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渰媛》 Γoùsんùωù.χyΖ 忧 侍婢退出后,小狐悄悄从卧席上爬起,来至落地铜镜前,拉开镜帘,撩起睡袍,照自己的侧身。 十五岁的少女,身段是极纤柔的,手脚细伶伶,小腹却凸然隆起,与瘦弱的身形极不相称。 这……确定无疑是身孕了啊。 她双手掩住脸,拒绝面对这可怕的现实。以为伤口平复,事情就过去了,岂料厄运还杀她一个回马枪。 怎么办? 太傅知道了怎么办? 一国之君未婚先孕,当然有失体统,有辱国格。但她并不在乎。她本来也不想做国君,若能被废黜,简直谢天谢地。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太傅知道后,会因此看轻她。那么努力地当国君,起早贪黑学习政务,只为留住他,讨好他,多和他待一刻。现在偏偏出了这种事情。 怎么办? 小狐懊丧地回到卧席上,团起拳头捶了下肚子,眉头顿时一蹙。 痛! 不可以这样做,还要分外当心,流产也是丑闻。 堕胎? 据说堕胎很危险。 人生虽然充满烦恼和无奈,小狐还是觉得活着好。何况,堕胎需要医士和帮手。她出于羞耻,连最信任的侍婢也瞒着呢。 由此想到椒室的嫡母文娜。 文娜对国人立小狐当国君一直耿耿于怀,觉得自己的女儿小獾更有资格。最盼望小狐惹祸出丑的,莫过于这位骄傲的樗之邦媛了。若文娜得知她怀上野孩子,不知会怎样大肆宣扬,让她身败名裂。 怎么办? 小狐用被单蒙住头,第一千次问自己。 这么倒霉的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明明才来过两次癸水,明明只被坏人欺侮了一次,怎么就怀孕了呢? 她一直还当自己是孩子,太傅也总是笑着说“你这孩子”,腹中怎么又莫名其妙地长出一个更小的孩子呢? 肚子已经这样显形,还能瞒多久?—— 最近开车困难,本文写到第五章依然无车,大概我的男主被coronavirus吓得不举了。 -- 伤 上午的政务会议后,太傅子攸陪女侯用午饭。 子攸是个漂亮男子,三十五岁,以学识精妙闻名诸侯间,任渰太傅已有三年,与小狐兼有君臣、师生、朋友之谊。 “女君,您近来精神不是很好呢。” 女侯的异状他早有察觉,今日始问起。 要不要说出实情? 小狐抬头看他,做最后的思想挣扎。 渰虽小,一样有宫廷斗争。 小狐的政敌是她的嫡母文娜及其女小獾。文娜乃樗之邦媛,她们母女因此有大国樗做靠山。 文公逝后,渰人坚持立他的庶长女小狐为国君,算是对大国樗威权的一次倔强的反抗。 那之后,文娜母女并未放弃对国君之位的觊觎,一直暗中活动,给小狐制造麻烦。 子荭等忠诚的老臣渐渐凋零后,子攸已成为她最鼎力的支持者。 小狐示意侍女退下,来到子攸身旁,撩起襦襟,让他看自己腹部的凸起。 子攸震惊地睁大眼睛,怔了片刻,用指头蘸了水,在案上写:多久了? 小狐在案旁跽下,也蘸水写道:四月前。 子攸回想了下,写道:在樗会盟时? 答曰:是。 他又写:是樗侯? 小狐点点头。 子攸是个冷静的人,很少显露情绪,此时,他看上去却难过极了,轻声道:“是我的错。” 小狐道:“我谁也不怪,只想寻一条出路。” 她跽在那里,腰背笔直,稚气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委屈,悲伤沉在眼底,令人难以察觉。 小小年纪身居高位,周围尽是居心叵测之人。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偏偏又陷入这样难以自清的窘境。 子攸摸摸她的头,觉得这安慰太冷淡太微薄,终究还是把她揽入怀中。 拥抱时,可以感受到她怦怦的心跳。 脆弱而惊惶。 “太傅,”小狐在他怀中依偎片刻,忽然又坐正,蘸水在案上写:您能假装这孩子是您的么? 子攸扬起眉毛,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狐调皮地摇手,写道:有您做共犯,我就不害怕了呀。顿了下,又写道:当然,这样做等于玷污了您的君子名节。” 子攸试探着提议:或许我们应该通知樗侯。 小狐的脸上掠过鄙夷,低头看自己的腹部,目光冷冽,写道:这婴儿一出生,我就把他溺杀。 望着女侯用衣袖抹去案上水渍,子攸一时无言。 -- 终 子攸出任渰之太傅,缘自叔父子荭的推荐。 太傅在渰这个小小的诸侯国,既是主理政务的上卿,也是国君的老师,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子攸对之不感冒,却是有理由的。 渰位于渰水边,有一国二都,在当代只能算小邦。北有娜姓的霸主国樗,南有占地广袤、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的蛮国玟。渰夹在中间,亲近樗会引起玟的责难,与玟交好又会招致樗的忌惮,难做得很。 根据子攸对天下大势的估计,渰被樗或玟吞并是迟早的事。与其回故国当现任受气包兼储备亡国奴,还不如留在玟主持藏室,挥霍这个暴发户强国的购书资金,每日与珍本秘籍为伴。 然而,叔父的书信不断寄来,言词恳切。隔着竹简,子攸能想象他胡须颤抖,眼含热泪的模样。 子荭属于旧式忠臣,以家国为己任,渰若灭亡,他会抢着第一个上吊殉国。 子攸有些于心不忍了,回信问渰的近况。 子荭倒肯说实话。 当然不好了。自从五年前渰允许玟假道灭邯,樗就怀恨在心,屡屡找茬。玟这边呢,又把渰的岁赋涨了一成。 子攸又问女侯是何许样人。 与其他诸侯国不同,渰仍保留着浓郁古风,允许女子作国君。当今渰侯便是个小女孩。 子荭乃方正君子,评价国君亦无溢美之词:还算聪明,有些任性,又惫懒,不怎么听话,亟待管教。 子攸正犹豫着,忽然传来叔父病逝的消息。叔父对他有养育之恩,回国奔丧总是必要的。 处理完丧事,他应召入宫面见小女侯。 女侯的傅姆牧棠在明堂阶下迎接他。 他们是旧相识了,曾一道受教于子鹭先生,有同门之谊。牧棠还是女侯亡母伯菱的表姊。 傅姆的地位与太傅相当。太傅协助女侯理政,傅姆则监督她在女德方面的修为,帮她处理宫务。 牧棠性格原本就偏庄重,做女官日久,益发严肃。见了子攸,倒是笑了下。领着他入室,闲闲道:“她长得很像伯菱。” 伯菱。 子攸听到这名字,心头蓦地掠过一个纤巧的身影,澹澹的惆怅。 内室传来泠泠的罄音。 牧棠的脸上顿时落霜,止步,问小婢:“女君还没有更衣梳洗么?” 小婢帮忙挑开竹帘,一边答:“女君不听话时,好像没长耳朵一样。” 内室正中有一台蓝田绿玉罄,挂在黄金铸的架上。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着素絺睡袍,赤足站在罄旁。乌发垂至足踝,肌肤玉曜。当她转头望过来时,子攸清晰感受到她的眸光,如同明珠转动时的珠华。 这就是伯菱的女儿,子攸对自己说,长得真像呢。 “女君,这是子攸。”牧棠介绍。 子攸第一次面君,跪下行大礼。 渰女侯小狐注视他片刻,无言地转身回里间。 牧棠领着子攸到坐席处,“她总是这样,行事有自己的主意。子荭太傅在世时,常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小狐回来时,已穿戴整齐,梳好了发髻,在子攸对面端正地跽好,还了迟到的一礼,“请先生恕我适才无状。” 