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 liaNdaNmei.Com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 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 作者:白孤生 文案: 何玉轩第一次知道ooc,源于一本书。 一本他会嗔怒的神奇的文。 这世界有点阔怕。 尤其对象居然还是那个燕王。 何玉轩:告辞。 何玉轩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磕cp,那可是燕王! X月后, 何玉轩:燕王,看过自己同人吗?我有! 真香! 阅文事项: 1.所有的医学知识都是看资料得来的(胡编乱造),请不要相信一丝一毫拜谢。本文架空历史平行宇宙,一切皆有可能勿考据,文章一切都是假的。 2.就是篇轻松文不是正剧,请不要考据纠结。 3.更新时间:暂时早八,谢谢观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历史衍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玉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同人文真可怕 第1章 一本书 建文元年,北平燕王府。 天色刚蒙蒙亮,何玉轩的屋子就亮着烛光,他慢吞吞洗脸,懒懒地换衣服,一举一动都慢到了极致。洗漱后他活动了筋骨,在廊下打了一套五禽戏后,才踱步回屋,到在书柜前随意挑了本书,在窗台边的书桌前坐下。 何玉轩半阖着眼,疲懒着看书,似睡非睡就好像没醒,手指按在书页边缘上,许久才掀开一页。 窗户并未彻底合上,日头渐渐升起,偷溜进来的几丝阳光滚落在俊秀青年身上,怜爱地在这慵懒医者停留许久,而后才被卷起的帘子盖住。 窗外雾气稀薄,点点灯光透出纸窗,衬着渐渐明亮的天色,残留着些许余温。 两月前的早朝,建文帝决议让张昺任北平布政使、谢贵张信为北平都指挥使司。 名义上是为燕王朱棣分担,又是看望病中藩王,自当由太医院派遣人来。何玉轩恰巧就是太医院的医士派来的医士之一。 明朝的太医院以院使为首,院判为副手,其下有御医吏目,再者才是医士与医生。医士和医生向来是做杂事实事的人,绝大部分的宫内病患都是他们所处理,唯有那些身份尊贵的贵人才会让御医吏目等出动。 何玉轩年方二十三,也算得上是这太医院里年纪最轻的医士了。而这一次太医院派来的人中,何玉轩孑然一身,唯有吏目张绍臣还带着两个药童。 燕王府虽然接了建文帝口谕,受了朝廷送来的草药,但从不让他们两个应天府来的人近身,就连唯一的一次见面都隔着屏风,何玉轩只听到了朱棣染病后略带沙哑的声线。 这次来北平,其实不是何玉轩第一次见到朱棣。 好些年前,他的师傅戴思恭曾经来过一次燕王府,当时的燕王朱棣患了症瘕之疾,是戴思恭对症下药,挽救了朱棣的性命。只是现在他们进不得朱棣的身边,何玉轩反倒认为是一件好事。 许久后,何玉轩合上书页,幽幽地叹了口气,倦倦合眼,像是仍残留着困意。 子虚这是怎么了?子虚是何玉轩的表字。 何玉轩的叹息声正好被同个院子的张绍臣听到,他也正是起来活动筋骨。 张绍臣的官阶比何玉轩高了一级,又比何玉轩年长十几岁,看着像是个风趣的性格,捋着胡子摇头晃脑,颇有一番儒者风味。 可何玉轩却知道张绍臣看起来儒雅,实则是个暴虐的性格,他手下的药童常被责打,甚至因此出过人命,但是因为他医术尚可,还得过建文帝的赞许,这底下的事情又不会捅到这位文雅的皇帝面前,因此太医院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玉轩慢吞吞地回答,怕是有点热感,不如张大人健壮。 张绍臣很是自得,拉着何玉轩细细说了他近来研究的药理,倒是让何玉轩认真听了些。 这人虽然刻薄苛求,但还是有几分真章。只不过何玉轩从早起就有点精神不振,听了一会儿就控制不住走了神。 他的心思落到昨天晚上看到的同人文上。 说到同人文,这倒何玉轩不是突然发狂,生造了一个未曾听说过的名词。这源于于何玉轩一个持续了半年的,难以启齿的小困扰。 半年前他和往常一样准备入睡,躺下后不过一晃神,就出现在了一个小黑屋里。 说是小黑屋,是源于这屋子光源暗淡,只有这屋子方圆才有亮光,再往四周墙壁看,就被黑色掩盖得隐隐绰绰。 起先何玉轩惊讶之余,只以为他是被贼人绑架,没想到寂静的小黑屋里面没有任何的人影,只在书桌上摆着一本书。何玉轩这才发现他是坐在椅子上的,手也没被束缚住。这屋子寂静无人,他往外看了几眼,起身走动了起来,却发现这个屋子根本没有门窗。 一种诡谲的气氛油然而生,何玉轩走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出路后,又心事重重地重新坐下,蹙眉凝思。半晌,他的余光瞥到书桌上的书籍,虽然是在这样令人惊异的处境,爱书的心思还是让何玉轩手痒难耐,犹豫了一会儿伸手翻开了扉页。 这本书封面枯黄,看着像是历时已久的书籍,但是翻开内页,却光滑如新。 扉页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朱棣X何玉轩。 何玉轩疑惑,这是何意? 为何燕王的名讳会出现在前,他的名字又为什么在后? 中间这个神秘的字符又是何意? 何玉轩没骨头似地窝在椅子里,虽然不懂,也懒得去想。抬手闲闲往下翻,不过短短片刻,他面红耳羞地阖上了书页,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这这、这怎么,他怎会和燕王做这些胡闹之事?! 真是有辱斯文! 朱棣是何人,何玉轩自然是清楚的。 自明太.祖驾崩,建文帝登基后,就连在太医院的何玉轩都感觉到了那种风雨缥缈之感,文弱温柔的建文帝并非没有远见,诸位手握重权的叔伯皆是他的敌人,自周王起,已经有数位藩王落马,被贬为庶人。而与周王同胞的燕王朱棣,更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从建文元年,就逐渐听闻风声,朱棣患病发疯,卧病在床。时何玉轩虽有耳闻,但也只当做是趣事,从未把这位手握重兵的皇亲国戚往自己身上套啊! 何玉轩不愿去看书,难得勤快地又绕了一圈屋子,却也找不到其他的法子,不得已何玉轩的视线又落在了这桌面的书上。 何玉轩不是傻子,整个屋子的正中间就是这套桌椅,而这本书就放在这套桌椅上面,摆明了是最重要的东西。如果是寻常的书,想必现在何玉轩已经爱不释手,但是这本当真是 犹豫了好半晌,何玉轩才又打开了这书,许是这本书里面藏着什么关键的线索。 【朱棣是一个残暴凶狠的人】 何玉轩靠着椅背,姿态慵懒,不自觉又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这倒是,听着传闻都觉得是个不容人靠近的性格。 【然鹅何玉轩的性格截然不同,他是傲雪独立的寒梅;是炎炎夏日的娇嫩菡萏】 何玉轩: 他皙白的耳根染上了一片艳红,而且不断地往衣领所遮盖的部位蔓延开来,刹那让清隽端方的君子流露出别样的风采。 纵、纵然是赞美,也过于直白! 何玉轩看着这行文里同名同姓的人,只想掩面自唾。嫌弃之余,他也不禁质疑文章的行文,然鹅是何意?? 字都写错! 不应当! 念到后面几页,何玉轩已经面红耳赤,实在受不了了,这简直是、简直是!他把自己小半个时辰前说过的话又凶巴巴说了一遍,语气羞愤,有辱斯文!关键的线索倒是没有,污染眼球的辞藻反而一大堆! 何玉轩睡了一觉,起来难得勤快,忙着给自己切脉。 昨夜做梦的内容历历在目,让他有点发燥。但这癔症没脉出来,何玉轩倒是发现他血热不散,里实表虚,不得不琢磨着给自己开了一服消斑青黛饮来泻火。 何玉轩原以为是一个荒诞的梦境,结果没想到从此成为了梦境的俘虏,他总是不断、不断地梦到自己和燕王的同人文。 是的,被这些华丽辞藻沉浸良久,何玉轩甚至已经知道这个叫做同人文,以及这种配对的做法叫做cp。 每次何玉轩做梦看到的同人文都是不同的,篇幅都不是很长,有时候也只有寥寥数百字,对何玉轩来说,也只是一眼就看完。 而每次看完一篇,过不多时他就会猛然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醒来。 或是满脸羞愤,或是面无表情,直到今日,何玉轩自认为看到再离奇的事都不会诧异了,哪怕他如今身处在燕王府也同样如是。 何玉轩极为疏懒,行事散漫的他在发觉这并未危及他的性命,只是每天晚上悲惨些,忍忍也便过去后,就没深度挖掘,只求安生度日。 如今何玉轩每个夜晚但凡闭眼,都会立刻出现在小黑屋,桌上依旧摆着那本书,外表无变化,内里却不断更新,但凡不读完就出不去。 何玉轩也曾尝试着不去看书,然后完了。 小黑屋自行开启了念书功能,从此何玉轩一出现在小黑屋里,到点了这耳边全是叭叭叭。 【朱棣狞笑着搂住何玉轩,强健的臂膀束缚住柔弱的人儿,娇弱的何玉轩伏在他的肩头啜泣道:吾王,您就放过奴家吧】 【朱棣:哼,你休想从我手中逃走,哪怕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人!何玉轩娇小的身躯被大手握住,腰间盈盈不可一握】 何玉轩羞窘,只要是这般直白的文字,他总觉得脸上发臊,全然听不下去。 他甚至从不同同人作者的开篇警告里学到了ooc是个怎样的意思。 能不ooc的极少。 不对。 何玉轩警醒,唾骂一声自己堕落。 是所有的同人文都ooc了! 他怎么可能与燕王殿下做出那种俊秀医者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一时之间无语凝噎。 如此往复,何玉轩天天被这睡后的噩梦纠缠,已经对朱棣这两个字产生了反射性,只要一听到这名就立刻想起如噩梦追赶的文字简直叹为观止。 何大人?张绍臣道。 何玉轩回过神来,微一欠身,昨夜睡得不怎舒适,这才走了神,望吏目海涵。他说话老神在在,语气缓慢的速度宛如个小老头,话到最后还有点吞音。 张绍臣看似温和地摆了摆手,淡淡说道:怕是我这老头子的话不中听,何大人也不必放在心上。他虽已经习惯,可却最看不惯何玉轩这疏懒做派。 何玉轩抿唇,看来还是惹得这位看似大肚实则小肚鸡肠的吏目不快了。 正在这时,这原本寂静的院落外,突然响起了颇为嘈杂的声响。那噪声越来越大,好像正有一波人靠近。 何玉轩缓缓抬眸,旁边的张绍臣皱着眉,只看到他盘着两颗光滑圆润的核桃,没有让人出去打听的想法。 何玉轩在这点上倒是赞同张绍臣,他们只要挨过这段日子回去便可,其他的事可万万不能招惹。来北平虽然凶险,可燕王府的小日子还算悠闲,只要不去碰朝廷政治,何玉轩过得很悠然自得。 王爷万万不可! 何玉轩这般想着时,院落外一阵高声,突地划破了沉郁的天色,猛地让满院压抑的气氛跳动了下。 王爷? 噫! 何玉轩不自觉地握住了窗沿。 ※※※※※※※※※※※※※※※※※※※※ 新文开了,求收藏评论,么么哒 第2章 两本书 燕王是个传奇人物。 朱棣是太.祖的四子,理应是不上不下的一个。可他偏生在前头几个兄弟去了后,一跃成为理所应当的长子。常说韬光养晦,稳重藏拙,可朱棣又是朱元璋最骁勇善战的一个儿子,出生入死征战南北,更为天下所道。 有这么一个赫赫威名的叔父,便是最为柔弱安静的人都会产生警惕,又何况是手握天下的建文帝? 何玉轩明白这种感觉。 数年前他初见朱棣,不过寥寥几次碰面,那种油然而生的敬畏和震慑感挥之不去,至今犹然记得。 何玉轩是不打算出去的,有言道从心为上。 好吧,应该是同人里常出现的句子。 同人:鸭,过奖过奖。 张绍臣却没注意到何玉轩的动作,他自认为听到了这对话不能不理会,抬手理了理衣裳,把手头的核桃收起,一本正经地说道:子虚,随我去拜见王爷。 正打算回屋的何玉轩:??? 他还没说话,就见张绍臣不假人手推开了院门。 何玉轩:=.= 墙角数枝梅,严冬花季已过,垂落着略显干枯的扭曲枝丫,数人停留在院墙根,身后跟着一群肃穆的下仆,除了刚刚那说话的人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响声。 两个月来,熟读各类同人的何玉轩对各种初次见面的反应早已看得七七八八,在不得不跟着张绍臣一起出来时,脑中自然浮现了最近一篇同人内的描写。 【他目光如炬,俊美的脸庞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宛如刚刚饮下的是最甜的蜜酒,说出了最为温柔的话语,柔情得好似不是他,我是朱棣。】 【那是他们的初次见面,满是唯美又充斥柔情。】 何玉轩抬头,一眼便看到那人群中相貌坚毅的男人,而下一瞬就猛地低下了头,随着张绍臣一起行礼。 大骗子! 何玉轩实力吐槽同人的虚假描述!! 一个高大的男人袖手站在院外的小道,他眉宇浓长,鼻梁挺直,双眸深邃漆黑。脸色虽有些苍白,可冷峻的侧脸带着严肃的神情,蹙起的浓眉含着戾气,就像是一把隐忍不发的宝刀,大开大合间又含着无比戾意,偏生又隐忍掩盖在谋略才识之下,只泄露出几分不同。 那是朱棣。 何玉轩唾弃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同人文的描写,简直ooc到了极点!这柔情和冷酷形成巨大的落差。 他没注意到他的耳根发红,极易被侵染的白色一点一点被粉红覆盖,留下了红彤彤的两只耳朵。那是何玉轩对同人文的下意识反应。 朱棣的眼神淡漠地扫了过来,可有可无地在这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期间在何玉轩身上停留多了片刻,又移了回来。 他看起来对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连反应都无,大步往前走去。身后哗啦啦的人紧跟而上,这么一大片人,却没有人任何的声响动静。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松了口气,张绍臣的脸色却黑沉了下来,皱眉看着门口,好一会后回过头来看着何玉轩,还让何玉轩心头一紧,以为自己刚才露出了什么破绽。 张绍臣却是低声道,燕王为何会来此? 他们住的地方虽是前院,但可以说是燕王府偏僻之所,只伺候的人都还算上心,来往的人却是少。 何玉轩摇了摇头,又听到张绍臣又说了一句,王爷身体他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怕人听见,何玉轩仔细斟酌了一会儿,觉得此事颇为复杂,不适合深想,想多了累。 只是张绍臣说得也不错,当医者的,望闻问切是首要,何玉轩虽没有近身切脉,但是瞧着燕王的脸色,也能看出几分端倪,这病看起来没治好。 燕王不信任他们是常理,可自己府上也理应豢养着名医才是。 张绍臣转动着两颗不知何时又出现的核桃,许久后道:快要变天了。他的嗓音不知怎的带着磨砺后的粗糙,咳嗽了两声才好了点。 风雨欲来,他们这些待在燕王府的人更能感觉到平静风波下的蠢蠢欲动。 何玉轩没有说话,张绍臣也失却了兴致,摇着头回了自己屋。 何玉轩动作徐徐转了个身,年纪轻轻动作却没张绍臣麻溜。他慢腾腾地踱步回屋,瞧着天气尚可,偏头思索片刻,决议出门溜达。 半个时辰后,何玉轩心满意足地回来,连那如老头子散步的缓慢姿态都显得快了些。 他在这王府角落,确实发现个难得的好去处。此后好几天都连着出门溜达,看起来颇为勤快。 负责伺候他的下人许通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位爷总算愿意高抬贵脚,出门走动走动了。 几次后,许通觉得自己兴奋得过早。 后悔,他这是万分后悔啊! 就在他身前十数步,何大人正躺在树下打滚。 何玉轩是真的很懒。 难得出门,却连王府大门都不愿出,只是在院落附近转圈。 在燕王府的角落,何玉轩近日才发现这里有大片大片的园林,不知是什么时候建好的,如今却随着人烟稀少,也少有人过来。洒扫的人只是勉强保持着这里的干净,其他皆不上心。 放眼望去,这角落萧瑟破落,鹅黄桃红的不知名花却肆意绽放,恣意地舒展着娇嫩的花瓣,在青绿枝叶的衬托下更为喧嚣夺目,赫然一种孤芳自赏的美艳。 何玉轩席地而坐时,许通不知怎么劝,等到人都躺下来了,许通这话就憋着开不了口了。 这何大人也不是注重形象的人。 何玉轩舒意地眯眯眼,疲懒的精神松懈了些,人这困意就上头了,咕哝地摇头,许通,我,先睡一会 许通:大人啊,您这就睡了?? 何玉轩这一觉,就舒舒服服地睡过了半下午。 他来燕王府走这一遭,压根不需要他做些什么,何玉轩足不出户地在屋子里闷了十几天,许通虽然啥事都不用做,可摊上这么一个洒脱过头的主子,也不是件容易伺候的事。 许通左右为难,回身匆匆去取衣裳,免得这么睡着的何玉轩着凉。 在许通离开后不久,几道身影漫步入了园林,原是经过,可打头的却是停住了脚步,那是何人? 跟在身后的内侍躬身道,该是京城来的医者之一。 为首者漫不经心道,叫什么名字? 瞧着岁数年轻,合该是何玉轩何大人。内侍早早就把姓名背景都记住了,主子随口一问,才能直接回答。 嗯。主子沉沉应了声,也没什么反应,抬脚往前,给他添件衣服。 背后的内侍微愣,立刻应是,他身后的小宦官机灵,他手里不正是拎着一件吗?他冲着领头的内侍打了个招呼,悄声退出了队伍,脚步轻轻地给沉睡的何大人添衣裳,然后才匆匆赶回去。 何玉轩被衣裳盖住了大半,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又埋头睡着啦。 徒留之后赶回来的许通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玉轩身上的衣裳,一口气梗在心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件衣服看着华贵,可外头要买倒也是买得到,细微处也没什么特别的纹路,不知道是哪位经过顺手给何大人盖上了。 许通闷咳了一声,坐在回廊守着这位嗜睡的主子。 何玉轩直至夕阳西下才转醒,迷糊中还蹭掉了盖着的衣裳上的穗子,好半晌才坐起身来,拎着自己肩头上的衣服看,刚醒后的眼神也软乎乎的,瞧了半天没看出来个所以然,许通,你给我拿的衣服? 许通闷闷地取出真正是他给拿的衣服,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何玉轩。 何玉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道:以后再遇到,要好好道谢。 许通:这人都不知道是谁,要怎么道谢? 这位主子的想法,许通总是有点分不太清。 至此那里成为了何玉轩的秘密花园,有事没事就去那里躲懒,时常避过隔壁吏目大人的召唤。 张绍臣和何玉轩是真的不对付。 张绍臣一贯是看不得何玉轩那散漫的模样,偏生他又是院首戴思恭的关门弟子,常揣测何玉轩晋升快速的原因定是他师傅的缘故。 何玉轩倒是没太在意,戴思恭是他师傅,这个关系既定存在,再去纠结也无甚意义。他对官场也不关心,这个位置不上不下刚刚好,偶尔虽然忙碌些,却不会出现在那些宫中贵人面前,那才叫一步踏错步步惊魂。 张绍臣觉得没事干,偶尔会来找何玉轩串门。 何玉轩能躲则躲,更多时候是真的在小睡,几次后彻底惹怒了这位大佬,回去后拿着药童撒气。 刚睡醒的何玉轩蹙眉,许通会意出门,很快隔壁伺候的下人就彬彬有礼劝说了几句,张绍臣就没动静了。 燕王府的人疏离有礼,总是让人敬畏三分,尤其是张绍臣,他似乎对燕王总带着种莫名的畏惧。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给许通道了声谢,光着脚下床,踩着凉凉的地板走到书桌前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之前没读完的医书。 还没站起来,就听到隔壁张绍臣出去的动静。 ※※※※※※※※※※※※※※※※※※※※ 何玉轩:实力谴责虚假描写从我做起 第3章 三本书 何玉轩抬头看着晴朗干净的蓝天,想了想,难得有闲情掇拾了自己,撒手丢开医书,捡着个小药箱就从侧门出去了。 随身携带药箱这个习惯,还是何玉轩从师傅那里学来的。医者总会遇到突发的状况,这手里头有点必备的家伙,总好过临到头了着急忙慌地找补。 素日里,何玉轩虽然出入无碍,但是每次进出都会有一个小仆跟着也不自在,再加上何玉轩懒得动弹,他从未出去过。 不过真的要出去时,何玉轩也没太在意身后跟着一个小跟屁虫,这许通身材矮小,也是院里伺候的人,年轻又机灵,平日里也帮衬了何玉轩不少事。 他就在街道上随意转悠着,欣赏着这与京城不同的景致。 何玉轩漫无目的地走着,视线在两侧街道上随意扫过,北平地处偏远,民风彪悍,但是在朱棣的治理下却很是不错,百姓安居乐业,也看得出一番欣欣向荣。这北边豪迈的建筑与南部的韵味儿截然不同,大大方方走在街上的姑娘,叫卖的货郎打着赤膊,嬉笑的声音在街头道尾飘着。虽然在这片安详的气息中夹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却是少有的精神。 走到一拐角处,何玉轩正打算往左拐,但脚步还没迈开,就听到一丝哀哀叫痛的声音,这声音夹杂在喧闹吵声中听不太清,他差点就错过了。 何玉轩犹豫了一会儿,他向来不爱管闲事,也不爱出头,不过停顿片刻又往前走。身后依稀传来几声孩童的啜泣声,何玉轩微顿,忍不住摇头,到底还是返身,慢吞吞地往对面的方向踱步。身后的小仆亦步亦趋地跟着,悄然无声。 对面是一个市场模样的街口,琳琅满目的摊位占据了视线,但是现下最为引人的还是喧闹街口发生的争执,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几乎堵住了路口。 俊秀医者没骨头似地靠在市场口的立柱,远远隔着看热闹的人群,听着争吵双方的对话,大致清楚了事的来龙去脉。 这里算是一个买卖东西的菜市场,很多贩子都会在这里卖货物,连带着周遭大户人家的丫鬟奴仆、普通人家的娘子都会来这里买东西。 今个儿是常年在这卖菜的菜户刘生被隔壁摊的张屠夫给撞倒在地,眼下都疼得没爬起来。刘生的娘子自是不乐意了,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刘家村远近有名的母老虎,生得好看脾气又坏,当即就叫住张屠夫不让走了。 你这臭婆娘仗着几番姿色就拉拉扯扯,难道是看上我了?张屠夫骂骂咧咧了两句,又调笑起来,小眼珠子转悠着露出了几分淫.色。 围观的人群里,有些男人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这附近里头,谁没肖想过刘娘子的姿容? 面容姣好的刘娘子穿着普通的衣裳,却掩盖不住她貌美肤白,听着这闲言碎语,倒也没露出怒色,反而悠悠地说道,瞧瞧这鸡贼又炸了庙的样儿,明事理的知道是你撞坏了我家那口子,不知道的还以我家那位儿偷了你家婆娘呢!哟嚯,瞧我这脑子,你还没娶上媳妇儿呢!啧啧啧,天天不着四五六地往宜春院跑,是生怕人不知道这下头二两肉不给力呀~ 刘娘子那娇俏的尾音上扬,流露出几分不可言的韵味,顿时惹来旁人的哈哈大笑,张屠夫当即黑沉了脸色。然而刘娘子那张嘴可俏了,张口就来,说得张屠夫发作无门,也不能在众人面前如何。 过不多时,一个小女娃窜回来,哭兮兮地抓着刘娘子的下摆,娘,惠民药局不肯开门,同华堂的大夫采药去了,后日才能回。 刘娘子脸色微变,瞧着被街坊搀扶着的相公,两岁小童正拽着爹爹的下摆要哭不哭。刘娘子沉稳的面容下担忧之色渐浓,张屠夫登时裂开了嘴,正想冷嘲热讽一番。 劳烦让一让。 一把懒散的嗓音传来,听来有些咕哝软黏,就好似没睡醒的人般,又有点暗哑。 刘娘子抬眸,一个俊秀青年慢吞吞地从人群后挤过来,打头的小仆机敏,正帮着何玉轩挤开了看热闹的人,得以让他走得顺畅。 被围在中间的刘生已经被人搀扶了起来,只见他四肢颤抖,身体痉挛,眼睛死死闭合看似畏光,脸色青白满头大汗,牙齿和两边腮帮轻微颤抖。 在下何玉轩,也是大夫,如若夫人不嫌弃,就让在下看看吧。何玉轩这两句话就精神多了,很是温和。 刘娘子狐疑地看着何玉轩年轻的模样,在他的药箱和身后的小仆逡巡了几眼,最终点了点头,欠身道,有劳了。她看不出何玉轩的底细,但是那小仆的衣裳制式总觉得有点熟悉,让刘娘子莫名多了几分信任。 何玉轩请人在菜摊后寻了块平摊的地面,让刘生躺平后,阖着眼把脉。 看热闹的人三三两两散去,刘娘子也顾不得张屠夫了,紧紧跟在何玉轩身后。也有旁人还不愿走,就在不远处干看着。 半晌后,何玉轩睁开眼,淡淡道,这些时日,他可曾腹痛,或四肢发寒,又或是出汗恶心? 刘娘子点头,急切地说道,几日前就这般了,我们曾请了惠民药局的人看过,说是破伤风,开了些药服了。 何玉轩面上不表,心里叹了口气,这不是破伤风,是蛔厥。 《医林绳墨厥》道:有蛔厥者,胃中虚冷,蛔水能养,妄行于上,致令上吐,蛔虫多出,心气虚惊,彷徨不宁,致使手足冰冷而作厥也,故曰蛔厥。 蛔厥多发于幼童少年,或是施肥粪液的主人曾有蛔虫,由此而来的蔬菜瓜果也沾惹虫卵,接触或食用后也会感有蛔厥。外表的症状的确和破伤风有点相似,但若是道行深的大夫,一脉就知道深浅,这确实是个严重的失误。 何玉轩从药箱中取来笔墨纸砚,以比往常更快些的速度研磨了墨,提笔写下药方。病症在上,药方在下,何玉轩不到片刻就已经写完。 他的病症较为严重,我这里只余一枚乌梅丸。吞服后,再按照药方每日一次,半月能排尽蛔虫。他入口之物以及出恭之事都要小心,切记不要与人接触,或许会附有虫卵何玉轩把重要事项娓娓道来,随后把药方递给了刘娘子。 刘娘子勉强识得几个字,粗粗看了一眼,只见这一手小字笔锋含蓄又自有风骨,略懂点字的刘娘子勉强读出了药方:人参七分、白术茯苓各一钱、乌梅三个、花椒一分、干姜五分,加生姜煎服,作理中安蛔汤。(*) 何玉轩和小仆帮着刘娘子扶着刘生回后头歇息,而刘娘子则匆匆去买药了,虽有药方里有人参,可刘娘子问过何玉轩,若是普通一年生的野参也是可以的,这价格就便宜了许多。 摊子只余下刘家小女儿在看着,何玉轩用帕子擦了擦汗,随后看着他身后笑眯眯的小仆,他看着个子小力气却很大,刚刚扶着人时,他可出了大力气。 许通,惠民药局在什么地方?何玉轩若有所思地问道。 虽说这话问出口后,何玉轩在心里默默地暴打何小人,这要是问出口有了答案,又给自己没事找事。 贪懒的何玉轩暗自生闷气,没片刻又撒手丢开,生气岂不是更容易累。 许通欠身,就在不远处。 惠民药局其实是朝廷专为贫病者所设置,和负责贮存药材的生药库一起同属太医院管辖。虽然惠民药局是为贫困者而设,但一般百姓求医,哪怕不可出诊,也万没有拒绝求医的道理。 何玉轩本就是太医院的医官,对惠民药局的行为立刻就品味出不对来,话都问出口也知道事了,只懒懒地招呼着许通往惠民药局走去。 何玉轩有点偏执,他爱躲懒,素日里总是散漫松闲,能不出头就不出头。可要是事情摊在他面前,他又不愿坐视不理,总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一身骚。 自找麻烦的何小人:活该! 许通在前面引路,在拐弯处低声说道:何大人,惠民药局的大使是外戚。 大使是惠民药局的长官。 这话又快又轻,何玉轩抬头看着许通,那瘦小的小仆咧嘴一笑,继续低头赶路了。 何玉轩漫不经意地走着,随意地扫了几眼周围的街道,这附近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人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很快就消失了。 ※※※※※※※※※※※※※※※※※※※※ 三千更新get *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引用改变自《经方歌诀》 第4章 四本书 燕王府,书房。 屋子极为宽敞,亮堂堂的,似是燃着冷香,有种幽幽的气息。进屋左手边是一个稍间,摆着两排红木椅,一把较为宽大的红木椅落在里头,随意摆放的花瓶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花蕾,羞涩待放的花瓣坠着几点晶莹的水珠。右侧是个简单休息的地方,看着朴素但是该有的东西都布置妥当,显然常是有人在这里歇息。 整个房屋简朴又大气,空荡荡的墙壁上只悬挂着一柄无鞘的利刃,剑锋雪白,是一把好剑。 何事? 朱棣高大的身材挡住了门口的光影,面容冷峻,微挑的眉梢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 他身后跟着两人,其中一个儒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另一个则是披着朴素僧袍的僧人。 儒士打扮的人道,解纳药材的队伍两日前已经抵达,但迟迟不肯交接。 朝廷自有制度,每年都会有固定的队伍来回在各地来回运输药材,途径当地就会歇脚.交接,又或者是归纳入库。这些解纳药材的官员常年仗着自己在外,又有着些许权力,常会姿态骄纵耀武扬威。 可没人敢在北平闹事,这还是头一出。 打头的是谁?朱棣淡漠。 马家。 朱棣咳嗽了两声,淡声道,新来的布政使如何?他突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也就是陈丘仔细地道,张昺明面按兵不动,实则已经解除了好几位实权官员的职务,张信谢贵等开始在接触北平几个刺头看着动静不小。 北平布政使张昺、北平都指挥使司谢贵张信等人走马上任接管燕王北平的事务,已经有好几次请求探望燕王,但都被燕王府的人婉拒,言说王爷朱棣重病在身,无暇他顾。 朱棣神色淡漠,星眸微动,片刻后随口嘱咐,我那侄子不是愚昧之人,马皇后也贤良淑德,解纳药材的官员若是马家,这般关头不至于这般愚蠢。去查背后究竟如何。 是。陈丘道。 这批人暂时停留在生药库,要查也不难。 王爷,那张信或许有可为。那僧人娓娓道来,声音轻柔,他虽然有勇有谋,却仍犹优柔寡断,来燕半月,已经请求两次会面。 朱棣敛眉,看着僧人道,道衍何意? 道衍虽是出家人,却是朱棣倚重的谋士之一。 道衍微微一笑,灿若光华,王爷不是担心朝中的情况吗?他正合适。他知王爷并非不知内情,可有些话,不该由朱棣来说。 朱棣颔首,三宝,记下此事。 诺。屋里传来一声清朗的声响,却是一个清秀的内侍。 而此时正被他们提及的人物张昺正在落脚的府邸长吁短叹,看着面容凄苦。张信和谢贵坐在他对面,也是清楚张昺的痛苦。 他本来就身负重任,刺探燕王朱棣的虚实更是重中之重,可是燕王府跟铜墙铁壁似的,他们如何施为也进不去。 随同前来的太医院的人倒是入得了燕王府,可惜的是,进得去消息也传递不出来。好在别的事不说,他们几人在北平官场还是大有作为,已经接触到了某些核心,确凿了燕王不轨的企图! 谢贵张信,你们派去的人如何?张昺问道。 两人一个偏瘦一个偏胖,可动作倒是统一。 张昺看着摇头的两人,摸着髯须犹豫再三,如果一直如此的话,就只能通过其他的手段了。 不论如何,必须探知燕王的深浅! 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正被张昺等人惦记着的何玉轩并不觉得入了燕王府有什么好。 比如他现在出门身后就要跟着的人,明里说是照顾,暗地里的意思谁也清楚。 何玉轩慢悠悠踱步,拎着小药箱的他看起来温润俊秀,眉眼弯弯,哪怕没笑也流露着淡淡的笑意,天生便是个笑着的模样。许通虽然亦步亦趋跟着何玉轩,却也感叹这位医者的好品性。 这些日他一直看着,对比起隔壁那看似儒雅实则阴毒的张吏目,许通宁愿一直跟着何玉轩,好看平和的人总是有些优待,且这位平日也不爱走动,事少清闲,谁会不乐意? 只是哪里都好,就是懒了些,门都不愿出。 惠民药局确实不远,就落座在两条街外。 暗红破落的小门紧闭着,连带着整个府门都寂静无声,丝毫没有惠民药局该有的模样。数年前何玉轩曾来过北平,那时的惠民药局门庭若市,求医者络绎不绝,虽也有当时伤寒流行的缘故,可也没有关紧大门的说法。 何玉轩站在门前半晌没动,许通连忙问道,何大人怎么了? 何玉轩困乏地抬眸,累。走了好长好长的路,何玉轩后悔出门了。 许通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才两条街道!! 何玉轩摇了摇头,拾级而上,抬手敲门,还没敲几下就被许通连忙阻止,何大人,我来吧。他算是怕了这位爷了。 何玉轩笑笑,无碍,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假人手,就这么不紧不慢地敲着门,一下又一下,就好似笃定着大门一定会开一般。 好半晌后,总算有个精壮汉子开了门,谨慎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不耐,你是何人? 何玉轩打量着他的模样,道,在下是游历至北平的大夫,原是想来惠民药局寻个友人,不知席方平可还在? 不在了不在了。精壮汉子挥手,他早就卷铺盖走人了。三言两语回应了何玉轩后,他猛地把门关上,粗暴至极。 何玉轩袖手而立,站在惠民药局外沉默了半晌,呵。 许通不知为何心头一窒,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何玉轩的背影,又默默地低头。 何玉轩回头看着这条街道,这惠民药局正好是在街尾,拐进这条路后,就没什么人来,寂静得好像没有旁人在。 许通,回去吧。片刻后,许通听到医者轻柔的声音,连忙点头跟随。 重回到燕王府,何玉轩让许通去休息,自己踱步入了屋子。他们住的屋子偏僻也安静,是前院的一部分,只不过不允许在外走动,出去反倒是可以。 何玉轩把小药箱放下,洗了把脸,坐下后总算眉眼舒展,懒懒地捡起医书看了几眼,又没什么心情放下了。他靠着椅背,神情安静,可眉目微动,就好似想起了什么惠民药局的事情不太对。 那精壮汉子看着像看门的,可何玉轩注意到他的指腹带着老茧,甚至虎口还有着细微陈旧的伤痕。 那是常年练剑习刀剑才有的痕迹,可精壮汉子看着却只是个普通的门房。 其中大有问题。 何玉轩沉住气,把事情颠来倒去思忖了许久,思前想后才痛定思痛,决议去找张绍臣提一嘴这事,到底惠民药局还是他们需负责的事务。可他却没料到自己过去了后才被他的药童告知,张绍臣至今还没回来。 何玉轩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回来后,他若有所思地落座,惠民药局只作救济贫民之事,寻常也只和百姓接触,且由于明朝太医院全权受控与皇权之下,早就与前朝的太医院不同,并不怎么管理下辖的事情,因而惠民药局比起需要贮存药材的生药库来说不受重视。 惠民药局到底有何重要,竟能惹来这种事端? 再怎么样也不应该是惠民药局除非有什么非要它不可的理由! 何玉轩幽幽地看着院子墙壁,片刻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倒吸了口气,猛地回头看着身后的燕王府! 惠民药局从位置来看距离甚远,但是如果拔高视线来看,其实和燕王府也就隔着几堵墙的距离!而且,据何玉轩所知,燕王府的占地面积极大,本该是前院和后院为要,可是这前院却没多大,难道后院的人数众多? 可燕王分明不是个喜好妻妾成群的人。 这后院又藏着什么秘密? 这座平平无奇的燕王府在何玉轩的眼中突地好似一只噬人的猛兽。 罢了。 顷刻间,何玉轩松懈了浑身的力道,把所有烦乱的思绪团吧团吧丢到脑后去了,把自己埋在了椅子中,半阖着眼靠着椅背,几乎要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这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这是个怎样娇弱的人儿啊,他漆黑的眼眸留下了五彩斑斓的眼泪,甚至闪烁着纯净色的光芒】 何玉轩语气幽幽,这眼是得有多大毛病才能流出五彩斑斓的眼泪啊 今天这文的文笔简直了。 小黑屋不理,继续往下平板无奇地念:【朱棣恍然大悟,这不是他所思所想,所念所爱的伴侣吗?他熊掌一般的巨手紧握住何玉轩蒲苇般的肩膀,坚定地说道:我爱你这三个字,从不是虚假。】 停!我自己看! 何玉轩在忍受了十天的叭叭叭后终究还是败退了,忍着鸡皮疙瘩低喝了声,屋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书籍在消失了十天后,悄然又出现在何玉轩面前的书桌上。 原本以何玉轩的散漫,这听书远比看书强,可这些字句被念出来着实羞耻,何玉轩的脸皮还没厚到这程度。 尤其是今天轮到的同人文看起来不是他挑剔地想了好几个词语,总算是把不太得体的词吞了回去。 熊掌?巨手?蒲苇? 何玉轩认真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之前瞥到关于燕王的身材,再怎么也没有对比这么强烈吧! ooc! 何玉轩闷闷不乐地把这三个同样是从同人文中学来的词语狠狠在心里写了一遍又一遍!!! 他再心不甘情不愿,没看完何玉轩是醒不过来的,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伸手把这每天都更新的同人本翻开来。 【何玉轩是如此的美丽,被爱所滋润的模样越发的让人心疼,朱棣自然爱死了他这个模样,如何愿意放手】 【朱棣骁勇善战,踏着七彩神光在战场中七进七出,浑身浴血的英姿极大地鼓舞了战士,不过四年的时间,他就攻克了建文帝的最后一道城门,成为了天下至尊。】 原本只是带着速战速决心理的何玉轩僵住,连温热的指尖都渐渐冰冷起来。 他好似抓住了什么灵感。 这肯定是假的吧?何玉轩自言自语,却迅速地往下翻。 朱棣登基、迎娶何玉轩、废后宫这篇文几近所有何玉轩能想象得到的ooc方式,但是他现在却不能把它当做一篇普通的文章来看待。 自从何玉轩出现在小黑屋里,同人看多了就发现,虽然不同的同人中经常极尽夸张的姿态,可有些脉络都是不变的。 比如登基。 比如朱棣的cp一定是何玉轩。 何玉轩:这到底,为什么! ※※※※※※※※※※※※※※※※※※※※ 三千五更新get * 好想吃小龙虾突然 第5章 五本书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雾气稀薄,擦黑的天色还能看到一两颗点缀的残星。 张绍臣感觉到了今日何玉轩比以往还要沉默,但他也没太在意,低头思考着他即将要出口的话。 作为医者,何玉轩和张绍臣都算得上是早睡早起的典范,晨起打一套五禽戏,再溜达溜达已经成为常有的事。 张绍臣在廊下站定,淡淡地说道,我们在燕王府待的时间够长了。 何玉轩敛眉,白皙的手指弯曲成一个几近不能的弧度,又自然地舒展开来,他在做手指的灵活操练,还不是我们该回去的时候。再懒,这手头功夫还是不能落下。每日早晨,何玉轩都是在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锻炼他第无数次后悔为何成为一名医者,知道得愈多,反而不能放纵。 他的话里的意思很实在,燕王的病症犹在,京里又没有旨意,他们这些跟着来北平的人怎么能走。 张绍臣摇头笑起来,老神在在地说道:可不是这个回去。他意有所指地看着院门,随后又说,我们本来便是为了燕王的病情而来,可瞧着在这里也挨不上边,不如自请离开,回到布政使队伍中去。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抬眸看着一身儒雅风度的张绍臣,布政使我们是太医院的人,和他们牵扯不上关系。 张昺再好,天然带着与燕王争锋相对的立场。 张绍臣想着投奔他,可曾想过原本太医院出来的人,不似朝廷的官员带着鲜明的立场,可若是投奔就意味着一种无声的宣扬了。 张绍臣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甚至带了点嘲笑的意味,鸟为食亡,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他没听懂何玉轩话里的意思。 何玉轩摇头,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他还是婉拒了张绍臣的邀约,掺和到政事那可真的是太烦了些。 张绍臣看着何玉轩的模样,面带郁色,只觉得他简直不知好歹。但他脸色变幻了几下,也没有再劝说。 两天后,何玉轩就从许通的口中知道张绍臣搬出去了。 搬?何玉轩提笔的动作顿住。 王爷养病不见人,但已经答应了吏目大人的说辞,早晨就有几个人来帮吏目大人搬出去了。许通给何玉轩取来早点,麻溜儿地摆了一桌。 大早上搬? 何玉轩抬头看着外头还有些擦黑的天色,忍俊不禁。 燕王也真是不给面子。 张绍臣在这关口想走,怕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不论如何,燕王府的确不是一个好去处可想投奔那新来的布政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他今日睡得这般死,完全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何玉轩一边想着,一边停笔,随意扫了一眼早饭,顿时有点噎住,过多了。 他就一人,可桌上摆了好几样东西,比之前确实多了不少。 许通道:院里的份额是固定的,吏目大人走了,便只供应何大人一人。 何玉轩摇了摇头,无需如此,一切如旧就好。 许通应是。 何玉轩没有强求许通坐下来一起吃,但是也没让人伺候的习惯,每每许通都会在这个时候先离开。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碧绿的稀粥被搅动了两下,朱棣严肃的神色渐渐化开,温和地说道:这粥不合胃口吗?】 【何玉轩低眉浅笑,却是舀了一勺递到男人的嘴边,不若你自己试试看?】 何玉轩昨天的睡前读物是一篇小甜文据文章开头所标注的甜甜蜜蜜没有任何纠葛的情感小短文,恰巧是围绕着粥展开的故事。 何玉轩蹙眉,快速地喝完粥。 频繁地想起小黑屋同人不是一件好事,他和朱棣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再怎么样也只是无稽之谈,更不用说 何玉轩的眼神沉寂下来,他还得好好思索某些问题。 师傅戴思恭对他的影响很大,医者医人,也需医心。何玉轩再躲懒,职责在身,便不会视而不见。 惠民药局并没有席方平这一号人,那不过是何玉轩随口胡诌,惠民药局守门的大汉一开始便在撒谎! 这两日他托许通去惠民药局逛了两圈,他回禀惠民药局一直不开门,就算有贫民去求医也会被赶走。 惠民药局不是一个重要的府衙,落座在不起眼的街道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引人注目。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这么悄无声息的附属所,更不是政事的主要所在。 可这恰恰就是惠民药局的好处 何玉轩蹙眉,手指搭在一起。如果惠民药局里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人,对其他的府衙来说许是立刻会被发现,可一个偏冷的衙门,除了贫民和外界也少有接触,更不需要述职,可能十天半月都发现不了。 如果是真的,会有什么好处? 朝廷与藩王的抗衡不可避免地蔓延到了燕王,最近燕王府的气氛紧张,就连何玉轩也能感知一二与这件事有关? 许通进来时,一眼看到了靠坐在椅背上的俊秀医者,贪懒的他微闭着眼,似睡非睡,稀薄的微光打着他身上,长身俊挺,整个人都愈发温和内敛。可再如何,他也只是一名普通医士。 可许通总觉得,还不止如此。 何大人。许通道,王爷有请。他恭敬地说道。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知话音还没落下,他突然失去了声音,惊讶地睁开眼。 燕王要见他?! 按照常理来说,深宅大院的前院都是给入门的幕僚或门下所居住,而后院则是宅院主人/妻妾儿女的住所。 哪怕是王府来说也同样如是。 可燕王府却稍有不同。 何玉轩起初入王府,就被安排在前院偏僻之所,虽然说是偏僻,也不能乱走,但是附近的还是能随意走动的。正因为如此,何玉轩敏锐地觉察到前院和后院存在极大的差别。能停留在前院的至多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甚至包括何玉轩他们这些不被信任的闲人,这有点不合常理。 这前院似乎被排除在整个王府的要害位置之外,而今日这还是何玉轩头一次稍稍靠近这王府的隐秘。 如果让张昺谢贵等人知道,怕不是立刻挖地三尺也要把何玉轩给带出王府,把他所知所闻探个究竟。 天色阴沉,黑压压得发闷,像极了暴雨前的宁静,连一片风都无。 日头虽浅薄,可这画廊弯曲,水声潺潺,假山曲径通幽,依旧看得出燕王府的布置颇为雅致。可对曾经进出过应天的何玉轩来说,也只能算是小有风趣,要真说是繁华还是精致,还真的远远比不上应天府某些大户人家。 这燕王府说是王府,也只占了一个庞大的位置,没比他处精致如何。更像是个普通的大庄园,就是大了点、广了点。 何玉轩走了许久,身前引路的人早就从许通换成了另外一个清秀的内监。他态度温和,不卑不亢,偶尔经过某些地方,还轻声给何玉轩解释。 何玉轩从内监口中得知,他叫三宝。 燕王府外书房。 何玉轩轻舒了口气,在三宝的引领下跨过门槛,径直越过了宽敞的厅堂,往右侧走了两步,只听到内监低声道,王爷,何大人来了。 也便是一瞬的时间,朱棣清冷的声线响起,进来吧。 三宝站在门口轻笑,没有动身的举动,何玉轩微蹙眉,稍一犹豫,便主动推开了稍间的门扉。 这间屋子方正,并不大,只是简单安置着一些必备的桌椅,何玉轩甚至从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到右侧屏风后似乎还有着一张床榻。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擦过何玉轩的周身,闻来有点像冬日寒梅的清幽。左侧窗下设着一软榻,袅袅茶香飘开,正有人独坐独饮,那身姿矫健,哪怕只是坐着都挺直腰板,就好像一把绷直了的弓弦,处处都透着锋芒。 何玉轩进了稍间后欠身行礼,下臣拜见王爷。 说是拜见,但是何玉轩这一把还没跪下去,就听到朱棣淡声道,不必多礼。 何玉轩也不矫情,这膝盖还没弯下去就站直了身,默默地眼观鼻口观心。直到他现在站在这里,何玉轩依旧没想出来朱棣会见他的原因。 朱棣为何不见京城来使,这理由太多也太充分,何玉轩都不需要多想就能总结出好几个。 可若是要见,可找不到什么理由。 听说你的医术精湛,朱棣眉梢微动,不怒自威,今日便想请你来给我探探这病情。 何玉轩微愣,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朱棣这语气透着少有的敬重。 医士虽然不大不小算是个官员,但是常年在宫里,宫内地位稍高点的宫妃内监都能对他们呵责,这种感觉倒是有点微妙。 何玉轩习惯随身携带着小药箱,刚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护卫检查过了,倒是省事不用回去再拿。他取出枕脉,温声道,还请王爷伸出手。 朱棣伸出右手,何玉轩往前走了几步把枕脉安置在手腕下,这才半侧着身子准备把脉,朱棣挑眉,你身后便有椅子。 何玉轩抿唇,喏。 何玉轩挨着靠椅坐下,视线仍旧落在朱棣伸出的右手上,这手掌很是粗糙宽大,指腹和掌心都有着一层厚厚的茧子。何玉轩伸手握住手腕,欲帮着摆正位置时,心中闪现过一段短短的描述。 【朱棣的手心总是粗粝而炽热,摸来总是带了些刺痛,可这份刺痛却更能让人记住这滋味究竟有几分甜美。宽厚的肩膀笼罩住何玉轩,火热的气息从耳后传来,只是一声悠悠的叹息,何玉轩就不能自控地软了身子。】 何玉轩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近几日看过的同人,心里当即就黑了小脸,疯狂地把何小人给殴打了一遍,然后何玉轩才面不改色地搭上了朱棣的手腕。 咦? 何玉轩敛眉,这脉象瞧着有些不对劲。 俊秀医者低头凝神,毫无所觉那端坐的王者深沉的视线,似是意有所指。 ※※※※※※※※※※※※※※※※※※※※ 三千更新get 第6章 六本书 天色阴沉,厚厚的乌云挡住日头,很是发闷,偶尔想来几声闷雷,却迟迟不肯下雨。 外书房内。 朱棣的确患病在身,何玉轩甚至认为他现在本不应该还有如此精气。 指尖的脉象突突,急促中又间断剧烈跳动,以何玉轩之见,如今的燕王该是气口紧盛,此内伤元气也。(*) 何玉轩没有收回手,依旧按在脉象上,声音温和地问道:王爷近段时日来是否常常浑身酸软,昼夜不能眠,亦或者汤水难入口,头疼发干? 如果他所料不假,这些时日燕王要么对自己的身体全然不上心,要么其中内有隐情。 不论如何,燕王敢让何玉轩近身,就已经是件奇怪之事。 朱棣淡定:确有其事。 何玉轩舒了口气,缩回手指,此乃气虚发热之症,当以补中益气汤为基,加以麦门冬、竹茹、远志、酸枣仁煎煮,两服后当能起效。 燕王的症状不是一日之疾,在何玉轩看来已经拖延了许久,连带着身子根基都有点劳损,好在还算及时,后续增补进益,还是能补回来的。 在朱棣的默许下,何玉轩撤到隔壁的桌面去开药方,然后详细地备下朱棣的病情,以方便日后查验。何玉轩刚写完没多久,朱棣便把三宝叫来,他从医者手中毕恭毕敬地接过药方,然后就退下了。 何玉轩以为三宝是找人去验药方,也没来得及思考其他,就听到燕王的问话。 你是当初跟着戴思恭的那个小药童? 朱棣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果摒除他话语自带的冷意,其实那是把好嗓音,听着就富有磁性又低沉暗哑,怪不得有人喜欢何玉轩赶紧把滑向危险深渊的思绪给拽回来! 呔,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何玉轩勉力一笑,不大自在, 正是下臣。 朱棣似笑非笑,眉峰微挑,声音有些暗哑,也是当初那爱躲懒的小友? 何玉轩微愣,耳根突地发烫起来,好似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许久才嗫嚅着说道,下臣愚钝,当初冒犯王爷了。 他万没有想到,朱棣还记得那件事。 其实朱棣和何玉轩说起来,传统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并非他们实际上的第一次见面。 真正的第一次,在那之前。 数年前,何玉轩跟着戴思恭前往燕王的属地,准备为患病的燕王探病,那时何玉轩才十几岁,正是天真少年郎。 那时正是年少,他睡得多活力也充足,难得勤快一把,提前赶路欲安置师傅的何玉轩露宿在野外,偶然遇见个独自出行的冷峻男子。正是天真好奇的时候,两人聊得兴起,他又磨着这面色苍白的旅人说了好些趣闻。然后第二日睡迟了的何玉轩懵逼地被一群侍卫围在了破庙中,随即亲眼看着那冷峻男子一步步出来,如同神话画卷的故事一般,从一个普通的旅人一跃而成高高在上的燕王朱棣。 何玉轩混混沌沌回到了戴思恭身边,缓了一日后,重新跟着戴思恭入了北平,见到了截然不同的燕王朱棣。 自此何玉轩再不曾和朱棣有过直接的联系,哪怕亦步亦趋跟在戴思恭身后给朱棣诊治时,也不曾多话,随后安然离开北平。 燕王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何玉轩也从来不曾提过一句。 何玉轩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患有重病的朱棣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破庙中。 这事深深告诫了何玉轩,人不能太勤快。 朱棣神情淡漠,倒也无甚情绪:戴思恭的医术不错,接下来就劳烦你了。他并未多说些什么,在这之后何玉轩就被另外一个小内侍带着离开。 何玉轩提着小药箱离开时,心里舒了口气,不管朱棣到底是什么想法,至少目前为止还是不出错的。 他不知一刻钟后,外书房有了一场关于他的对话。 道衍神态温和,敛眉坐在燕王的下手,听着三宝的汇报,张大夫和刘大夫的诊断与何大人的脉案有所不同。张刘大夫都以风寒湿气为治,张大夫佐以羌活汤,刘大夫以藿香正气散,皆无法根治王爷的病症。而何大人则是诊断王爷乃因劳累气虚致使发热虚寒。清秀内监娓娓道来。 张刘两人皆是王府常年备着的大夫,也曾是燕王信任的医者。 朱棣剑眉微挑,眼眸漆黑深远,便是连深得他信重的道衍一时间也不能探知他是什么想法。 但道衍显然有自己的看法。 光头僧人轻声道,王爷,这两者病症类似又有细微的不同,如果把张刘的脉案断定是误判,也并非不可能。道衍勾唇轻笑,押解药材的官员迟迟不愿动身,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这两位大夫数日前又一齐告病怕是已经卷入了某些事端,再也不值当信任。 燕王点名要何玉轩看诊,暗里的意思道衍很清楚。 而张刘这两位大夫都是燕王府上惯用的,能让这两位都同时出了差错道衍眯眼,笑意却反倒更浓郁。 这批要途径北平的东西,怕是值得称道。 三宝低声道,王爷,两位大夫都于前日告病,卧床在家。 朱棣轻咳了几声,剑眉栖息着些许倦怠,可那双眼眸依旧冷冽坚硬,按新的药方煎熬,暂且按兵不动,让人盯紧点。几句简短的话语后,朱棣已然处理了几件最为要紧的事,可板正的腰身依旧,除却眉宇的些许痕迹,决然看不出他早已重病在身。 窗外阴沉天色下,惊雷乍起,瓢泼雨势蒙头盖下,便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景了。 又一夜,何玉轩置身小黑屋,不得不又看起来了一篇同人文。 【郑和朗声道:扬我大国威严,震四方之名,乃是首要之事。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惊涛拍打着船沿,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船头那个孤身站立的男人,便是他提出了出海的谏言,推动了一切的进程。】 【何大人真乃国之栋梁,怪不得皇上会这般喜欢他。郑和暗自道。】 何玉轩对这种程度的同人称赞已经达到一种淡定自如的境界,宛如耳旁风一般过去,还能留有余地吐槽,这身份比起上次的柴夫好得出奇。 什么乡土文学干柴烈火简直不能看! 比之两月前他面红耳赤的模样,何玉轩如今的承受能力显然有了一次大幅度的跃进。 如果仅仅是航海者、朝廷重臣、落跑小娇妻、倒霉落难者还好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算了,这些身份还算是何玉轩能理解的。 可是生子!!!! 何玉轩觉得自己仅存的理智不能容纳这么劲爆的内容。 这是何玉轩在与同人抗争后,又一次陷入对剧情的无语。 这是一部崭新的篇章,何玉轩读了小半个时辰后,发现这不仅是新文,更是长篇巨著。 具体表现在,何玉轩读了这么久,依旧还没有从这个夜晚过去。 何玉轩歇了会,有点累人,但还剩下十分之九没读完,思及这里,何玉轩顿时悲从中来,指甲闷闷地扣了扣,正好戳在一行字上【燕王信奉真武大帝,却是源于一桩奇谈。】 奇了个鬼。 何玉轩懒散打了个哈欠,提起精神继续看。 在这篇同人里,何玉轩不仅是朱棣的臣下,更是他的禁.脔,怀胎十月生了个娃,在被关入后宫数年后,何玉轩总算抓住机会从后宫里逃出,丢下娃和郑和一起出海航行。 撇开这狗血的剧情不谈,何玉轩不得不说,这作者行文如流水,笔力老练又大胆设想,某些设定反转实在令人拍案称奇,读久确实津津有味,甚至可以看做是一篇佳作。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只除了主人公是何玉轩自个儿,以及,他生了个娃!!! 何玉轩一想到这里,就莫名打了个寒噤,不住回想起那描写详尽的生育过程,莫说这出彩的文笔,就算是再神妙的剧情,何玉轩都被雷得外焦里嫩。 如果不全当做是一篇描述自己与他人的文来看,彻底抛开自己的情感后,何玉轩在这篇同人里发现了太多太多值得商榷的事。 何玉轩再一次确定了朱棣登基或许是一件必然的事。 更值得在意的是,何玉轩留意到这笔者有意无意间总是流露出了不少超前的知识,比如这一章节的描述。 【一料约莫等同一石,此船约莫五千料,已经是明朝以来造就最大的船只,四个以上的主桅,以及】 【至明朝中后期,朝廷要求紧缩,两桅以上的民船不得出来,与此同时的西方诸国早已出现全装备帆船,更是火/药备足,各种装备精良的武器】 【福建的造船常有六种,一号自称大福船六号为哨船,值得研究的是,哪怕是最为大号的大福船,也仅是帆桅二道,不足十丈四百料,远不如明成祖时期而这一切的未来,都随着何玉轩的出现而悄然发生了变化。】 这分明不该是现在能出现的内容,或许是未来之物?何玉轩心中微妙地想着,这猜测有点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了。 然而备受打击的何玉轩还有闲心吐槽:这一章枯燥的文字资料,当真有人愿意读下去??得有多大的毅力?! 何玉轩俨然是一位非常合格的同人鉴赏读者了。 ※※※※※※※※※※※※※※※※※※※※ 三千更新get 第7章 七本书 何玉轩依旧没能出去,毕竟这篇文真的是太长太长了,粗粗数来就有几十万字。 【鼠疫的严重,你我皆知。万不能再这般下去!】 【烧毁所有的尸体,一个不留!】 何玉轩头一次品读如此漫长的文字,竟有种也真的随着主人翁度过了这漫长的一生的错觉。可读性是真的还行,但这一鼓作气读过几十万字,何玉轩也有点撑不住困意。 这篇同人的笔者笔锋尖锐又详尽地描述了朱棣和何玉轩的一生,从波澜壮阔的战争始,落幕在一个意犹未尽的结尾。 作者自称开放性结局不知道这同人的读者想不想打他,反正何玉轩作为笔下人物之一,是很想和作者聊聊人生探讨剧情的。 何玉轩看完后有点怅然若失,虽然这篇文狗血与剧情横飞,泼洒得淋漓尽致,可是该详尽的实据与情节却也容易让人看得欲罢不能。 爱书的何玉轩几番挣扎后,还是把这篇看完了。 小黑屋:你没看完也出不去鸭! 何玉轩:呵。 看累的何玉轩阖上书页,任由着席卷而来的黑甜梦乡裹挟着他,沉沉地陷入了睡梦中去总算能睡了。 次日清晨,许通早早就备好了热水,准备过会再给何大人端过去,但是甫一出门,就看到正屋的烛光亮着。 许通惊讶了片刻,虽然何大人起得很早,但也没这么早过。 门被敲响时,何玉轩从沉思中惊醒,抬手揉了揉有点发胀的额头,咕哝道,进来吧。 许通端着水盆进来,笑着说道:今日何大人怎的这么早就起身了? 何玉轩停笔,随手把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丢入半燃着的炭盆里,做了些杂乱的梦,不如起身练练字。 不论如何,那篇同人中貌似有些数据还是可用的,何玉轩准备花点时间,看能记住多少记多少。 许通瞥了眼不知堆了多少的炭盆默不作声。 俊秀医者舒展了个懒腰,随即起身走了过来,状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过会我去给王爷请个平安脉,辰时我要出去走走。 许通应是,背后却有点发凉。 王爷什么时候有这指令? 而且许通每每回禀内院的消息,皆是在辰时左右去的何大人这话究竟是有意,还是凑巧? 这数日,燕王的病情好转,何玉轩也时不时会去确诊,以免有反复。 何玉轩吃过了早点,优哉游哉地拎着个小药箱去了趟内院面见王爷,随后才出门。 他这懒鬼这次出门,是为了寄信给戴思恭。 许通一直小心地跟着,自从清晨何玉轩敲打过他后,他沉默了许多。 何玉轩对此心中有数,他也的确是故意的。 许通不能完全算是朱棣的人,他实则是燕王妃的人而这一点是三宝在带着许通去往内院时,有意无意透露的。 燕王妃早些年难产去世,这事何玉轩也略有耳闻。那可是一位奇女子,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管三宝是怎么想,何玉轩都不打算管。但他毕竟是燕王身边的内监,他的话想必还是有点意思在里头。 何玉轩不得不防。 悠闲信步地去了寄信,何玉轩感叹自己的身份还是有点用,至少还能借用驿站的车马。心情愉快的时候,就连懒人都勤快了些,原本想着寄完信就回去,如今何玉轩决议再四处走走,免得来了一趟北平哪儿都不曾去过,回头被师傅问起,又是一顿埋汰。 何玉轩慢吞吞踱步,走了半晌才走了一条街,倒是收罗了不少逗趣的小玩意儿。他师傅家里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囡囡,何玉轩惦记着买些东西送她。 许通低眉顺眼地跟着他,可是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虽然低调,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街道拐角,何玉轩被个小娃娃缠上了。 你是,大善人! 口齿不清的男娃娃坐倒在何玉轩的脚步,肥嘟嘟的小手拽住了何玉轩的衣角,乐呵呵的模样不知是笑什么,小眼睛都笑没了。后头一个身着麻布的女孩敏捷地窜过来,嘴里还喊着,阿弟别乱跑啊,大善人! 何玉轩头疼,这俩孩子怎么开口就叫大善人,他可不是他微顿,认出来这两个孩子是哪家的了。 那日菜市场那位娘子的一双儿女,何玉轩对她的泼辣聪慧可是记忆犹新。 女孩弯腰抱起了两岁的弟弟,毫不嫌弃地给他擦了擦小花脸,被简单扎起来的头发乱乱的,但清秀的脸蛋带着大大的笑意,善人,是您救了我爹爹,翠儿给您叩头了。 她麻溜地跪下,抱着小娃娃也要叩头,何玉轩一步跨前,连忙扶住了女孩单薄的肩头,不可! 翠儿被何玉轩扶起来,她抗衡不过青年的力量,微微嘟嘴,善人,这没什么的,要靠着惠民药局,我爹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好了。 何玉轩眉梢微挑,流露出惊讶色彩,但瞬息后又被掩盖,恢复了以往的倦懒笑意,惠民药局还没开吗? 翠儿年岁也小,抱着弟弟的时间久了,胳膊也有点撑不住了。许通机灵地上前帮忙抱过了小孩,小孩也不怕生,小手按在许通的肩膀上,咯咯笑出了声。翠儿揉了揉肩膀,没呢,最近好些人去求医,莫说敲门,就连那街道没拐进去,就直接被地痞赶走了,真是气人 翠儿的碎碎念有点心酸,却是他们这些小百姓的日常。 翠儿这般家庭,已经算是幸运,偶尔花钱吃上几贴药也是可以咬牙支撑的。许多更是生病了连看大夫都是奢求,只能去求惠民药局给几贴药剂,可若是连惠民药局都不开,他们便连最后一条路也没了,只能生生熬着。 俩小孩拼命请何玉轩一同回家,何玉轩这般疲懒成性的人怎会答应,口头应了几声,随手从小药箱里取出几颗小糖丸递给了他俩。 那是何玉轩常年在小药箱留着的,虽然他不擅儿科,但是偶尔也会遇到,是特意来安抚娃娃的,他轻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你爹恢复就是大善,其余的不必再想。 离开后,许通在背后跟着,几息后忍不住说道:大人怎么了?他瞧着何玉轩的心情不大好。 何玉轩抿唇摇了摇头。 他心忧惠民药局的事,只是不论许通背后是谁,明面上都是王爷的人。有许通这个耳报神在,何玉轩这两次出入,想必都会传入燕王的耳中,再不济三宝也会得知消息,应该会派人去惠民药局勘察。 相通这点,何玉轩这才安心了些。 何玉轩作为一个文弱爱懒的大夫,本身还是藏着不少小秘密的。 比如,他的腰带内侧常年藏着药粉,如果真的遇到了山贼还是其他凶恶的情况,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如果是从背后悄咪咪偷袭,那他可真的就是无能为力了。 他不过是回去时尝试着绕了一条较偏僻的小道,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何玉轩就脑后发闷,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等到何玉轩重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房间里。这个屋子看着有点陈旧,却是那种华丽古朴的陈旧,像极了多年的古宅,不管是哪一处都带着古韵。 何玉轩摸着后脑勺坐起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只是后脑勺疼得紧,想必挥了那一棍子的人下手贼狠。 他蹙眉环顾了一周,然后下床走动了两下,警惕地意识到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绑架。 如果是真的是普通贼子的话,他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么一个良好的环境,更别说何玉轩并没有被捆着,甚至受到了一点礼遇如果这软香的床榻也算是礼遇的话。 何玉轩还没探索这个屋子,很快就听到了敲门声,敲门的人很有耐心,沉着嗓音说道:何大人,我知道你醒了。 何玉轩一惊,这个声音听起来太过熟悉了。 张昺。 新来的北平布政使! 张昺并没有等待何玉轩回应的意思,几下轻柔的敲门声后,他就毫不客气地推开了大门,径直看到了何玉轩瘦削的身影。 何玉轩蹙眉,这张昺虽然已到中年,但看着身强力壮,留着胡髯的模样极为彪悍,看着便虎虎生风。 张昺对何玉轩的印象并不深刻,来之前他从张绍臣口中了解了些,但是待他看到何玉轩如此瘦弱的文人模样,心里放心了些。这样的人,要撬开嘴会容易得多。 何玉轩平静说道:我身边跟着的是燕王府的人,张大人出此下策,可否想过会惊动王府? 张昺捋着胡子,他进门后,那道门就被从门外关上了,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下,笑眯眯地说道:何大人此言差矣,横遭抢劫,忠仆护主,也是常有的事。 何玉轩心下一沉,看来许通凶多吉少了。 何大人,我听说你的师傅乃是太医院的戴院使。张昺的声音慢悠悠,听起来毫无官威,皇上派遣你来,自是为了燕王的安危,想必戴院使也很想知道徒弟是不是抹了他的门脸,想知道点个中详情。 不知道何大人是否清楚呢? 何玉轩的脸色顿时就冷下,看着张昺的眼神渐渐幽深。张昺自是感觉到了何玉轩的视线,却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就好似毫无所觉。 何玉轩心中闪过两个念头,第一个是担忧戴思恭的安全,第二个却是有点微妙看来张昺他们已经对燕王府的消息无计可施,连他这个普普通通的医者都能落入他们眼中。 他稳住心神,思绪瞬间万变,戴思恭远在京城,哪怕张昺快马加鞭也不可能那么快送信回京,而以建文帝对戴思恭的信重,顶多张昺能拿着他来威胁何玉轩,可要真的伤及戴思恭,心慈的建文帝必定不允。 何玉轩的地位还没那么重要,以致于建文帝会拿信重的人来威胁。 何玉轩确认了这点,心神一松,这思路就畅通清明了许多。 王爷只召见了下臣一次,下臣为王爷把脉开方后,就再未见过王爷。何玉轩一边思索一边慢慢道来,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张昺眼神一亮,而何玉轩则猛地背后发寒! 不对! 何玉轩突地把某些东西给串联起来他刚刚的推断有误,燕王府还是有内鬼的! 张昺不是在无的放矢,他是胸有成竹!他那话里笃定何玉轩知道点什么,至少是见过燕王! 张昺对何玉轩所说的话很感兴趣,又追问了下去。 不管何玉轩是如何想法,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没资格强硬,只是平静地把能说的都说完了。 张昺意犹未尽,对还不能从何玉轩身上榨到更多信息感到可惜,毕竟这是他们这些天来唯一一次真的确切得到了点什么。 他们埋在燕王府里的人显然还不够深入,张昺能知道何玉轩见过燕王,却不能得知更深一步的东西了。 张昺心里叹息了一声,又抬着眼皮看何玉轩。 何玉轩微挑眉,意有所指地说道:张大人,下臣不过是个普通的医者,便是侥幸被王爷叫去,也不过是如萤萤之光,并不能做些什么。 张昺长笑一声,站起身来,他毕竟常年在上位,待张昺收敛笑意渐渐沉下脸色,这气势便隐隐压了一头,他伸手点了点门口,何大人,这屋子这门槛有些绊脚,可常年是绊倒不少人,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何玉轩敛眉,那张大人又想下臣答应到哪个程度? 张昺微讶,何玉轩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何玉轩是朝廷派来的人,燕王本来就不可能信任他,哪怕对何玉轩的医术有所看重,可加上今日的事,难不成何玉轩还以为燕王会让他探听到什么消息? 张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让何玉轩去刺探消息! 张昺往前走了一步,低沉地说道:燕王府上的两位大夫已经染病,届时整个燕王府只有你是唯一的医者。不管出了任何的事,都不可用尽全力!何玉轩是戴思恭的关门弟子,张昺不怀疑他的能耐,反倒是更不乐意看到这份能耐。 原本张绍臣是个更好的选择,可偏生他被燕王赶了出来。 张昺是个明眼人,那日张绍臣天还未亮就被赶出了燕王府,这不就隐隐表达了燕王的态度? 何玉轩又一次醒过来时,是在燕王府的床榻上。 他吞下一口痛呼,第二次下手打昏他的人显然毫不留情,何玉轩后脖颈更痛了。 何玉轩感受着那份疼痛,也没睁开眼,就这么静悄悄地躺着,神游太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呀一声,脚步声渐近,随着轻微的咔哒声,好似有什么重物被安置在架子上。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抬眸,许通正弯腰拧手帕。 他在许通回身前又合上眼,俨然又是未清醒的模样。 许通给何玉轩换了帕子,然后后退了一步,又没了动作。 许通竟然活下来了? 何玉轩心里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当时三宝为何会提点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仅仅是礼貌性地提了一嘴,毕竟燕王和燕王妃本是一体。 但是至少现在有一件事是清晰明了的。 许通该是那个内奸。 这场绑架让何玉轩很是疲乏,未曾思考太多,闭眼又昏睡过去。 然后一睁眼,又出现在了小黑屋。 何玉轩:=.= 休息个何玉轩皮笑肉不笑,恶狠狠地瞪着那本同人,好似要把它瞪得瑟瑟发抖才甘心! 何玉轩握着圆润光泽的扶手,并没有立刻去看书,而是抬手摸了摸毫无痛感的脖颈。 哪怕在小黑屋里,也会屏蔽掉外界的受伤疼痛? 何玉轩站起身来,在小黑屋里踱步,他的眉梢原本总是带着笑意,哪怕是温和的面容,也常引不起其他人的戒备,但是这一次脸色却是超出常理的严肃。 何玉轩一向松懒,追查惠民药局只是职责所在,除此外他在燕王府从不打算插手任何的事。可事都找上门来了,何玉轩再如何疏懒,都不能看着祸事牵扯到他师傅。 他得好好理理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了。 先是惠民药局的事,何玉轩已经能肯定里头有变故,换了一波不知道是谁的人。其次是张绍臣原本何玉轩只以为他要投奔张昺是因他忍受不了燕王府无望的日子,可今日张昺能准确地抓住他的要害,除了有内奸外,怕是张绍臣也在其中出力不少,张昺身为布政使,和太医院又是不同的两派,本不该知道何玉轩的来历。 唯有张绍臣! 何玉轩微眯双眼,背在身后的右手摩挲着指腹,隐而不发。 而许通 何玉轩原以为许通肯定死定了,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许通还能无碍,其中必有蹊跷。毕竟何玉轩可是被绑走了一段时间!张昺不怕他泄密足以证明许通和他有勾结! 如果许通是内奸,那还有其他人吗? 三宝那一次告诫,是因为察觉到了许通的问题不对,如果真的发现了他是内奸,许通不可能还留着! 三宝应是只发现了一些端倪,但还没严重到需要调离的程度。 还有这个小黑屋何玉轩环顾了一圈,同人中往往会透露出某些讯息,可偏生不可能是这个时代所能表露的,而这个小黑屋的存在便令人称奇,又为什么会是他? 何玉轩的疑窦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有的迅速得到了解答,有的还需要时间,但不管是什么问题,终究是要回到眼下最重要的一点来。 张昺忍不住了。 张昺是保持着朝廷和燕王属地微弱联系的人,建文帝所思所想,张昺无一不知,他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所谓和平事项。 建文帝要夺权,燕王要自保,最终会爆发出多么严重的后果,身处漩涡中心的何玉轩虽不能估计,却已经有所察觉。 更何况燕王也未必是什么安分的人。 何玉轩回想起之前他对燕王府前院的怀疑,门客下属都不出现在前院,那还有什么地盘可去内院自是不可能,可王府还有偌大的地盘,再建个隐秘地盘也不是难事。 可让何玉轩最为好奇的一点绑架这件事本不该、也不需要张昺出面。 张昺是北平布政使,整个北平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的关注不亚于燕王,在这种情况下张昺还要掩藏行踪来见他,这行径格外出奇。 除非他有什么不得不亲眼见到何玉轩的理由! 何玉轩蹙眉,可这个理由又是什么? 这么些年,何玉轩可没发现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且张昺所说的事情,不轻不重,看起来也只是让何玉轩不要尽全力且慢! 何玉轩微愣,猛然想起张昺当时说话的神态语句张昺绑架何玉轩从一开始绑了何玉轩就是别有目的,这个目的重要到甚至得他亲自出马才能让他安心他要对燕王下手,而且是从病害方面? 这个结论出来,何玉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何玉轩在燕王府内呆的时间不长不短,却也注意到以燕王府的戒备森严,可不是张昺短时间能突破的,如果他说的是强攻还一说,可张昺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私底下动手脚。 罢了。 事太乱,何玉轩决定先把这一团乱麻搁置,走回小黑屋的中央,那一本不变的同人还在等着他。 何玉轩先掂量了一下今天的厚度,惊讶地发现这一次仅有寥寥数页。 也好,再来一篇大长篇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事。 【一封百年前的旧信(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AU)】 何玉轩看着标题沉默了一会儿。 AU是什么意思??? 同人:=v= ※※※※※※※※※※※※※※※※※※※※ 六千(缺一丢丢)更新get * 看到有小天使不太确切AU啥意思,放个百度百科的说法(怕我解释不清楚O(_)O) AU = Alternative Universe(平行世界),AU(又被称为alternate reality),是指部分或全部地更改了原著背景和人物设定的同人小说。 AU的类别有: 1)Alternative Timeline(平行时间轴),即在某个时间点之前遵循原著,但在那个时间点上对原著情节走向作出改变的同人小说。 2)Contextual Reassignment(背景重设定),也就是中文同人所说的架空。 3)Swapping the characters with the actors who play them,交换角色和角色的扮演者。 4)Crossovers(交叉同人),即两部不同作品的混合同人。 5)Predictive fiction(预测同人),即在原著未完结之前,预测原著结局的同人作品。 第8章 八本书 小小脑袋大大的疑问,无解的何玉轩叹气,懒懒打了个哈欠,搭着眼皮开始了这篇同人的阅读。 【展信佳,祝君安好。】 【收到这封信时,也许你会很惊讶,这封尘封久远的书信似乎不该辗转到你的手上,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奢求,兵荒马乱的时代,谁又会惦记着一封普普通通的信件,更勿论要保存至百年后】 【可思忖良久,我还是忍不住写下了这封书信】 【百年前的元朝果真是一个充满着欺压血腥的时代,漫步走来全是滔天罪孽,便是我也偶有冲动之举,若是你在此,怕是更加怒火中烧,严肃以待,只因你如此看重百姓】 何玉轩:别的且不说,AU是不同环境的意思还是? 他犹有点不解,缓了缓继续往下读。 【请不要苛责我的胡言,这不过是压抑许久后的倾诉,更不欲引起你的同情,不过以你的性子,若真的有幸这封书信能落到你手中,只怕也是丢落火盆的下场】 【君王所思,皆是臣下所究,一举一动皆是大事,心性不定者便易动摇。可我来时,你已君临天下,再未有动摇之举,这话便是不说也罢】 【】 【不知你以后的皇后如何,可曾真切爱你,可曾关怀备至,可会细心呵护,可会知晓你也是个普通人,可这一切不过是我晦涩嫉妒的心态,万不能当台面话,只敢落笔在这白纸上,笔墨未干便全是后悔】 【这封信已将至尽头,我絮絮叨叨了许多,就像我的身体一样迟缓酸痛,却是同样走到了尽头。】 【请千万把我当做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无论这信可以、或者不可以到你的手中,这都是消逝之人的絮叨乱言,万不能扰了你的清净。】 【】 【书短意长,还有许多话想同你说,可烛光摇曳,天色将明,我该离开了。】 【遥祝安康。】 何玉轩好容易才把自己的情绪从那寥寥数千字中抽出,不知道是因为这简朴的笔墨,亦或者是这同名的缘故,看完后他竟有些感慨。 如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他该是真切钟情着书信所达的那人。虽是同人,也有几分妙味在其中却也过于自哀自怨了。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如若是他呵,他也不会让自己到这个地步。 何玉轩的目光落在文章最后的段落,原来这是有原文存在的,原文叫《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还真是一个神奇的名字。 叹息声刚落,感悟未生,何玉轩就陷入黑甜梦乡中。 许通守在门外,看着逐见亮起的天色,心中未免有些焦急。 许通是燕王妃带过来的家生子之一,原本是不该出现在前院,可他和前院总管关系不错,混到后来他在内院待得不自在,就求了情被调动出来了。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许通原本是最不可能背叛王府的人,可偏偏他爱赌钱。 许通看着瘦小老实,实则一直是北平各大赌场的老熟人。 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 数月前,许通被人作局,翻倍赌输了几千两。哪怕是燕王府宽厚,许通都给不出这笔钱的十分之一。 往日和许通嬉笑交友的赌场打手直接翻脸,成为催逼许通还钱的首要人物,而到后来更是祸及家人,这也是许通最终忍不住钱财诱惑,转投张昺的原因。 而这其中,看透了许通处境,负责搭桥牵线,威逼利诱的人正是张绍臣。 同为张姓,其实张昺和张绍臣有着偏远的亲属关系,这点不为人知。 许通着急是有道理的,早前张大人说要见见何玉轩,他便趁着何大人出门时,在约定好的拐弯处留了记号。果不其然,后来何玉轩被掳走,许通也是跟在后头的。 有他监视,张昺才敢放心何玉轩,哪怕他有其他心思,许通都能及时告知。而且张昺也和许通保证过,不会告知何玉轩关于他的身份。 可是不知张大人的下属下手多狠,从昨天到今日,何玉轩竟是一次都没醒来! 许通是知道何玉轩贪懒成性,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半阖着眼绝不全睁,活似没骨头一般乱靠,最是不爱动弹的。可虽是如此,偶尔从他认真的模样,许通犹是知道这位只是藏拙不露,绝非面上的懒惰之徒。 许通早前扶着何玉轩入门,还能用酒液泼洒在他衣襟上,做出何玉轩不胜酒力被人搀扶的姿态,可何玉轩要是再不醒,许通就瞒不住了。 更何况,许通还记得上次何玉轩的敲山震虎,心中对何玉轩隐约有了层畏惧。 吱呀 许通猛然回头,只见换了一身衣裳的何玉轩从门内走出来,俊秀的脸上无精打采,神情郁郁,许通,早点不用送来了,我不吃。 他言简意赅说完后,又径直把门给关上,一看就是心情不好。 许通松了口气,何玉轩虽然语气有点急躁,但是态度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显然是没发现什么。 至于心情不好许通苦笑了声,这也是当然了。 他自从在赌场输掉那几千两后,家里婆娘常年怨他,孩子也被绑了一次,要不是为这个,任凭许通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燕王眼皮子底下搞鬼。 唉。 屋里。 何玉轩在小药箱里摸索了一会,把一瓶自制的外伤膏药拿了出来,两手互搓了一会儿,把掌心弄热后,再把药膏涂在肿胀的地方。 嘶~何玉轩蹙眉,动作不停,狠狠地揉开了淤青的地方,这才停下动作。 许通在门外徘徊了一会,低声说道:何大人,小的去给您烧些热水。 何玉轩随口应了声,也没搭理许通听不听得见,左不过几息后,许通的脚步声渐渐响起。 经过昨日这一番折腾,何玉轩愈发理直气壮软在床榻上,甚至都不愿动弹至少这懒鬼还记得给自己倒杯水解解渴。 数着时辰,许通差不多该回来了,何玉轩一时也不想看他,看着窗口那淡薄的日光,索性起身出门,孤身一人漫步到了他喜欢的那偏僻的角落。 这处的花开得甚好,无人知晓处独自芬芳,娇嫩的色彩渲染出静谧的氛围,何玉轩深呼了口气,就好像是把丧气都一鼓作气都吐了出去。 花瓣总是娇艳的,嫩黄俏粉点缀在葱绿中,说来这园中什么色彩都有,唯独少了格外艳丽的大红。 何玉轩慢吞吞地在园子里踱步,就连心情也渐渐好转了起来。俊秀医者眉眼微弯,就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重又露出了笑意。 余光瞥到一株鲜红的娇花,何玉轩脚步微顿,停了下来。这花不知是什么在突突提醒着何玉轩哪里不对劲,他突地伸手,那片艳丽的红色就被何玉轩随意抹去,徒留淡淡的腥气缭绕。 这不是红花,这是血! 何玉轩的精神紧绷起来,正欲往后倒退,下一瞬手腕一重,猛地被一股巨力拉入了诸多花植中。细嫩的枝叶拍打着何玉轩的裸露在外的皮肤,那刺痛让他下意识摸往腰带,指尖还没碰到药粉,另一只手也被压制住了。 何玉轩失去平衡,整个人倒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俊秀医者听着那闷闷的哼声,刹那间头皮都发麻起来。 燕王?! 何玉轩慌忙爬起来,燕王似是不在意何玉轩挣脱了自己的束缚,他的神情极为冷冽,就好似环绕着浓重的杀意,那煞气几乎不能压抑住。 燕王坐起身来,靴子在草地中留下几道黑乎乎的痕迹,像极了某种红色液体渐久后留下的黑淤。 一只腿伸直,一只腿屈起,胳膊靠在膝盖上,燕王低眉凝视着那淡淡的花香所在,因着何玉轩发出的动静又冷冷抬眸,暴虐的神色一闪而过,漆黑的眼眸中闪过几不可察的凶狠,剑眉微拧像是在思忖着什么。那模样就好似一只强大美丽的凶兽,正倦懒闲闲地休息,却突然被闯入者打破了静谧。 何玉轩僵立着不动。 倏忽,燕王低头解着胳膊的绷带布条,随即何玉轩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他尴尬地站在燕王几步外,正好能看到燕王的伤势。那伤口横贯了整条左胳膊,由上直下斜劈下来,皮肉绽开,几近入骨,可看来却只是简单清理包扎,血肉模糊中那股子腥臭扑面而来。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的心里疯狂地闪动着一个念头:到底燕王府多疯才会让燕王独自一人而且这伤势得有几天了吧!!! 燕王没理会何玉轩,右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短匕首,左手指腹擦过刀刃留下一丝血痕。他浑不在意地舔走血迹,右手持着匕首,打算生挖腐肉的模样。 何玉轩眉头微蹙,跨前一步阻止道,王爷,下臣帮您处理吧! 这一刀切下去,没药没包扎岂不是要死? 何玉轩的话并没得到燕王的回应,这场面一时之间有点尴尬,他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再继续开口,却紧紧地看着燕王的动作。 好在燕王停顿了几息后,倒转匕首递给了何玉轩,拖长音淡淡地说道,劳烦了。不紧不慢,没有外表的冷意,其实是很好听的声音,甚至有几分温柔,没有任何危害性一般。 可何玉轩全身心都在尖叫着危险! 就像是狩猎前的平静。 但何玉轩莫名又松了口气,哪怕他身体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着离开,他只是小心地接过了匕首,王爷,下臣的药箱需去取,很快就回来,您且先别动手。 他算是怕了这位爷了,这也太虎了点。 那丝若有若无的杀意依旧没有散去,燕王微不可察地颔首。 何玉轩小跑着回去,许通在院子里遍寻不到他,看到何玉轩的时候简直两眼放光,何大人,您去哪儿了?他烧完水回来,突地发现院子里没了人,简直是晴天霹雳。 何玉轩顾不得和他说话,匆匆进去取了小药箱就出来,瞧着屋里摆好的大木桶,取过旁边倒水的小木通舀了一桶,左手一箱右手一桶地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这疾如闪电的速度把许通看得一愣一愣的,许通还从来没看到何玉轩走得这般快,还这么勤奋,以往可不是能多慢就多慢吗? 好在何玉轩刚要跨门槛时,突然回头对许通说道,我不管你能接触到谁,现在立刻去找人,无论如何要通知到三宝公公,告诉他想找的人在我常去的那处偏僻花园里。 许通微愣,还没反应过来,何玉轩的脸色骤沉,快去! 许通忙不迭地跑出门。 何玉轩小跑着离开,生怕那位爷在他离开的这短短的时间内又跑了,他瞧着燕王的情绪不太对啊。 他印象中的燕王冷冽内敛,虽然同样是冷冰冰的,但是没这么外露的杀气。何玉轩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会今天就交代在这里吧? 何玉轩虽然这么吐槽,当他走回去的时候,又迅速变成那个冷静的医者。 他拎着药箱和木桶靠近燕王时,燕王只是懒懒抬眸看他,就好似凶兽打量着猎物,逡巡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僵持了几秒,何玉轩感觉到那种微妙的氛围散去,松了口气在燕王身前蹲下。 何玉轩简单净手,细细查看其燕王的伤势,片刻后在心里惊讶这伤势可是不轻,手头的动作却是不慢,唯有割肉时微顿了片刻,却也流畅地进行。 清洗、割腐肉、包扎、上药这过程中,除了何玉轩清理腐肉时,燕王眉头微蹙,之后燕王都宛如没有任何的反应,就任凭着何玉轩动作着,很快就处理好了伤势。 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轻声说道:这段时日,还请王爷的饮食清淡一些,忌食的东西,待会下臣写好后交给三宝公公。 按照常理他应该也快来了,希望许通给力点。 此刻看着包扎好后的胳膊,燕王只是点头示意,对何玉轩的做法没有异议。何玉轩一直精神紧绷着,直到现在确认了伤情又包扎好了后才稍微放心,正想着要如何收场时,就听到朱棣淡淡地说道:你受伤了? 刚才何玉轩近距离地给朱棣处理伤势,以他的敏锐,的确会觉察到那淡淡的药味,但是眼下他会主动提起,足以让何玉轩诧异了。 何玉轩道:只是不小心扭伤了脖子,多谢王爷关心。他一边说着,一边背后却是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燕王再继续往下扒下去,以许通那粗陋的隐瞒,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挖出来。 何玉轩在心里改正了自己的念头,不是会不会,是一定会。 好在燕王也没有再说些什么,貌似他的隐忍中藏着的暴虐都随着刚才伤势包扎完后都消失了一般,淡淡抬眸看着何玉轩身后,来了就进来吧。 何玉轩一惊,听到身后迅速进来了几个人,草丛发出飒飒的声响。 三宝站在最前,身后跟着几个人,何玉轩也不太清楚是谁,其中甚至连带着一个面相清雅的僧人也在默默等待。 三宝性情谨慎,面容温和,但是在看到燕王时,哪怕是不相熟的何玉轩都察觉到那一闪而过的如释重负。 何玉轩心里的何小人好奇地探头,异常想知道王爷为什么会受伤了却不治而且到处乱跑。 何玉轩残酷无情地镇压了何小人的好奇心。 三宝和燕王的近侍等前来,的确让何玉轩心安了些,悄悄退到一边,就着小药箱里的笔墨纸砚迅速地写就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开了之后调养补血的方子。何玉轩把写满的纸交给三宝时,那僧人便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何玉轩下意识冲他点头,那僧人温和地出声道:檀越有礼了。 何玉轩还了一礼,出不知怎的总觉得这僧人的模样很是面善。 燕王低声和僧人嘱咐了几句,声音不紧不慢,浑身的气息倒是温和了许多,完全没有刚才那般溢满杀气的模样。 子虚。 何玉轩微愣,他的表字在北平还真是少有人提起,王爷。 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朱棣的态度很温和,就像是在拉家常一般,何玉轩有点不自在地摇头,下臣倒是没什么喜欢的。 朱棣缓缓点头,三宝,我记得库房里曾收录一批珍藏医书? 是,王爷。三宝欠身道。 都赠予子虚吧。燕王疲倦地合眼,看起来身体颇为不适。 子虚是谁,三宝确实不知,但是瞧着这场面,哪会不知道这是何玉轩的表字,连声道,奴婢遵旨。 何玉轩瞧着三宝分明是想劝说王爷回去休息,却怎么都开不了口的模样,虽然有点奇怪,但出于医者的心理,他还是开口了,下臣谢过王爷。但王爷首要的还是休养为主,好好休息几日。 朱棣闭着眼轻笑,倒是你话多。 虽是这么说,随后燕王就被乌泱泱的一堆人迎接走了。何玉轩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满个园子都是内卫。 这些内卫都是护卫燕王安全最为贴身的保卫。 何玉轩松了口气,收拾完小药箱,才看到站在最后面的许通,他赶忙窜过来搭把手提小木桶。 这一回许通做的还好,何玉轩也没精力去说他。 他现在只觉得肩头酸涩,大概是刚才紧张过度绷紧了,回到院子后,趁着那大木桶里的水还是温热的,何玉轩去好生泡了个澡,大概是过于舒适了,何玉轩靠着桶壁睡着了。 咕噜噜咕噜噜 几个小气泡滑溜溜地在水面滚了几圈,波地一声破碎了。 ※※※※※※※※※※※※※※※※※※※※ 五千更新get 第9章 九本书 何玉轩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的。 坐在一桶冰冷的水中,何玉轩总感觉他好像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但是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玉轩哆嗦着起来穿衣服,然后整个人疲懒地躺倒,恨不得就这么再继续睡下去。只是这日夜颠倒的睡眠可不是好事,他缓了缓,又听到外面许通的声音。 何大人,三宝公公来了。 何玉轩强撑着走出来,就瞧着三宝一身低调的内侍服,神情温和地在和许通说着什么,见到何玉轩出来,就几步走到何玉轩面前躬身道,何大人,这是王爷所赠予的书籍,多亏大人思绪敏捷。三宝面带感激地说道。 三宝没点明是什么事,何玉轩也不会多嘴问。 不管燕王为何会消失,又或者受伤至此,显然三宝都是知道点什么,包括王爷当时那个状态也不怎么对但是这些都和何玉轩无关,太深入只会害了他自己,何玉轩深谙明哲保身。 三宝含着笑意,笑容中又有点神秘,和何玉轩交谈了几句后,这位王府的大忙人就带着小内侍匆匆离开了。 三宝离开后,许通把那几大箱子的医书搬进了屋子,按照何玉轩的指示放好,期间何玉轩要自己搬都被许通笑嘻嘻地阻止了。许通搬动的过程中,还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听着今日的事是为了什么。这套话的技巧不错,如果不是何玉轩有所猜测他是奸细,也没多大的戒心。 待屋内空无一人后,何玉轩流露了淡淡的疑惑:燕王这是把他当做信任的医者了? 这也未免有点过了,燕王再如何不信任自己府上的大夫,怎么会把信任交付给一个陌生的、来自京城的医士? 堂堂一个王爷,在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不对,何玉轩蹙眉,那伤口分明是刀伤!府内没有听闻任何有刺客的传闻,难道是在外界? 何玉轩狐疑,难道燕王的病刚好不久,就又遇到了刺杀? 可为什么不找大夫查看一二? 何玉轩完全不在乎张昺的威胁,暂时走一步是一步。医者父母心,要何玉轩当做没看到,或者疏忽而为,那张昺未免太小看他了。但凡在医术上有任何一点不尽力,何玉轩都不能原谅。 而且何玉轩能感觉到,张昺似乎也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备用的方案棋子罢了,只是有备无患,言谈之中似乎能感觉到对何玉轩的不以为意。 这让何玉轩愈发好奇张昺的谋划到底是什么何玉轩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这条不该走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不知道当初师傅让他过来,如今可曾后悔过? 何玉轩整理了衣领,决定暂时把这些都抛开。他强撑着精神在书桌前坐下,刚睡啦一会就不能再睡啦,不然今晚不能入睡。 既然现在不能入睡,就做些别的打发时间好了。 何玉轩准备把他在小黑屋里看到的一些关键的东西记录下来,哪怕这些字不能留存下来,但是写过的东西与记忆还是不同的。那小黑屋又不能保存文字,何玉轩又不是记忆超群的人,只能用这种笨办法,每写完一点再直接烧毁便是。 这日头暖和,本该是躲懒偷闲的好日子,软乎的床榻拼命扭腰诱惑何玉轩,他堪堪花费了全部的尽责心和睡眠的尊重,才勉强待在桌案前。 何玉轩握着毛笔感慨,这些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小黑屋的一些情况以及那篇长篇巨著,让何玉轩花了点时间整理,写完记住再丢弃,直接焚烧毁灭证据。偶尔看看这些超出朝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东西,何玉轩认为也不错。 干完活后已至傍晚,何玉轩就速速丢开毛笔,吃了点晚饭,速速上床沉沦梦里,把小黑屋的小短文速速读完后又速速去会周公。 第二日早起锻炼后瘫回去还睡了个回笼觉,直接到午时何玉轩才在许通的几番劝说下爬起来。闲闲的小日子就是很是舒适,若不是有某个□□他认为这个词异常合适没有许通每天在眼前晃悠,那更是美好了。 下午,睡饱的何玉轩决定要告密。 昨天送走燕王时,何玉轩就已经和三宝交代过,燕王的伤势两天一换药,明日会再见到燕王,到时候顺便处理这件事。 许通是内奸,惠民药局的事就不一定会被报备了,他不赌这个可能。 他师傅远在京城,张昺要用戴思恭来要挟他,八百里快马加急回去都不定能得到皇帝同意,安全。 许通算半个人证,可佐证何玉轩的话。 完美。 许通刚端着水进来,不知怎的打了个寒噤,自晒道,难不成是衣服穿少了?他把水盆端到架子上,也没打断刚爬起来看书的何玉轩,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而装作正在看书的何玉轩,等到许通出去后,不经意地蹙眉,他刚才没看到许通的正脸,但是怎么感觉许通看起来有点不大对劲。 何玉轩摇头,懒得深入去想,低头继续看他从那几大箱子里扒拉出来的书,读得津津有味。 次日。 许通有点奇怪,清晨给何大人端水过去时,他精神不振地站在廊下打五禽戏,差点没打成蜈蚣戏,整个人困倦得仿佛站着都能睡着了。 何玉轩宛如没骨头一般靠在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早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着,一看就昨夜睡眠不怎么样。 太毒了,昨天小黑屋的文简直要把何玉轩给毒死,甚至有种他现在还要毒发身亡的错觉。如若不是待会要给燕王换药,何玉轩现在就想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为了让自己足够清醒,何玉轩吃完早点,就准备饭后散步解解乏。他经常是绕着他居住的院子外围绕几圈消食养生,从来也没走得过远。 走远了累脚。 今日倒是为了解困意,何玉轩难得勤快地多走了几圈,许通就安静地跟着他。 何玉轩的困意渐渐散去,这懒症又上了身,准备打道回府了。只是刚转身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就好似背后有人在跟踪他一般。何玉轩没有声张,背后跟着他的许通没有过多的反应,要么是他过于谨慎了,要么就是许通还有其他的问题。 何玉轩借着转弯的机会,不着痕迹地往后扫了一眼,在稀薄的日光下,好似看到了一个黑色衣角。 何玉轩心头漏跳了一拍,却没有声张,脚步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走着,按着往常的步调走了几圈后,这才回到了院中。 他没有立刻离开是有原因的,如果想要在王府中动手,必定要带着万无一失以及是被擒的准备,以何玉轩的身价来说,还轮不到这种等级的杀手出场,如果不是为了要何玉轩的命,那剩下的一切都好说,最关键的还是不能让监察的人发现何玉轩已经发现他了。 可这也不大对劲,如果是燕王派来跟踪的人,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被他发现? 而且以许通的谨慎,他怎么会没发现这件事? 何玉轩一言不发,仔细观察起了许通,却发现他手脚麻利,举止也很正常。从面相看,只看得出来他近来上火,但是也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在院子里进进出出忙活着,没什么特殊的行为。 何玉轩敛眉,怕是他过于防备了。 何玉轩满是疑窦,回来后也没说些什么,只是留了许通在室内,说是这些天练字烧了太多东西,劳烦许通多清扫一遍室内。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偶尔何玉轩也有这样的请求,倒是没有引起许通的怀疑。 许通在室内停留的时间长了,留给何玉轩观察的余地也多了起来。他有点怀疑,但是直到现在还是有点做不准,指不定也是因为许通这人老道,同样是发现了但是没有说呢? 许通咳嗽了两声,伸手抓了抓脖子,留下几道红痕。然后他蹲下来在水桶里清洗东西,何玉轩注意到他打了个寒噤,抓挠后的地方有点瘀斑。 何玉轩蹙眉,突然出声道,许通,你且过来一下。 许通不明就里,连忙擦干净手就过来,何玉轩反手扣住他的脉搏,这般快速的动作把许通吓了一跳,脖子不自觉往后缩了缩。何玉轩眼角瞥到许通的反应,一种微妙的感觉浮现,可随即他就被手中的脉象所惊,眉头紧蹙,颇为严肃。 许通还从来没看过这位俊秀医者如此阴沉的脸色,顿时就唇色一白,紧张地说道:何大人,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最近可否接触过患病在身的人,或者是去过什么脏秽之地?何玉轩收回手,肃然道。 许通回想着最近的事,连连摇头,这些天我就在内院走动,最多是随同您出去,并没有碰过什么人,也没有去那些地方。 何玉轩摇头,如果许通没接触过这些,他理应不会染上这种疾病,尤其还是在北平! 数年前,戴思恭在走前,曾建议燕王灭鼠,注意鼠患,当时被戴思恭所救的燕王极其看重,自此后数年,北平从未出现过瘟疫,得益于燕王对此的看重。可如今许通唇舌干燥,精神看似正常,可两眼无神,手腕的肌肤摸着不热,脉象沉微,闭塞其少阴,肾气不能上达再加上刚才许通瑟缩的反应,何玉轩沉声道:你最近到底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如果你不说的话,便是有神在上也救不了你! 许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嗫嚅不敢言。 何玉轩捏了捏鼻梁,闭眼了半晌,这才道,你可知你是什么病? 许通满脸哀求,拽着何玉轩的衣襟下摆,苦涩着开口,何大人,您就别折腾我了,有什么您就直说吧。 何玉轩睁开眼眸,是鼠疫。 脉象来看,理应是刚接触不久,如果是再进一步的话,就会直接感染他人。 可是许通是怎么染上鼠疫的? ※※※※※※※※※※※※※※※※※※※※ 三千更新get * 唉,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 【高亮】 所有关于鼠疫的内容都是查资料后自己瞎写的,完全没有任何借鉴意义或者查看意义哦。 第10章 十本书 何玉轩一言落下,许通如遭雷劈,整个人瘫软在地。 何玉轩的性子他这些日子看下来,深知他不会在医术上撒谎,顿时就不住地摇头,不,不可能,我从来都没碰过那些,这些肮脏他颠倒错乱的话语微顿,抓着何玉轩的下摆猛地磕头,何大人,何大人,您救救我,救救小的吧! 何玉轩蹙眉,你没接触过病因,那这病从何而生? 许通双眼通红,眼珠子疯狂转动,却是什么都想不出来,我是真的张大人,张大人曾经给过我一包东西,要我回去煮了吃。除此之外真的没什么特殊的事情啊!! 为了活命,许通把什么都抖落了出来。 何玉轩脸色微变,这群人简直恶毒至极! 据何玉轩所知,鼠疫传播的途径唯有三种,第一种是接触或吃过染病的动物;第二种是被患病的鼠蚤叮咬;第三种则是到病情后期人与人的传染。 如果张绍臣是直接把患病的动物肉交给了许通,许通又吃下了,那他必患病无疑! 且慢! 何玉轩来回踱步,眼神沉沉落下,就好似乌云落了心头原来张昺所求是这事! 燕王府的其他两位大夫患病,如今整个燕王府能派得上用场的人唯有何玉轩,如果他什么都不作为,患了鼠疫的人那整个燕王府的下场可想而知! 张昺是疯了吗? 谁给他出的主意! 可知鼠疫究竟是多大的灾祸! 何玉轩蹙眉,如果是这样,张昺不可能给许通下药! 何玉轩到底是人,就算是真的答应了张昺做什么事,可鼠疫这般传染严重的疾病,哪怕何玉轩为了自己的命,也不能看着这病大肆扩张。 他必定是在其他处埋下病因才是! 那许通 何玉轩想了想,顿时彻底冷了脸色,许通会被张绍臣看中,怕是因为何玉轩。 布政使张昺是不可能对何玉轩身边的人下手的,鼠疫要从鼠人传染到人人传染需要一定时间,他想要的就是大面积传染出现后,何玉轩也无能为力。 现在就被何玉轩发现,对张昺也不是好事,毕竟张昺不能肯定何玉轩到底会不会听命从事。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也无怪乎张昺会亲自来见何玉轩,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事关能不能彻底铲除燕王这个朝廷大患!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淡淡地看着许通,你先起来。 张绍臣此举定然没通过张昺,而是私下所为其实是何玉轩连累了许通。 他和张绍臣有这般大的仇怨吗? 只是无论如何,何玉轩都同情不起来许通。背主求财,又坑坑害他人,何玉轩虽是有心施救,却也只是为了防止病情扩散。 许通自然感觉到何玉轩这份淡淡,却误以为他不愿出手相救,死死地拽着何玉轩的下摆,像是怕极了何玉轩起身离开。何玉轩蹙眉,微微弯腰想说些什么,许通就突然猛地扑了上来,惊得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后腰眼。 何玉轩疼得脸色发白,许通不依不饶地说道:何大人,你是不是猜到了我就是那个内奸,我知道以何大人的警惕肯定会猜到的,可是我也没办法,我需要钱啊求求你何大人你救救我 他满脸恐惧,说得青筋暴起,听得何玉轩敛眉,愈发冷漠:背主求财,不论是什么原因都是错的。难道你以为这般如此后,王爷就会放过你? 何玉轩的嗓音难得低沉阴冷,毫无半点温度! 许通满嘴都是自己的苦衷,却不提这一事会惹来多大的牵连后果。 他双目赤红,何玉轩的话在他听来就是推脱,一时之间满心怨气,就想扑过去掐何玉轩的脖子,你若是不救我,要死一起死!! 何玉轩挑眉,哟,还真的是怒火攻心,冲昏了头脑。他迅速从腰间抹了一把,抬手一挥,另一只手以袖子捂着口鼻往侧边避让,洋洋洒洒的粉末被许通猝不及防地吸入,停顿间就开始手脚发麻,整个人控制不住摔倒在地。 何玉轩又往后退了退,直接避到了门口。 这剂量有点过浓了,何玉轩生怕自己弄出来的自制蒙汗药把自己也给药倒了,那可真是绝妙了。 许通捂着脖子嗬嗬出声,手指却渐渐无力,整个人瘫软在地。 何玉轩敛眉,许通虽然被他药倒,但是他现在最紧要的还是治病以及把这件事情告知燕王府的主人朱棣。 他的袖子还未从口鼻挪开,想到后面还有一堆的事,瞬间眼神死。 恰逢这时院门口不紧不慢响起了敲门声。 何玉轩本就避让到门口,随手就把院门给打开了,门外站着个瘦高的内监,看着有点面熟。何玉轩认出来,他是平日除了三宝外跟在燕王身边的内侍之一。 何大人。这内侍露出个适合的笑容,态度拿捏得不近不远,小的侯显,王爷有请。 瞌睡有人送枕头,何玉轩不正是需要一个和王爷沟通的渠道? 不过何玉轩本来就要去给燕王换药,这是来催了? 何玉轩幽幽想了几息,迅速断绝一切费劲巴拉的思考,眉梢流露出认真:这便去。 心中却当机立断,原便是要做个告密的人,这恰好碰上了,只是也多了鼠疫这项祸事他心中一窒,虽有点艰难,转瞬间却也做出了决断! 何玉轩这真诚至极的笑容让侯显也愣了愣这位瞧着还挺诚恳的,连门都是亲自来开。 何玉轩屏住呼吸进去取了小药箱出来,然后点头跟着侯显走了,这屋子内的份量下去,许通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能醒来。 侯显比起三宝更为热情活泼了些,会主动和何玉轩搭话,偶尔两三句俏皮话也惹得何玉轩露出笑意,只是眼下的处境略显糟糕,何玉轩也没心情交流,随便聊了几句后,就草草结束了对话。 外书房。 何玉轩轻车熟路地被护卫检查过周身,然后拎着小药箱进了院落,随即被三宝接引入内。 只是内里并不跟往常一般,只有燕王一人独在,入内往左,正对着的房门内微有人声,朱棣坐于首位,两排椅子上坐了四五个人。 朱棣淡淡道,子虚,来看看道衍的情况如何。却不提自己也要换药的事。 左下手的光头和尚转头过来看着何玉轩,温柔地说道:檀越,劳烦你了。 何玉轩敛眉,原来是为了给这僧人看病。救人便是救人,何玉轩倒没有身份高低的看法:请伸手。 僧人的右手边座位早就被清空了,何玉轩坐下取出脉枕,道衍的右手伸出,他的指尖微弓落在脉搏上。 住持这几日常在外走动,暑月外感,裹挟湿气,难以治愈。因而藿香正气丸无太大效用。把脉观察片刻后,何玉轩缓缓收回手,从小药箱中取出纸笔。 道衍温声道,确实如此,保和堂的大夫开了藿香正气丸,可数日没有好转。 何玉轩写就药方,温声道来,暑气入体,耽误了些时候。这汤剂今日两服,明日可减至一帖。 道衍接过药方看了两眼,把方子收入袖口,叨扰何大人了。 何玉轩收拾了纸笔,感觉到屋内寂静,不少人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淡定自若地收好东西,回身看着朱棣,王爷,不若下臣给您请个平安脉? 朱棣不语,依言伸手。 何玉轩起身,几步走过去在朱棣的右手边坐下,握住手腕片刻,然后慢吞吞地说道:王爷的身体健硕,已经彻底恢复了。不论是前段时间或者是近日的受伤,看来还未对燕王造成过大的影响。 何玉轩看着燕王装扮整齐,正经严肃的模样,推测他是不想在这般多的谋士前暴露受伤的事,也没主动提起。 屋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松,在座的诸位都流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何玉轩理了理自己想说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王爷,下臣有事要秉。 朱棣眼中带着淡淡的惊讶,何玉轩在他面前向来都是非常内敛,从不有多余的动作,甚至是朱棣一个命令一个指使,从来都没有多余的行为,这一出让他有点好奇,究竟何玉轩有什么想说的话。 他抬手阻止了其他人的话语,淡声说道,有事便说。 何玉轩娓娓道来,甚至都不在意自己话语里的出入,王爷,布政使大人曾经绑架下臣,希望下臣不要插手王府的任何病情。今日,下臣发现负责下臣的下人许通染了鼠疫,目前处在前期,尚且不会大规模传播。可借由这些,下臣以为,或许布政使大人是借由鼠疫的传播来做些什么,下臣不敢隐瞒。 何玉轩疏懒,声音有点软黏,可是这么不紧不慢说来,却是惊天大事! 道衍初听此言,连眉头都紧蹙,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其余诸位各有各的反应,有的满是不屑,有的略带好奇,但不论是什么表情,却都带了点畏惧与厌恶。 鼠疫之名可见一斑!更别说里面还牵扯到张昺。 朱棣眼眸微抬,清幽的目光淡淡,却是最为冷静,没什么变化,你有几成把握? 言下之意,竟是相信了何玉轩这等毫无根据的话! 许通的病情,十成。布政使大人的计谋,八成。惠民药局许是有些问题,守门人不清楚内里,已经数十日不曾做功。何玉轩明了朱棣问话的意思,在回答了之后,还顺带把惠民药局的情况也通报了一遍。 惠民药局才是何玉轩的心病。 燕王神色幽深,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许通的病情还未进入传染的阶段,及时对症下药,焚烧掉所有他接触过的东西,隔离开来。如若有传染者,尽数送入隔离地带,王府内的所有人都需经过排查,若是不愿,有病情突发者,也可全数送入隔离区。 道衍淡淡道:可让何人来负责这位隔离的区域?听着是不难,可是落实到实处才是最为艰难的。 何玉轩神色不变,轻描淡写般地说道:下臣。 ※※※※※※※※※※※※※※※※※※※※ 三千四更新get * 更新时间暂时固定在中午十二点 第11章 十一本书 数日前,何玉轩从同人中整理出了许多相关的资料,其中有一点就是关于这鼠疫的。且不说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这正巧补充了目前医药的一些不足。让何玉轩的把握多了些,但也至多增添了一成。 那可是鼠疫,何玉轩也没有自保的把握。 便是连一直不说话的三宝脸色也微妙地发生变化,这鼠疫的危害多么严重,光是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名头,就算是没经历过的人也清楚,可是何玉轩这开口,却是把自己送入了极其危险的地段。 朱棣道,若你先行入内,可有要求要提? 下臣恳请王爷,先行检查惠民药局的情况。虽然不知为何一直紧闭不出,外有流氓地痞巡逻,可不论这惠民药局是被贼人所占据,还是里头内有详情,若是不能仔细排查,对整个北平的贫民百姓都有妨碍之举。何玉轩抿唇,深深鞠礼。 便是道衍都无话可说了。 这俊秀医者拼命一搏,却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张丘忍不住说道:你可还有其他的想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也本该是他们的分内之事,为了这件事请愿,未免不太值得。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惠民药局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衙署,却是北平贫民百姓生病唯一的求存可能。下臣并不需外物,所求唯有这点。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的视线何玉轩身上停留了片刻,几息后道,张丘,遣人去查。一直不说话的儒士欠身应是。 三宝。朱棣微微提高了声量,排查府内所有下人,有任何的异样都全部隔离开来。 划东路巷为隔离的区域,逮捕张绍臣。 检查生药库所有的药材,扣留押送京城的所有材料。 朱棣有条不紊,一句句下来,眨眼间就把一个看起来有点混乱的局面安排得妥妥当当,甚至把一些根本就游离在外的细节都串联起来。随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何玉轩身上,东路巷所有的情况都由何玉轩全权掌控,侯显和你对接。他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随即燕王点兵派人,下令围住东路巷,不管何玉轩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便是何玉轩有所图谋,有府兵包围,一旦有任何异样,全部格杀勿论! 朱棣如此当机立断,其果断超出了何玉轩原本的预期。 张丘等人各自领命而去,唯有道衍在离去前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何玉轩,才跟着众人离开。 这光头和尚总是笑眯眯的,总让何玉轩心里毛毛的。 王爷,你的伤势需要换药。燕王身前待着的那几个人都离开了,唯有三宝还在燕王身后守着,听着何玉轩的话脸色有点奇怪。 何玉轩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燕王就淡淡点头,也看不出什么不妥当来。 燕王和何玉轩一前一后入了内间,褪下身上的衣物,那胳膊的绷带还是能看出些许鲜红,显然是主人并不怎么上心。 何玉轩心里叹气,一边给燕王换药,一边忍不住说道:王爷,伤势还未愈合,还是要轻拿轻放,少接触重物。 朱棣剑眉微敛,知道了。 瞧着这位勉强属于那种面上说着好听,实则死不悔改的大爷,何玉轩算是无奈了,绷紧了绷带后,又忍不住絮叨了一遍。 朱棣就听着,然后反问道,子虚有几成把握? 何玉轩抿唇,倒也不掩饰,约莫四成把握。若是撑不住,届时一把火烧了干净。 他提出要施救,到底还是看不得那些患病的人,至于自己是死是活,要说何玉轩是半点不怕,那是绝不可能。可要他眼睁睁看着有可能被救回来的人就这么去死,何玉轩也是决然做不到的。 尽人事,知天命,尽量不把自己搭上去,能做多少是多少,也就只能这样了。 朱棣闻言,眉头微蹙,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神色也渐渐冷凝了下来。 何玉轩好似看不到一般,根据燕王的情况又留了一份新的药方,王爷要信得过我,就早些补补,身体强健些也好。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宛若全然没被影响,软黏的口气已经尽力板正,但还犹然是吴侬软语。 朱棣脸色稍稍松缓了些,子虚,也不必苛求。 朱棣的话虽短,宽慰之意甚浓,似乎也真的体会到了何玉轩的想法。 何玉轩微叹,燕王到底还是燕王。 这些时日常有接触,反倒让何玉轩感觉到这位王爷不似外界传闻那般暴虐。 如果他当真不上心,目前何玉轩的话还毫无根据,朱棣压根不需要开辟一个地方出来更甚者他也默许了何玉轩的施救。 何玉轩收住烦乱的思绪,心里苦笑,他这想法要是被师傅知道了,怕是得被戴思恭训斥,戴思恭虽不是保皇派,却也不皇权动摇。 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东路巷很快就被围起来,何玉轩也在燕王府府兵的派送下到达了东路巷,这一整条小巷子都有点湿漉漉,但是里面的摆设还是比较齐全的。这是燕王府最里层的一条巷子,甚至在规划图上都不曾出现过。 何玉轩对这里曾经的使用有点心知肚明,却也没去想太多。他的所有的东西都被送来了这里,他就住在最前面的主屋,而许通就是他的第一个病人。 许通清醒过来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状况,虽然满脸惨淡看起来有点惨,但是需要陪同病患一起住在这里的何玉轩觉得自己才比较惨淡。 所有的屋子都在入住前都用热水打扫过了,陈醋以及烈酒都按照何玉轩的要求送来,甚至有一个专门的地方可以焚烧所有不需要的东西。许通的所有身外之物都被丢去烧毁了,就连何玉轩自己的衣衫都为了以防万一都直接清过一遍。 许通刚来第一天,何玉轩就给他灌了一通药。 好在目前情况,如果真掐在早期,出现传染的可能性少,或许真能及时掐死在萌芽阶段。 在东路巷的第一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何玉轩懒懒爬上床的时候,只觉得该是休息的时候了。 一睁眼呵呵。 何玉轩深深叹了口气,他高兴早了,小黑屋一日不折腾他就闲得慌应该。 今儿个的这篇文可真好看啊! 【每天早上,何玉轩睁开眼,总会懒散地在他长一千米的床上翻滚,然后花上两小时的时间走到餐厅去吃东西】 按照他通读这半年的同人经验来看,时间的换算大概是两小时等于一个时辰,可是长一千米大概类比了一下这个长度,何玉轩沉默了。 可能连皇城都容不下吧。 【他的眼眸会散发出彩色的光芒,随着他的哈欠,紫色的泪水留下来,被洁白的手帕所擦拭餐厅坐着另一个人,衣裳是五彩斑斓的黑色,那是何玉轩的丈夫朱棣】 何玉轩硬生生打了个寒噤。 五彩斑斓的黑色他就不说了,丈夫和朱棣这两个词同时放在主语是何玉轩的句子里,足以何玉轩本人脑壳痛。 何玉轩自认为已经接受过多次同人的打击,但是还是在今天这篇狗血玛丽苏的同人文面前败退了据他看着开头作者的警告,该文乃是作者自己深夜暴言为了自己爽的一发完玛丽苏小短文。 首先没有小短文一发是五万字。 其次这已经不是作者自己爽不爽的问题了,是何玉轩要被雷死的问题了。 同人作者:自己爽文雷点多多请看预警再入哟! 小黑屋:嘻嘻。 何玉轩已经坚持到三分之一了。 后面的剧情是什么,何玉轩已经一概不考虑了,只求速速一鼓作气读完。 咦? 等等。 何玉轩一眼扫过去,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忍了忍返回来又看了几眼。 【何玉轩近来在学着做口罩,他所做出来的口罩可比朱棣随便买买的好多了,那简直是面纱以下是制作要点:1,棉布】 何玉轩蓦然想起当初那篇大长篇文里头有提及的口罩。 这是当他需要的时候,为什么会出现这篇玛丽苏文,还刚刚好提及了这点? 小黑屋是有意的? 何玉轩微眯起双眼,指尖扣着那几行字,有着微妙的错觉。 一旦留意到小黑屋有可能是刻意的,何玉轩就不能再随意了,他屏息凝神,翻开了下一页。 【折两折,然后分别在最边上缝好细长的布条,恰好能挂在耳朵上细密的纱布能防止细菌的进入,对人的身体大有好处】 何玉轩一边强忍着那些文字的荼毒,一边琢磨着那些稍微有用的知识不管这所谓口罩到底有用没用,这小黑屋会涉及到现实却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了。 如果我不读,又不肯让你读,会怎样?何玉轩自言自语地说道。 难不成这小黑屋还会有其他强制的手段吗? 当看到完结两个大字时,他突然长长地出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眼。 得救了。 何玉轩抬手揉了揉鼻梁,困倦的感觉爬上心头,他突然莫名领悟了当初考试,师傅看着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是什么心情。 大概是想放你一马都觉得自己太惨了。 就算这篇同人是真的有用,在诸多污染眼球的文字里抠有用的字眼,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何玉轩叹息,你是故意的? 小黑屋:【您说笑了。】 何玉轩轻哼了声,无法自控地沉入梦乡中。 凌晨时分,咔哒咔哒的车轮声轧过,何玉轩要的东西都送到了东路巷。 ※※※※※※※※※※※※※※※※※※※※ 三千更新get * 之前的描述太刻意了稍微改改 第12章 十二本书 何玉轩要的口罩很快就做出来了。 正如燕王的命令,但凡何玉轩想要的,侯显都会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他只不过是找了府兵照本宣科描述了一下小黑屋看到的,第二天侯显就麻溜儿把相似品给送来了。 何玉轩摸着细密而柔软的质地,这侯显也是厉害,他能描述出来的也只有几点除了小黑屋的内容外,还加了密封性强但要透气,挂在耳朵上但不能勒得过严等等,这眨眼间就做出来了十几个试用,也不知侯显是打哪儿招来的人。 侯显是直接调用了燕王府名下的织造局,绣娘连夜赶工造了出来。 不管成不成,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何玉轩不仅自己用,且也要求接触到东路巷的人也要用。侯显最是谨慎,得了何玉轩的话后,自打来东路巷,从没露出过脸。 这条阴暗的东路巷最终启用近一月,可短短的经历却深深地刻入每一个东路巷的人。 巷道阴暗潮湿,墙壁由森冷的石头砌成,墙头插满了尖锐的瓦砾,湿滑的墙皮下冒着青苔,日夜都能听到外头府兵巡逻的脚步声,每隔着一小段距离就有府兵在外墙看守。距离最近的建筑在荒废的园林中几乎看不清,时常除了整齐的踏步声,整条巷子只回荡着何玉轩沙哑的嗓音。 这东路巷外监察着他们的府兵同样也是被隔离的可怜人。 不管这东路巷里还是墙外的人,哪怕过了十数年,他们还能回想起那时颠倒错乱的画面。 王府里最开始送出了十人其中就有我,来的人都害怕,有的还发疯得要去揍何大人,被府兵直接砍了,那血满地都是也喷我一脸吓破胆了都,何大人间隔着安排下来,没让我们住在一起。他强制要求我们每人都需要用热水和陈醋烈酒清扫屋子,并且佩戴口罩这不瞎折腾吗可谁不敢听他的? 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各个都害怕,谁还会去考虑其他人的想法,哪怕是府兵不也是害怕吗?何大人费劲捣鼓出那口罩,起初都没人愿意碰 哈哈哈哈还是侯显来了,三令五申把不听命的都训了一顿谁怕那阉人啊,不过是害怕那府兵的刀不长眼可那口罩还真有劲,戴上后都不太发热了,就是可惜得紧,有点闷了 唉,这一波里一共五人发病,剩下的四人并无大碍,我就是那幸运的四人之一可惜进入隔离区后就不能出去了,我们开始给何大人打下手,按照他的要求布置着这内里。虽然我们都畏惧那些有鼠疫的人,可是在先头有人死了,也没人敢不听何大人的要求。 谁不怕死,侯显也怕,可有什么法子何大人是最不该死的,可他也在里头拼死拼活救这几条烂命 再两日,王府送来了第二批,八人。 何大人复如是,一日后,第一批患病的五人中,有一人全身泛黑,两刻钟后猝死。他要求焚烧屋子,又让人预防走水第二批的八人,有三人病发 数日后,第一批染病的四人,有三人情况转好。第二批最终染病三人,其余皆是健康奇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笑吗?我当然要笑,那可是鼠疫啊我没死我能、我能不高兴吗呜呜呜呜 又三日,第一批的情况彻底好转,何大人确诊后,让他们搬离了这重病区去了巷口住着,两日后,第二批的情况也开始好转,药量开始减弱五日后,整条东路巷彻底无碍,一直弥漫着醋味和酒味的巷子久违地迎来了一番新的天地,第一次没有任何的异味 新生。 大半个月,全凭何玉轩勉力强撑。 单论许通一人的症状,精神颓废,昏昏欲睡,舌干无舌苔,喉咙常疼痛不已,大便数日未通,脉象沉细而迟等,何玉轩把脉对症下药,开坎离互根汤。 其方有生石膏三两捣细、知母八钱、玄参八钱、野台参五钱、生怀山药六钱、甘草三钱,鸡子黄三枚、鲜茅根四两切碎。 根据许通病情,再细细加减,日日如此。 而每人的病情皆不相同,或是适用同个方子,则咳嗽者需加贝母三钱,咽喉疼痛者添射干三钱等;或是不适用,便开其他的药方。 症状轻者一剂有所起效,严重者增减再加,如此种种按下不表,虽有人手帮衬,却也极耗心力。(*) 忙碌了大半个月的何玉轩在强撑着精神确诊了所有人,又拖着困意和带着口罩的侯显打完招呼,然后直接倒头就睡,彻底昏睡了两天。 要不是许通试探性地去摸了他的脉搏,差点以为何玉轩也被病倒了。 许通是第一个彻底恢复的人,随后是一个又一个,没有人能相信,何玉轩真的几乎把他们从阎王爷手中给抢回来了。 许通只要再想到这些时日,就浑身战栗,咬着牙害怕。 鼠疫,可是鼠疫!张绍臣那丫挺的竟然坑这么坑他!许通但凡想到张绍臣都恨不得扑上去生吞血肉,丝毫没回想起当初从人手里拿钱的激动感恩。 如此又过了五天,整个东路巷一直没等来开放的消息,巷子里面的人都开始慌了,不知道王爷是不是要彻底抛弃了他们。 何玉轩倒是老神在在,一点都不担心,每天都吃了睡睡了吃,所有的膳食药材都是从外面送来的,一点都不需要他们担心,至少在这一点上,燕王是没有亏待他们的。 整个东路巷,最为着急的人怕是许通。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在焦急失了智的状态下才会去袭击何玉轩,没想到何玉轩的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把自己也弄了进来,这让许通无话可说。 他想象中的何玉轩可没这么舍己为人。 许通虽然被何玉轩给治好了,却一直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害怕之后会被人报复,没日没夜都睡不着,甚至比之前还没恢复看起来更糟糕。和他一起住的人都担心他是不是还没恢复,暗自揣测隔离了好几天。 何大人,您为什么要救我呢? 又是一天没事干,许通连想给何玉轩打扫屋子的活都抢不过来。 虽然这整条东路巷里的人都是因为何玉轩的一句话给送进来的,但是除去那个病情转重的和闹事的,剩下的都或多或少患病在身,得了鼠疫的那些就更不用说了,都是何玉轩一人亲身亲为抢回命的,对何玉轩的感恩戴德便不说了,每日给何玉轩送餐打扫的活计可是抢手活,几乎都抢不到。 许通知道何玉轩贪懒,没事便喜欢缩在椅子里闲闲懒懒地看书,这东路巷的人都是伺候人的活计,谁不是长了好几个心眼,久而久之也都知道了,午后那段时间都没什么人去打扰何玉轩。 许通就是在这个时候舔着脸去找何玉轩的。 何玉轩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道:看到陈二了吗? 陈二就是那个迅速发病黑化,死后直接被何玉轩要求立刻焚烧掉整间屋子的人。 最开始何玉轩有这样的要求时,都没什么人敢动手。 人就是讲究一个入土为安,这再不济也是丢到乱葬岗去,这直接烧掉尸体实在是超乎了他们接受的范围。但是何玉轩态度强硬,肃穆着脸色头一个丢了火,这接下来的动作就顺利得多,他的强硬态度裹挟着整个东路巷的意见,最终迅速处理了这一件事。 许通咽了咽口水,有点后怕,是。 鼠疫在前期是可以治的,但是发展到中后期就容易会互相传染,因而我把你们每个人都隔离开,一旦有问题就直接就地处理。如果发展到陈二这种情况,就会容易大面积扩散。 何玉轩的话语近乎淡漠,救你,只是为了不扩散病情。 许通苦笑道,不管您是出于什么原因救我,都是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他说着便跪下了。 何玉轩连眼都不抬,许通这种人现在看着对何玉轩是感恩戴德,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会是第一个反口咬人的那种,何玉轩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许通咬咬牙,还要再问,何大人,如果我们一直出不去 这不是好事吗?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人敢进来,你这条小命不就保住了? 许通生怕出不去,何玉轩却是不在意。 侯显每天都会来一次,如果燕王真的对这里不管不顾的话,他们这些最为势力的宦官怎么还会不辞辛苦地过来,难道是觉得何玉轩的心肠足够慈善,所以侯显也突发善意,日日来访? 简直笑话。 许通看不通透,何玉轩却是有所感觉。 早则这两天,慢则七日内,总会有个结果。 何玉轩治病拖了这么久的时间,燕王府处理这件事的速度,怎么都不可能比他还慢。 忙碌了一阵子后,何玉轩却是有点喜欢现在东路巷的日子。 虽然不至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不用管外界的风波,慢悠悠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的确是舒服。 就连每日的小黑屋都没怎么折腾何玉轩,几乎都是寥寥数百字的小段子,简单读一读就过去了,简直是美好的日子。 当然,偶尔也有不怎么美好的时候。 小黑屋。 何玉轩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同人,甚至嫌弃到了极点。 这、这种文,怎么、怎么可以让人来读?他原本把小黑屋当做躲懒的好去处,结果今日小黑屋给了他一个重击。 眼前的书籍上非常霸气地写着PWP,连名字都没有,以至于这几个单词龙飞凤舞地占据了何玉轩的所有视线。 怎么回事又一个新名词? 小黑屋非常贴心地给出了温馨提示,【描述房中术的文章。】 何玉轩: ※※※※※※※※※※※※※※※※※※※※ 三千更新get (*)前三段的内容自《医学衷中参西录》 再次提醒小天使,作者对所有医术见解都来自于资料,可纯粹看做胡编乱造,绝不能深想,谢谢。 * 之前好像手误写了王妃,修改完毕了。 设定燕王妃已经去世,还蛮喜欢她的。 反正文里的世界算是架空了(捂脸) 第13章 十三本书 何玉轩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就和他最开始也不知道ooc是什么意思一般,既然是同人文,该读的也就读了,反正也没办法更改。 可是当何玉轩掀开第一页,直接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瞬间就盖住了同人文,大为窘迫! 这个前面几句的画面感比春宫图还春宫图! 【可选择由小黑屋来进行朗诵。】 小黑屋非常体贴温柔地说道,何玉轩恶狠狠地吐出俩字,不行! 这看都显得难堪,还要念出来? 读,何玉轩读不下去;不读,这辈子怕是困死在这里了。 【如果您一直拒绝读书,会对您的生命安全造成危害。】 何玉轩微眯起双眼,你还不如让我去死。他看似平静地说道,保持着窝在椅子里面的姿势不动,别的不说,这小黑屋里面不管何玉轩保持一个姿势多久,他都舒舒服服的。 小黑屋不得不说道,【如果那您拒绝读书,那小黑屋即将启动应急措施,帮助您寻找一个辅助读书的人。】 何玉轩:??? 驳回! 按着小黑屋的尿性,何玉轩很深刻地感觉这个人应该是限定的某位。 【还有一个办法,宿主可以选择接受惩罚。】 何玉轩:=.= 你先说来听听。 小黑屋:【宿主可以选择在以下转盘里面选择一种,亦或者可以选择随机惩罚,惩罚完成后,会对宿主进行奖励。】 何玉轩突然兴起。 虽然如此,但是当何玉轩看到了惩罚大转盘上的选项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放弃惩罚。来看看大转盘上的内容,一,选择一个限定男性进行攻略;二,拥有十个小时的玛丽苏buff;三,成为【生子文】主角十个小时诸如此类的选择都是把何玉轩在往火坑推。 何玉轩选择放弃,死鱼眼地拿起了今天的同人文,坑坑巴巴地看起来。 【轻揉慢捻抹复挑,朱棣轻轻地解下他的衣服】 何玉轩冷静:这诗词不是这么用的,这一看文学素养就不合格,简直需要重新改造。 【那极乐的世界就在眼前,就好像是初开的花朵,就好像是大船在海浪上漂浮,就好似是雨打风吹过一般】 等等,何玉轩突然觉得不太对劲了,这到底是什么个玩意儿?怎么突然就如此比喻了? 何玉轩刚才的迟钝全都抛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篇所谓的PWP文,顿觉索然无味。 【作者:抱歉,因为河蟹爬过,所有的豪车都变成了小单车,希望大家不要再找停车场了。】 何玉轩:这所有的字他都能看得明白,但是这组合成一句话他怎么就是看不懂呢? 次日,侯显又一次敲响了东路巷的门扉。 这一次侯显却没带着口罩,而是笑着对何玉轩说道:何大人,东路巷的事情已经完结,您可以回去了。 他的态度远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恭敬得多。 侯显一直跟进东路巷的事情,自然比常人更加清楚这内里的问题。 这段时日他忙进忙出,虽然因为接触了东路巷的事而被内府隔绝,不可接触燕王,可是他的权力却大为增加,地位不同往日,不枉侯显这次火中取栗。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已然让侯显啧啧称奇。王爷面上看似不显,实则对何大人报上来的所有情况都进行了彻查,追溯了源头,谁能料到,灾祸真正的源头竟然不是在张绍臣或者是张昺,而是在惠民药局! 居然是何大人所请求彻查的惠民药局! 侯显颇为惊叹。 连带着王府的张刘两位大夫染病,也确实是与惠民药局有关。 其一是源于王爷的病情一直无法根治;其二却是他们也曾被马家人请去看病。 在入了惠民药局确诊了是鼠疫后,张大夫是吓病了一直卧病在床,另一个却是在装病,无脸面对王爷,也不想再被马家人所请。 幸运的是,马大使在连请了三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后,绝望之余也心存善念,封锁了整个惠民药局,不敢让染病的人出去一步。 张丘查了惠民药局附近的流氓地痞,再加上生药库的口供,所得到的消息恰好和张绍臣供出来的相似。当确定了惠民药局的情况无可挽救后,带队的张丘直接下令放火焚烧了整个惠民药局。 何玉轩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很久,侯显欠身道,王爷已经下令,选址重建惠民药局。 何玉轩出狱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索然无味。 他顺着侯显的话点了点头,也没什么情绪,回了原先自己住的院子。侯显给他新派了个小内侍,而许通自然是被他带走了。 这小内侍看起来很是年轻,看着也不过是十数岁,总是笑眯眯的,却是个话多的小话痨,整个院子里都是他在叽叽喳喳的话语,听久了倒也是不烦人。 小内侍叫莺哥,听着像是个女娃的名字,长得也是好看。 据他自己所说,他小时候一直生病,家里特地给了他取了个好听些也柔和些的名字,想着要养活他。只是阴差阳错,最终莺哥做了内侍,家里也是绝了后,此后他是连家里的姓氏都没提起过。 何玉轩无意打听其他人的伤心事,回来后,懒得就跟没骨头似的,每日都躺在软榻上看书,安静的院落对他来说正好合适,优哉游哉没有干扰。 偶尔散漫时,何玉轩才会出去走走,但至多也就是在院落附近绕几圈,等何玉轩觉得舒服了些,当即决定运动结束,多一息都不得。 正当何玉轩打算回转,却在路过墙角看到两个交头接耳的身影。 他是打算装作看不到的,却在留意到一个熟悉瘦小的背影后停住,瞧着像是莺哥,听着声儿却像是要哭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莺哥吓了一跳,定眼一看才发现是自己负责的何大人,突然就安心了些,但是也瑟缩着往后躲了躲,何大人他抽噎了一下,何玉轩才发现他的衣襟沾满了血。 却不是莺哥的,而是正站在他身后一高大内侍的。 吃完后外出溜达的何玉轩一脸茫然,看着莺哥和他身后的人,瞧了几眼后淡淡地说道:少吃点不该吃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然后打算继续遛弯。 要不是以为莺哥被欺负了,何玉轩也不多嘴说这话。 莺哥与他身后的人一愣,然后面面相觑,莺哥还在踌躇,他身后的人就已经迈步过去了。 请何大人救小的。那人恭恭敬敬给何玉轩行礼,几乎弯下腰去,何玉轩一个箭步把人扶起来,喝道:你这鼻血横流的,是不要命了? 莺哥和那人一愣,虽然这件事确实困扰久矣,但是流鼻血会危及性命? 何玉轩扶着他,示意莺哥过来,微微低头便可,你这整个头往下俯,反倒形成另一种情况的倒流,血倒流入鼻内,可能会窒息。 莺哥过来扶住那人,何玉轩随手掏了帕子捂住他仍在流血的鼻子,然后冲着莺哥道,生地炭、薄荷炭各三钱,侧柏炭、祁艾炭各两钱,水煎代茶,多喝几天就没事了。 莺哥点头记下后,又迷糊着说道:水煎代茶是什么意思? 水煎一刻钟左右,常有常饮,像喝茶一样常备着。等鼻血不流了就可以不喝了。何玉轩随口道。 等莺哥和那人恍然大悟后,何玉轩这才抬脚继续走,不紧不慢地负手走,缓悠悠的样子像是个小老头。 王景弘捂着鼻子突然笑出声来,闷声道:你伺候的这位主儿也挺有趣的。 莺哥委屈道:干爹,何大人都说了让你少吃点不该吃的,肯定是你常爱那些辛热炸炒的东西,还是少吃些吧。 王景弘同为燕王府内的大太监之一,和三宝一般温和清朗的气质,却是负责外面行走,因而何玉轩还从未见过他。 莺哥岁数小,算是他收的干儿子。 王景弘这鼻血不止的症状,常是止住了又突然流了,他在外头寻的大夫倒是有用,可是隔了几日又是如此,烦得王景弘难受。 这下被何玉轩点出了根源所在,被莺哥一顿劝,只能无奈受着了。 深夜,燕王府外书房。 朱棣负手,他眼前的桌面上正摆放着好几份不同的纸张,都是刚刚才送到外书房的,算是最终的结果了。 这位新来的布政使的确是有点手段。 何玉轩所说大体不差,整件事情其实很简单。 彻底捋一捋的话,拔起萝卜带出泥,也把许多事给串联在一处了。 解纳药材的马姓官员和惠民药局的大使乃是同姓兄弟,马姓官员来北平后患病在身,马大使派人把他挪了过来,却不知马姓官员其实患的是鼠疫!整个惠民药局都因此沦入祸局。 张绍臣曾经被马大使邀请去过惠民药局,恰巧的是,那正和何玉轩去惠民药局是同一日,也就是何玉轩寻不到张绍臣商谈惠民药局的那日,当时张绍臣确诊了马姓官员是鼠疫。 他在知道了马姓官员患的是鼠疫后,恐惧得直接甩袖离开,过了数日确定自己没有问题后,惶惶不可终日的张绍臣松了口气,却心生了一计,借由此和自己的远亲张昺搭上关系,然后献上计策。 张昺得到张绍臣的投诚后,瞬间大喜,立刻就开始谋划起来。他下手的全是经常出入采买的奴才,意图从他们开始一点点传染开来。 速度虽慢,可也快。 鼠疫可不是什么小玩意儿。 之所以惠民药局的事情能瞒住那么久,也有张昺在私底下动手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才会让惠民药局外的街道全部被隔离开来,几乎无人能靠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虽然张昺的本意是为了掩盖真相,某种程度上却也减缓了病情的传播,反倒是一件好事。 张绍臣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只有他自己献上的计谋,张昺要怎么实施他一概不知道。至于后续的事情,连带着许通的问题,正如何玉轩所猜想的一般,是源于他和张绍臣的私仇,因而张绍臣才满是恶意试图让许通也染病。 另外一份文书则是投诚。 朱棣眼眸低沉,转动着幽绿扳指:时机可不能出师无名啊。 与此同时,张府。 张昺浓眉紧皱,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不安。只是他虎背熊腰的模样,神情隐匿在须髯中,倒也看不出几分 谢贵在旁说道:布政使大人,您真的打算他欲言又止,但彼此都知道说的是鼠疫这事。 张昺摇头,你猜燕王为什么装病?是因为火候不到!你当他真的愿意屈服于皇上之下? 张昺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皇上! 谢贵沉默,毕竟建文帝确实比燕王文弱许多。只是占着大义,且建文帝又是个宽厚的帝王,就连百姓都认可这个帝王,这削藩才没引起太大的波澜。 可要说燕王真的心甘情愿服从建文帝那可真是笑话。 燕王战绩斑斑,从年少时就跟着先帝出生入死,怎么可能杯酒释兵权? 如果没成谢贵的话还没说完,张信就一脸着急地闯了进来,出大祸了! 张昺的脸色有点难看,前两日他和张信吵得天翻地覆,要不是张昺威严重直接压下了张信的反驳,弄得场面很难看。 如今张信不经通报直接闯进来,惹得张昺面带薄怒,拍案喝道:张信!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张信焦急地说道:张绍臣不见了! 他是个精瘦模样,紧张起来满头大汗,我还是信不过那医官的话,刚便是让人去找他,可是回禀说是人不在。我派人找了一圈,隔壁住的说已经几天没看到人影了。 这几位都是老狐狸,张昺顿时脸色大变,不好! 这不好不好在哪里,大家心里有数。 张昺阴沉着脸色,不可能! 这些时日他得到的回馈,不管是惠民药局还是张绍臣那边都毫无异样,除非 张昺冷着脸色,张信,燕王府是什么消息? 张信道:一直传着燕王疯病在床,但是之前通过卢振带进去的刺客没了消息,该是失败了。卢振是燕王的人,被张昺策反,这样的人也有几个,在近来给他们送了不少消息。 只是这些人也不能深入太里,不算燕王最信重的那批,知道得不多。 疯病张昺冷哼了一声,倒是不大信,只是这其中 道衍谢贵低吟出声,我们一直忽略了这人,他是燕王最信任的谋士,想必这一次也是他暗中出手! 张昺颔首,这倒是有可能。 不管燕王是真疯还是假疯,给他们的时日不多了。早前张昺想对燕王下手,并没有确切得到朝廷的允许,可是现在 张昺的视线落在桌面上,最上是一封朝廷送来的密令。 燕王意图谋反,秘密逮捕,控制北平城! ※※※※※※※※※※※※※※※※※※※※ 四千五更新get * 同人的内容有些是必须引出的,所以要是不喜欢就直接跳过吧【捂脸】 第14章 十四本书 书房的气氛很紧张,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胖乎乎的谢贵两手抓着椅子扶手,挣扎着道,许是他自己出去了这话多么虚弱无力,谢贵心里也清楚。 张绍臣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敢胡来,就真的愚不可及。 张昺来回踱步,蹙眉道,不可能!我警告过张绍臣,这些天绝对不能离开。如果人消失了怕是燕王府有所察觉了。 而且到底什么时候失踪的,失踪了多久,在哪儿失踪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张信阴沉着脸色,如果被燕王发现了,我们三个就危险了。 他们在北平的日子不算难过,可这不过是燕王从来都不为所动的原因,要是燕王真的动手,他们不一定能撑过去。 张昺咬牙道,朝廷已经下令,我等逮捕燕部官员,张信负责擒拿燕王,难道尔等不打算遵从?这是六月末他们接到的密令。 张昺此前所为,可算是横生枝节,可朝廷既有决断,就不算妄动了。 谢贵试探着开口,张大人,那鼠疫的事?他不断冒着虚汗,胖子总是比旁人不耐热些。 张绍臣失踪,这事必然是不成了。那惠民药局也必然被处理得一干二净。张昺脸皮颤动了一下,十日前,城东失火了一条街,想必那时候燕王府的人也混在其中了吧。浑水摸鱼,连带处理了距离城东不远的惠民药局。 可恨当时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事到如今,一旦知道出了问题,反推回去,很轻易就能得知根源错在何处。 张昺摇头,再拖下去,京城那头也等不了了,我们有多少人? 加上护卫,约莫八百人。谢贵快速地说道。 够了。张昺已然冷静下来,重新坐下,都坐下吧。他的声音沉稳,就好似所有的事都握在手里,场面瞬间就平复下来。 我手中有个新的消息。张信咳嗽了几声说道,原本他是在想一起说的,但是张绍臣的事显然让张昺反应较大,拖到了现在。 燕王要明日要启程前往别府。 你们怎么看?张昺紧皱着眉头,浓眉皱成山丘,看着就是满脸思忖。 谢贵斟酌着说道:如果是声东击西他们收到的消息,燕王的确是在马车上,是去别府小住几日。 张昺摇头,不可能。 张信叹息了一声,我们没有足够的能力分辨了。现在别府和燕王府都要盯着的话,我们的人手不够,而且动静太大会被发现,我们必须要选择一处。 谢贵张信两人的目光都同时投向了张昺,这种事情还是要头下决定。 张昺淡淡地说道:燕王妃已经去世,按照我们所知的,燕王对自己的子嗣还算上心。他如果去别府,燕王府的守卫至少会留下一半,以防我们突袭。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张昺除非没有选择,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下下策的。 建文帝虽然要削藩,却绝不愿意采取这样的方式。 如果张昺通过挟持燕王子嗣能要挟到燕王也就罢了,如果燕王不如传闻那般,是真的杀伐果断,完全不在乎亲属的话,那张昺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说,哪怕生擒了燕王,回去也必定被建文帝革职查办。 这些苗头虽然很小,在张昺的心中像阴影一样掠过。 张昺道:注意别府!同时抽调几人观察燕王府是否有频繁出入的情况,其他的事情都暂且压下。 张昺这句话淡淡,可是谢贵和张信两人的眉头同时紧皱,张大人他们一前一后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别说了。 张昺负手战了起来,在大堂内踱步,我知你们之前怨我手段阴狠,可是燕王是皇上最大的心腹大患,如果不能除掉燕王,皇上的削藩就成了笑话!那呼之欲出的感叹谁都清楚。 谢贵脸上胖乎乎的肉抖了抖,咬牙说道:要死就死,张大人想做什么,谢贵誓死相随! 张信掩面叹息,随即拱手说道:我当如是。 风雨欲来,就在近日,事情总要有所决断! 燕王的别府距离燕王府并不是太远,但是也是一个城北一个城西。马车摇摇晃晃,车队两侧守卫森严,三辆马车在众多护卫中马蹄声哒哒哒地往城西走去。 何玉轩靠着马车车厢迷迷糊糊地睡觉,他昨天晚上被小黑屋的文折腾得半死,早上起来还犹然觉得在做噩梦。 何玉轩至今还不知他也要随同出发的原因,但是这倦意连绵,无论如何也抵不住。 莺哥忙里忙外地准备着,生怕何玉轩睡得不够安稳。他一直是小意地伺候着何玉轩,但何玉轩不是那种喜欢被人跟前跟后伺候的,更喜欢是自己动手。莺哥也就罢了,但有时在何玉轩还没想到,莺哥就悄悄先给做了,免得何玉轩操心。 何玉轩迷迷糊糊,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疏懒地打了个哈欠,心中偶尔闪过几个断断续续的念头 如果说张昺的谋划是在作死的话,但是他到底是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何玉轩偶然发现了许通的问题,那么现在燕王府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可知许通的患病反倒是因祸得福。 在这样一种危险的状况下,燕王还要离开保卫重重的燕王府,然后去往别府。就算是别府再如何靓丽,可没有哪一个地方能比得上燕王府的安全,再加上之前燕王的受伤何玉轩只能说,燕王是真的打算以身作诱吗? 唔 何玉轩翻了个身,把自己窝在靠垫中,准备再睡一睡,这等费脑的问题不适合他。 说到别府,给何玉轩深刻的印象就是应天府的徐府。 他在京城时,偶尔随着戴思恭去给达官贵人看病,也曾被邀请去过徐府,那徐府乃朱元璋赐予徐达的府邸,他虽逝世而未受领,可他的子孙却居住在徐府内。徐府的山水可是尽善尽美,摆设精致华丽,便是小小的一片假山看着耗费巨多,着实精美。 可是如今一瞧,燕王的别府还真的是别具一格,就只是一处房子。比燕王府的住处更为简朴,摆设很是简单,只有里间还有点装设。 何玉轩入住的屋子距离主院还挺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何玉轩看着莺哥小小年纪忙进忙出,也拉起袖子来帮忙了,可是还没做好几样,就被莺哥强烈地拒绝了,何大人,我知您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人手,但是我是被三宝公公派来的,如果我什么都不干,三宝公公岂不是觉得我没干活? 何玉轩叹气,也就随莺哥去了。 别的不说,虽然别府没有何玉轩想象的精致,可是眼下一看,这里的气氛却很好,在燕王府的时候,虽然何玉轩也是与世无争,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有种身处漩涡的感觉。 远离别府后,这种无名的重压就消失了许多。 何玉轩带来的医书也不算多,随手抽了一本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坐着。葡萄藤绕着搭造好的架子垂落,还有几颗小小青涩果子摇曳,传来淡淡的青藤香味。七月里来,葡萄藤下的阴影让人悠闲,这处倒还真是一个好地方。 等莺哥出来的时候,何玉轩已经靠着葡萄藤睡着了。莺哥回去取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给何玉轩盖上。 何玉轩又恢复了悠闲懒散的生活,除了偶尔有人有个小病小灾让他帮忙瞧瞧,就没什么事要干。 莺哥手脚勤快地给何玉轩换好了水缸里的水,何玉轩瞥了眼,慢吞吞地说道:不必天天换。 他最近甚至都没摸到笔,连墨都没磨过。 莺哥笑嘻嘻地说道:这每天都换,才能保准在您要用的时候才能及时用到。 何玉轩挑眉,淡淡地摇头,可别尊称了,听着渗人。梅子碟就在他不远处,何玉轩却懒得伸手去摸。嘴巴有点干的某人舔了舔嘴唇,抬手把看了一半的医书盖在了脸上。 闷久了,何玉轩又晃了晃脑袋,把盖着的医书晃了下来,然后转身看着窗外渐渐暖热起来的日头,渐渐看久了,还是贪懒地睡了个午觉。 原本以为别府的日子过得舒坦,小黑屋也不怎么折腾了,何玉轩以为能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但是某天深夜,何玉轩刚从小黑屋里脱身睡去,还没多久就被突然哐哐的敲门吵醒。 他半睡半醒地起身,披了件外衫赤脚走到门口,就听到莺哥似乎在和谁说话,然后就匆匆赶来,随即何玉轩的门扉就被敲响了。 何玉轩抬手开门,什么事? 莺哥焦急地说道:何大人,王公公过来,请您过去一趟。随即又低声道:说是王爷有些那话低到了极致,几乎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王景弘也是燕王身边的大太监之一,不过是负责着外务比较多,何玉轩较少看到他。 何玉轩一凛,看着随后出现在莺哥身后的王景弘和几个随从,返身回去换衣穿鞋,拎起他的小药箱就迈步走向门外。 近日来燕王的身体是他调养的,怎会突生变故? ※※※※※※※※※※※※※※※※※※※※ 三千更新get * 提前更新一下,今天亲戚上门估计只能躺着不动了 第15章 十五本书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匆匆地跟着王景弘离开,沿途的气氛沉重得有点不踏实。 主院与何玉轩的距离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主院的亲卫森严,何玉轩浑身被搜查过一遍后,才被亲卫放进去。他不由得感叹,不管是过了多少次,每次搜查还是如此严苛。 何玉轩漫步入内时,只见屋内只站着三宝一人,他望着何玉轩欠身道:何大人,王爷正在内里等候。 何玉轩微愣,等候这个词便有点重了,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更深时,人已经踏入了屋里。 内间的光源不多,何玉轩只隐隐绰绰看到了朱棣凭栏的身影。他负手站在窗边独自赏月,就好似在瞧着那零碎狡黠的月光,银白色的光芒穿落在他的发间,就好似人一瞬间都柔和了些。 何玉轩腹诽,这也看不出来哪里出了大事。不论如何,看到真人时,何玉轩这心莫名就安了些,不是晕厥过去就好。 朱棣转身,抬手一挥,守着的人就都退了出去。 何玉轩只听到身后一声轻柔的咔哒声,随后屋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有点不大自在,拎着小药箱的手指指尖摩挲了一会那粗糙的纹路,王爷是哪里不适,容下臣给您把脉。 朱棣眼眸含着淡笑,抬手示意何玉轩坐下,我并无要紧的事。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 朱棣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一时之间何玉轩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如果无事的话,燕王这一出是何玉轩回想着他来时那一路的寂然严肃,突然背后一凉,总觉得燕王是要坑人了。但是燕王这么说完后,何玉轩又松了口气,再如何,人没事就已经足以让何玉轩宽慰了。 何玉轩顺着朱棣的意思坐下,嘴里正说着,如果王爷没事的话,那就他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朱棣低沉的笑声,子虚可不能先回去,不能做足样子,怎能让人下定决心? 夏夜温凉,何玉轩只觉得一股无形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后背缓缓地爬上,王爷雄图大略,下臣敬佩。 不管燕王暗喻的人是谁,何玉轩都觉得那人要凉。 朱棣敛眉,星眸微动,那子虚怎么看? 何玉轩抿唇,他现在不知道为何燕王和他杠上了,但是他这句问话和何玉轩一贯的宗旨相悖,他本不想回。 但思及这些时日所见,何玉轩忍不住叹气:下臣其实不懂朝廷,也不知党同伐异之事。何玉轩低眉,深呼了口气,然后又道,百姓才是一切之根本,如若王爷能做到爱民如子,家国富强,有些事又为何不可?他实则扯开了话题,却谈及了不该谈的话题。 朱棣浑不在意,星眸大放异彩,像是被何玉轩触及到某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秘,倒未有如你这般直接的言语。 何玉轩苦笑了声,王爷言重了,这般言辞于下臣来说已是逾越。若是王爷现在要砍了下臣的脑袋,那也是下臣话多。 要说他是深夜感想也罢,还是这些天看下来,燕王雄才大略,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君王之材。对比起宽厚仁慈的建文帝,某种意义上来说,燕王比建文帝合适。 可这话就算打死何玉轩,他也是说不出口的。 但凡戴思恭在京一日,何玉轩都不可能彻底倒向燕王,况且他只是一个小虾米,对局势没有任何的作用,何玉轩压根就没高看过自己。 敢说真话,也是一种本事。朱棣缓缓道来,冷冽的气息收敛后,只余下淡淡的温度,敢舍身救人,同样也是一种本事。 何玉轩抬眸看着燕王,只觉得今夜燕王所说的话,似乎都带着深意。他不禁惴惴,认真地把自己近来做的事排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做了什么越距的事。 但是认真琢磨完了后,何玉轩还是毫无头绪。 朱棣倒是安然自得,轻描淡写地提起了另外一个禁忌的话题,我那侄儿在京中,可曾有什么不妥? 何玉轩答:皇上的脉案,下臣是没有资格查阅的。这些都是院首大人及几位御医大人复负责。下臣离京时,皇上身体还算康健。 话虽如此,何玉轩的下一句却是怂得非常快速且从心,既然来都来了,不若下臣还是给王爷把把脉吧。 朱棣无不可,让何玉轩随意。 何玉轩的指尖搭上朱棣的脉搏后,停顿了片刻有点宽慰地说道:王爷的身体较之前强健了许多,只要再早些休息便最好了。 朱棣若有所思,这倒也不难。 何玉轩抿唇,总觉得朱棣这句话不能搭话。今夜触雷的点为何如此之多? 一时之间,屋内静谧下来,朱棣不说话,只是轻轻打着拍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眉梢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何玉轩默默选择了神游太虚,倒也不尴尬。 半响,敲门声响起,燕王淡淡应了声,三宝从门外进来,低声道:王爷,已经办好了。 朱棣颔首,随后对何玉轩说道:子虚可随我一同回去了。 何玉轩微愣,虽然不欲细想,但惯性中他已然把所有的蛛丝马迹串联在了一起。 燕王出行是随性而为的突发,而在别府留了几日后,夜间匆忙忙地叫随行大夫,又没有任何的遮拦如果现在回去别府到燕王府不过半城的距离,为何要这么颠倒,除非 何玉轩毛骨悚然,低眸不语。 朱棣有意无意地扫过他,先让何玉轩回去等着了。 三宝站在朱棣身后给他换着外衫,低声道:王爷为何偏偏看中何大人呢?三宝在朱棣面前有几分薄面,这样的问话是不会惹得燕王生气的。 分明.慧.心妙舌却韬光养晦,如此疲懒又心软的人朱棣淡漠的尾音带着几丝潜藏的趣味,我倒是想知道,他能忍到何时。 三宝抿唇,细细地给朱棣整理好衣角,然后退到一旁。 七月初三,是夜。 燕王突发病症,状态似疯,被连夜从别府护送回燕王府。 ※※※※※※※※※※※※※※※※※※※※ 两千更新get * 本来想更新多一点,但怎么断章都有点奇怪,就这样吧。 第16章 十六本书 何玉轩有点心累,他此刻被拘在燕王府内。 这个词或许不够准确,他现在是被隐性地拘在了燕王所住的正院里。 正院出入的人甚少,但是无论有多少人进出,都与何玉轩无关。 何玉轩压根就不能够出去。 他原本就有点睡不够,靠着椅背有点闷闷地出神 ,侯显守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只要何玉轩开口,他会负责做到任何事情,无需何玉轩动手。 何玉轩疲倦地合眼,他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他能够在床上舒舒服服睡个觉就已经是非常美好的事。 话虽如此,可是随即燕王的声音响起,何玉轩不得不睁开眼,然后站起身来。靠着脚边安放的小药箱冰冰凉凉,给了何玉轩一点莫名的安全感。 门口进来的不只是燕王一人,还有道衍张丘朱能张玉等人,鱼贯而入的人让何玉轩格格不入。 这里的每一个人无不是燕王亲近的下属幕僚,何玉轩一个从应天府来的小官与这个场合尤其割裂。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这一切都好似在不断逼近何玉轩的底限。 何玉轩有点狐疑,燕王到底想从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官身上看到什么? 何玉轩的出现,显然也出乎了某些人的意料之外,张丘就不满地拱手:王爷,何大人在这不大合适吧。 张丘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他虽然也敬佩何玉轩当初舍身救人的姿态,但这般严密的会议,何玉轩的出现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何玉轩:我也是。 朱棣幽深的眼眸注视着何玉轩,声音近乎淡漠:子虚,你是想留下还是暂且去休息?声音虽然冷,可是话里话外并无谴责。 何玉轩又感觉到了昨天晚上的那种冷意,似乎一直盘旋在他的骨髓从未远离,这两个答案看似简单,何玉轩也深知正确的答案是什么,可最终他还是低眸道,谢过王爷,下臣确实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道衍的笑意一直未曾散去,他的视线在燕王和何玉轩身上不过一瞬,然后又自然地笑开,何大人是大夫,养身之道自然是该有的,熬了一夜也得好生休息。 有道衍打了圆场,场面不至于很尴尬。 但何玉轩最终也没真的离开多远,只是在隔壁暂且歇息,莺哥不够资格入内伺候,跟在他身前身后的人还是侯显。 何玉轩没脾气打发他,任由侯显对外面的人嘱咐了些什么,然后整个人疲懒地窝入陌生的地盘。 分明困倦至极,可是何玉轩辗转反侧还是难以入睡。 侯显跟着他,明里暗里不让何玉轩离开,何玉轩也乖觉,并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但回燕邸后的这一系列操作,让何玉轩突觉风雨欲来。 燕王府自从鼠疫一遭后,并无常备的大夫,硬说的话,唯有何玉轩算是一个。如果昨夜突发的状况后,何玉轩又一直不曾露面久留内府何玉轩困倦地揉了揉眼,他都能猜到有心人会如何推测。 燕王在设局。 何玉轩背后发凉,如果是这样的话,燕王一直留着他,是为了迷惑,也是为了后面那个想法,何玉轩没敢表露出来,闭着眼躺在床上,留意到侯显一直守在外间没有离开。 何玉轩抿唇,想叹气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燕王对他的招揽,何玉轩并非没有感觉,刚才便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机会,如果何玉轩应承下来,以他前段时日的表现,燕王当不会亏待他。 可何玉轩是一个倔强的脾性,要他当真顺应燕王的谋划,倒也没有过不去的观念,可戴思恭 何玉轩回想起他们曾经的对话,戴思恭对朝廷的隐约担忧,以及对建文帝和燕王的纷争何玉轩抬手搭在额头上,轻柔地叹气。 戴思恭为师为父,何玉轩是无法违背他的。 哪怕是粉身碎骨。 好在到底戴思恭更多的是不愿看到生灵涂炭,不完全是个坚定的保皇派。 何玉轩睡不着,可依旧困倦至极,合眼养神时,却也控制不住一直在回想着事情。 战役一旦拉开序幕,没有结局不会终止。何玉轩不看好建文帝,如果真的有朝一日,何玉轩一定要劝阻戴思恭少掺和国事。他们的职务本来就少涉及官场,如非必要,也从不需要在朝廷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个看病的大夫,只要国家富强,百姓安康,到底是谁做皇帝,何玉轩并没觉得多么重要。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翻身睁眼,头有点疼。 缺觉的后遗症。 作为一个大夫,何玉轩的小药箱备用的药丸还不少,但他也懒得去摸索出来,就准备这么赖到晚上,但最终还是身为大夫的尊严阻止了何玉轩,让他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困顿地坐在床沿。 如果在燕王府的生活有什么不满,除去偶尔会有的生命危机,就是总在何玉轩以为日子会这么顺畅下去的时候,突如其来给了何玉轩致命一击,而且这样的次数还不算少。 何玉轩回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淡黄的阳光被窗外的枝叶所打碎,跌落窗沿时只余下片片的破碎,那光斑似是因着摇曳的树枝而移动,却留下一个个调皮的不确定的轨道痕迹。那淡淡的温度裹挟着将近秋日的闲暇,何玉轩恍惚发现,他来北地已经将近三月有余了。 这和在应天府的日子截然不同,如果给何玉轩再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必定不会再来北平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可若要说何玉轩在这里的日子是否后悔 何玉轩抿唇,救人的事,怎会后悔? 咔咔轻微的一声响,侯显惊讶地发现何玉轩已经起来了,他欠身道:何大人,都这个时辰了,是否需要吃点东西? 何玉轩虽然不饿,但是时辰已到了,他安静点头,麻烦侯公公了。 侯显露出笑意,然后出去吩咐了。 何玉轩靠着床柱,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只听着那隐约而来的虫鸣声,迷迷糊糊又要睡着了。 还是侯显又进来的动静,才吵醒了何玉轩。 这该睡的时候睡不着,等时候到了,何玉轩自己又困了,连他都有点无语这个有点娇嫩的睡意了。 侯显是伺候惯了,自然而然地要给何玉轩夹菜,尴尬得何玉轩连忙拒绝。 侯显忍不住笑道:何大人不必如此。 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自己有手有脚,为何不能做?何玉轩舀了汤,然后回道。 侯显似是不认同,但是争辩这个的确没什么用处。 何玉轩和侯显的关系也仅限于当初鼠疫的接触,更多的也便没有了,难得安静的时候,何玉轩逼着自己多吃了点东西,然后饭后点过了在屋内兜了几圈,倒也没提出要出门的要求。 何玉轩如此安静,倒是省下了侯显很多力气。 侯显之所以一直跟着何玉轩,正如何玉轩所猜测的一般,他需要确保何玉轩一直在这里。 何玉轩无聊地在屋内转悠了几圈,倒是从书架抠下来一本难得的闲书,坐在窗边借着落日的余辉开始看书,半睡半醒间,那些文字变成了游鱼调皮捣蛋地在何玉轩眼前扭来扭去,看了好一会儿,能记住的只有封面的文字。 侯显见着何玉轩又懒洋洋地打了哈欠,整个人和没骨头似地软在了靠椅里,毫无活力地模样有点啧啧称奇。 果然这位正如同之前听说过的那样,还真的是懒到了极致,连饭后都不愿动弹。 这点倒是侯显误会何玉轩了,他今个儿是真的困乏。 时间滴滴答答地过去,这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何玉轩在摇曳的烛光中,速速选择了上床休息,左不过他今日也不可能被放回去应该是在整件事结束之前,何玉轩许是出不去了。 如今的何玉轩就好似一只鸵鸟,分明真相唾手可及,只要他抬抬手就能知道一二,他却疏懒得去思考,甚至还揣了一脚真相,恨不得真相自己跌个跟头,再也不在他眼前出现。 燕王对他的看法却是相差不离的,以何玉轩的谋虑,该知道的事,常是八九不离十,可他从不愿深思。 何玉轩是真的累了,头刚挨到枕头,整个人就沉沉地卷入了睡意中,在梦乡沉浮不过片刻,他眨眼就出现在了小黑屋里。 何玉轩困乏地单手撑着自己,摸索了半天把新一天的同人摊开,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勉强抬着眼皮打算读一读这到底是什么其实他甚至在考虑让小黑屋给念念,今个儿是真的太疲了些,何玉轩没什么精气神来读。 【敬告所有的同仁,这不单单是一篇同人,更是笔者顺着历史大纲扒了一遍的脉络,然后重新构造起来的文章,约莫三十万字,期待大家的观赏。】 何玉轩:???你说多少万字来着? 急需睡眠的何玉轩瞬间被气笑了,你这折腾得还挺别出心裁啊你? 何玉轩的指腹摩挲着光滑的页面,在这么特殊的时间点难不成小黑屋又想搞乱? 小黑屋:委屈jpg. ※※※※※※※※※※※※※※※※※※※※ 三千更新get * 大家早安,凌晨五点被一声尖叫吵醒,最近真是小强盛行的日子_(:з」)_ 第17章 十七本书 一切都显得很安静,静悄悄的夜色中,黑色的寂静掩盖了许多的动静,人心浮动在夜幕中毫无痕迹。 张昺的人马悄无声息地行走在宵禁后的街道上,乌泱泱的人马毫无声息,就好似幽灵一般潜入了燕王府附近。他们就好似在暗夜里涌出来无知无觉的鬼魅,寂静无声地掩入了阴影遮蔽中。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张昺、谢贵和张信等人都在。 按照张昺得到了的消息,燕王这几天都在别府独自度过,可随即突然发疯病被紧急送回燕王府,虽然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但是匆忙慌乱的燕王府充满漏洞,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能错过的好机会。 张昺也曾猜想过,或许这是针对他们的陷阱,但是仔细思考后张昺根本就不在乎,不管是谁,如果错过了这机会就难以寻到更合适的时机了! 燕王或许在设局。 他们也同样在设局。 此前他们一直都在监控着别府,好在燕王府这边还有张信在盯着,没有任何的异样。 北平九门都在张昺的掌控中,事态一旦发生变故,时间点内没有把口讯传到,所有的人都会立刻封住整个北平城,快马加鞭把所有的情况都送往京城,务必在第一时间让建文帝知道所有的变故! 舍生取义者,张昺这是把自己的命都算上了! 张昺淡漠地说道,此战必成,生擒燕王,若是不及,杀了也无妨!今夜,他必要把所有的问题都踩在脚下! 你们俩带队,从后面包围,其余的人全部杀了干净,不要留活口。张昺是个谨慎的人,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全军都没有说话。 这可以说是一件一边倒的屠杀,主动和被动之间是全然不同的结果。有所准备的一方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张昺微捻着胡子,饶有趣味地看着整座燕王府,如果燕王的话,他会尝试着如何突围呢? 是真的发疯还是在装傻? 何玉轩听到打杀声时,正在小黑屋里挣扎。虽然长,但是也不是真的读不下去。 难点在于何玉轩真的太困了。 不过如果他撑不下去的话,小黑屋也会帮着他读,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只要在心里背着其他的东西,忽略掉两只耳朵里的噪声,倒也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篇文的作者坦言扒了大纲,而且居然扒的居然是历史大纲,这让何玉轩困顿中犹有好奇,或许这应该是一篇纪实向文学。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何玉轩若有所思,在小黑屋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他刚刚看完燕王登基,倒是让何玉轩精神亢奋了些,不管有意无意,每每看这些涉及到后世的内容,何玉轩总有种窥探未来的错觉。 而这恰好也能印证何玉轩的某些想法,如果这都是真的,那燕王的轨迹或也是真的! 【如果是会危及安全,您会听到声音。】 何玉轩: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让我出去??何玉轩目瞪口呆,居然还能这样? 小黑屋冷漠地说道:【可是您还没读完。】 何玉轩:惊了! 那真的很棒棒啊,简直是趁他病要他命! 小黑屋真的是堪称买卖的一把手,何玉轩一下子想到那个大转盘,我现在要出去,是一定要抽大转盘了? 【是的。此文将顺延至明日小黑屋阅读。】 小黑屋似乎对何玉轩能主动提起这件事很满意。 何玉轩很不满意。 但是何玉轩莫得办法。 喊打喊杀声越来越靠近了,何玉轩担心起自己的小命。 来吧,给我看看大转盘。何玉轩有气无力地说道,深觉自己犹如身残志坚,在困顿中挣扎做人。 金光闪闪的大转盘出现在了何玉轩眼前,那上面的每一个都让何玉轩不能接受,甚至根本就不想自己动手去选。 等等。 你之前说,如果是随即抽的话,抽中后会有奖励,奖励是什么东西?何玉轩问道。反正自己选,那些选项也没一个想碰的,还不如抽。 总不会倒霉到抽中生子文吧。 小黑屋:【如果是抽盘选择的话,经历惩罚后,你会随机得到奖品。】 罢了。 左右都是死,小命要紧。 抽把抽吧。何玉轩懒散地摆手,也不去看下场。 【恭喜您抽中了《我什么都告诉你》的buff,持续十二个小时,约等于六个时辰。拥有这个buff时,您无论任何时候都会充满着一种真相帝的欲.望,不管任何的问题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 何玉轩:这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有点头疼,但是何玉轩睁眼的时候,那打杀声几乎就在门外。 何玉轩翻身下床,就注意到门口靠着一团黑影看了半天,何玉轩才认出来这是侯显,何玉轩哭笑不得,我差点以为是谁。 侯显脸色微白,何大人,您万万不可以出去,外面都是土匪! 土匪?何玉轩摇头,不可能是土匪。 燕王治军如此严密,北平的土匪根本不可能和燕王硬碰硬,除非想死。借着土匪的名头,是不想被人发现难道是张昺发力了? 何玉轩抬脚往门口走,看着就要打开大门,缩在门边的侯显一把握住了何玉轩的手,紧张地说道:大人,您想做什么?外面都是敌人? 何玉轩道:如果不趁着人还没来的时候就到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左右都会是炮灰。 侯显也是个狠心的,瞧着何玉轩还在往外走,当即咬牙决定跟着何玉轩走。他听着外面的声音,距离这里也就一墙之隔了。 何玉轩顺着漆黑的小道走,侯显的脑子也渐渐转过来了,您是打算去找王爷吗,可这不是更危险吗? 不会的。何玉轩懂他的意思,也压着声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王爷身边定然有人保护。 当然,如果燕王他们早就从这里离开,留着他们当诱饵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至于为什么是外书房而不是主院,只能说是何玉轩自己的猜想,如果选错了何玉轩心里揣着这件事,却没有说出来。 虽是这么说,但是何玉轩走来,这一路上却没看到什么人,仿佛守夜的人全去抵抗土匪去了。 外书房前。 何玉轩驻足,敛眉看着外书房门前,这外书房门外的院落充满了亲卫! 光是何玉轩面熟的亲卫就有好几个,但是他们都平静无波的看着何玉轩,在这一股平静无波的暗流中充满了肃杀。 齐刷刷被几十双眼睛盯着,何玉轩毫无畏惧,淡定地说道:下臣想求见王爷,不知道王爷是否应允? 空寂的场面回荡着何玉轩平静的声音。 亲卫首领淡淡地点头,他身后顿时就有一个人返身回去,进了那道不能说的门。 何玉轩安静地等待着,侯显虽熟悉这流程,但是在诸多侍卫的视线中,还是忍不住靠近何玉轩。 他不禁暗叹,这位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这一路上不是没人守着,以侯显的推测,每一条路上都埋伏着人,相当于他们是踩了一路的雷坑过来。 在整个燕邸都警戒的情况下他们还这么乱走侯显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简直是在阎罗王殿前来回撩脚,还是那种刻意进了门又跑出来那种! 片刻后,那个亲卫重新出来,冲着何玉轩颔首,这事就这么悄然无声地成了。何玉轩带着侯显在众多视线下擦肩而过,然后进了外书房的大门。 侯显满脸诧异,却不敢说话。 今夜的事实属突发,但燕王府做好的戒备却不是一日两日了,侯显如今已明了这状况是为何,可是王爷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答应见何玉轩?! 屋内只有两人。 燕王面容冷峻,袖手站在窗前望月,身后站着三宝守着,一主一仆都穿戴整齐,全然不像他们是匆忙从床上起来那样,衣裳还带着凌乱。 何玉轩的视线毫不偏移,冲着燕王欠身道,多谢王爷。别的不说,如果朱棣不让他们进来,也无话可说。 朱棣沉稳地说道:子虚坐。他踱步走回大堂,抬手点了点左下手的位置。何玉轩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就安然坐下了。 那喊打喊杀声渐渐靠近,可在这喧嚣中,三宝静静地给何玉轩上了茶。 何玉轩啜饮着三宝泡的茶水,叹息着说道:三宝公公这一手可真是让人钦佩。何玉轩就总泡不出好喝的茶水,总是被他师傅训斥于茶道不上心。 三宝温和地说道:不过是雕虫小技。 何玉轩懒懒笑着,那倦意犹在,不过是因为紧绷着精神而不露怯罢了,百行千业,总有个厉害的人物,便是所谓乞丐,也有个头领,怎能说是雕虫小技? 何玉轩这话,让三宝的笑意更为真挚了。 何玉轩低眉,却恰好看到了朱棣转动着扳指的模样,他的面容严肃,剑眉寒霜,仿佛对外面的事情不为所动,可是那扳指的转动却不是一个正常的频率。朝前两下,朝后一下,像是随心拨动,又更是主人心中怀着杂念,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朱棣心神不宁? 何玉轩微愣,这位王爷可不是那种轻易动摇的人,这不禁让何玉轩想起了他的猜想如果这不是土匪,而是张昺的人 今夜之后,燕王将正式与朝廷面对面宣战! 何玉轩大为震动,猛然抬头看着燕王,正巧对上了他看来的视线,那双幽暗漆黑的眼眸闪动着片刻的神采,却又一晃而过。 子虚似乎有话想说?燕王的胳膊看似随意地搭在靠椅扶手上,指尖不紧不慢地敲击着,那清脆的声响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室内回荡着,一下又一下好像是敲在了何玉轩的心头。 何玉轩勉力一笑,嘴唇嗫嚅了两下,最终叹息了一声,敛眉道:身不由己。 这话出口,何玉轩就知糟。 那个坑爹的buff! ※※※※※※※※※※※※※※※※※※※※ 三千三更新get 第18章 十八本书 果不其然,燕王投来的视线中带着兴味。 那外头喊打喊杀声越发逼近,武器敲打在一起的声音刺耳尖锐,就好似虚空滑过的警戒。 这皇位上坐的到底是谁,对何玉轩来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何玉轩不希望发生变故。 可建文帝和燕王这一遭,终究是无解的灾祸。 何玉轩不能说哪一方做得不对,却也不可能站在哪一方的立场来看,如果让何玉轩来选的话他会选择弃权。 更何况按着小黑屋的每一篇文,如果他的说法是真的话,燕王登基乃是天注定的事,何玉轩又能如何? 燕王玩味儿的眼神夹带着几丝冷意,谁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在何处? 何玉轩原本可以装作是一概不知,也可以是在这个时候当做缩头乌龟,这原本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了,避开一切出风头的事情,除非不得不做,不然何玉轩永远是那个不上不下的人。 但是今夜的真话buff让何玉轩忍不住开口,王爷,谁能真正做到一切都尽在掌控呢?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这可谓是身不由己。 何玉轩:=.= 他不得不感叹,人各有各的贱处,何玉轩今天晚上若是要死,就真的是败在嘴贱上了! 不知道能不能拉着小黑屋一起死。 燕王眉峰微挑,尖锐的气氛冷凝,这屋内一时之间,就连屋外的动静无法打破这僵持的气息。他的右手搭在腰间,像是在摩挲着什么。 何玉轩这才注意到,燕王的腰间是缠绕着一把软剑!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 生老病死,人间苦矣。子虚,你身为医者,可有什么看法?燕王若有所思,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知为何,何玉轩竟有一种如果他答错会血溅五步的错觉。 顺其自然,能生则救,不能则死。何玉轩敛眉。这答案似乎不得燕王的心意,他的视线幽暗了些,子虚不相信人定胜天? 何玉轩苦笑,信,却也不信。他坦言,若任何一个病人求到下臣面前来,不管是何人,下臣都会施救。但如果尽力而为仍然没有个好结果,虽失落,却也是如此了。 可若是那人是下臣师傅又或者是哪位亲近的好友,便是下臣如何劝解自己,终是会拼尽全力,哪怕明知不可作为,仍会尝试,希冀人定胜天。 人终究自私,也有亲疏远近,王爷所问,下臣或许不能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但也只能这样了。 朱棣似乎没意料到会得到何玉轩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这野路子倒是让他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摇头道,滑头。 这还是下臣第一次得到这个评价。何玉轩不为所惧,无法抑制言语,那就只能顺其自然。 彼时,门口的厮杀已然开始,人声喧哗,与屋内的安然鲜明对比。何玉轩冷静异常,丝毫没有已经一脚踏入阎王殿的感觉。 子虚身体如何?燕王突然问道。 何玉轩起先有点反应不过来,随即轻笑出声,王爷既然已经答应让下臣离开东路巷,何以这时才问? 朱棣转动着大拇指的清冷扳指:是现在。 何玉轩微怔,这话就有点意义不明了,与他原本的理解倒有差距。 虽然有点疲倦,但是多休息便是,并无大碍。何玉轩温声道。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问诊的时候,那是何玉轩在戴思恭的见证下,给一位发病的老妇人诊脉,当时不过十数岁的他头冒大汗,不到片刻就汗流浃背,直至背后都被汗水淋湿,满头都是水渍,才颤颤不确定地说出了诊断。 得到戴思恭肯定的那一瞬,那种巨大的满足感甚至比得过后期治疗成功的感觉。鼠疫是为了救险,却也是何玉轩自己的本责。 至于他自己的身体康健与否,说实在何玉轩只是勉力而为。 当初见过戴思恭后,我曾想过,以戴思恭这样内敛的脾性,为什么会有你这般顽皮的性格,不曾想数年后,你却是活成了和他一般的性格。朱棣不知从哪儿来的谈性,接着何玉轩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场对话似是毫无缘由,单单只是闲聊。 何玉轩蹙眉,那话抑制不住地蔓延出来,臣的爹娘因为臣的过错身亡,至此下臣才收敛了脾性。那淡淡的话语里带着深沉的疲倦,无法挣扎的痛苦沉淀其中。 朱棣微怔,却是没想到这点,发生了何事?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沉默了几息:父亲是言官,因为下臣曾与友人在茶楼议论朝政,被同为言官的同僚所举,父亲在朝争辩,被□□下狱,最终苦道难言,狱中上吊而亡。母亲是个温婉内敛的人,在得知消息后,把我嘱托给师傅,随后服药自尽。 那年,何玉轩不过十五。 娓娓道来不过寥寥数句,字里行间掺杂着几多愁苦。 何玉轩抑制不住的疲倦,每一道深沉的伤口都被再次撕裂开来,甚至是被自己亲手撕开,那种痛楚蔓延到了眉梢眼眸,他的指尖轻颤。 屋内陷入了沉寂中,片刻后,朱棣打破了寂然,因而你从不开口?这话像是在判定着些什么,但是何玉轩也不想知道了。 如果可以的话,何玉轩现在就想起身离开,可朱棣那话似是被buff认为是问话,他不得不作答:知道得再多又如何,如果正确的言语只会被当做腐朽的疤痕,那不如从伊始便不知不晓从不谈及,这不是更为痛快? 朱棣缓缓点头,确实如此,可你不想复仇吗? 何玉轩冷笑了一声,像是忍不住撕开那层冰冷的遮盖,言官有言论的权力,我不过是一介草民之身,又能如何呢?况且在外人眼中,是我父亲为我承当了过错,自该是我的错事。我不过是任由其自伤罢了。哀痛中,何玉轩也忘了敬词。 何玉轩不曾杀过人,却曾任由着一个该救之人在眼前痛苦地死去。 医者,原本该不论身份而施为,可何玉轩终究做不到。虽当初负责被请去治病救人的并非是他。 能救,而不救。何玉轩闭了闭眼,沉默不语,这是他的罪责。 朱棣从何玉轩的话语中觉察到了什么,眉梢微挑:这倒是便宜了他。他摩挲着腰间的软剑,神情淡漠,这般借由着朝廷法度给予的权力而滥用的奸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何玉轩睁眼闷笑了声,王爷,不论是任何的法度,不可能考虑到方方面面,若没有言官的舍生忘死,如何能够做到劝谏君上?况且在那人看来,他确实没做错。 太.祖当庭杖毙了多少人,却犹有言官上谏,这是这身官袍法度给予的荣誉,是儒家千年流传的坚持。抛开其他不谈,扪心自问,有多少人是当官是为了名满天下青史流芳,又有多少人只是混口饭吃,为了一口饭而舍生取义,这口饭也未免过于昂贵了些。 何玉轩如今说出来的话已经不只是越距,更是大逆不道了,不知道燕王那柄剑什么时候就会划过何玉轩的脖子。思及此处,何玉轩突然有种畅快感,既然已经被小黑屋坑到这里,那就索性说个痛快。 燕王的雄才大略,天下都看在眼中,如今阻止您的不过是民意与正统。您与皇上之间的争斗是无法停歇,虽知道燕王必将取得胜利,可若是在行军中多多考虑,是否会对民意有更深层次的影响呢?百姓不过是希望安居乐业,君王在上是为何人,只要生活安康,他们不会考虑过多。 何玉轩都能看到燕王身后的三宝一脸愕然的模样,他抹了把脸,在心里痛骂小黑屋个二大爷的。 三宝转念一想,门外砍杀声震天,步步紧逼的威胁犹然未散去,若人死到临头,该说的话再不说,可不是浪费了这样一想,何大人这等心态,倒也能理解一二。 且三宝若有所思地悄悄看了眼燕王。 当今时日,此时此刻,便是道衍都不敢如何大人这般断言王爷必将成功! 朱棣并未被何玉轩的话激怒,只是轻描淡写般摇头,那一笑如冰川消融,清风徐来:子虚所言极是。 何玉轩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句戳中了这位爷的心思,让他流露了这难得一见的宽和,朱棣似乎意犹未尽,今夜若是你不来,也当不会出事,为何要过来? 何玉轩坦然,下臣信任王爷,不管下臣在何处,都没有妨碍。可一万步说,如果王爷失败了 他似乎没感觉到一时之间屋内骤然冷下来的气氛。这屋里不仅仅只有他们四人,实则还有数个贴身保护燕王的亲卫,想必何玉轩的话让人颇为不喜。 那臣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名声。 朱棣一愣,什么名声? 何玉轩的声音本就软黏轻柔,咕哝时声调更轻,您要是失败了,不管下臣在何处,都会背上窃国反叛的名头,那还不索性坐实了。 离得近些,总不吃亏。 三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何玉轩的意思,却突然听到了燕王放声大笑,清朗的笑声中满是惬意畅快,哈哈哈哈哈你说得不错,总不能平白浪费了这名头! 天下皆以为他燕王乃乱臣贼子,那总不能白白背着这骂声,坐实了岂不更酣畅淋漓? 何玉轩有点不大自然摸了摸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燕王笑得如此肆无忌惮的模样,好似浑身散去了那股子冷意,全然舒适痛快。 朱棣忍不住这畅快的笑意,这何玉轩果真有趣。要说他愿归顺,却从不肯涉及过多;可要说执迷不悟,转瞬又说出如此诙谐的话。 妙哉,妙哉! 何玉轩抿唇,他可不觉得刚才那话有什么怪异处。 锵!! 窗外突然一道戛然而止的声音。 一切都寂静了。 ※※※※※※※※※※※※※※※※※※※※ 三千三更新get * 祝大家伙六一快乐,么么啾! 第19章 十九本书 张昺败了。 燕王府的兵力的确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少,可是他的兵力也远远比张昺想象中的要少得多。 张信投诚了。 张昺万万没想到的是,投诚的那个人居然是张信,而正是这一个失误造成了最终的结局。虽然张昺已经留了后手,如今已经过了他们预计的时间,如果北平九门都没得到他们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快马加鞭把消息给送出去了。 唯一庆幸的是,张昺这事并未告诉任何人。 当被束缚住的张昺和谢贵被强压着跪在燕王的面前时,张昺心中的愤懑不满几乎冲破云霄,死死盯着站在燕王身后一步的张信,吞着满口血沫一字一顿地骂道:狗贼!乱臣贼子,日后人人得而诛之!!! 张信脸色苍白,握着刀的手不为人知地颤了一刻,败局已现,张大人还是少说些吧。不论如何,张昺都是张信之前的头领,他是认可张昺的心的,可惜的是张信低头不语。 张信自然也是挣扎过,但他本就是燕王的旧将,而燕王雄韬武略,征战南北,一贯是天下武将憧憬所在,张信本心不可违,只消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带着朝廷的密令投靠了燕王。 朱棣淡漠地扫视着整个院落,受伤的人和死去的人还算少的,大多都被燕王带来的府兵给压制住了,就算有呻.吟不能救了,也直接补刀毙命。 带下去。朱棣眼眸幽深,冷然地下了命令,指腹摩挲着软剑,似是存着什么心思。 张昺将要被拉走的时候,在朱棣身后的阴影处看到一个有点熟悉的人影,下一瞬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何玉轩? 何玉轩忍住一声叹息,他已经缩在了燕王背后的阴影中,这样子还能被认出来真的有点没天理了。 张昺在侍卫的掌控下扭动着身体,神色可怖,你没死? 何玉轩嘟哝了一句,好在没死不然可不是让张昺称心如意了? 张昺已经知道了张绍臣的自作主张,可以说一切的根源都是源自于张绍臣那该死的主意,才会打草惊蛇至此!张昺的脸色极为难看,仇恨的眼神盯着何玉轩,甚至比之前看着张信的眼神更为难看,恨不得要生吞了何玉轩! 他原以为那些人都随着张绍臣许通这一出而毙命,可这其中何玉轩竟然没死?! 张昺好似体内突然涌出一股巨力,也不知道怎么挣脱了左右的束缚,整个人摔倒在地,坚硬的地面擦破他的额头,鲜血涩得张昺的右眼睁不开,你不是该死吗! 张昺知道这一切都怪不到何玉轩头上,可是眼前所有的失败冲昏了张昺的头脑,狰狞张着猩红的嘴巴,你该死,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愤恨绝望痛苦的情绪冲上张昺的头脑,让他的脸色极为可怖狰狞,像极了一只恶鬼。 黑金色的靴子落在张昺的眼前,燕王淡漠的嗓音落下,你觉得他该死?那不紧不慢的声线紧紧抓住了张昺的心跳。 你说得不错,的确有人该死。 锵! 剑出鞘的声音。 可惜那个人是你。 冷然的话语落下,喷涌而出的红色染遍了张昺身前的土地。 谢贵的肉脸刷地一声被喷了满脸血,整个人呆滞在场,颤巍巍的眼珠子转了两下,无神地盯着张昺抽搐的身体,他的身体扭动了两下,扑通声后,那扭曲的头颅倒在谢贵的脚下,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看着谢贵。 啊谢贵惨叫了一声,整个人晕了过去。 燕王出手狠辣,一击毙命,一时之间似是连呻.吟叫屈的声音都低微了许多。 全部都带走。燕王不紧不慢,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那柄软剑被他重新入鞘,溅落的血滴点点入土,好似梅花化泥,艳丽至极。 亲卫首领的声音暗哑了些,不知是什么缘故,他恭敬地欠身,属下这就去。 何玉轩的指骨微动了一下,那股冰冷的寒意再一次徘徊,再一次提醒他,不管燕王在他面前表露得多么温和,骨子里终究有着暴戾恣睢的一面。也是,如果真的心慈手软,也无燕王这征战多年的赫赫功绩。 何玉轩轻嘲起自己的优柔果断,按例张昺也是该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难不成还心软发作要去救他不成? 三宝咽了咽口水,然后扯着笑容,小声劝道:王爷,夜深了。 是啊,夜深了。这一场是燕王胜了。 战场不止是燕王府这一处,张玉朱能潜入燕王府伺机而动,彻底剿灭了来袭的所有敌人。燕王麾下尽数出动,于凌晨夺下北平九门,彻底夺回了整个北平的掌控权! 酣畅淋漓,不仅是燕王之胜利,更是宣告了燕王所属进攻的号角。 燕属一脉,反了。 燕王回眸看着三宝,只是一眼,就直接压垮了三宝的身躯,他整个人弯下了腰,不敢再说话。 何玉轩正注意到三宝的反应,又对上了燕王的眼神。 暴虐冷血,充斥着各种杂乱的神情,那似有似无缭绕的杀气如此熟悉,何玉轩对着那双漆黑的眼珠,顿时有种后脖子被捏住的错觉,好似周身的弱点都暴露了出来。 燕王不对劲! 何玉轩艰难地想到,难道他不能见血? 不管是头一次还是这一次,唯一的相同就是见血了。 何玉轩想起了戴思恭的手札中曾记载过某一种奇特的病例,患有该病的人,或者见血狂暴,或者不能忍受鲜血的诱惑,喜血而食但是从燕王的反应来看,他至多只是会被血所刺激。 那还好? 何玉轩从医者的角度来判断,再加上之前燕王的反应,的确不是太严重。或是常年在战场厮杀留下的反应。 何玉轩胡思乱想看着很长,其实就一眨眼的时间。他起先被燕王割喉的果断狠戾所惊讶,随即又被燕王的反应所震慑,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时,却也不得不苦笑。 从结果来看,说不得燕王这一剑还是为了何玉轩,这让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当然是不愿看到杀人,也不想脸大承认燕王是为了他杀人可是不管怎么看,燕王的确是因他而被激怒,何玉轩若纠结此事,未免有些奇怪。 王爷,天色不早了,要不还是歇息了吧?何玉轩被燕王盯得有点受不住,拱手说道,他也不愿在这个场所继续停留。 燕王敛眉,那沉重的压力稍稍缓和了些,他慢慢点头,子虚,且回去歇息。三宝,泡茶。他手中的软剑丢给了三宝,抬脚往屋里走。 三宝忙不迭接住了这柄软剑,在经过何玉轩的时候小声地说道:多谢何大人。 何玉轩只以为他是感激他的搭话,只是笑着颔首,然后抬手摸了摸额头,抹了一把冷汗。他苦笑了一声,要说他对张昺被杀没有任何的感想,那是决然不可能。 可是多想无益,何玉轩不过花了片刻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当机立断对他身后的侯显说道:已经没我们的事了,我先回去了。 侯显脸色苍白,但是勉强笑道:您说得不错,不过眼下各处凌乱,您还是先在原来的屋子歇息一夜吧。 何玉轩抿唇,侯显说的也有道理,也便应了。 今夜对所有人都是煎熬,哪怕是那高高在上的燕王也毫不例外。旁观了一切的何玉轩也只能感叹,便是燕王,也是个普通人,即便如起兵这样的大事,也有犹豫不决之时。 何玉轩回去简单收拾了收拾,整个人躺下就睡着。他是真的太累了,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三宝端着茶水入内时,朱棣已然沉默地坐在榻上,淡漠的神色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三宝心中微顿,但还是温声道:王爷,喝些茶暖暖身吧。 朱棣闭眸,若有若无的杀气收敛了些,那柄软剑已经被三宝给收起来了,生怕这位爷摸到后,性情不稳做出些什么。 燕王确实不能见血。 这是在战场拼杀遗留的症状,见血后朱棣的性情会偏于冷漠嗜血,在战场冲杀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可一旦闲暇时光,若是也困于这点,确实不妥。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唯有燕王贴身伺候的人,以及信重的近臣才知。 这短短的时间内,任由朱棣自然平复也便是了,可若是有激起燕王暴虐性情的大事,那可真的是不堪设想。 三宝安静地站在角落,力图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极致,不打扰王爷一分一毫,让他独自享受静谧的月光。 朱棣独饮独酌,屋内并未点灯,唯一的微光来自那推开的小窗,窗棂犹有血迹,斑驳的莹白碎光落在他的肩头,犹如情人轻吻。指腹擦过剑柄的触感残留,宛如又梦回当初战场,将士百战,浴血披肩,不取头颅誓不归的拼杀。 幽幽茶香盖住那层缭绕不去的血味,朱棣阖眼轻嗅,耳边犹然响起那句低喃却坚定的话语,倒是从未有人如此笃定。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他一饮而尽茶盏温润的茶水,伴随着咔哒一声,朱棣的身影动了动,漫步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半遮半掩的月牙。 指骨上幽绿的扳指被转动了一下,随即又是一下。 ※※※※※※※※※※※※※※※※※※※※ 三千一更新get 第20章 二十本书 次日。 北平戒严,气氛肃然。 而挣扎着从床榻里爬起来的何玉轩也开始思考起一件同样严肃正经的事。 他是不是该走了。 举兵这种麻烦的事情,何玉轩从来都没想过要跟着搅局。不管胜利还是失败,都非常、非常的麻烦。 懒鬼何玉轩完全不打算考虑。 然燕王已经摆明了信任何玉轩,如果他在这个关头出逃,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何玉轩也觉得什么好处都无。 可是总有些东西是很难衡量的,比如他师傅,比如战役,再比如某些毫无用处但是值得坚持的东西他对安逸疏懒的追求。 那夜何玉轩回答朱棣的话语皆是真实,谎言说一千道一万也不可接受,若真话不被允许,则没有开口的意义。 他的生活自父母双亡后已然既定,搅和进登基大事从不是他所想的,要说曾经有过的仕途抱负,也都随着过往烟消云散。 然是否仍有不甘,何玉轩一直不愿去深想。 如是这样,要离开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北平如今已经戒严,不管是任何人要出入都必须要有腰牌,没有这颁发的腰牌,无论如何都是出不去的。 且燕王虽还未出兵,却已经点齐如今北平的兵马,迅速打出尊祖训、清君侧,诛齐黄,为国靖难的号令。 北平附近的城池都风声鹤唳,事态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燕王举兵的消息将会迅速被传往京师,因而何玉轩非常理解现下的紧张局势,燕王必须短时间内扫平北平周边所有的城池,不然这第一步难以稳固,故而必须速战速决。 朝廷收到消息后,点兵预备,到最终出击,何玉轩估摸这至少也需半月的时间,而这不到一月的时间,也是何玉轩最后离开的期限。如果再不走,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以燕王近来的表现,不是没有可能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一刀毙命送何玉轩上路。 何玉轩叹气,这样就麻烦了。 这愁得何玉轩整个人懒在屋内不怎么动弹,让莺哥叹息这位爷也真的是厉害,能一天比一天懒,这懒功已经无人能赶得上他了。 昨夜的事已然闹大,但莺哥也是个心大的,等了一夜平安无事,第二日照旧忙进忙出,也算是生活的一个缩影。 待到午后,何玉轩愁得都懒不下来了,昨夜小黑屋的buff给他带来的效果,直至现在才消失,他心情稍微好了些,饭后毅然决然决定去街上走走。 这对懒鬼可是巨大的进步。 莺哥自然是没跟着何玉轩的。此前许通一直跟着何玉轩,一个是三宝的命令,一个也是听从张绍臣的命令,时时刻刻都盯紧了何玉轩,但经历诸多事情后,没再留人盯着也是正常。 何玉轩出门也容易,跟个小老头似地拎着小药箱,在街道上散漫地走着,和街道上行色匆匆的百姓有点不同。自打燕王举兵的消息一出,整个北平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之中,这些百姓自然是失却了闲暇自得的心态。 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在燕王属地生活了这么些年,自然关心昨夜之事。燕王的檄文出来后,虽然大多数百姓都不认识字,可是也有好事的儒生站在张贴的檄文前,大声朗诵着上面的内容。 专人写的文章自然激情澎湃,让有些感念燕王恩泽的百姓都恨不得撸起袖子和人硬抗。这让念檄文的儒生有点尴尬,他可是看不得燕王这种犯上作乱的举动。 像儒生这样的人其实不在少数,但是在北平这个归属于燕王多年的根据地中,绝大部分的民意都在燕王的掌控中,些许微弱的反抗只能被裹挟着前进,如同巨浪波涛中微不可见的水花,最终也毫无痕迹。 何玉轩走着走着,发现自己又重新走回了惠民药局的街道。 只是现在这条街道的街尾已经成为了废墟。 他看到原是惠民药局的地址已经被围了起来,还有些人在进进出出忙活着,看着像是在处理这一片废墟。 何玉轩的心情突然好了些,不管如何,至少惠民药局这件事,燕王说到做到了。 它的确是在重建。 何玉轩安静站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离开。还没走上两步,又被一个胖娃娃给碰瓷了,那娃娃一屁股坐在了何玉轩的鞋子上,笑眯眯地抱着何玉轩的衣襟不撒手。 何玉轩:=.= 何玉轩看着这娃娃熟悉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弯下腰把娃娃给抱起来,看着肥嘟嘟的小肉手,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翠儿姐姐会着急的。 这小娃娃似是很喜欢何玉轩,咿咿呀呀地画着手,然后又笑眯眯地说道:善人 何玉轩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从小就喜欢笑,以后会有福气的。 到底跑哪儿去了这小子翠儿的声音由远至近,满是北平口音的话语中充满着着急,何玉轩顺着声音走了几步,拐角就是翠儿的身影。 何玉轩:翠儿。 翠儿一愣,猛地转身看着何玉轩,再看着他手里的胖娃,整个人松了口气,又突然高兴起来,大善人,多谢你。这小屁孩不知怎的那么多动,一眨眼就不见人了,小小身子一藏就是大半天,还真难找到人到底在哪儿。 何玉轩把小屁孩交给了翠儿,是调皮了些。 翠儿牵着娃娃的手,低头训斥了几声,然后急忙忙抬头看着何玉轩,认真地说道:上次看到善人后,阿娘训斥我们,也得带他们来谢过善人,善人莫走,我这就回去找我爹娘过来。 何玉轩还记得他的爹娘都是在集市干活儿的,这人怎么可能离得了摊子,摆手说道:真的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 这是大事!翠儿倔强着说道,如果不是您救了我爹,等惠民药局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她说着说着,人突然啜泣了起来。 惠民药局为什么被烧,他们是不知道真相,但事态严重至此,如果不是何玉轩的话,他们后面还是会不断去求惠民药局,到时候真的沾染上什么事都不一定。刘娘子是个聪慧的,这件事翻来倒去地斟酌了后,敏锐地觉察到了何玉轩在其中的作用。 不管此事是,亦或者不是,这个恩情他们都还不起。 何玉轩无奈,翠儿哭成个小花猫,他只能应下:罢了,我和你一起去,你不必找你的父母了。如果等他们爹娘过来的话,何玉轩也是于心不安。 翠儿破涕为笑,露出大大的笑容,牵着她的小弟弟高高兴兴地走在前面,被扎着的小辫儿一个高一个低,看起来有点搞笑又充满了童趣。 小孩总是容易被哄的。 何玉轩在后面跟着俩小孩慢吞吞地走着,这速度倒是和他平常自己走没什么差别。 那条街离这里不是很远,不然以翠儿的年纪也不可能带着弟弟在这里乱跑,很快他们就回到了早市那条街。 此时已经是下午,整个早市已经收摊了,唯有那些有店面的店还在继续开着。 刘娘子的门店就是其中之一。 刘生的身体恢复了之后,张屠夫不敢和刘生硬碰硬,他的确是比不过刘生在这里的根基深远,最终还是忍让着搬离了这条街,除非他能和刘生身后属于整条街的势力作对。 刘生能娶到刘娘子这样好看又聪慧的女子作伴,可不是靠着他这张好脸皮。 何玉轩到了的时候,刘娘子正在给刘生端药汁。 刘生的身体的确孱弱,常年需要喝药,但是他的确是个相貌堂堂的人,笑起来时极为阳光,夫妻两人对视满是柔情。翠儿牵着弟弟的手跨过门槛,高兴地扑在了刘娘子的怀里,大声说道:阿娘,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胖娃娃抓着爹爹的衣襟,焦急地指着自己:我,是我奶声奶气的小模样十分可爱。 刘娘子抬眸看着留步站在门口的何玉轩,眉梢流露出淡淡的感激和宽慰,低头推了推刘生的肩膀,看看是谁来了。 刘生站起身来,他看着何玉轩熟悉又陌生,但是当初他救助的时候,刘生也残留着淡淡的印象,当即弯腰行大礼,多谢恩人相救。 何玉轩连忙扶起他,不必如此。 刘生的消息灵通,早在惠民药局出事后,他就通过某些方式知道了惠民药局的问题,虽然知道得不多的,但是能让官府彻底烧掉整个衙门,要么潜藏着极大的秘密,要么就是 刘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如果真的是如他猜想的这般,眼前这位对他们家可不只是救了他这么简单。 何玉轩在刘家待了一会,这才感觉到他之前对刘家的推测还是有点失误了,刘家虽然是菜贩子,但是他家可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菜贩子,整个北平有四成以上的蔬菜都是来自于刘家。 何玉轩:? 这是所谓的藏富于民? 他完全看不出来刘家的富有,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还要去惠民药局? 刘生叹息着说道:我有一个朋友是惠民药局的大夫,素日里我们家有什么问题,都是拜托他来帮忙的。 何玉轩:=.= 他有点耳热这话倒是和何玉轩之前扯皮的理由相近。 ※※※※※※※※※※※※※※※※※※※※ 三千更新get 第21章 二十一本书 不多时何玉轩就起身告辞了,言语间很是温和,却也谢绝了刘家要答谢的想法。 当初他救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报酬,就算是现在也是一样的。 刘生送走了何玉轩后,回转到屋内,看着刘娘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恩人都走了,你还在想些什么? 他这位娘子可不是普通人物,刘家有今日,有一半都是刘娘子的施为,刘生向来是看重刘娘子的意见,从没有不听的时候。 你还记得,你刚才问恩人的身份,他是怎么说的吗?刘娘子说道。 刘生道:恩人不是说他是在官府做事? 刘娘子摇头,官府也就是惠民药局和生药库,惠民药局已经而生药库的人难道还不知道,一个个都翘着尾巴,这位哪里像是那里出身的? 那你怎么说?刘生好奇起来。 刘娘子道:听说应天府来人的时候,也带来了两个太医 刘生的脸色微变,突然抬头看着屋里正在玩耍的两个孩子,哄着他们出去玩后,把门窗都紧闭,然后坐了下来,你可是认真的? 刘娘子颔首,没有错,我记得当初那个跟着他的小仆,我之所以觉得熟悉,刚刚才想起来,他是燕王府的人!如果他是燕王府的人,那恩人理应是其中的一位太医! 有理有据,刘生不能反驳。 