的,若光有虚名岂不可惜,遂在仙门百家到处招蜂引蝶平地瞎浪, 想挖谁祖坟便挖谁祖坟,日子过得十分嚣张跋扈, 时常被人追着打也无所谓。 打便打吧, 反正正道那群人也不是他对手, 该挖得祖坟照挖不误,略有遗憾的是四大名门的祖坟不太好挖。 便说清凌缥缈山宋家,那座镇六合塔,他去过一次没能寻着喜欢的佩剑, 不死心,半年后闲来无事,骑着踏雪再次登山。 宋家原本就有弟子轮流巡山警戒, 自镇六合塔出事后, 忘忧老头在山外加了一道灵障, 傅长言不敢轻易闯入,便领着踏雪在外面转悠,琢磨着要如何潜入而不被发觉。 不是冤家不聚头, 便有那么巧, 傅长言拿着酒囊在山腰闲晃时,意外看到宋钰举着长镰刀在清理千环道上的野藤。 宋家这个千环道十分有名,不管是仙门百家还是寻常百姓, 但凡想入宋家求学或是拜师的,都得脚踏实地从第一级石阶一直走几千级石阶,沿途背熟篆刻于石壁上的宋家家规,如此才可入宋家大门。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缥缈山地势高光照好,天杰地灵,乃修真宝地,受灵气滋养,山内一草一木皆生得繁茂葱郁。 篆刻了家训名言的石壁时常需要清理爬藤野草,风吹雨打模糊的篆文亦需重新加深字痕,宋家便安排了弟子门生轮流养护千环道。 今日恰好轮到宋钰和宋惊尘打理,二人一个负责清理杂草修剪藤蔓,一个负责重新刻字,配合的井井有条。 傅长言隐匿气息站在高处一株古松上,抱着手俯视下方忙碌的宋钰。许是为了方便劳作,他今日穿着一套浅灰色骑射装,麻布束着纤细的腰身,上衣袖子过于宽大,便用绳子绑着挂在肩头,露出了一截细白的胳膊。 他尚未及冠,满头青丝只能以发带束缚,额前留了一些发丝没有束起,搭配那副温雅俊美的面容,看着颇为赏心悦目,就像画上走下来的仙人一般。 突然,宋惊尘似乎有什么事要先走一步,同宋钰打过招呼后,他便御剑离开了。 傅长言本来没想现身,但看千环道只剩下宋钰一人,着实心痒嘴贱,忍不住就想下去逗他。 石壁另一侧是万丈悬崖,一株矮松艰辛的长在石头缝里,树干上缠绕着不少黄素馨,正是春日花季,金色的小花开得极好。 傅长言无声无息飞过去,折了几枝黄花在手,悄悄飞到宋钰刻字的石壁上方,往边沿一坐,手里摘下明艳的花朵往下扔。 加深字痕本该由宋惊尘来做,但他有事先走一步,宋钰便替他篆刻了,手里拿着钢刀,引一些灵力注入刀身,专注又认真地刻着。 初时,他并未觉察到身边的异样,直到脚边落了满地黄花,还有一朵堪堪砸中他眉眼,他才意识到傅长言的存在。 铮的一声,二话不说便拔了云泽剑出来,剑光刺眼,戾气十足地对准了傅长言。 哟,一看到我就拔剑,不用这般热情吧~ 傅长言懒洋洋的开口,手里甩了甩只剩绿叶的花枝,笑嘻嘻看着下方的宋钰,目光触及他手中带着凶煞之气的薄剑时怔了怔,倒是没想到,先前在镇六合看中的那柄薄剑,如今竟认了他为主人。 此剑周身萦绕着一股子煞气,新主虽一身浩然正气,但到底年轻稚嫩,尚无法压制剑身残留的血腥气息。 忘忧老头也是有意思,居然纵容自己的弟子使用杀戮极重的凶剑,就不怕自己的弟子无法彻底洗涤剑身上的恶气,反而被凶剑连累入魔吗? 傅长言便道:小美人,此剑你用着不妥,我招摇山名器遍地,不若同我换一换? 话音未落,宋钰已顺着藤蔓攀了上来,手中薄剑带着强烈的杀意攻向他。 傅长言扬了扬手里的绿枝,轻轻打开宋钰的长剑,身形敏捷灵活,脚下步子迈得快如闪电,手中用宋家招式拆了宋钰的攻势。 几个回合下来,宋钰一星半点都不能伤着他,还被他用本家招式羞辱。 真是死心眼,明知打不过他还要较劲,脑子也不太灵光,在自己家门口打不过怎么不知道喊同门帮忙。 傅长言心中腹诽着,手里的绿枝一甩顺着薄剑缠了过去,指尖一个发力将宋钰拉到面前,脚下一动踢了一朵黄花在手,嬉皮笑脸就往他头上别。 人比花娇,小灵昀,招摇山特别好玩儿,不如你随我去转转? 宋钰抿了下唇,眼神犀利,身形一转挣开绿枝,飞起一脚就踹。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他踹完后借着傅长言掌心的力量弹跳而起,手中薄剑挽了个剑花狠狠朝他刺去。 这一招来势汹汹,不等傅长言出手,护主的折腰扇便率先在头顶展开,挡下了那一剑。 小灵昀,你倒是说句话呀,便那么厌恶我,一个字也不愿和我说? 傅长言收回折腰,衣袂翩翩落到悬崖边站着,唇边含笑对宋钰挑了挑眉。 宋钰冷着脸,只字不言,一击不成再次飞身跃起,云泽剑携凌厉剑气卷了山路上的落石朝他攻去。 傅长言摇摇头,单手持折腰扇挥了挥袖子,轻轻松松便化解了他的攻势,再将飞过来的落石用扇面托着,手腕一转尽数还给宋钰。 哐当几声,云泽剑打开落石。 眼前蓦地一黑,宋钰微惊,腰际倏地被人握住,侧头一看,傅长言不知何时瞬移到身后,单手拥着他往悬崖下跳。 唉,今世你我无缘做夫妻,不如跳崖殉情,来世我们再续前缘~ 傅长言歪头在宋钰耳边吹着气,语调凄楚,好似二人真是什么两情相悦又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 宋钰耳根子一红,心中羞恼,反手击开傅长言,于半空中旋身,广袖猎猎作响,云泽剑裹挟着凶煞之气刺了过去。 呯的一声,杀气再次被折腰扇化解。 望着脸颊泛红双唇紧抿的宋钰,傅长言笑得开心,方要出言再逗弄几句,冷不防发现他背后那片爬藤有异。 宋钰! 他急急唤了一声,伸长手去拉他,眼睛睁大一些,若宋钰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瞳里倒映出了一只满脸长毛的怪物。 偏偏宋钰正在气头上,几次三番被傅长言无礼戏弄,又有去年镇六合的旧仇怨怼,故而只管挥剑去刺。 哎你这人! 傅长言皱着眉叫唤,折腰扇往宋钰身后掷了过去,想把那只张开了大嘴的毛怪逼退,哪知手里没了武器,宋钰的薄剑又逼到面前,他险险避开要害之处还是被他刺中肩膀。 唔便闷哼一声,对他翻了个白眼,暗道这人怎么对他的肩膀如此情有独钟,去年捅了一回不够,如今又给一剑。 再说那长毛怪,乃是名为寿魇的邪魅,以吞噬寿命为生,正是去年镇六合塔有异动时逃出的妖邪。宋家弟子在外搜寻大半年了,一直未能抓回来,没想到它竟藏在千环道上。 云泽剑吃了血,未洗涤干净的魔气蠢蠢欲动,绕着剑身往上,隐隐有吞没持剑之人的架势。 傅长言收了折腰扇,一扇子将宋钰揽到身后,指尖引灵力将复又扑上来的寿魇打退。 寿魇撞到后方石壁上,长毛被石壁上的葡萄藤缠住,它恼怒的怪叫起来,很快便挣脱葡萄藤往山下逃去。 寿魇! 宋钰这才发现寿魇的存在,提着云泽剑就想去追,结果衣领被人拽住。 这剑你驾驭不了,还是给我吧。 傅长言笑着,折腰扇去敲宋钰持剑的手臂,后者迅速避开,瞟一眼手里的云泽剑,见黑气暴涨,忙抬手竖起两指以浩然正气去压制。 肩上的伤口往外流着血,傅长言也没当一回事,抬手点了几个穴道止血,末了有些无奈的看着宋钰,你这人真是冷血无情,刚才若不是我两次打退寿魇,这会子你说不定已经被夺了寿命奄奄一息。唉,忘忧老头便是如此教导门下弟子的吗,知恩不图报还伤我这个救命恩人,呵,真是农夫救了蛇啊! 他装模作样唏嘘几声,宋钰面上一白,此刻回过神来也晓得傅长言确实算救了他。 抿唇默了片刻,宋钰收回云泽剑,看一眼肩上带着一片血渍的傅长言,眼神闪烁但终究什么也没说,拂袖朝寿魇逃走的方向追去。 见此情形,傅长言撇撇嘴,忽而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摆摆手唤了踏雪下来,往踏雪背上一躺。 他本想回魔宗去,念头又一转,从踏雪身上翻了下去,在它耳边嘀咕几句,最后搔搔它屁股。踏雪得令后,身形变小朝山下蹿去。 随后,傅长言便在宋钰刻了一半的石壁下闭目养神,等了约莫一炷香,果然等到他回来。 咋一见石壁上靠着睡觉的傅长言,宋钰有几分讶异,没想到他居然没走,还如此大胆的在千环道待着,也不怕被宋家弟子发现后众剑齐发丢了性命。 宋钰缓缓落下去,手不自觉握紧了云泽剑,望着一脸安详气息平稳的傅长言,心中几番挣扎,终是没有趁机拔剑要他性命。他眨眨眼,单薄的唇抿了抿,下一瞬从挎包里拿了瓶伤药出来,轻轻放在地上。 接着,他起身要走,刚迈了一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笑声。 小灵昀,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意思,拔剑砍我的是你,眼下又拿宋家上好的伤药给我 宋钰面上一热,双手握紧,他忍着愠怒转身,欲把伤药拿回来,然转身之后却见傅长言解开自己的衣袍露了半边胸膛和肩膀出来,细长的手指握着瓷瓶,往肩上的伤口倒着药末。 他略微蹙眉,许是觉得疼,牙齿咬着下唇。肩头那个伤口,殷红的血溢出,血珠顺着白皙的肌肤往下滑,一直遇到阻碍才停下,那点血珠便坠在胸前凸起的圆点之上,要落不落,摇摇欲坠。 呼 上完药了,傅长言轻吐一口气,胸膛起伏几下,身体歪歪斜斜靠着石壁,脸侧着,受伤的那边肩头塌陷,锁骨里多了个凹坑,几缕发丝随着喘息时不时搔过白嫩泛红的肌肤。 一抬头,看宋钰盯着自己发呆,傅长言不明就已,从地上站起,你盯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觉得这伤口不够深,还要拔剑再捅一次? 闻此言,宋钰恍然回神,惊觉自己竟盯着个男人目不转睛后,剑眉紧紧皱起,当傅长言靠近时,他想也不想就抬手推他,嘴里喝道:走开! 傅长言被他推得趔趄一下,此动作牵动肩上的伤势,当即龇牙咧嘴倒抽几口冷气,末了将衣袍拢好,无语地摇头:你这人真没意思,本少主大人有大量,今日之事便不与你这条冷血薄情的毒蛇计较。 言罢,握着肩头飞身离去。 宋钰心浮气躁的站在原地,推了傅长言的那只手动一动,握起又松开,而后他拿起钢刀重新篆刻起字文。 寿魇之事已上报给忘忧散人,有大哥和惊尘师兄在,想必此事会妥善解决。 然寿魇非寻常邪祟,极难处理。 宋钰刚刻完石壁返回家中,忘忧散人便召他到大堂议事,去了才知西海混沌有异动,仙门百家都派了人过去查看,宋澜已动身前往蓬莱。 灵昀,寿魇本该由我去抓,但刚得到消息说魔宗恐怕与西海混沌之事有牵连,我要尽快下山和其他门派的修者会合调查此事,寿魇恐怕要你去抓捕宋惊尘拧眉沉声,顿一顿像是不太放心,又道:你还年轻,寿魇委实不好抓捕,不如还是请叔伯门出关 宋钰拱手行了个礼,淡淡道:无妨,灵昀可以。 忘忧散人坐在椅子上,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宋钰所言,随即化作一道白光离去,只留下一句话。 惊尘星河外出,门内事宜一应交由灵昀负责,若遇大事,请长辈出山即可。 西海混沌万不能出事,否则整个天地六合都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他此时匆匆离去,乃是要去崆峒仙宗会见仙人打探虚实。 寿魇极难对付,你小心一些。宋惊尘握了握宋钰的手,言罢也匆匆御剑离开。 西海混沌的异动,宋钰有所耳闻,但自去年镇六合受伤后,他便一直留在缥缈山养伤,没有去过外面,对西海之事不甚清楚,只是眼下仙门百家都出动了,连散人都化光离去,想必局势颇为严峻。 待宋惊尘离去后,宋钰站在缥缈峰最高处,俯瞰着附近的村镇,目光再往远处看,便发现天地之间的浑浊之气更浓郁了一些。 天地,怕是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翌日,宋钰带着宋清玄和几名弟子下山搜寻寿魇的踪迹,宋清越则留在缥缈山坐镇。 宋家附近的村镇时常有弟子门生御剑飞过,寿魇不敢随便现身,一旦它吞人寿命就会暴露行踪,故而便是腹中饥饿要害人,应当会选远离缥缈山的地方。 在千环道时,寿魇甚是虚弱,又被傅长言打伤,想来跑不了多远,必定还在清凌境内。 宋钰飞身而起,白袍广袖翩飞,他快速变换着指诀,浅蓝色的灵光从指尖溢出,飞散到半空中化作点点飞蛾,扑扇着翅膀往四面八方飞去。 没想到的是,寿魇尚未寻着,倒是把傅长言给找着了。 彼时,傅长言一袭大红喜袍坐在花轿轿顶,单手支着下巴翘着腿,下面跪了一堆瑟瑟发抖的山匪。 几只发着光的蛾子突然飞到身边绕着他飞来飞去的,他正觉得奇怪,宋钰便从密林中分叶拨枝飞了过来。 第47章 钰言47 * 此地也算清凌边境, 过一条河便是金雀城。 算这群山匪倒霉, 碰到闲来无事瞎转悠的傅长言,得知此地有人强抢民女后,他二话不说主动请缨假扮那名女子出嫁, 打算教训教训山匪们,结果问了几句发现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让山匪们到处掠夺民女的幕后黑手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修炼着一种采阴补阳的邪术, 凡是落到他手里的女子, 过一晚上就会变成迟暮老人。 采阴补阳的邪术很常见,区区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不难对付,傅长言正想随山匪们去那怪物的老巢,宋钰便出现了。 咋一见傅长言, 宋钰着实吃了一惊,惊讶他怎么还在清凌城内没走,亦惊讶他怎么这副打扮。 魔宗以玄色为主色调, 其他深色的色调为辅, 一贯的服饰是箭袖圆领长袍, 玉带或布带束腰,腰悬弟子品阶牌。 宋钰几次见傅长言,对方几乎都穿着一袭玄色圆领窄袖长袍, 袍身偶尔会用金丝或是银线绣麒麟和祥云, 然玄色是暗色,不管怎么说,与他的身份一搭配, 总给人一种妖邪鬼魅的感觉。 而当下,傅长言褪了那身玄色长袍,穿着厚重繁琐的大红喜袍,里三层外三层,广袖翩翩衣摆曳地。头上则梳了个女子发髻,别珠花插金钗,步摇落鬓边,红纱头盖半遮半掩。 虽穿着女子服饰,行为举止却半点女子的温婉矜持都没有,下身明明没有穿长裤还敢翘着二郎腿坐在花轿轿顶,以手托腮,轻浮又妖魅的对下方一群胡子拉碴膀圆腰粗的男人浅笑。 宋钰刚飞过来,草草扫了一眼,目光立即被傅长言交叠在红袍之下的两条腿所吸引,实在是太过白皙光洁,体毛又细软,不认真看完全看不出。白色和红色形成鲜明对比,不只是他被吸引,地上跪的那帮男人,皆按耐不住频频抬头偷看。 魔宗是邪道,风气必定不好,否则傅长言也不会这般没皮没脸不知羞耻。 早些年下山游学时,也曾遇到过癖好异于常人的男子,明明是男儿身,偏要去做女人打扮,搔首弄姿矫揉造作。 见傅长言如此,宋钰当即厌恶不已,原想扭头就走,偏偏已经被他看到了,张嘴就喊他名字。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哎小灵昀,你怎么会在这?这几只妖蛾子是你的? 这是傅长言第一次见灵蛾,觉得十分稀奇,毕竟旁人寻物,一般会将自己的灵力注入到某物之内,譬如纸张做的物件。像宋钰这样用灵力变化出实物的,少之又少,此举不但很耗费灵力,亦非寻常人所能使用的秘术。 真是了不起,宋钰年纪轻轻竟能使此秘术,便是傅长言恐怕都不能用灵力变化出实物,故而打心底里钦佩,心中佩服便想向他讨教一二,遂抓了几只妖蛾子在手,出声叫住了他。 化灵为物,这等秘术要如何施展,我心中好奇,你可愿同我说一说? 话音方落,掌心那几只妖蛾子就变成灵光回到宋钰身上,他一步都未停,广袖一展便要飞身离去。 傅长言动作极快,抱起繁琐的裙摆瞬移到他面前,手一伸将他拦下,认真道:别急着走,我晓得你在找寿魇,对不对? 他头上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饰品,说话时身体往前倾,两支步摇在鬓边乱晃,晃得人眼花心烦。 宋钰举目望着他笑吟吟的眉眼,心头一乱,伸手拔了云泽剑出来,想让他离远一点,莫要再顶着那张能蛊惑人心的面孔靠近。 怎么又拔剑了,你先前戳我那一剑,伤口还没痊愈呢!傅长言有些气恼,说完怕他不信,肩头一塌,抬手把几层衣袍剥开,露出纱布缠绕的伤口给他看,这伤还没好,你就算想捅我,可否等我这个伤口好了再说?你总不能给我左右两边肩头都来一剑吧! 不不知羞耻!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他怎可这般模样! 傅长言的模样倒确实有些不雅,皮相生得好,又描了精致的妆容,虽为男子,但头顶红纱身着飞凤嫁衣,细腰长身,一颦一笑竟比女子还要妩媚动人。 他自己看不见便不知道,这样露着半边肩头委屈噘嘴的,语调又带着三分撒娇,此等模样落入众人眼里,山匪们看得眼珠子都直了,夸张一点的连涎液都流出来了。 宋钰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别开脸不看傅长言,他握紧了云泽剑,剑尖轻颤着。 傅长言哪晓得自己无意间撩了人,见宋钰别着脸不看自己,略有些奇怪,正要再说点什么,一团黑气倏地缠住腰肢,不等他有所反应,黑气另一头的人便将他往后拉走。 平地一阵邪风刮起,落叶纷飞沙尘漫天,宋钰见傅长言被卷入风中,忙甩了一道符纸在他身上。 眨眼的功夫,邪风消失了,与它一起消失的,还有傅长言。 宋钰怔怔望着空空如也的前方,片刻之前,那一袭红袍的男子还言笑晏晏的站在面前,眼下却不知所踪。 幸好,幸好他及时甩了一张符纸出去 身随心动,脑中尚未思虑周全,便已御剑去追踪符纸。 那邪风并未跑出多远,翻了一个山头后,宋钰在一处山脚下找到了贴着符纸的红色嫁衣外袍。 傅长言 宋钰皱着眉,手里攥紧了绣着凤凰的长袍,紧接着隐匿气息往前追去。 山脚下有条小溪,顺着小溪往上游找,很快便看到溪边搭建着不少木屋,正门位置挂着巨大的字牌,上面写着长生寨三个大字。 山寨? 宋钰躲在密林中远远看着,细细一看却发现前方的山寨上方萦绕着不少妖邪之气,周遭还有大量地阴聚集。 此处已是金雀城境内,有其他修真门派坐落,但如此多地阴聚集却无人处理,看来此地的修者并未尽到自己的职责。 宋钰蹙眉看了小会,怕打草惊蛇,便没有立即现身超度亡灵,凝眸查看了下山寨附近的地形,他打算绕到后方潜入。 意外的是,后方竟有一个山洞,洞内有寿魇的气息。 宋钰还在山洞口发现了一只金色的步摇,是傅长言头上的!他一怔,随即快步往里面走去,沿着暗沉的山洞往里走,隔一段路就有一件首饰或是衣物落在路上。 山洞内没有点火把,只有一些灯星草长在洞壁上照明,宋钰悄无声息往深处走,半柱香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许多藤蔓从天而降垂落在地,不少身穿喜服的女子被藤蔓束缚无法动弹,一些脑袋低垂着不知是生是死,一些精神尚佳的在呜咽哭泣。 宋钰贴着角落走,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免得这些女子发现有人后会大喊大叫,从而惊动了寿魇或是别的什么邪祟。 走了几步,路过一块大石头时,一只手蓦地伸出,不由分说拽住他胳膊往后拉。 是我。 刚要反抗就听到熟悉的说话声,宋钰一僵,意识到身旁之人是傅长言后,竟莫名松了口气。 傅长言已把那套繁琐的喜袍脱得差不多了,此刻只着白色长衣,乱七八糟的发髻也拆了,一头长发用红色布条随意束着。 我都和你说了,我知道寿魇在哪,你偏不信。诺,前面,高处棺材里,寿魇就附在那半人半妖的怪物身上,借怪物的身体吸取凡人寿命。 