子攸觉得好笑,“女君不必放在心上。” 小狐又道:“我演奏的是薤露。” 子攸明白,她是担心自己反感她在子荭丧期内摆弄乐器有失君德,遂道:“我相信女君心中对我叔父是怀念的。” 小狐不确定地追问:“先生真的不生气?” 子攸道:“我从不在礼仪姿态上苛求他人。” “如今丧事已毕,您还回玟去么?” “您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小狐望着他,恳切地说,“我希望您留下来,做我的太傅呀。” 哎,她的眼睛。 子攸去国离乡多年,曾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不眠之夜,反思自己的情感生活,以为已经放下了,但一看到这双与伯菱相似的眼眸,还是禁不住心动。 -- 日 后来熟悉了,小狐不失时机地打探他的隐私。 “听说,您当初去玟,是因为我母亲嫁给了我父亲?” 子攸放下算筹,斜眼看她,“我让您背诵的祖先世系表,您已经背好了么?” “可是,”她振振有辞地狡辩,“太宗是哪位,高宗是哪位,和我们的现实政治有什么关系呢?我把他们背下来,今年渰水就不发桃花汛了么?西来的蝗虫到了我国境内,就绕道走了么?玟要求我们缴纳的岁赋就能减一成么?樗对我国就能宽容客气些么?” 子攸拿起戒尺,“伸出手来。” 小狐像一只真正的小狐一样扑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撒娇,“您不要这样严肃嘛。”又叹气,“若您当初追求的是牧棠,也许早就成眷侣了。你们才是一路人。” 当她在身旁时,子攸总会闻到澹澹的草木香气,清幽而干净,就像她的人,精灵不似人间少女。 “背了这么久,我国历史上有几位女侯,您总记得吧?” 小狐想了想,“有太祖文公。” 子攸颔首,“文公开创我国基业,是旷世女杰。” “可惜被异母弟刺杀。还有武宗宣公。” 子攸点评,“宣公文治武功均出色,我们的上都就是宣公打下的,北沟也是她在位时开凿的。” “可惜她渡渰水伐玟时,舟覆溺水。” “还有么?” “哲宗炀公,昏庸无道,与八侍卫白昼宣淫,为太傅子禾弑杀。” 说到这里,她大大地叹口气,“先生,您看,我国历史上的女侯命运都不济呢。我好害怕。” “那您觉得怎么办好?”子攸悠然问。 她搂紧他的手臂,无赖地笑:“您多保护我呀。” 子攸生日,小狐亲自下厨,为他煮竹筒粽。这本是母亲或妻子的责任,但子攸母亲已逝,尚未娶妻。 牧棠知悉少女心事,无言地给她打下手。见她碾碎青蒿,漉汁浸米,不由得扬起眉毛。 子攸食粽时,见米色翠绿,问牧棠:“你告诉过女君,我喜食青蒿粽?” 牧棠摆首,“我也诧异呢。她们毕竟是母女。” 子攸喜食青蒿粽,只有牧棠和死去的伯菱知道。 小狐入室来,仍围着靛青的围裙,笑吟吟看他吃,忽然问:“太傅,我父亲那样一个人,我母亲为何要舍你而就他呢?” 提起当年事,子攸心中犹有芥蒂,“很少有女孩能抵挡做国君夫人的诱惑。”随即觉得这样说对伯菱不太公平,又补充,“你的外祖父多内宠,外祖母处境不佳,你母亲高嫁,也是想为你外祖母争口气。” 其实,伯菱嫁给渰侯后,很快就后悔了,终日郁郁。当大国樗要嫁邦媛与渰侯后,她又非常配合地死去了,细节十分可疑。 -- 盈 小狐在位的第四年,樗侯孟聃(音“丹”)在煌山举行会盟,邀请诸夏各国,共商防玟大计。 玟虽拥有渰水之南的广袤疆域、万乘战车的军事实力,在中原诸夏眼中,却始终是未开化的蛮族。 当年轻骁勇的玟王把征服中原当作第一目标后,诸夏开始恐慌,推樗侯为盟主,频频举行会盟。 玟吞并渰水之南的诸侯国后,渰与玟只有一水之隔。玟向中原施压示威,首选的出气筒就是渰。 因此,要不要参与这次肯定会得罪玟的会盟,让渰君臣很是为难。 先应付了樗再说吧。 于是,小狐驾着二十乘战车,前往煌山会盟。与她同行的除了太傅子攸、三军将军,还有异母妹小獾。 小獾这年十三岁,营养好,长得比小狐还高半头。她赴煌山,是冲着樗侯孟聃去的。樗是小獾的舅邦,她的母亲文娜乃樗之邦媛、孟聃的姑母。 文娜平生对小獾有两个期许,一是挤掉小狐当渰国君,二是嫁给孟聃当樗侯夫人。 小獾见姊姊每日政务缠身,一点玩的时间也无,觉得当国君没什么意思,倒是对嫁给樗侯更有兴趣。 小狐虽未见过孟聃,对他印象却极差。这位中原盟主据说极其好色,最出名的事迹是十三岁令宫人怀孕,生下长子。也不知他怎么个猥琐下流模样,小獾见了他,不要倒胃口就好。 小狐君臣将士抵达煌山,才安顿好,孟聃便遣军队将其下榻处包围。 众心惶惶。 子攸出去与掌事的樗将军子卯理论。 子卯笑道:“太傅勿慌,我们国君只怪罪女侯一人,不会牵扯无辜。” 子攸问:“女君犯了何罪?” “叛夏通玟。” “叛夏通玟?” 子卯点头,“贵邦每年向玟缴纳重额岁赋,不是通玟是什么?” 子攸气不打一处来,“那贵君怎么不问一问我邦因何向玟纳赋?” 子卯是武人,不擅辩论,憨厚地一笑,“女君若有冤屈,到了寡君处,自可剖白清楚,不必与我等粗人多费口舌。” 小狐觉得此话在理,对子攸道:“那我就到樗侯跟前饶舌一番吧。” 樗是会盟的东道主。樗侯孟聃就住在煌山行宫。宫苑内有一射箭场。 小狐到时,箭场内除了孟聃,还有芷侯、笙侯等。 几个诸侯都是二十余岁,年龄相近,虽在政治上有矛盾冲突,游戏玩闹时却十分说得来。 见到小狐,他们停止说笑,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这小女侯身形荏弱,容颜精致,看上去蛮可爱呢。也佩着夏天子赐的彤弓丹矢,却是专为她制作的,形式小巧如玩具。 芷侯于是提议:“我们先比射吧。” 轮到小狐时,连发三矢,箭箭射正。 几个诸侯便拍手,“好箭术!” 小狐晓得他们是在戏弄自己,亦不往心里去,射毕退至一旁。 她之后是孟聃射箭。 孟聃宽了外衣,不交给自己的仆人,却递给小狐。 小狐怔了下,不言声接过,转交给孟聃的随从。 孟聃窄腰猿臂,一看就是好武士。使一柄极硬的弓,随手一拉便是满圆,几乎不瞄准,三矢都射到小狐的靶上去了,倒比她射得还正。 他是盟主,别人不敢挑剔,仍是叫好。 孟聃回至凉亭下,吩咐小狐,“去给我倒杯酒。” 众目睽睽之下,小狐忍住气,转身对他的随从道:“没听见么,贵君要饮酒。” 又是一阵暧昧的笑声。 随从取了酒,给各诸侯都送了一杯。 小狐一闻,便知是烈酒,只礼节性地抿一点点,仍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耳畔忽然有人问:“喝不惯?” 是孟聃。 小狐不喜欢陌生男子靠得这样近,退后一步,道:“我从不饮酒。” 孟聃不问自取,拿过她的弓,轻轻一拉,柄竟断了。 “哎呀,真是对不起。”他佯作吃惊,“我不知道它这样不结实。” 笙侯笑着打趣,“女孩的物件都轻巧,表兄拿捏时,倒是小心些吧。” 诸侯之间互称表兄。 这弓相伴小狐数载,她难免露出心疼的神色。孟聃见了,便把自己的弓给她,“我的赔给你。” 小狐不肯接,“我不会用,您留着吧。” “我教你。” 孟聃搂住她的肩,将她半拖到射箭处,手把手,教她弯弓扯弦放箭,像摆弄木偶一般。胸膛紧贴她的后背,灼热的鼻息掺着酒气,喷到她脸上。 一矢中的。 