片刻后,刘生流露出淡淡的惊讶,刚刚恩人说到他最近思乡,难道是刘娘子一把捂住了刘生的嘴,嗔怒道,这话可别乱说。 刘生眉眼弯弯,流露出温柔的神色,落下了刘娘子的手,我知道。你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提出来这件事,是有什么想做的吗? 刘生温柔地牵着刘娘子的手。 何玉轩溜达着回来的时候,又买了一包袱的东西。 他沉默着看着摆放在桌案上的小玩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他是多手痒才会买这么多的东西? 说起来,他来北平长达三个多月,也就出门逛街了四次。 一次出去,带回来一包袱。 第二次出去,直接被敲晕送回来。 第三次出去,直接见证了燕王起兵谋反的过程。 这第四次出门,又带回来一堆东西。 莺哥进来时,看着何玉轩满桌子的小零碎玩意儿,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何大人好像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上次他还帮着何玉轩收拾了一匣子。 何玉轩状似不经意地把小包袱给收了起来,妆模作样地摸了本医书,咳嗽了几声然后速速转移话题,你干爹的病情怎么样了? 可不能让人知晓,他的确手痒,受不住这群小物什的诱惑。说是预留着送人,其实大半都入了何玉轩的库藏,家中还有个专门的房间摆放这些小杂物呢! 没事了,多谢何大人所赐药方。莺哥感激地说道。 何玉轩摇头,不必说什么赐不赐的,人没事就好。 王景弘是莺哥入了王府后才认的干爹,虽然才三十多岁,却也算是个好人,给了莺哥行了不少方便。 莺哥这也投桃报李,因他的缘故,何玉轩也才会随手施为。人既然没事了,何玉轩就不关注了,达到转移话题的目的后,他倒是真的开始看起了医书。 莺哥见何玉轩开始认真起来,就悄悄地下去了。 深夜,繁星点点,院落沉静如水。 燕邸前院早就陷入了一片安静中,何玉轩所在的小院安然无声。 何玉轩面上看来已经睡着了,实际上还在小黑屋里挣扎。正如昨夜小黑屋所说,虽然昨日他中断了读书,可后续他还是需要再读这本,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原本就是一篇难得引发何玉轩兴趣的文章。 不过在开始读之前,何玉轩可没忘记那所谓的奖励。 哪怕是何玉轩也很好奇,这奖励到底是何物,好歹也是靠着那该死的真话buff得到的。话虽如此,何玉轩也没抱着太大的期待,毕竟小黑屋坑了他这么多次,要是何玉轩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小黑屋身上,那还真的是坑自己。 【奖励已经发放,请查收。】小黑屋的电子音响起。 何玉轩随即看到桌面上出现了第二样物品。这桌面从来都只有那本书籍,以前还从来没出现过其他的东西。 何玉轩伸手拿起那温润的玉瓶,把玩了几下。 小小的药瓶里装着一颗不大不小的药丸,通体红色,滚动间好似有流光,看起来就不是凡物。 这是什么东西?何玉轩道。 【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不能救寿终正寝之人。】小黑屋平铺直述。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那真的好棒棒哦! 小黑屋突然给了这么一个好物,何玉轩还有点不大适应。 这玩意儿能带出去?何玉轩显然抓住了小黑屋话里的意思。 小黑屋默认了。 何玉轩玩味儿地看着这药瓶里的东西,这小黑屋的来意更加可疑了些左不过东西都递到了眼前来,何玉轩自然没有退回去的道理,把药瓶收起来后,他顺手摸了书籍,然后掀开书页打算继续看下去。 昨个儿的书还未看完呢。 【何玉轩是个大夫,自然是看不过去这样的事,但是他却一路无话,并没有阻止朱棣世子朱高炽如今已然是太子,可他却是不得朱棣喜欢】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皇帝宠信男子,可这一遭却是捅了大祸】 何玉轩:这真的是照着历史大纲扒下来的东西吗? 这是野史吧! 【世态炎凉,当初是朱棣拼杀出一条血路才有如今模样,可回头望去,却也是尸骸遍野】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瞧着那书籍上的寥寥数行字,下意识回想起那夜谈性大发的燕王虽说事态如此,那位却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 孰能说明谁对谁错? 一步登天,次之陨命。 何玉轩敛眉,掀开下一页。 【郑和扬帆出海那日,何玉轩去送他,听得郑和欠身轻笑道:何大人心善,这一路却是大人照顾良多,郑和多谢了。】 【】 行文稍显矫情,但是何玉轩还是从字里行间窥探到了一个继往开来的大明盛世,便是后世分说,有大功,无大过,无人可置喙其功绩。 何玉轩看得津津有味,摒除某些不需要的文字,这就宛如在读史书,虽然在旁人看来这定然是一篇不合格的同人,毕竟苦同人久矣的何玉轩早已判断出这趣味是同人的重要之一。 可这篇文章能给予何玉轩的反馈却远高于此前的章节。 【有明一代,自明成祖起,出海者众,虽有称其是为了追查建文帝的下落,为宣大国威严,却也有助国家兴盛,海军强大,为明朝奠定了赫赫威望!】 窥探未来的微妙让何玉轩产生了错乱感,对文章而言,他们已经是过往,可对正在看文的何玉轩来说,每一笔一画描绘的却是他的未来。 究竟是他一生所为造就了未来,还是因着历史同人反推到了现在? 这么深思奥妙的问题,何玉轩不欲多思。 行文已经走到了末尾,正是朝廷强大,国家威严之时,何玉轩正看得满心欢喜,却在掀开下一页后愣住。 【何玉轩躺在朱棣的怀里,那血就好像不是一个人所能流的,几乎染红了朱棣的龙袍,那红色刺目至极,几乎刺激着原本就情绪不稳的朱棣】 何玉轩:!! 惊了,他怎么就死了! ※※※※※※※※※※※※※※※※※※※※ 两千五更新get * 死不一定是真的死,也可能是同人写死正主的死XD 第22章 二十二本书 何玉轩平静无波的心境突然被打破。 就好像在一桌宫廷盛宴面前突然闻到臭味,瞬间对整桌美食失去兴趣。 何玉轩还待细看,翻了下一页没了! 何玉轩大大的疑惑几乎要从他的脸上冒出来,这是什么狗屎结局? 虽他一直都知道同人是很不靠谱,但是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一些,何玉轩还从来没在结局被人补刀过。 何玉轩一脸晦气地把整篇同人放回桌面。 前面都是非常顺畅的史书,怎么结局就突然何玉轩微顿,突然回忆起小说开头的那句话。 从历史扒大纲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伴随着这预感,何玉轩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在那瞬间被睡意拍打进梦乡,沉沉地会周公去了。 次日,何玉轩顶着一头乱毛起来,懒散地抓了抓头发,无神地走去漱口洗脸,然后赤脚走到了窗前,神色寂然地看着那暖阳,突如其来大吼了一声。 正在小院里倒水的莺哥:??? 莺哥狂奔而来时,就看着何玉轩淡定地换好了衣服,甚至还在打五禽戏。 何大人,您刚才怎么了?莺哥小心地问道,不知道出了何事。 何玉轩淡定:今日我出去走走,不必帮我备饭了。 无事,不就是知道了他什么时候可能会死吗? 何玉轩非常、非常的淡定。 七月初六,通州归顺。 何玉轩虽说出去闲逛,但更准确来说,他是为了散心。 昨夜的事,对何玉轩来说的确是个不大不小的震撼。 如果从一开始何玉轩对小黑屋是秉持着反对的状态的话,可是到了后面,燕王举兵以及后续的一些细节,都让何玉轩开始相信这小黑屋的同人或许不是无的放矢。 当然,从一开始何玉轩就没相信过他和燕王会是一对。 如果他会死回忆着那时间节点,何玉轩叹气,这倒是新奇,让他早早就知道了自己可能会死的时间。 当然最后作者那句话,何玉轩也记得。同人写死正主虽少见,却也不是不存在。 虽忧心却也不至于完全震撼,只不过何玉轩开始对这事上心了。说来至今他看了多本,却还不曾知道他与燕王最终的结局。 毕竟如昨夜那种如史书篇章的同人也是少见,若其中文字加工甚少那何玉轩确实窥见了不少隐秘。 何玉轩一路走一路买,走了两条街,收获了一大堆杂碎小物什,鲜艳红彤的风车,精致成对的瓷娃娃,繁复精巧的纸花诸如此类的小东西他一个接着一个买,拎着还贼沉。 花钱总是最愉快。 刘生找到何玉轩的时候,何玉轩正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碎花包裹,左手还提着小药箱,这形象有点不合时宜,刘成有点诧异。 何玉轩: 这两日小爱好频繁被撞见可真是太遭了。 何玉轩此刻和刘生两人正面对面坐着,这小小的茶楼人声鼎沸,交头接耳所谈及的都是征伐之事,倒是显得他们两个安静喝茶的人很是奇怪。 然掩盖在诸多人中,倒也不格外出奇了,毕竟邻座正有人在茶楼发酒疯,大白天这场面也算是稀奇。 何玉轩没料到刘生来找他竟是为了他心中所想之事。 刘生竟如此敏锐? 不过是寥寥几句交谈,他居然猜透了何玉轩的身份,甚至也猜到了何玉轩的想法。 刘生憨厚地笑起来,俊朗的模样因这笑容有点傻气,眼里却满是温柔,不是我猜到的,是我的娘子猜到的。 刘娘子的敏锐,远远超出了何玉轩的预料,但是他在沉思了片刻后,摇头拒绝了刘生,诚恳地说道:我知你们的心意,然一旦暴露便是滔天大祸。切不能因我的缘故而害了你们一家。 刘生所欲做的事,正切合了何玉轩正焦灼的事。而他找上门来,甚至坦然以告,何玉轩相信他的为人不会泄密,却也不愿这么做。 要说何玉轩真的这么舍己为人,一个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都推拒,那也太高估了何玉轩。何玉轩毕竟是人,也会有自私的时候,可人再如何自私 ,也有克制的时候。 若何玉轩不曾去过刘家,他可能顺势便答应了。解了燃眉之急,难道不是好事一桩? 可是风险太大了。 何玉轩若逃离北平,必会被燕王当做背叛之人,而在其中帮助他的人,则必然成为燕王府查处的对象。 若成了,何玉轩自然是一了百了直接就离开了,但是刘生这一家子怎么办? 被查出来可是重罪! 何玉轩不忍破坏一个这么温馨的家庭。 刘生还从来没想到何玉轩会拒绝这一说,当下就愣住了。 何玉轩温和地说道:你等候如此之久,又为我筹谋,这番心意已经足以抵得过救命之恩。礼轻情意重,更勿论你这份大礼,子虚谢过。 何玉轩长身一礼,反倒让刘生有点手足无措,连忙扶起了何玉轩。 何玉轩若是真的想离开,总归有个法子,只是到底损人不利己,他那压箱底的活计还没掏出来呢。 何玉轩回燕邸时,正好撞到了莺哥,他正笑眯眯地给何玉轩带回来丰盛的午饭。 何玉轩无奈地笑道:今个儿怎的这么多? 莺哥笑着说道:何大人,您对吃食还真的是不上心,这些时日都是这般。随着何玉轩的作为,他在前院的待遇也是水船高,只是这些时日何玉轩的心思一直在外面,并没有真的意识到这一点。 何玉轩摇头,只道不必。回去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后见着莺哥边给他摆着碗筷,边随口说道:这些时日,何大人倒是比以往勤快了些呢。 何玉轩心头一跳,虽然莺哥这话应是无意间说出来的,但也是何玉轩的反常才会让莺哥这么想。 按着往常何玉轩的性格,他要真的能一直出门才叫奇怪,他恨不得自己就直接懒死在屋里面,活生生是一个懒鬼。 何玉轩装作无意地说道:这几日给自己把脉,发觉少有运动,这才经常走动。可惜的是,如果能有一种能原地踏步就能活动身体的东西,那就真的美满了。比如何玉轩在同人中看到的跑步机,他还挺好奇这种东西会是什么模样。 莺哥失笑,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若是真的有,小的也很想看看呢。 何玉轩消食后,回来看着墙角那几箱医书,沉默了半晌然过于遥远的事情他不再思索,思忖片刻后就把刚冒了个头的想法压了下去,只余下一点点萌芽,转而思索另一件要紧的事。 何玉轩的小药箱是个宝藏,虽然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不少,却也常有极其有用的药丸。那些瓶罐都很小,仅有一人的用量。如上次乌梅丸便及时缓解了刘生的症状。 他矮身蹲下,摩挲着小药箱的表面纹路,然后从最边角处摸出来一个纯粹黑色的玉瓶。 这黑色玉瓶里的药,再加上从小黑屋取出来的神药何玉轩的视线落在了第二层的夹缝,那里放着他从小黑屋顺出来那枚所谓能起死回生的药。 如此这般运作一番,来一个偷天换日起死回生,何玉轩要出去也不是难事。 只是这颗神药就这么用在这里,到底有些浪费了。 这一夜的小黑屋,何玉轩显得心神不宁。 他在小黑屋沉思的时间够久了,久到小黑屋都不得不出声提醒何玉轩。何玉轩低头看书,那依旧眼熟的小黑屋同人封面看起来有点可恶。 今夜会是什么内容呢?何玉轩倒没有以前那么在意了,左右还是得看的。带着这个想法的何玉轩掀开了第一页。 片刻后,何玉轩面无表情地合了上去。 小黑屋囚禁真的是合适的内容吗? 何玉轩深呼吸,然后继续掀开来看,过了好一会儿后,何玉轩无奈地说道:我真的怀疑其实他已经不是在怀疑了。 小黑屋就是故意的。 何玉轩看着今夜的同人颇为无奈。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朱棣手起刀落,滚落的头颅不过是又一踏脚石。浴血奋战之时,唯有那人才是他永存的希冀,一想到回去后又能看到那人那个只有他才能触碰,只有他才能看到的人】 【无人知晓,其实朱棣也有着自己的隐秘,而这也正是所有人都希望何玉轩不要离开的原因】 何玉轩的手指戳在那几行字眼中,然后慢慢滑落下来,点在后面的一段描述。 何玉轩沉默了。 小黑屋的内容有几分是真实的,又有几分是虚假的? 这是一个不能确切的问题,但是素日里何玉轩读到的同人更像是玩笑,而在要紧的关头,小黑屋又往往会有独特的反应,而今日小黑屋不希望何玉轩离开? 何玉轩摇头,他不是为了小黑屋而思考是否应该离开,更该为了他自己。叹息后,他不紧不慢地看着同人,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就好似最开始沉思焦急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很快,何玉轩就把今天的内容给读完了。 嗯,就是朱棣稍显变态,剧情稍显扭曲,过程稍显狗血 这绝壁ooc了!!! ※※※※※※※※※※※※※※※※※※※※ 三千一更新get 第23章 二十三本书 七月初八,燕军攻破蓟州,遵化、密云归附。 乘着这股气势,燕军逐步往周边推进,而这短短几天的时间,燕王府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燕王府守备森严,除了采买,基本没看到有人进出。可随着捷报以及各种谋士将士的来往,燕王府门前常有车马,足以发现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何玉轩面上看来安居一隅,好似完全没有被任何人所影响那般,慢吞吞按着自己的步调生活着,那小日子过得,完全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 莺哥给何玉轩送来了午饭,就看到何大人懒散地趴在桌案前逗弄着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小物什,远远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娃娃。 何玉轩已经不知道被莺哥看到过多少次在摆弄这些个小摆设,从善如流,再也没有慌忙忙藏起来的举动了。 喜欢好看可爱精巧的小东西怎么了! 这足以说明他富有童趣。 何玉轩抬头看着莺哥一脸苦闷的模样,不禁乐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前院和后院相安无事,且有着三宝的照顾,他们这处小院子压根就没遭受过什么排挤,要说有人与莺哥争吵,那几乎不可能。 莺哥扁了扁嘴,这倒不是,只是遇到了个嘴碎的人。 何玉轩敛眉:那些碎嘴的人,要如何便随他们去吧,到底只是雕虫小技。 莺哥闷闷不乐地给何玉轩摆好了碗筷,然后沮丧地说道:可是他们在说您的坏话。 他们? 何玉轩敏锐地抓住了莺哥话里的词语,那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向来都疏懒,连出门都是难事,如果真的外面有什么不好听的话,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还真的一点感受都没有。 但是相对应的,他对外面消息的接受就会少很多,这倒是有利有弊。 莺哥都是在外面跑,确实是有可能听到了什么。 好了,随我一起坐下吃个饭吧。何玉轩招呼着莺哥一起坐下。 莺哥皱着小脸,不行 那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玉轩打断,我现在想知道那些话是什么,那我又不可能我坐着吃饭让你站着,你说怎么办吧? 莺哥扁嘴,那,那只能一次。 何玉轩无奈笑开,他倒不是真的要强迫些什么,但是显然能让莺哥苦恼得流露出神采来,想必的确不算小事。但何玉轩不可能让莺哥站着伺候他,他着实是真的不能习惯。 莺哥磨磨蹭蹭挨着何玉轩坐下,抿唇道,这些天,何大人一直不出门,倒是没听说过,前院里的人开始碎嘴在说您的小话。 何玉轩淡定地给自己舀汤,我能有什么地方让人惦记的?他就是一大夫,还是连自己门都不出去的大夫,平日里也没认识几个人。 莺哥鼓了鼓脸,他们说您尸位素餐,占着位置却不做事,一天天就只呆在屋里什么的,还有更难听的,小的不想说。 何玉轩微愣,不解地说道:这不大合理,我本来便是个大夫而已,说我尸位素餐他自认为对着燕王还算是尽心了,这些时日的平安脉一直是他负责,只是这燕王府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大夫,后来有了新来的王大夫后,何玉轩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但是也还算是好。 朱棣的身体强健,只是这几天何玉轩从脉象中也能看出一二,他肝火过旺,怕是心情不怎么样。 这也的确,以一藩之地抵抗朝廷大军,哪怕建文帝看似文弱,再如何能掌控的权势也远大于燕王。在收编通州,蓟州,遵化,密云等地之前,燕王甚至只有一府之兵,看似强大实则危机四伏。 虽数来轻松,可这一战,燕王是抱着必死的打算。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无意识擦过袖里冰冷的黑色玉瓶,那冰凉的触感让何玉轩冷不丁一惊。 何玉轩抿唇,把偏离的思绪扯回来,只专注在莺哥的话上。只消三宝从未轻慢何玉轩,这府里就不敢有人轻待他,毕竟三宝代表的是燕王的意思。 只是这就奇了怪了。 何玉轩蹙眉,这倒是透露出几分怪异。 何玉轩不想自夸,可只要是知道何玉轩曾经作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但是能如此无视流行的传言,除非是这燕王府某个主子,不然三宝不可能遏制不住这流言。 要这么说的话何玉轩不得不把注意力转到后院。 燕王的妻妾如何,何玉轩是一概不知,但是自从燕王妃去世后,好似就没怎么宠信过何人,若要真的论下来,燕王膝下有三子一女,皆是燕王妃所出。 何玉轩琢磨了半晌,突然说道:你们的衣服有什么区别吗? 莺哥被何玉轩这话问得微愣,然后点了点头,大太监的衣裳自然和小的们颜色不同,小内侍的服侍都是同一种颜色,但是衣角会略有不同。后院的服侍是黑色的,前院的是褐色的。随着莺哥的话,何玉轩低头看着莺哥的衣角,果然是淡淡的褐色。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他的猜测的确不错。 当初何玉轩曾发现前院有人监视他,看来这人确实是后院的人,只是这人为何要派人来监视他? 而且跟踪的技巧也不如何,居然还给他发现了。 何玉轩敛眉,对莺哥说:如果只是普通的传闻,那便不去管他。事态若更严重,那再告诉我。 莺哥不情不愿地点头。 午饭后,何玉轩摸了摸小腹,有点惆怅自己是不是真的懒到一定的程度了。 罢了,何玉轩收拾后,绕着院落开始散步养生。 何玉轩溜达的时候,莺哥也难得警惕地跟在他的后面,这让何玉轩有点好笑,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会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这点倒是莺哥过度紧张了。 只是不论如何,和后院的人结怨并非好事。如果是得罪了燕王的子嗣,那可谓是巨坑。如果是妾室,那就更无话可说,枕头风还是有点厉害的。 何玉轩一边思忖一边踱步,很快就绕过了两圈,然后决定再走一圈就足够了。大概是过于沉浸在思绪里,何玉轩没注意身前,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小胖子猛地撞了一下。 小胖子岁数尚小,身上的衣服看起来粗糙不合身,但何玉轩留意到这衣服的衣角是黑色的。 何玉轩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小胖子的模样,他虽然看着有点胖乎乎,但是相貌的根基却是不错,若是瘦下来更是一个俊美的胚子。如今他红眼往外走的模样显得可怜,却在撞到何玉轩时又满眼都是警惕,举手投足间自带风度。 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淡定地说道:是你撞上来的。 小胖子抿唇,然后欠身一礼,就好似是有点勉强,然后快速地往外面走。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胖子的背影,突然叫道:世子殿下。 小胖子猛地一惊,脚步不停地往前窜去,何玉轩汗颜,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抬手握住朱高炽的肩膀。 朱高炽沮丧地耸了肩膀,转身看着身后这个眉眼弯弯,似是一直带着笑意的人,闷声说道:你是何人? 何玉轩眉眼弯弯:下臣何玉轩,还请燕世子恕罪。他便是不笑也带着笑意的闲散模样,反倒成了他的亲和力。 朱高炽微愣,随即恍然大悟,您便是那位治愈了鼠疫的大夫,此乃大好之事。小胖子一提起此事,忽而露出笑意,满是欣喜。 何玉轩原是猜测这位便是那派人监视他的小主子,可如今朱高炽的反应却让他有点怀疑。 那人怕不是他。 何玉轩虽戳破了朱高炽的身份,却没询问他为何如此妆扮,只是慢悠悠地说道:不知燕世子可要随下臣走走? 朱高炽眨了眨眼,那双眼里浮现了淡淡的喜悦,何大人请。 燕世子虽是个小胖子,却是个非常温和体贴的小胖子。 何玉轩和朱高炽漫步,却没有直接回自己住的小院,而是带着朱高炽在前院兜了一圈,一路上连往常能看到的侍卫岗哨都未曾瞧见,何玉轩心中有数,只是带着他往那常去的偏僻园子而去。 那偏僻园子依旧如是,残花安逸地摇曳,似是夏意最后的残留,逐渐逼近的秋日已然高悬。 何玉轩请燕世子随意,自己却是坦然席地而坐。朱高炽有点无措地看着何玉轩怡然自得的模样,身后的莺哥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园子口守着。 何大人怎么朱高炽话刚出口,似是觉得不妥,并未继续说下去。 何玉轩抬头看着洁净天色,懒散地笑道:臣是个粗人,世子殿下不必随我 他本是想抬手示意身后草丛掩盖中还有石椅,但朱高炽没给何玉轩这个机会,只见他面色微红,然后鼓足了勇气在何玉轩身边坐下。 何玉轩忍住笑意,这位燕世子显然是那种君子风度,这种席地而坐的随意显然超出了他往常的习惯。 如此温柔体贴,真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 朱棣那可是感慨万千的何玉轩突地回忆起同人里给他安的种种性格,几息后忍不住叹气。 罢了罢了。 何玉轩悲哀地发现,就算眼下的朱棣也不是个好相处的性格,也远远比同人里奇奇怪怪的性格要好得多。 ※※※※※※※※※※※※※※※※※※※※ 三千一更新get 第24章 二十四本书 朱高炽原本以为何玉轩这般举动就算是出格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这位看似得体的何大人突然又躺下了。 朱高炽茫然地抬头看着何大人身后的内侍,却看到这小内侍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 这模样看来是惯犯了。 何玉轩一躺下就有点尴尬,他这是晒着秋日的暖意习惯了,坐着坐着就躺了下来。但既然如此,何玉轩按着习惯滚了两圈然后才坐起来,淡定自如地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拱手说道:让世子殿下看笑话了,臣刚才举止失态,还望世子恕罪。 朱高炽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声说道:何大人如此肆意倒也不错。 何玉轩勾唇笑道:世子殿下身份尊贵,岂不是比臣还要肆意潇洒许多? 朱高炽的脸色微变,神色显而易见的沮丧了下来,显然刚才何玉轩说的那句话该是戳到了他的心病。 何玉轩抿唇,却也是不说话。 能让朱高炽都情绪不佳的人自然也只有同为朱姓的人,何玉轩自问自己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何大人,活着有时候也挺麻烦的。朱高炽叹息着说道。 何玉轩挑眉,朱高炽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说出来这般话,却是让人有点心惊。 生老病死往往在朝夕,若是世子一直思考这些,那眨眼间时间便不存了。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虽然活着是麻烦,可每一条命被抢救回来时,臣总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 朱高炽从未真的接触过大夫,不禁好奇地说道:学医难吗? 何玉轩:难不难不消说,求医者不论身份如何,都是性命交托,若不能承当得起性命因你而死的因果,那便是煎熬之事。 朱高炽惊讶地说道:这伤情病患也有大小之分,阎王要人三更死,不能留人到五更。这些又非是医者的过错。 何玉轩眉眼微弯,语气虽懒散,却透露着几丝笑意,世子与王爷倒是相似,可惜世人并不是这般想。 一个个抢救不回的人,便是一份份沉甸甸的重量,那重量一次又一次地叠加,最终汇聚成了医者背上沉重的悲凉,每一条救不回的命都让人难受。 朱高炽听着何玉轩的话,不禁抿唇说道:看来不管是谁,都有各自的痛苦。 何玉轩笑道:世子这话不错,便是皇上王爷,也终究有难以解决的问题,这问题或大或小,或者与百姓忧愁饭食不同,却也同样是难事。 朱高炽听着何玉轩的话,慢慢地失神不知道想到了何处,喃喃自语地说道:但何大人颇为洒脱,若我也能如何大人一般 何玉轩眨了眨眼,他可不认为自己洒脱到何处,不如说是个能避则避的性格,若带坏了世子殿下,燕王不得砍了他? 世子,你瞧着世间娇花,一年复一年皆如是,瞧着平淡却也艳丽。云雀天际翱翔自在洒脱,然也有畏惧之敌人。不论身处何处,皆有不同,更奈何这世间诸多不平事呢?何玉轩敛眉,稍显软黏的话语娓娓道来。 朱高炽抿唇,小胖手搓了搓衣角,慢慢地说道:若烦恼源自亲近之人呢? 何玉轩微愣,朱高炽这话虽为说明,却已经点清了问题所在。 说来惭愧,何玉轩虽在燕王府多日,其实对燕王了解也不深,仅限于同人的了解与这寥寥数次的接触。 若要确切说来,何玉轩确实能感受到燕王的野心,他不是一个甘于寂寞平凡的人,若当初太子朱标犹在,情况或许不同。然朱标已逝,建文帝一登基便削藩,被革除的藩王皆为庶人,更甚者湘王为自证举家自焚虽外界所称朱允炆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从削藩一事看来,这朱家倒是一脉相承的残暴。 这话何玉轩可想,却说不得。 他垂眸看着身侧苦恼的燕世子,吞下一声叹息,也不知朱棣这位虎父如何有得这位当真温和内敛的孩子就是胖了点。 臣是独子,未曾有过兄弟姊妹,然人有五指,长短都不同,想必有差异也正常。何玉轩缓缓道来,且不说身份,在这点上他还真的没什么经验。 朱高炽抿唇苦笑,他的好二弟可说是他完全相反的一面。 活泼聪慧,武勇过人,虽骄横跋扈了些,可性格鲜明,也更得父王的看重。而朱高炽生来孱弱,更是体质肥胖,这其中微妙的差别他怎能发现不了? 何玉轩瞧着朱高炽的模样,轻笑着说道:过往无可更改,做好当下便是了。如果一直不曾改变,那才是更大的问题。不过世子殿下,您的身体有些孱弱,进补是好事,却也不能过多,虚不受补。 朱高炽微愣,微红着脸说道:寻常膳食倒是少进了些,唯有药膳一直在吃。 何玉轩似是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和朱高炽闲聊着,偶尔几句俏皮话倒是把这位世子殿下逗得哈哈大笑,瞧着心情舒畅了些。直到日头稍落,朱高炽情绪又低沉了些,我该回去了。 何玉轩敛眉,温声道:世子若有事,也可来寻臣。臣微末之言,或许不能分担,倒也能当个合格的听众。 朱高炽忍不住笑道:今日叨唠何大人了。 小胖子认真地鞠礼,礼贤下士做到了至极,然后才转身离开,而园子外早就候着世子的人。 堂堂燕王世子,若说这短暂的出走都没人注意,那才是稀奇。 方才何玉轩一路走来,注意到路上都没侍卫岗哨时,便清楚这或许是有人吩咐的。 何玉轩目送着朱高炽离开,这才弯腰拍了拍下摆的灰尘,忍不住叹气。 子虚担心什么?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何玉轩惊讶,他抬眸看着园门口,那正站着一人。 朱棣一袭黑袍,衣襟处有些凌乱,似乎是在某处匆匆赶回。便是这炎炎日头都盖不住他一身寒意,高大身影挡住了园门口的光线。待他走近几步,何玉轩思忖,这般冷意倒像是刚从战场厮杀归来。 何玉轩拱手,见过王爷。 朱棣漫步到何玉轩身前,这处看似偏僻的园子集齐过燕王与世子,倒也不亏了。 子虚不必多礼。朱棣摇头,淡淡道:教子无方,让子虚见笑了。对比过燕王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何玉轩方知朱棣这温和非是一贯有之。 如此说来,朱棣对他还算是不错,还从未冷过脸色。何玉轩这般想,话也照回:世子性情温和体贴,倒是让臣敬佩。 朱棣眼中似是不赞同,他如此心性,不能堪当大任。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不能堪当大任这几个词,可不是什么好词,尤其是在皇家,在燕王这等境况下,对朱高炽绝不是什么好事。 何玉轩敛眉,没反驳朱棣的话,只是顺着说道:那王爷认为,什么性格才能担得起重任? 朱棣眼眸幽深,二子性格肖我,却是不错。 何玉轩低眸,他虽然从同人得知,朱棣曾有过心思换人,却没想到这心思居然如此之快。 二公子确实善武,然他独缺少王爷一样好处。 何玉轩想了想他之前曾说过的话,可比如今说的大逆不道得多,那夜燕王没砍了他,想必现在也不会因此杀他吧? 朱棣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何玉轩淡定自若地说,您是个自制的人,二公子却是不然。 点到为止,何玉轩没再说下去。 朱棣剑眉寒霜,然周身的冷意却随着对话渐渐消散,他甚至露出淡淡的笑意,看似和何玉轩闲谈,说来,子虚可有家室? 何玉轩坦言:曾有过婚约,后来家道中落,她家登门退婚,臣应了。他没觉得这是件多难堪的事。家道中落,何家本算可以的家境瞬间为空,若让人嫁过来,于她也是不公。 何玉轩与未婚妻曾见过几次面,有缘无分,也不当强求。 ※※※※※※※※※※※※※※※※※※※※ 两千六更新get * 一睁眼12点,我惊了。 不知道有没有高考的小天使(最好没有要好好复习哦) 端午节安康,高考加油鸭! 第25章 二十五本书 何玉轩观朱棣的模样,许是为了朱高炽这事才匆匆赶回,说来不能算冷漠,而且似是目送着朱高炽离开后才进来的,或许也是为了和他了解下世子的问题? 只是燕王年纪轻轻就做了父亲,在教育方面上,或许还是有些欠缺。何玉轩这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园口突地传来大声的喧闹。 何玉轩回身,门口进来是一中年书生。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张丘。 张丘在请示过后,大步走了进来,视线一眼就落到何玉轩身上,不知为何总让何玉轩觉得有点奇怪。他躬身说道:王爷,有急事要报。 朱棣敛眉,视线在何玉轩身上停留了几息,最终何玉轩似是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去外书房。然后温声道,子虚且先回去歇息吧。 何玉轩目送着朱棣离开,敛眉思忖,他怎么觉得张丘有点针对他? 可他和张丘的接触,还不如他现在和世子殿下的多。 何玉轩对张丘的印象不深,他和道衍同为燕王下属的谋士,深受燕王信重。不过看得出来他和道衍之间还是有些差距。 至少道衍若对何玉轩有什么看法,是绝对不会让何玉轩感知到。 何玉轩回首瞧着这个园子里的事物,突然叹息了一声,他发觉自己悄无声息间已经卷入燕王的家事。 朱高炽这事一出,何玉轩对监视的人有了大概的猜想。 后院的,燕王府的主子,监视的技术一般如果不是朱高炽的话,怕是这燕王府里的二公子了而其他的不消说,三公子如今才七八岁,要是有这般能耐想法,那已然算是神童。 燕王要监视他,光明正大即可,还用不上这样的手段。 可如果是朱高煦,他与何玉轩毫无瓜葛,怎么会突然监视他,而且这举动也就只有那么一次? 何玉轩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把这件事按下不表。 这园子里的人退了个干净,何玉轩倒是有了闲趣,让莺哥自便后,他仰头又躺倒了。何玉轩看着这清澈的天际,抬手挡住那有点热度的暖阳,碎光透着指缝,映照出点点红色。 燕王怕是要出战了。 何玉轩的思绪悄然无声地滑到了这里,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个燕王府的守卫应该会比平常更弱一些。何玉轩要离开,应该会比往常更容易。 燕世子该会留下来守城,只是按着燕王之前的表现,二公子倒是有可能被他带走何玉轩思忖着,不自觉地拔了一根草,根茎咬在嘴里,有点甜甜涩涩。 何玉轩指尖摩挲着黑色玉瓶,叹了口气,也是时候有个决断了。 何玉轩回去的时候,莺哥跟在何玉轩后面,看起来有点小心翼翼,忍不住问道:何大人,您是有什么心事吗? 莺哥是个心细的人,在他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能发觉何玉轩的心情并不奇怪,倒也不是心事,只是有点难以抉择。 何玉轩合眼,按着他目前知道的消息推测,如果是这般,燕王会先攻击北平附近的城池,在朝廷大军出现前,尽可能地把所有靠近北平的城池都攻下,然后再伺机而动。 朝廷目前有为的将军不多,至少在何玉轩知道的范围内,年龄合适的并没有。自从太.祖搞了蓝玉案后,一批有能为的将军全数被屠杀殆尽,虽知道是为了给朱允炆铺路,可这也意味着,当有藩王作乱时,建文帝会面临无将可用的局面。 说来稀奇,当初太子朱标去世,相隔不久,朱元璋就开始清除当初的左膀右臂,包括蓝玉等人都在接连爆发的大案里面被杀,而肉眼可见他们都是依附太子的人。 这些人皆是开国功臣,更可谓是拥护大明建立的将士,太子朱标手段高超,能文善武,在他多年的经营下,要控制住这些人并非难事。 想必朱元璋也是这么想。 谁能想到,朱标竟会在朱元璋之前逝世? 朱标的死,不仅给皇太孙留下了这群无法压制的将军,更是遗留下了藩王的问题朱元璋早有见底,在朱标逝世后,开始清除这原本给太子留下的好班底,意图让皇太孙能顺利登基。 可惜建文帝远比太.祖想象的还要着急。登基初年削藩,压根不是一个好主意,建文帝的根基还是太浅了。 何玉轩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青草香,如非这样,也不会给燕王留下这个机会可燕王以一藩之地抗衡朝廷,还是一个极为严峻的事实,任谁都不会以为燕王会获得胜利。在最开始三年,朱棣都是勉力支持,唯有一个宁王支持他,还是被坑的这么一想,何玉轩突然觉得燕王的确有点惨。 惨烈的惨。 何玉轩抿唇,沉静中,他似乎听到了蠢蠢欲动萌芽的声音。 似乎想做点什么 然后何玉轩面无表情地掐灭了这股萌芽。 何玉轩:冷静点,你是个懒鬼。 早就有了决断,可不能动摇。 莺哥笑道:何大人这般聪明之人,肯定能做出自己喜欢的抉择。 你还真的是何玉轩忍不住笑。 莺哥说的不是正确的决绝,而是喜欢的抉择。这看似相近,意义却截然不同。没想到却是莺哥戳中了他的犹豫徘徊。 正确的,却不一定是喜欢的。 黄昏暮色,如烈火一般的光线散落地面,随着何玉轩的走动,那衣摆微微摇曳,坠着的小珠子在丝滑的衣裳上滑过,靴子落于地面哒一声,又是一步走过。那小径很是幽静,何玉轩一步又一步地走过,突然心境平复了些。 能不能成,就瞧着日后再说吧。 何玉轩这夜的小黑屋依旧是小黑屋囚禁play文。 好像有点拗口? 何玉轩表示这类文不是很适合他的口味。 看着朱棣在文里把他那样那样再这样这样后,何玉轩突然觉得玛丽苏文也挺好。 【何玉轩冷冷看着他手腕上的枷锁,你便是囚禁我千万次,我也不会欺君犯上,和你同流合污! 朱棣淡漠:那你这辈子都休想从这里出去!】 何玉轩痛苦地闭上眼,燕王堂堂一个王爷,大概还是将来的帝王,为什么要和他这个小虾米死磕呢? 而且他也没这么高尚的情操谢谢。 【何玉轩听到朱棣登基的消息时,已经是建文四年,他莫名有点痛心,朱棣终究走上了那条道路那条看似光辉,实则满手血腥的道路他看着镜中冷漠苍白的自己,突然打碎了琉璃瓦灯 何玉轩自刎前,绝望地想到:一次重生已经足矣,莫要再有下辈子了!既然一次阻止不了他,日后千万次都是无法阻止】 何玉轩:! 这还是个重新来过的人生? 未免有点惨。 何玉轩腹诽,如果换做是我重生第二次,我肯定不会这么浪费,当然是要好生运用这个机会,能多早跑就多早跑啊,居然还自己撞上燕王怎么,是觉得自己能改变登基这个历史 还没吐槽完,何玉轩就突然陷入了沉睡。 睡着前,何玉轩抓着最后一丝清明,怎么觉得今天的小黑屋还有点暴躁? 次日清醒过来的何玉轩断定,昨天的小黑屋肯定恼羞成怒了。 回过味来后,何玉轩也不是不知道小黑屋的暗喻,大概是不想让他执着于跑不跑路这件事,只可惜他昨夜直接会错意了。 如今已是七月初九。 何玉轩从小药箱里面摸出了一个精致玉瓶,随手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他打算请刘生帮个忙。 只是何玉轩还没出门,就突然被一件突如其来的急事给阻了去路朱高煦惊马从操练场上滚落,何玉轩被急请过去。 何玉轩顿时有种说曹操曹操到的错觉。 这位二公子可真是但是让何玉轩过去也无用,何玉轩并非跌打的大夫,对跌打虽有点心得,但要论下来可比不上真正的骨科大夫。 实际也是如此。 何玉轩去了后,面对着哀哀叫痛的二公子,也只能在把脉后道:王爷,二公子的伤势瞧着不严重,只是有点扭伤。不过臣不是跌打的大夫,于此道上并不专精,还请王爷请专精骨伤的大夫会好些。 朱高煦屋里的摆设可比燕王的外书房奢华许多,处处都露出精致巧妙。这位二公子似乎偏爱鲜艳的色彩,整个室内都彰显得异常亮眼。 昨日回府还未离开的燕王淡淡地瞥了眼神情虚弱的朱高煦,子虚所言有理,三宝,人来了没? 三宝欠身道: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朱棣颔首,对何玉轩说道:先让子虚过来,也是瞧瞧可还有别的伤处。 按着何玉轩的判断,朱高煦的伤势不算严重,只是筋骨扭伤,多养些时日便是。其他只是擦伤,并无大碍。 朱高煦长相中上,却有一双极为精明的眼睛,微眯起眼时,顿生一种骄横之感,他不满地说道:父王,他的话能信吗?如果没事,我的脚怎么疼成这模样?他龇牙咧嘴地摸了摸伤处,然后又横了眼何玉轩,冷哼道:你自称臣,又是谁的臣下? 意有所指,颇为险恶。 何玉轩眨了眨眼,这位还真的挺会挑准角度杠啊。 ※※※※※※※※※※※※※※※※※※※※ 三千更新get 第26章 二十六本书 朱高煦不喜欢何玉轩。 这点哪怕何玉轩再怎么忽略,都能感应出来了。 可偏生朱高煦这句话倒也没说错,歪打正着杠上开花,恰恰切中了要害。就连站在燕王身后的朱高炽都为何玉轩担心起来。 朱高煦受伤,他的哥哥于情于理也是要来看一眼的。朱高炽得知消息就匆匆赶来了,只是存在感不强烈。 何玉轩慢吞吞地看了眼朱高煦,继续给朱高煦处理着胳膊上的擦伤。 屹然不动。 朱高煦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越发的难受,挣脱开了何玉轩的手,怒色道:说话啊你,你哑了? 何玉轩把伤药收起来,慢悠悠地说道,二公子现在的情绪过于激动,不适合伤情恢复。 朱高煦一时间怒意勃发,有点红了眼,甚至都没看到自己的贴身内侍拼命给自己打眼色,好啊,我今天就活刃了你!! 他翻身下床,忍着脚踝刺痛的感觉,就要去抽床头的剑柄。 动作仓促间,朱高煦听到了朱棣幽幽的声音,你说你要作甚? 气过头的朱高煦一瞬间僵硬了身体,回头就是一副可怜的模样,父王,他欺负儿臣! 朱棣眉宇间自有寒意:你这儿臣,又是冲着谁自称臣? 屋内气息骤冷,燕王气势外露,顿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朱高煦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朱棣虽是他的父亲,朱高煦也深知朱棣有些许偏爱他,但朱棣毕竟是燕王,情感占据他的生活不足十分之一,便是父子又如何,一旦朱棣雷霆之怒,便是天王也不能阻止。 且如今燕王起兵,那挥之不去的煞气渐渐浓郁,朱高煦也有点后怕了。 眼下父王征战在外,难得回府一趟必有要事,若被父王发作朱高煦越想越担心。 朱棣的声音越发冷淡,既然连床都能下,看来也不怎么严重了。三宝,待会人来了,直接让他给二公子看病。子虚,你先回去吧。 何玉轩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位二公子果真是个冲动的性格,哪怕是真的不喜欢何玉轩,也不该在朱棣的面前发作。 毫无根据的胡言只会惹来更多的不满。 何玉轩欠身,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却看到燕王身后一脸安静的朱高炽,这抬出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道:如果世子殿下不介意的话,臣想给世子殿下把把脉。 这个突然提出来的建议让朱高炽有点茫然,但他偷偷抬头看着朱棣后,却看到父王冲着他点了点头。 朱高炽道:何大人请。他礼貌地请着何玉轩避让到了隔壁间去。 就在他们两人擦肩而过时,特意请来的大夫也到了。 隔间只有何玉轩与朱高炽两人,下人都在外间守着。 何玉轩给朱高炽切脉的时候,朱高炽忍不住说道:何大人,是我身体有什么重大的问题吗? 何玉轩老神在在,世子殿下不必想过多,只是臣有点怀疑您是不是进补过多而已。 朱高炽的身体是一贯有之,不是后天的养成,这种身体只能调整,要说真的瘦下来却不是简单的事。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但如果操之过急,怎么都不算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原本瞧着朱高炽的身体,就好似有点操之过急的痕迹,也不知道原本给他调养身体的大夫是怎么想,硬是让朱高炽补得过火了。 原本何玉轩是不想搭理这茬,牵扯越多越不是好事。但眼下朱高煦莫名其妙针对他,何玉轩倒是懒人有了几分脾气。这位二公子想必眼中钉不只是他,还有他这位分明哪里都比不上他的大哥吧。 片刻后,何玉轩低头给朱高炽开药方,温和地说道:世子殿下的身体状况犹是天生,难以通过后天的方式,只消按部就班保持,再缓缓调理。如果摄入太多的养分,反倒是个问题。若是世子殿下信得过臣,倒也可以通过这方子先调理半个月。 朱高炽坦然笑道:自然是遵从医嘱。 何玉轩摇了摇头,便是朱高炽不在乎,但是这方子在入口前,铁定会经过几道关卡,最终才会决定能不能入口毕竟,眼下朱棣还在呢。 何玉轩出门时,正巧和那跌打损伤的大夫撞上了。 那老大夫是个宽和的性子,慢悠悠地嘱咐,二公子的情况不甚严重,只消好生养几日,这伤处不要沾水,一日换一次药便是了。 朱高煦有点不耐烦,但是他爹在,刚刚还被训过,他也不敢再表现出来了,所以几日可好? 老大夫道:约莫五六日,但不可下床。 前面这句话让朱高煦心情稍好,后面那句又让他小脸阴沉了下来,这可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朱棣眼都不眨地说道:今日起,二公子恢复前都不可下床,违者斩。这个斩杀的对象是谁,只消看着现在谁抖得跟鹌鹑一般就知。 朱高煦满心不愿,却也只能看着朱棣起身离开,而他亲近的内侍跪了一地。 正门口,何玉轩欠身,王爷。 朱棣敛眉,世子的身体,便拜托给子虚了。 何玉轩微愣,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不知怎的给他听出几分意味深远的感觉。何玉轩不敢多想,只是欠身目送着这位王爷离开。 这一出折腾下来,何玉轩回去后,已经是接近午时。他在小院里吃过午饭,指尖正摩挲着袖子里的黑色玉瓶,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喧闹声。 何玉轩: 今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出接着一出? 原本还试图出门的何玉轩彻底死心,准备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莺哥把他给按住了,自己兴冲冲地跑出去看。 莺哥出去了片刻,然后带着一脸困惑地回来,好像是来了一群人把路给撬了。 把路给撬开了?何玉轩有点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 莺哥比划了好几下,路中间堆了一堆杂物,然后还有人叮叮当当地敲着石板路,不知道是要撬路还是要修路他有点不太理解。 如果没感觉错的话,这是有人要刻意恶心他们毕竟门前就一条道,挖了就走不了了。 何玉轩听完也不太能理解,总不会是朱高煦这未免也太过幼稚了些。但是外面的动静持续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就陷入了沉寂中。 这一次何玉轩自己出去瞅了眼,就看到王景弘笑眯眯地负手站在边上,若无其事地扫了一圈那些跪下的人,听着声音回头一看,何大人,打扰到您了。 何玉轩摇头,瞧着这场面,又慢吞吞地缩了回去,我才是不打扰了。王景弘有点好笑,宛如看到一只蜗牛慢吞吞地又缩回了脑袋。 王景弘继而低头,含笑看着那几个哆嗦的人,怎么,王爷的命令还不够清楚吗?这前院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盘? 王景弘越是笑,那几个下人就越害怕,忍不住说道:是二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景弘给喝止了,来人,全都带走! 王景弘微眯起双眼,都到了这份上了还这么蠢!没供出二公子还有条活路,敢带到二公子,连命都不一定能留下。 朱棣的喜好,才是整个燕王府的指向,就如同王景弘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身后紧闭的院门,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位何大人啊可当真是有趣。 三宝、王景弘、侯显等都是跟着燕王好些年的老人了,倒是少有看到在燕王跟前还如此疲懒不知进取的人。但这位何大人偏生又有趣得紧,颇得王爷喜欢,再不济那舍身救人的姿态,也让王景弘有些敬佩。 可惜王景弘微顿。 如果何大人踏错一步,恐怕是 屋内,何玉轩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然后低头看着医书,只觉得今天诸事不宜。 朱高煦接到自己的人都被王景弘押走的消息,气得把刚端到身前的燕窝全给砸了。 他对何玉轩的厌恶其实来得莫名其妙。 何玉轩以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朱高熙,实际上两人是曾见面过,只是那时候他没有看到朱高熙。 那日何玉轩在小院随着张绍臣出门行礼时,朱高煦其实就跟在何玉轩身后。 张绍臣不认识朱高煦,朱高煦又正好站在燕王身后,他开口时自然而然忽略了朱高煦,而压根只抬头看了一眼的何玉轩就更不必说了,只是随着张绍臣一起行礼罢了,根本就不知道在燕王身后,还有这位二公子。 可以朱高煦的心性,自然而然就嫉恨上了。回去后就让人彻查了他们两人的身份,当下也埋下了祸端。 只是如此的话,倒也没什么,只是在朱高煦要发作前,接连出了张绍臣的那些事,最终也让朱高煦的准备都成了无用功,这才越发着恼,把被忽视的怒意和中途未成的怨气通通发泄到何玉轩身上。 尤其是父王偶尔提及何玉轩的语气尤其让心眼小的朱高煦更为不满。 朱高煦爆发的怒火让屋里的人都跪下了,只听到他愤恨的声音:何玉轩 半晌后,朱高煦舒了口气,然后才道:明天让张丘来见我。朱高煦不满地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他要上战场! 入夜,何玉轩趴在桌面,他的眼前摆着两个小玉瓶,一黑色一乳白,看着倒是相得益彰。 莺哥笑道:您还是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小物什,也有小物什的好处。他的指尖戳了戳那个冰凉的黑色玉瓶,然后顺手把这俩都给抄起来收进小药箱里,准备入睡了。 月色如水,室内洒满银白光线。 何玉轩眨眼间来到小黑屋的世界,倒也是习惯的套路了,靠着靠椅开始准备看文,摸着那书籍过来一瞅,心道:也不知这一次小黑屋又要闹哪一出? 何玉轩不过看了几页,然后脸色渐渐沉寂下来,我不会读。 同人,既有着极为正史的一类,也有着极为奇诡的类型,更有着搞笑的玛丽苏文,也有短短的小萌文诸如种种皆有其义。 可若是刻意折辱人物发泄的作品何玉轩眼眸染上淡淡的怒意。 【若拒绝阅读,需转动大转盘惩罚。】 何玉轩笃定地说道:你是故意的。如此作践人物的描写,小黑屋肯定何玉轩不可能读下去。 小黑屋不语,只是默默地祭出了金色的大转盘。 何玉轩面带薄怒,却也懒得呵责了,选择了随机抽取。 既然小黑屋要作,他倒是要看看,能作到哪个程度? 【恭喜你抽中《奇妙的背后灵》buff,随机抽取人物随机中恭喜抽中人物燕王,buff持续时间18个小时,即可生效。】 何玉轩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一睁眼。 嚯! 好大一张脸怼在他面前! 何玉轩:=.= 小黑屋:嘻嘻。 ※※※※※※※※※※※※※※※※※※※※ 三千六更新get * 看完黑凤凰直接崩了,我真的是amahjahkah持续乱码中(╯‵□)╯︵┻━┻ 第27章 二十七本书 何玉轩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才认出来这是三宝。 他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现在身处外书房,而他身前一步的距离,正坐着燕王。 燕王腰板挺直,俊挺的身影还蛮有辨识度的。 这出乎何玉轩的意料那个所谓的背后灵就是把他丢来听墙角? 从刚才三宝在他眼前经过还显得非常淡定的模样,何玉轩可以推算出来现在估计谁都不能看到他了,但这并未给何玉轩带来任何的好转。 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 何玉轩蹙眉,往后退了几步,试图离开燕王的周围,却发现他只能保持在距离燕王三步的范围内,往上一跃就是轻飘飘的悬浮,再多就没办法控制了。 何玉轩:小黑屋!!! 对比起夜色的寂寥,此刻的外书房可以称得上热闹。 燕王的左侧坐着道衍,而右侧则是一个看起来很豪爽的中年男人,留着一大把胡须。三宝给他们各自端来了茶水,然后就回到了燕王的身后,正好距离何玉轩有一臂。 何玉轩默默地往右迈了一步。 道衍的语气轻缓,不紧不慢,郭资,数日后北平留你守城,辅佐世子,此乃重担。 那中年男人拱手:郭资定会辅佐世子,保卫北平。他话语郎朗,斩钉截铁。 宁王虽曾答应起兵,然其心性狡诈。朝廷当会下令招他入京。在朝廷的命令到前,要稳住他的态度。朱棣的指腹擦着指骨那冰凉的扳指,语气淡漠。 道衍:宁王性格不羁,自是不愿听从朝廷。但确实容易摇摆,不若王爷 何玉轩默然听着,只觉得道衍确实是个杀人于无形的老手,他虽是僧人,岁数已深,可那娓娓道来的模样,就好似在讲述佛经般轻柔。殊不知那却是杀人不眨眼的白刃。 正一次不漏地听着朱棣叛乱详细过程的何玉轩表示他有点承受不住。 几息后,郭资闷声道:王爷若是亲身前往,确实能激励将士,可这对您的安危这毕竟是一件大事,燕王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果燕王出事了,那就万事难追了。 朱棣声音冷漠,可尾音滑落时又宛如带着冰冷燃烧的焰火,生当如此,死亦如此。这事休要再提。 何玉轩微愣,这话他蓦然想起知道的内容明成祖究其一生都是在征战沙场,迁都北平也有守国门的寓意。 身先士卒,这点倒确实是英勇。 郭资还未待多久,在他的分内事回禀完后,他便退下了。 何玉轩指尖动了动,发觉自己站得有点僵硬。不知不觉听得入神了,连呼吸的动作都轻微了许多。他慢慢握拳,然后松开,再蜷缩手指,舒缓了几下后,何玉轩往前走了几步,正打算在范围之内挪动了位置。 就一瞬,他刺溜儿地发现自己穿透了桌椅。 何玉轩:=.= 行,他现在该是个鬼了。 然何玉轩稳定下来后,蓦然发觉朱棣的视线正巧落在他身前,虽然明知他该是看不到何玉轩的模样,但那双幽深眼眸极具穿透力,一刹那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道衍淡淡笑道:王爷近来似乎有心事? 朱棣与道衍的关系非同一般,信任至此的谋士也唯有他一人,倒也不在意这略带刺探的话语,朱允炆虽然看似软弱,然却是一个凶恶狡诈之人。当初削藩从周王下手,便是源于他是我之手足。犹是如此,都阻不住他的态度,然此刻朝廷的状况,才是忧心之事。 唯有面对亲近的幕僚,朱棣才有几句难得的真话。 道衍知道燕王谨慎,便是这几句,怕也不知道经过了几层的削弱后,才稍稍露出来的真诚意图。但道衍伴随燕王多年,也有些熟悉了,有宁王与我等联手,抵抗朝廷的大军不成问题。只是在此后,仍需要不断侵吞城池,才能真正与朝廷有一战之力。因而前期才需要出其不意,争夺北平周围的城池,免得腹背受敌。 朱棣颔首,代王虽然被削藩,但若能联合他里应外合,大同不成问题。 道衍沉声道:确实如此,只是需要提防大同的守将 外书房只余下燕王真正信重的人后,这谈论的话题更为深入,切合了目前所有的局势。 有些何玉轩不求甚解,可更多的却一点一点地揭开了何玉轩的困惑,不住点头。 站着听久了,何玉轩些许无聊,索性坐了下来,看起来没个正行。 反正没人看得到何玉轩,且他又是个疲懒的,能坐为何偏要站? 从何玉轩这个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燕王的模样,他油然而生了一点点微小的趣味。 朱棣剑眉星眸,俊美非凡,其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模样。只是他的气势过于外露,面相凌厉又格外威严,不管是谁第一反应都是留意到那冷漠的气势,而不敢再关注朱棣的相貌。 何玉轩慢吞吞地点评完相貌后,开始留意到燕王的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那扳指幽幽,瞧着确实是个奇特的颜色,燕王时不时会转动它看起来已然形成了习惯。 这画面有点熟悉 何玉轩恍惚想起了七月初四那场几乎无人知晓的对话。 当时的燕王朱棣,可比现在不知道多了多少人味儿。 何玉轩有一顿没一顿地想到,没留意到外书房已然陷入了安静中。直到道衍的话又一次突然打破了寂静,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何大人呢? 何玉轩心头一跳,突然在这个场合听到自己的名字,不亚于蓦然听到自己的斩立决! 他的名字何德何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何玉轩抬头看着正对面的朱棣,他安稳地坐在靠椅内,敛眉淡然,道衍何意? 道衍笑眯眯地说道:王爷似乎对何大人很上心。而这对朱棣来说还是少有,虽然何玉轩是个好大夫,但是也仅限于此。 若是在平时,一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确实值得嘉奖。如今战火硝烟,何玉轩便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起死回生。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既如此,究竟有什么值得燕王如此关注的事呢? 朱棣意有所指地说道:道衍与戴思恭有交情? 被突然叫破关系,道衍也老神在在,曾有交往。 朱棣似是有些心绪般,指腹擦过扳指,话语不紧不慢,我曾于戴思恭处,看过子虚的文章。他曾言自己年少傲气,流于表面,可那份文章,踏实稳重得不若他的年纪,却是傲骨藏内当个大夫,可惜了。 何玉轩愣住,他却不知道有这份过往。 道衍笑道:戴老头曾说过,他有个好徒弟,却也曾言道不会收为入室弟子。不过世事难料,又能如何断定呢? 何玉轩有些酸涩,却不知是为了那年少轻狂的过往,还是该对眼前这分明把他身份家底翻了个底朝天却只字不提的两位表示愤慨。 愤慨了几息后,何玉轩就懒得思考了,对这两位到底想要做什么更为好奇担忧。 朱棣低笑,难得道衍有这般心思,可我却是不同。那意犹未尽的话没再继续。 何玉轩也不知道朱棣看的是他哪篇文章,年少时期写过的愤慨文章无数,若真要说起来,何玉轩只觉得丢脸,万没有自豪的感觉。 如今这文章似是被燕王所看到不说,还引起了燕王的兴趣,何玉轩满心只是叫苦。 道衍没有久留,在片刻后,就悄然离开了。临走前,道衍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眼外书房,似是想到什么,忍不住含笑摇头。 三宝悄悄给朱棣换过一遍茶水,然那茶杯还是自然而然冷却,那杯中澄澈的茶液并没有得到主人的畅饮。 三宝,沐浴更衣。 朱棣冷然的话语中夹着几不可察的倦怠,三宝离开去准备去了。何玉轩百无聊赖地蹲在朱棣面前,保持着他走一步他挪一步的状态。 何玉轩猜不透燕王的心思,难道他还有什么不知不觉流露的破绽? 三宝悄然回来,欠身道:王爷,二公子那里传来消息,明日会见张丘。 燕王如今膝下有三子,三公子太小了些,然在燕王世子与二公子间,有些人的心思已经有了偏移。 如这张丘,他虽是燕王亲近的幕僚,但他同时也亲近朱高煦。 朱棣对此心里有数,却没有明面禁止。 三宝说完后,便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躬身引着朱棣往沐浴房走去。身后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小内侍,一路无话。 好似被扯着飘的何玉轩不得不跟在燕王身后,顺便琢磨了一会三宝的话,琢磨后顿觉不对。 朱棣实际上对朱高炽和朱高煦间的暗流一清二楚,包括他未必不知道朱高炽与朱高煦各自的性格问题,世子软弱,二子偏激冲动,但是他从未提过,也没阻止过兄弟间的争斗 优胜劣汰。 如同养.蛊,自相残杀。 何玉轩悚然,之前还觉得朱棣对几个儿女未必没有关心现在想来,不过是赤.裸裸的漠然。 ※※※※※※※※※※※※※※※※※※※※ 三千更新get * 朱棣说的不全是真话昂(可能只说了一半) * 朱高煦也不完全是冲动,他知道他父亲不喜欢软弱,冲动性烈是他有别于朱高炽的差别,当然他的确不是个聪明人,古往今来能把自己作到极限的人他是头一个。 第28章 二十八本书 何玉轩安静地卡在了屏风与浴池之间。 安安分分,战战兢兢。 硬是不敢回头看。 他背后就是热气腾腾的沐浴房,而何玉轩只想捂住自己的眼。 这个距离是他能保持的极限了,要是再往前一步,何玉轩就会被不可抗力的距离给扯回去,猛地弹到燕王身上。 那个场面惨不忍睹,何玉轩自打在进门尝试过一次,试图定在门口。 然那巨大的牵引力在这一瞬发挥了作用,何玉轩被扯回来狠狠地撞在朱棣身上。他原以为会直接穿过去,不知为何撞在朱棣怀里却是坚硬温暖的触感。 吓得何玉轩激灵了一下,直接窜出了浴池,再没回头看一眼。 只留下朱棣微顿,略显疑惑地低头看了满池子流水。 那一闪而过的冷意? 伴随着潺潺的水声,何玉轩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时间倒也很快就过去了。等过了好一阵,朱棣沐浴完后回房间,何玉轩又是空中飘人被扯回去。 别说,这种感觉还挺稀奇的。 何玉轩一边腹诽,一边看着朱棣休息,而他就无所事事地飘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光发呆,他这算不算是半夜床头鬼? 如果可以的话,何玉轩倒是想给沉睡的朱棣脸上画个小王八,虽朱棣不是罪魁祸首,然他可是何玉轩如此纠结的源头之一。 次日,朱棣醒了后,何玉轩又默默地被他牵引着看他吃饭,看他商量对策,看他快速处理安排着北平的情况,为他数日后的离开做准备何玉轩旁观了许多,不禁感叹,燕王手段还是高超。 然眼下情势未定,虽燕王打着清君侧的名头,甚至奏折已经送到了朝廷去了,但是这毕竟还是算不上非常正统的法子。 且之前何玉轩就曾看到同人提过有一城池,为了阻止燕王入侵,特地在城墙上都高挂着太.祖的名讳。 虽是薄薄的一层木牌,可燕王为了天下之名,最终还是不得不撤退了。虽然有大炮轰炸,可难不成燕王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击朱元璋的木牌不成?最终不得不退兵而返。 这个即将在未来发生的事,让何玉轩突然有点动摇起来。 燕王是个好君主的人选,旁观着几多过往,何玉轩找不出他半点的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那寻死觅活般的离开,却似是有些偏执了虽然何玉轩是不喜欢惹事,可若是一直停留在北平,也未尝不可。 何玉轩思忖,却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情绪,只是安分地当着一个合格的背后灵。 后院某处花园。 燕王漫步而行,正朝着院门而去。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幕僚,彼此间都在争吵着什么,虽然彼此争得面红耳赤,但也都算是彬彬有礼。 何玉轩漫无目的地跟着燕王,视线随处看了起来。 这一处他还是少来,毕竟是在后院,何玉轩时常是在前院休息,倒是少有出现在后面的时候。后院的花卉俏丽娇嫩许多,虽然已经到了秋日,但是不知道花匠用了什么法子,这处还是有鲜花点缀。 何玉轩抬头看着那花团锦簇的假山,那潺潺的流水声倒是有点意境。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这附近来了。 何玉轩一时兴起,整个人往上飘了飘,虽只有两三步,也发现自己已经与假山齐平了。那假山粗粝,山顶上随意摆放着几块大石头,硬生生塑造出一种粗犷自然之感,何玉轩有点失笑,这倒是燕王府的一贯风格。 只不知道是最近下雨了还是如何,那假山上有些泥泞湿滑,独立在最高处的大石头恍惚有点摇摇欲坠之感。 何玉轩凝神看了好一会,趁着底下朱棣也在行走的时候,突然凑近看了几眼,突然心中警觉,猛地叫了一声:小心!!!何玉轩的声音比巨石更快,话音落下后,那巨石已然以着一种无法回旋的姿态重重地滚落下去。 何玉轩刚说完后就惶然了,他目前是背后灵的状态,燕王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话! 刹那间,何玉轩猛地随着巨石扑了过去,那一瞬他远不知自己要做什么,不过就在下一刻,何玉轩亲眼看到朱棣似有所感,步伐轻灵,猛地离开了那个范围。 巨石恶狠狠地砸到地上,轰隆的一声让人心悸,何玉轩随着燕王那几个大步猛地被扯着往前,但是这一次的扯动感倒是让何玉轩舒心,至少这证明了燕王没事。 朱棣眼神沉沉地看着这巨石,淡漠的神情染着些许怒意,三宝。 周围的几个谋士或是惊讶,或是茫然,倒是无一受伤。 三宝原是紧张上前,随着朱棣的话语欠身,王爷。他是知道自己的失责,要不是王爷身姿矫健,这一下差点就出大事了。 彻查。 朱棣只是丢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可三宝知道,燕王越是生气,这话语便越少,这不知道到底要引起多少事端。 然这也在意料中,有人会背叛朝廷来追随燕王,自然也有一心向着朝廷的忠君之人。这王府里已经清理过几次了,只是没想到还是突然冒出来这一出。 朱棣走路的速度还挺快,何玉轩原本是快步跟着走,后面随性整个人都飘着了。只他还是松了口气,好歹刚才那巨石没砸在朱棣的头上。 这一路回去,足以让幕僚说完要事,刚刚那一茬出现后,反倒是速速促成了统一的意见,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这微凉的日头,有点担心起自己的身体了。按着18个小时与时辰的替换,现在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他至少还要在燕王身边三个时辰。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一直是沉睡的状态。 朱棣摆手,这身边跟着的人都退下了。 那几个得燕王信重的内侍都在外行动,连三宝也被朱棣派去处理事务了,这屋内安静无声。 朱棣伸手捏了捏眉心,然后随意靠在椅背上,瞧着窗外的日头。 他眼底瞧着窗外那淡雅的树景,何玉轩却知朱棣心里想着的却是波澜壮阔的河山,千里画卷缓缓打开,浓墨重彩正待他泼洒。 无论成败,皆是最耀眼的一笔。 如果何玉轩愿意承认的话,他其实是向往这这样的人。 然何玉轩此刻,随着窗外飒飒风吹,他看到朱棣难得卸下了肃然的外表,眉间在独处时流露出淡淡的疲倦。 无论哪一刻,都不如这一息让何玉轩有如此之深的感悟。 朱棣到底也是人。 何玉轩敛眉,沉默地飘在朱棣身前。亏得现在燕王看不到他,不然何玉轩这疏懒的模样,看着还当真让人生气。 顷刻,朱棣起身,漫步走到书桌前,上面不知何时摆着几份还未拆封的文书。何玉轩瞧着朱棣在书桌前坐下,自个儿开始漫无目的地在书桌前飘来飘去,游魂一般。 正当何玉轩沉迷在那些书名中时,他突然听到朱棣喃喃自语,难不成是听错了 何玉轩:您听到了个啥? 他突然警觉,悄咪咪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仔细观察着与他平行的朱棣。 朱棣微蹙眉,就好似在思索着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何玉轩蹙眉,难不成刚才那声呼喊被朱棣听到了,可是怎么可能他刚想说些什么,一刹那间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好似被卷入了滚轮里面翻腾。 莺哥苦着小脸守在门外,今个儿都过午时了,何大人还是未转醒,这可是从未有之的。 何大人再疲懒,这晨起的锻炼从未落下,难不成是昨夜受了风寒? 他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门内一阵剧烈的咳嗽。莺哥连忙推门进去,就看到何玉轩整个人靠在床头闷声咳嗽,力度之大,连眉眼处都染着淡淡的红色。 莺哥急切上前扶住他:大人,您没事吧? 何玉轩摇头,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说道:现在是几时了? 莺哥道:午时一刻。 何玉轩抬手拭唇,这时间果然不对。 让莺哥帮忙去热些水来,何玉轩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在床榻翻滚,然言辞近乎淡漠,我为什么会提早回来? 【您透支了buff的力量提醒了燕王,故而提前回归。】 何玉轩合眼,神情倦怠,他一日未眠,的确困乏。 是偶然,还是刺客何玉轩自语,小黑屋竟也是回了何玉轩的话,【是偶然事故。长期风吹雨打,假山青苔湿滑,王府疲于外务,所以导致了意外。】 何玉轩懒洋洋给自己翻了个面,脸朝下趴在床褥里,咕哝着最后一句:那还真是巧 小黑屋这一出,是故意让他瞧见朱棣私底下的行径别有所图,还是沉沉的念头滚入梦乡,何玉轩的思绪一瞬断片了。 莺哥进来时,瞧着又昏睡过去的何大人,止不住嗓子眼一声惨叫。 大人哟,您怎的又睡着了!! 与此同时,应天府正也是秋叶飘落,满城微凉的时候。 太医院。 一老者眯眼瞧着不知多久前积压的书信,好半会才挑挑拣拣从其中翻出了自家徒弟的亲笔书信,这小子,让不用朝廷的驿站偏生不肯,不是八百加急,走官路送来的总是慢得要命小老头嘀嘀咕咕着,带着茧子的苍老手指拆开了信。 半晌后。 何子虚你个臭小子!!屋内小老头的鲜活怒骂声不绝于耳,让经过的吏目都忍不住憋笑。 得了,那可是戴院使的徒弟。他骂得,你可笑不得。有人捅了捅乐过头的吏目。好意提醒道。谁不知道院使的徒弟还陷在北平回不得呢? 倒不是戴思恭会仗势欺人,可是这位护短得紧,得罪他自己没问题,得罪了他的徒弟,那可是捅了马蜂窝啊! ※※※※※※※※※※※※※※※※※※※※ 三千二更新get * 前两天有小天使问入v的事,推算了下,大概是周四周五左右,到时候入v会保底三章更新,么么啾大家支持。 第29章 二十九本书 戴思恭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然后才冷静下来。 如今的应天府,早就不如之前安宁,这熙熙攘攘间,倒也唯有这太医院还能偏安一隅,算是平静度日。 只是戴思恭也能感受到那股暗流,不是随便就能压下来的,就算是太医院内,也时常流言四起。别的不说,就说那些需要负责宫内贵人的御医吏目,哪个不是心里打着小九九,生怕在这个关口惹怒贵人,一刀了却了。 何玉轩的来信看似简单,戴思恭却探出他这弟子怕是另有隐情,指不定在危急关头做出些什么。 燕王作乱的消息已经传入京城,朝廷纷纷扬扬的流言无法抑制,只近臣齐泰请求建文帝削去燕王的属籍一事就惹起轩然大波。而随着燕军的四处出击,朝廷也很快下令伐燕,只是最终卡在这出兵人选上。 如今朝中堪当大任的将帅寥寥无几,这是新朝的弊端而建文帝身边信重的大臣皆是文臣,最终不得不在耿炳文和郭英中做出选择。这两位都是老将,身体早不如往年,戴思恭数年前还给这二位调理过身体呢。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小老头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淡淡的药味早已经侵入太医院的每一寸土壤,熟悉得犹如家常便饭。他的眼神清亮,丝毫没有老人常有的浑浊神态,转悠了几圈后,他慢悠悠地走回书桌前,取纸提笔,挥斥方遒,一气呵成把回信给写完了。 这信再不能走官道了,如今朝廷与北平势如水火,戴思恭这信但凡敢送过去,铁定出事。 然事态还未彻底爆发,戴思恭还是有些门路的。思忖片刻后,小老头把信遣人送出去,只希望来得及交付。 戴思恭长叹了口气,痴儿 只盼那小子莫要偏执了。 何玉轩是戴思恭看着长大的,他虽看似慵懒薄凉,然触碰到底线时,全然不是个易与的性格。虽惜命,却往往是最先豁出去命的脾性。 当初那害何玉轩家破人亡的言官重病,戴思恭是特地按住不让何玉轩出面的。 可后来某日,戴思恭偶然得知何玉轩曾在言官病亡前一日出现在言官家附近。 便是戴思恭知道,无论如何子虚都不会用医药杀人,却也不禁思忖过他在其中做了些什么然最终戴思恭也只是默然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不论何玉轩是落井下石,还是言辞打击,那言官终究罪有应得。 拥有着所谓讽议左右,以匡人君的职责与权力,干着诬陷忠良的勾当,论罪当诛! 可如今却不是当初的岁月了,戴思恭可不希望再瞧着爱徒钻牛角尖。 若他真的那也不是坏事。 如今的建文帝温文尔雅,推行着不同与洪武帝的政见,身边围拢着由儒家主导的文官集团,推行仁政,信奉着孔孟之思想。可削藩一事中,帝王操之过急又确凿冷酷,戴思恭窥见了这位仁义天子那一脉相承的血统。 反倒不如那位大方了。 戴思恭思及此,忍不住摇头。小老头慢悠悠地踱步,只嘀咕了一句,可莫出了乱子 暮色沉沉,斜阳西下,淡红日光照落在窗棂上,透出些许昏暗迹象。 何玉轩浑身发软,若不是饥肠辘辘的身体拖住了他,他现在还想继续沉浸在睡意中不能自拔,困倦的他差点撞上床柱,靠着柱子缓了好一会儿,人才舒服了些。 莺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怕这位主儿什么时候又到头就睡,简直是让他左右为难。 何玉轩狠狠睡了大半个下午,到底恢复了许多力气,整个人都显得舒坦了些,瞧着莺哥苦巴巴的小脸有点好笑:罢了,我并无大碍。只是缺些睡意。 莺哥忍不住说道:虽然您是大夫,可小的听说医者不自医,要是您有其他的问题,可千万记得同小的说。 何玉轩敛眉,懒洋洋地笑道:得了,还能有什么事?且别担忧,让我寻点吃食先。 莺哥心细,早就给何玉轩备好了流食,这小孩还真细心。熬过了早午饭,何玉轩现下确实吃不得硬实油腻的食物。 他慢腾腾地吃完饭后,整个困劲才算是彻底消失了。 何玉轩回过味来,忍不住摇了摇头,小黑屋目前为止都没做出过激的事,可以说它的行为都有着很强烈的目的,便是为了燕王当然笼统来说,也可以说是为了燕王和何玉轩。 何玉轩柔软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做着迟来的活动,近乎与手背贴近的手指又缩回去,动作的主人连眉梢都含着淡淡的困惑。 小黑屋以往还算尊重规则,昨夜那近乎故意的举措难道是提早预知了燕王可能受伤?那换句话说,小黑屋又是怎么预知的,还是说 何玉轩抿唇,似是有所感悟。 今日事端,其他勿论,倒是让何玉轩思忖起之前已下决断的大事。此时不过七月初十,不过短短五六日,就已经连接发生些许事,无一不是在冲击着何玉轩原本的态度。 倘若他师傅在,何玉轩倒是能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是源自于当初何家横祸,他才全然厌恶官场朝廷,甚至不愿意再接触,如若不是当初戴思恭希望何玉轩留在应天府,他倒是想去江浙投靠他的师兄楼英,彻底远离朝廷。 然朱棣超乎了何玉轩的预料,且不论同人的百般恭维,便是何玉轩亲眼所见,也当得王者风范。 何玉轩出神了片刻,摇头叹息。 他却是忘了,朱元璋难道算不得英明神武? 当然是。 然他染血无数,赫赫威名下同有残暴之名。和朱元璋同出一脉的朱棣有多大的差别? 何玉轩从未告诉过戴思恭,如若当初朱元璋未死,待他走到御医那一步 何玉轩沉默低头,那双手白皙干净,指骨分明,指腹微有粗茧,微弯的手指扣在温凉的桌面上。 真是可惜了。 夜晚降临,夜色凉如水,安静的院落偶尔响起几声虫鸣。 外书房。 道衍和金忠并肩而出,后面有点耷拉着脑袋的是张丘。 张丘似是不打算和这两位多呆,匆匆拱手说了几句后就率先离开。金忠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他相貌普通,然气势凌然,让人难以忽视。 金忠同为燕王信任的谋士,近日才赶回北平。 他这般模样,倒是让人生疑了。金忠不冷不淡地说道。 道衍:倒也无关大雅。 金忠一身普通的书生打扮,听着道衍的话语,倒也没在原本的话题逗留,最近听说住持近来在关注那新来的大夫?他随口提及。 鼠疫事端几乎是燕王起兵的前置,在小范围内,何玉轩确实在燕王幕僚中拥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声名。 非我非我。道衍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我确实与他有些渊源。 金忠明了道衍话语里的未尽之意,那岂不是他微顿,然后摇头,恕在下着实看不出来,这位哪里引人关注? 道衍笑道:有些人的重要并非体现在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金忠,而是在这。道衍笑眯眯地指了指心口,心理安定同样是一种力量。 金忠:他突然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大夫提起了兴趣。 何玉轩抖了抖,把自己裹成个球,他好似有点着凉。 颠倒日夜的睡眠让何玉轩依旧发困,过早地躺在了床榻上,等待着周公和他会晤。 头一沾枕头,何玉轩秒睡,下一瞬出现在小黑屋里。 何玉轩捂嘴,一个小小的哈欠被他吞下,单手随意翻了翻书籍,发现这次文章名有点不知如何形容。 《让我们一起来搞基吧!》 何玉轩蹙眉,不明其意,抬手翻了翻其中几页。 【何玉轩穿越后,深感古代果真没有任何的便利玩意儿,连个肥皂都没有一说,就连医用酒精都无,上次手上还是随随便便包了块破布,毫无生命安全的感觉】 【什么都比不上基建重要!】 【他琢磨了一圈,让我们一起来搞基吧!】 何玉轩抿唇,先把同人按下不表,半合着眼懒懒地说道:你最近这些,是不希望我离开北平? 不,不只是北平。更似是让何玉轩追随朱棣,夺取天下罢。 ※※※※※※※※※※※※※※※※※※※※ 两千七更新get * 何玉轩:我何德何能? * 明天要是V不了就应该是后天V,谢谢陪伴的小天使,么揪。 第30章 三十本书 寂静无声的空间内, 何玉轩的话语落下后, 似乎时间都暂停了几息。 小黑屋:【这取决于您。】 何玉轩敛眉,这犹如废话。 他舒展着身子, 让整个人都窝在了椅背里, 近乎淡漠地说道:我只需要你不再多事。 小黑屋能控制着同人出现的类型, 这点何玉轩早就心里有数。他默许了小黑屋的出现, 也意味着他不打算追究。 然这纯粹是源于何玉轩疏懒,不愿多想多思。 可若是小黑屋打算用同人来操控何玉轩的行为, 那就不可能再这般简单了。 小黑屋默然。 何玉轩慵懒地靠在靠椅上, 状似淡然实则含着淡淡的怒意,小黑屋定然知道他的意思, 再有下一次 你寻上我,捆绑燕王与我的关系, 总能说明我在与不在, 貌似对你之存在也有影响。小黑屋的能耐几何, 何玉轩心里有数,可一再如此威迫,若有朝一日要何玉轩做出违背本心的事, 岂非又是一件错事? 再有下次, 便来个鱼死网破又如何?索性何玉轩这条命,活与不活都无甚差别。 【。】 小黑屋百口莫辩。 小黑屋委屈。 何玉轩甚至能感觉到小黑屋那委委屈屈的气息。 何玉轩:=.= 罢了。 罢了。 何玉轩扶额,警告已到, 再和小黑屋置气总有些错乱他偶尔觉得这小黑屋似乎只如稚童大小。 他摇了摇头, 低头看着已经被他放在膝盖上的书籍, 掀开了第一页。还是让他来搞懂什么是搞基先基建,搞基建? 基建是什么? 【俗话说得好,搞基不如来搞基,何玉轩开始埋头苦干,作为一个理工科包工头,他是真的不能忍受这个连抽水马桶都无的世界手纸还比衣服精贵。】 【】 【炼钢炼铁真的需要提上议程了现在这些刀那么脆弱,根本没法比。何玉轩喃喃自语道,然后抹了把汗可惜手头没钱没煤啥都没有】 【】 【靠靠靠,水泥的配方是什么来着,我想想?何玉轩趴着书桌前,忍不住摇头,那些在古代都不太适用,我现在也弄不出个小高炉来土法土法我记得我看过】 何玉轩有点懵懂,这水泥是何物? 【黄土、石灰和河沙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后,用木槌不断地炼打、翻动然后要暂缓一段时日其融合、老化何玉轩挠头,这三合土看起来更浪费不行,得换一种】 【何玉轩碎碎念,石灰石,黏土无论如何还是得有一座约莫1500度的烧窑靠老子还不如直接搞出炼铁炼钢厂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了水泥至少城墙不是问题不对,我现在不是应该先修房子吗?何玉轩摇了摇头,在过了半月后,总算肯从房子出去浪。】 【然后太久没出门而晕倒在他便宜老公朱棣的怀里】 何玉轩:果然在这守着呢。 他还想着今日的内容倒是不错,看了许久都没看到燕王的身影。 结果这次的身份是便宜老公? 今日的同人内容有些晦涩难懂,尤其是那些何玉轩不太懂的名词,例如生石灰不过瞧着里面描述的内容作用,何玉轩的手指擦过那几行字,忍不住摇头。 如果当真有如此奇效,确实不能放过。 只是何玉轩沉默了半晌,这事一旦开展,非主使事者赞同不能成行。他的手指微弯,轻轻敲打着桌面,突然开口:昨夜的也算随机抽奖吧,那补偿的奖励呢? 小黑屋憋屈,小黑屋不说话,小黑屋默默地甩出又一个瓶子。 数日后,晨光微熹,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北平。微凉的清风阻不住肃杀的气息,席卷而来的凉意反倒是别样的鼓舞。 何玉轩慢吞吞地在廊下打着五禽戏,瞧着是认真正经的模样,然旁经过的莺哥听到他软黏低语着诸如城墙修筑的词语,忍不住笑道:何大人,您是睡迷糊了吧? 何玉轩收回手势,全然没有被勘破走神的尴尬,舒展着腰身而后才道:昨日睡了个好觉。 莺哥瞧着这位答非所问的何大人,抿嘴笑道:大人,午后我该去内里报布料了,您可有要求? 何玉轩微愣,什么布料? 莺哥讶异了,每三月府里都会让绣娘做新衣裳,大人当然也有。按理说,先前伺候的人应该和何大人说过才是。 何玉轩不知道这事,也不怎么在意,不必了,衣裳够穿就行。 莺哥忍不住着恼,大人怎的毫无欲.望,吃食也不上心,外物也不在意,这可怎生是好? 何玉轩看着小孩苦恼的样子,倒是好笑起来,怎么一脸苦巴巴的样子,我这不也活得好好的?他说起话来总是不轻不缓,犹如潺潺流水般慢吞轻软。 莺哥扁嘴,您这般,要是遇到个得寸进尺的,岂非要被人欺辱了去?在莺哥眼中,何玉轩当真算是大英雄了,可不愿旁人祸害。 何玉轩敛眉抿唇,对小孩的真心有点招架不住,抬手摸了摸莺哥的头,年纪小小,想那么多作甚,谁能欺负我? 莺哥小小声地说道:二公子。 何玉轩按住他的肩膀,总是自然流露着淡淡笑意的眉眼突地严肃了起来,不该说的不可说。 莺哥的消息想必是从他的义父王景弘得知的,可这不是能轻言的事。 朱棣性格冷然,年纪轻轻而膝下有三子一女。燕王妃去世后,也没瞧他有再娶的念头。这也便意味着如今这三位公子,或许便是将来的如今局势未明,任何话都需要再斟酌。 莺哥是好,唯独这性子太天真了些。王景弘的庇护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好事,还是得再谨慎些。 莺哥听着何玉轩的悉心教诲,领悟了片刻后小心地点头。 午后,莺哥去内院报备,何玉轩独自一人闲散地在院子内踱步,瞧着自己默写了一早上的成果,毫无欣喜之感。 这些东西几乎无完成的可能,虽看着好使,却犹如天方夜谭,除非有个能强力推动的人何玉轩沉浸在思绪里,错过了院门最开始两下轻柔的敲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叩叩来者又轻敲了两下。 何玉轩这才回过神来,把一卷手稿塞入了袖里,这才过去开门。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来者是三宝。 只见这位温和内敛的内监欠身道:何大人,王爷有请。 何玉轩微眯起双眼,三宝一如既往地称呼他为大人,并没有因为如今应天府与北平的尴尬处境而有任何的变化。 只是燕王让他过去有何事? 何玉轩到外书房时,屋内已经不止他一个人。 道衍乐呵呵地冲他打招呼,何大人,快过来。道衍本身也是养身有得的人,分明已经四五十的岁数了,但是看着非常的年轻,如果不是自己对养生有得,是做不到这点的。 何玉轩在道衍身边坐下,慢吞吞地说道:住持,您直接称呼我的表字便是。 道衍也是个畅快人,笑眯眯地说道:子虚看起来不太自在。他的声音低了些,也算是照顾了何玉轩。 何玉轩坦然地说道:确实如此,我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我只是个大夫,这个场合不太他没说完,但是这个场合的确是不适合他。 道衍耸肩,却自有一股洒脱,你这话就过于自谦了。如你这般坚定的人可是少有。何玉轩微愣,不知道道衍说的是什么事。 道衍没继续说下去,因为燕王出现了。 朱棣不是那种喜欢搞花样的人,晚来不是为了体现地位,而是真的有事被路上阻止了,他抬脚往里面走时,看到何玉轩的视线停留了片刻,然后直接了当地说道:应天府点兵了。 这些时日,他们已经接连攻下了几座城池,可以算是旗开得胜。但是要取得阶段性的胜利,还是需要些时日。 张丘皱眉:在朝廷的军队来前,需把永平府、松亭关等也一并拿下。只提及这几处,是源于居庸关已经要被攻占。 朝廷手中握有天下兵马,但是他们那边并没有合适的将军,建文帝倚重的皆是文人。这虽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如果落在行军打仗上,文官可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谋士再如何足智多谋,也得机敏的将军才能落实,更勿论有的将军本身便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何玉轩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幕僚很快就给出了诸多的意见,甚至互相辩驳,偶尔道衍给出了最后的决断,再由燕王一锤定音。 这一整道流程走得又快又准,没什么敢说或者不敢说,什么看法都直白平铺,速度极快地就过完了好几件事。 何玉轩见证了这一出,倒是对燕王为什么会是最终的获胜者不再感觉不真实了。 那化成了一种实在感。 何玉轩是全程都打算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张丘似是不乐意看着何玉轩这么划水,在道衍提及松亭关时,突然插口说道:不知道何大人对这件事是怎么看? 张丘的何大人与道衍的何大人可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道衍是宽和,张丘却硬是生出了一种讽刺的意味。 何玉轩慢吞吞地抬头看着张丘,您想要我给出什么看法呢?他当初没料错,张丘的确是针对他。 张丘似笑非笑:松亭关难攻,却是要处,守将卜万不是厉害人物,但守着个松亭关拖个十几天不成问题。若是何大人,要怎么解决呢? 何玉轩说起话来总是不紧不慢,带着种慵懒颓然:松亭关的位置确实重要,如若想要成功,急攻不下,倒是可以换个方式,直接让守将换人不就成了? 道衍兴致勃勃地说道:子虚之见,要如何实施? 松亭关的守将是卜万,但是负责松亭关的人却不一定是他。假使怀来被拿下,其逃兵败走松亭关,究竟是谁做主尚未可知。又或者挑拨离间城里的官员,只消让他误以为卜万叛逃,自然会有人替王爷料理了卜万。 燕王淡淡点头,可。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何玉轩不可否认,松亭关的大致他是从同人了解,有真有假,他只挑了确切的事实与他所能推测出来的情况,与他有同个看法的人自然是有。他原本不想在这个场合说话,但是张丘借此挑衅,何玉轩只能开口了。 殊不知,这原是朱棣的主意。 何玉轩与他想到一处去,确是让朱棣有些欣喜。 张丘的脸色有点难看,但是转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开始老老实实地参与谋划。而之后的何玉轩就按着他原本自己的想法,一直安安静静地旁听。 何玉轩初来乍到,原本安静才是最需要做的,突如其来打破局面非是一件好事而且燕王这一出已经够奇怪了。 燕王就不怕何玉轩反手给他卖了? 何玉轩一来未投诚,二来他原定也是要离开,若非张丘挑衅,何玉轩是绝不会开口。 只是刚刚开口的瞬间,何玉轩恍惚了片刻。 他到底还是喜欢这种感觉,那种曾经要抛头颅洒热血的冲动又隐隐浮现,被埋葬的科举之路让人不甘。 终究何玉轩还是想过走仕途一道。 何玉轩内心失笑,却是笑自己的执迷不悟,多年心结终究还是未曾解开。 燕王的部署,最开始夺取北平附近的城池不算难事。原本整个北平附近就是燕王的封地,又曾被燕王的赫赫威名所慑,主动归附的也有之。 我接到消息,朝廷目前或会启用耿炳文为将帅。燕王不紧不慢地说道。 道衍:这位大将军岁数已老,且他的行事风格以守为要,若是朝廷当真以他为主,非是难事。 道衍的话,让何玉轩暗自颔首。 这位将军他是知道的,的确如同道衍所说,是一个以防守阵法擅长的人,虽然岁数已高,但号召力还算强,也是个能耐人。只是现在朝廷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快速击垮燕王的人,如果是这位将军,怕是艰难些。 但凡藩王起兵,需要的皆是耐心,同时行兵神速,一旦出击就能快速击垮。当初汉初起兵勤王,七王之乱最终还不是被周亚夫给击垮了,但是目前来看,朝廷并没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都已经死了。 金忠沉声补充,若是如此,趁着朝廷重视和换人前,咱们可以加紧速度,尽快攻下济南,山东等地,这些点都极为重要。 当初建文帝削藩,不是随便乱来的,最开始被削藩的那几个王爷,所负责的藩属都是重要的战略据点,要不然也不会被建文帝率先看中。 如果燕王不是实力强悍,北平的藩王便是率先被革除之一。 何玉轩低头沉思,照他现在知道的消息,在建文三年前,朝廷和燕王都处在一种僵持的状态,燕王并没有太大的进展,甚至往往都处在被打击的状态,转折点在建文四年,建文帝接连几发操作简直像是被水尽了脑子,最后被敏锐的燕王偷桃。 何玉轩抿唇,若非这样,最终的结局如何也未可知。 众望古今,真的能起兵作乱的成功的藩王,也就朱棣一人。 不知为何,何玉轩竟有一种微妙的自豪感。 摒除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索,如今燕王面临的局面就正如同道衍所说,快速的作战已经成为了首要。 这场幕僚会后,燕王似有大事在身,早便离开了。 余下的这些幕僚将士各自离去前,何玉轩感觉到张丘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甩袖离开。 何玉轩蹙眉,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张丘?而在他低眉时,金忠也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何玉轩,然后就在道衍含笑的视线中起身往门口走。 啧,道衍要是跟着他,金忠倒是不能说些什么。 何玉轩起身时,迎面一个留着胡须的人踱步走来,含笑说道:原来你便是何神医,在下郭资,久仰大名。 何玉轩拱手:言重了,在下不过是个普通大夫,担不起郭将军如此赞誉。 郭资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当即拍着何玉轩的肩膀朗声大笑,那可不成,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和何神医一起喝杯酒! 郭资这等看起来笑眯眯却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正是何玉轩难以应付的人,他们心思不算敏锐,却是个豪爽的。何玉轩可不敢和当兵的汉子拼酒,就他那点酒量,怕不是直接就晕过去了。 道衍笑眯眯地说道: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郭资。你的酒量,不管是谁都难以应付啊。 郭资对道衍很是尊敬,看到他漫步前来,松手对道衍笑道:哈哈哈哈要不是大师不肯喝酒,不然和大师拼酒也是种乐趣。道衍笑着摇头。 郭资瞧着道衍的模样,似是有事要和何玉轩说,便也没再停留,识趣地离开了。 何玉轩拱手对道衍说道:多谢住持。 道衍含笑道:他只是活泼了些。何玉轩苦笑,以道衍的岁数,看他们这等年纪的人,的确也像是在看小孩子一样。 道衍温和笑道:子虚妙手神医,乃济世救灾的善人。郭资所言不错,而道衍也深感佩服。道衍所言真挚,让何玉轩有点受不起,认真地说道:住持谬赞,这乃是子虚本分,并无值得称赞之处。 道衍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世人爱莲,却少有听闻过喜欢莲子。可子虚不仅爱花护花,更甚者呵护了那莲子,这是大功德。他话语中有暗喻,分明了然。 何玉轩抿唇,默然以对。 道衍是朱棣这么些谋士中最让何玉轩称奇的一位谋士。 除开同人避免不了,偶尔会提及道衍外,经过七月初四那夜后,何玉轩意识到道衍或许是燕王彻底踏上登帝之路的领军人物。 朱能张玉是燕王麾下不可或缺的武将,张丘金忠等谋士也同样为燕王所用,但道衍始终是那颗定心丸。 对这样一个人,何玉轩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并肩而行,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何玉轩常去的那处偏僻园子。这园子原本是极为寂静的,这些时日却是喧嚣了不少。 来来往往间,多少繁华不复。 道衍赏花,指尖轻触娇嫩的花瓣,却没伤及任何一处。 何玉轩站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便是他深知道衍的岁数,但瞧着他面容光滑神采奕奕的模样,亦是感叹道衍的养生之道。 这园子并不因世态而变,依旧这般冷清,只不过花期过了后,几多娇花落地,无人来访,便满地皆是落叶碎花,各色皆有,各花百态,硬是在这寂寥无人处渲染出几分夏意的喧嚣。 何玉轩只听得道衍的话语伴随着那飒飒作响的微风而来,只是子虚,你如此轻慢自身安危,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犹如一石惊起千层浪,何玉轩诧异,这交浅言深的道理,僧人不会不懂。 住持的意思是?何玉轩迟疑。 道衍却只是笑,和蔼地说道:命与命,人与人,倒也没什不同。子虚是医者,该更明白这道理才是。 何玉轩微顿,道衍所指,却是在说何玉轩轻视自己的性命。这指控却是有点莫名其妙了。 道衍的话语娓娓道来,初鼠疫一事,子虚自请救治,确实是好事。然最后寥寥数语,却让人心惊。子虚未免太不看重自己了。 道衍的话细致到何玉轩有些尴尬难掩,似是剖开了他也不曾注意的隐秘,心中一闪而过当初欲动用神药的心理何玉轩为何会觉得这起死回生的神药用在他身上是浪费,难不成他的命便不珍贵? 何玉轩一思及便心神一颤,不愿细想。 道衍老神在在,似是没看到何玉轩的动摇,我与你师傅,有些渊源在。 道衍这话,让何玉轩抬眸,这事他一点都不知。若不是那背后灵一日,他甚至听都不曾听闻过。 何玉轩:住持与我师傅相识? 道衍颔首。 这倒是解开了何玉轩的疑惑,不然,便是道衍被称敏锐,也不至于观察详细至此才是。 何玉轩缓缓开口:住持,我平日来也只是喜欢当个大夫,能救救眼前人也是好事,不是吗? 道衍拍了拍何玉轩的肩膀,淡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愿参与,倒也无妨。你的医术出神入化,几乎无人能抵,这也是莫大的能耐了。 两人都在你来我往地打着机锋。 何玉轩摇头,这倒是只有在您这里才能得到的评价。虽然济世救人,可大夫在诸多人的眼中,也终究不过是雕虫小技,远远是比不上考取功名这一条正途的。 世人的看法,如果子虚看重的话,就不必坚持这一条路了。道衍道,我可记得,你师傅是在五年前才收你为徒。 何玉轩早前就拜在戴思恭的门下,可是正式入门与成为关门弟子,却是在他长成之后。 曾几何时,何玉轩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书生,盼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一日,待到金榜题名时,或许也有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快活。 然父母逝世后,何玉轩便砸碎了家中所有的文房四宝,然后顺从母意拜在了戴思恭的门下,从此断绝了科考的道路。 戴思恭曾说过,若你愿意拜在他门下,或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可是他不愿坏你科举道路,常年也只做权当普通的教习。道衍叹息。 戴思恭走的也是先儒后医的路子,他不曾后悔;可不代表他愿意把其他人也拐到这条路上。 然兜兜转转,最终何玉轩还是走上了同样的道路。 何玉轩抿唇,虽然父亲斥责这是奇淫巧技,可是我还是觉得救人也好,科举也罢大道万千,总有一条是可行的。 道衍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何玉轩,你的师傅与我也算是有老交情,这封信,是午前到我手里的。 蜡印未拆,信封整洁,其上的字迹确实是戴思恭的。 何玉轩有些懵懂地接了过来,住持的意思是 道衍慈眉善目地说道:万事万物总有根源,子虚若不愿倒也不勉强。只是多看顾己身,别让戴老头难过。他乐呵呵的模样,倒真的像是在拉家常。 来年,要不要一起赏花?道衍笑眯眯地说道。 何玉轩抬头看着这院落中高挺的树木,其上翠绿中点缀着几朵小花,虽然隐隐约约还看不太清楚,但是确实让人心中一暖,莫名开心了许多。 看那娇艳绽放的生命,总有种自由轻松之感。 何玉轩站在树下抚摸着粗粝的树皮,袖里是那沉甸甸的黑色玉瓶。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道衍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含笑告辞,独留何玉轩一人在这偏僻的园子,硬生生让何玉轩有种这一路就是为了给他挖坑的错觉。 道衍那句话,何玉轩要不深想也难。 轻慢自身的安全,何玉轩倒是不这么想,若有更重要的事在前,那更为注意那要紧的事,也当如是了。至于命数安危,强求不得。 戴思恭的信件是借由道衍之手传到了何玉轩这里,这才是出乎了何玉轩的预料。 何玉轩漫步回去,在靠窗的椅子落座,借着七月温热的阳光拆开了戴思恭的来信。 莺哥悄声进来时,原本是要给何玉轩送果盘,可却注意到何玉轩那不同以往的神采。他好似颤抖了一瞬,眼神中隐有哀恸,然后那破碎的神情被重新包裹起来,又重新回到那个看似浑不在意的懒鬼。 他指间夹着一封薄薄的信纸。 莺哥不知道这封信到底是什么内容,却看得出来何玉轩大受打击,忍不住轻声问道:大人,小的给您泡茶喝。 何玉轩神色恍惚,有点听不清莺哥说了什么,很快莺哥就泡了暖暖的一壶茶递给了何玉轩,然后小声说道:如果大人身体不适的话,就好生歇息,有人上门的话,小的给大人推掉。 堂堂一个燕王府,不可能只有何玉轩这一个大夫,张刘两位大夫去后,燕王府又有了新的常驻大夫。但是何玉轩的名声在那些燕属官员中已经流传开来,偶尔也有人特地上门来请,何玉轩大部分都推辞掉了,但是终究还是要花费心思应付这些杂事。 何玉轩轻轻颔首,神色倦怠,劳烦了。 莺哥露出大大的笑容,到底还是孩子,得了这话便有点开心,那大人歇息吧。莺哥悄悄退了出去。 何玉轩手里握着莺哥塞给他的茶杯。 茶水很烫,但是这瓷杯似是内有乾坤,握在手里只是暖暖的,淡黄茶水飘着几根茶叶,清香自来,拂去了淡淡不可察的躁意。 何玉轩挺直腰板坐了好一会儿,似是缓过来了些,抬手把晾得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好像把所有苦恼的事都一概吞没。 戴思恭的信是在燕属起兵前寄来的,直至今日才落到了何玉轩的手中。这本是正常的,不管是何人,北平距离应天府也不是很近,花费的时间算是短了。 让何玉轩难过的却是这书信中的内容,戴思恭熟悉的笔迹让他怀念,透过信纸他甚至几乎能看到老人伏案看信,然后对着他的书信大骂痴儿的模样。 何玉轩寄回京的上一封信已经隐约提及了他或要回应天府的事,原只是简单的描述日子,却不知这位敏锐的老人究竟从何处勘破了何玉轩的想法,新来的信件把徒弟破口大骂,然后决议把他踢出师门五年,让他随意滚蛋,五年后再说。要作甚便滚去做,莫要给自己寻什么借口云云。 何玉轩好笑又难过,他的师傅啊哪有这般赖皮的事,师徒的关系还能这般儿戏? 戴思恭此举,无疑是为了免去何玉轩的后顾之忧。何玉轩不禁扪心自问,难不成他表现得如此明显虽然他对燕王能取胜带着近乎肯定的态度。 何玉轩不忍揉碎这张信纸,也没依着戴思恭的意思把这封信给毁尸灭迹,而是把它收在了小药箱的隔层。这隔层难以寻到,除非早就知晓,不然看不透那侧面繁华的花纹竟是藏着个小小精巧的机关。 收了信,何玉轩抬手给自己又斟了杯茶,任凭着茶水在那晾着,自己负手踱步,在屋内慢吞吞地来回走动。 何大人,您要去哪儿?莺哥惊讶地看着何玉轩推门而出,看着他这模样,却好似要出门的打扮。 近些时日,何玉轩出门的次数确实比往日频繁了些,可是今日的何玉轩却很郑重,可若要这么说,何玉轩披在肩上的外衫却又好似随意扯出来披上的,那种肃然神态掩盖了这些细微处的凌乱。 何玉轩淡笑,只是出门瞧瞧。 话虽如此,可是何玉轩出门就雇了马车,然后一路往北,看着却是要出城门的模样。 要出城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此刻正是严肃紧要的关头,没了腰牌的人是不能出入,何玉轩就是不能出城门的人之一。 何玉轩靠着车厢,听着马蹄哒哒的声音,滚动的车轮碾过路面,留下飒飒作响的动静。摇晃的马车内飘着暗香,那是他匆忙出门时取错的衣服。 何玉轩揉了揉这娇贵质地的衣裳,想起当初那许通还在时说过的,曾有一好人给他送来了这衣衫权当被褥,这直到现在倒还真的没找到是何人。 公子,城门口到了。车夫粗粝的声音传来,何玉轩掀开了车帘,那守备森严的城门就显露在他面前。红穗飘动中,那尖锐的长槍竖立,栅栏围住了去路,正一个一个地过着排查。远处还有来回巡逻的士兵小队,告诫着任何试图靠近的不良人。 车夫蹲在马匹间,正百无聊赖地拽着缰绳玩,也不知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想法,雇佣了他后,也只是让他安静地绕城一周,然后在城门口停下。这偌大的城门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如果不是他出手阔绰,车夫才不会答应,眼下风声可紧,他可不愿意为了一大笔钱却栽了跟头。 他扯紧了衣服,却忍不住咧嘴笑,今日可赚了不少。 这城里最高的酒楼是哪儿?公子又说话了,车夫觉得这位的官话带着江浙或者应天府那一带的口音,尾音总带着慵懒软黏的语气。 曾经是天上仙,后来换了人,便是摘月台了。车夫拽着绳子站起来。 那就去摘月台。那公子又说道。 得嘞,公子您坐好。 一辆小马车从巷子口驶离,哒哒地又走回原来的大道,与城门口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摘月台今儿来来了位大客人,抬手就包了最高的一层。 最近的客人也不算多,掌柜的自然是高兴,一高兴还给客人送了果盘,自家小儿送上去后,还笑眯眯地窜下来,爹,今儿的客人可真好看。 掌柜的皱眉,那可是位公子。 掌柜的儿子满不在乎地笑道:爹,那就是您迂腐了,美人都好看,哪里管他是男是女 这父子俩的争执丝毫传不入那位包下了最高层的人的耳朵里。 何玉轩慢吞吞地给自己斟酒,那动作就好似在打太极一般,慢得出奇,却又让人无可奈何。桃花酿据说是这酒楼最好的酒,只可惜何玉轩尝起来,却过甜了些,若是能再纯一些,酒再烈一些,倒是一件好事。 他一人安安静静地在摘月台坐了一整个下午。 一桌好菜没吃几口,桃花酿倒是超乎了何玉轩的意料。 越到后面越浓烈,那灼热感从腹部一路烧到喉咙,果然是北地的酒,便是冠了一个桃花轻柔的名头,到底还是不掩本质。 俊秀公子转动着清透小巧的酒杯,迷离的眼神看着这澄澈酒液,抑制不住低笑了几声,那酒杯上附着斑驳的纹路,在面带醉意的人眼中就好似在扭动一般。 何玉轩饮了一杯酒,低吟道:酒力不能久,愁恨无可医酒意浓浓,斟酒不停,何玉轩举杯又笑,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 师傅果然懂他。 半醉半醒的何玉轩凭窗远眺,瞧着这街道上的隐隐绰绰的景色,街道交错,不管是人来人往亦或是寂静喧嚣处,都带着独特的脉络痕迹,更有无论如何都抹煞不去的人烟气息。 风声萧萧,在高处总能看到别有风味的景色。 何玉轩醉入骨里,慵懒迷糊间只记得他给钱后,踱步出了摘月台,慢吞吞爬上等了许久的马车。 车夫惊讶地看着喝得烂醉的公子哥,扯着嗓子说道:公子要家去,可要去何处? 半晌后,俊秀公子那咕哝回应总算从车厢内滚落,去燕王府。 车夫:哈?! 车夫战战兢兢地把马车拉到燕王府,却不敢直接在正门停下,转悠了一圈后,壮着胆子在侧门停了马车,返身要去掀车帘,却听到一声干脆的阻止,且慢! 车夫回头,却看到一个面相极为好看的少年在台阶小跑过来,莫要冲突了大人,我来便是。 少年动作迅速,掀开车帘看到车厢里酣睡的人,顿时就松了口气。他扶着人下来,从荷包里摸出来几两银子递给了车夫,匆匆扶着那位醉酒的公子进了燕邸。 车夫一脸茫然,摸着那几两碎银,突然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哎呀,原来不是做梦。 莺哥扶着何玉轩回前院,好生安置了何玉轩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端着水盆出来,看着满院落的好风光,突然回想起一刻钟前的画面。 三宝公公亲自登门,言笑晏晏地说道:何大人片刻后便回来,请去侧门等候,好生照料何大人。 莺哥原是不在意,可此刻听着屋里何大人平静的呼吸,他突然有点后怕。 三宝公公是怎么知道何大人的行踪? 又是谁让他来传这个口讯? 温凉秋日,莺哥毛骨悚然,不敢深思。 ※※※※※※※※※※※※※※※※※※※※ 一万更新get * 入v了,谢谢跟到这里的小天使,么么啾。 第31章 三十一本书 王景弘慢条斯理地打理好衣衫, 趁着灰蒙蒙的清晨就推开了门, 鼻翼呼吸间皆是湿意, 昨夜的朦胧小雨让今晨的空气极为清新。 他推门而出时,正好撞见院落中的人,微愣:昨日守夜的不是你? 三宝刚挥退旁边的小内侍,自己打了水,慢腾腾地漱口。 三宝、王景弘、侯显等人都是燕王身边的近侍,但是负责的方向各有不同, 虽然同样亲厚,然三宝确实是他们几人中较为受重视的, 几乎时时刻刻跟着燕王。 三宝瞥他一眼,高挺的身影微顿, 又弯腰洗脸, 王爷一宿没睡, 刚刚侯显他们伴着王爷出门了。 侯显跟着去的, 而三宝被留下来,想必是有要事要三宝做 王景弘下意识闪过几个念头,但都被他平静的神色给压下来了。 王景弘踱步过去,也没让小内侍打水, 自己随意就着冷水擦了把脸,然后听到三宝淡淡说道:你那个徒弟看好了些。 王景弘双眼微眯。 若非他,昨日王爷也不会召何大人来不是?虽说莺哥单纯天真了些, 好歹是个听话的, 王景弘不愿随意折了他。 三宝近乎淡漠道:王爷不打算追究。 三宝和王景弘都是聪明人, 这句话后,王景弘自然而然明了了三宝的意思。 昨日莺哥入内院报备,遇到了自家义父。他对王景弘向来是不设防的,王景弘这做义父的也毫不留情地在义子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虽不知三宝对何玉轩的看重意义为何,然三宝的关注,便意味着他背后实则是朱棣的关注,王景弘自然不敢小觑。 果不其然,三宝得知这场短短的对话后,不过一刻钟,三宝便从王爷那得到了新的口谕。 这一遭可真让王景弘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如今三宝这句话,意味着不论何玉轩做过什么。今日往后,一笔勾销,再无留痕。 那王景弘就不能再把莺哥当做一枚可以任意使唤的棋子了。 何玉轩的身份已然不是需要监管之人。 三宝擦干净手脸,王景弘也漱口完毕,两人并肩出门,倒是迈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三宝背后跟着两个小内侍,正往内院去,他将会去见燕王世子,传达燕王想要他知道的消息。 而这一件事三宝微不可查地蹙眉,与何大人有着微妙的联系。 何玉轩沉睡不自知,都不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在酒意中累极的他在梦境沉沦不知几何,最后是在一堆烦乱的噩梦中惊醒。 何玉轩半睡半醒间抬头望着熟悉的床帐,额头突突作痛,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搅和般眩晕,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足以让何玉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又一次喝醉酒了。 何玉轩捂着脸,手指没有移动,只是顺着弧度下滑,然后按着发胀的穴道按压,过了一会后,这不断突突的疼痛才舒缓了些。 他已经许多年不曾喝醉了。 酒非是好物,更能冲昏头脑,一贯不是何玉轩喜爱的物什,如若不是当时的何玉轩急需分散精神,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喝酒的。 浑身都被抛在酒味中的何玉轩皱着脸,苦巴巴地叹气。 莺哥似是觉察到了屋内的动静,很快就推门进来,就看到一只躺在床榻上犹如被蹂.躏了千万遍的咸鱼何玉轩。 何玉轩干巴巴地说道:是你接我回来的? 他完全没有最后那一程的记忆,只记得自己辛苦爬上马车的过程。 莺哥点头,麻溜儿地说道:三宝公公来通知小的,让小的去侧门候着,小的这才知道大人出去喝酒了。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 莺哥有点不自在看了眼何大人,就看到他神情有些不对,眉眼里带着淡淡的困惑,手指落在被褥上,那微弯的指骨白皙干净,像极了瓷白的玉盘。 大人看起来有点困惑? 莺哥记下这事。 何玉轩的教导,莺哥并非听过就忘,而是开始认真地自己思索起每一件事了。 何玉轩敛眉,他虽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必然是被燕王看在眼里,可却不曾料到他还是低估了燕王的重视能精准得知道他去往何处,甚至是到这个程度,看来他是时时刻刻都被盯着了。 何玉轩未料到竟到这般地步,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些什么。 该感叹最后他做出的选择是留在北平吗? 如果不是,岂非他一步踏错就直接了却残生了? 如果是这样,何玉轩倒是有一点点苦恼。 想来当初他当背后灵时,听到燕王和道衍的对话只有一半是真的。 燕王怕是看到不止一篇文章 回想起这些时日他在北平写过的文章,虽然何玉轩都及时销毁了,可偶尔仗着莺哥不识字,他会拖到睡前才一并焚毁。 这其中但凡他出过一次门,留存的文章都会被人看去。 何玉轩背后发凉,不禁快速回忆着他可曾露出关于后世的内容。 好在关于这部分东西,何玉轩就算死记在心中也少有落笔,应当无大碍。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至于其他海军出航鼠疫科举吐槽诸如此类的东西,此时此刻何玉轩只当做自己没写过。 何玉轩冷漠,谁让他是个懒鬼。 自作孽不可活,一身懒病坑了他自己。 何玉轩摸了摸还尚在的头颅,又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那隐隐作疼的感觉依旧缠绕着他,罢了。 何玉轩捂着脸,宿醉后的难受劲使他没心情去再深思。 莺哥张罗着要给何玉轩准备醒酒汤,何玉轩摆摆手让他不必忙活,拖着虚软的身体下床,在小药箱里扒拉了半天,才手指发软地找到了醒酒丸。 何玉轩干咽下去,然后趴在桌面上发呆,等待着药效发作。 莺哥准备好的清粥小菜放在面前,他却半点食欲都无。 我没做出不雅的举动吧?何玉轩模模糊糊地问道,声音因为是趴在胳膊里的,听起来有点发闷。 莺哥小脸红红,笑着说道:大人并没有做些什么。 何玉轩抿唇,听着莺哥说话的语调,他便知道自己肯定是发酒疯了。 何玉轩心里哀嚎了一声,继续趴在胳膊里装作不知道。 他是真的有点后悔了,虽然听师傅说过他酒后无状,应该不会闹得太狠吧。 莺哥闷笑,看着何玉轩眼角泛红的模样,忍不住想起昨夜的何大人。 正如莺哥所说,何玉轩是真的没做些什么,或者是太出格的事情。 不过昨日他非常好为人师。 分明被莺哥安置得躺下了,一会儿后又突然如游魂一般飘出来,举着一本不知是何物的书籍站在廊下,气定神闲地念了一刻钟,然后才慢吞吞地爬回去睡觉。 回想起那幕,莺哥觉得如此生动鲜活的何大人果真有趣。 何玉轩等待那昏沉沉的痛意散去后,才迷糊地睁眼,拇指又按了几个穴道,让那阵舒缓感袭来后,整个人才显得松活了些。 喝酒果然误事。 何玉轩抿唇,麻溜儿地坐起来,挺直腰板坐了一会儿,然后才去洗脸漱口,然后就着清粥小菜进行了一番纯粹是为填饱肚子所进行的吃饭活动。 莺哥看着何玉轩颓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您这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备受蹂.躏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你打哪儿学来的?软绵绵的语调听起来没有半点威慑力。 莺哥:在外面胡乱学来的,小的以后便不说了。 何玉轩一本正经地点头,如此甚好。点完头,他便后悔了,还是不太适合做任何需要挪动头部的活动。 不过终究休息够了,这人也好了些,待过了一小会,何玉轩人就精神许多。 何玉轩这几日都有点日夜颠倒了,索性今日起来,这时候还算是早,虽然头还隐隐作痛,但是还是打了一套五禽戏。 莺哥生怕酒醒后的何玉轩有什么不适的地方,今日一直跟着他。 人跟着,未免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大人会随军吗? 莺哥想得不多,在他眼里,何玉轩虽然是从应天府来的,但王爷一直信重他,府上几位大太监也对何玉轩敬重有加,那便是燕王的人。 府里近来一直各种议论,虽然上头强压着,但这毕竟是起兵作乱,燕王前些日子出门时带走了几个大太监,而如今再回来,定然是会再带人往战场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随军。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这可未必,谁能知道呢? 话虽如此,何玉轩不认为他会上战场。 何玉轩只是个大夫,比他医术高超的人也不是没有,且如今对他而言,最为要紧的不是争功,而是保命。 燕王定然是有派人在他身边跟着的。 何玉轩抹了把脸,叹气。 扪心自问,他何德何能呢? 搞得他小秘密都曝光了,还抬高了了燕王的兴趣。 不过照着莺哥之前所说的何玉轩这段时日安分守己便是了。 按着现在的情况,何玉轩被留在北平的可能性更大,这段时日朱高炽的身体在他的调养下有所改变,整个人更为硬朗了些。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在没看到何玉轩对战事更大的帮助前,燕王不至于会调动何玉轩。 再者,只有燕王出门前有任何一点关于何玉轩的安排,都算是默许了之前的事宜,不会再追究了。 大人怎么了?莺哥看着何玉轩突然沉默,以为他想到了什么。 何玉轩惊醒,顿觉自己又费脑了,这无疑是加速了秃头的可能,顿时刹车止步,无碍,我不过是个普通大夫,应该不会随军。 莺哥笑着说道:那我还可以继续伺候何大人了。 何玉轩无奈,跟着我有什么前途,又不能给你送钱。 莺哥认真地说道:可是跟在何大人身边,我好像学到了很多东西。就像之前何玉轩提醒他要动脑,仔细去分辨每一件事的可能而这些,便是王景弘也不怎么上心。 何玉轩抿嘴,无奈摇头。 七月十三,燕王离开北平,留燕王世子坐镇,郭资守城,一干留守谋士辅佐世子。 当何玉轩同样听到自己的名头时,便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 何玉轩摩挲着黑色玉瓶,最终还是把它重新送回小药箱,和那神药作伴。 他该是用不上了。 莺哥全然没感觉到其中的暗流,也丝毫没觉察到这几日何玉轩是在生死存亡线上挣扎了一圈回来。 这是一种默认和暗示,如若今日名单上没有何玉轩,那想必就是刑场上见了。 何玉轩旁敲侧击地和来临的王景弘打着机锋,最终得到了还算满意的答案。 此后应当不会再有和之前一般严谨到苛刻的监察了。 何玉轩舒展着身体,躲懒地靠在软榻上,他身前的小桌案上摆列着许多涂涂画画的白纸,偶尔还写着几个看不懂的符号。 墨水已经写完,何玉轩慢吞吞地研磨,心里念叨着最近看过的同人,他有点头疼,最近要背下来的东西未免过多了。 何玉轩的背诵记忆不能说强,但是学医是背过无数大部头的医案资料,倒也已经习惯,有了自己一套小窍门,要在短时间内记住后迅速再默一遍不难。 然这些不是写出来就意味着能成型,能被何玉轩选中记住的,自然是一些重要的资料,有一部分以何玉轩目前的判断也是能成行。 可我是大夫啊何玉轩碎碎念,嘟哝着摇头,然后把卷起来的被褥推开,然后把揉皱的纸张丢到一边的炭盆里,还未燃起的炭盆上已经堆了一小堆纸山,看起来有点好笑又无奈。 如今他谨记时时刻刻焚毁证据。 何玉轩摇头,要他一个大夫往其他方向发展已经够头疼了,居然还有炼钢炼铁这些果然是在折腾他。 何玉轩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最近的小黑屋宛如一个资料库,不断地加塞知识可还行,还记得你之前原本就是一个同人库吗?! 何玉轩略显苦恼地看着这一堆手稿,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可心安理得做个懒虫。可要是知道了某些有助益的东西,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下午就该何玉轩去给朱高炽请平安脉了。 何玉轩过去的时候,朱高炽的贴身内侍流露出了淡淡的歉意,低声说道:世子正在处理事务。 何玉轩颔首,不在意地说道:臣在旁等待便是。 内侍引着何玉轩到了稍间等待,经过门扉时还听到内里的辩驳声。 朱高炽似乎是被围攻的那位,然而在磕巴数句后,小胖子的声音开始稳重起来,大方得体地应对,虽不至于游刃有余,可也不落下风。 何玉轩在稍间坐定,这里偶尔还能听到隔壁的交流声倒也不是因为房间不隔音,而是因为争吵的声音过大,何玉轩微微蹙眉。 一刻钟后,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内侍重新进来,温声说道:何大人,请您过去。 何玉轩带着小药箱起身,随着内侍进入了屋内。 朱高炽面色微红,不知是刚才与人争吵还是这天气,让何大人久等了。 何玉轩摇头:是臣来得早了。他并未刻意提起刚才撞见的会谈,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后,他取出枕脉,世子请把手腕放下。 朱高炽依言而行,何玉轩安静地感受着脉象,许久后才说道:比以往稍有进展,若是长期下去,世子不会再浑身乏力,容易晕厥。但是这锻炼也是要跟上,虽然前期疲累,然久而久之对世子的身体好。 之前朱高炽的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呢? 如果走得过急了,容易喘气,如果小跑,容易让朱高炽晕厥,如此虚弱的长子,确实不是朱棣所会喜欢的。 朱高炽能顺利得当地继承世子之位,除了长幼嫡庶的规矩外,也是源自于当初燕王妃临终前的劝说。 朱高炽抿唇而笑,算是为了这个好消息而高兴起来。 他这些时日也渐渐感受到身体的变化,起初走一段路就会喘不过气来,偶尔还需要侍从扶着。便是朱高炽长久已经习惯了,但是对这般的情况还是会感到难受。 可近来他不再如之前那般容易发虚,这走动也不会再气喘,这对朱高炽来说已经是巨大的改变。 而这也不过近十日的时间,朱高炽对何玉轩自然满心敬佩。 何玉轩把原本的药方斟酌,删减了几味药,又根据朱高炽的情况增添了几笔,然后才把药方递给内侍。等备下医案后就能开始换药了。 朱高炽的小胖手搓了搓膝盖,然后笑着说道:何大人近来在做些什么? 何玉轩敛眉,最近他的事可确实不少。 先是想着要落跑,最终由于种种原因放弃了打算,然后又开始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在确保了小命没大碍后,又折腾起了在小黑屋里记住的资料,并且被那些连绵不断的东西给打垮。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朱高炽,最后道:闲来无事一直在练字,世子殿下呢? 不前不后,倒也是句真话。 近来何玉轩废掉的墨,几乎是他来北平这些时日的总和。 何玉轩那句话会这般问,不仅是转移注意力,也是他看出了朱高炽似乎有点不安。他一直都沉浸在一种不太.安稳的状态,何玉轩时不时能看到朱高炽不自觉的小动作。 朱高炽微愣,看着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叹息着说道:拿这些事来打扰何大人的清净,确实不是好事。只是我的确是有点苦恼,父王打算让我监管北平,如果我做得不好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就继续做。 但凡朱高炽是个毫无能力的,何玉轩都不会这么说。 何玉轩来时,正好撞见了朱高炽和幕僚的对话。这一群幕僚是燕王留下的,虽无道衍金忠这等人才,可也都是个中楚翘。 在短短几句对话中,何玉轩便听到了四五个质疑的声音,随即朱高炽反驳的话语却有理有据,说话不轻不重,立刻扭转了整个局面。 这说明朱高炽并非没有能力,实际上,以他燕王世子的身份,所接受的培训与教育比起常人不知高出了多少倍了。他只是太容易被外物所动摇,而且因为长期的体型而自卑罢了。 世子殿下如今缺少的,不正是这样一个磨练的机会吗?何玉轩低沉着说道,只是他的语调轻柔,便是再如何低沉,到底还是一把软黏的嗓音。 不管成与败,如今燕王出征,正是朱高炽能磨练的时机,除开这几年外,再寻这样机会就真的难寻了。 不经历磨练,空口无凭总是虚话。 朱高炽抿唇,露出个小小的微笑,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何大人的话,我也不知能和谁说这些。 何玉轩敛眉轻笑:那便问问燕王留下的幕僚吧。王爷定然不会害世子的,但凡他敢留下人来,世子有何疑问直接询问便是,谁敢糊弄您,便直接责罚。 如今您代表的是整个燕王府,不必畏惧。且任谁都不可能全知全能。 朱高炽自从朱棣离京后,就立刻承当起整个北平的所有政务,搞得他焦头烂额。不过有着燕王的遗威,朱高炽倒也没面临下面人不服的处境。 这也是正常。令人可怖的不是失败,而是屡战屡败,再无长进。若能一步步见证成长,岂不快哉? 朱高炽颔首。 何玉轩离开时,除了拎着的小药箱之外,右手还提着一盒糕点,是朱高炽特地准备,说是他最喜欢的玫瑰糕,希望他也喜欢。 小胖世子送礼物时真挚羞怯的模样让何玉轩无法拒绝,到底朱高炽还是个孩子,而且性格内敛体贴下臣不可否认,朱高炽比朱高煦会说话得多。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走着,心里却不禁感叹:他这是已经滩浑水滩习惯了? 世子与二公子之间可算是一滩烂泥了。 虽然两位公子还未曾注意到这点,然这隐约已经是个你死我活的严酷问题。 如果让他在朱高炽与朱高煦身上押宝,何玉轩自然愿意选择朱高炽,而且他也莫名其妙得罪了朱高煦。 何玉轩抿唇,相比较而言,朱高炽也比朱棣容易相处等等,何玉轩微愣,如今北平是世子坐镇 他回想起那堆密密麻麻的手稿,渐渐露出个笑容。投靠燕王世子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小黑屋。 何玉轩的手指在桌面上勾勒,看着小说的内容不禁摇了摇头,今日的内容过于惨烈了。 有些词汇他看不太懂,比如开头预警的性转。 【何玉轩自从成为了燕王的正室,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巧合了旁人眼中的好媳妇。然只有朱棣知道,他这位好妻子正在闭门造物,不知搞出了多少麻烦,还说要弄什么杂交水稻?】 【朱棣:这是何物?】 何玉轩两眼一抹黑,也想发出同样的呐喊,那是何物? 他怎么就成女子了! 何玉轩低头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小说,再看了看自己,痛苦地合眼。 他算是知道性转是何意了。 同人小说还是得看,但是这不适也是真的不适。何玉轩花了一会做心理安慰,他已然经历了生子,这性转也不是不能接受。 何玉轩做完了心理建设,低头继续往下看。 哦,原来他这一次的身份是一个农学家。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蹙眉,农学家所以是和农事有关吗? 何玉轩沉默地想了想,然后继续看下去。 【张五典种棉法需要的东西也不是太多,但是最大的问题还是生产力不足改进工具会不会好一点,肥料的配方是何玉轩碎碎念,头上珠花叮当作响,全然阻止不了她的动作】 【亩产量翻了一倍,这简直是之间从未想过的事情,便是朱棣也很惊讶】 【何玉轩喃喃自语,看着种子摇头,还是不够难道还是得换一种作物话说现在有玉米了吗不然番薯啥的也成】 何玉轩默念了几句,神色渐渐严肃起来。相比较这几日小黑屋同人一直轰炸的炼钢炼铁技术,农业的改进更为重要。 只是这农业的周期太长了,需要足够的时间。 何玉轩敛眉,这需要很长一段时日的坚持,也得有人推动。他搭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弯,随即又舒展开来,像是主人做了什么决定。 何玉轩摇头,继续埋头苦读。 一夜过去,从小黑屋中挣扎过来的何玉轩醒来,朦胧着眼看着外头的天色,漱口洗脸后开始了他的每日一练。 莺哥被何玉轩带得每天早上也一起打五禽戏,虽然瞧着简直就是在耍猴戏,但莺哥还是愿意跟着何玉轩一笔一划,听他认真讲解。 何大人便是不说话的时候也像是自带着笑意,素日里说话轻柔,语气不缓不慢,虽然说话动作都慢吞吞的,却给人很舒适的感觉莺哥很喜欢待在他身边。 大人,这是今日的书信。莺哥在饭后,给何玉轩取来了东西。 何玉轩微愣,给我的信? 怎么会有人送信给他,而且还过了燕王府门房这一关? 莺哥摇头,小的不知,是刚才送来的。 何玉轩疑惑地接过这书信。 书信的后面还带着一个小包裹,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何玉轩取来剪刀欲拆开,剪了一半这剪子突然断裂了,他一脸愕然地看着这剪刀,捡着断口看了几眼,忍不住摇头,这铁太脆了。 何玉轩把断了的剪子放到一边去,索性揪着小包裹被拆开的边缘,把布包给扯开了些,看到了被包裹在里面的东西。 那是被分得很详细的一小包一小包的种子。 好笑又暖心的触感油然而生,何玉轩自然而然联想到一个人。 何玉轩拆开了书信,果不其然,刘生一手风骨自显的字体跃然纸上。 正是他送来的包裹。 何玉轩细细读来,一边读一边忍不住轻笑。 之前何玉轩曾说过礼轻情意重,随后拒绝了刘生的帮助,而后虽何玉轩也曾想过情刘生帮他偷天换日起死回生,然最终何玉轩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然后过了这么些天,刘生给何玉轩送来了他精心收集到的所有珍贵种子。 这便是他的鹅毛。 刘生在书信中写道,大人言说礼轻情意重,那这些珍贵种子便是他们作为菜农最为珍藏的物什,赠予大人也是一番心意。 那些小袋子上甚至很认真地标好了种子的不同,那小字与刘生的书信字体有所不同,娟秀美丽,该是刘娘子的手笔。 何玉轩把这两件东西收归一起,这心情突然也好了些,眉眼弯弯笑眯眯的,也好似这些日子的郁闷都撒开了一般。 噫? 何玉轩突然想到一事,把这些小袋子里的种子一份份取出来,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标注。 有水稻,有小麦,蔬菜的种子也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拳头大小的种子最终何玉轩在一堆种子中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甘薯。 何玉轩挑眉,这还真的是巧了。 何玉轩有了个主意,慢吞吞翻出了自己的钱袋子,低头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数了数自己还剩下多少钱财。 这一遭倒是要把全部身家给赔进去了。何玉轩抿唇。 话虽如此,但是看着何玉轩随后笑眯眯的模样,却看不出有几分心痛。 半日后,刘生忽而收到一个包裹。 送来的人行色匆匆,把东西丢给店铺便直接离开了,这让他很是惊讶。 拆开包裹后,刘生看着里面的书信以及随之而来的物什,沉思了片刻后,起身入屋,和刘娘子商议起来。 何玉轩把包裹送出去后,为开始沉迷于造书。 他要做旧。 把书做旧是一门学问。 何玉轩先是把近日的感悟誊抄下来,特地用了与自己以往截然不同的字迹,偶尔还涂抹几处,做出手稿的痕迹。 然后把誊抄的手稿托于一新纸上,用刷子使手稿渗出少量墨痕后晾干,然后换法洗去浮墨,再换新的托纸,然后安置手稿于其上。 用树皮等煮水然后重复刷着手稿,然后留置过夜,晾干,再用清水重复几次,等干后揭开,重新托在新纸张上,最后用白芨水刷一遍,晾干后便可以裱起来。 这步骤看着难,做习惯的也很轻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是需要耗费些时日。 说干就干,当何玉轩想要的时候,他花费了数日的时间,沉迷于做一本以假乱真的古书出来,致力于达到哪怕专门识假的人在前,何玉轩也能确保他有八成可能认不出来的效果。 为了这事,何玉轩经常让莺哥出去溜达,免得他发现了什么。 何玉轩突然有这个打算,是源自于小黑屋那一堆资料所学。 他总不能凭空冒出来一个好主意,然后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 何玉轩此前接触的学问知识无一与此相关,要是突如其来这么说,怕是要被人当做是怪力乱神。 然这些东西若是真的有用,何玉轩也不能一概不知,连尝试都不做。 然涉及到钢铁煤的东西何玉轩敛眉,这些若是涉及军工,定不能轻易放行,可若是自己推行,就犹如在作死,何玉轩可不想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状况。 这件事与农业不同,前者何玉轩可以从刘生处先尝试一番,后者却是不行。任何涉及到军务的东西,要是让燕王生疑,那毫无疑问是要送命的。 何玉轩刚刚挣回来的命,还没打算就这么丢掉。如此,端看他这本旧书能发挥出几分作用了。 不过这几日随着燕王出去打仗,何玉轩两眼一眯。 他发现他就算是投诚了,在旧书没做好前,暂时也没何玉轩能做的事。 思及此处,何玉轩开始了他的闲暇时光。 托了小黑屋的福,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玉轩也不能算是非常的无聊,毕竟有时候看着这些超乎了何玉轩预料范围外的东西,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有的文很毒,但是毒着毒着,何玉轩的雷点也在慢慢地增长,不会再和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就被一个玛丽苏文给毒倒了。 时至今日,何玉轩竟然有点莫名感动,他居然没有死在那几篇惊天大毒文上。 今夜闲暇无事,月色如水。 何玉轩搬了椅子去院子中坐着,直待赏月之时,这才突然意识到又是一个月圆夜了。 何玉轩低眸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忍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师傅家里人怎么样了。 何玉轩复又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叹息道: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他这大半年的遭遇,也算是稀奇了。 小胖世子突然从院门口露头,何大人在苦恼些什么? 何玉轩都不用回身,都知道这是谁,他懒洋洋地起身恭迎:世子怎么过来了? 朱高炽漫步走来,看着胖乎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今夜原是想着请何大人一起过来宴会,但仔细想想,这种场合,何大人想必不会习惯,便给何大人带酒来了。 朱高炽的身体经过何玉轩一段时间的调养,现在看起来不再是那种虚胖,身体稍稍好了些。这些都是朱高炽自己就能感受得到的东西,这令他对何玉轩更加感激。 燕王走的时候,带走了三分之二的兵力与朱高煦,就算是内敛的朱高炽,也会开始怀疑到底燕王是不是越发对他不满意了,又或者是真的要让他 这些问题,朱高炽不愿细想。 不论如何,何大人说得不错 。不尝试怎会知道结果呢? 何玉轩还不知朱高炽短时间内闪过了这么多个念头,回头看着朱高炽,就看到世子手里还拿着一壶酒,世子,您可不能喝酒。 他最近给朱高炽开的药方是需要禁酒的。 朱高炽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了,这是给何大人的。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臣谢过世子的好意。 朱高炽就随着何玉轩在身边坐下。 何大人这怡然自得的风姿,我果然还是需要好生学习学习呀。朱高炽感叹了声,然后靠着石椅,瞧着何玉轩开始慢悠悠地品酒。 何玉轩不喜欢喝酒,他更喜欢在寂寂无人的时候一个人喝茶。 酒是个好东西,却也不是个好东西,容易让人失去自控,更勿论前几日他刚刚喝醉过一次,今日只敢浅尝即止。 真话buff和酒并列何玉轩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世子言重了。何玉轩转动着杯盏,久久才喝了一口,抬头欣赏着月色。圆润玉盘散落着皎洁银白的月光,难得一个无云天气,坐于院中如银光披身,朦胧美好。 只是毕竟夜深露重,有点微冷。 世子自有人伺候,而莺哥则从屋里走出,悄然给何玉轩加了身衣服。 何玉轩这几日有点着寒,把脉后因着不太严重,就随它去,一直没吃药。 莺哥细心了些,便时时刻刻注意着给何玉轩添衣裳,免得他寒上加寒,彻底入骨了。 朱高炽今夜有感,才特地来找何玉轩。彼时他和何玉轩正闲聊着趣事,瞧着何玉轩肩上的衣裳却是愣住了。 何玉轩把玩着杯盏,似是觉察到朱高炽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笑道:世子怎么了? 朱高炽微蹙眉头,胖乎乎的脸色带着为难,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何大人,你这身衣裳是 何玉轩低眸,视线触及那华贵的纹路才忆起往事,随口解释道:这似是臣曾在隔壁那园子席地而眠后,有路过的善心人给臣添的衣裳。只是当时的侍从回去取衣,并未看到那善心人是谁,便一直留在臣这里。许是莺哥不知缘故,误以为是臣的衣裳罢。 他好似数日前也曾穿错过。 朱高炽困惑地说道:可是这件衣裳,当是父王的。 何玉轩的脸色古怪起来,突然陷入沉默。 =.= 善心人原来是燕王吗? 换句说法现在他的肩膀上披着来自燕王的关爱。 何玉轩突地觉得这天儿更冷了。 ※※※※※※※※※※※※※※※※※※※※ 一万字更新get? * 不知道能日万到几时,过几天要出门旅行估计就没了_(:з」)_ 早上好么么啾。 第32章 三十二本书 整个七月, 燕属囊括了周围的城池。 七月十一, 攻破居庸关。 七月十六, 破怀来,杀宋忠。 七月十八,永平归附。 七月二十七,反间计算松亭关,致使守将卜万下狱。 至此,北平周围的威胁全部扫清,燕王牢牢把控住了以北平为首的地区。 何玉轩听着蜂至沓来的好消息,把手头已经做好的旧书收拾收拾。 这些时日, 何玉轩除了给朱高炽调养身体外,他也渐渐被朱高炽带入了那群幕僚团里去。 朱高炽的想法无可厚非, 到底入朝为官才是正途, 若是不能科举出仕,那走幕僚入朝也是个出路。 何玉轩没有辩驳,而是任由其言, 左不过几次失败后, 世子殿下就会看清楚他是个什么人物了。 他真的只是个大夫啊!! 起初确实有人不满何玉轩的出现, 但是随着时日推进, 何玉轩与他们的相处倒也不错, 何玉轩对功成名就没有执念, 在这点上与他们没有冲突。彼此间各自心里有数, 何玉轩就是个混脸熟的。 何玉轩还结交了个友人徐玮辰。 徐玮辰是个温润的脾性, 说话也是慢悠悠的, 是个精通术数之人,可以算得上是整个燕王府的账房先生。 有了相熟能说话的人,融入也不是件难事。 时日渐久,随着何玉轩的融入,他也大概知道朱高煦迁怒他的原因了。何玉轩与幕僚团的关系渐近后,徐玮辰曾私下与他聊天时提到过。 是随口提起,也是刻意指点。 张昺罪无可赦,而且他与张绍臣之间的通信也是被查实的。可后来张丘负责时,在张绍臣被处刑前见过他一面,从那后就对你似是有不满。徐玮辰循循善诱,希望何玉轩不要和张丘杠起来。 张丘性子有点执拗,但跟在燕王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徐玮辰也不希望自己的新友人不明就里陷入其中。 何玉轩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恶意充满无奈。 他原来的猜测没错,张丘果真是针对他。 张丘是亲近朱高煦的幕僚,这点何玉轩早就知道。 可张绍臣与张昺是三代的亲戚,张丘与张绍臣也是远亲,这点却是何玉轩完全没料到的。 临死之人,其言也善。 然张绍臣会说什么,何玉轩不用想都知道。如果是真的有亲近的关系,张丘会对他有不满情绪,也是正常的。 朱高煦原本就对何玉轩心存怨怼,再加上一个张丘,这份叠加的力道还真是厉害。 何玉轩忍不住摇头。 这么说来,张丘与张昺也有关系。不过他现在还随着燕王出征,理应没掺和进去。 可是这张绍臣到底什么本事,亲戚还真是不少。 朱高煦本就对何玉轩有所看法,再加上一个张丘这简直是儿戏! 何玉轩思忖,漫不经心地摆弄着两指间的不倒翁。 这个不倒翁好似个福娃娃,脸蛋上两坨红晕,大红色的外衫套着小肚腩,随着何玉轩的戳弄前后摇摆。 他揉了揉指腹,以后若是遇到几个同姓的仇家,难不成何玉轩还得仔细去研究他们是否有亲属关系,指不定从头到尾还是同一家。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事简直是一团乱麻,追根溯源可不是件容易事。毕竟讨厌一人何必理由,只初次见面便有可能两相生厌。 何玉轩叹息,如今朱高煦随着燕王上战场,据说在战场上的表现不错,甚至屡有建功,这样一个人对他有敌意,何玉轩除了觉得自己无辜外,只能拼尽全力让他不得上位了。 不过等朱高煦能够和何玉轩再接触,至少也是这场战役结束后,那还有几年的时间缓冲。 何玉轩帮助朱高炽,其实也是在帮他自己。 这件老大难的事暂时无法解决,何玉轩略想了想就先搁置了,其实数下来整个七月的下半月他还算是悠哉。 刘生那边,何玉轩已经得到了他的回复,事态已经渐渐步入正轨。 大人,您怎么趴着?莺哥进来时,正瞧着何大人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指尖戳着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不倒翁,那瘦削的背影笼罩在朦胧日光下,脖颈衬得尤为白皙细腻。 莺哥忍不住想笑,何大人这个模样看起来真的很发呆无聊了。 何玉轩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在吸收日月精华。 那寡淡微薄的日光落在何玉轩面容上,温柔了他的眉眼,便是含笑的模样也多了几分柔和。 莺哥摇头:那您是什么精怪呢?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瞧着我这些时日的作态,看来我应该是懒鬼成精了。 随着他的说法,何玉轩还颇显幼稚地戳着不倒翁。 福娃娃的小肚腩圆不溜秋的,正巧是何玉轩指尖经常光临的位置。 莺哥扑哧笑出来,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把端来的果盘放到何玉轩身边的小桌子上,大人要是觉得无聊的话,不如出去走走? 今日世子遣人送来了蜜瓜,莺哥看着这日头,就先给何玉轩备下了。 何玉轩伸着懒腰,你觉得可能吗?要他出去,还不如继续在这里呆着呢。 何玉轩随手从叉子上了块蜜瓜,你这是怎么了?他看着莺哥满头大汗的样子,该是跑了一阵。 七月过了,八月出头,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要是这般出汗,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莺哥抬手擦汗,刚才来的时候,帮着厨房的人跑了腿。前院厨房的大娘对莺哥不错,总是给他开小灶。 何玉轩根本不限制莺哥的行动,要做什么都随他,莺哥没事的时候偶尔会去帮忙。 何玉轩抿唇,最近有影响到吗? 莺哥明了何玉轩问话的意思,神态很是认真:倒也没有,虽然打仗的确有影响,但是这里可是北平,燕王会庇佑这里的。他虔诚地说道。 何玉轩忍不住摇头,燕王毕竟是人,怎么都不可能意念庇护这里。 现在看着北平是安静祥和,作为燕王的大后方没有太大的问题,但若是朝廷孤注一掷,派人潜入后方,这便是一件难事了。 何玉轩微蹙眉,这件事倒是需要提醒一下世子殿下。 不过如今朝廷的大军还未到达,尚且还能安心。 朱高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快速成长起来,最开始对一些事情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要怎么决断,到了后面则开始渐渐形成了属于自己的意见,政见上有所决断,这也不过是近一月的时间。 何玉轩看在眼里,颇为感慨。 与何玉轩有同样看法的人不在少数,或许他们不会站队,但是在后面会逐渐潜移默化地影响燕王的意见。 朱棣的确淡漠,然也是个注重大局的人,只要大面上没有出错,朱高炽能符合燕王的要求,这后面的事就简单许多了。 虽这么想着,但是何玉轩丝毫没有争权夺位的激动豪情。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还是希望一切顺利,没有任何横生的枝节。 蜜瓜吃了大半,何玉轩起身把福娃娃不倒翁收起来,然后踱步到书桌前,取出他做好的旧书。 这旧书被他放在通风处晾干后,难辨真假,便是何玉轩把两本同样程度的古籍放到一处,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 这旧书里的内容只是详略得当地描述了某些内容,而更为深层的展开则是落在何玉轩亲笔所写的又一本手稿上。 两份手稿,一份伪装字迹做成了旧书;另一份则是补充的内容。 何玉轩准备至今日已然差不多了,只是到底在什么时候呈现给世子确实是个问题。 手指在两份手稿上擦过,何玉轩偏头想了想,顺手把手稿揣在袖子里,旧书则是推了推收起来。 大人,元书公公过来了。莺哥进来道。 元书是世子身边的内侍。 何玉轩微愣,世子殿下寻他有什么事吗? 何大人请坐。朱高煦请何玉轩过来,看起来很是严肃,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除了何玉轩外,徐玮辰等人也已然落座,何玉轩竟是最晚的一人,臣来迟了,让世子和各位久等了。何玉轩拱手道。 徐玮辰笑着说道:是去的人迟了。 何玉轩微愣,就听到他隔壁坐着的幕僚笑道:是我们建议世子殿下把你给请来的。 虽然何玉轩已经渐渐成为幕僚般的存在,但是他的本职毕竟还是大夫,何玉轩不是每一次会议都会参加,朱高炽与何玉轩似乎有着同样的共识,不会经常如此。 这一次是出了什么事,还要叫他过来? 徐玮辰面露惭愧,最近从战场传来的消息,附近的城池已经被收归许多。不过士兵仍有伤亡。刚才谈及了这点,便想着如今的问题是将士难以及时得到治愈,这是如论再从什么方面改进都无法短时间内进行修正的问题。不过请子虚过来,也是为了探讨一下,这其中是否有可能他说着说着,一陷入了停滞中。 这医术上的事情,哪有可能一朝就得到改进的? 草药的生长如同农业的作物一般都需要缓慢的时间,更勿论那些珍贵的药材,要是真的如徐玮辰这说法一般简单,那以往的难关岂不是笑话。 徐玮辰便是思及到这一点,才说不下去了。 何玉轩面露难色,个中的难处,刚才徐大人已经说过,的确是这个问题,没法一蹴而就。有些伤兵最开始并非无法救治,只是因为战事拖延时间过长,待结束后才有我方的将士去救。不过若是如此,能不能培育一些医护兵呢? 朱高炽眼眸微亮,这医护兵是个什么说法? 何玉轩耐心地说道:现在治疗伤兵,都是在战场后打扫时一个个运回去的。如果有一批有简单救助能力的医护兵,专门负责在战时把那些伤兵给往后运。他们的专职就是运输与救助伤员,如此或许能改进良多。 但是这一需要时间培育,二是对军队的多余支出除非燕王能许可,不然绝对无法实施。 徐玮辰惊讶道:这的确是会多支出一笔负担,但是如果能够减少伤员,两相抵消也不会相差太多。只是这的确需要时间来培养。有他这句话背书,可行性倒是稍微提高了些。 何玉轩摇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问题。培养这一批医护兵都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如此过于耗费 随着何玉轩与徐玮辰的对话,其他的幕僚也开始了讨论。有的同意何玉轩的观点,有的却觉得这本就是不必要的,谈论到激烈的时候,他们甚至扯开了话题,直接牵扯到了其他的矛盾。 医护兵这个说法的确新鲜,然对这些幕僚来说,军队的事毕竟是他们难以插手的。 燕王本身就是个骁勇善战的将才,行军打战虽有谋士,然大多数时候单凭燕王一人便能够掌控整场战事。 朱高炽旁听了许久,在辩论进入胶着时,他的小胖手拍了拍桌面,却是为了引起在座的注意,子虚的看法也可行,到时候一并送给父王斟酌便是。 何玉轩欠身,算是应下了。 这份意见是他提出来的,朱高炽的意思是他想要写一份详尽的文书递给燕王。 这事先搁置。如今父王在外征战,然北平也不能懈怠。如若有人绕开父王的后方而直取北平,便是一场恶战。诸位都需要严加警惕。朱高炽淡淡地说道。 如今他已经颇有威严,不再是那个能让人肆意糊弄的新手了。 何玉轩与徐玮辰等皆称是。 何玉轩更是高兴,世子的想法与他吻合,行事也更为果断,足以证明朱高炽确实在成长。 朱高炽不是每日都会召集幕僚,一旦有事才会招人。 伤兵一事先按下后,后续讨论的事务便没有插口,而是安静地听着。 待这场谈论结束时,何玉轩随着徐玮辰起身,手稿顺着他的袖子无声无息地滑落。 这是什么?朱高炽弯腰,捡起了掉落的东西。 何玉轩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他的手稿。 他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面掏了掏,果不其然,他的袖子破了个小洞。何玉轩看着那探出来的指头发愣,这衣服的质量倒是不怎么样。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那一闪而过的尴尬,忍不住笑起来,子虚,给你。他随手把手稿递给了何玉轩。 何玉轩推回去,这原本就是要给世子的。 朱高炽微愣,低头看着这份密密麻麻的手稿,子虚竟是这般勤快?他感叹道。 何玉轩听着朱高炽那发自内心的感慨,忍不住笑道:臣也没懒到这个程度呀。他想捂脸,到底是得到什么程度的懒,才会让朱高炽形成这种固定印象? 朱高炽含笑不语,权当是最开始的初次见面印象过于深刻了。 这一场对话结束没多久,何玉轩与徐玮辰并肩离开,刚走到画廊上,就看着徐玮辰伸了个懒腰,这几日真的是困死了。 何玉轩知道他们这些做账的,最害怕的就是数目出了差错,因而徐玮辰每隔一段时日就会仔细检查一次,而这正是他们那边最繁忙的时候了。 账目都对上了?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 那是自然。徐玮辰眯眯眼,现在是紧要关头,谁敢在这上头闹事,直接一刀砍了也无碍。 言下之意,在以往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 画廊七拐八绕,两人并肩而行,一时之间倒也很是舒适,只不过这份静谧很快就被一声尖叫声给打破了。 何玉轩和徐玮辰面面相觑,随即何玉轩大步往前走,几步绕过花园后小跑过去,在后院的碎石路上发现了一个昏倒的内侍。 徐玮辰紧随其后,皱眉看着这场面,盯紧了旁边一脸苍白的侍女,刚刚发出尖叫声的人便是她,这是怎么回事? 侍女颤巍巍地说道:奴婢过来前看到的便是这模样。 在徐玮辰身前,何玉轩已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他的脉搏,隔了好半晌后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刚才是他作为医者的警惕,这才大步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不及。 尸体还带着余温,动手的人必定是府内的人。 徐玮辰一愣,这光天化日之下,有人竟然死在了燕王府内? 何玉轩与徐玮辰对话的这一小段时间,很快就有巡逻的侍卫赶来。 在判断了这事与何玉轩等人无关后,侍卫首领很礼貌地请他们两人远离。 徐玮辰乖觉,迅速拉着还在沉思的何玉轩离开。 这事要是掺和了刺客,那可直接就是一件大祸。不管任何人参与其中都会惹来一身骚。 难不成是有人混进来了?徐玮辰困惑。 何玉轩蹙眉,斟酌着说道:我在把脉时,注意到他的脖子有一个针眼。这不是偶然。 人死后就没有脉象,何玉轩也不能短时间内就判断这人是不是中毒而亡,但这无疑是一件坏事。 只能说,该是某个人混进来,或者是在做祸事时被这内侍抓包,然后反杀了这个内侍。 这是最大的可能! 徐玮辰听完何玉轩的话,顿时有点毛骨悚然,这可是燕王府,还能随意混人进来的? 何玉轩摇头,燕王府内外都有人巡逻,要混进来谈何容易?最大的可能他们原本就是燕王府的人。 要么是早早就混进来了,要么是被引诱叛乱了。 这府内最让人担心的应该是世子殿下,不过朱高炽出入都有多人守卫,一时之间应该不会出大事,就是需要多加防范。 在人没抓出来前,行事都需要多加小心了。 这事只是在小范围流传,何玉轩在下一次看到朱高炽时,从他那里得知整个王府已经加强了戒备,对外则是不告知后,也心里有数了。 人还没抓到。 燕王府内巡逻的频率高了许多,平日里还是很安定,何玉轩按部就班的,一到晚上还是会和小黑屋会面。 这段时日闲散的日子过得何玉轩很是舒坦,就算是看着小黑屋也不觉得多么难受。靠着椅背舒展着身体,随后他懒洋洋地摸到了书籍。 掀开第一页,何玉轩打算先看看这是什么题材的。 《论如何成功追到那个npc》 何玉轩一脸茫然,又是一个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词语。 【何玉轩一直很努力抽卡,但是他天然是个非酱,任何一次试图偷渡欧洲的打算都宣告失败。哪怕是专属明成祖的卡池都从来没成抽出过他想要的那张卡,不就是一个648的事吗?如果一个648还是不能结束,那就再加一个648是何玉轩的至理名言。】 何玉轩蹙眉,这是什么鬼。 虽然有点不明其意,但他还是坚持读下去。 【抽卡最让人讨厌的不是你抽不到自己想要的卡,而是当你全部坠机时,你的同担一发入魂,直接抽到了你最想要的的那张卡非洲人毫无人权。】 【抽卡的概率会告诉玩家,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何玉轩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系统奖励的第二个东西那个东西正好也是与运气有关,看来应该是个好物。 何玉轩眯着眼看完了整部小说,只得到了一个感叹,果然运气才是最根本的。 然今日这本小说有什么意义吗? 何玉轩从头到尾就只记住抽卡需运气,以及那句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小黑屋有时的文真是辣鸡久而久之成为一个非常有鉴赏能力的老读者如是说。 伴随着这般的想法,何玉轩眨眼间就陷入了沉睡。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次日醒来,就开始斟酌着要如何写递交给燕王的文章。 朱高炽把这件事交给何玉轩,除开这个是他提出来外,也是打算为何玉轩在燕王面前挣得一些存在感。 何玉轩深感世子的好意,然他对燕王的关注实在避之不及。 若不是这建议是他提出来的,何玉轩也想抛开来。 医护兵这事最大的问题便是要如何招募到这批合格的人,学医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玉轩经过那种磨砺,深知其中的难处。 不仅是军队缺乏大夫,其实整个明朝都缺乏好大夫。 可几乎所有人都渴望着走科举一路,而其余的人便是成为了大夫,有混日子的,也有努力的,可这一行也要看天赋。 最为要紧的是,虽然承当着救死扶伤的责任,可大夫并没有得到过应有的敬重,相反则是备受歧视。 如此种种造成了许多困难,更勿论前朝至少还有教习的院所,直到明朝始,便彻底没了这研读的可能。除非家中能进到太医院。 医护兵若是要付出与科考同样的努力,最终只能成为次一等人,甚至还必须上战场何玉轩虽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却认为推行的难度还是过大了。 因而他虽然从同人中得知这个可能,却深感不易。 如果有治疗外伤的药物便好了何玉轩沉吟,大夫开方都是需要对症下药,但如果有药物能够针对普遍的情况治疗,至少让病患撑过最艰难的时刻,能等到大夫施加救援。 有这样一味药物,那对医护兵的要求可以从需要他们懂得大量的知识,降低到只需要会用药物及时补充救人就行。 可要造出这样一种药物谈何容易? 先是需要药方,继而需要恒定一种标准,再则还需要多方尝试。 何玉轩负手踱步,思忖着这成功的把握,别的不说,至少前期还是需要进行大量的尝试。 而这个建议一旦提出,何玉轩很有可能会成为那个负责的人,这对他来说几乎是晴天霹雳。 这手怎么就这么欠呢? 何玉轩蹙眉,一边腹诽自己一边蘸墨提笔,顺着已经打好的腹稿不断地落笔。 许是早就有过思忖,何玉轩眼都不眨,顷刻间就理出了大概的内容,然后用更为简洁易懂的话语佐以解释和证明。 停笔时,何玉轩写了整整十大页。 他按摩着右手手腕,突然陷入了莫名的忧伤。 有种悠闲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的错觉。 何玉轩待文章的墨迹晾干后,收入信封内,拜托莺哥跑了一趟内院,把东西送给了朱高炽。 午后,三人三骑背负着小包裹,迅速地离开了北平。 朱高炽回到自己的院子时,已经是深夜。 他的贴身内侍元书给他换了外衫,端来了热茶,殿下,您还是先歇息吧。 元书瞧着这时辰,又是子时过了。 朱高炽揉了揉眉心,正想答应,突然想起昨日那收起来的手稿,吩咐元书找出来,我看几眼。 元书寻了过来,递给了朱高炽,忍不住又道:何大人可是嘱咐过,莫要让您继续熬夜了。 朱高炽讪笑,捏了捏自己的小胖手,他也知道自己在调养中,目前也不能肆意。 他的脾气好,身边伺候的内侍是知道的。有时候在遇到这种事,也敢多嘴说几句。 再看看,我就看一会。朱高炽笑着说道,然后翻开了元书递过来的手稿。 这份手稿上的字迹,朱高炽很是熟悉,午后送去前线的书信中,就夹杂了一份何玉轩的文书。 那份文书的内容朱高炽自然是看过的,何玉轩的字迹很好认。而如今便是再重新想起那文章里的内容,朱高炽都有点兴奋,若是真的能做成的话,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朱高炽把心神拉回来,就着热茶看了几页。 渐渐地入了神后,他连茶水都不怎么喝了。 元书在旁边看着着急,但是他也知道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 眼下这状况,便是那不该打扰的时候了。 元书只能去外面吩咐小内侍备好了宵夜,并重新泡茶,然后给朱高炽手边的茶杯换了热茶。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转眼间,朱高炽竟埋头看了小半个时辰,姿势一动不动。 若不是元书看到了世子殿下偶尔翻动手稿的模样,他甚至担心朱高炽是不是昏睡过去了。 这果真是个 朱高炽突地站起来,激动地在屋内来回走动,脸色发红,就像看到了什么大好事一般。 子虚还真是一鸣惊人,此事难成。可若是成了,定然是大好事啊! 朱高炽看着这散落的手稿,这心中的澎湃之感几乎喷薄而出,忍了又忍,方才压住了激动的感觉。 元书看着朱高炽这模样,突然想起日间的事,低声说道:何大人早前派人送了本旧书过来,不知世子殿下可否要看看? 赶紧拿过来。朱高炽摆手。 元书连忙去寻,很快就找到了那本皱巴巴的旧书。 朱高炽翻动了几下,这本书陈旧得几乎要掉落,模糊的字迹有些看不清楚,但是那一字一句确实是何玉轩手稿里所提及的内容。 以这本旧书为核心,何玉轩的手稿构造了一个新的可能。 明朝的铁矿开采从不是一个定数,而是依据朝廷需要才会开采,不需要时便停摆。 明太.祖曾言:利不在官,则在民。民得其利,则利源通而有益于官。 从这话可看出,明太.祖对开采铁矿并不是秉持着一种支持的态度。 在限制官矿开采的同时,在洪武二十八年允许了私人开采。与此同时铁课虚有其表,几乎不再作为税收的主要部分。 而炼铁一行,也渐渐陷入了一个困境。 古往今来皆是用木炭来炼铁,然逐渐大规模开采的后果,便是树木砍伐严重,直到宋朝后期开始逐渐转化为用煤炭来炼钢铁,然这其实蕴含着一种缺陷。 在炼钢铁的过程中若是用煤炭来燃火,会使得练出来的铸铁性脆,不管是做民用还是军用,效果都不如木炭炼铁。 然林业日渐枯竭,这点便是朱高炽也很清楚,几乎是无法回旋的余地了。 而这旧书中提出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洗煤。 洗煤能分离出开采出来的原煤里的杂质,能尽可能地减弱煤炭对炼铁的影响,大大提高炼铁的质量! 而这一项,这不过是旧书里的一小部分内容! 佐以何玉轩的手稿,如果真的能成行,当真是一件痛快之事。 尤其对如今的局势大有助益! 这让朱高炽如何能不欣喜高兴? 朱高炽下定决心,返身走到书桌前,迅速蘸墨写了一份新的书信,然后叫道:传人进来,快马加鞭,把这三样东西送给父王! 这事过于敏感,正如何玉轩手稿所说的那样,还是需要先经过燕王才能实行。 欣喜中的朱高炽自然无视了何玉轩在手稿中的殷切希冀,只愿世子殿下能抹去他的名头,他不愿贪功云云。 朱高炽摇头,这怎能不说呢? 深夜做梦的何玉轩打了个哆嗦,原本的美梦不知为何异变成了噩梦,冷得他越发往被褥里团。 整个七月,是燕王的军队肆意争夺城池的时间。 唯一可惜的是,虽然早有谋划,便是大同还是没拿下。陈质退守大同后,直接切断了代王欲起兵呼应燕王的可能。 如今是八月初,朝廷的队伍还未抵达,然消息已经传到了燕王军中。 建文帝命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同时佐以驸马都尉李坚为左副将军,都督宁忠为右副将军,号称百万大军,实则的兵马应是十三万左右。 燕王麾下,如今约莫有数万兵马。比起朝廷的兵马自然是不如,而最为要紧的是,朝廷对周围的藩王还是有着一定的掌控,如果朝廷下令要藩王参与其中,那便是两头夹击了。 道衍早有预料,频频使人与宁王联络,并且花费大量的钱财去疏通宁王属地的将帅。在得了燕王默许的前提下,这并非难事。 不必宁王的将士多么舍生取义,但凡在宁王动摇时有所帮助即可。 燕军大帐。 大帐内悬挂着一面巨幅地图,上面大大小小标注着地点,重要的位置都被用红圈给圈出来。 宽阔的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门口的亲卫极为严肃,出入者除开燕王亲近的几个,没有任何人能入内。 三宝端着热水过来,王爷,该换药了。 朱棣神色淡漠,靠着软榻,合眼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淡淡地挥手,便是不必的意思。 三宝的视线落在朱棣的胳膊上,忍住一声叹息。 燕王向来是钟情于亲自出征厮杀的人,躲在营帐的大后方不是他所愿,所以常是身先士卒,更时常有亲自断后之举。便是他身边之人,如三宝也是经常披甲持刀,随同赴战。 能跟在燕王身侧,没有一人是孬种。 燕王如此英勇,偶尔受伤也属正常。 三宝苦恼的是这位爷压根就不在意伤口,偶尔换个药都是难事。 好在一旦上了战场,燕王受伤见血便不再是一件难以处理的事。燕王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注意落在厮杀上,少了一丝暴动不安的煞意。 三宝弯腰把水盆放好时,恰好门外有亲卫掀开门帐,行礼道:王爷,北平送来的文书。 三宝见朱棣颔首,便去接了过来,然后尽数递给燕王。 朱棣眼眸幽冷,随手拆开了最上的书信,是照例送来的关于北平的事务。 朱高炽是个实诚的人,早前犯错的记录也会被他列入其中,随着朱高炽渐渐的变化,朱棣也犹如看到了朱高炽的成长。 他虽然偏爱二子,但是世子有所长进,朱棣自然也是有些淡淡的欣喜。 看完朱高炽的书信,朱棣的视线落在下面这一封,那熟悉的字迹让朱棣微微挑眉,有点感兴趣。 好几份要务,这能排在第二,想来是有点重要。 朱棣倒是有些好奇,何玉轩写的是什么。 朱棣的气息无形缓和了些,三宝心中有数,今个儿北平送来的应当是好事了。 一刻钟后。 朱棣摸出了自己的印章,三宝下意识取出了印泥,亲眼看着王爷在他所读的这份文章上戳了个记号,而言语中也很是宽厚,让世子放心大胆地去做。 三宝微讶,王爷难得在提起世子时语气都显得很温和。 朱棣对何玉轩提出关于医护兵与标准伤药的意见很感兴趣。 若是真的能推广,便是耗时再久又如何? 朱棣本便是将帅,为将者,最心痛的便是士兵伤亡。 若是真的能成,至少外伤这部分的药物能有一个标准,朱棣当然会强制推行。 便是那个所谓的医护兵,如若从药物下手不成,便是不行他也会挖出一部分人来尝试。那群龟缩在军营的军医只能做到战后止损,战时这部分倒是从未被纳入考虑的范围内。 三宝把燕王盖章的文章送出去,不多时又原样拿回来,同时手里还捏着一个油纸包,语气有点困惑,王爷,这是刚刚北平加紧送来的。 燕王蹙眉,这加急的速度几乎能和正常速度的送信一般,难道是出什么大事了? 大帐内的气氛有些冷凝,三宝也不敢出身,生怕真的出现了什么坏局面比如被后方偷袭什么的。 半晌后,大帐内清脆吧嗒一声,却是朱棣硬生生掰断了桌角。他丝毫不在意虎口崩裂的血痕,抚掌大笑,哈哈哈哈这买卖做得不亏! 这何子虚当真是留对了! 便是将要入帐的道衍,都听到了燕王的大笑声,如此畅快高兴的笑意,在这近一月可真是难得。 道衍面有好奇,在亲卫的引领下入了营帐,却看到燕王在大帐内踱步的模样。 王爷可是收到了好消息?道衍打趣道。 朱棣把手稿递给道衍,凌厉的气势随着笑意淡化了,若是真的,那便不只是好事了。 道衍接过来,细看了几眼,神色渐渐严肃起来,再看几页,且叹且笑,子虚可真是 他话语未尽,话头一转,王爷不怕是假? 朱棣坐在软榻上,腰板挺直,那战袍披身,比之常服更显利落凌厉。他剑眉微挑,气势乍然外露,凌冽异常:成如何,败如何?大帐内只余他淡漠的声线,难不成我连这都不敢赌? 哈秋 何玉轩清早爬起来,发现他还是着凉了。他困倦地靠在床头给自己把脉,然后让莺哥帮忙抓药。 莺哥无奈叹气,您这还是中招了,这几日还是多穿几件衣裳吧,可别再光脚下床了。 何玉轩在内室走动时,往往直接光脚踩着地板,那发凉的触感自脚底而生,往往让他清醒许多。 何玉轩任着莺哥埋汰,懒洋洋地说道:日后会记住的等等,你怎么又翻出这件衣服? 他有点心悸地看着莺哥搭在手上的衣裳,心中一闪而过朱棣的面容,顿时背后发寒,只觉得他的病凉上加凉。 莺哥困惑,您不是说这是王爷的衣裳,难道不还回去吗? 何玉轩无语凝噎,都隔了半拉月莺哥才想起此事,也是厉害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这衣裳我上身过,顶多对王爷道声谢,还,是万万不可的。 何玉轩可不敢想象朱棣收到这衣裳时的表情莺哥还是太天真了些,何玉轩决定日后要好好教导他一番,免得隔天一不小心给他卖了。 莺哥疑惑地低头看了几眼,忍不住说道:可是您之前说过要还 那时我没想到会是王爷啊何玉轩身子软不拉叽地歪到在被面上,闷声闷气地说道,嘟哝的尾音带着些许无奈。 谁会想到朱棣会随手做好人好事呢? 何玉轩决定不必等日后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让莺哥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 一万更新get * 明天更新的时间会推迟到晚上九点左右。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而且明天出门,去长沙玩几天,到时候更新不能保证字数了(捂脸) 第33章 三十三本 莺哥在何玉轩的细心教导下痛改前非, 让何玉轩甚为安慰。 何玉轩不喜多事, 然莺哥在他身边, 远比许通要体贴得多。 大抵有些事都是要看眼缘的。 在面对何玉轩的时候,莺哥不需要看眼色行事,何玉轩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只是日后莺哥若不再跟着何玉轩了,这些他义父没教会他的东西,何玉轩便顺手教了,对他总归是一件好事。王景弘不失为一个好义父,只是到底不会管顾到方方面面。 何玉轩打完一套五禽戏时,整个身体的筋骨都舒展开来了。伴随着身后浓浓的苦药味, 负手而立的模样,简直是可以升仙了。 莺哥端着已经煮好的苦药守在何玉轩身后, 循循善诱地说道:何大人, 您该吃药了,吃完药后还有蜜瓜吃呢。 谁能想到,何玉轩作为大夫, 竟然会害怕吃苦药呢? 何玉轩不愿回头, 忍不住长叹一声, 我竟沦落到需要吃苦药的地步, 近来还是太飘了些何玉轩每每给人开方倒是利索, 轮到自己便不情不愿了。 莺哥好笑又无奈, 没想到何大人竟也有如此童趣的一面。 何玉轩向来不忌于露出自己寻常的一面, 本来便是个普通人, 有什么想法都是正常。只消不危及他人, 都是合理的。 待汤药晾得差不多了,何玉轩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那苦涩的药味从舌根泛起,难受得何玉轩立刻往嘴里丢了颗糖丸子。 甜甜的味道驱散了绝大部分的苦涩,何玉轩含着糖丸子费劲地挪动了个位置,给他安置在了左边腮帮子里。 莺哥收走药碗,笑着说道:大人如此讨厌药味,怎么会做大夫呢? 何玉轩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是不喜苦味,药味可是挺让人安心的。 何玉轩有点鼻塞,其实闻不到太大的味道,而且鼻子不通,苦味也没有预料的那么严重,他俊秀的脸上鼓起了个小圆圆,时不时还能看到何玉轩给糖丸挪动个位置,就着窗外淡薄的日光看医书。 莺哥进进出出给自己忙活着,但是很快也便没事了,和何玉轩告知了一声,便出去了。 何玉轩从来不限制莺哥的进出,让他自便后,就沉迷于医书。 燕王送给他的那几大箱子医书都被他看了大半,倒是给了何玉轩不少提示和启发,尤其是他最近时不时总是在琢磨着关于恒定标准的事。 要量化一个标准不是简单的事,但是要把伤药做成成品,能够随时都能使用的话,如何定好标准是一个很重要的事。至少要能针对大部分人的情况进行处理,而不是让使用的人还要判断情况。。 这样看来,还是需要一个能研究的药方。从药方研究,才能继续往下做。因此这段时日,何玉轩有意无意间,一直在收集着不少药方,期望能从中整理出一个最合适的方子。 糖丸含着久了,也渐渐缩小了。 何玉轩伸手摸了摸脸上的小突起,下意识戳了戳,然后继续誊抄寻出来的药方。 午后,何玉轩看着微凉的天气,提不起劲来出去走动。 他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看书,偶尔微风拂过,何玉轩连翻页都不必,就瞧着那轻飘飘的纸张宛如被微风捻起,又翻过了一页。 这一日的轻松自在,让何玉轩很是感慨,果真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何玉轩自省,其实也怨不得朱高炽对他贪懒的印象如此深刻,如今他认真评价一下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懒到家了。 光脚踩着凉凉的地板,何玉轩蹭到书桌前,翻出了之前藏在角落里没看完的杂书。医书看久了总是枯燥,看些其他的杂书还能分散精神。 这杂书的作者是个旅人,喜爱四处游走,游历的范围基本限定在北方,笔者栩栩如生地描绘出他在每一处的有趣事迹,同时也提及了当地的地貌特产。 何玉轩眉眼弯弯,嘴里的甜滋滋渐渐消失,然那股甜软的香味依旧缭绕着他。何玉轩在小药箱里掏了掏,然后又摸出一颗糖丸子。 罪过,这是最后一颗。 何玉轩嘟哝了一句,然后忍不住又舔了舔唇边,那犹然留存的味道香甜,让人很是喜欢。 这里的人特指何玉轩。 费劲地看完整本游记后,何玉轩若有所思地阖上了书页,指尖一点一点地敲打在陈旧的封面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如今已然是八月初八了,正是秋日好时节。 庭院丛草修剪精致,莺哥对此倒是擅长,还培养出几朵娇嫩的花儿,然而都在过去的夏日凋谢了。窗外满目的青葱让人舒适,皆是淡雅温柔的颜色。何玉轩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那悬挂的小铃铛通体铜黄,红绳编织出复杂的纹路,响起的叮当声清脆极了。 何玉轩慢慢地合眼,依着这舒适的秋日气息,沉沉地睡着了。 攥在手里的杂书啪嗒落在软榻上,悄无声息地滚动了两下,书页翻倒,露出了几句被衣角遮挡住的话。 水力耕田乃是壮举,如此看来,是否水力也可用于他处,容纳无穷 何玉轩这一觉,就狠狠地睡到了半下午。 如果不是莺哥回来得及时,给何玉轩加了毯子,这病情显然是要加重的。 莺哥无奈,大人,您这还生着病,可不能再扒拉着窗台了。 何玉轩眉眼弯弯,舒展着身体,慢悠悠地说道:这日头还不错,不会有大碍的。莺哥年纪轻轻不要变成小老头。 莺哥气急,又不能作甚,只得恶狠狠地给何玉轩加了两件衣裳,分明是秋日清爽的日子,却硬生生穿成初冬的打扮。 何玉轩敛眉,没在这个节骨眼再逗弄莺哥,靠在莺哥团起来的被窝里,声音软黏轻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想说什么便说,不要吞吞吐吐。 自打他醒来,莺哥虽都是在安置着何玉轩,但是眉头微蹙,偶尔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便是有心事。 莺哥小小声地说:可是会不会打扰大人? 要是我介意的话,我便不会过问了。何玉轩淡淡地说道。 是厨房大娘的事,她儿子走夜路的时候被人套了麻袋揍了一顿,打破了脑袋。昏迷了一段时日后,前几天总算是醒了,但人却看不见了。莺哥抿唇,虽然请了大夫,只说是瘀血停滞,气血不畅。却没把握能治。 何玉轩敛眉,如果是伤及后脑,确实会让其内有瘀血,凝而不化,久之成重疾。如果是在头部,几乎是整个人脉络最为精细的位置之一,不管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莺哥听着何玉轩的话,顿时有点气馁。 何玉轩道:你领我去看看吧。左右也无事,何玉轩把毯子推开,老老实实地穿鞋了。 莺哥忙不迭地点头,低声说道:麻烦何大人了。他给何玉轩增添了不少烦恼。 何玉轩轻飘飘地摆摆手,我是想去看看这病案,还算是稀奇。 厨房大娘是燕王府请来的厨子,一家人都住在王府后面的那条巷子里。这条巷子里几乎都是与燕王府有关的人,要么是燕王府的家生子,要么是内有职务的人。 许大娘的丈夫早年痨病去世,只有一子伴着,当许大娘不得不去做活计时,整个许家就有点空荡荡,只有受伤的儿子许贺在。 莺哥与许贺说过几句话,然后请着何玉轩坐下。 何玉轩先是检查了许贺的眼睛,然后发现在强光下,实则他的眼睛还是会有反应的,但是他体内的经络被瘀血压迫,便造成了这个后果。 他心里有数后,便开始给许贺把脉。 何玉轩诊断期间,许贺似是有点紧张,忍不住冲着刚刚有声音的地方说道:莺哥,你找的大夫莫不是骗子吧?他本意是要开个玩笑,但是话语中紧绷的弧度足以看出他的紧张。 许贺是个高大的男子,躺在床上眼睛很是无神。说话时又隐约带着瑟缩,似是失去了视力让他很不适应。 莺哥大怒,他没料到许贺会说出这般话。 他是特意为了厨房大娘才会朝着何玉轩开口,不然这事便是落到他自己身上,莺哥都不会说半个字。 何玉轩摆手,阻止了莺哥想要出口的话语,慢悠悠地说道:你这瞧着不仅是被人打了,打之前还摔了一跤吧。 许贺微愣,下意识攥住了被子,强笑道,啊对,当时磕到了后脑,才会被人给逮住空子。不然以着许贺人高马大的模样,谁能够真的背后套他的麻袋。 何玉轩从小药箱里取出了一包东西,翻个身,我检查下你后面的受伤情况。 许贺依言而行,但心中忍不住惴惴不安。莺哥算是怕了他这张嘴了,连忙给堵住,许大哥,你是和谁结了仇吗? 许贺的脸埋在软被上,粗声粗气:估计是陈家的人搞得鬼。 何玉轩一边慢慢摸过去他后脑勺是否有肿块,一边听着许贺的抱怨,我们原是官营冶铁所的人,后来朝廷允许民间开采铁矿后,陈家的发展就快速了起来。我们自然是赶不上他们,但也有些老客在。只是这些时日,陈家似是不满足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搅碎机,不管是钱财人命工具皆会大量地投入。 陈家怕是看中了这个时机。 不管是燕王府的人也罢,朝廷的人也罢,如今最是需要兵器。兵器是用什么打造的?当然是钢铁啊! 这可是一大笔财富! 而当初留存下来的那批冶铁所的人自然而然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冶铁所只有提炼铁的能力,炼铁则不是你们的范畴吧。何玉轩说道,他已经摸到了硬块,指尖正顺着硬块的大小转动。 我们自是没有,但是官营放开后,我们也能接私活,官家的名头偶尔总是比陈家好使一点。许贺语气里还带着点自豪。 然莺哥方才因为许贺的话还有点生气,那你还被人套麻袋? 许贺哼了声,让我逮住是哪一个小子 然后再和人干架,这一次直接丢了命,让你母亲孤家寡人一个?何玉轩语气淡淡,两指已经捏起一根长约一寸有余的锋针。 你许贺有点着恼,何玉轩却按着他的肩膀,别动! 何玉轩厉声之下,许贺有点僵硬,后脑突然好似被叮了一口般酸软,许贺感觉是被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许贺有点发软,手脚使不上劲。在眼睛看不到的时候,那种恐慌感让人紧张害怕。 莺哥在旁看得清楚,何大人每一针的间隔不快,但是下针的速度快准狠地插入浓密的头发中。许贺已经完全不敢动了,甚至还能感觉到每一针的酸痛。 大人,大人,你这是在干什么人高马大的许贺瑟缩起来也有点好笑,莺哥帮着说道:许大哥你还是别说话了,免得影响何大人下针。 许贺哭丧着脸僵持着不敢动,生怕这一针给他扎出来好歹。 何玉轩停手时,许贺后脑扎着近十根锋针,从风池穴起,顺着他瘀血的位置下针,此举意图通过针灸放血。 莺哥瞧着那浓密的头发,忽而好似闻到了略带腥臭的味道,定睛一看,那后脖颈蜿蜒流下了几道血丝。 何玉轩起身从小药箱里取出了笔墨纸砚,先研磨了墨水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始写药方。此前的大夫判断并未出错,当开活血化瘀之剂。 莺哥从许贺那里得知了药方,取来给何玉轩看了几眼,他当即揉皱了自己写了一半的药方,按着这位老大夫的方子去开方便可。原先请来的老大夫判断很精准,开的药剂也很得当。按着这方子来,或许持之以恒也能恢复,只是到底少了针灸后,速度会慢许多。 大人怎么知道是位老大夫?莺哥好奇地说道。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从字迹的力气和习惯都可以看出来,既开得出这药方,不该不知可行针,但若是年岁限制,会影响到行针的精准。 七老八十的岁数,便是何玉轩也不敢动手,生怕戳出个好歹来。 时间流逝,过不多时何玉轩便给许贺起针,然后用白布擦去血污,配合着老大夫的药方,一日两服,三日后我再来给你行针。 许贺这会脑子已经转过来了,忙不迭地想要起来给何玉轩磕头,却被何玉轩按住了肩膀,你好生歇息着,莫要乱动。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慢悠悠的语气带着抓不住的飘忽,凡事莫要争强好胜,你母亲未必不知道。 许贺脸色一僵,眼睛看不见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流露出的后悔彷徨都清晰可见。 何玉轩离开许家时,莺哥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大人,我又做错事了。 何玉轩摆摆手,不在乎地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 您刚才说许贺,是因为这事不似他说的那般,和他毫无关系是吗?莺哥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走得和个小老头似的,颔首道:确实如此,许贺的性格争强好胜,光是刚才的对话便能看出来。他与陈家的争夺绝不是他所说的这么简单,你说他是被套麻袋然后被发现我看未必,他身上的伤势都不算严重,最为严重却是头部。 背后下黑手,冷不丁一抽冲着头去的,都是要人死。 冶铁所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捏起衣襟上掉落的叶子,眉眼间含着淡淡的笑意,这倒是巧了,他不正是愁这事吗? 莺哥瞧着何玉轩却不是回府的方向,而是拐了个弯往邻街的方向去,走了没几步就被小摊贩给吸引住目光,流连忘返了许久后,又慢腾腾地往前走。 莺哥看着好笑,大人今个儿怎的不买了? 何玉轩回忆着扁扁的钱袋子,长叹一声,赚钱养家的速度比不上花的速度啊 莺哥有点茫然,他记得每月燕王府也会照发俸禄给何大人才是呀? 回府后的何玉轩痛定思痛,决定这后面几日除非必要,莫要出门了。 合理正当地给自己寻了理由,何玉轩把杂书收起来搁置在医书上,然后整理了一下小药箱的东西,把今天行针的锋针都清洗过,然后发现糖丸子只剩下一颗了。 好事成双,既然只剩下一颗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甜滋滋地躺在床榻上,睡前只可惜这漱口减弱了许多回味的滋味。 每日一见小黑屋,何玉轩早就习以为常。 在陷入睡意再重新睁眼后,何玉轩伸手要去摸同人本,却注意到小黑屋似乎有点微妙的变化。 何玉轩环顾四周,他已经很久没再注意小黑屋内的情况。每次睁眼闭眼就是看书,看完后就能睡觉了,毕竟从一开始的雷文再到后面的科普文,某种程度上小黑屋也助益良多。 虽是如此 何玉轩思忖着起身,离开这桌椅漫步走,绕着这门窗皆无的墙壁走了一圈,最后发现在小黑屋的面积似乎大了一点。 小黑屋还会成长何玉轩心里蓦然闪过这个有点诡异的念头。 他忍不住摇头,然后低头想了想,抬脚走回那桌椅的周边,正打算说话时,就听到小黑屋那种刻意虚伪的腔调,【哇,恭喜您发现了小黑屋的异样了呢。】 【小黑屋将会奖励您一个全新的互动方式。】 何玉轩:== 不了吧,现在挺好的。 我不需要互动!何玉轩断然拒绝,想也知道这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您拒绝的话,小黑屋将对您进行新的改进。】小黑屋不情不愿地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很想我和人互动?何玉轩颇为无语,互动的对象难道是朱棣? 【。】 何玉轩用尽全身的肢体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小黑屋讪讪退场。 何玉轩按着同人的手却没有动。 小黑屋刚才的表现,让何玉轩忽而想到难道小黑屋是由从中谋利的? 这个谋利不涉及金钱之类,而是意味着从何玉轩读同人的行为中,对小黑屋本身也是有益的。 显然空间的扩大对小黑屋来说是件好事。 哪一个点让小黑屋受益,这是最让何玉轩好奇的。倒不是他好奇心重,若是能知道在哪一个节骨眼上,何玉轩就能摆脱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了。 罢了。 何玉轩收敛心神,开始看今天的同人。 【这里是哪里?何玉轩蹙眉,对此毫无头绪,坐在他左手边的朱棣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安抚他,不必担心。】 【欢迎大家光临此地需阅读完全文方可力离去】 【何玉轩疑惑地打开那本悬浮的书,第一句话便是,何玉轩走在一条大街上】 【这是关于我们的书!何玉轩诧异,这太尴尬了】 何玉轩:? 尴尬还用说吗? 何玉轩死鱼眼。 他为什么要在同人里看他和朱棣看同人? ※※※※※※※※※※※※※※※※※※※※ 五千六更新get * 最近的更新都推迟到晚上吧,更新时间不定,字数保底三千上限不知么么啾。 第34章 三十四本书 何玉轩安静地看着同人里的他和朱棣表演。 【何玉轩忍不住捂脸, 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举止话语出现在这小说里了, 简直是尴尬到爆炸。例如这一句朱棣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何玉轩想口吐芳艳:这绝对不是你。朱棣一脸淡定, 好似完全没被影响一般,闻言便低头看他,你就当做是同人就好了。】 何玉轩:哼! 这俩到是知道他的痛苦,简直是要了命!! 天知道看着一个个崩人设的燕王,何玉轩花了好大的力气才硬生生忍住在看到真燕王时思路跑偏的冲动。 那绝望大过山! 毕竟看了那么多同人文,何玉轩完全没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好在最近燕王去带兵打仗,何玉轩和燕王的接触少了,自然也安心了许多。 其实同人看久了, 在何玉轩习惯后也没再和以前那么排斥这对CP。虽然心知是假的存在,然有几篇文写得非常入味, 在一堆同人中脱颖而出。 文字是有魅力的, 如果主角不是燕王x何玉轩的话,他不至于和现在一样死活不入坑。 踩着边界看着那坑里一堆参差不齐的文章也便罢了,可谁能磕得下自己的CP呢! 那可是燕王。 何玉轩摇了摇头, 看着这篇即将要读完的阅读体, 也有些感慨万千。 虽然同为阅读体, 但是文中的何玉轩好歹还有朱棣分担一下重任, 何玉轩却是一个人被雷, 这压根就不公平。 小黑屋似乎从何玉轩的停顿里感觉到什么, 幽幽地说道:【如果您愿意的话, 小黑屋立刻能改造成双人阅读模式。】 何玉轩:走你! 何玉轩恶狠狠地读完最后一个字, 速速催促起小黑屋让他睡觉。 小黑屋委委屈屈地让何玉轩去会周公了。 何玉轩次日起来时, 就听到莺哥在外面有动静,他懒散打了个哈欠,拭去泪花然后起来穿戴衣裳。他刚走到水盆前,用柳条枝蘸了盐漱口,不多时就听到莺哥哎呦一声,然后脚步声匆匆往这里而来。 何玉轩听着那脚步声,在架子边小盆吐出了漱口水,把柳条枝放在一旁,开始洗脸。 何大人,您醒了吗?莺哥的声音停在门外有点踌躇不前,显然外面寻来的人身份还算高。 何玉轩把脸闷在清凉的井水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莺哥每天早上都会早早备好井水,虽然这违背了何玉轩让他自便的做法但是何玉轩可耻地同意,井水敷面的确是最能让何玉轩清醒的方式了。 进来吧。何玉轩提高声量。 莺哥推门而进,看着正在擦拭手脸的何玉轩,何大人,世子请您过去。 何玉轩微愣,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世子殿下难道一直没睡? 我这就过去。何玉轩点头,迈步往外,就看到元书正在外面候着。何玉轩冲他点点头,告诉莺哥暂且不要准备早点,然后就跟着元书离开了。 一路上元书很是沉默,何玉轩也没主动搭话,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能让朱高炽这么急切的,想必是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之前提及的那些他有点怀疑,难不成这速度如此之快。 事实上,速度便是这般快。 书信来回都是快马加鞭,而且军队原本就在北平周围的城池附近,一旦有紧急的事务,一两天内抵达不是难事。 朱高炽负手在屋内来回踱步,看起来有点兴奋,燕王的书信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昨夜拆信,他头一次得到朱棣的称赞,骤然有种春暖花开之感,不免兴奋异常。自打得到了消息,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来回不过两三天,朱高炽看着朱棣的批复,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这成品药的事,自然得拜托给子虚。 朱高炽清楚这重要性,虽这是一件艰难的事,但他相信何玉轩的能耐,且这乃是一件大事,若是做成了,乃是大善! 且朱高炽清楚父王是个天生的帅才,在战场厮杀几乎是他之天性,而将士总是爱护自己的士兵,若是能成对父王、对士兵,尤其对何玉轩更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的性格太过随意,虽不知为何朱高炽能感觉到父王对他的重视,可这份重视能忍耐到几何,朱高炽也不能断定。 这些时日,朱高炽对何玉轩颇为信重,这心里自然是想要给何玉轩谋些好处的。 只是这后面的朱高炽有些迟疑,这与成品药一事不同。 成品药还需要再钻研,而钢铁之事,何玉轩几乎已经提出了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并佐以洗煤、封闭式高炉、封闭坩埚炼钢等等方式如果再由何玉轩来负责,他需要肩负的担子实在是太多了些。 果不其然,何玉轩初来后,得知这两件事都得到了燕王的允许,起先是松了口气,继而问道:王爷可曾指派了负责的人选? 朱高炽摇头,却又点了点头,成药与医护兵的事,父王虽没表示,但是其意该是让子虚负责。他把燕王在原文章的批复递给了何玉轩。 何玉轩嘴角微微抽搐,看着文章上盖着燕王大大的印章,随后是大大的一个可字,其下是一行蝇头小字,让子虚大胆去做。 内容直白,字体简洁,几乎无置喙的余地。 何玉轩:=.= 虽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当真的出现时,还是有种尘埃落定的不舍感悠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何玉轩抿唇,子虚尽力而为。 这是好事,哪怕不完全在战场上使用,哪怕只是用在普通老百姓身上,都是大大的好事。因而虽然困难,但何玉轩还是应承了下来。 只是朱高炽踱步,冶铁炼钢的事,子虚 世子的话还没说完,何玉轩一本正经地打断了朱高炽的话,臣以为,如此重要的事务,当然要由熟悉且懂行的人接手才是最合适的。世子殿下认为呢? 朱高炽微愣,看着何玉轩忍不住笑出声来,何大人啊,你这未免有点过于他闷笑了两声,虽然咳嗽着忍住了,但是还是笑红了脸。 何玉轩装作没看到朱高炽的打趣:据臣所知,官营冶铁所的铁大部分都会送往工部名下的军器局和宝源局等制造兵器与御用物什,如白冶厂也是官家打造武器的要地之一。 然官营冶铁所已经没落,且朝廷允许他们进行私人开采,便是民间也如此,只按照三十分之二抽取课税。这税额不高,所以民营的发展很快速,且基本流通的是民用。臣不认为王爷会放过这个机会。 何玉轩说得很大胆,几乎剑指燕王私底下借民用收敛铁石打造兵器! 朱高炽低眸,盖住了眼里的震惊。 何玉轩的猜测相差不离,便是朱高炽也是近来在和朱棣的书信往来,才逐渐知道这点。而何玉轩几乎是单凭一个臆测就推断出来,这实在是 朱高炽忍住赞叹,何大人知道得如此清楚,那合该是你来负责。 他倒不是说假话,统领的人自然得是朱高炽,如今整个北平能如此的人只有他了,朱高炽不能把成败的责任推给何玉轩。 可论到实际的落实,朱高炽不认为自己是个合适的人,他对这些一窍不通。 何玉轩含笑摇头,世子殿下,这不是一件小事。成品药也不是一件小事,您不能把两件同等重要的大事都同时给一个人负责,那容易让您把控不住这人。哪怕这个人是臣。 术业有专攻,如若王爷与世子都赞同那旧书的做法,那便寻一个严苛的负责人便是。这些方法与细节交给熟练的工匠来负责,他们是真正经手的人,由他们来推行与制造是最简单的。或许有顽固的人不愿尝试,那正好负责人便可以出面强硬压下,只要能看到成效,自然而然能够推行 何玉轩侃侃而谈,详尽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更是深入浅出地阐述了关于炼铁的一整套做法,把目前刚出现不久的炒铁技术与炼铁炉结合在一起,炼铁炉炼好的铁水能直接流入炒铁炉,直接一步炒成熟铁。而密封性的坩埚炉能尝试冶炼钢水,一旦钢能被加热到液体状态,钢铁一业将能得到一次巨大的跃进。 这于民生的短期影响看不出来,但终究会贯彻到方方面面铸造的行业生涯;而于目前的燕属来说,自然是最为首要的一事:兵器的锤炼。 谁都不知这场战役会持续几何,朝廷的大军与燕王的兵马不过刚刚碰上,暂且分不出个胜负。即使天底下都对朝廷的胜利带着盲目的看好,而燕属实则也流动着这般暗流,但一旦能此业能落成,于士气与装备将是一次巨大的鼓舞。 何玉轩讲得口干舌燥,虽有给朱高炽解释明了的心理,却也的确是不想沾染此事。 不知是朱高炽看穿了何玉轩的心态,还是他当真是另有想法,最终只是胖世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提起了其他的事,父王既然已经允许,我会直接抽调几位生药库的人去帮忙,一干人选全由子虚指挥,有任何需求直接提便是。 事情已经接下来,何玉轩也不再避让,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所需的物什,包括一处僻静的院落,大量的医书等等诸如此类的要求,最后更是希望酒厂能帮炼制一批纯度较高的酒液。 朱高炽微愣,这是何意? 何玉轩不厌其烦地说道:臣平日的尝试,高纯度的酒液在外伤方面,能够最大程度地避免更多的外伤感染。然而当初臣手中也只有一批意外所得的酒液,用完后便再无后续,既然要做成药,而面对的是士兵,那便是外伤为要。如果有这高纯度的酒液将会事半功倍。 朱高炽有点不能理解,但也点了点头。 何玉轩要求的大部分都很好办,等他回到小院后没多久,朱高炽就麻溜儿地把事情安排好了,甚至连人员的名单都递给了何玉轩,只待明日何玉轩开展。 这新规划的院子仍然是在燕王府内,却是在西北角一处角落,距离侧门不远。生药库被调来的人员通过侧门被侍卫检查后入内,随后在新院落里等候何玉轩。 何玉轩看着这底下的几个人,从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看出不情愿,他也一概不理,只把他们当做寻常人看待,让他们开始整理所有送来的书籍里关于外伤的药方。 何玉轩自己则是关在里屋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这让这群被调来的官员更是不满。其实他们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熟知药理,但是整理药方总是会的,不能翻开便一边整理一边抱怨。 何玉轩只要他们能做事,其他的闲话他懒得去想,只要成果不在乎细节。 他们群人这一泡,就几乎是大半个月的时间。先前何玉轩已经单凭自己一人默默整理出了一小部分的药方,后来有了生药库的这些人帮助,速度更快了,几乎趋近完成。 而在这时,酒厂送来了第一批酒。 从元宋开始,酿酒业其实已经创造出了蒸馏法,经过这种技术提纯的酒液度数甚至能高达五十度。然除开元朝,不论是宋朝还是明朝,绝大部分士族仍是偏爱清酒,对高纯度的烈酒没有太高的追捧,因而蒸馏法虽然被创造出来,却没有得到大规模的使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一次燕王府下属的酒厂接到了要求,既要比原本的烈酒更烈,大抵是高出三分之一的程度。这种奇特的要求几乎让酒厂的工匠秃了头,揪断了大把头发才赶急赶忙在近一月内酿出了酒液。 通过他们自己的尝试,这新酒比现存最烈的酒液还要劲道,酒厂里酒量最好的人喝了了几杯后,直接醉倒不省人事。 何玉轩收下了这一批送来的酒液,然后给酒厂提了个建议,让他们可以尝试着给不同的酒液的纯度进行一个衡量,如果摘月台的桃花酒虽然称之为桃花酒,然其酒液可算是烈酒,简直是欺诈 何玉轩这提议只不过是因为桃花酒的坑爹而有感而发,酒厂送酒的人回去后,一转达这个建议,酒厂的负责人觉得颇有道理,回头就开始让人捣鼓标准。而且他们从上次那个醉倒的人身上得到经验,一些酒液的纯度如果超过了界限,便不再适合人饮用了。 酒厂的人有点急智,这事一厂难以支撑,便寻思着拉拢几个北平的酒厂,一起把这个标准给确定了下来。 何玉轩倒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在通过半夜睡眠作弊,让小黑屋确认这酒液的度数合适后,才真正开始了尝试制药的过程。 如果这批高纯度的酒液不能送来,何玉轩的工序也不能开展,到底是同人里那些感染的可怕病例给何玉轩以沉重的打击,让他对消毒这件事有了个具体形象的概念。 自打新药物的研究开始了后,生药库的人对何玉轩的背后腹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何玉轩单独开辟了一个大空屋,那里所有的器具都需要用高纯度的酒液消毒,而后所有人进出时,也都需要消毒检查,不管是何人在何时进出都需要在门口挂着的小本本上登记。尤其是大空屋里面进行的制药过程,日期过程结果次数都需要一一登记。 如此繁杂的工作让他们叫苦连天。 生药库原本就是个富足的地盘,但凡过去的人都是心中有数,打着混吃等死的想法,偶尔揩揩官家的油水。谁能想到一朝突然给何玉轩打下手,直接是跌入了十八层地狱,还是永不超生的那种任何一个人敢反抗何玉轩,站在院落外的一队侍卫会直接告诉他们什么叫做听从命令。 何玉轩是一个疏懒的人,然责任已经担下来,便没有退缩犹豫的道理,一旦开始了便不能停歇。 日子一天天过去,何玉轩也没费心记录日子,隔壁屋子特地被捉来的各种动物一次次增加又一次次减少。 何玉轩起早贪黑地钻研,时日渐久,生药库的人也无话可说。 原本浮躁的气息好似一瞬间就平复了下来,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劲,失败不是最终的结果,他们只要最好的可能。 天气渐渐冷了,何玉轩的衣裳从薄凉逐渐变成厚大衣,最后变成不披着披风就不敢出门的状态。 而炼制的新药也一次次推陈出新,效果渐渐明显。 这日早晨,何玉轩搓了搓手出门,随着呼吸哈出一团团白雾。 昨日刚下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雪,十月起为了确保温度不变,整个院落地暖一直不停歇地供应着,除了这里主动报上去的进度,朱高炽一次都没派人来追问催促,似乎对何玉轩抱着莫大的信任。 何玉轩踩着皑皑白雪,嘎吱嘎吱的声响在清晨的薄雾中寂静回荡。 天气太冷了,何玉轩不敢出廊下,总是在屋内先锻炼了一遍才敢出门。 他穿过短短的走廊,去了隔壁屋查看这几日做尝试的动物伤势如何。 刚推开门,屋里就有人惊得蹿了起来。 何玉轩站在外间褪下披风,随后给自己双手消毒,然后才进入里屋,刘大人,你怎的这么早? 刘成河是个憨厚内敛的人,虽然是个高大的模样,实则说话的时候总是低哑温和,与外表截然不同。他尴尬地站在边上,有点担心效果如何,早起便来看看。 何玉轩的衣裳很厚,甚至脖颈都围着厚厚的一圈,声音闷在衣物里有点低,似是带着半睡不醒间的黏黏糊糊,懒洋洋的语气活似一只正在晒太阳的肥猫,这一次的效果比往日都好上许多随着他的说话,何玉轩踱步走到这几日敷药的动物,检查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这下可以尝试着在人身上做实验了。 刘成河露出惊讶的神色,这要去哪儿寻? 何玉轩往后退了几步避免接触到那些动物,把褪下的厚大衣丢到了架子上,然后又费劲巴拉地扯自己的袖口,一边散漫地说道:去牢狱里寻,不是什么难事不过眼前不就有一个? 有什么大人!!!刘成河话音未落,顿时脸色大变,一步跨到何玉轩身前,一把抓住了何玉轩的右手。 何玉轩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把匕首,眼不眨地划伤了他的胳膊,许是下手极快又狠,那疤痕处不断流血,血液很快就溅落在地面。 何玉轩脸色略显苍白,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刘大人难道要坐看我这般流血而死吗?他打趣着说道。 刘成河这才猛地惊醒,连忙寻来这最新一次药物给何玉轩上药包扎。 分明何玉轩才是受伤的人,刘成河的脸色却比何玉轩还难看。 何大人,你何须至此?刘成河摇头,却忍不住满心的敬佩。 何玉轩最初在他们这群人的印象可是极差,甚至恨不得他出门便横遭天祸,可随着时间渐渐推移,浮躁的气氛渐渐低沉,再过了些时日,便彻底消失了。 何玉轩不是个爱说话的人,更喜躲懒。但是这种躲懒非是说他不做事,而是所有能简化的东西都直接了当,甚至偶尔连言语的交流都少之又少,直接用记录好的数据说话。 这是个能干实事的人。 刘成河忍不住想到他已经想不到几个月前他还在吐槽何玉轩的模样,更想不起当初打算混吃等死的想法。 好似在这几个月中忽而脱胎换骨了一般。 何玉轩费尽力气打发走了不知怎的非常热情的刘成河,呼吸间满是寒冬的冷意。他看着薄雾散去的模样,不知怎的打了个寒噤,就好似有什么事情被他忘记了一般。 两刻钟后,何玉轩难得回了一趟自己的小院。 莺哥因着不太合适,这两三个月一直都是独自呆在小院,并没随着何玉轩过去。 莺哥初见何玉轩时,满是惊喜,然那喜色只是一闪而过,又渐渐化为了苍白,他嗫嚅着说道:大人 何玉轩敛眉,看着莺哥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似敌人攻城了一般等等! 何玉轩脸色微变,北平被围城了? 莺哥如丧考妣,闻言脱口而出,大人怎的知道? 何玉轩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虽知道北平曾被围城,却不确切知道是在哪月而近来何玉轩忙于制药,完全忘却了这一出! 世子殿下呢?何玉轩抿唇。 去城墙了。莺哥道。 何玉轩低眸,片刻后沉声道:你留在这。 大人要去何处?莺哥急切道。消息是今日才传来了,下午才封城,如今北平恐慌的气息开始弥漫,好在城内的戒律还是严厉,并未出现什么暴动。 城门。随着话音落下,何玉轩的身影已然消失在门外。 ※※※※※※※※※※※※※※※※※※※※ 六千字更新get * 长沙地铁是我用过的堪比唧唧和12306一样难用的app_(:з」)_ 第35章 三十五本书 八月十三, 耿炳文率部抵达真定, 试图以掎角之势围攻燕王兵马。 八月十五, 燕军偷袭雄县;八月十九,击溃耿狄文;八月二十四,围攻真定,无果后暂回北平休整。 朝廷闻耿狄文战败,临场换将李景隆。 九月,江阴侯袭击永平,李景隆到达山东,收兵五十万。 燕王欲诱敌深入, 决议领兵疾驰援救永平,撤去卢沟桥的守卫, 使得李景隆求胜心切, 深入后方。 十月中旬,李景隆率几十万众包围了北平。 何玉轩合眼,默念着这刚刚由徐玮辰告知的讯息, 这短短两三个月内, 情势万变, 然燕属还算占据上风, 不至于落难。 马车摇摇晃晃, 车夫一脸严肃地驾驶着马车, 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有点显眼。然马车外的标志物让人皆知这是燕王府的马车, 无人敢接近。 何玉轩是在出门时碰到了徐玮辰, 听闻何玉轩的打算后, 劝说不能后选择了和他一起上路。且徐玮辰有调动马车的权力,免去了何玉轩奔波一场。 你不该随我过来。何玉轩看着脸色苍白的徐玮辰,忍不住摇头。 他其实并不是想上城墙,如今紧张的局势,何玉轩必定也不被允许靠近城墙。 然莫名的愧疚与浓郁的自责让何玉轩的紧绷着一根弦。 若能亲眼看看 徐玮辰靠在车厢上,自嘲道:原以为自己是个怎生了得的人,真的经事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我可真无能。他一巴掌拍在膝盖上,看起来很是懊恼。 何玉轩抿唇,他的脸色实则没比徐玮辰好多少,疼痛还在折腾着他,左胳膊一直有意无意地被他安置在膝盖上,你不必自责。他抬起右手按了按徐玮辰的肩膀,然后靠在车厢上感受着摇晃,有点恶心反胃。 他早起划拉了一口子流了不少血,回去小院时也没吃东西,再加上这马车按着他的要求疾驰,何玉轩的唇色越发苍白。 好在小黑屋所谓的改善体质还是有点用,不然眼下这一发折腾,何玉轩不晕也得吐。 好一会儿,徐玮辰缓过劲来。 这种事其实安慰了也毫无用处,霎时间有个点让人奔溃了,让他缓过来也便恢复了。何玉轩要是说些什么,反倒让他尴尬。 人永不能感同身受。 这几个月,金忠去负责炼铁厂的事了。徐玮辰有些尴尬,提起了其他的话题。 何玉轩顺着他的话头说道:最近结果如何? 整个燕王府的钱财流通,没人比徐玮辰更清楚的了,不光他负责着燕王府的账本,还包括一些隐秘的物什。 何玉轩对金忠不大熟悉,却也知道这位是燕王信重的谋士之一。想来朱高炽最终没选中这身边的人,又奏请让金忠回来。 当然是好事。提起这里,徐玮辰总算露出个淡淡的笑意,好歹这出产的兵器,论硬度和韧度,可比以往的好上太多了。 何玉轩松了口气,没再问下去。 于他而言,是个好结果已经足矣。 马蹄疾驰,两轮马车奔跑在街道上,很快就到了城门口。他们的马车还没停下,就被守卫给拦住了,徐玮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把一块腰牌递给了守卫。 守卫检查了几遍,两位大人可以入内,但不得接近城墙。 徐玮辰缩回来,看着何玉轩苦笑着摇了摇头,进不去。 何玉轩反安慰徐玮辰,能走到这里,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他本来就不觉得真的能上去。 徐玮辰诧异,那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何玉轩抿唇,抬头看着高高的城墙,只敛眉觉得时间太短了些,如果能再足够一点 燕贼,滚出来受死! 朝廷大军派出来叫阵的将帅很能挑拨,那嘴皮子说出来的话真能把活人气死,把死人气活。 李景隆是一个草包,但是其下属可有真材实料。 朱高炽高站在城墙上,沉默地听着那些人嘴碎,右手死死地按住了剑柄。他身后站着几个带着盔甲的将士,忍不住说道:世子殿下,让我们出兵 胖世子难得冷脸地说道:众位都是经历过战场的人,谁能告诉我,城战最好的防守是什么? 刚才说话的将军有点尴尬。 围城之际,自该是闭门不出。 自上而下,才有最好的优势,如果是忍不住动怒出战,才是真的应了他们的心思。朱高炽清楚这北平的守军不足以抵抗李景隆的五十万兵马,只能严防死守。 朱高炽的话音落下后,城墙上静悄悄的,只余下那挑衅将士的怒骂声。 任何时候都不得私自应战。死守城墙,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若有攻城,随机应变,不必通过燕王府的统筹,然不能擅离职守。朱高炽迅速地下了一条条命令。 燕王本就是拿北平来做引子,他们一定要坚守到援军来临。 不过他们骂战,我们自然也可。朱高炽离开前,状似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然后带着人哗啦啦地走了。 目送着世子离开的将士面面相觑,不过片刻,城墙上迅速响起了两处骂声。 这战前的垃圾话几乎是你来我往,祖宗十八代都算上了,就连城墙附近也能隐约听到一二。 子虚?