宋钰趴在石头后,偷偷探出头去看傅长言所指的方位,果然看到一副巨大的棺材竖着镶嵌在石壁内,一个肤色青黑身形魁梧的男人躺在里面,双目紧闭正在睡觉,随着他呼气吸气,隐约可见一只长毛怪趴在他胸口。 它可真是聪明,如此即可隐藏自己的踪迹,又能吸取寿命恢复元气。 傅长言贴近宋钰,靠在他耳边低语。 宋钰抬手握住他肩头往后推,动作不敢太大,再斜眼瞪着他,警告他不准靠太近。 傅长言像是看不懂他的眼色,拨开他的手又凑近,压低了声音道:寿魇这玩意儿不好对付,也不知它如今吃了多少寿命,硬打的话,我怕误伤无辜者寿命会遭天谴。不如这样可好,你现在去外面设下天罗地网,等会我再将洞里的姑娘都带出去,那怪物必定来追,届时到了洞外,它一头撞你网上,来个瓮中捉鳖! 嗯。 他说的法子可行,宋钰点头答应。 二人便里应外合,将寿魇引到洞外,可它实在狡猾,一看宋钰布了阵法,竟抛弃附身的怪物,掉头藏回洞内。 傅长言急声道:你在这守着,我进去将它赶出来! 话毕不等宋钰回答就飞身进入山洞。 寿魇委实不好对付,傅长言在里面斗智斗勇的,折腰扇在手又不敢真动粗,周旋了许久迟迟无法赶它出去。 眼看局面僵持不下,外头的宋钰也有些焦躁,他无奈之下一咬牙,对寿魇下了狠手,顾不上会不会遭天谴,折腰扇灵光大盛,终于将它逼出山洞。 寿魇甫一出去,宋钰就用缚灵线将其捆住,再点亮阵法收起罗网,成功捉住了它。 还有那半人半妖修炼邪术的怪物,不等宋钰出手,傅长言便用折腰扇将他打了个灰飞烟灭。 宋钰看在眼里,冷声道:他修炼邪术也算是你同僚,且身上有代表魔宗弟子的品阶牌,此事与魔宗有关。 傅长言也看到那块魔宗弟子品阶牌了,立即猜到此事必定与卓无忌有关,那家伙一年到头就想着给正道找不快,四处搜罗招纳灭绝人性的怪物妖魔兴风作浪。 宋钰的话,他没法反驳,遂没有回他,展开扇子笑了笑,末了抬头看一眼乌云渐渐压境的天际,暗道真是倒霉,天谴要落下来了。 寿魇吞掉的其他寿命,想必宋家的人会妥善处理,轮不到他一个魔道中人瞎操心。傅长言看天谴要落,怕殃及无辜,便收起扇子打算寻个空旷之地受着。 慢着。 宋钰亦看出乌云压境乃是天谴要落的征兆,稍稍思索便可知天谴为何要落。 他叫住傅长言,是不想欠他的人情。 云泽剑出鞘,浅蓝色的光芒闪烁,宋钰慢慢走到傅长言身边,一手持剑,一手捏诀。 见此情形,傅长言先是吃了一惊,随即笑开,拿胳膊肘戳一戳身旁的男子,哟,你这是要帮我抵挡天雷? 宋钰抿唇不语,周身灵光正气翻涌而出。 轰隆 天际惊雷炸响,百里之内狂风大作,不少精怪生灵都忙着逃离。 傅长言含着笑意往后飞去,扬声道:多谢,但这天雷,我一个人受便可,不必连累旁人。 噼啪一声,一道天雷砸下,劈中傅长言,后者身形一晃,持扇抵挡着强烈的电流。 宋钰看在眼里,忍不住高喊:傅长言! 第48章 钰言48 * 区区几道天雷, 顶多被劈个皮焦肉绽罢了, 性命定然是没有危险的,傅长言完全没当回事,还想着挨完天谴就让踏雪驮他回招摇山养伤。 没想到的是睁开眼醒来时, 自个儿并不在魔宗,而是被宋钰带回了缥缈山。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上药包扎好了, 衣衫也被人换过了, 此刻正穿着一套素白色的广袖长袍, 看样式是宋家弟子服。 傅长言坐起身打量着四周,装潢摆设甚是素雅的一间房,桌椅书架一应都是木头做的,色调为浅淡的原木色, 大部分都没有上漆。木架上摆了不少竹简古籍,除此以外,看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 也没看见什么华丽的装饰, 只有一些浅色纱幔挂在梁上。 谁的房间如此寒酸? 正惊讶着, 房门被人拉开,隔着屏风纱幔,隐约可见来人身形同酆儒竹差不多, 等他进来打个照面后发现年岁和酆儒竹也相差无几, 看着十来岁左右,生得粉雕玉琢颇为可人。 公子醒了,身上可有哪里不适, 晚辈清越,受灵昀哥哥之托照顾你。 玉娃娃不仅生得好看,谈吐举止亦是彬彬有礼斯文的很,同只会吃吃喝喝哭哭啼啼的酆儒竹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傅长言动了动身体,没觉得哪里不适,那点子皮肉伤抹了药后不怎么疼,肩头被宋钰刺伤的地方亦重新上过药了,用的伤药想必是最好的,这会子已经能抬肩而不觉得疼痛。 便笑着说没什么大碍了,玉娃娃听罢,走过来蹲下身要为他穿鞋,嘴里软乎乎说提了饭菜过来,让傅长言洗漱后可用一些。 我自己有手有脚,何须你来伺候。 他一向不习惯被人伺候,从玉娃娃手里拿过靴子,自己套上,下床去木架边洗漱。 灵昀哥哥很快就会回来,公子身份特殊,未免招惹麻烦,灵昀哥哥让公子就待在雅竹居内,不要外出。 叫清越的这个玉娃娃倒是挺不错的,无需傅长言开口询问,就把他也许想知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宋钰多半是处理寿魇去了,救他回来兴许是不想欠他的人情吧,毕竟抓捕寿魇,他也算帮了大忙。 如此想着,傅长言坐到了桌边,看一眼宋家的饭菜,清汤寡水难以下咽,不如不吃。 宋清越见傅长言支着下巴不动,试探着问:可是膳食不合公子口味? 傅长言点头:着实不合口味,你们又不是和尚道士,为何饭菜半点荤腥都没有? 呃宋清越抓抓头,叔父说清心寡欲,修为才能大有长进。 傅长言挥袖起身,往门外走去,嘴里应道:我大鱼大肉,修为照样凌驾于你灵昀哥哥之上。 这位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哎,他要怎么接话呀? 宋清越瞅着傅长言欣长的背影,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傅长言环顾外头的院子一圈,目光被围墙尽头的一大片池塘所吸引,几个纵身飞跃过去才发现不是什么池塘,是一个挺大的湖泊。 眼下才刚开春,湖里栽种的荷花还是去年冬日霜雪覆盖后的残败景象,腐烂的枯叶挂在光秃秃的黄茎之中,冷冽的寒风拂过,勉强新生出的几根嫩绿的新枝在风中轻颤。 定睛看了看,有几尾养了多年的肥鱼在湖水中自由嬉戏,傅长言摸下发髻上的折腰,化作玉扇想捉一条上来清蒸红烧皆可。 公子不可! 宋清越刚跟过来,便见傅长言要对湖里的鱼下手,连忙出声阻止他。 有何不可。 傅长言不为所动,折腰扇一挥,生生掀起一丈高的水墙,再飞身过去,一脚把水墙中带起的肥鱼踢到岸边。 不可不可,不可呀! 那肥鱼在岸边扑腾了一下就被不知何时扑过去的宋清越抱起,眨眼间又被扔回水中。 公子要是实在想吃肉,那那清越愿意割一块肉给公子,不吃湖里的小黑好不好? 宋清越救完肥鱼,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的小胳膊,哭丧着脸对傅长言哀求。 真是匪夷所思,宋家的弟子多半个个都有病吧? 傅长言旋身回到凉亭,很是无语的看着哭唧唧的宋清越,顿一顿,道:那你去膳房给我下碗面,这总有吧? 闻此言,宋清越不住点头,把眼里的泪水逼回去,扭头就往雅竹居外跑,生怕慢一步傅长言会改变主意,继续打湖里小黑小白小红的主意。 望着狂奔离去的小屁孩,傅长言摇摇头,心道还是儒竹正常一点,酆家养的灵兽,他想吃,他不但不阻止,还帮忙把看守灵兽的门生引走。 啧,再换一碗面回来又如何,那面必定也没什么好吃的,顶多搁几片菜叶,估摸着鸡蛋也不太可能有。 当然,傅长言并非真想吃面,不过是随便寻了个由头支开宋清越罢了。 待小屁孩走后,他立刻离开雅竹居,朝着镇六合塔楼的位置飞去,脚下踩着山尖树冠,不一会儿就看到半隐在薄雾之中的高大建筑。 傅长言蹲在树枝上,俯瞰着前方的塔楼,发现外围设了一道灵障,还有四名弟子来回巡视着附近。 这守卫,还是略显薄弱啊。 暗暗不屑了一下,他纵身跃了下去,身形迅速地绕到两名弟子身后,折腰扇扇柄敲了两下,就把他俩给放倒了。 另两名弟子听到动静,立刻抬手掐诀,引了灵力想击鼓示警,结果灵力被傅长言持扇打开,下一瞬,地上又多了两个昏迷过去的人。 不堪一击~ 傅长言收起扇子笑了笑,方要举步向前走,后颈骤然一痛,随即便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见过先生。 宋钰用自己的身体支撑傅长言站立不倒,两手抬起,恭恭敬敬的对从天而降的男子行礼。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灵昀,发生何事? 男子蹙眉看着倒在地上的弟子,再看向脑袋耷拉着靠在宋钰怀里的人,对方穿着宋家弟子服,想必和地上的弟子一样遭到什么人的袭击了。 男子乃宋清越叔父,这段时间一直隐在暗处看守着镇六合塔楼。 宋钰收手拥住怀里的人,面不改色的答:方才见一只九尾雪貂跑过去,许是它伤了同门师兄弟们。 一听到踏雪在缥缈山现身,男子的脸色登时变了,不再多说什么,拂袖飞走。 宋钰抿了抿唇,末了唤出云泽剑,反手将傅长言丢到背上背起,凌空飞回雅竹居。 灵昀哥哥! 咋一见宋钰回来,且背上背着失踪的傅长言,宋清越很是惊讶。 长言公子怎么了? 清越,你先回去。 落地后,宋钰扣着傅长言的腰把他翻到面前,紧接着没有丝毫迟疑地弯腰捞起他两条腿,换成正面抱着走进房里。 哎 宋清越踮起脚看着宋钰大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担心傅长言,但长辈都说让他回去了,他不好再逗留下去,便道:灵昀哥哥,这是长言公子想吃的面,清越放桌上了。 内室没有动静,宋清越巴巴看了一眼屏风,而后离开了雅竹居。 内室的床榻边,宋钰已把傅长言放到床上了,此刻,后者毫无防备地躺着,双目紧闭,密细的睫毛下有一枚小小的泪痣。 这是一张看起来纯良无害的面孔,像此刻般不动不说话时,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温润恬静,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不得不说,傅长言若正儿八经不胡言乱语动手动脚的,他绝对比正道里的人还要一身正气仙风道骨。 可惜他是魔宗少宗主,仙门百家口中的正道败类。 宋钰盯着看了片刻,心中又觉烦躁,手按在了云泽剑上,迟疑着要不要拔出剑把面前的魔道中人除了。 灵昀师弟,不好了! 院外忽而响起惊慌不已的大喊,宋钰收起浮躁的心思,拉过被褥盖住傅长言,放下一半的床帐,接着大步往外走。 师弟!星河出事了! 来人过门槛时差点摔倒,幸亏宋钰箭步过去扶住他。 宋钰把人扶起来,师兄莫慌,大哥如何? 是魔宗,魔宗的人伤了星河,星河有危险 话说到这,内室蓦地发出一声闷响。 宋钰神情一凛,旋身瞬移到内室,便见窗户大开,床帐随风轻晃,床上则空无一人,连带那床被褥都不见了。 师弟? 传信的弟子疑惑的喊了声,他还站在门口,没有随便进入宋钰的寝房。 无妨,一只野猫罢了。 宋钰只看一眼便猜到应当是踏雪将傅长言带走了。 他伸手抚了抚窗户上的爪痕,心中甚是后悔懊恼,就该直截了当杀了那邪道魔人才是,怎可被他的表象所骗。 邪门歪道都是一丘之貉,如今魔宗的人伤了大哥宋星河,他却救魔宗的少宗主 如此想着,心里便留了个结。 半月后在蓬莱再遇傅长言时,宋钰想也不想便拔剑刺向他。 彼时傅长言一身魔宗常服,拎着酒壶倚在楼台上听女妖唱着曲,冷不防感觉到一道杀气自后袭来,他险险避开,抬头一看是宋钰,霎时有些哭笑不得。 宋钰,你说你这人怎如此有趣,先前我道等我肩上的伤好了,你再刺一剑,没想到你还真追到蓬莱来刺我? 宋钰原本是要新仇旧恨一起算的,可凝眸一看傅长言,看他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心里又无端烦躁起来。 当真是不知羞耻! 魔宗风气简直不堪入目,堂堂魔宗少宗主,穿得却像清馆里敞衣卖笑的戏子! 第49章 钰言49 * 要说魔宗的常服, 魔宗毕竟是邪道嘛, 服饰自然不比正道得体,再说蓬莱在西海,是金乌休息之地, 温度自是比大陆要高一些,住在西海的人, 服饰多以清凉为主, 能穿几件是几件。 傅长言今日便只着一件中衣, 下身套了条裤腿极宽的短裤,外面随意搭了件轻薄的纱制长袍,喝酒时不小心豪爽了点,酒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衫, 他便顺手扯开一些。 在旁人眼里,傅长言的穿着打扮十分正常,不仅正常, 还显得特别邪魅迷人, 惹得不少人暗送秋波。然此情此景落入宋钰眼中, 就是不伦不类不知羞耻了 几滴酒水挂在傅长言锁骨处,要落不落的,令宋钰想到千环道时那滴坠在茱萸之上的血珠, 红艳欲滴勾人心魂。 楼台之外风起, 楼台之内,他心思浮动,僵持片刻, 一言不发便持剑打了过去。 利器相接,火花迸射,吓得唱曲的女妖立刻变回原形溜走,几个过路的旅人亦慌慌张张逃下楼去。 可惜啊,今日可不能再让你刺一剑了。 傅长言压住云泽剑,眉眼含笑望着一脸冷漠的宋钰。 他到蓬莱是有正事要办,若再次受伤,怕遇到旁的正道中人时会被纠缠不休。 宋钰剑身一震,将折腰扇震开,眸带寒霜,倏地抬手掐诀,眨眼功夫引了天雷下来,朝着傅长言直劈过去。 傅长言略带嘲讽地勾了下唇,反手持扇,轻轻松松便将天雷折了回去,并迅速旋身一扇子接了外头的雨珠化为寒冰珠子,上下抛了抛便朝宋钰甩去。后者刚抵挡完天雷,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上就被坚硬的珠子砸中,周身剧痛,最严重的一处好似听到骨裂的声音。 非本少主不怜香惜玉,乃是美人你实在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本少主便不手下留情了。 望着踉跄一下口吐鲜血的宋钰,傅长言好整以暇地摇了摇扇子,对方非要纠缠不休无理取闹的,他能如何?那只能迎战了,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一顿,教教他什么叫莫要不自量力,何为知难而退。 打,宋钰自然是打不过傅长言的,他性子不算莽撞冲动,唯独一个傅长言,每每见他,心里总是一股无名火,他又非要招惹他,逼得他不得不出剑。 傅长言斜眼看了看楼台外,远远的见几道人影正朝这边赶来,兴许是宋钰的同门,便微微蹙眉,心中无意在此和正道人士大打出手,遂拂袖欲走。 不许走! 哪知宋钰不让,嘴角挂着血,不依不挠还要打。 见此情形,傅长言耐心全无,索性一个瞬移过去把他敲晕。原是要抛下他走人的,看了看周遭躲起来的几个小妖,怕留他一人在此会有什么危险,迟疑片刻后将他拦腰抱起,足尖一点飞离楼台。 这一带,就带了个麻烦回去。 要说傅长言此番来蓬莱确是有正儿八经的事要办,月前槐虚无端出现了一批魂魄已无却能如常人般行动的无魂之人,正道人士称其为走尸,意为行走的尸体。 虽说天地六合无奇不有,但无魂仍能如常人般行动自如的,相传数百年来,世间只出现过一次,便是二十多年前的混沌之乱。 魔宗为对付正道,破坏了混沌边界的封印,放出上古邪祟祸乱人间,在仙门百家疲于降妖除魔之际,用偷袭暗杀等趁人之危的无耻之举屠戮仙门修者,令不少修为上乘的修者死于非命。 陈年旧事,傅长言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混沌之事殃及六合时,卓无忌不知从哪习得一门甚为歹毒阴邪的妖术,让常人虽与活人无异,躯壳内却无魂魄,如行尸走肉又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实在是古怪妖邪的很,当时不少修者都被这种走尸所害,真动手杀它们,良心上过不去,不杀它们,自己的性命又有危险。 啧,不愧是卓无忌,牛逼成这样竟没被天谴打死,还活蹦乱跳的在世间作妖。 槐虚出现的那批走尸,傅长言一发现就去质问卓无忌了,又打又骂还拖了璃渊出来,但他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 卓无忌不可信,不过凭他对璃渊的愚忠和真心,想来不会骗璃渊才是。 只是,若这批走尸并非卓无忌所为,那是何人?莫非正邪两道又冒出什么深藏不露一心搞事的败类了? 左思右想理不出什么头绪,派人出去查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唯一知道的便是那批走尸似乎来自蓬莱。 而蓬莱却是个十分特别的地方。 据传蓬莱自古以来就是仙魔两族及凡人妖怪都觊觎的风水宝地,几十万年来,曾为仙族所有,也曾落在魔族手里,翻来覆去几经易主。后混沌结界大开,邪魔妖兽在三界横行,为封印它们,仙魔两族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自冰魔兽在岛上长居后,此岛算是暂时无主了,不管是谁,只要有胆子的都能随意出入。 传说虽多为夸大其词的饭后闲谈,但其中也有真实可靠的,譬如在蓬莱长居的冰魔兽,便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上古妖兽。 傅长言到蓬莱好几日了,花酒茶水喝了个饱,总算打听到一点真实可靠的消息。 那批走尸,是从蓬莱西面冒出的,而西面,正是传说中上古妖兽冰魔兽时常出没的地方。 这劳什子冰魔兽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走尸又和它有什么关系,看来还是要亲自去探一探才明白个中缘由。 孤身一人倒是好办事,麻烦的是他本想抛下宋钰溜走时,被他打晕的人醒过来了。 别打别打! 刚一醒来就拔剑要打,傅长言忙闪身退开,嘴里急乎乎制止他。 你说你又打不赢我,何必浪费精力?宋钰啊宋钰,你这人怎么这样?这次我哪里招惹你了,你非要缠着我不放? 思前想后,他上回去缥缈山也没做什么坏事,想去镇六合塔,半路上还被他拦了,怎么这回见面又要拔剑? 宋钰抿紧唇,冷冷道:半月前我大哥来此调查混沌之事时,被卓无忌暗算下毒,现今仍昏迷不醒。言罢,压低声音再道:傅长言,你有没有招惹我,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还是头回听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傅长言面露讶异,随即摇着扇子笑:卓无忌下毒与我何干,你怎不去寻他算账,为难我一个无辜之人算什么正人君子。 宋钰又不说话了,阴沉着一张脸,眸中有怒意翻涌,顿一顿,他挥剑要砍。 傅长言真是拿他没办法,躲了也没用,逃跑也没用,人家在后头追得比什么都紧。实在是甩不掉,他想了想,干脆带他一起去查走尸的事情,顺便看看有没有解尸毒的月芳草。 卓无忌那厮最喜欢用的毒药就是尸毒,提炼简单毒性厉害,解毒麻烦! 蓬莱物华天宝天杰地灵,琪花瑶草数不胜数,定然有月芳草生在岛上。 宋钰追着他入了雾霭之地,觉察到他这是要去蓬莱西面后,收起一身剑气,默不作声跟在他后面。 月芳草对生存环境颇为挑剔,放眼整个大陆,也就槐虚的招摇山和昆仑山有生长。然昆仑山附近不可御剑,要上去难如登天,半道上又有各种妖魔鬼怪拦路,故而中了尸毒者一般无法用月芳草解毒,只能退而求其次慢慢调理恢复,可惜这个过程委实漫长了一些,没个三年五载的养不好。 现今混沌有异,走尸又重现槐虚,仙门百家都觉得魔宗在暗地里谋划着什么。 