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行行好》 01 伪装 如果不是刚偷了城西裁缝家二柱那套家传的盔甲以及一条裹胸布,柳风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此刻会混在一群男人堆里。 哄哄闹闹的大军队,哦不,说成大卖场比较合适。左边那位弓着背的瘦子正在别人手上虚虚地滑来滑去,一边嘀嘀咕咕说什么“定是你前世烧香不到头啊,今生才会多祸忧~” 那头还围了一圈的人:“给他一拳!”“打的好!”“扫那腿!”中间两个壮男没穿上衣,那肌肉看起来拍上去都能“嘭嘭”地响。这不是军队吗咋还能斗武? 突然有个女声高高唱起来了:“月昏黄啊夜生凉啊……”声音轻柔婉转,哀哀切切,原来是个男人。 真是一言难尽啊! 至于柳风信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是一言难尽。 本来以为人死如灯灭,这老天安排她穿越是因为她命不该绝?但苏家小姐真是分分钟要卖咸鸭蛋的节奏啊。 想当初她刚大学毕业花样年华,竟然被一个罕见的奇病给弄死肯定是心有不甘的,只是没想到她再次醒来,就碰上了一场生动的富有实践意义的“凤凰涅槃”。 她就是那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或者说,火鸡。 其实柳风信觉得,她还不如火鸡死的痛快。刚连滚带爬并疑似钻了狗洞从大火中逃出来,还没歇够,第二天一大早就在街头看见了自己的通缉令…… 一般来讲拥有几个名字的要不就是伟人,要不就是走私犯,她也有三个。李二柱,她敲晕脑袋偷了盔甲和征书原本要充军的男人,苏柳儿,这朝代苏相国的独生女,初步判断已经烧死了脑袋,柳风信,就是她现代的名字。 至于他们这批新兵蛋子为何堵在城门口,又是一番故事了。 西北战事吃紧。 十年前北戎族进军冒犯,从边关的胜和城开始一直攻到了离京城不足百里的赤字城,所过之处死伤无数,抢妇女,杀男丁,搅得家家哭断了声,大申国当朝皇帝申明皇派了当时的塞西大将军王将军,领着五万人以一敌三将北戎逼退,十年以来北戎对当朝俯首称臣,并无异样。然而眼下申明皇重病在床,三皇子和九皇子争得死去活来,各自拥兵对峙,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眼下北戎已经占领了西北三座城池,并隐隐成包围之势,随时可能沿长线大举进攻申国。朝中发令,将塞西大将军的儿子王安魏调出,并下了征书,将京郊四城的男丁都召起来,拉大部队上战场去了。 这一切都是穿越过来的几天,柳风信住着郊外的破庙,听着隔壁李二柱和他娘唠嗑得来的。 京城已经容不下她,老子换个马甲赶紧跑。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这肩膀上的脑袋可不能掉了呀! 正月十五,大军出城。 -- 02 落水 hapter 3 大军自出了城,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半个早上。 柳风信成功勾搭到了壮汉大哥黄大狗,他是东城街早餐铺大娘的儿子,自己做运土的,厨艺也不错,聊两句就掏出两块烙饼跟柳风信吃上了。自从逃出来以后就一直饿着肚子没正经吃口饭,好不容易到手了个烙饼,她三口两口给吞下了。 “你跟那欢妹妹,怎么认识的呀?” 黄大狗一男人脸上飞起了红晕,他看了眼柳风信,又爱抚了下手上的串子,“嘿嘿,我跟我欢妹……那天下午我刚卸完一车土直起腰,那太阳光儿就跟有了准头似的往她脸上泼,她冲我一笑,嘿嘿……”他憨憨一笑,胸腔都在颤抖,“欢妹子是洗衣房最好看的姑娘~” “老子可就没这福分啰,有女人给我亲亲摸摸抱抱。” 转头看,那人长的瘦而长,尖耳猴腮,两只眼睛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看人时总有点猥琐。他皱起鼻子笑了笑,奇怪地盯着柳风信看,盯了一会儿,又朝她靠近一点:“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她本能地往后一躲。 旁边又一个人转过头:“我也觉得我见过你。” 他的话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伙计,感觉你好眼熟啊。” “你叫啥名字啊?” “是不是在街上演过话本?”…… 要是回到现代咱化妆,咱用美颜分分钟变脸,可是这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柳风信已经竭尽所能往土黑方向迈进了,冷不丁被人三言两语的这样说真是有点怕怕。他们可能认不出自己来,可碰上官大一点的真保不准。 只能嘿嘿一笑:“我娘就说我长了个大众脸,谁看着都亲切!”她把嘴里叼着的烙饼取下来,捏成一小块一小块分给周围的人,“我叫李二柱,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 这时听到前面传来喊声,“全军听令,原地休息!” 管事的人刚好抽到柳风信:“你,去做饭!” 此刻柳风信正按着炊事大叔的吩咐提着整桶的水往回走。 快到的时候,她神经质地停下,勾个头去看了看自己桶里的倒影。 里面的人,梳了个男子发髻,露出一整个清秀的脸,眼睛大而有神,鼻梁细高,下面一张细嫩饱满的嘴,仔细看的话小巧丰盈的耳垂上还有细细的孔。 如果眼前这个还是苏侯家的苏柳儿大小姐,她眼波流转,轻声细语,一颦一笑应该是很美的。可惜她被烟熏死了,掉包成了21世纪军大学生柳风信。 生死轮回真是不可测,她好不容易重活了一次,得好好珍惜着这条性命,不管这位小姐身上有多少瓜葛,到了柳风信这里就一笔勾销,她得活出自己的天地来。 她就这样塞着满脑袋东西回到炊事班里。里面已经忙开了,切菜的搅肉的弄面的,看起来都很熟练。 “小子,生个火。”有一个胡须大叔指使她。 生火是什么鬼?用柴吗?原谅她只会啪啪打个煤气炉。 “叔,我不会生火。”柳风信可怜兮兮地。 “那你烙了这盘面吧。” “叔……” “你这小子什么都不会,来炊事班干毛?”胡须大叔胡须都翘起来了,“给我再打两桶水去!” 柳风信又提着两个桶到河边。 这古代地方自己能干什么呢?做丫鬟?不行不行,就不是服侍人的命。做买卖?这个可以考虑,但是需要本钱。她柔道会一点,擒拿也不错,不知道古代招不招打手。 柳风信越想越兴奋,她瞟了一眼这河,心中感慨,人生就像一条河,永远往前往前不停的翻滚,今天会变成昨天,我们还有明天。 “河!”她又惊喜地叫了一下。 既然安全出了京城,这条军队也不必跟了,现在就能逃走去开展她的新生活! 努力回想大街碰瓷的操作,她舀了半桶水,故意朝军营的方向大喊了声,“啊!”随即纵身一跃,动作极其标准的一头扎进河里。 河水是京城从流出来的,还漂着一两个人们祈福的花灯,这年刚好过到了十五,正是酒足饭饱放鞭炮吃元宵的好时节,不过不包括被通缉和逃命。柳风信手脚并用,以自由泳姿势拼命往前游。 水流比较急,前面就是转弯了,她调整好姿势准备反弹。 就在快要撞上石头的时候,突然一股力从背后袭来,把她往后拽,她人没碰到石头,倒是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柳风信浮出水面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旁边飘着一缕黑色的头发。 号外号外!京城惊现杀人沉尸案!凶手下落不明!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她赶紧伸手一捞,竟然捞出了个人头。看样子已经昏迷了。 等她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上浅滩后,她真是后悔莫及啊。 这是个男人,长的挺好看,面部线条刚毅,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战袍,跟她身上是的是同款不同色,纯黑的仔细看还有些暗纹。 妈,难不成这位就是咱们名声在外,威武盖天的王将军?你要不要这么迅速! 柳风信蹲在这尊木头旁无语望天,彷佛能看见官兵来捉人的情景。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也不知抽了哪根筋,忍不住朝他胸口打了一下。 谁知道他竟然吐了口水。她条件反射,双手交叠按压他的胸口,十几下之后,王安魏吐出好几口水,这才悠悠地睁开眼。 柳风信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怎么就这么善良呢?扔下他跑路啊! 还没等她真抽,先被人钳住了手。 王安魏已经坐起来了,此刻直盯着她,双目如炬,声音低沉,“你是谁?” 她心头一跳,眼神闪烁,自我调整了一会儿,畏畏缩缩地鞠了一躬,“报告将军,我叫李二柱!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王安魏眼不眨嘴不动,正认真地观察她的神情。她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显得拘谨又真诚。 就这样静默了几秒,他指着那条河:“你把刚才的动作重新做一遍。” 幸好古代的朋友不学自由泳!她眨巴眨巴眼睛,“我家住城郊,我不会游泳的。” 他微微一侧头:“到河里去。” “将军饶命啊!这回非得淹死我不可!”柳风信扑通一声跪下,不由自主地抱住他大腿。 他脸色一黑,扯住柳风信的衣领不停地把她往外拉。 “王将军!”“王将军!”……大佬饶命,我都拿出跪爸爸的气势了呜呜…… 援兵啊!她立刻松开王安魏站起来大声喊到:“王将军在这儿!” 一队人马循着声音赶来,为首的一个看起来有六七十岁,一身戎装,头发已经微微发白,但步履还十分健硕。 他的眼神透出一股焦急,“有没有受伤?”确认过王安魏安然无恙,再而慢悠悠地转向柳风信,“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报告大人,我叫李二柱!刚才我掉下水了,幸亏将军救了我一命!” 听此话众人都看向她,她身上全湿了,衣服贴的紧,能看出一点曲线,长长的睫毛盈满了水珠,眨眼睛的时候睫毛显得尤其灵动。 这么一大群人围着自己很心虚啊,死命低头。 那位老人瞥了她一眼,突然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瞳孔睁得有点大,他颤抖着手准备靠上柳风信的肩膀,倒是王安魏直盯着她,然后接过下人递来的毛巾,擦擦脸,不发一言率先走了。 老人家停了动作,指指她对手下说:“让他做我的侍卫。” 啊?柳风信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周围气氛有些怪异。老人家往左右各扫了几眼,”怎么,我王围年纪大了,让这位小弟保护我不行吗?“ 回去后,她一头雾水地从一个小帅哥手里领了个吊牌。这位帅哥长得清秀,白白净净的,她晃了晃眼,遂抵不住内心的躁动,朝小帅哥甜甜地一笑,“这位小哥,我这参事侍卫要做什么的呀?” 小帅哥挠了挠头发,“这个……我也不太懂,将军以前没有过侍卫这个东西……”他摸摸鼻子,“这样,你先回去,有安排了我再叫你啊。”他眼睛很大,弯弯嘴角有个小酒窝,可爱的很,“你叫李二柱是吧,我叫陈明。”