徐玮辰听着那若隐若现的骂战,忍不住叫了一声何玉轩,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他虽知这是打的心理战,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忍不住摇头。让他这等儒生听着不堪入耳的对话,还真的不太适应。 何玉轩抿唇,看来暂时是不会有任何动静了。 李景隆的兵马刚到北平,安营扎寨还需要时间,理应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何玉轩之所以一心赶往城墙,便是预防着不知什么时候李景隆发疯直接攻城,那他在这里还能发挥些作用,而且何玉轩低眸,或许是因为他早便知道这事,却已经做不到改变什么。 这种若隐若现的愧疚感刺痛得让人难熬。 徐玮辰也约莫看穿了何玉轩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虽不知你怎的了,不过还没开战,这不是好事吗?不必一脸沉重,既然暂时无事,我们便先回去,若是真的有战发生,我们再赶来也不迟。 何玉轩眉眼微弯,嘴角因着徐玮辰的话而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说得是。 这也是个动力何玉轩按着疼痛的伤处,眼眸却无一丝笑意。 他们两人欲回马车时,却突地被人叫住:何大人,徐先生。回身一看,发现元书正站在他们身后。 元书笑着说道:世子殿下有请,两位请随我来。 何玉轩和徐玮辰面面相觑,他们这里还算是偏僻了,没想到还是被世子给看到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高炽乘坐的马车稍大,内里的装饰虽然朴实低调,然处处都是精致的细节。朱高炽坐在里面冲着两位露出了笑意。 何玉轩和徐玮辰坐下后,因着世子殿下性格内敛温和,倒也没有太多的对话,只是聊了几句,而后朱高炽的视线便落在了何玉轩身上,难道看到子虚出门,便是再忙于制药,也要注意身体。 这几个月,何玉轩除了给朱高炽调理身体外,便甚少出门。以往哪个人寻上门来了,何玉轩也会给人看病,但这段时日为了避免有污染,何玉轩便谢绝了一切的登门。 左不过门口的人马就能拦住所有骚扰了。 何玉轩敛眉低笑,成药的效果有了很大的进展,基本也稳定下来了。只要人的尝试也可以的话,便能投入使用了。 成药难搞的其实是把握成品的效果,如果药效很不稳定,那做成成品药也没有太大的用处,为了把控效果,何玉轩和生药库那群人都花费了大量的心力。 朱高炽欣喜地说道:这可真是及时雨。随即他露出愁容,如今城内的情况还算稳定,但如果李景隆的兵马意图强攻,便难了些。 刚才在外面那城墙上,朱高炽强硬的态度稳定了军心,可私底下北平的情况,唯有他和几个将士知道。朱高炽对比过双方的兵马,几乎是碾压式的压力,如果单单只是李景隆进攻,还是没什么问题,可李景隆收拢了耿炳文的兵马,里面却有几个能力不俗的副将。 何玉轩抿唇,世子殿下,那炼铁的情况如何? 朱高炽道:基本稳态了,锤炼出来的兵器果真远超过之前。他语气轻松了些,有了这一批,多了一层把握。 何玉轩心下稍安,端看朱高炽的语气,还是来得及赶上这一次围城。 不过这把握虽是多了一层,但是抵抗住李景隆的可能原本就只有四层。 徐玮辰道:如今是冬日,若有强攻之势头,便往城墙上泼热水,一则滚烫的热水能烫伤攻城的敌人,而来这种天气,很快就能凝结成冰,增加他们爬墙的难度。 朱高炽抚掌,大善。 一路回去后,何玉轩与朱高炽等人分别,又一头扎入了新院落里头,生药库的人也都听说了今日的事,这一整日院里的气氛都很是低沉,只沉默着做事。 这种压抑不一定是坏事,反而化为一种沉静的动力,驱使着他们更投入。 已然看到了曙光,总也得快马加鞭赶到终点才是! 夜晚,何玉轩靠着窗看了好一会儿圆月,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爬床睡觉。 从小黑屋睁开眼,何玉轩抬手摸了摸胳膊,忍住一声叹息。时间的确是太少了,如果能再多一个月的时间 何玉轩记忆中,这场围城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是险象环生,北平差点被攻破。如果不是李景隆好大喜功,在最后的关头阻止了进攻的节奏,这天下到底算谁的还未可知。 燕王要是丢掉了北平的大本营,便是再有把握也独木难支,便是原本还站在他这边的宁王都会立刻抛弃他。 何玉轩合眼,沉默了半晌,然后才摸到了同人。 今夜他的情绪并不高,只打算快速读完后,就立刻选择睡觉。 然小黑屋却突然加戏,【感受到您的情绪不太稳定,请问是否需要帮助?】 何玉轩:=.= 不必了,你今天的内容短一点便是帮大忙了。何玉轩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小黑屋。 小黑屋,【。】 【经检测,您的攻击欲.望上升,情绪激动的波度达危险级别,特别开启安抚状态接收中】 【接收中】 何玉轩猝不及防听着小黑屋一句紧接着一句的话,整个人都懵逼了,我不需要,你给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出现的人影惊得呛到,猛地弯腰咳嗽起来。 朱棣闭眼坐在他的对面。 何玉轩咬牙切齿,这能算是安抚? 这是惊吓!!! 【接收完毕,持续时间:半小时。】 【目前燕王处在梦境状态,一切对话都会扭转成梦境印象,不会影响到您的正常生活,祝您愉快。】 【温馨提示:梦境状态的人较为坦诚,会表露内心的想法,请您注意。】 小黑屋的声音愉悦地在何玉轩耳边响起,然后消音了。 何玉轩:你带我走吧。 何玉轩和朱棣面面相觑,目前他还没睁眼。 何玉轩选择闭眼。 如果对燕王来说,这最终只会被当做是一个寻常的梦境,那么何玉轩也可以选择装睡两刻钟。 他行的! 朱棣缓缓睁眸,平静无波的视线扫了一圈屋内的环境,然后落在了对面正紧闭眼睛的何玉轩。 这是梦? 朱棣没有起身检查周边的欲.望,而是低头看着这宽大桌面上唯一的物什。他随手拾起来,然后哗啦啦翻开了第一页。 《霸道总裁爱上我:小娇妻你别跑!》 朱棣愕然了片刻,这些字眼都认识,但不知怎的组合在一起便不解其意。 他翻开内里,视线落在序章。 朱棣的脸色越来越古怪,还没等这页看完,就听到椅脚尖锐的嘎吱声,对面的何玉轩几乎是用扑过来强抢的姿态紧紧拽住了这本书的一角,王爷别看!! 何玉轩只想唾骂自己一万遍,为什么在小黑屋的辣鸡安抚措施出来后,没有第一时间把同人本藏起来,而是大咧咧地放在桌面上?! 当他偷摸摸注意到燕王正不求甚解地看着同人时,何玉轩浑身上下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如果燕王看到了后世的内容,哪怕他真的把今夜的事当做是梦境,那日后同样的内容发生时,以燕王的敏锐定然能觉察到其中的不对劲。 何玉轩毫不怀疑,以燕王的谨慎多疑,哪怕那个时候他远离朝政跑到天涯海角,也绝对会被这位逮回去审问一二! 朱棣并没有拽紧书页,顺其力道让何玉轩抽走了。 等何玉轩紧张地看到同人名后,他长舒了一口气,不是后世的内容就 啊啊啊就算是现在的内容也不可! 何玉轩绝望地看着那其上总裁小娇妻的字样,只想如同人穿梭那般回去把刚刚的小黑屋骂得狗血淋头。 看子虚的模样,你知道这是何物?朱棣淡淡地说道。哪怕是梦境里的朱棣,轻描淡写间都带着偌大的气势。 何玉轩讪笑,王爷说笑了,臣怎会知道 那便给我再看看。燕王淡漠言道,伸出手示意何玉轩把书再交回来。 何玉轩哪敢把这玛丽苏霸总的内容交回去污染朱棣的视线,速速改口坦然认错:臣刚才说错了,这本的内容极其无语,文笔不通字句错乱,您肯定是不喜欢的。臣还是不给您 给我。朱棣的态度依旧如是,低沉话语满是强势。 何玉轩一怂,继而又一刚,横竖这只是朱棣的梦境,难不成燕王还能在这里面砍杀了他不成? 何玉轩往后退了退,试图用语言让燕王改变主意,王爷,这真的 朱棣剑眉微动,子虚看来是打算帮我效劳,那便给我念念这书中的内容。 他淡淡打断了何玉轩的话,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着何玉轩,燕王那姿态很是悠哉,丝毫没有因为何玉轩的拒绝而生气。 却也很欠。 何玉轩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却憋气不能说出。 哪怕只是梦境,也该会有印象。 然何玉轩绝对不可能让燕王读这篇文章的。 他低头迅速看了一眼膝盖上翻开的同人文,一扫而过这一页的内容,略显惊讶的发现,虽然名字是如此狗血,但内里的内容其实还算是正常。 至少再没有那几百米的走廊以及几千个的守卫整个燕王府的守军都不定有这么多人呢。 何玉轩默默腹诽,然后迅速合书打算敷衍过这半个小时。 不料猛一抬头,朱棣近在咫尺,这距离近得何玉轩几乎听到他的呼吸声。何玉轩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呼,强笑道:王爷怎么了? 我想知道 朱棣靠得越发近了,何玉轩紧张往后躲,只是这椅背挡住了他的去路,何玉轩几乎避无可避。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朱棣几乎无声无息地摸走了何玉轩手里的同人本,却没有站直身子离开。 他逼近何玉轩,近得何玉轩几乎能看到他眼里倒映的自己。 何玉轩迷迷糊糊闪过小黑屋的话,梦境里的人会更坦诚表露内心换而言之,便是行动力贼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何玉轩:啊我死了。 谁能把这位坦诚的爷带走啊!!! ※※※※※※※※※※※※※※※※※※※※ 五千更新get * 小黑屋的出现其实和前文出现的一个伏笔有关,某种意义上也阔以理解为他是要促成这俩人。 不过这只是一个细节支点,直接把它当做普通的系统就行惹,虽然发布的任务只会是每天让何玉轩念同人文以及各种坑他。 第36章 三十六本书 何玉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朱棣, 速速绕了一圈在朱棣原本的位置上乖乖坐定, 语气怅然, 王爷,有事好商量。他面似淡定,然而要是现在不在小黑屋,何玉轩坚信自己背后肯定唰地流出一堆冷汗。 何玉轩绝望地选择放弃那本同人文,他决定接受现实,只要朱棣不要再突然靠近他,再怎么都比刚才那情况好。 突如其来的面对面,简直要把何玉轩吓到心跳骤停。 这可不是开玩笑, 何玉轩心口仍然还砰砰跳不过这话偏颇了,如果心不跳的话, 何玉轩早就死了。 朱棣神态自若地在何玉轩原本的位置坐下, 慢悠悠地掀开了同人的扉页,顺其自然地开始读起来。 他的语气冷淡平铺,就好似在念着最为严肃庄严的公文, 何玉轩一直是个内敛的性格, 在朱棣面前大多寡言,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不能忍受朱棣对他的忽视, 继而离家出走 何玉轩从没一次, 如现在这般鲜明地发现自己能清楚地感知到朱棣的困惑和茫然。 他现在自戕能摆脱这尴尬的场面吗? 朱棣扯下领带, 拽紧了何玉轩的领带, 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 别妄想从我手中逃开!我妈给了你一百万是吗?好, 我给你一千万! 何玉轩冷漠闭眼,你休想用你的臭钱铜子来买我的自由!不自由毋宁死!他决然说道 朱棣清冷的声线随着剧情的开展有点微微的起伏。 何玉轩绝望闭眼,惨了。 开章即高能,妥妥的死亡结局。 平心而论,这篇文还算可以虽然狗血霸总,然逻辑节奏很快速,不管是打脸还是反杀都极为刺激,第一章 就反转得贼快。 然而对朱棣来说,这简直是轰炸! 霸总同人哼哧哼哧地就给朱棣推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 何玉轩不觉得朱棣能坚持多久,这真的太脱离了。且他非是断袖,也不知道会不会明日醒来觉得恶心,直接把他发配北疆何玉轩胡思乱想着,却也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免得把全部的关注都落在朱棣身上。 怂。 从心。 何玉轩不欲亲眼见证到后果。 果不其然,不到片刻,何玉就轩听到了对面传来了轻微咔哒声。 何玉轩猜是朱棣读不下去了。 这文章 朱棣沉吟了片刻,这停滞的瞬息僵持得何玉轩不得不睁眼,略显紧张地看着对面安静坐着的人,生怕燕王来个暴击。 文笔朴实无华,情节有点跌宕难懂,不似你说得那般不堪。朱棣淡淡点评。 何玉轩千算万算,没料到竟然等来了朱棣这一出。 他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是是是,是我的水平不足以认真判断出这文章的好坏,不过他还未说完,就被朱棣那意味深长的视线所打断,一时之间头皮发麻,何玉轩战战兢兢地看着朱棣,生怕他又说出难以招架的话语。 朱棣拨弄着这同人本,轻描淡写地丢下一记重拳。 这书中似乎是我与子虚有着某种亲近的关系,这便是子虚不欲我观看的缘由? 朱棣一语中的直接切入了要害,剑指这个小黑屋的要点。 何玉轩的思绪千变万化,在那一瞬间突然萌生了一个新的角度,立刻转换了方式,用尽全身的能力表示出自己的诚恳,王爷,我也很奇怪这书的内容,为什么会把您同我扯上关系呢?他把话题撇给这本书。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这书不是你写的? 朱棣语出惊人,让何玉轩满脸愕然。 他怎么都想不到朱棣会想到这个地方! 绝不是! 何玉轩极力否决,在王爷的眼中,难道我只剩下这个笔力吗? 何玉轩委屈,他的文笔也不至于如此奇特吧。 等等,难道他在燕王的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形象? 朱棣颔首,淡淡地说道:这倒是。 何玉轩听着这话头里还有一丝丝遗憾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在何玉轩的诱哄之下,这话题总算从同人中扯开了,小黑屋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从小黑屋说半小时后,何玉轩一直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虽然因为燕王两三句出其不意的话语而漏跳了一两次,但是相差也不是很明显。 还剩下一刻钟。 就在何玉轩开始眼观鼻口观心,觉得燕王已经开始陷入做梦的状态时,他突然打破沉默,你之计策很好。 何玉轩微愣,虽不知道燕王怎么突然开了这个话题,但是话语里的真诚让何玉轩露出笑意,王爷谬赞。 朱棣的视线落在何玉轩的眉心,渐渐下移看着他的眼睛,然子虚曾打算逃离北平。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刚刚和缓的气氛顿时僵住。 何玉轩抿唇,拥有着睡梦坦诚技能的燕王果然很难缠。他心里怒打小黑屋,面对着燕王则是谨慎说道:王爷是怎么发现的? 他很光棍。 这和小黑屋的同人不同,同人是一个很隐私甚至事关何玉轩如今所有情况的重要存在被发现了小黑屋的存在,也相当于何玉轩也会被证实所谓的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是何玉轩的底线,他不会告诉任何人,除非那人是共犯。 然如今的状况,何玉轩也不希望出现一个共犯。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是因为只有一个人甚至没人知道。 除此之外的事情,如燕王刚说的话,何玉轩觉得没有必要挣扎。 燕王能提出来,说明他已经有确凿的证据,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横竖现在是做梦,只要在一定界限内,总不会出事。 你的行踪并未避人。燕王言辞淡漠,而我一直有人跟着你。 何玉轩抿嘴,在成药与炼钢铁这两件事之前,燕王并没有任何关注他的理由,便是何玉轩被发现了所写的文章,难道就真的让燕王疑心至此? 虽然何玉轩从燕王身边的内侍身边知道了一些隐晦的事实,让他对此有所感悟。可当燕王真的把这件事情摆在他的面前时,何玉轩发现他还是留有疑惑。 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到底有哪一点值得让燕王重视了? 燕王似是看穿了何玉轩的疑惑,淡漠地说道:那破庙可还记得?这话听着轻飘飘,却犹如一把冷硬的刀锋刺过。 何玉轩背后一激灵,就好似记忆中的迷雾突然散去了一些,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在挣扎着。 破庙何玉轩记忆中唯一能称得上破庙的,也唯有与燕王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了。 当初的子虚便是个朝气蓬勃的书生,举手投足间很有韵味,是个书篓子,却挺有想法。这便是最开始燕王对何玉轩的想法。 何玉轩从不曾去回忆起这次会面,然那朦胧的记忆却随着燕王的讲述渐渐鲜明起来,让他也有点不太自在。 何玉轩到现在还能回想起当初自己的稚嫩。 夸夸其谈,就好似腹有乾坤,什么话都敢往外倒,连遇到一个普通的路人都能扯掰上半天,先是自己阐述了一堆内容,然后又扯着人家要趣闻奇谈。 实在是没皮没脸。 便是如今的何玉轩去回想,十四五岁的他是猫嫌狗厌的性子,连自家人都嫌弃的时候,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这般年少岁月,于何玉轩完全没有纪念的打算。 王爷,那些都是小儿胡言。何玉轩艰难地为自己辩驳。 他当时才十四五岁,哪里会把那些意气风发年少轻狂当做是真话呢? 朱棣轻笑,淡然的嗓音言道:那自然是不当做一回事的。 何玉轩:您这可就有点直白了。 不过时隔数年,你却走了完全不同的道路,确实让人惊讶。朱棣敛眉,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凌厉的气势,我很失望。 那就是一场不经意的会晤。 就跟蜻蜓点水一般一点而过,只留下荡开的涟漪,却没有任何的痕迹。 水波消失后,谁也不知道这曾经有过这场如此普通的记忆,双方甚至都在记忆中抹除了这个褪去色彩的画面。 然初次见面时,何玉轩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让朱棣沉淀许久的记忆悄然探了个头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 就好似曾精心期待过夜昙绽放那瞬的惊艳,却发现那花儿早就悄然凋谢在无人处。 朱棣发觉那已然落了一地残花时,胸腔中好似跃动着无名的怒火。 这花与他无关,他也不曾做过彻夜守护之人。 然朱棣便是如此任性恣意地生气了。 至少他曾有过那么一刹那,也期待过少年的豪言壮志。 何玉轩抿嘴反驳,您不信任我所说的言论,却又期待着我有所成就,您这是强盗逻辑。 朱棣低沉地笑了起来,冷硬的线条柔化了些,眉宇微动,一腔寒意便揉碎成乖戾的气息,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那种你便奈我何的无赖霸道震撼了何玉轩。 ※※※※※※※※※※※※※※※※※※※※ 三千更新get * 先更新三千,然后晚一点再更新一章。 第37章 三十七本书 何玉轩:这是真的嫑脸。 他揉了揉脸, 深感朱棣的姿态放肆恣意,自有着他的随性。只是何玉轩从未料到话题会拐到这个方向, 油然而生的无奈也是席卷了他的全身。 原是这样一个微妙的缘由,让燕王关注他,甚至连何玉轩的一干行动都暴露在监视下。 王爷何不杀了我呢?何玉轩一把软黏柔软的嗓音流露出淡淡的困惑,我之存在,于您不过是一个不完美的后果, 如果您不给我这次机会, 才是正常。 朱棣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扳指, 那幽冷的光芒让人心醉,就连这个细节, 小黑屋也完美地展现了出来,我为甚要杀你? 你来我往间, 何玉轩宛如谈论着的不是一条命, 而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何玉轩抿唇, 偏头接道:不再碍眼? 朱棣淡然笑道:道衍对你的评价倒是没错。子虚确实是个轻忽己身之人。若拿你的性命来要挟你,还不如拿你师傅来。 何玉轩嘟哝着说道:您和住持怎么都这般说?他不觉得自己有看轻过自己的性命。 朱棣的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扶手,那回声清脆至极, 杀你对我有何用?让你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不是更好我不信你愿甘心,我也不信你乃仲永之流。朱棣显然是个利益最大化的人, 何玉轩留着, 比他不留更有作用, 那为何要平白浪费呢? 何玉轩虽没什么表情, 却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愕然。 要说何玉轩后悔吗? 倒也不曾后悔, 然要说是否甘心何玉轩是不甘心的。 哪怕他如今已经被自己强硬磨去了原本的棱角,生生把那份冲动自大克制成疏懒低调,可终究不曾真正彻底改变他。 若何玉轩真的甘心,早便离开了北平,何以还拖到最后的时日? 何玉轩且叹且笑,忍不住摇头,王爷啊王爷,若您平日里也愿意这般坦诚,怕是早就深得人心了。 这与燕王靠武力智谋赢得的尊重相同却又不同,何玉轩所言的更似一种人格魅力。 三国时,魏蜀吴三国唯有刘备是最为底层,然他却始终牢牢把住了仁义一途,而跻身成为最终胜利者之一。 哪怕蜀国只有短暂的几十年,不可否认刘皇叔的魅力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哪怕是虚伪的仁慈,那面具能伪装一辈子,便成为真实。 朱棣拧眉,似是因何玉轩所说的话不喜,然何玉轩就好像没发觉对面这位的脸色不对劲,思忖着摇头,推翻了刚才的话语,然人有不同,这便是您,任谁都不能相与比较。若是强行改变,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是我刚才胡言了。 何玉轩摇头,刚才是他妄言了,两者是截然不同。 仁慈的君主固然是好,然朱棣也是不差,大明盛世非是虚言当然这位的手段偶尔能不那么残暴血腥,那便更好了。 朱棣敛息,他挑眉看着安稳坐在对面的何子虚,那笃定的话语活似当初起兵那夜,淡定自若侃侃而谈。就让人更想知道若有朝一日他袖手立于朝廷,列队朝臣间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模样是何等洒脱。 朱棣眼眸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 何其特殊。 每当何玉轩说出如此笃定的话语,朱棣总比往常更感愉悦。 然朱棣不大满意。 他看似清醒实则耿直地想道,何玉轩既然对他忠心,为何又坐得这般远? 朱棣双手按在桌面上欺身靠前,漆黑如墨的眼眸注视着何玉轩,那紧迫盯人让何玉轩猛然生起被人咬住后脖颈的恐慌感。朱棣这模样犹如一只猎食的巨兽,而何玉轩犹然是只可怜兮兮的猎物,几乎要瑟缩在桌椅里。 这位爷又怎么了! 何玉轩惨痛地想到,这余下的一刻钟为何如此漫长? 王爷,您不觉得您现在有点情绪外露吗?何玉轩敲边鼓,试图让朱棣意识到他现在的状态不大对。 朱棣站定,慢悠悠地沉思了几息,露出个淡淡的笑容,子虚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内敛冷肃之人?他踏出第一步,绕开了桌案。 一步接着一步,都是随着话语踱步,渐渐逼近了何玉轩。 谁无放纵之时? 哒。 子虚多虑了。 哒。 不过,我确有冲动。 哒。 朱棣想亲近亲近他这位新纳入麾下的谋士,有何不妥? 何玉轩已然离开了桌椅,被朱棣的步步紧逼压迫到了墙角,身后避无可避,何玉轩忍不住抓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王的率性而为,难道包括这种霸总的壁咚吗? 早已经在同人徜徉了几百遍的何玉轩对咚这个字可真的是深恶痛绝。 不仅能壁咚,还能地板咚,沙发咚,池塘咚,甚至还能床咚,天花板咚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咚法? 给何玉轩一支笔,他甚至能描绘出咚的一百零八个合适的地点! 何玉轩胡思乱想,就是为了避免让自己想太多。果不其然他还是深受同人的荼毒,何玉轩察觉到自己的想法有往深渊滑落的可能,立刻机敏斩断了念头。 清心绝欲方才能超脱世俗,稳住! 子虚在想什么? 朱棣念着子虚这两个字时,漫不经心间夹杂着几分郑重,让人分不清究竟是在刻意呼唤,还是随口提起。 何玉轩看着一步之遥的朱棣,心一横,在想王爷今夜是不是发了疯。他肆无忌惮地张口说道,王爷是最知礼的,这种层层逼迫的姿态,您到底是怎么了! 何玉轩一脸痛心的模样,就好似朱棣这般作态让他遭受了多大的打击。 你说得对。朱棣沉吟了几息,我也觉得不大对。 不过你不是说我们是在做梦,梦便是如此稀奇古怪不是吗?一袭黑衣的男人自圆其说,竟好似很有道理。 何玉轩痛定思痛,错了,他应该绕着桌子跑一圈。 王爷,您会后悔的!何玉轩是真的没退路了,后面直接就是封死的墙壁,他再想逃都逃不到哪儿去。 啊啊啊何小人在心里疯狂暴击小黑屋!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眉眼似是带着淡淡的困倦,何玉轩只看他难得轻柔地说道:你长得还真好看。 何玉轩想掏耳朵。 他好似耳鸣了。 下一瞬,朱棣在何玉轩的眼前消失。 何玉轩那高高提起的心刹那就松懈了下来,整个人忍不住靠着墙壁滑了下来,只觉得手脚都是僵硬的。 小黑屋! 他几近一字一顿地说道。 【安抚效果完成,请您开始读书,好好休息,再会。】 小黑屋说话的速度都比以往翻倍了不知几何,速速说完后就寂静了。 何玉轩靠着墙壁,伸手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后怕起来。 他方才还是自乱阵脚了。 朱棣初出现的时候,何玉轩虽发现他看到同人,其实不必如此慌张。 王爷对小黑屋是全然不知的,何玉轩大可以自然地表露出自己也是突然被丢来的模样,就能顺理成章地糊弄过去,而不是发展到最后那个 何玉轩语塞,他不能理解最后朱棣的举动,虽说是率性而为坦诚交谈,可这未免太过坦诚了些。 何玉轩虚脱着爬回桌面,趴了会后才兴意阑珊地翻开同人。 这本同人刚刚被燕王随意丢到桌面的一角,看起来有点可怜巴巴。何玉轩对其却毫无好感,哗啦啦地翻开同人,给我读。 今日便是何玉轩再忍受不住那恶俗的语音,他也不想再看了。 小黑屋默默地响起了呆板的电子音。 何玉轩看着窗外微薄的亮光,渐渐移动的光芒散落室内,晨起朦胧的光影擦过地板,似是也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他靠着床头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沉沉叹了口气,收拾收拾心情,速速投入了制药中。 唯有制药才能让他快乐! 何玉轩恶狠狠地穿戴好衣物,决定长住制药院落,让莺哥有事再来通知他。 彻底与世隔绝,修生养性做一个好人。 而早在半个多时辰前。 朱棣睁开眼,营帐外的操练声近在咫尺。 漆黑天际仍闪烁着几点微星,那是不愿被清晨赶去的夜幕残余。冬日凌然的气息席卷而来,一掀开被褥,便是再暖和的温度也一瞬冷却。 朱棣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物,漫步走到帐门前。 那厚厚的料子盖住了所有的缝隙。 俊挺背影停留在帐门前久矣,几乎微不可闻的话语消散在空气中,昨日似乎做了一个梦? 然醒来后,却悄然无踪,只留淡淡涟漪。 似乎是个好梦,还梦到了子虚?朱棣记不太清梦境的内容,不知怎的怅然若失。 几息后,他掀开帐门,便又是那个冷硬的燕军统帅,身后正是大宁城。大宁的兵马被收编为燕军,宁王已然不得不服从于朱棣。 朱棣凌厉的眼眸扫过那群正在操练的士兵,呼吸间带着淡淡的白雾。 该回北平了。 心弦被轻之又轻地拨动了一下,朱棣沉眸,若有所思地摩挲过拇指上的扳指。 远方的何玉轩:哈湫! ※※※※※※※※※※※※※※※※※※※※ 三千字更新get * 第二更。 朱棣的梦不是完全忘记勉强算是藏在潜意识里?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一但回忆起来就排山倒海非常熟悉的那种。 * 我发疯了才会穿高跟鞋走岳麓山,jio好痛。 第38章 三十八本书 十月十四, 李景隆指挥着号称五十万的兵马开始攻城。 然李景隆虽是黄子澄举荐的将帅, 实际上他与耿炳文压根不能相比。 耿炳文是经过多次战事历练起来的老臣, 虽然初战失利,无论如何都比李景隆这个新兵蛋子纨绔子弟要好上许多。 这导致几次攻城都在李景隆的所谓谋划下七零八落,压根不能威迫到北平。 北平守军固守城墙,只负责冷不丁地放冷箭,倒是没之前想象的那般危险。 进攻失败后,李景隆又开始命将士不断火攻火炮,皆被城墙所阻。 任你千军万马,我自屹然不动。 而在李景隆焦头烂额试图破城时, 副将瞿能趁燕军不备,带千人从张掖门登墙, 虽守军及时泼洒滚烫热水, 也烫伤了不少士兵,然这千人在瞿能带领下异常英勇,竟是真的登墙砍门, 几乎突围成功。 说是几乎, 源于旁边小巷突地冲杀出一队人马, 直接阻止了瞿能的去势。 虽埋伏者仅有百余人, 然来势汹汹, 且周围高楼冒出十数弓箭手, 箭雨之下, 瞿能之队伍避之不及, 伤者甚众。 一轮箭雨后, 两支队伍短兵相接。 铿锵声后,经验老道的瞿能眼眸微眯,顿觉这声音不大对劲。 几刀交战后,瞿能看着自己刀上的豁口,眼里满是震惊,他身边的士兵不乏因为兵器而落在下风。 他趁着威势砍翻了一个燕军,抢过那人的兵器仔细一看,顺势反手砍倒又一个燕军果然不同。 这等锋利程度,与他们手头上的利器无疑拉开了差距。 瞿能心头一紧,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喊道:撤退!!! 他怀疑这是埋伏! 门后猛地一声巨响,瞿能趁乱回头,原本被冲开的张掖门已然被再度合上,前有狼后有虎,他进退两难。 瞿能舔了舔汗水,握着刀的手青筋暴起。 冷汗滑过他坚毅黝黑的脸颊。 再撑一撑。 援军会来的。 被瞿能寄以厚望的李景隆远离战场,看着被再度合上的张掖门撇嘴,冷漠地说道:原本是打算催他回头,既然被燕贼瓮中捉鳖,合该他过于恋战了。 言语中丝毫没有救人的打算。 李景隆的话音刚落,有几人的脸色微变。 若李景隆刚刚能答应他们接应的提议,瞿能便不会陷入城内的围攻。且听说朱棣已经收编了大宁的军队,宁王都归于他的帐下,眨眼间便能赶回北平。 突袭要杀个促手不及才有效果。。 这次不成,还折损了瞿能,待下次便不一定能行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院子里。 刘成河在院落里来回踱步,憨厚的面容看起来很是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在等何玉轩。 半个时辰前,何玉轩匆匆被世子殿下请走了,回来后便宣布要把库存的药先送到伤兵那里去。说完后,他也没理会某些脸色微变的人,径直钻屋里去清点数量了。 刘成河也是其中之一。 他自诩着他与何玉轩还能说上几句话,被其他人推着要与何玉轩说些什么。 何玉轩匆匆出来时,刘成河拦住何玉轩的去向,拱手道,何大人,真的要现在就把这批药投入使用吗? 何玉轩神色倦怠,像是熬了大夜,眉梢栖息着困意疲劳,李景隆的兵马已经开始攻城,士兵的伤亡程度还好,然世子殿下希望能提前把这批药挪过去用,我自也是赞同的。然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很有条理。 这两三月来,尝试药品不知几何,如今何玉轩伤口上敷的是最新成果。如果药效能把握的话,再经过对人的使用观察,基本能够定性了。 然此刻爆发的对战,世子希望把目前储存的试用药给军队,也无可厚非。 如今这一批外伤药只剩下药效的把握,使用上已经没有问题了。 跌打损伤这一些也当然在研制范围内,不过进度便稍稍慢了些。 刘成河着急地说道:如果这般,那之后的试用药 那便再造。何玉轩声音柔软,却带着不可违背的强硬,半月前我便和世子殿下申请开辟了个新厂,届时制药是要从制药厂走,单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是不足以应付大批量的新药。虽然实验不够然情况紧急,只能如此。 张掖门这一回,守城的士兵也有伤亡。 何玉轩虽提早提出了守将有失误的可能,朱高炽也做了补救,然张掖门被破的事依旧是发生了。 好在这一回副将瞿能被捕,李景隆本便草包,他身边能出谋划策的人少一个是一个,也是件好事。 朱高炽希望把新药用于士兵身上,何玉轩思忖后还是同意了。他本身也正在试用中,药的品性还不稳定,然效果是实打实的。 而刘成河来找他何玉轩玩味儿地想到,莫不是看穿了这制药中的利益? 谁能抢下这个新厂,燕王府的嘉奖不过是蝇头小利,日后财源滚滚才是大头。 何玉轩接连几句先硬后软,玩得滴水不漏,让刘成河不知如何接话,最终只能点头应是。 何玉轩看着门口正候着的那批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去库房搬药物,只是几个制药的地方不许他们乱走。 待何玉轩他们离开后,刘成河这才叹气。 他怎么说?不多时,从大空屋里走出来一人,他也不急着走近刘成河,而是在横栏上挂着的小本本上记好了内容,这才走过来。 这无形间养成的习惯已经贯彻下来了。 刘成河摇头,我都怀疑我一张嘴,何大人就知道我刚是在胡咧咧,早猜透了我想提起的是制药厂。 何子虚这人,果然不像他面上看来这般懒散。刘成河对他有真钦佩,也有一丝妒忌。 生药库这几个官员基本都是北平地头蛇,连带着刘成河家里也有点门路,不然也进不来生药库。 自打燕王府安置新厂后,接到消息的他们自然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这成药的事,燕王府从未打算隐瞒过,只是前期在战事时,估计还是只会作为军队专用品,等结束后应会放开限制。 然他们都是精明的人,从世子允许落厂开始,就约莫知道了这一批应该走的不是纳贡的路线,而是官办采买。 眼下是特殊的时期自然不同,若日后放开了限制,那 刘成河愁眉苦脸,我觉得何大人不会允许我们插手的。 那人皱眉,他算老几?眼下是制药还需要他而已。日后事态确定下来,还不是我们的? 他笃定地说道。 何玉轩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衣服,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咒他。 他随着送药的人马去了城内伤兵停留的地方,恰是在门口看到了朱高炽一行人,似乎是来查看伤兵的情况。 朱高炽看到何玉轩,高兴地大步朝他走来,子虚若言非虚,若不是子虚的提议,这一回可真要被李景隆所攻破。 何玉轩抿唇,这可不是他的功劳。 世子殿下,便是瞿能真的入城,按着李景隆那性子,好大喜功,毫无远见。怕也是看不过去瞿能得战功而硬要人回头罢了。何玉轩摇头道。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便是李景隆再如何蠢笨,总不会在这事上也闹不明白。他似是不信何玉轩的话,只以为何玉轩是在谦虚,又说了几句才肯罢休。 何玉轩心道:可别不信,指不定原本的发展便是他所说的那样。 他到现在都不能忘却当初看到那几行字的诧异。 这世上果真有如李景隆这般,一把好牌彻底打烂的人。 朱高炽和何玉轩闲聊了好一会儿,世子又被人给请走了。整个北平如今都压在朱高炽一人的肩膀上,已经让他整个人脱胎换骨,处理事务的手段游刃有余。 便是刚刚经历了差点破城的危险,何玉轩也没从朱高炽脸上看出半点惊慌。 何玉轩叹息,这人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早非吴下阿蒙矣。 莺哥一直都在门口候着,等何玉轩出来后,这才慢悠悠地随着何玉轩步行回去。 何玉轩回去肯定又是呆在制药院子,他已然发誓要在里头多泡些时日,好生钻研。 绝不是因为某个难忘的夜晚。 天气转冷,街道上摆摊的人没以前多,然那种安逸的气息早就远离。来往的行人似乎都带着郁色,来来往往都行色匆匆。 何玉轩摇头,战争给人带来的依旧是沉重的打击,不管是对燕王还是对朝廷,无论谁胜利后,再度重建起来需要大量的时间。更别说□□平定天下至今,也不过短短二三十年。 街道上偶尔几个摊子,摊主也有点疲于吆喝,随意摆弄着货物。而有一小摊子摆着零散的几件东西,看着有点寒酸,不过每一样都很精致。 何玉轩踱步过去,视线扫到其中一样,又拿起来看了几眼,这怎么卖? 摊主看起来像是个少年,偏生穿着一身老气横秋的褐色衣裳,就好像是为了刻意装成大人一般,五两银子。 莺哥皱眉,你这东西值五两? 被何玉轩捧在手心里是一个精致的盆景。木假山缠绕着脆嫩的藤蔓,一对精致的雕刻小人于假山下,衣裳配饰就如真一般鲜活。 这雕刻出来的是一整个意境,在前的小人弯腰打水,手里小瓢只有一粒米大小。 身后负手而站的身影比之取水小人高大了些,看似严肃却举着一把油纸伞,那伞面几乎倾倒在取水小人头上,假山下的湖面滴滴答答地荡着波纹,就好似真的下雨了一般。 整个盆景虽是静态,却油然而生一副鲜活生灵的画面。 何玉轩摆手阻止了莺哥,温声说道:我出八两,这几个我都带走了。 少年眼眸微亮,紧张地看了眼何玉轩,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以。 大人作甚费这个价钱?莺哥在离开摊子后,不解地问道。 这看着虽好,价格却极高。 瞧着喜欢。何玉轩懒洋洋地说。 难得看到一个合眼缘的。 莺哥嘀咕着,这雕刻的人也不知是甚心思两个男子倒是雕刻得最为入神 何玉轩笑容一僵,两个男子 他刚刚全然没想到这一头去。 ※※※※※※※※※※※※※※※※※※※※ 三千三更新get * 刚回来,今天更新少一些(捂脸) 好累哦,大家晚安。 第39章 三十九本书 那一盆景最终被摆放在窗台边的桌案上。 莺哥的话虽然直截了当, 不过好看的事物不分男女, 那一缕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何玉轩给按下, 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北平的局势虽危急,然因领军是李景隆而显得有些搞笑起来。 瞿能被捕,他却从中看到了奇袭的好处,意欲次日再来一波时,却发现城墙上已经布满璀璨的结晶那是昨夜燕军连夜不停泼的水因夜半天气骤冷而冻住的寒冰,这致使城墙表面光不溜秋地压根不能爬上去,登天梯也靠不住。 且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勇气,燕军的人一直在城墙上叫嚣, 扬言李景隆就是个草包,猪牛不如的货色诸如此类的言语让好大喜功的李景隆顿时坐不住, 抛开副将们的劝谏, 带着兵马就是一顿猛干。 朱高炽被守卫护在城墙安全处,听着那喊打喊杀声。 身后的道衍笑眯眯地说道:顾将军,瞿能认了吗? 道衍的旁边并排站着的是顾成, 是背弃耿炳文降燕的将领之一。燕王离开时, 把他留下来协同作战。 而郭资早就守在前头, 正把控着全局。 他不肯受降, 不过有几个俘虏的士兵顾成低声说道, 汇报着他负责的事情。 朱高炽仔细听着, 不时点点头, 待听到一事后, 突然笑了, 那药确有奇效? 顾成叹息道:果真如此,那伤势愈合的速度比以往可是好上太多了。他也是带兵打仗的人,其中的差别如何觉察不出来? 这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甚至比武器更换还要重要。 兵器可以再造,人没了就真的是没了。 道衍抚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协助世子,难得脱身开来,还未和何玉轩见上几面。他闻言喜道,抚掌而笑:大善! 何玉轩曾拜托照顾伤兵的军医记录数据,在经过几天救治后,这些记录的内容也开始陆陆续续地送回来。 何玉轩对着这些数据焦头烂额忙了好几天,通宵检查以及推演,慢慢才有了头绪。 这一批药效很符合预期,至少在品控环节上是已经彻底没问题了。 对于这个结果,何玉轩很满意,说明这花费了他两三个月的心思没有白费。 虽只在零星的几个外伤药上有所成就,但是已经足以证明这个方向是对的。 等到这些便利的药物能够流入到民间的时候,对普通的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何玉轩便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斟酌再三后,向王爷与世子提出这件事。 虽然这一类药对士兵来说也很是重要,但是最终也得是他们流入民间之后才能够发挥最大的效果,这天下到底都是百姓。 如今重要的事情已经落下了序幕,剩下的便是如何把控药厂的运作,而这件事何玉轩相信朱高炽会处理好。 如今何玉轩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干,然而他还是泡在院子里面懒得不肯出门。 毕竟还有药厂的事。 据何玉轩所记得的内容,北平的这场战役除了那一次几乎被攻破的险情之外,余下的都没有什么大碍。 朱高炽狠狠回击了朝廷的军队,且对离间计没任何的反应,直接把应天府的来信转交给了燕王,因此朝廷里面建文帝对朱高炽的招揽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而且朱棣的兵马很快就要回来了,这短短的时间内,李景隆带领的兵马根本不可能攻破北平,这北平危急的局势也就慢慢的被解开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一天晚上,何玉轩难得背着手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回,活似个小老头。然而在散步的过程中,他难以得到安宁,不得不挥手摆脱了好几个不断上来搭讪问话的人。 这一个个都紧着和何玉轩拉关系,倒不是前几个月背后暗地里骂他的模样了。 何玉轩懒得去计较,却也不想和他们交往过密,漫不经心全打发了后,拖着身体准备回去睡觉,这还不如刚才就直接上床歇息了呢。 何玉轩躺回到床上,看着顶上熟悉的碎花床帐,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总算制药这一件事顺利完成了。 不知道今天晚上小黑屋到底又会怎么折腾他临近睡着前,何玉轩闪过的做后一个念头便是这个。 何玉轩睁开眼眸,又是在小黑屋里面。 他不急着开始念书,而是环顾了一下小黑屋内部的摆设,下意识看了几眼之后才确定没有任何的变化。 没有变化就是最好的事情,何玉轩松了口气。 可别像上一次那个所谓的房屋变化让他差点就和朱棣在小黑屋又有了一场胜利的会晤。 这可比那一次小黑屋那个所谓的放松还要惊人。 何玉轩松了口气之后,伸手摸向放在桌上的书本。 何玉轩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算小黑屋再如何没有下限,他也应该能够接受不,等等,还是不要乱说这种话了。 他已经被打击得有点后怕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难道朱棣不是一个很好的完婚对象吗?难道你们还能够找出比他更合适结婚的人吗?何父气恼地看着何玉轩,忍不住想给他一巴掌。】 这开篇的第一句话就让何玉轩有点发懵。 怎么着,难道今天的内容还是《霸道总裁我爱你》吗? 【但我觉得我才是最合适的人。朱迪漫不经心地踏入屋内,扯着领带说道,我哥有钱,我也有!】 何玉轩看好一会儿才发现这是一本关于一个人对多个人的cp内容。 俗称np。 他突然有点茫然,难道这些同人不是从一至终都写了他和朱棣之间的cp吗? 居然还产生了其他的cp? np是啥意思?难道就是一个人和多个人的感情戏? 这让何玉轩很是别扭,却又说不清楚这种别扭是从何而来。 【他是属于我的!朱棣阴狠着脸色说道,而他的兄弟站在他的对面,恶狠狠地把何玉轩扯了过来,你说错了,他是属于我的,人和他定下婚约的人是我!!】 【】 【】 这些混乱的感情戏让何玉轩有点难以继续看下去,他知道有狗血,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狗血! 不得不看完了三分之二的时候,何玉轩摁下了这本书,然后揉了揉眉心叹气道,难道我还有第二个cp的人选? 小黑屋的电子音慢悠悠的说道,从始至终都只有王爷一个人。 何玉轩:呵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这样的困惑,何玉轩又不得不继续读了下去,直到之后他看到了结局。 然后他喉咙里忍不住憋住了一声脏话,只是出于何玉轩的素养脾气,他最终还是把这句脏话给忍了下来。 这所谓朱棣和朱迪居然其实是同一个人! 什么鬼!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何玉轩脸色有点难看,大概是因为不得不见证了两男争一男的痛苦画面。 原谅他从头到尾都不能对这文里的何玉轩感同身受! 小黑屋慢悠悠的说道,【两个人其实是被切片了之后才分出了两个意识,其实他们原本都是朱棣。】 何玉轩:我信你的才有鬼!大猪蹄子! 何玉轩叹息,喃喃自语道:我现在算是知道了,姑娘们得知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是什么感觉这大概就是文里面两个朱家兄弟看到何玉轩与俩兄弟都有纠葛时绿绿的表情。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决定以后就算娶妻生子,也一定会对妻子一人独好。 等等,就算是怎么回事? 何玉轩不娶妻生子,难道还是他被娶妻生子吗? 他到底是被同人荼毒得多惨!他和王爷没关系! 何玉轩恶狠狠地把今天的同人合上,速速说道,麻烦送我去见周公,谢谢。 七月中旬,李景隆最终没能在这个有限的时间内攻破北平,而背后燕军开始回转,他不得不暂缓攻势,以防背后被燕王袭击。 在对战的期间,朱高炽在道衍的建议下,不停地派军队在夜间骚扰朝廷的兵马。而与此同时,北平内连妇孺都曾登上城墙一起投掷瓦石头,毕竟北平九门常常被同时围攻,城内兵马不足以完全撑住。 在无人知道的某一处,炼铁厂从一月前不断加足马力,源源不断的兵器通过好几道工序最终被制造出来投入到战场上。 虽然这些兵器有的被分发给妇孺,并没有完全发挥出作用,但是聊胜于无,比仅仅只是投掷石头会好上许多。 北平最终坚持到了燕王从大宁而归那一天。 而燕王甚至惊奇地发现,北平的兵马士气高涨,这十数日并非是苦苦支撑,反而是游刃有余。 此刻燕军正停留在松亭关,燕王于大帐内听着前方战况的回禀,严肃脸色流露出淡淡的笑容,世子做得好。 他这一笑,营帐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朱高煦脸色微变。 燕王称呼世子可不是生疏的反应,那更是对朱高炽的赞同。 而彼时,大帐内朱能正说道:北平的情况出人意料,倒是好上许多。不知是怎么回事。 顺利当然是好事,太顺可就让人怀疑其中有诈了。 ※※※※※※※※※※※※※※※※※※※※ 三千更新get * 刚从长沙回,今天去肇庆,我这几天简直飞人(x) 明天的更新应该也是这么少(与晚),后天会恢复字数 第40章 四十本书 朱能是燕王身边备受信任的将军, 他所说出来的话, 确实惹人注目。 张玉不紧不慢地说道:朱大哥此言差矣,北平里有道衍先生在, 抵抗那区区李景隆根本是小事一桩。 这一次离开北平时, 燕王特地把道衍留下来, 协助朱高炽守住北平。这足以看出来朱棣对北平大本营的重视。 虽是诱敌深入的棋子, 却也不能有损失! 朱能和张玉的关系一直不错,然各自的政见偶有不同, 也是常态。 朱能抿唇道:便是有道衍先生在, 兵力的差距也是无法弥补的,总感觉若非朱能是燕王信重之人, 这话他也不敢说出口。 那简直是在质疑朱高炽背叛燕王。 燕王淡淡地说道:个中缘由,我已知晓。此事不作讨论。 朱能对燕王忠心耿耿, 燕王这么一说, 他就没再开口了。这让想说话的朱高煦被梗住, 只能隐忍不发。 朱高煦回去后一脸阴沉,不多时,张丘寻了过来, 二公子, 您刚才的神色变化过于明显,定然会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朱高煦不耐烦地说道: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就不必藏藏掖掖了吧。朱高炽那头是怎么回事? 他可没忘记朱棣对朱高炽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赞赏。 虽然只有一丝, 但是对朱高煦而言也是眼中钉肉中刺! 他大哥那蠢笨的模样, 肥胖如猪, 凭什么因为大他几岁便为世子? 朱高煦相貌堂堂,武功出彩,哪一点比不上朱高炽了! 张丘低声说道:北平的书信往来都少有人知晓。然似乎是北平里造出了什么好东西,才导致围城轻松度过。 朱高煦咬牙,查!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在我与他之间强插一脚。 敢试图改变局面,他朱高煦就送他去见阎罗王! 朱高煦能有到今天的恣意程度,也有燕王放纵的缘由。 到底是要看着两个子嗣自相残杀,还是另有所图燕王的想法令人难以猜透。 如今已是十一月初四,眨眼间又过了几天。 何玉轩哆嗦了一下,寻摸着又多披了件衣服。 北平这天气简直不是人能过的,作为一个勉强算是江浙地带的人,何玉轩难以承受这北平的干冷天。 寒风宛如不是在吹,而是拼命刮着脸,一阵风过去好似被抽了几巴掌,生疼得紧。寻常时候他压根就不往脸上抹东西,现在出个门还得费个功夫擦点药膏润脸,生怕出个门回来脸吹僵了。 熬过去李景隆的围攻,北平的日子也渐渐恢复正常。 虽然还是封城的老样子,然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平稳下来。 何玉轩自然也是如此,这几日他一直在忙活着药厂的事。 毕竟这钻研出来的成药算是全新的物什,何玉轩自然得培训下第一批的工匠。 等何玉轩教出来的这批人开始顺利产出合格稳定的成药时,他的事情基本完成了。 从昨日药厂的新一批成药检查合格后,何玉轩就已经彻底无事一身轻了。日后的钻研,有待药厂顺着何玉轩之前踏出来的道路继续往下,总而言之他算是轻松了许多。 而同为奋斗成药期间的人生药库这群人的小心思,何玉轩都看在眼里。 为了以防万一,他提早寻了朱高炽商量此事,确保了在前期时,这药厂的名义负责人依旧是何玉轩。 待燕王回来后有任何意见再论,但如今这关头可不能让成药混杂着金钱利益。 为了此事,朱高炽头次发了狠,把生药库参与其中的人全部叫来下了命令,但凡药方与做法泄露了出去,所有人一并论罪。 不论是何人泄露了药方,一概抄家论斩! 如今这北平,对这等金钱援助可谓是来之不拒。 燕王虽明面上把持着北平,然北平的财政所属都是收归朝廷。 朱棣也缺钱啊。 何玉轩是支持成药进入民间以及成为商品官办采买,然那需在战事告一段落之后了。 何玉轩穿着大衣走在寒冷街道上,时不时搓着手,踩着飘飘洒洒的雪花一步步走着。 道路上满是雪白的痕迹,落雪飘洒着打旋儿,被一只靴子踩在了脚下,融入一片融化的水痕中 何玉轩正是要去刘家。 几天前刘生寻人带信给给他,说是有要事要商量,如今他总算是忙完,今日早起便寻思着过去了。 等到何玉轩走到刘家门口时,他的肩膀上已经堆满了小小细碎的雪花,何玉轩慢吞吞伸手拍了拍肩膀,那寒冷的触感让何玉轩的脸色微微一僵。 真的是好冷。 刘生听到敲门声很快就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的球不对,人是何玉轩时,刘生忍不住笑道,您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今天可是这些天最冷的时候。 何玉轩抿唇而笑,心里却暗暗叫苦,谁叫他正好在这个时候有空呢? 刘生连忙把何玉轩请到屋里来,然后急忙忙进屋去泡茶,娘子带着两个小孩回家回娘家了。屋里就他一个人忙活。 刘生出来的时候笑着解释道。 之前您让我们尝试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前段时日北平的气氛不太对劲。所以就一直没联系您,总算这些天又恢复了些,这才赶忙告知您。刘生解释着说道。 这些天北平封城,刘生也出不去。而城内的米价与各物的价格已经上涨不少,不过在燕王府强有力的把控下,仍然在合理的范围内。 北平封城对刘家的影响也不小,毕竟大部分的土地都在邻近的乡村,哪有在北平内种植的道理。 当初何玉轩请刘生对土豆番薯等物都进行一定规模的种植,并且研究这些种子有没有大规模种植的可能性。刘生原本就是做这一行的,面对何玉轩的请求,刘生没多加考虑就答应下来了。 何玉轩的钱袋也是在这个时候瘪下来了。他请人做事,自不好让人承担这份开销。 临近秋日下种不是适宜的时节,然土豆,番薯,玉米等物亩产量依旧不错。这几类对土壤的要求远没有小麦与水稻等多,而又能勉强作为粮食的替代品,这意味着这一类种植物都能在贫瘠土壤或崎岖地方种植。刘生欣喜地说道,这样一来,便是贫瘠土地,只要老天赏脸,再困苦也能扎根生存下去。 何玉轩敛眉,心里松了口气。 小黑屋没诓骗他。 这一件事虽隐秘进行,相较于亲身亲为的制药与热火朝天的打铁事业,这农事才是何玉轩最担忧与关切的问题。 民以食为天,这农作物的收成如何,往往是要靠老天赏脸保佑的,因为各朝各代才会兴修水利,不仅是疏通渠道,也是为了能调剂不同时节的水量,不至于旱灾便毁掉一切。 然往往人力有时穷,还是抵不过老天的变脸。而其中最无法改变,便是天生的土壤贫瘠,肥沃的土地毕竟少数,大费周章来改造远难于重新开辟,让有些地方的百姓每年勤勤恳恳折腾大半年,最终的收成也就少许而已。 何玉轩眉目微弯,流露出的淡淡喜意让刘生忍不住说道:您为何要让我把此事告知官府,又不肯提及您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呢? 当初在进行尝试前,何玉轩便告诉刘生,如果这件事情真够能成功,那就把这件事情连带着成果告诉给官府。 官府虽会核查一段时日,然若核实的结果是真话,以如今北平的情况,官府自然会进行尝试种植,一成功且大有收获。若燕王真的顺利登基,日后在处理农务时也自然而然就继续推广。 这些农作物不是为了要取代原本粮食的位置,而是作为原本的那些农作物的补充,使得在偏远地区也能够有着较大的产量。 一旦明确这点,这些还未流行的新作物也不会遭到米商的抵制。 何玉轩想得很周全,唯一一个让刘生不解的是,从头到尾何玉轩都不曾要刘生一家提及他的名头。便是城外花了何玉轩重金买下来、用作试验的大大小小上中下等田,也是挂在刘家的名头下。 何玉轩为了让此事能成,费尽了不少功夫。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秋日不是合适下种的时节,然何玉轩为了尽快出结果,让刘生在大部分的地搭建了暖房,保持着作物合适的温度。 刘生通过对比尝试,也能推算出来这几类最合适的下种时间。 这暖房的开销便又是一笔极大的支出,可何玉轩只字不提。 声望于我也没太大的作用,便是嘉奖又如何?何玉轩漫不经心地说道,半合着眼缩在厚实披风里的样子,就好似一个球。 这球甚至都没动弹过,就握着刘生泡好的茶,暖暖的杯壁让何玉轩舍不得撒手,老神在在地坐着。 这是你应得的好处,莫要推辞了。何玉轩啜饮了一口暖呼呼的茶水,那暖意顺着心肺而下,暖得他眯眯眼。 刘生最终劝说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何玉轩离开了。 何玉轩背着手慢吞吞地走着,安静的模样掩盖不住那流露出的笑意,又解决了一件大事,岂能不高兴一场呢? 他漫不经心地漫步在街道上,正打算回燕王府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捂住了口鼻。 何玉轩:!? 又是他? 这是何玉轩最后残留的意识。 一刻钟后,朱高炽得到急报。 何玉轩被人掳走了! ※※※※※※※※※※※※※※※※※※※※ 三千更新get * 何玉轩:怎么又是我! * 更新大概要周一才能恢复(x)想看攒着看也莫关系哒,么么啾,晚安 第41章 四十一本书 人之一生大抵是平平安安度过, 遇到大灾大难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何玉轩在短短半年内又一次被掳走,且端看这一次的手段姿态, 就不是好易与的他不得不叹息, 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运气。 这与张昺那次截然不同。 何玉轩半昏半醒地感受着胳膊的擦痛, 看来那捆绑他的人对何玉轩很不放心, 即使他是一个普通文弱的大夫,都用粗绳束缚得如此紧。 这下手可比第一次狠多了。 何玉轩扭了扭脖子, 试图观察这里的模样, 却很快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民房。屋外洒入的光束内悬浮着淡淡的灰尘,安静的氛围宛如这是一处平安祥和的宅子。 他努力坐正了身体, 发现除了手脚被捆住,何玉轩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摸走了。至少腰间那薄薄的一层带着几包药散消失不见了。 这人看起来很是谨慎。 何玉轩敛眉, 迅速思索着他现在的处境。 他得罪的人寥寥无几不可能是朱高煦, 以他的能耐和手腕, 如果能悄无声息在北平城里面把他带走,那如今朱高炽不会还在世子的位置上。 那还会是谁 何玉轩思索了片刻,仍然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努力蹭了蹭, 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这小小的屋内有些凌乱,摆放着许多生活的摆件,像极了有人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日。 这安静的屋子看似安全, 然何玉轩深信, 外面定然是有人守着! 果不其然, 不过片刻,大门被推开了。 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精瘦的男子,看着有些驼背,大汗淋漓像极了刚干了什么粗活,抬眼望去就是个普通至极的民夫。然随着他的走动,不过是从门口到屋中央这短短的距离,他的腰板就渐渐挺直了。 那不过是伪装! 那精瘦汉子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汗,把脖子上的汗巾丢到一边,然后大咧咧地扯了椅子在何玉轩面前坐下。 何玉轩双脚双手都被捆住,姿势略显扭曲地靠坐在地面,而精瘦汉子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何玉轩,面无表情的模样极为冷漠,你便是何玉轩? 何玉轩心弦微动,不管这人是谁,他都不曾见过他。 抓人的人难道不是他? 何玉轩抿唇,我是何玉轩。 精瘦汉子嗤笑了声,双手靠在椅背上,脚蹬在地面,后坐力使得椅子发出了沉沉的吱呀声,你看起来倒是稳重,也是,不是你这般人,如何能提出改进炼铁技术这事呢? 何玉轩一沉,他知道这人是哪一方的了。 朝廷。 甚至可以说是建文帝的人。 何玉轩下意识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师傅戴思恭,心神不过一动又迅速收敛回来。炼铁炼钢与兵器锤炼一事,何玉轩除了出主意,从头到尾都不曾插手过,如若消息泄露也应该是在制药上,何玉轩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一处被抓住了把柄。 何玉轩: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什么改进炼铁技术,压根便不是我能做的。 精瘦汉子扭着关节,手指发出啪嗒的声响,他起身走到何玉轩面前,伸脚踢了踢何玉轩的胳膊,我也很好奇,你这一个做大夫的,到底是怎么混到燕贼的面前,又提出了这压根与你本行截然不同的意见 陈三元冷冷地说道。 陈三元是早在当初张昺一行人来北平时就随着来的脚夫,这些脚夫到了北平就各自散去,明面上是回到了各自的行当。然而陈三元从一开始就是隐藏在脚夫中的奸细,这样的人约莫有十数个。 大部分的人经过好几轮的清洗,都被清除掉了。而陈三元恰好因为伪装的身份卑微,又甚少出现在燕王府附近,逃过了一劫。然陈三元并不甘心,甚至在燕王起兵后,更是怒火中烧,无时无刻充满着对燕贼的仇恨。 一月半前,陈三元偶然得知城内有一批工匠消失了。 这对百姓来说,不过是打铁铺少了几个,亦或者是转移了商铺罢了,可对陈三元来说,每一个小小的痕迹都有可能是疑点。 他借着自己原本是脚夫的身份混入了车马行,趁着这个便利的身份在北平走街串巷,一点点细节被陈三元给串联起来。 细碎的消息其实很多北平悄无声息开了个药厂不知何时酒厂有了个所谓的新标准行规陈家等专职卖铁炼铁的大家族这些时日都沉寂无声官营冶铁所一直热火朝天 陈三元逮了个官营冶铁所里醉酒的铁匠,从他嘴里诱问出了更为零散的消息。 这些并无大用,陈三元只能一直隐忍不发,时不时与自己人对照着所有琐碎的细节直到十几天前,瞿能与城内守军的巷战与伏击一战落败,最让人震撼的便是燕军所使用的兵器竟然比朝廷的更为锋利! 原来那批消失的工匠是被送去做兵器了! 可这与陈三元要抓何玉轩毫无关系,从明面上压根看不出何玉轩与此事的关联,除非何玉轩抿唇,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了。 陈三元在何玉轩面前蹲下,掐住他的下巴左右瞧了瞧,你认识一个叫许贺的人吧? 何玉轩被迫仰头,听着精瘦汉子的话顿时心下一沉,他大抵知道消息泄露出去的源头之一了。 许贺是厨房大娘的儿子,而莺哥一直备受厨房大娘的照顾,曾在许贺被人敲闷棍失明后请何玉轩治疗许贺的眼睛。 许贺是一个碌碌无为又好大喜功的人,身为官营冶铁所的铁匠身份让他深以为豪,在面对炼铁陈家的蒸蒸日上却又有种无能为力的不满。 那次所谓的受伤,压根不是许贺所谓的被敲闷棍,或许根本就是他私下与人寻仇,才招致报复。 何玉轩推演出这个过程,也曾告诉过莺哥。然救人救到底,何玉轩给许贺施针过三回,让许贺彻底复明而在这寥寥数次的接触后,许贺侃侃而谈给他俩讲述了自己在冶铁所的光辉岁月。 何玉轩那时整日扑在这些琐碎资料上,与许贺也闲聊过,偏偏就是这点,让许贺记住了燕王府有一个知晓钢铁之事的大夫。 如果只是这一点,倒也不至于招惹来陈三元。 何玉轩微眯起双眼,被反扭在背后的两手紧了紧,以陈三元的身份能接触到的消息不多,再继续挖掘下去也几乎不可能,尝试拼一把不是不可能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北平仍然封锁,你便是要带走我也不是个简单的事情。 陈三元冷哼了声,我怎的需要带走了,我现在便杀了你!他抽出了腰间的利器,尖锐的刀锋宛如一把弯月。 这是一把小巧的匕首。 何玉轩眼都不眨,似乎没看到这近在咫尺的威胁,仍旧慢吞吞地说道,这语气都不曾随着这僵硬的气氛而变化。 如果你要杀了我,不必大费周章把我给捆过来,直接杀了我便是。如果是要拷问我得到某些资料内情,你现在对我也未免过于优待。那换个想法来推,你需要一个还算健康的人你要带我出城。这意味着你需要一个手脚正常的人。至少不会拖累到陈三元的速度。 受伤过重,何玉轩可经不住路上的折腾,可能掩藏的过程中就直接死亡他这身体到底只是个普通人。 虽日日打五禽戏,然只有强身健体,万没有耐糙的道理。 当然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是都没眼下这个可能大。 别的不说,何玉轩对自己的分量心知肚明,朱高炽知道他失踪后,至少会花费点心思来寻他。在这种全城封锁的情况下,陈三元虽然功夫厉害,但是看起来孤立无援,如果敢于动手,那肯定是有所依仗的。 陈三元淡淡地说道:你猜中了又如何?他扭曲着脸色阴笑了声,狠狠一刀扎在何玉轩的胳膊上,我这不还是能让你快活快活吗? 锋利的匕首划破布料,恰好又割伤了何玉轩原本的旧伤。 何玉轩胳膊的伤势刚要好全,又被陈三元这一刀割得鲜血横流,脸色顿时就苍白了起来。那剧痛一阵阵侵蚀着何玉轩,他嘴唇微动了两下,摇头道:你可再继续往深扎,看看到底是谁先死?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听在陈三元的耳中便宛如嘲讽。 陈三元阴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何玉轩,他自然知道何玉轩的言下之意。 何玉轩受伤过重,陈三元为了保住何玉轩的命,到底还是需要去买伤药。 这敏感的节骨眼上,任何一个小的异样都如同崩坏的琴弦,牵一发而动全身,陈三元是不能乱来的事态严重了,也不知道是陈三元先被发现致死,还是何玉轩先流血而亡。 陈三元憋着气给何玉轩的大臂扎了布条,那压力迫使着血液渗出的速度减缓了许多,然后再胡乱给何玉轩上了些药,然后冷声说道:你最好别搞些小花样! 陈三元离开后,何玉轩强撑的轻松自如立刻就松懈下来,额头与背后的冷汗一瞬间就打湿了他的整个后背。 无论是何玉轩还是陈三元,刚才的对话都是心里没底的。 何玉轩是在诈,陈三元是心虚。 一个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一个不知道对面到底几斤几两。 何玉轩靠着墙壁喘息了一会儿,没想到陈三元是真的要带走他,那他肯定还有人接应!而且以陈三元刚说出来的内容,根本不足以推断出何玉轩便是那个提出改进钢铁技术的人除非燕王府还有内应! 电光火石间,何玉轩猛地回忆起当初燕王府那个死去的内侍。 有人暗藏在府内世子殿下曾暗示过那人迄今都未抓住,而燕王府因此加强了对世子的保护。 千算万算,没料到那个人的确下手了。然针对的人压根不是朱高炽,而是何玉轩! 这倒能说明陈三元不认识他,却能准确抓住他的原因。 那内应定然画了他的相貌给陈三元。 何玉轩压抑住喉咙里的叹息,他这是人倒霉都塞牙缝,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出门只是王府内也有人在,怕是早就针对何玉轩下了个套。 不论今天何玉轩到底出不出王府,他终究都会被掳走! 何玉轩抿唇,那伤势勉强止血了,看起来也不似上次何玉轩自己动手那般严重,然而接连两次受伤的时间过近,何玉轩的反应比上次大了些,额角一直在冒冷汗。 傍晚时分,陈三元进来给何玉轩喂了几口馒头,然后便用布条塞住了何玉轩的嘴巴,把他搬到了这屋内的一个地窖内。 小门盖上后,地窖内一片漆黑,不知是何处留了条缝隙,何玉轩还能感觉到那隐约的空气流动。 何玉轩沉沉地闭眼养神,那突突跳动的伤处让他一直半睡半醒,不知何时才彻底昏厥过去。 何玉轩在小黑屋里睁开眼时,浑身的难受都褪去了,他昏睡前怕是晚上了。 何玉轩摸了摸胳膊,慢吞吞地起身在屋内踱步,且不论他到底要怎么被送出去提出要送走何玉轩的人定然不是陈三元。 他看得出来陈三元对他的仇恨,若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他,陈三元怕是能当场给他分尸了是燕王府那内应提出的? 若是这般,那陈三元他们掌握的便不止是改造钢铁技术的事,更有关于制药的内容了这两相叠加之下,确实有可能让人动了心思想要何玉轩归顺。 更别说应天府内确实藏着何玉轩的软肋。 何玉轩抿嘴,他一直希望自己韬光养晦,莫要强出头,若是因此害了戴思恭他摇了摇头,踱步回来看着小黑屋的同人毫无兴趣,摆摆手让小黑屋开始朗诵起来。 在一片呆板机械的嗯嗯啊啊用力舒服那里这里的朗诵声中,何玉轩那一把软黏柔软的嗓音似是强硬了些,那个东西还在吧? 小黑屋暂停了念书,【您二次抽奖的幸运buff还在。】 幸运buff,使用者将获得幸运加成,有效时间24小时。 备注:这或许有益于您感情亦或者事业上的进展哟^_^ 何玉轩面无表情:呵呵。 次日,陈三元速速把何玉轩塞入了麻袋里,不知经过了几道关卡,而后何玉轩竟然听到了城门守卫的盘查声。 苦于被束缚得不能动弹,何玉轩还是不能发出声音。 车轮碾压泥土,留下深深的印泥,不知是凑巧还是幸运,一个个大箱子的车队走过,一个小小的铃铛从箱子的小洞滚落,掉到城门口的草丛里。 远方,郑村坝。 燕王的兵马与李景隆的人马鏖战,喊杀声冲天。 嘎吱嘎吱的车马正朝着郑村坝而去。 ※※※※※※※※※※※※※※※※※※※※ 四千更新get * 不可能是朱高煦啦,之前有一点点小伏笔惹_(:з」)_本来一鼓作气写完最好,然鹅今晚难得回来,电脑却罢工了很久,十点才开始写明天更新应该能恢复一些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第42章 四十二本书 何玉轩被封住嘴巴反缚住手脚塞在诸多铁料破铜里。 硌得慌。 何玉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试图翻个身。 无果, 何玉轩喘着粗气瞧着那小洞, 忍不住摇头, 这箱子内的气流沉闷得他要喘不过气来。 城内城外唯一能够顺利通畅来往的人只可能是炼铁厂的人,当何玉轩听到守城士兵说话的声音时,何玉轩便知道陈三元在炼铁厂里有人。 这个大箱子里内有乾坤,何玉轩被隔在下面的小隔层里, 为了避免士兵敲查时发出过于沉闷的声响, 陈三元在底层也装了不少铁块。 何玉轩最终还是努力转动了半个身子, 尝试着让几乎要戳到他眼睛的铁块远离, 然后舒了口气, 感叹着有时候小黑屋也是能干实事的。 这幸运buff确实是个好东西。 他回想着清晨那不偏不倚从小洞里滚落的铃铛果然是幸运哈。 这列车队到底有多少车马, 何玉轩暂时听不出来,然应该只有何玉轩这个大箱子被隐秘地钻了好些洞, 便是为了让人藏在里面时能呼吸。 如此周到, 想必最开始是为了自己人逃离时设置的。 何玉轩眨了眨眼, 虽站在燕王的立场上, 建文帝是个不怎么样的帝王, 然能被朱元璋看在眼里, 朱允炆到底是有点能耐的, 这府里的内应至今还没抓到,还有这暗藏的奸细也偷摸着潜伏到了炼铁厂去, 怕是早就动了心思要把情报偷窃后告知朝廷。 临到李景隆围攻北平前, 兵器的锻造才有了结果, 而后至今北平一直在封锁中,何玉轩有八成把握这些消息还没被传出去。 噫? 何玉轩偏头,这声响似乎小了些。 他安静地听了片刻,这辆马车似乎悄然无声地脱离了队伍。原本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减弱了许多,何玉轩甚至只能隐约听到箱子里的震动声。 原来如此,趁着队伍出入,陈三元离队,的确是个好时机。 只不过这方向是要去何处? 何玉轩闭眼,把整件事来回再推演了一遍。 先是燕王府里有人藏身,而后作为内应传递消息,在确认难以对世子下手后,选择了掳走何玉轩。趁着他们有人在炼铁厂作内应,埋在大箱子里偷换出城,随即抛弃队伍赶赴安全的地方 如今他们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那便是把何玉轩以及他们自己安然送出去。 何玉轩沉思,这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这附近扎营的南军兵马,即朝廷军队。 可何玉轩记得,同人曾描述过,在北平战役后,朱棣率领燕军与南军大战了一场,南军落败而跑。 貌似、大概、应该就在这几日。 何玉轩沉默了几许,这么巧? 清晨,北平城内,燕王府。 朱高炽脸色难看,袖手站在大堂内听着各处禀报,虽时不时处理着城内事物,然何玉轩的渺无音讯让胖世子的心情很是焦灼。 昨日何玉轩未归,消息传回来后,朱高炽当即就要求彻查何玉轩当日的行踪。 何玉轩那日离开前曾告知莺哥行程,因而府里的人顺藤摸瓜,找到了刘生。刘生得知了何玉轩失踪的消息,登时就把他们这些时日所忙活的事全盘告知,包括昨日他们畅聊的所有内容。 朱高炽捏着薄薄的汇报,心情越发的沉重。 昨夜至今遍寻不到何玉轩的消息,反倒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人应该还未出事。他与道衍的意见相同,若是得了消息要杀何玉轩,那应当是大张旗鼓地宣扬打击士气才是,如今这局面反倒是想要掳走何玉轩的模样。 道衍沉稳地说道:不管掳走子虚的人是谁,然与府内的人必有联系。 胖世子温润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整个府内,知道子虚所有情况的人甚少,基本都在我的身边。元书,去把我贴身伺候的内侍都传唤过来! 元书欠身退下。 道衍继续言道:这府中有奸细确实是个隐患,然而人狡诈了些,一直不曾冒头。若不是这次事关子虚,甚至探不出虚实这人脉该是多年前就埋下的。 朱高炽脸色微白,你的意思藏在我左近的不是皇上的人,而是皇爷爷他的话语未尽,便沉默了。 燕王起兵,在天下人眼中毕竟是邪道,深受儒家教导的朱高炽其实也有些纠结。然他岁数虽幼,可朱棣是他父王,他自然是跟随他的。 如果本便是朱元璋的人,倒是解释得了为何如此久都没被发现。若不是那日怕是被内侍撞见了某些不该看的场面杀人灭口,甚至连这人都暴露不出来。 道衍老神在在,建文帝承袭太.祖,这批人也该是他接手了。再加上一些往日停留在北平城内浑水摸鱼之辈,这才能掳走子虚。 世子殿下,如今之计,怕是要拦住所有出城之人。 朱高炽疑惑道:如今李景隆的威胁犹在,北平本便不曾开放。 道衍摇头,然一些特殊的人还是能出入的,比如炼铁厂的人。他此言一出,朱高炽登时反应过来,立刻派人去城门。 虽然称之为炼铁厂,实则不仅是炼铁厂,那一片是所有锤炼之所,开采矿石后,冶铁洗煤炼铁锻锤一气呵成,是个隐秘的所在。 然道衍这话,便是暗指此处或许也被渗入了。 朱高炽沉默地等待着反馈,若那真的是太.祖的人,他捏了捏自己胖乎乎的手指,叹了口气那又如何? 如今的何子虚可是个大宝贝,莫说只是太.祖遗留下来的人,便是建文帝亲自出场,朱高炽也定要把人给抢回来。 他可不敢想象等父王回北平后得知何玉轩被朝廷的人掳走的消息。 更莫说朱高炽对何玉轩也很是敬佩信赖,自是不希望人出事。 顷刻,派去的人回禀,清晨确有一列车队押送着满载的破损兵器出城,然后还送回来一个明晃晃的铃铛。 在外面候着的莺哥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何玉轩的物什。 朱高炽心一沉,出了城门要追回来就真的难了,毕竟前面郑村坝可还有李景隆的几十万兵马候着。 道衍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如今南军驻扎在郑村坝,然估摸着时辰,王爷也当接近这里了。南军自顾不暇,除非车马已经入营帐,不然还有机会! 胖世子瞧着道衍在地图上标的记号,沉思了几许后,点兵轻装上证,命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追赶过去,尽力在车马入南军营帐前把人救回来。 此事了了,朱高炽沉着脸色看着已经被他传唤过来的数个贴身内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看过去,寒意慢慢爬上了他的后背皇爷爷到底留了多少后手? 北平派出一支小队轻装上阵骑马追去,在追踪了一道后,在一条分叉路口上发现了何玉轩留下来的痕迹碎布。 马车仍哒哒地跑在官道上,大箱子里的何玉轩哼哧哼哧地撕破布。 早前何玉轩费劲巴拉在断铁上割断了捆住他手腕的粗绳,没理会在胳膊上割伤的几道小划痕,他奋力把自己身上外衫给撕扯下来,把撕碎的碎布每隔一段时间塞到那些通气的小洞里,随风飘逝。 幸运的是,每一条碎布都几乎掉落在显眼处,为后面相隔甚远的小队留下追踪的痕迹。 何玉轩喃喃自语:幸亏这一次世子打击得李景隆怀疑人生,没再派人包围北平,不然就凉了要是真按着同人所写那般,如今北平外还会包围着一部分南军,那何玉轩一出来就直接羊入虎口了。 啪嗒 陈三元目光笔直地看着道路,他驾着马车,身后的车厢被硕大的箱子挤满,而在马车后面站着个脚踩车辕的人,他负责监视着是否有人靠近。 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眼瞎,他始终没看到那些飘飘摇摇掉落下来的碎布。 大抵是他真眼瞎。 何玉轩喘了口气,平复着心态,然后试图解开脚上的绳索。 这空间狭小,如果情绪激动过度喘气,定然会更加发闷。 过不多时,何玉轩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很快铁块碎屑被搬开,何玉轩顶上的木板被拆开了。当陈三元以为何玉轩会满脸郁色苦求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正优哉游哉地解着粗绳。 陈三元:? 何玉轩把粗绳丢开,懒洋洋地说道:你说你把这明晃晃的铁器送到我手里,不就是为了让人做这个的吗? 不得不承认,当何玉轩说话不紧不慢又似笑非笑时 非常气人。 陈三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拳头刚攥住就被另一人拉住,那人身材比陈三元瘦小得多,是个小老头,莫要胡来。 瘦小老头笑眯眯地看着何玉轩,何大人,请下车来吧。 何玉轩被他们从大箱子里扯出来,而陈三元则光着膀子,把整个箱子都推到了路边的大池塘里去,扑通一声溅出了不少水花。 他们消灭了痕迹后,陈三元警告瞪了眼何玉轩,然后才把他和老头都送上马车。老头看似是个祥和的人,一双眼睛露着精光,时不时扫着何玉轩的位置。 这马车的窗贼小,前面堵着驾车的陈三元,后面堵着小老头,正好守住了一前一后。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你们这是要去投奔李景隆? 陈三元在外面恶狠狠地喝道:闭嘴! 老头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你是笃定了我们不舍得杀你,这才胡言乱语? 何玉轩摇头,靠着摇晃的车厢,任由着伤痕累累的手搭在膝盖上,倒也不是,若是你们现在杀了我,反倒是好事一桩。 老头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似是以为何玉轩在逗弄他们,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何玉轩听着老头的话,这人的状态可比陈三元更不受控,他能鲜明地感觉到那股杀意,就好似被何玉轩的三言两语说出了真火。 这也不是个能忍的脾性。 我能有什么能耐,能让你们一定要带走我若说是所谓的改进炼铁技术,你们的人都渗透进去钢铁厂了,虽应该只有一两个,然知道点内情也不是难事。而制药的事你们应该插不进去手,不过只消偷出来药方,也是事半功倍着实猜不透你们大费周折的缘由除非你们必须要的是一个人,而不是物品何玉轩说到最后近乎是喃喃自语,已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老头眼里满是厉色,似是从没想到何玉轩能推演到这个程度,当即便要打断何玉轩的猜想,然已经来不及了。 是需要我给某个人看病吗?何玉轩思忖。 耳边满是安静,他动作迟钝地抬头,看到老头死死抿嘴,眼睛里流露出点点难以置信。 何玉轩:没想到竟然真的是! 何玉轩揉了揉眉心,他这回可真的是胡乱猜测的,没料到真的是因为这个。 说到底,谁能猜到这般大费周折,是真的为了抢大夫呢? 何玉轩这些时日在北平的某些人眼中大放异彩,便是道衍在推测时,也下意识朝着这方向而去了,唯有何玉轩是随口胡言,反倒一语中的。 他当即就泄气了。 这天底下的好大夫多得是,何必单恋一枝花?何玉轩苦口婆心地说道,何况我还是敌方的人,要我给谁看病都不一定能讨好不是?你们又有谁能相信我开出的药方? 老头狡诈地言道:难不成你还会恶意开假药不成? 何玉轩微顿,这事确实是他过不去的梗。 老头反驳了一口,心下稍安,那种宛如被看透的后怕感渐渐消失,你猜得不错,你之种种确实都很有效用,然让我们力保你的性命,把你从北平偷出来,的确是为了让你看病。 何玉轩沉默以对,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老头恢复了笑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的确是不会,可如果这人曾经是你师傅的病人呢?如今病情复发,难不成你要看着他死去,这对你师傅的名声是一大损害吧? 何玉轩哼了声,这一个两个倒是真的把他的背景软肋调查得一清二楚,真的是让人可恨呐! 病人是谁? 老头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不显,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那重病在身的人乃是江阴侯吴高,吴高与杨文两人一同镇守辽东。杨文有勇无谋,吴高谨慎内敛,两者结合才能抵住燕王的攻势,不然单凭杨文一人,辽东必失无疑! 老头深知许多隐秘的内情,一得知吴高病重几近无药可救的机密后,大局为重,这才试图把何玉轩带过去虽然难,却也未必不行。 吴高不重要,可辽东重要。 何玉轩被怼回来也毫不在意,淡淡的视线扫过眼前的老头,随后合眼歇息。不管他们要作甚,眼下何玉轩的命是暂且无忧。 从大箱子里转移到了马车上,何玉轩是舒坦了,不过就难以留下线索。 何玉轩苦思了片刻,在这老头的眼皮子底下还是难以成事,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马车哒哒地跑着,也不全是走在大道上,偶尔还会经过一些旁门小道绕开远路,似乎是不想留下痕迹。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似是打算接连不断地跑上路。 午后,老头和陈三元换了个位置。 何玉轩被塞了个窝窝头,虽没什么食欲却也强撑着吃了几口。 陈三元与何玉轩同车厢,他虽然比老头容易忽悠,然更加沉不住气,何玉轩也懒得开口,索性闭目养神。 咔咔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地发出奇异的声响,随即车厢狠狠地晃动起来,老头吁地吹着哨子,试图能够阻止突然发疯的马匹。 车厢在剧烈的扭动中,吱呀一声巨响,竟然有点散开了。 嘎吱裂开的声响让人心惊胆战,危急关头陈三元下意识从车厢后滚下去,生怕被这车厢给甩飞。而前面控马的老头压不住缰绳,扭动中车辕断了一根,老头直接摔落下去,整个人磕倒在石头上。 何玉轩勉强把着窗台,一脸懵逼。 局势瞬息万变,不过是眨眼,整个车厢里竟只剩下苦苦挣扎的何玉轩。 何玉轩:? 何玉轩咽了咽口水,费劲从车帘探出头去,发现前头的车辕确凿是断了一根,就剩下一边还在勉力支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而发疯的驽马爆发了速度朝着大道飞奔。 何玉轩:好歹刹个车!有点晃眼! 何玉轩在跳车与不跳车里选择了不跳车。 跟着马车一起死好过摔落下去后被陈三元他们抓住。 何玉轩两手死死把住背后的窗框,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端看那幸运buff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何玉轩自暴自弃地想到。 驽马狂奔而去,眨眼间就拉着残破的车厢消失在陈三元和老头的眼中,猛地被颠倒了局势的两人一脸茫然,害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怎、怎么突然这车就疯了? 那马居然跑得比刚才有人驱使还快! 怎的见鬼呢?! 陈三元摸着脑袋破口大骂,气得喘不过气来,绕着官道走了两圈,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树干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把何玉轩给偷出来,便是为了他那一手医术。听说何玉轩曾经治愈了患了鼠疫的病人,江阴侯吴高的疾病似乎有点类似,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能医治。 总算真的把人个弄出来了,这到手的鸽子突地就飞了,这怎么能让陈三元他们不生气呢? 老头坐在大石头上,脸色阴沉难看,过一会后才说道:先离开这里。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发现马车的数目不对,然现在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官道就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 不止是一人。 陈三元敏锐地扯住老头欲躲入草丛里,他神情紧促地说道:这不对! 那是北平的追兵! 虽然陈三元提前发现了端倪,试图躲到林间去,然在士兵的追捕下,还是被一网打尽。 为首的小队头领蹙眉看着被逮住的两人,厉声道:何大人呢? 陈三元和老头在扭打中都受了不少皮肉伤,他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你尽管找去,看看究竟在何处能寻到他的尸身!!陈三元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诅咒,谁知道那发疯的马车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巴不得何玉轩现在就摔成烂泥! 陈三元这句话被小队头领误以为是何玉轩的下场,他登时脸色就一白。 如果何玉轩真的出事小队头领肃清了神色,抬手示意两人留下拷问并看守他们,然后不信邪地带着人在附近搜索了一圈。 无果,他只发现了马车的痕迹。 奇怪的是,这马车并没有在这里停留下来,宛如是继续往前奔跑。 小队头领心细,回去检查了被俘虏的两人身上的伤势,发现有不少是刚出现的擦伤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留人看守他俩后,自己带着人继续顺着马车痕迹追查下去。 而作为被追踪的人物何玉轩,他正随着跌宕起伏的马车一起跌宕起伏。 说实在的,这马车动得还挺有律感。 也不知这驽马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这奔跑的速度堪比战马了,何玉轩也曾试图去拽着缰绳让马停下来。 然这马大抵是向往着自由,丝毫不为所动。 何玉轩只能放弃。 这马儿似乎是很有自己的注意,小道不走,旁边不去,就专门朝着宽敞的官道疾驰,好在这通往北平的道路基本都被封锁了,这一路跑过来倒是没伤害到谁。 何玉轩眼眸一直紧闭,如果他要给自己写个序章,何玉轩开篇的第一句或许会是这般。 何玉轩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假使起个诸如《论何玉轩悲惨的死法》以及《摔成肉泥后我的世界是这样的》这般的名字,这篇同人大概完全不够引人注目。 换成《死后的世界里我遇到了朱棣》或许会好一点。 何玉轩: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命名的精髓了呢。 小黑屋:嘻嘻。 ※※※※※※※※※※※※※※※※※※※※ 六千更新get * 日九失败,啊,这些天没摸电脑,回来再碰有点不太熟悉了。 第43章 四十三本书 郑村坝的交战甚是胶着。 然而这不是势均力敌, 而是南军被压着打。 李景隆的指挥平平无奇,命令下达不够快速, 被燕王抓住了破绽连下六营,犹如绞杀机器一般不断地割裂着所有卷入战役的士兵。 朱棣身先士卒,带着士兵左右冲击,致使南军的攻势七零八落,暂时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抗。 他身后的朱高煦同样浴血奋战, 杀到兴起处, 朱高煦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恣意地勾唇笑起来, 那俊朗的风姿确实比朱高炽要好看些。 而朱能和张玉同样各带着一队人马, 把场面搅和得更为混乱,让李景隆搞不清究竟是哪里的漏洞更需要弥补。 公平些来说,李景隆并非是真的无脑,也不是个纯粹绣花枕头。 然他的能力确实承担不住伐燕的重任。 建文帝也不是偏要寻他表亲来做这德不配位力有不逮的位置,实则是朝廷内真的无合适的人选。 耿炳文失败后, 整个朝廷放眼望去, 唯有曹国公李景隆和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是燕王妃的兄弟, 身为燕王的妻弟,便是建文帝真的信任他,也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任命他担任统帅, 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平平无奇的李景隆。 就在交战双方一个酣畅淋漓, 一个不爽利的时候, 一辆马车悄然无声地从战场的周围偷溜了进来。 说是偷溜, 实则源于最初无人发现这是辆违法闯入的马车。 驽马一个劲儿往前冲,那架势甚至冲翻了好几个交战的士兵,那骄横跋扈的模样也全看不出小半个时辰前它还是匹温顺的好马。 何玉轩脸色青白交加,他这一路随着马车颠沛,他深感自己的肚子要作乱了。 眩晕与作呕的感觉接连而来,何玉轩的手指差点扣不住窗框,只感觉整个人有点虚脱如果逃脱的代价是这个,未免来得有点快了些。 何玉轩随身携带的药散都被丢弃了,浑身上下也摸不出能缓解的药物。 好在那日他临出门前因太冷,最终没带走小药箱,要是小药箱也被丢了,何玉轩怕是要心疼死。 他一路上一直调节着自己的吐息节奏,勉强压住了爆发的难受感,然眼下这状况,是这疯马直接冲入了战区? 何玉轩紧紧抿嘴,几乎泛出淡淡的白痕,那厮杀声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飞去,而这马车依旧安然无恙。 这是怎样的一种运气啊。 驽马狂奔了许久,飘逸的毛发也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地落在马脖子上,它原本渐渐安静了下来,似是又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给惊扰到,登时便直直地冲着最混乱的地方去。 何玉轩一口惊呼憋在嗓子眼里,顺着飘起的车帘看到了外面的厮杀,那股浓浓肃杀的血腥味蜿蜒而入。 这血腥味更加刺激着疯马,附近有些陷入混战的士兵很快就被疯马撞开,有的倒地受伤也有被乘机补刀的,然这马车安然无恙,甚至还在战场中央来了个漂移。哪怕最开始无人注意到这辆误入歧途的马车,经过这一番热闹后,自然锁定了这马车。 南军中有人趁乱放了冷箭,意欲斩杀这匹疯马,肆意洒脱的箭支咻地一声射中了友军。 弓箭手:? 友军:! 疯马来了个回旋转,惊扰了混战的士兵,有燕军的士兵用弓弩抛甩了火球,那火球直直地掉入车厢后部,那火焰沾到后部的车帘,逐渐燃烧起来。 何玉轩蹙眉,咳嗽了几声,对这瞬息万变的状况很是无奈。自打疯马狂奔至今,何玉轩压根没寻到一个跳车的机会。 驽马似乎毫无察觉背后拖着的车厢燃烧起了火焰,还在继续往前跑。 不知怎的,除了刚抛甩的火球,余下的弓弩皆是射偏了,竟是生生让一马一车闯入了南军的后方。 快,斩杀了那匹疯马!李景隆怒喝道,这马车后面滚滚浓烟,这是要来个火焰袭击? 护旗营与近卫军压根不可能让这陌生的马车裹挟着火焰浓烟逼近主帅。 弓箭手准备齐射,突如其来一股狂风席卷而来,砂石迷糊了护旗营的眼,许多人登时就泪流满面,止不住眼睛酸痛至极。 等几息后他们堪堪睁眼,就看那疯马已然走位风骚地转了个大弯,又径直地远离了护旗营的位置。 这是危机解除了? 南军堪堪放下心来,却听到背后有人惊呼,帅旗着火了! 风助火势,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焰火吞噬着帅旗,很快那面属于李景隆的帅旗便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给吞没。 帅旗是一军之帅的象征,突然着火直接导致南军的军心溃散,士气大减。 而罪魁祸首疯马,深藏功与名,在一干人等的愕然震惊中溜达达地远离了护旗营。 何玉轩是唯一的观众。 疯马逼近护旗营时,何玉轩亲眼看着那护旗营的弓箭手尖锐的箭矢,也着实感受着那狂乱的风势后,车厢后面燃烧着的车帘碎布随着风势飘散开来。 然后,那燃火的碎布啪叽一声和帅旗进行了亲密的接触。 这等巧合已然让何玉轩面无表情,甚至想就这么从马车上滚落下去。 再不动何玉轩便要引火烧身了哇! 然不论是反应过来的南军还是逐渐靠近的燕军,何玉轩都深知自己扑出来的那瞬间怕便要成为刀下亡魂。 谨慎误我! 何玉轩感叹,抓着窗框意欲跳车。眼下是跳车也死,不跳车也死。 他宁愿被乱箭射死也不愿被烧死。 何玉轩深谙烧伤的痛苦,哪怕死到临头都不忘下意识辨别了两种伤势的差别。 啧。 上天似乎没打算给何玉轩这等豪情壮志的机会,坚持到现在的独苗苗车辕撑不住了,咔嚓咔嚓地发出断裂的声响。 随即车轮碾过硬物,整个车厢猛地颠簸了起来,何玉轩的胳膊早就酸软无力,这一下没抓住,整个人从马车门口跌了出去。 何玉轩暗道吾命休矣! 何玉轩似乎听到了马嘶鸣的声音,只以为是驽马的声响,来不及多想便勉强蜷缩成护住身体的姿势摔倒下去,滚了两下碰到了哒哒而来的马蹄。 这空档竟无人动他! 何玉轩微愣,抬头看了一眼,正巧和拽住缰绳的朱棣对上。 嚯! 那简直是尴尬到极致的对视。 何玉轩僵硬着站起来,朱棣下一瞬反应过来,弯下腰去,声音低沉着说道:抓住我。 何玉轩下意识把手搭了上去,朱棣微施巧力把何玉轩抱在身前,锐利视线扫过对面南军的滚滚浓烟,眼底隐约闪过一丝不可查觉的笑意,然他的脸色极为肃然。 不远处的朱能张玉等人自然明了朱棣的意思。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趁着南军混乱之时,燕军一举击溃了南军,致使南军溃散而逃,落下了几十万辎重。 军医营。 何玉轩的伤势都已经被尽数包扎好了,连指尖的擦伤都细腻地上了药,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说来当初何玉轩提出的意见只完成了一半,制药虽然已经接近尾声,然培养医护兵的事还未提上议程。 何玉轩陷入沉思,不自然地摩挲着他胳膊包扎好后的一层绷带。褪下的外衫搭在架子上,何玉轩光裸着上半身坐在火盆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朱棣掀开营帐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那医者只默然地垂眸,不知在想着何事,光滑裸.露的背部皙白干净,纤细瘦削的腰身脆弱得容易拗断,微微颤抖时泛着粉嫩的红 朱棣猛地刹住思绪,他在想些什么? 何玉轩又哆嗦了下,这才回过神来,当即发现了正僵持在军医营门口的朱棣,连忙扯过外衫胡乱披在身上。他听到身后漫步而来的脚步声,随即便是一件厚重的披风沉在了何玉轩的肩头,莫要着寒。 朱棣随手而为,而后在何玉轩对面坐下。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随着飘来,朱棣思索了片刻,方才回想起,那是常在何子虚身上能闻到的淡香。 哪怕何子虚狼狈至极,朱棣仍能从淡香中感觉到他是个君子端方却又淡如浮云之人。即便那人已近跟前,却往往还是能让人忽略何子虚的存在。 这似乎从开始便是他想要的。 朱棣细细打量着何玉轩的相貌,方才注意到他属狭长的眼眸,本该狡猾如狐,然泛着温润光泽如春风化雨,眉眼弯弯似是真诚笑意,反而显得他满身书卷气。 朱棣已从堪堪赶来的北平士兵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结合战场上的所见所闻,他忍不住轻笑:子虚这回可真是死里逃生啊。 何玉轩听着燕王话语里淡淡的笑意,忍住捂脸的欲.望,让王爷见笑了,臣真是个灾祸体质。 朱棣摇头,收敛了笑意严肃说道:此言差矣,燕王府守卫如此稀疏,竟能让外敌入内,简直是笑话!乍然而放的凶煞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何玉轩抿唇,世子殿下已然做得够好,能够在燕王府里面藏了这么久的人不是普通人物,最开始我们推断他或许是建文帝的人,后面想想或许小方向是错了,他的确是建文帝的人,但是他不是在建文年间进来的人。 朱棣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得到了世子的汇报。 何玉轩这才有些心安,至少世子殿下这一回,并没有疏漏。 朱棣在知道了来龙去脉后,也不得不感叹何玉轩的好运。 何玉轩被带走几乎是一个死局。 谁能够想到驽马会在半途突然发疯,把何玉轩带到了战场,而他在即将崩碎的马车上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毫发无损只不过最终就遭了点罪。 然反过来看还是幸运。 朱棣缓缓道:他们还是不识货,竟只把你当做治病救人的大夫何玉轩抬眸,恰好撞入朱棣的眼中,他眼眸漆黑有神,虽难以读懂,此刻却带着隐隐笑意,你之才能,可不止如此。 何玉轩抿嘴,缩在厚实披肩内有点不大自然,王爷此言差矣。 朱棣好整以暇,似是在等着何玉轩的反驳。 何玉轩噎住了片刻,忍不住摇头,不论是哪一件事,子虚在其中只是做出了一点点微薄的贡献,是无数的工匠能人才最终做成了这些事。 朱棣淡淡颔首,薄唇微凉,吐露出了几近冷然的话语,可若无你的点拨,有再多工匠能人苦干三十年又如何,能做出如这般让人称奇的物什吗?他随手抽出佩戴在腰间的大刀,这是北平送来的新型兵器之一。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刀锋犀利,比以往更甚更利。 朱棣的指尖弹在剑锋上,淡漠薄凉的话语似是自有形状,蜿蜒着流入何玉轩的耳中,有才如此,居易何难?子虚不过是想要寻人分担这声名我倒是有个主意。 何玉轩微愣,漆黑如墨的眼眸安静地看着朱棣。朱棣手指微弯,有种冲动要盖住何玉轩那双清澈湿漉的眼眸。 王爷?何玉轩偏头疑惑。 朱棣镇定地说道:你不欲声张,不愿显露声名,在事成前我皆可以当做不知然该有的嘉奖却不能少。 何玉轩拧眉,这和之前有何差别? 事成之前,一概我都会替你遮住。朱棣话语低沉,却自有一种无形的威慑,你睥睨天下的气势宛如会给何玉轩挡住所有不该有的窥视。 何玉轩抿唇,他从未想过以朱棣燕王之尊,会因他的别扭而提出这样一个近乎儿戏的法子,这让何玉轩既无奈,又有些感触。 无论如何,朱棣都算得上是一个好领帅。至少他这一番话的确是切中了何玉轩的要害。 何玉轩不是厌恶虚名,而是虚名会带来过多的纷扰。 若要他名扬天下又能整日发懒,他自然是千肯万肯的。 可如今在争夺天下的场面,人怕出名猪怕壮,一出名就如同今日这般事,总会纷至沓来无法根除。 让一个懒鬼来面对这些,确凿有些苛责了。 可朱棣这说法 何玉轩敛眉轻叹,这可是儿戏。 莫说何玉轩答不答应,朱棣如此轻易许诺,是真有这般自信确能笑到最后? 朱棣眉宇如刀锋一般,薄凉似风,当如是。冷然话语如营帐外的雪花一般冰凉,随即又四散成涓涓细流般柔和,子虚不也是这般以为的? 是谁曾表现得比他还有自信的? ※※※※※※※※※※※※※※※※※※※※ 四千更新get * 没写够六千,感觉这里断章挺合适的(捂脸) (明天尝试日九) 第44章 四十四本书 何玉轩沉默以对, 片刻后又觉得不对。 当初他不可说, 是源于当时何玉轩的身份的确尴尬;如今的何玉轩已然投诚, 这番话又有何不可说? 何玉轩当即直言不讳:王爷说得不错, 臣一直都这般认为。 他说得坦荡荡,丝毫不认为这是在歌颂燕王的功绩,反而平平无奇。 从何玉轩口中说出来,就宛如事实一般让人信服。 朱棣剑眉微挑, 似笑非笑地说道:虽是如此, 拍马屁却是不必了。你的身子如何了? 何玉轩忍住闷咳的欲.望, 摇着头说道:并无大碍, 只是需要休养些时日。 他最深的伤势莫过于被陈三元捅的那一刀, 而后便是为了挣脱粗绳而被铁块划伤的那几道划痕, 其余的都是些许擦伤,算不得严重。 何玉轩也是感叹, 那刀伤被陈三元胡乱包扎后, 熬到刚才军医给他上药, 都没有因为这般胡乱作为而留下太大的后遗症。 果然幸运。 朱棣闻言颔首, 算是认了何玉轩的说法, 却又补了一句, 莫要强撑, 若是真的有问题,一定要直言不讳。 何玉轩抿唇而笑, 语气里透露着懒散的愉悦, 王爷, 我便是个大夫。对自个儿的身体不会不上心的。要他这个大夫还能乱来,岂不是没有威严让患者也听从他的劝谏? 朱棣淡淡横了他一眼,那可做不得数。当时为何不下车? 燕王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何玉轩突然噎住,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为什么不下车? 这个问题要问何玉轩,他一时之间也给不出个回应。 最初不跳车,是因为担心后面陈三元等人会追上来,这还情有可原。 然之后驽马发疯继续在官道疾驰,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引发剧烈的问题,然何玉轩依旧没有从马车上逃脱。 这未免让得知了来龙去脉的朱棣有些困惑。 朱棣带军多年,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虽谨慎多疑,但是在某些事上也习惯了大刀阔斧的直入式问话。 何子虚是个难得合他胃口的人,朱棣的姿态自然而然也松活了些。 何玉轩难得流露出点心虚,起初不跳车,是为了提防后头的追兵;后来不跳车则是 他习惯了。 驽马到后头其实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只是速度依旧很快,而且一道上全是走在官道,这如此神奇的画面,何玉轩不认为全是单凭运气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是全因为运气。 何玉轩还记得他昨夜用了的幸运buff没想到是真的如此的给力。 他潜意识还是默默信任了小黑屋的出品,因而习惯了后反失去了警惕心。 何玉轩暗暗戒备,提点自己日后莫要再如此了。 小黑屋的能力的确很管用,然这对何玉轩来说是个不可沉迷的东西! 外来的事物,终究不能成为何玉轩自己的助力,小黑屋能悄无声息地出现,自然也能悄然无声的消失。 过于沉沦,只会让何玉轩跌落谷底。 朱棣瞧着何玉轩无言以对的模样,大概猜到了这是一个乌龙,忍不住也摇了摇头。 何玉轩讪笑,他被朱棣的大披风包裹住上身本该不冷的。 然这般寒冷的天气,哪怕身后有着大火盆,厚厚的衣裳加身,然没有贴身的内衣打底,何玉轩还是怕冷地又缩了缩。 光裸的后背贴着披风丝滑的触感,何玉轩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身可比上次那件厚重得多。 何玉轩:? 他在想啥呢! 朱棣眉宇微动,低沉着嗓音说道:等休整过后,便会回北平,这几日暂且先忍忍吧。 何玉轩点头,两人没再聊其他,只是谈了几句收尾,朱棣便站起身来。 他和何玉轩之间的距离很近,抬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安抚何玉轩好生歇息后便离去了。 不可否认,朱棣在时,何玉轩还是有点不自然的,等他离开后,何玉轩便整个人蜷缩在厚披风里面,嘟哝着说道:谁说他脾气冷的,偶尔瞧着也蛮絮絮叨叨的 何玉轩知道自个儿评价,也有友人笑骂他年纪轻轻就跟个小老头似的。如朱棣这般絮叨的,岂非也是一种? 帐篷外,去而复返的朱棣负手站在门口,听着里头的何玉轩嘀嘀咕咕说着些小话,全是俏皮又让人不住发笑的嘟哝。 那股软黏味儿在这时愈发清楚,听得心头忍不住有些发软。 三宝奉命去取些新衣裳过来,远远便瞧着自家爷站在军医营外头,虽看不出是什么表情,然一看便是在偷着乐。 要看朱棣是不是真的高兴,从朱棣面容上是看不出来的,除非他愿意表露出来,不然就只能看他的一些细微动作。 陪伴朱棣这些年的三宝如何能看不出来? 三宝心里忍不住摇头,按着这位何大人的性格,怕是现在还没发现燕王这份关注吧? 毕竟那可是位懒主儿。 何玉轩打了个软软的喷嚏,翻了个身决定这几日在军医营里驻扎下来了。 何玉轩无事的消息传回了北平,朱高炽又高兴又苦涩。 高兴的是何玉轩平安无事,苦涩的是那探子当真是安插在他的内侍。 燕王膝下有三个儿子,如今最大的如朱高炽也不过十四五岁,要从下手的利益回报来看,自然是从世子朱高炽身边下手更为划算些。 然朱高炽只消想到当初皇爷爷对他和蔼可亲的模样,就有点毛骨悚然。 他是头一次体会到皇家是如此的冰冷。 朱高炽刹那间想起了一直不断和他争强好胜的二弟,难不成他日后和朱高煦也会至此吗? 思及此处,朱高炽登时出了一身白毛汗。 世子殿下。元书小声说道,他虽然看出来朱高炽走神了,然外面候着的是世子千叮咛万嘱咐人来了一定要放行的人,元书自然不敢懈怠,人来了。 胖世子回过神来,惊觉在这大冷天的,他流了一身汗。 朱高炽站起身来疾步往内屋走,且让人先进来。 待朱高炽换完衣服出来时,刘生已经等候多时了。而在他的大堂中间,则摆放着好几个篮子,瞧着都是沾染了新泥,似乎是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模样。 何玉轩是一个宝藏。 朱高炽瞧着那一个个根茎蔬果,忍不住感叹了一声,这个人这般悄无声息,就又搞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来,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给自己留点什么物什。 如果不是这一次阴差阳错,何玉轩被人掳走,刘生为了他的安全把所有何玉轩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详情都告知了朱高炽,等事情成了后,压根不会有人知道到底曾经是谁在里面做出了这般大的贡献。 道衍曾教导他,如何玉轩这般人不是没有大贡献,而是被世态炎凉深深折辱后,再也不愿参与其中,哪怕是曾有过的志向也尽数抛却。 能把这样一个人完全掌控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而且其实不值当。有这样的时间,花在更容易被打动的有才能的人身上岂不更好? 毕竟何玉轩这样的人是不畏生死的,得掌握住他的弱点而这样的弱点往往在于他重视的人。 朱高炽不愿用这样的手段,只不过 朱高炽若有所思,抬头看着院落,那是城门的方向。 如果是父王的话,是不是早就看透了何大人是一个这样的人? 何玉轩哆嗦了两下,一口饮尽了苦药,然后随手又给自己丢了颗糖丸。 身处军医营,何玉轩要给自己开药熬药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至少也能在病发前让自己稍微好过点。 受伤导致身体虚弱,继而引发伤寒是个顺理成章的色,便是何玉轩也只能给自己对症下药了。 然不过他包扎吃完药几刻钟后,燕军开始打扫战场了。 源源不断的伤兵涌入军医营。 何玉轩是个大夫,括号,不是个烂好人,括号完毕。 然当他亲眼目睹那些伤残战死的士兵被接连从战场上抬下来,支离破碎的身体血肉模糊时,那种一贯平和的心态顿时泛起波澜。 人类所能设想到的所有悲惨痛苦都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 何玉轩不断穿梭在这一个个伤兵中,曾刚救起来一个,又接连不断地投入到下一次抢救中,吊命的药一直在熬着,备好的人参片被他塞入一个又一个伤兵口中,希冀着这口微弱的参气能吊住濒危之人最后的一口气。 他的手染满了他最不喜欢的血液,那种曾经在东路巷里的疲乏又一次爬上了何玉轩的骨髓里,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泡在军医营里整整十几个时辰。 几乎是一天半,何玉轩甚至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倒是印证了也的说法,他这几日果真好好呆在军医营里头。 何玉轩迅速固定住伤员的指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家里有孩子了吗? 这是放眼望去最后一个伤兵了。 这伤员才十七八岁,被何玉轩这么一问,虽伤势剧痛,脸色却突地爆红起来,扭捏着说道:家里还没给说那个亲字还没说完呢,他便啊地惨叫了一声。 何玉轩在他分心的那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咔嚓把脱臼的地方掰回去了。 固定上药然后处理这小伤兵的各种擦伤,这流程何玉轩早就熟悉得不行。 把这最后的一个人处理好了,何玉轩累到整个人都不想动了,他直接席地而坐靠着背后的架子有气无力,瞧着外面似乎日出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何玉轩迷迷糊糊地想到。 不对,是新的第三天了。 何玉轩这才回过神来,他好似曾经无意间看到过日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何玉轩又彻底沉浸在救治中,完全没心思停留过。 何玉轩叹息,意识有点飘散。 这军医的人手还是不够。 偌大个军医营里,一个军医就要负责几百个伤兵,更勿论大多数上战场的士兵几乎都带伤,小伤倒也罢了,断肢切腹这等伤势又极其耗费时间,军医这样一丁点人数对比这燕军近十万的人马,如何能取得真正有效的救治? 何玉轩和军医们没日没夜的忙活,也只救回来大半的人,还是有小半因为伤势的恶化而死去,这让何玉轩有点沮丧。 虽说没有这份担当就做不得大夫,然战场确实是一个无形中放大了许多东西的一个场所。 大量士兵聚集在这里,大量的喜怒哀乐也积聚在此处,朝夕之间的事情,便是战友的生离死别,你甚至不知道究竟是敌人的一把大刀杀了他,还是因为这短缺的人手不足以及时救回来他们。 大部分的士兵涌入后,这送来的人不是按照伤势严重程度来计算的,而是按照送来的顺序救治的,有的严重到断手断脚,有的只是轻微的擦伤,然军医营里的人不论严重程度,只是机械化地一个个救治,这无疑浪费了很多时间。 很多能抢救下来的人最终因为这段拖延的时间死去。 然何玉轩不能说军医他们没尽力,同样疲劳了这么久的时间,这治好的士兵被送出去后,整个营地里面已经躺倒了很多个军医,甚至有的刚躺下就立刻打鼾,显然累到了极致。 就连何玉轩自个儿也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愿动弹,只靠着架子迷瞪。 何玉轩迷迷糊糊地想到,是不是需要根据严重程度再进行救治呢战场毕竟与其他的地方不同,少一息便直接是要命的事看来医护兵是真的要必要何玉轩的思绪滑落到这里的时候,就直接沉入了睡意中。 噫!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熟悉的场所,整个人都有点迷糊了,这不是早晨吗? 小黑屋机械化地说道:【那只是篝火落在雪地上的反光,您方才是眼花了。】 何玉轩: 啊啊啊啊让他睡觉! 何玉轩面无表情,迅速地翻开了同人文,准备让小黑屋读书给他听。 【啊,这是一种美妙绝伦的感受,何玉轩一直都是这样的一个人】 何玉轩:zZ... 【原来是这样,朱棣淡淡地点头】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zZ... 【】 【】 轰隆一声巨响,把打瞌睡的何玉轩猛地惊醒,然后就听到小黑屋平淡地说道:【本书完。】 何玉轩:你是故意的。 小黑屋:【您早点歇息,再会!】 小黑屋干脆利落地把何玉轩走你,速速送他会周公。 何玉轩瞬间滚落黑甜梦乡,整个人就跟不省人事一般,彻底断了片。 次日何玉轩是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苏醒过来的,整个人迷茫得简直像是突然间又被人转换了地盘一般,要不是他爬起来注意到外面是燕王的旗帜,何玉轩可能又要跳车了。 他揉了揉后脑勺,大概是拔营的时候,所有的军医都还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最终都被捡回来一个个塞到马车上打包带走了。 何玉轩回想着那个的画面,不知为何有点喜感。 许是他的动静让车厢外守着的人听到了,不多时便有人送来了些许干粮填肚子。 何玉轩还有点惊讶,接受了这干粮,送来的小兵抿着嘴笑道:多谢您救了我家兄弟。 不是第一次受到被救者家属的致谢,但每一次还是让何玉轩有点难面对的,两人面对着聊了几句,最终小兵继续巡逻去了,何玉轩缩回来吃饭,顺便挑着车帘看着外头的情况。 燕军暂时班师回北平了。 李景隆丢下的几十万物资,尽数被缺乏粮草的朱棣给收走了,刚好需要一点时间调整休息,便直接回了大本营。 何玉轩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感觉到了一点难得的安逸。 前几日的事还是太惊悚了些,何玉轩这一旦松懈下来,整个弦就绷不住了,整个人眯着眼又想要睡觉。 他给自己把了个脉,晕沉沉想着,怪不得如此发虚,原来是病情加重了。 这里距离北平也不太远,何玉轩打算硬撑到北平再说。 行车这短短的时间内,何玉轩慢悠悠地又睡了一觉,在其他军医都出来活动过筋骨的时候,只有何玉轩还扑腾在马车车厢内这一亩三分地。 不过走得再慢,这点距离还是很快就到了,何玉轩在入城后,就随着燕王回了燕王府。入府没多久,何玉轩便惊奇地发现,他不管何时出入,背后都会跟着俩人。 何玉轩回头看着这两位一高一矮的亲卫,虽然他们褪去了制服打扮,但何玉轩还是轻轻松松就认出他们的模样。 他时常在出入外书房时会看到亲卫们,这两个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两位不需要跟着我出入。何玉轩头疼得紧,我这般懒的人,也难得出门一趟,跟着我是屈才了。 柳贯身材比马晗高了些,拱手说道:何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王爷令我等保护,没有屈才不屈才的说法。 马晗更活泼些,笑眯眯地欠身:您可别费劲了,就这一回,我俩是吃定何大人了。 何玉轩扶额,连道衍都没这待遇,何以他就能享受自如? 如果不是何玉轩知道眼下正是朱棣最忙的时候,他现在就想冲过去推辞了。 他懒懒抬头看了天色,无果,只能先带着两个跟屁虫回去了。 莺哥在小院苦等久矣,看到何玉轩回来时都忍不住哭出声来,大人呜呜大人我该跟着你出去的这哭得何玉轩以为自己已经得道升天了。 他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费劲安慰了半天莺哥,才把小内侍给哄得不哭了。 马晗柳贯倒是比何玉轩自在,请示了何玉轩后,就溜达着走了整个小院,把洞都给填上了,包括老鼠洞。 所有可能存在风险和潜入的地方都被他们自个儿标了出来,要么加强要么日后小心。 完全是要把这小院包裹成铜墙铁壁的模样。 何玉轩疲懒地躺在床榻上,心里无力。 何玉轩丝毫没有动力,整个人侧躺着,不知什么时候又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况。 窗外又落雪了,隔着飘絮般的雪片,那轻柔的下雪声中,马晗和柳贯的声音隐约传来,夹杂着莺哥偶尔的闲谈声,何玉轩竟有一种安心之感。 在北平过了一年半载,平生了一种对家的怀念。 何玉轩沉沉地睡着了。 应天府。 皇宫内总是有些隐隐绰绰的阴影,是这个巨大的宫殿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存在。行走的宫人匆忙忙地擦过,往灯火通明处走去。 这是建文帝的寝宫。 自打建文帝登基以来,直到七月之后,这位年幼的皇帝几乎再也无子时前入睡的时候,每天夜里这寝宫总是灯火如旧,摇曳的烛光扑灭了所有的暗色,仿佛它也愿意为建文帝阻挡这些眼前的事物。 建文帝的贴身内侍端来了热好的药膳,瞧着这天色忍不住摇了摇头,然后悄无声息地回了宫殿,把这汤放到了建文帝抬手就能触到的地方。 朱允炆很不高兴。 这种不高兴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未来肉眼可见还会继续下去。 皇叔朱棣的起兵一日不被镇压下去,朱允炆就不可能得到真的安宁。 如今关于燕属的邸报纷至沓来,朱允炆却没看到多少好消息,大部分战役的后果都不如意。 若是现在郑村坝的结果飞到京城,怕是朱允炆想睡都睡不着了。 已经深夜,朱允炆背着手在屋内踱步,似是在沉吟些什么。不多时后,他沉声道:请黄大人、方大人和齐大人入宫。 内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就派人出宫去请了。 哪怕是现在这般情况,便是朱允炆说要当街杀人,他也没有半点劝阻的意思。 这些天,皇帝的压力实在太大,哪怕是他这个伺候的人,也时时刻刻被这些争议困扰。 黄子澄和齐泰是最快赶来的,方孝孺则是晚了一些。 几位都是年过半百的儒林大家,互相问候了一句,便安静看着建文帝。年轻皇帝把他们都叫过来,自然不可能只是要简单叙叙旧。 朱允炆落座,脸色有点沉寂,这是最近时日的战果对比。这些东西很快就分发到了三人手中。 黄子澄脸色微变,皇上是打算换将? 朱允炆摇头,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换帅不是好事。正是李景隆的能耐也的确是虽然李景隆是他的表亲,但建文帝还是说不出他什么好话来。 黄子澄惭愧起身,是臣举荐有误,耽误了皇上啊。 建文帝摆了摆手,莫要如此,朱棣这么多年行军打战,他带兵的才能便是皇爷爷都会称赞,朝中能和他相抵抗的将帅不多。 而且大部分都不合适上台,别的不说,朱棣的妻弟魏国公忠心为国,其实便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朱允炆叹息。 可惜,太可惜了。 他们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齐泰说道:皇上,这是送上来的邸报。原本是该明日上奏的,但是齐泰在入宫前下意识给揣上了,如今想着正是个好事。 朱允炆看了几眼,渐渐露出喜色,这可是大好事。 前些日子正式推行的政策都落到了实处,官员也给予了反馈,这对如今急需肯定的朱允炆来说确凿是件难得的喜事。 朱允炆语气宽和,实则坚定地说道:以我一国之力,不信挡不住朱棣那寥寥几万人马。 建文帝笑看诸位,这位文弱的皇帝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随即招呼这几位儒士与他一同商讨国事。 而远在万水千山的北平,有人正头脑发热地醒来。 何玉轩一睁眼,便又是一个昏沉的室内。 似乎是后来莺哥知道了何玉轩睡着了,给他盖了毯子,厚实的毯子差点没把何玉轩压死,这大概是他不断做噩梦的原因。 何玉轩眯着眼看了眼窗外,窗户半阖,从外头露出淡淡的烛光,他定眼一瞧,原是柳贯马晗两人正围着莺哥在说小话。那院落中有石桌石椅,此刻他们正坐在那里正胡扯着什么,何玉轩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仨正在激情探讨着要如何使何玉轩更勤快的大计。 这是莺哥每日试图做但每次都失败的事。 除非是何玉轩自己有激情,不然莺哥撺掇再多次,总是没得到何玉轩的回应。 这家伙最多是懒散地点了个头敷衍应付,转身又睡着了。 何玉轩眯眯眼,慢悠悠地把被子扯到自己下巴,浑身疲软的感觉并不陌生,何玉轩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呼吸间的炙热。 原本是因着受伤才容易着寒,然后又透支着身体去军医营里忙活了十几个时辰,回过头来躺地上睡着了,这不低烧才是怪了。 狠狠睡了一路后,何玉轩的感觉是好多了,不过也该吃药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自个儿按着自己的手腕给自己把脉,然后默念着应该写的药方。 不想动。 何玉轩翻了个身继续挺尸。 咕噜噜 咕噜噜咕噜噜 肚子不耐寂寞地翻腾起来。 挺得过低烧,挺不过饿了一天的肚子,何玉轩不得已还是起身了,光着脚踩在温凉的地板上,他悄无声息地踱步到了桌边,捏着一块糕点吞了。 好饿哦 咔哒,门被推开。 何玉轩毫无预警地被背后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偷吃的糕点差点没咽下去,咳得他不行。 好容易咽下去后,何玉轩回头一瞧,好家伙背后仨人手足无措看着他。 你们仨怎么回事?何玉轩有气无力地说道,平白无故被吓出一身白毛汗。 莺哥嗫嚅着说道:柳大哥说听到您起来了,小的便想着来看看您 马晗去点烛火,何玉轩靠着桌子坐下,手脚发软,我饿了这话音软得拐了十几个弯,听起来是够凄惨的。 莺哥扑哧一声笑出来,小的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过来,刚才他们还遣人来问呢。 前院的厨房自然不是闲得发慌,自然得是因为何玉轩这段时日是朱高炽眼前的红人,当然要小心谨慎些。 何玉轩点了点头,突地叫住了要跑出去的莺哥,费劲巴拉地想要去书桌那边拿个笔墨纸砚,不过被眼疾手快的柳贯给抢了,送到了他的面前来。 他研磨着墨水,掂量着自己的情况开了药方,顺便去药房抓几贴药。何玉轩刚张口,熟悉他的莺哥便知坏了,何大人真生病了。 何玉轩低咳了几声,把披好的衣服又紧了紧,虽然屋里通着地暖,但是刚才进来时他们打开了门,还是让何玉轩冷到了。 马晗注意到了这点,把站在门口的柳贯踹到一边儿去,赶紧把门给关上了。 何玉轩原本说话就带着一点软软的尾音,如今这鼻音更甚,说了几句后他自己嫌弃着说话的腔调,索性连自己都不肯说话了。 过不多时,莺哥回来了,且先给何玉轩准备了吃的,然后小跑着去煎药了。 何玉轩:其实你慢一点也无所谓的。 何玉轩疲懒地填饱了肚子,发现柳贯和马晗已经自发地去守门了,他打着哈欠说道:你俩随意便是,等我寻了王爷便送你俩回去,不必在我这小地方守着了 他的话音还未散去,便听到朱棣低沉的声音,谁说我要让他俩回去了? 何玉轩一个哈欠堵在嘴里差点没吐出来,好悬才吞了下来。 回头一看,果真是燕王。 朱棣一身常服,安静站在门口,也不知是何时到来的。 今天是怎的回事? 何玉轩抿唇,他是因为前几天过多挥洒了自己的运气,然后今天就彻底倒霉透顶了吗? 今晚小黑屋必须问问。 王爷怎么来了?何玉轩起身,说话时连声音都沙哑了许多。他闷咳了几声后往后退了退,怕过了病气。 朱棣浑不在意,淡淡地说道:这点小事不必介意。 他一身寒意,并未靠近何玉轩,而是安然而立站在桌边瞧着何玉轩低垂的眉眼。随着朱棣入门,何玉轩甚至觉得屋里都冷了好些。 随着燕王起兵时日渐久,气势愈发难抵,斜飞的剑眉含着冷意,举手投足间无不是威慑,一道视线便让人胆颤心惊。 何玉轩鲜明地觉察到那种不同。 虽是如此,气势磅礴的燕王也是个人。 何玉轩:=.= 他默默后退了几步。 要是真给这位爷过了病气,何玉轩可没处赔去。 何玉轩坚持避让,远远请朱棣在软榻上坐了,而他自个儿则坐在桌边。 朱棣无奈道,你倒是受累了。 这短短数日里,朱棣可说已经慰问了何玉轩两三次了。 何玉轩也是无奈,确实是疲乏所致,歇息几日便好了。 如果不是累过头,何玉轩也不至于如此。 朱棣若有所思,初时,子虚言医护兵之重要,我虽然欣喜,却也不太在意。然世子谈及成药,却是赞不绝口。若医护兵能有同种效果,便是花费再大力气也要推行。 光靠后期候着军医处理,确实是个极大的负担。 何玉轩抿唇,成药是为了短时间内保证士兵之性命,医护兵则是在战时也能把无法坚持作战的士兵送下战场,及时保住他们的性命。可说是异曲同工之妙。 如此也能缓解军医们战役后爆发的巨大的压力。 何玉轩对此早有设想,不过是□□乏术,一直不能成型。而燕王世子虽说坐镇北平,然过于具体的实务依旧只能等朱棣下决断。 朱棣一旦问起,何玉轩便坦言告知,不论是优劣好坏,便是其中有可能引发的问题也一一阐述明了,免得只看中其优势,往往忽略了这也带有不小的问题。 门外马晗捅了捅柳贯,示意他门内的温和气氛,被柳贯瞪了一眼。马晗的身手极好,偏生这性子略显跳脱,总是有些奇思妙想。 好在这人能服从命令,对燕王更是忠心耿耿,当初朱棣选中马晗,便是看中了他的性格,希望何玉轩在马晗的感染下能多些活力。 虽然柳贯和何玉轩只短暂相处了半日,不过他深感马晗是完成不了王爷的期待了。 柳贯看过形形色色的人,面对燕王这般嘉奖,绝大部分人都从无推拒,更勿论发自内心的不愿,而这位可算得上是真性情。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便是那懒也是真懒。 柳贯用眼神警告马晗,王爷如此宽厚的态度也足以看出他对何玉轩的重视,莫要轻浮! 马晗收敛了神态,用眼神瞪了回去。他是跳脱,却也不是傻瓜,能成为亲卫的人,哪个是白长了一颗心的? 马晗和柳贯各自收敛了心神,目光有意无意间扫过院落门口,光是那门口已经守着半支队伍的人马了。 局势严峻,如今他们护在的这位看着普通,实则也是个香饽饽。 屋内何玉轩闷咳了两声,脸色有点潮红,他慢吞吞地抱着热茶盏暖手,分明已经够热了,看着他的模样却好似还不够。 持续的低烧让何玉轩的反应稍显缓慢。 朱棣暂停了话头,仔细瞧着何玉轩的眉眼,那狭长的眼眸因着低烧而湿漉漉,似是受了极大委屈一般。实则何玉轩不过是打哈欠流出泪水,不经意便擦拭了过去。 何玉轩打完哈欠后,迟钝了好一会方才反应过来,臣失礼了。 他慢吞吞地致歉。 朱棣微愣,何玉轩让他想起了曾听闻过的一种南方草类。 戳一下,懒懒给你反应一下,蜷缩起来;等四下无人了,又闲闲地散开嫩叶,懒散地晒着日头。 非常,非常有趣。 ※※※※※※※※※※※※※※※※※※※※ 九千更新get * 我居然真的做到了? 夸我夸我(嫑脸) 第45章 四十五本书 深夜时分, 大雪已然停歇, 唯有微风飒飒, 树枝摇曳晃动着地面的影子。 何玉轩没料到今天的同人这般劲爆, 把他原本要问的话给噎回去了。 他沉默地看着手里刚刚翻开的同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忍不住说道:为何一篇就罢了,还有下一篇? 何玉轩刚刚读的便是一篇关于他和燕王沉沦爱那个欲的过程,虽然有点无奈,但是何玉轩还是看完了,只不过当他以为今天就结束了的时候, 他一掀开。 噫! 为何还有下一篇。 小黑屋给出温馨提示:【这是一本短篇集。】 何玉轩愕然, 还能这么搞,短篇集也能算作是一本书? 何玉轩蹙眉。 何玉轩抿唇。 何玉轩忍了又忍,打开下一篇看了下去。 【何玉轩眉眼如勾, 眼波流转处尽是暧昧,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 笑着说道:您真的以为我是个清纯的性子, 难不成还不知道我的秉性?】 何玉轩:这位作者知道ooc是怎么写的吗? 这第二短篇就被何玉轩给速速掠过了, 然后继续看第三篇。 【啊小可爱发出了非常可爱的声音,让朱棣忍不住扶住了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何玉轩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怪你乱来?】 何玉轩:??? 走你! 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过完这篇, 发誓如果下一篇还是这般的话, 他就要丢掉羞耻心让小黑屋读书了。 【何玉轩沉默,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外界的风声,有人传闻他是皇帝的宠臣,也有说他是他的入幕之宾,更有不堪入耳的话语。】 【要问他后悔吗?何玉轩从来说不出第二个答案:他不后悔。】 【爱上朱棣,是他从不后悔的事。】 何玉轩微愣,这篇新的同人走的是意识流的描述,在他看过的同人里,这类的同人其实很少,大部分都是很剧情向,极少几篇才是这般心理描述的同人。 不知是小黑屋的喜好,还是果真如此。 毕竟何玉轩看了这么久的同人,其实也有点领悟,这其中大部分的文章带着女性独有的细腻,那是无论多婉约派的文笔都无法描绘出的细节。 何玉轩抿唇,这篇文里的内容很是写实,甚至认真地构造了一个讨论的环境。 假使何玉轩当真和朱棣在一起了,一个是帝王,一个是普通臣子,这般天差地别的身份,又能如何纠缠在一起? 一个生杀予夺甚至拥有天下,一个低调沉默少有出言,这两个人性子截然不同,更是不同的境地,强求难道便是一件好事吗? 何玉轩从文笔描述中,不必看完都能推测出最终的结局如何。 他沉默了。 许是这次的描述之写实,终究有点触动到了何玉轩,他总算是愿意把这篇同人细细读了下去。 直到了最后。 何玉轩知道后面还有几篇,然读到这里时,他且先暂停了。 假使这个场景当真出现,何玉轩又能如何自处? 燕王如今只是王爷,他正是需要这一批能人将士的时机,便是有人嚣张骄横了些,以燕王的性格也能忍耐一二,可事后若当真能成燕王不是个大度的性格。 所有的帝王都不可能真正大度。 便是赞誉如唐太宗,面对魏征的百般劝谏,仍有多次是忍耐不住,最终还是在魏征死后刨了魏征的坟墓。这已经是史书中记载的算是最大度之一的帝王了,仍是如此。 当一个人拥有着偌大的权力时,又能如何保证永远不会出错? 人永远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小毛病,从无真善美到极致的完人,孔圣人也做不到这才是真实的人。 何玉轩有什么底气能让朱棣与他真的相伴到老? 凭感情吗? 那未免有点可笑。 何玉轩敛眉,同人描述的世界终究是如此的完美,然事实终究不能做到如此。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何玉轩戳了戳小黑屋。 他不信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所谓短篇集只是一次偶然,每当小黑屋有异样,总是何玉轩最为谨慎的时候。 小黑屋:【您能对小黑屋有那么一丝丝信任吗?】 何玉轩:呵呵。 小黑屋悻悻,【同人是一切幻想的集合,任何人执笔都会化为一本书,这便是寄托了她们所有念想的凭借。然总会过于美化。】 幻想的物什若是不能美化,有何存在的意义?何玉轩倒是能认同,现实中不能达成的不能做到的,化为文字也或是一种寄托。 小黑屋:【但是您和燕王不同,请一定要相信!】 何玉轩: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何玉轩敛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实撮合我和燕王才是你的目的吧?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小黑屋:【请您继续读书。】 何玉轩低笑出声,摇了摇头。 罢了。 再如何撮合又能如何,自个儿不愿还能强迫不成? 你先说说,那运气buff会对我以后的运气产生影响吗?何玉轩不想相信自己的运气便是这般糟。 【自然无影响。】小黑屋回答。 何玉轩若有所思,低头翻开下一页。 赫然是一篇甜文。 何玉轩敛眉,这还真的是赤裸裸的故意啊。 南军被一击击破后,便遁逃到了德州,且因为天寒地冻,南军很多都不太适应当地的天气,故而李景隆龟缩不出,看着像是要过冬再说。 燕军刚经过一段时日的战争,也需要恢复。 何玉轩的低烧持续了好些天,直到十一月中旬,才算彻底好转。 这日,何玉轩喝完了最后一帖药,含着糖丸含糊着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莺哥脸上青了一块,看着好似被人揍了。 莺哥满不在乎地说道:柳大哥和马二哥正在教我打拳,可好玩了,何大人要不要也来试试看? 何玉轩笑眯眯地看着莺哥,就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你看着我像是喜欢动弹的人吗? 莺哥哀嚎:那您也不能连门都不出啊。 何玉轩自打回来,还当真没出过门,就一直猫在屋里,连屋门都很少出。 他淡定自若地摇头:我可是在养病。 何玉轩对自个儿的身体清楚得紧,每日都老老实实地打五禽戏锻炼身体,但若是真要锤炼身体成为和柳贯马晗这般的人物他有自知之明是真的做不到。 莺哥苦巴巴被打发走,端着碗出了门,对着外面俩人摇头,大人不肯。 马晗挑眉,对柳贯说道:我便说不成,如果莺哥真的能拉着何大人走动走动,便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屋内的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白雪皑皑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清晨何玉轩还未起时,便已然听到了雪声。 静谧又安然。 何玉轩给自己斟茶,暖呼呼的茶水泡着茶盏也很是暖手,他也不怎么喝,就这么捧在手里,安静地看着雪景,耳边偶尔听到柳贯马晗他们的低声交谈。 他没能成功地拒绝朱棣。 柳贯马晗跟着他成了既定的事实,这让何玉轩有点懊恼,可莫说和朱棣讲道理,他只需要搬出来这两次何玉轩的失踪绑架,就足以压倒何玉轩的所有说辞。 要何玉轩看来,他也的确是倒霉,这种事情也能接连遇到,怎么瞧着他比朱高炽与朱棣还要频繁。 风声飒飒,吹拂着雪花飘忽,庭院中光秃秃的枝丫上飘满了落雪,银装素裹,便像极了又一番难得的雪景。 何玉轩静静地欣赏着,半心半意也在想着些事情。 刘生把农作物的事告知了朱高炽,而朱高炽在燕王回京后,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燕王,而朱棣似乎是默认了此事,却也没因此来找何玉轩麻烦。 刘生在何玉轩回来后的次日登门拜访,并且送来了所有尝试后结果的品种。 刘生满是歉意,一脸懊恼地说道:当时您失踪了,燕王府的人寻来,我担心是因为这一次出行才导致的事故,便把所有的事情缘由都告知了世子殿下。 他虽不能理解何玉轩的坚持,然这是何玉轩的事,刘生并不想违背,只是因这一出意外事故而导致这个结果,让刘生很是愧疚。 何玉轩摇了摇头,彼时还闷闷咳嗽着,手帕捂着嘴说道:你也是担心我的安危,这事不必放在心上。 朱高炽知道了,便是意味着朱棣也知晓了,然昨夜来寻时,朱棣并未提起此事。 何玉轩沉吟,恍惚回想起当初朱棣在军营里面答应过何玉轩的事难不成朱棣真的在践行这个承诺? 这个念头让何玉轩有点莫名的舒畅。 他并未沉思过久,与刘生就这农物的事又洽谈了许久,而后才送走了刘生。 刘生是个有能耐的人,仅仅做个菜农确实委屈了他何玉轩思及此处,又是笑开了,他这样的想法,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愿意作甚,不愿意作甚,这皆是自个儿的选择,只消不后悔便是,哪里还能再责怪他人呢? 何玉轩把这事丢开不管,直至今日瞧着柳贯马晗两人,又才回忆起来。 既然摆脱不了这两位亲卫的跟随,何玉轩便索性不去在意了,毕竟在意也是要花费力气了,只消把他们当做如莺哥一般看待便是,愿意做些什么便做,不愿意便自由散漫也成,左右何玉轩又不是个虐待人的性子。 他懒洋洋地打着哈欠,犹如一只大猫一般慵懒,舒展着身体,手边还放着一本看了大半的杂书,这最后几页何玉轩花了好几天还未看完,总是瞧着瞧着便昏睡过去,活生生一个疲懒的模样。 他把微凉的茶盏搁置在小桌上,赤脚走在微热的地毯上,指尖漫不经心地从桌案擦过,然后把书籍又塞回去原来的架子上,然后盯着书架瞧了半天。 何玉轩似乎已经看完了感兴趣的所有书籍了。 宛如完成一件事般,何玉轩眯眯眼,好似一股困意又慢腾腾缠绕上他。 噫,又困了。 这些时日养成的作息不太健康,何玉轩睡的时长过多了些,哪怕现在何玉轩是真的蛮困的,还是晃了晃头,又慢吞吞地把自己塞回去原来的软榻里。 半阖的窗户飘来冬日的寒凉,何玉轩扯着被褥盖住了膝盖,撑着下颚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寂寥无人的园子他好似许久都不成去过了。 一时兴起,何玉轩还未坐稳,又从软榻起身,去加了件厚实披风,总算推开了门。 柳贯听到声音回头,欠身道:何大人要出去? 马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何玉轩,似乎在拼命说着带我带我带我! 何玉轩笑眯眯地点头,去外面走走。 还未等马晗眼里的兴奋流露出来,何玉轩又加了一句,院子外。 言下之意,很安全,不必跟着他。 柳贯一本正经地说道:何大人,前些时日,这府内也抓出了奸细,您可别掉以轻心。 这话中有话,这燕王府也不一定安全。 何玉轩失笑,这柳贯也是真的敢说。 罢了。 各有其责,他们要跟着的话便跟着吧。 何玉轩随他们去,踏雪而行,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踩出来一行整齐的脚印。 凌冽的寒风刮着,何玉轩捏了捏耳根,随后慢吞吞地把兜帽给戴上了,他几乎要觉察不到自个儿的耳根了。 怎么说呢走了几步后,何玉轩便有点后悔。 过于冷了些。 偏僻寂静的园子确实无人问访,那园子里的雪可比外头厚了些,何玉轩一靴子走进去,没过了脚踝,刺棱得何玉轩一颤。 花瓣早已凋零,各色的景色皆褪去了色彩,化作了素装,银白色的天地间,唯有那墙角有一处淡淡的艳色。 何玉轩抬头看去,果然是一株红梅。 在这般冰天雪地中,唯有这一抹色彩留存。 何玉轩漫步而去,在这梅花前停留,哪怕唯有这么一株,何玉轩也嗅到了淡淡的梅香。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何玉轩敛眉,拢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娇嫩的花瓣,那枝头梅花摇曳了会,又傲然独立。 何玉轩哈了口气,嘴边的白色堆成了雾气,就好似不断流逝的热气。 真是个好天啊。 何玉轩喃喃自语道,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不多不少,若是按着这个趋势下去,明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只要老天赏饭吃,总能活下去。 何玉轩抬手按着这一株梅花,就好似也被它感染了一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柳贯站在何玉轩身后三步的距离,看着那抬头闭眼的俊秀医者,那安然的模样自有其独特的韵味,不似文人骚客的泼墨挥洒,那是自成一派的风度。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有些君子不过站在那处,便已然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景色,那沉寂的天地好似每一处都带着独特的韵味,便是连最轻微别扭的石块都带着特有的印记。 他敛眉,这会儿未免也太过感春伤秋了。 何玉轩毕竟骨子里仍有那天生的文人气息,便是偶尔看着残花败落,都有种萧瑟之感,然也不过淡淡。 许是人刚从病中走出,心境又别有不同。 何玉轩靠着干枯树干沉默了半晌,而后在慢悠悠在这个园子里开始逛起来。 这个园子其实不大,只是这里安静,是何玉轩少有喜欢来的去处。 何玉轩抿唇,漫步走到假山前,摩挲着假山的粗粝,突然若有所思如果是这般的话,是不是不同的土质对种植的影响也别有不同? 何玉轩思绪跳脱地想到,几乎是漫无目的。 这些事物想必刘早就清楚了,该做的事还是让能做的人来,何玉轩在农事上不过停留了一瞬间,而后又想到了别处去。 李景隆似是打定主意要休养生息,按着如今的节奏,在春来前,没有变动的话他是势必要龟缩不出了。 若是这般,如何帮助燕王早早结束这场战役呢? 何玉轩深知打仗对战场的影响多大,便是如今这几处遭受战事的所在,不论是收成亦或者安定都远不比上平安的地区。 这造成的影响几乎是巨大的! 为何每一个新成的朝代,前几位有能为的帝皇都不愿过于兴起战事,而是针对民事休养生息,这几乎成为了定律。 朝代更替,不论是对旧有的朝代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百姓更是巨大的灾难,而这几十年时间便是来给民生休息的时长罢了。 距离明太.祖安定至今的时日不超过三十年,这天下再起战事,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 这也是燕王并未得到呼应的原因之一。 何玉轩敛眉,倒也不是完全为公。 他漫不经心地想到:若是他们一概都拿他师傅来威胁他,那便让他们彻底都再无威胁的能力不便成了? 这也勉强是何玉轩的小私心了。 然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以道衍的能耐,他的才识谋略让何玉轩敬佩不已,且对诸多事物的敏锐都异常出挑,这样一位僧人虽参与朝政,却从未让人觉得手段恶劣,反而让人敬仰,绝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故。 而这样一个人,至今也寻不出更好的办法,不是他没有足够的谋略,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燕属北平毕竟一地之大,却要与整个天下相抗衡。 李景隆再如何才能平平,他的手底下有几十万兵马;而燕王再如何强悍,加上他从大宁收编的骑兵与军队,也不过堪堪凑够了近十万人马。 人少,便是真的打下了城池,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能把控住。 便是燕王不断地与南军作战,这个问题始终都难以得到解决的方案,怪不得最终道衍会在建文四年建议燕王直取应天府,从源头掐断所有的供应。 这是一个剑走偏锋的好法子,然不适合现在。 建文四年的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再凭借着燕王带兵打仗的能耐,一鼓作气地把应天府拿下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如今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儿,既要快速地解决掉这几十万的兵马,又要顺利地取下应天府,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发,要是费心思绪还想不出来的话,那可真的是要秃头的哇。何玉轩边想着边捻了捻指尖,似乎还留有淡淡的残香。 他倒是真的有个好主意。 只是这比道衍的法子更为偏激,以如今何玉轩在燕王府里的地位,想必一旦提出来就会遭到反对,尤其是以张丘为首的那批人的反对,便是他的友人怕也是不能给何玉轩多少支持。 何玉轩懒洋洋合眼,这还真的是一件难事呢。从这方面来看,其实何玉轩也算不得是个好人,这坏心眼也一套一套的。 咚! 朱高煦一箭射中箭靶,淡淡横了一眼站在他隔壁的朱高炽,他也正一箭射出,略偏了些,却也中了靶心。 朱高煦把弓箭丢到一边的内侍手上,看起来神色淡淡,不咸不淡和朱高炽聊了几句,很快就带着人从演武场上离开了。 朱高炽看着二弟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先前是朱高煦一定要拉着朱高炽来比试,如今二弟想必是不高兴了。 元书给朱高炽送了热好的巾子,低声说道:二公子离开的表情不怎么好。 朱高炽言辞宽厚地说道:他便是小孩子脾气。 朱高炽对朱高煦的心思清楚得很。 不回北平前,朱高煦在战场上也算是个人人称道的小将军,他自个儿也有点能耐,对行军打战也有点心得。然回了北平后,处处都能听到朱高炽的名头朱高炽扪心自问,若是他处在这个阶段,想必也很是不愿听到朱高炽的名字。 武艺是朱高煦最为出挑的,他执意要拉大哥来陪他比试,绝不是普通的比划而已。 朱高煦深知二弟想要的是什么,他便越不能退让。 若是先前的朱高炽或许真的做不到,然经过了何玉轩这好几个月的调养,朱高炽虚弱肥胖的身体症状比起之前好了太多,甚至还能小跑几步。 这对原本偶尔还需要人搀扶才走得顺畅的朱高炽来说,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 朱高炽抿唇,盯着点,莫要让二弟去骚扰子虚。 他对朱高煦与何玉轩的过节略有耳闻,若是让朱高煦知道这里面有何玉轩的插手,按着他的性格定然会针对何玉轩。 而以朱高煦备受父王宠爱的程度,要在燕王府内知道来龙去脉并不是件难事,哪怕朱高炽是燕王世子也无法阻止这点。 元书欠身:是! 朱高煦回去后,果然如朱高炽猜想的那般砸掉了好几个物什后,这心里憋着的火气才渐渐消散了些。 朱高炽的身体何时这般好了? 朱高煦对自家大哥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从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少有能恢复的,或许这辈子便是天生肥胖蠢笨的模样。 可时隔几月回来,朱高煦却发现朱高炽对身材相比以往更为苗条了些,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燕军入城当天,朱高炽是骑马恭迎,城门前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这位燕王世子,而从未有他这个小将军! 只是那在城门,朱高煦看着朱棣眼里淡淡的赞许,终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然朱高煦不甘! 如果是一个处处都压过他的兄长,或许朱高煦便认了,可若是朱高炽那休想让朱高煦承认他会败给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飒飒雪深,张丘冒着大雪求见朱高煦。 与此同时,道衍正陪着朱棣吃茶。 庭院深深,不同的人在不同处赏着相同的雪景,各自的心气却别有不同。 道衍喝着茶,捋着胡子说道:王爷这一回寻我,不是为了吃茶吧。这茶液清香,闻来很是舒适,道衍微合眼品尝,随即露出淡淡的笑意。 道衍此言不错,然这茶水难道入不得你的嘴?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道衍,他的嘴可是真的挑。 道衍呵呵笑道:我虽挑茶,可只消是茶水便可,倒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能喝到好茶,谁又会不喜欢呢? 朱棣敛眉,周身气息顿时为之一冷,李景隆龟缩不出,我欲趁机攻打大同。 道衍若有所思,若是能趁机攻下大同,那必然是一件绝佳的好事,若是攻不下,能累得南军在冰天雪地里白跑一趟,也的确是好事。 朱棣颔首,便是如此,大同是山东的重中之重,前提还是以攻下大同为要,不过这还需要抓紧时机。 毕竟攻打大同,也要担心后续李景隆的骚扰。 道衍:攻打的时间上,倒是可以推迟一二,最好是在最寒冷的时节。虽然对我等将士也是个威胁,然终究比南军更有优势。 朱棣淡淡说道:有子虚之贡献,这倒是有些急救的药物正好合用。 道衍面露喜事,药厂已经能投入使用了?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然在世子那里却是知道了不少。术业有专攻,道衍不想对自己不了解的事发表意见。 确实如此,皆是能使用得当。朱棣颔首。 道衍蹙眉,不过王爷是打算把这药厂当做贡品之流还是官办采买? 如果是官办采买,这便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可如果是上供所需,这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朱棣沉默几许,断然道:这场战役有决断前,不能涉及钱财。后期自当放开。 道衍点头,如果是这般倒是符合预期。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了一些涉及到军事朝政的内容,只不过是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是没怎么严肃。 过不多时,道衍的话题却骤然一转,这些时日,子虚都一直在养病,或是不知道一个谣言。不知王爷是否知晓? 道衍虽然说话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然而目光直视着燕王,看起来很是严肃。 燕王敛眉,何事? 道衍:有传闻说您欲收子虚为宠 胡闹!道衍话说完,朱棣便一掌拍在桌案上,任茶盏翻倒茶水横流。他剑眉微蹙,乍然而放的气势极其可怖,就好似被席卷进一场磅礴重击。 不论是何人,一旦讨论此事,直接全部斩杀!朱棣本便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这话一出,道衍便是无回旋的余地。 三宝哦,不,现在应该是郑和了。 郑和应是。 他因为在郑村坝里的出色表现而被重新赐名。 朱棣是真怒极了。 只是朱棣越生气,这面容便越看不出几分,只从他不断散发的冷气能得知一二。 道衍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燕王真的有这般心态,那何玉轩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以他的心性,若是不愿,燕王如此折辱怕便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了。 朱棣敛息,半晌后默默收敛了气势,此事不可让子虚知晓。 朱棣也知道何子虚这懒货的性格,属实是真的不会因为什么强迫自己,这样一个散漫的性格也不知怎的活到今日不过思及那夜何玉轩曾有过的自我披露,朱棣沉默了半晌,又道:查一查是何处流出来的。 道衍含笑,倒是对这些事不说话。 燕王府的事,道衍向来分得清楚,有些是能沾染的,有些确实不能碰。 果然在这里等我,我说今日你怎的这般勤快。朱棣叹息,伸手按了按眉心。 这些只蔓延在底层的流言难上天听,往往便是郑和他们也难以发现。也不知道衍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 郑和警惕,他那几个老伙计需要好生敲打敲打了,连这般事都没及时发现。 朱棣派人送走道衍后,背着手在屋内慢慢踱步,冷硬侧脸面无表情,就好似沉浸在思绪内。这种寂静无人干扰时的安然,便容易流露出真实的一面。 何子虚 朱棣站在窗台前,指节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台面,有什么在顺着节奏跃动。 何子虚。 朱棣停住敲窗的动静,慢悠悠地念着这表字,就好似在咀嚼着什么绝世珍馐。 哒。 又是轻柔地一下。 ※※※※※※※※※※※※※※※※※※※※ 八千更新get * 朋友说要不醉不归手机敲着补了更新,太晚了抱歉(捂脸) 第46章 四十六本书 莺哥端着汤水匆匆地走过画廊, 身后留下了一行清晰的足印, 那是刚才走过雪地留下的痕迹。 清晨何大人起来打五禽戏时, 突然感叹了一声想要喝暖胃的汤水, 虽然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莺哥却记在心里。 待午膳他去取时,便特意嘱咐了一句, 待午后来拿。 大厨房的师傅自然是乐意的,午后便腾出时间准备了一盅好汤,特地温着等莺哥来拿。 莺哥只顾着埋头走路, 在拐弯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一拦,随即便是熟悉的声音,连干爹都不肯叫一声了?他惊喜地抬头, 正看到王景弘笑眯眯地站在拐角处,莺哥忍不住叫出声来,干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景弘与郑和等都是随着燕王外出行军打战的, 虽然是阉人,却丝毫不逊那些能人将士, 不曾辜负燕王对他们的期望,一个个是活跃得很,自有风度能耐。 之前燕军回来时,莺哥曾还期待着能再见见王景弘, 不料他却是没随着燕王回来, 不知被派去做什么事, 直到今日才回。 王景弘仔细看了一眼莺哥,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在何大人那处,还是不错的。 莺哥对何玉轩很是敬佩,对王景弘也很是依赖孺慕,闻言顿时露出了欢喜的笑容,确实如此,何大人当真是一位厉害的人物。 王景弘哑然失笑,他身边这些个义子,有的随着他上了战场,有的被他按在洒扫处,有的被他送给郑和打下手唯有这莺哥当初是真的难以抉择。 看来,还真的是选了个最适合莺哥性子的去处。王景弘虽然做不到面面俱到,但是对这些个义子还是有点上心的。 王景弘和莺哥闲聊了两句后,莺哥想起手里的汤盅,连忙与王景弘告别回去了。 身材瘦长的内侍目送着义子离开:瞧着何大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些腌臜话。 如今想来,何大人的疲懒在今日却是发挥作用了。 王景弘这番回来,其一是他负责的事已经走到了尽头本就该回了;其二是正巧撞上何玉轩这事。 王景弘也是稀奇,谁会散布这种谣言? 且不说究竟王爷对何大人到底是不是那种心思,便是真的以王爷的性格,定然不允许这种流言四散!然会被道衍住持所知,而不被内侍所闻,只能是由内而外了。 这外,便是王景弘所负责的了。 一日后,王景弘看着得知的情报,有点愕然也有些无语。 这流言的确是从外面传入燕王府的,然这起因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自打燕王重回北平后,不知是不是安全感倍增,人就开始闲散不住了。 这整个北平最为关注的自然便是关于这场战争如何而更备受瞩目、也理所当然是这一切重心的燕王,也成为人私底下讨论的中心。 琢磨着琢磨着,就有人发现这燕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燕王的膝下三子一女,全是燕王妃所出,自打燕王妃去世后,整个燕王府就再也无女主人。燕王与燕王妃的感情如此深厚,自然是让属地的百姓感到自豪。然过了好些年都再无消息,也无立妃的打算,就开始有人嚼舌根了。 说来也不算嚼舌根,谁敢谈燕王的八卦呀? 只是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会在酒后说上几句,例如这王爷多年未娶,也再未有子嗣出生,是不是因为燕王是个断袖诸如此类的猜测。 而这种猜测原本就应该和千万个类似的无厘头说法一般烟消云散,然这一次它传入了燕王府。流言需要土壤,何玉轩便是那颗被栽种的种子,顺其自然就引发了某些谋士的讨论论何玉轩为何如此讨燕王的欢心。 这一来二去,便慢慢了有了某些不该说的话。 说到底,何玉轩这些新同僚里,总有些看不上他,更不喜这几月何玉轩的待遇。 王景弘摇头,怨不得道衍住持会知道这件事只是道衍直接把事禀告了燕王,而郑和又直接抛给了刚刚回来的王景弘。 王景弘碎碎念:虽他知道这本来便是他负责的范围,但是郑和未免也太抠门了点帮他做一做怎的了? 他低眸瞧着那名单上的数人。 王爷已然有了态度,这些只会碎嘴的人不留也罢。 何玉轩闷闷地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给自己把脉,免得自己又复发了。 这来来回回折腾得人很是不舒服。 下午,莺哥端来的汤水很合何玉轩的口味,他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又让莺哥多跑一趟,何玉轩也不太好意思,只是这致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诚惶诚恐的莺哥直接拒绝,这人都直接窜了出去。 何玉轩摸了摸脸,他难道看起来就那么恐怖吗? 这天气是越发冷了,随着十一月份渐渐过去,不管是燕军还是南军都相对和平,整个燕王府处在安闲的状态。 何玉轩在这样的氛围内,变得更加足不出户了。 便是偶尔徐玮辰来找他,看着何玉轩这模样都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原本看你外出便出事,还想着待屋里好些。可你未免也过于懒惰了些。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敷衍道:你过来,我接待,这不也是一种活动吗? 徐玮辰:世上竟有你这般人,也真是绝妙。他摇了摇头,硬拉着不愿动弹的何玉轩陪他下了一晚上棋,闹得何玉轩头昏脑涨。 这下棋许是何玉轩最不喜欢的闲暇活动了,这文人骚客喜爱之一的打发时间的活动实在费脑,何玉轩挠了挠头,深感自个儿是需要好生休息,这才能恢复这花费在下棋上的精力。 他瞧着这窗外的景色,漫不经心地抽出了一本医书。这原是之前看过的,不过温故而知新,倒也是常有需要之事。 叩叩 在何玉轩沉浸在书本内时,院门被敲响了。 过不多时,何玉轩提着小药箱出门了。 外书房,何玉轩正给燕王开药方。 朱棣这些时日在外面行走,怕是出入室内时不慎着寒,起先也不太在意,久而久之便严重了些,不得不找了何玉轩来瞧。 冬日地暖,经常出入者本便容易中招,而燕王拖了好些天,就难根除了些。 何玉轩慢条斯理开完药方,这才说道:王爷,您应该在早些时候便遣人来说。 朱棣眼眸泛着波光,眼角有点潮湿,这是他发热所致。前些时日朱棣还强言道这发热不会传染,眨眼间他自个儿便感病了。 屋内通着地热,怕是为了保证温度,连门窗都紧闭着。 何玉轩蹙眉一个个去打开了,让屋内保持在一个舒适但不过闷的程度,人体感病时,这空气更需要流动,而不是闷着不给散发。 郑和细心记下此事。 燕王毕竟是整个燕王府最关心的所在,这一言一行都生怕他出事,如今朱棣不过是发热,便有一批人慌了手脚。毕竟照顾不好燕王,连带着他们也是有责任的。只是朱棣往往自个儿都不在乎这个,更不会因为这个而惩罚人。 朱棣低笑,声音有些许沙哑,这是小事,子虚不必介怀。 何玉轩抿唇,对此很是不赞同,王爷,讳疾忌医可不是好事。若您如此,何以服众? 朱棣惊奇,这事与服众又有关系? 何玉轩一本正经地说道:士兵皆是以王爷为表率,若是王爷一直对病情视而不见,那岂不是士兵也会学着王爷这般?有些小伤要能及时处理,便不会发展成大病。 朱棣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你这是强词夺理。 何玉轩自有自个儿的逻辑,上次臣在军营时,便有士兵不愿救治,说是小伤不必担心,然他的伤势在筋骨上,不必多强劲的力道,下次再受到冲击便会直接废掉他这只胳膊。虽说的确是小伤,然小伤也会造成如此糟糕的后果,难道王爷也觉得这是能够推迟的问题吗? 朱棣静静地看着何玉轩,何子虚侃侃而谈,连眼眸似乎都亮晶晶的。 唯有这个时候的何玉轩才带着这般充沛的活力与生气,就好似这些话语调动了他全部的关注。 相较于何玉轩其他的事务,这本职的确是他所偏爱。 罢了,你说的是。朱棣敛眉,既然如此,日后我之安康便拜托子虚了。 何玉轩微愣,听出了些许莫名的意味,臣自当从命,不过王爷是打算让臣随军吗? 朱棣却没这个打算,摇头道:北平是最安全的地方,随军的危险过大,不必如此。便是道衍金忠等谋士,朱棣也不是时常都会带上。 行军打战看的是为将者的随机应变与机敏才智,朱棣喜爱收拢各种奇人异士,然唯有打仗这件事,朱棣那强大的自信与把控让人钦佩。 这么些天,子虚都从未看过那炼铁厂,今日我欲前往,要去看看吗?朱棣好似拉家常一般地问道,那轻描淡写的模样就好像在说去不去踏青。 何玉轩知道如今炼铁厂的重要性,朱棣在回来后便亲自尝试了这一批新式兵器,对这锋利与硬度赞不绝口。如此一来,这炼铁厂的好处被肯定后,其重要性也随之上升,之前那被人混进去的事态不可能再次发生。 那自然是要的。何玉轩淡淡笑道,一口应下。 不愿掺和是一回事,跟随燕王做个背景板去瞧瞧炼铁厂,何玉轩自然是千肯万肯毕竟朱棣这般说,自然能确保安全。 跟着去的人定然不止他一人。 何玉轩的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朱棣,那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扳指泛着幽光。他停留的时间许是长了些,耳畔响起了朱棣醇厚的笑声,子虚是喜欢这扳指? 何玉轩:??? 哈? 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讲! ※※※※※※※※※※※※※※※※※※※※ 三千二更新get * 何玉轩:素质三连!你胡说! * 这两天搬家,今天收拾得晚了些,明天日九补偿(大概可以),么么哒。 最近评论区好像有点问题,明明有评论却看不到唧唧好抽 第47章 四十七本书 何玉轩抿唇:这戒指瞧着很精巧。 这扳指不知是什么材质, 何玉轩总恍惚以为它在发光, 其上纹路甚是好看,安稳贴服着指根, 乃是朱棣身上最常佩戴的物什。 然何玉轩偏爱关注他, 是源于他知晓朱棣的一个小习惯。 若是朱棣心绪不宁时, 他往往会转动扳指, 那似乎是一个下意识的习惯,连燕王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何玉轩低眸, 手指贴着冰凉的小药箱表面, 只是发现王爷似乎很喜欢这扳指。 朱棣的声音低沉有力,那沙哑反而更是一种沉淀的魅力, 这是当初父皇赠予的,常年戴着已经是习惯了。他的指腹摩挲着扳指的表面, 而后道:若是喜欢 他的话还未说完, 就被何玉轩大胆打断, 用语言表达了否认三连,臣不是,臣不用, 臣真的没这个意思。 何玉轩的语速还挺快, 朱棣闻言,眼眸流露出宽和的笑意,停了片刻才说道:那便算了。 何玉轩打断得过早, 甚至不知道朱棣是打算赠他一枚扳指, 还是打算把手指上的扳指给撸下来。 为了生命安全, 何玉轩选择相信前者。 他狐疑地看了眼朱棣,总有种这位是故意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完的模样。 然朱棣一本正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何玉轩只能应是,然后鼓鼓脸请辞了。 朱棣微挑剑眉,让郑和遣人送何玉轩回去,然后示意郑和,子虚那边的吃穿用度注意着点,莫要让他胡闹。 说是胡闹,这话里浸染着淡淡的笑意。 郑和那清隽身影很是瘦削,他点头应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疑惑,然这疑惑转瞬即逝,就好似从来都不存在一般,很快便消失了。 次日,何玉轩懒洋洋爬起来,把该做的锻炼都做完了后,靠着架子迷迷糊糊地洗脸,昨夜的小黑屋还真有点折腾人。 昨日的同人题目是《818我们学校那一对狗男男!》 首先818是何意,何玉轩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问了小黑屋后才得了解释。 其次,狗男男这个词未免过于侮辱人了,虽然后面在看下文后,何玉轩也觉得很狗。 无时无刻都在众人眼前接吻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啊! 难道就不能斯文一点?! 这手和手之间是被黏糊住了才分不开吗? 何玉轩很贴心可以免费帮他们切断呢! 通篇文看下来,何玉轩精通了几多番邦文字与类同的文字比如zqsg是真情实感,太惨了是tcl,rlgl是日了狗了,钛合金狗眼是被闪瞎的意思 不是,怎么那么多关于狗的形容? 何玉轩直到清晨醒来也还没弄懂,而且论坛体是什么? 看完通篇内容后,何玉轩只学会了花式秀恩爱三十六计,他深感这辈子怕是都用不上了。 何玉轩洗脸漱口后,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便听到了莺哥叫起的声响,何玉轩应了声,慢吞吞地踱步到了窗台,看着窗台下的盆景,下意识伸手戳了戳。 又戳了戳。 弯腰取水的小人不知怎地发髻造型圆不溜秋的,往往何玉轩看到,总会戳个几下才心满意足。 然后露出个小小安静的笑容。 莺哥进来把正在欣赏那一堆小物什的何玉轩给逮了,请出去吃早点。 马晗和柳贯看着傻乐,然后笑眯眯地被莺哥锤头。 莺哥到底年纪小,在这院子里还是受宠的,马晗和柳贯也时不时让着他,导致他的性情格外真诚。 其实不止莺哥,便是马晗柳贯两人来了大半个月后,也不得不承认这小院远比燕王麾下要舒坦得多。 何玉轩是个疏懒的人,他从不会拘束任何人,步调从来都是慢悠悠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便是偶尔出门,最远的地盘便是那不到一刻钟的偏僻园子,而后便是又一副静止的画卷。 这般放纵,何玉轩却浑不在意,甚至希望马晗柳贯更恣意些,要是能罢工便最好了。 可惜后头这点始终没成过。 吃完早点后,何玉轩便带着马晗出了门。昨日燕王已经事先提点过,这两人是必定要带着一个的。 马晗毛遂自荐,丝毫不给柳贯机会。柳贯失笑,便让给了这浑身精力无处使的泼猴。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走着,身边还携带着小药箱,这习惯怕是难以丢却了。就在要到门口时,徐玮辰从分岔路口拐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你也来了。徐玮辰伸手拍了拍何玉轩的肩膀,笑着说道。 何玉轩敛眉,忍住打哈欠的欲.望:你可知有谁会去? 炼铁厂这事,燕王便没打算瞒多久。 之前唯一一次亮相,便是瞿能被抓住的那回,而后出城的陈三元等人尽数都被抓了回来,这消息也不曾走漏过。 朱棣便打算趁着这时间差,在日后打个粗手不及。待之后如何流传,倒也无谓。 只消炼铁厂的紧要核心法子未被窃取,便是花费再大的力气,也打造不出相同的东西。 徐玮辰若有所思,没几个,谁能去谁不能去,又不会贴着公告说给大家。不过最近好似有点奇怪。 何玉轩毫无打听的心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徐玮辰瞧出了何玉轩这态度,无奈又好笑,不成,你不想听,我可偏要说。 这导致在后面的车程,徐玮辰硬是挤上了何玉轩的马车,絮絮叨叨说起了事。 你知道刘强吧?徐玮辰兴致勃勃地说道。 何玉轩点头,这些八卦都是徐玮辰告诉他的 他也是在和徐玮辰交友后,才深感交友不慎,这徐玮辰看着清清冷冷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个八卦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一不能八。 刘强是燕王府的谋士之一,说来燕王爱捡奇人异士,聚集在身侧的人多是僧侣道人,这个刘强也有一堵门绝技,便是会撬锁。 这天下地下的锁,无一不能撬,且他也有些旁门偏方,剑走偏锋偶尔能发挥奇效。 徐玮辰曾说过:这人面相一看便是个心胸狭窄,容易憎恶旁人的性格。 何玉轩当时随口搭了一句,难道他曾坑过你?顿时惹来徐玮辰恼羞成怒的一顿说道。 由此可见真的被坑过。 他不见了。徐玮辰特地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说道。 何玉轩:莫败坏你这张清冷好看的脸,过于他想要说猥琐二字,看着徐玮辰又忍住了。 徐玮辰眯眼:你这看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感觉却是与你有关。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微愣,捻着车帘的手指僵住,与我有关?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说道:前些日子有过关于你的流言,不过我还没打听清楚就销声匿迹了。刘强那几天是真的活跃,过于出挑了。 何玉轩思忖了片刻,如读书一般摇头晃脑地说道:此事与我有关又如何,只要没找上门来,我便不会在意。 徐玮辰摇头,按着你这性子,要是被陷害千八百遍,都找不着凶手是谁。 何玉轩往后缩了缩,靠在车厢上,感受着那摇摇晃晃的感觉:这倒也不必,谁认识我还特地这般陷害我?我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徐玮辰心中叹息,何玉轩对自个儿的认知怕是出了什么差错。 燕王府里头,其实也是有点派系的,道衍金忠自成一派,这两位都是深得燕王信重,与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而徐玮辰这一类的,便是各个细节上安插的能手,总有自个儿的独到之处。再往下,便是些不受重视,但名义上也是燕王府的幕僚。 何玉轩不属于这三类之一,然燕王偏生对他隐隐有倚重之势。有些人赞赏如道衍金忠,却也有对他不满之人而徐玮辰看不出来的是,何玉轩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局面? 下头那些人,被清掉了不少。徐玮辰轻描淡写地说道。 殊不知这个清理所涉及到的究竟是何意。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点头,因着心思确实不在这上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一会后,何玉轩还是慢吞吞地回应道:以如今的场面,不该留着的人,也无需留下了。 徐玮辰瞥了眼何玉轩,他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只是何子虚啊何子虚,这等清理与真的清理,可压根不是同一件事! 车队守卫森严,左右都是护卫,出了城门后,便连车帘都不允许掀开了,徐玮辰闲得无聊,开始抓着何玉轩下棋。 何玉轩对此可是抗拒异常,最终用装睡逃过一劫,然后在马车哒哒中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在不知何处的山丘里,高高树立起了十数个高炉,无数工匠在烈火辉映下炼铁,水力带动的打砸声异常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何玉轩下车时,便被那此起彼伏的高炉群给震撼了些,虽然他早知道按着要求,这高炉的确是如此庞大,然真的看到时,还是异常讶异。 这种高炉一次能出铁上千斤,堪称产能巨大。毕竟是燕王府所推行的,便直接打大开大搞起来了,而在这片高炉群周边,一个低矮的洗煤厂掩映在树丛中。 一筐筐煤炭顺着滑索被运到高炉顶上,顺着炉口倾倒进去,又是一层层铁块铺洒,那轰隆隆的动静伴随着水力锤铁的动静,让这片山丘几乎日夜不停地回荡着这声响。 这炼铁厂日夜不停,铁水灌满了模具后,等冷却了便被替换,候着的铁匠便有了活计,这三班倒的制度让时间永远都在快速奔跑中。 这几乎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塞在了这山丘里。 何玉轩瞧着那高炉里红光中跃动着蓝色焰火,这温度烧得人脸色发红,如此机械又律感的画面,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赞叹。 宛如何玉轩当真的是一个旁观者,正欣赏着绝妙的好主意成型后精妙绝伦的画面。 金忠早就得了燕王要来的消息,瞧着时间合适便出来候着了。 待一行人到了后,便在金忠的带领下把整个炼钢厂较为重要的部分都走了一遍。 整个炼铁厂最重要的便是这高炉与这水力的运用,而后更详细的便是铁匠的锤炼了,这些不能为外人道也,金忠在粗略地介绍了后,便请燕王尝试最新制作的兵器。 便是真的亲身参与其中的金忠,也无时无刻不为这如今的变化而赞叹。 这小山丘里是他亲手一个个改造起来的,然当金忠看到最终的结果时,连他也不禁赞叹这主意背后的鬼斧神工。 金忠是不信所谓的上古秘法的,这献上计谋之人定然是在其中花费了大力气。 他曾听闻此人是燕王新招揽的朝廷医士何玉轩,只金忠常在外跑,一直没能瞧见这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今日得知燕王要来的消息,金忠便猜测何玉轩定然是要出现的,然这一趟瞧着,这人却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跟着大队伍平静地走着,对任何崭新的物件都露出了与旁人无异的赞叹神情,让金忠有点怀疑他的猜测。 然一旦想起那简洁明了的方式,金忠便又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便是真的与所谓的秘法有关,金忠也认为是何玉轩整理推断出了这一整套的做法。 这世间哪有这般多蒙尘的明珠呢? 罢了,若是何玉轩不愿说的话,难不成还能强迫不成?金忠想道:只消燕王心里有数,旁事勿扰,有何不可? 这隐秘的小山丘确实隐藏着大秘密,金忠已经派人尝试着对火炮也进行改进,只是这些都需要一点点的进展,燕王并没有急于求成。 金忠花费了大力气才造就了这繁盛,该赏。朱棣淡淡的说道,眉宇间栖息着欣赏神色。 金忠果然没辜负他的期待。 金忠欠身道:这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若王爷要赏赐,也应当赏赐那提出这主意之人,那才是真的令人钦佩。 何玉轩:=.= 怎的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何玉轩敏锐觉察到有几道视线悄咪咪地瞄了过来,又悄咪咪地移了回去。 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何玉轩低眸抿唇,下意识摩挲着指腹,只听得燕王语气淡漠道:自该一视同仁。 这话听着像是在表扬金忠,又好似在称赞某人。 何玉轩鸵鸟地看着远方的铁匠屋,那热火朝天的打铁声宛如乐章,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很有节奏,大汗淋漓挥洒着汗水,锤锻出来的却是送上战场的杀器。 他有点出神地瞧着,半晌后徐玮辰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了? 何玉轩摇了摇头,沉默地跟上大队伍,然后在当日往返回了燕王府。 饭后,何玉轩照例提着小药箱去找燕王。 便是朱棣,也不能阻止何玉轩对一个病人的责任。 假使这个病人还是个挑剔不愿意遵从医嘱的话,何玉轩便更为上心了。 可巧,朱棣是何玉轩的病人不说,这位还真的不怎么遵从医嘱。 虽然是被动的。 郑和苦笑看着何玉轩,摇头道:今日回来后,王爷至今米水未进。忙活的事过多,朱棣是个听劝的性格,可这是在正事上。 旁的时候,郑和劝几句,朱棣也便听进去了。 然战时郑和也深知其中的难处,苦劝不得,也无法再劝。 何玉轩蹙眉,不赞同的神色流于表面。 最近的事真不算多,燕王如此只不过是他习惯了这般的节奏,若有要事在前,必定要做完才会想到其他。 然这不是紧要的事物,若一直如此,容易伤及胃。 何玉轩已经从燕王的脉象瞧出了这个趋势。 何玉轩的到来,宣告了朱棣的忙碌告一段落。 也正是凑巧,前脚那几个幕僚刚走,后脚何玉轩便来了。 屋内燃着淡淡的幽香,何玉轩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却很提神醒脑。何玉轩抿唇,欠身同燕王行礼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香炉停留了片刻。 朱棣一身常服,在温暖烛光下气息柔和了些,眉宇间泛着些许无奈,子虚这是何意? 何玉轩重回到朱棣的左手边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很喜欢这熏香? 朱棣:还可。 何玉轩拧眉:您的衣裳可常常带着这股味道,还不算喜欢吗? 朱棣一本正经,只是凑巧那两件皆是如此。 郑和瞧着这两位你来我往间对话的场景,似乎真未意识到这场谈话中不同寻常之处,可郑和听得有点心惊。 何玉轩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还是少用这种熏香,只在需要时才用。常年用容易让您的身体处于亢.奋,难以休息入睡。 适中即可,要是如常用香一般日夜熏着,对身体确实不好。 朱棣微微一笑,便如冰雪遇春风一般消融了寒意,子虚这般苦劝,自然是该听从的。 何玉轩狐疑地看了一眼朱棣,勉强信了他的话,这才取出枕脉给朱棣把脉。 片刻后,何玉轩摇头道:您是不是没吃药? 这病情和昨日并无差别,甚至更恶化了些。 朱棣正欲说话,却发现何玉轩的视线并不是停留在他身上,而后越过了他停在了郑和身上。 郑和: 晨起不慎打翻了药碗,临出门来不及煎煮,便搁置到了现在。郑和苦笑。 朱棣摸了摸鼻子。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若王爷嫌弃这煎煮的技术,臣自当效力,务必让王爷在应该喝药的时候喝到药。 朱棣无奈,敛眉柔声道:只是一次意外,日后不会再有。你若是来给我煎药,道衍怕是要劝谏我之浪费了。 何玉轩坦然道:臣本便是习得这些,又有何不可? 这大夫才是他的本职。 朱棣缓缓而道,你我对你之定位各有不同,倒也不必争执。只不过,听说你这些时日都不曾出屋? 朱棣轻描淡写地发起了反击。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然臣身体安康,认真吃药好生休息,不似王爷,白给俸禄,大夫送上门也不愿看病。 朱棣连连苦笑,何玉轩本便是个软黏低柔的嗓音,拖长了幽怨的语调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罢了罢了,明日你再来,要是无起效,你便拿郑和撒气吧。朱棣咳嗽一声,看似认真严肃地说道。 何玉轩继续幽怨地看着燕王,届时臣便从前院搬到后院,坐在您的院门前盯着您喝药。冤有头债有主,何玉轩丝毫不畏惧燕王的冷意,直不溜秋地说道。 朱棣:好毅力。 这场对话最终以朱棣失败告终。 朱棣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七日后出兵大同,药厂的成药数量如何? 谈及正事,何玉轩也迅速扫去了疲懒的神态,认真地说道:世子在衡量了人数配比后,已经加开了二厂,如今的数量基本能满足重伤病患。 朱棣颔首,听到何玉轩又说道:医护兵的问题,臣以为还是需要您制定相关的制度,若是只单凭入伍为兵的话,这医护兵所承担的风险会比寻常的士兵要大一些。 假使真的成行,此事必然很容易被观察出来,那些这些被培训的医护兵自然会成为攻击的对象。 这反倒是个问题。 朱棣淡淡道:你只管选人培训,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何玉轩自然是放心,心安理得把问题丢给了燕王。 岂料燕王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日后再有奇思妙想,不必再寻其他人。何玉轩微愣,最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何事,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刘生与农事的事。 何玉轩嘟哝着说道:臣对这些一窍不通,总是先尝试过才知道一二。 朱棣漆黑幽冷的眼眸平静扫了他一眼,当真如此? 何玉轩: 走我。 何玉轩留下药方后麻溜地自请离开了,甚至临走前还确认了一番朱棣的晚膳。 这夜,风雪飒飒,何玉轩坐听风声拍窗,至子时后才入睡。 何玉轩照常入梦会小黑屋,当他正安安稳稳地掀开了一页同人打算读的时候,便听到了小黑屋幽幽地说道:【您今日与燕王打情骂俏后,为何要离开?】 何玉轩揉了揉耳朵,嘀咕着说道:年纪轻轻怎么耳聋了? 小黑屋又重复了一遍,这大有何玉轩要是忽视他便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模样。 燕王并未和我打情骂俏。这个词语说出来,何玉轩都压住不住吐槽的欲.望,这是什么鬼形容? 胡扯! 小黑屋不缓不慢地在何玉轩面前拉开了一幅画卷,那画卷的中央赫然便是何玉轩与朱棣。两人侧身而坐,言行举止好似被人记录在画一般,那场对话的内容又重新回到了何玉轩的耳边。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看完后,我和王爷的感情不错。 他语气平淡地点评。 【。】 何玉轩把小黑屋噎到无话可说后,总算能低头看书了。 今日的同人讲述了人狐殊途的故事,朱棣是帝王,何玉轩是一只九尾狐狸。一人一狐的情感让上天落泪,让地底崩裂,让熔浆倒流,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任这世间如何看我,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一身明黄的帝王立于高台上,对着天地威慑冷然道。】 何玉轩捡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觉得这篇同人里的朱棣很恋爱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全然顺着己身心意而动的感情当真如此令人着魔吗? 不得不承认,这篇同人确实写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让何玉轩陷入这般的思忖。 然何玉轩这二十四年都是光棍一条,实在是不能体会这般的情感,只能在看完后一声叹息,而后假惺惺地表达一下观点便了事。 小黑屋,【若是燕王出事,您愿意救他吗?】 何玉轩蹙眉,你这话是何意? 小黑屋不紧不慢地说道:【历史是已然发生的过往,是不可改变的旧事。然这历史对您而言,不过是当下,不过是进行时。若是有何与历史不同,那也是常有的事。】 何玉轩看文,偶尔看到正剧向的文章,确实如同在看历史剧透一般,历历在目皆是过往,可于他而言便是当下。 若是因为何玉轩瞧了某些故事,而后变更了什么内容,反而导致不同的结果,那也是当有之事。 何玉轩沉默。 这一夜便是这么安静地过去了。 接下来几日,何玉轩都在忙活着医疗兵的事。当燕王确定了后,组建起来并非难事。燕王世子也被燕王丢来帮忙了。 这对朱高炽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对军队的接触不如朱高煦,而且他本来也不是擅长这方面的内容。通过这一次医疗兵与成药的事,接触到了一大批中低层的将士。 那些高层的将军已然有自个的态度,且是燕王的麾下,朱高炽若是同他们交往过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中低层的将士虽然话语权少,然而这一批却是能真正接触到底层士兵的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在士兵心目中根植入好与坏,再没有比这更快更轻松的方式了。 朱高炽叹息,如果不是何子虚深得燕王看重,他的确想要人。 有何玉轩在,朱高炽总觉得很多事真的事半功倍。 这人选是如何选拔的,何玉轩并不负责,他只负责如何培训这一批医疗兵。 何玉轩的时间很紧迫,这些人在数日后便要随同燕王上战场,何玉轩不得不把一些细节给删除掉,只快速地教导了他们要如何处理大出血,如何处理刀伤,如何搬运伤兵,如何规范与军医对接等。最朴素的道理,只消在战场上成功地拖下一个无法作战的士兵,那便是胜任了这个职务。 连带着燕王军中的军医也被拎来听课。 何玉轩甚少面对这么多人,然他神态自如,那散漫的态度起先让些许人不满,然军医们对何玉轩很是敬佩,他们的态度影响了许多新进的医疗兵。 这些医疗兵都是因为各种缘故被挑选中的,不管他们的过往如何,都曾经上过战场厮杀。对他们这些拼死杀出来的人,最为敬重佩服的除了统领将帅外,不是兄弟也不是队长,而是这些平平无奇的军医。 正是这些军医拼死把他们救回来,废寝忘食地投注着全部的精力,不管他们是为了钱财也好,同是心中大爱也罢,对他们而言便是无数次的救命恩人。 在座能出现的人,少说也经过数次军医的救治。 他们钦佩的人,医疗兵也不想得罪。 这让何玉轩的教程进行得很快,到了最后一日,何玉轩把这批人拉到了最大的医馆里,在何玉轩与诸多大夫的陪伴下进行了实战。何玉轩坚持靠着再多寻常的训练和模拟,都比不得真刀实枪的一次尝试。 朱棣对此全权放开,何玉轩要怎么折腾便随着何玉轩去,很快便到了十二月份,也是燕王所说的袭击大同的前一日。 何玉轩送走了培训的医疗兵,敛眉叹息道:这时间还是略短了些,要是能再长一些会更有把握。 沉默间,何玉轩漫不经心地回了自个儿的小院。 在他的身后,柳贯悄无声息地跟上。 何玉轩回到院子后,便懒洋洋地趴在了软榻上,取个长杆时不时戳弄着挂在窗下的铃铛。那红穗儿随着寒风飘动,偶尔又因为长杆的戳弄而来回摇晃,打着璇儿似是在转花,叮叮当当的声响很是悦耳。 莺哥远远在窗外瞧着何玉轩百无聊赖的举动,忍不住问道:何大人这是怎么了? 马哈兴致勃勃地说道:肯定是这些日子忙活惯了,突然冷清下来何大人有点不习惯。 柳贯笑着说道: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想要锻炼自己。如此举长杆也是很费力气。 莺哥扁扁嘴,要是何大人真的能这般想就好了,可惜那可是何大人。他注意到何大人回来时明显是高兴的,怕是忙活完了后很是喜悦吧。 屋里何玉轩揉了揉脸,把长杆放到一边去,深感这样的日子果真悠哉。 果然忙完后才是最舒畅的。 这院子里的三人,还是莺哥最熟悉何玉轩的习惯。 何玉轩无事一身轻,如此便算是庆祝自个儿又做完了一件事,而后又窝在软榻上不愿动了。 比之往常,何玉轩在冬日异常偏爱软榻,常是闷着不动,便是偏僻园子也难得吸引他出去溜达,毕竟这天气着实过冷。 这北平的寒冬与应天府的冬日各有不同。 一个湿冷一个干冷,让何玉轩这个没遭受北边干冷的人差点得了冻疮,莺哥机智地提前做了预防,免去了这困扰。 何玉轩紧了紧衣裳,决定今日早些歇息,当做是犒劳。 虽然早些歇息,也会早些看到小黑屋何玉轩抿嘴角,突然又不是很想睡了。 小黑屋里。 何玉轩伸了懒腰,把同人掀开后,便继续通读。 《时空旅行者》 何玉轩敛眉,这个题目让他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朱棣第一次改变过去,试图挽救何玉轩早衰的命运。他成功了,代价是何玉轩父母皆亡,痛不欲生。】 【第二次改变过去,何玉轩却比原定的时间更早死去】 何玉轩看着这一幕幕的剧情转瞬即逝,朱棣的悲痛与何玉轩的死亡似乎是恒定的乐曲,不论朱棣如何改变,终究无法改变何玉轩死亡的命运。 【那是最后一夜,何玉轩的治疗走到了尽头,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朱棣沉默地守着他的爱人,那微弯的手指脆弱得让他不敢触碰。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朱棣敛眉,低头啄吻何玉轩的眉眼,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陪你。 星辰总是要坠落。 那夜滑落了两颗星辰,宛如依偎一般划过天际。】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结尾,然后合上书页。 我终究会死?何玉轩喃喃自语,他想起此前曾看过的一本正剧向同人,文里的何玉轩在建文四年死去。 【您的思维究竟是如何跳跃的?】小黑屋恨铁不成钢一般地说道。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看出来什么?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是一个很有韵味的人,眉目间总是含着淡淡的疏懒,然眼波流转间的厉色不曾消减半分力度。何玉轩的指尖一下下敲打着扶手,就好似踩着心跳的节奏,不论你的目的是为何,终究是带着强迫的意味强迫的东西终究不是好事。 何不开诚布公谈一谈呢?何玉轩平静无波地说道。 【。】 小黑屋速速把何玉轩踢了出去,并因为过于迅猛而让何玉轩从睡梦中惊醒。 何玉轩:??? 何玉轩愠怒地掀开被褥起身,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走到了桌椅边,打算倒一壶冷水醒醒神。 不料水壶遍寻不得,何玉轩这才想起被他睡前埋在雪堆中了何玉轩睡前一时兴起,想在大冷天做个同人文常有的冰碗吃一吃。 他偏头看着屋内如水般的月色从窗台流入,呼吸间的冷寂让何玉轩有点出神,那淡淡的怒意被迅速压下。 他从来不是一个愿意长久生气的人。 何玉轩取了厚重披风,踩着软湿的雪,黑色靴子深入了厚雪中。那步步留痕的雪地上,跟着一个无声无息的柳贯。 何玉轩懒得回头,乘着月色如画,兴起而去。 飒飒风声,那道瘦削身影漫步而来,胸前一只手微微抬起,树枝交错中切割出的银光宛如盛在他的掌心。 朱棣孤身一人立于园中,似是站立许久,肩上堆着小雪花。 听闻那沙沙作响的踩雪声后,他方抬头,那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人踏月而来,细碎斑驳的银光散落在肩,俊秀的面容时而被阴影所掩盖,时而被银光映照,唯那手心的银辉时时不流,宛如被托于手中。 就好似真能被这双微白柔软的手托住一般。 朱棣气息一窒,就好似听到了翩跹而来的落雪声。 轻飘飘地落在了肩头,又缠绵地吻住了嘴角,如溶于雪中的月色一般,又悄然而迅猛地撞入了朱棣心畔。 此后月色再不如那人。 ※※※※※※※※※※※※※※※※※※※※ 九千四更新get * 我希望我感情戏有进步,但如果没有,我也只能绝望了。 第48章 四十八本书 何玉轩迎面望见朱棣, 愣在原地, 那姿势尚未收回, 眼眸有种懵懂般的无辜。 朱棣踱步而来, 黑色滚金边的靴子踩在软雪上,压住沙沙的响声。 那高大的身影同样从黑暗中显露,最终与何玉轩一齐并肩沐浴在月光下。 何玉轩瞧着朱棣冷硬的面容,露出个安静的笑容, 王爷也出来赏月? 朱棣敛眉, 指尖微动。 确实。 本该如此。 他深呼吸一口, 冷冽的气息灌入朱棣的肺腑, 压制不住那乍然而生的沸腾。 朱棣低眸, 那宽大的手掌穿过何玉轩的散发, 他临出门前着急了些,那鬓发并未完全束好。朱棣淡淡地说道:此月此景, 乃难得之盛况。然一切皆不如某。 何玉轩似是有感, 却不知从何而来, 只感觉那只手撩起散发后, 又抽身而去, 一触即离, 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回眸望着朱棣, 只见他袖手望月,侧脸沐浴在月色中, 人也柔和了几分。 这个某是值某物亦或者是某人? 何玉轩下意识摸过鬓发, 宛如刚才朱棣伸手那瞬间的触感还残留着一般, 低声道:若是王爷有想求娶之人,谁还会拒绝呢? 朱棣低笑出声,沙哑低沉的嗓音流动着冷冽,子虚未免过于高估我了,此间事未平,谁敢与我接触? 便是徐达后人,他的妻族徐家,都在徐辉祖的带领下旗帜鲜明地站在建文帝身后,唯有其弟徐增寿一直在暗地里给与朱棣接触,把应天府的消息送至北平。 如今这满目,唯有北平才是燕王的根基。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只瞧着最光亮热闹的一面,背后哪管洪水滔天?便是成也好,败也好,不过百年。于我等如滔天大事,落于史书也不过寥寥数笔,王爷何必纠结? 他慎之又慎,慢之又慢,这一段话说出来轻巧,然以何玉轩那慢悠悠的语气,说完后园子内很是寂静。 何玉轩抬眸,朱棣很认真地听完了他这番话。 子虚一直对我充满信心。朱棣本身的气息裹挟在寒冷冬夜里,分不清究竟是他那冷冽便让人生寒,亦或者是这夜属实过于冷些,若你当初真的离开北平,你会前往应天府吗? 何玉轩沉默了。 漆黑庭院中,唯有台阶下月色如水,银白落于雪地上,便是素裹的银装。往常偏爱的红梅掩映在黑夜中遍寻不到踪迹,只余下淡淡的幽香。 臣会先去应天府确认师傅的安危,而后动身赶往南边。 他最终答道。 应天府会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以当初何玉轩的性格,便是这样的地方也不能够忍受。 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戴思恭门下不止何玉轩一人,在江南地带还有其他师兄弟,何玉轩原本的打算是投奔其中之一,而后稍作安息再往南走。 这便是朱棣所质疑的地方。 若何玉轩是一路往应天府,那还情有可原。 然到底是什么给了何玉轩这般坚定的信念,朱棣一定会摘下最终的果实? 便是朱棣有这般强大的自信,可自信终究与事实截然不同。 何玉轩低低笑道:王爷,如臣这般的人,可不在少数,为何偏要知道缘由呢? 朱棣敛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可我一个也不识得。稍顿后,轻描淡写的话语自他口中倾泻而出,唯有你一个。 何玉轩心弦微颤,手指微弯,似是要抓着衣沿,又被回过神来的他控制住,总会有人押宝。道衍金忠等人选择了燕王,而我同样如是,不过表露得更为清晰罢了。我终究是个俗人,也渴望着抱负得以实现的一日,如此难道便是错误,需要得到王爷的猜忌? 朱棣淡淡笑道:子虚分明知道这不是猜忌。 何玉轩微微合眼,随即又睁开,轻叹了口气,我不止相信您会成为帝王,更相信您会是个好君主。他回眸看着朱棣,他与他仅有一臂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到沉沉的呼吸声,不知您是否会相信呢? 朱棣眼含笑意,子虚似乎从未发觉,聊到深处,他总会忘记尊称。 他喜欢这份淡淡却不自觉的亲近。 何玉轩这话虽是朝着朱棣,却也让旁听的人胆颤,这信手拈来便是这般石破天惊的话语。 在遇到小黑屋,阅读同人文前,何玉轩早有这番心思。 然不强烈。 谁会随口与旁人讨论这朝代更替,君王变更的大事? 不管是建文帝也好,燕王也罢,最初对何玉轩来说,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哪一位在上,与太医院并无太强的联系,只要无仇无怨,难不成后来者还会屠太医院不成? 思来想去,何玉轩也寻不到小黑屋前为何会有那般强烈的预感,要真的说来,也当有那年少时的短暂接触,以及年少轻狂的话语。 不过一夜与数次会面,于何玉轩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经历了世事变迁,抹掉了许多痕迹,然何玉轩回忆起来,仍如昨日初现,历历在目。 那同样是一个漆黑的雪夜。 大雪飘洒如鹅毛,却比鹅毛更冻人。 十数岁的何玉轩哆嗦着骑马,飞踏在官道上,却不能及时赶到下一个驿站。 何玉轩咬牙,年少的朝气让他不肯服输,在黑夜的官道走了一路后,终究在看到亮着微光的破庙时被寒冷所败。 少年何玉轩哆嗦着牵着马,拾级而上,快步地跨入了破庙内。 一声嘶鸣,何玉轩还未看到火堆,便先注意到破庙右侧的骏马。那马儿可真是俊美,鬓毛干干净净,在这般的冬夜瞧来,被打扮得极好,而在骏马的左近,也燃着火堆。 被冻僵了的何玉轩在感受到破庙的温暖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既然他在外头便能看到这里头的亮光,那这里定然是有人的! 一时之间杀人越货黑吃黑等念头在少年何玉轩心里闪现。 是谁? 安静的破庙突然响起了这句话。 何玉轩打了个哆嗦,这句话好似比外面的冬夜更让人冷冽,我乃欲往北平的旅人,赶不及到下一个驿站,路见破庙进来躲冷的。 他颤巍巍地说道。 倒不是害怕,而是那纷飞的雪花已然打湿了何玉轩的衣裳,冷得彻骨寒凉。 稍息后,那声音宽和了些,那便过来吧。 少年何玉轩露出个惊喜活泼的微笑,随即把自己的马也捆在火堆边,然后往破庙里面走去。绕过倾倒的佛像,何玉轩总算看到盘膝坐在佛像左侧的青年。他很是好看,只是浑身不知怎的缠绕着一股冷意,只眼眸幽深,也足以让人心悸。 这莫不是某个大人物吧? 然少年只瞧中了这旅人的好看,虽然是冷硬了些,然刚才那句话消弭了何玉轩些许担忧,坦然地在旅人对面坐下了。 旅人身边燃着火堆,跃动的火苗舔舐着柴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虽有红彤彤火焰的映射,然还是让何玉轩看出了一二。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你的身体何玉轩忍不住说道,旅人平静的目光看来,他的声音又变得小了些,我勉强算是个大夫,不若我帮你看看? 迎着旅人的视线,何玉轩越说越觉得他的话有点可笑。毕竟谁会找一个年少的大夫来看病呢?这老大夫往往才是得到人信重的,岁月积累的不止是年纪,更是随着年龄累积后的经验。 意料外的是,旅人伸手,那你便看吧。 何玉轩眉梢微弯,喜笑颜开地蹭过去,然后给旅人把脉。 他半蹲着扶着旅人的手腕,小脸似是很认真,视线落在旅人身上,好半晌后说道:该是某种虫疾。若我来开药也成,不过我的功底比不过师傅,如若是他来的话,保管能让你药到病除。 旅人慢悠悠地说道:你的师傅是何人? 何玉轩偏头瞧着旅人的眉目,笑道:我的师傅是京城御医戴思恭,来北平给燕王看病。不如你随我到北平去,我请师傅帮你看看。 旅人眼眸闪过异色,低沉着说道:原来是戴思恭我听说过他。他低头看着坐下后只有他肩膀高的何玉轩,不过这般随便就告诉旁人,你不怕被杀人越货? 何玉轩笑得恣意开朗,你长得好看,眼眸清亮,少有浑浊。师傅说这样的人有大毅力,应当不是坏人。 旅人摇头浅笑,倒是少有听说把好看也当做是标准。 少年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舔着脸说道:你是不是走南闯北的侠客?你的脉象沉稳,瞧着像是个锻炼过的人,练把式很难吗?你的马儿真俊啊! 何玉轩絮絮叨叨全是这些闲散小话,旅人耐着性子,竟也是一个个答了。 不是挺难,你怕是不成是买来的 这般的对话持续了一小段时间,旅人丰富的经历不管哪一段拿出来都足以让何玉轩惊叹,你都去过这么多地方了?我从小便在应天府,这还是我头一回离京呢。 何玉轩挠了挠头,然后回头看着身后的佛像,忍不住说道:不知这是什么雕像,看起来很是严肃正经,还真让人安心。 虽然已经残破,却仍有一种肃穆之感。 旅人缓缓点头,淡淡地说道: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偏头,就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敏锐地觉察到在这个旅人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但是何玉轩没开口追问,而是扯开了话题,这天真冷。 他的衣裳都被雪化湿透了,虽然坐在火堆边,实则一直在打颤。 旅人停顿了片刻,你可以把外衫褪下。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笑意,我们皆是男子,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何玉轩: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然衣裳湿冷,浸得人骨头冰凉,何玉轩也不推辞,很快就换了外衫驾着烤火,而后自己凑近了火堆烤里衣。 我还挺喜欢雪的。何玉轩软乎乎地说道,丝毫盖不住那应天府的软黏尾音,瑞雪兆丰年,这来年会有个好收成的。 旅人含笑道:你不是说你是大夫? 少年何玉轩嘟哝着说道:我不大不小也是个秀才啊。 何玉轩的母亲与戴思恭有故,因此才会接触医途,只是何父定然不允,一直想要让何玉轩踏踏实实走科举。 旅人敛眉而笑,原来还是位小才子。 何玉轩羞涩了些,摇头道:人外有人,我只是侥幸罢了。而且我性格也是年少轻狂,总是被家里教训。他挠头自我剖析,说了一通后又忍不住红了脸,我就是话多,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便不说了。 旅人摇头,我向来被人说毫无朝气,你这个性子正符合你的年纪。 何玉轩嘿嘿笑起来,有点傻乎乎。 旅人说话虽然少,可如果何玉轩缠着他说话的话,他也会不紧不慢地应着,偶尔提出问题,也能得到旅人的回答,这不禁让何玉轩的话又渐渐多了起来。 你似是不喜欢分藩的制度?旅人猛地一句话,把何玉轩惊了一跳,怎么突然说这话? 旅人平静地把何玉轩的上一句话复述了一遍:虽然藩王都很安逸,不过偶尔想想还是不太合适。他淡淡地说道:不太合适,是指什么不太合适? 何玉轩抿嘴,认真看着旅人,你不会是朝廷的言官吧?他父亲便是言官,这让何玉轩很是警惕。 旅人安静笑开,我便是言官又如何,这里不过只有我们二人,这说出口的话,难不成要让那门口两匹马来做证人吗? 旅人这话也有道理,何玉轩思忖了片刻,这话出我口,入你耳,此后我一概不认。 少年眼里满是狡黠的星光,而后才老实地说道:如果皇上是一个强有力手腕的皇上,那这个藩王制度能发挥的作用很大。可如果皇上不够强硬,那就 如今的朱标太子恰似朱元璋,虽然不比朱元璋强势,却也是个厉害人物。 若有担心,则该有所缘由吧?旅人漆黑的眼眸看着何玉轩,似是有什么未尽之意。 何玉轩舔舔唇,倒也没有。太子殿下是个厉害人,不过他的长子便是个与他完全不同的性子,深得皇上喜欢。 朱允炆是一个很与朱元璋朱标截然不同的人,他的岁数与何玉轩相差无几,然在应天府里,何玉轩已经常听说他如何备受朱元璋宠爱。 若朱标是朱元璋所选择的下一任帝王,那朱允炆便是朱标所选择的下一任。 这隐隐存有的传递已经昭然若揭。 何玉轩的话惹来旅人的安静,片刻后他方说道:那按你之言,你如何看待? 初生牛犊不怕虎,何玉轩抠了抠衣角,他的里衣已经干了大半,自然是削藩。 话刚落下,何玉轩便嘀咕着往旅人身边又靠了靠,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旅人垂眸,淡淡地说道:那要如何削藩呢? 他眉宇间含有冷意。 何玉轩敛眉,我又不是朝廷大官,哪里会知道这些?如果是太子的话,以他的手腕应该是没有问题,也不必提及削藩。可如果是皇长孙,那便得看如何了耐得住性子便能如汉武帝磨,耐不住性子便端看谁才是天命所归了。 便是不削藩,也合该让他们渐渐成为荣养的王爷,如果掌控兵权,换了哪一位都会有这般风险。何玉轩暗戳戳地夹带私货。 旅人低笑出声,你这话无一不是要害啊。 何玉轩嘟嘴,是你让我说的。左右你听完了,出了这破庙,你再问我是不认的。他也知道这番话是大逆不道,给他爹听到得打死他。 好。旅人淡笑,我不会问。 何玉轩蹭着旅人坐一块,然后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悄悄告诉你,我还是蛮喜欢燕王的。 嚯!这私货还是泄露了。 哦,他有何让你喜欢的?旅人挑眉。 这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的会面,已经足以让旅人把这个少年的性情摸了个底朝天。何玉轩心高气傲,才思敏捷,往往于偏僻处有惊人的看法。然也是内敛喜笑的性格,稍微一夸耀便忍不住羞涩,略显矛盾又有些许可爱。 燕王两次率军北征,并且还招降了乃儿不花,乃是天生的将才!我当然喜欢啦。何玉轩喜滋滋地说道,而且这一次能前去北平,也是我磨了我师傅好些天才成行的,不知燕王是何等风姿啊 旅人: 你瞧我如何?旅人突然说道。 少年何玉轩微愣,然后认真端详起了旅人的相貌,片刻后惊叹道:哇,你长得真好看!原本就很好看了,不知怎的刚何玉轩仔细瞧过后,顿觉原本的旅人就似璞玉,而眼下突然又荡开了风华光彩一般。 旅人道:那与朱棣相比如何? 何玉轩扁扁嘴:你嫑这样比划,而且你直呼其名了。他一本正经地告诫了旅人后,这才绞尽脑汁想了想,我不知道,人都还没看到,怎会知道燕王如何丰神俊朗? 何玉轩是个实在人,没瞧过前,是不会下判断的。 旅人爽朗大笑,颇有种畅快之意,又宛如逗弄一般说道:你既然尊敬燕王,那方才又说削藩之事? 何玉轩算是发现了,这位看着明理,也是个说话不饶人的。 且聊起这些隐秘的话题,比何玉轩还坦然自如呢! 何玉轩小声比比:我喜欢燕王,和我觉得需要削藩有什么关系吗? 旅人:可! 旅人和何玉轩经过这一番对话后,就好似有了共同的小秘密一般,说话也更为轻松自如了起来,何玉轩咯咯乐地和他分享自己调皮捣蛋的事迹,旅人优哉游哉地和何玉轩描述塞外风光之壮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少年何玉轩当真在旅人的描述中感受到了这番意境。 他发出长长的叹息,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行走天下 旅人幽幽地说道:你爹大概会先把你腿打折。