如此要紧的时刻,宋家最出众的星河公子却中了尸毒,他这一躺也不知要躺多少年,万一期间魔宗发起突袭怎么办,万一更多修为上乘的修者中毒怎么办 总而言之,随着宋澜倒下,仙门百家有些人心惶惶浮躁不安。 宋钰到蓬莱,其实正是为月芳草而来,眼下时局动荡,他不仅是为宋澜寻月芳草,更是为防备卓无忌的尸毒。 行至方才的小镇时无意间看到傅长言在楼台内和女妖调笑,看他和那女妖眉来眼去举止轻浮的,想也不想便提剑杀了过去。 傅长言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怎能那般待他 默默想着,心中五味杂陈,宋钰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那人身上。 雾霭遮天蔽日,很快的,他几乎要看不清走在前面的傅长言了,不得已,只好疾步追上去,离他近一些。 蓬莱西面鲜少有人涉足,里面危机四伏,傅长言此刻轻装上阵,换了便于行动的衣衫,服帖的衣衫将他欣长的身姿勾勒出来,宋钰这才发现他不但皮肤和女子一样白,身形更是同女子一样单薄清瘦,那腰肢瞧着似乎不盈一握。 小心。 忽闻傅长言沉声提醒,同时伸手将走神的宋钰拦下。 宋钰蓦然回神,定睛一看,身前出现了几团幽幽磷火,似流萤般飞来飞去,一旦被其碰触到的花草,都会腐化成灰。 莫要走神,你便是恼我,也待回去后再闹。 傅长言警惕的看着四周,嘴里轻轻说着话,语调很是温柔,隐隐有无可奈何软声软气哄他的意思。 宋钰听着,面上一热,忍不住抬手扣住他横在身前的手臂,不 小心! 傅长言蓦地大叫一声,紧接着反身将宋钰扑倒在地。 第50章 钰言50 * 傅沅! 浓郁的白雾中, 只听得宋钰甚是恼怒的一声大喝。 傅长言忙抬手去捂他嘴巴, 别叫!惊动那群刺儿球一样的草妖就惨了! 宋钰不配合,抬手攥着他手腕,手指大力摁着, 一副要捏碎他骨头的凶恶样,疼的他倒抽几口冷气。 你这人!行, 是你自己非要闹的, 那你也别想好过! 傅长言说罢, 一个翻身跳起来,紧接着跃到一边的树枝上,猴儿似得倒挂着,头往后仰, 一脸幸灾乐祸。 宋钰沉着脸爬起来,刚想追他,几团头顶圆形尖刺的草妖冲了过来, 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往上蹿, 一些还顺着他两条腿往上爬。 棘芨草? 是灵草也是草妖, 众人对其称呼不一致,有毒亦可解毒,一种颇为有趣的草灵。其生长速度很快, 除非是一把火烧完, 否则它身上掉落的任何一片叶子都会分裂出新的一棵草。 宋钰,当心屁股! 傅长言挂在树上笑出声来,看宋钰被一堆棘芨草缠住无法脱身。 周遭除了棘芨草, 还有幽幽磷火,原本已经往远处飘了,听到动静后复又掉头回来。 傅长言看宋钰浑然不觉,只顾着挑开身上的棘芨草,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接着松手跳了下去,几扇子拍落攀在他身上的灵草,拉起他往草丛里躲。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钰下意识要挣脱,手腕不停扭动挣扎,就差拿云泽剑砍傅长言了,后者一心一意想躲开那些烦人的磷火,指间发力牢牢握着他手腕,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未松懈半分力道。 幸而,宋钰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很快便觉察到磷火袭来,立即不再乱动,屏住呼吸跟在傅长言身后往前走。 要说那几团磷火着实妖邪的很,竟能将所触碰的东西都腐朽为灰烬。 傅长言猫腰在草丛里移动着,尽量无声无息,免得被附近来回盘旋的磷火发现,就这样牵着宋钰躲避,二人在草丛里猫了一炷香才见磷火离去。 呼可算走了。 傅长言轻吐一口气,于草丛中缓缓直起身来,一手按在腰上揉了揉,一手还握着宋钰的手没放。 宋钰望着渐行渐远的磷火,片刻后才发觉自己仍同身畔之人牵着手,且不知何时,两人的手居然十指相扣,此刻两只手毫无缝隙地缠在一起,显得亲密无间。 他幼时生得唇红齿白,门内师兄弟们总爱捏他脸,爹娘带着下山游走时,也常被旁人又亲又抱,因那时候太小,反抗挣扎都没用。 孩童时期仍摆脱不了被人捏脸强抱,尤其是那些涂着胭脂水粉的女子,见面便饿虎扑羊般将他抱起,无视他满脸愠怒,硬是要与他亲近。 大抵如此,宋钰渐渐的极其厌恶与旁人有肢体接触,偏偏冒出个傅长言,屡屡拂他的逆鳞,生生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令他一见他就恼,恨不能一剑刺死他,好将心头那根刺给拔了。 可当下,指腹贴着他略带凉意的肌肤,不觉厌恶,只觉心跳似鼓声密集,望着他上扬的唇角和熠熠生辉的双眸,神情竟有些愣怔。 灵昀公子,本少主的美貌,好看吗? 闻此言,一个嗯字差点脱口而出,宋钰蓦地回神,接着甩开傅长言的手,面带红晕的瞪着他。 傅长言都做好被他拿剑捅的准备了,没想到他只是瞪着自己,讶异之余挤眉弄眼的笑:是你盯着我看,双眼都发直,我不过问问罢了,你恼什么呢? 不知羞耻!宋钰抛出这句,说罢越过他往前走。 哎宋钰,你这话委实冤枉我了,皮相惑人非我之过,生来如此还能如何?傅长言笑嘻嘻的跟上去,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的,从前我以面具示人,你们正道非要说我面相丑陋羞于见人,我将面具摘下,你们又说我妖颜惑众不知羞耻,真是黑白全凭你们一张嘴。 宋钰抿着唇,不愿与他多说,只管自己提着剑拨开草丛往浓雾深处探。 傅长言逼逼叨叨了半天,见走在面前的男子半点理会自个儿的意思都没有,自讨没趣便也闭了嘴,百无聊赖的跟在他后面,实在是无趣就拿折腰扇去打他随风飘起来的发带。 到底是传说中住着上古妖兽的地方,天上地下整座蓬莱岛,到处都有不知何人布下的阵法机关,便是如此,二人才不敢贸然御剑前进。 然周遭水雾实在太过浓郁,二人走了半个时辰还未走出去,便发觉到浓雾的异样了,它们好像会动,一直在跟着他们,似狗皮膏药一般粘着,怎么都甩不掉。 宋钰意识到雾气有问题便停了下来,傅长言倒是早就发现有异,握着折腰沉思片刻,目光瞥见几丛被磷火灼毁的草木,心中生出一计。 宋钰。他叫了一声,面上笑吟吟的。 你想做什么。 看傅长言笑得不怀好意,宋钰冷着脸,云泽剑忍不住又指向他。眼前之人是正道败类魔宗妖人,大哥便为魔宗卓无忌所害,于公于私他都该一剑刺死他才对,而不该同他在此浪费口舌。 不做什么,打一架如何?傅长言笑笑,言罢已飞身而起,折腰扇没有展开,攻击的气势亦未带杀气,仅带着柔和力道。 宋钰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下意识持剑迎敌,同他打斗起来。 利器相交气扫八方,剑风将周遭草木拦腰折断,折腰扇则将断开的树枝草叶掀飞到空中,后转手朝四面八方投掷出去,搅出得动静颇大。 傅长言。 宋钰想到那些磷火,眉头登时蹙起,担心傅长言搞出的动静会使得那些磷火卷土重来。 可傅长言就是要那些磷火被吸引过来,遂不理会他的呼唤,足尖在地上转了转,折腰扇掀起一股一股的强风。 来了! 须臾之后,果然看到浓雾中出现了几团幽蓝色的磷火,傅长言眼睛一亮,收手回到宋钰身边,不由分说握住他手腕。 放手。 宋钰蹙着眉,手腕挣了挣。 别动!傅长言横他一眼,手里紧握着他手腕不放,待磷火快要扑到眼前时,拉起他往后跑去。 宋钰被他拉得趔趄一下,恼声道:你!你意欲何为。 傅长言边回头查看磷火有没有跟上边答道:我猜这片草丛有异,想用磷火烧光了试试看。你相信我,宋钰,我不会害你的。 宋钰抿着唇,他自是不会回答说信他,但也确实没有再挣扎,沉默片刻,闷声: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跑。 傅长言拒绝:不可,此处浓雾遮天,万一我二人不慎跑散,你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是我牵着你稳妥一些哎呀! 真是祸从口出啊,他频频往后回头,一时不察没发现前面蹿出一团磷火,差点就迎面撞上了,幸好身后的宋钰及时拉了他一把,再用云泽剑将磷火击毁。 多谢。 宋钰面色不佳,他不该救他的,只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脑中未来得及细想,便已出手了。 惨了,宋钰,我们今日委实倒霉! 傅长言没留意到宋钰的神色,云泽剑一出手,虽把磷火给击毁了,可也把地底下睡觉的一帮刺儿球给惊醒了,这会子正萝卜出土似得一棵接一棵蹦出来,叽叽喳喳朝二人跑来。 这下他是真笑不出来了,双目如同置身火海,热烫灼人,眼前景物渐渐模糊。 傅长言怔住,倏地,手被人扯了一下,紧接着一股力道将他往旁边拖去,他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宋钰? 二人又开始跑了,也不知宋钰要带他往哪里跑。 但没跑多久,前面带路的宋钰突然刹住了脚步,傅长言看不见啊,直接撞了上去。 怎、怎么停下了? 他摸着鼻子瓮声,心道他就不能出个声么,说停下就停下。 宋钰看着脚下一步外的悬崖,再回头看扑过来的磷火和那群棘芨草。 到底怎么了? 傅长言听不到他的声音,心中疑惑,脚下往前挪步,像是不知前面是悬崖,亦或是打算跳下去,免得被磷火烧死。 他这一步迈出去,踩空后往前扑,吓得忙抓紧身边之人,结果宋钰会错意,以为他要跳下去,身形一转与他正面相对,持剑的手将他揽入怀中。 宋、宋钰? 傅长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同时还有种不详的预感。 不等他想清楚,忽而被人抱住,下一瞬双脚离地往旁边倒,呼啸的寒风从耳畔掠过,身体则直直往下落去。 草!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发生了什么,已从高处坠落到水中,扑通一声,冰冷的水立即灌入口鼻,傅长言被呛着了,手脚扑腾几下没能浮出水面,身体往下沉去。 幽幽水底,一条雪白的丝绫现出,朝往下沉的男子游去,如蛇一般缠住他的腰肢,再将他带出水面。 哗啦一声,宋钰接住了傅长言,后者因呛水已陷入昏迷。 傅长言? 把人放到地上,试探着叫了一声,未有回应后,竖起两只戳在对方的腹部,往下摁了摁,再一路往上,将他腹中的水引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傅长言吐了几口水出来,被水珠濡湿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后,宋钰怔住,伸手想去触碰他眼睛,你的眼睛 无妨无妨,想必是方才不慎被磷火灼伤了。傅长言现在能笑出来了,自己抬手揉了揉蒙了一层白雾的眼睛。 宋钰默默收回手,手指一点一点攥住衣摆。 听不到宋钰说话,傅长言猜他会自责,忙开口道:哎你可不要内疚啊,是我自己不小心,同你没关系。 宋钰沉声:如何恢复。 傅长言笑:多吃几条鱼吧,鱼能养目。 宋钰咬牙:傅沅!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说胡话。 是我眼睛瞎了,又不是你,你生什么气呢傅长言眨巴着眼,云淡风轻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把自己眼睛瞎了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他如此,宋钰霍然起身,甩袖便走,一步、两步、三步不出一丈,已回过身去。 傅长言已坐起身来,手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一根树枝后,用树枝撑着站起身。 不对,他为何要用树枝支撑身体? 宋钰微微睁大眼,疾步回到他身边,掀起他衣摆一看,这才发现他大腿上被棘芨草刺了许多血窟窿,因布料是玄色的,故而流血后也不明显,眼下掀了衣摆才瞧见伤势。 唉,报应不爽,谁让我在树上对你幸灾乐祸的,结果自己倒是被那群小东西伤了,看来做人啊,还是得谨言慎行 住口! 宋钰一凶,傅长言便干巴巴地闭上嘴,他就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窘迫的气氛来着 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宋钰此时是什么表情,被他搀扶到一块石头边后,对方径直上手去扒他裤子。 傅长言拽着腰带,难得紧张:你作甚? 宋钰不出声,只用力掰他手。 一点小伤,流点血不会死人的,多谢宋公子厚爱,无妨无妨,不必查看伤势了。 无论如何,被人扒裤子总是羞耻的,傅长言脸皮再厚也有点受不住,便抵抗了一下,结果手上挨了重重一巴掌,疼得他立马松开攥着腰带的手。 宋钰,你这人!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我不知羞耻,如今你这样扒我裤子就知羞耻了? 宋钰一声不吭,拉下傅长言的长裤后,仔细检查起大腿上的伤势来,不算太严重,只伤及皮肉,未伤及骨头,那他为何要用树枝支撑身体? 拧眉细想着,顿一顿,去捏他脚腕。 疼疼疼!宋钰你别、别别! 傅长言当即叫唤起来,身体晃了晃,一屁股坐到后方的大石头上,被粗糙的石面硌着后又龇牙咧嘴叫了几声。 忍着。 宋钰大发慈悲出了声,说完拿出挎包里的伤药,先为他处理伤口,再治他崴了的脚。 悬崖底下一点风都没有,也闻不到其他生灵的气息,有的只是潮湿阴寒的感觉。 傅长言坐在石头上,眼睛虽看不见,但也能感觉到周遭有许多地阴在徘徊,觉得奇怪,便问:宋钰,此处为何有那么多地阴? 悬崖两侧,皆是活尸。 他眼睛并未失明,下落过程中看到石壁上挂满了面色红润与活人无异但身无魂魄的尸体,为何称之为活尸而不是走尸,乃是因为这些尸体还会呼吸,眼皮亦能眨动,与行动僵硬并嗜血吃人的走尸有很大区别。 宋钰说的情况,饶是见多识广到处转悠的傅长言都闻所未闻。魂魄一旦离体,那人便是死人了,哪怕是走尸,亦会随着时间推移而腐烂成白骨,不可能出现魂魄离体后还与活人一般有呼吸会眨眼的。 是否为某种邪术? 此等妖邪之事,多半与魔宗脱不了干系。 傅长言把裤子扯上去穿好,皱着眉道:回去后我查一查。 你不知此事?宋钰语带怀疑,毕竟他是魔宗少宗主,璃渊又很宠他,没道理魔宗的事,他需要查了才知晓。 我为何会知此事?傅长言答,再笑道:我若知晓此事,还带你来这,让你看我的作案现场? 他这话说的有道理,宋钰看他一眼,蹲下身为他脱去靴子查看脚腕的扭伤程度。 红肿了一块,不是非常严重,休养两日应当就能自如行走。 便搓热掌心为他轻轻揉捏着。 傅长言眼睛看不见,凭着感觉把头转向宋钰所在的方位,眉眼带笑,唇角愉悦地弯着。他嘴贱,非要说话,道:宋家的人真有意思,仙门百家见了我都是喊打喊杀的,你却救我多次,宋钰啊,莫非 说着话就顿住了,故意等他去问,可他偏偏不问,看他能如何。 宋钰便闭着嘴,愣是不接话,反正他嘴里也冒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傅长言下一句话便是:莫非你被本少主的美色所惑,芳心暗动?可我真不好男色啊!你轻点啊! 不知所言。 宋钰冷哼一声,面露嫌弃,傅长言这人的性子,来往了几回便有些摸透了,嘴上没个正经的,喜欢疯言疯语胡说八道,行为举止更是放浪轻浮,魔宗妖人,不知羞耻! 我错了我错了,你轻点可好,啊疼!啊 灵昀公子,小灵昀,哥哥求你,轻点轻点啊真疼 那我叫你哥哥行不行,你轻点啊,哥哥!宋哥哥!钰哥哥,轻点儿轻点儿傅长言按着自己的腿哀哀求着。 宋钰听他软糯糯还带着撒娇的语调,面上一臊:不许这么说话。 傅长言也恼:那你倒是轻点啊!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他这人怎么这样,不管他做什么,都要被他说不。 宋钰咬了咬下唇,末了手里总算放轻力道了。 傅长言道:你看附近可有出路? 宋钰环顾四周一圈,尚不可知,但 前方悬崖脚下,灯星草旁边长着一大片月芳草。 第51章 钰言51 * 二人在悬崖底下待了两日, 除了重新爬上去这条出路之外, 其余出路并未发现。 悬崖底下有个水潭,潭中有不少肉鲜味美的肥鱼,潭边则生长着不少野菜, 短时间内吃食倒是不必担心。 于是,傅长言养伤, 宋钰采月芳草, 日子过的也不算无趣。 不知是不是真吃多鱼了, 傅长言被磷火灼伤的眼睛渐渐恢复,到第三日时,已模模糊糊能看清宋钰的轮廓了,吃鱼时也不必辛苦他挑干净鱼刺。 眼睛一能看见, 他便闲不住了,爬到悬崖上去观察那些活尸,心里好奇, 还趁宋钰不注意, 动手摸了摸。 啧, 真是稀奇了! 这些活尸不但有呼吸,眼皮能眨动,摸上去也是热乎的, 除了没有魂魄之外, 和活人根本没区别啊! 到底什么邪术,竟能让人变成这般? 傅长言很是费解地摩挲着下巴,两条眉毛打着结, 抬头看着两边悬挂着的活尸。 再说游荡在悬崖底的地阴们,据宋钰说,模样穿着同悬崖两边的活尸没有区别,想来二者是一体的。 他心中好奇,便在眼睛好的差不多时,心血来潮出手攻击悬崖上挂着的活尸,结果一道天雷立即劈了下来,要不是宋钰眼疾手快拉他躲开,他必定得吃点苦头。 不要胡闹。 宋钰把人揪到大石头上坐着,面上略带几分恼意,不过是转身添了几根枯藤生火罢了,回身一看就见傅长言差点被天雷劈中脑门。 始作俑者倒是半点后怕的意思都没有,抬起一只脚踩在石头上,下巴往膝头一搁,坐没坐相的看着他,宋钰,你方才可看见了,天雷,天雷哎!说明这些活尸碰不得,离体的魂魄又完好无损聚集于此,此事八成和仙宗有关,这些人说不定正在等待时机还阳。 傅长言说的没错,悬崖两边挂着的活尸,的确很有可能还阳,若非如此,悬崖上方的幽幽磷火早飞下来了,正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遮盖在悬崖上方保护着活尸们,故而磷火才没能追下来。 会不会是神仙干的? 傅长言抓心挠肝好奇的要命,偏偏没人能解惑,无奈只好缠着宋钰说个没完。 宋钰沉稳,对耳边的碎碎念全不理会,一心一意忙自己的。 这几日,他多次入水潭内抓鱼,意外发现潭底有几个圆洞连着别的地方,且那些鱼看着也不像是死水能养出来的,更像是从别的地方游进来的。 此事尚未告知傅长言,怕他冲动的性子不等伤势好全就擅自下水胡闹,便趁着抓鱼的功夫,他探了其中几个圆洞,已探出其中四个圆洞没有出路,尽头是死路。 还有三个圆洞未来得及探明情况,他打算再寻时机去探。 仙宗神神秘秘的,世人少见其真容,便是我多次去崆峒山,也未曾窥见到什么。 傅长言还在想活尸的事情。 众人都晓得世上真有神仙存在,但见过神仙的却几乎没有,此时看着两边的活尸,他真是望眼欲穿想看看神仙何时来帮他们还阳。 宋钰对神仙并不感兴趣,仙门百家对修仙其实也并不执着,与其说修仙,他们修的更是自我,保持初心不变,匡扶天地六合正义,不让妖魔邪祟为祸人间。 傅长言在那嘀嘀咕咕了半天,宋钰跟聋了一样,一句话都不接,前者说的口干舌燥甚是无趣,便不聒噪了,捧着竹筒专心喝鱼汤。 