陈明突然往前凑近了一点,“王参事南征北战四十多载,何时需要个侍卫保安全了?” 等她湿着身子回去找到黄大狗,午饭已经收摊了,围在一圈的几个人都腆着肚子坐地上休息,有人不停地打饱嗝。 柳风信欲哭无泪,她已经几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眼下只能仰天长叹五秒,认命地打算去炊事房找点剩饭。 黄大狗看见她,从草地上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两块馒头,“二柱子,留给你的,快吃!” “谢谢狗哥!”柳风信饿狼似的抢过馒头使劲咬几口。 黄大狗身边坐着个胖子叫李小宝,是城南酒铺的柜台,他问:“二柱子,你衣服怎么湿了?” “我刚落水了,差点死掉!”她使劲咬着馒头,迷迷糊糊地说着话,“人家吩咐我去河边打水,我就蹲在那弯下腰去,没想到那泥地这么滑,我就掉水里了,我不会水啊!”柳风信摸摸胸口,“多亏王大将军救了我一命。” 在座的人纷纷点头,“王将军真是好人。” “当然啦,王将军将门之子,十岁就开始拿枪上阵了,先是跟冀戎江门一战,他冲在最前,两枪撂倒了十几匹马,受伤了还继续冲,这才一战成名嘛。” “王将军打过的仗真是比我吃过的米还多。” 李小宝:“真这么厉害?那他今年几岁了?” “江门战是天宝元年,今年是崇拓七年,按理说今年才25岁呢!” 柳风信摇摇头,“我是不信的,你们没看到他眼角都有皱纹啦!放我们那25岁正是鲜衣怒马撩妹黄金期的小鲜肉呢。” 李小宝:“你把王将军看这么仔细。” 柳风信:“是啊,他晕过去了嘛,我多看了几眼。” “王将军怎么晕过去了?” “在河里他把我往后拉了一把,撞石头上了。” 空气突然安静。 一个瘦子弱弱地问一句,“王将军因为你受伤了?” 群殴她。 幸好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哨响,“集队!” -- 03 月事 大丈夫能屈能伸,既然逃跑失败那就再蹭几天热饭。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柳风信喝了一口茶,突然体内一股热浪把她搞蒙了。 每天对着大老爷们吃喝拉撒睡,差点忘了自己是女人,好巧不巧大姨妈来了。 幸好她有所准备,匆匆到树林里去换了简易月事带。 晚上大部队驻扎在河边,大家已经几天没洗澡了兴奋的不得了,一个个饭都顾不上吃,跳进河里愉快地打水仗。 柳风信也很兴奋,她悄悄脱离了大部队,最后她选择了上游一块大石头的后面,远远们听到士兵们推推搡搡,大石头却提供了天然的屏障。本着先让他们喝喝洗脚水得想法,她麻利脱了靴子。 怎知刚脱好,就看几个男人朝自己靠近了。其中一个手里还摸着一条白色的棉带,正不怀好意地笑。 卧槽,那不就是她的古代卫生巾吗? 几个人走近了,为首那个有点驼背,尖耳猴腮的,正是这两天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廖黑。他指着柳风信,对其他几个人喊:“看这娘们儿正躲在这洗澡呢!”他逼近柳风信,两只眼珠子在她身上转来转去,“你们都好久没碰女人了吧,今儿验验这娘们儿,给大家享受享受!” “好!”后面好几个人叫嚷。 廖黑指着后面那人:“你,上去扒了她的衣服!” ”怎么,你们是没仗打骨头痒?“柳风信不紧不慢地松了松拳头,又歪了歪脖子。“欠揍吧?” 她大学格斗课的老师尤其欣赏她,常常找机会让她跟自己切磋切磋,临别还给她赠了个八字真言:投机取巧,不错不错。 虽然她是比较会捉人弱点,出其不意,但这真的是欣赏她吗…… 眼下后面那人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可能被对面锋利的眼神吓住了,畏畏缩缩地不敢上。 廖黑又指指他旁边的:“你去!” 他旁边的站着没动。 廖黒气急败坏地骂:“你们这群狗崽子!没胆的东西!” 旁边的:“黑子哥,你上我们就上。” 这时柳风信慢悠悠地脱下外袍,朝面前几个人努努嘴:“你们学过武功没?” 廖黒一听惊恐地转过头看她,最后面两人竟然乖乖地摇了摇头。 她轻蔑一笑:“没学过是吧,我允许你们五挑一。” 几人一听火气上来了,廖黑先握起拳头发力,对着她的头奋力一挥,柳风信侧身躲过,正准备补一拳直击他左脑,没想到廖黑突然缩回去了,动作贼快。不仅是他,面前几人看着她都像看见鬼一样,瞪着眼睛张大嘴,一动不动。 柳风信叉腰大笑:“我都没出招呢你们缩的这么快!” 没有人搭她的话,她刚打算再说,忽然听见其中一个人断断续续地叫:“将……将军!” 廖黑率先跪下大喊:“参见将军!” 她奇怪地回头看,王安魏王大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衣服穿了一半,裤子倒是穿好了,露出一大截胸肌若隐若现。他朝淡淡道:“把你身上的令牌给他们看。”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柳风信没空去想这茬,她只是迷惑:“令牌?什么令牌?” “参事给你的侍卫令牌。” 跪着的几人听到更是头都不敢抬,他们静静地等着柳风信翻遍了全身上下,最后讨好地朝王安魏笑笑:“我令牌放帐篷里了。” …… 廖黑头垂的低低的:“小人不识好歹,冒犯了王将军和李侍卫二位大人,求大人原谅我一次吧!” “抬头。”王安魏走到他跟前,面无表情:“按大申军法,军中私自斗殴罚去运辎重,以下犯上,打入军牢。” “军牢就别搞了,还是运运锱重吧。”她说完朝廖黑邪魅一笑,“我等着你们跟我五挑一哦。” 几人连声喊:“谢谢大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她不动声色地挪挪脚,踩住她的卫生巾,狠狠地朝王安魏鞠一躬:“多谢王将军出手相救!” 王安魏站着没动:“他们说你是女人。” “对啊,你说是不是想女人想疯了。”柳风信厚着脸皮继续编,“他们看我长的瘦弱,可能想搞同性恋呢。” “同性恋?” “哦,就是想跟我结龙阳之好。”也不知抽了哪里的风,她作死地往前靠了靠,“不信的话将军您给评价一下,是不是看我蛮有感觉的?” 王安魏... “你会武功?” 没有,就会一两下,唬唬他们而已。”她瞥见王安魏默默摆好脚步,慌忙又道,“哎哎,将军您衣服还没穿好就跟我比试,我怕抵挡不住你的雄性荷尔蒙。” 他停了脚步,眉头微微皱起,视线下移,又问:“你脚上踩的是什么。” 柳风信触电一般踩得更紧了,半晌默默移开脚:“没什么,就是包扎伤口用的纱布。” 他弯腰认真端详踩的黑黑的卫生巾,研究了很久,尴尬得她脸都白了,这可是自己的大姨妈…… 半晌人家抬头,”大申的纱布是统一制造,从来没有这个款式,“他站起身,直直地盯住柳风信,”你举止怪异,有武功在身。李二柱是京城干粗活的,皮肤,“伸出手往她脸上一滑,土渣子落了一点露出细白滑嫩的肌肤,”没你这么好。“他掰上了柳风信的一边胳膊,整个人成泰山压顶的姿势罩住她,形成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说,你到底是谁,偷混进军意欲何为!“ “我……我从前在村子里跟了个师父,他会耍两下功夫,又济世救人好心肠,就是他教我这棉纱布的方法,有时候病人伤重了那血不停地往下哒哒哒,用塞了棉花的纱布好吸血嘛。” 她小时候买过一袋冰棍,骗弟弟说她是大姐应该吃一大半,只留一根给弟弟都不带内疚的,如今欺负古人的见识少也是同一个道理啊!“将军饶命,小民这皮肤就隔三差五敷几味药材出来的,您看您这面相英武,浓眉大眼,鼻梁又高,小麦色肌肤是最健康的...” 对面人开始不耐烦了,她长话短说,“总之就是帅到炸裂,自然是不用像小民这般保养的。”好歹混过两天大学,刑讯逼供的时候制造气势是基本操作。她腰挺得直,眼睛也没躲,视线所及全是赤裸裸的胸肌。 王安魏稍微退开了一点,她视线所及就不只是胸肌了,前胸后背都有肌肉,肩膀很宽,瞧着精壮厚实,他走起来的时候,肚子上的两块肌肉一动一动的,让人忍不住流口水。只是上面有很多道疤,或深或浅,看着有点触目惊心。 这款行走的大卫还愣是不走了,两道炙热的视线像是要把她看穿。她不由自主地说话有点结巴:“将军你,你赶紧穿衣服,冻出风寒就不好了。” 问不出什么来。王安魏披上衣服,“行军队伍里半路出逃的,”顿了顿,“立斩。你从明天起,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四周只剩下柳风信一人,她对天长叹一声,终于可以放松洗澡了。 脖子还真是凉飕飕的。 王安魏一路上目不斜视,回到自己的帐篷,盯着亮黄的蜡烛定了定神,回头见陈明他们几个在玩棋。 陈明抬眼,突然惊呼:“大哥,你衣服没绑紧!” 跟他下棋的是刘翼,他故作深沉地对陈明挑挑眉:“咱们小安长大了,都会偷偷去跟女人野合啦。”然后捏起个兰花指,娇滴滴地推一下王安魏:“将军我帮你穿衣服。天冷,小心风寒呀!” 王安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脚。 “你骗谁呢,咱们扎营是在荒野,又不是秦淮河。”陈明见王安魏一动不动,眼巴巴地凑上去:“该不会真有女人吧?” “再胡说明天你就去运剿重。” 刘翼噗哧一笑:“搞得跟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正笑着,那位灰白头发的爷爷进来了。刘翼赶紧停住笑:“参事大人。” 王安魏吩咐:“你们两人先出去。” 军中参事王围拿出地图:“前方探子报,棉城的夷狄军共有两万。不过全都是一个月前强征过来的。” 王安魏皱眉思考:“不出所料,我们这边也有一半是新兵。” 王围:“夷狄是小国,单兵作战技术虽好,但毕竟人口少,眼下寒门关正双方对峙,现在棉城又充了一万军,大概是把国内所有青壮年都征过来了。这场战,他们不敢硬打。” 京城已经暗流汹涌,先是皇上中奇毒病重在床,再是苏丞相府除夕夜被大火烧尽,最后是他,赛西大将军,被迫带着一万新征的兵,去打一场实力悬殊的仗。 “他们的将领屠禄兴玛,阴险狡诈是出了名的。”王围看他一眼,“那个天地庙的住持与他有关。” “我知道。”王安魏抿抿嘴,“害我爹娘流放西南的就是他。” 八年前先帝在泰山上进行封禅大典的时候,山顶天地庙的主持预言说朝中有黑星转世,手持利剑,杀人如麻,还说黑星已经高升,随时会携着滚滚黄云扑向皇城。他那个罗盘飞快地转转转,最后停在了西北方向。 西北边是赛西,当时王安魏的父亲当时任赛西常将军,正是驻在那里。 在赛西他很受群众欢迎,因他打退了隔壁的夷狄。皇上应该是忌惮得很,所以借这个和尚的预言把他做了。本来是要秘密刺杀的,奈何当时王将军身边有很多高人护着,最后落得个流放的名把他的职位撤了。 当朝皇帝靠弑兄即位,该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们也是同样的心狠手辣。 至于他父母为什么没有带上王安魏,因为那会儿他正在深山老林练功呢,找不到他人。后来他偷偷参加征兵,一战成名,自然就奈何不了他了。 王围语重心长地说:“安魏,此仇必报,只是不可意气用事,敌不动我不动。” “王叔你放心,按计划,我会等他先动手。” “好。”王围停了话头,过了一会儿:“听闻刚刚军中有打斗?” “是的,肇事者廖黑及同伙已经被罚去运锱重了。” “有没有那个……李二柱?”王围声音有点颤抖。 “王叔,你也察觉此人有些诡异?” 