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端【姐弟】》 Ρó-18.てOм 第一章 沈嘉文十二岁的时候,沈嘉泽出生了。 就在新年的第一天,一月一日,是个喜庆的日子。每次家里给他过生日,父母长辈总是对此津津乐道,刻板严肃的农村老太太生性古怪,此刻也不由得笑开了颜,咧着不剩多少颗牙齿的嘴殷勤而慈爱地呼唤她的小孙子,搂在怀里说这孩子生来就是好命。父母就在一旁笑,眼中充满了爱意和喜悦,七大姑八大姨也纷纷附和。 天伦之乐不过如此。 从两岁的生日开始,一直到现在。 “瞧这小模样多好看!” “天庭饱满,以后可不得了!” 沈嘉泽生来好看,圆圆大大的眼睛,睫毛很长,扑闪扑闪的,嫩嫩的脸颊红扑扑的,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软软糯糯地叫一声你的名字,能把人心都叫化了。 所有人都在可惜,同是同爹同妈,为什么沈嘉文就没能遗传这么好看的相貌。 倒也不是说,她长得不好,清淡的容貌,加上冷淡的神情让她在一众小姑娘中尚有些许辨识度,然而,在浓墨重彩的相貌面前,就有些乏善可陈了。 被衬托得像背景板,模糊不清。 家里长辈都很喜欢沈嘉泽,而这个小孩子,却打小只亲他的姐姐。 每当他晃着小短腿四处寻找姐姐的时候,长辈们就会笑。 “小嘴多甜呀!” “姐弟俩感情亲才好。” 七大姑八大姨指着他俩笑,然而多半都是在注意这个给家里带来欢声笑语的开心果。 每当他站在她面前,昂着头,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小手拽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软软地叫一声“姐姐”,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她时,沈嘉文就会收回思绪,挑挑眉,双手放进口袋里,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见她不理他,他就会扁扁嘴,一副委委屈屈,要哭不哭,强忍着泪意的小模样不知道化了多少人的心。 “姐姐,抱抱。” 沈嘉文依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既不阻止他的小手摇摇晃晃她的衣角,也不蹲下身子安抚他幼小而脆弱的心灵。 他也不哭,不像一些熊孩子,得不到就又吵又闹,就是泪眼汪汪的样子很戳人。就有看不惯的亲戚委婉说道:“嘉文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是啊,这性子,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姑娘。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沈嘉文嘴角抿出一抹冰凉的弧度,目光水一样轻轻划过这些人,还不待这些亲戚露出不自在的目光,便已扯开沈嘉泽拉着她衣角的手,向所有人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我先出去一趟。” 小尾巴扁扁嘴,小媳妇似的跟在她身后,像一条小尾巴。 可是,小尾巴是永远追不上头的,如果沈嘉泽还有记忆,那么他童年最多的记忆应该是沈嘉文的背影。 沈嘉文生平最讨厌看这种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场面。 或许奶奶看她一个女孩子,露出嫌弃的目光,七大姑八大姨来来去去就是争那一亩三分地,父亲母亲为了给老人多少红包甚至可以撕扯起来……才是这一屋子的人最真实的面目。 钱果然是个好东西,可以掩盖所有丑陋和伤痕。 一切都得从沈嘉泽出生开始。 沈嘉泽在这个家里受宠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他相貌好看,性格可爱,天生带着一根她没有的高贵的把子,他的命格也是极好的。他出生那年,日日沉迷于赌博买彩票的父亲突然中了大奖,五十万,砸得头昏眼花,差点因为情绪过度激越血压上升进了医院。 当然,通往庄康大道的路上,这些蠢事坏事是不值一提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父亲稀里糊涂,在什么都不明白的情况下,一脚踏进了服装制作行业。当时家里人都反对,老太太更是扬言如果他敢败光这些钱,就不要再回家,她不认这个儿子,而亲戚们则是在打这五十万的主意。 沈嘉文对这个家庭印象最深的,是因为这笔天降之财撕扯,打骂,纠纷……的记忆。 父亲不知是被谁迷昏了头,毅然决然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了缝纫机器,拉了一帮子女工就开了一个服装缝纫厂。 这在当时封闭落后的小镇上,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幸而无知而无畏,他成功了。 工厂越办越大,零零星星的女工变成了几百号工人,几乎整个镇上的人力劳动都集中到她家了,日子越过越好。 一切都得从沈嘉泽出生开始说起。 父亲逢人便说此事,他的儿子,算命的都说命好,生来旺家人。于是,给他取名为“泽”,意指像水泽顺势而为积蓄水源一样聚积财富,也有感谢财神爷恩泽的意思。 当然,这些记忆充其量不过是父亲的成功史,也可以说是沈嘉泽的背景经历。与所有人不同,沈嘉文对待这个半路出家的便宜弟弟,并不都是正面的感情。 恨说不上,犯不着恨一个小她那么多的孩子,只是不会喜欢,或者说讨厌。 她讨厌这个麻烦的生物。 他的到来,彻彻底底将她原本就不多的存在感模糊。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思考,自己之于这个家庭的意义。 最终得出了结论,她是多余的存在。 父亲母亲都是乡镇青年,年轻时结识,未经家人同意就有了孩子。爷爷奶奶对她母亲很不满意,然而也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只得给他们操办了婚事。加上老人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自然不会待见她这个孙女。 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只是空中楼阁,更何况当时他们都还年轻,因为孩子的事没少吵架。其实他们对她的到来是没有准备的,心理准备都没有,更不用说爱。 而沈嘉泽的到来,是那么恰到好处。 满足了老人继承香火的需求,他们也不再对媳妇横眉冷对,母亲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家里也有钱了,父亲正值壮年,事业蒸蒸日上,这孩子长得也好看,聪明伶俐,乖巧懂事…… 一切都是这么恰到好处。 所以沈嘉文不喜欢他。 他越完美,就会越容易让她想起自己的难堪。 他出生那天,是她的元旦晚会。精心准备了很久的节目,小心翼翼地询问喝得醉醺醺的父亲有没有时间来参加,父亲当时说得好好的。 当天下午,在老师的安排下,她盛装准备,脸蛋被胭脂抹得红红的,穿上了裙子。 同桌的家长来了,笑眯眯地向她问好,都是一个镇上的,家长都认识,便问她:“嘉文爸妈什么时候来?” 当时她还有点害羞,扯了扯裙角,“就快到了。” 直到约定好的时间到了,过了,她上台了,晚会结束了,她换下裙子穿上校服,任由老师抹了抹脸上的胭脂,父亲都没出现。 老师问她,家长怎么没来。 她头一次对老师撒谎了,说家里忙,爸妈来不了。 老师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孩子的家长怎么回事,一年到头就是家长会都没见个样。然后担忧地询问她,这么晚了,要不要送她回家。 乡镇教师也很辛苦,她摇了摇头,说自己可以,背上书包就回家了。 回家途中下起了大雨,她遇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妄图对她动手动脚。当时不懂事,不明白事情的可怕之处,然而那天的经历,事后每每回想她都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有好心的路人挺身而出,或许她的人生就要被改写。 可这一切,父亲母亲都不知道。他们从来不关心她出了什么事。 回到家中,父母都不在家,刚进家门,父亲就从外边闯进来了。 男人一改往日的颓废,眼中充满了亢奋和激动,悉悉索索在厨房找了什么,出来之后,看见浑身湿透的她,才愣了愣,眼中终于难得浮现出些许愧疚。 嘉文,你妈生了弟弟,爸今天带她去医院了。 女孩眨了眨眼,抹了抹从头发上滴下的雨水。 你先照顾好自己,我给你妈送饭去。 男人说着,撑开了伞冲进了雨夜,漫天的大雨也无法阻挡他脚底生风,春风得意。 女孩低下头,盯着脚尖,后知后觉地喃喃自语。 弟弟。 一个男孩子。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心心念的男孩子。 眼睛大大圆圆,睫毛扑闪扑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弟弟。 以后,这个弟弟有了名字,就叫沈嘉泽,和她的名字一字之差,两人却相距千里。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特娘的老娘终于爬回来了555po18好难上 隔壁嫖梦太长了,先撸个小短篇 -- 第二章 十三岁的沈嘉文已经担负起了家务活。这段时间父亲尤其大方,给了很多的生活费,让她每天都买新鲜的排骨炖汤。每天放学,她都会顺路去菜市场,买一些新鲜的肉类蔬菜,回来后清洗干净,按照老一辈的说法,多放葱姜蒜能祛风,然后放进锅里炖得烂烂的。这个时间她就在一旁学习,完成作业。 如果父亲回来得早,就由他送饭去,如果回来晚,这个任务就落到她肩上。 拎着保温食盒,带去镇上的卫生院给母亲吃。 她时常在门口看到,母亲坐在床上,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流露出的温柔而慈爱的神色,与那种常见的疲倦和烦躁完全不同。 母亲看到她来,有时会把婴儿放到她怀里,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好好抱着,然后才去上厕所。 怀里的婴儿在熟睡。 粉嫩嫩红扑扑的脸蛋十分漂亮,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还没长得很浓密,有时候打个哈欠,嘴角露出香甜的笑容继续安眠。 有时候,他是醒着的。一双大且明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晶亮的瞳孔中满是她的倒影,看着看着,或许会咧开没牙的嘴笑,伸出莲藕一般的小胖手来抓她。 他凭什么这么信任她?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她并不喜欢他。 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他的到来,起码她不是。 父亲瞎猫碰到死耗子,运气来了挡不住,在沈嘉泽出生这一年中了大奖,然后开了个工厂,整天忙里忙外,脚跟不沾地。 母亲生完孩子缓了过来,本想着生活变好了,终于不用再外出操劳了,可以在家照顾家庭,一些风言风语打乱了她的计划。 男人兜里一有钱,就会变坏。况且父亲尚未发达的时候,就不是那种好的性子,混吃混喝的日子也不在少数。这下有了一些钱,被拮据的生活压制住的享乐主义就开始冒头了。 他也不赌了,也不再大手大脚买彩票,就是沾上了女人。和工厂里年轻漂亮的女工勾搭上了,整天眉来眼去,乐不思蜀。 母亲听了差点气出了病,在当地雇了个可靠的保姆,丢下孩子就驻扎在了工厂,把那个威胁到她地位的女工辞了。 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光吃醋不干事的女人,一来二去,也渐渐熟悉了工厂的业务。派单拉单等工作也干得得心应手,作风雷厉风行,硬是靠着不断学习,从一个初中没毕业的农村妇女成为了乡镇杰出妇女代表。 她用实力证明,父亲离不开她,尽管他不爱她。如果说女人如衣服,那么她硬生生把自己炼成了他的手足。 事业上的成就必然伴随着家庭中的疏忽,夫妇俩忙里忙外,一年到头可能也就有一个月是待在家里的,家里自然也就剩下他们这两个孩子。 母亲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把头发梳得高高的,眉画得凌厉逼人,妆容年轻得有些怪异,却刻意放缓了语气,用一种十分奇怪的温柔的姿态和她交谈。 “嘉文啊,妈妈不在家,辛苦你了。” 沈嘉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垂着眼,握了握手中的杯子。 母亲又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些话,大概是在问她学习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沈嘉文只觉得,她脸上的妆容不合适。 手中茶杯的蒸汽氤氲了她的视线,沈嘉文后知后觉,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想法。 再坚韧不拔的女人,也会在男人身上栽跟头。 或许,母亲是爱着父亲的,不然也不会盲目追随他的审美,失去了自己本来的面目。 他可是一直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妈妈先出去接个电话。” 曾经被挑剔的公公婆婆指责“没有礼数”的女人突然露出了职业化的歉意笑容,接通了电话,然后又带着愧疚的表情匆匆离去。 沈嘉文也终于松了口气,拿出作业开始学习。 这些年,他们搬出了小镇,在城市买了房子,落了户口,除了工厂还在镇上,享受源源不断的廉价的农村劳动力,以及难以割舍故土的老人,他们已经彻彻底底成了城里人。逢年过节的时候才难得回去一趟。 小考她没考好,但是父亲有了钱,也给她砸了钱进了学习环境良好的初中。在新的环境里,她就像是遇到了雨露滋润的干涸的树苗,逐渐茁壮成长,长成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模样。 变高了,变瘦了,背脊挺得很直,不再畏畏缩缩,身材苗条修长,五官略微张开,但也没有变得惊艳,依然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却有一种如同书本的冷凉感和距离感。 父亲母亲十分欣慰,家里老人也不再是冷淡的模样,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了一些温度。美满富足的家庭,有个学习好的姑娘对他们来说是一项谈资。锦上添花谁不乐意? 十六岁的沈嘉文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家人大肆操办宴席,恨不得让全镇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外边热火朝天,她却在自己的书房里拿着一本书看。 门轻轻掀开了一条缝隙,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外边探头进来。 “姐姐。” 沈嘉文没有放下书,而是移开了视线,并没有起身,而是交叠起双腿,挑了挑眉。 见她没有回答,四岁的小豆丁咬了咬唇,又轻轻唤了声:“姐姐,我可以进去吗?” 她并不喜欢别人随意踏进自己的地盘。 尤其是熊孩子。 昨天大姨家的孩子过来,随便进来她的书房,还撕了她几本珍藏版名著,她眼都没眨,直接操起书狠狠地给了那小子一顿教训。 小孩的哭声震天动地,她当即把他丢了出去。要不是她父亲的劝阻和稀泥,昨天这件事足以令两家人断绝往来。 当然,沈嘉泽一向乖巧,她并不介意他进来。 “可以。” 小小的男孩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悄悄推开门,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毯上,双腿交叠,手上还拿着一本连环画。 其实看她的时候比看书多。悄悄的,偷偷的,眼珠子转了又转,滴溜溜的,自以为她不会发现。 但她并不介意,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 “姐姐,这个字怎么读?” 沈嘉文瞥了一眼。 男孩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连环画,圆圆的眼睛里半是紧张半是期待。 四岁的小朋友刚上幼儿园中班,启蒙刚刚开始,他指着的赫然是个笔画有些复杂的“爱”字。 迎着男孩充满期待的目光,沈嘉文却罕见地愣了愣。 这个字,堵在口中,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她从未对人说过这个字,也未曾有人对她说过这个字。对别人来说习以为常的,朗朗上口的字,对她来说其实很不寻常。 这个字,在她的印象中,只会在黏糊糊的,不切实际的,充满幻想的电视剧中出现。 略微思索片刻,她问:“你们教了汉语拼音吗?” 男孩点了点头。 “学得怎么样了?” 男孩又点了点头,眼睛更亮了。 “我都会了!” 全班只有他能完完整整记住呢!那些小朋友只会吵吵闹闹,哭哭啼啼,都不好好学习,还总是说不会。老师一教他就都记住了。 男孩眼中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色彩。 对于这种事,沈嘉文向来不吝啬于表扬,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做得不错。” 听见她的夸赞,他紧紧绷着的小脸几乎要笑开了花,却在触及她脸上冷淡的神情时忍住了。 姐姐不喜欢笑,所以不能笑! 她生性冷淡却被男孩误以为不苟言笑。 沈嘉文拿起钢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ai”,并标注了声调。 “这样读。” 男孩拿起草稿纸,指着连环画上的“爱”字牙牙学语,态度十分认真。 “爱……爱……爱……” 肥皂剧都不看的沈嘉文硬生生被迫听了十分钟的“爱”。 好好记住了这个被姐姐教的字之后,沈嘉泽又不好意思地问:“姐姐,这个‘爱’是什么意思啊?” 沈嘉文顿了顿,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蠢。 她又不是幼儿园的老师。 要是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来问她,那岂不是得要烦死了? 挑了挑眉,指着书架说道:“那里有字典,字典就是用来查字的工具书,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自己去查,不要总是麻烦别人。” 男孩咬了咬唇,点了点头,既因为姐姐一次性和自己说那么长的话感到开心,又隐约察觉姐姐好像有些不高兴。 男孩通过学习,一点点补充自己的知识库。日后他将走得很远,很远,然而却始终难以忘记,在这样一个盛夏午后,窗外的阳光很明媚,他和他的姐姐坐在书房的地毯上,他问她“爱”字时候的情形。 “爱,对人或事有深挚的感情。” -- 第三章 沈嘉泽是个安静的孩子,即便父母久不在身边,也很自觉地乖乖上学,放学,吃饭,睡觉…… S大有附属高中,附属幼儿园,校区相距不远。沈嘉文在附属高中,沈嘉泽在附属幼儿园。 原本是阿姨前来接送孩子,一个阴沉沉的午后,沈嘉文从学校回来,发现沈嘉泽和阿姨都不在。按理说,他们高中生学业重,放学晚,寻常回来,一打开门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像一只小狗一样从沙发上飞奔过来,昂起头,露出一副想要抱住她,又不敢抱住的委屈模样。 那天客厅静悄悄的,没有放动画片的声音,也没有熟悉的饭菜飘香。 沈嘉文拿了本书,坐在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一个小时静悄悄过去了,房门还是没有开动的迹象。 天快黑了,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的,风很大,吹得阳台外边的树叶簌簌地响。 她讨厌雨夜。 又拿起书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却完全没有读进一个字。心中有些烦躁,正要出门查看情况,房门突然打开了。 阿姨一手拎着采买的食物,一手抱着男孩,两人浑身都湿透了。阿姨扔下雨伞,匆匆忙忙放下孩子,上上下下检查他有没有什么问题,看见男孩依旧安静乖巧地看着她,终于松了口气。 男孩看到她身后的人,眼睛亮了亮,软软地叫了声“姐姐”。 妇人一转身,看见沈嘉文正拿着一本书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可怕,心头那口气重新吊了起来。 她是从小镇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并不怕孩子的父母,却莫名很怕这个冰凉凉,看不到一丝人气的女孩。 “嘉文,今天阿姨回来晚了,对不起啊,我这就给你们准备吃的。” 妇人匆忙收拾好地上的食物正要走进厨房,沈嘉文却看着浑身湿透的小人儿。 像一只落水狗。 “先帮他洗澡吧。” 妇人擦了擦手,应了声“诶”。 沈嘉文又说:“算了,你也先洗洗吧。” 妇人面露迟疑,却并不能从她寡淡的神情中看出什么。 沈嘉文把书放进书柜里,淡淡地说道:“你用外边的洗澡间,我带他去我房间。” 妇人点了点头。 沈嘉文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偏了偏头,看到某个盯着脚尖发呆的萝卜头,皱了皱眉,说道:“把鞋脱了,放下书包,跟着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对了,你把你的毛巾衣服……所有需要的东西都带过来。” 她的语气是如此理所当然,全然想不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日常受到精心的照料,怎么会明白她在说什么。 男孩眨了眨眼,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和忐忑。 男孩嗫嚅:“姐姐……” “怎么?” “我……我不会……” 沈嘉文愣了愣。片刻之后,嘴角扯出一抹笑。 她忘了,沈嘉泽和她是不同的。她六岁的时候,已经承担起了一些家务。她真真实实体会过财米油盐酱醋茶的拮据人生。 给他准备好了需要的用品,将男孩扯到蓬头下,略微烦躁地给他脱了衣服。 男孩羞涩地捂了捂自己的身子。 五岁的男孩接受了很好的性教育,已经产生了朦朦胧胧的羞耻感和性意识。他知道,自己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他们之间是不同的。 其实,他可以自己来的……他会自己洗澡……他都是自己洗澡…… 沈嘉文制止了他扭拧的身子,皱着眉低声训斥,“别动!水温怎么样?热还是冷?” “嗯,这样就可以……” 其实有点烫,但是并不想给姐姐添麻烦。 她的动作有些粗暴,加上水温有些烫,洗好了之后,男孩白嫩的皮肤被烫红了一片。她顿了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略微懊恼地丢下了毛巾。毛巾被扔进桶里,溅起一小片水花。 男孩心中惴惴不安,“姐姐,你怎么了?” “水温不对怎么不说,你傻吗?” 她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冷淡模样,对什么事都是淡淡的,犹如隔岸观火,此刻突如其来的怒气让男孩心生忐忑。 “我……我没事……” 沈嘉文懒得说什么,只得拿出烫伤药给他擦了再穿上衣服。 像是打了一场大战,整个人都疲惫不堪,沈嘉文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想法。 不婚不育保平安。 揉了揉眉心,指着门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男孩失落地点了点头,临走前,趁着好不容易进入她房间的机会,眼睛滴溜溜扫了一遍姐姐的房间。 灰蓝色床单,黑色的窗帘,衣柜里挂着几套清洗干净的校服,梳妆台上零零散散放着些瓶瓶罐罐,布置得极简,整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很少。 冷冷淡淡的,就像姐姐一样。 吃饭的时候,沈嘉文了解到,保姆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做了肾移植手术,现在就在市医院躺着,所以今天才那么晚。 妇人一直不停地跟她道歉,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会合理安排自己的时间。 看得出来,她十分需要这份工作。 维系她们之间的关系的,并不是所谓的同乡情谊,而是她对她的工作和能力的认可。她是个很苛刻的人,对待自己和他人都是如此。 然而此时,准备好的“如果做不了就辞职吧”瞬间堵在了嘴里。 沈嘉文咽下嘴里的食物,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 “下午放学我去接嘉泽,我离他不远。” 男孩捧着大过脸的碗,闻言立刻抬头看了看她。 嘴边还残留着汤面的汁水,黏糊糊脏兮兮的。 像一只愚蠢的小狗。 她的“下午放学”和沈嘉泽的“下午放学”有不小的差距。她时常会被突如其来的作业给绊住,或是某个科任老师临时突击考试等等情况给耽误。 等跑到附属幼儿园,园里的小朋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只愚蠢而胆小的小狗就两手扒拉着栏杆,脸都靠在上边,大大的眼睛朝着外边张望。和那些吵吵闹闹的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孤独而又倔强。 每每见到她的身影,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会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 她承认,自己会在某一瞬间被某种情感蛊惑。 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曾经的自己,站在教室里,一次又一次孤独地等待,却一次又一次迎来失落。 相同的是,他们都无法等来忙碌的父亲母亲。不同的是,他在等着她,而她永远不会食言。 或许,明天可以稍稍提前一点。早些完成作业,效率高一点,也没什么。沈嘉文心中漫无目的地想着。 想着想着,步伐不由得加快,没一会儿,那条小尾巴又落在了后边。 “跟上。” 她只得停下了脚步,等着他迈开小短腿蹭蹭蹭跑上来。如果是在夏天,那么他的额头上就会布满细细密密的晶莹的汗滴,微微喘着气。 果然是一只小狗。 冬天的时候,他白白嫩嫩的小脸就会被冻得红扑扑的,像一只苹果,在室外走久了,长而密的鸦青色睫毛会沾上些许雪花。 依然是一前一后,她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 他偶尔会在雪地里摔倒,沈嘉文等不到他的时候,就会转身,停下来,双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静静地看着他,看他从雪地里爬起来,跟上她的脚步。 他并不是玩心很重的小孩,然而也会被路上的东西吸引。 比如说,看到别的小朋友手里晶莹剔透的草莓冰糖葫芦,也会因此驻足,眼睛都看了很多次,却不敢明着跟她说想要。 沈嘉文有时候也会生起一种兴致,耐心地等待,他什么时候会跟她明说。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一天又一天,天天路过那个摊子,天天看到一些吵吵闹闹要吃东西的熊孩子赖着不走,家长露出无可奈何的模样,她都觉得心痒痒了,这只愚蠢的小狗就是不说。 等到草莓的季节都快要过去了,她才忍不住说道:“我要吃草莓冰糖葫芦,你呢?” 男孩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要,和姐姐一起。” 他吃得很开心,一口一小个,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嘴唇被糖衣染得红红的。 其实,她并不想吃这些酸酸甜甜的东西。 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思绪却漫无边际地飘。 他们体内奔涌着相同的血液,然而,命运和性格确实是截然不同。 如果,她想要某种东西,她不会这么犹豫彷徨,不会在即将过季的时候才匆匆忙忙抓住尾巴。 然而,她也不知道,有一种情绪叫,患得患失,因为在乎所以小心翼翼。 -- Ρó-18.cOм 第四章 春去秋来,时序流转,转眼间,沈嘉文步入了最关键的高三,沈嘉泽则升了二年级。 沈父当初为了方便他们上学,特地买的学区房,所以学校离家并不远。沈嘉文高二下学期学习已经很辛苦,和沈嘉泽的放学时间已经不能对上了,男孩表示理解姐姐的难处,自行上学放学。 并不为他操心的沈嘉文却在某天下午,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沈嘉泽的班主任打来的。 这些年,开始的时候,是留着父亲母亲的手机号,以便老师寻找家长,后来,学校有什么通知,都是经过母亲转述她,再由她去处理的。 沈嘉文并不想听母亲一贯而终,却始终未曾付出实际行动的抱歉。每次接到她的电话,面对长时间空洞的沉寂都觉得万分尴尬,坐立难安。 所以,沈嘉泽升了一年级之后,她直接在家长登记册上写上了自己的号码。老师有什么事都直接和她对接。 温温柔柔的女老师,用轻柔似水的声音对她解释来电原因。 “嘉泽和别的同学打架了,现在对方家长已经过来了,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沈嘉文面色如水,低低地说了声“好的”,挂了电话之后,放下手中即将解完的模拟题,趁着下课的功夫迅速赶到了小学部。 一到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外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喧哗,女人尖利的叫喊声传来,伴随着孩子冲天的干嚎。 “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我家孩子做了什么?你们看,都给打成了这样!别哭别哭,班主任呢,快叫他的家长过来!无法无天了!” 接下来是温柔的女声轻声解释:“我已经叫家长了,您稍等片刻。” 现在的老师是没有人权的,尤其是幼儿小学的老师,孩子一个个宝贵得跟什么一样,不能打也不能骂。年轻的女老师刚上任,对这种棘手的问题处理得小心翼翼。很明显,她并不想淌浑水。 沈嘉文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办公室里的声音瞬间停住了。 女人的谩骂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男孩的干嚎停止了,鼻涕眼泪挂满了被抓破皮的脸,显得十分凄惨。 她的目光巡睃了一番,看到了站在角落里,低垂着头,盯着脚尖沉默不语的沈嘉泽。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男孩蹭地一下抬起了头,狗狗似的亮晶晶的眼睛闪了闪,片刻之后,眼中明亮的火焰又熄灭了,变得不安,小手紧张地抓着衣角。 看样子并没有受伤。她心中想着,稍稍躁动的心情略有松弛。 班主任最先反应过来,收起了眼中的惊愕和不自在,重新扬起了温柔的微笑。 “是嘉泽的姐姐吗?请进来。” 沈嘉文理了理颇有些凌乱的校服外套,点了点头,并不在意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抬起涂得鲜红如血的手指,指着角落里的沈嘉泽,对着沈嘉文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 “你们怎么教孩子的?小时候这么野蛮长大了还得了?就这性子,你再不教训他,长大了社会会帮你教训他!” 沈嘉文静立着,即将满十八岁的少女身姿像雪中的松柏一样挺直,并不在意她的谩骂,冷凉的目光轻轻划过她的面孔。 女人高高扬起的眉慢慢地落了下来,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小声嘀咕:“看什么看!” 沈嘉文转头问老师:“刘老师,怎么回事?”她说着,瞥了眼眨巴着眼睛,满目委屈地往这边张望的男孩。 男孩注意到她的注视,吓得像只雪中的鹌鹑一样。 “是这样。”班主任清了清嗓子,“今天下午下课的时候,沈嘉泽同学和冯奇同学打起来了。” “什么原因?” 班主任嘴角的微笑凝固了片刻,“这……冯奇同学说没有原因,沈嘉泽同学就突然打了他……” 她说不下去了。这个谎言如此拙劣而明显。然而,对方家长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把柄,眉飞色舞义正辞严地指责一通。 沈嘉文并没有理会她的表演,而是继续问:“嘉泽怎么说?” “沈嘉泽同学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我打电话叫你过来了。” 沈嘉文的目光向角落凝去,并轻轻点了点头。 “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期期艾艾地走过来了,目光却一直看着地板,并不说话。 “这还有什么看不出的,心虚了不敢说话。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们家的孩子好欺负吗!” 沈嘉文挑了挑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高三生的时间很宝贵,她并不是天赋型选手,能混得个学霸的称呼全靠坚持不懈的努力,刚刚的模拟题已经够让她心烦意乱了,现在他还来给她添麻烦。 沈嘉文揉了揉眉心,目光严厉且带着些许怒气,“说话。” 男孩咬了咬唇,黑漆漆的眸子静静地流出了眼泪,目光竟是十分罕见的倔强。 沈嘉文愣了愣,神情变幻莫测,终于是放缓了声音。 “怎么回事?你说,我听。” “他说你坏话。” “什么?” “他说你……”男孩咬了咬唇,而后抬起头看着她,“说你和男生……乱搞关系。” 女人听了惊怒交加:“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我家孩子哪里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沈嘉文却是被“乱搞关系”这个词给弄得愣了愣。 被现在小学生的成熟程度震惊到了。 他们真的理解“乱搞关系”是什么概念吗? “所以你就打了他?” 男孩的目光坚定而坦然,仿佛是打架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他该打。” “还有呢?”她追问。 沈嘉泽却不愿意再多说了,小脸绷得紧紧的,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 或许,即便是暴力也不能让这孩子合作。 沈嘉文猜测,或许是说了更过分的脏话。没有得到更充分的“打人的原因”让她感觉有些遗憾,然而也不再强求。 事情的最后,是女人带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儿子离开了。临走前还不甘示弱骂骂咧咧,像是在挽回失去的颜面,姿态却十分可笑。 “就算是这样,你家孩子打人就对吗,还打得那么严重……” 沈嘉泽用手肘擦了擦眼泪,长长的睫毛带着点点泪珠,像是晶莹的露珠。脸上是一副抽抽噎噎的模样,显然委屈到了极点。 沈嘉文想起刚才那个小男孩满脸血痕的模样。 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她其实不理解他委屈的点在哪。 收回发散的思绪,见女人还是在指桑骂槐,便淡淡地接了句:“你说得对,自己不教训孩子,社会总会替你教训他。” 说完,转过头,看到某小孩还是满脸委屈,又毫不吝啬地加了句:“干得不错,继续加油。” 小萝卜头一扫刚刚的委屈,眼睛又亮了起来,仰着头看着她的眼中,满满是她的倒影,而后,像是吃到了期待已久的糖果,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姐姐”。 声音都是甜的,就像吃了蜜糖。 她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他身后摇晃。 走出门口的男孩哭得更大声了。 -- 第五章 高考结束了,沈嘉文如愿以偿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和想学的专业。学校在帝都,离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约有2800公里,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坐飞机要三个多小时,坐火车要二十几个小时。 沈嘉泽知道这个消息后,为姐姐高兴的同时,心中涌起了极度的恐慌和深深的不舍。 无论如何,在她即将奔赴大学,踏上一段新的旅程的时候,男孩还是用手肘擦着脸颊,哭着祝福她实现了理想,并泪眼汪汪地拉着她的衣角,抽泣着说一定要经常回来看他,一定要经常打电话回来。 他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随着他的意愿发展。就像父母不会停下忙碌的脚步,姐姐同样也不会为了他停驻。过度的无理取闹只会让姐姐厌烦。 善于察言观色的男孩心中始终存着一种恐惧。 怕被姐姐厌烦。 怕被姐姐抛弃。 沈嘉文破天荒没有对他冷颜相对,甚至露出了堪称温存的表情,第一次主动牵起他的小手,望着男孩婆娑的泪眼,温和地说道: 我要去上学了,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男孩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一时的离别可以换来以后永久的团聚,那么他一定会做得很好。他不想让姐姐失望。尽管心中难过得爆炸。 他是如此喜欢和姐姐在一起。他的姐姐不像别人的姐姐那样,充满着温暖的笑容,总是温声细语,她的态度冷淡而令人捉摸不透,看着他的目光始终透露着疏离,但是,他还是喜欢她。只要待在她身边,心中就暖暖的。 他不介意姐姐的态度,姐姐的性子就是冷淡的。但是她在乎他,他是姐姐最在乎的人。男孩的心中是如此笃定。 他会做得很好。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等待姐姐回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她不轻易许诺,因为归期不定。 “那你有时间,能不能经常回来看看我?” 沈嘉文点了点头,竟然是很配合的样子。“我尽量。” “要经常和我联系,家里的电话姐姐都记住了吗?如果记不住,我可以给你说很多遍,直到你记住。” “这么做会不会很麻烦?” 男孩的脸红了红,“为、为了姐姐,永、永远不会麻烦。” “可是……”她顿了顿,歪了歪头,嘴角露出了微妙的笑意,“别人都是用纸条写下来的,老师说过,好记忆不如烂笔头。万一我忘了,就永远找不到家里的电话了。”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男孩呆了半晌,许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她。 高挑苗条的少女绑着高马尾,双手放进裤袋里,微微翘着嘴角,眸子深邃而宁静,如同冰雪初融,有着别样的美丽。 几岁的男孩子对于美的认知可能会有些幼稚。 他们班级的男生曾经在一起偷偷讨论某个女孩子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嫩嫩的脸庞卷卷的头发,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 甚至很多大人小孩都说他长得很好看。为此他曾遭受不少无法抗拒的骚扰。没办法,大人总是自以为是,一意孤行,根本不体谅孩子的不乐意。 老师曾经对着窗外挂满雪花的松柏感叹,真美啊,白茫茫一片。 他却觉得,世界上最美的人是他的姐姐。 所以,美术老师让他们画下心中最美的事物,他画的是沈嘉文。线条极简,却将她冷淡疏离的神情勾勒得十分生动,显然是观察得极为细致。 在她深邃的凝视下,男孩的脸颊越来越红了,结结巴巴地补充:“姐……姐姐,那我给你写下家里的号码,你一定要好好保存,不能丢了,好不好?” 沈嘉文定定地看着他,看得男孩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好。” 男孩从书包里拿出笔盒,用卷笔刀削尖笔,在作业本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串号码,然后撕下来,郑重地交到她手里,小大人似的叮嘱: “姐姐,一定不能丢了,要好好记住。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健康康。” 在接受了姐姐即将远离的事实之后,他仿佛在这段时间内突然长大了。 他懂得用更成熟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和爱意。 尽管还是时不时抽抽噎噎,目光还是小狗似的,盈着两团湿漉漉的雾气。 沈嘉文接过纸条,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将纸条叠了叠,掏出钱包放了进去。 “和我的身份证,所有财物放一起。不会丢。” 男孩高兴地笑了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上弦月,白嫩嫩的脸颊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他以自己的姐姐为荣,因为姐姐能背下很多厚厚的书籍,记下很多复杂的知识,考上很好的大学,受到很多人的称赞。世上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姐姐,他的姐姐学识渊博,无所不能。 但是,万一呢,万一她要是忘了家里的电话呢? 他一定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姐姐忘了,他会帮她好好记着。 临走前,沈嘉文的班级还组织了一次聚会。 她的性子虽然冷淡,然而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心中尤其感念这三年来各科任老师毫无余力的栽培和悉心教诲,所以也没有拒绝同学们的邀请。 聚会上,所有同学都笑着,闹着,甚至有人疯狂告白,妄图抓住最后的散场。她敬完酒后,只是坐在角落里,半阖着眼睛休息。 聚会结束,谢别了老师和要好的朋友,打算走路回去,会场离她家不远。 盛夏的夜风带着炙热的温度,她不喜欢夏天的高温,所以迈开步子,三步两步走,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到小区门口了。 “嘉文!” 过了变声期的男生声音低沉悦耳,沈嘉文停住了脚步,转身冷淡地看向来人,并未做过多表示。 少年身材高大,容貌俊美,嘴角微微扬起,眉目间隐隐现出桀骜不驯的本色。 他又叫了一遍:“嘉文同学,我有话跟你说。” 见她不语,男生继续说道:“嘉文同学,我喜欢你。” 沈嘉文冷静地点了点头,示意有在听他说话,“哦,你说过了。” 当初他在大庭广众下向她表白,弄得她莫名其妙了一上午,她并不是很喜欢暴露在别人隐晦打量的视线中。 事实证明,她的莫名其妙是有道理的。 男生本来就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不学无术的典型,天天沾花惹草,顶撞老师,逃课违纪,要不是家里有钱,根本不可能混进附高。 当然,以上都不是主要原因。 她对浪费资源,以及不遵守秩序的人向来抱有很大的偏见,更不用说接受他。 所以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头校园种马。 犹记得当时桀骜不驯的男生脸上露出的不敢置信的神情以及愤然离去的背影。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事后从其他女生的八卦中了解到,他之所以向她表白,是因为跟朋友赌输了。所以要向她这个不懂情趣且古板的学习仔表白。 了解到这个情况,她心中松了口气。 她并不怕他,而是非常讨厌麻烦。 之后,她就把这件事丢到脑后了。无论男生做什么,谈恋爱,逃课,违反校规,或是莫名其妙变成了好学生,改过自新,成了高考最大的黑马……都和她没关系。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后续。 男生微微嘘气,年轻的脸上淌着汗水,闻言皱了皱眉,立刻迈开腿更靠近她。 光是看着就觉得热,甚至还有些脏。 “嘉文,你听我说。” 少女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喜欢靠别人太近,你就站在那,我听得到。” 男生果然停住了脚步。 脸有些红,目光依旧坚定凝视着她。 “我喜欢你,请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你要去帝都,我也报了那里的大学。” -- 第六章 沈嘉文微微颔首致歉,“不好意思,我的答案不会变。祝你生活愉快。” 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男生急忙追上来,强壮的手臂挽着她,炙热的温度从对方的身体传来,引来她浑身寒毛竖起,立刻想撒开他的束缚。 男生不依不饶。 “嘉文,你听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和别人打赌,我们认识的方式不对,这是我的错……所以我努力学习,跟上你的脚步……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男生眼中露出哀求的色彩,“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请你放手。” “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沈嘉文停止了挣扎,目光像冰冷的利刃一样扎进少年的心中,语气也变得严厉很多。 “我再说一遍,放手。” 明白了无论如何挣扎,如何哀求都不可能换来她的另眼相待。 她就是一块坚冰,独自屹立于终年积雪的高山之巅,没有人能让她动容。 然而,谁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 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男生俊朗的面容漾出惨淡的笑容,夜幕下,少年失望的目光渐渐变得决绝,似荒野中孤注一掷的野兽,滚烫的视线令人心惊。 沈嘉文并不喜欢这样的俯视,或许这在别的女生眼中是壁咚,是少女心满满的姿势,然而她只感受到了压迫和不适。 “沈嘉文,你永远不可能逼退我……” 男生说完,低下头就要吻上女生淡粉色的薄唇。 沈嘉文暗中戒备,看他神情不对立刻往后退,却不防男生的动作太快,且力量很大,温热的呼吸夹杂着少年蓬勃的荷尔蒙,如同阵阵热浪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电光火石之间,男生突然痛呼出声。 “什么东西!” 男生的臂膀立刻放开了她,连忙低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紧紧抓着他的另一只手,头闷在胳膊上,显然刚才的痛感正是他引起的。 “你做什么!松嘴!” 男生大声吼叫,用力撕扯,男孩牙齿仍是咬得紧紧的,一时之间竟无法甩开。 沈嘉文已反应过来那是沈嘉泽。 立刻冲上前,在事情还没有变得糟糕之前扯开男孩。 “松嘴。” 男孩仍是没有松口。 沈嘉文低喝一声:“松嘴,想受伤吗?” 男孩渐渐松开了嘴。 突然冲出来的男孩令少年莫名其妙,额头青筋暴起,愤怒地指着他一顿大吼大叫: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属狗的吗怎么乱咬人!” 沈嘉文把沈嘉泽拉在身后,直视着男生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的眼,冷静地说道:“他姓沈,是我家的孩子,不是属狗的。” “我……” 沈嘉文不由分说,打断了他的话。 “刚刚我已经报警了,附近都有监控,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很明显。希望你尽快离开,当然,你也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未成年人故意伤害,医药费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只是你的性骚扰怕是不能善了。如此说来,故意伤害罪应该不能成立,这是正当防卫。” 男生做过很多设想,料到她会无情地拒绝,却也没料到,他第一次真心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如此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却是这种惨烈的结局。 沈嘉文没有兴趣了解他的黯然神伤,只微微对着几乎隐没在夜色中的小萝卜头点了点头,两人走进小区,按了电梯。 “走吧。”顿了顿,她继续道,“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 男孩嫩嘟嘟的脸颊罕见地染上了阴霾。 “他欺负姐姐!他还害姐姐名誉扫地!” 名誉扫地? 沈嘉文愣了愣,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高二时候的事。 那时回家的路上,他也用了这个对于二年级的小孩来说很高端的词汇。 “那家伙让姐姐名誉扫地,所以他该打!” 原来那件事他一直记在心里。 心中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脸上的不悦散去了几分。 这只愚蠢的小狗虽然黏人,但总归不至于没有可取之处。 “没有的事,我可以自己解决。”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是校内的国旗手,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很好。我可以保护姐姐!” 正说着,电梯门开了,两人走出了电梯。 沈嘉文操作密码锁的同时,淡淡地说道:“大人的事,大人会自己解决,你不要操心。” 男孩抿了抿唇,显然并不服气,却并不反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们已经开始了另外的话题,久到沈嘉文洗好了澡,披散着半干的头发,按照往日的习惯从书房拿出一本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着,因为疲倦而半阖着眼睛,即将入睡。 男孩才穿着卡通睡衣,从自己的房间冒出来,小腿跪在榻榻米上,一如既往地仰视着她,清亮的目光中满是她的倒影。 “姐姐。” 沈嘉文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迷离着双眼,目光不似寻常时刻那般清明冷锐,只从鼻腔软软地哼出一声。 “嗯?” 像只猫咪一样挠在男孩的心中,幼小的心灵就像被玫瑰亲吻了一样突然颤了颤。 他把头枕在沙发上,离她最近的地方,却不敢触碰她。他知道姐姐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姐姐即将离他远去。 一去就是很久,很久。 他知道离别的滋味,但是,从来没有一次离别,让他感觉这样难受。 如果可以像书上说的,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闭眼一睁眼,姐姐就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男孩又轻轻呼唤了一声,仿佛是在确定她的存在:“姐姐。” 揉了揉眼睛,恢复了清明之后,沈嘉文从沙发上起身,把书搁在茶几上。 “怎么了?” “长大是什么?” “长大……”沈嘉文罕见地愣了愣,又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咀嚼了片刻。 她不知道长大和非长大的区别。 一个月前学校为他们举行了集体成人礼。 年老的校长站在台上,目光温和而睿智,语气一如既往亲切和蔼。 “同学们,你们即将毕业,告别年少,向成熟迈进。作为师长,在此有几句话要跟大家说……” 校长眼中的长大是承担起责任,包括个人,家庭的和社会的。 过了成人门后,早有备着鲜花的家长迎了上来,和子女拥抱在一起,亲吻对方的脸颊。 “侬侬长大了,大学后可以谈恋爱了。” “还要变得成熟稳重点,性格太跳脱了。” 对于大多数家长来说,孩子的“长大”意味着,开始走向更好的人生,走向没有他们的人生。 而她并不知道长大和非长大的区别。 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过的。 一个人,努力地向上生长。 思索许久,她才说道:“长大,或许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她的野蛮生长是不自由的。 她不喜欢向父母伸手要钱,讨厌沟通时令人窒息的沉寂,以及无所适从的尴尬。每每相对无言,总让她心中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在潜滋暗长。 去帝都上大学,不仅是出于学业考虑,更是因为,她向往一个没有羁绊,没有压抑的环境。能逃离多远,就逃离多远。 她的放逐是无限的。 男孩听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长大,就是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长大了,他就能永远和姐姐在一起了? “是的。”她说着,少有地摸了摸他的头,微微诧异于男孩卷翘的毛发竟是如此柔软,又多摸了几把,“你也要努力长大,好好学习,以后好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必因拮据和困顿而感到遗憾和后悔。 她顿了顿,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或许可以理解孤独,然而不可能明白拮据和困顿的含义。 因为困顿而产生的遗憾,是童年时一去不复返的春游,是价值三块钱的彩色笔,是春节时别的女孩子身上穿的漂亮的蓬蓬裙,是一盒新鲜而昂贵的草莓。 她错过了很多,不想今后再失去。 两人对于“长大”的理解,竟然是天差地别。 一个向往自由自在的高飞,一个向往亲密无间的相守。 此时的姐弟俩,是难以理解这种宛若鸿沟的差别,今后将给彼此的人生带来什么的。 男孩子歪了歪头,用大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长大?” 即将远离,她的心情也罕见地轻松起来,学着他的样子歪了歪头。 “我也不知道,你慢慢长吧,长大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 Ρó-18.てOм 第七章 有的人,一旦离开了,那么便如同鱼入大海,鸟翔高空,如同时光匆匆流逝,大江东去,一去不复返。 男孩等啊等,等过了春夏秋冬,燕子来了又去,树叶绿了又黄,白雪翻飞,冰雪消融,日光流转,那个人影,却像是消失在了岁月深处,又像是未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他的生命中,似乎未曾出现过一个叫“沈嘉文”的人。 他在她的钱包里留下了一个锚点,留下了一根线,妄图在某个黄昏,突然接到对方的来电,任她那薄荷似的冰凉的嗓音,幽冷流水似的轻轻划过他的耳际,像童年时代一样,保持着虽不亲昵却也不疏远的距离。 却终究是徒劳。 他用八年的时间,长成了少年的模样,从小学升了初中,再到了高中。 沈嘉文一次都没有回来。 她很早就做好了未来的规划,而这其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四年本科毕业,努力学习,吸收养分,旅行,交际,甚至是……像普通大学生一样找个合适的人谈恋爱,然后因为多方面的原因分手。 而后出国交换,参加工作,一去就又是四年…… 只有在某些时候,某些真实发生的事情才会真真切切提醒他,这个人是存在的,他的记忆并不是虚妄中的构想,只是他的等待注定没有结果。 过年过节她会和家里通一次客套的电话,所说的也仅仅是近况,询问家里人身体如何,更深入的问题从来避而不谈。 某些时候,会寄回来一些诸如衣服鞋子首饰手表包包之类寻常且不容易出错的礼物。 就连对子女不怎么上心的沈父都会在某些时刻感慨: “嘉文这孩子啊,什么都好,学习好,性格不赖,独立要强。就是……唉……大概是今生没有父女缘分吧……” 年夜饭上,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生性阔达的沈父都会调侃:“嘉泽啊,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姐姐吗?” 小男孩会露出羞涩的,暗含期待的笑容,神采奕奕的样子,重重地点头。 “当然啦,我怎么会忘记姐姐!” 年年过节,年年吃年夜饭,沈父都会问这个问题,似乎不提一下自己远在他乡的女儿,这顿饭就不完整。 或许人老了,不复年轻,心态也会渐渐收回家庭,对新鲜事物的追求也会变成对家庭亲情的眷念。 这些年,完成了产业链升级的工厂渐渐步入了正轨,沈父沈母也开始回归家庭生活,不再是忙里忙外脚跟沾不着地的状态了。 变成少年模样的男孩遇到这个问题,则会嘻嘻一笑,逗弄长辈似的挤眉弄眼,尽心尽力地扮演一个家庭开心果的角色。 “姐姐?什么姐姐?你们瞒着我养在外边的吗?” 沈母就会用筷子敲敲他的脑袋。 “胡说什么?越长大越没个正形!” 少年手长腿长,耸了耸肩,漾出笑脸,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对沈嘉文的执念已经渐渐淡去,那个人只余下一双冰凉淡漠的眼睛,在记忆深处不远不近地凝视着他。 当然,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有所惦念。最让他介怀的是,沈嘉文食言了,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 窗外热烈的炮竹声入耳,璀璨的烟花透过玻璃窗照亮略显昏暗的阳台,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的春节序曲再次响起。 新的一年又到了。 沈父摇摇头,目光变得悠远漫长,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拿出根烟点上,泡杯茶在阳台静坐。 这顿年夜饭就结束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缺少了她,也无所谓。这个世界照常运转。 没有谁离不开谁。 少年洗完了澡,头发湿漉漉的,上身只穿着一条背心,把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迈着长腿长脚就要走进房间。 沈母看见了,忍不住骂他:“都高中生了,大冷天的你想上天吗?快去穿好衣服吹干头发!什么坏毛病!” 少年点了点头,边擦头发边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眼睛仍是盯着手机看,时不时刷着微信消息。 沈母看着眼前的高大少年,不由得感慨时光的流逝。 “唉,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小时候多乖巧懂事呀。” “妈,我的压岁钱呢!” 沈母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的身高也只能够到他的肩膀。 这些年,忙里忙外的,她苍老了很多,挺直的,仿佛风雨压不倒的背脊也渐渐垂了下去。 “多大了,还伸手要压岁钱,你姐懂事,都没伸手向我们要过什么。” 少年盯着手机的目光略微失神。 记忆深处那双淡漠冰凉的眼睛又在凝视着他。 片刻之后,又恢复了常态。 “她是她我是我,干嘛总拿我跟她比较。” 沈母强制性地摁下他的头,帮他吹干了头发,拿起他肩膀上的湿毛巾,絮絮叨叨走了。 “我得去看看腊肠,给她寄一点去,她喜欢吃这个,国外的不正宗……” 少年脱口而出:“人家不稀罕你的东西!” 说完后又是一阵懊恼。 他的话被听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骂。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人家人家的,她是你姐!现在哪家快递还在工作?” “别寄了,她在那边吃西餐的,又没时间弄这个。” “吃什么吃,就那些汉堡牛排能吃一辈子啊!” 尽管沈母也同不少外国人有生意上的往来,然而,终究是不能理解他们的饮食习惯。中国人的胃,就是五谷温养,顿顿热餐,适口充肠。 离开了中国的食物,中国人还能活得好吗? 当人不再年轻,距离美化回忆,对远在他乡的子女的惦念就会占据上风。 沈嘉泽道:“她就是吃一辈子,你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沈母踹了他一脚,“她远在天边,我是拿她没办法,但可以拿你开刀。快给我查查哪家快递还在工作,可以寄往海外的。” 少年嚷嚷:“顺丰顺丰!” 沈母走后,沈嘉泽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冷淡的装修色调,黑色的窗帘,极简的风格。 根本不像一个精力充沛,有着诸多渴望,诸多幻想的青春期男生。 也不是故意要学那个人,只是,他的审美好像停留在了那个时候。 加上他又懒得打理自己,很少把时间花在这方面,生活毛毛糙糙的,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少年关上门,拉上了窗帘,打开床头灯调至最暗,漫无目的刷着手机。 中考结束后,他就买了一部智能机。 班级微信群里,微信红包一轮又一轮轰炸,抢了几个后,沈嘉泽也往里边发了一个红包,惹来一群人鬼哭狼嚎。 “沈哥家里有矿,小弟给您拜年了!” “谢谢大老板!” “体育委员万岁!” 一群有奶就是娘的混账东西。 少年“切”了一声,把手机丢在一边,盖上眼睛闭目养神。 窗外炮竹声声,少年的记忆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往事。 当年父亲母亲工作忙,很多时候,年夜饭也顾不上,阿姨也回家跟家人团聚了,就剩他俩在这里过年。 沈嘉文不是个喜欢麻烦的性子,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么即便是几包泡面,也可以过这个年。 然而,当他一脸期待地问她:“姐姐,春节我们怎么过?课本上的春节可热闹了,贴对联,买新衣服,给灶神爷爷抹麦芽糖……” 少女心中就会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似乎在透过他,看到了往日的光景,看到了曾经的期待和失落。 “我们去超市。”她说,“你想吃什么?” “姐姐做什么我都吃!” 超市里,人影攒动,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喜悦,携家带口出来置备年货。 他们推着一辆购物车,从生活用品区逛到肉类蔬菜区。 姐姐专注地看着某款产品的成分,然后放进购物车里,对他来说,是深刻且温暖的记忆。 两人逛到服饰区,她偶尔也会在那里驻足,停在相对于各大时尚快消品牌店来说十分清冷的货架前。 或是拿出一件羽绒服,或是拿出一套背带裤,对着他的身子比划。 她会罕见地蹲下身子,仔细扯着衣角裤脚,丈量衣服的尺寸是否合适。 从他的角度来看,可以看到她略显锋利峭拔的眉微微蹙起。 似乎太短了,今年穿完,年底就不合适了,她又转身换了一件。 “喜欢这件吗?”她问。 男孩的思绪还停留在她清冷的眉目间,听到她的声音只管倒头如蒜,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喜欢!” 姐姐给他的东西,他都喜欢! 而后,她就会露出转瞬即逝的微笑,把衣服放进购物车里。 他知道,每当满足他小小的愿望,她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后来,他知道,那种成就感,和给家里的宠物置备东西,看到宠物露出高兴的模样,其实没有什么差距。 在她眼中,他和宠物没有什么区别。 没关系,宠物就宠物,他可以接受。只要能留在她身边。 只是,我的姐姐,你向来言而有信,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呢? -- 第八章 少年倏地撂开了放在眼皮上的手,手肘撑着床垫起身,颇为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搞什么!又在乱想,有意思吗……” 皱着浓密英挺漆黑如墨的眉,少年暗自生了会儿闷气,气自己不争气,总是贱兮兮地想起那个人,过了很久,才拿起手机玩起来了。 微信好友又有了新消息。 几条告白短信。 根本不认识的女生,哦,还有男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加的,因为不重要所以不备注。 或许是在公共体育课,或是校际运动会上被人加的吧,毕竟他是班级的体育委员,校内篮球队队员。 少年面无表情地想。 他的生日告白,他们的生日告白,祖.国母亲的生日告白,元宵节告白,情人节告白,七夕节告白,劳动节告白,中秋节告白,圣诞节告白,春节告白…… 告白告白告白! 这些男男女女就不能消停点吗?比如谈谈如何一起愉快地建设社.会主义,为祖.国的发展添砖加瓦贡献力量? 既然不认识,也不重要,那就没有躺在朋友圈里的必要了吧,平白浪费对方的资源。 “新春快乐!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祝你生活愉快,学习进步。另外,微信好友已满,请互删,谢谢。” 编辑完,复制粘贴,立即发送,删除好友。 扔掉手机在床上躺尸,看到床头放着的那本《苏菲的世界》,又把床头灯开亮,拿起来翻了一会儿。 这是沈嘉文离去前放在客厅茶几上的书,对书本十分珍爱的她没有把书放在书架上再离开,可见当时去得有多着急。 她未曾收好的东西,他都一一收好了。 少年翻了会儿,直到眼睛有些干涩,才揉了揉眼打算入睡。 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窗外烟花齐放,炮竹声声。 睡前,微信好友又来了消息。 少年眯起朦胧的睡眼,打算点掉红点就睡觉。他有强迫症,不能允许红点的存在。 “忙得疏忽了许多事,恍然间又过了一轮春秋。心中深感抱歉。祝国内的朋友新春愉快,阖家安康!” 是一条群发消息。 她发来的。 备注“沈嘉文”。 这三个字,让他莫名感到不舒服,令人难以忍受,尤其在今天这样热闹非凡的日子里。 太冰冷了。 想了想,改成了“姐姐”。 看了半晌,又觉得过分亲昵,于是又改成了“姐”。 空荡荡的对话框,逢年过节才会收到对方的群发祝福。清冷疏离中带着尴尬。 该回什么好? 少年抓了抓理得极短的头发,心中仿佛烧着一团火。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然而当真正要表达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指尖敲击屏幕,过了半天才打出一句话: 姐,春节快乐! 打完后,任由这行字徜徉在输入栏里,迟迟未点击发送。 删删减减,犹犹豫豫,才把那个字给删掉了,只剩“新春快乐”四个字发过去。 刚点击发送,心里又产生了后悔的情绪。痴痴盯着屏幕半晌,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盯着对话框看了将近半个小时。 对方没有回话。 焦躁不安,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冷静了下来。仿佛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终于落下了,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她就是这样的人。 不曾为谁驻足停留,偶尔有所回应,也不应心存幻想。 黑暗中,少年的目光闪烁着点点泪光,顷刻间这种脆弱的感觉又立刻消散得无影无踪。 少年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容,立刻把手机关闭了,丢在床头柜上,蒙上被子,想立刻入睡,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想起了更多往事。 都是关于她的,关于他们的。 他用八年时间确定,她是真的丢弃他了,就像丢弃一条狗。开始或许会心存愧疚,偶尔会和他通话,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愧疚也会消磨在生活中。 夜渐渐变得深沉,窗外依稀传来零星的炮竹声。少年抱着被子慢慢入睡。 当国内的朋友换上喜气洋洋的新装,揣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到亲朋好友家里拜年的时候,大洋彼岸的沈嘉文正经历着夜幕降临。 今天中午休息时间,经日本同事的提醒,她才恍然意识到,中华大地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同事们知道后,纷纷夸张地向她表示祝贺。 “Wendy,Happy Spring festival!” “今天这么难得的日子,你应该立刻停下工作,放心,David他绝对不敢扣你工资!” 众人大笑,即便是总监David的到来也无法阻止他们的调侃。 “哦?我是不敢扣Wendy的,但我可以扣你的,今早你迟到了Emma。” 沈嘉文很喜欢这种环境,开放,包容,自由,肤色各异信仰不一的人聚集到一起,为同一个目标奋斗,不为过多的人情所累。 “Come on!你已经忙了很久了,你们东亚人太努力啦。再继续下去,公司都没职位给你晋升了,你应该给老板一些……emm你们中国人所说的‘面子’。”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微笑着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企划案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没有必要因此停下工作。 况且,她在这里,自由归自由,也有一点隐情不足为外人道。 她其实没有什么可以一起庆祝的朋友,这个节不过也罢,过了倒显得孤零零一人很冷清。 犹豫再三,终于抽出点时间,打开将近三年未使用的微信,登录,编辑了一条短信,点击了群发,然后就把手机放到一边了。 如果是在四年前,那么即便是意识到在过节,那么她也不会有所触动。与她相熟的人无需客套,有话直说,与她不熟的人,即便是群发佳节祝福也会显得矫情。 然而,时间和距离终究会美化一切,远离也会带来改变,日复一日的忙碌,数不清的企划案收购案相继出台,她的心竟也渐渐产生了些许疲倦。 精准到分秒的人生总会有所疏漏。 圣诞节期间,这里的街头巷尾都有人在亲吻,互相祝福新年的到来,她看着,心中也会生出些许羡慕。 她能理解他们的快乐,却无法真正跨越文化的差异共享他们的心情。 忙碌之际,收到亲朋好友的祝福,其实也是一件很温暖的事。 她其实也在慢慢改变着。 群发祝福发送了后,她就一心沉入了工作中,直到夜幕降临,检查完最后一个单词,她才有时间翻开手机。 落地窗外华灯初上,俯视大地,车水马龙。 这是她离开这么些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同国内的故人有所交流。 微信已经被消息轰炸了。 多数人表示,失踪人口再次出现,喜大普奔。 沈嘉文推了推眼镜框。大学期间,比高中还要忙碌,夜以继日做课题刷绩点,用眼过度,她就近视了,看到这些插科诨打不由得莞尔一笑。 一一翻开,看到了沈嘉泽的消息,短短的四个字。这是他们这些年来,唯一的一次短信对话。 新春快乐! 十分冷淡,也十分客套的回答。时间带来的隔阂显而易见地摆在对话框里。 沈嘉文顿时愣了愣,眼前依稀浮现出一个小小男孩的形象,那双亮晶晶的,湿漉漉的眼睛仿佛透过时光的尘埃,静静地凝视着她。 对于沈嘉泽,她心中是有些许愧疚的。她没能遵守自己的诺言,然而,也不算是违背了诺言,毕竟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 那时她说的“有机会”,就真的是成年人的“有机会”,带着归期未定的意味。成年人的隐喻唯有彼此之间能理解。 拒绝,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也是要顾及不让对方尴尬的。 而在孩子的心中,想必对“有机会”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他们会把一分的希望当成十分的去对待。 那个男孩在等着她。她心中对此有很清晰的认知。 现在他也已经上高中了吧? 事已至此,只能安慰自己,她别无他法。 他也在渐渐长大。 沈嘉文鬼使神差地点进了男孩的朋友圈。 只有一张照片,很久以前发的,没有配文。 穿着篮球服,手里拿着一个篮球,人高马大的,长成了俊朗的少年模样,正歪着嘴对着镜头笑。 那个小小的孤独的身影,仿佛在渐渐远去。 唯有此刻,她方才觉得,时间是如此神奇。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离别的过程。每一段路都有每一段路的责任和精彩,会有更多的人占据原来的位置。 -- 第九章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直到春天流逝,即将步入初夏,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打乱了她所有布局,令人猝不及防。 那是在她下班之后,当地时间晚上九点。 刚回到公寓的沈嘉文接了一通电话。 她反射性地用英语问了声好,又想起这是来自国内的电话,连忙转换成了汉语:“喂,你好!” 她并没有储存对方的电话,然而,能千里迢迢打来,想必是亲朋好友。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沈嘉文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是不是打错了,低沉悦耳的男声突然传来,嗓音带着沙哑的少年感。 “姐。” 这下轮到她愣住了,呆愣愣了半晌,那边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空气中似乎只余下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之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上了一天班的干涩和疲倦。 “嘉泽吗?” “嗯,是我。” 她找回了自己的思绪:“这么晚了……”她停住了,想起现在国内还是白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边又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声音重新传来。 “妈生病了,跟你说一声。” “嗯。”沈嘉文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然后坐了下来,交叠双腿,从茶几底下拿出铁观音茶叶。 这些年,母亲总是拿这个借口逼她回去。其实想想也理解,中国式父母,对于远在他乡的孩子总是不放心,总觉得成家才是女孩子最终的归宿。 然而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每次都是敷衍搪塞了事。 “要不要紧?”她旋即又加了一句,仿佛不客套,事情就不会了结。 少年轻轻说道,像是即将消失在空气中的癔语:“脑癌晚期。” 沈嘉文泡茶的动作停止了,瓷器茶壶掉在茶几上,热水溅了出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带着焦虑和关切,她连忙回过神,深吸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然而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状态。 “我没事,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 “前天早上。” “妈不是每年都做体检吗?怎么突然这样?” “没有检查出来,藏得太深了,也许是急性。前天突然发作,头剧烈疼痛,去医院检查才知道是恶性肿瘤,已经晚期。” “好的,我知道了。” “你不回来吗?妈想见见你。” 沈嘉文的手攥了攥了沙发。 “我会好好安排。” “姐!”少年的声音蓦地提升,里边藏着不可思议,“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是真的不明白,作为亲人,我们想见你一面就那么难吗?是不是以后我死了,你也不管不顾?就像小时候那样毅然决然把我抛弃?你到底在想什么?” 电话那端的少年头靠在墙上声嘶力竭地呐喊,手紧紧攥着,几乎掐出鲜血。 他根本没有想过,要以如此激越的情绪倾诉自己压抑多年的失落和痛恨。 “我说了我会好好安排,给我点时间。” 沈嘉文咬着牙说完话,立刻挂了电话,把头埋在臂弯里。 姐弟俩时隔多年的第一次通话以不欢而散告终。 她在害怕。 死亡,是姥爷的突然离去,只剩一口黑黝黝的棺材停在灵堂里,是玩得很好的高中同学在花一样的年纪里凋零,是前些天还说说笑笑的同事转眼间就躺在了太平间。 世事无常,她深刻地品味着命运的不可琢磨。 而现在,它又悄无声息靠近了她的亲人。带走小时候未曾给予她充分关注,以及在之后的日子里竭力修补骨肉亲情的母亲。 她的阳台上,还晾着春节期间从国内寄来的香肠,还剩两根。忙里偷闲,想要犒劳自己的时候她会切上一小段,拌着香葱爆炒,配上老干妈,再煮点白米饭。一顿中式简餐足以温暖冰冷的胃。 温暖的人间烟火气息随风散开,隔壁来自加州的金发姑娘就会在阳台处朝她招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大声呼喊给自己留点好吃的。 而现在,那个近些年总是对她絮絮叨叨的女人,总是催促她回国结婚的女人,也即将离她而去…… 这一夜她并没有入睡,细长的女士香烟一根又一根点亮,直至阳台上都是薄荷烟的清冷香气,晨光熹微,天际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她才匆忙洗漱收拾到了公司。 例行会议结束后,身着高定西装的白人中年男人突然叫住了她。 “Andrew?” “Wendy,你今天可不在状态,要不要来杯咖啡?” 显然他是有事和自己说,想起前段时间的谈话,沈嘉文点了点头,两人到了休息区叫了两杯咖啡。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男人微微整了整领结,把手交叉放在桌子上,“Aaron那边还在等你的意见。毕竟……”他耸了耸肩,“女士优先。要是你不乐意,那么他一定会苦着脸领下任务的。” “我……” 男人安慰她:“一定要考虑清楚,毕竟这是关于职业生涯的选择。你是最优选择,然而也不是非你不可,不必过分忧虑。你的工作能力很出色,在哪里都能发挥作用。” 两人谈的是中国地区负责人的问题。这些年公司在中国的发展很顺利,已经在那边成立了分公司。前段时间地区负责人被调到了其他地方,总部需要考虑新的人选。综合考虑她是最优选择。 她在国内的时候就曾在区域公司实习,到了这边,更是在交换结束后直接进了总部。有将近五年的工作经历,能力也很出色,S市离她家乡不远,是邻市,高铁两个小时就能到达。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她都比日本同事Aaron更合适。 沈嘉文交叠在桌上的手指紧了紧,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一瞬间,她的脑中划过了很多思考,以及,很多纷乱的往事。那是不为人所知的往事。 那片土地上,不仅保留着她破碎的童年,令她爱恨交织的亲人,让人眷念的好友知己,还存留着关于她最狼狈时刻的记忆。 她的出逃,未尝不是为了躲开那些记忆。 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她总不至于躲一辈子。这并不是她的风格。 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至于输得那么彻底,溃不成军。 就在中年男人拿起咖啡杯小小抿一口时,他突然听见对面黑发黑眸的东方姑娘,用那薄荷似的清凉的嗓音说道: “Andrew,我考虑好了,我可以回去,近段时间可以尽快安排交接。” 就在初夏将尽,华夏大地热浪开始翻涌之时,沈嘉文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上飞机前,只给沈嘉泽打了一通电话,说自己要回去了。 他问什么时候可以落地,他可以去接机,她没有回答时间,只是淡淡地说:“你好好上课,别关心这些琐事,我会安排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少年盯着手机的黑屏,神情恍惚,心中思绪纷乱,不知作何感想,就连好友的叫唤都不能让他回神。 “喂!”同龄少年看着他挤眉弄眼,“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刚刚那女声是不是你女朋友?” 少年猛然惊醒,脸一下子变红了,大声呵斥朋友的胡思乱想:“胡说什么!她是我姐!”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男孩大失所望,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走开。 “哦,姐姐啊。” 只余下少年一人站在阳台上,凝视着远方的风景。 不远处的天空有一架飞机掠过,会有她在上面吗? 少年的恍惚持续到了下午放学。 下课铃声一响,少年立刻往肩上搭了一个小帆布包,迈着长腿飞奔回去。 沿途不小心碰到了无辜的女生,小声道歉后立刻离开,只余下面颊持续泛红的女生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驻足良久。 -- Ρó-18.てOм 第十章 少年手长腿长,像风一样飞奔而过,不多时就回到了家。 他停在楼下,两手撑着膝盖,鼻腔发出轻微的喘息,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散布着点点汗水。 明丽的眸子望着空空如也的道路出神。 一阵微风拂过,散去了夏日的炎热,带来不知何处的茉莉清香,少年猛然回神。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如果她回来,那么无论何时都终将见面,眼巴巴凑上去贱不贱?如果……她不回来,那么即便他寻遍天涯海角,也无处觅得她的行踪。 她总是有那个本事。 她的去留,从来与他无关。 意识到这点,少年眼眶微微发热,不知是额头的汗水流进了眼睛,还是心中汹涌的热意溢了出来。 他静静地在那里驻足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鸟儿归巢,鸣叫声声。 忽然间,似有所感,少年像被一种什么力量牵着,猛然转身看去。 温暖的夕阳之下,女人穿着白衬衫,外边套着一件黑色宽松款女式西装,袖口叠着,露出纤细的手腕,下半身是九分西裤,脚穿一双宝蓝色猫跟鞋。 轻盈的夏季鞋将她颀长的身姿微微托举着,似鸟儿即将展翅高飞。她的影子被落日拉得很长,离他很近。 看到他的模样,她似乎有些愣怔和恍惚,黑框眼镜下清冷深邃的眸子溢出诧异,片刻之后,仿佛被风吹皱的细痕彻底消失,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情。 少年僵硬着身子,看着她拉着行李一步步靠近。 “嘉泽?”她站在他面前,离得不远不近,目光平视着他,他能感受到她无处不在的打量。 这种视线让他不知所措,几乎想要慌不择路转身逃跑。 她又用上了陈述句:“嘉泽。” 少年曾不知多少次设想他们再次见面时的场景。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关于他的落寞,关于他的痛恨,关于这些年的所有事 ,然而,他终究是垂下了眸子,避开了她的目光,干巴巴地说:“是我。” 她讶异于他惊人的成长速度。 手长腿长,身材高大,胳膊精壮,肌肉线条利落流畅,肉嘟嘟的脸颊,圆溜溜湿漉漉的眸子变成了如今英挺少年的模样。 唯有抿起唇时不小心露出的浅浅的酒窝,才让她找到了些许熟悉感。 沈嘉文恍惚了片刻,而后伸手抬了抬眼镜框,微微点了点头。 “走吧。” 离开八年,她仅仅用了几分钟,就确定了自己的主导地位。语气是如此熟稔,一如往昔,少年不自觉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高高束起的头发,以及白皙纤细的脖颈。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奇妙的角度。 他记忆中的姐姐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他只能日复一日仰望她,望进她淡漠如水的眸子,如同仰望一座巍巍高山,上面的皑皑白雪令人心驰神往,也令人痛彻心扉。 而现在,他能够站在她身后,看到她如同天鹅一样白皙纤细的脖子,以及上面亲吻脖子的缕缕碎发。 仿佛,能够从背后拥抱到她。 她按下了电梯,他能看到她纤细修长的手指。 “走吧。” 她突然微微侧过头,话语轻得像天边的云,却像一阵冷风吹过,吹散了少年不知何时冒出头的胡思乱想。 沈嘉泽连忙收回思绪,点了点头,立刻走到她前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 沈嘉文独立惯了,并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尤其是力所能及之事,然而,看到少年沉默寡言的样子,像一座山杵在面前,不由得收了即将出口的拒绝。 两人出了电梯,沈嘉文刚想输入密码,却尴尬地发现,她并不记得了。 少年默默地瞥了她一眼,她自觉后退一步,把地方让给了他。 “159753。” 刚刚的尴尬还没散去,她只愣愣地回了句:“嗯?哦。” “这是你亲自设定的。”少年按下密码,把门打开,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他这么说,沈嘉文才蓦然想起,密码确实是她设定的,九宫格的对角线数字。 “这么多年还没改啊……” 沈嘉文掩唇,轻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恰好少年转头,看到了她不自在的模样。 自然而然地把手收起,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嘉泽帮她把行李搬上了二楼。 沈嘉文看到楼梯有些诧异,“家里买二楼了?” “爸妈有时过来住,就打通了二楼,形成复式空间宽敞点。” 少年的声音在上边响起,沈嘉文跟着她上了楼。 “前两年的事了,我记得妈有跟你说过。” 沈嘉文愣了愣,没有回话,只在零星的回忆中搜寻线索。或许是有吧,只是当时她并不上心。只想着对话赶紧结束,好继续她的工作。 心中顿时浮现出淡淡的愧疚。 沈嘉泽把行李放到了她房间,问她:“需要我搬进去吗?” 沈嘉文摇了摇头,又听少年说道:“浴室的东西都是新的,你可以用。” 舟车劳顿,旅途漫长,天气又热,她确实感觉浑身上下很难受,所以点了点头。心中为他周到的考虑感到妥帖。 她打开房门,一瞬间,仿佛穿越了八年的时光。 地板清理得干干净净,灰蓝色床单,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黑色的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就连梳妆台都摆在原来的位置,窗边的绿萝开得正繁盛。显然是有人时常打理的。 打开衣柜,看到了几套还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居家服,整整齐齐叠起来。 沈嘉文洗好了澡,换上居家服,感觉浑身上下一片清爽,带着半干的头发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杂志随便翻。 沈嘉泽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她倚着沙发,用手梳理头发,目光闪了闪。 “坐吧。”沈嘉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少年依言坐了下来。 “你喜欢篮球?”她翻着篮球杂志,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业余兴趣,有时间的时候玩一玩。” 沈嘉文闻言抬起头,目光巡睃一番,嘴角略微带了笑意。 “看样子你的业余兴趣经营得不错。” 语气一如既往,就像是小时候毫不吝啬的夸赞。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一看,看到了摆放在柜子里的各色奖杯,热意开始顺着心脏往耳朵脸颊爬。 开始坐立不安。 沈嘉文定定地看着他,终于是有了一丝熟悉感。 “我……”迟疑片刻,少年说道,“团队协作得好,并不是我一个人做得有多好。” “不必过谦。” 说完这四个字,她把杂志翻到拿起来时的那页,放在茶几上,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沈嘉文收回了笑意,揉了揉眉心,脸上看不出表情,只问他:“妈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在医院住着,下个月安排第一场手术。” 她皱了皱眉,“第一场?” “嗯,肿瘤很大,压迫了主要神经,医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保守治疗,一点点来。” 她的手指不自觉放在一起,“手术……成功率有多大?” 沈嘉泽沉默了,手肘撑着膝盖,手掌支着头,许久之后才哑着声音说道:“百分之二十。” 迎接两人的是持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沈嘉文才从沉思的状态中解脱,朝少年微微点头。 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对方,轻轻说了句:“别担心,医生会尽力的。”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关于是he是be这个问题,emmm……依照嘉文的性格,事情肯定没有he那么简单。 然鹅,渣作者又是个喜欢和和美美一家亲的老太太。就看嘉文和作者之间的battle会出什么结果了叭【点烟.jpg】 至于篇幅问题……隔壁嫖梦一个小脑洞都能整成这样,渣作者对自己的能力实在没有信心【捂脸.jpg】 -- 第十一章 她离开客厅进去休息后,沈嘉泽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少年搔了搔头,理得极短的头发已经长出来,毛糙糙的样子。他思绪纷乱,看到对面空着的沙发,又想起了刚才她坐在那里时的姿态。 穿着深紫色丝质居家服,衣服是V领设计,隐隐露出前胸,那些隐秘的肌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不可言说的色泽。 她习惯了翘腿看书,虽然这是种不健康的习惯。修长的腿交叠着,裤子因此上提,从他的角度可看到纤细的脚踝。 越想停止,越忍不住思考更多的细节。 他对“她回来了”这件事,甚至比“母亲手术的成功率”这件事更为关注。因为后者,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尽人事听天命,无论结果如何都得接受。而前者,是他用了八年时间期盼的答案。 鬼使神差地,少年站起身,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紧闭的房门。 今天她的面容很疲倦,想必现在已经睡着了。 他开始幻想里边的人睡着的模样,然而想不出。沈嘉文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她在的时候,她的房间他也仅仅进过几次。更不用说,亲昵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不过,她会用他亲手准备的东西,她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是他准备的。 意识到这点,少年的心像是升起了一团火焰,又像是被丢在了岩浆里翻滚不休。 空气中似乎还存留着淡淡的香气。那是独属于她的气息,前调清淡而悠远,后调又带着点清苦和冰凉。很独特的气息。唯有这气息,才能让他如此确认,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会触碰他给她准备的东西吗?倚着他触摸过的枕头床单被子入睡。这种感觉,就像……他真实地触碰到了这个人。 他的姐姐,是真的回来了。 所有的失落,等待,彷徨,怨恨,似乎都消失不见,唯有深深的依恋和眷念萦绕心头。 只要她在他身边,一切都会变好。 所以,他并没有问出那个滞留在心里很久,从她说要回来的那刻开始就一直思考的问题。 “你回来了,还要离开吗?” “如果离开了,还会回来吗?” 他不敢问,怕打破了眼前日思夜想的一切,怕清醒时知道这只是一场梦,更怕她的答案与八年前一模一样。 “有机会。” 如果长大的代价是进入成年人的世界,那么他并不想懂这三个字的隐喻。 第二天,两人去看正在病床上的沈母。 沈嘉泽还未成年,还没有驾照,不能开车,所以两人只得打车前去。 看着窗外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令人全然想不到八年前这条路上仍是尘土满天飞的模样,沈嘉文心中只有无限的感慨。 “市区近些年变化挺大。” 沈嘉泽闻言回答:“嗯,政策下来了,也靠近S市,发展很迅速。搭上了人口红利的便车。” 沈嘉文听了,摇头一笑。 “我们家也是搭上了人口红利的车,只不过早了一些。” “嗯,现在不能这么下去了,廉价劳动力市场向东南亚转移了。” 两人又聊到了父亲公司的转型。 司机一听他们的话题,立马精神了,唠唠嗑磕没法停。 看着沈嘉文嘴角带着浅浅微笑,凝神静静倾听的模样,少年嘴里的婉拒吞了下去。 他怕姐姐不喜欢闲人的絮絮叨叨,然而……这些年,她变化挺大。 那种少女时代的倔强和冷淡被藏在了平静无波的表皮下,尖锐的棱角被渐渐磨平。 少年用余光打量着她。 不是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皮相之美或许与她关系不大,然而,周身自成一界的自信昂扬的气质,高挑纤细的眉,淡漠如水的目光,却能让她轻易脱颖而出,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少年再次在心中发问。 如果需要经历无数次的磨练才能磨去一个人身上分明的棱角,那么他宁愿她没有遇到过那些困难。 就算姐姐脾气不好,也无须迁就他人的看法。少年的心中是如此笃定,全然忽视一个人,若生性冷漠究竟会对他人造成什么不便。 快到医院的时候,沈嘉文叫司机停了车。 “怎么了?” “我们去买些花。”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在手机上付了钱,跟在了她身后。 沈嘉文拒绝了店员花里胡哨的介绍,只挑挑拣拣,选了一束品相好的康乃馨,搭配满天星。 很质朴的搭配。至少现在很少有人记得这么古老的搭配。 她从包里掏出钱包,沈嘉泽眼尖,瞥见了那张藏在皮夹上层的纸,还未来得及细看,她就把钱包放了进去,手里拿着一张卡。 “抱歉,没有足够的现金,可否刷卡支付?” 店员目光诧异地看着她,一脸为难。 “这……我们店不接受刷卡支付。” 沈嘉泽从她身后出来,拿手机屏幕给店员看,“好了,我支付宝付款了。” 直到出去,沈嘉文还是一脸懵懵的,不知道电光火石之间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可以走了。 她呆愣愣不明情况的样子十分可爱。 不到两天,他就发现,站在这个角度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记忆中无坚不摧的姐姐,无所不能的姐姐,其实是有很多弱点的。 她会尴尬,会手足无措,遇到不明的情况也会懵懵懂懂的。 只是当时他还小,不曾发现这些细节。 少年仔细品味了一会她脸上的表情,在她即将出口询问之前解答了她的疑问。 “这些年,国内的移动支付发展很迅速。你的微信,哦,你还可以下载支付宝……” 他拿过她的手机,指导她下载软件并使用,就像小时候她指导他如何使用滑板车一样。 只不过更细心耐心。那时的沈嘉文并没有他这么有耐心,多数时候都是使用说明书的复读机。 沈嘉文弄懂了关键,扫他的支付宝二维码,试着转了一笔账。 “是这样吗?” 沈嘉泽看到了到账信息,眼角不自觉抽了抽。 他怀疑他姐在趁机偷偷塞钱,但是没有证据。 “姐,你多打了很多个零。” “啊是这样吗?下次我会注意。” 如果忽视她嘴边噙着的淡淡的笑意,那么她所说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她罕见的恶作剧弄得少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姐,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他并不想要她的钱,尤其是这种长辈似的赐予。 沈嘉文挑了挑眉,把花束塞到他怀里,施施然往前走,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跟上。 “哦,知道了,走吧。” 少年在她身后跳了跳脚,心中的郁闷不知该如何发泄。 两人到了医院。 率先走进病房的沈嘉泽把花插在花瓶里,沈母看见了骂他浪费钱。 沈嘉文从洗手间回来,听到母亲的絮叨,不由得愣了愣,从外边走进来,轻轻咳了一声。 “妈。” 病床上的女人不复年轻,曾经的意气风发似乎消失在了岁月的尘埃中。听到她的叫唤,停止了念叨。 半晌之后,从床上挣扎起来,又埋怨起了儿子。 “你姐回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我想说,你让我说话了吗?” “你就使劲气我!” 沈母的精神很好,甚至还很有兴致地起床,慢慢地给她削了一个苹果。 沈嘉文看她专注的神情,以及瘦削的手腕,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沈母削好了皮,把水果递给她。 “你吃,你吃,这苹果从山里刚摘来的,新鲜,又脆又甜水分还多。” 沈嘉文并不习惯母亲的热切。尽管这些年在母亲的努力下,两人的关系还不错,然而,直面她的热切,还是让她多少有些坐立难安。 沈嘉泽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笑嘻嘻凑上前,接过沈母手中的苹果,张大嘴巴咬了一大口,发出清脆的声响,有滋有味嚼了起来。 “妈,我喜欢吃苹果,你怎么不叫我?” 沈母骂他:“你个大嘴巴,吃吃吃,你什么不吃!给你头猪你都能生吞了!” 少年又咬了口,含含糊糊说道:“是是是,我是大胃王。” 被他这么一打岔,病房里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 第十二章 母女两人坐在椅子上聊天。 聊了一会儿琐事,沈母问她:“嘉文,这次回来,还要不要走了?” 充当背景板的少年听到这句话,手里即将放到嘴里的苹果顿住了,不自觉放在桌子上,悄悄竖起了耳朵。 沈嘉文愣了愣,摇头说道:“暂时不走了,我的工作调回来了,短时间内无法离开。” 那双暗中窥听的耳朵动了动,一种难以名状的喜悦如同雨后春笋蓬勃而出,悄然滋长,不可抑制。 少年动了动脚,拼命压制想要背叛自己的肢体语言,不想因此打断母女之间难得的久违的对话。又不知如何控制心中潜滋暗长的喜悦,只用手戳着窗台的绿萝。 没一会儿,室内植物嫩绿的叶片就被扒了几片。少年恍若未见,全神贯注地偷听着母女的谈话。 沈母显然很兴奋,瘦削的脸颊上那深陷下去的眼睛闪烁着光芒。 “调回了哪里?离家近不近?” “就在S市。” 沈母听了十分开心,像个孩子一样拍了拍手,嘴里念念有词。 “S市好,离家近。依我看,以后就一直在那里了,女孩子稳定点好。” 沈嘉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微笑着点了点头。 话题聊着聊着,又扯到了令人尴尬的境地。 “嘉文啊,你在那边,有没有谈得来的对象?” 话音一落,病房里的另外两人同时愣住了。 少年停止了祸害绿萝的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袭上心头,犹如熊熊烈火,让他头皮发麻,心脏震颤,浑身血液似乎即将燃烧殆尽。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只知道自己拒绝听到这个话题。 更拒绝听到她肯定的答复。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异常凶猛。这在他以往的经历中是没有出现过的。 这八年来,沈嘉文带给他的伤害,是日积月累的,如同悬挂在头顶上的一把刀,或是一种缓慢的刑法,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跳出来给他痛苦的折磨。 所以,他不理解这种情绪。 只知道她的回答会在瞬息之间让自己坠入万丈深渊。 明明……亲人之间,若是听到对方幸福,那么自己也会高兴的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眼眶会酸胀得无以复加。 比即将被抛弃还令人难以忍受。 少年紧握着双拳,咬紧牙关,抑制破门而出的冲动,像是刑场上的犯人等到最后一刻判决。 可怜的少年度过了单纯的十六年光阴,未曾像这个年纪倾慕异性的男孩一样,被任何不明的情绪烦扰,活得坦坦荡荡,尚未意识到,自己对亲姐姐的情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之中慢慢发酵,慢慢变质。 他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渐渐摆脱了血脉相连的亲人该有的样子。他眼中的她,没有一刻不是站在男性的角度去看待的。 欣赏,依恋,期盼,倾慕,恐慌,嫉妒……所有因她而升起的情绪都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也幸而,他未曾意识到。 阴暗中滋生的不伦之恋,如同被恶意浇灌的花朵,注定是令人痛苦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在关键的时刻里错过关键信息,那么他可以摆脱这种痛苦的折磨。 即便日后明白过来当初的心意,那么仅存的也不过是一种岁月的惘然,以及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同样的话听在耳朵里,于沈嘉文看来,则又是另一种情况。 时隔多年,那种局促不安又开始了。 如果是在电话里,那么她尚可以从容应对,通过巧妙的话术转移话题,然而,面对母亲眼中燃烧起的期待,以及那种……对子女未来生活的忧心和不舍,喉咙中的敷衍搪塞都被深深埋进了心底。 她不自觉抓了抓手中的挎包,抿了抿唇,对着母亲摇了摇头。 “还没有。” 沈母听后,深深陷入眼眶中的眼睛,流露出不知是喜悦,还是失落的情绪。 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用子女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也好,这样也好……嫁远了,我也不安心……” “这些年……”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想让她到了这个时候还为她的事情忧心,“忙于工作,疏忽了这方面。” 沈母似乎想说什么,眼睛一瞥,乍然看到了正对着窗外出神的儿子,以及落了一地的绿萝嫩叶,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上什么“要静心修养”的医嘱了。 “沈嘉泽!” 她的大吼大叫让少年收回了思绪,当即转身,沈母没注意到他面色苍白的样子,只指着他大骂:“你这个混账东西!老娘养什么死什么,好不容易伺候好的绿萝被你糟蹋!给我出去!” 少年顿了顿,把手中的绿叶扔出了窗外,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姐姐,就迈着长腿离开了。 沈嘉文则是被他意味不明的眼神弄得愣了愣。 感觉他很难过,很悲伤的样子。 还未细品出其中意味,就听到沈母咳了几声,她赶紧收回思绪,跑过去给她倒水,轻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一点小事,不值得这样子生气。” 沈母喝了几口水,对她摆了摆手。 “我这脾气也是不好,但是那小子也着实令人生气。” “嘉泽很好。” “你也不用替他说话,他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毛毛糙糙,没心没肺,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 沈嘉文听了,嘴角略微露出笑容。 “他也是个孩子,国外十六岁的孩子,整天嘻嘻哈哈吵吵闹闹。” “十六岁,还是个孩子!你十三岁都没让我这么操心。我跟他说篮球这东西,玩玩就好,别耽误学习,他就是不听,自以为是。” 沈嘉文脑海中浮现出家中柜子里摆放的各色奖杯,其中不乏各类竞赛获得的奖项,显然这些年学习功课并没有因此落下,不由得说道:“他心里有数,能平衡好自己。他学习也不错。” 沈母脸上露出欣慰而怅惘的笑容。 “是啊,他就是这点好。不过,这孩子越长大,我是越想不出他在想什么。小时候还软绵绵的一个小子,怎么成了今天这模样。家里来客人就沉默寡言,把自己关进房间,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人一走,就来气我。这个性格以后怎么好?” 沈嘉文宽慰她:“以后的路那么长,该怎么走,他心里有数,用不着我们指点。” 沈母听了,点了点头,沈嘉文适时地把话题引向其他方向。 不知不觉就聊起了沈嘉泽这些年的糗事。 性格清冷的沈嘉文听到这些有趣的事,也不免会心一笑。 母女俩又聊了会儿,注意到母亲眼中浮现出的淡淡的倦意,沈嘉文适时开口,提出离开。 沈母向她摆了摆手,点了点头,临行前,躺在床上的人又突然加了句: “回来了,有适合的,就好好谈谈吧。你是个有主见的,能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妈也没什么特殊的要求,不求那人大富大贵,他对你好,人上进,你看过眼就可以。” 声音很淡,说完后她就闭着眼睛休息了,就像是随口提了一个建议。然而,沈嘉文知道,这句话才是今天的主题。 母亲在尝试用其他方式和自己沟通。 不再是强迫,不再是说教,不再是念叨。 她在尝试着,用平等的方式和自己对话。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唯一的一次平等的对话。 然而,未知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她操劳了半辈子,为父亲忧心,为事业忧心,现在又开始为子女忧心。她只是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日子中做好最后的布局。不然她心中难安。 沈嘉文心中难受,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堵在心口,闷闷的涨得慌,所以没有回应她,只关上了房门,快速离开这个地方。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姐妹们手头有珍珠的可以投哦,不勉强,但是渣作者看到大噶挥舞的小手手会更加有动力,兴许心血来潮就会加更呢【并不】 -- Ρó-18.cOм 第十三章 沈嘉文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昏沉沉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 正想打电话给沈嘉泽,微微侧头,就看见暖黄的路灯下,少年正坐在路边的藤椅上,手肘支着膝盖,半边脸藏在黑暗中,灯光映出侧脸俊朗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如同峰峦一般起伏。 就像雨后春山,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也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雕塑。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朝他走去。少年听见细微的脚步声,恍然抬头,看到了那抹高挑纤细的身姿,夜幕之下影影绰绰,恍若在梦境中。 她踏入了灯束照耀的范围,微微垂眸看他。 目光深邃淡然,平静无波,令人无法参透其中的情绪。 少年难得恍惚片刻,一瞬间,又以为回到了童年。 “走吧。” “嗯,走吧。” 少年回过神,起身,主动接过她手里的包,吊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 两人沿着草坪小路静静走着,灯光拉长了彼此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心中藏了很多心事的少年才出声询问:“妈都跟你聊了什么?” 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女人面色中带着的些许烦恼尽数散去,微微带了点笑意。 她偏头,目光闪烁,少年能注意到她脑后的马尾摇了摇。夜风静静地吹拂着,发丝萦绕缠绵的触感似乎吹到了他的胳膊上,引起阵阵酥麻颤栗。 她的神情竟是难得的轻松,带着戏谑和一点恶作剧似的调皮,或许连她也没注意到,高跟鞋踩踏石板的声音,像是一首欢快的曲子。 不知是被夜风,还是什么撩拨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亲吻了一下。 少年连忙避开了她的视线,却无时无刻不在饱受着这种似有若无的视线的折磨,脸颊至耳尖,像是被火灼烧了一样红了一片。 心如擂鼓,乱如麻。 比之她的轻快,他的脚步显然沉重滞缓了许多。像是喝醉了酒。 “你真想知道?”她问。 这个问题,显然是很想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少年果然不负她心血来潮的期待,红着脸点了点头。 只可惜夜色太黑,遮住了所有的欲说还休。 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粲然。 “妈说起了你小时候的糗事。” 少年的呼吸仿佛停止了,面对她偶尔为之的热切,根本不知作何反应。 他并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自己的糗事。 然而,也不愿因此打断她的兴致。 “五年级的时候,你们班上没有足够的女生参加舞蹈表演……”她止住了声音,饶有兴趣欣赏少年的表情。 却因为天太黑,只察觉到他僵硬的肢体动作。 摇头一笑,继续说道:“于是,班主任把你打扮成了女生,混入了舞蹈表演队里。妈说家里还有当时的照片?” 迎着她含笑的眼睛,少年猛然回神,当机立断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沈嘉文没有追问是“没有扮成女生”这回事,还是已经“没有了照片”,继续说道:“好吧。还有一次,你们班有女生看你长得好看,想亲你……” 少年矢口否认:“没有!没有这回事!我在班里不受欢迎独来独往从不跟女生亲近!” 原来他还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 沈嘉文对他的“寡言少语”又有了新的认知。 “当时你不是把人家打了一顿?人家家长都找上门了。” “我只是看她不顺眼!绝对不是这个原因!” 看人家女生不顺眼……这是个很好的打人理由? 沈嘉文眼皮跳了跳。 “好吧。还有……” 少年猛然跳起了脚,崩溃地抓了抓头发,语气气急败坏:“妈都跟你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果然不该离开!就老妈那大嘴巴,他都不知道被抖出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沈嘉文摊开手,脸上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没有了,反应不要那么大。” 她说完,少年果然像被按住了暂停键,似乎刚才的气急败坏只是错觉。 两人静静地走着,走到了大路边,没有说一句话。 沈嘉泽拿出手机,查看网约车司机的距离,却被告知订单临时取消,又匆忙约了其他车辆,不少司机觉得市医院在郊区,路程太远不划算,路也不好走,所以干脆拒绝了。 两人只能在车站等出租车。 这里往来的车辆很少,两人等了二十分钟,才姗姗来迟一辆公交车,车上的服务员朝着他们大喊:“最后一班车了,要上赶紧上了,错过就没有了!” 沈嘉文当机立断:“我们坐公交。”说完立刻踩着短高跟跳上了车。 两人上去后,才发现车内很挤。 服务员像是塞棉花一样把他们往里边挤。 车厢内爆发出阵阵抱怨声。 “搞什么啊!还上人!” “脚都没地放了还塞人!” “挤尼玛啊挤!老子又不是奶牛!” “别踩我的白鞋!” 服务员用中气十足的嗓音大吼:“最后一趟了,大家委屈点,方便更多人上来。” 沈嘉文艰难地呼喊:“我们还没投币。” “别在意这些细节赶紧上来!人上来就行!” 服务员以一种开公交不仅仅是为了营利,偶尔也是为社会做贡献的语气说着,厚实的巴掌摁在沈嘉文的肩膀上往里推。 沈嘉文是真的很后悔上来了。第一次为自己的果决感到后悔。这是她人生中坐过的最挤的一辆公交车。 沈嘉泽手长腿长,用力挤到她身后,将她整个人护在了怀中。 像是用自己的躯体,为她营造了一方不为外界侵扰的小世界。 少年年轻的躯体散发着热力,像是一轮滚烫的太阳,蓬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衫传递到她身上。 她的体温偏凉,乍然遇到这种温度,如同冰水遇上了炙热的岩浆,浑身上下不知是冷是热,竟生出了只有在严寒环境中才会出现的颤栗。 沈嘉文有些不适,微微挪动身子,拉开了肌肤相贴的尴尬的距离。 郊区的路段在修修补补,把水泥地翻成柏油马路。此时尚未施工完。前些天还下了雨,路面坑坑洼洼的,车子摇摇晃晃往前走去。不期然踩到一个大坑,整个车厢的人都前仰后合,还伴随着阵阵尖叫。 “我靠开的什么车!” 少年的胳膊立刻揽住了她的细腰,把她紧紧箍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她因为惯性向前倒,另一只手强自拉着扶手撑住两人的体重。 不知何故,他又把头靠得更近,仗着身高优势,几乎枕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子周围。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清远,而后带着点点苦涩。那是记忆中永不变的气味。 两人肌肤相贴,密不可分,共享着彼此的温度和呼吸,宛若一体。 在她即将反应过来之前,少年又立刻后退了。在她身后,以最靠近的距离,却不敢轻易越界。 仿佛刚才的亲密无间只是错觉。 “抓着我的手臂。”少年哑声说道。 声音十分陌生,似乎从别的空间传来,而非……从那个孩子的喉咙深处传来。 “这段路不好走,你可以抓着我的手。” 横亘在前的铁一样的臂膀拉回了她飘渺的思绪。 她略带迟疑地,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臂,触感像摸着滚热的钢铁。似乎无论外界再如何摇晃动荡,都无法动摇他的坚持。 不再是记忆中天真的,软乎乎,甜腻腻的童稚形象。 沉稳如山,默然如海,坚不可摧。如同眼前这条臂膀一样带着沉甸甸的真实感。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体会到的东西。 -- 第十四章 她回到家里,上楼梯,把门锁上,放下挎包,脱下高跟鞋,放在鞋柜里,脱下西装外套,搁在沙发上。 露出白色的衬衫,和被腰带系得更显盈盈一握的纤腰。 她摘下发箍,时常被高高束起的头发如同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脸上是罕见的惬意舒适的笑容,没有被工作烦恼,没有被任何人打扰,如同被春日的风轻轻吹拂着。 她走到冰箱,从里边拿出一瓶红酒,往高脚杯里倒,没有任何矫饰的面容在红酒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妖异。 她坐在沙发上,修长笔直的腿翘起来,有一下没一下晃悠着,纤纤细指拿起酒杯,眯起细长妩媚的眼睛小小抿了一口。 略显单薄冷淡的唇仿佛燃烧了起来,紧接着,这团火燃烧到了她的脸颊,燃烧到了她清冷深邃的眸子,像春日繁盛华丽的桃花染上皑皑雪山。 她似乎有些热,修长细指漫不经心地放在衣领上,把扣到最上边的衬衫扣子解开。 一颗,两颗,停在了第三颗。 她深邃的眸子似乎在看着他,又似乎透过他在看着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看。 隐约可见里边黑色的胸罩,光洁的肌肤从洁白的衣领中探出一角。 他的脑海中蓦然浮出一个词。 春光乍泄。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乱如麻,血液上涌,浑身上下如同放在火里烤炙。 本该立刻转身,移开眼睛,逃离这种意想不到的尴尬,少年却仿佛被某种力量定住了身子。 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无法动摇半步。 她微微一笑,长发披散在两肩,远远地朝他举起酒杯,做出庆贺的姿态,然后仰头,白天鹅一样的脖子拉长,将暗红如血的液体一饮而尽。 他觉得,她不是在喝酒,而是在饮用他的血。用一把小刀在他身上划出伤痕,沁出鲜血,像是冷血的侩子手慢慢折磨着他。 不然何以产生头晕目眩之感?浑身上下如同被什么啃噬。他甚至连自己的身子都支撑不住。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坍塌,只有她,完好无缺映入他的眼帘。 “嘉泽……” 她用薄荷似的冰凉的嗓音呼唤他的名字,轻得像是要消失在空气中,然后,把空空的酒杯扣到桌上,站起来,慢慢靠近他。 “我回来了,你在吗?” 她的问题无须回答,因为她会径自走到他面前,亲自确认他的存在。此时她嘴角淡淡的笑似乎有些嘲讽之意。 她似乎笃定了,无论何时,他都会在原地等着她。对于她来说,他永远都在。 少年猛然惊醒,被她抛弃八年的痛楚像是藏在暗处的冰,一丝一丝渗透到他的心底。 那个小小的男孩在阴暗的角落蜷缩着,日复一日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于是他倔强地抿起了唇。 眼睛里闪现着晶莹的泪光。 他一直都在等她的道歉。这个道歉不是为了弥补曾经的空缺,消除早已造成的伤痕,而是为了未来的承诺做铺垫。 他急需确认这一点,从今往后,她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女人轻轻一叹,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从光洁爆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的嘴唇。 “八年时间,都不认识你了……你不说话,是不是在怨恨我?”她顿了顿,手指最后停在了他棱角分明的俊朗的脸,眼中流露出迷茫和怅惘,“不期然就长成了俊朗的少年模样……你还是嘉泽吗?” “我不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少年喃喃自语,“我是嘉泽,永远是,不管长成什么模样,一直都是。” 她的手顺着脸颊滑到他的脖子,停在了了凸出的喉结上,少年像是被什么烫着了一样,身子激起层层战栗。 她说:“对不起……” 话音一落,立刻落入了一个深深的怀抱之中。 少年铁一般的臂膀紧紧搂着她,咬着牙拼命压抑着胸膛中激烈翻涌的情绪,埋头在她的脖子处,像是迷失归途的犬类确认主人一样大起大落地呼吸着,庆祝着侥幸逃生。 “没关系……没关系……”他等这个道歉,已经等了很久了,唯有听到她的歉意,惶惑不安的心才会落到实处,“一直在我身边……不,让我停留在你身边,别抛弃我,不要让我离开好吗?千万别让我离开……我会死,我会死……” 她的臂膀也环住了他的腰背,轻轻拍着,安抚他激动的心情。 “我不会再离开你。”她挣脱他的怀抱,清淡疏离的眸子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光,她拉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按在了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少年俊朗的脸如遭雷劈,呆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我不会再离开你,我用这里保证。” 她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飘渺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歌声,令人听不真切,而唯有手掌中的触感是真实。 柔软,温暖,欢快地跳动着,像是揣着一只即将展翅飞翔的鸟儿。隔着层层衣物,他按在了她柔软的乳房上,手掌外边罩着她的手。 他觉得自己被剥夺了呼吸,被剥夺了生的权利,自己的呼吸和她相连在一起,起起伏伏都保持着同一频率,任她予取予求。 “你不相信吗?”她挑了挑眉,嘴角浮现出微妙的弧度,慢条斯理地解开剩余的扣子,白色衬衫彻底向他敞开,露出最里边的黑色胸罩。 少年蓦然惊醒,立刻哆嗦着手抓住她的手腕,用颤抖不已的唇对她说:“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不必这样……我相信你……请不要这样……不值得……” 声音虚弱得近乎哀求,通红的眼中尽是痛苦的挣扎。 他仿佛在希冀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同时又深深惧怕着什么。 她直截了当指出了他的虚张声势和表里不一:“嘉泽,你在害怕什么?” “……”ー麯書齋 禦書ωǔ 禦宅ωǔ んáì棠書ωǔ烬恠RòǔRòǔЩǔ嚸ひS “你不想吗?你明明想,为何否认?我都看到了。” 少年痛苦地哀求,又像是在竭力说服自己:“不,不是……我们……不应该这样……” 他隐秘的期待,会彻底毁了她。 “嘉泽,你可否知道……”她扔掉虚虚吊在身上的衬衫,任凭胸罩挤出饱满的弧度展露在他面前,“两个人,如何才能做到永不分离?” 她根本没想过要让他来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搂着他的要,让两人身体相贴,呼吸相闻,密不可分。 她轻轻一叹。 “兄弟姐妹之间靠血缘关系维系的缘分,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稀释在岁月的长河中。我们终究会有自己的生活,而后渐行渐远,各自为生活奋斗忙碌。偶尔才能见一面,所聊的也只是无关痛痒的话题,然后,我们都会结婚生子……” 这个词似乎触动了少年心中最惶恐的答案,他立刻捂住了她的嘴,避免听到这会让他饱受折磨的话语。 “别再说了……” 然而,她的眼睛似乎在说。 这是没用的。 她说的都是事实。 “别再说了……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少年哀求,猛地捂着头呻吟出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对他的痛苦视若无睹,眼中带着残酷的真实。 一片凄凉与茫然中,眼前似乎浮现出她穿上婚纱,面带幸福的微笑,把手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的情景。 不能忍受!无法忍受! 少年猛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沁满了冷汗,眼中血丝密布,满是惊惧和痛苦。 窗外雷声阵阵,凄风苦雨绵绵不绝,虽是夏天夜晚,空气中竟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少年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胸膛,那里剧烈跳动着,惊惧仍未消除。 胸腔里跳动的一颗心,比这夜色还要冰凉。 他爱上了自己的姐姐,血脉相连的亲姐姐。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送上肉渣【并不】,安慰某位被套路了的北鼻。 我在想要不明天更一更隔壁嫖梦?坑里的小伙伴蹲太久也不好,有福同享有坑同蹲嘛【摸摸小肥脸.jpg】 开通了同名微博@姐弟恋给我锁死,日后打算专攻姐弟恋啦!!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来康康,不定期分享有趣的小脑洞。 -- 第十五章 近段时间沈嘉文总是有一种感觉,沈嘉泽在躲着她。 早上她起床,很多时候他都已经出门了。沈嘉文并非赖床的人,她明明记得,附高实行素质教育,并不像其他学校那样逼迫着学生早早到教室学习。 她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错了,或是这么多年附高的模式发生了改变,然而阿姨对他近段时间的变化,心中也是颇为纳闷。 偶尔起得早了,下楼看到他坐在餐桌旁用餐。少年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的食量并不小,然而,如果看到她走下楼梯,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食物,含含糊糊跟她打一声招呼,拎起帆布书包飞奔出门。 晚上用餐的时候,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阿姨去敲门,也只是在里边瓮声瓮气地表示,自己在学习,准备考试,让她们先吃。 他的反常引起了保姆的担忧,这天晚上,阿姨做好饭,便上楼去敲了敲沈嘉文的房间门,支支吾吾地说道: “嘉文,嘉泽近段时间……不太对劲……我担心他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男孩子又粗心大意,如果出了啥事,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 保姆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并不想介入雇主家的事,尤其怕沈嘉文冷淡的神情,然而,沈嘉泽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说是当成孙子也不为过,所以,这个时候也只得跟她反应情况。 沈嘉文站在门口,头发半干,披散在肩,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想到这段时间少年的变化,心中暗道原来不是她的错觉,思索片刻,她对保姆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待会儿去问问他。” 保姆连连点头,无不担忧地下了楼。 沈嘉文把手中半湿的毛巾挂在墙上,对着镜子略微整了整居家服,她刚洗澡出来,怕有不妥引起尴尬。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才到隔壁敲了敲门。 一连敲了好几下,少年的声音才传来。 “我说了我待会吃,你们先吃,别管我!” 听起来有点点苦恼,又有点点气闷,并不像他平日里表现出的好脾气,似乎因为被打断了思绪所以显得有些暴躁。 沈嘉文挑了挑眉,又敲了几下,才低声说道:“是我。” 里边一下子沉寂了。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连空气,以及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半晌之后,少年从里边打开了门。 房间里黑漆漆的,并没有开灯,所以,他所说的“学习”,其实是个伪命题。 沈嘉文并没有揭开他的谎言,而是双手抱胸,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偏了偏头看向沙发,然后径自往那里走去,坐下。 少年手长腿长,体格健壮,却拉耸着脑袋,如同一条闷闷不乐的大型犬类跟在她后边。 沈嘉文习惯性地翘起了腿,手搁在膝盖上,看向少年的目光带着审视意味。 “你近段时间,有事吗?” 少年飞快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避开了她有如实质性的审视。 “我没事。” 沈嘉文放下交叠的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啜饮着,垂眸吹开不小心倒出的茶叶,语气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一般淡然,却将他近段时间的反常表现一一细数,末了,面带微笑问他:“还需要我继续下去吗?” 她在谈判场上与人切磋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动声色,从容不迫,却暗含锋芒,直指关键的吗? 少年神情恍惚,仿佛看见了她巍然不动,笔直如松的品格。 “别说了……”他低声回答,眉眼低垂。 他怕被她看到眼中的挣扎和痛苦,还有面对她时,毫不加以掩饰的错误的情感。 他怕毁了眼前这一切。 沈嘉文轻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收起了要笑不笑的表情。 她也不喜欢这样,然而,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许多奇妙的心理,尤其是像沈嘉泽这样天生优秀,自尊心又极强的男生。 无论发生了什么,遇到什么麻烦,都咬牙硬撑,总是觉得自己已经长大,麻烦家长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沈嘉文性格早熟,并没有麻烦过父母,然而,想到大洋彼岸那些吵吵闹闹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她觉得,或许这才是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她对于熊孩子的态度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你的身体……”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或是……不舒服?” 少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迅速避开了视线,好像在怕被她的注视烫到一般。 “没……没有!我没有不舒服!前段时间刚做身体检查,没有事。” 事实上,他何止是没有不舒服,他简直要欲仙欲死了。 自从那晚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上课想,跑步想,听音乐想,走路想,吃饭想……偶尔遇到某个背影和她很像的女生,也会在想,当时她在附高,是不是也这样,穿着蓝校裤白衬衫,吊着高高的马尾,走过他熟悉的每个角落。 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静得仿佛能听见窗外细微的风声,以及她轻缓的动静。她绵柔的呼吸声,似乎穿越了这堵墙,如同一个迷茫的梦境一样萦绕在他身边。 让他无法自拔地迷失其中。 他的身子会在这样宁静安详的夜里,如同一团火焰烧了起来,从因为想念她想得发疯而发热眩晕的头顶,一路烧下去,直烧到那个令人难以启齿的地方。 双腿之间,硕大粗长的阳物高高竖起,在内裤底下令人惊骇地撑起了一顶帐篷。 他竭力抑制住脑海中关于她的幻想,讽刺的是,白天他陷入疯狂般地想她,几乎没法安心上课,夜里却拼命地回想课堂,知识点,篮球和动听的音乐,企图用其他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却只是枉然。 剪不断理还乱。 她就像他的根,悄然驻扎在他的心上,日复一日攫取他的心头血,每一次激烈的跳动都是因她而起。 人是不能做到全然忘本的。 身上的火越烧越烈。直至无法忍受,明白想要解除这种折磨只是痴心妄想,他才颤抖着手,解开高高竖起的帐篷,握上了那罪恶的根源。 每一次抽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都是她的脸。 她微笑的模样,思索的模样,慵懒的模样,冷漠的模样…… 这样想着,心潮澎湃,阳物更是胀大了几分。 一次又一次幻想她的模样,一次又一次射出浓白的精液,在他达到巅峰快感之时,又想到了她巍然如山的神情。 清冷如斯,淡然若水。 那连多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的皑皑白雪,似乎沾上了肮脏堕落的污垢和尘埃。 因他而起。 短暂的欢愉结束之后,就是毁天灭地的羞愧感和恐惧感铺天盖地向他奔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她? 若是被她知道……若是被她知道…… 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少年把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做出犯人被逮捕时略带忏悔意味的动作——双手扣在后脑勺上,沉默着静待审判。 “哦,这样,身体没事就好,有事也别撑着,趁早发现趁早解决。” 沈嘉文并不知道少年心中的起伏和挣扎,也不知道他竟这样的心思,略微思索他所说的话后,点了点头。 他这模样也不像撒谎。 心中淡淡的隐忧散去。 除了生死,一切都是小事。至于其他的事,应该由他自行解决,作为姐姐也不应管太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选择,他不愿意说,就不说。以长辈的名义肆意干扰别人的选择,指点别人如何生活,其实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她说道:“下去吃饭吧。” 这顿饭对她来说没什么不同,甚至还微笑着夸赞了阿姨新学的菜式。 而坐在一旁的少年,却是机械似的用完了晚餐。 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少年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想起这两个词。 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而还在和保姆寒暄的沈嘉文一无所知。 -- 第十六章 沈母一生经历了大风大浪,与丈夫并肩作战,从一名农村妇女变成了当地知名企业家,当初得知自己或许寿命将尽,劳碌一生尚未安度晚年就要离开人士,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也消沉了一段时间。 医生劝导她,要静心静气,不可忧虑过多。然而说来容易,临近死亡,又有谁能安然直面?直到沈嘉文从国外回来,和沈嘉泽日日前来探望她,品尝了骨肉亲情绕膝陪伴的滋味,内心的恐惧和不安渐渐变成了遗憾和不舍。 或许世间的母亲最大的遗憾,便是无法亲眼看见儿女成家,体会亲手为女儿置备嫁妆,为儿子照顾孩子的滋味。 所以,这段时间,沈母一直在为沈嘉文的事忙活。 那是一个午后,她出门晒太阳,坐在椅子上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比她年纪大,精神却很好,脸上笑眯眯的,每一条皱纹都很和善。直到两人聊起天,她才知道,老人是肺癌晚期。 两人同样身患绝症,不知不觉多聊了会儿,没一会儿就聊到了家庭,她向老太太倾诉了自己的隐忧,老太太同时也提到了自家优秀的孙子,就在S市接替父亲管理公司。 