纵观少年的话语,不难总结出他父母的性格。 正意气风发的何玉轩: 他恼羞成怒地嗔道:你这举一反三的速度太快了些! 旅人勾唇而笑,瞧着便是心情舒畅。 夜色渐深,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何玉轩说话,少年打了个哈欠,疲懒地说道:等回头,我求师傅给你开贴药这破庙还真安全 少年睡着了。 他蜷缩在旅人的身边,手指微屈抓着旅人的衣角,盖着旅人的披风安然入睡了。 旅人的目光落在他们斜对面倒塌的雕像,淡淡的话语打破了寂静,回答了之前尚未回应的问题,这是真武庙。 他轻咳了几声,听着雪夜肃杀的风声,宛如有刀剑交错的声响。 属下来迟! 许久后,隐隐绰绰的人影护住破庙。 且候着吧。 破庙内的人淡漠言道,那话语消融于风雪中,又化为无痕。 旅人靠着石壁,听着身侧人安静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地、慢慢地合眼歇息。 一夜而过,复又有亮光。 少年初醒后,一切便都翻天覆地,与之不同了! 回忆如潮水掩没了何玉轩,他好似才第一次回味起自己年少的模样,原来当初的他是这般的话痨。 子虚在想些什么?朱棣发觉了俊秀医者的走神。 何玉轩恍惚道:想起臣与王爷的头次见面,还真是处处破绽啊。 朱棣失笑,他可说是步步设陷,方才把少年带入坑的。 梆! 丑时末。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好似一个讯号,园门外是张玉的低声请示:王爷,时辰到了。 风雪突然大了些,吹得何玉轩的眼有些睁不开,他低头揉了揉眼,好似有雪融在眼边了。 一瞬后,何玉轩冰冷的指尖被一道温热的触感擦过,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何玉轩的手中,耳边是朱棣低沉的话语,早些回去歇息。 他与何玉轩擦肩而过,惹得何玉轩来不及多看一眼那是何物便回头,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然背着月光消失在了园门口。 何玉轩低眸,他的手中正拎着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小灯笼。 朱棣不知何时得了这灯笼。 又或者从一开始便是他提来,只后来又熄灭了的。 随风摇曳的烛光荡开黑色,照亮了方寸之地,也照亮了何玉轩回去的路。 ※※※※※※※※※※※※※※※※※※※※ 六千二更新get * 朱棣:一路平安。 何玉轩:一路顺风。 * 今晚再补三千凑够九千更新,下月尝试日九(不一定能成)看到评论有点小开心,捂脸,我的剧情还行(嫑脸)感情戏真苦手_(:з」)_ 第49章 四十九本书 燕王出兵大同, 整个北平城又回到了当初戒严的状态。 留守的燕世子已然轻车熟路, 再不像第一次那般惶恐不安。 那夜何玉轩回去, 一夜未眠。 门外柳贯守了一夜, 次日马晗追问起来,他也什么都没说。 何玉轩用冷水洗了把脸,慢慢地用柳条沾盐漱口,然后换了身衣裳。 他困倦至极, 然前几日道衍来信邀约, 何玉轩已然答应了他这日要去庆寿寺拜访。 庆寿寺有一绝妙, 便是这冬日寒梅。 庆寿寺的梅花, 是整个北平最艳丽也最恣意的红梅, 莫说其他处细细娇养的名贵花种, 任意都比不得这片肆意生长的红梅林。 每逢冬日,便是这庆寿寺最热闹的时候, 庆寿寺的僧人也不拘于香客的身份。 来便来了, 走也便走了。 只这庆寿寺的住持方丈乃道衍, 也无人敢在这里撒泼。 何玉轩不要马车接送, 自个儿一人拎着小药箱就出门了。 后头溜达达跟着马晗, 莺哥也跟在后面, 他听说要来庆寿寺, 眼睛便亮亮地看着何玉轩,看得他都忍不住笑起来。 柳贯则是被何玉轩留下休息了, 这位仗着自己身体好, 风里来雪里去, 一件厚衣裳也不带,昨夜后便马失前蹄染了风寒。 马晗默数着:第八次。 前头是何玉轩从小摊贩手里接过了一枚小玉佩,这等物什以他的身份要多少有多少,然一路走来,马晗数着数着,这何大人都买了不知多少了。 莺哥幽幽地说道:何大人这已经算是克制的了,想想他不克制的时候吧 当初何玉轩兜里有钱的时候,这买的东西更多。前些日子为了农事,搞得兜里空空,囊中羞涩这买的也便少了些。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然这些天被润物细无声地补贴后,何大人又恢复了以往的战斗力。 好在今日何玉轩还记得要去庆寿寺,买了几个解解馋后便溜达着到了庆寿寺门口。 庆寿寺为北平一景,虽是冬日,外头还在打战,然这里的人络绎不绝。 祈福的,赏景的,放松的,会友的人间百态,嬉笑哭闹中藏匿着无数情感,在这本该清幽的寺庙前展露无遗。 何玉轩从正门而入,守在门口的小和尚似乎认识他,笑眯眯地把他迎到了里面去。 绕过正殿,再往后便是不让人靠近的内院了,这里也同正殿那片院落一般,长满了傲骨艳丽的红梅。 何玉轩让马晗与莺哥自便,独自一人进了院子。 这是一处小小的院落,并无独到之处,甚至连院落中的石桌椅也是最朴实无华的模样。道衍被小和尚从屋里请出来,含笑摸了摸小和尚的光头,温声道谢。 小和尚登时脸都红彤彤起来,小跑着离开了。 何玉轩疏懒靠在门口,笑着说道:住持的魅力真是让人敬佩啊。 道衍乐呵呵地看着何玉轩,这般俏皮话便不说了,你昨日没休息? 道衍的眼睛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何玉轩的状态不太对。 何玉轩总不能说起夜后遇到了朱棣,然后被这位爷一些不是很合理的举动弄得睡不着吧 昨夜月色正好,起来赏景忘了时辰。何玉轩随口胡诌。 道衍分明是看出来何玉轩的随口胡言,却也是招手让他进来,那日你说喜梅久矣,这庆寿寺的梅花乃是奇景,不看便可惜了。 何玉轩随着道衍在庭院坐下,温一壶暖茶,静听雪中落梅的声响。 大片绽放的傲梅在风雪中摇曳,随风弯下的枝丫很快又恢复,凌霜恣意,于雪白中渲染出大片大片的红颜,着实瞩目好看。 道衍请何玉轩来,是真的只想安静赏梅罢了,故而两人一壶茶,只安静看雪看梅,连话也不曾多说。 满院寂静。 时间悄然推移,那个小和尚又偷偷从门口冒头。 道衍不曾看见他,对着门口的何玉轩一眼望到那小和尚涨红着脸的模样,顿时忍不住笑起来,抬手招他进来,怎么了? 小和尚感激地看了眼何玉轩,对着闻声望来的道衍说道:住持,袁先生过来了,可是他不愿进来,说是怕惊扰了贵客。 何玉轩一边听着,一边也有点疑惑,这里哪有什么贵客他突然注意到道衍并小和尚两道视线。 所谓的贵客何玉轩:=.= 什么时候他也轮得上贵客这个说法了。 道衍笑着摇了摇头,袁珙便是这个神神道道的性子,子虚随我出去见见?他询问地看着何玉轩。 何玉轩自然是应了的,袁珙这人他也有所耳闻。 作为出场次数仅次于道衍郑和这两位的男配角之一,袁珙在同人中可以说是发挥着极大的作用。 在何玉轩出身卑微时,是袁珙挺身而出告知众人,原来他是凤凰命;在朱棣落难时,是袁珙神神叨叨告诉燕王,他乃是天命所归;在何玉轩与袁珙闹不和时,袁珙更是大喊帝后不分离地成为撮合他俩的开端 诸如此类狗血的剧情看多了后,何玉轩对袁珙也充满了好奇。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何玉轩随着道衍出门,在院墙外发现了个身披道袍,微胖的身影,他抬头望着探出墙头的红梅,低低叹息:怎的这般好运气? 道衍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说道:你这相术又给你相出了何事? 袁珙的声音浑圆有力,连头都不回:反正不是给你这个臭和尚瞧的。 这一来二往之间,便足以看出这两人的关系的确不错。 袁珙负手看花,好半晌才回头,正欲说些什么,便一眼看到了何玉轩的面容,突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这后院乃是石子路,袁珙这一跪,磕出的声响大得连道衍与何玉轩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玉轩作为大夫,第一反应便是要去检查袁珙的膝盖,岂料他往前走了几步,袁珙便自动自觉地往后膝行了几步。 何玉轩:? 相士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比如膝盖有什么钢筋铁骨包裹之类的? 又或者膝盖特别滑? 道衍看出了几分蹊跷,示意何玉轩莫动,自个儿和小和尚把袁珙给搀扶了起来,腿软了? 袁珙讪讪笑道:是脚软了。 这俩其实也没差。 袁珙被扶进去院子里坐着,何玉轩身为一个大夫,此时却只能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道衍给袁珙检查。 袁珙虽然正被翻着裤腿看伤势如何,但这眼神还是会时不时往何玉轩身上瞥去,您是何大人? 袁珙这颤巍巍的语气让何玉轩有点无奈,袁先生莫要如此,直接称呼我为子虚便可。 道衍让小和尚去取伤药,看着袁珙这脚软的模样,摇头道:子虚,看他今日这般,怕是需要缓缓神了。不必理会他,我今日留他在寺内休息。 何玉轩道:且先让袁先生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探望他。 道衍送走何玉轩,看着袁珙这发虚的模样无奈,你给谁相面了,何以至此? 袁珙此刻汗如雨下,手帕擦拭着汗水,整个人汗津津的,我哪儿会随随便便给人相面,我是刚刚看到那位的面相 道衍微愣,他虽重视甚至喜欢何子虚这位小友,然能让袁珙如此的人,他至今也只见过一个。 燕王朱棣。 道衍瞧着袁珙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袁珙是个谨慎精明的性子,摆摆手道: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不必问。 道衍本身也是这样的人,倒是能理解袁珙的反应,然袁珙对何玉轩的变化如此之大,不得不仔细斟酌。 袁珙捅了捅道衍,丝毫没有敬老的想法,你有没有那位的生辰八字? 有是有,你待如何?道衍眯眼看他。 当初何玉轩的身世被燕王翻了个底朝天,经过手的道衍自然知道。 还能如何,给我算算啊!袁珙理直气壮地伸手。 道衍笑眯眯地把药散全洒在擦伤上,疼得袁珙发出惨叫: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何玉轩哈湫了几声,总觉得鼻子痒痒的。 他虽然深感袁珙那有些不对劲,然一夜不睡对何玉轩的影响甚大,回去的路上他都差点眯着眼睡着了。 回到小院后,何玉轩换了衣服把自己滚成球塞在了被窝里,迅速会了周公。 有事醒后再思忖一二。 就在何玉轩陷入沉睡的时候,马晗把柳贯给弄醒了。 然后拉着他躲在暗处说小话。 马晗与柳贯本便是燕王派来保护何玉轩的,关于何玉轩身边的事无大小,基本都会上报给燕王。 何玉轩对此心知肚明。 而燕王身边自有筛选的人,往往那个人是郑和。 若是真的有厉害严重的大事,则会直接送到燕王案前。 这是朱棣对何玉轩的重视,远早在他动情之前。 柳贯半睡半醒地打了个哈欠,怎的脸色如此难看,发生何事了? 马晗揉了揉脸,这不是难看,是震惊!他白了一眼柳贯,然后低声说道:你可记得当初袁先生见到王爷时的反应吗? 柳贯和马晗原本都是亲卫,亲卫便是在燕王身边守着的,袁珙初面燕王的场景,他俩自然是在的。 记得。柳贯眯了眯眼,那袁先生突然于酒馆中跪下,惊煞旁人。 那脚软的速度是相当之快。 虽然他们敬重袁珙,可这神神叨叨又出其不意的事在袁珙身上发生太多,连柳贯这般稳重的人也偶尔忍不住吐槽。 马晗低声道:方才那庆寿寺中,袁先生见了何大人一面,也扑通跪下了。 柳贯:?! 远处袁珙狠狠打了个喷嚏,嘀咕着说道:我便是喜欢脚软不成! ※※※※※※※※※※※※※※※※※※※※ 三千二更新get * 晚安,么么啾 第50章 五十本书 何玉轩狠狠睡了一觉, 起来避不可免头疼了。他按着穴道揉了一圈,舒缓了头疼后, 这才散漫地爬起来。 他刚吞了几口热茶,便想起来昨夜埋下的旧茶壶。 何玉轩加了几件衣服,然后准备去外面挖出来,正往外面走,便看到马晗与柳贯的视线一致落在他身上, 很是耐人寻味。 何玉轩停顿了几息, 眼不斜视地走过,然后取着小铲子开始铲雪。 马晗: 大人, 您难道不好奇吗?马晗总算等到何玉轩起床, 竟然等来何玉轩这么平静的反应。 他可是激动等到了现在!! 何玉轩疏懒地瞥他一眼,拎着刺骨冰凉的茶壶起身,漫不经心地说道:无论何事,我皆不好奇。 莺哥从门口冒出来,瞧着何玉轩刚醒便去碰这些冰凉的东西, 碎碎念夺了过来, 大人这刚醒, 怎么又乱来了呢? 何玉轩瞧着左边望眼欲穿期待他说些什么的马晗,又看着右边□□叨着他胡来的莺哥,后面还候着一个看似沉默稳重的柳贯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肆意的?何玉轩忍不住发问。 他总觉得这三人发生了某种异变。 马晗就像是焉掉的小白菜, 枯萎地说道:这不是您纵容的吗? 何玉轩:锅你是那么大又那么圆啊。 此刻已近傍晚, 虽然何玉轩想要尝试碎冰, 然还是被莺哥给劝阻了。 何玉轩无奈:我只是尝试做做看, 并非要吃。 莺哥蹙眉,您怎可下厨,若是真的要尝试的话,小的这便让大厨房那边在饭后送来。 不必麻烦了。何玉轩摇头,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这般折腾别人总归不好。 莺哥露齿而笑,认真地说道:大人,如今您可是燕王眼前的红人,他们巴不得您有事要做,哪怕在您眼前混个眼熟都可以。 何玉轩:倒也不必。 莺哥摇头,大人,何不这般想,这些人总是跟红顶白,向来是看着风向转舵的。如今是您得势,便来巴结您。日后若是您他们也会毫不犹豫抛弃您。既然他们早就抱有这般想法,那利用一二有何不可呢? 何玉轩微愣,宛如第一次认识莺哥一般仔细盯着他,而后缓缓露出个笑容,你是成长了不少,只是这些事藏在心里便是,不必告诉我。 莺哥眉眼姣好,弯弯笑起:这些道理,您也是知道的。只是大人懒得去思考而已,而小的恰好有想过便说出来了,难不成大人还会惩罚我不成? 何玉轩遥遥点了点他,笑骂道:还会下饵给我啦? 莺哥憨憨一笑,那股子眉眼的艳丽又消失了。 莺哥确实好看,单论相貌,这小院里的人都不如他。只是各人有不同的气质,莺哥又胆小瑟缩了些,直至这些时日方才落落大方了起来。 何玉轩的纵容恣意是很大的原因。 何玉轩懒懒舒展了身体,淡淡地说道:无碍,他人的想法是他们的事。我不愿是我的坎,不必替我寻人了。 莺哥若有所思,点头退了出去。 何玉轩的指尖按在新书扉页上,看着那道刚阖上的门,似是想起了什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一次大同并未拿下,而李景隆带着兵马在大雪天奔驰救援,惹得南军许多士兵都因饥寒交迫而伤重,只这一波就让南军士气大伤。 如今是建文二年,距离燕王成功尚有两年半。 何玉轩沉吟,如果真是如此他思及当初的念头,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总该尝试一二后,才能知道结果。 更何况何玉轩敛眉,庆寿寺的那位袁珙先生,他颇有兴趣。 虽然马晗问时,何玉轩表现得坦然无谓,实则他也很是好奇袁珙究竟从他的面相看出何事来了? 何玉轩并不喜欢、也不欲知晓自己日后的结局如何,他已经从同人中看过太多太多了。 美好的结局大抵相同,悲惨的结尾各有不同病死、出走异国他乡、遭人暗杀、因误解抱憾终身诸如此类的已然过多,何玉轩看过数百个结局后,确实对自己的未来不太有兴趣。 如果是好事,知道了也不会影响什么;如果是坏事,那还是一概不知好了。 然袁珙的反常会间接影响到何玉轩,这便是他不得不留意的内容了。 马晗与柳贯必定会上报此事,而道衍与袁珙对此究竟是何态度,也确实值得深究。 何玉轩合眼,看来明日的拜访会是一场硬战不管是道衍还是袁珙,都不是容易啃的硬骨头啊。 思及此处,何玉轩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书。 傍晚的余辉披散在何玉轩的肩头,悄悄探出来头落在书页上,依依不舍地留下最后的印记。 饭后,何玉轩准备沐浴。 这是冬日里何玉轩最喜欢的活动了。 最初这热水需要自己烧的,后来便直接是大厨房送来的,免去了折腾。在这般寒冷的冬日,何玉轩最喜的便是在暖和的浴桶里泡着。 只可惜身为大夫的理智一直在劝说着何玉轩,总不能恣意胡来。 泡久了容易昏厥。 何玉轩甫一入室内,便留意到浴桶边的桌子放着一碗半融的冰碗,里头是各色豆类并鲜果,碎冰铺了薄薄的一层,搅和在一起后色彩鲜丽又散发着寒意。 何玉轩略一思忖,对着身后的莺哥说道:是你做的。 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莺哥笑嘻嘻地说道:何大人说不要别人来做,小的想了想,便自己动手了。 何玉轩好笑又无奈,一个弹指弹在莺哥的额头上,下次不许了。 莺哥连连应是退了出去,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多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褪去衣裳,散去发束,抬脚迈入浴桶,随即滑入了温热的水面。 喟叹一声,何玉轩泡着不动了。 这般热度,便是何玉轩舍得,也不愿意动弹,直到身体被泡得舒舒服服后,何玉轩这才划到边上,伸手捞了那碗已然融化的冰碗。 冰碗泡着这些甜甜的物什,便是融化了,那冰凉的温度犹在。 一勺子下去,舒畅的凉意自喉咙而下,何玉轩眉眼弯弯,皆是笑意。 这冰碗还真是个好物。 何玉轩克制地吃了小半碗,便有些恋恋不舍地把冰碗放了回去。这种东西,哪怕是泡在水里都不能吃多。 何玉轩:其实压根就不该吃。 半个时辰后,何玉轩整理了自己,已然躺在被窝里。 今日就这么安然度过,何玉轩睡前犹然想到,不知小黑屋可还有脸见他? 小黑屋。 今日的气氛有点僵持,何玉轩一直没有伸手去碰那本同人,而诡异的是,小黑屋也一直没有提醒何玉轩要念书。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何玉轩好暇以整地靠在椅背上,闭眼在默读着什么,假如细心听一听,那正是《出师表》。 小黑屋,【。】 OK,FINE. 小黑屋不情不愿地说道:【您何必一定要知道起因经过结果呢?】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你又何必一定要死抓着我不放呢? 小黑屋沉默,而后道:【不是您,便不行。】 何玉轩摇头,正欲说些什么,便看到小黑屋在何玉轩面前展开一幅画卷。 画卷其上有两个小人,其一是何玉轩,其二是朱棣。 何玉轩蹙眉,耐心看着。 不过片刻,这两人便纠缠在一起是生死搏杀的纠缠。 【若您与燕王的关系过于恶劣,您与他为生死仇敌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八十七,双杀的可能为百分之三十九;若您与燕王的关系一般,则燕王因意外消亡的可能为百分之五十三。】 【若您与燕王的关系过好,则会开启另外的可能。您若不能顺利存活,燕王癫狂的可能为百分之九十二;若您与燕王分手,则历史进程被打断的可能为百分之六十五;若是强迫囚禁】 小黑屋絮絮叨叨地列出了这般多的数据,何玉轩甚至不想知道这是如何总结出来的,只有气无力地问了一句,我和燕王he的可能性多高? 这个he的说法也是何玉轩从同人中学来的,如果是好结局便是happy ending,如果是坏结局则是be,即bad ending。 这些个小知识教学充斥着何玉轩的每一次阅读。 没辙,不然何玉轩宛如在读天书。 小黑屋沉默地在何玉轩勉强列出了一个数字。 为了方便理解,他贴心地替换成了汉字。 百万分之一。 何玉轩:??? 何玉轩好气又好笑,这般低的可能,你是怎么觉得我们便一定会成功。 他们合该在欢声笑语中打出be。 小黑屋道:【您所看到的同人,便是通往不同的可能,这非是无数世界的结局,而是一个世界所有可能的结局。人类的思想确实无穷无尽,总能编织出不同的结局,然便是这些同人,也只能囊括百分之一的可能。】 【一个支点,一个微妙的变化,便有可能诞生不同的结局。此地穷尽一切,便是为了推动这微妙的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玉轩沉默了。 小黑屋所说的内容虽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但与何玉轩原本的推测相近。 何玉轩的确曾猜测过小黑屋的出现是否和同人中所谓的现代或现世有关。 如今这朦胧的面纱总算被揭开,何玉轩却更加无奈。 小黑屋奢求最完美的结局,然何为完美结局? 如果所谓的爱才是解决一切的可能,那爱这个词未免也过于随意了,便是再刻板的伪君子,都不得不承认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情谊,非是强迫所能造就。 若爱是如此肤浅,从古自今不会有几多诗人歌颂它。 何玉轩微合眼眸,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你能入我身,理应也能操控我的记忆吧? 便是小黑屋是个无形体的存在,此时此刻何玉轩也能感觉到小黑屋的困惑,【是。】 那便模糊掉这段记忆吧。何玉轩懒洋洋地说完,宛如刚才逼迫小黑屋供出答案的人不是他,眨眼间便要小黑屋做出这种他曾异常排斥的举止。 小黑屋的疑惑若是有实体,现在怕是要彻底挤满了整个空间。 逗人玩儿? 何玉轩慢吞吞地打开了同人,与你相处少说也有半年,我便是不能彻底知道你是何物,倒也摸清楚你的脾性。你不似真人,行为逻辑能进行一定的捕捉,我推断你刚说的是真话,便足够了。 【可是记忆】小黑屋迟钝地说道,好似被何玉轩搞迷糊了。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是否爱一个人,不是人为所能操控的,若我一直留存着这点印象,终此一生我都不会与燕王有任何的可能。 虽何玉轩至今犹然觉得小黑屋的理论数据很鬼扯,可便是这个晕乎乎的小黑屋,那真话buff与幸运buff又是如此真实,倘若一个具有如此效用的物什列出这般的数据,到底不会是无意义的。 便是何玉轩认为这与己无关,但不能否认他终究带着一丝善念。 倘若真的需要他与燕王之相爱,那模糊掉如今这段记忆,何玉轩与燕王才有可能。 何玉轩:然读了这般多的同人,他犹然觉得可能性贼低。 他怎么可能会和燕王滚床单?! 小黑屋沉默了许久,而后何玉轩只觉得一片恍惚,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一般。 他残留的最后印象便是他已然得到了答案,以及他让小黑屋模糊记忆的做法。 何玉轩按着穴道,若有所思地看着同人。 他主动提出要模糊掉记忆? 那是怎样的一个结果,才会让他提出这般的建议? 何玉轩深知他的脾性,除非涉及的后果严重,不然他不可能提出这个话头? 思忖了片刻,何玉轩毅然决然地抛开不管。 战战兢兢的小黑屋,【您不打算追究吗?】 何玉轩眼皮子都没耷拉一下,慢悠悠地说道:我信我,既我做出了这个决断,那便是最好的结果。年少那份自傲矜持从未被彻底抹除,不过是融入骨髓,再不露于表面。 然于细腻无声处,仍然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何玉轩掀开了今日的同人。 《平行世界的你》 何玉轩:??这是何意? 【】 【何玉轩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不同的世界,便是一个不同的举动,都有可能引发蝴蝶效应。谁能想到呢?在这个世界的此端,一只美丽蝴蝶的翩跹起舞,如诗画一般地扇动翅膀,却有可能在世界的彼端引起一场剧烈的风暴】 【一个个不同的选择构造了不同的支流,不同的支流流淌往不同的世界,而何玉轩此时此刻便站在一个通往无数分叉口上的支点】 【他要通往这不同的分流,去寻找他遗失的爱人。】 何玉轩摸了摸脸,他总觉得这内容有点熟悉,难道是错觉? 小黑屋战战兢兢。 【世界之大,在茫茫人海中要寻找一个人是如此困难,更勿论是在不同的世界中摸索。然何玉轩不知是否与其爱人有特殊的联系,每通往一处,他是如此肯定他之不存。】 【然更为可笑的是,何玉轩不知他是谁。】 【去一个不知道何处的世界,去寻一个不知面容的爱人,这是何等浪费光阴的做法?】 这是一篇靠着纯粹爱意支撑下来的文,作者的行文很是流畅,不知是曾对感情有过深刻的感悟,又或者是在其中灌输了大量的心血,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那种莫大的悲哀让人心碎。 便是花费千年万年,穷尽一切也要找到一个不知详情的爱人,这是一种何等的魄力? 何玉轩自然而然得出了与文章中悲观的描述截然不同的看法。 这不是武断,是无比的魄力。 【这是何玉轩已知的最后一个世界,如若他不能从中找到那个爱人,便意味着这世间要么不存在此人,要么这人已经消失。】 【然一股莫名的气息,在何玉轩甫一进入新世界后便不断勾引着他,直到那个男人也同样出现在何玉轩面前】 【朱棣甫一出现,便是彻骨寒凉的冷意席卷而来,这非是臆想,而是真实存在的风暴,然这些在触及何玉轩时,便化为春风般的温暖,缠绕着他不愿离开,直至男人一步步走到何玉轩的面前来。】 【朱棣喟叹,他搂住何玉轩,总算把这个寻找了无数世界的爱人抱入怀中。何玉轩靠在他的肩头,却无法望见男人背后的深渊】 【证明无,远比证明有更难。】 【何玉轩选择踏破每一寸土地,用着微薄的感知去寻那人;而朱棣选择更为彻底地泯灭。】 【要证明不存在,那便一寸寸毁掉便是。】 【】 何玉轩: 这个朱棣与真的朱棣大概半斤八两。 毁灭所有的世界只为了一个可能性,这样的做法何玉轩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篇同人的作者把这两者中微妙的不同与张力展现得酣畅淋漓,彻底剥离描述了两人的不同点这其实也是大多数同人悲剧的缘由。 两个观点截然不同的人,甚至身份高低不同的人,究竟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何玉轩也不知道。 他舒展着腰身,半阖着眼说道:虽然我应是主动模糊了记忆,然若你当真强迫了何事便一起同归于尽吧。 轻描淡写的话语宛如调侃给,却是在说着令人惊悚的话语。何玉轩眉眼带笑,那淡淡的笑意总是残留着,便是他不说话,都让人深感温和。 然便是这样一个性子,总是说出让小黑屋胆战心惊的话语如果小黑屋有胆有心的话。 小黑屋:【您可以对您的生命更看重些。】 如果还能重来,小黑屋可能在自身有意识的那瞬间便期待,至少给他来一个比较惜命的人。 何玉轩嘟哝着说道:我猜,你只告诉了我为何你会出现,没告诉我关于你的来历吧你再踢试试! 小黑屋慢慢地,无声地把何玉轩推给周公。 何玉轩:zZ... 十二月十九日,朱棣出师攻大同。 十二月二十四日,广昌守将杨宗投降。 建文二年正月初一,蔚州守将王忠、李远投降。 二月初二日,燕军攻打大同。 李景隆狠狠地砸了水杯,眉头紧皱,冰天雪地的来这一出,不就是想要耗费我军的实力吗? 副将平安叹息道:将军所言极是,然山东大同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大同被燕贼拿下,那应天府便危险了。 李景隆气急,吼道:我岂能不知,可南军大都是不适应这天气,强行出兵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随着李景隆与平安的发言,山东德州的府衙也开始热闹起来。 便是如此,大多数人也清楚,无论今日争辩如何,到底还是得出兵了。 无他,大同的地理位置属实太过重要了。 要是他们真的不出兵相助,大同被攻陷了,其后果远不是丢了一两个瞿能可比较的。 李景隆便是深知这一点,最终还是不得不点兵出击,以最快的速度试图追赶上燕军,阻止燕王攻陷大同。 燕军在得知李景隆已然走出紫荆关后,又迅速从大同撤离,火速回到北平。 燕军这一手宛如就是为了逗猫,让南军平白无故跑了一趟,冻得半死不说连根毛都没捞到。而燕军在回家的路上还捞到了蒙古投降的军队,简直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快活过年的模样。 南军:? 同样冰天雪地,为何你吃肉我喝汤? 燕军回京的那日,何玉轩不在城里,而是跟着刘生下田去了。 番薯尝试出来的栽种日期是在二三月份,这是一种稀罕温暖的作物,不能过冷,不然种子压根就不发芽。 刘生为了尝试出这个规律,在整个冬日都忙碌异常,原本这应该是菜农最悠闲的时光。 然这对刘生的好处也是巨大的,且不说这新式作物的尝试点是在刘家,更别说通过这一轮和官府搭上边,只要刘生日后不闹事,且燕王也不落败,刘家这辈子是彻底吃穿不愁了。 刘生是个有毅力的人,如今身在北平,其他的事物便是想再多也无用处,便索性一概都不理会,只认真做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 何玉轩是个压根就没接触过农事的人,跟着刘生一起扎着裤管下田地,还没如何就先被蚂蝗吸了口血。刘生老道地用火苗燎过蚂蝗的背部,把蚂蝗弄下来后警告何玉轩,这些要是被缠上了可不是简单能处理的,你的水靴没扎紧。 插秧他敢帮着忙活,番薯那块地,何玉轩便只是瞧了瞧,也没插手。毕竟是新的东西,他这个半吊子便最好别乱来了。 何玉轩老实地跟着刘生的步骤来,很快便开始投入插秧事业中。 何玉轩是一个好学生,刘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虽然他确实不懂很多东西,然一些枝节的东西与农务有关的名词,只要刘生提过一遍,何玉轩便不会再忘记。而且他时常能够提出一些让刘生眼前一亮的点子。 啊,如果不是何大人的身份刘生真想把何大人一起拐过来做事。 五五分也成啊! 何玉轩弯腰,又直起了腰,难得勤快,这腰简直要断掉了。 站在岸边的莺哥简直要哭出来了,整整两个月啊!何大人总算愿意走动了,哪怕是下田也是极好的! 刘生一边笑一边帮着何玉轩,顺便教他如何才是更好的下种方式。 这二月末三月里开始了,倒也不是所有的事物都需要刘生自己动手,只不过这番薯等物着实重要,今天是下种的第一天,他便亲自来看看,顺便带来了何玉轩。 何玉轩忙活了一上午,老胳膊老腿宣告需要休息。 他软在田边的椅子上,两只胳膊都在微微颤抖,不过更为酸痛的还要数后腰,这不断弯腰起身的动作简直磨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莺哥从原本的高兴变得不高兴了,扁着嘴给何玉轩忙前忙后的,这小模样好笑又无奈。 何玉轩缓了一会儿,洗了手然后接过了莺哥递过来的热茶,我不出来你不高兴,我出来你还是不高兴? 莺哥看着何玉轩眉眼弯弯,满是笑意的模样,小小声说道:可是您太累了。 何玉轩是真的累,他拿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茶液的表面都泛着小波澜。 何玉轩敛眉,淡淡地说道:我不过是忙活了一点时间,便如此不堪。然需要夜以继日的农民百姓呢?他的目光随着这片田野荡开,这里不过是刘生的一个试点,随着目光望去,基本都是弯腰下种的身影。 莺哥不服气地说道:人各有其职,大人您是大夫,济世救人自然是您的责任;如我是内侍,不论过往如何,该做的事也是不能避免的;这些百姓以种庄稼为生,便需要在农忙秋收时忙活,这难道是不应该的吗? 何玉轩喝着茶盏中的茶液,温暖的茶水流入了何玉轩的肺腑,他低眸叹息:你说得不错,只不过我与你们不同;至少我曾有选择的机会,而你们没有。 莺哥的说法自然是不错的,各司其职也各有用处,然在此的前提却是能自由选择。农民一出生便是农民,内侍已然没有后代,他们这一生便如同踏入一条既定的河流,不管通往何处,都能一眼望见。 莺哥听不明白何玉轩的话,何玉轩捏了捏半蹲在他身前的小孩的脸,不懂便算了,这些话也莫要对旁人说。这话何玉轩也不忌惮被人听去,只要是连累了莺哥,那便是罪过了。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了在田边蹲守的柳贯,这般距离他是听不到的。 莺哥用力点头,然后忙不迭地接过何玉轩握不住的茶盏,您还是歇息吧。 何玉轩含笑看着莺哥的身影,心神却一点点的走偏了按着他刚才的话语,若既定的一生不该是既定,那是否意味着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也不一定是父传子子传孙? 这念头是滔天大罪。 何玉轩抿唇,嘴边还残留着刚才淡淡的茶香,然这心情与刚才却截然不同。 这潜台词莺哥听不出来,然换做是其他人,怕便会听懂一二了。何玉轩闭眼,自太.祖起,偶有文字狱,他的父亲多少也是遭受了这般祸患才出事。 他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何玉轩低头揉.捏着指尖,虽然两只手都在颤抖,然用力还是能施展得开的,顺着穴道一个个按捏过去,酸痛得紧。 十宣穴的位置有点尴尬,恰是在指尖上,何玉轩便常用十指敲打着桌面舒缓。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身后传来一声带笑的低沉嗓音,随后便是有人半蹲在何玉轩身前,抬手握住了何玉轩的指尖。 他也是老手,十宣穴一掐住,便酸痛得何玉轩脸色微变,连将要出口的话都有点迟缓了些,王爷怎么在这? 那亲昵握住他手指的人,是朱棣。 等等。 何玉轩脸色微僵,这已经不是王爷为何在这的问题了! 这,朱棣半蹲在他身前与给他按摩哪一个更惊悚? 何玉轩背后发毛,不管哪一个都很惊悚啊!! 朱棣的动作又快又狠,按着十宣穴按下去,那酸痛的触感远比何玉轩拖着颤巍巍的胳膊给自己按摩来得快速。 王爷,爷,爷,别疼何玉轩忍不住两眼泪汪汪,这原本要抽出来的动作也被朱棣掐按的劲道给阻止了。 虽然十宣穴能缓解手指麻木,然十指连心啊王爷! 何玉轩被按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朱棣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下种本便是重要的事物,不料在此看到子虚,瞧着你这虚软的样子,不是这块料便不要下水,这折腾得比世子还不如。 何玉轩被这一通说,说得差点忘记了朱棣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实:王爷怎的回来了? 朱棣漫不经心地说道:把李景隆折腾得在冰天雪地白跑一趟,也算是值当了。不过要是再多两天,大同便能攻下了。这新式兵器果然好使,且随着燕军的进发,大同前面的城池也大多投降了,此举也很是打击了大同守军的士气,便是差一点就成了。 着实是有点可惜。 啊! 何玉轩惨叫出声,在他不经意间朱棣已然按到了最麻痹的小指头。 他这拒绝的话语还没开口,朱棣便已经给何玉轩十根手指都上完刑了。 朱棣按完十宣穴后,慢悠悠地起身,还需再加强锻炼。 他抛下这句话后,施然然地往远方走去,留下一个高大的背影。 何玉轩瘫在椅子上不动了。 他已经不敢去想象现在背后跟着燕王来的这批人到底会是怎样的表情了。 呜呼哀哉,难不成燕王真的是他所想象的那般?? 不多时,莺哥窜了过来,兴高采烈地看着何玉轩,大人,王爷回来了! 何玉轩知道他对燕王的崇拜,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已经见过王爷了。 莺哥点点头,是哦,刚刚还被亲卫们拦住,不让我等进来。想必王爷是有要事要说吧。 何玉轩突然活了过来,仔细看着这周围。 他现在所在是一个用木架子搭起来的棚子,顶头和背后都被遮挡起来,若是跟着燕王来的人都被亲卫给拦住了,那燕王到底做了什么,也确实无人能看得清。至于身前这片田地,在下种的人距离都这般远,要是能看到什么,何玉轩便当真是佩服了。 这思绪一旦转变,何玉轩便有点无奈了。 燕王刚刚那一出便是要故意来吓唬何玉轩的。 难道朱棣真的是对他 何玉轩猛地打了个哆嗦,还是不了吧。 他虽然看了那么多同人,偶尔也会蹭蹭粮。毕竟有些作者的文笔着实老道,当成杂书看也并无不可。 然要是真的发生在他和燕王身上 何玉轩默默握住了莺哥刚递过来的茶盏,遭受了一番蹂.躏后,何玉轩的身体也好些了,坐着歇了会,这才注意到原来不只是燕王,连朱高炽等人也来了。 朱高炽、朱高熙、朱高燧便是如今燕王膝下的儿子,最大的朱高炽也才十几岁,何玉轩不禁感叹燕王这个父亲做得还真早。 燕王刚回来,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来春耕插秧,这本该是只有皇帝才拥有的权力。每年二三月份,由礼部选定一合适的时间,由皇帝进行春耕礼仪 朱棣的心思昭然若揭。 正月过后,北平残留的新年气息并不隆重,便是再活泼热闹的性格,在如今的肃杀气氛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兴趣。 燕王府应景地挂上了红灯笼,整个王府显得红火起来。 深夜,外书房。 朱棣负手看着送上来的情报,丝毫无休息的意识,过不多时,郑和便悄然入内。 王爷,道衍住持来了。郑和温声道。 朱棣颔首,请他进来吧。 道衍难得会在深夜来寻,怕是有什么急事。 道衍被郑和迎进来,那和蔼可亲的模样往往会让人忽视了他己身的能耐。 王爷。道衍宽和地说道,您这回来可是晚了些,袁珙那家伙又跑了。 朱棣敛眉,袁珙这家伙,总爱说些不能泄露天机的话,然在瞧见异常的面相又往往会表露出来,简直是个矛盾的性格。 他又算到何人了?朱棣漫不经心地说道,手指正按住一份新文书打开。 何子虚。道衍老神在在地说道。 朱棣的视线落在正掀开的文书,那字迹跃然纸上,同样是何玉轩的名讳。 巧了。 柳贯等人的汇报兜兜转转,因着战时传递的消息过慢,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燕王府,直到这日才被朱棣所看到。 朱棣刚回来,便径直去了春耕现场,而后便回来处理事务,说起来这一整日都毫无休息的时间。 道衍慢悠悠地说道:袁珙死活也不肯说到底算出来什么,只希望王爷能把子虚留在身边,便是日后有再大的灾祸也不必担心。 朱棣凝神,似是从袁珙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意味,淡漠地说道:你让他莫要回来。再回来便直接去矿山拉煤。 道衍笑起来,他怕是猜到了您会如此,不知溜到哪里去了。此事不过是个引子,随后道衍便细细道来此次拜访的缘由。 朱棣听罢,眼神幽深,浑身的气息更冷冽了些,你有几成把握? 道衍摇头,这把握有几成,只能看金忠那炼铁厂能不能成了。 朱棣的指尖静静敲打着桌面,似是陷入了沉思,许久后,这不单单是你的主意罢。 这风格颇有道衍的风范,然细细斟酌又别有不同。 道衍和尚捋着胡子,含笑点头,王爷果然看出来了。这献策,少说有一半是子虚的功劳。 朱棣微顿:为何不提? 道衍笑眯眯地说道:子虚希望,只要王爷不察觉不提起,便当做此事不曾发生过。哎呀,我这记性也真是老糊涂,一点都不知道那送去炼铁厂的法子是谁提出的 朱棣颇为无奈,这道衍有时候也真是个老顽童。 远在小院的何玉轩接连哆嗦了两下,又慢吞吞地、动作迟缓地把自己卷成了一个球。 莺哥甫一进来,差点被何玉轩吓了一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休息休息。 莺哥把蚕宝宝般的何玉轩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您这样要是真的能睡着,小的还真不太信。 何玉轩偏要勉强,莺哥为了何玉轩的安全着想,费劲巴拉地总算把人给扯出来了。 何玉轩疲懒地叹了口气,开个玩笑都不成。 莺哥幽幽地说道:等小的出去,这便不是个玩笑了。 何玉轩: 去去去! 瞎说什么呢? 就在这时,门外有了动静。 柳贯站在门边低声说道:何大人,王爷派人来请。 何玉轩缓缓地双手搭在被褥上,安静乖巧地说道:我睡着了。 ※※※※※※※※※※※※※※※※※※※※ 万字更新get * 搬完家了,开心,就是有点隔音不太好 第51章 五十一本书 外书房。 寂静的夜晚, 何玉轩出现在这里的时候, 已经临近子时了。 虽然算是三月春来,何玉轩仍然是个怕冷的模样, 身上的衣裳总是比寻常人要厚了几层, 进门的时候, 连亲卫的视线都忍不住在何玉轩身上多扫了几眼。 虽然知道这一位不会是什么坏人, 然这么厚实的模样,总是忍不住手痒。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进来时,屋内只余下朱棣一人。他很是扼腕,看来道衍已经先来了一步。 不然何玉轩左思右想, 都想不出朱棣会召见他的缘由。 朱棣伸手点了点对面的位置,:且先坐下吧。 何玉轩落座, 小药箱被他随手安置在边上, 便听到朱棣靠着椅背淡淡地说道:别瞧了, 道衍刚回去。 何玉轩:这卖得贼快。 不管是朱棣还是道衍。 何玉轩苦笑:臣便知道。 果真是道衍卖了他。 朱棣微合双眼, 语气淡漠地说道:那倒也不是,是我猜出来的。 何玉轩微愣,而后朱棣漫不经心一般地把一纸文书放到了两人面前来, 这是你给炼铁厂提的法子, 如今金忠已经在尝试了。 何玉轩低头看了一眼, 随即说道:王爷特地把它拿出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朱棣摇头, 我只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何玉轩微愣, 心下一惊, 以为燕王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朱棣慢悠悠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响起:不论是炼铁厂还是成药,亦或者是如今的改进火铳,你这些法门源源不断我颇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做到的? 何玉轩松了口气,抿唇说道:这些都是臣从古法所知,臣不清楚。 朱棣微笑,眉宇间含着暖意,那这古法从何而来? 何玉轩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到朱棣悠悠地说道:我曾听说,一古法能造出仿造的古籍,不知子虚是否知道这详情呢? 古法与古法之间,何玉轩默默地、缓缓地选择闭嘴。 朱棣看着眼观鼻、口观心的何玉轩,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再说这件事,而是提起了今夜让他前来的要事:道衍的意见与你一致,都建议在打垮了南军后直驱应天府。不过道衍是预见到了大同等地易守难攻,且燕军的人马过少,难以把控过多的地区。你之提议的缘由呢?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不论战役的地址选择在何处,对当地的百姓都是祸端。这不论起因是好是坏,皆是如此。住持的意见很胆大却也很合适,然这需要时间来推移。臣只是在道衍住持的基础上,希望能尽早结束战役。既然已经有了合适的炼铁厂,他便把改进后的火铳也提了出来。 何玉轩确实是犹豫了许久才如此行动,朱棣是个好战的性格,虽不至于穷兵黩武,然也相差无几。 要是真的有更便利的武器,不知日后 然何玉轩沉吟了许久,终究下了这个决断。 如今的局面难以打破,若是真的需要持续整四年的光阴,内耗实在是过于严重。火铳等物,再等几十年也会渐渐出现改进,便把最简易的改造提出来,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再做其他的考虑。 这火铳究竟用不用,也得看当朝的皇帝如何想。 何玉轩知道同人推断的后世朝代是清,便是推出了何其厉害的大炮,在皇帝的沉默下依旧成为废铁。 如何使用,还是得看当代今朝。 如果炼铁厂真能尽快研制出合适的火铳,短时间内打垮南军后,便能直驱京城。再从应天府往四方推移。何玉轩侃侃而谈,话语轻柔且缓,慢悠悠地说完后,那尾音还有点小得意地上扬。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这破口音。 朱棣沉吟,听取了何玉轩的意思后,淡笑着说道:你果然是不逼便不肯说的性子。 何玉轩慢慢地眨了眨眼,满是无辜:王爷误会了,臣没有。 朱棣敛眉轻笑,那视线慢悠悠地从上而下,把何玉轩扫.射了一遍,当真没有?他刻意压低了声线,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威压,就好似早就捉住了何玉轩的小辫子。 何玉轩顽强抵抗:真的没有。 罢了。 朱棣勾唇,似笑非笑地说道:那行,子虚便先回去吧。 何玉轩如蒙大赦,速速地提起了小药箱转身离开。 金忠听着有节奏的敲打声,这小半年里,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声音。 不论是什么时候,这种声音总是让人安心。 高炉的火焰凶猛,水力推动的风箱呼呼吹火,巨大的储热箱积攒了大量的热,冶炼后的铁水顺着官道流入了模具,待冷却后又速速送入了铁匠坊。 自从金忠开始钻研兵器后,一大部分的铁匠依旧是负责这原本的弓箭兵器之类的锤锻,而后他又隔开了一个专门的铁匠坊给负责的铁匠使用。 这使得整个炼铁厂都划分得很是清晰。 而数日前,金忠接了新的法子后,整个小型的铁匠坊已经废寝忘食地钻研了起来。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让人感到安心。 金忠知道目前的局势,如果不能够尽快地打破南军的人数优势的话,便是燕王真的抢下了再多的底盘,都无济于事,因为燕军的人数是比不上南军的。 这个问题不仅是北平的人在讨论,便是朝廷的人也在讨论这件事。 应天府,金銮殿。 朱允炆淡淡地看着正在争吵的朝臣,这便是你们提出来的法子? 建文帝的话语很轻柔,然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都安静了。 任谁都知道建文帝生气了。 朱允炆低眸,淡漠地说道:李景隆数次失败,已经不适合再担任大军统帅的位置了。任盛庸为平燕将军,代李景隆统兵徐辉祖接应其左右建文帝几通命令之下,不紧不慢,足以看出他是早就心里有了成算,正慢慢地安排着自己的人。 待皇帝说完后,整个朝野只余下一个声音,皇上圣明 建文帝摆手退朝,起身离开,低头露出个讥讽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着这片称颂声,还是在嘲笑着自己。 徐辉祖从光滑的大殿上爬起来,被同僚拍了拍肩膀,可见皇上是信任你的,不必担心。 徐辉祖苦笑着点头,随着大流出了金銮殿,心里一闪而过的阴霾让他神色沉重。虽然整个徐家都旗帜鲜明地站在建文帝这里,然徐辉祖可没有忘记,他那好弟弟似乎有些异动 沉默了许久后,徐辉祖高大健硕的背影掩盖在朝臣人流中,最终还是没打算做些什么。 不论是成还是败,徐辉祖总得考虑徐家,总得给徐家留下一线生机。 何玉轩的一天从早早起身开始。 打了一套五禽戏,站在廊下操练着身体手指,又慢悠悠地绕着院子走了几圈。 马晗洗漱后,捅了捅送早饭来的莺哥,大人怎的这般勤快了? 莺哥瞪了一眼马晗,不许他说何玉轩的坏话,大人一贯是这么勤快的,只是冬日畏寒,这春日已过,初夏将至,当然就恢复了。 马晗忍不住看了一眼莺哥,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示意莺哥在说何玉轩勤快的时候难道不亏心吗? 莺哥踩了马晗一脚,视而不见地走过去了。 马晗的性格最为跳脱,在这院子里总爱去逗弄莺哥。 没办法。 何大人他不敢去逗,柳贯这人呆板稳重,逗弄了也没什么意思。 只有莺哥是最有趣的。 何玉轩舒展了腰肢,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这再懒,每天清晨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莺哥轻快地走了进来,何大人,早点给您端过来了。 何玉轩轻柔地道了声谢,然后慢悠悠地拎着本杂书走过来,这是最近库房送过来最新的杂书。 不知怎的,何玉轩这里隔三差五地收到一些物什,不是库房送来的书籍,便是门房捎来的小玩意儿,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什,却恰恰合了何玉轩的胃口。 何玉轩的眼神落在窗台下那一排新宠,也不知是哪个把他的兴趣给供了出去。 会这般做的人,可想而知也只有那位。 何玉轩有点头疼,虽然他的确猜出来了燕王那什么了,可不意味着何玉轩也想那什么。 按着同人的说法,燕王弯了,他可还笔直笔直的! 何玉轩把杂书夹着书签放起来,认真吃了早点后,才打算再重新看起来。 然还没等何玉轩按部就班把事做完,他便听到了门外柳贯在和人说话的声音。 何玉轩沉思了片刻,合上杂书。 没过多时,柳贯悄然出现在门口,大人,朱能将军想请您出府看病。 何玉轩微愣,朱能的名声他也是听过的,是燕王手下的大将之一,与张玉一同为燕王出生入死,是一名赫赫有名的将军。 那自然是要去的。何玉轩去取小药箱,难得也请门房那边准备了马车,生怕是什么急病耽搁了时间。 燕王府至朱府的时间并不长,何玉轩下马车后,便注意到这府内是一个小三进的院子,对比起朱能的地位,看起来并不如何奢华。 似乎燕军一脉,这等勤俭的性子都深入骨髓了。 何玉轩不过这么一想,便立刻随着人入门了。 绕过前院,何玉轩被迎入了正堂,而大堂内不止是一人。柳贯虽在门口站定,然眼神一扫,便知道这屋内除了朱能,左下坐着的便是张玉。 何玉轩不认识这两位,不过看着他们的座位,还是能辨认出谁是主人,而随着朱能的介绍,他也便知道隔壁这位是张玉将军了。 张玉是今日来拜访朱能的。 也亏得是张玉来瞧,不然还不能发现他这老伙计分明身有重疾,却死撑着不愿医治。 朱能的胳膊已然麻痹得不能抬高,还骗自家夫人去问诊了。若不是张玉一试探,发现还是老样子,这才把朱能给治住了。 朱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硬是把张玉给气笑了,强压着朱家下人去燕王府请大夫。 张玉曾听说过,如今王府上有一位厉害的大夫,且他与炼铁厂并成药这两件事都有些关系,这让张玉一直很想见见,不料竟是在今天这般情况下才见到了人。 何玉轩安静地道:请朱将军伸手。他已经取出了枕脉。 朱能蓄着大胡子,看起来一副很强悍的模样,是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他直到这个时候还在试图让张玉改变主意,不然等改天 不成!张玉是个瘦长的模样,端看他的相貌,丝毫看不出他是个在战场上厮杀狠戾之人。张玉先是喝住了朱能,然后一脸歉意地看着何玉轩,劳烦何大人给老朱看看,究竟是如何了。 何玉轩欠身,无视了朱能的意见扶起了他的胳膊,脸色微妙的变化后,这才开始把脉。 朱能是个彻底的大粗人,他有个坏习惯,便是他不能接触这些文人骚客,一听到文绉绉便犯困,更勿论他一想到草药医学那些又臭又长的名字,朱能便浑身不自在。 这也是他向来能挺则挺的缘由。 且这些行军打仗的汉子往往有个错觉,去看大夫便是软了人一层身子骨,只有撑过去才是硬汉的表现。 何玉轩不过在军营里面待了短短的几天,便感觉到了这种趋势。 何玉轩沉思把脉,一边温和地道出目前的症状:朱将军原是有宿痰,偶尔会两臂发麻,且双目流泪的症状。数日前应该是服用过祛风化痰的药,然止痰后,手臂反而越发疼痛不能伸直,且手指偶有痉挛,难以伸直握物 这症状娓娓道来,张玉的脸色都变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朱能,这老家伙还说什么是小病,这手指都痉挛了,对一个行军打仗之人的影响多大! 何大人,可有解决的办法?朱能缩了缩脖子,被老友瞪得有点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 何玉轩认真地说道:这麻原本属于气虚,只单单服下祛风化瘀的药物,反而会使朱将军的肝火炽盛,肝气干涸,筋脉无所养,因而才会发虚痉挛。这病况需要增补脾肺,滋润肾水,则风自悉、热自退、痰自清。 按六味丸、补中益气汤对症下药,调养数月能痊。(*注1) 朱能一听到需要调养的时间如此漫长,当即就不甚喜欢。 何玉轩权当无视,径直开了药方,按着份量药剂写完后,慢悠悠地说道:朱将军的病情如此严重,稍后我会告知王爷。 朱能登时便急了,你们这些文人怎的一个个都这么会胡搅蛮缠,都说了我不治了还不成? 何玉轩眉目含着淡淡的厉色,似是瞧见了这等不服从治疗的人,便往往强硬了些:这病您是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如果朱将军不愿意蒸煮药剂的话,那下官每日都会送来药汁! 朱能傻眼,还有这般强买强卖的? 张玉憋笑,没想到朱能踢到铁板了。 正在这时,大堂后的帘子微动,一道轻柔低哑的女声传来,何大人不必担忧,外子的病情,妾身会盯着的。 张玉连忙起身,嫂夫人。 何玉轩随同起身,只听得那道温柔的女声继续说道:假使外子出兵,回来尚不能温养得好,那妾身这般无能,怕也只能去祖宗堂前谢罪了。 朱能连忙说道:夫人万不能如此,我听何大人的话喝药还不成吗? 何玉轩瞥了一眼张玉,只瞧着他对老伙计这般模样很是幸灾乐祸。朱能的夫人是个有能耐的,把朱能这个大老粗拿捏得很好,从来都不曾让朱能逾越雷池一步。 有朱夫人发话,这件事便这么成了。 何玉轩离开时,张玉正与他一同离开,温和地说道:何大人,方才朱能有不当之处,我张玉给你赔个礼。他这人便是这个性格,大老粗一个,不会说话。就这嘴巴子,也怪不得时时被言官举了。 何玉轩敛眉道:张将军不必介怀,只要朱将军能好生吃药,这病情不是大碍。 张玉颔首,笑着说道:有劳何大人了。 何玉轩颔首回礼,而后便出了门。 马车摇摇晃晃,何玉轩靠着车厢回味着刚刚的对话,眼眸波光微动,方才张玉特特提起了言官不知是偶然,还是故意呢? 这位比起朱能,可狡猾得多。 何玉轩回去后,果然说话算话,让柳贯在今日要递给燕王的报告上多添一笔,把朱能得病的事情也写上去。 马晗愣住:大人,您不至于这般懒吧? 柳贯一巴掌拍在马晗的后背上,把他拍得狂咳嗽,休得猖狂。 何玉轩随意,不代表他们真的能恣意。 马晗自知失言,捂着嘴讪讪地看着何玉轩。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我便是这般懒,既然你们多少都是要写的,便顺便多添加几笔,把严重程度也说说。 这种每日的汇报向来是精简的几笔,谁能时时长篇大论事无巨细? 这是为了何玉轩的安全,又不是盯梢他的一举一动,要是无大事基本上也很少会联系。 何玉轩这边发话,柳贯这边自然是给记上了。 他慢吞吞靠坐在窗台边,在失去了冬日寒冷的威胁后,何玉轩再没想之前那般喜欢软垫了,毕竟热。 窗台边摆着一溜儿小物什。 何玉轩从左到右瞧过去,不管是小不倒翁,小铃铛,小纸人,小娃娃几乎是应有尽有。他这一处琳琅满目的摆设要是让小孩看到,怕是要激动得扑了过来。 然何玉轩最喜欢的,依旧是他在街上淘换到的那个双人小盆景。 盆景的造型绿意盎然,虽然都是假物,然而后来何玉轩淘换到了一个小花盆,在栽种了绿植后,便把小盆景也安放入内,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他笑眯眯地戳了戳小盆栽里小人的小脸蛋,然后又把玩着一个叮当当的铃铛,这悠然自得的模样很是松散,靠在桌案上的清隽背影微弯,似是捡起了什么东西。 何玉轩从窗台的缝隙捡到了一枚种子,怕是不知从何处来的鸟儿掉落的,他沉思了片刻,把这枚小小的种子埋在了小花盆里,随后拍拍手开始看杂书了。 沉浸在书籍中的俊秀医者浑不在意那渐渐爬上的日头,微热的阳光洒满庭院,把石桌椅也烤得温温的,在这般晚春时节很是舒适。 何玉轩是个不闹腾的性子,那自然而然整个院子也时常陷入这种安谧的氛围,便是最跳脱的马晗,久而久之也稳重了些,这让柳贯很是感叹。 原本是希望马晗能够影响何大人,没想到最终还是反过来,让何大人来影响到了马晗。 同是燕王府,这厢很是安逸,那边却异常火热。 朱高煦朗声大笑,绕着庭院走了一圈,听着张丘的话,你确定是真的? 张丘点头,千真万确,这件事虽然世子殿下一直压着,然已经被我们这边得了消息。 朱高煦沉思,如今已快四月,南军必定隐忍不住。小则十天多则半月,倒是父王必定会出兵,我肯定会随从的。届时再引爆,总不会牵扯到我身上。 张丘道:若二公子不放心,这事由我亲自去办。 朱高煦露出满意的笑意:原本朝堂是在明面上招降,便是父王知道了也不会说些什么,可如今这般我倒是要看看,大哥如何应对! 四月初,正是番薯的藤蔓展露枝叶的时候,李景隆从山东德州,郭英等从真定出发,北伐燕军,而燕军得知消息后,也整装待发。 何玉轩急匆匆地被药厂的人请去,便是为了最后一批成药。 如今药厂靠着燕属的供给,马力全开快速动作,几乎是三班倒地在干活。如今何玉轩被请来,便是为了测试新研发出来的一种成药。 等何玉轩确认完药效,拖着沉重的身体回来时,便在小院门口看到了正笑呵呵和王景弘谈话的莺哥。 王景弘身有重任,常常神出鬼没,倒是难得看到。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郑和、王景弘等人都是燕王身边的内侍,然这些内侍因着燕王的性格,耳濡目染之下一个个皆是骁勇善战,便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也从来没超过一个度,一直把控得甚好。 这不得不称赞燕王御下有方。 王景弘笑眯眯地看着何玉轩说道:何大人这些时日,真的越发精神了。 何玉轩敛眉,王公公来此是有何要事吗? 王景弘摇头,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顺便来看看我这干儿子,这便要走了。 何玉轩挑眉,便看着他和莺哥道别。 莺哥对王景弘很是不舍得,送走义父后,看起来有点颓废。 何玉轩道:若是你不怕战场的话,随着他去也无妨。 莺哥摇了摇头,小的以前和义父说过,不过义父说小的不适合战场,便把小的给撵回来了。仔细想想,小的的确不是那个性格,如果遇到了敌人,怕是真的不敢下手。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没有尝试过怎么会知道? 莺哥笑着说道:我知道大人疼我,不过小的还是算了。小的有自知之明,在战场上要是拖累其他人便不好了。 莺哥若是这般的想法,何玉轩自然是不会强迫。 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去后,何玉轩躺在椅子上不愿动弹了,早则今夜,晚则明天,燕军便要开拔了,何玉轩为了赶上,几乎是从早忙到晚。 他按着太阳穴,有点疏懒地想到,以后还是要偶尔走走药厂那边,不然要是都堆积到今日这般,那何玉轩真的是要累死了。 而到了傍晚后,何玉轩还得给朱棣再请一个平安脉。 何玉轩提着小药箱走到门口,正好撞到朱高炽从里面出来,两人面面相觑,何玉轩先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世子殿下。 朱高炽露出个淡淡的微笑,拱手道:子虚不必多礼。他的视线在何玉轩拎着的小药箱上扫过,然后连忙说道:快进去吧。 朱高炽的身体也是何玉轩在长期调养,自然知道何玉轩此来是要作甚。 何玉轩欠身,让朱高炽先行后,便迈步进去。 朱棣正袖手站在书桌前,不知在看着何物。抬头看到何玉轩来了,便直接说道:不必多礼,先坐。 何玉轩在朱棣的对面坐下,便看着朱棣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然后才坐了下来。其实请平安脉这个举动在之前并无定例,只是何玉轩崇尚观言观行,早发现早治疗,这三天两头要是等到要发病了再找人,便着实是有点慢了。 这也是何玉轩对朱能那发病很是无奈的缘由,如果身体有多处病状,是不能单单只针对一方面下药的,至少也得综合多种病症。 稍息后,何玉轩宽慰地说道:王爷的身体很是康健,比起朱将军不知道好了多少。 朱棣忍不住笑道:老朱这些时日可是在我面前拼命说你的坏话。 何玉轩悠然自得,散漫轻松地说道:朱夫人已经在臣这里取了新的药方,想必如今已经按着剂量抓好了,便是出行也很容易解决。这些时日,何玉轩偶尔上门去,往往会得到朱能的臭脸色,然后便被朱夫人一通训,常常是如此往复。 何玉轩好笑又无奈,只能每每也端着一张凶巴巴的脸色,看谁凶得过谁? 大家都是凶巴巴,你凶我也凶。 何玉轩这般的做法,让朱能很是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朱棣是站在何玉轩这一边的,他的夫人也是站在何玉轩这一边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何玉轩一直奉行,若是这样的事他不知道,又或者是没找上门来,他当然不会去自找没趣,可若都捅到他这里来的,而且还是被请去看病的,何玉轩自然是不会让他的病人乱来。 确认完了燕王的身体没毛病,按着正常的步骤,何玉轩便该撤了。 然朱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何玉轩说话,这让他也提不出说要走的打算,只能顺着朱棣的话头跟着一起聊天。 朱棣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只要他收敛气势,活脱脱便是一个宽厚温和的模样。不管是对话也好,聊天也罢,他总是能知道最恰当的接话方式是什么。 何玉轩甚至有点恍惚,这个眼前正在和他温柔说话的人,当真是数个月前那般冷冽的燕王吗? 你在想什么?朱棣敏锐地发现何玉轩走神了,然他也不是直接就这般提醒,而是轻柔地敲了敲桌面,然后才说道。 何玉轩抿唇,微讶地发现了这一点。 如果敢在燕王的面前走神,其实也不正是说明了他其实对朱棣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戒备吗? 这不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心里敲响了警钟。 臣只是在想,您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会更好些。然王爷也不是能安逸下来的性子,便只能期待王爷能够好好保重自己。何玉轩信手拈来。 朱棣低沉的嗓音响起:子虚的调养自然是好的,世子的身体也渐渐好转了。 何玉轩抿唇,是世子自己也很是努力。 朱棣敛眉,淡漠地说道:他确实是很努力。 何玉轩听出了画外音,有点奇怪地说道:难道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朱棣淡声说道:子虚,世子与次子,你会选择哪一个? 何玉轩从来没想过朱棣会把这样重要的事情直接摊开来谈,一时之间很是诧异。 他抿唇看着燕王,沉默了好半晌然后说道:王爷会这般问,自然是想听到真话的,可若是真话,臣会选择世子殿下。 朱棣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何玉轩便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世子的性格稍显软弱,容易优柔寡断,同时面容身体上比起二公子略有不堪。然这些时日,王爷也看到了世子的情况,虽然的确是如此,但是在遇到大事时,世子行事果断,再无当初柔弱的模样,且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当得世子之位。 而二公子臣说句难听话,便是没有世子,臣也不认为二公子便当得世子的位置那时候,臣会选择看看三公子的情况如何。 何玉轩这话一出,简直是堵死了自己的后路,也堵死了朱高煦的后路。 朱棣并未生气,而是示意何玉轩继续说下去。 二公子面容俊朗,且长于武道,颇有王爷的风范,是一枚大将之才。然二公子不论是心胸还是谋略,都远不如世子。若是他再宽厚一些,那倒也还是个好人选,然二公子心胸之狭隘,难以为继。何玉轩把朱高炽与朱高煦的好坏都列了出来,一目了然,哪怕他心知肚明其实朱棣是偏爱朱高煦的。 何玉轩并不在意当初朱高煦对他下绊子,然朱高煦的确堪当不得大任,基于这个情况,何玉轩自然要给朱高煦扯扯后腿,免得他过于肆无忌惮了。 我以为你会从长幼有序这方面来说。朱棣调侃地看着何玉轩。 何玉轩摇头:长幼有序非是绝对,臣认为有能者居之。长只是占据了年龄的优势,可愚笨之人难道长大了,就会比岁数小的聪慧之人厉害吗?不见得。 何玉轩说得如此直白,然朱棣依旧不曾动怒,他眉间那浅浅的笑意不是作假,这自然而然就让何玉轩想起了当初他的猜想。 朱棣对世子与朱高煦之间的水深火热很是清楚。 朱棣淡淡地说道:方才世子来寻我,是因为朝廷私底下送了信件给他,招安世子,希望他能背叛我,而后许诺他为燕王。可同时又暗地里加塞了信件给老二,并且把这挑拨离间的内容送给了我。 何玉轩微讶,沉吟了一会儿后说道:王爷这番话,是世子告诉您的,还是您纵观大局所知道的? 朱棣敛眉淡笑:滑头。 他的指尖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世子把信原封不动递给我了。 这与之前朝廷大张旗鼓的招安不同,之前的招安人马还没进入北平,就已经被朱高炽给轰出去了,这私底下的信封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暂且不说,这无形间就突显出了朱高煦的问题。 何玉轩还未说话,便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轻响,很快亲卫便进来禀报,王爷,二公子求见。 说曹操,曹操到。 朱棣按住了何玉轩起身的动作,朝着亲卫点了点头,你让他进来吧。 何玉轩有点无奈,他不想掺和进去这些事。 朱高煦很快便进来了,原是要行礼的,可这一抬头便看到了何玉轩,笑容就有点僵硬了。 何玉轩默默在心里点头,其实他也深有同感。 朱棣语气淡漠地说道:你来作甚? 朱高煦立刻回过神来,小心地说道:父王,儿子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报,这何大人不如 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朱棣淡声说道,让朱高煦也没了脾气,只能就这么别扭地说道:儿子听说这些日子大哥一直在和朝廷的人频繁接触,如今这关键的时候,大哥这举止真是让人担忧。 何玉轩:??? 你们皇家子弟是真的让人不懂,这眼药是这么直接上的? 连草稿与底气都不打一打? 虽然何玉轩是这般质疑,然确实如此,有时候互相上眼药便是如此的简单。 又或者说,到了要紧的时候,连假话都如此容易蛊惑人。 比如唐朝之魏王李泰,史料记载,他的大哥李承乾被拉下马后,李泰便立刻同父亲撒娇表明心意,百年后定会手刃亲生儿子,把皇位重新传给弟弟。 唐太宗感动不已,被青雀这般假话忽悠得差点封他为太子,而后被褚遂良戳破,遂让唐太宗冷静下来。 帝皇家其实也是寻常百姓家,有时这些话便如同枕头风一般简单。 唐太宗这般厉害的人物,听着自家青雀的撒娇话语,不也连连答应,差点让李泰成了下一任皇帝。 朱棣沉默了好一会儿,视线一直落在朱高煦身上,这是你大哥交来的信件。他随手从桌面上取了什么东西丢给了朱高煦。 朱高煦迷茫地接了过来,然后看到了里面的内容。 朱高煦: 大哥一定是看完里面的内容后,这才深感不对劲,交给了父王。大哥果然悬崖勒马,及时止损了!朱高煦看完说道,瞧着很为朱高炽而高兴。 朱棣颔首,你若真的能这般想,那便是好事了。 这父子俩又说了些话,这态度便温和了许多,朱高煦絮絮叨叨扯了些其他的话题,而后才告退离开。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这一番相处看起来其乐融融。 何玉轩眼巴巴地看着朱高煦离去,有气无力地想到,他也想走 他都能想象得到接下来朱棣的提问环节了。 子虚是在担心我的问话?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搞得何玉轩背后一个激灵。 何玉轩讪笑,岂敢,岂敢。 朱棣倒也没继续追问下去,总算让何玉轩可以离开了。当他目送着何玉轩走到了门口,突地悠哉地说道:等回头,可别再忘了平安脉。 这意有所指的话头让何玉轩一个踉跄,被门口的亲卫扶住。 连连致谢后,他停在门口几息,最终还是选择速速溜走。 朱棣爽朗大笑,那笑声送着何玉轩离开,惹得人耳根发红。 何玉轩一路走一路搓着耳根,在这暧昧温柔的话语中终究确定了一件事。 凉了。 完了。 燕王真的那什么了。 何玉轩有种满目苍凉之感,只剩下他一人负隅抵抗了。 悻悻的何玉轩回了小院,选择爬床安然休息,有什么事等明日起来,让明日的自己烦恼去吧。 何玉轩,一个疲懒起来连自己都坑的男人。 这夜的小黑屋也堪称无聊的典范。 作者试图模仿古文写一份家书,然而在何玉轩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古人眼里,这着实是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 他捉了一页的虫。 何玉轩:呵。 ※※※※※※※※※※※※※※※※※※※※ 一万更新get * (注1)引用自中国宫廷医学 * 不要觉得朱高煦蠢,他其实心知肚明朱棣就是不大喜欢朱高炽以及他真的很作,纵古至今作到他这程度的没两个,我看史料看得笑出声来。 第52章 五十二本书 何玉轩懒洋洋打着哈欠, 窗外初夏, 骄阳似火, 遍洒的阳光几乎能够把人给烤焦了,便是马晗这等顽劣的性子,也焉焉儿地蹲守在墙根下不愿动弹。 你们莫要在外面守着了。何玉轩远远点了点柳贯和马晗,便是进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再不济轮流换班也成。 马晗和柳贯互相对视了一眼,马晗冲着柳贯比了几个手势,柳贯点点头后,马晗便先窜了进来。 这天气太热了些, 马晗汗如雨下,拿袖子擦了擦脸, 这日头再继续下去可不成。难得遇到这般,在四月天便已经火热得紧的日子。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这些天一直下雨,只要下雨了便不是坏事。 毕竟要是真的是这般的大太阳,要是把田地都烤焦了, 那才是一件天大的祸事。如今这天虽然也很是沉闷,但至少还是有点雨水的。 马晗擦着汗, 躲在门口阴影里, 嘀咕着说道:要是在这样下去,莫说是雨水了,便是阴天都不会有。 虽然只是马晗的絮絮叨叨, 不过也的确引起了何玉轩的担忧, 这样的天气, 在外行军打战的士兵可就苦难了。骄阳似火也好,暴雨连绵也罢,这些都不是好事。 何玉轩阖上书本,收拾收拾起身欲往外走,马晗惊讶地说道:大人要去何处? 这样的大太阳,难得何玉轩自己想出门。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我去药厂走走。你不必跟着我了,我让柳贯跟着我过去。你在屋里歇会,多喝些水,你这瞧着都暑气入体了。 马晗讪讪地摸了摸脸,然后躲到后头去灌水了。 何玉轩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每每有空闲了就去药厂走走,免得他们不敢来寻他,所有的事物都堆到了最后面再一起解决,那何玉轩可真是受不了第二次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药厂的紧迫几乎能与炼铁厂相比,这两处是如今守备最森严的地方。何玉轩在柳贯的陪同下,在一列士兵在旁看护才到了药厂里头, 药厂的负责人连忙把何玉轩迎了进去,在这里头何玉轩又消耗了一整个下午的时光。 等何玉轩出来的时候,天边晚霞很是绚丽,染红了大半个天空。他摆手拒绝了马车,拎着小药箱溜达达地在街道上走。 许是这下午过于劳碌了,何玉轩只是带着欣赏美的眼光看着这两边的小玩意儿,这一路溜达回去,那些个疲倦便慢慢也散去了。 在无事时,何玉轩的日子便是这般,虽然瞧着有点烦闷无聊,但这些烦闷无聊的工作如流水入大海一般毫无痕迹,却最终造就了那磅礴浩瀚的大海。 何玉轩回到小院时,还没等坐下,元书的脸便出现在何玉轩面前,带着谦卑的笑容说道:何大人,世子请您过去一趟。 何玉轩这衣服都还没换,人还没坐稳,便不得不拎着小药箱和元书走了。 世子的院落距离燕王的外书房并不远,自从燕王妃去世后,朱棣便几乎再也不曾踏入过正院,而这外书房也逐渐成为了燕王逗留时间最长的地盘。 朱高炽站在院子里,正在试图踢着毽球。 这是何玉轩提的建议,这个毽球虽然看似精巧简单,然能很好地活动朱高炽的身体,而且这是最快能就地取材的物什,不需要特地去练武场。朱高炽闲暇无事,便时常以毽球来运动。 朱高炽看到何玉轩前来,这第一百六十三次毽球便错失了,一歪踢到了墙外去。 何玉轩含着淡笑说道:世子如今的身体已然好了不少。 朱高炽接过内侍递来的巾子,笑着摇头,若不是子虚的调养,这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朱高炽的肥胖几乎是天生而来,然虚胖确实可以调养的,如今他比之前不知道灵活了多少。 他邀着何玉轩与他一起入内,先请何玉轩坐下,朱高炽入里屋换了身衣裳,这才出来说道:本来是想请子虚同我一齐去庆寿寺,然不知为何道衍住持却说不见客 何玉轩抿唇而笑,看着很是温和大方,实则在心里暗暗说道:怕是听到世子说要与他一起去,便直接都给婉拒了吧。 道衍:哈湫! 朱高炽这次请何玉轩过来,是有要紧的事要协商。 原是要下午要说的,然在道衍婉拒了庆寿寺之旅后,随后的幕僚商讨间,何玉轩又不在小院里,朱高炽一知道何玉轩是去了药厂后,便不允许人去打扰何玉轩,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何玉轩狐疑,有什么要紧的事与他有关? 朱高炽从桌面上的那堆公文里面翻了半天,然后翻出来一份要紧的物什递给何玉轩:你且先看看其中的内容。 何玉轩接过来,仔细瞧了几眼,随即忍不住摇头:这是谁提的主意? 是二弟。朱高炽苦笑道。 这是一份随着前线而回的书信公文,最初朱高炽并未在意,然正当他处理后勤时,便发觉这其中的不对劲了。 这是一封由朱高煦亲笔手写的书信,指名道姓要何玉轩前往战场。 何玉轩沉吟道:如今拉锯战已经到何处了,世子殿下可知? 朱高炽起身,自后面拖来一个大大的屏风,何玉轩这才发现上面贴的是地图。地图上插满了标志,何玉轩顺着这些不同颜色的标志看了一圈,目光落在白沟河。 白沟河的战役很是凶险,局面多次反转,二弟亲身入战场救了父王。而后在南军差点成功包围我军时,大风刮断了李景隆的帅旗,而后父王率兵入南军的后方,放火烧了南军的后勤,活捉了数员大将朱高炽心中有数,对战役的情况可说是信手拈来。 何玉轩失笑:李景隆的帅旗又断了? 朱高炽露齿而笑:是呀,已经断了两次。 上次何玉轩被疯马直入战局,把帅旗给点燃,没料到这一次李景隆的帅旗又被大风刮断还真是多灾多难。 因着二弟如此战功,他如今希望调你入前线,便是个难题了。朱高炽抿唇。 朱高煦在战役中抢救了朱棣,自然是一件大功,然他在此战中受伤,希望能有个厉害的大夫来看病随军也是常有的道理。 可朱高炽很是清楚,朱高煦必定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照何玉轩赶赴前线。 朱高煦与何玉轩之间的问题已经再不如当初所谓的那些小问题,随着时日渐久,在朱高煦看来,何玉轩已然成为了朱高炽的马前卒,对他而言当然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这点心思,其实何玉轩心知肚明。 何玉轩淡淡说道:这份信件是走私人还是公文? 朱高炽摇头:他自然走不成公文。 何玉轩点头,如果前面走了公文下了要求,臣便去。 朱高炽挑眉,露出个笑容,哈哈哈哈哈罢了,这事我来办,定不会让他骚扰你。朱高炽把这件事摊开在何玉轩面前,也是想看何玉轩到底是什么态度,如果他要前往,朱高炽自然也不会拦着他。 如今何玉轩表态不想去,朱高炽自然要想方设法地阻止这件事。 何玉轩冲着朱高炽摇头,世子,这件事您不需要插手。原本便是我同二公子的问题,只消他没提及到您,您便不要出面。 朱高炽面带薄怒,背着手在地图面前走来走去,难不成我要把你们都推出去顶锅? 何玉轩语气宽和,认真地说道:世子,您很清楚其实二公子不是糊涂,而是他有所依仗,这一点依仗便是王爷的纵容。虽只有一点,可对二公子而言已然足够如今他要是直接对我等下手,倒还是好事,可若是直接冲着您来难道您打算直面燕王吗? 朱高炽微愣,似是从未想到这点。 许久后,他面带苦涩地说道:我知父王并非喜欢我,只是按着长幼有序的位置才二弟确实聪慧武勇若是 何玉轩脸色微冷,语气严肃地说道:臣刚才所言非是让您如此低落,您的背后站着大义,站着所有支持您的人,站着百姓难道您打算退却? 朱高炽是长子,他是毫无退路的。 要么成,要么死。 朱高炽抿唇,面带坚毅地说道:该我的,谁都夺不走!该如何,自当如何! 何玉轩那紧绷的模样渐渐散去,整个人又如同懒骨头一般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如此,世子殿下不必担心。如今臣对王爷来说,还是有些用的,自当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臣被二公子蹉跎。 当然,要是他的猜测错误的话,那也没什么损失。 去前线战役本来便是何玉轩曾想过的问题,虽然他贪懒,然这些事还是有些意义的。 然朱棣不愿让他前往。 何玉轩告辞前,发觉朱高炽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不知是打算说些什么。他略一挑眉,您是有什么问题吗?不妨直说。 朱高炽期期艾艾地说道:您是因为长幼有序吗? 他问得隐晦,何玉轩却一下子便听出来了。他失笑道:世子殿下,臣从来不是按照这所谓的长幼有序,若您不是本身便有如此能耐,臣又怎么选择支持您? 朱高炽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子虚慢走。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出门,心里却是叹了口气。 朱高炽对何玉轩还是有点小依赖的,然何玉轩很清楚这点依赖的缘由。 毕竟何玉轩年长他近十岁,在朱高炽缺乏这种强有力支撑的时候,他自然会有点倚重。然何玉轩很清楚朱高炽的能耐,那孩子是一块璞玉,总会慢慢绽放光彩的便是朱棣,如今不也是不能忽略长子的光芒? 何玉轩如今不过是把某些遮羞布稍稍揭开罢了。 何玉轩回到小院时,莺哥早就布置好了饭菜,好容易等到何玉轩回来,登时着急窜过去,小的还在想您怎么还没回来,担心您在外面出事。 何玉轩忍不住笑道:我只是去世子那里,怎么可能出事? 净手洗脸,何玉轩不紧不慢地吃完了饭,然后优哉游哉地绕着小院走了一圈消食,心里不经意间想起了刚才与朱高炽的对话。 朱高煦要他过去,倒也不定是要蹉跎他,可能也夹杂着需要名医看病的打算一来何玉轩不是名医,二来朱高煦的先例太差,导致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如今世子与二公子之间的问题,连朝廷都能看出一二,何玉轩不信朱棣没看出来。然一直放置着不处理,便是想瞧瞧到底是哪一个更好些 只是若按着朱棣的打算,怕是把朱高炽与朱高煦合二为一才是最合适的。 何玉轩忍不住偷笑。 毕竟朱高炽是个宽厚温柔的儒生模样,偏生对武道一窍不通。而朱高煦确实在带兵打仗上有些能耐,然他偏生是个冲动烦躁的性格。 各有好坏,端看朱棣最终到底是如何抉择的。 且待看朱高煦那性格,临走前那一夜,朱高煦会匆匆来面见朱棣,怕便是听说了朱高炽面见燕王的消息不然那个时间有点尴尬,朱高煦过来所说的话也没头没脑等等,何玉轩沉吟了片刻。 怕是朱高煦早就收到了消息,一直按捺着不说,只等着燕军出发后朱高煦必然是随军的,如果朱高炽并未把朝廷私下招安的信件递给朱棣,是否便会用另外一种方式爆发? 何玉轩若有所思,这二公子果然不是什么好易与的。 大人,大人? 莺哥叫了几声,何玉轩才回过神来,站定脚步回头看,怎么了? 莺哥疑惑地说道,您已经绕着这里走了两刻钟了,难道不累吗?他与马晗就这么看着何大人一直转圈圈不知转到几时。 何玉轩:怪不得脚酸。 何玉轩咳嗽了几声,暗示道:这说明我还是很勤快的。 马晗面露难色:这话,您说得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了。 何玉轩:? 住口。 ※※※※※※※※※※※※※※※※※※※※ 四千更新get * 电脑坏了奋力修了一下午,感觉我还是得换个新电脑。 今天大概会有三更补足一万,这是第一更_(:з」)_ 第53章 五十三本书 朱高煦看着贴身内侍在他面前来回走动, 不耐烦地说道:你到底在着急个什么鬼? 贴身内侍委屈地说道:您这伤势如此严重, 怎么能拖下去呢? 朱高煦撇了撇嘴, 我什么时候要拖拉了, 这军医不是给我看了?他这个人虽然暴躁,但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他还是比较善待的。因此虽然内侍问的话很不符合他的心意, 但是朱高煦也没发火。 他屈着脚往后靠,大腿上的疼痛让朱高煦头皮发麻,真是倒霉, 伤到的还是腿。 如果是伤到其他部位, 只要还能上马都不是难事,可是伤到了腿就没办法了,只能好好养着。好在朱高煦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是严重,不过都是皮肉伤,多养些时日就好了。 那个何玉轩还真的不来!内侍低声骂了一句, 又去给朱高煦安排膳食。朱高煦虽然有点烦躁,然看他的样子,却完全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朱高煦本来就没打算何玉轩会真的过来。 按着何玉轩的习惯, 他是个谨慎内敛的人,在不确定朱高煦到底是什么意思之前,他一定是不会来前线的。 不然一个流箭失误, 何玉轩就这死在战场上, 就能知道呢? 这一次朱高煦是老老实实希望何玉轩来给他看病的。能来自然是好, 如不能来的话朱高煦露出个异常温和的笑容。 朱高煦的身份到底是比何玉轩高贵得多, 可何玉轩违抗不来这事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如今还用得着何玉轩,朱棣自然不会因此而说些什么,要是日后何玉轩没用处了,今日这一手,就是何玉轩的致命死穴! 朱高煦这样的身份都指使不动他,是否意味着他有二心呢? 管他到底有没有二心,到时候朱高煦都能往这个方向掰,到时候就看到底谁能说得过谁了 朱高煦对自己胡搅蛮缠的功夫很有自信。 咳咳他闷咳了几声,到底身体还是有点小毛病的,等咳嗽过去,他对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去外面守着,我好生歇息一会。 以朱高煦如今的伤势,他是不需要上战场的。 是! 侍卫出去守着了,这大帐内登时就安静了下来。 朱高煦心满意足地睡着了,梦里的世界倒是滋润异常。 北平某处山丘凹里。 金忠眯着眼睛瞧着这新出炉的遂发火铳,问着铁匠:这射程如何? 比原本的射程高出二分之一。铁匠满是欣喜地说道:而且整个木仓管都很坚韧,卡弹和崩溃的可能低了很多。 金忠举着遂发火铳,随手冲着着窗外的树干来了一发。 嗖 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侍卫去看一眼。 不多时,侍卫回来了,低声说道:穿透力很强,入木三分不能抠出来。 金忠满意地点点头,这样的遂发火铳,能量产吗? 铁匠带着点为难的神色,可以拼命生产,但是要达到军队人手一支的程度,怕还是有点来不及。 金忠叹了口气,稳定性如何呢?如果我把前面三分之二的人手都给你调过来负责这个部分,半个月内三百只能做到吗? 铁匠咬咬牙:自然是可以的! 这事要紧的便是技术与材料,木仓管能稳定,其他的便都好说。所有的零件都能打散的来,最要紧的部分能让熟练的老手上,分割下来,一天二十把还是可以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最紧缺的人手,金忠已经答应调人了,如何能不成?! 金忠点头,既如此,他便暂停手头的作业,全力以赴先做完这个新式遂发火铳。 他相信王爷会很满意的。 与此同时,何玉轩正不断咳嗽着从杂物堆里爬出来,被灰尘迷得眼睛有些难受。 这是刘生的库房,何玉轩随着他来看田地的时候,眼见刘生在里头寻了半天都寻不到想要的东西,便也入内帮忙当然也有屋内更凉快的原因。 没料到这个库房不知道多少年的历史了,这两人一进去便被这杂乱的摆设给震撼到,你这库房能弄成这样,压根就是个杂物堆了。 刘生讪讪地说道:这原本是我老家,后来搬到城里去后,这里便少有人来了。 刘生又钻入库房里面翻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兴高采烈地举给何玉轩看,这是您所说的东西吗? 何玉轩辨认了半天,点了点头,这的确是透镜。 刘生的父亲原本是走街串巷的货郎,他的人脉很广,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弄到,这近似玻璃的水晶透镜,也是刘父以前弄到的。 只是这有什么用呢?刘生很是好奇。 何玉轩笑着说道:你以后便知道了。 他要尝试做的是望远镜。 这望远镜能在军事中发挥的作用何其大,这便不用介绍了,然何玉轩突然想起来要弄这个,实则是因为昨夜的小黑屋同人提了一嘴。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弄出来,不过何玉轩还是想试试看。 就先拿望远镜练练手。 昨夜的同人里,何玉轩是一个斥候,啊,按着书中的说法他是一个观察员,而他的搭档朱棣则是一个狙击手何玉轩中和了一下大概的意思,应该是个弓箭手吧。 虽然怎么看都觉得给一个弓箭手搭配一个观察员很浪费。 观察员是需要负责观察周围的环境,并时不时把相关的情报告知狙击手的,何玉轩便在其中了解到了制作望远镜的简易教程。 希望是真的简易何玉轩回忆着那长篇大论,很想呕血。 这样子是不是更好?刘生迟疑地建议。 何玉轩:行,试试看? 不对,这里歪掉了,如果换成这样呢何玉轩喃喃自语,把原本搭建好的又给拆掉了,继续换了一个思路来,这望远镜教程也只是告诉何玉轩要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然而在这个过程中遭遇到的困难,就直接一笔带过,导致何玉轩时常卡住。 最终何玉轩发现,这水晶透镜是凸的,还需要至少一个相反的凹透镜。 他沉思了片刻,带着刘生入城去,跑遍了全城,在整个城里唯一一家有单照镜的店买了单照镜片,并把这单照给拆开,镜片同样塞入用纸板做出来的圆筒里。 何玉轩忙活了半个上午,终于弄出来一个四不像。 这四不像的意思便是,这个望远镜还是不能调整大小,能放大的倍数如何是已经恒定了的,只要把望远镜放到眼前,就能直接看到远处的人的大小,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动作。 何玉轩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这北平有没有什么店铺是卖舶来品的?他换了个思路,不一定要单照,指不定某些舶来品里也有透镜。 刘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虽然偶尔会有番邦的舶来品,然那基本上都是江浙一带才有的享受,这北边真的很少能流通进来。这需要花费的代价太大,而且少有人愿意承当这个风险。 毕竟明朝至今也还没有开放海运,并没有太多的民间人士走这条路。海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容易出事。一旦出事便是全军覆没,一副身家全丢海里去了,正常的商人再如何爱冒险,没有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航线前,这舶来品怕是需要时间了。 何玉轩摩挲着下巴,这店里头的单照都被他给买下了,但也至多只有十几个,要真的用来尝试制作的话,这点数目还是小了点。 罢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趁着还有这点数量,先把望远镜给磨出来吧。 实在不成,回头找会这手艺的工匠把需要的透镜磨出来便是。 何玉轩拎着这些小物件和刘生告别,回去后便苦心钻研,整日闭门不出,把莺哥又吓了个大半,生怕这大夏天的,何大人就这么在屋里面厥过去。 何玉轩:这得是多不信任他。 这夏日炎炎,临近四月末了,屋里屋外都热腾。何玉轩这屋里也有冰块的份额,然都被何玉轩丢到冰库里面去了。一来容易着凉,二来也是浪费,何玉轩倒不是那般畏热,倒是偶尔会让莺哥他们取些去用。 两日后,何玉轩总算是从屋里爬出来,然后趴在桌面上不肯动弹了。 马晗大不敬地戳了戳他,何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玉轩有气无力地说道:柳贯呢? 喏!马晗把门后的柳贯给拉了出来,拖到了何玉轩面前。 何玉轩把手里握着的一个奇形怪状的圆筒形物体递给他,你现在上墙头去,然后把这东西抵在你眼睛前,看看如何。 柳贯一句话都不说,便直接接过了圆筒形物体去了。 马晗一脸难以置信,悲痛地说道:大人,我就在您眼前,您怎么不看看我啊? 何玉轩懒散地看他,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这个是做什么的,肚子里有一堆问题啊? 马晗乖乖点头。 何玉轩彻底趴下,声音从胳膊里闷闷飞出来,这就是我不让你来的原因。 马晗哭丧着脸,我倒也没那么多话啦 莺哥默默地瞪了他一眼,这话比何大人不贪懒还亏心呢! 在马晗与莺哥的闹腾声中,柳贯飘了进来,眼里满是茫然和震惊,握着这圆筒形物体喃喃自语,我居然看到了刘首领 看到人不要紧,可连人衣裳上的花纹都瞧得一清二楚,便实在令人诧异! 马晗两眼一眯,顿时觉得不简单,抢过柳贯手里的圆筒就飞奔了出去。 柳贯任由着马晗的动作,只是高喊了一句不可弄坏后,又满脸震撼地看着何玉轩,大人,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有他声音渐低,吞吞吐吐地说道:妖怪? 何玉轩:??? 柳贯你个浓眉大眼的是怎么回事? 怎就还想到妖怪上头去了? ※※※※※※※※※※※※※※※※※※※※ 三千更新get * 我刚刚修改错别字那几章全进待高审了【黑人问号脸】 第54章 五十四本书 这个圆筒望远镜外表光滑, 内里镶嵌着两个镜片, 虽然看着简单, 而且只是个单眼的,就已经花费了何玉轩极大的功夫。 这些水晶透镜都被何玉轩给耗光了, 最终也就磨出来这么一个。 而且他觉得这一波应该是瞎猫碰见死耗子。 按着同人的要求还有什么度数圆心的要求, 何玉轩一概是不清楚的, 这恰巧碰上个合适的, 还真的是幸运。 然有个勉强算是成功的东西, 说明这条路还是正确的。 何玉轩正琢磨着是不是要找谁来弄这个事, 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收敛了心神, 坐在书桌后面开始研磨墨水。 外头马晗早就被这圆筒望远镜给震撼到了, 接连感叹不绝。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这事我自己写信告知燕王, 顺便阐述一下个中缘由,就不劳烦你俩废纸了。有没有什么要写的一并告诉我, 我顺便给记了。 马晗: 柳贯 这还是头一次被监视的对象当着他们的面, 问他们打算怎么写关于他的汇报何大人是真的觉得马晗柳贯二人不会写他的坏话吗? 虽然他俩的确没写过。 何玉轩忙忙碌碌写完信后, 犹豫了好一会,盯着信纸的模样好似在盯着什么仇人一般,最终又匆匆添上几笔, 然后立刻把这信连同望远镜都让柳贯寄走。 那模样好似生怕自己后悔了似的。 这件事结束后,何玉轩便去寻了朱高炽通气, 然后便开始琢磨着上哪儿找水晶。不过这件事后来被徐玮辰接手了, 何玉轩便懒得动弹了, 又开始恢复那整日不动弹的模样。 莺哥很是忧愁,他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何大人忙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虽然因着是大夫的缘故,也很会照顾自己,然一旦有事便又彻底投入,不大在意外界的情况。然这不忙活了吧,整个人犹如咸鱼一般懒散地躺着,莺哥都担心何大人的骨头躺软了。 莺哥这个爱操心的性子是何玉轩早就知道的,这天生就是个管家的性格,偶尔被他管着倒也是习惯,何玉轩只笑眯眯地应了几句,然后默默地低头看书。 莺哥摇头,无力叹气。 这日夜里,何玉轩入睡后,一眨眼的功夫被小黑屋的欢迎仪式给吓了一跳。整个小黑屋都渲染着一个红彤彤的颜色,看起来很恶俗。 何玉轩很是嫌弃,整个人软在椅背上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黑屋:【恭喜本屋子又大了一点点。】 何玉轩:? 何玉轩认真地看了几眼,这才发现这小黑屋按着肉眼的确是大了那么一点点吧。 等等! 难道你又要搞那什么奖励?何玉轩警惕。 上次小黑屋变大了一丢丢后,就差点奖励了何玉轩所谓的全新互动方式,被何玉轩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后,才不情不愿地转变成了对何玉轩的身体调养。 如果这一次还是这全新互动方式,何玉轩大概要和小黑屋来一场生死决战了。 小黑屋认真地说道:【您对我有点信任吧。】 何玉轩同样真挚地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 【。】 小黑屋冷漠,【以下是您的奖励,请选择其一。】 【一、同甘共苦buff,使用该buff,能替指定一人承担一半的伤势。】 何玉轩:? 【二、羽化登仙丸,服用此丸能享受到羽化登仙的极乐,三天后气绝身亡。】 何玉轩:?? 【三、带毒宝剑,见血封喉,可自动护主。】 何玉轩:??? 他原本以为第一个buff就已经够不靠谱的了,结果后面这两个一个比一个还不靠谱。 那羽化登仙丸就不说了,真不知道是哪个傻子才会选择这个东西,这第三的自动护主小黑屋是巴不得他早点被送上刑场吧。 如此惊世骇俗的东西一旦出现,何玉轩都不难想象得到那个后果。 绝对是被咔嚓了事。 思来想去,这三个奖励何玉轩一个都不想要,然必须选择一个的情况下,他还是无奈地选择了第一个。 这是在矮个里拔高个。 何玉轩看完奖励后,看小黑屋总算是没了动静,便速速拿起了同人。 还是速战速决吧,不知今日小黑屋又会闹腾出什么东西来。 《聊斋AU》 【何玉轩是一只鬼,一直很喜欢做背后灵的鬼。】 何玉轩:不了,谢谢,那滋味不好受。 【他选择的人,是此间的王爷朱棣,据说这朱棣貌若潘安,力大无穷,又是个冷酷无情的性格,不知道惹得多少女子落泪心碎。这一套说法让何玉轩越发地感兴趣了】 【果不其然,何玉轩在看到真人后,美滋滋地想到:这个人果然不错,我真想知道他那二两肉给不给力】 何玉轩:????????? 这是个大色胚! 何玉轩拒绝承认那个色胚是自己,简直是ooc!实力碰瓷本人! 就在何玉轩以为这篇文要往小黄文的趋势上一去不复返后,这文又突然正常起来,还描写了关于科举的事情。何玉轩就这么在同人的世界中把当初科举的流程又重复了一遍,思及当初那苦闷的过往,他还是忍不住憋气。 任谁都不是那么情愿在方格间里待三天,那味道简直是人间美味。 【何玉轩趴在朱棣的肩膀上看着他批改卷子,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我来的话,要如何的呢边防很是要紧,然要让军队自给自足的话,怕是不够的,如此说来还需要其他的法子】 【朱棣晃神,他这些天好像经常听到有人在碎碎念。】 何玉轩敷衍地掀过下一页,是啊是啊快点发现快点发生感情然后完结这是什么鬼! 他眼睁睁地看着后面的剧情如策马奔腾往狗血be的方向发展,速速在三千字内完成了发现何玉轩找道士消灭何玉轩的三个步骤。 何玉轩一脸愕然地被这个结局给暴击到无话可说。 得。 这作者简直了。 这已经不是ooc了,这是报社文吧! 何玉轩一脸郁色地会周公,并因气愤而在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 五月二日。 五月的天气没比四月份好到哪里去,依旧是烈阳高照,阳光洒满了大地,便是连汗水也极易蒸发,毕竟这日头简直暴晒。 燕军大部队驻扎在山东德州外,与之对峙的正是李景隆固守的德州。 两军对峙,而南军已经不剩下什么气焰了。 在燕军的追杀下,南军丢了十几万人马投降,并且在后面又被燕军偷袭,连带着后勤补给全给丢了,便宜了燕军不说,这接连几次战役所消耗的兵马实在太多。 最初的六十万兵马,直至今日已经剩下十万余人。 燕王大帐。 张玉咳嗽了几声,用眼神示意着对面的朱能说些什么。朱能一脸憨憨地看着他,装作不知道张玉想要干什么。 张玉瞪了一眼朱能,这老家伙就是不靠谱,关键时候还是得自己上。 朱棣语气淡漠地打断了两人的眉来眼去,浑身的气息很是冷然,有何事便直接说吧,这般瞅着不累吗? 张玉笑得有点老奸巨猾的模样,倒也不畏惧燕王这周身的冷意,王爷,如今李景隆固守德州,然德州的城防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坚固,末将想攻他个城试试。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痛打落水狗的事,谁不乐意干呢? 朱棣颔首,正欲说些什么,便看到外面有亲卫入内,行礼后给朱棣桌案递了个长条盒,悄声说了什么便退下了。 朱棣打开盒子,端详着内里的物什几息,这才取出来摆弄了两下。 虽然没什么头绪,但是朱棣在看到透明的透镜时,宛如想到了什么,便径直把这头抵在了左眼上。 下一瞬,朱棣左眼眼前所能看到的景物纤毫毕现,清晰得宛如就在眼前! 张玉注意到了朱棣愕然的神色,担忧地说道:王爷,这东西难道是什么后面的字眼还没说完,便看到朱棣径直把这个圆筒形状的东西递给他。 试试看。 张玉满头雾水地接过来,看了几眼,这才有点犹豫地学着燕王那般递到眼前。 张玉:!! 朱能看着张玉也呆住了,顿时有点挠心挠肺,舔着脸说道:那不如我也试试看? 张玉左右晃悠了几下,这才松手把这圆筒形物什递给了朱能,惊讶地看着燕王,王爷,这玩意儿能给探子吗? 果然是做将军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朱棣颔首,而后从盒子底部取出了一封书信,还未拆开,瞧着那信封上的那熟悉的字迹,心里有些讶异。 展信后,朱棣便渐渐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子虚的字迹与他的人一般,带着特别的韵味。 这封难得的书信长篇大论皆是在谈及这送来的被称为望远镜的物什,朱棣看完后便想合上书信,突然注意到在最后一段后有一行很小的小字。 像极了犹豫后又轻柔落笔的拖拉痕迹。 一句小诗跃然纸上。 南春祝寿千千岁。(注1) 南春,何人在南,又是谁之生辰? 朱棣的指尖摩挲着那行小字,宛如那人提笔的模样犹在眼前,暖入人心。 ※※※※※※※※※※※※※※※※※※※※ 三千更新get * (注1)晏殊的诗《蝶恋花紫菊初生朱槿坠》 * 日万结束,有个小问题,你们是比较喜欢三合一还是分开更新? 第55章 五十五本书 五月上旬, 李景隆败走济南, 随后燕军入德州获得大量物资。 五月十五, 燕军包围济南,李景隆大败遂逃走。右参政坚守济南,挂高皇帝神牌欲止燕军。 燕军步伐遂止。 夜里,燕军大帐内。 朱能、张玉、谭渊三人皆聚集在主帐,朱棣袖手站在偌大的地图前,低沉的嗓音带出厉色,谭渊,你麾下的弓.弩手最远射程是多少? 使腰引弩,最远射程能达到两百余步。谭渊是个满是戾气下手极狠的人。他本身武艺高超, 便是弓.弩于他也不在话下。 朱能摇头说道:如今铁铉盛庸防守森严,整个城墙上烛火通明,整个城墙十丈内都做到了一览无遗。便是派弓.弩手去, 也会被发现。 济南悬挂的牌子便是阻止朱棣前进的紧窟咒。虽然不过是普通的牌子,然朱棣当初出兵时, 便是所谓的清君侧, 如果连朱元璋的神牌都给轰炸下来,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朱能以为朱棣是打算派弓.箭手去射击, 便连忙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朱棣颔首:的确如此,所以这事需要做到隐秘。他转而看向谭渊,你方才说能做到两百余步, 若是用冰箭呢? 谭渊微愣, 这倒没试过, 不过应当不会有问题。能造出冰箭模样的冰,大抵也能够使用。 朱棣敛眉,伸手点了点济南的位置,沉声说道:从这里到阵前约莫一百五十步,假若做好遮掩,在月黑风高夜以冰箭射击。这般炎热的天气,不到一刻钟便能迅速融化。牌子落后便一举进攻!朱棣的手握成拳敲在济南城上。 张玉流沉思了片刻,轻声说道,冰箭射断麻绳吗冰制的东西跌落地面必然粉碎,定不会留下痕迹。只是这时间安置在何时呢? 谭渊蹙眉,夜半时分要看清楚城墙上的绳子不是件容易的事。虽然那悬挂的只是普通的绳子,然便是因为普通,这才在黑夜里难以辨别。 就算是弓弩手,在白日也需要仔细分辨,这一来一回还是会暴露。 朱棣这一计划,要的便是让牌子状似无声无息地落地,方才不会惹来天下议论。 朱能双手一握,恍然大悟,您是打算用那个! 朱棣颔首,淡淡地说道:派个口紧的去,趁着黑夜尝试一番,若是可以,便直接如此行动。不行便再做他想!他已然拿定了主意,如果真的能按照预期攻下济南,便能一鼓作下直接经山东南下。若不成便直接鸣金收兵暂且回北平! 谭渊有点愕然地看着朱能与张玉明了的样子,揉了揉头,张将军,朱将军,你们在说什么? 朱能看着谭渊嘿嘿笑,大老粗的手就拍在了谭渊的肩膀上,待会你便知道了。 是夜,风大天黑。 高皇帝神牌诡异断落,悄无声息,只余下大滩碎冰水渍,随后燕军晨起攻城,大喊妖风断绳,必然城中有异等说法直破济南。 此战收降兵十余万,铁铉、盛庸被捕。 五月二十一,燕军直驱东昌。 东昌守将与后赶来的大将平安相会,前后夹击燕军,燕军艰苦作战。几位大将拼死阻断,朱棣率兵趁南军守兵不备,一举夺下东昌府。张玉伤重濒死,被军医紧急救治后送入东昌府休养。 至此山东要镇几乎全部沦陷。 南军势颓,一时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大将平安不得不休整旗鼓;东昌内,燕军抓紧时机休养。 京师大震,遣人和谈,然朱棣不允,另送使者入京会谈。 建文帝不满其要求,将使者下狱,和谈破裂。 趁此时机,朱棣遣人偷偷袭击南军饷道;与此同时,吴杰、平安等也分兵骚扰燕军饷道 倒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稀奇的是结果不尽相同,燕军绕后路入徐沛二州,焚烧粮草数百万石,南军陷入困顿;而燕军粮草守备森严,几番打击之下竟无从下手。 这短短一月之内,南军连下数城,直接迫近了应天府,让朝廷诸多人都自乱阵脚,又一次提奏和谈。 这让建文帝大为光火。 应天府,紫禁城内。 休朝后,朱允炆甩袖气冲冲地回了省躬殿,身后跟随着兵部尚书齐泰和太常寺卿黄子澄。 他厉声看着这两位老师,难不成二位也是来劝我议和? 齐泰拱手说道:万岁,如今的情况,便是他们打算议和,燕贼也绝不会答应。如今的局面,只能再做其他打算。 哪怕朱允炆的脾气再宽厚,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很是焦躁,打算,还能有什么打算?如今朝廷能担当大用的,不是被抓了就是老了,还能有谁? 黄子澄很是惭愧,便是他推举的李景隆偏生是个草包子,给朝廷惹来如此大祸! 齐泰认真说道:万岁,魏国公呢? 朱允炆微顿那徐辉祖? 他慢慢踱步,心里有了成算,这暴脾气也慢慢舒缓下来。 便是朱棣再如何武勇,深入腹地断绝后路之事他应当不会做,趁此时机让魏国公阻断朱棣,杀杀他的威风也未尝不可。 同年,徐辉祖带兵迎击;大同守军房照也入紫荆关以窥北平,燕军一时进退两难。 而此时北平面对房照军的虎视眈眈,倒也没预料中的那般不堪一击。 朱高炽登高城墙,望着那远远的飘飘旗帜,若有所思,这正巧了,金忠那里的那批火铳都还没送出去。 道衍老神在在地说道:已然让人快马加鞭把这消息送至东昌,请王爷不必回城救援。有这批火铳在,便是房照真的攻城,也不用担心。 北平内的守军自然是不够数的,要抵御房照的三万大军确实有点难度。只是北平周围的城池基本都归顺了燕王,房照要一路直达也是较为困难的。 只希望父王他们不必回返。朱高炽喃喃说道,他已经收到消息,燕军已经到了永昌,如今后勤正足,士气正旺,挥师南下正是好时候,要是回来便真是浪费了时机。 道衍捋着胡子,那便需要我等好生把握了。 金忠站在不远处,听着朱高炽与道衍的对话苦笑,他没料到这批新式火铳造出来,还没送到燕王手里,便先给他们自己留用了。 北平守军好整以暇,该作甚的作甚,丝毫没被房照军所影响,这让房照有点郁闷。 他这些天从大同过来,都淡出鸟儿来了。 大同暂时没有危机,出紫荆关来后,一直要盯着北平,这日头便渐渐不爽利了。起初北平对房照军还有点反应,到了后面简直是熟视无睹,自由来去,这让房照深感被忽悠了。 然他不能肆意出兵,只作牵制燕军的作用,若是能把朱棣吸引得回援,那便是再好不过。 房照咬着稻草哼哼唧唧地想着:怕是朱棣引不回来,他们给搭进去了。 房照叹气,他想回大同窝着。 何玉轩咳嗽着从屋里出来,被一股子味道呛得半死,这味道闻起来很辣,直接呛得人难受。 刘生憨笑地看着何玉轩,大人,这是新送来的蔬果。也不知刘生是什么门路,在现在这情况还能捣鼓出一堆新鲜的东西。 何玉轩敛眉,踱步走过去,这才发现在一通绿油油的蔬果中,唯有一种红通通的模样很是引人注意。 刘生身上便是这股味道,与这红通通的尖尖蔬果味道同出一源。也不知道刘生到底用了多少个,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味道难以抹去。 莺哥远远的避开了刘生,苦着脸说道,这是什么味道? 何玉轩敛眉,他一时之间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这一方面刘生才是个中行家。 这是何物? 刘生摇头,从番邦而来的,好似是叫什么番椒? 何玉轩微愣,捏着一根尖尖的蔬果看了几眼,刘生在旁连忙说道:这番椒要是切开了,就不能用手直接去摸了,更不能切完后去摸其他部位,能把人刺激得去了半条命。 他如今身上这一身味道,就是在家中自己尝试弄出来的。 马晗蹲在墙头好奇地说道:是多刺激才能刺激掉了半条命? 刘生想了想,大概是恨不得把手给剁下来的热痛吧。 何玉轩想起了这是何物,大概是同人所说的辣椒,似是辛辣的性子,不适合清淡养生,却能温胃驱寒,于医药上也很有效用。 他颇感兴趣,欣然接受了刘生送过来的这篮子物什,然后被刘生拒绝了付钱的打算,并且他迅速告辞了。 何玉轩有点无奈,刘生每每上门拜访都会送来一大篮子东西,虽然何玉轩懂他那感激的心思,然长期如此何玉轩是真不敢再收了。 这辣椒入手,何玉轩本便闲着无事,便拎着菜篮子去了当初制药的院子。 生药库那批人都被遣散回各自的职务了,虽也按着各自的贡献或是升官或是奖励,可这远比不上他们想要得到制药厂的全权。只这一点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而后他们到底有没有插手,何玉轩也没再去管。 左右如今要是真的有人敢乱来的话,怕是嫌弃菜市场不够热闹。 那片土地已经许久没有浸满人的鲜血了。 何玉轩这一去,便直接到了傍晚方回。他的指头红通通的,且两眼泪汪汪,就好似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莺哥惊讶地扶着了何玉轩,大人,是谁欺负您了! 何玉轩咳嗽了几声,怎么说话的呢,谁还能欺负了我去? 他摆了摆手,示意莺哥自己没事,自己站直了后说道:那辣椒的味道够味,的确不能用手去摸要洗掉那股残余的辣味还真的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何玉轩花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用皂角把那种热辣的感觉洗掉。 柳贯跟着进来,无奈地说道:莺哥,这几天吩咐厨房那边,所有送来的东西都以养胃为主。 莺哥微愣,随即点头,大人是做了什么了吗? 柳贯的神色更加无奈了,看着捂着胃部的何玉轩说道:大人分明告诉我这辣椒是辛热之物,自己却把刘生送来的所有辣椒都用光了。 莺哥:可是刘生送来的辣椒一大捆,大人是怎么用光的? 何玉轩落座,舒缓着刺痛的指头,慢吞吞地说道:柳贯,莫要说得我好似全部都吃光了一般,还有很多都在晾晒的。 莺哥机智地说道:所以大人您的确是吃了。 何玉轩:倒也没多少。 他的胃部的确是有些不太舒服,这应该是从来不曾尝试过的物什落肚后产生的反应。何玉轩斟酌着若是今夜还有症状,便给自己开方下药了。 不过等到了晚上,何玉轩把一些磨碎的辣椒粉丢入了汤底中,收获了一锅鲜美微辣的汤,而后顿时喜欢上了辣椒的味道。 这等可以药用也可以食用的蔬果,自然是需要大力推广! 何玉轩咳嗽了两声,然后慢悠悠地带着淡淡的辛辣味入睡。 小黑屋依旧沉默地屹立在这里,何玉轩出现在桌椅前后,靠在椅背发呆好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伸手去拿书籍。 不知今日是何内容。 何玉轩没半点期待地想着,然后掀开了扉页。 《喝醉了的何玉轩喜欢亲亲亲亲亲亲亲!》 【朱棣从来都不允许何玉轩喝醉,尤其是在外面的时候,几乎是滴酒不沾,从不肯让何玉轩接触到酒类。何玉轩对此很是不满,却又无可奈何毕竟他胃部的确是不好】 【然而他的朋友告诉何玉轩,其实朱棣不允许他的喝酒的原因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好吧也是,但是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严重的原因】 【何玉轩喝醉后是个亲吻狂魔!】 何玉轩:?他喝醉很乖的。 【何玉轩翻箱倒柜找东西时,不小心扒拉出了一个U盘,随手插在了开着的电脑上。微妙的是,这U盘只有一个视频。何玉轩脑海里顿时闪过了各种十八禁的视频画面。】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由于过于黄色,全部都被自动打码了。】 何玉轩:风评败坏。 【呜呜我就是要亲亲亲亲亲你你到底、给不给我亲亲亲!视频里的何玉轩呜咽着说道,扒拉在朱棣的肩头不肯下来,哭丧着个脸要亲亲。一旦朱棣忍不住松了手,何玉轩便直接捧着朱棣的脸么啾一大口】 文内文外的何玉轩同时摇头:噫惹! 何玉轩不堪入目地转头,今天这本是怎么回事? 作者是如此想要看到他俩亲亲吗? 简直是站也亲,坐也亲,躺也亲,睡觉那更是要亲亲 【】 何玉轩直到真的睡着前都在暗暗发誓,日后滴酒不沾,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 大夏天的,燕军在六月长驱直入,似有直取应天府的打算。 京师大惊,远在北平的房照军自然也迎风而动,伙同真定的援军开始围攻北平,似是抱着你打我老巢,我也抄你老底的想法。 朱高炽命守军死守不出,若是有攻城战,皆以火铳迎击。 新式火铳的射程与威力远超想象,齐射时甚至一轮便能杀伤百余名士兵,而弹药的供给暂且是充足的。 房照军被火铳攻势压着打,迎着来时匆匆带来的炮火也没多少,一时之间不能突破,只能憋屈躲避。 经此一役,朱高炽算是彻底安心了,只要不是大规模的包围,凭着新式火铳还是能强行抵御的。 听着木仓炮声时,何玉轩站在院门口聆听了片刻,而后背着手踱步入屋,慢悠悠地说道:这几日谨慎点,莫要被麻烦找上。 柳贯守在门口,笑着说道:何大人多虑了,会有谁来寻我等的麻烦? 何玉轩在燕王府的地位隐隐超然,便是朱高炽对他也很是敬重,这上头人的态度自然而然带动了下面的人。 如今这府里还真的没谁敢对何玉轩下手。 何玉轩摇头,揉着眉心说道:大概是我被绑架怕了?若是如此倒也是好事,我这几日不出门了,如果是有要看病之人,不要紧的便直接推拒了吧。 何玉轩的言下之意,莺哥已经了然了。 这北平城内能维持运转,是还有这诸多的官员在,这些人自然也曾听说过何玉轩的名声,偶尔有些绕着门路七拐八弯求到了何玉轩这里,希望能请何玉轩帮忙看病。 要说这名声出来了,这金银钱财滚滚而来,何玉轩还没如何便有人重金相求了。 何玉轩看病不拘泥身份,要是真的有时间也合适,便直接出诊了,要的诊金也不算高,因而偶尔隔几日还是会出去转悠转悠。 如今战事一起,何玉轩为了不给柳贯马晗他们添麻烦,也是自己懒劲发作,不是要紧的病便直接推辞了。 许多人寻何玉轩不是因为重病,而是因为这声名,换了其他的大夫也是没有问题的。 莺哥记住这事,然后说道:那陈夫人那边我给推了。上午何玉轩去药厂晃了一圈,离开后便有一陈府之人来求请。 这陈夫人乃是陈旭之妻。 陈旭原本是会州卫指挥同知,在燕军兵临城下后,陈旭举城投降,成为朱棣麾下的一员大将,其家眷便随同入了北平。 何玉轩摇头,他回忆着刚才来请之人的焦急模样,还是去吧,陈夫人的症状紧急,想看看如何。 莺哥抿唇轻笑:大人还是这般好心。 何玉轩淡淡横了他一眼,这小家伙的嘴还挺会说道。 何玉轩回屋收拾了一会儿,然后便拎着小药箱出来。因着这一次何玉轩不清楚地址在何处,便请门房安排了马车。 马车带走了何玉轩与马晗,随后哒哒的马蹄声响起。何玉轩听着那声音靠坐在窗边,瞧着街道上百姓的模样那炮火声激烈,偶尔有些紧张的气氛残留,可若是焦急慌乱便全然没有。 一个两个似乎都对北平守军有着偌大的自信。 何玉轩沉吟,这种自信是好事。 也是坏事。 若是朱棣真的能成,至少还是有民心在的;若是不成这倒塌的民心便会成为他的坟墓。 何玉轩出神地想着,在他思绪纷飞的时候,马车在一处巷子口停住。 马晗轻轻敲了敲车厢,何玉轩回过神来,被他扶着下了马车。 陈府小而精致,不论是摆设精美亦或者随侍下人的礼数,都让何玉轩有点讶异。不过旁的思绪倒也不需多想,很快何玉轩随着下人入了内室。 马晗守在门外,陈家倒没有南边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是女眷便避嫌如何,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陈夫人如今已经连起身都难,阖府上下都几乎要准备后事。 如果何玉轩这一波还是不能够救治的话,那便真的要满府缟素了。 如今这陈家唯有陈老夫人撑着,她满头银发却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很有大家风范,劳烦何大人了。 何玉轩欠身,拎着小药箱走近床榻,只见陈夫人面容姣好,眉心似乎时常皱眉,而有着小小的皱纹。 然此时人面色青白,眼底满是黑痕,呼吸很是急促,这奄奄一息的模样看起来果真危急。 何玉轩在床边坐下,请侍女帮着把夫人的手放到枕脉上,而后手指轻轻搭在手腕上。 陈老夫人坐在旁边,虽然看着很是沉稳,双手紧紧握着拐杖的模样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何玉轩闭目,把脉细查,沉吟片刻后方才睁眼温声问道:陈老夫人,陈夫人病发前是否曾发过火,而她往日的性情也偏急躁了些? 陈老夫人微愣,神情间透露着几丝晦涩,却也有几分亮光。毕竟这事未曾有别的人知道,确实如此,她本来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七八日前,因事气急后便这般了。 何玉轩道:陈夫人六脉虚微,乃血虚胃弱,气郁痰火也。一怒便容易呕吐,烦躁不能入睡,便是流食也会引起呕吐他缓缓地把陈夫人的症状说了一遍,到了后头也觉得有点惨烈。 吃食不入,腹痛便闭排解不出,无法入睡的折腾再加上这一连串,便是身体再好的人都会被折腾得半死,更何况本便体弱的陈夫人。 何玉轩解释得如此详细,也是为了取信陈老夫人。如今陈夫人的病情过重,作为家里人自然比常人要焦急得多,何玉轩平白质朴的言语很是宽慰陈老夫人的心。 陈老夫人叹息着说道:尽人事,知天命。何大人放手去救吧。 笔墨纸砚早就准备好了,何玉轩提笔写药方,以二陈汤加姜连、当归、九芩、炒栀、救芍药、白术、香附、竹茹,入竹沥、姜汁而服用。详细写下药材的剂量后,何玉轩便把这药方递给了陈老夫人。(注1) 陈老夫人看了几眼,没什么避讳的物什,便直接给了下人去开药。 今日真是多谢何大人了。陈老夫人温婉地说道。 何玉轩敛眉欠身,告辞后便出了里屋,往外走的时候,马晗悄悄靠近他说道:何大人,那陈夫人是被自己的儿子气的。 何玉轩眉都不动,淡淡地说道: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方才陈夫人那垂危的模样,要是真的有儿女为何不出现? 马晗看着前面给他们引路的下人,压着嗓音说道:是下人议论的,好似因为他有断袖之癖,少年时期便被陈旭给赶出家门了,对外声称他儿子已死。 何玉轩微愣,在这当口他们已经出了府门。他摆摆手,示意陈府的下人不必再送,而后看着马晗说道:我发现不论把你放到哪里,你都是探听的一把手啊。 马晗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说:这是陈大人教得好。 何玉轩摇头,下了台阶正欲入马车,便感觉到身后马晗的脚步一顿,径直朝着右边的巷子拐了过去,片刻后便扭着一个衣衫普通的青年过来了。 这家伙一直在盯着我们。马晗的神色稍冷,一时之间那种嬉皮笑脸的气息全然消失。 一旦冷下脸来,其实马晗也是个狠角色。 何玉轩低头看着这个被马晗强压着的青年,那五官相貌看起来有点熟悉,你是陈夫人的儿子? 他不管是眉眼还是气质,都和陈夫人有点相像。只是这个青年看起来比陈夫人温婉得多。 那青年一直低着头不肯说话,听到何玉轩的话顿时惊讶得抬起了头,我母亲告诉你了不可能,她那么要强,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到我的话到最后,竟有些绝望悲哀,她身子还、还好吗? 他一直守着陈府,便是害怕陈夫人气急出了什么问题,然陈府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他逮着管家出门去问,管家也只是冷着脸色,其余的一概不肯说。 陈夫人狠心至此,便是连一点消息都不愿意泄露给这个被驱逐出去的独子。 何玉轩敛眉叹息,陈夫人气急重病,如今府内已经备好了后事我只能勉力而为。 按着陈夫人的脉象,药方服下后,一日内应当有起效。只是她的身体过于单薄虚弱,何玉轩不会把话说得十分满。 青年失魂落魄,瞧着很是颓然。 马晗把青年全身都给搜了一遍,确定他没带什么不利的兵器后,松开了对青年的压制。何玉轩沉思了片刻,让马晗把这个丢了魂的人也给拉走了。 然后送到了摘月台。 摘月台的掌柜至今还记得何玉轩,瞧着他来了顿时就殷勤了许多。何玉轩没那天的兴致,包了个包厢便上楼了。 掌柜的按住了自家儿子兴冲冲的模样,指着其他的小二上去,回头就把儿子一顿训,要啥不好,就看着人好看。 掌柜的儿子嘀咕着:那总比你要我娶的桃花好看哎哎哎啊耳朵疼!! 何玉轩坐下后,让靠窗站的马晗也坐下了,得了,你没柳贯那般死板,坐一坐无伤大雅。 马晗耸肩,笑嘻嘻地坐下了。 唯独那个青年还孤零零地站着。 何玉轩摇头,你姓氏名谁? 青年抹了把眼,只因何玉轩是医治陈夫人的大夫,便也答了,徐远辰。 何玉轩微愣,这姓名与陈家不同。而且这个名字和徐玮辰很是相近。 徐远辰神色暗淡地说道:我父亲赶走我的时候,剥夺了我的姓氏。后来我便随着我哥姓。 他虽然口称是哥哥,但是结合这个事的前后因果,便了然于胸这位哥哥是何身份。 何玉轩让徐远辰坐下,沉思了一会后,还是说道:陈夫人的病情可以稳定,然不能过于动怒。 徐远辰怔住,那颓然散去,猛然惊喜地看着何玉轩,这是真的吗? 马晗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人所说的话,自然是真的。 徐远辰看了看马晗,又瞧了瞧何玉轩,突然起身跪下,连连叩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何玉轩瞪了一眼马晗,弯腰把徐远辰给扶起来了,这是分内之事,你且先坐下。 等徐远辰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这小二已经上来了。 徐远辰抹着眼泪,马晗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安慰着他。 何玉轩点菜时意外听到个菜名儿,你刚刚说的度数是什么意思?他有点惊讶地听到了这个本不该出现的词语。 小二笑着说道:这是前些时候不知哪个酒厂弄出来的分类,现在都这般通用了,也能简洁明了地到底酒够不够味儿。 何玉轩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最终是真的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原本是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没想到酒厂回去之后竟然自己实施了。 真的是意外之喜。 何玉轩之所以把徐远辰带回酒楼,而不直接回去,是担心徐远辰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毕竟陈夫人的病情的确很严重,而且陈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他缘由,确实是有些悲惨。 不过徐远辰虽然被家里赶了出来,但实际上他还是一个非常宽厚的人,言语间并没有因为此而对陈家生有多大的怨恨。 他依然担心陈老夫人与陈夫人的身体,对他的父亲虽然很少提及,但也没有太大的怨念。 马晗很好奇地说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男人?他是一个好奇心非常强烈的人,不过这句话一问出来就被何玉轩狠狠地瞪了一眼,马晗讪讪笑了起来不说话了。 徐远辰虽然被马晗这句话问得有点发愣,但是仔细思考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话,我并没有感觉到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经历了数百遍这般的问题。 虽然我喜欢的是男人,可是我们也和普通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既然看不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对,那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呢?徐远辰轻描淡写地说道。 马晗听完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想反驳徐远辰的话,但是又想不出要怎么反驳。他求助似地看着何玉轩,却看到何大人正慢慢点头。 马晗:惊了。 何玉轩不觉得喜欢同性是错误的。 或许是因为同人文给他造成了这样的影响,也或许是他天生就这么觉得,何玉轩丝毫不介意他的朋友中是否有人是断袖便是同性,所爱之人与常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徐远辰露出了淡淡的苦笑,像您这样的人太少了。 断袖之癖虽然在某些朝代会成为流行,但流行并不意味着主流。 绝大部分人对此还是深恶痛绝的,正如徐远辰的父亲陈旭。当初便是陈旭怒火攻心,才直接把徐远辰赶出了陈家。陈夫人又是个好强的性子,至此也再没有认过他。 何玉轩与他聊了聊,但是也没有聊多少,毕竟何玉轩不是那种追根究底的人。 一旦确定了徐远辰没有想要寻死的心之后,何玉轩便把精神放在了吃食上面。 摘月台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徐远辰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稍坐了一会儿之后便和两人告别了。临走之前,他对着何玉轩深深的鞠了一躬,似是知道了他原本带他过来是担心他的安全。 您果然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是个烂好人。徐远辰淡淡笑着说完了这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马晗欲起身去追,何玉轩止住了马晗的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徐远辰离开的背影,不用了,我想我知道他哥是谁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马晗因着徐远辰那句话精神紧绷,如果他本来就认识何玉轩的话,那刚才的那些话有可能都是假话! 他看了看何玉轩,何玉轩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感觉到恶意。徐远辰刚才那话更像是有人在他面前评价过何玉轩。 而他在亲眼看过何玉轩之后,赞同了那个人的说法。 何玉轩在摘月台吃了晚饭后才回去。 他慢悠悠的绕着街道走,一边走一边也算是消食了。马晗跟在何玉轩的后面,看起来还是有点苦恼。 何玉轩语气淡淡地说道:何必困扰,此事又与你无关。 马晗眯着眼说道:大人是如何坦然自若的呀? 何玉轩敛眉,轻描淡写地带过,你觉得他与你有任何不同吗? 马晗摇头,看着就是像是个普通人。 何玉轩回头看他一眼,这不就了?他慢吞吞地说道,你何必思考那么多,只要记得他是个普通人便成了。 何玉轩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马晗的纠结,毕竟不是谁都能和他一样,在同人的世界中沉浸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呵呵,现在莫说是断袖之癖,便是百合恋人摆在他的面前,何玉轩也坦然自若。 小黑屋:嘻嘻 傍晚回去的时候,何玉轩悠哉悠哉泡了个澡,大夏天的,沐浴后也很是舒服。 何玉轩把头发擦得半干,然后披着衣裳出来,还没走两步就突然听到了小黑屋紧急的哔哔声。 【警告!警告!因紧急升级,小黑屋即将中断今日的同人阅读!因紧急升级,小黑屋即将中断今日的同人阅读】 虽然小黑屋的bb声听起来很是难受,但何玉轩一听到其中的内容,顿时就高兴了起来。 今夜不用再看同人,难道不是一件快活的事情吗? 何玉轩欣然决定今夜要早些睡觉。 然而小黑屋的哔哔还没有结束。 【因您无法阅读同人,所以即将实施惩罚,所以即将实施惩罚小黑屋正在升级中,无法显示大转盘进行紧急更改,进行紧急更改】 何玉轩:? 是小黑屋不能阅读,干他何事? 【您极大改变了进程,缩短了原有的时间,违背了历史进程再重复一遍,您极大改变了】 何玉轩莫名的有点心虚。 不可否认,他的确怀有着这样小心思。 何玉轩换了个思维,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你不是一直默许着此事? 倒也不是何玉轩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要慢吞吞拖长音说话,而是这已经成为了他深入骨髓的习惯,难以改变了。 小黑屋,【所以才只会对您不能及时阅读同人文进行惩罚。】 何玉轩:有理有据。 等等! 何玉轩眉头微蹙,如果小黑屋刚刚没有说错的话,那句话说的是何玉轩极大地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但如何玉轩现在所知道的,他所改变的东西也只有一些历史细微的小枝节,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 除非燕王已然迫近了应天府! 这个重要性还没有,等何玉轩想清楚,他就听到了小黑屋的回应。 【抽中惩罚。】 【通感buff,您将会与随机一人通感,持续时间24小时,约十二个时辰,抽中人选:燕王朱棣。】 【惩罚开始。】 何玉轩:什么时候这个惩罚buff能够抽个其他人给他瞧一瞧? 但这个通感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反正也只有一天的时间,忍忍也就过去了。 大概。 嘶~ 这话还没说完,何玉轩就差点腿软跪倒在地,一阵酸软从不可言喻的地方泛出来。 何玉轩欲哭无泪。 那什么,王爷精力真好? ※※※※※※※※※※※※※※※※※※※※ 万字更新get * (注1)取材自《中国宫廷医学》 燕王:做梦都不得行??? * 电脑崩了两天了,我觉得我码字进度受到了严重的阻碍更新完就重装系统看看,不然简直是爽到爆炸 第56章 五十六本书 何玉轩强拖着身体回去后, 整个人都软到在了床榻上。 要避开柳贯和马晗两人的视线, 尤其不让他们怀疑, 真的是一件难事。 好在这阵奇怪的酥软感时有时无,看起来不像是真的在何玉轩咳嗽了两声,扯过被褥盖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是这般的话,应该是在做梦了吧。 何玉轩狐疑地想着。 如果是通感的话,不应该只有朱棣一人的感知被传递在何玉轩身上,照理说何玉轩的感觉也应当能够传递到朱棣身上。 啪! 何玉轩顶着那奇怪的感觉,狠狠地给自己大腿来了一下。 疼。 朱棣猛然惊醒,剑柄已然出鞘! 寒芒犀利, 剑刃反射着白光,朱棣的视线四下看了几眼,都没发现有任何的异样。 朱棣敛眉, 收剑入鞘,低头看着刚刚觉得奇怪的地方。 他的大腿好似突然被人抽了一下。 朱棣沉默了一会儿, 伸手摸了摸犹然有着疼痛的地方, 难不成是他睡梦中甩了自己一巴掌? 与此同时,何玉轩寂静地、安然地把自己缩入了被窝里。 他能感觉到那一巴掌之后, 那股骚动的感觉便立刻消失了可想而知朱棣被他抽醒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何玉轩突然很想去跟随道衍吃几天素。 求佛祖保佑他千万别让王爷在这十二个时辰内又来什么莫名的冲动。 何玉轩安静地给自己盖好被子。 睡觉吧,早点睡着, 这不就又过去了三四个时辰? 何玉轩:zZ... 第二天, 何玉轩是被一阵冷意给冻醒了。 他猛地睁眼, 还以为是有人浇了他一脸水,坐起身来后,环顾四周发现一个人影都没有,而窗外犹然是冷寂的天色。 六月的天,这早晨还是这般沉寂,至少是很早。 何玉轩懒洋洋地达打了个哈欠,靠在床头眯了一会儿,看来是朱棣早早便起身了。 经过昨日和今早这两下,何玉轩发现便是痛感,也应该是通感某些比较强烈的刺激,譬如快感与通感这些要是寻常的毛毛雨感觉,便不会通往对方。 何玉轩揉了揉眼,叹息着想道:看来他今天还是得窝着,免得何处要是受到撞击,而朱棣分明没撞到又同样有感觉的话以燕王的才智,怕是会联想到某些不该联想到的东西。 这回算是给了何玉轩光明正大窝着的理由了。 这天色稍显暗沉,然何玉轩已经清醒了,想要再睡回笼觉也不太合适,便起身打了套八段锦,然后便站在廊下活动着手指。 柳贯踱步出来时,都被何玉轩给吓了一跳。 习惯使然,虽然何玉轩每日都会早起锻炼身体,不过对比起这院子里的其他三人,何玉轩都不能算是最早的那一个。 大人是起夜了?柳贯问道。 何玉轩松手,活动着筋骨,说什么胡话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算是起夜? 柳贯听着何玉轩的声音,确认了何大人并无大碍后,这才慢慢地说道:怕您晚上睡得不安稳。 何玉轩抿唇,低垂的眉眼似乎想到了什么,略有点担忧,昨夜房照又攻城了? 这话一语中的。 柳贯点头。 昨夜何玉轩歇下后,北平又陷入了苦战,在柳贯临睡前才堪堪收尾。而柳贯入睡到清醒,也不过才短短一个时辰。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缠绕着佩饰上的穗儿,怪不得 他蓦然知道小黑屋昨夜如此着急的原因了。 朱棣并没有回守北平,而是顺着如今的根据地继续南下,试图一击把应天府拿下。 这种速战速决的攻势可一不可再,如果这一次朱棣失败了的话,便是真的彻底失败了。 何玉轩拧眉,如今对朱棣最大的威胁有三。 其一便是北平的安危。 北平是朱棣的根据地,如果失去了北平,那燕王便是彻底落败了。 其二则是后勤的威胁。 不论是南军还是燕军,这战役的攻守都需要后勤的支持,而且两军的后勤拖延的战线都很漫长,极其容易被拖垮。 其三则是应天府的守卫。 何玉轩记得,应天府内的守军也是不少,且还有徐辉祖等这般的人物,若是在短时间内,应天府为了安危而派出徐辉祖的话,那以魏国公的能耐,的确能够短时间内抵御住燕王。 魏国公徐辉祖可不是个能小觑的人物。 柳贯就这么看着何玉轩站着陷入了沉思,这对他来说是常有的事。 他不知何大人整日都在想着些什么,总是能够轻易地便想出诸多的好点子,可这些好点子所带来的声名,他却几乎一点都不肯要。 不管是炼铁厂也好,成药也罢,更勿论后来刘生的那些农作物不论是那一样,何玉轩都从来不曾表露出贪婪。 不对。 柳贯默默修正了自己的看法,何大人是表露过贪婪。 然那种贪婪是贪恋,是贪懒,而不是世人所知的险恶欲望。 何玉轩松了口气,深感如今这三个可能性里面,唯有第一个是目前能尝试着做些什么的,也是见效最快的。 北平毕竟是一座城,如果长时间被围攻的话,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物资进不去,只能空耗掉内里的食物储备,这显而易见是一件坏事。 有金忠一直在看着炼铁厂,供应的兵器与新式的火铳不是难事,然后续的物资则会开始陆陆续续成为问题。 这些毕竟是不可再生,需要靠着铁匠一个个铸造出来的。前线的士兵用得倒是爽利了,后面的铁匠日以夜继地打磨,这速度还是比消耗的速度稍慢了些。 那储备虽然还能够支撑,但也慢慢在消减下去。 何玉轩能想到这点,金忠自然也能想到。在两厢对比后,金忠把所有的铁匠都调入了铁匠坊,全力以赴这新式的火铳,毕竟这远需要更高的精细度。而后把原本的学徒抽调到兵器坊来,暂时在几个资深的铁匠带领下用水力锻锤造物。 如此还能勉力支撑。 如此这般,这个早晨就这么平安的过去了,期间何玉轩去寻了朱高炽,与世子殿下密谋了什么,然后才回来。 能让何玉轩在这尴尬的通感buff下还要出去,自然是有要事在身。 何玉轩深感现在的自己就如同同人所说的那牙膏,挤一点就看到一点,不被逼着的时候,便什么都不愿意想。 何玉轩懒在被窝里,希望就这么直接睡到第二天上午。 今早不知燕王是在作甚,何玉轩偶尔能感觉到身体各处会泛起的疼痛感,然最大的程度便是擦伤的那种刺痛,何玉轩虽然有点担心,但好歹都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 那边应该在打仗吧。 何玉轩沉吟。 为了不给这个时候的燕王添麻烦,何玉轩在吃过午饭后,决定睡一个午觉。就在何玉轩即将陷入梦乡的时候,他突然被闯进来的徐玮辰吓醒了。 嚯! 子虚!徐玮辰那声音宛如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整个人像旋风一般从门外冲进来,看着半睡不醒的何玉轩朗声大笑,又狠狠地拍打着他的肩膀。 好,好,果然不愧是子虚,你可解决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啊!徐玮辰纵声大笑,那声音里满是快意。 何玉轩迷迷糊糊地说道:你的契兄弟告诉你了? 徐玮辰笑眯了眼,那是闽地才流行的说法等等,我便知道你猜出来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这也不难猜。 徐远辰、徐玮辰,这两个名字就只差了一个字。 徐远辰把他的另一半称呼为哥,那这个人便比他大。且徐远辰选择了他哥的姓氏,是北平这边的人又是认识何玉轩的在何玉轩认识的这些人里面,满打满算这样的人,也只有徐玮辰一个。 徐玮辰精致的眉眼微弯,你救了陈夫人,而且也了却了他的一番心事。 何玉轩微愣,我什么都没有做。至少后面那个了却他一番心事何玉轩压根就不知道徐远辰的心事是什么。 徐玮辰把何玉轩弄醒后,大摇大摆地在中央的桌子边坐下,收敛了神色后淡淡地说道:他的心事自然是和陈府有关。 陈家愿意让徐远辰进门了。 不知是陈夫人历经了生死后总算大彻大悟,还是说她是另有心思,总而言之,至少今晨得知这个消息的徐远辰差点激动疯了,抱着徐玮辰又哭又笑。 徐玮辰当年带走徐远辰,确实不曾后悔。 然唯一悔恨的是,他遇到徐远辰的时间太早了,要是再晚一些,他更成熟一点,徐远辰到底不会和家里闹到这个程度。 徐玮辰不喜欢陈家,然只要徐远辰在一日,他还是会捏着鼻子忍下的。 不然以陈旭这等做出了投降燕军,守城后又因南军大举进攻而弃城逃跑的人,如何能得到第二次机会? 还不是徐玮辰在背后运作。 徐玮辰怕是把这些事都憋了好些年了,一朝被刺破了表面,索性洋洋洒洒地吐槽了一遍。 何玉轩听完了整个爱恨情仇,感叹地说了一句,你得亏是人年纪小,要是现在年纪大了回头再看你这个骗子,可能直接就跑了。 徐玮辰:? 我这相貌哪里不好了?徐玮辰精致的眉眼微蹙,眼波微动,横过去瞪了一眼何玉轩。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你瞧瞧,你这外表可是个美人,谁能知道你其实是个八卦得要命的人呢? 不管看了多少遍,何玉轩还是觉得徐玮辰这般过于有欺诈性了。 徐玮辰恼羞嗔怒,又白了何玉轩一眼,你这整日不出门,难不成还想坐窝不成? 何玉轩疲懒着骨头说道:要是能真的坐窝,我倒是要瞧瞧是何道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徐玮辰与何玉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徐远辰被陈家请去了,徐玮辰这满腔激动也无处使用,只能慢悠悠地磨着友人发泄。 何玉轩原本是打算睡觉的,被徐玮辰这一番折腾,只能和他聊天,到了后头甚至被强拉着一起下棋。 何玉轩哀伤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深感自己真的是要谢顶了。 徐玮辰好笑又无奈,你平白无故总是担心你的头发作甚,这平日里也没瞧着你多费心,这下棋正好能够好好磨练你。 何玉轩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眉眼微弯,不若你自己和自己下棋,我在旁边给你呐喊助威如何? 徐玮辰恶狠狠地说道:那我还不如帮你一次性割断了所有的头发,绝了你的后路。免得你整日担心你的头发。 何玉轩:??? 不得! 何玉轩迫不得已和徐玮辰开始下棋。 不过最终选择放弃的人还是徐玮辰自己。 问题无他,和何玉轩下棋不仅磨他,也磨自己。 何玉轩的节奏是很慢的一个人,不论是说话的方式亦或者是言行举止,几乎从来没有急躁的时候可能有,但是在他的外表习惯所掩饰下,徐玮辰暂时还看不出来。 和这样一个人下棋,何玉轩连摸棋子都要花点功夫,更何况是思索呢? 更何况今日还变本加厉! 你是故意的吧?徐玮辰无奈地说道。 何玉轩捂着嘴,倒也没有,不过我有时会走神。这沉默着沉默着,可能他就遛弯儿不知去想什么了。 徐玮辰无奈,瞧着何玉轩慢吞吞的模样,最终还是选择抛弃了何玉轩,兴冲冲地回家看他弟回来了没有。 何玉轩被抛弃了也没有半点不爽利,而是动作缓慢地捡棋子,慢吞吞收拾棋盘。 其实不只是徐玮辰,连屋里的马晗都发觉了何玉轩的不对劲,他捅了捅隔壁的莺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何大人比以往还要慢? 莺哥抿唇,从早晨起来便这样了,大概大人还没睡饱吧。他从柳贯那里得知了何玉轩早起一事。 马晗半信半疑,然莺哥是跟着何玉轩最久的,他都这么说了,马晗也没再继续追问。 其实莺哥不知何玉轩到底是怎么了,只是瞧着何大人不似是生病的模样,那便是好事了。 何玉轩懒懒地收拾完棋盘,回转到被窝里,看着庭院那遍洒的阳光日头,已然有夕阳西下的意境了。 还有四个时辰何玉轩喃喃自语,他浑身上下的酸痛感简直要把何玉轩拖垮。 好容易徐玮辰走了,何玉轩收拾完东西,把脸埋在了被窝里面,这脸色才稍微扭曲了一下。 疼倒是不太疼,可那种酸痛感就好似负荷过重后还要勉强行动的错觉,让何玉轩忍不住想呻. 吟出声。 何玉轩也很想知道现在到底朱棣在做什么。 此时此刻,朱棣骑着骏马,手里握着染血兵器策马而走,成为了断后的那个人。 因建文帝的那句毋使朕有杀叔父名的话语,导致了南军在遇到朱棣的时候,也不敢疯狂下死手,这犹如给朱棣一大免死金牌,往往遇到紧要的关头便由他一人勉励支撑,虽然朱能张玉等人很担心朱棣的安全,然朱棣这般坚持,只能如此。 朱棣身上满是细碎的擦伤,这些擦伤是由于南军在追捕的时候不敢伤害朱棣又拼命想留下他所遗留下来的痕迹。 他蹙眉,入了六月,燕军先沛县后徐州,徐州守将被击败之后闭门不出。朱棣带人围攻了几天之后,见徐州一直没有反应,便径直带着人直入安徽宿州。 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大将平安,与平安大战一场后,平安被击退,不得不退回去,而朱棣继续带兵南下,在淝河正巧遇到徐辉祖的援军。 徐辉祖是一个同样天才的领兵人物。在与朱棣的对战中互有胜利,而他也同样是第一个让燕军感受到了挫折的人。 燕军在这里停滞不前。 朱棣此番便是亲自断后。 燕军同时在淝河与北平陷入了艰苦作战中,这个消息传到了应天府,建文帝很是高兴。 于他而言这理应是第一个好消息了。 建文帝来回踱步,喜笑颜开地说道,果然魏国公还是好样的。若不是徐辉祖的身份过于敏感,建文帝早早便会派着他上阵迎敌。 大儒方孝孺颔首,万岁说得对。 黄子澄和齐泰已经因为接连的失败被贬谪出京,暗地里建文帝让他们去招兵买马,以补充兵源。 建文帝和方孝孺等人商议之后,直到深夜方把人送回去,就在此时,建文帝的贴身太监低声说道,爷爷可要好生歇歇。 明朝时期,宫里伺候的人经常把万岁称作是万岁,爷爷,万岁爷爷等说法,少有直接称呼皇上或者万岁爷。 建文帝摇了摇头,那亢奋的精神还未散去,消极的态度已然涌上了心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建文帝抬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心头不知何时又遮上了一层阴霾,除非他能亲眼看到朱棣的死,不然任何时候他都不能放松戒备,毕竟除了朱棣之外还有如此之多的藩王。 藩王一日不除,朱棣一日不死,建文帝便一日不得安稳! 远在北平的何玉轩依旧在受苦。 为了不干扰朱棣,他一直尽力让自己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免得影响到朱棣。然朱棣那边的痛感源源不断传送给他,一时之间,何玉轩竟是深刻体会到了小黑屋这个所谓的惩罚,到底是在惩罚着什么。 哪怕何玉轩想报复回去都不能够选择这个时候啊! 倒霉玩意儿! 何玉轩抿嘴在床上翻了个身,犹如咸鱼翻身。 他伸手比划了两下,舒展着那些本不应该有的酸痛感,好在这些酸痛仅仅只是今天,等过了时效之后便都不存在何玉轩突然愣住,于他而言这些酸痛只不过是外来的东西,而对朱棣来说,这些却全部附加在他的身上。 这其中鲜明的对比,不禁让何玉轩有点茫然。 片刻后,何玉轩摇了摇头,甩开了那些无法理清的思绪。既然理不清楚是什么感觉,那便索性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罢了。 何玉轩抬头看着外面夕阳西下的模样,他还是找点事情来做比较好,而不是沉浸在胡思乱想中。 说干就干。 虽然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然何玉轩起身出来时,外面的天色依然透亮。 何玉轩这个举动让莺哥都吓了一跳,何大人您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我只不过去制药院子那里看看。莺哥这才放下心来,那个院子距离小院不是很远,就在燕王府内,有柳贯马晗跟着也很是安全。 何玉轩这些时日都在研究那辣椒是否真的和传闻中的那般好用,久而久之也对辣椒产生了抗体,竟也能吃许多辣了。 这得益于刘生源源不断送来的辣椒,原来他还有一小块地专门开辟出来种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一下何玉轩的态度便强硬了起来,但凡送来的蔬果都要按着同等价位给钱了。 制药的院子如今晾晒着许多的辣椒,何玉轩漫步在架子边,随手拈了一颗晾晒得很是彻底的辣椒干,试了试硬度后便放回去。 何玉轩已经尝试出些许有用的方子,证明这辣椒入药确实有点功效。 忙忙碌碌间,哼哧哼哧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何玉轩这才在夜幕降临中满意地回去。 嘴巴那辛辣的感觉犹在,何玉轩舔了舔,舌尖刺痛了一下,似乎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咬破了,那残留的辣味刺激到舌头有点难受。 何玉轩抿唇,就这么一下应该不会吧? 嘶~ 朱棣正在和众位将士商议下一步的路线,突然在大庭广众下捂住了嘴巴。他浑身的气势骤然一变,猛地阴冷了下来。 张玉停止了讲话,满是担忧地看着朱棣:王爷可是哪里受伤了?他最担心的便是燕王在断后的时候受了大伤。 朱棣缓缓摇头,那种奇怪鲜明的辣味残留在他的嘴里,似乎只有那么一瞬,然那辛辣的触感挥之不去。 这是什么味道? 朱棣蹙眉,他方才吃下的任何东西都没有这个味道,更别说那些成药汤水之流的 朱棣松手,示意继续。 几位将军担心地看了眼朱棣,这才继续低头看地图。 魏国公很会依仗地势,如今便是他靠着淝河的地理位置,强行压制住了燕军的攻势。燕军势如破竹如此久,朱棣很清楚士气可一不可再,如今只剩小挫折还好,若是再继续被徐辉祖压制,这士气便容易溃散。 这在常胜的队伍里很是常见。 谭渊暗哑着声音说道:如果能把他暗杀了 朱能哼笑起来,徐辉祖本来便是一个厉害人物,莫说是暗杀了,当着这些大军的面如何能暗杀他?他和谭渊不是很对付,他过于狠辣的手段使得谭渊在燕军里不是很受欢迎。 张玉淡淡地看了一眼谭渊,徐辉祖是徐家的人,燕王虽狠戾,然对先王妃还是留有几分薄面。除非毫无后路,不然燕王是不会选择杀掉徐辉祖的。 且正如朱能所说,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要杀掉一个统帅,那可不是简单的事。 朱棣若有所悟,眉头紧蹙,点了点徐辉祖的位置,又点了点应天府,派我们的人去散布谣言,夸大南军的战绩,尽力让朝廷以为燕军被打垮了! 前锋丘福道:王爷的意思,是要让朝廷误以为我们被打垮,然后提前把徐辉祖调走? 张玉点头,若是这般的话,就需要双管齐下了,同时散布徐辉祖与我等有联络 朱棣摆手,淡淡地说道:这等计谋,我那侄子是不会信的。 徐辉祖的性格,连朱棣都清楚,更何况是一直身居京城,与魏国公这些诸公接触更多的建文帝呢?若他真的是很这样一个警惕多疑的人,便不会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朱棣摩挲着腰间的软剑,大拇指的割伤擦过剑柄,那刺痛让朱棣保持着清醒。 战役已然到了最后的关头,不进则退! 何玉轩正在泡澡,大拇指的刺痛让他下意识含住了,莺哥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在外面高喊一声,您没跌倒吧? 何玉轩含含糊糊地说道:无碍,只是大拇指 噫? 何玉轩下意识舔了舔指腹,然后默默抽出来看着光滑的表面,呻.吟一声啪叽埋入了水里。 泡澡往日是真的能缓解何玉轩身体的疲劳,然这一次的疲劳压根就不是何玉轩自己的身体缘故,就算是泡再久,都能有那种从骨骼里泛出来的酸软。 何玉轩咕噜噜地吹泡泡,如果朱棣现在知道他在受苦,可是何玉轩却在舒舒服服的泡澡,不知道朱棣会然何玉轩只敢想一想,如果真的把实况全盘突出的话他可以想象到那个后果的。 罢了罢了,还是命要紧。 何玉轩在水里泡了很久,直到浑身的皮肤都被泡得发皱之后才起来。他叹息着换完了衣服,然后踱着步从屋里出来。 何玉轩的头发没有擦干净,还在湿哒哒往下滴水。 他身后的莺哥追着要给他擦头发,不过被何玉轩顺手接过来了巾子,我自己来便好。他拒绝了莺哥的帮助。 莺哥无奈地看着何玉轩这般折腾自己。 他原本以为何玉轩身为一个大夫,对这些养生之道也是很看重,可是后来莺哥才发现,何玉轩的确会对自己的身体做好保养,该做的锻炼也每次都会做,但是这更像是一种常年日积月累留下来的习惯。 若说他真的多么看重自己的身体,那简直是笑话。何玉轩其实也很清楚这一点,对他来说做好该做的事情是他应当的,不然的话他如何在医患的面前树立起自己的威严,只是做好份内的事情对他来说便足够了。 再多一句都莫得。 何玉轩:不哟~ 擦完了头发,何玉轩在院子里漫步而走。天上的圆月是如此明亮,把院落都洒满了光辉。今夜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哪怕是夏夜,那蝉鸣声音不断,着实惹人烦躁,可伴随着这般月凉如水的庭院,又好似整个人都被洗涤了心灵一般。 马晗笑眯眯的说道,大人要是继续吃这些所谓的辣椒的话,莺哥那小孩可能都会发疯。马晗和柳贯难得对阉人没有恶感,平日里也很是宠溺莺哥这个岁数小的。 不妨说,何玉轩这个院子里真是最惬意也最是安然的一个地方。 何玉轩抿唇,辣椒虽然是好物,但是吃多了也对身体不好。 这一点何玉轩心知肚明。 他这些时日为了尝试辣椒对药物的作用,才吃得多了一些。等确定完了之后,他就不会再像这段时间那样频繁尝试了。 何玉轩把巾子随手丢到了椅子上,然后懒洋洋地坐了下来,好似没有骨头一般软在了椅背上。他那软不拉叽的模样一直让马晗很好奇,何大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马晗是看过柳贯锻炼的模样,他的身体比何玉轩软得多。 但是马晗偷偷觉得柳贯也是做不到这样的。 马晗要是愿意问何玉轩这个问题的话,何玉轩会如实地告诉他只要天生是个舒懒的性子,谁也能做到这般。 当然后来马晗还是去问了这个问题,得到了何玉轩的回答之后,马晗表示难以置信。 他也很爱懒的,但为什么他做不到。 欺诈性回答。 何玉轩数着时间,就快到这个buff消失的时候了。他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怀念。毕竟这个buff能够让他知道朱棣到底是不是安全的。 何玉轩: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去担心朱棣的安全。 虽说燕王确实很重要,对他来说也不亚于一个年少时的憧憬可若是燕王真的死了,对何玉轩来说,不过就是一场失败。 他或许需要逃亡到他处,亦或者是流浪到明朝之外,虽然都很艰难,但不意味着不能存活。 这些都是曾经何玉轩想过的解决方法。 何玉轩蹙眉,什么时候起,他会开始担心起燕王的安全了? 何玉轩警惕,这不是一个适宜的想法。 他一直能够坚信自己对燕王没有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同人文的原因,更是因为他深刻知道他和燕王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好结果的。 他们彼此的身份便不说了,一旦燕王真的登基成为了皇帝,那么意味着他必然需要娶妻。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虽然燕王现在膝下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可是这对一个朝廷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他们需要一个皇后。 何玉轩都不用细想,都会知道后面会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而对何玉轩来说,麻烦就足以抹杀掉所有的动力。 何玉轩是一个非常非常讨厌麻烦的人。他甚至可以抛下一切,只要可以平安懒散地度日。他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去和皇帝谈恋爱的如此宏伟的想法呢? 这简直在何玉轩最开始看到同人时,最难以置信的念头。。 可何玉轩知道情感是没办法控制的。 假如有朝一日他真的喜欢上了燕王,那么对他来说还真是晴天霹雳。 或许他从一开始选择留在北平,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何玉轩有点懊恼地扭着手指头,马晗在一旁看着何玉轩的手指如此灵活,眼神之中透露着一点点渴望的好奇,然后就被柳贯的眼神给压下来了。 虽留在北平能够让何玉轩某种隐晦的抱负得到施展的余地,可若是代价是这样何玉轩觉得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留下来。 何玉轩有点烦躁地起身,袖手开始在庭院中踱步。走着走着他突然抬头看了一下月色。然后对莺哥说,我出去一趟。 莺哥和他也有一点默契了,大概从何大人的行动中推断出他应该是要去那个偏僻园子走一走。 马晗紧接而上。 然后被柳贯给摁住了。 你的身体刚好就不要乱来了。这些天马晗跟着何玉轩一起吃辣椒,然后显然他的身体某个部位遭受了不可言说的重创。 马晗刚被何玉轩调理好没多久。 就算何玉轩心里苦闷,但是在听到柳贯这句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马晗的脸顿时就皱巴巴的起来,好你的柳贯!居然也会调侃人了! 何玉轩出了院子,慢悠悠地在漆黑的小道上走着。 他很喜欢在这样的月色下不提着灯笼,一个人安静地踱步,就好似自己也融入了这个静谧的氛围一般。 虽然后面跟着柳贯,然柳贯是个异常沉稳的人。 其实何玉轩知道他为什么会拦下马晗。 柳贯总是比马晗更加细腻地知道何玉轩想做什么。这一回怕是柳贯看出来何玉轩有些郁郁,这才把马晗给拦住了。在人想安静的时候,马晗那把嘴巴可真的是停不下来。 何玉轩漫步走到园子里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那园子里还有一人。 道衍正坐在那里。 道衍在夜晚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他向来很少留宿在燕王府。道衍看着门口出现了何玉轩,倒也不好奇,而是笑眯眯地说道,你也睡不着吗? 这一个也字让何玉轩意识到,道衍也是睡不着的。 何玉轩抿着嘴,只是想来这里散散心。 这些话对道衍倒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其敏锐的人物,就算何玉轩什么都不说,道衍还是能大致推断出来。 道衍靠着石桌,手指搭在桌面上,那原本冰凉的触感沾染上了属于夏日的温度,他那略显沧桑的声音慢慢说来,如今王爷已然迫近应天府,甚至怕是已经同应天府的守将当面对上,此仗的成败即将决定了这一场战役的成败,想到这里便有些睡不着觉。最近北平的战士很是吃紧,这也是道衍为何会留宿在燕王府的原因,以免有什么突发的事故燕王府再派人去庆寿寺请他就有点太晚了。 道衍的声音老神在在,如果不是他亲口所说他现在正处在紧张中,何玉轩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他的情绪。 道衍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何玉轩随着道衍一起坐下,只不过他是席地而坐,姿态懒散地靠在了背后的树干上。 许是燕王府的人也知道了何玉轩这个奇特的爱好,近来何玉轩发现这个偏僻的园子里落叶少了许多。 这倒是少了几番野趣。 何玉轩抬头看着道衍,我以前认为像您这样的人是不会焦虑到睡不着的。 道衍捋着胡子无奈地说道。便是天之骄子也是需要吃喝拉撒的。 何玉轩轻笑出声,突然回忆着同人里面的内容。 小黑屋里面的那些同人,活跃在书籍中的何玉轩与燕王怕是不需要吃喝拉撒的。同人的人物宛如高坐在神坛上面的人物,不可接触事态污垢,不需看到世间悲凉,总有种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错觉。 何玉轩安静的说道,我相信王爷可以做到。 虽然如今的局面扑朔迷离,早已不在是何玉轩印象中所知道的那般。可是至少仍然是留存着一定的可能。燕王所表现出来的魄力与实力让何玉轩钦佩,从古至今,但凡任何一个藩王都不能够做到如今朱棣这个地步。 单凭如此就已经足以折服人心。 或者是少年初见的印象太深刻,致使何玉轩至今仍然对着燕王存有着极大的信念至少是期盼着燕王能够成功的。 道衍笑着看着何玉轩,轻声说道,子虚今夜似乎是有点困惑? 何玉轩姿态疏懒地笑道,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难道您是想要开导我吗? 道衍耸肩,淡淡言道:我不能够开导任何人,也开导不了任何人。 何玉轩颔首,语气幽幽:任凭谁都不能够感同身受。毕竟谁也不能够体会到如今何玉轩复杂的情绪,哪怕是机智如道衍也不能。 何玉轩靠着树干,懒懒地看着皎洁的月色,有低低柔柔的音律含糊地偷溜儿出来。 晚云收,淡天一片琉璃。烂银盘、来从海底,皓色千里澄辉。莹无尘、素娥淡伫,静可数、丹桂参差。玉露初零,金风未凛,一年无似此佳时。露坐久,疏萤时度,乌鹊正南飞。瑶台冷,栏干凭暖,欲下迟迟 道衍细细听来,何玉轩哼唱的却是晁端礼的《绿头鸭咏月》,这首词甚为出众。 念佳人、音尘别后,对此应解相思。最关情、漏声正永,暗断肠、花影偷移。料得来宵,清光未减,阴晴天气又争知。共凝恋、如今别后,还是隔年期。人强健,清尊素影,长愿相随 何玉轩舔了舔嘴唇。 他突然想喝酒了。 道衍幽幽地说道:原来子虚已有心上人了。 何玉轩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道衍个老狐狸,您这话从何而来?他连个心上人的目标都无! 道衍乐呵呵地点了点何玉轩,难道是喜欢而不自知?我却是从你的声音听到的。 音律所流露出来的情感是不会欺骗人的。 随着道衍的话语,何玉轩清晰地感觉到那个通感buff的效果在褪去。 消失前的最后一瞬,何玉轩不知为何感觉到心口发软,那是一种异常轻柔的触感,像极了羽毛。 月光遍洒的营地内,朱棣手里正把玩着一封书信。清幽的月光下,他眉宇间栖息的倦怠温柔如此明了。 北平,燕王府。 何玉轩抬手护住了心口。 那残留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了。 ※※※※※※※※※※※※※※※※※※※※ 万字更新get * 子虚你可快开窍承认吧。 第57章 五十七本书 建文二年七月初, 燕军与南军在淝河边上激战半月有余, 各有胜负。 与此同时, 朱高煦带兵从后面偷袭徐辉祖的队伍,同时丘福带兵突刺,两支队伍把南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好在徐辉祖指挥有方,最终还是稳定了军心,再度应战燕军。 这场战役掩盖了燕军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朱能率兵四散开来,散落的人马在脱离战场后又重新聚合。 他悄悄带着人马离开了淝河。 过了两日,徐辉祖才发现这个问题,然而此时这一队人马已经扬长而去。 最初燕军试图放出消息说燕军已然被打败,然后徐辉祖被建文帝调回去。但是随着时间推移, 最终燕军意识到建文帝就是希望徐辉祖能把他们钉死在淝河。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改变主意了。 朱能速度极快,带着轻骑疾驰, 从宿州走,达睢水之小河, 而后过灵璧渡淮河, 每过一城都是游走在危险的边缘,快速通过。他大张旗鼓把五千人马张扬成了三万人马, 惹得朝廷人心惶惶。 就连建文帝也不可避免地开始频频担忧,毕竟淮河可以说是应天府是最后一道天然防线。 兵贵神速。 这一支队伍如此迅猛的速度,以至于十日后, 最终连建文帝也抵制不住, 下令把徐辉祖调回了京城。 应天府不可无守将。 徐辉祖无可奈何地把指挥权交给了大将平安与何福。 平安与何福两个人也是很厉害的守军。可是比起徐辉祖来说还是不如。很快燕军就攻破了这两人的防线。速速的紧跟着徐辉祖的步伐直达灵璧。 期间魏国公徐辉祖几次三番试图回守, 可最终都在朝廷接连而来的三道诏令之下不得不回去。等徐辉祖前脚回到应天府,后脚燕军就在淮河附近击溃了南京的主力。 其实这场灵渠之战结束的很意外。 因为燕军截断了南军的粮食供应,南军在没有粮草供应的情况下试图出逃。没想到南军与燕军的号令都是相同,以三声响炮为令。而燕军在攻打灵渠时拉动三声响炮,正好与南军的号令一模一样。最终导致了南军提前出逃,而与燕军刚好撞上。 灵渠之战的结束犹如天赐,燕军迅速地通过了淮河。 然而在渡河之后,燕军就遭到了燕军的设防,多次取到不能成功之后,燕军又迅速改变方向,往扬州方向而去。而这个时候,朝廷里议和的声音越来越大。 此番不久,朱棣又连下扬州高邮两城,直迫浦子口,建文帝不得不尝试着派出庆城郡主去议和谈判。 朱棣断然拒绝。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八月,正是入了秋日,然夏意依旧不曾散去,燥热得让人难受。 燕军的好消息接连回来,北平的气氛也越来越回复,便是外头围着房照军,也不再是一件紧迫的事件。数日后,紧迫北平的房照军停止了进攻,却也不散去,只是这般僵持着。 朱高炽同幕僚会谈时,笃定笑道:房照的消息来源比我们快些,怕又是有了好消息。 道衍淡淡地说道:南军的主力已然被击溃,如今只余下应天府的二十万守军方能组织起较大的反击徐辉祖是个关键。 金忠蹙眉,虽是如此,然这朝廷人心惶惶,我倒是要看徐辉祖在这般情况如何应对。便是建文帝也没办法把控人心,操控民意。 端坐在角落里有人慢悠悠地开口,或许不需要等到那个时候呢? 众人的目光看去,却是一直安静不曾说话的何玉轩,只见他面容沉稳,朗声说道:应天府里面,想归降的人不说多少,只消建文帝敢驱使他们守城,那城门必破无疑。 甚至都用不上徐辉祖。 徐辉祖是个忠心为国忠心为君的人,若不是他与燕王是敌人,便是燕王也会赞赏妻兄之果勇。 何玉轩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就缓和下来,道衍笑呵呵地说道:子虚一直一言不发,可是一鸣惊人啊。 朱高炽同样含着笑意看他,子虚此言大善。 这欢声笑语中,唯有张丘的脸色显得有点低沉,却不是为了眼前的场面,而是因为刚才说话的何玉轩。 张丘与何玉轩不对付,这已经不是一件私密的事了。 何玉轩感受到几道不友善的目光,却也从来没放在心上,而是安静地茗茶,直到各自散开的时候。 徐玮辰与何玉轩并肩离开,笑着说道:你今日怎的发言了?平日里倒是冷静得紧,什么也不愿说。 何玉轩敛眉,轻描淡写地说道:诸位都是厉害的人物,也轮不到我发言。每每这种场面,何玉轩就好似来作陪的一般。 徐玮辰摇头,只是你不愿说罢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何玉轩,要是你 罢了。 若是何玉轩真的争名夺利,事事敢为人先,毫无忌惮地阐明观点那也不是何玉轩了。 何玉轩感受到他的欲言又止,然没有打算回应徐玮辰的话,毕竟连何玉轩也想不出要怎么回应。 他确实是贪懒。 懒意味着能省去很多事端。 何玉轩漫步回去,少了些炮火声的北平很是宁静,便是这般轻柔而走,呼吸间满是沉静的气息。 身后的柳贯悄无声息地守着何玉轩,突然开口,何大人,那位张丘谋士对您似是带着极大的不满。 何玉轩微合着眼眸,淡淡说道:连你都这么说,看来他是真的讨厌我了。按着柳贯这般的性格,怕是张丘得恨他入骨了,视线里都噙满了毒意,才会被柳贯所看见。 柳贯平静地说道:他怀着极大的恶意。 他与我的仇怨,本便是一通烂账,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也不应当有事。何玉轩娓娓道来。 柳贯微愣,大人这是何意? 何玉轩的指尖擦过小道上的娇嫩花瓣,软黏轻柔的嗓音响起:我本便是大夫,若是王爷真的我该回太医院了。届时你与马晗也不必屈尊窝在我这处。而张丘他若是有缘分,也该会入朝为官。如此哪里有相见的时候。 柳贯低沉地说道:您这般的谋略要是丢在太医院,那才是真的屈才了。 何玉轩低笑出声,这不是丢。假设我不甘不愿,那才是真的丢。 柳贯似乎是不能理解何玉轩对平凡安静的向往,然这确实是何玉轩一贯的所愿。假如日后京城不能满足这个愿望,何玉轩只打算往江浙而去了。 大隐隐于朝不成,中隐隐于市总是可以的。 何玉轩带着柳贯回去的时候,庭院里莺哥正在随同马晗学着招式。他们瞧见何玉轩回来,便都收了拳脚,莺哥窜上去看着何玉轩的面色,笑着说道:大人今天的心情很好啊。 何玉轩诧异地看着莺哥,很明显吗? 他虽然不是什么心思阴沉的人,但是这么容易被人看透,何玉轩还是有点无奈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莺哥点头,说道:大人其实是个笑面相,便是寻常不笑的时候眉眼弯弯,也宛如带着笑意。然只要您心情不好或者是严肃的时候,那笑意便会荡然无存。 何玉轩笑着摇头,原来是自己暴露了自己。 回屋后,何玉轩难得把棋盘给翻出来了,左右手互博,自己陪着自己下棋。 他的思绪落在黑白棋子之间,久而久之又有点飘散。 刘生那边已然确定新的农作物能够量产,且的确产量极高,这是极大的好事炼钢厂接连炮制出了更为坚硬的兵器与新式火铳,对北平的抵御起了很大的作用被燕王带走的成药情况如何不知,然北平的这一批的效果很好,对及时止住伤兵的病情很有助益 何玉轩把最近这大半年所做的事过了一遍,而后心满意足地想到:虽然对燕王的进攻或许没太大的助益,然理应也有所帮助。 然这个观点在夜晚何玉轩入睡后,被小黑屋大力抨击。 【您觉得您什么都没做您难道忘记了,如果不是您弄出了这一批新式火铳,朱棣这一次便不得不回防守着北平!如果不是您建议设立炼铁厂,燕王的队伍不会如此精良;如果不是您捣鼓出了成药,按着如今战役的凶残,燕军的伤残率怎会如此低?】小黑屋几乎近似嘶声力竭,【您做的可真是无伤大雅的改正啊!】 微妙的改变能掀起惊天骇浪,何玉轩所作所为虽在表面上看似轻微,然一步步推进后,犹能发现若不是何玉轩这细微处的一点点改动,燕军不会有这般的大跃进。 武器精良,弹药供应,粮草及时,医药对症这对一支队伍的改变几乎是改头换面! 几乎把靖难之役的时间缩短了整一半,何玉轩何以还能认为,他所作所为仍然微不足道! 小黑屋的改进是如此的明显,无论是他情绪化的对话还是这屋子骤然扩大,都能看得出来小黑屋在其中受益匪浅小黑屋怕是感受最深刻的人。 何玉轩轻描淡写,宛如这真的不是一件大事般:那只用你一个人知道便可。 小黑屋闷闷地回应:【不是人。】 何玉轩失笑,煞有其事地点头,对,你不是人。他偏头,指尖轻柔地敲动桌面,你为何如此激动? 小黑屋的激动似乎也只有那一瞬间,之后便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升级后,小黑屋会更接近人性化,故而会有不合时宜的举动。】 何玉轩闷笑,给自己下断定是不合时宜可还行。 【扩展后,小黑屋所有的奖励暂存,可等您自由抽取,如今是否需要抽取?】 何玉轩摆了摆手,如今他可是怕了这小黑屋的奖励与城府了。 他掀开同人,不欲继续聊下去了,早些把今日的内容看完才是正理。 【何玉轩逃跑失败了。】 何玉轩:一上来就这般劲爆吗? 【世人皆知,成祖在后宫藏着娇客,那位娇客似乎从来不曾露面,可却缠绵得成祖此生不娶妻不纳妃,一如既往地守着一个人然唯有紫禁城内来往的侍卫宫人方知,那不是娇客,而是一个男子。】 【何玉轩被关在紫禁城,已有一十八年。】 何玉轩:何必呢?小黑屋play已经过时了。 他微微蹙眉,瞧着同人里的内容有点出神。 这篇小说的作者还是很考据的,在文章开头便提及,建文二年后,何玉轩欲出逃被抓了回来,而后便再也不曾出过紫禁城。 按着这个说法,何玉轩可反推出来,这篇小说所著,是改变后的历史? 何玉轩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黑屋平静地回道,【您改变了历史,自然而然历史会因此而改变。】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却再是恰当不过。 建文四年而亡,在何玉轩有意无意地改变下提早了两年。他改变了历史,历史自然而然会因为这改变而做出改变。 何玉轩眉头微挑,那我之前读的那些同人? 【自然也随着改变泯灭消失。】 何玉轩还有点闷闷不乐,那岂不是那段时间的同人都白读了? 那可是几乎一整年啊! 三百余篇。 何玉轩摩挲着指腹,这数目还真比他之前猜测得还要多。 何玉轩忍不住说道:为何有这么多人写同人? 【自然是因为喜欢您与朱棣。】小黑屋道,【同人作者的喜爱有时候是无暇的。】 因为喜欢而创作,因为喜欢而无偿,哪怕有时候写出来的是occ的文章,然那份喜欢终究是存在的。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无头无脑地说了一句,那ooc也是不行的。 然后再补了一句,我是不会喜欢上燕王的。 小黑屋,【。】 那更似一种无奈的温柔了。 何玉轩继续低头看书。 【朱棣温柔地看着他,眉宇含着抹煞不去的戾气,只是这份冷意在看到何玉轩的时候都收敛了起来,这些时日我在外征战,可有人对你不好?何玉轩冷冷地说道:若我说有呢?】 【自然是全杀了。朱棣说着吓人的话,却轻柔的在何玉轩身边坐下。】 【朱棣说的不是假话。虽然他确实是个明君,却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嗜杀之人。】 【】 何玉轩敛眉叹息,指腹摩挲着光滑的书页,这也确实是朱棣遗落的缺陷,他不是一个完美的明君。只是这天底下尚且没有完美的人,又能如何去强求? 何玉轩通读此书后,默默收敛了落跑的打算。 燕王对他大概、应该、的确是有那种心思,何玉轩可不想闹到后面变成如此糟糕的境地。何玉轩有点痛苦地闭眼,他竟然对朱棣一点信心都没有。 次日,何玉轩从睡梦中转醒时,莺哥的声音正从门外传来:大人,大人?他轻轻敲着门,似是有什么要紧事。 何玉轩掀开被褥起身,披着衣裳道:出什么事了? 莺哥听到何玉轩的话,这才敢推开门,对着何玉轩说道:大人,世子着人来请,却不愿意吵醒您,说是等您醒了再请过去。 何玉轩凝眉,朱高炽这举动不就表明会有点麻烦? 特意来请怕是的确有事,可又嘱咐说不必立刻过去何玉轩一边洗漱一边感叹道:连朱高炽这般善良的孩子也开始变坏了。 呜,何玉轩觉得自己老了。 换完衣裳后的何玉轩推开了门,看到了外面候着的内侍,何玉轩点头道:这便走了。 朱高炽派来的内侍小意地说道:何大人不必着急,一切按着您的步调来便是。 何玉轩:这个麻烦是得有多麻烦,才让朱高炽如此内疚。 要是何玉轩看不出来这内侍的态度是朱高炽特地嘱咐过的话,那他便真的傻了。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有谁求到世子面前来了? 内侍讪笑着说道:何大人果然聪明。还没真的看到人,何大人便从他的言行举止里推断了大概,这真的不是内侍抿唇,这般厉害的人物,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何玉轩敛眉,拎着小药箱,看来今天不能松懈大意啊。 内侍引着何玉轩过去的地方正如同他所料,不是朱高炽所在的居所,而是另外一处比较远的所在。何玉轩有点讶异,是因为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 这是朱高煦的院落。 何玉轩有点摸不着头脑,朱高煦如今正随着燕王作战,颇有个小将军的模样,怎的世子还会把他带到这里来? 世子正搓着手站在门边,那胖乎乎脸上的神情似是尴尬又有点愤怒。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来了,叹气着说了一句,子虚来了也他把后面那个好字给收回去,大概讲述了如今出的问题。 朱高炽清晨时分被元书唤醒,说是朱高煦的院落里出了事。 当时的朱高炽就如同何玉轩一般蒙圈,二弟早就随同父王作战,何时他的院落还能闹出来事端?可等他起身后,朱高炽听完这闹出来的事端,便真的发懵了。 朱高煦院子里有人怀了身子,已经临盆了。 朱高炽:??? 能在院子里瞒着十个月,难道整个院子的人都发疯了吗? 而且朱高煦才几岁? 朱高炽带人查了一遍,这才发现是那个侍女身材瘦弱,特意换了宽大衣物后,还真的一个人都没发觉。 要是朱高煦的院落里还留着老嬷嬷的话,以这些老嬷嬷的眼力自然是能人出来的。只可惜朱高煦嫌弃这些嬷嬷面相不好,全部都赶出了院子。 如今朱高煦这院子里年岁最大的掌事姑姑也才三十余岁,且因为王府的规矩,至今都还未婚娶。 听到这个消息,朱高炽头都大了。 作为长兄,他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愤怒的,而且朱高煦作为朱棣的次子,庶子先弄出来了总归不是一件好事。且后头的事都麻烦得紧按着这个侍女的身份,让王府那些大夫来看都掉价,更不必说这些人的口严不严实 思来想去,朱高炽只能想到何玉轩身上,可便是因为这诸多的缘由,又让他觉得请何玉轩过来很是对不住他,这造成了来请他的内侍态度过于温顺的缘故。 何玉轩蹙眉,不是臣推拒,这妇科确实不是臣之专长。 朱高炽叹息,她岁数太小了,刚听产婆说似乎是难了些 何玉轩抿唇想了想,最终还是松口道:请世子让产婆给她安置些,臣进去瞧上一瞧。到底是条人命,放到眼前何玉轩便不能不看。 朱高炽点头,吩咐人进去通报一声。 顷刻后,产婆那边安置得当了,何玉轩拎着小药箱进去了。 整个屋里弥漫着血腥味,摆着的水桶满是血水,何玉轩蹙眉,这般已经接近大出血了。他抬脚走了几步,绕过桌椅来到床榻边,床榻上只奄奄一息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侍女,何玉轩甚至说不出她到底多大。 其实朱高煦的岁数也不算大,这才是朱高炽震惊的原因。 何玉轩把手帕轻柔地盖在侍女的手腕上,随后才低头把脉,不到几息的时间,何玉轩的脸色渐冷,回首看着站在床边的两个产婆,孩子已经是个死胎,为何不报! 这脉象真是不吉。 产婆辩白道:我等以为是她岁数太小,没力气生 何玉轩起身,不愿再听两个产婆扯白的话语,取了笔墨纸砚匆匆写了药方,抬脚出了屋门把药方递给门口候着的内侍,而后对朱高炽说道:是个死胎,需早早服药催下来,不然会一尸两命。 朱高炽阴沉着脸色,示意内侍速速去办。 这事就是一身骚。 何玉轩收敛着小药箱里的东西,听到了朱高炽长长的一声叹息,虽然是件坏事,可不知怎的,听完后我竟然松了口气。 他敛眉摇头,我到底是个自私的人。 何玉轩虽然对屋内的情况很是不满,然面对着朱高炽的自省,何玉轩只是温和道:谁都是自私的,您如此,臣也是如此。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的模样笑道:我可从来都看不出您自私在何处。 何玉轩抿唇而笑,臣这是犯懒,不是好心。 朱高炽吐出了一口郁气,摇头说道:子虚真的是个让人猜不透的人。 何玉轩失笑,世子,这样的话难道不应该是当着人背后才说吗? 朱高炽坦然地说道:我在背后也说过不少次。 何玉轩:行。 朱高煦小院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何玉轩既然走了这浑水,便也只能劳心劳力帮忙处理了药方,等药给人灌完了,死胎被排出来后,何玉轩又开了药给她补身子,随后才起身出来。 朱高炽早就不在这里了。 北平被围至今已然一月,朱高炽身上的担子很重,事情繁多,留了元书给何玉轩说明情况。 何玉轩颔首,让元书回去后,突然叹了口气。 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何玉轩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他踱步而走,拎着小药箱慢悠悠地离开了朱高煦的院子。 之后朱高煦会不会把这件事当做是何玉轩在报复他,又或者会引起怎样的争端,何玉轩都暂时不打算去考虑。 他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再坐一会。 这疲懒无处可寻,只是突然涌上心头,让人很是不适。 莺哥是在偏僻园子寻到何玉轩的。 马晗竖着手指抵在唇边,示意莺哥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何大人似乎是很喜爱这一处偏僻的园子,每每来到这里静坐时,气息都很是安然。 这一回还直接靠着树干睡去了。 莺哥懂了马晗的暗示点了点头,然后拉着马晗出来,压着声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陈夫人的病情已经恢复了,陈家上门致谢来了。 马晗抱着剑,回他们何大人在歇息便是,他们还能强等着不成? 莺哥苦笑,他们已经候了半个时辰了。不然莺哥何必出来一趟。 马晗皱眉,这门房怎么什么人都给放进去,你回去告诉柳贯把人直接赶出去不便是了。他们在燕王身边做亲卫的时候态度强硬惯了,最是不喜欢这些看似是在表达谢意实则是在给添麻烦的举动。 莺哥抿唇,点头说道:本来是想着不给何大人添麻烦 马晗拍了拍莺哥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以为何大人这般的人,真的能躲懒?他是这样的性子,可偏生又长了一颗柔软的心,如他这般贪懒的人本该有个铁石心肠才对啧,怎么想都有点怪怪的他砸了咂嘴,总感觉有点矛盾。 一道软黏低柔的声音幽幽响起来,还真是抱歉,我是个贪懒又好心的人马晗与莺哥都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何玉轩正没骨头似地靠在门框上懒懒地看着他们俩。 马晗已经数不清他这是第几次背后偷说小话被抓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可恶。 柳贯那个傻愣子怎么从来没被抓到?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莺哥,人直接打发走吧,人救回来便是,后续的问题他们自可请其他的大夫接手,如今这些事不必沾手了。 徐玮辰生怕何玉轩真的沾染了陈家这一堆破事,给何玉轩描绘了不少陈家让人惊骇的事,然何玉轩还是坚持要在救回了陈夫人后再做打算。 如今陈夫人的病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何玉轩便可以撒手不管了。 莺哥领命而去,何玉轩却还是不想离开,转头回去又在园子里躺着了。便是最为肆无忌惮的马晗,每每看着何玉轩这般恣意的模样,也只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他的性格应该套给何玉轩。 何玉轩断然拒绝,我可不想要和你一般乱惹麻烦! 马晗:您现在惹来的麻烦还少吗? 何玉轩随意地摆了摆手,至少这不是我找麻烦,而是麻烦找上我。你这算是自找麻烦。 马晗憋气,何大人要是真的不想麻烦上身,便不该这般心软。 怎的一个两个都来说我心软好心?何玉轩叹气,他抬手捋着散发,随口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算是个心软的人吧? 马晗靠着门框,斟酌着说道:您就像是一个特别想绕着湖泊走的人,然一旦有人落水了,您却会比任何人都快地扑过去救人当然要是事态不曾落在你的眼前,您的确会当做看不到。 何玉轩蹙眉,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 马晗耸肩,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何大人才是最合适的,毕竟何大人确实难懂且复杂。 何玉轩靠着树干说道:这话我之前就已经同柳贯说过一遍,虽然大抵他已经告诉过你,不过我还是再说一遍吧。跟着我是没有前途可言的他正打算苦口婆心地劝阻马晗的时候,听到了马晗的回答。 可我也不是个有上进心的人啊。马晗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玉轩,您是从哪个地方看出来我很上进? 何玉轩:? 竟无话可说。 马晗没察觉到何玉轩的哑口无言,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这样子,您大概是看出来了,可是柳贯那一脸沉稳精明的样子是不是也丝毫看不出来!那个浓眉大眼的也是一点志气都无,就只想守着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活,哪里是那种奋发的人呢? 何玉轩:这还真的是没看出来。 马晗的话还没完呢,所以我在想,王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柳贯两个人是在划水,才把我们派过来的。大人,咱这是臭味相投啊。他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何玉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居然觉得马晗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一定是被马晗给带偏了。 时至八月,这园子里飘满些许落叶,娇艳花色已然凋零,唯有满目望去的绿意伴随着点点枯黄的痕迹,那静谧的氛围似乎从始至终都不变。 哪怕燕王府里的人悄然察觉到了何玉轩对这里的偏爱,然也只是让这里的落叶少了些,再少了些。 从不曾干扰这一片安宁。 梆 何玉轩蹙眉,马晗瞧了一眼何玉轩,跃上墙头往外看了一眼。 梆梆梆 如果不是何玉轩确信房照不可能攻入城来,他似乎都要以为是燕王登基了何玉轩的手指微屈,僵在了身侧。 马晗从墙头翻身而下,脸上似笑非笑,似喜非喜,不知凝成了个什么奇怪的表情,搓着手指连剑都要掉落,有点磕磕绊绊地说道:他们说,京师被攻下了 梆 那声音很吵闹。 何玉轩阖眼。 历经一年有余,这靖难竟然真的成了! 何玉轩能听到小黑屋的细碎声响,似乎还是那些所谓升级的话语,然此时此刻何玉轩半点都不曾入耳,他靠坐着树干抬头看着清朗纯净的天空。 真好。 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建文二年九月初,朱棣围攻京师,时谷王朱橞、曹国公李景隆看守金川门,远远望见燕军围城,便大开金川门投降,迎接燕王入城。 京师遂陷落。 紫禁城内,建文帝闻讯焚火,自尽于火中。 这些消息传入北平时,燕世子与一干谋士也立刻上路了,随着燕王手令紧急赶往应天府。 谁都能知道,入住京师后,下一件事便是登基了。 随着京师沦陷后,各地的抵抗基本都宣告失败,也几乎再没人旗帜鲜明地摇旗呐喊。建文帝已死,朱棣登基已成定局,这件滔天大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正轨。 何玉轩此时也在随行的马车上,他没想过自己回应天府,却是在这样一个处境下。 车队日夜兼程,何玉轩与同坐一车的道衍都是各有消遣的活动,何玉轩天天听着道衍诵念佛经,都有种要皈依我佛的冲动了 噫,也不是不行。 何玉轩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住持,是不是入了佛门便不会婚娶了? 虽然何玉轩听过这些戒令,到底不是此道中人,他害怕有些偏颇。 道衍老神在在:自然是不成。他一语刚落,下句又起,可我不会收你。 何玉轩敛眉轻笑:你自是不会收了我,可我也可去他处皈依。 道衍摇了摇头,非是这个缘故,而是你压根六根不净。便是我也在此间蹉跎,当不得个净字。 何玉轩靠着车厢,那摇摇晃晃的触感让人也睡意朦胧,他嘟哝着说道:净不净一说 安不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何玉轩收敛了对佛祖大不敬的想法,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景色,逐渐清明了起来。 九月十八。 世子等随朱棣谒孝陵。 这日朱棣登基为帝,抹除了建文的年号,承袭自洪武年号。 为洪武三十三年。 并昭告天下,朝廷易主矣。 时何玉轩站在一干官员将军中,目视着朱棣登基。 他面容沉静,并无太大的情绪,只是轻之又轻地发出一声喟叹。 竟有快意舒畅之感 一元复始,已然落定。 ※※※※※※※※※※※※※※※※※※※※ 九千更新get * 今天要出门,所以早起码字,字数稍微少一丢丢,中午好。 第58章 五十八本书 何玉轩回来的那天匆匆忙忙, 刚好撞上了朱棣谒孝陵后登基, 人直接就去了登基大典。 这忙活一阵, 直到他从孝陵回来后,方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何玉轩的身份是有点小尴尬。 论谋士,何玉轩其实不是完全的谋士;论官职,他又不列入北平的任何一个职务,在大家都各有各的去处时,何玉轩带着马晗柳贯莺哥三人沉默了一会儿,报备了一声后就带着他们回家了。 何府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何玉轩在的时候,也是在太医院轮值的时间比较多,等他待在北平后, 更是没有人能打扫,故而何玉轩以为等他回来后,可能阖府都是需要重新整理。 可奇怪的是, 何玉轩带着身后三人打开了何府大门时,讶异地发现整个府内都很是干净整洁, 就好似每天都有人打扫一般。 何玉轩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 整个京师上下, 能一直这般惦记他的人,唯有他的师傅啊 戴思恭写信写得骂骂咧咧, 实际上还是个宠溺的性格,这背地里每日让家里的人过来打扫,便是为了何玉轩回来的时候没有顾忌。 他向来心疼何玉轩没了父母, 对他是当做自己的孙子来疼爱的。 何玉轩眼角微红, 顾不得落脚, 先让莺哥等人自便,然后就匆匆往戴思恭府上赶去。 戴府离何府也就两条街的距离,何玉轩身后跟着柳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瞧着来来往往的人各有不同的神情。朱棣入京后,那些官兵在他的约束下,到底没敢乱来,军令很是严苛。 戴府。 戴夫人高兴地让人把何玉轩给迎了进来,她身着天蓝色的裙裳,笑起来很是温婉亲切,一根简单的木簪横插在发髻上,为人很是宽厚,与戴思恭略显火爆的性格十分互补。 他还在宫中,尚未出来。戴夫人安慰着说道,免得何玉轩以为戴思恭故意不见他。 何玉轩面露担忧,如今紫禁城如何他尚不清楚,朱棣打算如何处置这些前朝的老人也还没把握,何玉轩当然不愿意戴思恭出事。 戴夫人倒是比何玉轩宽心,含笑说道:不必如此,当天他便见到新皇了,万岁对他很是谦和。何玉轩收敛心神,应是后方才反应过来,如今戴夫人嘴里的万岁已经不是建文帝,而是朱棣了。 何玉轩有点恍惚,眨眼之间,朱棣便已然称帝了。 戴夫人笑眯眯地看着他,那老头子天天念叨着你的情况,若是被人戳穿了又很是不满,当真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臭脾气 咳咳咳咳话未说完,门口突地响起来咳嗽声,何玉轩当即就站起身来。 一个小老头负手从门口进来,绷着脸色说道:你说谁臭脾气呢? 何玉轩面露喜意,冲着戴思恭深深鞠躬,声音里夹杂着些许难忍的泣意,师傅! 戴思恭原本是不打算理他。 可他看着自家徒弟那瘦削单薄的模样,忍不住还是扶起了何玉轩,臭着脸色说道:这般红着眼睛是打算哭给谁看?哭哭啼啼像个小姑娘可不!。 戴夫人眯眯眼笑看他,你说谁像小姑娘家的? 戴思恭是最听戴夫人话的,听到夫人这般意有所指的话,低低咳嗽了两声一笔带过,那什么,你在万岁身边如何了? 何玉轩尽力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微红着眼说道:倒也一如既往。 戴思恭一巴掌拍在何玉轩的后背,喝道:你个臭小子,我便是让你去一如既往的?还是这般贪懒成性!这还不如给我滚出师门呢! 何玉轩感受着师傅熟悉的咆哮声,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傅当真舍得赶我出去? 戴思恭哼了一声,背着手走到正位坐下,老神在在地瞥了他一眼,外面那守着的人是怎么回事?戴思恭目光毒辣,一下子便认出来柳贯那身手不同寻常。 何子虚打哪儿来的这样好身手的人? 何玉轩哼哼唧唧磨蹭了好一会儿,看他师傅的视线依旧紧紧盯在他的身上,叹气说道:是王是万岁派来看护我的安全的。 虽然何玉轩已然仔细斟酌了词句,可能让朱棣都派人来保护,这得是闹出了多大的问题? 戴思恭可不是能让人随意糊弄的,何玉轩在师傅的逼迫下,还是把北平的遭遇吐露了大半。 何玉轩在外是个疲懒低调的人,可在戴思恭戴夫人面前,就好似他们的小孙孙一般,家里人宠爱都来不及。 听得何玉轩这些遭遇,哪怕是他一笔带过,戴夫人都忍不住落泪,急得何玉轩手忙脚乱,无措地递过去手帕,战战兢兢地看着戴夫人。 师娘,我真的没事了。何玉轩蹲在戴夫人面前,双手安分地搭在戴夫人的膝盖上,乖巧地说道:你瞧瞧摸摸,我真的皮肉无损。 戴思恭在边上冷哼,怕是不知担心受怕了许久。 何玉轩汗颜,看来他师傅对他也很是不满。 好在戴思恭到底是不舍得看夫人如此难过,帮着何玉轩哄了几句,总算是把戴夫人给哄笑了。 戴夫人回后院打理下自身,前头便只余下戴思恭和何玉轩,小老头把何玉轩看了几眼,冷不丁地说道:你这小子总是不爱说实话,莫说万岁这般人物如何,他会派人看着你,难不成还是一时善心不成? 何玉轩起身回到座位上,安静地说道:只是分内之事。 既然当初他选择了投靠朱棣,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当做的还是要做的。 戴思恭摇了摇头,他身处京师,对外头的消息很是灵通。如今的新皇是如何势如破竹,在最后的几月里直入京师,自然是有些清楚,这其中他的好徒弟到底有没有发挥什么作用,那可就不一定了。 他深知他这个徒弟的秉性,既然投奔了朱棣,便不可能无所作为。 何玉轩斟酌了片刻,是自家的师傅当然不必瞒着,便小小声把自己做过的大概都说了一遍,当戴思恭得知他一手救人,又一手造出了新式兵器时,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戴思恭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虽他对兵器械具确实不喜,然战争并非是个完全无用的东西,因而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丢开说道:既然如此,我怎的从来不曾听说过你的消息? 成药的消息他也曾听过,毕竟是老本行,与之有关的物什是最容易让太医院的人激动的。然那个时候身处战时,大家都战战兢兢,且这些成药都是燕军的成品,虽然也有俘虏的士兵得到,可短时间内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了,这怎么可能流传出来?戴思恭思及此处,又改口点头,怨不得万岁会派人护着何玉轩。 这些都是与吃紧战役息息相关的东西,成品能暴露出来,这制造之人可万万不能被人所知。 是得护着,不然按着何玉轩这般性子,不知道会惹出多少事端。 何玉轩可不知道他师傅正在嘀咕着什么,而是默默地和门外的柳贯比了个手势,柳贯点点头,然不肯挪窝。 戴思恭有点好奇:你在作甚? 何玉轩回头看着戴思恭,有点无奈地说道:我是让他回去告诉家里的那两个人,我今夜在师傅这吃饭,让他们不必等我。自从上次何玉轩回去后发现,若是他不提前告知一声,他们便会一直等到他回来后,何玉轩便不会再这般了。 刚戴夫人留着何玉轩吃饭时,何玉轩便想到这点了,只柳贯都过于担心了,这时候也不肯回去。宁愿家里马晗莺哥挨饿,柳贯也不会在看护的时候离开半步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戴思恭小老头摇了摇头,我让下人去便是了。 何玉轩这才回过神来,如今已不是在北平了,他含笑点头,看着戴思恭吩咐了人后,便又继续陷入谈话。 直至傍晚,何玉轩发现戴思恭是把马晗莺哥带来,这面容微动,似是有所感觉地看向戴思恭。 小老头淡淡地说道:你已经许多年不曾用过家里这个词了。 时日渐久,在北平这段时日,落在何玉轩的心中,倒也是成为了温馨的日子。 马晗总是比柳贯活泼了些,虽各自分成两桌吃饭,然时不时和老头子搭句话,场面也显得很是活跃。临到何玉轩夜深要离开的时候,戴思恭忍不住叹息:你这性子要是能学得马晗三分,我都不会这么担心。 马晗在背后听到挠了挠头,他可影响不了何大人,何大人影响他差不多。 看着何玉轩讪笑的模样,戴思恭就气不打一处来,摆摆手让何玉轩赶紧走,明日给我滚回太医院,要是没看到你,你的皮给我紧着!他粗声粗气地说完,便把何玉轩给赶走了。 出了戴府,莺哥小声感叹,戴大人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何玉轩轻笑道:师傅的性子一贯如此。 虽看起来火爆,然仔细倾听,便知道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为了你好,只不过掩盖在那些看似暴跳如雷的话语中了。 后来何玉轩学着同戴思恭撒娇,小老头便有点盖不住脸,咳嗽着转移了话题,如此再三后,何玉轩也便知道他这位师傅的弱点了。 一路安静走回何府,包裹器具这些已经被莺哥拆开放好,缺失的东西也都买齐补足了,何玉轩让他们几个随意在这三进院子里选择落脚处,众人各自洗漱歇息,这一夜也便过去了。 次日,何玉轩打着哈欠起身,在秋日的凉意中站在庭院里洗漱。 秋高气爽,清晨的飒飒风声刮过了庭院里的树梢,何玉轩低头吐出了漱口的水,而后用巾子擦了擦脸。 大人怎起得这般早?莺哥从庭院外窜进来,手里还带着早点,厨房的厨具许久未用了,小的便去外头买了些回来。 何玉轩听出了莺哥的几分忐忑,浑不在意地说道:钱给你收着,便是该用的时候去用,莫要动用你自个儿的钱。 自打出了北平,何玉轩嫌懒,便把所有的俸禄等都交给了莺哥打理,自己只余下些碎银散票。 这一大笔钱把莺哥砸得战战兢兢,有点不知所措。 话说,何玉轩突地想起来,问了一句,你和马晗柳贯他们的俸禄走的是我这里,还是王府? 何玉轩之前都未曾考虑到这个问题。 莺哥道:小的俸禄是走前院的,柳贯马晗的俸禄小的并不知道。 马晗扬着声音,从墙角飘过来,是走的亲卫,至今未变。 何玉轩把几个人的俸禄大致了解了一下,掂量着若是他们不愿离去,日后得负担多少。算完后,何玉轩哀叹一声,居然沦落到需要努力挣钱的地步。 何玉轩虽有些家底,却也不能坐吃山空。 他回屋换衣服吃早点,然后要趁着这波清晨入宫当值了。 没错,身为医士,如今也应当是医士的何玉轩此前最常做的,便是要在紫禁城内轮值。这轮值也是有定数的,每日有一需要轮值的御医吏目,并有数个医生医士。 虽医生医士数目较多,然他们所需要候命的人数也远多于上一级的人数,因而时常有大半月的时间需要轮值。 要是身为资历老一点的人尚可,何玉轩这等刚进去没一年的人,自然得是老老实实熬着。 若是要让戴思恭徇私枉法,倒也没这般累,可不论是戴思恭还是何玉轩,都不是这样的人。 何玉轩在爱懒,在这等事上是不会不愿偷懒的,且何玉轩认为,这经验还是要从实践中多加积累,要是只等着休息那可不成。 便是何玉轩再如何懒惰,在医途上,他是万不敢如此乱来的。 这日,何玉轩步行到了紫禁城外,刚掏出腰牌他便摇了摇头,如今已然更换新朝,这旧朝的腰牌如何能用,他一时之间尴尬在城门外,守军的视线已然有意无意地扫过他几眼。 何大人。王景弘笑眯眯的声音从城门内飘出来,人也随着声音走来。 王景弘本便是个瘦长的模样,换了一身宫里的内侍服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并无太大的改变,依然是个笑面虎的模样。 朱棣身边这几个内侍,不论才智谋略都远超过后世那些所谓掌权太监,一个个都是能文善武的好材料。 王公公怎么在这? 何玉轩蹙眉,瞧不出以如今王景弘的身份,他如何需要在这城门口等候。 王景弘含笑说道:何大人这便明知故问了,奴当然是在这里候着您了。 何玉轩听着王景弘的自称,颇有些刺耳,眉头更是微蹙了几分,这一眨眼的功夫被王景弘给注意到了。 王景弘并没有在这里说些什么,而是和何玉轩后面守着的柳贯颔首示意后,便带着他们两人入宫,而后王景弘才慢慢地说道:不过是个称谓,万岁爷爷既然入了宫,该随的礼数自然也是要的。 在私底下,朱棣对这些并不看重,他们自可随意。然在外面,他们当然要做到份内的事。 王景弘淡淡地说道:莺哥跟着何大人,算是跟对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何玉轩眨了眨眼,何玉轩便无奈地摇头,罢了,你在这里等我,不只是要带我入宫吧。 如果只是考虑到何玉轩今日会来,且没有合适的腰牌,排个普通的小内侍过来便可,为何需要用到王景弘? 王景弘虽然不显,可他与郑和那一拨一般,同样深受朱棣的信任。 何玉轩抿唇,能猜到他回来后的这一连串行为,还笃定何玉轩次日会回紫禁城入值,不是朱棣亲自下令,便是道衍从旁建议。 王景弘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是万岁爷爷想见何大人。 何玉轩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他怎么觉得背后有点阴风阵阵。 这紫禁城内,何玉轩说不熟,其实也挺熟悉的;说熟悉,其实也挺不熟的。 他在太医院里便是个普通的医士,按理来说,这些皇宫贵人都是他不能接触的,他所能治病的向来都是这些普通的宫人内侍。 何玉轩见多了这些宫人内侍的困苦,也比常人少了几分偏见,这也是他愿意宠着莺哥的缘故,不过是个十数岁的孩子便需要遭受这样的痛苦,日后连年也便落下病根了。 然再怎么熟悉或不熟悉,这条路何玉轩还是认得的。 这是去谨身殿的路。 何玉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王景弘说着话,听着王景弘絮叨着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听起来也颇有趣。何玉轩忍不住笑道:你与郑公公他们也是辛苦了。 全是第一次沾手的东西,却要确保务必不能出错,尤其是登基大典与第一次开朝。 这些都是一错便要惹来天下耻笑的大事,负责的人自然是背负着极大的压力。 王景弘眼眸微动,听着何玉轩的话淡淡笑道:您还是第一个这般说的人不过事情最多的,还是要数郑和吧他轻描淡写地就把老搭档给卖掉了。 何玉轩失笑摇头,眨眼间他们已经出现在谨身殿前。 门口站着两排守卫,柳贯漫不经心般地看过去,都是老熟人,其中一个还冲着柳贯眨了眨眼。 何玉轩被王景弘引进去,而柳贯则是在门口站定,按着老规矩守着。 那个冲着他眨眼间的亲卫小声说道:柳哥,你是不是要回来了? 柳贯隐晦地摇了摇头,莫说是回来,他有种预感,往后这般的日子怕还是不少。 谨身殿内。 谨身殿内的摆设很是质朴,何玉轩并未看到如何精致奢华的物什,殿内燃着淡淡的香料,何玉轩分辨不出是何物,然不再是当初何玉轩曾说过的那种提神的香料了,想来这些已经被换掉了。 何玉轩心下稍安,那些香料可不能长久使用。 王景弘低声说道:万岁爷爷正在前朝,请您稍等片刻。 何玉轩敛眉,看着殿外的景致,谢过了王景弘后便把小药箱随手搁置,而后安然地坐着,久而久之闭目养神了起来。 何玉轩处之泰然,已经到了这里,再多虑也无用。 秋风飒飒,刮过谨身殿外的树叶,哗啦啦声响却反而让周遭显得很是静谧。谨身殿内外的宫人来往举止都很是悄然,有王景弘守着,也无不长眼的人敢来骚扰何玉轩。 何玉轩闭目养神久了,竟有点困意。 许是这一年多甚少有这种早起了后还要出门的经历,何玉轩的身子已然娇贵了许多。 他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给训斥了一顿,决议回去后还是要好生锻炼,免得自个儿真的是成了个弱不禁风的模样。 哒 殿外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何玉轩便看着朱棣身后带着一长串人走了进来。 前面那些人他都很是熟悉,燕世子、朱高煦、道衍、金忠、张丘、张玉、朱能、徐玮辰等人,皆是何玉轩在北平的老相识了,后面跟着些便不太眼熟。 看来这早朝的事还是扯白不清啊,这下了朝还乌泱泱地一片人跟过来。 何玉轩随着起身,还未行礼便被走在最前面的朱棣扶了起来,他语气轻柔,子虚勿要多礼。 这说起来,还是朱棣登基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相见。 何玉轩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低声说道:万岁。 朱棣的眼眸愈发幽深,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片刻,这才说道:子虚且随我来。 何玉轩微愣,不过这个跟随,其实也是让何玉轩参与进来的意思,等他回过神来,这些刚从早朝回来的各路官员又开始争辩起来。 这争辩的内容从年号到政策,从政策再到关押的旧朝官员,更甚者还有那些各路藩王以及某些还存在着反抗的地区 诸如此类的问题繁杂多变,深刻让何玉轩体悟到朱棣登基并不是个结束,而只是个开始。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一直在安静听着各人的看法,直到张丘就着一个问题不放,厉声道,废帝所颁布的政令皆需要废除,如此才能确保新皇的威严! 徐玮辰摇头,废帝的政令虽然稍显温和,可一些有利民生的政策还是可以稍加考虑。 孟善沉声说道:如今奠定万岁的威严才是最为要紧,可勿要让天下百姓还记着废帝。 一时之间众人各有纷争,然大多数人都认为无论好坏,皆要废除废帝的所有政令,便是道衍等人并不说话,然端看那模样,也确实是深有所感。 何玉轩敛眉,终还是开口道:臣认为万岁恩威并济,赏罚分明,天下自会知晓您是位怎样的明君。身为天子,自然是要为民生考虑,故而臣以为,这些政令与先帝相悖者自是需要废除,可若是于生民有利者,还需要斟酌一番,如此当能体现万岁圣明。 朱棣麾下这一些将帅里头,认识何玉轩不过二三人;便是那堆幕僚,真的认识何玉轩的,也只有十之二三,面对着何玉轩这般发言,不熟者只余下嗤笑。 这个不知是从何而来的青年敢在此指手画脚他们这些跟着万岁出生入死的人还没发话呢! 何玉轩的话,让内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直到道衍打破了寂静,子虚所言,也有些道理。 道衍深得朱棣的信重,他的开口让许多人都讶异了些,更何况他言语中对何玉轩的亲近,让几多人都泛起了疑虑。 这个子虚究竟是何人? 各路人马讨论的时候,朱棣都是安静听着,并没有说什么。此刻他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几息后颔首,淡淡地说道:便按子虚所说的来。 此话一出,便直接奠定了整件事的基础。 朱棣如此手下留情,让大多数人都有些诧异。 万岁非是一个手软之人,虽然爱民,然这种乃是大爱,便是可以为了更好的结果而短暂牺牲掉一部分人这在棋盘上也是常有之事。 若是这法子有用,朱棣是决计不会浪费心神去再推算一个所谓两全其美的法子。 莫说这世界上两全其美是一件多么难得事情,便是要彻底贯彻落实一个政令都需要花费心神,自然是省些力气好。 此后的争辩何玉轩便都再也没开口过,只是安静地听着,眨眼间就快到了午时。 这些事务再怎么着急,也不会真的压榨着人不给歇息,午时便有内侍给这些饥肠辘辘的官员送来了饭食。 何玉轩正沉默着,身后道衍便忍不住笑道:子虚在想些什么?远处徐玮辰原本是要靠近,看着道衍大师过去后,便停住了脚步。 何玉轩与道衍徐玮辰等人都不同。 道衍是一贯跟着朱棣的,声名早就在辅佐朱棣时打了出来;徐玮辰跟随朱棣也有些年头了,更是负责着一干财务的事情,虽然低调却也是个重要的位置;再比如讨厌何玉轩的张丘,再不济人家也在朱棣身边刷脸存在了许久可唯有何玉轩,当真像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还不如投降归于朱棣没几月的陈旭有存在感。 徐玮辰知道何玉轩非是不知道,可是他不在意。 这作为友人的,自然不想要何玉轩在这般场合被人冷落,便想着要过去陪何玉轩,然没想到被道衍大师先抢占了。 徐玮辰一晒,心里却是开心。 这当然是件大好事。 何玉轩闻声回头,随着道衍走到了安静的地盘,主动说道:您昨夜可休息好了? 道衍年幼家里也是从医的,虽然十几岁便投了佛教,可这保养的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他闻言笑道:你这是在嘲笑我一夜未睡? 何玉轩失笑,岂敢,这不是看您还是这般很有精神吗? 道衍摇头,半是埋怨半是好笑地说道:都知道你原是这京师的人,然昨夜万岁遍寻你不得,差点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何玉轩抿唇,还没说话,又听得道衍无奈地说道:虽然你是给世子报备过了,好歹给我等也说一声。 