王围沉默了许久,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你好好休息。” 他面色凝重,走出帐篷后对着明亮的月光许久,轻轻地鞠了一躬,只听他道:“苏相请一路好走。若能找到您的遗珠,我王某必倾尽全力,护她周全。” -- 05 刺客 此时天已经黑了一半,大伙已经走到了扎营的地方,正准备撩枪不走了。王围的神色变得模糊起来,他的声音遥远而悠长,“苏相国曾经...” 还没等她看清王围的脸,远处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声,紧接着,西南方向浓烟滚滚,无数人御马持刀,飞驰着朝他们袭来。 放眼望去,原本勉强握住长枪的兵们有些立刻吓到腿软,另一部分反应及快地组成包围圈架起武器,转眼间双方已经打成一片。 进攻者也不是很多人,但他们目的明确,一路持续干扰,另一路却直奔整队唯一的马车。只听一声巨响,一只箭穿透了木制的车顶斜斜地插在天花板上,露出凶猛的箭头。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她抄刀而起,肩头却传来一股子狠力,直接把她按在了地上,“趴好了!”王围以及快的速度跳出马车,转头一剑刺进歹徒胸口。 听着冷兵器交接发出的脆响,柳风信有点忍不住,片刻,她也跳出了马车。 这阵势已经全乱了,士兵们纷纷找路逃窜。柳风信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眼见着后面的路被堵死,前面又快要顶不住了,她卷起衣袖,蹲好马步,仔细地观察他们打架的一招一式。 终于守兵被打倒,歹徒迅速钻进缺口,执起长刀嗞起牙,不偏不倚地朝柳风信冲过来。 她侧身躲过刀刃,反手后脑勺给人一拳,那人踉跄了几步,突然挥刀从她胸前扫过,她一个矮身险险避过,在那人身下捉住他的手一拧,随着“啊”一声痛呼,长刀落地,被她拾起。 嘿!这古人的大刀还挺利索,可惜重了点。 在现代虽然模拟格斗过很多次,但柳风信从来没有杀过人,眼下真是狠不下心啊! 她只挥刀吓唬人家,趁他不注意用刀柄把他劈晕了。风声厉厉之间,恍惚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附近的歹徒知道她的弱点,分一左一右迎面袭来,她认真地摆好姿势,刚刚出了手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她眼睛一花,感觉刺到东西了。 不对啊距离没那么近啊! 再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挡在她面前,以一敌二斗得精彩。 等王安魏解决了两个歹徒,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抬起眼瞥见柳风信还保持着攻击的姿势,拧着两条秀气的眉毛,那把沾了他血的长刀正直勾勾地立着,正对他胸口。 她的表情分明在说,挡我枪口上干嘛!这锅我不背! 他稍微探了探刚被柳风信刺到的伤口,也顾不上别的,只一手揽过柳风信的腰,一手持剑快步往前走。眼睛余光倒是照顾到了她的表情变化。 谄媚小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时有高人罩她,柳风信赶紧把那把作恶的长刀扔在地上,讪讪地赔笑:“大哥,哦不将军,真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刀剑无眼误伤误伤……” 王安魏这下不耐烦了,保护她的同时还要观测四方的状况,“要是被砍了你也是活该。” 气氛不对还是闭好嘴,不过被勒得太紧有点不舒服,她不由自主地低头看一眼。 一看不得了。她前面衣服被划开了,直接露出了裹胸,可以见到很明显的凸出来的曲线!连忙四周观望,幸好场面很混乱暂时还没注意到她。 大脑正急得欲哭无泪,身体却先行动了。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双手环住王安魏的脖子,整个胸都贴上去了人家那里。 这距离一缩,两人的脸便挨得极近。她抬眼愣愣地盯着王安魏,四目相对,王安魏的脸色很奇怪,红了又白白了又黑黑了又红,眉毛蹙的紧紧的,透过他明镜似的眼睛,可以看到自己错愕的脸。 他们周围非常吵闹,有呕血的声音,有喊叫声,有霍霍刀风,不过这一切都没有柳风信心里的草泥马呼啸而过叫的凶。 妈呀!这是什么个气氛!差一点就能亲上了! 突然一声叫唤把她拉回了频道:“柳儿!”王参事身上沾着血,头上发簪都乱了,他急唤道:“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在场的陈明等人听到这声亲切的叫喊,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柳儿?李儿?参事为何对这小伙子这么关照? 倒是柳风信本人置身事外,只死死地蹭住大将军的胸。 王安魏面色不虞,慢慢松了手,无声示意柳风信下去。此刻打斗已经结束,剩的几个刺也仗着有马飞逃了。士兵在清点伤亡人数,因为队伍里新兵比较多,拳脚功夫完全比不上专业的杀手,伤亡也不小。但由于侧翼骑兵防守及时,倒没多少损失。 柳风信不但没下来,反而条件反射地突然把两腿盘上了他的腰,像八爪鱼一样黏在他身上。她的眼珠子不安地朝面前几个人转,最后停在他脸上:“我腿软了,能不能把我带进帐篷里去?” 软绵绵的气息传到耳朵里,他大脑转不动了,突然呼吸紧促起来,耳朵有点发烫,勉强着稳了稳气息,说:“你下来。”说罢轻轻伸手推了推。 谁知道,那柳风信竟像没有听懂似的把他揽得更紧了,他的手被迫摸到了柔软的腰身,还有两个软绵绵的东西动来动去,在他的胸膛上左右挤着。 坊间流传着很多关于大名鼎鼎的塞西王将军的事迹,包括他一枪撂倒几匹马,包括他将敌人围困山头,也包括他的个人问题。据说他打仗这么多年没娶夫人是因为流连声月场所属于打一枪换一地的浪子人设,据说他几年前攻破楼兰城收获一极品美人金屋藏娇,据说混军营的好龙阳,据说… 从没认真碰过女人的王安魏此刻感受着下腹一股邪火往上涌,突然升起气来,正准备把黏着自己的人大力扯下。 这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摸个男人还硬了? 王围缓缓开口了,“安魏,你把二柱抱进去。”王安魏向来敬重他,随心有不甘还是把人送进去了。 与此同时,外面早已炸开了锅,陈明正大声嚷嚷:“什么李儿李儿的到处说鬼话,我不相信王参事是这种人!二柱他……怎么可能!” 众人像吃了屎一样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谁住的帐篷,柳风信刚穿好衣服出来,就见一个人影把她挡在后面,陈明高昂着头说:“参事大人,我虽敬重你,但以防万一李二柱得由我来带着!” 王围颤巍巍地喊:“陈明你个兔崽子……你吃两天白饭吃撑了,连我也敢教训了?你好大的狗胆!”说着抡起家伙就要开揍。 一场闹剧还在上演,这时有人来报告了。 -- 04 参事 行军路上虽然闷了点,倒也算不着辛苦。部队作息时间很规律,每天太阳刚露出个头外面就吹号,然后集体操练,吃早饭,每人塞两个干饼配碗粥。从京城出来已经两三天了,大家伙也离战火硝烟越来越近。 只是柳风信观察了一段时日,这批兵都是新征的蛋子,环肥燕瘦参差不齐。她担心黄大狗,他对大家都好,吃亏最多也是他,身子是高大壮实的,然动作也相应地迟钝,转身,下劈都难以做到快速敏捷。队伍里还有些只会个三脚猫功夫,作奸犯科却是最会的,他们估计只能帮倒忙。实际上大家身手都太差,等上阵杀敌的时候估计会死伤甚众。她没见识过北戎军的厉害,但凭着历史上对游牧民族的描写便心中有数了。 成吉思汗还会弯弓射大雕呢! 不过咱什么都能忍,最不能忍的是饿着肚子早起操练!柳风信擅长的近身搏击,优势就在于出其不意,让她拿根木棍左挥右挥,简直是侮辱了小学教健美操的体育老师。于是她谎称自己有睡醒蹲茅厕清肠胃排肠毒的习惯,每回都锲而不舍地用各种生物知识骚扰看管他们的百夫长,得到几句臭骂倒还愈战愈勇。 不过有一回算是骚扰到位了。原因无他,路过了个正在巡查周围的王参事。他宽宏大度地朝百夫长笑,“这位小伙子深得宫内蒋老太医治病救人的精髓,知道要想长命百岁就得从每日的茅厕做起。你让他去,我准了。” …这道理… 只是柳风信刚装完孙子出茅厕,这老参事竟还等在原地。“你叫李二柱是吧。”王围看她许久,又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小子,做我的侍卫可还满意?” 见她还维持着吃惊的样子没有反应,王围又笑,“你不必跟大队操练了,回我的营去,伙夫做了甜糕和葱饼,我牙口松了咬不动,你替我吃了吧。” 甜糕是什么?葱饼是什么?听上去都比大伙儿的吃食强的多!她跃跃欲试又现场犯怂,“参事大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小的多问一句,大人如此厚待我是何缘故?” “哈哈哈哈,”王围看她流口水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一来是为了看住你,谨防你的动作。如果是内奸就军法处置。” 难怪这几天眼皮子跳呢,她假装落水是真没瞒住! “二来,你长的很像一位故人。”这时他凝望远方微微叹了口气。 原来甜糕是萝卜糕,还真让人食欲大开!葱饼也是她怀念的味道,除了面粉有些许不同,跟之前学校南门那家葱油饼味道是一样的。 自从小学一脚踢中隔壁小卖部著名社会青年的薄弱部位,柳风信就没抱过什么大腿,没想到穿越过来风水轮流转,金大腿都会自己靠上来了。眼下她正斜躺在这条队伍唯一的马车里吃葡萄,本来新晋侍卫是要骑马,可惜她不会,没想到人家直接给她牵了辆车。不得不说,这漫漫长路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真是一种享受啊。 还没等葡萄皮吐出来,车门就开了。 柳风信赶紧坐好:“大人。” 王围缓缓进来,“你的名字叫李二柱?”他随意地甩甩手上的马鞭,“跟我说说你是做什么的?” “我就一京城平民百姓,做粗活的。”行进中的马车碰了颗石子跳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颠簸,“王大人心真好,不知小民何德何能让大人心里挂念?” “不知小弟是否听说过京城的苏相国?”王围撸了撸半白的胡须,“小弟你跟相国大人长的有几分相似。” “相国?”心情突然紧张,“相国大人心系百姓,功德无量。” “他们一家死得冤枉啊。”王围话锋一转,“自从他家火情之后,我一直在寻找他失踪的女儿。” 比考试作弊被发现了还要紧张。 柳风信本来是个食量大心也大的人,自从穿越过来为了保住一条小命做尽了缩头乌龟,从爬狗洞开始到伪装参军,虽然满怀希望但也战战兢兢,此时她还没能从一级警戒状态调回来。 很快她就要后悔莫及了,不识好人心真是让人头疼。 “苏相国的千金可不是那个私通外人谋杀父母的罪犯?”她露出热情的眼神,“大人可知她藏在何处?我也想着那悬赏的一千两呢!” “小弟有所不知...” -- 06 赴宴 “闻王将军带兵经过此地,我城太守已经设好宴席,招来了全城最好的厨子,要给将军尝尝我们这儿的“八仙桌”,特派六矫马车接将军赴宴,共商御敌之事。” 王围:“赤子城太守当年是你父亲的同僚,信得过的。