月芳草采摘的差不多了,宋钰不敢在此逗留下去,免得外头出什么乱子,他已下了决定,等会就去探剩下的圆洞,寻到出路后立即离开此地。 还好,剩下的圆洞里,真有一处是通往某个地下洞穴的,站在那个洞穴里,能感觉到风的流动。 宋钰便返回悬崖底下,告知傅长言要离开的事。 傅长言着实吃了一惊,还以为宋钰和他一样在悬崖底下混吃等死呢,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找到出路了。 你拉着我的袖子,莫要走神,跟在我身后游便是。 宋钰将月芳草捆紧,用腰带牢牢拴在身后,抬手,将自己一片衣袖递给傅长言。 傅长言盯着他修长细白的手指,不肯捏衣袖,嘟囔一声:先前又不是没牵过手,拉什么袖子,万一我没拉住袖子怎么办? 宋钰面无表情看着他:那又如何。 傅长言被他四个字噎的胸口疼,若是平时,他便是霸王硬上弓也要如了自己的心意才是,但眼下他眼睛还没好全,水下视物必然不清不楚的,要是惹恼宋钰了,万一他下水后念及新仇旧恨,将他丢在水里就惨了。 遂挤出一丝笑来,不情不愿扯了他衣袖一角。 宋钰深呼吸一口,带着傅长言投入水中。 水潭下有淤泥沉积,又生了密密麻麻的水草,宋钰游动时不敢太大动作,怕搅得水底愈发看不清路。 傅长言紧跟在他身后,闭着气专心跟着他往前游。 二人顺着那处圆洞,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游到了宋钰发现的那个洞穴,只是浮出水面后才发现洞里多了一个活物。 嘶 洞顶传来几声蛇吐信子的声响,抬头便见两只硕大的黄金瞳仁,刚一对视,蛇头就砸了下来。 宋钰身手利落,迅速携傅长言避开,退到岸上。 踏雪若在这,见了这白蛇定欢喜的很。傅长言还有心思说笑,在宋钰身后打量着落入水中的巨蛇,通体雪白,鳞片闪闪发光,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东西。 他取了折腰在手,道:这蛇估摸着有个几百年的岁数,怎么没修炼成妖? 宋钰不语,云泽剑握起,警惕的看着水中缓缓游来的白蛇。 同神秘的仙宗一样,妖类亦十分神秘,超过正常岁数的非人之活物极易成妖,一旦成妖后,大多数妖类经过修炼和历劫就能飞升仙班,并不执着于祸害凡人,故而妖与邪有很大的区别。 面前这条白蛇,显然非普通蛇类,即便还未成妖,亦算灵物。 有灵者,对付起来,就麻烦了。 白蛇想来盘踞洞中已久,宋钰先前来探路时并未发现,乃是因为它静止不动后,身上的鳞片会变成暗色,与黑暗完美的融为一体。 洞中狭小,打斗起来甚为艰难,又怕折腾的动静太大搞垮了洞穴,故而宋钰下手不敢使全力,都有收着几分力气。 傅长言却是莽撞冲动的很,出手完全不考虑后果,折腰扇已打塌了两处。 头顶落石不断,宋钰同白蛇缠斗之余还得分心看他,略有些恼意,便一把拉住他的手呵斥道:不要动! 傅长言眼睛还未全好,落石带了灰尘下来,他迷瞪着眼躲避,回:不动怎么行,这石头都要砸我脸了。 话音未落,那白蛇拍了一波水花过来,里头还夹杂着水底的尖石,傅长言下意识要躲,结果手上一股力道猛地一扯,他没站稳,直直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宋钰将他一只手反剪到背后,就着手的姿势抱着他,带他腾空翻身避开水花,因洞中狭小,翻身后,二人只能靠在石壁上。 疼! 傅长言后背抵上粗糙尖锐的石壁,不适的感觉令他立即喊出声来,身体一个劲儿往宋钰怀里拱,想离开后面的石壁。 宋钰被他乱拱地脑袋弄得心浮气躁,反剪他手的五指一个用力,恶狠狠掐了他腰肢一把,怒道:我让你不要动! 啊! 天知道宋钰这厮掐着哪了,傅长言只觉腰际一软,跟着浑身使不上力气,身体一下子软在了他怀里。 脑后一阵妖风袭来,宋钰咬了咬牙,再次带着傅长言避开,他皱着眉,眼睛快速扫视了周遭一圈,瞥见某个甬道后,心里已有了主意。 此蛇既杀不了,那便不杀了,它若追上来,出去再杀便是。 便同白蛇兜着圈子,渐渐将傅长言带到甬道处,末了将他放开。 走! 傅长言趔趄一下跌坐在地,茫然道:啊?走哪? 他这眼前朦胧一片,啥也看不清,往哪走? 宋钰抓着白绸暂时困住白蛇,云泽剑往他面前飞,抓住剑。 隐隐看到一道蓝色光芒朝自己飞来,傅长言刚要伸手去抓,眼角余光又瞥见另一道白光,他下意识将手里的折腰甩了过去。 呯的一声,折腰刺中蛇尾,将其钉在了石壁上。 白蛇发出阵阵嘶鸣,吃痛后挣开白绸,张开嘴,尖牙射出毒液。 宋钰! 傅长言惊叫出声,下一瞬想也不想就飞扑过去,折腰扇不在手里,此刻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帮他抵挡。 呲 蛇毒溅到身上后冒起白烟,眨眼间便腐蚀衣衫灼烂皮肉,毒素更是迅速蔓延,令中毒者半边背脊失去知觉,若不是及时封住穴道,阻止了血气流通,怕是整个身体都要被毒素侵蚀。 你! 云泽剑不在手里,便有丝绫在手,宋钰怕是也要遭点罪的,但傅长言飞身过来,替他受了那些罪。 傅长言疼得满头大汗,一连倒吸好几口冷气,感觉到宋钰轻颤的双手后,硬着头皮忍着疼笑:无、无妨,英雄救美,总要吃点苦头,否则美人怎肯轻易就就以身相许。 宋钰红了眼,薄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线,他不再说话,唤了云泽剑回来,一手扶着傅长言,另一手掐诀。云泽剑霎时光芒万丈,于半空中幻出数道剑影,同时,丝绫飞到洞顶铺开,似一张巨网将洞顶托住。 剑影杀气蓬勃,一道一道飞向白蛇,剑尖刺入白蛇蛇身,将鳞片一片一片揭开挑飞,伴随着惨叫,浓郁的血腥味在洞内扩散。 巨蛇轰然倒地时,洞中潭水已被血染红。 傅长言疼得有点失神,虚弱地靠在宋钰身上,恍惚间感觉自己被人抱起,眼前一直是暗沉沉的。 微风和山林的气息侵入鼻翼时,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眼上,他便迷迷糊糊彻底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时,人已经身处蓬莱小镇内了。 偏头一看,肩头缠了厚厚几层白布,一件雪白长衣搭在身上。 傅长言龇牙咧嘴疼了一会儿,慢慢把事情都想起来了,便起身下床想去倒杯水喝,脚刚落到地上,房门被人推开,一袭雪白长袍的宋钰现出身来。 不要动。 他还在说那三个字,翻来覆去一句话,真真是听得傅长言头疼。 怎么又不动啊,我嘴里干渴的很,倒杯水都不允? 宋钰疾步到他面前,伸手将他推回床上。 傅长言抽了抽嘴角,伤口被拉扯到了,他忍着疼,两手支着床,眼尾带笑,道:小灵昀,你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要趁人之危,还是要以身相许,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宋钰便瞪他一眼,心道怎会有这样的人,拿自己性命救他,就为了事后调笑逗弄。 他不想和他玩文字游戏,径直把刚熬好的药倒了出来,化凉几分后递给他,喝。 傅长言道:唉,我受伤了,四肢无力动不了,你喂我喝。 宋钰立即拒绝:不 哎你这人怎如此不懂礼数?他快速打断他,宋家家风教你知恩不报?宋家家训教你如此对待恩人? 宋钰面上泛红,顿一顿,冷着脸坐到床边,取了木勺喂傅长言。 一碗药喝罢,傅长言取了衣衫自顾自穿着,宋钰见了,忍不住问:你要走? 傅长言系着腰带,答:我去蓬莱深处,本就为陪你去寻月芳草,如今灵草寻得了,我不走还留着被你拿剑砍么? 查走尸这个幌子是用来骗卓无忌的,他到底是魔宗少宗主,总不好明目张胆去寻月芳草救正道的人吧。 你为何如此 宋钰举目望着面前的青年男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为何要救他,为何几次三番出手护他 我为何不能如此? 傅长言将头发从衣衫内捞出,有些好笑的看着一脸惊讶的宋钰,我这人,无父无母无人记挂,受不受伤死不死的,没什么区别。世上若少我傅长言不正好少了一个正道败类么,你何必惊讶,该欢喜才是。 没爹没娘的娃,受不受伤也就那样了,宋钰不一样,宋澜已昏迷不醒,若他再倒下,宋家怕是真要乱,届时连累整个正道大乱,岂不是如了卓无忌心意? 他这人吧,不喜欢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的,可身为魔宗少宗主,若魔宗与仙门百家开打,他必然要上场杀敌的。那多麻烦,还不如维持现状,小打小闹,不用他出面,他乐得自在。 此番便不是宋钰,换了旁人,换了任何一个人,他傅长言都会相救。 可看宋钰满脸惊愕的,有心逗一逗,就道:不是与你说过么,你生得好看,我心里喜欢,喜欢自然是要护着的。 闻此言,宋钰似被恶心到了,立刻移开目光,神情变得非常难看,手里更是不自觉握紧了云泽剑。 傅长言怕他恼了又拔剑,忙往大门外退,好好好,我不说了,我这便走! 话毕,人已旋身冲出房门。 傅长言 宋钰慢了一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那句话又咽回嘴里。 他独自一人在房内静坐,良久后,抬手掩住了脸,唇边无声叹了一口气。 你说你年轻时真是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动不动就拔剑砍我的,我没被你砍死也是命大。 傅长言坐在葡萄藤边,脑子里回忆着往事,心想宋钰这人也挺怪的,有时候特别沉得住气,他在他身边吵个没完的也能无动于衷,有时候又特别沉不住气,一句话就能把他惹毛。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宋钰侧身站在千环道上,默默不语了半天,随后淡淡道:走吧。 酆儒竹想必已走远了,二人此时动身前往夜澜刚好。 第52章 钰言52 * 夜澜是傅长言去的最多的地方, 往日无事, 他会偷偷潜入夜澜,于高处赏花赏水赏美人。 霓氏老尼姑虽对他恨之入骨,见则必杀, 霓翩然却对他温和的很,便是遇见了也不为难他, 只软声软气要他离开。 傅长言对霓翩然的好感倒全非男女之情, 是单纯的觉得她性子恬静温雅, 相处起来很舒服,故而对她另眼相看。 当年仙门百家围攻招摇山时,霓翩然不慎误入机关被抓,是傅长言亲自送她回去的, 不过此事只有宋钰晓得。 二人披星戴月到了夜澜附近的小镇,夜色已深,夜澜山门想必已经落下了, 无论是谁都严禁进出, 得等明日山门开了才能上去。 若宋钰一人外出, 遇着这种情况,为了省钱定不会住什么客栈小店的,随便寻个背风处静坐闭目养神, 一夜就过去了。可如今身边多了个傅长言, 他自然是不可能在外面风餐露宿的,不由分说带了宋钰去小店开房。 店小二看二个人,张口便道:两间房, 一间十钱。 傅长言从不缺钱,也不觉得十钱贵,在怀里摸了摸便要付钱,结果钱币刚拿出来就被宋钰拦住。 他不明就已,问他:怎么? 宋钰微微蹙眉,答:不妥。 怎么个不妥?偏要他多问一句才答,这什么毛病? 傅长言心里碎碎念着,末了不等宋钰回答又明白为何不妥了,他多半是觉得太贵了吧?如此想着,对着店小二朗声道:不必两间房,一间就够。 随后,在店小二奇怪的目光中,拉着宋钰袖子上楼。 只开一间,宋钰虽觉得十钱贵了,但也算能接受吧,遂没有异议的跟着傅长言上楼。 进房后,傅长言立刻往床榻扑去,倒在上面还滚了滚。宋钰看着,忍不住再蹙眉,赶了一日的路,风尘仆仆的,他不梳洗便上床,实在是不妥。 好歹付了十钱开的住房,店小二很快便送了洗漱用的热水上来,不过开店的人都鬼精鬼精,热水只送了一人份的量。 宋钰本就打算在房内静坐一晚,没想过到床榻上去休息,便没有梳洗沐浴的意思,在桌案后端正跪坐好,仅把云泽剑和随身挎包从腰间解下放到一旁。 傅长言听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翻身起来,看宋钰跪坐在桌案后,一下便猜到他今夜不打算上床了。 又不是没有一起共寝过,这床虽小一些,二人挤一挤还是能睡的,你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白日里赶了一日的路,期间都不曾停下歇息过,观他眉眼间已有倦色,还要挺着背脊端坐一夜,那多辛苦,为何不上床好生歇息? 宋钰却是固执,端坐在桌案后一动不动,双目已合上。 见此情形,傅长言转了转眼珠,心中已有主意,他先去梳洗,打了一半热水草草擦身,洗去身上的汗味,而后端着剩下的热水走到桌案前,将木盆搁到桌上,拿起水中的帕子绞干。 你做什么?宋钰原是闭着眼不想理他,等他走到面前了,才睁开眼。 傅长言刚换了干净的衣衫,身上一股子沐浴之后的热乎气息,凑近时,热气便扩散到宋钰身上,里头又夹杂着点皂荚味儿,淡淡的香若有若无。 不做什么,你身上臭的很,我闻着睡不着,这热水还有呢,你也洗洗?傅长言说罢,将绞干水的布帕递给他,等他接过后,一屁股坐桌案边,拿手垫着下巴,睁着一对眼眸看他。 宋钰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目光飘飘忽忽不知该落到哪里才是,默默擦着脸之余,眼眸轻抬,不受控制的落在傅长言微敞的衣领内,只看了一眼又匆匆移开。 沉声道:不许这样盯着我。 傅长言便笑:方才小镇上卖茶叶蛋的大婶也直勾勾盯着你瞧,你怎么不说不许盯着?我只是看看,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再说我现在也打不过你,你怕什么? 宋钰不说话了,浓密的睫毛轻颤着,少顷端起桌上的热水往屏风后去,边走心里还边想着若是傅长言胡闹,做不妥的举动,他便定他身,叫他一夜都不能乱动。 然傅长言没有胡闹,他回到床榻重新躺下了。 房中忽而安静下来,只剩他手里的水花声,如此静谧,又叫他局促不安起来。 宋钰无可奈何,同傅长言单独相处时,总是会让他不知所措,又或是做一些失了自我的举动。 他咬了咬牙,快速清洗,换好干净的衣衫,随后走出屏风要回到桌案后。 桌案后的草席上,已经有人了。 傅长言不知何时抱着被褥躺在了那,宋钰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登时愣在了原地。 既是用你的钱开的屋子,哪来我睡床你睡地上的道理。 傅长言仰躺在被褥上,闭着眼睛轻笑。 此举,就当他是讨好吧,总归见不得他受苦,重生前是,重生后仍是。 怕他不肯,又道:你若再推辞,那我们便一起躺床上,再一块儿盖被褥,如何? 宋钰还能如何,话都叫他说完了,半是威胁半是逗弄,接下去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妥,干脆闭嘴不说了。 遂乖乖到床榻上躺着,可心里又想着傅长言,怎么都睡不着,睁眼望着床帐,苦熬一个时辰后,悄悄起身去点了他穴道,再将其抱到床上。 知他天生体寒又畏冷,便拉着手为他暖身,等他手脚都暖和了,才靠坐在床边闭上眼。 他睡得安稳了,他才能睡着。 一夜无梦,翌日仍是宋钰先醒,又把傅长言抱回桌案后,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然后才解开他的穴道。 傅长言并未起疑,早膳后离开小店,往夜澜而去。 快要离开小镇时出了点小事,宋钰蓦然发现自己丢了东西,许是落在小店里了。 何物?很重要? 傅长言看他难得一脸惊慌,心中好奇是什么东西叫他如此看重。 宋钰薄唇抿紧,眸中全是慌乱,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往回走。 一路寻回去,路上几乎是一寸一寸的找了,没寻着,回到小店后,店小二说收拾房间时确实有发现一个破旧的香囊,看着不值钱便扔杂物堆里了。 香囊?傅长言一听就乐了,抱着手笑嘻嘻看宋钰,怎么,是哪家姑娘送的,如此看重,看来你与那姑娘情分不浅啊? 宋钰抬头看他一眼,面上莫名露出几分怨恨,之后大步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走,只想尽快把丢失的香囊寻回。 杂物堆不愧是杂物堆,在小镇偏僻的角落,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成两座小山,远远的便能闻到一股恶臭。 傅长言抬手掩鼻,皱着眉不太想过去,身边的宋钰却像是闻不到恶臭,箭步上前,也不怕弄脏衣袍,徒手便在杂物里寻找起来。 哎,你 傅长言不想过去帮忙,可这样站在一边看又不大好,瞧着宋钰是真心急如焚,比当年招摇山出事时还要着急,不知那枚香囊是哪家姑娘送的,竟如此叫他看重。 想罢,抿了抿唇走过去,在杂物堆中寻找起来。 宋钰翻了半天,差点没忍住一剑掀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怕万一弄坏香囊才没有动手,绷着一张脸耐着性子翻找。 宋钰,可是这个? 结果竟是被傅长言随便翻翻就寻着了,便如店小二所言,手里的香囊很是不值钱,下品布料做的面子,上面的刺绣亦不怎么精细,粗糙地绣了一朵莲花,针脚都没收好。 宋钰劈手夺过香囊,面上浮着一层薄汗,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手里失而复得的香囊,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污渍,末了小心翼翼收到怀里,贴着胸口处放好。 傅长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隐约竟有几分羡慕赠香囊之人。 遥想当年,他对宋钰可谓是捧在心尖尖上纵着,几次并肩作战后,以为哪怕是正邪不同道,亦能把酒言欢月下开怀,谁知殊途终究是殊途,他昙花一现的温柔不过是欺骗他的手段罢了。 宋钰这个人啊,当真是过分的很,仗着他欣赏他,最后真把他逼上了绝路。 物是人非,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昔日的绝情公子竟有了看重之人,傅长言真真是好奇的很,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得绝情断欲的灵昀公子如此看重? 问多半是问不出什么的,他便不浪费口舌了,还是先上夜澜仙山要紧。 霓氏老尼姑已认出他的真实身份,酆家后人这个身份是用不了的,傅长言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男扮女装混进去。 霓氏弟子那么多,他只要避开霓氏老尼姑,想来不会被旁人认出。 你不妥。 宋钰看着一袭女装打扮的傅长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心中想着他为何老将自己扮作女子,明明男儿装扮更俊雅顺眼。 那我还能怎么着,以酆家小公子的身份大摇大摆进去?怕是会被霓明如当场削了! 傅长言穿多了女装有点熟门熟路,套着三四层繁琐的衣裙也行动自如,说完扯了扯衣领,露出细白泛红的锁骨。 宋钰目光一转,瞥见他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声音立刻沉下,不许这样。 