道衍流传在外的自然是他的运筹帷幄,然此刻在何玉轩面前絮叨的模样,又似个亲近的寻常人,让何玉轩轻笑道:是我的疏漏,日后必不会了。 何玉轩要回住所,自然不会一个人都不告知便偷偷溜走。只他与朱棣之间向来的接触都少有,当日何玉轩粗粗一想,这才发现每一次都是朱棣主动接触他,何玉轩若是想找到个和朱棣沟通的渠道都很是艰难。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那一瞬何玉轩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默默寻了朱高炽。 提及此事后,燕世子痛快地给何玉轩批了假条。 岂料似乎是有点坑了世子殿下。 何玉轩颇为苦恼,他偏头想了想,这几日可有要事? 道衍的脸色阴沉了一瞬,倒也是有。方孝孺不愿起草万岁的登基文书,万岁气急,把方孝孺下狱,欲车裂于市,连坐者几近八百余人。 欲一字,便意味着还未成行,可如此便足以让何玉轩动容。 道衍脸色沉重,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 何玉轩蹙眉,方孝孺乃天下闻名之大儒,若是万岁如此,只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朱棣虽被道衍劝住过,然方孝孺是个极为刚正不阿之人,面对朱棣的百般忍让皆是边哭边骂,惹得朱棣终是暴怒,气急直接下令。 何玉轩紧蹙眉头,正思忖着这事,身后便是个熟悉的温和声音,何大人。 原是郑和。 郑和换了身衣裳后,内敛的气息不变,依旧神情宽和,万岁有请。 道衍乐呵呵地摆摆手,子虚且先去吧。 何玉轩欠身,而后便随着郑和往内室走去。 朱棣换了常服,袖手站在桌边,似是在斟酌着何事,而在不远处摆着一桌膳食,正热腾腾的模样,并无人动过。 何玉轩随着郑和入内,郑和微一鞠躬,便悄然退下。 余下他二人独处于室。 何玉轩掀开下摆,正欲行礼,便被朱棣喝止。 日后子虚见我,当不需如此。 何玉轩蹙眉,臣惶恐,这不合礼数。 朱棣几步走来,稳稳地握住何玉轩的手腕:什么时候子虚也在乎过礼数了? 何玉轩感受着手腕的热度,呼吸微微一窒,被朱棣拉着在桌边坐下。 好在落座后,朱棣便自然而然地收回了手,不至于太过尴尬。 朱棣话语平静地说道:昨日庆功宴,本想着给众人介绍下子虚的功绩,不料子虚提前早退,倒也作罢了。 何玉轩不知怎的有点心虚,弱弱地说道:臣以为事态已了,便早些退了。 朱棣拧眉,环绕周身的冷然气息稍稍淡去,子虚不是觉得功成身退,深感无容纳之处便好。 何玉轩背后发冷,有种被人看穿的狼狈感。 朱棣所说的话虽不是全部,然也确实是有点道理何玉轩在北平混得风生水起,然也是在一小撮人的心中有影响,比如朱高炽朱高煦道衍金忠张玉之流,然这些都是朱棣麾下最精良也是最高端的一批人。 往下何玉轩便几乎不曾接触过。 他从不考虑自己在朱棣麾下的地位,因为何玉轩便从来都不认为他能待长久。或许等他回了京师后,朱棣会因为他的功勋有所褒扬,然也仅限于此。 毕竟何玉轩这位置确实不上不下,难以寻到一个合适的定位。 这是何玉轩最初留在北平时的打算与想法。 然千算万算,何玉轩万万没料到他此后的路线一路奔腾往基建发展,而朱棣突然就那什么了! 这就好比何玉轩突然看到一根笔直勺子啪叽软化了一般,这让人难以置信并深感不安。 何玉轩这一通思绪自然是不能让朱棣知晓的,他敛眉轻声道:万岁过虑了,臣只是有些思家,并担忧师傅的身体,故而才急忙回去。此中失礼,全是臣之过错。 朱棣慢悠悠地看着何玉轩,安静地说道:今夜设宴,子虚可欲往? 何玉轩掂量着朱棣这语气,也不似能拒绝的模样,他眉目浸染着淡淡的无奈,万岁这般问话,可真是狡猾。 朱棣面容冷峻,可眉宇流露出笑意,只待结果是好的,那其他的自然无碍。 何玉轩摇头,忍下其他的思绪,只笑着说道:自然是去的。 午时这空余的时间极短,只是给朝臣们吃个饭的时间。就算是朱棣把何玉轩带过来了,两人也是面对面简单吃了个饭,然后又速速投入了朝会中。 有着朱棣戳破了何玉轩的小心思,何玉轩在接下来的朝会中没有划水,遇到些争议也偶有发言。 其发言中肯切合,道来皆是有理有据,让一些人很是刮目相看。 待到申时中,这朝会才堪堪开完,何玉轩踱着步子出了门,一时之间看着外头的宫墙有点发懵。 等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茫然四顾,耳边还回荡着昨日师傅的话语。 何玉轩心累。 半晌后,戴思恭面前站着个如鹌鹑一般的何玉轩。 这鹌鹑还试图据理力争:师傅,我也是不想的。 何玉轩:师傅,您听我解释解释。 ※※※※※※※※※※※※※※※※※※※※ 九千更新get * 朱棣:我看你就是想跑。 子虚: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鹌鹑:师傅傅我莫得 第59章 五十九本书 戴思恭老神在在地看着何玉轩, 淡淡地说道:郑公公已经告知过我了。 何玉轩:? 那您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戴思恭薅着何玉轩入了屋里, 何玉轩还偶听到外头几声忍不住的笑声。 莫要让他抓到是哪个小子! 太医院里头分为十三科, 大致包括了大方脉、伤寒、小方脉、针灸、妇人等。 御医、吏目的分布也有定额,其中大方脉五员,伤寒科四员、小方脉、妇人科各两员,口齿、眼科、咽喉、外科、正骨、痘疹、针灸等七科各一员,其他医士医生则按比例分配,人数不等。 戴思恭是太医院院使,也是大方脉的御医之一,师承戴思恭的何玉轩自然也是分属大方脉的院士。 喏戴思恭轻描淡写地把一堆脉案丢给何玉轩,这是近来大方脉的所有病例, 记得回去全都过一遍。 何玉轩:从我走后至今? 小老头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眯眯地说道:倒也没有,一年而已。 何玉轩想哀嚎, 还是生气了。 半晌,何玉轩讪讪抱着一大堆脉案回去, 途中柳贯帮忙分担了些, 这才把所有的脉案都搬了回去。 少说也得百来份。 戴思恭在外确实是个内敛低调的性格,他谨慎微小, 当断则断,向来能做到明哲保身,不然不能悄然度过朱元璋、朱允炆这两朝, 甚至在新朝也能安然。 只是面对何玉轩这个徒弟时, 戴思恭总会表露出与以往不同的一面。 这却是与他亲近的人方知的了。 戴思恭犹如有两副面孔, 对外谨慎内敛,对内则是火爆率直。 何玉轩虽知道他师傅这脾气,可还是钦佩至极,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何玉轩敛眉叹息,收拾了一下,和莺哥说了一声:不必准备我的晚饭了,今夜万岁设宴。 莺哥点头,帮着何玉轩把东西都搬回屋内。 柳贯和马晗交流后,预备今夜是马晗跟随着何玉轩入宫,何玉轩淡淡看了几眼正在说着小话的两人:何必呢,京师也不至于闹事,你们都安生些吧。 马晗笑嘻嘻地凑过来,何大人的魅力太大,要是真的招惹来凶手,我们可是不能免责,自然是要好生看护着您。 何玉轩摇头,马晗这吊儿郎当的模样,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敛。 时间也差不离了,何玉轩回去换衣裳。 今夜说是设宴,何玉轩也只知道了大概时辰,摸不准这宴会的内容是什么,穿得正式些总不会有错。 待何玉轩重新到紫禁城外,用今天新换的腰牌入了宫后,便有个小内侍接应着他们往谨身殿走。本是设宴在华盖殿会更好,然废帝自焚时,那扑灭的烟火伤及了华盖殿,正需修缮。 入了谨身殿后,何玉轩方才留意到,这来往的人皆是熟悉的面孔,怕这是一场属于燕属老臣的庆功宴。 果不然,何玉轩在入殿落座后,不多时便被徐玮辰逮住了,从他那里知道昨夜的宴会是整个朝廷四品以上官员的,而今日则是他们这些追随着朱棣的近臣之宴会。 这宴会展露了万岁的亲近,自然让他们这些有从龙之功的燕属近臣很是宽慰。 何玉轩与徐玮辰的席位距离正好相近,一人一席的布置,得以让他们两人低声聊着,徐玮辰八卦着说道:听说张丘正撺掇着万岁立太子,在这当口上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何玉轩饮茶,摇头说道:这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了。 徐玮辰冷哼了声,瞥了眼他饮茶的模样,嗤笑何玉轩不大气,转头就给他满上酒:今日是难得的时候,你可得陪我喝酒。 盯着何玉轩不得不喝了一杯后,徐玮辰这才继续八:可不是吗?谁不知道他的心思啊?眼下万岁并无立后的打算,这些朝臣便是催促也是无济于事。 何玉轩握着酒杯的动作微动,万岁不欲立后? 徐玮辰加了颗豆子丢进嘴里,然也,说是已经否了一圈的折子了,这才两天的时间,这些言官未免也太着急了些。万岁对先王妃很是看重,怕是没这个念头吧。 其实深层次的缘由大家也都清楚,如今朱棣并非无子嗣。 虽然年岁不能说大,可是朱高炽和朱高煦已然展露头角,各有所长,这立后的事虽然紧迫,但也不是真的很着急。 这场宴会本便是给燕属旧臣放松的时候,朱棣早早派人让他们各自随意,而自己则是等到极晚的时候才出场。 待朱棣御撵到了的时候,谨身殿内已然弥漫着些许酒意。 好在朱棣治下严明,有些禁令更是早早就刻入了骨髓,这才让有些醉酒的人不敢借着酒意发疯,顶多是有些控制不住手脚,再多的便无了。 朱棣甫一入内,原本热闹的谨身殿便突地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冲着朱棣俯身行礼,万岁 帝王随意摆手,让众人起身,在内侍的簇拥下漫步走到正位。 尔等不必拘束,继续便是。朱棣只留下这话,便安静地喝酒,似是真的不打算说些什么假大空的话语。 谨身殿的气氛又渐渐热腾起来,高坐在上的帝王只安然喝酒,底下的人虽有些约束,可也算是尽情了。 何玉轩扯了扯衣领,觉得燥热。 他陪着徐玮辰喝了几杯酒后,而后又去相熟的人那边敬了酒,何玉轩这一来一回间便真的喝了不少。 徐玮辰是个千杯不醉的料,这酒越喝脸色愈发红润自然,丝毫看不出半点醉态。他举着酒杯畅饮,靠着何玉轩低笑道:你可莫要走神,这里头可有不少人对你怀着疑窦,指不定便借着醉意来挑衅了。 何玉轩不经意地看了眼这场内的热闹,平静地陪着徐玮辰喝了一杯,你过虑了。 朱棣来之前还有可能,朱棣来之后谁敢如此? 大抵真的喝醉了的人,是毫无意识瘫软的;任何一个还能行动的人,便是真的醉醺醺了,那也还有点意识只不过是借着酒意逞凶罢了。 何玉轩又喝了几杯,火烈的酒液顺着咽喉而落,烧得整个人都有点热。 他环顾四周,只低声和徐玮辰说了些,便起身往外走。 这宴会也不拘束走动,殿外也有站着人聊天畅饮,何玉轩避开他们往偏僻的方向走,身后马晗悄然无声地跟随,一前一后消失在略显漆黑的角落。 大人醉了么?马晗问道。 何玉轩摇头,声音有点软绵绵,只是有点头晕,吹吹风便是。 他也不走远,只是寻了个安静的角落便待着,吹着秋日凉风,希望红晕早些散去。 何玉轩一旦喝酒,就容易上脸,连皙白的脖颈胸膛都是大片大片染红的痕迹,总让人有些不适。 秋风飒飒,树梢摇曳,冷清如水的月色遍洒庭院,摇动的树影落着斑驳的光圈,宛如一片片破碎的月牙。 静谧氛围中,何玉轩听得沙沙而来的脚步声。 有些熟悉。 马晗没有预警。 何玉轩已然知道是谁,只是身体在酒后甚是疲倦,似乎是酒意荡开了骨髓里残余的懒惰,只余下舒展不开的困意。 他没有避让开那逐渐靠近的体温。 万岁 朱棣在距离何玉轩两步的距离停下,那随之而来的醇香酒味不知是何玉轩的、亦或是朱棣的,然两者缠绕一起,便融在了一处,不分你我。 子虚醉了。 朱棣的眼眸似是涌动着焰火,分明漆黑如墨,可落在何玉轩眼眸中,似是有着一颗小星星般。 何玉轩低低笑出声,软黏轻柔的话语偷溜而出,万岁便小看我了,只是有些困倦罢了,醉倒是没有。他就算是真的喝醉了,也只会安静乖巧地入睡。 朱棣沉默着,何玉轩不知他是何意,便也陪着他一同沉默,这殿外凉意让他的思绪清明了些。 我原以为子虚是个聪明人,可后来我发现,子虚不仅是个聪明人,还是个狡猾的人。朱棣略带笑意的嗓音传来,这让何玉轩朦胧中似乎有些听不太清。 何玉轩安静地说道:毕竟人总是会多考虑自己,遇到事时便恨不得和鸵鸟一般埋在沙坑里,谁还会考虑如何解决呢? 朱棣轻笑摇头:那倒也不一定,子虚虽然是个疲懒的性子,可若是正遇到这样的问题,却往往会做出截然相反的举止啊。 何玉轩蹙眉,带着酒意的他忍不住思考着他何时有过这种行径。 朱棣微动,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只何玉轩好似真的被酒精麻痹了精神,虽能感觉到朱棣的动作,却全然没有清醒时的敏锐,只迷迷瞪瞪看了眼朱棣,万岁想说什么? 在这点上的敏锐倒是一如既往。 朱棣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我原以为还需等待漫长的时间,容后再叙可对子虚却不能如此,一旦放松便会迅速逃窜走的性子,还真是让人头疼子虚是否,已然察觉到我的打算,与想法?帝王说话时并未含着强迫的意思,甚至还带着些轻柔诱哄,那话语缠绕着何玉轩,似是要把他困在语言中。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那被酒意迟钝的神经总算在诧异中拼杀出一条血路,那点清明渐渐浮上心头,头一个反应便是 朱棣喜欢单刀直入? 惨。 何玉轩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身后坚硬的树干丝毫没给何玉轩一点点的安全感,反而阻止了他临场逃跑的可能。 对、万岁的、想法?何玉轩磕磕绊绊地说出这句话,视线已然飘远,不愿落在朱棣身上,确实有所感。 朱棣低笑出声,似是觉得何玉轩这般模样很是有趣:那子虚是因此而欲逃走? 何玉轩迟钝了几息,听着朱棣的话又像是空飘飘地过耳,好半晌才摇头,嘟哝着说道:万岁特地挑着我神志不清的时候,岂不是更狡诈? 朱棣的吐息几近要靠近何玉轩,淡淡的笑意含着话语响起,那可不是,谁能料到今夜子虚会喝得如此? 言下之意,这谈话是早就定好了,可不是他临时起意。 何玉轩叹息,他原是有料到这点,然喝得如此便不在他的打算内,且如此迷糊的时候,何玉轩会说出什么话还真难自控。 毕竟他酒后总是会坦诚些。 我对万岁确实有仰慕之情,然也仅限于此,若是万岁真的有那什么的话,子虚怕是有些朱棣看着何子虚在他面前蹙眉,似是每一句话都要思考好一会儿般,含着一会才说一句。即使在这样的场合中,慢吞吞的模样真的一如既往。 然他说出的话,确实在朱棣的预料中。 两人身上的酒味儿都被凉爽的秋风给吹拂了许多,何玉轩渐渐能闻到朱棣身上那清幽的气息,他那吞吐的话语突然中断,而后那一直扑闪躲避的视线总算对上朱棣的眼眸,下一瞬何玉轩便轻轻叹息:万岁既知道我的性子,便知道这等麻烦的事,莫说是去思考,便是一触及都会如脱兔一般逃走如此摊开便真的是为难我了。 何玉轩坦诚了。 朱棣愿和他用这样的方式说开,而不是强迫式地要求,这对何玉轩来说确然是一种幸运。 可同样也是不幸。 毕竟对象是朱棣,谁能猜到拒绝一个帝王可能面临的后果,更不用说朱棣还有着暴戾恣睢的一面。 何玉轩的思绪悄然滑落,朱棣是个明君却不是个好君主。 当初子虚为何会坚定我一定会成功?朱棣的话就似小声诱哄,他并没有直接回应何玉轩的话,而是绕了一个大圈子,又落在了原本的话题上。 何玉轩那股平静乖巧的模样总算是有了波动,他拧着眉,几乎是使着小性子一般说道:我便是如此,你要是不能成,我、我便去和张丘好了! 朱棣失笑,看来子虚当真是有几番醉意了。 这等心思非是平地而起,总能溯源而上,寻个究竟。朱棣的手指擦过何玉轩的脸颊,那声音渐渐低沉暗哑了些,刨除外物,那大抵起于你那夜的话语 那夜? 何玉轩费劲脑汁思索了半晌,好些零碎的线索总算串联起来。 您与皇上之间的争斗是无法停歇,虽知道燕王必将取得胜利 傲骨藏于内,当个大夫,可惜了 你这话就过于自谦了。如你这般坚定的人可是少有。 我却是不同 不同人的不同话语如同细碎的线索裹挟而来,最终让何玉轩流露出近乎恍然大悟的一面,是那夜 建文元年七月四日,夜,张昺等人围攻燕王府。 何玉轩第一次对朱棣说出真话,却是笃定眼前这位确凿能成就帝位。 显然情不知所起,一往既深这话,不适合朱棣。 朱棣但凡有所爱,有所钟情,若不能刨根问底,怕是不能了却他那谨慎多疑的性格。 何玉轩从回忆中抽身,摇头说道:您不怕我是在诱骗您,毕竟当时处况如此危急,便是我满口胡言也是有可能的。 朱棣的嗓音轻轻柔柔,你知我能看得出来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若是假的,倒也没什么要紧 何玉轩:?没什么要紧? 他惊恐地对上朱棣漆黑的眼眸,感觉自己酒醒了大半。 朱棣面对他露出了个笑容,我追根溯源,是已成的习惯。然结果如何已是既定。 何玉轩有种今夜就要慷慨就义的感觉。 子虚之才略不在道衍金忠之下,然不愿表露一二,只遇事方能显露。我知逼迫于你无用,也无意拿你亲近之人强加于你身。今夜之所以挑破,只是深感不易若非今日王景弘这一出,你怕是就欲渐行渐远,权当北平那一年有余的时光不复存在,宛如所造就的功绩皆是虚假,可一概丢弃不理。朱棣的话语如同信手拈来,可每一字一词都好似戳在何玉轩的心肺上,你自可不喜不愿,可若这般逃脱避让,自然是可不能的 朱棣又进了一步,如今他们几乎紧贴在一块儿,何玉轩耳边尽是朱棣不紧不慢的话语。 何玉轩愣了几息才吐出几个字眼,这就有点过分了。何以他都不喜不愿了还不能逃避? 朱棣失笑,我说了这一通,子虚就只听进去这句话。 何玉轩忽略了如今他们间这有点尴尬又过分亲密的接触,认真地说道:莫说我是男子,您是帝王,而子虚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天下皆在您的手中,您又何必看中我这个一无是处之人? 何子虚不知他的眼眸是多么清亮,视线里只余下朱棣一人,那认真的神情犹如掺杂着软糖般柔软。 朱棣抬手盖住何玉轩的眼眸,一个轻柔到几乎不存在的吻落在何玉轩的额头,而后帝王后退一步松开了所有的束缚,含着淡笑说道:值不值当,是我说了算。 他那话语宛如带着千钧之重,分明温柔如水,偏生又似欲裹挟得何玉轩喘不过气来,你会知道的。 朱棣此后再没有其他出格的举动,两人只是安静站着赏月,就好似气氛一直是这般静谧。 何玉轩酒醒后,才深感自己在临界边缘走了一圈,不知道自己胡乱说了什么话,竟然真的没有惹怒朱棣。 其实何玉轩也不如何畏惧朱棣会对他做些什么,那真的太累。 要是朱棣真的强迫一二何玉轩要么选择自杀,要么便从了,与一个帝王抗争着实是累人,更有可能连累到戴思恭他们,这是何玉轩不愿看到的还不如应了。 尝鲜后,朱棣这般新鲜感自然会散去,那时候何玉轩会自请离去。 只是朱棣好似想要的不是这般结果,又或者他早就猜到了何玉轩可能会如此,径直避开了所有可能通往那个方向的话题。 何玉轩蹭了蹭背后的树干,叹息了一声。 彻底酒醒了?朱棣淡笑着说道。 昂,是,并且回味了一番您是如何诱哄半醉半醒的何玉轩忍住不吐露出那个懒鬼的字眼,摇了摇头。 朱棣瞥了他一眼,眼眸中流露出满满的笑意,既然酒醒了,那便回去吧。 何玉轩思绪烦乱,也不欲再多生事端,当即便点头打算跟随朱棣离开,这脚刚迈开便突地想起一事,这步伐便无论如何都动不了了。 朱棣敛眉回首,看他的视线里带着些疑窦:怎的了?他逡巡着何玉轩的模样,似是以为他哪里伤痛了。 何玉轩吐息,深吸。 不论身体哪一处都在紧绷着叫嚣道这是一个不该触及的话题,甚至疯狂在他心里敲鼓呐喊,只为了何玉轩赶紧随便丢开一句话把这件事扯过去。 可何玉轩迈不开脚。 他低眸叹息,暗暗唾骂着自己,不是贪懒到了极致吗? 何以这些烂事也要去强插一脚? 真的是 蠢到极致! 何玉轩掀开下摆,跪在朱棣身前,吐字清晰地说道:臣请万岁三思,饶方孝孺一命。 话语一出,何玉轩便能感觉到周身的气息一冷。 何玉轩敛眉,对此早有预料。 朱棣不可能不生气。 方孝孺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大儒,燕军刚入城那会,方孝孺虽然被下狱,然得益于道衍曾经的叮嘱,方孝孺还是很快就获释,并且给予了礼遇。 朱棣大举入攻的态势还是不占正统,起草诏书是重中之重,而方孝孺是最佳也是最快的途径。 然被邀请来的方孝孺却投笔大哭,言道死则死矣,绝不会为乱臣贼子起草诏书! 这话简直是戳着朱棣的脊梁骨骂,朱棣怎能容忍? 朱棣话语骤然冷漠,一跃从宛如耳鬓厮磨的情人而至冰冷无情的帝王,你欲用此情来要挟于我? 何玉轩原是低头,闻言猛地抬眸看着朱棣,声音坚定地说道:臣此举,与您之所言毫无关系!臣再如何避让,也绝不会利用这般真挚情感作伐! 他的视线落在朱棣的腰间,他知道朱棣时常佩戴着这软剑,若您不信,可立刻斩杀臣于当场,臣毫无怨言!然此言此举,乃方孝孺实属大儒,于天下读书人心中地位崇高,若您真的连坐方家数百口人,徒增杀戮不说,于您后世分说也是极大的伤害! 朱棣踱步而至何玉轩身前,淡淡地说道:难道我会在意这小小的评价?他弯腰看着何玉轩的眼眸,倘若你要我放过方孝孺,你欲拿什么做抵,来洗刷他的大罪? 朱棣的声音阴测测,几近冰凉彻骨,宛如何玉轩一步踏错,便会落入不能翻身的境地。 何玉轩沉声道:若方孝孺该死,那缘由有三:一是因忠骨气节而死,这是第一个该死的理由;让天下都知道您因为一句事实而杀死大儒,这是第二个该死的理由;足智多谋又无所不能的万岁竟害怕听到真话,这是第三个该死的理由!万岁,您当真如此吗?(注1) 朱棣沉默。 何玉轩的呼吸稍显沉重,许是刚才大声喝喊让他有点急促。 他眨了眨眼:臣愿以所有功绩,与之功过相抵。臣不敢承认自己是如何武勇厉害之人,在南下时也大致做出了些许微末的帮助,倘若这还不够,至少也能抵消其车裂之罪。 何玉轩猛一叩头,还望万岁三思 飒飒作响的风声,许是这最安静之处唯一的动静,除此之外,何玉轩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是自己不断跳动的心声了。 沙沙 朱棣的步履又靠近了些,随即一股巨大的力气硬是把何玉轩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说得不错。朱棣淡淡地说道,语气平复了许多。 他扶着何玉轩瘦削的后腰,手指轻轻搭在了何玉轩的胳膊上,我是当真喜欢你。可若是我当真大怒,就算是钟情之人又如何能不畏惧? 何玉轩:? 您的感悟居然是这个? 这未免让何玉轩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好在朱棣的下一句话,又把话语拉了回来,平静地说道:方孝孺之过错,属大逆不道之罪,然子虚所言甚是有理,便免除了他之死罪,免夷族之罪。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子虚不会还要再劝吧?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让他深感膝盖痛,额头也痛。 刚情急扑通的那一下,可真的生疼生疼。 何玉轩抿唇:臣自然不会再说。 虽然何玉轩信誓旦旦地说,绝不会利用朱棣的情感作甚,可便是何玉轩这会儿也真的分辨不出究竟是他的话说服了朱棣,还是朱棣是因为那暧昧的情愫而手下留情。 何玉轩有点发虚。 朱棣松手,那温热的气息远去,你可得记住你的话。他摇头淡笑,既已坦然认了做过的事,日后便不要再有隐瞒的心思了。 何玉轩蓦然想起当初朱棣同他做下的那个约定,帮他隐瞒着这些出头之事。 何玉轩苦笑,低眸道:自是不会了。 虽说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这一遭何玉轩毫发无损,已然是大幸。 在何玉轩随着朱棣返回谨身殿时,何玉轩乍然响起朱棣刚刚的那句话,钟情之人 何玉轩耳根发烧,只想掩面。 刚才场面过于紧急,何玉轩倒是没注意到这点,事后才顿觉尴尬。 若朱棣那句感悟是真的,那当真能免去许多事端毕竟要让万岁体察下何玉轩的心境,也是颇为困难。身份境地别有不同,人又怎能感同身受。 只是凑巧,刚刚那瞬间变换的对话,让朱棣骤然有种落差。 若他喜欢、钟爱、执着之人终日都会因他之怒火徘徊动摇,到底还是缺失了点什么。 朱棣若有所思。 何玉轩顺利回到谨身殿后,被徐玮辰抓着一顿埋汰,你的侍卫都回来了,怎的你还不回来,我差点都去找你了。 何玉轩是特地等着朱棣先进来,而后过了一小会才进来的。 这避嫌让朱棣好笑又无奈,他遥遥点了点何玉轩以示警告之意,可无形间却带着些纵容,而后便先入了谨身殿。 何玉轩淡定落座:我已经把他骂了一顿了。 徐玮辰:啊?他很是云里雾里。 何玉轩薅着马晗就是一通说道,说是守着他呢,这倒好,人直接给落跑了,留着他直面朱棣的暴击,简直是人间悲剧。 何玉轩今日几乎被朱棣扒了一身伪装,简直是惨惨戚戚。 马晗讪讪笑道:这不是,万岁瞪我一眼,其他亲卫兄弟就架着我走了。 他也不能如何啊! 何玉轩叹息着握着酒杯,今夜可真是个难熬的夜晚。耳边又是徐玮辰的嘀咕:其实万岁对子虚也很是看重,你瞧着这满朝文武,哦不对,这燕属近臣,哪一个能如你这般,进了宫里还能带着自己的近侍? 谁不是早早在宫门外便被拦截了? 何玉轩握着酒杯的手一颤,几滴酒液便溅落在桌面上。 数日后,帝王下诏,免除方孝孺之死罪,改流放之罪,徙千里,祸及全族。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直至这诏令下了,这心里才松了口气。 朱棣当初言及车裂分尸等刑罚,乃是口谕,尚未正式下旨,如今确切了后,总算是安定了些。 如今何玉轩正老老实实地窝在太医院里轮值看脉案,这几日他好歹是看完了三分之一的脉案,总结了一下发现其实大部分都是常见的病情,少有几个比较难得的还颇为有趣,可也只是如此。 这接连几日,朝廷大封功臣,何玉轩听着太医院的八卦,都能把人和职务一一对上号了。 齐泰与黄子澄等旧臣纷纷入罪,尤以齐泰黄子澄二人为要,据说也是屠灭全族,甚是惨重。 何玉轩阖眼,不欲再想这些事。 他能救得下方孝孺,乃是因为方孝孺这特殊的地位,以及他确实不如齐黄两人来得可恶。齐泰、黄子澄乃是提议削藩第一二人,这才掀起了这场惊涛骇浪,任是谁求情怕都是无用的。 此间事了,何玉轩好似陷入了空寂中,毫无动力又懒散度日,宛如时间在他身上从未停留一般,一如既往都是这样。 午后,太医院里头,该轮值的轮值,被邀去看病的离开,寂静的院落唯有清风拂过,很是爽利。 叩叩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从半睡半醒间回神,他正埋首看医案呢,只是看着看着这精神头就有点乏困,差点就睡着了。 何大人。 何玉轩微顿,从书堆里抬头,一眼就瞧见了长身而立站在门外的郑和,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小内侍。 何玉轩站起身来,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他绕开书桌走到郑和身前,郑公公怎的过来了? 郑和在北平与何玉轩有点老交情,虽两人都是比较内敛的性格,然郑和面对何玉轩时,还是会露出些许宽厚笑意,万岁爷爷有旨,何大人从便接旨吧。 从便就是让何玉轩不必去沐浴更衣、焚香祷告,甚至摆上香案这些步骤,只需跪下接旨便是。 只这一步也被郑和扶住了,他淡笑着说道:万岁说了,让何大人这私下莫要再跪了。 何玉轩气息一窒,看来那夜还是让朱棣残留了不少不美好的印象。 虽是如此,这接旨还是得去庭院中去,且整个太医院在的人都需出来一同跪迎,唯独何玉轩站着。 他都能感觉到背后被无数好奇的视线扎得慌。 郑和从身后的小内侍取来圣旨,打开后慢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子虚之功,无需多言,赐工部郎中,升太医院吏目,钦此。 何玉轩:? 如此随便? 何玉轩双手接过圣旨,视线不经意落在这多彩翻飞的圣旨上,这字迹是 噫! 何玉轩猛地合上圣旨,对郑和说道:劳烦你跑这一趟了,万岁的意思是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这是需要去上朝了? 太医院属实无需上朝的,哪怕是御医也一般,顶多是帝王身体不适,那会让御医随侍殿堂,那是另当别论。 可何玉轩突地有了个工部郎中的名头,哪怕只是正五品,那也理应是需要上朝的。 明朝的朝会可分为大朝、朔望朝与常朝。 大朝是逢年过节的大朝会、朔望朝乃初一十五的朝会,皆是礼节性的朝事。常朝可分为早朝与午朝,早朝所谈及的乃是四方朝事,午朝商谈的大多是六部给事中,守卫官,各六部衙门等军国大事,此间略微有所不同。 郑和微微笑道:自然如此。 何玉轩有点悲从中来,还未说话,郑和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又道:五品官的话,是需入大殿内听朝随侍的。 何玉轩慢慢地、缓缓地低头看了一眼圣旨,突然觉得这份旨意达千斤重。 何玉轩还记得随侍早朝的时辰,寅时便要到午门等候,卯时宫门方才开启入朝。 他要早起整两个时辰! 何玉轩该庆幸的是,唯有四品官才需与万岁当朝奏对吗? 如今这背后扎得慌的目光简直不算事,何玉轩只想送走郑和后狠哭一场,这要他个懒货怎么活啊! ※※※※※※※※※※※※※※※※※※※※ 九千更新get * (注1)取上林鹿死的典故。 何子虚:嘤,我的睡觉时间。 * 还是没搞到日万,寅时是凌晨三点,卯时是凌晨五点,要三点到意味着要远比三点早起,这真的很惨痛了 如果觉得水或者有小问题的话可以说哦,毕竟我长篇这么写,可能细节有点疏漏也说不定,么么啾大家,祝午安。 第60章 六十本书 何玉轩垂死挣扎从睡梦中起来, 整个人散发着疲懒的气息, 他缓缓探出来看了眼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 一个哈欠还没打出来便吞了回去。 他感觉好似刚刚才阖眼一般,小黑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掀开被褥,何玉轩赤脚踩着微凉的地板,困得几乎不能自已,踉踉跄跄地走到架子边,猛地把自己扎入了冷水盆里。 哗啦 何玉轩清醒了一些。 何府距离紫禁城自然是远了些,何玉轩为了准时抵达,每每都需要提前半个时辰起来,为此不得不调整了作息, 以求每日能更早入睡。 睡眠对何玉轩来说几乎是养分。 自打何玉轩需要上朝后,他整个人比往常还要疲懒迟钝,让莺哥很是忧心忡忡。 叩叩 莺哥敲了敲门, 何玉轩勉强应了声,洗脸漱口换完衣服后才出去。 这便清醒了八.九分。 何玉轩知道这只能勉强维持短暂的时间, 但聊胜于无。 何府自打何玉轩回来后, 便又重新雇佣了个厨娘与看门的人,总不能都丢给莺哥一人。后来何玉轩要上朝, 又重新购置了辆小马车。 车夫倒是不必了,柳贯与马晗都表示自己能驱使马车。 何玉轩喝了几口稀粥,醒得太早没什么胃口, 秉着医者的坚持, 何玉轩最终又吞了几口, 然后便真的一点都吃不下了。 莺哥有点担心地说道:您今日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何玉轩捂着嘴摇了摇头,他也知道他的状态比往日还要差了些。 在漆黑的夜色中,小马车哒哒朝着紫禁城而去。 何玉轩靠着车厢合眼休息,抓紧时间在小马车上补觉。 戴思恭起初对何玉轩莫名被封为工部郎中有些困惑,然联系到何玉轩之前做的事,驱散了太医院那群八卦之人。 如何玉轩这般身兼数职的人也不是没有,总归是两头跑。工部与太医院一合计,便是一边半天,有事另算。 何玉轩后来才知道,如今的工部侍郎是金忠,虽上面还有工部尚书,不过那个位置坐着的是原本的老臣,大家都心知肚明还不知能留多久。 金忠便算是何玉轩的顶头上司之一了。 何玉轩朦胧着又打了个哈欠,虽然很是困乏,然摇晃的车厢内要真的入睡还是难事,迷糊间何玉轩想起了他第一天上朝的日子。 那简直是个灾难。 那日莺哥废了老大的功夫才把何玉轩叫醒,醒来就发现要到寅时了,何玉轩连早点都来不及吃匆忙忙赶去午门。 一路上何玉轩只记得一件事:马晗驾车是真的飞快。 何玉轩到的时候正好是在寅时,乖巧安静地滑入了工部的行列,装作此事从未发生过。 而后便是早朝。 明太.祖朱元璋是一个勤奋狂魔,从他那定下了一个规矩,每日早朝所有在京师的官员都需要参加。哪怕你只是回京述职的官员那也需要一视同仁。 而早朝时,五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入奉天殿内,其余五品外的官员则是在殿外候着。 这上朝乌泱泱地一片人,何玉轩多么希望自己能站在殿外,如此他若是打个瞌睡,在众人的遮掩下或许没那么明显。 哪怕烈日朝天,好歹挨过一会儿是一会儿。 然在大殿内,虽何玉轩的位置在后面,可同时也会有侍卫护着大殿,两侧都站着认真严肃的侍卫大哥。何玉轩边上也有一位,当着人的面光明正大在早朝上瞌睡,何玉轩便是再困都还是要脸的。 何玉轩至今还犹记得他正打算打个盹儿,却一挪位置对上侍卫大哥炯炯有神的视线。 那一瞬间的尴尬爆棚到何玉轩再也不欲在早朝打盹。 好在金忠是知道何玉轩的毛病。 工部是一个不算有太大活计的部门,当然随着华盖殿等宫殿需要重新修缮,以及各类的武器库等还是需要整理,这些时日确实忙了些。 金忠私底下和何玉轩说过,若是在是困倦了便歇息会,无人会去打扰他。 顶头上司如此宽容,何玉轩反倒收敛了些,总是先弄完份内的活计,再稍作休息。 何玉轩靠着车厢,朦朦胧胧回想起了昨夜的小黑屋同人。 昨夜的小黑屋有点煎熬,同人的篇幅竟是一百余万字! 何玉轩看到后面都忍不住让小黑屋开始给他念书了。 那是一篇正剧文,大部分都是很正经严肃的内容,几乎要如同史书科普一般了,然笔者的文笔甚好,切合了何玉轩的口味,虽然漫长却也认真读完了。 何玉轩从中知道了不少细碎的小事,比如朱高煦后头还真的起兵作乱过,实属把自己越作越难看的一类人;金忠是个敬爱妻子的人,后来会被朱棣逼着纳妾,这有点还有戴思恭的死期。 他抿唇,一思及这事便有些难受。 虽然只是同人,可正史类的往往有些真实性。若其上列出的时日当真是正确的,那戴思恭距离也就几年了。 虽然如今戴思恭已经七八十岁的年纪,已经是比寻常人活得康健漫长了,可一想到师傅师娘也会有离开的一天何玉轩再理解,还是有点苦闷。 何玉轩缩成球,真不想面对这种场景。 片刻后,小马车停下了下来,车门外柳贯低声说道:大人,已经到了。 何玉轩睁开眼,舒展了身体后抬手揉了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而后掀开车帘下车,瞧了几眼确定了位置,便滑入了工部的队伍里。 金忠就在他的前头,何玉轩同其他几个工部郎中打了招呼,就寻着自己的位置站定,老老实实发呆起来。 金忠看着何玉轩眉宇间满是困倦,整个人懒懒地站着,虽站得笔直,可总有种没骨头似的柔软。 他含笑说道:还是不习惯? 何玉轩强打精神,慢吞吞地说道:让金大人见笑了。 金忠摇头,看着何玉轩这困顿的样子,以为是他连夜奔波,便劝道:还是早些休息好。 金忠对何玉轩还是挺有好感,之前炼铁厂便是金忠负责,他从何玉轩那里得了不少好点子,甚至整个炼铁厂便是依托着何玉轩的主意改建的,如今人到他这里来,金忠自然是好好经过了一番考究。 大半月下来,金忠很是喜欢何玉轩,然对何玉轩的懒劲也是见识到了。 这当真是个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人。 此前金忠已经从道衍那里得知何玉轩的秉性,倒也没太出奇,只要何玉轩能做完份内的事情,便是他直接趴着睡,金忠都不会拘束何玉轩。 何玉轩苦笑:这养成的习惯难以改正,睡不够便会如此,金大人不必担心,随它去吧。 坚.挺了大半个月,何玉轩已然学会了淡定。 不淡定又能如何,何玉轩是当真没辙。 梆梆梆 寅时后,至卯时,眨眼间一个时辰便消失了。 内侍敲锣提醒着时辰已到,片刻后午门便被悄然打开了。 原本就站好队伍的官员们鱼贯而入,何玉轩的官靴踩过光滑的石板,官服下摆擦过了官靴,余下寂静中的飒飒声。 午门前候着这么多个官员,还未开门前,总有些细碎低语声。可等入朝时,数百人走动,却是安静得如入无人之境。 五品下的官员在大殿外站定,五品上的官员步入奉天殿,在空寂的大殿内各自站定。 何玉轩紧随着金忠站定,和隔壁已然和他刷熟了脸的侍卫大哥打了个照面,而后低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等着朱棣出场后便走神。 是的,这是何玉轩的固定习惯了。 每日的顺序依次是拼死起床,寅时午门等候,走神,卯时入朝,朱棣出场,走神、发呆,下朝如此往复。 哗啦啦声响,何玉轩没抬头便所有人都跟随着行叩拜大礼,这样的动静一般都是朱棣出场了。 起身后,何玉轩双手置于身前,勉强支撑着精神听着今日早朝的内容。 近几日的内容渐渐从最开始的讨论旧朝的内容转移到了各种国家问题,这已然是换了新天,基础已定的模样。 何玉轩听得半心半意,到底没全神贯注。 他是工部郎中兼太医院吏目,是个不上不下的职位,论早朝说话还不需要他,朱棣又不会特地点他来作伐,何玉轩只留下三分的余地来听着早朝的内容便够了。 如今消息传来,倒是已经打垮了反叛的队伍 何玉轩:zZ... 江浙一带的盐政需要 何玉轩:zZ... 为了以防万一,臣恳请万岁,对太子之位 何玉轩:zZ... 无事退朝 何玉轩被这句话猛地打断,从困顿中回过神来,悄悄查看了四周的情况,若无其事地随着周围的官员跪伏下去,送走朱棣。 朱棣:偷偷发呆的子虚还有点可爱。 何玉轩下了早朝后,往往精神头会好些,他先是去小马车那里取了小药箱,然后便先去工部上工。 由于金忠与何玉轩的渊源,故而何玉轩所负责的事项里也包括了武器库。 自从金忠来到工部后,从北平带来的学识自然也融入了工部中去,武器库等这些库房都进行了改造与休整,如今经过了大半月的时间,大抵是修缮完了,还余下点收尾的东西。 工部内。 何玉轩守着他的小房间,勤勤恳恳地批改文书。 如今金忠打算在工部下推行炼铁厂的成果,何玉轩仔细斟酌后,在文书中只允了一半的产量。如今各地的叛军随着万岁的登基,基本都平息了,不需要如此高的生产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除非朱棣还另有所图。 何玉轩这蘸满墨水的毛笔迟迟没落下,回忆起这位的丰功伟业这是一个哪怕登基后还见天往草原跑的帝王。 如此想来,万岁是当真对草原蒙古仍有打算? 那金忠这番动作便有万岁的授意了。 何玉轩犹豫了片刻,匆匆批了两行字迹,蹙眉想道:穷兵黩武不是好事,且何玉轩隐约记得朱棣常年征战在外,御驾亲征的次数未免有些过多,这给国家朝廷也留下了隐患。 有好处,自然也有坏处。 何玉轩把这份批改好的放在一边,而后继续埋头看文书。 原何玉轩在工部该算是闲职,不知不觉间,金忠越发看重何玉轩,这公文要务便也层层堆积到何玉轩这案头,而他在工部的时间仅有半天,只能加紧处理。 可即便如何,何玉轩每每还是能做好这些事务。这让金忠对何玉轩更为倚重,商谈及派遣的事务便更多。 这其实是某种程度的恶性循环。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把堆了小半桌子的繁杂文书看完。 如今已经将近午时,口中干渴伸手欲取水喝,他才发现茶壶里已经没水了。 这六部内都有些不入流的小吏,没有指定说伺候谁,只是有需要便能使唤。 有眼力见的会去巴结那些看起来便很有前途的官员,而如何玉轩这等疏懒的人,一看便是日后没有半点发展的那种,又没什么名气家世,少有人主动靠近。 何玉轩伸了个懒腰,也不生气,拎着水壶慢悠悠走到茶水房去,自个儿给自个儿倒了壶茶。 他本便困乏,这般走动对何玉轩来说更是好事。 拎着茶壶又慢腾腾回来,何玉轩掂量着时辰,等吃完午饭后,他便需要去太医院轮值了。 这太医院内的御医吏目这一级其实人已然超员了,因为太.祖建文这两任皇帝都很是喜欢钦点民间的大夫为御医。 超员的后果,便是戴思恭整理整理人数,随后重新安排了轮值,降低了夜班的频率。 人数多了些,分担的人自然也多了些。若是排上轮夜班的,那回头次日还能歇息半日,下午再来办公。 可若是何玉轩遇到,就只能给自己灌上几壶浓茶,随着朝臣一起去早朝。 毕竟他工部还有活计儿。 惨。 挨了半个多月,今日又是何玉轩需要轮夜班的时候。 方才在茶水房,何玉轩一想到这个凄苦的事实,手一抖,连茶水都添多了不少。 何玉轩的身影从茶水间消失后,两个小吏突地从茶水房后面冒头。 高个的埋怨矮个的,你真是有病,咱俩在茶水间聊得好好的,这何大人一来你就拉我躲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矮个的砸了咂嘴,这何大人手底空空,只当半天班,又不爱说话。寻不到啥来头又是个不出名儿的模样,一看便没半点油水可沾。 高个的皱眉,你还要沾什么油水,该做的做了便是,反正是份内之事。 矮个的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不是说要去刮油水,我这不是找抽吗?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人巴结了没用,谁要去伺候就伺候去,反正我是不伺候的。 高个的小吏无语,你这话说得不亏心吗?人再怎么都是个郎中,你我连官都算不上,只是个吏! 矮个的圆脸小吏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乐意两袖空空,我可不愿。在这六部,没啥地位的官儿想要有个好待遇,可不得是拿钱来换?瞧那何大人刚才的模样,连茶叶都要多薅几根,啧啧啧 高个小吏翻了个白眼后,扯开矮个拽着他的袖子,跨了一步走到茶水房去。 这般斤斤计较,要是真出事了,岂不是会直接把他给推出去? 这茶水房可不是他家的,怎的还有脸心疼上了?! 这厢何玉轩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讨论他,他不紧不慢地走回来后,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啜饮一小口,便满嘴都是这苦涩浓郁的茶味。 何玉轩:嘶~ 这手抖还真的是放多了点。 然浓茶提神,何玉轩灌了一壶下去后,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午后,何玉轩在工部随人吃了午饭,便拎着小药箱散步到了太医院。 六部和太医院都在紫禁城内,只是分布的位置不同,何玉轩的腰牌让他能够在这段距离内随意行走,等人到了太医院后,这紧绷的精神就松懈了些。 这太医院到底是何玉轩最熟悉的地方,一来便有种熟悉的韵味蔓延开来,很容易侵蚀掉何玉轩的戒备,何玉轩两步一跨,径直回了药房,那里早就有和他一同轮班的同僚在等着了。 同僚看着何玉轩的模样,便笑道:你今日是难捱了。 大家都是做医者的,你看我的神色,我看你的脉象,大抵都心中有数。 同僚是知道何玉轩的性子的,每日早起都要了他的老命,更不用说如今这看着简单,实则需要耗费大量精神的批改文书,简直是要了何玉轩的命。 更为重要的是,前夜何玉轩其实也是轮值夜班。 大方脉有一御医家中出了事,请何玉轩帮忙顶替这个月的夜班,何玉轩便应了,把这个月属于这位御医的夜班调给了他。 这间隔不到一日,这才是今日何玉轩这般凄惨的缘故。 不然到底是青年人,挨过困意便好了,怎么会连着一整日都陷入困乏中。 何玉轩把小药箱摆好,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别说了,让我缓缓先。同僚推着他去里间的软榻小睡了片刻,算是让何玉轩缓了一阵。 不论是夜半读书,还是早起朝会,再加上批了一早上的文书,何玉轩的精力被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小憩后,何玉轩人恢复了许多。 他缓了缓神,从小药箱里给自己摸了颗小药丸,那臭味瞬间就提神醒脑,让何玉轩精神焕发。 这药丸的后劲太足,臭得简直无法无天,何玉轩一直尽量克制着自己使用。 今日是有点撑不住了。 何玉轩提着精神,和同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半下午如果无事的话,其实轮值的时间还是过得很快的。只下午突发了个小状况,有个宫人得病了,因着身份的缘故,同僚指派了个医士去瞧。 这时间一点点不注意,眨眼间便到了晚上。 轮夜班的痛苦,大家都是心理清楚的,这同僚见同僚,两眼泪汪汪。 泪汪汪完了后,同僚开始拉何玉轩下棋。 何玉轩:? 不哟。 同僚没辙,拉着其他几个医士一起打叶子牌。 何玉轩远远躲着,坐在靠着窗户的椅子上,慢吞吞地给自己挪动了姿势,以免自己陷入僵持。 今夜的月色尽数被厚厚的云层给遮挡住了,半点亮光都无,何玉轩只能隐约瞧见那毫无规则的云朵。他微微合眼,不知明日可会下雨。 何玉轩沉吟。 叩叩 大人,大皇子的贴身内侍犯了急病 这急促的声音让何玉轩猛地回过神来,熟悉的人配上不熟悉的字眼,他差点没听出来是朱高炽身边的人。 何玉轩瞥了眼正打叶子牌打得不亦乐乎的四个人,再看着他们贴满纸条的模样,懒洋洋地说道:罢了,我去吧。 既然直接寻到大方脉门前来,去便去了,不是回头再寻伤寒科的医者。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在外面随便抓了个轮值的医士,便一同随着来报信的内侍去了。 如今万岁还未立太子,故而大皇子朱高炽与二皇子朱高煦两人都一同住在紫禁城内。两人相距的宫宇不远,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勉强保持着一种和平的表象。 何玉轩随着内侍走了一段路,这才到了大皇子的宫殿,因着内侍急促的模样,何玉轩甚至还没来得及看着宫殿叫什么名字,便急匆匆跟着进去了。 元书是大皇子的贴身内侍,他在朱高炽身边的地位就如同郑和,很是得到朱高炽的看重。 原本发病的宫人是需要移出去治病的,而移出去后,能不能移回来就真的是个问题了。而朱高炽直接遣人去请太医院的人,又不曾说要让这元书出去,到底是给了元书三分薄面。 只要元书不是什么感染类的急病,朱高炽当不会把他给送走。 那内侍对宫殿内很是熟悉,带着何玉轩走了一小段路后,绕到后殿去,在一排排屋子间寻到了一处,站定拍门,小寿哥,太医院的医者来了。 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有个瘦弱的小内侍开了门。 何玉轩欠身,而后入了门,径直去查看元书的模样。 虚弱躺在床榻上的元书瞧着是何玉轩来了,顿时欲起身下床,被何玉轩给按着了,你还发着病,这是打算作甚? 元书苦笑着说道:奴是什么身子,哪能劳烦您给奴看病? 何玉轩蹙眉:废话真多,给我躺下。对不听话的病人,何玉轩向来没什么好脸色。 元书被何玉轩训斥后,也不敢执意下床,只是整个人战战兢兢,总有种不合适的感觉。 何玉轩也不搭理他,先查看了他的神色,而后才把脉。 上焦热气所逆也,脉浮而洪。暴吐翻胃,乃胃气有伤。 何玉轩开了荆黄汤,乃荆荞穗一辆,人参半两,甘草二钱半,大黄三钱。上做二服,水煎,调槟榔末二钱,空心服。(注1) 这药方开完后,何玉轩也随手添在脉案上,以待日后复查。 跟随而来的医士查看后,便领着内侍去取药了。 元书捂着嘴,满是歉意又连连感激。何玉轩摆摆手,拎着小药箱起身出屋,屋外飒飒作响的风声很是安逸,这宫殿灯火通明,何玉轩顺着走了走,不知不觉却让他瞧见了那庭院独坐独饮的大皇子。 何玉轩停住,他这算是乱走了。 原来今夜当值的是子虚。朱高炽听着声音抬眸,一眼便望见了何玉轩,仔细一想便知缘由,然也很是欣喜。 自从他入了宫后,有些约束便天然存在,这让朱高炽行事有些束手束脚的。 对先前那些能随即见面的官员,如今朱高炽也是时常看不到。 说起来,这还是朱高炽与何玉轩在入了北平后,头一次见面。 何玉轩抿唇道:元书的病情不算严重,这两天记得喝药,基本便没问题了。 朱高炽颔首,招呼着子虚,今日太医院应当还有人当值吧,难得见一面,子虚便陪我喝一杯。 何玉轩犹豫了片刻,回头嘱咐了一声,然后随着朱高炽坐下。 他摇头拒绝了喝酒,苦笑着说道:臣明日还需要上早朝。 何玉轩的酒量到底是一般,要是真的喝酒了,那明日怎么样还不好说。 朱高炽很是讶异,你是工部郎中,又是太医院吏目,怎的还要轮夜班? 何玉轩道:太医院的御医吏目人数比定额超了几员,如今已算是少了些,若是按正常来算,一月里头还是得轮好几次夜班。 这轮班是人人都需要的,便是年事已高的御医,也还是需要坐夜班,尤其是大方脉这些,每夜都必须留一个资深的御医或吏目守着,不然若是某位大人物发病,留着的又是个新进的新人,那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画面。 朱高炽蹙眉:这还是不合理,你这般明日又得去早朝,回来上值又是一整天,整个人都累垮了。同何玉轩亲近的人都知道何玉轩的脾性,一听这个时辰便忍不住摇头。 何玉轩笑道:您与他们都这般说,倒是显得臣有点放纵过头了。 朱高炽笑道:子虚便是这点让人喜欢,自由散漫又没有危及到他人,没什么不好的。言谈间,朱高炽还是流露出几丝淡淡的羡慕。 如今朝廷上,对朱高炽与朱高煦的支持顶多只能算六.四分。 朱高炽六,朱高煦四,且这个六成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认定了长子继承制,这才会选择朱高炽。 而同为燕属旧臣里面,如丘福等人都很是支持朱高煦。他们对朱高煦在战役中的表现赞不绝口,甚至希望万岁立二皇子为太子。 这样的言论,最近朱高炽时常听到。 处在他这个位置,要想不听到这一些言论也的确是难事。偶尔听完后,朱高炽难免有些挫败。 何玉轩喝茶,朱高炽喝酒,看着他一人在树下独自饮酒,就连身边贴身伺候的内侍元书都生病,一个人孤苦的模样,的确看起来有点凄凉。 何玉轩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大皇子不必担心,该是您的,自然还会是您的。 朱高炽抿唇笑道:如果从一开始不是子虚给我调养身体,我或许还不会走到今日。是我应该给子虚道谢。 何玉轩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我份内的事情,大皇子要是这么说的话,就真的是很折煞我了。 何玉轩这般推辞,让朱高炽无奈道:子虚便是这样,一直以来,便是自己做出来的成果,也不愿在人前显圣,不愿被他人所知道,就一个劲儿的默默躲在后头,要是被人轻视了可怎么办? 被比自己年纪小的朱高炽如此担心,哪怕他是大皇子,何玉轩还是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大皇子真的不必担心,许是个人的追求不同,一开始我也曾经是困惑过。只是后来想想,这些事上纠结也是无用,能得出个圆满的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中我到底得失如何,反倒是次要的。 于我而言,提出的建议落到了实处,岂不也是抱负的实施?如此想想,子虚也便心满意足了。 朱高炽握着酒杯的手微愣,似是有点茫然,而后他慢慢地吞了这杯酒,摇头笑道:这番心态,我不如子虚。 何玉轩敛眉,手指戳了戳那清透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您又何必与我相比较?这情况本就不相同,自然是不能退让的。 何玉轩这没喝酒的,倒是比朱高炽这位喝了酒的说得还要直白。 朱高炽的视线于庭院中扫过,终究是泄气,继续和何玉轩喝闷酒。只是有着何玉轩在,他巧妙地引起了朱高炽说话的兴趣,这酒虽照常喝着,但也不必之前喝得多。 待后半夜,元书服了药,人也安然躺下了,何玉轩这厢和朱高炽喝得上头,只觉得这茶宛如酒,怎的也是醉人。 半晌后,何玉轩方才发现,这还真的是酒! 他转头看着罪魁祸首,朱高炽笑眯眯地看着他,子虚,酒好喝吗?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 醉鬼。 何玉轩扶额,抬手把廊下守着的内侍招呼过来,这位虽然不是朱高炽身边最亲近的,但也时常跟着朱高炽,何玉轩有点眼熟。 他和何玉轩一起把胖醉鬼欲要再喝酒的打算给按住,然后扶着大皇子入屋,何玉轩顺手从小药箱里取了醒酒丸出来,当着内侍的面一分为二。 一半塞给了醉鬼,一半给自己吞服。 何玉轩这般动作是不合规范的,按理来说,这宫中任何从太医院流出的药材都需有药方,所开药方也必要记载在脉案里头,以备日后查看。 然何玉轩看了眼朱高炽,便知道如今这大皇子喝闷酒的消息要是传出去,那可真的是不大好看。 再宽厚体贴的人终究有忍不住的时候,何玉轩也不欲张扬,示意内侍照顾好大皇子后,何玉轩便踱步出去,匆匆赶往午门。 他该去当值了。 朱高炽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 宿醉后,朱高炽还不得不拖着身体起来读书,熬过这一上午的教习后,他连朱高煦的挑衅都没理会,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宫殿歇息。 午膳很是清淡,就是为了照顾朱高炽的胃口。 子虚什么时候走的?朱高炽到这时方才有空问道,早起差点赶不及读书的时辰。 内侍低声道:未到寅时便走了。他犹豫了片刻,临走前,何大人给您吞服了醒酒丸,并未记入脉案。 朱高炽愣住,片刻后流露出欣慰的笑意,只让内侍把这件事忘掉不许再提。 下午朱高炽复又在勤奋苦读,朱高煦忙着给他添乱,而台上讲读官并未理会两个皇子之间的波涛暗涌,老神在在地讲解要点。 此情此景,倒是显得很是脱离。 朱高炽与朱高煦都很是明白,他们俩岁数虽小,然一个坚守北平,一个随从作战,早非吴下阿蒙。 如今朱棣还拘着他们不给入朝,实则有着太子未定的缘故。 一旦定下,便不再是如今这般左右徘徊的局面了。 二皇子,你来说说这是何道理?讲读官瞥了眼,随口把朱高煦给叫了起来。 朱高煦傻眼,他刚忙着给朱高炽捣乱,谁还看讲读官在说些什么? 大皇子目不斜视,慢腾腾地把书本推了推,朱高煦视线一落,正巧看到那面书上有句话做了标记,了然于胸后便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朱高煦到底不是蠢,只是于文学上比较没兴趣,说完后得了讲读官的赞许,他便闷闷不乐地坐下。 朱高炽看了眼,便知道二弟在生闷气了。 胖哥哥慢悠悠又把书本扯回来,佯装无事发生。 殿外,朱棣身披常服,气势很是收敛,不曾出声干扰殿内讲读官。他把方才两人的小动作都收入了眼中,若有所思地转动着扳指,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朱棣没有离开,而是留到结束后,背着手入了殿内,亲自考校两人的功课。 朱高煦这颗原就焉了的小白菜又更焉焉儿。 朱高炽看了眼,主动提到要去练武场。 朱棣诧异地看着他,随后也允了。 练武场上,朱高煦英姿勃发,高兴地骑马射箭,箭箭射中靶心。 先上的朱高炽倒也不是不行,然在二弟的光辉下确实是有点黯然失色了。 朱棣负手站在华盖下,遮蔽的阴影挡住了下午些许炽烈的阳光,他淡漠地说道:为何提议来练武场? 虽淡漠,可听来又有点温和。 朱高炽原是在擦汗,闻言放下汗巾,蹙眉道:二弟不擅文才,儿臣不通武学,若只涉及一处,未免不妥。 朱棣看着眼前文弱的大儿子,总有种不对味,却又偏偏如此的感觉。他确实不喜欢朱高炽,然对比起骄横的二子,大儿子又似乎更为合适。 正如子虚所言,虽困乏,可旁人皆是这时辰起,难不成他便能拖延,如此也不公平 朱高炽的话语甫一进入朱棣的耳中,他便蹙眉,子虚如何了? 朱高炽微愣,反应后便说:昨夜儿臣宫中有内侍落病,当夜大方脉轮值的人是他,就见到了。只是子虚奔波于工部与太医院之中,有点□□乏术。 朱高炽稍稍掩饰一二,到底没全秃噜出来。 他虽知父皇看重何子虚,可若是这等事倒不知父皇会不会以为子虚做得不尽职。 朱棣剑眉如刀,微微挑起便有锋利之意,他负手看着场中,听出了朱高炽有未尽之意,身后的郑和早已了然,自去安排人打听不提。 两刻钟后,何玉轩的近况便落入了朱棣的手中。 那指尖在其中几行字敲了敲,停顿许久后,又是敲了敲。 何玉轩懒散地打着哈欠,他今日的轮班是在御药房监制御用药饵。 只不过这几日御内并无人患病,何玉轩只需同几个轮值的同僚盘点完各地进贡的名贵药材,把数目与账本核对,同时检查剩余数量便成。 忙碌了半个多时辰,今日的事便大抵完成了。 同僚戳了戳他,今日事了,你要不然去休息会。连续几日倒夜班,同僚也清楚这其中的困苦。 何玉轩伸手点了点自带的脉案,慢吞吞地说道:还剩余几篇便看完了,等回家再歇息吧。 那我便先去隔壁了。同僚无奈,劝说无效后跑去串门。 这其实也不算擅离职守,隔壁与御药房就差了几步的距离,份内的事又做完了,这些太医偶尔喜欢辩驳论点,如今何玉轩如此困倦,同僚心再痒也不能薅着何玉轩陪他。 只得串门解决。 何玉轩慢慢收拢着脉案,看完一篇收一篇,等彻底看完了所有带出来的脉案后,他迟钝地把东西叠在一处,摸索着要给自己倒杯茶喝。 何玉轩脚步有点虚浮,慢悠悠和小老头般踱步出去,又缓缓地挪过来,捧着茶盏呆坐在桌边小鸡啄米。啄着啄着米不见了,整个人栽倒下去,正巧落入一个宽厚的肩膀里。 他能熬到现在,便是一直紧绷着弦不能松懈,如今甫一接触到温暖的人体,那铺天盖地的疲倦席卷而来,何玉轩只来得及嘟哝了句,困~ 那软黏低柔的话语裹着困意,尾音还未说完便被吞没了。 朱棣看着直接昏睡过去的何子虚,蹙眉把人打横抱起,径直带着他入了御撵。 半晌后,串门的同僚回来了。 子虚,我给你带了哎人呢? ※※※※※※※※※※※※※※※※※※※※ 万字更新get * 工部以为是太医院是闲职,太医院以为工部是闲职,搅和一起后,嚯!简直是三班倒~ 朱棣:我原本是真的给你个闲职 何玉轩:困困困(如此循环八千字) * (注1)引用自《古今医统大全集要》 我在努力修正着更新时间,大概明天开始能固定到早八(如果明天不成,那就后天_(:з」)_) 第61章 六十一本书 何玉轩只觉得身处一个舒适温柔的环境, 恨不得整个人都这么一直睡下去, 软绵绵的被褥很是松软, 把他整个人都包围住了。 睡等等,睡? 何玉轩抓住了一丝清明,挣扎着想到,他应当是在御药房才对有这种意识后,何玉轩的意识便如同刚刚挣脱水面一般,逐渐清醒了过来。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带着一种睡饱的满足感懒懒地翻了个身,还未有紧迫感,慢吞吞地打算睁开眼。 两眼一睁便看到了毫不熟悉的床帐。 这是何处? 何玉轩的视线逡巡了几圈, 背后突然慢慢爬满了后怕。 殿内清幽朦胧的月光下,桌椅摆设还是显露出了精致的轮廓,淡淡的香味很是熟悉, 角落香炉的袅袅轻烟随着殿内的气流浮动,足以让何玉轩彻底清醒了。 何玉轩缓缓低头, 掀开了被褥看了一眼, 他貌似是被褪去了朝服,只穿着一身里衣。 而他身上盖着的被褥制式显而易见地印证了何玉轩的某个想法, 他呻.吟了一声,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何玉轩知道他在昏睡前似乎撞上了什么,现在看来撞上的不仅是什么, 还是个人。 万岁啊万岁, 您今日是没事四处走吗? 何玉轩吐槽, 在被褥里翻滚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得不探出头来,在床边发现了折叠好的衣裳。他起身的动作似是惊动了外面守着的人,待候着的人进来点燃烛光时,何玉轩已经趁着月色换好了衣裳。 侯显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何大人,许久不见,您依旧丰神俊朗啊。 何玉轩和侯显也算是老相识了,瞧着他站在门口,那点子慌张撇去后,便只余下无奈,你这个司礼监少监守在门外,也真让我有些诚惶诚恐。 侯显拱手笑道:应该的应该的,大人感觉如何了? 何玉轩道:睡饱了,我现在还在宫中?虽然话出口,何玉轩就知道这是一句废话。 但会下意识这么问,是因为他还残留着一点不可能存在的希冀。 侯显点头,招呼着门外的内侍进来,您睡了四个时辰,奴给大人准备了些饭菜。 那些内侍宫人鱼贯而入,琳琅满目的菜肴摆满了整个桌子,何玉轩试探性地说道:要不我还是先出宫 侯显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大人,如今宫内已经落钥了。 何玉轩心里哀叹,老实乖巧地坐了下来。 他的确是饥肠辘辘,最初还不显,如今看到这一桌子菜肴,肚子早就惨叫不绝。 只是这一餐让何玉轩吃得很费劲。 头疼。 连轴转让何玉轩在下午有些撑不住了,如今这睡过去的后遗症暂且不说,太医院那头定然是乱套了,且何玉轩就这么被朱棣带走,现下在何处都不清楚。 着实头疼。 何玉轩慢吞吞地吃着迟来的膳食,耳边是侯显絮叨的声音,您这算是白折腾自己啊,哪有人连着三班倒,还不稍作调整,大人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啊。 何玉轩同侯显的接触,仅限于当初的北平,后来侯显似乎是随军走了,他便再也没看过他。 如今看来,侯显和莺哥倒是有共同语言。 何玉轩只是笑,懒懒地说道:不过是疲倦了些,没似你说的这般严重。 侯显摇头,视线落在门口,又悄然地挪了回来,继续说道:您是大夫,这身体到底还是重要的,如此这般,总是让人担心。 何玉轩轻笑了一声,敛眉叹息道:侯显啊侯显,你这话是谁教你的,怎的都不似你的性格?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侯显,就像是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侯显的脑筋急转,迅速地说道:来前,奴特地请教了王景弘,问他是否知道和您接触的好法子,他说对您的话,最好以怀柔为主 何玉轩摇头,把余下的清粥喝完,笑眯眯地说道:最好是真的这样哦。 侯显默默不说话。 何玉轩饭后,懒散地在屋内踱步消食,门外便守着侯显,似是在护着,又似是在看着什么。 何玉轩懒得去深究侯显方才那番话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之他会出现在这里,定然是朱棣的命令。 朱棣 何玉轩一想起他这一趟会引起的后果,便有点无奈担忧。 万岁会来看他,估计是从某处知道了何玉轩的情况这个人大概是大皇子罢。 何玉轩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过窗棂,而后他在那个时候正好到了困倦的临界点,要是真的一头栽倒在地面,肯定会被痛醒,只可惜他那个时候遇到了朱棣然后就这么在朱棣的怀里睡着了?? 何玉轩一旦推测出这个结果,耳根不由自主地红了。 这简直就像是投怀送抱! 何玉轩掩面,有辱斯文啊 朱棣对何玉轩的心思,举手投足间表露了数次,何玉轩自然是察觉到了。 只朱棣对他的心思从何玉轩看来,是喜欢,但也仅仅只是喜欢。 那就像是,何玉轩总会喜欢上各式各样的小物什,那些零零散散的摆件总能让他的心情快速地好了起来,各种色彩的不倒翁摆放在何玉轩屋里的窗台上,垂下的盆栽娇嫩欲滴,更勿论一对对可爱的娃娃憨态可掬,活灵活现何玉轩都喜欢,但最喜欢的犹然是他买的那对小人盆景。 何玉轩为那对小人盆景布置了绿荫盆栽,时常会把玩一二,偶尔瞧见便不由自主欢悦起来。 那是喜欢吗? 那自然是喜欢。 可何玉轩同样也喜欢其他所有的小物什只是在这么多的摆件中,他最钟爱的便是这个盆景罢了。 朱棣对何玉轩的喜欢,就如同何玉轩对这个盆景的喜欢。 朱棣当然是喜欢何玉轩的,可他在喜欢何玉轩的同时,他也能喜欢上无数其他的人,或许是因为利益,或许是姣好的面容,或者是美丽的体态 何玉轩收敛心神,不可避免他曾有过一瞬的触动,可随之而来的理智便迅速扑灭了所有的可能。 如果日后万岁当真打算对何玉轩做些什么,何玉轩这等懒人自然是会应下的可除此之外,再多的,何玉轩便给不起了。 朱棣想要的,能得到的,仅有这个。 侯显尚不知何玉轩在想什么大逆不道的内容,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然他守在门口,心里却回想着早些时候的事。 你对何大人尊敬着点。王景弘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地说道。 此时大殿内正聚着不少朝廷大臣同万岁商量朝政,郑和在内里候着,王景弘与侯显都是先后有事要奏,在殿外等候着朝会的结束。 侯显对王景弘突如其来的搭话有点不大理解,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难不成我还会去开罪何大人不成? 侯显虽然和何玉轩不熟悉,可这些日子也确实有点感受到万岁对何玉轩的看重,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去得罪万岁的眼前红人? 他是不要命了? 侯显的敏锐让他感觉到似乎不仅如此,可怎么个不仅如此法,他还不知情。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王景弘勾唇,低声说道:万岁对何大人 侯显:! 侯显:? 他目瞪口呆,甚至有点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王景弘虽然没说完,可那话语未尽的模样,侯显如何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这些大太监的确是有所竞争,可在万岁的压制下,这份竞争也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少有互相陷害的,如今这说道,便真的让侯显上了心。 这可当真是件大事! 王景弘颔首,优哉游哉地说道:所以你这个司礼监的,可得好好管顾六部里某些不长眼的东西。顺其自然的道理怎的便不懂,还要人特地教导呢? 司礼监掌管着内廷事务,虽六部乃外廷机构,侯显这个司礼监少监不能插手,可内里那些个小吏却是不同,若有违责,司礼监也不是不能处罚。 侯显立刻便知道王景弘来寻他的缘故,忍不住吐槽说道:你也能处理,为何都要推给我? 当然只有你才能光明正大的介入。王景弘耸肩,两个大太监说话说得就好似在暗地交头接耳。 何大人那个性格的确是侯显回想起当初对何玉轩的印象,忍不住摇了摇头,分明只要何大人显露官威便能解决的事可要是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便不会是如今这个侯显偶尔想起还满心敬佩的何大人了。 我知道了,你滚吧。侯显嫌弃地看着王景弘。 王景弘笑眯眯地看着侯显,再告诉你个消息朝会中途歇息时,万岁匆忙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御撵里多了一个人。 整个殿内的人在郑和的调.教下什么都不敢乱说,王景弘怕侯显事后多嘴,这才不得不提前告诫一番,也顺便把教训人的事丢给了侯显。 侯显起初是当真没留意到这点。 郑和常年跟着朱棣,王景弘某种程度上又算是郑和的副手,两人关系甚好,王景弘说的话,当有七分是真的。 这一旦上了心,某些蛛丝马迹就凸显了出来。 这让侯显暗恨自己之前当真是眼瞎。 如今何玉轩正没骨头似地靠在窗边赏月,侯显一直暗地里观察着他,却似乎感觉到何大人的心情并不好? 何玉轩如今很是清醒,不过毕竟睡了四个时辰,现在何玉轩的身体还处在那种懒洋洋的状态,并不能很快地调动起来。 以何玉轩现在的清醒程度,就算是想睡觉也睡不着了,而且可能是因为他入睡的时候还不是晚上,小黑屋并没有出现。 不过按着何玉轩的心情,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他安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今日似乎一直在刮大风,把昨日厚沉的云朵都吹走了,不仅月亮很是干净清楚,便是那点点星芒也一眨一眨,整片星空都如此的美丽。星罗棋布,星辰的光芒虽微弱,可一点点汇聚而来,便是一条银河。 何玉轩数着星辰,目光触及那条天际最美丽的银河,不由得露出恬静的笑意。可还真是难得,在月亮犹在的时候,还能看到如光布碎芒的天上之河。 子虚在看些什么?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传来,那独有的气息靠近时,何玉轩已然回头。在他身后,朱棣一身常服,显得很是低调沉稳,漫步而来的姿态状似漫不经心。 见过万岁。何玉轩欠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数。 朱棣在桌边坐下,何玉轩停留在窗前片刻,终究也回头走到桌边,在朱棣的示意下坐到了对面。 身体可好些了?朱棣温和地说道。 何玉轩有些尴尬,轻声说道:只是过于疲乏,睡足了便不是大事。 朱棣:若是身体不适,便需提出来,而不是强撑着。 何玉轩笑着说道:您说的是。 朱棣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说道:此前我原是打算给你安排个闲职,只让你先接触朝政为要。未料到金忠看重于你,反成了负担。 许是何玉轩刚刚醒来,整个人说话还是不紧不慢,尾音如同裹在棉花里一般软黏,臣知万岁一开始只打算安排个闲职,不然六部之中,为何偏偏挑中工部? 当然也有何玉轩之前的献策都与工部所管辖的内容搭边的缘故。 他的眉目低柔,安然言道:能让我尽快融入朝政,又顺理成章接触,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后面职责虽然变多,可到底是我的份内之事。 该做的,自然是得做完的。 份内之事这个词,何玉轩似乎提及了许多遍。这似乎刻入了他的骨髓,成为一个深刻的烙印,哪怕透支身体也从未看到他懈怠。 朱棣周身的气息在遇到何玉轩的时候,往往会趋于温和,他低沉着说道: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何玉轩眨了眨眼,轻轻点头,确实有这个缘故。 他感受着这殿内清幽的熏香,隐隐让何玉轩想起窗外那寂静冰凉的银河,如此蜿蜒流淌不知几多时光,掠遍了无数历史长河,从不曾变更过。 父亲虽然刻板严苛,对臣的管束极为严格。可娘亲是个宽厚温柔的人,每每会护着臣天真活泼的性格;他的坚持在旁人看来或许有点可笑,然臣以为 何玉轩偏头看着朱棣,沉默了许久,方才继续说道:他坚信黑便是黑,白便是白,也从不隐忍不发,看不惯官场的黑暗,又耐不得旁人圆滑手段臣的父亲便是这样一个顽固不灵的家伙。可他坚守的东西,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那臣便学上一学,大抵会知道他那时的想法罢。 如此,便硬生生磨去了棱角,造就了截然不同的何子虚。 朱棣望着何玉轩的眉眼,突然想不起这是多久以来,再度认真地看他的模样。 子虚是一个内敛疲懒的人,于他而言,这世间的事大抵都是困扰他、阻挡他散漫的步伐,然他本性中自带而来的荆棘同样绊脚,让他挣脱不得,不可无视眼前的是非云烟。 他这般的人 朱棣突地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从来不曾细想过这些事。 何玉轩对他来说,便是一个定然要掌握在手里的人,可朱棣的确不曾想过,如果他当真明确、彻底地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何子虚又会如何反应? 朱棣的心口宛如被悄然撞了一下。 何玉轩性情散漫,贪图安逸,可份内的事,便是殚精竭虑都要完成;他从不会出头拔尖,恨不得把所有的才思谋划都藏在骨子里,偶有泄露便着急忙慌地寻求遮掩,可一旦有利于民生,有利于大事,又会赶在人前思及所有破漏之处;哪怕有再惊天的大事,不碍到他便丝毫不理会;可再小的细碎琐事,要是落在他眼底,便容不得半点污垢他是这样一个疏懒又勤奋,从心又果敢,矛盾到极致的人。 分明不是其父亲那般认真的性格,可依旧沉默继承了父亲所念,在偏离常道的路上也时有践行,对己身偶尔苛刻至极,又全然不在意外界的想法。 静默的帝王悠悠地想着,什么时候他已经把何玉轩的性格刻画得如此清晰了? 如果是他的话 这样一个人,怕是会欣然答应朱棣的强求, 只因为他的懒劲不愿去思忖过多,懒得去纠结其中的好坏,更不愿牵连到与他有干系的人。 因果对错全由他一人担着,抱着朱棣终究会厌弃他的可能,只等着被抛弃的那一日便利索地收拾包裹逃离京师。 帝王蹙眉,指尖摩挲着扳指,淡声问道:子虚,若我当初不是暂留余地,而是强迫于你呢? 何玉轩微愣。 这份若有若无的情愫便是这般,总是带着一种婉转柔弱的力道,不着痕迹地、轻描淡写地存在在两人中间,无一人鲜明地挑破,也没有人畅所欲言地表达。 万岁突然这般挑明询问,让何玉轩有点讶异。 然何玉轩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老实地说道:虽然会有点不甘愿,可最终还是会答应的。 他对自己的本性清楚不过,怎可能会费劲去纠结逃避呢?爬龙床这种事忍忍便是了。 朱棣蹙眉,吐息了片刻后,又道:然后等着我厌弃你的某日,便可卷包裹逃走? 何玉轩是真的诧异了,这怎的好似万岁偷窥了他的想法一般呢? 虽然何玉轩不曾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可这短暂的几息停顿来不及反应,便足以证明朱棣的猜想。 何玉轩便眼睁睁地看着朱棣起身,在屋内负手踱步,来回走了两圈后,方才听到朱棣好似平心静气的话语,这些年,能把我气到这个程度的,除了朱允炆,便只有你了。 何玉轩听着朱棣看似平静实则惊涛骇浪的话语,他随着朱棣站起身来,敛眉说道:臣该死。 朱棣蹙眉,那剑眉似是已然凝聚着薄薄的一层寒意,可语气还是比何玉轩想象中要温和得多,何子虚,你何必如此? 这话一出,何玉轩顿感一种深层的疲惫席卷了他,让他不想再停留在这个僵持尴尬的处境,索性拱手说道:这话,臣也打算问问万岁。万岁坐拥天下,莺莺燕燕无数,何必落眼在微臣这个男人身上? 何子虚! 死则死矣,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何玉轩索性把这一切都摊开来说:万岁对臣当然是有喜爱的,然这份喜爱如同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一旦干涸,臣便万劫不复。 当然臣向来也不在乎这个,臣这具皮囊也不值当如何,可您要是看上了,臣自无不从。可您未免有些过分了。 朱棣气极反笑,冷着脸色看何玉轩,我如何过分了? 何玉轩昂首,那双清亮的眼眸认真地盯着朱棣:臣自然感谢万岁的这份忍耐,可万岁隐忍至今,若是想要臣的情感,您拿什么来换? 朱棣愣住,只听得那俊秀疏懒的医者斩钉截铁地说道:您是天子,臣是您之下属,您操控臣之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可情感偏是个意外。 您如当臣是个谋略之臣,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若权当臣是个逗趣解闷的玩意儿,那臣也便当臣是个玩意儿;您于情感上索要什么,必然是需要付出什么! 何玉轩这番滔滔不绝的话语,大概真的是源自于身体发自内心的疲倦。 人疲劳到一定的程度,总会有点把控不住自己的情感,便是再疏懒再平和的何玉轩也不例外。 连朱高炽这般宽厚的性子都会郁闷到喝醉酒,何玉轩又怎么不会有想要宣泄的一面呢? 只何玉轩一直忍住了所有波动的情绪,内敛到了极致。 这一遭爆发,何玉轩便知无后路了。 他没有旁亲家族,五代以内的已然七零八落,不知散布在明朝的何处,最为亲近的怕是戴思恭一家。只朱棣对戴思恭还是留有一份敬意的,在这一点上倒不是坏事。 唯一让何玉轩担心的便是莺哥马晗柳贯三人,要是他们三人因为何玉轩的暴言而出事的话 何玉轩心里叹息,只要他在短时间内不死,总能挨到见小黑屋的时候到时候麻烦小黑屋把那起死回生药一分为三送给他们三人吧何玉轩记得是可以如此的,只是没太强的效果罢了。 这厢何玉轩说完后便已然低眉顺眼,打算听候朱棣的发落,此刻思绪万千,只愿在短时间内能护住这仅有的几个在乎的人。 那边朱棣已然没了动静。 何玉轩没想到朱棣竟然放过了他。 这位冷峻的帝王紧紧盯着何玉轩许久,终究松口道:夜深了,子虚歇息吧,此事勿要再提! 而后朱棣甩袖离去,那浑身暴动却又冰冷的气势,足以证明他犹然是充满着怒意。 何玉轩愕然地看着朱棣远去的背影,他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何玉轩当真是差点死定了。 他对朱棣的判断很正确,如今朱棣对他确实有情感,可是这份情感过于淡漠也毫无根基。 他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避开了两次死劫。 一次,则是当初何玉轩在给方孝孺求情的时候。 倘若你要我放过方孝孺,你欲拿什么做抵,来洗刷他的大罪? 当初何玉轩要是真的选择拿自己来要挟朱棣的话,那朱棣可能会当场诛杀何玉轩。 再一次,便是刚才那瞬间。 朱棣是当真没料到何玉轩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朱棣非是何玉轩的话而厌恶,也并未因那真话而暴怒,他实则并不如表露出来的那般生气。 他只是 那一瞬间朱棣发现,哪怕子虚说出了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他对他依然一往情深。 那喜爱不曾被削弱,也不曾被遮盖,依旧顽固地、要命地扎根着,汲取所有的养分,便是为了那朵还未绽放的心花。 他渴求着子虚。 帝王漆黑的眼眸冰冷得如同千年寒雪,那嗜杀的欲.望刚冒了个头,就被残余的理智扑灭,很快又融入到彻骨冰凉的气息中去。 朱棣不愿杀他。 这才是最大的祸患! 朱棣应当杀了他,就在察觉的那一刹那。这是他的理智所把控下的极致,再进一步,便会动摇到不该触及的领域。 这不被朱棣所允许。 帝王确实喜欢何玉轩。 可这份喜欢,他曾只允许自己放纵到之前如同燕王妃的程度。 燕王妃是一个很完美的妻子,她管理着朱棣的后院,给他生下了四个孩子,身份家世都很配得上朱棣,再加上她性情宽厚,很是体贴。同时燕王妃是个合格的合作者,在朱棣还没起兵前,他同徐家出身的燕王妃合作得很是愉快。 朱棣给了燕王妃足够的尊重,足够的喜爱 可是这也仅限于此。 就算是燕王妃,朱棣对她甚是敬重,然能给予的情感也只有这些。 可何玉轩不尽相同。 他该杀了他。 朱棣闭眼。 他当真喜欢他。 那份喜爱,远超出了朱棣所以为的份量,不经意间侵占了许多不该有的地盘。 朱棣的指尖微动,人已回到了寝殿,身后是无尽灯火,寂静候着主人回归。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那无数细碎的话语最终化为一句无奈的叹息。 他也抓不住他。 他能察觉到何玉轩那一瞬的情感动摇,然也仅仅只是动摇。 何玉轩不打算知道为什么朱棣会放过他,送走朱棣后,他仰面躺在床榻上,整个人很是无力。 不管怎么样,就这么直面了一场朱棣的发怒,就算是对何玉轩来说也很是煎熬。 何玉轩翻滚了几下,忍不住把自己埋在了被褥里,沉沉地叹息。 何玉轩有过动摇。 那一缕悸动很是渺小,可他的确察觉到了。 或许源自于年少对燕王横扫千军的崇拜,又许是那夜真武破庙里的一场交谈何玉轩小心翼翼地看着那株小苗苗,拿它毫无办法,只能毫不留情地遮盖住它,不给予它养分,只求这小苗苗不要再生长,只尖尖萌芽便是。 他疲倦地靠着床头,不知不觉中,何玉轩就这么睡了过去。 何玉轩一眨眼便留意到自己从殿内出现在小黑屋里,只是他暂时没什么心情看同人,只是靠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黑屋也没有强迫何玉轩,似乎是知道何玉轩的心情不好,体贴地给他留了时间。 几息后,何玉轩安静又快速地说道:你不必再撮合我俩了,我觉得可能性不高。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这短短一茬都不知被惦记了多久。 小黑屋委屈地说道:【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何玉轩叹息着说道:何必呢,就算是这样,他要是真出事了,我自然还是会护着他,难道我还能让他去送死吗? 他一直留着那起死回生的药丸,不便是为了留给朱棣作为以防万一的选项? 何玉轩抹了把辛酸泪,他现在再也不能说自己真的笔直笔直了何苦来哉,他怎会对朱棣真的有那一丝丝好感? 何玉轩这话,让小黑屋沉默了半晌,而后悄然无声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您还是得读同人,这是小黑屋存在之根本,也是小黑屋最根本的规则。】 何玉轩耸肩,对今日的同人半点兴趣都无,把同人翻开后,就让小黑屋给他念书,自个儿则沉浸在思绪中,只推算着后路如何。 【】 【异星告变,光芒甚赤,急犯帝座。此乃钦天监之急奏,自然让明成祖放在心上。而后早朝时分,他便细心勘察,发觉景清很是不对劲】 何玉轩蹙眉,顿时就回过神来,叫停了小黑屋的念书,自己摊开来翻到了那个页数,仔细看了起来。 【景清侥幸未死,同练子宁一样是忠君为国之人,建文帝殉国,他自也是欲追随而去,可朱棣一日不除,景清便一日不得安稳,便是忍气吞声,备受世人辱骂,也要把朱棣刺杀】 【帝王早便发觉不妥,当景清扑来时,朱棣命左右拿下】 何玉轩仔细把这段内容看完,先是为了安全的结果而松了口气,紧接着便翻到了同人的扉页,果不其然在扉页上看到了正剧向的标志。 他又重新翻回来,略显苦恼地看着景清最后的下场。 除开他刺杀朱棣这个行为外,异地处之,何玉轩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这个过激的行为。 只是他身为胜利者的一方,说出这样的话,大抵也显得很是薄凉。 何玉轩敛眉叹息,倒是提了些兴趣,把这本同人津津有味地看完了。 总结:朱棣此生波折甚多,颇有种危机四伏,前路皆是刺杀的错觉。 何玉轩无奈,转瞬被睡意所吞没,远离了小黑屋。 星辰密布,便是这深秋微风让人有些发凉,然刘和文还是抓紧了剑柄,常年伴随的粗粝手感让刘和文很是亲切。 他隶属守卫前朝的亲军,自打万岁入京后,便负责每日奉天殿的守卫。 早朝时,文武分两列,刘和文是站在文官这一侧。 文官大多瘦弱,刘和文虽然名字里有个文,但是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好感。只是每日都会打照面的这位工部郎中,倒是让刘和文记住了他的长相。 他似乎姓何,是一个非常散漫的人,便是早朝这等严肃的时候,何大人也时常偷懒合眼发呆走神,这几乎全都做遍了。 当真是有趣。 这日清晨,刘和文早早站在自个儿的位置上,巡视了奉天殿后,在卯时左右入列大殿,右手按着剑柄站定在该有的位置上。 朝臣鱼贯而入,如同往日的场景,何大人也踱着步站在原来的位置。 难得的是,今日的何大人似乎精神饱满,视线清明,在看到刘和文的时候,还面带微笑地冲着他点了点头。 刘和文下意识也点头回礼。 早朝一如既往地快速,许是万岁不喜欢拖拉,便是讨论朝政也时常三言两语就结束,直接进入下一个议题。 右都御史景清很是激动,站在大殿中央比划着什么。刘和文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不知怎的眼皮突突跳了起来。 拿下他! 万岁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快速又威严,刘和文还未反应过来,守在前面的几个亲卫便快速地扑了上去。慌忙中,这列的文官害怕得后退,但也有几个胆大的如同武官那列一般,欲出列协助。 已经不是欲了,吏部左侍郎练子宁和工部郎中何大人脚步不停,先后冲了出去。 不对! 刘和文心头一跳,还未等号令便追了过去。 以这些天刘和文对何大人的观察,他压根不是这等武勇之人。 除非那练子宁有问题! 吏部左侍郎快步走出去的时候,何玉轩第一反应是他要去相助亲军压制发癫的景清,如同武官那列的朱能等人。 只是何玉轩下意识觉得,练子宁的腰间鼓鼓的以及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他在哪里见过。 【齐泰、练子宁、方孝孺等捐躯赴国难,而后】 【景清侥幸未死,同练子宁一样是忠君为国之人】 这是两篇截然不同的同人字句,一篇是数月前何玉轩还未改变历史前,一篇则是昨夜何玉轩所通读的原文原来改变史实,当真也会改变某些人的命数,如同何玉轩救下方孝孺一般。 如此想着,何玉轩猛地窜了出去。 有问题! 还未等练子宁脚步加快,何玉轩两步加速扑倒练子宁,趁着摔倒的过程,他的手迅速在练子宁的腰间扯了一把。 嚯! 那朝服内捆着的全是炮仗! 何玉轩蹙眉,炮仗虽小,近距离却能直接炸死人! 这两人唱的是双簧戏啊! 何玉轩落地便死死按住练子宁的右手,他一直紧握着手心不放,定然是火折子! 练子宁面容清秀,在和何玉轩较劲的过错中已然扭曲,你这乱臣贼子,阻挠我等为故主报仇,着实是当杀!何玉轩听到了背后急匆匆的脚步声,深知援兵将至,不理会练子宁的胡言,只死压着练子宁的右手。 不料千钧一发之际,练子宁从怀里抽出了什么,猛地连同那物撞入了何玉轩怀里,慨然喝斥,你也当杀! 刘和文刚赶到,一击擒拿猛地把练子宁压在地面,黑靴踩住他的右手,死死压制他不动。而后有亲兵同样赶来,把练子宁一同制服,刘和文这才松开了手脚,连忙去看何大人。 从他赶来到制服练子宁这片刻,他都半跪着没有动作。 何大人,你没事 何玉轩膝盖一软,跪坐在地,腹部剧痛难忍,喉咙腥甜难忍,一口鲜红倒呛而出,染红了身前石板。 刘和文大惊,收了话音几步抢上前去,却见何玉轩紧按着腹部,其上是把坚硬匕首,已经齐根没入了何玉轩的体内。何玉轩大汗淋漓,面色青白,耳边满是嗡嗡的耳鸣声。 该止血何玉轩的声音小如蚊蚋,他的手指开始松软无力,意识溃散,整个人昏厥过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 朱棣按着龙椅的手掌咯咯作响,牙齿微颤,那目光所见唯有血色。 那血味疯狂地涌入他的肺腑,就好似要把他的犹豫不决拉扯出来,就这么嬉笑大白地甩在殿堂之上。 人命轻薄如纸,总叫人尝不够苦涩的滋味,在百转流传间回头一瞥,然后嘲笑世人一句:以为还有多少时日可挥霍? 王景弘,传御医入谨身殿! 他不能过去。 朱棣紧握住扶手,压抑着暴虐的冲动。 不能过去。 此刻暴露,于他无碍,于子虚却是滔天大祸! 龙头被死攥在掌心,光滑的纹路擦破了掌纹,刺痛让帝王愈发清明,却也愈发疯狂危险。 郑和有些紧张,他瞥了眼被侯显等人扶起送往谨身殿的何大人,生怕万岁当场失控。 这血味浓郁得生怕刺激不到万岁那小毛病,尤其那人还是何大人! 景清,练子宁处磔刑! 帝王的眼眸如野兽般凌厉,那一字一顿的低沉嗓音落入朝臣耳中,强硬又冷漠,当朝执行! 子虚流了多少血,他便要多少人同他偿还! 百倍、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 万字更新get * 双簧戏在清末出现,子虚这里提到是因为他看同人知晓其网络含义。 子虚:冲动是魔鬼,我应该喊人才对! 朱棣:冲动ing * 子虚摸摸,大家摸摸,早安。 第62章 六十二本书 淅淅沥沥的血迹从奉天殿蔓到了谨身殿, 宛如杜鹃啼血。 恐生不详。 戴思恭是随着御医而来的。 他是院使, 又是何玉轩的师傅, 那老陈稳重的语气稳住谨身殿内慌乱的场面后,与诸位御医一同枕脉。 不妙啊 戴思恭蹙起白眉,手指搭在徒弟的手腕上,眼睛却看着何玉轩腹部被内侍紧按着的伤口。 刀锋犀利,应当是直接刺穿了何玉轩的脏器,致使他流淌了不少血。可正是因为如此,不能随意拔出刀器,因为它正好也压制住了伤口横切面,成为那个堵住血脉的物什。 一旦拔出, 便会产生更大的出血量,若是止不住戴思恭很清楚其中的危险性,可是如今不能再拖了。 要是不能及时治疗, 拖延的这短短几息又有何意义。 何玉轩总不可能怀揣着这利器过活,更勿论这利器本来就是把他推往死亡的凶器。 御医们讨论纷纷, 似是难以抉择。 准备大钳、长钳、剪刀、镊子、丝绸线戴思恭的语气快速, 先取人参片口含,再备独参汤、黄芪建中汤 院使大人, 您是打算黄御医出声打断戴思恭的话,满是疑惑,据脉象来看, 子虚的脏器出血严重, 要是直接这般行事, 怕是 虽然明朝不精外科,然他们这些老道的御医也能看出来问题在何处,如今何玉轩内部脏器受损,缝合伤口不是大难事,如何治疗内部受损的脏器才是重中之重。 戴思恭的话一出,他们就知道院使打算开腹查看,然一旦如此,大出血难以避免,就算开后能缝合,这血倘若流干了,也无济于事啊! 从未有过如此之举,从宋明之后,医学的方向便偏于内科,再也少有开刀看病之举了! 戴思恭苍老的声音压住了纷纷议论声,黄芪建中汤补血,独参汤吊气,并以针灸短暂止血,开腹查看,不然就这般缝合,要你我何用? 黄御医有点讪讪,后面的张御医扯了一把黄御医,而后同戴思恭说道:针灸我来做吧,院使大人在旁指点便是。 戴思恭如今七老八十的年纪了,这般精细的步骤,他如今是承受不住了。 这些御医各有所长,如今不论戴思恭的方法是否得当,按着戴思恭的主意来便是。 黄御医被张御医拉出去准备,并针灸酒液消毒等,被低声告诫:院使不会害他的徒弟,万岁把我们招来,必然是看重子虚,且看戴院使如何发挥便是,你我仔细听着就好。 不然就当真如戴思恭所说,如果只需要缝合外伤,随便一个医士便能处理的伤口,何必把他们这群御医招来。 侯显早已让人准备了大量的温水及高纯度酒液,随军多年的他早有经验,确保能及时供应上。 一刻钟后,他看着不断抬出来的水盆满是血红,这脚也有点发软。 要是这位何大人当真抢救不过来,那 拔刀吧 止血! 此处应当是胃擦伤真的看不清 排渗液! 换独参汤 换长钳,看不清 侯显听着屋里御医纷乱的声音,连带着心也慢慢下沉,他满头冷汗,抬手擦了擦,只感觉背后发虚。 要命啊。 真痛 何玉轩挣扎着想着,就好似用什么东西一直在阻隔着他,虽然只余下一层薄薄的感应,但那种铺天盖地的痛感依旧蔓延开来,让人生出一种畏惧。 宁愿就这么沉.沦下去,也不愿再继续面对这样的剧痛。 飘扬杂乱的思绪中,他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直在想,虽然是很吵,可久而久之,何玉轩也渐渐听清楚了。 【轩】 【何玉轩!!!】 何玉轩猛地惊醒,腿朝上蹬了一下,猛地撞到了桌底,疼得他弯下了腰。 疼? 何玉轩愣住,下意识捂住了腹部,那里早没有那本该有的伤痕。 何玉轩抬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浑身发虚。 原来是梦。 不对。 何玉轩捂着腹部的手依旧没挪开,虽然疼痛不在,伤口不复,然那种痛感不是虚假,那只是他出现在小黑屋后,不会带来现实的伤痛而已。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总算把您的意识唤醒了。】小黑屋的声音响起,竟是带着一种后怕感。 何玉轩疲软地靠在桌边,把我叫醒作甚,如今也不是夜晚吧? 【已经是晚上了。】小黑屋道。 何玉轩愣住,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皙白纤长的手指,低笑了声,原来我还没死啊。 小黑屋严肃地说道:【虽然他们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开腹手术,虽有内部缝合,然内容物外泄腹腔感染,且失血过多,如今是单凭参汤吊着最后一口气,一旦参汤断供便直接死亡。】 小黑屋的语调冷冰冰的,更用上了许多不太能理解的词汇,不过何玉轩也自当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简言之,他快死了。 何玉轩叹息:没想到啊 他没想到自己会这般冲动,简直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当时看到练子宁冲出去的时候,何玉轩在想什么呢? 如今回想,何玉轩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一种决然要阻止他的念头残留。 【您难道忘记了那起死回生的药丸吗?】小黑屋急急说道,那平铺直述的电子音听起来还有些奇怪。 【这需要您的意愿才能使用。】 这也是小黑屋急切想要唤醒何玉轩的意识的缘故,就算那药丸是小黑屋发放的,然没有何玉轩的允许,它也不能触碰。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慢慢地说道:那你就在即将无可挽回的时候,替我使用这药丸吧。 小黑屋:【。】 显然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何玉轩还要再拖一拖。 何玉轩懒散看了他一眼,已经有我的保证了,你为何要这种反应。 【既然早与晚都没差别,为何不能早点使用?】小黑屋当然不解,【再拖下去也于事无补,难不成您还想拼一拼?】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要是我自己能撑过去呢?岂不是浪费了这颗药丸。 小黑屋:【。。。】 他未料到这等生死关头,何玉轩当真还存着这样的念头! 何玉轩索性不理会小黑屋那模样,低头把同人摸过来,今日的同人不知是什么内容,最好是有趣点。 毕竟何玉轩现在的心情非常的不美丽。 《画像》 【何玉轩死了,所有他遗留下来的东西,唯有一幅画像。】 【而这自画像,被朱棣所得。】 这篇同人用一种隐晦的手法,描述了何玉轩与朱棣之间的情感,这对相爱相杀的情.人直到最后,都终究没有人承认对彼此的爱意。 【朱棣愣住,听着那小孩稚嫩天真的话语:那花纹倒着来看,不是朱吗?】 【冷峻的男人猛地抬头,那副被他悬挂在楼梯间不知多少年的自画像,画上的青年依然带着懒散的笑意,穿着一件满是绚丽花瓣的唐装,几乎不是他往常的风格。】 【可当他真的蹲下,矮到几乎和小孩一般高的时候,那些绚丽多姿的花瓣,凝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朱。】 【他恍惚耳边恍惚响起青年的笑声,我.日后若是喜欢上谁,定要在他身上刻满我的痕迹,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的人。】 【】 许久后,何玉轩敛眉,轻轻合上了书本。 可终究刻满了痕迹的人,是他自己。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这篇文其实倾注的情感并不浓烈,唯有最后淡淡描述的几段,仔细向来却当真令人深思后怕。 欲求不得,又难以追回的情感时间当真是最公平也最无趣的东西。 何玉轩宛如想起了他和朱棣,他低笑着摇了摇头。 文里的世界是文里的世界,何玉轩如今想来,如今现在他就这般死去,他更庆幸的是没给彼此留下任何的痕迹。 要是当真那可真的是一件遗憾的事了。 最后走的人,总是最卑微绝望的。 不送我回去?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他在小黑屋里停留的时间已然超过了原本该有的时间。 小黑屋沉默。 几息后,何玉轩便被小黑屋踢了出去。 哎呀呀,看来小黑屋是真的挺生气的呢。 谨身殿内,烛火通明,已至夜半子时,依旧没有平息。 床榻的何玉轩气息十分薄弱,朱棣几乎看不到他呼吸起伏的动作,只偶尔指尖停留在他嘴边,方才能感觉到那些许微弱的呼吸。 如今是深秋,何玉失血过多导致的手脚冰凉,床榻塞了好几个暖炉,便是为了维持他体表的温度。 朱棣守着这人,已经许久了。 原本漫长的时间好似在感知中被拉长变形,走得太快,又走得太慢。 行刺的练子宁与景清被当场行刑,血红肉块染红了整个殿前,期间偶有文武官员忍不住呕吐,糟糕的味道大概要缭绕好几日。 可朱棣全然无觉,只冷漠下令,彻底追查抓捕练、宁两家。 啪嗒。 几乎燃烧到尽头的烛光摇曳了两下,又稳住了那小小的烛火。 朱棣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身体总算是动了起来,他低头看着何玉轩苍白的脸色,手指停留在何玉轩的耳边,轻柔地撩起了何玉轩的发丝,只喃喃自语道:若知有今日 悔不当初? 不。 朱棣是不会后悔的。 他只是有点感伤与绝望。身为天子,所谓感受天命,可人命依旧是留不住。 时间一点点流动,何玉轩的气息渐渐衰落下去。 朱棣更是低了头,近似拥抱那般还住了何玉轩的肩膀,头深深地靠在何玉轩身旁。 他身上的清香哪怕掩盖在浓浓血味中都挥之不去,那正是何玉轩给人的感觉。 慵懒,又闲适。 到头来,终究还是没把你留住啊 何玉轩那微弱的呼吸消失了。 朱棣的呼吸宛如也止住了,随后整个人微颤,那筋骨强忍着哀泣,似是把偌大的悲痛都强融在骨髓里。帝王本便嗜血,随着那人呼吸的停滞,他好似也将要压制不住那冲动的暴虐。 软剑低鸣,似是渴望即将饱含的血液。 哒。 润物细无声,神药的效用于细微处融入何玉轩的四肢,那断绝的生机重现,一点点唤起了何玉轩的呼吸。 他疲倦地睁眼,浑身都是酸痛,腹部剧烈的痛处更为严重。 唯有肩膀那沉重的触感,以及温暖的体温,让何玉轩有点脱离这具疲乏的身体。 这是谁? 有气无力的手指盖住了朱棣的头发,又因为没力气而滑落在被褥上。 一瞬都寂静了。 万岁? 何玉轩虚弱的声音响起,近乎虚无的嗓音轻飘飘地跌入朱棣的耳中,让那冰冷暴动的气势猛地僵住,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春风化雪一般的潺潺清流。 你醒了。 朱棣轻柔吻住何玉轩的发旋,眉宇栖息着眷恋的温柔。 走不脱、逃不掉的。 他盖住何玉轩的眼睛,不愿看那双清亮的眼眸,只低柔着说道:再睡会儿吧。 睡醒了就不疼了。 涌动的狂喜比不得那人苍白的面容,朱棣的眉宇满是柔.软,低低诱哄着子虚。 睡吧。 睡醒后,那些害你至此的事物,也便消失了。 何玉轩的短暂清醒后,又一次陷入了昏睡,然这对太医院来说已经是个好消息。 只要人清醒了,就真的还有救,怕的就是一直不清醒。 戴思恭亲自出马坐镇,在谨身殿守了三天,直到何玉轩又一次苏醒过来。 感觉怎么样? 一顿人荒马乱之后,何玉轩总算喝完了苦涩药汁,虚弱地靠在背枕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真疼。 戴思恭没好气地看着他,你平时都不是个冲动的性格,左右都有亲兵,怎么就轮到你出头了? 何玉轩抿着苍白的唇,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所以才称之为冲动,不是吗? 如今这内殿就只余下戴思恭一人,何玉轩看着戴思恭花白的头发,忍不住鼻尖酸涩,师傅,这几天累到您了。 戴思恭瞥了他一眼,你还是给我快些好起来才是正事,其他的倒不是严重的问题,只一个他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你和万岁是怎么回事? 何玉轩愣住,嗫嚅道:师傅为什么会这么问? 戴思恭给何玉轩掖了掖被角,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被送来谨身殿后,据说那两个当朝行刺的大臣被直接在朝廷上剥皮去骨了。 何玉轩连指尖都僵住,只听得他师傅淡淡的话语:众人皆道,这番举止震怒了万岁,下令强求瓜蔓抄,如今已然查处了数百人。 这其中并未提及到你一分一毫,可每夜万岁都会守到凌晨方才去上朝。 戴思恭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你可别和我说,只是万岁看重你? 何玉轩从未想过朱棣会做到这个地步,只如今面对着师傅的视线,何玉轩到底还是有点难堪。 他和朱棣之间的关系,说有关系,其实半点关系也没有;可说没关系,就好似真的还有点不清不楚的联系。 戴思恭看徒弟支支吾吾的样子,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要做什么,你自己把握。只是日后不要后悔便是。 何玉轩看着戴思恭疲累的样子,忍不住劝道:您还是先去休息吧,子虚省得。 戴思恭好笑又好气地说道:你要是真的省得,就不会现在躺在床上了。戴思恭把何玉轩一通训,这才袖手去隔壁休息。 何玉轩到底身体还是虚弱,送走戴思恭后,自个儿没过多久也直接陷入了沉睡。 待他重新醒来时,朱棣正靠在他床头看奏折。 何玉轩: 这场面一时之间有点震撼,便是何玉轩都有点反应不及,直接对上了朱棣的视线。 醒了? 何玉轩呆呆地点头。 先喝点水,然后把药喝了。 何玉轩一句一个步骤,顺着朱棣的意思喝了点水润润喉,然后把已然热好的药汁也吞服了,在他苦着脸的时候,朱棣把一个小柿饼塞给了何玉轩,那甜滋滋的味道让何玉轩的心情好了些。 万岁何玉轩轻咳了几下,瞧着朱棣的模样,终究不忍落,您该歇息了。 朱棣的模样看似坚.硬冷峻,这么近的距离,何玉轩清晰能瞧见朱棣眼底的血丝和疲倦。 这种疲倦比戴思恭的疲劳更甚,不知为何,何玉轩竟有点不忍心看去。 朱棣手背擦过何玉轩的额头,安静地说道:不守着你睡不着。 何玉轩那呼吸断绝的模样好似就在眼前,朱棣每每闭眼便能看到,还不如直接守着何玉轩来得实在。 何玉轩手指微颤,低声道:臣已经没事了。 朱棣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而后平静下来,漆黑的眼眸紧紧看着何玉轩,你断过呼吸。他的手从额头滑落,触碰到了何玉轩的脖颈,那静静跃动的脉搏如此让人安心。 何玉轩咬牙沉默了,半晌后捂着伤口微微挪动了一下,那万岁上来。 朱棣愣住。 何玉轩的手指虚弱地勾上了朱棣的手指,您已经三天没歇息了吧,再撑下去是不成的。 如果不守着他便不能入睡的话,那便一起睡吧。 何玉轩虽然有点羞耻,可万岁如今的模样还真是糟糕极了。 朱棣握着何玉轩的手指,片刻后妥协,除去外衫靴子后,轻巧地跃入了床榻里端,和何玉轩一同躺下。 直到朱棣真的在他身旁躺下,何玉轩才有点意识到他那句话就好似个邀请一般。 何玉轩有点紧张,他刚刚睡醒,虽然在睡眠中也遭受了小黑屋的摧残,但如今还是很精神的。要他假装睡觉逃避这个尴尬的画面,何玉轩还真的做不到。 他沉沉地出了口气,略动了动身体,腹部的刺痛让何玉轩又停住了动作。 不要乱动。朱棣伸手搂住了何玉轩,伤口不能崩裂。 何玉轩在朱棣的怀里僵住,那从他苏醒后就有点僵硬的思绪总算开始缓缓地流动。 何玉轩注意到了朱棣微妙的变化。 从前朱棣虽然也曾表达过他喜欢何玉轩的态度,可那种表现依然残留着一抹高高在上的痕迹,就好似一种垂青般的恩赐,依旧带着面具与威严。 可如今朱棣轻柔搂着何玉轩的姿态,就好似 他走下了神坛,重新化为了人。 朱棣开口,那气息扑在何玉轩的脖颈处,伤口还疼吗? 何玉轩那句不疼鬼使神差地在出口时,又变成了疼,尾音软黏低柔,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委屈。 朱棣的大掌轻轻盖住了伤口,却又没真的触碰到那缝合的疤痕,只低声说道:睡吧,睡醒就不疼了。 何玉轩忍不住露出个笑容来,万岁,臣睡醒了好几回了,可还是疼。 朱棣也随之笑了起来,带着深沉的柔意,会这般调侃,想来是真的没事了。 何玉轩道:臣是真的没事了,您还是快些休息吧,这眨眼间就要到寅时了,您再不歇息就来不及了。 朱棣却依旧是不肯睡,他一手搂着何玉轩,一手静静停留在何玉轩的伤口,待你恢复后,肯定是要加官进爵的,你喜欢做什么? 何玉轩当真是愣住了,他还是头次听到朱棣这等协商的语气。然他当真是懒,本来就伤痛到了极点,如今朱棣这态度的改变,何玉轩也懒得去深究,左右不过是那些何玉轩也不愿思考的问题。 要是万岁能让臣不参加早朝,那便再好不过了。何玉轩怨念地说道。 自从他需要入朝后,何玉轩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多挣扎才能爬起来的。 朱棣笑道:不让你上朝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确定要我特赦你不必上朝吗?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认真思考了几息,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让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万岁当真下了这道命令,满朝文武如何看他倒不是他追究的问题,只戴思恭一人就足以让何玉轩承受不来,更勿论那些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了。 何玉轩沮丧地说道:万岁还是把我刚才的那句话给忘了吧。 朱棣轻柔地拂过何玉轩的额头,如果我让你把之前我们谈过的话给忘了呢? 万岁,说过的话,自然是不能忘的。何玉轩抿唇,总感觉朱棣这句话有点奇怪。 那夜他们的交谈虽然激烈,到底是何玉轩犯上,朱棣不生气便罢了,何以如此轻柔? 何玉轩所想并没错,自从他醒来后,朱棣对他的态度真的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朱棣低笑出声,我想也是。日后莫要如此冲动了。我会再派些人守在你左右。 何玉轩:? 简直是晴天霹雳。 万岁,您已经把柳贯马晗指派给我了,再多的便不用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谁还会日夜盯梢我呢?何玉轩来不及去朱棣上一句话的奇怪之处,连忙拒绝了朱棣的提议。 他现在出入还跟着柳贯马晗,常年行走的地方也唯有宫中,除了这次意外事故,何玉轩想不出他有任何地方能用得上贴身保护。 朱棣慢悠悠地说道:子虚,人太脆弱了。 何玉轩听着帝王低沉暗哑的话语,刺伤你的利器不大,只是所有兵器中最不起眼的一种,却几乎要了你的命。朱棣靠近何玉轩的脸颊,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处,若是下次呢? 何玉轩当真是个普通人吗? 按着他这倒霉的气运,怎么也列不到普通的层次。 我不愿再看到你倒在血泊的模样。帝王淡然地说道,郑和都担心我血洗了整个朝廷。 何玉轩抿唇,小心地说道:万岁不是那般人。 朱棣轻笑了声,那是我忍住了。 何玉轩回忆着朱棣那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如果说他当真曾有过这样的冲动那也不意外。他背后发凉,丝毫不敢想象若是朱棣当真失控的模样。 臣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何玉轩挑着朱棣想听的话说,无论如何,他现在最想干的还是把朱棣哄睡。 帝王看起来的模样确实不大对劲,何玉轩猜测大抵是他差点死亡的事有点吓到了朱棣。毕竟朱棣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在,如今受惊后有这样的表现,应该也算正常? 何玉轩有点不太确定地想道。 毕竟万岁这举手投足间的温柔着实有点吓到何玉轩。 子虚这是第几次和我保证了?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让他有点发虚。 何玉轩小小声地说道:我也控制不住其他人的想法嘛 要是他真的能够控制其他人的想法,那何玉轩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朱棣的所有念头都给掐死了! 如今经过了这次生死之局,何玉轩恍惚觉得朱棣对他似乎更上心了许多,这让何玉轩背后发毛的同时,也有些许愧疚。 他对朱棣终究不是毫无感觉。 可这点萌芽的心动被何玉轩死死按捺住,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说到底,被喜欢上的人并不需要承担着什么;可若是那份爱意越发浓郁,谁又能当真熟视无睹? 何玉轩希望朱棣能快活些,可总盯着他不算个事儿啊! 朱棣摇了摇头,到底没再说些什么。 等了许久,何玉轩都没等来朱棣的回应,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朱棣埋首在他的肩膀,就这么悄然睡着了。 帝王冷硬的侧脸在睡梦中柔和了些,那隐忍的疲倦流露于表。 不经意间,何玉轩也暗暗松了口气。 人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朱棣连轴转了三日,却一直没有歇息安眠,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何玉轩可不希望朱棣因为自己的缘故倒下,如今能看着朱棣入睡,何玉轩总算能稍微安心些。 他睁着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帐,伴随着那身侧温热的体温,耳边是朱棣平静的呼吸声。 这原本有些尴尬的姿势,反而莫名有点安心感。 原本丝毫不困的何玉轩听着那沉稳的节奏,不知怎的慢慢又睡着了。 朱棣:zZ... 何玉轩:zZ... 再度醒来,何玉轩似乎是听到了朱棣的声音。 让他睡得安稳些,莫要吵他之后的话越发遥远,何玉轩也听不清了。 何玉轩懵懂地睁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盘。 不对。 何玉轩迟钝地想着,从之前就换了,只是他一直沉睡着,没有反应过来。 他挪动了身体,还看不清楚周遭的环境,便和从门外进来的侯显对上视线了。 侯显惊讶地说道:何大人醒了?他连忙退出去把候着的御医给招进来,给何玉轩把脉诊断后,再把最新的情况写入脉案。 这一系列的动作,何玉轩都很是熟悉,看着他的前辈做完后,还饶有兴趣地和张御医讨论了几番其中的病理问题,得到了张御医无奈的棒槌;你还是给我好生歇息,这时候添什么乱? 何玉轩虽然醒了过来,可后续的问题还是让太医院有些担心,毕竟这可是难得的一桩开腹的案例,哪怕是太医院里的御医也少有经历。 这难得案例,如果不是因为何玉轩是戴思恭的徒弟,且万岁对他又如此的看重,何玉轩早就被太医院供起来观察了。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我感觉我快好了。 张御医白了他一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万岁如此看重你,特地把你迁来乾清宫,你可得好生养好伤势。 何玉轩微讶,这里是乾清宫? 自打你苏醒后,万岁就把你迁过来了。张御医道。 送走张御医后,何玉轩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他确实想不到自己居然身处乾清宫,原本不是在谨身殿吗! 张御医走后,侯显张罗了一桌饭菜,全都是清淡的菜肴,免得刺激到何玉轩的伤势。 床边支起小桌,何玉轩被半扶起,婀娜的侍女正要伺候何玉轩吃饭,被他委婉拒绝了,我自己来便是。 侯显是见识过何玉轩对下人伺候的不自在,见何玉轩坚持,便把周围的一圈人都给打发了,只留下他自己一人看着,免得何玉轩有何要求来不及传达。 这里真的是乾清宫?何玉轩费劲地端着碗清粥,小勺不自觉搅拌了几下,留下淡淡涟漪。 侯显点头,是的,大人的身体有所恢复后,万岁爷爷便把您给迁过来了,免得谨身殿人多嘴杂,耽搁了您的休息。 何玉轩苦笑,他现在身处乾清宫的消息,才真的是耽搁了他的休息。 他何德何能居然还能身处乾清宫呢? 好在看张御医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尚且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想来这里应当只是一处偏殿罢了。 何玉轩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膳,侯显让人撤走剩下的东西后,看着何玉轩百无聊赖的模样,建议道:不如奴给您取些书籍来看,只是戴院使嘱咐只能看一会儿,不然费神。 何玉轩闲来无事,也点头应允了此事。 侯显拿来的都是些杂书,一个个小故事看起来也不怎么费劲,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下去,思绪有点轻飘飘地,久而久之连自己出神了都不知道。 午膳时,侯显略带歉意地说道:万岁爷爷原是想来陪您吃的,可山西突然爆发了事故,爷爷正同六部给事中商议。 何玉轩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万岁自当以朝事为要,为何需要陪伴我? 侯显看着迟钝的何玉轩有点无奈,碍着他们以前的交情,他对何玉轩说话还是比较放肆的,自然是因为万岁心中有您啊。 侯显说得不够直白,然何玉轩也能听出侯显的言外之意。 何玉轩抿唇,合眼叹息道:既然如此,侯公公自当知道,这样的事还是不存在为妙。 朱棣身边的这些个内侍,基本不存在太过阴险恶毒的,能被他看中提拔的阉人,几乎都有着某一方面的所长,尤其心性更是重中之重,哪怕是有些狡诈贪婪的侯显,面对战场都是毫不畏惧的。 虽然也会跟红顶白,瞧不起势弱之人,可面对大是大非,到底都有心中的秤杆。 侯显含笑说道:这是万岁爷爷所想,自然是我们所奉行的。他弯腰说道:您怕是有些误会了,我等夏虫岂敢语冰。您可得保重些,长命百岁,这才是奴婢最为希冀的。 侯显这套话一句一句的,也当真是厉害。 何玉轩无力地摆摆手,寻你来说这些,也是我糊涂了。 侯显道:能得何大人这般看重,奴自然欣喜。大人非弥子瑕,万岁非是卫灵公,大人何必如此避嫌? 何玉轩抬眸看着侯显,勾唇笑道:你还当真是胆大啊。 侯显笑嘻嘻地说道:奴婢所言非虚,料想何大人也不会陷害奴婢,何必担忧呢? 何玉轩敛眉,手中杂书摊开,那书页夹杂的图画有些潦草,可寥寥数笔甚是传神。他的手指摩.挲着这一页的画面,低喃着说道:可这终究不是正途。 不是正途,就意味着满是荆棘麻烦,何玉轩是不愿、也不想沾手的。 他低眉,不再言语了。 何玉轩在乾清宫养伤的消息到底封锁得紧,朝臣能知的便是那个武勇的文臣因着救驾有功,于危在旦夕之时,被帝王留于宫中抢救养伤。 关切何玉轩的人到底不多,大半的还是留心万岁最近的动态。 无他,朱棣下手太狠了。 练子宁、景清被磔刑而死,诛灭九族,藉其乡,转相攀染。 此谓之瓜蔓抄。 此事皆由锦衣卫专职,任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如何上疏,都动摇不得万岁的念头。 夜深风冷,数位大臣漫步而出,面面相觑,皆是沉重叹息。 万岁之坚定,怕是当真怒火中烧,无可挽回了。 乾清殿,何玉轩哈湫了数声,不知是何缘故,被闻讯的侯显包裹得严严实实。 子虚如何了? 朱棣朝服未除,便先来瞧何玉轩的情况。 何玉轩双手捧着茶盏,像个小老头慢吞吞地说道:在长伤口。 朱棣看着何玉轩这般模样失笑,抬起了双手,身后的内侍给他除下了这厚重的朝服与冠冕。 何玉轩大惊,朱棣怎么就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地在这脱衣裳了? 朱棣漆黑的眼眸看着何玉轩,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的确不知,这乾清宫内的寝宫便不知有几处,每夜居住何处都是随我心意。我近日来,偏偏就想住在这里。 何玉轩:? 还能这么玩儿? ※※※※※※※※※※※※※※※※※※※※ 九千四更新get * 子虚:呔!我不想爬龙床嗷! * 到底没在八点前写完,将就着吧(我哭) 第63章 六十三本书 这大概是山不来就我, 我来就山的道理吧。 朱棣敛眉看着何玉轩, 陪着他喝完了药后, 到底没留下来。他含笑说道:我再继续留着,你怕是连伤都养不利索。 何玉轩缩成鹌鹑, 虽然朱棣说的是实话, 可不代表实话能回应。 目送走朱棣后, 此刻的何玉轩安然、平稳地躺在床榻上。 虽然烛火已灭, 不过廊下的烛光还是隐隐绰绰, 映照在殿内有些斑驳的光晕。 朱棣还是蛮有清楚光是今日他出奇的温柔, 便足以让何玉轩有点招架不住了。 或许是他濒死的这个画面,让他担忧过头罢。 何玉轩起初也是不够理解朱棣的这行为, 可当他想起昨夜小黑屋的同人, 却又突然释怀了。错过是一个何其悲哀的事实,而当有得补救的时候,自然是掏心掏肺也要挽回 当然朱棣肯定还没到掏心掏肺的程度。 何玉轩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如今朱棣看似欢喜纵容,可到底是昙花一现,要是真的相信可便有些太蠢了。 侯显虽道他不是弥子瑕, 朱棣不是卫灵公。 这分桃到底比不得断袖,然世间大抵也是卫灵公之流居多。 何玉轩扶额, 丢开这杂乱的思绪,视线落到了不远处。 他这几日睡得太饱,再加上伤口的疼痛, 何玉轩有些睡不着了。 神药还是有点效用的, 当初何玉轩命在旦夕, 呼吸已然微弱到了极致,小黑屋见状及时出手,把何玉轩的小命给救回来了。只是貌似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这颗起死回生的药丸只是保住了何玉轩的小命,并没有彻底地医治好伤口。 如今何玉轩还是得老实养伤。 他沉默地看着窗棂处的月光,似是内侍没掩好,流露出的缝隙充盈着流光,那些许清冷的光辉与温暖的烛光倒影对称,倒是有些相得益彰。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道:这月色倒是从来都不曾变更过啊。 十日后,何玉轩的伤势总算将养到了可以下地的程度,然后朱棣终究在何玉轩的软磨硬泡之下,让何玉轩出了宫。 朱棣头几日对何玉轩温柔过了头,何玉轩暗暗叫苦,几乎避之不及。 万岁您ooc了!! 看清楚! 温柔宽容挂不是您的风格! 后来机智的万岁发现何玉轩似乎对这种过度的呵护有些不适,总算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何玉轩松了口气,倒不是朱棣不能对人过分温柔,而是何玉轩能感觉到,那不过是朱棣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 分明是一头残暴的猛兽,何必为了他佯装成温顺的绵羊呢? 他不值当。 初到冬日的时候,宫内早早就派人通知了何府今日接人,何玉轩待时间差不多,便被撵车给送到了宫门口。而后何玉轩被人扶着下车,腹部尚且隐隐作痛。 外面守着的亲卫检查过腰牌,再加上侯显刷脸后,放人很是迅速。 何玉轩敛眉,被侯显搀扶着走到宫门外,这些时日真的劳烦你费心了。他露出低柔的笑意,让侯显有点受宠若惊。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侯显是司礼监少监,平日里的事务必然也是很多,时时刻刻盯着他也是劳累了。 侯显摇头,忍不住叹息道:何大人这个性子可不成,对奴婢这些豺狼豹虎不抱有戒心的话,很容易被奴婢所害呢。 何玉轩彼时正被柳贯扶着上了自家的小马车,闻言沉思了一会,懒散地笑着说道:既然你已经这么直接说了,那不正是证明你这话没有道理吗? 能坦诚的人,自然也坏不到哪里去。 何玉轩笑眯眯地被柳贯给扶进去马车后,小马车里面果不其然坐着莺哥,莺哥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把何玉轩吓了一跳,我并无大碍。 这话说出来,连何玉轩自己都觉得亏心,更别说莺哥了。 莺哥擦了擦泪水,忍不住说道:大人别安慰我了,您重伤后,这满城风雨如是,没有谁不提到这事,说到这件事的严重,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 何玉轩捂着腹部,虽然伤势基本是愈合了,但是内里受损的脏器与肌肉还是得慢慢长起来,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到底是活过来了,也不必担忧了。何玉轩伸手揉了揉莺哥的头发。 莺哥低头不住擦泪,到底是松了口气。 何玉轩忍不住摇头,他以前还一直不知道这莺哥儿简直是水做的,眼泪哗啦啦地流,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小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回了何府。 莺哥和柳贯小心翼翼地把何玉轩扶下马车,因着伤势确实还算严重,何玉轩被两人扶着倒也没有说些什么。这更笃定了莺哥对何玉轩受伤程度的怀疑。 要是往常,大人早就避让不及,不肯让他们搀扶了。 何玉轩到底是有些疲乏,不过是这段路程的马车,整个人就累得有些难受,莺哥连忙把何玉轩扶回去休息了。在何玉轩睡下后,莺哥钻进厨房和厨房大娘嘀嘀咕咕了很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然后捧着药包跑去煎药了。 马晗一直守着家中,看着何玉轩那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摇头。 他和柳贯都是眼尖的人,如何看不出何玉轩这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会回,如果不是莺哥这家伙还算是天真,马晗早就把事情吐露了一遍了。 柳贯在庭院里,透着还未关紧的窗户看到了何玉轩的模样 何玉轩这一觉,就一直睡到了半下午,徐玮辰来访方才被叫醒,当然他被叫起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该喝药了。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药碗和徐玮辰,让徐玮辰忍不住说道:子虚,你不要用这种好似在看仇人的眼光看我好吗? 何玉轩镇定地一口闷完了药汁,然后一本正经地接过了莺哥递过来的蜜饯,你来看我,怎么不带伴手礼? 徐玮辰笑嘻嘻地说道:我这个人就是你最好的伴手礼了。 何玉轩: 马晗,把人给赶出去。何玉轩面无表情地咀嚼着蜜饯。 开玩笑开玩笑。徐玮辰摆了摆手,看着真的要扑上来的马晗缩到了何玉轩身边去。 何玉轩懒洋洋地摆手,让马晗不要罢手。 徐玮辰这人还是忍不住脾性,一眨眼的功夫又笑道:原来你怕喝苦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玉轩闷闷不乐地吞了嘴里最后的一口蜜饯,他怎么不早点和徐玮辰绝交呢? 徐玮辰笑了一通后,才恢复了正经的神色,你最近知道外面的消息吗? 何玉轩摇了摇头,他最近一直在养伤,别说是外面的消息了,就连清醒的时间也没多少,还是这两日的作息才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景清和练子宁都死了。徐玮辰说道。 这是在何玉轩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低眸道:万岁是绝对不会容忍在刚登基的时候挑战他威严的人。 徐玮辰顺着何玉轩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仅如此,景清和练子宁两人是在当朝就被剥皮剔骨,血淋淋地斩杀在朝臣面前,尸体拖去了午门示众,极为惨烈。随着他的说话,徐玮辰的脸色也渐渐苍白了起来,显然是那被那日的血腥恶心到有点反胃。他捂着嘴忍受了一会,然后低声道:我从未想过会有这等酷刑 练子宁和景清两人的惨叫哀鸣声在殿前不断响起,可是在最后一刀完成前,行刑之人是绝不会让他们断气。朝臣们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两团血肉模糊的肉块在地上打滚,把整块石板都染成了血红色。 既恶心又可怖。 徐玮辰喃喃自语道:经此一役后,我不信还有谁真的敢当朝行刺万岁,当真是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万岁这一手是做给那些还潜藏着旧朝心思的人看到。 何玉轩的脸色很苍白,不过自从他受伤后,他的脸色似乎一直都是这样苍白过头了些,他不经意地低头捂住嘴巴,慢慢咳嗽了两声,万岁此举略有些残忍了。 徐玮辰低声说道:谁说不是呢? 何玉轩的咳嗽似乎一直未好,咳嗽了好一会儿后,才看着徐玮辰说道:那后面呢?万岁如何处置这件事。 徐玮辰露出苦笑,子虚果然聪明。景清和练子宁犯的是大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也是常有的事情。可万岁不仅如此,他对两族的左右邻里,但凡是有一点点瓜葛的人都抓来满门抄斩,无一不留市井起名瓜蔓抄。 何玉轩的手指僵住,整个人似乎都有点迟钝了起来,许久后才低低叹了口气,我竟是一点都不知道。 徐玮辰安慰他说道:我和你说这事,压根不是要说你什么。这景清和练子宁两人自己寻死,本来就是大过。只是连累了几多无辜的人我怕有些人会借此弹劾你些什么,你日后要小心些。 何玉轩微讶,弹劾我什么? 徐玮辰耸肩,那不以为意的模样丝毫不衬托他的精致容貌,谁又能知道傻瓜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大概是因为你受伤这些时日一直在宫中养伤吧,这就让某些言官看不顺眼了。 更何况这一次,不论是六部的劝说还是道衍的说法,无一人能阻止万岁的强硬手段,这些言官正不必说了,大概是受挫了想要在你身上找回场子吧。 何玉轩懒懒地笑道:我倒是希望能在他们的弹劾下把这官帽给摘了。 徐玮辰揶揄地看着他,你早上还是起不来吧。 何玉轩瞥了他一眼,损友果然是一点良心都莫得。 徐玮辰摸了摸下巴,认真地嘱咐道:要是有人问你此事,你便一概不答,或者直接说万岁做得对便是,可别把自己给扯下水。 我晓得。何玉轩颔首。 徐玮辰这一番前来,似乎是真的为了提点何玉轩而已,说完后匆匆聊了几句,然后徐玮辰便起身告辞了。 何玉轩伤重不便,让莺哥替他去送行后,寂静的屋内只余他一人,便由此陷入了沉默。 徐玮辰说到这次瓜蔓抄,朱棣不仅是铁了心要查,并且还重启重视锦衣卫,全权都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不论是查处、判刑、剿灭都是由锦衣卫沾手,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没插手的余地。 而明日便是那些在京的两家氏族被抄斩的日子。 竟是连一丝时日都不肯宽限吗? 何玉轩捂着伤口沉默了半晌,瞧着外头已然跃入了初冬的日头,眉眼间的皱痕久久不能散去。 莺哥回来时,给何玉轩带来了一盅汤,还是那种熬了好几个时辰的老母鸡汤,厨房大娘说这些补汤能给您补补身子,小的便给您端过来了。 莺哥笑眯眯的样子着实可怜可爱,听着他的笑声,何玉轩的心情也好了些,日后便不必了,这些补汤还不如吃药膳。 莺哥摇头说道:可是您不喜欢吃苦的东西,药膳难道不是苦的吗? 何玉轩舀汤的动作陷入了尴尬中,忍不住叹息,这种弱点被人抓住的感觉可真的是不怎么样啊。 徐玮辰来访后,原本何玉轩便以为今日便这么过去了,但是到了晚间,金忠的探望倒是让何玉轩有点惊讶。 他靠着床头看着大步流星进来的金忠,苍白着脸色说道:大人,我身体不便难以行礼,当真是抱歉了。 金忠入京师后,留起了小胡子,他捋了捋胡子摇头笑道:子虚这算是什么话,你可是救驾的功臣,可得给我好好养伤,莫要乱来了。 何玉轩苦笑,怎的一个两个都担心他乱来。 金忠此次前来,还给他带来了道衍的慰问,那老和尚硬说是在给你祈福,真不知道祈福个什么劲儿,他又不是什么道士。金忠和道衍的关系甚好,埋汰了几句后,便宽和地看着何玉轩,你在工部与太医院间奔波,如此疲倦,为何一直不同我说。 何玉轩摇头淡笑道:这些都是份内该做的事,若我做不得当,理当是我的过错。 哎!金忠不轻不重地瞪了眼何玉轩,是我那些时日一直给你加了不少担子,若是你有一整日便罢了,偏生半日的功夫还要整理这些,倒是劳累你了。 金忠确实是个性格温厚的上司,寻常人恨不得属下做得再多些,哪有特地跑来宽慰属下心理的? 何玉轩失笑,只听得金忠说道:若不是机密的文件,你要带出去便可带出去处理,不必都堆攒到上午处置。 何玉轩着实能干,金忠舍不得撒手,这么一个有主意又有能耐的属下,要是让他供着不用,金忠甚至能和皇帝怼起来,然一旦要用,金忠便只能与戴思恭商量着来。 太医院的轮值还算空闲,何玉轩可把文书留到下午,便不必在上午高强度地做事了。 何玉轩颔首,只要他师傅同金忠商量合适便是,到底对他来说,最痛苦的还是早晨的起身,那才是让他困顿不已的大祸。 金忠老神在在地看着何玉轩,好生养伤,莫要胡思乱想。他瞧着何玉轩眉间的郁色,摇头笑道:要是在病中还想老多,可容易早衰。 何玉轩笑着说道:这话也当送给你,大人的身体可是需要调养。 金忠挑眉,他却是忘了,眼前这个人哪怕是病弱的时候,说到底还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呢。 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错觉,金忠含笑摇头。 次日,何玉轩一大早便起身了。 窗外难得下了小雪,薄薄的一层白雪落在屋檐、落在树梢、落在墙角,瞧着便是一番雪白的天地。 吃了早点后,以何玉轩如今的姿态,他也不能如何锤炼身体,何玉轩慢吞吞地给自己换好了衣裳,直接把刚进来的莺哥吓了一大跳,大人,您还不能随意下床啊! 莺哥急忙扶住还有点摇摇欲坠的何玉轩,然后把马晗与柳贯喊了进来。 何玉轩咳嗽了几声,安静地看着几眼这仨人,平静无波地说道:我要去观刑。 柳贯马晗愣住,他们自然是知道何大人所说什么。 朝臣刺杀万岁的大事,在京师早就传遍了,身为主犯者之族人,在京师者尽数被逮捕归案,于今日斩首示众。 锦衣卫于数日前早就划好市集,布下刑台,由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监刑,并十名刽子手待命。 景、练两家在京者,一同一百三十九名,将于今日午时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大人,您现在当真是要去吗?柳贯扶住何玉轩,他沉稳的面容仔细瞧着何玉轩的脸色,认真问道。 何玉轩淡淡点头,他低头掩了掩披风,掩饰那不经意间的疲倦,我自然是要去的,若是你们不备马车,我便自己走过去。他素日里对这几个人毫无约束,他们会不会做出为了他身体而枉顾他意志的行为,显然连何玉轩也不大清楚。 这种逾规越矩的感觉不坏,只是在此刻便是他们越距,也阻止不了何玉轩的想法。 大人,我这便去备马车。 马晗反倒是那个最快松口的人,听到何玉轩这般说道后,便痛快地答应了,转身便出去准备,莺哥怎么都叫不住他。 怎么能这样!莺哥看起来有点生气了。 柳贯沉默了一会,然后也点头松口了。 何玉轩想自己处理漱口洗脸这样的小事,柳贯便趁着这个时候把莺哥给拉了出去。 你越距了。柳贯沉声说道。 莺哥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便被柳贯给打断,何大人是我们的主子,虽他的性格确实宽容,平日里对我等也从不约束,可不代表我们当真能替代他给他下决断。 可是大人的身体莺哥的眼圈有点红。 莺哥,大人的身体自然是我们该劝说的,可若是你因此而撒气说不给大人准备,到时候大人会如何呢?柳贯循循善诱。 莺哥沉默了好一会,何大人慵懒的性格让他从来不会思考太多,然这不代表何大人当真是个能让人蹂的性格,只是他懒得这么做罢了。 一次两次,何大人自然会放纵莺哥。 可时日渐久,莺哥这等让人麻烦的生物,又是不是会被怕麻烦的何大人渐行渐远地放弃呢? 莺哥毛骨悚然,脸色苍白了许多。 柳贯和马晗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莺哥把备好了的药汁装在竹筒里递给马晗,顺便把准备好的手炉也塞了过去。 何玉轩上车前拍了拍莺哥的头,你且回去好好休息,莫要多想。 莺哥站在何府门口目送着小马车渐行渐远,有点担忧地抓住了自己衣裳的下摆,何大人莫要讨厌他啊 何玉轩的咳嗽总不见好,似是身体过于虚弱了,大部分都消耗在了恢复伤口上,暂时没精力处理这些小毛病。小马车的速度不算快,驾车的柳贯时时刻刻注意着道路是否颠簸,免得把何玉轩的伤势给颠簸裂开了。 马晗把手炉塞给了何玉轩,然后又把药汁的竹筒给收敛起来。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你们谁教训了莺哥吧。 马晗认真说道:大人,莺哥太天真了,有些事还是得让他看明白。您可以放纵我等,但这不是我等也放纵自己的理由。他眼下是在您面前越距,久而久之会不会在外面也如此若是被发现了,他是保不住命的。 柳贯和马晗是亲卫出身,令行禁止已然深入骨髓,哪怕何玉轩是一个百般纵容的主人,对他们来说虽然宽慰,但是有些事情是不能放纵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沉默地想:这大概是士兵的某些天性吧。 小马车停下的时候,这街道已经有些堵塞了,柳贯有点为难地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这马车如何也进不去了。他又不可能让何大人顺着人潮挤过去。 何玉轩略显淡漠地声线从小马车里传来:先行找个酒楼停下吧。 柳贯驾着马车,寻了间最近的酒楼停下,刚停下就被门口守着的小二略带苦恼地说道:客官,我们这里真没座位了。看来是被折腾得老惨了。 看来这世界上好事者的人还真是多啊。 问他包间还有吗?何玉轩低声说道。 柳贯如实转达,小二摸了摸鼻子,有是有,但是那是被人预定了,只是那人还没来 同你老板通融一下,既然预定的客人还没来,便让我们先看看,若是那客人来了,我们便走如何?当然包厢所需的费用我们照付。何玉轩捂着嘴闷咳,让马晗紧张得直看着他。 何玉轩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柳贯转述后,小二便转身进去,半晌出来的时候喜笑颜开,老板答应了,客官请随我来吧。 柳贯停好马车,同马晗一起把何玉轩从小马车里扶出来。 何玉轩披着一件素色的莲蓬衣,厚实温暖的模样让小二都有点讶异。这如今虽然是初雪,可京师的冬天还不算冷,尤其如今这还没到真正冷的时候呢! 何玉轩失血过多后,这手脚常是冰凉的,便是现在他整个脚腕都发颤,他抱着手炉低声说道:走吧。 小二接应着何玉轩几人上楼。 那包厢确实是个好位置,不仅正好临街,而且恰巧能看到对面那菜市场口的模样。虽然场地被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了起来,但是如今这场地还算是空旷干净,时辰还没到,犯人自然是不会出现的。 在刑台对面有一个小高台,摆放着些许桌椅,何玉轩瞧着那高坐其上的男子,那人便是纪纲吗? 何玉轩对着纪纲早有耳闻,倒不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而是同人中偶尔会提及这个手段残酷严苛的锦衣卫指挥使,他在朱棣初年受信重,而后数年间可是横行得令人厌恶啊。 何玉轩捧着手炉疲懒地说道:其他那些还没入京的人难道是就地处斩吗?这原本应该是秋后处决的判决,竟然是如此雷厉风行便执行了。 柳贯答道:据市井传言,似乎的确如此。 何玉轩微微阖眼,这冰凉的手指握着炙热的手炉,不知为何就是温暖不起来。他沉默地抓着手炉,静候着时辰来临。 午时前一刻。 好些囚车不断往这里送,披头散发的犯人在锦衣卫的看压下,一个个都被赶到刑台上。 刑台上跪着十数人,一一有刽子手候在身后,另有纪纲手持圣旨,大声念着景清、练子宁两人之罪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冷酷的低音,话音刚落,便有人唱道:时辰已到 观刑的百姓有些骚动,叫好欢呼之人尽有之,簇拥着的群众就好似一个个正待猴戏开场的观众。 斩 令牌一下,便是十数道溅落的血花。 斩 斩 斩 到了后头,地面已经被这些令牌给摆满,已再无令牌可丢,纪纲便索性只喊一声,一声令下后,便是血色蜿蜒,爬满了整个刑台。 血红在雪地蔓延开来,宛如在白色幕布上开出了妖艳至极的血色花朵。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何玉轩有点招架不住。 柳贯低声劝道:大人,要不您先歇一会。 何玉轩摇了摇头,否决了柳贯的意见,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想看完。 他想看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是何玉轩的心病。 他便这么一个个、一个个地看着刑场的人赴死,不知何时一种缭绕在他心口的苦涩让何玉轩几乎要呕出血来,他身体有些战栗,双手紧紧握着窗台,直到看完了最后一个赴刑场的人,而后才瘫软了身体,捂着不知何时又剧痛起来的伤口说道:我们回去吧。 马晗担忧地看着何玉轩的脸色,但是被他摆摆手拒绝了再度去查看的请求,坐在窗边的桌椅只待暂且缓缓。 叩叩叩门突然被不紧不慢地敲响,马晗以为是那位包厢的主人,便低头看了眼何玉轩。 何玉轩摆摆手,去吧。他闷咳了两声。 马晗便转身去开门,还未听到如何,便看到马晗跪下行礼,门外跨进来的赫然是一身常服的朱棣。他面容冷峻,只腰间系着个挂坠,温润的玉石压住了衣裳下摆,随着朱棣的动作却纹丝不动。 子虚让我颇为好找。 朱棣剑眉冷然,裹挟着屋外冰冷的气息而入,让何玉轩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他似是不好奇朱棣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抱着手炉懒散地起身欲行礼,这斩首大事早就定下,偏生这酒楼还留着个包厢,偏偏这包厢约定的人还没来,万岁认为这几率有多高? 朱棣往前一步扶住了何玉轩,那强硬的力道让何玉轩不得不放弃,顺着朱棣的意思重新又在床边坐下。朱棣淡淡地说道:确实不够高,合该是这附近每一个酒楼都是如此预定了,方才有所把握。 朱棣如此,何玉轩又能如何? 何玉轩心头明亮,怕是朱棣早就预料到了何玉轩会来。 万岁何以至此?何玉轩有点疲累。 朱棣漫步走到何玉轩的面前来,他们伤了你。 何玉轩呼吸急促了起来,我已经没事 子虚,十数日前,我如何便知道,你会无碍?朱棣在何玉轩面前屈膝,近乎冷漠地说道:若是你出事他们自当为你殉葬。 何玉轩只觉得喉咙都被这冰冷话语死死掐住。 他的心病,终究是他的心病。 这些人不全是因他而死,却也的的确确为他而覆亡。 朱棣摩挲着何玉轩的指腹,浑不在意这种何玉轩坐着,而他半蹲在他面前的姿势,淡淡地说道:当初先皇曾把朱标太子同我等数个岁数较大的皇子叫身前,一一询问,若是日后遇之所爱,该如何自处? 懿文太子答道:以礼相待,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二三哥的答案有些偏颇,可与懿文太子所答也无甚差别。而我自然也是随波逐流。 何玉轩不知朱棣为什么会突然讲起了典故,他宽厚温暖的大掌握住了何玉轩冰凉至极的指尖,有那么一刹那让何玉轩误以为,这比手炉还要烫人。 然父皇把我等都凶狠地训斥了一遍,道:尔等既不可过于偏执一人,又不可憎恶一人,若公正不复,公平倾塌,其所沾染之恶意与破坏之法度,一切之罪当由此人承当。朱棣淡漠言道。 何玉轩微讶,几息后偏头问道:太.祖似乎不是那种会特地召集皇子来阐明要害的人。 朱棣淡笑道:父皇确实不是这般性格,实乃当初二哥朱樉爱上了烟花柳巷女子,数日后此女暴毙身亡,在兄弟间沦为笑柄,而当时的二哥很是恼怒,与兄弟产生了些许摩擦 那可不是如今朱高炽与朱高煦这般的小打小闹,朱棣的兄弟都不是好易于的家伙,就连看似宽厚温和的懿文太子,能把控住蓝玉这一波江浙阀门的人,能只是宽厚温和吗? 只是朱元璋所讲的,又似乎不仅仅只是情爱一事,更似是在借此告诫诸子行事的法度。 身为藩王,他们天生便拥有了旁人所不能有的权力,身边依附着多少人都是为了权势金钱而来,不论他们喜欢某人、又或者厌恶某人,那人都会成为靶子。或许是追捧,或者是怨恨对这某个人确实是极大的祸害。 意欲教导藩王恪守公正,莫要偏颇,行事中正平和明太.祖未免太高看得起这些藩王了。 何玉轩闭了闭眼,古往今来,当真能做到这些行事法度的藩王能有几个? 不可过于偏执一人,又不可憎恶一人朱棣是欲用此话告诫他,他偏偏便是偏执于一人? 那其沾染之恶意与破坏之法度,何玉轩又如何承受得起? 朱棣紧握住何玉轩的指尖,他那双温热的大掌也渐渐被何玉轩的冰凉手指同化,只是在他这般苦心孤诣后,何玉轩的手掌终究是暖和了些,维持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温度上。 子虚,我曾想过杀你。朱棣淡漠地说道,那冰冷的语气几乎让人误以为他此刻还有着这般的想法。 何玉轩并不意外,帝王总不能倾心一个男子,在深陷之前,还不如索性杀了那人一了百了。 只是朱棣终究下不了手。 然动不得,便意味着朱棣终究承认了何玉轩在他心中的分量,或许在此之前还有回旋的余地,那殿前浴血后,便再无可能。 帝王晓得春花秋月之短暂后,又岂能当真熟视无睹,权作不知? 朱棣握着何玉轩的双手,起身在他隔壁的椅子落座,揉.搓着何玉轩冷硬的指尖,眉眼一眨,便消融了方才的冷意,不论他们是否伤及你,满门抄斩终究是不会改变的,你无需把这件事的祸端揽在己身上。 何玉轩的嗓音沙哑,那软黏的尾音被咳嗽掩盖了几分,臣不敢。 他自是不会庸人自扰,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只是终归一旦思及这里面或许有人因他而死,何玉轩便忍不住心头发凉。 子虚总是这般轻贱自己。朱棣面带薄怒,眉心皱痕栖息着淡淡的怒意,你从不把自己的安危置于他人之上,然唯有你才是最重要的,若再有下次 何玉轩只觉得一股疲意困在胸口,他苦笑着说道:臣自当省得,不会再有下次。哪怕朱棣这般说,何玉轩难道不知这其中有几分是自己的缘由? 帝王之恩宠,果真如雷霆雨露,看似寻常,实则一朝踏错,满盘皆输。 何玉轩有点累,他低垂的眼眸中含着淡淡的倦怠。 朱棣扶住何玉轩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歇息,那淡淡的幽香飘入何玉轩的周遭,他闷闷不乐地拽着朱棣的袖子,略有点委屈地说道:您是在逼我。 朱棣握着何玉轩的另一只手,敛眉轻笑:我没有。 你,有。何玉轩阖眼,又重重地说道。 万岁不会无的放矢,不会无缘无故出宫,更不会莫名其妙先行算计了何玉轩的想法,再一一安排好周边能观刑的酒楼,他自当是有所谋算。 何玉轩不相信,他便撕开破碎来让他相信。 何玉轩便是清楚地看穿了这点,才有种无可抑制的悲凉。他渐渐有点迷茫起来,疲累的倦意缠绕在何玉轩的心头,让他颇有种吞了莲子,苦得难以自制又说不出话来。 为何要这般快行刑,恰巧赶在何玉轩出宫次日,这自当有着杀鸡儆猴,昭告天下的意味。 也是杀给何玉轩看的。 朱棣用如此冰冷残酷的手段,缠绵不知所以,看似温柔地困住何玉轩。 若他想走、想逃、自当是可行的,那便莫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只大步往前走便是。 哪怕身后血流成河,浮尸遍野。 何玉轩紧拽着朱棣的袖子,颇有种大逆不道之感,他的额头沉沉靠在朱棣的肩膀,混混沌沌间,便这么睡着了。 朦胧间他身体好似腾空被人抱起,那人用披风细心地把何玉轩裹住,又让他的头靠着肩膀里侧,怀抱着他沉稳地下楼。 耳边有些细碎的声音,何玉轩埋头,嘟哝着困倦,被人哄着拍了拍,一阵微动后,似是上了马车。 这不是自家的马车。 困顿中,何玉轩半睡半醒地想着,而后又被那温柔的大手一下又一下拍着后背。 何玉轩的意识彻底沉沦在睡梦中,低调朴素的马车哒哒驶离了这热闹的市井,背后一辆小马车也跟随着离开,往何府而去。 马车的主人始终拥着疲乏睡去的俊秀青年,只偶尔温柔地帮他收敛那细碎的散发。 奇怪的是,他从来都是用左手。 仔细一瞧,原是那搂着人的右手在环着人的同时,袖口的布料被他不甚温柔、又不撒手地拽在手心。 紧紧拽着。 ※※※※※※※※※※※※※※※※※※※※ 万字更新get * 感情戏暂且告一段落了呜呜呜我居然写了这么多我不相信,子虚算是暂时妥协(?)朱棣任重道远。 大家早安么么哒 第64章 六十四本书 何玉轩身体恢复到能上朝后, 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他每日跟养猪仔似的, 吃了睡、睡了吃, 难得的是在这些天内把身体养得壮实了些,这多亏了戴思恭开的药膳方子, 以及厨房大娘与莺哥如一日地喂汤水。 已然把作息调整得甚好极早的何玉轩总算有一日起身不算困乏, 挨着架子漱口洗脸, 然后慢腾腾地换了朝服。 这次重伤除了给何玉轩留下了腹部的疤痕印记, 还另外给他遗留了手脚发凉的后遗症。这是身体重伤后的病症, 何玉轩自己便是大夫, 知道这只能好生调养,慢慢恢复为要。 莺哥掀开门帘进来, 瞧着何玉轩把自己包裹得圆滚滚的模样, 忍不住笑道:何大人这般还挺好看的。 何玉轩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给自己整理官帽,跟着他们俩,真是好的不学坏的学。 马晗在院子里铲雪,闻言笑嘻嘻地说道:我等也是何大人教得好。 何玉轩瞥了他一眼, 索性懒得理会。 莺哥把早就备好的手炉递给了何玉轩,大人, 您可别又忘了。 好好好。何玉轩边应着边接过了暖手炉,他这人天性散漫又丢三落四,在府里休养, 时常把怀抱着的手炉随意搁置, 转身要用便寻不到了, 惹得莺哥在整个府里每个房间都备了一个,免得何大人又寻不到。 漆黑天幕亮着些许碎星,何玉轩登车入门,莺哥目送着小马车远去,随即回身撸着袖子便同马晗一同去铲雪了。 何府的小马车出现在紫禁城外时,并未惹来多少人的注意,如这般普通的马车比比皆是。京官如此多,总有些是没钱没势,偏占据了个京官的名头,还是得来奉天殿外候着。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把手炉留在小马车内,被柳贯扶着下了马车。 自从他们几个知道他受伤后,这一个多两个月把何玉轩当做是脆弱物品似的,让他很是苦恼。 何玉轩低头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金忠看到他,温和地说道:身体康复了? 何玉轩颔首,含笑说道:再不动弹,可真的是无颜面对大人了。 金忠一和何玉轩说话,就有人注意到这和工部侍郎金忠说话的,正是那日御前救驾受伤的工部郎中。 顿时何玉轩身上就多了好几道视线。 大抵是有人声音大了些,何玉轩还听到有人嘀咕:救驾后好似没什么 是啊 何玉轩: 世人对朝廷有着诸多看法,身处其中的何玉轩想说,就算是看似高大的朝廷京官,也避免不了八卦的心理。 到底都是人。 何玉轩离宫前,朱棣源源不断的赏赐就已经入了何府;何玉轩出宫后,那更是三日一小赏,五日一大赏,着实让有些人眼热,直到近来万岁消停了些,这才平息了些传闻。 何玉轩也很是无奈,他不愿升官,如今这工部郎中的位置恰好,不是闲职却也不必担责。 朱棣就换着法子,时时刻刻赏赐有加。 何玉轩从来没想过,何府那个库房有朝一日还能被挤满,不得不在旁又清空了两个房间置放物品。 不必理会这些人。金忠宽厚地看着何玉轩,他年纪为长,如今这身子骨也算健朗,说起话来很有韵味,都是一些闲言碎嘴的家伙。 何玉轩笑道:大人说得有理。他细细看了金忠的模样,有点宽慰道:大人想必这些时日有去调养身体,还请继续坚持啊。 金忠有些讶异,此前你就提议过此事,后来我回家,夫人寻了位大夫看病,便强给我也看了,开了药调理,看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何玉轩点头,您的身体问题不是很大,如今调养得当便好。 两人又说了些话,便各自安静地站着,除了偶尔有些人来搭话,大部分何玉轩都是站着发呆。只是这一次有点例外,除了站着发呆外,偶尔何玉轩还是能感觉到那些有点刺人的视线。 毕竟皇帝被行刺还是一件大事,何玉轩是其中相关的人,自然也是备受瞩目了。 卯时,内侍敲响了鸣钟,众位朝臣随着内侍往奉天殿走去。 何玉轩老实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抬头便看到了刘和文。他对这位侍卫大哥还有点印象,似乎那日按住练子宁的便是他,他冲着他颔首然后继续低着头出神。 刘和文倒是上上下下把何玉轩给看了一遍,确认没啥问题后,自己也是松了口气。 何玉轩受伤的时候,刘和文便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是距离最近的亲兵,可是却没有看出来练子宁的异样,反倒是让何大人受了重伤。这让刘和文顿觉自己是有责任的。 不多时微微骚动后,何玉轩便随着众人跪下。 参见万岁 朱棣穿着朝服,在内侍亲兵的簇拥下落座在龙椅上,面无表情的模样满是肃穆,冷峻帝王总是给人以沉重的威压,不敢随性。 众爱卿平身。朱棣淡淡说道,他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了大殿的门口。 在那附近低头低得最严实的,怕不就是何玉轩了。 朱棣心中浅笑,面容并未流露出任何的表情,镇定地让朝臣们开始议事。 随着入冬,各地报来雪灾的消息也是接连而来,户部和工部因为这件事开始扯皮,没过多久,兵部也在其中掺了一脚,彼此之间撕得不亦乐乎。 这瞧着就是市井闹剧的文明升级版。 何玉轩暗自思忖,只是这话就不能让任何人听到了,免得要被这些个言官举报到死。 今日的早朝本应当是这么顺利,何玉轩也一直很是安分,看起来同其他的小官毫无差别,任由着前面的四品官员说话。 四海大事言罢,便是次第而来的朝堂奏对。 言官是明朝极为重要的制度,由督查员御史与六科给事中组成,称谓科道。但凡是言官都需要畅所欲言,看到不得体不符合法度的事情,都可以当庭上奏,这是帝王与律法所给予的权力。 这前头一个兵部给事中刘科泽刘大人老神在在地说道:传闻兵部尚书大人书数日前,纳妾后闹出了命案,寻了人脉走了官府把苦主的诉状给压下了,不知尚书大人,此事可否属实? 兵部尚书蹙眉,咳嗽了几声说道:此事从未听闻过,刘大人是在说笑吧。 六科给事中的长官都给事中不过才七品,其下各科给事中更只有从七品,然这些科官常刚正不阿,抨击官员言行,如这等以小小从七品的身份上诉正二品官员是常有之事。 刘大人冷哼道:若是您这般说,那就有些没趣了,万岁,这是那位苦主的诉状,上面有他签字画押,并家中老小数口人的说法,人证物证俱在,尚书大人何不说说,这本该在三日前就审问的诉状纸为何不翼而飞了? 兵部尚书有点冒冷汗,眼见着那诉状纸被送了上去,而刘大人又一副笃定的模样,他欠身说道:啊,老臣好似有点印象,当时那人冲撞了家中小儿 这些又臭又长的争辩有点无趣,何玉轩低眉看着奉天殿地板的纹路,半心半意地数了起来。 既如此,那便交给锦衣卫查查看吧。朱棣低眸看了一眼,便把诉状交给了身后的内侍。 万岁! 兵部尚书的汗扑簌扑簌,后背都湿透了。 冬日穿着的衣裳极为厚实,他都能湿透,看来不是确有其事,就是另有缘故。 这刘科泽退下后,又有一人上前请奏,万岁,臣以为,工部郎中何玉轩在责疏忽,欺压下属,在其位不在其心,臣恳请万岁革去此人工部郎中的位置,以儆效尤! 这位的话一出,就让朝臣有些惊讶。 这何玉轩的名讳,最近出现的次数还真是多,而作为话题中心的何玉轩慢吞吞地抬头,先是看了一眼言官,又看了眼朱棣。 朱棣注意到何玉轩的视线不自觉流露出了渴求的目光。 辞官辞官辞官 朱棣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何玉轩似有所觉地低头,就像是被霜打了一般,有气无力地说道:臣冤枉。 他就知道朱棣不允。 朝臣们洗耳恭听,打算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冤枉了。 岂料这何玉轩说完后,便又重新安静地低头,眼观鼻口观心的模样,可算得上是异常谨慎了。 就、就没了? 工部给事中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何子虚是瞧不起他不成? 万岁,臣有证人在,也可传证人前来。此给事中张大人说道。 朱棣好整以暇,颔首示意身后的内侍去把人带入宫中,等人来了再议,此事先暂且搁置。 何玉轩敛眉,并未在意那些看过来的目光,这不痛不痒的。 岂能想到,下一个说话之人,针对的也是何玉轩。 启禀万岁,工部郎中何玉轩私藏宫中逃奴,且有诸般劣迹此人滔滔不绝,眨眼间何玉轩头上都盖了七八件坏事。 便是何玉轩自己听来,都觉得和这个人简直是罪无可赦。 坏人,坏人中的大坏人啊! 何玉轩很是无奈,拱手说道:臣府内确有宫奴,然那不是宫中的逃奴,而是在北平的时候便跟随臣的。 言官刘玉和咄咄逼人,厉声道:向来唯有皇族才有资格享用,何大人是把自己类比天子吗?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竟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何玉轩:??? 朱棣淡淡地说道:那是我派给他的。 何玉轩此人的来历其实不难查出来,他原本便是应天府的人,后来入了太医院,又从太医院被派遣到了北平,恰巧遇上了朱棣起兵谋反的阶段,故而有人猜测,何玉轩是在这个时候投奔了朱棣,在朱棣的庇护下过活。 可何玉轩在北平的经历很难查到,基本是销声匿迹,如此看来,何玉轩在北平是几乎没什么太大的表现,如今出现在应天府里,成为工部郎中,大抵也是万岁重旧情,且开朝正缺人手,就也赏赐了一个给他。 如果不是他当朝为了阻止练子宁行刺而重伤,直接就出了名头,任谁都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工部郎中。 朱棣的手指敲了敲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初子虚在北平鞠躬尽瘁,几次三番都献出了良策,这般有才识又有能耐的人,我自然是欣赏的。那宫人,是我早前在北平便送给他的,后来入了京师,这事也不曾变过,我这解释,你可听得明白? 那给事中当即就在朱棣面前扑通给跪下了:臣该死,不曾查清楚缘由便横加指责,请万岁恕罪。 朱棣摆了摆手,懒得追究。 朱棣身后的郑和略微蹙眉,若不是这等陷害之举过于模糊,容易给何大人造成不便,万岁本来是连开口的功夫都欠奉。这也是何玉轩一直不愿扬名的祸患了,若是他在北平便和道衍金忠等一齐扬名,倒也不会惹来这等是非不分的蠢货。 因着朱棣亲自开口,后头的不管是一开始便没打算指责何玉轩的,还是原本有计划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的,基本都很顺利地奏完事情便直接退下。 万岁,人在外面候着了。郑和低声说道。 那原先的工部给事中张大人猛地出列,突地说道:万岁,臣经过刚才的沉思后,突觉不妥。那证人虽然言之凿凿,却是毫无物证,且他身为一个小吏,被责罚乃是己身偷懒的问题,何以会牵扯到何大人,故而臣认为,此事定然是这小吏胡搅蛮缠,不知是非便胡言乱语,还请万岁明鉴。 何玉轩疲懒地眨了眨眼,只觉得可笑。 这正话反说是他,反话正说也是他,那这世上这般黑白颠倒,顺风转舵的人可还真是太多太多了。 朱棣话语淡漠,既如此识人不清,便先回家闭门思过三月,是否回朝且看你是否知错。 三月?! 张孝全大惊!这跟革职又有什么差别,三个月后,他能不能回来还一说呢!毕竟后面还加了个是否知错,这连见万岁的机会都没了,如何还能让万岁知道自己认错了呢? 言官面如缟素。 朱棣这套连环拳下来,哪怕最开始对何玉轩无感的人,都深知眼下的何玉轩怕是因着救驾的缘由,在万岁眼中正是受宠的时候,挑着这个时候来触霉头,怕是真的不知死活了。 数息后,从文官列中步出一个文弱官员,他欠身道:臣以为,工部给事中刘玉和故意构陷,当与张孝全同罪! 此人也同属工部给事中,他眉目清淡,语气缓缓,然一招便戳中了刘玉和与张孝全的七寸,让原以为逃脱了一截的张孝全目眦尽裂,若不是碍于朝堂都要上去一套老拳了。 万岁淡漠颔首,便算是应了此人的说法,赐了张孝全与刘玉和同罪。 张孝全如丧考妣,那人踱步回来时淡淡瞥了他一眼,颇有种不屑与之为谋的模样。 大部分的给事中都有三要:一则必国而忘家,忠而忘身;二是必须敢于直言,刚正不阿;三是博古通今,又能知晓政务史实。不仅如此,在各方面都要有所长,又有其他的需要,便是这小小的从七品,却有着不亚于高官的要求,道德之水准甚高。 这乃是他们分明不属五品之流,却能身处各类唯有堂上官才能参与的廷议的缘由! 刘玉和与张孝全不论何故构陷何玉轩,如此低俗的手段连带着自己科内的给事中都看不惯,免费送他们一程上路。 需冒死谏言,不畏强权,不受钱财的言官中,不需这样的害群之马! 何玉轩闷咳了几声,埋首在诸位大臣中也不出挑,送走了朱棣后,金忠看着何玉轩笑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何玉轩苦笑着摇头,这可不算是一件好事。不论是言官的举报还是后来朱棣的隐隐维护,给何玉轩加注的热度可不算低。 何玉轩取了手炉并小药箱后,慢吞吞地走到了工部,刚进门就有个高个小吏笑着说道:何大人这边请。 何玉轩微讶,从前他可不曾有过这个待遇,他微笑着摇头,不必如此,我自己去便是了。 小吏宽厚地笑道:您的身体虚弱,尚书大人特地给您换了场所,小的带您过去。 何玉轩挑眉,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位尚书大人可不算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虽然是建文帝留下来的,可至今都未曾给工部任何帮助,反倒是让金忠疲于奔波。若不是金忠颇有能耐,如此便要落了笑话。 何玉轩随着那小吏过去,果不其然,这置换的居所比之前确实要好上太多,更甚的是这里铺了地暖。 何玉轩淡笑着说道:这工部内,有这样的房间有几个? 那小吏虽然有点愕然,还是回答了何玉轩的问题,只有这里,连带着尚书大人也并无地暖。 何玉轩讶异地看了眼这小吏,他还真的是快速跟上了何玉轩的思路,而且也真是敢说。 何玉轩摇了摇头,这样的好运,我享受不得,还是回原来那里便是。他低低咳嗽了几声,取着手帕捂着嘴,让小吏有点紧张地看着他,然后便温顺地说道:小的这便带您过去。 虽然这一路已经不需要这小吏带领了,但是因着他刚刚说话,何玉轩对他略有好感,便不再拒绝他,而是任由着他在身前带路。 回到原来的位置后,何玉轩麻烦这小吏帮着他把所有的文书奏对从暖房里取来,小吏兴高采烈便去了。 何玉轩笑着摇头,抱着手炉有点发冷。 他的手脚时常冰凉,就是抱着手炉往往也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这地暖当然是有助于何玉轩了。可是这偌大一个工部,唯有他得意洋洋地享受着那有地暖的房间,岂不是自找麻烦? 何玉轩不用想都知道他如此行事后会引来多少的麻烦,这位尚书大人还当真是处处都是陷阱,这等看似寻常的关怀都不能大意。 拒绝是错,不拒绝也是错。 高个小吏帮着何玉轩搬来了物什,何玉轩温和地笑道:如此便多谢了。 小吏连连摆手,称道不敢,憋了一会后,又别别扭扭地说道:大人,上次您在茶水房成汉拉着我出去时,我没料到他是这种心态,对您不敬还满是鄙夷,这样的人您不必放在心上,如今他已经被惩处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微讶,这成汉大抵就是今日在外面候着的人了,他摇头道:我本便不认识他,他之如何也与我等无关,不必担忧,且做事去吧。 高个小吏没料到何玉轩会这么说,思忖了一会儿后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大人说的是,小的告退。 何玉轩低眉,看着这堆积了数日的文书,顿时就眼皮子有想合上了。他这一两月没来,很多属于他的工作便被分流到其他的郎中去,如今何玉轩将要回来,便有一些可以延后处置的都留给了何玉轩。 这些不是麻烦,就是耗费的时间太长。 何玉轩看着磨好的墨水,挑眉摇头,提笔蘸墨,低头便开始处理。 太久没有伏案工作,确实让何玉轩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这对他来说早就是熟练的事,稍稍熟悉后便投入了这堆积如山的文书中。 直到小吏端来茶水,何玉轩被惊动,才有所觉地看了那人一眼。何玉轩点头致谢,然后半心半意又埋头案首。 日头斜照,散落在雪地上很是漂亮,那阳光慢慢爬上墙角,很快便栖息在屋檐上。 何玉轩扭动着脖子,那咔哒咔哒的响声很是僵硬,他手法老练地给自己按摩了一下肩肘与脖子,而后舒展了身体,靠着椅背有点叹息。 总算是解决了大部分,剩下一小点便可如金忠所说,带到太医院去处理了。 何玉轩这下午的轮值并不难。 午膳时分,何玉轩吃完了小吏带来的膳食,沉吟了半晌。 什么时候这朝堂的膳食变得如此好了? 这事思忖不分明,何玉轩没继续想下去,开始收拾东西,带着文书和小药箱包裹款款地奔赴太医院。 何玉轩一入太医院就受到了极大的欢迎,其中不乏笑骂的话语,待戴思恭面沉如水地探头看了一眼后,大家才速速散去,各自回了位置上。 何玉轩先入了戴思恭屋内,朝着戴思恭深深鞠躬,这一次惊扰到师傅了。 戴思恭瞧着何玉轩内敛宽和的模样,笑骂道:你在我眼前装什么装,过来!他虽然呵责着何玉轩,却又把徒弟拉来把脉,这言行也是真的很不统一了。 你虽然伤势恢复,到底是坏了底子,给我好生将养着。戴思恭蹙眉,看起来对何玉轩的恢复有点不满。 何玉轩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被师傅赶去做事。 何玉轩踱步到了大方脉那处的药房,刚进去就被同僚瞪了一眼,何玉轩有点不知所以然,我怎么了? 同僚怨念地说道:上一次你同我轮值的时候,你去了何处? 何玉轩蹙眉,思忖了半天,方才想起来上次和他轮值是被刺的前一日,他因为困乏过头被闻讯赶来的朱棣带走,次日便重伤,直到今日才又重新看到这位同僚。 何玉轩有点发虚,笑着说道:你猜? 同僚又幽幽瞪了他一眼,我差点以为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故,一眨眼人就没了,问了一圈没人看到你出入,我还惊慌地和院使大人说你丢了,没料到你第二日就活生生冒出来,还英勇救驾你可知我这些时日被其他同僚嘲笑得无地自容! 何玉轩失笑,把小药箱和文书给放下,抱歉抱歉,没料到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同僚嘀咕了半日,何玉轩安抚了他半天,才算是把人的怨气给平息了。然后扯着何玉轩的手腕给他把脉,蹙眉说道:你这底子不行啊,还是得养着,你可不能嫌弃药膳苦,还是得喝 这太医院大抵对人的亲疏好坏关系,便是看他会不会在人大病初愈后见面就给你把把脉,何玉轩这下午见到了无数说是窜门实则是来看他的同僚,一个两个看到他就让他撸袖子,久而久之何玉轩一旦看到同僚,便直接撸起了袖子,对面还笑话他倒是主动,却也边说着边自觉地凑过来把脉。 何玉轩:那你倒是别伸手啊! 闹腾到了下午时分,陆陆续续有人被请去看病,何玉轩总算是在这喧闹的气氛中把工部文书给处理完了,归置到一处后,何玉轩靠着背后的药柜有点出神。 冰凉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何玉轩叹息着想到,如今这画面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请问何大人在吗? 院落外有内侍脆生生地说道,同僚看了眼发呆的何玉轩,扬声说道:是何人来请?如果是普通人,就算是点名何玉轩,他也打算替何玉轩去了,免得折腾他这刚恢复的模样。 万岁。 同僚:这个就不了。 子虚,万岁着人来请。同僚推了推何玉轩的肩膀,把何玉轩从走神中唤醒,听到这话有点讶异,提着小药箱起身,那门外的内侍他虽然不大熟悉,但确实是帝王身边的内侍。 何玉轩随着那内侍漫步而走,听着那内侍低低说道:这数日许是万岁奔波了些,身体发热发虚,偏生不肯受医,今日在谨身殿内被几位大人劝了劝,这才让奴婢来寻。 何玉轩蹙眉,这时日若是受寒,也确实是个折腾的事,只朱棣不爱看病的习惯还是遗留至今,没什么改变。 内侍引着何玉轩往谨身殿去,如今这午朝依旧未结束,看来确凿今日有什么要务。 中午的廷议基本都是各机构部门的堂上官并给事中才能参与,其他的官员倒是少有参加。何玉轩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入谨身殿。 谨身殿内,燃着幽冷熏香,地暖很是舒适,诸位大臣在殿内奏对,彼此间不说是面红耳赤,倒也是争执得很是入神,每一道法度都是在这般的争执辩论中被确定下的,因而确实吵杂,却也不得不如此。 万岁,何大人来了。内侍悄然入殿。 朱棣原本是半合着眼,闻言抬眸,漆黑幽暗的眼眸中闪过几丝意义不明的神情,淡淡言道:暂且休息。 万岁诸位堂上官皆住了嘴,齐齐送走了万岁。 一旦脱离了廷议的氛围,诸位堂上官间的气氛就缓和了,更有甚者,刚刚还在针对的两人便凑到一处说话。内侍们送上茶水点心,以免这些一直身处高强度思维辩驳的大臣们腹中饥饿,于万岁面前腹鸣出丑。 道衍同金忠坐在一处,道衍含笑着说道:我猜刚才来的太医定然是子虚。 金忠撇了撇嘴,我不猜,我也认为是子虚。 万岁是个不喜欢看病的人,世人皆是如此,不然那也不会有忌病讳医的说法,也不必嘲笑何人,大抵事态都是如此,轮到自己总归是不同的。 朱棣漫步到偏殿时,何玉轩已然在那里等候。 何玉轩瞧着朱棣的模样,便不自觉蹙眉,他今日早朝距离朱棣甚远,这般的距离是看不清朱棣的模样,更勿论何玉轩一直都是低着头。 朱棣淡笑着说道:何以看到我便蹙眉? 何玉轩摇头,臣这是看到不愿早些看病的病人,因而才蹙眉。 朱棣笑着按住了何玉轩行礼的动作。 也唯有何玉轩敢如此把他这个帝王当做是个普通病人来看待了。 何玉轩不必把脉都知道朱棣发热了,只还是沉默地把脉了片刻,然后说道:原本只是普通的伤寒,只万岁过于不重视,因而才惹得高热不退,你身边的内侍都不敢劝说您吗?郑和王景弘之流理应是会劝说才是。 朱棣身后跟着的内侍有点自惭形秽。 朱棣眉宇间含着笑意,丝毫没有刚才那冷峻的模样,郑和他们都被我安排了各自的要务,如今已不必时时刻刻都跟着我。如今这几个小子还不够火候。 郑和、王景弘、侯显这一批早期跟在何玉轩身边的人,虽然是阉人,然学识与手段都甚为出挑。朱棣是不太在意他们的宦官身份,只要得用便直接任用,难不成要把人才荒废不成? 何玉轩不自觉跟着朱棣颔首,这对郑和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低眉给朱棣开药方,并附上医嘱,这些时日,万岁还是早些入睡,莫要沾水,忍几日罢。若是沐浴,只能稍稍擦拭,莫要下水他絮叨不停,说了半日方才停止,跟在朱棣身后的内侍记了大半,然朱棣能听进去几分,就还真的是一个问题了。 何玉轩把药方记录在脉案上,随后便欲告辞。 朱棣眼眸波光微动,淡笑着说道,今日廷议的内容,你不妨来听听。 何玉轩挑眉,言道:万岁,我 是关于推广那些新作物的消息。朱棣慢悠悠打断了何玉轩的话。 何玉轩: 臣去。何玉轩低头,有点憋屈地鼓鼓脸。 他自然是不想要沾染太多的麻烦事,但是这件事确实是何玉轩最为关切的事务,其他诸如兵器与成药等物当然也是需要关切的事务,可这些都比不得农业的重要。 同人所描述的画面,何玉轩也很是赞同商业需要发展,可如今仍然是小农社会的基础,农业还是重要些,稳固了农业的基础,才有其他的发展。如何玉轩所见,若是当真要发展那些所谓的资本主义怕是最先要推翻的便是这大明王朝而这件事,是如今的何玉轩所做不到的。 既然做不到,何玉轩便不打算沉浸在此事内,只单单做好他能做的事务便是。 而这头一件事,便是这新的作物。 北平的培育都成功了吗?何玉轩问道。 朱棣起身,确实,你选的人很是得用,刘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何玉轩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臣可不敢贪功。 何玉轩跟在朱棣身后小步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他原是打算站在这队列的最后面,却不成想被道衍一眼给看到,笑眯眯地冲着他招手。 这各部的堂上官视线便落在了何玉轩身上。 何玉轩:想鲨人! 道衍老和尚看着挨挨蹭蹭过来的何玉轩,叹息道:原来这么久没见面,子虚是不愿意看到我这个老和尚了? 何玉轩无奈:您真是个老顽童。 金忠幽幽地飘来一句,你如今才知道? 道衍皮厚得很,丝毫不在意这两人的夹击,只看着何玉轩低声问道:万岁的情况如何? 需要养几日,并无大碍。何玉轩谨慎地说道,哪怕是道衍,他也不会泄露病情,不然朱棣便不必退到偏殿去接诊了。 道衍也不追究,听到这话后便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金忠紧跟着补上一句,若不是子虚这般,我倒是想给他说说媒。 何玉轩感受着若有若无瞥过来的帝王视线,他慢吞吞地往金忠身后挪了挪,希冀这位能挡住他。 何玉轩:还想鲨人! ※※※※※※※※※※※※※※※※※※※※ 九千一更新get * 子虚:想把你们都鲨了!! 第65章 六十五本书 金忠老神在在, 浑不在意地说道:子虚如今重病, 还是以养身子为要, 其余的事倒不必说。 何玉轩无奈,这便是金大人口中的这般? 随着朱棣回来, 这暂停的廷议便又开始了, 户部尚书郁新率先说道:番薯等新作物若要推广也可得当, 然这推广时期的费用为何需要朝廷来出。 吏部尚书蹇义呛了一句:怕是您死抠门, 不愿意出这笔钱。新作物的效果如何, 虽然我等知晓, 可百姓又怎的知道这便是真的有用?要推广贯彻, 自然在这第一期得确保百姓不至于亏本。 虽然新作物确实有用, 可谁能知道这不是昙花一现? 要是这当真是有用, 有了第一期的尝试,后面会得到百姓自发的拥护, 可若是没用, 就算是强迫执行, 那也当真是无济于事。 何玉轩沉默地听着他们的争辩, 如今朝臣们对于是否推广已经没有了疑问。可这怎么推行,从何处下手, 又要如何解决, 这点当成为他们讨论的重中之重。 工部与户部一并拟好章程, 对推行的策略已经有了底稿, 如今便是打算在山东先尝试, 若是有效, 再言说其他。这新作物毕竟只能作为水稻小麦等的补充,却不能完全取代这两种主流粮食的作用,因而江浙首先便被排斥在外。 何玉轩默默听着,对其中某些政策受益匪浅,虽然他们吵得不亦乐乎,可这有理有据的争吵是最容易迸发出好的点子,如今已然是户部尚书在负隅抵抗,过不多时便不得不赞同了诸位的意见。 说是不得不,实际上也是按着章程行事。郁新是从太祖时期至今的老臣,他对百姓很是看重,只是一项政令要如何落实,当然需要进行一定的钻研,而不是无法度的乱来。只消说服郁新此举是有益的,他自然是大开方便之门。 这廷议的最后一件事算是落幕,内侍示意了一圈,无人继续上奏,今日的午朝便宣告结束。虽说是午朝,可已经临近傍晚,诸位大臣坐了一个下午也很是疲累。 他们恭送走帝王,而后彼此略微舒展筋骨,这才各自散去。留在最后面的便是何玉轩并道衍金忠三人。 道衍含笑说道:子虚还是要好好将养身体啊。 这句话今日何玉轩已然听了太多次,无奈道:子虚难道与之前的差别甚大?何以每一位都会这般说? 道衍摇头,伸手点了点何玉轩,示意问题在他自己身上。 何玉轩原本就是个清瘦身子,这大伤大病后,整个人越发瘦削。他原本是低调内敛的性格,沉默慵懒的姿态再配上这苍白的脸色,活脱脱是阴郁的气质,若不是何玉轩不笑时这眉眼也好似沾染笑意,这都有些影响何玉轩给人初印象了。 何玉轩有点摸不着头脑,然也慢慢踱步出来,看着殿外夕阳西下的模样有点晃神。 同道衍金忠等人分别后,他拎着小药箱回了太医院,还没等坐热乎,这轮值的时间便结束了。何玉轩又是慢吞吞地和诸位告别,很快就回到了马车里。 何玉轩靠着车厢,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面并未走出来。 今日的廷议上,因为新作物都是海外来的,有朝臣提出了航海的事情,但是因着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关切,并没有彻底落实,可是这对朝廷来说,已经是一个新的开端。过不多时,郑和便会开始踏上这条道路,只是何玉轩记得很清楚,最根本的缘由不是与海外的国家交易,而是在寻找朱允炆的道路上顺便宣扬国威,这便有点本末倒置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不知日后能不能在其中做点改变 何玉轩便是在这样的沉思中回到了何府。 这日何玉轩早早便上床歇息了,为了有充足的睡眠时间,这可真的是煞费苦心。莺哥为了何玉轩睡觉的时候能舒坦一些,把整个被窝都烘得暖暖的,躺进去便舒服至极,何玉轩很快便入睡了。 小黑屋。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同人,有一种难得头痛的感觉,无奈地说道:这未免有点太长了吧。 正常来说,何玉轩是看不出桌案上这书籍的差别,在掀开来之前,何玉轩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多还是少,可这一本何玉轩居然能光从外面就看出来这到底是多厚实,足以说明这不再是一百万能打住的内容了。 小黑屋沉默以对。 何玉轩嘟哝了一句后,也不得不打开来。 【】 【大抵是沉默了时间太长,朱棣面对着这群起愤慨的百姓,突然萌生了一种疲倦感,这是身为帝王的朱棣少有的】 【何玉轩偏生就是那个万中无一,面对着民意,他硬是顶着压力把朱棣从紫禁城内偷渡出来】 这篇同人讲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存在的世界,盖因明太.祖朱元璋早逝,连带着懿文太子也早早便去世,几个强势的皇子争权夺势,花费了十数年的光阴才登上了帝位。 大抵是平行的世界。 而就在这多出来的十几年的光阴,便足以让资本的萌芽小小的萌生。 这是在帝王察觉到后就猛烈打击的思潮,可思潮是无边无际的,一旦点燃,便有无数渺小的火炬接连燃烧,几乎以着难以想象的趋势蔓延到大江南北。 势弱的明朝无力阻止。 何玉轩看着这篇同人,有些许茫然,却也有点期待这后面的结局若是这般的结局,连带着皇帝都差点落马,究竟又如何能写够这般多的字数。 革命掀起的惊涛骇浪,虽然是如此的不可挽回,可当帝王仍有拥有着军队的时候,那便是势均力敌。朱棣不是个能认输的性格,而当何玉轩成为反叛军的同僚时,事态便骤然发生了改变。 【朱棣:连你也要背叛我?他的声音不喜不悲,似是早就有了这般的感觉。】 【何玉轩沉默:不是我背叛了你。我抛弃的是整个制度盖因如此,我依旧爱你,可我不能留在你身边。】 何玉轩的指尖划过这篇文章的内容,似是有所感觉,若是他也有这般的机会,他到底会不会站在朱棣的对面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到底是情感更为重要,还是掀起天下变革的事业更为实际何玉轩摇了摇头,如今不是合适的时机,若是再多五十年便更好了。 如今莫说是商业,便是萌芽都还只是刚开始。 【】 【那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未免也太长了点。 好看的文章便是写了数百万字,好看便是真的好看,可若是中途注水并且还有点微妙的ooc,便真的有点看不下去了。何玉轩感觉这作者似乎是真的喜欢他,连带着描述也很是看重何玉轩,描写得何玉轩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很是了得。 可何玉轩深知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且实际上朱棣是个杀伐果断之人,如文章后面因情感那般黏黏糊糊的那真的不是他了。 何玉轩宁愿看到文内的朱棣与何玉轩相爱相杀,都好过后面这些狗血的剧情。 罢辽,不过是烂尾罢了。 何玉轩发出绝望地叹息,带着一种历经事实的感叹想道:这便是看多了这些文的好处了,连带着雷点也提高了许多呢。 他趴着让小黑屋念书,自己则是趴在桌面上半心半意地听着,沉默地思忖了一下自己如今和朱棣的情况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朱棣是真的喜欢他。 何玉轩亦不会再执意这究竟是真是假,毕竟朱棣这等公私分明的人都忍不住在朝事中掺杂了些许私心,足以证明他对何玉轩的看重与偏执。 何玉轩原本以为,按着朱棣的性格,这是他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那么他自己呢? 何玉轩剖析着他,似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在查看着所有的情感,他到底是喜不喜欢朱棣? 那自然是有点喜欢的。 何玉轩有点不堪地闭眼,若他当真不喜欢朱棣,这真的是有点自欺欺人了,不然按着何玉轩这样疏懒的性格,是真的会跟他之前和朱棣所说的那般,还不如直接地和朱棣自请爬龙床,这样的关系岂不是比情感纠葛来得更为痛快? 没有成行,足以看出来何玉轩至少是有点情的。 这便是坏事了。 何玉轩严肃地指责自己的情感,在这个时候何必要跑出来坏事,这简直是添乱。 【end。】 小黑屋呆板地念完了结束语。 啊总算是完结了,后面当真是崩如雪山何玉轩沉沦在睡意中,最后的一个期待便是,他明天如果能看到一本不是烂尾的大长篇就好了。 求求了,莫要ooc,大长篇更是不成! 朱高煦有点焦躁,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连带着贴身的内侍他都不愿搭理,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滚滚滚不要跟着我! 二皇子的态度如此恶劣,他们却不敢不跟从。 这里到底是皇宫,虽然到处都有侍卫,可若是二皇子身边不跟着谁,要是出了何事,按着万岁的性格那可是要丢了命的。 朱高煦看着这些唯唯诺诺的人,更是不满地蹙眉。 这群人简直是他忍住怒意,他知道这宫里到处都是父皇的眼线,要是他这暴躁的性子传到父皇那里,到底还是要再挨训的。 朱高煦一直都知道,朱棣对他的看重到底是什么,该表露的自然是要表露,自己的弱点便需要遮掩一二了。若是在北平的时候,朱高煦还会表露出真实的性情,可是在紫禁城内,朱高煦自然还是要多多遮掩的。 朱高煦难得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朱高炽,而是由于这朝廷上前仆后继上请朱棣立后的大臣们! 虽然如今万岁已有三子一女,且都是嫡出,可是皇子皇女当然还是多多益善,连朱元璋都有四十几个孩子呢。如今已过小半年万岁还未有娶后的打算,自然让一些朝臣们有些担忧。 朱高煦定然不愿父皇立后。 别的不说,一旦有了新后,他们这些先头的嫡子地位就有些尴尬了,且朱高煦很是清楚,若是真的这悬空的后位真的有人,那日后便不只是他们三人是嫡子了。 一想到这件事朱高煦便忍不住咬牙。 该死! 这群人到底会不会来事? 我要出宫!朱高煦憋不住气,准备出去走走。 万岁对几个皇子的限制不是很多,基本来去自如,只是身边要跟着人,如此这般,朱高煦很快就出门了。 这对他来说不是个新奇的事,他最近因着朝臣求情立后的事,一直不是很愉快,时常都会溜出去走走散心。最后朱高煦约了张丘、丘福等人在京师里的登高台聚会,这里头有好几个人都是靖难老臣。 丘福等人都是靖难时随着帝王作战的人,因着那段时间朱高煦也是随同作战,同这些将士打成一片。这些武官也甚少思考其他,谁同他们关系好,功绩大,有能耐,便自然而然会推崇谁。 大皇子朱高炽的身体一看便是体虚的人,而且一直坐镇北平,甚少同他们接触。这些将士对儒雅肥胖的朱高炽很是陌生,可朱高煦对他们来说便是吃食一处的小将军,他的情况如何,他们这些老将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这一次的邀请,基本上所有的武将为了避嫌都没出现,但是都派了自己的儿子或者是信重的家奴赴约,对朱高煦以表忠心。 这般的情况,总算是让朱高煦有点高兴了些。 登高台的最高处被朱高煦给包下来了,聚会的众人很是热闹,让朱高煦的情绪也很是高涨,席间张丘暗地里同朱高煦说了一件事。 万岁在午朝的时候喝退了上奏请求立后的官员,估计会消停一段时日。张丘说道,他不大不小也算是个礼部郎中,同礼部侍郎的关系不错,这消息便是从他这里得知的。 朱高煦还没收到这个消息,闻言有点惊讶,这是真的吗? 之前父皇虽然没有应允,但是也从来没有针对这件事发飙过,甚至只是一种暧昧不明的意味,在朱高煦看来那只是父皇还没选好最合适的人选,当他在这些有从龙之功的功臣女儿里面选中了最合适的人选后,这口风自然会迅速变化。 可如今看来,父皇在近期真的不打算立后? 这对朱高煦来说是一件好事。 嫡子不嫡子对朱高煦来说还是次要的,毕竟这三兄弟哪一个不是嫡子,可若是来一个皇后,不仅意味着这嫡子的地位会受到冲击,还跟意味着强有力的外戚支持。 徐家自从徐辉祖后,便一直有点蛰伏了,如今徐辉祖被万岁幽禁,这让徐府看似是有点势弱。可是偏生徐辉祖的小弟一直私通北平,暗地里一直在给朱棣传递信息,在最后的关头为了偷偷给当时的燕王开城门而被建文帝处死,这意味着徐家非是所有人都跟着徐辉祖走徐家有这件事在,有燕王妃的余晖在,有这三个嫡子在,是全然不可能落败的。 可因着这三个皇子都是徐家所出,那么不论是支持哪一个对徐家来说都不是问题,而徐家在如今这个危险的节骨眼上,当然不可能偏向于哪一个。 这外戚对朱高煦来说没有太大的用处,顶多是个威慑。 朱高煦能想明白这一点,其他人自然也是能的。 只要朱棣不娶后,其他的事情,便是他纳妃再多,只要不是权势大的高官,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这个消息几乎很快地蔓延开来,连带着太医院也知道了。 何玉轩下午轮值的时候爱发困,正低头揉眼呢,隔壁的同僚刚好回来,顺便他悄咪咪地戳了戳何玉轩。 何玉轩费劲地抬眼看了他,然后便熟练地摇头,我不要听。 不嘛,你就听一听算了。同僚强拉着何玉轩,一定要何玉轩同他说话,你上次欠我的。 何玉轩: 程子安,你是真的不无聊吗?隔壁传来一个打抱不平的声音,你就问问这么多人里面,敢陪你叨唠的到底有几个? 何玉轩无奈扶额,程子安便是上次那个和他一起轮值的人。 他是一个堪比徐玮辰一般唠叨的人,甚至还比他话多,而且絮叨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正常没人敢让他彻底开启一个话题。 只如今大抵是真的无聊。 下午整个太医院内都是平安无事,基本都是小病小灾,甚至连医士都惊动不得,只是宫人描述了病状,然后医生便根据病情开药取药。 这太医院出诊的时间和规矩其实早就定好了,比如说内廷的人,宫嫔之下,基本就没资格请医者,而是只能单凭着症状抓药,而对内侍自然也是如此。 上次何玉轩去给元书看诊,若是真的按照法度来的话,当真是逾越了制度,只是也少有人会刻意因此去举报太医,所以便是一件公开的秘密,寻常的宫人要是当真有钱财能请得动医者的话,大家也基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风平浪静,自然也是一个合适八卦聊天的氛围了。 隔壁妇人科的坐镇医者正不亦乐乎地和小方脉的医者畅所欲言,手谈一局的同时还不忘辩驳一下药理,何玉轩着实佩服。 如今这两个科的医者确实是真的很闲,毕竟这后宫的妃子也就零星几个,而小方脉便不用说了,这后宫目前还没有合适的小儿呢。 何玉轩无奈对程子安说道:你坐下吧。 何玉轩这般懒散应和的态度,在程子安看来便是答应了,他登时便兴高采烈地在何玉轩对面坐下,然后好生畅聊了起来,子虚在早朝,可曾听说过朝臣奏请万岁立后的事? 这件事当真是八卦之王,何玉轩都能明显感到隔壁在打叶子牌那几个人的声音都小了,左前的那两个手谈一局且畅谈医理的大夫的视线都往这边瞄。 何玉轩颔首,懒懒地说道:那自然是有的,只是万岁一直没有表态,大抵是对仁孝皇后很是敬重,不愿有人占据了这个位置吧。 朱棣在登基后,除了分封后妃,也追封了燕王妃为仁孝皇后。 程子安兴致勃勃的说道:但是正常来说,就算是暂时没考虑的话,也不会直接拒绝才是,我方才得知万岁在午朝廷议上正面斥责了一直奏对的大臣。 何玉轩挑眉,你这消息是从哪里来的?程子安总有一些何玉轩不太能理解的八卦渠道。 程子安笑眯眯地说道:这事你先暂且不想,这事难道你不好奇吗? 何玉轩懒散地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说道:嗯,是好奇,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国不可一日无后,我看这些大臣大概还是会继续。程子安碎碎念地说道:只是不敢再这么光明正大。毕竟万岁都表达了不满,谁敢在这么直接劝谏的。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说道:所以你如此激动的原因是什么? 程子安光明正大地说道:自然是万岁拒绝了立后呀,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暂停了原本由礼部与司礼监负责的选秀事宜,原本都已经在拟定章程了。 这是真的?这发问的不是何玉轩,而是妇人科的大夫惊讶发问,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明年会会有大量事务呢。 这当然是真的,政令都出了,只是你们平日里都不太关注罢了。程子安撇嘴说道。 这当真是一件远比立后事宜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因为这不太应当。 若是帝王不愿意立后,说他是因为敬重先后而不愿意这个位置上出现他人,是常有之事。可是对帝王来说,直接终止了选秀的还真的少有。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大概是为了避免国库空虚吧,如今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也合该是需要节约。 程子安惊讶地看着何玉轩,点头说道:这正是万岁的理由,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就被终止了,只是当时还有些其他的事宜在前,所以才会拖延到了现在。 何玉轩抿唇,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然他不愿意深入地思考,而是扯开了话题,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些打听的渠道是从何处来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太医院都是一群不需要上朝的官员,除开何玉轩是个例外,大都不太关心朝政,于他们而言关注了也无济于事,既然入了医途,除非像何玉轩这般踩了狗屎运得到朱棣的看重外,基本是不可能重新入仕途的,他们最需要关注的无非是这宫里的情况。 谁得了重病,何人是需要时常关注的,更勿论这些万岁的身体健康例如上次朱棣伤寒致使发烧,理应是伤寒科的大夫去看,可是朱棣点名要何玉轩,难道伤寒科的人还能阻止何玉轩走动吗? 这些宫廷内的事务,反倒占据了这太医院的大部分。 因而程子安这门路才是真的让人好奇,如果他真的是门路如此广开的话,何必窝在太医院当一个普通的吏目呢? 程子安嘿嘿笑道:是我父亲那辈的门路,倒是与我没什么关系。我父亲恨不得我再不出现呢!他虽是这么说,当说出来的内容约等于无,基本上都是没得到太大的回应,何玉轩倒也懒得去深思,这句问话本来就是他为了转移话题才问了,如此便让这件事这么揭过去了。 这日,何玉轩回去的时候,小马车在路上哒哒哒,融入这热闹的街道里面,全然低调内敛,没有任何值当被关注的地方。 驾车的马晗很是注意,低声说道:大人,这下雪天路滑,您小心些。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是你在驾着马车,不应该是你小心些吗? 马晗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先应是后说道:这自然也是怕颠簸后让大人有所不适。 何玉轩无奈摇头,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慢悠悠地说道:今日是什么佳节,外面那么多人?他听到了外面有些喧闹的声音。 马晗惊讶地说道:大人,已经快要除夕了。 何玉轩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已经如此之快了,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热闹的人间烟火气,来来往往的百姓满是喜意,整条街道上皆是红通通的灯笼,更甚者连那喧闹声中都带着年节的意味。 何玉轩喟叹:原是一年又过去了。 只是这年复一年,何玉轩到底还是孤身一人。 这种莫名的孤寂感缭绕身侧,虽甚少会困扰到何玉轩,可偶尔想起确实会有点伤感,这会让他有点怀念年少的时光,正是在父母庇佑下最为天真烂漫的时候,年节时分带着几个同龄的玩伴在花灯节上疯玩,那还真是一个让人怀念的时候。 马车哒哒,把这些喧嚣的热闹都抛在了身后,驶入了安静的何府。 何玉轩下了马车,回头看着这条略显僻静的街道,似是落雪都安静了些,他叹息一声,迈步入了府门。 马晗似有所感地看了一眼何玉轩,然想不清楚何大人是怎么了,便也只是把这件事藏在心底。 时间当真是转瞬即逝,原本只是在讨论着年节的时候,眨眼间除夕就在眼前了。 天子总是需要封玺数日,给朝臣们也松快松快,大年二十八的时候,朱棣便宣告封笔,昭告天下共贺除夕,在大年三十那天宫里也有宴会,这便是三品之上的朝臣才有的荣誉了。 何玉轩松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所有人都可以放假,可是这太医院自然是不行的,这轮值还是需要继续,只是没再像往常那般苛刻,人数少了些,给大家伙也宽松宽松。 这是一个难得到了过节的时候长官们还更为劳累的机构,毕竟这些医士医生们可以少轮值,可是作为吏目御医这一级别的,该有几人还是得有几人,若是这个时候突发什么急病,那可真的是一件祸事。 尤其是大方脉与伤寒科这两科的太医更是如此,其余的如小方脉与妇人科等的还能稍微松活松活。 何玉轩轮值的时间是在大年三十。 这是何玉轩自请的,毕竟他孤家寡人一个,何必占据其他人阖家团圆的时间,他和府里的莺哥马晗柳贯等人提前吃过年夜饭,就也算是庆祝了一番。 大年二十九。 何玉轩在屋里闷了一天,什么事都没干便是狠狠睡了一整日。他早起锻炼后,吃了早点便回去睡了回笼觉,直接睡到了半下午把自己给饿醒了,爬起来吃了糕点又睡过去,如果不是马晗特地检查了何玉轩的呼吸脉搏,都差点以为何大人是怎么了。 何玉轩浑似没骨头一般懒在被褥里,让他们不必介怀,这不过是何玉轩在哀悼北平那难得悠哉的日子罢了。 如今要像当初那般悠哉,可再寻不得了。 次日的大年三十却是一个小雪天,从早起便一直在下雪,何玉轩顶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到了太医院,连轮值的人都少了些,太医院也显得很是空旷。 何玉轩把油纸伞收起来立着,漫步入了屋内,淡淡的药味让何玉轩的心情平复了些。只他的手脚冰凉依旧如是,在外面的雪地走了一趟,其实何玉轩举着伞的手都僵冷麻木了。 他抱着暖手炉好生缓了一会儿,把之前轮值的脉案看了一遍,基本没有重要的情况,他便径直安心地靠着椅背,翻看着新入手的医书。 何玉轩师承戴思恭,戴思恭又是师从丹溪先生,这派系一脉相承,何玉轩所接受的自然也是丹溪一脉,这偶尔看看其他的派系内容,也能让何玉轩有所受益。 太医院内很是安静,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还在不断地落,很快便把门外那一行浅浅的脚印给盖住了,伴随着飒飒的落雪声,冷风拍打着门扉,几许冷意从缝隙渗透进来,让何玉轩冷得有点哆嗦。 原本太医院内的人够多,这产生的暖意足以让何玉轩忽视这点,如今人少了些,倒是让他有点遭不住了。何玉轩把医书放到一遍,抱着刚刚路过的医生帮忙泡的热茶,他也不喝,就这么直接捧在手心,这小小的暖意让何玉轩稍稍好过了些。 这越到下午,这冷意便越浓烈,这安静的处所与外面的热闹截然不同,何玉轩偶尔抬眸看着外面扑簌而来的雪花,就好似在欣赏这个寂静的午后。 何玉轩喜欢雪的寂静,却也不喜雪的冷意,只下雪的时候倒不是最冷的,明日若出太阳,那化雪的时候,何玉轩时常冷得连门都不愿出。 偶尔难得的休沐时间都被他躲在屋内了。 傍晚时分,何玉轩慢吞吞地把送来的膳食给吃了少许,别的倒没怎么动,只是那碗热汤倒是被何玉轩给喝了个干净。 他感叹道: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要再抓包个人陪他。 如今这般总是不得劲。 倒也不是太医院没其他人轮值了,只是他熟悉的还是大方脉一系的医者,其他的十科大多都是点头之交,也少有会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这连负责的内容都不尽相同,阐述医理都难说到一处去。 何玉轩搓了搓手,把没看完的医书收到小药箱里面去,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最终还是不得不把莺哥备好的大裘披在了身上。 人还是熬不过这个冷意。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雪景,此刻月上枝头,谨身殿内,怕是已然开始了宴会。他对宴会没半点期待,只希望今年的除夕宴会没人醉酒胡来。 前几年有个醉酒的从台阶上滚落下来,如此也便罢了,还直接把腿给摔断了,而他还发着癔症以为自己是在海里受了袭击。 何玉轩倒是想踹他一脚让他知道到底是谁给他造成的袭击。 那官运折腾得他们半死,结果还没回来,又有一个喝酒过多,差点把自己给喝死的这些案例简直数不胜数。 且这大年三十能参与除夕宴的基本都是高官,虽然御前失仪是大过,可太医院这一个两个还是不能懈怠,整个除夕夜简直忙死。 往年戴思恭还会坐镇一下,今年身体是真撑不住了,被院判并何玉轩等人劝了半日,总算是劝回去了,坐镇的人换成了院判。 何玉轩默默祈祷,今日除夕宴万岁能威严震慑一下,免得这两头奔波两头累。 临近午时,何玉轩困顿不已,而且也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他在里间的软榻略靠了靠,要是当真有急事,也能很快叫起他。 子时,紫禁城上数百架烟花齐齐迸射,彼时乐声奏起,随同烛影摇曳,昭示着皇族与民同乐,迎春而来。 难得皇城放开守备,可任由百姓行至宫墙下,一同领略烟花之绚丽。 清幽月光中,皑皑白雪覆盖皇城,那屋檐棱角尽是冰霜,何玉轩被那轰鸣声所吵醒,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看着那微微开了条缝隙的窗户,透过其缝隙瞧到了外头的满地银白。 一年落幕了。 何玉轩那叹息还未溜出喉咙,便看得那窗户被悄然推开,朱棣肩头落满白霜,剑眉被雪花染成了白色,他似是急匆匆从何处赶来,连着披风都未裹着,望着何玉轩时便流露暖意,低沉的嗓音令人沉醉,子虚。 他冲着何玉轩伸出手,背后白雪银月依旧,宛若一副笔墨淡雅的画卷。 何玉轩原是半倚靠着软榻,抬眸望着那宽大粗粝的手掌,竟有一种莫名想要握住的冲动。 ※※※※※※※※※※※※※※※※※※※※ 九千二更新get * 子虚:不,你不想! 第66章 六十六本书 月明星稀, 落雪纷纷。 何玉轩靠着石柱愣愣出神,不远处的朱棣无奈说道:何必站在窗边, 容易招了寒气。自打何玉轩傻乎乎地跟着朱棣出来后,便一路入了这个何玉轩也不曾来的偏僻园子,这庭院中间摆着些许奇形怪状的雕像,而屋子的模样很似亭子, 若不是华盖殿还在修建中,何玉轩还以为这是华盖殿的某一处。 何玉轩回眸看着朱棣, 幽幽说道:这大年夜, 您怎么不陪陪大皇子他们? 朱棣浑不在意,身前的水壶已然煮腾, 他颇有闲情逸致地打算自己煮茶,正慢悠悠地给茶盏里添茶叶,他们自有去处,你到是给我过来。 何玉轩不情不愿地踱步过来,嘟哝着说道:您把臣给带出来,那太医院里缺人可怎生是好? 朱棣笑道:这偌大个宫里,能需要你诊治的不过寥寥数人,其余的何必关切,今晚不会有人出事的。何玉轩有点狐疑地看着朱棣,总感觉他像是话里有话的模样。 何玉轩在朱棣的对面落座,看着朱棣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 也有点看得入神, 直到朱棣端着茶杯咔哒落到他面前, 才让何玉轩稍稍惊醒,摇头说道:原本该是臣来泡茶才是。 朱棣悠悠地说道:不知是哪个曾说过,自己的泡茶功夫是不过关的。我倒是不敢让自己尝试一二的。 何玉轩低眉顺眼地喝茶,就好似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他的泡茶的确是一般中的一般,就连何玉轩没事都不会喝自己泡的茶,除非是浓茶苦茶那等不需要技术的茶水,何玉轩倒是信手拈来。 毕竟一把茶叶一把水,谁能不会呢? 何玉轩慢吞吞地啜饮着朱棣亲手泡的茶,难得的是这还真是口齿留香,苦中犹甘,很是不错。 他的手指被茶杯给烫红了,可这样的温度对何玉轩冰凉的手指来说正好合适,他低头喝了几口,然后叹息着说道:今年的冬日倒是比去年要冷得多。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突然扬声把外面的内侍给叫进来,不知低声嘱咐了什么。 很快这屋内就搬进来好几个炭盆,兽金炭无味,乃是特供品。这几个炭盆一进来,这屋内的温度便截然不同,何玉轩登时能感觉到整个人如同活过来一般。 直到这个时候,何玉轩才能察觉到四肢的酸痛,那是身体在无意识的时候一直紧绷着御寒,久而久之便是这等酸痛模样。 何玉轩喟叹道:这守夜只有茶水,岂不是有点寂寞了? 这时辰已经不算是守夜了,过了子时,便是新的一年。他非是故意这般说的,却也是随口而为,不然要是朱棣说出什么让他难以招架的话,这面对面的还真是难以扯掰。 朱棣剑眉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子虚若是想喝酒,那也自无不可。 何玉轩:不了,谢谢。 何玉轩曾说过再也不喝酒了,虽然后头陆陆续续破戒过一两次,可他这酒量还是不喝为妙,总觉得会闹出什么不太合适的问题来。 他此话本是暗示这人数过少了,然朱棣径直给揭过去,何玉轩倒也懒得继续说了,如此安静赏雪吃茶,然后慢慢地看着这黑夜过去直到白日,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何玉轩慢吞吞地喝了一杯,然后又是一杯,这屋内的气氛很是安逸,他看着茶杯中澄黄的茶水,突然说道:听说近来万岁似乎有意航海? 朱棣毫不讶异何玉轩知道这事,含笑说道:海外番邦确实是有些好处,这是子虚告诉我的不是吗? 何玉轩抿唇,他可从来都没告诉过万岁这点,不过是万岁从那些点子中有所感觉罢了只是这样子后,何玉轩便有所感觉,不知朱棣这到底是对寻找朱允炆更感兴趣,还是对扬威海外更感兴趣了? 何玉轩这淡淡的思绪似乎是被朱棣所捕捉到,他笑着问道:子虚是不是有什么看法? 何玉轩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看法倒是称不上,只是觉得如果能乘此时机对外有所影响,那确实是一件好事,可如果仅仅只是有所影响的话,那斥巨资来进行的航海事业,倒也有些浪费了。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而后说道:那子虚如何看? 何玉轩道:番邦的情况,早便不如唐朝时期的四海来贺了,随着这么多年的变化,这其中肯定也是有着自己的改变的,起初的接触可以是先行得知各个国家的情况,先是官家慢慢刺探,而后便开始允许民间出海,这官方的事务便是先行弄清楚各国的情况与特产等,若是不屑于做这等买卖的话,便全数交给民间吧。 朱棣敛眉,自洪武年间,这海禁可未放松过。他这般幽幽口气,似乎是在提点着什么。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臣自然是知晓的,若真是为了禁止倭寇流窜的话,便直接加以禁海,让海边的渔民不能舒畅地打渔,臣只会以为是朝廷的无能。 这话有些诛心,何玉轩好似轻描淡写般就说了出来,惹得朱棣朗声笑道:你这话要是被朝臣听到,怕是要被他们给生撕了。 何玉轩笑眯眯地点头,所以臣在朝廷上从来都不开口。 笑话,何玉轩的大部分想法都不适合在朝廷上说,一旦开口的话,怕是要被大部分人给集中火力,何玉轩自然是不能舌战群英的。 朱棣喜欢听实话,当然前提是得有讲究,不能随意刺破别人的逆鳞。这等情况下,何玉轩试探了几次便知,这些实话远比虚假的奉承有用得多。 朱棣颔首,似是如此简单就认为何玉轩说得有理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看着何玉轩说道:不如子虚把这些想法写成折子?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的笑容有点僵硬,无奈地说道:臣真的要写吗? 话语如何转变成思路,思路如何落实成实际操作,这压根不是一回事。 朱棣笑道:子虚流露出来的只是小小一部分,我倒是想知道你更深藏的想法是什么,既然说不出来,写总是能写出来的。 何玉轩抿唇,不想在这件事上兜圈,慢慢地点头算是应了这件事。 屋外寒风飒飒,白雪皑皑,飘洒的雪花落满了整个屋檐院落,把漆黑干枯的树枝都重新覆盖了白色,就好似是初春来前的最后一道离别赠礼。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万岁该休息了。 过了子时甚久,两人对坐而饮,如今何玉轩已然有点困倦。 朱棣挑眉看着何玉轩困乏的模样,似笑非笑地看他,倒也没点破他的心思。 今夜,两人至多也只是这般说说话,彼此间少有其他的交流,却不觉得奇怪尴尬,何玉轩只能想道:怕是此情此景太过动人,便是人也难得糊涂,不愿去深思其他。 何玉轩随着朱棣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了屋外。 甫一从温暖的地方突然走到了冰冷的室外,何玉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即肩膀上就被大了一件厚实的大裘,莫要着凉了。 这话本应该是何玉轩这个吏目告诫朱棣才是,如今偏生是颠倒过来了。 朱棣低头看着何玉轩的模样很是温柔内敛,让何玉轩有点不太自在地扭过头去,然后慢慢点头。朱棣也只是笑,并未再说其他,在何玉轩的推拒下依然是亲自把何玉轩又重新送回了太医院,而后才在夜色中翩然离去。 何玉轩独自一人站在药房内,独立片刻后摇头。 罢了,不管今日朱棣到底是想些什么,这是最后的一个夜晚了。 何玉轩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还是漆黑的天际,虽然还是暗沉沉的,可是已然快到了换班的时候,这还真的是 缭绕他的那些许寂寞孤独似乎被磨平了许多。 何玉轩慢吞吞地等到了来换班的同僚,然后拎着小药箱走到了宫门口,送他来的马晗靠着车辕呼呼大睡,何玉轩颇有点好笑,又有点羡慕他健壮的身体。 马晗在何玉轩靠近的时候便速速清醒了,在看到来人是何玉轩后,便立刻说道:大人快上车吧。 这么冷的天,可不能把柔弱的何大人给冻坏了。 何玉轩宛如在马晗的眼里看到了上述这句话,很是无奈地撩开帘子,慢吞吞地爬上去后,你们日后要是在外面等着,便直接入车厢内歇息,不必在外面。 马晗爽朗地说道:我等倒也不是很冷。 何玉轩隔着车帘用抱枕敲马晗的脑袋,马晗一路笑一路驾着马车回去。 虽有点寂寥,不过这旧年的最后一日,这便这般过去了。 春节喜庆,这何府也有些小小的热闹。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坨东西,很是无奈地看着莺哥,这是什么? 莺哥兴致勃勃地说道:这是厨房大娘弄出来的糊糊,说是用了很大的功夫做出来的养生物什,大人试试看? 何玉轩一脸拒绝的样子,如果要我日后都这么吃饭,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功败垂成的莺哥端着东西垂头丧脑地出去,在外面被马晗给看到了内容是什么,顿时哈哈大笑,你就算是白请我也不乐意吃,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马晗大抵是把何玉轩想说的话给说完了,因为柳贯注意到了何玉轩在听见马晗这句话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沉稳的柳贯忍不住低头闷笑。 何玉轩听着外面莺哥和马晗的争执,抬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又懒洋洋地把自己蜷缩在软榻上。 大年初一的时候,何玉轩没什么要走的亲戚,唯一便是戴思恭家。 何玉轩去拜访了戴思恭后,被戴夫人留下来吃饭,这大年初一很快便过去。 接下来的这几天,何玉轩一直选择懒懒地度日。他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了,只有徐玮辰等几个在初三初四的时候会过来看望他。 屋外偶尔传来的嬉笑怒骂声,都是莺哥和马晗之间的打闹,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可都是活宝。柳贯无奈地看着他们,但是那面容带笑的模样可不似是在生气。 虽然何玉轩一直没有说,可久而久之,他也把他们三个人当做了家里的一份子。 难得偷来的几日休闲的时间,何玉轩原本是打算都用在睡觉上,但是莺哥可是真的是絮絮叨叨,担心着何玉轩的身体。如果何大人一直都是这般躲在屋内的话,那身体总是强壮不起来的。 架不住莺哥一直在耳边说话,过了几日,何玉轩也还真的是出门了。 