赤子城距离夷狄虽隔着几十里,但城中有河,历来穿行的商队都经那里,是战略要地。”顿了顿:“这两年政局不稳,怕是人心难测,易了主也未可知。” 王安魏皱了皱眉:“赤子城有五千守军,探清那方的情况很重要,既然有这空当,那就顺水推舟吧。” “以防万一,让陈明和刘翼跟你去吧。” “不了,若是真有不测,我身边有了拖累,更难行事。” 王安魏一身戎装缓缓走出。 他带兵多数是骑马,此刻坐在金碧辉煌的马车上反而不太习惯,这座椅上铺着碎鹅绒,软的奇怪,六匹良驹在前面踢踏踢踏地一溜小跑,坐的这地方时不时传来咕咚咕咚的响声。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手时不时摸一下插在腰间的剑柄。 其实平常的马车是不会有咕咚咕咚响的,这声音是座椅下的柳风信被撞到脑袋了。 柳风信死死地撑住身体,努力固定住不动,她的头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会儿顶到左,一会儿碰到右,搞得她头晕脑花,一口闷气憋在咙头,辛苦死了。 不过她还是很感谢她的脑袋,要不是她的脑袋指挥着她的耳朵听墙角,又指挥她躲上车,她又得错失这逃跑的好机会了。 车子才刚刚停稳。 我靠!这路也真够远的!到底来了什么破地方! 还没等她反应回来,就听到人声:“恭迎王将军……” 王安魏拨开帘子时身体已随之一动,他目不斜视地下了车,右手紧紧屈在身侧。 这位太守府上的管事礼数异常周全,低着头又开始躬身作揖,嘴里不停地说着套话。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狗吠。随即一个狗头从几人身后探出。 那低着头的人轻轻地瞄了王安魏一眼,回过头去,朝车厢的方向努了努嘴。狗立刻汪汪叫了起来,一跃跳上了车厢。 “什么东西……啊!”柳风信猝不及防被一东西紧紧压住,伴之以喉咙深处的低吼,转眼看看,一排尖尖的牙齿正架在她脖子上。谁放了只藏獒出来吓人! 那人看着摔在地上的藏獒,像看戏的观众一样吹了个口哨,随之翘起嘴角:“王将军带兵向来仔细,没想到这会儿落了个人啊。” 柳风信没办法,只得从车里钻出个脸蛋。 “呵呵,还是个美人!王将军品位可真不错。”欲哭无泪的她抬头对上王安魏的眼神,立刻慌的别开脑袋,将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啊! 身后的两人立刻走上来一左一右夹着他们俩进了太守府。 大堂上分成两排,都坐上了赤子城的大小官员,放眼望去,梁上的飞龙栩栩如生,地毯器具都极为精美,金杯银盏,堂上都是盛世繁华的景象。 “久闻王将军大名,下官敬将军一杯。”赤子城的一个县令站起来举杯一饮而尽。他的酒像开了个机关,随后的人都接二连三的喝。若有若无的悠悠琴声伴随笛子的旋律,如果不是场上的人藏不住紧张的表情,还真以为这是在喝喜酒。 “才出龙潭怎么就进虎穴了呢!”柳风信瞧着身后两把大刀,飞快地小声嘀咕。被某人的逼人眼神盯太久,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 “都听闻西北的姑娘是羊脂玉做的,下官这里刚好收了一批新鲜舞姬,现在就来给将军开开眼。”这位张总领挥挥手,随即琴声起奏,和着各种千奇百怪的乐器,进来一排浓眉大眼的姑娘开始翩翩起舞。按柳风信的眼光,个个都是盘亮条顺,穿的又少,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场上的人都看的移不开眼,到高潮处更是响起掌声,只一人还盯着柳风信,完全不在状态。见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色迷迷地看着舞娘的腰肢,王安魏不再理会她,转而朝着太守府的总领,“你城太守在哪,本将军要见他。”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太守这会儿在更衣呢。”总领举起杯,盯着王安魏笑,“大人先赏光喝了下官这口酒吧。” 王安魏无动于衷。 “王大人如此冷傲啊哈哈。”他再次举了酒杯,“那就这位小美人陪下官喝一杯吧。”马上有人在王安魏隔壁呈上碗筷,那漂亮的侍女把柳风信面前的酒杯倒得满满当当的。 柳风信本来像鹌鹑一样缩在王安魏后面,听到小美人这个形容更是浑身一抖。她扫视周围,大家或是交谈或是赏舞,眼角的余光倒都向着她去。恶心不恶心! “有点害羞啊!”总领又发话了,“放心,我可不是那种酒里投毒的卑鄙小人。”他捏着隔壁小侍女的手,“再说,我可舍不得毒死你。” 王安魏端坐着也没有要救她的意思,她只好拿起酒杯。醇香味扑鼻而来,乖乖,这可是盛满的高度白酒!放她在酒吧,喝啤酒肯定是没问题,到了厉害的鸡尾酒就敬而远之了,只不知这苏家小姐的胃柳酒量如何。 轻轻地抿一小口,高浓度乙醇在她口中散开,烧的她表情狰狞。这苏柳儿估计比她还要菜呢! 大家好像很久没看过笑话,全都捂着嘴,座上的张总领更是得逞地笑。她气的不打一出来,索性仰头一饮而尽。酒至喉咙,感觉像吞了个手榴弹,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了。 “哈哈哈,这小美人甚得我心啊!”那个总领的眼神都开始猥琐了起来。“来,大家喝酒!” 歌舞升平,不断有侍女端着菜伺候,搞得跟法国大餐似的。 一曲结束,张总领抱了两个舞女,看场下的官员也都恋恋不舍,挥手道,“各位不用气,喜欢就拿走好了!”他转向王安魏,“将军怕是没尝过西北小妖精的味道,尝过就食髓知味了。” 他左下首一人表示赞同,”西北的马也跑的快,什么东西抢完就跑还能甩人两条大街!“ 王安魏拿起酒,突然往桌上一盖,醇厚的白酒洒的满桌都是,”我倒是不知道,贵城的官员什么时候以烧杀抢掠为荣了。” “要说品行,在座的各位肯定都比不上王将军忠胆义肝。”张总领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朝廷流放了你父母,只有一万新兵竟派你来北戎送死,王将军依然领旨照做,可谓是忠君爱国啊。” “只不知将军接下来如何打算?要是你聪明,咱也是惜才之人,香车美女自然不在话下。可要是你执迷不悟,那可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四周传来非常细碎的脚步声,任是欢快的音乐也藏不住武器碰撞的轻响。王安魏没有拿起筷子,他失去了耐心,“本将军要见太守,今晚不行的话,我的队伍还要操练,恕不奉陪了。”左边是离他最近的门,可能被重兵把守,冲进人群倒是更有机会。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神秘的低语,”从前有个人,他很蠢,后来,他死了。”听了此话王安魏有些无言,还没等他查看旁边的情况,一阵浓香味伸进他的鼻子,“将军啊,”转头一看,柳风信举着一只羊腿朝他笑,嘴上全是油,“你不吃吗,这烤羊腿味道真是一级棒!”说完还比了个油淋淋的大拇指。 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喝醉的? “太守他还在沐浴呢,怎么,我张总领的招待将军还不满意吗?” 王安魏直直盯着他,那人却始终维持着变态的笑容。 这时他的餐碟上伸来一只白嫩的小手,“你不吃那我吃了嘿嘿。”那小手一把抓起肥硕的羊腿顺走,动作迟缓还摇摇晃晃,几次蹭到了他的外衣上。他嫌弃地把斜靠在身上的人推回去,那人又不倒翁似的倚偎回来,还抬头看着他痴笑,长长的眼睫毛卷而不翘,衬得她清涩的眼神一片迷离,“我可要做一只饱死鬼。”她不怕死地抓住王安魏衣领借力头往上靠,“大哥我银行卡密码六个六,剩的不多,葬个好点的地方,再给我妈买件羽绒服吧。”说完竟呜呜地哭起来,“我还没环游世界还没跟人一夜情怎么就凉了呢!” 他行军打仗自认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含糊,这会应该是时候了,王安魏一手扒回自己的衣领,一手在柳风信的后脑勺抬起。刚准备挥出去,面前的人却直接往前一倒,像一坨雪糕化了水,断片儿了。 倒下的人身子非常软,嘴巴微张重重的吸气,酡红的酒色趁的她十分可爱。王安魏掂了一下她的重量,很轻啊,抱得动。男人长成这样,也难怪有人起贼心。柳风信这一倒,张总领又让人不愉快了,“王将军,我瞧着这美人真是可爱至极,不如咱们今天就不大费周章了,这人留下,我也放你一命如何?” 大家都惊了,纷纷看向张总领,他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怎么,将军不信?我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金银珠宝是死物没意思,但入我眼的美人可遇不可求啊。” 空气中突然爆出一句,“我去你的神经病!”众人惊恐,原本睡死过去的柳风信突然直起身子,造型特像诈尸,像个没事人一样大声嚷,“你蛋疼吗怎么这么变态搞男人!” “哈哈,我喜欢你这样的。”张总领好像完全不受影响,他伸长脖子搓搓手,“今晚就让你尝尝那特别的感觉!” 柳风信都快呕出来了,她本能地抓紧身边的手臂,“大人你可千万别答应他!我给你做牛做马洗脚暖床你千万别答应他!”酒劲上头,她开始扔碗,一边扔一边破口大骂。 “砸死你个禽兽!”啪啦。 “你把太守搞死又灌我酒!”啪啦。 “还想强迫我你禽兽不如!”啪啦啪啦。 大家还没见过这样耍酒疯的,马上她的手就被捉住,嘴也被捂上,“恕我不能接受张总领的美意了。”王安魏难得笑一下,“这人还要留着给我做牛做马洗脚暖床。” “如此就可惜了。”张总领也没生气,“哎,咱们左等右等,太守可终于来了啊!”说罢起身弯腰,其他人也跟着他起身,“恭迎太守!” 门口大开,却传来几个人重重的脚步声。一个大物件被缓缓抬进门,可映入眼帘的不是太守,赫然是一副镶金的棺材! “走!”听到指令柳风信本能地往门口奔去,顺道还打翻了棺材,一具无头尸首滚出来,场上吓得一片尖叫,混乱至极。张总领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兵,此时有个高呼“保护总领!”分散了他们的注意,一半的人冲进去了,剩下一半与她缠斗。或许醉拳这东西真有点道理吧,她一边呕一边摇摇晃晃地回挡,竟也没被刺中,只一个矮身躲闪不及,脸上被划了口子。 还没等她还手,一个高大的身影风一样挡在她面前,刀光剑影之间,柳风信脚就离了地。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好像离人群越来越远了,她的胃也被挤压得难受。王安魏一刀砍断了马车牵绳,率先挎上去,“上来!”然这会儿却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她不会骑马,怎么努力都踩不到马鞍。 远远地听到一声“换箭!”“射!”剑雨朝他们飞来,王安魏闷哼一声,突得用力把柳风信拉起来,整个甩到了他的前面。马飞快地跑起来,她只隐约看到了张总领嘴角意味不明的笑。 以后看到这种丑脸会不会有阴影啊? -- 07 中毒 风声飒飒,皎洁的月光洒下两个飞驰的影子。虽然被两只手臂圈住,柳风信一颗心还是摇摇晃晃颠簸不定。回头看看后面的一队人马,求生欲让她酒醒了七分,“将军,你身上有小刀吗?” “左边。” 她探手摸出两把,举起来瞄准。 “你真会使用武器?” 