他收紧双臂,将她箍在怀中,衔住她的耳珠。一根硬热的东西抵在她后腰,倒像他身上的物件。 小狐忍受着他的吻,悄悄抬起手,摘下另一只耳上的金葫芦耳钉。狠狠心,用尖端刺他的手臂。 孟聃吃痛放开她。 少女与他隔开距离,眸中有惊惶,更多是倔强。 孟聃摸摸手臂伤处。到底是女孩,下不了狠手。不比蜂蜇蚁咬痛多少。但他不喜她的倔强,低声威胁:“有你的苦头吃。” -- Γoùsんùωù.χyΖ 怀 射箭之后是狩猎。 有人递给小狐一张软弓,牵来一匹矮腿马与她。她便将烦恼暂时抛诸脑后,骑着马在猎场里奔突,不多时,猎得三只兔、一头鹿。 芷侯却说那鹿是他先射中的,场中人自然信他的多。孟聃见小狐长睫眨眨,不分辩,便不替她说话,任由芷侯占了鹿去。 小狐再度上马,居然又猎得一头黄羊。 晚间,孟聃设宴,烤了野猪和黄羊。 小狐奔波一日,劳心劳力,已有倦意,闻到烤肉香气,方提起精神来,尝了几片,味道殊不恶。 却听笙侯首先发难:“渰之罪过,盟主不欲过问了么?”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小狐身上。 来了,小狐想,放下玉箸,坐直身子,端正容色,专心应对。 孟聃亦收敛起射箭场中的色气,一脸的公正严明,问小狐:“渰侯,你邦为夏之诸侯,近年来却频频向南蛮之玟缴纳岁赋,却是为何?” 小狐答:“五年前,玟子率军攻占我下都,为退敌,我邦不得不答应缴纳布帛谷物。” 玟子指的是当今的玟王弗闐(音“田”)。玟不承认夏天子,其君主亦称王。而诸夏鄙视南蛮,因夏天子曾封玟始君为子爵,便称玟王为玟子。 芷侯问:“玟子来攻时,为何不向诸夏求援?” 小狐娓娓作答:“十年前,玟子攻栗,栗太子到笙求援,在笙宫前哭了三天三夜,亦未能劝服笙侯出兵。栗最终亡国。我邦害怕像笙那样,令中原诸夏为难,故选择独力退敌。” 笙侯听了,不由得面红脸涨,站起来,厉声问小狐:“今春大旱,你邦截断长溪水,致使我鹿丘邑良田颗粒无收,又当怎讲?” 小狐转头问孟聃:“诸位今日是要问我通玟之罪,是也不是?” 孟聃颔首。 小狐遂对笙侯一笑,“还请笙侯不要偏题。” 芷侯又发难:“渰侯这样振振有辞,是不准备认错了?” 小狐睁大眼睛看他,脆生生地问:“我何罪?” “纳赋于玟。” 小狐道:“若诸夏能保证下次玟来攻时,出兵援渰,使我邦不至于孤立无助,我便停止向玟纳赋。” 笙侯冷笑,问樗侯孟聃,“盟主这样轻易饶过渰,未免太慈软了吧?” 孟聃手握酒樽,闲闲问他,“表兄有什么高见?” 笙侯咬牙道:“渰不仅要停止向玟纳赋,还须按历年向玟缴纳岁赋的数目,向樗、芷、笙各纳一年赋。” 芷侯等便拍手,“好主意。” 樗侯一笑,也似嘉许,问小狐,“这样可好?” 小狐摆首,“我邦连年向玟纳赋,民生已多艰,若应下这条件,必然不堪重负。我身为国君,亦无颜面见家中父老。恕我不能从命。” 孟聃笑着看她,“我给你时间考虑。” 小狐仍拒绝,“我已考虑清楚” -- Γoùsんùωù.χyΖ 难 掌事的寺人将小狐引到一处馆舍,指派了几名婢女服侍她。 小狐见屋宇衾枕精洁,婢子乖巧,觉得这囚室条件尚可。问寺人要书写工具,想给子攸写信。 寺人道:“寡君早已着人将事端知会贵邦太傅。女君只管在此思过吧。” 他离开后,婢女们亦退至隔间,留小狐一人独处。 小狐累得很,却睡不着,解散发髻,用小木梳蓖发。她的发极长,发量极多,经常坠得头痛。是以把蓖发当一种放松活动。 待到她终于有了睡意,走廊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婢女帮忙推开门。 孟聃走了进来。他新浴过,穿一件宽松的白袍子,趿着葛鞋,湿发披在肩头。含笑唤声“表妹”。 小狐也便回声“表兄”,诧异他深夜入女子居室,却这样不整仪容。 孟聃在她对面跽下,似有长谈的打算。 “今日之事,你害怕么?”他问。 “表兄准备为难我么?”小狐问。 孟聃有深意地笑,“你乖一些,我自然不会。” “怎么乖?” “我欲向渰求婚,聘你为夫人。你乖乖嫁我,日后有我看顾,再无人敢为难你。” “我是一国之君,女君不能外嫁。” “你可传位于小獾。” 小狐心下了然,“您是要废黜我?” 文娜一直期待樗侯出面主持渰君废立,助小獾夺位,梦想似乎要成真了呢。 孟聃却握住她的手一捏,笑道:“傻子,我只是想娶你。若你不喜小獾做渰侯,我们再选一个别的渰媛就是。” “可是,”小狐抽回手,“我不想嫁。” 孟聃沉下脸来,“你忘了猎场和晚宴上,芷侯与笙侯怎么挤兑你的?你若许嫁于我,我代你教训他们。” 小狐只是摇头,“表兄只管秉公决断,不必偏私我。” 孟聃见她如此固执,真个生气了,“听小獾说,你极恋慕子攸太傅。” 小狐心中一惊,容色无波,佯叹口气,“小獾最喜欢编排我,随她说去吧。” 在心中和妹妹道声“抱歉”。 孟聃倒也信了,怜爱地看她,“你不做国君了,她自然不会再当你是眼中刺。” 小狐笑道:“我若嫁了表兄,就成她心腹大患了。” 孟聃不由得问:“你一个小女孩,做国君不辛苦么?” 头次有人问她为君的甘苦,小狐也乐得回答:“我自幼接受储君教育,便知自己有朝一日会主政。重担是一点点加到我肩头的,所以不觉得难以负荷。我因做了国君,得享许多男子独有的特权,更比一般女子自由、快活。表哥亦不妨想想,你若有选择,可愿舍弃国君之位,做个事事都要听从父兄丈夫安排的女子?” 孟聃听了,忽然欺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笑问:“你是国君没错,可因此就能做自己的主么?我若执意强娶,你如何应对?” 小狐吓一跳,结结巴巴道:“小獾一直想嫁你。” 孟聃用另一只手抚弄她的长发,嗤笑,“用她搪塞我,我会答应?” 小狐不敢动,小心说道:“婚姻一事,总要两情相悦。表兄执意强求,结果未必是你想要的。” 孟聃在她唇上吻一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与 小狐忽然跳起来,朝门边奔去,却拉不开门,好像从外面反锁了。她转过身,懊恼地看孟聃:“为何上锁?” 孟聃笑着走过来,一转门钮,便开了门,“何须上锁,外面那些人见你出去,自会捉了给我送回来。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吧。” 说罢,抱起她,往卧席上一抛,自顾自解衣。 小狐坐起来,惊惶地说:“表兄,你别闹了,好不好?” 孟聃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的袍子一撕两半,目光落在她婉孪的细乳上,问:“我像是在玩闹么?” “你生气了,要惩罚我?” 孟聃压倒她,捉住她的手,按在头两侧,“又说傻话,我当然是喜欢你了。” 他留着短短的胡茬,他的吻是带刺的,吻到那里,哪里便被刺痛。 小狐扭来扭去,不停挣扎。直到他突入她的身体,全根没入,她仍是挣扎。 到底是做国君的女孩,孟聃想,不易就犯呢。他遂狠狠地抽了几个来回,杀杀她的傲气。 小狐果然安静下来,眼角噙着泪,似两颗小珍珠。 孟聃看得心软,动作也柔和起来,阳具顶进去,温存地多搁一会儿。 每次他拔出,小狐便轻轻吁口气,待他顶入,又微微张开嘴巴,痛得冒汗,亦不肯叫出声来。 “还记得在射箭场,你用耳钉扎我?”