何玉轩慢悠悠地踱步在街道上,如今满城还是沉浸在春节的欢腾气氛中,街道上放眼望去还是红彤彤的。小摊贩喝着买卖东西,来往的小童们嬉笑着躲避着马车。 这是一副异常热闹的画卷。 何玉轩时常徘徊在那些有着精致小物品的摊贩上,他已经许久没有时间来买这些东西了。 如今出来散步,他反倒是注意力都留在了这些小东西上面。一路走过去,一路也算是真的买过去。 何玉轩的手上堆满了这些小物品,后面全部都被莺哥与马晗接了过去。 马晗笑嘻嘻地说道:我算是知道大人是真的喜欢这些。他们经常能看到何玉轩的窗台上摆放着零零散散的小物件,这些小物件往往能够得到何玉轩的精心擦拭。许是越来越多的缘故。后来何玉轩又请外面的人打了打了一面柜子,专门用来摆放这些东西。 何玉轩慢吞吞说道:看着能让人欣喜,那便买了。总不会有后悔的时候。 如今何玉轩这一路走过去,莺哥与马晗手里面也多了不少。瞧着两人那辛苦的模样,总算让何玉轩止住了疯狂买卖的念头。 他微眯着双眼,背着手慢慢走着,守在后面的马晗忍不住说道:大人总是这般,看起来像个小老头。 何玉轩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小老头又如何?只需要自己快活便是。 街道上的行人依旧很多,何玉轩与旁人擦肩而过,很快便留意到前面有一个地方围了很多人。他向来是不爱凑热闹的,便特意往了旁边走,迎面撞过来的青年让他很是惊讶。 大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朱高炽注意到这是何玉轩时,也流露出淡淡的笑容:子虚今日是出来逛逛? 何玉轩含笑点头,大皇子也同样如是。 朱高炽笑眯眯说道:闲暇无事,又不必读书,便出来走走,看看世态如何。 这倒是不错。 皇宫里面的人最忌讳的便是与外面交流过少,如果不能够深入的知道百姓们到底想要什么。那就算是在紫禁城内,怕也是不能够知道那京师的人在想些什么。 朝廷的法度政令要是与实际脱节,那便当真是没用了。 朱高炽邀请何玉轩:子虚不如同我一起去酒楼坐坐? 何玉轩注意到那热闹的地方还是越来越吵闹了,自然无不可地点头答应了朱高炽。 这京城里面的酒楼无数,朱高炽随意挑了一家看起来很是舒服的酒楼,然后便带着何玉轩进去了。 两人落座后,跟着朱高吃的太监自去点菜不提,朱高炽则开始和和玉轩交流起来。 何玉轩听着朱高炽慢悠悠地提着事,话语里还提及到朱棣想要北伐,以及治理倭寇的灾祸。 这些大抵是春节的时候,朱棣对他们两人的考究。 这恰巧和何玉轩之前所了解到的有些相似。 毕竟同人尤其是在正剧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提及到倭寇以及北伐这两边的事儿。 这是明朝一代避免不了的事情。 何玉轩有点沉默地听完了朱高炽的话后,他看着朱高炽说道:您是怎么看待的呢? 朱高炽蹙眉,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困惑:虽然父皇打算北伐,可如果没有确定太子之位,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发的。 言下之意,或许现在的朱棣心目中已经有了那个合适的人选了。 朱高炽倒是清醒。 毕竟如果皇帝御驾亲征的话,还是需要留下太子监国。然直到今日,朱棣都从未表露过,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这事。而朱高炽也从不同的渠道得知那些北平时期便跟着着朱棣南征北伐的将士,大部分都是支持他二弟的。 这结果虽然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也让朱高炽有些苦恼。 只是这样的困扰,他便不合适和何玉轩说了。 何玉轩似乎看出朱高炽有点烦恼,但是如今皇子能烦恼的事情呼之欲出,那不是他想掺和的事。 他能做到的便是对朱棣有所劝谏,如果万岁能听得进去的话,自然是好事。如果万岁听不进去何玉轩认真想了想自己以后可能遭遇的惨状,突然低头揉了揉眉心。 罢了罢了。 这件事情,确实不仅仅是为了支持朱高炽,更是为了何玉轩自己的小命。 以朱高煦对何玉轩的看法,怕不是上位后得活刃了他? 朱高炽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揭过不提,与何玉轩慢吞吞的吃起茶来。 到了酒楼不喝酒确实是一件罪过,但是何玉轩还残留着上一次朱高炽喝醉酒后的样子,立刻拒绝了朱高炽的请求。 喝酒误事还不如不喝酒。 朱高炽无奈地说道:上次实属是失误。 何玉轩眨了眨眼,声音软黏却坚定:可您上次一眨眼便喝醉了不说,还偷偷给臣的茶杯换了酒杯这当真是失误? 朱高炽:他居然干过这么幼稚的事情? 难以置信! 哈湫! 紫禁城内,朱高煦仰面大大打了个喷嚏,整个人难受至极。 他闷声闷气地说道:这病什么时候能好?朱高煦整个人躺在床榻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他不爽的气息。 朱高煦已然着凉了两日,这两日腹泻得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让他的情绪越发的暴躁。 他身前站着一个御医打扮的人,躬身说道:二皇子的身体在慢慢地好转,只是他有点迟疑,朱高煦视线微动,看过来恶声恶气地说道:只是什么? 二皇子若摄入的药剂分量似乎有所不足,不知是何缘故?御医斟酌着说道,怕激怒了这位二皇子。 朱高煦的性格确实是不怎么样,在朱棣的面前还有所遮掩,然在这些下臣面前便是随意而来了,往往负责二皇子身体的太医都会被蹉跎,对他们来说还真是个苦差事。 朱高煦的脸色登时就变了,难不成你还想说是我自己倒掉的不成? 御医立刻便弯腰说道:臣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朱高煦憨声说道,这鼻塞得他话都说不清楚了。 烦躁地赶走御医后,朱高煦又接连打了个几个喷嚏,愤怒地想道:到底是谁在想他,简直是烦人! 他没有任何道理地把这件事怪罪在了朱高炽身上,然后恶狠狠地对内侍说道:今日的药不必倒掉一半了。 内侍战战兢兢地点头应是。 朱高煦慢慢地磨牙,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已经收到了风声,似乎父皇当真是要定下来太子是何人了,这如何能不让他着急? 虽然有着一部分支持,然朱高炽的赢面还是比他稍稍大了一些。 如今正在这个紧要的时候,偏生朱高煦却落病了,让他大恨! 还有那个该死的何玉轩! 朱高煦迁怒地想道:如果不是他告病的话,他这病早就好了! 朱高煦带着一种天然的残酷,哪怕他当真恼怒痛恨何玉轩,当他受伤落病的时候,他也自然而然地认为何玉轩便要给他医治。许是在北平的遭遇,让朱高煦对何玉轩的医术很是信任,哪怕是迁怒地时候,这话也能被牵扯上。 远在宫外的何玉轩揉了揉额头,怎么突然感觉到全身有点恶寒? 朱高炽有点担心地看着他,子虚没事吧?你的身体刚恢复,还是不要在外面待着了,不如回家歇息? 何玉轩失笑,这酒楼内自然也是通着地暖或暖墙的,怎会寒冷? 不过是朱高炽有点关心则乱罢了。 大皇子,臣是真的没事,倒是您的身体,上次因着伤重拖延了许多,如今这新制的方子,还望大皇子要坚持下去。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 朱高炽苦笑,这还当真是一件需要坚持的事情。 无他,这一次煎熬出来的药汁当真是朱高炽这么些年来喝过最难以入口的,既涩又苦还浓,一口吞下都几乎作呕。 朱高炽每次都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后,方才敢喝药。 两人也不过是在酒楼稍微坐一坐,歇歇脚聊了聊,很快便起身离开了。虽然朱高炽的确是没事,但是以他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在外面逗留,很快就被他身后的太监给劝回去了。 何玉轩送走了朱高炽后,慢吞吞地踱步回到家里。莺哥和马晗帮他拎着的那些小物件被他一件又一件慢慢的摆上了架子。精致可爱的小摆件慢慢充实着那面墙,随着这画面入眼,何玉轩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毕竟明日又要开始上朝了。 这的的确确是何玉轩今日上街的缘由之一,难得如此闲暇的时间又要过去了。 直到晚上,何玉轩懒洋洋的在床上翻滚,很是困顿不已。不知不觉中就这么睡过去了。 然后便见到了小黑屋。 说来也是奇怪,上次小黑屋除了屋子变大后。与平时也没什么不同。据说那些储存的能量都保存了起来,以待日后何玉轩要用的时候能使用,只是何玉轩如何也想不出来自己会把这些用在何处,只能暂且放着不理会。 何玉轩低头看着桌案上的书,然后伸手把这本书籍拿了过来。 不知道今日又是什么内容? 何玉轩只希望是一些比较好读的进去的东西,他这几日的确是无聊。如果小说中的内容有趣的话,他也不会让小黑屋帮他念书。 时至今日,何玉轩已经不觉得让小黑屋帮他念书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情甚至很坦然。。 这总比让他自己把那些ooc到了极点的文字看进去好得多。 何玉轩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掀开了书页。 《落囚》 【那高塔上囚禁着一个犯人。大家都是这般互相告诫的,唯恐有不乖巧的孩子去附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不是!有少年郎不满地涨红了脸,那高塔上囚禁的是帝皇的爱人!】 【那少年郎的青涩遭受了无数人的嘲笑,然在指指点点中,这群哄堂大笑之众也甚是清楚,这满室的话语中,唯有这个孩子说得最为正确。】 【那是囚犯,也是爱人。】 何玉轩下意识抠着书页,这是他向来的坏习惯。这难道又是一个霸道总裁的落跑甜心等等的内容? 囚禁play? 【你为什么要跑?那少年郎费劲地爬上高塔,靠着窗户问着那个瘦弱的人。那人看起来很是苍白,在奢华精致的屋里,他就宛如是一道飘忽的残魂。】 【自然是有不得不跑的理由。他安静又慵懒地说道。】 【我不懂。少年郎很是困惑。】 【你最好一辈子都不懂。何玉轩懒散地说道,当你懂的时候,那便真的痛苦了。】 有什么事情,是在知晓后便会痛苦呢? 何玉轩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 【让他走。】 【】 【少年郎像何玉轩以为的那般被带走,他只是被随意丢在了偏僻的角落,听着那大床上咯吱咯吱的响声。青年白皙的背脊露了出来,很快便又被朱棣掀起被褥遮挡住帝王露出嗜血般的笑容,漆黑如墨的眼里满是疯狂,他的口型在说道:他是我的】 【少年郎预料到了他的终结,却也在死神的逼近中了然了一件事何玉轩是知道的他从始至终都是清楚那帝王的疯狂,他是故意】 【他想,他知道何玉轩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何玉轩敛眉,这篇文很是晦涩,甚至不是常用的描述与写法,更似那种何玉轩在读梵文翻过来的文字,虽然语句已被翻译之人翻译得很是通顺,可偏偏便带着一种油然不可磨去的韵味。 那是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种族所有的不同的感觉。 这篇文里的人简直就是何玉轩琢磨了半天,双黑! 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大抵除了那个少年。 这种残破到极致的爱意又有何需要坚持的地方?何玉轩百无聊赖地勾着书页,右手按住胸口的位置。 如若爱上一个人,便是如此痛苦的事情吗? 翌日,何玉轩千辛万苦爬起来早朝。 然春节后的第一日早朝依旧是如此的热情。 诸位大臣针锋相对。那犀利的话语就好似要把对方啃下一块肉来。巴不得对方露出什么破绽,能够被他摁住七寸步步紧逼。 这样的气氛当真是有开春的气息吗? 何玉轩低头打了个哈欠,默然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他已经把朱棣要他写的奏折给递了上去,那奏折里面详细地写了所有何玉轩的思路,以及如何看待大航海,如何渐渐开拓,如何慢慢转变为商品的流通,甚至是其他方面的战略意义。 在何玉轩看来,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宣扬国威而耗费巨资去做,便真的有点浪费了。原本国库便因为连年的战争有点空虚,如果再这样空耗下去,入不敷出的不讨好之事为何要做? 只是何玉轩也很清楚,大部分的朝臣都是正儿八经的走科举上来的,要让他们这些儒生接受商业铜臭之事务,的确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又或者是说他们不屑于去做。 既如此,那何不开放民间入海呢? 明太.祖深感沿海军阀余党与海盗滋扰,从洪武三年开始便频频加以禁海,罢太仓黄渡市舶司,洪武四年又颁布禁海令,规定海民不得私出海;洪武七年撤销负责海外贸易的泉州、明州、广州三处市舶司。这接连的几道政令固然是为了保护海边百姓,却也深刻地封闭了朝廷自身。 死水一般的环境终究是固步自封。 何玉轩记得很清楚。随着郑和多次下西洋,其实明朝海军的实力也很是扩张。这般情况下若是不能把打垮倭寇做成,那轮到日后又得是多少年了?他所能够做到的便是把所思所想都阐述一遍至于朱棣到底能否接受。那便是万岁自己的看法了。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听着朝堂上的争辩,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争论的内容就从民生跃变到了太子之位。 这件事情朱棣一直没有落实。 朝臣远比关心宫中后位更为关注东宫之位,一旦确定了太子,朝政自然会更加巩固,毕竟世事无常,谁能够想到日后会能如何呢? 但是如今的太子究竟要落在谁身上,那便又是一个问题了。 朱棣有三个孩子。三皇子的年纪太小,自然不列入考虑。 大皇子和二皇子各有优劣之处,他们身后也有着各自支持的派系。而他们的母族徐家既不偏帮大皇子,也不偏帮二皇子,就沉默的当着一个保皇派。 两个派系在朝堂上其实很是明显。 武将里面支持二皇子的人偏多,而支持大皇子的大部分都是文官。只是朱能张玉两个将军并没有对此发表意见。他们两个可以说是朱棣最信任的将军,他们没有说话显得有点奇怪。 何玉轩若有所思,或许是朱棣给了他们什么信号? 朱棣并没有当朝对这件事情表达出什么意见,他只是沉默的任由着两方的人阐述着自己的观点。面无表情的帝王总是难以看出情绪,那冷峻的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间事了,罢朝后,何玉轩慢吞吞地踱步去工部事,那桌面上堆积的文章虽然有些多,但是也在何玉轩的承受范围内。他低头整理着文书的内容,很快便留意到这些大抵都是落实好的事项。 做好的事物有所反馈,自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何玉轩眉眼弯弯,似是有些高兴,他把这些文书给整理好了后,早晨便没有了其他的事情。 毕竟是春节间,工部其实没有太多的事情,例如华盖殿等这些修筑的事项又不必由他来负责,所以何玉轩算是比较轻松的了。 熬过了最开始艰难的部分,如今他每日只需要花费一点时间便能够处理所有的事项,随后的时间便任由他来了。 这向来是何玉轩偷懒的时间,工部侍郎金忠向来不管这些,只要何玉轩把事情做完了,其余的便随他去,甚至懒散度日睡觉都是可以的。 高个小吏常常能看到做完事务后的何玉轩懒散地靠在窗边,怀里揣着个暖手炉,分明是怕冷的模样,却又偏爱靠着窗赏雪,那清隽的身影总让小吏有点感叹,这人与人便是不同。 同样的事务,何大人只需要短短半个多时辰,隔壁那位郎中大人还在奋笔疾书,直至现在还未停笔。 何玉轩懒散的时间多了,从未出过什么事故,只今日何玉轩有些倒霉,他恰巧撞上了工部尚书来的时候。 这位尚书大人因着年老常在家中休息,并不是时时都会来工部,大家也都习惯了,大部分事物都落在了金侍郎大人身上。 只不过何玉轩留意过,工部尚书虽然没有过多的参与工部的事情,可是每日早朝午朝,他还是会参加。其实何玉轩认为这位尚书大人还是不服老的,只是身为前朝老臣的他总需要主动避嫌,方才能躲过锱铢必报的朱棣清洗。 而显而易见,他的做法的确不错,六部都被清洗了一遍,如今还留着的便唯有这位尚书大人了。 可就算是如此,他也很清楚如今的局面,虽然目前还是他留任尚书,可早则半年,多则一年,这个位置很快便会换成金忠或其他人,这让这位老尚书如何能甘心呢? 总得有个帮手方才能做成许多事 何玉轩有点背后发凉,他起身恭迎着这位突如其来出现在他窗前的顶头上司:不知大人前来,下臣有失远迎。 工部尚书捋着胡子,笑呵呵地说道:不过是身体好些,便来部内走走。我看子虚已经无事,不如陪我这老头子手谈一局? 何玉轩低头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 手谈一局??? 不论这尚书大人是何缘故,然何玉轩对那些圆溜溜的小棋子当真是一点兴趣都无。 他便是个臭棋篓子! 罢了,这种时候他也不该赢过工部尚书,按着正常的规矩,略输几子才正常。 一刻钟后,何玉轩沉默地看着棋盘,对面坐着更为沉默的工部尚书。 难以置信,还有人比他更不会下棋? 喂棋都能硬输! 刚刚赢过自己顶头上司的何玉轩:凉了。 ※※※※※※※※※※※※※※※※※※※※ 九千五更新get * 昨天遇到点事心情不太好,所以昨晚只写了一点点,早起来补更晚更新了,抱歉抱歉,早上好。 第67章 六十七本书 工部尚书笑呵呵地说道:看来子虚的棋艺不错。 何玉轩低头, 脸色略微扭曲。 如果他的棋艺还算是不错的话, 那徐玮辰的棋艺能称得上棋圣了。 大人谬赞。何玉轩看似话语真诚, 其实满是敷衍地说道。 他和这位工部尚书可没有任何值得交际的事情,不管是工部尚书有何所求, 还是何玉轩有什么被人盯上了, 何玉轩都打算四两拨千斤地避开。 工部尚书压根不是为了下棋而来, 虽然有点震惊自己的棋艺之真实情况, 但是在这短短的对话结束后, 他便捋着胡子赞许道:子虚这些时日的表现, 我已是看在眼里。年纪轻轻, 便很有所为。 何玉轩温和地说道:下臣不敢, 都是工部的大人教导得好。 工部尚书淡淡地摇头:这落花终有时, 子虚又何必总强把赞誉往外推? 何玉轩眉头微蹙,这位老大人话中有话啊。 落花终有时是在告诫何玉轩总有些事是无法拒绝的, 顺其自然?提及到他总把赞誉往外推, 看来这位尚书大人平日里还算是关注他的情况。 这到底是为何? 难道这位尚书大人不服老到这个程度, 还真的盯上他, 希望能借他做些什么? 何玉轩慢吞吞地低头喝茶,如果当真是这般, 那这位老大人就真的高看他了。 他可是个不为名利之人。 这话, 大概也只有何玉轩说出来, 才不算是王婆在自卖自夸。何玉轩不脸大地认为, 唯有平静的生活才是一切的根本。 尚书大人, 下臣只是平日里都比较喜欢懒散度日, 为了能忙里偷闲,这才做事的时候手脚勤快些。在您来之前,下臣正好在偷懒,原本以为您是打算责罚下臣,这还让臣提心吊胆了一会呢。何玉轩叹气说道,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很是拖拉懒惰。 工部尚书不可觉察地蹙眉,仍然是含笑说道:这工部的事务你也负责了些时日,便是偶尔有点枯燥,想要及时做完也是常有的事。万事应当看结果,也不拘泥于过程中的想法如何。 何玉轩敛眉应是,听着这位尚书大人慢慢地把何玉轩带入自己的话题中:子虚的能耐,以我看来,这小小的郎中位置,倒是不太相配。万岁理应是有所顾虑,这才没有不过你也不必担忧,有朝一日必定会有 他断断续续地听着这位老大人的看法,一时之间有点惊讶。 这久经官场的人说话便真的是带着各种陷阱。 若说工部郎中的位置配不上何玉轩,可后面又为何要提及万岁顾虑会牵扯到朱棣,想必是因为御前救驾的缘故,那所谓的顾虑难道说的是有人阻挠?会阻扰升迁的按理说也当是工部的人,如此含糊不清,这位尚书大人是在给金忠埋绊子啊。 何玉轩感叹,这混官场的人当真是心黑手狠。 他一边听着工部尚书的话一边点头,在老大人有意无意的刺探时又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花了小半个时辰总算送走了这位一时兴起来走访的尚书大人。 何玉轩把人送到门口,目送着工部尚书离开后,这才沉吟:难道这位尚书大人就这么厌恶金忠甚至不惜要亲自出手给他使绊子,可是在这时间上难道不会太尴尬吗? 不,正好相反。 何玉轩抿唇,正因为这个时间点上,他才会着急! 今日的朝会上,万岁已然隐隐约约显露出了要再度调换朝廷官员的打算,而身为前面遗留下来唯一一个的老臣,工部尚书担心自己会被金忠取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且如今尚书大人的年纪不算小,一旦从尚书的位置退下来,日后会被丢去哪个位置荣养,甚至彻底从朝廷消失都是有可能的 这对如今才五十几岁的他来说,自然不甘心。 如果是一开始便跟随朱棣的老臣,便是如现在道衍的年纪,不论如何朱棣都会挽回,可前朝的便不同了何玉轩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疯狂的坚持.走科举之道,大部分可不是二十几岁便能顺顺当当从秀才、举人而至殿试,花费大量的力气,直到三四十岁才登顶大有人在。 只有短短十几年的享受,怎么能弥补前半生的痛苦挣扎? 何玉轩懒洋洋地扶着脖子,然后踱步回去收拾棋盘,突地捏着一枚棋子入了神。 唔。 工部尚书把何玉轩当做他的一枚棋子,那么他又是谁的棋子? 工部尚书闭目坐在马车内,特地做了些避震措施的马车很是安稳,虽然外表低调,然而马车的内部很是奢华舒适,整个车厢都暖洋洋的,丝毫不为那飘飘的车帘带来多少寒冷。 他沉默地想了半晌,喃喃地说道:他是真的听不懂还是从一开始便看出来了? 老人的手掌沉稳地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轻轻地敲着,若有所思地睁眸。 最好不是。 若是真的要去寻那二皇子可当真是步臭棋了。 他突地想起了刚才同何玉轩的那盘棋,突然脸色有点古怪起来,看着自己的手指出神。 难道他的棋艺当真是这么多年都被让出来的? 何玉轩想扯个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他抬头看着如今还在争吵的官员,甚至想睡觉。 这早朝低头养神已经成为了何玉轩的习惯,然这接连数日,朝堂上的争吵都大大地影响了何玉轩的养生打算。 这太子之位的归属一旦提起来,便是无休止的争纷,除非朱棣真的出面压下了整场对话,或者是最终选定了一人,不然这当真是无穷无尽也。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掩藏在诸位文臣中,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朱棣。 朱棣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说实在这般远的距离,何玉轩也看不出朱棣的细微表情,他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万岁似乎并不是多么开心。 何玉轩慢慢地又缩起了脑袋,宛如当做刚才那个小小的偷窥是不存在一般。 朱棣若有所察地看了何玉轩的方向,然后话语淡漠地出声打断了朝臣的争辩,压着他们进入了下一个议题。这几日皆是如此,吵得面红耳赤的双方也只能狠狠地用眼神各自释放着杀意,然后压着还想继续吵架的欲.望展开了下一场对话。 这日寻常得和平日没差别,何玉轩在工部消磨过上午后,下午在太医院收拾脉案,正好瞧见了这些时日朱棣的脉案。 这最近的两次出诊都是何玉轩负责的,为了朱棣的高热,何玉轩很是费了一番心思,毕竟帝王是一个不听人劝的性格,这若不是病情已然影响到了寻常的生活,他怕是根本想不起来要找御医来看一眼。 何玉轩摇头着把脉案收敛起来,这些都是要留待日后给新负责的御医看看的,每一个有可能对接到帝皇的人都需要细细读过这脉案,把万岁之前曾经经历过的病情都熟记于心,更甚至若有什么避讳的话,也要一一记住,免得产生冲突。 他掀过几页,正打算把这些给收敛起来时,正好看到了压.在下面的一份。 何玉轩挑眉,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份? 他取来看了几眼,才发现是春节期间关于朱高煦的病情记录,当时何玉轩在春节期间被戴思恭强压着休息了几日,告的是病假没有轮值。 何玉轩去拜戴府当日,被戴思恭按着一顿查看,最终笑骂着这小崽子的身体畏寒怕冷,倒是比他这个老头子还要糟糕。话虽如此,转身却给何玉轩争取了些时日休息,让何玉轩好好过了个春节休息。 朱高煦生病了? 何玉轩往下看了几眼,注意到负责的御医在脉案里添了几行小字,他仔细看完后脸色有点奇怪嗯,原来这看着骄傲如老虎的二皇子,也是干这种怕苦偷偷倒掉一半药的情况啊。 这脉案看似正经,其实上面的那些术语,只消在太医院里混过的,一看便知道是什么意思。 何玉轩摇头,把所有的脉案都收起来后,无事可做的他绕着屋子里慢慢踱步,就好似在散步一般,实则是要舒展因为久坐而有点僵硬的身体。 同僚出去串门回来,看着何玉轩的举动倒没说什么,只是提起了一件事:或许日后要忙了些。 何玉轩蹙眉,沉思了片刻后说道:难道是选秀又重新开始了? 同僚惊讶地看着何玉轩:对,没错。只是上次那选秀是为了充实后宫,被终止了后,经过礼部的重新提议,似乎又打算重新开始了,不过这一次是给大皇子与二皇子议亲。三皇子的岁数还小了些,需要暂且缓缓。 这提议该是在朝廷上提出来的,我们这里只有你一人上朝,你为何比我还惊讶?同僚无奈又好笑地问道:难不成你上朝的时候也半心半意? 这话让何玉轩露出个恬静乖巧的笑容。 何玉轩:你猜。 如果要选秀的话,的确会忙一些。 这明朝的选秀,在□□的限制下,甚少在高官权贵里面选择,更多的是在小官或者普通的百姓里面选拔,这是因为朱元璋希望能够刨除掉外戚的威胁,让明朝的皇帝都能把朝政把握在手中。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奠定了基调,在后面便简单了许多。 这选秀是面对全国的所有十三至十五岁之间的适龄女孩,而后这数千人会被送来京城,然后经过第二轮的挑选筛掉举止不雅有狐臭口臭等姿态的,再经过第三轮的挑选,剩下约莫百余人。 而后这百余人或者是成为女官,或者是身为宫妃,更有可能被赏赐给某位达官贵人成为贵妾,只是余下的这些都要看命数了。 如今已然奠定了正常选秀就是为了给大皇子与二皇子选正妃与侧妃的基调,大概会在民间掀起一波浪潮吧。毕竟这此不止是小官,就算是普通的百姓也可以参与。 这可以说是整个大明朝的特色了。 同僚揉着脑袋说道:这么些人,希望不出什么事吧。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若是有谁在这个阶段生病,严重的大抵便会直接失去了资格,你又在担心什么。 同僚笑嘻嘻地说道:当然是何你担心的一样,这么闲暇的日子,当真是我们最快活的时候了。他们这些做吏目御医的,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指使他们。而如今这宫里的人数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不超过十人,而且自从万岁登基以来,基本从没踏入过后宫,甚至连纳妃的冲动也无。这对他们这些御医来说,日子自然是快活了些。 不过论起提心吊胆的话,那是丝毫不曾减弱。 为宫里的人医治,谁不是如履薄冰?如果稍有差池,便会直接丧命。 朱元璋逝世前后,几乎整个太医院都给太.祖殉葬,唯独戴思恭活了下来,这还是因为朱元璋看重他,对戴思恭甚为宽厚。 你还记得张御医吗?同僚摇头说道。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是自然,张御医的医术可当真是不错。在大方脉里面,张御医的医术实属厉害,何玉轩受伤的那段时间,张御医就曾经给何玉轩调养过。 同僚道:前端时日,他给二皇子医治的时候,说是让二皇子久病不愈,被气急败坏的二皇子给打了一巴掌掉了颗门牙,这些时日正告假在家呢。 这掉了颗牙对他们这些御医来说,只是修修补补的情况,当然不是厉害的事。可张御医已经六十几岁的人了,在太医院德高望重,是个性格宽厚又医术高强的人,这般人物往往有着极强的自尊,怕是半安抚半休养地告假了。 何玉轩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二皇子为何他突然想起了脉案上说的事故,二皇子的药剂不知为何持续减少,导致病情并未好转,从张御医换了刘御医后,其实这药方也并无太大的变化,可朱高煦的病情就渐渐好转了。 何玉轩原本还在好奇为什么会换人,原来其中的内情竟然是这样吗? 同僚无奈地说道:若不是谁想给这位看呢?他说得有点含糊不清,虽然这里只有两个人在,但是也怕是被旁人听去。 何玉轩摇头,自己作的,何必去为难张御医? 只这话能内心吐槽,说出来便不妥了。 同僚吐槽完后就拍拍屁股走了至于为什么许多人都会找何玉轩来吐槽,那是因为太医院的人基本知道何玉轩贪懒的性子,莫说是让他去八卦,便是逼着他八卦,那也几乎是很难做到。 何玉轩是个嘴严的人。 同僚吐槽完又继续溜达去隔壁的小方脉和人唠叨,何玉轩则是靠在窗边看着消融的雪花,若有所思地想道:关于近日朝廷对太子之位的纷纷扰扰,万岁到底是怎么想的? 何玉轩蓦然觉得,或许这些时日的朱棣,怕是一直都在看戏吧。 谨身殿内,余香袅袅,半开的窗户飘来冰冷的气息,与屋内暖暖的地暖融合在一处,反倒是更为舒适。 朱棣靠着椅背,那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那金忠以为如何? 金忠诚恳地说道:臣以为,自然是以大皇子为要! 他向来少有会说这般斩钉截铁的话,这源自于金忠的性格,他本来就不是这样一个强势的人,若是还有人比他还强势的话,他很少会这般争锋相对的说些什么,然如今金忠这般说话,便是他真的认定到了极致,不能再更改了。 大皇子是嫡长子,性格宽厚,进退有度又落落大方,礼贤下士又能拿捏好分寸,虽然有点稍微软弱,可留守北平时表现优异,更是率领着将士们抵御南军的攻城。如今的大皇子早已今非昔比。不论是从礼数还是伦理,这都本该是大皇子为太子才是。 二皇子在靖难时期跟随万岁作战,很是可圈可点,同将军们也有了些默契,在行军打战上或许是一把好手。可是万岁,您便是个天生的将才,在您的带领下,这往后数十年,大明必将是更为辉煌的时刻。可您也不可否认,好战的人便容易消耗国库,如若您之后的下一任帝皇依旧是好战的性格,当真对朝廷、对天下百姓是一件好事吗? 臣恳请万岁三思。 金忠滔滔不绝,整个人深深地跪拜下去,朱棣几乎都能看到金忠这弯下脊梁后的不屈。不必等朱棣说话,他后面的内侍便连忙起身把金忠给扶起来。 万岁的意思,这身边伺候的一个眼神便看懂了。 朱棣单手撑着下颚,面容淡漠,语气却有点柔和:你言之有理。 金钟诚恳地说道:若是臣的话语,能让万岁有一点点的考虑,那臣便心满意足了。 朱棣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那些新式兵器的情况如何? 金忠收敛了神情,认真地说道:按着万岁的吩咐,如今各地的铁矿与煤矿等矿山都在加紧盘查,已经在四处地方都重新安置了炼铁厂,如今都有专门负责匹配的数量,初步是按着三十万兵马来算,这约莫需要几个月的全力更换新作物的政令已经派发下去,只担心当地的官府或许会为了畏惧朝廷命令而强制实行,甚至不发奖励 他侃侃而谈,几乎每一件事都踩在了要点上。 朱棣颔首,金忠是他最为信任的臂膀之一。他与道衍不同,道衍所长更近乎谋略,有智谋有能耐更有野望,对大局势大方向很有掌控能力;而金忠更接地气一些,更能够深入实地去处理这些民生事务,沉稳内敛又很是周到。 这谈话后君臣间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金忠含笑说道:万岁这些时日,看起来心情比以往要好些了。 朱棣在面对熟悉的人,也是少有释放冷气,只是淡淡地说道:倒也没什么事能气到我。 金忠心里门儿清,看来这些时日万岁对太子之位是心里有数的。他不想话题继续在这里停留,便扯开了话题,子虚的能耐,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工部郎中所能体现,臣建议可把他的位置稍微挪一挪。这工部郎中再往上,就是工部侍郎了,金忠完全没有在提及自己位置的回避,而是很直白地点出了这点。 刚才他所说的那些新式武器的详情,基本都是何玉轩在负责。 帝王颇为无奈,对着这他很是信赖的大臣说道:你觉得子虚的性格会如何? 金忠微愣,继而苦笑:他怕是百般推辞罢了。 朱棣摇头,那已经不仅是百般推辞了,以他看来,要是朱棣当真给他升了官,何子虚这个懒鬼怕是要当场晕死过去。 金忠看着帝王那眼带笑意的模样,捋了捋胡子好笑地想道:若是万岁真的不喜欢的话,便不会这般的模样了。 倒也是,这要是换了他人,万岁想要给人升官发财还被那人百般推辞,怕是帝王会让他彻底连说话的机会都无,直接撸了这身官服赶出朝廷。只是金忠忍不住笑起来,按着何玉轩的性格,或许下场如此,他反而会开心些吧。 一刻钟后,金忠踱步出来,看着殿外春风化雪的模样,心里隐隐有着些担忧。只认真想来,却丝毫摸不到痕迹,甚至连他为什么如此担忧的缘由都寻不到。 半晌后,金忠摇头离开了谨身殿。 身后殿堂内,是帝王独自一人安坐,看着窗外嫩芽初生的模样,眉眼间落满柔和,不知想起了何事,又或者是何人。 过了元月后,这难捱的冬日残余总算彻底散去,春日的气息拂面,让人很是安逸。 何玉轩在库房里逗留了些日子,好似在追寻着什么东西,找了半天后才有点晦气地摇了摇头。外面莺哥喊道:大人,要不小的还是进来帮您找吧?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不必了。他本是想来找以往他爹的一些旧书,没想到因着库房被许多东西堆满后,何玉轩压根就找不到东西在哪里。 他往后退了一步,后脚跟踢到一个陈旧的箱子。 何玉轩挑眉,转身看了一眼,那箱子被塞在架子底下,外头挂着一个黄铜大锁,只是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这难道是他父母遗留下来的旧物? 何玉轩矮身,就着锁孔里的钥匙打开了黄铜大锁,那陈旧的木箱被他给打开,腐朽的气息从箱子内散发出来,何玉轩以袖子堵住了口鼻,定睛一看,却发现都是一些陈旧的图纸。 图纸? 何玉轩的父亲是都察院经历司的经历,乃正六品的官员,属于道官,与六科给事中并称科道官,同为言官。这样一个职务,何玉轩不知他父亲为何会收藏这些造船的图纸。 他翻检了这些图纸上的内容,确认这些都是造船所需要的图纸,甚至连所需要的步骤分解都一目了然,清晰得宛如历历在目。 何玉轩挑眉,他还从来不知道他父亲有这么个兴趣。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这个库房,把木箱合上,弯腰把这个箱子搬出来,双手抱着走到门外,莺哥,你对着箱子有印象吗? 莺哥看着何大人满脸灰,惊讶地凑上来,随着他的话低头看了眼,好像没咦,等等,这好像是马晗寻到的。 马晗? 何玉轩微讶,这还真的是意料不到。 马晗嘴里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地被莺哥扯过来,看到何玉轩的时候方才正了神色,嘀咕了一句,怎的不早说是大人找我。他好早点整理下自己的形象。 马晗,这是你寻到的?何玉轩把陈旧箱子搁置在廊下,点了点说道。 马晗一眼便看了出来,点头说道:没错,是您在宫中休养的那段时日,从后院的树坑里挖出来的。 当时何大人久未回归,他们本就担心何大人的身体,而后等何大人回来后,事情一多加上时日渐久,大家也都忘记了。因上着锁,哪怕是有钥匙在,他们也没打开看过内中的物什。 何玉轩看着那个陈旧的箱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父亲。 母亲。 如今再提起这两个词语都是如此的陌生,那还真的叫人难过。 夜色如水,静谧的何府唯有正院亮着些光芒。 何玉轩享受着春夜的温暖,在床榻翻滚了两下后,总算是把自己深深埋入了被褥里面,打算今日也继续做个早睡早起的人。 何玉轩睡前还认真地想道:他日后肯定是要好好做事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大概睡着后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小黑屋。 春困似乎打扰了何玉轩的兴趣,让他很容易便入睡了,甚至还影响到了何玉轩在小黑屋里懒洋洋的姿态。他靠着扶手眯眯眼,对小黑屋说道:你还是给我念念吧。 小黑屋十动然拒,【您至少得掀开来扉页。】 何玉轩这才想起来,他之前每次要让小黑屋读书,他都至少掀开过书页,难道这是某种限制?就和没经过他的允许,就算有神丹妙药,小黑屋都不能够给何玉轩服下一样? 他坐直了身体打开了这本同人。 沉默了半晌后,何玉轩决定自己读书。虽然他是真的很困乏,但是这本书新奇的内容还是让他很是好奇。 ABO是什么? ※※※※※※※※※※※※※※※※※※※※ 七千一更新get * 先发一章试试看会不会锁 第68章 六十八本书 这个新奇的名词让何玉轩心痒痒的。 【何玉轩是个天然的O,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掩藏过自己的性别,这或许是因为他是个喜爱自由的人。然深层次的原因只有何玉轩自己知道:抑制剂需要定时定点的打, 他懒。】 【遇上朱棣后,何玉轩后悔了。】 【何玉轩的信息素是洋葱味,这让他在刺激其他的A上百战百胜,一旦有人追求便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让他们知难而退,可朱棣的信息素是大闸蟹。】 【A和O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后, 竟然神似葱焖大闸蟹!】 何玉轩:??? 这是怎样的一种沙雕展开, 何玉轩看着文章里面的描述甚至感觉有点饿。 他想吃大闸蟹了。 何玉轩分明在小黑屋里不会感到饿,可他还是下意识摸了摸小腹罢了继续看吧。 【生殖腔甚是难打开, 何玉轩难受得甚至想要把朱棣给踹下去, 葱焖大闸蟹的味道越来越浓了,何玉轩吸了吸鼻子,近似带了丝哭腔说道:你能不能快点我饿了!!】 【这嘿.咻嘿.咻的时候被自己的O嫌弃并且直述自己饿了是怎样的一种操作?】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儿,往后翻了翻,然后突然发现这是一部R18的内容, 而且后面的云霄飞车都开到了天上去, 什么落地窗镜子女装都算小事的 于是他读完这篇同人能干吗? 知晓性.爱的一百零八种姿势吗? 何玉轩:=.= 读完后, 何玉轩脸不红心不跳,他已经得到了全面的成长。要是在一年前,他看到这样的内容大概要暴跳如雷, 甚至要和小黑屋来一场对决。 而现在呢? 何玉轩表示这只是一个小场面。 毕竟再怎么样, 他和朱棣都是不何玉轩顿住, 突然陷入了沉默。 不什么? 是不会如此, 还是不可能? 小黑屋趁着时候把何玉轩给踢出了小黑屋,速速让何玉轩陷入了沉睡。 何玉轩甚至还来不及给小黑屋比划一个中指。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何玉轩听说那些选秀的女孩陆陆续续到京城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调养得差不多了。除了手脚发凉的小问题外,何玉轩基本无碍。他抱着这样的心态,在休沐的时候总算是又有了兴趣,打算去外面走走。 得知这件事情的莺哥甚是高兴,忙里忙外地打算给何玉轩整理出门的东西,随后被何玉轩给阻止了。难得出门一趟,何玉轩便不打算乘坐小马车了,他打算随便走走,然后顺便去拜访一下道衍。 他听说这几日道衍的身体似乎有点不太舒适,到底两人在北平还是有点情分,何玉轩担心道衍的病情。 何玉轩出门的时候,后面只跟着柳贯一人。 柳贯沉稳地跟在何玉轩的左右,偶尔帮他挡住街道上拥挤的人潮。何玉轩慢吞吞地顺着人潮随便乱走。他散漫的姿态在街道的行人中不算出奇,往往何玉轩回驻足在一些有趣的小店。 只是何玉轩清楚他们现在不适合抱着一堆东西去上门探望,如今也就只有柳贯手里提了些看望人的慰问品,因而何玉轩也只是看看,最终并没有下手。 走了好些时间,他们总算是递到了道衍的府上。帝王赐予他的院落很是清幽,只是一个三进的小院子,左右的邻居都很安静,确实是个养病静养的好地方。 何玉轩慢吞吞地敲门,片刻后才有个小童出现在门口。 小和尚光秃秃的脑袋很像是当初在北平给何玉轩带路的小和尚,小童笑着说道:您便是何大人了吧。 何玉轩蹲下来看着小和尚,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小和尚咯咯笑道:左善司说过了,您请进吧。 道衍是僧录司的左善司,大部分的时间经常在僧录司里,这院子显得有点空旷,只是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和尚在,这看起来又热闹了很多。 小和尚说道:左善司身体不适,师叔便把我送来看顾左善司。 何玉轩点头,顺手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 光滑滑肉乎乎的,很是可爱。 小和尚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我也觉得很好摸。傻乐的模样看着便让人心中暖和了起来。 何玉轩抿唇,他算是知道那位师叔为什么要把这个小和尚给送过来了,能让人一看便高兴的开心果,如何不能消解病中困苦的沉郁呢? 何玉轩看到道衍的时候,他正老神在在地包成球坐在门口。 老和尚抬眸看了眼何玉轩,淡淡地说道:原来是你来了啊,我说谁会在这个半下午的时间来做客。 何玉轩眉眼微弯,含笑说道:可不就只有我了吗?那流露的笑意充盈着他的眼眸,慵懒的气质融合着些许暖意,让俊秀医者显得更为亲和。 顽皮。道衍笑骂了一声,让小和尚自己去玩去。 小和尚却是不喜欢,径直跑去取了根扫帚,便开始打扫起来庭院。柳贯守着门口看小和尚那乐呵的样子,也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 道衍裹着小被子坐在门槛上,何玉轩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压根便不在乎,也随着道衍就这么坐了下来。 两人坐着门槛悠哉地看着庭院风光,何玉轩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道衍的面色,半晌后才点头喟叹:好在您的病情不算严重。 道衍本是医家出身,小病小闹还是能自己治疗一二。 道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解着小被子,只是季节更换的时候略有点着凉了,倒也不必给我裹成这样。 这到底是谁给道衍裹成这样的,自然是一目了然。 何玉轩看了眼庭院里正在认认真真打扫的小和尚,笑着说道:您不也是放纵了他吗? 道衍呵呵笑道:他的性子娇,要是不答应,那可得掉豆豆了。 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着好似无所事事,何玉轩借此确认了道衍是真的没事后,也算是松了口气。 他不是个擅长扯话题的人,当道衍处在病中而精气有所不济的时候,他们的对话时不时就中断下来。何玉轩安静地听着风声,这暖和的春风还当真是给人很是舒适的感觉,就算是柔.软的棉花,让人恨不得直接扑到里面去。他看着庭院里碧绿的嫩叶舒展着身姿,在这个春日里似是要大展光彩。 道衍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子虚这些时日一直在躲万岁?何玉轩突地一惊,就好似一个隐蔽的话题突然被人挑破了一般,他从来没想到道衍会和他说这般话。 毕竟朱棣和何玉轩的接触大部分都是私底下的,基本没有泄露的可能。道衍是怎么觉察到他在悄悄避让着朱棣的? 何玉轩敛眉道:这话从何说起? 道衍老神在在地说道:那自然得问子虚你啊,你猜我怎么地知道的? 何玉轩有点无奈,道衍还是那个老顽童的性格,身为大师可没半点世外高人的冷艳高傲,反而往往总会有些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偏头想了想,整个人靠在门框上思忖了片刻,慢吞吞地有了个想法:难道是我这几日表现有异样? 道衍是个聪明人,当他真的和你提出了什么的时候,何玉轩认为隐瞒是没什么意义的。他既然会提出来,便当真是认定了些什么,而这般聪明的人,不需要何玉轩的肯定与否。 道衍笑着摇头,如同神棍般抛出了一个原因,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庆寿寺给子虚相面的相士? 何玉轩回忆了片刻,立刻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袁珙。 当初在北平,何玉轩去拜访道衍的时候,这个人也在寺庙内,冷不丁那一跪下给何玉轩整懵了。只是后来何玉轩也没从道衍这里挖到半句实话,而转眼后那相面的人也直接就跑掉了,似乎生怕被人逮住死命薅似的。 道衍乐呵呵地说道:他来京城后便来投奔我,只可惜昨天被万岁的人给逮到,如今大概是被丢到矿山里挖矿了吧。 何玉轩:? 他告诉了您什么?何玉轩话刚出口,就有点后悔。多这话作甚?不管是什么事,他都是不打算听了,算了,您还是不必告诉我了。 何玉轩有种预感,他听到后估计不会怎么愉快。 袁珙可以说是非常的倒霉了。 在最开始离开北平后,作为一个游手好闲的道士,袁珙远离战场,在那些接触不到战事的地方优哉游哉地生活,看起来也很是美满。 这也源自于袁珙与朱棣的默契。 作为一个拥有着相面这能耐的道士,其实窥伺袁珙的人不在少数,袁珙总能幸运避开。他向来是奉行不该说的话就少说,可在遇到出乎他意料的人时,却总是会表露出来,这也是何玉轩会被袁珙被盯上的原因。 自打袁珙给朱棣不为人知相面后,袁珙就在朱棣发话前就自然溜出了北平,而知道这件事情后,朱棣也从来都没派人去抓捕他。 一来,当然是袁珙相面出来的结果很不错,要是真的相出来一个极差的结果,他怕是走不出北平城。 二来,是袁珙的存在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 彼时朱棣并未确定是否要对京师做些什么,而当时的建文帝也很是安逸,刚登基的朱允炆看不出要动手的痕迹,有袁珙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自然是好事,可坏的影响却远远比好的要多了些。 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会更为惑人,袁珙比谁都知道其中的利弊,甚至于他根本就是此道中人。基于这个原因,袁珙偶尔回北平都甚少会停留。 上次袁珙在北平看到何玉轩,也当真是个意外。 他怎地知道不过是去庆寿寺看个老熟人,结果便撞上了何玉轩? 何玉轩对这个袁先生当然很有印象,这才更不想知道内情。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快活,知道有知道后需承担的后果,何玉轩想当然耳会选择快活的一面。 道衍乐呵呵笑着,似是全然没看到何玉轩抗拒的态度:你莫要生气,上次他并未告诉我到底在你身上看出了什么,只是紧张地溜走了。 何玉轩: 他就知道这个老顽童会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道衍扯了扯包裹住他的被褥,含笑说道:他说希望能够见你一面,似乎有点事情想说。不过这话说完后他就消失了两日,两日后窜出来兴高采烈地说道,他已经在子虚上下朝的时候偷看到了你的面相,然后让我注意一下你同万岁的关系。 我同万岁之间没什么事。何玉轩抬手摸了摸脖子,状似无意般地看了眼外头,懒散地说道:这位被万岁抓过去采矿的袁先生还是多多关切自己吧。 哈哈哈哈哈我也是这般告诉他的。道衍爽朗地笑起来,这恶趣味丝毫不似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反而是一个乐呵呵的老顽童,他这人说话向来爱说一半,我最不喜这点。 何玉轩:您的习惯,好似同他也没什么差别。 道衍眯眯眼,哎呀,难道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吗?他的话锋一转,落在了何玉轩身上,子虚若是有什么困扰,和他说说倒是也无妨,袁珙是一个挺有趣的人。 何玉轩对这种凭借着相面能得知许多事情的相士不是很感兴趣,和袁先生见面了又如何,若是过于偏执,笃定万事都是天定那也非子虚所愿。 不管真假,易生忧怖。 道衍苍老的声音满是笑意,所谓天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等怕是此生都难以接触。子虚看来不喜欢命定这个词语。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所谓的命定,意在在告诫人此生所有的汗水与努力都是白费,无论你如何奋斗自持,若是天命中你无所得,这一切都与你毫无干系。除了那些既定的得益者,又有谁会接受呢? 道衍的眼眸微微睁大,露出了些许讶异,他干枯苍老的手指从被褥里探出来,冲着子虚摆了摆手,伤寒让老和尚显得有点虚弱,他无奈低咳了两声,子虚这话可当真是大胆。不愿相信所谓的天命,不认为既定的等级不可以被打破,不认为被安排的命运是好事,不认为付出得不到回报是常态 这话语几乎颠覆了某些既定的规则。 如果现在面前倾听何玉轩话语的人不是道衍,而是金忠哪怕金忠再如何看重子虚,他都会当场拿下何玉轩! 这既定的轨迹,如何能被轻易的颠覆? 子虚是对万岁有何不满吗?道衍坦然问道。 道衍说何玉轩大胆,他又何不是如此? 何玉轩苦笑地低头,他捂着嘴摇摇头,好半晌后,才沉默地说道:他是个明君,也会是个好皇帝。 前半句坚定,后半句带着些许犹疑。 道衍如此清晰地察觉到了何玉轩的语气,那便足够了。 他不打算追究何玉轩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打算向谁告发何玉轩,只是沉稳地说道:这条路究竟是正确还是错误,结果到底是如何,只能留待时间来证明,至少子虚确切唯有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一道走来,何玉轩终究选择如此。自己做出的选择,总不会后悔。 老和尚那话中有话的反问,让何玉轩靠着门槛的身子愈发没了力气,整个人看着坐没坐相,散发着疲懒的气息,那是自然。他咕哝着说道:好容易废了这般力气,管他是对是错,总该一条道走到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会是个明君。 何玉轩对这点向来是没有半点质疑的,他沉默地看着庭院中的风景,忽而淡淡地说道:住持,这跳脱了轨迹、逾越了规矩的人,是否在日后当真会死得很惨? 道衍看了眼何玉轩,轻笑道:大部分当然是死得很惨余下的小半部分,便犹如天命之子了。前头还在讨论天命不天命的,道衍这话似乎内有深意,只是何玉轩也懒得去猜,漫不经心地捻着身上掉下的落叶。 就不知道他到底是属于哪一类的了。 翌日。 何玉轩混在文官里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只把整个人越发地缩了缩,意图让前面的人把他给彻底挡住。何玉轩曾说过他再也不会在早朝打盹,不过太困的时候稍稍触碰一下界限也不是太难的问题。 他有点迷糊地听着文武百官热闹的对话,只觉得就像菜市场上的吵闹。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三个政见不同的朝官就如同一百子嘎嘎叫的鸭子! 不知尚书大人到底是何意思,这可是诛心之言! 刘大人便不必说笑了,方才您是没长耳朵吗?这话可是张大人说的。 有时候争吵的内容莫名搞笑,然随后而来的高谈阔论,侃侃而谈又不是虚假。便是这偶尔显露的接地气还真的是好笑又无奈。 早朝安稳度过,早上的日子又比较悠哉,何玉轩在午后即将出门时,恰巧和郎中陈水河撞上。 陈水河与何玉轩同为工部郎中,他负责都水清吏司等事务,这些日子常常出门去实地探访。造船的事务随着帝王的看重提上议程,金忠率着都水清吏司与营缮清吏司的人正扑在此事上。 每司的主事者称为郎中,如今何玉轩便是这虞衡清吏司的郎中。 陈水河是个脸色苍白,性格阴郁的人,然遇事容易急躁,在工部与人的交情一般。他原本撞到人后,急匆匆抬头便想道歉,一瞧是何玉轩,这脸色当即就冷漠了些。 他声音尖细地说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工部的大人物啊。 何玉轩微蹙眉头,淡淡拂去刚刚相撞而起的皱痕,陈大人想必是有急事要回,便不叨扰了。他同陈水河一错身,拎着小药箱不紧不慢地离开。 身后陈水河紧攥的拳头好似恨不得把何玉轩给揍一顿,低垂的眉眼里满是怨毒。 他闭目片刻,深呼吸了两次后,甩袖去了营缮清吏司的所在。 高个小吏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谨慎地站在边上低着头,心里却很是好奇。 为何陈大人如此讨厌何大人,他明明记得最开始的时候,陈大人虽然阴郁,却不是个容易结仇的性格呀! 太医院。 程子安气冲冲地回来,猛地把门撞出了很大的一声响,何玉轩回头看了一眼,撸着袖子把盘点好的内容归档,然后说道:你怎么了?午后是何玉轩与程子安一同轮值,不过他来时便被其他人告知程子安告假回去了一趟。 他慢吞吞地想道,今日是怎么回事?陈水河如此暴躁,程子安也是如此。 程子安是个清秀的青年,然他生气涨红了脸的时候,又看起来稚气了些。他坐在座位上给自己恶狠狠灌了一壶水,我怎生知道我家里在发什么疯,突然就给我纳妾!我那妻子温顺体贴,如今也孕有一子,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我说些什么良妾作陪,这是巴不得把我娘子气出病来! 何玉轩慢慢开口:早晨你和院判告假,便是为了这事? 程子安憋屈,又给自己灌了几口水,我娘子正是有孕的时候,要是当真被这一出事气出好歹来,那可怎生了得? 女子在出嫁后,能依靠的唯有丈夫,若是丈夫偏帮,那也无济于事。好在程子安是个疼爱妻子的人,这事乃是他家中做得过火,他回去直接了当地把人给请出去了。若他不出面,这良妾乃长辈赐予,他娘子难以下手。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起来,程子安和家中长辈的关系似乎很是一般,上次也有听闻过。 那便是好事。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把文书给合上,起身踱步到程子安对面坐下来。本来今日的轮值是需要他与程子安一起处理完,只是程子安请假后,何玉轩掂量着情况,拒绝了院判加人的要求。 这事倒也不算难。 何玉轩沉默地饮茶,那暖暖的茶液温暖着何玉轩的五脏六腑,被程子安一句话惊得差点跌了茶杯,子虚可有意中人了? 他稳住姿势,没好气地看着程子安,那懒懒的眼波带出一丝无奈,你怎么会问起这话,难不成还想给我说媒? 程子安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满是笑意,你说笑了,那怎么可能,我这是想知道你如今都二十五六,家中还没有个可心的人等着,岂不是难受? 若是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买个可心人放在家里也不是难事。 程子安虽然不打算纳妾,然那是他与妻子情深,不愿做出伤害妻子情感的事。可何玉轩身边无人,若是纳妾,他也不认为是坏事。 何玉轩觉察出那种区别,漫不经意地摆了摆手,还未娶妻,怎可先纳妾?莫说何玉轩压根没这想法,要是当真是有,怎么能够在娶妻前让妾室过门,这让妻子置身何地? 娶过门的妻子自然是该与他一同进退,哪能如此对待? 程子安拨弄着茶杯,你这性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娶个人回家不知道万岁会不会在最近的这批选秀里万岁会给你赐婚吗? 程子安这些太医院里的人是隐约知道万岁对何子虚的区别对待,无论如何能留在宫中医治的大臣少有,当初太医院去的那批人犹然记得当时肃穆紧张的气氛。 何玉轩低笑道:你是昨日看杂书看多了,莫说我等还不知道万岁究竟会如何,他为何要给我这个区区五品小官赐婚? 这简直是笑话。 要是朱棣给他赐婚,何玉轩怕是会在何府点燃两串大鞭炮,然后从此安分与妻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程子安皱了皱鼻子,似乎体味出一丝不同,又没了兴趣。这些天太医院几乎没什么需要医治的病情,虽然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可程子安懒得几乎要闲出屁来。他又不能像何玉轩这般坐得住,便有点满地抓瞎的感觉。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要是你当真坐不住,便可去寻院使或院判,在明年外派的名单上把你给添上。 程子安揉了揉脑袋,摇头说道:那可不成,我娘子总不能和我一般舟车劳累。罢了,这等清闲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何玉轩低头,啜饮完这杯茶水,便打算起身回到刚才的位置上时,他好似听到了程子安的喃喃自语:子虚可要小心 程子安这话是何意? 何玉轩有点惊讶地回眸,就看到程子安已然起身,奔到了存脉案的地方,看起来是要认真奋起地整理些物什了。 何玉轩沉吟,刚才那句话,应当不是幻觉吧。 他漫步走过大堂,靴子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微风撩起了何玉轩的衣角,那淡淡的药香与太医院的醇正药味融合得毫无痕迹。 何玉轩敛眉停在窗前,半心半意地想着,他浑身上下可有什么地方值当人关切的? 工部尚书狠狠打了个喷嚏。 马车哒哒,他看似浑不在意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马车正朝着城外走,后面还有一辆马车,正是工部尚书的夫人,原来今日是他陪着夫人去城外的寺庙礼佛。 老尚书盖住车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被护卫在中间,在官道上毫不起眼。 后面有几个骑马的人赶来,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恣意快活,浑不在意官道上的其他人,挥舞着马鞭驱赶着行人车马,肆意的笑声传来,熟悉得有些过分。 官道上的人是认不出来,若是朝廷中人,自然知晓那打头的是二皇子朱高煦。 老尚书低头看着略显粗糙的手指,慢悠悠地抬眸。 那嬉笑声渐行渐远,看那行走的方向,似是与他们相似,同样也往那寺庙而去。 ※※※※※※※※※※※※※※※※※※※※ 七千三更新 * 第二更,既然没锁就开始更新叭 第69章 六十九本书 日暮时分, 何府。 何玉轩刚从太医院回来, 就得知宫里派来人, 一直在府内等候。 他匆匆去见,却发现那人是王景弘, 他带着个小内侍正在屋里优哉游哉地喝茶, 待何玉轩回来后才起身鞠躬, 从身后的小内侍手里接过他自从宫里带来的东西。 王景弘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刚造就的新品, 万岁让奴婢给何大人随身携带。 何玉轩的视线触及这物体, 不自觉地在王景弘眼前踱步, 迟疑地说道:万岁怎能派你给我送这个东西过来?那槍很精致,比寻常的火铳都要小一半。 他可不擅使槍。 何玉轩摇头说道:这槍给了我也是无济于事,我没有经过长久的锤炼, 摸槍的时候反倒是会被人夺走。他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摸槍。 王景弘含笑说道, 大人, 您总不能让奴婢退回去,这不是要奴婢给万岁爷爷难堪吗? 何玉轩无奈, 从王景弘手中接过这槍, 看着小巧的模样有点好奇, 我记得军器科还未送来这等新的成果。军器科本就是虞衡清吏司下属的一个科。如今若说比较流行常用的, 还要数火铳。而火铳都较为大型,何玉轩仔细辨认后,觉得这把槍更适合暗杀或者是其他的功效, 要是用在战场上不太适合。 王景弘不是负责这个事务的人, 按理说何玉轩这话他也无法回答, 只是王景弘似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奴婢听说,是万岁爷爷要求北平那处尝试着往小巧的方向改,便于随身携带隐藏。而做出来的最精巧的一把,如今正在何玉轩手里。 北平的炼铁厂在之后并未并入工部管辖,而是转入私下不知在研究什么,直接与皇帝挂钩,若是从那里研究出来的话,何玉轩不知情就实属正常了。 何玉轩沉默了一息,转而说道:你还是同你的义子说说话吧。 王景弘轻笑,脚步轻移挪到了院落中,不多时便告辞了。 何玉轩低头看着这把细长流畅的冰凉物什,叹息着把它安置在抽屉里。这把槍就算给了何玉轩,属实是浪费了。说实在的,何玉轩也很是好奇这种小巧精致的槍是如何造就的,这与他原本建议的新式火铳别有不同。如此小而精妙,该说工匠确实在逼迫下很有能耐吗? 虽然何玉轩很感兴趣,然也并无拆开检查的准备,只懒散地打着哈欠,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岂料次日何玉轩正随着早朝的人流离开奉天殿的时候,帝王的贴身内侍脚步匆匆叫住了何玉轩。 何大人,万岁爷爷请您在未时在演武场等候。 演武场? 何玉轩蹙眉,未时这个时候难道真的要他去练习不成? 他回想着那把刚刚被他打入冷宫的槍,冷汗登时滑过后背,他在接了这道口谕后,何玉轩有点头疼地赶往宫门,取了小药箱后告知今日随他而来的马晗,请他把那把槍给带来。 马晗没有多话,驾着马车便去了。 何玉轩更为头疼的是,这把槍他要怎么带入皇宫,难不成门口搜身检查的侍卫会这般轻而易举地让他进去? 何玉轩有点半心半意地去工部上值。 坐了半晌后,当他正沉浸在事务中时,高个小吏悄声进来把一个细长包裹放在了何玉轩的桌上。 何玉轩分神看了一眼,小吏当即解释道:是刚刚侍卫送来的。 何玉轩挑眉,谢过小吏后拆开了这包裹,愣了几息又盖住了,他没想居然是侍卫把这把槍给送来的。看来已然有人打过招呼了。 何玉轩不多想,着手先把工部的固定事务给一一处理完后,这闲散下来的时间任由着他懒散了。 他把.玩着没有重新包裹好的包裹,敛眉叹息着,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觉得有点头疼,这还真的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这未时在演武场大概有一场硬战要打。 未时,演武场。 何玉轩甫一到演武场,便有内侍迎上来领着何玉轩去了内室,并言道:何大人,万岁口谕,请您先换了朝服。他抬手一划,这屋里挂着的都是些利索贴身的衣裳。 宽大的朝服不方便何玉轩沉默又绝望地想道,果然是要操.练他?! 何玉轩:万岁对他还真的是挺有信心。 何玉轩随手挑了件最普通的劲装,然后绕到屏风后面去换,束绳的时候他有点走神,不知今日要在演武场耗多久? 万岁爷爷 出神的何玉轩听到了外面哗啦啦的跪拜声,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加快了速度。 何玉轩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绕出来,正好迎面撞上朱棣一行人。 朱棣换了常服,神色淡漠,眼眸视线在触及何玉轩时有点暖意。他还从未看过何玉轩这般利索的打扮,那通身懒散的气质消弭了些,眉眼间似是有着些许困惑,然举手投足间利落大方,倒也不拘泥。 何玉轩留意到朱棣身后还跟着朱高炽等人,除了三子同在外,何玉轩还看到了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相士袁珙。 袁珙讪笑着,眼神四处乱瞄,就是不落在何玉轩身上。 何玉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看来这位没真的被丢去矿山采矿啊。 臣见过万岁。何玉轩简单欠身,朱棣颔首以应,淡淡说道:子虚可带来了那物什? 何玉轩有点无奈,您既然这般下了命令,臣只能让马晗回去取了。 他倒是坦然,没有隐瞒自己最初并未随身携带的事。这是大实话,随身携带着这般危险的东西,对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反倒是危险。 朱棣剑眉微动,含着笑意:若是不这般,怕是子虚日后都会忘记。 何玉轩敛眉道:臣对此一窍不通,这等器械给了臣还是有些浪费了。 朱棣抬眸看着窗外的天色,转身对三位皇子话语淡漠地说道:你们三个暂且先去各自练习,待会再查看你们的功课如何。 他的话语落下,身后的三位皇子领命而去,这屋内便宽敞了些。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不太自在地靠着门口站着,他很少穿这些紧身的衣物。他向来慵懒,劲装则会显得人比较有精气神,而且束缚感会让何玉轩不适,除了年少那些时日经常骑马外,何玉轩日后便再没接触过。 朱棣摆摆手,这屋内留守的内侍便尽数退了出去,他抬手点了点袁珙,子虚同这家伙应是见过面了,那便不必介绍了。 袁珙是个微胖的人,他无奈地说道:万岁,您这可是偏心了。对何子虚的态度可远远比他要好得多。 朱棣浑不在意地说道:那你便去采矿。 袁珙抖了抖,瞬间就改口,一本正经地颔首:我觉得如今万岁这样挺好的,真实。朱棣可是个不爱开玩笑的人,要是说一不二,袁珙可不想去山西挖煤。 何玉轩眉眼微弯,这位袁先生从心的速度还真的是蛮快的。 两人在朱棣的示意下落座,一同看着外面正在烈日下操练的三位皇子。何玉轩旁观的时候,就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朱高煦在演武场上的表现确实是这三位皇子中最厉害的,而朱高炽和朱高燧在伯仲之间。 朱高炽大概不会高兴这个评价,他三弟比他的岁数要小得多,不过武道一向不是他所长。 朱棣淡淡地问道:子虚,大皇子的身体最近如何? 朱高炽的身体一直是何玉轩在调养,朱棣偶尔过问很正常,何玉轩说道:体虚的症状已然好转,再服药半年,便可以停药了。 朱高炽不止是身体肥胖体虚的问题,其实他还有点足疾,不过并不严重。在身体不至于太肥胖的时候,走路是看不出来了,唯有当初在北平身体肥胖得那般严重,才会连走路都需要两个人搀扶着。 袁珙远远看着那三位皇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万岁不必担心,大皇子的身体好得很。有着两位在不同的程度上给朱高炽做了保障,朱棣似乎也是相信了。 何玉轩看着朱棣说道:不知万岁传臣过来,是为了何事? 哪怕彼此都心知肚明,这还是得走个过场,指不定朱棣就临时改变主意了呢?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星眸淡淡看着何玉轩,宛如带着些许笑意,难道子虚真的不知道吗? 何玉轩苦笑摇头,除了出入宫闱,臣身边都跟着人。 朱棣淡淡地说道:总有个万一的时候,子虚便不要推辞了,且随我来。何玉轩有点头疼,随着朱棣起身,而袁珙则是老实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注意到何玉轩看过来的视线还冲着他微笑。 何玉轩:=.= 朱棣带着何玉轩到了演武场的另一边,那里更为僻静些。伺候的内侍给朱棣递来了备好的火铳,他漫不经心地整理着火铳的槍身,而后抬手随意一槍,槍声过后,何玉轩眯眼看着远处的靶子。 正中靶心。 朱棣习武久矣,虽火铳与射箭别有不同,然熟练一二后倒也相似。 而这声音也引来了远处正在操练的三位皇子的注意,朱高煦有点憋气地瞥了一眼,还在气闷刚才的事。碎碎念翻来覆去地琢磨着刚才那何子虚面见父皇竟然敢不跪! 朱高燧凑近朱高炽,低声说道:二哥怎么那么不喜欢何大人? 三皇子与何玉轩的接触很少,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他是一个医术很高强、并且还是父皇大哥都还挺看重的大夫。 三皇子同朱高炽与朱高煦的关系都不错,不过许是岁数相近的缘故,他和朱高煦的关系更亲密些。 朱高炽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起初只是起了摩.擦,后来你二哥对子虚越发不喜。子虚越得父皇看重,他便越发恼怒朱高炽深知在渴求父皇赞许这一点上,他与朱高煦半斤八两,然他在此之前同何玉轩关系便不错,自然不会在意。 且父皇对看重的朝臣不知几何,难不成朱高炽还要一个个记恨过去吗? 朱高燧嘀咕着,不就是一个普通臣子吗?要真看不顺眼责罚一二就是了。 朱高炽闻言摇头,他最不喜的就是这种恣意妄为的态度,然以如今他们贵为皇子的地位,朱高燧的话确实不错,随手折腾一二有多难? 可偏生这个人是何子虚。 要是寻常人也就罢了,身为二皇子的朱高煦要折腾一个人何其容易,可是偏偏何玉轩是帝王看重的人,前段时日还为了救驾而重伤几近不治。 朱高煦再厌恶何玉轩都不可能在明面上做些什么,除非他是真的想在朱棣面前留下恶名。 端看现在,朱棣甚至还亲自给何玉轩教学。 话语到了尽头,朱高炽突然愣住,微眯起双眼仔细看着那两位的举止言行。 远处,明显可以看到帝王正在聚着火铳比划着什么,而他身边的俊秀医者也同样举着一把火铳,正在朱棣的教导下开始练习射击。 何玉轩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超级不爱动。 火铳是有后坐力的,每一次开槍的时候都会狠狠地撞上何玉轩的肩膀,这不大不小的力道久而久之便让何玉轩的肩膀酸痛起来,而且更为气人的是 十发九不中。 那唯一一发中的还是瞎猫碰见死耗子。 火铳经过明太.祖的改进后,形成了三种不同的规范,对于单兵作战的武器称为手铳,然体型仍然过于粗苯。后来何玉轩所提供部分改造在经过了北平炼钢厂的仔细钻研后,渐渐发展称为较为细长的新式火铳。 这新式火铳更接近一种火绳槍,在诞生后被称为鸟铳,其工匠在槍托的外侧造了凹槽,而槽内又装着蛇形杆扣动扳机,并有一根被火硝浸泡的火绳。士兵在发射时只需要扣动扳机,使得火绳就能进入后端的□□盘点燃□□进行涉及。而且工匠还尝试着还改进了槍托,使得这火绳槍可以抵肩射击。 如今演武场所用的就是这种火绳槍,好歹比原本的手铳轻些,让何玉轩举着不会过于困难。可虽然多了准星等,可鸟铳每次填充都需要一系列的步骤才能发射,极其麻烦。 朱棣偶尔给何玉轩矫正着姿势,在何玉轩又端起火绳槍时淡笑着说道:那每天这个时辰,子虚便过来这里练习半个时辰吧。 何玉轩:他刚刚好像有点耳鸣。 朱棣看着何玉轩萎靡的样子失笑,这难道是很为难的事情吗? 何玉轩又练习了一次后,揉着有点发痒的耳朵无奈地说道:万岁是高估了臣的身体了。他刚做了三次练习后,这肩膀就有点举不起来了。 朱棣眼眸看着何玉轩,视线在他的肩膀落了几息,又淡淡地看着靶子的位置,最开始练习的时候都是这般,只要你习惯了日后便不会了。 朱棣对这件事很坚持,何玉轩想了想,要是辩驳的话还是要花费大力气,而日后这事对他来说也是有利无弊练习就练习吧。 何玉轩算是默认了这件事,只是说道:那把槍臣还是暂时不放在身上为妙,而且臣在入宫的时候,也不太合适带着这把槍吧,若是臣在宫内还能遇到什么,那便是带着槍也无用了。 朱棣颔首。 何玉轩松了口气,不然每次上早朝的时候,何玉轩入奉天殿前,还需要特地绕到武官那边把这槍交给负责看守兵器的亲卫那个场面美如画,何玉轩不敢想象。 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朱棣看着何玉轩练习了几次后,便负手踱步去了皇子那边,何玉轩在感受到帝王离开后松了口气。 他再懒,这答应的事情还是会做的,只是朱棣一直在旁边看着,总有种年少时被师傅盯着的诡异感。 他抬眸看着远处已经换新的靶子,默默叹了口气,继续抬高着手臂举着火绳槍,试图射中那个靶心。 罢了,今日只要能射中靶子就算是成功了。 何玉轩沉默地开始练习起来,火绳的填装等都是旁边的内侍在负责,何玉轩便会在这个时候稍微休息,然后松活着筋骨。 何大人的身体还是需要多加锻炼。袁珙的身影突然从后面冒了出来,把何玉轩微微吓到。 他回头看着一身道袍的袁珙,袁先生说得不错,只是你的身体怕也是需要调养一二。何玉轩瞥了眼袁珙的脸色,轻描淡写地说道。 袁珙摆了摆手,对此浑不在意,有些是可以医治的,有些是白费力气,多谢何大人的好意。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不知袁珙所说的是不是他猜想的那个意思,但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询问,只是平静地说道:袁先生称呼我子虚便是,不必如此。 袁珙哈哈笑道:那子虚直接叫我袁珙就好,那袁先生什么的,倒是不必了。 帝王对他们看重的人,的确是尊重有加,时常是会叫尊称,然这大部分是给旁人看的,毕竟有时候这些人的地位是端看帝王如何表露出来,要是这喜欢只能藏于背后,那这份喜欢与看重也无意义。 何玉轩颔首,算是接受了这个交换条件。 袁珙踱步到何玉轩身边,从内侍的手中接过了鸟铳,抬手看着那远处的靶子比划了两下,然后还是松手把鸟铳交给了内侍,我果然还是不适合这些。 何玉轩苦笑道:我自然也是不适合的。 袁珙摇头,你还是需要这些。他的语气看起来比刚才严肃了些。 何玉轩凝眉深思了片刻,平静地说道:难道你又从我的面相里看出了什么? 袁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摸着自己微胖的肚子无奈,难道是道衍那老和尚在背后时常说我坏话?他嘀咕了几句,怎么都觉得何玉轩好似被道衍给带坏了。 何玉轩眉眼微弯,懒懒地笑道:你们两位确实也是半斤八两罢了。 袁珙有点不服气,那老顽童不知坑了我几回罢了,的确是我向万岁建议要在你身边多安排些人,多做些保护。 何玉轩: 袁珙是个嘴严的人。 虽然他自己最爱的就是随口胡言把人吓到后,又丝毫不吐露缘由,在提及让何玉轩学槍这事是他所建议后,袁珙又不愿意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何玉轩练习。 何玉轩与袁珙算不上熟悉,自不会逼迫他回答,带着满心疑惑练习了半个时辰后,胳膊简直如同废掉一般。 朱棣负手看着何玉轩这惨痛的模样,踱步走到何玉轩身前观察了片刻,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话低声说道:子虚当不愿我给你按摩,回去让太医院的人给你揉揉。 帝王突如其来的靠近让何玉轩的耳根发红,他镇定别过头去答道:多谢万岁关心。 朱棣嗤笑了声,不知是在嘲笑何玉轩的死鸭子嘴硬,还是因为如今他们这若即若离的态度。在慰问完何玉轩后,朱棣很快便离开了演武场。 何玉轩的胳膊酸痛得半死,回去太医院后,请太医院的人帮着他揉捏了半天,这回去的时候才算是好了一些,可回去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虚脱一般。 莺哥看着何玉轩被马晗从马车上扶下来,连忙上去扶着: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在路上受伤了?何玉轩这惨烈得有些过头了。 马晗感觉到莺哥飞来的无数眼刀,摸了摸鼻子说道:大人在宫里练习弓箭之类的,把胳膊给练伤了。 何玉轩气若游丝般说道:还没到练伤的程度。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埋在被窝里面,一想到明日还要继续去,他便有点头皮发麻。 这简直是酷刑。 虽然朱高炽看着有些肥胖,但是他轻轻松松便能够练习大半个下午,对比起来何玉轩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体的确是虚。 虚。 太虚了。 虚到何玉轩现在想痛哭流泪都举不起胳膊的程度。 晚间的时候,何玉轩的胳膊还是有点颤.抖,好在莺哥都换成流食了,进食的时候何玉轩好歹还能用勺子撑着些。这日或许是当真太累了,何玉轩强撑着去沐浴后便直接在软倒被褥里面睡着了。 莺哥注意到屋内没了动静后,悄声进来查看了一下,然后悄悄熄灭了烛光,然后掩住门。 小黑屋内。 这外面的伤痛并不出现在小黑屋里面,何玉轩懒散着伸了个懒腰,然后打着哈欠掀开了同人,打算看看是什么内容后再做打算。 【警告若是历史再度发生大的转变,小黑屋将会进入一次不可逆转的升级,升级后的情况如何未可知。】 小黑屋在何玉轩看文突然发出了个莫名其妙的警告。 何玉轩敛眉,这个升级是什么意思因为历史的改变所以升级?可是何玉轩怎么知道什么才是正史? 虽然这些同人里面的确有的会标注是正剧向同人,可是要写同人的话,到底还是会有些微妙的改变的,这是何玉轩看了几十篇号称是同人正剧后感觉到的。 大家用的都是同一个历史,可是偏偏都有着各自的文笔走向,虽然大体是相同的,但是总有些微妙不同。按着那个所谓的一点改变就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变动来看,难意味着同人根本就不太可信。虽然何玉轩确实按着同人曾描述的内容弄出了不少东西,可谁能真正的告诉他,那些才是真的历史,那些才是被人虚构的? 毕竟谎话说多了也容易以讹传讹,这些事迹如何确定,谁又能知道呢? 小黑屋必然是不会告知何玉轩的。 若他能直截了当告诉何玉轩正史,这事便不会这般复杂。 何玉轩没去问小黑屋这个升级是什么内容,已经是既定事实追问了也无济于事。除非他真的触碰到那个界限,且上一次是把靖难之役从四年整整缩短到了一年半,何玉轩虽然不想脸大承认这全是他的功劳,然或许如同蝴蝶效应一般,总是起到了些作用。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何玉轩不太相信自己能做到。 《死亡后方知世界是如何的宽广》 这篇同人从名字上就昭示了悲剧的开始。 何玉轩不是很经常能看到悲剧的内容,不知道是由于小黑屋有特地挑选过,还是说他们俩的同人里少有这般悲剧的内容。 等等,何玉轩蓦然愣住, 他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如此熟悉这cp,甚至有点接受过头了呢? 【何玉轩是朱棣的附属,这个既定的事实从出生到死亡都不曾改变过。何玉轩犹如一道残魂漂泊在世间,走过锦绣河山,看过汪洋大海,见识过宽广的天际,驻足过大漠苍烟落日踏破万里后,何玉轩的眼中再不仅仅只有那方小小的天地。】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你不爱我我不爱你最终我们还是缠缠.绵绵在一起。 这样的故事何其多,若不是落在这篇同人里,其中有一个人是何玉轩自己,这倒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何玉轩的指尖拂过文章的内容,微蹙的眉间似乎带着浓浓的困惑,他低低说了一句:我不明白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在写他们的同人? 起初何玉轩曾想过是不是小黑屋随便创造的,以它表露出来的模样也有这个能力,可终究还是不同的,是不是人写的,何玉轩能分辨得出来,如果单单凭着小黑屋,那大概都是平铺直述到极点的文字了。 按着小黑屋偶尔透露出来的字句,难不成这些真的是后世所写? 若当真是那所谓的后世,那一直纠结于他们俩人的关系又是为何正史里面提及?还是野史极力渲染何玉轩手指微屈抵着嘴唇,眼波流转含着些许疑惑。 殊不知已然迫近了真相。 【若爱能掩盖一切,则爱当真无畏;然爱终究不是万物,终有比其更为重要之事。轮到那刻,便是爱需要避让之时。比如死亡,那是一个很好的落幕。】 何玉轩蹙眉,这文里的何玉轩居然是自杀? 他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何玉轩不怕死,可不代表着可以活下来的时候还会贸然去死他只会劝自己顺其自然,然后浑不在意地丢到一边去。 何玉轩最终还是看完了这篇文笔不错,然从开头到结尾都透露着微妙ooc的同人。 他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还不如一开始便让小黑屋来念书呢,搞得现在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带着这嘀咕,何玉轩恍惚睡了过去。 何玉轩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演武场。虽然每日回去后都要拜托会推拿的同僚也给他狠命来一波,何玉轩累到极致后不得不叹气这真的还是一件苦差事。 朱棣很少出现,往往露面都是很短的时间,只是何玉轩还是能感觉到那若有若无的视线,那往往会让他有点困扰。 帝王刻意让他在这个时候出现,除开为何玉轩的安危着想外,何玉轩也隐约有了点猜想。 朱棣不会做无的放矢的事,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三位皇子身上尤其是朱高煦。 朱棣拿他做试探,还犹笃定何玉轩能猜出他的意思,难道不怕他反骨乱来? 何玉轩失笑,低头看着手里熟悉的槍体喟叹一声。 ※※※※※※※※※※※※※※※※※※※※ 七千八更新get * 第三更over 第70章 七十本书 这些天何玉轩老老实实地一日来往在工部、练武场、太医院、何府几个地方, 这步调熟悉了, 便自然融入了生活中, 就好似从来都是这般存在的。 这自如的步调让何玉轩都差点忘记他身为一个工部的人,其实偶尔也是会被提溜去开会的。 这日午朝结束后, 在帝王的吩咐下, 何玉轩被莫名其妙从太医院招了过来。 谨身殿内, 道衍、金忠、徐玮辰、张丘等熟悉的面容便不说了, 也有户部尚书郁新、吏部尚书蹇义、工部尚书等这些不大熟悉的人, 三位皇子也在座。 何玉轩有点微妙, 注意到这里出席的大多都是文官,而一个偏向朱高煦的武官都无。虽然朝会往往不拘泥这个,更勿论这次压根就是在午朝后加开的, 与朝会也并无干系, 然今日这场不知怎么地就显得有点微妙。 礼部尚书李至刚道:万岁, 北平乃是龙兴之地,可否效仿明太.祖设立凤阳陪都的做法, 把北平立为陪都?如此可向天下宣告万岁之威严。 李至刚的话不是无的放矢, 朱棣本便有迁都的打算, 他这话不过是挠在了骚处, 言中了朱棣的打算。 这事本不是什么大事,设立陪都的事从前也有人做过,李至刚提出来后, 内阁与六部看着帝王饶有兴趣的模样, 也无人会去扰了帝王的兴致, 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立北平布政司为陪都,诏改北平为北京。待诸事落定后,再作其他。朱棣话中犹然带着些其他的意味。 何玉轩压抑着打哈欠的欲.望,慢吞吞地想道:或许便是从今日开始,奠定了朱棣慢慢把京师转移到北平的想法。 就不知道现在这些大臣们有没有及时觉察到了。 午朝后加开的这场例会,其实不过是比午朝的人数更多了些,何玉轩听着各种接地气的政策很是有趣,渐渐地也便投入其中,不多时便听到工部尚书说道:万岁,龙江宝船厂如今重启,且看 何玉轩被这句话抓住了眼球,抬头看了眼正侃侃而谈的工部尚书,忽而蹙眉,他记得这件事其实是金忠在督办的,怎的突然又变成了工部尚书的功绩了? 金忠老神在在,捋着胡子端坐着,丝毫没有自己的功劳被人抢走的模样。 何玉轩挑眉,仔细听了下去。 明朝禁海,是从洪武年间就开始了,为了抵御倭寇,也是为了方便看顾。此举虽然很有效,然世代延绵后的弊端同样凸显。 朝臣中不是没人能看清楚这点,然大多都认为此乃百年后之事,如今倭寇海贼流窜在即,还是预防为妙。 帝王欲派人出海一事,其实早在年前就流露了些许意味,不管是开始派人收集以往的海图也好,稍稍放松了广州通商口岸的限制也罢,无不昭示着这一点。 工部尚书提及的事,便是早些日子在朝廷敲定的事,如今不止应天府这一处,连带着淮南清江船厂、山东北清河船厂等都已经列入了名单里面,逐渐成为了接下来要做的事项。 朱棣颔首,挑眉说道:诸如工匠这些人呢? 朱棣的话虽少,可一语便刺中了要害,如今造船厂不是问题,造船才是难事。若是这寻来的工匠都是二里哈子,何必折腾这一回? 材料可以寻、厂子可以建,可是图纸与工匠这两个可不是能随意便寻到的,此乃根基。不然随便寻个人都能造出船只,何必苦求厉害的工匠? 工部尚书微顿,此后金忠接口道:洪武年间停止了些造船厂,那些工匠都是登记在册的,如今按图索骥,还是能重新招来一批经验丰富的工匠。后续的新工匠择一些口风紧的人以老带新。造船图纸有些已在洪武年间被焚毁,然按着遗留下来的宋朝图纸,虽有些陈旧,臣认为钻研些许时间,定能研制出更为坚固耐硬的船只。 到底需要时间,一蹴而就总归是不可。 帝王敛眉听着金忠的话,颔首说道:可。 金忠微笑不复言。 何玉轩低头,状似没有参与进去,实则忍不住眉宇间流露出了极淡的笑意,怕是给那位尚书大人给盯上,便一直闷着不说话罢了。 金忠这招巧妙啊! 造船这事压根就不在何玉轩的范围内,那是都水清吏司的事。 他倒是知道些造船的详情,这些都是从同人中略知一二,要是当真让他从里面寻到些严谨到极致的内容,那还真的是为难了何玉轩。 成药还能算是何玉轩的份内事,炼铁厂的事务已然超越了何玉轩的范畴,还是得他接受虞衡清吏司后才勉强入手。造船压根就不是何玉轩所擅长的,除非能像他爹那么喜欢造船,不然还当真是等等。 何玉轩凝神细思,若是这样的话,浑水摸鱼也不是难事。何玉轩敛眉淡笑,如今也是盲人摸象,给金大人添些麻烦未尝不可。 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金忠突然有点背后发凉。 几位皇子很是年轻,在朝臣们发言时,常是细心聆听的模样。这三位里面,大抵唯有朱高燧是真的有点孩子心思,眼神总是乱瞄,似是对这种场面很感兴趣。 他是年纪最小的皇子,他的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一位长姐,不管怎样皇位都不会落在他的头上,朱高燧很是清楚这个事实,也无意皇位,整日过得反倒比他两位兄长还要快活。 朱高燧饶有趣味地看着工部那侧,刚刚说话的几位大臣都是工部里的人,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头安静垂头的何玉轩,看似是在认真地听着诸位大臣的话语,可朱高燧盯着何玉轩的时间长了,便发现这位竟然是在发呆? 朱高燧很惊讶,他是第一次随同列席这样的场面,还有人能在这个场合光明正大的走神? 朱高燧并未意识到他这样其实是同样在走神。 帝王轻缓淡漠的话语把朱高燧唤醒,三皇子在看什么? 对,三皇子,朱高燧恍惚地想着,他父皇从不会在正式场合叫他们的名字还没想完他的肋骨就被他二哥狠狠地捅了一肘子,疼得他立刻回神。 那掠过的几息发生的事情倒灌入了朱高燧的心中,让他猛地有种毛骨悚然之感,话不经意间就泄露出来,儿臣刚才在看何玉轩。 朱高煦:? 众大臣:?? 何玉轩懵懵地眨了眨眼,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他慢吞吞地抬头。 嚯! 整个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不绝对,还有一小部分是逡巡在三皇子身边,那种意有所指的视线让何玉轩背后发凉。 他不过是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所以才抬头,这大场面难道意味着他错过的什么了吗? 何玉轩凝神把刚才那句话想了想,蓦然看向三皇子,注意到了朱高燧那满脸空白下的愕然。 哦。帝王淡薄地颔首,双手好整以暇地交叉搭在腹部,剑眉冷漠似是没在意这掀起的轩然大波,平静无波地说道:三皇子说说,若是江南饥荒,该如何赈灾? 刚才所议的事情便是百姓作物之事。 朱高燧差点脱口而出不可能这三个大字,好在他看着帝王清冷的目光总算是清醒了些,老老实实地说道:江南本就是肥沃之地,若是饥荒发生,或许意味着其他的地区也有同等灾祸儿臣无能,一时之间竟不能相信会有这般场面发生。 朱棣与朱高燧的一问一答把大部分人的视线带了回去,唯有一小戳还是在时不时地看着何玉轩,让他有点毛毛又很是无奈。 朱高煦就是其中一人。 何玉轩压抑住叹息的欲.望,老实认真地听着朱高燧的回答,三皇子就是典型的浑不在意。听着他的回答,何玉轩就知道朱高燧答非所问,压根就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帝王的手指微弯,敲打着扶手的姿态看似漫不经心,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好生思索,然后回答我的问题。 朱高燧背后冷汗滑过,知道父皇怕是有些动怒了。 顷刻后,何玉轩能听到户部左侍郎夏原吉的话:安南扰边,边临的百姓困扰不易,今日那边官员的折子已然递过来,请求减免今年赋税并兵部尚书补充少许内容。 安南是西南的小国,与明朝接壤,自唐朝便有所交流,而宋朝起,由于中原疲乏应对辽和西夏,安南多次深入宋境,焚其仓而还,时至今日仍然有所骚扰,习以为常。 帝王的眼眸幽深,不知是想到了何处,他平淡应了夏原吉的请求,而后视线落在满头大汗的朱高燧身上,想好了吗? 朱高燧磕磕绊绊地回答,听得朱高炽都给他提心吊胆,好歹是憋出了两个尚可的建议。直到听到父皇应了后,朱高燧的背后已经被全部打湿了。 苦矣! 朱高燧暗叹,自此不敢在朝会上走神。 那也不对!那凭什么何玉轩可以走神? 朱高燧浑身上下都充满着要举报的熊熊焰火,可惜卒于他抬头时看到朱棣那淡漠的眼神,又龟缩了回去。 罢了! 他还是不敢挑战他父皇。 何玉轩醒神后,目光在殿内隐晦逡巡了一遍,发觉就算是六部,他也算是少有的低职位,连带着户部那边也才多了个郎中,剩余都是侍郎之流,好歹让何玉轩不是那般明显。 那位户部郎中便是徐玮辰。 徐玮辰远远看着何玉轩望过来的视线,精致面容闪过一丝饶有趣味,而后笑眯眯地冲着何玉轩点了点头。何玉轩看着损友的模样,又慢悠悠地把视线平移开来,听着朝会的议政。 安南扰边不算大事,相较于北边的蒙古,安南只是个普通的小国,可夏原吉此时此刻提出此事,却隐隐让何玉轩深感不大对劲。 若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为什么夏原吉要在这场合把这件事提出来说? 原本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奏折递给帝王就可以解决的事,这种微妙的不同让何玉轩有种奇怪的感觉朱棣对这件事很重视,而体会到了他暗示的夏原吉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 朱棣想要出兵安南? 这个想法让何玉轩吓了一跳,如今靖难的事刚平复了大半年,新年伊始,朝廷宣布改元永乐,减免赋税,让刚经历过战事的朝廷能休养生息,这个节骨眼上掀起一场新的战役,除非是有缘故 如果安南能被明朝所掌控,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何玉轩从这个结果反推,安南虽然小,可它仍然是个濒临海边的国家等等,海? 他恍然大悟,原来朱棣是怀有这样的打算! 若是朝廷最终对安南出兵,这件事必定是与朱棣意欲组建船队这件事有关。安南尽在掌握中,朝廷能借此蔓延出来的势力,继而作为跳板对远处的国家有所牵制不说,还能震慑西南领边的那些小国,可谓一箭双雕! 何玉轩理清楚这个原因后,不由得感叹朱棣在军事上的天赋当真无人出其右。 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在朱棣身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似是感觉到了何玉轩的视线,他的眉宇微动,乍然而过的一丝笑意让何玉轩速速低头,掩在了金忠的背后。 朱棣勾唇,看似漫不经心地想道,若是他现在点名何玉轩回话,又会是个怎样的状况呢? 大皇子眼眸微动,他的视线在朱棣与何玉轩身上徘徊了片刻,又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地平视前方,安静地听着旁人的对话。 好不容易这场朝会结束了,何玉轩出来时,夕阳西下,看着暮色好似连骨头都酥懒了般。 徐玮辰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许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何玉轩懒洋洋地和他并肩走:哪里是好久不见了,几日前你不还是去何府蹭吃蹭喝了吗? 他的损友伸着懒腰,浑不在意自己的形象,那怎么能说是蹭呢?分明是来自友人的慰问不过,子虚徐玮辰的眼神带着些困惑,那不是你家么,为何要称作是何府?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淡笑道:习惯罢了。 何府也只是个落脚处,何玉轩曾注意到自己没改口,而后也不觉得需要改口。 徐玮辰蹙眉,似是从何玉轩的话中察觉到了什么,精致脸上闪过一丝不赞同,难不成连自己家都给不了你想要的安稳? 何玉轩轻笑不作答,何处是安稳? 他们算是老朋友了,徐玮辰偶尔能看透他的某些想法不足为奇。 何玉轩回去后便寻了造船厂的资料来看,这工部本就负责承办这事,何玉轩仔细翻找了一会,再加上拜托工部的同僚,很快便知道了详情。 这目前造船厂原本被废,重启班底,运输木料,打造尝试等等,目前来看要担心也得再过一两年,至于朱棣到底是为了宣扬国威,与海外交易、还是同小说同人一般是为了寻找那火中失踪的朱允炆朱允炆在火中自.焚的消息早便传遍了大江南北,然何玉轩确实听说过另外一种说法,那便是朱允炆并未在火中死去,而是趁机逃亡了。 究竟这事到底是真是假,还未有个定论,可是无穴不来风,此事何玉轩还是有点头绪的。何玉轩懒洋洋提不起劲,只把那些资料给塞回去后,便打算回去太医院。只不过他刚出了门口,就被高个小吏给拦住了。 小吏喜气洋洋地说道:何大人,金大人请您过去。 何玉轩微愣,随他而去,工部侍郎所在的办公处距离何玉轩的位置不算远,他走了几步路便到。 金忠正在屋内袖手看着卷轴,待看到何玉轩进来,便露出宽厚的笑容:子虚坐下吧。 何玉轩欠身,而后在金忠的对面落座,只看到金忠的桌面摊开的正是一张类似地图模样的卷轴。何玉轩没有细看,地图类的东西是一项重要的物什,百姓是不能私藏任何与地形地图相关的物什,不然一概都要处理了。 金忠放下单照,揉了揉眼睛说道,这人老真的要服输,如今这看书已然看不太清楚字迹了。 何玉轩认真地说道:大人要是身体不适,务必请太医院派人检查一二。 金忠呵呵笑着,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那是自然,子虚不必过分担忧。今日让你过来,乃是我想把你调去都水清吏司。 何玉轩抿唇,从记忆里面扒拉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名字:陈水河不是在负责这件事吗? 工部共有四司,一司一郎中,何玉轩被调过去,不说虞衡清吏司怎么办,都水清吏司岂不是多出了个头头? 何玉轩还记得很清楚,陈水河对他很有敌意。他自认不是个讨嫌的性格,陈水河如此的表现,反倒是让何玉轩颇有些好奇。 金忠捋着胡子说道:你和他有接触过?他从何玉轩微妙的脸色变化中看出些什么。 何玉轩沉静地颔首,他似乎与我有仇怨。 金忠蹙眉,微讶地说道:这就奇怪了。陈水河是这几年提拔起来的,与何玉轩并没有任何能接触的地方才对。 何玉轩凝神细思,道:您欲调臣过去,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金忠不会无缘无故调何玉轩前去,难道是这都水清吏司出了问题? 金忠颔首,沉稳地说道,有人举检陈水河中饱私囊,以次充好。 何玉轩眉眼染着惊讶,疑惑地说道:先帝厌恶贪污之人,万岁虽不曾表露,然对此也深恶痛绝。这陈水河不过一郎中,如何敢这般行事?莫非 背后有人。 不然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员,怎么可能遮掩得住整个过程的痕迹? 金忠淡然地说道:他身后的人是谁,我大概了解了,然此事只有消息还未有证据,且个中关卡被人牢牢掌握在手中,只能从陈水河这里下手。 金忠虽然不曾明示,但来龙去脉也解释得很清楚了。 何玉轩看着金忠认真说道:可若是直接把下臣派去,怕是会打草惊蛇。陈水河与何玉轩并不熟悉,且他还能隐约感觉到他对他的排斥,若是直接了当地把他塞过去,怕是压根就查不到什么东西。 金忠道:如今军器的事务已然了了,虞衡清吏司的其余诸事务较少。我会让刘长在帮你兼顾一二。如今都水清吏司的事务吃紧,加派位郎中帮衬属于常理,可否发现端倪,便要看子虚了。 刘长在同为工部郎中,负责营缮清吏司的事务。 何玉轩内心叹息,却不能推拒这事。他想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困难,然若非如此,金忠就不会让何玉轩相助了。金忠再得帝王看重,这往上捅的事儿同样需要证据,总不能拿着道听旁说的话递上去,然后再由帝王去查,那便奔波倒置了。 龙江船厂是官办,造船的工匠属徭役之一,设有提举司专门管辖船厂。金忠捋着胡子,认真地说道:这次同我举检的人,便是提举司的管事提举胡市梅。 都水清吏司负责管控市舶提举司,而提举司的提举要揭露都水清吏司的问题,便只能越过负责都水清吏司的陈水河,来向金忠举检了。 何玉轩理清楚其中的干系,在金忠的嘱托下,于次日开始随同陈水河出入。 陈水河对此敬谢不敏,然这是金忠的命令,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任由着何玉轩跟随着他到了都水清吏司。 工部其下有营缮清吏司、虞衡清吏司、都水清吏司和屯田清吏司,各司负责不同事物,每司有一名工部郎中充任长官。 陈水河与刘长在都是随着朱棣登基后被提拔起来的官员,在最初的几个月内,随着帝王的彻查,建文老臣都几乎被清除干净,一时之间朝官的位置差点难以填满。 如今各处都缺人手,金忠从虞衡清吏司抽调出何玉轩来协助都水清吏司的事务,足以看出金忠对这司的看重。 都水司掌稽核估销河道、海塘、江防、沟渠、道路等相关的经费;负责在各省修造各类船只并核销河防官兵俸饷;同时也负责修制祭、乐器;征收部分税收诸如此类的事务,都属于都水清吏司的事务。 陈水河原本是都水清吏司的员外郎,然这半年内都水清吏司原本的许郎中抱病在身,常常告病回家休息,大部分事务都压在了陈水河身上,而后在一月前,陈水河正式升任都水清吏司的郎中。 陈水河脸色阴沉地带着何玉轩巡视了一遍司内,然后语气快速地说道:我每日都会去厂里走一遍,司内数位员外郎会清点每日的工匠、经费支出、各处的回报信息、核实税务等,在午后都送到我案前来。如今何大人来此,这核实的文书便都交托给你吧。 他说话期间并有两个小吏把今日的事务都递交过来,而后陈水河给何玉轩安排了位置后,便以他要去巡逻造船厂云云为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何玉轩: 他同样想走啊! 嫑表现得只有你避之不及的模样! ※※※※※※※※※※※※※※※※※※※※ 六千四更新get * 么么啾。 * 说实话晋江这次改制真的是一口血,修文一次100月石两次200月石三次花钱。 其实钱不是大钱,可要是没月石连迈出改文的第一步都不可能,上哪儿攒那么多月石?尤其是我这样爱捉虫的真的是一顿脏话藏心里,可气凸(艹皿艹 ) 第71章 七十一本书 事情到了手里, 何玉轩就也当做是份内的事, 接过来后便开始认真做事了。他低头检查着各类文书。他手头这册便是呈上来的关于近期木料的入库情况, 如榆木、榔木、栗木、枫木等等不一而足,这皆是来自各地缴纳的木料。 这些应当是营缮清吏司的要务, 然近来都水清吏司所需极大, 这部分的内容也送往陈水河这里一并核查。 一艘船, 单以沙船为例, 在栈板、舵杆、关门棒、船底板等等都需采用不同的木料, 不同的料子有不同的特性, 如何运用,如何斟酌都是都水清吏司与其下提举司都要关注的要务。好在何玉轩寻摸着这都水清吏司的班底,元宋遗留至今的图纸还残留着些, 分解步骤犹在, 把老工匠寻回来后, 重启确实不是太大的难题。 只是何玉轩留意到原先陈水河的批注,似乎他一直都是负责着实地走访与各省的造船核算, 其余的诸如审核经费、征收税费等皆是原本那许郎中的批复, 直到最近他病重后才都落到陈水河身上。 看来这位许前郎中直到告病在家都牢牢把油水攥在手中。 噫? 何玉轩从细碎的盘点账里抬头, 捏了捏鼻梁, 这账务怎地如此奇怪?这账本数目对不上不说,各地核算的经费都不曾准确入库,只简单画押写了个准。 数目都不曾准确, 如何能够最终核算? 何玉轩瞧着这账本上头签字画押的字迹, 这不是陈水河的字迹。他正在看的这盘点里头有陈水河的签字, 何玉轩清楚这字迹的区别。 这理应是原本那个姓许的郎中的字迹。 他抬头把小吏给寻来,许大人是何时告病假的? 小吏欠身答道:约莫半年前,许大人晕倒数次后,便告病假休息,偶尔才会处理事务。 何玉轩沉默半晌,他记得这位许大人好似年近半百,这晕倒数次,且告了长期病假,如今又同陈水河做好了交接这已然一副预备告老还乡的打算。 他低头看着这错漏百出的账本,让小吏退下后,蹙眉看着账本,这些账目上皆有交接的签字画押,就算原本是在许郎中的手中出了差错,可要是接任的人签字确认了,便都是后来者的事务了。 何玉轩本是医官,少有接触这交接的事务,这些隐私也是在经历了工部后才知道这内中的问题。 这官员交接是有内涵在的,前头的旧官若是账本有问题,后来的新官可拖着不允交接;若是新官检查后签字画押,便认定这账本在交接时并未有问题,在日后追问起来若有账目不平,虽前头的旧官同样有罪,可这后面的新官也当是有罪! 这难道是陈水河之所以要中饱私囊的缘由?填补前任的漏洞何玉轩蹙眉想着金忠的话,回忆着陈水河的模样,又觉得其中有些不妥。 就算最开始陈水河确实没经验被许大人给坑了,后头知晓了详情.欲中饱私囊来弥补,那为何要把这堆账本留给他? 岂不是把问题曝光在他面前? 这所谓中饱私囊与账本交托两件事存有矛盾,要么就是何玉轩缺漏了关键,要么就是内有隐情! 何玉轩翻检了目前交给他们的账本,蓦然说道:这其中只有数本。 这堆账本里,唯有几本是有问题的。何玉轩手中那本是各地船税、货税等的盘点,而后翻出了几本各处经费的核对。这些都是涉及到各处钱财物品的汇总,写得堪称是杂乱。 何玉轩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摇头,这账本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根本胡来! 何玉轩没说话,把这些本账本盘点挑出来后,仔细把其他的文书都查看了一遍,这便花费了何玉轩小半天的功夫,直到后面他才确认其他所有的账本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按照常理,就算其他账目都没有任何问题,光是这几本就是铁证如山了。 何玉轩盘查后发现有问题的这几本只能算是总账,而其他的所有分账本,哪怕是各地送上来的奏章核对,最终的结果都是无误的。 就算这些总账在,只消陈水河带人去查账,一一核对下来,数目也不会有错,因为分账本是对的,仓库里的数目理应是对的,而这总账的问题,陈水河自可推辞是前任许大人年老昏庸,做事杂乱出了问题。 何玉轩的视线在堆满桌面的核对账本上滑过,眼眸微合摇头想道,账目都被抹平了,各处核对的数目毫无错漏,要么从一开始就并无核算出错这件事;要么就是他们水磨工夫够好,首尾都去了干净。 虽然是个人都知道不会巧合到偏生每一本总账都问题,且如果陈水河能抹平这各地的分账,为何偏生这总账不能重新做一份? 这点何玉轩在入了工部后,倒是略知一二。 工部所有的总账所需要的纸张乃是特造特制,非是申请不得有多,而各地的账本虽说是账本,其实大抵是报上来的数目,要重造容易,这过程虽枯燥,然可比重做账本简单得多。 最初登记的数目与最终统计的数目对不上又能如何,分账已经抹平了,总账只要推脱到年老昏庸的许大人身上便可一概无忧,因而这总账被发现了问题也是无妨。 何玉轩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这账本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回去后回禀金大人,请他重新彻查各处的情况即可可要是如此简单,金忠就不会让他过来。 何玉轩摇了摇头,他不认为金忠不知道这些账本存在的问题,可他一直隐忍不动。 金忠身为工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官员,可上头到底还压着个工部尚书,且右侍郎是个中立派这些事何玉轩在近来已经查清楚了,如果按着这个规矩来,要签发彻查所有原先的账目,单单只有金忠的指令是不够的,至少需要工部尚书点头。 就算当真知道其中有问题又如何,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往上彻查便卡在工部尚书这里,往下查也唯有陈水河这里可以入手。 工部尚书与左侍郎大人隐约不对付,这件事整个工部都很是清楚,如果工部尚书要卡着左侍郎大人的命令,就算金忠捅到上头去都无用,且他也不是这般性格。 怨不得金忠如此为难。 何玉轩敛眉,把这几本总账收敛起来,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低头看着摊开的数目核对本,自言自语地道:明日跟着陈大人走一遭便是了。 这账目查不出问题,总不能连人都不能看一看吧? 下午时分,官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陈水河回来得很晚,天色早已被暮色遮盖,都水清吏司的小吏跟随在一脸阴郁的陈水河身后,何大人检查了所有的账目,核查了总账的问题,然一无所获。 二小听到何大人说明日要跟着您下访。小吏帮着陈水河摘了官帽,又给他递了温茶。 陈水河低哼了声,他倒是要看看何玉轩要如何查!就算真的查到他身上又如何,那真正做账的许大人可都说不出话来了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罪责到了许大人这里全部中断,陈水河顶多担个不察之责。 他低垂的眼睛宛如噙满了毒,陈水河宛如摩.挲着爱人的手腕般擦着茶杯,话语里流淌而来的尽是恶意,我倒是要看看,最后是你死,还是我倒霉?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从工部去太医院轮值,临到要归家的时候,他突然被戴思恭叫去。 屋内余香袅袅,不知方才戴思恭燃烧了些什么,闻着有些舒适。 小老头负手站在窗前,听着声响回头,视线瞥了一眼何玉轩,平静地说道:今年,去看看你的父母吧。 如今恰是三月,何父何母的忌日在五月,这期间的时间差距略大,可戴思恭深知要说动他这个徒弟可不是见容易的事。 何玉轩抿唇,有那么一瞬,戴思恭以为他看到了沉默的雕像。 你爹娘不会怪你的。戴思恭缓和了语气说道,你这些年一直不肯去,其实不是因为不肯,而是因为 不敢。 何玉轩低垂着头,看起来就好似被大雨倾撒过后的狼狈芭蕉,可怜又可爱,是我之过 戴思恭沉默地叹息,这些年何玉轩看似平静安分地度过,实则这个心结一直不曾解开。 他甚至有些怀疑到底能不能让何玉轩彻底解开了。 戴思恭沉了口气说道:今年若是你不去的话,我也不会再派人去给你爹娘扫墓了,结果如何你自己思考吧。 他从来都不想要这种手段去强迫何玉轩,只是戴思恭暗叹,或许何玉轩一直没思考过一件事,不管是他还是他师娘,终究有一日会离开,而这个时间正在不断的靠近,他不可能永远都倚靠他们。 外人眼中,何玉轩是一个如此洒脱疏懒的人,实则上戴思恭很清楚他这个小徒弟实则是个害怕再失去的人。 因为害怕再失去,所以何玉轩从来试图让自己不在乎。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何玉轩欲言又止,在戴思恭沉沉的视线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一切都宛如映衬在他师傅历经沧桑的眼眸中。 何玉轩摇摇晃晃回去了何府,整个人的情绪很低落。他深知戴思恭说话很有道理,可不意味着何玉轩真的能做到。 他抿唇试图让自己摆脱那些不堪的回忆,往椅背靠了靠,如今正事要紧,虽然眼前这物件同样牵扯到他的父母。 他的桌面正摊平着一张图纸,陈旧腐朽的味道缭绕不去,他的视线在图纸上停驻许久,喃喃自语道:父亲从何处搜刮了这些图纸? 他如今在工部,想要去查看工部内保存的造船图纸不是难题,纵然有一些被送到龙江船厂去了,那些遗留下来的图纸也能让何玉轩看到元宋造船的详情,而何父遗留下来的这些图纸却更为精细,也更为宏伟。 民间私藏的图纸为何会比官家的图纸更为精良? 何玉轩的指尖在这陈旧的图纸上滑过,脚边的木箱里面还卷着更多的造式,他的眉头微蹙,似是对此很是难以理解。难不成当初何父出事,不仅仅只是因为同僚举检,更有其他深层的原因譬如这些莫名其妙的图纸? 何玉轩原本是打算借着这箱子图纸,暗藏私心把某些超前的东西也夹杂进去,如今看来还是要暂缓一二,至少得让他清楚这其中到底还藏有什么秘密! 他把图纸卷起来收回木箱里,然后挂锁,钥匙收入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而后踱步去洗手。 门外是莺哥小心地询问:大人,您该吃些东西了。 许是何玉轩回来的时候神情过于严肃,又要求他们不得打扰后,莺哥连这话都显得很是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何玉轩的思绪。 何玉轩懒洋洋地舒展着身体,语气平静地说道:进来吧。 莺哥听着那熟悉的嗓音,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招呼着马晗来帮忙。马晗嘀咕着:每次都是我,怎的不叫柳贯? 莺哥那漂亮的小脸蛋满是笑眯眯的模样,下脚却毫不留情,你何不问问为何每次柳大哥都如此的积极,而马二哥却需要叫呢? 马晗自然不是不想做事,只是嬉笑着逗弄了下莺哥,这手脚却很是麻溜,一下子把菜肴都提进来了。何玉轩恍惚看到一大桌子菜,突然诧异了一番,这是怎么回事? 马含笑着说道:听说大人的生辰在两月后,我等估摸着那个时辰大人应当是在宫里轮值,我等怕是不能及时给您庆生,便想着皆由今日凑些银子给您做一席好菜,早些给大人庆贺。 何玉轩微愣,他的生辰同样在五月,这便是他从来都不过庆生的缘由。 莺哥他们三人或许不知内情,却知道他不愿在五月度过。柳贯欠身笑道:大人一贯不过生辰,我等便想着提前些也好,免得大人推辞,只是普通的小酒小菜,还望大人笑纳。 何玉轩低眉,情绪翻滚万千,终究还是微弯眉眼,叹息着说道:你倒也是瞒着我。 怪不得莺哥刚才那模样就好似何玉轩责罚一般。 不过这提前未免也太提前了,直接提前了俩月! 既然如此,那这算是你们赠我的生辰礼物,便都坐下一同吃饭。何玉轩摆手,免去了他们的犹豫,不过是一日罢了,坐了椅子难不成还会有人追责不成? 何玉轩眼角似是有些发红,然低头的瞬间便掩盖住了情绪,这日倒是比平时吃得多了些。 小黑屋。 何玉轩的指间夹着今日的同人,刚看了几页就蹙眉,还真是不凑巧。他挑眉看着这约莫数千章内容的小说,略带苦恼地摇头,难不成他今日入睡前那么渴望看史料? 不应当,何玉轩难以置信他的懒劲发作下,他居然会想看这般厚实的史料同人,简直是在质疑何玉轩的懒骨。他屈指敲了敲这厚实的内容,只能蹙眉认真看下去了。 【船面自头至梢约莫六丈一尺,船底自头儿无板处四丈四百料船长八丈六尺九寸,阔一丈七尺】 【《岭南代答》浮南海而南,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此乃宋朝所能造就的最大船只之一,另有描述,其舟又加大矣。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机杼市井,或不遇便风,则数年而后达,非甚巨舟,不可至也。今世所谓木兰舟,未必不以至大言也。可明朝一代,其船只之大,更甚以往】 何玉轩光是看着这些枯燥的数据便很是苦恼,就算他再如何记忆,这么多的内容,难不成真的打算一口喂成胖子,他对自己的记忆可从来都没那么大的信任,顶多能记住三分之一。 他琢磨了半晌,突地对小黑屋说道:上次你说储存下来的能量,能让我过目不忘吗? 小黑屋还没回答,何玉轩又反驳了自己的话,过目不忘反倒是个负担,能给我笔墨纸砚把要务记下来送出去吗? 这送出去是送去哪儿,自然是一目了然。 小黑屋并无做答,只是默默地具象化出了笔墨纸砚。 何玉轩耸肩,便当做小黑屋是答应了,便低头认真钻研起来,没日没夜地看着。 说是没日没夜也算是正常,虽然在小黑屋内是凝固了时间的,可何玉轩到底还是正常人,总还是有种时间流逝的感觉。 【船之造型各有不同,沙船、福船等皆有优缺槍炮可从旁协助,若欲海贼,尽可毙命其海上航线时,常有士卒呕血,乃是缺乏新鲜蔬果】 何玉轩懒洋洋地提笔,书写期间嘟哝着说道:若是日后这些派不上用场,我便把小黑屋给砸了今夜所写的内容简直是比何玉轩前面这大半年所写的字加起来还要多,何玉轩觉得自己柔弱的手腕要不能承受住了。 小黑屋,【。】 颇有种被恶霸欺辱的感觉。 何玉轩趴在桌面上,行云流水的字迹偶尔汇成只有何玉轩才能看懂的文字,到了后面何玉轩压根就不强求字迹如何工整,只要他自己能看清楚内容是什么便是了。 如果按着这些方式发展,未尝不能真的成为海上霸主何玉轩嘀咕着想着,只是遥想着日后还需生多少事端,何玉轩便又有种颓然枯燥的感觉,怎的有种揽祸上身的感觉? 他虽然这般想着,很快还是把这整本书的内容整理造册,随手一挥,总算是落下最后的一个字体。 困~何玉轩懒散地停笔,打着哈欠嘟哝了一句,看着不知写了多少张的纸张,困顿不已地说道:且先帮我送出去话还没说完,何玉轩便睡死过去。 小黑屋微微亮着光芒,随即那堆纸张便消失了。 晨雾稀薄,遮掩着天际,盖因着夜色还未掀篇,犹然残留着淡淡的低沉。 何玉轩浑身懒劲,难得这般困顿,他擦着眼踱步走到窗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物件,随手摸了摸那盆景的小人,而后把桌面堆着的纸张给收拾起来,一并藏在了木箱里面。 马晗与柳贯都知道这个箱子里面是原本何玉轩的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哪怕他俩在保护何玉轩的同时也肩负着监视他的责任,基本不会去动何玉轩这箱东西,这些不为人知的纸张丢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反倒是更安全的,好过每日随着何玉轩进出宫门的小药箱。 何玉轩狠劲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些,换了衣裳后看着外头的黑夜,就算是夏日的凌晨,这天际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早朝更是一如既往的无聊,朝臣的争辩正好充当何玉轩的耳旁风,他沉默地听着那些对话,反而在思索着陈水河的问题。 他决定今日下午去拜访一下那位许大人,只是不知道来不来得 许坤已然疯癫了。 金忠听得何玉轩的问话,叹息着摇头,把这昨夜收到的消息告诉何玉轩。 何玉轩微愣,几息后摇头:这下手还真是狠戾。 金忠敛眉,冲着何玉轩说道:我原以为陈水河仅是挪用公款,如今加上了许坤这事,怕是另有隐情。何玉轩摩.挲着指腹,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指尖痒痒的,反而提醒了他,金大人,这件事与王尚书有关吧。 王尚书便是他们工部的这位尚书大人。 金忠颔首:我知瞒不了你,只是其中关系过大,知道过多不是好事这账本抹平的手法过于老道,就算要翻账也需要王尚书的许可,不然金忠是拿不到各省重新递交的详情。 何玉轩看着金忠,斟酌着说道:虽然并无过于明确的证据,可万岁很是信任大人,若是金大人拿着这总账去,未尝不能通过万岁而施加压力。 金忠摇头,略显苍老的声线响起:我确实曾想过这其中的因果,可若是如此,就算真的能彻查出错漏,然账本是过了许坤的手,顶多牵扯到陈水河与王尚书的关系。 何玉轩沉吟许久,盘旋在心头的话语这才慢慢吐露而出,以金大人的能耐,要查出来首尾其实不难,奈何一直有所顾虑,是因为这其中涉及到了某些不该涉及到的人物吗? 金忠长久地看着何玉轩,那沉重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是我低估了子虚。金忠总算是出声打破了寂静,沉稳地说道:这其中,确实有这干系。 何玉轩松了口气,若是如此,便能知道金忠束手束脚的原因了。如果只是牵连到了官员还好办,可若是牵涉到的不仅仅是官员呢? 那天家的事端,又有多少人愿意插手? 何玉轩一时之间也不愿去想到底是这京中皇家,还是京外王爷有所插手,不论是哪一件都是大麻烦。他叹息着说道:下臣可算是被大人拉上贼船了。 金忠笑骂道:这就算贼船,你可还不知道厉害呢。 这日何玉轩便开始跟着陈水河出门了。 陈水河对着何玉轩还是惯常摆着张臭脸,可是何玉轩跟着他走访后,却感觉到陈水河对各项实操事务如数家珍,就算是同提举司的提举胡市梅言谈间,各类详情都是信手拈来,若不是何玉轩从一开始就抱着怀疑的态度而来,还当真怀疑不起来陈水河,只以为他是个性情孤高又有能耐的人罢了。 走了一上午,陈水河总算在厂里停脚,站在高处看着被划分出数个区域的龙江船厂,那一扫而过的眼神里满是自豪,他收敛神色,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正沉默跟在他身后的何玉轩,何大人皮娇肉贵,这一路走来,可累坏了吧? 要说何玉轩的身体素质,当然是比不得陈水河,可这些时日何玉轩每逢午后都会去演武场练槍,这久而久之还是有点好处,至少走了一整个上午,何玉轩并没感觉多累,只是腿脚有点酸软。 何玉轩用手帕擦拭了汗水,安静地说道:陈大人对所负责的事务如数家珍,子虚很是佩服。一同站在高处楼层,放眼望去,何玉轩感叹着占地数千亩的龙江船厂是如此的精妙,不论是各处的安排还是流畅的流程,都不得不让人感叹操持之人的能耐。 提举司也罢,陈水河也好,无论其中沾染何事迹,何玉轩都须得佩服他们的施为。 陈水河阴郁苍白的脸色泛起一抹红色,却不是羞红,而是气愤,你在侮辱我? 何玉轩惊讶地看着陈水河,眼里带着不解,陈大人这话可就没道理了,某是在夸你,怎么便成了侮辱? 陈水河的视线阴沉地盯着何玉轩,不过是份内的事情,在你何子虚的口中就成了可以称赞的地方,在你眼中我究竟是得有多无能? 何玉轩:一句赞赏都能扯出这么阴谋,套用同人文的话,这踏马是神经病吧? 陈水河摆手,犹然怒道: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而后他就甩袖离开。 那背影留给何玉轩的是无尽的吐槽。 何玉轩:? 谁想给你解释了?? 他看着陈水河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思绪中,这位陈大人是在哪里同他有仇吗?这一点就爆的姿态,与他外露的阴郁气质不太符合,难不成是以往和何玉轩有过接触? 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何玉轩想起了莫名其妙就憎恶他的张丘,那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可把何玉轩给坑惨了,他沉吟了一会儿,回去还是得拜托金忠查一查,看看这陈水河身后到底是什么亲族由头,总不能平白无故被人给怨恨了。 他舒展着懒腰,慢吞吞地走在后面,何玉轩虽被陈水河甩在了身后,却因祸得福地与市舶提举司的提举胡市梅撞见,这位有着个柔美名字的提举偏生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连力气也不小,把何玉轩拍得很是生疼,久闻大人的名声,下臣今日总算得见何大人的风采。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忍着蹙眉的欲.望,看着眼前比他高了个头的胡市梅说道:胡大人此言差矣。 他和胡市梅交谈数句,便知这人看似简单粗糙,实则外粗内细,言语间很是谨慎,初见见面的时候并未透露出任何苗头来。 胡市梅尚且还有要事在身,与何玉轩交谈一会后,就又被属下叫走了,他临走前安排了个人送何玉轩离开船厂,免得他这里走失。 这细心的程度还当真是令人诧异。 然这胡市梅虽然常是带着笑容,可何玉轩却分毫没感觉到暖意,站在胡市梅身边总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何玉轩饶有趣味地盘算着胡市梅与陈水河,看来这两人身上都带着不小的问题啊。 一个是举检者,一个是被举检者,可偏生这两人都不是全然完美的。 何玉轩便是不想掺和,如今已然踏足这场泥流中,饶是他想要脱身,怕是陈水河都不可能答应。 既如此,那便让他看看到底是这暗流中究竟是何因果! ※※※※※※※※※※※※※※※※※※※※ 七千七更新get * 想了想再补足一章吧,唉,有点头疼,今晚力图早点睡。 第72章 七十二本书 何玉轩在工部倾注的功夫多了些, 在太医院待的时日便少了些。 他千辛万苦从宫外回来后, 已然超过了往常的时日, 何玉轩袖手拎着小药箱,只想在药房里面稍稍坐会, 可还没等何玉轩回到药房里面, 就看到今日值班的同僚刘华与他擦肩而过。 何玉轩谢过给他倒茶的医士, 问着隔壁小方脉的值班吏目, 他怎么那么着急?就算何玉轩五指数来, 这宫内能指使大方脉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这急匆匆的模样反倒是有点令人诧异。 小方脉的吏目笑嘻嘻地说道:你还真的是歪打正着,好在你晚来了些,那是二皇子宫里的传唤。 这太医院里对二皇子宫里的人可真的是敬谢不敏,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 刚刚出去的刘华真的想要让自己当场搞个病假。 刘华战战兢兢随着二皇子的人来到了宫内, 瞧见了正在廊下挥洒着汗水的二皇子。 刘华:? 二皇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要看病呢? 朱高煦淡淡地看了眼刘华,不耐烦地说道:怎的今日还不是何玉轩, 他人呢? 刘华低头说道:何大人刚刚才回。 朱高煦哼了声, 手头的红缨槍, 恶狠狠地插在地面上, 那你过来作甚!他不耐烦地把刚刚去叫人的内侍寻来,我刚不是让你去吧何玉轩叫来吗? 那内侍瑟缩了两下说道:奴婢以为二皇子的身体有恙,那何玉轩不在, 便寻了其他的御医。 朱高煦一脚把人给踹开, 冲着刘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滚滚滚!而后脚底碾踩着刚刚那去叫人的内侍的手,吊起的眼里满是狠意,这次你再去,把人给我好生请回来,听懂了没?! 内侍连滚带爬地走了,朱高煦转动着红缨槍在庭院比划了几下,最终不耐烦地把长槍丢到一边去,身子一转在树下的软榻躺下,翘着二郎腿的模样很是洒脱,越发俊俏的脸蛋却因为那眉宇间的暴躁而显得有些狰狞,他总是很难静下来。 不知几时,殿外总算响起了脚步声,朱高煦忽而坐直了身体,静立着听何玉轩的脚步声愈发接近,那嘴角也裂开了越大的笑容,他眼睁睁看着何玉轩进来,眉梢满是得意的气息。 任凭你是如何得到父皇的看重,可你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碾死你比碾死一只虫子还要简单! 何玉轩一身疏朗气质,夹杂着举手投足间的慵懒疲态,宛如整个人都浸泡在懒劲中似的,便是他眼下正站直了身姿立于朱高煦身前,他还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何子虚,你可还真是个大忙人啊,这工部太医院到处跑,分明只是个不眨眼的小官,怎的这忙碌的姿态犹然比你们长官还要难得呢?朱高煦看着何玉轩给他弯腰行礼,却是不叫起,任由着何玉轩继续保持着那弯腰的姿态,笑眯眯地说道。 何玉轩古井无波的声音扰乱了这夏日的些许炎日,多谢二皇子关注臣这个小官的事务。 这岂不是在说他关注他?朱高煦脸色发臭地瞪着何玉轩,那弯腰的弧度静止不动,他顿觉无趣,脚尖踢了踢站在身边的内侍,想来是嫌弃碍眼了,朱高煦没好气地让何玉轩站直了身,活动着手脚说道: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是什么事? 哪怕何玉轩心里的吐槽几乎能把白眼翻到脑门后去,明面上他还是一本正经地摇头,还请二皇子赐教。特地把刘华给赶回去,又把何玉轩再一次叫过来,何玉轩不认为朱高煦只是要白折腾这一趟。 朱高煦咧嘴笑起来,好,你说得不错。今日呢,我只不过是想教教何大人,这礼仪二字怎么写。他站起身来,身边的内侍很明眼地给他递上长槍,何玉轩沉默地看着朱高煦浑身的气息变得暴虐起来,脸上满是恶劣的笑容,你说,若是我现在打断你的腿,然后再说你不敬尊卑,不知父皇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 近日来,朱高炽满心满眼都是暴动,然一直只能强忍着,这些时日何玉轩偏生一直在他面前晃悠,分明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却一直不能动他,忍到今日朱高煦已然要压抑不住怒火了。他握着长槍的手指微颤,却是激动所致,他巴不得把何玉轩抽筋拔骨,能忍耐到今日还真的是他的能耐了。 何玉轩可疑地沉默片刻,才慢吞吞地说道:所以之前二皇子不喜欢臣,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什么?朱高煦迷惑了一瞬,顿时变了脸色,手持长槍恶狠狠地敲打着地面,说得什么胡话,自然是你破坏了我多少好事! 他们如今身处在二皇子后殿,在这夹中宽阔的庭院里,左右站着的都是二皇子的人,朱高煦的恶质行为落在他们眼前,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阻止。 二皇子高举长槍,尖锐的槍头指着何玉轩,闪烁着锋利的光芒。 何玉轩敛眉,不动如山地言道:二皇子,得罪了。 朱高煦还没来得及思考何玉轩这句话是怎么回事,宫墙外就响起来阻拦的话语,伴随着几句大皇子请留步请大皇子大皇子的话语,朱高炽一脸严肃闯入,蓦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身边还跟着几个近卫,整个宫殿内的人都不敢靠近大皇子,偏生朱高炽硬闯他们又没有一点办法。 朱高煦眼睁睁看着朱高炽进来带走了何玉轩,在离开前大皇子认真地看着朱高煦,几步靠近他身前,带着略显莫名的意味说道:二弟,还是莫要一直针对子虚了,日后你会后悔的。 朱高煦怒气冲冲指着朱高炽,什么时候我连教训人都需要你来指点一二了? 朱高炽摇头,沉稳地说道:不论你想做些什么,先想想看父皇身边的锦衣卫吧。大皇子的声音越发低沉下来,迫近朱高煦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这宫里也都是父皇的眼线吗? 你说到时候父皇是相信你的话,还是相信子虚的话? 兜兜转转,朱高煦真没想到过这句话会重新被甩在他身上,他俊朗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高炽把人带走。 他手握长槍沉默地站在庭院中,槍尖挑开了软榻,硬是凭着软力把整个软榻都掀开丢到对面去,听着噼里啪啦的稀碎声,朱高煦冷声说道:谁给朱高炽通风报信了? 一刻钟前,有人进了大皇子的宫殿,恰是跟着何大人来的药童。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送来了。 朱高煦一巴掌抽在那内侍的脸上,甩得他的嘴角破裂,吊起的眼里充斥着怒火,他也配称大人?给我滚! 那内侍滚出去,只余朱高炽袖手站在树下,眉峰里尽是恶意,我折腾不了何玉轩,难道连一个小小的药童都不能动吗? 何玉轩被朱高炽直接带去了演武场,左右也到了他们需要练习的时间。他沉默地跟在朱高炽身后,慢慢地说道:多谢大皇子的施救。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摇头笑道:你派人过来才是好事,免得二弟他真的做出什么不能回转的事来。跟在何玉轩身后的医士就是刚才去请大皇子的人。朱高炽的眼眸闪过无奈,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相信二弟还是有点分寸,估计这些时日只是他有点气狠了 何玉轩有点疑惑地看着朱高煦,他还真的是不知道这几日又发生了什么,让朱高煦如此着急上火。 朱高炽踱步到武器架旁边,挑拣着最为熟悉趁手的武器,平静地说道:你可还记得最近父皇偶尔会让我们参与进去这些日常的朝会? 从三月至今,又过了一月有余,三位皇子开始出现在朝堂上,常常只做旁听,极少会有谏言。 何玉轩颔首,而后便听到大皇子无奈地说道:他最近的几次建议都被父皇当朝驳回,而且恰巧是在这节骨眼上,他有点着急了吧。 其实朱高炽不是没有被帝王训斥的时候,只是人在钻牛角尖的时候,总会魔怔地认为所有人都在害他,朱高煦的怒火日积月累,而何玉轩只是个出气筒罢了。不然要是按着正常来说,就算朱高煦再如何厌恶何玉轩,肯定不敢对何玉轩出手。有着救驾的功劳在,总还是会震慑着朱高煦的。 何玉轩听完了来龙去脉,低眸淡道:二皇子的性格如此,这些时日的压制未必是好事。 朱高炽挑眉看着何玉轩,难道子虚认为需任由他去吗?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那自然不是,二皇子较为适合在战场厮杀,如果他能压制住脾性认真做事,那还真的大有所为。可要是二皇子的脾气已然暴躁如此,不能改善,堵不如疏,过分压制总不见得是好事。 朱高炽喟叹了声,何玉轩所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可如今他的话,二弟定是再听不进去了。 何玉轩踱步走到一排靶子前,演武场的内侍早就准备好了鸟铳,他接过来后摩.挲着已然熟悉许久的槍体,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喃着说道:万岁当真是个 坏人啊。 何玉轩抬手举槍,瞄准着远处的靶子,左眼微眯,寻找着那熟悉的手感。 眼神、槍体、胳膊宛如融合为一体,靶子中央的准点慢慢地成为了何玉轩熟悉的所在。 扣动扳机。 槍响。 何玉轩不必抬头都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射中靶心了,可他的思绪不仅仅停留在这里,而是低低一声喟叹。 想来朱高煦是通过不了帝王的考验了。 咔哒。 槍体压入槍弹,何玉轩接过来,而后继续瞄准靶子,随着子弹呼啸而去,一脸郁色的朱高煦出现在了演武场上,身后还拖拉跟着三皇子。 朱高煦的眼神落在何玉轩身上,一瞬后又平移开来,状似平静地抢过了缰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何玉轩长舒了口气,视线径直落在靶心中央,世上怎么会有简单的事情呢? 当朱高煦察觉到何玉轩一直在他眼前晃悠的时候,难道不曾思虑过这其实是帝王的考较?偏偏何玉轩来的时辰会一直撞上皇子们训练的时间,难道朱高煦从来都没考虑过为何吗? 何玉轩从一开始便说过,他出现在演武场不可能是毫无缘由的。只是他猜到了,朱棣也知道他会猜到,而朱高煦偏生却猜不到。 这不过是种种考验之一。 朱棣对太子之位的种种考核早就布下了。 何玉轩长舒了口气,练习的时间已经足够了,他把鸟铳交给内侍,而后便悄然离开了演武场。 四月十七日,是朱棣的生辰。 碍于刚刚登基,四处都是要钱的时候,朱棣并未下令大办,而是自家人宴会一场便算了结。 何玉轩听徐玮辰八卦说,原本一开始便不要办的,是后来户部等几位大人劝说后,万岁这才从内库掏钱办了一场,这让户部尚书很是乐呵。 然到底是皇帝生日,就算没大办,这百官谁敢真的不送礼呢? 何玉轩就送了一份。 他把当初何父遗留下来的造船图送了一份上去。 直至这时,何玉轩才有点感受到无权在手的相形见绌,不论是要查陈水河还是调查以前何家的事,都是难上加难。 要问何玉轩后悔吗? 他倒也不后悔。 亲手做出来的选择,何玉轩从来是不会后悔的,既然现在需要,那便现在夺取便是了。做不到便是他的问题,也赖不了他人。 那夜,何玉轩一人守着墙根慢慢喝茶,倒是给自己添了一肚子茶水,清醒得几乎彻夜未眠。 时间流逝,眨眼而过。 这日,何玉轩早晨老实待在都水司,总算把他要整理的东西整理出大概,而后午休结束就去了演武场练习。 今日他的轮值是夜班,下午不算有事,何玉轩还回了一趟何府取了物什,而后才慢吞吞地回到了太医院。程子安正笑眯眯地在大方脉处冲着他招手致意。 何玉轩挑眉,不紧不慢地踱步进去,你怎的来了? 这夜班少有两个吏目一起轮值的,一个科内吏目御医等的人不算多,要是这般奢侈,那每月的夜班轮值得多少次? 程子安笑着说道:我可不知,反正今日的名单上有我的名讳,我便来了。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可同他前半个月暴躁的略有不同,想来是家中母子平安了。 何玉轩略略一想,问都懒得问便整个人缩在靠椅里,双手捧着本书在看。 值夜班很是无聊,程子安凑过来看着何玉轩在看的书籍,却发现不是杂书医书一类,而是造船航海一类,他登时就泄气了,你怎么会看这些哦对,你在工部的职务调换了 何玉轩眼波微动,微弯的眉眼很是沉静,他掀开下一页,手指按在侧边,你怎么知道我在工部的职务? 程子安词穷。 何玉轩是一个极少袒露自己的人,要他在太医院的时候畅谈工部的情况那是几乎不可能的,因而除非是私底下调查过,不然应当不知道何玉轩的情况才是。 程子安沉默了半晌,在何玉轩的对面坐下,颇为无奈地说道:我上次让你小心些,是那个时候暴露的吗?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默然颔首。 程子安苦笑,你向来就是这个德行,总是不知不觉间就掌握了一堆要害,都不知道你究竟是真的疲懒,还是因为太过聪慧而懒得多思。 他的脸色沉静下来,手指抠着衣裳说道:我的家里对我选择入太医院很不满,然我到底走的正途,不必让我之后代也为医户,日后只能走我的老路家中争执虽然厉害,但父母也不是只有我这个儿子,再如何有大哥撑着,其余的事便罢了工部的事,是我从大哥处得知的。 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金大人不是那等喜好金钱浊物的人,虽得万岁看重,可暗地里不满他的人也有之,因而工部的暗流,实乃子虚不可想象也。 程子安言辞间很是为何玉轩担忧。 六部里,最得权的当属吏部,工部属之末流,是个基础建设极为重要的地方。其不像户部一般处处都是油水,可户部那人人盯着的地方,不是等闲之辈岂敢伸手贪财?大鱼吃小鱼,小鱼连虾米都不敢吃。工部就不同了,处处建设处处支出,只要舍得一身膘,发家致富不是难事。 从年前金忠空降工部至今,他得罪的岂止一个工部尚书? 何玉轩凝神细思,眼眸微动,手指搭在书脊上,指尖顺着光滑的书脊滑落,语气轻柔地说道:这是对金大人最好的嘉奖,想必他会很高兴听到你这番话。 程子安苦恼地摇头,我这话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效仿金大人!你的脾性我了解,这些事是浑水一趟,难不成你还要投身进去不成?不论是这工部的事,还是其他的事务,一旦插手,你比我清楚到底会多么危险从北平走来后,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危害吗?! 程子安的话句句在理,要是寻常的事,何玉轩的处置肯定如同现在的程子安所说的般,恨不得远离再无接触。 何玉轩合上书本,平静地说道:若我当真涉足其中呢? 程子安脸色微僵,无奈地看着何玉轩,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愿意接触这些。 何玉轩同程子安在太医院算是聊得来的,虽然程子安话很多,可他往往却是那个最为敏锐的人,整个太医院里面,怕是唯有他与戴思恭最清楚何玉轩的脾性。他之前的劝说,并不算错,如果不是何玉轩经历了一遭北平,那想法还是一如既往。 俊秀医者偏头看着眼前的同僚,沉静的视线毫无侵略,平直地落在程子安身上,子虚既已为官,此乃份内之事,若能辞官归家,自当摒弃一切身外事。如今业已成空想,自然不可恣意妄为。 不过尽责二字。 窗外流光铺满庭院,夏夜蝉鸣,空余寂然。 程子安趴在桌面睡着了,何玉轩随手把外衫披在他的肩头,手握书籍踱步而出,立于庭院中细看月下风景,眉间含着些许寂寥。 太医院这股弥漫的药香总是最为熟悉,就连呼吸肺腑间都宛如沉浸着那沉重的底蕴,何玉轩避过了瞌睡的医士,漫步顺着庭院而走,墙角处几株不知名的花朵摇曳,似是花季未落,犹然带着花香。 何玉轩于墙角驻足,望月长叹,当初太白有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雅兴,如今他这俗人瞧着月盘,却空留腹中饥鸣,想对月啃大饼。 今夜当真是清醒至极,以往这个时候,何玉轩都会早早睡着,若是有人拍门要看病,总会把他们惊醒。这短暂的歇息虽然少,到底还能让何玉轩撑过次日的早朝。 奈何今夜或许是愁思过多。 何玉轩对月画大饼,画了好一会儿后,才有点遗憾地低头看着墙角,那影子还真有诗情画意。 叩叩 太医院的守门急忙去开门,片刻便有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何玉轩面前,他惊讶地看着许久未见的郑和走来,清秀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躬身道:何大人,万岁有请。 何玉轩留意到这非是看病的说法,郑和也并无着急的神色,这合该只是一次召见。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带上了小药箱。 郑和身后跟着个小内侍,小内侍跟着行礼后,便一板一眼地坠在何玉轩身后,听着前头两位大人的交流。 许久未见,大人风姿如昔。郑和轻声说道。 郑和为十二监之内官监的太监首领,小内侍对郑和很是崇拜,如今内官监是十二监之首便不说了,这位可是上能入战场,下能入朝政的能人,这宦官能走到郑和这地步已然到头了。 那位何大人的语调慵懒,听来有些软黏,郑和莫要笑话我了,我这脾性能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 郑和低笑出声,大人这可就有些小瞧了自己。 何大人似乎是哼笑了一声,软软的尾音倒是带了些许气势,我可并未轻贱己身,不过是看个明白而已。这几日你多食些清淡的物什,忌口三日。他留意到郑和外露的些许身体迹象。 小内侍不懂这话题怎么就骤然一转,还听到郑和应允的声音,奴婢知道了。 这不紧不慢的对话延续到了乾清宫前,郑和在殿门口驻足,温和地笑道:万岁有言,还请何大人进去。 何玉轩瞧着郑和明摆着不送入门的模样,微挑眉看着这姿态,倒也没说些什么。 乾清宫面阔九间,进深五间,中间乃巍峨的大殿,其余左右稍间次间皆依次排开,何玉轩自打养伤离宫后,就再也不曾踏足乾清宫。 何玉轩不知如今他被引到的地方是何处,奈何殿内亮着烛光,他就是硬着头皮也要进去,他掀开朝服下摆跨入门内,只见屋中设有一桌菜肴,而朱棣正袖手站在窗边眺望月色。 许是屋中光线并不清亮,朱棣沐浴着月色,如水的银光披散在他的肩头,回眸望着何玉轩的眼神里尽是幽深,不知是沉浸在何思绪中,宛如幽冥般不可捉摸。 何玉轩略一停顿,出声打破了这略显奇怪的氛围,臣见过万岁。 话语不卑不亢,说话的人当真不曾行礼,落在朱棣的眼眸中,却渐渐挥散了方才的冷意,破碎的冰层泄露出笑意,他一身黑色常服,唯有腰间佩戴着玉佩点缀,行走间佩饰不动,唯有衣角微拂,苦等子虚久矣,差点过了这良辰。 何玉轩偏头看着这桌菜肴,又抬头看着朱棣,忍不住摇头,却是失笑道:万岁何必至此? 就算一开始只是猜想,何玉轩现下看着这屋内的模样,如何猜不出朱棣这是知道了他的生辰? 今日乃四月三十,子时一过,便是五月初一了。 朱棣踱步而来,平缓地说道:近来朝事忙碌,可给你庆生的时间,总还是有的。他坦然自若地握住了何玉轩的手腕,偕他一同入座,何玉轩眉头微动,倒也忍下没有抽开,毕竟两人落座后,朱棣便自然松开了手,抬手给两人斟酒。 这是按着你的说法酿出来的烈酒,子虚尝尝看?朱棣把清透的酒杯推到何玉轩面前来。 何玉轩抿唇,握着酒杯说道:臣不曾说过酿酒之法。 朱棣淡笑:你确实不曾说过,只当初北平的酒厂按着子虚的说法,把酒类各自分等后,便越发苦练,把寻常的酒类都划分了开来,如今这烈酒也是其中的产物,难道不能说是子虚的功劳吗? 何玉轩摇头笑道:若这也能算是臣的功劳,那臣可当真是脸大了。他低头啜饮了一口,那火辣的热感从喉咙烧到肺腑间,辣到何玉轩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来,然那醇香的味道随着酒意在舌尖绽开,同样是浓郁至极。 好酒! 何玉轩的眼眸微红,许是被酒意所感染,他缓了些许,抬头正欲说话,却看到朱棣的眼眸带着困惑,脸大是何意? 何玉轩: 这可得好生问问同人去。 何玉轩停顿了数息,绞尽脑汁挖出了大致的解释:脸大便是面大,臣认为自己的面子还没那么大,不是自己的功劳还是不能贪。 这解释勉强糊弄了过去,朱棣未再提起。 何玉轩握着酒杯的手心都出了些汗,忍不住心里叹息:差点就坏事了,日后这些话还是得谨慎些这一边想着,何玉轩一边一饮而尽杯中酒,那强烈的劲道辣得轻咳出声,抬手挡住这不雅之举。 朱棣含笑道:这酒虽合你胃口,却也不能这般饮酒。 何玉轩闷咳着,正回想着他这是多少次说要戒酒后还是破戒,就听到朱棣这话,惊得连咳嗽的声音都弱了些,万岁怎的知道? 若说何玉轩的生辰彻查很容易,可他喜欢烈酒这事,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接触到的。 朱棣勾唇,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软化了棱角,你喝酒的次数虽少,可往往都是烈酒居多,怎就难以发觉了? 何玉轩心间一颤,这可不似那般简单如资料查阅就能出来的,他自问在外头喝酒的次数少之又少,这些微末细节朱棣也能挖掘出来,未免感叹这细心之处。他低头倒酒,看着酒液嗤笑己身:虽说戒酒,这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不曾落到实处。 朱棣把玩着杯盏,眉峰噙满了趣味,眼眸泛着幽光,便是喝醉了又如何,子虚有何害怕外人道也? 何玉轩敛眉淡笑:害怕倒无,只是担忧酒后失德,惹得万岁震怒。 朱棣朗声大笑,混不介意杯中酒液震颤,溅落的清液滚落桌案,听得帝王话语轻柔,你若是能惹得我震怒,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何事以子虚的脾性,该是惊天骇浪的大事罢。 何玉轩耸肩,慢吞吞地给自己倒酒,这烈酒滚入喉间烧得人眉眼发红,可又畅快至极。 朱棣不提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语,两人只偶尔闲聊数句,这气氛静谧又安然,殿外铺满了流光银白,月色如水倾泻入窗饰,只余下些许淡薄的倒影。 子时倏忽而过。 砰 何玉轩眉角浸染红霞,似是带笑般弯了弯,那酒后湿润的眼眸宛如波水微动,那清幽的泉眼似是被惊动了般,垂眸看着正掷杯停箸的朱棣,话语尾音微勾,软黏得宛如香甜软糕:万岁爷是醉了吗? 朱棣未曾否定何玉轩的话,也不曾纠正他没有万岁爷这称呼,反而眼眸落满了幽暗,眼神沉沉地看着何玉轩,那凌厉的气势翻滚了数息,又沉沉地收敛入体内,他喟叹道:子虚,是你醉了。 这满桌子的宴席只略动了几筷子,落座的两人宛如是沉浸在酒坛里的酒鬼,一个接一个说的是不喝,可这下手却是一个比一个狠,这醇香浓郁的酒味在屋内长留不去。 何玉轩垂头轻笑,那皙白的脖颈近在咫尺,让朱棣的手指微屈,似是将要伸出去抚摸那细腻的皮肤。而后那医者抬眸,迷蒙的眼神眨了眨,转瞬间充盈着笑意,他单手转着酒杯,这还难得是,一个有人陪我度过的生日宴,虽然那人是万岁,倒也行吧。他软软地嘀咕着,又换作双手抱住酒杯,眯着眼看着酒杯里剩余的酒液还有几何。 朱棣倒也不恼,听着子虚嘀嘀咕咕的声音,半合着眼笑道:你生我的气? 何玉轩懵懂地楞了几息,低头舔了舔酒杯的边沿,辣得收回了舌头,挑眉横瞥一眼朱棣,嘟哝着说道:我已好些年不曾过生辰了便是戴思恭也知道他这习惯,以往都是在生辰前后寻个时间把何玉轩叫去吃个团圆饭。 若说何玉轩在太医院看到郑和时没猜到因果,那当真是在说笑。假使那人不是朱棣,何玉轩想当然耳,定是会回绝。 只能说,朱棣还是占了身份的便宜。 朱棣自然听出了何玉轩话底的意思,怡然自得地说道:若非如此,子虚早就远离朝政,如此说来这身份还是有点乐趣在的。 何玉轩直起了腰身,发冠束着鬓发,稍显摇晃的身体靠近桌边,抬手要去抓酒壶,却一下被朱棣的大掌握住了手腕,子虚不能再喝了。 他抬着眼皮看着朱棣的模样,不由分说地凑前,那清香夹杂着酒意飘入朱棣身侧,医者认真又茫然地看着朱棣的脸色,左手被按住,便伸着右手抚摸朱棣的侧脸,掌心的滚烫触及微凉的脸,何玉轩低头疑惑地嘀咕:分明是红霞,如何摸着却是凉意? 朱棣且叹且笑,抬手握住何玉轩的右手,把人拉得近身靠在怀里,何玉轩的腰身一软,整个人活似没骨头一般窝在了朱棣的怀里,头靠着朱棣的肩头沉闷了少许,这好似不太对劲? 他听着怀中人小小声的质疑,胸膛笑意早已传遍了全身,子虚,酒当真是好物啊。他的眼眸微合,一闪而过克制的暗色,帝王的眼角也如同何玉轩一般烧红起来,却不是混杂的酒意,而是烧红的欲.望。 何玉轩懒洋洋地靠着朱棣的胸怀,自在地说道:酒从来不是好物,酒后容易放纵,我总觉得我明日会后悔。他的意识好似困在朦胧的隔层,一举一动都分明是知晓,却又不由自主地做着以往不会放纵的举动。 何玉轩缩成一团窝着,那慵懒自然的模样当真是逍遥,却不知他可把朱棣给害惨了。 朱棣忍不住苦笑,怀抱着一个宝贝疙瘩,却不能任何动弹,要是今夜他们当真发生了何事,以何玉轩的性格怕也就是从了可那又如何,岂不是把好不容易诱哄出的蜗牛又敲回去? 何玉轩还拽着朱棣的袖子,手指仍然在朱棣的侧脸徘徊,狐疑呢喃:难道我错了,可分明是发烧了 朱棣喟叹,低头在何玉轩炙热的掌心落下一吻,是你的手心发热,而不是我。他弯腰把人抱起,漫步往屋内走去,原本那一桌子酒菜被他们抛在脑后,绕过阻挡的屏风,朱棣脚步不停地入了内间。 何玉轩被朱棣放入床榻,仍然不消停地扯着朱棣的袖子,不肯松开手。朱棣无法,只能解开外衫任由着何玉轩抱紧在怀中,即便朱棣诱哄着给他褪了外衣脱了靴子,仍不见何玉轩撒手。 撤去发冠,散开的发丝落于玉枕,何玉轩蹭了蹭冰凉的枕头,又缩成一团。 朱棣眼眸幽深地看着何玉轩无意识的举动,抬手敛去那眉间沾上的碎发,饶你一次。他的语气深沉,指尖也如同人的呼吸一般滚烫,轻点过的地方都残余着痒意。 何玉轩在听到轻微的咔哒声后,半睡半醒地抬眸,眼底仍余留着些许困顿与朦胧,可要说真的迷醉过去,便真的是笑话了。 皆是心知肚明,又尽是放纵。 何玉轩侧身看着怀中的外衫,那当真是他一念之间的顽劣,却不想还真给他扯下来了。他闭眼轻叹,倒是真的搂着衣物昏睡过去,酒意甚浓,纵情也无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 九千更新get * 两更合并,扭动扭动我还差几更来着? 第73章 七十三本书 何玉轩去演武场的次数多了, 在瞄准射击上有了长久的进步。 这对何玉轩来说已然是最好的成果, 毕竟他的技术当真是一颗颗子弹喂出来的, 不然按着他在射击上的天赋,这辈子怕是都达不到这个辉煌的成就。 只是有个麻烦的事。 何玉轩最近练习的时候, 身边总是会跟着三双眼睛。 朱高炽、朱高煦、朱高燧出现在演武场的时间同何玉轩差不多, 时常都能看到何玉轩在演武场上练习, 这个时候往往便是朱高煦最喜欢毒舌的时候。 忒大个人, 连个靶子都射不中, 真不知道自己的斤两。朱高煦嗤笑着说道, 连看都不看何玉轩一眼,抬手便是射中靶心。 何玉轩慢吞吞地内侍装弹好的鸟铳,举起鸟铳瞄准远处的靶子, 连续两槍都没射中。他缓了缓神态, 怕是胳膊又酸累到了极致, 便同内侍说了几声,踱步走到了边上坐下来。 朱高燧跟在朱高煦身边, 有点好奇地说道:二哥你是在说谁? 朱高煦白了一眼傻白甜的三弟, 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快去给我好生练习, 你今日弓.弩还没碰呢!大皇子与二皇子虽然不对付, 但是他们彼此间与朱高燧的关系都不错,就算是暴躁的朱高煦也会指点朱高燧,免得这家伙总爱乱来。 朱高燧扁嘴:好咯, 二哥和大哥一样无趣。 他知道这种比较两人的话语是朱高煦最不喜欢听的, 一说完就落跑, 直接跑到武师傅那里开始练习起来。朱高煦这火气没地方泻,只能恶狠狠地瞪了眼何玉轩,发闷地连环射击,不住的响声在整个演武场的上空飘荡。 何玉轩坐在荫蔽的地方,低头饮着茶水,他这些时日还是进步了不少,至少这胳膊在喝茶的时候不会抖动得很难看。 朱高炽在何玉轩的对面坐下,看着何玉轩那苍白的模样,忍不住摇头说道:子虚的身体确实需要好生磨练,不能这般简单的就应付过去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大皇子此言差矣,臣本便文弱,这过度的操劳不适合臣。 朱高炽听着这话,失笑道:果然在这些事情上,子虚总会让人百口莫辩啊。 何玉轩疏懒地倚靠在桌边,视线落在正挥洒汗水的二皇子,那恶狠狠的模样也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了他,还真是耐人寻味。 这午后都是皇子们在演武场的时辰吗?何玉轩问道。 朱高炽颔首,拈了块小糕点来吃,那粉.嫩的颜色让人很有食欲。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点头,朱棣特地让他在这个时候来操练,除了为了他的安全着想,难道没有其他的缘由吗?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着,整个人很是悠闲自在个鬼,他的胳膊还是隐隐发酸。 何玉轩寻思着他回去后还是得寻个同僚来帮忙,镇日都需要人来揉搓着胳膊,何玉轩估算了这些时日的人情,怕是得狠狠请几顿才能找回来了。 子虚对父皇启用造船厂的消息如何看待?朱高炽淡淡说道。 何玉轩微讶,他不知朱高炽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发问,然他近来负责的便是这些,朱高炽有问,他便坦然作答。 朱高炽听完后叹息,那约莫是要开始落实,不知子虚可想过要出海?他语焉不详,细思下来宛如有所试探。 何玉轩眼眸微睁,沉默了少许后,低笑出声,大皇子还真是令人讶异啊。 在这时候的这般话语,何玉轩眼眸微动都是聪明人,何玉轩知道朱高炽不是会无的放矢,思绪稍转就知道他到底在言说的是何物何事。 大皇子如今年仅十六,如今这姿态便俨然有了大家风范,不经意间已经超出了何玉轩的意料范围。朱高炽只是微笑着看着何玉轩,那模样看起来很是温顺内敛,却让何玉轩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 何玉轩近来确实在负责着都水司的事务,造船仍在继续,且逼近尾端,若真的要出海少说也得一年半载后,朱高煦何以在这个时候与他说出这种话? 这个节骨眼上,何玉轩从未表露过对出海的喜好,也从来不曾插手此事,朱高炽无缘无故在他面前提起也便罢了,更是暗示他可以出海这更像是突如其来给何玉轩一条后退的道路。 毫无缘由,毫无根据,若要细思,只有那个不太可能却又有些痕迹的原因。 何玉轩确实没料到朱高炽会猜到朱棣对他的心思。 何玉轩慢悠悠地喝着茶水,那姿态佁然不动,就好似不是在述说着什么危险的话题这条出路从一开始就被朱棣所堵死了,就算何玉轩当真有意动过,也被世俗所拖累。 有所牵挂的人到底还是带着些挫败,这便是朱棣与何玉轩之间最大的不同。 朱高炽相比较朱棣,还是嫩了些。 何玉轩敛眉,沉静地看着这演武场的遍洒阳光,偶尔几缕调皮的碎光落在何玉轩的肩头发间,暖洋洋得很是舒服,他低眸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液,平静地说道:若是无后顾之忧,那自然是可行的。然这不过是空想。 朱高炽蹙眉,看起来有点焦急,若是直接送走子虚,当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接着外派的道理,也未尝不能成行。 在他看来,朱棣喜欢上谁都实属正常,虽然这人是子虚让朱高炽很是诧异,然仔细一想并非毫无道理。原本朱高炽是根本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直到那夜朱高炽偶感风寒,因着他的身体时常是何玉轩调养的缘故,他身边的内侍清楚何玉轩值班的时间,而后特地去太医院请人。 来的人却是太医院吏目程子安。 元书清楚那排班表,程子安算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在看病结束后,朱高炽有点不安地在屋内踱步,时间一点点流逝,元书复又进来给大皇子斟茶,劝道:大皇子,您该歇息了。 朱高炽摇头坐下,手里还拎着本书,不知怎的,这心里总是不太安稳。 元书温声说道:前些日子,万岁寿宴您便是如此,今日何以 子虚生辰是什么时候?朱高炽恍惚说出这话,如有神助一般。 元书一愣,他虽然不懂朱高炽为何这么说,但是大皇子身边亲近的臣子他都背过资料,当即就说道:五月初一。 朱高炽看了眼元书,今日是三十? 元书点头,四月三十,何大人的生辰礼早就备下,明日就会送去。这也算是大皇子亲近的赏赐,之前都一一报备过。 朱高炽蹙眉,继而恍然大悟,彻底呆愣在原地。 何玉轩抿唇看着对面沉默的朱高炽,眼神不过停留片刻,便悠悠移开。 帝王若是喜欢上一人,那不过是个调剂有趣的事情,可若是这人是男子,这趣闻便容易染上暧.昧不明的黑点,更何况朱高炽对何玉轩大抵还是有点同情加看重,不愿他陷入这等丑闻中,便想着能送走何玉轩便是。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何玉轩千肯万肯,可朱高炽忽略了一件事。 何玉轩的眼眸古井无波,就好似看透了些什么,淡然地说道:大皇子,调动离京的政令与参与航海的命令,无论是谁发起的,最终都会落在万岁的案头,您如何能保证万岁会批复呢? 朱高炽微愣,在他看来这是想当然的事情。 帝王垂怜,或许是喜欢、或许是独占、又或者只是单纯喜欢那人的相貌,可毕竟只是一层浅薄的喜好,若是这人调动离开,或许有些不喜,可朱高炽认为按着朱棣的性格,做不出那等强留的事。 朱棣是不太在意外界的风云如何,可若说他完全不在意,那也全然不可能。 若帝王当真完全浑不在意,为何要撤去建文帝的名号,又差点屠杀方孝孺一族?这隐隐昭示着朱棣把控天下的决心,他自然不愿意有其他任何的风声。 在这等状况下,溜走一个区区何玉轩,总不会是件难事。 何玉轩淡声说道,不喜不悲的模样让朱高炽有点怀疑他刚刚是否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请大皇子不要插手这件事,免得招惹不必的麻烦。臣自当省得。 胖皇子犹豫了片刻,幽幽地说道:若是子虚同父皇两情他突然噎住了,是要说祝福,还是什么其他的话语? 何玉轩忍不住笑弯了腰,那笑声流露出来让朱高炽有点迷惑。 大皇子这话便有些好笑了何玉轩起身,那胳膊随意地搭在桌面上,眉眼微弯的模样分明是在笑,可那眼眸好似流露出无尽的冷意,谁敢同天子两情相悦,那不是 他的话语掩盖在骤然的风起中。 何玉轩沉默了些许,抓住茶杯又安静喝了两口,与朱高炽告别后慢慢离开演武场。 朱高炽猜测不全然对,他该是认为帝王只是看上何玉轩的美罢了,何玉轩颤抖了一瞬,那个词他自己都说不出口,若说美,未免有点太高看自己了。 何玉轩慢慢踱步,袖手走到太医院,这连自家人都误以为他无心无感冷情冷意,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何玉轩来回在工部里,不仅是为了金忠的嘱咐,也是因为他的职责,如今都水清吏司也是他负责的范畴,没有道理就要忽视。 前些日子他一直在都水司内处理文书,陈水河还派人时时盯着,后头何玉轩开始跟着他转悠了,这陈水河就不满了。 陈水河是最不耐烦何玉轩跟着他前后出入的,可要是何玉轩硬要跟着,陈水河也没辙,他曾经试图换过在下午再去,可是何玉轩也麻溜地转变了时间,反倒是下午跟着陈水河。 陈水河:你不是每日都要去太医院吗?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正常来说是如此,但是特殊的时候还是能变更的。 陈水河几乎要咬碎了牙齿,甩袖离开。何玉轩慢悠悠地跟在陈水河的身后,仔细看着他的模样,他似乎还乐在其中,丝毫没有半点日日往外跑的难受感。 陈水河郁闷,不是说何玉轩是个懒鬼吗? 虽然何玉轩的到来是他意料中的事,可紧跟不放就超过陈水河的预料了。 这日何玉轩刚到工部,就瞧着陈水河候着他。 何玉轩慢吞吞地落座,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书内容,这不是营缮清吏司的事务吗? 陈水河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眼里闪过恶意的笑容,哎呀呀,原来我不曾告诉过你吗?如今营缮清吏司的人同我们的人暂时达成了合作,这木仓的事务也是需要我们过目的,还请何大人快点,这批东西下午便要了。 何玉轩古井无波地说道:下午就要的东西,现在才送来,真不知道这营缮清吏司是如何做事的,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吧。 陈水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前最该担心的不是这文章的内容吗? 何玉轩抬手示意这桌面上一堆文书,平静颔首:都水司内要处理的事务哪一件不比营缮清吏司的要紧?这木仓原本就是营缮清吏司的要务,如今都水司也是在给他们分担任务,可要是营缮清吏司一直都是这种嚣张跋扈的态度,连求人帮忙都是这等高姿态,为何我们还要给他们担忧? 陈水河:?这是什么屁话? 何玉轩继续说道:陈大人不必惊慌,要是后头营缮清吏司的人敢找你麻烦,就让他们来找我,我定然会给你讨个公道,定然不会让这营缮清吏司站在你头上拉屎! 谁站在他头上拉屎了! 陈水河出奇愤怒,气得甩袖离开,甚至不知道何玉轩这句话到底是在骂营缮清吏司还是在骂他了! 何玉轩耸肩目送着陈水河离开,今日他本就没打算跟着陈水河。 何玉轩跟着陈水河的这些时日,反倒是把陈水河看清了些,他或许是个话不多的性格,却是个很有能耐的人。他见过陈水河与胡市梅商谈的时候,两人的辩论虽然各持一词,可偏生融合在一处后,又显得更好了些。 为何偏生举检他的人是胡市梅? 何玉轩蹙眉,他曾在某日陈水河在外奔波的时候寻了胡市梅,他正在工匠处检查核实着成果,看着何玉轩过来,先安排了几人跟着后,这才看着何玉轩说道:大人。 何玉轩摆摆手免去这些礼数,带着胡市梅往边上走了些,而后径直对胡市梅说道:我观你与陈水河合作得很是愉快,为何偏生是你举检了他? 胡市梅虽然是个粗汉模样,听得何玉轩这话还是紧张地四顾,忍不住说道:大人,这话可不能 这里四下无人,若非如此我不会提起。何玉轩懒洋洋地摆摆手,他可不是那种胡来的人。 胡市梅沉默了半晌,苦笑着说道:正是因为与他接触过深,所以才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周围,似乎是很不安稳在这种大庭广众说这些隐私的话。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这里放眼望去都是空旷,就算是真的有人想要偷听,这毫无遮掩的地方我们很是容易发现。 胡市梅讪笑,而后倒也是真的放松了下来,认真地说道:我以前和他是同一个学堂的,在三年前一同入官场,可说是同窗之谊了。当时陈水河虽然内敛,可到底还是个正常模样,偶尔邀约也会出来,后来入了工部一同做事,彼此间倒也没什么不合。可是半年前,他有一日突然浑身沐雨地过来,不知所措的模样从来不曾见过,日后他便彻底变了。 从胡市梅的话中,何玉轩倒也能拼凑出一个内敛的青年乍然而变,彻底阴郁暴躁的过程,他漫不经心地看着胡市梅说话的模样,问道:除了性格外,你当初举检的是他中饱私囊,而这些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胡市梅舔了舔嘴角,认真地说道:许大人病重后,仍把控着所有与钱税沾边的东西,当初陈水河同我抱怨过此事。可不到一月,同我交接的人不再是许大人,而是他了。 何玉轩微挑眉,他还记得所有的账目上,签字画押的人仍然是许郎中。 胡市梅没察觉到何玉轩的模样,而是继续说道:这些事当怎么说呢?最初许大人一直握在手里便是里面能沾油水,这些事大家心中都有数,其实谁都没胆子往上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后来我发现,木仓与我交接的人都换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提举司一直都存在,哪怕当初先帝暂缓了官船厂的运转,可每年征收的船税、货税等都还在继续,这突然换了人,我也曾经派人查过,虽然没查出问题来,可到底还是有些迷惑。 何玉轩蹙眉,他的指尖擦过腰间佩戴的佩饰,你单凭感觉没任何证据就举检了陈水河?且木仓管理的事项一贯是营缮清吏司在负责,怎地来说是换人了又与他有关系? 何玉轩的话语虽然很软,可若是他低沉压下来,也颇有威慑。 胡市梅立刻摇头,认真地说道:那肯定是不敢如此。那次他生辰他邀请了几个临近的友人,我喝醉了便宿在他家中。起夜的时候经过墙角听到了窃窃私语,当时便听到他同另外一个人在争执,言谈间提及到替换、木料等的词语,我细听了片刻隐约知道是与这作料有关,可后面他们的声音低下来,我怕被发现就没继续听下去。 至于各处的木材入库的确是营缮清吏司在负责,这半年自打都水清吏司时常要调动,两司实则互通有无,账目都是两处各有存着。 胡市梅的话都是一面之词,要真的当做是证据想来是一点都无,金忠不至于连这样的话都会相信,想来是因为这都水司内的账本混乱不堪,这才引起了金忠的留意。 何玉轩想起金忠,慢悠悠地颔首,算是认可了这事,淡淡地说道:如今龙江的情况如何? 陈水河巴不得何玉轩不要跟着他,这些事向来是不肯说明的。 胡市梅听得何玉轩的话,登时就咧嘴笑道:大人这话可算是问对了,半月后,龙江船厂造好的第一艘船将会下水,到时候还请大人前来查看。 胡市梅冲着何玉轩发出邀约,他自然是应下来,而后没再继续逗留,让胡市梅自去做事。 何玉轩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低头处理完都水司累积的事务,伸手按摩着他的后脖颈。他抬手喝了一口茶液,漫不经心地想道,那胡市梅与陈水河是一个学堂的,这说明他们是同一个老家。 陈水河出身山东,胡市梅同样来自山东,按照金忠搜查得到的讯息,陈水河家中唯有寡母带他,母亲于半年前去世,这时间刚好与胡市梅所说的性格节点对上。 因为母亲去世所以性情大变堕入歧途? 何玉轩把那本陈水河特地拿来恶心他的折子取来,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胡市梅举检陈水河,金忠在接到胡市梅的举检后查了陈水河,发觉他真的有些问题,察觉到陈水河背后隐约有王尚书的手笔以及某些不可告人的缘由后,在不能轻举妄动的前提下把何玉轩派来都水司暗查。 何玉轩顺完了整个逻辑后,总觉得这中间缺了一环。 且不论动机是什么,假设陈水河是在王尚书的操控下做这些事,那王尚书背后的人又是谁? 何玉轩花费在都水司的这一个多月来,近乎把朱棣登基后整个都水司里所有的来往账目与账本一一对过,如此庞大的工程陈水河自然知晓,然他从未表达过什么意见。 他是自诩定然不会被人发现端倪,还是说压根就没在乎过事儿? 那些账本都很完美,除了总账最近这半年的异样外,何玉轩几乎不能发现任何的证据。 这正契合了陈水河的态度。 因为觉得收尾得很干净,所以他根本就把不任务何玉轩会发现什么。 何玉轩彻查结束后,对比了一年前与如今的数量,估算出了一个缺口的数值,然这确实不能算作证据。 只除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何玉轩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假若抹去所有痕迹的当真是王尚书,这总账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的。他是工部尚书,怎么可能弄不到这特造纸? 这种种矛盾在整件事中处处埋笔,金忠的话语焉不详,何玉轩能确认的途径并不够多。可这一通顺下来,何玉轩隐约有了个其他的想法。 这里头不止一个人,有异样的心思。 ※※※※※※※※※※※※※※※※※※※※ 六千二更新get * 第八更 第74章 七十四本书 金忠是什么人? 他与道衍同为朱棣在北平的左膀右臂, 在最初便跟着朱棣上过战场厮杀, 而后又留守北平。他虽比不上道衍的名头, 却实实在在是个厉害人物。 何玉轩对王尚书所知不多,但他当初发来招揽的意图, 何玉轩还是了解过一二, 确实是只老狐狸。 两只老狐狸互相对决, 可如今真的胶着的却是他与陈水河, 就像是马前卒一般。 何玉轩把折子看完后, 随手丢到一边, 打算下午再让人转交,而自己则是起身踱步,把整件事翻来覆去斟酌了一遍又一遍。 他油然而生数个疑惑。 金忠为什么百般不愿往上捅, 是真的出于对天家的担忧? 陈水河为什么会成为这场漩涡的卒子, 而他又为什么怨恨何玉轩? 金忠告知他, 陈水河的出身来源并无问题,父不详母去世, 自打出生就在山东。这样一个靠着科举进来的人物, 与何玉轩并无交流, 可他却赤.裸裸地表露出对何玉轩的怨恨。 这没道理。 金忠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欺骗他, 何玉轩更倾向于其中缺漏了某个环节。 无论如何,陈水河的姓氏一直是何玉轩留意的点。当初与何父争辩的那个言官,同样姓陈。 何玉轩停住脚步, 在窗前站定, 看似无意地想道, 假若金忠同样有他的心思,那他掩藏的缘由是为何大皇子? 金忠几乎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大皇子这边了,这件事看似与大皇子没有干系,可金忠这沉默的态度却有些奇怪。何玉轩不认为一个经历过靖难的人,会这般束手束脚,除非有其他的企图! 朱棣的兄弟里,周王朱橚是亲兄弟,楚王朱桢是宗人府宗正,这两位算是帝王较为信重的。其余诸位藩王性格各有不同,按常理来说,若真的要怀疑他们谁同这件事有关系,怕不是第一个就怀疑到了宁王朱权。 可恰恰如此,何玉轩不认为是朱权。 靖难之时,朱权的兵权在被迫转交到朱棣手中后,经常跟随朱棣出入,而他同样是个骁勇善战之人,朱棣不可能不提防他。 可以说在这么多个兄弟中,宁王是最受戒备的一人,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朱权还能搞出不被他发现的小动作,何玉轩还真是佩服他。 何玉轩怀疑的是反倒是齐王朱榑与代王朱桂。 在四月里头给帝王庆寿的时候,诸位藩王的使者入京后,宁王的使者大大方方地拜访过三位皇子,周王的使者同样如是;辽王朱植因当初靖难未支持帝王而受不喜,入京后只敢献礼,不曾访问诸位皇子如此种种,表现各自不同。 不论接不接触都是正常的,毕竟各位使者背后的藩王得宠程度、性格各不相同,可唯有齐王与代王的使者却偏偏相反,按着这两位的性格,说是暴戾恣睢都不为过,这般恣意妄为的程度下,齐王使者与代王使者却一直龟缩在使者馆不出。 代王也就罢了,齐王可是个刺头中的刺头,有着他的依仗,哪怕是来使都不会这种沉默的态度。 事有反常即为妖,何玉轩在窗前沉默半晌,这心中的脉络总算理清了些。他瞧着窗外青天白日,性起变了主意。 原本何玉轩是不打算去龙江宝船厂了,如今他思索一番,这宝船厂还是得多走走。 毕竟这陈水河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而这小心思,许是落在龙江宝船厂! 龙江宝船厂。 说来这船厂占地面积甚广,龙江在距离皇城十五里外,厂西接长江、东邻秦淮河。每每何玉轩前来都需要一段时日,而龙江港自然在龙江宝船厂附近,滔滔江水一望无际,在层层建筑中留有些许波痕。且许是因为临江溪,这宝船厂内的温度倒是比他处低了些。 何玉轩背着手在宝船厂内踱步走,在这龙江宝船厂里,工匠各司其职,切割打磨凿空不一而足,因着他身披官服的原因,没人敢拦着他,几乎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何玉轩边走边看,忽而留意到有个负手站在江边的小老儿。 何玉轩踱步而至,惊扰了那老工匠,只见他头发凌乱,手指粗糙,指缝里都是乌黑,一身简单褂子套在身上,瞧着还有些不伦不类,他看到一个身着官袍的人走来,便低着头避让开来。 何玉轩驻足,看着那江岸波澜,低头看着小老头,这位老先生是宝船厂的工匠? 老工匠头惊慌地摆手,不敢当先生二字,只是混口饭吃罢了。 何玉轩挑眉,面色不露,而是沉稳地问道:我初来乍到,怕是对这宝船厂不太熟悉,不知老丈可否带我转转? 老工匠面露难色,低声说道:这宝船厂各处都有规矩,是不能乱走的。不过若是您想要看看这些锤锻的小技,小老儿倒是能带您走走。 何玉轩含笑点头,那些自然在需看的范围内,还请老丈帮忙了。 龙江宝船厂内除了有提举司外、还另有帮工指挥厅和篷厂,同时还有细木作坊、油漆作坊、捻作坊、铁作坊、篷作坊、索作坊、缆作坊等七个作坊与料铺等等。造船则是在干船坞里面制造,闸门隔绝溪水与船坞的距离,一旦船只造好,才会开闸引流,让造好的船只顺着闸门入水。 所有来自各地的船户工匠都被编入四个厢,每厢各有十户;每一厢划分不同的工种,例如一厢是船木、梭、橹、索匠等,整个流程井井有条,而何玉轩遇到的这个小老头,恰好是这一处的户长,负责的正好是船木。 干船坞这等地方,老工匠是进不得的,他能引领何玉轩去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细木作坊等,何玉轩跟在老工匠身后,看着各类造船时需要的木料形状,李老丈,为何需要上油漆?他伸手点了点远处的那些油漆作坊。 老工匠姓李。 何玉轩所看的同人毕竟是小说一家之言,总不会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填补进去。 李老头抬头看了眼,指着说道:木料下水容易腐朽,哪怕是再坚硬的梢木同样如是,先过一遍桐油,最后再刷一遍油漆,能保持船木在水中长时间不腐朽。只是这一次造船,不知为何在桐油后又过了遍油漆,早早就刷好了。 何玉轩颔首,记下这要点后继续跟着李老丈转悠,丝毫没有时至午时,他应该去休息的模样。这李老头原本是休息时辰到了才出来走走,被何玉轩这么一转悠,午饭便没了着落。何玉轩问了一句,确定了下午不是李老头轮班的时间后,就带着他出去外面寻吃的去了。 李老头性格稍显内向,被何玉轩一带就出来了,两人随意在外头寻了个铺子坐下。李老头看着何玉轩浑不在意那身官袍的模样,那随意自然的姿态比李老丈还要自如,不禁问道:大人,您的衣裳 何玉轩低头看了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回去再洗便是,不必管他。 李老头失笑摇头,大人还真的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您这样的官。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陈水河陈大人不也是这样的性格吗?我观他每日来宝船厂,还是很认真的。 李老头的脸色微变,原本还笑呵呵的模样顿时就沉默了些。 何玉轩挑眉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喝了口汤水,这面汤不错。 后头何玉轩倒是没继续试探些什么,和李老头吃完饭后,又回去宝船厂,把负责其他各类工匠的负责人也兜了一圈,心满意足地搜刮了不少消息,直到半下午才离开。 陈水河收到消息的时候,那消息正好与何玉轩前后脚入午门,被夹带在正常来往的文书里面。 陈水河看着何玉轩寻的那一圈人,似笑非笑地弹了弹名单,光是去寻这些低贱的工匠能作甚?他把名单揉成一团丢在脑后,单手撑着下颚说道:只要胡市梅还在,便什么都查不出来。 何玉轩打着哈欠赶回来,刚入太医院就被程子安的飞扑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避让了些,你这是作甚? 程子安双手扭在一起,看那模样似乎是要胖揍何玉轩一顿,前几日你同我一起轮班,后半夜你跑哪儿去了? 后半夜? 何玉轩平稳的呼吸一窒,反问道:你后半夜总算是清醒了? 何玉轩后来发觉那日程子安与他一同值班的用意了,他这后半夜已然被某人定了不在,为了以防万一还添了个名单上去他不知道是该说朱棣这谨慎的态度,还是因谢谢他这不经意的维护这各种缘由,何玉轩眨眼间便清楚,倒是不好提起。 程子安没半点不好意思的感觉,微眯着眼看着何玉轩,我在太医院里寻了一圈,门口的门房说没看到你的身影,难不成你钻狗洞出去了? 要不是他被大皇子派来的人惊醒,程子安甚至不知道人没了。 他没好气的声音吸引来一堆看热闹的视线,何玉轩一巴掌拍在程子安越发靠近的脸上,平静地说道:难不成你连茅房都找了? 那地盘儿当然没你不要用你这脸说出这种俗气的话好吗?程子安有点崩溃地看着何玉轩,抓狂地说道:好看的人是无需吃喝拉撒! 何玉轩蹙眉,看着程子安的模样就好似在说些屁话,我觉得你的面容不错,那你今日不得出恭去。 哈哈哈哈哈哈我赞同子虚的话,程子安你今日可得注意点儿,那腌臜地儿不适合你! 我会看好他的! 说得不错! 太医院的人登时就嘻嘻哈哈起来。 看热闹的人这般多,程子安翻了白眼,去,凑什么热闹? 何玉轩悄悄从热闹的中央溜走,回到了大方脉的地盘,还没落座就被戴思恭给叫了过去。 戴思恭是院使,他所在的地方甚是安静,少有人去叨扰他。何玉轩入内的时候,小老头正低头看着医书,听到何玉轩进来的声音连头都没抬起来就点了点对面的座位。 何玉轩慢慢在戴思恭对面坐下,便听到师傅的嗓音,你这些天都在工部跑,可是多了些事? 工部与太医院不是一个部署,何玉轩很少拿工部的事来麻烦戴思恭,然戴思恭提起,何玉轩倒也不曾遮掩,认真地说道:这两月金大人把我调到了都水司,近来都往龙江跑。 戴思恭捋着胡子说道:这些天来我这里说你的人可不少。戴思恭护短,可不是个徇私的人,若是何玉轩有做的不足的地方,他自然也会指责批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闻言勾唇,是近几日的忙碌,我可从来都不曾晚点。 戴思恭瞪了他一眼,敲了敲桌面,你倒是从来都不曾晚点,可是每一次都踩着点来。 何玉轩耸肩,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师傅,但凡是在规矩内的事,我向来都是第一个认真遵从的。 戴思恭摇头笑道:你还真是个泼猴,向来就爱故意做这些事。罢了,工部有要事在身,便忙去吧。本来这兼任便是如此,只这太医院内向来少些,就少见多怪了。 何玉轩低头闷笑,他这师傅说话真的是毒舌。被自家师傅好生慰问了一顿后,何玉轩这才从院使那里出来,踱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选秀已然走到了末尾,何玉轩听程子安说,再过些时日就能选定究竟哪些会被留下来。 帝王已然一再在早朝确定过这次选秀不准备纳入后宫,驳回了一干人等的意见多次后,这样的上谏总算是少了些,后头该担心的反倒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两人。 这选秀虽然有所要求,到底在前期的时候限制还不那么强烈,还是有些官员的子女入内,光是何玉轩听说的就有好几个,不知道他们最终到底能不能如愿。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事件,分散了他一直停留在工部的注意力,让自己缓了缓免得一直都沉浸在同一件事上。 一个人若是要做事,必定有起因经过结果,如果反着来推这件事若是最终没查出来,能获利的究竟是谁?对金忠来说,除非是爆发出来治他一个不察之罪,其实危害不是很大被贪污的是国库的钱财,对何玉轩来说同样没什么威胁,可如果陈水河对何玉轩充满着恶意,何玉轩便不得不把自己也纳入了考量的范围内既然这件事对何玉轩同样无害,那是不是意味着何玉轩漏掉了什么? 何玉轩有点头疼地闭眼,不知不觉又想起此事了。官场真的是一趟浑水,这一进去就很难再出来了。 陈水河陈水河 何玉轩念叨着他的名字,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熟悉,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好似一顿一顿在思考着什么。 何玉轩逆转了下思维,如果陈水河真的厌恶他,假定他要报复何玉轩的话,要怎么弄出事端来?近来这工部的大事唯有都水司,都水司的话只能是出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半个月后会下水航行的新船! 可这不对啊! 何玉轩蹙眉,如果这真的是事实的话,那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王尚书定然不允浪费这一大堆仅仅只为了陷害他,且最终又能谋害多少人? 等等,人? 何玉轩把程子安给抓过来,认真地问道:你可知道半个月后要尝试出海的新船? 程子安不明所以地点头,我知道啊。 他这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渠道,何玉轩已然不想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他只再度严肃地说道:你现在知道谁会去吗? 这件事问金忠同样能得到答案,但是现在何玉轩等不及跑到工部再去问金忠了。 程子安有点迟疑,半晌后才说道:大概是那些二三品的大官吧,而且有传闻万岁爷会去。 何玉轩闭眼。 如果能够牵连到的人不够多,读他来说根本无伤大雅,可是如果牵扯到的人如此巨大,哪怕是谁要保都难保住,何玉轩身后看起来没什么权势,最多就有个救驾之功,可如果这一次危及到帝王的安危,怕是顶不了作用。 这样的话,牵连进去的工部的人,必然都会遭受大祸! 如果他的推断是正确的,陈水河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吗?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几近与他有生死仇怨般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陈水河? 他压抑住一声叹息,暂时不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自己的头上,可显而易见的是,陈水河的情况金忠查得还不够深入。如果他和何玉轩没有仇怨的话,是不至于如此的。 这般的仇怨,还得是杀父母之仇,夺妻之恨,可何玉轩 何玉轩愣住了。 程子安看着何子虚怔然的模样,惊讶地说道:子虚,你怎么了? 何玉轩的手指微屈,在桌面上紧握成拳,难以自抑的轻颤让他忍不住弯腰。心口疼痛绵延而来,何玉轩喘息了几声,摇头阻止了靠过来的程子安,我并无大碍。 他只是有点难以自控。 程子安停留在原处,看着何玉轩脸色苍白的模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何子虚这般模样。 何玉轩往后靠在椅背上,抬手盖住眼睛,似是这般就能挡住席卷而来的回忆。 父母犹在,郎情妾意,温柔体贴的母亲,板正严肃的父亲,那小儿绕院跑的嬉笑模样,渐渐伴随着那荒芜的庭院而消失在记忆深处,如今再度翻滚而出,登时让沉默了许多年的何玉轩难受至极。 他闭目养神了些许时间,才慢慢睁开眼,程子安已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可从他时不时还会回头看过来的模样,何玉轩知道他仍在担心刚刚不知为何有点冲动的他。 何玉轩攥紧手头的卷轴,当初与何父有争执的言官确实姓陈,那年他没有去救人,自然也彻查知道陈家的确有后,可那后人是个酒囊饭桶,在父辈都亡故后,何玉轩听说他们举家搬离了京师,尽归老家去了。 从未听说过还有陈水河这么个人,这是何玉轩几次三番怀疑最终又按下不表的缘由。 可难不成刚才那瞬间的思绪是巧合? 何玉轩慢吞吞地捏着指尖,看似平静的眼眸闪着波光,那慵懒自然中隐有不平意,他低头看着原本半开的书籍,视线逡巡般一点点挪动过去。 他向来不信巧合。 不曾联想到便罢了,如今既有所思,便是单单只有这陈姓,便足以让何玉轩继续深挖下去。 储秀宫的张秀女有请,大方脉哪位能出诊?门外突地传来这道声响,程子安看了眼何玉轩,便打算招手说自己去了,未料到何玉轩径直起身,冲着程子安颔首后,便朝着门外走去,我去吧。 今日当值的医士紧跟而上,拎着药箱跟在何玉轩身后。 何玉轩出门是为了缓缓心情,眼瞧着这身边的医士看起来不打眼熟,眼眸微合,半心半意地说道:何时换班了? 那医士低眉顺眼,小心作答:那陈化似是惹了流氓地痞,在家去的路上被人打破了头去了半条命,如今还在家中休养。 何玉轩微顿,语气不变地说道:那还真是有点倒霉,那贼人可抓到了? 没呢,应天府府衙到现在还未抓到人,这些个流氓地痞都是四处流窜的,怕是早就出了城躲风头了。那医士唏嘘地说道。 何玉轩低眉,眼眸深沉了一瞬陈化? 何玉轩隐约记得,这位医士最近轮值的时间同他接近,而近来他唯一一次出诊去见朱高煦,身后跟着的人就是陈化!去与大皇子报信的人同样是他。 难不成 何玉轩脸色越发沉沉,二皇子折腾他不成,反倒去报复陈化? 这心胸竟是如此狭隘! ※※※※※※※※※※※※※※※※※※※※ 六千更新get * 第九更 第75章 七十五本书 储秀宫的秀女都是走到最后一关的女子, 或许容貌秀美, 或许身材婀娜, 或许歌喉动人,或是舞姿曼妙能留到现在都是各有所长。 而储秀宫的宫女内侍自然不敢得罪这最后的一批人, 或许在开头的时候, 伺候的人多多少少还有点嘲笑出身低的意味, 待到后头压根是不敢生出这等心态。 成为后宫渺小的一员, 与成为皇子的正妃压根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众所周知, 如今的万岁压根不是个重欲的人, 自打登基至今,基本不曾看到帝王入后宫的时候,那些妃嫔不说如何思考, 到底对这批新人还是有点念想的。 或许帝王在新人入宫后, 就会对后宫开始有了兴趣? 许是抱有这样的想法, 最开始负责这件事的两位妃子都很是卖力,可在不到第二关后得知这一批新人是为了给皇子臣子选拔后, 这热情顿时就消减了些许, 虽然也认真挑选, 但是那姐姐妹妹的热度便悄然消失, 这最开始还让这批秀女很是担忧,生怕是在不自觉的时候得罪了几位娘娘。 何玉轩跟着储秀宫的宫女走了一路,总算在经过宫墙后看到美轮美奂的宫宇, 他在新帝登基后, 甚少来到后宫, 这或许是阔别数年后的第一遭。 宫女的脚步匆匆,看起来有点着急,何玉轩是男子,步履大了些,还差点追不上那宫女的脚步,这让身后的医士不满地说道:这位姐姐走得这么快作甚? 那宫女有点不耐烦,却不敢表露出来,而是小心地说道:娘娘很是关心张秀女的情况,因而奴婢这才着急了些。 那医士听得这宫女搬出了后宫的娘娘,也只能住嘴忍着。 这是这些后宫妃嫔的常态,连带着身边伺候的宫女内侍偶尔同样是这种态度,太医院虽然承担着皇帝后宫的医治,可大多数时候都得不到任何的尊重,相比较身边的大太监大宫女还不如,唯有偶尔生病之时才会着急些许,若是医治得有差池,便有可能危害到生命,这向来是无解的难题。 身处太医院,伴君如伴虎,常有这战战兢兢的印象,方才让人更加看轻。 好歹何玉轩是个吏目,比之普通的医士医生能得到些尊敬,这宫女言辞间还是很小心,虽然不软不硬怼了医士,这脚步还是放松了些。 何玉轩回了太医院后就换了朝服,不然若是按着五品官服在,这宫女倒也不敢如此。 医士犹然不满,可何玉轩看出了这宫女如此着急的缘由。想来这位张秀女在这批选秀的人中算是顶尖的,如今临到最后几天了来这么一出,要是美人折损了,未免让这群闲来无事的娘娘很是不甘。 明眼人都知道,这太子的位置定然是落在大皇子与二皇子中间,这其中卖力的缘由虽然不一样,可到底做好了还是比做坏了要强些,总不能平白浪费了这心血。 储秀宫占地面积甚大,何玉轩跟着宫女七拐八弯后,总算是在一道门前停住了脚步。她收敛了气息,语气温和地说道:张秀女,奴婢给您请了太医过来。虽然秀女在未成前约等于贵人,看到底不是真的贵人,类御医这级别的人,秀女还是无福消受的。 不是这些御医见死不救,而是在太.祖年间,这些就被朱元璋用律法死死规定好了。 屋内的侍女很快就打开门,因着男女有别,在何玉轩进来前,这屋内早早支棱上了屏风,何玉轩看着那屏风后摆弄好了的红线,顿生些许无奈,难不成你们是打算让我悬丝枕脉? 那屋内的侍女乃是个柳叶眉的利索模样,脆生生地说道:若非如此,难不成还要碰张秀女不成? 何玉轩驻足在门口,平静地说道:我之能耐,还未到这等传说的地步,若是你们打算如此枕脉,那请恕我无能为力。 柳叶眉顿时就想说些什么,被身后屏风响起的窸窣声打断了,侍女惊忙绕过去,低低的述说声从屏风户传来,张秀女,你可是醒了? 随即便是一道温和宽厚的声音,这位太医是来救我性命,如何能为难人家,秀眉,去了这屏风,请太医进来。张秀女的声音虚浮无力,可对这柳叶眉来说很是有用,这转瞬间就卸掉了屏风,恭敬地把何玉轩请过去。 经此,何玉轩方才看到这位张秀女的模样,端得是端庄大方,亲和有礼,这溢满的温柔可亲确实让人充满了保护欲,而从方才的话语里看得出,又是一个懂进退、有礼数的人,何玉轩倒也不是不能明了为何这位张秀女是名单上的人。 医士取来椅子,何玉轩踱步在床榻前坐下,自小药箱里取出了手帕,轻柔地盖在了张秀女的手腕上,如此反倒是让张秀女有些讶异,眉眼间流露出温婉的笑意。 何玉轩的手指搭在病患的手腕上,半晌后微微蹙眉,这脉象看起来有点他淡淡地说道:这些天张秀女的吃食如何? 柳叶眉说道:都是宫里的吃食,偶尔几位关系好的秀女在一处,或许会用储秀宫的小厨房做点糕点一块品尝。 何玉轩颔首,慢吞吞地对柳叶眉说道:请先帮秀女打盆热水来。而后他又示意身后的医士陪着她去。两人都离开后,张秀女眉头微蹙,温和地说道:太医,我的病况很严重吗? 她比柳叶眉要敏锐得多,觉察出何玉轩是在故意支走他们。 何玉轩摇头,收回手指:张秀女如今这模样,怕是中了寒食散,分量极小,尚未能影响身体,可秀女的身体对五石散这等物什很是排斥,因而很快就发热反应出来。臣给秀女开个方子,一日三服,且先排毒,后调养,不会有碍。 张秀女有点困惑,似是不太清楚寒食散是什么,何玉轩轻声说道:五石散。 张秀女的脸色苍白了一瞬,太医,确定无碍吗? 寒食散最开始是张仲景所著,起初是用来治病的,后来被后人改造成有助于房事的药散,便常做五石散的称谓。这药散食多有亏身体,不大容易上瘾,却容易让人产生那方面的兴致,因而稍显低俗。 这才是何玉轩支开其他人与张秀女单独说的原因,虽然最终要备注在脉案上,可何玉轩能用药性来替代,至少不会毁了张秀女的名节。 何玉轩冷静得说道:不必担心,服药散药性即可。 张秀女所食用的份量极少,若不是她身体不耐受,这点份量不至于发作。也亏得是她们把这发热当做是身体不适来处置了,不然就真的 太医冷静又宽慰的话语,让张秀女的心神被稳定下来,她眼眸轻颤,强忍着露出笑容,那便多谢太医了。 何玉轩低头写药方,递给随后进来的医士。 医士备好脉案,何玉轩指点柳叶眉给张秀女擦了身,而后重新入内时,他听到了张秀女低柔的声音,太医不欲帮他们其他人看病吗? 何玉轩的声音很是沉静平和,这宫里做事,不管是任何一件事都是需要按着规矩来的,若无诏,臣等无资格去给贵人们看病。临到门前,何玉轩不得不救是一方面,可其他的,他向来不是个爱揽事的性格,或许是这一年半载事情多了些,但也无损于如今何玉轩的心态。 入了宫,总该有思想准备,这些事可大可小,然终归是不会停歇。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别过了张秀女后,柳叶眉的宫女看起来便是心情不好,一路跟随着他们去太医院取药,路上忍不住问道:张秀女的身体当真不会有问题吗?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按时吃药便不会。 柳叶眉看起来才算是放心了些,待回到太医院后,那医士在私底下才忍不住说道:原本以为是多么体贴张秀女,这看起来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何玉轩垂眸,有些疲懒地说道:这些话不要乱说,于你无益。 医士笑嘻嘻地点头,不知到底有没有把何玉轩的叮嘱记在心中。 何玉轩拎着小药箱跨入门内,一句话随着风声飘来,你可有陈化的地址? 傍晚,柳贯在宫门接到了何玉轩,却听到他说道:先不用回府,去这里。柳贯低头把何玉轩递过来的纸张看了半晌,确认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后,就翻身上了马车,驾着小马车顺着官道而去。 这片地区确实是平民百姓常住的地方,小马车经过的时候,街道上的百姓瞧着还有点诧异,何玉轩在马车停下来的时候撩开了车帘,看到了外面有些矮平的建筑。 陈化就住在这片巷子里面。 何玉轩慢慢寻着路口找到了医士说的那条巷子,而后在巷子末尾寻到了陈家的位置。柳贯抢着去敲门,半晌后才有个妇人前来应门,她的脸色惨白,发髻有点歪,眉间好似压满了大山。 她看到柳贯守在门外的模样,惊得往后面躲了躲,像是没料到会有陌生人前来敲门。 何玉轩推了推柳贯,让面相冷肃沉稳的柳贯避让开,耐心温和地说道:我是陈化的同僚,听闻他重伤在家,便想着前来看看。 陈娘子瞧着何玉轩面容俊秀,身披着官袍的模样,那戒备的模样才稍稍缓和了些。 吏目在太医院算高官,可是御医方才有正七品,这妇人从未看过正统的官袍,粗粗一看何玉轩身上的打扮,又听得眼前这俊秀青年叫出她丈夫的名字,到底是相信了几分,容了这两人入门。 何玉轩的气质慵懒宽和,低声说着他也是大夫的话语,得了陈娘子的许可后,又征得她的同意给陈化看病。 陈家很小,只租住了一间普通宅院,入内后何玉轩被陈娘子引到了屋中去,得见数日前还活泼开朗的陈化趴在床榻,腰间盖着薄被,生死不知。他的后脑破了个大洞,血痂和头发凝结在一起,散发着腥臭的味道,何玉轩不嫌弃地低头检查了片刻,而后伸手摸了摸陈化的脉搏。 虽然很是稀薄,至少有救。 何玉轩沉沉闭眼,让柳贯速去附近的药铺买老山参,而后回来大火煎煮,大量参片熬煮后灌入陈化口中,手掌按着陈化的喉咙胸膛帮助他吞服下。 命悬一线先吊命,能稳住心脉,才能再说其他。 这一顿忙活,待何玉轩察觉到陈化的脉象稳定了些,这才从身后拎着小药箱的柳贯手中接了药箱,从里面取出笔墨纸砚开药方。 柳贯低声说道:大人,这与你无关。 柳贯本意不是让何玉轩不要多管闲事,而是他察觉到了何玉轩那异样的情绪,以为他为眼前的人而触动过深。 何玉轩低叹了一声,这与我有关。 朱高煦清楚知道不能报复得了何玉轩,便重新选定了人选,这对原本去通风报信而救了他一命的陈化来说,又何其无辜? 是他疏忽了。 何玉轩一边念着一边写药方,陈娘子虽然不是医者,但家中有人是大夫,对这些耳濡目染也有些清楚,听着何玉轩列出来的药方,再加上刚才何玉轩让柳贯买的那老山参,她紧攥着袖口,略显难堪地说道:这些药物过于贵重陈家家底薄,是支撑不起的。 何玉轩温柔地说道:陈化曾救过我,我自当要报答他,这救命之恩,总不是区区钱财就能相抵的,还望嫂子能接纳。 何玉轩温温和和说话的时候,甚少有人能抵挡,陈娘子犹豫了片刻,终究是想让陈化活的念头占据了上风,活着才有其他的可能。 半晌,柳贯把抓好的药留在陈家,何玉轩教了陈娘子如何煎熬药后,这才与柳贯才一前一后地出来。 柳贯驾着小马车回去的时候,靠在车厢门口听到了何大人那似有似无的声音,我还是真的是个 后面的话语融入风中,到底是听不清楚了。 可柳贯有感,他肯定是不喜欢那句话的。 何玉轩在宝船厂泡了些时日,总算是走入了底层,同那些工匠混熟了。 虽然造船的工程抓紧,可如今临近尾端,那干船坞的打造几乎要完成,他们这几个作坊少了些活计,到底是轻松了些。 何玉轩身为都水司的一员,自然在胡市梅的陪同下去过干船坞,亲眼看到了正在收尾的船只。未曾亲眼看到,不能想象得出那些庞大的船只是如何在人的手中被打造成行,他们最开始不过是一棵古木,随后化为木料,再之后变成了作坊里小小的零件,最终是这无数的零件汇聚而成如此庞大的造物。 何玉轩感慨良久,反而因此在船厂的工坊四处走动,这些天没再追着陈水河跑,还让陈水河有点不大适应。 你是说这些天他都一直泡在那几个作坊里?陈水河挑眉说道,看起来有点不大满意。 小吏点头,这是从宝船厂送来的消息。 陈水河的脸色阴郁了些,可随机又低笑出声,如此也好,总不会碍事。他手不停歇地不知道在画些什么,很快室内又陷入了沉寂中。 龙江宝船厂。 何玉轩漫步在料铺里面,身后跟着的是李老丈,有着何玉轩的身份在,这整个宝船厂他要去哪儿便去哪儿,几乎是毫无限制的。 李老丈负责的船木项目已经结束,这两日暂时无工可做,就一直跟着何玉轩进出。 何玉轩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木料,忍不住摇头说道:这些木料虽然各自都标明了名称,可除开那些纹路明显的,余下的这些在我眼中看起来压根毫无差别。 李老丈忍不住说道:大人,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明显的。 何玉轩摆了摆手,看似平淡地说道:在你们这些工匠的眼中或许真的是有很大的差别,可是我等这些外行人如何能分辨出来这个中的诧异?怪不得还需要特别负责这部分的工匠,李老丈负责的这部分虽然很是基本,可到底还是很重要。 李老丈涨红了脸,许是听着何玉轩的夸奖有些消受不了,何玉轩宛如没看到一般,还凑近去看那些堆积成不同规格的木材,盯着敲了半天,嘀咕着摇头,果真还是分不清,真不知道这其中 大人!李老丈的话惹得何玉轩回头,一看到李老丈如今这模样,倒是把他吓了一跳,几步走回去欲要检查他是否是旧疾发作,就看到李老丈一把握住了何玉轩的手,把他扯到一间空空如也的木屋里面。 何玉轩:? 这李老丈的腕力还真的不错。 李老丈憋红着脸,吞声说道:大人,这、这干船坞里面欲要做好的船只,里面掺的料有问题。 总算。 何玉轩眉头微挑,眼眸一闪而过淡淡的笑意。 撬开了。 李老丈浑然不觉何玉轩的心思,苦涩地说道:这造船所需要的木料各有不同,比如说船板与底层所用的就不是同一种木料,这是为了保护船体,也是为了让造好的船只能更为坚固,在海浪中能保持着稳固。这到底出海已然是数十年前的事了,如今这批人都毫无经验,做法合该按照着古法来做。可我曾估算过如今这料铺木仓里各种不同木料剩余的情况,可我总感觉做船体的楠木不是金丝楠。 楠木有三,最佳为金丝楠、次之为紫楠、再次之为水楠。楠木为明朝上供之佳品,向来以金丝楠称道,这能入营缮清吏司之木仓的,自然只有金丝楠,此乃皇家特供。 何玉轩的眼皮微动,你确定? 李老丈苦笑着点头,我这等工匠是不能靠近干船坞的,想要辨别情况也无从下手,后来我趁着交接的缺漏,爬墙绕进去看了一眼施工的现场,仔细分辨后还是觉得那不是金丝楠,而是水楠。 金丝楠、紫楠、水楠的价值各有差别,而金丝楠与水楠更是天上地下。金丝楠质地缜密,水楠疏松,虽难以分别,效果更是截然不同。 何玉轩看着李老丈这身材,这年老心不老啊,这种情况下还能爬墙过去? 可这干船坞造船的过程都无人发觉?何玉轩的闻讯同样戳在了李老丈的疑惑点上,他摇头说道:按理说,做久了活计的老工匠应当能发现才对,而且都那么多人,怎么会没有人查明呢? 这两种确实难以辨别,可老练的熟手在经过长时间接触后,肯定能发现端倪才是。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那木屋对面的油漆工坊,突然说道:你之前说过这一次的油漆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是先过了桐油后又过了油漆,在最后组合的时候又过了最后一遍。 李老丈看着何玉轩点头,确实如此,这比往常需要的工序多了一道。可是就算是这样,老工匠也能轻松发现毕竟都是多年的老手,虽然金丝楠与水楠难以分辨,可手头做些时日,总还是分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老工匠呢?何玉轩低沉嗓音说道。 李老丈如遭雷劈,满是惊讶地看着何玉轩。 李老丈不曾入干船坞,我倒是去过两次,在动手的工匠基本都是年轻人,而老工匠基本都是看图纸或者是在旁边指点,基本从未动过手。何玉轩眉头微蹙,他想起了金忠曾经说过的话,要让工匠们以老带新,让新的工匠很快就能够人手。 没想到这个原本是出自好意的想法,最终在落实的时候,却成了那些人利用的手段。 李老头喟叹一声,若是如此的话,倒也能猜到为什么会这样了如今船体造成,如何能验证那船只出了问题呢? 何玉轩摩挲着下颚说道:如果把造好的船体凿开一块来验证 李老丈连连阻止,如果有问题还好说,如果没问题的话,这艘船就废了。到底是做船只出身的,李老丈对船只很是亲厚,虽然修修补补还是能过,可是对船体的伤害却是无法弥补的。 何玉轩颔首说道:我只是在说笑,而且我们没有确定的证据。 李老丈点头,很是无奈。 金忠听得这来龙去脉,也是无奈喟叹,万岁已经定好在十日后要亲临龙江宝船厂,见证那新船航行,如今这节骨眼上,谁敢去真的凿船自证?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臣当初曾以为您是受限不得不如此,然现在臣不这么认为了。您是不欲牵扯到大皇子,才如此被动。 金忠捋着胡子看着何玉轩,半晌后颔首:确实如此。 如今正是大皇子与二皇子关于太子之位的争夺期间,一旦出了差错,便难以挽救。 子虚的能耐不必多说,若不是官位受限,你或许能查到更多。金忠感慨,毕竟连他也不曾猜到究竟是哪位藩王,皆由何玉轩的说法深入后,方才有些收获。然这不足以彻底断定来龙去脉,属实做不得数。 他与王尚书互相制约,碍于背后各有所为不能出手,驱使何玉轩入都水司,是公务,也是私心。 何玉轩猜得不错,他确实是王尚书与金忠的一枚棋子。 何玉轩敛眉,半晌后看着金忠说道:明日臣会求见万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知万岁。 金忠微愣,只听得何玉轩话语平静,眉眼微弯,臣不信万岁完全不知内情,若您受限不得动弹,那臣便做马前卒吧。 ※※※※※※※※※※※※※※※※※※※※ 六千五更新get * 今天再更五章,剩余缺的五章会按每天更新两章这样补足(如果做不到的话会顺延,反正一定会补上) * 中午好,我去吃饭辽 第76章 七十六本书 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这凑在一起成为了今日的问题。不难猜为何如此难查, 因为除了胡市梅、陈水河、王尚书这条线外, 很多都是浑水摸鱼,例如营缮清吏司。 何玉轩压根就不信这木仓的问题, 作为营缮清吏司的长官刘长在一概不知! 而他去都水清吏司, 在金忠的意料中, 或许同样在他人的算计下。 这桩事件里头, 胡市梅并非无辜, 陈水河对他有恨, 王尚书与金忠两相胶着。从何玉轩在都水司这么久盘查出来的情况,不管从木料到税收都有问题。程子安曾说过,金忠的出现阻了不少人的路, 巴不得他死的人同样不少。 而暗流中, 怕是希望何玉轩死的人也有之。 何玉轩入都水司后, 一旦都水司出事,何玉轩难辞其咎。十日后帝王会巡视龙江宝船厂, 届时若船体崩塌亦或是有所破损, 只需要哪一件暴露出来, 何玉轩都会牵扯进去。 为此, 何玉轩还特地让马晗随他入了宝船厂,从干船坞顺走了块木料。 何玉轩眼眸微荡,勾唇轻声道:金大人是工部侍郎, 如今和王尚书还有摩擦的关系, 哪怕万岁信任您, 这件事如果是您捅破的话,在后续还是会在搜查的时候考虑到这个方面,这是为帝者不可避免的多疑。换做是臣的话,就不会浪费心思在这一层上面,或者会次之。 这件事究竟如何,何玉轩可不愿一直陷在乱麻里,总得推开看看才好。能有捷径走,他从不会清高到不愿接触何玉轩懒,这种好事怎会错过? 金忠忍不住摇头,指着何玉轩说道:你还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何玉轩偏头轻笑:若是我被万岁贬谪,还请大人记得来救。 要是何玉轩从金忠的名誉这方面劝说,金忠当然是不会理会,可剑走偏锋从搜查入手,虽然听着有些奇怪,可仔细想想却并非毫无痕迹,金忠思忖片刻后到底同意了何玉轩的说法。 何玉轩松开眉掩,仔细说道:不过臣还是有点困惑,当初所言,既然陈水河的母亲已亡故,为何他仍能留在官场中? 金忠留意到了何玉轩对陈水河的过度在意,捋着胡子说道:当时收到的消息,陈水河孤儿寡母,半年前母亲去世,可后来走访发现,他家街坊邻居都以为那只是养育他的奶娘,怕是哪位富裕人家丢在外头的私生子,出手还算阔绰。陈水河便是用这个理由避开丁忧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至于到底这位算不算他真的母亲,只有撬开陈水河的嘴或者凿开坟墓才能确认了。 何玉轩若有所思,金忠以为他是在担忧,宽慰道:万岁对你向来是多了份宽容,或许不会如我们猜想的这么糟糕。 何玉轩蹙眉:大人是怎么看出来万岁对臣很宽容?他的语气近似苦笑,听起来就好像是无奈一般。 金忠含笑说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许是你这疲懒的性子入了万岁的眼,当初你在北平做甚就做甚,难不成还是大皇子给你的放纵不成?没有万岁默许,你大抵还是不能这般恣意。 何玉轩挑眉,他在北平的日子到底多么快活,如今何玉轩是一点都想不出来了。 但要说困苦,在投奔了朱棣后,也当真是从来没有过。 除了偶尔在小黑屋的坑害里面遭受了几次挫折,后面当真是从来没吃过苦头。 乾清宫尽头,南书房里龙涎香缭绕,窗户半开,倾泻而入的日光铺满暗黄纹路的地毯,郑和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万岁,何大人求见。郑和温声说道。 朱棣捏了捏鼻梁,他头一次在乾清宫收到何玉轩的求见,抬手说道:请他进来。要是别的人也就算了,何玉轩的求见朱棣肯定是要见见的。 就算不是为了那莫名的情愫,对何玉轩这等害怕麻烦的人,反常的时候往往最需要关注。何玉轩掀开衣裳下摆进来,瞧着站在南书房内的朱棣,他好似正在窗边欣赏着风景,看起来悠然自得。 何玉轩欠身说道:臣见过万岁。 子虚可是有要事?朱棣踱步回来,示意何玉轩坐下说话。 朱棣这等公私分明的态度,或许就是何玉轩一直没彻底想落跑的原因。在公务上,朱棣向来是不会混淆的。 何玉轩颔首,臣确实有事要奏。 臣奏工部王尚书、工部郎中陈水河等有所勾连,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之罪。何玉轩不动如山,吐露出来的便是如此大事,站在朱棣身后的郑和眨了眨眼,差点要绷不住着看似稳重的面具。 朱棣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停住,肃然的脸色未动,冷静地说道:证据呢? 何玉轩从袖子里取出了几块小小的木料,有染红了油漆的,也有素色的,被他一一摆放在朱棣的面前,而后他温和地冲着王景弘说道:王公公,可否帮臣送几个盛满水的杯子来? 朱棣没表示,自然是应允的,王景弘下去安排不提,很快就有内侍送进来几个茶杯,杯中都装满了水,行走间甚至能看到摇摇欲坠的水面凝在杯口。 何玉轩把这几个茶杯在面前一字摆开,而后对朱棣说道:万岁,金丝楠的重量往往会比同为楠木科的水楠重一些,这个染红的木块是从干船坞取来的金丝楠,第二块黄色的乃是从木仓取来的金丝楠,第三块褐色的则是水楠。为了防止油漆对木料有增重的作用,臣把后两者都涂上了不同颜色的油漆以减小误差。 他一边说话,一边同时把三块块方正的小木块放入盛满水的茶杯中。 稍息后,第二杯茶溢出了些许水渍。 第一二杯的木块都悬浮在水层,并无足够的压力让水面溢出赖。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金丝楠够密够重,哪怕是最轻微的木块还是能挤出些许水渍,而这原本应该与他同样重的第一块木块却没有同样的表现,反倒与水楠类似。 