两人面面相觑,一拍即合。 缘分如此奇妙。 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成就一段佳缘都对不住老天的巧妙安排。 那天是星期六,姐弟俩拎着鸡汤来到了医院。 沈嘉泽刚把鸡汤放到桌上,就听到母亲说:“嘉文,过来这边坐着,今天妈跟你说点事。” 少年盛着鸡汤的手顿了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 沈嘉文面露诧异,还是点了点头,坐在了离母亲最近的椅子上。 “前些天,妈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母亲跟她说了很多,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想到是什么事。 面对她的耿直,沈母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榆木疙瘩! 她也渐渐明白了,跟这一根筋脑瓜子说弯话是说不通的,当下直接切入正题:“你找到对象了没有?” 少年手中的勺子掉到了汤里,滚烫的浓鸡汤溅到他的手腕上,烫出点点通红,他却毫不在乎。 沈嘉文仔细打量了几眼母亲的神情。 心里估摸着“找到对象了没有”这句话。 这话说得真没道理,像是找对象这种事,变成了去菜市场挑选菜一样简单。要知道她回来还不到一个月。 没等到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沈母又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帮你约了一个小伙子,本市的,现在在S市工作。这些天回来探亲,你有时间去和人家聊聊。” 病房内似乎掉入了一片沉寂。 三人之间弥漫着……很奇怪的氛围。沈嘉文理解母亲的坚持,却难以理解沈嘉泽的僵硬和苍白。 身材高大的少年好像失去了魂魄。 然而当下她也只能先回答母亲的问题:“还没有,但是我现在不……” “你必须去,无论结果怎样。我都跟人家约好了,怎么能失信?”沈母皱了皱眉,立刻打断了她的拒绝,她是个很重约定的人,临时变卦对她来说是失信于人的大事。 话音一落,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强硬了,沈嘉文不吃这套,又缓了语气说服她:“年轻人约出来吃顿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处得来就处,处不来就算。他在S市工作,接管父亲的医疗用品分销公司,也算是你的同行,就算处不了,你刚回国,多认识几个商场上的朋友,多条路子也是好的。” 知女莫过母,明白她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事业,她这番话简直是掐中了她的软肋。 沈嘉文思索片刻,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况且这又是母亲所愿,满足她小小的愿望也无可厚非,所以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在哪里?你有他的基本资料吗?” “时间地点你们年轻人定,我们老太婆才不瞎掺和。这孩子名叫季玄,我这有他的资料……” 她要打开柜子拿东西,发现自家傻儿子呆愣愣杵在那里,双眼放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一副不怎么伶俐的样子,心里不开心,就拍了拍他的腿,“嘉泽,你让开,妈拿点东西。” 沈嘉泽慢慢腾挪身子退到了一边,沈母打开床头柜,发现里边空空如也,心中顿感纳闷,嘀嘀咕咕放哪去了,翻身下床找啊找,就是找不到。 “奇了怪了,我刚刚还放着的……莫不是脑瘤把脑子吃了事儿记不住了……” 沈嘉文立刻回答:“妈,还是别去了,这资料丢了,就证明缘分也没到。” 去不去无所谓,但是最好还是不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是个耐烦应付陌生人的人。这是她的态度。 “胡说八道!哪有这种说法?”那小伙子相貌堂堂,事业有成,她一看就立马喜欢上了,怎么能轻易说放弃。 沈嘉文有些无奈:“不然你说怎么联系人家?” 沈母皱了皱眉,凝神思索了一番。想到老太太就在这家医院,是肺癌晚期,找一找应该不难,所以放下了心,朝着女儿摆了摆手。 “放心,我可以解决。” 两人都没发现隐没在角落的少年越发苍白的脸色,以及缓缓收紧掐出血痕的手掌。 沈母解决了心头大事,觉得有些饿了,刚想转头问儿子今天带了什么吃的,就看到那傻子像一只呆头鹅,像木桩一样一动不动杵着。 碗里的米饭被烫泡得稀巴烂,柜台上到处都是溅出来的鸡汤,简直惨不忍睹。 “沈嘉泽!你在做什么!怎么蠢成这样!” 不说沈母如何痛斥自家的傻儿子,从医院出来的沈嘉文也有些心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欲望,竟忘记了询问少年刚刚为何露出异样的神情。 如果说,她能在少年最单纯,最不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时候,发现他心中藏着的隐秘的情感,或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故事。 两人回到家,看到沈嘉文关上了房门,少年才移开黑黝黝的视线,打开了自己的房间,关门,顺手从桌上抽出一根烟和打火机。 他知道姐姐吸烟,虽然烟瘾不大,也从未在家人面前抽过,然而,他们的房间是相邻的,以少年细腻的心思,很快发现了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 那种细细长长的女士香烟,薄荷味的,姐姐偶尔会在深夜之时,站在阳台处,细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烟点上,靠着栏杆,望着远方吞云吐雾。 她的目光是如此悠远,仿佛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落在了他永远也无法追溯的地方,以至于他就在她隔壁,站在那边的阳台静静地看着她,她都未曾发现。 她都看到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没看到? 少年望向那个方向。 那是S市的方向。 但他直觉,并不是因为工作。而是因为,某段没有他参与,他也永远无法介入的曾经。 这个认知让他嫉妒得发狂。 那是他失去的八年,本该属于他的八年。被某个无耻之徒利用某种卑劣的手段篡夺了。 他知道,她心中有个人。那个人深深埋藏在她心底,就像睡着了一般。然而,无人能动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 少年学着她的样子,两指捏着烟蒂,用打火机点燃末端,轻轻吸了一口。 果然是女士香烟,味道淡得几乎可以不记。 只是那股薄荷般的冰凉,仿佛始终萦绕在他喉咙间。 少年吸了几口,吐出烟雾,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是那个人的资料。当时柜子正开着,他趁母亲不注意拿走了。他根本没打算让这份资料落入沈嘉文的手中。 确实很卑劣,不过也很畅快。 点开打火机,明亮的火光照亮的少年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份资料就这样,被放在微弱的火舌之上,一点点被燃烧。 那名为季玄的男人,他的名字,他的联系方式,他那英俊潇洒的菁英脸,瞬间在火光中化为灰烬,无声无息消失。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日常收藏投珠评论鼓励三连哦!么么哒【D区】 -- 第十七章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那么沈嘉泽不会在那天下午,刚好在那段时间回来,恰好注意到那个落在沙发上的皮夹,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打开来看。 自从上次买花时偶然一瞥,发现了收藏在皮夹上层的纸张,他的心就像被种下了一颗好奇的种子,日复一日撩拨他的心弦。他实在很好奇,八年前那张纸张,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经常带在身上,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应该还换过新皮夹,然后,又把这张等同废纸的东西放到了里边。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他就明白,她所说的“忘记家里的电话号码”就是个笑话。 讲给小孩子听的。那时候他是真的蠢,连这种谎言都相信。 皮夹里的身份证银行卡经常使用,来来去去,放进抽出,那张纸会不会因此泛黄,或是产生皱褶,被水沁入的纸浆会不会起一层绒毛,每一道痕迹都充满了时间的印记。 那是他失去的八年。 少年想啊想,始终不会开口,提出这种突兀的要求。她当然不会拒绝这种无关紧要的要求,却会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想引起她的莫名其妙。他希望,在她眼中,他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一个大人,不会孩子气地要求某些东西。 所以,那个静静躺在沙发上的皮夹,不断在他眼中放大,再放大。 最终,他坐在旁边,做贼心虚似的往前往后观察了一番。 现在六点半,她应该是出门了,前天说约见了老同学。应该是出门匆忙,没带皮夹,不过这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国内方便的移动支付。 依照他对她的了解,这顿好友聚餐,大概会持续三四个小时。所以,他完全有时间仔细翻看,而不必担忧她会突然回来,然后发现他鬼鬼祟祟的举动。 少年的手,放在了那个淡粉色的皮夹上,拿起来仔细端详,仿佛能透过这个小物件看到她真实的样子。 LV的,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款式有些老旧。 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高,定期断舍离,该丢弃的东西从不拖泥带水。尤其注重着装打扮,身上用的东西无一不是最新季的,即便不是浑身名牌,也会做到得体大方。沈嘉泽觉得,这是她的职业病。 所以,这个旧皮夹能使用那么久,是有些奇怪的。少年并没有多加思索,只是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又放在了一边。 当然,她怎么样都好。 少年面带微笑,半晌之后恍然回神,收起了涣散的思绪,打开皮夹,上层赫然放着那张八年前他给她写的纸。 隔着透明薄膜看纸上铅笔写的字迹,很幼稚,却一笔一划都很认真。看起来被保存得很好,没有泛黄或是起毛。 心中的甜蜜难以抑制,同时,又有一丝丝怪异的体验弥漫心头。 这张纸,就像是被摆放在橱柜里的布娃娃一样,即便时隔多年,也依然崭新如故。 少年放下心中细微的触动,从皮夹里抽出了纸。 动作轻柔,近乎小心翼翼,仿佛是在抽出失去的时光。 纸张下方,不知何时存在,又不知珍藏了多久的照片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少年脸上温馨惬意的笑刹那间被凝固。眼中冰霜漫延,手颤抖不已。明明是盛夏身子却如坠冰窟。 那是一张二人合照,背景是蓝天白云大草原。 照片中的男女头戴毡帽,脚穿皮靴,穿着情侣款T恤,头贴得极紧,脸上不约而同带着笑容。 那是个斯文俊秀的男人,带着金框眼镜,笑容柔和淡然,气质温文尔雅,他的手揽着她的腰,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膀。 他第一次知道,冷若冰霜的姐姐,情绪寡淡的姐姐,如同巍巍高山不可攀的姐姐,原来也可以露出这样灿烂的笑容,眼中也可以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巍巍高山,山上之雪也是可以融化的。 只不过,他并不是那抹照在皑皑雪山上的阳光。 从来都不是。 不然她也不会毅然决然一去就是八年。 直到此刻,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终于成了现实。 他于她而言,真的是一个放在橱柜里的布偶。偶尔想起了,可以看一看,心烦意乱的时候,完全可以搁在一边。他们的关系向来如此。 而那个人,则是那抹照在她心头的白月光,那能给予她无限温暖的太阳,小心翼翼珍藏起来,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 就是这个人,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八年。他们姐弟本应该亲密无间。 浑身发冷,如坠冰窟,高大的少年此刻却如同迷失的孩子一样,将自己的脸在了手掌中,不想让空气看到眼中的酸涩难当。 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爱的人,不爱他。 许久之后,平复了思绪的少年放下手掌,重新拿起那纸张,悄悄放回原位,幼稚的铅笔字迹覆盖住了照片上两人灿烂的笑脸。 “什么都没发生……” 少年喃喃自语。 “我什么都没看到……” 失魂落魄的少年起身,迈着虚浮的脚步进了房间,把门锁上,谁都不许打扰。 他不应该妄想追回那失去的八年。贪心不足,总是会让赌徒失去更多。 就这样吧,现在也挺好。 姐姐不可能和这个人在一起,无论他们曾经有过多少经历,那都已经是往事。 或许,那种求而不得的遗憾居多,甚至盖过了爱意,谁也说不准。他犯不着和一个没有机会的人计较。 以姐姐的性格,自我放逐那么久,或许也有紧闭心扉的缘故。所以,她不可能再次轻易爱上某个人。 所以,现在也挺好。 没有人有机会再次抢走她。 少年脸上,蓦然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这天晚上,距离上次的梦境已经过了很久。此后,他天天会梦到她,却没有了那种令人血脉喷张的情景再现,多半是梦到两人的日常相处。 他略略放下了心,那种悖德的折磨也缓解了不少,同时,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也在心头潜滋暗长。 他知道那种遗憾是什么,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样才是正确的,继续下去会把自己拖进肮脏的欲望的深渊,更何况,即使这是梦境不得当真,也未尝不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然而,当心中悲伤过度,不甘与失望难以自抑,理智的警觉性降低,那头名为欲望的野兽就会在暗中亮出獠牙,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咬住他的软肋,将他一点点拖入深渊。 这天晚上,他再次梦到了她。 她上身的衬衫早已不见,只剩黑色的胸罩包裹着白皙丰满的乳房。 依旧是以一种亲昵的姿势环着他的腰背。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细细的肩带,吊在她那引人遐想的肩膀上。 他僵直了背脊,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可以感受到,温暖柔软的女体散发出的清冷如霜,却令他血脉贲张的馨香。那是属于她的气味。 女人见他未作反应,从他的胸膛中抬起头,寻常清冷的目光中染上了疑惑。 “嘉泽?” 他依旧僵硬着身子。 她笑了笑,薄唇微扬,得意中带着恶劣的引诱,浑身上下透露着堕落的气息,美得令人心悸。 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语:“你硬了。” 轻轻的一句话,在他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他浑身颤抖,许久之后才痛苦地呻吟出声:“别……” 理智让他立刻推开她,而身体怎么也不能做到。 “为什么不?” 她下半身仍穿着干练的职业装,此刻却用那双姿态优雅的腿,环上了他的腰部,腿根捉弄似的在他高高凸起的地方蹭了蹭。 一种电流流过似的酥麻感让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你不想要吗?” “为什么要压抑自己?” 她眼中带着笑意,像是引诱亚当夏娃堕落的蛇,颓靡且淫荡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嘴角,然后轻轻吐出更恶劣的话。 “我在这里,任你……”她微微一顿,在他耳边吹气似的耳语,“为所欲为。”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今晚上肉_(:з」∠)_ 收藏投珠评论鼓励三连哦,渣作者虽然懒,然鹅每一条回复都有认真看的哦_(:з」∠)_ -- Ρó-18.てOм 第十八章h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动的,他的身子似乎已经不受自己的支配,总之,在一阵眩晕之间,她已经被他抱在怀里。两人肌肤相贴,密不可分。 梦中的少年眼睛通红,分明有着痛苦的挣扎,终于,欲望的野兽战胜了理智的束缚。 他低下头,重重吻上了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唇。 出于本能,片刻之后这个吻已不再是单纯的嘴贴嘴,少年不假思索地用牙齿顶开女人的唇,像是汲取甘美的汁液一般,用力吮吸着对方的津液,又强迫性地把自己的体液灌入对方的嘴里,逼迫她吞咽下去。 不知吻了多久,女人似乎感觉到一种困难,呼吸急促,想要挣脱他的层层束缚,少年却只是微微放开了她,恩赐似的给予她一定的空间,铁一样的臂膀扣在她的纤腰上巍然不动。 “嗯……” 她呻吟着,喘息着。 看着她两端嘴角溢出的津液,顺着脸颊流到纤细脖子里,他的心中竟然产生了诡异的快感。 这是他最爱的人,此刻她的口腔中充满了自己的体液。 高高竖起的阳物像是野兽一样,即将冲破衣冠的牢笼,坚定地抵住她柔软的小腹。 “嘉文……嘉文……” 他在梦中亲密地呼唤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再是象征着伦理道德的“姐姐”,而是,像情人一样,以她的名字呼唤她。 “嘉泽……给我……”她抓住了那个粗大滚烫的东西,眼中的情欲之色显而易见,“给我……我需要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没有什么能比“沈嘉文需要沈嘉泽”、“我们永远在一起”更能催动他体内奔涌的爱意。 两人像是发情的野兽一样撕咬亲吻着对方,用力撕扯着对方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想要以一种坦诚相待的方式见面。 他脱掉了她干练的职业装,又颤抖着手脱下她的内衣,女人白皙圆润的乳房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形状圆润优美,顶端的红梅在他赤裸的直视下悄然挺立,颤巍巍地抖动着,像是在引诱着别人品尝。 他的手着迷似的抚上了她的左乳,一手能够掌握,透过柔滑细腻的肌肤感受她胸腔中的跳动。 “嘉文,你的心在跳动……很剧烈……” 顶端的乳尖像鸽子的喙轻吻着他的掌心。 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如此之近。世俗伦理,年龄性格……一切的阻碍通通化为尘土。 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他们在一起。 女人从意乱情迷中稍稍恢复神志,“因为你……它为你而跳动……”她盖住抚摸她胸乳的手,“它只为你跳动……” 少年发了狂似的揉搓她的身子,离开她的唇吻上她精致纤巧的锁骨,一路向下,留下湿漉漉的吻痕,而后垂首,含住了她胸前的顶端,如同亲吻一朵盛开的花朵,姿态虔诚而热烈。 他火热的呼吸喷洒在对方的胸脯上,他们似乎共享了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温度,彼此的感觉,他能感受到她颤抖不已的美丽的躯体之下,那种从身心深处沁出来的绝顶的快感。 女人的一只乳被他紧紧含着,舌尖挂过乳晕,轻轻撕咬乳尖,如同沉浸在一泡温水中,另一边的乳也没有受到冷落,少年带着热度的手掌将细腻柔嫩的乳肉揉捏成任意形状。 “嘉泽……嗯……哦……” 她用力抓着他的头发,天鹅似的优雅的脖子拉长上仰,淫靡的呻吟出口,飘荡在粘稠炙热的空气中,更加令人血脉奔涌。 梦中的少年抬起头,仔细欣赏她沉醉于情欲中的神情。 他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嘴角扬起笑意,一只手依旧搭在她的乳房上,感受那里的柔软温度,另一只则偷偷袭击她的腰,将她的躯体贴离自己更近,让她感受自己挺立的下半身。 “嘉文,你快乐吗?”他轻声问道,嘴唇卷入她玲珑的耳垂,用湿漉漉的津液浸润,用坚挺的阳物一下又一下戳弄着她的小腹,喉咙深处传来深沉的笑声,“我很快乐……你感受到了吗?” “嗯?”女人从浓重的情欲中略微清醒,浸润了无限春意的眸子睨着他,“我很快乐,可是……”她停住了,握住了他的阳物,上下抚弄着,像是在感受那里的温度,又像是在报复他的任性和轻狂孟浪。 少年忍不住溢出深沉的低吟,喉结上下滚动着,高挺的鼻梁,英俊的眉眼,都沁出了汗水。 她露出恶劣且得意的笑。 “你好像不是很快乐……” 是的,在这场情欲挑逗中,他并不是快乐的一方,甚至可以说,是在极度的痛苦与压抑中中品味着那零星的,在汹涌澎湃的情欲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快感。 他想撕碎她身上所有的阻碍,让她完完全全对自己坦诚,像只发情的索求无度的野兽一样进入她的身体,与她共赴欲望的深渊。 然而,冥冥中似乎又有某种力量在控制着他的即将坠落的情感,让他不能全然放开。 他已经分不清那是理智的潜意识中对她的保护。 他不能进入她,不能把肮脏龌龊的欲望放进她的身体。 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虚幻的梦境中,都不能。这是他放任自流之后最终的底线。 来不及思索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他只觉得,与其思考为何不能放任自己,让她感受快乐其实才是首要任务。 他的快乐可以建立在她的快乐之上。 这么一想,那难挨的折磨,仿佛即将要分裂的身体,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他朝女人露出痴迷的微笑,捧着她的脸亲昵地亲吻她的眉眼鼻尖,低声呢喃:“没关系,你快乐就行……你快乐我就快乐……” “你觉得,这叫快乐吗?” 她挑了挑眉,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与幼稚,而后面带神秘的微笑,表情自然地往后一倒。 少年心中慌乱如麻,正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却发现后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床,她已经躺倒在了床上。 “嘉泽,你知道……什么是顶级的快乐吗?” 她枕着枕头,像是蛇吐着鲜红的信子,慢悠悠地对他说。 头发披散在双肩,却遮盖不住玲珑圆润的双乳,粉嫩的乳尖从凌乱的黑发中探出头。 欲盖而弥彰,朦朦胧胧的色彩对比引人浮想联翩。 少年喉咙上下滚动,一团火烧在全身各处,让他口干舌燥。 他觉得自己在寻求着什么,渴望着什么。 女人笔直的双腿先是并排着,然后,像是一朵妖艳之至,即将成熟的花儿一样,慢慢地打开,向他露出那个神秘之地。 黑色蕾丝内裤遮盖着那个地方,随着她越发肆无忌惮的动作,隐秘的腿间丛林若隐若现。 “顶级的快乐,是你的那里……” 女人把纤细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做出禁声的姿态。分明是一个寻常的动作,却被她演绎得媚态横生。 片刻之后,她的手离开唇,指了指他,少年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自己,看到了两腿间高高翘起的裤子。 她收回的手指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插入我的……这里。” 胜利的笑容与自信的姿态又重新回到了她脸上。 “你勃起的阴茎,插入我的阴道。动物之间丢弃廉耻永无止境的交媾,这才是顶级的快乐,懂吗,我的……”她顿了顿,歪着头,目光变得深邃莫测,诡谲异常,“弟弟?” 不知什么东西在他耳边炸开,他只觉得头脑发涨,视线眩晕,目力所及尽是天旋地转,耳中尽数是她那声甜腻腻的化不开的“弟弟”。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日常鼓励三连爱大家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见!!【事后点烟.精尽人亡.jpg】 -- Ρó-18.cOм 第十九章 沈嘉文与季玄的约定地点在市中心一个西餐厅。 当时两人用聊天软件接头,看对方的意思,似乎对于家里人安排这件事,也是略感无奈。 他淡然的态度倒让有些不适的沈嘉文放松了心情,对于去见一个陌生人这种事的排斥感也减了不少。 这天下午,气温很舒适,沈嘉文稍作打扮,确定自己着装得体后出了门。 一开门,就见沈嘉泽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 换上了裁剪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到脑后,露出爆满的额头和立体深邃的五官,脚上穿着锃亮的皮鞋。 虽然目不斜视,正襟危坐,竭力装出大人的成熟稳重感,然而,一个人的年龄与阅历终究需要时间的沉淀,沈嘉文一眼就看穿了少年表面之下潜藏的稚嫩。 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其实也还是个少年。 思量也就在一瞬间,片刻之后,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姐。” 少年慌忙转身,见到她出来,那种装出来的稳重立刻破功了,手长脚长的,竟给人一种西装放不下的感觉。 虽然姿态局促不安,然而,仗着脸和身材好看,其实也不太突兀。沈嘉文在心中如此评价,不动声色扫遍他全身,然后才悠悠开口:“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 片刻功夫,他就稳定了慌乱的姿态,开始有模有样站在她面前,仿佛刚刚的虚张声势只是错觉。 少年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子,“不好看吗?” “还不错。”沈嘉文点了点头,“你今天有其他安排?” “没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沈嘉文以为他要去参加什么比赛,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挑了挑眉。 “好吧,我走了。” 沈嘉泽跟在她旁边,露出灿烂之至甚至有些刺眼的笑容。 “姐,其实,今天我约了同学,刚好在那个餐厅。我们一起去?” 沈嘉文停住了步伐,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审视,少年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坦诚地迎接她的视线,不慌不忙解释:“那个同学成绩很好,我想请教他关于物理竞赛方面的问题,以后可能会经常麻烦他。想来想去,心里过意不去,不能总是麻烦别人,请他吃顿饭,有所表示也好。” 沈嘉文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少年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才收回了审视的视线。 略微思索之后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为什么要和她约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走吧。” 她转身的时候,沈嘉泽竭力表现出的自然感近乎崩溃,少年唇线抿了抿,轻轻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不能慌乱,即便面对她,也不能慌乱。要临危不惧,处变不惊,像个大人一样处理问题。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沈嘉文巍然如山的神情。 领他痴迷沉醉,无法自拔的沉稳挺拔。 他也要成为这样富于魅力的人。 昨天夜里他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入眠,一会儿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该有自己的人生,贸然打扰对她是一种伤害,一会儿又立刻掀开被子,紧紧捂住疼痛难忍的头。 他不能忍受她带着那样的目的去会见一个男人,即便最后的结果不一定成功。任何疏忽大意都可能导致,他再次失去她。 八年前是他无能为力,八年后的今天,明白世间缘分的奇妙,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继续发展。 他需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立刻约了篮球队的队友,以请吃昂贵的西餐为代价。 什么学习上的事,都是在找借口。那个家伙的成绩非常垃圾,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生物,队里吊车尾的存在。 刚好他需要这样的简单生物为自己打掩护。太敏锐的人,看出什么端倪也是种麻烦。 少年定了定神,抛开杂乱的思绪,理了理衣领,像座沉默的铁塔一样跟在沈嘉文身后。 不久之后,网约车到了小区楼下,两人坐车到了约定地点。此时并非饭点,餐厅里的人不多,远远地沈嘉文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背影,身穿深蓝色西装,坐在角落静静地等待。 她直觉那是季玄,脚步微微一顿,立刻上前。 “你好!”她说着,微微一笑,略微点了点头,“季先生?” 男人正看着餐厅准备的书籍,闻言起身,把书放到书柜里。 “你好!”他顿了顿,看向沈嘉文的目光凝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微笑,“沈女士。” 毫无疑问,男人长着一张成熟稳重,且英俊端正的菁英脸,但这并非是沈嘉文关注他的所在。她周边无时无刻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隐约觉得,他有些熟悉,却想不起什么时候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擅自坐在这个位置,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露天餐厅的角落处,视线开阔,靠在栏杆处可以俯视城市的夜景,微凉的夜风吹得很舒服。 沈嘉文点了点头,“这里挺好,我很喜欢。” 沈嘉泽婉拒了侍者推荐的绝佳观景位置,自行走到离沈嘉文最近的桌子入座,拿起菜单,余光却瞥向另一边。 而那一边,季玄则面带微笑,目光却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那么多年不见,她的变化挺大,倒不是说外貌上的,而是精神面貌上的。 变得从容不迫,处变不惊,比之少女时代的锋芒毕露,眼前的女人不显山不露水,态度温和自然,得体妥帖,给人的距离感却似乎更加遥远。 想到毕业那年那场惨烈的告白,男人嘴角的笑意略微一顿。一种无奈涌上心头。 回顾黑历史什么的,确实令人心塞。 不过,她似乎并不记得了。这样也好,不会给双方造成尴尬。 倒不是说,他对她念念不忘那么多年,而是,始终觉得,有个机会,让双方好好认识对方,其实也挺好。这是一根一直扎在他心中的刺。 至于以后的事,交给时间吧。 思衬片刻,男人说道:“沈女士,点餐吧。” “我叫沈嘉文,如果你不习惯,可以叫我Wendy。” “嘉文。”男人从善如流,“你可以叫我季玄。” 两人各自点了食物,还上了一瓶香槟。 直到沈嘉文的前菜吃完,上了烤羊排,沈嘉泽那边的“那位同学”才姗姗来迟。 沈嘉文拿着餐刀划过羊排,正要放进嘴里,余光一瞥,立刻停止了进食,季玄顺着她的目光一看,某种诡异的羞耻感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知为何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却仿佛在被公开处刑…… 沈嘉文是第一次,在西餐厅,看到这么……嗯,放浪不羁的顾客。 破洞裤上的装饰叮铃铛啷响,皱巴巴的T恤衫,头戴黄色鸭舌帽,眼上架着一副墨镜,双手插兜,就这么大喇喇进来了,然后大喇喇坐在了某个位置上。 所有的侍者都在窃窃私语,尽管餐厅并不限制人身自由,然鹅……穿成这样过来也太过分了叭! 出于好奇,沈嘉文又往那桌看了看。 嗯,看到了自家梳着油光可鉴的头发,身穿定制西装的弟弟面如锅底,整张英俊逼人,惹得女侍者频频回头的脸染上了寒霜。 “黄浩轩!” 沈嘉泽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某个智障从天台上丢下去。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怎么了?”黄同学摘下了墨镜,又摘下了鸭舌帽,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看到桌上的菜单,立刻把他的黑脸丢在脑后,高兴地大呼小叫,“啊嘞好多好吃的!沈嘉泽我爱你么么哒!你就是我的爸爸!我爱你爸爸!” 沈嘉文愣了愣,拧着眉,试探性地问对面的男人:“爸爸?”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听起来很邪恶的样子。难道正常男孩子之间会叫“么么哒”吗?难道现在的男孩子都这么……嗯? 心中不由得产生了奇奇怪怪的情绪。 季玄眼皮跳了跳,竟然觉得她难得露出好奇的样子有些可爱。 在心中斟酌词句,他才委婉地解释:“就是……用于感谢别人的邀请,形容邀请人很富有且大方,就像……嗯,爸爸对待儿子一样毫不吝啬。” 沈嘉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暂且放下了奇奇怪怪的情绪,心思却被那奇奇怪怪的少年给吸引了。 季玄有些无奈。 不,是心累。 他在奇奇怪怪的年纪表白,却难以吸引她的注意,现在奇奇怪怪的少年却能轻易吸引她的目光。 难道这就是,女孩子喜欢大叔,等到男孩子长成了大叔,她们又开始喜欢小鲜肉了? 这么一想他确实挺惨的。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今晚加更,别问,问就是渣作者昨晚熬夜爆肝了【事后点烟.jpg】 -- 第二十章 “啊咧这个看起来好好吃,点这个!这个也好吃,还有这个……这个……看起来很少的样子,至少得吃三份吧……” 指指点点,咋咋呼呼的十分过分,几乎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沈嘉泽恨不得抄起菜单,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从楼顶拍下去。 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余光瞥见沈嘉文那边传来的视线,竭力抑制脸上抽搐的表情,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带慈祥如爸爸的微笑原谅了他的失礼。 “浩轩。”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名字令黄同学不自觉抖三抖,警惕性地抬起头,“干嘛?干嘛叫得这么肉麻!诶哟我去,浩轩,简直可怕! 所以他刚刚的“么么哒”、“爸爸”就很生疏是吗? “话说你莫名其妙把我约来吃西餐,到底有什么企图?不会是……” “闭嘴!” 沈嘉泽的太阳穴跳了跳,告诫自己和这个智障计较就是蠢。 “黄浩轩!” 黄同学拍了拍胸脯,呼出一口气,“嘛,这样才算正常。不过话说回来,沈嘉泽你干嘛穿得这么正式?是不是……” 沈嘉泽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你难道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吗?” 说完又想立刻扇自己几巴掌。 叫你多嘴! 果然,听完他的话,黄同学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这边,尤其一个气质很好也很好看的姐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边看。 不由得虚了虚,目光闪躲了起来,放大音量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啊咧……就……就这样吧,不想让你等太久所以就这样出门了。难道你想让我像个小姑娘一样,梳妆打扮几个小时再出来吗?两个大男人约出来吃东西,这像什么话!好了,我们来点餐吧,别再说了,两个直男在这种氛围之中约会,这太可怕了。话说沈嘉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我啊?这太可怕了!” 沈嘉泽:wqnmlgb。 求求你闭嘴! 他不说还好,大喇喇抖出这些常人想不到的关键,这下子都变味了。 沈嘉泽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家姐姐诡异的目光,里面闪烁着……很奇怪的光芒。 似疑惑,又似恍然大悟,其中带着了然,竟然还有一丝丝宽容和理解。 宽容??理解?? 他妈的他都不知道她理解成了什么! 他真傻,真的。光知道一个智障看不出什么端倪不会惹什么麻烦,却忘了,智障的无差别攻击性。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两人上了一轮又一轮的菜,沈嘉泽既要盯着沈嘉文那边的状况,又要分心这边猪队友给他制造的麻烦,简直心力憔悴,狼狈不堪,费尽心思准备的全套装扮全被黑乎乎的脸色给搞坏了。 每看到沈嘉文对着那个陌生的男人露出笑意,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啃噬了一样难受。尽管他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人根本不可能产生什么东西,顶多是有好感,然而,就这么点好感也让他嫉妒得不行。 这个男人的存在,无疑是对他的一种警示。 谁都有机会光明正大追求沈嘉文,她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唯独不能和他。 他对她的爱,是阴暗的,见不得光的。 这种清醒的认知让他既矛盾又痛苦。 看着他脸上闪现过的挣扎的神色,整张脸几乎都扭成了一团,仿佛非常痛苦的样子。 黄同学的目光才不情不愿地从美食中挪出来,他觉得自己得要适当表达一下对金主的慰问:“沈嘉泽,你怎么了?吃错肚子了吗?” “没有!” 少年铁青着脸,双眼依旧瞪视着某个方向,仿佛要把那个地方看出个洞。 她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到底聊了什么? 难道她可以轻易对一个陌生男人产生好感吗? 咬牙切齿地切割着餐盘里的烤牛排,仿佛在切割某个妄图抢走他姐姐的男人。 黄同学忧心忡忡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摸不着头脑,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他还是别思考这么困难的问题了。 继续拿起菜单开始点餐,等沈嘉泽反应过来,他已经重新点了一桌满满当当的菜了。 侍者端上一盘又一盘,对这位……虽然着装不得体然而十分大方的食客露出了亲切友好的微笑。 毕竟有时候投喂这种活动,也是会产生某种诡异的满足感的。 更何况他们见惯了那些挑挑拣拣只吃几根菜叶的名媛淑女,对于这种忠实于自己的元气少年,竟然莫名怜惜。 沈嘉泽回过神,脸上压抑的痛苦立刻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愤怒。 他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咆哮。 “黄浩轩!你又做了什么!你看你都做了什么!” 黄同学眨了眨无辜的狗狗眼,一脸不明所以。 “点菜啊,怎么了?” 根本不理解为什么他那么生气。 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美丽的景色,这么美味的食物,这么可爱亲切的服侍生,还有漂亮的小姐姐共同进食。 世界如此美好,为何如此暴躁? 沈嘉泽用力抓了抓桌子,才能忍住不爆他狗头的冲动。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黄同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半晌之后,才慢吞吞说道:“我擦,沈嘉泽你不会这么小气吧,说好的请客呢?”然后立刻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破摔似的加了句,“我可没带钱!一分都没有!哦是根本没钱可带!今天没有以后更没有!” 沈嘉泽沉着脸,“我说请你吃西餐,但有说请你吃自助餐吗?”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堆发票看了看,又看了看,立刻被火烫到似的移开了视线,肉疼无比。 要知道这家餐厅的价位巨贵无比,为了这顿饭他已经下了血本了,某个吃货居然这么无耻这么贪得无厌!还想吃自助!还恬不知耻地挑贵的点! “那你也没说……”黄同学慢吞吞地接道,“不能吃自助啊。” 他简直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边装的都是什么垃圾,“西餐厅吃饭,你心里没点数吗!还用我提醒你吗!” 黄同学茫然地眨了眨眼,“出来吃饭,不就是要吃得开心吗?不然大老远的跑出来干嘛?难道你请客不允许别人吃饱?” 沈嘉泽:…… 他竟无言以对。 深呼吸了几口气,清了清肺里的旺火,他现在快被气炸了。心里开始盘算要欠某位爸爸多少钱才能付清这笔账。 本来他就已经花了不少钱准备了这身行头,加上这顿饭…… 有个猪队友,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不知不觉联想到了之后几个月吃土一般的生涯,顿感前途一片渺茫。这种悲愤欲绝的情绪让他暂时放松了对沈嘉文的监视。 那边,两人已经用完了晚餐。 沈嘉文打开香槟,往细长的酒瓶里到了清澈透明的酒液,和季玄进行最后的告别。 “这顿晚餐非常愉快!”她微微抿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男人脸上的笑意加深,同样举起酒杯。 “我也是,希望以后能有再次交流的机会。” 两人这顿饭,与其说是一众长辈所期待的那种谈情说爱,不如说是在谈对于当前国际药品器械行业发展的看法,所以,双方之间都很满意,毕竟谈得来的伙伴并不多见。 季玄让侍者过来结账,沈嘉文本想AA,却被他阻止了。男人表示,两人同在S市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切磋,不必纠结于现在。 沈嘉文想了想,微笑着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或许是国内和国外交际礼仪最大的不同,她今后应该多了解“礼尚往来”的交际原则。 最后,她又拦住了服侍生。 对着面带得体微笑的服侍生,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 “那边那桌,我来买单。”迎着季玄诧异的目光,她解释道,“那是我弟,今天他约同学一起出来吃饭。” 季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身穿正装,却难掩稚嫩的少年,少年不知遇到了什么情况,脸色非常不好看,可以说面沉如水,明亮深邃的眼睛正瞪视着对面的男孩。 看样子非常愤怒,就像一头幼稚的雄狮。 不过也正是因为年少,喜怒哀乐等大起大落的情绪才不懂得如何掩饰。 男人不由得拿起酒杯摇了摇,抿了一口,轻轻一笑。 他依稀记得,许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夏天的夜晚,就是这孩子咬了他一口。 那么多年过去了,昔日不到他腰际的男孩,也慢慢长大了。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作者已经在尽力不崩坏高冷的文风【咆哮.jpg】 -- 第二十一章 季玄刚提出要送他们回家,沈嘉文婉拒了,随后一通电话进来,男人朝她露出歉意一笑,立刻匆匆离开。 沈嘉泽刚跟黄浩轩吵了一架,一回神就发现自家姐姐不见了,那张桌子早已空空如也,唯有训练有素的服侍生正有条不紊地收拾残局,不由得懊恼地捶了捶桌子,立刻起身,揣上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飞奔而去。 埋头吃的黄浩轩正疑惑耳边的磨牙声怎么听不见了,一抬头,就看见沈嘉泽狂奔而去的背影,两眼顿时放出茫然的光。 擦!那家伙不会是没钱埋单所以把他丢在这里了叭! 单细胞生物顿时生出了名为恐慌的情绪,极度的恐慌过后,又像某种小动物一样,慢吞吞地看了看四周。 嘛,大家都在认真吃饭,很安静美好的样子。 那种悬空的心情又掉落回了原处。 反正事情都这样了,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应对。 思索片刻,他穿上黄色鸭舌帽,正了正帽沿,带上墨镜,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为自己妥帖的考虑感到骄傲,然后中气十足大吼一声:“服侍生,打包带走!” 凡是在场的人,每逢去西餐厅点餐,无一不会想起今晚的场景。 用某位在场大龄单身男士的形容,就是,那晚风很静,景很美,氛围浪漫而有情调,当时他正准备求婚,都拿着戒指跪在地上了,女朋友都感动得泪眼汪汪了,正要伸出手指给他带上,哪知突然冒出这么一声只能在街边大排档听到的大吼,吓得手一哆嗦,十二克拉的鸽子蛋就这么滚啊滚…… 不见了。 事后也没找到,兜兜转转,然后惊奇地发现,女朋友居然是个专门骗婚的骗子…… 或许这颗钻石,就像他梦幻般的爱情一样飘散在了空中。 不说黄同学奇妙的经历,沈嘉泽追着出去,找了好半天,才看到沈嘉文站在观景台处,倚着栏杆看城市繁华的夜景。 少年的目光四处扫了一番,没有发现那个讨人厌的男人,心情变得好了不少,脚步渐渐放缓,并不想打扰到她此刻的兴致。 为了这场约会,她今天稍作打扮,比之往日略有不同。 宝蓝色掐腰及膝连衣裙将她曼妙的身姿微微勾勒,头发罕见地没有束起,而是垂在两肩,遮住纤细精巧的锁骨。 她的身材比例很好,四肢修长优美,沈嘉泽始终没有找到另一个人,能将高跟鞋穿得像她那么好看,轻盈利落得仿佛要凌空飞起,比之舞台上的舞蹈演员也不差半分。 然而,生活终究不是竞技的舞台,他更希望,她不要为了追求某种高度,把自己绷得那么紧。她穿着平底鞋既舒适也好看。 他静静地,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注视着,看她的长发与裙摆在风中飘扬,看她时不时用手指梳理头发。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女人微微侧身,细长妩媚的眸子仿佛浸润了点点水光,漫不经心地睨了他一眼。 刹那间慵懒的风情几乎将他捕获。 少年微微收紧了搭在胳膊上的外套,朝她走去,学着她的样子倚着栏杆,身子微微侧向她。 “吃完了?”沈嘉文把头发撩向一边,脖子略微往后一仰,“你的同学呢?” 少年面不改色地说道:“我问他要不要出来看看这边的风景,他说他还饿,想吃东西。” 惊愕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他喜欢看她眼眸中浮现出不同于冷淡静默的色彩。 片刻之后,女人摇了摇头,莞尔一笑。 如同夏天繁盛的花,在少年眼中徐徐盛开。 他想自私地将她的笑容据为己有,而理性深处却有着深刻而清醒的认知。他不能够。 只能够远远地欣赏。 只是,他不甘心,将这束繁盛的花让与某个偶然路过的人。他们凭什么?凭什么空手夺走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你的同学……”她歪着头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你们刚刚点的东西,并不少吧?吃得还开心吗?” 他想遮住这双可以让他疯狂的眸子,尤其当里边藏着流动丰沛的情感的时候。 然而最终还是收紧了外套,脸颊略微发红,矜持地点了点头。 “是点了很多。”刚刚他已经从服侍生那里得知,沈嘉文已经为他们买单了,“给你添麻烦了。” 他的心中有些羞愧,又有些隐秘的兴奋。 羞愧在于,他并不想被她当成没有什么能力,只会依赖家里的孩子,他极度渴望长大,渴望能与她站在同一高度平等对话。 兴奋在于,这个世间,或许没有谁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享受到她特殊的关怀。 沈嘉文淡淡地笑了,“没有的事,你们开心就好。” 两人交谈间,头戴鸭舌帽的少年像只矫健的哈士奇,从里边冲了出来,从后边搂着沈嘉泽的肩膀鬼哭狼嚎。 “爸爸!” 这声凄厉中带着心酸的呐喊,一下子破坏了少年精心维护的宁静气氛。 沈嘉文抽了抽嘴角,不动声色离这俩更远了些。 沈嘉泽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立刻把他的八爪鱼似的触手扒开。 两人同为出色的篮球运动员,体力不相上下,他又是在背后搞动作,一时之间竟没法奈何他。 黄浩轩像何书桓抓着依萍的肩膀那样,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把我丢下,为什么要把我丢下?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有多难过吗?” 他做过很多错事坏事,比如说欺负过很多女孩子,在游泳池里偷偷尿尿,唯独没有在高大上的西餐厅吃过霸王餐嘤嘤嘤。 他太害怕了! 于是嚎得更大声了。 沈嘉文饶有兴致地观看两人的对戏。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家弟弟这样子…… 嗯,衣领被扯歪了,整洁的衬衫被扒皱了,梳理整齐的头发被弄得凌乱了,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剧烈运动,脸颊泛起了红晕,眼中升起了团团朦胧雾气的样子…… 少年青春勃发的美好躯体,却因为套上了成人的外壳,从而变成破败不堪,不胜娇弱的模样…… 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 比那种工整洁丽,规规矩矩的样子还要好看。 蓦然回神,沈嘉文心中一惊,连忙整了整凌乱的思绪,收起脸上不知何时露出的奇怪的笑容,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仿佛什么东西乱入了她单纯的思维领域。 沈嘉泽铁青着脸大喊:“放手!” “爸爸!我不放!” “放手!” “我一放手你就像鸽子一样飞走了!” 想鸽他?哼!没门! 沈嘉泽被他摇得头晕眼花,咬了咬牙,立刻使出了杀手锏,抓着他的胳膊用力一拽,被制服的黄同学立刻发出杀猪似的惨叫。 “疼疼疼啊沈嘉泽你轻点轻点!” 这种奇怪的呻吟是怎么回事?! 沈嘉文直觉自己不能再看戏了,再看总要出大问题。 于是轻轻咳了一声。 沈嘉泽听到她的声音,脸上的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了起来,轻哼一声放开了鬼叫的同学。 那种偷偷做坏事被大人发现了的局促感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沈嘉文心中略有遗憾,那种令人炫目的破碎感又变回了单调的拘谨感…… 连忙收整奇怪的思绪,面带微笑,对那眼巴巴望着她的少年说道:“你好,我是嘉泽的姐姐。” 黄同学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沈嘉泽,又看了看沈嘉文,然后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是刚刚那个气质超级赞的小姐姐,原来是沈嘉泽的姐姐呀!我叫黄浩轩!” 不得不说这个小子很有一套,虽然脑子不好使,然而某些时候在人际关系上却具有超乎寻常的亲和力,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和人建立起关系。 果不其然,看着沈嘉文脸上越发真诚的笑容,沈嘉泽黑了黑脸。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本文唯二的可爱担当:黄浩轩同学,以及作者我。 给我夸!使劲夸!评论区里夸!爬来微博夸! -- 第二十二章 这种令人又爱又恨的天赋,要知道姐姐很多时候都是对他爱搭不理的。 算了,上帝给你打开了一扇窗,必定把所有门都焊死。谁让他那么蠢。 这么一想,沈嘉泽果然得到了些许心理安慰。 沈嘉文微笑着自我介绍:“是的,我是嘉泽的姐姐,以后嘉泽就麻烦你多多关照了。” 这话说得大大咧咧的少年也不由得红了红脸,摸了摸脑袋,目光闪躲着,变得吱吱唔唔。 “篮球队里,他打球还比我好一点,我好像并不能……” 沈嘉泽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能!你就是能!你要自信!” 沈嘉文:? 黄浩轩:? 沈嘉泽害怕再待下去就要露馅,不容分说把一脸懵逼的猪队友支走,语气十分冷酷无情。 “行了,有什么话我们微信上说,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你自己下去打车!快走!” 黄同学面露挣扎和纠结,“可是,我还想和漂亮姐姐……” 沈嘉泽开始变得不耐烦,双手放进裤袋里,皮鞋点地,发出烦躁的响声,而后用脚踢了踢他,催促道:“快走!我们待会儿也要走了,你凑什么热闹!我姐请你吃饭,你还要麻烦她吗?你还是巨婴吗?” 沈嘉文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这个场面分外炸裂。 说实话,她的心情是有些难以言喻的。 仿佛在看一出狗血伦理剧,她认为的乖巧懂事的弟弟是个用过就扔,拔屌无情的渣男。 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她上前一步,微笑着对满脸茫然的少年说:“黄浩轩同学,嘉泽说得没错,今天天色已晚。以后有时间,我再请你吃饭好不好?” 沈嘉泽低声嘀咕:“为什么还要请他吃饭……” 惹来沈嘉文的视线后立刻变得安静如鸡。 黄浩轩同学得到了她的承诺,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黄浩轩走后,两人又守在栏杆处吹了吹风。沈嘉文很喜欢这种感觉,城市的喧嚣仿佛都在夜幕降临之时散去了,唯有风声在轻轻划过耳际,带来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而她不知道,她在看风景,少年眼中的她也是一道风景。 刚刚她喝了点酒,有些醉意,吹了会风感觉好多了,手机在这时收到消息,便朝着沈嘉泽微微点头。 “走吧,车到楼下了。” 两人从电梯下了楼,便看见一辆私家车停在喷泉池旁。沈嘉泽理了理衣领,站直身子给她打开了后车门,自己站在外边,一时之间竟有些踌躇。 与同伴出门聚会的时候,他习惯坐在副驾驶座,方便付钱,此刻却不知为何,突然没了坐在前边的想法,脚步顿了顿,跟着沈嘉文坐在了后座。 沈嘉文对他的反常行为有些讶异,却也没说什么,整了整裙摆端坐好。 车子行了一小段路,沈嘉文终于想起了自己想说什么。 却心中颇有些纠结,不知如何开口,干脆闭上眼睛小憩了。 车厢内开着空调,静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她似乎睡着了。 少年双手不自觉捏了捏裤子,用余光瞥着自己的姐姐,看见她头抵着靠椅,阖着眼睛,放缓了呼吸的样子,终于确定她是真的睡着了。 那偷偷的打量于是变成了时不时侧看,然后,渐渐变成了明目张胆的端详。 近乎贪婪地看着已经陷入睡眠状态的女人。 他从没见过沈嘉文睡着时候的样子。 记忆中,直到现在,她的房门总是对他紧闭,偶尔打开一丝缝隙,他也只能看到里边露出一丝暖黄的灯光,以及隐约闻到她沐浴之后飘散在空气中清冷的芬芳。 对于他来说,关于性的最初记忆,不是女人毫无掩饰的裸体,不是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而是这近乎飘渺到近乎虚无的余香。 这股余香时时萦绕在他心头,就连在梦中也缕缕不绝,构成了他全部的遐想和绮思。 而现在,那股清冷的香飘真切地散在他鼻尖,她睡着的样子是那么温顺,仿佛只要低下头,就可以亲吻她的嘴唇。 她的睫毛很长,也很密集,轻罗小扇似的垂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眼下,让人难以想象,有时候她会变得冷漠,甚至是尖锐。 少年垂首,受到蛊惑似的,想要去亲吻她的睫毛,车子恰好踩到了一处洼地,车内的震动让熟睡中的女人动了动。 如同一颗石子丢进了宁静的池塘里,惊动了沉睡安详的睡莲。 少年的吻像是即将落在睡莲上的蜻蜓,因为受到意想不到的惊吓而翩然离去。 少年猛地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正襟危坐。 胸腔内的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脸色通红,捏紧的两掌居然在空调车中沁出了冷汗。 僵硬着身子,余光却瞥向了旁边的人。 她只是微微把眉头一皱,挪动了一下头部,似乎在寻找舒适的点能让自己安栖。 然而,这段路本就不好走,车厢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竟不能找到让她满意的地方。 少年的身子比自己的心行动得更快,在他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的手掌已经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身子靠她更近了,让自己和椅背形成夹角,然后把她乱晃的脑袋悄悄安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世界平衡了,安静了,从少年的角度看,只见她拢成一团的眉心也渐渐舒缓。 少年的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 外边不知何时悄悄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雨水打湿了车窗,空蒙的雨雾浮散在空气中,将外边的世界和车里的世界隔绝开来。 车厢的温度有些凉,他叫司机把空调调高,又把搁在一边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她的脸像一只小动物一样,蹭了蹭他的衣服,她的呼吸轻柔地喷洒在他的身上,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沁入他的躯体,绵绵不绝,他却感觉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获得了久违的宁静。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少年在心中低语。 然而,时间终究是残酷的。正如同那漫长得望不到头的八年,环绕在他们之间的和谐终究是短暂的。 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沈嘉泽轻轻推了推熟睡中的女人,她从迷茫中悠悠转醒,不自觉脱下了身上的外套丢在一边。 她欠了个懒腰,刚睡醒时的她,声音是软糯的,带着一丝甜。 “唔……到了吗?” 少年把这丝甜意尝到了心里,忽视那件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外套。 尽管他知道,自己的命运捏在她手中,与这件外套无异。 他说:“外边下雨了,我们下去的时候小心点。” “我先付款。” 她打开手机,看到已经结束了行程的页面,给司机转了帐。 司机是个面容可亲的大叔,收到她的钱,用京腔大喊了声:“得嘞!收到!”又立刻笑眯眯地加了句,“以后带女朋友出门,也要记得带上伞啊,七月的天,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这话说得两人同时愣住了。 沈嘉泽不自觉捏了捏掌心。 心中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同时也在恐惧着什么。竟呆愣愣的一动也不敢动。 沈嘉文回过神,微笑着解释:“您误会了,我们是姐弟。” 大叔闪过诧异的神情,又仔细观察了一番旁边的少年,不由得摇了摇头,却没再说什么。 两人下了车,沈嘉泽把外套盖在她头上,突然被蒙住头的沈嘉文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小跑起来,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到了楼梯口。 少年收起衣服的时候,已是被雨淋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到脸颊上,再滴入脖子下看不见的肌肤。 薄薄的白衬衣浸润了雨水,现出一副肌理分明的少年人的躯体。他如同一座高山,沉默地杵在她面前,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神色,唯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暗处凝视她。 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凝视。 深沉而热烈。 身子散发出来的蓬勃的热度似乎要将雨水蒸发殆尽,她感受到了那源源不断的热力不断升腾,直至烧到她的脸上,身上,每一个毛孔中。 这种莫名的侵略感不由得稍稍推后了几步。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没再跟得那么紧了,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为何,感觉刚刚司机不得当的话出口之后,气氛变得奇怪了很多。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今天微博上问各位小宝贝,h戏的快乐和避免作者精尽人亡的惨剧选一个,没想到大家都非常愉快地选了快乐,把作者推向深渊。 不能不兑现诺言,姑且安排一场别具一格的h戏叭!到时候别骂我!放过清水文作者!你们即将失去可爱的小宝贝! -- 第二十三章 两人上了楼,各自洗了澡。 十一点的时候,沈嘉文觉得有些口渴,到客厅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水喝,刚要进去,就听到少年的声音从微信语音传出来。 “我靠沈嘉泽你是不是暗恋我?不然怎么会那么好心带我去吃那么贵的晚餐!太可怕了我才不会……” 声音并不大,然而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沈嘉泽黑着脸掐断了语音,一转头就看到了自家姐姐高深莫测的眼神。 吓得一哆嗦,手机差点从手里掉到地板上。 她什么时候出来的?都听到了什么? 少年红着脸,结结巴巴问道:“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他的头发还没干,穿着睡衣,露出大半个精壮的胸膛和结实的小腿,在客厅暖黄的光下闪烁着健康的色泽。 沈嘉文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皱了皱眉,举起水杯喝了一口。 今晚肉类吃得太多了,怕是有些上火。 “补充水分。” 沈嘉泽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只注意到了她手上结了一层霜的玻璃杯,脸上立刻露出不赞同的神情,不假思索径自上前,接过了玻璃杯。 沈嘉文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一脸不明所以。 “这个水太凉了,不能喝。”少年解释道。 沈嘉文不以为然,“什么水都能喝,到了胃里都一样。” 沈嘉泽想了想,国外确实没有“多喝热水”的习惯,她在那边生活那么多年,沾上这个坏毛病也不奇怪。 然而,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把玻璃杯放到茶几上,蹭蹭蹭跑到楼下,拿来一个电热水壶,插上电煮起了开水。 “我煮点开水,你先等等。” “没有必要那么麻烦,多喝热水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现在年轻瞎折腾,到老了就知道难捱了。” 沈嘉文抽了抽嘴角,对他满脸严肃的样子有些无语。 某些时候,这个比她小十几岁的少年会像个小老头,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没一会儿水就开了,沈嘉泽从杯盘里拿出一个杯子,用开水烫了烫,才往里边倒水,只倒了半杯,递给沈嘉文。 她只得跟他一样坐了下来,双手捧着茶杯,对着热水吹了吹。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效,温热的水流入喉咙,让她感觉舒服了不少,又多喝了几口。 沈嘉泽就坐在一边,高大的躯体微微弓着,下巴撑在盘起的蜷起的膝盖上,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中,眼睛亮晶晶的,一动不动看着她。 她仿佛看到一条尾巴在他身后摇啊摇。 仿佛可以在下一刻,软软糯糯地喊出一一声“姐姐”。 一时之间,竟分不出眼前的少年,究竟和多年前有什么区别。 心中那丝莫名的怜惜,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此时占据了上风。 她对没能遵守的承诺总是隐有芥蒂。 或许……需要表达适当的理解和关怀? 不过这并非她的强项,她总是能把情感表达搞得一团糟。 沈嘉文抿了抿唇,手下意识抓了抓茶杯,熟知她的人自然会知道这是她尴尬时的动作。 联想到刚才在车里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少年不由得在心中暗思,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殊不知,这个对她施以全神关注的少年,对她的每个表情都揣摩得分外仔细,甚至比不怎么懂得表达情感的她更了解自己。 他忍了又忍,却迟迟没听到她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询问出声:“姐,你想说什么?” 沈嘉文蓦然似的回神,那种欲言又止在她脸上消失了,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模样。 少年强自压下心头的失落,刚以为她又要不动声色微笑着把这件事情一笔带过,就听到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如雷电似的迎头把他劈了个外焦里嫩。 “嘉泽。”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目光带了些许审视,“你是不是……”说到这里又顿住了,似乎在物色字眼,“喜欢男孩子?” 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微张着嘴,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半晌之后,才呆呆地发出了一个字:“哈?” 沈嘉文却将他的呆愣和不敢置信当作了震惊。 喜欢同性这件事,对于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青春期男孩子来说,确实是一种极大的困扰,如果不加以疏导,甚至会让孩子自卑敏感,以为自己不是正常人,犯了什么大错。 沈嘉文在心中斟酌措辞,“这种事……别担心……顺其自然就好……” 她说得委婉,少年一下子跟上了她的思路,不甘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一眼,最后几乎是夹杂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愤怒了,片刻之后,爆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嘶吼:“姐!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深深爱着的人不能说,甚至还要被她误以为喜欢同性,这是什么道理?! 少年出离愤怒,压抑着的那团火一直烧啊烧,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只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用理智栓住一吐为快的欲望。 沈嘉文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什么,才试探性地开口:“没有吗?” 少年铁青着一张英俊的脸,硬梆梆吐出两个字:“没有!”然后又带着愤怒质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带他去吃饭?” 少年差点脱口而出:还不是为了你!终于还是忍住了。 “物理竞赛。” “为什么刻意选择我也在的场合?” 仔细想想今天这顿晚餐,他将自己打扮好了之后,才临时告知想要和她一起走,这个行为确实挺不一般 ,其中意味也值得深思,因为一般青春期的男生,和普通朋友聚会是不会想要和亲人一起的。 难道不是因为,他想借由一种委婉的手,段,告知家人自己喜欢男孩子吗? 没有你在这顿饭就没有任何意义!就是因为你!少年在心里歇斯底里地怒吼。 但他最终没有泄露一星半点。 “这是误会!完全没有那个意思。” 沈嘉文姑且相信了这种说法,若有所思般开口:“看起来你和那位同学关系很亲密……”至少,她不会和朋友做出那种过分亲昵的举动,甚至和女生之间的肢体接触都很少,她以为男生更应该是这样。 少年露出嫌弃的神情,“我和他哪里亲密!” “他叫你爸爸。” “哈?”他再次震惊了,已经无法形容内心哔了狗的感觉,简直无法相信这种话是从沈嘉文嘴里出来的,况且她脸上的神情还是那么严肃认真,“那个智障遇到谁都叫爸爸!” 这下轮到沈嘉文震惊了,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 “你们……男孩子沟通的方式,都这么奇特?” 沈嘉泽断然否认:“只有他!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虽然他否定了,然而沈嘉文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表明了不自然,然而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理不清状况,干脆搁在了一边。 她又坐了会儿,觉得周边的气压有些低,不露痕迹地摸了摸手腕。 今天天气有些凉,身子有些累,还是早点睡吧。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她欠了个懒腰,对着沈嘉泽说道。 少年微微扬起头,就看到了她因为舒展腰肢而露出的纤细的腰肢,以及因此而显得更加饱满丰润,如同成熟水蜜桃一样带着沉甸甸质感的胸脯,眼皮不禁跳了跳,那种仿佛烈火烧遍浑身的酥麻感炙热感又来了。 她却丝毫未觉,施施然离开了,独留少年一人坐在客厅魂不守舍。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 袅袅娜娜,不绝如缕,沁入他的鼻孔,流入他的心肺,渗入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不用低头,他也知道,那根阳物已经耀武扬威似的高高竖起。 “你为什么那么贪婪……”少年嘴角露出苦笑,喃喃自语,“早上梦中不够,想起她时还不够,还要时时刻刻折磨我……” 那根阳物如同一个早已脱离了他理智控制的怪物,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每每他想起她,总是要翘起头来,高调宣告一番自己的存在,并得意洋洋地宣布理智的失败。 他挣扎着,终究被欲望捕获。 少年通红着脸,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渴望,不期然瞥见了那杯放在茶几上的水。 刚刚他的手,从她纤细的手指中抢过这杯水。 鬼使神差似的,少年带着迷惘的神情,伸出手握住了玻璃杯。 冰凉的触感。 那瞬间他的脑海中闪现的是,她身上的温度很低,应该也是这样沁凉的吧?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渣作者: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沈嘉泽:滚! 明天……上肉【或许】毕竟我是个清水文作者【狗头】 -- Ρó-18.cOм 第二十四章h 他拿起水杯,放进鼻尖闻了闻。 一种水蜜桃的甜香味,是润唇膏的气味。 他几乎立刻想到了,她那充满成熟风韵的躯体,那里似乎蕴藏着无限引人堕落的因素。 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四肢,胸脯和臀部却十分匀称,大小恰到好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少年猛然摇了摇头,直至收起了不知将走向何处的遐想,举起杯子灌了口水,又像一只狗一样沿着杯沿慢慢舔舐,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 杯中水早已饮尽,一遍又一遍舔舐那没什么味道的杯子之后,少年才伸出舌头轻轻卷了卷嘴唇。 水的凉意给他燃烧起来的躯体带来了希望,却又让他陷入更加疯狂的迷恋中,只企盼攫取更多。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贪婪的,一旦陷入将不可回头,可惜他并没有明白这一点,当他恍然大悟时,已经于事无补,再苦的爱也只能甘之如饴吞下去。 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他甘之如饴。 青春期的男生,身体正处于蓬勃发展的时期,浑身上下涌动着如同岩浆一般炙热丰沛的荷尔蒙多巴胺,因此分外敏感,清晨醒来时都能无缘无故勃起,更不用说,在这样宁静的夏夜里,鼻尖萦绕着心上人无处不在的体香,手上冰凉的触感,是她触碰过的东西,亲吻过的东西。 少年捧起杯子,舔舐了一遍又一遍,明明已经喝了不少水,身体却越来越渴,他觉得自己紧绷的肌肉,体内奔涌的血液,胸腔内那颗跳动的心脏,支撑他的骨骼……浑身上下都被烘干了,躯体的生命力随着某个人的消失而离去。 他猛然瘫倒在沙发上,如同一座山一样倾颓而下。 仿佛被放在烈火上炙烤,又如同在茫茫沙漠中迷失的旅人,急于疏解着什么,渴望着什么。 “嘉……” 少年昂起头,拉长了脖子,那个禁忌般的名字刚刚起头,就被他咽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接连不断的呻吟,低沉嘶哑的少年音在宁静的夜里响起。 “嗯……” 没多少功夫,他的额头早已是大汗淋漓,额角青筋暴起。 他还是不想用手去触碰那个高高竖起的东西,只是通过摩擦腿根的炙热缓解情欲的痛苦。 与其说,不想宣告理智的失败,竭力维持最后的体面,毋宁说,他并不想在清醒的时候,对着脑海中幻化的她的模样做这种事。 他厌弃自己肮脏龌蹉的心,更害怕,看到她清冷如霜的脸染上冰冷的讥讽和厌恶。 然而,情欲就像深渊里的恶魔,漫不经心,却又乐此不疲地捉弄着陷入迷茫和痛苦中的少年。他越是想压制,就越是一轮高过一轮。 经过布料摩擦的阳物已有疲软的趋势,躺在沙发上的少年双眼放空,面色潮红,喘着粗气,任由细密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打湿已经凌乱不堪的衣襟。 然而,就在他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意识到:他现在躺着的地方,是她最喜欢坐的位置。 这是一个朝阳的位置,夏天的时候会有清凉的风吹进来。闲暇时间,她喜欢拿着一本书,不开空调,打开落地窗,任由风穿过阳台徐徐吹进来,安安静静地看。 很多时候她都是端端正正坐着,或许,偶尔也会慵懒地躺在上边,正如同他现在躺在这里一样。 她浓密乌黑的发随意垂着,如同光滑的丝绸一样,几乎垂在地板上。 他第一次见到时便觉得,这头发仿佛生长了精怪鬼魅一样的灵魂,不然何以让他觉得,它在流动,流啊流啊,如同幽冷山泉里的清水一样冰凉凉的,沁入他的心里,引起阵阵颤栗。 少年当即翻身,在暖黄的灯光下仔细搜寻着沙发的每一个角落,找了许久,才在沙发缝隙处找到了一根细长的发丝。 他的手颤抖着,捻住这根发丝,迷离着眼神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似乎还能闻到冷凉的洗发露气味。 这股芬芳又将他拉回了记忆之中。 她向来是个注重仪表妥帖的人,唯有在客厅这种,既非私人场合,又不同于公众场合的地方,他才可以隐约窥视到她私底下的状态。 她多数时间都是端坐着,翘起腿,把书搁在膝盖上慢慢翻,偶尔坐累了,也会躺着,躺久了就渐渐沾上了睡意。 任由发丝散落一地,轻薄的丝质居家服领口设计较大,隐约可以看见她清晰的锁骨,丰润饱满的内衣痕迹完全显露。 宽松的睡裤也被挤到了大腿处,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从他的角度看,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娇小的脚丫,和那整齐如贝的脚趾甲。 她却睡意昏沉,风未经主人同意,肆意蹿进来,撩动着窗帘和书页。 某天他从学校回到家中,看到的就是这样活色生香的场景。 少不更事的少年憋着一口气,似乎怕呼吸声惊扰到了熟睡中的人,几乎来不及多想,他下意识蹿进了房间,把房门紧锁,靠在门上喘着粗气,心跳剧烈,面色憋涨得赤红。 却同时有某种隐秘的情思,如同那撩拨窗帘书页的风一样,肆意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的耳朵贴着门,听了好久好久外边的声音,没有任何响动。她似乎还在睡着。 静谧中,那股隐秘的情思占据了上风,紧闭的门一点点地开,开出一道缝隙,扩大这道缝隙,露出客厅的光。 却只见刚才还慵懒地躺着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只对他露出一个高傲的,仿佛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后脑勺。 她又恢复了端正的坐姿,背脊挺直,如同松柏。 他的心,仿佛那道慢慢裂开的门缝,名为失望和遗憾的冷风一丝丝渗透其中。 是他打扰到她了吗?她是否会因为,被他看到那个样子而感到尴尬? 尽管当天晚上,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餐桌上,她依旧是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样子,然而,他却觉得,她感到了不自在。 他的预感似乎在一点点被证实。自从那天之后,客厅中再也见不到她慵懒地躺着的模样。 惊鸿一瞥便是永远。 少年又重新躺到沙发上,眼睛看着客厅顶上的吊灯发呆。 他的手,则不断把玩着手里的发丝。 发丝轻轻绕上自己的手指,然后渐渐收紧,再收紧,直至有一丝痛感。 如同缠绕参天大树的藤蔓。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被她捕获,收紧,被她吞噬。 略微休息片刻,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觉得,周边她的气息似乎更强烈了,近乎无处不在,一丝丝侵入他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 疲软的阳物又开始抬起了头。 他妄图用开始的方式逼退欲望,却终究是无果。明白今晚若是没有决断,那么他就再也没有安身之处,这时刻紧逼的情欲会把他逼疯。 少年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手慢慢往下滑,直至双腿之间,停留在那里,隔着一层衣物,一手套弄着坚挺的阴茎,一手则将那根发丝放进嘴里,用舌头叼住,卷起,卷起,松开,反反复复,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 直至高潮来临,他也始终竭力遏制着嘴里的各种声音,连低低的喘息都被吞进了肚子里。只有夜色知道。 他嘴里还含着她的发丝,泄出浓精的那一刻,少年的手搁在地板上,双腿大张着,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是条鱼。 心甘情愿被她钓起。 此时濒临死亡。 然而,那根发丝始终紧紧地,被他含在嘴里。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先别扔臭鸡蛋啊喂!关于今天这场h戏,渣作者今晚在微博放大剧场,小伙伴可以来围观!(其实这个大剧场简直可以说是脑洞姐妹篇了,dei,渣作者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以后应该还会出系列,额外调整正文凝重的氛围【点烟.jpg】) -- Ρó-18.cOм 第二十五章 七月份即将过去,沈母在预期的安排下进行了第一场手术。 这天,忙里忙外的沈父终于在医院现了身,见到沈嘉文,这个经历了无数风霜的男人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情,好几次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伸出手,拍了拍自家姑娘的肩膀,摇摇头喃喃自语。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看看你妈也好,她总是惦记你……” 他这才发现,昔日堪堪到他胸膛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他的手只能够到她的肩膀,而不再像小时候能摸到她的头。 唯独那清冷的神情几乎没变,即便是面对相隔许久未见的父亲,也不曾表现出太多的情绪。 他这一生,自认为事业有成,家庭美满,没什么缺憾,然而,终究和这女儿是不亲的。 男人在心里苦笑,同时也在为疏忽了孩子的成长而感到抱歉。他和女儿的联系,几乎只有她学生时代偶尔需要钱的时候,高中三年的家长会他一次都没有参加。 面对他的尴尬,沈嘉文也不点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恭敬地叫了声“爸爸”,简单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之后,沉默的气氛开始在两人之间漫延。 想了许久,男人终于憋出了一句:“这些年,你还好吗?” 沈嘉文愣了愣,点头道:“都挺好。”似乎觉得不应这么冷淡,于是又加了句,“你也还好吗?” “不错,不错!” 男人搓着手掌,沈嘉文注意到了他脸上明显的斑纹。这些年,父亲确实老了很多,西装也空荡荡的,再也无法被他那健壮的身材装满。 他又出声询问:“你妈妈还在里面吗?” “医生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待会儿就要推进手术室了。” 这句话说完,许久未见的父女俩相对无言。 沈父是个喜欢轰轰烈烈,喜欢呼朋引伴,喜欢享受生活的性格,受不了这种莫名的氛围。不知谁家的孩子跑出来淘气,被他看见了,男人整了整西装,撸起西装袖子,朝着姐弟俩笑了笑,就径自上前,和那孩子玩去了。 父亲是个乐天派,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改变他的人生态度,即便是陪伴他度过风风雨雨的母亲生了重病,或许没法挺过这一关。 男人把小孩抱了起来,高高举起,孩子清脆的笑声飘散在医院走廊里,而他脸上则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布满皱褶的脸笑出了一朵花。 一切都与这里清冷凝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收回视线,在心里轻轻问自己:爱是什么? 父亲和母亲一生相敬如宾,甚至在年轻时做下不少错事,他真的爱她吗? 思考无果,一抬眼就看见了正凝视着她的沈嘉泽。 “怎么了?”她问。 少年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一片冰凉,他能感受到她的不安和害怕。 不久后,身穿防护服的医生推着沈母出来了。 还在玩耍的沈父突然放下了小孩,只见那略显僵硬的身躯,以一种罕见的速度冲到了手术室推车前,挤开围绕在旁边的一对儿女,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不放。 他的脸剧烈痉挛着,肌肉不断抖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努力睁到最大,拉耸着的嘴角竭力想要弯出一个笑容,却还是不行,简直比哭还难看。 终于颤抖着唇说:“我和孩子们在这里等你,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病床上的人目光深深地注视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面容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干燥的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经过一期又一期的化疗,她的头发已经脱落殆尽,面容更加苍老,眼睛变得混浊,这个浅淡的笑容却让他仿佛穿越了几十年光阴。 她依稀是那个美丽的小镇姑娘,他在宁静的夜晚攀爬围墙,去敲她的窗户。两人在夜色的见证之下约会,诉说着浓浓的情意。 他偶尔会在窗边轻轻哼唱: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幻想着总有一天衣锦还乡,给她美好的未来。 手术室推车缓离开,他们的手一点点分离,她被推进那扇门里,手术室外的灯亮起。 年近六旬的男人蹲下身子,双手抱着头痛哭流涕,任由孤狼似的哀嚎响彻空荡荡的走廊,像是个迷失了归途的孩子。 姐弟俩上前,将他搀扶到外边的休息椅处,男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依旧自顾自地流泪,任由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满脸狼狈不堪。 “爸,别担心,主刀医生是S市来的专家,不会有事的。”两人只能如此安慰。 “她要走了……她要走了……”他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只是喃喃自语。 那个仿佛告别似的微笑一直闪在他脑海中,像一根钉子一样在敲击他的心脏。 见劝不动,沈嘉文从包里掏出纸巾,放到椅子上,然后走回手术等候区,却不防腿脚已经发麻,浑身酸软,肌肉无力,差点摔到地上,幸而沈嘉泽眼疾手快,又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及时扶住了她,将她慢慢带回去。 “没事吗?” 望进他眼中深切的忧虑,沈嘉文摇了摇头,缓缓坐到椅子上,双手搁在膝盖上,低垂着头,等待这场漫长而艰辛的手术结束。 三人不知道是怎么这段时间是怎么挨过的。挂钟上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医生预计手术会进行四个小时,四点整的时候,姐弟俩同时互相看了眼对方,又同时看向了手术室,那里的“手术中”依旧亮着。 接下来,又是一个漫长的三十分钟。那扇紧闭的门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气氛是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开始坐不住,起来走动,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响尤其明显。 一个多小时之后。门开出了一条缝隙,两人霍然起身,却见一个医生从里边走出来,对两人匆匆解释了一句手术时间延长,又匆匆进去了。 两人疲倦不堪地坐回了椅子上。 沈嘉泽突然出声,声音十分沙哑:“姐,我能靠一靠你的肩膀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把头枕在她肩膀上,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爱你……” 无论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还是以一个即将成年的男人的身份。 沈嘉泽爱沈嘉文,他也只有沈嘉文可以爱。 她没听见,只感觉一阵风吹过,错觉一样消失了。 几乎是在他说完那句话的下一刻,少年的头就离开了她的肩膀,反而将自己胳膊往她那边一放,对上沈嘉文疑惑的视线,解释道:“现在,我的肩膀借你。它足够坚定,不会被压垮。” 以后我的肩膀,也只为你留位置。他在心中补充。 他也不期待她的回应,然而许久之后,她才“嗯”了一声,把头靠了上去。两个人互相依偎着,未曾有过如此亲昵的时刻。 她是那么轻盈,靠在他的肩膀上,几乎一点力量都感受不到,而他却觉得,自己肩负起了整个世界。 两个人在互相靠近的关系中,获得了暴风雨中的一丝宁静。 手术室的灯终于关掉了,主治医生还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看到他们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上前。 似乎在斟酌字词般,停留在几人之间的是几秒钟的死寂,令人窒息的气氛。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他用疲倦不堪的声音说着。 两人摇了摇头,对上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是你们的错,辛苦了。” 医生点了点头,“手术时,患者因脑部肿瘤出血,进而压迫到了脑组织,造成了或无法修复的脑功能障碍……也就是说,你们的母亲,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一辈子都醒不来了。” 手术前,医生早已告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两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勉强地点了点头,对医生表示谢意。 —— 日常三连别忘啦,偷猪明天就加更_(:з」∠)_ -- 第二十六章 沈母的事情并不需要特别安排,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房里,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病床上的人由专门医护人员照顾,沈父在忙公司的业务,那里离不开他,沈嘉泽还在上学,准备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沈嘉文回来时提前向公司总部申请了两个月的假,总部很慷慨地给了她这个休整的机会。 毕竟她这个工作狂,在四年的工作时间里几乎没什么假期,此番主动提出简直惊呆了上级领导。 两个月还没到,她就提前结束了假期,收拾行李箱,订好动车票,打算即刻前往分公司报到。 临行前一晚,她正在房间内收拾行李,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她手上正忙着,只扬声说了句:“自己开门。” 几秒钟后,沈嘉泽推开房门,却只是站在门口,因为没有得到“请进”的命令,不敢贸然踏入她的领地。 少年的手撑着门框,目光巡睃一番,看见女人背对着他,正收拾着衣物,几套衣服摆放在床上,已是整整齐齐的样子。 “姐,你什么时候走?”少年舔了舔干燥的唇,声音有些沙哑。 “明天一早。”沈嘉文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头也不回说道,“六点左右的动车。” “这么早吗?” “嗯,早点过去也好。” 因为定期断舍离,崇尚极简主义,她的行李并不多,把行李箱的拉链拉上,用手掂量掂量,并不重。 少年关切地问道:“你在那边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沈嘉文闻言,转身看了他一眼,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我不是生活白痴,我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司有安排,我直接过去就行。” 沈嘉泽略微放下了心。 无论她年长他多少岁,也无论她多么独立,适应能力有多强,心态有多坚韧不拔,在羽翼渐丰的少年的眼中,她是一个纤细的女性,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比不上男人的女人。 所以,无论她行走得多远,站得多高,他都会下意识担忧。 少年看了看自己结实有力的胳膊,又看了看女人纤细的腰肢,那里不盈一握,似乎轻轻搂住,就会像蒲苇柳条一样摆动起来,更不用说,经受外边风雨的洗礼。 有一种冲动在他心头酝酿着,如同咕噜咕噜冒泡的滚烫的水一样,几乎要喷涌而出。 然而,最终他还是握了握拳,他知道,这种可怕的冲动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某一瞬间,他怎么可以产生那么自私,那么可怕,那么阴暗的想法,想将她的羽翼折断,让她永远无法高飞,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身边,让自己不再保守担惊受怕,思念无期的折磨。 少年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感觉赶出了脑海中。 “明天那么早,你怎么去动车站?动车站又改到了城东,离这不近。” 听到他的话,她似乎也才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 她的停顿让少年心中的忧虑更甚,觉得她刚刚所说的“自己不是生活白痴”其实并不尽然,她对自己的身体都不上心,冰箱里的冷水直接喝,想必平时工作忙,也不怎么注意饮食。 这种忧虑甚至不自觉显露在了脸上,这引起了女人的注意。 沈嘉文思考一番,有了主意后微微一笑,“没关系,我提前约车好了,明天早些起。” “不行!”少年语气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一个人凌晨坐车,这太危险。” “国内治安还算可以,不必过分忧虑。要是在国外,这个时间我确实不敢一个人出门。” “网约车不安全。” 沈嘉文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语气难得变得温和,“虽说是有概率,然而整体来说并不算大,就像车祸一样,做什么事都有概率,我们总不能因噎废食。” 少年急忙辩解:“这是不一样的!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我会很小心,放心,我有自保的手段,包里有防狼喷雾,遇事直接报警。” “姐……”少年放软了姿态,声音低低的,看着她的目光也湿漉漉的,就像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概率无论大小,遇上了就是百分百,别让我担心好吗?不急着走,可以等一个好的时间,也让我安心点。” 沈嘉文其实并不是故意选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时间,只是事出有因,当时也没多想。 “当时没想过这么早走,只是……”她顿了顿,揉了揉眉心,神色间有些倦怠,母亲的事结束后,她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票订晚了,近期的票都售卖完了,只能选这个了。还好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沈嘉泽把手撑在墙壁上,低垂着头看着她,虽是做出居高临下的俯视动作,却难以让人感觉冒犯。相反,尚显稚嫩的少年露出一副哀求的表情,其实是很难让人不动容的,沈嘉文也不例外。 她理解他的担忧,却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生活。 每个人都是在肩负着许多东西前行,可能包括义务、责任,甚至是风险,这些东西或许能转移一时,却不能转移一世,就像她选择放弃一定的自由回到国内一样,一时的逃避其实是很没必要的。 或者干脆停滞不前,很舒适,也很安全,但这不是她的风格。 人无法预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能在风险到来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至于其他事,交给命运来决定。 看着她越发坚定的神情,沈嘉泽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沈嘉文摆了摆手,不容拒绝地下了逐客令。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不是要期末考吗?去吧学习,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要早起。晚安。” 看着她眼中露出的倦怠,那似乎是,从心底深处流露出来的倦怠。似乎母亲的状况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尽管这些天来,她未曾表现出一丝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沈嘉泽能体会到她平静无波的表象之后,内心深切的孤独和彷徨,她急于离开这里,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也在体会着为人子女的忧思。 与她不同的是,他的忧思里,多了一个她,只是她并不知道,一丝半点都不知道。 倔强的少年咽下了嘴里的劝说,抿了抿唇,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轻轻地说了一声:“晚安。”然后帮她把门带上了。 他不怪沈嘉文一意孤行,平白让他牵挂让他忧心让他寝食难安,此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稚嫩,稚嫩到尚不足以得到一张驾照,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没办法处理好。 如果他更强大,更有能力,那么完全不会因为这种琐事而纠结。 因为无论她走到哪里,他都会给她最安全的呵护,追随着她的脚步奔赴天涯海角。 沈嘉文凌晨四点开始起床准备,将近五点的时候,网约车的消息到了,她连忙拉出行李箱,打开房间,看到隔壁还紧闭着的房门,便在心里轻轻说了声再见,就拎着箱子走了。 哪知刚下楼,就看见男孩正睡在楼下客厅沙发上,沙发装不下他高大挺拔的身子,他只能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把四肢蜷缩起来。 似乎听到了她拉动行李箱的声音,熟睡中的少年悠悠转醒,迷茫的眼睛湿漉漉的,揉了揉眼睛之后,视线才开始慢慢聚焦。 “姐,你要出发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似乎将她拉回了多年前的记忆。 沈嘉文皱了皱眉,拉着行李箱朝他靠近,“你怎么睡这儿?” 沈嘉泽把薄薄的被子丢到一边,不自觉薅了薅凌乱的脑袋。 尚未完全清醒的少年露出了傻笑,竟是傻愣愣地全盘托出,“我等你啊,怕你走了不吱一声,就在这睡了。” “你等我做什么?” 面对她的斥责,少年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我送你过去。” “你送我做什么?我还是小孩吗?你今天还有课!都要五点了,赶紧小睡一会儿!” “我要送你过去!” “快去休息!高中生还这么任性,你三岁孩子吗?” 两人正僵持着,沈嘉文的手机又响起来了,司机在催促她赶紧行动,不然早高峰堵车就不好走了。 “我先走了。” 少年猛然起身,就像是一座高大的山平地而起,屹立在她面前,不容分说,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大步向前走。 第一次主动走在她面前,引领她前进。 走到门口,沈嘉泽才转身,笑眯眯地对她说道:“走吧?” 她似乎有了一种,角色调换的错觉。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今日加更_(:з」∠)_日常三连别忘啦 -- 第二十七章 直到两人进了车里,沈嘉文还是觉得他的行为非常不妥。 斜眼看了看旁边的少年。 沈嘉泽昨晚翻来覆去了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此刻上了车,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倦意涌上来,靠在座椅上就睡着了。 少年手长腿长,双手搭在胸前,腿微微缩起来,窄小的空间几乎无法容纳下他的身子,此刻正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遮住了眼底淡淡的青黑。 看他睡得安详,沈嘉文思量一番,轻声多司机说道:“师傅,麻烦先去一趟附中,钱可以另算。” 昏昏欲睡的少年几乎是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立马从梦中惊醒,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让沈嘉文有些诧异。 “姐,你刚刚说了什么?”少年的目光不复清醒时的迷茫,反而有些锐利,炯炯有神地逼视着她。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向来淡定自如的女人难得沉默了片刻,避开了他直勾勾的审视。 不知为何,总有些淡淡的心虚。明明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见她不说话,沈嘉泽抿了抿唇,倔强的脸上带了些许怒气,“姐,你是不是想打发我!” 她终于缓了过来,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把背脊靠在座椅上,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不咸不淡地解释:“都已经五点三十了,你该上学了。” 他们家本来就离学校不远,没多久,车子就缓缓停在了校外的停车位上。 “你进去吧。” “我不走!”少年紧绷着身子,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幼狮,“我把你送到地点。” “现在是夏天,天已经大亮了,我自己可以。” “我不走。” 少年依旧坚持,大喇喇坐在车里摆明了态度,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想法,任凭沈嘉文如何死亡凝视,就是不肯下车。 沈嘉文并不喜欢这种无谓的僵持,长时间的停滞让她非常烦躁,太阳穴突突突乱跳,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 “你还是三岁小孩吗?能不能别任性!车站离着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来回回就是三个小时,相当于一个上午废了。沈嘉泽……” 她呼唤他的全名,以一种严肃认真的语气,双手搁在膝盖上,目光熠熠生辉,背脊挺直,呈现出一种谈判的架势,那种盛气凌人的自信如同盛夏骄阳,让人不敢直视,却又让人忍不住仰望。 “你该学会更加成熟地思考问题,非暴力不合作是幼稚且愚蠢的。不成熟的对抗和无谓的坚持只会让你看起来很可笑,没有意义的。” 她说着,又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刚才这番对峙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于是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决冷漠,“好了,你可以下去了。你不仅在耽误自己,也在消磨我的时间。” 少年垂下眼,掩饰眼中闪现的受伤的神色,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难过的气息。 就连司机都觉得她的语气太过严厉无情了,忍不住出声劝导:“孩子舍不得你,想送你一程,就让他送送吧,待会儿我还拉他回来,也耽误不了什么事。” 沈嘉泽猛然行动起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就在沈嘉文以为终于结束了的时候,副驾驶座的车门突然被打开,少年高大的身体坐上车的时候,整个狭窄的车厢都晃了晃。 少年“砰”的一声猛然把门关上,没有回头看她,仿佛当她不存在似的,而是立即对司机说道:“师傅,现在走吧,麻烦您了。” 司机笑眯眯高声应和:“好嘞!这就走!多大事啊。” 沈嘉文的眼皮猛然跳了跳。 心中有种郁闷和憋屈,却不知该如何宣泄。 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任由他去了。 哪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沈嘉泽却好似彻底忽视了她这个人,一路上跟司机谈天说地好不畅快,每个城市的司机都是最健谈的群体,少年又有意引导话题,两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然后又开了吵吵闹闹的摇滚音乐,一路上竟都是爽朗的笑声。 这对于向来喜欢安宁的沈嘉文来说,不亚于一种变相的折磨。 她第一次知道男人的话还可以这么多! 从国家大事到隔壁出了轨的老王,简直无所不谈,叽叽呱呱的就像一群鸭子拉着二胡在她神经上蹦迪。 沈嘉文揉了揉眉心,深深吐出了一口气,在心中斟酌着措辞,片刻之后才敲了敲司机的后座椅,委婉地说道:“你们难道不觉得……声音有些大吗?” 她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哪知司机眨了眨眼,大手一挥,哈哈大笑。 “这摇滚音乐啊,声音就得大才有那味儿,我这音响还不够好,等攒到了钱,就去换一个新的,保证不开车窗,对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开车吹风听音乐,那才叫开心。”最后他指了指一同行驶的车辆,对着沈嘉泽大吼,“兄弟,是不是这样?” 少年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听摇滚就该这样才能听出情调。可以调高点,这还不够高,听起来不起劲,最高音量也无所谓。”最后还给出了建议。 司机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立即把音量调到了最高。 车厢内充斥着各种吵闹的金属声,让沈嘉文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M国。 如果回到十年前,那么少女时代的沈嘉文一定会让打扰到她的司机立刻停止音乐,无论用什么方法,或是干脆她下车。 然而,时间终究给她带来了一些改变,通晓人情世故后的沈嘉文心中隐隐存有一种观念:事情不到非要不可的时候,不要轻易与人树敌。为了达到目的,让渡非必要的牺牲也情有可原。 她打开手机查看车程,发现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了。 心中缓缓松了口气,即将炸裂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整个人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没什么能撼动她的坚定不移。 一路上,沈嘉泽漫不经心应和着司机的话题,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无论是气恼,还是忍耐,或是渐渐平复怒气,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世界上最了解沈嘉文的人,是沈嘉泽。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清楚姐姐并不喜欢吵闹,他可以感受到她因为被打扰而产生的恼怒。 同时,他也知道,这些年她在慢慢变化着,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少女 ,所以也有料想到,这种恼怒最后会变成引而不发的妥协。或许可以将之称为成年人的“成熟”,她嘴里所说的“成熟”? 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她所有的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嘉文冷漠淡然,不为任何事情所动,对他的爱毫无察觉,甚至手持最坚韧的利器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她不知道,她的一句话,可以将他救赎,也可以将他摧毁。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不能让她在伤害既成事实之后,还能毫无变化地生活。 如果他的资格不够,不够重要,不能给予她的心灵同等水平的痛苦,像他一样日日夜夜都能感受到的痛苦,那么至少,造成一些“烦恼”,让她感受到不便,甚至因此恼怒,感受到灼烧的痛感,也是应该的吧。 没有谁会因此怪罪一个饱受情欲折磨的少年。 他的心因为她,时刻在油锅里翻腾着,煎熬着,被火烧得滋滋作响,所以,她不能置身事外,隔岸观火。 如果说幼稚,那么便是幼稚吧,幼稚的报复,不成熟的对抗是否给你造成了困扰?它们对你来说还是毫无意义的存在吗? 我的,姐姐。 少年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在痛到麻木的心中发问。 车子很快到了车站,少年收起嘴角因恶作剧得逞而露出的笑容,到后备箱给她搬出行李。 沈嘉文制止了他下一步的动作。 “好了,我要入站了,你跟着司机回去吧。” 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于是扬起了灿烂的笑容,脸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仿佛未曾被阴霾覆盖,也不曾经历过那些争执。 “姐,你在那边好好照顾自己。” 沈嘉文点了点头,对他说:“你也是,有时间去看看妈。” “知道了。” 检票广播响起,两人就此告别。 沈嘉文即将进站的时候,又听到身后的少年喊了一声。 “姐!” 她微微侧身,挑了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少年只是摆了摆手,“再见。” 她不语,只是点了点头,消失在入口处。 独留少年在原地伫立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轻轻摇头一笑。 “我不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喃喃自语,目光迸发出炫目的火花,“因为我会去找你!” -- 第二十八章 沈嘉文此次离去,尽管公司离家只有不到三小时的车程,寻常周末来回一趟并不麻烦,然而,如果并非必须,她不会回来。 沈嘉泽心中如此笃定。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 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心存希冀,每逢周末都会给她发微信,询问这周有没有时间,回来一起看看母亲。 她总是过了很久才回消息,或许是到了晚上十一二点,或许是第二天凌晨,或许三四天后才发现消息,匆匆忙忙回信,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歉意。 她似乎很忙,忙到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事情。 沈嘉泽心中充满了失落,却也只是勉强提起精神,安慰她没有关系,让她忙于工作的同时,也要注意身体健康,母亲那边有医护人员看护,别担心家里。就没有再打扰她了。 他总是在翻她的动态,翻和她的聊天记录,翻阅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翻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格外想念她。 然而她的动态很少,几乎没有,零星的几条行业消息转发冰冷冷地躺在空荡荡的朋友圈里,甚至都没有一句点评。 不像是在分享,倒像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号还在用,她并没有消失。 她用一种近乎冷漠的方式,和这个世界维持着联系,同时也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的心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那里门扉紧闭着,阻挡住所有人似有若无的好奇心,让人无法窥视,无法参透。 这种认知让他既高兴,又沮丧。 她的心是一座迷宫,没有人能走进,当然,也包括他。 偶然间,他发现,如果与她讨论事业,或是讨论一些有意思的书籍,那么大概率会得到她的回复。不是简单的回复,而是经过了审慎思考后的解答。 如果问题是在白天提出,那么他会在当天睡前收到她的回复。每当这时,少年就会像一只大型犬一样,从床上蹦起,仔仔细细阅读着那一大串长长的文字,嘴边扬起甜蜜的微笑,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无暇顾及其他。 这在旁人看来其实是十分费解的,沈嘉文的文字过分讲究逻辑和准确性,倒让原本亲友之间的随意问答变得专业枯燥且冗长,甚至有些晦涩难懂。 然而,他不在乎。 越是了解她,沈嘉泽就越是心惊。她仿佛一座高山,在自己的领域内巍然屹立着。这种惊心最后化为了压力和动力。 他如饥似渴地阅读这些晦涩的解答,一字一句,字斟句酌,像在阅读心爱之人写给他的情书,然后,一点点查阅资料,补充知识库,让自己在与她的交谈中不至于像白痴一样一脸茫然。 如果说人生是一张考卷,那么他希望在沈嘉文眼中,他是优秀的,璀璨的,而不是吱吱唔唔,黯淡无光的。 他渐渐地发现,如果能及时抓住她回复消息的时间,那么就有可能和她多说几句话。 一些私人的话题,比如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S市某个地方的夜景很美,都能聊上两句。 他甚至了解到,看似冷淡到近乎无欲无求的她,其实也会偶尔去时下的网红店打卡,当然是在人少并且不耽误时间的情况下。 他开始意识到,并不是她太忙,忙到没有时间回复他的消息,而是,他所要求的东西,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在她的世界观里,逃避没有任何意义。然而,实际上她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她害怕看到母亲陷入深度昏迷,变成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的样子。 猛然意识到这点,让少年心中充满了懊恼和自责。 他的私心竟然给她带来了那么大的困扰。 渐渐地,他再也不谈论这个话题,除非她主动提出了解母亲的近况。 沈嘉泽越发成熟的思考方式,让沈嘉文感到诧异的同时,也感到妥帖和舒心。 一想到离开时那幼稚的报复,她就感到头疼,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如果他还是老样子,那么她会考虑把他丢得远远的,她和熊孩子这种生物没有办法沟通。 还好,他在慢慢改变。 她心中暗自揣测,这种改变或许是母亲的事情带来的,因此,心中对他更多了几分关注和怜惜。 她并没有长姐如母的高尚情怀,只是想在力所能及之内,给这尚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一点点关注。血脉相连的羁绊并非说割舍就能割舍。 两人的关系竟然没有因为分隔两地而生疏,反而因为时常线上联系而熟络了起来。 黄浩轩经常看到沈嘉泽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发呆傻笑,时而摇头的情景。 他不止一次想要从背后偷袭,暗搓搓偷看他到底在看什么,有什么值得他一看再看,还露出那样一副傻兮兮的面孔的。 只可惜,沈嘉泽的警觉性很强,每当他靠近,就会迅速把屏幕关掉,对他露出嫌弃的目光。 仿佛在珍藏着什么宝贝,根本不愿意与人分享,只能偷偷藏起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悄咪咪拿出来舔一舔,咬一口,又迅速藏好,却又心痒难耐,忍不住拿出来看……乐此不疲。 黄浩轩一脸摸不着头脑。 渐渐地,粗线条的男生也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同学兼好友,曾经拒绝了无数女生,咳……还有男生表白的学霸男神,整张脸都写着与“爱情”两个字绝缘的钢铁直男,很有可能……坠入爱河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奇妙,同时也感到惊悚。 他把这种惊悚放在了脸上,一脸不可思议地大吼大叫:“沈嘉泽,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陷入遐想的男生蓦然惊醒,立刻把手机收好,抬头一看,发现这智障的声音已经引来了不少吃瓜群众隐晦的视线。 男生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复杂,倒不是说难看。 见他不语,黄浩轩瞪大了眼睛,继续大叫:“不会是真的吧!” 他下意识想出口否认,然而,不知为何,却选择了不出声,任由那些看戏的目光慢慢变成不可思议,沉默退散,取而代之的是骚动,渐渐发酵的窃窃私语。 他仔细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他们在说:“沈嘉泽谈恋爱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爱一个人,用生命去爱她。难道还不能有一个结果吗? 少年在心中喃喃自语,拿起桌上的笔,绕着手指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喜欢的人是谁啊,是云梦瑶,还是李雪洁,还是那个高三的学姐……想当初这些女神都铩羽而归啊……” 他爱的人,如同巍巍高山,高不可望,然而,只要她对他露出一个笑,就是春暖花开。关于她的一切都充满了无穷的魅力,让他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少年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任由这些流言蜚语,捕风捉影之词渐渐发酵。 他的心中,充满了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同时有一种喜悦流淌在心头。 嘉文,看呐,他们在悄悄议论我们。他们认为,我们在恋爱。我们在相爱。 嘉文,需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拥有像我一样的心情呢? 想到这里,他刚刚鼓起的勇气,就像破了漏洞的气球里的风一样,哗啦啦一下子全没了。飞扬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这种失落表现在了脸上。 黄浩轩一路观察他的神情,看他又是高兴,又是失落,最后变成了显而易见的痛苦。他对好友的痛苦和挣扎一无所知,不明白他心中正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只知道,事情似乎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 粗线条的少年智商开始上线,心中隐隐有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答案。他摘下鸭舌帽,摸了摸脑袋,眼睛滴溜溜往四周溜了一圈,然后压低了声音,询问正面露痛苦之色的好友:“沈嘉泽,你不会是……还在单相思吧?她不喜欢你吗?” 这个直白的问题好似戳在了少年最痛处,只见他当即绷紧了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眼中的挣扎和痛苦,渐渐地,渐渐地化为了……恼羞成怒 。 “黄浩轩!你给我滚!”沈嘉泽磨着牙,从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没有翻墙居然登上了?? 我怕春节的鞭炮声太大你们听不见,所以,再说一遍,微博有番外有番外近期不能翻墙大噶去围观就好莫要强求保护好我方小破站我要赶紧发了免得断了 -- 第二十九章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之际,少年发微信问沈嘉文,新年是否休息。 沈嘉文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表示自己没有时间,M国那边的海关出了些问题,货品不能进去,很棘手,这个月可能都要加班处理。 沈嘉泽照常回复了一句:“没事,那你忙吧。” 直到几天之后,沈嘉文才反应过来,新年,也就是新历一月一号,是他的生日。 心中顿时产生了淡淡的歉意。然而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更不可能在时隔这么久之后才突然道歉,那会显得尴尬且突兀。 只好暂且把事情记在心里,想办法从其他方面弥补。 这天晚上,下了班回到家中,洗好澡后,沈嘉文边擦头发边翻看手机。 沈嘉泽并不知道,这段时间,改变的并不仅是他一个人,沈嘉文同样也在慢慢产生变化。 虽然并非像他一样,闲暇时间总是拿着手机发呆,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然而,她的变化也是非常明显的。 每天晚上睡觉前,无论多晚,她都会下意识翻一翻当天的微信聊天记录,看一看有没有最新消息。当然,多半她都能翻到,多数情况都是沈嘉泽发来的。 她性格淡漠,又独自出国了好几年,与国内的亲朋好友已经很久没有联系。感情这东西,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生疏的,所以,很多时候她的社交软件都是一种摆设,它们静静地躺在手机页面上,逐渐成为一种象征性的存在。 工作压力太大的时候,也想找人聊聊,尤其是国内的朋友,然而,翻遍了通讯录,却不知该找谁。以前的好友都已有自己的生活,或结婚生子,或忙于事业,忙于家庭,她所说的东西,他们不一定喜欢,他们面临的问题,她也无法体会。 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 翻来翻去,还是作罢,第二天醒来还是忙碌的一天,太多想说的话渐渐积压在心里,也就变得无话可说。 而沈嘉泽主动打破了这种局面。 每天都会收到的信息,会让她产生一种淡淡的暖意。让她知道,自己并非与这个世界完全脱节。 看着这些简短却不失敏锐的问题,脑海中不自觉闪现少年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去翻阅各种资料,浓缩关键信息,并一字一句敲打发送时的样子。 嘴边不由得露出满意的微笑。 沈嘉泽无疑是一个非常努力的少年,没人会不喜欢勤奋好学,上进懂事的孩子。她比他多了十多年阅历,他的困惑和不解她都一一经历过,力所能及之内都不会拒绝他的提问。 翻开电脑仔细查阅资料,字斟句酌,尽量基于事实避免主观判断,编辑出一大段文字,确定信息无误之后才点击发送。 她不知道这段文字他能看懂多少,毕竟她的回复太过专业了,很少有高中生能沉淀下来仔细分析,更不用说用心去揣摩参透。 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时光倒流,流回了很多年前,她还在少女时代,那个身高还不到她腰际的男孩,偶尔会敲她的书房门,怀里抱着一本连环画,睁着一双圆溜溜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用软软糯糯的语气问她:“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那时候,他请教的都是一些很简单的问题。他甚至不知道“爱”字的读音。 而如今,他都已经开始深入思考某些领域的本质了。尽管很多想法还很幼稚。 今昔对比,她心中欣慰的同时,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 她在不停地奔跑,生命不息运动不止,极力向前发展,期望紧紧跟着时代的脚步,为此不惜付出了……或许是毕生遗憾的代价,却终究跑不过时间。 无论如何努力,她终究会被时间抛弃。 而沈嘉泽的存在,无疑是时间的一种宣告。他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这个认知,让她灰心又丧气。 不由得自嘲一笑。 “这也许是初老症的预兆吧……” 自嘲完了,抛开中年危机的威胁,又要开始思考更琐碎的问题:她该给沈嘉泽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她从来没有被送礼物这个问题困扰过,因为她所送过的“礼物”,都是礼节性的,只要那件物品适合,挂着一个名牌,不落面子,就可以成为送人的“礼物”。中规中矩从不犯错,也给人留下好印象。 然而,她也开始意识到,这种“礼物”,对于亲人来说并不适合,沈嘉泽并不见得喜欢这样的送礼方式。与其挂着一个可以满足虚荣心的牌子,他或许更期待能收到一件精心挑选的礼品。 略微纠结片刻,她第一次向网友提出了非专业性的问题。 “16岁的男生喜欢什么生日礼物?” 没过多久,就收到了五花八门的答复。 “16岁的美貌女生。” “跑车。” “钱。” 排除了某些抖机灵却毫无建设性建议的回复,看了其中有价值的建议,她觉得,或许一双运动鞋会更适合他。 她并不知道,这个提“某某牌子某款运动鞋”的热心网友,其实是题中的主角,“16岁的男生”沈嘉泽。 沈嘉泽是世界上最了解沈嘉文的人,这种了解,不仅是她的性格,爱好,甚至是……一些私密性较强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经过一番福尔摩斯似的推论,根据她的网络足迹一步步探寻,沈嘉泽挖出了她的包括但不仅限于某博某乎某推……等等社交账号,并用自己的小号关注了她。尽管她并不经常使用这些软件,一年到头也难得发一次。 今天好久没收到她的回复,他心中失落了好久,偶然翻到这个消息,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打开了灯,揉了揉眼睛继续看。 果然是账户名为“Wendy”的沈嘉文! 而这个“16岁的男生”指的不就是他吗! 陷入低潮的心情立刻被这个短短的问题给治愈了。 少年立刻掀开了被子,跳下床蹦了好几下,心中的兴奋认识难以遏制,眉目舒展的少年举起手机,面带傻兮兮的笑容,对着屏幕上的“Wendy”字样亲了又亲,全然不在乎手机屏幕有多少细菌。 嘉文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每天对她的爱都会多一点。 沈嘉泽疯了好长时间,又是蹦又是跳,直到小区业主群传来投诉信息,说楼上有人半夜蹦迪,经过保安的警告他才稍稍收敛了些。 哦对了,他似乎还忘记了更关键的问题,他还没回答嘉文的提问。少年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当即打开手机查看。 却被那一堆莫名其妙的回答弄得满头黑线。 “16岁的美貌女生”他并不需要,多少岁都不需要,是男是女都不重要,美貌不美貌与他无关。他只想要一个人。 “跑车”、“钱”……这些身外之物,他会亲自获取,并不需要她送。当然,只要是她送的东西,那么他都会喜欢。但他更希望,这件礼物能用心点,贵不贵重无所谓。 少年黑着脸,手指飞速滚动着,把这些抖机灵的答案给一一踩了个遍,心中暗骂这些净出馊主意占空间的家伙,害得他的答案沉了下来,也不知道嘉文能不能看见。 踩完了所有答案,他才开始编辑自己的答案。 “A-Cold-Wall Nike,非常酷炫好看的版型,适合运动型男生。没有男生能拒绝它的诱惑。” 并贴心地附上了购买链接。 嗯,他盯这双鞋有一段时间了。如果能得到,那么他会很开心。 如果在生日那天收到沈嘉泽送来的礼物,那么他会疯。 他隐约有些理解了,那些曾经被他认为脑子有问题,总是在朋友圈里晒男朋友给自己买了什么什么的女生,她们简直不可理喻。 然而,他想了想,要是嘉文亲自用心挑选,给他买了他心爱的东西,那么他会持续刷屏,刷到那些人都烦了屏蔽他也无所谓。 等到第二天,当沈嘉文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穿多少码的鞋的时候,他看上去很淡定,很寻常,很普通,很随意,问也不问就回答了这个有些突兀的问题,实则早就在心里放烟花了。 沈嘉文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答案,这让她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别人突然询问这种问题,不应该是好奇问这个做什么吗?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奇怪? 思考半天,还是没能发现什么问题。 或许是男生天生心大吧。她心中如此想着,便放下了这个问题。 等到日后她回想起这件事,简直想给自己浇冰水醒醒脑。 他的心机简直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不可测!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终于接上小番外了,心机boy上线_(:з」∠)_ -- 第三十章 沈嘉泽提前给自己订了一张票,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的动车。 他在一个星期前就向班主任请了当天下午的假,中午一放学,立刻拎着书包飞奔回家,拿出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坐上网约车赶到动车站。 与上次来这里的情况不同,此时他的心情是轻快愉悦的。仿佛不是即将远行的旅客,而是携着满腔思念归来的归人。 少年坐在椅子上,面向窗外飞速闪现的风景,嘴角微微勾起,明亮的眸子里并未注意到沿途的景色,而是充满了无限的遐想,思绪飘飘悠悠,不知落在了什么地方。 再过两个小时,他就能抵达S市,他知道嘉文的公司在哪里,可以直接打车过去,无论多晚,他都会等她下班。 他并不打算直接告诉她,自己来到了S市。她看到自己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惊讶,是意外,还是平静无波? 好吧,多半会表现出些许意外,片刻之后重归平静。 少年的胳膊肘撑在车窗上,漫无目的地想着这些没有边际的事情。 正在这时,一张美丽清纯的少女脸突然从前座探出头来,少女脸上的表情是怯生生的,抬起小鹿似的眸子,悄悄睇了他一眼。 片刻之后,少女用温柔清澈的嗓音轻轻唤了一声:“你好!”声音像是秋天的云拂过清朗的天际。 这个声音唤醒了沈嘉泽的思绪,看向窗外的视线移了回来,一张清丽的芙蓉面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眸中。 很美丽的面孔,少年立刻在心中下了定义,然后朝对方微微点头,“什么事?” 少女脸上露出一个羞怯的微笑,理了理发丝,把头发别在耳朵后,露出纤巧精致的耳垂。 “你的脚……”少女半趴在高高的椅背上,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他的膝盖。 沈嘉泽愣了愣,恍然回神,不由得歉然一笑。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他手长腿长的,动车的空间又不算大,稍不留神就挤压到了前座。 “没关系。” 少女微微一笑,把座椅靠背的角度调得低了些。 “坐了太久,头颈不太舒服,想调整调整。”她解释道。 沈嘉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同学……”少女顿了顿,“我不知道是否该叫你同学,你也是附中的吗?” “我是高一的。” “看你很面熟,没想到真是同学!我也是附中高一的学生。”惊喜的神色闪现在少女的脸上,不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不久之后,那种羞怯和矜持又回到了她身上,仿佛是在为先前突如其来的激动感到不安。 沈嘉泽淡淡一笑,客气地附和:“那是挺巧。” “你是要去S市吗……”少女话没说完,当即咬了咬唇,急忙解释道,“我没有探听你隐私的意思。” “嗯。”他吐出了这个字,就不再说话了。 少女不知道这个“嗯”字代表什么,是要去S市,还是听到了她的解释。 心中有些摸不着底,只能满怀心事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动车飞速前进着。 被她这么一打扰,沈嘉泽心中旖旎的情绪也渐渐收了起来,便拿出了一本书,靠在窗边静静地看。 这是沈嘉文推荐的书,里边有很多东西他都看不懂。 没关系,迟早能看懂的。沈嘉泽在心中轻轻说道。 到了S市,已经是下午三点多的事了。 他从行李架上拿下了自己的物品,看到少女一副勉勉强强却仍无法够到行李的样子,想着不过是举手之劳,便顺手帮她把行李提了下来。 女孩红着脸,细声细气对他说了声:“谢谢你。” “不客气。”沈嘉泽轻松地说道,话音一落就拉着行李飞奔而去,只留下女孩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十二月底的S市已是寒风凛冽,还飘着零星的细雨,走出车厢的那一刻,沈嘉泽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这天可真冷啊……” 他开始幻想,嘉文就是在这样一座临海城市工作。这个城市,存留着她漫步停留的气息。 列车把她从另一个城市带来,她也曾拖着行李箱站在这里,高挑纤细的背影在茫茫人海中驻足,神情肃穆地凝望这座城市的天空。 这是她工作的城市……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她曾经走过的路。 如此想着,那种火一般的灼烧感又涌上了心头,便是凛冽寒风也无法驱散这种热度。 少年面带醉人的微笑,带着流淌于浑身各处的喜悦,一步步到了她工作的地点。 