孟聃在她耳边问,“那时我就想这样,用肉棒狠狠地捅你。”说着,又是重重地一顶。 小狐经此颠簸,久蓄的泪滴滑落面颊。心想,当时怕他痛,只轻轻一扎,但求他放手,而今他却捅得这样深,像是要她命一样。 男人总是更心狠。 孟聃射罢,拔出阳具一看,几乎被她的血染红了,拿她的抹胸作巾帕擦拭。 小狐一动不动躺了许久,才坐起来,用一条被单裹住自己,身体微微发颤。她想起上次给大蝎子蜇,痛了一整晚,此时此刻也唯有默默忍耐。 孟聃道:“我叫医女来与你止血?” 小狐愕然,连忙道:“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孟聃搂过她,在她额上吻了下,安慰道:“这种事第一次会痛,以后就好了。” 小狐暗想:一次就够了,再也不要了。 他又与她温存片刻,起身着衣,临去时道:“好好歇着。岁赋的事,不必担心。” 小狐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 那次大蝎子蛰了手,牧棠替她按摩伤处。她痛了一宿,牧棠跪在卧 夲伩ωēI壹導航網站:んǎIㄒǎηɡSHυωυ(嗨棠圕箼)丶℃Oм 請ㄐヌ鑶備砽席边,也替她按了一宿。她是从那时起,才确定牧棠是真对她好。说起来,她算是牧棠“情敌”的女儿了。 次日黎明,侍婢送来温水与干净衣物。 早饭后,子攸来接,见小狐一夜之间竟像瘦了一圈,眸中犹有惊惧色,以为她是被昨日的阵仗吓到了,轻轻替她理鬓发,“岁赋的事,樗侯同芷侯、笙侯斡旋过,已经免了。” “哦。” 小狐殊无喜色,努力保持平时的步态,实则每走一步,腿心便钻心地痛。好想回到自己的国中,自己的寝殿,安安稳稳睡一觉。 人 子攸频频回忆那一天,检讨自己的过失,却不得不承认,即使重来一次,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他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岁赋上。 樗趁会盟之机向渰发难,早在他们君臣意料之中。小狐被带走时,他也并不担心她的安危。小狐毕竟是一国之君,太为难她,会让其他参与会盟的诸侯狐死兔悲。以往的经验告诉子攸,大国发作小邦,历来无非两个追求:土地或岁赋。 渰国小而富,没有土地可以割让,岁赋倒是纳得起。不确定的只是数目。 小狐遣人送回猎得的黄羊与兔时,他还以为形势没有他想象的糟糕,但晚间樗侯扣留小狐后,他立刻去拜访与盟的几个小诸侯。 同是在大国夹缝里求生存,小邦有守望相助的义务。是以,几个小诸侯都答应帮渰侯求情。 次日的晨间会议上,芷侯、笙侯重提岁赋之事,被樗侯孟聃以“不利诸夏亲睦”为由驳回。 子攸请他释放小狐。 当着大小诸侯的面,孟聃碍于盟主身分,也只得答应。 * 子攸遣使赴樗,告知孟聃小狐的身孕。孟聃很快复信,要亲自来一次渰。 小狐得知,第一反应是“这下人人都要知道了。” 不开心得很。 子攸的视线落在她日渐凸起的小腹上,“这种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牧棠如今也是知情人,笑问:“女君最担心的,还是文娜夫人与獾媛吧?” 小狐嘟着嘴说:“小獾若知道我怀上樗侯的孩子,会气得发疯的。” 牧棠狡黠地一笑,“那就教她发一次疯吧。” 三月初,杨柳抽丝、樱花落雪时,樗侯孟聃的鹿皮靴第一次踏入渰女侯小狐所居的明堂。 渰地处四方之中,水陆交通便利,国中多大賈,国法亦重商,是以邦虽小却极富庶。 这座明堂是小狐登极那年,国中大賈集资为她修造的,纯用香樟木,屋室繁多而精巧,颇切中女孩的趣味。 孟聃远道而来,探望未出世的孩子与孩子的母亲,心中很有几分浪漫的期待,但登堂后,他看到的一幕却不那么优美。 小獾披发赤足,在小狐寝殿外间大哭大闹,叫骂声震动屋瓦。 “装得一本正经,行事那么龌龊,勾引我表哥,野孩子都快落地了,也不见樗来求聘。你是不是故意败坏我表哥声名呀?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呀?” “是!” 身后忽然传来这一声,吓小獾一跳,转身一看,孟聃剑履轩昂,站在门旁,狭长的双目里射出冷冽的光,意颇不善。 “表……表哥?”小獾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衣袖擦去鼻涕条,拢拢乱发,上前来问:“您怎么来了?” 孟聃懒得答言,绕过她,径直去内室。 孟聃的近身侍从笑道:“邦媛且先回居室。寡君探过了女君,自会去椒室看望文娜夫人与邦媛。” 内室只有小狐与牧棠。 牧棠见孟聃进来,主动离开,留他与小狐独处。 小狐身孕已颇重,下巴倒尖了,可见其实瘦了。 孟聃看到她的孕肚,想到里面装的是自己的种,顿时满腔漾起柔情。明知刚才那出是故意设计,演给他看的,仍旧承诺,“小獾我替你收拾,大不了割了她的舌头去。” 小狐知道他真做得出割小獾舌头的事来,连忙道:“你去劝她,不要四处张扬就好,不要太凶吓到她。” 孟聃答应着,搂过她亲亲,问:“既然害怕流言,不如随我回樗去。” 小狐摆首,“我——我不想嫁人。孩子出生后,给你送去。我还像从前一样,过我的日子。” 孟聃沉默半晌,道:“那你答应我,也不要嫁别人。” 小狐不假思索,即刻回答:“好。” -- 人 子攸频频回忆那一天,检讨自己的过失,却不得不承认,即使重来一次,该发生的事还是会发生。 他当时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岁赋上。 樗趁会盟之机向渰发难,早在他们君臣意料之中。小狐被带走时,他也并不担心她的安危。小狐毕竟是一国之君,太为难她,会让其他参与会盟的诸侯狐死兔悲。以往的经验告诉子攸,大国发作小邦,历来无非两个追求:土地或岁赋。 渰国小而富,没有土地可以割让,岁赋倒是纳得起。不确定的只是数目。 小狐遣人送回猎得的黄羊与兔时,他还以为形势没有他想象的糟糕,但晚间樗侯扣留小狐后,他立刻去拜访与盟的几个小诸侯。 同是在大国夹缝里求生存,小邦有守望相助的义务。是以,几个小诸侯都答应帮渰侯求情。 次日的晨间会议上,芷侯、笙侯重提岁赋之事,被樗侯孟聃以“不利诸夏亲睦”为由驳回。 子攸请他释放小狐。 当着大小诸侯的面,孟聃碍于盟主身分,也只得答应。 * 子攸遣使赴樗,告知孟聃小狐的身孕。孟聃很快复信,要亲自来一次渰。 小狐得知,第一反应是“这下人人都要知道了。” 不开心得很。 子攸的视线落在她日渐凸起的小腹上,“这种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牧棠如今也是知情人,笑问:“女君最担心的,还是文娜夫人与獾媛吧?” 小狐嘟着嘴说:“小獾若知道我怀上樗侯的孩子,会气得发疯的。” 牧棠狡黠地一笑,“那就教她发一次疯吧。” 三月初,杨柳抽丝、樱花落雪时,樗侯孟聃的鹿皮靴第一次踏入渰女侯小狐所居的明堂。 渰地处四方之中,水陆交通便利,国中多大賈,国法亦重商,是以邦虽小却极富庶。 这座明堂是小狐登极那年,国中大賈集资为她修造的,纯用香樟木,屋室繁多而精巧,颇切中女孩的趣味。 孟聃远道而来,探望未出世的孩子与孩子的母亲,心中很有几分浪漫的期待,但登堂后,他看到的一幕却不那么优美。 