何玉轩的话虽有点绕,然简单易懂。 所有的物体都有自己的重量,就算是被造成同样大小的木块,按理说同一样木材的重量应当是相等的,可如今却出现了这微妙的变化。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假若万岁仍不相信,如今可以派人去船厂彻查,体积更大所看出来的差别会更大。毕竟一杯水而已,总有误差。 朱棣淡漠地摇头,看着这两杯不同的茶水慢慢说道:不必了,我相信子虚的话。他挑眉看着这三杯水,指尖慢慢地敲打着扶手,我反倒是好奇,子虚是怎么发现这其中的规律的。 他伸手点了点这三杯水。 一旦确认这批金丝楠都是水楠,自然有了盘查的理由。 何玉轩抿唇,似是没想到朱棣的重点错,然认真答道:这其实是宝船厂里老工匠的日常认知,臣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稍微总结了一下而已。看似相同的东西,若是本质不同,重量不同,沉入水面后所排开的水之多少也不相同。这其实是生活规律。 朱棣勾唇,似笑非笑地说道:子虚可真是细心。 何玉轩敛眉,把话题给扯回来认真地说道:臣认为此事搭线牵桥的理应是王尚书,陈水河是棋子,王尚书是推手。他的声音轻缓娓娓道来,把整件事从陈水河、胡市梅、王尚书到齐王、代王之间可能牵扯到的问题解释清楚。 朱棣通身清冷气质,眼眸微合似是翻动着寒意,子虚是怎么怀疑到藩王身上的? 何玉轩淡淡说道:胡市梅。他是举检陈水河的人,与陈水河同是山东出身,后一同入朝。他理应是站在陈水河的对立面,然四月份他曾出现在使者馆。 何玉轩是在起疑心后麻烦柳贯马晗去查的,他们虽然早已脱离了亲卫,这能耐习惯还是在的,在盘查了胡市梅的周边关系后,顺藤摸瓜查到了使者馆。 若非如此,何玉轩还不能这般完整地串联起这条线。 如果一直没有怀疑到胡市梅的话,那怎么都不可能把整条线索串联起来。谁能想到举报的人也为同党? 而对这件事,何玉轩已然厌烦。 不论金忠所欲为何,不论陈水河所厌为何,这错事便是错事,当没有为了争斗拖延的道理。 查到谁便是谁,难道还有辩驳的理由? 朱棣登基后,曾经在京师宴请各位藩王,齐聚一堂其乐融融后,就各自散去各自当各自的地方王爷,而且朱棣还把大宁赐给了朵颜三卫,这显示了朱棣的大方,也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安抚各个藩王,说明他并无削藩的心思。 可大明朝的藩王不是只有朱棣动过心思想要清君侧,甚至从一开始清君侧就只是个借口,只为了有能够顺利行事的理由罢了。 宁王便是曾经的其中之一,只不过他未成行,后来又被朱棣多方压制,不敢妄动而已。 朱棣慢悠悠地看着何玉轩,子虚就不怕没有证据? 何玉轩敛眉,眼里满是笑意:这便要看万岁了。 朱棣同何玉轩的视线对上,彼此间都没有退让的打算。 顷刻,朱棣抚掌大笑,那冷意破碎后只余无奈与温和,子虚怎的知道这个中详情? 何玉轩的视线落在桌面上,万岁的性格一贯多疑,便是这些藩王表现得很是安分,臣认为万岁还是会一直派人盯着。若是万岁什么都不曾感觉到,而是任由着这暗流涌动臣会失望的。 朱棣勾唇看着何玉轩,漫不经心地说道:倒也是不担心我听到你的话后,一剑把你给砍了。这剑指帝王多疑,又言说失望,简直不治他个不敬之罪! 何玉轩是亲眼看过朱棣动剑的,他低眸笑道:臣是亲眼见过万岁的能耐,自然是不敢胡来。 朱棣把玩着那几块小小的木块,慢悠悠地说道:此事我知道了。 何玉轩迟疑了片刻,低声说道:若是万岁真的查出了什么,尤其是陈水河的身份,还望万岁能告知一二。 朱棣挑眉看着何玉轩,何玉轩看似平静地说道:臣怀疑他或许同当初举检我父亲的那位陈大人有关。那位陈大人虽然只有独子,可臣向来不曾与人结仇,以陈水河对臣的恨意,除开这个臣不知道缘由,还有 朱棣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你这久久不来一次,一来便是一大堆事情? 何玉轩失笑,还有一件事,是臣家中留有父亲的一个遗物,那是关于造船的各类图纸,臣很好奇这些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早前何玉轩把造船图纸算作礼物,如此想来何必如此麻烦,一概丢给帝王去思考吧。 若是当初那件事里头当真有不公,如今两家都各自败落,查出来后能与谁人为敌? 何玉轩的请求,朱棣自然是答应了。 朱棣敛眉,低眉时那笑意倾泻而出,就好似整个人也柔和了起来般:子虚难得一次有所请求,怎么能不答应呢? 何玉轩: 怎么说呢,他突然有种油然而生的后悔,哪怕只有一瞬间。这种看似温柔的压迫,总让何玉轩有些背后毛毛的。 何玉轩出宫的时候,身前是郑和在带着,这位大监对何玉轩的态度向来体贴温和,这让他有点过意不去。 这路径我都认识,自己走也没关系。何玉轩慢慢地说道。 郑和轻笑:何大人,这是礼数问题,您便不要推脱了。 何玉轩敛眉轻叹,移开视线看着两侧朱墙青瓦,草绿花香,那抹悠然的气息让他一直紧绷着的精神稍稍松缓了下来。 金忠为何一直不肯上报,是有理由的。 没有证据。 一概没有证据的东西,哪怕有在帝王面前的份量,呈现上去就是诬告。 哪怕何玉轩的猜测再如何的井井有条,可他不再是当初在北平时候的幕僚了。做幕僚的时候,说话做事可以凭推测,毕竟那时候压根就没有时机让你收罗证据,一旦断定得当便可行,然做官不行。 这是走朝廷一途需要遵从的规则,任何人都不能因为怀疑而随口诬告,不然与酷吏有何差别? 何玉轩费尽心思要马晗从干船坞顺来那木料同样是如此,哪怕这个点再小,可水楠终究变不成金丝楠,这问题一旦暴露,就有了顺藤摸瓜的理由。 因为这证据再小,同样是证据。这对帝王来说,已然是个足够动手的理由。 何玉轩一直认为,朱棣对这些朝廷的暗流是不可能不知内情的,不论是藩王也好,工部的事态也罢,虽不至于清清楚楚,然那暗流涌动间的端倪,总能捕获一二。 不动,是时机未到。 如今何玉轩给他送上这个时机,这个微小的突破口究竟能不能行那就不是何玉轩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箱子图纸会一并送到帝王面前来,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自己在小黑屋写的那堆东西都混杂进去,总能有所帮助。 风雨欲来,任谁都能感觉到这说法是如此的贴切。 数日帝王频频调整官员的位置,原是高官,可能一眨眼就突然成为了贬谪的人,这其中锦衣卫的存在可说是非常鲜明。 锦衣卫最开始是太祖时期留下来的,后期朱元璋似是不喜欢这机构,认为其权利过大,后面则是慢慢废弃,可是落到朱棣的手中,又开始有了全新的说法,成为了朝臣畏惧的一个机构。 锦衣卫拥有的便宜行事的权力过大,几乎无孔不入,甚至不知道你周边的邻居或许就是锦衣卫的人,甚至发生过官员昨日在家中所做的事,次日就被帝王质问的情况。 五月十八,帝王于朝廷训斥工部尚书,连续十八问把王尚书训得哑口无言。 十九日,工部的新一轮洗牌开始了。 身处漩涡中心的一员,何玉轩却是老实,完全看不出有半点的影响,甚至每日出入工部都很是自然,似乎那风波一点都没影响到何玉轩。 他的损友徐玮辰从户部爬来寻他,原是有事与工部这便协商,在处理完事务后,便一溜烟儿来寻何玉轩了。 何玉轩靠着窗台,丝毫没有想理会徐玮辰的意思,徐玮辰精致的脸蛋满是八卦的笑意,笑得何玉轩都毛毛的,他很是无奈地低头,我应该把程子安介绍给你。 这两人的八卦性子真的是如出一辙。 徐玮辰耸肩,在何玉轩的对面坦然坐下,这八卦也得看是什么人,要是寻个嘴上没把门的,这可真的得把自己气死。 这话说得,何玉轩蹙眉,所以还得怪他嘴巴严密了? 徐玮辰摆弄着何玉轩桌面摆放的小物件,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工部的事不会牵连到你吧。 何玉轩敛眉轻笑,为友人这别别扭扭的担心,那是自然,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官,怎么可能与我有关?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的眼神好似在看着一个傻子,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地说道:子虚,至少今日这件事,明眼里大家都知道与你有关。这连金忠都受到了波及,工部下属四个司里,唯独何玉轩这工部郎中老神在在,一点问题都没,这在外界人眼中,可不得是多奇特的一件事。 何玉轩叹息,这件事我还没头绪,如今披露出来的情况,就是我知道的情况。你这么说我可是真的很无辜。 如今的情况是工部从上到下都被训斥了个遍,营缮清吏司与都水清吏司接连被搜,龙江宝船厂所造新船还没下海就被砸了,当场一一核查帝王这雷厉风行的姿态发人深思。 何玉轩敛眉,他的猜测怕是十有八.九都是正确的。 徐玮辰微蹙眉头,美丽的脸上满是嘲笑,你要是真的无辜什么都不知情,这件事为何万岁没牵连到你?工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从上到下都会被牵连,如果真的是传闻中被锦衣卫发现了端倪,那为何偏偏何玉轩避开了劫难?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是个奉公守法的好人,恰巧把不该牵扯到的人都撇开了? 天大的笑话。 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只怕良心早就喂了狗,一举一动都依照着帝王的意思而行,甚至比帝王所欲更为严苛残酷。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或许是我天赋异禀。 徐玮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可是自己还是要小心些,不要乱来。 何玉轩敛眉,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什么都不愿意说,而是真的没什么事。陈水河与我有仇,因此被王尚书所利用,继而掌控了整个都水清吏司,而王尚书手底不可能只陈水河这张牌,营缮清吏司里他的人不少,继而发生了这以次充好,中饱私囊的事件,这件事表面看起来就只是一个高官贪财的案件,若不是继续深挖,其结果到底如何我也不知道。 那藩王的事至今未提,何玉轩的确不知到底有没有牵连进去。且金忠一直沉默,与两位皇子也有干系,这其中怕是二皇子也参与不少。可这些都未有定论,何玉轩如何能够同徐玮辰说个清楚?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于他而言,不过也是猜测。 徐玮辰眨了眨眼,听着何玉轩的长篇大论,几息后察觉到了何玉轩的意思。 或许这件事真的是何玉轩一直在处理的,可是最终帝王若是不打算挑破的话,就算他们真的是把这些都往上捅破了又能怎么样? 最终的结果还是一如既往,如今就看帝王到底打算怎么做了。 徐玮辰深深叹了口气,在何玉轩对面坐下,这不过就是一件简单的贪污案可牵连到诸多人后,竟然是如此麻烦。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朝廷的事,从来都不曾简单过。 这便是他从未考虑过深入的缘由,只到底这件事还是给了何玉轩一点影响,手中有点权力或许不是坏事。 ※※※※※※※※※※※※※※※※※※※※ 六千更新get * 何玉轩:位置太低查啥都不方便。 朱棣:呵,当初给啥都不要。 第77章 七十七本书 工部的事再如何纷杂, 随着锦衣卫的彻查一件件披露, 虽不曾涉及朱高煦, 然何玉轩观他这些日子的行为举止,瞧着也不咋安生。 这些都是朝廷的事, 何玉轩在尽数交上去后便懒得搭理。 五月二十日, 太医院。 戴思恭这大半年身体一直不大好, 何玉轩每日都会仔细检查师傅的身体, 而后带着些许担忧地劝说他休息。 所以今日戴思恭突然把他叫来, 说他准备辞官归乡, 何玉轩不算没心理准备。 何玉轩低头说道: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师傅说完后还是有点要不然我也辞官算了。 戴思恭淡淡地看了一眼何玉轩,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真的能辞官再来同我说这话。都不知万岁能不能放行! 何玉轩眉头微蹙, 仔细看着戴思恭, 只听得师傅说道:我欲带着你的师娘一同回去, 日后这京城中只留有你一人,你的师侄盛寅在几月后或许会来京师, 届时若有可能, 就同他见个面吧。 他低头叹息了一声, 看到戴思恭那看似严肃实则关怀的视线, 觉察到了他的关切,就算是盛寅入京,或许也是戴思恭担心他一日在京城中毫无助益, 这才有了这手准备。 何玉轩不愿师傅担心, 应了此事后, 就听得戴思恭一件一件地安排着现在的事。 直到最后,戴思恭沉默了一会,抬手招了招了何玉轩,他往前走了几步,半蹲在戴思恭身前,师傅苍老的双手摸着何玉轩的后脑勺,低声说道:不论日后你要做些什么,就尽管去做吧。不管怎样,只要你开心便是。 何玉轩紧闭着眼睛,似笑似哭地说道:师傅,要是我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您怕是要打死我。 戴思恭慢悠悠地说道:你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性子。他的手指摩挲着徒弟的鬓发,那苍老的声音近乎温柔的说道:你从来都是个好孩子。 这声看似无意的话,终究拂去了何玉轩自近来一直沉闷的情绪。戴思恭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他看得比谁都清楚明白。 三日后,戴思恭递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朱棣挽留了几次,那诚意不是作假,只是戴思恭去意已决,帝王最终还是放行,并颁诏曰:朕复召汝,汝即来也。 戴思恭举家离开的那日,何玉轩亲自送了十里,直到不能再送后,才拽住缰绳驻足看着戴思恭一家渐渐离去的身影。 他难得骑马,高坐马身,眺目远望的神情却颇为怆然。 戴家留在京师的一切物什都归于何玉轩,只是何玉轩到底没这个心思,只安排了人日日打扫,从未有过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的打算。 戴思恭走后,那几日何玉轩的情绪都有点低落,做事都有点漫不经心。直到莺哥来报,外面有自称锦衣卫纪纲的人求见。 何玉轩微蹙眉头,听得马晗的惊讶声音,他来作甚? 纪纲是什么人?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是备受朱棣信任的酷吏,却也是一个胡作非为的性格。何玉轩很是清楚这种人的秉性,如果朱棣一直留守京师的话,就算是纪纲这样的性格的人,都不得不在朱棣的强压下蛰伏,可日后若是朱棣常年在外征战,有些矛盾就会开始慢慢凸显。 纪纲不是个安分的人。 虽何玉轩抱有这样的印象,但是纪纲登门,看起来只是一个阴郁内敛的模样,看起来甚至有点好看。他的态度远比何玉轩想象的要温顺,带着两个锦衣卫上门,却没有外面那等听说的嚣张跋扈,而是低调内敛地说道:万岁曾让我等彻查陈水河的情况,如今结果已经查出来了,现在我等登门拜访,把结果告诉何大人。 何玉轩面色不动,可实际上还很惊讶,这事还累得人亲自登门? 请纪指挥使说说。何玉轩请几位入座后,纪纲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慢道来,而何玉轩注意到那两个锦衣卫并肩站在朱棣的身后,没有半点坐下的意思。 纪纲对他手底下的锦衣卫管理还是很严格的。 纪纲淡淡地说道:陈水河的父亲是陈绪松,母亲则是暗娼,姓名不详。陈绪松在二十八年前贪图她的容貌,试图迎娶回家后,反倒被正室所压制,后来灌了堕胎药赶出京城。暗娼侥幸不死,带着孩子流落他乡,假称乳母隐藏身份 陈绪松,就是当初与何父争锋相对的人。 陈水河的身世与何玉轩猜想得差不多,基本就是陈绪松的私生子,而后面在得知了陈家与何家的恩怨后,才掺和了这趟浑水,甘愿做了王尚书手底的棋子。而他确实是在把何玉轩牵扯入都水司后,欲在帝王巡视当日开凿船底,让此事公开祸及何玉轩。 锦衣卫的人逮到陈水河的时候,他在胡家差点被胡市梅所困,因为胡市梅同样是王尚书的人,侥幸发现了陈水河欲做的事后,他定然不会让陈水河这般妄为。 这最终的发展还真是令人诧异。 纪纲在讲述的时候,看起来并未流露出多大的神情,实则一直在观察何玉轩的神态,然何玉轩一直都是那疲懒的模样,就好似没什么感触一般。他收敛了心神,咳嗽了两声继续往下说,二皇子有参与工部的事情,然他只负责收取钱财,后续的事情都是王尚书一手操作,而王尚书与齐王有牵连,而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基本是代王的使者一直龟缩是因为代王在封地又杀了官员 何玉轩:? 等等! 这件事告诉他真的是没什么事吗? 虽他确实猜过齐王与代王是不是有所牵连,但不至于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吧? 何玉轩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是纪纲亲自登门告知,这消息压根就不能外露!他也算是知道纪纲为什么一直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了,如果异地处之,何玉轩或许会比他更为诧异。 朱棣的确是答应过他会让他知道内情,但何玉轩没想到会是这一种告知啊! 小黑屋:【您在干嘛?】 何玉轩看着同人本,哀叹了一声,他近来对同人倒是越来越没什么兴趣了,他按着同人扉页,对小黑屋说道:你这是不是直掰弯的典范? 小黑屋,【。】 【确实。然您从来都没直过。】 何玉轩:? 谁给你的big胆来质疑他的性向? 小黑屋,【您在同人文中似乎没有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些个套话倒是学了个精光。 何玉轩耸肩,低头把同人文给翻开了,还没怎么看就突然听到了小黑屋的升级。 何玉轩:? 你怎么又升级了? 小黑屋平静地说道,【您改动了历史,齐王朱榑已死,这对历史进程的改变过大,如今小黑屋需要停止升级一日,请选择惩罚。】 齐王死了?何玉轩愣住,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齐王只是牵扯到了贪污的事不可能何玉轩蓦然想起了陈水河的打算。 凿开船底凿开船底难不成这齐王当真动过弑君的念头? 何玉轩心里悚然一惊。 可不论怎么样,何玉轩还是久违地升起了想要暴揍小黑屋的心情,好不容易平静了这么久的日子,突然又来了一出。 小黑屋升级要承担后果的可是他! 何玉轩,你这是强盗条例。 小黑屋默然道,【改变历史的人是您。】 何玉轩:这话倒也是不错。 久违的金灿灿的大转盘不停地在何玉轩的面前转动,在那些各有奇特的转动一次次在何玉轩的面前转动。 何玉轩在自己选与小黑屋抽中还是随意选了小黑屋抽,这好歹还有个补偿奖励。左右这里头的惩罚他一个都不想选。 【角色扮演:根据您今日需要通读的同人内容抽取片段扮演,随机抽取中】 何玉轩:? 他还没看过今日的同人到底是什么!何玉轩还没来得及深思,就很快被困意的浪头打入了梦中,沉沦在困意中。 莺哥早早就起身,站在廊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今日可得早些给大人端早点过去。 马晗在后面打着哈欠揉了揉莺哥的头,就算你晚一点也没事。 莺哥抿唇说道:那可不行。 他蹿了出去,连身后的马晗都拉不住。 他靠着柱子对身后的柳贯说道:我们当初说他,是不是说得太严肃了? 当初莺哥越距的时候,是他们严厉地指责过,如今看来,反倒是让莺哥在某些事情上太过小心翼翼了。 柳贯平静地说道:不为过,总不能在出事后才后悔当初没有严加管教。 马晗嘲笑了一声:你比莺哥也就痴长了几岁,说的是什么胡话? 柳贯低头打理着袖口,淡漠地说道: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他没有说完,而是抬头看了眼那还未亮起烛光的屋内,万岁对大人的关注远非当初可比,如今这院子早不再只有咱们俩人盯着。若是真的对莺哥好,可得希望他日日保持着这般恭敬的态度。 若是有朝一日莺哥胆敢反噬其主,头一个饶不了他的便是万岁。 马晗沉默了一瞬,他们两人都是亲卫出身,当初被派来看顾何玉轩,便是千挑万选,两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如今这何府周围至少埋伏着超过五人以上的小队,日夜保护着何大人的安全。 而何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 锦衣卫同他们不是一路人,马晗与柳贯虽不清楚锦衣卫行事的标准,可纪纲的为人他们却是听过。纪纲是在靖难的时候主动投奔朱棣,后来渐渐得到朱棣的重用,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纪纲这人很善于琢磨上位者的心思,下手又足够狠戾。 别看这段时间朱棣手段还算温和,可在年前他下手之狠戾,日日都有冤魂哀鸣,斩落刀下的头颅不知几何,不过是现在还不需要而已。 而这样一个狠戾毒辣的纪纲,在昨日的时候亲自登门给何玉轩叙事,虽然内容是什么他们并不知情,可是端看这其中的微妙至少柳贯是不敢轻忽的。 马晗其实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既然最为敏感的柳贯都这么说,他就这般随他去了。 何玉轩爬起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懂,迷茫间好似忘记了什么内容,摇摇晃晃走到架子前欲刷牙漱口,这才想起来昨天的事情。 那个角色扮演让何玉轩有点迷茫。 角色扮演play他倒是听过,角色扮演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何玉轩抿唇洗了把脸,随着他的意识渐渐清醒,昨日小黑屋灌输的内容就逐渐出现在何玉轩的记忆中半晌后,当莺哥端着早点过来的时候,看着何玉轩气定神闲站在窗前,还有点诧异。 大人,您现在在做什么? 何玉轩看似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在吞吐日月精华,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然他是真的很想瞬间把小黑屋给拍死。 昨日何玉轩抽到的同人文是一本普通的睡前小甜文,约莫只有几千字的小短文,一会儿就能看完的详情,这要抽取就角色扮演的话,也仅有几个片段可以抽取。如果是小甜文的话,基本都没有太多的剧情可以走,毕竟字数的限制摆在那里,基本是不可能有所变更的。 所以小黑屋在这一堆甜甜甜的梗里面抽中了一个场面。 正常来说,这压根不属于角色扮演的一部分,奈何这同人的剧情便是何玉轩与朱棣两人扮古人,这直接省去了何玉轩需要费劲的功夫,是不是很棒呢。 【约会】 何玉轩:呵呵。 他和朱棣约个屁会! 何玉轩难得爆了粗口,运气两周后站在窗前预备让自己冷静下来。 小黑屋没有说完成的要求,甚至没给强制性的东西,这让何玉轩有点毛毛,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陷阱。 许是何玉轩的怨气过多,小黑屋不得不说道:【不拘泥是什么内容,只要您与朱棣一起待的时辰超过两个时辰就算成功。】 何玉轩挑眉,哟,这还不简单? 【早朝除外。】 何玉轩:=.= 今日的早朝弥漫着一种看似正常实则很不正常的气氛,各人都紧绷着一根线,或许是之前工部的事引起的风波。 帝王高坐在龙椅上,眼眸幽深看着底下的争辩,低沉的嗓音响起的时候,整个大殿都安静了。 众卿此前对立储各有争执,确凿是为了朝廷安稳。细细思来有些道理,郑和。帝王悠然靠着龙椅,浑不在意地把身后的内侍叫了上前,宣 郑和从身后的小内侍端着的玉盘里面取来早就备好的圣旨,双手捧着往前走了几步,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圣旨,皇帝诏曰,太子之位大皇子朱高炽性格温柔内敛今日当昭告天下,封太子之位 大皇子得封太子! 朱棣这一手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甚至如今宣召的对象都压根不在早朝上。 何玉轩低头想着,不,或许朱高炽现在压根就不知道他已然被选为太子。 远在殿内读书的朱高炽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朱棣的眼眸沉沉地看过这大殿内的人,但凡是被帝王的视线扫过的人,压根就不敢抬头,如今万岁的旨意不是为了征求他们的意见,而只是一次简单的通知。不管是原本站在朱高炽这面还是朱高煦的人,都一时之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帝王的威严让他们不敢深思。 这一次突如其来或许就是一次警告,对前段时间那种激烈辩驳的告诫。 朝会散了后,众位的情绪看起来都不怎样。 何玉轩想过这约会到底是怎么个约会法。之前的惩罚都是强制的意味,甚至有着buff的加强,就算是何玉轩不想做也不得不做,可今日的约会要求却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他不做的话 【假使您什么都不做的话,在临近三日期限结束的最后两个时辰,小黑屋将会帮您完成。】小黑屋幽幽地说道。 何玉轩:=.= 其实这惩罚不算难,可对何玉轩来说,除开上次生辰后,再剔除早朝,他从来没和朱棣待过半个时辰以上,两个时辰可真是为难死他了。 何玉轩慢吞吞地回了工部,如今他还算是都水清吏司的人,整个工部的所有账目都要重新彻查,营缮清吏司与度都水清吏司的人被革查了大半,人手所剩不多,基本夜以继日地埋头苦干。 何玉轩甚至因此都不得不在太医院那边告假。 接任戴思恭的院使是原本的院判,虽然也是个老头子,却是个很通情达理的老头子,很爽快地就给何玉轩批假了,何玉轩就这这忙碌的姿态忙得废寝忘食,甚至忘记了他还有小黑屋的要求没完成,下午浑浑噩噩出来的时候,方才想起今日已经是五月二十七。 明日是他父母的忌日。 五月二十八,何玉轩在百忙中告假半日,独自一人在屋里闷了大半时辰。 马晗与柳贯面面相觑,还是莺哥小声地说道:好似今日是何大人父母的忌日,去年的时候,大人也是这般闷着的。何玉轩的父母下葬在城外,戴思恭每年都会派人给他父母扫墓。 何玉轩在下午的时候从屋里出来,脸色看起来很是平静,他对马晗柳贯说道:我要去城外一趟。 马晗立刻就去准备小马车,何玉轩张口了数次,还是转头看着莺哥,正欲说什么,就看到莺哥期期艾艾地从身后取出了小篮子,小小声说道:是小的自作主张,若是何大人不喜欢的话 那篮子备满了扫墓需要的物什,香烛纸钱镰刀笔墨祭拜果蔬等等皆有。 何玉轩摸了摸莺哥的头,看似平稳地说道:多谢。 何玉轩靠着车厢安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色,从城外出来后,官道上就没什么人了。 何父何母是合葬在一起的,居于城外一处偏僻的所在,那里向来都少有人烟,且很是静谧。何家往上两代的人都葬在这里。 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何玉轩的呼吸都有点停滞,过了好一会他才从马车里出来,他看似平和地对马晗说道:我自己去便是了。 马晗点头,目送着何玉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只是远远地跟在何玉轩的后面,防止何玉轩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每年戴思恭都会让他们府里的人来打扫何父何母的坟墓,何玉轩一直知道这件事,这或许是他每年能心安理得避开这日的缘由。 只是不知为何,今年何玉轩不想再如此了。 连父母的扫墓都借他人之手,这岂不是很悲哀? 何玉轩蹲下来,从篮子里取出了镰刀,把那些几乎有墓碑高的杂草一点点清除掉,直到何玉轩的十根手指都被这些杂乱的草根戳破的时候,何玉轩总算把墓碑前的杂草给清楚干净,露出背后有些褪色的墓碑。 墓碑上的字迹是当初戴思恭亲笔写下,而后再由石匠刻出,皆由涂料染红的字迹。经历一年的风吹雨打,这红色染料早就褪去了鲜亮的痕迹,他的眼前朦胧一瞬,继而低头取出了涂料罐子,干净的毛笔蘸着涂料,他蹲坐在父母墓碑前,一字一划地重新涂上痕迹。 父何偌臣,母尹芙蓉,何玉轩的手腕有些颤抖,下笔却很稳,一点点地重新填充那些空虚褪色的刻痕,直到整个墓碑又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干净。 何玉轩把备好的果蔬都取出来置放在墓碑前,伸手摸了摸粗粝的石料,许久后低沉着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好儿子 他闭眼,这些年他一次都没来过,何尝不是个失败的儿子? 戴思恭说得对,他总是如此。 朝廷、朱棣、父母的期待 何玉轩闭眼,近日来接连的倦怠席卷而来,让他有些疲懒,这处安静得几乎只有他呼吸的声音,他跪倒在坟墓前拷问着自己,假若他自己动了心,又如何能怨得了他人? 何玉轩起身,拎着镰刀,把整个坟墓周围所有的杂草都一点点清除干净,他不时弯腰根除,汗水滑过他的脸颊,湿透了何玉轩的衣裳,滴落草丛的水滴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泪水。 我做得不够好他低低说道,何玉轩沉默了一瞬,又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二位还在的话,或许会直接把我打死吧。 不管是当初的事,还是如今的事。 清除完坟墓所有的东西后,何玉轩靠着墓碑静坐,他浑身又臭又累,就好似他自己沉浸在泥坑里一样。 他松手把镰刀丢在一边,而后抬手盖住了眼睛。 好累。 哒哒 这四处寂静之处,突有马蹄声疾。 马晗警惕转身,却发觉那人竟是柳贯,只见他翻身下马,神情严肃地说道:大人在何处? 马晗伸手点了点后面的草丛,从这里能看到正靠坐在墓碑前沉默不语的何大人。 柳贯皱着浓眉,快速地说道:万岁微服私访,如今已到府上。 马晗:啊哈? ※※※※※※※※※※※※※※※※※※※※ 六千四更新get * 更新1+补1,还差四章。 前面有一章是二合一,所以不是算错啦,爱你们么么哒。 第78章 七十八本书 何府是个三进的宅子, 入宅门后, 经过南房入垂花门, 便是宽敞的庭院。 庭院栽树几棵,在这炎炎夏日随着微风摇曳, 树下立有石桌椅, 树荫遮蔽, 很是安然。朱棣常服加身, 袖手站在树下, 左近站着两个不苟言笑的侍卫, 瞧着便是一脸严肃正经。 何府里的人口不多,常驻的唯有莺哥、马晗、柳贯三人再加上厨娘与门房,满打满算也就六人。这屋内的每日打扫都是他们三人在弄, 何玉轩原本打算再招两人来, 却被莺哥给劝住了。 他们平日无事, 做些活计也好。莺哥知道何玉轩虽未表露,实则是个好静的性格, 不然当初在燕王府的时候, 为何偏爱那偏僻的园子, 不就是那里几乎无人骚扰吗? 他们能做, 就不必再寻多人了。 莺哥端来茶水糕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桌面上。 他在北平的时候就只是个普通的内侍,几乎不曾接触过朱棣, 如今府内唯有他一人, 马晗跟随何大人去扫墓, 柳贯去请人了,如今莺哥背后凉飕飕,欲哭无泪不说,甚至背后有点发毛。 别的不说,这万岁身边的两位侍卫大哥那眼神几乎要把莺哥刺穿了。 原本莺哥是欲请帝王去书房的,虽然何大人向来爱懒在正房内,可这书房自然是开辟好了的,如此才能算是礼数周到,可是万岁只淡淡一眼拒绝了,让莺哥不敢再提。 呜呜呜何大人你们快回来! 何玉轩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朱棣已然悠哉在庭院品茗,而莺哥则是一脸僵硬的神色,在看到何玉轩的时候几乎带着一种得救了的欣喜。 他的衣裳下摆靴子都沾染了墓地的污泥,入了庭院后冲着朱棣欠身,万岁,容臣先去换身衣衫。 朱棣眼眸漆黑,视线在何玉轩的身上逡巡了一瞬,而后慢悠悠地点头,那是自然。 何玉轩猜不透帝王出巡的缘由,一脑门官司就生怕谁现在发现宫里少了这位大神。他换完一身月白色衣裳,简单洗手擦脸后出来,请了朱棣到书房去。 这夏日炎炎,在外头毕竟是火热,何玉轩生怕朱棣中暑。 何玉轩的书房很是干净整洁,就是处处都摆满了小物件,不论是书架也好,窗户边也罢,就算是书桌上都摆了一溜儿小玩意儿。 他注意到朱棣的眼神流露出笑意,莫名有了种羞窘的感觉。这是何玉轩一贯的爱好,几乎从未表露在外人眼中,倒是忘了这书房主房的摆设。 奈何何玉轩在自家屋子留下的痕迹更多,若是要相较而论,还不如在书房。 万岁怎的在这时候出宫?何玉轩有点无奈,好在这不年不节的,短时间内应该无人发现。 倒不是帝王都不能离宫,而是身为皇帝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事就容易造成朝野动荡。如今朱棣出来绝对是偷跑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当? 不过一旦有种朱棣是偷跑出来的感觉,何玉轩眼眸微弯,竟是有点可爱了。 朱棣在书房踱步走了一遭,慢悠悠地说道:子虚为何这些时日连演武场都不去? 何玉轩微顿,这问题不难答,却又难答。 自打工部开始整顿后,何玉轩深感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与哪吒一般生出三头六臂。工部尚书被下狱,金忠闭门思过,右工部侍郎被牵扯其中,如今整个工部近乎群龙无首,若不是上头一个指令一个指令的下发,如今工部如何尚未可知。 如此纷乱的时候,何玉轩几乎整日都泡在了工部里面,连着太医院都没去,这演武场练习的事情自然停了下来。 这是明面上的理由,任谁都说得过去,可朱棣如此问,便是他知晓这这不是真实的原因。 何玉轩哪怕站直了身子,都自有种疏懒的姿态,他低眉道:如今太子已定,万岁对二皇子的试探落幕,且工部事务吃急,臣分.身乏术。 朱棣示意何玉轩在软榻坐下,自个儿却慢悠悠走到窗台边捏起一个小人儿,子虚果真猜到了。 何玉轩失笑,敛眉轻声说道:这不就是万岁想要的吗? 太子之位究竟如何归属,朱棣不可能光凭喜好与朝臣争吵的大小声来判断,这其中有他的私心,也有朱棣对两人的考察,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定然不只有一处便是了。 朱棣通身清朗,闻言星眸明亮,知道,与看到终究不同。那小人停留在朱棣的掌心,是个喜庆的胖娃娃,泥塑捏造的胖嘟嘟肚子围着红肚兜,他的指尖擦过那圆圆的小肚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可这与子虚避让的态度有何关系? 何玉轩抿唇苦笑,就这么一点微妙的差别就让帝王离宫一趟吗?这让何玉轩有点恍惚,而后深思了几息,突地与朱棣的思路搭上边了,尝试着说道:您莫不是以为臣会落跑? 朱棣流畅的动作僵了一息,几乎微不可察,转身看着何玉轩的温润眉眼,那子虚会跑吗?帝王的眉眼如刀,挑眉的弧度看着温柔,那娓娓道来的话语低沉轻柔,却宛如暗流表面的平静。 何玉轩确定了朱高炽劝说他的那番话被帝王知道了。 这除了再一次让何玉轩感慨帝王权术外,何玉轩忍不住笑了一声,低叹着说道:万岁,您知道我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朱棣漫步走来,手中的胖娃娃被他递给何玉轩,何玉轩伸手接拢过来,委婉劝道:万岁出来多久了,这外头天热风大,不是个久待之地。 那你又为何往外跑?朱棣漫不经心地一句话刺痛了何玉轩,他微顿后想要说些什么,那舌头就好似凝固在嘴巴里头,无论怎么扯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朱棣眼眸微动,仔细看了看何玉轩的神情,又想起他刚刚回来时的模样,声音略显古怪地说道: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去的。 这明显是扫墓去了。 他伸手按住何玉轩的肩膀,把他重新带到软榻各自坐下,朱棣靠得近些,那清幽的香味飘来,缭绕在何玉轩身侧。 何玉轩敛眉,整个人松缓了些,吐气后轻之又轻地说道:总以为,您把注意力停留在臣的身上是浪费。帝王之要务千万万,天下都是您的,可供您享乐的物什无数,何必关注臣呢?又贪懒又执拗,没半点能耐还一把坚持,空耗您的精力 实在可惜。 朱棣意有所指地说道,可子虚若是不曾多思,便不会有这般感悟。若是何玉轩一点都不欢喜,一点都不在乎,又为何有现在的感慨? 何玉轩淡淡说道:您说得不错。 一瞬间书房内都好似寂静了一般,何玉轩握着温暖的茶盏,索性倾斜了个干净,免得塞在胸口如棉花一样堵得慌,臣向来是个疲懒之徒,恣意又妄为,算不得是个好脾性。若是承蒙万岁不器,那万岁想要如何,那便如何。 这近乎是某种低顺的承认。 朱棣被何玉轩看似轻描淡写的话给激怒,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拉近,何玉轩猛地被力道拉得偏过来,脸撞到了朱棣的肩膀,而帝王按住何玉轩后脑勺的动作强硬又危险,你最好别乱动,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的脸。 何玉轩抿唇,虽然是这种场面,他却忍不住想笑,帝王这话说得可他动作却截然不同,虽用力却也温柔,这让何玉轩原本有些疲累的心态又柔和了些,万岁,您想要的是臣不是吗? 朱棣冷眉哼笑了声,我若是只要你这个人,何必等到现在? 何玉轩原本是紧绷着身体,而后反倒是松懈地靠在朱棣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道:那也得有个循循渐进的过程他随口胡扯,慢悠悠地说道:左右我等无需婚嫁,无需证明,总不能一蹴而就,在床帐间翻腾 糟! 何玉轩差点没吞了自己舌头,这小黑屋同人当真害他! 还他两年前那个看到小涩文都会羞涩的何玉轩! 朱棣看起来也被何玉轩的话震撼得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何玉轩趁着后脑勺的力道松懈了些,连忙往后躲了躲,然朱棣又收紧了姿态,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说了现在我不想看到子虚的脸吗? 何玉轩哀哀叹气,要是您现在看到了会如何呢? 朱棣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抚摸着何玉轩的发髻,方才歪掉的发冠让头发有些零散,倒也不如何。 沉吟了几许后,何玉轩听着帝王老实地说道:我对床帐翻滚比较感兴趣。 何玉轩:! 他霎时间耳根都红了大片,差点把舌头都咬到,磕磕巴巴地说道:那、那只是臣刚才,呃,胡言,万岁莫要放在心上。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松开力道,让何玉轩坐直了身体,只手里仍敛着一小撮发尾,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事,那总会是最后的甜点。 何玉轩: 朱棣出宫的事唯有郑和与王景弘知道,两人联手把整个皇宫都瞒得死死的,并未让帝王出宫的消息泄露出去。 何府看着很和平,前前后后都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了,那明面上跟着朱棣的两人只是一道防线而已。 朱棣与何玉轩在书房里泡了小半天,从最开始暧昧的气氛不知怎的突然跳跃到了朝政,工部最近人手不足,你也不用日以夜继处理,过些时日会好些。何玉轩远远地坐在距离朱棣最远的距离,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是万岁为了搜集证据,可无需等到臣去举检的那日。 这藩王与工部的暗流,朱棣一开始就有所察觉,其实何玉轩那一笔不过锦上添花。 朱棣摆了摆手,低垂的眉眼严峻,抬起那瞬又化开了冷意,虽一直有所察,可没有苗头动手总是能惹得那群人一堆话,何不一网打尽来得有趣?他的话语温和,你的法子虽然偏门,却还真的是个验证的利器。 何玉轩失笑,这不是我的法子,当初曹冲称象,不也是用了同样的法子? 朱棣嗤笑了声,就跟这些人数读诗书后就能真的成为大诗人一般!他慢悠悠讽刺了那些近来群情亢奋的朝臣,抬手招了招何玉轩,难道我如虎豹,子虚竟是一点都不愿靠近?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万岁能保持仪态的话,臣自当愿意靠近些。这再板正的话,都掩盖不住何玉轩那耳后的红霞,至今不能恢复。 朱棣朗声大笑,那笑声似是带着调笑的意味,子虚不是说,若我愿意一切皆可吗?怎地又如此犹豫? 何玉轩低低咳嗽了两声,敛眉正色说道:臣以为,二皇子需要去封地了。他生硬地岔开了话音,朱棣漫不经心地顺着何玉轩的话说下去,如今着急了些,他的脾性若去了封地会更无法无天,再留些时日。 朱棣这话说来,何玉轩便知帝王对朱高煦还是有点上心,虽然这上心不知是与踏脚石有关,还是真心疼爱了 朱棣从来都不是一个真的善心人物,如今看着他似乎对何玉轩很是上心,可日后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何玉轩懒得再与自己的情感抗争了,喜欢便是喜欢,哪怕只有个小苗苗的喜欢,难道便不是喜欢了吗?可要他真的流泻表达出来,那就真的为难何玉轩了。这还不如成为帝王的附庸,彻底免去这情感的纠葛为妙。 朱棣要的不只是这个。 这依旧是朱棣与何玉轩间模糊的不对称。 帝王想要的是从情感到身体如一,何玉轩却只愿意与朱棣做个身体的交易。 何玉轩: 这话不管是从语句上还是从语气上都非常奇怪! 暮色偏移,书房外的墙壁残留着恋恋不舍的日光,何玉轩的随口胡扯已经从朱高煦到航海图,从航海图到工部,从工部到近日后宫的选秀几乎何玉轩的话,朱棣都会搭话,可总能不着痕迹地把话题扯回来。 到最后何玉轩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朱棣无意为之,还是刻意在逗弄他。 他抬头看着外头暮光,窗外的树木淋着一层淡淡的暖光,就好似染黄了般。何玉轩低叹着看向朱棣,认真地说道:万岁该回去了。 何玉轩清楚宫内哪怕是郑和,最多也只能瞒住两个时辰,再多的便不成了。如今处在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状态,何玉轩不愿朱棣惹来麻烦。 这麻烦不是朝臣的奏折抱怨,而是朱棣的安全。 朱棣又一次冲着何玉轩伸出了手,何玉轩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起身慢吞吞地走到朱棣的面前来。朱棣握住了何玉轩的手腕,摩挲着那片光滑的皮肤平静地说道:若是我不乐意走呢? 何玉轩微愣,却也只能眉眼微弯,叹息着笑道:那就留下来,总不会少了您的那双筷子。 许是何玉轩刚刚那话到底泄露了什么,帝王总算愿意挪动大驾,与他并肩从书房出来。 庭院里两个亲卫正肃穆地守在左右,而马晗这坏胚子特地拿着马鞭草故意地撩拨其中一人,嘴里还笑着说道:我说最近那么久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严肃他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门内的人出来了,待看到帝王一脸冷然的模样,马晗差点弯了腿。 何玉轩安静地说道:万岁回去的时候,还请小心。 朱棣回转回来看他,那眼眸深邃暗沉,似是还潜藏有其他的意味在,他伸手给何玉轩整了整衣冠,意味深长地说道:那是自然 何玉轩站在何府门口目送走了朱棣一行人,对朱棣最后那句话有点疑惑,那听起来就好像是说了一半般。他有点难以自制地抱住胳膊,希望是他的错觉。 待何玉轩回到院内,方觉时间流逝之快,这一眨眼一下午过去,原本一直困扰着何玉轩的苦闷虽仍然存在,却不复中午那般痛苦到极致。何玉轩在庭院驻足,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石桌椅 朱棣故意的? 挑选这个时间何玉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紧握的触感宛如还残留着,他深呼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 罢了,不管帝王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今日的事何玉轩当真不愿意回想。 再如何口误说出床榻这等污言,何玉轩只想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给咔嚓了。 他欲抬脚往正屋走,却留意到莺哥、柳贯与马晗三人跟在他身后什么都不说,看起来就如同呆滞的木头人。何玉轩好奇地转身,就看到三人猛地往后跨了一步,那动作之整齐,怕是被何玉轩这动作给吓到了。 何玉轩:你们这模样难不成生病了? 何玉轩迟疑地看着这仨人的模样,看起来生龙活虎一点问题都没有。 柳贯最先回过神来,立刻说道:何大人,我等只是从未这么近接触万岁,被万岁的龙威所震撼,因此才有点迟钝,缓缓就没事了。 马晗在后面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好像把柳贯的话奉为圭臬,点头的力度之大让何玉轩有点担心马晗把头给晃掉。莺哥冒出个脑袋来,看着何玉轩说道:大人,您饿了吗?我去找厨娘给您弄点吃的? 莺哥自然地把何玉轩送入了屋内,而后转身看着两个侍卫大哥,尤其是马晗,马二哥,你刚刚就差点泄露了。他没好气地说道。 马晗摸了摸脖子,那笑嘻嘻的模样垮掉了大半,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太诧异了吗? 柳贯止住两人对话的打算,沉默地说道:莫要如此,有什么话都闷死在心里不必多说。 莺哥和马晗对视一眼,同时说道:我们去厨房。 柳贯淡淡地看着两个逃窜出去的人,视线停留在正屋的门口。 何大人似乎习以为常了可当他们亲眼看到帝王亲手给何大人正衣冠的时候,他们几乎陷入了莫大的震撼中,柳贯甚至从那两位亲卫眼中看出了巨大的诧异,这惊涛骇浪几乎一瞬就被他们自己给遮掩住,以免惹来万岁的关注,可再如何柳贯都不得不确信为何万岁会对何大人如此关切。 这些最初都只是柳贯自己一个人的猜测,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他面前成真。 柳贯沉稳的表面下,同样满是诧异。 深夜,月牙悬挂,星辰几点。 何府陷入了一片安静中。 正院,小黑屋。 何玉轩半是折腾半是无奈地捂着头颅,看着小黑屋在他面前摇晃着身体其实小黑屋是没有实体的,可是如今整个小黑屋都在晃动,让何玉轩有点头疼。 你怎么了?何玉轩说道。 【升级完毕,您的惩罚已经完成,现在随机奖励抽取中】 小黑屋在摇晃了片刻后,电子音响起,滴滴的倒计时在继续。 惩罚? 何玉轩蓦然想起了他的约会惩罚,那好像是两个时辰的要求下午的见面时间达标了?何玉轩半是恍然半是庆幸地想起来明天就是最后一日了。 咕噜噜 一个小玉瓶跌落在何玉轩的手中,小黑屋的声音响起来,【金枝玉露:琼浆味美,喜人心魄,饮下此液,可快速回复伤势,非人力所能及。】 何玉轩把玩着这个小玉瓶,这效果虽比不上起死回生的神药,可比往常的药物也厉害许多。 就是这个味美究竟是何等美味? 何玉轩正认真思忖着要不要拆开这玉瓶查看一二,就听到小黑屋说道;【如今小黑屋已经升级完毕,避不可免跨入第二阶段。】 【小黑屋拥有强大的体系,可将同人投影为影视小说;也可邀请第二人与您一起共享同人之酸甜苦辣。请您做出选择,是需要影视小说,还是与人一起共读同人?】 何玉轩:?还二选一? 他一个都不想选! 何玉轩痛苦地闭眼,这都不用说如果选择后者,这一起共读的某人必然会是朱棣。 ※※※※※※※※※※※※※※※※※※※※ 六千更新get * 今天去医院看牙,要拔牙让我die了吧_(:з」)_ * 还有一更晚点更新,大家明天起来再看吧,可能要十二点左右了。 第79章 七十九本书 何玉轩会做出什么选择几乎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小黑屋出现了两年虽然的确带来了某些好的改变, 可何玉轩可不期待朱棣与他一起出现在小黑屋里面, 这个画面出现过一次就足够了, 再出现一次,何玉轩只想掩面叹息。 他兴意阑珊地选择了前者, 然后突地发现身后这硬邦邦的靠椅突地变成了软乎乎的椅子, 那造型看起来有点奇怪, 更类似同人经常出现的沙发? 而后何玉轩面前的桌子慢慢变矮了些, 他的对面则是出现了一块空白的屏幕, 几息后那屏幕上出现了些许图画, 何玉轩定睛一看,顿时无奈。 何必把模样也弄得如此清楚?何玉轩吐槽道。 那屏幕上出现的朱棣与何玉轩几乎和现实中没什么差别,这让握着同人的何玉轩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小黑屋, 【这是为了尽力贴合原著, 若是您改变了主意, 也可当日变更,随时恭候。】 何玉轩:这个坑还一直挖着是吧? 就等着何玉轩什么时候撑不住了选择后者? 何玉轩默默打开了书本, 而屏幕上也随着何玉轩的动作而改变着的动态与对话, 他尝试了片刻后, 发觉这屏幕上的进程是随着何玉轩翻动同人才能变动的, 因而何玉轩还是不得不沉浸在看书中。 当然,他要是只看着屏幕也成,只要他记得翻动书页。 何玉轩叹息着说道:你还真的是会挖空心思要不是如此的话, 何玉轩倒也不必如此辛苦。 今日的同人还算在何玉轩接受的范围内, 就是个校园小甜文。 只是何玉轩有点不太能接受自己与朱棣头发剪短后的模样, 那看着总让何玉轩感觉凉飕飕想摸头。 次日,何玉轩上朝的时候,整个六部就唯有他们这里稀稀疏疏的,看起来很是显眼。 这已经是维持了些许时日的常态,直到今日金忠重新回朝,这才好了些。 散朝的时候,何玉轩看着金忠那是几乎眼泪汪汪啊,金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这工部可还等着您来主持大局啊! 金忠看着何玉轩如此的神态,忍不住笑道:这工部就算没了我,这些时日子虚不是也做得很好? 何玉轩正经了神色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这工部还是得有您这样的人坐镇。 金忠笑着摇头,你这话再说下去,我这身鸡皮疙瘩可是要起来了。 两人一同回到工部,有着金忠回来,何玉轩要处理的事务就简单了许多,这忙碌了一整个上午后,这些时日的繁忙总算是走到了结尾。 金忠在午前同他解释了一番关于工部这些时日的杂乱究竟为何。 王尚书其实一直都是齐王的人,在建文帝期间就一直有过各种劣迹,这以次充好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而后在金忠空降后,王尚书就束手束脚起来,许多事情都无法开展。王尚书原本接触何玉轩,便是看中了他与金忠的关系,可惜何玉轩疲懒到一定程度,后来索性王尚书直接主动靠拢了朱高煦。 朱高煦自然是怀疑过,可是在王尚书奉了十万两白银后,二皇子自然欣然笑纳,而后的事务就简单了许多,很多脉络都是靠着二皇子的势力遮掩了过去。这对金忠来说,处境就困难了些,而且牵扯到了皇子,他身后的大皇子也同样让金忠不能轻举妄动。 齐王嚣张跋扈,从朱元璋曾让人编纂的《御制纪非录》里就能看出一二,听信指挥邾庸等左使,杀死指挥千百户校尉人等并全家,杀死计四百八十二名起盖僧寺劳民动众,以至罪及官吏,死者甚多,笞杖徒流者不少。擅将军妇夫亡者皆强配之。 《御制纪非录》里面记载的是各位藩王的恶行,不管是从哪方面来说,其实每一个藩王都藏有祸事,哪怕是帝王之弟周王,也有射死本府仪卫司校尉,以及娶生员巳定婚女子等等这样的恶行。 过大的权力造就的过大祸患,朱元璋希望他的儿子能修身养性,对百姓安好这样的愿景本来就过于空乏了。 而在诸位藩王中,齐王也是最为跋扈之一,从他敢沾染朝廷之要务就能看出来。 齐王虽未表露过对朱棣的不喜,可当初在靖难中他同样没有支援过朱棣,甚至在朱棣登基后,对这事实有些不满。他与宁王不同,宁王已然被朝廷看管得死死的,甚至在封地都被改封到南昌,几乎无出头之日。他还是有些手脚可以动的因而陈水河所做的事,其实有过齐王的授意。 至于胡市梅与陈水河为何最终反目,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左不过这其中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何玉轩被卷进去就是因为金忠与陈水河的私心,不然那总账就不是问题只这件事已然过去,何玉轩在清楚了大概内情后,就不打算继续关注下去。 陈家与何家的恩怨,何玉轩不愿一直停留在旧事里头。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哈湫 纪纲面无表情地从衣袖抽出来手帕,擤鼻涕后继续埋首工作。 门口站着的锦衣卫都一脸严肃,纪纲是杀人不眨眼的性格,因此哪怕是锦衣卫内部,彼此都是手段狠戾之人,可几乎都不敢触怒纪纲。 指挥使大人。 北镇抚司的千户通报后进来,抱拳说道:陈水河那厮欲见何大人。 要是寻常的人也就罢了,这陈水河对齐王知道的内情可比他们以为的要深,虽如今齐王已死,纪纲还是命人要从他口中撬出来所有的答案。 纪纲那张好看又带些阴郁的脸从文书后抬头,阴测测地说道:他怎么不说求见万岁?何大人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千户应是,他的身体虚弱,若是再拷打下去,可能撑不住。 纪纲淡漠地点头,死便死了,基本都到手了,其余细末就算了。那流露出来的冷血意味在这锦衣卫内只不过是寻常事。 纪纲手里捏着一本文书,这里头的文字才是如今他上心的。 他从前并未留意过工部里这个小小的工部郎中,撑死了不过是五品官员的人,如何能入得了帝王的眼?纪纲若有所思地看着上面记录的文字,却几乎寻不出缘由。若是帝王看重某人,他自然不能懈怠。 被纪纲惦记的何玉轩同样埋在文书里面,千辛万苦处理完大半后,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打算从文书堆里面爬出来吃顿午饭,人刚抬头就被外面门口候着的王景弘吓了一跳。 王公公,你怎么在这? 何玉轩按着自己胳膊的动作都僵住了,看这王景弘的模样,想必在这里等的时间不算短了。只是何玉轩一直埋头苦干,一直没察觉到王景弘就在门外。 王景弘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您正在忙活着,自然是要等您忙完了再说。他身后站着高个小吏,那左右为难的模样就知道是王景弘不许他打扰何玉轩。 何玉轩起身出来,王公公怎的在这个时间过来? 现在理应是午膳的时间吧? 王景弘笑着说道:万岁请您过去一趟。 何玉轩微微蹙眉,看着现在的时辰,朱棣莫不是想要 端看王景弘这含笑的模样,何玉轩就知道避免不了了,只能点点头跟着王景弘离开。 朱棣的午膳是在乾清宫解决的。 要问何玉轩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他也在乾清宫里。 何玉轩无奈道:万岁,这馔饮偶尔让臣来并无干系,可不能日日如此。 朱棣并不是个铺张奢侈的人,这菜肴看过去虽然多,基本都是普通的菜色,却不是什么难得的珍品佳肴。他慢悠悠地给何玉轩夹了一筷子,我吃饭的时候乐意寻谁作陪,难不成还要和百官通告不成? 私底下的朱棣其实很随和,并未有严肃冷然之举,他这话说得似笑非笑,让何玉轩也是无话可说,只能闷头继续吃菜。 饭后,撤去菜席,朱棣随手把一份奏章递给了何玉轩,堵住了他原本想要告辞的话。 何玉轩接过来却没有打开,万岁,这奏章 朱棣剑眉微挑,你这懒性什么时候能收收?就算看了也赖不到你身上。朱棣如何能不知道何玉轩忌讳的是什么,他压根不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资格来看,他担心的是看了后不会有麻烦上身的事! 何玉轩抿唇笑,眉眼弯弯看起来像是在讨饶,就好像心事被戳破了一般。他打开了奏章看起来,原本神情还是很轻松,渐渐地就严肃起来,万岁的意思是? 这份奏折其实是关于这些时日纷纷扬扬的龙江宝船厂的批判。 朱棣淡漠地说道:这事确凿是麻烦,不过我已然确定一年后若出海,由郑和负责。 何玉轩微愣,他是知道郑和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不过经历了这些事后,朱棣还是坚定出海的事,倒是让何玉轩有点诧异。在他所知内情中,朱棣虽然是对航海有兴趣,然这么深厚坚持的兴趣却是没有的,难不成世人所猜测的是真的? 朱棣不笑的时候很是严肃,那眉宇刻画着内敛寂然,原本让郑和出海,理由有二,一则是世人所猜想的那样,二则是宣扬国威。他的视线落在何玉轩身上,似是看透了何玉轩的想法,数月前,又多了其他的想法,若是能互通有无,倒也不是坏事。 这件事是从鸟铳与望远镜引申而来的。 当初何玉轩做出了简陋的望远镜,虽然只是个普通的物什,可在朱棣对战济南中却起了扭转战局的作用,这让朱棣对这些新式物件很感兴趣,再没有当初那种排斥的态度。而后在开放了广州通商口岸后,这约莫一年的时光流进来不少有趣的西洋物件,倒是让朱棣颇感兴趣。 一件事也是做,两件事也是做,那为何不一起做了? 何玉轩抿唇,朱棣这么直截了当地戳破了猜测确实是何玉轩没想到的,可是后面这说完后,何玉轩突地想起一事,那万岁打算何时对安南出兵? 这安南一日未平,出海的事就不大安稳。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子虚这话安南一直挑衅,我已打算命兵部调兵八十万镇压安南。 八十万! 何玉轩敛眉,万岁对平复安南确实是势在必得啊! 朱棣玩味儿地说道:我更好奇子虚是为何知道此事。他虽然打算出兵,可是这件事并未放到朝廷上讨论,唯有几个大臣知道。 何玉轩老实地说道:当初礼部侍郎在朝会上特地点出此事,臣当时就有所怀疑。 朱棣抚掌而笑,既如此,那接下来的事,子虚可莫要推脱,我欲金忠升兵部尚书兼詹事府詹事。 何玉轩听完后,颔首说道:这对金大人来说是好事。 虽然朱棣在那片训斥的名单里面包括了金忠,可何玉轩清楚朱棣对金忠的信重并未减弱,甚至还会在之后继续重用,如今这就是明显的打算。 安南是朱棣势在必得的事,有金忠负责倒也不算过错。 只是这句话与他不要推辞有什么关系? 何玉轩还没反应过来这点的差别,就听到朱棣说道:因此我打算升任你为工部尚书。 何玉轩:?? 他蓦然惊讶地看着朱棣,帝王看着他的视线很沉静,丝毫不是在开玩笑,子虚于实务都略有涉及,不论是农种、炼钢、造船等都有涉猎,于这工部倒是契合。子虚的能耐若是一直耗费在太医院,那就真的是浪费了。上医医国,还望子虚能如此。 朱棣的话听起来虽沉重,可到底给何玉轩留了一丝后路。何玉轩清楚若是他真的抗拒的话,朱棣是不会强求的,正如当初何玉轩在北平的推拒,当时的朱棣也是应允了。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叹息着说道:臣自然听从,只是这工部尚书的位置未免过于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棣给阻止了,他含笑着说道:若非你当初百般推拒,你只会是个小小的郎中? 何玉轩:徐玮辰是个郎中他也没说什么。 远处刚升任户部侍郎的徐玮辰打了个哈欠,并打算日后找何玉轩叙叙旧。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定下来了,何玉轩在太医院的职务成为挂名,基本上彻底脱离了太医院的日常排班,只在何玉轩的默许,那夜班的轮值还是留着。 翌日,这调动震撼朝野,因着非只有一处,而是几乎整个六部与其他各个职责都被重新归置了一遍。 何玉轩授资政大夫,升任工部尚书虽惹人诧异,可金忠任兵部尚书的同时还兼任詹事府詹事,这无异于是帝王授意金忠辅佐太子朱高炽,这让前端时日以为金忠要落败的人都知晓,这金忠还是圣宠犹在。 纷纷扰扰的事务虽多,可大多的目光都被兵部与户部夺去了,何玉轩这工部尚书倒也是轻松。 工部内对何玉轩的任职虽诧异,可比外面的接受程度要高得多,或许是前段时间一直都是何玉轩在忙活的缘故,待他接手的时候,忙却不乱,有条不紊地进入了过渡的阶段。 眨眼间便是半月过去。 工部早先错乱的账本都被重新翻过,彻查后重置皆井井有条,且在几位人手补充后,忙活了些时日总算是尘埃落定,一概都翻篇了。 偌大个工部都知道,他们这位尚书大人向来是疲懒的,若非要务,实则他给下面的人放权极大,只要不超出权限范围内皆可自行处置。虽是如此,他对下属很是爱重,态度温和彬彬有礼,让习惯了原本王尚书那气焰的工部众人有些惶恐。 何玉轩确实不是个爱折腾人的性格,寻常来工部,只需花费半日的功夫处理完事务,不是去宝船厂踩点,就是在工部内四处晃悠。偶尔总是能看到需要寻尚书大人的小吏在四司疾走,撞见了就问一声,可曾见过何大人? 我这不也是在找尚书大人吗? 好在这工部里头左右就几个地方,几次下来后就知道了这位年轻的何尚书喜欢在哪儿窝着,这找人就目标明确了许多。 尚书大人,王侍郎大人候着了。高个小吏欠身说道。 自打何玉轩成为工部尚书后,他就负责着尚书办公那屋的来往茶水接待,这让他在小吏里头很是得脸。 何玉轩慢吞吞地从草丛里冒头,我不是让他自行处置吗? 小吏无奈道:没有您的斧正,王侍郎大人不敢妄为。 何玉轩这放权是好事,却落到他们下面那层面,对他们来说却是极大的考验。 尚书大人不会时时刻刻考察,可若是随口提起不能回答就让人后怕了。不知怎的,这何尚书分明是个低调内敛的性格,一旦带有薄怒,就有无名的威慑。且何尚书虽然放权,不意味着他不会负责,以他那处理公务的速度,翻检不过是件小事,被反推回来训斥更为麻烦。 因而往往遇到实在不能确定的,还是会推到何玉轩这里来。 何玉轩慢悠悠起身,就像是个小老头一般拍打着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那一身朝服称得何玉轩年纪成熟了些,可谁都知道这位不过二十有余就任尚书,虽不能说前无古人,也实则是大明朝的一个特例了。 王侍郎总算等到何玉轩回来,苦笑着说道:尚书大人再不回来,臣可要去寻您了。 何玉轩懒散地靠在靠椅上,眉间栖息着困倦,昨日的小黑屋影视同人可真的是把何玉轩给坑惨了,亲眼目睹他与朱棣两人亲亲亲亲亲这和看文书压根就不是同一个感觉! 昨日不都拟定了条例吗?何玉轩挑眉看他。 王侍郎说道:是,不过这是昨天刚到的最新情况,与原本所拟定的田地等有所出入,还请您看看。他从宽大袖口里取出来两份奏折递给何玉轩。 何玉轩压着打哈欠的念头与王侍郎开始重新探讨起来,这一辩驳就直接到了午时,王侍郎的肚子咕咕叫起来为止。 王侍郎三十多岁的儒雅之人,听得这声音不由得面红耳赤,摇头说道:臣有罪,这不雅之举当真是 何玉轩抬手免去他的话,淡淡地说道:这大致的情况便是如此,细则你可因地制宜重新调整。如今已是午时,还是去用些饭食吧。 王侍郎拱手,正欲邀请何尚书一同前往,就看到高个小吏悄悄进来,尚书大人,侯公公在外面候着。 王侍郎的面上闪过一丝羡慕,这工部内谁不知道尚书大人颇得帝王看重,这十日里头得有七八日是召去一同进膳的。 何玉轩这喉咙的哈欠打了一半,闻言硬生生地清醒了七八分。 侯显在外面等着,看到何玉轩出来后笑意吟吟地上来行礼,尚书大人,请随奴婢来。 何玉轩慢悠悠地跟着侯显,身后还有两个小内侍跟着,好在这一路去往乾清宫的路上不算晒,不然后面俩小内侍撑着华盖,何玉轩怕是更引人注目了。 有一就有二,何玉轩这些时日每每午时就会被朱棣派人来请,虽然并未有期待,可久而久之却反倒是习惯了。 习惯的力量远比喜欢要强大得多。 朱墙青瓦,鸟兽雕刻,满目望去皆是沉寂的宫色,越过露台两侧的金亭子,乾清宫内金砖亮丽,越过明间正殿往稍间而去。 何玉轩被侯显引入稍间时,朱棣还未到。他并未就此坐下稍等,而是漫不经心地看起这屋内的摆设。 朱棣喜白,他所常居的殿内,若有瓷器,皆是白透。 倒是与他的性格不大相同。 何玉轩矮身观摩着一个细长的瓷白瓶,还未分辨出这是何模样,便听到一个低沉熟悉的脚步声。 帝王龙袍披身,黑金靴子踏入殿内,那吩咐的淡漠语气也尽皆落下,而后漆黑眼眸中映出一个人影。那人半身落于洒落的日光下,面容俊秀,面白唇红,天生微弯的眉眼好似带笑,那触碰着白色瓷器的指尖宛如鲜红。 就好像戳在了朱棣心中。 ※※※※※※※※※※※※※※※※※※※※ 六千一更新get * 今日更新两章,更1+补1,还差三章。 第80章 八十本书 何玉轩回眸望着朱棣, 那微弯的眉眼在阳光下染着红意, 似是那双清透眼眸皆是笑意, 他起身袖手看着帝王,含笑偏头, 万岁今日可算是繁忙了些。 他往往会忘了吃饭的时候, 朱棣却是常常派人来寻, 何玉轩便自然而然留意了那时辰, 今日比往时要晚了些。 朱棣平静地说道:去文渊阁走了一趟。 自打朱棣登基以来, 改制建文而设立内阁, 封解缙、胡广、杨荣等入午门,于文渊阁内轮值,此乃内阁的雏形。此七人赐五品官服, 予金绮衣, 为同尚书, 颇得帝王信重。 诸位内阁大学士中,何玉轩记忆犹新的是解缙, 此人才智学识无一不精, 唯有脾性稍显傲慢, 是个肚里有乾坤的人士, 如今正在修缮大典。 何玉轩瞧着朱棣的模样看似平和,实则似是有些气恼,万岁被谁气到了? 两人已经一同坐下, 虽说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 但朱棣与何玉轩倒是从未遵守过。 朱棣半合着眼, 淡漠地说道:解缙的才学是不错,可惜的是那脾性往往让人不喜。 天之骄子往往怀有傲骨,然在帝王看来自然是不讨人喜欢。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慢吞吞给自己夹一筷子菜,解大学士虽然脾气是傲了些,可有些话却没说错。您就权当他是忠言逆耳,逆着逆着就习惯了。 何玉轩这话把朱棣气笑了,漠然冰冷的神色淡去,话尾隐着些许笑骂,你这话听着可比解缙来气。 对面的俊秀青年慢条斯理地停下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面前的那盘菜,一味地批判不是好事,一味地追捧同样是错事,您身处高位,这样的对比怕是连绵不绝。 朱棣取了长箸给何玉轩夹了一筷子肉,莫要只吃菜。被肉堵嘴的何玉轩默默吞下菜,然后低头吃肉。 解缙好直言,性子虽傲,然非孤高之士,进退得体落落大方,从太.祖时就屡受重视。后太.祖认为解缙的性格容易遭受群臣攻击,命他需修身养性,好生磨砺。 性情如此,如之奈何? 文渊阁,胡广叹息着看解缙,你又何必在这时候说这些,惹得万岁不喜,于你同样不是好事。 胡广蓄着胡子,瞧来相貌平平无奇,在气度不凡的解缙身旁显得有些低调。他与解缙是同乡,早知解缙的性情。两人同朝为官好些年,对解缙这个脾气也是无奈。 解缙与黄淮、杨士奇、胡俨、胡广、金幼孜、杨荣等皆入内阁参与政事,隐隐以解缙为首。 解缙淡淡地说道:太子已立,汉王理应离京,这本就是法度。 在朱高炽得封太子后,朱高煦被封为汉王,封藩云南。然因为朱高煦痴缠许久,帝王迟迟没有强求汉王就藩,如今造成京城内虽有太子,也有藩王的局面。 胡广皱眉,汉王毕竟比太子更得万岁宠爱,如此也是常态。如今汉王已是知道你的名讳,你再往上捅,可得小心他盯上你。 胡广本性谨慎,这话可说是他掏心窝的话了。解缙深知如此,虽感友人好意,这他的性情一贯如是,倒没有放在心上。 当初请立太子,金忠、解缙等都是拥立朱高炽的,淇国公丘福、驸马王宁则是偏向朱高煦,在旗帜鲜明之时,双方各有何人早就清楚明了。如今汉王落败,当初那些支持太子的人自然成为朱高煦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汉王留守京师不愿离开,那恣意妄为间早就流露了些痕迹。 这话题暂且打住,两人都深知再聊下去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黄淮自远处走来,身材峻拔,美髯飘飘,走来迎风而动,他大笑着说道:二位凑在这里说些什么呢? 胡广没好气地看他,你方才躲哪儿去了? 黄淮含笑说道:这不雅之事可不必谈,我方才来的时候听到杨荣与胡俨正谈及何尚书呢。 杨荣前段时日刚升任太子右谕德,在这七人中岁数最小,很是机敏。胡俨则是刚任为国子监祭酒,日后便不再参预机务了。 胡广认真想了想,这才说道:这何尚书当是神奇,如今这朝中偏偏只有他没有派系,却深得万岁恩宠。 黄淮捋着他的美髯须,摇头说道:可不尽然,他与太子殿下的关系可说是不错。 此前何玉轩在朝廷中并未有声名,在救驾之事后方才渐渐崭露头角,工部清洗中唯有他独善其身,并且在之后平步青云,一跃成为工部尚书。明面上没人说些什么,实则暗地里都在讨论是否就是他掀起了工部的变革。 解缙默然起身,胡广与黄淮皆知道他不喜欢这些背后探讨的事,任由他离开后,反而叹息了声,其实解缙所言不错。 太子居东宫,汉王出宫辟府。 可汉王留京,确实不是好事。 一提及此事,两人的脸色便低沉了下来。 滚! 朱高煦一脚踢翻了桌椅,让伺候的侍女惊恐地退了出去,赵王朱高燧坐在他的对面,一张小脸满是无奈,二哥你做什么发脾气? 他就坐在朱高煦的对面,那一脚踢翻了桌椅虽然不是朝着他来的,但是那上面的汤汤水水可是把他弄得可惨。 朱高煦眼眸满是狠意,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朱高燧耸肩,靠着背后的软枕说道:我为何要骗你,大哥身边的人就那几个,难不成我还会认错? 好啊,这一个两个都会在父皇面前给我说小话,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汉王俊俏的脸上充斥着狰狞的厉色,瞥了一眼朱高燧说道:为何父皇偏要我就藩,怎么不让你去? 朱高燧没好气地说道:可别了,你以为我不用,今日刚被父皇寻去,约莫是在北京。自从北平被定为陪都,就改名为北京。 他们这三人中,唯有朱高煦能得些父皇青眼,汉王敢违抗不去,朱高燧可不敢,过些时日就要去北平就藩了。 汉王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北京是父皇龙起之地,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不然你替我去云南? 赵王嬉笑了几声,连称不敢。 朱高燧原本与朱高炽、朱高煦的关系都不错,自从太子封位后,这无形间的隔阂就渐渐产生了,赵王与汉王的关系反倒比从前更好。 朱高煦收敛了气势,沉默了半晌后说道:父皇有文渊阁那些人在眼前碍眼,就算我一直留在京城也无用,总得想办法把他们拉下马。 赵王悠哉地吃了颗果子,何玉轩、金忠这两人暂且是动不得的,解缙与黄淮如何? 朱高煦看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笑意,三弟懂我。 永乐元年,八月,正是秋收的好时节。 何玉轩收到了自北平而来的一份书信,他与北平的联系唯有那短短的两年,会给他写信的人少之又少,何玉轩还未拆开就预料到是谁。 刘生在书信中细细地描述了这一年多的经历,并随着而来许多保存良好的种子。 许是当初与何玉轩一通发力,让刘生对不熟悉的作物有着强大的好奇心,舶来品都会栽种一二,反倒是弄出了不少稀奇的东西。何玉轩看着刘生书信里的内容很是感慨,如今在工部的推行下,山东等地正在小面积种植番薯等物,等今年秋收的成果如何,一旦可行便能彻底推广了。 何玉轩把那些珍惜种子收起来,派小吏送去屯田部的人使用。 下午他还有个廷议要参与,何玉轩一想到这事就有点烦躁,然他如今是工部尚书,这样的事务是逃脱不掉的。 廷议大多是由皇帝住持,与午朝不同,常是在重大事项决定前才召开,不定时的会议参与人士大多是内阁与六部等。 何玉轩到文渊阁的时候,还未看到帝王,反倒是金忠老神在在,身边正有侍郎在说些什么。他一眼瞥过去,这阁内的人约莫就清晰了些。 兵部、工部、户部等三部尚书与侍郎,并三科给事中,议事的地点在文渊阁,怕是这七位大学士也会参与。 金忠注意到何玉轩,乐呵呵地笑道:子虚也来了。 何玉轩同户部尚书郁新各自点头致意后,视线擦过友人徐玮辰后就踱步走向金忠,身后跟着的王侍郎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工部与兵部这两部少有摩擦,且两位尚书大人的关系不错,彼此下属的关系也还尚可。 金大人。何玉轩拱手。 金忠摆了摆手,看着何玉轩说道:看来子虚这些时日的伙食不错。 何玉轩无奈,金忠明摆着是知道这两三个月宫廷内外的传闻。帝王多次传召工部尚书陪膳,如此行径已经持续了数月。 过不多时,帝王并文渊阁几位出现,这廷议才算是开始。 兵部与户部的事为要,何玉轩就是个旁听的,时不时点个头便是。在议论声中,他好似感觉到有人的注视,不经意地抬头,正好对上解缙的视线。 何玉轩与解缙不大熟悉,可对他仗义执言颇有好感,留意到他的注视后便点头示意。解缙微愣,继而也是一笑。 兵部数月前便在准备安南事务,可当时金忠谏言此时出兵不妥,安南的骚乱暂时平定,在此时出兵不合时宜。金忠的劝谏被朱棣听进去,而后便暂停了安南的事宜。今日招兵部与工部一同而来,其实是为了军屯田的事。 有官员上奏削弱军屯田的比例,虽被当庭驳回,然其中涉及到的其他问题一并被摆上台面来探讨。 何玉轩自然不愿削弱军屯田,虽然如今明朝的军队数量极大,确实拖累了些许朝廷支出。可与此同时,军屯田的粮食缴纳份额却几乎占据了全国的三分之二。这非是民间屯田数目少于军屯田,而是由于大量的民间屯田都被权贵藩王所占据。 而他们几乎都是不用缴纳赋税的。 工部此来廷议,何玉轩就充当了个提供数据的佐证,而后便一直安静地听着兵部与户部的争吵。不多时,礼部尚书李至刚携要务求见,便参与了廷议。 李至刚是个颇能体察上意的人,何玉轩与他不太熟悉,虽同为六部尚书,可他也只与金忠亲近些。 李至刚的为人,户部侍郎徐玮辰私下曾与何玉轩吐露过,虽李至刚是有些才能,可他的性情不如何,偏是个奉承谄媚之人,曾多次上奏铺张浪费之举,好似皆站在帝王的角度为其思考。朱棣大多都驳回不允,才让李至刚安分了些。 好不容易商定结束,廷议各人散去,徐玮辰与何玉轩打了个招呼示意今晚聚一聚,而后就匆忙跟着郁新走了。 礼部尚书踱步而来,含笑说道:何尚书,不如一同回去? 虽是六部,可各有不同的职责,这散会后可不定是回同一个地方。何玉轩平静地欠身:抱歉李尚书,这龙江有要务要查,须得过去一趟。 李至刚神色不变,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何尚书便去吧。他目送着何玉轩离开后,这神色才稍稍变化,身后便被轻轻拍了一下。 解缙淡淡说道:你在看什么? 解缙与李至刚的关系甚好,他扭头看着这位文渊阁行走的大学士,叹息着说道:那位何尚书可真不好亲近。 解缙蹙眉,你去招惹他作甚? 李至刚朗声笑起来,我何必去招惹他呢?只不过是好奇万岁看重至此的人,为何是个锯嘴葫芦。他说完后看了眼解缙,你也是个锯嘴葫芦。 解缙摇头,和李至刚聊了几句后就回到文渊阁。如今他负责修典,这虽是件大事,可对解缙来说却没什么难度。如今召集了约莫百来人一同著书,或许明年就能成事了。 龙江宝船厂。 何玉轩在李老丈的陪同下走了数个工坊,把如今的进程看在眼中,这才说道:那些图纸分解出来后如何? 他当初把那箱子造船图纸献给朱棣的时候,并未料到兜兜转转那批造船图纸还会回到何玉轩的手中,他任为工部尚书,这些事务同样是他负责。 何玉轩把造船图纸送给朱棣是有心思的,如果真涉及到什么问题,依照朱棣的行动何玉轩总是能看出些什么。待这些图纸回到他手里后,里头几乎平安无事,唯有那份夹杂其中的建议消失了,何玉轩松了口气的同时,同样确认了一些事情。 当初何父遭训斥,怕是不光是与他有关,与这箱子造船图纸也有关系。 李老丈认真地说道:这些造船图纸比留存的更为精细,如今拆分后正在干船坞修建,您是否要去看看?这龙江宝船厂的干船坞自然不止一个,如今多艘船只同时在建造,不拘泥是什么造型,何玉轩只要最合适的。 何玉轩颔首,而后都水清吏司的长官郎中引着何玉轩去往干船坞查看。 经过一番清洗,如今这干船坞的制度比以往严密了许多,何玉轩站在棚前看着船坞内忙碌的工匠,示意工部郎中记得轮班,莫要折腾坏了这批工匠。 工部郎中笑道:早就按着尚书大人的指示轮班,不会透支他们的身体的。 许是这位尚书本就是太医院出身,这体贴的程度还是让他们这些做下属的有些感慨。然他们同样是被体贴的范围内,这感慨完了自然是舒适,谁都不希望自己的上司是个周扒皮。 何玉轩在宝船厂走了一圈后,离开龙江的时候已经暮色西下,他回工部点卯后就拎着小药箱踩着点出宫了。 何府的后厨已经接到消息,知道今日有客要来,厨娘正在后厨大展身手。 何玉轩回府后换了身衣裳,舒舒服服地窝在书房看书,微风飘来,那窗台传来的叮咚声煞是好听。 何子虚 徐玮辰从外头进来,那蹙眉的模样让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何玉轩慢吞吞地从书页后抬起眼,你怎么了? 徐玮辰瞪了他一眼,上次就不该带你去我家! 何玉轩活似没骨头地窝在软榻里,慢悠悠抬头示意徐玮辰自己寻个位置坐下,怎么了? 徐玮辰伸手拍掉何玉轩手中的书,横刀立马地坐在他的对面,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娶妻生子? 何玉轩懒洋洋地任由友人动作,大概是没可能了。 徐玮辰哀嚎了一声,看起来颇为痛苦。 大半个月前,徐玮辰雅兴一来,邀请了几个友人去了他家中。 徐远辰自然是在的,他并未入仕,而是在经商,偶尔会在外地奔走,倒是比徐玮辰劳累得多。这官商最是敏感,官员明面上也不能经商,徐远辰恰是钻了空子。他与徐玮辰的关系虽然亲密如一人,可他们终究不能完婚,在外人看来就是关系甚好的朋友,如此才能行商。 何玉轩虽暗有担忧,然至少现在徐玮辰还是把持得住,并未因如今的权势而操控什么。 他们这几个友人年纪都差不离,也大多知道徐玮辰与徐远辰的关系,并未表露出什么。这一次聚会后,反倒是何玉轩被徐玮辰的寡母盯上了。 徐玮辰的父亲早逝,寡母一人抚养他长大。徐母是个性格开朗大方的,默许了儿子与徐远辰的关系后,却发展了其他的爱好做媒。 你可知你去过一次后,我母亲便一直惦记着要给你做媒,我这些天可是被唠叨得不行。徐玮辰哀怨地看着何玉轩这张脸,碎碎念地说道:长得好看了不得,我这相貌也不错啊,怎么一直念叨着你 何玉轩: 徐老妇人是出于爱屋及乌才想着给我做媒,难不成你这心思痒痒想要她给你纳妾不成?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徐玮辰这才留意到自己刚刚的口误,呸呸呸了几句,她说得倒也不错,我身边的朋友就只有你不曾娶妻了,你要拖到啥时候? 莫说是纳妾了,徐玮辰连娶妻都不会有,如何舍得委屈了徐远辰?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徐玮辰苦口婆心地说道:虽然我不会娶妻,可我身边到底有人了,你瞧着太子汉王等的岁数比你还小,如今都已然赐婚了。 宫中选秀已经落下幕布,太子、汉王、赵王都被赐婚,因着赵王年纪尚小,完婚的时间在明年,太子与汉王则是近在眼前。这京师内的气氛倒是因此有点喜气洋洋,徐玮辰这上门虽看着是埋怨,实则也是在劝说。 何玉轩选择开宴堵住徐玮辰的嘴巴。 这八卦嘴上总是没把门,太子与汉王等人可不是能随口胡来讨论的。 徐玮辰不是个容易打发的角色,他摸着下巴看着何玉轩,说来这些年从未看过你身边有人,难不成你和我是一般的? 这一般,自然是那个意思的一般。 何玉轩慢条斯理地看着他,你是打算吃完被我赶出去,还是打算现在就被我赶出去? 徐玮辰撇了撇嘴,跟着何玉轩一同列席。 好不容易把徐玮辰给送走后,何玉轩再一次坚定了要把徐玮辰与程子安介绍一下的打算,这两人某种程度上真的如出一辙。 夜色深沉,秋日微凉,清风拂过总能扫去白日的躁意。 何府内,正屋燃着些许烛光,窗台倒映着人影,像是里头的人还在认真看书。 许久后,烛光啪嗒摇曳了两下,何玉轩这才从书中惊醒,伸手按了按酸痛的脖颈。他在忙于工部事务后,这医书倒是落下了不少,寻了空闲的时候还是会看些书籍。 与何玉轩关系好的那些朝臣往往会寻他来帮忙,何玉轩倒是毫无架子,只要得空还是会走上一遭。这技艺不进则退,缺少了磨练同样不是好事。 夜色深沉,何玉轩正欲起身,就听到外头柳贯低声说道:大人,宫里来人了。 何玉轩蹙眉,扬声说道:进来说话。 一身黑衣的柳贯推开门,进来屋内抱拳说道:大人,汉王突发高热,神志不清,宫内所有御医吏目都被召集而去,院使遣人来请。 何玉轩听得柳贯的话,便知院使的意思是可去可不去。 如今何玉轩毕竟是工部尚书,就算是他还留着太医院吏目的位置,太医院院使也驱使不动他了,可职责所在,索性就交由何玉轩自己决定。 何玉轩思忖了片刻,去看看。 ※※※※※※※※※※※※※※※※※※※※ 六千一更新get * 第二更在十点左右叭,然后我明天尝试着调整下更新时间固定在早上(X) 第81章 八十一本书 汉王出宫居住, 虽有藩王的威慑, 然到底这京师少有藩王留下的前例, 朱高煦留下来后短时间内不敢过于嚣张放肆,这住所还算是份例内的标准。 何玉轩到的时候, 已然能看到府前留有不少车马。 柳贯停住马车, 请何玉轩出来后, 那府前守着的门房认出何玉轩, 连忙躬身前来, 尚书大人。 何玉轩摆摆手,视线正好看到了程子安, 看着他焦急的神色便知道这件事看来还算是严重, 两人并肩往里走, 程子安一边低声给何玉轩解释。 汉王前些时日就说过身体不适, 当初院使派来了几位御医,都道是发热,吃药好些休养就是。如今突然变成这样程子安的声音虽然低, 但是何玉轩也能听出他的无奈着急。 但凡这太医院内的人, 大抵都是害怕这种事。 治好了人是份内的事, 可要是一直没好, 这脑袋可能也别要了。 何玉轩跟随来, 除了职责所在外,其实也想来看看这位王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朱高煦不肯就藩的理由千奇百怪, 最初是说云南偏僻, 何以如此待他, 而后便是因为赐婚的事而又求了大半年宽裕的时间,如今完婚在即,又闹出这高热。如此手段频出,怨不得人多疑。 太医院院使早已到了,老院使看到何玉轩的时候倒是有点惊讶,拱手道:尚书大人。何玉轩连忙扶起太医院院使,这位老大人与戴思恭相差十岁,对何玉轩向来很宽容。 院使,这情况如何?程子安已然进去,何玉轩看着里面忙乱的样子,驻足站在外头。 老院使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说道:是发热所致,拖久演变成高烧不退。 何玉轩微微蹙眉,若真是单单伤寒,这太医院的人不可能束手无策! 何玉轩的视线落在门口,听着屋内内侍尖细的叫嚷,你们这些御医究竟是如何看病的?汉王殿下都发病了将近十日,如今拖延至如此,不怕咱家去告你们一个懈怠之罪! 张御医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且先让开,让我等再细看。 那道嗓音越发刺耳了,汉王殿下还未离开京师你等就如此懈怠,之前那十日干什么去了!方才不是都诊脉了吗?怎么不算数还要如此折腾汉王殿下? 何玉轩和院使同时抬头,老院使叹息了一声,掀开衣裳下摆正打算进去,何玉轩抬手按住老院使的动作,微一摇头后迈步进去,平静地说道:既你不信任他等,那由我再细看如何? 那内侍桑科不满地抬头,眼神在触及何玉轩那一瞬突然僵住,下一瞬突然转变了脸色,谄媚地说道:那自然是好,何大人请 何玉轩是匆匆过来的,身上只穿着常服,这汉王府从门房到内侍都认得他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道,可不知道汉王殿下是得多怨恨他?何玉轩低声询问了桑科关于近日汉王的情况,诸如胳膊麻木病情药方等的内容。桑科全然没有刚才那气焰高涨的模样,而是细细把所有的详情告知。 何玉轩留意到桑科细微变化的表情,微蹙眉头,然不语。 落座后,何玉轩仔细探看了下如今朱高煦的情况。 他似昏似睡地躺在床榻上,被褥盖到胸口,俊朗的脸色带着两坨红晕,满头大汗地皱着眉,呼吸很是急促,手心的温度很高,几乎要烫人一般。 何玉轩沉心把脉,许久后抬头看了眼正立在床边的内侍,继而起身走到诸位御医面前。 张御医苍老的声音响起,尚书大人诊断如何? 何玉轩温声说道:汉王殿下的病症乃发热、头弦、目涩、手臂痉挛其病症虽多,可当以退热为要,可以天麻、僵蚕为君、升麻知母为臣,蔓荆甘草他与诸位御医探讨起来,把药方定下来后取给院使过目。(注1) 老院使看了片刻,点头应允了,便着人去取药,药方则是备入脉案里。 汉王身侧那位大监刚要让人去取,就听到何玉轩幽幽地说道:汉王殿下如此严重的情况,还是得请诸位御医亲自走一趟为妙。程子安机敏,听到何玉轩的话后,便立刻跟着那取药的小内侍走了。 大监桑科看着何玉轩片刻,笑着说道:尚书大人还真是细心啊。 何玉轩懒洋洋地靠着门口的门扇,屋内的内侍宫女进进出出,用冷水擦拭着朱高煦的手脸,试图降降温度。亲自去盯着煎药的御医是张御医,待煎熬后方才要药童端过来,在桑科的喂服下,费尽心思总算是让半昏厥的朱高煦把药吞服下去。 小半个时辰后,汉王的病症总算稍稍褪去,那呼吸的频率也缓和了些。 桑科欠身说道:尚书大人辛苦了,如今时辰也晚了,不如诸位大人且留下歇息如何? 原本太医院今夜轮值的御医就只是张御医,然汉王府入宫求太医的人态度强硬,言辞中颇有太医院治不好的指责,张御医把消息报给院使,老院使犹豫再三才点了大方脉的数位并伤寒科的两位御医。 何玉轩语气平静地说道:不必了,今夜就我留守查看汉王殿下的情况,其余诸位先各自休息去。还请院使大人排个班次,每时每刻都需有人跟着汉王殿下,免得诊断不够及时。他的眼神与老院使对上,老院使并未因何玉轩越过他下令而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说道:尚书大人说得有理。 虽汉王是藩王,桑科是汉王最信重的大监,可如今何玉轩虽是作为太医院的吏目前来,实则他那正二品的官员无论如何都不能轻忽,一旦何玉轩表露出这意思,且又是合情合理为朱高煦好的建议,桑科也不能强求。 程子安自愿留下来与何玉轩一起守夜。 汉王身边总不会只有桑科一人,如今这屋里守着四个内侍,一旦朱高煦有什么动静,他们几个跑得比何玉轩与程子安还要快。除此之外,所有能让朱高煦入口的东西都需要经过他们两人检查。 何玉轩一直守到他需要上朝的时辰,柳贯已经回去给他取了朝服,何玉轩稍稍擦洗了手脸后,低声嘱咐了程子安几句才离开。 小马车摇摇晃晃地带着何玉轩往午门而去,何玉轩靠着车厢闭目养神,按了按穴道让自己清明些。一夜未睡到底对何玉轩还是有些影响的,好在现在不是冬日,还未严重到不清醒的地步。 朱高煦是真的发热了。 何玉轩与张御医院使等人都讨论过,确实是正常的病情,只是不知为何从发热拖到如今,可何玉轩在研读了朱高煦之前的脉案后,却有了其他的想法。 汉王的脉案所载,此前他曾因喜食生冷食物而导致脾虚,太医院批养血补脾之药,若过用养血补脾的药剂,闭塞火邪,时间长久就容易流溢于太阳膀胱经,此起至阴,终睛明,故会目涩头弦,且支走三焦经,故而胳膊痉挛此种种后果都反应在如今朱高煦的病情中,因而何玉轩才会想用引经之剂,试图让朱高煦的高热速退,这热症退去,其余诸病状皆会慢慢好转。(注1) 如果只单单如此,何玉轩倒不必深思,可从上回朱高煦把太医院的张御医责打了一顿后,何玉轩深知这位向来是不爱吃苦药的能按着份量吃完就已经是好事了,还能吃多到这种地步就连发热这十天都还会养血补脾? 他揉着眉心,这可能怕是不高啊。 呸呸呸 朱高煦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连呸了十几下,差点没呕出来。 他刚醒,这口舌弥漫着一股又酸又哭又粘稠的恶心味道,差点没把朱高煦的胆汁都给吐出来。 桑科连忙让人擦拭污渍,而后示意留守的御医上来把脉,那刘御医上前,片刻后说道:汉王殿下的病情退去,再服药两贴便无需服药了。 桑科让人跟着御医去煎药,而后扶着还有些迷糊的朱高煦靠坐在床头,低声说道:昨夜何大人也来了他快速地把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告知朱高煦,虚弱的汉王听完后勉强支撑着自己冷笑了一声,那又如何,这整个太医院哪怕知道我是自己灌病自己的,难道敢同父皇说道吗? 何玉轩的出现确实让朱高煦诧异,在他印象里,何玉轩可是特地避开他所在的场合不肯出现的。他接过桑科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大半口,阴沉地说道:把我备好的折子递上去,就说我因太医院医治不够及时而身体虚弱,需要好生休养。如此,哪怕完婚了短期内父皇也不会再让我就藩。 朱高煦完婚的时日在即,可他却兴致缺缺。 自打大明朝定下规矩,皇室的正妻皆是从民间小官选拔而出后,正室压根无法给他们带来多少的助益,要如同前朝一般借助妻族的力量行事,对大明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朱高煦是藩王,想要什么美人没有?这正妻不过是按着要求走而娶的人罢了。 这些时日随着朱高煦完婚的时日越发逼近,朝廷要求汉王就藩的呼声越来越强烈,朱高煦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被踢去云南! 那云南看似面积广大,实则是蛮夷之地,朱高煦实在厌恶,定然是他那好大哥特地给他挑选的好地盘! 朱高煦到底身体虚弱,再吩咐了几句后又陷入了沉睡中。 桑科依命行事,在上午的时候便把折子递了上去。 帝王震怒,责罚了太医院轮值的数人,待何玉轩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何玉轩蹙眉,欲寻个空闲的时间去太医院看看,却得到了程子安的亲自上门,接到程子安在外面候着的消息,倒是把何玉轩吓了一跳。 子虚勿要把此事往上捅。程子安甫一见面就说道:老院使不愿太医院卷入争端,虽然有所责罚,却不是大事,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这是老院使借着程子安的口示意何玉轩稍安勿动。 太医院到底是何玉轩曾经安身立命之所,从太医院出来后,何玉轩对其仍有关注。正是因为这般,老院使才会特地让和何玉轩相熟的程子安来请求一二。 老院使在太医院待的时日远比何玉轩程子安要久得多,久到他清楚这种事情如何处置才最合适的。如今太医院大方脉一科虽受责罚,可这不过是汉王算计的时候捎带一二,尘埃落定后他定然不会在想起这小小的太医院。 汉王强留在京城的缘故不能深究,越往下挖掘就越能触及根本,老院使年老,可这心眼依旧清明。 太医院一旦牵扯进去捅破此事,对太医院来说才是大祸! 何玉轩叹息着说道:我知道。 从一开始何玉轩就深知这是个无解的难题,这诸位御医里头不难有人感觉到这病案的问题,可谁能真的捅破这其中的真假?或许早前负责汉王的刘御医与陈吏目不清楚,可昨夜张御医这等老资格肯定是看出来了。 不然昨夜桑科等人为何一直不肯让那些老御医查看,要不是后来何玉轩入内,怕是就按着那几位年轻吏目诊脉的结果下判断了。 程子安抿唇,那紧皱的眉头看起来很是不爽利,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烦透了。他或许不知道这内情,可从老院使与何玉轩这一通隔空的对话,还是能察觉一二。 这姜还是老的辣,何玉轩默许了此事。 日头正盛,午时翩然而至,乾清宫依旧遣人来请何尚书。 工部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目送着何尚书离开后,一个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乾清宫。 子虚身体不适?朱棣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走神的何玉轩惊愣,握着的勺子跌落碗边,溅落的汤汁浇到了何玉轩的衣襟。 何玉轩揉着眉心说道:昨夜未休息好,打扰万岁的雅兴了。朱棣让郑和给何玉轩寻了衣服,何玉轩避去隔间替换。 帝王低沉着嗓音说道:今日送来的何府消息呢? 早朝至今的事务繁多,那每日一送的奏报朱棣还未查看。 ※※※※※※※※※※※※※※※※※※※※ 四千更新get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 第二更字数少了点,有点卡文qwq。 (注1)引用自《中国宫廷医学》 * 我看前面的评论问我走不走,我翻了下我在晋江的合约到8.4刚好还剩两年。我从08年开始在晋江看文了,自然是期待晋江越来越好的,虽然有时候怎么说呢,看日后吧,暂且合约也不可能解除,也懒去折腾这些。 * 给每一个遭受这番折腾还留下来的小天使比一个大大的心(*  ̄3)( ̄ *) 第82章 八十二本书 何玉轩换完衣裳回来的时候, 朱棣正神色如常地看着折子。 他漫步走近, 朱棣合上折子看他, 细细把何玉轩的模样看了一遍,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这整日不睡, 我倒看不出来你究竟打算如何。 何玉轩似是没听出朱棣话语里的深意, 懒懒地说道:若是午后无廷议无事, 臣会寻个时间眯一会儿。自己作老大还是有点好处的, 在这种时候如果没要事, 基本不会有人来骚扰他。 帝王无奈看他,子虚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得快活? 何玉轩抿唇而笑, 要是万岁打算责罚一二, 那还请担待些。 朱棣摇头, 何玉轩取来一双箸给帝王夹菜, 默然把这件事应付过去了。两人安静吃完了午膳,朱棣并未让何玉轩离开,而是让他去后殿休息。 何玉轩迟疑, 朱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今日工部可有要事? 无, 皆已处理完毕。何玉轩颇为不情不愿地说道。 此时此刻, 何玉轩开始痛恨起自己早上的勤奋。 臣还需要参加午朝。何玉轩垂死挣扎了一番, 帝王单手撑着脸颊,云淡风轻地说道:今日的午朝早就取消了, 番邦来使求见。 何玉轩游魂似地飘到后殿去, 帝王的脸色渐渐沉静下来, 眼神瞥到那本折子,语气冷硬下来,让礼部把太子婚宴规格再添一层,削弱汉王的仪仗。 郑和应是。 太子与汉王的婚礼时间很是相近,原本礼部就已经忙昏了头,如今再接到这消息,礼部尚书李至刚当真是要呕血了。原本太子的规格是符合以往对太子等级的,而汉王的规格却是超出了许多,礼部呈上去的时候李至刚还心里打鼓,害怕帝王会驳回来。 但是没有。 李至刚就知道这步棋走对了,虽然太子尊贵,可帝王并非如传闻那般喜欢朱高炽,反而是对汉王更为偏爱些。李至刚从这里下手并非有错,可今日帝王这一诏令下来,礼部上下又要忙昏头不说,这微妙的差距未免让李至刚诧异。 今晨万岁还因为汉王殿下训斥太医院,怎地朝夕间又有了改变? 礼部这些规格所定都是要通报给户部的,毕竟所出的钱财都是从国库所出,支出的项目最终都会让户部这边确定。再接到礼部那边折腾得半死又改好的事项,户部尚书郁新有点称奇。 徐玮辰细细看了片刻,而后笑着说道:不难,不增反减,没什么问题。 郁新淡淡地说道:没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万岁对汉王的看重可不是一日两日,这突然的改变虽然微末,可对这些朝廷的官员来说,无异于是帝王对汉王殿下的敲打。 可敲打什么呢? 解缙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身为文渊阁的大学士,他每日都要参知政事,而身肩修撰大典的职责,又让解缙不得不两头跑,聚集了百余人在不断地修编典书内容,忙碌的日子虽然劳累,侧面却也反映出解缙的得宠。 好容易今日空闲了些,解缙从文渊阁往崇里坊而去,在路上却撞到了工部尚书何玉轩。他清淡的眉眼浮现些许讶异,何尚书何以会出现在这里? 紫禁城内,自洪武门进入,左侧是太常寺,后都督府,前都督府等,在这片建筑后面则是通政司,锦衣卫,钦天监等;而右侧则是六部与宗人府,他们的后面便是翰林院、詹事府、太医院与东城兵马司等。 这些官署虽在紫禁城内,可皆是在外层。 如解缙是文渊阁大学士,要入文渊阁就得通过洪武门,入外五龙桥,经由承天门、奉天门,再右拐入文华门经过这种种盘查才能入文华殿后的文渊阁。虽然麻烦,可文渊阁这数位几乎是最接近帝王乾清宫的位置,无怪乎朝野都以为帝王看重这数位。 罗列种种,便是要说明如今工部尚书压根就不该出现在文渊阁附近。工部临近洪武门,那距离这文渊阁的距离不知几何。 何玉轩在看到解缙的时候,也有些讶异,主动欠身:解大人。他身后跟着的小内侍也暂停了脚步,安静守在何玉轩的身后。 解缙安然行礼以回,文渊阁这数人位同二品官,这两厢倒也不算错。解缙虽满心困惑,但他不是多嘴的人,朝何玉轩点头致意后,便打算继续往崇里坊而去。 何玉轩负手看着那清瘦身姿渐渐远去,突然朗声说道:解大人可是要往崇里坊去? 解缙停住,回首道:确实如此。 何玉轩的语气总是带着那些懒懒的倦怠般,那微弯的眉眼好似浸染了浓烈的笑意,不知我可否随解大人去瞧瞧? 解缙困扰地看着何玉轩,却没有阻止,那自然可以。 何尚书的要求并非难事,只是解缙没想到他会想看编纂大典的画面,据他所知何玉轩并非科举出身,而是跟随帝王从北平而来,而后才一步步出现在众人眼前。 解缙不爱说话,看起来颇有傲气,然何玉轩与他交谈了几句,却也觉得当初的印象实属片面。解缙确实怀有傲骨,可在行事间并未流露,至少人家没摆在表面上。 崇里坊是修撰永乐大典的缮书人居住编纂的地方,解缙经常来往文渊阁与崇里坊两处,这路途都熟悉得紧。 何玉轩回眸看着他身后的小内侍,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那小内侍面露为难之色,万岁爷爷命奴婢定要把您送到工部方可回去。何尚书的话不得不听,可是他们也不敢违抗帝王的命令。 何玉轩摇头,只能认下此事,回身留意到解缙那略带好奇的视线,下意识流露出内敛的笑意,听说解大人负责修撰大殿的事务,倒是一直想看看这编纂的过程,这才麻烦了解大人。 解缙抿唇,淡淡地说道:我原也是要去的。 崇里坊距离文渊阁并不远,解缙引着何玉轩到的时候,正有书生打扮的人站在庭院里念念有词,看到解缙的时候惊喜地说道:大人来得正好。这便迫不及待地拉走了解缙。 何玉轩慢悠悠地环视着这崇里坊,这坊里头确实埋头苦干的人不少,这编纂大典可不是那么简单,而要从诗词歌赋文学歌词处处都落到实处,这如何挑选如何编纂如何抄录皆是需要斟酌的事。 何玉轩走过几处,并未惊扰到那群正在埋头誊抄的士人。 待解缙从那批缮书人书中解脱的时候,已然过了两刻钟,他这才想起跟着他来的何玉轩,在这崇里坊里找了找,发现何玉轩正安静站在一处书屋前,看着里面的缮书人埋头苦干。 尚书大人。解缙漫步而来,那风度朗朗,眉清目秀,颇有魏晋之风。 何玉轩回首,低笑着说道:解大人忙完了? 解缙道:怠慢了尚书大人了。 何玉轩摆摆手,自然地说道:若是你盛情款待,我反倒要担忧是否耽搁你的时间了。如此便好。身后笔墨纸砚各有其味道,融在这书屋中就好似一如既往便是这模样般。何玉轩细细数来,这崇里坊约莫容纳了百来人,这数目算不得少,但是 何玉轩轻声说道:解大人如何看待这修撰? 解缙右手负在身后,正欲引何玉轩出去,便听到他这话,沉吟了片刻后平静地说道:编书实乃我辈之荣誉,自当刻苦自省,莫要堕了此书的名头。 何玉轩闻言而笑,那笑容非是赞同,却也不是嘲笑,惹得对面的解缙蹙眉,沉声说道:尚书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凝神细看何玉轩,那蹙起的眉宇间含着淡淡被触动的怒意,解缙的模样在何玉轩的料想中,他点了点外头,示意他们不要在书屋外讨论这话题。 直到两人在外间坐下,解缙犹然带着薄怒。 何玉轩宛若看不到一般饮了口茶,那淡淡的香味在嘴里溢开,何玉轩敛眉笑道:解大人可还记得当初万岁欲编纂这书的话? 解缙微愣,回想起那圣旨上的圣言。 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 何玉轩道:我非是科举出身,这儒家书籍虽有涉猎,却不是专长。在编纂这一行非是我之所长,因而这话本不该我来说。可万岁对解大人给予厚望,若你不能勘破万岁的深意,那可真的辜负了万岁交托给您的重任。 解缙挑眉看着何玉轩,那和顺平静的面具滑落,显露出其后真实的模样,他直截了当地说道:尚书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崇里坊而来的吧? 何玉轩勾唇,自然是为解大人而来。 解缙坦言道:我与何大人素来不相识,这举动未免太出奇了。这听起来像是在刻意的警告,何玉轩与他从未有过交情,这未免太奇怪了些。 何玉轩慢吞吞喝完了茶盏里的茶液,微合的眉眼似是含着笑意,出奇便出奇,效果好便是了。他把茶盏放回桌面,抬起眼皮瞧着解缙,还望解大人能把我的劝诫听进去,如若不然 解缙敛眉,何大人这话是何意? 何玉轩慵懒地起身,那日光披落在他的肩头,那轮廓边缘都有些模糊不清,他的声音有些轻柔,夹杂着京师那般柔软软黏的尾音懒懒地落下,我还挺喜欢解大人的性格。 解缙微愣,下一瞬脸色都红了起来,何大人,莫要开玩笑!方才那拖长的声线差点把解缙吓到。 何玉轩朗声笑起来,摆摆手大步往门外走去,那笑声传来满是畅快。 解缙叹气着送走了何玉轩,站在书屋的门口回看这那些正埋头苦干的缮书人,忽而蹙眉思索起何玉轩刚才的话语这是在提醒他莫要只偏重一类? 他眼眸微动,身后那庞大的书屋编纂,约莫三分之二皆是儒学的内容。 这便是何玉轩告诫的缘故? 何玉轩确实喜欢解缙的性格,直言不讳,敢说真假,或许这种脾气不容他人讨喜,可何玉轩看过以往解缙的经历,这人当真算是个有才能的正人君子。 如今在编纂的大典还未命名,可何玉轩从多篇同人中得知,这大典日后会被命名为《永乐大典》,是永和朝中最为重要的一次编纂,不论是对当朝还是后代都有着巨大的作用。 而这编纂的进程有前后,先者是解缙修缮,可那时他并未觉察到帝王恒心,只以为是普通的修书,最终呈现的结果以儒学为要,且修改极多。这让帝王大怒,训斥后另命道衍主持,解缙等人为副手虽同有参与,可这前后的差距还是有的。 朱棣看重文渊阁那数人,何玉轩也深知日后这文渊阁会渐渐成为内阁,可解缙的下场算不得好。 那小内侍真的把何玉轩送到了工部后才离开,高个小吏在看到何玉轩的时候就忍不住哭丧着脸,大人,您算是回来了。 何玉轩挑眉看着高个小吏,今日的事务不是都处理完了吗? 何玉轩早在离开的时候就布置好了一切,因而被朱棣强留在乾清宫的时候才没有那么认真的反对。 高个小吏哭丧着脸说道:汉王府给工部送来了些御果,说是感谢尚书大人的医治。 何玉轩看着这高个小吏的哭脸,这果蔬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继续往里面走,所以是什么东西?他压根不认为汉王会给他送礼,巴不得他去死还差不离。 高个小吏跟在何玉轩的后面,越往里面走这脚步就越发迟疑,大人,要不您还是别进去了,真的太臭了。 臭?何玉轩诧异。 说是果子实则都是尖刺,那使者送来的时候失手砸了一下,果肉露出来后简直是臭不可闻。小吏几乎要掏出布条塞住自己口鼻了,说是暹罗送来。 暹罗? 何玉轩想起今日帝王取消了午朝要面见的番邦来使就是暹罗来的,怨不得朱高煦送来着所谓的暹罗御果,可是看着小吏的表情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招真是又损又欠! 随着何玉轩往工部深处走去,那隐隐约约的味道也传来了。王侍郎站在院外,身后跟着一两个郎中,那来回走动的模样颇为焦躁,而且这几个人都是拿着袖子捂住口鼻,就好像在这样就闻不到味道一般。 你们在这里作甚?何玉轩敛眉道。 王侍郎回头看到何玉轩,那脸上的惊喜一如刚才门口那小吏看到他的模样,大人,您总算是回来了! 何玉轩嗅了嗅那味道,这么近的距离倒是真的能闻清楚了,那味道怎么说不能单纯断定是臭的,可要说香那就真的有些为难人了。 何玉轩看了这几个躲在门外的官员,眼波微动,不至于躲在这里吧。 王侍郎苦笑着摇头,大人,您在往里面走两步就能闻到那种恶臭了,真的是难以忍耐。他不能想象竟然有这么臭的果子。 何玉轩倒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模样,小吏见何玉轩执意要进去,双手奉上了刚弄湿透的手帕,大人,好歹您用这个捂住口鼻吧。 何玉轩失笑,无奈下还是取了手帕入内,几步后进了内室,那若隐若现的臭味缭绕不去,何玉轩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有两个果篮放在大堂中,其中有一个已经敞开,内里有三四个黄褐色满是尖刺的果子,似是经过碰撞后敞开了些,果肉是黄白色。 那挥之不去的臭味就是从果肉里来的。 要是只开了一个果壳就算了,这果篮里的数个都是裂开的状态,那味道充盈着整个室内,确实是臭。 何玉轩取了手帕后,忍不住为这味道蹙眉,他走近几步观察了许久,让外头的小吏取了小刀过来。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小吏捂着口鼻进来了,何玉轩看着他全副武装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接过小刀矮身片了一块果肉出来,端详了一会儿后尝了口。 小吏:! 这果肉软黏香甜,入口的感触与外露的臭味截然不同。 小吏闷声闷气地说道:大人,您的身体没事吧,这东西当真吃不得!哪怕是汉王殿下送来的,如今这工部的人也顾不得了,这小半个时辰他们被这味道臭得无法处理事务。 何玉轩敛眉笑道:这是暹罗随同送来的果子,总不会是毒.品,要不然你试试看?就算汉王再恨他,这明晃晃送来的东西不可能下.毒。 哪怕刚刚何尚书在他面前吃过了,小吏还是不敢尝试,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这工部的人都深受其害,何玉轩也不勉强,让人把两个果篮密封包扎起来后,且先放到后头去。而这屋里门窗洞开,过了好半晌才让这臭味渐渐散去。 这东西毕竟是汉王送来的,何玉轩不回来他们不敢自行处置,这才让这情况如此糟糕。 何府。 厨娘从厨房跑出来,捂着口鼻说道:这东西不会真坏了吧? 莺哥信誓旦旦地摇头,撸起袖子自己进去,忍着味道把四个裂开的果子都处理完了。这味道说来也奇怪,闻久了后反倒很香甜,莺哥把果肉送到正屋里去后,何玉轩只留下一个,剩下三个果子让莺哥他们分了。 马晗闻到味道就欲作呕,听到莺哥要让他来吃,直接跑到门房去守着了。 柳贯秉持着尝试后才有分辨的态度略试了一块,顿时改变态度与莺哥一起分享起来。那味道虽然闻着不喜,可从未想过那果肉是如此柔软香甜。 莺哥幽幽地说道:马二哥错过了一道美味。 柳贯斟酌着给他争辩,这味道到底也是难受了些。 要不是何玉轩当着他们的面确实尝试过,莺哥他们也是不敢入口的。 何玉轩优哉游哉地解决完了这暹罗来的御果,完全不受这臭味的干扰,反倒是心情大好地准备入睡,那午后休息半个多时辰还不够何玉轩恢复。 小黑屋。 何玉轩懒洋洋地在沙发上滚了两下,这物什还真的贴合身体,舒服得何玉轩就想这么在沙发睡过去。他靠着扶手掀开了同人,视线落在了扉页的文字上。 《娱乐圈AU》 【朱棣(微蹙眉,神情很是严肃)(半蹲着在何玉轩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杯酸奶):待会轮到我们上台了,你还紧张?】 【何玉轩(接过朱棣手里的酸奶咬了一口)(眉眼弯弯满是笑意)(脖子间挂着一根银白色的项链)(坠子印在修身衬衫是圆形的):你说呢?】 【这是他们最初的舞台,却不是最后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何玉轩笑得满沙发滚,差点没一头撞在桌子上。这平生头一次何玉轩觉得这影视后的小说有用,这再给他多少东西都换不来如今的画面。 朱棣在跳舞。 朱棣和何玉轩在跳舞。 练习生朱棣与何玉轩在舞台上跳舞。 哪怕身边有他自己,看到这画面的何玉轩都觉得值了,他软在沙发里抱着同人笑到脸僵,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翻开下一页。 他决定今天要好好欣赏着影视小说的内容! 朱棣蹙眉,从开朝至今一直有道若隐若现的视线让他有些不适。 往常敢抬头看他的也没几个,今日这视线倒无恶意,可总带着些许不太正常的笑意? 帝王手指敲动了几下,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底下一眼,最后落在了看似正经平常的工部尚书身上。 退朝后,何玉轩被内侍拦住,说是万岁有请。 何玉轩跟着那内侍一齐到了谨身殿,朱棣正在那里品茗。 何玉轩抬头正欲行礼,可那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朱棣的头顶,突然又让他想起昨夜朱棣的舞姿。 扑哧 朱棣:? 何玉轩:! ※※※※※※※※※※※※※※※※※※※※ 六千更新get * 今天朋友来了,所以emmm调整失败,第二更在晚上,暂时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完qwq 第83章 八十三本书 何玉轩慎之又慎地避开了帝王的视线, 眼观鼻口观心地站着, 就好像刚才笑出声来的不是他。 帝王狐疑的视线在何玉轩身上扫了两圈, 慢悠悠地说道:子虚想到什么乐呵的事情,不如说出来一起高兴高兴? 何玉轩:这说出来他就不高兴了。 臣只是想到若是日后宝船厂能真的造就精良的船只, 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高兴起来。何玉轩张口就来, 胡说八道。 朱棣淡淡地看着他, 眼底就差没写明骗子两字, 他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 睁着眼睛说瞎话就罢了,怎的还扯这些玩意儿。 要是有朝一日何玉轩会殚精竭虑, 那才让朱棣诧异。倒不是说何玉轩不爱国可他那般懒性, 许是得天方夜谭才能如此了。 何玉轩踌躇片刻, 漫步走向朱棣, 他递过来一封折子,平静地说道:解缙上折要求更多的缮书人。何玉轩还未接过来,就笑着说道: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帝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 他请求道衍一同主持编纂事宜, 并且罗列了大量的书目, 如此便需要户部大开方便之门。直接越过户部求到我这里来了, 莫非是子虚给他支招? 何玉轩含笑说道:臣可没这本事, 是解大人精益求精罢了。 朱棣原本对大典的进度确实不满,而这微妙的不满还未彻底变成对谁的怒火前, 就这么悄然被扑灭了。 何玉轩并未细看折子的内容, 而是安静说道:编纂大典本就是一件需要殚精竭虑之事, 只有百余人确实不够数,若要达成万岁想要的程度,怕是这数目还得翻个数倍。 朱棣敲了敲桌面,随手批复了这折子,而后说道:这平白给少师寻了件事,日后子虚还是自求多福。 数月前,道衍得封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帝王复姓其为姚,并赐名广孝。言谈之间总会称呼姚广孝为少师,对他颇为尊敬。 何玉轩敛眉而笑,便是少师知道了又如何,这可是解大人的主意。而不是他的。 朱棣伸手点了点何玉轩,没再留他,任由何玉轩离开谨身殿往工部而去。 何玉轩身后跟着送行的小内侍,慢吞吞地行走在宫墙间,忽而心里一声叹息,感慨帝王手段之厉害。不知不觉间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日日与帝王相伴的日子,若是有一日朱棣的人在午间不曾出现,怕是他也会有瞬间的诧异。 这不是何玉轩所能控制的,而是漫长的、持续的惯性所维持的,哪怕何玉轩不愿意都无法控制的本能习惯。 宽大的朝服下摆随着脚步轻挪而晃动,何玉轩抬手接着那斑驳破碎的日光,缓步而行间,那不规则的光斑在手心一滑而过,放眼望去宫墙满是褐黄淡红,那墨绿瓦色于屋檐飞舞,相得益彰的流动色彩映入眼帘。 那些许郁闷的心情又明快了起来,就好似这秋日凉爽的早晨。 眨眼间,太子娶亲这件大事就近在眼前。 在朱高炽之前,太子娶妻的礼数并无定律,哪怕是此前的懿文太子朱标都是在登位前就已经娶妻了,礼部这些时日忙碌着制定规格,这太子朱高炽不是难以满足的人,未来的太子妃张氏同样是个温和大方的性格,最难应付的居然是朱棣与朱高煦。 帝王对规格并未强求,可这毕竟是开朝来的大喜事,稍稍大办也是合理。而汉王礼部尚书李至刚抿唇,在这大喜的日子挤出笑容,今日最忙碌的除了太子殿下外,就属他这个礼部尚书了。 这样大喜的日子,宫里皆有设宴,紫禁城内满是烛光异彩,从三书六礼起礼部都安排得妥当,直到夜间方才消停了些,唯有宴会的觥筹交错声仍在继续。 何玉轩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在宴席上还给朱高炽敬酒。 太子殿下在朝着何玉轩苦笑了声,他的兄弟只有两人,朱高燧虽赶回来送礼,可兄弟间还满是僵硬;而朱高煦憋着闷气试图要灌醉朱高炽,他好不容易才暂时从汉王那里脱身。 朱高炽抬手饮酒,却在液体下肚后诧异地看了眼何玉轩,这非是酒,而是茶水。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我丢了些解酒的药丸进去。 朱高炽抿唇笑起来,还真是劳烦何大人了。 太子殿下是众人的焦点,在何玉轩这里不过略略停留了些,又不得不去应付其他人。好在何玉轩留意到元书带着几个小内侍时时刻刻都在注意朱高炽的行径,应当不会发生什么酒后乱来的事情。 端看汉王那憋坏憋坏的样子,想来是真的趁着这个时候灌醉朱高炽。 何玉轩端着酒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身后是窜过来寻他的徐玮辰,他精致的脸蛋浮现了一层红晕,看来喝了不少酒液,你待会回去的时候小心点,莫要和汉王殿下的车架撞上。 何玉轩眉眼微弯,原本满是笑意,闻言有些诧异,你又听到了什么? 徐玮辰一身酒气,大大咧咧地在何玉轩身边坐下,赵王同汉王咬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看现在汉王的心情可说是这场上最不高兴的了。他深知何玉轩与汉王的关系不好,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何玉轩耸肩,他自当是避得远远的,要是来个酒后闹事,随手两拳头何玉轩这身子板可撑不住。 他喝酒的时候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生怕自己喝多。酒杯里的液体宛如流光溢彩,在这满室喧闹的殿内,何玉轩把自己缩得最不起眼,预备在太子退场后消失。 不多时,何玉轩还是耐不住溜了出来。 秋夜凉凉,何玉轩漫步沿着宫墙随意而走,身后跟着个熟悉的小内侍。何玉轩微合双眼,淡笑道:万岁命你一直跟着我? 小内侍露出笑容,正是如此,万岁怕您酒后不适,命奴婢要好生照看您。 何玉轩离开前,隐约记得帝王似是在与朱高炽说些什么。 何玉轩懒洋洋地伸着懒腰,全然没有形象,漫无目的地走着,好似走到了文渊阁外面。一眼看去,那文渊阁内还亮着灯火,似是有人在值班。 在太子大喜的日子,还轮到要值班的人还是有些凄凉的何玉轩的思绪有些缓慢地想着。 就在这时,文渊阁内有人几步跑出来,那模样就好似有什么紧急的事务一般,他的官帽不太整齐,就好像是在慌忙中戴上一般,匆匆跑来迎面撞上何玉轩,那人停了几息,突然一把抓住何玉轩的手腕,何大人且随我来。 何玉轩:? 何玉轩的酒意醒了大半,跟着他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应当是内阁行走的杨荣。 杨荣是文渊阁内年岁最小的一个,但是也颇得朱棣看重。这内阁每夜都会留有人轮值,原来今夜是轮到杨荣。 何玉轩看着杨荣脚步匆匆的样子,忍不住说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杨荣神色肃穆地说道:宁夏被围。 何玉轩顿时精神一紧,这脚步也随着杨荣加快了起来。 两人一起出现在乾清宫的时候,郑和正在那里守着,他看到杨荣与何玉轩一并出现的模样,虽有些稀奇,却未表露出半点痕迹,杨大人,何大人。他引着两人一同入内。 何玉轩看着郑和丝毫不诧异杨荣出现的模样,对着身旁的杨荣说道:你是被万岁招来的? 杨荣坦然地说道:那是自然。这奏报自然得先经过朱棣才会通知到内阁。 何玉轩:那为什么要拉上我? 他的官职应该是工部尚书吧?若是宁夏需要调兵遣将,这应该招兵部尚书前来才是。 杨荣眨了眨眼,这不是咱刚才那附近只有您吗? 何玉轩无语凝噎。 朱棣看到何玉轩出现在乾清宫,也有些诧异。他早就换下了刚才在宴会上的服饰,如今一身常服,看起来气息温和了些,而太子朱高炽正跟随在朱棣的身旁,虽然还穿着吉袍,那神色依旧褪去了酒意,正精神奕奕地说这些什么。 何玉轩与杨荣一起行礼,而后就听到太子在述说着如今的情况:宁夏被围,距离邸报送来约莫过了十几日情况如下 这太子的大喜日子还要被拉来一同议政,这也确实是件倒霉的事,要是宁夏的事情没处理好,恰巧又是婚礼的日子,或许还会冠上一个不详的名头,不论是从哪里看对朱高炽来说都不是好事。可朱高炽的神色正常,语气平和,就好像是在说一件普通至极的问题。 杨荣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大胆地说道:万岁,如今看这宁夏的情况,送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几日,臣认为宁夏的百姓民风彪悍,若是真的被围困,怕也是朝夕间就已经解决了问题。何不稍稍等待,看是否有新的邸报送来。如今正是深夜,就算真的出兵也得等待明日清晨,这一来一往间并不费事。 朱棣沉吟了片刻,点头赞许了此事。 方才朱高炽的意见与杨荣的说法大同小异,朱棣身后的太子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看起来父皇并不反感刚刚的举证。 何玉轩作为本应该是存在感最低的人,被朱棣一句突如其来的问候得到了众人目光沐浴,子虚可是醉酒了,怎地不说话? 何玉轩:万岁,这调兵遣将的事务臣确实不知。 朱棣低低笑起来,若不是喝醉酒了,还会自投罗网?帝王这后半句话说得很轻,几乎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站在距离朱棣最近的太子身后冒出了一身冷汗,成为那个听得最清楚的人。 哎哟喂,朱高炽在心里叹气,今日可真的是 杨荣一拍脑袋,拱手说道:何大人是被臣拉过来的,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大人在外面醒酒,臣以为今日参与宴席的大臣或许醉得差不离了。何大人怕是最清醒的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帝王似笑非笑地横了眼杨荣,你抓着机会就埋汰人。郑和,备些醒酒汤来。 郑和领命而去,而后朱棣又赐座众人,不多时,金忠等人也出现在乾清宫,一个个看起来虽身带酒意,可至少都眼睛清亮,不至于醉倒。 郑和准备的醒酒汤派上用处了,几人灌下去。虽然酸苦,可到底是清醒了。 这金忠与杨荣等人讨论起来,何玉轩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留意到在这场对话里面,朱棣似乎是有意让太子表现,一想到这里,何玉轩倒是有点心安。 无论如何,太子的位置若是能安稳,对何玉轩来说定然是一件好事。 后半夜,宁夏邸报又至,果然如杨荣所说,宁夏的困境早在第一份邸报送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解决了。 帝王朗声大笑,对杨荣褒奖有加。 虽然这一番折腾对太子来说很是疲乏,可这是头一次朱棣在这种看似紧急的情况下让朱高炽参与政事,这本就是一种暗喻。君不见那朱高煦与朱高燧同样在宴席上,为何帝王偏偏不叫他们? 杨荣候在朱棣的身后捂着嘴偷偷打了个哈欠,然后冲着何玉轩眨了眨眼,今夜是臣越距了,还望大人海涵。 杨荣的性子跳脱,这半路把何玉轩拉来的动作,要是朱棣怀有疑心,又或者何玉轩反参他一句,杨荣肯定落不到好处。 何玉轩无奈地摇头,轻声说道:杨大人下次可莫要如此了。 金忠幽幽地说道:子虚还是远离他些,这跳脱的性子可不知还会如何。杨荣笑嘻嘻地转身和金忠说起话来。这两人看起来也是相识的。 帝王的话语淡漠,今日事便罢了,各自散去吧。 太子被朱棣命人送回东宫,何玉轩与金忠一同出来,而杨荣则是回文渊阁去。 金忠不紧不慢地说道:子虚,杨荣此人性情跳脱,可交往,不可深交。 何玉轩微微颔首,那微合的眉眼看起来颇为倦怠,就好似困意爬上眉梢般。 那杨荣把他拉来乾清宫,又何不是一个试探呢? 试探帝王对他何玉轩的容忍度? 若今夜换了其他人,焉能完整出了乾清宫? 无诏入内,那可是死罪。 ※※※※※※※※※※※※※※※※※※※※ 四千更新get * 绝了,我以为发出去了,结果我看完电影回来发现这章在后台存着没成功发出去 更1+补1,还差两章 第84章 八十四本书 小黑屋。 何玉轩困顿地靠在沙发上, 低头径直看书, 让自己尽量无视掉前面那个投屏上演绎的画面。 今日的内容是极为汤姆苏的内容, 何玉轩不想看到自己大杀四方邪魅一笑的画面,那屏幕的内容还得演绎一二, 何玉轩只能用视线一扫书中的内容就当做是迅速地看过一遍。 至少速度比看屏幕快。 看到最后面还差几页的时候, 小黑屋突然说道:【您要清醒了。】 何玉轩微愣, 匆匆过掉后面几页。 他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在他入睡后还在小黑屋看书的时间突然有要事被莺哥叫醒, 要是在这时候还不能及时看完同人的话, 回来就还得挨一道随机惩罚。 那还真是麻烦。 正屋, 莺哥脚步匆匆从走到门前,犹豫了一瞬还是敲开了何玉轩的门,做出这等事情让他很是不安, 可是后屋的马晗却是再等不得。 发生何事? 何玉轩的声音清醒得宛如不是刚刚被吵醒一般, 莺哥闻言整个人都跪倒在地, 啜泣着说道:大人,求您救救马二哥。 何玉轩蹙眉, 已然起身披衣, 他的病情恶化了? 这几日何玉轩一直没怎么看到马晗出现, 柳贯说他是生了点小病已经抓药吃了, 因着这几日何玉轩一直在外忙碌,虽然把这件事记挂在心上,到底分.身乏术, 回来累极往往是洗漱吃饭后倒头就睡, 反而没留意。 莺哥跟在何玉轩身后, 急促地说道:原本抓药后是好了些,可是后头越发严重了,今夜连药都灌不下去了。 何玉轩低沉喝道:胡闹,为何不早来寻我! 莺哥嗫嚅不敢言。 何玉轩虽是这般说,却也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无怪乎是下人与主家的差别,分明这能救病的人就在眼前,还得舍近求远去外面寻大夫,差点把小病拖累成大病。 柳贯就守在马晗屋里,那一贯稳重的脸上带着少有的紧张,在看到何玉轩进来的时候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下意识就看向了何玉轩身后的莺哥,莺哥低头不敢看他。 何玉轩心中有气,含着薄怒说道:看什么,想要训斥他不该来寻我? 柳贯立刻低头,不敢。 何玉轩横他一眼,你最好是真的不敢。他径直绕过柳贯去查看马晗的情况,一个精壮的汉子被病情折腾到整个人昏厥不醒,嘴唇发白,身体还不住打着冷战。 何玉轩把脉后迅速开了药方,好在因着他本身就是医者的缘故,库房里倒是辟开一块地方专门用来储备药材,这药方上的药材都有,不必等到宵禁解除后才出门买药。 莺哥被何玉轩叫去熬药,而后何玉轩蹙眉看着柳贯,他原本的药呢? 柳贯闻弦知雅意,顿时露出怒色,回屋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最后的一帖药。 何玉轩拆开外面的麻绳捆绑,细细查看了这药包里面的东西,忍不住摇头说道:按着这药方吃,没吃死人算是不错了。 柳贯大惊失色,浓眉皱起,这药有毒? 何玉轩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有毒还能算是有药性,这些都是熬过一两次后的药渣又捡起来用,根本就没有作用了。 柳贯的大手紧握成拳,便是他都流露出怒色,这混账! 是哪个药铺?何玉轩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柳贯低头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种小事,我等必会处理得当。他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森森冷意昭示着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后才慢慢地说道:最后一次。 柳贯把药给马晗灌下去后,后半夜马晗的病情总算是好转了些,那高热渐渐退去,而这个时候何玉轩已经被莺哥劝回去休息了。 何玉轩一觉睡到清晨,漱口洗脸后又去后屋查看了下马晗的情况,这才不太清醒地被柳贯送去上朝。 深秋渐渐过去,那隐而不发的寒意流露出些许威慑,就足以让何玉轩开始换上厚实的衣裳了。大半月前太子大喜,十日后又是汉王的喜事,京师内接连两件大事解决后,颇有种热闹后的寂寥。 在宫门前等候开朝的时候,解缙过来同何玉轩聊了几句。 这要入冬了,还有这么些人入内。何玉轩感慨了一声。 解缙轻笑了一声,那悦耳的嗓音让人动容,有少师主持,户部那边安排后,食宿一力承当又有来往车马辛苦费,皇榜一张贴出去,揭榜而来的人数便有上千。 何玉轩确凿没料到解缙会退而其次,自己上折请帝王让姚广孝负责。而如今看着解缙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不满的意味。 解缙似是察觉到了何玉轩的好奇,淡淡地说道:少师精通佛、道、儒三家,虽为出家人,可比我倒是公道得多。他坦然承认自己在修书一事上对儒家的偏颇。 这是他的出身既定,也是作为读书人最根本的基础。 哪怕是解缙都不能摆脱儒家的影响,如何能保证在修书的时候有着公正的看法? 何玉轩淡笑着摇头,懒懒地说道:难道太史公无偏好乎?那卫青霍去病之辈岂不是在他口中稍贬一二?解大人何必如此看待自己? 解缙之风度如魏晋学士,微微一笑便满是风华,何尚书便莫要如此称呼了,直接叫我大绅便是。踌躇了片刻后,他又低声说道:若是能叫我缙绅更好。 何玉轩抿唇浅笑,这风华才子一瞬间反倒是亲近了些。 杨荣笑眯眯地凑过来,那股子精灵古怪的劲头从他笑容流泻而出,何尚书与解大人在说些什么呢? 杨荣一过来,何玉轩就留意到他们这三人奇特的组合早已成为在宫门外的焦点,不论如何帝王看重内阁这件事早已世人皆知,如今何玉轩身前就围着两位,而从未听说过何玉轩与他们有交情,这未免让人犹豫起他是否要入内阁云云。 金忠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勉仁,你过来下。 勉仁是杨荣的字。 杨荣闻言眨了眨眼,笑着和他们告辞后就走到金忠身边,何玉轩目送着他走远,便听到解缙淡淡说道:勉仁遇事立断,是个机敏的性格。可他也是个喜欢追根究底的脾性,何大人可莫要被他盯上了。 何玉轩那话语的尾音懒洋洋地划着弧,我能有什么秘密,若他愿意挖掘,便随他去吧。 早朝结束后,何玉轩返身回到工部,还未落座就听到通报,户部尚书郁新请他过户部一趟。 工部与户部的距离并不遥远,户部既然派人来邀,何玉轩便起身走了一趟,怕不是因为那此前递交过去的各省造船花费? 果不其然过了户部,郁新所提便是此事,这事工部早就拿出了章程,何玉轩与郁新商讨了小半个时辰,彼此各让一步后皆大欢喜。 何玉轩留意到徐玮辰不见了身影,大大方方地问道:难不成徐侍郎身体不适?他早朝好似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郁新笑道:他被抓去修书,怕是短时间内看不到了。 帝王对编纂大典这件事广开方便之门,若是来自各地的缮书人,都会专门落脚的地方,膳食早早包圆了,而修缮的地点就是在文渊阁。若是朝中官员参与修书,则能免去早朝做事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从朝廷广贴皇榜后,天下学子无一不向往成为修缮的一员,京师隐隐成为学子向往之所。 这种向心力是无形的,却也是有偌大作用的。 何玉轩失笑,原来是这样。别看徐玮辰那样,那也是肚里有乾坤的家伙。 如今这文渊阁,怕是热闹得紧啊。 东宫,那日的红灯笼尚未摘下,整个殿宇依旧环绕着一种喜庆的色彩。 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融洽,这过渡的时间很是短暂,很快这东宫就习惯了这位太子妃的存在。张氏的情况宽厚,与太子相得益彰,两人举案齐眉,这东宫的气氛可比汉王府好上许多。 相传那汉王府近日因汉王的情绪不稳定,已经砸了许多物什,那宗人府已经不想再看到汉王府的人了。 毕竟这虽说是宗人府,可自从秦王去世后,这大部分的事情都转交给了礼部,这就相当于礼部尚书李至刚要直面汉王府的事宜,这让近日刚刚在汉王成婚大典这件事上刚得罪汉王的李至刚很是苦闷。 这万岁要求削减的规模,如何能赖到他身上? 礼部尚书心里苦。 外面的纷纷扰扰碍不到东宫,太子这些时日也开始参与朝政,不再只是拘束在宫里读书。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是朱高炽也不例外。 太子妃张氏含笑看着回来的太子,太子殿下今日看起来很是高兴呢。 朱高炽笑着说道:今日父皇对我之建议褒扬有加,确实让我很是高兴。他如今也是十七八岁的性格,自然会为了这简单的事而高兴,更何况这还是一贯对他很是严厉的朱棣。 太子妃让人给朱高炽送了些吃食过来,听着太子说着早朝的那些事,而后他温声问道:听说今日吴惠妃她们来寻你了?若是不想接触过多的话,就直接说身体不适应付过去。 张氏微红着脸,低头说道:娘娘她们是关心妾身的身体,不过话到后面她有点迟疑地说道:虽然娘娘看似只是过来说说话,可妾身感觉她们似乎是想通过妾身给太子递个话。 朱高炽这茶水还没往喉咙里送,就被这话弄得一愣,给我递话? 太子妃沉吟了一小会,靠在太子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朱高炽听完后脸青一阵白一阵,无可奈何地说道:这是父皇的事情,我作为儿臣,怎么能去干涉父皇的后宫之事?他最后那几个话说得很含糊不清。 妾身是这般认为的,可这些日子几位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愈发明显了到底张氏在嫁入皇家前,家中也只是个小官的身份,这等事情她不敢自专,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了朱高炽。 朱高炽大手一挥,认真地说道:这件事你当做不知道,这几日一连避着不见她们,自然就懂你的意思了。 这后宫里哪个不是人精,朱高炽当初也是看过母亲经历过的,只是父皇一贯看重母亲,从未在这些事情委屈过母亲只不过,朱高炽微蹙眉头,他倒是从来没想过,父皇自从登基之后,竟是真的没怎么踏足过后宫,就算他知道这朝事忙碌,可未免 咳咳咳朱高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惊得太子妃起身拍着他的后背,连声说道:殿下怎么了? 太子用帕子捂着嘴,使劲地摇了摇头,他刚才是在想事的时候突然想起某人,这才惊得把茶水呛进去。 莫非 何玉轩捂着嘴不惹人注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听着对面两位大人的撕逼不对,有理有据地对骂,默默地把自己往金忠旁边又藏了藏。 金忠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这身材还是很高大,挡住一个何玉轩绰绰有余。 熬过了一个月多,何玉轩在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如鱼得水,倒是没那么多细碎的琐事。身为尚书很多东西都已经下面的人挡回去了,顶多就是在面对贿赂的时候能不能把得住底线。 不过就这一点,何玉轩目前还未经历过。 何玉轩和金忠交好,金忠又是太子这边的人,汉王殿下明显是厌恶这位工部尚书,而何玉轩这一窜上天的升职速度,看起来颇得帝王看重。 从这方方面面来看,大抵何玉轩是被划分到太子党。 目前太子洁身自好,从未沾染过不该碰的东西,而附庸他的官员自然如是,不敢做出什么错事来,免得直接被这位太子殿下灭杀。虽然太子相比较帝王而言心慈手软得多,但在近来万岁交付给的几件政事来看,要是遇到该斩杀的,太子也从不手软。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的视线扫过如今正在说话的朱高炽,咽下又一个哈欠,昨夜没休息好还真是个麻烦事。 臣以为,开放广州一个通商口岸许是还不够,若是能把之前的泉州这个通商口岸重新开启,并且重设澎湖巡检司夏元吉温声说道。 身为户部侍郎的夏元吉这个建议刚一提出,就遭到了其他官员的反对。 只开广州一处通商口岸便足以让那些外来之蛮夷停驻,为何还要再开泉州?当初太.祖关闭澎湖巡检司,便是为了抵御倭寇等海贼的入侵 泉州暂且开不得,如今福建广州一带还是在受到倭寇的袭击 金忠捋着胡子没有说话,可那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何玉轩的身上,何玉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可下一瞬遭到围攻的夏元吉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知这件事,何尚书是怎么看? 何玉轩微蹙眉头,面上看来有些为难,实则却感慨夏元吉此人的眼光老辣。旁人以为夏元吉是胡乱扯了人下水,可何玉轩却能看得出来夏元吉为何会提出这个建议以及他为何要点名求问他。 工部负责着各个省份所有的造船事务,自从永乐元年起,帝王批在工部的支出比去年多了不少,近来工部尚书何玉轩又与户部扯皮,这中间要说工部没有动静,这任谁都不相信。 这各处的船厂都在开工,除了龙江宝船厂这一处外,近来福建广东两地都有奏报,尤其是广东那边似是改造了民船,把东莞的乌艚,新会的横江两种船加以改造,并且在工部的默许下开始试图在船只上装备槍炮,虽还未成形,可从广东递来的折子来看,那处已经把这种新的船只款式称为广船,且在试水的时候颇有成效。 若不是龙江宝船厂这遭过一次洗盘,如今怕也是早就造好了大船可以尝试下水,让朝廷看看这沙船的性能。 要让马儿跑,还得马吃草。 工部无疑是在为航海与海军做准备。 正因为夏元吉看出了工部在这件事上的使劲,并且有帝王背后的默许,因而身为户部侍郎的他才会提出这建议。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夏大人言之有理,大明乃泱泱大国,哪有畏惧倭寇的道理?世人皆知闭门造车之坏处,缘何在国家层面上便忘了如此? 如果大明一直处在闭锁的状态,不与外国交流,如何能确保大明一直处在顶尖的位置上? 是龙是虫总得拉出来遛遛,而不是在言语上高高在上,无视他国的优劣洋洋得意。后来者居上也不是未有过,总得敞开看看究竟是谁有跃居的可能,再一个个打趴下。 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如此,不紧不慢又懒洋洋的,那话语的尾音宛如一个小钩子般拖长了语调。 朝臣还几乎未见过何玉轩这等长篇大论,把何玉轩这番话消化了片刻,就有人不满地说道:何尚书这话未免太大胆了些。大明乃中央之国,万岁自有上天保佑,哪有你这般危言耸听?且倭寇的威胁严重,若不能处理得当,就算开放了通商的城市,不过又成为下一个袭击的地方而已。 何玉轩懒懒地眨了眨眼,臣说句难听的话,在战争这一件事上,打败仗就是原罪。战役只有胜与败的说法,从没有说避而不见就能取得胜利。如果大明需要靠着回避的政策来取得庇护,不就说明大明的海军是废物吗? 这话轻轻柔柔,却仿佛掷地有声! 竖子尔敢!这话把兵部侍郎气得七窍生烟, 宋、辽、金、元的兵部虽然号称是掌管着天下兵马,实则是不掌兵权的,可明朝不同,身为兵部尚书,金忠是能负责着所有武卫官军选授简练,简而言之是有权。这让兵部比前朝都有了些底气,虽然刚刚金忠并未发话,可是他身后的兵部侍郎已然气急。 何玉轩淡淡抬眼看着那兵部侍郎,你道我敢不敢? 那视线刺得兵部侍郎竟有点背后发凉。 可何玉轩的话依旧是那般疲懒,就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金忠轻咳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越距了。 兵部侍郎忍了忍火气,低头说道:臣刚才口出狂言,还望何大人恕罪。言尽于此,他还不软不硬地刺了何玉轩一句。 这摆明了他认为的口出狂言到底是谁。 何玉轩懒懒地微合着眼,那闲暇散漫的态度丝毫不作回应。 这等忽视更让人气急了。 这是午朝,而不是外面的菜市场,虽刚刚那瞬间偶有争端,可有金忠出面按下后,这话题最终又落回了夏元吉的手中。 夏元吉也万万没想到何玉轩说话会那么的直接,并且毫不留情地撕下了遮羞布,这几乎是踩遍了所有海军的痛脚,那位兵部侍郎是有过从军的经历,自然会深有同感。 帝王一直平静地看着诸位朝臣的争辩,并未发表过任何的言论,而是任由着午朝继续下去。 可坐在他左下手的太子却留意到,在何子虚说话的时候,帝王曾是微微颔首,那眼中流露着的淡淡笑意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夏元吉的提议最终被搁置了,如今准备不足,封锁还是大部分朝臣的意见。他倒也是不恼,慢悠悠坐下来后,郁新冲着他微微摇头。 郁新是在说他太着急了。 夏元吉舒了口气,如今不论是海军还是海船都未改造,提出这建议确实不合时宜,可若是不提,无人留意便会成为漠视的空洞。他趁着这时间提出来,也是为了日后好做准备。 一旦时机成熟了,才能水到渠成。 午朝结束后,这外头难得的大太阳让人在殿外有些踌躇,何玉轩抬头看着那炎炎烈日,在这即将步入初冬的时候确实是个难得的温度了。 何大人。何玉轩的背后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很熟悉,正是刚才在午朝上被人围攻的夏元吉,您可是要回工部去? 何玉轩颔首,温声说道:确实如此,夏大人也是如此? 夏元吉朗声笑道:不如一同走吧。 何玉轩与夏元吉一并回六部,这宫墙流连处皆是暗香,随着烈日下的难得微风飘散,烘得人有些发懒。 夏元吉是个才思敏捷的人,在废帝犹在的时候便一直在户部任职,后来朱棣看他有能为,并未处置他,而是让他继续留任户部。户部尚书郁新的身体不算健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任户部尚书就是夏元吉了。 徐大人还在文渊阁抄书吗?何玉轩打趣着说道。 夏元吉忍不住发笑,点头说道:确实如此,这些时日莫说是早朝,便是户部这里也不必来了。 徐玮辰那性子何玉轩一想到他在日夜抄书,便有些好笑。他的性格与程子安很类似,这等枯燥的抄书可得让他苦闷死。 这路程不算长,夏元吉把何玉轩送到工部门口就就朝户部走去。原是工部在最外头,夏元吉如此又是多走了一段路程。 何玉轩沉吟,这人不仅礼数周到,在刚才短短的交谈中,得以看出来这人是真的很有才华,在户部里头待着还真是没浪费他的能力。 何玉轩转身跨过门槛,回了工部继续处理政务。 午后的时光转瞬即逝,何玉轩悠哉悠哉地处理完事务后,便一直窝在屋里头发懒,偶尔有侍郎进来寻他商讨些什么,何玉轩倒是很快就响应,一眨眼便到了可以休息的时候。 何玉轩出了紫禁城,外面的柳贯早就在候着,待何玉轩上车后他说道:陈化的情况恢复得差不多,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何玉轩有点安心,陈化的重伤到底是因他而起了,这身体能恢复自然是好事。他靠着车厢说起另一件事,马晗的情况呢? 柳贯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下午的时候他就喊着要去打人了,估摸是快恢复了。 这精神头好,说明人的身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何玉轩忍不住摇头,日后莫要再如此了,若是身体当真有问题,我瞧瞧不过片刻的功夫,碍不到什么事。他深知柳贯等人介意的是什么,他偏生不去提那些。 柳贯无话,拽着缰绳的手指紧了两分。 回何府后,何玉轩给马晗又检查了一遍,人是真的在慢慢好转,这才松了口气。 莺哥送何玉轩回房休息,马晗靠在床头一脸惭愧,搭在被褥上的手紧握成拳,他无奈地看着柳贯,最终还是惊动了大人,真是罪过。 柳贯淡淡地说道:日后莫要如此了,那老板我已经教训过了,那药铺里不是没真药,只是刻意卖给你假药而已。 马晗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我不过是去看个病,折腾这一遍有必要吗? 柳贯低声说道:那药铺的背后是永春侯府。 永春侯府,是朱棣入京后册封的诸多侯府中的一个,永春侯王宁在靖难期间不断泄密朝中事务,后被朱允炆下狱,朱棣登基后封他为永春侯以作嘉奖,他还是怀庆公主的夫婿。 而永春侯王宁,是支持汉王的一员。 马晗的脸色有点难堪,这未免有点过于下作了,永春侯不至于如此手段。 柳贯沉稳地点头,确实如此,是那药铺的人自作主张。我已套了麻袋把人打了一顿。 马晗:几分? 柳贯:八分。 马晗大笑出声,用力拍着柳贯的肩头,好你个柳贯,这下黑手可不比我差。 柳贯的八分力可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不过这件事,大人知道吗?笑完后,马晗又龇牙咧嘴地靠在床头,到底是大病,身体还是虚弱了些。 这事说起来到底下作,柳贯都不欲告诉何大人,嫌弃这事会污秽了大人的眼。柳贯迟疑了片刻,点头又摇头,这不过是底层人的行为,我并未告诉大人。不过我也并未让莺哥禁言。 正屋。 烛光通明的室内,摇曳的烛火无色无味,灯罩因着袅袅烟火而熏黑了些许。 何玉轩靠在窗台边,慢悠悠地念叨着一个词,永春侯 ※※※※※※※※※※※※※※※※※※※※ 七千四更新get * 朋友走后才开始写,今天就只有这章了,所以我写多了一点字数补偿QAQ 欠下的两章不变,所以明天还是会更新多一章补偿,直到两章补完。 第85章 八十五本书 我不想修书了 徐玮辰一脸呆滞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 何玉轩淡淡看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地捻起一颗圆溜溜的糕点, 这似是莺哥建议过后厨的厨娘,因而这造型越发精美了起来。 何玉轩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些,可美好的事物落在眼中确实让人更为享受。 他懒懒地想到,该给厨娘涨工钱了。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担心你的友人我?徐玮辰哀怨地把何玉轩在吃的那盘糕点抢过来,愤愤地吞了两个甜滋滋的玫瑰糕,这神色才看起来好了些。 何玉轩倦怠般地抬眼,轻叹了声,你明日会不去吗? 不会。 那不就是了?何玉轩掀开下一页,继续往下看,你又不会做些什么,还要我给你建议作甚? 也是在何玉轩这里, 徐玮辰才敢口头这么说说, 不然简直要命。 其实修书自然是个光荣的任务,只是确实枯燥了些,我这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他苦笑了两声, 趴在桌面上摆弄着何玉轩桌面上的不倒翁,你这都买了多少个不倒翁了, 我就没看见过重样的。 那不倒翁看起来还蛮可爱,肥嘟嘟的肚子让人爱不释手,徐玮辰戳了好几下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何玉轩挑眉看了他一眼, 不满意你就甭碰, 再不回去难道你家兄弟不担心你? 徐玮辰嘿嘿笑道:他去江南了, 得下月才回。 何玉轩:怪不得这么浪。 文渊阁里头满是人,万岁允大家修缮时可借阅经典,这让那群读书人都疯了,能拖到最后一刻才被人拉出来。徐玮辰含着糕点嘀嘀咕咕地说道,少师与解大人都很是厉害,简直是博览群书,两人引经据典宛如心中自有书屋,我等真是比不过 何玉轩含笑说道:不论是他们还是缮书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就莫要如此了。 徐玮辰耸肩,靠在背后的椅背上,趣味盎然地眨了眨眼,这些暂且不论,我怎么听说最近杨荣和你走得很近? 何玉轩敛眉,平静地合上书本,把手头看完的医书放到旁边去,你这听说究竟是从何处听说来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风声。 杨荣近来是与他走得近,但是这与解缙的那种不太相同。 何玉轩与解缙更似君子之交淡如水,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两人惺惺相惜;而杨荣何玉轩能明显感觉到他宛如在看什么有趣的个体。或许杨荣不是什么坏人,可他也非是个善人,能在这朝堂争斗中脱颖而出,论谁都不可能是傻白甜。 何玉轩对这些倒是不大在意,除了开头那次算计后,杨荣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行为举止都收敛了许多。 朝政无绝对的盟友,君不见金忠也曾谋算过他。 哎,这可不是谁告诉我,而是明摆着的事实。徐玮辰精致的脸上满是八卦的味道,不过何玉轩不说他也不逼他,而是顺其自然地换了一个话题,你可知汉王广纳护卫,如今数目越超额千人? 何玉轩冷静地看他,徐玮辰自然是知道他与汉王的恩怨,来说这话不会是无的放矢。 那又如何?何玉轩垂下眉眼,那安静的模样就好似他真的浑不在意一般。 我便是不知道为何万岁会一直任由着汉王殿下他含糊没说清楚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何玉轩对他的意思很是清楚。 何玉轩叹息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当初靖难中,汉王殿下的功绩不容小觑,而他确实救过万岁。汉王殿下所愿,万岁自然清楚得很,可太子无错,废嫡长而立次子前所未有,从最初汉王殿下便该知道这是无可解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怜悯。 朱棣再冰冷无情,到底血脉还是残留着点温情。 徐玮辰惊讶地看着何玉轩,嘴巴张张合合了两次后,犹犹豫豫地说道:你这么一说也好像挺有道理的。 就是感觉好像突然把冰冷的神像拉下神坛,一旦让徐玮辰意识到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其实也有情感,他便有种不太适应的发毛感。 毕竟如今这位帝王可当真说是下手狠戾,登基伊始那血流成河的画面,徐玮辰是万万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何玉轩似是感觉到了友人的犹豫,幽幽地说道:就算是帝王,那也是人,你这模样就好像万岁是泥塑神像般,高高供着可不是容易冷到腿。 徐玮辰:和腿有什么关系? 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会和何玉轩一起在讨论皇帝的腿! 何玉轩一本正经地说道:高处不胜寒,岂不是容易老寒腿! 徐玮辰:?妙啊。 何子虚这胡说八道的能耐又增长了不少。 翌日。 早朝时分,何玉轩便听到有人在弹劾汉王这护卫超标的问题,可帝王搁置不理,确实有种放纵的感觉。 何玉轩懒懒地站在文官这列,低垂的眉眼不经意间扫了一圈,看到了永春侯王宁。 王宁是个面白无须的男子,若不是他声音很是低沉,不然那阴柔的模样容易让人联想到皇帝身边的他正在不紧不慢地驳回刚才那官员弹劾的话语。 话语落后,王宁的视线与何玉轩撞上,他先是愕然,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冲着何玉轩点点头。 何玉轩颔首以应,两人视线错开,再无接触。 下朝后,何玉轩从外面的侍卫手中接过小药箱,背后是金忠淡笑的声音,子虚还是这般念旧。 何玉轩出入习惯带着个箱子的习惯早就传遍了朝野,知道的不知道的都有所传闻,唯有相熟的才知道那只是何玉轩随身携带的小药箱。 不过就是亲近的人也只以为何玉轩是念旧。 何玉轩低笑并未解释,视线扫过金忠背后那道有些愤恨的视线,哟,那位侍郎大人如今还是看不顺眼他? 大家都是要回六部,这顺路定然是一块走儿了。其实从散朝后众人离开的痕迹,也能看出大部分的派系分别,正如同永春侯王宁、淇国公丘福等人压根就不可能与金忠他们走一道。 金忠的声音里满是沧桑,子虚这些天经常往龙江去,是否要出成果了? 何玉轩:确实如此。他无奈摇头,然又有何用,这冬天河流都结冰了。不能下水看看情况,还是有些麻烦的。 金忠呵呵笑道:还是再等等吧。 何玉轩回到工部后,回想着刚刚金忠的话,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孰能知晓方才金忠那话意指的究竟是这船只试航,亦或者是在指他呢? 他低头看着桌面已经垒起来的文书,漫不经心地打开第一本,瞧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微愣,而后笑眯眯地眨了眨眼,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应当是张丘的字迹。 何玉轩翻了翻署名,看到落款确实是张丘。 而如今张丘的职位是吏部文选司郎中。 吏部负责着朝廷内外文官的一应甄选,而其下几个司中,文选司恰好有册库要储存朝廷内外官员履历与题补各缺,近来这朝中各部唯有工部的变动最大,张丘这折子递到他这里也实属正常。 何玉轩懒懒地看完其中的内容,随手丢到左侧,那是要递交给各个侍郎负责的内容。 原来这张丘竟然去了吏部。 乾清宫。 扑哧 何玉轩刚进来就听到朱棣忍不住的笑声,那清朗的笑意让他还未行礼便看到帝王手执着折子的模样。朱棣眼见何玉轩过来,把那折子丢到一旁,剑眉微动,怎么停在那里? 那不紧不慢的稳重模样,面对何玉轩也很如常,丝毫看不出朱棣刚刚在看的就是何府每日的汇报。 何玉轩欠身,这才慢慢走到朱棣旁边。 帝王在殿内早就褪去龙袍,穿着最贴身舒适的常服随意而走,让何玉轩坐下后,这才从慢悠悠地说道:子虚要是再晚些,我怕是要饿死了。他哀哀地叹息,单手撑着脸颊的模样很是俊朗,那冷峻的寒意犹然残留在他的眉梢,可那嘴角的笑容又分外明显。 何玉轩失笑,万岁可不必等臣的。 若是事务繁忙,何玉轩往往会忘记中午这餐,直到腹部哀鸣后才会想起来。要是以往也就算了,后来乾清宫这位一直会派人来邀,哪怕何玉轩忘记了,前来的内侍也只会在外面安静地等候,这让何玉轩猛地想起来后更为尴尬。 今日就是何玉轩忙到忘记了。 朱棣挑眉,要的就是你来,分别吃喝又有何意义? 何玉轩:无解。 郑和在两人吃食的时候匆匆进来,他的视线在何玉轩身上略一停顿,立刻就低头说道:万岁,陈朝的老臣裴伯耆入京,如今人就在宫门外,请求万岁面见。 陈朝是朝廷对安南政权的称谓,安南一贯由陈姓人当家,大明便直称为陈朝。年前安南派人前来,说是陈朝后代无人,无可奈何由其外甥胡氏替代。 朱棣对此有所怀疑,并且在安南屡次犯境的情况下派人去彻查,可一无所获,终加封胡氏为安南国王。 何玉轩深知若不是重要的事务,郑和定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报。 朱棣的神色渐沉,让他于谨身殿等候。郑和领命而去,一时之间殿内很是安静。 何玉轩舀汤喝了两口,慢慢地说道:万岁看起来很高兴。 朱棣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子虚如何能看得出来? 何玉轩微愣,刚刚那句话几乎是他脱口而出,若要问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他沉默地握紧调羹,几息后无可奈何地说道:您应该生气不是吗? 若有人能清楚地分辨帝王的脾性,以朱棣如此多疑的性格,为何反倒显得很高兴? 朱棣那笑意挥之不去,落在何玉轩的眼中更有些可恶,他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的反应,为何要生气?而子虚又为什么要担忧呢? 这就好似猎人举着箭矢满是兴味地绕着猎物徘徊,又反过头去问猎物为何要害怕。 何玉轩没好气地喝完汤,默然说道:万岁需要去面见使者了。 朱棣冷笑了声,淡漠地说道:使者? 怕不是败家之犬。 裴伯耆是安南陈朝的旧臣,他千辛万苦从安南而来,靠着不太靠谱的官话,花了两刻钟的时间把安南发生的事情告知大明。 朱棣的猜测没错,陈朝并非自然消亡,而是被胡氏谋朝篡位,继而害怕大明的铁骑而捏造了借口,仗着大明不懂安南政务而糊弄了当初去查看的使者。 时值午朝,六部尚书并都督府的人都在,裴伯耆说的话自然也落在了他们的耳中。 何玉轩懒洋洋地眨了眨眼,看着如今这面色各异的官员,暗叹:万岁等待许久的理由已经到来了一半。 帝王早有出兵安南的打算,如今裴伯耆的话自然成为佐证,金忠沉稳地说道:万岁,裴伯耆所说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不若招来那安南的使者一探究竟,如此便可知道究竟真相是何。 吏部尚书蹇义颔首说道:金大人所说不错。如今真相不可单凭裴伯耆的一面之词,还得再探究竟才是。 帝王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听着朝臣们的话,当众人都停下后,他慢慢睁开眼眸,那双漆黑如墨的眼里尽是幽深冷意,那便如金忠的说法去做。命与安南左近的城镇一并做好防范。 是! 裴伯耆来访这事揭过,待他退下后,这殿内的气氛才稍稍恢复了些。 兀良哈部的使者即将抵达,礼部正在制定出使建州女真的使者团正在回归的路上,女真之统治者阿哈出对我朝使者极为款待礼部尚书李至刚说道,这些皆是大明对女真蒙古各部的招揽。 朱棣从未放松过对北边各部的戒备,哪怕当初各部看起来与大明、与当时的燕王关系不错,实则一旦至冬季,草原寸草不生而无粮食时,不论是蒙古或是女真都有各部卷入到袭击大明边境的事情。 帝王扬眉,平静地说道:可。这便是应了礼部提出的接待规格。 万岁,当初以便于女真和兀良哈部交流而提出设立马市的设想,臣以为开平正是个合适的地方 福建海军击溃了前来骚扰的倭寇 今年入冬,山东偶有贼寇流窜 随着一件件事的解决,这朝会即将走向尾声,一直没说话的何玉轩突然打破了沉静。 万岁,刘家港的苏州府船场所造战船经过试航后,在海面如履平地,在抵御海浪这件事上比较之前有所突破,于武力配备上也比以往有长进。 如随行的轻便快船可配砍刀、弓.弩、飞镖等冷兵器,另外可佐以鸟铳火炮等物,能随时随地反击海贼 何玉轩的话还未说完,刑部尚书忍不住打断说道:何尚书,你这些依据是从何而来? 何玉轩温温柔柔地说道:因为第一次试航的时候,船队偶然撞见倭寇,恰巧随行的快船上配备有火炮,因而击败了围攻的倭寇顺利返航。 一时之间满朝竟是无话可说。 虽工部负责有武器库,可是从何玉轩口中说出火炮二字,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那苏州府船场最初造就的不是粮船吗?户部尚书郁新对此很有印象,因为当初就是他与何玉轩扯皮了半日才批出去的经费。 何玉轩颔首,粮船为要,不过粮船最怕招致的便是倭寇海贼,因而这战船也是急需之物。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就算户部想要追责他把款项挪作他用也无法。 更何况有人悄悄地看了眼并未表示的帝王,若非朱棣允许,何子虚岂敢如此? 经过两位尚书的打断后,何玉轩总算得以安静地讲完这战船的问题,随后他偏头看着兵部尚书那侧,若是经过检测这批战船性能稳定,或许可替换如今福建广东等的船队看各处的船厂产量如何 这落到最后,就得看兵部与户部这两边扯皮了。 工部摆在明面上的是龙江宝船厂,可工部所负责的并非只有龙江,而是全国各省的情况,这是何玉轩在接手了都水清吏司后就试图在做的事情,经历了几个月,如今看来结果并非坏事。 午朝罢了,何玉轩匆匆几步赶上太子,这让朱高炽有些高兴又有点好奇。 何子虚是个内敛慵懒的人,若非有事他是不会主动做些什么的。 子虚今日可真是杀了不少威风。朱高炽打趣地说道,他正与何玉轩一起往东宫而去。 太子的身体经过了几番锤炼后,这微胖的体质是改不了了,可身体的素质比以往好了数倍。这让朱高炽在面对何玉轩的时候总是有些难以流露的感激。 那只是他们对工部一贯没什么好印象。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他抬眼看着朱高炽,认真地说道:万岁一直对海外很有兴趣,如果他们愿意留意的话,其实工部的动静都不算小。 六部里头,各个部门都有着各自的职责,但确实只有工部显得最为底下。 吏部管官,户部管钱,礼部清贵,兵部管武,刑部管法这前头几个哪一个不比工部看起来高大上些?如此陋习何玉轩早便知晓。 朱高炽笑着摇头,略显好奇地看着何玉轩说道:子虚还未说特地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何玉轩轻描淡写地说道:臣如果告诉您是为了您的身体而来,您会不会有点失望? 太子:或许会有一点?他迟疑地说道。 何玉轩抿唇而笑:其实是为了汉王殿下的事情。 朱高炽登时就严肃起来。 ※※※※※※※※※※※※※※※※※※※※ 五千更新get 第86章 八十六本书 何玉轩看着朱高炽那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太子倒也不必担心, 不是什么大事。 这宽慰的话语, 太子并未听进去几分, 他是知道自家二弟到底是什么脾气,这当真是让他头疼的问题。能让何玉轩来寻他,朱高炽可不认为是什么小事。 东宫。 朱高炽心事重重地坐下,元书忙不迭给两位送来茶水。何玉轩还是头一次到这东宫来,这宫宇内的摆设很是温馨,看着就很有生趣。 想来这太子与太子妃的关系很是融洽呀。 何玉轩感慨着想道。 他今天来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儿,他只不过是想要提醒太子殿下,在尔虞我诈的朝野争斗中,可莫要对汉王殿下手下留情。 朱高炽似是没想到何玉轩所求竟然是这个,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诧异来。 何玉轩慢悠悠地喝茶,挑眉看着太子殿下, 上次汉王弹劾您之属官无德, 又诬陷解缙挑拨,若不是最后臣缓解了万岁的疑窦,您难道打算避而不言吗? 太子听到何玉轩这样的问话, 他苦笑了一声,这段时间二弟的事迹我已经知道了不少, 可是他一点都听不进劝说。若我有言,他怕是恨不得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何玉轩摇头,汉王在京师留有不少的后手, 这些后手怕是都用来针对太子。身处朝野, 何玉轩对这些敏锐的暗流有所触动, 他不认为太子殿下不知道这些事儿。太子殿下对汉王手下留情,可汉王却不一定会对太子如此相反,若是被他抓到机会,他恨不得把太子彻底打垮才能放心。 现下朱棣还一直限制着汉王入朝,又岂不是在避讳着些什么。 朱高炽叹息,他知道朱棣对他并不满意,若不是朱高煦是二子,现在在皇位上的还不一定是谁。 或许这也是朱高煦不满的原因。 子虚特地来提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太子殿下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他光是凭着何玉轩这几句话就察觉到了苗头。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淡淡的笑了起来,温和地说道,的确是有缘故。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何玉轩对汉王的恶意能一笑而过。可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到了他身边的人,这就让何玉轩忍无可忍了。 朱高炽伤不了何玉轩,与此同时,何玉轩其实也伤不了汉王。 但不代表何玉轩不能对其他人下手。 听说汉王打算朝万岁要那天策卫。何玉轩低声说道,这才是他这次来的主要原因。 太子的脸色微白,父皇不一定会给。天策卫是帝王身边亲卫之一,自然不容小觑。且值得注意的是,这天策二字,实则是当初李世民的府邸之名讳。 这其中的深意可想而知。 何玉轩斟酌着说道:可若是万岁真的给了呢? 在这件事上,太子确实没有太大的优势。哪怕有再多的朝臣劝说,这喜好难以更改,朱棣本身就是习武出身,马上皇帝,朱高煦病弱的模样并不讨他喜欢,这是个极为私人且不能过于言说的事情。 朱高炽深吸了口气,半晌后点头说道:若是子虚想做甚,就放手去做吧。 何玉轩悠悠地露出笑意,他便知道太子殿下不是真的毫无所觉。 回到何府后,何玉轩刚坐下来没多久,莺哥一脸惊讶地进来,大人,门外来了一个人,说是您的师侄。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这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盛寅。 当初戴思恭说过他要上京的事。 盛寅的师傅王宾与戴思恭是朋友,又从戴思恭这里习得医术,按照辈分来说,盛寅的确是何玉轩的师侄。 不过何玉轩与他只有数面之缘,最开始戴思恭说要让他来京城的时候,其实何玉轩是有点拒绝的。 只是这毕竟是师傅的关心,而且指不定盛寅本来也是要来京城的,何玉轩说不出拒绝的话,没想到他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到京城,何玉轩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儿。 既然人都来到了应天府,何玉轩自然不能把人往外推着,毕竟是自己师门的人,连忙让莺哥把人叫进来了。 盛寅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秀内敛的人,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他一进来就冲着何玉轩行了个大礼,把何玉轩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了起来,启东,你这是作甚?启东是盛寅的字。 盛寅笑着说道:您是长辈,自然应当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何玉轩不想要看到盛寅的原因。 因为盛寅异常守礼,想想看两个人的岁数其实是差不多的,甚至盛寅都比何玉轩大了几岁,但是每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总是会冲着何玉轩行大礼。 这让何玉轩生怕自己折寿。 既然你来了京城,就先在我这住下吧。 何玉轩听过他师傅说过,盛寅来京城是有意入太医院的,这进入太医院有两种办法,第一种办法是经过举荐,第一种办法是考试进去的。如果是举荐进去的话,以何玉轩的脸面要进去并不难,至少做个医生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盛寅虽然看起来腼腆,但他心中自有傲气在,是靠自己的本事。 何玉轩没有强求,安排他在家中住下之后,让莺哥注意给他布置一个安静的环境,平时不要去打扰他。 因为盛寅是一个很低调温柔的人,这家中突然多了一口子,但是也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有在吃饭的时候何玉轩感觉到家中的人丁好像稍微旺起来。 其实是错觉。 盛寅来的那天,京师下了第一场雪。 那冬雪确实让人赏心悦目,可随之而来的寒冷让人几乎不想露面,他一出门都会把自己裹得厚厚实实的,力图不让任何一丝寒风能够进来。 这日,何玉轩大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与盛寅撞上,盛寅眼睁睁看着何玉轩包裹得圆润润的,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虽然他笑完了之后惊慌失措的和何玉轩致歉,这让何玉轩很是无奈。 我与你的岁数相差不多,你不必这么拘谨。这话何玉轩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 盛寅抿唇笑了起来,答应了几句,然后目送着何玉轩离开。 莺哥笑眯眯的看着盛寅,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何大人要上朝的点可算得上是凌晨,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还没起身呢。 盛寅笑着说道:昨天睡得早些,因而今天就早点起来。他还另外问了问这附近早市的时间,看着这时间的确是太早了些,这才回去歇息了。 莺哥目送着盛寅离开,对着他身边的柳贯说道:我怎么总觉得公子看起来有些怕何大人?刚才两人撞见的时候,一个个清楚地留意到盛寅脸上是惊愕的表情。 显然他是不想看到何玉轩,但是这种不想,并不意味着是厌恶,而反而带着一种敬畏或者是后怕? 这就让莺哥有点好奇了。 或许是以前有什么事儿吧。柳贯眯着眼说道,看起来对盛寅没太大兴趣。 对柳贯马晗而言,除了何玉轩之外,其余的人都是需要防范的对象,至于这对象背后到底是谁有什么背景,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 盛寅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朝阳似火,但是这冬天里的骄阳没有什么作用,只不过是洒洒点阳光,实际里还是寒风刺骨,冷得让人恨不得缩成球。 他接连走访了几个药铺,只做问询不做看病,常常没停留多久就离开了,好半晌之后,他在街角停了脚步,喃喃自语的说道,这水平倒也是一般。 倒是有一两个有趣的。 而后盛寅便往菜市场而去,倒也不做别的,只要看到有人打算进药房就免费给他看病,若是他人愿意让他看病的话,他也不收半点费用。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相信他,但是后面总有几个看热闹的不怕死,便凑上去让他给看了,看完之后那些个凑热闹的人拿着那药方就进了药房,之后取完药出来惊讶的对他说道,大夫说你开的很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这么做虽然抢了药房的生意,但是最终这药还是得回药房那边去买药,因此虽然被他占着门口的药房有点不大高兴,但是利益没有太大受损,也就让他去了。 盛寅只在门口免费问诊了一个时辰,然后就收摊走人了,而后悠哉悠哉地回到了何府,又径直钻进去屋里面研读经书。 对他而言,这在外面抗争只是一个锻炼的途径,同时或许也能作为打响名声的第一步。 谁又能争得无欲无求呢,想要往上爬,靠着何玉轩自然是简单,但是盛寅并不想这么做。 这一点尊严他还是要的。 盛寅与何玉轩确实只有数面之缘,何玉轩虽然记不清楚他们见面的模样,可是盛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他随着师傅上京城,年少的他可是骄傲的很,他的师傅医术很厉害,在相邻无不是被称赞,而作为他弟子的盛寅自然也是被称为神童,虽然他的性格很内敛,可不代表在周围这么多人的吹捧下,他不会有洋洋得意的心态。 可这样的心态,在他遇到何玉轩的时候被打破了。 何玉轩明明比他岁数更小,可因为戴思恭的原因,却偏偏成为了他的师叔,他的年纪如此之小,可医术却丝毫不逊色于他,如果这两点已经算得上是打击的话,后头何玉轩遭受的那场剧变,盛寅可以说是历历在目。他亲眼看着何玉轩消沉彻底扑在了医术之中,这种巨变哪怕是让旁观者都有些难以承受。 可是何玉轩却熬过来了。 盛寅不认为他此生的医术成就会比何玉轩差,可那韧性能耐,是确实比不得了。 翌日。 早朝有言官奏报,举检数位武官嚣张跋扈,行为不端,骚扰百姓,抢夺民女等事件。随之而来诸多斑斑事迹证据确凿,帝王当朝把这些人交给刑部处置。 随之而来,解缙当朝奏报,请求万岁让汉王殿下回到自己的藩国,附合之人不在少数。 事到如今帝王都没有让汉王参与朝政的意思,即使他如今仍然身在京城,可每日上朝的奏报他都得到事后才知道。 今日他被人举检以及那数位武将落马的事,朱高煦都后知后觉。 这无疑让他气得牙狠狠的,汉王狠狠地踹翻了桌子,背手在庭院里走来走去。那满脸怒火的样子让所有的下人都不敢靠近他,毕竟汉王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若胆敢在这个时候惊扰了汉王,岂不是要成为王爷泄愤的出口? 这些天来,汉王殿下就很不高兴,谁都知道,除非是汉王身边最贴近的人,不然谁凑上去都是个死。哪怕是汉王妃,都在这个时候避开了汉王。毕竟真的不是谁都能够抵得住汉王的拳打脚踢。 好一个解缙,好一个为民除害! 今日早朝上接连被革职的那几个武将都是朱高煦的人! 是他千辛万苦,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安插在重要位置的人! 若非如此汉王也不会这么生气,身为王爷的他丝毫不认为那几个将军的所作所为哪里错了!他们在沙场上征战,古来能有几人还,如今能披甲得官,享受一二又怎么了? 至于解缙请求让汉王回到云南这件事,朱高煦虽然很生气,但这件事并没有前面那件事儿来的严重。 朱高煦在靖难之役中,屡次三番救了朱棣,这种功绩让他在朱棣面前总是留有几分情面的。除非他真的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然帝王不会那么彻底的让他没脸。 正是因为汉王知道这其中的差距,因而他在京城可算得上是肆无忌惮。哪怕他明明有了亲卫,又多虑了一队护卫,他都不以为然。 朝中那些武将都是汉王一点点培育出来的人,虽然是中层的官员,可同样是中流砥柱,再花费一些时间历练,难保哪位不能够把控住更为重要的位置,如今这几个就这么被父皇给隔了官职,哪怕只是暂时的都让汉王觉得大失脸面。 这一巴掌不是打在那几个武官的脸上,而是打在他自己的脸上。 给我派人去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 汉王清楚得很,这些言官一个两个可不都是为自己说话的,大部分背后都站着人。如此快准狠地抓住了那些武将的七寸,汉王怀疑早就有人针对他了。 是! 这边汉王府内是人仰马翻,弄得一团糟。那边何玉轩悠哉悠哉的在工部里面躺着,丝毫不为早朝的震动而惊讶。 汉王不能入朝,本身就是个好机会。 何玉轩身为工部尚书,手底下还是有几个人能用用的,且兵部那边在不逾距的情况下,金忠也是个不错的帮手。这种你懂我也懂得人情交换很容易达成,在这种时候,何玉轩独善其身的效用就体现出来了。 与何玉轩合作,除了怕得罪汉王外,并没有其他大毛病。而能与何玉轩合作的人,哪一个没在汉王的黑名单上? 债多了不愁,这买卖可比别的划算得多。 汉王的人基本上都是武将,当然文官里头想要支持他的人不是没有,但绝大部分都被礼法所压制,并未表露出二心。既然如此,那就把那些人都压下去!如能遵纪守法,那何玉轩自然没有下手的余地,可是能跟着朱高煦,一步步走上来的人,又岂能真的无欲无求呢? 不是他们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而是没有人敢抓着汉王的小把柄罢了。如今何玉轩就来尝试虎口拔须,看看究竟如何。 何玉轩手底下没有言官,可不代表他熟识的其他人没有。 这一次不过是何玉轩与其他的官员默契下的一次伏击。 可是大人,工部侍郎有点担忧地说,咱们允诺各个省份的制造支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他的话让何玉轩回了神,慢吞吞地说道,户部那边给的钱足够了,该怎么花就怎么花,你想那么多作甚? 工部侍郎苦笑了一声,这不是以前没这样的经验吗? 户部向来是最抠门的一个,不管哪个官员上去了,看着国库内紧巴巴的钱,一个个都会化身最抠门的性格,恨不得把一个子儿掰成两个花。 何玉轩倒也是能理解他们的感觉,只是该花的还是要花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钱不撒出去怎么能够确保后续的事情一个一个都落到实处呢? 何玉轩这话说完,工部侍郎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毕竟这冬天又要来了,一些该批准的事情也得提上议程,比如说这冬日的炭火到底给不给,给的话要给多少? 这些虽然都是细碎的琐事,但是工部侍郎处理完了之后还是得交给上书批改的。 如此这般,何玉轩花了时间处理完了之后,这人来人往的屋内总算恢复了安静。那堆已经处理完的文书都下发到各个地方去了,他抱着软软的枕头靠在椅子上,拿出一本杂书来分分心。 小黑屋。 何玉轩又一次进到小黑屋的时候,他对今日的同人只有一个希望,希望能够越短越好。 不,应该说他希望整个冬天的同人文都越短越好。 毕竟大冬天的能睡在被窝里的日子可舒服极了,谁想要浪费在小黑屋里面。 可何玉轩这个期待并没有得到落实,反而今天的文章那可是异样的长。 何玉轩翻了翻同人文的内容,忍不住靠在沙发上打滚。 今天的内容可以说是有些不忍直视。 成何体统! 有失礼仪! 今天怎么能够是这么黄暴的内容,而如此黄暴的内容居然能够写几十万字? 何玉轩绝望地瘫软在沙发上。 虽然他也间接地对这个作者兴起了佩服之情。 可现在遭受折磨的人是他自己! 如果只是寻常的读书,那还算一回事儿,可事到如今何玉轩有了屏幕之后,那些真人就几乎是在何玉轩面前做着看似真实的动作,这就让何玉轩有些受不了了。 何玉轩无可奈何的说道,我能够申请把今天的屏幕给关掉吗? 那些嗯嗯啊啊的呻.吟太影响人了。 小黑屋欣喜若狂的说道,【当然可以。】 何玉轩停顿了一瞬间,突然想起了那个交换条件,他随时随地都能够选择关掉第一个选项,然后反过来选择第二个选项。 也就是说何玉轩随时都能够选择让某人来和他一起读这个同人文。 何玉轩突然陷入了僵持的状态。 那怎么可能! 何玉轩现在就算是看死过去,都不可能让朱棣出现在这小黑屋里面! 今日之内容要是被朱棣给看到,他要不要活了? 何玉轩:他还是要脸。 何玉轩愁苦的看着同人文里面的内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苦中作乐地说道,好歹不是我一个人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毕竟屏幕上出现的人形都是非常贴近现实生活的,也就是说何玉轩抬头往上看的时候,就好像真的在看他和朱棣在嘿咻嘿咻。 何玉轩惨。 朱棣也惨。 虽然涉及到隐私的部分都被河蟹掉了,何玉轩并不能真的看到那个动作的画面,但是只看表情他都能够感觉到这战况之激烈。 这真的是 惨不忍睹。 次日清晨,晨雾稀薄,隐隐带着寒意。 莺哥端着水盆走过后院,悄悄推开了门进来,他本以为何玉轩还未清醒,可刚就听到了内间打翻东西的声音,他连忙说道,大人您没事儿吧? 屋里面传来何玉轩闷声闷气的声音,没事儿,我能处理。 这话就隐隐暗示着让莺哥可千万别进来。 莺哥倒也是乖巧,他把水盆和手帕安置好了之后就乖乖退了出去。 何玉轩坐在床边,一脸苦闷地抵住额头,他万万没想到已经年过二十好几的他,居然有朝一日会再发生那种不太得体的行为。 这换下来的衣裳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回想昨夜的梦境,其实何玉轩已经想不起来他到底梦了什么,就只感觉周身火热,折腾得他大半夜睡不安稳。 谁能想到大早上起来就能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毁尸灭迹! 一定要毁尸灭迹! ※※※※※※※※※※※※※※※※※※※※ 六千更新get * 尝试用语音码字后发现羞耻度大大提高,这写完修改的时间也是花费贼多羞耻度爆表。 * 晋江太卡太卡了,我评论都回得异常缓慢岂可修! 第87章 八十七本书 小黑屋这一次绝壁太狠了点。 何玉轩这一早上都有点浑浑噩噩的, 虽然人还精神着, 但是不管怎么看都有点神游天外的感觉。 休息期间, 何玉轩抱着茶盏咬牙切齿地在心中说道:你昨夜是不是故意的! 何玉轩是生生忍耐了一晚上的曼妙呻.吟声才撑过来的听听!他的神智都有点昏厥了,居然还用上曼妙这个词。 何玉轩想把昨天晚上听完全程的自己掐死。 现在只要一听到自己的声音,何玉轩都有点不大自在,总感觉怪怪的。 【是您手气不好抽中了这本。】言下之意它一点都没搞鬼。 瞧这冠冕堂皇之词,要是小黑屋真的没搞鬼这一次为什么突然要回应他说的话,平时那冷艳高贵的劲儿哪去了? 小黑屋:失策,闭嘴。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给他等着!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把小黑屋怼闭嘴了,这才低头开始处理事务,他估摸着最近应该也没什么事情。 毕竟都入冬了,就连华盖殿等处的修缮工作也进入了尾期, 大雪飘扬的时候着实不是干活儿的好时机。 他慢悠悠地把四个司递上来的文书看了一遍, 然后留意到最近这各地的炼钢厂的产量悄然地翻了一倍。 何玉轩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偏颇,只不过是按照原本金忠定下来的步调,看着这武器库年终的数据, 大概朱棣还是对北征有所期待。 朱棣本就是尚武的脾性,会这么做, 并非难以预料。不过到时候若是他要御驾亲征,那便是一件麻烦的事儿了。 然这是日后应该担心的事情,何玉轩只略过了一遍, 就暂且把这事儿压在心底。 哒 原本安静的室外不知怎地响起了喧闹声, 而且越来越热闹。何玉轩停下了毛笔, 伸手摁了摁眉心,把在外面守着的小吏叫了进来,外面发生了何事? 何玉轩本来就睡眠不足,沉浸在事务处理中的时候,还能稍稍分担一二,不然那比往常更为低沉的嗓音就宛如在发怒,小吏紧张地说道:好像是户部那边出了问题。 何玉轩敛眉疑惑了,这大清早的户部能出什么事?人就在紫禁城内,总不可能受到袭击了吧。 过不多时,何玉生才接到消息原来户部尚书郁新晕倒了。 本来年关将至,就是户部最繁忙的时候,郁新突如其来这一昏倒,让整个户部都陷入了停滞。 好在当时的户部侍郎还在,夏元吉连忙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很快就把场面给控制住了,后续太医院的人也很快就把昏厥的郁新救醒,只要好生休息就行了。 何玉轩叹了口气,没想到郁新这时间倒是比记忆中的同人描述来得快了些。 不过这些同人本来就时间节点不太对劲,有一些过于真实,有一些又过于荒诞,何玉轩早就学会辩证性来看了。 何玉轩确定户部尚书并无大碍后,把工部里的人都召集过来,开了个小会,期间重新调整工部的公务,同时何玉轩也把这亲近的几人身体状况都查看了一遍。 安排好后,何玉轩让大家伙儿都散去,唯独王侍郎却留了下来,他半眯着眼说道:尚书大人,臣觉得刘世有些不大对劲。 刘世是另外一位工部侍郎。 王侍郎是左工部侍郎,刘世是右工部侍郎,虽然两者都是平级的关系,但是左右有分,左侍郎还是比右侍郎尊贵些。 何玉轩一视同仁,遵循一个最质朴的原则,谁的能力强悍些他便用谁。最近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王侍郎,可想而知他对右侍郎是什么态度。 刘世并非一无所能,然这个人做事萎缩不前,行事上过于谨慎微小了。何玉轩本来就放权给他们去做事,可落到后头来,这刘世每经一件事情都要过问何玉轩的意见,那何必还要让他来做事呢? 刘世如此,何玉轩便索性将大部分需要决断的事物都交给了王侍郎,而把一些较为简单轻便的交给了刘世,明面看着是差不离的。 何玉轩向来好说话,也懒得去搞那些一碗水端平的心思。有能力就上,没能力就滚,这便是他的道理。 难道是和谁私通了?何玉轩懒散地说道,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意味。 这话本就是开玩笑。 王侍郎严肃着脸色说道:臣撞见几次他与吏部的人在交往。 每个皇帝都忌讳党朋之争,对于官员拉帮结派,私下勾连很是关注。自从万岁重启了锦衣卫后,京城的官员颇有些战战兢兢。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可不是个易与的人。当初便是他一手操控了万岁登基后的数件大案,他手底下血流成河,不知道死了多少条人命。 谁要是被锦衣卫给盯上,这命都要去了半条。 因此王侍郎这句话一出,何玉轩就觉得有些奇怪。 吏部尚书蹇义不是个胡来的脾性,相反他在同人文中可有着相当高的评价,与金忠,杨荣等人一起成为朱棣的左膀右臂。 在他的约束下,吏部不当会出现此事。 你确定是吏部的人? 王侍郎眯了眯眼,靠在何玉轩耳边说道:其实他每一次接触的人各不相同,但有一次确确实实是吏部郎中张丘。 何玉轩微微抖了抖,往后靠了靠,无奈说道:在屋里左右又没有旁人,不必靠这么近。经过昨天晚上那场洗礼,如今何玉轩不想听到任何过近的声音。 王侍郎讪笑,这不是习惯使然吗? 背后说人小话,哪怕不是坏话,也有种心中不安的感觉。 何玉轩微合眼,眉梢流露着淡淡的笑意。哎呀呀如果是其他人那还好说,若是张丘的话,这手笔都不必追究了。 不过这倒也有可能混水摸鱼,不能简单而论。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先盯着看看,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这线人如果没有被发现的话,当然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可若是被发现了,反倒能拿来利用利用。 按着王侍郎说的话,这刘世有点广撒网的意味,也有可能是他打算脱离工部。在朝廷中的官职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盯着的人不少。 吏部的人向来在六部中是横着走的,一点,哪怕是有尚书约制都没太大作用。毕竟吏部管制者文官的升迁考核,那是轻易不能得罪。 除非像何玉轩这样混吃等死,没打算往上爬的。 何玉轩也清楚自己的喜好,如今这儿二品官就算到头了。再往上,大明从洪武年间废除了宰相后,就几乎在未曾授予过一品官职。 这位置稳稳当当也舒服,不必思考再多。 王侍郎说的话也不能全信,虽然这小半年来他做事很谨慎,也很是认真周到,并未流露出异样,但这种片面之词何玉轩总是要多思考一二。 何玉轩让王侍郎退下后,幽幽叹了口气。 这升官后,虽然细碎的琐事没了,可着勾心斗角的勾当却比以往多得多,可怜他这闲暇时光都浸染着阴谋的味道,何玉轩都快想不起来当初那悠哉悠哉到底是何心情了。 何玉轩:呔! 后悔! 手头的事情越处理越少,午时还未到,何玉轩就有点坐立不安了,他靠着窗台听着外面的落雪声。纷纷洒洒的雪花覆盖着台阶,把那些许纹路都遮掩住,银装素裹的如一幅画卷。 这人就不能空闲下来,一空闲下来就会想到昨天晚上不可描述的事情,何玉轩慢吞吞在桌面上翻找着,还有没有没处理的东西。 杀时间!杀精力! 如果能够把记忆也杀掉,那是更是相当不错了。 门口响起了极其轻微的沙沙作响声,如果不是现在的何玉轩在摸鱼,他肯定会错过这声音。 何玉轩悠悠叹息,抬头看着门外站着的郑和,他身后跟着个小内侍撑伞,那雪花纷纷把伞面都盖得有点低沉。 大人安好。清秀内侍含笑说道。 俊秀青年有种莫名不想动弹的感觉,他懒散的靠着窗台,微合的双眼带着疲倦的味道,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今日怎么是你过来? 郑和是内官监的首领太监,素日里事务也很是繁忙,出现的次数比较少。 每日来请何玉轩的内侍往往不会是同一个,只看当日哪个大伴在朱棣身边当值,就会是谁来请他。 郑和温和地笑了起来:今日万岁爷爷召见,奴婢便讨了这差事。 甭管郑和说的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但这话听起来就舒坦。 何玉轩暗暗叹了口气,面上并未表露出来,漫步出了工部。 那屋外的雪花小了些。 小内侍跟在郑和的后面给何玉轩打伞,他走了几步还是有些别扭,如今这雪虽然纷纷扬扬,到底不算大。何玉轩便让那小内侍去了伞,迎着雪花漫步而走。 何玉轩的速度向来算不得快,他喜欢懒懒散散地走着,虽然现在是下雪的时候,可到底不是雪花融化的时候那般刺骨的寒冷,在雪地里走忍一忍也便过去了。 乾清宫。 袅袅香烟飘散,龙涎香的味道悠悠然弥漫,那暖意把室外的寒冷隔绝开来,半开的窗户尽是扑鼻而来的冷香,原是墙头的枝丫已然开花。 这本该是宫廷花匠的错漏,这巍峨的宫殿内怎能允许异香存留。许是这宫殿的主人欣赏那凌寒独自开的骨气,终究免去了那被铲除的命运。 何玉轩进殿的时候就闻到了那龙涎香扑面而来的味道,而这味道中夹杂着清幽的冷香,让人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 朱棣此时还没来,郑和立在何玉轩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何玉轩聊天,何玉轩靠着椅子有点疲倦,那模样看起来似乎就睡着了。 毕竟昨天晚上他是真的没休息好。 半睡半醒间,他察觉到郑和与他聊天的声音消失了,何玉轩没有多想,合眼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眸。 那双漆黑的眼眸似是带着懵懂的困意,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好半晌才认出来半蹲在他身前的那人是朱棣。 许是残留在那困顿的睡意中,何玉轩的反应有点迟钝,他听到朱棣低沉的话语,昨夜没有休息好? 那句话本应该非常正常,又如同以往朱棣说过的无数句话不带有任何的意味。可那靠得过劲的嗓音低沉悦耳,鼓动着耳朵都发烫起来,落在帝王的眼中,那白皙脖颈泛起大片冶艳的红,那潋滟就好似在鼓噪人的脉搏般。 何玉轩挣脱了困意,反应过来这姿势不合时宜,他连忙往后避了避。 朱棣反手握住何玉轩的手腕不让他避开,实则何玉轩背后就是椅背,如何能够避到他处去? 何玉轩眼眸微动,视线有些紧张地扫了扫郑和的位置,就发现不仅是这位大伴,就算是刚才宫殿内守着的其他内侍宫女,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何玉轩:这还挺有眼色的。 朱棣两手搭着靠椅扶手倾近,那并未退去的龙袍还残留着宫殿外的凉意,帝王低低的嗓音就好似浸染着迷人的醉意,子虚 帝王并未说些什么,只不过是那唇舌间流泻而出的淡淡叹息,就足以拨动人的心弦。 那侵染了寒意的龙袍落在帝王身后,何玉轩被朱棣紧紧的抱在怀中,那桎梏感紧得不可分割,又好似在渴求着些什么。 何玉轩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哪怕是迟钝的他都能感觉到,帝王正在边界边徘徊。 顷刻后,何玉轩额头一暖,随即帝王便松开手来,握着何玉轩的手起身,带着他跨过地上那件龙袍往前头布置好的宴席而去,就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何玉轩低头看着两人的手,那指根相触,朱棣的手比他大得多,牢牢地握紧了何玉轩的手,耳边是朱棣看似冷淡实则宽和的话语,那声音带着点点无奈的笑意,子虚莫要再诱惑我了。 若非帝王还秉持着那你情我愿的态度,刚才何玉轩就会被吞噬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忍耐从来都是甘苦又美味。 只因那忍耐后结出的果实会愈发美味。 何玉轩忍不住想说些什么给自己辩解,但是回想着他刚刚因听到朱棣靠近说话的嗓音就面红耳赤的模样,他又觉得什么解释都没用了。 天知道何玉轩真的是因为昨天的后遗症罢了,现在就算他浑身上下都有嘴都说不清了。 何玉轩就不该小觑小黑屋的改进,原本以为只是一个让他能够更方便快捷看书的东西,没想到这个变化还暗藏祸机。 凉。 天要亡他。 中午这顿饭吃得何玉轩很尴尬,他坐立不安的模样,落在朱棣的眼中好似成了有趣的事情。 若是易地而处,何玉轩也会觉得很有趣,如今这个人成了他自己,那可就真的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朝的时候,何玉轩的身影掩藏在众位大臣的中间,松了口气的同时,那振奋后的倦怠就席卷而来。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默默的从袖口中摸出了一颗药丸,接着袖子的遮掩吞了下去,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许多。 毕竟谁能够在嘴巴中弥漫着又酸又涩的味道时,还继续发困呢? 何玉轩嚼了两下就把那药丸吞下去,缓过劲来后便认真听着今日朝会的内容。 朱棣的勤政或许是和朱元璋一脉相承,这精力充足得或许朝臣都疲累了,而帝王还是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这午朝本来不一定要帝王出席,可自从有了这个制度,朱棣那可是一次不落。而乾清宫的灯火能燃烧到深夜,几乎是灯火通明。如此勤奋的帝王带动得大臣们也不敢懈怠。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朝臣建议帝王移驾皇家别院,说是让帝王能休养生息,实则怕是大臣们心中另有所想。 果不其然,朱棣十动然距。 今日姚广孝也在,正在同朱棣汇报修缮大典的经过。姚广孝在朝廷中算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他虽然游走于朝政之外,可与朝政息息相关,朱棣又时不时的招他入宫。如此恩宠,也让人不敢小觑他。 何玉轩听着姚广孝的话,渐渐有了明悟。 这一次修缮大典,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帝王安抚南方士人的一种手段。 朱棣夺取朱允文的帝权已成为过往,可南方的氏族大多都是支持朱允炆的。当初朱棣登基之后,方孝孺反抗如此之激烈,却偏偏是南方学子之表率。 这只是一个缩影。 天下之大,江南恰恰是士人才子频出之地,这一批人不可小觑。 如今朝廷广贴皇榜,邀请天下有学之士,皆可入京参与修书。这对绝大部分学者来说无疑是一大荣耀,无形间就抹去了永乐元年的凶残。 如今进京人数就超过两千余人,能自由出入文渊阁的有数百上千,他们夜以继日的参与到这庞大的修缮中,哪怕是朝廷的官员也可涌入,这几乎近来京城最大、也是最经常被人提起的佳闻。 这或许是朱棣当初对解缙不满的缘由之一。 何玉轩步出宫殿,提醒自己要告诫解缙,近段时日莫要再招惹汉王了。原本汉王就把他当做眼中钉肉中刺,要是频频由他引起事端,何玉轩担心他会成为汉王下手的首要人选。 解缙能耐再大,总抵不过父子情面。 午朝刚散,何玉轩就忙不迭地回到了工部,只留下了一道潇洒的背影,这让杨荣还有点奇怪,嘟哝着说道:什么时候和大人竟如此勤快了? 他还想找何玉轩说说话呢。 何玉轩这散漫的态度几乎满朝皆知,可他偏生又能够完成他该做的事情,就算有人看不过眼,也没有能教训的余地。 这工科给事中怕是最纠结的一批,看是绝对看不顺眼的,举检又没有真的能抓得到把柄的地方。 只能继续纠结下去。 何玉轩这人除了上朝的时候会和其他的大人多说几句话,又或者在工部的时候处理事物会交流一二,一旦回到何府就再不接触他人。除了一个户部侍郎徐玮辰偶尔会登门拜访外,竟然从没见过何玉轩外出溜达的时候。 人能疲懒到如此,确实罕见。 何玉轩在坊间传闻中常是八卦的焦点,相比较姚广孝身上的神秘色彩,太子与汉王之间的夺嫡斗争他这么一个颇受帝王恩宠的臣子确实也引人注目。 毕竟朱棣偶尔会招人陪膳以示恩宠,可不会频频如此。如此光明正大,又毫无遮掩的表示,确凿让很多人盯上了何玉轩。 这有时是好事,有时候会是坏事儿。 例如最近对何玉轩来说就肯定是好事了。他对汉王的人下手后,总不会傻乎乎的觉得看完会一点儿都没发现。 那可以说是汉王在武将中最能把控的棋子,何玉轩几乎连根拔起,这如何能叫人不痛恨? 汉王越愤怒,就越容易失控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如今盯着何玉轩的人越多,汉王下手的可能性就越小,这足以震慑汉往让他难以轻举妄动。 何府。 盛寅温柔地笑了起来,对刚回来的何玉轩说的,师叔可莫要过于疲劳,定要好好休息。 他看着何玉轩回来的疲倦模样,误以为他今日备受蹉跎。 其实根源还是在于何玉轩他睡没够,本身就慵懒的人带上那倦怠的困意,总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错觉。 何玉轩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我这个人本来就贪懒,倒不必过分担忧。 盛寅每天都会出门看病的事,何玉轩已经收到了。盛寅没有遮掩什么,柳贯一查一个准。 何玉轩不会阻止盛寅的做法,医术本来就需要历练经验,若是一直固步自封并不是好事。这也是何玉轩常常鞭策自己的理由,功课总不能落下。 今日我看到一个很有趣的病情。盛寅含笑说道,只可惜他是个番邦之人,彼此语言不通,可真是难以交流。 何玉轩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径直向他们的主祷告不就成了? 如今会到大明的诸国人士,基本上都是传教士。他们以一种傲慢的、孤高的态度,希望进入大明传教,屡战屡败之后仍未总结出大明排斥的原因。 何玉轩对他们并无恶感,却也难以生出好感。 因此盛寅的话仅仅在他心中留下一点点痕迹,如同鹅毛浮水一般消失无痕。 小黑屋。 何玉轩:嘿~ 他明明是带着笑容,笑得异常温柔,可小黑屋却好像看到什么怪物一般默默抖了抖。 小黑屋,【。】 哪怕它被钉死在腐朽的棺材里,它也要大喊一声:它是无辜的! ※※※※※※※※※※※※※※※※※※※※ 六千更新get * 第二更大概是我也不知道,得出去一趟回来再写。 写完就补完更新了QAQ,爱你们么么哒 第88章 八十八本书 何玉轩与小黑屋拳打脚踢算账后,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去上朝。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接下来的日子, 他都过得非常舒畅。 简单来说就是啥事儿没有。 小马车在空寂无人的官道上驾驶着,这等时辰, 唯独需要早朝的官员才会这么快出行。当然那些需要早起买卖的商人小贩或许同样如是, 但他们都自然错开了最为忙碌的时辰。 何玉轩靠着车厢, 这入冬后, 几乎每一日都越发寒冷, 让原本就畏寒的他招架不住, 小马车早早就备好了暖手炉, 温暖着何玉轩冰凉的手指。 这僵硬发冷的手指是何玉轩冬日最难熬的事了, 身体的调养是没了大问题, 可落下的病根要好起来费时久矣,暖手炉滚烫得几乎能烫掉一层皮, 落在何玉轩手中也只是一声舒服, 大人。外头马晗突然叫了一声, 勒住了马车缰绳, 那驽马不耐地蹭了蹭马蹄,终究还是停下来了。 何玉轩掀开车帘, 探出头去, 发生何事了? 马晗原本嬉笑的脸色严肃了些, 点了点不远处的巷子口, 有一个金色稻草堆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很是清楚。 等等, 那不是稻草堆。 何玉轩仔细辨认了一下, 惊讶地发现那好像是个人的头发? 金色的头发? 马晗之所以停下来,是他不能判断这人到底是刻意的还是真的昏厥,要是假意埋伏的话,待马车经过发起袭击,马晗一人怕回护不了何玉轩。虽然知道他们身边其实还潜藏着一队人马看护着,可到底跟从的距离有多远,谁都说不清楚。 马晗可不敢拿何玉轩的命来赌。 何玉轩敛眉,慢悠悠地说道:我记得今日我早起了些,省下了不少功夫。 马晗闻弦歌而知雅意,忍不住劝道:大人,要那是哄骗的该如何?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瞥了他一眼,以你的能耐,岂不是刚停下来的时候就看清楚了?马车一停下,马晗就应该看出是真是假了。 如果不是何玉轩探出来头,马晗早就驾着马车离开,然后再慢慢给何玉轩解释了。 马晗苦笑一声,他虽然是个吊儿郎当的性格,然他可不敢就这么看着何玉轩去涉险。他丢开缰绳,跟着何玉轩下了马车,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那巷子口走去。 何玉轩半蹲下来,没费工夫去找这金发人的胳膊在何处,伸手按在他的脖颈寻那丝微弱的脉搏声,要是连心脉不跳了,那也没了意义。 算他还有点命数。何玉轩幽幽地说道,冲着马晗示意了一下小马车,让他一起把人搬回去。 何玉轩随身携带的小药箱里头有能吊命的参丸,给这金发人服了两颗后,何玉轩这才说道:回去后让盛寅帮忙照看,他的医术高强,理应能缓解一二。 何玉轩倒是能查看,可目前匆匆来说效果不会多好,这金发人如今最严重的不是病情,而是趴在雪地里过于寒冷,差点没把他的手脚冻得坏死。 何玉轩把小马车里备好的被褥扯出来,再把暖手炉裹了两层,塞到被窝里取保持温度。 盛寅刚清醒的时候,就得知他的师叔给他送来了个麻烦。 医者到底多善心,盛寅漱口后还未吃饭,就去客房探个究竟,这甫一入门就被屋里昏睡的人吓了一跳。柳贯最是机敏,谨慎地说道:你知道这人是谁? 盛寅几步走到床边,看着堆在厚被里的金发摇了摇头,半个多月前我在外头看诊,那时候就遇到过他。那时他凑在人群中,我同他把脉,大致知晓他的病情如何。可他却是个别国来的人,既听不懂我们的话,也不知如何应对 当初盛寅还和何玉轩说过此事,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能再看到这人。 盛寅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他原本就确诊过这人的病情,如今再度确定了这金发人的情况后,就坐下开始开药方了。 这金发人应是每逢天阴就会周身如锥刺般疼痛,患病已有数年之久,可一直不曾好转。当初盛寅便是好奇这人究竟是如何忍耐下来那遍体的痛楚。 盛寅笔走龙蛇,速速写好药方后,莺哥接过来看了片刻,确定这上头的药材缺了一味,当即便匆匆出门买药。 何府外的那条街有不少店铺,药铺正巧也有一家。可莺哥却径直穿过闹市,往两条街道外的另一家药铺而去。 当初马晗就是在门口这家药铺被坑的,柳贯把店铺掌柜的暴打了一顿,没大半年下不来床,如今这新来的掌柜的谨言慎行,生怕又因为什么事被人找上门来胖揍一顿。这药铺新来的掌柜不知就里,而那一直瘫软床上的老掌柜的心里有鬼,不敢把这事往上捅,这就成了个糊涂账。 何府。 盛寅忙活了些时候,总算把药给那金发人灌下去,如今这人外寒入体,更是得小心看护。他索性就把要看的书籍都搬到这客房来,一边看书一边照顾。 莺哥在庭院里扫着落叶,偶尔回头就能看到窗前安静看书的盛寅,突然对靠着树干发呆的马晗说道:要是大人娶妻生子了,这府里越发热闹起来,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呀他的话语里带着浓浓的期待。 马晗呸掉嘴里苦涩的草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可得等大人什么时候开窍了。 柳贯守在门口,淡淡地瞪了一眼这俩说话不把门的家伙。 何玉轩下朝回来从莺哥口中得知这近况,对盛寅有点歉意,分明是他救回来的人,却累得盛寅看顾了一整日。 盛寅抿唇温柔地笑道:医者父母心,这本来就不是大事。师叔不必放在心上。 不管听了多少遍,何玉轩总还是为盛寅这声师叔感到不适。他相信盛寅的能耐,既然他确定这个人并无大碍,何玉轩也懒得再去查看一遍。 原本把人救回来就是因为人都躺在面前了,确定无碍后,何玉轩这懒劲发作了,一回到屋里那暖意萌生的屋里头,他就压根不愿意出门。 何玉轩懒懒打着哈欠,面前是两本摊开的杂书,他强撑着精神打量着这不同书籍上的地图,勾勒起了边界线。 若是能有一张清楚的地图便好了他所要的不仅是大明的地形图,更是希望能有关于航海线的海图。 他不曾出过海,却知道这海上航行也是有自己开辟的线路。按着那些线路走的话,定能事半功倍。如今是深冬,大部分工匠都暂时归家了,何玉轩思忖着那都水司呈现上来各地关于明年的船只计划,目光落在刘家港。 那处可算得上是最合适的地方了,何玉轩估摸着要是朝廷当真要走出船队航行,应当是从刘家港离岸。不过这些都是日后该思索的事,何玉轩把杂书给合上,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 他思量着昨日刚刚抵达京城的兀良哈部使者,他们送来了数百匹马,虽然在这冰天雪地中涉足而来,不过那些好马似乎并未遭受太大的苦难。其实在朱棣的把控下,朝廷与蒙古各部的关系还维持在一个允许的范围内,可一旦蒙古扰边的事情常有发生,按着朱棣的性格定然是不会容忍的。 朝廷暂时来看很是安静,只除了今日南北派官员争吵起来。 那争夺之激烈可说是前所未有,要不是还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那下三路的话都要飚出来了。 南北两派的官员其实早有间隙,这间隙最早可以追溯到洪武三十年间,当时曾爆发过一次南北之争。当年的会试录取名单,进士共有五十二名,无一不是江南的学子。北方的学子不满而□□,朱元璋派人彻查,名单复如是,这便彻底引爆了明太.祖的怒火,亲自盘查,所选南人进士全部废除,而另取六十一位北人学子。 这无疑是一件冤假错案,当初牵连其中数十人不是被流放便是斩首,可朱元璋明知如此还要强力推行,一则是为了平息北方学子的不满;二则是太.祖本身同样不愿意江南的文人彻底占据官场。这种出身的不同容易在朝政中形成不同的派系,这是无法避免的一大弊端。 何玉轩认真地想了想,若是这件事真的要取得解决的好办法,那还真的是需要帝王强有力的支持,这或许就是明太.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缘由。 然北方经过多次战役,百姓总是在困苦中慢慢恢复,而江南水乡富饶,儒家文风盛行,这种天然的氛围是短期内的北方难以融入的,而这种无形的学术欺压基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何玉轩哼哼着抓住个暖手炉,喟叹了一声,就算是南北分榜,也只能暂时做削弱,到了真要抄家伙的时候,还是得手底下见真章。 无怪乎最终朱棣还是会选择迁都。 何玉轩慢慢地缩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面,江南文人集团对帝王并未有天然的敬佩,那是基于建文废帝的,哪怕朱棣能镇压一时,却不能镇压一世。朱棣之根据地本就在北边,迁都到北京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既可天子守国门,又可堵住悠悠之口。 大人,那人醒了。马晗轻巧地在屋檐倒钩下来。 何玉轩挑眉看着他这姿态,点评说道:还不如你上次那个有挑战。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那个金发人究竟如何了。 何玉轩深知除开大明之外的其他族类,基本也都是黑色的头发。若要是这种金色的头发,理应是欧罗巴人吧,听说他们那里的人发色各异,金色的黑色的卷发直发都有,何玉轩还有点失落这一个不是卷发。 他倒是想看看卷卷的大波浪到底是何模样。 杂书:我骗你的。 何玉轩过去的时候,盛寅已经查过那金发人的脉象,正举着手似乎在朝着他比划着什么,眼见着何玉轩过来了这才无奈地摇头,没办法沟通,他似乎真的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何玉轩蹙眉看着这人,除去那头披散的金发外,这人的容貌很是深邃,高挺的鼻梁与深深的眼窝,让他整个人的模样比之大明的人更为立体些。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很是平静,何玉轩从他的眼中看不出半点着急慌忙的模样。 