傅长言嘟囔一声:我这热的慌,宋哥哥,这又不在缥缈山,六月的天,没见日头多毒辣? 做女人可真不容易,他只穿了三四层衣裙就觉得热死了,莫说那些套着五六件衣衫的。 宋钰又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傅长言才不管他别扭什么,拉起他就往山门走去,别磨磨叽叽的,办正事儿要紧。 二人便顺利入了夜澜,上回带傅长言上山的两个姑娘还挺高兴他回来呢,问他前些日子都去哪了,他就睁眼说瞎话说见过霓明如后,被她安排出去办事儿了。 小姑娘心思单纯不设防,三言两语就被骗到,无人怀疑他。 傅长言在夜澜混了几日,暗中留意着目前身在夜澜的有哪些人,发现除了宋惊尘和酆怀之外,只剩玉淮江氏的弟子尚未离开。 扶摇阁的残局已收拾的差不多了,仙门百家派来支援的弟子也早已离开,就是不知为何,几乎不出世的玉淮江氏竟没有马上返回门内。 正坐在走廊下冥思苦想着玉淮江氏逗留的原由,一个温婉的女子声倏地冒出。 傅公子。 许久不曾听人如此称呼,傅长言怔了怔,抬头便见霓翩然从牡丹丛中款款走来。 好久不见。 霓翩然温声,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傅长言回过神来,站起身对她拱了下手,笑道:多年未见,翩然出落的越发明艳动人了。 换作旁人,他如此说话,定会被骂轻浮,也就霓翩然晓得他说话向来直接没有恶意,便轻轻一笑道了谢。 随后,二人寒暄了几句。 宋钰在夜澜现身,霓明如便怀疑傅长言也来了,立刻让霓翩然找他。 霓翩然知晓他在门内,但没有上报,因为她不想再伤害无辜了,且她能感觉到傅长言此番来,应当会彻底了结炼魂术之事。 生死于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傅公子,希望你能帮我。 她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了,哪怕是魂飞魄散,她也想有个结果。 然她便是不提此事,傅长言此番前来亦是要揭发霓明如真面目的,若再放纵她为非作歹下去,还不知道世间要新添多少冤魂。 那便设个局吧,霓明如既如此恨他,想必落到她手上后,她会边折磨他边将与阿娘有关的事说出。 不妥。 宋钰听完傅长言的打算后,想也不想就否定。 傅长言道:为何不妥?我都与翩然说好了,你觉得不妥也没用。放心,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只需在暗处躲着,保我一条性命就好,那点子皮肉伤我受得了。 一听到霓翩然的名字,宋钰便特别不喜欢,他忍不住出声问:你怎知霓翩然不会与霓明如联手设局引你自投罗网? 凭我和翩然的多年情分,我信她 那你为何不信我! 他终究喊了出来,发完脾气自己又愣住,立即觉得不该如此失态。 傅长言略惊讶的看着他,冷不防抬手去探他额头,怎么了,今个儿怎么这般反常,你身体不适? 宋钰闷不吭声,一个抬手将他手腕攥住,低着头,牙齿咬了咬下唇,认真道:我不许你信她。 傅长言就想:这还能不许? 顿一顿,想起一件事来,便眉头一挑,扬起嘴角凑近他,带着笑意开口:你担心我? 温热的气息一喷拂过来,宋钰的脸就红了,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他。 傅长言却得寸进尺,整个人都要贴到他身前了,嘴里不依不挠说着:宋钰,你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担心我会死? 不许说! 宋钰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他捂住了傅长言的嘴。 这下好了,傅长言是真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了,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然后,湿润柔软的嘴唇蹭了蹭他的掌心,如此还不够,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宋钰呼吸一滞心中一紧,眸光瞬间深沉,他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盯着傅长言含笑的眉眼,紧接着手一转改为捏住他下巴,歪头急切又难耐地亲了下去。 第53章 钰言53 * 初见时并未认出, 事后才想起来, 被宋钰收在胸口妥帖珍藏的香囊,是傅长言自己送的。 那么,是否可以大胆的认为, 他颇为看重的人,是他? 到底是无法相信, 宋钰怎会看重他送出的东西, 犹记当年是一时兴起在路边随便买了赠他的, 初衷还是为了戏弄他,以为他当时就扔了,没想到他竟珍藏起来,还小心翼翼藏了那么多年, 放在最靠近心房的位置。 傅长言真不知要如何想宋钰此举,于是在他严词厉色不许他冒险时,动了试探的心思, 仗着身量比他小一些, 跟个姑娘般小鸟依人往他怀里挤, 顺便还将馆子里姑娘们陪笑的那一套用在了他身上。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却不知,真叫宋钰露了底,情难自禁拥着他, 微凉的双唇一下一下品茗般抿着, 动作十分的小心翼翼,像是怕太大力气会弄坏他一般。 浅尝即止,宋钰很快推开了傅长言, 广袖一甩背过身去,声音硬邦邦的,从前便与你说过,不许对我放肆,你既不听,今日我便也放肆一回,以牙还牙,你且自省着。 言罢欲飞身离去,谁知束发的丝带被人自后拉住,他便只能刹住身形,仍背对着他,僵硬又有些磕巴的:不许对我放肆。 傅长言手指缠着那带着点纹样的丝带,腰身一扭绕到他面前,抬手往他胸前探去。 不等对方碰着自个儿,宋钰便捉住他定是要胡来的手,抿紧了唇,努力用严厉的神情瞪着他。 宋钰。傅长言一贯没个正经,此时却正儿八经的很,双目灼灼的望着宋钰,须臾,一字一句道:我记起来了,你心房妥帖安放着的香囊,是我送的。 此话一出,宋钰猛地一震,眼眸立刻睁大,先是震惊后是慌乱,再松开他连连后退,似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连丝带被傅长言扯着也顾不上了。 玉白的丝带从发髻上滑落,发冠啪嗒一声轻响落到地上,乌黑如墨的发丝散下,衬得那张本就白皙的脸越发苍白。 傅长言差点要长叹一声了,他委实有些受不了宋钰心惊胆战恐惧不已的模样,便尽量不那么正经,弯了眉眼去笑,开玩笑般道:不愧是仙门魁首,凡事都比旁人多份心思,怕我当年死的不够彻底,便藏了有我血迹的香囊,等着我重生后来抓我呢? 那香囊上确实沾有他的血,但此番话不过是为宋钰珍藏香囊寻的借口罢了。 有些人的心思猜不得,更何况是宋钰这样的人物,无论他收着香囊是何意,傅长言当下都没有心情深究,索性寻个借口替他解围,也免得二人之间太过尴尬无法相处,他还需要他帮忙查阿娘的事情呢。 便故意长吁短叹起来,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哎,看来我今后想跑都跑不了了,早知有今日,当年就不该赠你香囊。 嗯。 宋钰轻轻颔首,面上的惊惶之色褪了一些,泛红的双眸轻垂着,仍不敢与他对视。 傅长言捡起地上的发冠递给他:左右你恼我恨我,我又弄乱你头发这件事儿,你便一并攒着,等事情全结束了,再罚我。 宋钰没吱声,接过发冠和木簪,重新束好发髻后,朝傅长言摊开手。 我帮你。 傅长言说完蹿到他身后,伸长手往木簪两边缠绕丝带。 之后两人都有些不自在,饶是巧舌如簧的傅长言都有些找不到话题来胡扯调节窘迫的氛围,幸好有别的女弟子路过,傅长言便打个招呼先走了。 宋钰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去,待周遭只剩他一人时,抬手轻抚自己的唇瓣,眼睛不停眨着,红晕从双颊一路蔓延到耳垂。 离开的傅长言倒并未回忆那急切渴望的亲吻,他一门心思都在想和霓翩然的计策能不能成功,贸然送上门去,万一霓氏老尼姑二话不说就将他打个魂飞魄散怎么办? 思来想去,宋钰所言不无道理,非他不信任翩然,实在是这步棋下的太过凶险,稍有不慎满盘皆输,稳妥起见,他还是得准备个保命的后招。 夜色渐浓,明月高悬。 干完活后,傅长言在回房途中觉察到有人在暗处,他佯装不知,继续往前走,后颈便骤然一痛,随后意识渐渐抽离。 再醒来时,人已在扶摇阁内。 他猜的没错,霓翩然迟迟未上报他的踪迹,霓氏老尼姑按捺不住,亲自出手了。 老尼姑倒是胆大,竟将他带到尚未完全修缮好的扶摇阁内,就不怕他故技重施又使邪术同阁楼内的邪祟做交易? 同样的雕虫小技,我岂会再让你玩一次。 霓明如于长明灯前转过身来,狭长凤眸带着讥讽之色看跪趴在地上的傅长言,后者眼眸轻动,这才发现自己四肢绵软浑身无力,莫说是耍什么花招,连稍稍移动一下都甚是艰难。 傅长言微微蹙眉,跪趴在老尼姑面前这个姿势委实屈辱了一些,他咬紧牙关,两手颤巍巍地撑在地上,想换个姿势,便是换不了,也不愿这般跪趴着。 傅公子 一旁的霓翩然看傅长言额上满是大汗,知他只要一动,浑身就如刀割针扎般疼痛难忍,心有不忍欲上前扶他。 啪的一声,惊雷鞭狠狠抽在傅长言背上,犹如一道雷电砸下,刺目的光芒逼退霓翩然,她晓得这是霓明如在警告她,便不敢再上前了,眼眶一红,期期艾艾道:师父,你给他个痛快就是了,何苦还要折磨他。 别求她 傅长言挨了一鞭子还笑得出来,脸贴在地上轻喘着,后背火辣辣一阵痛。 他这副躯壳确实弱爆了,若是从前他自己的身体,被下药了又如何,照样能翻出个水花来反击。还好,正因为晓得躯壳不行,所以白日就做好准备了,哪怕宋钰来不及赶来救他,那些与他做了交易的邪祟恶灵,也会寻着血味找到扶摇阁来,届时玉淮江氏和宋家的人势必会被惊动,待他们到扶摇阁后,他自有法子逼霓明如露出马脚来。 孽种,你和你的爹娘一样死不足惜! 霓明如果然提到他爹娘,傅长言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哑声发笑:老尼姑要杀便杀,说我爹娘作甚,什么死不足惜?难不成我爹娘也栽在你手里,呵,我爹娘何等人物,你又算什么! 信口雌黄!你爹娘何等人,你根本没见过!霓明如一鞭子抽过去缠住傅长言的脖子,手里用力一拉勒紧,阴阴一笑:小孽种,你爹娘死的有多惨,今日,便让你亲眼见一见。 话音方落,傅长言便觉眼前一黑,待光明重现时,眼中所见之情形已是数十年前。 看来霓氏老尼姑将脑中记忆以共情方式展现给他看。 正前方大殿之上站着的,是夜澜霓氏上一任门主,亦是霓明如的师姐。 明如,你为何要在道上散播玉淮江氏门主与魔宗有染的谣言? 对话第一句话,就让傅长言神情一变,末了耐着性子继续听。 眼前情形显然是霓明如做了什么事后,被霓氏前门主质问的画面。 掌门此话未免太过武断,凡事有因必有果,无风不起浪,怎是我散播谣言?霓明如面不改色的回话,再者,江门主与魔宗右使之事,道上早有传言,前些年便见二人多次同行,如今江门主身怀有孕,腹中孩子亲爹为何人,怕是不必多言。 魔宗右使? 傅长言愕然,这才想到魔宗既然有卓无忌这个左使,必然还有个右使才对,只是他自记事以来便不曾看过右使出现,就一直以为没有这个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日他询问璃渊身世之事时,竟将他提到的手下给忽视了,若非是魔宗内地位不一般的人,璃渊堂堂魔宗宗主,又岂会随随便便替别人养孩子? 那倒真是正邪两道都不容的姻缘,正道门主和邪道妖人珠胎暗结,爹娘当年所遭受的压力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掌门师姐,依我看,道上的谣言更像是真的,玉淮江氏和魔宗说不定真有什么勾结,否则门主为何与魔宗妖人不清不楚?江氏至今没给众人一个说法,多半是心虚了。月前有人亲眼所见,江门主和魔宗右使在混沌封印阵附近徘徊,之后封印阵就出问题了,谁知道是不是江门主和魔宗妖人联手搞的鬼? 霓明如这话一出,前门主若有所思,前者见状,再接再厉又说了一大堆不利于江氏门主的话。 傅长言在旁听着,很是佩服霓明如的口才,牙尖嘴利的,前门主说不过她又心软舍不得罚她,最后没有追究她散播谣言一事。 然谣言却愈演愈烈,正邪两道各怀心思,正道想利用傅长言爹娘的关系,用他娘来诱使他爹上钩,就算没法一举灭了魔宗,能除掉个右使也是极好的。同理,魔宗亦想着利用右使傅容来引江氏大派门主江新眉入局,控制了她这个门主就等于变相控制了仙门大派江氏。 画面转瞬变换,入目是混乱的战场,刀光剑影打成一片,血色如雾遮天蔽日。 傅长言隔着尸山血海,望见了手举魔宗大旗的亲爹,一身盔甲被血染红,发丝缭乱狼狈不堪,但他脸上半分颓然挫败之色都无,双眸明亮无比,薄唇不屑地勾着,居高临下冷眼看朝自己飞过来的正道百家。 不愧是他傅长言的爹,这胆量和气势就是牛逼!身后一个帮手都没有了,还敢露出如此高傲的神情睥睨众人。然牛逼确实牛逼,就是特别招仇恨,容易让正道百家更火大,死的会很惨。 啧,仙门百家真是亘古亘今都一套,仗着人多势众,动不动就来个飞剑分尸。 傅长言仰望着立在尸山之上的男人,眼睁睁看着无数仙家名器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他瞪大了眼睛,几片血肉飞溅到脸上,刹那间犹如烧红的烙铁落下,锥心刺骨的疼。 恍惚间,不知有谁喊着:这魔人躯壳已毁,那魂魄要如何处置? 另有一人便答:先拘着,以璃渊的脾气,让他知道右使惨死,定会亲自来报仇,届时我们可将整个魔宗一网打尽! 然不知何故,璃渊从始至终都未现身。 拘魂的法阵便设在缥缈山广场之上,浸过朱砂的红绳穿着纂刻符咒的铜币缠绕在八卦阵外围,无数用朱砂书写的梵文似一张网笼罩着阵法,魔宗右使傅容的魂魄便困在里面无法逃离。 等了一月有余仍不见璃渊现身,倒是把傅长言的亲娘玉淮江氏门主江新眉给等来了。 花月榜排名第一的揽月仙子,翩翩如仙,倾城之姿,哪怕是小腹高耸,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气质仍是出尘绝艳无人可比。 江新眉一现身,无需多言,看守着阵法的修者便退到一边,允她靠近阵法同魔宗妖人说话。 眉儿。 傅容隔着法阵与爱妻相望,神情淡淡,无半分惧意和阶下囚的狼狈。 江新眉定定凝视着阵中只剩魂魄的夫君,眼眶渐渐泛红,贝齿轻咬下唇,少顷,咬牙闷声:傻瓜,明知是局,为何还要来?你怎如此愚蠢,我是江氏门主,仙门百家的人不会对我如何,他们是故意骗你的! 傅容微微一笑:我若不来,今日身在拘魂阵内的,便会是你。 江新眉无言以对,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正邪相恋又岂会有好结果,他们各有各的职责使命所在,彼此的立场本就是对立的,哪怕强行在一起也只能换得短暂的快乐,且这个快乐还有可能建立在许多无辜者的性命之上。 霓师姐好。 耳边忽地响起一个清脆的少年音,扭头一看是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身着清凌宋家弟子服,稚气未脱的模样瞧着有些眼熟。 你是? 霓明如亦不认得对方。 少年忙自报家门:师姐,晚辈宋宸。 宋宸? 傅长言暗暗思索,好半天后才想起来,宋宸是宋惊尘的大名,难怪看着眼熟,原来是宋钰的二师兄。 当然,此时的宋惊尘还不是宋家举足轻重的二弟子,而是刚拜入宋家门下没多久的无名小卒。 宋宸和霓明如客客气气说了一会子话,广场那边突生异动,惊叫声此起彼伏。 傅长言转头望过去,就见拘魂的法阵被江新眉强行冲破,看守的正道人士慌忙阻止,原以为她要救走傅容,没想到的是她取出了韶光琴,不等众人反应,更不等霓明如飞过去,便一曲裂魂流出,眨眼间将傅容的魂魄打了个粉碎。 此举不仅令霓明如震惊不已,傅长言更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随后,因裂魂术消耗过多灵力,情绪又大起大落,江新眉动了胎气,很快诞下一名男婴。得知此讯,正道人士纷纷欢喜不已,没了一个傅容做诱饵没关系,现在他儿子出世了,继续拿他儿子做诱饵便是。 于是什么礼教廉耻皆抛之脑后,百家修者齐心协力冲破江氏弟子的阵法冲入江新眉产子之处,幸而后者已在师姐帮助下逃离。 没过多久,江新眉携子投靠魔宗的谣言便在仙门百家内愈演愈烈,群情激愤,正道修者们从四面八方涌向玉淮江氏,逼他们交出门主江新眉,否则便将整个江氏以叛徒之名处置。 江氏原本也未淡出尘世,正是有此一劫,过后才疏远了仙门百家,除了必要来往外,几乎不再和同道中人有什么旁的联系,就是收弟子都十分严格。 此事还能如何结束? 百家围攻江氏,手中本该用来对付邪门歪道的利器,这一刻都对准了同道。 看啊,所谓正道不过如此,人云亦云,真相如何,并无人理会,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理由,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让别人承担了,他们就爽快了。 江新眉现身那日,天际无风无云却黑暗无边,韶光琴一曲绝音响彻八方,待最后一个琴音奏出后,玄机岛十里白莲被血染红 此后,世间再无揽月仙子。 目睹一切的傅长言只觉可笑,爹娘不是被正道百家逼死的,而是被霓明如胡编乱造的几句谣言所害。 该说正道从来都愚昧至极,还是该夸霓氏老尼姑聪明? 傅长言一颗心怒极痛极反而冷静下来,意识恢复后,立刻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小孽种,亲眼所见都不信?爹娘惨死,你竟有脸大笑,果然是邪门歪道,冷血无情!霓明如恨江新眉到极致,所有与她有关的人和事,皆恨不得杀之毁之,当下独留玉淮江氏弟子在门内,亦是动了将这几名高阶弟子杀了炼魂的念头。 傅长言笑着笑着,面上忽而双泪齐下,竟是笑着哭了起来。 倒是无奈,非他想哭,乃是此躯壳原主就是个水做的人,打小哭惯了,身子一吃苦头就下意识流泪来自保。 霓明如那几鞭子过来,纵然傅长言不想哭,然身子吃了痛受不住,泪水自发溢出眼眶。 他哭得狼狈,泪珠似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落个没完。 师父,你放过他吧!他现在只是个羸弱的凡人,什么修为灵力都没有,形容废人一般。师父,求你放了傅公子 堂堂男子哭成这般凄惨的模样,换谁见了都要于心不忍,霓翩然心善,见不得傅长言如此,便又扑到霓明如脚边求她。 此等正道败类,翩然你怎可为他求情?霓明如蹙眉怒瞪脚边的霓翩然,心中早便怀疑她对傅长言生了不该有的情意,此刻见她这般维护孽种,不由怒从心起,一个抬脚甩开她,手中所持惊雷鞭再次对着傅长言挥下。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孽种,竟敢害我孩儿!!! 啪啪 道道银光落下,小小阁楼内鞭打声不断,里头还夹杂着男子的痛叫和哭声。 傅长言觉得自个儿着实冤枉,他什么都没对霓翩然做,怎地害她了?害她之人,分明是霓氏老尼姑自己。 