此时已是下午五点多,冬天的S市天黑得快,这一区域的高端写字楼早已是华灯初上。 少年坐在对面的咖啡厅中,一手支着下颌,一手用咖啡匙轻轻搅动杯里的液体,目光却是凝神注视着对面的写字楼。 明净的落地窗上浮出的人影,会有她在里面吗? 等待是最消耗时间的方式,直到他手中的咖啡早已没有了温度,一层油腻腻的油脂冷冷地浮在饮料上方,店里播放的钢琴曲已循环到了新的一轮,店里的咖啡师换了晚班,咖啡厅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还是没等到她。 写字楼的灯一点点关掉了,鱼贯而出的人影渐稀渐薄。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八点二十多……” 等待的焦虑被忧心所替代,开始担忧她出了什么状况。 已经下班那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尽管他知道,她的工作很忙,或许要忙到很晚,然而,未身临其境,始终对这个“很晚”没有清晰的概念。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今天没来上班?或是被刁钻刻薄的客户给为难了,忙得连饭都顾不上? 少年思绪纷乱,已经在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种情况,渐渐地,这些情况好似都在他眼前成真了,他仿佛看见了曾经那么心高气傲的沈嘉文,为了事业而忍气吞声,甚至没有了自己的生活之类的可怕的场景。 他摇了摇头,竭力把这种可怕的场景赶出脑海中,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少年紧紧绷着下颌,猛然冲出了咖啡厅。 不对,他现在首先要联系她,确认她在哪里。 少年后知后觉发现者一点,慌忙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发现怎么着都找不到。 对了,在咖啡厅,他忘了带出来。他又冲进了咖啡厅里,连忙顺走了手机。刚打开玻璃门,就看到写字楼的旋转门里走出来一抹高挑修长的身影。 得体妥帖的高定职业装,黑色高跟尖角皮鞋,盘起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神情……他几乎是整个人都在颤抖,下意识想要冲过去到她面前,近距离好好看看她。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想得发疯,她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然而,为了避免给她带来麻烦,也为了避免她看出什么端倪,他几乎都在刻意压抑着这种思念。 就在他准备迈开步子走出去时,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身着西装的英俊男子从车里出来,带着殷勤的笑容,为她拉开了车门。 少年反射性地退回了咖啡厅,站在玻璃门后观察外边的情况。 是那个叫季玄的男人! 女人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真切的微笑,如同冰雪消融,她对着男人点了点头,坐上了副驾驶座。车子缓缓离去。 缓缓开走的车子,相携离开的男女,女人脸上的微笑,如同一盆冰冷冷的水浇灌在他身上,浑身沸腾的血液在这冰冷的温度下滋滋作响,半晌之后,是哑了火一样的寂静严寒。 同时,那些刻意被压抑着的负面的情绪,也在这极度严寒之中悄然滋生。 少年目眦欲裂,紧紧咬着牙齿,捏紧了拳头。 那颗方才还剧烈颤动,为她而颤动的心脏,此刻却在迸发出强烈的,愤怒的,不甘的吼声。 凭什么?那个男人,他凭什么?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开虐某人,今晚微博小剧场给这厮点甜头尝尝_(:з」∠)_ -- Ρó-18.cOм 第三十一章 他拦了一辆车,让司机跟在前方。此处是繁华的市区,前边的车子跑得不算快,出租车很快就跟上去了。 司机看样子颇有些犹豫,挂了档之后车子慢吞吞地挪着,眼看前边的车就要消失在拐角处,沈嘉泽面色焦急,连忙催促:“师傅,麻烦您快点!跟上前边那辆车!” 司机面露怀疑之色,操着一口正宗的吴侬软语,拖着长长的声调:“侬跟着人家做什么?” 司机接单,最怕遇到什么歹徒,莫名其妙牵连其中,那得不偿失。 沈嘉泽不是S市人,连猜带蒙大致听懂了他的意思,不假思索出口:“上边坐着我女朋友,我想知道她要去哪里!” 司机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他年纪还小,看样子也很真诚,便象征性地警告了一番:“侬伐要太过分咯!” 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快,多姿多彩,人心思变,抓奸这种事情对于S市的老司机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司机搔了搔脑袋,放松了油门,车子缓缓向前行驶,很快就追上了即将消失的车子。 两辆车子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沈嘉泽跟在两人身后,不敢跟得太急,只能借着周围的环境掩护自己,身量高大挺拔的少年戴着帽子,一副畏头畏尾的模样,倒引来路人的侧目。 不久之后,几人上了电梯,沈嘉泽拉低了羽绒服帽,躲在拐角处,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一个日餐厅。 她把手提包放到了一边,坐了下来,屋内的暖气充足,熏得她略显苍白的脸都有些泛红,她似乎感觉热了,于是起身把西装外套脱了搁在椅背上,露出里边的白色职业衬衣。 她重新坐了下来,纤细的手拿起菜单,对着对面的人笑了笑,又低下头仔细查看菜品,片刻之后眉间微蹙,似乎是因此感到了为难。 这段时间的亲密接触让沈嘉泽知道,因为工作和业务关系,她对西餐的各个类别颇有研究,当初下了好一番苦功夫,然而,对于日餐却不甚了解。 对于不了解的东西,她并不会逞强,果然,不久之后,她就微笑着把菜单递给了对面的男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沈嘉泽猜测或许是请人帮忙之类的话。 对面的人听了,微微愣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而后缓缓点了点头,把菜单接了过来。 她又说了些什么。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衣冠楚楚的男人眼中的纵容和喜爱,还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劝导。 这种放肆的目光让他心中恨得不行。 那个男人凭什么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着她! 少年在阴暗的角落里咬牙切齿,整个人暴露在寒冷凛冽的风中,心像是被火焚烧了一样滋滋作响。 被囚禁的欲望之野兽驱使着他的躯体,教唆他不顾一切冲进去,破坏眼前这令人生厌的场面,理智却将他的四肢牢牢困住,苦口婆心地劝导,盲目的冲动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 沈嘉文并不是那种甘心受人支配的人,她有极强的领地意识,若是让她知道,他不仅一声不哼就来到了她的工作城市,在公司门口守着她,并一路跟踪过来到了这里,还破坏了她的计划,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颜面丧失…… 少年连忙摇了摇头,拼命把那种被厌弃的窒息感从脑海中甩出去,冷冽的风似乎让他持续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些。 两人吃了饭,又去江边看夜景。全然不知后头有一个小尾巴在跟着。 沈嘉文倚着栏杆,望着隔岸S市美丽的夜景,高耸的明珠塔在夜幕下闪耀着光辉,显得静默而伟岸。 “嘉文,你有喜欢的人吗?”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入耳朵,在江岸风的吹拂下显得渺茫而不真切。沈嘉文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今天她喝了不少果酒,这酒酒劲大,此时被风吹着,整个脑袋都显得迷迷糊糊。 带着些许疑惑转头,不其然望进一双深邃而热忱的眸子。 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在暗夜里注视着她。真挚而热烈。 她的酒突然醒了一大半。 她对感情的感知麻木且迟钝,却并非是傻子,或多或少都能感觉到季玄对自己的态度。然而,她并不认为,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只能局限在爱情这个领域。 有时候脾性相投是一种比爱情更加难得的存在,所以她一直在把控着交往的度,格外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友谊,不给对方留下暧昧的幻想。 她想了想,斟酌片刻,微笑着点了点头。 “是啊,有喜欢的人。” 成年人的拒绝也是在瞬息之间的事情,男人眼中闪烁的光芒渐渐熄灭,浓重的失落漫延其中,却也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把头撇向了一边。 两人静立了一会儿,沈嘉文忍不住出声询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照理说,以季玄这种冷静理智的性格,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人的,即便有好感那也应是淡淡的,但她分明感受到了他浓重的失落感。这不由得让她心生好奇。 “当然,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嗯,不想说。”季玄点了点头,声音夹杂着无奈的情绪,“但不是因为你,这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的人生顺风顺水,无论是情场上还是事业上,做什么都很顺利,唯二两次感受到的挫败,都是在同一个人身上。时隔八年,不仅被人家忘得一干二净了,再次表白居然又是被拒绝,他生性心高气傲,又有些自命不凡,这怎么能让他说出口! 季玄心有不甘,他想知道被拒绝的理由。 “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够优秀吗?” “我有喜欢的人。” “但是,”他忍不住辩解,声音都提升了好几个度,“但是你现在还是空窗期,并且没有在一起,这就证明你们之间存在着很多问题,这段时间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或许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新的机会呢?” “季玄,冷静点。”沈嘉文淡淡地说道,态度却是温和的,并不介意他的失态。 迎着她冷静从容的目光,季玄满脑子的抑郁和不甘渐渐消退。 “抱歉,我失态了。” 看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理智从容,沈嘉文才继续说:“没关系,是的……”她轻声呢喃,又把目光投向了广阔深沉的江面,那里倒映着隔岸温暖的灯火,有种扑朔迷离的美感,她的目光似乎也因着眼前氤氲的风景而朦胧起来,“是的,我和他之间存在着很多问题,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不会爱上你。” 季玄苦笑连连,“这可真是令人痛苦的结论。” 她睇了他一眼,“爱情是占有,是唯一,早日说开对谁都好。况且,妄图用一段感情去填补另一段感情的空缺,这种行为其实是很可笑的,也很无耻。” “然而被人拒绝还是很难受,我现在心情很难受。你的拒绝太直接了。”季玄干脆破罐破摔了,任谁都能听出他幼稚的抱怨,“就不能稍稍委婉一点吗?我们都已经相处那么长时间了,好歹也有点革命感情吧?来个十动然拒,先夸赞一番我很优秀,或是干脆自贬配不上我……” “我怎么会配不上你?”沈嘉文立刻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抱怨,“撒谎也要有限度,一眼看穿的谎言不符合我的审美,不管先决条件是否善意,我是看在相识一场的面子上才对你那么真诚的。” 季玄龇牙一笑,这个笑容让面前这张菁英脸立刻生动了起来。 “并不需要这种真诚谢谢!” “不过说起来……”沈嘉文顿了顿,面上若有所思,“其实我今天的拒绝也不算太无情。” “什么意思?” “我拒绝过很多人。” 季玄简直气笑了,想撕破斯文有礼的脸皮,指着她脸大骂,“你是在向我炫耀自己辉煌的战绩吗?你觉得这个时间讲这个合适吗?” 这个无情的女人!时隔那么多年还是像一块石头一样冷酷! “其中一次……”她不理会他的焦躁和愤怒,敲了敲脑袋,“发生在我高中时代……” 男人心中顿时产生了莫名的恐惧,他几乎想要伸手捂住她的嘴。 “我不仅拒绝了那个男生,甚至还想告他骚扰罪。”沈嘉文说着,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我弟出现了,不然……我会先把他踢残了再送他见法官,你知道,我高中学过一些武术……这么说来,我对你其实还不差吧?” 她的目光竟然还是真诚的,带着诡异的安慰和关切。 季玄却觉得自己的下体一凉,脚步踉跄,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差点掉到江里。 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面带微笑的女人,竟然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是魔鬼吗?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季玄:老子史上最惨? 渣作者:这么自信,说最?过几天微博小剧场安排上怎么样? 季玄:? -- Ρó-18.cOм 第三十二章 沈嘉文衣服穿得单薄,还没多久就觉得冷了,她提议赶紧回去。 季玄微微一愣,这才发现她外头只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当下心生愧疚,点了点头。 “这倒是我的不是,我送你回去。” 两人刚要转身离开,江滩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响声,一束火焰在漆黑的天幕上徐徐绽放,散成万千星辉照耀夜空。 江滩上响起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新年快乐!” “Happy new year!” 两人驻足凝望夜空,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季玄突然出声:“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沈嘉文没问什么,双手直接环了环他的腰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而后放开,“新年快乐。” 看着她脸上沉静的微笑,男人心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终于轻轻落幕了。 季玄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仿佛在透过她的脸看时间的变化。 她永远不会知道,少年的他有多么爱她。那或许是他此生最为纯粹,最为热烈的爱,今后的人生不会再有另一个人能让他在夜里辗转反侧,不得入眠,即便过了八年,经历无数风景,再次相遇心也依旧为她颤动。 然而,一步错步步错,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擦肩而过就是永远。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走吗?”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开心就好,新的一年新的气象,你要开心。” 两人驱车离开。 隐藏在暗处的少年走到了刚才他们驻足的地方,站在她的位置上,凝视着高耸的明珠塔,以及天幕之上缓缓燃起的烟花。 她也看到了这样的风景吗? 或是,她的眼中,只有那个男人的存在。 他的脑海中又闪现出两人互相拥抱的身影,卑劣刻薄的嫉妒如同阴暗的野兽在啃噬他的心。 少年缓缓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齿,重重地捶了几下栏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旁边站着的女孩看他的情况不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好心上前询问情况,却见戴着帽子的少年抬起英俊的脸,面色苍白得可怕,一双通红的眼睛射出渗人的光,少女顿时有一种被暗夜里的饿狼盯上了的错觉。 女孩捂住嘴,压住即将发出的尖叫,脚步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慌忙扶住栏杆才不至于摔倒。 然而,少年俊朗的容颜始终闪现在她脑海中,心生好奇,以及一丝莫名其妙的悸动的少女又忍不住上前,细声问道:“你……你还好吗?”她刚刚对着闪耀的夜空许了脱单的心愿……少女在心中幻想着,存在着某种希冀。 偶像剧一般的剧情并没有降临在她身上,沈嘉泽抬起通红的眼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未说,转身迈开步子离开了。 他并不想了解路人到底在想什么,寻常时候或许还能维持社交礼仪和必要的体面,然而他现在心中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不甘,失落和嫉妒,没有波及多管闲事的旁人已是万幸。 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他只觉得他们吵闹。 带着满心欢喜来,一路期待着和她相见的场景,竟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整个胃部只装着下午喝的那杯咖啡,支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少年随意选了一个小吃店,叫人上了一些食物,狼吞虎咽吞下肚子,又让人上了几听啤酒拎走,坐在台阶上边吹着冷风喝。 他到底算什么?这样算什么?千里迢迢赶过来,以什么名义?他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追寻快乐和幸福?他以什么立场去嫉妒另一个男人? 跨年夜,烧烤摊依旧热闹着,不少年轻人呼朋引伴出来撸串,也有少数失意人坐在角落里,一次次将酒杯满上。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故事。 或是因为丢了工作,或是因为失去了爱情,或是因为和父母吵了一架…… 他们面临的问题,或许可以解决,或许不能。 而他,却连所面临的问题都不敢说出口,只能捂在心底,像刑徒受了见不得人的伤,任由其发酵变质,变得肮脏,变得溃烂,站在一切光明坦荡的对立面。 “勇气和努力……”少年昂起头,猛地灌了一口啤酒,嘴里重复刚刚听到的两个词汇,那是失业的食客安慰自己的说辞,“神他妈的勇气和努力!” 人生他妈又不是逼乎,怎么可能什么问题都可以凭着“勇气和努力”来解决! 他丢掉了手里的酒瓶,玻璃撞击地面时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惊扰到了烧烤摊的客人,几位女生已经捂着嘴发出了短促的尖叫。 烧烤摊老板连忙擦了擦手,过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一个身量高大的少年坐在台阶上,背脊懒散地靠着石阶,英俊的脸颊泛红,目光迷离,地上还有一滩玻璃碎片,显然是喝了不少。 “呀,还是个孩子!怎么出来喝成这样!” 他蹲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脸颊,“醒醒,孩子,该回家了!” “你是谁?少管我!” “我是这里的老板,你影响我做生意啦,天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罢!” “回家?我干嘛回家!我是特地来找她的……” “她是谁?” 少年脸上泛起微笑,想到了那人清冷如霜的面容。这是一张能让他想起来就能感到无尽幸福的脸。 “她是……我……嗝……我……我……”却没有吐出最后的答案,反而眉间纠结地蹙成了一团,仿佛念出答案会让他痛苦似的。 老板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背,“行了行了,她的联系方式是什么?我帮你找她,让她带你回去。” 少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而理智终究敌不过酒意,终于迷迷糊糊吐出一串数字,那串他默默记在心上的数字。 老板拨通了沈嘉文的电话。 沈嘉文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电话里的男人一直在说你有认识的人在我这里,喝醉酒了,快来把他带回去。然而她在S市的社交圈并不大,唯一相熟的季玄把她送回来又走了,刚刚已经通话报平安。 所以,她下意识认为是别人打错了,礼貌客气地表明了观点,然后挂掉了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哪知刚坐下来看了会儿书,电话又进来了。 经过男人细致的描述,沈嘉文才知道,那是沈嘉泽。沉默半晌,她才回复会过去接他。 匆匆换上外出的衣服,只在外边披上了一件羽绒服,套上贝雷帽,连头发都没梳,穿上运动鞋就出门了。小区下刚好有一辆出租车路过,她拦下车子,便搭着车到了地点。 她到的时候,沈嘉泽正睡在一张椅子上。 老板见到她,连忙打招呼:“你是刚才那姑娘是吗?” 沈嘉文听出了他的声音,“您好!” “您是他的?” 沈嘉文微微颔首致意,“我是他姐,麻烦您了!” 男人脸上笑呵呵的,“客气客气,举手之劳,就是这孩子怎么着都不肯说你是谁,只报了电话号码就不吱声了。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 “是我的问题。” “赶紧把他带回去吧,夜里凉,他又喝了不少酒。” 沈嘉文点了点头,谢过老板后,悄悄在桌上放了些小费。 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睡着,头歪向了一边,眉间蹙着,似乎不大舒服,沈嘉文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触感冰凉凉的。 “醒醒。” 少年从梦中幽幽转醒,视线一片朦胧,只见路边昏黄的灯柔柔倾泻而下,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他还以为这又是梦中,于是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痴痴地叫了声:“嘉文,你怎么来了?” 因为这声不同寻常的“嘉文”,沈嘉文平静无波的脸稍有变化,目光疑惑中带着些许审视。 他却缄默不言了,只抬着头定定地仰望着她,明净的眸子中洋溢着喜悦的情绪,如同一只见到了主人的大型犬。 “走吧。”她低声说道。 有什么问题,现在也不方便细述。 少年十分听话,立刻乖乖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甚至悄悄伸手牵住了她羽绒服的一角。 两人坐车回去了。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盗文也太过分了吧,我都还没收费凭什么收读者的费?两头吃?关键是还没百度更新得多? 真的,建议看这篇的读者,用个VPN它不香吗?支持正版让原创者有些盼头它不香吗?为什么要便宜盗文狗?花钱去看盗版这是我见过的最无语的行为了。没条件看正版,你们也别花钱给盗版啊啊啊!让我情何以堪!我辛辛苦苦码字构思故事,合着就是给盗文打白工?乌鸡鲅鱼,逼死原创系列。 -- 第三十三章h【集美们妇女节快乐】 公司安排的住所是一套高档小区的房子。两间卧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间小储物室。沈嘉文把其中一间小卧室改造成了书房,已经不能睡人,想了想,还是把他安排在了宽敞的客厅。 幸好当时准备的东西也都是两套,不然这么晚了,还真不知道怎么给他整出一套床上用品。 沈嘉泽安静乖巧地端坐在沙发上,一双眼睛却绕着她滴溜溜地转,她走到哪眼睛跟到哪。 沈嘉文从储物室里拿出了一张被子和一个枕头,丢在沙发上,拿起空调遥控摁下开关,把温度调高。 “你今晚睡这。” 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空气中的气味有些重,沈嘉文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催促他去浴室洗了澡,自己又拿着空气清新剂在客厅喷了喷,而后嫌弃地捂住了鼻子,把他的衣服都扔到了洗衣机里。 上边什么气味都有,酒味烧烤味烟味……简直可怕。 说实话,即便是亲弟,她也想把他丢出去露宿街头了。 沈嘉文刚处理好这些事,刚从阳台出来,就看见了浑身赤裸的少年。 是的,全裸,没有一丝遮挡。 她一下子愣住了。事实上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室内的灯光很充足,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少年充满了力量感的高大的躯体,英俊立体的脸,深邃灿烂的眸子,滴着水的发丝,淌着水滴的宽阔健壮的胸膛,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美。 而那根本应藏得严实,不应被她看到的阳物,正从乌黑浓密的丛林间悄然探出头,半立不立的,在她的注视下,渐渐抬起了头,膨胀成了惊人的可怖的尺寸。 它在对着她,耀武扬威地,侵略感极强地对着她,仿佛随时都会向她展开攻击。 而少年单纯的目光则显示着他的一无所知。 沈嘉文蓦然惊醒,像是被迎头浇了一桶冷水,立刻把头撇向了一边。 这是个意外,她的心中却充满了负罪感。 那种感觉如鲠在喉,远远比和陌生人上了一次床来的冲击大得多。 她快速离开,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少年也跟着她的步伐移动。 沈嘉文不得不背对着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姐姐……”他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委屈,“我没有衣服……”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她内心十分暴躁,几乎要咆哮出声。然而终于还是捏了捏掌心,竭力说服自己不要把错误归罪到他身上。 他的智商或许只有三岁。 这件事是她的疏忽。 “你站在这里别动,我给你找衣服。” 她赶紧跑回房间,把自己的浴袍拿出来,这是她的贴身衣物,然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解决当下的问题要紧。 从房间里伸出一支胳膊,把浴袍直接丢到了沈嘉泽的身上。 “自己穿上。” “哦。” 沈嘉泽乖乖地把浴袍套上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又去敲她的门。 许久之后,门才开出了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他看到了嘉文的冷脸。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害怕,于是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姐……姐姐,这件衣服,太小了……” 能不小吗!这是她穿的! 套在他身上简直和没穿没什么区别。 胸膛前大半结实有力的肌肉都露出来了,下盘只能堪堪遮挡到大腿处。 沈嘉文抹了抹脸,立刻命令他:“从现在开始,你不要随意走动,回沙发上躺好!” 少年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眼中泛着水光。 “姐姐,可是我不想睡沙发,沙发不舒服。我想和你一起睡。” “快走!”沈嘉文的声音罕见地提高了不止一个度,在自己濒临爆发之前直接关上了门。 然而,被隔绝的终究只是物理上视觉。 躺在床上的女人眼睛紧闭着,脑海中却不断闪现着刚才的情景。 少年英俊的脸,结实有力的胸膛,整齐匀称的腹肌,再往下是从密林中探出头的野兽…… 这副美好青春的肉体仿佛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任由她亲吻抚摸。 她猛然惊起,掀开被子,一双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光芒。 她立刻下床,把室内的温度调低了很多。 企图用各种方式驱散脑海中的邪念。 然而,理智上的自我压抑,终究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她是个成熟的,生理正常的女人,即便不热衷于性事,却也有需求。这些年,因为心中恋慕着某个人,也始终有些洁癖,难以接受不明不白的肉体关系,不喜欢乱搞,所以对待这方面倒是不怎么上心。 然而,今天晚上,少年青春美好的肉体,喷薄而出的荷尔蒙多巴胺,几乎将她的理智完全燃烧殆尽。那些被压抑的欲望纷纷不知廉耻地冒出了头,一发不可收拾。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抛弃了廉耻之心,抛弃了伦理道德,抛弃了理智,只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去欣赏着这副躯体。 毫无疑问,这副肉体是十分美丽的,比之那些模特也没什么差别。骨架均匀,宽肩窄腰,胸膛宽厚,肌理线条分明且有力度。 当然,下身吊着的巨大的阳物,以及两颗硕大的卵囊,其实是有些破坏这种和谐的美感的。这个东西,只会让人联想到侵犯和攻击。 她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来不及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她就已经慢慢靠近了那具躯体。年轻的躯体所散发出的蓬勃的热力几乎将她燃烧殆尽。 她的视线堪堪到他的胸膛,于是伸手摸了摸眼前墙壁一样的躯体,肌肉是铁一般的坚硬。她可以看见,少年的胸膛随着她的抚摸,蜜色的肌肤慢慢起了寒毛,两端乳首变得僵硬如石。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乳尖,少年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整个人颤抖不已,斜斜倒在了她身上。 这么敏感? 梦里的她多少是带着点寻常难见的童趣的,此时玩心大起,把手向下移了移,摸到了他坚硬的腹肌,那里是一片火热,似乎有源源不断的热力往此处奔来。 他浑身上下似乎都是硬梆梆的,那么,那个东西呢? 她蹲下了身子,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垂下来的阳物。 软趴趴的,很丑。 那根东西却在她的直视下,渐渐地肿胀了起来,像是童年时候玩的气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蜕变,变成了粗长的,可怖的青紫色圆柱。顶端微翘,像一把弯刀,马眼渗出了点点浓稠的液体。 这个东西,像是丛林中饿极了的野兽,正流着口涎,贪婪地盯着美味的盘中餐。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自己变成了砧板上的肉,此刻任这丑陋的东西宰割。 心中为这种想法吓到了,不禁站起身,后退了几步,保持着警戒的距离。 少年的眼不复清澈,而是变得浑浊异常,如同饮了血一样,从瞳孔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光。 “你唤醒了它……”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唇,声音十分沙哑,而后迈开肌理分明的长腿向她靠近,“你看,它苏醒了,它在看着你。”他垂眸,不辨情绪地看了眼自己的阳物,又抬头直勾勾盯着她。 她的心头袭上了一种难言的恐惧,如同一个不慎惹怒猛兽的孩童,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却被他铁一样的臂膀给擒住了。她纤弱的身躯在他高大的躯体的笼罩下,变成了一只误入囚网的飞蛾。 少年紧紧搂着她的腰,重重地吻着她的唇,肆意地将舌头钻进她的口中横扫一切,掠夺她的津液。他手中的动作也不落下,不慢不紧地脱着她身上的衣物,没一会儿,两人就赤条条地坦诚相对了。 他低低笑着,像是得到了满足的孩童,把玩着她丰润饱满的胸乳,又低下头,噙住充血的乳粒轻轻啃咬。 此时她早已忘了世俗中的一切,成熟的身体本能不知道在渴望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在他垂首吮吸乳房的时候,伸长了纤细的脖子,两手放在他的头上,嘴唇微张着,发出难耐的呻吟。 他的唇舌几乎吻遍了她全身,直到最后,她已经放弃了思考,任由少年把自己放倒,他高大的身躯缓缓压了下来。朦胧的灯光中,她看到了他额头的汗水,两只眼睛绽放出的夺目的光彩。 他的手以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姿态分开了她的双腿,她几乎软成了一团棉花,摊在床上任他抚弄。 少年轻轻地笑了,手指伸进她腿根的密洞中,慢慢搅动着里边湿漉漉的春水。 她熟透了的身子已经可以享用。他低头,轻吻她的额头,沙哑着嗓音:“我进去了……我给你快乐,好不好……没关系的,你是个成年人,成年人追寻这种快乐,不可耻……” 他扶起自己粗长的阳物,在她的泥泞不堪的腿心处蹭了蹭,抵住了那个娇嫩的地方,慢慢地插入了她的身体。片刻之后,两人的身体已是密不可分,她的柔软包裹着他的坚硬。 起初是一阵细细的干涩的疼,然后,在他缓慢的抽动下,一波又一波的快感袭来,她如同躺在了温暖的海洋中,任由起伏的波浪将自己摇晃推搡,荡漾出美丽的梦境。 她在梦境中高潮了,还是一个荒唐的梦境,然而,梦里的她一无所觉,只屈服于欲望的纠缠之下。 ———— 又粗又长!集美们妇女节快乐! -- 第三十四章h 夜间,熟睡中的少年蓦然从梦中惊醒。 他也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他被沈嘉文抛弃了,永远。她像一个捉摸不透的梦境,突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中,任由他如何呼唤,如何苦苦哀求,如何威逼利诱,永远不会回来。 惊醒的少年心有余悸,额头冷汗淋漓,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许久之后仍未能摆脱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窗帘轻轻飘动着,客厅里的灯没有完全关掉,留了一盏,他处在一个一半黑一半白的世界中,落地窗外是影绰绰的树枝在摇晃,里边灯光将装修得极简的客厅墙壁照得发白。 一切都像是在梦境中。 他揉了揉疼痛难忍的头,仔细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台阶上喝酒,喝得不少,隐约有些醉意,后来,似乎是沈嘉文把他带走了…… 沈嘉泽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翻身下沙发,看见松松散散披在身上的……与其说是浴袍,不如说是一块破布,完全不能遮住什么。 关键是,他里边什么都没穿,内裤都没穿,就光溜溜的,下体还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 难以想象,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竭力回想,却发现醉酒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心中十分忐忑不安,只希望没做什么唐突了她的事,也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醉酒的后遗症似乎出现了,喉咙疼痛,嗓子发炎,沈嘉泽起身,到厨房打开冰箱,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一瓶已经开过的纯净水打开喝了。 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做,做多了反而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少年把塑料瓶丢进了垃圾桶里,脸上的表情风平浪静,全然没有初次偷喝剩余水的心虚。 窗户没有关紧,他把窗关上,又把窗帘拉上,偶然撇过头,却见其中一个房间,隐隐留着一道缝隙。 那道缝隙似乎有一种神秘的魔力,使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张望,坐着,躺着,走动着,眼睛也会瞥向那边。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里边静悄悄的,没有灯光,黑暗一片,他能感受到她平缓的呼吸声,在这夜色之中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他愣住了,脸上传来阵阵灼烧感,却始终不肯松开。 就看看她睡着的样子,看一眼就出来。他在心中解释。 熟睡中的沈嘉文并不知道,门没有关紧。她独居久了,只需关注外边的门有没有锁紧,里边的房间门倒是很少在意,今天被他的裸体弄得很尴尬,匆忙之下居然没有把门关紧,风一吹,门就开了一丝缝隙。 沈嘉泽顺着这丝缝隙,悄悄推开了门,她身上清淡的冷香扑面而来。 少年蹑手蹑脚,屏着呼吸到了她床边,蹲下来,一手支着脑袋,趴在床沿,静静地端详她的睡颜。 她睡着的样子,像一朵宁静的睡莲,在夜色下泛着清冷的光辉,让人忍不住静下来,仿佛稍微惊扰都是一种失态。 他忘却了尴尬,忘却了烦恼,忘却了不安,忘却了来到这里的目的,忘却了那些夹在他们之间的人,忘却了烧遍全神的嫉恨和绝望,心中只剩下一片似水的柔情。 能这样看着她,就很好。 少年静静地看了她很久,很久,全无睡意。 然而,她似乎并不舒服。后半夜,沈嘉泽看着她舒展的眉间慢慢蹙起,拢成一团,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不由得担忧她出了什么事。 做噩梦了吗?他想抓住她的手,给予她一点抚慰,却发现不能够,不能够让她发现他在这里,又慌忙收起了手,猛然站起身子,离她更远了些,心中却有些焦急。 她掀开了被子,露出下面线条婀娜的身子,里边似乎没有穿内衣,在暗淡的月光中,能看到浑圆胸脯上的两点凸起。 少年顿住了高大的身躯,呆愣愣的如同行尸走肉,片刻之后猛然回过神,慌忙把头撇向了另一边。 空调的温度似乎有些高,他的额头,鼻尖,手掌心,浑身上下都沁出了薄汗,浑身黏腻腻的,身上这块不伦不类的布料穿了却跟赤裸着没什么区别。他感到口干舌燥,脸上的热度不断在增加。 虽然眼睛看不见,然而惊鸿一瞥间那销魂的玲珑躯体却不断闪现在他脑海中。 他像是被扔进了火海中,又好像有人把他丢进了蒸锅里,他是里边煮熟的虾,全无半点反抗之力。 明明此时最该做的,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悄然离场,然而,他的身子却不得动弹半步,甚至在某种隐秘情感的召唤下,一步步向她靠近,又靠近,他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她身上。 他压抑着喉咙间痛苦的呻吟,如果不是时机不正确,简直想大吼出声,以宣泄心中的绝望和愤怒,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经受如此磨难。 他同内心的恶魔在抗争着,终于一步步倒在欲望的脚下。他重新来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近距离地观赏她进入春梦的状态。 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胸部,将之捏成各种形状,可以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柔软。 似乎觉得不能满足,她又将自己的睡衣扯掉了,衣襟敞开,露出下边饱满的玉乳,两半丰满的乳房颤巍巍,水润润,如同含羞待放的睡莲一样从凌乱的衣襟之间探出头来,上面的一点红梅迎风绽放。 她捏住了顶端的乳首,将之拉长,她的脸颊潮红,双眸紧闭,眉心蹙起,性感的唇微微张着,发出难耐的吟哦。 “嗯……哦……” 如同魅惑的乐声,海妖的歌声引诱船上的水手,让他们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她将手探到了双腿之间,她毫无知觉地大张着腿对着他,那里隔着一层内裤,然而,却已经被她源源不断的春水浸透。 这等活色生香的场面,心怀鬼胎的青春期少年怎能坐怀不乱? 她是他一出生就开始的梦,是他躲不开的劫,是他命运,他此生最珍贵的礼物。 他多想,用一种光明正大的姿态站在她面前,大声向世界宣告对她的爱意,竭尽全力追求她,无论用什么办法,光明也好卑劣也好,总之一定要与她在一起,无论两人相差多少年岁,无论她是否结婚有家庭,都一定要在一起,共度一生,做尽这世间最美好的事。 可是他不能够。 他做好了爱上一个人最坏的心理准备,却没料到会爱上自己的亲姐姐,血脉相连的姐姐。 所以,只能偷偷注视着她,仰望着她,心怀爱意却不能让她知道,无论有多少委屈多少嫉恨都不能与她倾诉。 他只能卑劣地,可耻地,在黑暗的夜里觊觎她的面孔和身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幻想中达到高潮。 少年握住了早已高高勃起的阳物,对着正在做春梦的女人撸动着,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起劲。仿佛他此刻正趴在她身上,手中用力揉捏爱抚着她丰满的乳房,阳物正插在她的身体里,破开那一层又一层柔软的褶皱,如同海上的帆船乘风破浪,尖端龟头直达她的子宫深处,一次又一次送她到青云之上,将浓精灌进她的身体里。 我爱你,用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整个生命去爱你。 少年咬着牙,压下了嘴里的呻吟,擦掉了不小心喷射在地板上的精液,拿起梳妆柜上的香水喷了喷,掩盖空气中奇怪的气味,把一切都埋进了自己的世界中。 事后,她不再做春梦,他已然清醒。夜色又恢复了宁静。 给她盖好了被子,望着她沉静的睡颜,他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满足感,仿佛方才那场性事是两个人的事,他卑劣的暗恋都得到了回应。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我疯了!怎么肥四居然不是最新更新!又得重新发一遍 -- 第三十五章 沈嘉泽躺在沙发上,手掌放在脑袋下,双眼放空,盯着天花板发呆。昨夜出来后,他时而睡时而醒,迷迷糊糊中做了好些纷乱的梦,一会儿梦到了嘉文接受了他的不伦之恋,两人和和美美共度了一生,梦里两人极尽缠绵,一会儿又梦见她对他露出了厌恶的冷笑,撕开了这段恋慕背后见不得光的地方,和谐美好的场景终究是想象。 他在梦中惊醒,又复睡着。梦境甜蜜与忧惧并存,简直把他逼得一刻也不得安宁。等到天色大亮,久违的阳光从窗帘外渗进来,他才恍然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他连忙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她为什么还没出来?他心中存着这样的疑惑,看向了那扇昨夜里被他关上了的门。 嘉文身上有一点最值得令人倾佩,那就是她个性中极度自律的一面,这也表现在她的生活习惯中。每天清晨,即便无所事事,她也会在六点半之前起床,像今天这样,一觉到午间是不正常的,这不由得让他疑惑。 他拢了拢身上形同破布的睡衣,走到门前,踌躇了半晌,终于抬起手敲了敲她的房门,一连敲了好几下,里边都没动静,他隐约意识到什么,连忙拉开把手破门而入。 床上的女人紧闭着双眼,黛眉蹙得紧,脸颊泛红,嘴唇发白,一副很痛苦的模样,沈嘉泽连忙摸了摸她的额头,立刻被上面滚烫的温度给吓到了。 沈嘉文仗着身子好,想证明自己年轻不碍事,昨晚穿着小西装去江边溜达,吹了一晚上的冷风,回到家头发还没干,又有人打电话过来说去接沈嘉泽,加上这段时间工作强度大,来来去去的竟然病倒了。 “姐,姐,你醒醒!”他轻拍她的脸颊,轻声唤醒她。 过了片刻,沈嘉文从梦中悠悠转醒,看到了少年满脸焦急的模样。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生病了。 身子难受得厉害,喉咙干涩嗓子发疼,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你怎么……”她本想问他怎么进来了,说了一半又觉得这并非重点,连忙拿起手机看了看。 已经十一点多了!怎么会这样! 她推开沈嘉泽,慌忙翻身下床,却不防昨晚做了一夜春梦,睡衣已被扯得七零八落,沈嘉泽在离开前怕她着凉,帮她稍做了些整理,此时猝然行动,那凌乱的衣服几乎从她身上落下。 顿时泄露了满室春光。 不知是不是生病了的缘故,她的反应异常迟钝,衣服从肩上滑落而下,却没有及时掩饰。 此时的她,上半身几乎没什么阻拦,两只白嫩嫩的乳俏生生地面对着目瞪口呆的少年,顶端的嫣红藏在布料里边,带着欲说还休的意味。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凝滞,最后还是沈嘉泽先反应过来,勉力收回了震荡的心神,连忙颤抖着手,把掉落的睡衣重新披在她肩上。 他又立即转身,熟练地打开衣柜,从里边拿出了一件长及膝盖的乳白色羽绒服,像是包裹小孩一样套在了她身上,把上边的帽子给她戴好。 “姐,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他说着,视线却避开了她的身子,“你发烧了。” 沈嘉文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心中只留下难以言喻的尴尬和震撼,可谓是五味杂陈,面上犹自不显,强自镇定自若,却早已懊丧于刚才的失误。 然而,丢开这种尴尬的情绪,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脑子稍稍清醒,她的心情又被另一桩事给困扰着。 新年她没有假期,整个区域公司上上下下都没有假期,都在做最后的准备,而她这个领导却在关键时刻发生了这种情况。 她推开沈嘉泽,拿起手机拨打了电话。大意是在跟助理沟通,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她很快就赶过去…… 她说到这里,沈嘉泽伸手直接拿过她的手机,说道:“嘉文今天生病了,高烧,不能去,现在要立刻去医院。”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沈嘉文瞪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 少年把手机还给了她,若无其事地说道:“好了,我们去医院吧。” 沈嘉文依旧瞪着他。 沈嘉泽发现,生了病后,她的表现颇有些孩子气,心中顿时好气又好笑。 “我不去!”她终于回过神,重归冷峻的模样,语气却是坚决的,“我要回公司。” “你高烧了!不下三十九度。” “今天有重要会议,我必须出场。”她慌忙收拾头发。 “三十九度,再烧下去,你会变成白痴的!”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个白痴!少年心中憋着一股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她冷淡地说道:“我习惯了,在国外都是吃点感冒药就好了,我到了公司助理会帮我安排。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沈嘉泽心中无比确定,她就是个白痴!白痴!生活白痴!她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尽管肺都要被她气炸了,然而他还是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出去时还好心地帮她把门拉上了。 沈嘉文收拾好自己,拿拎着笔记本电脑,踩着高跟鞋就飞奔而去,在楼下拦了一辆计程车,刚坐上车,沈嘉泽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也坐到了车里。 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沈嘉文额头青筋跳了跳。 “我要去上班,你跟着干什么?” “师傅,去市中心医院。”沈嘉泽不等她报地址,直接说道。 女人皱了皱眉,声音严厉了起来,“沈嘉泽,你在做什么?” “你所谓的,幼稚的对抗。然而,现在无理取闹的人不是我。你高烧了知道吗?你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百毒不侵吗?”少年微微一笑,就把头撇向了另一边,一副不想再和她说话的样子。 沈嘉文也不说话了,手指轻轻敲击着手背,车厢内的气氛是沉寂冷峻的。谁也不能说服谁。 过了几分钟,她才拿起手机重新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告知她一切照着计划进行,不必等她。 助理是个年轻活泼的女孩子,能力很出色,精通三门外语,也很细心体贴,就是有时候未免细心过了头,反倒变成了八卦。沈嘉文平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胜任工作,微小的瑕疵是可以视而不见的。哪知她今天却搬起石头砸到了脚。 女孩神秘兮兮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Wendy,刚刚那个男声也太好听太奶了吧!他还叫你嘉文……” “今天之内我要得到盛业集团的资料,中英德三文版,麻烦你下午三点之前整理好发给我,谢谢。” 不等对方发出惨叫和哀嚎,她就立刻挂了电话。 她知道这是苛刻的要求,也知道这种形式根本没必要,然而谁让她撞枪口上了。她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少年虽然看着窗外的风景,所有的注意却都放在了车厢里,听到电话里隐约传来的对话,不由得把嘴角微微扬起。 到了医院,沈嘉文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冷着脸,提着电脑进去了。沈嘉泽只得给司机付了钱,又匆忙追上去。 确实是高烧,将近四十度,还有轻度肺炎,医生连忙给她安排了静脉输液,并且要求之后三天都要过来。考虑到时间比较久,她医院给自己安排了个单独病房,坐在病床上边办公边输液。 沈嘉泽则坐在椅子上,随手翻阅不知几年前的时尚杂志,眼睛时不时瞄她几眼,或是抬头看看输液情况。 她的效率很高,公司里的组织架构也很完整,不存在离开谁就无法运转的情况,和小组成员视频会议完了之后,似乎就没什么事情需要安排的了。 不过,助理的大嘴巴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嚷嚷出去了,在避免更惨烈的情况发生之前,沈嘉文立马明智地关掉了视频。 她的心中气苦,一团闷火烧着。责备沈嘉泽,更埋怨自己。昨晚今天发生的事情很多,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尤其是……还发生了那么尴尬的情况。 她不小心看了嘉泽的裸体,还好当时他醉酒了,不记得这件事,她犹可以宽慰自己这是意外,然而,刚才她居然在清醒的时候,在他面前露出衣衫不整的模样,这算什么?你看我我也看你的公平吗?她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总之,这让她很难受。这种难受还无处发泄。 当然,她早已忘记了昨晚旖旎的春梦,只隐约记得做了一个很美好很快乐的梦,不过,这种隐秘的快乐很快被生病的困扰和清醒时的尴尬给冲淡了,所以早已不记得梦里那副美好的躯体是她的亲弟弟。 正因为昨晚看了他青春勃发的裸体,才生出那种荒唐的念头。还好她不记得,不然她会发疯。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谢谢大家看这个故事。话说渣作者入坑写作有一段时间了,然而都是心血来潮开坑多埋坑少,坑了不少读者,在此表示歉意,实在是精力所限不得不为之……损友嘲笑写写写个jb盗文都赚钱了你还帮人家打白工,心里挺一言难尽,这是我喜欢的故事,然而出现这种情况也挺令人纠结。 所以想就这篇文试试水,把写作这件事当作固定的兴趣去经营,同时赚点零花钱。既然收费了,就不得不把坑埋上,这是我的底线。也算是给自己下军令状吧。 谢谢大家读我的故事。 以后有什么不足,请大家多多提意见。都是付费的,说话嚣张点。 千字35po,在po并不是很贵的叭_(:з」∠)_ -- 第三十六章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是下午四点多,日头西斜,天幕下垂。两人打车回去,都沉默以对。 回到家中,沈嘉文把外衣脱下,搁在沙发上,感觉室内安静得过分,又开了电视机,随便选了部科幻电影放着。 她手肘支在沙发上,半阖着眼,头发凌乱,还有些粘腻,是冷汗浸湿的,衣服也不太整洁,显然是累到了极点。 沈嘉泽从浴室洗手出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 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嘉文,落魄中的美丽,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肃穆宁静,摄人心魄,他着迷了一般,脚步腾不动了,兀自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静静地观赏她难得的姿态。 沈嘉文注意到他的视线,掀开垂下的眼皮,眼睛中有淡淡的疲倦。 “你想吃什么?我点外卖。”她揉了揉眉心。 两人在医院只吃了点护士送来的食物,沈嘉文因为高烧胃口不好,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静脉输液后,身体恢复了一些活力,此时才感觉到有些饿。沈嘉泽守了她那么久,才吃了一块馒头喝了点小米粥,又是人高马大正长身子的少年,应该更加受不了。 沈嘉泽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撑着膝盖,并未直视她。 两个人似乎同时遗忘了今天的尴尬。 沈嘉泽心中自嘲。她不动声色,发生了这种事,却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句轻描淡写的解释都没有,那么他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陪着她演完这场戏? 他爱的就是这样一个对别人冷酷,也对自己不上心的女人。 “你生病了,还吃外卖?” 她打开手机,淡淡地说道:“没事,我胃口也不大好,随便吃点。你想吃什么?中餐,西餐,日料,韩料……” “今天在家做。” “什么?” “今天我来做饭。” 她收回了脸上的惊讶,“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太麻烦了。”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洗洗就能用,再买些调味品就可以了。” 思索片刻,想到空空如也的冰箱,要买调味品就要买米买菜买各种东西,这不符合她的极简哲学,于是摇了摇头,“还是很麻烦,我点外卖。” 少年脸上的神情说不清好看还是难看,沈嘉文觉得他并不高兴。 半晌之后,他的声音高了一个度:“你把生活看成什么了?工作上的事情怎么就不嫌麻烦!” “两个不同的概念,食物只需要提供必要的能量,没必要在上边多做手脚,我认为这是浪费时间的。” 沈嘉泽抿了抿唇,缓和自己的情绪。察觉和她说不通,也就不再多言,直接从淘鲜达下单了所需物品,顺便让超市送来了一些换洗衣物,没多久东西就送到门口了。 沈嘉文还生病,不能吃太重口的食物,他熬了点蘑菇鸡汤,抄了个青菜,外加做了些清淡的香葱瘦肉粥,上面滴了两滴芝麻油,这顿晚饭就有着落了。 上了菜之后,面对沈嘉文的视线,他甚至还很得意地说道:“你看看,就这些,从下单食材到完工,也没用多长时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在极力说服她今后应该花点时间,关照自己的生活。 沈嘉文不置可否,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味道还不错。 “你怎么会做这个?” “很简单啊,看看就会了,网上都有教程,不难的。”少年一脸理所当然。 沈嘉文舀烫的手顿了顿。 她是会做菜,然而程度仅限于吃不死人,仔细回想,她做的很多事情,包括学习,工作,都是经过很多次失败才摸索出一番经验的,所以,生平对这种做什么都容易上手的人有一种淡淡的嫉恨。 大概所有努力向上发展的庸才对天才都有这种感觉。有些人,注定是在人群中散发出黄金般的色泽的,这个道理,沈嘉文很早以前就知道。她的弟弟就是其中之一。 “姐,你不高兴?怎么了?太难吃了吗?”观察到她的脸色,少年脸上的得意消失了,变成了忐忑不安。 “没事,味道很好。”她对很多意气风发的下属也曾产生过这种嫉恨,却不会刻意打压,更不会吝啬于夸赞,于是对着不安的少年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了些许笑意。 沈嘉泽松了口气,哪知这口气还没下去,就听到她不辨喜怒的声音:“对了,你怎么来S市了?” 果然来了! 她的姿态是从容不迫的,小汤匙慢慢舀着汤汁,视线并没有看向他,他的心却立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压下心中的慌乱,勉强回答:“三天假期,我想来S市逛逛。”少年脸上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我长那么大,S市这样一座国际大都会,还是邻市,都还没能来一次,这太不像话了。” “一个人?” “嗯,我喜欢一个人。” 沈嘉文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她又给自己盛了碗瘦肉粥。 “独自旅行,有好处也有坏处。” “姐,你也去过很多地方吗?”他忘记了眼前的危机,竟不自觉开始探听起她的往事。 沈嘉文愣了愣,嘴角噙着些许淡淡的笑意,不细致观察基本不会发现。 “去过一些,国内的名川大河基本都去了,国外的很多国家也有去过。大学时候的事了。工作以后很忙,倒是很少有游玩的兴致。” “所以……”他用很长时间咀嚼着她这番话里的意味,许久之后才哑声问道,“你上大学的时候,时间都用在了这上面?”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张静静躺在皮夹底层的照片,以及那消失的八年时间。大学期间,哪怕是新春佳节,她也未曾回来过一次。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嘉文拿着勺子轻轻划过瘦肉粥的上层,闻言停下了动作,当然,瞬息之间,她又舀了口粥放到嘴里。 “其中之一吧。”她说得含糊,也只是证实了他的猜想,其余细枝末节一概省略,虽说是回复,却让他的心中存了更大的疑问,“不说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天下午到的。” “怎么在路边喝成那样?” 这才是整段对话的核心。 沈嘉文放下碗筷,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双手搁在餐桌上,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沉闷的响声,目光深沉犀利,直勾勾地盯着他。 她是个对晚辈不怎么上心的家长,少年人独自旅行,只要别去太危险的地方,未告知家人也不算什么大事。然而,冬夜里独自一人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这就很有问题。况且依照他的性格,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 少年避开了她的视线,垂眸不语。 等了许久,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沈嘉文终于没再说什么,直直站了起来,表面上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吃完了,可以收拾了吗?” 沈嘉泽也连忙站起来,头依旧垂着,低低地说:“我来就好。” “无论做什么事,我都一向喜欢分工合作。” “你还生病,不宜碰水。” “洗个碗而已。” 她脸上的神色是淡然的,从容的,冷静的,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每当这时,自诩了解她的沈嘉泽也难免心生不安,因为根本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挪动脚步,让她把碗筷收到洗碗槽中。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从她的动作中,他知道她并不熟练,然而还是慢慢地把所有餐具都洗干净了,把水沥干了摆在碗柜里。 她一向不喜欢强求,尤其不喜欢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然而,就是这种近乎淡然的姿态,总是让他有一种错觉,她在置身事外,摆明了袖手旁观,不掺其中。所有事情,你愿意说她就听,不愿意说,就算了,不勉强。他是多么恨这种糟糕透顶的感觉,她不爱他,或者说,不那么爱他。 某一刻,他甚至产生了把所有事情一吐为快的冲动。 他是那么爱她,可他分明没有感受到她的爱,他们之间的羁绊,更多是一种责任。 他痛恨这种责任,他更痛恨维系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的,是这种责任。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今晚还有一更! -- 第三十七章 这天晚上沈嘉泽依旧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睡前,少年朦胧着眼睛,搔了搔头发,打了个哈欠,对沈嘉文说了句:“晚安。”他又抓了抓头,终于还是加了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晚安。”她说着,把客厅的灯关了,只剩一盏小黄灯在夜里散发着温暖。 昨天匆匆赶来,夜里宿醉,今天也没好好休息,沈嘉泽早已是精疲力尽,空气中有她的气息,这让他感到无比心安。少年微微弯了弯嘴角,裹上被子后很快就入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隐约传来阵阵轰鸣声和人群的喧哗声,沈嘉泽从睡眠状态中醒来,听到外边传来的声音,立刻起身,想到窗外查看出了什么事。 一起身,就看到开放式厨房的桌板上闪烁的一片微弱的烛光,烛光映进她的眼睛里,为她深邃的瞳孔染上了琥珀色的光彩,分外美丽。 “起来了?”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她往这边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少年。 “等会儿。” 她放下打火机,拿起正燃烧着蜡烛的蛋糕,往客厅走来,而后放在茶几上,坐在他对面。 一个精致小巧的黑森林蛋糕。 少年的表情呆木木的,“你怎么……” “今天不是你生日吗?”她淡淡地说道,“我让人送了一个蛋糕。”她说着,眼睛撇向了蛋糕,眉间微微皱起,嘴角下垂,变成了不是很高兴的模样,却让人感觉莫名可爱,“我不喜欢吃甜食,所以你自己吃就好了。” 少年突然从对面走过来,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情不自禁地把她拥入了怀抱。 “别动……”他一只胳膊揽住她的头,深深地呼吸着上边清淡的气味,她一定不知道,他在家也用了这款洗发露,他想让自己染上和她一样的气息,“让我抱抱……今天我生日……” 她反射性地略微挣扎一番,隐隐察觉到少年激荡的情绪之后,虽然心中不明所以,还是僵硬着身子,任由他去了。 他的手并没有放在他的身子上,沈嘉泽察觉到她的僵硬和不自然,心中黯然,却把她的纤腰搂得更紧了。 没关系,她不想,那么他来。连同她的那份一起。 “蜡烛要燃尽了……”她突然低声说道,似乎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 是提醒,也是抚慰。 好像是偷来的怀抱。她对他的心思一无所知。 沈嘉泽知道,该结束了,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楚,不留痕迹亲了亲她的头发,放开手,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姐,我想听你唱生日歌,可以吗?” 女人的眼皮跳了跳,避开了他期待的目光,下巴对着蛋糕微微抬起,隐隐有烦躁的迹象,她催促道:“蜡烛快烧完了,快吹!” 她的表现太可爱了,原本不抱任何期待,只是顺口一提的少年,心中突然改变了主意,产生了逗弄她的想法。 他坐回沙发,双手搁在膝盖上,把自己的姿态降低,抬起头仰视着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呼唤她:“姐姐,我想听你唱生日歌。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生日……” 肉眼可见她微微晃动了几下,身子开始紧绷了起来。 沈嘉泽最终还是没能看到她唱歌时的样子。没过多久,沈嘉文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刚才的紧张无措只是他的错觉。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女人微微挑眉,打开了手机音乐外放,欢快热闹的歌声立刻压住了外边人群的喧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看着那个播放音乐的手机。 连续循环了好多遍,她才抬头问他:“可以了吗?要不要开大声点?连接音响也可以,毕竟……”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一年一度的生日。” 她的神情是坚定的,罕见地暗含着某种恶劣的捉弄,仿佛在说,只要他表示没有听够,她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 被迫听了N多次,此时仍在脑海中无限循环播放的沈嘉泽暗自舒了口气:“……可以了,关上吧,我吹蜡烛……”他看向了生日蛋糕,嘴角抽了抽,“呃……已经熄灭了。” 所以为什么要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听到这首歌了,尤其是童声版。 沈嘉文通过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明确了自己的主导地位,她微微抬起下巴,对少年识趣的表现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掐断令她头疼的音乐,把手机丢在一边。 然而,过了不久,她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幼稚了,装模作样地掩嘴咳了两声。 沈嘉泽把她不自在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只觉得好笑,拿起小蛋糕,叉子叉了一块蛋糕,大口大口放进嘴里,腮帮子都鼓出来了。 少年大口吃着蛋糕,一个七寸大的蛋糕很快就被他啃了一半,他边吃边抬起眼睛,含含糊糊地问她:“你要不要来一口?” 沈嘉文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很好吃的。”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面露陶醉之色,极力为她形容嘴里的味道,“不像一般的黑森林蛋糕那样,吃多了就会油腻,这家店做的味道不错,很清爽,尤其是,我喜欢里边的黄桃……唔,好吃!” 听到“黄桃”两个字,她的眼中闪现过一抹光亮,像是一只高冷的小猫咪闻到了小鱼干的味道。 沈嘉泽叉了一大块水润润的水果,歪着头,微微摇晃了几下,“姐,你再不吃,我把黄桃吃完了。”他说着,舔了舔嘴唇上的巧克力,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阳光俊美的少年的吃播非常成功。 看起来十分美味,她感觉自己有些饿了,她不自觉被挑起了食欲。况且,她本来就是个黄桃控。少年似乎把她的喜好掐得死死的。 “我……”她迟疑了,看了看叉子上的水果,不自觉咽了口水,“我还在生病,不宜……” “张嘴。” “做什么?” 沈嘉泽直接把黄桃放到了她嘴边,明丽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璀璨的笑意。 沈嘉文撇开了脸,“我可以自己……” “快点啦!我又没吃过!很麻烦诶!” 她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水果,终于微微探头,张开嘴巴把水果吃了进去。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她专注的目光,颤抖的鸭青色睫毛,水润的唇微微张开,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含住了水果块之后,嘴唇抿了抿,粉嫩的舌头舔走了沾到唇边的汁水。 平淡如水的目光刹那间变得亮晶晶的。 像一只高冷的小猫咪,吃到了喜爱的食物,抱起爪子舔啊舔,一不小心露出了萌态。 他的心,也像是凭空长出了一只猫,平日里它在心房深处酣睡,而这时它的爪子不断挠啊挠,挠得他整个人都痒痒麻麻的,他多想把她紧紧抱进怀里,或是让她化身成一只猫咪,揣进口袋里,再也不撒手,偶尔亲一亲她的嘴角,尝一尝那里的味道。 黄桃的滋味很甜,然而一定比不上她。 或许是他的视线太过于露骨,沈嘉文后知后觉,把黄桃咽下了之后,出声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收回了肆无忌惮的端详,扬唇笑起来,加上头上还没理好的呆毛,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无害,他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里边闪烁着清澈的光芒,“姐,你脸上有奶油。” “啊?我没……”她顿住了,慌忙伸手去擦脸,下意识第一时间维护自己的形象,少年却轻轻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掌捧住她的脸,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大拇指柔柔刮过她的嘴角。 几秒钟后,他收回了手,把手藏在身后,笑眯眯地说:“好了,这是我的失误,黄桃上还带着奶油。” 她好像……并没有吃到奶油的味道。 看着少年坦然的神情,疑云在她心中的天空飘起。 “姐,你明天还要去医院,今晚早些休息?” 沈嘉文收回了涣散的思绪,微微点了点头,“嗯,好。” 沈嘉泽督促着她去了两天医院,这几天,她的表现极其幼稚,就像是个害怕打针吃药的孩子,每天都在想方设法逃避,又会因为他的念叨烦不胜烦,而后妥协。这几天,他们的矛盾都集中在这一点。其余一切都很和谐。 直到三号下午,嘉文告知他应该早点收拾,沈嘉泽才开始反应过来,他订的是当天晚上的动车票。 他度过了愉快的三天。他们哪里都没去,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他在医院陪着她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做,整天都在看菜谱,或是趁着她小憩的时候偷偷看她的睡颜。 他喜欢为她做菜,喜欢看她露出骄矜满意而不自知的神情,喜欢听她冷淡的夸赞,他觉得,这样的日子比什么好。 不要去什么太远的地方,旅行总会有风险,他怕自己照顾不好她,两个人,他静静地守着她一辈子,就很好。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今晚双更,以后满五十猪加更,作者不常上Po,来微博敲门让我康到或许也会加更【思索】 -- 第三十八章 临近春节,沈父来了好几通电话,里里外外都是让她回家过年。 沈嘉文的心中有些抵触,却说不清缘由,奈何他逼迫得紧,也只得先含含糊糊应下了。她查了查行程,公司那些天并没有什么大事,略微思索一番,也在网上订了回家的票。 回去前,她只跟沈嘉泽说了一声,哪知刚出动车站,就看见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正站在风中翘首以待。春运期间人潮汹涌,少年出色的身材样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却只顾着朝里边张望,看到她的身影,明丽的眸子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姐,在这!”他朝她扬了扬手。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皱了皱眉,把一只手放心口袋里,“天这么冷,怎么出来了?” 不南不北的地方,冬天简直能冻死人。她也曾经去过不少地方,就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天气。 沈嘉泽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顺便把她空下来的手放进了另一只口袋。 他的脚步是雀跃的,穿的是她送的鞋,鞋面保护得分外干净。 “我不怕冷啊!”他歪着头,微笑着说,两颊露出深深的酒窝,“你冷吗?要不要我把外衣脱下来给你穿?”他说着,作势要把衣服脱下来。 “行了!赶紧回去!”沈嘉文撇开了脸,表情很不自在。 他一说到脱衣服,就让她想起那件事。 沈嘉泽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脸了,只得收起了嬉皮笑脸,垂着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当天下午去看了母亲。 看护在一旁叙述她的近况。 “近来还是没什么变化,肌肉甚至更坏了,身子生了一些褥疮,还要进行治疗……”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她不能说话,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枯槁,双眼深陷,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沈嘉文静静地坐在一旁,凝视着母亲的面容,耳边已听不见什么声音。她的眼前浮现出很多年前她的形象。乡镇企业家,把眉毛吊得高高的,化着不合适的妆容,脸颊却很红润,满面春风,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一晃眼,又变成了这般如同行尸走肉的模样。她的心中突然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她知道这样不对,却抑制不住疯狂的猜想。 她已经死了,她呼吸着,却同时在腐烂。 恍然回神,她被这种想法给吓到了,房间的暖气开得很足,却有一股凉意顺着脚跟爬上背脊,漫延到浑身各处。 她如同逃兵一样,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沈嘉泽紧紧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没说。 当天晚上,她梦见了很久以前的事。醒来后记不得梦是什么样了,只隐约记得,小学时偶尔能吃到的豆浆和煮鸡蛋,那种美味深藏在记忆中。 梦里的女孩分外满足,梦外的她却不自觉泪流满面。 她收敛了心神,整理好了自己才打开房门。 沈嘉泽正在客厅玩手机,耳朵戴着耳机,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连忙回过头,把耳机摘下。 他自然是再也听不见“GameOver”的声音,以及队友黄浩轩的骂骂咧咧。 “姐,你醒了。”他嘴边的微笑凝滞了片刻,目光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尤其是眼睛周围,敏锐的少年察觉了异样,却没有说什么,微笑重新回到了他脸上,“赶紧下去吃早餐吧,搁桌上,还热着。” 如果可以,他想抱抱她。哪怕给予她一些抚慰也好。她用冷漠的表象铸起了一道城墙,外人只能看见紧闭的城门和寥落清冷的风景,却不知里边珍藏着一颗柔软的心。他想替她把心收好。 沈嘉文默然地点了点头。 餐桌上恰好是油条豆浆配煮鸡蛋,她没什么味口,油条太油腻,喝了两口豆浆,就把鸡蛋敲开,轻轻咬了一口蛋黄。 梦中香甜的滋味是怎么着也寻不到了。 吃了两口便索然无味,她放下了鸡蛋,拿起豆浆抿了两口,就见少年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她面前的鸡蛋,她还未来得及阻止就放进嘴里嚼了嚼,腮帮子都鼓了出来。 “我吃过的!还放桌上了!桌上都是细菌!”她惊呼出声,暂时忘记了悲伤,手里的豆浆碗停在半空中。 沈嘉泽嚼了两下,把嘴里的食物尽数咽下去,然后露出了笑脸。 “没关系。”他舔了舔唇,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沉,意有所指地说道,“很美味,不吃浪费了。” 他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性,沈嘉文微微皱眉,心头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再看时少年已恢复了笑吟吟的样子。 吃了早餐,沈嘉泽建议一起组队玩游戏,他们的队伍还缺一个人。 其实并不缺人,他们刚好五个,正玩得起劲,不过他完全可以把黄浩轩踢出去,那个家伙勉强废物利用吧,这样就可以缺人了。沈嘉泽在心中开始琢磨着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实施这个计划。 沈嘉文向来是个好学生,学生时代为了好好学习,从不碰游戏,之后工作也忙,更没闲暇时间去玩这些,听到他的提议顿时愣住了,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我不会。” “没关系,我教你。”他眨巴着狗狗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姐,你不玩我们就五缺一了。” 在他的极力劝说下,沈嘉文终于点了点头。 她今天无所事事,打发时间也好。 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打算踢黄浩轩了。还是勉强留着那个废物吧。 黄同学不知道千回百转一念间,自己又躲过了一劫。 于是,当两人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沈嘉文拿着手机,正琢磨着接下来要做什么,比如说下载软件,注册账号的时候,就听到少年的声音:“姐,不缺人了,不过我可以教你玩。账号六级以上才能组队玩。” 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到她手里,一步步教她如何操作。 他讲得很琐碎,什么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然后才问她:“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吗?” 少年面带微笑,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很高兴。他喜欢看她偶尔露出的迷茫和不知所措,喜欢引导她去探索未知的东西,就像她小时候对待他那样。这种感觉让他上瘾,唯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变得强大。 迟早有一天,他会变成她的庇护所,让她再也离不开他。 沈嘉文仔细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关键,面露迟疑,终于在少年鼓励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她都记住了……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开始了哦!姐姐加油!很简单的!” 他的鼓励给了她很大的信心。 所以……应该没……个鬼啊! 咳,开局就被男孩们的豪放语录给震撼到了。 “沈嘉泽你死啊!捅老子菊花!” “我靠沈嘉泽你咋回事?黄浩轩附体了吗?” “妈的!关老子屁事!莫挨老子!” “沈嘉泽你要是被盗号了就眨眨眼!” 沈嘉文下意识眨了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别人在骂她。 大龄网瘾女青年的脑子里塞满了无数的问号。 她真的……没有过相关经历。 沈嘉泽仔细欣赏了好一会儿她的窘态,觉得越看越可爱,做什么都可爱,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样子也超可爱。 怎么办,他越来越隐藏不住了。 他忍不住出手薅了薅她的脑袋,趁她还没发怒之前凑到她耳边耳语:“姐,别出声,让他们先死一死。” 他们真的是队友吗?她的心再次充满了问号。 她是真的很乖,说不出声就不出声,静静地观摩高中男孩的骂人艺术,没有不可思议,也没有厌恶,只有好奇。她很好奇这些话到底是从哪里搜罗来的,怎么能骂那么久还不重样,太神奇了。她再次佩服国骂的博大精深,要知道她在国外,很多外国人骂来骂去也不过是以S开头的和以F开头的那几个词。 她自然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祖安区。 等队友都快要气绝身亡了,沈嘉泽突然走到沙发后,胳膊从她的肩膀探到身前,两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迅速滑动。 -- Ρó-18.cOм 第三十九章 沈嘉文只觉得耳边有一阵温热的风拂过,还未反应过来,少年火热的胸膛随即贴上了她的头。 手机里的骂骂咧咧还在持续。 她突然想知道,这些家伙骂了那么久,次次提他的名字,戳痛点,他真的……毫不介意吗? 所以,她这算是……败坏了他的名声? 沈嘉文忍不住晃了晃头,想转身看看他的表情。 “专心点。” 他的下巴在她头上轻轻挪动几下,这个动作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让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时代。 她不是在家里的沙发上,而是在教室里正襟危坐,专注于习题。老师则拿着一把戒尺在身后走动,稍有动静,他就会拿起戒尺轻轻敲一敲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分神。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不敢懈怠。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笑声,像是从他胸腔里发出来似的,震得她的脑袋有些晕,然而他手上的动作还是很稳。 手机里的骂骂咧咧还是没停,只不过变成了各种“卧槽”和“草泥马666”。 她突然很好奇,他是因为自己的菜鸡表现而发笑,还是因为队友们忍不住骂骂咧咧又不得不夸赞而笑呢? 如果是因为前者…… 女人拧了拧眉,发觉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陷阱,从此失去了主导地位。这种感觉很微妙。 她的背脊一下子挺直了,却不防磕到了少年的下巴。 少年低低痛呼出声,“姐,好痛……”游戏里的角色也不动了,躺着挨打,队友们又开始骂骂咧咧。 “我擦沈嘉泽!” “WTF今天你是怎么了?” “你在搞什么飞机!” 沈嘉文连忙挣脱他虚虚的怀抱,转身过去查看情况,然而,她却不知,他因为疼痛而蹲下了身子,正好与她的视线齐平。于是,她的嘴轻轻擦过了他高挺的鼻尖。 两人同时愣住了,某种奇怪的气氛开始漫延。两人同时忽略了越来越暴躁的骂声。 还是少年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捂着下巴,泪眼汪汪的模样,却不敢大声说话:“姐……我疼……” 那丝莫名的尴尬消失了,她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眉间蹙起,仔细查看他的情况。 下巴有点红,显然是被伤到了。近距离看他,沈嘉文才发觉,他的下颌处有一颗小小的痣。 两人靠得极进,从少年的角度来看,可以看到她修长的手指,如同玉一样,上面的指甲理得很短,圆润小巧,干净中透着淡淡的粉色,鸦青色的长睫毛下那如同一潭深水的眸子正专注地盯着他。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是一种清冷的芬芳。 他似乎被什么定住了,浑身僵硬不得动弹,燥热又开始席卷他年轻的身体。 他感觉某个东西隐隐有抬头的趋势,正叫嚣着冲破束缚。 此时他万分庆幸不是站着,否则他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失态。 沈嘉文的手指轻轻刮过下巴的肌肤,冰凉酥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姐……”少年轻轻呼唤她,眸子湿漉漉的,带着哀求的神色,莫名有些凄婉与性感,睫毛一颤一颤,像即将振翅起飞的蝶翼。 这个声音……很奇怪。 他的表情……也很奇怪。 就像是……进入高潮状态…… 她连忙打断了这种思绪,心中产生了些许愧疚自责。 她怎么能生出这种不堪的想法。 沈嘉文收回了手,“很疼吗?” 少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有没有伤到口腔?” “没有。” 沈嘉文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点药膏。” 少年慌忙拉住她的手,“姐,不用了,现在好了。” 沈嘉文盯着他看了半晌,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此时他的队友已经全部阵亡了,坟头草都已经两米高了。 黄浩轩大喊大叫:“沈嘉泽!你是不是又去泡妞了!” “你胡说什么!”少年连忙高声反驳,面对沈嘉文意味深长的审视,恨不得把那家伙的大嘴巴给捂住,“什么叫又!” 黄同学没什么优点,然而对死党的脾性还算了解,“少诓我,你说话的声音越大,就越能证明你心虚。”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大了,“我刚刚好像听到女孩子的声音了!是不是二班那个……唔,那个秦亦涵?你们最近走得挺近,原来你喜欢她啊……” 沈嘉泽迅速地瞥了眼沈嘉文,察觉到她意味深长的视线,转过头气急败坏地怒吼:“闭嘴!别胡说八道!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我们不熟!”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模样。他想直接夺过手机,沈嘉文却避开了他的手,直接对着手机说:“是我。” 除了黄浩轩,其余几人都在嗷嗷大叫,大声起哄。 “御姐音诶!啊啊啊好听好听!我的耳朵怀孕了!” “沈嘉泽,你是无中生有,你是暗度陈仓!” 黄浩轩大声呼喊:“姐姐!” “我们都听出来啦,是姐姐。” 沈嘉泽抹了把脸,他想静静。 “是沈嘉泽的姐姐啦,很漂亮的姐姐,请我吃过饭的。” 此话一出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人顿时安静如鸡。气氛变得拘谨不少。 “沈姐姐,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们知道错了……”黄浩轩开始撒娇。 沈嘉文摇摇头,哑然失笑,温声说道:“没关系,是我连累你们输了。” “姐姐!你怎么那么温柔呜呜呜!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 沈嘉泽终于从她手里拿回手机,想到黄浩轩掐着嗓音喊出来的话,以及沈嘉文脸上纵容的笑意,不由得黑着脸骂了句:“不要脸!恶心想吐!”就立刻断了连接。 他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刚一转头就看见了沈嘉文暗含锋芒的目光。 “姐,我没有,他们瞎说的!” 沈嘉文瞥了他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 “你已经十几岁了,差不多成年了,你有自己的生活……”她把杯子捧在手心,物色着字眼,目光隐晦了许多,“事实上,你做什么事,并不需要向我一一报备。” 她的性格早熟,很早之前就对自己的人生做了明确的规划,该做什么做什么,并不喜欢别人的管束,此时也没兴趣当一个什么破事都要管的老妈子。 少年大喊:“姐,我真没有!我不会做这种事的!我永远不会喜欢……”他顿了顿,觉得“不喜欢女孩子”这种说法有歧义,“不喜欢别的女生”听起来也很怪,干脆把嘴巴闭得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他的心顿时产生了一种无力感。无论怎么解释,最终都难免陷入悖论之中。因为最有力的反驳证据,他根本不可能说出口。 他的头上悬着把刀,只要他不开口承认罪行,那么她永远无法判他死刑。 只需要说一句“我爱你”,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沈嘉文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其实沈嘉文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作为过来人,难免对他的说法感到好笑。须知“永远”这个词是专门为打脸而发明的,她在高中年代,也曾认为自己永远不会爱上某个人,只是…… 想到那个人,她的眼睛瞬间黯淡了许多。 沈嘉泽看到她恍惚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因此整天都兴致缺缺的,提不起精神。 两人面对面坐着,却各怀心事,所思所想却是相差万里。 -- Ρó-18.cOм 第四十章 沈父在大年三十那天才匆匆赶回家,按照惯例,无论这个年多忙,大年三十当天他们必须要回老家,跟家中老人一起过年的。 沈嘉文没什么意见,于是一家三口驱车回到了乡下,度过了这个春节。 餐桌上,又是不免被长辈们一顿念叨。 你年纪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这女人啊,一单过了三十岁,就难嫁了。老了就没人要了。 我认识的亲戚有门路给你介绍对象,要不近些日子给你们安排安排吧? 就是,女人怎么能不嫁人?七老八十的就知道错了。事业再成功,没了家庭就不算完整。 她的心顿时产生了很疲倦的感觉,有时候人与人之间是无法沟通的,解释不通,于是干脆闭了嘴,只微笑着点头,接受一切建议。 沈嘉泽也不知是知晓了她的难处,还是生性活泼开朗,竭尽全力扮演着气氛组的角色,把所有人的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于是,整张餐桌讨论的话题就变成了: 这个学期末考了多少分?排了多少名?以后打算学文学理? 最后彻底变成了各个家长之间明里暗里的攀比,谁的孩子听话懂事有出息…… 沈嘉文算是松了口气。 晚餐结束后,沈嘉文出了门,打算消消食。 大年三十的夜晚,炮竹声随处可闻,白炽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没走几步,就见一人影从后头追来。 沈嘉泽跑上来,微微喘着粗气,嘴里抱怨声不绝:“姐,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跑了?” “嗯。” 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少年搔了搔头,“你就这样啊?我可是帮你吸引了所有火力!我牺牲了自己照亮了世界!” 沈嘉文斜视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你想怎么样?” “我……”少年吞吞吐吐的,透过她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后的小超市,心中有了主意,“你能不能给我买个冰激凌?” 沈嘉文愣了愣,男生趁着她愣神的功夫,牵着她的手来到了超市。 沈嘉文给他买了个冰激凌,自己拿了一瓶可乐,两人出门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等一会儿,自己又折回来了。 等回来时,他手上的冰激凌已经快要咬完了。 沈嘉泽把最后一口嗷呜吞进了嘴里,差点被冻得跳起了脚。 连忙嚼了几下咽下去,“你买了什么?” 不会是卫生巾,嗯……他知道她的生理期不在这时候,所以这个问题不会让她尴尬。 虽然她也不见得因此尴尬。 她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祝福。” “啊?”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眼中闪烁着细碎的笑意,如同天上的点点繁星灿烂夺目。 她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红包晃了两下,趁着他目瞪口呆的功夫,立刻塞进他口袋里,最后还颇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超市老板不让多换钱,你将就将就吧。” 沈嘉泽摸了摸那个厚厚的红包,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如果不是一堆零钱,那么就真是他姐太有钱。 富婆让他感受到了压力,他有些忧心,自己要多久才能达到她这个层次,能不能养活她呢? “新春快乐。”她说。 少年挠了挠头发,“新春快乐,新的一年,你要……呃,身体健康,工作顺利,越来越美丽。” 他根本不想祝福她爱情丰收,最好绝收,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离她远远的。少年心中卑劣地想着。 他们在乡下待了两天,就回到城里了。 这天早上,沈嘉文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轻轻的,似乎带着一种温柔的克制。 她从梦中转醒,揉了揉眼睛,皱了皱眉。 “谁?” 少年低低地回她:“姐,是我。” “怎么了?”她说着,走到镜子前起床理了理衣服。 “我有话跟你说,很着急。” 她打开了门,看见她还穿着一件室内睡衣,就催促她去披上一件厚一点的,沈嘉文不明所以,不知道他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却也依言把长款羽绒服披上了。 “姐,快来!” 他似乎等不及了,直接拉着她的手,跑到了客厅,然后伸手把门帘掀开。 玻璃门结上了一层霜花,沈嘉泽赶紧拿纸巾,把玻璃上凝结的水珠擦了擦。 外边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视线之内皆是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随风飘飞,打到阳台上,积攒成厚厚的冰层。 沈嘉文不由自主向前走去,望着这片冰天雪地。 “下雪了。” 她把门打开了一点,冰冷的空气顺着缝隙溜了进来,一片雪花落到了她的睫毛上。沈嘉泽立刻捻走了那片雪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却也挡不住没多久它就融化了,变成了一滩水留在他掌心。 他擦了擦手心,微笑着说:“雪这样大,今年一定是个好年头。” 沈嘉文点了点头,“瑞雪兆丰年,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不南不北的地方,冬天下雪倒是常见,就是没有这么大,零零星星的不好看,且阴冷潮湿让人心情烦躁。还不如下得大一点,让人心情痛快些。”他说着,把门关上了,室内又恢复了温暖,“姐,你先去洗漱,吃完早餐,我们下去看看?” 沈嘉文想了想,点了点头。反正今天也无所事事。 等她洗漱完,沈嘉泽已经煎好了鸡蛋和起司,配上一杯牛奶就是早餐。 吃完早餐,两人下了楼,沿着人行道一路漫步而行,没多久竟走到了附中。 “我们进去走走?”少年提议。 沈嘉文点了点头,“走吧。” “说起来,我们还是校友呢,你这算不算是……优秀校友返校,姐姐?” 不知是因为冷风,还是因为他这声粘腻的“姐姐”,她的身子突然生出了鸡皮疙瘩。 定了定神,她问:“你现在……在几班?” “一班呀!我总不能不在一班吧!”少年因姐姐的话而感到气闷,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不在一班!姐姐分明是不关心他! 沈嘉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班还是独占鳌头。” 她的说法让少年转怒为喜。 两人一路散步到了操场,操场上的雪层已经积得很厚了,大片大片白茫茫的景色。 此时已经到了九点半,操场上的人不少,多半是趁机出来玩雪的,吵闹喧哗声让本该岑寂的校园恢复了生机。 见孩子们在雪地上堆了一个雪人,沈嘉泽兴致来了,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还对着沈嘉文摆了摆手,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姐,我给你堆个雪人!它一定是这个操场上最靓的仔!” 沈嘉文就站在塑胶跑道上,双手放进口袋里,静静地看着阔别已久的校园。 一对学生情侣坐在观众席上卿卿我我,互相分享着零食,手里还拿着单词书。 操场上有很多老师,他们没教过她,却是她熟悉的面孔。将近十年没见,他们的变化很大,脸上皱纹增多,头发都花白了,她曾见过他们满头黑发的时候。 这里似乎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沈嘉泽加入了孩子们的雪战中,一回头,就看见她静立于苍茫空阔天地之间的身影,她的目光深邃渺茫而不知所至。那一瞬间,他的心突然猛烈地颤了颤,一种强大的力量让他差点落下了眼泪,并驱使着他立刻向她靠近,再靠近。他不能离她那么远。 那依稀是时间的力量,无论他如何努力,都追赶不上她的脚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血缘的诅咒,是时间的诅咒。 来不及多想,他就已经跑到了她面前。 沈嘉文回过神,就看见一张通红的,沾了些细碎雪花的脸。 很多年前,他也这样跑在她身后。跌倒了,又重新站起来,那时就是这个样子。恍然间他已经长成了少年的模样。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渣作者会抓紧时间完结,怕拖太久夜长梦多QAQ_(:з」∠)_ -- 第四十一章 “姐。”少年微躬着腰,手掌撑着膝盖,微微仰头看着她,“你在……看什么?” 他讨厌她身上这种距离感,迫切想要做些什么缓解自己的焦虑。 沈嘉文收回眺望远处青山的视线,从口袋里掏出手,拢了拢羽绒服,不慢不紧地说道:“没什么。”说到这,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老师们都老了。” 少年打量着她的神情,“你想去见见他们吗?” “送走一届又一届的学生,兴许他们早已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学生了,贸然打扰不好。”她顿了顿,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番,“去哪儿了,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少年抖了抖身上的雪,盈盈笑意重新回到他脸上。冬日的阳光极为难得,却仿佛落在了他一人的眼中,以及两颊深深的酒窝里。 “我刚刚和小朋友们打雪仗,虽然赢了,可是也付出了这身衣服的代价。” 沈嘉文看过不少漂亮的面孔,此时却也被这份难得的纯粹灿烂给惊艳了片刻。 她的脑海中恍然浮现出几个字:少年感。 那是她这一生都从未拥有的东西,因此不自觉被他所吸引。 “你……你在看什么?”她的视线让他的脸颊发热,喉结滚动了几下,他的心中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她似乎在用一种异性的眼光打量着他。 光是被她这种目光看着,他就可以产生奇奇怪怪的冲动。 少年连忙压下心头的邪念。心中暗自唾弃这没用的身子,它总是违背自己的意志自行其是,青春期的冲动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美妙的事,只会让他陷入非理智的状态中,从而把事情搞砸。 沈嘉文从恍惚中回过神,面色淡淡地摇了摇头。 小朋友们又在呼唤他们的大朋友陪玩。 沈嘉泽本想把嘉文也拉入战场,却被她坚定地拒绝了。 她心中明白自己并不是好动的性子,而且……她和孩子这种生物天生没有什么缘分,板着脸的样子还曾经吓哭不少小孩,还是别自取其辱了。 当然,这种事绝对不能被人知道。 “我在这里等你。”她微微颔首。 少年被她这句话给激励到了,眼中蓦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他像一个踌躇满志的将军一样,带着君王的命令冲进了这个小小的战场,边奔跑边拘起了一团雪揉成雪团,向孩子们扔去,还大声呼喊:“尔等手下败将,安得挑衅,还不束手就擒,且让本帅把你们打得屁滚尿流,逃生不得。” 孩子们顿时喊起了一阵嘘声。 他向来有孩子缘,没一会儿就和这群孩子打成了一片。 面色清冷的女人露出了一抹微笑。 看他玩得开心,她也没去打扰,转身就折去了教学楼的洗手间。 学校的格局十年如一日,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教学楼外的装修翻新了,绿化多了不少,如果是在春天,那么一定能看到百花盛开,草长莺飞的繁盛景象。 她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到楼道里一个女孩子的自言自语。 “我喜欢你很久了,今天我想让你知道……” 声音纤弱清脆,如同春天的鸟儿的鸣叫一样动听。 她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一封书信,想必是为表白做准备的情书。 女孩注意到她的目光,慌忙把情书放在身后,清纯美丽的面孔已升起了一片酡红,湿润的眸子含着羞怯的情意。 像一只收到了惊吓的百灵鸟。 沈嘉文愣了愣,后知后觉好像打扰到了人家,立刻退了出来。 没成想在教学楼下遇到了班主任,老头正和爱人在雪地里散步。老头还认识她,见到她出来,脸上的褶子都笑出了一朵花,跟老伴说这是他教过的最努力的孩子之一,现在可有出息了。 几人不免又多聊了一会儿。 沈嘉文告别恩师,来到操场上,看见少年少女相对并立,靠得很近的模样,脚步立刻顿住了。 刚才还在楼梯口的女孩子正红着脸,低垂着头,把情书递给了他,他愣神片刻,也接过了,塞进口袋里。 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沈嘉文在脑海中检索出了一些信息。 前些天和他打游戏的时候,他慌忙否认的姿态,以及事后找不到逻辑的辩解,心中隐约明白了几分。 她干脆折到了观众席上,拿出手机打发时间,刚好有同事发来新春祝福的消息,她也立刻回礼了。 沈嘉泽正和小朋友们玩得起劲,一眨眼的功夫,嘉文就不见了,他立刻放下了雪球,四处巡睃她的身影,却还是没看见。 一位小朋友看他面露焦急之色,不好好玩耍,就奶声奶气地说:“刚刚那位大姐姐去那边了,你不要着急。” 沈嘉泽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心中稍微安定,明白她这是去洗手间了。 孩子们又把他拉入了战场,只是他再也不能全身心加入战局中。孩子们觉得没趣,没一会儿就去玩自己的了。 雪地湿漉漉的,他也不嫌弃,直接坐了下来,手肘放在膝盖上,等到她的归来。操场上的人都在欢乐地玩耍,嬉闹声不绝于耳,他呆愣愣地坐着,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简直乱成了一团。 他一直执着于她说的那句话“我在这里等你”,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 明明知道,她或许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离这里不远,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也不算什么大事,但他就是忍不住想,钻牛角尖似的想,想她一去八年杳无音信的过往,想她随口说出的话……他却把每个字都当真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任何认识沈嘉文的人,都不会认为她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相反,很多人对她的信誉是极度赞赏的。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人不可能保证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其中或许参杂着漫不经心之语,或许夹带着连自己也分不清真假的戏言,他不能保证,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言与百分之一的谎言,对旁人来说已经称得上是一诺千金,而对于他来说,有时候是致命的打击。 上次她的无心之语,让他失去了八年的时间。 心乱如麻,额头青筋暴起,少年忍受着各种不堪的情绪。所有的想法都是模糊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他现在的能力全无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他再次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唯有一点逐渐清晰,像是闪电惊雷一样划过他的脑海中—— 他想囚住她。 一阵冷风刮过,吹散了他所有思绪,少年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他向四周看了看,人群中没有她的影子,他慌忙起身,想去寻找她。 一个少女阻挡了他的去路。 秦亦涵暗自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拦住了少年。 “沈嘉泽同学,我想跟你谈一谈。” 少年皱了皱眉,“什么?” 自从车站上的那次偶遇之后,她出现在他眼前的次数似乎增加了。英语演讲比赛,物理竞赛,篮球比赛等等场合都能看到她的身影,他也没怎么在意,只当是缘分使然。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相识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勉强算得上点头之交。 但他们并无私交,他也没兴趣去和一个女孩子建立什么过分亲密的关系。 见她吞吞吐吐却不说话的样子,沈嘉泽觉得这样子有些傻,便在搜寻借口离开。 “抱歉我……” “沈同学,你先听我说!”女孩急忙拉住了他的手,沈嘉泽动了动手腕,察觉到他的不乐意,慌忙放开手,吱吱唔唔解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沈嘉泽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你想说什么?同学?我还有事。”他的目光巡视四周,并没有发现嘉文。 “我喜欢你!已经很久很久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没有别的意思。”女生红着脸给他递上了情书。 沈嘉泽愣了愣,心下了然,或许近段时间频繁的“偶遇”并不是巧合,心中对她的行为产生了些许反感。 他的宽容仅限于嘉文和少数玩得铁的伙伴,女孩的举动无疑侵犯了他的领地。他讨厌陌生人暗地里的观察。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秦亦涵同学是个战斗机,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_(:з」∠)_ 确定了,下一个坑《糟糠【年下姐弟恋】h》,感兴趣的集美可以先收藏一波。 郁秋醒来后,发现自己多了个年下霸总老公。 温文尔雅,衣冠楚楚,皮相俱佳,风华正茂。 一切都很令人满意,就是—— 这他妈的居然是凤凰男和糟糠妻的故事? 郁秋的人生信条: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也要想方设法成为我的。强取豪夺系列,别怀疑,她就是豪强,虽然她失忆了,穷得裤衩都没了,战斗力直线下降,她也是豪强。 这是一个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划掉】,这是一个涉及BDSM的故事。 女主没节操没三观慎入。 【简介不记入字数哦】 -- 第四十二章 “抱歉,我有喜欢的人,我不喜欢你,永远不会。” 这话说得直白又伤人,一般女孩子听到或许早已跑开了,他百试不爽。哪知少女霍然抬起了头直视着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她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至少,不是表面这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少有女生有这种勇气。 “这是我的告白,或许我表达得不清楚……”女孩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了,却还是露出了勉强的笑容,硬是把情书塞到了他手里,“你回去看看这封信……先别急于拒绝,你不看,我真的会把它丢在这里。里边写着的是你的名字。” 她在孤注一掷,以为这种幼稚的威胁可以改变问题的根本,然而这种盲目的自信和孤勇是愚蠢的。 陷入爱情的青春少女根本不理解,有时候男人的绝情比女人更甚,女追男隔层纱的传说不存在,这种生物从来不会因死缠烂打而爱上某一个人,她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感动自己。 不过很有效,因为此刻他急于脱身,再多纠缠毫无意义。 沈嘉泽胡乱把情书塞进口袋里,冷淡地对她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顺便在她的注视下干脆利落地把情书丢进了垃圾箱。 他知道这种行为很失礼,也知道背后的女生此时一定是面无血色的,但拖泥带水不是他的风格,他也不喜欢这种没必要的纠葛。 他都无暇顾及自己的感受,始终疲于应对自己慌乱的思绪,别人的伤心痛苦与他有什么关系?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沈嘉文是同一类人,只以自己的感受为中心。社交礼仪是浮在水上的那层泡沫,它们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迷人的光彩,然而却很少有人知道,内里的波涛汹涌都藏在了不动声色的表皮之下。 他可以与人为善,与人方便,甚至不介意牺牲一点自己的东西,却不能容忍别人贸然进入自己的领地。 他找了一圈,终于在观众席上看到了沈嘉文。她正低着头,神情一如既往冷淡。她怕冷,已经把帽兜戴上了,两只手也缩在袖子里,却依然执着地在屏幕上敲击着什么。 少年向她慢慢靠近,然后双手插兜,轻轻地叫了一声:“姐。” 沈嘉文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操场那里看了一眼,女孩已经走了。 “你还有事吗?可以走了吗?” 她的问题问得有些微妙,沈嘉泽心中划过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始终捕捉不到关键。 “没有了,刚才和孩子们玩得很开心。”他收回思绪,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在少年看来,刚才发生的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看到她的身影,他早已把那场莫名其妙的告白抛到了脑后。因为经历过很多类似的事情,也拒绝过很多人,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却忘记了自己的姐姐再过冷淡,也终究是个女人,女人对于这类事情的看法是和男人不同的。 某些时候,她们可以通过细枝末节脑补出很多东西。 沈嘉文当时在看手机,并没有看到他丢情书那一幕,脑海中的最后画面是他收了女孩的情书。 开局一幅画,故事全靠编。她已经把他早恋的事实安排上了。只不过这小子还想瞒着她,捂得够紧。 沈嘉文盯了会儿他的笑容,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点了点头,“回去吧。” 沈父这段时间得了闲,姐弟俩回来后,就看到他在小区楼下,和一群孩子在雪地上玩耍。 见到他们回来,连忙站起来招手大声呼喊:“嘉文嘉泽,快来玩雪!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啊,你们瞧,都堆积成这样了!” 两人走到他面前。 沈父拘了把雪撒到两人身上,还像小孩一样兴奋地大叫起来。 “难得见那么厚的雪,得赶紧来玩个痛快。” 他的生命充满了活力,也天然是乐观阔达的性子,他的人生遇到过很多挫折,却每次都能凭着这股韧劲和乐观度过难关。这种力量很容易感染到身边的人。 沈嘉文的嘴角也噙了淡淡的笑意。 阿姨回家过年了,他们仨只能自己捣鼓吃的。沈嘉文是完全放弃治疗的手残党,干啥啥不行,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看自己的书。 至于沈父……看起来也不是个能打的。要他吃他能吃出味道,甚至还能头头是道品鉴出一番滋味,但是做起来…… 到了午餐时间,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沈嘉文把目光瞥向了自己的弟弟。 沈嘉泽接收到姐姐充满暗示的视线,收回了手机,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 “我来吧,你们等会儿就好。姐,你想吃什么?” 沈嘉文翘起了腿,把书搁在自己的膝盖上,闻言抬了抬眼镜。 “冰箱里有板栗吗?突然想吃板栗鸡。” 回来后她的品味似乎有了不少的变化。昨晚沈嘉泽还看到她在刷土味视频,上边有板栗鸡的教程和吃播,一本正经的样子一开始还真唬住了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看什么严肃的经济报道。 少年压抑上扬的嘴角,“有,年货节网购的迁西板栗,我去做。” 沈嘉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看书。 沈父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儿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被孤立了。 为人父多年,这个老男孩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愧疚。 他的工作忙,应酬多,很少回家,似乎没有给孩子们做饭的经历。这大过年的,家里也怪冷清。 这种愧疚驱使着这个老男孩立刻站了起来,凭借着一股谜之自信毅然决然宣布:“好了,你们都好好休息,今天这顿我来!” 沈嘉泽心中突然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条件反射想要拦住他,男人却昂了昂头,伸手阻挡了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不用打下手,我虽然没做过这道菜,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爹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一道板栗鸡吗?交给我了!” 于是,他们的午餐就变成了炭烧板栗鸡。 沈嘉文面不改色地将黑乎乎的板栗放进了嘴里,在父亲忐忑不安的目光下,毫不客气地吐了出来。 沈嘉泽终于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说道:“姐,你别吃了,我去煮点面。” 他搁下了筷子,沈父看见他的动作不禁抖了抖,浑身气势弱了下来。 这顿午餐以方便面结束,虽然少年竭尽全力往里边加了鲜虾,鸡蛋,蟹肉等食物,却也改变不了它是泡面的事实。 沈父滋溜了一口面,大声夸赞自己的儿子手艺好。 “不愧是我生的。” 吃到半饱,姐弟俩突然听到他说:“嘉文嘉泽,你们都停下来一下,爸跟你们商量点事。” 姐弟俩放下了筷子,沈嘉泽给姐姐递过了一张纸巾。 “什么事?” “咳!”沈父也放下了筷子,不自在地搓了搓手,又把手放在餐桌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沈嘉文挑了挑眉,“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其实也不算什么事……”沈父吸了口气,把脸憋得通红,他的手撑住了餐桌,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呈现出一种虚张声势的姿势,“我打算,让一个孩子住进来。” -- 第四十三章 他的话说完,餐桌上陷入了久久的岑寂。 沈父微微松了口气。 万事开头难,话一出口,似乎感觉所有事情都顺畅了很多。 他的姿态放松了很多,紧绷的身子靠向了椅背。 “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很久,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们说。” 沈嘉文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拿起了筷子夹起几根面放进嘴里,不慢不紧地吃着,瞥到傻弟弟呆愣愣的表情,就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 “愣着干嘛,赶紧吃吧,面要凉了。” 少年回过神,察觉到父女俩之间的波涛汹涌,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嘉文,你先听爸说。”男人的目光变得深沉如海,隐隐有了商场上沉稳自若的模样,明白不能顺利通过,他改变了策略,用谈判的姿态来解决这件事,“那个孩子,是我故友的孩子,和嘉泽同岁,现在也在附中上学。” 沈嘉文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回答:“知道了。” “那孩子从小没有爸爸,靠她妈妈一人抚养长大,一个女孩子,每个星期都得坐着长途汽车返往家校,看起来也怪可怜的。所以我寻思着,我们在这里有房,空间也宽敞,给那孩子匀出一个房间也是绰绰有余的。她正在高中阶段,这样也利于她的学习。” 沈嘉文端起碗喝了口汤,放下碗后微微一笑。 “你可以给她找另外的住所。”她顿了顿,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沈父皱了皱眉,嘴角下垂,“这里两套房子,又没多少人住,离学校又近,还有阿姨帮忙照料,为什么要重新找?” “这些东西不难找,只要肯出钱,你不是不懂这个道理。”沈嘉文猛然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露出讥讽的神色,慢慢悠悠地说,“没关系,在外边,你怎么来都没关系。” “嘉文,你在说什么?”沈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眉毛皱成了一团,嘴角拉耸得厉害,“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 沈嘉文把餐巾纸丢了,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那个女孩是谁?” “我都说了,是故友之女。” 她突然顿住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她的头微微垂着,看着放在桌上的手,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我或许见过她,很多年前,在老家的三里街上,那个香油铺子。” 她微微眯着眼,似乎看到了当年的场景。 小镇的三里街,小小的香油铺子,绑着麻花辫的漂亮小姑娘,美丽的女人,还有,她的父亲。和谐得让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沈父倒吸了口气,嘴角微微抽搐,眼皮拉耸着,整个人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爸,不用我多说了,那些年您做的事,您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立场去重翻旧事,只是……”她顿了顿,收回了虚伪的笑容,“妈还躺在病床上。” 她说完话,立刻站起来,挺直了背脊,似乎没什么能摧毁她。 “我吃完了。” 沈嘉泽当时年纪还小,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从这段对话中获得零星的信息,他看了父亲一眼,也起身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每个人心里都不舒坦。 几天后,沈嘉文提着行李离开了,依旧是沈嘉泽送走她。 开学前,家里住进了一个女孩,就安排在楼下。父亲忙里偷闲,竟主动回到家张罗所有事,换新床垫,新床单,新被套……把房间刷得干净敞亮,特地装修成了少女风,还给她布置了一个新书房,那里就是她的一方小天地。 在他看来,嘉文其实是小题大做了。她在另一座城市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僵硬。至于嘉泽……男孩子嘛,总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闹别扭,况且那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女同学。 志得意满的男人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将故友之女介绍给自己的儿子。 “嘉泽,这是亦涵,以后就住楼下了。说起来你们还是同学呢,要好好相处。你是男孩子,以后要多多照顾她。”男人看向了少女,露出了和蔼慈祥的微笑,那是沈嘉泽鲜少看到的笑容,“不能让别人欺负她,知道吗?” 美丽的少女低着头,露出了羞怯的笑容,双夹绯红,眼眶湿润,含情脉脉地看向了少年。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爸就离世了。妈妈认识一个沈伯伯,沈伯伯经常给她带来好吃的,还经常带她和妈妈去玩。在她心中,这位沈伯伯,已经渐渐取代了早逝的父亲在她心中的位置。 除了没有名分,从实质上来说,他们是一家人。如今她住进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从小到大的愿望,让沈伯伯真真正正成为她父亲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而现在,她喜欢的男孩子又刚好是沈伯伯的儿子,他们现在住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呢? 这种偶像剧里的剧情真的发生在了她身上,她不信自己的爱情会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上天对她的补偿。 “沈同学,以后请多多指教。” “叫什么同学,太客气了。”沈父拍了拍手掌哈哈大笑,满面春风的男人舒展了眉梢,“你三月份出生,他比你大两个月,以后你就叫他哥哥吧。” 女孩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红着脸小声地说了句:“沈哥哥。” 少年的目光如同冬季的风,冷冷地刮过她的脸庞,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是你哥,我没有妹妹。” 少女通红的脸唰的一下变得苍白,美丽的眼中凝结出了雾气。 沈父气得大喊大叫:“嘉泽,你怎么说话的!” 少年却并未回头,踩着楼梯咚咚咚爬到了楼上。 “亦涵,你别介意,他就这样,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 少女已听不到他絮絮叨叨的安慰她的心随着少年高大挺拔的背影飞走了。 他越是表现得冰冷无情,冷漠决绝,她就越是喜欢他。因为从小到大,她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她的这张脸就是无往不胜的利器。 她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从小就懂得如何利用自己优势去获得某些东西,在别人面前她虚以委蛇,甚至面对一些男生的殷勤还感到好笑,她越是端着吊着,他们就越是为她痴迷,为她疯狂。 她曾沉醉于这种快感,肆意玩弄他人的情感,利用他们达到某种目的,然而过后又觉得索然无味。 沈嘉泽是她唯一喜欢的人,也是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她唯一想得到的人。 在沈父看不到的地方,少女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了一抹微妙的笑容。 -- 第四十四章 因为秦亦涵的关系,沈家父女的关系达到了冰点,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沈父不理解自己的女儿向来大方,行事稳重妥帖,待人礼数周到,为什么单独在这件事上如此较劲。他和那位故友的那种关系,过了这么多年也淡了,他也知道错了,这些年没有做对不起家庭的事。亦涵明明是一个那么美好的姑娘,谁见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孩能不喜欢? 他永远不会知道,在某些人的心中,喜不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与她是否可爱乖巧懂事没有半点关系。 这么些年,曾经棱角分明的少女跌跌撞撞长大了,她把自己的爱憎藏得很深,将一切都掩藏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之下,却没料到这些东西会在猝不及防的瞬间,给予她最痛彻的反击。 秦亦涵的存在之于沈嘉文,就是一种原罪。 男人是健忘的,他们的感官与快乐有关。当女人不能再给他带来快乐,他很快就会忘了她。所以他忘了母亲是他的初恋情人,忘了秦亦涵的母亲带给他的快乐,只记得那是一个故友,把年轻时的荒唐一笔带过。 不同于性情冷淡的沈嘉文,秦亦涵是 〖:个造梦高手,她能给他制造源源不断的快乐,制造他所缺失的父女之情,满足他的幻想,所以他对这位“故友之女”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或许在他的潜意识中,秦亦涵的重要性更甚于沈嘉文。 然而,女人的感官多半与痛苦有关。 沈嘉文永远无法忘记他的出轨给家庭带来的伤害。忘不了母亲悲伤痛苦的过往,忘不了,她苦苦追寻的父亲的关爱,却能轻而易举被另一个女孩获取。她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落空,被另外的人渐渐取代。 秦亦涵的存在,见证了她的狼狈。骄傲的沈嘉文不会认输。 所以,她离开了。因为,那不再是她的家。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其实并不能算是亲人,感情羁绊才是。可惜沈父不懂,他的生命是快乐的,他喜欢一切能让他轻松愉快的东西,他永远不懂伤痛。 沈嘉泽知道,秦亦涵的出现,会给这个家庭带来变化,却没料到这是转折的开始。 他觉得,她离他更远了。短短两个小时的车程,这个距离却让他感到遥遥无际。他似乎永远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她偶尔会回来,也只是去看看母亲,并没有回家,然后从养护院匆匆离去。唯有假期,他才能抽空去看她。 他感受到了恐慌。虽然未明原因,却已经将一切都归结到了秦亦涵的身上。嘉文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的。 少年不惜一切代价与父亲争论,想要把这个贸然介入家庭的少女给赶出去,迎来的却是父亲失望万分的目光。 “你姐很少回家,你又是个锯嘴葫芦,亦涵住在这里,也好陪我说说话。这个家太空旷了,你还想让我闭嘴吗?我已经老了,难道连这点快乐也没有了吗?”他不怕衰老,唯一怕的是寂静和空旷,没有快乐可言。 “她不走,我走!” “你走吧。”父亲冷漠地说道,“你想去哪就去哪,不要拿家里的一分钱。” 他度过了难挨的两年,心无时无刻不在受到煎熬,转眼间到了高三,到了六月份,他进了考场,倏忽间他出了考场。 外边的日头很大,最后一场考试,家长们却把空余的场地围得水泄不通。 沈父开车来接他们,男人笑眯眯地问:“考得怎么样了?” 秦亦涵也回以灿烂的笑容。 “伯伯,我觉得自己的状态很好,应该没有问题。” 沈嘉泽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语不发,只把目光瞥向窗外。 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下。 沈嘉泽偶然扫到那里,深邃的目光被激起了一层涟漪,然而定睛一看,那并不是她。 失落就像滚动的雪球,越滚越大。 她怎么可能来这里。 “打算报考哪里啊?” “伯伯,我想报S大。” 少年扣上安全带的手微微一愣。 秦亦涵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S大啊,那分数可高了!有信心吗?” 少女元气满满地点了点头,“有的!我会考上的!” 沈父就喜欢看她这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出声。 “S大好,离家近,你也可以常回来看看。”说到最后语气近乎是失落了。 少女连忙点头安慰他:“伯伯,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和妈妈的。” 沈嘉泽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不过这无所谓,他不在乎。 他只是会经常感受到沈嘉文的失落,感受到她离开家庭的原因,尤其是在这种父慈女孝的场合。 他想起了她离开前最后那顿午餐,她脸上巍然不动的神色。 巍巍高山,山上皑皑白雪依旧,却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内里静静地,悄无声息地崩塌,裂开一道道远远看不见的痕迹。外人看了只觉得伟岸静美,殊不知高山在悄悄崩溃,还有雪花不断掉落在上边,旁人引以为美。 她看似无坚不摧,实则任何东西都能将她摧毁。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未记事之前,她也是一个人,看着自己的父亲对另外的小女孩露出这样和蔼的笑容的吗?她会不会躲在角落里难过,会不会在夜里哭泣? 少年的心揪成了一团,他紧绷着脸,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掉落。 没关系,他很快就去找她。父亲不爱她,他来爱她,也请求她施舍一点爱回馈给他,让他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报了S大的物理系,录取通知书下来,毫无意外被录取了。当初要不是S大没有自主招生计划,他应该早就可以去见她了。 没多久他就收拾东西,打算上路了。 一下楼就看见了秦亦涵和自己的父亲,两人正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的样子。 看到他下来,两人同时沉默了片刻,然后,沈父就笑了起来。 “知道你今天走,我帮你们订了两张车票,你订的那张就作废了,晚一班一起走。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出门不方便,你要好好照顾她。” 秦亦涵也配合着露出了笑容。 “嘉泽,我跟你一起走。”她把“哥哥”的称谓改成了“嘉泽”。 沈嘉泽懒得理她,直接拉上行李出去了。 如果说,两年的时间还不够他看不透这个人的真实面目,那么他就是真的傻。 装模作样,虚荣狡诈,爱出风头,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只要沾上了,就会把人所有的养分都吸走的藤蔓。 然而鉴于她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虽然虚伪做作得让人想吐,他也可以视而不见。 很快就能避开这张讨人厌的脸了。 秦亦涵对他的不理不睬报以微笑。 两人对彼此的真实面目心知肚明。 一个……看似阳光开朗,纯粹得毫无杂念,实则在暗中爱慕着自己亲姐姐的怪物。 谁又比谁高尚? 沈嘉泽不想理会她,更不想和她待在一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处,没等到下一列车就自行检票离开了。 这天刚好周末,沈嘉文没有什么事,听到他过来的消息,心中想着这么大的事,应该要做些什么。 当年她考上大学,父亲可是敲锣打鼓地在乡下准备了宴席。虽说她并不喜欢这种闹腾,然而终归是一种仪式。这么看起来,今年嘉泽考中那么好的学校,也没听说有什么庆贺,确实是有些清冷寥落了。 沈嘉泽住的集体宿舍,他来得早,室友们都没到,整个寝室空荡荡的,却让他觉得安心。他实在不想留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了。 刚把自己安顿好,就接到了姐姐的来信。她在明珠塔附近的餐厅订了桌子,今晚可以过去吃饭。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正在追文的小天使不要沉默QAQ,让渣作者看到你们挥舞的小小手手QAQ。 -- 第四十五章 这些年两人很少见面,每次见她,他都不免精心打扮一番。 她没说吃什么,然而想必是吃西餐,所以他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捯饬好了,满面春风地出去了。 