空气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你可看好了,小柳飞刀!“话音刚落,王安魏耳边两抹银光一闪,再偏头去看时,后边的两匹马发出嘶哑的叫喊,应声而倒不止,还连带了几位跟着的兄弟。 她还没来得及哈哈两声,立马一个身形不稳,头被按住,跟马背来了个亲密接触。再转过头去看时,地上赫然插着几支利箭。空中陆续飞来几只白羽,她一边左右躲闪一边下意识紧紧抓住王安魏的袖子,“打不过打不过,溜了溜了!” 夜凉如水,马儿径直闯入树林深处。 … “大哥,前面的马不太对劲。” “怎么,想偷懒?告诉你,这趟起码要追到鸡鸣才能回家睡觉!” “不是,你看!” 众人已在马背上昏昏欲睡,闻言懒懒地睁开眼。只见五十米开外,马撒开脚丫子跑,定眼看,上面竟然空无一人! 为首的“大哥”狠狠地往地上吐一口痰,“t的,回头找!”随即猛扯着身下的马掉头狂奔。 队伍稀稀拉拉地又往树林里奔去,还没走出几步,马匹突然跪下。跑在前面的几人全被撂翻在地。 余下几人大惊,全部下马,弓着身子提着刀,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摸索。 突然队伍的最后面传来一声嗷叫,提刀的人应声倒地,树林里只剩下窸窣的细响。“追!” 他们追的太认真以致于没有发现左侧的偷袭,又一个人倒下了。“停下别动,大家围成一个圈!”余下五六人形成了一个小圈,枪口一致对外。然而这会突然安静下来了,四周一片静谧,叶子沙沙作响,兵器碰撞也掩盖不了愈来愈大的呼吸声。 终于一人忍不住了,“妈呀!”随即脱离了圆圈,不要命地往前跑。他的逃跑也影响了别人,陆续有人开溜。最后一人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老子回家种田!”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柳风信还眼巴巴地看着原地。“吓到了?” “嘿嘿!”她转头对着王安魏,眼里满是崇拜,“将军武功真是十分了得啊!我自愧不如!”咂巴咂巴嘴,“怎么他们这么容易就溜了。”可能王安魏钢枪王的技术实在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他讨教几招,以后也可以vp了。 “走了。”王安魏收刀入鞘。“此地不宜久留。” 她寸步不离地跟上,“大人,你的招式有名字吗?我给你取个以后好做宣传啊。第一个用绳子绊马呢是马失前蹄,第二个我制造脚步声呢是…” “声东击西,百步穿杨。”王安魏飞身上马,“你总是…话这么多?” 正激动的时候被人泼冷水,她闭上嘴讪讪地笑了,吃力地捉着王安魏的手爬上马背。 过两秒又闲不住了,“大人,就当我是迷信吧。你…”她扭头对着王安魏的眼,“你会轻功吗?水上飘那种。” “要不然,降龙十八掌?” “葵花点穴手?” “唬小孩过家家的武功密术。”王安魏看她的眼神已经有点鄙夷了,又甩了一鞭让马儿撒开蹄子跑,耳边的风声忽地变大,吹散了她的声波。 “这不是初来乍到有点好奇嘛,万一这里真有呢。”柳风信恋恋不舍地回过头。 过了两秒,她不安地喊了声,“将军。”这时回答她的只有眼前的大地。 哎不是,难道她后面放着块烙红的铁吗? 又过了两秒。“将军,”她回过头,吞吞吐吐地问,“你热不热?” 王安魏显然在硬撑着身体,他脸色红似关公,全身滚烫,厚重地呼吸喷到她的脖颈微微发痒。然而她简直不怕死,感受着后腰的硬物,闪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疑问:“男人骑马会硬吗?这现象正常吗?” 马速越来越快,柳风信仍然扭着头,手都快抓不稳了。突然四周响起水声,还没反应过来就全身一凉,初春清澈地河水溅了她满脸,她浑身发抖。靠王安魏这驾驶技术这么差,怎么把车开进水里了! 罪魁祸首却消失了,她抖成筛糠子下了马,后头瞧见他们的坐骑停在水里巍然不动,倒显得她猥琐了。四处张望,柳风信寻寻觅觅才在一个巨石掩映的角落里找到了王安魏。他已经脱了上衣全身泡在河水里,却克制不住地甩动,“别过来!”像一头即将变身的雄狮,他嘴里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什么啊……“柳风信自言自语道,干脆走近点瞧,”你病啦?“ 这病症相当奇怪啊,他口齿清晰不像是癫痫,却又浑身发热,四肢抽搐,好像还很痛苦。 瞥见他左臂上的伤口。一个时辰前,插在上面的箭已经被硬生生拔下,此刻已经不流血了,然而伤口处一片狼藉,像个弹药孔,红中带黑。“中毒了?”她立刻反应过来就去拉他企图把他架在身上:”这里没药!赶紧的,回营里去!“ 眼前的人好像完全不配合,让她非常着急。”你可千万别死啊,你死了我会睡不着的!“柳风信弯下腰去将他托起。 然而王安魏身下的某一处仍然坚如赤铁,实在是匪夷所思。”难道……“是春药? 他的劲倒还很大,只一个侧身就翻进水里去了。整个人泡着,身体弯成一只弓。救人心切她立马冲过去,轻轻地抚摸着男人的肩,“深呼吸!深呼吸!不怕不怕!”情急之下想到了个办法,“撸!用手撸!”怕他们语言不通,柳风信蹲下指了指他的跨部,两手空握快速地前后移动,“就是这样!快!” 王安魏猛地捉住她不断移动的小手,隐忍着调整呼吸让自己说出完整的句子,“试过了。” ”啊?“她上下扫视了一遍,王安魏裸露出的皮肤已经红得发紫,那种爆体而亡的既视感吓得她连声音都变调了,“不行吗?你们古代的春药真是效果杠杠地……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去给你找个女人来啊!”透着冷意的河水被她来回走动搅得鲜活起来。 王安魏凭借最后一丝镇定捉紧她强迫她停下,“现在上马!往那个方向走一个时辰回营,再带人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嘀嘀咕咕,最后缓缓地拉起衣领自己往里面看了一眼,“哎不对,我好像就是女人……” 她的话一出口,今夜的风儿都安静了。 半晌王安魏才反应过来,他马上背过身去,“离我远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柳风信闭上眼朝天空拜了拜,再睁开的时候已经下了决定,“大人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要远走高飞荣华富贵……” “滚开!” “死到临头了还不肯散点财?好吧好吧不要条件了!”柳风信委屈巴巴地靠过去,滚烫的气息使她浑身一个激灵,“我就当做善事了。” 什么,不要钱也不肯?”我发誓我不会赖着你不放的。“ 王安魏已经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下,也不知是不是毒傻了,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山河大地高喊了一句:“我不能!”随即四肢抽搐更加厉害了。 不能什么?他不能给她钱?还是他不能毁了女子的清白?古代人就是贞烈,三从四德三常五纲的,眼前这位显然是个典型患者。 ”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嘛!“柳风信怒火中烧,丝毫没有一点逼良为娼的罪恶感,“要不我先脱?”说完认真地扯自己的衣服,动作甚为粗暴,一时间外衣内衣都被胡乱扯开了,凌乱地搭在手臂上。她洁白的脖颈,胸口的锁骨,以及胸前的裹胸布都无一例外地证明她真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 一道暗沉的视线迎上她的小脸。 原本扎好的男子发束因为长途奔袭溜出了几根发丝,此刻沾了水,勾画出她如玉的脸颊。长相真是大家闺秀标致的娇美,可偏偏那放荡不羁的眼神将她衬得独特而野性。不仅如此,柳风信直接贴到了他裸露的胸膛,一双柔荑缓缓搂住他的腰,看似坦荡又有些小害怕:“我也没什么经验,你看着办啊。” 糙砾的手掌抚上她的肌肤,王安魏忍无可忍。 整个脱衣服的过程柳风信都在强调”慢工出细活“”慢点慢点“”太快会很痛的”,结果。 ”啊!“她欲哭无泪,”大哥你的前戏呢!“王安魏就是一只蓄势待发太久的野兽。哎人家已经忍了这么久,还是选择原谅他吧。但真的很痛啊…… 第一次结束,她整个人挂在王安魏身上,浑身乏力,只能轻轻踢一下他的腿:“哎转移一下,水里好冷……” …… “喂喂喂,你亲我干嘛!” …… 清晨的阳光轻盈跳动,错落地洒在柳风信微卷的眼睫毛上,她缓缓睁眼。哦,是王将军在光着膀子练刀。动作奇快,力道大而不钝,跳跃和下蹲都非常精准毫不迟疑,肌肉线条十分好看,点点汗水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她不禁在心里默默回味,摸上去也非常带感啊!支撑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被几层衣物裹得严严实实,不远处还生着一把火,把整个地儿都熏得暖烘烘的。两条烤鱼架在火上,这会儿正滋滋作响,火堆下面埋着的几颗番薯,此刻也散发出浓烈的香味。 这男人动作这么生疏,应该也是不精于此道,这善后工作倒做得很好啊。 由于衣服裹得太严实一下子没能松开,她的肚子又已经迫不及待,柳风信像木乃伊一样跳过去。可能是共振的效果太明显,还没走两步王安魏就收刀回来了,他大步走到柳风信前面,取下那串烤鱼转身递给她。动作行云流水,她迷茫的眼神寻找了好久才聚焦到王安魏的脸上。“醒了?吃吧。” 她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确保自己不会走光之后艰难地伸出右手,快乐地撸起烤鱼串。 “你昨晚说的条件,我们成亲。” “啊?”她的烤鱼啪嗒掉到地上,“我有说过这么刺激的条件吗?” 哦对了,昨晚他脱衣服之前严肃地说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王安魏皱眉看了一眼油花四溅的烤鱼,”我确保能给我的夫人荣华富贵。你不用担心。“ “你是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她舔干了嘴上的油,朝王安魏摊出右手,“我的条件很简单的,就是给我钱,让我走!”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等仗打完了我会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为何要走?”突然一双铁臂紧紧地窟住她的腰,语气仍然是小心翼翼地:“奸细?” “奸细有我这么漂亮的吗?”直到后来她见到真正的奸细才发现,她们都好漂亮比她漂亮多了。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当你的夫人有什么好处?每天要担心你什么时候会挂掉。“ 虽然不知道挂是什么意思,但王安魏还是脸色一紧。”你既不是李二柱,那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参军,又为何几次逃跑?“ 说到她的真实身份那还真是敏感了,被通缉的人心里发虚,且不说王安魏是敌是友,要是他很缺钱把她上交了怎么办?“我救了你,你怎么还问东问西的?”柳风信隔着外袍猛踹他的腿,“跟傻子讲不通道理!既然没钱给,那我就走了!”