思及此,忍着痛喊出声来:老尼姑你要不要脸!到底是谁害得翩然人不人鬼不鬼?你既敢施展炼魂术,为何不愿献出自己的魂魄让翩然变成正常人?呸,你若真当翩然是你孩儿,早该成全她才是!嘴上口口声声为她好,实则你一心只想着自己,连占女儿躯壳这等荒唐之举都做得出,依我看,你才是正道败类,邪魔歪道! 住口!!!霓明如勃然大怒,惊雷鞭再次缠住傅长言的脖子,将其提到半空中,任凭他踢蹬着腿痛苦挣扎,今日我便再杀你一次,这次,定叫你魂飞魄散,看你还如何重生! 师父霓翩然已哭成泪人,见自个儿怎么哀求都无用,又看傅长言命悬一线,望着面目狰狞浑身戾气的霓明如,本就在绝望边沿徘徊的心彻底崩溃。 翩 傅长言在高处,眼睛看得远些,瞥见霓翩然神色有异,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忙伸出手想阻止,无奈脖子上的惊雷鞭又勒紧了几分,撕裂的痛楚一波又一波,潺潺鲜血顺着脖颈流下。 娘 阁楼内冷不防响起霓翩然凄厉的一声大叫,下一瞬流光双剑齐飞,朝着惊雷鞭斩了下去。 霓翩然已很久不曾唤过霓明如娘,咋听她如此呼唤,霓明如怔住了,流光双剑趁此机会压下惊雷鞭,给了傅长言喘息的空档。 不能再拖了,傅长言一刻也不敢耽误,双手迅速抹了脖子上的鲜血,手指快速掐诀,末了在地上画出道道符印。殷红的血珠朝四面八方散开,如虫蛇一般蜿蜒攀爬到墙壁上,一直往上到扶摇阁顶,最后于顶端凝成一个血球炸开,新鲜的血腥味随风往远处飘去,嗅着血味的邪祟便闻风而来。 扶摇阁本就是为关押邪祟而建,不仅阁楼内有妖魔鬼怪关押着,楼下地底深处更是镇压着无数天地间的邪祟恶灵。此前宋钰拆了扶摇阁,导致封印损毁,霓明如还未重新施加封印,傅长言正是利用这一点,冒着自个儿被邪祟吞噬的危险将它们引出。 此外,地底深处还藏着霓明如施展炼魂术所拘禁的阴魂,二者此刻同时被傅长言的血味吸引,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朝着阁楼蹿了上来。 霓明如无暇理会傅长言在使什么阴邪招术,只因霓翩然意欲自尽,为了阻止爱女,等她腾出手来时才发现无数邪祟阴魂已将扶摇阁团团围住。 傅长言! 老尼姑除了怒喝之外也没旁的法子了,眼下整出这么大的动静,怕是整个夜澜都被惊动了,她若不想暴露自己施展炼魂术之事,就得立刻处理那些阴魂,如此便给了傅长言逃走的时间。 然傅长言低估了霓明如对江新眉的恨意,老尼姑竟不管那些阴魂,拿起流光剑朝他刺了过来。他勉强避开,身子撞到窗边,外头的邪祟嗅着血味,迅速从缝隙间涌入将他缠住,贪婪地吮吸他脖子上的鲜血。 嗖的一声,折腰扇护主,从山下飞来,斩断缠绕住傅长言的黑气。 真乖。 傅长言对着折腰扇笑笑,嗓音沙哑的不像话,神智更是越发涣散,他苦撑着才没有昏死过去。 事情还未解决,他还不能倒下。 孽种!你别想逃! 霓明如不死不休,持剑同折腰扇对打。 傅长言在旁看着,找准机会后,倏地扑到霓明如身上,双手双脚缠住她,将自个儿身上的血蹭了她一脸一身。 畜牲!!! 霓明如怒不可遏,还以为傅长言对她无礼,当即一掌击向他的胸膛,五指似利刃破开血肉,在他身上留下个骇人的血窟窿,收回手时,手里还带着他身上的血肉。 傅长言痛到失声,脑中想着老尼姑当真走火入魔了,莫不是要活生生撕了他? 呵霓明如双目赤红,想必是真坠入魔道,她把手上的血肉放入口中嚼着,惊雷鞭猛地甩向傅长言,将其重重掀飞。 呯!傅长言直接撞开阁楼的墙壁跌了出去。 折腰扇本欲飞过去救主,不料被霓明如缠住无法脱身。 傅长言从高处往下落,心道这一下非得摔个粉身碎骨不可,死兴许不会死,就是得疼个半死。今晚吃的苦头够多了,若能少吃一些也是好的,宋钰啊宋钰,你若能在这时出来接住我,那该多好。 他胡乱想着,都做好痛到口喷鲜血的准备了,谁知还真有人接住了他。 幽幽莲香涌入鼻翼,缓缓睁眼,入目是玉淮江氏弟子服,定睛一看,此人竟是江氏高阶弟子。 傅长言道:多谢仁兄救我。 对方闻言,剑眉微蹙,少顷,沉声:你与先主是何关系? 江氏弟子确实被扶摇阁这边的动静惊动,然他们最初是因先主灵器韶光琴异动而被引来此处。 傅长言脚踩土地才发现并非是江氏弟子接住了他,而是阿娘的韶光琴破空而来救了他。 面对满脸困惑的江氏弟子,正欲说点什么,阁楼上忽而传来霓明如的惨叫,傅长言眼睛一亮,计谋得逞的喜悦从眼底浮出。 老尼姑全身沾满了他的血,当下他有韶光琴和江氏弟子的灵气护身,被血味引出的邪祟恶灵自然将老尼姑当成了他,此刻正将其缠绕撕咬啃食。 师兄,是炼魂术! 天上传来一名女子惊讶的大叫,立在傅长言身边的江氏弟子听了脸色大变,随后看向傅长言,神情有些犹豫,似乎在纠结该不该留他一人在此,还是带他一起飞到天上去。 傅长言忙道:我伤成这样,还能逃到哪里去?韶光琴看着我呢,这位兄台,莫怕,你且上去处理这些邪祟恶灵便是。 闻此言,这弟子深深看一眼傅长言,而后飞身上去。 傅长言松口气,身子往韶光琴上倒,借着韶光琴才能站住脚。观上方的邪祟恶灵越发壮大,想必是霓明如已死,它们吞了她的灵力身躯才壮大起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霓明如若真疼爱自己的女儿,便会献出自己的魂魄助霓翩然变成真真正正的人。 遥遥望着,不多时,果然见一道璀璨光芒飞出,绕着阁楼盘旋,将外头所有被炼魂术拘禁的阴魂吸住,最后揉成一团飞入某个窗口。 呼 尘埃落定,翩然余生无忧。 傅长言彻底放下心来,折腰扇从天而降,悬在了韶光琴上方。 不少剑光朝扶摇阁飞来,傅长言怕自己暴露,忙抓起折腰扇欲走,哪知折腰扇不听使唤,纹丝不动的悬在韶光琴上方。 怎么回事? 傅长言疑惑不解,但怕再拖延下去会被人发现,只好先不管折腰扇整什么妖蛾子,转身朝山下跑去。 扶摇阁异动,邪祟恶灵四起,又有炼魂术暴露,整个夜澜可谓乱作一团。 傅长言趁乱逃离扶摇阁,从悬崖下去后逃得跌跌撞撞,手死死摁着胸口,心内想着得尽快寻个地方止血处理伤口才是。 他步伐凌乱的走着,快步下台阶时,过于着急导致脚滑,身体便直直往前摔去。 真是倒霉,这一摔胸口的伤怕是又要飙血。 正无奈着,忽而有人伸手勾住他的腰肢,下一瞬身体便被人往后提去,眼前一花,双眉紧蹙满脸不悦的宋钰撞入眼中。 宋钰! 莫名的,见着他后,傅长言心中一喜,眼眸更是明亮几分。 宋钰望着怀中遍体鳞伤的男子,拥着他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傅长言 他颤声启唇,话音未落,怀中之人便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再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你救救我宋钰我好疼啊,求你救救我 左右今晚狼狈的不行,傅长言也不管什么脸皮了,瘫在宋钰怀中带着哭腔开口,求他救救他。 求你帮帮我 软绵无助的哭声在耳边响着,更有微凉的液体落到颊边,怀里的人踮着脚挂在他身上,脸亲密地靠在他耳畔,好似他是什么救命稻草般牢牢抱着。 这样的傅长言,宋钰第一次见。他先是浑身僵硬,随后抿了抿唇,双手一点一点收紧。 好。 第54章 钰言54 * 遥想多年前, 傅长言一身铮铮铁骨, 便是受尽折磨吃尽苦头,亦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流血不流泪。 唉, 重生一回都不知哭过几回了,着实丢人, 委实无奈, 可这副躯壳弱鸡的不行, 他就是想当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都办不到,除非自戳双目,否则该哭还得哭。 说起来,哭倒也并非全无好处, 譬如那夜挂在宋绝情钰公子身上哭了半天,对方居然破天荒没把他推开,还好心将他抱回住处疗伤。 同为男子, 用抱这个姿势难免有些怪异, 旁人看着奇怪, 抱人者亦觉不自在,故而常人一般是用背这种方式。 从前为羞辱宋钰,傅长言也曾抱女子一般抱过他, 没想到有朝一日, 似女子般被抱在怀里的人变成了他。不过那晚他全身上下疼的要命,哪还顾得上宋钰是怎么带他回房的,莫说是抱着回去, 便是扛着回去他也没异议。 傅长言依稀记得自个儿两手勾着人家脖子赖在对方怀里哭得抽抽噎噎,后面要不是痛昏过去,怕是脱了衣服包扎处理伤口时,还要闹一闹。 他这个人啊,得寸进尺信手拈来,别人退一步他进三步,别人退一丈,他直接往人家怀里钻。 宋钰想必是看他伤的严重才纵着他,醒来后任劳任怨伺候着,端茶倒水蒸药疗伤,比璃渊照顾他时还要小心仔细。 那夜恶斗,傅长言身上鞭痕密布,胸口一个血窟窿,可以说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便是脸上都有伤痕。宋钰为他处理伤口时一口牙齿差点咬碎,舌尖尝到鲜血才控制住胸腔内澎湃汹涌的戾气,努力将那些阴暗暴虐的念头压下,只抿紧了唇为他疗伤。 他随身携带的伤药不多,幸好霓翩然送了一些过来,后来玉淮江氏不知为何也送了一些,三大名门的顶级伤药都抹在傅长言身上了,如此精心养了数日,他身上的伤势才愈合结疤。 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傅长言伤成那般模样,自是要好生养着的,但他关在房里养伤的这几日,外面依旧风波不断。 霓氏老尼姑骤然逝世,早前逃到此处的酆烬生夫妇立刻跳了出来,先拿炼魂术说事儿,道霓明如丧尽天良走火入魔,这些年为了复活自己的爱女霓翩然杀了不少名门修者,还拿出所谓的证据,指证当年害死酆家老太爷的凶手就是霓明如。 说到这酆家老太爷,多年以来,正道人士一直嚷嚷着是魔宗所害,没想到酆烬生夫妇竟拿出证据为魔宗洗脱罪名,倒真是有趣。 左右人都死了,黑白全凭酆烬生夫妇两张嘴,也别觉得他们在帮魔宗,实际还是为了自己。 酆烬生的夫人叫霓婳如,是霓明如的师妹,成婚后离开夜澜,同夜澜有生意上的往来,不少灵器法宝的,会看在娘家人的份上少点钱。故而她与霓明如关系还算不错,如此才会逃回夜澜来。 眼下霓明如一死,霓婳如看霓翩然好欺负就打起夜澜的主意来,若她成为夜澜霓氏的新掌门,有整个夜澜霓氏做后盾,要帮自个儿的夫君酆烬生重回酆家就容易多了。 目前霓氏门派内大小事宜,霓婳如都亲力亲为,还哄得霓翩然自愿交出大权,全权命她处理扶摇阁和炼魂术之事。 近些年来,各大名门确实有不少修者无故失踪,但谁也没想到会是霓氏掌门在暗中施展邪术。如今真相大白,仙门百家群情激愤,纷纷涌到夜澜要讨个说法,一如当年围攻玉淮江氏时,不问青红皂白就要霓翩然这个妖女以死谢罪。 霓翩然性子恬淡娴静,哪见过这等场面,加上亲娘刚死,可谓是身心俱疲,面对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的豺狼虎豹,她实在不知要如何处置才是。 霓婳如便趁机架空霓翩然,将整个夜澜霓氏都掌握在手里。 眼看酆烬生要东山再起,酆怀急红了眼,不管不顾闯到宋钰房内,张口便威胁要将傅长言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彼时房内只有傅长言一人,见酆怀闯进门来,他靠在床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等着听老匹夫的长篇大论,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傅沅,我若将你这个正道败类夺舍重生之事公之于众,你觉得会如何? 酆怀这步棋部署已久,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又不傻,自己的传家宝里多了东西都不知,璃渊把傅长言魂魄塞进去后没多久他就发现了,初时也想过弄死傅长言,但酆烬生锋芒太利,他怕自己怎么斗都斗不赢,就想着用藏玉剑来和璃渊做交易,让他助他一臂之力。 现下正是用得上傅长言的时候,即便魔宗不出面,以他和宋家三公子的关系,想必借宋家之手除掉酆烬生应当没什么问题。 你以为落魂锁的事情能不了了之是谁的功劳?自然是我,若非我出手干预,正道的人早发现你的身份了!傅沅,劝你识相一些,我所求不多,除掉酆烬生便可。 哟,倒是他们小看这个老匹夫了,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宋知许,亦早就晓得璃渊将他魂魄封在藏玉剑内之事。 不过借尸还魂这等事儿,比夺舍要难验证,毕竟他身上有落魂锁,魂魄早已和躯壳融为一体,便是有人说他是夺舍重生也没法证明。 然利弊相随,落魂锁不翼而飞之事确实与傅长言有关系,酆怀若是铁了心要搞他,没准儿真会有点麻烦。左右他本就不可能让夜澜霓氏落入酆家手里,即便老东西不开口,为了翩然,他也是要出手干预的。 便答应帮酆怀收拾酆烬生。 举手之劳罢了,有酆怀早便散播的消息,正道一开始就站在酆怀这边,更不想偌大一个夜澜霓氏落入酆家手里,故而傅长言不用做什么,只需说服一个霓翩然就可。 今夜明月高悬万里无云,明日想必是个好天儿,适合出门的好天儿。 傅长言躺在床上翘着脚,眼睛透过半开的窗叶看着外面,幽幽牡丹香飘入房内。忽有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起,脚步声更是轻不可闻,他迅速放下脚拉好被子,眼皮耷拉做出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咳嗽一声:你回来了啊。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嗯。 房门响了一声,很快的,一袭白衣的男子走到床边,怀里抱着个有蓝色花纹的白盒子。 玉淮的人又送药过来了? 傅长言看一眼蓝白盒子,心中琢磨着夜澜的事儿解决了,怕是要去玉淮跑一趟,毕竟是阿娘的家门,兴许能问出点什么线索来。 宋钰将盒子抱到床边搁下,打开后里头果然又都是上好稀有的伤药,每一种皆见效极快极为珍贵,轻易怕是不会拿出来用的。 他微微蹙眉:江氏弟子已知晓你的身份。 嗯,大概是那晚暴露的吧傅长言懒懒回话,并未把自个儿身份暴露一事放在心上,说罢想到霓翩然,便不装虚弱了,干脆利落地起身,道:我明日要去见翩然,她住的地方又高又远还有个大湖,你带我飞过去吧,那样更快些。 宋钰取药的手顿了顿,末了不吱声,伸手去解傅长言的衣衫。 那丫头逢此巨变一蹶不振,我得见见她,若不好生宽慰,夜澜的事儿怕是还得耗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解决,可我等不了,我想快些去玉淮嘶疼疼疼! 今日上药怎这般粗手粗脚的?傅长言龇牙咧嘴看宋钰,这才发现他阴沉着脸,漆黑双眸里是森森寒意。 谁又招惹你了? 宋钰脾气不好是真,不过他的脾气不好通常只针对他一个人也是真,旁人一般都不能让他这样沉着脸气呼呼的。 没有。 宋钰板着脸硬邦邦丢出两个字,上药的动作轻了一些。 傅长言仰头好方便他上药,锁骨在昏黄的烛火中白里透着粉,他不知这个样子落入旁人眼里有多娇俏,还眨着眼问:脸都臭成这样了,若是无人招惹你,你生气做什么? 不生气。 宋钰顺着伤疤抹药,轻垂的眼眸几次往其他地方扫,脑子里冷不防就冒出将眼前之人用铁链锁起来的念头。他厌恶傅长言眼里总是有旁人,更厌恶旁人看着他,他心里想的,是将他和那百俊生一般锁在灵言山,除了他,谁都觊觎不了。 你这样还不生气? 满脸都写着老子不爽还道不生气,啧啧,宋钰口是心非的毛病真是没得救。 不生气! 宋钰将白纱布缠好,嘴里蹦出的字眼隐隐加重了语调。 行行行,不生气便不生气。傅长言哪晓得他又哪根筋出错了,生气就生气,反正不是他惹的。 夜色已深,明日还要去见翩然,待上完药,傅长言便躺下想休息。然许是方才上药被弄疼了,他现下没什么睡意,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扭头去看宋钰。 屋里头只点了一盏蜡烛,微弱的烛光旁,身形欣长的男子坐着,手里头拿着针线在缝衣服。傅长言静静看着,就觉得那十根手指头又细又长骨节分明,穿针引线煞是好看,而手的主人一袭白衣如梦似幻,真真是仙人下凡。 不许看。 仙人倏地闷声,同时将身子侧过去背对着床。 你没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左右睡不着,傅长言便披着被子下床,赤着脚蹿到宋钰面前去,露着个脑袋对他嬉皮笑脸。 宋钰手里的针线停下,微微抬眼看他。 你在缝什么? 傅长言怕他抬头辛苦,便将被褥整一整,末了一屁股往地上坐。 穿鞋。 宋钰下意识往后移了移,傅长言靠得近了,他怕手里的针线不小心伤着他。 你在绣、绣衣衫? 看清宋钰手里的是一件半成形的长衫后,傅长言惊到说话都结巴了一下。 宋钰没说话,手中的针往床脚的靴子飞去,一来一回将两只靴子拉到手里,穿。 傅长言将靴子接过,口中佩服道:您可真是十八般武艺傍身样样都会,堂堂男儿,居然会绣衣衫。 宋钰收回目光继续手里的活儿,宋家勤俭,大多数弟子都会自己缝制衣衫,门中还有专门的课程教绣活,故而他会做衣衫有什么奇怪的。 这袖子瞅着有些短,你得改长一些。 腰那边太窄了吧,我看你腰虽然不粗,但应该没这么细。 哟你还会绣竹子的纹样?了不起!不过光绣竹子太单调,你再绣个黑白滚滚吧,我瞧那小东西很是可爱。 傅长言在旁边看着,嘴停不下来,时不时说上几句,絮絮叨叨个没完。宋钰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捣腾手里的布料,愣是把衣衫做好了,才开口说了一个字。 给。 啥? 傅长言睁着眼傻傻看宋钰,他把绣了好几日的衣衫递给他做什么? 宋钰薄唇轻抿,顿一顿,径直把手里的衣衫往他怀里塞,而后起身往别处走。 你这衣衫是给我做的? 傅长言回过神来笑开,丢了被褥站起身,三下两下将刚缝制好的长衫套到身上,发现尺寸十分合适。 好看。 轻不可闻的一句响起,傅长言闻声抬头,看到宋钰立在柜子边,幽深眼眸温柔一片。他怔了怔,脑中忽而想起先前那个仓促慌乱的两唇相贴,那些不敢猜亦猜不得的心思便再次涌上心头,遂笑问道:是衣衫好看,还是我好看? 问话来的突然,宋钰显然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立刻愣在原地,睁着一对深邃漆黑的眼不知所措。 傅长言起了心思便不肯轻易放过他,穿着那件新制的长衫走到他面前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心里想的是我好看,对不对? 宋钰耳根的红晕越发浓郁,他移开目光不敢和傅长言对视,接着旋身欲走。 宋钰傅长言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暖融融的手指将他冰冷的手指包住。 宋钰的手在发颤,他僵硬地回过头去,小心翼翼的看向傅长言:你想做什么 第55章 钰言55 * 夜黑风高孤男寡男共处一室, 委实是个发生点什么的好时机。 望着宋钰发红的耳朵, 傅长言便想若是从前,这样一个好时机,他必然是要出言调戏的, 只是今时今刻那些胡闹的话却说不出来。 