然后……在沈嘉文的指引下,兜兜转转的就到了一家火爆的四川菜馆。 来自服务员的凝视让他觉得无地自容,简直尴尬极了,穿成这样来吃川菜。 沈嘉文有些诧异,同时也觉得好笑。她想着他吃不惯西餐,就订了他喜欢的川菜馆,没想到……他居然穿成了这样。 话说回来,现在八月份,穿成这样不热吗? 这下子简直成了全场最靓的仔。 沈嘉文仔细打量着他。 脸部轮廓更加立体鲜明,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是油画般的浓墨重彩,极度吸引人的眼球。 真的成熟了不少,至少这身西装是撑起来了,全然没有第一次那种局促感。 “姐,你别笑了!”身材高大,穿着裁剪妥帖西装的男孩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 沈嘉文连忙止住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正襟危坐,微微扬了扬头,示意他坐下来,然后把菜单递给了他。 “你看看吃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川菜吗?能吃得惯辣味?”沈嘉泽接过菜单翻动。 “今天你是主场,别看餐馆小,味道却是不错。” 少年心中微甜,嘴角微微上扬,点了几个菜,沈嘉文接过菜单,看到他点的都是清淡口味的,稍稍愣住了,也点了几个辣味的,没一会儿就上菜了。 火锅是鸳鸯锅,一半清淡一半辣。 沈嘉泽把她喜欢吃的东西放到了清锅里,才给自己下了几样菜。 “你吃你的,别管我。” 他把勺子放在餐盘上,“哪能啊东道主,我不伺候着点,待会儿你把我丢下可怎么办?” 沈嘉文愣了愣,微微一笑。 “那你就在这里洗盘子,我认识店家,他应该挺稀罕你这种优质劳动力。”她竟然罕见地说起了俏皮话。 这话说得尤其可爱,嗯,在他心里,她的所有举动都是可爱的。 他心中暗自甜蜜,就听到她说:“你怎么报了S大?” 少年从碗里抬起了头,露出了可怜兮兮的模样。 “怎么了吗?S大还不够好吗?” “你有更好的选择,怎么不去帝都?那里不是更好?” 报考前,他的班主任和她通了一次电话,话里话外都是在说,以他的资质,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沈嘉文心中也有些疑惑,然而到底还是没有干涉他的选择。问出这个问题,也仅仅是好奇。 “不想去。”少年瘪下了脸,“冬天的雾霾消受不起,你知道,我的皮肤和呼吸道都很敏感的,稍稍接触那种天气就不行。” 沈嘉文简直无语了,姑且相信他这种说法。不过话说回来,木已成舟,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还真不好说什么。 这些年沈嘉文学了车,经过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拿到了驾照,吃完饭,她就开车送他回去了,顺便参观参观他的学校。 “你是学物理的?” 临走前,她突然想起这个事。 少年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是啊,我喜欢物理。怎么了吗?” 她略微恍惚了片刻,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挺好的。” 沈嘉泽却觉得她这个笑容有什么东西,他看不明白,却让他感到慌乱,还没来得及思考,车子就缓缓滑动离开了。 她的脸消失在夜色中。 新的学期开始,军训完后,沈嘉泽简直忙得脚沾不着地。 与很多刚刚步入大学,还没有规划,多半在享受大学生活的同学不同,他并不想浪费这段宝贵的时光。 他已经落后她太多了,唯有奋起直追才能追赶上她的脚步。 他选修了很多课,力图抓紧时间完成学分任务,又是刷绩点,又是忙于社团活动,简直是没有一刻能停下来的。 室友看到他如此拼命,纷纷哀嚎:“为什么要这么累?刚刚大一诶!搞得大家都好紧张!” “老子突然不想谈恋爱了艹!看见你的书桌就会阳痿!” “沈嘉泽你神经病啊!才大一第一学期你为什么要碰量子场论啊啊啊!” 正在熬夜肝论文的少年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放在桌上的一张照片。 他偷偷用手机拍的,她的侧脸。令人心驰神往的线条,冷淡的神情,微微垂眸,长睫毛遮住了深邃的眼睛,当时她专注地看着书,没有注意到他的镜头。 辅导员知道他的情况,甚至明里暗里提醒他,物理系的课程不是那么好学的,大学的物理和高中的物理不是同一个重量级,贪多嚼不烂,他应该慢慢来。 话说得语重心长,确实是因为他见过不少意气风发的孩子刚进大学,就做了不少错事,以至于一发不可收拾,确实挺可惜的。 他们都是各个省最顶尖的英才少年,经过激烈的竞争才到这里,不应该急于求成。 沈嘉泽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却依然婉拒了他的提议,并没有撤课,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前进着。尽职尽责的辅导员私下跟教授们打听了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有功课他都能轻松应对,才稍稍放了心。 日子不慢不紧地过着,沈嘉泽爱死了这种生活。 学自己喜欢的东西,每天都在进步。 秦亦涵虽然也在S大,却去了电气学院,不用见到讨厌的人,天空都明亮了很多。 而且……少年的嘴角噙着笑意,他还可以经常去看她。周末有时间就过去。 S大的各个院系也分班级,只是这种班级是松散的组织形式,明面上有个班导。其他班的班导都在开学的时候就来报到了,唯有他们的班导迟迟不露面,据说是学界里的大牛,还在德国参加研讨会,过段时间就回来。 室友好奇这个神秘的班导究竟是什么模样,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沈嘉泽受不了他们的八卦,放下书大吼:“管好你自己!” 没过多久,这位神秘的班导就回来了。班干部组织了一次正式的见面会,会场安排在学校附近的开放式咖啡馆。沈嘉泽本来不想去,却硬是被室友拉走了。 “据说是大牛,你怎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么能不去!小心他给你小鞋穿!”室友半开玩笑地说。 他们到的时候,咖啡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沈嘉泽睃巡一番,找了个清净的位置坐好,室友本来想近距离观察观察这位大牛,却不防他不配合,只得跟着他坐下来了,嘴里还不停地抱怨:“怎么选了这里!” 沈嘉泽还在看着书,只吐出了两个字:“清净。” 室友愣了愣,眼睛扫射四周,发现物理系零星的几个女生都隐晦地往这边看,都是在看沈嘉泽,不由得哀嚎出声:“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气死了气死了!” 没一会他就用胳膊肘碰了碰沈嘉泽。 “班导来了,真是个有魅力的美男子,把女生的目光都吸引走了。全班第一帅,你要排后一位。” “嗯。” “你快看啊快看啊!你别不服气!” 他真是吵死了!简直比黄浩轩还可怕,能考到这里证明智商没问题啊。 沈嘉泽不耐烦地把书放下了书,拿起眼镜看了一眼前方。 只一眼,他就不再有动作了,僵硬成了像一樽雕塑的模样。 金丝框眼镜,修长如竹的身姿,整个人都散发着月光似的温柔。 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当如是。只要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的面孔。 男人拢了拢衬衫袖子,露出下方的手表。那是……和她一模一样的手表。 少年瞳孔微缩,额头青筋暴起,猛然握紧了拳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他的心此刻在翻江倒海,掀起了惊涛骇浪,炙热的岩浆从海水底部涌出,烧得肝胆俱碎。 她铸起了一道围墙,里边的风景无人能看见。他却清楚,那里深藏着某个人的影子。 他如同月光,长久照在她心上。没有人能取代月色的温柔。 他微微一笑,像是月华展露,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现在三点钟了,第一次班级会议正式开始。”声音泠泠淙淙,如同夏日的清泉流过,滋润人的心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柏修然。”他拿起马克笔,慢慢地在白板上写下了三个端正的大字,一笔一划皆是风骨。 写完转身,露出略有些调侃的笑容,“至于学习经历,学问成果之类的‘身外之物’,在此不做介绍,你们可以慢慢了解。是酒囊饭袋还是徒有其表,得由你们自行评定。” 有男生大喊:“就不能是秀外慧中吗?” 众人发出哄堂大笑,唯有一人额头冷汗淋漓。 室友见他表情不对劲,像是看到了猛兽般下意识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暗自纳闷,导师那么温柔,颜值又高,性格风趣幽默,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真的因为物理系第一帅被人抢走了所以不高兴? -- 第四十六章【意识流h】 沈嘉文偶然间发现,近段时间,沈嘉泽发生了些莫名其妙的变化。 比如说,在他刚刚开学的时候,他会频繁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时间,接他一起去吃饭。多数时候她都是拒绝,偶尔也会接受他的提议,但他似乎并不介意,总是乐此不疲地再三询问。 然而,这段时间,已经不再出现这种情况了。两人的饭局依旧进行,他却不再让她进学校接送了,甚至还有意无意地阻止她到那片区域。 她疑心是否出了什么事,少年却露出了微笑,只是这笑意却显得苍白无力,只推说是学校最近管得严,外来车辆一概不允许随便进入,所以不让她接送。 沈嘉文并不是一个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明知他没有说真话,却像往常一样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沈嘉泽再次感受到她清冷的表皮之下深切的关怀。 他感谢她的体贴,并且卑劣地利用着这份体贴。 来自柏修然的危机暂时解除了,然而更大的忧惧却时刻困扰着他。 他在撒谎,对她撒了无数个谎言,并且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像喝水一样自然,不再像起初时候具有廉耻之心,而所有的谎言都旨在掩埋一个真相——他爱她。 然而,纸能包得住火吗?她如此敏锐,未曾联想到那一层面,也仅仅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让她形成了思维惯性,或许偶然间有些奇妙的想法,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未曾深入思考。 这段时间她也曾用一种微妙的态度表示,或许还有一点抱怨的成分:他太粘人了,越长大越粘人。 他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内里简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时之间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其实,只要她稍稍挖掘,结合他所有不同寻常的举动,就能轻而易举得出结论。他在不断地利用她的盲区掩藏自身的卑劣。 他的身子在不断成熟,目前正达到性巅峰时期,只要稍稍闻到她身上的气味,听到她的声音,或是触摸到她的皮肤,头发,甚至是她的某件物品,都会毫无道理地勃起,久久不能平息。 她不知道,每次见她,他都会刻意选择宽松的裤子,或者干脆搭配一个斜挎包遮住身前,为的就是掩盖这种疯狂的,毫无理智可言的情欲。 然而,他现在越来越压制不住这种渴望了。心中那头猛兽随着他的躯体的成长日渐强壮,靠吞噬他那卑劣阴暗的情感为生,如今已长成了不受他控制的怪物。 想见她,想抚摸她,想亲吻她,想用粗暴的手段撕碎她端庄整洁的职业装,想疯狂地进入她的身体,想听她性感低沉的呻吟,想看她清冷的面容露出沉醉于情欲的模样,想在她身上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自己的印记。 他想爱她,从心灵到身体。 他变成了一个卑劣的小偷。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从她的住所拿走了很多东西,不起眼的东西。他知道她工作忙,也有断舍离的习惯,所以并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一开始是某本她翻阅过的杂志,然后是落在茶几上的钥匙扣,沙发上不起眼的小坐垫,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此,他开始偷走那些贴身的东西,她不用的牙刷,厨房里的勺子筷子,换下来的旧毛巾,以及,她的贴身衣物。 沈嘉文偶尔会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什么,然而查看之后也说不清所以然,毕竟没丢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本就不是对自己的生活很上心的人,于是把一切都归结于自己的定期断舍离,渐渐地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完全想不到,这些东西,都被她亲爱的弟弟给偷走了。 他用她的牙刷刷牙,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用她的勺子筷子吃饭,用她的钥匙扣把寝室钥匙别上,他的椅子上是她放在客厅里的小坐垫。 闲暇时间,他经常翻阅她看过的杂志,多是经济报道和时尚类的,他也乐此不疲。为此经常遭受室友的嘲笑。一个不爱打扮自己,也对所有女生冷漠以对的钢铁直男,居然有这种奇怪的癖好。对此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他不是钢铁,他的身子为她而融化,融化成了水,岩浆,想流进她的身子,一刻也不分离。 他的手抚摸着内衣的弧度,冰凉柔滑的蚕丝触感让他如痴如醉,仿佛就在抚摸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着她柔软的乳房,他拿起她的内裤放在鼻尖细嗅,上边有洗衣液的清香,以及女人私处淡淡的,令他发狂的气息。 他拿着她的贴身衣物自慰,用她的内衣内裤包裹着自己勃起的阳物撸动,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送上高潮,事后拿着她用过的浴巾擦拭身子,让这些曾经接触过她躯体的东西染上自己的精液。 他成了一个变态狂和色情狂。 开始的时候,他会有极强烈的负罪感。然而,这是一种毒,沾上了就无法戒掉,只能越陷越深。 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放弃自我后,他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往来,极度的快乐与极度的痛苦,只在一念之间,唯有一点他始终坚持着。 绝对,绝对不能伤害她。 柏修然发现,他的班上有个学生,似乎总是在针对他。 那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拥有极度耀眼夺目的外表,以及物理这方面卓绝的天赋,假以时日,一定能在这个领域有所突破。 少年的名字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故人。 他拿到班级名单时,把“沈嘉泽”三个字放在嘴里轻轻咀嚼了片刻,眼前却浮现出那个故人清冷倔强的面孔。 他深深爱过那个女孩,然而命运不可捉摸,一切终于成了往事。 男人清润的眸子略微失神,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之中。 当年两人负气分手之后,他一气之下就把她的联系方式都给删了,当时他以为,这是单方面的失联,不久之后两人就会重归于好,哪知她竟然也没有再联系过他。 他们也不是同一个院系的,只是偶然在选修课上相识,然后相知相爱,分手后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他对她的了解也不算多。这份感情说断居然就如此断了。 初恋最终竟以如此惨烈的结局告终,现在想想,也是当时太年轻了。即便是分手,也应以体面的方式告别。这是时间带给他的礼物。 不知过了那么多年,她还好吗? 男人回过神,微微抬了抬眼镜。 他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思索着他的提问。 少年的问题已经涉及了最前沿的研究成果,轻易马虎不得。柏修然也有些诧异,一个大一新生居然会主动去关注这些晦涩难懂,枯燥乏味的学术论文。 当然,在课堂上公然提出这种学术前沿问题,无疑是挑衅了。某些教授如果不关注最新研究动向,还真的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柏修然见招拆招,面带温润的微笑,沉着应对着步步紧逼,言辞犀利的少年。 虽然很多人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他们向教授投去钦佩的目光。 沈嘉泽的挑衅已经到了明面化,就是最单细胞的同学也已经看出来了不对劲。 室友拉了拉他的衣服,强制性地把他拉了下来。 “你发什么神经,班导哪里惹到你了!” 少年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确实是在发神经。他不敢向心爱之人表达爱意,只能通过这种幼稚且卑劣的手段发泄心中的嫉妒。 学术探讨本就不该被裹进私欲的漩涡中,更不应该成为刺向别人的利器。他就是这么卑劣。 “你个锯嘴葫芦,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能把人气死!你是要把自己的名声作没了吗?恃才傲物,目无尊长,很多人都在说你嫉妒班导!名声不好,在这个圈子里以后可怎么混!” 少年转头,看向自己的室友,苍白的脸露出了一抹奇怪僵硬的笑。 “我确实是在嫉妒他。” 嫉妒他和嘉文之间的那段过往,嫉妒他们即使分别了这么多年,嘉文心中依然给他留了位置,嫉妒他,可以正大光明拥有她,而他却连一声“我爱你”都无法说出口。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某年某月某日,某渣作者为了给读者炖碗肉,发明了意识流h,自此载入文学史册。 -- Ρó-18.cOм 第四十七章 有时候缘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沈嘉文曾经无数次设想,再次见到他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们会以什么身份面彼此,会不会感到尴尬,惊慌失措,或是一笑而过,将所有情绪都埋藏在社会化的面具之下。 然而,她设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时隔五年的重逢平淡无奇,她只是在黄昏将尽之时,在林荫道上遇见了他。 宽阔的道路两旁都种上了法国梧桐,深秋已至,树叶枯黄,随风零落而下。 所有人都说,柏修然性情温和,如同春天一般温暖,与之交谈,使人如沐春风,她却觉得不合适。他的性格是属于秋天的,淡淡的,高远辽阔,秋日迟迟,很慢很长。 他做事很慢,却极有章法,物理系的功课难,在所有同学都冥思苦想某个问题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静静走动,或是在人迹罕至的公园小径,或是在闹市区,仿佛能从万物之美,或是车马喧嚣中参透宇宙的本质。 她第一眼看到他,就惊艳于他眼中的光芒,浩瀚无垠的宇宙奥秘都能从中窥探。 而现在,他也是在林荫道上慢慢地走着。金丝框眼镜,白衬衫,棕色的风衣。他缓缓向这个方向走来。 沈嘉文并没有慌乱,她的心非常平静,就像落叶无声,柏修然身上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气质,想来也是家学渊源带给他的。 分手后的很多年,她的职业生涯面临着很多次危机,也曾遇到过低谷,每当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她总会在脑海中告诫自己,不要慌,不要乱,要像他一样,在沉默中慢慢积蓄力量。 “宇宙浩瀚,无垠无际,却总有极简的道理蕴藏其中。”他的嘴角总是噙着淡淡的笑意,如何困难的事,都会从容不迫地去面对,“难吗?很难。不过总要有人去寻找那个东西。慢慢找,总能找到造物主留下的蛛丝马迹。” 任何事情都要深思熟虑,欲速则不达。 柏修然塑造了现在的沈嘉文。但凡她身上有一点值得令人称道的东西,都是在回忆柏修然的过程中完成的。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径直走了过去,她也没有叫他的打算。任何惊扰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困扰,她不愿意背上这种负罪感。 五年后的重逢就此擦肩而过。 她以为,或许两人就要像五年前那样悄无声息消失在对方的世界中了,哪知散步回来,到了广场超市,就看到他正对着一个,呃……裸体模特发呆。 这是家女性内衣店。售货员把模型上的衣服摘下来后,一眨眼的功夫,出来就看见一个长相斯文俊秀的青年,正盯着模特的胸部。 她等啊等,就是没见他离开,也没见他进来买东西,心中不由得打鼓,想着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不会是个色情狂吧。 想进店里看内衣裤的女孩子看到他的模样,纷纷红着脸避开了。 “长得好看呀,但是感觉……很变态……” “虽然是模型,然而也太失礼了……” “我可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不敢进去……” 售货员心中焦急,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杵在这里,这不是赶客吗?刚想把他打法走,就见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人从他身后缓缓走过来,径直走到店里,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用冰凉如同薄荷的嗓音询问她:“可以陪我看看吗?我要买东西。” 售货员微微一愣,而后连忙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把奇怪青年的事抛到了脑后。 她自然看得出沈嘉文是个消费大户,赚到了这一单比什么都重要。 在售货员的引导下,沈嘉文买了很多东西,提着袋子刚走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温润的声音。 “请留步。” 她知道是在叫她,于是停下了脚步。 “嘉文。”他低低地说,似乎叹了口气,“你回来了。” “嗯。”她说着,整理好了微笑,转身面对他,“我回来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柏修然仔细端详她的神情,竟没能从她的微笑中看出半丝异样,然而,有时候太过完美的东西其实是容易引起人的猜疑的。 更何况,她的变化那么大。如果不是他对她的声音如此敏感,怕是这次就要错过了。 当初他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性情中的那点真,不乐意逢迎屈就,说些无用的场面废话。 柏修然在学术界,圈子相对单纯干净,所以这么多年没有多大改变,沈嘉文虽然混迹复杂的商场,却也不愿意把那套用在老情人身上。所以,仿佛存在着一种默契,两人同时省去了“你还好吗”之类的客套的问候。 柏修然眨了眨眼,微笑,“谢谢你的解围,刚刚在想问题,不自觉到了这里。” “不客气,事实上,不完全是因为……”她停住了,没有说下去。 话说回来,这段时间她的内衣内裤变少了好几套,或许是在整理旧衣服的时候不小心丢进去,一起扔掉了。每逢换季她都有这个习惯,所以此番行为,也不全是为了他。 她哪里知道,那些丢失的东西其实都被自己的亲弟弟给拿走了。 “有空喝一杯吗?我知道附近有家味道醇正的咖啡馆。”柏修然提议道。 “你……也在附近?” “嗯,学校分配的公寓,通勤方便些。” 没多久,两人到了咖啡馆。 沈嘉文点了一杯咖啡,味道确实如他所说的,很醇正。 “今晚怕是睡不着。”她放下了小匙,口腔中回荡着浓咖啡的苦味。 她在慢慢适应回国后的生活,却始终喝不惯国内加了很多东西的咖啡。这可以说是这些年在国外留下的痕迹。 柏修然摘下眼镜,放在桌子上,露出那双清澈的眼睛。 他给自己的咖啡添加了很多糖和牛奶,他嗜甜如命,这点与她不同,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笑了。 “那么应该怪我。”他敲了敲脑袋,“经常来这里看书,作息也不怎么规律,有时候需要咖啡因提神。” “现在该叫你柏教授吗?” 柏修然摇头一笑,“混口饭吃,在S大。” 事实上他过谦了,他的收入多半并不来源于教授这个职业。沈嘉文心中清楚这一点。无论世事如何发展,也无论境遇如何,他的身上始终存留着不卑不亢的精神气。 “物理系?” “嗯,这一生就死磕物理了。”他微笑着说,“离了物理还能怎么活下去?” 沈嘉文舀咖啡的动作顿了顿。 “我有个弟弟,也在S大读物理系。” “沈嘉泽?” “你的学生?” “嗯,看到他的名字,立马就想起了你。” 他只是单纯地叙述一件事,却如同一粒石子掉进了波澜不惊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她的心猛然跳了跳,只能靠握着咖啡杯缓解自己的失态。 他是真的毫无杂念,目光澄澈如同秋日晴朗辽阔的天空。 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谁都在变化。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必要再去打扰对方。 她在心中说服自己,然而内心的空虚却越来越大,只余下空荡荡的回响。 当初两人为了出国这件事而闹分手,她那么久没有联系他,未尝没有负气逃离的因素。然而,所有事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只要掐掉那根线,风筝的去向就再也无法把握。 她走后,忙于学习和工作,直到适应下来陌生环境的生活,才发现,很多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有回寰的余地。 许多事情就是因为时间的隔阂而消沉下去的,人的堕落消沉也是因为怠慢时间,于是沉到无法追溯的深渊。道歉已然无法出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他在前行,忘掉了所有事,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她,唯有她在原地踏步,多少午夜梦回都不足以表达那种销魂入骨的悔意。 如果,她能在一个恰当的时机稍稍低头,是否就能挽回一切呢? 坠落的风筝只能一路飘飞,随波逐流,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两人聊了一些事情。临走时,柏修然向她要联系方式,以一种真诚且毫无杂念的方式。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不恨我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你对我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他是一个极度真诚,也十分忠于自己感受的人,这点两人倒是很相似。只不过这些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她早已习惯将真实的自己埋藏,而他在这点上依旧未变。 如果还对她抱有特殊的感情,他绝对不会以这种方式询问她,更不会把她界定在“朋友”这个位置上。 “当然,我们是……”她张了张嘴,那口气堵在心里不知如何疏解,只得咬牙坚持,露出了僵硬的微笑,“是朋友。” -- Ρó-18.cOм 第四十八章【微h】 他们的关系退回了原点。 就像是刚刚认识的时候,融入对方的生活却不介入。他们互相分享看过的书籍,闲暇时间组队去听学术讲座,沈嘉文对宇宙的奥秘充满了兴趣,却听得云里雾里,他就会偏过头,用低低的音量和通俗易懂的方式向她解释一些专有名词。 他们偶尔会聚餐约饭,并不刻意去工作后才能消费得起的高档餐厅,学生时代的小餐馆,小吃摊,奶茶店也光顾,没有人会嫌弃,彼此都感觉很放松,甚至还能拎起几听啤酒,在凉爽的夏夜里,走到江滩喝个痛快。 “敬友谊。”他一只手撑住了地板,整个人都呈现放松的姿态。 “敬……岁月。”她把“友谊”两个字放在嘴里咀嚼片刻,终究不能违心说出这两个字,于是换了另一个词。 两听啤酒在夜空中轻轻碰撞,转瞬即分。 沈嘉文偶尔会在饭桌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上向他抱怨工作上的问题,某些部门的负责人简直是尸位素餐,然而她现在又不能腾出手整顿。 公认的“正人君子”柏修然听了之后,抬了抬眼镜,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华丽的语言吐槽学院里某个秃顶啰嗦事儿多的主任。 末了,摊开手作无奈状。 “我这么惨,有安慰到你吗?” 沈嘉文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这些年,你是去进修了巴尔扎克的全方位式的描写吗?” 然而到了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回到黑黝黝的住所,面对空荡荡的屋子,她的眼睛却静静地淌下了两行泪。 所有迹象都在表明,不可能回去了。他们今后永远不可能踏过那条界限。 “没关系,沈嘉文。”她把眼泪擦干,灌了口伏特加,给自己一抹微笑,“有时候志趣相投是比爱情更难得的存在。” 她曾经用这句话拒绝过爱慕她的人,现在,又要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赠予自己。 不是当事人,绝对不明白这句话的份量。她有些憎恶当时的自己,怎么能用那么轻飘飘的姿态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分手后做朋友,做你妈的朋友,下辈子吧! 房间里太静太暗,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突然想找一个人说话。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和负罪感,她想向季玄道歉,为那句话道歉。 然而,手机拿在手里,却始终按不下拨打键。 说什么?说抱歉?给人幻想,给人希冀却无法兑现? 说自己的痛苦?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说?她虽然自私自利不是个好人,却没有脸皮去做这种事。 她丢开了手机,仰头把伏特加一饮而尽。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走向寥落的过程,人到中年,能诉说心事的人寥寥无几。她最爱的人,还是走失了。 沈嘉泽接到她的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他都已经洗好了澡,今晚没有功课,室友们都在刷手机,他打算看会书就上床休息。 哪知刚从书柜里掏出书,就接到了她的来电。 少年心中涌起喜悦,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打开寝室门上了天台,而后才接通了电话。 “姐。” 手机里并没有发出声音,少年皱了皱眉,轻轻喊了两声,还是没有声音,心中略感失落,疑心她是否不小心打错了电话,正要挂断,却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像是玻璃摔碎了。 心脏猛然跳动了几下,他大喊了起来。 “姐,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家吗?” 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除了那阵响声,里边还得静悄悄的。 他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在持续喊着她的名字,用时快步跑下了天台,搭上一件外套穿好鞋子就立刻飞奔而去。 室友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连忙大喊:“沈嘉泽,那么晚了你去哪里!” 他把一切声音都抛到了耳后,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找到她。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她的住所,还好前段时间死缠烂打要到了钥匙,少年额头冷汗淋漓,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颤抖着手想打开门,一时心急怎么都插不进去。 “Fuck!” 终于打开了门,他立刻把门推开冲进去。 屋子里都是一股浓重的酒味。 “姐!” 黑暗中,他看到了倒在地板上的女人。 整颗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动,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前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毅力支撑着他走完这几步路,他浑浑噩噩,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觉得这是个荒唐的梦,只能像一个溺水的人奋力游向岸边,靠着本能向她靠近。 他蹲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拥抱最后一根浮木,用颤抖不已的声音呼唤她:“嘉文……你醒醒……”不知过了多久,那种窒息般的恐惧才渐渐平息下来,理智重新归位,他开始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她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 没有什么比虚惊一场更美好的词。 借着微弱的光线,他捧起了她的脸,端详她细致的眉目。 她紧闭着双眼,睫毛垂落,双颊绯红,额头有薄汗,比之往日的清冷,更有一种慵懒娇憨的韵味。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脸上,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她喝酒了。 所以,电话里的声响,应该是酒瓶破碎的声音。 他把她抱到床上,打算去清扫现场,免得明天她被玻璃碎片轧到了。 就在他要松手的那一刻,紧闭着双眼的女人蓦然睁开了眼睛,把他吓了个激灵。 黝黑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动不动。 他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松了口气。 “我去打扫客厅……”他低低地说。 她却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挪动半步。 少年苦笑,用循循善诱的声音说道:“客厅地板上有玻璃碎片,我去清理……” 还未等他说完话,她却张开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下,双唇覆在他的唇上。 少年猛然张大了眼睛,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不……” 不行……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他微微挣扎了起来,却不知是存着何种心思,却迟迟没有挣脱她的束缚。 沈嘉文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自己想要一个男人,想要让他填满自己空虚的身体。 于是她咬了咬他的唇,暗自不满他僵硬的举动。 “张开嘴。” 他竟然配合着张开了嘴,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她摆布。她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把舌头伸进了他口腔里,轻轻搅动柔软温暖的内壁,汲取里边的汁液。他的嘴里有一种清爽的气味,像是阳光下的气息,她很喜欢,同时又因为口渴,于是小范围地啜饮他的津液。 她喝够了,感觉渴意得到了缓解,胳膊放在他脖颈上又很累,于是松开了手臂,打算就此退出,却不知,自己已经唤醒了一头沉睡中的野兽。 沈嘉泽快要疯了。 他无法用语言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只知道自己像是在天上飞,灵魂出窍,不知所至。 她柔软灵活的唇舌,带着酒香的撩人的气息,就是令他魂飞魄散的毒药。 她肆无忌惮撩起了一片火原,又想挥一挥衣袖离开,少年哪能如她所愿,像是猛兽扑食一样,重重地压在她身上,铁一样的臂膀擒住了她纤细的手臂,不让她动弹半分。 两人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化身成了野兽,撕咬她的唇,发出沉沉的低吼,攫取她嘴里甘美的液体。 他强烈的攻势让她的身体软成了一滩泥,深邃的眸子藏了一汪妩媚的春水,眼尾泛红,红唇微张,发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出了销魂入骨的呻吟。 “嗯……给……” “我不放!”少年微微松开了对她的束缚,双目赤红,发了狠似的说着。 黑暗,是滋生邪念的时候。心中的猛兽悄然苏醒。 她或许不知道,他有多爱她,就有多恨她。恨她时时刻刻牵动着自己的思绪,恨她以这样一种身份出现在他面前,不给他留有一丝幻想的余地,更恨她,不爱他。 “我不放!”他高大的身子依旧压在她柔软的身子上,像是一座铁牢一样囚住了她,不让她轻易逃脱,“沈嘉文,你休想!你肆无忌惮闯进我的心里,破坏掉一切,扰乱我的生活,让我时刻担惊受怕。这不该付出一点代价吗?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这样做!你凭什么!就凭我爱你吗?就凭我离不开你吗?” 狠话说到最后,他竟然哭了起来,高大俊朗的男孩越哭越伤心,面上尽是痛苦之色,他用湿润的脸颊贴着她的脸呢喃,“沈嘉文,我爱你啊……求求你也爱我好吗……一点点就够了……” -- 第四十九章【h】 她的腿攀上了他的腰,难耐地在他的身体上乱动。 “嗯……给我……” 她急需点什么填满自己空虚的身子,让她忘记悲伤与痛苦。 她成熟的身子需要寻找一些快乐。 她的动作让少年仅存的一丝理智崩溃了。 她就这样,毫无设防地躺在他面前,如同献祭的羔羊任他为所欲为。 少年疯狂地摇了摇头,妄图驱散心中的邪念。 不能……不能这样做…… 哪知心中的欲火越烧越旺,他年轻蓬勃的身子已濒临崩溃的边缘。 就今晚……就今晚……不能进入她……不能…… 他仿佛被什么蛊惑,咬紧了牙关,一双赤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身下毫无知觉的女人。 她今晚醉了,他可以做些事,做些让两个人都快乐的事。他很早很早以前,日日夜夜都想做的事,现在她看起来也很需要他。他们都会很快乐。 只是……不能进入她。除了不能进入她。 爱就是爱,爱没有错。真挚澄澈,发自肺腑的爱意为什么会错?他不明白!就因为血缘关系,所以注定不能在一起吗?这何其荒唐可笑! 他遵守着这个社会的规则,从不挑战底线,除了爱上她这一点没有符合世界的预期之外,他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没有损害到谁。他只想守着她过完这辈子,不要孩子不要后代,只要两个人,只要躺在她身边就好。 他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一出生就注定不能拥抱她! 难道爱也带有原罪吗?这不公平! 他的心在愤怒地嘶吼,几乎字字泣血,痛苦不堪,同时有另外一种轻柔的声音在安慰他,一步步为他那卑劣的欲望背书。 爱没有错。 仿佛只要没有实质性的插入动作,没有完成最后一步,没有制造伦理悲剧,那么这件事就是值得原谅的。 有些欲望一旦打开,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他早已在无数个梦境中和她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此时早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他被心中名为欲望的猛兽捕获,任由它一步步把自己拉向深渊。 他撑起了身子,颤抖着手摸向了她的前胸。 令人心驰神往的弧度,梦中无数次的幻想,终究不及现实半分。 他缓缓解开了衬衫扣子,一粒又一粒,从上到下,露出里边的黑色丝质内衣。而后转向她的下半身,拉开职业装的拉链,将之脱下丢到了床下。 她浑身上下,只剩内衣内裤。 他曾用她身上的这两样东西,给自己自慰。 身上的火烧得越发旺盛,他下身的阳物早已高高竖起,然而他可以忍,就像每次看到她,闻到她的气味时都会勃起那样,他可以忍。 他想看看她,看看完整的她,而不是包裹着层层装饰的她,他想看看她最坦诚的模样。趁着夜色沉沉,遮住所有罪恶。 他哆嗦着,绷紧了下颌,手臂轻轻托起她纤细的身子,另一只手绕到后方,摸索一番,解开了内衣扣。他扯开了那件松动的内衣丢到一边,两只丰满圆润的玉乳立刻弹了出来,几乎晃到他脸上。 他近乎痴迷地盯着眼前的两只美乳。 她的胸型极美,不大不小恰到好处,如同玉一样散发着温润的色泽。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刚好够他一手掌握,柔软而温暖,还带着她的体香。 乳晕小小的,乳头尖尖的,呈现美丽的粉红色,像是小鸟可爱而稚嫩的喙轻轻啄着他的手掌,又似乎在邀请着别人品尝。 他心中如此想着,也这么做了,低垂着头,将她的乳头含进了嘴里啜弄舔舐,力度时轻时重,另一只乳房也被他用手爱抚着。 她被他撩拨得呻吟出声,湿润的眸子似乎要落下眼泪,仿佛在控诉他的恶劣行径。 “难受……给我……” 他的心中产生了难言的满足感,于是把头埋进她的胸脯里,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她的动作越发厉害,简直像是一条发情的水蛇一样缠着他。 他吻了吻她的唇,又摸了摸她的乳房,给予她一些快感,却将她弄得差点哭了出来。 “唔……我难受……快进来……” 他却在笑,从喉咙里发出沉沉的响声,笑过了之后低声安慰:“别着急……我会让你快乐……”说着,手掌顺着她的乳滑到了她平坦的小腹,指向了内裤边缘,然后顺着衣物探进了她的腿心。 那里已是一片湿润。 他脱掉了她身上的最后一层束缚,女人最神秘的地方展现在了他眼前。 他分开了她的双腿,手指探入密林之下的柔软之地,摸到了潺潺春水。 现在,她毫无保留地躺在他面前。 像是一朵盛开的鲜花。 双眼迷离,袒露胸脯,双腿大张,露出身上最隐秘的地方,因为得不到情欲的满足而发出难耐的呻吟。 少年的喉结不停地滚动着,眸子燃烧着熊熊火焰。 “给我……”她的红唇微张,吐出动听的吟哦。 他更加拉开了她的双腿,低下头颅埋进了她的腿心,用自己火热的唇舌给她带来快乐。 他的舌头极有章法,在阴唇外围舔舐着,然后又去逗弄那颗挺起的阴蒂,引得她的叫声更加放荡。 她的叫声是天然的催情剂,像是在鼓励似的,少年越加卖力,舌头破开那道小小的口子,灵活地钻进她的阴道中纠缠不休。 她再也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忍不住,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头发。 一股股温热的爱液从那道口子喷涌而出,淋湿了他英挺俊美的脸。 “啊……”她高声叫了一声。 他不觉得脏,只要是她的东西,他全盘接受,所以在短暂的愣神之后,他就将遗留在嘴上的爱液尽数卷进了嘴里,然后用手揩了揩脸上的残余,也放进嘴里一一吞下。 其实并不好吃,带着些许腥气的生理盐水的味道,吃下这个东西多半是一种精神满足。他感到很满足,甚至比自己自慰很多遍都要快乐。 这是从她那个地方流出来的东西,那是他无法进入的神秘之境,怎么可能会脏? 泄过一次后,她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微微阖着眼睛,张着嘴喘着气,似乎在感受刚才的余韵。 一副淫荡,堕落又吸引人的模样。 他脱掉衣服,解开了自己的裤子,那根阳物立刻跳了出来,现在他也是赤条条地展现在了她面前。 少年充满了热力的躯体覆上了她那透着成熟风韵的身子上,他亲吻她迷离惑人的眉目,亲吻她的鼻尖,噙住她的嘴唇撕咬,然后缓缓下移,亲吻她那精致美丽的锁骨,亲吻她圆润的乳房。 他的唇舌如同火焰,让她即将熄灭的情欲又立刻燃烧了起来,像条水里的鱼一样,近乎贴着他的身子在游动。 -- 第五十章【h】 她张开了双腿,四处乱动着,湿润泥泞的腿心蹭到了少年坚挺的阳物上,他猛然吸了口气,紧紧咬着牙关,额头青筋暴起,竭力抑制插进去的冲动。 她门户大开,毫无设防,只要稍稍挺进,他就能即刻进入那片柔软的神秘之地。 不行……不能进去…… 他立刻起身,并住她的双腿,不允许她乱动,只留有一丝缝隙,他把勃起的阳物放进了她腿间的缝隙,深深浅浅抽动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已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被彼此的汗水给浸湿了,像两条相濡以沫的鱼,此刻濒临死亡。 他释放了一股股浓精,浇灌在她腿心深处,和她小穴里流出的潺潺春水混合在一起。 强壮的胳膊揽起女人纤细的腰,将她轻轻翻转,让她线条优美的背部面对自己。 少年痴迷地看着她的背,以及丰满挺翘的臀部。 他看过无数次她的背影,纤细苗条,永远像标杆一样笔直,仿佛巍然不可撼动。从小时候的期待,到现在的充满欲念,他只想要她回过头,施舍他一点关注的目光。 可她很少这样做,她很少回头。背影是如此决绝。 没关系,没关系,他是那么爱她,完全可以忍受这种冷落。 他的手痴迷地拂过她的身体,肩膀,背脊,腰窝,臀肉,大腿……一路向下,然后重新回到臀部,放在两片丰满的臀肉的缝隙之间,将之轻轻分开,手指在轻轻探知那里的情况。 那里是湿润的,温暖的。 少年跨腿虚虚坐在上方,又将勃起的阳物放在了她的股缝间缓缓抽动起来。久久之后,才在她的身上泄出了精水。 她似乎有些难受,眉头微微皱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把她翻转过来,侧着对着他,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像是溺水的人在抱着最后一根浮木。 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腰上,让她湿漉漉的私处紧紧贴着自己的阳物,两人的耻骨交接,下体的阴毛纠缠着,他能感受到她那里粘腻温润的触感,那是高潮之后泄过的原因。 他的脸则埋进她温暖柔软的乳房里,两人肌肤相亲,密不可分,共享着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他亲吻她胸口的肌肤,唇舌舔舐她的乳房,吮吸她的乳头,就像出生的婴儿一样依偎在她身边,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他细细感受她那丰润美丽,泛着淡淡粉色的肌肤之下平静的心跳。 起起伏伏,如同夜一样深沉静美。 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的心在为他而跳动。 他陷入了这样毫无边际的幻想之中,感到了至高无上的满足。 她是他的女人。 沈嘉文一觉睡到了天色大亮。 醒来时,她感觉头痛欲裂,下意识想打开手机看时间,四处翻找手机又找不到,片刻之后恍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日,她不需要上班。 只是……她的身上感到有些奇怪。 衣服没变化,只是浑身都很难受,粘腻的,有些肮脏的感觉,却落实不到实处,尤其是私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之感,嘴唇和胸部也很奇怪。 床单似乎也被人换过了。 昨晚并没有记忆,她喝了很多酒。 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立刻翻身下床打算报警,手机却找不到。 外边没什么动静,她贴着门听了一会儿,悄悄开了门,却见沈嘉泽正躺在外边的沙发上,高大的身子蜷缩着,双眼紧闭,睡得十分香甜。 她心中的慌乱稍稍放下,疑惑却更甚了。 少年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不一会儿就幽幽转醒。他揉了揉眼睛,露出了一个略有些傻气的笑容。 “姐,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她紧紧地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表情,“昨晚……怎么回事?” 少年揉了揉脑袋,眨了眨眼。 “昨晚你喝醉了,然后打电话给我,我就过来了。”沈嘉泽从茶几上拿起她的手机,丢给了她,“你醉得厉害,我把你带进房间,你吐在了床单上,我就擅自做主帮你换了。床单用洗衣机洗了,现在晾在阳台上。” 沈嘉文皱着眉,翻开手机,看到了昨夜的通话记录。 没有什么问题。 确实是从她这边打出去的。昨夜她想打给季玄,却没有打成,同为字母“J”,嘉泽的备注刚好跟在季玄后边,兴许是不小心拨错了。 即便她醉酒,也不可能找在校的弟弟出来帮忙。 然而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的记忆就是从这时候断层的。 思索无果,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她感到十分难受,差点倒在了地上。 沈嘉泽连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扶着她坐下来。 “你一整晚都在这?”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你醉了我不放心,就睡沙发了。” 沈嘉文点了点头。 虽然还是感觉很奇怪。 见她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沈嘉泽微笑着说:“姐,我给你做点醒酒汤吧,你身上酒味重,先去洗个澡,出来就可以喝了。” 他说着,不待她回应,就走到了厨房自行忙活起来。 沈嘉文呆愣愣地坐了半晌,还是没想出什么,感觉身上难受,就进去洗澡了。 少年慢悠悠地从冰箱里拿出了几个柠檬,放在案板上,眼睛却是看向了她的房间。 逃离作案现场,只会让她慌乱,依照她的性格一定会报警,与其到时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不如趁着还未到达那一步之前做好布局。让她害怕也不是他的初衷。 最稳妥的做法是销毁证据,以不变应万变。 他昨天亲吻遍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她的全身,甚至连脚趾头都不放过,给她口交,却全程都在把握着分寸,并不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 他换掉了沾满精液的床单,除掉了空气中暧昧的气味,用清水简单地清理了她身上的痕迹,帮她把衣服穿上,伪装成了宿醉的效果。 即便是有零星的记忆,她也会将之归入宿醉的后果而不假思索。毕竟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会在亲弟弟面前,变成那样一副淫荡的模样,求着血亲操自己。 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更何况她是道德感如此强烈的一个人,她会将之归入荒唐的梦境,或者,还会产生一种愧疚感和隐秘的刺激感? 他很期待这种假设。 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一定就是真相。 然而,她绝对不会往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向思考。 不会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对她心存如此卑劣龌龊的想法,并且已经趁人之危,偷偷诉诸行动,在她醉酒的时候几乎迷奸了她。 少年拿着尖刀,不慢不紧地切着柠檬,刀锋挑起柠檬皮,将之细致地剥开,露出里边清澈透亮的果肉,然后切成了汁水淋漓的几片,把切好的果肉放进榨汁机里,加上几勺白糖,插上电源搅碎。 酸味的柠檬与甜蜜的蔗糖搅拌到了一起。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不断地下坠,下坠,却产生了诡异的满足感。仿佛事情本该如此,他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 第五十一章 柏教授的课是最受欢迎的。 除却出色的外表不说,他谈吐文雅,风趣幽默,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学生们讲出来,更兼态度温和细致,即便学生一时无法理解这些深奥难懂的问题,也不会从智商上给对方实施降维打击。 而不像其他教授一样,喜欢故弄玄虚,一套接着一套,像在讲天书一样,同时又谜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讲完了之后还一脸恨铁不成钢,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怎么都不懂! 相比之下,柏教授简直是物理系的福音。 所以,他的课从来没有人迟到,更没有人故意缺席。所有人都是早早起床,争先恐后跑到教室,只想占到一个好位置。甚至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其他专业的同学,甘愿坐在台阶上听课,只为一睹他的风采。 这让物理系的同学陷入了甜蜜的烦恼之中。一方面为自家优秀的老师感到骄傲,一方面又觉得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门外汉纯粹是在浪费资源。 号称天秃系的课程是那么好理解的吗?这群肤浅的人还不是看脸! 这天下课,室友刚想上前询问老师一个问题,却被一个狂热的女生给挤到了一边,女生朝着讲台大喊:“柏教授,宇宙的目的是什么?” 室友气得吐血,脸涨得通红,简直想把这群碍事的家伙给赶走。 “神经病啊!我敢打赌她最近一定在刷大刘的小说!这种问题也敢拿来问!真把课堂当成科幻小说了吗?” 沈嘉泽不理会他的愤愤不平,把书收进书包,肩带往肩膀上一甩,就要离开。 “诶沈嘉泽你等等我啊!我去问个问题就回来,待会儿一起去食堂。” 沈嘉泽没有回话,只是径直往外边走。 室友跺了跺脚,哀嚎怎么摊上了这样一个朋友,一点同学爱都没有。 柏教授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如此憎恶?难道是抢了他女朋友?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所以说,有时候,单细胞生物的直觉是挺敏锐的。 被人群簇拥的柏教授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少年的后脑勺,整理教案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柏修然不留痕迹地避开了涌上来的学生,用恰到好处的音量说道:“沈嘉泽同学,请留步。” 所有学生都停止了动作。他的态度虽然温和,却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 沈嘉泽的脚步一顿,然后转过身子面对着他。 柏修然微微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 “你等会儿,跟我来。” 他讲课遵循着最传统的方式,只有板书,每一个字都写得端端正正的,从不用PPT,却很少有学生认为有问题,三两下把教案收到了公文包里,对着还在翘首盼望的学生微笑致歉。 “抱歉,今天要先行一步。欢迎大家下次和我一起探讨问题,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邮件联系,我会及时回复。”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沈嘉泽看到那块手表,瞳孔不由得微微缩起,暗自捏了捏掌心。 柏修然在他愣神的功夫,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脚步停留片刻,对他点了点头。 “去我办公室。” 沈嘉泽沉默着跟在他后边。 两人沿着被雨淋湿的小径拾级而上,穿过大片美丽的玉兰花,此时正值花季,枝头玉兰含芳吐蕊,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物理系的院办坐落在一处小山丘上,学院成立的时间久远,可以追溯至建国之前,因此建筑带着明显的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风格。 柏修然的祖辈父辈都是那时候的开路者,许是家学渊源,他的气质中也隐隐带有旧时代文人的气息。 曾有学生戏言,如果柏教授穿上一袭长衫,出入于院办之间,说是穿越了时空也不违和。 当时沈嘉泽听了不以为然,然而,此时慢慢穿梭于旧时代的庭院之间,他的心中恍然生出了这种想法。 柏修然的气度确实罕见。 甚至…… 少年抿了抿唇。 他不敢想,沈嘉文的性格中,到底有多少成分是从这人身上汲取的。 某些时候,他们给人的感觉是如此相似。 柏修然领着他上了二楼,走到最角落的房子,打开红木玻璃门窗,让初秋清冷干净的空气飘进来。 办公室布置得极简,书桌椅子沙发,靠墙排着一个书架,摆放着很多书,却整理得极干净利落。 他把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坐了下来,指着木质沙发对沈嘉泽说:“你也坐下来吧。” 沈嘉泽坐了下来,把背脊绷得直直的,一语不发地盯着他。 柏修然看他一副紧绷着的模样,不由得莞尔一笑,“喝点水吗?我这里有热水和咖啡。” “不用麻烦了,您有什么话直说吧。”少年硬梆梆地回复。 柏修然沉吟片刻,扶了扶眼镜,“你今年大二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目前只想读好书。” 事实上,他早已有了很多想法。 他需要独立,以一个独立人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沈嘉文的面前。他想爱,想和她一起享受人生,一起看日出日落。若她想走到远方,那么他寸步不离跟着,若她想过朝九晚五的生活,那么他也乐意陪伴一日三餐。 当然,前提是他得独立。目前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正在与志同道合的伙伴筹划准备。 当然,这些想法,并不需要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柏修然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也丝毫未表现出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任何怀疑的意思。 “这么说来,那今天算是找对人了。”他说着,翻开红木抽屉,从最里层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沈嘉泽接过信封,在他微笑的注视下打开了封口,一封格调极高用词讲究的请柬出现在眼前。 “20××E国国立物理研究院研讨会……”少年把请柬出现的字眼放在嘴里咀嚼。 “是的。”柏修然把眼镜摘下,拿起桌上的眼镜布擦了擦,神情若有所思,“一次高规格的研讨会,为期一个月,所有事情学校都会安排,你不必操心。届时你将可以见到当今世界上最负盛名的物理学家,与他们近距离交流这对你今后的学习来说是很大的帮助。” 作为物理系的尖子生,沈嘉泽当然知道这个研讨会,甚至请柬上的很多人名对他来说也是不陌生的,每一个拎出来都是能震动学界的存在。可问题是—— “为什么选我?” 沈嘉泽把请柬放到了一边,抬起头直视着他,丝毫不理会对于这个专业的学生来说,它到底具有怎样的诱惑力和吸引力。 柏修然愣了愣,而后温声解释:“当然是因为你优秀,而且你也说了,目前最主要的是读好书。这点就足够了,物理的世界对所有热爱它的人敞开。” “这不是全部实话。”少年深邃的眸子逼视着眼前淡然自若的男人,“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然而……学院里同样也有很多优秀的学长,他们比我更适合。” “一定要追根究底吗?” “嗯。”沈嘉泽紧紧盯着他。 “好吧好吧。”男人无奈地摊了摊手,“也有一点点私人因素,当然并不是主要的因素,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因为沈嘉文。”沈嘉泽平静地说道。 “看来你早知道了,我认识你姐。” 沈嘉泽当然早知道了,不仅如此,他也知道,嘉文已经重新和他取得了联系。他的刻意阻拦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一切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就像孩童的恶作剧。大人们既定的路线该怎么走,冥冥中早已注定了一切。 他冷眼旁观,毫无施展的能力,只能任由烈火把心燃烧成灰。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男人不爱她。她的心中抱有再深沉的情感,也只能将之埋藏。 如果他们旧情复燃…… 少年猛然摇了摇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丢到了脑外。 他立刻起身,把请柬放到他桌子上。 “它应该给更需要的人。” 面对他直白的拒绝,柏修然眼中闪过诧异的神色,然而也没有过多表示,只是点了点头。 “抱歉,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你等等。”柏修然又叫住了他,“我能知道,你为什么……”他在嘴里斟酌字词,“并不是那么喜欢我吗?” 甚至连他主动送出去的人情都不接受,这是最令柏修然最困惑的地方。他虽然心思简单,却不会愚钝到察觉不出少年的不喜,或许还有忌惮和厌恶。 “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矛盾?” “有。”少年回过头,眼中闪烁着燃烧的光芒,“沈嘉文。” 说完这三个字,他就转身离开了,留下柏修然愣了半天。 恍然回神,才拍了拍头,哑然失笑。 他也思考这个问题很久,却怎么着也想不到是这个原因。 男人将少年的不喜归因于“姐姐的前男友”这个特殊身份,意气风发的男孩子其实是很容易替姐姐抱不平的。他们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相信感性的判断——姐姐的前男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柏修然将这件事盖棺定论,却不知道,事情远比他所认为的要复杂得多。 -- 第五十二章 今年圣诞节恰逢周末,耐不住沈嘉泽的再三邀请,沈嘉文最终还是应了他的邀约。 两人到附近的商圈吃了顿饭,出来之后,沈嘉泽拉起她的手,兴致冲冲地往电玩城跑去。 沈嘉文愣了愣,看向了两人紧握着的手,又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边的少年,却只看到了他的肩膀。 进入大学以后,他就没有参加校队了,然而还是校篮球俱乐部的主力军。兴许是常年运动,少年的体格异常高大,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散发着阳刚健朗的气息。 沈嘉文并不矮,一米七几的身高在东亚女性中也算翘楚,穿上职业高跟更显得高挑峭拔,然而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 他像一堵山一样,伫立在她面前。 而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倒不是她排斥这种亲人间的亲密,而是某些时候会突然感觉到一种怪异。 就像现在,他牵住她的手的时候,神情是自然的,姿态是放松的,全然不觉两人已经成年了,公众场合拉拉扯扯会显得很奇怪。 沈嘉泽并不知道她的心思,换了十块钱硬币之后,就直接带她去投篮区了。 他把她推到位置上,接过从机器里吐出来的篮球递给她,笑眯眯地说:“这是场双人赛,哪支队伍投篮总数多就算赢,赢家通吃。你先来。” 旁边的一队大学生情侣已经开始投篮了,命中率不错,还能听到观众的欢呼声。 沈嘉文愣愣地接过了篮球,在少年鼓励的视线下把球投出去了。 连篮板都没有碰到。 沈嘉泽继续加油打气:“没关系,再来。” 这次是碰到了篮筐。 她投得慢,仿佛得要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会下手,急得吃瓜群众们纷纷大喊:“姐姐你动作快点动作快点啊!计时赛!” 吃瓜群众这么一吼,她心中也有些焦急,随随便便就把球投了出去。 这次球直接飞到了对手的区域内。 一连好几个,不是飞出去了就是没有触碰到边界,旁边的情侣已经高唱欢呼声了。 场上响起一片唏嘘。 沈嘉文抹了抹脸,第一次被这么多人以失望的目光注视,感觉很丢人。她干脆退出了赛区,把地方腾给了沈嘉泽。 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吧。她从不逞能。 少年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低着头专注地看着她。 “没关系,别着急,和我一起来。” 他站在她身后,接过球,放进她手里,然后握紧她的手往篮筐一投,篮球干脆利落地溜进了筐里。 她的后背贴得他的胸膛紧紧的,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少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侧和而后,沈嘉文感到有些不自在,然而却也不敢乱动,免得影响了他的发挥。 他投得又快又准,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形象还好,目光直直盯着篮球筐看的样子杀到了不少人,早有女生在尖叫。 “啊啊啊他好帅好帅!” “一米九几的身高,专业的投篮动作,我敢打赌一定是运动员!” 比分在不断拉近。 对手情侣听了,也开始嗷嗷大叫起来。 “哥,专业运动员给条活路呗!我和女朋友一起,今晚输了我面子上没法交代啊!” “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凑婊脸!” 沈嘉泽扬唇一笑,艳丽张扬的五官晃瞎了不少人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的眼睛。 “刚才你们还欺负我的人,怎么不说话?现在被反杀了就哭!你们才不要脸!乖乖躺平挨揍吧!” 很多人因为他这句近乎幼稚的狠话弄笑了,就连对手也哭笑不得,唯独沈嘉文愣了片刻。 她被“我的人”这三个字给弄懵了。 不知是不是想多了,她总觉得这三个字很有歧义。当然,现在他们是队友,这么说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但总觉得哪里很奇怪。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毫无意外,他们的分数遥遥领先。 篮球机的游戏规则不仅仅是在和对手比拼,还是在和自己的手速比拼,命中率越高,奖品等级越丰厚,如果双方都很厉害,最终也只能筛选出一个胜者。 他们这组不仅赢了,还赢得很漂亮,除了对方的游戏币,沈嘉泽还从商家那里抱来了一束红玫瑰,郑重其事地放到了沈嘉文的怀里。 “送给你。” 沈嘉文把红玫瑰接过,抱在怀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在国外这些年,为了搞好客户的关系,对待礼仪这方面还是做了不少功夫的。当然,即便不做功夫,全世界人民难道还有谁不知道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 我爱你、热恋,希望与你泛起激情的爱。 花是不能乱送的,也不能乱收,这个花……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沈嘉泽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把她带出了电玩城。 一路上她总是在忍不住想这个问题。 尤其是接收到旁人视线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总觉得旁人看着他俩的目光怪怪的。 事实上,她的感觉其实没有错。 他们这对从外型上来说很能打,两人身高瞩目,又能看出来年龄差很大,所以已有不少女孩暗搓搓羡慕她这位气质富婆了。 差点没当场喊出:包养小奶狗!我可以! 她感觉越来越奇怪,于是微微抬头问他:“这花……” 沈嘉泽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看到了她眼中的纠结与犹豫。 “新鲜的玫瑰花。”少年微笑着说,“商城圣诞节的特别礼物,不拿可惜了,带回去摆在房间里也很漂亮,可以美化生活。” 他没有说的是,圣诞节的特殊礼物并不仅仅是红玫瑰,还有其他更适合送给亲人的礼物。然而,工作人员给他选择的时候,他还是选了这束玫瑰。 他当然知道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我爱你,每一天。我爱你、热恋,希望与你泛起激情的爱。 他不能将这份爱说出口,所以,只能用其他方式默默诉说这份爱。 沈嘉文点了点头,不再纠结,把玫瑰抱好。 “姐,冬天到了。”下到二楼的时候,少年突然说道。 “嗯,怎么了?” 少年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夸张地抖出了一个字:“冷。” “你多喝热水?” “……?姐!你怎么能这样做!”少年大喊大叫,“我是直男我都知道这句话不能乱说!” 沈嘉文露出了微笑。 少年很快意识到她在逗他玩,跺了跺脚,把她拉到了服饰区,直接进了一个时尚快消店。 他指着货架,理直气壮地说:“我没衣服穿了,你要给我买衣服!” 沈嘉文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地说:“可以,你想选什么自己选吧,我来买单。” 导购员连忙上来向两人推荐东西,什么最新款最厚款都安排上了,沈嘉文略微看了两眼,觉得还看得过去的,直接丢到他身上让他去试穿。 她冰凉的薄荷嗓音从他耳边划过,少年的喉结动了动,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 她不会真是霸道总裁本裁吧! 意识到这点,他觉得有些肝疼。 快消时尚对学生党来说还是很贵的她究竟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沈嘉泽一脸抽搐地制止了她的挥霍无度。 “姐,不用了不用了,两件羽绒服一件卫衣和一件牛仔裤就够了。” “哦?”沈嘉文挑了挑眉,“你确定够了吗?” “够了够了!” 他再次意识到,她整人的手段虽说不动声色,却是真的能让人郁闷心塞。 她真的很记仇!而且当场就报! 他们买得干脆利落,导购员乐得合不拢嘴,又让他们看看最新款的情侣装。 沈嘉文愣了愣,连忙解释:“抱歉,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导购员尴尬地笑了笑。 “我看你们关系很亲密,很般配,还抱着玫瑰……” “没关系。” 两人很快离开了,因为导购员的话,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前往车库的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沈嘉泽还在回忆刚刚导购员的话。 “很般配。” 这三个字让他陷入了无限的遐想。 因此一路上脚步都是飘飘然的,像踩在云端一样。 他忍不住觑了觑她的神情,并没能从那波澜不惊的面容中获取什么信息,所以感到有些失落,心中的甜意似乎也淡了几分。 氛围越来越岑寂。 沈嘉文按了车钥匙,防盗铃响起,车门打开。两人正要上车离去,就听到后边传来一阵呼唤声。 “沈姐姐,沈嘉泽,请等一等!” -- Ρó-18.cOм 第五十三章 两人同时停下了动作,看向身后。 少女穿着圣诞季红色连衣裙,脚蹬一双黑色小皮靴,头上戴着麋鹿角头饰,柔顺的黑色长发垂在两肩。 看到两人回头的动作,那双明媚俏丽的眼睛蓦然绽放出明亮的色彩,雀跃着小步跑到他们面前。 “沈姐姐,你好啊,我是秦亦涵。”少女抿唇,露出了一个羞怯的笑容,两只手不安地抓着裙摆,猫一样的大眼睛觑着沈嘉文。 沈嘉泽立刻绷紧了身子,把沈嘉文护在了身后,如火如炬的目光射向来人,语气毫不掩饰那份恶意的揣度:“你来做什么?” 沈嘉文挪动身子,踩着高跟鞋从少年的背后走出来,高挑颀长的身高让她能轻松俯视眼前的少女,直到看得她万分不自在,明眸中似乎含了一点湿润委屈的泪意,才微微点了点头,薄荷嗓凉凉地开口:“我是沈嘉文,有事吗?” 似乎是听到了她语气中的客气和疏离,少女眼中明亮的火焰顿时熄灭了。 “沈姐姐……”她嗫嚅着,目光却瞥向了她身后的少年,她又开始局促不安起来,眼神闪烁着,咬了咬唇,少女猝然出声,“我……我,我想认识你,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她说着,更进一步走到了她面前,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且满足,仰视着她,变成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依赖和仰慕,仿佛两人已经认识很久很久,有着深厚真挚的感情。 明明两人并未正式见过面。 饶是沈嘉文潜意识中并不待见这个姑娘,此时看到那毫不掩饰的依赖仰慕也不由得怔了怔神。 不知道她又在耍什么花招,沈嘉泽变得非常暴躁,难以忍受她用这种恶心的视线看着嘉文,于是直接冲过来,拉起她的手臂往后一推。 少女踉跄了几步,仓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却撞进了少年冰冷的目光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中。 “这里不欢迎你,别出现在我眼前。” 秦亦涵睁大了眼睛,惊呼出声:“嘉泽……你……我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赶我走!” “你恶不恶心!滚!”少年厌恶地说道,“这里没人陪你演戏,这样一副惺惺作态给谁看。” 眼前的剧情发展有些炸裂,沈嘉文顿时愣住了,不理解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沈嘉泽的表现再次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的憎恶是深埋的,即便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当面让对方难堪,维持表面的体面已经成了打在她性格中的烙印。或许可以称为成年人的圆融。 定了定神,看向了怒发冲冠的少年。 “我们走吧。” 沈嘉泽脸上的怒气稍稍缓解,对她挤出了一抹微笑。 少女又跑了上来,这次直接掠过了沈嘉泽的黑脸,径直跑到沈嘉文身后,还抓住了她的衣角,怯怯懦懦地说:“沈姐姐,我和你走好不好?今晚天色不早了,我打不到车……我也怕夜里的网约车……” 柔嫩的小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一双小鹿似的眼泛着星光,期待地看着她,“我坐在角落里,给我一个角落就好了,您哪里方便,就把我放下车,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沈嘉文实在没有应对这种女孩子的经验。 她面对的女性无一不是独立且性格坚毅的,不是并肩合作的职业伙伴就是极为难缠的对手,谈判桌上不动声色的刀光剑影她知道如何巧妙地化解,却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那双抓着她衣角的小手似乎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从实用角度来说,面对一个陌生人,撂开她的手赶紧离开并不是一件很过分的事,然而,似乎只要做了这种事,就会面临更大的道德危机。 如果撂开手,那么她会哭,或许还会哭得很惨,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这种一闪而过的念头让她停止了动作。 沈嘉泽没有理会她的为难和踌躇,直接上前,拉起少女的手又是往后一推。 “别来烦我们,你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要死死远点!” 简直要溢出来的满满的恶意,饶是沈嘉文也觉得有些心惊,不由得瞥了他几眼。 他的恶感不是假的 究竟是多大仇?秦亦涵究竟做了什么事? 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喜好归喜好,沈嘉文的性格,也不是可以把人丢下就走的,更何况女生夜间出门确实多有顾忌,若是出了什么事……她并不想背负道德上的枷锁。 思索片刻,她打开车门发动了引擎,对车外的两人说:“上车。” 沈嘉文铁青着脸打开副驾驶座,一言不发地扣上了安全带,少女面露喜色,对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像一只百灵鸟一样飞上了后座。 他似乎生气了,全程一语不发。沈嘉文用余光瞥了他几眼,只看到了少年深沉如水的侧脸,还有紧紧抿着的唇线。 她的思绪也随之飘飞。 他是在为什么而生气?因为她,因为秦亦涵,还是因为这件事本身? 直到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看着行人过斑马线的时候,沈嘉文才恍然回神,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得那么在乎他的情绪了。 有心说声抱歉,然而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只得把话憋在心里了。 车子缓缓开动,在一片静默之时,后座的女孩突然轻声说:“沈姐姐,你的玫瑰花好漂亮,是男朋友送的吗?那你好幸福啊!” 在前边两人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少女问完话之后,注意到少年浑身僵硬的姿势,嘴角露出了莫名的微笑。 沈嘉文开车很小心,当初拿到驾照还费了不少功夫,所以一直留有阴影,此时全神贯注盯着路面,冷不防听到她的问题,操控方向盘的手不由得顿了顿,视线不自觉撇向了沈嘉泽。 那种莫名的尴尬又席卷了她全身,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她挪了挪身子,半晌之后,才回道:“不是。” “是这样啊……”女孩的声音降低了,“今天圣诞节,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送的呢……不过话说回来……”她停了一下,把视线转向沈嘉泽,幽幽地感叹,“不是心存爱意,谁会给女生送红玫瑰啊……” 果然看见少年的身子蓦然紧绷了起来,背脊都僵硬了不少。 她的话音一落,车厢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沈嘉文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然而转念一想,她们根本不熟,其实并没有必要多谈这些私事,于是心态渐渐放宽了,没有作声。 她打开音乐,轻柔舒缓的曲调缓和了车厢内的气氛。 沈嘉泽也放松了紧绷的身子。 车子缓缓行驶,拐进了一个岔路口。学校并不在繁华地段,越走越荒凉,视野也越来越开阔,两旁的路灯洒落的光辉稍显寂寞。 没走多久,远远就看见了学校正门,沈嘉文开口问:“你要在哪里下车?” 秦亦涵立刻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连忙回答:“我和嘉泽在同一片校区,我到他楼下就好,自己可以回去。” 车子进了校区,没多久就停在了一栋楼下。 沈嘉泽解开安全带,本想和她再说些话再下车,然而车上有个讨厌的人,总归不方便,只微笑着对她说了句:“我到了。”他停了片刻,转头用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又低低地说,“晚安,Merry Christmas!” 沈嘉文点了点头,也回以微笑,“圣诞节快乐。” 两人下了车,沈嘉泽在外边朝她摆手,秦亦涵则是笑眯眯地摇手。 “沈姐姐再见!” 车子缓缓离去。 沈嘉泽脸上的表情也变成了凝固般的冰冷狠厉,一双眼睛散发着恐怖的光芒,简直要把人刺穿。 “秦亦涵,你想做什么?” -- 第五十四章 女孩卸下了脸上虚伪的笑意,把头上那个愚蠢的麋鹿角摘下来,直接丢到了一旁的草坪上。 这是聚会上一个男生送的。那人还有些利用价值,能帮她竞选学生会干部,暂时不能得罪,所以就先这样吧。戴了一晚上,也算是对得起他的面子。至于上床,筹码还不够。 “我想做什么?”她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诡谲的笑容爬到了她清纯的脸上,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捉摸不定,“原本……算了,我改变主意了,事情变得更好玩了。” 沈嘉泽咬着牙,狰狞着脸,把她推到了墙上,紧紧捏着拳头。 “你敢打她主意,我不会放过你!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不相信她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包括她的告白。 这个疯子根本不会有爱,她只爱自己。 她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并且掌握着他最致命的把柄。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带着极强烈的目的性,今晚发生的事给他敲响了警钟。 这个疯子接近嘉文,绝对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哟,心疼了?你是在心疼你的亲姐姐,还是……”她停顿了片刻,“你的梦中情人?” 少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武器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戳中了,嘴角猛烈地抽搐着,眼皮拉耸得厉害,眼中闪烁着鬼火一样的光芒。 与阳光开朗的形象大相径庭,若说是恶鬼附体也没人不相信。 秦亦涵并不在意他的威胁,而是顺势靠在了墙上,卷起一缕头发绕着手指,抬头漫不经心地睇了他一眼。 他感觉这个眼神有些东西,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少女就抱住了他的脖颈,扑到了他的怀里。 她抱得极有章法,沈嘉泽一时之间竟甩不开这个疯子。 “嘉泽,嘉泽,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这么做了,我们重归于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放手!疯子!” 她突然松开了他,向旁边仓惶退却了几步,红着脸,把头垂得低低的,眼睛瞥向了前方,又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发出糯糯的声音:“沈……沈姐姐……” 少年猛然转身,就看到了身量高挑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满脸诧异地看着他们。 “姐。”他的太阳穴剧烈地颤动,简直要裂开一样,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怎么回来了?” 沈嘉文收回了思绪,把手里的包扔向了女孩。 “落下东西了。” 秦亦涵接过了手提包,红着脸跟她道谢。 “秦亦涵!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把包落下,故意让嘉文看到这一 坡ˇ坡ベ仙 女-推·文整.理幕。 这个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我做了什么?” “你想死吗?”少年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嘴里发出愤怒的嘶吼,简直想杀了眼前这个恶心的疯子,“你这条疯狗!想死我成全你!” “够了!”沈嘉文呵斥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让少年如坠冰窟,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多大了还闹,丢不丢人!都几点钟了!想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吗?” 沈嘉泽抿了抿唇,深邃的眸子中有一闪而过的受伤。嘉文第一次对他发出这么严厉的警告。他像是一个被指责了的孩子开始变得局促不安。 沈嘉文察觉刚才的态度有些严厉,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神色间有些倦怠。 “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姐!你别想太多!根本没有这回事!” 至于没有什么事,沈嘉泽根本说不清。这就是一笔糊涂账,越描越黑。 沈嘉文并没有理会他的解释,直接踩着油门走了,独留少年在原地出神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拐角处。 秦亦涵趁着他失神落魄的功夫,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哼出轻快的小调,像一只丛林中的小百灵,踏着欢快的步伐离开了。 这个世界很无聊,然而,还是能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第二天,秦亦涵出现在了他的课堂上。 柏修然长得是好看,起初的时候,会有很多外系的女生抱着好奇心过来,并不是为了学习知识,至于做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弄得物理系的同学烦不胜烦,这些无关人员严重影响了学习的心情。 幸而这个学期的专业课开到了早晨一二节,很多女生蹭了好几节课之后,发现相较于男神的魅力,还是大冬天的被窝更吸引人,于是来人渐渐少了,让物理系的同学舒了口气。 今天,穿着打扮无不精致的俏丽女生乍然出现在教室里,弄得物理系的才子们有些局促。 沈嘉泽走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方的秦亦涵,表情立刻僵硬了几分。 似乎察觉到他不怀善意的视线,女生转过头,对他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旁边的室友慌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压下嘴里喋喋不休的抱怨,整理自己的衣领,两只手摸了两把鸡窝头,手肘杵了杵沈嘉泽。 “喂!我怎么样?有没有很乱?” 沈嘉泽一语不发,书包往桌上一搁,沉着脸拿出了教材。 柏修然在课堂开始前五分钟准时踏入教室,稍作整理后,上课铃很快响起。 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秦亦涵安安静静地听课,甚至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 然而沈嘉泽并不敢放松对她的警惕。 所以整堂课上脸色并不好看。 两节课过去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嘉泽收拾东西,把书包往肩上一挎,冷着脸出去了。 离开前,特意瞥了眼秦亦涵的动向。 那条疯狗走到了讲台前,正笑意盈盈地对柏修然说着什么。身姿颀长的男人面对她的问题,不由得愣了愣,也露出了温和的微笑,拿起粉笔在讲台上端端正正写下一个公式的推理过程。 女孩一手支着下巴,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只是,这份莫名其妙的崇拜就不知道是为什么了。沈嘉泽嘴角露出嘲讽的笑。 不关他的事。他扭头快步离开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柏修然的课上都会出现秦亦涵的影子。渐渐地,沈嘉泽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个疯子自负美貌,对自己的魅力毫不怀疑,八成是看上了柏修然。 当然,这不关他的事,甚至还很高兴,想放鞭炮来庆祝一番,两个麻烦搅和到了一起。这大概就是时来运转? 日子就这样过着,柏修然也和这位外系的学生混了个脸熟。 在他看来,物理的世界不应束之高阁,而是应对所有对它感兴趣的人敞开,更何况这位学生好学,也善于思考,若能给她一些帮助和启迪,也算是为人师表的意义所在。 寒假来临,室友们都收拾行李回家了。沈嘉泽不想回去,在市区找了实习,死乞白赖总算是让嘉文开车过来接他了。 行李不多,只有两个箱子,少年拒绝了姐姐的帮忙,让她待在车里,然后一手拎着一个放进了后备箱。 车子开动,缓缓驶离校区。 今天天气阴沉沉的,抬眼望去天色苍茫。 似乎觉得有些单调和寂静,沈嘉文开了音响,放的是经典老歌,歌手那沙哑的嗓音在这种天气中颇有种苍凉悲壮的意味。 沈嘉泽问她:“姐,你喜欢他的歌吗?” “以前喜欢。” “为什么?”在他看来,嘉文应该是不喜欢这种太过自由散漫的歌曲的。那种旋律严谨格调高雅的殿堂之作倒是有可能出现在她的歌单中。 沈嘉文怔了怔神,“因为……一个故人。” 少年被勾起的好奇心顿时被泼了盆冷水。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僵硬苍白的笑,不再作声。 沈嘉文主动打破了这种安静:“你在哪里实习?” “在陆XX,离你很近。” 沈嘉文点了点头,并不过问他做什么,进了什么公司。 她的这种放任让沈嘉泽觉得难以忍受,他宁愿她多问一点,干涉多一点他的生活,甚至介入也无妨。有时候放任意味着不够重要,不够关心。 于是他将自己的规划和想法一一跟她说了,末了询问她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 “你觉得好就好,我没什么意见。” “那你怎么想?我想知道你的想法。”少年罕见地较劲起来,固执地追问她。 沈嘉文心中寻思,他刚接触社会,或许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对外边的世界还存着好奇与惧怕,于是将初入职场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跟他说了。 -- 第五十五章【微h】 她说的都是这些年身在职场的心得体会,并没有什么干货。说着不免陷入了回忆之中,因此不由得多谈了点,一些细节甚至到了无关紧要的程度。 待人真诚有礼,知错就改,适当隐藏自己的想法,工作和生活要分清…… 说了一会儿,才恍然回神,自己好像 坡ˇ坡ベ仙 女-推·文整.理啰嗦了点,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旁边,却见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还催促她:“继续继续。” “我太啰嗦了,这些东西,需要你亲自去体会。” “没有没有!我还想听!”他对她的一切都抱着极大的好奇,妄图通过零星的碎片拼凑出他失去的八年,以及,这八年来她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透过她淡淡的叙述,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份岁月带来的宁静的悲哀。 一个人出国,在陌生的国度里学习工作,面临着文化上的隔阂,职场中的勾心斗角,还有种族歧视,性别歧视……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这些年的? 少年轻轻地说道:“姐,以后我来养你好不好?你别这么辛苦好吗?”他会心疼,感同身受,甚至更加痛苦。 这话说得幼稚且真诚,带着少年人的澄澈,饶是沈嘉文没有幽默细胞,此时也不免被他逗笑了,平淡如水的脸上绽放出了令人惊艳的笑容,却如同昙花一现。 少年恍然的功夫,那份惊艳就不见了,只余下眼中淡淡的细微的笑意,不熟悉的人根本难以发觉。 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怅惘。那笑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蓦然消失了。 “我是个独立的人,有手有脚,再怎么着也用不着你来养。”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走向寥落的过程,她有自己的事业和追求,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或许这两样东西能帮她抵挡时间的入侵,让无趣的人生不再一眼望到头。 不然,她丢弃了那么多,与爱人走失,与亲朋好友离散,还剩下什么呢?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至少得要抓住眼前的东西才不至于让自己那么难堪。 少年却认真地看着她,像是许下了郑重的承诺,“我想养你啊!一辈子!好不好!” 沈嘉文难得思索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啊,你好好努力。” 至于“一辈子”,那么漫长的时光,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美好的期盼。而期盼大多是做不到的,所以才会那么着迷。 一辈子,犹如水中月镜中花。 她本是开玩笑,却没有想到少年把她的每一句话都放在了心上,并将她的承诺放在嘴里心里细细咀嚼品味,开始漫无边际地畅享关于他们的未来。 好好努力,就能和她一辈子,是吗?他陷入了虚妄的幻想之中。 车厢内的歌曲播放完了,一时陷入了沉静,车子也到了校正门口。往来的学生非常多,不少还搬着行李,所以开得非常慢。 车子即将离开的时候,沈嘉文的目光顿时凝住了。 沈嘉泽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是秦亦涵和柏修然。 女生通红着脸,低垂着头,而男人则露出微笑,把手提箱挂在了行李箱上,两人还说了些什么。 过了片刻,男人帮她把行李拉到了公交车站。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气氛很是和谐。 车子在保安的催促下离开了,她的心却似乎停留在了那里,一路上都失魂落魄的,甚至在一个人迹稀少的路口差点闯了红灯,这不符合她严谨认真的作风。 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年忧伤失落的目光。 如果她能稍稍分神,那么自然会发现,那种浓重的失落和压抑,隐隐带着痛苦和疯狂,绝对不是一个弟弟看姐姐的眼神。 这个寒假,沈嘉泽暂时在她这边落户了。两人并不想回家过年,只打算年关将近的时候回去看看母亲,把准备好的礼品给家里人送回去,尽了礼节之后就回来。 沈嘉泽入职前,硬是拉着嘉文陪他去购买了职场装备。穿上西装革履的大男孩照着镜子的时候,甚至还一脸严肃地跟她说:“这些行头先记在账上,等我有钱了就还。” 他的实习并不轻松,公司看准了市场风向,新成立的3D打印项目需要他的参与,每天晚上都要忙到很晚才回来。然而,他却像是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对待自己的工作充满了热情,如同初生牛犊,不断向前奋进。 倒是嘉文这段时间有些惫懒和懈怠。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隐觉得自己进入了职业瓶颈期和倦怠期,又或者是前些年劳累过度,时常熬夜,身体亏空太厉害,这段时间做什么都不太起劲。还好公司并没有很忙,她尚有余力应对。 所以,沈嘉泽每天晚上下班回家,都能看到躺在沙发上的她。 这些年,两人的关系在慢慢拉进,她似乎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总是对他露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寻常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的,尤其是在家里。 沈嘉泽看着她的变化,心中暗自惊喜,却不能将这种喜悦摆在脸上,而是用一种寻常的方式去面对变化。 他越寻常,越漫不经心,表现得越不在意,越能让她放松警惕。他需要营造这样的效果,他们是一家人,不可分离的家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没有必要太过拘谨。 他在玄关处脱了鞋,穿上脱鞋,蹑手蹑脚走到沙发旁,蹲下身子静静地看她的睡颜。 电视机还在开着,她却安睡了,像一朵宁静的睡莲,不受外界的侵扰。 室内开着空调,他把电视机关了,从另一张沙发拿了一张空调被盖在她身上,帮她理了理头发,那几缕调皮的发丝被他放到了脑后,不能再侵扰她的睡眠。 想要起身离开,又不忍错过这么难得的时刻,于是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才小心起身离去。 沈嘉泽洗好澡后,她已经起身了,两只眼睛还是有些红红的,精神不太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嘉文揉了揉脑袋,她竟一点意识都没有。 “没多久,回来洗了个澡。怎么困成这样?” 少年穿着浴袍,小腿露出来,头上还湿漉漉的,发丝垂在额上。 他坐到她旁边,靠在沙发上,双手张开撑着靠背,呈现慵懒的姿势,一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漆黑的瞳孔里全是她的倒影,仿佛有一团火焰在里边燃烧。 沈嘉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便低下了头,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后才觉得喉咙舒服了点。 “最近公司没什么事,我也懒了很多。看个电视也能睡着。”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沈嘉文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起身就要进去睡觉。 “我进去了,你随意,晚安。” “晚安。”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去之后,少年慢慢地把自己的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手伸向了身下,抓住了肿胀充血的肉刃。 浴袍里边什么都没穿,只要他稍稍动脚,或是动作幅度大些,那么他的下半身就会完全走光,那勃起的青紫色的阳物会直直跳入她的视线中。 他开始幻想她还坐在对面的样子。 长发凌乱,随意搭在两肩,凤眸湿润,眼尾泛红,捂着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她不知道,刚才她打哈欠时微微张嘴的动作,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差点让他因为高潮而泄了身。 他幻想自己的性器官在她那殷红的嘴里抽动,清冷得近乎禁欲的女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像他曾经俯首为她服务那样,用那张令他魂牵梦绕的唇为他口交。 他的手抚过冠状沟微微抽动。 她的唇含住了前端的伞状肉刃,像吸食着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舌头轻轻挑逗着顶端的马眼,品尝着他的生殖器,即便发出淫荡的水声响也在所不惜。 同时,她会抬起眸子凝视着他,目光中全是美丽的情欲和挑逗。 她的嘴太小了,简直没法含住他粗壮的阴茎,被撑得满满的,却依然锲而不舍地吮吸着,或用那洁白的牙齿轻轻啃噬,带来阵阵酥麻颤栗。 他开始下流地想着,她下面那张嘴,是否也会这般紧致,当他将粗硕的阴茎插入之时,是否也会将那紧窄的肉壁撑得满满当当的,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是的,他曾经有幸摸过那个地方,亲吻舔舐过那个地方,只有一个小小的孔,里边流出潺潺蜜液,被他尽数吃了进去。那里太小了,如果要进入,必须做些事情才好,不然她会受伤。 他需要挑逗她的敏感地带,吻遍她的全身,耳垂,嘴唇,乳房,还有腰腹,手指轻轻地搅动两片阴唇,以及阴蒂,让阴道分泌足够多的粘液,阴道壁不断收缩扩张,三根手指都能进入了之后,再将勃起的阴茎试探着一点点插入她柔软的,烂熟的,湿漉漉的身子。 像在将熟透了的水蜜桃生吞活剥,妙不可言。 他没有什么经验,一定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不然会伤害到她。 进去之后,她可能会哭,发出夹杂着痛苦的呻吟,一定不能着急着动作,他的阳物太粗太长,要缓慢推进,同时抚慰她,爱抚她,然后才能缓慢地动作。 像潮水一样,轻轻将她拍打上岸,又重重地将她卷入深不见底的欲望的漩涡中,不能让她轻易逃离。 他的手抚摸着她泛红的脸颊,也凝视着她眼中的深情。 他们在相爱,在做快乐的事,灵与肉的结合。 巍巍高山,终于为他而倾倒。 少年的手握着勃起的肉刃,极速抽动着,喉结不停滚动,额头淌满了细密的汗水,许久之后才咬着牙,从喉咙间溢出低吟,一 坡ˇ坡ベ仙 女-推·文整.理股股前列腺液从顶端的马眼喷射而出。 他一次又一次在幻想中达到高潮。 -- Ρó-18.cOм 第五十六章 嘉文偶尔会去他的大学逛逛。她本来就不是喜欢闹腾的人,大学相对静谧安逸的氛围能让她静下心来,好好思考问题。 她借嘉泽的学生卡混进图书馆借书,当然,穿着休闲服是种好的选择,职业装容易惹来别人的注视,她并不喜欢这种注视。 拿到书后,或是找一个安静的角落,或是去到外边树荫下的草坪上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沈嘉泽也是很有耐心,开始的时候被各种邀约电话弄得烦了,干脆静音丢在一旁,躺在草坪上,双手抱头面对从树叶中遗漏下来的日光,用几张报纸覆住脸睡觉。 他的功课也辛苦,几乎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时候,这段时间是忙里偷闲,匀出来给嘉文的。 两人在夏日的树荫下分享难得的静谧时刻。 睡了半个小时之后又醒来,侧起身子撑着脑袋,眼睛张望着,去读不断翻动的书页。 少年闭上了眼睛,将那刀刻斧凿一般印在自己脑海中的每一个字,用咏叹调感叹而出:“我的生命之光,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 沈嘉文从书中回过神,眼睛垂下,看向了正阖着眸子,轻轻呢喃的少年。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零散地洒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种近乎决绝的美丽。 沈嘉文的心中陡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 他似乎是生在阳光下的,带着家人的期盼出生,一路上顺风顺水,不费什么功夫就长成了所有人都期待的模样:美丽的容貌,健康强壮的躯体,超越常人的智力,出色的成绩……这或许是很多人想拥有,却注定不能拥有的东西。 然而,他的身上总是弥漫着一种……近乎悲哀的气息,近来这种气质越发明显。得到的未必是想要的,想要的或许无法得到,寻寻觅觅,却终究不能满足的悲剧感和荒诞感。 一个时常在阳光下运动的男生,是很难保持这种苍白的肤色的,然而就是很奇异。沈嘉文有时候难免有一种错觉,那种阳光开朗只是表象,只是面具,水面之下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尤其是当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的时候。 恍然回神,就立刻撞进了少年深邃的瞳孔中。 “怎么这么看着我?”少年扬起了微笑。 她把视线移回来,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原著已经看了三分之二,于是把书合上了,丢到草坪上,拿起另一本重新翻看。 “没什么。” 少年注意到这个细节,嘴角微微勾起,手臂绕过她身后,直接从上边抽出了那本《洛丽塔》,闲闲地翻起来。 “你喜欢这种……”他顿了顿,“乱伦文学作品?” “乱伦”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她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般,不自在地停止的翻书的动作。 一旁唰唰的翻书声传进她的耳朵。 “喜欢这种作品……”他沉吟半晌,嘴角噙着笑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每个人都有一点小癖好,不必感到难为情……” “不是!”她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好奇。” 少年蓦然从草坪上翻身而起,和她肩并肩坐在一起。 “好奇……”他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是啊,好奇……” 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可能不乏好奇的成分。女性线条玲珑流畅的躯体,柔软丰盈的弧度,那黝黑得近乎神秘的长发,清冷惑人的体香…… 风吹动她的长发,一缕发丝拂过他的脸颊,裹挟着一阵冷香,带来阵阵酥麻感。 沉思过后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支起了一条腿,阻隔她的视线,不让她看见他膨胀起来的下体,卑劣龌龊的欲望。 沈嘉文找回了自己的思路,似乎刚才的慌乱只是他的一种错觉。 “乱伦……本来就是文学作品中的一个重要母题。” 少年把手放在膝盖上,“从远古神话肇始,一直到如今,很多艺术作品中不乏这个题材。”他把头转向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姐姐,“而文艺作品在某种程度上反应了现实,那么…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这是不是证明,乱伦其实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现象呢?” 与自己的亲弟弟谈论“乱伦”的话题,让她觉得……很奇怪。 沉默半晌,她只能说道:“存在不一定正确。” 她本想通过模糊的语言结束这个话题,少年却不依不饶,继续追问:“同性恋的存在呢?很多人也认为不是正确的,甚至被认为是异端,魔鬼附体。” “这不一样,两个不一样的概念。” “为什么?发自内心的爱为什么会有错?你也知道,很多作品中描述的这些情欲,其实是很真挚的,不可否认这一点。” “这不符合社会伦理规范,没有人是座孤岛,人终究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而且,有时候很难界定这种爱是否是爱情。” 她把手里的书放到草上,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 “很多流落荒岛的人会产生一段绝境中的爱情,然而一旦走出绝境就会立刻忘了对方。亲人之间过度的爱,或许是潜意识中的依恋,这本来可以有更好的解决方式,而非简单粗暴地将之打入乱伦的范畴,那样根本没有救赎的意义。” 明白再多解释也终将回归“社会伦理”本身,他不再和她争辩这个话题,突然发问:“爱情是什么?”不待她回答,他继续说,“生物学角度多巴胺等物质的作用,大脑的指令,还是寻常认为的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 她罕见地愣住了。 “没办法确切解释它的由来,也没法界定爱情和依恋之间的关系,所以凭什么盖棺定论,亲人之间并不会产生爱情?” 少年紧紧盯着她的眸子。 “这是不正确的。”她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却无法反驳他的话,“没有秩序的社会是可怕的。” “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写出《洛丽塔》的时候,先后遭到四家美国出版社的拒绝,因为‘这是一部令人憎恶的小说’,从1955到1982年间,此书先后在英国、阿根廷、南非等国家遭禁。” 他顿了顿,手握着书本的背脊慢慢搓弄。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书脊上滑动,不知为何突然有些颤栗。 一种失败的预感像冷风一样,从脚跟爬上腿肚,再透过四肢沁入她的身体中,仿佛有什么在暗中慢慢失控,渐渐发酵。 “然而,不妨碍它成为经典。就像同性之恋,从一开始污名化的鸡奸者,变成如今正正当当的一种爱的形式。” 他伸出手握住她冰凉纤细的v手指,凝视着她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她的灵魂中。 “爱本身不需要救赎,爱就是救赎本身。”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克服了这种颤栗,苍白的唇轻轻抖动着,“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个话题?” 任由他再小心翼翼地靠近,竭尽全力抑制欲望,终究是引起了她的警觉。 她在不安,惶恐,惧怕,不信任,直至警惕,像是瞬息之间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冰山之下隐藏的可怕的东西在一点点显露出真身。 这或许是会把她如今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是万劫不复的东西。 “姐。” 少年眨了眨眼睛,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这个熟悉的声音把她从某些混沌却可怕的想法中拉了出来。 她看到了少年清澈的眼睛,在阳光下闪耀着澄澈晶莹的光芒。 “为什么要谈论这个?”他歪着头,“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啊,我在说服你啊,万一哪天我宣布出柜了,或是……做出更不被人理解的事情,你不答应怎么办?”他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爱就是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摒弃一切世俗伦理,你会发现它很简单的。” 少年不遗余力地进行洗脑活动。 沈嘉文勉强笑了笑,脸色却苍白得可怕,整个人的思维都处在混乱之中。 正在这时,两人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沈嘉泽,你要出柜了!” 第二天,沈嘉泽要出柜的消息被他的室友传了个遍。 联系到他对柏修然莫名奇妙的态度,很多人的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 第五十七章 秦亦涵坐在角落的位置上,听到物理系的同学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她简直要笑晕了。 同学A:“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针对柏教授?” 同学B:“为什么总是看柏教授不顺眼?” 同学C:“因为,恐同即深柜……” 同学D:“爱之深恨之切,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同学N幽幽一叹:“这么多年我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女同学暴风哭泣:“嘤嘤嘤优秀的男生都在内销。” 教室里陆陆续续走进来人,为了保持女神的形象,她连忙收起了愚蠢的笑容,拿出教材放到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支笔,手肘撑着脑袋作出认真思考状,实则在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脸。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八卦氛围中,脑洞越来越大,这不禁让她产生一种知晓一切秘密却寂寞如雪的心痒难耐。 沈嘉泽这个蠢货。太蠢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先天条件和后天条件都那么好,连她都有些馋他的身子,这蠢货居然连一句喜欢都没法说出口。 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总是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种感觉,啧,怎么说呢,就像是传国玉玺用来砸胡桃吃,青龙偃月刀用来削苹果,关键是胡桃没砸开,苹果没削成还剁了自己一样令人无语吧。 这在她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失败的案例,PUA课程上专门用来反复鞭尸的那种。而现在,那个蠢货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居然让自己陷入了舆论的漩涡中。 沈嘉泽和柏修然? “哈!” 不自觉发出了一声短促而诡异的笑声,惹来周遭的视线之后,她连忙收起了发散的思维,一心一意放在书本上,顺便围观沈嘉泽的脸色。 这样也很好玩不是吗? 果不其然,沈嘉泽一进门,所有人首先感受到的是他的低气压,再抬眼一看,就看到了他深沉如水的脸色,后边跟着一个战战兢兢戴着黑框眼镜的西瓜头青年。 难得的快乐源泉啊。 秦亦涵从书包掏出一把泡泡糖塞进了嘴里,在众人察觉不到的角落慢慢地品味着酸酸甜甜美丽的滋味。 可惜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吹,这有损于她的人设。 至于真相如何,并不需要过多理会。 她只需要在某些时候,做一些有趣的事情,让整件事变得更加有趣就可以了。 难挨的两节课结束了,柏修然讲得很好,然而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事实上这也不是她来到这里的目的。 她把嚼得没味儿了的口香糖吐出来,随便抹在了抽屉里,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仔细瞧了瞧。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妆容精致,眉眼下垂,天生带着无辜感,这张脸还是很能打。 于是背起书包施施然离开了座位。 至于谁沾到口香糖,那算他倒霉,关她什么事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 等到人都差不多离开了之后,她才走到讲台前,用欲言又止的姿态看着清俊斯文的男人。 柏修然注意到了这个外系学生,就问她:“秦同学,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女孩的眼眶立刻红了,委屈地看着他,然后大喊一声:“柏教授,沈嘉泽喜欢男人,你千万要注意,一定要保重!”话一说完就立刻捂着脸跑了。 她怕再待下去自己控制不住笑出来,崩了人设就不好了。 至于注意什么保重什么……由听者自行体会吧。 留下一脸愕然的柏修然站在原地,和留下的几个学生面面相觑。 许久之后,柏教授捂嘴轻轻咳了一声,收好公文包跟学生们告别。一路上竟然罕见地没有思考学术问题,而是在思考这个谜题: 刚才那学生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深深怀疑是不是自己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居然连这样一句简单的话都无法理解。 柏教授仰头望天,看到深邃湛蓝的晴空,发出喃喃自语:“宇宙浩瀚,学海无涯……看来我还需要努力……逝者如斯,今晚熬夜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一心探讨宇宙奥秘的柏教授感慨过后,顺手取消了和前女友的邀约。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哲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从这件事传出后,就演变成了无数个版本,沈嘉泽立刻成了系里甚至是校内gay圈最热门的话题。 实在是他的履历太过于“清白”,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无数女神铩羽而归,清高孤傲到了注孤生的地步。 早已有人在暗中揣测他是不是喜欢同性,此番谣言一出,正好符合了人们猎奇的心理,风越吹越大,火越烧越旺,几乎所有人对这个“事实”是形成了公认的。 他收到了很多情书,学校的表白墙,纸质情书,电子情书,公然告白,甚至当面询问一否零否。教室里,图书馆中,体育课上,食堂里,甚至他妈的厕所里……简直防不胜防。 众目睽睽之下,他把那个到厕所告白的肌肉男揍了一顿,打得还挺惨,这件事传出去后总算是消停了。 他对同性恋没什么看法,甚至还有一种不被理解的惺惺相惜之感,但是他不是。 当然,他的人设总算是立住了,抠都抠不下来。即便是立刻找个女生谈恋爱也没法澄清,所有的举动都会变成“解释就是掩饰,恐同即深柜”,况且他根本不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室友对此抱有极大的歉意,事已至此,沈嘉泽摁着他揍了几顿之后也没办法了。他心中也在疑惑,他其实还算低调,并不算风云人物,就物理系里还算有些名声,怎么这件事情传成这样。 他哪里知道,秦亦涵在这件事中居功厥伟,简直是把职业黑的角色演绎到了极致。 秦亦涵每天面对自己的战况,简直满意得不得了。 有趣,太有趣了。人生处处充满了惊喜。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他每天都会面临各种意想不到的骚扰,篮球俱乐部的夏季赛也在这样燥热的夏天开始了。 此次的全国赛事刚好在S市举办,沈嘉泽所代表的S校队打到了决赛。他正式向嘉文发出了邀请。 嘉文对观看比赛也没什么看法,况且也刚好有时间,于是接受了他的邀请。周六这天开车到了市体育馆。 这场赛事声势浩大,观众也很多,沈嘉泽的邀请函竟然是亲属观众席,在前边很靠近赛场的位置,视野极佳。 沈嘉文一入座,就看到穿着白色32号运动服的少年正做热身运动,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少年回过头,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周边人都在欢呼尖叫摇旗呐喊。 “沈嘉泽!沈嘉泽!S大S大!” “嘉泽妈妈爱你!” 沈嘉文:“……?” 男生?妈妈? 男妈妈瞪了她一眼,白眼一翻,“看什么看,男妈妈不行吗?嘉泽妈妈爱你!妈妈爱你!加油加油!” 沈嘉文:“……”ー麯書齋 禦書ωǔ 禦宅ωǔ んáì棠書ωǔ烬恠RòǔRòǔЩǔ嚸ひS 为免太过冷静显得格格不入,她还是向周围人借了一面小红旗,男妈妈把鼻孔翘上了天,一脸不情不愿地匀出了一面红旗给她。 “一定要使劲喊!不喊沈嘉泽加油不给你!” 沈嘉文:“……好的。” 比赛正式开始。 两个队伍的比分相差不大,简直是步步紧逼,到了后半场,比赛进入了胶着相持阶段。 所有人的精神都绷得紧紧的,男妈妈也不吼了,全神贯注盯着场上。 他们和赛场的距离极近,几乎能看到运动员们额头甩出来的汗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凝重的,嘉泽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在了赛事上。 32号少年从对方手里截过了球,正在全速向前奔跑,嘉文的耳边响起了拉拉队的加油声。 正靠近这边,竞争越发激烈,有好几人都在抢球,推推搡搡间,篮球不经意从其中一人手中脱落,径直往观众席飞来。 倒霉的沈嘉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着篮球一点点朝自己靠近,几乎没有办法做出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32号少年奋力跳起,将球揽了下来,却因为惯性倒在了她面前,周围的运动员们没有料到他会做出这种危险的举动来不及停止动作,其中一人踩到了他的小腿。 像是在回放慢动作,她的耳边已听不见什么声音,视线之内也看不见什么人,唯有少年脸上痛苦的表情在放大。 “嘉泽!” 向来沉稳如山的女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观众们也纷纷叫了起来。 裁判吹了哨声,片刻之后,32号少年很快被人搀扶下去了。 之后的赛事沈嘉文根本没法看进去,把小红旗塞到了男妈妈手中,向休息处跑去。 “嘉泽出了什么事?” “抱歉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我是亲属,嘉泽的亲属!我必须知道他的情况。” “没有什么大问题,脚受伤了,已经送往医院了,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沈嘉文松了口气,瘫在了椅子上,工作人员给她递了一瓶水。 她把盖子拧开,稍稍润了一下干燥苍白的唇。 从未有过这样一刻,让她如此觉得,嘉泽对她来说是这么重要。 -- 第五十八章 稍作休息,沈嘉文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一进病房就看见左小腿绑着绑带打着石膏的少年,正歪着身子够手机,床头柜应该是被人移动过,他手长脚长的竟然也拿不到,束缚着脚挣扎的姿势有些滑稽。 像一条被吊着的鱼,愚蠢的姿势。 她略微停了片刻,直到他快要因为愚蠢而二次负伤的时候,才走到柜子前,拿起了手机,居高临下俯视着满脸诧异的少年。 沈嘉泽本想拿手机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别担心,一抬头就看见了女人平静无波的脸色。 “姐,你怎么来了?”少年的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来看你是残了还是废了。” 这话说得…… 刚想露出笑容的少年立马改变了策略,语气变得讨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好且小心翼翼,“姐,不好意思,耽误你看比赛了。” 沈嘉文拉过椅子,动作稍显粗暴,椅子滑动的声音有些响。 她坐在上边,翘起了腿,双手搁在膝盖上,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把少年看得很不自在,身子不安地挪动着,眼睛乱转,手脚像是无处安放。 他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好,让她生气了,这种时候安静就好,多说多错。 “沈嘉泽,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少年轰然倒下的那一瞬间她的呼吸几乎停止了,她没法想象,如果眼前健康开朗的阳光少年遭遇了什么事,那么她将如何自处。 她张了张嘴,把嘴里的担忧咽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的行为很愚蠢!” “啊?我的防守和进攻都很不错啊,没有让对手占便宜,我们球队使用的是针对对方的阵型,极大地弥补了自己的不足……”说着说着,似乎察觉到事情不简单,他的声音渐渐停止了,开始仔细观察女人的神情。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额头还有淌着细密的汗滴,可以想象她应该是急匆匆赶到这里的,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如果仔细端详,还能看出那毫无波澜的眸子中,隐隐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病床上的少年露出了可以说是傻气十足的笑容。 “姐,你是在担心我吗?” 沈嘉文把手机丢到他床上,少年慌忙接过。 “我是在为你的愚蠢感到担忧。沈嘉泽,赛场上瞬息万变,你以为自己是万能的吗?” 虽然当时很害怕,然而事后想想,离得那么远其实并不会产生太大的伤害。然而,少年明知这种举动毫无意义,却还是让自己陷入险境,这是让她最不能忍受的。 “不是啊。”沈嘉泽把手机放在一边,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事有轻重缓急,只是选择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那个而已。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你,无论是在赛场上,还是在什么地方。” 或许她不知道,看到球往她的方向飞去的时候,他那因为运动而激烈跳动的心脏似乎停住了,浑身血液凝固。他似乎能看到她眼中的不知所措,那种恐慌瞬间攫取了他整个心神。 他感受到一种庞大的惊惧慢慢挤压他的生存空间,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心跳,忘记了时间地点,忘记了这是赛场赛事正酣,忘记了周边所有人,忘记了队友忘记了对手,几乎是不假思索,没有任何犹豫,也无须迟疑,不计较后果,冲出人群拦下了奔向她的危险因素。 因为失去她,任何事情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这是刻在他的基因记忆中的本能反应。 面对他近乎直白的袒露,女人的瞳孔蓦然缩起,背脊立刻挺直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不自觉改变了坐姿。 少年注意到她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感觉飘飘然,主动权在慢慢向他转移。无论此时她看起来多么理智强硬,终究是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他一向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 “如果这是愚蠢,那就是吧。多么重要的比赛都会有重来的机会,然而……你也说过,人生有时候必须面临两难选择,而我的选择……”他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气定神闲的模样,却没有再说下去。 是你,永远是你。 一切尽在不言中。 气氛莫名尴尬,她并不是很擅长应对煽情场面的人。 沈嘉文轻轻咳了一声,只说了一句:“以后别这么做了。”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你的腿怎么样?” “刚刚拍了CT,医生说拉伤了韧带,肌腱也有些损伤。”他晃了晃脚,惹来沈嘉文的瞪视,又讪讪地停下了动作,“待会儿就能出院了,以后还需要打一个月的石膏,不过我想打两个星期就够了,其实不是很严重,还需要上课也不方便……” “这段时间,你来我这边,我接送你。” “啊?” 沈嘉文高扬了声音:“收起你愚蠢的表情,都是因为你的愚蠢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沈嘉泽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和色厉内荏,也不接话,只是微笑着承受了一切。 把他拉回去后,沈嘉文又有些后悔自己的武断了。 这是个麻烦,大麻烦。 “要不……”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还是回学校吧。” “姐,你怎么能这样!”心安理得享受她难得的服务的少年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蹦起来,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恼羞成怒还是痛心疾首,“你都把我领走了,难道还要把我丢下吗?我的腿受伤了!” 沈嘉文避开了他指责的视线,解释道:“我知道,但是我不会照顾人,你去我那里也没办法。” “我也没指望你啊。”少年撇了撇嘴,一语中的。 她难得噎住了,心脏不知为何突然感到塞塞的。 沈嘉泽继续说:“你只需要在特定的时间,把我拉到学校,下班的时候,顺带把我接走就可以了,我的学校离你上班的地方也不远,不会耽误你时间。我主要是宿舍在六楼,也没有电梯,这很不方便。难道你还想让我一个伤残人士爬上六楼!” 面对他的指责和控诉,沈嘉文终于无话可说了。 取得初步胜利的少年弯了弯嘴角。 因为他的缘故,近段时间沈嘉文的作息尤其规律,加班的时间也少了,每到时间就不由自主地想他会不会等久了,他自己在教室自习,其实也不方便,会不会有人乐意搀扶他一把…… 想着想着,就会不受控制地想到小时候的经历,那个扒拉着栏杆望眼欲穿的小小男孩,他总是用一双期待的,慕孺的眼睛追随着她的身影,却未曾对她的姗姗来迟生出过一丝一毫的抱怨。 今天星期四,他没有晚课。现在六点钟,应该快要下课了。 某人装死了多年的良知终于觉醒了。她匆匆结束了工作,在更衣室里理了理衣领和头发,带上笔记本电脑就离开了。 助理面无表情地观察她近段时间的变化,实则在心中早已将这种反常行为八卦了个遍。 然而不敢说,合作多年,她深知沈嘉文的性格。N多年前的阴影还残留在她的心中。 你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因为八卦而让自己陷入险境。她在心中告诫自己,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了上司的车子。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沈嘉文驱车到了学校,径直往他发来的定位驶去。 她来到目的地的时候,就已经看到少年坐在教学楼外的休息椅等着了。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往这边看了过来,嘴角露出笑意,踅着步子上了车。 沈嘉文放下手机,她刚想打给他的,不过已经不需要了,而后问他:“吃了没?” 他摇头,立刻说道:“没有,刚下课。姐,不吃猪蹄。” “你需要补充营养,猪蹄富含蛋白质。” 关键是冰箱里还有猪蹄,除了猪蹄什么都没有了。况且猪蹄这种东西是真的好煮,不用费心思,直接扔锅里炖,随便撒点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盐就好了。 挑剔什么?不都是蛋白质等营养物质? 沈嘉泽严词拒绝:“高蛋白我可以接受,不过猪蹄除外。姐,我已经吃了三个星期的猪蹄了!吃什么补什么这种说法根本不科学,不要迷信!” 关键是……她的厨艺还一言难尽!大热天的,配合油腻腻的,而且没什么味道的猪蹄……他有些反胃,脸色变得苍白了很多。同时在心中发誓,等他好了,绝对,绝对不能让她再进厨房,绝对不能让她碰任何食物! 她简直是黑暗料理制造机! “好吧,我知道了。”沈嘉文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似乎是接受了他的意见。 然后车子拐进了超市,她让沈嘉泽坐在车里等着,自己从超市里拉出了一堆鸡腿,鸭腿,羊腿,牛腿……看起来还很兴奋的样子…… “不吃猪蹄,这些食物蛋白质含量也很高。” 少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像是受到了重大打击。 所以她为什么对各种动物的腿那么感兴趣?都说了不能迷信! 然而敢怒不敢言。 -- 第五十九章 嘉泽的腿伤其实已经好了差不多,然而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嘉文,而是沉默着接受她难得的关照。 仿佛不出声,这平淡而美好的日子就会这么一直持续下去。 嘉文并不知道这些情况,在她看来,伤筋动骨一百天,休息养伤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尽管很麻烦,上下班都要兼顾一个小包袱,也未曾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抱怨。 他已经行动自如了,然而在她面前,还是装出一副快要瘸了走不动路了的模样,嘉文看不惯,就会虚虚搀扶着他一起走。 少年把身子靠在她身上,一手揽住她的腰,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垂下眸子觑着她的神情,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嘉文把他放到了沙发上,站起来看着他,“你要吃什么?” 刚坐下来的少年立刻蹦了起来,“姐,我来。”短短的几个字说出来,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或许还带着一丝丝被无形力量支配的恐惧,因此脸色略有些发白。 这段时间他对她的黑暗料理简直形成了心理阴影。 他承认有赌的成分,黑心晚餐和他必须死一个,事实证明终究是错付了,他到死都不会吃到一口沈嘉文做出的正常的食物。 什么美味的爱心晚餐,不存在的。他的滤镜尚不足以支撑自己无视科学规律,就算自己苟且偷生,他也不忍心看她面无表情吞下那些黏糊糊的,黑乎乎的东西…… 沈嘉文的厨艺,进步是不可能进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进步的,放了一堆不合常理的东西之后还会低声吐槽:“为什么都是‘少许’,‘适量’?这些博主的用词就不能稍微科学点吗?我怎么知道少许适量是多少……” 一旁战战兢兢瑟瑟发抖观战的沈嘉泽非常明智地选择不出声,把嘴里的劝说吞了下去。 我们做菜从来都没有“剂量”的概念,一切靠直觉。 然而她靠的是玄学。 他理想中的生活根本不是这样的! 所以毅然决然地揽下了所有家务。 嘉文听到他的话,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茶几底下抽出一本过期的杂志翻着,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给自己泡了杯红茶。 