小獾披发赤足,在小狐寝殿外间大哭大闹,叫骂声震动屋瓦。 “装得一本正经,行事那么龌龊,勾引我表哥,野孩子都快落地了,也不见樗来求聘。你是不是故意败坏我表哥声名呀?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种呀?” “是!” 身后忽然传来这一声,吓小獾一跳,转身一看,孟聃剑履轩昂,站在门旁,狭长的双目里射出冷冽的光,意颇不善。 “表……表哥?”小獾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衣袖擦去鼻涕条,拢拢乱发,上前来问:“您怎么来了?” 孟聃懒得答言,绕过她,径直去内室。 孟聃的近身侍从笑道:“邦媛且先回居室。寡君探过了女君,自会去椒室看望文娜夫人与邦媛。” 内室只有小狐与牧棠。 牧棠见孟聃进来,主动离开,留他与小狐独处。 小狐身孕已颇重,下巴倒尖了,可见其实瘦了。 孟聃看到她的孕肚,想到里面装的是自己的种,顿时满腔漾起柔情。明知刚才那出是故意设计,演给他看的,仍旧承诺,“小獾我替你收拾,大不了割了她的舌头去。” 小狐知道他真做得出割小獾舌头的事来,连忙道:“你去劝她,不要四处张扬就好,不要太凶吓到她。” 孟聃答应着,搂过她亲亲,问:“既然害怕流言,不如随我回樗去。” 小狐摆首,“我——我不想嫁人。孩子出生后,给你送去。我还像从前一样,过我的日子。” 孟聃沉默半晌,道:“那你答应我,也不要嫁别人。” 小狐不假思索,即刻回答:“好。” -- Γoùsんùωù.χyΖ 共 孟聃回樗后不久,即遣使臣来渰求娶小獾。 小狐同这妹妹一向处不来,也从不勉强自己和她相处,但这是小獾的终身大事,做姊姊的不能不尽到提醒的义务。 “樗侯聘你,未必出于好意,你要慎重考虑。” 小獾抬头看她,“姊姊是嫉妒了?” 小狐反问:“你觉得我是么?” 小獾默坐半晌,固执地说:“反正我是要嫁表哥的。世间有哪个君侯及得上他年少有为,勇武英俊?” 姊妹间素来情薄,小狐义务已尽到,无多余的话讲,只等她辞出,“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不会干预。” 小獾想到孟聃待她一直以来的漫不经心与上次训戒她时的冷酷严厉,心中不是没有忧虑,似是抱怨地说:“母亲半生就盼着这个。我若拒婚,她还不撕了我!” 小狐自不能讲究文娜夫人的不是,只重复:“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小獾默然行礼,起身离开,走到门边,忽又回转身,道:“我尽量对他好,做一个贞淑的妻子,我们又是表兄妹,他还会与我为难么?” 小狐笑了,“当然,你和他更熟悉,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 牧棠目送小獾离开,在小狐身旁跪下,帮她涂预防妊娠纹的药膏,闲闲道:“世间毁女儿终身的,多是自以为是的母亲。” 小狐沉吟着,与她商量,“若我现在改主意,大约仍可嫁得樗侯。” 牧棠抬眼看她,似笑非笑,“您想嫁么?” 小狐问她,“您觉得呢?” 牧棠拿过巾帕,擦拭指尖沾的药膏,“作为一个享受独身诸多便利的人,我实在不好劝您出嫁。” 哪怕伯菱在世,涉及女儿婚事,也未必比牧棠更通透。子荭当年举荐她做小狐傅姆,总是有道理的。 小狐不觉欣然,心才算定下来。 婴儿在盛夏降生,是个男孩,个头很大,小狐难产许久,总算将他平安娩下。 怀孕时,小狐说过很多过激的话。为避免刺激她,男婴落地后,婢媪们将他带到隔间清洗包裹。 小狐一直竖着耳朵听隔间里的动静。 牧棠注意到,问:“我抱过来给你看看?” 小狐犹豫片刻,终究摇了摇头。 婴儿送到樗国中,孟聃的几个无子妻妾都有抚养他的兴趣,甚至为此起了争执。 恰赶上孟聃祖父樗襄公的忌辰,祖母襄妘夫人也在国中。她上了年纪,渴望年轻生命的陪伴,便收养这个小曾孙,带他回了蘩邑—— 樗襄公是卓来,襄妘是喓喓。 至此,文章又过半了哦。 -- 言 送走了婴儿,小狐总觉心里空空的、凉凉的。清愁不散,似一片春阴漠漠。入夏后,身体恢复,情绪也渐渐好转。 清晨或日暮,常乘一匹小驷,于陌上柳荫下徜徉。 渰人远远望见他们的小女侯,心生欢喜,或微笑致意,或一揖为礼,尊重她的孤独,并不上前打扰。 蹄声的的,敲在青石砖上,一路归至明堂前,在辛夷树前下马。 子攸手执一页金册,在阶前等她,“玟遣使来聘,这是国书,女君请过目。” 灿烂生辉的黄金册页上,字是一个个敲凸的,以夏文写就,故而小狐读得懂。 阅罢,君臣对视。 小狐道:“我是不会去玟的,玟王要来,教他来吧。” 有前次覆辙,子攸当然也不鼓励她去玟,只提点她,“玟使臣极倨傲,可以想见玟王的态度。唯有祈祷他们一如既往地重利,许我们花钱消灾吧。” 大国重利,而小邦渰最不缺的就是财货。 不同于其它中原诸侯国,渰以商立国,渰賈的足迹遍布四海,商道跨越三山。渰公室亦有完善的制度为商人生财提供便利与支持。政商合作在渰已延续数百年,商賈获利颇巨,公室得到丰富供养,连平头百姓也受益匪浅。是以,渰的富庶令诸夏并玟既妒忌,又心存顾忌。 与其杀掉金鹅食肉,不如留着拾它的金卵。 玟使臣不止带来玟王的威胁,还带来了他的礼物。 玟地卑湿,多兰泽芳草,其出产的香料闻名遐迩。玟人浪漫,好赋诗谱曲。国乐府每岁遣人去江湖山野间采集民风,收录成册。 玟王赠小狐成匣的香料与最新采集的歌谣。 子攸见了,不禁扬起眉毛。他在玟多年,熟悉玟地民俗,香料歌诗通常是情人之间互赠的表信。 他也见过玟王弗闐。 那是个极其冷傲的青年,自十四岁御极以来,一直将国政牢牢掌握在手中,每一举目或开口,虽宿将老臣亦胆战心寒。 这位大王年已二十五岁,仍未立后。 小狐对弗闐的印象则已模糊。上一次弗闐造访,或者说兵临渰,还是六年前,她十岁时。那时她的父亲文公还在主政,但作为储君,她也列席了接待仪式。 弗闐灭邯归来,将一名邯媛赠与文公,酬谢他假道的贡献。文公知道玟人喜爱黄金,命人照邯媛的模样,用一比一的比例打造了一个纯金美人,给弗闐作回礼。 那是在宴席上,弗闐喝得微醺,笑对文公道:“看金子的用量,可知您待我的情谊之厚,若能将金美人改铸成世女的模样,我就更承情了。” 小狐于是到铸造处站了两个下午,供匠人临摹。 ------------ 春秋语境下,外交官出使他国曰“聘”。当然,当时聘也有婚嫁的意思。 -- 幸 当年秋,渰水寒澈,芦花飞雪时,玟王弗闐携三千甲士造访,陈兵于渰下都。 渰女侯与朝臣已先期来至下都,不作任何抵抗,即刻开城门,搬出酒食款待玟兵士,邀请玟王与诸将入城。 对于亡国,渰人已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商邦的审慎与实际令他们首先排除了寸土寸血的极端对抗方式。能维持独立是最好,不然,便在归顺玟的前提下寻求最佳处境。 为弗闐布置馆舍、日常执役的女婢皆为女侯近身侍儿。她们对这位年轻君侯的印象极佳。 弗闐看上去严厉肃穆,与人交接却极和气守礼,讲洛京雅言时,微带一点迷人的异国口音。虽是蛮夷,却无传说中蛮夷的粗野。 少女嬉笑议论,几乎忘了初望见玟楼船甲士时的惊惧。 