大声嚷嚷着蛮力甩开他的手臂,她裹着衣服就往外跑,但由于前一天晚上“运动”太激烈,此刻只能踉踉跄跄地移动。后面的人轻易就追上来了,王安魏拉紧她的手臂牵制住她。 他语气放软,“我们先回营从长计议好吗。” “回营干嘛,等着被你五花大绑吗!” “最近有人居的地方就只有赤子城,你现在出走,会落在张总领手上的。”提到这人,再注视柳风信的小脸,他浑身紧绷,不自觉地把柳风信拉的更近一点,清晨的阳光,河流,鱼,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汗水闯进柳风信鼻子里,“先跟我回去,银子在王参事那里。” 柳风信闷头思考,梗着脖子也就屈服了,变脸比翻书还快。 “行吧赶紧的,参事大人那里还有糕点去晚了就没啦。” -- 08 相认 两人回到军营的时候,一伙人都如蒙大赦。”魏哥!“陈明首先冲过去一拳打在王安魏肩上,像小孩子吃不到糖一样委屈,“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不让我跟着!“随即一阵风似的跑走了。脚步轻快地吩咐了他的下属,”传我令!在外寻找的三队人马可以回来了。“ ”哟,怎么还有个人?这不是李二柱吗。“刘翼不怀好意道:”李二柱你什么时候爬上了我们将军的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仗着王安魏在身后,柳风信也不打算说到他信,就朝刘翼随便回了句:”碰巧撞上的。“听到这,陈明也皱起了他漂亮的眉,明亮的大眼睛满是探究。 这种小鲜肉的脸穿着盔甲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得不说,陈明的长相她十分喜欢! “你们一个个的想干嘛!都下去。”王围板着脸朝两人挥挥手,转而对着柳风信倒是很友好:“二柱,我特地给你留了早点。“他往前大跨一步,完全无视了王安魏手臂上的箭孔:”没伤着吧?“ ”叔。“站在后方牵着马的王安魏闷闷地开口:“赤子城的事,进去说吧。” 王将军要开金库了,柳风信屁颠屁颠地跟上。 走到帐篷门口,王安魏伸手把她挡住,微微有些不自然道:“吃的在那边,你自己去。” 还没跟他谈价钱就赶人?好吧等下再跟他算账。 帐内。 ”赤子城叛变了。太守府的总领杀了太守,昨晚摆鸿门宴计划将我就地诛杀。最迟明晚,我要带一支队伍去将叛党剿灭。时间拖得越长,他们就会准备得越充分。“王安魏俯身开始端详起地图。 ”李二柱为何会在跟你在一起?那小子昨日下午就不见人影害我担心了一晚上。“ 他抬起头:”王叔你如此关照他是怎么回事?“ 王围露出一股痛惜的眼神:”你不觉得他长得像已过世的苏相国吗?他们一家含冤而死,我放不下,看见李二柱倒稍微有些安心,所以对他特殊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李二柱她是个女子。” 王围怔住。 ”且我昨晚中了媚毒,是被她所救。“王安魏静了一瞬,”这个女人,她不让我娶她,满心只想离开军营……“ 王围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你说她是女子?“ 王安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掌风劈头盖脸地砸来,”你把人家怎么了你个臭小子!“他下意识地闪避,王围追了几步又出了两掌,”臭小子,苏相国在天之灵不会放过你的!“ ”你说什么?苏相国与此事有何关系?“ 此刻是早晨练兵时间,柳风信非常悠哉悠哉地品着小米粥。两个烧卖已经解决掉了,她正在往第三个烧卖发起进攻。还没把食物放进嘴里,突然帐门被打开,一阵尘土气息扑来。旋即两个身影愈来愈大,遮住了她的光线。只见王围的神情非常庄严肃穆,脸上写满了深深地哀愁和痛惜。 怕不是王安魏的银子变成蝴蝶飞走了? “参事大人早上好呀~哎你干嘛!”柳风信吓得不轻,看着呈弓步跪在地上的王围不知所措。 ”老臣有罪,让苏小姐无端受了这么多苦,还恍然未觉。“王围声如洪钟,却透着一股浓重的悲伤,”原以为苏相一家都……没想到……苏家有后了!“一把手紧紧地扣住隔壁那个肩膀,”等朝廷大局已定,苏家的真相会得到昭雪的。这臭小子占你便宜,我自会惩罚他。“ “你怎么知道……”恩恩恩?剧情转换太快她接受不来啊。所以王围王安魏他们是苏相国的盟友?那她这么劳心劳力斗智斗勇到底是为了啥? “承蒙参事大人厚爱,”她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朝廷政事风起云涌,小女子一人实在是力不能及。如今我只想远离这些是非之地,前尘往事就一笔带过了吧。” “苏小姐想走?” “对!我父亲死的凄惨,想必京城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我还想保住一条小命。天高皇帝远,谁能奈我何?” 王围停了一瞬,余光里王安魏眉头都皱成了山字,浑身散发着不同意的气息,他朝柳风信道:“这恐怕不行。如今我们处境险恶,前有劲敌后有追兵,还有数不清的奸细混杂在军队里,你现在走太危险了。不如暂且留下,我,王安魏,还有外面的兵马都能保你安全。” “参事大人就跟我说说吧,如今是什么情况,我苏家又是怎么回事呢?” ”想必苏小姐知道,当今的大申皇帝已染病多年,近两月恶化严重,恐怕很快就要出新皇了。原来的皇太子死于非命,最能力与之匹敌的三皇子现在中了一种奇毒非常棘手,这些都是九皇子所为。为了三皇子,苏相国与王家一直不遗余力,但他九皇子却纵火让苏相一家死于非命。“ 柳风信呼吸一紧,早料到情况复杂,没想到牵扯了帝位的争夺大战。 ”不仅如此,在这个紧要时候北戎进犯边区四城,也是拜他们所赐。如今我们处于弱势而他们日渐强大,只要老皇帝那里有消息,九皇子就可以登基做新帝,到那时他只手遮天,我们都会走投无路。“ 她沉默。这趟浑水真是不想碰,当初穿越到底为什么穿到这大小姐身上啊!怎么就不能种种田,做小生意发家致富呢! “苏小姐你就安心留在这里,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王围顿了顿,伸出手揪住王安魏的脖子:“要是你有什么不满意的,这小子,你尽管怪他打他就是。” ……那怎么办呀只能再混混了。 自从她暴露身份之后生活水平是直线上升了,王围让她占了这队伍唯一的马车,还准备了各种饼,糕点,水果什么的让她解闷,她都想象不到军营里还有这种精细的东西。自然,早晨的操练也不用去,以后都可以睡到自然醒。做为全军活得最舒服的人,柳风信偷着乐了一整天。 至于为什么身份曝光了,现在想来也怪不得王安魏啦。 大漠中的落日确实比较圆,像个咸鸭蛋缓缓没入荒野的黄土里,紧接着,暮色四合,天空中染着粉红色的落霞。前世活得匆匆忙忙,紧张的学习实战完了就是灯红酒绿夜夜笙歌,哪里有这闲心观赏这孤野的美景。不过放眼望去,只有柳风信自己这么兴致勃勃,身后的大队伍都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气,侧前方的陈明刘翼还在警惕地观望四方,王安魏目光深沉,一直眺望着远处。 她偷偷地钻回马车里。不都是土吗。 前方探子回来了,看来这地儿安全。王围道:”传令下去,就在这里扎营吧。“ 眼下他们正在一片山谷里,入夜气温下降了,营帐到处都堆起篝火,士兵们围在周围高声谈笑,兴起时还有从兜里偷摸出私藏的家酿酒来两口的,还有人不知疲倦当场比试起来。 柳风信正跟黄大狗解释她这两天莫名消失的理由,其实就是瞎扯:”我那天在河里救了王将军嘛,他要报恩呢。“还真是救了,不过手法有点粗暴,而且有点痛。正好两个肌肉男要开始斗武了,她赶紧凑了个靠前的位置吃瓜。 熊熊火光映着两张年轻的面孔,此刻他们都裸着上半身,开始围着场地盘旋,眼神净是掩饰不住的凶狠。 ”上啊!“”锤他!“…… 众人的呐喊声像是给煮浓的汤加两把柴,场上一人终于出手,他俯身如野兽般直冲过去抱住对方的腰,誓要将人扑倒。 人群爆发出欢呼,就在这关键时刻,柳风信的双眼被一只大手盖住了。 她暴怒,一把甩开了那只作恶的手。回头一看,马上石化了。王安魏在这里干嘛? 此刻他脱下了那件与众不同的金色战袍,全身只着黑衣,定眼瞧瞧有几分刚劲的意思,像一头蛰伏的猛虎。怪不得没人发现他啦!王安魏把她的头扭向自己不让她再看赛场:”柳儿,非礼勿视。“ 看吧,他们可不能成亲,前两个字加后四个字都不顺耳。柳风信冷着声音:”放手。“ 王安魏听话地放下了手:“走,带你去骑马。” “我不会。”这时候场上的两人还在僵持没分出个胜负,她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不多时,肩膀被人环住了。”我教你。“王安魏凑过来,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别闹,我没什么时间。” -- 09 骑马 想到在赤子城因为没跨上马那一秒之差造成的屁事,柳风信跺跺脚就跟他出去了。王安魏一路护着她挤出人群,径直走到马圈。这马圈旁边是伙房,到了这个点,伙夫们都在七手八脚地准备着明日的吃食,袅袅炊烟氤氲到了她的脸上,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感觉。 这个幻觉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王安魏的马完全不合作。她一手握粮草伸过去准备投喂,那匹高头骏马咻地叼走,然后自己快乐地吃上了,全然没理这个恩人。王安魏让她摸摸马头熟悉熟悉气味,人家立刻甩两下,还鼻孔出气喷了她一嘴臭。 她不干了:“老子骑个马还要跟它谈恋爱?” 王安魏抚摸着他的爱骑,嘴角有微微上扬:“性子烈的马最难驯服,然当它认定了自己的主人,便是跑的最快最长久的,而且誓死不退。我的马是整个边疆的翘楚,若能驾驭它,其他的马都不是问题。” 她可弄清楚原因在哪了:“这种臭脾气一马能侍二主吗?给我安排只颜值高一点的就行啦。” “你不一样。”王安魏掀起衣袖翻身骑在马上,给她空出了大片位置,也没有要扶她的意思:“上来吧。” 哪不一样?看来这马随了人,怪怪的。她手脚并用,好不容易勉强跨上了马鞍。正准备让马跑起来驰骋一波,被王安魏及时按住了手:“骑马不能着急,先适应。”说着整个身子贴上她的背,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肩:“放松,配合马的节奏。” 柳风信挺直腰杆,手握着缰绳迟迟没有动作,只偶尔用余光瞥他,眼角的不满都快要溢出屏幕了。奈何王安魏反将她一军:“初学骑马难免磕磕碰碰,我会坐不稳。” 她心里暗想:好啊就磕碰给你看看! 坐在马儿身上,双脚要踩稳马鞍。她屁股感受着马儿肌肤的温热,手一挥让它小跑起来。 柳风信从小到大都是个开快车的,小时候骑自行车眼瞅着红灯要变了就敢加速,方圆整个小区都要认她牛逼。汽车的话虽然不是几十年车龄的老司机,但实不相瞒,她长期霸占的就是高速公路最左边。 王安魏的脸上飘满了前面那人没绑住的头发,他忍了忍,出声道:“第一次骑马慢点。” 随即屁股一颤,原本打着四节拍的快步走猛的加速变成了三节拍的全速跑。 “慢点,稳点。” 蹬!柳风信指使着他的坐骑跨过一处草丛,这一下蹬跳产生的坐力不小,她都提前抬好了腰把整个人支起来了。哈哈哈哈,这下王安魏的屁股肯定要开花。 