她再也不嫌弃这个小包袱了,小拖油瓶有时候也是有些用的,她已经忘记了这个拖油瓶还是个病号的事实。 沈嘉泽拖着“病体”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鱼肉下锅后发出“滋”的声响,他转身从冰箱里拿出几块凤梨切片,打算做糖醋鱼。 嘉文不喜欢吃甜食,却很钟情这道酸酸甜甜的清爽菜。 凤梨刚放到案板上,就听到客厅传来手机铃声。 少年停住了动作,刀尖停留在凤梨上。 是公司里的同事打过来的,嘉文立刻接了电话。 大致是在谈发展渠道推广业务的项目。 沈嘉文揉了揉眉心,嗓音略微沙哑,神情充满了倦怠。 “Emma,我并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 “我知道,我的想法和你是一致的,不过……”对方停止了片刻,“总部似乎更加青睐William的提案。” “那个提案……”沈嘉文皱起眉头,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数据是怎么得来的?我并不相信他所建立的模型,很多地方都存在夸大其词的成分,不清晰且来源不明的数据对我们来说是很可怕的,你也清楚这一点。” “William的团队有内部渠道。” “你所谓的‘内部渠道’,是我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尽管大胆猜测,是的,数据和消息都没有问题,上边确实有这种想法。近些年的渠道拓展越来越困难,William的提案对于总部来说无异于强心剂。” “我的想法不变,今天与你谈话之后,更加坚信了这一点。资本是逐利的这没错,然而我们这边的情况更加复杂,有些东西是不能碰的。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将中国区域的真实情况向总部反应,被眼前的利益迷昏了头继而做出危险的举动无异于自我阉割。” 两人又说了一些客套话才挂了电话。 沈嘉文把手机放在茶几上,茶杯里的红茶已经泡开了。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浓重的茶香却未能让她停止思索。 William是公司里的另一派系,这个派系源远流长,主要负责本土化经营,他们在公司中的存在,可以说是铁打的山头王流水的CEO,来来去去那么多区域负责人都无法动摇他们的根本。 党同伐异,欺上瞒下,占山为王,尸位素餐……之类的现象都在这个本土集体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她厌烦这些人的原因。 这些年她也在做一些工作,稍有成果的时候,William又越级挑战了她的权威,直接向总部提出提案,还是争议那么大的提案,其中的意味用脚想都能想出来。 事到如今,她总算深刻体会到中国大区的负责人为什么不好当了。 她在心中思考应对之策。 沈嘉泽把饭菜端到了茶几上,两人的生活挺随意,也就三菜一汤,随随便便吃点东西。 少年看她心事重重,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都没吃多少,就微笑着问她:“出了什么事吗?不着急可以先好好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说着,顺手夹起一块糖醋鱼放到了她碗里。 沈嘉文回神,摇了摇头,只推说是工作上的事,却没有解释太多,她吃了两口,就起身离开,这顿饭匆匆忙忙结束了。 少年看着摆得满满当当的食物,夹起鱼块放进嘴里咀嚼,味道没变,还是那股酸酸甜甜的滋味,却不知为何突然吃不下了。 本来很期待的晚餐时间,两人难得的闲谈时间,似乎没有那么有食欲了。 他放下筷子,起身收拾残局,把简单却经过精心准备的菜肴倒掉。 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他连这些小事也离不开她了。 沈嘉文思索了很久,终于在几天之后选择了和总部视频连线。 和她对接的是Andrew,那个曾经推荐她回来的中年白人男性。 照例是一番阔别已久的夸张的寒暄,男人才用蹩脚的中文说了句:“中国有句古话,无事不登三宝殿,那么今天,Wendy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呢?” 沈嘉文通过视频仔细端详他的神情,男人脸上露出微妙的笑意,那双湛蓝色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已然知晓了一切。 她放在桌上的手放松了下来,抛开了思考了很久的话,以及很多想表达的东西,很多想试图用来说服他的东西,只微微一笑,把一切都埋进了心底。 “大概是……想你们了。”她轻声说道,不知为何眼眶有点湿润。 男人露出夸张的表情,手舞足蹈起来。 “相处那么久,我从来没听过你说出这种话,真是受宠若惊!内敛的东方姑娘!这绝对是历史性的时刻!” 沈嘉文仍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当时他还不是总部负责人,却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勇气,以及似乎永远也挥霍不完的精力。 她在他手下做事的那段时光,是成长最快的阶段,那段时间忙碌而充实,不为人情所累,不为世俗所拘,没有掣肘没有压抑,只是单纯地想去做好一件事,让这个团队变得更加美好。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能给每一个团队成员带来希望。 -- 第六十章 跨国公司的应酬并不多,然而某些大型合作项目发布现场依然需要负责人出席。遵照国内的惯例,剪彩完毕之后是宴席。 沈嘉文谢绝了合伙人的红酒,往高脚杯里倒了些果汁,和对方轻轻碰了碰杯。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已有了酣意,舞池人影渐稀渐薄,沈嘉文心不在焉地摇了摇杯子,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看。 五个未接来电。 她正想起身离开,一个身材短小的中年男子笑脸迎来,举起手里的酒杯隔空对她遥遥比了个“干杯”的姿势,沈嘉文有些诧异,却也举杯相迎,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 男人走到了她旁边,靠在自助台上,摇晃着空荡荡的酒杯。 “沈总,听说你们最近有大动作?” “见笑了。”沈嘉文微笑打太极拳,“每年都会有新动作以保持活力,今年也有一些想法,不过情况还未明了,不置可否。” 男人微微一笑,那张红脸上蓦然闪现出些许诡异的光芒。 “你们公司的王明光倒是很活跃得很,想必不只是在外部,内部也是一样的吧?” 沈嘉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正拿着酒杯在人群中四处游荡的William。 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交际花,搞关系很擅长。 她对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视而不见,而是转到了另一个问题:“你们最近的竞标我很感兴趣,想跟你讨教讨教说法。” 男人脸上看戏般的得意洋洋凝固住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这个竞标项目出了内鬼,提前透露了底线,让最终竞标价格高了不止一倍,这种商业事故在业内算是一个笑话,当然,这件事还未声扬,沈嘉文应该是通过特殊渠道知道情况的。 说话点到为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正在这时,又一通电话打过来,沈嘉文当着他的面接通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起身向他告辞。 转身就要离开,就听到男人低低的声音传来,语气中颇有中惺惺相惜之感:“沈嘉文,我不跟你计较这些,看在以往的面子上,我提醒你一句,要小心他,他最近的动作不同寻常,或许还会牵连……”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下去了。 她并没有回头,而是说了一句:“谢了。” 今晚没喝酒,不必找代驾,出了酒店之后径直向学校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都在思索刚才的交谈,尤其是最后那两个字“牵连”,牵连谁?或许是她? 没有具体的目标,让人觉得茫然而毫无头绪。 他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情况,却不方便透露。 车子拐进了岔路口,车灯扫过路边阴暗的角落,昏黄路灯旁边的树影之下,隐隐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沈嘉文漫不经心瞥了一眼,目光顿时凝住了。 看身形应该是几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几人在争执,还伴随着肢体动作。 车子慢了下来,她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停下来的功夫,眼见那边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其中两人用手缚住了身量娇小的女子,甩手狠狠给了她几巴掌,隐约能听到粗鲁的咒骂,“婊子”、“贱人”、“操你妈”之类粗俗不堪的话都出来了。 女子低垂着头,披头散发的模样遮住了五官,从头到尾都没有哼一声,不知是昏迷过去了还是被人塞住了嘴巴。那些男人越来越凶狠,动作越发粗暴。 情况显然很糟糕。 然而警方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过来。 沈嘉文不自觉抓紧了方向盘,脑海中迅速闪现过一些念头,理智还未跟上思路,她的手已经打开了远光灯,强烈的光束照着黑暗中的几人。 男人停止了施暴,纷纷眯着眼往这边看来。透过挡风玻璃,沈嘉文看到了满脸横肉的男人眼中凶狠的色彩,那双眼如同被惹怒了的豺狼在夜中射出狠厉的光芒。 她当即回过神,一种透心凉的冷意从背脊直窜上脑门,浑身寒毛竖起,却还是不甘示弱地直视着那些人的目光。 没关系,她能操控好车。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一定率先保全好自己。她在心中安慰自己,脸却绷得紧紧的,冷汗浸湿了背脊,浑身冰凉如坠冰窟,手和脚颤抖得厉害。 显然他们被激怒了,暂时放松了对女子的控制。两个人走向了这边,剩下一个人还在对女子施暴。他们越靠越近,伴随着粗俗不堪的语言,她甚至能看到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 她抓紧了方向盘,心中默念安全距离,只要再靠近几米,她就踩油门迅速逃离…… 尖锐嘹亮的警鸣声越靠越近,两人的步伐缓慢了很多,眼中的凶狠之色也变得犹疑,半晌之后,两人相视一眼,咒骂了几声“婊子”,转身快步逃离了现场。 沈嘉文在警察来到之前下了车,跑到角落里。 女子穿着一套淡黄色运动服,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正一声不响地坐在墙角,浑身缩成了一团,双手抱着膝盖,整张脸埋在凌乱的发丝中。整体看样子年纪并不大。 犹豫了一下,沈嘉文轻声说道:“你安全了。” 她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模样,沈嘉文注意到她手上有不少的血迹,应该受了伤。 意识到这点,她赶紧说道:“警察快到了,现在你需要赶紧去医院包扎一下。” 蹲在墙角的人立马站了起来,依旧低垂着头,一手扶着墙壁踅着脚慢慢走开,瘦弱的背影在夜里显得孤独又凄凉。 “你受伤了,你去哪里?”沈嘉文忍不住发问,看她的动作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于是追上前抓住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了她的手,固执地说道,“我先送你去医院。” “滚开!”女主猛然回过头,用力挣开她的手,从那凌乱的发丝中露出了被打得血迹斑斑的脸,那双时常含着怯怯情意的眼中迸发出激越的情绪,“沈嘉文,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 手中空荡荡的,沈嘉文有一瞬间的震惊和愣怔。 她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或是眼前的女孩伪装得太好,以至于乍然变脸,她差点看不出她是秦亦涵。 正在这时,警方的车赶到了。现场唯二两人被扣押,需要一同前去警察局做笔录。 两人坐在同一辆车里,却默默无言一路。 沈嘉文率先打破了这份岑寂,她询问警察:“能不能先去医院包扎?” 即将换班的警员有些不乐意,看到受伤的是个姑娘,所以还是让他们先到医院包扎好了伤口。 到了警局,警员才发现最难搞的不是目击证人,而是本应捍卫自身权利的受害者。 沈嘉文给他们仔细描述了那几人的身材样貌着装打扮,因为距离有些远,又是在夜间,当时她也紧张,所以很多东西都很模糊,需要进一步找受害者取证。 哪知眼前这瘦瘦弱弱的姑娘被打成了这样,脚也伤了,鼻青脸肿,还不知道会不会破相,她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哼一声,就连在医院里让医生正骨都没有。正骨的痛苦年轻的警员也曾遭受过,当时的嚎叫响彻了整个楼层。 “牛逼啊,居然一句话都不说!”年轻的警员感慨,惹来女孩阴暗狠厉的瞪视之后讪讪地闭了嘴。 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当事人不乐意说,那就不追究到底。 事情结束之后,沈嘉文走出警局,打开手机,发现了数十个未接来电,还有很条信息。 沈嘉文翻到了最新的信息一路滑下来。 “姐,怎么这么久?我在五号教学楼这边。” “姐,堵车了吗?” “工作上的事情绊住了吗?” “给我回个消息好吗?” “我回家了,你回来吧,别去学校了。” …… “你再不接电话,我就报警了。” “姐,别欺骗我好吗……” “姐,你回来……” 一目十行下来,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某些信息逻辑都混乱不清了,嘉文的心中蓦然产生些许怪异的情绪。 她立刻给他打了电话,刚一拨过去就接通了,少年沙哑的嗓音传来:“姐……?”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不安和不确定。 “是我。”她定了定神,揉了揉眉心,启动引擎,车子缓缓开动,“抱歉,今天……”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今天发生的事,不知为何总觉得不适合跟他说,于是选择了隐瞒,“被一些事绊住了,我现在就回去。” “你快回来,开车别打电话,注意安全。” -- Ρó-18.cOм 第六十一章 沈嘉泽挂了电话,两手放在膝盖上撑着脑袋,手指紧紧抓着头发,头颅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扎了一样疼。 她在欺骗他,或者说,没有对他袒露真话。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他的心被痛苦,不安和焦虑所折磨,像是油脂滴到了烧得沸腾的锅里,翻来覆去地一直在思考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他越来越难以忍受她的谎言,即便那是无关紧要的谎言。明明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喜欢别人过多干预她的人生,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直想。 他们的关系在慢慢地靠近,他从未有过这种幸福的感觉,每天都能看到她的脸,听到她的声音,跟她说早安晚安,分享食物和一天中的所见所闻所感。 某些时候他也会满足于现状,两个人以亲人的形式陪伴在彼此身边,不去思考外界的事情,他是她无法取代的存在,然而很多事情都会猝不及防打破这种虚妄的幻想。 他的一厢情愿,犹如空中楼阁,禁受不起任何考验。 他们在无限靠近,然而无论如何靠近,他终究不能拥抱她,以爱人的形式,咫尺之遥就是天涯海角,血缘的诅咒将他钉死在绞刑架上不得动弹半分,一念之间就是地狱。 客厅里空荡荡的,浓重的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每一声都在竭尽全力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听见了细微的动静,从暗处传来,那声音越来越大,门被推开,他看见她颀长的身影摇曳着。她穿着美丽的晚礼服,头发高高盘起,夜色之中的剪影是如此美丽而令人心醉。 也令人心碎。 “啪”的一声,一束光亮从头顶倾泻而下,他的眼睛渐渐失焦,又渐渐凝聚,只余下她清隽的面容。 少年从沙发上蹦起来,像是一条狗一样抱住了她。动作幅度之大,让沈嘉文忘记了他还有伤在身。 她下意识抱住了他。 “姐,姐……我……”爱你,“我怕……” 少年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像是穷途末路的攀登者在吸取赖以生存的氧气,深深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我怕……”他一直在喃喃这两个字。 怕你离开我……不声不响,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离开我…… 这让沈嘉文有些愧疚不安,因为她今天做的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冒着危险的。尽管并不后悔,却始终心有余悸。 她压下了心头的思量,拍了拍他的背,“没事,我以后会及时给你回复消息。” “真的吗?”少年离开她的颈窝,手依然放在她肩膀上,垂下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固执地追问,“你答应我,一定要给我回消息?” 面对少年步步紧逼的追问,她的神情有片刻的犹疑,眼睛不自觉瞥向了一侧,似乎是感觉到不自在,片刻之后,终于轻轻点了点头,用更为稳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承诺:“我会……尽量吧。” 很多人都知道,“尽量”这个词在沈嘉文心中的含义。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把话说得太满的人,“尽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意味着百分之百。然而,少年的心中养着一只贪得无厌的巨兽,他渐渐地对这些模糊不清的措辞感到厌烦起来。 他想要的答案,是必须,是一定,没有万一没有如果没有尽量,少一点也不行。 然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一种奢望。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平复内心越来越大的空洞和不安,抬起脸,露出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微笑。 “好吧,我记住了。”他适时放开了她的肩膀,免得引起她的怀疑,“我做了菜,放保温箱里,我去端出来。” 宴席上并没有吃到什么东西,此时她也有些饿,于是点了点头。 他坐在她对面,看她穿着露肩晚礼服优雅地进食的模样,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意。他心中的猛兽在欢呼跳跃,开始幻想这是他们的约会,她是他美丽的挚爱,用尽毕生力气追逐的幻影。为爱人洗手做羹汤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将他做的食物一一用尽,时不时抬起头,对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弧度不大,稍显冷硬,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却足以振奋人心。 “很好吃,我喜欢这个咕噜肉。”她说,又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他能从她波澜不惊的神情中察觉出一丝享受的愉悦。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你喜欢吗?以后经常给你做怎么样?” 她微微怔愣,似乎感觉到这种说法有些……奇妙,就像是在看一部日剧,妻子对着出门的丈夫说回来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她把筷子放到桌上,微笑着说:“好啊,不过……你喜欢川菜,也可以自己吃啊。没必要总是考虑我的口味。” 你喜欢就好。他看到一种说法是,吃不到一起的人不能在一起,这种说法是很可笑的,然而他就是固执地在日常中贯彻这一点,为此不惜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只想和她更加靠近。 “嗯,知道了。” 他的一只手放在了裤袋里,指尖轻轻磨搓一样东西,一样她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一张纸,半个小时前曾放着氟硝安定,一种苯二氮卓类药物,有催眠、遗忘、镇静、抗焦虑、肌肉松弛和抗惊厥作用,其中催眠和遗忘的作用更显著。 他亲自从医院开的处方药,以失眠作为借口,并熟练掌握了使用剂量和使用方式,保证不会伤害到她,只会让她……度过一个美丽却全无记忆的夜晚。 她用完餐,立刻去洗了澡,出来之后就感觉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看书也没看多少字就困了。 她把书丢到了茶几上,微微阖着眼睛,嗓音慵懒沙哑:“怎么感觉这么累,难道是老了……” “姐姐才不老。”少年发出一声轻笑,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站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修长的手指浸入她乌黑浓密的头发中,“永远是那么美丽优雅。” 他端详着她的容颜。 清冷隽秀的眉目,冷白的皮肤,淡色的唇,依旧高挑颀长的美丽躯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外型没有多大的变化,岁月似乎格外优厚她,带给她的更多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气韵。 如同山海一样深沉内敛,却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或许她不知道,有很多很多暗中觊觎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有男有女,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 身为当事人,她或许难以察觉这些微妙的凝视,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分明被她所吸引,不自觉停留驻足,若是没有他虎视眈眈守在旁边,或许会有一些人勇于上前。 谁能保证其中没有人会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他嫉恨这些明里暗里的凝视,因为无论是谁,都比他更有资格露出这种向往的目光。 嘉文觉得有一阵风在吹拂着她的身体,浑身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暖的春天里,于是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听到了渺茫似夜间楼阁传来的声音,似遥远的海洋深处传来的轻轻的哼唱,如同夜间海妖的歌声一样行踪不定,每一声都带着无尽的蛊惑,温柔地将她轻轻抛入无边无际的梦境。 “嘉文……” “嘉文……?” “我爱你……很爱很爱……” 听到咏叹调似的低沉的声音,她不知为何露出了静谧的笑容,如同夜间盛开的睡莲。 少年跪坐在地板上,就着宁静的夜色端详她的模样,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眼,看到那舒展的眉梢如同一弯新月横过光洁如玉的额宇。 同时在心中思考,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梦里是否有他的存在?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睡颜,俯身亲吻她的额间,一路向下,越过线条柔和的鼻梁,擦过微微泛红的脸颊,来到她的唇边,细细感受她起伏舒缓的呼吸。 上一次没有经验,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他不能再莽撞行事。他吻着她的唇,轻轻顶开两片如同鲜花的唇瓣,不知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进行得非常顺利。 一开始仍保持着克制的少年终于忍不住,温柔却强势地揽住了她的头,舌头伸进她温软的嘴里,搅动里边丰盈甘美的汁水,而后将属于她的东西尽数下咽。 她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对着他露出最柔软的一面,这给他一种错觉,他能轻易地将这朵花的芬芳蜜液采撷。 -- 第六十二章【h】 他在吻她,而她一无所觉。 他离开她的唇,仔细观察她脸上的神情。 某种隐秘的兴奋使他加快了速度,他的手拢住了她的胸,隔着虚虚垮垮的丝质睡衣慢慢揉捏着。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嘴里溢出了呻吟,眉间微微蹙起。 顷刻间,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腰间,顿了顿,毅然决然拉开了束带,女人光洁如玉的躯体展现在眼前。 凡是有他在场的地方,她都会尽量避免尴尬的事情发生,但是她并不喜欢内衣的束缚,所以只在在胸前贴了乳贴。 颤巍巍的乳房在空气中微微摇曳,半透明的乳贴之下依然能看到粉嫩的乳尖,像一朵含羞待放的花蕾藏在花丛中。 少年喉结极速滚动,眼睛通红,像烧着一团炙热的火。 他的唇贴在她的乳房上,用牙齿轻轻啃咬薄膜的边缘,像是拆开珍贵的礼物一般,慢条斯理地咬住边缘线,用极慢的速度撕开这层薄膜,牙齿微微松动,乳贴掉到了地板上。 女人粉色的乳尖如同鸟儿尖尖的喙,立刻挺立了起来,啄吻着他的脸庞。 他大力揉捏着她的乳房,将之放在嘴里品尝吮吸,时而将两只乳儿拢成一团,埋在乳沟处细细地闻着她的体香。 他早已发现,她胸口的气味和其他地方并不完全一样,有一种淡而温暖的乳香,软软糯糯的,仿佛能融化一切,和她身上清冷的气息并不一样,所以他才格外喜欢贴着这里。 他的力道其实很轻,却唤醒了女人的情欲,她发出细细的呻吟的同时,也在难耐地夹着双腿。 少年看见她动情的妩媚模样,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手却下流地伸到了她的腿间,轻而易举地脱掉了最后一层阻碍。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茂密的丛林,探进那处温暖湿润之地不慢不紧地抽插着,模仿性交的动作。 熟睡中的女人微微张开了嘴,发出清哼,双腿也环住了他的腰。 少年将她的腿搁在自己的腰际,不让她轻易离开,却不忙于脱掉身上的衣物,而是解开腰带和拉链,拉下底裤,膨胀充血的肉刃立刻从茂盛的体毛中冲了出来,直接抵住了她的下身。 马眼顶端渗出了前列腺液,和她不断溢出的阴道液混合在一起,场面分外淫靡。 他痴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紧紧咬着牙,忍着难耐的情欲,克制地挺动腰身,让龟头虚虚擦过她湿润的外阴。 他的额头沁出了冷汗,浑身肌肉绷得厉害。 这种没有实质性的抽插动作让他陷入了迷幻之中,说不清是欢乐还是痛苦,身体涨得厉害,浑身欲火无处发泄,然而看到两人性器交接的淫靡模样,精神上却是无比满足。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当她凝视他的时候,目光专注得仿佛世间只能容得下他一人。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然而很快这种幸福终究是短暂费的,她的注意力总是被其他东西所吸引,或是电视机,或是商务电话,或是手里的书本。 她并不知道,有一个人在专注地,热切地,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他早就想撕掉她身上的衣物,丢掉她手里的书,丢掉一切阻挡在他们之间的东西,让她的眼中只存在他的身影。 在一次又一次的幻想中,他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和她疯狂地做爱。在客厅里,他将她压在沙发上,撕开她的衣物,两人赤裸相对,他用肿胀难忍的肉刃插得她汁水淋漓,直到两人的体液淋湿柔软的皮质沙发才肯罢休。 如果能看到她清冷的目光染上美丽的情欲,那是一种怎样的美景? 他的心中有些遗憾,为不能看到她睁眼看着我他而感到遗憾。 他就像个卑劣的小偷,无耻之徒,只能在她洞若观火的审视之下避开锋芒,然后在阴暗的角落里偷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滋生于阴暗中的爱,他注定不能有这种奢求。 猛然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的痛苦占据了上风,和躯体的痛苦混合在了一起,盖过了她美丽的身体带给他的快乐。 他的手肘撑着沙发,带着忧伤而又痛苦的笑容端详她的脸庞,握住她稍显冰冷的手往下移,嘴里发出苦苦哀求:“嘉文……我爱你……求你也爱我……” 她的手被他放到了阴茎上,他分开她的十指,让她纤细冰凉的手掌握住紫黑色的肉刃。她手中凉凉的温度让他闷哼一声,差点泄了身。 少年咬紧牙关,汗水从额头上低落下来,滴到了她的小腹上,他用宽大温暖的手掌裹住了她纤细的十指,而她的手指中是他粗长的阴茎。 “握住它……它需要你……” 他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套弄,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飞到了半空中,理智全无,嘴里还在胡言乱语,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或许这是他潜意识中最阴暗的一面。 “姐姐,你看我,我在肏你。” “我想把我的阴茎插到你的阴道里,我们永不分离怎么样?” 他伸出一只手揉捏着她的乳房,轻轻捻起她的乳珠,“你是不是早就想被我肏了?你也想要我对不对?不然怎么顶着乳贴来客厅勾引我?连内衣都没有穿!” “别端着了,你爱我,对我发骚我不会笑话你,我会很给面子肏你,肏到你不想要也不停止。你那么美丽,让我神魂颠倒痛彻心扉,怎么样都无所谓,别害羞。” “我们从同一个地方来到这个世界上,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本就该紧密相连,我想肏你又有什么错!” 一阵闪电划过他的脑海,灭顶的酥麻感从尾椎处漫延到全身,他在她的手中高潮了。 他看着浓稠的精液从马眼处泄出,喷射在她手上,胸乳,小腹和阴毛上,而她紧闭着双眼,长睫毛垂落,睡容安详,对他下流肮脏的举动一无所觉的模样,心中感到一种诡异的满足,对自己的行为全然没有愧疚不安。 他觉得自己坏掉了,灵魂不断下坠,沉到暗无边际的深渊。 他举起沾满精液的手指,轻轻抵住了她的唇,让她的唇染上他的体液。 “嘉文,我坏掉了……”他微笑着喃喃自语,手指伸进了她的唇缝中,抵着她的牙齿轻轻动作,女人的眉心微微蹙起。 “我完全感受不到羞耻,愧疚,不安这些正常的情绪……甚至想强奸你,不顾一切插进你的身体,只要想一想都很兴奋,还有一种隐秘的刺激。情况已经那么糟糕了,我们都已经这样了,所以再糟糕一点也无妨……怎么办,是不是很变态……我没救了……” 他垂头,肩膀不停耸动着,发出沉沉的笑声,声音越来越大,像是从喉咙深处传来,在深沉的夜里犹如恶鬼一样让人恐惧。 “那就这样吧。”他猛然收起了笑声,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声音平静无波,却在暗中酝酿着风暴,“趁着我还能控制住自己……至于以后……” 他闭了嘴,没有再说任何一个字,而是静静地收拾残局。 人第一次犯罪,总是会因各种主客观因素而露出很多的马脚,然而,如果警方无从发觉他留下的线索,那么这个人的技巧会不断进步,心理素质变强,犯罪经验上升,即便再次犯罪,面临更凶险的情况都能游刃有余地化解。 这是连环杀人案难以破解的原因之一。 他像一个娴熟的罪犯处理了现场,把她抱进了房间里。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两人在餐桌上碰面,嘉文果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甚至还很愉快地给他夹了个荷包蛋,这是她这段时间唯一学会的菜式,所以拿出手时神情间颇有些得意。 “七分熟的溏心蛋,很好吃。” 昨天睡得很好,一夜无梦,她感到浑身上下都很轻松,今天应该有更多的精力去应付公司的事。 没关系,再难也要走下去。她的字典里从未有过“认输”这两个字。 对面的少年微微一笑,端起餐盘接过了荷包蛋,餐叉在蛋白上边轻轻化过,淡黄色的蛋液流出。 他将煎得嫩滑的鸡蛋放进嘴里,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的蛋液。 “很美味。”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美味”指的是什么。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史上最惨h文男主——沈嘉泽。 -- 第六十三章 有些东西一旦开头就没法停止。他在日夜不安的煎熬中慢慢滋生邪念,放出了笼中困兽,再也没能将之束缚。 沈嘉文觉得近段时间自己的睡眠状态非常好,每天早晨起床都是神清气爽的,被公事弄得抑郁的心情也稍稍有所缓解。 她并没有追究其中根源,而是将这种变化归功于少年这段时间以来的照料。 嘉泽揽下了所有家务,而且每天想方设法弄美味的食物,每天回家闻到热腾腾的饭菜,看到干净整洁的地板,其实是一件很令人舒心的事。 她也不急着把他赶走了,尽管他的腿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默许了他进入她的生活,时常对他的工作露出满意的微笑。 少年对她的夸赞报以微笑,摇晃着毛茸茸的脑袋,明丽青春的脸庞闪耀着动人的光芒,深邃的眸子里仿佛盈着一潭水。 只有他知道,这潭深水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是阴暗的邪念,是卑劣的欲望,是肮脏的掠夺。 他在食物里和饮水中下药,若无其事地让她喝下去,在夜间趁着她毫无知觉的时候爬上她的床,剥开她的衣物,吻遍她的全身,给她口交,看她陷入迷乱而不自知的梦境。 除了没能做到最后一步,几乎把所有禁忌都踩了个遍。 除此之外,他还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安装了监视器。一开始是客厅,然后是她的房间,再然后是浴室,他在她察觉不到的隐秘的角落里窥探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毫无愧疚不安,只觉得满足。 然而她对此毫无知觉,还以为自己的亲弟弟是脾气温和品行良好的“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田螺姑娘”。 大四的时候,他的创业也开始了,准备了很多年的项目,忙起来简直脚沾不着地。 他把所有课都提前修完了,学校那边的功课倒是轻松了很多,于是干脆搬了出来,不必连转轴。 却不和嘉文住一起,而是与合伙人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租了工作室,几人夜以继日待在工作室忙得不行,餐食和睡眠都没能跟得上,一连一个多月终于把单子赶出来了,几人早已是形容枯槁面容憔悴了。 竞争压力大,合伙人都染上了烟瘾,他偶尔也会走到阳台吸一两根,两指夹着烟卷 ,一手撑着栏杆,深邃的眸子凝视着湛蓝的天空和飘飘悠悠的云,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这座城市的喧嚣散去了,所有人都已睡着,他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角露出神秘的微笑。 合伙人从梦中醒来,推开玻璃门就看到他拿着手机面带微笑的模样,揉了揉脑袋嘀嘀咕咕地说道:“你在看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 少年,不,青年,不慌不忙收起了手机,“在看……家里的小猫咪,她睡着了。” “啊我就说呢,画面看起来像是监视器,每天都看,原来是家里养了猫咪……” “嗯。” 这个单子完成,难得闲下来,他也有了闲谈的心思,干脆留在阳台不进去了,吹着夜风也舒服。 自然而然聊起了“猛男最爱”的话题。 “猫咪可爱吗?闲下来我也想养只宠物,城市里太孤独了,就是不知道养什么好。” 青年点了根烟,闻言眸子微微眯起,把目光抛向了远处的夜空,“可爱,非常可爱。” 难得见他用上“可爱”这两个字,鸡窝头更加好奇了,心里寻思这人看似神秘,其实也有这种爱好嘛,“圆溜溜的眼睛,胖胖圆圆的脑袋,萌萌的爪子……是这样吗?” “有些区别,不过性格高冷。”青年捻了捻烟灰,“感觉敏锐机警,很聪明。” 鸡窝头担忧地问道:“会不会很难养?我怕我照顾不好它。” “还好,猫咪很独立,生性骄傲,不喜欢别人太过干涉她的生活,需要把握分寸。” “我想看看视频可以吗?” 青年猛然吸一口烟,把烟蒂丢到了花盆里。 “好好休息吧,我进去了。” 鸡窝头挠了挠头,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有时候他觉得这个人开朗大方,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和伙伴,有时候又觉得他的所思所想与他们不太一样,具体哪方面不一样,他也想不出所以然,总之觉得某些方面离自己很遥远。 难怪很多女生都说,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迷思。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迷思,才引得很多人对他着迷痴狂,他却没有停留片刻,而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走。 他似乎不曾为任何人停留。 每个人都在追寻着想要的东西,那么除了事业上成功之外,沈嘉泽就没有任何追求了吗? 思索无果,他挠了挠脑袋,也跟着进去了。 门外是沉沉的夜色。 一连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饶是几人身体素质不错,此时也累得筋疲力竭了,一觉直睡到中午。 沈嘉泽从靠椅上醒来,打开窗帘就看到了外头晒得发白的日光。 难得休息这么长时间,室内几人陆陆续续被刺目的光线惊醒,慌忙走到电脑前想要敲击代码,反应过来已经完工,送了一口气之后相视大笑。 “艹!老子已经沦为不虐不爽的社畜了!” “妈的,累死了,干完了这一票,这些天要玩个痛快!” “臭死了啊啊啊!烟味外卖味汗臭味还有脚臭味!你们几个赶紧洗澡啊啊啊!” 沈嘉泽将油腻凌乱的头发洗干净,把脏衣服丢到洗衣机里,对着镜子把脸上的胡茬刮得干干净净。 眼皮底下青黑有些严重,眼中还有疲倦的血丝,他对着镜子微笑,僵硬了一个月的脸蓦然做出这种动作有些奇怪。 他放下了微笑的弧度,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含着一层无法融化的冰。 他拒绝了几人的邀请,推说自己有约,待几人出门后,对着镜子苦练微笑的技术,终于有了一丝熟悉感。 两颊深陷的酒窝,灿烂得毫无一丝阴翳。 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臭水沟里的虫子也好,阴郁卑劣的小偷也罢,在她面前,他一定是阳光开朗的模样,犹如初升的明媚的朝阳,犹如山间清爽干净的风。 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运动鞋,出门前他把斜挎包放在肩上,顺手给她打了个电话。 “姐,我很快就过去,时间可能有点久,这里打车不方便,你等等好吗?” 女人清凉的嗓音如同泉水泠泠淙淙划过耳际,“好。”顿了顿,她继续问道,“需要我去接你吗?” “你方便吗?”他明知故问,揣着明白装糊涂,心里却如明镜一般。 她如他所愿掉入了他设置的小陷阱,事实上这里属于城市的繁华地段,怎么可能打不到车。 既然她问出这个问题,无论是否是客套话,最终答案都是“方便”。 “可以,你把地址发给我。” 青年挂了电话,把地址发给了她。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最近么有评论,评论区凉凉_(:з」∠)_ -- Ρó-18.cOм 第六十四章 这是两人这个月来第一次见面,再次会面竟然有恍如隔世之感。 沈嘉文趁着点单的功夫,打量了眼对面的青年。 强健的体魄,深邃立体的轮廓,英挺峭拔的五官,眸子中仿佛时刻含着一潭深水,只要稍稍抿唇一笑,脸颊立刻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这是他的黄金时代。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今早起来梳头的时候,那根掉落在梳妆台上的发丝。 不知是最近工作强度大,还是太过烦恼,这根头发已经从根部开始发白,发梢枯黄干燥,像是没了生命活力,只能静静地等待未知的死亡。 恍然间,那个跟在她身后小小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大人,而她似乎在慢慢衰老。 “我点好了,你吃点什么?澳洲雪花三分熟?”青年抬起头看着她,注意到她恍惚的神色,不由得发问,“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嘉文收回了思绪,把手交叠在餐桌上,却不接过菜单,后腰懒懒地靠在了椅背上,闲闲地回答,“你帮我点吧。” 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嘉泽知道她的喜好,心中有数,就喊服务员过来点菜了。 吃到一半,嘉文有了些交谈的兴致。 “最近工作很忙吗?” 沈嘉泽放下了餐叉,“倒还好,只不过这个单子很大,需要赶时间完成。这种活大厂一般不外包,刚好他们内部团队走了好几个顶梁柱,我们就接上了,算是启动资金。” “你们很缺钱吗?”嘉文神情若有所思。 “没有。”嘉泽断然否认,以免她又说出什么财大气粗令人胆战心惊的话,“已经好了,加上这个够了。” 嘉文点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了点头,也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父亲那边……大概是指望不上了,看嘉泽的样子,也不会低头找他要。姐弟俩的性格或许不像,唯有这一点是出奇地一致。 “也好,我最近打算买房,如果给你,资金倒有些紧张。当然还是事业最重要,你需要什么记得找我,就当我天使投资了。” 青年听到这句话,眼睛刹然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追问她要买什么样的房,地段在哪里,户型怎么样,想要什么风格的装修……简直比她这个户主还要兴奋。 “大概是这样吧,我再看看。” 嘉泽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到时候一定要让我参考。” “你最近,要好好休息。” 嘉文抬起头,看了看他眼底的青黑,这段时间他憔悴了不少,那种少年感倏忽间如同流水一去不返,眼中的倦怠是无法掩饰的,“无论多忙,工作和生活都要分开。” 用完餐,嘉文拿出手机打算转账,嘉泽拦住了服侍生,面对她惊诧万分的神情,青年坚定地说道:“我已经长大了,不能花你的钱。” “现在不是时候。” “现在就是时候。” 嘉文见拦不住他,就任由他去了。 两人坐上车的时候,嘉泽对她说:“姐,你把我带到学校里吧。” “好。” 她也没多问,倒是青年有些心痒难耐,倒豆子似的跟她说明了自己的意图:“我要回去跟导师确定毕设选题,本来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网上交流就好,导师非得让去。这就是浪费时间,毕业设计也不算很困难,借到实验室就可以了。” 嘉文听完他的抱怨,心中感慨这或许就是天赋型选手的底气,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都在同一座城市,毕设还是很重要的,碰个面思路也清晰。” 车子直接开到了院办前边,嘉泽下了车,跟她摇手致意的时候,一个男生刚好从对面过来,看到车里的嘉文,顿了顿脚步,然后弯下腰,露出灿烂的笑脸。 “沈姐姐,你好啊,送嘉泽过来啊。” 眼前这个大男生是嘉泽的室友,这些年她经常送嘉泽过来,一来二去的也算相识了。 “你好。” 又客套了几句,见他越说越起劲,甚至还想扒着车窗和嘉文闲谈,站在旁边的嘉泽面色不善地拖着他的肩膀,把他扯到了一边。 “做什么啊,我和姐姐说话呢。” 嘉文微微一笑,“好了,今天我还有事,不多聊,先走一步。” 男生对着她的车尾大声呼喊:“姐姐记得常来看我啊!” 旁边的青年发出一声冷笑,幽冷的视线划过他全身,“看你丑吗?” “讲道理,我的颜值比不上你,但好歹也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算得上咱们系的一朵花,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丑了?” 嘉泽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径直往台阶大步迈去。 男生追上他的脚步,像往常一样搂住了他的肩膀,还凑到他耳边笑嘻嘻地问他:“你姐姐那么优秀漂亮,看样子还没男朋友,介不介意我当你姐……” 话还没说完,搭在青年肩膀上的手立刻被扔了下来,力度之大,让他差点摔到了台阶上。 “喂沈嘉泽你做什么?”男生气急,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青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寒冰,“别打她的主意。” “你姐控也太严重了吧,说实话,寝室里放着沈姐姐的照片,这四年里,唯一的交际也是沈姐姐,就没见过你和其他人有什么交集,不知道的还以为……” 说到这里,饶是神经粗大的男生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止住了话语,抬起眼偷偷觑了眼室友,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射出的寒光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别打她的主意。”青年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扭头直往台阶上跑去。 男生呆愣愣地站了半晌。 “搞什么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谁要当你姐夫啊,至于那么敏感吗,姐控也太可怕了吧……”他抓了抓脑袋,却想不出所以然。 嘉泽的事业在不慢不紧地进行着,当初柏修然知道他不打算走科研路线的时候,还深深惋惜了一番。 他试图劝说这个跟他不对付,却才华横溢的学生:“你很有学习这方面的天赋,真的不继续下去吗?假以时日,一定能走出一条路。” “我志不在此。” “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探索宇宙的奥秘更值得你去做的吗?我知道,你也非常热爱我们的专业。” 年轻的教授心中有些怅惘,同时也生出了浓浓的疑惑,“生命如此短暂,能触碰到造物主给出的线索,不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吗?” 柏教授在他这个年纪,也曾有诸多幻想,想爱,想美景,想美食,想名扬四海,想美好的事物,想美好的明天,多半与享受短暂的生命有关。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丰沛富足的欲望倒是变淡了不少,如今唯有学术能给他带来慰藉和力量。 他也坚信,唯有求索知识才是人生的唯一出路 ,他希望这个学生不要因为一时的迷乱而放弃光明坦荡的归途。 青年回答:“生命短暂,短短几十年,在星空之下不过是沧海一粟。宇宙的宏光难以穿越浩瀚无垠的空间落入我的眼底。而我……” 他微微笑着,语气温柔而坚定,这是他第一次在他的班导面前露出这么温和的神情,整张脸都在散发着温暖明亮的光芒。 “只想抓住眼前的光。” 紧紧握在手里,再也不放开。 年轻的教授怔然半晌,嘴唇微微翕动着,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微笑着祝福他:“那么,祝你前程似锦,心愿达成。” 毕业季如约而至。 S大每年的毕业典礼都安排在夏至,寓意青年如日中天,浑身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和热,激励着学生们不断向前奋进。 在嘉泽的软磨硬泡之下,嘉文请了半天假,成为了家长席中的一员。 宽阔的操场上彩旗飘扬,阳光明媚,天空一碧如洗,热烈的歌声响彻云霄。 身穿学士服,硕士服,博士服的学子们依次进场就坐。 嘉泽在入场前看到观众席上的家长们都站了起来,嘉文身上的高定西装还没来得及换下,此时也在其中张望,出众夺目的气质让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他看到了她,她的目光却没有往这边看,而是倚着栏杆,面带微笑凝视着主席台。 青年心中微微失落,连室友的连声叫唤都没听到,垂着头入座了。没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咱班导在主席台上!” “卧槽帅炸了!门面担当!” “今天他作为导师代表发言诶!” 青年猛然回过头,看到嘉文的视线,立刻明白过来当时她在看什么。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接下来画风要变啦,挥舞起你们的小手手_(:з」∠)_ -- 第六十五章 她装饰了他的梦,而别人装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饰了她的梦。 明白了这一点的青年心中被挤出浓浓的苦涩味。 他甚至都没理由去嫉妒柏修然。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柏修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玩弄女性情感品格卑劣的渣男,那么他就有理由去破坏嘉文对他的感官,用尽一切办法抹除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嘉文是一个理智大过于情感的人,知道什么人该抓住什么人该放手。 然而他不是。 柏修然是一个霁月光风的君子,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温和得如同天上宁静的月光,光晖洒落大地,与所有人共享。 他甚至不介意他幼稚的挑衅,面对所有不怀好意也只是一笑而过,从不放在心上。 他或许曾经爱过她,然而一切已经成了往事。她爱着的那个人,其实已经死了,然而她总是心存幻想,竭尽全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没有人能取代一个记忆中的人,现在的柏修然也不能。 该怎么打碎你的幻想,断了你的妄念,我固执的爱人。 沈嘉泽摘掉学士帽,揉了揉发丝,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时的期待只剩下深深的疲倦,只觉得太阳太晒晃得眼花,周边的一切都太吵闹,台上的学生代表更是聒噪得厉害,他只想回去睡觉,不再思考这些难题。 直到拔穗环节开始,柏修然作为导师走到他面前,他还一无所觉,室友扒拉了几下他的学士袍,他才恍然惊醒,立刻站了起来。 柏修然微微一笑,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温和的笑意。 年轻的导师身高颀长,然而在高大的青年面前还是稍显瘦弱了些,他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把头低下。 柏修然把他学士帽上的流苏拨到了一边,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留下了一句话:“今天毕业了,然而学无止境,以后有什么困难,记得找我。” 沈嘉泽看着他飘然离去的背影,简直想大吼:这时候了还要说这种话,会觉得自己很高尚吗?为什么要让卑劣的人无所遁形?你知道我对你阴暗的揣测吗? 然而他终究是捏了捏掌心,把嘴巴绷成了一条线。 一个多小时的典礼结束了,周边好多人都哭成了一团,沈嘉泽只觉得吵闹,摘下愚蠢的帽子后往观众台跑去。 无论心中有多少种滋味,当他站到嘉文面前时,那种没有一丝阴翳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他脸上。 “姐,久等了。” “没有。”嘉文摇了摇头,从身后的台阶上拿起了一束花,送到他怀里,“毕业快乐。” “谢谢,我很开心。” 高大的青年把满束的向日葵搂到了怀里,深深吸了口气。 嘉文看到他的动作,提醒他:“向日葵没什么气味。” “有阳光的气味。”他一手搂着花束,一手从斜挎包里掏出手机,“姐,我们合照怎么样?” 嘉文不习惯照相,面对镜头时姿态总是很僵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青年直接靠在她身后,手里拿着手机,胳膊绕过她的肩膀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没有帽子,你帮我把帽子戴上。” 他弯下腰,把头弯得低低的,嘉文看到他的发旋,以及眼中闪烁着的期待,只得帮他把帽子套上,走到他身后系上系带,把帽穗拨向一边。 套好了帽子,两人又拍了几张照,嘉泽犹觉得不满意,拿着手机皱眉嘀咕:“太单调了,没有全身照……” “我来帮你们。” 两人侧头,就看到身姿颀长的男人面带微笑的模样,他身上宽大的黑红色导师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面对他们的目光,男人踏着步子不慢不紧地靠近。 “用我的手机,还是你们的?我拍好了可以发给你们。” 沈嘉泽直接把手机丢给了他,靠得离嘉文更近,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把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很是亲密的模样,而后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错觉,柏修然总觉得他这学生……这个笑有点东西,似乎是挑衅? 他在得意什么?年轻的教授心中发出了疑问。有时候他觉得这个学生的心思很难理解,比宇宙的奥秘还难以理解。 嘉泽把头靠到了嘉文的肩膀上,对着镜头比了个“V”。 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柏修然终于无奈出声提醒:“嘉文,你的姿态太僵硬了。” “哦。”嘉文只干巴巴回了个字,却不知如何行动,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一样呆愣愣站着。 “深呼吸,别害怕镜头,你并不难看。” 嘉文的姿态慢慢放松了下来。 “对,自然点,别在意这个镜头,美人美在不自知,你自然站着的状态非常好看。” 嘉文露出了罕见的笑意。 嘉泽的脸彻底黑了。 有点强迫症的柏教授又不满意了,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满脸不解地看着脸色渐渐沉下去的学生。 他又在想什么? 明明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模样,怎么突然间阴云密布了? 柏教授的日常迷惑。 “嘉泽,你的表情太阴沉了。” “哦。”青年冷冷地回了一个字,呆愣愣地站着,目光如火如炬地盯着他看,仿佛不把他戳出一个洞誓不罢休。 饶是脾气温和如柏教授,此时也想撂担子走人了。 这姐弟俩怎么回事?拍个照片而已,接连出状况,复读机吗? 嘉文看了旁边的青年一眼,问道:“还拍不拍?” 嘉泽勉强挤出了僵硬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简直比面无表情还可怕,“拍,怎么不拍。老师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像话吗?” 柏修然:“……?” 他开始思考,为什么一个老师的地位可以降低到这种地步,简直没有人权了。 算了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他还要回去做课题。 压住强迫症胡乱拍了几张,把手机归还后,柏教授想找个借口赶紧走人,就被嘉文叫住了:“柏修然,你等等。” 她说完,又从台阶上拿起了一束花送给了他。 “第一个四年快乐。” 柏修然收下了这束康乃馨,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象征着‘母爱’的花,你送给我合适吗?” “我来的时候花店只剩康乃馨和百合了,你要康乃馨还是百合?” 柏教授低头思索片刻,想了想被前女友送百合的场景……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当初他们也是互相送过玫瑰的,突然送百合…… 他停止思索这背后的深意,干脆利落地收下了花,“母爱就母爱吧,这四年我确实是只老母鸡。”尤其应付沈嘉泽这种刺茬儿,简直死了不少脑细胞。 两人正谈话,青年突然扬起灿烂的笑脸插入了对话中,“老师,你不是还有课题要做吗?” “哦对,我得赶紧回去,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公开的课题。” “你没有课题才是不正常的吧?老师,这辈子你就只能娶你的课题为妻了。” 他的无心嘲讽却让男人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是,那我先走了。” 嘉文欲言又止,思量再三终于把话说出口:“修然,我们要去用餐,你不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吗?今天刚好有时间难得聚一聚。” 柏教授思索片刻,并不太想拂了她的好意,刚想应下来,沈嘉泽却轻轻拖着她的肩膀往另一个方向带去。 他凑到她耳边低语:“姐,别耽误教授探索宇宙,为人类事业做贡献的事,打扰了会遭天谴的。我们赶紧去吃饭吧,我好饿啊姐!” “可是……” “柏教授做研究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断思路,他现在一定在想用什么方法才好,别去打扰他。我们走吧,他不需要的。我好饿啊,今天都没吃早餐呢!”青年的声音听起来黏糊糊的,把嘉文整得没了脾气,只得放下心中的失落跟着他走了。 年轻的导师拢了拢宽大的袍袖,听到这番话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他是去做课题没错,也不喜欢被人打扰,但是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奇怪?阴阳怪气的。什么叫“打扰他做课题会遭天谴”? 日常迷惑。 总之,这个学生的所有行为他都看不懂。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柏修然:沉迷学术无法自拔。 -- 第六十六章 嘉文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本想买市郊的小型别墅,然而大城市交通拥挤,通勤不方便,来来去去要花不少时间,这不符合她的极简原则,所以放下了这个念头,最终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选了一套宽敞的高层房。 饶是她对金钱的概念不怎么上心,把钱花出去的时候也不由得牙疼了一把。 这年头所谓的“成功女性”,其实很难在S市买一套房。 搬家那天还是嘉泽过来帮忙的,事实上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搬运,嘉文甚至想干脆拎包走人算了,青年却露出了满脸不赞同的神色。 “搬家搬家,就是要把家搬过去,丢了这些习惯用的东西,那还能叫家吗,那不就是挪了个住的地方?” 嘉文说不过他,只能袖手旁观,看他和搬家公司的员工把所有物品都搬过去了。 嘉泽睡了四年沙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嘉文心中感到很满意,却不知他对自己的“隐私”没有那么在意,甚至是不以为意——除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他坦坦荡荡,无须在她面前隐藏什么。 两人各自上班,嘉泽的事业在慢慢起步,倒是嘉文这里遇到了不少问题,两人都很忙,忙的性质却不一样,一个浑身充满干劲,一个只觉得倦怠,早出晚归的也碰不到面,唯有周末的时候才难得聚一聚。 快到年底了,姐弟俩像往年一样,打算到时间就回家看看,哪知一通电话打乱了他们的布局。 康复所的看护打电话过来说,沈母的身体条件越发恶化,脏器衰竭,浑身肌肉萎缩。 仔细算来她也躺了有七个年头了,全然没有复苏的迹象,此时油尽灯枯,怕是不行了,需要尽早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有时间,赶快回来看看。 嘉文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好下班,忙碌了一天,差点晕倒在地,助理眼疾手快赶紧冲上前扶住了她,担忧地询问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嘉文拒绝了她的好意,直接开车回了家。发白的指尖刚打开密码锁,就看到了青年同样惨白的脸色。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唯有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惶惑不安。 她定了定神,掩藏住眼底的疲倦和恐惧,颤抖着声音:“你收拾收拾,连夜回去,我订了车票。” 两人连夜奔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两点钟了,未免打扰到医护人员的休息,只得勉强压下心头的惧意再等几个小时,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到了康复所。 病床上的沈母身体机能已经很微弱了,像是个躺着的木乃伊,沈嘉文无法将这句行尸走肉与自己的母亲联系在一起。 她脑海中思绪混乱,不停地走动着,又找了借口离开了这里。 走到外边,那种窒息感总算稍稍缓解了,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父亲的,或许是时间还早,他没接到,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接到。 直到中午,她才接到这通姗姗来迟的电话。 “喂,嘉文啊,这么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已经一点钟了。” “啊,我忘了跟你们说,亦涵说是要去什么毕业旅行,现在我和她在斯里兰卡呢。这里真好玩,就是天气有些热,蚊子有点多。” “妈快不行了。”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这边风景好,空气清新,就是信号差得很,时常断线。” “你回来吧,妈快不行了。” “听不到啊,全是嘈杂声。我和亦涵现在在山里采茶,回去给你带点啊,这里的红茶可好喝。信号太差了,不说了,要不待会儿我再……” 他还没说完,嘉文直接挂了电话,心中只剩下淡而平静的冷意。 她想,或许她可以等,耐心点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没关系,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撂翻一切的女孩。 成年人应该将所有负面的情绪深深埋藏,用理智驾驭一切。 可是她等啊等,那通电话却是迟迟未到。 就像小时候,每一个联欢晚会和家长会上,她的期待总是会落空一样。她或许永远无法等到他的回归。 两天后,躺在病床上有七年多时间的沈母终于离开了人世,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心电图缓缓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线。 一个人的一生,也就这么过了。 很奇怪,她像棵植物活着的时候,嘉文很怕看到她,觉得她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一具越发干枯腐烂的尸体,每次回来看她,她都会做一场噩梦。所以她逃得远远的,或许在很多人的心中,她就是“不孝女”的典范。 现在她真的死了,她的心中倒是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那把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轧到了她身上,不在苟延残喘,而是干脆离开。这种奇怪的感觉让她觉得,此时与她道别,她其实能听得见。 她双膝跪在地板上,伸出冰凉的手,握住了那形同枯槁的手腕,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她身边。 “妈,再见了。”她微笑着说,面色是极度的平静,看不出一丝异常,“人生短短几十年,总还有再见的时候。到时候见面,你跟我说声对不起,我也跟你说声对不起,娘俩这辈子没法说也没法记的糊涂账,也就算扯平了。你看怎么样?” 嘉泽见她神情恍惚,面上虽是一切如常,并没有崩溃的预兆,内里却已经存着一种极度的灰心丧气,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他看着却是胆颤心惊,也蹲下身子,伸出胳膊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搭在了她的手上。 “姐……” “姐,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沈嘉文,你别这样……你别这样好吗?我怕……” 嘉文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襟,垂眸看了眼手表,转过身把背脊绷得笔直笔直的,“好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你想在这里陪陪妈也可以。我先走了。” 她迈开步子,高跟鞋轻轻踩踏着地板,纤细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的身影在光影里划出了一条线,坚定却也脆弱。 嘉泽却更加担忧她的情绪,连忙跟上了她的脚步,“我跟你走。” 嘉文通知了乡下的老人亲戚,按照他们的说法是带回家入土为安,嘉文则更偏向于火化,直接葬在城里。 母亲风风火火一辈子,骨子里有一种往外拼搏的精神,她好不容易走出来,竭尽全力摆脱身上的“土气”,受不了别人说她半点不是,还是待在城里更清净些。 下葬那天,很多人都来了,奶奶顶着稀稀疏疏的银丝,看到黑色的墓碑和上边的照片,颤抖的身子差点跪倒在地,旁边人赶紧扶住了她。 相处了那么久,就是年轻时候婆媳之间有什么龃龉,这么多年来也淡了,此时人一离去,才格外念起了她的好处。 或是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或是一锅子浓白排骨汤,一件冬天里的厚衣裳,家长里短可不就是这样,寻常百姓家一辈子也就过了。 “淑兰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心里该多难受啊!” 身穿白色素服的姐弟俩上前搀扶着她,把她扶到了座位上帮她顺气,轻声低语:“奶奶,节哀。” 一个人影从山下匆匆赶来,嘉文看到他的模样,淡然的神情变得阴沉了很多,却没有上前说什么,也不稍加劝阻,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沈父是个性情中人,遇到事情容易大喜大悲,此刻跪在墓碑前,早已哭得不像样了,鼻涕眼泪黏了一脸,来来去去都是在说自己对不起发妻。 嘉文听了觉得厌烦,正想转身离开,就看到俏丽的女孩苍白着一张脸,从山下跑上来,径直跑往这个方向。 嘉泽眼疾手快,看到她上来,直接跑到半山腰拦住了她,面色不善地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我知道,可我担忧沈伯伯的状态。我只想陪陪他。” 少年压低了声音,“你恶不恶心,这是我妈的葬礼。” “我就在这,我不过去打扰你们。” “你滚不滚!别怪我动粗!” “沈嘉泽,你是没注意到你爸的脸色吗?他知道这个消息差点伤心欲绝,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不少。我就在这里陪陪他,有事我也能帮忙。” “不必了。”这是嘉文发出来的声音。 她穿着一袭素衣,孤零零地站在高处,宽大的袍子在风中飞舞。 两人抬头看着她。 沈嘉泽看到了她形销骨立的模样,心中钝钝地疼。 秦亦涵只看到了她眼中尖锐的寒冰,像是一柄利刃一样刺进了她的心。 女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满脸仓惶。 成年后的沈嘉文第一次露出了尖锐的棱角,撕开了所有温和圆融的伪装,她将她的爱憎从故土里翻出来,满身是刺地摆放在别人面前。 “无论我们关系如何,他都是我爸,我叫他爸,而你只是一个外人。他缺了你死不了。这里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我们自有安排,懂吗?” 女生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蜡,惨白得毫无血色。 -- 第六十七章 两人的工作都很忙,丧事办完后,过了头七,就收拾行李返回S市了。 沈父想开车送他们走,晚餐时间一直在念叨这件事。姐弟俩谁都不接话,只剩他一人在碎碎念。他说了好多,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只说明天我送你们走,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又是沉默得过分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醒来,两人早已拖着行李离开了。 这个家静悄悄的,仿佛从来没有人去留,没有一丝烟火气。 嘉文回来后,就让自己投入了工作之中。想借助忙碌的生活麻痹自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近期公司内部的意见越发分化,公司成立之初借助的力量终于在这时候显露弊端。 这天晚上,嘉泽难得在六点之前下了班,想着嘉文或许还在公司,离得不远,刚好可以一起回去,就搭上羽绒服,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她的方向走去。 刚穿过大堂,就听见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哎呀,就她那样还神气什么呀!” “整天冷着一张脸,谁欠她钱了吗?” “那张老脸谁想看啊。” 两人的声音很大,姿态嚣张且放肆。 十分愚蠢的女人。沈嘉泽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下了定义。 但是这不关他的事。 嘉泽本想走过去,就听到其中一人掐着嗓子冷嘲热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货色,不过仗着去总部待了几年,谁知道勾搭上了谁,那些年不是流行什么Easy Girl吗?一个华裔女子在那种虎狼环伺的环境之下能‘脱颖而出’,短短几年崛起,空降成为中华大区负责人,没点床上功夫谁知道?” 另一个人捂着嘴咯咯笑出了声。 “年老色衰,一把年纪还一副老处女的模样,一看就是没男人敢要她……” 青年意识到这几人在说谁,心中充满了怒火,正要上前给几人好看,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冰凉如水的声音:“嘉泽,你怎么在这?” 几个刚才还在叽叽呱呱的女人瞬间噤若寒蝉,刷得又红又白的脸此时只剩下惨白的神情,一个个局促得跟鹌鹑一样。 青年心中的怒气稍稍歇了,扬了扬唇,露出了灿烂的笑脸,眸子中含着温柔的情意向她靠近。 他今天穿着常见的黑色三件套,里边却搭配了一件深绿色高领毛衫,这点小小的变化给严谨冷肃的商务风增添了一抹亮色,加上那堪比模特的身材和英俊的脸庞,一时之间竟迷住了不少人。 嘉文也有些惊艳于这身打扮。 嘉泽靠近她,距离很近,微微低下头俯视她,眼中流光溢彩分外美丽。 “当然是……”他说完这三个字,眼睛不留痕迹划过那一溜子人,蓦然高扬起了声音,清亮的嗓音几乎响彻了大堂,“看某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鸡在跳脚啊。” 他说得毫不隐晦,一副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模样,几人发白的脸色渐渐涨得通红,急性子的愤愤地瞪圆了眼。就连来来往往的路人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看。 青年嗤笑一声,“有人勤勉工作,有人高呼平权,有人奋力向上摆脱标签,有人声嘶力竭为一个群体呐喊……还有些酸鸡想回到封建时代做她们的春秋大梦,却不知道除了生育这个功能,她们还剩下什么。” 他边说着,边伸出手帮她把围巾理了理,看她她怔神的样子很可爱,于是抿嘴笑了笑,手痒痒的,想摸摸她的头,却还是按捺住了这种欲望。 青年朝那几人露出了灿烂的笑意,“还年轻吗?没关系,总会变老的,从二十到三十,从三十到四十……到时候连生育的价值都没了。然而……”他突然抱住了眼前呆愣愣的女人,把头埋在她肩膀上,用那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不是所有人都有实力包养像我这么优秀的小鲜肉啊。姐姐,我爱你!”最后一声已近乎深情款款的告白。 反应过来的嘉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文用力掐了掐他的腰。 她低声警告:“别太过分!” 青年吃痛,脸色微微抽搐,心中暗道她是真的狠,放开她的肩膀后,又突然大声说:“姐姐,嫁给我吧!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我永远不离开你!” 嘉文被他这一声粘糊的“姐姐”给惊到了。 她感觉很怪异,也很不自在,尤其被那么多人注视着。旁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都以为这声“姐姐”带有情人密语的意味,这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居然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众开始起哄。 “答应他,答应他!” 沈嘉文:“……”ー麯書齋 禦書ωǔ 禦宅ωǔ んáì棠書ωǔ烬恠RòǔRòǔЩǔ嚸ひS 她狠狠地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冷着脸离开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众还在惋惜:“可惜了可惜了,这么优质的鲜肉啊……” “我可以!养他!砸锅卖铁养他也没问题!” “这或许是霸道总裁的底气?掰掰就掰掰,下一个更乖?” 早已把跳脚的酸鸡给抛到了脑后。 两人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的嘉泽兀自发笑,笑得越来越大声,整个车厢都在震动。 嘉文无语地看了他半晌,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姐,你怎么不笑?太好笑了!”青年捂着肚子,眼中却有亮晶晶的泪意一闪而过。 嘉文看到了,不由得愣了愣,真的有这么好笑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到那些酸鸡跳脚,也太好玩了吧!”青年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跟她描述刚才的情景,“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们的脸色?唰的一下像糊了墙一样惨白惨白的,这样该多好,能省多少化妆品啊?美白产品都没这么有效吧!” 嘉文却凝视着前方,淡淡地说道:“没有必要这样。” 嘉泽收回了夸张的笑声和动作,整个人沉到了椅子里,车厢内陷入了一片沉静。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话其实有些伤人,斟酌片刻,说道:“你为我出气,我心中当然高兴。” “嗯。”青年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过这没必要,你该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尤其是作为一个领导者的素养。你的事业在慢慢进步,也要学会这一点,不能意气用事。” “就这么让她们过了?恶语伤人不需要受到惩罚的吗?凭什么?凭她们弱智脑瘫吗?” “凭我自身的底气。”她淡淡地说道,目光专注于前方,把方向盘打了个弯,“我有唾面自干的底气,有重头再来的底气,有负担兜底的底气,也有保全自己的底气。领导者的权威,不是一两句话能塑造的,也不能用一两句话加以摧毁。” 她顿了顿,对青年说,同时也是在对自己说:“上位者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都满意,情况未明,声音嘈杂之时很难做出判断,有时候无愧我心是最好的选择,即便最终结果不尽人意。” 沉默了很久,意气风发的青年垂着头,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字:“嗯。” 嘉文知道他不服气。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或许是初入社会的少年人身上的少年气。心中明了,却不点明,而是摇头微微一笑。 有些东西,确实需要自己去领会。 “当然,你说得没错,她们确实很愚蠢,在背后说人坏话都能被当事人听见。这种人难堪大任。” “嗯?” 嘉文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回头找个机会给她们小鞋穿。” “啊?”接受了她伟光正人设的少年顿时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捂着肚子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哈哈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也……你也……”一时之间竟找不出词汇来形容她的可爱。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嘉文突然转过头,用沉静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今天的示爱和求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青年嘴角的笑突然凝固住了,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肩膀挪了挪,吱吱唔唔地说道,“就……就这样啊……啊你别这样看着我!还不是那些人太过分!有我这么优秀的小男友当挡箭牌不好吗?” “呵呵。” “?”这声呵呵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有点凉,像是被冒犯到了。 -- 第六十八章 周一的高层例行会议进展不太顺利。 两个派系之间的斗争简直达到了明面化的程度,连表面功夫都懒得维系了。 公事多年的女同事斥责William不经分公司会议讨论,就擅自将提案递交给总部的行为不可理喻。越级汇报,这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 面对这些指责,这位盘踞在区域公司多年的地头蛇依然一脸笑眯眯的样子,全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甚至还十分好心地帮其中一人倒了杯温水。 他手里拿着一把不合时宜的折扇,身上穿着暗红色丝质唐装,起身给人倒水,倒让人有一种在欺负邻居和蔼大爷的错觉。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都是为了公司的发展,有问题,坐下来好好商量,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不值当。” 有人说王明光是笑面虎,他脸上的笑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笑,而是笑里藏刀,能在不经意之间给你致命一击。 沈嘉文冷眼看所有人的表演,等主要角色都演完自己的戏份了之后,才站起来,走到投影仪前,双手撑着办公桌,目光扫视全场,对着众人说:“各位同事,越级汇报这件事……” 她顿了顿,把目光落在了笑眯眯的男人身上,“不是目前的主要矛盾,这个问题我们先搁置争议,日后该怎么走程序,自然会有安排。当务之急,是那份已经递交了总部的提案。不知各位有何看法?” 她话音一落,就有人站起来声明反对:“我们公司的主要市场是中低端市场,贸然放弃这片广阔的市场,选择走未知的路是一件很疯狂的事。这个太疯狂了!” 等到几乎所有人都表态了之后,嘉文又把目光转向了仍是满脸笑意的男人,“William,你怎么看?” 男人拿起桌上的折扇,敲了敲桌面,声音洪亮而有激情:“叫我王明光就好,在国内工作,叫William让我挺难受。” 有人出声讽刺:“你还真把这里当成你家了?这是公司的习惯,还顺着你的喜好来,你是太上皇吗?” “我也认真听了诸位的汇报,也很是认同你们的一些看法。”男人沉吟片刻,折扇轻轻敲击着桌面,“只不过,富贵险中求。公司的近些年的经营状况,各位心里也有数,前两个季度的业绩下滑不少。这说明什么?说明市场饱和了。所以要另外开拓渠道。” “我认为王总的观点很有道理。” “附议。” 有人把资料拍到了桌子上,气得满脸通红。 “把所有变量混为一谈,然后粗暴地得出市场饱和的结论,你们的提案不会也是通过这种拍脑袋的方式杜撰出来的吧?王明光,我忍你很久了!别拿你的山头主义来经营公司!”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立场发声,等每个人都说完了,再也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没有力气说话,连对手也懒得看的时候,嘉文拿起激光笔往屏幕上溜了一圈,将近些年的数据,甚至一些少为人知的数据公诸于众,让他们自行判断,最后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观点。 “现如今提案已首先到了总部,是否出于我们的意见,其实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更充分的信息再次呈交。至于结果如何……” 她停了下来,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一切终将见分晓。” 王明光猛然站起来,“啪”的一声把折扇拍在了桌子上,也大声说道:“说得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一切终将见分晓!” 离开会议室,回办公室的路上,助理抱着资料小跑跟上她的长腿,同时问她:“我们有多少胜算?” 向来果决的女人却罕见地犹豫了,沉吟片刻,皱着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在一艘船上,身为掌舵者,自然相信自己的判断,然而,行走于茫茫大海中,又有暴风雨惊涛骇浪等不确定性因素,心中对结果却是全然没有把握。 嘉泽这些天都会来公司找她,或许是出于某些幼稚的报复心理,他总是在公司外边乱晃,对着每个往来的人笑眯眯的,甜甜地打招呼“哥哥好姐姐好”,然后又嘴贱地接上一句“嘉文现在还在吗,我想见她了”。 他简直成了这段时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弄得这段时间所有人看嘉文的目光都怪怪的。 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天天在外边等待,风雨无阻……要说没什么情况,别人也不信吧? 这莫非是……职场失意情场得意?不少人在心中猜测着。 嘉文已经忙到头昏眼花了,自然没空理会这些人的小心思。 嘉泽看她一脸倦怠,心中不忍,就提议:“姐,我来开车吧。” 女人面露迟疑,“你……行吗?你拿到驾照后就没怎么开过吧?” “当然行!我是十全十美青年!开车算什么!”嘉泽伸手拍了拍胸脯,同时在心中埋怨,为什么要问他“行不行”这种问题? 无论在哪方面,他都可以啊! 刚拿到天使轮融资的青年开始走上了油腻腻的膨胀之路。 嘉文给他让了位置,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因为太过疲倦,靠在座椅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全然忘记了需要时刻警惕新手上路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还好一路平安。 醒来时就看见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外边是空濛濛的一片,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刷动着。 嘉泽解释:“乍暖还寒的梅雨季节,外边正下着雨,你穿太少了。”他打量了眼她身上的装束,西装里边只有一件湖绿色春衫。 嘉文捂嘴打了个哈欠,把衣服放到膝盖上,“还好,我不觉得冷。” 青年露出了不赞同的色彩,“明天一定要多穿点才能出门。” 嘉文无可无不可应了声,神情却是极度惫懒,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很无奈。 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他总有办法让这个顽固的家伙屈服。 车子停在了一处地方,嘉文往外看去,发现不是自家楼下的车库。 “去哪里?” “今天我请客,吃外边。”他说着,边从手套箱拿出雨伞,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下了车,帮她把车门拉开,面带微笑迎接她出来。 嘉文仍是一脸懵,今天并没有这个安排。 “走吧?” “嗯。” 晚餐上,他向她解释了请客的原因。 这是一场庆祝。 对面的青年眉眼中尽是年轻人的意气风发,他兴致勃勃地给她描绘公司未来的图景,他们已经轻松拿到了天使轮,资本的注入让规模膨胀了不止百倍,在可见的未来,他们还会迎来各种资金。 嘉文戳着餐盘中的烤肉,偶尔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微笑着附和一两声。 “走势不错,我等你们上市,手里还是有些钱可以买股票喝口汤的。” 嘉泽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就收起了滔滔不绝的话语,把话题转到了其他方向。 这场庆祝就在这样一种氛围中结束了。 沈嘉泽知道,她在为什么事情感到苦恼,所以对她稍显冷淡的反应不以为意,而是生出了淡淡的担忧和愧疚。 他想和她分享自己的成功和喜悦,就像一个兜里揣着糖果的孩子迫不及待想和最喜爱的人共享,却忽视了她本身面临的危机。 -- Ρó-18.cOм 第六十九章 梅雨季节,雨不停地下着,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雨雾之中。 阳光被隐匿,地面上长出了湿漉漉的青苔,人被迫挤进雨伞里,滞留在钢筋水泥的笼子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发霉腐烂的气息。 嘉文站在阳台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手里点着根烟,袅袅娜娜的青烟溜溜升起,让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迷离。 心中思绪全无,只觉得烦躁,成百上千的蚂蚁如同爬满地板的青苔,在身体深处啃噬着,撕咬着,喧嚣沸腾,肆无忌惮。 忍无可忍,想要痛斥呐喊,一溜烟的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踪影,只剩空荡荡的岑寂。 她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无所事事,望着前方只觉得迷茫怅惘。 想要走进屋里做些什么,以摆脱这种困境,才走了几步路,手握在玻璃门上要推不推,猛然想起她并没什么可以做的。 汇报已经递交总部,和几大负责人的视频连线也已结束,她该做的都已经做好了,公司里的琐事不需要她参与,所有人各司其职。 她望着远处隐匿在雨雾中的大厦,只觉得这栋建筑像极了一种机器,用钢筋水泥铸就的机器,所有人都被困在其中,为它的繁荣昌盛夜以继日劳作。 这台精密的仪器不存在缺了某个零部件,就无法运行的情况。 她感到有些寒冷,收回了瞭望的视线,拿出手机翻了一圈。 嘉泽在公司忙碌,创业公司的工作强度是难以想象的,这段时间他不常回家,季玄出差了,短时间内难以回来… 她翻着通讯录,最终把目光锁在了“修然”这两个字上。 烦躁不安的思绪渐渐沉淀了下来,那双沉静的眸子在记忆中凝视着她。 许久之后,她才拨通了这个电话。 “有空吗?” 那边似乎在翻阅什么,纸质书本发出沙沙的响声,男人轻声抱怨:“你想要什么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状态,除了课题就是论文,哦对了,还有讨厌的徐主任。” “我想喝一杯。” “你等等,我先把稿件整理一下,明天就要发给期刊的。”电话那边顿了顿,嘉文似乎能看到他抬起手腕看手表的动作,“现在是四点整,我们六点见怎么样?” “好。” 走进房间站在衣柜前,翻了一件又一件衣服,换了又换,总觉得不是很满意。 深色系有些老气,加上如今的天气,穿出去让人看了怕不是会抑郁,浅淡色系又太过亮眼,根本不是她的风格,一下子改变太突兀。 最终还是套上了职业装。 她喜欢规律的,有迹可循的生活,学生时代,校服是她的宿命,出了社会,似乎除了职业装和礼节性的礼服,她就再也不能适应其他生活方式了。 枯燥乏味的社会人,穿上衣服就可以融入茫茫人海中。 她率先到了酒吧,点了一杯口感清爽的血腥玛丽。 柏修然坐上车后才开始想起,还没来得及问她地点在哪。 “南X路的酒吧,具体叫什么我忘了,你自己导航过来。” 两人碰面后,看到对方身上的西装,同时露出笑意。 柏修然摊了摊手,“你还真是老样子啊,十年如一日的风格,来到这种地方,总是穿职业装可不太酷。” “别忙着给我贴标签,你还不是一样。” 她拿起吸管吸了一口饮料,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却在心中悄悄补上了一句,很多时候不是外人怎么看,而是当事人早已画地为牢。 她看了眼四周,看到了不少女孩脸上精致妩媚的妆容,一些人的着装已近乎暴露。她们却毫不在意周围肆无忌惮的目光,眉眼之间尽是张扬和自信。 她有改变的勇气和信心吗?怕是没有。 “好吧,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吵来吵去最后还是落下‘给女性贴标签’的罪名。那我可太亏。” 柏修然跟酒保点了一杯西打,选了旁边的旋转高脚椅和她并坐。 “这里的西打还算不错,还加了一些苹果,味道挺正宗……地方挺小,还藏在弄堂里,你怎么发现的?” 嘉文闲闲地回答他的话:“地图带我来了,最近的酒吧,感谢Siry。” “好吧,我以为你做了攻略,那你运气还算不错,我也做酒吧的攻略,去了之后简直想当场点奶茶外卖。” 嘉文看了他一眼,“随便吧,无所谓,我只想喝一杯,口感不是最紧要的。” 柏教授把眼镜摘下,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擦了擦上边凝结的雾气,听到这话点了点头。 “这种心理,倒是和我在国外遇见的一些老头子很相似。他们不在意酒吧的口碑如何,不在意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好坏,也不在意酒品的口感怎么样,他们只想找个地方发牢骚,点上一杯随便怎么样的酒,抱怨总是絮叨的妻子,吐槽啰哩啰嗦的上司,还有慢得要死的快递和某个该死的吸血鬼资本家……所以,你是什么情况?” “你写论文,也要用这么一大段话来切入主题吗?你想问我的情况直说就是。” “你不是论文啊。”柏修然戴上了眼镜,双手交叠,搁置在桌上,嘴角噙着微笑,“我搞得清论文怎么写……”最后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他轻轻叹了口气。 他脸上的微笑让她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 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锋芒毕露的少女总是有数不清的困扰,为家庭,为学业,为未来的方向,而他似乎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船到桥头,自然直。” 记忆中的少年微笑着说。他轻拂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拉着她的手,唯有月色和她能听到他温柔的声音。 “别怕,未来的路再长,我们一起走。” 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这种冲动让她眼眶发红,眼睛酸胀发热,心跳加速,浑身血液奔涌,桌子底下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她想抓住他的手,说出那句已经积压在心中多年,却迟迟不敢出口的话—— 我们,还有未来吗? 然而,她终究还是把这种汹涌澎湃的情绪埋在了心底。 努力了很久,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把话题转向了最近职场上的压力。 走出酒吧,代驾司机还在路上,两人就站在路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柏修然一手撑着伞,突然问道:“嘉文,你喜欢什么?” 沈嘉文蓦然屏住了呼吸,身体绷得笔直,名为恐慌的情绪在心中滋生,她害怕他察觉出什么异样,并且毫不犹豫地戳破她的幻想。 她知道柏修然虽然看似温和,却一向有这个魄力,对待感情之事,绝不拖泥带水。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身边不乏优秀美丽的追求者,面对这些人,他的拒绝也是干脆利落的,从不给人过多幻想的权利。 男人却自顾自地说着:“不是指什么具体的东西,我知道你喜欢吃桃子,喜欢穿简洁的衣服,喜欢在书里夹书签,喜欢清爽的秋天,喜欢简单的生活,包括你不喜欢的东西,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然而不是这些喜欢。” 他把头撇向她的方向,透过沉沉的雨夜凝视她的面孔。 “更不是指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某种生活方式,让自己更加舒服的生活方式,就像某个公式一样流畅自然,无懈可击,可以成为典范。当年我认为,自己或多或少了解你,然而……” 一声叹息悄然消失在夜色中,“嘉文,你需要自己去发现。” 她被某种情绪操控,正要说些什么,代驾司机却在这时候到了。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 -- Ρó-18.cOм 第七十章 “基于诸位在中国的同事给出的信息,以及如今我们集团面临的困境,经过股东大会以及董事会的慎重考虑,总部决定,启动中华区高端市场开拓计划,后续将有细则公布。” 屏幕上金发碧眼的中年男人宣布完这个决策,宽敞阔亮的会议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十几号人正襟危坐,面色肃然,竟是半点声响都没发出。 或者说,今天这个高层会议,本来就不存在任何轻松的元素。 从白人男人这边看,整个画面好似陷入了卡顿之中。 “还有同事有任何疑问吗?”中年男人耸了耸肩,“好吧,那就祝各位工作愉快。” 王阳明率先打破安静,用英语高声大喊:“我们支持总部的一切决定。” 话音一落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有人高声应和,有人皱眉冷哼,不约而同起身离开。 白人男人看到这个画面,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正想把视频关掉,坐在屏幕对面的沈嘉文突然出声:“请等一下,先别断线,Andrew。” 不少人刚离开座位,听到这句话都停了脚步,纷纷向她侧目而视。 “各位同事请自便,此时不是公共会议时间。” 所有人都带着满心好奇离开了。 嘉文先是起身,到角落里拿起一个遥控器,把会议监视器关掉了,又回到座位上。 刚才还一脸肃然宣布决策的男人松了松领带,背脊靠向座椅,那双深邃湛蓝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好吧,Wendy,我知道你会叫住我。不是现在也会是下一刻。” 嘉文点了点头,把双手放在桌子上,目光直视着镜头,“是,我心里有很多疑问。关于接下来的计划,股东大会和董事会有什么安排?” “我可以理解成,你想了解各个市场所占的权重吗?” “嗯。” “好吧,虽然这还是个秘密……我们会将百分之七十,或者以上的精力放在高端市场的开拓。不过还没具体细则。” “好的,我知道了。没有比这更糟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糕的情况了。Andrew,你知道这种行为,用中国古话来说怎么形容吗?” 对东亚文化尤其是中国文化有些研究的男人想了想,“迎难而上?” 嘉文摇了摇头,“不,那叫匹夫之勇。我的看法,你也在后续的资料中看到了。什么样的数据和信息,现在谈这个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只想站在一个朋友的角度和你探讨这个问题。” “我洗耳恭听。” “Andrew,资本在这里,不是万能的。挤压低端市场的生存空间,推动医疗私有……”她停了下来,掌心相合,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且很容易引火烧身。事到如今,我希望你……可以稍稍控制住马的缰绳,尽所能让这个权重不那么危险。可以吗?以公司成员的名义,和朋友的嘱托。” “我不相信有资本办不到的事,资本是一切,是万能的。Wendy,你太过谨慎了,我虽然也觉得这个方向很激进,但是事实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夸张。我们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凡是遇到重大决策,他是团队的主心骨,是掌舵者,是顶梁柱,很多时候,他的一句话能给予她无限勇气。 然而此时,他的鼓励却没能让她安心下来,反而有一种倦怠和消沉在心头滋生,沉入茫无边际的心海。 她直视着男人的眼睛,“Andrew,请答应我。” 男人眨了眨眼,耸肩摊手,“好吧,好吧,竭尽所能,其实我对此事也有顾虑……” 她抿了抿唇,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讨论注定是没结果的。总部什么时候做决定的?仅仅是因为那个提案?” 面对这个问题,男人脸上的微笑沉了下去,沉吟片刻,他摇了摇头,湛蓝的目光凝视着她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与无奈。 沉稳如山,深沉如海的Andrew,仿佛不为任何力量所倾倒的理想主义者,那双湛蓝的眼睛此时也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阴霾。 “Wendy,你要想,多想,就算想多了也没关系,最怕的是思考太少了。”男人温声说道,就像当初她在他手下做事那样,指点她如何成为一个好的领导,“你现在在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需要你感性的知觉和理性的分析。不要太过依赖别人的话。” “好的,我明白了。Andrew,再见。” 王明光只是一把刀子,在适当的时机主动把自己送到幕后人手中。 Andrew说的是对的,资本果然是一切,每一个站在名利场上的人,都要有成为献祭者的觉悟。 她在几天之内收到了不少辞呈。 这些人是她的同事。有人曾给她使过不少绊子,有人看她不顺眼,有人帮助她许多,有人为公司做出了杰出贡献,有人性格锋芒毕露,有人勤勤勉勉。 沈嘉文一一面谈,最后都微笑着送走了他们。 她也参与了好几场重要面试。 应聘而来的人无一不是行业内的菁英。 有人坦白跨国公司的福利待遇是吸引他的重要因素,有人闻到了风向转变的气息,想要在变动之中谋得一席之地,还有刚毕业的年轻人,带着满脸稚嫩的意气风发前来,说被企业文化所吸引,他也想要改变这个世界。 嘉文拿起笔,在候选册上划上红线,把最后一种人排除了。 助理按照她的意思,把这些人的简历放进了粉碎机,回来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惋惜:“完美无缺的简历。海归名校毕业生,出色的实习经验,丰富的知识和技能,幼稚却开阔的视角。很可惜,就这样变成碎纸了。” 嘉文摇了摇头,“没什么好可惜的,不适合而已。Ella,能帮我泡杯咖啡吗?” 助理点了点头,走到咖啡机前,把咖啡豆放进去碾碎。 “说起来,当初我也是这样的。至今我都不知道怎么入了你的法眼。穿着打扮土里土气,言谈举止也没有比其他候选人高明,唯有那点语言能力能用得上。” “你很好,不比他们差。” “时隔那么多年,还能听到你的评价,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助理把咖啡放到了她桌子上,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当初我来应聘,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最后却成功了。很多人都很好奇我怎么进来的,我想了想,还是没想出所以然,最后只含含糊糊跟他们说,大概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蠢,谈到了那个医疗用品公益项目,说什么人人都有接受治疗的权利。而boss刚好是个傻缺资本家,从来没见过我这种傻白甜,觉得很稀罕,所以就被录用了吧。” 嘉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嘴角露出微笑。 “确实很稀罕,精通三门外语的毕业生并不多见。” “你想听实话吗?”助理对她眨了眨眼。 “我没什么不能听的话。” “其实我的心里想的是,你是个十分……嗯……难缠的人,问的问题都很可怕。我当时脑子里只剩下了WTF,心里慌得一批,一直在想该怎么回答才显得不那么丢脸。” “作为你的上司,这个评价令我非常满意。” 助理突然收起了夸张的笑容,平静的脸色变得有些灰暗无光。 “可是Wendy,你为什么不再接纳他们呢?我觉得,自己似乎也被排斥在外了,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 嘉文揉了揉眉心,把眼镜架在鼻梁上,打开了电脑。 “别想太多了,不适合而已。你的工作没什么问题。” “放弃中低端市场后,我还能看见那个项目吗?让每个人都有接受治疗的权利,不再被病痛折磨,廉价的医疗器械用品,那道搭建在技术大国与人力大国之间的桥梁……” 助理的声音突然哽咽住了,抬起眼偷偷看了看自己的上司,咖啡升起的雾气氤氲了她的神情。 她坐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背脊一如既往笔直,像一座沉默的山一样坚不可摧,显得近乎孤傲乖绝。 这天下午,Ella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第二天,一封辞职信静静地躺在嘉文的桌面上。 零星的记忆中,那个女孩是笨拙的,同时也是倔强的。 她刚才看到了她夺眶而出的泪水,为了掩饰这点,她放下辞职信就跑了。 许久之后,嘉文才打开了这封亲笔书写的辞职信。 “你曾说过,一个精通三门外语的高材生,助理当了那么多年却没有提升,这是屈才。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我的能量很小,没什么野心,但我每天都很开心。现在我要离开了,还去寻找我想做的事。” 她的眼前依稀浮现出很多很多年前,那个拖着行李只身前往大洋彼岸的姑娘。她被这个公司的文化所吸引,被积极向上的团队所激励。 这群人让生性冷淡,对世界抱有怀疑的女孩相信梦想的力量,相信贫瘠的人生也可以开出绚烂的花—— 我们很渺小,但聚集在一起,有时候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嘉文把信放进信封里,好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好封存,放在抽屉最里边,而后双手搁在桌上,正视前方,脸上露出微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 “祝你生活愉快,早日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在写这部分的时候其实很犹豫,因为h文嘛,就是无脑爽啊,干嘛要写这些东西。然而每当我想把这些与h文无关的东西删去,嘉文的形象就会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 她身上让人迷恋的地方,让各种理智担当型男性念念不忘的地方,不在于名牌小西装,不在于出色的外表,不在于大公司里前呼后拥的地位,而是那种风骨和担当。好吧或许这就是我不火的原因,不专注主题_(:з」∠)_ 如果大家不想看这些内容,可以在评论区里cue我,我会在标题标注。 -- 第七十一章【微h】 忙完手头的工作,抬眼往窗外望去,外边的世界早已是灯火通明,繁华的城市盛景在这一刻尤其耀眼夺目。 然而站在高处远处眺望,总觉得这景色虽是花团锦簇,却清冷得近乎寂寥。 嘉文点了根烟,走到窗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流淌的江水,直到烟卷燃尽,最后一缕青烟溜溜消散在空气中,才把残余的烟蒂扔进了垃圾桶里,回到更衣室,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往外走。 本想直接回家,到了岔路口之后,又拐进了另一条街道,来到了弄堂里的那个小酒吧。 里边冷冷清清的,唯有酒保一人。 这个月她来了好几次,与酒保混熟了。内穿白色衬衫,外搭黑色马甲的男人微微一笑,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声:“你来了,欢迎。” 嘉文把外套脱下来,搁在椅背上,“一杯白兰地,谢谢。” “新进的香槟质地非常醇正,度数也不高,尤其适合这样清凉的夜晚。你觉得怎么样?” “随便吧,喝什么都无所谓。”她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衣领,彻底贯彻了柏修然所说的话。 酒保给她调了一杯香槟,带上来的时候,还捎带了一份馅饼。 “白天做的果馅饼,味道清淡不油腻,不介意可以在香槟之前食用。” “谢谢。” “不客气。” 酒保回到吧台,拿起酒杯慢慢地擦拭。 嘉文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捻起一个馅饼放进嘴里,慢慢地看他的动作。 这是一个十分有修养的男人。 容貌端正,仪表堂堂,握着酒杯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 看不出年龄,或许是三十几,或许是四十几,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能让人轻易忘掉他的年龄,只在乎这人本身。 当然,也只有当你注意到他的时候。事实上,第一次来这里,她就没怎么关注过他。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抬起头,微微一笑。 “馅饼还合口味吗?” “黄桃味的,我很喜欢,谢谢。” 男人放下了酒杯和擦拭布,手肘撑着吧台,“从刚刚到现在,你已经对我说了三个谢谢,需要我一一回复你不客气吗?” “好吧,其实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要说些话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在这里,你想闭嘴就闭嘴,只要你想,当然也可以放声高歌。只要别招来投诉,说你扰民。” 嘉文点了点头,“弄堂里的酒吧,需要穿过居民区,是真的……”她斟酌片刻,“很别致。” “承蒙夸奖,我也觉得。” 嘉文拿起香槟抿了一口,“你贵姓?以后我好给你定个称呼,总是酒保酒保的,难免觉得有些不尊重。” “多虑了,一个社会身份而已,谈不上什么尊重不尊重。对了。”他挺直腰板,抬手理了理领口的装束,“我姓穆,肃穆的穆,单名一个青字。” “我叫沈嘉文。” 外边还下着点小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她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放下酒费和小费就离开了。 代驾已在外边候着了,是个中年女性。 这段时间嘉文经常来这里喝酒,女人刚好住附近,所以几乎每一单都是她来接,嘉文对她的服务很满意,也觉得很安全,一来二去两人也算面熟。 粗粗打了个招呼,坐上后座后,女人就带着她离开了。 嘉文把车窗摇下,看着车子驶出窄窄的弄堂,风丝溜溜吹进来,还带着点点雨雾,扑打在脸上凉丝丝的。 走了一段时间,路过一个闹市区,夜场的声音嘈杂混乱,简直能震破耳膜。 嘉文只觉得吵闹,英气的眉皱了起来,刚想把车窗关上,就看到酒吧的门口有个男人正对一个瘦弱的女生动手动脚,来来往往的人看到了,或是起哄,或是装瞎全当看不见。 她感觉酒意上涌,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她的心脏,一种汹涌的情绪侵袭她的理智。 她知道这不是廉价的同情,更不是见义勇为的豪气。 她冷静极了,唯有那团鬼火在烧,只想破坏些什么东西。 规整的秩序有时候是需要破坏的。 她叫住了代驾司机,含含糊糊地对她说:“我下去一会儿,你别熄火,待会儿我上来就跑。” 话音一落就开门走了出去,三步两步走到酒吧门口,随手操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子,指着男人说道:“我劝你收手。” 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根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把不屑挂在脸上,“想多管闲事,也不掂量掂量有没有那本事?” 嘉文直接把手一甩,啤酒瓶磕到了桌上,玻璃碎片溅了满地,发出清脆而令人恐惧的声响。 她拿起破碎的尖端指着他,一语不发。 男人本就不想闹事,他是附近游荡的无业人员,偶尔来酒吧逛逛,就是想“捡尸”,趁着那些涉世未深的女生醉酒之际就带走迷奸。 此时遇到一个硬茬儿,哪里敢硬碰硬,连忙甩下怀里的女人就溜了。 他看得出沈嘉文眼中的狠意,这女的是真的会把这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嘉文却觉得有些遗憾,她想象中,这种级别的挑衅,男人应该是满脸凶狠地冲上来,这样她就有足够的理由伤人了。 今天她的本意就不是息事宁人。 一切都是如此索然无味,她的生活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无法激起。 像是一潭死水,任何落下来的石子都会沉入茫无边际的深渊,不见半点影子。 她丢下了瓶子,转身离开之际,就听到了女孩微弱的叫声:“沈……沈姐姐?”她抓住了她的衣角。 沈嘉文厌烦地拉开了她拉拉扯扯的手,微微侧头,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她冷然俯视着秦亦涵。 “滚开,别碰我。” 回到家中,是满身臭味,酒味,汗味,雨水气味,香水味都混到了一起,她赶紧进去洗了个澡。 出来时就看见嘉泽坐在沙发上,穿着睡衣脱鞋,正翘着腿,在翻看财经杂志。 听到她的脚步声,青年从杂志中抬起头。 “今天怎么这么晚?” 嘉文拿起毛巾擦头发,心不在焉地说:“加班晚了。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 青年不疑有他,合上了杂志,跨过茶几到她跟前,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这段时间他经常做这种事,开始的时候嘉文不习惯,隐隐有些抗拒,后来渐渐地没有感觉了。似乎已经把这种程度的亲密纳入了自己的领地。 慢慢来,不着急,别让她害怕。这种事需要一点点来。慢慢靠近猎物,等她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落入了他精心营造的陷阱之中。 到时候,他会一口一口把她拆吃入腹,不给她半点反抗逃离的机会。 他的手细细密密地抚过她的发丝,把上边的水沥干,嘴角噙着微笑。 嘉文微微阖着眼睛,享受着他的服务,死也想不到动作温柔的青年对她竟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心理。 吹完了头发,他又说:“最近学了一点按摩技术,让我试试好吗?可以缓解疲劳。” 闭着眼睛的女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动作,握住圆润小巧的肩膀,掌心抵住两肩,轻柔地搓弄她的骨骼,慢慢一路向下,盘旋到她的背脊。 嘉文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从尾椎骨漫延像全身,她忍不住娇吟出声。 “啊……” 她猛然意识到,他戳中了她背部的敏感点,竟然让她感受到了性快感。 意识到这点,她慌忙咬住了唇,不再让自己失态。 她觉得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在抵着她的背部,却不敢细细捉摸品味。 这声呻吟仿佛开启了某个神秘的机关,身后的青年动作顿了顿,不留痕迹往后边走了半步,收回眼睛,望向身下。 那里支起了一个弧度,刚才顶到了她的背,他感受到了她的僵硬。 谁会莫名其妙想到这是弟弟勃起的阴茎? 然而作为一个女人,她一定有疑惑,却不敢肯定。 她在装鸵鸟,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青年嘴角扬起了一抹恶劣的笑,捉弄似的发问:“姐,刚刚我弄疼你了吗?” 他当然知道那是她的敏感点,那些悄无声息的夜里,他早已把她的身体摸得透透的。他甚至比她自己都了解她的身体。 听到他的问题,沈嘉文下意识否认:“没有。” 却不知道,身后的青年早已看到了她通红的耳垂。 真可爱。 那局促不安,竭力端着拼命掩饰的样子可爱极了。 他又施加了些许巧劲,每一次都往她的敏感点上靠。 “嗯……” 嘉文控制不住发出了几声娇吟后,蓦然觉得这样不行,两唇微微张着喘着气,刚要开口说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 她不得不把所有话憋在心里。 嘉泽的手又放回了她的肩膀上,虚虚地按压着,跟她谈有趣的伙伴,遇到的奇葩客户,难缠的竞争对手。 一切都是那么充满了生机和力量。 这让她觉得有些羞愧,居然对自己的弟弟发出这种声音。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春梦,她梦见高大俊朗的青年正压着她的身体鞭挞,她甚至能看到连接两人的那根粗长的肉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进进出出她的身体。 梦里的她丢掉了礼义廉耻,忘记了两人的身份,只能屈服于成熟的,即将勃发的欲望之下,不断地发出呻吟浪叫,一声高过一声。 这是男人和女人的战场,没有什么姐姐,也没有什么弟弟,只有原始的欲望。 她不知道,梦境之外,在她高潮到来的那一刻,青年埋在她腿心的头颅停止了动作。 他微微张开嘴,接住了不断从她身体深处喷涌而出的淫液,将这些带着女人气息的液体尽数吞下。 他帮她把睡衣整理好,走到她跟前蹲下来,俯身吻了吻她的唇,帮她盖好了被子。 “晚安,亲爱的,有个好梦。” -- 第七十二章 “Wendy,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件事情不是对你能力的否定,总部对你的工作是给予了高度的评价的。正因为你对中低端市场的把握如此到位,所以……” 视频中的男人扯出一抹笑容,深知此时的话究竟有多虚伪,却不得不将这些垃圾话说完。 一个瞎子都能看出公司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有多不公道。 办公室里,嘉文正襟危坐,目光虽是看着镜头,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转眼间又是一年冬天,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飞舞着,如同棉絮一般从空中飘落,天地万物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Wendy,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抱歉。”她收回思绪,把手放到桌上,露出了微笑,“不小心走神了,你继续。” 对面的男人把还没说完的垃圾话按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格外真诚:“Wendy,我二十二岁从大学毕业,还没上班多久,刚好遇上经济危机,全球经济一片低迷,每天都有人从华尔街跳楼,我只能靠父母的接济才度过难关。三十九岁那年,创业失败,流落街头,妻子也离开了我,甚至到了排队领取失业救济金的地步……” 男人顿了顿,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又对着镜头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在说成功有多么难得,而是想表达,我们的生活是充满了困难的。遇到它,就竭尽全力跨过它。放下世俗对女性的偏见,你现在还很年轻,灰心丧气是对我们这种人最大的惩罚。” 嘉文也收回了虚伪客套的笑容,对着镜头喃喃说道:“是,我知道。” “你接下来想做什么?” 嘉文抿了抿唇,双手有些不安地搅动着,“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我比较建议你走出城市里的钢筋水泥建筑,到处去走走看看。你现在的状态不乐观,工作上的事情先放一放好吗,Wendy,我很担心。” “我没有问题,稍稍做调整就好,不必忧虑。” 两人断了视频通讯,嘉文又在办公室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直到日头偏西,窗外华灯初上,外边传来的喧哗声惊醒了她。 “抱歉,你们不能进去。” “没有什么不可以,请告知Wendy。” 嘉文揉了揉眉心,对着门口说道:“让他们进来。” 尽职尽责的助理把门打开,年轻的脸上是压抑的愤怒和纠结。 身着粉色香奈儿圆领职业套装,盘着高髻,面带优雅微笑的女人悠悠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助理。 女人站到桌前,对她微微一笑,双手放在腹前屈膝行了一礼,“Wendy,晚上冒昧打扰,请见谅。” 嘉文报以微笑,从椅背上起身,“有事吗?” “是这样。”女人的微笑带了一些歉意,话语也轻柔了很多,“考虑到今天是星期五,星期一William还要用办公室,为了不在周末打扰到您休息,今天我特地让两名助理过来帮您搬东西。您有什么其他需要尽管说。” 嘉文的助理气红了脸,稚嫩干净的脸庞充满了怒气,大声斥责他们:“就算是到了星期一,秘书处和人事处还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未来人交接之前,你们也不能这么做!真当这里是菜市场吗!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嘉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板,垂眸不知在思量着什么,女人脸上优雅的微笑有些挂不住。 “Wendy?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体谅。” 嘉文侧头看了她一眼,冰凉幽深的眼神让女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被细高跟托着的脚腕踉跄了两下。 嘉文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重要的东西,好好放进包里,然后对着几人说:“我的东西我带走了,至于其他的东西……” 她扫视了眼四周,举目尽是自己熟悉的风景,桌上的紫砂壶,窗边的绿色植物,墙上挂着的有趣新潮的艺术画作,书架上的书籍……很多都是Ella布置的,她也用了很多年。 “把这些画摘下来,拿到我办公室,还有书架里的书也都搬过去。其余的东西你们可以丢了。”她转头对助理说道,“Hannah,天色不早了,你可以下班了。” 涉世未深的女孩摇了摇头,眼眶发红,咬唇轻轻唤了一声:“Wendy?” 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处理后事还要衔接未来,加班加到深夜,根本没有周末,连转轴忙个不停,到头来却得到这样的下场,她的上司该有多伤心难过? “没事。”嘉文摇了摇头,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的脑袋,又看见几人正虎视眈眈盯着,觉得不方便,所以把手放下了,只露出了微笑,“这两天回去好好休息,周一准时上班,到我办公室报到,别迷路了让人笑话,知道吗?” 女孩眼中的湿意渐渐退散,乍然燃起了一团明亮的火,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保证不迟到!” 没关系,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会变好。年轻的助理是如此笃定。在她心中,她的上司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是她崇拜的,憧憬的,仰望的对象。 然而,她只看到了巍巍山峰的高不可攀,却看不到内里静悄悄的雪崩。 嘉文把车开到了弄堂酒吧,进去之后也没打招呼,直接叫穆青上烈酒。 “威士忌,伏特加,龙舌兰,XO……都可以,随便吧。” “你还好吗?”男人担忧地询问。 “我没事。” 穆青似乎习惯了她深夜买醉的常态,一语不发给她上了一杯烈酒,“这酒度数不低,后劲很大,我都不敢轻易尝试,你小心点。” “嗯。”她应了声,却仰头把酒一饮而尽,“穆青,这酒好喝,再来一杯。” “不能再喝了。” “快点,我今天心情好,别扫兴!” 男人只得给她上了第二杯。等到第三杯的时候,她其实已经醉得差不多了,双眼迷离,脸颊绯红,嘴里不停地说着胡话。 酒杯里没有酒了,她又朝吧台喊了声“穆青,酒没了,再来一杯!” 穆青只得给她兑了杯度数低的果饮,她也不介意,拿起吸管慢慢咂着,显然已分不清喝到的是什么,只要嘴里有些东西,对她来说就是安慰。 她拿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最后拨通了柏修然的电话。 此时已经很晚了,柏修然正查阅论文资料,乍然接到她的电话有些不明所以,拿起手机接通了,镜片后的眼睛仍是盯着电脑屏幕看。 “柏修然,我喜欢你啊!” 听到这句话,男人握着鼠标的手顿住了,神情变得错愕。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还带上了哭腔。 他从震撼中惊醒,连忙关掉了论文首页,起身回答她的问题:“嘉文?” “柏修然,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我只剩你了……只剩你了……我喜欢你啊……” “你冷静一点,嘉文。” 她变得愤怒起来,情绪异常躁动,竟开始质问起他来:“柏修然!你是在拒绝我吗?你凭什么拒绝我?是我做得不够好吗?我那么努力!为什么都拒绝我?我做错了什么?” 看她前话不搭后话的样子,柏修然皱了皱眉,起身套上外衣,往外走去,发动了引擎。 “你喝酒了吗?你现在在哪?” “你只需要回答我,你喜不喜欢我这个问题!” “嘉文,你在哪?” “你回答我啊!像很多年前你回答我那样回答我!” “嘉文,这个问题我们先不谈好吗?你在哪?” “柏修然,你还爱不爱我?” 套不出她的话,柏修然揉了揉眉心,想到那个酒吧,心中隐隐有了些思路,于是把车开往那个方向。 嘉文挂了电话,头倒在了桌子上,脸上淌着泪水。 温柔的力度拂过她的发丝,有人轻声呢喃:“姐姐。” 不是嘉泽的声音。 她抬头望去,看见了秋香绿的羽绒服,再往上,是一张从白色羽毛帽中露出来的俏丽的脸。 她强撑起了身子,厌弃地甩开了秦亦涵放在她身上的手。 “滚开!别碰我!恶心!” 秦亦涵坐在她旁边,轻轻对她说道:“姐姐,请允许我叫你姐姐……姐姐,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不想看见你!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你凭什么!凭什么!” 女孩脸上露出了微笑,轻声说道:“姐姐,属于你的东西,我抢不走啊。” 她的手放在了嘉文的脸上,轻轻磨挲她脸上的皮肤,望进了她空茫深邃的眼中。 “无论是你的爸爸,还是你的弟弟……我谁都抢不走,他们是那么爱你。小的时候,沈伯伯总是跟我说,他有一个优秀的女儿,比我大很多,我应该管她叫姐姐。他谈起你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因为姐姐和他不亲近。” “我问他,是不是我像她一样优秀,像她一样努力,好好学习,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就能成为他的女儿。” “我也想像同学一样有一个姐姐,可以保护我。只要我勾搭上沈嘉泽,就能叫你姐姐,那个蠢货居然不入局……”俏丽的脸上狰狞可怕的情绪一闪而过,瞬息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恶心的男人……他们该死。姐姐保护我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后来我才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知道了答案,不会,永远都不会。而且,你知道吗……” 她凑近了嘉文的脸,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端详她的模样,她闻到了浓浓的酒味。 她说:“沈嘉泽爱你。”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一直觉得《子夜》中的吴荪甫最有魅力的时候,就在于他的理想幻灭的时候。 毁灭一个伟光正的人物形象,看她堕落下坠……是真的很带感。嘉文,你准备好了吗? 沈嘉泽:我准备好了,快点搞! -- 第七十三章 嘉文抬起眸子看着她,“嘉泽……唔……嘉泽……”她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只听见了这个名字。 “沈嘉泽爱你啊,不是弟弟对姐姐的爱,而是男人爱着女人的那种爱。深夜里我爬上二楼,曾听见他深沉的喘息和呻吟。他在浴室中自慰,叫的都是你的名字,热情而真挚,同时……”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秦亦涵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又很绝望,令人心醉的绝望。姐姐,你有感受到过绝望吗?阴暗潮湿的巷子,那些恶心的男人,令人作呕的路人,撕心裂肺的呐喊……抱歉,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个,我们聊点美好的事情。” 她收起了外露的神色,猫一样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把脸贴到了嘉文的头上,感受着她的呼吸喷洒在脖子上的温度,“姐姐,我也爱你啊,虽然你迟到了那么多年,但是没关系……我爱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世人唾弃我的坟墓,唯你埋葬我的尸骨。” 嘉文清凌凌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半晌,里边流动着纯粹的光芒,酒意一时上涌,她感到胃部翻滚搅动,嘴里只吐出了四个字,像是对这番话的最终表态:“恶心,想吐。” 然后就立刻起身,捂着嘴踉踉跄跄跑到了洗手间。 女孩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听到门外传来的汽笛声,嘴角扬起了美丽的笑容。 “姐姐,男人都是肮脏恶心的生物,沈嘉泽也好,柏修然也罢……他们不值得你爱。你要好好爱自己。” 她坐上高脚椅,两只脚晃悠着,随手摘下羽绒帽,露出被酒吧的暖气氤氲的脸庞。她嘴里轻轻哼着歌,两根手指捻起嘉文用过的吸管,把剩下的果饮喝完了。 片刻之后,身材颀长的男人穿越风雪,快步走进了酒吧。 柏修然的目光四处巡睃,天气严寒,酒吧里的人很少,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着天,没有看到嘉文。 他皱了皱眉,温润的眸子中含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开始疑心是不是自己的思路错了,他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一声微弱的呼叫:“柏教授?” 柏修然往那个方向一看,看见了少女俏丽的脸,以及脸上的红晕,她手里还拿着酒杯,已经空了。 他对这个曾修过他课程的学生还有点印象。 “秦同学,你怎么在这?” 女孩趴在桌上,仰头看着他,痴痴地笑着,“我来喝酒啊,这里的酒好喝。” 柏修然摘下眼镜,用眼镜布快速擦拭着上边凝结的雾气,又重新戴上,“天不早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你赶紧回家。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教授,你来的时候,看到沈嘉泽了吗?” 柏修然刚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怎么这么说?” “他来这里,把他姐姐接走了,刚出门,应该没走远,我以为你会遇上他们。” 柏修然不疑有他,听到这话心中的石头悄然落下了,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谢谢你的提醒。” 嘉泽的出现是最好的选择,他现在似乎还没做好面对她的准备。 想到刚刚电话里的对话就头疼。 “不客气,唔……我也要回家了……”女孩站了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就倒在了他身上。 柏修然只得伸出手接住了她,柔软的女体立刻缠住了他的腰部,还用酡红的脸蹭了蹭他的胸前。 他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愣在那里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一个老师,和学生在酒吧混在一起,这像什么样?然而身为人师的道德准则,又不允许他把醉酒的女学生扔在这里。 心中纠结万分,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生拉硬拽把她带出去了。 开车的时候,他还记得要给嘉文打个电话。 本以为没人会接,或是嘉泽会帮她接,若是第一种情况,那么他还会直接打给嘉泽询问情况,没想到刚一拨通就听到了清冷的女声:“柏修然。” 他疑心是不是听错了,不然她的声音怎会带着一种深切的冷意,同时又有某种似乎即将喷发却拼命遏制的悲切和愤怒。如同冰雪与熔岩的交融。 “嘉文,你还好吗?你回家了吗?” “柏修然,你爱不爱我?”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来了,年轻的教授伸手捂了捂涨得发疼的太阳穴,痛苦出声:“为什么要谈这个问题,嘉文,我们能不能别谈这个……” 他用一而贯之的法则去生活,因为物理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一个三心二意的人注定不能专注于理性的学术探讨。 就像牛顿执着于经典物理,爱因斯坦不肯承认量子力学的随机性。 而沈嘉文则独立于这个一而贯之的法则之外,这个非黑即白的问题让他感到非常痛苦,就像造物主在拿锤子敲击他的脑袋,逼迫他做出选择。 坐在副驾驶座的女孩轻轻靠近他的手机,哼出软软糯糯的呻吟。 “教授……你……你在跟谁打电话……现在把我送回家吗……” 那边猝然挂了电话,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年轻的教授愣愣地放下了手机,他觉得自己在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却思考不出所以然,心中只剩空荡荡的回响,一而贯之的法则失去了效力。 很多很多年后,或许他会对今晚的选择有所思考。 如果他曾说过一个“爱”字,那么所有的结果都会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就像他所认为的,三维世界的人不可能两次踏过同一条河流,不能无视时空的规律,那些失去的东西,失去的人也如同流水时间一样永不回头。 嘉文想出来的时候,代驾还没到,但是她不能待在里边了。 