弗闐入内室,瞥见衾面上绣的折枝图案,绿叶红梗白花青果,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树?” 一个婢子答:“此为苌楚。” 另一个婢子补充:“此衾为女君亲手所制,内里的丝绵中还夹了玟来的郁金香,为的是大王就寝时,能闻到故国的气息,宾至如归。” 弗闐睡下时,却对枕头更感兴趣。 他的母亲是调香高手。他从小浸淫在香薰中,练就了一只灵敏如犬的鼻子。从这只玉心绣枕的丝面上,他闻到了渰女侯的发香。 那微弱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绵不休,令他想起白日里在渰津,她的长发在秋风中飘荡,似黑色的月光。 弗闐择席,在异国的馆舍里覆去翻来,难以成眠。 夜风拂动帘栊,送来一蓬浓馥的发香。 他猛然坐起,见一个纤秀的身影婀娜行过云母板壁,推门而入。 小狐身着素絺寝衣,走过来,弯腰笑问:“风寒露重,表兄独寝未免寂寞,我来相伴你眠,可好?” 在弗闐的故国,传说中常有神女向勇武英俊的玟王荐枕席。当然,她们未必个个是神女。 弗闐望着她,片刻答道:“好。” 小狐坐下来,揪掉两只罗袜看,袜底尽是尘土。 弗闐拉过被单,盖住她的裸足,问:“来时为何不着履?不怕着凉吗?” 小狐一一拔掉发钗,放下头发,“动静小一些。” “怕为人察知?” “怕被表兄赶出去,面上无光。” 两人遂睡下,虽共一张衾,肢体并无接触。 弗闐觉察到小狐眸光的转动,侧首与她对视,“睡吧。” 小狐暗自诧异:他答应共眠,却无动作,是什么意思?我是离开好,还是听他的,就这样睡了? 纠结着,便睡着了。 弗闐听到她发出匀静呼吸,才悄悄活动已发僵的手脚。侧身支颐,凝视熟睡中的少女。 同六年前相比,她显然长大了,长成了他期待的样子。像只不安的小犬,不知不觉间蜷起身子,团成一小团。 不碰她是对的。 弗闐躺回去,呼吸着她的甜香,一改择席的习惯,也睡着了,睡得酣沉,一觉醒来,她不知何时已离开。 ------------ 对苌楚感兴趣的,可以搜诗经隰有苌楚篇。小狐不是真的不喜欢当国君,就像大学生不是真的不喜欢上大学,只是讨厌课业负担一样。 -- Γoùsんùωù.χyΖ 有 扁扁的小瓷盅放在木案上,端到子攸身前。 小狐拿起银匙,嗒嗒敲碎那焦香的脆壳,然后将匙递给子攸,“您尝尝。” 子攸舀了一点品尝,蛋羹的质地,有浓郁的牛乳味,掺着火烧蜜糖的焦醇。 “南人未必食得惯牛乳。”他放下银匙,推开盅子。 小狐笑问:“您怎知这是为南人准备的?” 子攸反问:“您昨晚睡在哪里?” 小狐与他对视片刻,说:“可是什么也没发生。”见子攸扬起眉毛,她补充,“我想,他是喜欢我的。” 子攸一瞬目,“这显而易见。您呢?您喜欢他么?” 小狐未回答他的问题,只说:“我希望他喜欢我到不灭渰的地步。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落到为人妻、为人母的境地。” 四载为君臣,子攸有时仍看不透小狐。在子荭跟前,她似乎时常暴露乖戾惫懒的本性,与自己相处时,却总是表现出小女孩的乖巧。与其说她柔弱,不如说她懂得示弱。 “太傅,”小狐抱住他的手臂,悄声道:“听说那件事做得多了,是非常愉悦的。只是我现在技巧还非常生疏,您能陪我练习吗?” 子攸无言地看她,心中不是没有动摇。 然而,他迟疑得太久。小狐以为他是被自己的无耻惊到了,了然地说:“就知道您不会答应。” 午后,牧棠来为小狐梳妆。话比平时更少,拿放器物,总是故意弄出动静来。 小狐回头看她,“您生气了?” 牧棠冷笑,“还以为您会问‘您嫉妒了’。” 小狐倒有些惊讶,“您对他还有情?” “只是看不惯您这样浪荡。” 小狐打开口脂盒子,“我倒不介意您这样贞淑。” 牧棠放下木梳,起身离去。 小狐扭头看侍婢,她们都在忍笑,遂问:“你们说,若我方才多使一分力气,能否勾搭成太傅呢?” 在她们服侍下,小狐换上骑装。已有寺人牵来一匹青骢,等在阶下。她约了弗闐一起去陌上游。 弗闐乘一匹高大的黑骏马,穿的却是白衣,束玄色冠。 小狐的侍婢交头接耳,窃声品评他的相貌,目中流露恋慕的神气。 两人并辔出了宫苑,沿着輦路往城外走。 御道平整空旷,少有人行。秋阳滟滟,给路旁草树镀上一层璀璨的金粉。 弗闐虽未到过洛京,未见识过驰名天下的夏道,但两度来渰,对渰邦的富庶、城池的整洁峻丽、渰人的容止印象深刻。 见小狐一直静默,他问:“怎么不说话?” 小狐对他嫣然笑,“怕表兄嫌我聒噪。” 弗闐亦澹澹笑,“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又道,“我想渰归玟后,渰之一国二都仍为你的采邑。” 小狐敛起笑容,“渰归玟?” 她如此抵触,教弗闐有些诧异,“不然,你以为我的三千甲士来渰是为秋游?不见刀光血气,我已给足了你面子,小狐。” 小狐横他一眼,“那我告诉你:渰亡,你是我的君主;渰在,你是我的情人。” 弗闐笑起来,“你的君主一样可以享用你的身体。” 小狐负气道:“你和孟聃有什么两样?我原以为你们比较的结果是他好,你更好,结果却是他坏,你更坏。” 弗闐遂笑问:“今晚你还来不来?” “不来!” “好吧,”他说,“那我们只能在此野合了。”说着,不顾她挣扎推拒,伸臂将她抱到自己马上—— XIaōSнùō(尐說).Цk 作者:本来想让姮姮给姬瑕做crème brlée 的,但姮姮懒,只做了棉袜。 -- 文 “听我说,”弗闐收臂搂紧她,在她耳畔道:“也不是没有旁的办法。你若诞下我的子嗣,且以之为储,渰也就无须入玟了。” “当真?”小狐回头看他,将信将疑。 弗闐的大手上移,揉弄她的乳,“舍不得骗你。” 他的手劲很大,亦不知轻重,揉得她很痛,是一种复杂的痛,夹杂着酥麻的快感。小狐不觉软倒在他怀中,漫声娇哦,“轻些。” “这样?”弗闐索性探入她的衣领,捏住乳头轻捻。 小狐听到马嘶鸣,想起远处还跟着护卫的虎贲,又开始挣扎,“不要,住手!” 黑骏马本来在啃路边草,教她一扰,猛然奋起前蹄,吓得小狐“呀”一声,抓紧他的手臂。 “怕摔就老实点,”弗闐说着,掉转她的身子,教她与自己面对面,一边把玩她的乳,一边亲吻。 揉弄得久了,小狐又软了身子,被他压倒在马颈上。花心吐露,落在亵衣上湿濡冰凉,教她很不舒爽。 小狐偏开头,躲避他的吻,“不要啦。” 弗闐的手指戳入花心,被她羞答答含住,一吮一吮的,好不认真可爱。他连忙掏出阳具来,将龟头塞入。 小狐浑身一颤,掩口抑制呻吟,“你这是——你怎么能——” 弗闐握住她的腰,坚定地推进。 两人的身体密不容隙地结合在一起。他的性器硬挺灼烫,霸道地占领她的花径,缓缓研磨,教她又胀痛又舒服,又抵触又留恋。 弗闐轻轻拔出,又送入,龟头触及她的蕊心,强硬地抵住。 小狐受此刺激,欲坐起,却又无力地躺倒,双手掩住绯红如火烧的面庞,“——不要在这里。” 弗闐一下下抽送起来,“去哪里?” “道旁有……有……柳林。” 弗闐驱马入柳林。他虽暂停了动作,但马儿行走时颠簸,他的性器仍会浅浅地滑动。小狐猫儿一样,唇齿间逸出柔媚的呻吟。 行至林深处,弗闐忽见老藤上挂着一件玟士卒的战袍,不由得问:“谁在里面?” 玟卒听出王上的声音,顾不得全身赤裸,连忙拔屌起身,俯首肃立,“臣孟良叔见过大王!” 小狐听他一声喝,花心紧张地绞缩。 