宋钰总爱问他想做什么,傅长言从来都游刃有余的回一句不做什么, 可今夜, 他怕是说不出那几个字了。 谢谢。 昏暗不明的烛火里, 傅长言拉着宋钰的手,轻柔又认真的对他道谢。 不管对方是存着怎样的心思,重生以来,他待他真的很好, 好的不可思议,好的他几乎要离不开他。 世上又有几个人,与你非亲非故, 却给你端茶倒水缝补衣物?便是璃渊, 都不曾待他如此好过。望着此刻含羞带怯目光如水的宋钰, 傅长言心道他真是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他,着实叫他真心实意的感动。 遂拉着他微凉的手,慎重无比的说道:宋钰, 我傅长言是个爽快的人, 你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今后不管咱俩立场如何,我都当你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话音未落, 宋钰猛地将手抽走,再背过身去,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冷声道:谁要同你做兄弟! 傅长言听了这话,心中忐忑,犹犹豫豫的绕到他面前去,试探着出声:那那、那你待我这样好,莫、莫不是想做我媳妇儿? 倒也不是不可,二人初遇时,他便将他错看成女子,惊艳于他清冷秀美的容颜,之后多番调戏,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个遍,若真把他给撩断袖了,他愿意负责。 我是男子!宋钰性子极冷淡,甚少有这样连着两句话都加重音的时候。傅长言微微仰头看着他,见他一副又羞又气的样子,心里头默默说着他这反应也太女人了,但不敢说出口来,怕他听了更气。 顿一顿,傅长言期期艾艾道:我知你是男子,我也是男的 那你为何还说这样的话出来。宋钰抿了下嘴唇,声音低沉,盯着他的目光格外炙热,好似很想听到什么答案一般。 偏偏傅长言这时候犯困了,抬手揉一揉眼睛,嘟囔着:算我错了,我又胡说八道好不好?夜都那么深了,明日我还要去见翩然妹妹呢,不如咱们早些休息? 宋钰面色一沉,翩然妹妹?霓翩然在他心中果然地位非凡,明知如此,他方才还在痴心妄想,当真可笑 宋钰? 傅长言哈欠连天,见宋钰还杵着不动,不由有些奇怪。 宋钰别开眼,声音恢复了冷淡:不必。 啊?不必休息?傅长言蹙眉,我若没记错,你还没修成神仙吧,怎么就不必休息了?说着,拉起他的手就往床榻方向走,神仙也得睡觉呢!为了照顾我,你已多日不曾好好休息,今夜说什么也得给我到床上躺着。 不必,你自去休息便可。宋钰去掰他的手。 傅长言紧紧扣着他的手腕不放,既说自个儿是男子,为何这般扭扭捏捏,这床又不像客栈那晚的小床,我二人一并躺着也不挤哎? 话说到一半,方才还拒绝的宋钰突然化被动为主动,反手抓住他的手就往床边走,到了跟前靴子也不脱,直接拉着他往床上躺。 二人都躺床上了,宋钰还抓着他的手,傅长言侧躺着看他,弱弱道:不脱衣衫睡觉尚可,但这鞋也不脱怕是睡不着啊 宋钰闻言,呼啦一下坐起来,二话不说将二人的靴子都脱了,再放到床边整整齐齐摆好,末了闭上眼睛躺回床上,手还抓着傅长言的手没放。 傅长言拧巴着眉毛盯着他的侧脸,看他睫毛不停颤啊颤,一副很难受的样子,连手心都出汗了,心中便寻思着他这是有多不愿意和他同床共枕?想一想,撑起身:不如今夜我去睡桌子。 不必! 宋钰眼睛都没睁一下。 傅长言动一动自己被抓住的手,宋钰又道:再动便点你穴。 傅长言: 行吧,不让动便不动了。 傅长言还睁着两只眼睛瞅着宋钰,轻声:哎这个衣衫,谢谢啊,真的谢谢你。灵昀,你待我真好,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娶你做媳妇! 宋钰睫毛颤动的更加厉害了,似乎觉察到傅长言目不转睛盯着他,便把头转一转,留给他一个后脑勺,冷冰冰道:不必说话。 得了,话也不让说,人也不敢动,那就只能闭上眼乖乖睡觉了。 傅长言咂咂舌,接着闭上眼。 宋钰一如往日般静静等待着,等身后之人的呼吸声平缓下来后,把头转回去,身体也转过去,同傅长言面对着面,漆黑如墨的眸子定定注视着他。 夜是漫长的,便如他对他的心思,漫长又坚定 翌日醒来,床上只剩傅长言一人,他伸了个懒腰爬起来,宋钰已将洗漱用的热水和早膳都备好了。 傅长言边收拾自个儿边想着宋钰真贤妻良母,将来哪个女子嫁了他,定会被宠上天去,不用修行便成仙了。 宋钰,你用过早膳了吗? 明知桌上的膳食只有一人份,但傅长言就是忍不住要和宋钰说话,如此,眼睛才能正大光明盯着他看。 宋钰立在一旁捣他待会儿要换上的草药,头也不抬,嗯。 傅长言啃着馒头盯着他细长的手指,心道这几根手指头真是青葱如玉,漂亮极了,这样想着,脑中冷不防想到多年前在魔宗寒潭时发生过的事儿,他的好兄弟曾被这几根手指头伺候过 咳咳咳咳! 不合时宜的画面出现在脑中,傅长言给呛着了,咳得满脸通红。 宋钰抬眼看他。 咳咳 傅长言心虚的垂着眼眸,端起清粥猛灌。 用罢早膳,宋钰要给傅长言换药,后者捂住自个儿的衣衫说什么都不让他碰。 宋钰蹙起眉,不许胡闹。 谁胡闹了,我自己能换药,作甚还要劳烦你灵昀公子?傅长言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怎么都不肯让宋钰碰他。 都说男儿晨起容易精神抖擞,今日,傅长言精神抖擞的厉害,要是被宋钰看见了,那多尴尬多丢人,何况他刚才脑子里想的人是他,眼下怎敢让他碰他? 然宋钰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也不和傅长言废话,直接上手点穴,再去扒他衣衫。 你你、你轻薄我! 傅长言一时紧张,口不择言。 宋钰只当他又开始胡言乱语,不理会他,径直拆了白布换药,灵活细白的手指时不时抚过。 傅长言渐渐觉得怪异,欲抢过药膏自个儿抹,偏偏宋钰不让,他便只能乖乖受着。嘴里莫名口干舌燥,怪异的感觉不知不觉往下蔓延,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别扭,偷偷抬了抬手覆在身前,免得宋钰发现他的异样。 这次换药,着实难熬,好不容易换完时,傅长言出了一身薄汗,宋钰解开穴道后,他忙将衣衫穿好,再起身逃也似地往外跑,热死了,热死了!我得出去吹吹风儿! 宋钰在房内收拾着桌子,一个不慎打翻药瓶,抓着桌沿的手紧了紧,闭上眼默念静安咒,努力将脑中浮现的冰肌茱萸挥散,压制着体内的躁动。 晨起的小插曲后,御剑去找翩然时,傅长言规规矩矩站在宋钰身后,他的发带随风在他眼前飘动,他心痒却不敢碰,心情颇为复杂的盯着他的背影,寻思着怕是他没断袖,他自个儿先断袖了。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真真是哭笑不得。 一路无话,落地。 宋钰收了云泽剑站在原地不动,傅长言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看他:你不一起去么? 宋钰摇摇头。 傅长言想了想也是,宋钰不善言辞,过去见了翩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在一旁干站着还会不自在,不如在这等他。 想罢,对他挥手:那我去去就回,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宋钰本面无表情地站着,听了这话,唇角微不可觉地往上翘了翘,轻轻颔首。 傅长言看他下巴点了点才转身朝里头跑去,健步如飞,胸膛里的小心肝怦怦乱跳,也不知是想快些见到翩然,还是想快些见完翩然回去找宋钰 在他身后,看他如此着急跑着去找霓翩然,宋钰上翘的唇角瞬间落下,连带落下的,还有他的心。 霓翩然居住的院子坐落在一座小岛上,岛上一年四季花开如海。 美景无数,但傅长言和宋钰都没有欣赏的念头,二人一前一后到了院子外。 绕过一树海棠花后,远远便见一袭粉色长裙的女子坐在院中的秋千上,一动不动,若不是衣裙和发丝被风吹起,几乎要和满院子的花儿融为一体。 翩然 傅长言放慢脚步,像是怕惊了她,呼唤声亦压的很低。 初时,霓翩然并未发觉傅长言的到来,直到院门拉开发出吱嘎的声音她才抬头,满脸憔悴双目无神的望着傅长言,愣了片刻,眼眶渐渐湿润,一滴泪水滑落。 傅公子声音嘶哑的唤完这声后,霓翩然从秋千上跳下,身子一个趔趄,接着似离弦之箭般扑向傅长言,整个人扑到他身上,把脸埋在他怀中,嘤嘤啜泣:阿沅哥哥 一句阿沅哥哥,隐在暗处的宋钰瞬间心如死灰。 第56章 钰言56 * 岁月里藏着温情。 怕是没几个人晓得, 傅长言和霓翩然的关系其实挺不错的, 一开始霓翩然受霓氏老尼姑的影响,对他很不喜欢,每每见着都要动手打他, 不过那时候她体弱多病打不赢。 十来岁的小丫头,正是花季年华, 又生得貌美, 傅长言为了讨她开心, 常常故意挨打,次数多了,霓翩然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不下狠手打他了。 若是让霓氏老尼姑知道, 其实她还在世时,傅长言便常常在她眼皮子底下带霓翩然出去疯玩,她怕是要气得重聚魂魄活过来。 日久总是生情的, 傅长言对霓翩然来说, 意义确实非比寻常, 至少当今世上,她唯一近距离接触过的男子便是他。 从前因霓明如的原因,明面上, 她不敢多言有关傅长言之事, 但她心中一直没把傅长言当坏人。 当年仙门百家围攻魔宗,夜澜霓氏众弟子才入招摇山没多久便被魔道妖人所擒,霓翩然亦在其中, 可傅长言得知她被抓后,二话不说亲自前来放她走。 当时,惊慌失措心有顾虑的她怀疑他,在他靠近时出手伤了他,但他一点责怪和恼怒都没有,反而笑嘻嘻安慰她无妨,之后亲自护送她离开招摇。 傅长言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从前救她,如今也救她,此等恩情,霓翩然不知何以为报,更感动不已。 这些日子,除了沉浸在失去阿娘和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痛苦之中外,她还在担心傅长言,怕他被阿娘伤的过重有性命之虞。 担惊受怕以泪洗面了好几日,她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敢见,独自一人关在孤岛上,默默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和惧怕,直到此刻看到傅长言。 阿沅哥哥 不知为何,投入傅长言怀中后,霓翩然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憋了好些时候的痛苦委屈、不安茫然,这一刻全都宣泄出来。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乖乖乖,你长言哥哥的肩膀给你靠,大声哭,放肆哭,无人会笑你。 这种时候,还会哭是好事儿,要是哭都哭不出,那就难办了。 傅长言没有伸手回抱霓翩然,本想抬手拍拍她的背,想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最终只是摸了下她的脑袋便放下了。 阿沅哥哥 霓翩然也不说旁的,就一个劲儿叫傅长言的名字,而后哭了好半天才抽抽噎噎放开他。 傅长言待她一向温和,此刻亦是浅浅笑着,说道:你叫我一声哥哥,我这肩膀才让你靠得,往后要是旁的男子,非你心仪之人,可不能这样随便的投怀送抱,否则你亲娘若是知晓了,怕是会气得活过来将那男子凌迟处死。 霓翩然低头呜咽:我阿娘是罪人她有罪,我也有罪 哪来那么多罪。傅长言道,照你这么说,我还是魔宗少主呢,正道人士口中的邪魔歪道,岂不是罪无可恕,该一剑杀了才是? 不!你是好人霓翩然迅速摇头,再掰着手指头数傅长言曾做过的好事,什么劫富济贫除妖降魔救她性命云云。 傅长言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末了也学她的样子,掰着手指头数她做过的那些好事,最后总结道:你看,你也是个好人。 我不是霓翩然哭着低声,我身上背着那么多条无辜者的性命,是我害死了他们,我不是好人,我是罪人,该千刀万剐杀了才是 你说的有理。傅长言抬手摸着下巴,那我便替那些无辜之人报仇,杀了你吧。言罢挥手将屋内的长剑召过来,拔出剑横在了霓翩然脖子上,翩然,我这便动手杀你,等会你死了,记得把那些已经炼掉的魂魄放出来,好让他们轮回转世去。 霓翩然眼含泪花,有些不解的问:我要如何放出那些魂魄,他们不是已经被炼化了么? 闻此言,傅长言将长剑收回,笑着:你既知道那些魂魄已被炼化,便是你死了,也不能让他们有转世轮回的可能,那你的死又有何用? 可我霓翩然泪眼婆娑。 傅长言收了笑意,难得严肃不已的开口:若死没用,不如好好活着,用你的本事来帮助他人,就算是你替你娘赎罪吧。此事虽因你而起,但你也是被迫的,天大的罪过也不在你。眼下你娘死了,夜澜霓氏乱成一团无人带领,你师姑霓婳如心怀不轨,趁机架空你掌握了霓氏一门的大权。 她夫君酆遂之事想必你有所耳闻,难道你要看着夜澜霓氏落入心术不正者的手里,让你的师姐师妹们都变成恶人的利器去做坏事,伤害更多无辜之人吗? 傅长言说到这,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缓和了一些,柔声道:清凌宋家的云泽君曾有言,一人之能力有多大,便当担负起多大的责任,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匡扶正义惩奸除恶,手中之剑,非为降妖除魔而生,当以护芸芸众生万千生灵为主。 霓翩然若有所思,眼中的泪水渐渐收起,半响后,她抬手擦干眼泪,挤出一丝笑来:阿沅哥哥,多谢,我明白了。 不必客气,你是我妹妹,我当然不可能看你意志消沉郁郁寡欢。傅长言松一口气,心内寻思着霓翩然一向善良懂事,此番开解后,她应该会站出去和霓婳如争夺霓氏掌门之位。 若真让霓婳如和酆遂掌控了夜澜霓氏,那翩然必定活不了多久,亦会有更多无辜之人被他们所害。 霓翩然眼眸轻动,缓缓抬头看向傅长言,粉唇有些紧张地抿了抿:阿沅哥哥,你你能否留下来陪翩然一起一起带领夜澜霓氏弟子 啊?对方尚未说完,傅长言就打断了她,我?我留下带领你们?不行不行,我连魔宗都懒得管,怎可能做你名门正派管事的。好了,你想开了就好,我和宋钰还有事要办,等帮你赶走霓婳如和酆遂后,我们就会离开夜澜。 听傅长言提到宋钰,霓翩然很是疑惑,问道:灵昀公子和阿沅哥哥不是死对头么,为何你们 现在也是死对头啊。傅长言笑出声来,我是魔宗少主,他是仙门翘楚,正邪殊途,我二人从前是死对头,以后也只会是死对头。 霓翩然立刻紧张不已:那阿沅哥哥同灵昀公子在一起岂不是很危险? 当年便是灵昀公子将傅长言一剑穿胸刺死的,现下傅长言重生归来又被灵昀公子盯上,莫非他要再杀他一次? 不允的,阿娘已死,她在这世上没几个亲人了,且傅长言对她有恩,她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看着他又一次死在灵昀公子手中。 便抬手抓住傅长言的袖子,满脸坚定的道:阿沅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登上掌门之位,届时,有我夜澜霓氏一门护着你,谁也不能伤你! 翩然在说什么傻话?傅长言忍俊不禁的伸手摸了下霓翩然的脑袋,正邪殊途这个道理,在你我之间也是一样的,夜澜霓氏是仙家名门,你如何护我?难不成你要叛出正道和我邪道魔宗为伍?傻了呢,日后若战场相见,不必留情,该打该杀直接动手。 霓翩然目光灼灼望他:若真有刀剑相见的那一日,你会杀我吗? 傅长言垂眸,少顷轻轻笑开:从前不曾伤你分毫,今后亦不会。 霓翩然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终于把心中的想法道出:那我就是叛出正道也要保护你。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傅长言略略皱眉看向霓翩然,心道该不会是霓氏老尼姑的魂魄不干净,才让翩然看起来怪怪的? 正想着,翩然又道:阿沅哥哥,你方才说有事要和灵昀公子去办,待事了可否回我夜澜来,我不怕叛出正道,也不会和魔宗为伍,只是想想 怕是不行。 不等翩然说完,傅长言就开口截断她未说完的话,接着转身看向远处,我答应了一个人,待诸事皆了,任凭他处置。对他,我言而无信的次数太多了,唯独这一次,我不想再食言。 那个人可是宋家的灵昀公子?霓翩然也不知为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家那位清冷如风出尘如仙的灵昀公子。 傅长言大方点头,笑嘻嘻的:对啊,我答应的就是宋钰。这位绝情公子有多铁面无私杀伐果断,想必不用我多说了,以他的死脑筋臭脾气,要是我再食言的话,怕是会被他抓了关起来折磨凌辱一辈子,我可不敢惹他生气。 霓翩然不明白傅长言怎么还笑得出来,问道:阿沅哥哥既知道灵昀公子的厉害,为何不逃? 他现在又不会杀我,我跑什么?傅长言想到了自重逢以来宋钰不可思议的种种举动,顿一顿,垂眸笑开:也许他不打算杀我了呢 望着一提到宋钰就眉眼含笑的傅长言,霓翩然越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而后,她咬了下嘴唇,小小声道:也不知阿沅哥哥此去要多久才回来,我 算了,终究说不出口,还是不说了,待日后阿沅哥哥归来时,再话儿女情长吧。 傅长言的目光频频往后方看去,心里想着不能让宋钰等太久,见霓翩然已走出阴影,便温声细语又哄了几句,等翩然破涕而笑后旋身离开。 离开的步子迈得比来时要快一些,知道宋钰爱生气不好哄,怕他等的太久烦了,便在路过莲池时特意折了几朵开得娇艳的莲花在手。 手里抱着满怀莲花,傅长言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宋钰面前去,无奈的是他这副躯壳没什么灵力修为,折腰扇又不在手,只能老老实实用双腿跑着回去。 宋钰! 老远瞥见那抹颀长身影,他便扬声大喊。 闻声,宋钰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然想到方才抱在一起的二人,迈出的步子又收回了,神情木然的立在原地,目光沉沉的看着傅长言跑过来。 给你。 傅长言跑到宋钰面前,伸手要把怀里的莲花给他,等久了吧,这几朵花就当是我赔罪可好?我想着若不是陪我来此,你这会可能正坐在自家院子莲池旁赏花下棋呢,只是今年的莲花怕是赏不了了,得委屈灵昀公子继续陪我奔波游走。 宋钰不言不动,只幽幽看着他,良久后,冷淡淡的:不必。 傅长言隐约感觉到宋钰不高兴,便从背后摸了两个莲蓬出来,谄笑道:花不喜欢,吃点莲子可好? 宋钰没有接,冷漠的:不必。 你这又开始不必了。傅长言摸不准他是不是等太久生气了,又觉得他没那么小心眼,等久一点就生气,左思右想不明白,索性直接问他,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不是! 