她觉得这里的空气是令人窒息的,狭小的空间在不断挤压她的肉体,要将她碾成碎片。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两人相拥离去的影子,耳边不断重复着电话里暧昧的女声。 郎才女貌,美好青春的肉体? 不要说爱不爱,爱这个字本就不该说出口。 爱情就是一个笑话,她继承了母亲的笑话。 穆青眼含担忧,询问她:“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拿瓶威士忌,谢谢,哦,不说谢谢,那就不谢。” “你不能再喝了。” “快点,老娘今天分手失业,痛快!” 穆青只得给她兑了一小瓶度数极低的酒,沈嘉文拿着,晃晃悠悠出了门。 车子放在弄堂里,那里有一处休息区,嘉文坐在上边吹冷风边喝酒,等代驾司机。 旁边还坐着个小女孩,浑身上下裹成了一团,只露出被雪冻红的脸。 女孩蹬着脚,偏过头跟她说话:“我妈妈说过,女孩子不能在夜间喝酒。” 她微微地笑了,又喝了一口,“我妈妈也说过,女孩子不能在夜间和陌生人说话,什么时候都不行。” “你不是陌生人,我认识你。” “是吗?”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爸爸说,你们公司的药卖得很便宜,能给妈妈治病。” “那个药叫什么?” “我想想啊……嗯,好像是叫XX素,就是那个金黄金黄塑料瓶的,摇起来哐当哐当响。” 她把酒瓶丢在了一边,满脸痛苦地捂住了头,“抱歉。” “为什么说抱歉?” “抱歉……” “好吧,大人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还要等我爸爸,所以不能回去。你快回家吧,你妈妈该担心了。” 她目光空茫,喃喃说道:“我妈妈死了,我没有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妈妈了,没人会担心我……” “对不起,那你爸爸呢?” “我爸爸……我爸爸……他不是我爸爸,他是别人的爸爸……他是别人的爸爸!” “好奇怪的说法,那你有男朋友吗?找个爱你的人吧,我爸爸妈妈很相爱,他们很幸福。” 她拎着酒瓶站了起来,差点因为头晕目眩摔倒在地,定了定神,她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慢慢向车子走去。 “你快回家,别操心别人的生活。叫你爸爸多买点那个药,能买多少买多少……” -- 第七十四章【微h】 嘉文醉得厉害,坐在副驾驶座,微微眯着眼睛看向窗外变动的景色。次数没有下雪,她把窗摇下了,任由清冷的空气蹿入车中。 车子开到小区楼下,车灯扫过拐角处的阴暗角落,雪积得很厚,两个人在拉拉扯扯,争执不休,不知道正做什么。 灯光似乎惊扰到了他们,两人同时眯着眼往这个方向看。 车子驶入大门,进入车库,沈嘉泽只看见了自家姐姐冰冷的眼神,比这冬夜还要寒冷。 青年打了个寒颤,收回视线,像是看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看着眼前的疯子。 “秦亦涵,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什么,如果再让我在这里看到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但凡你还有点廉耻之心,就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话音一落,立刻转身离去。 秦亦涵抬眸睇着他的背影,眼光流转,“你当如何?打我?骂我?羞辱我?来啊。”她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露出微笑。 沈嘉泽猛然回头,冷冷一笑,目露讥诮。 “你在乎什么,想要什么,追求什么,我就破坏什么,摧毁什么,瓦解什么。秦亦涵,我是有弱点,且很不幸被你所知,但你就是铜墙铁壁吗?你想在我爸面前掩饰虚伪恶心的真面目?装腔作势?委屈巴巴博同情?我告诉你,但凡你伤到了她一丝半点,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 “那么你呢?你控制得住你自己吗?你有没有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用那种淫邪的目光看着她?你的情欲因谁而起,又因谁而落?沈嘉泽,你以为你很高尚吗?你就是臭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的怪物。” “她根本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保护,因为你就是破坏她生活的幕后推手,想象一下,她如果知道她的亲弟弟爱着她……啧啧啧,沈嘉泽,你怎么不赶紧滚啊?是你,是你龌龊的爱在摧毁她!” 青年猛然转身,甩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英俊的脸刹那间狰狞如厉鬼,眼皮拉耸得厉害,眼中燃烧着鬼火一般的光芒。 “闭嘴,你这个疯子。我们之间会好好的,我们会很幸福,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秦亦涵把头垂向了一边,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她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炫耀一般,“你好,疯子。” 嘉泽快速离开,一刻也不想和这个疯子待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会窒息。 他在门口站了好长时间,脑海中盘旋着秦亦涵的话,一字一句化成了利刃,狠狠地戳着他的心脏。 他摸了摸口袋,想到正穿着商务西装,根本不可能放着香烟,所以歇了想要吸烟的念头。他在门外走动了很久,踩着自己的影子,努力平复波涛汹涌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才打开了门。 屋内没有开灯,是一片浓重的昏暗,他下意识伸手想把灯打开,就听到沙哑的嗓音传来:“别动。” 他的手顿住了,转而静静地把鞋脱了,放在玄关处。 女人正坐在沙发上,西装笔挺妥帖,交叠着双腿,手里支着根烟卷,黑暗中,那点零星的火光燃烧着,近乎耀眼夺目,如同夜间繁星。 “姐姐?”他轻声说道,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他的梦里常常出现这个场景。 她也在梦中,梦里却有黑得深沉的背景,伸手不见五指,也不见未来。他很怕这个梦,压抑得就像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狠狠地攫取他的心脏。 嘉文把烟抽完,掐掉烟蒂,又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叼进嘴里,拿起打火机,一束明亮的火光燃起,照亮了她脸上的神情。 苍白,冰冷,僵硬,近乎决绝,眼里却燃烧着某种情绪,有种妖艳凄厉的美感。 青年越发感到害怕,声音开始颤抖起来,“姐姐?”他情不自禁向她靠近,像是飞蛾扑火,不问归路。 “别动。”她又用平静的语调重复了这两个字。 他果然动也不敢动,呆呆地站在原地,却痛苦而渴望地看着她模糊的剪影。 他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种近乎无情的惩罚为什么会落在他身上? 她问:“你爱她吗?” “你爱谁?也是她吗?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都是她?” 他没有回答,因为太过痛苦差点跪倒在地。他根本不知道她说的“她”是谁,也不想追问是谁,他的心中既害怕她知道真相,同时又不得不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他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这个字眼,害怕那个疯子的诅咒成为现实。 我爱你啊,沈嘉文,我爱你。 “过来。”她命令道。 他踉跄着脚步,近乎仓惶跑到了她身边,像一条丧家之犬跪在沙发旁边。 “姐姐……” 女人俯下身子,把头靠近他,靠得很近,他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我那么努力,拼命抓住这些东西,为什么终究会被别人抢走?” 青年哆嗦着唇,喃喃说道:“姐姐……你在说什么?” 她的手抚摸着他的头,低声一叹,声音近乎苍凉。 “亲情,爱情,事业,我的青春,我的理想,我的骄傲,我拼命留住的东西……全部蒸发了……古人说命里无时莫强求,难道是这个道理……” 他开始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并且闻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酒味。 她喝酒了,喝得很多,此时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 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紧紧地望进她空茫深邃的眼睛,急切地说道:“姐姐,你还有我啊,我是你的一条狗。你怎么赶我都不走,你叫我去死我就去死,你叫我去杀人我就去杀人,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就是我的意志,我只留在你身边,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的手轻柔地抚摸他的脸颊,感受青年脸上英挺深邃的轮廓线,微笑着说:“是吗?我不相信还有属于我的东西。” “你拥有我,从身体到灵魂。别丢弃我,别丢弃我。” 女人翘起了腿,一只脚不停晃悠着,挑了挑眉,淡淡地说了一个字:“脱。” “什么?” “衣服。” 青年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仓惶后退,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女人抬起裸露的脚抵住了他的肩膀,两手撑着沙发,肆意地用脚趾头在他身上乱刮,脸上,嘴唇,下巴,宽阔的胸膛,结实有力的小腹,然后抵住了他的腿心。 那里早已支起了可怕的弧度。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她用力按了按那个硕大凸起的东西,青年发出了一声闷声,额头冷汗淋漓,立刻跪倒在她面前,头颅呈低垂臣服的姿势。 他抬起头望着她,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里边尽是哀求之色,“姐姐……” 她把眉头拧紧,神情冷厉了许多,开始不耐烦起来,动作也粗暴了很多,她捏着他的下巴,脚尖还在狠狠地折磨他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刺激他高涨的欲望。 “属于我的东西,我叫你脱。” 青年发出了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咬了咬唇,忍着一种莫名的羞耻感,慢慢地脱下了西装外套,白衬衫的扣子一粒一粒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腰腹,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下半身,又难为情地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此时的视线已习惯了黑暗,她脸上的表情是不为所动的,如同一个早已失去理智的暴君,有些不耐烦,下一秒就会催促他赶紧动作,否则宣判他死刑。 他的手搭上了腰带扣,解开腰带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把腰带抽出来丢在一边,褪下西裤,浑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紧紧包裹着他不可言说的欲望。 “脱掉,全脱掉。”她抬起下巴,发出了强硬的命令,“属于我的东西,你没带耳朵吗?我叫你脱掉!” 最后一层屏障应声而落,青年健壮美好的躯体展现在她眼前。 屋里很黑,她看不清,有些烦躁,所以直接呼唤智能管家把室内的光亮调高了点。 用语言就能掌控一切的感觉,让她感到很迷醉。 她开始认真打量面前的裸体。 一米九几的运动型身材,却不显魁梧健硕,每一丝肌理都散发着恰到好处之美,双腿中间,那丛旺盛的阴毛之中,粗硕的阴茎勃起挺立,前段弧度挺翘,顶端马眼渗出点点液体,在她露骨的注视下,那根东西还动了动,如同一只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动。 她坐得端庄,身姿挺直,脸上却露出嘲讽的笑容,开始用言语羞辱他:“装什么装?表面看起来坚贞不屈,鸡巴早已经硬成了这样。你是有多欠肏?” 青年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却望进了一双戾气深重的眸子。 仿佛不是她,然而,确实又是她。 那种深藏于她的灵魂深处,深藏于不动声色的表皮之中,深藏于被社会秩序规范的面具之下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苏醒。 名为堕落,肮脏,罪恶,糜烂,淫荡,混乱,掌控欲的东西。 却带着致命的诱惑。 还有什么比神坛下来的堕落天使更加致命的毒药? 没有。 更何况他是那么爱她。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她嘴角恶劣的微笑。 饲养她心中的猛兽,把她变成最淫荡,最堕落的女人,同时铸就牢不可破的锁链,将她捆绑,独自享用她美味的灵魂和肉体……有一种声音在他心中悄悄地说。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卡! -- 第七十五章【h】 她也站了起来,旁若无人的样子,优雅地,慢条斯理地将身上的衣物一一褪去,满不在意地将这些衣物丢到一边。 她没有廉耻之心,做这些事情是如此自然,全然不在意旁边还有一个人满脸惊骇,憋得通红的模样。 没过多久,便已赤裸裸地站在他面前。 她踩着掉落在地的衣物,不慢不紧地来到他跟前,抬起眼,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她在睇着他,冷酷而决绝,同时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属于我的东西,我想强奸你。没有反抗,没有逃离,你只能承受。” 一阵暗香袭来,迷迷糊糊间,他已经被她推倒在沙发上,一具柔软的肉体压了上来。 她翻身上去,跨坐在他的腰上,湿漉漉滑腻腻的阴部摩擦着他腹部的肌理。 青年嘴中溢出沉沉的低喘和呻吟,双手紧紧地抓着沙发,牙齿紧紧闭合,浑身上下不敢动弹半分,勃起的阴茎却早已出卖了他的意志。 此时他还有一丝理智存留,强撑起身子对她说:“姐姐,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口……” “闭嘴!”还没等他说完,她就强硬地捏着他的下巴,用一双狠厉的眸子紧紧盯着他,“别违抗我的命令,我是你的意志!” 没有前戏,没有抚慰,她抓着他勃起的阴茎,微微感受了几秒这根粗长的东西的温度,移动臀部,让阴道口对准了马眼,稍作润滑,就直接坐了下去。 两人同时发出呻吟。 没有做够前戏,狭窄的阴道乍然冲进来这么一根粗长的东西,无异于捅进了一把刀子。 嘉文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青年在她身下感受着灭顶的快感,柔软的滑腻的女体包裹着他的欲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听到她的叫声,不顾一切想要冲进去的快感冷却了下来。 他连忙撑起身子观察情况。 “嘉文,你怎么了?” 她的额头沁出了冷汗,牙齿紧咬,表情却是极度凶狠,“愚蠢的东西,我不允许你变得那么粗长!快给我缩小!” 这话说得…… 嘉泽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真的…… “嘉文,我们不做了好不好?”他忍着内心升起的渴望,控制着因为得不到满足而感到痛苦的身体,靠在她耳侧低声哄着她,“你如果想,我给你口好不好?这个时机不对,你太小了……” 他想象中和她的性爱,是在两个人都准备充足的情况下发生的,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尽管他心中深知这种几率有多渺茫,他也不愿她受到一丝半点伤害。 他的目光瞥向了两人交接的地方,他的龟头堪堪插进了她的体内,阴茎还有三分之二没有进去,她却早已那么痛苦。 不说还好,这话出口倒是更加激起了她征服的欲望。身上的女人狠了狠心,咬着牙硬是坐了下去。 尽根没入,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青年额头青筋暴起,太阳穴的筋络跳动着,“嘉文!别这样!” 女上位的姿势太深了,况且他的尺寸已远远超出常人,嘉文坐在他身上,用了一段时间平复身体的痛苦,她的脸上,身上淌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滴。 许久之后才黑着脸厉声喝骂:“闭嘴!我在强奸你!你没有权利说不!” 她开始缓慢地动作起来,却不怎么熟练。 若是换了另一个对象,那么她的行动是不会成功的,女上位的姿势,如果女方技术不熟练,男方的根部很容易滑出来,然而身下青年的尺寸远超常人,粗长的茎身紧紧地撑着她狭窄的阴道,她只觉得里边堵得慌,火辣辣的刺痛还未消失。 她不好受,身下的嘉泽更是痛苦,他已经深深进入了她的身体中,能感受到里边的温度,温暖柔软的肉壁在吸附他的欲望,却不能产生摩擦驰骋的快感。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也不愿看到她努力却不得要领的模样。 她竭尽全力去做某件事,却做得不够好,因此脸色沉沉的模样,显得可爱而又可怜。 尤其是在这件事上,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她生涩的模样尤能引起他内心深深的爱和惊喜。 他难以忍受她熟练肏弄一个男人的模样,想想都不行,他会嫉妒得发狂。 青年一手撑起身子,一手主动揽住了她的肩膀,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嘉文,让我来吧,让我给你快乐……你是我的意志……你说做什么我做什么……” 他坐了起来,把她的腿圈在了自己的腰间。 因为这个变动,身上的女人发出了性感的娇吟,他亲吻她红彤彤的脸庞,亲吻她因染上情欲而湿漉漉的眸子,舌头伸进她的口腔中,与她嬉戏共舞。 同时,一只手在抚摸揉捏她的乳房,轻轻拉扯着她的乳头,他把火热的唇舌移向她的胸部,伸出舌尖舔舐她的乳,灵活地拨弄她身上的所有敏感点,撩拨她的情欲。 他知道该怎么做,他在无数个夜里探索过她身体的每一处地方,因此熟门熟路。 交合的地方越来越湿润,他的手穿过两人严丝合缝的茂盛的毛丛,落向了那里,摸到了滑腻腻的液体。 他的眼中燃烧着情欲,眼白发红,瞳孔幽深,却是极为仔细地观察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看着她的表情由痛苦一点点地转变成沉醉。 她迷离着眼睛,轻轻吐出字眼:“快点……给我……” 他知道是时候了,吻过她的眉心,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插在她腰间,挺胯抬腰,深深浅浅地动起来。 每换一次动作频率,他都会观察她的表情。他将她的快乐奉为圭臬,服侍好了她比自己的快乐更加重要。 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中,他发现了她最喜欢的规律,九浅一深,于是按照这个规律慢慢地抽插。 “啊!轻点……轻点……慢点……”每到那一“深”,她都会发出类似的呼叫,像坐过山车一样紧紧地抱着他,又怂又忍不住刺激。 青年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发出沉沉的笑声。 “是你叫我这么做的,你还嫌九浅太漫长了……”他轻轻一叹,捧起她的脸,“怎么样都不够好,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最满意……” 她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双眼微微阖着,浑身上下染上了一片美丽的粉红,显然是已经累到了极致。 经过长时间的抽插,他也达到了高潮,在高潮来临的前一刻,迅速地从她体内抽离,阴茎脱落她的腔体,带出了一股股粘腻浓稠的体液,迅速地打湿了沙发。 他把极速跳动的阴茎放在了她的阴毛上,任由浓白的前列腺液喷涌而出,直直洒在她身上,这些液体流动着,与她外阴处的液体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淫靡不堪的景象。 在他眼中却是美景。 “还想要吗?”他问她。 她依旧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喃喃:“不……我好……好累……好累……”显然是累极了的模样。 “可是我还不够,嘉文,我还不够。”他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勃起的地方,抬眼看她,微微地笑着,“你喜欢公平吗?” “嗯……公平……喜欢公平……” “那么,我让你满足了,你是否也得满足我?嗯?” “嗯……是吧……” 他诱惑着无意识的羔羊落入他的圈套,连哄带骗,声音却是沙哑低沉,带着温柔的蛊惑:“你喜欢九浅一深,可是我觉得太温和,不够尽兴。做了那么久,你也舒服够了,你该不该补偿我?” “补偿……补……嗯……” 话音一落,青年的欲望狠狠地埋进了她的身体中,就着湿润的体液一滑到底。 “嘉文,我喜欢深深地插。”他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微笑,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说出来的话却十分黄暴,“没有浅,只有深,每一次插入都能刺穿你的身体,插坏你的身子,抵达最深处。你知道吗,每天夜里我都想这么做,然而每次都只能浅尝辄止……” 话音一落,他把她压在身下,分开她的双腿,让她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他的侵犯下,抬腰挺胸,开始用力地肏干起来,每一次都顶在了她的子宫口上,上翘的尖端不断刺激着她体内的敏感点。 身下的女人发出动听的嘤咛娇吟,还带着如怨如诉的低泣,美丽娇柔的躯体像是暴露在暴风雨中的娇花,不停地颤动着,颠簸着,似乎在控诉他的粗暴行径。 她红唇微张,发出细语:“啊!慢点……慢……” “慢不下来,嘉文,慢不下来。”他笑着回答她无意识的低吟,额头的汗水低落到了她胸前。 很快,她的声音就被他深沉的力度给撞击得零散稀碎了,她已无暇顾及本身的危机,只能被他拖入欲望的深渊。 青年垂眸,看着两人紧紧结合的地方,那里被他粗暴的力度撞出了一片淫靡的白沫。 他迅速地抽动了几十下,囊袋撞击着她湿润的腔体,发出沉重的“啪啪”声响,许久之后,高潮再次来临,才将自己从她体内抽离,让积蓄的浓稠液体喷洒在她身上。 她浑身上下都染上了她的气息。 第一次,他不打算像做贼一样处理现场。事已至此,他知道,当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所有事情都已不可能回到原点。 食髓知味,体会到了极度的欢愉,他再也无法忍受不能触碰她的生活,没有她,他会疯,会死。 即便她反抗,逃离,他也一定要紧紧地把她绑在身边。 尘埃落定,心中反倒有一种宁静的满足。 今晚她属于他,她是他的女人。 -- 第七十六章 翌日,面带微笑的大男孩从梦中醒来,就看到了自家姐姐的背影。 她正透过窗帘看着窗外,背影纤细,身上松松垮垮搭着一件睡衣,系带随意地将纤腰束起,结都没有绑好。 他静静地看了好长时间,直到她微微侧身,露出侧面剪影,才恍然发觉她在抽烟。 “醒了。”她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今早醒来的时候,回忆以往的一些片段,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些令她感到怪异的地方,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丢失的贴身物品,无缘无故的亲密,暧昧模糊的语言,公众场合的告白,面对陌生男人时的警惕,懊丧,嫉妒…… 嘉泽对她的感情,不一般。这已经不能用寻常的姐弟亲情来解释了。 “嘉文。”他叫了她的名字,第一次,在两人清清醒醒的时候。 “我是你姐。” “我不想叫你姐!” 她大声强调:“我是你姐。” 青年猛然从沙发上起身,扯过沙发上的睡衣套在身上,三两步跨过茶几,径直走到她面前,拽住了她纤细是手腕,身子探上前,垂下头颅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沈嘉文,你见过谁家的弟弟会插入姐姐的阴道?谁家的弟弟会和姐姐做爱?沈嘉文,你在自欺欺人。我爱你,沈嘉文。我爱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我想和你做爱。” 女人甩开他的束缚,反手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眸子中喷出愤怒的火光,胸脯极速跳动,情绪显然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她颤抖着唇,踉跄后退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了两步,靠在了墙上。 “滚啊!别靠近我!” 猛然被她扇了巴掌,青年的头偏向了一边,脸颊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掌痕。 他却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肩膀抖动,然后蓦然止住了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目光令人毛骨悚然。 嘉文第一次见到他这副可怕的模样,就像看到了潜伏在丛林中的猛兽,下意识拔脚就跑,却被他拖入了怀中。青年铁一样的臂膀禁锢着她,身后是墙壁角落,无处可逃。 他靠近她的颈窝,在她耳侧耳语,温热的呼吸暧昧地撩拨她的耳根,“沈嘉文,昨晚是你强奸我。你酒后乱性,醒来后却不认账。你和我发生了关系,到头来还想粉饰太平。你认为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别碰我!滚开!”她的动作越来越大。 他却笑了,明媚而张扬,一如往昔,说出的话却恶劣到了极点,“你动啊,嘉文,你走光了,我看见你的乳房了,它们因为你的动作在小幅度跳动,真可爱,像两只兔子……” “你下流!”她挂在他身上又是打又是骂,甚至还伸出指甲挠他的脸颊,青年却浑然不觉,面带轻松的笑意,甚至还很好意地提醒她,“注意你的领口,还有,骂来骂去都是肮脏龌龊……其实很没意思,我知道啊,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是个怪物,无论你说什么,我全单接受。” 所有负面情绪翻涌上来,嘉文闹了好长时间,差点没当场崩溃,渐渐地,她开始意识到这种方式并不能解决问题,她停止了动作,靠在墙上静静地喘息,却不再看他一眼。 像一樽雕塑,散发着冷漠的气息。 两人近在咫尺,却相隔千里。 很久之后,理智回归的女人沙哑着嗓音:“你报警吧。”她抬眸静静地看着他,里边闪动着冰冷的光芒,“报警,我的手机,或是你的手机。乱伦法律上没有规定,你可以告我强奸。现场保护得很好,警方随时过来取证。我承认一切罪行。” “你疯了!” “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嘉泽静静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对上她冷然的视线,后退了几步,“沈嘉文,你真是个疯子,宁可自己身败名裂,也不……”他停止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震撼。 “你不报警,我自首。” “沈嘉文,你究竟想怎么样?你是在逼我吗?” “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你立刻搬离这里。我们不要再见面,就当没有我这个姐姐。” 青年冲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一口牙齿几欲咬碎,“你做梦!沈嘉文,你在做梦。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那我死吧。”她冷然说道,面上浮着一层寒冰,那种不为所动的漠然让他相信,她是真的可以做出来这种事。 他的脑海中蓦然想起秦亦涵的话,那个疯子诅咒般的话语一直盘旋在他耳际。 他会毁了她,他自私的爱会毁了她。 一丝丝冷意从脚尖顺着肌理脊髓往身体各处漫延,昨夜完事之后膨胀的自信一点点瓦解,碎成了满地残渣。 他想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一点点渗进她的生活,他那么优秀,那么努力,加倍对她好,即便是一块坚冰,他也自信能够捂热。 他想耐心地下好每一步棋,即便是陷入死亡之地,耐心走好每一步,不骄不躁,也总有一线生机。他赌的就是这一线生机。 他就不信,凭着她的那点怜惜,他不能撬开她的心房。 而沈嘉文则选择直接将棋局打翻。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没有任何周旋的借口,沈嘉文的无情和果决是针对所有人的,包括她自己。 他不接受这种结局! 青年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两掌插入发丝中。昨夜他们还在这里欢爱缠绵,今天就要面临这种痛苦的分裂。 “沈嘉文,你的自我惩罚没有任何意义。”他说,“你想自首?或是让我报案?告你强奸罪?” “随你。” 青年拍手,露出讥讽的神色,“哈!沈嘉文,你知不知道,现阶段,女人强奸男人是不犯法的。不会立案的。” 女人冷漠表情终于产生了一丝皲裂。 他站了起来,靠近她,轻轻地把她僵硬的身体拢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事实证明,你所依赖的法律和道德,你所仰望的力量,有时候不足以让你的灵魂得救,你错了就是错了。法律和道德不是赎罪券售卖机。所以,不要妄图借助公权解决一切问题,这是偷懒堕落的开始。警察叔叔很忙的,不要去烦扰他们。” “死亡更不是,沈嘉文,死亡不是赎罪,是逃避。你欠我的,还是无法偿还,还会加重我的负担。你知道的……你死了,我也没法独活……你只是在逃避,掩盖你自身的懦弱。” “沈嘉文,你欠我的,我迟早会找你还回来。” 他微微地笑着,慢条斯理地整理身上的睡衣,他挺直了胸膛,志得意满又回到了他身上,像是宣战似的,他说: “我会搬出去,我们都需要冷静。不过沈嘉文,你需要记住,事情已经发生,无法磨灭痕迹。我爱你,以一个男人的身份,你逃不掉的。” -- Ρó-18.cOм 第七十七章【h】 他搬出去了,然而对于嘉文来说,根本毫无意义。 她想要的是绝对的隔绝,在可预期的时间内不要再见面,若非必要无需联系,在彼此的生活中,逐渐成为一种社会性死亡的存在。 或许某一天他们会一笑泯恩仇,忘却所有事情,然而绝对不是现在。 然而,却事与愿违。 他搬出去了,却搬到了另一栋楼层。就像一匹狼一样,紧紧监视着他的猎物。 她时常感到他的视线,在夜里,他会倚着阳台栏杆,手里支着根烟,目光深邃迷离,朝这边静静地看。 嘉文把家里的窗帘都换了,换了厚厚的黑色款式,阻隔得了物理上的视线,却无法阻隔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监视的感觉。 她将窗帘拉开一丝缝隙,对面的人似有所感,拿掉了嘴里的烟,抿唇微笑,脸颊露出酒窝。 她干脆拉开了窗帘,任由久违的春日阳光落入室内。这是她的阳台,她凭什么过得像一只臭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冷冷地注视着对面微笑的青年,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两人隔空对话。 “你的视线让我恶心。” “我看着你,就很开心。嘉文,我曾在无数个夜里这样看着你,可是你没有发现。” 她厌烦地说道:“你是变态吗?” “无论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我爱你。” “嘉泽,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喃喃说着,脸上的神情由愤怒渐渐变成了忧伤,整个人都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她既是在用攻心计,同时也是在发出心里的疑问。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我在相处的过程中失了分寸,以至于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误的念头,是我的错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吗……” 她在厌烦恶心的同时,也有一种浓浓的愧疚感和罪恶感。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她想到了很多细节,很多时候她在家里都没怎么注意形象,有时候不想穿内衣,有时候在客厅里晃着大腿,有时候把私密物品随处乱放…… 可能这些细节都被青春期的男生给发现了,因此当成神秘的性符号不断在放大,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不然无法解释,他们年岁相差那么大,她又没有出色的外表,处于他这个阶段的男生正应该是被美丽的同龄异性吸引的时候,为何偏偏将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 她将这段不伦之恋的成因归结于自身的问题。 听见她的喃喃细语,对面的青年低下了头,一手撑着栏杆。 “嘉文,不是你的问题。”他沉沉地说,声音含着一种压抑而痛苦的情感。 她在痛苦,在自责,难道他就很好受吗?是他导致了她痛苦纠结的现状,所以他的痛苦更甚于她。 然而没办法,他只能一直抓着她不放手,底下是深渊,放手等于死。 “嘉文,是我的责任,我未经允许就擅自爱上了你。但我不认为这是错误,爱是美丽的情感,我爱你,并因此感到幸福。”他的声音近乎哀求,“所以,祝福我好吗?哪怕是给我半点施舍。让我待在你的身边好吗?我无法离开你。” “嘉泽,这是错误的。人之所以高贵,在于可以用理智控制情感。我们应该保持冷静和距离。” “别说了,你怎么说都没用,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从我意识到自己爱着你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嘉文,我没法不爱你,也没法离开你。” 青年面色平静地挂了电话,深邃的眸子静静地,与她隔空相望。 嘉文被他眼中的坚定的,无法解释的,疯狂的情欲震撼到了。 他苍白的面容,深情到绝望的眼睛一直盘旋在她的梦境中,久久挥之不去。 事业上的打击和情感上的挫折,让嘉文遭受了不少痛苦,这种磨难表现在了她的状态上。 她疲倦了很多,眼底的倦怠无法掩藏。 她现在在中低端市场部,市场权重缩小后,工作量骤然减了不少,因此每天下班的时间都很早。 一路上,很多交好的同事都在表达关心,并询问要不要修整一段时间,嘉文一一婉拒他们的好意,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她挺直了身子向前走,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私语。 “唉,人到中年……” “中年危机,这把刀落在谁的身上不疼?” “可怜她那么努力,一番苦心还是付诸流水了。” “中华区的低端市场,大部分都是在她的手里开拓的……” “难得还能留下来。” 他们在同情她,可是她不需要。 像往常一样驱车回家,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刹车,挂空挡,拉手刹,打开车门出去,骤然被一股力量拉过了身子。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把她压到了车上,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急切的吻如同疾风骤雨一样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张烙饼,被人随意揉捏翻动,身子被挤成了薄薄的一片。 他在她嘴里肆意扫荡了一番,许久之后,才放开她的唇,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凝视着。 “嘉文……我想你……” 嘉文没有回答,而是冷漠地推开他的身子,却纹丝不动,他高大的身子依旧像坦克一般,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女人皱了皱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让开!” 对于他时不时的袭击,她早已从一开始的震怒变成了冷然。她实在很烦躁这种状态,却丝毫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所以只能一拖再拖,尽量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和出行规律,没想到还是会遇上他。 “我想你。”他的下半身更加贴近她,让她感受那里硬挺炙热的弧度,“我想要你,它硬了。” “别烦我,让开。” 他的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嘉文,给我,我忍不住了,我想要你……” “精虫上脑,要么自己解决,要么去找个女人,你喜欢男人也无所谓……唔!” 唇被堵住了,她重重地捶打他的肩膀,青年将手放在后车门上一拉,门应声而开,他把她带进了车里,压上她的身体后又把门关上。 开了荤的男人是没有办法忍受寂寞的,他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自己那么多年,一旦真实触碰了她,和她发生了关系,就会越发觉得禁欲生活的难熬。 他的心中甚至有一种荒唐的念头,他早就该这么做了,无论是强奸,逼奸,迷奸还是诱奸,他早就应该跨出这实质性的一步。 放着美味可口的佳肴不食用,那是真的暴殄天物。既然事情都会往这个方向发展,那么宜早不宜迟。 他在女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褪下了自己的衣物,又迅速地,用拆礼物的手法解下她的职业装丢在一边。 她挣扎得厉害,他不得不拿起她的胸罩帮助她的手腕,压在她头上。 “嘉文,你别动。” “你做什么!”她像一头待宰的猪,赤裸裸地被人绑在案板上动弹不得,挣扎过程中浑身泛红,血液奔涌,心跳骤停,恐惧袭上心头。 “做爱。” “你疯了!” “我早疯了,沈嘉文,我早疯了。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他喃喃说着,用嘴唇抚慰她乳房上的敏感点,轻轻揉捏她的胸部和腹部,滑到她的私处,那里已经有了一点点湿润,然而还不够。他伸出细长的手指,或轻或重刺激她的阴蒂,伸进里边抠挖,弄出细细的水声。 身下的女人在他的动作下化成了一滩水,眸光湿润,眼含春水,眼尾泛红,身体不停扭动着,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邀请。 “你住……” 话音未落,他炙热滚烫的阴茎就冲了进来,一下子入得太深,她的尾音就变成了一声高亢的尖叫。 “啊!” 他发出了低沉悦耳的笑声,“嘉文,别叫得太大声,这里是公共场合,会让别人听见。”身下却是不遗余力地狠狠肏干,每一次抬腰挺胯都深深地捣入她的体内,挺翘的龟头顶端刮过她的肉壁,带来阵阵灭顶的快感。 他不说还好,一想起这是停车场,随时都会有人出入,只要一看到车身震动,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里边在做什么。 嘉文差点气背过去,不知是因为气极还是因为被肏得狠了,连续翻了几个白眼。 她的人生都是体体面面的,就连退场都要骄傲离开,什么时候做过这种荒唐事。还是和自己的亲弟弟!这个太荒谬了! 一阵汽笛声传来,车灯扫过车窗,暖黄的光线透过单向玻璃映入车厢里。 有人来了。 意识到这点,身下的女人越发紧张了起来,阴道壁迅速收缩,润滑温暖的腔体骤然缩紧,紧紧吸附着他粗硕硬挺的巨物。 青年额头沁出汗滴,滴落在她胸膛上。 他把牙关紧咬,竭力抑制射精的冲动,凑到她耳侧低低地说:“别夹那么紧,放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松,不会被人发现……”见她不为所动,没有多少经验的青年竟然开始威胁起来,“再夹,我就射进去了……” 却不知,这句话更会导致她的紧张,又是一轮剧烈的阴道收缩。 他只得在高潮射精之前赶紧拔出来,让浓稠的前列腺液喷洒在她的身体上,弄得她的整个下体都是,狼狈不堪。 为了不伤害她,胸罩带绑得不是很严实,经过一番挣扎,嘉文终于挣开了束缚。 她抬起手掌,毫不犹豫地,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还存留情欲余韵的眸子射出寒冷的光芒。 “滚出去!畜牲!下流的东西!” -- Ρó-18.cOм 第七十八章 白天下了一场大雪,午觉睡得很沉很长,仿佛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醒来时天色大黑,窗台积压了不少雪堆。 倏忽间又过了一年。 嘉文习惯在年终的时候,对即将过去的一年做一番总结,成败得失都记在上边,包括一些关乎人生的大事。 很多年下来,这个专门记载年终之事的本子已经写了很多页,越往后翻,每年的页数越少。 她翻到最后,只看到孤零零的几页白纸,反观前边的人生无不浓墨重彩,不知为何让她凭空觉得,人生就是一个不断走向寥落的过程,记到最后,竟然也没剩什么新鲜事了。 想添上几笔,让今年显得更“好看”些,努力了很久却不能实现,她丢了笔,干脆把书合上,支着头,看着黑洞洞的窗外飘零的雪花出神。 “今年真是令人沮丧的一年,什么收获也没有,只有失去……” 和嘉泽发生关系,可以算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但她却没有把这件事记下来。 不知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始终在抗拒什么,她没有记下。 或许她的潜意识里深深地意识到,这段不伦之恋的产生并不在她的预期之内,然而之后的发展,如若没有她的默许和纵容,他绝对不会那么顺利得逞。 她在不断地下坠,堕落。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依靠酒精麻痹自己,让自己忘却事业上的挫折和理想受挫的痛苦。 他趁虚而入,半是强迫半是哄骗,之后两人又陆陆续续发生了几次关系,都是在她醉酒状态中发生的。 年轻健壮的肉体带来的快乐难以想象,唯有在他身下,她的灵魂才能感受到片刻自由,轻盈自在,舒爽得就像翱翔于云端。 然后又重重跌落,下坠。 之后又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冷藏期。 他在慢慢试探她的底线,发生关系后十天内不见面是最佳选择。 最后一次,完事之后的第二天晚上,她收到了一条消息。 “拔X无情。”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她心里又堵又塞,像是塞了一团淬了毒酒的棉花。她连忙把这条信息给删除了,仿佛这么做,就能当一切不发生。 嘉文陷入了回忆之中,两眼放空,望着窗外的飘雪出神。 她的思绪就跟这飞舞的雪一样凌乱不堪,万端找不到边际,她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不伦之恋。 剪不断理还乱,越想解决,这个结就会越深,最后所有事情都拧成了一团,无从分别是非曲直。 最让她烦躁的是,自己也占了很大的责任,连恶毒的指责和咒骂都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出口。 他就像是一头恶狼,在后头步步紧逼,伺机而动,却不会一下子把她咬死,而是抓了又放,放了再抓,时不时出来刺她一下,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然后又迅速远离,一点点瓦解她冷处理的信心。 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冷处理的计划已经破产。他根本不在乎。 她甚至都能看见他嘴角得意洋洋的笑。 越想越心烦意乱,那张欠扁的脸仿佛就出现在眼前似的,嘉文把枕头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心头的郁气却始终难以消解。 她想不通,即便是因为事业上的失败,感情中的不顺,她也不可能变成……一个如此饥渴的女人,饥不择食,渴不择水,淫荡堕落,毫无羞耻之心,沉沦在肉欲的快感之中。 她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人。这种改变让她十分烦躁不安,就像是被人侵犯了领地。 直到铃声响起,她才意识到对枕头撒气的行为有多么幼稚。 黑着脸走到门口,看见智能管家屏幕上出现的保安才放下了心。 沈嘉泽没少做这种事,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每每听到铃声都会神经衰弱。 她打开门,问保安:“你好,怎么了?” 保安探了探头,往她屋里看了看,“姑娘,最近有没有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还好。” “这个月来,有个男人经常站您家门口,有时候一站就是彻夜通宵,这您知道吗?” 她感到毛骨悚然,浑身上下寒毛竖起。 他是变态吗? “您……认识那个人吗?” “嗯。”她的脸色不好,变得有些苍白。 “要我说,这天也冷了,还下着雪,您要是方便,就让他进去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床头吵架床尾……” 嘉文赶紧打断了他的絮叨:“我和他不是夫妻。” “哎呀姑娘,我这不是做个类比吗!用不着这么激动。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就尽量快些解决吧,隔壁业主反应这大晚上的,外边站着这么个人,觉得心里不踏实,毛得慌,孩子见了也怕。” 她沉着脸应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问题。” 这天晚上,果然看到他出现在屏幕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还抬起头,对着镜头微微一笑。 嘉文盖上了电脑,那张脸消失在眼前。 一个小时后,他还在。 两个小时,还在。 后半夜,他终于消失了。 她松了口气。 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站一宿。 她正要回去休息,茶几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她接了电话,第一句话语气就很冲:“你究竟在想什么?”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带着沙哑的意味:“想你。” “有病吗?需要我给你预约医生?” 嘉泽站在外边,靠着门,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上,闻言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有病,不过比较特殊,离开你就不行,所以得要靠你近一点。” 嘉文气红了脸,胸脯极速跳动着,把牙齿咬得紧紧的。 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越来越没有耐心,那种不动声色就能置人于死地,宣判人死刑,高高在上的模样渐渐消解了。 他在消磨她的耐心和忍受程度,挑衅她的底线,她明知这一点,却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她的脾气在慢慢地被他搞坏,有时候因为一些小事,无缘无故都能发作起来,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在公司里的名声也越来越差。 很多人表示理解,事业上遭遇那么大的挫折,这是可以谅解的。公事上谅解体贴,私人情感上却在渐渐疏远。 她有心解释,然后诚恳地道歉,然而看着他们一脸同情的模样,又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 她变得越来越孤独和沉默,像是陷入了困境之中,无力挣脱,独立于世界之外,精神越发消沉懈怠。 就像是一个恶性循环。 似乎除了他,她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这样随心所欲地发脾气了。只有他能忍受她的坏脾气。 嘉文花了很长时间才平复了怒气。 “你还在外面。”她用的是陈述句。 男人手中的烟卷燃尽,他本想像往常一样放进自己的口袋,此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转而把烟蒂丢在了她门口。 像是小孩的恶作剧一样,给她造成一点小小的困扰。 “是,我在这里。” “沈嘉泽,没用的,你这样让我很疲倦,我很累,我不想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低低地说:“嘉文,对不起。我也很累,还很冷,今天下班后就过来了。但是我离不开你,离你太远,我的头会很痛,痛不欲生,梦里都是你的样子。你也稍稍忍耐点,我就在这里,天亮就离开,不打扰你。” “沈嘉泽,你有病。” 她铁青着脸挂了电话。 靠在墙上的男人却微微地笑了。 三秒之后,门被打开,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嘉文不想控制心头的怒气,出门后直接甩冷脸,用力推搡他的身子。 “你滚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却像推着一堵山一样,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子丝毫未动。 嘉泽猛然握住了她乱动的手,和她调换位置,把她推到墙上,低头深深地凝视她。 “嘉文,我想你……”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低低地诉说自己的思念。 他的手温却与温热的呼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似的,嘉文被这温度激起了寒颤。 她推开了他的怀抱,面沉如水,两眼中的怒气显而易见。 “夜里零下七八度的天气,你是脑残吗?” “你在担心我吗?我很高兴。” 嘉文的心中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两个人的脑回路根本不在同一条线上,她提高了声音:“我叫你滚啊!离我远点!你的目光让我感到恶心!” “嘉文,小声点,别人在休息……”他说着,竟然抱起她直接溜了进去,自然而然地把门关上,“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 挂在他身上的女人却对他拳打脚踢,又抓又挠,丝毫不留情面。 “沈嘉泽,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已经严重打扰到了我的生活!你滚啊,连这个都做不到,凭什么说爱我!” “嘉文,你倒也不必刺激我。”男人把她放到沙发上,半跪在地板上,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垂着眸子低语,“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这么做,我们连半点可能都没有,又怎么能说爱……” “你想错了,我们绝无可能。一开始就是错的,你还想有什么结果。” 她的情绪很激动,眼睛睁得很大,说到最后竟然有些绝望起来,她看到了他眼中倦怠和深情,还有仓皇无措和绝望,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干燥,脸上的伤痕是她刚刚划的,渗出点点斑红的血液。 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 那种被撕裂的痛楚更加清晰。 那个在雪地里漫步的小孩,轻轻扯她的衣角,紧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孩,摔倒了也会默默地爬起来的小孩,那个总是会露出阳光开朗笑容的少年,明媚得毫无一丝阴翳的少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嘉泽,你忘了我好不好,我们不可能的……”她痛苦地捂着头,“就当没有我这个姐姐,我们不要再见面……” “不可能的。”他虚虚地笑了,拉开她的手,冰冷的薄唇去探寻她的唇,发出低语,“除非我死了……” 像梦中无数次脱掉她的衣物那样,他的手解开了睡衣结,滑入了她的衣襟中。 “嘉文,不需要想太多,我们都很快乐……”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又长又粗,然鹅还是没有肉。 -- 第七十九章【h】 冰冷粗砺的手掌滑过她肌肤,女人浑身上下不由自主颤抖着。 她的心还沉浸在痛苦中,尖叫一声,虚虚地拖着他的手,“不行,不可以这样……” “嘉文,没关系的,你只需要接受快乐……”他亲吻她的脸颊,用牙齿轻轻撕咬她的唇,给她抚慰,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意味,“别想太多,我会戴好套。我们只需要快乐,不需要想太多,好好享受就行……” 她的手渐渐地松开了,目光迷离,不知今夕是何夕。 男人的手仿佛带着一种魔力,烧掉了她身上的衣物,在她身上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战栗。 前戏做足,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避孕套戴上,若是嘉文此刻意识清醒,看到他自然而然地从身上掏出这种物件,怕是早就炸了。显然是有备而来。 然而她只能躺在沙发上微喘,眯着眼睛看头顶昏黄的灯光。 微垂的眸,浑身赤裸,雪白的肌肤,颤巍巍的乳房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一只纤细的腿被他支在沙发靠背上,露出早已被他撩拨得春水潺潺的密洞。 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像极了油画中的裸体模特,沉静中带着一种性张力,淫荡而不自知。 男人微微一笑,扶着硬挺炙热的肉刃,在她的下体摩擦了几下,然后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推进她的体内。 筋脉分明的肉刃刮过敏感的阴道内壁,女人猛然弓起了美丽的身体,发出了一声娇吟。 “可以吗?”他说在她耳边耳语,眉心却皱得紧紧的,显然在刻意隐忍着情欲。 他的阴茎尺寸太粗太长,她的阴道又极为狭窄紧致,虽然她的身体很敏感,柔韧度很高,每次插入之前,他也会做好充足的前戏,然而他还是怕会伤到她。 她的胸脯起起伏伏的,垂着眼睛并不看他。 她生性冷清,又有点洁癖,在性事上的经验不多,又因为父母婚姻的失败,性格中还带着一种对两性关系的怀疑,所以在做这种事的时候,更倾向于保守的态度。 他既爱她的这种保守,同时也觉得有些不安。因为这让他无从判断性事的质量,也就不能给她更好的体验。 他没有什么优势,弟弟这层亲密关系让她有所顾忌,更是一种毒药。 想要收好她的心,首先得要征服她的阴道,让她在这件事上离不开他。 很久之后,她才发出了一声低吟:“嗯……” 得到这个命令,男人开始在她身上缓缓抽动起来。 他把她的小腿圈到自己的腰上,“会不会很慢?你喜欢这样吗?” 身下的女人扭动了两下,发出轻轻的声音:“快一点……” 于是他抽送的幅度渐渐大了起来,粗长的肉棒迅速地冲进她的身体,又迅速地退出来,每一次都只剩一个龟头停在里边,在她的呻吟低喘之间,又会重重地捣入她的体内。 “太快了……太快了……”她的叫声越来越大,乳房颤巍巍的,迅速地晃动着,双臂不自觉揽住他的颈部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你慢点……轻点……” 他喜欢这样插,让她像一朵处于疾风骤雨中的娇花,只能紧紧依附于他的庇护下。 掌控欲是种让人上瘾的东西。他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唯有通过这种下流的法子来缓解。 在她清醒的时候,他是难以做到掌控她的。唯有让她迷醉,让她沉沦,让她失去理智,他才能拥抱她栖息的灵魂片刻。 他抽插了几百下,在她体内泄了出来。略微疲软的阴茎从她的阴道中滑落,他摘下湿湿沉沉的避孕套丢进垃圾桶。 他问:“还要吗?” “不,不需要……” 他也有些疲倦,身体却仍亢奋着,看到她被他肏得虚弱无力的模样,阴茎很快就勃起了。 他蹲到她身边,凝视着她的倦容,沙哑着嗓音哄骗哀求:“我已经很久没碰你了,嘉文,今晚才做了一次,我还很难受……你不用费力,我来就好。” 沙发上的女人立刻清醒了过来,还浸润情欲余韵的眸子射出无情的冷光。 “要么停要么滚。”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看到她眼中冷酷的拒绝,眸光微黯,“好吧,我带你去洗澡。” 嘉文推开了他的手臂,“我自己去。”她搭上睡衣,强撑起身子,腿部肌肉却因为长时间做爱而痉挛起来,差点摔倒在地,嘉泽连忙接住了她的身子。 完事之后的男人有些愧疚,“对不起,我带你走。” 下体有一股股粘腻的液体流出,滑过大腿和小腿的肌肤。嘉文黑着一张脸,两人走到浴室之后,立刻把他挡在了门外,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你进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 “不需要。” “嘉文,”他伸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门板,“我帮你,你今天很累,我可以做这些事。” “松开。” 他倒直接冲了进来,把门关上了,径自开了热水,接到浴缸里。 “出去!” 嘉泽褪下了她的睡衣,露出她的胴体,半是强迫半是劝说,让她躺倒了浴缸里。 “我帮你,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好吗?” 嘉文知道今天这事如果不遂他意,那么怕是一整宿都无法休息了。 她厌倦无休无止的争论,因为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 她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额角青筋乱跳,她感到疲倦,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加上温水的不断滋润,眼皮渐渐沉了下来,没一会儿,竟是在浴缸里睡着了。 男人身上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衣,半蹲在浴池边,看她沉睡的容颜。 因为情欲的余韵而显露出淡粉色的脸颊,锋利漆黑的眉,柔和的轮廓线,就像是一株在水中的睡莲。 他精心呵护的睡莲,不容许别人的半分觊觎。他伸出手擦拭她脸上的水滴,又用花洒润泽她的身体。 刚刚做得太兴奋,揉捏乳房的力道没有把控好,此时她的胸部竟形成了几道明显的痕迹,青青紫紫的样子有些可怖,又带着某种诱惑意味。 -- 第八十章【h】 他赶紧收敛露骨的眼神,目光虚虚地落在她身上,转向她的下半身,扒开她的腿放在浴缸边缘,手指伸进蜜穴里抠挖里边的东西,带出了不少浓稠的液体。 阴道前壁靠阴道口3.5-4厘米处,是通俗意义上的“G点”区域所在地,这里分布着各种敏感带,对于敏感的体质而言,稍稍触碰都能引起性高潮,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刺激。 慢慢地,躺在浴缸里的女人皱着眉,脸颊泛红,嘴里溢出了性感的呻吟。 “给我……”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泄了身。 阴道口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流出,男人强忍着的欲物猛然跳了跳。 他迅速撇开了视线,然而,内心始终有种声音,在不断地诱惑他。他的视线又移回来了,紧紧盯着她不断分泌粘液的蜜穴。 他知道里边销魂入骨的滋味。 比起生理上的满足,更多是精神上的蕴藉,他认为这是她最神圣的地方,从这个地方,他可以通向她的心房。 就做一次,就做一次,别被她发现就好。 他像是受到了蛊惑,撑起她的身子,脱了身上的衣物,自己也滑入了浴缸中。 浴缸的设计非常大,两个人进去完全不会感到拥挤,当初他陪她一起看房的时候,看到浴室的设计,就莫名产生了邪念。 而现在,他终于能将这种邪念付诸行动。 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揽住了她的腰肢,让她的一条腿架在浴缸上,令一条腿则圈住他的腰。 她的下面已经很湿了,加上有温水的润滑,所以他粗硕的阴茎没多大困难就插了进去。 温水泡得身体舒服,水面缓缓划过身体,女人温暖柔软的肉体更是绝妙,热乎乎的,软绵绵的,同时又紧致地包裹着他的欲望。 他看了看两人连接的身体,再次惊叹她身体的妙处,看起来那么小的一条缝隙,就连轻轻触碰都会怕伤到的娇嫩肌肤,就能吃下他那么大一根硬梆梆的东西。 巨大的肉刃插入美丽紧致的女体,这种暴力美学让他痴迷。 “嘉文,你太厉害了……”他亲吻她的唇,发出喃喃感慨,神情虔诚而满足,“我爱你……我爱你……谢谢你,谢谢你。” 做了一段时间,他的声音又有些低落起来。 “你的身体能包容我,那么你的心呢?我只需要占据一点点空间……” 至于占据这点空间之后,是心满意足就此收手,还是心有不甘继续钻营,他没有说。 某些众所周知的事,就不要重申了。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第一次在这种情形之下和她做爱,他不免兴奋了很多,抬胯挺腰,渐渐地就忘记了偷偷摸摸,动作幅度不免大了很多,最后竟放开了克制,狠狠地肏弄起来,每一下都顶在了她的子宫口上。 嘉文在梦中,感到身上盘踞着一种可怕的力量,像一座铁山一样,又硬又热。 与此同时,另有一种仿佛能释放灵魂的力量在拖拽着她,她觉得灵魂出窍,精神自由,徜徉在快乐美妙的感觉之中。 她在下坠,同时又在上升。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让睡梦中的女人皱了皱眉。 她从梦中幽幽转醒,就撞进了男人炙热滚烫的视线中。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愣住了。 男人粗硕的肉棒还在她体内,撑得满满当当的,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缝隙。 几秒之后,铁青着脸的女人厉喝出声:“滚出去!” 心虚不已的男人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把硬梆梆的肉棒拔了出来,带出一股粘腻浓稠的体液,浮在浴缸里的水上。 他出了浴缸,三两下套上了浴衣,高大的身子无声地站着,把头颅垂得低低的,在看自己的脚尖,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嘉文从浴缸出来,寒着脸裹上浴衣,“出去!” 他以为她的“滚出去”是叫他退出她的体内,没想到是真的“滚出去”,他还在想还怎么道歉,该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怎么解释。 男人垂着头,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嘉文把身子洗了一遍又一遍,出去的时候,竟然看到穿戴整齐的青年正撑着脑袋,坐在沙发上发呆。 妈的,他还不戴套!这个畜牲! 心头火起,怒发冲冠,直接冲过去踹了他一脚,力度不小,嘉泽不防,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 男人百口莫辩,只讷讷地说道:“嘉文,天快亮了,我待会走……” “滚!” ——————壹麯書斎 御書屋 海棠書屋儘在ЯóǔЯóǔЩǔ點ЦS 沈嘉泽:科科,真是不出所料呢,又是平平无奇的,被打的一天。 -- Ρó-18.cOм 第八十一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嘉文隔应得吃不下饭。 脸色越来越沉,即便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也难免有人因为她的低气压而战战兢兢。 她总疑心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最让她恐惧的是……最后一次他没有做好措施,虽然还未射精,事后她也赶紧吃了避孕药。 然而,近段时间她的食欲确实不好,精神也不怎么利索。越想心越沉下去,她预约了医生,打算下班就过去检查。 到医院时,抽血化验的时候,医生是个脾气温和儒雅的中年女性,看她思绪不宁,就宽慰她:“别担心,这个年纪要个孩子也没什么,看你条件不错,不愁吃不愁穿,就算没有男人,孩子我们女人也是要得的。这年头,能力强的单身女性独自养孩子也不少见。” 如果是面对十六七岁少不更事的少女,那么医生不会如此安慰,然而嘉文这样子,明显是有些社会地位和阅历的,在她看来,或许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然而她却不知道嘉文的难处。 悖德堕落的恐惧感始终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缠绕她的身心,让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如果真的制造了伦理悲剧,那么她就是死了也难辞其咎。 面对她的关心,嘉文只是勉强一笑,脸色苍白得厉害,没有回答。 等待的过程焦躁不安,为了赶紧出结果,她来的是服务质量较高速度较快的私人医疗中心,然而半个小时的时间对她来说还是太漫长了。 半个小时后,面带口罩的医生走进来,嘉文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看着化验单。 “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在0-5u/L内,没有超出正常值,报告显示未成功受孕。” 嘉文苍白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 作为妇产科医生,她看惯了各种各样因为孩子引发的人间悲喜剧,却拿捏不准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说开心不像,说难过也不像,也不好说恭喜还是再接再厉。 思索不出所以然,她点了点头,把化验单放到袋子里,送走她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虽然这并非我应该管的事,也无意打探您的隐私,只不过,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我想,您或许需要稍稍调整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 “谢谢。” 医生犹豫了一下,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认识一个在业内口碑不错的朋友,如果不介意,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您,任何需要了解的心理状况都可以跟他谈。”她说着,去翻自己的抽屉,从最里层拿出了一张明片。 “这是他的名片。现代人工作压力大,会产生各种心理问题,一定要注意心理卫生健康情况。” 嘉文接过名片,随便塞进了包里,就和她告别了。 回到家,车子开进车库,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嘉文把车停下,关上车门,下车的时候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男人眼中的光芒熄灭了,他踌躇再三,脚步顿了顿,一副想靠近,却不敢靠近的模样。 等到她的身影即将远离,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拐角处,犹豫不决的男人才下定了决心,迈开大腿追了上去。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男人掏出卡重新刷上,两扇铁门重新开启。 两人站得离对方远远的,把头撇向墙侧。 一个是厌倦而不想靠近,一个是期待却不敢靠近。 很快到了楼层,嘉文率先走出电梯,男人紧随其后跟上。 嘉文转身,男人一时不防,差点撞到她身上,幸而及时止住了脚步。 “这是我家。”她说。 “我想你了……” “你想我?”女人嗤笑一声,“关我什么事?难不成我还得让你看着?缓解你的想念?” 男人痛苦地求饶,请求她不要如此直白尖刻地伤害自己,姿态卑微又可怜,“嘉文,别这样……” 嘉文冷冷地看着他,“电梯卡拿出来。” “我不要!”这里是高档住所,没有电梯卡意味着他再也无法靠近她半步,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属于我的东西,我能给你,自然也能收回,拿来。” 见她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男人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模样,反而站直了身子,把手插进口袋,一下子气势就出来了。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让着谁。 面对她冰冷的神色,男人忽然笑了,笑容耀眼夺目,绚丽灿烂。 “嘉文。”他盯着她的脸看,“属于你的东西,自然是你的,我也没理由,更没脸皮强占,还给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电梯卡,塞进她包里,偶然看见袋子里有个什么东西,像是从医院里出来的,因此留了点心思。 “我想要的东西,我会自己去争取。” 他说完这句话,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走进电梯后,似乎想到什么,还在里边朝着她眨了眨眼。 “嘉文,我没法下去。要不……留下来?” 女人冷着脸给他刷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还能看见他嘴角恶劣的,漫不经心的笑,他朝她眨了眨眼,耸了耸肩,电梯合上了。 她直觉他不会善罢甘休,然而之后的几个星期,她再也没见过他。 那种无形的恐慌在忙碌的日常中消解了不少,没有他的介入,她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 平静,规律,枯燥单调,就像一台机器上的一个重要零部件,准时上下班,处理各种工作,没有半点波澜。 这天傍晚,下班回到家中,刚出电梯,就见一个人影倚着墙壁,双手插兜,垂眸静静地思索什么。 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感到了久违的气血翻涌,心跳加速,额角经脉极速跳动。 “你怎么在这!” 青年站在光影交错处,他身上穿着妥帖的高定深蓝色西装,内里搭配白衬衣和酒红色细格子领带,两条修长的腿笔挺地立着。 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抬起了头,刘海后头那双深邃灿烂的眼睛迅速锁定了她,嘴角微微勾起。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动物盯上了。 “邻居你好啊,我是你隔壁的住户,以后请多多关照。” 嘉文把眉头拧得紧紧的,“怎么回事?” 他慢慢地靠近她,眸子垂着,静静地看着她,里边流淌着显而易见的情愫,像是星辰一样灿烂,划过黯 {御圕箼御宅箼導魧蛧阯備苚詀:RοuSんμЩμ(肉圕箼).ㄨγΖ淡渺远的天际。 “我买下隔壁的房子了。” “你疯了吗?”嘉文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这一瞬间她想到的不是他买下隔壁房这件事有多变态,而是—— “你才参加工作多久,就算项目有所营收,这里的房价也是很高的,你那里来的钱!” 男人眼中闪烁着光芒,“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你是在担心我吗?” 嘉文冷笑一声,只觉得男人陷入恋爱脑是真的很可怕,不在同一条线上,根本无法与之交谈。“算了,你爱怎么搞怎么搞。年纪轻轻的,你想背负高额的房价,关我什么事?”说完就甩脸转身离开。 “嘉文……”他从身后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不让她逃离,“别担心这个,我有独立的能力。你是在担心我……我知道,也很开心,我很开心能得到你的关心。” “你想太多了,我只怕你欠了高利贷,写了我的名字被人追债。” 身后的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里出来似的,震得她的颈侧耳朵有些发麻。 “我怎么舍得这么做……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嘉文,别怪我,我没法离开你,我太痛苦了,只想离你近一点。” 女人冷硬的表情皲裂了片刻,像是难以消化他直白露骨的表白,许久之后才挣脱了他的怀抱。 半句话没说,就打开门直接进去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外边站了很久。 -- ρō-18.Cοм 第八十二章 他搬过来之后,嘉文才深深体会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两人的作息时间竟然高度重合。她出门的时候,就会看到他穿戴妥帖站在电梯口,她回来的时候,竟然也会经常碰到他开车入库。 很多时候,男人都是朝她微微一笑,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行为得体妥帖,似乎在竭力避免让她感到难受,没说什么过分的话,更没什么逾矩的举动。 两人之间的交流也仅限于他每天必到的“早安”、“晚安”,嘉文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在饭点到来时,他会来按她的门铃。 嘉文不想理会他,把门关得死死的,在里边装聋作哑,被烦得不行的时候,直接把门铃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他也不介意,在走廊外摆了一张桌子,把丰盛的食物都放在上边,都是她喜欢吃的东西,然后若无其事地退场。 就像是一个穿戴整洁的侍者,不与顾客周旋亲近,只本本分分地提供服务。 嘉文一开始不接受,然而吃过一两次之后就觉得,与其浪费现成的食物,费尽心思去挑选越来越难吃的餐厅外卖,还要等上很久,还不如勉为其难废物利用一下。 某人吃人家的饭,不仅不嘴短,还冷硬得像茅坑里的石头。 用完餐之后,抽出纸巾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肚子撑得不像样,却要发条仅限一人可见的朋友圈,阴阳怪气地讽刺虾仁煮得太老,芝士的味道太淡,酸菜鱼太多刺,鸡蛋里居然没有骨头…… 总而言之这他妈的不是人吃的东西,新任市长上来后,还要费尽心思给这些东西垃圾分类,居然还有脸拿出手。 她想用这种方法逼退他,却不知男人看到这些朋友圈,也只是微微地笑了,慢慢地理了理自己的发丝,靠在沙发上,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截图,保存起来,顺便翻开美食视频教程,开始思考明天要做些什么。 凤梨酸甜肉?清清爽爽的口味,不油腻,她应该喜欢。就是天气还有些冷,需要费点功夫,引她早点出来拿菜。 第二天,做完菜之后,他从各个角度拍了很多照片,开足了美颜滤镜,把菜肴拍得仅此一家别无分号,某宝卖家秀来了也要叫一声爸爸的那种,然后发了一条仅限于某人可见的朋友圈。 “七点钟的晚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七点的时候,他准时把菜肴包装好,放到门口旁边的小桌上。 十分钟后出来看,保鲜盒果然已经消失了。 嘉文把菜拎进去,边气边吃。 今天有酸菜鱼,是无骨鱼,鱼刺都已经被挑干净了,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她难得愣了愣。 很快,难得发现的良心就像晚餐一样,被她吧唧吧唧嚼碎吞下肚子了,吃完后又日行一恶,按照惯例发一条仅限某人可见的朋友圈,讥讽怎么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男人见了,嘴角露出笑意。心中感慨她骂人的功力果然见长,连词汇语句都高级了不少,同时有一种隐忧在心头滋生。 如果,他是说如果,她点别人的外卖,评价订单的时候也是这么尖酸刻薄,那么……会不会被店家投毒? 毕竟不是所有外卖店家都像他一样,免费白嫖,色香俱全,上门服务,心胸还得像宇宙一样广博,脸皮堪如铜墙铁壁,被打了左脸还得满脸笑意,以右脸相迎。 他越想越觉得有被投毒的可能,更加觉得给她做菜是个明智之举。 这天下午,已经步入正轨的业务却稍稍出了些差错,为了排除这个差错,公司上上下下都得加班。 到了七点钟,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难缠挑剔的投资者会怎么想这件事,而是,她会不会还没有吃饭,会不会还在等着他的晚餐,一个人躲在黑夜里,饿着肚子等。 就像楼下的流浪猫,如果没有投喂者的存在,它们不会心存幻想,而一旦形成了心里依赖,骤然被抛弃的感觉,想必是非常痛苦的。 他曾深深品味过期待落空的滋味,一次又一次看她决绝的背影永不回头,那种压抑的痛苦,时间被无形拉长的感觉,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如果痛苦是种可以避免的东西,除了他爱她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困扰外,他不想她也面临这种问题。 男人愣神的功夫,助理提醒他:“沈总,会议马上开始,所有人都已到达会议室。” 嘉泽回神,只平静地对他点了点头,“你先过去准备,我待会儿就到。” 等到助理离开,他才拿起手机,搜索评价较高的餐厅,点了几样她爱吃的菜。 会议室那边催得紧,他只能匆忙给她发了一条信息,让她注意收外卖,就立刻赶过去参加会议了。 会议进行了一个小时,他有些心不在焉,获取了主要信息后就回到办公室,收好电脑匆忙离开了。 他是应该加班,不过不是现在。 回去的路上,接到了送单员的电话。送单员解释,电梯有门禁,他没法送上去,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只好放保安室了,希望不要给差评。 嘉泽道歉了两句,就挂了电话,加快车速回去。 嘉文今晚也在加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敲击电脑。 等到她意识到肚子有些饿的时候,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钟了。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七点多一点的时候收到了他的短信。 “今天有事,勿念,给你点了外卖,记得下来拿。” 顿时有些愣住了,心中产生了一种淡淡的,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总之不太高兴,没有想象中那种兴奋。 她希望他不要来缠着她,甚至接受他的好意的时候,也是别别扭扭的,不够痛快,想把他骂走,两人不要再有所接触。这是最好的选择。 而现在,他似乎被她的冷言冷语给吓到了。 有时候她编辑完朋友圈,都会觉得自己实在过分,尖酸刻薄,面目可憎,鸡蛋里挑骨头,疯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第二天又反复如此,她都很讨厌变成这样的自己,更何况是他。 如今看来,这种做法似乎起到了很好的效果。迎头泼冷水,那人的情绪应该冷却下来了吧。 别说爱一个人就是爱她的全部。图她年纪大,图她脾气差? 很多时候,说爱一个人,就是爱着一个美丽的幻想罢了,年少无畏更是如此。 幻想破灭了,撕破脸皮,撞得头破血流,爱情露出狰狞的面容,生活显露惨淡的本质,黄粱一梦也就醒了,才会察觉自己有多荒谬。 生活还在继续,那点年少时朦胧的爱慕不过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乏善可陈。 今天是外卖,再然后,渐渐地,应该是无声无息的退场,保留体面,日后好相见,人也就离成熟不远了。 嘉文摇了摇头,从茶几上拿起烟卷和打火机,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又觉得索然无味,胃有些抽痛,才想起来要吃点东西。 她起身翻了翻冰箱,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里边空空如也,这段时间,她有些被他惯坏了,居然连自己的生活都忘了过下去。 超市配送已经下班,没有吃外卖的心思,她也不打算下去了。 看到搁在冰箱角落里的面包片,没有饮料,牛奶也完了,喝点啤酒也凑合。 嘉泽从电梯口出来,还没来得及放下公文包,就立刻赶到她门口,略微停顿片刻,理了理衣襟领带,才按了门铃。 一声不应,持续不断。 嘉文听得心情烦躁,直接让智能管家静了音。 没一会儿,就有电话不断打进来。 “我不想见你不知道吗?”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心情不佳,“你今天怎么了?” “我不想看见你,请你赶紧离开。” “晚餐吃了吗?” “沈嘉泽,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凭什么安排我的生活?”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就是控制不住坏脾气。 电话里的声音顿了顿,而后又听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是你男人,看都看了,摸也摸了,做也做了,床都上了那么多次了还不认人,拔屌无情吗?”既然她毫不犹豫地拿起言语利器来伤害他,那么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嘉文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间,呼吸有些困难,脸涨得通红。 “你有病吗!你是没尊严的吗?” 男人伸出拳头,捶打了几下门,“沈嘉文,我今天必须见你,你不出来,我就守在这里了。” 嘉文被他扰得心情烦躁,耳边响起沉闷的捶门声,怎么着也无法静下心来工作,只好黑着脸,用一双眼睛瞪着他。 男人却毫不在意她恶劣的态度,只微微一笑,垂头在她嘴边印上了轻轻一吻。 闻到淡淡的酒味,不由得皱了皱眉,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你今天喝酒了吗?有没有先用晚餐?” 嘉文眼睁睁地看着他提起公文包,就像一位上班归来的丈夫,自然而然走了进来,然后在玄关处脱了鞋。 “这是我家,我没允许你进来!” “所以我自己进来了。”他淡然地说道,眼含微笑睨着她,脱下西装外套放在衣架上,又摘下了藏青色斜纹领带,脱了两粒衬衫扣子,“我是你男人,难道这点权利还没有了吗?” 嘉文被气得吐血,想挠他得意洋洋的脸,但她吃过亏,知道轻易不能和他动手动脚,不然会引起他更加激烈的报复,所以歇下了和他武斗的心思,只冷着一张脸走到了电脑前,继续自己的工作。 嘉泽走到洗手间净了手,出来后从背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 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 第八十三章【h】 “抱歉,今天有临时会议,回来晚了点。你还没吃晚餐吗?” “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下去。” 嘉泽目光扫视了几眼桌面。 两罐啤酒,还有一袋面包。他刚刚去看了冰箱,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他的手绕过她的肩膀,直接拎起那袋面包,看到上面的日期,不由得冷笑两声。 “沈嘉文,你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可真行啊,都过期了还能吃。” 嘉文的目光直视着电脑,手指飞快地打着字。 “都是碳水化合物,有什么区别吗?吃不死就行,面包店里的面包也不见得新鲜。” 嘉泽简直气笑了。 “都是男人,有什么区别吗?你能爱别人,为什么就不能爱我?别的男人也不见得比我好。” 女人快速敲击键盘的手顿住了,她用力捏了捏拳头,松开,又捏了捏,如是反复了好几次,把骨节捏得发白,最终松开了掌心。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我劝你赶紧走,我没时间和你吵。” 嘉泽不理会她,直接点了两份外卖,没多久就到了。 他刚刚被她刺激到了,脸色也不太好看,“吃晚餐,快点,别等凉了。” 嘉文瞥了他一眼,“你带过去吃,不要在我这。”夜长梦多,她是真的不放心他。 真是用过就丢啊…… 嘉泽抿唇微笑,简直到了灿烂耀眼的地步,“沈嘉文,你难道不觉得,有个人帮你垃圾分类是件很幸福的事吗?” 她果然被成功说服了,果断拿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眼睛还在盯着屏幕看,嘉泽直接“啪”的一声关掉了电脑。 两人把饭吃了。 她本想把他赶过去,就看见了男人坐在沙发上认真工作的样子,嘴里的拒绝咽了下去,默默进去洗澡了。 等到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两腿大敞着,双臂搭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里燃烧着火焰。 经过前几次惨痛的教训,她要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干脆死了算了。 悔不当初,对待这种人真的不应该留有半点余地。 她直接开口拒绝,“我不想,你赶紧走。” 目光充满了不信任和警惕。 嘉泽看见她一副小动物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三两步靠近她,高大挺拔的身子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嘉文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男人面露揶揄之色,“我都没说要做什么。” 嘉文推搡他,“所以你赶紧走,我要睡了。” “我也要睡了。”他打了个哈欠,把头枕在了她的肩膀上,满足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阴影。 “这是我家,我不允许你留下来。” 男人睁开眼睛,目露迷茫之色,片刻之后笑了笑。 “我只想睡觉,不过你要是拒绝……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了。”他的威胁果然很成功,果不其然看见了她迟疑的神色,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防着他就跟防贼似的,似乎已经将底线降低了很多。 不过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想要打破一扇窗,你首先要学会掀翻屋顶。 男人推着她的身子走进了房间,把她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躺了下来,以侧卧的姿势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没一会儿就沉沉入睡了,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容。 嘉文一天的工作量很大,此时也很累,根本无暇顾及旁边还有个居心叵测之人,况且他现在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体力上来说她也打不过他,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事实证明,狼终究是狼,披上了羊皮也还是狼,永远不可能吃素,任何忽视他的猎物都会付出代价。 后半夜,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却不断向上移动,直接滑入了她的衣襟,大掌包裹着丰满圆润的乳房,轻轻揉捏顶端的红珠。 睡梦中的女人感觉有些异样,把英气的眉皱了皱。 嘉泽看见她的样子十分可爱,不由得生出了逗弄一番的心思。翻过她的身子,解开她的衣襟,含住了她胸前的顶端,用舌头轻轻套弄,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她。 女人呻吟出声,眉心拧成了一团。 听见她无意识的吟叫,他瞬间想到了她在他身下时动人的姿态,本来只想逗弄她的某人身体也起了反应,阳物直挺挺地竖了起来。 自讨苦吃。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四个大字,不由得苦笑连连。 看到女人的睡容,他心中的某些念头正在蠢蠢欲动。 他已经有段时间没碰到她的身体了,现在这么好的时机…… 还未想清楚利弊得失,他的手早已解开了身上的衣物,又帮她把睡衣脱掉,两人赤条条地躺在了一起,肌肤相贴,他能感受到女人的皮肤略微清凉的,滑腻腻的触感,如同质地优良柔软的丝绸。 他贴上她的身子,俯身亲吻她的脸颊。 “我不进去,我就蹭蹭。” 睡梦中的女人被分开了双腿,男人伸出手指,探入略微湿润的密洞,慢慢地撩拨她的情欲,没一会儿,这里就已经是蜜露潺潺了。 想到前边惨痛的教训,他根本不敢进去,只能重新将她的双腿并拢起来,只留一丝缝隙,让勃起的阳物在她的腿间摩擦。 嘉文迷迷糊糊间,感到腿心略微有点不适,湿漉漉的,滑腻腻的,还有一点刺痛,她皱了皱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借由昏黄的灯光,看见了青年脸上隐忍的欲望。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他微微张着嘴巴,一呼一吸间带出沉沉的喘息,脸颊泛红,额头淌满了汗水,顺着鬓角落入结实的胸膛。 极具有冲击力。 更具有冲击力的是…… 他正扶着自己粗硕的阴茎,在她腿间套弄。 所以刚刚的刺痛感,粘腻感…… 嘉文蓦然惊醒,两只手肘撑着身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也是赤条条的。 陷入情欲的男人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看着面容平静的女人。 他轻轻咳了一声,避开了她直勾勾的,冷冷的注视,讷讷地解释。 “我忍不住,我就蹭蹭,没有进去。” 他说着说着,看到昏黄的灯光下赤身裸体的女人,以及她那淡然如同冰雪的模样,觉得简直有种近乎妖娆艳丽的美感,极度抓人眼球。 他又被强烈的情欲蛊惑,凑上前去亲吻她可爱的面庞,亲吻她的嘴唇,一只手伸进她的丛林地带,感受那里的湿润。 “嘉文,我硬了,你也湿了……做一次好不好?” 嘉文避开了他的亲吻,“我说过我不想。” “可是你都湿了,湿得那么厉害。你看。”他抬起手,捻起湿漉漉的粘腻的体液放在她眼前,“都湿成这样了,别忍了好吗?” 她依旧冷冷注视着他,“我不要。” 他却不依不饶地张开了她的腿,用硬挺粗硕的阳物去戳弄她的腿心,听到一声刻意压制的呻吟,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嘉文,你对我也有感觉。欲望憋太久了对身体不好。做一次吧,我们已经很久没做了,我会让你舒服的。”他说着,龟头已经冲进去了一大半。 明白今天不可能避免这场性事,嘉文立刻止住了他一冲到底的动作。 女人眸子中燃烧着欲火,脸颊通红,神情却是极为冷静,仿佛将身体与灵魂割裂了,具有一种怪诞之美。 她颤抖着手,打开床头柜,从里边掏出了避孕套丢在他脸上,从牙缝间蹦出了一句话:“如果要做,必须戴好套。” 男人点了点头,把避孕套套上了阴茎,又用她分泌的粘液润湿了套身,才慢慢地推入了她的身体。 两人同时发出了愉悦的呻吟。 他慢慢地动作着,跟她描述在她体内的感受。 “嘉文,你的里面,很湿润,很温暖,很紧致,阴道很长很窄,不断吸附着我的阴茎。你里面的肌肉都贴得我的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我们真是天生一对,连做爱都是。嗯……啊……嘉文,你好厉害!夹得我差点射精了。” 他的形容单纯而又色情,每一声呻吟喘息都真挚且热烈,把做爱描肢解成纯粹的湿漉漉的色欲,听他的描述,仿佛一场酣畅淋漓,深入每一寸肌肤的性事就发生在眼前,极具画面感。 “闭嘴!” 身下的女人红了红脸,掀开眼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又立刻垂了下去,沉浸在年轻的肉体制造的快感之中。 他入得很深,力度一下比一下狠,仿佛能穿过阴道直达她的子宫,进入她身体的最深处。 九浅一深,她最喜欢的频率。 灵魂一点点地下坠,然后又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重重地顶上天空。 今晚他们做了不止一次,避孕套换了一个又一个。 两次,还是三次?不知道。 嘉文早已累趴了,差点被肏晕过去,他还在她身上动作,不知疲倦似的。 男人说话能作数,母猪他妈都能上树。 最后一次,当他高潮射精时,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嘉文,你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我迟到了吗……”他的声音夹杂着委屈和不解,以及深深的恐惧。 因为他分明感受到了她身上那种疏离感。 就算是两人抬杠互怼,企图通过轻松的插科诨打混过去,也无法消除这种令人恐惧的感觉。 她可以站在他面前,甚至躺在他身下,却好像从未真正允许他走进她的心里,某些时候,他感觉她在渐渐远离。 累得几乎晕过去的女人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 第八十四章【h】 这天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他犹自在她身上做运动,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他抽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避孕套的时候,偶然间看见了一个文件,他的脑海中蓦然想起不久前在门口时看到的东西,当下也不迟疑,立刻拿出文件,披上睡衣走到客厅,让智能管家把灯光调亮了仔细翻看。 眼睛立刻锁定了最后一栏的化验结果。 未成功受孕。 他又想起了今晚做之前她眼中的岑寂,以及让他戴上避孕套时冷然的神情。 心就像被狗啃了似的,空了一块,做爱之后通体舒畅的感觉瞬间化为了冷冷淡淡的空虚。 尽管他知道,这么做是最稳妥安全的做法,他也不想要什么孩子,两个人的世界很美好。 但他就是忘不掉,沉浸在欲望中的女人脸上冰冷漠然的神情。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享受着与他共沉沦的快乐,却始终未能在里边投注一丝一毫的感情,就连依恋也没有。 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设下了重重提防,一旦发觉事情不对,就会立刻抽身离去,绝不犹豫。 她不信任他。 在她的潜意识里,他会伤害她,不顾一切,只顾自己快活,就算制造伦理悲剧也无所谓,他会伤害她。 明白了这一点的男人感到很痛苦,他把化验单丢到了茶几上,顺手拿起她的女士香烟点上,清淡悠远的薄荷香弥漫在嘴里。 他坐在沙发上直到天明,在她醒来之前又回到了房间里,把化验单放回原位,轻轻掀开被子躺在她旁边,把头搁在她的颈窝里。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段时间,他都不会再碰她。 依旧是准时准点回家,做好晚餐放在她门口的桌子上,偶尔遇见了,也会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有时候软磨硬泡闯进她的屋子,却只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或是玩游戏,或是用电脑上班,或是泡一壶茶静静坐着,什么事也不做。 他骤然转变的态度让嘉文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两人全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竟相安无事了一段时间,隐隐有些发生关系之前的样子。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就在嘉文已经渐渐失忆,逐步忘却了两人的关系的时候,男人的态度又发生了转变,开始对她热情起来。 走出楼梯口,紧紧跟着她的步伐走进房间,不让她有任何拒绝的机会,然后就是搂搂抱抱,亲亲蹭蹭,把她困在墙角热情地索吻。 被吻得七零八落的嘉文脑袋晕晕乎乎的,心中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游戏挂了三个月,然后存档重来吗? 嘉文止住了他不断揉捏她前胸的手,硬是撑着他的胸膛,让两人的距离远了点。 她把眉头拧紧,不客气地质问出声:“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男人搂着她的腰,脸上露出笑意,耀眼灿烂,漆黑晶亮的眸子像是夜空中的星辰。 “嘉文,我做输精管结扎手术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男人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脑袋,“输精管结扎后,精液中不含精子,可以达到避孕的效果,已经三个月了,可以同房……” 嘉文厉声打断了他的絮叨:“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我想和你在一起。” “你是疯了吗?输精管结扎在某种程度上不可逆转,一般是已婚已育男性为了避孕才做的手术。你真是疯了吧!” “我没有疯,我想得很清楚。” 嘉文铁青着脸甩开了他的手,怒气冲冲地往茶几走去,倒了一杯茶猛灌了几口,冷凉的茶水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她捧着茶杯,静静地审视了他半晌,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似乎不能接受现实。 “你现在才大学毕业,人生才刚刚开始,脑子真的是有坑……”她猛然捂住了脑袋,声音嗡嗡的,她无法接受这件事,“沈嘉泽,这真的很荒谬……这太荒谬了。” 男人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高大的身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 “沈嘉文,没什么荒谬的,我本来就不想要孩子,这些生物只会哭哭啼啼,太讨人厌。我甚至觉得婚姻这种形式是种累赘,是财产制度对人的束缚,相爱的人是不需要这种形式来确定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些讨厌的东西都不重要。” 嘉文猛然把茶杯扣到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凄切的声响。 “你才多少岁?你才多少岁?你用二十几岁的眼光去看待四十岁后的人生,并且直言不讳说自己不后悔。沈嘉泽,你真是好厉害啊!你能未卜先知?” 男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指腹的薄茧刮过她苍白的脸庞,深邃的眼中含着微笑,同时像是在流泪,静静地微笑,静静地流泪。 “沈嘉文,你站在四十岁的当口,你能告诉我,四十岁以后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吗?我恨不得早生你几年,这样就能先一步走你走过的路,不用再彷徨追寻你的脚步,像一条丧家之犬,汲汲以求,却始终望尘莫及。我多么希望在你眼中,我是沉稳优雅的,从容不迫的。可是我做不到。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做到吗?” 他捧住了她的脸,微笑依旧挂在嘴边,晶亮的泪滴却从眼眶中溢出。 “沈嘉文,你的四十岁,依旧是孤家寡人,不需要孩子,也不需要婚姻。因为你不愿意将就,你有你的骄傲,不愿意把自己关在这些牢笼中。你以为,我们发生过关系之后,我还能做到毫无芥蒂地接受一段婚姻,去和另外一个女人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平平淡淡地度过这一生吗?沈嘉文,你比我年长,你教我怎么样才能做到这些,好不好?”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不停拍打他的肩膀。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沈嘉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太自私了!你把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他很少看见她流泪,就连母亲去世,她都倔强得连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此时乍然看到她号啕大哭的样子,显然伤心到了极致,那种竭力说服她的心思淡了不少,有些懊恼自己的攻心手段太过阴狠毒辣。 他应该考虑到她的接受能力,不应该那么早把这些事摆到她面前。 男人坐在沙发上,揽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抱到怀中,用唇去亲吻她脸上的泪水。 “嘉文,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他低低地说,“人生短短几十年,去爱还来不及,我们需要在早早的时候做出选择,才能不留遗憾,我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我的人生有遗憾,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嘉文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眼泪糊了他满身,狼狈不堪。 她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青春,失去的亲人,失去的爱情,失去的理想……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有一点确实是肯定的,就是她未能在年轻的时候做出一些正确的选择,以至于让自己陷入了这么尴尬的境地。 她急于确认什么,就像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浮木,手臂紧紧地揽着他的腰,她从他的怀中探出头,两手扣住他的脸庞急切地亲吻,用牙齿撕咬他的唇。 她又开始伸手扒他的衣服,解开他的领带,因为动作太急,连累了衬衫上的几粒扣子。 “我要你……”她说,动作愈发急切,她急需肉体上的关系确定一些东西,她还拥有的东西,就算是肉体也无所谓,有时候肉体上的满足能够蕴藉心灵上的缺失,“我要你!快给我!”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了她乱动的手,轻轻安抚她即将失控的情绪,然后不慢不紧地将两人身上的衣物脱掉。 她把他推到沙发上,握住他早已勃起的欲根,想要把这根东西塞进自己的身体,男人止住了她胡乱点火的动作,脸上的神情隐忍而压抑,只是微笑着回应她的疑惑。 “慢慢来,不着急,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他在她耳侧呢喃,带着沙哑的蛊惑。 手指伸到了她的腿根,慢条斯理地刺激她的阴蒂,嘴唇舔舐她的乳房,感受到越来越润滑的湿意之后,才扶着自己的欲物,一点点滑进了她的身体。 没有戴套做爱的感觉很新奇。 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对方性器的形状,温度,甚至上面的每一丝皱褶,每一条筋络,每一次缓缓推进带来的冲动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是种很难解释的状态,就好像,透过一面镜子,看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同时眼中也映出了对方的影子。他们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筋脉分明的青紫色肉刃猛然冲到最里边,阴道中的敏感点几乎被囊括在内,女人仰起了纤细的脖颈,嘴里发出细细哀哀的呻吟,如同白天鹅一般美丽,同时带着一种悲剧的宿命感,脆弱而优雅。 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快感一波接着一波袭来,阴道正在剧烈收缩,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侵袭,她的嘴上却在说:“深一点,快一点。” “还不够吗?”男人挺胯的动作越发迅速,迎难而上,一次次穿过她愈发绞紧的肉壁。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被她围剿,避无可避,只能缴械投降,任她予取予求。 挂在他身上纤细的女人就像一叶扁舟,在烟波浩渺,深不可测的大海上,又遇到了疾风骤雨。 -- ρō-18.Cοм 第八十五章【h】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泛起了美丽的红晕,乳房在他剧烈的撞击下摇晃着,不断磨蹭男人坚硬的胸膛。 两人的身体撞击出一片淫靡的水声。 “啊啊……” 听闻她淫荡的呻吟,男人微微一笑,把她纤细的腿圈在自己的腰上,猛然把她抱了起来,骤然的起身加深了她的恐惧,阴道收缩,差点让他泄了身。 男人咬紧牙关,从她体内退出来,又把她翻转过来,把她压在茶几上狠狠地肏干。 他抓着她秾纤得度的腰肢,卡在腰窝处,一下又一下地深入。 后入式入得极深,他一进来,差点把她顶到了嗓子眼。她觉得自己是块有知觉的肉,被他穿成了一串。 男人压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呢喃:“嘉文,我想肏死你……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已经想那么做了。每次看到你挺直了背脊,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我都想这么做。” 他用力地亲吻她美丽的腰背,在上边留下一个个暧昧的印记。 “我想撕碎你端庄整洁的装束,吃你的乳房,把你压在茶几上,干得你说不出来话,只能在我的身下呻吟低喘……我想肏死你。就这样肏坏你好不好?” 嘉文被他连篇的骚话刺激得不行,眼前仿佛浮现出十六岁的少年阳光开朗的模样。 难以想象,就是这样一张面孔,背后却对她存着这样的心思。 他做得又狠,把她压在身下,一记又一记顶得极深,乳房不断摩擦着冰凉的茶几,带来阵阵酥麻和战栗。 “别……别说了!”她终于无法忍受他的言语刺激。 “为什么不说?我惦记了那么久,终于能肏到你了,嘉文,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的吗?”男人用低沉暗哑的嗓音说,滚烫的呼吸喷洒过她的耳际。 “我想你的时候,就去浴室里解决,看着你的相片自慰。你还记得我经常带着一个斜挎包吗?那是用来掩盖勃起的事实。嘉文,每次见到你,我都硬得不行,还要强行打起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和你交谈,其实心里早就已经把你的衣服扒干净了。你在我面前,无论穿得多正经,都是赤身裸体的模样……” 女人憋红了脸,不知是被肏得还是被气得,“别说了!你闭嘴!”他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废料思想? 最后她被肏得已经发不出声音,就连制止他说骚话的力气也没有,男人的高潮也到了,把龟头紧紧埋在她体内最深处,让积蓄已久的前列腺液灌输到她的体内。 冰凉凉的感觉,像是被抛到了夏日的海滩上,任由海水一波又一波袭过,脑海中绽放着绚丽的烟花。 浑身泛红的女人身体颤抖着,如同风雨中的娇花。 快感之后,是一种无形的恐慌。 她想立刻出逃,却被男人制止了动作。 他依旧紧紧扣着她的身子,姿态强硬不容逃离,却用温柔到极致的言语安抚她:“别担心,没有精子,这些东西只是水分和蛋白质,不会受孕。” 她陷入紧张的状态慢慢稳了下来。 男人把半软的阴茎从她体内抽出,带出了一阵阵浓稠污浊的体液。 她像一条咸鱼一样,趴在茶几上静静地喘息着,高潮的余韵还未消失。 男人把她抱起,女人纤细苗条的身子在他高大挺拔的躯体面前简直不盈一握,如同水中的蒲柳一般任他摆弄。 两人的下体都沾满了粘腻的体液,这样子紧紧贴着,更像是两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鱼。 虽然他还未尽兴,不过她今天的情绪不太稳定,刚刚做了一次,他一点情面都没有留,考虑到日后好相见,还是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他亲吻她还泛着红潮的脸颊,低声询问:“还要吗?我知道你很快乐。” 女人微微阖着眼,发出呢喃:“不要了……” 嘉泽把她抱进浴室,给她清洗了身子,帮她把头发吹干,把她放在床上后两人一同进入了梦乡。 睡前他还在想一个问题。 她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每次都不能让他做得尽兴,一两次就没法继续下去了。虽然他自己也能行动,不过缺少了和她的互动,总觉得不够。 都说女人三四十岁的时候,是性欲望的巅峰,号称如狼似虎的年纪,为什么她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他现在也处在性欲望的巅峰时期,两人简直是天生一对。就是她在性事上的保守态度和体力上的不足,让这种契合度降低了不少。 男人心中感到有些郁闷,同时滋生了隐忧,暗自想着,一定要让她多出来锻炼锻炼身体,她的工作太忙了,这样下去不行。 他无法想象没有嘉文的生活。 他要让她健健康康,长长久久陪着他。 他买了跑步机,瑜伽垫等健身用品。他那边的空间十分宽敞,直接布置成一个健身房也没什么,每到周末就会拉着她过来锻炼身体。 嘉文并不乐衷于体育运动,被他烦得不行才勉强才去了隔壁好几次,每次都是划水摸鱼,跑步机上了几分钟就下来了,拿着手机在胡乱滑动,摆明了就是不合作。 看她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男人从跑步机上下来,抽下汗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转头对她微笑。 “嘉文,你是不是越活越年轻了?”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女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从手机屏幕上挪开视线,冷淡的神情中带了些疑惑。 男人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健壮的胸膛上还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力,她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大人叫小孩子吃饭,他们不吃,让他们好好睡觉,他们偏不做,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抗拒什么。” 他的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垂着头,眼中亮晶晶的,是一种揶揄的笑意。 “嘉文,你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没有吧。自律的,一丝不苟的沈嘉文,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就算是不喜欢体育课,却还是为了锻炼身体,或是给老师面子,也会把这种不喜欢压在心里,认认真真做完每一个愚蠢的广播体操动作。然而现在……” 他顿了顿,拉长了声音,抿唇微笑,“嘉文,你像不像是处于逆反心理的时期?真奇怪啊,你是越活越年轻,我好羡慕。” 被他看戏似的目光注视着,她只感到老脸一红。学生时代被人拉出来鞭尸的局促感又回到了她身上。 “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仔细端详她难得局促的神情,“我在胡说八道吗?” “我是不想做这个项目,室内健身没有感觉。我难道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喜好?你看我做什么!” 男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之后,微微一笑。 第二天,沈嘉文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被某人拉出了门。 两人来到了附近大学的操场上,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来透风的人不少,还有不少人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嘉文穿着运动装,戴了个太阳帽,看到草坪上的人一脸惬意的模样,她也有些蠢蠢欲动,正要趁机偷懒耍滑,就被某人扣住了手腕,慢慢地把她往跑道上带。 没跑两圈就累得不成样子了,气喘吁吁,脸颊泛红,额头淌着细汗。 嘉泽有些恨铁不成钢,“沈嘉文,这才八百米不到,你就这样。你当年的体育课真的有及格吗?” “我不行了,不行了……”她干脆一屁股墩坐在了跑道上。 “起来。” 嘉文不为所动,实在是动不了了,“我累,我不跑了。” 嘉泽就像是遇到了一块朽木的体育老师,他抓了抓头发,有些抓狂地大喊起来:“起来啊,我没叫你跑啊,激烈运动过后不能坐下,会压迫血管知不知道!你起来走走!只是走走行不行!” 这个要求已经低得不能更低了,她还是很不乐意。 看她磨磨蹭蹭还是不想动的模样,他摘掉了她的太阳帽,戴在自己头上,弯下腰,把她抱了起来,以抱着树袋熊的姿势。 外人看来,就是她整个人直接挂在了他身上。 女人发出一声惊呼,惹得跑道上的人传来异样的目光。 “你做什么!那么多人都看着!” 男人一脸无所谓,“你 走不走?不走我就抱着你走,管他们怎么看,反正我不怕。” 他不要脸,但她实在豁不出这张老脸,狠狠拧了几下他肩膀上硬梆梆的肌肉,咬着牙说:“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嘉文被他放下后,冷着脸让他蹲下来。 男人一脸不明所以,但看她冷厉的表情,也没法生出反抗的心思,只能心有戚戚地蹲了下来。 嘉文摁着他的头狠狠地捶了一顿,心中的郁闷才稍稍缓解。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过的都是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她被折腾得难受得不行,某人却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眉梢都洋溢着一股荡漾的气息,差点没把狐狸尾巴翘上天。年纪轻轻的,气质上却已经显得油腻。 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她的身体素质改善了不少,具体表现在床上。 她能陪他做两三次而不会晕过去,这极大提升了性事的质量。尽管每次都会咿咿呀呀,颇有微词,但最后都坚持了下来。 他很满意现状。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柔韧度还是有些问题。做的时候怕伤到她,某些比较高难度的姿势没法完成,每次到兴头上都会戛然而止,不得不说有些遗憾。 男人把目光投向了瑜伽垫,神情若有所思,而后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他已经开始想到,她把小腿架在他的肩膀上,他就着这个姿势进入她的情形了。 那种体验一定非常美妙,他很期待。 扶着老腰自怨自艾,连连咒骂的某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可怕的危机。 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 第八十六章【微h】 一场激烈的性事过后,她难得没有睡过去,男人搂着她的身体,抚摸她光洁如玉的腰背,起了闲谈的心思。 “嘉文,今天的姿势舒服吗?”他想通过她的感受判断性事的质量,“我觉得很好,能更加深入,你呢?” 她脑海中想起刚才的画面。 自己像一条母狗一样,跪趴在床上,他则从背后进入。这个姿势非常深,每一次顶弄都能进入她的最深处。他又十分熟悉她的敏感点,只做了一次就觉得快要死去,灵魂被他撞得升天。 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改变两人肌肤相贴的状态。 男人翻了个身,又贴了上来,甚至贴得更紧了,手犹自在她身上不安分地移动着,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她的乳房。 她被烦得不行,同时也有种恼怒,这段时间都是这种状态,她很烦恼,却不知该如何疏解这种苦闷,只能抓住机会把坏脾气往他身上招呼。 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说道:“做都做了,说这些有用吗?” “当然有用啊。”男人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做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们是一个团队,共同出力,挥洒汗水,一起做这些美好的事,成果当然得我们共享。”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男人心中感到有些失落,却也只是扯开嘴角微笑。两人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就听到了女人喃喃的声音。 “你喜欢我什么……” 声音近乎飘渺,像是从天上传来,他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听到她重复了一遍,带着一种迷茫怅惘的感叹,“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他收紧了放在她腰间的手,用沙哑的嗓音回答她:“我……”刚说出这个字,他停顿了片刻,干脆换了另一种表达,“爱着你的全部。” “不可能。” “你有什么反驳证据?” “喜欢是很具体的东西,喜欢一个人的美貌,所以一见钟情,喜欢一个人的性情,所以日久生情……很多人说喜欢我,他们喜欢我的内容都很不一样。” 男人的抚摸她前胸的手微微一顿,竟是对这种说法有些嫉恨起来。 察觉到女人略微僵硬的躯体,他连忙掩住思绪,不让她发现他可怕偏执的占有欲。 他不能吓到她,那些人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说来惭愧,我说爱你,但是当落实到某些具体的方面,我没法解释,只能说我爱你。你身上的每一处,对我来说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仿佛是从上辈子带来的执念。你记得吗,小时候我就很黏你。” “恋母情结?” 他稍稍用力揉了揉她的乳房,两指捻住她的乳尖,“沈嘉文,我爱的是你!恋母情结?我是吃过你的乳房,但你有乳汁给我吃过吗?” 他生气的时候,说出的话简直又黄又暴,让人招架不住。 “你别动手动脚。”嘉文止住了他作乱的手,害怕他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她现在想获取一些关键信息,“我年长你很多,而且不够漂亮。” “是吗?哪里不漂亮?你的胸部很好看啊,圆润饱满,像水蜜桃一样,好像还被我摸大了点,私处也很好看……” “闭嘴!我跟你说真的!你再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好吧好吧,沈嘉文,我爱你,没有任何理由,我说不出理由,也不想编造谎言来骗你。你身上的优点很多,但那是很多人都能看见的。包括你的……” 他顿了顿,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那些爱慕者们。” 男人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我不屑于和这些无耻的男人说出同样的陈词滥调,沈嘉文,不是我说,这些男人能对你说肉麻恶心的陈词滥调,用尽虚伪至极的溢美之词赞美你,也一定能对其他女人说。遇到这种人,请你离他们远一点,他们不安好心。他们的网洒得太广了,鱼塘里的鱼简直数不胜数。” 嘉文听完他对其他男人不遗余力的诋毁,简直无语了。 怎么正常的告白就被他说得这么不堪?好像他们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明白今天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她有些困,想睡觉,敷衍了他几句。 男人不依不饶地追问她:“嘉文,你仔细想想,你不喜欢我什么?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不愿意承认。我那么优秀,那么好看,那么努力向上,目前资产不多,也算潜力股,更何况身体又好,能给你快乐……” 睡不着觉,嘉文被他搞得心烦意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你再说下去,我保证你的身体很快就不行了。”被窝里的脚踩在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敢说话了,睁着一双明丽深邃的眼睛,委委屈屈地看着他,愣是不敢说出一句话。 耳边的聒噪终于没了,她终于能睡觉了。 她是真的想不通。她对他那么差,甚至达到了苛刻的地步,一个人怎么会爱另一个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任何积极作用的人。 同时,他异常疯狂变态的爱也给了她一种诡异的安定感。 就算她是一个很糟糕的人,青春年华不再,事业失败,理想受挫,被所爱之人抛弃,一事无成,甚至堕落乱伦,依然有人在爱她,爱一个没有任何积极作用的废人。 两人度过了一段很荒唐的时间。 下班之后,回到家中,除了做爱就是做爱,疯狂地做,在家里的各个地方做,就像离不开对方的肉体一样,每次都充满了新鲜感和刺激感,或是在她房子里,或是在他那边。 他的结扎术还是有作用的。 做爱的时候再也不用戴套,想怎么胡来怎么胡来,她时常忘记两人的关系,沉浸在年轻健壮的肉体带来的快感之中。 这比酒精和香烟都要管用,她时常被肏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忘却了当下的烦恼。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他貌似也在刻意模糊血缘上的关系,叫她的名字以取代姐姐的称呼,把家里所有小时候的痕迹都消除,一一收进储物室里,带她熟悉他现在的生活,绝口不提过去的事。 两人一同去看电影,去吃饭,约会,健身,逛街,就像是普通情侣一样交往,或者说,像这个世间每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人一样生活在一起。 他们架起了一座空中楼阁,那里没有关于他们的过去,没有任何插入他们中间的外人,没有任何烦恼,唯有当下的快乐,他们在上边堕落,消沉,沉醉于肉欲的快感。 可是,也始终看不到未来。 她看不到未来,因为她知道不会有未来,在这一点上,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当下的荒唐对她来说是有用的,就像酒精和尼古丁之于她,虽然危害身体,却能给她带来短暂的快乐,所以她不抗拒。 一旦她走出现在的至暗时刻,那么就会立刻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将这座空中楼阁摧毁。 这是沈嘉文的污点,体面的人生,理智的人生不需要这样的污点。 他看不到未来,因此陷入无穷无尽的恐慌,只能用肉体上激烈的碰撞来缓解这种恐惧感和压抑感 仿佛竭尽全力抓住一些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就会永远属于他。 -- 第八十七章 她最近非常烦躁,这种烦躁尤其在做过爱之后更加明显。一种越来越大的空虚感在侵蚀着她的思想和理智。 精神恍惚,麻木不仁地地度过了一段时间,而后迎来了公司组织的年中旅行。 往年她并不想参加这样的旅行,她喜欢工作,喜欢规律,甚至一成不变,然而现在她的工作量骤然减少,坐在办公室里,那种无所事事的烦躁感更加明显。 交好的同事都让她趁此机会出去放放风,修整修整自己的状态。她应该为自己而活。 所以她参加了旅行计划,两个星期的日本行。 嘉泽回来后,看到她在收拾行李,不安和恐惧如同潮水铺天盖地奔袭而来。 他问她,声音已是颤抖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去日本。” 男人站在门口看她的动作,捏了捏掌心,“去那里做什么?” “旅行。” 她随口应着,状态似乎有些愉悦,那是一种难得的愉悦,仿佛经历严寒的冬天,看见了春日温暖的阳光。 嘉文从来不是一个耽溺于享乐之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旅行会给她带来那么大的愉悦感。 男人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手紧紧抓着门框,却微笑着说:“去旅行吗?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玩了,最近正好有时间,也想出去放放风。”其实他忙得快要疯了,公司准备上市,有一堆事情要做,但是他离不开她。 嘉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公司的年中旅行。”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应该可以带家属?没关系,我们可以自费。” 确实可以带一个家属,只不过她并不想。她的这次旅行,未尝没有躲开他的意思。她需要找个地方,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不行,不能带家属。” 她拒绝的姿态很强硬,表情极度冷漠,还有些不耐烦,他知道,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再争执下去毫无意义,甚至还会惹得她厌烦和警惕。 某些原则问题,沈嘉文从来不会让步。比如说,她绝对不能忍受别人过分干预她的生活。 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祝她旅行愉快。 “你要去多久?” “两个星期吧。” “那好,到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嘉文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几天后,他送她到了机场。机场人来人往,男人拉着她的手,在掌背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低声说:“旅行愉快。” 她展颜而笑,如同冰雪消释,却难以让他开心起来,反倒有某种冰冷的情绪在浸润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痛苦难当。 “你也愉快。”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 “嘉文。” “怎么?”她回过头,有些不解。 “没什么,你走吧。” “再见。” 她拖着行李,穿着细细的高跟鞋,轻快地踩在地板上,纤细的身体轻盈敏捷,就像是一只小鸟,即将前往远方,去找寻属于她的快乐。 她没有回头。 男人双手插兜,驻足凝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检票口处,才轻轻说了声:“再见,嘉文。” 一行人前前后后去了当地著名的佛阁等历史建筑物、领略了独特的绘画之美,听美丽的艺伎在仿唐式建筑中浅斟低唱。 走完繁华的都市,又来到僻静安逸的乡间。 最后一站是在北部的山上。 五六月份,岛国的樱花季早已过了,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潮来临,让北部的气温骤降,山上的樱花竟然开了起来。 同事们纷纷裹上大衣,又是抱怨又是惊喜,拿着相机对着樱花拍个不停。 不是樱花季,游客很少,嘉文爬山有点累,就脱离了队伍,独自在一从开得正旺的粉樱下歇息。 就听到有中国游客在交谈:“我一直觉得日本的物哀文化很……怎么说呢,有点变态。” “为什么这么说?” “樱花开得再过绚烂,其实也只有短暂的花期,两个星期就落了。”说话的女人捻起了一片掉落在她头上的花瓣,“日本人的性格中有很极端的成分,或许是因为面对茫茫大海,四面八方的海水扑来,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种感觉吧。” “你是说,孤立无援吗?” “嗯,人在极端条件下,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就像溺水之人只能选择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过这根稻草也很脆弱,它也会下沉。” “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女人嘀嘀咕咕:“或许吧,谁能没有……但是这终归不是正途,这也是我不太喜欢日本文化的原因。不过,樱花是真的美啊,美得炫目,也有点绝望。” “你所认为的正途是什么?” 女人仰头望天,看着满树繁盛的花瓣,微笑着说:“爱生活,爱自己。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生活态度,没有借鉴的意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嘉文坐在树下,不自觉看向了头顶漫天飞舞的樱花。 绚烂之至,美丽之至,繁华之至。 恍惚间,她看见了一张近乎艳丽张扬的少年脸,如同繁花盛开,如同阳光耀眼,他在朝她微笑,向她伸出了手。 她踌躇了很久,终于只露出了微笑,把手收了起来,拒绝了他的靠近。 少年的幻影随着漫天飞舞的花瓣消失在眼前。 这些天她进入了一种异常平静的状态,山中风月之美,闹市之繁华,每走过的一步都能让她静静地沉思。 她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带着一种批判的眼光看待自己的生活。以前的,现在的,以后的,关于自己的,关于嘉泽的。 她不知道这种纠结扭曲的爱是如何产生的,然而,这种爱导致了两人的痛苦,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结果,这是事实。 “爱生活,爱自己……”她轻轻一叹。 拼命抓住稻草,然而,稻草也有沉陷的危机。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沈嘉文的人生,从来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无论如今的境况有多困难,她都会走出来。 她只是感到很抱歉,拉着他下坠了那么长时间。 这次的出走开拓了她的心境,两个星期的旅行,她还觉得有些不足,跟着团队走,难免有所疏漏,便向公司提交了延长假期的申请,她想多走两个星期。 总监立刻通过了她的申请,甚至还主动询问她要不要再延长一个月,紧张兮兮的模样让她有些哭笑不得。 她让很多人担心了。 她走得自在悠然,日本人的英语简直是另外一种语言,然而她也不怕,指手画脚连猜带蒙,也能猜中对方的意思。 她仿佛找到了学生年代的感觉,青春年华时的勇气似乎回到了她身上。 而有的人,却在她的惬意中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 嘉泽用工作麻痹自己,时常忙到很晚才回家。他给她发消息,询问她的情况,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她却很少回话。 直到两个星期的旅行结束,他主动询问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过了很久之后,女人才给他回了一条信息: 假期延长,归期未定,不必忧心。 她又在骗他,就像小时候那样,说有机会就会回来,转身就忘了他的存在。她从来都不在乎他的感受。 男人彻夜未眠,在客厅里吸了一宿的烟,即将天明之时,把茶几上所有的东西扫到了地上。 他又等了两个星期,每天都是一种煎熬,因此人瘦了很多,精神不太好,嘉文在机场看到他的时候,都有些错愕于他身上愈发阴郁的变化,却没主动开口说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中,刚进门,男人就把她压在墙上热烈地亲吻,手也急切地撕扯她的衣物。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他眼中疯狂的偏执让她胆颤心惊,她觉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 嘉文推开他的怀抱,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坚定地拒绝了他的求欢。 她坐在沙发上,背脊板得笔直,给自己倒了杯水,垂着眼没有看他,只淡淡地说了句:“坐。” 男人依言坐了下来。 