快感如潮拍过来,弗闐险些射了,深吸一口气,笑道: 夲伩ωēI壹導航網站:んǎIㄒǎηɡSHυωυ(嗨棠圕箼)丶℃Oм 請ㄐヌ鑶備砽“劳驾回避一下?” 孟良叔连忙答应,草草捡了几件地上树上乱丢的衣服,将那同样赤裸的渰女包裹好,抱着她,猿猴一样往密林深处蹿去。 弗闐顾不上笑,勒住马,先抱紧小狐,狠狠地抽插了百十下,才恢复从容的节奏。 小狐沉浸在情欲中,忘记了羞耻,也放弃了自制,随着他的猛烈撞击,浪声娇吟,甚至主动挑起纤腰,迎合他的贯穿。 弗闐射罢不尽兴,抱她下马,将玄色大氅铺在草地上,压住她继续云雨。 小狐数度昏厥,几乎溺毙在欲潮里。清醒后,开口讲话时吓一跳,发现喉咙竟叫哑了。 弗闐又玩弄她双乳许久,方许她着衣,重挽发髻。 “今晚还来不来?” 小狐回头对他一笑,风致娟然,尽在不言中。 弗闐心意动,不住吻她的裸肩。 两人重新上马,出柳林,见先前远远跟在后面的虎贲此时列队驻跸在道旁,犹可厚着脸皮应对,但虎贲边上还停着一辆朱轮华毂,其上坐着一位严妆美妇人,却是小狐的嫡母文娜—— 本章忽略了马震的不可行性与春秋时马具的缺失。 -- 字 黑骏马高大,而小狐娇小,纤足够不到马镫,便踩着弗闐的手掌下马来。 弗闐一脸珍重呵护的神气。 小狐傲然见礼,“夫人,您怎么在这里?” 文娜笑答:“我自山中野游归来,见女君的銮驾在道旁,遂停车欲共君一语,谁料等了这许久。” 小狐忽略她话中的芒刺,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文娜叹口气,道:“我于文公十五年来归,迄今十六载,夫死女嫁母老,我思故国甚矣,欲回樗定居,不知可否?” 文娜膝下仅有小獾一女。小獾出嫁后,文娜原以为侄儿兼女婿孟聃会遣人接自己回国,不想久久无音讯。小獾间有书信来,诉说在樗的不适意。文娜忧心女儿,益发思归心切。 孟聃好色闻名遐迩,各国投其所好,聘与他的邦媛皆是心思玲珑的美佳人,可以想象樗宫中倾軋之重。小獾天真娇蛮,哪里应付得来。 小狐心下了然,口上道:“樗是夫人的母邦,渰是夫人的夫邦,夫人去或留,都是名正言顺。若在樗待得不惬怀,尽管回来。” 文娜瞥一眼在旁的弗闐,问小狐,“公子季蠡在樗的近况,女君一点儿也不关心么?” 季蠡便是小狐与樗侯孟聃所生的男孩,为孟聃祖母襄妘夫人养在蘩邑。 小狐扬起眉毛,目光有些冷。季蠡的近况,她其实一直有闻。襄妘夫人每月都遣人来向她报告。 文娜以为她想听,继续道:“小獾新近去蘩邑探望了他,毕竟是姨甥么。小家伙长得极壮实可爱。只是襄妘夫人已年迈,照料他颇吃力。蘩邑远离樗国中,季蠡一年也难得见一次父亲,长此以往,父子难免情疏,不利于他日后前程。” 小狐欲了解她心中所想,“依夫人之见?” “若交由小獾抚养,他便可长居樗国中,在父亲身边长大。小獾乃他亲姨母,自不会亏待他。” 小獾想抱养季蠡,多半是来自夫君的恩宠稀薄,无法生育自己的孩子。有了季蠡,一可以相依为命,二也许能借他向孟聃邀宠。 小狐感慨妹妹的际遇,但更信任襄妘夫人,当下笑着摆首:“季蠡既以送归樗,自有樗侯关照。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没有资格插手他的事。小獾实在喜欢孩子,还是生一个自己的吧。” 文娜见拒,心中踟躇,是再哀恳一番,还是到此为止?终究是骄傲占了上风。胸中意不平,口上便尖刻起来,“我这一路行来,见到不少渰女与玟卒把臂同游。相信十月之后,会有许多混血儿降生吧?” 弗闐此时笑着插口,“那不好么?从此渰与玟血脉相连,亲如一家。” 为诞下有玟王血统的子嗣,凡弗闐求欢,小狐皆勉力迎合,称得上纵欲。 识得个中滋味,亦不吝与牧棠探讨。 “好似食鲍鱼,味美而气浊,这件事虽快活,末了总是一身狼藉。” 牧棠是老处女,虽为傅姆,惟独在此事上不及弟子有经验,面无表情地问:“万一您给他生了孩子,他依旧要灭渰,又当如何?” “不会的,”小狐笃定地说,“在他看来,只要渰的储君是他的子孙,渰在事实上就已属玟。” 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多么不同。弗闐想的是千秋万代,子子孙孙皆为君侯,而小狐只在意有生之年。自己死后,渰归于谁,她毫不关心。 -- Γoùsんùωù.χyΖ 可 两条精壮的腿间,生着茂密的阴毛,紫红的阳具自其间雄起,粗硕而强硬,龟头微微颤。 弗闐含笑鼓励小狐,“来,坐上来。” 小狐犹疑,“要不还是我在下吧。” 弗闐捉住她的手臂,往怀中带,“我扶着你。” 小狐遂跨在他身上,撩起睡袍的前摆,一手扶住他的阳具,对准自己的花心。龟头颇有主见,竟自作主张地分开花瓣,欲往里顶。 “咦?”她轻叫一声,待要移开,却被弗闐握住纤腰,往下重重一按,将整根阳具吞了进去。 “呀!” 小狐又惊又痛,几乎噎住,半晌喘过起来,捶打他的胸膛,“你又乱动。” 弗闐只好拥住她,一个窒息的深吻吸干她的氧气,待到她星眸迷蒙,如饮甘醪般晕陶陶,才于她锁骨处结束长吻。 小狐含着他昂藏的性器,扶着他肌肉坚实的胸,娇喘道:“……你还在……动。” 是他的龟头,在她蕊心一突一突,似啄木鸟,挠得她极痒,忍不住转动娇圆的臀,温柔地研磨。 弗闐发出快乐的喘息,“好,我不动了,你动吧。” 话虽如此,双手仍紧握她的腰,教她上下套弄。 小狐骑马一般,颠簸了一阵,趴在他胸膛上耍赖,“好累,我不玩了。” 弗闐爱抚她的头发。 额发都汗湿了,可见是累到了。 “那我怎么办?”弗闐吻她的发心。他的性器仍硬着,得了她泌出的甘露滋润,越发粗大灼烫。 小狐只得坐起来,再接再厉,继续颠簸。 花径吞吐着硕物,渐渐激动起来,含住它紧绞、狂吮,一阵阵抽搐起来,小狐亦浑身发抖,蕊心喷出热泉,浇在他的柱头。 小狐倒在他胸前,娇颤不已。 弗闐连吻她的额头,欲退出,她却舒玉臂,绵绵地搂住他 夲伩ωēI壹導航網站:んǎIㄒǎηɡSHυωυ(嗨棠圕箼)丶℃Oм 請ㄐヌ鑶備砽的腰,沉浸在余韵中的声音极嗲,“我还要……你来……你来嘛。” 弗闐翻身压住她,狠狠地抽送、撞击,给她连锁不间断的高潮。 小狐半眯着眼,承受着快感的狂涛,两颊绯红,樱口圆张,忘情地喘息、呻吟,与暧昧的啪啪声传至户外,听得檐下一排侍婢亦脸飞红霞,底衣湿腻。 许久,小狐平静下来,抬起身,望着他,幽幽叹口气,“要是没怀上怎么办?” “没怀上?”弗闐有些倦了,闭着目敷衍她,“你可以去玟找我呀,我们继续,直到你怀上为止。” * 弗闐去后两月,小狐遣使向他报告身孕。 次年夏,小狐于渰下都诞下孪生儿。 男婴取名瑰,满月后送交其父,八岁时封太子。 女婴取名玮,作为渰之储君,留在母亲身边养育,因贪吃好睡,体格随了父亲,与一般女孩比,显得高大壮硕,小字阿餮。 每岁,太子瑰会来渰过夏天,阿餮则去玟填哥哥的空缺,陪伴父亲。 父母不婚而离居的格局并未影响到两兄妹的幸福感。最终,他们都长成了端正可爱的人。 -- Γoùsんùωù.χyΖ 寄 渰女侯第一次造访玟,却是在二十年后。 渰之楼船在玟京临泽的乱云津停靠,女侯自有弗闐派来的王舟迎迓。太子瑰拜见过母亲,暂留楼船上与两个妹妹叙别后离情。 大妹阿餮每岁皆来玟,他习以为常,倒是小妹阿淘今次也随行,教他颇为惊喜。 女侯共育有二子二女。