后面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实在太明显,极力压抑也没给压住,她径自弯了腰,偷偷笑的花枝乱颤,转过头一本正经:“委屈你了王大人。” 只见王安魏的脸色如他那身黑衣一般,夜里看着眼珠子的亮光特别明显,他收回柳风信手上的缰绳不让她控制了,嘴上半分生气半分无奈:“苏小姐堂堂大家闺秀,怎么这么懂惹事儿?与坊间传闻大径相庭。” “哦?传闻苏柳儿是怎么样的?贤良淑德兰心蕙质?”她整个人被圈住,只能捉着前面的套环回嘴。“你就当我是个假的好了。” 王安魏沉默不语。 “想想也是,我掉水里把你撞晕了,鸿门宴又害你中药了,还让你被参事大人臭骂了一顿。”她掰着手指头突然想到:“哎不对,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多管闲事惹过来的。” 王安魏猝不及防马鞭一抽,马儿飞跃,直把她震得屁股开花。他凑前去盯着柳风信:“那我应该把你留在赤子城?留给张总领?” 柳风信理亏不说话了,半晌突然捅他一肘子:“我可是救过你的,对待救命恩人你还落井下石!” 这女人力道还蛮大。王安魏接住她的手,眉眼都温柔了许多,只定定地注视着她,再说话时嘴角带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扁扁嘴:“不服,真的不服。你这仗还要打多久?我赶着回家种田呢。” “苏相国出生世家,胸有大略,文治经国。据我所知他只育有一女,该女名柳儿,年方十八,芙蓉面柳叶眉,生的婀娜动人。平日所习琴棋书画,书法尤为精通。”王安魏背书一样说完,诧异地回望她:“苏家世居京城,虽有一些田产但长期由佃户承租,你怎么会种田呢?” 柳风信回忆了一下小学的书法课,发现她只记得当时老师那一口黄牙了。 “不是真的种田,是种田文啦。你赶紧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得趁年轻发家致富,然后去欧洲看肌肉美男。”说到这里她两眼放光光,古时候的欧洲会是什么样子呢?各种宝石还有斯巴达300勇士都在等着她去探索啊! “这场战事,说不准。”王安魏眺望远处的星空:“若是京城能扳回这一局,不用费一兵一卒就可以让北戎退出国境。若是京城失利,这仗要打很久,我们的新兵会牺牲很多。” 这些天柳风信也算看出来了,队伍纪律差,每天晨练也只有带领的长官们干着急。很多人明显是没握过刀,上了战场估计都不敢出血。她轻快地抖抖腿,鼻孔出了声笑:“你这里的新兵得对上多少的敌军啊?别到时候一击就溃,你连跑都来不及跑就被解决了。” “我带的兵,只会赢不会输。这场仗也不例外。”王安魏的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我死了你可要守寡的。” 什么正人君子,到现在还惦记着她的美貌呢。“呸呸呸我才不会。你行行好,放我走就差不多了……可千万别对我负责哟。” 王安魏骑马非常平稳,两人离热闹的营地越来越远了,回头望去,成片的荒漠里只有那里一抹生动的气息。人声唏嘘,火光点点,是黑夜中唯一的明亮。他很不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们那里可没有睡一夜就定终身的规矩。”回想起那天晚上的旖旎风光,柳风信嗤笑:“虽然你力大活好,但咱搞精神世界的不能这么肤浅对吧。” 王安魏一脸菜色。 “怎么,惦记上我的美貌啦?回味无穷?猪拱白菜女人不就那回事嘛。” 他沉默。没行过房事的人怎么这么了解?那晚她身下见红了,可以确定还是处子之身啊。 “啧啧啧,你这样可不行,看见个漂亮女人都走不动腿。什么时候被美人计陷害了还津津有味呢。” 后面的人仔细端详了她的身段,最后移到她的脸,西北的毒日头容易把皮肤折腾得粗糙,她的脸却因底子好没受多少影响。虽然言行举止甚是粗犷不像个妇道人家,话语更是一点也不温柔,但却美的特别。他只见过一次沙漠里的狐狸,远远地出现在一片荆棘丛里,它浑身雪白如暗夜里的一颗明珠,两只耳朵是可爱的弧形,听见人的声响便转着清澈的眼珠子,竖着尾巴看了他一眼,然后调过头去,隐没在一片沙海里再也看不见了。听老一辈的人说,沙漠里的狐狸都是绝顶美丽的女子所变,能看上一眼此生至幸。 他幼时跟师父隐居山林,家里发生变故后流落沙场连年征战,身上背着整个王家的重担,脑子里睁眼闭眼全是几百里外的敌人,自己手上的兵。刀剑血光胡乱飞溅,连他都时刻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如此危险的地方哪里容得下妇人之辈?眼前这苏柳儿却是与众不同,不仅能冒充士兵混进来,还敢三番四次地逃走,最后竟愿意为救他拿出自己的身子。他从未肖想能得到一个如沙漠灵狐般美丽的女人,如今是木已成舟,倒时常让他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先把父母接回京城再置办婚事,宅子放哪里都行,最好是有个大场子给他练武,儿子要从小锻炼,女儿可得好好教不能像她娘这么不着调…… 马头调转:“走吧,我们回营。” 今夜星疏,四周静寂无人,王围的帐篷点着四角烛灯,整个西北的地形图被摊开,河流山谷的位置清晰可见,前方探子刚把今日北戎军的位置标识了一遍。北戎这一回来势汹汹,短短两个月时间就把原来戍边的守军歼灭,原来边区五城的统领将军沈月山不知所踪,被俘的士兵多达五万人,只有少数反抗的被当场斩杀,其余士兵都收入北戎的编制。如今他们号令起五个城池的兵力,便可如猛虎,将王安魏的部队吃进肚子里,九皇子坐镇京城,时机一到就联合北戎即位。 沈月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将领啊。他捋了两下花白的胡子,两只眼睛却如刀剑般犀利。侧头一看,帐外两个年轻人正在斗武。 只见刘翼摔了个狗吃屎,一脸灰地爬起来,却若无其事地将衣领往下面胸口处轻轻一拉,面不改色地放狠话:“木头的脑袋,拳脚功夫再好也是白痴。看好,我要祭出绝招了。” ”来啊兔崽子我还怕你不成?”陈明浓密的眉眼抬起,微微喘气,十分带感。 两人相距五米有余,从周围扬起的沙土可以窥视到刚才战况的激烈。刘翼俯身邪笑,突然一个箭步冲到陈明面前,手里紧握着他的秘密武器。 陈明扎好步子刚准备挡住攻势,突然一道寒光闪过,视线赫然被结结实实地盖住,随即他惊恐地:“啊!”紧紧闭上眼睛,胡乱挥舞着双拳。一条腿灵巧地避过了他的攻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踢了他的膝盖,他便不可避免地跪倒在地上。 再看回刘翼手里的秘密武器,此刻正迎风招展。王围撩开帘子仔细看,上面赫然现出一全身赤裸的女子! “怎么样输的服气不!”“你胜之不武!”“这叫有脑子你懂个屁。” ”刘翼!“王围气势汹汹地走近前,一把扯过他手上的画卷。“没少罚你,该干嘛你清楚。” 刘翼一把鼻涕一把泪:“亲爱的参事大人,要打发我明天去探路可以,这美人图可千万不能撕了。京城一流画手元虚公子的名作,我花好大力气才买到的。” 王围狠瞪他一眼,转头向陈明:“你大哥去哪了。” 陈明朝东南方向努努嘴:”他找李二柱去了,说要带他骑马。“ 骑马?王围欣慰一笑。 -- 10 马步 苏家的女儿便宜了王安魏那小子,也算是有个安稳的着落。 还没等他再好好感慨,便有一马踏着轻快的步子奔到他面前。柳风信迫不及待地跳下来,一双大眼睛就没离开过他的手。现场气氛有点微妙,刘翼不怕死地问她:”二柱,好看吗?“ “好看!粉面含春,静中有动,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只是美中不足,这里,”她指指画像的胸口处,扑哧一笑:“略小。视觉上不够刺激。” “对对对!”刘翼遇到知音了,马上两眼放光。还没等他们展开下一步的讨论,便有人忍不住了。 “喂!松手!”她被拦腰抱紧,虽使劲挣扎还是脚离了地,王安魏另一只手牵上了自己的马,回头朝两位兄弟发话:“马上回去睡觉。”便步履蹒跚地走了,沙地里只留下柳风信的干嚎声。 王围抚抚额头,月色当空,夜还很长啊。 柳风信独享了一个帐篷,里面都铺上了厚厚的花色毛毯,被子枕头是崭新的还带层鸭绒,四周烛台烧上了安神的香薰。最让她惊喜的是床边的那桶热水。她敢确定,王安魏的帐子都没这么舒服。 “这你给我布置的?” 王安魏道:“是参事给你准备的。” 她感动得热泪盈眶,丢下王安魏跑了。 这时王围的帐里还亮着灯,他手上一本兵书已经泛黄卷边,上面写了各种标注,他的食指戳着字缓缓移动。 年纪大了,眼神开始发糊。睡得也少,还不如再看两眼他的旧书。等仗打完了,在京郊买个宅子打打鱼斗斗鸟,也不错。想到这,他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这时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跑进来,顺带灭了几盏蜡烛:“参事大人,太谢谢你了!”柳风信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帐篷实在是太舒服啦!” 这一下把王围搞得心神一凛。苏相为人沉稳大气,不动声色地照顾他人。没想到苏柳儿这般跳脱不拘小节,倒与京城世家小姐差别很大,他已经很久没听过“谢谢”二字了。他朝眼前俏丽的身影招招手示意她坐下:“柳儿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谢谢王叔!”这位笑得也太慈祥啦,对她这么好,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爷爷。“哎叔叔你在看什么呢?” 王围仔细地摸摸上面的墨迹:“这本兵法是当年你父亲送给我的。如今你孤身一人,漂泊无依,这书你拿着,当个念想也好。” 她瞟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行列写的非常工整,想必王围也非常珍惜。”不用啦你收着就好。承蒙了你的关照,小女子才有一片容身之地啊。“ 王围有些动容。他年少时在家乡混日子,跟着那会儿的老大干的多是不光彩的事。有一回他领命去偷运私盐,碰上了仇家的埋伏。当时天色昏暗,别人以为他死了,不出意外的话早已殒命,所幸有苏相国公差路过相救,才有他今天的日子。二十多年前,苏相把他带到王府,还送了他这本兵书。重活一次他便每日苦练,后来参了军更是屡屡立功,上天保佑他,他便不能辜负了这条命。 柳风信听到这也算懂了王围的心情,她伸手抱了抱王围的脖子:“王叔你是最棒的。” 这声叔也叫的王围很是开心。抬眼瞥见帐外还有个人如柱子一般定定地站着,他慈爱地抚着柳风信的头低语:“我家安魏小子可有欺负你?” “嗯……他有强迫症控制欲算欺负吗?” 说曹操曹操到,王安魏大跨步迈进来。他朝王围点了点头,转而对柳风信说:“你的洗澡水要凉了。” 柳风信:“……” 王围瞪了他一眼,又再抚了抚柳风信的头:“好了,我这老头子也困了,你也回去睡觉吧。要是这小子欺负你了,你就来找我,保准能让他喝一壶的。” …… 隔天清晨是个小雪天,正是开春的季节,西北大漠还完全没有草木生长的迹象。一万新兵大部分排成整齐的列队,随着号令兵的哨响挥舞着手上的短刀,砍,刺,挡,每一下都伴随着振奋人心的“嚯!”呐喊。每三十人由一名长官盯着,抓到偷懒的就毫不留情地开骂。 绕着整个场子有三百名经过甄选的战士在训练长跑。步履间扬起的沙子直把伙房的大妈急得跳脚:“轻点!轻点!等会你们都得吃上泥馒头了!” 