他有一种预感,她在慢慢地离开他。这种感觉让他痛苦不堪。 嘉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地笑了,笑容中带着一种忧伤,还有释怀,唯独没有对他的怨恨。 “嘉泽,我们结束吧。” -- 第八十八章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她捧着茶杯,思索良久才继续说道:“我近期会搬出去,搬到哪里,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你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 男人用暗哑的嗓音说:“沈嘉文,我不结束。” “嘉泽,我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我不想否认那段时间荒唐的经历,也没法让你忘记它。只不过,我们都应该向前看,就当谈了一个不合适的人,在适当的时机放手,对谁都有好处。” “你把它当成是荒唐的经历?” “是,荒唐,且可笑,就像一个淫乱的梦境。我们都失去了做人的样子。” “那么。”男人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脸上露出笑容,“沈嘉文,你醒吧,我继续做梦,别吵醒我的梦。在你眼中,我虽然失去了做人的面目,总还有这点做梦的资格?”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转身离开了。 嘉文静坐良久,直到天色变黑,日头西落,才从沙发上起身。她走到房间,从柜子里拿出手提袋翻了翻,看到了一张名片,她拿起来,让智能管家调高房间的亮度,仔细看了看。 她喃喃念出了名片上的名字:“穆青……” 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黑框眼镜,淡然的微笑,端正却不张扬的脸,一个寻常不会让人注意到,注意到了就难以忘记的男人,一个像白开水一样的男人。 她打了他的电话,两人谈了很久,挂了电话之后,她把心理治疗的预约发给了嘉泽。 “这个地址,明天下班你去看看。” 入睡之前,她看了一遍手机,那边没有回复消息。 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愿意去做这种事。 一切事情都得慢慢来。 她搬出去了,无声无息,只带走了重要物品。 想查她搬到了哪里不是一件难事,她的行动轨迹都是很固定的,每天两点一线。但是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嘉泽冷笑一声,把她发过来的心理治疗预约消息给删掉了。 刺目又碍眼,看着隔应得慌。 他打电话过去质问她,为什么要给他发这种消息。 “沈嘉文,我没病,重申一遍,我没病。” 面对他的歇斯底里,女人显然要淡然很多,“我没说你有病,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应该更加注重心理健康。” “你认为我的心理有问题是吗?爱上你是种精神病是吗?或是精神变态?” “我没这么说。” “你也没这么想吗?沈嘉文,你敢说你没这种想法吗?” 女人却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说:“和一个有丰富阅历的人聊天是很舒服的事,放松心情,就当认识一个新的朋友,把心中的想法向他倾诉,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 “沈嘉文,你的阅历不够丰富吗?我想跟你聊啊,和你聊天我非常舒服。如果我有病,如果你认为我有病,那么就由你来医治好不好?不然的话,你干脆把我关进精神病院算了,就像那些拉着孩子去做‘电击治疗’的家长一样。网瘾是种精神病,爱一个人也是一种精神病。沈嘉文,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过分?” 他的声音温柔又古怪,像毒蛇吐着鲜红如血的信子,湿漉漉的,阴冷冷的,黏在她耳朵里,无端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嘉文皱了皱眉,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把电话挂了。 没再听到她的声音男人扔了手机,把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掀到了地上,捂着脸发出可怖的笑声。 他深深地爱着的人,不仅不爱他,还认为他有精神疾病,直接否定他对她的爱,这是什么人间惨剧?他想爱一个人,怎么就这么惨? 嘉文重整信心回到工作中,把原有的成绩推翻重来,又是联系国内的客户,又是对接海外高校医疗器械研究室,难免对生活有所疏漏,一段时间后竟然接到了他的来电。 “嘉文,上次你发给我的消息,我删掉了。” “嗯。”她忙得没时间理会这些,接电话的时候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看,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 “我想清楚了,既然你想让我去,那么我就去。” 她飞舞的手指停住了,开始用心思考这句话的意思,许久之后,才说道:“很好,能想通就好。你等等,待会儿我有空重新发给你,当然你有其他想去的咨询处也可以。就当是去谈谈心,聊聊天。” 他好像很快乐似的,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好啊,我等你,一定不能失约。” 挂了电话,嘉文稍稍松了口气,捏开衣领休息了片刻。 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唯有寄希望于时间,时间这味良药,可以治愈一切伤痕,至于感情越来越疏远,也是种无可奈何之举。破镜重圆,是一件不能的事。 嘉文最近也在注意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所以见到穆青的次数变得很频繁。 两人往往不是在心理治疗医院见面,而是在酒吧里,或是在咖啡厅,或是一起出去吃饭。 穆青是一个能让人感到舒服的男人,或许是因为学心理的关系,他对人的观察简直到了细致的地步。 嘉文问他:“是不是我在进入酒吧的那一刻,你就开始观察起我了?” “职业病,会不会觉得冒犯?” “你们心理医生,是不是像汉尼拔那么厉害?扫一周,就像X光似的把这个人扒得一干二净?那还挺可怕。” 穆青脸上的微笑微凝,他肃着脸,“那不是观察,那是犯罪,带着作弊器的犯罪。在国内,汉尼拔不是心理医生最大的误解,江湖骗子和算命先生才是。” 嘉文最近心情好了不少,闻言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两人聊着天,嘉文不免把话题扯到了嘉泽身上。 她犹豫了一下,才问男人:“最近……是不是有个青年去找你了?长得很出色。” “沈嘉泽?” “嗯。” “你弟弟吗?” “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该如何界定,你也大致知道我们是什么情况。不说这个。你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面容淡然的男人罕见地皱了皱眉,微微摇了摇头。 “抱歉,我现在还无法下判断。即使是下了判断,我也不能和你说。做人还是得有一点点职业道德,咨询者的心理状况我们不方便透露。” 嘉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两人喝完咖啡,即将分离之际,嘉文说:“穆青,你帮了我很多。如果没有你,这段时间或许不会那么容易过。谢谢。” “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她捧着咖啡杯,犹豫了片刻,脸上露出略微哀伤的笑容,因此显得有些苍白无力,她的声音也低沉了不少:“也帮帮他,尽量帮帮他。他还那么年轻,人生顺风顺水惯了,遇到一些挫折容易想不通,人也容易钻牛角尖……帮帮他,好吗?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嘉文,他的路他自己会走,无论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事情会变成这样,不是你的责任,你的负担太重了,长时间被内疚这种负面情绪绑架,会加重你的心理负担。” 嘉文摇了摇头,双手不自觉绞紧,“穆青,你不了解……请你帮帮他。”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闪过光芒,稍纵即逝,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 “好。” 只回答了一个字,却坚定有力。 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 ρō-18.Cοм 第八十九章 穆青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 从沈嘉泽第一眼看到这个人开始,就在心中下了这个判断。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淡得近乎白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男人,却引起了他极大的警惕。 那根不知何时存在于他心中的弦骤然紧绷,他的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画面中人影散乱,面孔模糊,场景不明,来来去去凑不成完整的信息,唯有一点是肯定的。 穆青非常危险。 他带来的威胁甚至超过了柏修然。 嘉泽不知道为何会心存这种想法,只在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 穆青见他进来,摘下眼镜擦了擦,然后说道:“请坐。”顿了顿,经过仔细的观察,他又说道,“你怕我。”用的是陈述句。 嘉泽扬了扬眉,大喇喇地坐在他的对面,双手抱胸,两人呈对峙状态。 “我为什么要怕你?” 穆青把手搁在桌子上,思索片刻,微笑着说道:“眉毛上扬,眼睛睁大,瞳孔却缩起,嘴角不自觉下垂,脸部肌肉略微痉挛,还有你的坐姿,分明是想离开,却硬生生被你克制住了。你在害怕,并因此产生莫名的愤怒。”穆医生顿了顿,眼中带着困惑,“我们有见过吗?” 嘉泽嗤笑出声,靠在座椅上,翘起了腿,“果然是业内颇有盛名的心理医生,那么,穆医生,你能看出,我为什么会怕你吗?” “抱歉,恐怕没有这份功力。” “那么,你能看出,我得的是什么类型的精神疾病吗?” “抱歉,恐怕也不行。”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就以这种针锋相对的局面收场,或者说,是他单方面针对穆青。 倒显得自己很小气,且无理取闹。 第二次,他收拾好了自己,穿着笔挺妥帖的西装,打好领导,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才到了治疗室。 他将自己的厌恶和轻蔑掩藏得很好,明面上是得体的姿态,菁英人士身上所具有的那种假惺惺的做作,故作圆融的大方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脸上的每一丝笑容无不完美。 虚伪得令穆医生一眼就看了出来,毫不费力,不过这次他没有点穿。 而是像一个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心理医生一样,不慢不紧地进行他的工作。 穆青确实是一个高手,就连嘉泽这种对他极度戒备的人,在和他的闲谈过程中也会偶尔放下警惕之心,甚至还会产生难得的轻松感。 多讽刺,他能从这样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轻松感。 他知道这个人在通过聊天套话,但是他不在乎。随便吧,无所谓,他爱嘉文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隐藏。甚至还想通过这种挑衅的方式,让面前的男人明确知道自己的底线。 两人聊了一段时间,穆青放下了笔。 嘉泽笑着问他:“穆医生,我得的是什么病?病严不严重?需不需要进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不过我的生意现在很忙啊,公司快上市了,企业家形象上不应该出现这种负面信息,吓到了投资者就不好了。” 在自然界中,雄性生物有时候会通过各种方式展现自我,通常来说就是秀肌肉,让那些企图侵犯他领地的动物有所意识。 其实有些可笑,和女人的搔首弄姿没什么两样。当然,陷入疯狂嫉妒的男人是完全不在乎这种不体面的。他只想让任何侵犯他领地的人滚。 穆青摘下眼镜放在一边,他近视的度数本就不深,因此很多时候都不需要眼镜的辅助。 他拿起心理诊断书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疏漏之处,片刻之后才抬起头看了看满脸虚伪笑容的男人。 他真的,和嘉文一点都不像。外貌上,性格上,思维方式上……没有一点是相通的。 “你没有病。”男人淡淡地说。 嘉泽耸了耸肩,“是吗?我姐……我爱人认为我有病,所以把我送来这里了。”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初步诊断,确实没病。” “好吧,我走了,你记得跟她说一声,我没病,反正你们也认识。比起我的话,貌似她更信任医生的话。女人有时候就是自以为是,她还偏说是第六感。”说到最后,是伤心愤怒还是嫉妒,他已经分不清。 “沈嘉泽。”男人清淡如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成功止住了脚步,“如果一个人的心理问题已经到了‘病’这个程度,那么其实已经没有多大的讨论意义了。我会立刻让你住院治疗。心理健康状况是一座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的状态确实有些问题。” “你是说,如果不治,那么会变成病?” “是。” 嘉泽转身,双手放在裤袋里,斜眼看着他,“多么可笑,我没病,为什么要治?我现在怀疑你被竞争公司收买来陷害我了,只要这个消息放出去,我的上市计划就可能破产。一个精神病企业家,做出什么疯狂的选择都不为过,谁会信任他呢?” 疑心病确实很重。 穆青不理会他气急败坏的污蔑,继续追问:“那么,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去伤害她吗?” 嘉泽从鼻子里哼出冷笑,“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伤害她?你在她面前也是这么污蔑我的吗?你可真卑鄙。” 穆青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向前倾,淡然如水的男人此刻竟产生了强烈的压迫感。 “前段时间,她差点陷入抑郁症。” 穆医生看着眼前的青年脸上不屑轻蔑的神情变成苍白无力。 “她是一个坚强的人,事业上的打击和理想上的挫折,并不足以摧毁她,摧毁她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早发现并介入,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穆青望进他的眼睛。 “沈嘉泽,你了解抑郁症吗?我见过很多抑郁症患者,他们就像生生被迫走进人性中最阴暗的地方,那里见不着光,也见不着未来。他们背负着很多东西,想死而不敢死,只期待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降临在他们身上。对于他们而言,死亡只是解脱。” 青年愤怒地质问,咒骂他:“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在害她吗?”他的声音清亮且高亢,锋芒毕露,同时不知在刻意掩盖着什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 青年气极反笑,“穆医生,我是你的咨询者吧?” “是。” “所以你的职业道德就是让你刺激你的咨询者?我来这里是寻求解决问题的方法,不是让你给我制造问题,懂吗?” 穆青坐了下来,把手放在桌子上,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抱歉,不自觉带入了个人立场,这是我的失职,外边有投诉电话,你可以举报。”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的个人立场?你是谁?你和她很熟吗?” “我钟意她,可以吗?” “你有什么资格?你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一个追求者的身份,她应该不会拒绝。” 嘉泽气得面色发红,下颌紧绷,脸色狰狞得可怕,他紧紧捏住了拳头,片刻之后,他终于收敛了情绪,脸上露出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穆青,我爱她。我们发生过关系,以血浓于水的姐弟身份。” “我知道,如果你想谈这个,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觉得很卑劣,也很龌龊。”穆医生微微地笑了,他重新戴上眼镜,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视,“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你的问题。妄图拿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当做击退敌人的把柄,未免也太可笑。你没什么可以拿出手了吗?” “所以,你不介意乱伦?” “你认为呢?我是个心理医生,我见过太多人性中的阴暗面,我甚至不介意心理变态。” 嘉泽平静了下来,坐在他对面,嘴角露出了微笑。 “所以,你让我来治疗什么呢?我来到这里的初衷,就是她想让我‘治疗’乱伦的心理问题,她认为这是种病。既然你未能从根本上否定乱伦的存在,你凭什么‘治疗’我?你也会像这样去‘治疗’同性恋吗?” “乱伦本身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你的乱伦心理,会让她陷入深渊,所以你必须接受‘治疗’。” “你可真卑鄙,你的职业道德就是用来假公济私,充当门面之用。我可是你的咨询者,你非但没有帮我解决心理问题,还在设法让我跳入你设下的陷阱。你难道不怕我举报你?就凭你今天这番话,我完全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穆青也淡淡地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光芒一闪而过。 “随你便,我无所谓。对待同样卑鄙的人,我不介意用一些卑鄙的手段。” “拭目以待。” “很高兴你能配合,如果你不举报,那么明天的‘治疗’不会停止。我期待你的选择。” 第二天,嘉泽出现在了他的治疗室里。 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浑身名牌的菁英式打扮,炫得莫名有些晃眼,青年脸上的笑容堪称灿烂,甚至到了耀眼的地步。 他摊了摊手,说道:“穆医生,我就在这里,你随便治,想怎么治怎么治,我遵医嘱。如果不能治好,只能证明你的手段不够高明,这可真是非常遗憾了,你的口碑或许即将砸在我身上。” —————— 全文段数最高的男人亲自下场了。 嘉泽:你随便治,治得好算我输。 穆青:对待熊孩子,点击疗法是种不错的选择。嘉文,你怎么看? 嘉文:……你们聊,男人之间的对话我不方便掺和。 -- 第九十章 这段时间嘉文的态度十分强硬,不允许他的跟踪,不接受他的求欢,对待他的存在视若无睹,即便见面也把他当成空气一样忽视,连一丝笑也不会施舍给他。 他每天回到空荡荡的屋子,一坐就是到天明。 这期间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地抽烟,看室外光线明灭变化,他的耳边仿佛浮现出两人的欢声笑语,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在这里极尽缠绵。 想到曾经的甜蜜,对比如今的失落和压抑,他感到无比痛苦,极度的痛苦之后,就是极度的愤怒,整颗心像是被丢进了油锅里翻涌煎炸。 他是如此期待和她的明天,偏偏不遂人意,事与愿违。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成了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障碍。他和她的明天,似乎看不到天明。 一定是穆青搞的鬼,自从他出现后,他和嘉文就陷入了这种境地之中。 他不信嘉文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不奢求爱情,只论一种情感上的羁绊。他无比坚信,他在嘉文心中的地位是无法被取代的。 他是她的弟弟,是她的男人,两人血浓于水,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一出生就带着天然的羁绊,之后的肉体关系更是加强了这种羁绊。 嘉文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么冷漠! 穆青这个卑劣的小人,他要从他身边把嘉文夺走。 不知为何,从第一次看到穆青开始,他的心中就产生了这种强烈的想法。 比起柏修然,穆青是更加危险的存在。 柏修然是照耀在她心头的明月光,这抹月光对她来说可望不可及,是过去式,而穆青,这个平淡如白水的男人,却像是空气水分一样,悄无声息地渗进了她的生活。 人可以离开月光独活,却离不开空气和水。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在什么时候渗进嘉文的生活的,在他意识到他的威胁时,事情早已无法挽回。 他把两人之间的问题都归结于穆青的出现,并且在接受荒谬的“治疗”之时,不遗余力地给这个男人下绊子,冷嘲热讽,谩骂侮辱,妄图用这种手段吓退任何靠近她的男人。 却不知,言语的力量,在淡然自若,有一定阅历的男人面前,其实不堪一击。 倒显得十分苍白无力,还很幼稚。 他没有吓退这个“敌人”,反倒在不久后,始终不动声色,看似处于下风的穆青给了他致命一击。 嘉文到酒吧喝酒,和穆青闲聊时问关于他的近况。 “最近他还好吗?” 穆青帮她调了一杯低浓度的鸡尾酒,递给她,端正的脸上露出优雅从容的笑意。 “还好,一切都在掌控中。” 男人这么说着,脑海中却浮现出青年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的面容。 如果嘉文看到青年这副模样,绝对不会相信他所说的这句话。 当然,他的“一切都在掌控中”,也有他的依据。 常人或许不理解他的处理方式,但他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有自己的步调要走,或许看起来还有悖于常理,这些东西没法解释清楚,所以干脆不用说,省得她忧心。 听到这句话,嘉文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姿态也轻松了不少。 她无比信任穆青,这个男人身上拥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 成熟稳重,优雅从容,淡然强大,同时具有担当的能力,仿佛将任何困扰人的难题摆在他面前,他都能不动声色地帮你解决。 她承认自己有偷懒的成分,同时也出于某种怯弱的心理,所以把很多心理负担都丢给了他。 她拿起鸡尾酒抿了一口,半是感激半是愧疚地说:“真是太麻烦你了。” “份内之事,不必言谢。” “你总是那么客气,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称呼彼此一声‘朋友’?” “难道不是吗?一直以来。”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嘉文摇摇头,笑了,“你会对每一个咨询者都说这句话吗?”她想起了嘉泽曾经说过的,某些男人能对她说这种话,其实也能对别人说。 片刻之后,蓦然惊醒,方才察觉她又不自觉想起了他。 穆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优雅从容的笑意依然不变。 “当然不是。刻意拉进距离,降低咨询者的警惕心,获取重要信息,其实用不着这种方式。”他拿起手巾擦拭酒杯,神情若有所思,“有时候和咨询者成为‘朋友’,反倒不是很好的选择,因为介入主观情绪后,会降低职业敏锐度,某些判断就不好下。” 嘉文不再追问,对他来说,两人的“友谊”是什么性质,成年人的情感其实不必细究到底,而是直接表示:“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穆青不置可否,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么先欠着吧。” 她喝完了一杯酒,穆青对她说:“嘉文,你是一个关键。” “什么?” “我不方便细说,只能说,他所有的心理问题,都围绕你展开。” 嘉文垂头沉思,双手不自觉搅动起来。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陷入愧疚。我好不容易把你拉出这个泥潭,你可别再进去了。”男人满脸无奈地看着她,“我是说,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只有当你的生活变得‘正常’了,才能让他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嘉文眸光微闪,问他:“你所说的‘正常’是什么?” 男人微微地笑了,他把酒杯放在架子上。 他处理任何事情都是井井有条,不慢不紧的,性格中好像有点强迫症和洁癖,不同种类的酒,都依次摆放整齐,高低分明,错落有致,简直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 他说:“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去生活,去恋爱,甚至是结婚生子。我知道婚姻对于目前的你来说很困难,但是,你得要有勇气踏出第一步,摆脱原生家庭对你的伤害,摆脱对男人的盲目抵触,试着去接受新的生活。” 他把手支在吧台上,镜片后的眼睛深深凝视着她的面容,“嘉文,你要学会去爱。唯有当你有了勇气救赎自己,才能够去救赎别人。” 当天晚上,嘉文回去后,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他的问题,直到天亮了,才开始接受他的建议。 穆青说的是对的,唯有从根源断了,才能断开他的念头,让他放弃盲目的幻想。 以她的条件,想要约人并不难。只是她的年龄在婚恋市场上颇有些尴尬。 有些社会地位的男人好不容易奋斗成功,想要年轻貌美身娇体软的小娇妻,对她这种大龄单身女性不感兴趣。 富几代们的阶级观念更是无法跨越,灰姑娘的故事也只是传说,更不用说大龄灰姑娘,她也没兴趣去谈一场家族恋。 挑来挑去,最终选了长得好看,积极上进,又暂时没什么社会地位的年轻人。 当然,约会的时候简直是坐如针毡。唯有最终埋单的时候才稍稍松口气。 果然她和钱的关系最亲近。 穆青听到她的吐槽,向来从容淡定的男人也不由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半晌之后,脸上漾开了深深的笑意。 嘉文无语地看着他幸灾乐祸的模样。 男人收敛了笑容,清了清嗓子,询问出声:“需要我前去助阵吗?我或许可以帮到你。你也知道,某些时候,心理医生不仅可以变成算命先生和江湖骗子,还可以成为情感大师。” 嘉文冷漠地拒绝了他:“不用了谢谢。” “好吧,好吧。不过你确定你这进度,真的能断绝他的幻想吗?你不会是在借机断绝自己对男人的幻想吧?你这样消极应对真的不行啊。” 嘉文:“……” 男人站直了身子,用手捏了捏领带,郑重地说道:“我觉得,我是个不错的选择。我有分寸,同时也是他的心理医生,知道怎么做才最合适。你别这么看我,为了咨询者的治疗,有时候牺牲自我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这‘牺牲自我’,从何说起?你牺牲什么了?” 当天晚上,她回到家中,远远地就看到走廊外站着一个人影。 近段时间她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冷漠以对,所以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刚输入密码锁开门,就被青年推到了墙上,热切的吻扑面而来。 男人把她压在墙上,身上的重量都靠在了她身上,嘉文不由得皱了皱眉,冷然说道:“滚开。” 他却笑得满脸灿烂,眼中闪烁着火光。 “沈嘉文,今天又去见那些没内涵的男人了?第四个?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简直不堪入目?” 嘉文目光微凝,瞳孔缩起,心中陡然生出了怒火。 “你跟踪我!” “这怎么能是跟踪呢,我的灵魂早已跟着我爱的人走了,身体也就不由自主跟她走了……” 他抚摸她的脸颊,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却无端让人想起毒蛇冰冷冷的,滑腻腻的信子,嘉文脖颈上的肌肤激起了战栗,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她打掉了他的手,露出了厌烦而隐忍的神情。 她知道他的心理状况不佳,他却每每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 第九十一章【h】 餐桌上,嘉文察觉出了对面青年的紧张。 他有一张年轻干净的脸,带着黑框眼镜,穿着干净妥帖的格子衫,气质腼腆,看着人的目光坦诚真挚,可以看出来并没有多少社交经验,因此有些局促不安。 今年才二十六,还是二十八岁,记不清,隐约记得是IT行业,性格偏宅,喜欢动漫,有些姐控倾向,所以答应了她的邀约。 他很紧张,这种紧张或许是她带来的压力,或许是缺乏社交经验所导致,或许是…… 她微微侧身,目光瞥向了旁边的咖啡桌。 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裁剪妥帖的高定西装,头发梳着油光锃亮,露出英气逼人的面容,深邃的目光回转之间,尽是一片流光溢彩,让人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容貌。 来来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把视线投到他身上,他却丝毫不在意,不慢不紧地端起咖啡轻抿。 显得孤独,冰冷,高傲,不近人情。却极度抓人眼球。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微微一笑,刹那间如同冰雪消融,百花盛开,深邃的眸子洋溢着热切的深情。 嘉文发出一声冷笑,把切蛋糕用的餐刀扔到了盘子里,刀具碰到瓷器,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对面的青年从餐盘中抬头,面露迷茫之色,还有点惧怕和紧张,似乎在思考什么时候惹到了她。 嘉文压抑心中的愤怒,冷厉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勉强说道:“抱歉,我一时不察失手了,你继续吃。” “不是我的错吗?”他小声发问,如同一只小动物探出头,小心翼翼地观察周边的世界,一旦发觉情况不对,可能会对这个世界产生更强烈的抵触。 难得的,嘉文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因为把这个无辜的青年扯了进来。 她温和地说道:“当然不是,你没做错什么。和你聊天非常愉快。” 青年看了看她,有些不解,因为她分明不是愉快的模样,目光乍然瞥到旁边,看到那边的男人嘴角挂着的冷笑,以及如同淬了毒的视线,作为社交恐惧症患者的一员,他连忙低下了头,心脏好像被什么捏得紧紧的,难以呼吸,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嘉文不想理会他,偏生他注定不会让她好过。一段时间后,男人起身,理了理衣领,端起咖啡杯向他们走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靠近嘉文的位置旁边。 “下午好。” 嘉文不回答,眼睛冷冷地盯着他,青年不想让别人遭受莫名的冷遇,嘴角露出腼腆的微笑,“下……下午好。” 男人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没有和你说话。” 腼腆的青年脸色刹然变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嘉文拿起冷却的咖啡,泼了一脸旁边的男人。 四周正觑着这边的人发出不小的呼声,不少女生已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观看。 “清醒了吗?”她说。 男人恍若未觉,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脸上头上身上的水渍,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嘉文泼完咖啡,拿起手提包,沉着脸离开了座位,刚才泼咖啡的时候,两人离得太近,不小心溅到了裙子上,有些污渍残留在上边,非常醒目,她需要尽快处理这些污渍。 走到洗手间,打开手提包拿出纸巾,开水龙头清洗润湿纸巾,用力地擦拭裙子上的斑点。 “擦得掉吗?” 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传来。 “擦不掉也得擦。还有,这里是女厕,如果你不想飘上明天的头条,让公司的形象和万千股东的利益受损,建议你赶紧滚。” 他没有出去,反而走了进来,继续说:“已经发生的事,怎么样也不能磨灭痕迹。” 嘉文终于意识过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也没有擦拭的欲望了,“那么,就丢掉。” 她说着,满脸厌烦地把湿纸巾丢进了垃圾桶里。 “沈嘉文。”男人用力捏住她的肩膀,把她推进了厕所间里,按在隔间板上,用那双丝毫不掩饰恨意妒意的眼睛盯着她,紧紧望进她的眼中,“别激怒我。我是你要丢掉的垃圾吗?我们一起度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嘉泽,我很累。你知道我们的关系,在别人眼中意味着什么,乱伦啊,多么肮脏的字眼。无论多么光鲜亮丽的履历,无论多么杰出重大的贡献,都不足以抵消这两个字带来的伤害。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不免被人指指点点,只要提起你,不是说你有多成功,首先想到的是你不检点的私生活。” “我不怕,他们爱看是他们的事,我们不犯法,法不禁止皆可为。” “我在乎。我讨厌偷偷摸摸,讨厌被别人指指点点,我的人生除了体面,可以什么都不要,可你偏偏给不了我。” “只要我们足够有实力,就没有人敢这么做……” 她也抬眼望进他的眼睛,她的眼中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情,就像是亲手为他捧上一杯掺了毒药的美酒,告诉他长痛不如短痛。 “你有考虑过我的意见吗?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有选择的权利。” “你有选择权利,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我不会放手的,这是我的答案,沈嘉文,你休想……”他喃喃说着,眼中是压抑的痛苦,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奇怪,嘉文刹然惊觉他的手早已探入了她的裙底。 “你做什么!你别乱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地方胡来。 男人的手褪下了她的安全裤和内裤,捏着她的阴唇阴蒂轻轻挑逗,没一会儿,那里已经是一片湿润了。 他微笑着回答她的问题:“做你啊。” 嘉文猛然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 他的手解开了自己的拉链,拉下内裤,让勃起的阳物从里边弹出来,他把她的腿搁在自己的腰上,龟头抵住她的蜜穴,顺着湿漉漉的体液滑了进去,两人的私处瞬间结合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男人慢慢地抽插着,俯首在她耳侧低语:“我疯不疯,你不是早就有判断了吗?不然怎么会把我丢给穆青那个贱人?”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来的。 嘉文被他插得面色潮红,心里却在想穆青为什么会惹到他,居然用上了“贱人”这么重的字眼。 很快,自说自话的男人就解答了她的疑惑:“他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不要相信他的每一个字。嘉文,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没有。”嘉文从欲望中收拾理智,坚定地说,“我不是黄金,不是谁都想往我身上贴。他是个很优秀的心理医生,你有什么烦恼,都可以跟他倾诉。嘉泽,答应我好吗,放过自己,向前看。” 她的心中充满了厌恶感和愧疚感,既因为这种不道德的关系感到恶心,又因为曾经的失职堕落拉着他下坠感到不安。 她想竭力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因此对他所有过分的行为不自觉带了一些纵容和耐心。 面对她的劝导,男人只是冷笑道:“是不是他跟你说的?他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嘉文,你不要被他骗了!” 嘉文心中暗自心惊。 他的疑心病竟然如此严重了,一句很普通的话居然也能被他曲解成这样。他已经听不见任何意见了。 “算了……”他幽幽一叹,盯着她潮红的面色,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庞,“不说这些,我们在做爱,在做开心的事,专心点享受。” 他的话让嘉文猝然惊醒。 这里是公共场合,一想到可能会有人进来…… 心理上的紧张情绪进一步反应在身体上,剧烈收缩的阴道紧紧裹着男人的阴茎,他倒抽了两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屁股,“嘶……别紧张,放松点,我的动作很慢,不会被人发现。” 见她不为所动,他只好缓慢地抽插起来,慢慢地在她的体内前进。 狭小的空间里发出细细的水声。视线阻隔,空间有限,两人身上的衣物都还穿在身上,只有性器紧紧交媾在一起。 如果此时有人闯进来,若不刻意联系其他方面,也不会发现他们私底下是这种紧密相连的状态。 他们衣冠楚楚,一个穿着淑女裙,一个穿着高定西装,暗地里却在疯狂交媾。 视觉和触觉上大大减弱,全然达不到在宽敞明亮的房间内做爱的效果。 然而,随时会有人到来的紧张感和刺激感,以及不断放大的听觉,让这场悖德的欢爱更有了一番风味。 他在她耳边低语:“嘉文,你好敏感,下面流了好多水,又湿又润,你听到声音了吗?”他说着,又是几记深入的顶弄。 嘉文被肏得无法承受他的力量,只能紧紧抱着他的腰,听到他的话,听觉不断放大。 她听到了粘稠而滞涩的声响,细细的,响在这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 她仿佛看见了两人性器交接的模样,他那粗硕的阳物不断进出她的身体,带出阵阵浓稠淫靡的泡沫和液体。 他突然加快了动作,将积蓄已久的浓精灌入了她身体的最深处。 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紧紧搂着她的身体,声音也抖得厉害,“我的体液在你体内奔流,流进你的最深处。嘉文,谢谢你,射到你身体里真是太美妙了,我们是一体的……” 沈嘉泽是个天才,在做这种事上也体现了不凡的一面。 她被他带入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中,那里的感受是相通的,触觉可以延伸向视觉,视觉可以延伸向听觉,因此各种音符听得眼花,斑斓的色彩晃得耳乱,耳朵炸开道道美丽的烟花。她随着他的脚步攀上了光怪陆离的高潮。 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 第九十二章【h】 两人在洗手间里乱来。 察觉到外边略带担忧的呼声,隔间里的两人同时愣住了。 原来是那青年见她来了那么久的厕所,还没出去,也没个回信,就壮着胆来到厕所寻找她。 没有听到她的回复,青年又在外边轻声呼唤:“沈小姐,你在吗?” 他的脚步越来越靠近,隔间里的两人还是一副紧密连接的状态。 感受到她越发收缩的身体和越来越紧张的情绪,身体某部分还在她体内的男人嘴角扬起了恶作剧似的笑容,竟是又开始深深浅浅地抽插起来。 嘉文两腿发软,像面条似的往下坠,却被男人搂住了细腰。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一声细而短促的呻吟,额头淌满了薄汗,脸颊是一片绯红。 她勉强睁大被情欲浸润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作乱的男人,手也在他的腰间重重地掐了一把。 男人的身体略微僵硬,然后又抬起她的腿盘在自己的腰上,虽然没有动作,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狠狠地埋在了她的最深处。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个东西滚烫的温度,微微上翘的顶端,像一把钩子一样戳着她的敏感点。 只要有人推门而入,就能看到两人下半身紧紧相接的状态,就像野外交媾的野狗一样。 没有听到回复,外头的青年摸了摸脑袋,嘀嘀咕咕:“就算不喜欢,也要做好表面功夫吧?就这样走了算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我不够有趣吗,唉……”他叹了口气,然后带着失望离开了。 他还挺喜欢这个成熟稳重的大姐姐,尽管中间有不愉快的人出现。 嘉文心中产生了一种淡淡的愧疚。 她能感受到他的失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希望看看这个世界,却遇到了她这样别有用心的人。这对腼腆的人来说,其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青年走后,嘉文猛然把男人推出了自己的身体,两人的下体还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她抬起巴掌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某些时候她不介意他的胡闹,肉体关系之于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做都做了,即便是仗着七分酒意,也总还有三分清醒,若是没有强硬拒绝,半推半就,人也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天打雷劈报应来了也不冤,立牌坊根本没什么意思。 她介意的是他的态度。她想要体面,这种体面包括不能在外人面前让她难堪,他却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她的底线。这是嘉文所不能忍受的。 回去之后,嘉文给青年发了一长串道歉信,来来去去都是在说自己的不是,然后接受了穆青的建议。 那些男人不行,根本无法达到目的,嘉泽一眼就能看穿她的把戏。他站在边上看戏,看她用拙劣的演技出演这场并不高明的戏,时不时把她拖下水,兴之所至,借着吃醋的由头对她胡来。 她必须要做出一点实质性的改变。 决定尝试和穆青交往后,其实也没多大变化,他们的相处模式还是和以前一样,闲暇时间聚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吃吃饭。 嘉文很享受这种轻松的状态。 不必去负担什么,也不用承受太多。不谈论婚嫁问题,和成熟稳重的人谈感情,确实要比和幼稚的年轻人轻松舒服。 蓦地,她的脑海中闪现出那张明媚昳丽,近乎耀眼夺目的脸,只要稍稍想到他,那种逼人的凛冽感和灼热感就会涌上心头。 他鲜明得仿佛能穿透一个人的记忆,闯入这个人往后的生活,以不容拒绝的姿态。 穆青敏锐地察觉出她有些心不在焉,却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把烤肉放到烤盘上。 等到她回过神时,就看到对面的男人露出了淡然如水的笑容,正在静静地凝视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沉静的光芒。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在想什么,其实他都知道。 穆青拿起夹子,夹住一块烤熟的肉放进她的餐盘里,放下夹子后,双手放在餐桌上,微笑着问她:“怎么这么看我?” 嘉文拿起吸管喝西瓜汁,吸管叼在嘴里,问他:“我在想什么,你知道吗?” “是他吗?”他的回答也很平静。 “嗯。”她的神情郁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又蔫了下去,她发出了心底的疑惑,“穆青,他为什么会这样?真的不能透露一丝半点信息吗?你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此刻的她看起来格外脆弱,气质中带着一种美丽的孱弱感,仿佛在急于追寻着什么,她在困惑不安,从而失去了冷静从容的模样。 男人望进她眼中的担忧,斟酌片刻,说道:“嘉文,你知道恋母情结吗?” “大致了解一点。” “他的童年应该有过心灵创伤,我记得,你母亲在你们小时候很忙?” “她很忙,忙于生意,但是我母亲非常爱他。”嘉文揉了揉手指,陷入了回忆中,“你所说的心理创伤,会是母亲忙于工作所造成的吗?” “你弥补了母亲的缺位。”男人淡淡地说道,“他对你离开的八年耿耿于怀,那期间你没有联系过他。他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因此当你回来的时候,他格外依恋你。于是造成了这种……嗯,常人看来的畸形之恋。” “是这样吗……”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看起来似乎很合理。”穆青说着,却把眉头皱了起来,“但是我总觉得,有些事不太对劲。某些原因,或许是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我感觉……”男人顿了顿,把声音放得低沉了不少,“有一个‘他’,沉睡在他体内,悄然潜伏了很多年。这个‘他’,对你有超乎寻常的执念。” 嘉文有些迷茫,同时又很震惊,穆青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说的话一定有他的依据。 但是她从来没发现过这个问题。 “你是说……”她停了片刻,脸色苍白得可怕,“人格分裂吗?” 男人摊了摊手,安慰她:“应该不是,感觉不一样,他的案例很特殊,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先别讨论这个,你就当是职业病所致。很多时候我这种疑神疑鬼的思考会吓到不少人,其实根本就没有这些事。” “你能帮助他吗?” “我尽量,别担心。” 两人道别后,嘉文回到家中,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思索了一整晚都没什么头绪。 早上起来的时候感到头痛欲裂,还好是周日,不用上班,她点了份早餐外卖,又独自坐在客厅里出神。 她从来没想过,问题会这么严重。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起,她有些恍惚,因此没有看猫眼就打开了门。 直到男人滚烫的气息扑洒在她脸上,湿漉漉的舌头钻进她的嘴里扫荡一空,又开始用力撕扯她的睡衣,她才意识到他又来了。 男人吻完她的唇,把她抵在墙上,深邃的眼中燃烧着一团火焰,他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像野兽一样用牙齿撕咬她的唇部皮肤,铁锈味漫延开。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肯定破皮了。 “你疯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几近癫狂的情绪,大掌紧紧捏着她的肩膀。 “我知道,所以我去‘治疗’了,沈嘉文,你能告诉我,你一边送我去‘治疗’,一边和我的心理医生搞在一起,这算怎么回事吗?” “我谈个恋爱还需要跟你报备吗?” “可以,当然可以,除了穆青,你谁都可以谈。” “然后那些男人又要接受你无尽的骚扰吗?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种折磨?” “他们技不如人,既然连一点小小的麻烦都解决不了,有什么资格和你谈恋爱!这些废物!” 嘉文简直无语了他。 她发现两人真是越来越难以沟通了,或者说,她从未真正认识到他的真面目,以前的一切都是一种表象。 他在阳光开朗的表象之下,埋藏着寻常人难以察觉的负面的东西。 但她知道,这远远不是穆青所说的东西。 意识到这点,她感到有些灰心丧气,连和他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了。 她任由男人撕扯她的睡衣,把两人身上的衣物脱尽,把她抱到房间里放到床上,然后欺压而上,扶着自己的欲望进入她的身体。 他箍着她的腰,在她身上不断冲刺,每一记都顶得很深,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嘴角带着癫狂的笑意。 “我能这样肏你,沈嘉文,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这样肏你,我不允许。你是我的。”他说着说着,不自觉带了哭腔,眸子中的狠厉变成了空茫和绝望,“沈嘉文,我爱你啊……你能不能别爱别人?你也爱我好吗?” 嘉文抬起了手,男人毫不闪躲,他等待她的巴掌落在脸颊上,她已经打过他太多次了,心已经痛到麻木,是不在乎这点尊严的。 她的手却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甚至还帮他擦掉了眼中溢出的泪水。 她也在微笑,笑容中带着宁静的哀伤,她轻轻地问他:“嘉泽,你为什么会爱我?” 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他如此疯狂而绝望的爱恋,这是她想要知道的。 唯有知道根源才可以了断这件事,不然永远都会搅得彼此的生活不得安宁。 男人却俯身下来轻吻她的嘴角,眼中的茫然却比她还要深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你我会死。这辈子或许就是为你而来的……” -- ρō-18.Cοм 第九十三章 星期一,嘉文顶着破了皮的唇来到公司。 例行会议上,面对四面八方袭来的视线,面上看似巍然不动,沉稳如山,深邃莫测,淡然自若地接受各方打量,实则早就在心里把罪魁祸首鞭尸了一百遍。 妈的,这个狗玩意儿! 果然她的体面人生迟早要被那狗东西败光。 会议即将结束,她收到了来自穆青的邀请,她愣了愣,想到嘴上的伤痕,只能婉拒了他的邀约,推说今晚要加班。 男人也不介意,只说下次有空约。 收到回复,她顿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好像自己正背着交往对象偷情,偷情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破事。 她心中不舒服,把这种低气压表现在了脸上,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没有人敢上前搭话。直到走到休息处,身后才传来了一声呼唤。 是王明光。 她一手提着电脑,点了点头,静静地微笑,“William?” “是,今天想找你谈些事。”脸上挂着满脸笑意的男人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坐,坐下来谈。” 嘉文把电脑放在桌子上,坐直了身子,面带微笑。 两人谈的是近段时间她的动作,嘉文心中只能感慨这人疑心病太重,什么事情都要掺一脚。 于是干脆把所有关键问题都给打回去了。 公司的业务情况是公开透明的,她没兴趣陪他玩这种无聊且低级的游戏。 两人谈了一会儿,眼看话题即将聊到尽头,嘉文起身打算离开,就听到他说:“嘉文啊,我年长你一轮,很多时候都拿你当成晚辈看待,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希望你能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您说。” “你年轻有为,能力不差,为什么偏偏屈居一个缩水那么大的部门呢?今后就没有其他打算?” “暂时没有其他打算。” 男人打开折扇,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们中国有句古话,良禽择木而栖,另谋高就,并不是什么可耻的选择。” 她简直不耐烦跟他打交道,两人都已经撕破脸皮了,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赶走还真是闻所未闻。 她微微地笑了,拿起电脑,昂首挺胸,抬起头看向落地窗外高朗明净的天空。 “我们中国也有句古话,有志者事竟成,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要有点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为了我的事业奋斗了那么久,所有的心血都投在里边了,我为什么要走?王明光,或许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这种人无路可走。” 男人脸上的笑容乍然消失,阴沉沉地盯着她看。 嘉文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还有工作要忙。” 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头,微微侧身对他说:“对了,你的侄子,或许不能来接替我的位置了,总部的评估已出,他的能力不够。这个位置虽然卑微,但还是我来坐着比较稳妥些。你递交的请求已经被驳回。哦,不好意思,你现在应该还没有收到消息。王阳明,既然自甘堕落,选择成为一把刀子,就要有被舍弃的觉悟。” 她撂下话,没有再看男人发青的脸色。 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她也曾对这个前辈抱有极大的敬仰,然而一切终究成了往事。 人生就是不断分道扬镳的过程。 嘉文挺起了胸膛,大步向前走去。 临近年关,家里来信,今年大伯母家的小堂哥要在年前结婚,嘉文本来不想回去,只发个礼节性的红包恭贺新婚,哪知在下班之后接到了老人家的电话。 电话里传出了年迈苍老的声音,曾经看不起女孩的老人殷勤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看看,奶奶老了,希望能多看看你们。过年过节的,又恰逢喜事,能回来聚一聚也是好事。 嘉文想起了前几年见到她时,她头上花白稀疏的头发,虽然小时候对她重男轻女的观念很愤恨,然而过了那么多年,那种愤懑已经平息了,她犯不着和一个从旧时代走过来的老人计较。 面对她的期待,拒绝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思索片刻,她终于承诺今年会回去。 老人让她跟嘉泽说一声,她没有说,而是订了车票,独自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老家翻修了楼房,在她的记忆中,这块地上曾经有江南水乡的建筑,如今却变成了遍地洋楼的模样。 虽然洋楼的设计更为合理科学,然而终究少了那么点独特的韵味,撑着纸伞,漫步在长而寂寥的雨巷的姑娘终于是不见了身影。 拉着行李回到家,远远的就看见七大姑八大姨在楼下闲谈唠嗑。 见到她回来,不少人纷纷围上来,拉着她话家常,终于还是奶奶察觉出了她的不自在,遣散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行人。 “她刚回家,坐了那么久的车,应该也累着了,你们赶紧放她去休息。”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嘉文对老人露出感激的笑意,刚要把行李搬上去,就听到老人杵着拐杖站了起来,用苍老的声音大喊:“嘉泽,你姐回来了,赶紧出来帮她把行李搬上楼去!” 她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边出来,他没有穿西装西裤,而是换上了牛仔裤和羽绒服,搭配着运动鞋,一副寻常青年人的打扮。 都说人靠衣装,这身寻常装扮穿在他身上,却硬生生被拉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泰然自若地走到她面前,嘴角露出深深的笑意,抿出两个酒窝,眼睛亮晶晶的。 “姐!你回来了。” 她被他这声黏糊糊的“姐”给激到了,总觉得他看她的视线也黏糊糊的,像是某种阴冷滑腻的液体流过她全身。 “我帮你把行李搬上去。” 嘉文下意识躲开了他的手。 老人家见他们俩僵持不下,把拐杖往地上杵了杵,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帮你姐搬上去,生得人高马大的模样,却这样呆愣。”她嘴里这样说着,看着身高体壮的青年人,脸上却漾出了深深的皱褶。 嘉泽自然而然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老人家催促她赶紧上楼休息,她只得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上了楼。 到了三楼,嘉文跟他说:“行李给我,我自己带上去。” 男人稍稍侧身,跟她说:“都走到了这步,也差不了多远了,干脆走到底。我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做绝了才能知道出路在哪。” “不过是徒劳罢了,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得到。” “是吗?那就走到底咯,这样才能见分晓。嘉文,我们的性格其实有相通的地方,你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两人到了四楼,她没有允许他进入她的房间。 “好了,拿来吧。你可以下去了。” 男人一手撑着门框,像一座山一样,站在门外看她,“我帮了你,你难道不会说一句谢谢吗?”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无论如何,我还是帮了。这是事实。” “那是你作践自己,我提醒你了,得不到回应,也怨不得别人。” 嘉文说完这句话,就把门关上了。 男人独自站在门口良久,许久之后才摇了摇头,神情深邃莫测。 他抿唇微微一笑,慢慢下了楼。 几天之后,是那位小堂哥的结婚日子。 这一天刚好下了一场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下来,不少孩子在外边玩雪仗。 伴随着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和炮竹声,长长的迎亲队伍走了进来,玩雪的孩子们纷纷跑到门口,争先恐后嚷嚷着看新娘子。 嘉泽抱起了其中最小的萝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怎么样,现在看不看得到?” 男孩破涕为笑,拍着手掌,咿咿呀呀地对迎亲队伍指手画脚。 “新凉子,好康,好康!” 嘉泽察觉到一些异样,微微侧过头,就看到嘉文正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下,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头,双手放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只静静地朝这边看,眼睛黑黝黝的,没有任何波动。 正是黄昏,庭院外已经亮起了灯,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那句诗: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灯火阑珊处,多么寂寥清冷的地方。 他心头一热,几乎要为她孤独的处境落泪,连忙放下了怀中的小萝卜头,往她那边跑去。 他怎么舍得让她落入这么寂寥的处境。 “怎么不进去?这里多冷!”他问。 “太吵了。”嘉文说着,视线越过了他身后,“他还在哭。” 嘉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小萝卜头淹没在了人群中,因为看不到新娘子,扁扁嘴放声大哭起来,看样子颇有些滑稽。 “让他哭,哪有男人不落泪。”他轻轻哼了一声,从旁边摘下了几朵梅花,趁她不察插在她头上,“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男人嘛,都是要经过一番锤炼的。”他撇了撇嘴,不屑地冷哼,“小时候你对我那才叫狠,能放我在雪中哭几个小时都不眨眼,他现在这样子算什么……” 嘉文:“……” 那孩子被一个女人抱了起来,女人给他塞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瞬间他又破涕为笑了,搂着女人的脖子不肯撒手。 “喏,你看,这不就是吗?要不是我离开,他还得不到奶糖吃。祸兮福之所倚。” 嘉文:“……” 她早就发现,其实他够贱的。 嘴贱,性格也贱,有时候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光看表情就觉得很贱,让人有摁起来捶一顿的冲动。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不好,所以产生了受虐倾向,所以…… 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种想法……很有道理。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莫非他真的是字母圈? -- ρō-18.Cοм 第九十四章 两人在庭院外的树梢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在这样一个锣鼓喧天的雪夜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仿佛那些事都没有发生过。 大伯母操办小儿子的婚事,正是喜上眉梢之时,看到他们站在这里,扭了扭健壮的腰肢,扯开嗓门大喊:“嘉文嘉泽,你们还站着做什么?外边多冷啊,席面快开始了,快进来吃饭!” 嘉文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进去,嘉泽跟在她身后。 七大姑八大姨早已入座了,看见他们进来,老人连忙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俩到我这边来。” 两人一左一右分坐在老人身边。 她是一如既往地清冷淡然,背脊直挺挺的,周身冰冷的气息自成一界,小孩也不敢轻易靠近,他却是忙于周旋于各种亲戚关系中,尤其能给老人带来欢声笑语。 酒足饭饱之际,就有人开始调侃:“嘉泽小时候就和奶奶亲近,长大了感情还是没有疏远。” “你们都看看,小时候那么小小的个子,怎么长成这样高大挺拔的模样了?比那些篮球明星也没差到哪里去啊,还长得俊俏。” “听说在S市开了公司,经营得还不错?” 嘉泽只得露出傻笑逢迎,“没有没有,日子过得去。” 就有人问:“今年几岁了?”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虚岁二十六?” “这个年纪,也该说亲了。嘉泽,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尽管和姨说,凭你这条件,无论是市里的首富之女还是省内的老爷千金,姨都有底气给你做媒!” 这话一出口,弄得满堂哄笑,气氛十分热烈。 嘉文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饮料,掩住脸上的神情,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笑意,看戏似的目光往旁边飘。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被男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冷了几分,像是被冷风刮过一样,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视线刮过她的脸颊,引起了嘉文的警惕,心中不知为何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下一刻,他的行动应证了她的直觉。 男人清了清嗓子,对着一众看似的妇女说道:“我认为,目前最关键的是……”他顿了顿,把目光放在了嘉文身上,“是我姐啊,她都还没说亲,我又能说什么?” 众人的目光果然成功转向了嘉文。 她的姿态十分冷淡,浑身冰冷冷的,仿佛没有注意到众人的视线,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她,就连最嘴碎的女人也不敢轻易开她的玩笑。 还是坐在旁边的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嘉文啊,你弟说得没错,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嘉文的目光淡淡地瞥过幸灾乐祸的男人。 她放下了茶杯,对着老人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奶奶。” 老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男人脸上的怒意妒意几乎绷不住,混合着装出来的笑容,显得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嘉文垂眸,向身边的老人告辞。 “奶奶,我吃饱了,我先回去休息。” “好,好,你去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记得到客厅来,奶奶有话和你说。” 她离席后,没过多久,嘉泽也起身,仗着几分酒意离开了。 他直接在阳台上堵住了她。 “沈嘉文,你真打算结婚?和谁啊?” 嘉文对他阴阳怪气的模样不理不睬,男人冷笑一声,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垂下头,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说话,信不信我在这里吻你?” 嘉文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眼中癫狂的神色表明了他确实可以做出来这种事。 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和谁都行,除了你。” “沈嘉文,你是在激怒我吗?你……” 一阵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峙的状态。 “嘉文嘉泽,你们在做什么?奶奶在客厅,叫你们进去呢。” 嘉文甩开他的手,直接越过他,走进了客厅。 刚才的七大姑八大姨已经散了,只有几个亲戚坐在里边。 看到他们进来,老人招呼两人坐到旁边。 她首先关心的是嘉文:“嘉文啊,今天宴席上奶奶跟你说的话,也是今年让你回来的原因。你年纪不小了,你妈……唉,你妈也没能给你安排好,早早就撂手走了。女人总归是要有个归宿,你在S市那边,有没有合得来的人?咱家不缺他那几个钱,只要人品端正,家世清白,一切都可以说。” 嘉文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穆青的脸。不知为何,提到“婚姻”两个字,她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这个人。 然而她心里清楚,两人之间或许有感情,却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说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都有些勉强。 但是她就是莫名想到了他,好似冥冥中有一种归宿在,事情就应该如此发生。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说:“奶奶,我不急,慢慢看。” 老人却杵了杵拐杖,嘟嘟囔囔道:“怎么能不急!我都急死了!快要四十岁的女人,都熬成老姑婆……哎!算了算了,你们年轻人办事不靠谱,还是我来吧。我这边有好几个人的资料,你现在就给我看看,趁着过年有时间,赶紧出去约约人家吃个饭认识认识。” 她说着,颤抖着手从抽屉里拿出两叠资料,一叠给了嘉文,一叠给了嘉泽。 她对嘉泽絮絮叨叨:“你先看看,这个是你的媳妇。我得赶紧给你说,免得又像你姐一样误了事,你们年轻人办事没一个靠谱的……” 嘉文拿到资料,随手翻了翻,嘉泽拿到自己“媳妇”的资料后却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反而对她的那叠资料十分感兴趣,凑上前和她一起看。 “这个太丑了,不行,眼歪鼻子斜的,熄了灯简直要做噩梦。”他把人家的资料给扔了。 “这个太矮了,不行,生个孩子得三级残废。”也扔了。 “这个学历太低了,高中都没毕业,一看就是智商不怎么高的。智商盆地,后代的教育没法保证,生这种智障孩子出来还不如生个锤子。”又扔了。 “这个……哼,年收入五十万,够花吗?连给你买双鞋子都不行,跟着他去过苦日子吗?还是睡大街?S市的一套房不吃不喝也要花上几十年才能买。”还是扔了。 “居然还有离异的,这种老男人,都已经四十五岁了,四十五了居然还有脸出来招摇撞骗,怎么不孤独终老算了,这脸色一看就知道那方面不行……” 他说着,突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一阵寂静,抬起头,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五岁的小朋友有很多问号:“嘉泽哥,那方面不行,到底是哪方面不行?”他堂哥说话跟说相声似的,特别精彩,话说到一半,可急死他了! 奶奶抬起拐杖,重重地杵了杵地板,怒气冲冲地说:“你姐选女婿,关你什么事!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听着就来气!” 嘉文手上的资料都给他丢了,此时手中空空如也,听到老人愤怒的咆哮,就安慰她:“奶奶,我也不是很钟意。” 老人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了。 嘉泽挺直了背脊,志得意满地看了她一眼。 却又听她用那冰凉如同薄荷的嗓音说道:“还是来看看他的媳妇吧,免得他等急了。” 他脸上的志得意满成功阴沉了下去。 片刻之后,又笑了起来,笑容近乎灿烂耀眼。 “姐,你帮我把关吧。” 沈嘉文淡然自若地接过他手中的资料。 “长相甜美可爱的女孩子,好看就足以抵消很多不足的地方,我喜欢。” “学历高的海归硕士,很不容易,性格应该很坚强,智商没问题,我喜欢。” “上市公司的女高管,我和她应该有共同话题,我喜欢。” “XX集团老总的二女儿,有很多钱,有钱好办事,我喜欢。” “高干子弟,有这条线看起来很好和官方打交道,我也喜欢。” 她把资料放在了桌子上,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对她们没什么意见,都很喜欢。” 男人却将资料拿起,一把扬在空中。 他笑着对她说:“姐姐,我不喜欢。你喜欢,要不你把她们都娶了吧?” 老人家看他张狂的作态,气得差点晕倒在沙发上。 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 ρō-18.Cοм 第九十五章【h】 当天晚上,嘉文很早就休息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舒适感,就像被人生生侵犯了领地,那种无所不在的被监视的感觉让她从梦中惊醒,她立刻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男人幽幽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嘉文,你醒了……” 刚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望进了一双深邃莫测的眸子,他像暗夜里的狼一样,紧紧跟在身后监视着她。 女人铁青着脸发问:“你怎么进来的?”凌厉的目光近乎有如实质地戳着他的脸。 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他身上披着一件宽松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样子简直不成样,整个人像一个幽灵似的,慢慢地走出黑暗,走到光影交错地带,最终来到她面前。 嘉文后知后觉,他近段时间好像瘦了不少,脸颊凹陷,棱角愈发分明,本就深邃的眼窝更加深沉,加上面无表情的模样,更加显得不近人情,胸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健壮宽阔。 那种阳光的气息一点点从他的躯体中被抽离,整个人慢慢地被黑暗阴冷浸润。 她暗自心惊于他身上的变化。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晌,蓦然扯出一丝笑意。 “嘉文,如果我想来到你身边,哪怕是铜墙铁壁,刀山火海,碧落黄泉,也无法阻止我的。” 嘉文气得脸色涨红,她想破口大骂他变态,有病,然而想到他本就不佳的精神状况,未免更加刺激到他,她把这种愤怒压在了心底。 她的眼睛刮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既然来了,我就没想过要走。”男人坐在床沿喃喃自语,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就像在触碰一个虚幻的梦境,“嘉文,我等你太久了,久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嘉文感到这个对话越来越奇怪,避开了他的触摸。 “嘉文,你想结婚吗?” “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如果你想结婚,那么和我吧。” “沈嘉泽,我们还在一个户口本上。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却笑了起来,黑黝黝的眼睛闪过微光,“是啊,我们本就该在一个户口本上。如果是以丈夫和妻子的身份出现,本就应该这样……” 嘉文只觉得害怕,有一种彻骨的寒凉爬遍她的全身。这种恐惧是难以用理智去控制的。 他已经变得不正常了,如同一辆极速滑向深渊的列车,听不见任何人的劝导,一意孤行,一条路走到黑,每次遇到她的问题就会发疯,简直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她连忙出声:“我没想过结婚!”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可是嘉文,我有点想和你结婚了。今天看到堂哥脸上幸福的笑容,我觉得我们也可以这样。我有点期待婚姻。如果只能用这种形式才能确定两人的关系,如果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婚姻这种无用的东西也有存在的必要……” 嘉文浑身打着哆嗦,她捧着他的脸呼喊,想要寻回他的理智,“嘉泽,嘉泽,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醒醒!” “嘉文,我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不该这么做,沈嘉泽,用你的理智控制你的情感,这些无序的情感会侵蚀你的思想,它们会让事情变得糟糕。” “那就变得糟糕吧,反正都已经那么糟糕了……”他喃喃自语,搂着她的身子,用冰冷的薄唇去探寻她的唇,三两下把两人身上的衣物剥了一干二净。 他的情况很不对劲,嘉文也不敢太过激烈反抗,只能慢慢引导。 然而她始终记得这是在老家,楼下老人都睡着,亲戚朋友都在身边,前些天他们还去祖宗祠堂上了香。 今天奶奶还在操心他们的人生大事,现在他们居然搞在了一起。 他们在做这种荒唐的事。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强烈的道德感让她制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嘉泽,我们不该这么做。”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我恪守道德,站在最远的地方看着你,眼睁睁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嘉文,我就是个笑话……嘉文,我不想成为笑话,可笑的伦理道德……” 他的话说得颠三倒四,脸上的表情是狰狞痛苦的,额头青筋暴起,把牙齿咬得紧紧的,仿佛陷入了什么不堪的回忆中。 嘉文根本不能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他的指尖已经伸进了她的体内,不断刺激着她的敏感点,很快她就忘记了坚守本心,迷醉在他制造的欲望囚笼中。 男人将勃起的阴茎插了进来,深深浅浅地在她体内抽动。 嘉文沉醉于情欲中,灵魂随着他起伏的身体升升降降,房间里有压抑的低喘,呻吟,还有细细密密的淫靡的水声。 “嘉文,现在是在梦中吗?你又进入了我的梦里吗?我终于能碰到你了……”他的身体不停抽动着,嘴里却说着胡话,脸上的表情是痴迷怅惘的,“嘉文,别离开我好吗,你不能和穆青结婚,求你不要和他结婚……” 她在他身下呻吟,脸颊潮红,眼中浸润着情欲,因为承受不住他持续不断的冲刺,双手不自觉抓住了床单。 他做得非常狠,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她的身体刺穿。 她从一阵又一阵的高潮中勉强提起精神,整理理智,在黑暗中观察男人的样子。 他脸上的表情是梦幻的,就像是进入了玄妙的梦游状态,说出的话都是颠三倒四的,没有逻辑可言。 他所说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依据,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穆青,为什么说是在“梦里”,明明现实中他们发生了不少次关系。 发生过关系后,他们之间的对话就不再是单纯的“梦境”了,他说的无一不是又黄又暴的话题,让人难以招架。像“梦境”这种小清新的话题,他根本不屑于谈。 嘉文见过他沉浸于情欲中性感的模样,见过他单纯喜悦的表情,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孩子,也见过他因为愤怒嫉妒而扭曲的面孔,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她甚至有一种错觉,现在和她做爱的男人,根本不是他,或者说,不是她熟悉的他。 脑海中蓦然闪现出穆青的话。 他的体内,沉睡着另一个“他”。 心中那根弦一下子绷得紧紧的,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颤抖起来,阴道内壁不断收缩着,男人脸上梦幻般的沉醉渐渐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沉迷,他感到灵魂升上了天空,高潮来临,在她体内射了出来。 嘉文正想问他话,趴在她身上低喘的男人撑起了身子,目露迷茫之色。 “嘉文……?” 他的东西半软半硬的,还在她体内跳动了几下。 看着他满脸无辜的神情,好像被强了的人是他一样,嘉文恨不得动手抽他几巴掌。 男人皱了皱眉,感受到她体内温暖湿润的触感。 “我们怎么回事?” 他们……居然在做爱?怎么回事?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嘉文推了推他沉重的身子,铁青着脸,眼中迸出愤怒的火花。 “怎么回事你能不清楚吗?” 男人依旧趴在她身上没动,也没从她体内抽出来,他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点印象,又不是很真切,不过确实是做了。 今天在宴席上,他被人灌了点酒,或许是这个原因。 她是他的女人,做了就做了,还要挑选日子吗? 他眯着眼微微一笑,那根还插在她体内的东西迅速硬了起来,男人用那种甜腻腻的嗓音哄她:“嘉文,我还想要。刚刚醉酒了,没什么印象。你爽到了,可是我没要够,这不公平。” 在女人一言难尽的,日了狗的神情中,他掐着她的腰慢慢地抽动起来,身体舒缓起伏,像踊跃的山脊一样在她身上游动,坚定而沉稳,一下下进入到她的最深处。 他一边抽动着,一边在她身上低语:“嘉文,你是我的理想型,是我唯一的答案,如果能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你,一丝一毫都不差,那么我就娶她。” “不要让我娶其他女人。”他的手揉了揉她的胸,又俯下身亲吻乳尖,看到女人猛然弓起来的身体,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神情。 他又开始说又黄又暴的荤话:“别的女人有你这么好看又好吃的乳房吗?每肏一下,就像两只水蜜桃一样摇晃起来。有你这么紧致的阴道吗?我插入的时候都会紧紧贴着我的阴茎,就像一张小嘴一样吸着我,又多水,你听,下面的水声多响亮。” 他怎么这么变态!他是色情狂吗! 嘉文气得差点没尖叫出声,她给了他一耳光,又被男人迅速抓住了手腕,压在她头上,另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在抽送。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沈嘉文,你别骂,会被人听见。以后你再说出让我生气的话,我就这样肏你。我们什么都好谈,你骂我我打我都无所谓,就是不能说这种话,知道吗?” 夜色沉沉,两人在这片最初生长他们的地方,不停地交媾,分享彼此的身体。 他做得一点情面都不留,嘉文体力不支,没做多久就晕了过去,男人犹自在她身上运动,仿佛不知疲倦似的。 -- 第九十六章 嘉文醒来的时候,还看到他躺在身边。 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皮底下,像睡着了的天使。 她抬起手扇了他两个巴掌,看到上面出现的掌印,竟然感觉开心了不少。 她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竟然对凌虐他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热爱。 男人在睡梦中被打,蓦然惊醒,就看到了女人满脸愤怒的模样。 他摸了摸脸颊,露出了然的笑意,脸上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嘉文,早上好啊。” 昨晚他度过了美好的夜晚,所以一早清醒只觉得神清气爽,看到心爱的人在身边,即便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也仍旧觉得无比幸福。 嘉文说道:“你可以滚了。” 表情极度冷漠和不耐烦,此刻的她和渣女的距离,就差一根事后烟了。 他却抱着被子蹭了蹭,滚进了被窝中,把自己裹成了蚕茧的形状,只露出一个头对她眨了眨眼睛,“我再睡一会儿嘛嘉文,天色还早嘛,大冬天的怪冷的,我再睡睡……” 嘉文难以忍受地看了他两眼,像是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玩意儿,直接把被窝掀开,把他踢到了床下。 “赶紧滚啊,被人看见我就剁了你。” 男人只得委委屈屈地套上睡衣,他正要转身离开,嘉文立马制止了他,她难以忍受地看了两眼他松松垮垮的睡衣,三两步走上前,帮他把衣襟理了理。 一大早的,衣衫不整走出她的房间,被人撞见了就不好收拾了。 她黑着脸,一副极度不爽的模样,偏偏他还喜欢用言语刺激她:“嘉文,我们这样子,算不算是奸夫淫妇在偷情?就像潘巧云和裴如海,或是潘金莲和西门庆……” 嘉文猛地拉拽了一把他的衣襟,帮他把腰带缠上,狠狠地勒了一个死结,男人一时不察,感到腹部一阵抽痛,疼得龇牙咧嘴了起来。 “你谋杀亲夫啊!” 嘉文踹了他一脚,把他逼到了门边。 “滚吧。”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这个女人没有心,果然用过就扔。 他撇了撇嘴,正要拉开门把,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几个孩子在嬉戏,大清早的在唱儿歌,在外边蹦蹦跳跳的。 嘉文怎么着也想不到,她住在四楼,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居然也有孩子上来玩,赶紧抓住了他握着门把的手。 男人顺势把她搂在怀中,将她压在门上。 “别动,他们在外边。”他靠近她耳边低语。 嘉文停止了挣扎,用眼睛瞪着他。 男人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用麻痒痒的气音撩拨她的耳朵。 “嘉文,真的变成奸夫淫妇了,该怎么做才能不被他们发现呢……”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并没有离开的趋势,反而还有好奇心旺盛的孩子敲了敲门,两人与他们隔着一扇门,甚至能听见他们的嘀嘀咕咕。 “里边是谁住啊?” 居然有小子笃定地说:“一定是嘉泽哥!” “是嘉泽哥吗?我们找他玩怎么样?” 沈嘉泽肯定,这个提建议的坑哥的倒霉孩子是自家的人。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孩子缘不错,平时脸上也是笑眯眯的,很乐意和他们打成一片,完全没有架子,此刻听到这个建议,所有的小孩无不拍手赞成。 然后嘉文的房间就被轮番敲门了。 “嘉泽哥,开门开门快开门!” “嘉泽哥,快起床陪我们去玩雪啊!” “嘉泽哥,你有本事打赢我,你有本事快开门!” 简直吵死了,就像大清早的凭空在家门口空降了几百只鸭子。 嘉文感觉有人正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拉二胡,筋脉在突突突地乱跳。 一门之隔,他们的嘉泽哥快要被疯狂的女人给掐死了。 嘉文简直想剁了这个狗男人。 为了逃命,嘉泽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嘉文放开了他的脖子。 满脸憋得通红的男人深呼吸了几口气,让她闪开身子,躲到门后,然后自己打开门走了出去,把门锁上。 男人扬起了笑意,对着一群还不及他腰高的孩子说道:“这么早,这是怎么了?” “嘉泽哥,我们去玩雪仗怎么样?” “好啊,走吧。” 他领着一群孩子下了楼梯,眼光隐晦地瞥向紧闭的房门。 还没走几步,坑哥的倒霉孩子又开始大嚷大叫:“咦,这里是四楼,嘉泽哥,你不是住三楼吗?我记得四楼住的是嘉文姐姐啊!你怎么从里边出来了?” “emm……这个……”他思索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道,“我和嘉文姐姐在讨论剧本。” “剧本?什么叫剧本啊?剧本是用来做什么的?” “讲故事。” “什么故事啊?” 男人随口胡扯:“西门庆和潘金莲的故事。” “那是一个什么故事啊?” “大概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打架的故事吧。” “嘉泽哥,我们不玩雪了,我们也想听故事。哦对了,昨晚你说的那方面不行,究竟是哪方面不行呀?回去之后我问妈妈,被她打了一顿。呜呜呜,为什么要打我!” “乖乖,打是亲骂是爱,嘉文姐姐也经常打我骂我,今天早上她还打我骂我了,喏,你看,我的脸还被她打红了。我是她最爱的人。”声音充满了梦幻的甜蜜的气息。 正在房内偷听墙角的嘉文:“……” 给孩子灌输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废料思想! 她想拧掉他的狗头。 这次发生关系,多少让嘉文的心理产生了一些变化。 她觉得,自己若不好好处理这个事情,这辈子都不能好好经营情感问题了,不仅是因为嘉泽会骚扰这些男人,更是因为,她这种状态,对任何一个和她处对象的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无论双方是否有很深的感情基础。 这是不道德的。 她把近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跟穆青坦白了。 “抱歉,我知道说这种话很虚伪……但是这个道歉是必须的。” 穆青把手放在桌面上,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镜片后的眼睛深不见底,波澜不惊,没有什么情绪。 嘉文心有不安,捏了捏掌心。 男人没有回应她的抱歉,而是说:“嘉文,你是我见过的,最真诚的人。” 嘉文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遇到过很多人,他们来找我,或许是来寻求帮助,或许是来倾诉心情,或许是来猎奇……然而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他们的语言都在一定程度上带着谎言,或许是刻意欺瞒,或许是下意识想掩盖某些连自己也不想承认的事实……我需要经过重重排查,层层析理,才能透过这些无处不在的谎言体察他们的内心世界,从而完成我的工作。” 男人摘下了眼镜,放在桌子上,露出镜片后的眼睛。 一双平淡而深邃的眸子,如同清水,深不见底。 此刻的他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就像是把一个真实的自己摆在了她面前。 嘉文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嘉文,我很累。再也没有比谎言更令人生厌,更肮脏的东西。这些东西只会消耗我的人生。然而从来没有人体察过,因为我就是帮助他们解决问题的。心理医生怎么会有心理问题呢?就像堆放垃圾的垃圾桶不需要爱护一样。所以嘉文,谢谢你的真诚,你没有刻意消耗我的人生。这是最珍贵也最难得的礼物。虽然这并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承认我很嫉妒,也很愤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惯常的淡淡的笑容。 嘉文却见到了一种深重的,却永远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悲哀,静默而悲壮,高贵且伟大。 被诅咒的卡珊德拉有了预言的能力,却没有人相信她说的话。戴上面具的小丑在哭泣,人们永远只能看到他的笑脸。 她觉得,或许他才是深深把自己藏起来的那个,他无时无刻不在戴着面具。 他从泥潭里拉出了所有人,却亲手埋葬了自己。 她开始变得局促不安,因为他过高的评价,她觉得羞愧难当,同时也为伤害到这样一个人感到自责,“对不起,我……” “不要心存压力,任何一种爱,都不应该给对方压力。你无须向我保证什么。” 男人微笑着说,看着她的目光深沉如海,带着一种强大的,深沉的力量,他坚定而温和的神情让她心中的不安和惶惑渐渐平息了下来,“嘉文,慢慢走,路还没到尽头,走到尽头,我们才能知道答案。” 他说完这句话,两人之间陷入了久久的岑寂之中。 许久之后,男人重新把眼镜戴上,又变成了淡然无波的状态。 仿佛重新戴上了面具。 他把眉头微微皱起,神情变得肃然,问她:“刚刚你说的,你们……嗯,你见到了他那种状态?可以再描述一下吗?详细一点最好。” 嘉文收敛了心神,拧眉沉思,开始回忆嘉泽当时的状态。 “他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又像是在梦游,总之就是一种很玄妙的状态。他很害怕,就像是急于抓住什么,对了,他还对你有一种深深的敌意,他貌似对我们之间的关系误解颇深,他认为我们会结婚,而且是以一种极为笃定的方式……” -- ρō-18.Cοм 第九十七章【h】 他最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很多时候嘉文都不愿意刺激到他。 她的心中有负罪感,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才激发了他心中最阴暗的一面。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那么他的人生是一片光明的,没有污点,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是她将他拖入了深渊。 他很卑鄙,准确地掐中了她的软肋,总是笑着对她说:“嘉文,如果我有病,那么只能由你来治。如果你不愿意爱我,那么,至少要和我保持肉体上的关系。我喜欢你的身体,兴许做腻了,觉得不再新鲜,就清醒了呢?” 她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段关系,只能竭尽全力调整自己的心情,应对他层出不穷的花样。 她也不知道,他所谓的“做腻了”,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标准,只知道他的性欲十分旺盛,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压着她胡来,周末的早晨如果有闲暇时间,兴之所至还会拉着她做各种羞耻的动作。 “嘉文,你在想什么?专心点……”男人在她耳边低语,接着又是一记深深的顶弄,直接顶到了她的子宫口。 她感到头晕目眩,两手紧紧握着栏杆,几乎撑不住发软的腿。此刻外边日头高起,单向玻璃窗外,她能看到清朗的天空,漂浮的白云,明媚的阳光,还有活动的人群。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春天。 而他们却在里边苟合。 男人把她发软的身子捞起,紧紧地禁锢着她纤细的腰肢,他好像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在她身后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胸腔不断震动,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嘉文,你是不是在想,外边是美好的春天,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而我们却在这里做……” “闭嘴!” “可是,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交配的季节……我们做爱,本身就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啊。” 嘉文勉强从极度的快感之中分出一丝理智,“是不是过了春天,你就……” “毕竟我们是人,不是动物。动物为了积蓄力量繁育后代,发情期只有春天,而我们是一年四季,所以叫做爱,而不叫交配,因为我们不是以繁殖为目的。所以,现在我们把阴茎和阴道称为性器官,而不是生殖器。因为它们性爱的功能已经远大于繁殖的功能。” 她被他的话刺激到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男人轻轻一笑,“嘉文,我没有胡说八道。如果只有一个季节能做爱,那么岂不是太惨了?性爱这么美好的事,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插在你身体里,两人永远不分开。” 嘉文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正要斥责他不要乱说骚话,男人又说道:“嘉文,你暂且忍忍吧,虽然我觉得你也挺享受,嘴上不说而已……我们现在都处在性巅峰时期,过了这村没这店了,需要抓住时机,好好享受,性爱是很美好的事。以后我老了,就很难维系下去了,你不要嫌弃我。” 他的手攀上了她的乳房,从背后揉捏两团越来越大的软肉,不断挑逗着粉色的乳尖。 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两人的身体不断撞击着,发出淫靡的水声和清晰的肉体碰撞声。片刻之后,男人在她身后一声低吼,将清凉的精液射到了她身体深处。 他抱着她发软如同面条的躯体,亲吻她泛红美丽的肩膀线条,享受高潮后的余韵,一只手还在揉捏她的乳房。 “嘉文,你的乳房是不是变大了?” 她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无法自拔,脸颊泛红,双眼迷离,身上淌着细细的薄汗,“别……别说了……” “我之前能一手掌握。”他用力揉了揉,揉得软成了一团棉花的女人发出了呻吟,“现在好像不行了,不信你看,是不是?” 她的目光不自觉看向了自己的胸前,就看到一只大掌正盘踞在她的左乳上边。骨节分明,富于力度感的手指包裹着白皙如玉的软肉,指缝间露出上边粉色的花蕊,竟然有一种割裂的美感。 就像是,在牢不可破的钢铁囚笼中,开出了一朵柔弱的花。被蹂躏,被囚禁,被掌控,永远无法挣脱这种疯狂的桎梏。 她感觉很怪异,一种陌生的情绪劈天盖地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淹没,偏生他还要用言语刺激她,他好像很得意似的:“一定是我的功劳,性事能让女人的身体焕发光彩。就像用尽心思浇灌一朵花一样,嘉文,我用我的精液浇灌你的身体好不好?我把命都给你。” 女人大声地呵斥他:“闭嘴啊别说了!” 脑海中却浮现出现在自己的面容。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确实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乳房变大,皮肤变好,头发得到了滋润,就像海藻一样乌黑浓密,顺滑无比,眼睛炯炯有神,清澈明朗,里边仿佛含着一潭水,背脊腰板挺得笔直,如同青翠的苍松。 就像是,回到了青春年华的时代,所有失去的时间和力量都回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说,她是因为职业上的振作才焕发了光彩,心态上的改变果然能重新塑造一个人,唯有她知道,这种说法掺着多大的水分。 她陷入了无尽的沉思,越想心跳越快,简直止不住思维,男人又说:“我研究了一番,你以前应该是B杯,现在变成C杯了。内衣太小了,穿着对乳房不好,需要换一批新的,我给你买了一些。旧的别扔,留给我。” 她眼皮控制不住跳动,“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却理所当然地说道:“你的贴身衣物,当然不能扔啊。我收好了。” 他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男人把她翻过身,两人呈面对面的姿势,他用带着粘液的阳物戳着她的小腹,笑容满面地说:“嘉文,果然是春天来了,你看,它又硬了。” “已经两次了,你节制点!你想精尽人亡吗?” 他认真地说:“你在担心我吗?你信不信我能肏你四次?” 嘉文听到他的话,冷然了片刻,才冷漠地说道:“你行,你最厉害,你天下第一,你能一夜七次不带喘。” 男人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僵硬住了,变成了恼羞成怒的模样。 就算他很厉害,自诩性能力很强,能让她享受,但他确实不能做到这个。 他有些崩溃地大喊:“沈嘉文,你有见过哪个男人能这样?那些吹嘘自己一夜七次的根本就是骗子,是两分钟一次的那种一夜七次吗?他们的鸡巴甚至还没到平均数!” 女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AV男主角。” 有些心梗的男人抬起她的的腿,架在自己的腰上,手指探入她的腿间,察觉到已经湿润的趋势,用手扶起勃起的阳物,缓缓地推进她的身体。 他抽插着,脸上浮现出了诡谲的笑容,“嘉文,你也看过AV吗?女生也会看AV吗?” 嘉文被他顶得舒爽,从欲望中抽出一些理智,她抬起眼睨了他一眼,带着一种淡淡的鄙视,“当然,AV只有你们男人能看吗?初中的时候就看过,没什么意思,肉体活塞运动,还很脏。” “也不是,只是我想和你说……”他凑到她的耳侧,用气音撩拨她的敏感点,察觉到女人越发柔软的躯体,男人不由得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很少看,但是每次看,都会浮现出你的脸和身体,视频里的男人阳物插入女体中的时候,我就会开始幻想,我的阴茎插入你的身体那种画面,那一定很美妙……” 她被他撩拨得心跳加速,有些烦躁地说道:“你不觉得脏吗?两个器官插来插去,还都是最靠近排泄的地方。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又恶心的设计,科幻片中的神交其实才是最合理的方式。”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脏。”他点了点头,低垂着头看着她满脸酡红的模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那是他们的,我给你口交都无所谓啊。嘉文,待会儿我给你口怎么样?听说口女人的G点更容易达到高潮,你应该会很舒服。” 她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眼中的鄙视渐渐变成了凶狠的愤怒,她有些悲愤地咬了咬他的胸口,听到男人从鼻子里哼出闷响,又闷闷地松开了牙。 上面有一个浅淡的牙印。 她只得下了军令状堵住他的骚话:“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不然就给我滚!” 他果真不再说话了,只不过变本加厉地拉着她胡来。做到最后,甚至把她压在地板上进入她的身体。 她骂他变态,他也不说话,只是眼中闪烁着稀碎的笑意,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恶作剧。 他的眼睛好像在说:是你让我别说话的。 嘉文被他压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在沙发上完全不想动弹,她的脸颊红得厉害,微微阖着眼睛,鼻子轻轻喷出低喘。此刻的她就是个废人。 偏生他还不肯放过她,而是蹲在沙发前,把她的一条腿支到靠背上,露出湿漉漉的,还躺着浑浊液体的腿心。 在她还没察觉的时候,埋下头颅,用唇舌去搅动她的蜜穴。 嘉文意识到不对劲,猛然惊醒,就看见一个头颅埋在自己的腿心在动作。像是一个毛茸茸的动物在拱着她的腿心。 她被这种想法吓到了,差点把他踢走,还好忍住了这种冲动。 “你疯了吗?有多脏不知道吗!”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他像一条狗一样,继续进行自己的动作,对她的话全然不理会,片刻之后,在她高潮来临,射出体液的时候,将这些液体尽数卷进了嘴里咽下。 男人从她腿中抬起头,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液体,姿态尽显色气,他微笑着说:“是我的东西,还有你的东西,怕什么?” —————— 渣作者最近忙着适应新的工作,所以更新会变少,更新时间安排在凌晨四点半左右,大噶不要等啦! -- 第九十八章 如果不能反抗生活,那么只能去适应它。 曾经的沈嘉文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甚至将之看成是懦弱无能之人逃避现实的借口。 而当她发现,改变一个人的思想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的时候,就对这句话有了一层新的体悟。 短时间内,想要让嘉泽断了对她的念头,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她死,要么他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不能放任自流,因为他抓着不放,不能撒手不管,归根结底她也有很大的责任,若他出了什么问题,心理问题进一步激化,良心上无法过关。 血浓于水的关系,其实很难说断就断。两人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若不是他骤然转变的态度,那么姐弟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十分亲密和谐的。 生性冷淡的嘉文并没有感受到太多来自家庭的温情,这个从小陪她到大的弟弟带给了她很多的温暖,所有关于家的记忆,无一不是他带给她的。 情感上来说,她无法接受他因为这件事而想不开,继而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认清了事情的本质之后,她开始产生了一种怠惰的心理,简直不想去处理这一团乱麻,于是干脆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是给自己的心房封上了一道门,她将自己的情感生活封闭,任由外边洪水滔天,她也能应对自如,淡然处之。 她承认有逃避现实的成分。 她不想和他吵架,也不想和他起冲突,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非常忙,忙于摆脱事业上的瓶颈期,忙于振作自己的理想,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琐事,甚至自己的感受也在一步步弱化,面对他时不时的冒犯,她都很少产生愤怒的情绪。 她静了下来,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她本来就不想那么快接受一段新的恋情,所以也犯不着用什么男人来刺激他的情绪。 他似乎也随着她的步伐静了下来,虽仍是紧紧跟在身后,却很少强硬求欢,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两人肉体上的接触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平常的交流。 两人就像是猜疑链的两端,拿起了扣上了扳机的猎枪对峙着。 事态升级,则两端共同紧张,步步紧逼,日夜防守,谁也不愿意无缘无故成为输家,沦为枪下亡魂。 事态缓和,则两端共同放弃警惕,达成一种沉默的共识,谁都不应轻易越界,谁都不想担负打破平衡的责任。 嘉文发现,如果不激怒他,那么这个人还是可以沟通的。 他在很多事上都很好说话,一些生活上的矛盾也乐意迁就她的习惯,甚至对她的行业还有一些独到的见解,某些时候和他的闲谈也会给她带来一些启迪,由此可见他是下了一番心思去了解的。 只要不涉及情感问题,他就是一个正常人,看起来温和守礼,圆融大方,社会化的面具是一套又一套。 然而只要戳中他的雷区,那么他的智商就会立马下线,不管不顾点燃自己炸了全世界。他不好过,那么她也休想好过。 他的脑子果然是有坑的。 嘉文理智地选择不去触碰这些坑。 五一节放假,难得闲下来的男人邀请她出去放放风。 他扒拉着书房的门框,一双眼睛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里边含着一种久违的期待。 就像是小时候,他询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什么地方玩,她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她拒绝,那么他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这人真是很矛盾啊,能把成年人的成熟圆融和少年人的天真稚气融合到一起。说他世故不像,说他单纯也不像。 书房里,嘉文正在伏案翻阅厚厚的英文资料。 她的助理放假了,这些资料是临时传来的,还没来得及翻译,她也不好意思打扰休假中的下属,所以只能牺牲一点自己的时间了。 一大堆繁复生僻的专业名词看着简直是一种折磨,就连她这种对英文语境还算了解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嘉文把资料搁在一边,摘下了眼镜,两手放在书桌上,静静地看了他半晌。 男人似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姿势有些轻佻,怎么说呢……貌似最近很多人都在吐槽这个姿势有点油腻? 他赶紧放下了撑着门框的手,正了正身子,他今天穿着夏季T恤,蓝色水洗牛仔裤,露出这么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加上本就英气逼人的面庞,和那些稚气未脱的学生没什么两样。 难以想象,他的身上已经肩负了那么多的责任。 撇去那些纠结的情感问题不谈,嘉文很是欣慰于他现在的模样。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缓和不少,都不约而同避免了会引起争执的问题。 很多时候她看着他,往往会忘记了两人尴尬的关系。从一个亲人的角度去看待眼前的男人,他无疑是出色的,令人骄傲的。 男人略有些局促地问她:“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嘉文收回了思绪,目光淡淡地扫过他的脸,然后摇了摇头。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啊?这么着急吗?五一劳动节诶,居然还在忙。”他说着,径直走进了书房,走到她背后看她的资料,“这个吗?需要我帮你吗?” “你帮不了我,这是医药学相关的,很多专业名词都有不同的解释,稍有错漏就会很麻烦。” 男人从她桌子上拿过资料,径自往自己的书房走去,走到门口,还回过头,对她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把翻译版发到她的邮箱里了。 嘉文扫了一眼,居然也没能找出什么错误。 似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男人挺直了胸膛,自信地说道:“放心,不会泄露你的机密,我只是写了个代码,可以迅速翻译扫描件而已,加上后期与数据库进行校对,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嘉文点了点头,对他微微地笑了。 “谢谢。” 他却打蛇随棍上,反而凑到她面前,蹲下了身子,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你要怎么谢我?” 背后近乎有一条隐形的尾巴在乱晃。 她却知道这人白切黑的本质,沾上了就是麻烦,根本不会上他的当。 她戴上了眼镜,不再理会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把头重新埋到了资料中。 面对她的冷落,男人开始嚷嚷:“你好过分!居然连应付一下都不行,我可是帮了你大忙的!” “傍晚之后我有时间。” “嗯?” “你不是嚷嚷要出去放放风吗?”她变得有些不耐烦,也不知是在烦什么,捏着领口松了松,极为忍耐地瞥了他一眼,“我傍晚后有时间出去。” 男人兴奋得大喊大叫,差点没蹦起来,“太好了,我们去哪里玩?去迪士尼还是去……” 嘉文搁下了笔,冷着脸下逐客令:“你赶紧出去!” “我怎么了?” “你好吵。” “哦。” 他只得撇了撇嘴,委委屈屈地出去了。 所谓的“傍晚”,在两人眼中可能定义不太一样。 他三点钟来了一趟,问她要不要开始做准备。嘉文只淡淡地应了一句,还早着。 四点钟,他又来敲门,嘉文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说还没好。 五点钟以后,他来她门口乱晃,却不说话,嘉文直接把门关上了。 六点钟,他已经穿戴整齐,自己把门打开,黏在了门口就是不离开,问她什么时候可以走。 嘉文正被那些乱七八糟对不上的数据搞得头昏脑胀,两眼发黑,脾气也不怎么好,于是直接撂下了笔,黑着脸让他滚,别来烦她。 他也不干了,靠在门口怒斥她:“沈嘉文,你答应我要出去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是说过,但我工作还没完。你能不能成熟点,别无理取闹!” “所以你不该说傍晚,你可以说晚上,这样我就没理由来打扰你了。你是不是对‘傍晚’的概念有什么误解?既然你已经承诺了,我来提醒你两句也不算过分吧?你凭什么对我态度那么差?你是有你的工作,我就该活受罪吗?” 嘉文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她点了点头。 “抱歉。” “你……哼!道歉又用要警察做什么!你已经伤到我了!”他说着,情绪非常激动,看起来很是失望的模样。 嘉文揉了揉眉心,问他:“你想怎么样?” “我……”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他们已经很久没做了,他非常想念她…… 然而看到女人禁欲冷然的面容,想到近段时间来之不易的和平,他还是将这些看起来就很引战的要求吞了下去。 如果要撕毁协议,那么过错一定不能出在他身上。不然他就没有制高点了。 对待沈嘉文,没有制高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处于下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思量片刻,他说:“你现在就放下工作,和我一起出去享受假期。我只有这个要求。” 嘉文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眼中坚定的神情。 她想了想,把资料收了起来,边收拾边说:“你先去客厅等着,我准备好就出发。” 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她确实不是一个喜欢失约的人。 今天的工作虽然必要,但不算紧急,先缓一缓也无所谓。 男人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意,他踩着皮鞋,迈出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本書來源于щ加щ加щ點N加2加q加q點c加ō加м(把加去掉吧點改成.) -- N2qq.COM 第九十九章 两人在外边吃了晚餐,嘉文就被他拉到了游乐场。 她系好安全带,偏过头问他:“不是说去迪士尼吗?”她以为他提出这个请求,早已做好了准备。 “五一的迪士尼人太多了,你不喜欢热闹。” 男人皱了皱鼻子,煞有其事地说。 没过多久,下车之后,嘉文看着人潮汹涌的游乐园,简直是无语了。 “你是不是对‘人少’的概念有什么误解?” 此时天气已经转热,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嘉文感觉自己身上也黏了一层东西。潮湿,闷热,密闭,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男人摸了摸鼻子,避开了她咄咄逼人的视线,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游乐园很小很旧,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新设施,谁知道会有那么多人来玩……” 一行小朋友被老师拉着,从两人身旁越过,蹦蹦跳跳地爬上了旋转木马。 嘉文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所以,我俩岁数加起来,四舍五入就是一百岁的人,来这个设施落后的小型游乐场,就是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玩?” 她想捶他一顿。 直男的某些安排简直令人窒息。 她是脑子有坑才会答应他的吧? “别这么说,嘉文。”他上前拉起了她的手,“还是有值得期待的东西的。” 见她没有回答,他低垂着头,捏了捏她的掌背,继续说道:“我不想玩那些新鲜的花样,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小时候你说过要带我来游乐场玩,我想了很久的旋转木马和过山车……”他轻轻一叹,带着一种难言的感伤,他又抬起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来玩过……今天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吧?” 嘉文望进他灿若星辰的眼睛,里边有期待,也有忐忑。 他身上的气质真是奇怪。 男人这种生物,在某种程度上比女人幼稚得多,然而某些时候,他成熟世故得不像未满三十岁的男人,他对人生的看法都已经远远超出了同龄人的高度。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有自己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他的世界自成体系,尽管这种观念是不为她所认同的。 然而,面对一些就是少年人也不乐意去做的事情,让人觉得幼稚的事情,他却能津津有味地去尝试。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是嘉文所无法理解的。 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怎么着都无法让眼前这双眼睛黯淡下去。 她用鞋跟轻轻敲了敲地板,垂头斟酌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进去吧。” 旋转木马上坐着一群小朋友。 叽叽喳喳的非常吵闹,老师就像是一只忙碌的小母鸡,揪完了这个,又得拉起那个,还要保证每个人都安安稳稳地坐在上边,简直是操碎了心。 她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梦想,在父亲母亲的陪伴下,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一场。 尤其是这样具有梦幻气息的旋转木马,最能成为那个年代最初的渴望和记忆。 然而,很多事情,只要在正确的时间错过了,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 她凭着自己的能力买到了蓬蓬裙,这些美丽可爱的裙子却被她压在了箱底,没有穿过一次,又被断舍离的习惯抛弃。 她尝到了童年时代梦寐以求的美食,却发现不过如此,或许她纠结的是,为什么父亲母亲不能在当时满足她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 贫瘠的物质生活带给一个人的影响是十分深远的。 嘉文站着看了一会儿,无法想象自己和一群孩子一起玩的场景。 她四处看了看,周边也有不少成年人,然而没人敢上前一试。 或许这些人,或多或少存在着和她一样的心情。 她正思索着,身材高大的青年跑向她,嘴里微微喘着气,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嘉文,我买到票了,我也查过了,木马是按照成人的标准设计的,完全可以承载我们的体重。没问题。” “我……”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拉着手,慢慢带向了目的地。 “你是要自己上去,还是我抱着你上去?” “我不……” “算了,还是我把你抱上去吧。”男人微微一笑,两手掐在她的腰间,稍稍使劲,就将她原本就轻盈的身子轻轻托了起来。 她只感觉四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脸上燥热得慌,回过头瞪了罪魁祸首一眼,男人龇牙一笑,在她惊讶的神情中登上来,坐在了她的身后。 那些看戏似的目光有如实质地落在两人身上,旁边的小朋友已经开始发出了笑声,拍着手掌大喊大叫。 “羞羞脸!” “那么大的两个人,居然还要和我们一起玩游戏。难道这就是童心未泯吗?” 老师听到这句话,欣慰地点了点头,“童心未泯”用得不错。 “老师,老师!你看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是不是在生小孩!我粑粑麻麻就是这样脱光光了在床上……唔唔!”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师一巴掌捂住了嘴,嘴里鼻子只能发出呜呜声,小小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不许说话!” 老师解决了当下的危机,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转过头,幽怨地看了一眼两人,貌似在说为什么要在孩子面前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嘉文被她的视线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咬着牙呵斥他:“你做什么啊!下去!” 他在她身后,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发出了沉沉的笑声,很愉悦似的,“嘉文,难道你不知道,这个位置是情侣位吗?” “这里都是孩子!我还要脸!” “怕什么,就当是给他们上了一节性教育课。” “你在乱说什么!什么叫性教育课!”她被这几个字激到了,脑海中浮现出某些画面,再看向那些孩子单纯的好奇的目光,简直头皮发麻,恨不得把身后的狗皮药膏给撕下去。 “就是教会他们,一种美好的爱情,需要两人去完成的课啊。嘉文,你在想什么?”说到最后已经带着浓浓的调侃意味。 某些时候,他对她的想法把握得非常精到。 “你……” 他搂紧了她的腰,低沉的声线响起:“别动,要开始了。” 他的理想是很美好的。 两人在美丽的夜晚,坐在梦幻般的旋转木马上,一起弥补那些年错过的东西。 夜色是美丽撩人的,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可触摸的爱人,几圈之后,某人却晕成了狗。 像是喝醉了酒,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眼睛都有些迷离,脚步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到地上,看样子可怜极了。 嘉文看着眼前东倒西歪的男人,不仅不可怜他,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心理,她想冲上去揣他两脚,让他好好糊在地上别来烦她。 她玩得很开心,一种难得的轻松感和愉悦感在心中悄然绽放,像是一朵朵烟花慢慢在宁静的夜空中炸开,又像是汽水在咕噜噜地冒泡,周边那么多人,只有她能听得见,只有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她学过一段时间的芭蕾,在国外的时候学的,没有什么成果,也没能坚持多久,以她的年龄和资质,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成果,就是一种纯粹的好奇。 经济独立了以后,她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在那里,她可以肆意地去设计自己的人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愉悦感了,实在是太久了。 在这样一个不怎么美好的夏夜,和一个令人纠结的人在一起,居然还有这种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向前走,不再管身后的人,不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脚步不由自主走出了一种带着节奏的韵律。 嘉泽扶着旁边的栏杆休息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喘了几口粗气,睁开眼睛,发现嘉文已经不在了。 他的心中猛然生起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慌感,就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面对四面八方翻滚而来的潮水一样不知所措,甚至隐隐生出了绝望的念头。 强自压下心头的恐惧,目光四处搜寻一番,终于看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正漫步着走向前方,在人群中,迎着汹涌的人潮,一步又一步,缓慢而坚定,竟然有一种郑重而庄严的感觉,仿佛在迈向她的理想人生。 她今天穿着阔腿裤,腰部被掐得细细的,头发高高盘起,露出纤细的脖颈,脚下是一双短跟鞋。 她的姿态十分轻盈,步伐从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一种独特的韵味,他说不出是什么韵味,就像是,每一下都踩进了他的心里。 四周人声嘈杂,他却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随着她的每一步跳动着。 他无法忍受这种感觉,说痛苦不是,说愉悦也不是,他只知道,应该离她更近一点,再近一点,他无法忍受两人之间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隔着那么多的人。 他向她跑去,如同飞蛾扑火,不问归路。 -- N2qq.COM 第一百章【h】 嘉文正慢慢地在人群中感受心中那种悸动,察觉身后有一道强烈的凝视落在自己身上,似有所感,她回过头,就看到男人朝这个方向本来。 他的姿态和神情都是那么急切。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某年夏天,那次旅游时在田地里看到的向日葵。它们的姿态是虔诚的,甚至可以说是卑微,不约而同朝着骄阳的方向俯首。 导游当时解释:向日葵之所以朝着太阳的方向生长,是因为体内的植物生长素。 那么他呢?为什么,一定要追着她的步伐前进? 她的心中再次浮现出这样的困惑。 没有等她思考出什么,他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靠近之后,她才深切体会到他的仓惶无措。 额头沁满了汗水,眼中闪烁着恐惧,嘴唇发白,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嘴角微微翕动,却没有说出口。整个人都很不安。 她也被一种淡淡的不安捕获,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不道德的事,“你……” 男人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强自扯出了一抹无力的笑,他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吻,轻声说道:“嘉文,没关系,没关系。” 她并不是很理解这个“没关系”的含义。 斟酌片刻,她说道:“我只是想去玩玩过山车,没想离开。” 她在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这句话稍稍安抚了男人紧张的情绪,他拉着她的手回答:“我陪你!” 她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去休息一会儿。刚才的旋转木马你已经受不了了。” “嘉文,我想陪你。本来就是要陪你出来玩的,就应该是两人一起玩……” 看这样子,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离开她的。 “算了……”她轻轻一叹,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摩天轮,“过山车就算了,去摩天轮吧。” 两人上了摩天轮。 以目前的眼光来看,摩天轮是一项很鸡肋的项目,它代表的无非是一种旧情怀,远远没有层出不穷的新鲜玩意来得刺激痛快。 她把她的看法说出口,并总结道:“喜欢的人永远都带着滤镜,不喜欢的人,这辈子都无法喜欢。” 整理好了思绪的男人回答她:“毕竟不是人民币,没法要求所有人都喜欢。” “美元不喜欢人民币。” “美元不是人。” “有人名字叫美元。” 男人罕见地停顿了片刻,或许是在思考要怎么接下去这句话才能不伤害到她,思索片刻,觉得没法继续欺瞒下去,他决定实话实说:“嘉文,你讲冷笑话真的很冷。” “哦。”嘉文干巴巴地回了一个字。 他盯着她的脸看,蓦然绽放出一抹堪称灿烂的笑容,眼睛熠熠生辉,摄人心魄。 “你说得对,喜欢的人,永远都会对她带着滤镜。即便是不追赶潮流,慢慢地走自己的路,没有新鲜花样,她的样子,在喜欢她的人的眼中,永远是最美好的。” 他把身子靠在后边,姿态慵懒恣意,嘴角扬起笑意。 “潮流永远在变,经典永不过时。嘉文,你有没有发现,我买东西,对某个牌子没有明显喜好,更不会去追赶它的时尚。我只买钟爱的经典款。” 或许是夏天的夜晚太热,或许是厢内的温度过高,她听完这句话,明显愣住了,然后一种如同夏天的热感慢慢地袭上心头,从心脏处向四肢百骸漫延,直升到两颊。 她移开了视线,不再看着他的脸,反而把目光看向了外边。 摩天轮在慢慢上升,外边的景致也在不断变化,层次感变强,夜间的江水缓缓流淌,倒映着两岸美丽的夜景和深邃的夜空,远处是在夜色中闪耀光晖的高楼大厦。 他们走到最高点的那一刻,一直安安稳稳坐在一边的男人突然站起身,坐到了她的旁边,在她惊讶的注视下,搂着她的腰,抱着她后脑勺,在她唇上落下了热烈的亲吻。 他吻得极为专注,极为投入,眼中洋溢着浓浓的情意,她被他深邃邈邈的眼睛蛊惑,嘴里鼻尖都是他的气息,仿佛喝了一坛美酒,近乎溺毙于他深邃莫测的注视中。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放开了她的嘴,只在下唇轻轻咬了一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呼吸相吻,近得不能更靠近,有种已经融为一体的错觉。 他说:“摩天轮升到最高点,如果情侣能在此时此刻拥吻,那么他们一定能天长地久……” 直到从摩天轮上下来,坐进车里,行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的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 她并没有斥责他的念头,一丝一毫都没有,眩晕的同时只有一种想法,“摩天轮拥吻”,听起来很迷信的感觉,一定是某个商家的营销手段,流传年代太久远,就变成了传说…… 她进门前有些恍惚,把这种想法和身边的男人说了,然后还一一列举了什么“女神节女王节情人节七夕节双十一节”等等韭菜节的营销手段,末了还感慨,果然韭菜的钱是最好赚的,古今中外都不例外…… 然后就被男人压在沙发上强吻了一番。 嘉泽心中暗恼她的不解风情,偏偏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煞风景。 两人呼吸相缠,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又塞了一团浆糊。 男人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探入了她的衣襟,却只是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腰窝,带来一阵阵酥麻和战栗,不再深入,用低沉而沙哑的声线问她:“可以吗?”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答应,心中存有一种疑惑,所有的念头都是朦胧而不真切的,总之也不像是以前那样,只是单纯被他逼迫而已。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在她的意识清醒过来以前,他已经把她抱到了床上。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望进了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里边盛满了无尽的喜悦。 她几乎要溺毙于他的眼睛之中。 “嘉文,怎么样?”男人吻上了她的唇角,而后又靠近她的耳侧,用一种愉悦的声音问她,“要不要快一点?”他用的是她比较喜欢的九浅一深,却心存疑惑,总是用同一种频率,她会不会觉得单调。 在性事上,比起他的快乐,他更看重她的快乐。当然,前提是由他主导的快乐。 其实不需要,他的性器尺寸远超常人,长度和大小都能戳中她体内的每一个敏感点,就算是稍稍移动,都能带来异常的刺激。 身下的女人抬起纤细的腿,圈住了他的腰,目光迷离,眼尾泛红,浸润着水一样湿漉漉的情欲。 她昂起纤细的脖颈,像优雅的天鹅一样,发出几声呻吟,因为刻意压制的缘故,这些呻吟莫名带了一点悲哀的气质。 美好得让人产生一种凌虐感。 他想起了今晚她那带着韵律的,优雅的脚步,那种心悸之感立刻袭上心头,就像是一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刹然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心中难以忍耐,动作上不免粗暴了几分,抽插的频率快了些,每顶几下,就有一下深入她的最深处。 床随着两人的动作,像海面一样晃动着,她像是在温暖的舒缓起伏的摇篮里,又像是在炙热的涌动的岩浆中,呻吟低喘越来越大,简直已经放弃了理智和挣扎。 若她还有一丝半点理智可言,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叫声那么淫荡。每一声都像是在附和他的冲刺似的。 他看着她沉醉于情欲中的模样,心中的爱意又增添了几分。 “嘉文,你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不那么爱你吗?”男人放缓了抽插的动作,伏在她柔软温暖的身上,在她耳边低语。 “有时候我不想那么爱你,只要一种淡淡的感觉就好,我知道,我对你的爱太多了,过分的情绪就会冲垮一切,侵袭我的思想,我的理智……嘉文,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不应该这样的……我也想在你面前保持淡然从容,不要像一个疯子一样,整天陷入恋爱脑之中,可是我做不到。嘉文,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沉浸在情欲中的女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你可以。”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你可以控制住它。” 她的嗓音是冰凉的,带着事后的沙哑,因此更显性感,光听声音就让人迷恋不已。 “控制什么?” “你心中的野兽,别让它破坏一切。” 他喃喃低语:“如果这样,你还会在我身边吗?离开了你,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 女人猛然翻了一个身,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他压在了她身下。 她伸手,套弄他湿漉漉的,因为射精而略显疲软的阴茎,那根东西在她冰凉凉的手指的抚摸下,很快就勃起了。 