长子季蠡是她与樗侯孟聃所生,次子瑰与长女阿餮是她与玟王弗闐所生,唯有幼女阿淘生父不明。 疑似生父则包括樗侯孟聃、玟王弗闐、渰太傅子攸、渰宫虎贲校尉子亨…… 阿淘自己倾向于子攸,因他看她时,最有慈父光辉。 太子瑰希望是弗闐,但显然不是。为阿淘的降生,弗闐和女侯冷战过五年。 阿餮站在父亲一边,也格外厌弃这个母亲偷情的副产物。 阿淘才唤一声“哥哥”,她就冷冷打断,“这是我的哥哥。你想要哥哥。先把自家爹爹打听出来再说。” 阿淘对太子瑰一笑,并不往心里去。 她当然明白自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但即使没有生父的背书,她依然是渰之邦媛,母系的血统足以支持她在渰的尊荣。 太子瑰是很同情小妹的,毕竟这个不光彩的出身并非她的选择。从记事至今,她经历过多少好奇的偷觑、尽在不言中的暧昧笑容、指指戳戳的背后议论啊。 “阿淘,怎么想起来玟?”太子瑰亲捧冰饮与她。 阿淘拜接,脆声道: “七日后即是哥哥华诞。我为您缝制了一袭新衣,与其教使臣转交,不如随母亲的船来,亲自向您祝寿。” 说着,自行李中拿出一件衣匣,双手奉与他。 她晓得玟不欢迎她,但太子瑰是少数真心待她的人之一,为他受几个白眼还是值得的。 太子瑰启匣看,是一件黑地白章的夏衣并一双编织精美的葛鞋,非常喜爱,再三致谢。 阿餮不擅针黹,做不出这样暖心的举动,有些气闷,“也不知她哪里学来的这套阿谀奉承的佞臣作派,难道是骨子里带来的?” 阿淘笑看她,“姊姊觉得母亲容得佞臣卧于席侧?” 阿餮晓得说错话,悻悻然闭嘴。 太子瑰又问:“父亲三番五次邀约,母亲都不肯访玟,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阿淘答:“是为季蠡哥哥。” 阿餮冷笑,“季蠡也是哥哥,你五行缺兄啊?” 樗侯孟聃崩逝后,十二公子争君位,顾不上安葬父亲。而今已过四月,亡者据说仍暴尸于寝室中,窗户竟爬出尸虫来。 十二公子经过养蛊式的火并,如今只剩三家,分别为公子伯熊、公子叔斓与公子季蠡,各据一方土地。 季蠡势最微,伯熊和叔斓有联手瓜分之意。 女侯对这个儿子素来不闻不问,此时却有些心焦。当今能解季蠡之困的,惟有已将封疆扩展到渰水以北的玟了。是以星夜乘舟来玟。 自阿淘降生后,弗闐与小狐之间便生了罅隙,后虽弥合,裂痕犹在。小狐近年来行事又颇放浪,弗闐每每想起,总觉得梗郁,晚宴时,命新纳的妃妾盛装列席。 南人浪漫,男子喜峨冠博带,女子爱着缥缈的霧穀衣裙,梳高髻。 小狐入室时,见数十娇娥坐于画堂中,为明烛辉映,美若仙子,领略到弗闐的用心,只觉好笑。 她年华渐长后,懒于修饰,鼻梁上生了雀斑,笑时眼角亦有鱼尾纹。 弗闐见了,很觉快意。 对于樗的内乱,他喜闻乐见,盼望最强劲的诸夏敌手在这场萧墙之祸中耗尽国力,败落下去。 小狐却劝他出兵攻伯熊和叔斓,“樗只要恢复其旧有版图, 终有复兴一日;但若维持三家割据的现有格局,即可令其互相牵制,无法再与玟抗衡。” 弗闐顺着她说:“如此也可保全蘩邑之季蠡。” 她扬眉问:“有何不妥呢?” 弗闐骤然敛起笑容,“我为何要听你摆布?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年前的你?” 小狐环顾满座艳姬,叹口气,道:“岂敢!我以为过了以色侍人的年纪,人们会关注我的思想言论,看来还是天真了。” -- 志 晚宴不欢而散,小狐正欲回楼船,弗闐的近身寺人碽驾一叶兰舟来至水阶前,道:“女君,我送您到宾馆。” 小狐遂登舟。 仆从则搭另一大舟,在后尾随。 水道曲折,始终未出宫墙。转千弯,来至山坡上一处宫室。殿阁建于桂树丛中,楠木架构,金丝烂漫;饰以兰窗桂槛,非花期室内亦充盈木香。 寺人碽将小狐让至寝阁,见她一路美目流盼,有惊奇之色,亦十分感慨,“馆娃宫落成十六载,今日始得女君眷顾。” “十六载?” “是的,”寺人碽有深意地看她,“二十年前,大王自渰归来,即命人赴南越伐木,在此建造宫室,历时三年始成,名之曰馆娃。” 小狐暗想,怪道那几年弗闐频频邀她金风起时访玟,原来是想她来领略御沟冷月,桂华飘香。自己不欲给他“召之即来”的印象,倒辜负了他一番好意。 寝阁内,几个垂髫少女正在整理茵衾帐幔。 寺人碽道:“隔壁有浴室,女君可先去洗尘。” 浴室内有一方青玉池 夲伩ωēI壹導航網站:んǎIㄒǎηɡSHυωυ(嗨棠圕箼)丶℃Oм 請ㄐヌ鑶備砽,兰汤滟滟,满室蓊郁的芬芳,氤氲的蒸气。 小狐披了素纱浴衣,缓步下池,游了一会儿泳,靠在池壁旁小憩,抬头欣赏屋顶玲珑的木构与雕琢精美的窗棂槅扇。 南方宫殿建筑高大,连浴室都是这样轩敞。 馆娃是收贮美女的意思。没做被馆的娃,是件遗憾事么?她下意识地摆首,宁曳尾于涂中。 回至寝阁,弗闐已等在那里,轻袍缓带,也已浴过。他从婢女手中接过巾帕。小狐便在他身前跪下,由他将一缕缕湿发绞干。 她这一头及踝长发,浓泽流丽,连两个女儿也喜欢,每晚浴后,争着帮她绞干、梳蓖。 弗闐丢开巾帕,自身后搂住她。 中年枯瘦的她,有一身梅枝般清傲的骨头,肌肤幽凉。与他抱惯的软玉温香比,更多几分妩媚。 弗闐一根根骨头捏遍,笑道:“真是个硬气的人。” 小狐捉住他的手,按在胸前,“劳驾,这里。” 就如小犬喜欢顺毛,她喜欢被人揉乳,尤其中意他刚柔并济的力道。给他揉弄了一会儿,骨软筋酥。 “舒服?”弗闐在耳畔问。 “嗯。” “那也教我舒服舒服。” 说罢,掏出早已昂扬硬挺的阳物,自身后进入她。抓住她娇圆的臀,大开大合地穿刺起来。 小狐教他撞得支持不住,双手拄地,羞恚道:“你不能这样待我。” 弗闐低头看她被撑得圆圆的花口,津津有味地吞吐着阳物,蜜露嘀嗒,笑道:“你心里是喜欢的,女君。” 小狐沉默承受,不似往常忘情呻吟。 弗闐暂停律动,拥住她,“怎么了?” “我不喜欢。” 他拔出阳具,转过她的身子,面对面地交合,“这样可好?” 小狐横他一眼,闭目不答。后入式固然刺激,不如面对面款款有情意。 “怎么还是不出声?”弗闐交欢时,最喜听她吟哦助兴。明明甘泉汩汩,却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不开心。”小狐幽幽叹。 弗闐捧着她的脸颊,且吻且说道:“做这样快活事,还不开心!季蠡那边,我教阿瑰领兵去就是。” 小狐启眸看他,“当真?” 弗闐重重一顶,有些负气地说:“从来都是你欺我,我几时负过你?” 小狐知他心结,冷笑,“我只有阿淘一个,你与别个女子所生的孩儿,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 “闭嘴!”弗闐最烦提阿淘,“男人和女人,这是能相比的么?不许说话,只许叫床。” 小狐把头一偏,索性不看他。 弗闐闷闷地射了,在她颈上咬一口,“咬死你这没有心的女人!” 小狐抬手摸摸咬痛处,暗忖:幸得有阿瑰。 阿瑰生来忠厚,最重手足情谊。便是弗闐不答应,他也定要出兵援季蠡的。他们父子多年相依为命,感情极好,弗闐对爱子从无一个不字。 弗闐伏在她身上,歇息片刻,又动作起来。 小狐曲腿盘在他腰上,且尽今夕之欢。从今以后,有生之年,她无意再来玟了—— 下一篇《疯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