离大部队较远的地方还有个紧闭的帐篷,做为全军最舒服的vip,此刻柳风信还裹着厚厚的鸭绒被跟周公约会呢。 一阵风裹挟着点点白雪进来了:“柳儿,起床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王安魏又躺下了。他收紧了脸色走过去,将被子大手一翻。 “干嘛!王叔说的想睡多久睡多久。”温暖的被窝消失殆尽,一股莫名的起床气惹得她想打人,她抢过被子:“你要管我,先找我叔签名。” 她可是看清楚王安魏了,忠孝俱全,礼义周到。带兵打仗还没见过,做人倒是十分的诚实,拿长辈来压他肯定没错的。 “你不是喜欢我的刀法?想学就赶紧起来。” 他的话如一阵春风吹跑了柳风信的睡意,吹的她心痒痒。经过一番面子与不要面子的挣扎,她果断放弃:“我学!” 出了帐门又突然停住:“慢着,”她狐疑地盯着王安魏,“你真肯教?该不是教会了我好找理由杀人灭口吧。“ 王安魏:“……只是教你保护好自己,战场情况复杂,我不能保证随时在你身边。你虽然被王叔惯着宠着,关键时刻可是要出事的。” 苍天大地,老子可不要跟这个老实人一起玩了。“好了别废话,赶紧的。你有什么独门秘笈?”柳风信好奇地靠近他。 王安魏肩上沾了不少雪花片,显然是在外面待很久了,他从腰侧“唰”抽出一把短匕首,刀尖呈微微弯月型,在灰白的天色下仍闪着银光,仔细看才发现,错落的不显眼的金纹镶嵌着木制的刀柄,使整个逼格提到低调奢华那上去了。 “这刀哪来的?” “前胡国公主所用。” 真是一件宝物!柳风信两眼放光。真是太贴心了,这刀遇敌杀敌,没钱的时候还能卖两个银子顶用,相当实在啊! 可还没等她将这宝物拿到手,王安魏便将匕首重新插回了腰后。 “刀法不难练,基本功要扎实。”他指了指前方一块空地,“扎马步,一炷香。” 亮出这么一把好刀只是为了吊她胃口,她不满地瞥过嘴:“我有基本功啊。” 王安魏上下打量她一眼。 竟然瞧不起人!柳风信拳头痒痒,趁他不注意灵巧地转身侧面出拳。 没想到他反应极快一个后撤避开了,随即两人交起手来。 两个回合后,她落回原地,气喘吁吁:“不行不行!你让我一只手。” 大清早的都快气死个人。王安魏好像玩上瘾了,他神情不变,却把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一副你怎么样都打不赢我的臭屁样。 她缓了缓神,憋着一口气直冲过去,准备打到王安魏的时候却虚晃一拳,另一边大腿已经跟上往上一顶。 这种招式有些特别,放在现代逐渐演化成了女性防狼的拳法之一,因为她专攻下三路,目标直指男人的子孙根,实在是阴险。 王安魏也是脸色一变,侧身闪避的同时干脆抽出一脚。她赶紧收势,但由于苏柳儿这副身子缺少锻炼,腿部肌肉不够发达,当她因为惯性往前冲的时候,整个人便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边传来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这女人……你还真敢!” 死猪不怕开水烫,她充耳不闻,盘腿坐在地上愣是不起来。 最后柳风信不仅扎了一炷香的马步,还附带了两个大沙包。 …… 一个时辰后,大军开拔。 整个军队最闹腾的vip刚骑上了自己的新马,马上就脱了缰。整个队伍行走的速度偏慢,柳风信就从最前面奔到最后面,跟伙房的大叔大婶打声招呼,又去观摩一下沿路抓到的俘虏,再从队尾回到最前面。原本被打发去探路的刘翼都没去成,只得苦哈哈地跟在她后面,美其名曰保护她安全。 刘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前面欢快的人影,又慢慢琢磨起刚才王参事跟他说的那句“看好你嫂子,她是苏相的女儿”。他不紧不慢地挥鞭走到柳风信旁边,面带微笑:“嫂子。” 嗯?? “我大哥就拜托你了。” 柳风信十分不满意了,她撇嘴:“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别瞎叫,你嫂子可能还在她娘肚子里呢。” -- 11 灵狐 她喃喃道:“这种狐狸常见吗?” “不常见。”刘翼眼中满是探究,嘴角却上扬的像朵花:“你这女人真是走哪都有好运气啊。” “这大漠灵狐故事多着呢,照我看来是早该灭绝了。今天它倒霉,要抓上了搞条狐裘,魏哥得赏我。” ”嘿嘿你这人,心眼是真贱。“ 两人策马向前抓狐狸。 四周天郎气清,虽然能看见那月牙泉忽明忽暗,真要走却十分耗时。两刻钟后柳风信终于感受到了隐隐地湿意,在这一片风尘中十分明显。近看倒算十分广阔,还没有到现代这么小,澄澈的湖水倒映着旁边的小沙丘,景是奇景,但四周无人还是有点诡异。 ”没狐狸,看错了吧。“ 刘翼瞟她一眼:”没见识。“说罢悄悄下了马,往那堆沙丘靠近。 柳风信跟上。还没走两步,只见他身形一闪,整个人活生生在眼前消失了。 卧槽变魔术吗? 她四处张望,无意中瞥到自己的影子上面,竟长了个黑色的后脑勺。”啊!“ 原来此处为沙丘的背风坡,沙土堆积,长年累月的侵蚀便形成了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凹槽。刘翼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只故意想吓她。她干脆利落地往下滑,末了还用劲挥了他后脑勺一下:”你他妈吓死人了!“ 刘翼还是保持着刚才的表情,神清气闲地负手往那洞穴深处走去:“哎哟哪个山沟的婆子讲话这么大声,狐狸都跑了。你得赔我。” “放屁吧你。” 突然刘翼全身神经绷紧,把柳风信扯到地上,然后放射性地往身旁插鞘处抽起一把短刀架在身前。 只听洞穴深处传来一声呻吟。 “是个女人!”柳风信星星眼:“走,去看看!” 刘翼只能无奈地笑:“哥求你了,怕死一点挺好的。”对着同性这么兴奋的,真能是个女人? 越往里走便越宽敞,大自然鬼斧神工竟让死气沉沉的沙堆显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来。 刘翼停住:“狐狸成精了。” 眼前的女子美艳不可方物,肌肤通体雪白,面容如狐狸般妖媚,眉眼却像外头的泉水清澈,至纯至妖,天生尤物。关键是她衣不蔽体,浑身只披着一条洁白的毛毯,然露出半个胸,两条大长腿正在相互纠缠,效果比裸着更加催人情动。最要命的是她微微张着嘴喘息,不时发出焦灼的呻吟。 柳风信看的啧啧有声:“spy玩的真好,连我都要硬了。”她自然不相信狐狸能成精,不过这女人修为够深,让男人明知是坑也想往里跳,甘做她的身上鬼。 美女扭头纯纯地看他们一眼,艰难开口:“二位哥哥,”喘息了两下:“二位哥哥救救奴婢吧……”说罢又呻吟了两声,眼眸涌动,楚楚可怜。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我也不为难你,”刘翼走进前,凑近她的脸紧紧地看了几秒,直把美人儿看的含羞带怯。 没想到他突然抽风:”小爷很久没听过诗了,要是你能背两句,我就成全你。“ 柳风信差点笑出猪叫,让狐狸精背诗,能做这种狗屁事情的人放在现代开直播肯定有饭碗。 美女脸色悄无声息地冷了零点五秒,马上又扭起了身子:“奴婢,奴婢不会……” “嫂子!走了。”刘翼低喊了一句,随即拔了刀进入戒备状态往回走,再也没理身后美丽的女人。 天空灰沉沉地,两人相继上马,柳风信道:“行啊你可真能忍!这么大个绝色美人,要我有把儿怎么着也得干一票。” “谁知道她身上带什么毒呢!这种明摆着的陷阱。啧啧啧,幸好你没把儿。”刘翼对她嗤之以鼻。 虽然嘴上开着玩笑,两人心中却都是悬着个大石。他们临时起意到月牙泉来旅个游,怎么会有人设计陷害呢?若是北戎人搞的鬼,他们估计已经把部队的行踪摸得很清楚了,而且知道的远不仅于这些。此事紧急,需要立即回军报告。 两匹骏马在日色中飞驰。 突然在细碎的马蹄声下夹杂了一两个字符。不会是后有追兵吧! 柳风信赶紧回头,只见月牙泉的轮廓已经模糊不清,有一个突兀的影子由远及近,原来是两个人骑马向他们奔来! 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个稚嫩的尖叫:“等等老子!” 大申国幅员辽阔,人口分布甚广,其中的少数民族更是数不胜数。在北部边境线上有一个常年游走的民族记载为鲜。此族靠打猎,放牧,销售动物的皮毛为生。其起源不明,且行踪神秘,大部分的鲜族人没有户籍。善武,以斧头为兵器横行于西北大陆。 眼前这位豪言状语的小屁孩就是鲜族族长之子,鲜于。 刘翼还猜测,此番他两人前来,就是为了结盟。 等大家终于停住,鲜于喘着粗气,迈开一条小短腿跳了下来。他先指了刘翼来骂:“你这臭锅子竟敢调戏我阿姑!”他人小,口气倒挺大。只不过凶狠不足,滑稽有余。 在他身后一女子撩起大长腿,干脆利落下了马。她走近前,抱拳行礼微微鞠躬:“见过二位大人。”竟是刚才色诱他们俩的绝色美女!她一身戎装,身段高挑,头发高高竖起,眉宇间斜藏着挡路者死的英勇气势。 刘翼斜着眼把鲜于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大概只有五六岁,正是孩童顽劣的年纪,却正经地梳了个中原流行的四方髻,身上的服饰也是长袍大褂的,因为年纪小,还没有长成原野青年的黝黑肤色。“我道这美人计为何设的这么简单粗暴呢。原来是小屁孩的脑子,只一根肠子通到尾而已。” 话音未落,原本鞠着躬的姑娘手微微一颤,便有一记斧子侧飞过来,从刘翼耳边擦过。再落回她手上时还能听到飒飒风响。刘翼脸色不变,只看她唇角冷冽,眼神带点鄙视:“刘大人,祸从口出。” 小个子鲜于还在上串下跳:“我阿姑在鲜族可是没人敢惹的,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行了行了,各位。“柳风信看戏看的屁股疼:”这位小朋友是何来路呀?这趟看上去可不像是杀人的。“ “什么?”小个子把胸脯一挺:”这北边方圆百里地都是鲜族在守着,你竟敢不知道我鲜于?!“ 身后护着他的美女好像早料到这句台词,只单手捂了他的嘴不让他再说话,复又低头教训他:”说过多少遍了?去了王将军的地儿要再敢如此狂妄,小心屁股都给人打烂!“ 鲜于猛力往前一跑挣脱了她的怀抱,转眼溜到了柳风信身后,像是怕了那美女,又舍不得她:”我要走了,阿姑你记得看好我养的小鸡,锁好我住的屋,还有不要老是打男人……“ 美女神色一凛,也不多说,只再抱了抱拳,便翻身上马往月牙泉的方向腾腾地走了。 “喂!”鲜于扯扯柳风信的上衣:“回你们营去啦!” …… 回去的路上雪已融了不少。 柳风信好奇地盯着小屁孩的发髻:”为什么鲜族要派一个小孩来结盟?“ “爹说北戎人太凶!把我们的几千只藏耗牛都捉去了,还把我们的族人逮了做壮丁!爹说再不把北戎人打跑,我也做小壮丁了!”说到这,小鲜于的眼珠转了两下,滑了几颗热泪。 刘翼仔细地盯了盯他的脸:”嫂子你有所不知,鲜族神奇的地方多的很,他们养的鹰可以在空中形成联络网,族人都可知晓彼此的信息。这位小爷就是派来给我们传信的。“ 鲜于擦了擦眼泪,阴测测地对刘翼低语:”你知道的太多了。“ 经典台词上场,她要笑出猪叫了。 ”我知道的可不只这么多,你们鲜族现在第十二代族长,领着族人两千,你们养的牛羊春季正从南岭向北行进,刚好路过北戎大肆扫荡的地方。北戎刚增兵,粮饷撑过了冬天就不够了,赶上你们放牧就打劫了不少。我说的可对?小屁孩还用美人计试探我。“ 鲜于恨恨地看他一眼,便紧闭了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