这回宋钰答的很快,语气显而易见的不悦,还加了重音。 傅长言知他真在生气,但又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便试探着道:是我让你等太久生气了吗?还是我见翩然,你不高兴? 不必。宋钰又回这两个字,末了追加一句,不必管我。 怎么不必管你?傅长言拉了他手,把剥出来的莲子放到他手心,刚才翩然要我留在夜澜我都没答应,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宋钰眼眸闪烁,掌心有些冒汗,他抿紧了唇,神色是期待的,偏偏嘴里说不出那个想字来。 傅长言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心中一片荡漾,他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因为我已经答应你了,待诸事皆了,任凭你处置。 话音未落,莲子落了满地。 第57章 钰言57 * 本以为连踮脚在耳边吐气说话这种女儿家的举动都做了, 宋钰要是对他有意的话, 必定会激动不已地抱住他一表心意,哪知他直接伸手推开了他,眉头深锁满脸痛苦, 好似他是什么瘟疫毒药一般。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见此情形,傅长言难得不自在, 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宋钰一个大男人, 怎可能对他有什么想法?就算他几次三番的倒贴撩拨,他多半也是为了完成交易才忍耐吧,至于之前那个吻,说不定是他被惹急了, 以牙还牙的招术罢了。 傅长言便噗嗤一声笑开,抬手抱胸,说道:好了好了, 不逗你了, 我不留在夜澜是还未查清我娘之事。你是晓得的, 就我这随心所欲的性子,要我今后都留在夜澜怎么可能,不得闷坏我~ 宋钰眼眸一垂, 睫毛微微颤动, 他暗暗握紧了拳头,久久没有出声。 傅长言看他脸色不大好,可又不知他为何脸色不好, 便也不敢再出声,怕自己哪句话说错惹毛他,毕竟彻底解决酆遂等人,还得靠他宋大公子呢! 遂双双默默无言立在那。 默立小会儿,傅长言觉得无趣且有些傻乎乎,便干咳一声道:我们杵在这作甚?今个儿一大早酆怀就密信予我,要我午时去寻他,同他一起对付酆遂,我看时候不早了,你御剑带我过去? 宋钰面色沉沉没吭声,但召了云泽剑出来。 有劳有劳!宋三公子辛苦了! 傅长言见他神情不快,忙讨好地拱手行了个谢礼。 宋钰仍是抿唇不语,只携他往夜澜主殿飞去。 一路穿云破雾,方落到主殿外,便听得一女子在撕心裂肺的大叫。 酆遂!你竟狠毒至此,为了不让我生下你的孩子,竟亲手下药使我落胎,还给我吃再也不能有孕的药!!酆遂!那也是你的孩子,你便没有心吗!!! 里头似是有什么惊天大瓜掉落? 傅长言暗道没带瓜子可惜了,末了看宋钰一眼,径直往内走去。 宋钰在后头默不作声地跟上。 两人入得殿内,就见霓婳如瘫坐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柄匕首,污血晕开一朵花来,她满脸愤恨地望着一旁的酆遂,嘴里不断有黑色污血溢出,接着身子一歪倒在地上不动了。 酆遂面无表情地立着,眼睛并未看死去的霓婳如,只盯着对面的酆怀。 酆怀向来极为恶心酆遂,此刻更是满脸厌恶之色,手中利器直指酆遂,骂道:孽障!莫再出言辱我耳朵!你的花言巧语对我无用,劝你若还有一丝良知,当立刻自裁谢罪才是! 大哥你怎变成如此? 发妻跪地哭嚎,酆遂无动于衷,酆怀一句话便变了脸色,他这袖子,委实断的厉害。 傅长言在旁看着,心道酆遂对酆怀倒真是情真意切,只可惜这份情,酆怀注定不可能回应,亦会避如蛇蝎。 其实不必他出手帮什么,酆遂注定会死在酆怀手里,就一个原因,谁更爱,谁便输了。 酆怀卑鄙,竟假意要和酆遂和好,趁其不备,利刃深深贯穿了他的胸膛。 这一变故发生在片刻之间,酆怀忽地轻蹙眉头对着酆遂满是沉痛地唤了声:小七随后趁酆遂惊愕地睁大眼时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傅长言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后,嘴角不由抽了抽,忍不住便道:酆烬生啊酆烬生,你就这么被酆怀给杀了?也太没用了吧! 混账!你说什么呢!酆怀抽回长剑,恶狠狠瞪他。 宋钰不留痕迹往傅长言面前移了移,冷眼看向酆怀,后者触及他冷冰冰的目光后,抿了下嘴唇别开眼。 大哥已好多年不曾这样唤过我了 现在换酆遂跪在地上满脸悲痛了,两眼直勾勾盯着酆怀不放,眸中有失望和痛苦。 大哥你可还记得年少时,春日桃花绽放,我与你 酆遂中了一剑仍无怪罪酆怀的意思,他艰难地站起身,踉跄几步走向酆怀,手颤巍巍抬起,似是想轻抚他脸颊。 够了!你这个恶心至极的东西!早该死了! 酆怀厌恶无比地低喝,言罢又上前一步用长剑刺穿酆遂的身体。 酆遂将长剑握住,掌心鲜血淋漓,他苦笑着动了动嘴唇:非要这样,大哥才肯靠近我么?说着,他竟迎着剑锋往前走,一步一步,想走到酆怀身边去。 宋钰本面无表情地看着,望见这一幕时,他的手颤了颤,脑中冷不防想到八年前招摇山上,傅长言被他一剑穿胸后,亦面带无奈地朝他走了几步,当时,他似是想说什么的,但最后没有说出来。 思及此,他忍不住看向身畔之人。 傅长言很快便回应他的注视,抬眼问道:怎么? 宋钰抿了抿唇,他想问他当年有什么话要说,然又觉此时不是时候,遂摇摇头移开目光。 傅长言皱了下眉,不知他是又怎么了。 你们还看着做什么!快把这东西给我挫骨扬灰了! 前方,酆怀对酆遂除了厌恶之外,毫无情意可言。他怕他死的不够彻底,竟挥手召了几个修者进来,要他们将酆遂的魂魄撕裂,免得他身死后魂未灭,夺舍重生来寻他报仇。 大抵是见酆怀如此绝情,酆遂心如死灰之际心有不甘,张口说了个惊天大秘密出来。 酆篌,酆家老太爷,原来是酆遂同宋家弟子联手害死的,此事酆怀知晓但没有阻止。 为何说是惊天秘密,只因酆家老太爷的死,里头居然有宋家弟子掺和。 初时,傅长言和宋钰对视一眼,两人皆不信,但酆遂说的有头有脸,甚至唤出酆家老太爷贴身佩剑的剑灵来重现当年老太爷身死时的情形。 剑灵目前为酆家独有之物,故而可信度极高。 于是殿内众人,便见幻象中,那名一身黑衣之人所使的剑招法术,确为宋家剑法。 傅长言凑近宋钰,低声道:未见真容,不可断定此人便是宋家弟子,许是旁人偷学剑法后嫁祸。 宋钰抬眼望着幻象中的黑衣人,少顷,偏头道:是宋家高阶弟子才会的凌息剑法,此人,确为宋家弟子。 那这就难办了,宋家的弟子和酆家的人联手杀了酆篌,这笔账,要怎么算? 酆怀似是猜到了傅长言心中所想,皮笑肉不笑道:灵昀公子不必惊慌,此事,鄙人可不追究,只是得有劳灵昀公子帮个忙,将所有罪名都推酆遂身上去。灵昀公子无须多言,该说什么,鄙人自会去说,旁人若是问起公子你,点个头便是。 酆家本身就有许多被外人诟病之事,酆怀都想好了,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不管那些事是什么,又是何人所为,酆遂已身死魂灭,便将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去。 宋钰略略蹙眉并未答应,以他嫉恶如仇公正严明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和酆怀同流合污的。 傅长言悄悄伸手勾了勾他的小指,别急,此事我们慢慢调查便可,你别胡思乱想。 宋家高阶弟子不多,会凌息剑法的亦少之又少,能将酆家老太爷诛杀,想必那人的修为不低,如此,要找出凶手并非难事。 嗯。 宋钰眼眸轻动,低低应了声。 酆怀还在花言巧语,希望宋钰和傅长言能帮他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酆遂身上。 两人并未作答,径直离去。 笑话!酆遂已死,若酆怀接管了酆家,岂不是便宜他了。 酆怀知道自己拦不住宋钰,可他又怕自己的恶行败露,情急之下威胁道:傅长言!你就不怕我将你夺舍重生之事告知整个正道吗! 傅长言尚未有什么反应,宋钰的脚步却戛然而止,他偏了偏头,目光比什么都要阴冷,周身散发出的寒意令几步外的酆怀下意识后退几步。 傅长言回过身去,双手环胸,似笑非笑道:你看你,年纪大记性差就不要想着做什么家主了,老老实实混口饭吃活着便可。不久前你才昭告整个正道,说我是你流落在外的儿子,这便要改口,你以为有多少人信你?何况他抬手搭在宋钰肩上,发自内心的笑开,你不如试试,你的话和灵昀公子的话,正道百家,信谁? 他有宋钰在,酆怀就是把重生之事说出花来了,正道百家也未必信他。 没办法,宋钰宋灵昀,光是名字,就足以让整个正道站在他这边。 酆怀气得胡子都在抖,要不是宋钰就站在傅长言身边,他怕是早下令将他千刀万剐了。 走吧。 傅长言勾唇冷笑一下,末了转过身。 酆怀还在身后大叫:那你究竟想如何!今日之事,你们若说出去了!宋家弟子害我老太爷之事,我亦会公之于众!看你宋家怎么交代此事! 傅长言和宋钰根本懒得理会他这个跳梁小丑,并肩离开。 远离污浊之地后,傅长言朝着天伸了个懒腰,再抬眼环顾夜澜仙山的美景,好半响没说话。 宋钰静静站在他身后,他不说话,他便也不问为何,只安安静静陪着。 傅长言回头便见他立在原地,目光灼灼望着自个儿,心湖不由涟漪阵阵,垂眸浅笑。 顿一顿,说道:宋钰,我们去一趟千秋酆家可好? 原本和玉淮江氏说好了,待夜澜霓氏新掌门上位后,他便会去玉淮,把韶光琴和先门主之事弄清楚,不过现下看来,怕是得先去一趟千秋才好。 好。 宋钰点了点头。 傅长言笑着走到他面前,歪了歪头:灵昀公子怎么这般好说话,我说去哪便去哪? 宋钰看他一眼别开目光,耳根子微微泛红,薄唇抿了又抿,最终也没能把那个是字说出来。 好在傅长言不再盯着他看,抬手搭着他肩膀,好啦好啦,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去千秋吧!那地儿菊花虽多味道不太好闻,但小吃还是不错的,我带你去吃点好的,就算是报答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帮助。 不必。 宋钰皱了眉,他并不需要傅长言报答他什么,他想要的只有他而已。然这些话、这些难以启齿的心思,却是没有机会能说。 罢了,左右他当下就在他身边,往后如何,往后再看。 这一世,不论发生何事,他都不会放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夜澜霓氏副本通关啦~ 第58章 钰言58 * 千秋这个地儿吧, 不落地便能闻到浓郁到熏死人的菊花味儿。 就酆家这个强行要求所有人都种菊花的破规矩, 傅长言心道等新家主上任后,定要让他改一改。 宋钰,你喜欢吃甜的, 还是咸的?酸的如何?辣的可否? 千秋的集市倒是向来热闹,从夜澜御剑到此, 傅长言半分休息的意思都无, 拉着宋钰便往人堆里钻, 在各个小摊之间穿梭着。 不必。 宋钰不爱待在人多的地方,平时为除妖不得不入集市,也会用隐身符再飞檐走壁,避免和人群有任何接触。 可当下, 手腕被傅长言拉住,虽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身上的体温还是透了过来, 有些冷, 似冬日水面的浮冰, 寒意森森。 扫一眼他的衣着,眉头忍不住轻蹙,反手拉住他, 出声道:去成衣铺。 怎么?傅长言倒是有些讶异, 你要买衣衫? 宋钰没说话,只拉着他越过人群往成衣铺走。 傅长言盯着他的后脑勺,心中嘀咕着倒是没想到宋钰也会在意自个儿的形象, 满大街琳琅满目的小摊看不上,只想去成衣铺逛。 他暗暗发笑,怕宋钰恼,不敢笑出声,待入得店铺内后,轻咳一声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颜色呢,我帮你选。 宋钰松开他,凤眸打量着铺子内的衣衫,男装那边的衣衫,腰身看着都偏大一些,顿一顿,目光一转往女装那边看了过去。 傅长言跟着他的目光往女式衣衫那边瞟,愣了愣,不解地说道:你这是要买了送人么? 嗯。 宋钰点头了,目光还在女装那边逗留,一件一件看着,看得十分认真仔细,甚至走过去用手去摸。 傅长言瞪大眼看着他的背影,脑中左思右想想不出和宋钰交好的女子有谁,能好到他送衣衫的地步,想必此女他定是知道的,可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有哪个女子如此了不起,竟能和宋钰交好。 可有布料柔软轻薄一些的。宋钰重点看的衣衫以白色为主,款式偏男性一些。当今世道,时常有女子为了方便出门而着男装,因此一些成衣铺也会卖适合女子穿的男式衣袍。 想来也是,依宋钰那木头疙瘩不通人情的性子,与他交好的女子多半是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喜欢男装理所当然。 想罢,傅长言几步走过去,帮着挑选起来,她喜欢什么颜色?我帮你挑,保证挑一件最好的,她看了一定喜欢! 闻此言,宋钰眉眼低垂,睫毛颤了颤,答道:白色。 他记得清楚,魔宗的人服饰大多以黑色为主,偏偏他独树一帜爱穿白色。 这件如何? 傅长言接过店铺主人递过来的一套真丝素衣,将衣摆处绣着的玉兰花摊开给宋钰看,你看,这不是你喜欢的花嘛,不如选这套好了,喜欢的花纹送喜欢的女子~如何? 不是 宋钰抿了抿唇,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红。 不是什么?我记得你院外种了好几株玉兰的,你 不是喜欢的女子 宋钰沉声打断傅长言,脸往旁边别开,他抿着唇沉默片刻,幽幽出声:是要给你的。 啊? 傅长言登时愣住了。 半响后,他小心翼翼凑近宋钰,仰头看着他,宋钰这是女装 宋钰面无表情地:嗯。 傅长言: 嗯是什么意思?明知是女装还要买给他,莫非是在趁机报当年他将他当成女子一事? 恋耽美 >我一哭就赢了[修真](重生)——清风月灼( 不愧是宋钰,记仇又小心眼! 傅长言挤出一抹笑来,干巴巴道:多谢灵昀公子美意,我衣服够穿,不用买了。 宋钰把脸转过来,飘忽的目光落到他脸上,闷声道:不是。 不是什么? 傅长言抬眼看他,他这说话方式什么时候才能改,有话不一次性说完,非要他问一句才答一句! 宋别扭是真别扭! 不是拿你当女子。宋钰说这话时,语调比往常要柔和一些,面上的神情专注又认真,他定定注视着傅长言,轻声道:你腰身过细,那些男装穿着不合适,我便 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他的脸更红一些了。 其实他不必如此扭捏,同为男子,互送衣衫很正常,好兄弟之间互穿衣服都有,别说送了。 但他自己心虚,怕那些龌龊的小心思会被傅长言察觉到,所以才扭扭捏捏吞吞吐吐。 傅长言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衣衫,这布料看着还挺贵的,你有钱?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宋钰本就微微泛红的脸登时红了个彻底,他没钱! 噗! 看着宋钰为难的样子,傅长言忍俊不禁。 不好笑 宋钰压下羞赧,侧过身去。 傅长言忙道:好好好,我不笑,你别恼。 宋钰冷声:没有。 这还没有呢?脸都板起来了,还说自己没有恼。 宋钰这口是心非的性子,喜欢他的姑娘也太受罪了,难怪云泽剑会选他做主人,没准是料到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姑娘喜欢,命中无桃花,孤家寡人一生一世。 不过腹诽归腹诽,人恼了还是得哄。 傅长言掏出个钱袋来,笑道:给,你的压胜钱。 宋钰扭头看他,还在? 他以为他早花完了。 傅长言:对啊,我没花。 每回想花的时候,一想到这些钱是宋钰辛辛苦苦存的压胜钱,就舍不得了。 已经给你了。 宋钰的神情缓和了许多,他没有拿钱袋。 店铺主人还在旁边看着呢,傅长言无意在此久留,便自己从钱袋里拿出钱付了账,把那套女款男装买了下来。 买下衣衫还不够,宋钰非要他立刻换上去才罢休。 傅长言拗不过他,又怕他会生气,便乖乖换下身上的单薄衣衫。 而宋钰,见傅长言穿得厚实了,才露出满意之色。 傅长言摸摸身上的新衣衫,再抬头看一眼明晃晃的日头,挺想翻白眼的。 当下可是炎炎夏日,宋钰非给他弄一身厚实的衣衫是几个意思,莫不是在变着花样折磨他? 宋钰心里想的是穿厚实了好,免得手那样冷。 你他娘还知道回来啊!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之际,一声大吼突然传了过来。 循声望过去,是酆乳猪。 你小子,说的都是什么粗鄙之词? 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傅长言摇摇头,想着要不要趁这几日好好教教他,让他张狂冲动的性子改一改。 正想着,眼前一花,酆儒竹居然扑了过来,不由分说抱住了他。 谁都没料到酆儒竹会有此举,故而宋钰没来得及阻止。 傅长言也有些愣,方要推开他,忽听他哽咽道:你怎么才回来 抬起的手最终落到酆儒竹背上,傅长言勾唇一笑,柔声:安安,我回来了 旁边的宋钰闻此言暗暗握紧拳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浅笑的男子。是啊,他回来了,这一回,他会好好护着他,不会再让他受点半点伤害。 傅长言似是觉察到宋钰的注视,抬眼看向他,对他挤眉弄眼,抬手拍拍酆儒竹后背摇摇头,一脸的无奈。 酆儒竹还在哭,抱着傅长言不撒手,嘟嘟囔囔埋怨他怎么才回来。 本少主早就回来了,是你小子蠢没看出来。 你既然知道我蠢为何不直说! 行行行,我错了,您老别哭了成吗,大老爷们的,哭哭啼啼不丢人啊? 喜极而泣的泪水自然不丢人。 故人归来仍是少年,一切还来得及。 不准哭了。 最后还是宋钰发话有用,冷冷淡淡四个字,酆儒竹不敢哭了。 傅长言抬手搭在宋钰肩上,笑道:啧,你小子,我说什么都不如灵昀公子发话有用。 酆儒竹本想回嘴,接触到宋钰冰冷的目光后不敢造次,抹一把眼泪将两人往酆家带。 傅长言撩一把散落下来的头发跟上去,走了几步觉察到宋钰还站在原地,便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怎么了,为何不走? 宋钰摇摇头,下一刻提脚追了过去。 两人并肩往前走,宋钰默默弯了嘴角。 来日方长,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呀~祝你们平安喜乐~ 超穷的宋公子,也只能用小时候的压胜钱给老婆买衣服了哈哈哈 这章就是结局啦~也算圆满,这本节奏有点慢,拖拖拉拉的,所以一些伏笔和剧情会放在新坑来写,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点作者专栏收藏《重生后死对头说他要娶我》。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