眼睁睁地看着这根东西,在她的手掌中不断膨胀,变大,变硬,变热,从一个小小的,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东西,变成一只猛兽。 手指轻轻掐了几下上边的马眼,身下的男人立刻发出了嘶嘶声,太阳穴上的经络猛然暴起,显然是忍得极为痛苦的。 她稍稍起身,拿着这东西的顶端对准了自己流水的下体,然后缓缓坐了下去,两人瞬间又结合在了一起。 她坐在上方,以一种缓慢的姿势慢慢地套弄着,虽是做着极为淫荡的动作,表情上却没多少变化,眼中更是极为理智。 她总是能将灵魂与肉体割裂开来,形成一种撕裂的美感。 “我在。”她俯下身,亲吻他的脸颊,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我一直都在。” 无论是多么讨厌这种关系,嘉文都未曾动过离开的念头。区别只在于,她选择距离的远近,是远远地看着他,还是近距离接触。 如果他步步紧逼,那么她会远离,如果两人相安无事,那么她会靠近。 她不想否认,沈嘉泽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HaitаnɡSHuwu.cоM -- 第一百零一章 嘉文不太想给两人的关系下定义。 尽管他们做爱,偷吃禁果,以血脉相连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已经不属于寻常姐弟的范畴,她仍是不想重新定义这段关系。 所以当男人问她:“我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时,她沉默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唯一的一次沉默。 她的沉默让他开始变得不安。 嘴角愉悦的笑意慢慢拉耸了下来,眼眸深不见底,气质上变得很阴郁。 “嘉文,你怎么看我们的关系?” 她还是没有回答。 两人静坐无言,就在他即将濒临爆发时,嘉文才抬起眼皮看了看他。 女人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叠在胸前,淡淡地问他:“你想要什么答案?” 男人认真地看着她,郑重地说道:“我们爱着对方,我们在相爱,情感上,肉体上,我们做的事情,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完成。嘉文,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你的爱人。” “如果你想……”她顿了顿,神情中略有些疲倦,像是在犹豫似的,沉吟片刻才说道,“在这个这个空间内,也不是不可以。” “就像扮演一个角色吗?只有同在舞台上的时候,才有资格相爱,戏外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是这样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理解?我既然跨出了这一步,就足以证明我的决心。” 男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嘉文,你爱我吗?” “你又在闹什么脾气?” “你从来不愿意回答我这个问题,目光闪躲,姿态不自然,说到‘爱’这个字眼,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嘉文,你还记得新华字典上的‘爱’是如何解释的吗?” 他微微地笑着,笑容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嘉文避开了他的眼睛,“对某人有真挚深厚的感情。你让我去查的。我查到了,并记在了心里,没不敢忘记过一刻,你却轻描淡写地否定了。” “你想多了。” “沈嘉文,对你来说,我们的爱就是见不得光的事吗?” 嘉文皱了皱眉,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 “这都有什么关系?你怎么想到这方面了。我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不然她也不会将一些真实感受和穆青倾诉。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昭告天下的吗?你却总是避而不谈,缄默其词,遮遮掩掩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我去你公司接你,为什么你会露出一副恐慌的模样?” 嘉文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干渴的嗓子后,才皱着眉头看着他,“难道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发生了这种关系,这才算你所谓的‘爱’吗?沈嘉泽,你能不能成熟点。” “藏着掖着,其实很没意思,趁早挑破事情的真相,才是最好的选择。嘉文,这个世界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它完全可以容下我们的爱。” “我不想。”她把手中的茶杯扣在了茶几上,“我不想被人当成猴子一样围观,被指指点点。我也不想身边的人听到这个,会被别人戳脊梁骨。你满意这个答案吗?” 她说完话,立刻生气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一下子把门给甩上了。 和他同居后,两人之间很少有矛盾,就算有点小摩擦,他也乐意迁就她。生活习惯上的默契简直就是彼此的一个分身。 他是个体贴入微的人,对她百依百顺,不爆炸的时候堪称完美伴侣的典范,忠贞不渝,英俊绝伦,优秀耀眼,如同当空朝阳熠熠生辉,同时身上还有一种浪漫的情调,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成熟中不乏天真…… 他身上实在有太多引人注目的优点,有时候她看着他,都很难想象,世上会有不爱他的人。 但这掩盖不了他是个定时炸弹的事实。 谁都不知道,他会在某个点上炸了,尤其是谈及感情问题的时候。 嘉文喜欢成熟的感情,讲究水到渠成,维系这样一段幼稚的感情让她觉得很疲倦。 第二天,她以为以他的脾气,必定是还要闹冷战,死缠烂打硬是要她给一个答案,她也想通了,在某些事情上决不能惯着他的坏脾气。 他是幼稚的,不成熟的,尤其不知道某些事情一旦捅开,很多后续发展已经由不得人,所以,这段不道德的感情必须要在她的严格把控下才能继续下去,不然一切免谈。 哪知从房间走出来后,就看到了他的盈盈笑脸。男人手上还端着餐盘,上边的食物冒着腾腾热气,有她最喜欢七分熟的溏心蛋。 他给她拉了椅子,“亲爱的,早上好啊。” 嘉文坐下后,仔细盯着他的脸看,竟是没能从他的笑脸中看出什么异常。 他情绪掩藏得极好,尤其是一些不愿意被她发觉的情绪。恍惚间,那个喜怒得失都挂在脸上的男人,都已经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了。 或许,这也是一种成熟的表现? 她默然了片刻,拿起筷子吃早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聊近段时间的天气,聊今天的安排,聊最近看的一本书,聊最近上映的新电影。 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她差点以为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些争吵也是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还要去公司吗?今天周末。” 她想得有点多,不自觉带了些漫不经心的意味,因此回答他的问题时略有些敷衍,“嗯,我先走了。” 嘉泽微微搂了搂她的腰,在她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今天周末,别太累。” “嗯,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在男人的目送下,把车开出了车库,却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到了穆青那里。 嘉文并不想让嘉泽知道她和穆青之间的联系,一方面是她想了解他的心理状况,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有病,未免刺激他的情绪,瞒着比较好。 另一方面,她和穆青的关系,在他看来多少有些敏感,为了穆青的人身安全和名誉着想,这么做也是应该的,穆青已经帮助了她太多,没道理还要被迫牵扯进这些破事。 见她过来,穆青眼中流露出些许诧异,而后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没有问好,只是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嘉文把手提包放在一边,自然而然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今天周末,不打算休息吗?” “周末是人流量高峰期,咨询者一般都会在这个时间来。” “这么说来,我倒是打扰你了。” 穆青拿起钢笔敲了敲桌子,看向了挂钟,“我十点半有预约,现在你还有二十二分钟。” 嘉文询问嘉泽的心理状况。 穆青没有回答,镜片后的眼睛是深沉的,一眼望不到底的,却没有任何负面的东西。 他在思索,在衡量,在沉吟斟酌。 在她望不进去的思维领域,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他和那个人的对话。 那个人就坐在她现在的位置上,脸上带着微笑,以一种近乎恶意的态度,用一种轻柔的,像是毒蛇舔舐过耳蜗一般的声音对他说:“穆青,你不能和她在一起。我和她才是天生一对。你知道吗,她会因你而……”他却说不下去了,瞳孔猛地紧缩,脸部肌肉痉挛,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样。 他用钢笔敲桌子边缘,问男人:“因我而死吗?” 男人蓦然抬起了头,用一双阴鸷的,通红的眼睛盯着他,“穆青,你最好别在她身上用这个字。她会好好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把头埋进了掌心,“我和她会一直在一起……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沈嘉泽,她确实不会有事。但是……”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睛扫过满脸痛苦的男人,“不是基于你‘重生’的推论。” “你上辈子害死了她,你还想说什么?穆青,如果不是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我会杀了你。我早就该杀了你。” “沈嘉泽,请用你的理智控制你的情绪。”穆青有些不耐烦地扯了扯衣领,“你的负面情绪在试图构建一个世界,它在一点点吞噬你的思想,沈嘉泽,这是现实世界,不存在‘重生’,别被你的负面情绪左右,嘉文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相反,是你在控制不住你自己。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男人脸上露出讥笑的神情,“你真可笑,你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心理现象来解释吗?不符合你们的逻辑就是精神疾病?别太高看自己,穆青,你必须和她断绝往来。” “上辈子,她是怎么死的?” 男人开始咒骂他:“被你害的,都是你的责任。没有你,她会好好的,我们的人生也不至于那么凄惨。” 穆青猛然站了起来,手臂撑着桌子,镜片后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看。 “车祸?空难?什么意外?具体原因?沈嘉泽,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想要出口,脑子却模模糊糊一片空白,因为这些东西根本是不存在的,你无话可说。你所构建的世界还未完整。你的脑海中只存在一种偏见,就是她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只有你能给她幸福。你在害怕失去她,所以患得患失,不禁产生了这种可怕的念头。沈嘉泽,我奉劝你,如果想和她在一起,我不管你是不是坚持自己‘重生’,我都希望你克制自己。如果无法止住这些偏执的念头,那么最终伤害她的人会是你。” “你在胡说八道,为了把我打入‘精神病’的范畴,揪住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不放,你也是煞费苦心。算了,我和你说不通,但是,如果你坚持和她往来,我不介意采取一些极端的措施。” -- N2qq.COM 第一百零二章【h】 穆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在她离开之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嘉文,不要太信任他,他太爱你了,情感上……或许会让人觉得有些沉重。也不要太害怕他,他对你没有恶意。” 看着女人满脸诧异的神色,身着白大褂的心理医生只是微微地笑了。 逆着光,也能感受到他深沉而温和的注视,就像沉静无言的大海一样。 俄狄浦斯王的悲剧,就在于即便拥有“预知”的能力,也无法挣脱命运的套子。如果可以,那么他这个“先知”,还是将“命运”瞒着吧。向来客观理智的心理医生,在这件事上保留了一点点自己的私心。 他应该给他们一点信心。 嘉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有些思绪不宁。思考不出所以然,只能笑着点了点头,回到了公司。 近段时间嘉泽的性欲尤其旺盛,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拉着她胡来,往往一做就是到了半夜。 身体的反应是最为诚实的。年轻的肉体给她带来极致的快乐,同时也给她带来一种极度的疲倦,望进他的眼睛里,隐隐有种莫名的不安。 嘉文不知道这种不安从何而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按理来说,这种缄默不言正是牢不可破的一种体现,根本不应该有不安之感。 今天她回来有点晚,处理完琐事,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钟了。 头发还微微有点湿,她把灯光调亮,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了翻。看到书名不由得心生诧异。 “《匹诺曹》?” “嗯,《匹诺曹》,看多了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最近有点想看不一样的书。”他的声线低沉悦耳,像是在回答一个虚无缥缈的问题。 她暗自愣神的功夫,男人早已爬上床钻进被子,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把脸埋在了她的头上。 “头发还有点湿,我给你吹吹。” 吹风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都能听到翻书的声音。 嘉文翻了好几页,觉得偶尔看看童话书也有趣,不自觉把故事读了进去。 “怎么会有童话故事?我之前放在这个地方的,都是经济类的书籍。” 男人沉沉地笑了起来,“我把它们收走了,嘉文,生活需要一些改变。” 她的心仿佛有一丝什么东西掠过,瞬息之间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如同缝隙里的吉光片羽一样让人琢磨不清。 总之不太舒服,就像被侵犯了领地一样。她将这种不舒服归结于生活习惯的被动改变。 然而,既然选择了踏出这条路,让渡一些便利,改变原有的生活状态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继续翻着,把故事看在眼里,把心中的不舒服压了下去。 故事不算长,她翻书很快,没一会儿就看了一大半。 吹风机细微的声音停止了,嘉泽把吹风机放到旁边的柜子里,上床把她搂在怀里。 他亲吻她带着洗发露香气的发丝,“嘉文,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你的鼻子有没有变长?” 他是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嘉文听着,眼皮微微跳动,不自觉往旁边瞥了一眼。 他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甚至还闭着眼睛,嘴角露出惬意的笑容。 她终于把书翻完了,把书本合上,放在旁边。 她说:“谎言是走向成熟的途径,匹诺曹也只有经历红尘炼狱,才能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而非一个木偶。它终究会明白真实的世界。” “所以你认为,谎言是人身上不可或 缺的一部分吗?” “嗯,不含恶意的谎言。” 男人轻轻一叹,用唇亲吻她的脖颈,却没有再说什么。 嘉文正要表示该休息了,就感到腰间一阵酥麻,他的手已经伸入了她的衣服里。 “嘉文,我想要你。” 嘉文拍开了他的手,“已经连续好几天了,节制点。” “可是,你看看它。”他的手从她腰间退出,反而拉起她的手,挪到自己的腿间,嘉文摸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男人用低沉沙哑的声线在她耳边呢喃,“已经硬成这样了,再忍下去,对身子不好。” “你去其他房间睡。” “嘉文,就做一次,一次就好,行吗?” “你昨晚也是这么说,你的信誉值已经破产了。” 男人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笑意盈盈地剥开她的睡衣丢到一边,手探入了她的下体,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如果我说谎,那么就让我的鼻子变长。” 嘉文被他撩动了情欲,任由他将欲物推进了自己的身体。 他进来后,却没有再动作,而是以一种极深的姿势埋在她体内。 嘉文从欲望中挣脱,睁开了眼睛,眼中含着不解和疑惑。 “怎么了?” 男人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修长的手指轻轻掠过她的胸前,指尖抵住右乳上的粉红的乳晕,在那团隆起的温软嫩肉上画圈。 粉色的乳头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很快就在他的抚慰下,像一朵花一样挺立了起来。 身下的女人猛然弓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捏着床单,嘴里发出呻吟,声音很响,又被她拼命压了下去。 阴道的剧烈收缩,让埋在她体内的巨物微微颤了颤,男人脸上微微痉挛,却还是将射精的冲动压了下去。 她难以忍耐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中含着罕见的怒意,“你在做什么?” 男人痴迷地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欲。他的心有些愉悦,像是恶作剧得逞,终于引起所爱之人的关注那种愉悦。 她总是能这样啊,仿佛欲望和理智是分成两半的,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她在他身下可以呻吟,可以放荡,甚至一些羞耻度极高的动作,兴之所至也能配合着他完成。 然而,名为理智的东西,却注定让她对他的爱参杂了几分不纯粹。 有谎言,有无可奈何的妥协,有“就这样吧”的自暴自弃。多么不对等的情感,她是他唯一的答案,他将自己完完全全献祭给她。 他轻声问她:“嘉文,爱情是贪婪的吗?” 不然怎么解释,当初他只想要留在她身边,只要她肯施舍给他一点点关注,就足以让他满足。 而现在,他想得到一个完完整整的她。一丝一毫都不差。 嘉文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认为爱情是唯一的,却不是贪婪的,多说多错,未免避免更多错误,她选择缄默不言。 身上的男人慢慢地抽插起来,眼睛仔细看着她脸上的表情。 美丽极了,近乎妖异,像一朵盛放的花。 心中同时生起了一种自嘲和绝望,他果然是为了服务她而存在的,就像是蜂巢中的工蜂,终日忙忙碌碌,只为给女王献上至真至纯的忠诚,想要狠下心,给她一点小小的折磨都做不到。 他俯下身,嘴唇叼起她的乳尖轻轻碾磨,直到把上面都润湿,才抬起头问她:“嘉文,这里能产奶吗?” 嘉文猛然从情欲中抽出理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理解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她疑心他是在说黄暴的骚话,但是这句话很过分,让人听起来心惊胆战。 男人却不理会她的错愕,而是用手指轻轻揉捏乳房的软肉,指尖陷入软肉中,又轻轻刮过顶端的花蕾。 他像是在打量着某种客观的存在,带着一种罕见的沉思,没有一丝半点的情欲在里边。 “它们变得大了好多,饱满丰盈,色泽艳丽,应该是可以的,轻轻一掐,仿佛可以掐出乳汁……”他说着,声音带了一种遗憾,“嘉文,你二十几岁的时候,乳房的状态也是这样的吗?应该不会比这更美好了吧……不然我该错过了多少东西……” 嘉文只觉得心惊肉跳,这个话说得病态又变态,她觉得自己变成了解刨台上的老鼠,赤裸着身子,四肢被绑得死死不能动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他亵玩。 这不是在做爱,更不是在讲黄色笑话。 她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你在说什么话!这都是什么话!” 男人把目光从她胸前移开,认真地看着她,“嘉文,我应该在一开始,就爱着你。对不起,是我忘记了……” 嘉文有些崩溃地问他:“你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他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并不想对她说那些令人痛彻心扉的事,这些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还是把它们埋在心底比较好。 他把那件事瞒下了,转而眉眼带着笑意,温柔地看着她。他抬起手,轻轻抚摸过她的眉梢。 “嘉文,我有话想和你说,关于我们的身世……” “什么?”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男人说着,同时下身用力挺动,埋在她身体深处,射出了精液。 就像是一片惊雷闪过天际,炸得她头晕眼花,她只得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脸上温柔似水的表情。 --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次,她没有在性爱中昏睡过去,而是披上了睡衣,走到客厅。 两人身上还存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脸颊潮红,发丝凌乱,衣服也不怎么整齐,却坐在沙发上对峙着,沉默了很久。 嘉文拿起一根烟,手还在哆嗦着,她的心非常乱,就像是有人在里边塞了一团乱麻,按了几下打火机,都没成功把烟点着,她一怒之下把打火机扔到了地板上。 铁质打火机掉到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夜间尤其响亮。 嘉泽抬起头看着她。他看到了女人脸上陷入极度恐慌的神情。脆弱,濒临破裂,却强自压抑着自己,十分美丽。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比起她端庄整洁,禁欲冷然的样子,他更喜欢这样的她。 带着一种不确定性的惶恐和柔弱,衣衫凌乱,目光迷离,惊惧的美丽。 这么说或许很残忍。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封建时代的男人,一个忧心妻子太过优秀耀眼,光芒万丈,从而远离自己的男人,于是生出了残忍的念头,用裹脚布把她美丽的天足裹起来,变成残缺不全的三寸金莲,从此弱柳扶风,变得不再完美,从神坛跌落,于是他的心,生出了一种变态的安定感。 唯有这样,她才是属于他的。 嘉文并不知道他心中闪过的病态的念头,她勉强整理了自己的思绪,才盯着他发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男人交叠着双腿,微笑着说:“我听到了。” 嘉文逼问他:“什么时候,在哪里,听谁说的?” “不久前,在家里,爸说的。”他说着,眼神迷离了起来,嘴角微笑不变,仿佛沉浸在了美梦之中,“当时他正和朋友在客厅喝酒,也许是酒意上来了,说的话不免有些多。我本想离开,听到他谈起你,就停下了脚步。” “他说,他一直想要一个和他亲近的女儿。也许是命里该如此,你和他并不亲近,因为你是他抱回来的,你是医院的弃婴。” “当年他和母亲相爱,母亲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没经过家里同意,两人还没结婚。当时母亲难产,面临保大保小的问题,他就做主保大了。母亲当时晕过去了,并不知道这件事。我的,嗯……亲姐姐,其实早就死了。” 他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竟然是带着一种轻松愉悦的笑意,整个身子往后靠,呈现出一种轻松的状态。仿佛自己的“亲姐姐”死去,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 嘉文看了他的表情,浑身直打哆嗦,一种无名的冷意直蹿上心头。 “当时你被留在了医院里,没人照看,一直哭,医院的审查也不严格,加上你又是个累赘,他私下和医生商量,就把你抱回来了。他把这件事瞒了下来,就连母亲都不知道,当成自己的孩子扶养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我偶然发现,或许这个秘密就要被沉入江底了。” 他说着,把脚放下来,手撑着下巴,柔情似水地注视着她。 “嘉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两个并不像,从外卖到性格上,都不像。我外貌上比较像妈,但是你谁都不像。如今看来终于有了解释。嘉文,我们不是亲姐弟。” “什么时候?” 男人微微一怔,似乎在思考这个突兀的问题,不足片刻,微笑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开始絮叨起来:“大概是最近吧,我有点忙,事情太多了,都堆到了一起,记不清也很正常……总之,你再也不必因为这个感到纠结。嘉文,我们的相爱是合理合法的,符合道德规范的……” 他站了起来,不停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接下来,我们可以去做亲缘关系鉴定,鉴定下来后,后续的事情都好办了……” 他突然冲过来,半跪坐在她面前,抬起头,抬起头仰望着她的脸庞,把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半是沉醉半是痴迷地说:“嘉文,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挡我们在一起……别人能做的事情,我们一样可以做,我们可以结婚,可以有孩子……” “够了!” 嘉文猛地甩开他的手,咬紧了下颌,额头青筋暴起,一丝丝的寒意顺着骨髓漫延至四肢百骸,竭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濒临爆发的情绪。 他已经疯了,无可救药。 “沈嘉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嘉文,我知道这种事情,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接受……” “你说,你最近才知道的这个消息?爸亲口说的?” 他迟疑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或许吧……嘉文,我记得不是很清,但我真的有听他说过。我保证,每一个场景都在我的脑海中徜徉,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爸在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应邀去国外参观生态产业园了。现在他的朋友圈每天都有在更新,需要我给你翻翻吗?” 她猛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凌厉的眼光射向他的脸,“而你,这两月根本没有离开过S市,就连出差都没有。沈嘉泽,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你的谎言还能编得再漂亮点吗?” 男人默然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是阴郁的,许久之后,他站了起来,和她并立。 他的眼睛扫过她的脸,嘴角挂了点笑意,这点笑意却像是被粘上去的,随时都可能被撕扯下来。 他搜寻她脸上的表情,慢慢地说:“嘉文,你不用怀疑我说的话。我如果想编造谎言,完全可以编得更漂亮,我所说的这些话,貌似漏洞百出,其实是真实情况,没有一句话是掺假的。但我不想骗你,所以直接跟你坦白。嘉文,清空你的思绪,别被恐惧侵袭,别想太多。” “沈嘉泽,需要清醒的人是你啊。你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会生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我们已经这样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一定要到制造伦理悲剧的地步才肯罢手吗?”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垂下眸子看着她的脸,“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先别着急下定论,我已经送样本去鉴定中心了,不久后会有结果。嘉文,你相信我,我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你。” 嘉文瘫坐在沙发上,双手埋进凌乱的发丝里,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心似乎很乱,同时又有一种鸦雀无声在酝酿。相对无言的感觉,其实很微妙。 很久之后,她起身,满脸疲倦地说:“我累了,我要去休息。” 好好睡一觉,放空思绪,明天醒来情况或许就好了,或许他今天的屁话就是心血来潮,明天就会告诉她这是一个恶作剧,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一个令人窒息的恶作剧。 她会杀了他。 这个疯子,搅得她的生活不得安宁。总是在她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之后,又给她整出新的花样。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维持着最亲密的关系,却无法触摸到对方真实的内心世界。 偏偏无法撒手,不能坐视不理。 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嘉文,我也累了,我和你。” 却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她拿开他的手,没有给他一点点目光,“不用,你让我静静。” 她径自到了浴室,清理身上黏黏糊糊的印记。往常的时候,她累得睡过去了,都是他帮她清理的。她现在不想看到他,一刻也不想。 今天并不想泡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让智能管家放满水池,而是拿起花洒在身上淋浴。 她看着镜中的女人,只觉得里边的人陌生而又熟悉。 她的身上遍布着各种痕迹,青青紫紫的,在冷白的皮肤上尤其明显,乍一看有些恐怖,都是他弄出来的。 他似乎很喜欢在她身上搞各种印记,吻出来的,啜出来的,或是揉捏轻掐出来的。就像是对她产生了肌肤饥渴症,有种莫名的执着,近乎变态。寻常不在床上的时候,也会抓住各种机会拉着她的手揉捏把玩,或是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嘉文任由水柱从头上倾泻而下,她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目光微微一凝,突然伸出手去抠弄镜片的金属边缘。 抠了几分钟,从底座拉出了一条细细的线,一个小型针孔摄像头出现在她手中。 就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蜂鸟,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某些谎言是隐藏在看不到的角落的,偶然的契机,才会让你窥探到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阴暗可怕的东西。 她看着手里的东西,沉默了很久,花洒的水不断淋到眼睛里也无所谓。 许久之后,嘴角才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到了垃圾桶,然后立刻把花洒关上,穿上睡衣,系紧了腰带,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仿佛这样做,就能让自己感到温暖。 —————— 最高境界的谎言:连自己也不知道真假的谎言。(其实作者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哦) 沈嘉泽的精神已经异化了,他要开始骚操作了。 HaitаnɡSHuwu.cоM -- N2qq.COM 第一百零四章 嘉文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所思所想却没有边际,天刚刚亮的时候,就立刻起身,收拾好自己,在没有惊动他的情况下出门了。 今天是周末,她有时间可以自由漫步,不用操心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琐事。 夏天的清晨是凉爽的,街道上的人还很少,没有目的地,她一路前行,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条熟悉的弄堂里。 酒吧竟然还开着门。 思索片刻,她直接走进去。 穆青没有在吧台上站着,而是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眼睛看着窗外,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给他端正到近乎没有特点的脸庞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沉思中的男人似有所感,把视线移向她这边,镜片后的眼睛闪过讶异的情绪,而后朝着她点了点头。 嘉文走到他对面坐下。 两人很久没有说话,更显得窗外的鸟啭莺啼清脆到近乎寂静落寞。 嘉文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润了润干燥的唇,然后问他:“怎么不打烊?” “昨夜想得有点多,睡不着,收拾好残局后,不知不觉已经天亮了。难得有时间,不想错过这样的早晨。” “你看到了什么?” “青翠繁茂的树枝,墙头的紫藤萝,弄堂里来往的人。” 嘉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看到了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为生计奔波忙碌,风雨无阻,身上都带着一种和他们截然不同的气质。那是种对生活的向往。 “这些人,和你的酒吧很不搭调。” 穆青笑了笑,把眼镜摘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你这样子,也和他们很不搭调。” 嘉文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靠,“哦?什么样?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我?” 男人把手放在桌子上,用沉静而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嘉文,你的心很乱,你在动摇,你在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并且越发坚定了某种想法。甚至,我看到了逃离,有点消极的因素在里边……可以和我说发生了什么吗?” 嘉文犹豫了一下,抬起眸子问他:“穆青,他的情况怎么样?” “嘉文,我们现在在谈论你。为什么你总是想了解他的情况,而不去关注你本身?你在逐渐忘了自己,无论一段关系如何,忘记自我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别让一段感情占据你的整个生活。” 她捏了捏手背,神情有些迷离,有些恍惚。 “穆青,我有点怕。我有时候很开心,觉得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被自己拥有,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有时候又觉得空虚到一无所有,即将开口,又沉默了下去。或许我看到的东西,只是谎言想要呈现给我的世界。有时候隐藏在表象之下的东西,真实到令人害怕。” 似乎在下某种决心,然后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 “穆青,我想,以我现在的状态……或许离开一段时间,会是比较好的选择。” “你下定了决心吗?” “还没有,我只是想想……我只是在想解决问题的方法,不一定要这么做。这算不算逃避?” 男人微微地笑着说:“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逃避,也是一种好的方法,能解决问题就好。嘉文,我最近的状态也不太对,打算下星期到处走走。或许这就是作为心理医生的宿命,需要隔一段时间就自我修养……如果你下定了决心,可以在此之前联系我,签证我可以帮你办。” 两人坐了一会儿,又点了早餐外卖,坐在空荡荡的酒吧里,看着外边来往的人,享受难得的清净时光。 嘉文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正要说些什么,手提包里突然传来手机铃声,她只得把话压了下去,掏出手机,看到上边显示的名字。 微微怔了几秒,她挂断了。 铃声持续不断响起,明白要是不接电话,那么他一定不会停止这种行为。 她接了电话,有些厌烦地说道:“大清早的,你怎么了?” “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 “我只是出来走走。” “你很烦躁吗?就连和我说一句话都很烦躁吗?你一句话都没留,车子没开走,就连平时穿出门的鞋也没有动。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嘉文下意识看了一眼脚下,今天出门时神情恍惚,竟然没有换掉室内穿的鞋。她都没有发现这一点。 默然片刻,她说道:“抱歉。” 那边的声音越发急切,带着一种近乎压抑的恐慌,以至于声线都有些发抖,像是有洪水猛兽在他身后。 “沈嘉文,我不想听你公式化般的道歉。别拿你应付别人那一套来应付我。将心比心,一声不哼就走人,你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我知道这件事情一时之间令人难以接受,我可以给你时间,就算一辈子都没法接受也无所谓,你就当没有听见我说的。我们现在这样子就很好。但是,只有一点,别这样一声不响就消失。” “抱歉。” “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 嘉文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摇了摇头。 “不需要,我待会儿会自己回去。” 她说完这句话,就立刻挂了电话。 难得闲下来的心情也没有了,她起身向穆青告辞。 离开前,穆青对她说:“需要我帮忙吗?” 那个人已显而易见进入了一种偏执的状态,所有的解释都是行不通的,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唯有用强硬介入的治疗手段才能控制住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嘉文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关系,他不是那种人。我有些事想跟他说。” 她拒绝了穆青要送走她的邀请,仍是穿着那双不怎么体面的鞋,不慢不紧地沿着来路回去。 没多久,一辆车停在她旁边,车门打开,男人高大的身影从里边出来,三两步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站立着。 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搂住了她的腰,在她惊讶万分的神情中,另一只手抱住了她的头,紧接着就是一阵劈天盖地的吻。 力度十分大,牙齿啃咬着她的唇线,舌头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口中,翻搅着她的津液。 不像是吻,更像是一种惩罚。 嘉文觉得难受,和心中那种又堵又闷,无从发泄的钝痛感相比,身体上的难受简直不堪一提。 她猛然推开了他的怀抱,趁着他不注意的功夫后退几步,却一脚踩空了台阶,几乎要摔倒在地。 她踉踉跄跄勉强平衡了身体,抬起猩红的眸子看着男人,伸出手制止了他的靠近,嘴里发出一声厉喝:“别过来!” “嘉文,我……” 她仍是呈现出一种警惕对峙的状态,坚定地拒绝了他的靠近,眼中含着冰冷冷的厌弃和抗拒。 “别过来!” 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意和疼痛一丝丝地渗进他的体内,漫延到心脏中最柔软的地方,像病毒一样直达中枢。 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他用尽力气抓住的爱,他穷尽前世今生也要追随的人,像流水一样,通通流走了。 他略微干燥的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卑微的姿态轻声嗫嚅:“我不过去,我不碰你,你和我回去,好吗……嘉文,和我回去吧,我只有这个要求……” 嘉文难以忍受地看了他一眼,又慌忙移开了视线。 她想放声大吼让他挺直了腰,堂堂正正的,不要这么卑微,弱者的行为不是都有其合理性,盲目低头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很廉价。 尤其是在一段感情中,遇到任何矛盾和冲突,不需要任何解释,就立刻打同情牌的行为其实很卑鄙。 他在利用她的同情心和愧疚心理,不择手段只想拽着她的手不放,根本就没有意愿去解决问题,他只想逃避,为自己营造一个世外桃源,把外界的声音拒之门外。 他在害怕,害怕一旦和她摊牌,坦诚相待,就会迎来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深渊。 情况不明的时候,保持现状,小心翼翼不去捅破那层薄纸是最好的选择。 嘉文理解他的选择,却无法感同身受,甚至觉得很荒谬。 他太过沉重且幼稚的爱慕让她感到窒息,只想逃离。 最终嘉文还是没能说什么,而是面无表情地拉开了车门,自己坐了上去。 上车之后,他似乎想对她说什么,看到她面沉如水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一路无言,车厢内的气氛是非常压抑的。 -- 第一百零五章【h】 客厅里静悄悄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渗进来,却无端让人感觉到冷意。 嘉文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双手捧着茶杯,神情恍惚,目光不知落向了何方。 直到一声轻轻的呼唤,才拉回了她散漫的思绪。 “嘉文?” 她的瞳孔稍稍凝聚,落在了对面人的身上,看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 见她不回答,他又轻声发问:“嘉文,你在想什么?” “没有。” 男人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而后发出闷闷的声音:“嘉文,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离你好远,无论怎么追赶,都追不上你的脚步,你的心房曾有为我打开过吗?哪怕不是出于爱情。” 嘉文正想组织语言正式和他谈话,却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和刚才的卑微不同,而是带上了一种饱含恶意的揣测和漫不经心的讥讽。 “嘉文,你在我面前,还是在想他吗?”他轻声呢喃,抬起头,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眼中的阴郁令人心惊,“可是,无论他在你心中有多大的份量,只有我能和你做爱,你是我的,嘉文,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嘉文直接把杯子摔到了地上,站起来愤怒地看着他。 “沈嘉泽,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操控一切吗?你对我的监视无处不在,连我的心都要窥探,连我脑子里的所思所想都要扒出来才善罢甘休吗?我告诉你,做梦。无论我和你的关系如何,你都没有权利干涉我的隐私。” 他从她的话语中获取了关键信息,明白某些事情已然东窗事发,预先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已经哑口无言,变得苍白无力,如同在水中熄了火的引擎,他只能嗫嚅着说道:“嘉文,我爱你啊……” “你的爱是操控,是监视,是独占欲吗?这种爱真可怕。” 她的声音猛然高扬,然后竟然开始哭了起来,向来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像是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沈嘉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认错可不可以?我没能把你教育好,让你误入歧途,让你产生了这种邪念,我自作自受。” 男人手忙脚乱地帮她擦眼泪,“嘉文,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虽然我不认为这是一种错……别拿我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 她捂住了脸,把头埋起来,瘫坐到沙发上,纤细的脖颈好像承受不住这份重量,嘴里发出梦一般的喃喃自语。 “最近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我已经很久没做梦了……妈动手术的前几天,似乎冥冥中有一种预感,她让我到医院和她聊天,那天下午我们聊了很长时间,我们从来没有这么好好谈过话,说的都是一些很琐碎的话。她让我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性子别太拧巴,人活一辈子,一定要过得开心。我现在还记得她跟我说了什么,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 她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看着他,“最后,已经六点半了,我要离开的时候,她说让我好好教育你,姐弟之间,没有什么矛盾,这世上没有人比我们更亲近,能拉一把就是一把……可是嘉泽,我却把你推向了深渊。” 男人只能跪下来,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嘴里一直在说“对不起”。 “嘉泽,我不开心,你知道吗,我很内疚。” “对不起。” “嘉泽,爱不是操控。”她缓缓挣开了他的手,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拿起了他的手机。 她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他很信任她,连手机都录入了她的指纹密码,只不过她一直没有用,她没有去翻伴侣隐私的爱好。 现在想想,他对她的了解确实很深。 里边的东西,非常丰富。都是关于她的。 视频图片文字语音……都被他保留了下来。还有很多私密照,其中不乏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 她是竭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的。 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感觉怎么着都删不完,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永远没有醒来的机会,恰在这时,他的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 她本不想点进去,只想赶紧删完这些东西然后离开,却因为不熟悉操作误点了。 最上边的那行字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精子鉴定书。 “……精子活力与数量已达到正常值。” 身子越来越冷,像是掉进了冰窟里,身上的温度一点点被剥离,她直接把手机砸到了地上。 她抛弃了最后一丝体面,像个疯子一样捶打他的身体,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沈嘉泽,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精子活力和数量为什么能达到正常值!你做了什么!” 男人抓住她的不断扭动的身子,把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女人纤细的身子在他铁一般的臂膀中不得动弹,像是被网丝罗住的蝴蝶,无法逃脱。 “嘉文,你听我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是正常的,结扎术没必要。如果有一个孩子,嘉文,如果有一个孩子,我们之间的纽带就更加紧密,再也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你了,没有人能介入我们之间……” “放开我!” “不可能,嘉文,我不放。” 嘉文狠狠地用手肘顶他的腹部,只听身后一声闷哼,禁锢着她的手臂却愈发收紧了,她又用力地咬了一口他的胳膊,只见铁一样的手臂上暴起了肌肉,却仍是没有松开。 “嘉文,我离不开你,你随便打骂我都没问题,别说离开这种话。” “沈嘉泽,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你让我恶心,你毁了我的人生,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身后的男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又像是受伤了的野兽在嘶吼,她即将趁机挣开他的束缚,又被他拉到了怀中,他的手竟然在撕扯她的衣物。 嘉文意识到不对劲,开始大喊:“你做什么,你疯了,快放开我!” “都做了那么多次了,你知道,嘉文,你知道我想做什么,我要你……” “这不是在做爱,这是在强奸。沈嘉泽,你就是打着爱的名义来侵犯我的吗?” 他却发出了沉沉的笑声,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闷出来似的,不像笑却像哭,“嘉文,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我是个强奸犯,你可以搜集证据,让人来抓我,把我枪毙,判死刑,或是牢底坐穿,我供认不韪……这些惩罚都没有你的惩罚来得痛苦。” “你冷静点!” “嘉文,冷静是没用的……在你面前,无论使出什么招数都没用。既然冷静没法解决问题,事情已然糟糕到这种地步,还不如做绝了……” 他拉开了她的外衫丢在地上,三两下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从后边伸手揉捏她的乳房,用唇亲吻她耳朵上的敏感点,又脱下她的裤子内裤,拉起她的一条腿放在沙发上,胳膊绕过她的大腿根部,手指在她微微湿润的下体不断碾磨,刺激她的阴蒂。 他十分熟悉她的软肋在哪里,她很快就在他的攻势下泄了身,浑身酸软,差点掉到地上,被他像拉着面条似的抱了起来,放到沙发上。 他仅仅拉开了裤子的拉链,从里边掏出已然勃起的欲物,捏着蘑菇状的龟头在她的外阴处盘桓了片刻,直到被她黏糊糊的体液淋湿,才慢慢地将这根青紫色的巨物推进去。 他入得很深,一下子顶到了她的子宫口,嘉文猛然弓起了身子,迷离着眼睛,发出了呻吟。 他浑身上下的装束都还好好的,她却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地瘫在沙发上任他亵玩肏弄,甚至在一波又一波快感的冲击下,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男人俯下身,亲吻她的嘴角,一只手不停地揉着她的乳房,令一只手则坏心眼地托起她柔软丰盈的臀部,让她的下体更加紧密地连接自己的欲望。 他英挺俊朗的脸布满了汗水,汗滴顺着两鬓流下,低落到她的胸前,深邃的眼睛红得发亮,仔细欣赏着身下的女人娇艳动人的媚态。 他放开了落在她胸前的手,转而轻轻拂过她浸润着情欲的眉眼,不由得发出喃喃自语:“我的罪恶,我的灵魂……嘉文,你是我的全部,我追逐了两辈子的梦境。” 他的身子猛然冲刺到最里边,和她最深的地方相连,紧绷着的脸蓦然绽放出几近癫狂的笑意,他将自己的精液灌输在了她的体内。 “嘉文,为了留下你,我不择手段。只要能留下你……别离开我……” 他抱起她软绵绵的身子,打开房门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脱下了全身的衣物,再次和她纠缠在一起。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他们在燥热不安的夏天疯狂地交媾,两具身子都汗湿湿的,粘糊糊,像两条刚从海里捞出来的鱼,相濡以沫,彼此依偎。 然而,由始至终,她都是冷漠地看着他的。就算他们在做爱,或是他在强奸她,也不为所动,事不关己。 这种冷淡的凝视让他痛苦不堪,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也不明白该如何解决问题,只能依靠一次又一次的做爱缓解心中的痛。 竭尽全力抓住的东西,就是死了,也不能放手。 -- N2qq.COM 第一百零六章 她思考了很多问题,只觉得从未有过这么迷茫的阶段,就连两人发生关系那段时间,都未曾有过这种绝望的感觉。 就像是身在茫茫大海中,四周都是扑面而来的潮水,连一根稻草都抓不到。 这天晚上两人胡闹了很久,他睡着时已经是深夜了。 躺在床上的人很疲倦,她发现,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脸上的轮廓线越发分明,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色,就连睡着时,都是紧紧皱着眉头的,似乎在经历着什么痛苦的事。 嘉文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而后起身披上了衣服,打开阳台玻璃门,从冰箱里倒了杯香槟,走到外边俯视城市的夜景。 一座不夜城,花团锦簇,流光溢彩,在深蓝色的天幕下闪耀着光辉。 女人拿起香槟喝了一口。 回来后,她就再也没想过要离开这座城市。这里藏着她的爱和恨,藏着她的失败和成功,藏着她最初的理想和追求。 她花费前半生的大部分积蓄在这座繁华的城市中落下脚跟,不为追求世俗意义上结婚生子,走完人生流程的快乐,仅仅是因为,她需要一个栖息身体的地方。 曾经出走,走过最远的路,才知道脚下的土壤对自己的重要性。 而现在,灵魂已然无处安放,仓惶不知所措,栖息在此的身体还有什么用处呢? 她把最后一口酒喝完,随手放在小茶桌上,然后拿起了手机。 “穆青,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我也没睡,习惯失眠了,怎么了?” “没事……不,确实有事,我想跟你出去散散心。什么时候回来?不,我还不确定,签证的事,麻烦你了,尽量不要太仓促吧。” 两人谈了会儿关于准备的事,挂了电话后,她又看了一会儿夜景,觉得有些疲倦,就进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穿着睡衣,正背对着她,背脊挺直,像一樽无声的雕塑。 胸腔中的心脏猛然跳了跳,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浑身肌肉紧绷起来,几乎忍不住要逃跑。 她疑心他是不是听到了她和穆青的对话,却又没见他有任何表示,这很不合理。 强自收拾好心情,她放缓了脚步,慢慢朝房间走去,并未打算惊动他。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你去哪了?” 她没打算理会他,正好现在处于冷战时期,这样的反应是没问题的。 这一夜注定没怎么睡好觉。 对她来说,这套房子真的成了身体的栖息地,每天早出晚归,尽可能减少和他的接触,回来休息的时候,也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倒是他,好像对于这套房子越发上心,一点点把自己的东西挪进来,衣服,喜欢的书籍,新买的电竞装备……他把鞋子放在她的鞋柜里,和她的高跟鞋并立,每天早上出门她都能看见。 嘉文选择了忽视。她明天就走,未免惊动他,保持现状最好。 近段时间,她都在处理公司的事,她打算辞职,区域公司已经批准,却被总部驳回了,嘉文猜测应该是Andrew的手笔。 驳回信只有几句英文:“如果你是因为情感原因而选择离开,那么不行,我不允许。遇到了,就跨过去。如果你还没死,那么就鼓起勇气,像一个战士一样奋斗到底。没有奋斗者会被情感问题击垮,这很可笑,我从来没有这样教过你。” 她没再坚持,只请了一个长长的假,归期不定,或许是一辈子。 她在敲击出最后一个字母的时候,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调侃,问那个引她入门的男人,同时,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她精神导师的男人:“你能给我一个那么长的假吗?我的吸血鬼资本家先生?CEO并不好当,这些年你可没少盘剥我,我是个逃避者,已经没有剩余价值给你了。” 她不期待能够得到他的回答,然而,不足片刻,他的回答却让她愣住了。 “只要我还在,这里永远都有你的位置。Always.” 一种陌生的情愫悄然袭上心头,她的脑海中闪现出很多画面,零零散散的没法捕捉到。 那双湛蓝的,如同大海一样辽阔的眼睛,仿佛在记忆深处静静地凝视着她。 你是船长,别慌乱,遇事要沉着应对。 “我知道了。”她对着空气轻声说道。 许久之后,她微微一笑,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 经过这次历练,下属早已能独当一面,或许等她回来,公司早已没有了她的位置。外企竞争十分激烈,每年都在淘汰人,离开等于选择退出。 很多人都在为她感到惋惜,度过了至暗时刻,从最低谷爬起来,却在转折点即将到来之际,平白将心血拱手让人。 为什么?不少人心中都有这样的困惑。 嘉文只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一种难得的忧伤,也显得很轻松。如同秋日旷远辽阔的天。 很奇怪,她的心已经产生了一种对什么都不那么在乎的想法。 沈嘉文的人生是压抑的,是拘束的,她从未真正表达过自己的喜好,也从没有歇斯底里地去追求着什么。 她处在周遭的人际关系中,纠缠于声色犬马的名利场,困顿于情感的漩涡,刀光剑影的生活固然精彩纷呈,却始终有种难言的遗憾。 放下一切之后,竟然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世事难料,一个星期前她根本不会想到要离开。 她什么都没收拾,一套衣服都没带,只带上了身份证,签证和银行卡等重要证件,这些能证明她是“沈嘉文”的东西。 像每一个寻常的上班日一样,她整理好了衣服,梳理好了头发,稍稍喷了点香水,把短跟鞋套上,站在镜子前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表情都很自然,就像是去上一个班,下班之后就能回来。 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叫住了她的名字:“嘉文。” 前几天她都没怎么理他,任他怎么叫都不理,今天却不知为何,在他出声呼唤她的时候,立刻转过了头。 他站在阳光明媚的地方,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脸颊浮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弯成了新月,发丝有些凌乱,横斜逸出,像是金毛的头,浑身都暖洋洋的。 就像是小时候,每一次她出门,他都会用这种小心翼翼的,饱含期待的,温暖的笑脸迎接她回来。 他以为自己的姐姐只是去上个学,熬过一个学期,就能再见面,姐姐也曾答应过他,会和他通话,一定不会忘了回家的路,也不会忘了家里的电话。 那时她一走就是八年,回来后两人都变得面目全非,搅得彼此的人生都不得安宁。 她被他的眼中细碎的笑意和宁静的喜爱给震撼,心中陡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感,眼眶酸胀得厉害,几乎想要崩溃大哭一场,理智却还是将这种无序的情绪拼命压了下去。 嘉文挤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她的功力尚不足以支撑她完美地演完这场戏。 “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叫叫你。” 她转过身,留给他一个背影,怕他看到她眼眶中的泪意。 “嗯,我走了。” 你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别想我。 太过疯狂偏执的感情,只会让人越走越窄,越走越偏,终究不是正途。 “嘉文,不吃早餐吗?” “不用了,我出去再吃。” “我今天点了周记海鲜粥,还有油条。吃完再走吧。点了两份,我一个人吃不完。” 听见他声音中的期待,她垂眸沉思片刻,终于还是走到了餐桌前坐了下来。 男人笑了起来,把餐盘中金灿灿的油条夹到了她碗里,“这家油条店新开的,又脆又酥,里边软软的,甜度适中,也不油腻,搭配海鲜粥特别好吃,你尝尝。” “嗯。” 这顿早餐是食不知味,聊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好像只有全程在附和他的话。也不知道聊了多久,手机闹钟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恍然惊觉必须要走了,再待下去会误机。 她放下了筷子,抽出纸巾擦拭了嘴巴和手,眼睛巡睃了一遍四周,即将远离,离开熟悉的地方,而且归期不定,心境自然有多体悟,或多或少有点不舍。 最让她纠结的,是眼前的人。 嘉文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双手放在餐桌上,沉默了片刻,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我要走了。” 他歪了歪头,用晶亮的眸子盯着她看,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想说的话有很多,却根本没法出口,她摇了摇头,径直起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西装和手提袋,搁在胳膊肘里。 “姐姐,你去哪里?” 她觉得这声“姐姐”叫得尤其怪异,自从发生关系了以后,似乎是想让她忘记血缘上的关系,又或者是想和她站同在一个平等的角度,他再也没有叫过她姐姐,床上做爱的时候,兴之所至,也只是骚话不断,一次都没有叫过她姐姐。 她心中陡然生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信息,还未等她思考出所以然,一阵眩晕突然来袭,她感到天旋地转,即将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只坚硬强壮的胳膊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到了男人嘴角露出的微妙的笑意,像是带着恶意的作弄,和胜券在握的志得意满,同时又有被欺骗的愤怒。 他处于失控的边缘,却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他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低沉沙哑的声线黏糊糊的,湿漉漉的,像是蛇爬过她的耳朵。 “姐姐,既然你想要绑死亲缘关系,那么随便你。你知不知道,每次在床上,射到你的身体里的时候,我都想叫你姐姐,却只能生生压抑这种冲动,因为我知道你不自在……姐姐,你没法逃离我的身边,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该怎么惩罚你呢?我亲爱的姐姐?” ——————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一箩筐的骚操作来了。 要把他鞭尸一百遍呢还是活剥一百遍? HaitаnɡSHuwu.cоM -- N2qq.COM 第一百零七章 耳边是死一般的沉寂,她仿佛陷入了一个沉沉的梦境之中,四周奔涌而来的黑暗几乎将她淹没。 床上的女人将眉头皱着,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暖黄的灯,宽敞的卧室,摆满了各色用品,和她的生活习惯相吻合,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她眼前的这一切,都十分崭新,毫无被动用过的痕迹,就像是临时布置而成的。 周遭陌生的一切让她感到本能的恐惧,仍是强行镇定下来思索目前的情况。 哪知微微动身,掀开被子一角,就听到了一阵细而密的声音。 嘉文猛然掀开了被子,借着灯光,看到了拷在脚腕处的锁链,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墙角。 想通了一切,一种几乎盖过理智的怒火在她心中烧了起来。 她绷紧了下颌,把牙齿咬死,用力扯了扯脚腕的链子,毫无意外扯不动。 眼见事情没有转机,她从床上跳了下来,四处搜寻手机,她的心里仍有一丝希望,直到搜寻完最后一个角落,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她愣在了原地,呆愣了半晌,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说过,要做,就把事情做绝了,才能知道出路在哪。 片刻之后,她面无表情地随手抄起放在梳妆台前的木凳,踉跄着脚步,拖着锁链往墙角处跑去。 她开始用木凳猛烈地敲击拷在那里的锁链,整间房子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用尽全力捶打一番,终究还是没有任何结果,那条锁链依然纹丝不动,静静地牵连着她的脚腕,泛出的冷光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都是假象,她被他刻意制造的假象给迷晕了眼,迷晕了心,她从来没有把他放在这样一个角度去考虑。 沈嘉泽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沈嘉泽了,他变得卑劣,变得阴暗,变得偏执,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就算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潜意识中依然不想将他想得太坏。 可他的本质就是坏的,所有正面的形象,都是迷惑她的假象。 她的额头淌满了汗水,浑身筋疲力竭,意识到这点,她把凳子丢到了一边,瘫坐在了地上。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 嘉泽把门打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过这么狼狈的样子。 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凌乱,瘫软成了一团,眉目之间的意气风发仿佛被疾风骤雨所摧毁,再也难以摆脱堕落的状态。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收拾了一番。 穿上妥帖得体的职业装,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化着淡淡的妆容,把纤细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苍松翠竹,坚定得仿佛任何风吹雨打都无法撼动。 任何东西都无法撼动她想要离开的步伐。 最了解沈嘉文的人,是沈嘉泽,他怎么可能连这点把戏都看不穿,更何况她又是个不善于掩饰自己的人。 他配合着她的演出,脸上的笑容越阳光明媚,心中的痛就越发难以忍受,在极度的痛苦之中越发麻木,他的精神世界进一步产生了异化,竟然产生了一些念头。 那些很早很早之前,就埋藏在他心底的念头。 囚禁她,折断她想要高飞的羽翼,完完整整保留她的身体。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算没有爱,也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 他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了。 他以为再次面对她时,会有不安,会有愧疚,会有恐慌,然而,此刻他的心却是一种平静的状态,甚至还暗存着一种激动,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悬而未决的心终于轻轻放下来了。仿佛事情本该如此发展。 唯有看到她,他狂躁不安的心才能平静下来。 他对她身上的凌乱美和堕落美有近乎变态的喜爱,于是站在门口静静地欣赏着她落魄的姿态。 他看着她迷离的,失神的眼睛渐渐聚焦,仿佛点燃了一团火,里边燃烧着可以凐灭一切的怒意,如同猛兽般势不可挡地扑向他。 嘉文用沙哑,略微残破的声线问他:“你满意了吗?把我变成不人不鬼的样子,你满意了吗?” 他蹲下身子,微微低垂着头,凝视着她落拓的面容,像是受到了召唤,他用手轻轻触摸着她的脸颊,用满是赞叹的语气感慨:“嘉文,你真美……” 女人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愣了愣,半晌之后收回了空荡荡的手。他转身离开了房间,一手稳稳当当拿着托盘,端进了丰盛的食物。 他把食物放在了桌子上,对她低低地说:“嘉文,饿了一整天,我给你准备了吃的,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嘉文的目光瞥过桌上的食物,然后又转向他,用一种讥讽的语气问:“里边还有没有迷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对不起。我为以前的行为道歉。”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 “别装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也想明白了,我有段时间经常渴睡,当时还以为是工作太忙了,也不怎么上心,倒头就睡说明睡眠质量好,这是一件好事。醒来后神清气爽的同时,身体也有点奇怪的感觉。”她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目光刀子似的刺向他的脸,“这件事,怕也是你做的吧。” “是我。” 嘉文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把头撇向了一边。 “沈嘉泽,你人格卑劣,没有底线。” 听到这句话,男人一改唯唯诺诺的状态,脸上也扬起了笑容,只不过笑意却不达眼底。 “高尚如柏修然能拥有你吗?那个一根筋的傻瓜,不知道信了谁的鬼话,以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情感生活是多余的……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唾手可得,却白白流失了这么好的机会。” 他的手重新攀上了她的脸颊,手指帮她理顺鬓边凌乱的发丝。 “有底线如穆青能拥有你吗?这也是个傻瓜,我都露出了致命的弱点,嘉文,我知道,你讨厌我的行为,厌恶恶心得要死,但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我没办法不去做……我把致命的弱点暴露在了他面前,他都不会好好利用。嘉文,你知道,如果我处在穆青的位置上,我会怎么做吗?” 他凑近她的耳朵,用低沉的气音撩拨她的耳际,嘉文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即便两人毫无身体接触,那种被冒犯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我会给他下精神判定书,向世人宣告他是个疯子,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怎么样,嘉文,是不是觉得我更卑劣了?没关系,什么事情只要我做过的,我都承认,包括高中的时候对你的相片手淫,给你下药,在每一个深夜里抚摸你亲吻你……我就是这么可怕,我把一个完完整整的自己,呈现在你面前……” 他说得阴暗又可怕,絮絮叨叨的,思维有断裂的痕迹,整个人的精神都不在状态,嘉文立刻制止了他梦一般的呓语,“够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以往的事情我不计较,如果你还算是个人,让我走。” “嘉文,我们这样子不好吗?只有我们两个。如果你想去其他地方玩,那么我可以陪你去。只有我们俩。嘉文,我可以买下印度洋中的一个小岛,虽然贵,不过值得……一到夏天我们就去那里玩怎么样?” “沈嘉泽,你这是在犯罪!你在非法监禁!”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猥亵罪,强奸罪,下迷药,算不算是故意伤害罪?哦对了,在你这边,还要算上乱伦罪。无所谓,反正在你眼里,我是个烂人,身上每一处都是脏的。没关系,背上半部刑法都没关系。” 嘉文感觉很绝望,两个人完全没法交流,铁青着脸,猛然用力推开了他的身体,直接躺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想看到他。 他还在念叨,说一定要吃饭,嘉文听了觉得烦躁,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于是掀开了被子,指着门大声说:“给我滚出去!” 男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点了点头,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她说了一句:“嘉文,你最好把饭吃了,不然我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眼中癫狂的,不正常的神色让她不敢怀疑他所说的话,看见门重新锁上了,才把目光瞥向了桌子上的食物。 除了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她一整天都没进过食,和他争执了那么久也早就累得虚脱了,虽然有些担心里边被他加了什么东西,却也还是耐不住食欲,又害怕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于是下了床,把食物都吃干净了。 她需要保存体力,等待穆青的到来。 穆青了解她的情况,一定能在第一时间想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嘉文勉强安慰自己,把食物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都是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此时却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这是间朝南的宽敞的卧室,有独立卫生间,每次他走进来时,她都会注意到外边的布局。 外边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客厅。这是一整套房子,还很新,她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又买了房子,光凭窗外的景色也无从判断到底在哪个位置,一时之间有些丧气。 他好像知道了她的暗中观察,只微笑着说:“嘉文,别费心思了,没有人能找到这里的。这是属于我们的空间,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 “你疯了,顺带毁了我的人生。你难道还能关我一辈子吗?” 他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些静默的悲伤,眼中细碎的光芒倒像是在流泪。 “嘉文,我自己都没有了未来,你能告诉我,我的未来在哪里吗?如何才能获得你的爱,如何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一个困兽之徒,穷途末路,是很难想到他人的。言语刺激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是好的结局。” “放手,你好我也好。”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 第一百零八章【h】 他彻底疯了。 嘉文完全不想刺激他,面上虽然极其平静,采取冷处理的态度,对他不理不睬,然而,每当对上他的视线,都让她有一种,自己已经被毫无理智可言的野兽盯上的错觉。 这种感觉让她胆战心惊,已经在心中将警戒拉到了最高点。 却无法阻挡他索求无度的性欲望。 再次被他压在身下的时候,她罕见地产生汹涌的恨意,恨他的变态,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更恨那些年自己瞎了眼,养了一头狼在身边却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她早就该在他出生的时候掐死他。 她觉得自己也被他逼疯了,变得极端,一种想要摧毁一切的愤怒在灼烧她的心。她开始尖叫,用手指甲狂抓他的脸。 男人将她作乱的手抓了起来,用手铐拷在床头,这种姿势十分没安全感,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待宰的猪,睁大了眼睛,用惊恐万状的眼神望着他。 “你放开我!我不想这样!沈嘉泽,我不想这样,你听到没有!” 男人抿了抿唇,微笑着看着她,“嘉文,我听到了。如果我放开你,你就想要吗?不会的。你说得对,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只能看谁技高一筹了。” 他的腿跨过她的身体,神情中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眼睛垂着,一只手放在她的胸前不断揉捏,将她的乳尖拉得很长。 “姐姐,你看,我在玩弄你的大奶子,它们好软,怎么玩都玩不够。” 嘉文崩溃地大喊:“闭嘴!闭嘴!我不是你姐!我没有你这样大逆不道的弟弟!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肮脏龌龊!”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姐弟,我们是爱人,所以,我玩你吃你的乳房,其实没有问题。” 她下意识往自己的胸前看去,就看见乳房几乎被他扯得变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一下子涨红了,眼睛几乎要喷出火,脚腕处的脚镣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男人见她激动的模样,俯下身亲吻她的锁骨,在她耳边喃喃细语:“别着急,你下面还没湿透。都做了那么多次,为什么还那么紧窄……放松点……嗯,就是这样,我能放下两根手指了。嘉文,你知道吗,每次我都是在第三根手指能放进去的时候,才用阴茎插进去的。你下面实在太小了……或者是,我的阴茎太大了。不过刚好能填满你……”说到之后,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发出愉悦的笑声。 嘉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在他腿间昂首挺立的东西。 她喜欢男性的身体,那种健美的,每一丝肌肉都带着力量美的感觉让她欣赏,唯独男人身上的生殖器让她很排斥。 不仅丑,还具有侵略性。 这个东西,就像是从野兽身上摘取的一部分,脱离了一切有秩序的力量美和理性美,凭空出现在人的身上。 他曾经想让她口这根东西,她自然不会答应,甚至还带着冷笑,对他说:“你敢把它放我嘴里,就要有牺牲某些东西的准备。” 他果然不敢了,讪讪地收回了想要淫乱的心理。 取而代之的是在她身上发泄无穷无尽的欲望。 “嘉文,你好棒啊!太棒了!” 男人热情的叫声让她收回了涣散的思绪,发现不知不觉的功夫,他早已插进来了,此时正像一条发情的公狗一样在她身上耸动。 他边用力地肏弄着,边拉开她的大腿,用枕头拖住她的脑袋,诱导她往两人交接的下体处看。 “你看,我是这样进入你的……九浅的时候,还有三分之二的阴茎在外边,没有插进去。这样子是为了刺激你的阴道口,就是G点密集的区域……每次我摸你那里,你都会流出很多水……用阴茎那么大的东西插,慢慢地研磨,快感应该更加强烈吧……嘉文,你喜欢吗?不然也不会流这么多水吧……” 她厌恶恶心得要死,却无法辩驳他的话。 身体上的纵情享乐不是可以掩盖的。 她的身体确实陷入了一种迷乱淫靡的快感中,随着他的动作起伏伏,随着他的深入,也不禁发出了低喘呻吟。 男人将阴茎埋在她的子宫口,趴在她身上,呼吸她胸前温暖的香气。 “一深,就是这样……和你紧紧贴着。嘉文,你还记得凜子和久木是怎么死的吗?我是在十五岁的时候看的《失乐园》,那时你还没回来,我都差点忘记你的样子了……当时只觉得日本人真是变态又极端,在高潮的时候喝下毒酒,性器相连一起死……而现在,嘉文,我觉得他们好浪漫。” 听到他梦一般的呓语,嘉文觉得可怕,她觉得此时像极了书中的主人公在做爱时,谈及岛武郎和波多野秋子殉情时的情景,一种无端的冷意袭上心头,她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做梦吗? “嘉文,不是胡说八道。”他从她的胸脯前抬起头,盯着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郑重地对她说,“一对被社会排斥的,绝望的恋人,觉得人生了无生机,高潮来临的那一刻,一起奔赴死亡,并且是以紧紧相连的姿势,尸体僵硬之后别人怎么拉都拉不开。你不觉得,这是一种极致的浪漫吗?” 面对他窥探的眼神,嘉文冷漠地回答:“只有疯子才会这么做。就算是活得再糟糕,坚持下去总会走出来,死了一切都没了。一个疯子拉着另一个疯子下坠的过程。我看不出渡边淳一这本的意义所在。如果有人敢这么对我,让我死后还要接受非议和指点,那么我就是死也不会原谅他。” “人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男人笑着回答她的问题,掐着她的腰进行了一次深深的顶弄,将精液射在了她的身体深处。 嘉文经过长时间的高潮之后,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她开始用尖锐的声音骂他变态,疯子。 “你没有戴套!你疯了吗!” 他看着她陷入疯狂迷乱的姿态,只觉得这样子的嘉文实在美丽。 冷静从容是因为不那么在乎,能游刃有余,然而,他想要把她拖下水,让她一同沉沦。 他欣赏了一段时间,对她的歇斯底里和绝望感到快慰,同时也生出了一种悲哀的情绪。 “嘉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鉴定报告很快就出来。” 他伸出手,轻轻抚弄她高潮之后泛红的身体,拔出半软的阴茎后,用一个枕头垫高她的腰部,不让里边的东西流出来,他的目光凝视这她的脸庞,温柔而缱绻,却让人感到恐惧。 “嘉文,我们都需要改变,一同抚育一个小孩子,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让我来。我会努力尽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嘉文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阵压抑的痛苦。 他的心理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开始的时候她以为他不会伤害她,现在她甚至开始忧虑自己的人身安全。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工具,一个供他肆意蹂躏玩弄的工具,一个生育的工具。 “嘉泽,我们别这样好不好?我不想要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没做好要孩子的准备。嘉泽,我是一个不婚不育主义者,你在违反我的人生意志,我感到了冒犯和不尊重。请你尊重我的个人选择,好吗?” 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看她脸上示弱的,脆弱的神情,许久之后,就在她即将崩溃失控的时候,他才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需要一个孩子,一条能维系我们的纽带,像正常的家庭那样一起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你会逐渐忘了这层让你别扭的关系。沈嘉文,你不是我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信任我,还想离开我,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挽留你……嘉文,我们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她挣扎了起来,愤怒在燃烧她的理智,“这个改变是基于践踏我的人生意志!你不会爱一个人,你只会强迫我接受你的意愿。” 无论是什么方式的劝说,都没法改变他的一意孤行。 这段时间是嘉文最阴暗的时间。被困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脚腕上带着脚镣,和一个让她觉得恐惧的人终日做爱,还要接受他的猜疑和毫无依据的遐想。 他总是在她耳边念叨,穆青会害死她。看着他一脸笃定的模样,她都要怀疑是不是确有其事了。她变得和他一样神经质,敏感,紧张兮兮。 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只会随着身体本能而反应的动物,心在焦灼恐惧,就像放在锅里的肉一样滋滋作响,身体却飞向欲望的深渊。 她更怕的是,就算她现在的年龄并不是容易怀孕的时间,照这种射精强度下去,迟早有一天,她真的会受孕。精子检测书上,他的精子活性十分强,正当壮年,如日中天,处于一生中的巅峰时期,想要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这个月的例假来临,她才松了一口气,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轻轻放下了。 男人站在床边,深邃莫测的眼睛看着她脸上不断变化的神情,看到那丝显而易见的轻松时,脸上露出了不辨喜怒的笑容。 他说:“没关系,等你的例假走了,我们继续。嘉文,我想做的事情,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完成目标的。” 她的脸沉了下来,那丝侥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滚啊!我看到你就恶心!” 男人接住了横空飞来的枕头,微微一笑,把枕头丢在了她床上,然后出去了。 嘉文看着重新上了锁的门,双手不自觉绞紧了被子。 待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折磨。理智告诉她,应该还没到一个星期,以沈嘉泽的缜密,想要囚禁一个人不被人发现并不是难事,然而,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只想赶紧逃离。 赶紧有人发现她,不然她会死。 —————— 都这样了,还有he吗【点烟.jpg】 -- N2qq.COM 第一百零九章 时间在狭小空间里的流动是缓慢的。 她变得狂躁不安,开始摔各种东西,乱发脾气,看着人的目光也像淬了毒一般。她的变化让他感到陌生,同时另有一种惧意袭上心头,渗入五脏六腑。 或许,他是真的在毁了她…… 意识到这点,他不再强硬和她求欢,尽可能减少两人的冲突。他不再步步紧逼,她似乎也放松了下来。 他如履薄冰,步伐放缓,胆战心惊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与和谐。 沈嘉文是理性的,他知道她在等待时机,为此不惜伏低做小,降低底线,然而一旦把她逼急了,让她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么即便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实施。 就像是毅然决然辞去工作一样。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份工作对于沈嘉文的意义。不仅是物质上的意义,更是精神上的寄托。 他正在毁了她。 这种感觉很糟糕。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沈嘉泽更爱沈嘉文,他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他的爱会毁了她,这是他想不通的一点。唯有一点念头是可以确定的,一旦放开了手,那么他将永远失去她。这更不能让他忍受。 他可以给她任何东西,唯独不能放她走,任她苦苦哀求,或是歇斯底里,都不行。 嘉文放弃了说服他,瘫坐在了地上,拉耸着肩膀,陷入了一种死寂之中。她蓦然的岑寂让他感到痛苦和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抬起头,用那双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眼凝视着他,里面没有怨恨,没有憎恶,也无喜爱,只有一望无际的平静。 “我想去阳台放放风。” 男人不回话。 她又说:“在密闭空间待久了,我会发疯,我控制不住自己。只是去阳台看看,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在斟酌,在思索,眼睛仔细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一处表情,看到她眼中的那点零星的期待,像是点缀在天幕上的小小的愿望,心脏像是被一根针刺到了一样,骤然紧缩了起来,疼得发冷。 他的嘉文,应该是高高在上的,骄傲矜持的,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放在她身上都不为过,为什么要变得这样卑微? 一起都是他造成的,他是罪魁祸首。嘉文是那么热爱自由,她是个控制自己人生的猎手,却被他逼到了这一步。 他露出了勉强的笑容,终于点了点头。 “也可以,我陪你去。”他解开了她脚上的镣铐。 她不再反对,知道反抗没什么意义,默默地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理了理凌乱的衣服和发丝,用头巾绑住头发,露出额头,清爽干净且光明正大的模样。 拿起口红在嘴上轻轻擦了擦,抿了抿唇,又拿起眉笔在眉毛上细细描绘,而后对着镜子里的女人笑了笑。 她很少往脸上嘴上涂抹什么东西,乍然抹上口红,笑容显得怪诞而美丽,妖艳之至,绚丽之至,同时也很诡异。 他感到有些害怕,不由得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他打开了阳台落地窗,又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出去。 阳台上风和日丽,天高云淡,午后阳光明媚,肆意流淌,秋风和煦,鸟儿在高空飞翔。 果然是这样,一套郊区的房子,四周没有什么人。 嘉文拢了拢身上的风衣,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外边的风景,眉目舒展,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整个人都徜徉在愉悦之中,风衣的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像即将展翅飞翔的鸟。 她站在上边看风景,她也是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她的愉悦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震撼,一种冷意浸润心头,让他痛苦不堪,又酸又涩的滋味。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然而他依然不想放手。 她偏过头,对他微微颔首,“我能喝点酒吗?” 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哑着嗓音问她:“你想喝什么?” “普通的香槟就好。” 他犹豫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却把手铐拷在了她手上,低声对她说:“嘉文,你别怪我,我没办法……” 嘉文仔细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为什么一个不断犯错的罪魁祸首,最后却像一个被逼无奈的受害者一样无辜呢?她的心中都背负着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她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远处。 他很快就拿着两个酒杯出来了,一杯给她后,用钥匙解开了她的手铐,转而用自己的手握着。 两人拉着手,靠在栏杆上喝酒。 是质地很好的香槟,色泽清淡,毫无杂志,味道温软绵长,她喜欢的法国货,已经很久没碰了,喝得有点急,没一会儿,就差不多见底了。因为酒意,苍白的脸变得有些红。 她趴在了栏杆上,看着天空说:“嘉泽,对你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 “你。” 她哑然片刻,说:“除了人以外的东西,总还有很多值得你去关注的,你的理想,你的追求,你喜爱的东西……” “嘉文,你相信吗,”他凝视着她的侧脸,笑容中带着伤感。 “有人的人生是围绕理想而展开的,有人是因为追求……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超然度外,这也是社会存在的基石。而有的人,他们的人生是围绕某个人展开的,为了她变得更优秀,更有能力。如果没有她,那么对于他来说,学习物理,走另外一条道路,进入学界是很开心的事,他也喜欢探究这些奥秘……失去了这个人,相当于失去了人生的方向,最核心的灵魂和骨架被抽掉了,那么他这一生所有事情都不再重要了。” 嘉文沉默了好久,没有再想去说服他。 他做了很多错事,也深深地伤害到了她,她的人生轨迹因此改变方向,到了这一刻,她竟然悲哀地发现,她对他,恨不起来。 多么可悲的人生。他的,也是她的。 她把最后一口酒喝掉了,把杯子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对他说:“有烟吗?” 他摸了摸口袋,摸到了一盒烟,这段时间他的烟瘾十分大,每天都要抽上半包,却不敢在她面前抽。 沈嘉泽在沈嘉文心中的形象,应该是积极的,他竭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即便他知道事情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两人撕破了脸皮,对彼此的真实面目一清二楚,已经没有维护什么的必要。 他依然不想让嘉文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只有这个。” 嘉文接过去看了两眼,还给他,“我不抽男士烟。” “这个味道很清淡,和你平时用的没有太大的区别,抽一两根没关系。” “我不喜欢。” 她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出声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有挣扎的神色,终于还是说:“你进来,我出去给你买,这里离城区太远,配送不能到。” 她满脸厌弃地说道:“我不想进去,想吹风。” 没办法,他只能给她拷上了手铐,四处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才转身离开。 他走了以后,面色平静无波的女人浑身猛然颤抖起来,她就像是一个瘾君子,乍然碰到了毒品,脸上露出了亢奋的喜悦,她竭尽全力压住了那种激动,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对着对面的阳台轻声说:“你可以出来了。” 穆青从墙角处走出来,皱着眉看着她瘦削苍白的脸。 “嘉文,你……” “别说话,别说话……等他走远点,这里有监控。” 男人果然不再说话了,两人静静地对视了半晌。 穆青掏出手机,似乎想要打电话,嘉文轻声说:“我手里有这套房的备用钥匙,你接好了,一定要接好,只有一把,丢了没法进来。你拿到钥匙,立刻从楼梯上来,电梯需要刷卡,我看到了他口袋里的电梯卡。” 穆青把手机收了起来,不再说话,肃然地点了点头。 过了将近十分钟,她听到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身子反射性地紧绷起来,意识到应该是穆青,她勉强压下了这种恐慌。 穆青进来后,直接冲到了阳台,看到她手腕上的手铐,把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嘉文,他太过分了,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先别管这个,他应该发现了不对劲,你赶紧到房间里,进门左转的第二个房间,办公桌下的柜子里有手铐钥匙,你翻翻看,第二层或是第三层,我没看清。” “好,你等等。” 几分钟以后,穆青从里边走出来,嘉文看到他的身影在慢慢靠近,那种不断升腾的喜悦简直压抑不住,笑容在她脸上不断漫延,她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 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 就像是播放电影慢镜头似的,她眼睁睁看着这个被她视为救星的男人,猛然被一股力量击倒在地,他的眼镜掉了,脸上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男人昳丽的容颜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他的力量是强大的,穆青久居室内,不爱运动,根本不能和他抗衡。 他把穆青逼到了阳台的角落,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嘉文,你又在骗我。还是为了另一个男人骗我。如果不是我车钥匙落在了茶几上,你们就要成功了。” 后悔和懊恼早已充斥了她的心,她近乎疯狂地大吼出声:“沈嘉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告诉你,我没法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一分一秒都不行,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么明天就会看到我的尸体。” 穆青看出了她眼中癫狂的神色,他知道,她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了,于是立刻出声:“嘉文,别做傻事。” -- 第一百一十-一百一十一章 沈嘉泽猛然转身看着角落里的穆青。 “你有什么资格叫她的名字?你只是一个会害死她的人!穆青,今天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穆青虽处于下风,思维依旧冷静,他深呼吸了几下,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领,用低沉平缓的声音说: “你把自己的失败归罪到别人身上,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误,你的失误把你所爱的人越推越远,你在懊悔,你在自责。你更不想承认她不爱你的事实。沈嘉泽,你们之间没有任何人,她只是不爱你。放手吧,已经够了,做得够彻底了,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你应该知道了答案。你的偏执让她痛苦。” “你在胡说八道!” 他冲上去给了他一拳,穆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也跟他扭打在了一起,在缠斗过程中,穆青悄悄把手铐的钥匙扔到了嘉文的脚边,用唇语说了一个字:“走。”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们之间就不可能这样……穆青,你该死,上辈子就该死了。” 沈嘉泽的嘴里发出喃喃声,他的理智已然脱缰,像一头狂暴的野兽,要将任何侵入他领地的人杀死。 他把穆青压到了阳台栏杆上,看着下面的高度,露出了愉悦的微笑,“穆青,非法闯入别人的领地,主人出于自卫,在缠斗过程中错手将入侵者推下了阳台……穆青,你去死吧。” 一阵清脆的玻璃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沈嘉泽松开了穆青的衣领,猛然转过身去看嘉文的情况,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手铐。手上拿着一只碎了的酒杯,最尖锐的那一端正指着脖子上的大动脉。 穆青失声大喊:“嘉文,别做这种事!我不会有事!” 男人目眦欲裂,他感到难以呼吸,就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他觉得那只酒杯不是放在她脖子上,而是放在了他脖子上。他面临着死亡。 他感到头痛欲裂,痛苦地呻吟出声:“嘉文,放下,别这样。” 女人冷冷地说道:“让我们走。” “我可以让他滚,嘉文,你不行,你不能离开,你会被他害死,我不能失去你……” “再说一遍,让我们走。” 她厉喝一声,玻璃轧进了脖颈,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在她洁白的衣服上染出了一片刺目的红,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依旧冷冷地逼视着他。 “嘉文,你会被他害死。” “现在逼我走向绝路的是你。” “嘉文,我那么爱你……” “你放不放?” “你答应我,别跟他在一起。他会害了你……你别冲动,别轧了,你赶紧松开,你可以走,我不阻拦你!” 嘉文手上的杯子依旧没有放下,警惕地看了他几眼,他的脚动了动,似乎想要追出来,看到那片尖锐的碎玻璃,又立刻止住了脚步。 嘉文拉着穆青迅速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坐上了穆青的车,她才松了口气,把破碎的玻璃杯丢到了车上的垃圾桶里。 穆青看她身上的血迹十分可怖,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发动车子后,就跟她说:“储物箱里有绷带,你看看。” 嘉文打开储物箱,拉出绷带饶了脖子几圈,总算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送你去医院。” 嘉文面露疲倦,轻轻摇了摇头,“别去了,伤口没多深。我还不至于真的那么蠢,直接轧在动脉上。去药店买点伤药就好了。” 等红灯的时候,穆青捏了捏方向盘,沉吟了很久,才对她说:“你……或许需要先去检查身体。” 他说得十分委婉,不知为何,嘉文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世上,最了解沈嘉泽的人,应该是穆青。 沈嘉泽的精神世界已经异化了,甚至幻想两人没有血缘关系。 穆青能把握他所有的想法,包括,这段时间,沈嘉泽有很大的概率会强迫她发生关系,这种强迫,是带着伦理性质的。 然而她才来例假,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她并不需要去做这种检查,于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穆青,谢谢你。” 穆青微微一笑,对她的感谢不发表评论,也不在询问她,是否要报警这个问题。问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 他点了点头,转而问她:“接下来,送你去哪里?” 她思索片刻,断然说道:“去酒店吧。” 嘉文在酒店修整了一段时间,开始的时候还会做噩梦,梦到那个房间,梦到铁链拖地发出的金属声,梦到荒诞无稽的淫乱生活,梦到那个人的脸,喜悦,爱意,愤怒,悲伤,绝望……各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脸上来回交织。 最后,她梦到他死了。自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她就会走到阳台上,独自坐着,等到天明。她害怕密闭空间。 穆青发现了她的异常,有计划性地进行了一场梳理之后,她的情况才开始有所好转。 对于穆青,嘉文并不想再说谢,有时间过分的客气很伤人。 直到十二月份到来,空气中的凉意更甚,她才慢慢摆脱了这次的拘禁带来的心理阴影,开始新的旅程。 她问穆青:“以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男人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镜片后深邃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才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 “签证过期了吗?” “需要重新办理,不过还好,决定走向远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太晚。你要什么时候走,我随时配合。” 嘉文摇了摇头,“你没必要配合我,你的工作忙,我现在是闲人一个,有时间等。穆青,你总是说,我在为……嗯,我没有为自己着想过,那么你呢?有为自己想过吗?或者是,你总是习惯迁就的那个?” 男人愣了愣,露出了真切的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看出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你大可以把自己隐藏起来,没关系,这是你的生活方式,你舒服就好。不过,在朋友面前,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客气。你了解我的所有,而我却连你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他垂眸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签证下来后,两人去了欧洲。 从带着地中海热辣风情的西班牙开始,走到意大利,再前往德国,从法国一路北上,到了北欧国家。 穆青是一个很好的旅行伙伴,旅途中,嘉文发现,除了流畅的英语外,这个人居然会说西班牙语和德语,而且说得非常地道,各种俚语俗语景区文化也是信手拈来,逗得当地老外哈哈大笑,直对他竖起大拇指。 看得嘉文一脸懵。 他是个美食家,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还是个行走的GPS,就像是拿了上帝剧本,说好两人旅行,一起出谋划策,可事实上她是不用带脑子出门的。 她的旅行从来没有这么顺畅过。 “处在东亚文化圈的日本,我溜了一圈都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你怎么做到的?” “大学的时候,是在这边读的。欧盟国之间怎么蹿都很方便,趁着这个便利学了好几门语言,对这里还算有所了解。”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透露他的个人信息。 在嘉文眼中,穆青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他身上有一种优雅矜贵的腔调,却又不是绅士那种有些刻意的营造出的风度,被一些外在的包袱裹挟。两人甚至可以穿着拖鞋,在夜里去撸串喝啤酒。 她不知道这个“心理医生”的身价是多少,他能轻而易举让人忘记这些身外之物,从而把目光关注到他本身。 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逛了一圈,冬天悄然流逝,春天来临,温带海洋带来的湿润空气润泽了万物,大地终于不是光秃秃的一片,变得有层次感。 他们来到了芬兰。 穆青在这里有同学,所以就寄居在了同学家中。 他们度过了一段北欧猎人时光,钓鱼,带着枪出去打猎,收获猎物,燃起篝火烧烤晚餐。 虽说是春天,这里的天气还是很冷。夜晚的时候她要裹成一个球,缩成一团,围在壁炉旁边。 戴着老花镜的老太太总是笑话她。 “看看这些年轻的姑娘,怎么比我这个老太太还怕冷,我年轻的时候还是当地女子组的冬泳冠军。” 穆青低声给她翻译,嘉文听了只觉得满头黑线。 “西方人对东方人的年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穆青只是微笑,并不搭腔。 屋子的男主人扛着一把猎枪走进来,用粗犷的嗓音咕噜噜对穆青说了一番话。 “贝尔说了,天气预报报道这些天天气晴朗无云,极光指数极高,萨利萨尔卡小镇可以观测到极光。我们如果想去,那么明天他会开车载我们过去。不过这个时候,Kakslauttanen玻璃穹顶酒店应该是订不到了,寻常酒店也难,可能要睡帐篷一整晚。嘉文,你想去吗?”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美丽的,变化莫测的美景。浩瀚星空之下,雪原莽莽,该是一种怎样美丽的风景? “我想去看看。” “好。” 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她走过很多地方,却依然被这美丽深邃的风景震撼。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宇宙的浩瀚无际。柏修然曾和她说过,他的人生理想,就是在极光之下确立的。当时她难以体会这种心情,更觉得荒谬可笑。 拒绝一个人,不需要搬出宇宙和救世主。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被拒绝之后绝不会再次干扰对方的生活。 然而,星空之下,面对这样的风景,她却词穷了。 似乎所有的爱憎都在远离她而去,整颗心只余下一片平静。看得久了,却会产生一种难言的孤寂和空阔,这片天幕,仿佛要将人的灵魂给吸走。 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安静,忍不住没话找话,问穆青:“你在做什么?” 此时已是后半夜了,两人却全无睡意,还在帐篷外坐着。 穆青拧了拧眉,抿着唇一语不发,脸上的表情是肃穆而凝滞的。 他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嘉文,我们得赶紧走。” “怎么了?” 他眼中的神色未明,变幻莫测,比这天幕还要难以参透。 “天气有变。” HaitаnɡSHuwu.cоM -- N2qq.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后来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两人的退路被封住了,手机已经失去了信号,差点没死在那片苍茫空阔的天地之间。 再后来,他们被人施救了。 救援人员事后回想起来,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微妙。 极地的气候是变化多端的,虽然这些年的天气预报也在不断改进,然而总归有疏漏之处,那些外地来的游客,很可能前一刻还在纵情享乐,后一秒就被裹进冰冷的雪中了。 每年都有因为气候突变而死掉的游客。他们救援队,说是去搜救,其实收尸的可能性更大。 而这两名游客……有些奇怪,倒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在暴风雪到来的前一个小时,突然发出了强烈的求救信号。 弄得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明明那一片是风平浪静,他们应该还在观赏美丽的极光。 一个小时后,暴雪来临,切断了所有联系讯号,直到他们没法再次联系这个号码时,才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出问题了。 直升机无法进入暴风雪地带,只能派人进山搜救,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到找到两人时,他们也差不多快死了,只剩下一口气。 事后,救援队接受采访时表示:“都是因为那个提前一小时的求救信号,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提前呼救?像是预知了命运一样,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没有那个求救信号,我们根本无法给他们定位,所有的信号都在大雪中中断了。” 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案。 嘉文不能给,穆青也不能给。 他只是在某一瞬间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他想到了那个人的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毫无根据地,把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发送出去了。 事实上,在发送信号的后一秒,他就立刻后悔了。 这个答案,没有人会相信,包括他自己也不相信。 墨菲定律。他在心中对自己解释,同时,另有一种声音在发出微弱的呼声,像是某种东西在静悄悄崩塌断裂的声音。 你所坚持的一切,就是正确的吗?你所认知的,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两个月后,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两人踏上了归途。 穆青不打算回去,他只把嘉文送到了机场。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嗯,我还有很多问题。目前来说,没有回去的必要。我会先去进修一段时间,已经联系好了教授,明天一早就去德国。” “你有什么问题?” “很多。” “关于这次的死里逃生?” “嗯。” 她顿了顿,“与他有关?” “嗯。” “我觉得,你还是别把他的话太当真了。很容易被他带偏,你需要对这些信息进行屏蔽,别被他影响操控。穆青,他是个工于心计的人,表面上看,他处处处于被动,实则,他的心思没有人能猜透……如果把他的话代入自己的人生,那么,你会发现墨菲定律无处不在,因为人生处处充满着意外。模棱两可的可怕你不是不知道,一个故事有很多种说法,别被他影响了。” 穆青微微地笑了。 “嘉文,你真的是这么看他的吗?把他看成精神出了问题。” “我……” “嘉文,一如既往,真诚对待我,也真诚对待你的心。” 她的目光迷茫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没有,从来没有。”她犹豫了一会儿,“他只是……骗自己骗得太深了。” “嘉文,你还记得,你曾欠我一个人情吗?” “你想做什么?” “我想说服你。” “说服什么?” “正视你的心。那场意外中,在你意识到自己即将死去,脑海中闪现出的那个人是谁?” 她不说话了,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 “我曾以为,我能‘治疗’他的乱伦心理。后来我发现,其实没必要。他有他的世界观和价值判断标准,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目的性很强。然而,在和你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你才是最迷茫的那个。” 她抬起头,皱着眉看着他。 “嘉文,需要进行心理疏导的,其实是你。” “什么?” “你对他的抵触,都来自你的道德感。你在自我惩罚,对你的母亲有深深的愧疚感,你觉得是自己的失误造成了这种局面,你没有尽好一个子女,一个长辈应尽的责任,因此不配得到幸福和爱,只能自我厌弃。你舍不得伤害他,哪怕我只是说了一句报警,你都闪烁其辞,含糊过去了。你给自己下了底线,不能爱他,或者说,不能承认你爱他。一旦你发现有爱上他的苗头,就会感到极度痛苦。嘉文,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吗?” 正在这时,机场语音播报响起。 穆青摘下眼镜擦了擦,用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的脸庞。 “我发现,我没办法把他从你心里抹除。这是我的失败。嘉文,在这件事情上,打败我的不是他,而是你。” “穆青……” “嘉文,别说了,你欠我一个人情。答应我,一定要做到始终正式自己的内心,因为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真诚。答应我好吗?你走吧,已经检票了。” “还能再见吗?” 男人微微一笑。 “最好的搭档,我随时配合你。” 在他的目送下,嘉文拖着行李踏上了回国的旅途。 阔别了几个月,S市居然又发生了很多变化。一个人,站在人潮汹涌的大都市中是需要勇气的。 至少她现在缺乏这种勇气。 她没有在S市停留多久,她害怕乍然遇到某些人,某些事。于是掉头去了西藏,一路走下来,走到重庆的时候,一身冷白的皮肤已经黑了不少。 天色渐黑,她走进了一家小火锅店。 店里没什么人,老板娘是当地人,操着一口软糯糯的普通话,拉长了声调问她:“需要吃点什么,姑娘。” “随便吃点吧,谢谢。” “那怎么能行,今天是端午节,过节就该有过节的样子。你去坐好,实在不知道吃什么,我给你上店里的招牌菜,保证好吃。” 川渝菜式,果然默认重口味,嘉文看着 满锅子红彤彤的辣油,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他。 他是不怕吃辣的,但她的口味却偏向清淡。为了迁就她,两人在一起后,他就没做过什么重口的菜式。 她正不知道怎么下手,看着满锅的辣油犯难,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骂声。 “你个瓜儿子,老娘让你拿些鹅肠过来,你给我拿了猪脑子,你是猪脑子吗?” “这婆娘不识好歹,有话不懂好好说,非要呛人一句是什么道理?” “老娘日你仙人板板!你还拿不拿?敢不拿,今晚让你好看!”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可别又把我关在房外。” 老板娘从厨房折出来,就看到了嘉文好奇的神情,当下有些尴尬。 看到她的筷子还未沾上辣油,心细如发的女人心中了然,有些歉意地对她说:“对不起啊姑娘,第一次做生意,没什么经验,没问你能不能吃辣,我给你把这锅撤了,上一锅清淡的汤底。” 锅里的食物已经煮沸了,冒着热腾腾的香气。 嘉文犹豫了一会儿,微微摇了摇头。 “不了,就这样吧。” 她把筷子伸进去,夹了一小块牛肉放进嘴里。 又麻又辣又热的滋味,只一口就呛到了。这应该是她吃过的最辣的东西。 她试着慢慢地去尝试这些对她来说很新鲜的口味,其实并不难吃,就像是有人在舌尖上疯狂跳舞,鞭炮声不断,噼里啪啦作响,各种炫目的色彩令人眼花缭乱。 只是她之前一直不敢尝试。 她只吃了一些,剩了很多在锅里没动,心中觉得很可惜。 要是他在…… 她的脑海中蓦然闪现出这个念头。 正值端午节,巷子外边,已经升起了红彤彤的灯笼,接头人影攒动,人流如织,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蹿遍大街小巷,手里拿着一堆美食,边走边吃。里边老板和老板娘在吵嘴,因为几根鹅肠,互不相让。 处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她开始感到有些落寞。这是在她之前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体会。 她在店里坐到了后半夜,店铺是新店,还没什么生意上门,老板娘也不催她,还给她送了一些降火的饮料,问她:“姑娘,今晚有着落了吗?节假日可不好落脚啊。” “老板娘,你这店铺,开到什么时候?” “开到天亮,现在都在说夜经济嘛,那就彻夜通宵。现在生意不怎么好,打出口碑就好了。” “我可以坐到天亮吗?天亮之后我就走。” “没问题,你爱坐就坐。还能给店里添点人气。只不过,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关门休息了,你是什么时候走?” 她拿起凉茶抿了两口,微微一笑。 “有飞机的时候就走。” 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当面谈。如果离开,也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她想,或许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一次平等的对话。有人小心翼翼,有人有恃无恐,有人步步紧逼,有人无奈妥协……他们似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对话。 “那么快就回去啦?端午第一天,怎么不好好逛逛重庆?” “嗯,先留着吧,这座城市,我一个人逛不出什么味道,如果有机会,或许……”她沉吟了片刻,没有再说话。 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重庆不符合她的性格,贸然游玩是种浪费。 夜色渐浓,然后又有鱼肚白从天际泛起,恍然之间,她已经四处游荡了大半年。 是时候做点改变了,沈嘉文的人生不应该总是逃避。 —————— 沈嘉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 N2qq.COM 他的世界【番外篇】 在他记忆中的世界里,沈嘉文的人生,应该是这么发展。 三十七岁之前的人生,和这一生没什么不同,读书,出国工作,然后因为母亲的病回来,定居S市。 三十七岁之后,她会因为事业上的打击,彻底和柏修然决裂。然后,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穆青。 两人相知相爱,脾性相同,穆青带她走出了恋情失败的阴影,并消除了原生家庭带给她的伤害。 在她的三十八岁那年,不婚主义者的她穿上了象征着纯洁幸福的婚纱,搭上了那个男人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充满了难言的默契。他在教堂里,亲自为她戴上了戒指。 司仪问完了新郎,转头问她:“无论富贵贫穷,无论健康疾病,无论人生的顺境逆境,在对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能不离不弃终身不离开直到永远吗?”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后看着对面的男人,皑皑白雪为他而融化,如同春风吹遍冰原,她微笑着说:“遇见你之前,我是不婚主义者,遇见你之后,我甘愿成为你的妻子,和你共度余生。” 两人在众人的祝福之下拥抱在了一起。 只有他,他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抱在一起的模样。 脸上没有露出笑意,一丝一毫都没有。 心像是被人用刀子在一点点地碾磨着,又被丢弃在了见不得光的万丈深渊里,手掌已经掐出了血,他却丝毫不在意。 有人注意到他的脸色,搂着他的肩膀说:“沈教授,你姐结婚,你怎么不见得高兴啊?” 他甩开了好事者的手臂,没有出声,眼睛眨也不眨,一直在看着她。 他看着她露出喜悦的,幸福的笑容,眉目间浸润着意气风发,将平日里的冷然宁静打碎,无限浓情蜜意只为一个人而留。 兜兜转转,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那么,他呢? 不知不觉爱上了自己的亲姐姐,不能说,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在书上写下她的名字,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留下什么引人注意的东西。 这一世,他出国留学了,在柏修然的引路下,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物理的殿堂。才二十五岁,就已经留任学校,成为最年轻的副教授。 他能在无数个日夜的钻研里探寻出一些宇宙的真相,却始终无法直面内心的万丈深渊,他的心被道德的枷锁牢牢缚住,某些情绪只能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慢慢发酵,滋生出令他痛苦的绝望。 他是那么想她,却不敢见她。 等到他意识到,他爱着她,不是弟弟爱着姐姐的那种爱,而是男人爱着女人的那种爱时,木已成舟,一切已然成了定局。 穿着婚纱的女人突然朝这边张望,那双时刻出现在他梦中的眸子闪过些许讶异,片刻之后,她对身边的男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提着裙摆向他走来。 那一瞬间,他几乎要以为,她即将要嫁给他。她是他的新娘。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然后望进他的眼睛,说:“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知道,在她心里,一定认为,姐弟俩之间的感情是不亲近的。自从他对她产生了奇怪的生理反应和心理念想之后,他就一直在刻意疏远她,大学期间,两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造成这种后果也是咎由自取。 对于她来说,他不过是一个陌生的亲人。 她不知道,她的弟弟在很多个夜里,对着她的照片自慰,却将所有呻吟都压了下去,连她的名字都不敢说出口。 无数个深夜,他在她家附近徘徊不定,在她加班回来的时候,他都会远远跟在她身后,因为他知道她怕黑,而他怕她被吓到,陪着她走一段路也是心安的。 他在暗中看着她失恋,彻底断了对柏修然的念头,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快意,他知道这很卑鄙,却无法抑制。 他又在暗中看着她在另一个男人的帮助下,渐渐摆脱心理阴影,从阴暗走向光明的地方,那种痛苦到几欲窒息的感觉如附骨之疽,萦绕在他的每一个梦境中,却连一句梦话都不敢说出口。 醒来时是冷汗淋漓,头痛欲裂,又要强自镇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新的一天。 只有他知道,站在阳光下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具行尸走肉。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越来越大的空虚。 他看着她头上别着的茉莉花,团成了一个圈和头纱绑在了一起,十分美丽淡雅的装扮,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浓郁,不喧宾夺主,很适合她。 他动了动唇,却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你怎么下来了?” “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看到你过来,就下来了。近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他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多数时候都是在默默地做自己的学术,尤其是面对她的时候,更是紧张得无话可说,听到她的问话,只低声说了一句:“还好。” 其实他心里有很多很多话,有很多很多事想要对她说,事到临头,却发现,根本没法说出任何一个字。 不能说的秘密。 沈嘉泽爱沈嘉文,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深深地,真挚地,热烈地,却不能言说地爱着她。 她看着他渐渐苍白的脸色,以及深邃的,莫名觉得悲伤的眸子,只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穆青的声音传来,她才露出淡淡的,歉意的微笑。 “我先过去了,这里的东西,你都随便点,别拘着自己了,做学问,虽然需要专心致志,然而偶尔也需要放松放松。别学柏修然那个傻子。” 他木然地点了点头,伸出手,正要说什么,她却立刻转身离开了,他的手只摸到了她的裙摆,柔滑的蚕丝随着她的离去一下子滑出了他的掌心。 他看到了她的背影,高挑的,纤细的,挺拔的,如同青松翠竹,下一刻,她就带着笑意扑到了那人身上。 “穆青,你叫我做什么?” “你在和谁聊天?” “我弟弟啊,对了,居然还没给你们做个正式的介绍,我真是太失职了。” “你弟弟!”男人突然往他这个方向看了几眼,挑了挑眉,思索片刻,露出了了然的微笑,他的眸光深了深,“你确定很失职,你不该和别人那么亲近,我差点以为……”说到这里,他突然不说了,只是搂住了她的腰,往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只一眼,沈嘉泽就知道,这个男人如炬的目光已将他内心藏着的阴暗卑劣的情感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猛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抬起了头,执拗地直视着那男人宣誓主权似的视线。 片刻之后,新婚夫妻相携朝他这边走来。 嘉文给两人做了介绍。 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这种情况,在姐姐的婚礼上,姐夫和小舅子才第一次见面认识,确实不太符合常理,甚至有些尴尬在其中,然而,那种暗含锋芒的对峙还是引起了她的不解。 她看了眼穆青,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她不理解,穆青是个成熟且宽容的男人,向来不动声色,为什么会对嘉泽露出这种警戒的姿态。 片刻之后,穆青微微一笑,“你好。”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那种痛苦的,不甘的嘶吼再次在他心中回荡。 这个人,凭什么?凭什么夺走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嘉文见两人之间并不愉快,找了一个借口把他们分开了。 她离场后,沈嘉泽并未停留多久。 这天晚上,他回到了实验室,在里边喝了很多酒,向来以严谨刻板著称的沈副教授在实验室喝了酒,神志不清之间,差点毁了一些珍贵的实验数据,按照惯例应该记过处分。在柏修然的力保和周旋之下,他才免去了这次处罚。 他却丝毫不领情,甚至还目露讥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柏修然,她结婚了。” 柏教授沉默了半晌,才微微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他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伟大啊,看着所爱之人嫁给别人,还能忍气吞声,送上祝福。” 他多么恨啊,恨柏修然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恨他明明把握着那么好的机会,占尽先机,幸福唾手可得,却偏偏不在意,而他只能像一只臭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连一句“我爱你”都无法说出口,更何谈光明正大追求她的权利。 你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如此残酷。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柏教授没有反驳,而是默默收好了实验数据。 刺激这样一个人是不道德的,柏修然的沉默让他觉得索然无味,他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自嘲,或是两者都有。企图用尖酸刻薄的言辞来掩盖内心无处安放的痛苦,却没想到只会越来越难受。 她和他准备用环游世界的方式度过新婚第一年。 她身边的人,可以是柏修然,可以是穆青,可以是任意一个男人,唯独不能是沈嘉泽。 HaitаnɡSHuwu.cо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