何玉轩偏头看了看,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懂我们的语言,不如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你到底是何人,不然我便把你移交给应天府治署了。 金发人的淡蓝色眼睛微动,靠坐在床头的他启唇,有点磕磕绊绊的官话从他嘴里说了出来,救了我,你,厉害他冲着盛寅说道,不过那话的主语关系却有点颠倒。 何玉轩和盛寅花了老大耐心,才听完了这个金发人说的话。 他是佛郎机,跟着佛郎机商船的队伍来到广州那通商口落脚,在广州停留了半年的时间学了一口不太熟练的官话后,他就跟着商人的队伍继续北上,在京师停留了至今,期间传教失败无数次是的,这还是一位传教士后来因为身体的缘故少有出门,就越来越自闭了些。 我名字,叫,何果至。何果至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马晗在背后嘀咕着,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喝果汁?柳贯默默地捅了马晗一胳膊肘子,让他闭嘴。 何玉轩忍住笑意,那应该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只是有点奇怪罢了。 何果至说的话暂且不论,能交流就是一件好事,盛寅稍稍和他解释了下如今的情况,就听到他接连而来的惊呼声,哦,神奇,那是,什么东东? 好半晌,何玉轩同盛寅漫步而出,他那师侄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好一二,迟疑地说道:我总觉得这人说话有点不太 盛寅似乎是在思索着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不真实。 何玉轩眉眼微弯,眼中似是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分明会说官话,为何从一开始就试图装作不知道呢? 这其中可大有文章! ※※※※※※※※※※※※※※※※※※※※ 四千更新get * 我回来太晚了,更新的字数有点少,因此明天就算恢复单更,那章会日万作为补偿。 大家晚安,么么啾。 第89章 八十九本书 何果至暂时在何府住下了。 何玉轩很少与他接触, 每日都是匆匆起早贪黑去工部, 盛寅唯有他需要看病的时候才会过来, 这日常下来,与何果至接触最多的人竟然是莺哥与马晗。 莺哥对这个佛郎机人没太大的感觉, 只是觉得与他交流的确是一件麻烦事。 何果至说话的时候, 或许是对官话还是不太理解, 这主语总是颠倒错乱, 理解起来很费劲, 不多时马晗就在何玉轩的默许下开始教他说话。 盛寅很不能理解, 师叔, 您为何对这人如此关注?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撒谎的话, 为何不直接把他丢出去便是, 留在府中未免留下后患。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他若是有目的,那我留下他同样不算错。彼此互相算计罢了 盛寅蹙眉, 对偶尔神叨叨的何玉轩很是无奈。 他在何府住的这些天察觉到了何玉轩的变化, 那是经久后的岁月沉淀, 可对他这个看过他这位师叔的青葱岁月的人来说, 总有种脱离的感觉。 何果至面上是真的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他的身体在渐渐恢复。脱离了病情的何果至很开朗, 在跟随着马晗学习说话的时候, 还闹出了不少笑话 嫂子 是勺子! 何果至捋捋自己的舌头, 胸前的十字佩饰微微摇曳, 继续跟着马晗学, 你拿着一个嫂子 你丫儿才拿着个嫂子!马晗翻了个白眼, 忍不住跳脚,就你这学习的能耐,说你花了半年的功夫小有所成,我怎么就不信了呢? 他这两日简直要被何果至给折腾得半死。 何果至的面相很是深邃俊朗,白皙的皮肤比莺哥还要再白嫩些,若不是他高大的身材,还真的要让人错乱一下这性别几何。马晗拽着自己的头发在何果至面前来来回回走了两遍,看着何果至的头发忍不住说道:你的头发怎么是金色的? 马晗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对何果至那顶金灿灿的头发不太感冒。 若不是柳贯暗地里让他克制,马晗倒是想要割掉何果至这顶头发,这颜色瞧着分外膈应人。 何果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偏头说道:天生,的,有,你们的,一样,颜色不一,样。 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马晗有点理不清何果至的意思。 盛寅漫步而来,听着他们对话,忍住笑意说道:他的意思应该是他们那里也有和我们一样发色的人。 何果至亮着眼睛点头,伸手点了点他们两人的头发,又扯了扯自己散落的金发,有一样,有不一样。 马晗感觉他的脑袋要炸掉了,这种教人学习的事情果然不适合他,怪不得前几日柳贯那么谦让把这个事情丢给了他。 马晗后知后觉感到头疼。 盛寅坐下来给何果至把脉,除开伤寒外,何果至的四肢都有些冻伤,盛寅取了药膏让他日日涂抹,这些天下来后总算是恢复了大半。而他的旧疾同样在盛寅的把控中,只要按时服药,那周身的刺痛不会再继续往复了。 今日身体还会刺痛吗?为了照顾何果至的听力,盛寅故意说得很慢。 何果至点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痛,但,少了。 盛寅颔首,这就说明药还是起效的。 何果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盛寅的手指,不住比划着,厉害,很,厉害,太,厉害了他似乎只记得这么个词是夸耀的意思,翻来覆去都是同一个词来夸奖,让马晗忍不住吐槽,你就不能换换词语,好歹换个感激的词语,如多谢什么的 何果至深以为然,多杰。 马晗: 盛寅在旁边看着何果至与马晗的日常对话,若不是涵养还在,那笑意当真是忍不住。 他要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往窗边一扫,留意到这府内另外一个护卫正抱臂看着这里,那沉稳严肃的模样就好似在盯梢一般。 柳贯的眼神让盛寅下意识想起了何师叔说过的话。身后这正在跟着马晗鹦鹉学舌的传教士会是藏有祸心吗? 盛寅有些迟疑,随即摇摇头,不再深思。 若何果至真的有问题,如今他身在何府,何师叔定然不会放着他出去作乱。 他还是好生看他的医书吧。 这冬日里头好容易停雪,那暖洋洋的日出消融着皑皑白雪,何玉轩却不高兴。 他厚厚地裹在大裘里面,手里抱着暖炉的模样很是可怜。 何玉轩是真的怕冷。 他眯着眼躲在工部里头,往常还会出去走走,现在除非是把要务送到眼前来,不然何玉轩压根不会出门。 这还不如落雪的时候,如今这天气可真的是愁人。 何玉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抽出手来把改好的文书丢到一边去,闲暇的时候喝着暖茶来暖身体。这都快接近除夕,再过些天就能休息了,何玉轩也感觉到了工部有些人心浮躁,只要不出意外,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朱棣治下的官员还是比明太.祖要好一点的,至少薪资与休假还是有些的,当然比不上前朝。 这春节期间能休息个三五日已经是万幸。 何玉轩慢悠悠地在手头的文书上写了个大大的不字,然后随手丢到一边去。他颇为头疼地按了按额角,喃喃自语地说道:这种看着就是来浑水摸鱼的文书能不能不要递上来? 他深以为前段时日帝王在朝廷中训斥官员递来的折子皆是花团锦簇却并无半点实在这事,做得太妙了! 朱棣把那些只会做华丽文章的折子都打回去重写,着实是打了不少人的脸。 若不是何玉轩疲懒,他着实也想这么做。 叩叩小吏进来通报,尚书大人,两位侍郎大人求见。 何玉轩慢慢点头。 王侍郎与刘侍郎一齐进来,看着他俩的脸色还算是着急,何玉轩勉强提起了精神。 这两人本来就不对付,要是能一齐过来还真的是个奇迹。 刘侍看着王侍郎沉吟的模样,嗤笑了声,摇头对何玉轩说道:尚书大人,原本华盖殿的修缮已经结束。为了预防大雪对新修复的地方造成伤害,前两日臣已经递折子给您说要复查一次。 何玉轩颔首,刘世说的这事他有印象。 华盖殿的修缮其实从帝王登基到现在就一直在持续,在何玉轩成为工部尚书那前后就已经竣工收尾,余下的只有简单的两次复查。 这次就是第二次。 何玉轩摩挲着下颚,他看着刘世说话时眉梢那得意的模样,又看了看王侍郎那稍显瑟缩的站姿,所以这次查验出问题了? 王侍郎抢着说道:修缮完备的各处并未查出问题。 刘侍郎点头,只不过又幽幽地补了一句,可惜的是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何玉轩挑眉,听着刘世的意思是原本修好的部分并未留下祸患,可是原本完善的地方却出了错漏? 刘世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在刘侍郎呛住的时候继续往下说:修缮的各处确实很是干净利落,检查的过程中并未出现问题。可是工匠在复查的时候发现堆积的新土与残破木石料并未清除干净。 何玉轩隐约记得那个时间段刚好是工部内部撕逼不是,政斗得最为激烈的时候,这交接的事务有错漏很正常,可是王侍郎并未变动过才是。 王侍郎就是当初与金忠一齐作为工部左右侍郎的那位右侍郎,虽然清查的时候有点牵连,但是不算严重,后来因着修缮华盖殿等的功绩还算是小小升了官职,从右侍郎提到左侍郎。 刘世所说的问题若是真的,王侍郎确实要后怕。 当初这事是他负责的。 何玉轩捂着暖手炉说道:你们发现的淤泥杂物都堆积在何处? 到底是怎样一种藏匿才能把一大批废料都给遮掩起来,甚至乎连检查的时候都没发现。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建筑修复替换下来的废料可是极多的。 刘世略显恶意地看了眼王侍郎,在华盖殿后面的那口井。 何玉轩:? 华盖殿后面什么时候多了一口井? 何玉轩当初看过规划图,华盖殿的后面压根就没预留出来给井的位置。 王侍郎苦涩地说道:当初在修缮的时候,施工的工匠头目说是在庭院发现了暗流,禀报上来试图作口井,臣核查后禀报了原本的王尚书,王尚书觉得可行。后续因为修筑的过程中遇到麻烦,最终舍弃了整个方案,不过还是做出了个造型来,成为一座灯台的特殊造型。殊不知 殊不知,那成为了工匠偷工减料的好法子。刘世补充完毕。 何玉轩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发现这件事端的人是王侍郎自己,何玉轩笃定他肯定会做好一切方案再来寻他,解释完毕后交出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而如今发现的人是刘世,且是在这种王侍郎猝不及防的前提下两人本来就有仇,他如何能堵得住刘世想要落井下石的心态?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说道:刘世这事做得不错。 刘世似乎不曾想到何玉轩会褒扬他,脸色登时流露了些惊喜的神色。 何玉轩抬眸看着王侍郎,话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至于你,是当真一点都不知情,还是在后头知道后把这事给压下来的? 王侍郎一愣,顿时想说些什么,却被何玉轩抬手按下,你知道我的脾性,我无需知道辩解的缘由,你只需告知我处理的方法,回去交份文书给我。 王侍郎察觉到何玉轩的意思,立刻点头说道:是! 若是王侍郎能自己圆了这件事,何玉轩还不至于因为这事就舍弃掉他,可敲打一二也是必要的。王侍郎不比刘世容易糊弄,这事何玉轩不认为他一点都不知情。 要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的话,这次就不会是两人一同前来了。 王侍郎被何玉轩给打发走了,留下刘世一人有些不满地说道:大人难道不惩戒一二? 何玉轩悠悠地说道:这件事若是要处理就必定得经过万岁同意,届时自有分说。王侍郎要是能圆上,何玉轩自然会保他,要是做不到他垂眸看着那本看了一半的文书,示意刘世走近两步,是你邀他一同过来的? 刘世摇头,臣回到的时候就被王侍郎缠上了。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点头,看来他想得不错。他靠在椅背上,揣着个暖手炉看着刘世,突然问道:你和张丘是怎么回事? 刘世被何玉轩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不知所以然,试探着说道:他是我的同门师弟。 何玉轩:? 他的兴致反倒是被刘世这句话给勾起来了,原本何玉轩是想诈一诈刘世的话,这么一说反倒是有点好奇了。他摆摆手让刘世坐下,饶有趣味地说道:你们是同门师兄弟?你们的师傅又是何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从刘世的口中,何玉轩倒是知道了另外一套说法。 张丘与之前伏诛的张昺有着七绕八弯的亲戚关系,好在除了这件事外并没有其他的联系,只除了张丘曾在张昺死前见过一次外不然那次燕王府血洗的名单上就合该有张丘的名字了。 他的出身普通,与刘世算是同一条街道上的邻里,后来都曾经师从某一个木匠做活计,学了两年后张丘就离家出走,再不曾回过家乡。而刘世在学了几年后与木匠情同父子,老年无所出的木匠把刘世丢去学堂里面读书,读了好些年后总算磕磕绊绊走上了科举的道路。 后来合该是祖坟冒青烟,臣侥幸入朝为官,中举那年师傅去世了,我本是想着要丁忧回家,却因着没前例被打发了,至今还未曾归家祭拜一次刘世面无表情,说道后面眼圈有点发红。 何玉轩失笑,这少有人用祖坟冒青烟来形容自己,这是得多么不自信?可到了后面听着刘世的话,何玉轩又有点感同身受,有个可亲的师傅确实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刘世也是个老实的,请求回家给师傅祭拜,吏部自然会拒绝。 这还不如说是归家探望亲人。 张丘回京后你才重新和他接触?何玉轩问道。 张丘点头,然后又摇头说道:他在吏部我是一点都不知道,是两月前在街道上遇到,他同我打招呼,这才重新联系上的。 刘世说话诚恳,虽然心眼不算大,可心思也不算多,何玉轩几乎能一眼就望尽他的想法。 因而他说的话,何玉轩不认为是假的。 何玉轩慢慢地说道:虽然你们有旧交,可你知道近来这些事情比较避讳,走得近些也无妨,可就莫要在你们各自的家中了,还不如在酒楼等处光明正大些。 刘世感激地点头,臣知道。 何玉轩颔首,准备让刘世出去,临走前又看似无意地补了一句,这件事就莫要说出去了,吏部与工部到底分属不同,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在私底下得分辨清楚。 刘世点头应是,这才出去了。 如果是其他人也就罢了,通过和刘世交流的这小半个时辰,何玉轩深以为这是一个语早死且不会交际的人,这说话的逻辑偶尔还不如家里那个何果至。 刘世之前与何玉轩的接触都仅限于公事,说话也很简短,如今看来他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短处,虽然不能决断常常来寻何玉轩,倒是在来之前就几乎把所有说的话都打好了腹稿。 何玉轩淡笑着拂去了这些残留的印象,半心半意地把刚刚还未看完的文书看完,随后活似没骨头一般地软了下来,那暖手炉的温度渐渐淡去,何玉轩把它搁置在桌面上,眉眼弯弯的模样就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出戏可真是精彩 纪纲脚步匆匆地经过宫闱,大步流星的姿态穿过数道宫墙,经过的内侍宫女看到他无不避让。哪怕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纪纲,可都认得出那身衣服。 那是锦衣卫指挥使的服饰。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名头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哪怕是宫墙里面的宫人都深以为然,不敢抵触这位狠戾的指挥使。哪怕都知道纪纲定然不敢在宫内出鞘,可事后他如毒蛇般盯上的话,那就当真是无法了。 纪纲的模样其实算不得难看,相反摒除掉他那身阴郁的气质,其实他还算得上俊俏。可那双眼睛就宛如是噙满了毒,被他盯上的那瞬间就好似毒蛇咬住了猎物。 恐怕这样的人也只有朱棣能驾驭得住。 还请通报一二。纪纲在乾清宫外停住,他温和地对门口候着的内侍说道。 那内侍欠身,而后就入殿去通报了。 纪纲有意无意地扫过这门口候着的亲卫,这还是明面上摆着的人,暗地里帝王还留有多少后手,那还真是未可知。这乾清宫被打造得如精钢铁桶一般。 他安静地候着,身后忽而不紧不慢地传来三道脚步声。 纪纲敏锐地觉察到那其中一人微妙的步伐,那拖长又慵懒的姿态就宛如是散步一般。 纪纲侧身看了一眼,一眼望到中间那人身披着的绯袍常服。 二品,锦鸡。 纪纲微微眯眼。 工部尚书何玉轩。 何玉轩似是没料到在门口会看到纪纲,他那看似倦怠微合的眼眸稍一睁,看着纪纲笑道:原来纪指挥使也在这。 纪纲往后退了半步,抱拳行礼。 这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是正三品,相比较何玉轩那正二品的尚书还是犹有不足,可能让纪纲这么服帖的人可不算多。哪怕是那堆二品官员里,真的受过纪纲礼数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 何玉轩有些讶异,点头致意后,殿内那内侍也绕出来了。 他看着这门口的会晤确实有点惊讶,对纪纲说道:指挥使大人,万岁让您进去。纪纲解下刀具交给门口的亲卫,迈步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刚才那内侍同何玉轩说着什么。 大人,万岁怕是要再等等才能陪您进膳,您且 后面的话纪纲就听不清了,他仍然往前走去,可这心里的震撼并未减弱。 纪纲不是没听说过这宫闱里的传闻,更甚者那锦衣卫也是搜集过相关的情况。可这耳闻不如眼见,亲眼看到的事实给予的震撼感是多少文字跃然纸上都不能给予的。 万岁对何玉轩的亲厚未免有些过了。 今日的政务怕是繁忙,朱棣并未换掉早朝的龙袍,而他那眉头紧蹙的模样昭示着心情怕是不太爽利。哪怕是纪纲都得掂量一二,理了理最近的事情,不知万岁到底是为何召集他过来。 帝王停笔,冷眉把一本折子丢到刚进来的纪纲身上,语气极为冰冷,这是怎么回事? 纪纲单膝跪下接住这丢来的奏折,打开看了两眼,那喉咙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两下,而后抬头看着朱棣,万岁,卑职认罚。 帝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一个认罚!你倒是给朕说说,怎一个认罚法? 朱棣向来极少自称朕,从老朱家的朱元璋开始就是如此了,这皇家其实没民间所以为的至高无上冰冷无情,可一旦朱棣自称朕,那便得皮紧了。 纪纲低头说道:这次选秀中混杂有少部分的人别有心思,卑职不能让这些人进入后宫谋害晚归,便消除了她们的存在。因只是些平头百姓的身份,卑职并未禀报万岁。此举不合规矩,臣有罪! 这份奏折举检的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在选秀期间截留入宫的秀女留为己用云云。 纪纲这番话看似没有解释,实则正话反话都被他说得干净,让人纵然想解决都好似冤枉了他。 帝王的眼眸幽深,好似一团光火都能被吞噬得干净,看着纪纲的模样不知到底信了几分,就任由着纪纲跪着,直到他看着门外好似想起了什么,这才摆了摆手把这件事揭过去。 他让纪纲来,就好似是刻意为了敲打他一般。 纪纲直到出门的时候,背后都是大片冷汗。 这事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纪纲眼神阴毒,若是那人在他眼前,他怕是要生吃其肉活吞其血。 可怜家中那些美娇娘,竟是一个都不能留下来。 纪纲为了处理掉首尾的问题,那一个个都定然没了性命。 哪怕朱棣对纪纲信任有加,可这件事到底是在虎口拔须,且纪纲说的话不算是正面的回应,只能说是把事情给圆过去了,按着他对帝王的认知,他刚才怕是得再跪些时辰才能把这件事彻底揭过去,刚才只短短的片刻就结束了,反而让纪纲有些后怕。 纪纲丝毫不会因为朱棣对他的宽恕而感到轻松,他深知单凭这件事不会失宠,那流失的信任只能日后再补可若是他对帝王的了解出了差错,那才是要命的。 纪纲百思不得其解,出了殿门从亲卫那里取回自己的佩刀,走了几步才突然僵住,动作停住了半晌,而后才恢复正常大步往外走。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纪纲的全副心神早就丢开了那些美娇娘,而转移到了何玉轩身上。 他本就聪明,刚才帝王的行为再结合纪纲入门前听到的简短对话,怎么能不清楚帝王改变主意的原因? 何玉轩 纪纲大步流星,径直往宫门而去。 何玉轩哈湫了一声,看着门外刚进来的朱棣有点羞窘。 朱棣挑眉看着他,漫步走来,端详了片刻何玉轩的脸色,莫不是你伤风了? 何玉轩慢吞吞地摇头,怕是有人在背后画圈圈诅咒他,这事何玉轩不能算熟悉,但早已经习惯了。 因着冬日到了,这宫中的膳食为了保证温度,御膳房可以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且季节不同,这做的食物也就不大一样。 今日何玉轩看着那道鱼纠结了片刻,夹了块鱼片尝试,果然是那味道。 番椒。 何玉轩陪着朱棣吃了这么多次,还是头一次看到番椒真的运用入菜肴里头。那熟悉又辛辣的味道在舌尖滚落,虽然确实刺激,何玉轩却忍不住多吃了两口。 何玉轩在菜肴上并未有偏好,常常是能吃饱便是了,朱棣难得看到何玉轩有所偏爱,便也尝试了两口,这味道是你当初说的番椒?朱棣的记性很好。 何玉轩点头,低笑着说道:看来刘生的培育已经得到官家的认可了。不然这番椒是入不得皇宫的。 朱棣对这番椒适应良好,看起来有些喜欢,不过何玉轩生怕他多食,便把这番椒的好处与坏处都说了一遍。这些都是当初在何玉轩亲自尝试过的,谁能比他清楚? 朱棣含笑着接纳了何玉轩的劝说,看他的模样还颇为享受。 何玉轩的脾性难得会主动做些什么,活生生疲懒到极致,退一步动一步说的便是何玉轩了。 他偏头笑着,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头突然响起了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郑和匆匆赶来,那清秀的脸上带着些许惊慌。那神色一闪过后,郑和语气果断地说道:万岁,大人,华盖殿失火,虽然目前火势不算大,还请万岁暂时移驾后宫。 那里更安全些。 郑和的请求让朱棣与何玉轩微蹙眉头,两人的神色各不相同,但都问出了同一句话,怎么失火的? 郑和脸色有点难看,暂时还不知道,但火势集中在后殿,以防万一还请万岁并大人退让。 他接连两次都在请求帝王避让,实则是因为华盖殿与乾清宫的距离算不得太远,虽然火势蔓延过来的可能性极小,但再远离些更为安全。 朱棣沉吟了片刻,在确定了不会造成太大的危险后,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转头看着何玉轩。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既然并不会祸及乾清宫,万岁难道不知道我是最贪懒的吗? 原本朱棣是打算让郑和派人送何玉轩往更安全的地方,听完何玉轩这话只能笑着摇头,而后转头脸色骤沉,先灭火,再彻查! 郑和无法,只能领命而去。 何玉轩盘算着这修缮的费用,突然有些心疼。当初朱允炆在华盖殿自焚而死,因着抢救及时,伤到的乃是主殿的大部分建筑,可并未彻底焚毁,修缮修补也能重头再来,这也是为什么华盖殿的修缮只维持了一年的缘故,若是当真大面积损毁,一年的时间哪里能够? 十年还差不多。 哪怕是这样,这花出去的钱可不算小数。 宫里修缮所用的木料皆是楠木,金丝楠本来就极为名贵,且产出的数量极少,再加上其他名贵的材料,光是何玉轩事后查看那修缮的过往,都心疼那钱财。 这还要再来一次? 而且这时间未免太巧了。 何玉轩往后靠在椅背上,听着外头有些喧闹的声音,那冷然的空气中夹杂着烧焦的味道。 难闻。 何玉轩垂下眼眸,低低说道:若不是这时间巧得几乎不能够做事,臣当真要以为王侍郎对华盖殿下了手 华盖殿的事,何玉轩早就在他们吃食的过程中说过了,朱棣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平静点头就算过去了。这华盖殿在修缮后还未投入使用,或许是因为朱允炆死在那里的传闻,让朱棣对华盖殿并没有好感。 要是再晚两日还有可能。朱棣淡淡地说道:且子虚知道了,便意味着我知道了,再动手也无济于事。 何玉轩讪笑,不欲去深究朱棣那句话背后的意思。 这宫宇内很是安静,除开何玉轩外,就只有朱棣一人平静的呼吸声,他们两人进膳的时候,身边向来是不跟着人的。如今殿宇外面守着的人可不算少,一旦华盖殿的火势止不住或者蔓延过来,他们便会第一时间扑入殿内让帝王离开。 如今华盖殿着火,两人被打断了进食的欲.望,何玉轩也并无继续吃的打算,而是看着正沉思的帝王,瞧着他眉宇间淡淡的戾气,低声问道:万岁在想些什么? 朱棣平静地说道:在想着究竟是天命还是人为? 何玉轩怔然,听着朱棣继续说下去,这华盖殿接连两次着火,若是天命他的话还未说完,何玉轩便了然朱棣的意思。 这世人大抵是信命的,朱棣谋夺了朱允炆的皇位,在大部分人眼中便是违逆了天命,这炎炎火灾若是一个象征呢? 何玉轩默然,若是日后朱棣知晓还有雷劈宫殿的事情,岂不是要更为沉默? 他对同人里描述的日后北京紫禁城好奇得紧,那可是连绵数百年不断的火灾,更有雷劈造就的灾难这让何玉轩深深认为那同人所描述的避雷针值得一用外,还有种超然脱俗的奇异感。 不可否认,何玉轩本该也有这种后怕。 这是以前的何玉轩能感同身受的感觉,天命难违,那所谓的人定胜天难道不是一句欺诈世人的谎话吗? 可若何玉轩真的这么认为,当初就不会同姚广孝说出那段对话了。 这同人日复一日的洗礼,倒是让何玉轩彻底对那天命毫无所觉。 万岁,不管是偶然还是人为,这火灾不都是因为人的因素才导致的吗?这与天命又有何干系?何玉轩默默地说道:且大明本就以火德立国,与这火倒也真是有缘分了。 朱棣敛眉淡笑,幽幽地说道:什么时候私底下子虚也能这么会说话就好了。 何玉轩:?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不便是在私底下吗?何玉轩软软嘀咕了声。 朱棣那一闪而过的戾气似是错觉,而今笑眯眯看着何玉轩的模样更像是一只狐狸不对,何玉轩微眯起双眼,朱棣从来都不是狡诈的狐狸,而是宛如尽在掌握的雄狮。 这灭火的主力便是这宫内的侍卫并内侍,在两次回报后,这华盖殿的火势总算堪堪熄灭了。 至少明火是看不到了。 灾后的清点还未开始,不过暂时来看华盖殿的建筑框架还在,并未因为火势彻底垮了。不过准确的情况要等确保不会复燃后才能派人进去。 何玉轩心中有数,这次火灾应当不会比上一次严重。 最近一直下雪,直到昨夜才堪堪停住,宫墙屋檐都浸满了湿意,要造成大面积的牵连不太可能。 这也是朱棣不欲离开的原因。 若当真是无意的火灾,压根不会牵连过多。 何玉轩反倒是好奇,在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得有多倒霉才会着火? 就在灭火后的半个时辰内,天际又飘飘洒洒落了雪。 白雪皑皑,把原本消融的残雪重新覆盖,就好似掩映了所有的痕迹,消去了一切的暗色。后殿的枯枝点缀这白色的小花,就好似重新恢复了活力。 岑参的那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当真是妙啊。 何玉轩仰头看着那苍白的雪,忽而慵懒地说道:这何又不是天命呢? 彼时他正欲离宫去往工部,却在即将出门的那瞬间看着飘落的白花,轻之又轻地落在这句话后,这才在身后内侍的撑伞下步入这场白雪中。 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何玉轩瘦削的身影掩盖在白色中,在朱棣的目送下渐渐消失。 帝王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暖意悄然消失,他昂首看着窗台那凌然落下的雪花,透过那片雪雨宛如看到阴测测的天空。 那就让他睁眼看看,到底是他命硬,还是这天命难违! ※※※※※※※※※※※※※※※※※※※※ 九千二更新get * 没写够一万那明天也日九补偿吧 第90章 九十本书 华盖殿又一次着火这件事惹来朝野惊讶。 因着有些蹊跷, 帝王把这件事交给锦衣卫彻查, 一时之间工部有些惶惶然。 何玉轩老神在在, 对着因为有锦衣卫上门惊慌的官员安抚道:再不济工部也只是擦边,最应当害怕的不应是内官监吗? 内官监的职责之一便是管理宫人, 那华盖殿里的人自当是内官监所负责。 这也是郑和避嫌, 不然这事便是他与纪纲一同搜查了。 王侍郎忍不住抹了把汗, 内官监再如何都是大伴郑和所负责的范畴, 哪怕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都不一定敢得罪他, 可工部在锦衣卫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玉轩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把那些个战战兢兢的官员都打发了, 唯独留下王侍郎, 此事与你又无干系, 何必如此紧张还是说其实你还藏着什么没有说? 王侍郎打了个哆嗦,狠命摇头说道:大人, 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若不是宫里传来消息, 臣还被蒙在鼓里。 何玉轩的手指搭在暖手炉上, 语气悠悠地说道:这样岂不是更好?华盖殿被烧毁,后殿问题一并给处理了, 何以你比往常的时候还要紧张些? 王侍郎苦笑着说道:尚书大人, 那可是锦衣卫啊难道您不害怕吗? 行得正做得直, 半夜不怕鬼敲门。何玉轩干脆地说道:既然不是你做的, 就给我挺直腰板出去做事, 莫要在锦衣卫面前丢了我工部的名头!何玉轩这三言两语下来, 王侍郎挺直了身子拖着步伐走了出去,再不敢表露出一丝害怕担忧的表情。 何玉轩若有所思,在背后看着王侍郎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低声说道:还真是油水不进。 王侍郎他用得很顺手,难得对六部的事情极为通透,不管是做事还是为人都很有度。这样一个好用的副手,何玉轩是当真不愿意去怀疑,可再好用也得是忠心为上,这两次试探下来,王侍郎的表现可都算不得好啊 华盖殿的情况,何玉轩也想尽快知道。不过这件事目前是锦衣卫在查,结果如何还是得等查完后才知道等结果出来了,倒是能帮他排除掉一些可能。 华盖殿再如何,修缮的事情也得等到明年开春了。何玉轩蹙眉,暂且把这件事归置到一边去,如今他烦恼的反倒是另外一件事。 解缙邀请何玉轩参与修缮大典。 这倒不是要让何玉轩成为主持的人之一他自然不愿也不会去做而是让他成为那个负责把控录入书籍的人之一。 大典含括的内容甚多,从经史子集到阴阳医术,上到天文下到地理无一不能容纳,这挑选哪些可以录入哪些不可以录入自然是重中之重。而解缙希望何玉轩成为那个在最后一关把控的人,即检查录入书籍是否合格。 解缙之邀,何玉轩在思忖了半日后并未答应,而是推荐了太医院的人。若只是去帮忙还一说,可解缙的意思是让何玉轩成为监制之类的官职,这与他在工部的事务有些冲突。 太医院御医蒋用文博览群书,爱书的名头早有所闻,这点上何玉轩是比不了的,原本他想直接推荐老院使,后来仔细一想,解缙的邀请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蒋用文反而较为合适。 陈列那么多,其实一个字足以概括何玉轩:懒。 解缙原本就对邀请何玉轩参与有些没把握,得到何玉轩的回复后倒也不失落,而是把他推荐的人选纳入考量。 不多时,太医院御医蒋用文就得了命令,参与了大典的编纂。 早晨理完事务,午后何玉轩从乾清宫踱步出来,那撑伞的小内侍得了吩咐,向来是不肯让何玉轩一人自己走的。那伞挡住了飘飘落下的雪花,似乎是从那日反华盖殿被焚后,这雪就一直没停歇过。 文渊阁。 文渊阁早非当初冷寂的模样,来来往往的士人学子何其多,何玉轩看到了把守的护卫,却也看到了那些洋溢着喜色的儒生们,在文渊阁这不算小的地盘里,竟是塞下了这般多爱学的心思。 何玉轩来的时候,蒋用文早便到了,看着何玉轩那悠哉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这稳重的模样,倒是有些像你的师傅。 提及戴思恭,何玉轩的脸色便温柔了下来,那是师傅在你面前还收敛着脾气。 蒋用文呵呵笑道:这还不够?他的脾气可古怪得很,要不是看重你,他才不屑于在别人面前发脾气呢。 蒋用文当初是得了戴思恭的推荐才入朝为官,而后升任御医。他有过目不忘之神通,医术很是高超,在太医院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何玉轩与他的交际虽少,可因为戴思恭的缘故,蒋用文对他倒是亲厚,这也是何玉轩在知道此事后,最终推荐了蒋用文的缘故。 何玉轩抿唇而笑,随着蒋用文一起进入了文渊阁。 解缙出来相迎的时候,何玉轩留意到这位冰清玉洁的公子哥有些黑眼圈不说,这走路的模样还有些漂浮。他与蒋用文都是习惯了病人的种种模样,看着解缙这样子便忍不住摇头,何玉轩随手扶住有些摇曳的解缙,说吧,熬了几夜? 解缙连着好些天都没出现在朝会中,何玉轩知道他在文渊阁泡着,没想到把自己折腾成这虚弱的模样。 听着何玉轩的话,解缙有些面红耳赤,稍稍站稳了后说道:三日,不过今日确定了目录后,便能暂且休息了。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过几日可是除夕,你们倒是能继续,这些书生总得给他们休息的时日吧。他袖手一扫,这阁内一个个儒生都好似在书籍中沉沦。甫一进入文渊阁,便能闻到那浓浓的墨香,并着那些陈旧的书籍味道,就好似亘古不变的历史缭绕不去。 解缙苦笑了声,低低说道:他们怕是比我更为投入。 这文渊阁内都被准确划分成好些个不同的区域,负责着不同部分的人待在不同的地方,这是方便管理人员,也是为了方便整理书籍。 解缙引着何玉轩与蒋用文一路往楼上走,他与姚广孝、刘季篪等人常在上头辩驳。 许久不见,姚广孝依旧是鹤发童颜的模样,瞧着何玉轩上楼,他低笑道:子虚还是老样子。 何玉轩敛眉,漫步走到姚广孝桌前,看着那桌面上看似杂乱无序的书籍,忍不住笑道:偶尔能看到少师这么忙碌,倒也能活动筋骨。 姚广孝笑着摇头,这一层的人不在少数,何玉轩随意一瞥都看到两三个熟悉的身影。直到再一次置身其中,何玉轩才能感觉到前后的差距如此之大。 当初那百余人与如今这千余人相较,几乎不能比拟。 这文渊阁内自然是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唯有那些较为重要的人员才能批准入宫,以便时时刻刻更改录入。何玉轩与蒋用文并未多话,旁观了一刻钟熟悉了流程后,便开始一并投入其中。 这次修书为了能彻底贯彻意见,还设置了监修、总裁、副总裁、都总裁等官职,蒋用文担任的便是正总裁的职务,赵同友为副手,陈济为都总裁这么多史学家与各类的佼佼者参与其中,方能看出帝王的决心。 何玉轩不过是来做帮手的,眼看着蒋用文已然融入了这氛围后,他并没再插嘴,而是安静地看着这文渊阁内的气氛这些忙碌的身影,所造就的乃是日后巨大的辉煌,哪怕何玉轩有所准备,然亲眼看着历史车轮滚滚向前,那些他所知道的既定事实当真发生在他眼前时,偶会有眩晕错乱之感。 这些是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前面这差点要晕倒的解缙定然是真的。 解缙身边的儒生扶住了他,何玉轩几步走过去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握着他的胳膊把脉,沉默了半晌后方才摇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你给我休息两日。 解缙低声和儒生说了两句话,让他径直忙活去后,坐在位置上深呼吸了两下,忽而低声说道:那次多谢子虚。 解缙突如其来这番话让何玉轩有点讶然,他低头看着解缙平静如水的模样,偏头说道:何必如此,这是缙绅自己的福气。 解缙笑笑,那逸然风姿着实耀眼。 如今他们待得这处算是安静,偶尔能听到来往的动静声,可这轻微的动静又好似饱含了畏怯,无论是哪位参与进来的儒生皆是欣喜又敬畏,这整个文渊阁的书籍都对所有参与者开放,但凡有所需,没有不允许的范畴。 这近乎是帝王朝着这些参与编纂的儒生放开了文学的命脉。诚然有为钱而来的人,可于大部分人而言,这才是对这批学子最大的嘉奖。 何玉轩不接茬解缙的话,不代表解缙没有想过。 帝王对文渊阁之看重,从方方面面就展露无遗,从最开始赐予文渊阁七人五品官服,到后连各自褒扬有加,赐予二品官服起,解缙皆能看到那些许来往脉络自然也能看到帝王对他渐渐的不喜。 自从解缙负责编纂后,他与朝堂的交汇便少了些,偶尔上朝会提及的自然是要害,而这些要害大事要么是戳中了别人的痛脚,要么就戳中了帝王的痛脚比如汉王等事。 直至今日汉王都为就藩,这在解缙看来压根是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可汉王之受宠,确实超出了解缙的预料,一旦朝会有所动静,汉王总能及时地跟上。哪怕如今朱棣还限制着汉王的上朝,可听闻汉王殿下已经收了两支护卫在身侧,这对太子殿下无疑是一个威胁。 基于此,解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这些敏感的话题,甚至差点无暇顾及这修缮的事若不是何玉轩提点,解缙当真没注意到自己差点误入歧途。 帝王如此看重大典的编纂,若是解缙犯了错误,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何玉轩站在阁上眺望着远方的景色,那宫墙屋檐早就覆盖了一层白雪,遍地都是冰冷的雪花。他伸手取接那一朵飘飘落下的白雪,那冰冷的温度在触及何玉轩的掌心便开始消融,他怔怔地看着那变化,低声叹息,日后,缙绅还是少喝些酒吧。 醉酒,真不是一件好事。 解缙怔然,他不知缘由,却能从何玉轩那叹息的语气中感觉到那些薄凉。 就好似那雪一般。 落雪越发大了,莺哥拄着扫帚看着那烦人的天气,低头看着刚扫了一半的雪,回头跟在帮忙的柳贯说道:柳大哥,厨房的盐不知道够不够。 这要是再继续下雪,怕是只能撒些盐加快化雪的速度才行,不然有朝一日真的会发展成推门出来雪深过膝的画面。 马晗丢开了扫帚,急急往后厨走去,声音还在庭院飘扬,我去看看。 马晗这个跳脱的性子,很难说得清楚到底是他比较活泼,还是这位何果至比较活泼莺哥刚回过头来,便注意到这个金灿灿头发的佛郎机人正蹲在雪地里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莺哥记得盛寅曾经说过,何果至的身体还没恢复前,最好不要接触冰冷的东西。何果至在面对盛寅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盛寅刚出去看诊他便闹着要帮莺哥他们一起打扫庭院。 马晗耐不住何果至那颠来倒去的话,忍着打人的欲.望把何果至揪出来一起扫落雪,没想到马晗跑了后,何果至立刻就蹲下来堆雪人? 莺哥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承认何果至手里那堆丑丑的造型真的是雪人的雏形。 这未免也太丑了莺哥喃喃自语地说道。 柳贯瞥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头重脚轻的雪人还挺别致。 马晗回来后与何果至的一番鸡飞狗跳就不说了,这些时日柳贯在旁边观察下来,何果至并未表露出令人担忧的画面,或许与之相反,何果至很安分。 除了偶尔握着那十字架低声说些什么,以及每次用餐前那闭眼祷告外,何果至表现得与常人并无差异,就好似一个普通的传教士。 何玉轩在得知这点后,并未表露出什么,只是让柳贯继续盯着何果至。 他曾经想过何果至是刻意倒在那条路上,然后何玉轩推翻了这个想法。虽然给何果至治伤的人是盛寅,可当初在小马车上何玉轩会选择参丸给他提气,就是因为再晚些时辰的话,何果至就撑不住了。 而那天,何玉轩是偶然早起早出发,这才赶着救下了何果至。 要是按着以往的时辰出发,那只能赶上热乎的尸体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排除了何果至是故意的这点后,其实何玉轩就已经免去了对他的大半怀疑,剩余的那小半是怀疑何果至来大明的动机。 早在唐前,便有传教士进入中原,而后在唐元兴起,随着战乱又渐渐消弭,何玉轩隐约记得那个教派在中原本土化后名字好似是景教。元朝把这些传教士或教徒称之为也里可温,这些记载还是留有些许的。 大部分的传教士并未做些什么,教派往往是随着皇帝的心情兴起或毁灭,若是以往的话,何玉轩也不当一回事。 如果不是因为同人 何玉轩疲懒地打着哈欠,今日的小黑屋会晤又一次来临了,他靠着沙发翻了翻同人,回想起他刚刚走神在想的问题。 同人的确多次提及了佛郎机人,却不是因为他们的传教士,而是日后他们霸占了蠔镜(澳门),这事大概很严重,何玉轩看过的同人不知翻来覆去辱骂了多少遍汪柏。 若非这汪柏贪污受贿,这蠔镜大概就不会那么简单被舍出去。 何玉轩虽然同样痛恨,但说句实话,这人远在何玉轩后头百余年出生,就算何玉轩当真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不是? 他眯了眯眼,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后才起来,准备看看今日的同人是什么内容。 《俄罗斯转盘》 【】 【朱棣冷峻地说道(递出去一把手槍)(垂下的眼眸满是阴狠)(残余的眷恋一闪而过):这手槍里面有六发子弹,如果你能杀了我,我就放你出去。】 【何玉轩穿着破旧的衬衫,不知道是躲避了朱棣多久(他毅然接过手槍)(平静的脸上毫无表情)(手槍毫不犹豫抵着额头):啪】 【空弹。】 何玉轩挑眉,这还真的是一种刺激的游戏。 一切全看运气? 何玉轩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看着那屏幕上的两人,仔细看着那扣着槍的手指,又好似无事般低头继续掀开下一页。 【啪】 【空弹。】 【啪】 【空弹。】 连续四发结束后,屏幕上的两人都毫发无损,而看着同人的何玉轩却深知两人心知肚明。 下一槍便是决定的关键。 何玉轩不死,那死的人必定是朱棣。 身份、地位、性别往往造成变数的世事很多,可总有些是无法抵抗的。何玉轩沉默地看着屏幕上方那逼仄的氛围,狭窄的黑房子里面就只有那沉默着一直在扣动扳机的两人。 这是一本关于穷小子爱上黑道大佬的故事,而瞧着这故事的走向,最终的结果或许不是什么好结局。而许是这阴郁的画面,往往不会融入同人的何玉轩有点郁郁。 他扯了扯衣襟,迟迟没有打开下一页。 半晌后,何玉轩嗤笑了声,不知道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同人里的遭遇,随后漫不经心地打开了下一页。 【这一槍是临界点,两人都清楚这个事实,同时低头看着中间那手槍。】 【】 【两人翕然扑上去抢。】 【霎时间看不清楚那交缠的肢体,阴暗的黑房子内只能听到接连两声槍声,而后】 【END】 何玉轩:? 他狠狠地把同人摔倒了身前的桌面上,这是什么鬼结局! 那停止的屏幕只能看到模糊不清的画面,确实看不出到底是谁最终抢到了手槍,又是谁最终死去或许是抢到的那个人开槍杀了对方,又或者是害怕对方死去,抢到的人接连两槍自杀而亡,不管是哪一个结局都阴郁到了极点! 何玉轩蹙眉,伸手按着自己的眉心,这《俄罗斯转盘》里的剧情大抵是原创,可唯有一点确实是写到了何玉轩的心结他与朱棣的地位尊卑问题。 何玉轩对此早就心中有数,并不是避讳这个,而是在这个问题后引发出来的其他问题比如说,假若有朝一日朱棣当真厌弃了他,那时候何玉轩好死不死真的对朱棣无法割舍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忽而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地说道:相比较朱棣有朝一日会厌弃这个事实,还不如担心我为何会顺理成章接受 他们是一对这个事实。 何玉轩背后拔凉拔凉的。 这潜移默化的暧昧或许早就使得何玉轩无知无觉陷入了进去。 这可真的是 何玉轩还没想完,小黑屋就把何玉轩送入了梦想。 何玉轩:呼~ 翌日。 大雪纷飞,莺哥早早起来扫雪,马晗爬上屋檐清理上头的积雪,免得压垮了瓦片。 柳贯喂了马匹,匆匆走回前院,接过莺哥扫雪的工作。莺哥脚步不停地往后厨走去,给何玉轩准备早点。 正屋里,半阖的窗台摇曳着屋外的微光。 何玉轩微微睁眼,瞧着那漆黑屋里流泻而进的红芒,那怕是外头并未熄灭的气死风灯笼。 他幽幽地从被窝里面爬出来,赤脚走了几步,因着屋内很是暖和,他懵懂地在屋里转悠了两下,才想起来还要穿鞋着回事。何玉轩慢吞吞走回去擦脚穿鞋,靠坐在床头发懵地想了想。 昨日他好像在临睡前思考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是 什么来着? 何玉轩抿唇想了想,他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余下点点的印象。 好像是与朱棣有关。 以及小黑屋该死! 小黑屋,【。】 何玉轩懒懒地感受着小黑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悠悠叹息,不紧不慢地摸黑换好了衣服。外头那偷溜进来的光芒给何玉轩助益良多,让他可以不必折腾去点灯。 冬日寒凉,何玉轩的后厨早早就备好了各种炭火,生怕不能及时做好膳食,往往厨娘都是在晚上把次日的半成品先准备好,这样早上起来做早点的速度就快多了。 只是这几日快到除夕了,厨娘家中事务繁多,何玉轩已经开始给她假期让她归家去,这几日的早点都是莺哥学着在做。他的手艺还是不错,只是没厨房那么熟练,偶尔有些手忙脚乱。 临近除夕,何玉轩愉快地给各位加薪,自己倒是越发的懒散,效率速度可比之前要缓慢许多,若非何玉轩早就习惯了早朝的步调,这迟到便是一大难事。 这日早朝的时候,并无太大的事情。 毕竟四海内总不是日日都有复杂的事情发生,而如这般太平无事的日子虽然少有,却不是没有。 何玉轩正低头忍着困意,忽而听到大殿外有亲卫请求入内。 很快就有一个侍卫大步跨入殿内,而后跪在朱棣的面前,称宫门外有一自称陈天平的人请求面圣。 这人自称是陈艺宗的儿子。 陈艺宗便是安南陈朝的最后一个皇帝,而后的继任者言说是陈朝无后代,这才皆由外戚的身份登基皇位,虽然朱棣已然知道这件事是虚假的,可那胡朝的人马还未抵达京城,这件事一直按下不表。 侍卫的话,登时让朝廷内议论纷纷。 这大殿内的人大抵都知道陈艺宗到底是何人,这陈天平的出现于他们而言乃是怪事一桩。 当初午朝那陈朝旧臣的言论,唯有参与朝会的人方知,后面因着帝王的态度,大部分都选择了沉默,并不曾对外泄露半分。 帝王低沉着嗓音说道:让他进来。 陈天平很快就被带到奉天殿来,他衣衫褴褛,看着岁数较大,那谨慎微小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一个皇族之后代,许是被接连追杀让陈天平的眼神中满是惶恐,哪怕是如今进了这大殿中都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朱棣眼神淡漠:你便是陈天平? 帝王举手投足间的气势无形间对陈天平造成了威迫,朱棣这话一出,那陈天平当即便跪倒在地, 他有些语焉不详,何玉轩仔细辨认后才感觉到他那股子别扭的话,想来他是会大明的官话,可是因着长久没有用过,听起来很是别扭。 从陈天平的口中,何玉轩又一次听完了陈朝被谋权篡位的经过。 果然 何玉轩低眸,接二连三的事情足以说明这安南内部确实有新的势力兴起,而这或许便是朱棣想要打压安南的另一个因素原本的陈朝势力渐渐衰微下去,陈艺宗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可对大明来说,这样一个软弱的皇帝才最能掌控得住。 换做是新兴的胡朝那频频的试探便是一种手段,近来这胡朝可有意无意间侵吞了些许大明的边境土地。 虽然那只是微薄的领土,可是以朱棣的性格,定然是不可忍受的! 帝王淡淡地听着这陈天平的讲述,在他讲完后不说赞同,也不说不赞同,而是先让人领着这陈天平下去,随即平静地说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朝臣沉默了半晌,金忠率先出列,万岁,胡朝来访的队伍即将抵达。届时只要安排这陈天平出面,若这胡朝当真有鬼,猝不及防之下,定然会流露一二。 金忠的话惹来不少人的附会赞同,朱棣颔首,这件事便当做这么过去了。 何玉轩抿唇,如今朱棣并未流露出其他的意味,这满朝文武还能这么巴巴地看着胡朝与陈朝的争斗,若是他们知道日后朱棣打算开拔军队袭击安南,又不知道是怎样一种画面了。 早朝事罢,何玉轩径直回了工部。 纪纲在早朝结束后,脚步匆匆地跟上了帝王。 朱棣对身后这位锦衣卫指挥使跟上来并不以为然,上了御驾后,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结果如何了? 帝王给予的无形压力让纪纲不敢懈怠,这两日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地搜查,生怕有一丝遗漏的地方。这增添了什么罪人倒是不要紧,要是帝王想追查的东西没查出来才是要命。 纪纲随着御驾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跟着,这斟酌了半日的话也随之说出口,万岁,这经过卑职的排查后,发现那日华盖殿内并未出现异样的人。华盖殿内的轮班包括大太监、大宫女等一概都表现正常,唯独有个洒扫内侍叫小李子,那日反常地在洒扫结束的时间后还进入华盖殿。 华盖殿内自从修缮完后一直很空旷,并无贵重物品。因此看守内侍疏忽了些,那小李子进去后再出来,不久后华盖殿就起火了。 朱棣的声音古井无波,而你想告诉我,这个小李子已经死了? 纪纲听着帝王的声音,背后的冷汗唰地流了大片,虽然早有预料,然面对朱棣的威压,纪纲还是有些后怕,那小李子的尸体在华盖殿内被发现。卑职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查到了这小李子最近频频与东宫的大太监元书接触 纪纲还未说完,朱棣的声线骤冷,不必再查了。 这话突如其来,就好似帝王早就心中有数般。 指挥使一愣,心思骤转之下只点头应是,看着帝王摆摆手后,便站定在原地目送着朱棣离开。 纪纲站在原地琢磨了好一会儿,他追查到的这条线最终是与东宫挂钩的,虽然并未牵扯到朱高炽,可涉及到太子身边的大太监元书、左春坊左庶子黄淮等人,这华盖殿内许是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才会搭上这条线可万岁为何要阻止他呢? 纪纲肃然而立,旁人都以为他是在沉思什么重要的事务,实则这人挠心挠肺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不对,万岁的态度并非是厌弃太子,反而看来有些隐隐维护纪纲紧蹙眉头,难道他查错了? 而这件事在帝王的预料中? 帝王的御驾回到乾清宫后,朱棣在入殿前嘱咐了随侍的王景弘一句,巳时末让老二入宫一趟。 王景弘恭顺地应是。 汉王府。 朱高煦接到帝王的口讯时,其实并不在汉王府。 他另行开辟了一个场所,在那别院里头操练自己的那收编而来的护卫,正不亦乐乎的时候,接到了府中的消息,这才拼命往回赶。王景弘笑眯眯地把口谕再传达了一遍,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感觉。 朱高煦随手打发了王景弘,兴奋地进了屋,瞧着那模样怕是高兴极了。 王景弘并未因为朱高煦的轻慢而生气,在传达完口谕回紫禁城时,他坐在低调朴素的马车内,那笑眯眯的模样总算散去。 而这般严肃正经的王景弘,或许才是他的真面目。 王景弘低头揉了揉自己的脸,哎呀呀,汉王殿下看来是真的没料到他的意犹未尽的模样颇有些看好戏的姿态。 他可不比端正温和的郑和,爱笑的王景弘可谓是宫廷里的笑面虎。 这落井下石的勾当王景弘不会做,可不意味着他不会笑眯眯地看着人自己作死。 这时间眨眼便到了午时。 何玉轩行走在宫廷中,偶尔经过的宫女内侍避让开来朝着他行礼,走在何玉轩身后的王景弘打着伞,笑眯眯地说道:大人,您方才还是需要带上那暖手炉为妙。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不必了。 不知帝王为何突然抽风,如往日一般派人来等就算了,还让王景弘带来了一件极为宽大的狐皮大衣,那雪白的模样如同那天空的落雪一般白。 何玉轩整整让王景弘等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这每日午时的邀约。 后日便是百官休息的日子,趁着这几日,何玉轩让工部内把能在年前处理完的事务全部赶工,莫要拖延到年后再处理,如此也给何玉轩留下了许多事务。 他忙得忘了时间,如果不是偶然抬头看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或许还会继续下去。 这也意味着,这一刻钟过去后,该看的人早就看光了。 王景弘微笑着说道:大人不必担心,这不过是万岁爷爷对您的关切。其他的大人若是也想得到万岁爷爷的看重,只需要努力便是。 何玉轩噎住,这槽太多了都不知该吐不该吐。 何玉轩叹息,那狐皮大衣确实暖和,哪怕他没有抱着那暖手炉,通身在大衣的覆盖下同是暖洋洋的,唯独那靴子有些寒意,不过这也是想当然的事情。那官靴虽然被莺哥缝进去厚厚的一层,可到底还是冬日,这靴子踏入的雪层还是极为深厚的。 何玉轩漫步而至乾清宫,因着朱棣早就免去了何玉轩的通报,他向来在这宫殿来去自如,甫一踏入殿内,便听到身后殿门口似是有人大步经过。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那方向瞧着是从南书房出来的。 何玉轩并未回头,也不知身后大步走过的人是汉王。 汉王朱高煦兴冲冲从南书房离开,他当然高兴甚至极为狂喜。 朱棣终究在除夕前允了他天策卫。 那可是天子亲卫! 朱高煦稍显俊朗的面容因着高兴而有些扭曲,得意洋洋地出了宫门,骑着骏马疾驰而去。 而他同样不曾看到南书房里,目送着他离开的帝王深沉的眉眼。 可一不可再。 ※※※※※※※※※※※※※※※※※※※※ 九千二更新get * 夏天我最讨厌的不是这高温,是蚊子qwq 第91章 九十一本书 何果至在何府待的这些天过于悠哉, 悠哉到何果至差点忘记他为了什么而来大明。 传教。 何果至确实是佛郎机人,而他最初来大明的目的正如上面所说很简单明了,就是怀揣着伟大的理想而远征东方,试图用自己大无畏的情怀感化东方这片土地。 他的第一步与他之前的无数同伴一样,死在语言上。 佛郎机是一个统称,其实是两个国度,不过这对大明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传教士无法用语言与百姓沟通, 意味着他们自然不能合理有效地进行感化。何果至在察觉到这一点后,迅速找了广东的当地人教自己说话, 并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以便贴合大明的习惯。 何这个姓氏是他随手拈来的,果字是因为他喜欢大明的蔬果,至则是继续随手在书里面翻出来的,这三个字组合起来不算好听, 可何果至也无所谓。 这毕竟不是他的真名。 何果至是一个有毅力的人,但凡敢远离国土来传教的人,哪一个不是性情坚毅之辈? 他花了小半年的时间学会了大部分的通用词汇, 而后凭借着在广州所换的银票钱财,北上往京师而来。 至于为什么要赶往京师倒是因为何果至比寻常的传教士多了一点脑子,在这半年的时间内不仅速成了官话,还勉强补了补大明的风土人情。 何果至意识到要在大明推广天主教,或许与普通的百姓打交道是没有用的,因为大明情况如此, 很难自下而上的感化一旦官家把这天主教列入不允许传教的范围内, 他们在大明的势力就会彻底遭受打击。 何果至在广州的时候并非没有尝试过, 可屡屡碰壁让他意识到普通的百姓不会主动接触他们。因着大明对西洋人还是残留一种刻板的偏见譬如贫穷落后? 还有野蛮凶残。 何果至心酸看着自己金色柔顺的头发,说实在的,在家乡可从未有人如此排斥过他这头发。 然何果至的想法是有预见性的,更是比他的同伴更为靠谱若是从一开始就彻底批判本土的风情,那百姓怎么可能会主动接触? 这或许便是之前传教士屡战屡败的缘由。 最初包括现在进入大明的传教士都认为,一旦信奉天主教,便要彻底改换他们的服装,替换他们的语言,彻头彻尾地融入到他们的文化中去那对大明的百姓而言怎么可能? 百姓单单因为信教就要彻底改头换面,这无异于是传教士自己封杀了自己所有的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何尝不是这些传教士带着高高在上的目光? 何果至的行动力强大,一旦意识到这点便迅速赶到了京城,可终究陷入第二步的困境他该如何打开局面? 来大明传教的教徒不知几何,到底有哪一次是彻底成功过的? 何果至搜索了自己的记忆,貌似是真的没有。 这或许是大明一直吸引着这么多西洋传教士前仆后继的原因。 你在叹什么气? 这何府的主人何玉轩靠在窗台上,偏着头好奇地看着何果至。 坐在室内走神的何果至看着突如其来出现的何玉轩有点惊讶。 他其实对何玉轩的印象很深刻,当初就是他救了他的性命,把他从冰天雪地中拖了回来说来惭愧,当时是何果至旧疾发作,这才直接疼得直接昏倒在雪地里,没想到一昏就是那么久,还不知怎的没被宵禁巡逻的士兵发现,好在何玉轩路过才还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何玉轩是一个很内敛低调的人,而且他似乎一直忙于公务早出晚归,何果至和他很少说话,。 尼,休息,不做事,吗?何果至尽量说得慢。 从这些天马晗的暴走来看,他的官话培训还是有些问题的。 何玉轩闻言笑道:休假了,这几日要过节。 何果至有些疑惑地看着何玉轩,最近这几天有什么节日吗?两个东西方差异极大的人对大部分的事情都无法达成一致的想法,不过何玉轩显然不在意这个,而是转头对他身后的马晗说道:最近你教他的进度怎么样? 原本还悠哉游哉的马晗脸色顿时就扭曲了一瞬间,不情不愿地说道:还是老样子。 这何果至可能是刻意来克他的。 这是被子。 这厮杯子。 嗳我没让你说这是,你说被子就行。 哎我没,让尼说这是尼,说杯子就行。 哟,你这断句还真是厉害哈。 哟,尼的断句海震,是厉害哈。 马晗一想起那惨痛的教学过程就很想把何果至给掐死,柳贯一点都不愿意帮他,就让他一个人被折腾得半死。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即懒洋洋地说道:不然你也来参与进除夕的大扫除吧。 大人,您不必亲自动手。莺哥匆匆经过,听到何玉轩这么说忍不住有些汗颜,去年的时候何大人便强撑着要自己来,结果爬上爬下差点没把他们吓死。 何玉轩慵懒地笑起来,何府面积不算大,没关系的。 莺哥:不是大小的关系啊!! 何玉轩慢悠悠地在库房转悠,最终在莺哥的坚持下他还是被剔除了例如爬墙擦屋檐等等诸如此类的工作,安排了相对简单的库房清扫。 何果至也一起过来。 盛寅倒是因为出门而逃过了一劫。 何玉轩虽然爱懒,难得有活力想做些什么,在这库房里面游走的模样倒是欢畅,清洗的抹布与水桶早就备好了,何玉轩每每出去替换的时候都会发现外面悄然出现新的。 就不知道是马晗还是柳贯准备的了。 何果至亦步亦趋地跟着何玉轩,许是因为不大熟悉,他在进入了库房后有些拘谨,而后便看着库房内的摆设满是惊叹,要是让他那些眼高手低的同伴们过来瞧一瞧,或许便不会再秉持着那种固执的态度了。 何玉轩擦拭了小半个库房,忽而好似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他丢下抹布回头擦干净手,然后才从箱子里摸起来一颗圆润的大白菜。 这大白菜通体清润,瞧着很有灵性。 他还不知道这库房里还有这样的摆设,当真是有趣。 何玉轩本来就偏爱这些可爱的摆件,随手放在外头准备挪到书房里头去。 他的身后何果至正在擦拭着架子,擦着擦着那注意力忽而停留在一艘船的造型上,何果至认真琢磨了半晌,这是什么? 这句话难得很清晰,何玉轩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是李老丈送过来的摆件。 李老丈手巧,这船只摆件应该是他亲手做的,不论是船头船舵甲板帆布等皆是栩栩如生,精妙绝伦。当时李老丈是直接送来何府的,等何玉轩从工部回来的时候,只听见莺哥说了一嘴,因着那些时日事情忙碌,何玉轩倒是忘了这件事。 他仿佛在挖宝藏般,嘿咻嘿咻把找出来的船只摆件放到大白菜旁边。 这个也有趣。 何果至含笑说道:这做得,很好。他的视线似乎还停留在那造型上,流连忘返地说道:如果可以话,想摸摸看。 何玉轩倒是大方,任由着他去看了。这摆件等比例缩小很是精致,便是何果至想查看那内部构造,那一是看不清楚的。 何果至仔细地端详着这摆件,好半晌举着大拇指说道:和我们,不一样但是他看着这船只饶有趣味,那英俊白皙的面容很是耐人寻味。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本来便是不同的风俗,不同的习惯,所造就的东西自然完全不同。他说的话对何果至来说有点深奥,但是他不是没听出来何玉轩那隐晦的意思,握着胸前的十字架近乎吟唱地说道:天主在天受光荣、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 这似乎是一句歌词,何果至近乎用一种哼唱的方式把这句话说完。 何果至那虔诚的模样一时间让何玉轩失去了兴趣,这种已然根植在眼前金发男人的信念是无法抹去的。 何玉轩不信神,但他尊重这种信念。 何玉轩幽幽回头,叹息着说道:可惜的是,万岁已经有所信仰了。 何果至一愣,他知道何玉轩口中的万岁是什么意思,那是这大明的国王。 他不免有些沮丧地说道:万岁信奉的是,什么,神灵? 道教真武大帝。朱棣欲在武当山修真武宫观一事并非秘密。 何果至那瞬间的情绪慢慢平复,恢复了正色,那也可和,平共处。 何玉轩耸肩,对这些传教士算是没辙了,你的本名叫什么?他悄然转移了话题,对这种怀有着信念,亦或者是执念的人,何玉轩不想和他探讨这些关乎原则的问题。 太累。 何果至嘴里吐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字符,何玉轩仔细听了听,阿希斯? 这似乎是其中一段音节。 何果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太对。 这倒是正常,不过何玉轩回身看着何果至,瞧着他金发英俊大胸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我建议你还是换一个名字。 何果至: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挺满意自己的名字的。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说道:阿希斯听起来都比何果至好听,名字给人留的印象也很重要。他留下这么句话后,扭头看着这还有大半地盘没清理的库房,等春节过完后,你便可以离开了。 何玉轩已经确定何果至并无大的问题,余下的皆是传教士的通病,这个问题理应是礼部在考虑的,何玉轩不打算插手。 何果至对何玉轩的逐客令并不奇怪,他点点头严肃地说道:我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何玉轩对此的回应是踱步慢悠悠走入了库房深处。 大明的放假制度很吝啬,便是春节也只能休假个五天,好在今年帝王加了个元宵假期,是从正月十一日开始,为期十天。 这让人好歹有个盼头。 这件事其实何玉轩也有推动朱棣虽然是有这个打算,但是他隐约记得是在后面几年才落实的,可有假期这等大事,何玉轩当然要赶紧赶慢早些推动。 要知道在朱棣之前,大明官员的公假只有俩,元旦和冬至。 元旦放假五日,冬至放假三日。 没了。 这官员当得还不如庶吉士,好歹在休沐这件事上,庶吉士五日一休沐。皇太子与诸位皇子、国子监的学生则是朔望给假,也便是初一十五休息。 罗列下来,还是朝官惨。 如今这元宵再加十日,已经是大大的享受了。 除夕当天,宫中设宴,三品以上的官员都会收到邀请。 何玉轩身为工部尚书自然也在名单上。 去年这个时候,何玉轩还记得他在太医院轮值,那夜还偷跑去陪朱棣喝酒,最终喝了个烂醉。 今年何玉轩摇了摇头,推脱己身受寒不得出行,避开了这除夕的酒宴。何玉轩压根便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能避则避,如今身份还算是能任性的时候,便随性而为了。 且这借口也算不得错 哈湫 何玉轩缩在被窝里,莺哥已经往被褥里面塞多了俩暖炉,忍不住摇头,昨日还是不该让的人去清扫库房,这冷水碰多了对身体不好。他絮絮叨叨地去关门窗,被闷声闷气的何玉轩阻止了。 不用关紧,留着条通风透气的缝隙。何玉轩憨声地指挥着莺哥把距离他最远的窗户给打开。 风寒塞鼻,畏寒怕冷,何玉轩深感这样的日子还是窝在被子里才舒服。 早晨起来的时候,何玉轩便发觉自己头重脚轻,毫不犹豫给自己诊脉后,他让柳贯帮忙跑一趟买到了药材。好在何府的人与一两条街外的药铺很相熟,那老板没嫌弃这大过年的还来抓药,麻溜儿地就把药方给抓好了。 何玉轩本是大夫,原本马晗还提议过在库房开辟个地方装些常用的草药备用,被何玉轩给拒绝了。 何府库房那些药材基本都是皇家赏赐,这属于不得不留下的。光是偶尔侍弄这些药材就很头大了,若是在安排些常用的不同的草药,难不成要让家中这三人去学习如何保护药材? 要知道这药材要保持住药性,可不是简单丢在库房就能了事的。后期晾晒维护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何玉轩压根没想过同意。 吃过饭后,何玉轩把这浓浓苦汤给喝完了,放下药碗的同时顺手摸走了一块蜜饯。 这等苦涩的味道,哪怕何玉轩习惯了,他的味觉也在垂死挣扎:不! 嚼了几口把蜜饯吞下去后,何玉轩又慢慢让自己滑入了被窝里,几本杂书被他随手堆放到床边,何玉轩靠在床头的时候刚好能顺手摸到。 莺哥退出去的同时,许是告诫了外头的人莫要吵闹,何玉轩就这么安安静静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午后,何玉轩感觉有些昏昏欲睡,顿时轩欣然决定小憩。 屋外很安静,因着何府主人在休息的缘故,门房并未开启。 何府的访客向来不多,偶尔徐玮辰会来逛逛。 可除了徐玮辰外,何玉轩回京师这一年多,似乎也没有其他人登门拜访过。 两条街道外,闹市区很是红火,那张扬的红色替代了白雪皑皑成为京城的又一道风景,摇曳的红灯笼鲜红异常,就好似这端庄祥和的京师也渐渐染上了这热闹的色彩。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走街串巷的货郎,吆喝着买卖的小摊贩,嬉笑而过的幼童,娇俏美丽的姑娘,聚集在书摊前的儒生这世间种种,百态如实。在这热闹的集市里头,陈娘子挤过这拥挤的人群,拎着两包油纸包挤着人回到了家里。 这些天眼看着陈化的病情一点点好起来,陈娘子心里也有了些盼头。 前日那药总算是喝完了,而陈化的气色恢复得差不多,陈娘子这才敢寻个时间出去买些东西回来。虽然家境一般,可这除夕也算是喜事。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今夜就把那些晦气都扫一扫,褪个干净。 陈娘子把备好的年货收到厨房去,然后撩开帘子进到屋里,却看到陈化正坐在床沿。 陈娘子顿时就紧张起来,几步走过去扶着陈化,生怕他有个好歹:你怎么起来了? 陈化相貌普通,可笑起来很是温和,他敛眉说道:我已经好全了,年后就能回太医院,不必担心。 陈化这次重伤,太医院自然是准假了。只是他毕竟是重伤在身,休养了小半年的时间,这休假的日期超过了三月,这俸禄就会停发。 而这一次许是何玉轩在其中周旋过,都数月过去了,那俸禄还是会送到陈家来。 可是要不然请大夫再看看?陈化摇摇头,阻止了陈娘子的打算,不行,咱家底不厚,我养病这么些天都不知空耗了多少陈化很是自责。 陈娘子有些犹豫,她看着陈化那忧愁的模样,忍了又忍,牵着他的袖子低声说道:你的药钱都是何大人给出的 陈化大惊失色,惊讶地看着陈娘子,那脸上满是诧异,何大人,你说的是那了工部尚书何大人? 陈娘子一脸愕然地看着陈化,那个人是尚书? 她看起来比陈化还诧异,你重伤昏迷的那段日子,他来过几次,说是与你一同共事,又说你是因他而受伤,定要偿还这些天的药钱与诊金都是他出的。 陈化扶着床头站起身来,蹙眉说道:你怎可收他的钱?何大人此前是太医院的吏目,又是我的长官,他何时欠了我他数落妻子的话刚说了一半,心中似乎闪过一个念头。 迷迷糊糊间,陈化低头闷咳了两声,好像是有过 朱高煦! 陈化恍然大悟,若硬要说的话,他只能找到这个联系。 难道汉王殿下因为他帮何大人通风报信的缘故,而背后下此毒手? 这真的是有些 陈化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愤愤不平,强咽下去后看着陈娘子,他夫人红着眼看他,那倔强又担忧的模样让陈化松缓了表情。 这小半年都是她一个强撑,陈化又如何能够责怪她? 他抱住陈娘子单薄的肩膀,低低说道:何大人并未欠过我什么,那不过是举手之劳。如今看来,是我亏欠何大人良多啊 陈化敛眉,究竟是去怨恨那杀人的刀,还是那杀人凶手,他心中自有定论。 浙江绍兴,小桥流水,阴雨绵绵。 戴思恭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那冬雨连绵不断,像极了坠落的玉珠。那屋檐溅落的水滴敲打出青瓦的脆声,宛如不断跃动的音符。那打入窗里的细雨打湿了小老头的肩膀,可他怔怔出神的模样好似全然无所觉。 戴夫人推门进来,看着戴思恭那模样忍不住摇头,作势咳嗽了两声。 戴思恭猛地回头,看着他家夫人站在门口没好气地看着他,又感受着那冬雨阴冷的气息,忍不住笑了笑,我穿的衣服够厚。 确实,戴思恭现在没感觉到多冷。 戴夫人把端来的药汤搁置在桌面上,伸手点了点里屋,还不快快去换掉。 戴思恭冲着戴夫人讨好地笑了笑,那皱痕挤在一处又落成长久的温柔,他急急步入屋内换掉了衣物,而后等他漫步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戴夫人正低头看着桌面信件。 他们两人向来都不忌惮这个,戴夫人堪堪看完最后一行,抬眸看着戴思恭,你便是因为子虚的事而忧愁? 戴思恭踱步走到桌面前,端着那药汤一口饮尽,丝毫没有他徒弟那畏缩的模样。他搁置了药碗,言辞稍显淡漠地说道:那小子当是让自己卷入了一个□□烦啊。 戴夫人悠然笑着,不过是拒绝了你让他寻个可心人的想法,许是子虚还没打算安定下来。又有何担心呢?这怎么能算是□□烦? 戴思恭叹气,牵着夫人一并在软榻坐下来。 窗外的细雨依旧,湿润而冰冷的气息是绍兴习以为常的冬日。 戴思恭轻描淡写般地说道:他被一个不得了的人看上了。 戴夫人有点惊讶,话语因提到了子虚而显得有些慈爱:你说不得了的人,难不成是那些宗室?朱棣的长女已经出嫁了,戴夫人完全没想到这一处去。 戴思恭含糊不清地应了,算是吧。 戴夫人横了他一眼,娇嗔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做算是吧?那子虚是不喜欢?说到最后她也有些担心起来,这强扭的瓜不甜,要是真的硬来以子虚的脾性可不定乐意。 唉若是那位偏要勉强呢?戴思恭幽幽地说道。 从何玉轩婉拒了戴思恭让他寻门亲事的打算后,戴思恭便越发有所感觉了。奈何有了当初何子虚重伤时的铺垫,戴思恭接受这件事还不算困难,可到底这对子虚来说还是祸事。 不说世人对此的评价,何玉轩已然多少年没真正在意过一个东西,或是一个人。 何玉轩是慵懒的,温和的,浑不在意的。 可戴思恭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他漠然。 事实就是从何府灾祸后,除开戴家外,何玉轩从未松开戒备,从未试图再容纳任何一切能让他关切的人。 戴思恭一直在等待他打开心结,在他离京前,他曾以为这辈子许是等不到了可后来他接到了何玉轩的来信,那小子总算是敢去面对他父母的坟墓。 戴思恭自然是欣慰的,他几乎以为他能看到何玉轩走出那阴影,成家立业的时候。 而今日的来信犹如当头棒喝,让戴思恭颇有些措手不及。 当初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戴思恭握着夫人的手腕,他们的岁月渐长,如今再不是当初那富有活力的时候了。两人交握的手指皮肤斑驳,那皱起的纹路像是岁月的馈赠,这是无可避免的结局。 戴思恭幽幽叹息,这终究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何玉轩到底要做出什么选择了。 哒 啪啪 莺哥有点苦恼地看着马晗与何果至混战在一起,压着声音说道:你们莫要吵醒了何大人! 马晗别过头看了他一眼,我才不还没说完就被何果至一个雪球袭击砸中了后脑勺,这冷意冷得入骨。马晗登时恶狠狠地扭过头去,对着笑嘻嘻的何果至异常不满,眨眼间又酣战在一起。 柳贯淡淡地说道:随他们去吧,大人清醒了。 莺哥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原本留了一条缝的窗台不知什么时候推开了一半的距离,何玉轩正幽幽地趴在窗台下的软榻看他们。他小碎步踩着雪走过去,大人被我们吵醒了? 何玉轩似是困顿懵懂,还是有些迷茫的眼神慢慢地挪到了莺哥身上,怔然了少许后他摇头,莺哥就只能看到那后脑勺滚动了两下,趴在窗台上的何玉轩闷闷地说道:我想打雪仗。 那可不成。莺哥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看着何玉轩那半睡不醒的模样有些好笑,大人,您下午的药还没吃呢。 何玉轩:! 这倒是个让他清醒的绝佳办法。 他懒懒地看着把窗外的风景以及莺哥背后那打斗的模样,声音闷闷的,我想吃甜糕他的声音拖得又长又软,惹得莺哥忍不住矮身看着何玉轩的模样笑道:大人,已经布置好了。 除夕夜,何府还是另请了大厨来准备宴席,单单靠着莺哥的手艺,怕是要从白日准备到天黑。 何玉轩悠哉地混过了这一整日,睡到半下午的他筋骨都松懒了,靠在软榻上半心半意地看着杂书。耳边是马晗莺哥等人嬉笑的声音,虽然确实有点吵闹,可对何玉轩来说也算是调剂。 他闲闲地翻过下一页,低头浅笑,那慵懒闲暇的日子就好似重新回来般。 入夜后,何府里的人堪堪坐成一桌。 素日里何玉轩并不强求他们如何,不过这除夕夜是例外,他悠然看着那几个还有些拘谨的人,总不能大过年的我一人吃饭? 何果至似是不理解他们的纠结,越过了柳贯等人就坐下了,他笑着说道:很多菜何果至卡词了一会儿,这些天习以为常的马晗下意识接了一句,是丰盛。 丰盛,菜。何果至补充。 盛寅看着何玉轩与那对面三人僵持的模样,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安静地在何玉轩身边坐下来无疑是又一颗压倒他们的石头。 这场面去年已经来过一回了,今年何玉轩的态度稍稍强硬了些,这才省去了去年的麻烦。 何玉轩的胃口不怎么样,勉强坐着吃了些,倒是那甜糕夹多了几筷子,因着怕积食没吃多,他懒懒地坐在主位上喝着热茶,让他们各自随意。 盛寅偶尔低声与何玉轩聊天,探讨些最近遇到的医案。 何玉轩对这个倒是挺感兴趣,他虽然偶尔还是会在太医院轮夜班,可他这接触病人的次数还是少,这身边有个同行的聊聊也能增益不少。 就在他们聊得比较入神的时候,何果至猛地给自己灌了两杯酒,笑眯眯地说道:我决定改。一个自己的,名字。 他抬手给自己倒酒,那潇洒的模样看来酒量确实不错。何果至大口喝完杯中酒,而后笑着看着何玉轩,你手短短,阿希斯好,听一点。 马晗面无表情地改正,你是对的。 你是对的。阿希斯严肃重复了一遍。 噗莺哥小小声地喷笑了。 虽然阿希斯的接受程度不比何果至高,可马晗不得不承认这名字到底还是比何果至好听了不少。改名完的阿希斯很高兴,拉着马晗拼酒,莺哥与柳贯还算低调,远远避开了那两人。 何玉轩在气氛正热的时候退了出来,站在门口昂头看着外头清朗月色,那落雪总算是消停了些。 没有了纷纷的雪花,这干净的庭院让何玉轩颇想踩上去。 他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跟到他身后的柳贯,我出去走走。 我陪大人去。柳贯并未喝多少酒。 何玉轩随他去,敛着身上的狐皮大衣步入庭院,踩着那微微作响的雪地消失在府门后。 何玉轩很久不逛街了,他漫步走在街头,这些热闹的场面不知多久不曾看过,那笑闹声与许多颜色交杂在一处,渲染出一副炫目的除夕夜景图。 何玉轩跻身其中,就好似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身后的柳贯几乎悄然无声地跟着何玉轩,守着何大人不被他人打扰。 这般闹市场景,何玉轩擦身看到许多悬挂的花灯,他低笑着说道:这时间怕是不对吧。元宵花灯可还有得等。 如今会拿出来的花灯都不是绝顶的,敢留待那元宵节的灯盏才是无法挑剔的。 这是当初何父教他的小知识。 何玉轩漫步走到一处高楼,那应该是那旁边的酒楼搭起来的,灯火通明的彩楼煞是好看,其上的烛光无数,摇曳的灯火似是跃动着无人知的舞蹈。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人群越发多起来,这除夕夜是没有宵禁的,哪怕你热闹到了夜半凌晨,也是自由。 何玉轩在那彩楼的附近花了大价钱买了个包间,这些位置早早就预定出去了。何玉轩生生用钱砸下来一个位置,而后在包间里面躺平。 何玉轩平时很少关注自己的钱财,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还是昨日清点库房的时候方知道自己还算富裕。除开除夕给马晗他们压岁钱外,何玉轩兜里也揣了银票出来。 他向来少有能花钱的地盘,唯有几次在包间这件事上有些偏执,生砸钱也要砸出个位置来。不然单单只有大堂的位置,何玉轩定然是不愿意进来的。 人多嘴杂,且事多。 何玉轩随便点些东西,而他在这包间内踱步走了两圈后,他解开身上的狐皮大衣,侧躺在这屋里的软榻上。这软榻正巧安置在靠近彩楼的窗台下,他微微仰头就能看到那流光溢彩的画面。 这除夕夜总得是与亲朋好友一起聚会方才有意思,何玉轩愣愣看着天际弯弯的月牙,懒散地说道:柳贯一直跟着我,难道不必归家吗? 柳贯平静地说道:我与马晗已经无父无母。 何玉轩:哦。 是孤儿啊。 何玉轩的眼皮半阖,那皎洁的月色并未被那彩楼的炫目夺去光彩,倾泻的银白光芒就好似流动的绸布,好似与盖在他身上的狐皮大衣有些相得益彰。 朦胧间,何玉轩的思绪有些乱飘,他轻柔地说道:那便把何府当做家吧。 屋内很安静,安静得好似柳贯也不在。 何玉轩觉得有些不对劲,正想睁眼看看,突地被身后那强硬的力道拥入怀中,那熟悉低沉的嗓音幽幽响起,呼吸声贴在何玉轩的耳根,敏感得他忍不住一颤。 子虚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 九千更新get * 今天总算早了些qwq,么么啾大家 第92章 九十二本书 何玉轩那一瞬间不是惊悚, 而是冒出一个玄之又玄的念头。 朱棣是在他身边安插了人吧不然怎么有种定点刷人的感觉? 您是怎么溜出来的?何玉轩扭头, 他的动作有些缓慢, 似是有些担忧转头过去就刚好与人脸贴脸了。 帝王半蹲在软榻前, 那漆黑幽深的眼眸好像涌动着些许焰火,他低头看着何玉轩的眼神极为醉人,微动的眼波勾缠着柔意, 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何玉轩的碎发,子虚以为呢?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那漫不经心的嗓音透露着朱棣的不在意。 何玉轩微微挣动了两下,朱棣松开力道, 他起身坐直了后, 把半蹲着的帝王同样拉到软榻坐好,看着朱棣那他一句话他一个动作的模样忍不住微笑,所以您出来有告诉宫里一声吗? 他是怕了朱棣出来的时候谁都不说。 朱棣悠悠地颔首,不必担心。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何玉轩身上,语气平静地说道:今日之筵席是太子负责。 何玉轩低低笑出声来, 您怕是临走的时候才给他留下了话。 帝王端得是理直气壮,他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这太子的位置可坐不稳当。何玉轩听着朱棣看似嫌弃, 实则还是有些喜爱的语句,倒是给太子松了口气。 好在这些年,朱高炽给帝王留下的印象还是扭转过的。 子虚这个时候想着太子的话, 可不如想想如何回答刚才我的困惑朱棣幽幽地说道, 那面容分明冷峻依旧, 可是吐露出来的话语让何玉轩哭笑不得, 这面上的表情与说话的语气那可谓截然不同。 何玉轩抿唇笑道:万岁,他们几个在臣身边这些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臣自当是看重的。且都是您派来的人不是吗? 他这话隐约有诱哄的意味,说出来后何玉轩也深感好笑,怎么有种在哄着幼童的错觉? 朱棣的大手握着何玉轩的手指,那根根纤长的手指落在帝王宽大的手心中很是单薄,朱棣剑眉蹙起,突地靠近了几分,何玉轩几乎能看清楚朱棣的眼睫毛,你的声音含糊吃过药了吗? 何玉轩往后避了避,心痛了一下自己的腰,吃了,比早上好些了。这话说完,何玉轩不等朱棣反问,便紧跟着说道:您既然都出来了,要不同臣喝几杯? 他状似不经意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随意地指了指那不远处摆放好的菜肴。何玉轩的眼神在屋内看了一圈,暗叹了口气:果然连柳贯都被清出去了。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像是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何玉轩装作看不到朱棣那刺探般的视线,扯着帝王的袖子往那宴席走,身负高强武艺的帝王就这么被何玉轩轻轻松松拉起来了。 何玉轩向来少在外面吃食,这家店他也仅仅是随意让小二上了些招牌菜,那热腾腾的各式菜肴摆满了整张桌子。他看着这些各有特色的菜色,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奇葩的问题:万岁,您在宫里可曾看过银针试毒? 朱棣听着何玉轩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倒也跟着他一起想了想,确实没有,不过子虚为何问这个问题? 何玉轩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有些羞赧:看杂书他说完后速速转移话题,不过这确实是没有道理。银针能试出来□□的毒性,可若是用银针去戳蛋黄,同样能得到这个银针变黑这相似的结论。臣好奇这□□与蛋黄之间有什么联系 朱棣留意到,何玉轩一旦说起来自己最初的本职,那话匣子就好似被打开了一般,这是他以往在公务上并未表露出来。 难道是有同一种物质?朱棣含笑顺着何玉轩的话说下去,顺手给何玉轩夹了块糕点。 何玉轩那滔滔不绝的话因着朱棣这动作而停顿了一瞬,略有结巴地把话说完后,他就低着头默默啃甜糕了。 甜滋滋的味道向来是最能缓解情绪的,何玉轩生啃了两块后,注意到朱棣只闷着喝酒,抬手正欲越过朱棣去取酒坛,却被帝王一手给挡下了。 你的病未好全,切莫喝酒。朱棣摇头,把酒坛子推到距离何玉轩最远的地方。 何玉轩:他还是能喝一小口的。 何玉轩与朱棣在私底下的接触不算少,素日里每逢午食都会同帝王一起,这怎么都不能算是生疏,可是不知今日是气氛从一开始有些奇怪,还是因着这特殊的节日,何玉轩坐在朱棣的旁边总有种坐立不安的错觉。 他趁着夹凉菜的时候抬眼看了下朱棣,那眼眸瞬间就垂落,低眉看着碗筷而不动。 怪不得奇怪了朱棣这般炯炯有神看着他,那视线几乎能把何玉轩烧出两个孔洞。 何玉轩忍了又忍,搭在筷子上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两下,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朱棣,万岁,您今夜是怎么了? 朱棣不仅安静盯人,这饮酒也是一杯接着一杯,这生猛的样子让何玉轩看了有些后怕。 朱棣平静地说道:瞧着你好看。 何玉轩气闷。 帝王摆明了是心里有事,这模样看着还真是何玉轩惊觉,这模样与之前朱棣问他的时候不是很相似吗? 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这话也能形容他何玉轩自己。 何玉轩类比了一下,默默低头啃、吃凉菜。 当朱棣喝空了两个酒坛子的时候,何玉轩还是忍不住摁住了朱棣的手,从他的右手夺走了新开的酒坛子,扬声说道:柳贯! 咔哒 柳贯从门口推门而入,下意识先扫了一遍何玉轩是否安全,这才欲跪下来说话。何玉轩还未等他行礼就把酒坛子抛了过去,柳贯下意识一接,那酒液都未曾摇晃出一滴。 去结账,让店家莫要再送酒上来了。何玉轩语气很是沉稳地说道。 柳贯低头应是,抱着酒坛子就出门了。 那门在柳贯身后关上,留下屋内有些暧昧不明的气氛。 何玉轩直到那酒坛子离开这屋里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松开手,继续抬筷子夹菜。 朱棣喝完最后一杯,那低低笑出的声音宛如带着缠绵的暖意,严肃冷峻的人一旦软化下来,就好似那鲜明的界限模糊了般,子虚若是不想我喝酒的话,一句话便够了。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我是不愿让您喝闷酒。 喝闷酒可比寻常的喝酒伤身多了。 朱棣怔然,那话可真的是轻描淡写。 他犹然带着几丝醉意,竟好似看出了何玉轩脸上有些许红晕。 说来确实奇怪,他坐拥天下,要什么没什么,偏生对何玉轩却真的是上心过头。 何玉轩看着朱棣眼朦胧的模样,有些惊讶地发现他头次看到朱棣有些喝大的模样是因为空腹饮酒吗? 何玉轩这边还在认真地思索着有可能醉酒的原因,那厢朱棣已经扯着何玉轩的衣袖悠然地说道:说是闷酒,却也不实,不过是几个碍眼的人。 若非他不想在跨年之际大开杀戒,这还真是蠢蠢欲动。 朱棣天生便是在战场上来往的君王,这嗜血的冲动往往会泛起,不过是常年被压制罢了。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索性松开了握着筷子的手,又牵着朱棣重新回去软榻坐好。 这一来一回真折腾。 何玉轩不免在心里唾弃自己,侧身看着朱棣的模样,虽然帝王依旧是严肃正经的模样,可那双犀利的眼眸染着一层朦胧,这模样至少是有些喝上头了何玉轩这念头刚刚浮现,朱棣已经一本正经地扯着何玉轩的衣袖躺下来了。 何玉轩其实能感觉到朱棣并不是真的喝醉了,以他的酒量,方才那两坛子酒还不至于让朱棣醉倒,然酒意暖暖,许是借着那些许微醺的意念而散漫松活。 何玉轩低眸看着朱棣那悠然的模样,片刻后轻笑了声,同样坦然躺下来,与朱棣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 这好似傻子。 何玉轩飘然地想着,却浑不在意。 一旦躺下,何玉轩那浑身的懒劲似是从毛孔散发了出来,靠着美人榻的枕子悠悠哉,仰头恰好能看到那窗外的美景。 弯弯的月亮好似镰刀,纵使这地面灯火如何,也休想与天公试比高。 朱棣似是翻了个身,那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何玉轩身上了,只有那脚好像还要点脸面,靠着何玉轩不动弹了。 何玉轩挑眉,有辱斯文! 你在担心些什么? 朱棣这没头没尾的话,就好似何玉轩与朱棣的关系。 说是亲密却隐约透露着疏离,说是漠然又隐约有些暧昧。 何玉轩瞧着那弯月的模样,叹息着说道:万岁又何必装作不知呢? 何玉轩略略偏头,视线从弯月移开,落在了那灯火绚烂的彩楼上,那耀眼的画面凝缩成一团小小的焰火。 何玉轩有时会想,其实他们这等关系也不错,虽未更近一步,却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记。这对朱棣来说是一件好事,而何玉轩并不介意他自己是否娶妻生子。 他本于传宗接代就并无太大的执念。 假若朱棣愿意停留在这里,对他们而言确实是不错。 若是这样简单的关系,何尝不可?何玉轩敛眉。 朱棣懒洋洋地笑起来,那笑声里的倦意可比何玉轩更为浓烈,他贴近何玉轩的耳根,那声音就好似在何玉轩的耳后念念而出,不可能。 帝王的声音悠然又宁静,就像在念叨着一句普普通通的话。 若是忽视了其中近乎嗜血残念的声音,那还真的是一句温柔的情话。 何玉轩贴着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片刻后松开,又紧握成拳如此往复几次后,何玉轩似是平复了心绪,平和地说道:那便是无解了。 何玉轩略显悲哀地想道:就算如此又如何? 他现在不就是同人文中描述的那只青蛙吗? 殊不知那温水快变成滚水了。 朱棣搂着何玉轩的肩头,那带着酒意的鼻息扑在何玉轩的脖颈处,听着那平静的呼吸声,让何玉轩有些蹙眉,他转头看着朱棣眼眸半阖的模样,犹豫了片刻后,抬手摸了摸朱棣的头发。 那轻轻一下又一下,就好似在安抚着帝王略有暴动的情绪。 砰 砰砰 乍然升天的烟花亮彻了天际,何玉轩抬头看着那一朵朵炸开的焰火,伴随着酒楼下热闹的欢腾声,何玉轩不必查看时间都知道现在已至午夜。 过年了 朱棣那清冷的嗓音淡淡地响起,侵染了酒意后还显得有些柔软。 何玉轩抿唇,这两年无论何时何地朱棣都会陪他过完这最后一日。不论如何何玉轩的眼神终究柔和了下来。 他原本就在抚着朱棣的头发,这是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何玉轩一边想着让自己失笑的事,一边慎之又慎地在帝王的发间落下一吻。 那吻犹犹豫豫、一触即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朱棣却猛地扯着何玉轩的手腕往下一拉,凶猛地吻住何玉轩的唇舌。 何玉轩惊得往后仰,朱棣却拥住他的腰肢拉近,啃得他生疼。 ! 是生啃! 呔! 新年伊始,何玉轩满是怨念地希望帝王能磨磨他的好口牙。 钝点好。 钝点好! 这休息的日子一转眼就过,五天的时间就如同手里的沙子怎么都握不住。 何府的上下其实也没多少人。 但除开何玉轩之外的几人都觉得何玉轩这几日怪怪的。 莺哥忧心忡忡目送着何玉轩上早朝,这黑漆漆的天色丝毫让人提不起做事的劲头。他关上大门,看着与他并肩的马晗说道:马二哥,你可曾觉得这几日大人有些奇怪 好在今日是柳贯驾车,要是换做身边的人是柳贯的话,莺哥定然是不会过问的。 马晗双手搭在脑后,蹦跶着走了两下,这话说得难道我是那种细心的人?不过这么说起来昨日大人是不是把汤当做是菜夹了半天? 那筷子白白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到,可何大人一点都没注意。 莺哥鼓着腮帮子点头,可不是吗? 要是只有一件事就算了,可这几日是一件接着一件,这对往常疏懒的何大人来说几乎不可能。连徐玮辰徐大人这两日登门,何大人也丝毫提不起劲。 不必多想了。马晗伸手揉了揉莺哥的后脑勺,今日那何果,阿希斯是不是要走了? 莺哥点头,大人让我帮他准备个包裹走的时候带走。 马晗耸肩,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似是有了个好主意,你且等等,我待会顺便送他一份大礼。 莺哥:你是要送他一个惊喜不对,肯定只有惊没有喜。他疾步往前走,准备甩开马晗紧随而来的恳求。 果不其然。 哎莺哥儿你且等等,你就让我耍一耍吧马晗哀嚎。 这厢何府的气氛其乐融融,那边早朝开始后,那场面却极为尴尬。 胡朝的人马到了,恰好在永乐二年开朝的当天。 这胡朝的人确实冤,原本他们是掐得准准的,预备给宗主国送上贺礼,岂能知道遇到大雪封路,差点没闹得人翻马仰。 而在抵达的当日,大明就送了他们一份贺礼。 起初胡朝的使者以为大明的皇帝让他们当朝献礼是给予他们的敬重,这最初接到消息还满是欢喜,岂料这一上朝还未说话,就先看到个他们以为早就不存在了的人。 裴伯耆。 裴伯耆在朝廷上痛斥胡朝的来使,原本这给予胡朝使者的震撼就够大了,而后从文官那列慢慢步出一人,却惊得安南的人忍不住跪下。 陈天平的出现给予他们的震撼与害怕远超过裴伯耆。 朝臣看着安南的表现,对陈天平是否是前安南国王之后代这一事再无疑惑。 当初裴伯耆来京,朱棣虽赐予他锦衣玉食,却并未表露出出兵的打算。这一来是准备不足,二来是谁能知道裴伯耆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而其后陈天平的出现,确确实实给裴伯耆所说的话添砖加瓦。 陈天平起初是逃到南掌(老挝)请求出兵,可南掌并没有这个实力,在确认了陈天平的身份后就派人把他送到了大明来。 这陈天平的经历如此辛酸,对眼前这些原本是陈朝旧臣的使者自然是没了好脸色。 朱棣摆摆手,让这一群人都尽数退下后,他抬手撑着下颚淡漠地说道:安南作乱,胡氏夺权。既然陈天平是真的,那安南的事不能不管。 金忠本就是意料到朱棣对安南有所打算,可他同样知道帝王对北征也是有所谋划的,这同时对两处下手。未免有些他迟疑了半晌,户部尚书郁新踱步而出,拱手说道:万岁,安南只是个小国,若是直接出兵,恐怕有些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帝王话语稍显冷漠,平静地说道:且先派人质问,再让胡朝易主,让那陈天平重回国王之位便是。 朱棣这话一出,朝臣便也没了意见,除了此事外,早朝并无其他的大事。 毕竟是新年第一次朝会,除非是大事,谁会在这个时候整一出来败坏帝王的心情? 散朝后,何玉轩走去工部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尾巴。 他无奈地看着身后跟着他的人,你就算跟着我也没用,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帮你。 何玉轩身后跟着的人是徐玮辰。 徐玮辰是刚刚被放出来的,文渊阁那边的事情他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新年过后他就不需要再去文渊阁了。 徐玮辰苦兮兮地说道:子虚就帮我这一次吧。 何玉轩叹了口气,他知道友人找他是为了什么。因为在除夕过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是真的不能帮你这一回。 笑话,要是帮了他,岂不是坑了自己? 这种麻烦的事儿,他是一点都不想沾手。 奈何徐玮辰缠了他两三天了,从除夕后便是如此,何玉轩当真是没法子了,他让徐玮辰跟着他回工部,无可奈何地说道:你现在不回户部的话,郁新大人不会找不到你吗? 他试图用公务的事情来转移徐玮辰的注意力。 徐玮辰笑嘻嘻地说道:没关系,因为我在来之前就同尚书大人说了。 何玉轩:坏胚子。 得了,你就把你想做的事儿说一说吧。何玉轩被他折腾得没办法,总算是松了口。 认识这么个损友也是何玉轩自己倒霉了。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你只要陪我去城外踏青。徐玮辰换了口吻,笑着说道: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的。 何玉轩以手抵着额头,很是无奈。 徐玮辰找他,是因为徐母替闺中好友的女儿相中了他。 这个关系说起来有些远了。 徐玮辰的性格中有五六分是继承了他的母亲,徐母是一个大方得体的人,说话特别利索也很会说笑。端看她最终默认了自家儿子做出来的事情,就足以看得出她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徐玮辰曾经说过,他家老母亲对何玉轩的印象特别好。自从那次何玉轩登门后,徐母就一直念叨着这如花似玉的公子哥儿怎么能独身一枝花呢? 你能克制一下自己看热闹的语气吗?何玉轩忍不住说道:如花似玉是什么词? 徐玮辰嘿嘿笑起来,迅速扯开这个话题。 徐母是这个性格,在随着儿子入了京城后,她是家中唯一的女眷。这官场有圈子,这夫人们同样也是有圈子的。这你来我往的交际中,徐母算是个大方的,虽然徐家没什么家世,可是从徐玮辰这三品的官职也算不得低,在这京城中还是拿得出手的。 不管是为了讨好徐母也好,还是正常交际也罢,徐母在那些贵夫人的圈子很吃得开,那些权贵的老夫人们也很爱寻她说几句趣话。 来来往往的人中,徐母也有了自己的闺中密友。 徐玮辰一说那名讳,何玉轩就有些头疼了。 徐母的闺中密友,则是张玉的夫人,这说亲的,自然是张家的女儿了。 王夫人在这京城里权贵圈还算是有名气,她的丈夫是朱棣颇为倚重的武将,当初靖难中,张玉之功劳可谓最大。而张家中,大儿子张辅是信安伯备受重要,二儿子是神策卫指挥使,三儿子堪堪成年。 唯有一女,自然是张家的掌上明珠。 所以当徐玮辰提起张家的时候,何玉轩便知道这究竟是哪一个张家。毕竟说句不要脸的话,如今以他工部尚书的身份,除了张玉这个张家,在寻亲做媒的时候,还有哪一个张家能配得上他的位置? 正因为如此,何玉轩才头疼。 张玉可以说是帝王手下最看重的武将了,虽然他的年纪有些大,可在朝中他是威严最高的老将军。和他同样在靖难□□劳极大的朱能虽然和他是忘年交,可他在军队中的资格还是比不上张玉的。 他们两个要是凑在一起,确实从身份上来说很匹配。 徐玮辰这么死缠烂打地追着何玉轩,正是因为他母亲打算做这个媒。他偏生又是一个特别爱护徐母的人,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违逆他母亲的话,便是当初他强要与他徐远辰在一起,除此之外从未拒绝过他母亲。 我并没有娶妻的打算。何玉轩抬手摁了摁额头,你现在让我和你去郊外踏青,是因为你打算在寺庙里相看? 这一出去踏青到底是不是去寺庙?何玉轩不知道。 但是那杂书本上可写得好好的。 左右不过那两招便是。 徐玮辰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太准确了,只要到时候一相看,说不合适,这不便成了吗?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你打算让谁去说这个不合适? 徐玮辰兴致勃勃地说道:嘿嘿我和张輗的关系还算不错,到时候让他随口胡言你几句不好的地方,那不就成了吗? 张輗是张家的二子。 何玉轩运气,然后又运气,这才慢慢地说道:难道你没有想过,如果我与徐老夫人所说差别过大,会让张老夫人怀疑徐老夫人是故意的 徐玮辰停顿了片刻,何玉轩所说的很有道理。 总不能让两位老夫人反目成仇。 其实徐玮辰也不想来干这件事儿,但是如果不是他率先把这事儿给揽下来的话,徐老夫人就有可能当真都能上门做媒。这临到头了当着一位老夫人的面,何玉轩的性格是不会直接拒绝的,这样子反而又是一件麻烦。 徐玉轩认真想了想,再过些时等春来,找个由头说是赏花宴,届时邀请些公子小姐们,再寻个借口让众人撞见。我便在其中浑水摸鱼吧。 徐玮辰懂何玉轩的意思,张家小姐的年纪还算是比较小的,或许他会喜欢上其他个年纪与他相仿的人呢? 本来闺阁中的小姐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看到外人。 这也是个好机会。 虽然操作上有点难度,但总好过让何玉轩成为那个唯一的选择对象。 徐玮辰总觉得拉何玉轩下水不是个地道事儿,在他提出来这个解决办法后,他立刻就欣然同意了,并把这件事儿揽到了自己身上,必定会说服他母亲。 总算把他这个衰神送走后,何玉轩比忙活了大半天还累。 这件事如果仅仅只有徐玮辰的话,他老早就把损友给踢出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徐老夫人的话,徐玮辰也必定不会提出这样子强人所难的事儿。 何玉轩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件事情。 至少徐玮辰的到来,打断了何玉轩对某件事儿的胡思乱想,并决定投身于伟大的公务中去。 首当其冲就是修缮华盖殿。 那么大一个大殿虽然没有彻底损毁,可到底不能够烂在哪儿,不然算什么事儿啊。 何玉轩把上一次的账目找了出来,细细盘算了所需的花费,最终决定把这件事儿交给刘世。 王侍郎这件事儿给何玉轩敲响了警钟,哪怕刘世做事有一些不妥,但是可以调.教调.教。上一次何玉轩与他详细谈过后,觉得这个人心眼实在,手底下也是有些真章的。 何玉轩特地把他经手过的那几件事拿出来,重新复盘,一看就知道刘世是一个很接地气的人。他不一定知道这大决策方面上该如何进退,但是论到怎么实地做事儿他是清楚的。 这人输就输在那张嘴和那决策胆量上。 他打算让他历练历练,这件事交刘世正好。反正这钱进进出出都是要给的,户部那边扯皮再说吧。 何玉轩刚把这件事儿丢到一边,外面又响起了喧闹的声音。他怎么觉得这个场面有点熟悉? 还没等他把小吏叫进来,小吏便进来了,大人户部尚书又晕倒了。 这个又用得很传神,何玉轩在想徐玮辰能回去不会就撞上这件事儿了吧。 这吐槽虽然是这么吐,但是何玉轩还是换了披风赶往了户部。 何玉轩深知在晕倒的次数越多,抢救回来的可能就越低。上一次晕倒可以说是休息不当,这一次可能就直接死亡了。郁新本来岁数就大,经不起这么多次折腾。 何玉轩赶过去的时候,户部比起上一次井然有序得多。户部尚书郁新是倒在入门前,一群人围在屋外,有两三个官员跪倒在他的身边查看郁新的情况。 待看到何玉轩之后,他们纷纷起身让开。 何大人,万要救回尚书大人啊!夏元吉叹息着说道。 他与徐玮辰站得较近,何玉轩留意到他这位朋友脸上也很是紧张。毕竟郁新不管是为官还是为人,都很是不错,何玉轩自然也不希望他出事儿。 何玉轩半跪在户部尚书的身边,探手去给郁新把脉,眼神则是关注户部尚书的情况。 如今郁新昏厥,口眼有些歪斜,喉咙嗬嗬有声,就好似痰气上涌。而何玉轩指尖下的脉搏,却六脉沉伏,结合他的情况,如此看来应当是中风了。 何玉轩有些叹息,他速速说道:先请人去太医院,开三生饮一两,加人参一两!煎好后送来!(注1) 他的语气很是严肃,两位户部侍郎不敢懈怠,立刻就派人去了。 何玉轩自然能等到太医院的人来了之后再做诊断,也不迟,可若是中风,越早能把人救醒才越是重要。 时间晚了可就是瘫痪不随的后果,甚至危及到性命。 何玉轩站起身来,让人把户部尚书搬到较为舒适的软榻上去,这才对两位户部侍郎解释尚书大人的病情。 一听到是中风,夏元吉和徐玮辰的脸色微变。夏元吉苦笑着说道:这个真的是 这是谁都没办法预料到的。 太医院与六部的距离其实不算远,当大方脉派来的人抵达的时候,正巧何玉轩与他认识。 程子安撇头看了看,是你让人去太医院拿药的吧?他一看到何玉轩在这里,便知道事情解决了大半。 何玉轩点了点头,应当是中风。你要再看看。 程子安跨进了屋内,不久后出来,让跟着他的医生写脉案,而他对着何玉轩说道:确实没错,你让人去太医院取的药是什么? 他的判断与何玉轩一致。 何玉轩告诉他,而程子安大手一挥让医生都给登记上,然后他摇头说道:看命吧。 这话也就是在何玉轩面前,他才敢这么说。何玉轩与他同样是大夫,更加清楚这中风抢救的难度。 太医院那边的药很快就酿制好了,派人送来户部之后,因着郁新还处在昏迷中,最终是何玉轩与程子安合力给他灌下去的。 按理说这事儿的在程子安出现的时候,何玉轩就可以退场了。但是毕竟这个病人是他接诊的,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相当于是程子安要承担这个风险。 何玉轩不愿意把这个责任推卸给他,也想看看郁新什么时候能苏醒过来。 他在户部这里借了个人,把一些事情交代下去让他回工部通报,然后就和程子安在这稍等。两个户部侍郎就没辙了,尚书倒下,看着还不大安好,有些事情得提前做准备安排下去,他们时不时还 派人来打探一下尚书的情况如何。 过了小半个时辰,郁新悠悠转醒,那神情看起来还很迷糊。 何玉轩松了口气,至少这一关郁新是过了。 他和程子安要一直守着的原因,是担忧郁新的病情继续恶化,如果他遗尿、手撒、口开等等,诸如这些的情况,那就当真是不治之症了。 何玉轩把场面还给程子安,在派人去传唤两个工部侍郎的时候,也打算回工部去了。 何玉轩出门的时候正好与郑和撞上,郑和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忽而温和地说道:何大人,尚书大人的情况如何了?显然他知道何玉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何玉轩叹了口气,人目前是救回来了,不过后续得看休养如何。如今他毕竟不是专职太医了,这件事儿他也不好插手。 不过按照朱棣对郁新的旧情,定然会好生安排的。 郑和点了点头,然后进了户部。 郑和会这么往来也是有原因的,帝王在早朝后留下了兵部的人,命令任何人不得惊扰,这也只能忍到他们结束后。 这边何玉轩回去后,王侍郎就找上门来了。 大人,王侍郎看起来很是悲怆,您是不信任臣了吗? 何玉轩慢悠悠地说道:何出此言? ※※※※※※※※※※※※※※※※※※※※ 九千一更新get * (注1)《中国宫廷医学》买了这么多本书,居然最喜欢翻这本大块头,果然通俗比较容啃。 * 更新时间的问题,我最近是在调整,大概明后能固定在早上了。 今天这章算是迟来的七夕节贺礼(嫑脸),单身狗连七夕节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汪汪汪) 第93章 九十三本书 何玉轩刚刚从户部回来, 王侍郎一下子就能堵住他, 说明他时时刻刻盯着何玉轩的行踪。想来是他让刘世接手的事, 让王侍郎有了担忧吧。 我看过刘世的过往,他对这些建材方面很是上手,这事交给他有何不妥吗?何玉轩平静地说道,好歹这王侍郎知道他不喜欢黏黏稠稠的,上来就把该说的说了,那何玉轩倒也不藏着掖着。 王侍郎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看来上次华盖殿那后殿的事让他在何尚书心中的地位是直线下降。 他甚至有点怨恨起那华盖殿的又一次失火,如果没失火的话,王侍郎尽可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尽量挽回他在何尚书心中的地位。 偏偏这一次,那华盖殿的大殿被烧毁,虽然仅有一个小内侍死在里面,而锦衣卫查出来的结果也是意外, 可这简直断掉了王侍郎给自己翻盘的机会。 失去了挽回的机会,王侍郎只能带着那个败坏印象留存着,这让他何其不甘。王侍郎在何玉轩身边的地位如何甚为重要, 重要到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一次差点翻车,他对何玉轩盯得更为谨慎了, 一有点分吹草地便紧张起来。 王侍郎在何玉轩这短短的一句话里面,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突兀, 低低咳嗽了两声后颔首:大人说得是。 这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好像把刚刚那个慌张的自己给抹除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把一本折子推到王侍郎的面前去, 接下来这件事由你接手,各省的信息都要给我反馈回来,包括那几个造船大厂。他的手指在苏州府船场所与其他几个船厂上点了点。 王侍郎点头,心中有数。 何玉轩不偏不倚的态度让他松了口气,面上不显和何玉轩继续说话,而后才告辞出去了。 何玉轩看着王侍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低头把另一本文书丢到桌面上,随即自个儿靠在椅背常出了口气,这到底是哪边的,藏得够深啊 他沉吟了片刻,这才懒懒地开始处理事务。大过年间,除了两三件要紧的事外,还真的是一点事儿都没有,闲得要命。 可现在的何玉轩偏偏不想要自己闲着,这一旦想着就会想起某些莫名其妙的事,更何况待会还要带着这胡思乱想去看某个会引发胡思乱想的人 何玉轩抬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起来最可恨的还是小黑屋! 若不是那夜后,小黑屋添油加醋地给加深印象,何玉轩压根不会这么纠结。 这件事上,小黑屋的黑锅背得莫名其妙又好像有点道理。 四天前的小黑屋。 小黑屋,【您该开始看文了。】 何玉轩: 小黑屋,【您该开始看文了。】 何玉轩: 小黑屋,【。】 【何玉轩(看似痛苦实则享受):啊~】 duang 一声巨响,何玉轩差点没把沙发前的桌子给踹飞,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他猛地回过神来,捂着小腿的位置愣了几息,这才发觉不痛。 在小黑屋里确实不会有痛觉。 何玉轩想起这事后并未感到快乐,而是幽幽地说道:你放这片段作甚? 这是何玉轩通读过的某篇文章里面他俩的床.戏,这才是个开头呢!这莫名其妙窜出来的呻.吟声差点没让何玉轩去了半条命! 小黑屋在何玉轩回过神来后,就中断了屏幕的播放,一本正经地说道:【您已经长时间处在停滞状态。】 何玉轩:那你是觉得这样子能很快把我弄回神咯? 小黑屋沉默。 何玉轩深呼吸,决定不与一个系统较劲,今天让他震撼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虽然这应该叫自作自受。 何玉轩不愿意去回想他到底是怎么被送回府中的。 他伸手打开了身前的书本,打算借着好好研读同人的机会,让自己从迷顿中清醒清醒。 【何玉轩(一脸茫然)(面带微笑)(伸手想要拉住朱棣):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和朱棣向来是至交好友。】 【朱棣(慢条斯理)(走进何玉轩)(猛地低头稳住他的唇舌)(在嘴唇间吐露出含糊的词语):是这个意思】 那湿漉漉交缠的声音让何玉轩的头皮发麻,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 噫! 不堪入目! 惨不忍睹! 何玉轩捏了一把辛酸泪,他到底是得有多惨,还要在这个时候看他自己与朱棣亲吻的画面? 虽然是假的,但是这会刺激何玉轩想起不愿意想起的画面。 他低头看着同人本,决定这一回还是只看书算了,速速把同人书给翻完就算结束!然而何玉轩正如每一次的想法:太天真了。 这本书就好像在炫技一样,如同降龙十八掌一般,那如何亲吻一个人才结成每一招每一式,融入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早上亲,中午亲,晚上醒,睡前也亲,嘿咻嘿咻的时候也亲,洗澡的时候也亲,几乎没有找到不能亲吻的时候。 这一本书的名字应该改成《论两条亲吻鱼是如何相爱的》。 何玉轩看完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解脱,他迅速的把同人书给丢了出去。 再见! 送我去睡觉。 没有哪一次让何玉轩如此迅速的想要投入到睡意中,哪怕是上次何玉轩听了几十万次的嘿咻嘿咻的画面。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何玉轩,虽然对朱棣确实有着某种感觉,但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亲身的展开。 何玉轩想要回到两个时辰前的时候,把自己给狠狠骂一顿。 叫你冲动,叫你冲动! 小黑屋非常淡定把他送了出去,何玉轩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陷入了睡眠中。 直到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愤然有种想要骂小黑屋的冲动。 他是明明知道昨天他到底经过了什么事情,这才故意的吧,这本同人文放在今天吧,但是就算何玉轩去找小黑屋理论,他也只会说,是您自己抽中的,这种推诿的话何玉轩早就清楚了。 大人 小吏有些迟疑的叫着何玉轩。 尚书大人似乎正在走神,可是如果他再不回神的话,他手里端着的那茶杯就要摔下来了。 何玉轩被他从回忆中叫醒,顺手把茶掌放到了桌面上,温和的对他说道,多谢。 小吏给何玉轩重新换了一种茶,这才退了出去。 何玉轩抬头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气。大概估算了如今的时辰,心里有点毛毛。总算刘世在这个时候来找他,分散了一点何玉轩的注意力。 到了将近中午的时候,程子安过来了。他似乎是在户部尚书被送回家之后,回太医院的时候顺路来工部。 尚书大人的状况还好,后续的调养跟上的话,人事没多大的问题了,可能手脚不太方便。程子安在何玉轩这里喝了几杯茶水,然后给他解释最终的结果。 何玉轩叹了口气:这已经是想象中最好的结果了。 程子安心有戚戚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这种病一个好歹人就没了。 不过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官场里呆着了,要好好静养才行。程子安漫不经心地说:这些事儿现在只有万岁才知道。 何玉轩看着他憋坏的小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个脾气?有时候祸从口出,何玉轩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届时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程子安哈哈大笑,那也得看是在什么人面前,在你面前倒是无所谓,在其他人面前自然是憋着的。他是喜欢八卦,但是八卦也要看对象。 有些八卦只能分享给固定的人。 程子安来何玉轩这里就似乎为了说这么几句话,蹭了几杯茶水之后,他便摆摆手拍拍屁股走了。 而在程子安离开不久后,郑和一脸温和地出现在工部,含笑朝着何玉轩欠身行了一礼。 何玉轩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看着他说道,不必多礼。 这顿饭吃的有些不咸不淡。 朱棣一直似笑非笑的看着何玉轩,却也是不说其他的话,只是平静的给何玉轩夹菜,关心一下何玉轩的身体,然后再问问今日户部尚书的事儿,这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玉轩:这问题可大发了。 何玉轩甚至有种感觉,他说一句话是错,说两句话也是错。 这顿饭结束后,何玉轩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朱棣无奈看着何玉轩这模样,淡淡地说道:子虚不必惊慌。他抬手示意门外等着的内侍进来。 何玉轩留意到那内侍送来一个小盒子。 说是小盒子,其实方方正正很是规整,其上的纹路很是普通,拂去很光滑微凉,何玉轩在朱棣递给他的时候有些愕然。 等你打开的时候,朱棣那漆黑如墨的眼眸看着何玉轩,你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话是这么说,那视线却顺着何玉轩的眉眼落到了他的唇间。 何玉轩冷不丁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了,朱棣若有若无的视线,匆匆地告别了。 那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那头美丽的野兽,眼里含着多么幽深的光芒,就好像能够吞噬一切的东西。那随之而来膨胀的欲.望无法压制。 何玉轩回到工部时候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那夜撩完就跑的举动有些不太人道。可终究这负隅抵抗,何玉轩也不知是在求个心安,还是惯性如此。 那细嫩的苗苗已经长成苍天大树,便是要忽视,也再是不能了。 何府。 何玉轩慢悠悠地步入庭院,好似感觉到少了什么。莺哥小跑着上来,大人,阿希斯走了。 这是何玉轩意料中的事情。 莺哥抿唇,他对这种辞别的时候不当着主人的面走的行为很是不喜,但阿希斯走了后,却留下来一个东西,他还是得呈给何玉轩看。 大人,这是他说是要赠予您的。 何玉轩闻言挑眉,看着莺哥递过来好大一本书,瞧着这敦实的模样,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他顺手接了过来,对莺哥说道:今日的药可以停了。 莺哥点头。 他欲要回到正屋时,在门前停留了片刻后,漫步走到客房去。盛寅正在屋里休息,看到何玉轩进来的时候还很是诧异,几步站起身来,师叔? 何玉轩:太医院的补充在二月会开启。 盛寅笑意吟吟,温和地说道:多谢师叔告知。 何玉轩看着盛寅的模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话,而是平静地点点头,然后离开了客房。 盛寅在何玉轩离开后,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低下头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神情变化。 何玉轩回到正屋后,看着手头里揣着的一大本书叹息了一声。 盛寅看起来温和内敛,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实则那内心孤高不知几何,一贯都是那种行云流水般的孤云,从未流露过恣意的言行反倒是他克制的痕迹。 何玉轩从前便不欲与他接触良多,便是因为盛寅的胜负欲可远远超过了何玉轩。 看着相似,实则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何玉轩在桌椅前站定,先是把何玉轩把阿希斯留下来的书籍放在桌面上,随即沉默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盒子。 他的视线在书籍与小盒子来回徘徊了两下,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盒子。 何玉轩终究好奇朱棣到底给他什么东西。 何玉轩原本是打算打开瞧一瞧,却在打算打开的时候,突然发现整个小盒子是上了锁的。 何玉轩: 原本他定然是能够发现的,可今日他的情绪过于不稳定,在朱棣递过来的时候并未细查,而是这么顺手就揣走了。 何玉轩叹息,他今日怕是被帝王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把这个小盒子顺手收到了他那一堆喜爱的小玩意儿的匣子里,而后何玉轩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打开了阿希斯留下的书籍。 《几何原本》 那书页上用几个歪歪曲曲的字迹留下了这几个字眼,何玉轩光是看着这几个字并不能清楚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内容。掀开扉页,何玉轩瞧着阿希斯如鸡爪一般的字迹很是苦恼。 阿希斯似是把他们那里的一本书翻译了过来,而且似乎是当做了练手复习汉字的机会,何玉轩随意地往后翻动了两下,大致能够留意到阿希斯的字迹从最开始的鸡爪到后面的狗爬。 勉强算是有进步吧。 何玉轩翻回去第一页继续看,这这本书应该是一个叫欧几里得的人所著,第一章节所描述的是关于三角形全等的条件?? 何玉轩起初有些看不进去,这怪不了这书的作者,而应该责怪阿希斯的鸡爪字。 平行线三角形与多边形的面积 何玉轩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他慢慢往后翻动着这书中的内容,甚至连吃饭都顾不上。莺哥来请的时候,何玉轩只是含糊地应了几句,低头继续往下看。 他读书的速度本来就不慢,再加上第一遍通读他仅仅是快速掠过,把这本厚厚的书籍看完,那夜色深沉,窗外寒星点点,一时之间何玉轩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时间。 这书看似寡淡复杂,可内含有无尽的常理。 这些常理许是生活中常有,就如同曹冲称象一般普遍,可大明却从未有人想过总结这种知识。 他沉吟了半晌,翻到最后一页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何玉轩总感觉这还未完。 何玉轩决定明天把这本书带到工部去。 他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这本书看似普通实则复杂,何玉轩要通读是费了些心思的,那些算法很简单,何玉轩偶尔在看的时候还会在心里算着那数。 大人!莺哥时不时看着屋里的情况,从窗台留意到何玉轩总算放下书籍后,忍不住进门劝道:您还是吃些东西吧,都已经戌时末了。 何玉轩怔然,不知不觉间已经这么晚了? 随便整点简单的东西吧。何玉轩看着莺哥鼓着小脸的模样,忍不住失笑着摇头。 莺哥欢快地出去了,何玉轩盘算着那阿希斯的去向。 若是这本书当真有用,阿希斯又确实是在广州到京师这段时间内翻译的,那原本自然是他带在了身上。若是这原本很珍贵,那阿希斯在何府休养的这些天肯定不会如此悠闲这种知识的东西,在阿希斯的国家很流行? 不,是寻常。 何玉轩下意识纠正了自己的语句,那眼眸里的思绪却越来越深。 哪怕何玉轩从同人中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大明后世或许会受到些许冲击,可除了聊聊几本会涉及到他们后面的朝代清外,余下的从来都不曾提及过清朝,更不曾说过些许变化。 何玉轩曾推测过,这些同人或许有些是后世的真实反映。 若当真如此,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 何玉轩已然有了推测。 莺哥端来的菜肴打乱了何玉轩的思绪,那肚子应时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让何玉轩很想捂脸。 莺哥的小眼神多多少少还是能影响何玉轩的。 这些天盛寅如何?何玉轩随口提了个问题好转移莺哥的注意力。 莺哥回道:您的师侄这些天一直都在外帮人看诊,这京师里他已然是小有名气了。他帮何玉轩夹了两筷子,然后就停下了公筷不动了,莺哥知道何玉轩向来是不喜欢自己吃食的时候身旁有人伺候。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敛眉,你说他日日如此,从未停过? 莺哥颔首,语气很轻快:他确实日日如此,小的偶尔出去的时候还能听闻这菜市里传闻,说是天下掉下了个活神仙。 何玉轩哼笑了声,摇头喝粥。 原来他竟是抱着这样的打算那倒也不错。 盛寅自有主意,何玉轩便懒得去管他,这人的脾性藏得过深,偶尔还真难看透。 何玉轩颔首接受了这个消息,然后对莺哥说道:他愿意去坐诊便随他去,不过若是有人跟着他尾随而来,记得给打发了。 盛寅不通武艺,他这等医术在外暴露,若是出事也是麻烦。 这些都是何玉轩切身的体会。 莺哥应了下来,这事他自然会去告知马晗柳贯两人。 吃了迟来的晚饭后,何玉轩在庭院里面消食,再不早些休息,何玉轩明日的早朝定然又要困倦难以。 正月里来的微风轻柔,伴随着残冬还未远离的气息,冷意刮得何玉轩的手脚有些发凉。他在庭院里站定,瞧着那胖了些许的月亮,不期然想起了几日前与他一同赏月的人。 这整日烦躁的情绪都是皆因朱棣而起,何玉轩裹成胖胖的一团站在廊下,使着小性子说道:你要是能稍微低一点,或者我高一点也成啊 这阶级位置不高不低,这喜欢得不尴不尬的,总是别扭怎么能成呢? 若要何玉轩给两人划个界限,其实如今就差是谁捅破那层薄薄的窗纱了不,其实帝王已经捅破过一次了,而后被何玉轩又默默填补了而已。 何玉轩瞧着那临近的界限,悠然地想道,他从未彻底撒欢过,如是真的落到那日何玉轩会做出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呼 该去休息了。 何玉轩懒懒踹了小黑屋后解决了同人,一夜无梦。 接下来数日,何玉轩一点点耐心地教导着刘世,引着他上手。 刘世在人际与处事上停滞不前,然有人引导还是有些进步,何玉轩盯着两三日后就决定撒手让他自行处置了。 这日,何玉轩趁着空闲的时候去拜访了徐玮辰。 徐玮辰来何府的次数其实远远多过了何玉轩去徐府,而徐玮辰乐意如此,两人也少有在意这些。徐玮辰听到门房通报的时候,高兴得连鞋子都跑掉了,赤着一只脚奔到府门前,笑嘻嘻地把何玉轩接到书房去,现在临近饭点,可要在我这里留下吃饭? 倒是不必。何玉轩瞥了眼徐玮辰那光溜溜的脚,忍不住摇头,你真是败坏了你这张脸。 徐玮辰随手擦擦自己的脸,接过下人递来的鞋子怼脚上,我又不是女子,这长相有何作用? 何玉轩悠悠地说道:还是有些用的,好歹相貌周正的人,为官时经由吏部审核,还是容易通过的。 徐玮辰耸肩,这倒是。 这京城内外乃至各地官员,除开这三三品的官员与简在帝心的朝臣,余下的都不大敢得罪吏部。吏部影响着这朝廷内外官员的升迁,一个不小心这辈子的升迁可算是载上头了。 何玉轩懒得琢磨,随手把本厚厚的书怼在了徐玮辰怀里,你瞧瞧这书可有利用价值? 刘世的事绊了何玉轩几日,今日总算是得空,何玉轩懒得在六部里做事,径直在空余的时间过来徐府便是了。虽朝臣大抵知道他同徐玮辰在北京的时候就交好,可时时刻刻在六部内来往同样不合时宜。 何玉轩趁着徐玮辰沉心看书的时候,在这书房里漫步走了一圈。 徐玮辰屋里的摆设不似他那大大咧咧的德行,反而整理得井井有条。这或许是下人归置得好,可何玉轩还是看出来这书屋的另一个主人理应是回来了。 这种微妙的感觉是不同的。 徐远辰回来了?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 徐玮辰含糊应了声,瞧着这模样像是沉浸在书籍里头。何玉轩看着他这德行,怕是短时间内都不会理他。他施然然地说道:你慢慢看吧,看完后记得还我。 徐玮辰摆摆手,像是在驱赶着何玉轩离开一般。 何玉轩耸肩,漫步出了书屋。书屋外的下人引着何玉轩往外走,在绕过画廊的时候,他错耳听到了一墙之隔有位老夫人正在宽和地说道:我瞧着玮儿好像有客来了? 何玉轩凛然,这步伐走得比那下人还快,噔噔噔就离开了徐府。 马晗看着何大人这脚步快速的模样还很是诧异,大人,您后面是有虎狼在追赶吗?怎么瞧着好似在逃命一般。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比虎狼还要吓人。 何玉轩催促着马晗驾车离开,果不其然在马车绕过街尾后,徐府刚刚关合的大门又一次打开,探出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丫头。 她的小脑袋转悠了两下,瞧着门口人影都没,嘟哝着说道:哎呀,赶不及了,老夫人又要骂老爷了。 何玉轩看着这马晗这驾车马蹄疾的模样,靠着车厢含笑说道:你这速度不错啊,可别伤及无辜。 这转折的语句让马晗有些无奈,唉,您这是虽然马晗这么说,可随即他的车速放缓了下来,那小马车在擦黑的天色慢慢往何府走去。 就在小马车几乎要抵达何府的时候,何玉轩突然说道:我的身边藏着多少人? 马晗拽着缰绳的动静猛地一紧,勒得驽马嘶鸣了一声,他惊醒过来又忙不迭松开了力道。何大人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马晗有些紧张,他踌躇片刻说道。 不低于五人。 何玉轩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堵在喉咙间,马晗只隐约听出来一鳞半爪:浪费,果然 果然。 何玉轩敛眉,总不能他没到一处,朱棣都几乎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准确不过的便是除夕那夜,何玉轩都告假了,出门不过是临时的举动,朱棣怎能在那么短的时间知道他在哪里? 马晗生怕何玉轩因此厌弃他们,忍不住说道:大人,万岁登基后,我等便察觉到了何府附近埋伏着人。然回禀的消息只道一切如常,因而我等才知道这内情,可万岁有令不允告诉您,因而 何玉轩阖眼,那软黏带着些尾音的话打断了马晗的话,不必解释。他侧身看着那越发熟悉的街道,淡淡地说道:你们三人的忠心我看到眼中。从一开始你们不断往回禀报消息,我也并非不知。 马晗听着身后车厢里的何大人那平静到自然的语气,不知怎的有些担忧,大人? 何玉轩敲了敲车厢,示意马晗停下小马车,这最后两条街我自己走回去。 马晗惊得从车辕跳下来,看着何玉轩有些不知所措,您是因为我等 何玉轩慵懒地笑起来,那眉眼微弯沾染的笑意很是淡淡,不必过分担忧,我可是有些时日没出来了。 除夕那夜可不算数。 何玉轩懒散地在街道上走着,这道路两侧的小摊贩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仔细想了想如今还正是在春节前后,这宵禁还是稍有放松。 果不其然,这些小贩会停留久些。 何玉轩以前很喜欢在外面随处逛逛,时常能够收到自己喜欢的小物件,但是自从何玉轩去了工部之后,他每日的时辰都安排得满满的,何玉轩竟然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这么闲晃是在什么时候。他今天出来,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凑巧,何玉轩穿的正好是一件非常低调朴实的衣裳,这让他走在人群中间并不显眼。 何玉轩的爱好还是十年如一日,偏爱那些零零散散的小摆件,这不手头上又收了几个可爱的小娃娃,那些的小胖娃肥嘟嘟的,看着就可爱。 他顺手又买了几个不倒翁,然后就打算停手不买了,毕竟今天并没有人跟着他出来,何玉轩两只手也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就在他顺着人潮继续往家里走的时候,何玉轩突然停下脚步,他好像在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个熟悉的面孔。 何玉轩停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好好辨认那个人的模样,在确定了那个人当真是陈化之后,他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毕竟陈化身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出来摆摊无论是他所愿还是不愿,何玉轩都不欲戳破他的心思。 陈化似是有所感觉抬头看了两眼,那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并未有人。他低头收拾着那些字画,今日是陈娘子累到了,陈化让陈娘子好生安歇后,顶替了她出来摆摊。 何玉轩绕着富丽堂皇的酒楼而走,特意往偏僻些的地方走,在巷口他买了个布袋子装着这些鼓鼓囊囊的东西,那布袋子前后两端都有口子,领口只需要用带子一拉就能拉紧。何玉轩随意把这袋子搭在肩膀上,兜了两圈后这才不急不慢地往何府走。 世事易变,总有不同。 这时间眨眼就到了正月中旬,这元宵节放假的日子,何玉轩原本是打算在家中窝着好些天。 没想到他的朋友徐玮辰硬生生是把他给拉出来了。 何玉轩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慵懒的说道:不是说好要到赏花宴会的时候吗? 徐玮辰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我都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咱俩除开这元宵节后,下一回休沐可得排到今年年底了。 何玉轩: 的的确确是他的疏忽。 哪还有他参加赏花宴会的时间了,可不就得在这元宵节前后吗? 那你也不能临到这天才告诉我。何玉轩困得有些受不了了,他昨天晚上被同人给折腾的半死,看了一晚上的同人,何玉轩甚至有种他只是一闭眼就被唤醒的错觉。 他懒懒地靠在车厢里面,膝盖上盖着一件衣裳,听着徐玮辰说话的声音,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好在这邀请的人数还算多的。 何玉轩:那本书你看完了没有? 徐玮辰点头说道:这两天已经认真看完了,你有什么打算?他不仅仅是看,还照着上面的法子去琢磨,经过各种测量的方式总结出来,反推这本书上面的话是否正确。 他相信何玉轩把这本书交给他,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看而已。 何玉轩确实是有些想法和念头,但是短期之内一定不能够达成的,他也没打算在这个档口说出来:这个暂且不论,那寺庙中可有能休息落脚的地方? 徐玮辰耸肩,那自然是有的。 何玉轩慢悠悠地点了点头,等到了之后,你们就各自玩闹去,我在房间里休息休息。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倦怠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瞧你这瘦弱的模样,身为医者怎么不给自己调养调养? 何玉轩懒洋洋瞪了他一眼,我便是这个性格这般模样。闲话少说,这事儿要是给搞砸了,我可不负责给你善后。 徐玮辰朗声笑道:那怎么可能!他那模样看起来胜券在握。 何玉轩裹了裹衣服,闭眼休养。 紫禁城内。 朱棣独身一人在文渊阁,早晨他们便得了帝王的命令,任谁都不敢进去打扰。 王景弘脚步不停,匆匆走至门口,深呼吸了片刻踏入门中。 帝王手握着一卷经,漫不经意地抬眸,淡漠地说道:何事。 王景弘挪步过来,低声说着从何府传来的消息,请示是否需要做些什么。 朱棣低低笑道:不必。 他手中那卷经书看不清模样,随手搁置在了桌面上。 帝王看着窗外殿宇起伏朱墙绿瓦,意味深长地说道:已经不用了。 ※※※※※※※※※※※※※※※※※※※※ 九千一更新get * emmmm这好歹是,没到十二点,也算是早上更新吧。 下午我要去六刷哪吒然鹅我现在好困_(:з」)_ 第94章 九十四本书 这临近元宵节, 这寺庙内来往求神问佛的人不算少。那些陪伴着家中长辈前来的儿女们得空了, 便一个两个带着侍女小厮四处走走。 虽是佛堂净地, 不会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可这偶尔窃窃私语倒是不曾断过。 何玉轩睡了很长的一觉,等他被外头喧闹声吵醒的时候,他已然朦胧做了数个梦。 说噩梦倒也不算,毕竟梦到朱棣确实算不得噩梦,好在何玉轩在醒来后,一点细节都回忆不起来了。 何玉轩懒懒地打着哈欠,靠着床头听着外面的声音,许是有人正站在厢房外争执,他几乎要把那争吵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眼神放空,这外面的声音虽然吵闹,却有些熟悉。 不多时那声音乍然而止, 片刻后,徐玮辰推开了门,慢慢踱步进来, 那脸色看起来可不怎么样。 何玉轩挑眉说道:你这模样看着可不怎么好。 徐玮辰在何玉轩的对面坐下, 我瞧着外面站着人便知道你肯定醒了。 何玉轩虽未看着徐玮辰,可他却好似听出了徐玮辰声音里的烦躁, 悠悠地说道:出事了? 若不是我深信你懒到一定的程度,不然我真想知道你是不是事先知道。徐玮辰揉了揉头, 颇为无奈地说道:有人落水了, 然后张家小姐下水救人了。刚刚都一并送回家歇息去了。 这一出到底叫什么事儿啊! 何玉轩微愣, 人没事吧? 徐玮辰抿唇,倒是没什么大碍,不过为什么会落水还在查。不过今日的事怕是泡汤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虽然结果超出了预料,你可借由这说明我等没缘分。 徐玮辰瞪了眼何玉轩,没好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是为我之前看你笑话而报复?我现在都能想象得到我家去后我家老夫人会说什么,肯定嫌弃我白白折腾还出事。 何玉轩半合着眼,这件事最终又不是你出头,何必担忧。要不你直接告知你家老夫人我不举,这事不就完美解决了? 徐玮辰:? 这样可不行,妨碍你的清誉!徐玮辰一本正经地说道。 何玉轩呸了他一句,你才清誉! 不过你真的不举?徐玮辰暗戳戳地看着何玉轩。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默默指了指门外,示意徐玮辰自己麻溜儿滚蛋。 徐玮辰可是蹭着何家的马车才来的城外,他自个儿的马车还停留在何府,他可不要自己走回去。 徐玮辰看似严肃地贴着自己嘴巴打了俩叉。 何玉轩却开始思忖起刚刚那事的好处了,假若大家都以为他是那个那个的话,确实会降低他的风险?反正何玉轩又不在乎名声 徐玮辰连忙出声打断何玉轩的想法,分明有更好的路子走了,你直接捏造一个喜爱的人不便成了?要么你喜欢的人去世了,要么就是你求而不得不能在一起诸如种种再真真假假传播一回,下回我家老太太再有想法我便这么直接回绝了不就成了吗? 何玉轩狐疑地看着损友:你这么有法子,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我? 徐玮辰的脸色一僵,抬手挠了挠后脑,含糊着说道:这不是麻烦吗? 何玉轩吐槽的欲望一箩筐,他就知道徐玮辰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憋坏憋坏一直等着看他笑话。 回去吧。何玉轩对留在这里吃素斋没有兴趣,既然张家小姐这件事勉强算是解决了一半,自当早早离开这里。 徐玮辰没什么意见,这聚会虽是他提议的,可最终来踏青还是京城各家的主意,顶多算是选在了同一天。要是换做赏花宴的话,这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何玉轩掀开被褥,深感他今日之出行就是在这城外睡了一觉,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小马车回去的路上,何玉轩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玮辰聊天,马晗与徐玮辰带着的一个小厮驾车,偶尔何玉轩还能听到马晗对那小厮的逗弄声。 你说如今万岁的态度,这户部内里的态度也不是一致。徐玮辰幽幽叹息。 这聊到朝廷政治,何玉轩撑着精神说道:北伐是否能成,端看蒙古的态度如何。这正与安南一致,如今哪一处先引起万岁的关注,便是哪一处先遭殃。 徐玮辰这个户部侍郎对此可不是支持的态度,他微蹙眉地说道:战役刚刚平复不到两年,再度掀起未免有些 何玉轩慵懒地笑着,那就看你们能拦到什么时候了。 徐玮辰揪着软毯子上的绒毛,能再拖两年便好了。蒙古暂时还算平静,马市搞得风生水起不知结果如何,暂且担忧的还是安南。 徐玮辰还是有些眼光的,这安南的事会比蒙古早些不过何玉轩回忆起那马市的执行,那马市的定价执行有个定数吗? 徐玮辰迟疑地看着何玉轩,这倒不知道。这不是他负责的范围。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是这马市里头的定价混乱随意,又是凭着主管的心意浮动而不是市价,那这马市就算搞得再火烈也没用。 徐玮辰蹙眉,细细思索着何玉轩的话,就在这时马车的速度渐渐降下来,马晗的声音响起来,大人,官道前面有马车靠边,看着那印记应该是张家。 何玉轩和徐玮辰面面相觑,随即何玉轩说道:停下问问看。 马晗在接近那马车的时候减慢速度,与那车夫交流了一二,得知他们确实是张家的马车,因着马车坏掉了一个轮子而不能动弹,如今正在试图修缮。 何玉轩抬头看着这天色,戳了戳徐玮辰,咱们走回去吧。 徐玮辰从何玉轩让马晗问话就大概知道他要做什么,听到何玉轩这么说,很爽快地点头。 马晗去和张家的人交涉,摆出了徐玮辰与何玉轩的名头后,张家那边很快便答应了。方才何玉轩听徐玮辰说过张家的小姐下水救人,这身子骨无论好坏,这初春还是寒冷的时节,早点归家才是正理。 马晗其实对离开何玉轩有些微词,何玉轩摆摆手,示意点了点徐玮辰,马晗这才不甘不愿地走了。 当然他在临走前把徐玮辰的小厮踹下来跟着何玉轩一起离开。 徐玮辰若有所思地看着何玉轩,你这护卫对你很是上心啊。 何玉轩袖手往前走,慢吞吞地说道:难道我要雇佣一个不关心我安全的护卫? 这不是当初万岁赐给你的那两个吗?徐玮辰突然想起来,他为何一直觉得马晗脸熟了,这压根就是当初北京带过来的那些人。 一直都是他们。何玉轩颔首。 徐玮辰颔首,又和何玉轩闲聊了些有的没的,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事,他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靠近何玉轩,小小声地说道:这话我告诉你就算了,你可万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何玉轩对徐玮辰这种遮蔽的态度还是有些好奇的,他瞧着徐玮辰摆摆手让身后跟着的小厮距离再远一点,然后趴在何玉轩的肩头说道:听说万岁已经将近一年不曾踏入后宫了。 何玉轩有种微妙的感觉,把徐玮辰从自己肩头扒拉开,认真地说道:万岁一直勤勤恳恳。爱民如子,为国事担忧,许是如此才没有那种念头。 徐玮辰对何玉轩这个观点表示反对,伸着手指摇了摇,那怎么可能?你懂那种男人的感觉吗?他双手示意了一下,意欲让何玉轩感觉到那种必要的需求。然后说着说着,徐玮辰突然顿住,那眼神微妙地落在了何玉轩的身上,沉默了半晌后说道:你我一直没问,你开荤了吗? 何玉轩:?! 不愧是徐玮辰,这种有辱斯文的话题他也能在官道上这么直白地询问,若不是这前后都无人,何玉轩现在就想手刃损友。 徐玮辰感觉到何玉轩的杀气,哈哈笑着转移了话题,这不是说万岁吗?而且上次选秀的事,原是为了万岁而办,后来又硬生生变成了给太子汉王他们选妃,这强行的变动怎么都看着有些奇怪。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有什么奇怪的?有你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着不得体的话来得奇怪吗? 徐玮辰爽快摇头,你瞧瞧,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都能偷听到我们说话,那得是多大的本事?我是相信子虚的嘴严程度,要是泄密也只能是我这不中用的小厮。 不中用的小厮: 何玉轩长长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真的出来,就被徐玮辰的一句话给堵回去。他神秘兮兮地靠近何玉轩,压着声音说道:据我的推测,或许是万岁有了心悦之人,这才对后宫弃之如履。 何玉轩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平静地说道:以万岁的性格,这几乎是不可能。 徐玮辰挑眉,摊手说道:这万事皆有可能,若不是如此,你倒是说说为何万岁不近女色?我都听说那些言官准备再度上奏请求万岁立后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何玉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修身养性! ※※※※※※※※※※※※※※※※※※※※ 三千一更新get * 我在文案请假推迟到下午更新好像看不到以后会在评论区请假醒目一点 今天的更新太少了我知道_(:з」)_ 卡文加出门太忙了,不想拖到太晚更新 dbq明天的更新会日九补偿的 第95章 九十五本书 徐玮辰对这件事之执着, 可谓是在他八卦事业中排行前三了, 甚至在何玉轩表示不打算参与话题后还继续絮絮叨叨。 我听说当初万岁在挑选太子妃的时候很是犹豫, 最终才选定了现在这位张太子妃徐玮辰说。 何玉轩:这姓氏听起来有点熟悉。 还有那些秀女的数目好像有些不对,不知是哪个狗胆给昧下了徐玮辰又说。 何玉轩:有可能是纪纲呢,毕竟听(同人)说他很好色。 这虽然定下了太子,可为皇室开枝散叶也是朝廷之福,不知哪位娘娘可以徐玮辰又又说。 何玉轩:你这八卦有些太过了。 后宫的事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虽看起来他们周围没什么人,可要是给哪个要命的听了去,徐玮辰首当其冲就没了性命。 徐玮辰收敛了几分,摸了摸下巴说道,确实是我得意忘形了。 他这个性格,想要在身边找一个嘴巴严密的人可真的是难。徐远辰常年在外跑,这些话又不可能对徐老夫人说, 这难得寻个机会就一吐不可收拾。 眼见着城门在即,何玉轩用眼神示意徐玮辰莫要再说话了,三人顺顺利利通过城门的检查后, 再走了些路程就迎面撞上了驾着马车回来的马晗。 马晗一眼就看到何玉轩, 他立刻勒住马匹,从马车上跳下来, 大人没事吧。 徐玮辰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子虚能出什么事, 这一路走回来难不成还能被我坑蒙拐骗了不成? 何玉轩失笑, 他不是这个意思, 我这个人单独在外走容易出事,他只是急于关切罢了。 徐玮辰是个心大的,何玉轩这几句话安抚后,他也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先上车吧,走了这些时候,还挺累脚的。 马晗严肃起来的时候满是正经,在看到何玉轩平安无事上了马车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驾着马车回何府。 我还是不甘心。 马车上,刚闭眼养神的徐玮辰睁开眼,这一出虎头蛇尾的,简直是让人气闷。我还没让那群公子哥和小姐们见面便出事了,白折腾我欠了张二人情。张二指的是张輗。 那你要作甚?何玉轩闭着眼懒懒说道。 徐玮辰嘿嘿笑道:包你满意,你这门亲事我定会给你回绝了。其实张家要寻亲可还不容易,我瞧着那张玉的意思,怕是希望赶在张小姐有可能入宫前先敲定婚事。 不然按着张小姐的岁数,还是有些早了。 何玉轩鼻音软软地哼了声,我同她岁数相差太大,对她并非好事。不过当初英国公夫人会答应相看,或许正是因为何玉轩这家世简单,这过日子也容易得多。 徐玮辰深以为然点点头,张小姐再过一两年,其实与之匹配的少年郎也不是没有。 这确实是张玉之经验老道,若是自家女儿能送入宫中颇得宠爱,或许是好事一桩。可这同样容易造成祸患,太子已定,若是自家女儿诞下子嗣,成为外戚后,张家可不能如现在这样简在帝心,默然行事了那还不如从一开始便断绝这个可能。 何玉轩漫不经心思索了片刻,靠着车厢昏昏欲睡。 徐玮辰感觉到后,默默把他膝盖上的软毯子往上扯了扯,这初春还是冷了些,这马车盖着厚厚的车帘还能有些许风飘入。 何玉轩手脚冰凉,在马车上压根睡得不踏实。 回到何府后,徐玮辰看着何玉轩那倦怠的模样,深知今日的活动量对他来说过大了些,没有多逗留打扰何玉轩,简单说了几句就道别了。 何玉轩打着哈欠喝了两碗汤,实在吃不下便推了晚饭,眯着眼趴到了床榻上。 现在睡觉还为时过早,何玉轩困顿地摸了本书打算瞅瞅,顺手摸到的第一本就是那《几何原本》。 何玉轩:别了,这本看完更容易睡。 在得到这《几何原本》后,何玉轩送去给徐玮辰通读,而后两人都认为此书乃数理之基础,有极大的作用。朝廷向来是为读书论,若是能推出其他的考试种类呢? 这想法乃是如今的何玉轩才能思考的,换做是那些从科举一步步登上来的,怕不是得唾骂何玉轩至死不休。 他随手把这本书搁置了,还是选择睡觉。 这时间虽然有点早,但是早些见小黑屋还能早些看完同人,看完就能睡觉岂不美哉? 何玉轩起身熄灯,外头的莺哥一看到屋内暗沉了下来,便知道何大人歇息了。 何玉轩入睡的速度向来是快,都无需细数便直接睡着了。 小黑屋。 何玉轩趴着沙发看书,今日的内容难得是一篇轻松的小短文,他闲闲地瞧着屏幕上的两人互动,手指随意地掀开下一页,甚至还留有余力说道:今天的甜度不够甜。 这点评够味。 奈何这正主压根忘了他俩实际上还不如这同人的残酷现实。 何玉轩悠哉看完这短短的小文,啪叽一声就靠着沙发睡着了,这速度快得小黑屋都愣了一息,然后才把何玉轩给送出去。 难得元宵佳节,这满城都如同之前除夕一般沉浸在欢畅中。 何玉轩建议马晗柳贯莺哥他们仨出去兜兜风,不要一直在何府这一亩三分地转悠,马晗与柳贯显得有些紧张,何玉轩摆摆手说道:这府里的安全程度可远比外头,赶紧给我出去。 把这仨人赶出了何府,何玉轩这才慢悠悠地走回庭院。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盛寅忍住笑意,师叔对他们真好。 何玉轩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活似整个人如水做的一般柔软,盛寅都有些好奇他是如何站得软绵绵的模样,将心比心,他们的性子还不错,对我够忠心。 马晗与柳贯从一开始被派来的目的是何,他心知肚明。 何玉轩的作息生活很无趣,对他们的记录向来是无感的,后来又从马晗嘴里诈了实话,印证了何玉轩的猜想。 或许旁人对这种紧迫盯人如同猎物般的视线很是不适,可对何玉轩来说就好像是毛毛雨。 想得太多容易累,逃不过还不如躺平。 这一贯是何玉轩的想法。 他看着盛寅一脸淡然站在门边的模样,突然说道:今日是元宵节,你便不要再沉浸在书中了,要不也出去走走? 盛寅轻笑着说道:师叔,我这些天已经在外面走得不少了。 何玉轩颔首:这倒也是。他眉眼弯弯,含笑看着盛寅,你的能力想必定能够得到你想要的。 何玉轩说完后,背着手幽幽踱步回了正屋,留下盛寅皱着眉站在门口,目送着何玉轩的背影消失。他低吟了片刻,难不成他的想法已经被何玉轩看透了? 不过就算是被看透也没什么大碍,盛寅并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心中有数。 这样不可。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汉王妃正在和身边的嬷嬷说着话,她的手中取着块布料,这种颜色,汉王应当不会喜欢的。 嬷嬷温和地说道:王妃的心思,汉王殿下一定会知道的。 汉王妃轻柔地叹了口气,她其实在汉王府里并不受宠。虽然她空有汉王妃的名头,可是随着她嫁入皇家后,汉王手底下的人就送了几个美娇娘过来,其中还有俩扬州瘦马。这些个柔媚之人比起汉王妃来说更会叫作势,已经勾引走了大部分汉王的视线。 汉王殿下回来了。门外的宫女面带喜意地进来。 汉王妃很是淡然平静,你去瞧瞧,他是不是又去刘氏那里了? 不多时宫女回来,果然不出她所料。 汉王妃低头看着她千挑万选的布料陷入了沉默,当初她能嫁给汉王,她自然是高兴万分的,甚至比张姐姐嫁给太子殿下还要高兴。因为汉王的长相可比太子殿下俊俏得多,这无疑是让少女怀春更为高兴的事情。 可如今瞧着那东宫的消息,再看看太子与张姐姐情感融洽,很是相合的模样,汉王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当初那个暗地里嘲笑张姐姐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那厢,汉王匆匆入了刘氏的门,却不是为了同她厮混,而是冷着脸色说道:消息收到了没有? 娇媚的刘氏跪下,低声说道:已经拦截了。她双手把消息奉上后,又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掌握着天下大势,如今文渊阁修书,这天下学子的心思已然被这光荣所吸引,难以掀起动静,大人恳求汉王殿下改变主意。 汉王两眼看完这消息,嗤笑一声说道:我难道不知此乃父皇的心病,当初那个所谓的方孝孺差点让天下学子都成为祸患。如今方家的人依旧时时刻刻都在父皇的监视下,你道我不清楚这其中的风险? 若不是汉王清楚朱棣手底下那批人的厉害,他何必与一些人的交往都要藏藏掖掖,甚至有些消息都只能通过刘氏来传递,因着这样子不仅方便,还能躲过那可能有的监视。 当初朱高炽警告他的那句话,汉王至今还不曾忘记。 他们这周边,怕是早藏着父皇的人。 朱高煦负着手在屋内走来走去,低沉着声音说道:其他的暂且不论,黄淮、解缙两人,必然得先把他们从太子身边剥离。如今大典还在修缮,下手不是很明确。等大典编纂完毕后,黄淮、解缙这些人,必定要毁掉他们在帝王面前的信重 刘氏低头听着,有时候为了方便,她还需要充当一个传话筒。 刘氏是经过多年训练洗脑的工具,这种人用起来,朱高煦甚至比他身边的护卫还要放心得多。 暂且就这些吧。汉王摆摆手,然后让刘氏起来,抱着她那柔软的身躯就滚到床上去。汉王妃太过死板僵硬了,还是这刘氏的身体舒服。 姚府。 解缙站在姚广孝面前连连打了个两个喷嚏,他以袖遮脸,觉得颇为不雅。 姚广孝笑呵呵地说道:难道是风寒入体?若是小病的话,我倒也能给你看看,可若是大病可要去寻位大夫瞧瞧。 解缙感觉不会再放肆后,这才低下袖子,看着姚广孝说道:那余下的部分,就按照刚才所拟定的一般继续了。 姚广孝点头。 虽然是元宵节放假,可是于他们而言,这手里头编纂的事还是得紧跟上。这花费的时间越长,并不是说就能做出越好的成品,这些都是与效率相对应的。户部在帝王的命令下无条件支持着数千人的吃食,虽然相较起国库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积少成多也不是小数目,早些完成自然是有好处的。 解缙拱手说道:这些天麻烦少师了。 姚广孝摆摆手,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该做的,这大典编纂若是能成,确实是一大好事。无论你我,都全力以赴罢了。 解缙今日登门拜访的事情已了,便意欲告辞回去。 姚广孝看着窗外那迫不及待冒出嫩芽的枯枝,视线悠远:解大人何不去瞧瞧何大人? 解缙微愣,这位君子如玉般的人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姚广孝,他的性子疲懒,若是我在这时辰去寻他,怕是要被他不喜。 姚广孝失笑着摇头,子虚他虽然贪懒,可正事上从不含糊。 解缙抿唇,他不知道姚广孝是怎么看出来他确实是想要寻何玉轩说些什么,但是得了姚广孝这话后,解缙决意在出门后就去何府拜访。 送走解缙后,姚广孝敛眉看着这安静的屋子,除了庭院里那小和尚偶尔沙沙的打扫声,这姚府向来是静谧的。 何子虚啊 姚广孝边笑边摇头,那一直都是个有趣的人。 解缙登门拜访的时候,何玉轩正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这整个院子,何玉轩给所有人都放了假期,只剩下何玉轩与盛寅。何玉轩半睡半醒间还听着那些许若隐若现的声响,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游魂般地往外飘了过去。 解缙站在何府外,看着死活都敲不开的门,突然有些犹豫。 难道这元宵佳节,何玉轩出去了? 吱呀还欲敲门的小厮吓得往后窜了窜,门后露出半张脸。 解缙一眼就认出那半张脸是何玉轩,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偌大个何府,难不成还得你亲力亲为来守门? 何玉轩打开门,靠着门扉懒懒说道:我给他们都放了假期,今日这府中几乎没人。 解缙:? 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给仆人放假的。 何玉轩并没有多说什么,让解缙并小厮都进来后,领着他们穿过庭院,我没料到今日还有访客,待会我泡茶你可万万不要客气,多难喝直接说便是。 解缙一脸茫然地看着何玉轩,下意识地说道:不用了,让他去做便是了。只需告诉他茶水房在何处。 何玉轩看着解缙坚持,也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给他身后的小厮指了指茶水房在何处,便引着解缙到了书房。 何玉轩的书房很有特色。 这是解缙甫一进去后的想法,不论是那窗台一排排摆放好的小不点,还是他身后那个宽大的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各色小摆件。 何玉轩到底是收集了多久? 解缙心中悄然滑过这个想法,他随着何玉轩坐下,何玉轩看着解缙说道: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解缙抿唇笑道:那可巧,这风姓氏为姚。 何玉轩挑眉,是他呀,今日你们还在商讨编纂的事? 解缙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件事,而后他的视线在这屋内扫了扫,有意无意地说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解开一个困惑。若是何大人不愿回答,那也可以忽视我。 何玉轩摇头说道:我当初不是让你改口了吗?直接称呼子虚便可。 解缙敛眉而笑,他的小厮正巧从外面送进来茶盏,那热腾腾的水雾散发着茶香,何玉轩道:有事便说。 解缙让他的小厮到外面候着,那神色严肃起来,当初工部的诸多事端,其实与汉王殿下有关,是吗? 何玉轩微讶,他不知解缙为何要追溯这件事,不过这并非不可回答,他淡淡点了头,但是他参与的并不多,罪魁祸首非是汉王。可是谁,便不能说了。 解缙若有所思地点头,工部当时的彻查来得莫名其妙,许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工部就已经进行了大换血。虽然工部在六部的地位比较低,可到底也是六部,这一整个部都彻查,无疑是让人心中留有困惑的。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对汉王殿下的看法,可这件事不必着急。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汉王那边倒是一回事,你容易在万岁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解缙苦笑着说道:便是如此,此乃份内之事,总不能眼睁睁瞧着汉王越发逼迫太子吧。他最后那句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也落入了何玉轩的耳朵里。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这确实是太子如今的困境。 当汉王得到了帝王的天策卫时,京城里头就已经有了不少的传闻,这些传闻半真半假,还裹挟着浓浓的恶意,若不是当时言官接连上奏,这股逆流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可便是如此,这对太子来说已经是足够的威胁了。 何玉轩摩挲着下颚,总有种微妙的感觉,他们如今的推断没错,可他总觉得有点别扭,就好像还有更深层次的缘故? 这史书上的朱棣如何,何玉轩并不知晓,他清楚了解的是现在这个朱棣。 何玉轩从一开始对朱棣的判断从未偏离,他虽然留有父子亲情,这俩儿子中他也确实有所偏好,可是朱高炽与朱高煦的两项拼杀,朱棣是乐在其中的。 从当初在北京就是如此,如今朱高炽得封太子,何玉轩以为这斗争就已经落下序幕了。 难不成在帝王的心中仍然在继续? 若是这样,倒是可以解释朱棣的某些行为何玉轩很难想象得出朱棣与朱高煦父子情深的模样,还不如说他暂且是把汉王当做是太子的垫脚石。 要是太子能踩着汉王继续前行,那朱高炽的太子之位自然做得稳当。可要是太子一个不慎被汉王扯下马,那帝王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置换太子。 这还真是老谋深算。 何玉轩幽幽地想道:不管正反,对朱棣来说都是双赢啊。 何玉轩思来想去,唯有这样才是最有可能最切合的,只是这些话倒是不好往外说。 解缙留意到何玉轩在出神,可他自己同样是个较为沉默的人,何玉轩怔怔发愣的时候,他也低头在想着自己的事。因而何玉轩突然开口问他的时候,解缙还有点出神,你对纪纲这人怎么看? 纪纲?解缙那好看的眉头紧蹙,他是个豺狼虎豹的角色,如今这京城里,备受他欺凌的人还少吗? 何玉轩抿唇,他便知道这位在解缙这里可留不下什么好印象,他是帝王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刀。何玉轩暗喻道:只要这把刀仍然犀利,不会叛主,这对万岁来说便足矣。 解缙颇有些好笑地看着何玉轩,子虚是在担心我去惹他?我同他不会有联系,自然不会有瓜葛。 虽然解缙偶尔会在朝廷上说汉王的事,可那并非是举检,而是一种对帝王的建议。举检与监督那是言官的事情,除非纪纲当真做出天怨人怒的事,不然解缙确实不会插手。 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搞到一个纪纲,上来的下一个仍旧是同样的脾性,对此解缙再清楚不过。 当初明太.祖废弃锦衣卫的缘由,解缙至今还赞同。锦衣卫拥有着过大的权力,一个不注意便容易失控,如今的帝王朱棣自然有掌控的能耐,可若是换做下一任 解缙就此打住,有些念头不当过深入去思索。 解缙的困惑就此解开,有些问题同样迎刃而解,他瞧着如今的天色站起身来,那我便不多逗留了,多谢子虚的解答。 何玉轩含笑摇头,要送着解缙出去的时候,解缙回头看他,子虚莫不是今日饭食也是自己准备的吧? 何玉轩失笑,他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莺哥哭唧唧地看着他,小声嘀咕着他们定然会在饭点前回来,何玉轩便也随他们去了。 解缙听着何玉轩的解答,满意地离开了。 何玉轩在庭院驻足,留意到盛寅的窗户是支开的,他靠着窗前看着何玉轩,低声说道:他是何人? 何玉轩语气微凉,悠然地说道:解缙。 盛寅听过这人的名讳,如今看来,这解缙当真是貌若潘安,温润有礼的典范。 何玉轩与盛寅的接触其实很少,他早起的时间确实过早了。往往他在廊下做着五禽戏等锤炼身体的时候,盛寅还沉浸在睡梦中,等到他清醒的时候,何玉轩都不知道上朝了多久。 往往也只有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能看到一面,然后礼数寡淡各自散去。 何玉轩不是喜爱交际的人,这种距离对他来说刚刚好,不过当整个府中唯有他们两人时,就容易浮现微妙的尴尬。 盛寅似乎很快感觉到了这点,匆匆与何玉轩示意后,他的人影就在窗前消失了。 何玉轩继续在庭院里站着,仰头看着这庭院里发芽的枯枝点点,这望过去,原本满是灰褐色的树枝总算有些绿色点缀,那生机勃发的模样总容易让人的心情舒畅了些。 听说江南水乡的树叶是不会落的,何玉轩倒是想好好看看那冬日倒是怎样一种风景。 这元宵夜,任凭何玉轩再如何驱赶,马晗他们也是不愿出去了,一个两个都笑嘻嘻地说道玩够了,莺哥甚至还给何玉轩买了些小物件,说是要当做元宵赠礼,给何玉轩弄得哭笑不得。 他们不愿意离开,何玉轩自然没有继续催促,而是吃着汤圆慢悠悠地赏月。 这十五的的大月盘瞧着就比月末的弯月充饥。 何玉轩没有半点感性地想着,桂花香在唇舌间流连,甜甜的味道驱散了些阴霾、 这休息了整十日后,重新恢复早朝的官员们都懒懒散散的,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户部尚书郁新已经上了折子请求告老还乡,帝王深知他的病情不适合继续留在官场,答应后赐予了郁新诸多奖赏。如今这户部底下颇有些暗流,可徐玮辰很清楚,这户部尚书的位置必然是夏元吉。 甭管底下有些人如何撺掇他,徐玮辰都佁然不动,有时候烦了还会直接推给夏元吉。 何玉轩对损友的水深火热知道一些,可帝王还未下达命令前,在某些人看来就是有争夺的可能,只能让徐玮辰再坚持坚持了。 数日后,户部的事尘埃落定,果不然这户部尚书的位置落在了夏元吉身上,徐玮辰提到了左侍郎的位置,空出来的右侍郎的位置则是填补了新人。 这升官的命令虽是皆由吏部下达的,可是谁都清楚这是朱棣的意思。 户部的事已了,朝野就平和了许多,如今四海安定,虽然有些小矛盾小冲突,可还不至于要动刀动槍的地步。 一月过去后,安南胡朝在朝廷的训斥下,不得不吐出来些大明被侵占的地盘,而后大明派出人马护送陈朝后裔陈天平回安南,意欲让如今的胡朝退位,归还朝野。 陈天平出发后,就这么平静地过了数月,浙西突发大水,帝王对当地的治理很是不满,派户部尚书夏元吉前往治理,不久后又点名侍郎李文郁前去协助。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这户部一连走了两人,余下的户部侍郎徐玮辰便哭丧了脸,整日忙活着事务,几乎没能来骚扰何玉轩。 对此何玉轩表示,不错! 不过徐玮辰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何玉轩的事他当真给他办妥了。徐玮辰似乎在徐老夫人面前给他捏造了一个相爱而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的爱人,这期间诸多凄凉悲惨得徐老夫人落泪,再也不提给何玉轩做媒的事了。 瞧着当初徐玮辰来报喜的样子,其实何玉轩更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说的,不然按着徐玮辰这性格,他是真的不太相信他会说出什么好话。 这接连过了几个月,何玉轩与朱棣的相处还算是正常。 朱棣并未刻意说些什么,何玉轩在思考后同样没有刻意避让,或许是这暧昧的气氛越发的浓烈,可暂时还无人捅破这个氛围。 何玉轩深以为这个气氛甚好,若是能如此持续一辈子的话,他定然举手赞成。 如今整个朝野的人都深知朱棣对何玉轩的宠信,哪个人有这般殊荣能日日陪伴帝王,别的不说光是这持续陪膳的时间就足以侧目了。 起初还有些言官担忧,帝王会因此偏颇何玉轩,如今何玉轩已经是工部尚书的位置,若是再往上走可不知道要到哪个地步。可后来瞧着,莫说帝王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那何大人定然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他们从未看过如此慵懒散漫的人,这简直是 不知何时,这言官们反倒是怒其不争起来。 何玉轩从今日早朝后,就知道朱棣的情绪不会多愉快,所以当侯显过来却眉头紧蹙的时候,何玉轩便幽幽叹息,这还真的是猜中了。 何玉轩出门后,那跟在侯显背后的小内侍撑着华盖,让他浑身都不大自在。可自从上月何玉轩中了暑气后,朱棣便再也不允何玉轩顶着大太阳乱走了。 侯显亦步亦趋地跟着何玉轩,何玉轩感受着侯显那淡淡的怨念,无奈地说道:你为何是这个脸色? 这要不是侯显与何玉轩的关系一贯不错,何玉轩都懒得这么问。 说起来朱棣身边的太监不少,不过除开郑和、王景弘与侯显外,何玉轩与其他的那些都不大熟悉,好似朱棣也知道这一点似的,每一次过来的都几乎是他们三个。 侯显幽幽地说道:今日早朝后,有言官留下谏言,希望万岁爷爷能广纳后宫,为皇家留下更多的血脉。这言语稍稍激烈了些,那人而后就在殿前撞柱而晕倒。这殿中的人没来得及拦住,全被万岁爷爷责罚了一顿。 这事就算现在侯显不说,何玉轩很快也会知道的。 帝王并没有对此下封口的命令,不久就会传出去。 何玉轩:这是哪个愣头青,因为这种事撞柱谏言,难不倒不是自寻死路?他当真是稀奇,这到底是哪个科道官? 侯显报了个名字,何玉轩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熟悉。 然这足以证明确实是个新人,要是那群老油条,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整这么一出。 原本朱棣就对选秀兴趣乏乏,这再来一回撞柱,岂不是硬生生把帝王的兴趣给抹没了? 帝王比起之前的明太.祖朱元璋还是好些的,这要是在洪武年间,劝谏的大臣要是一句让他不中听,朱元璋可能就直接让人拖出去廷杖。 廷杖在朱棣的命令下被废弃了,他虽然同样严苛,可对比起朱元璋来说,还是手下留情了些。 这工部到乾清宫的路,何玉轩走了许多次,如今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每日朱棣都要派人过来,其实不过是为了让众人知晓这是帝王荣宠,而不是这工部尚书主动攀附。 这主动与被动,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乾清宫。 何玉轩默默夹了一筷子菜,默默喝汤,默默扒饭。 侯显虽然说过万岁发怒,可没说过朱棣已经怒极而沉默。从何玉轩看到朱棣的模样起,他便知道今日朱棣定然不仅因为那言官而发怒,还有其他的事情。 何玉轩瞧着朱棣又喝酒的模样,默默换了筷子给朱棣夹了两筷子菜,您莫要喝酒了。 这空腹喝酒的危害便不说了,闷酒可喝不得。 朱棣冷峻的眉眼稍稍缓和,他撇开酒杯,子虚说得是。 何玉轩瞧着帝王那阴郁残留的模样,想了想说道:可是浙西出了问题? 近来一直让朱棣愈发关切的,便是浙西水道疏通的问题了。 朱棣道:是也不是。 他想的确实是江南的事儿,却又不止是江南的事儿。 浙西突发大水,夏元吉被派去江南处理,疏浚吴淞。这些都是肉眼可以看到的事务,可随即而来便是朱棣对迁都北京颇有想念。 如今京师看似偏北,实则还是属于南方,这方水土孕育出来的风土人情让帝王颇为不适,而方孝孺后的辛辛学子对永乐朝的统治反应平平,这些皆是建文之影响还未散去的缘故。 朱棣一直暗地里派遣各人追查朱允炆的下落,不仅仅是为了消除后患,也是为了彻底抹杀他所带来的影响。 北京是他一贯的根据地,那里才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且迁都北京后,于蒙古等族更为接近,如今也能震慑蒙古各族。 这从北京被立为陪都后,朱棣便已经渐渐有了这个想法。 可朝野上下,支持朱棣迁都的人寥寥无几。 何玉轩凝眉细思,难道与北京有关? 帝王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子虚怎地知道我在想什么? ※※※※※※※※※※※※※※※※※※※※ 九千更新get 第96章 九十六本书 夏日炎炎, 乾清宫的偏殿内摆着座冰山, 透白如玉的屏风隔开了内外, 使得那逼人的冷意化为淡淡的凉意。 您最初对编纂大典很是看重,除了这件事乃是当初太.祖意欲推行却中断外,还有个缘由该是因为那些江南学子。南北的百姓同是值得看重的,可不得不说北方这些年经历过不少战役,在学识才华的培育上远比不上南面,而您的根据地与影响力更大的则是在北边何玉轩说得够含糊不清了,却也几乎说明白了其中的要害。 朱棣的起步在北边,不管是他在外厮杀也好,他的势力也罢,都是北边更为扎实。而对南面的掌控,则是到了朱棣登基后才皆由帝王的权力开始渗透。 当初姚广孝为何苦劝朱棣勿杀方孝孺,不正是因为他被天下学子奉为尊师吗? 可这所谓的天下学子里头, 十之八.九出自南方。 帝王含着口饭慢慢研磨,似是在思忖着什么,而后颔首:确实是这个礼数, 这京师不是待不得, 可终究不如北京。 何玉轩淡然地说道:若是您想要搬离应天府的话,那至少还得再磨些年, 好歹北京的紫禁城得建起来,您才能再搬离。 届时无论是何人负责修建紫禁城, 何玉轩定要好生琢磨那个所谓的避雷针是何物, 然后狠狠地推荐一波! 若是因为火灾而造成建筑烧毁还能寻到凶手, 这天灾未免也太可惜了! 朱棣挑眉,子虚不认为这是一件白费功夫的事? 这常常是朝臣用来劝说朱棣的话语。 何玉轩懒懒地眨了眨眼,万岁,您若是真的打算搬去北京,您肯定是思考过其中的要害好处,此乃其一。其二则是因为,搬去北京,于后来的皇帝定然有深深地警惕作用,或许当真能世世代代天子守国门呢? 何玉轩其中的暗喻让朱棣微微眯眼,你这话可当真是大胆。 何玉轩语气稍显漠然,那眼神飘飘落在朱棣身上,带着些莫名的意味,万岁,您身为帝王自当能感受到那种坐拥天下的快感,所有权柄尽在手中,要克制住某些超乎的欲望确实难得。因而臣从来不认为成为帝王是一件简单的事,成为一个明君更是难上加难。 可同样的,帝王拥有这般权力,某种程度上也得付出些什么,您觉得呢?这话甚为危险,不过何玉轩这话刚落下,又幽幽地说道:您是位克制勤劳的皇帝,可您的子孙后代可不定如此。 其实于帝王而言,向来无人敢真的指着帝王的鼻子说到份内之事。 话音落下,整个偏殿都很是安静,其实这殿内本来就只有他们两个,当那杯盏碗筷交错的声音停下后,静得宛如能听到那风吹过的声音。 帝王平静地看着何玉轩,那幽深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何玉轩抬手按住抽痛的太阳穴,看着帝王那微不可察的蹙眉:若是您不想听这些话,日后臣不说便是。 这些事虽然敏感,可倒也不是不能说。不过如今朱棣的情绪本就不好,何玉轩再说这些怕是让他越发不好了,这还不如不说。 不。帝王异常地平和,他迫近何玉轩的身体,那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何玉轩的眉眼,而后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说得很好。 他的手腕靠在桌面上,褪下的袖口露出了朱棣的皮肤,何玉轩留意到上面恰好有一道不浅的疤痕。 这是朱棣在战场上的功勋,而这样的疤痕在朱棣的身上压根不算少,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他拼杀出来的。 何玉轩曾经想过,朱棣或许不仅仅享受那种胜利在握的感觉,或许他同样也是享受那种刺激的快意。 一时不如一时,日后我的子孙会如何,那是日后他们自个儿的造化。朱棣说得很是冷漠,丝毫没有估计到一星半点他所提及的子孙后代,而是平淡地说道:若是日后朱家世世代代都能天子守国门,无愧于民无愧于心,便已然足够。 话已至此,原本何玉轩心中还有些其他的念头,到底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朱棣似乎是与何玉轩聊完后心情好了些,那眉梢流露出来的平静与他时不时逗弄何玉轩一两句的话语都能看出来。何玉轩无奈地指了指他的碗筷,您刚才可是一点都没吃下去,还是再吃些吧。 朱棣低头的时候,何玉轩的眉心微动,他原是还有其他的话要说,然刚才看着朱棣,却又失去了说话的打算。如今这局面,谈到这些还太早太早了。 饭后,何玉轩正打算回去,还没走两步就被朱棣给拦住了。 万岁?何玉轩颇为好奇地回头看了眼朱棣。 朱棣示意何玉轩跟着他一起走,他抬脚跟在朱棣的后面,越过了山河屏风,何玉轩眼睁睁瞅着朱棣走到了这屏风后的冰山边。朱棣看着这座冰山淡淡地说道:子虚,这冰山看起来像什么?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什么都不像,这就是冰山本身。 朱棣低笑出声,这回答倒也不错。他随手从墙上挂着的剑鞘里拔出了长剑,随意刮擦着冰山的薄层。何玉轩听着那刺耳难忍的咔呲咔呲声后,帝王看着那地面掉落的冰屑,语气微凉地说道:这些都是阻碍的人那靴子碾压着那刚刚一层层掉落的粉屑,这不就干净了? 他颇为无奈地按着眉心,您这是打算强制推行了? 朱棣淡淡笑道:有些事可,有些事不可。是子虚给我的灵感啊。后面那句话看似感叹,又好似夹杂着莫名的意味。 何玉轩:他什么时候给过这种强力镇压的灵感了? 这分明是朱棣一贯的风格! 相隔不远的东宫,朱高炽正在来回踱步,身后跟着的元书站在窗边看着太子殿下徘徊。 不多时,黄淮与解缙并肩而行,被内侍引入了内殿后,两人一眼望见朱高炽,便齐齐冲着太子跪拜下来。 朱高炽回身时,两人已然行礼,他苦笑着说道:两位快快请起。 黄淮与解缙都坐下后,太子才问道:我听说近来汉王又给父皇递折子了。 身为皇太子的朱高炽会随同朱棣上朝,然在上朝之余,他还是需要读书,只是这指导的师傅与以往再不相同,且与汉王分开来。至于汉王殿下那里是由于他自己不愿,几次不去后便成了惯例。 解缙淡然地说道:汉王殿下斥责臣分裂万岁与汉王的关系。 此事由于朱棣已经在文渊阁训斥过解缙,因而其实已经算是解决了。如今因着大典编纂临近尾声,其实帝王很是畅快,正是看解缙顺延的时候,虽然汉王折子递上来后,解缙确实是挨训了,可是对解缙来说,这不过是最轻飘飘的惩罚。 解缙能如此轻描淡写,便是他确切了这一点上汉王殿下并未达成他的目的。 这其中不得不提起何玉轩。 何玉轩几次三番提醒解缙,让他在这件事上把握好界限,而汉王的折子递上去的时间很不凑巧,恰好是何玉轩正在陪同帝王的时候,朱棣顺手就把这奏折转给何玉轩了。 何玉轩看完后很是无奈,给解缙说了一波好话。 其实朝臣都清楚帝王的性格,能全盘得到朱棣信任的人太少太少,姚广孝算一个,金忠也算一个,张玉朱能之外,再者就只剩下一个何玉轩了。其余之外,多多少少都怀有戒备。 这信任的人说出来的话,不论再如何不中听,总是能让帝王稍稍思索一番,而不是彻底顺着折子的想法走。于朱棣而言,这父子情分淡漠是真,可不容其他侵犯皇家威严同样不为假,若是解缙从朱高煦这折子里落败,日后便步步走向衰亡了。 信重难得,却易失。 黄淮冷静地说道:太子殿下,您的周边近臣并非只有我俩,然汉王殿下的打算该是要层层分化,若是先把我们下马了,后面再做准备就简单了。您日后在明面上,对某些大臣可不必过于亲厚,免得他们又遭到汉王的抨击。如今我等能在前头吸引汉王的注意力,却同样是好事一桩。 如今不过永乐二年,可夺嫡的风波并未随着太子确定而熄灭。 这个问题,何玉轩同样在深思。 他已然回到工部,靠着背后的椅背沉思,方才他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了朱高煦的人入宫。虽然朱棣不允让朱高煦留在紫禁城内,然他的人进出还是有很大的便利。 朱棣这等放纵,无疑会给朱高炽很大的压力。 何玉轩犹然记得那些同人里面的记载,或许是不管靖难还是太子确定的时间都早于同人所提及的,这里面包括夺嫡的风波也远早于当初的记录。如今朱棣还在京城,尚且能管得住朱高煦的脾性,不至于让其过于恶劣,可当朱棣御驾亲征后,便不知道朱高煦要惹出多少祸端。 何玉轩不可否认他对汉王或许留有偏见,只可惜后续的一系列发展都只是在加深这偏见。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汉王有其聪慧之处,只可惜落不到要点。 何玉轩深思了一番,还是把这件事丢在脑后,如今帝王在京,无论怎么闹都是小打小闹,不会妨碍过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盛夏时节,整个京师都好似抛在了火炉里面。 而在临近秋天时节,王侍郎送来一个好消息。 各地的造船厂都有所突破,不论是在造型还是下水后的状况都很是适宜,那送来的文章是天花乱拽,满是花团锦簇。 何玉轩用笔杆点了点数份奏折,懒懒地说道:王侍郎觉得这合适? 王侍郎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何尚书想要的是哪个方面,请尚书大人示下。 何玉轩:我要的是各项数据,这船长多少,能载重多少,吃水如何,各处所使用的木材,可否装载炮.弹,若是有、是多少,配齐人员可迎击多少的敌人他这么一罗列,王侍郎都懵圈。 大人,这并无定例王侍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玉轩冷冷地打断,若是这并无定例,我如今不就是在告诉你这个定例如何吗? 是。王侍郎带着那几本奏折讪讪地退了出去。 何玉轩抿唇,他并非是刻意冲着王侍郎发脾气,可瞧着各省送来的文章,分明是有王侍郎的示意才能如此描绘,或许他是打算给何玉轩一个看似完美的局面,却疏忽了何玉轩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歌颂功绩的文字。 初秋临近,华盖殿的修缮开了头,等彻底修复都不知要几时。 何玉轩寻了个没事的时间,去看了华盖殿的残骸。 说是残骸或许是偏颇了,这华盖殿依旧屹立,烧毁的是前殿部分,而主要的木料都还未烧毁,根据刘世的统计,所需要使用到的材料仅是上次的一半。 何玉轩看着那搭建得颇高的架子,而他与刘世站在下头看了几眼,何时能修好? 刘世欠身说道:约莫在明年了。去年的修缮在烧毁后还残留了些许,微臣看过那些痕迹,虽然面上光鲜亮丽,可内里还是粗糙不堪。怨不得能在一年能修缮完成,原本那等烧毁的程度,所维修的时间少说三年。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说道:所以去年那又快又好的修复,是只顾了表面不顾内里? 这王侍郎的面子功夫做得还真是到位。 刘世在接连处理着华盖殿等的事务后,不再如当初那么郁郁愤懑,整个人的眉眼舒展开来,也顺眼多了,这或许不能全责怪王侍郎,您来工部才一年有余,当初那位尚书大人是个只看结果的人。刘世便是这工部清除时少数被留下的,他不会管顾到底情况如何,谁完成得更佳便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和重用,当初在金大人还未来的时候,那两位侍郎大人可争了个你死我活。 何玉轩倒是不知道这样的过往,或许是在金忠出现后,确实压制了一部分尚书的权力不过这刘世也是奇怪,如今倒是帮起王侍郎说话来了。 何玉轩看了眼刘世如今的模样,那心宽体胖的模样还真是让人诧异。 他带着刘世绕过正在施工的地步,漫步走到了后头的后殿去。那里如今也同样有人在做事,何玉轩能看到碎石粉末堆了一堆,而那口所谓被做成灯座的井口正有人进出在运着些什么。 刘世解释说道:这里面都是废料,如果下面是空地的话,核查后就直接封住。可下去探的时候发现底下还是有暗河的,便先疏通看看到底如何,如果不行的话再做打算。 何玉轩颔首,默许了刘世的做法。 何玉轩一直都懒得说,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有不少人是在盯着他的,这头两年里因为他被万岁看重的原因,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其实暗地里有不少人希望他狠狠栽一个跟头。 他在朝廷上算不得独来独往,与兵部尚书,户部侍郎等人交好,又与文渊阁的几位略有往来,这明面上的大事,让人不敢妄动,可若是有朝一日何玉轩出了事儿,落井下石的人必定不少。 这官场上你来我往的争斗,向来都是被人盯着的。 所以两天后的一次朝会,何玉轩突的发现举检他的人前仆后继。其中甚至不仅仅包括科道官。 起因乃是朱能。 朱能在行军打仗方面是一把好手,素日里常常大大咧咧,说话有些直率冲突,这不就因为说话的事儿被言官给上折子了。 武将向来是朱棣所倚重的,朱能与张玉更是重中之重,故而朱能虽然确实是说错了话,但是朱棣也只是敲打一番,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而作为无妄之灾被牵连其中的何玉轩,就有些倒霉了。 毕竟朱能所提到的人是他啊。 这成国公在与旁人讨论的时候提到了何玉轩,玩笑一般地把何玉轩比作女娇娃,当初在大殿救驾的时候重伤,说是他这样的身体过于较弱云云。从这些话看来何玉轩也只是个成国公朱能随口而言的受害者,可偏偏有人另辟蹊径,说是陈国公能如此熟稔地说起何尚书的趣闻,这两人必定是私下结党营私,有所勾连。 他们倒也没有说的那么直白,只是旁敲侧击的列举出了不少例子,以此来佐证他们的说法。 何玉轩:你才跟他熟悉! 何玉轩与成国公唯一的接触就是当初给他医治双手的时候,等回了应天府之后,更是从来都不曾与他面对面说过一句话。如今听着言官举检朱能私底下的言行,才发现不管这人面上是如何的因素,这私底下爱八卦闲谈的本性还是容易暴露。 背后说人长短,虽然不是个好习惯,却也是大部分人无法控制的行为。 然再怎么如何,何玉轩还是佩服他们能硬凹出这个角度。 原本上朝对何玉轩来说就是一个难熬的时间,虽然已经习惯了上朝的时间,可是毕竟还是困顿的。何玉轩常常是靠着那些各地报上来的大事儿支撑着,毕竟他是尚书之一,有些话他还是得说的。 今日倒是不必了,直接靠着这前仆后继的举检,何玉轩就能听得津津有味。 徐玮辰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受挫折,结果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何子虚这厮似笑非笑,那温温柔柔又眉眼弯弯的模样,看着反而像个大反派。 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几句,眼不见心不烦地低下头了。言官有时候发发疯,其实也习惯了,有时候他们虽然如此疯狂,可说的都是正经的事儿,再加上帝王并没有廷杖的习惯,造就了这一批人,比当初太.祖时期还敢说话。 何玉轩听完这一批的絮絮叨叨后,诚恳地说道:万岁,臣不知是哪位大人一直盯着臣的行踪,还能罗列出臣外出的时候偶然经过朱府的次数,不过如果他查得再仔细,便会知道臣不是去朱府,而是看上了那条街的两侧店铺。 那里可有不少小玩意儿,还挺有趣的。再则,同僚皆知道臣是个疲懒的性格,去年至今,出门十指可数,这寥寥的几次,臣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朱府,于臣而言,那得是多大的毅力与热爱? 何玉轩略带自嘲的话,引起了他周边几位尚书大人的低笑。尤其是金忠,他看着何玉轩的模样,可谓是满带笑意。 何玉轩还当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时时刻刻的盯着他,甚至连他这两年出行的次数都总结了出来,包括经过多少次朱府偏偏何玉轩出门最爱去的几条街道上,有一条便是朱府所在。 行,还挺能扯。 要说他们是在胡说吗,那也未必。 那每一句话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他们字字句句都含糊不清,一字一句都在影射着他们想要得到的结果,那就好像无形的笔在书写着扭曲的结果,一旦落实了,便又是一场疯狂批判。 这局面其实有点白送的意味,不管是对成国公还是何玉轩来说,这件事都必然不会影响他们在帝王心中的地位,必然不会影响他们在朝廷中的地位可为什么他们偏要如此? 他们是在刻意扭曲事实? 可何玉轩从刚才那几人的言行中得出相反的结论,并不是。 何玉轩想起了父亲曾说过一句话。 言官是一群可怜可敬又可悲的人,他们身份之低微,造就了他们在越级叙事的时候,容易遭受疯狂报复;若是没有疯狂冒险之精神,没有顽强之坚持,仅仅靠着心中所谓的正义道德,是不能够坚持多久的。所以他们可敬又可悲,束缚于环境氛围之久,便容易沦陷其中,逃脱不得,看不清楚事情之真相。 当初的何玉轩不能够理解何父的看法,可如今想来却是字字珠玑。 因为他们从头彻尾都以为正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 六千更新get * 昨天气到半夜才睡,真的是肿着眼爬起来的。 第97章 九十七本书 逼近秋日, 京师里的树叶开始枯黄, 何玉轩往往经过的时候会被那些褐黄色所吸引。 便是在宫墙里面行走, 两侧那摇曳的树枝,同样散发着暖黄色。 正是秋收时节,内外并无大事。朝臣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何玉轩把手头的事物都处理完了后,悠哉悠哉往文渊阁而去。按理说他就是串门都串不到那里去,这一次过去也是被邀请的。 姚广孝邀了何玉轩。 何玉轩到文渊阁的时候,里面的气氛与早前他来并无差别, 那些学子们的热情着实有些吓人,或许是何玉轩没法感同身受。他们确确实实把编纂大典当做一件大事儿来看待, 或许有日后流芳千古之打算。 他虽然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是这路径都熟悉了。何玉轩悄然登上了楼梯, 但凡来往之人,看到何玉轩的官服, 都会先行礼后退让。 上到了之前解缙带他过来的楼层,何玉轩就看到姚广孝与解缙站在一处, 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何玉轩的到来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姚广孝抬头一看,眼见是何玉轩,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何玉轩漫步走到他们两人身旁,瞧着他们身前桌面上摊开的纸张,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些字, 何玉轩匆匆看了几眼就别开视线。 您都特地让我过来一趟了, 怎能不来呢?何玉轩瞧着姚广孝的笑容便忍不住摇头。 因为那有种何玉轩是不请自来的感觉。 姚广孝显然是知道何玉轩在吐槽什么, 那笑容越发明显了,先坐下再说。 解缙在此时说道:两位且先聊着,我还有些许事还要处理,失陪了。他温温说道,语气云淡风轻,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事儿。 在解缙离开后,姚广孝平静地说道:他这儿是又被人参了一本。 何玉轩微愣,所以他现在是要去面见皇帝? 朱棣对他应当是有信任在的,不过如此反复一直有人举检,久而久之对解缙来说也不是好事。 不过如当初疯狂举荐何玉轩的言官毕竟在少数,走在正途上的那些科道官同样鄙夷他们,那么多人中总有些害群之马。 您特地让我来文渊阁一趟,总不会是让我来看看大典的内容吧。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儿,转移了话题。 大典的内容毕竟还在修缮中,何玉轩算是个局外人,怎么都轮不到他来,提出修改意见,因此他确实想不通姚广孝让他来的原因。 姚广孝冲着何玉轩眨了眨眼,老顽童般的笑道:这不是害怕你前往我府上,隔不多时又被人说是与我私交过密,妨碍了你的清誉吗? 何玉轩:清誉?? 您莫要说笑了。何玉轩无奈说道。 姚广孝悠悠地说道:今日请你过来,其实是有事相商。他伸手点了点外头那些个学子,子虚以为这些人如何? 富有才华,满腹经纶,容易冲动。这些都是何玉轩对江南学子的看法,说是江南学子或许有些偏颇,但这其中大部分的人确确实实来自南方。 姚广孝点头,子虚说的不错。他的动作很是轻缓,但随手就给他与何玉轩倒了两杯茶。姚广孝喜欢自己煮茶喝,如今这桌面上正摆着紫砂壶,若天下才气有数,那南方独占八斗。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不是好事。 南北的差异若是渐渐扩大,这朝廷中也渐渐会被南官所保持,若是大家都能一心为公也就罢了,可是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哪怕是最正直严肃的人,在事情上多多少少有些偏颇。南官的增多则意味着北官减少,政策方面的制定会逐步往南方倾斜,这抱团的举动,对维持朝廷的稳定并无好处。 姚广孝所指出的这一点,容易被忽略,却实实在在是个难题。 何玉轩若有所思,当初明□□那次南北分卷,其实可以作为定例往下推广。 当年便是有过暴动,北方的学子不满意这榜单上所取的进士皆是南方,后来连续两次彻查,依旧是南方在上,最终是明□□自个儿重新定榜,取数十位北方学子入榜。 有些事儿在处理的时候,并非公道,却是为了稳定。姚广孝亦有所指地说道,此事目前许是还未联想到这处,不过明年便是科举的年份了,若是能早早定下来也是好事。 何玉轩幽幽说道:您怎么不自个儿去和万岁建议建议?姚广孝这句话摆明了是给何玉轩找事干了。 姚广孝乐呵呵说道:自然是把你推出去挡槍了。 何玉轩:倒也不必说得如此明白。 姚广孝其实自从靖难后就很少在参与朝政,或者说明面上避让了。这对帝王权术来说的确是放心的事情,何玉轩知道姚广孝退让的原因,难道朱棣会不知? 自从登基后,他对姚广孝的礼遇可是世人皆知。 何玉轩慢吞吞说道:这件事儿我会寻个时机去提醒,不过你为何不寻金大人,他可比我来得在行。 姚广孝哈哈大笑,近来他与万岁可是别得紧。 何玉轩听着姚广孝的话,想起他所说的是何事,也忍不住摇了摇头。金忠这些天可是忙得焦头烂额,这件事还是与安南有关。 当初那陈朝后裔陈天平给朝廷送回安南,便是为了登基一事。可后来偏偏发现,那胡朝表面上是认了这个罪名,实地里派出拦截的队伍去绞杀陈天平,试图在半途把他杀死。 这件事传回京城之后,朝野震怒,帝王心术让人看不出朱棣的深浅,可这件事再容不得安南胡闹了。不然把大明的威严放到何处? 何玉轩说道:万岁想要出兵安南的心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后来因着北面的事儿没有轻举妄动,可如今安南自己撞上门来了,哪有让胡朝自由发挥的道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姚广孝喝着茶,他捧着茶杯的模样还真的像是个修身养性不问世事的僧人,这其中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兵部,还有户部。 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那潜在的意思何玉轩算是感觉出来了。靖难感觉过去了很久,但是对于恢复民生来说,也仅仅是短短的距离,若是在短时间内接连挑起战争,对赋税国库的压力太重。 但是说一千道一万,摊上朱棣这么一位帝王,想要在十年内都不动武,其实没有太大的可能。 何玉轩知道有些人目前为止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总还是妄想着能够如当初建文帝一样温顺和平,然这是不可能的。 在文渊阁耽搁了些时间后,何玉轩回府的时候比寻常晚了些。他回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盛寅。 盛寅如今已经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太医院的一员。而且何玉轩听着老院使的话,瞧着还是颇为喜欢他的。盛寅师门还算不错,医术又很是高超,这样手底下有真章的人走哪儿都是被受重视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要熬过年限也是比较麻烦的,从医生到医士,从医士到吏目,从吏目再到御医,这中间的每一个等级跨越都需要至少三年的时间。他不欲让何玉轩给予帮助,那便只能靠自己慢慢熬。 然何玉轩总认为,他还会有其他的做法。 盛寅不是个简单人。 是夜,秋风飒飒,凉意漫漫。 何玉轩在小黑屋里面躺平。 小黑屋,【曾经以为,所有的事情在除夕夜就能落幕,未曾料到您竟然又撑过了大半年。】 这电子音里面掺杂着几多苦涩与无奈,何玉轩甚至要以为这是个真人了。 何玉轩的手盖着额头,那本同人被他放在肚子上还没有打开,那屏幕悬挂在不远处,正幽幽地亮着微光,只要何玉轩一旦打开这本同人本,那屏幕上方就会毫不留情的投影出相关的内容。 你知道真香不是个好事。何玉轩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从这些同人文里面学到的东西,可谓是太多太多了。何玉轩为了控制自己不要脱口而出那些让人生疑的词语,何谓是煞费苦心。 【期待您早点成功。】小黑屋不死心补了一句话。 可这是你的任务,并非我的任务。何玉轩毫不留情补了一刀,从一开始你走的方向就错了,如果你说我必须要和朱棣在一起,而完不成就得死这或许还有可能。 小黑屋:【您或许是对自己的求生欲有过高的期待了。】它毫不犹豫地吐槽。 何玉轩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这样的威迫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的作用。 威胁只有在真的能够让他屈服的时候才能使用,若是使用了后并没有效果,那用生命来做要挟也并无卵用。 何玉轩翻了个身,对这个小黑屋的升级之举而是赞同。如果不是它拒绝了何玉轩把这沙发拆开之后再重新组装起来的建议,何玉轩是真的会把这个沙发拆开来看看里面的构造到底是如何的,为什么能如此柔软又很有弹性。 工部的那些工匠可以研究研究。不过说是这么说,这些享受的东西永远是排在最后的。 何玉轩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把盖在肚子上的同人本给拿了起来,随手打开看了一下第一页,这耳边的声音就跟着起来了。 【】 【何玉轩向来都是个严谨的人,所以在这件事上也不例外,他对那些登门拜访的人说道:不问问你们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这件事的起因,虽然是因为朱棣,可最终牵连到的人却偏偏是何玉轩,这或许是他们两个人关系过密的缘故。】 【其实没有人知道,他俩是灵魂伴侣。】 何玉轩暂停了读书,忍不住问道:这个灵魂伴侣又是什么东西? 小黑屋是个大度的,哪怕刚才被何玉轩给怼了,真回答也还算是回答了,【得看是什么设定了,比如在这篇文里面的设定,灵魂伴侣就是在出生的时候,对方的胸前都会出现一句话,而这句话是指引你找到灵魂伴侣的重要线索。】 小黑屋说的非常坦然,何玉轩甚至还没有反映出来其中的逻辑问题,等到他自己消化理解之后,何玉轩忍不住挑起眉头,所以是什么力量让所有人的胸前都出现一句话? 小黑屋毫不留情吐槽,【您现在都能够出现在小黑屋里面看着自己的同人文了,还去怀疑有没有这种力量作甚?】 那不一样。何玉轩坦然回答,而且这只说明了个体的差异,并不足以证明有这样的力量能够影响全部的人。 这个小插曲过去后,何玉轩又继续看书,这本书虽然有些离奇古怪,但是文字尚可,剧情合理,还是可以读一读的。 这是两个人心灵相通的故事,灵魂伴侣除了小黑屋所说的那个介绍外,两个人在双手接触的那一瞬间就会通感,甚至还能够知道彼此到底在想些什么。 何玉轩:这个设定有问题,人的思绪万万千千,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走神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如果是双方都能够知道对方在想的是何事,那岂不是乱得一塌糊涂。 小黑屋:【这是小说一家之言。】 何玉轩活似没骨头一般软在沙发,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然,我这不也是根据小说的内容,随口说说而已。这话听着就有些来气。 何玉轩其实是故意挑刺怼小黑屋。 报复。 这些天何玉轩所读到的同人可谓是千奇百怪,哪怕他之前所遭遇的那些文章都已经算是离奇,可这些钱还是能够超脱何玉轩的底线继续往下突破,只有今天这本勉强还算正常。 何玉轩已经被涂毒了至少半月,要不是小黑屋,没有实体,现在他撸起袖子就要干人了。 小黑屋真情实感地赞叹,【您若是在后世,必然会被人冠于一个称谓。】 何玉轩:? 小黑屋幽幽说道:【杠精。】 还是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地杠上开花。 ※※※※※※※※※※※※※※※※※※※※ 四千更新get * 今晚补二更,大概是六点更新。 * 说一下更新时间,我以前的作息是定闹钟6点起来码字,写到8点的时候更新掉,晚上写几千字然后继续明早补足这样。 但是最近这个月的闹钟会被我随手摁掉所以更新时间一直不稳定(可能是我睡眠质量过好唉),抱歉。 第98章 九十八本书 帝王沉默独坐在乾清宫, 再过半个时辰,郑和便会进来请示是否要去工部。 这不过是个流程, 这一年多来不仅仅是何玉轩熟悉了这个习惯,就连朱棣身边的所有人都习以为然。朱棣把批改好的奏章随手丢到一边,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桌椅上,那沉默的气势流露,些许肆意张狂的煞气便悄然流泻而出。 朱棣是个冷情冷性的脾性, 向来不爱多话, 少有在熟悉的朝臣面前才会说笑几句,不然便是自己那几个孩子面前, 那冷峻的面容从来都不曾变更过。近来与朱棣常常探讨的兵部尚书金忠最是熟悉这点。 金忠与朱棣的关系算是融洽的君臣关系了, 帝王看重信任金忠,金忠的能耐也是有目共睹,可谓之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便是如此,这些天金忠遭受到的冷意攻击可算不得少。 帝王不是个一意孤行的人,可若是想左右他的立场又没有足以能说服他的证据, 那事态自然还是会照着他的想法去做。 值得一提的是, 帝王被说服的次数确实少。 朱棣手里捏着两张薄薄的纸张, 不只是从何而来,上面的字迹密密麻麻看不清楚,就好似是蝇头小字一般。帝王却是看得仔细, 就好像上头有什么值得关切的东西。 很快, 朱棣看完后, 把这两张纸揉成一团, 低低说了句,他倒是想得美 那声音听着似笑非笑,话音流露到最后,犹然带着些许无奈的宠溺,就好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欢喜的事情般。 远在工部的何玉轩接连确认了两次刘世报上来的消息后,背着手在屋内踱步。 刘世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很像是刚从泥坑里淌过一般,何玉轩让他坐下后,自己却是在沉思刘世的发现到底意味着什么。 华盖殿的尸体早就被清走了,偌大个殿宇一直在重建,刘世盯着那里少说大半年了,对华盖殿的各个地方熟悉得宛如自己的家。 今日清晨,早朝结束后,刘世和何玉轩通报了一声就溜达着往华盖殿走。 新年至今,刘世这心里可美滋滋的。以往这工部侍郎做得憋屈,刘世虽知道很大的原因在己身,却依旧还是沉闷不已,后来总算是踩着王侍郎的错误翻身,于这件事而言,刘世从始至终凑没认为自己做错了。 王侍郎有能耐不假,可人毕竟是自私的,这工部里头就这么多事,就这么多权力,尽数给了一个人大口吃肉,那剩下的人自然是连喝汤都没有,这怎能让刘世甘心? 如今王侍郎对他同样憎恶得紧,刘世混不在乎。左右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本身从来未说过一句假话。 华盖殿的主体是最早修复的,那些工匠忙忙碌碌的进出,见到刘世的时候匆匆称呼一声,又继续抓紧时间做事。这大部分的工程得赶在冬日落雪前完成,不然这照旧还是个麻烦的问题。 大人,您可否过来看看。 横梁上,一个小工匠趴在上头,正捣鼓着什么,忽而眼前一亮好似有什么东西,颇为好奇地把东西给掏出来。 这东西是被塞在横梁与柱子的交界处,那闭合的木板与周围横梁的纹路几乎一致,若不是工匠从特地的角度来看,几乎是发现不了这块木板是可以活动的。 刘世走到下头,那小工匠懒得下来,笑嘻嘻地松手让那东西跌落至刘世的手中。 刘世虽然是这华盖殿修缮的领头,又是个呆板的性格,可说话向来老实,对除开公务外的事情很是随意。这工匠年纪小了些,自然少了些敬畏,刘世对此不以为然,这殿宇内领头的老人却看到了,那恶狠狠的视线钉在小工匠身上,把他吓得往横梁上一躲,皱着脸发牢骚,今晚又得挨训了。 刘世低头打量着这个东西,这看起来更像是被卷成一团的卷轴,他尝试着要把这团成团的东西打开,可是刘世费尽苦心都没办法彻底打开着玩意儿。若是用暴力撕开的话,这团东西算是彻底报废了。 这便是刘世把这团东西送到何玉轩面前来的原因。 华盖殿、暗藏起来的卷轴,这两件事再联系到上次华盖殿被焚烧的事迹,何玉轩一瞬间能推导出三四五六个不同的可能,而每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事。 何玉轩回首看着那桌面摆放着的那团东西,摆摆手说道:这件事莫要宣传出去,警告那些工匠,关于华盖殿的事一个字都不得往外泄露。 刘世颔首,他的政治敏感并不高,或许侍郎这个位置便是走到头了,可是何玉轩这话里的暗喻他还是清楚,回头便会加紧戒备。 刘世离开后,何玉轩尝试着去打开这团卷轴布料,发现这里头几乎都黏在一起。或许是这两次火烧终究给这布料造成了损伤,因此才会在那么高的温度中融化黏合。 何玉轩其实怀疑这东西与朱允炆有关。 哪怕是破破烂烂到现在,这布料至少还是能认出来是黄色的,这天下能用这颜色的人可不多啊。 等等。 何玉轩猛地回过神来,好似想起了什么般,尽量往回推着最近的事情假使是当初朱允炆自焚时留下来的东西,那第一次重建的时候理应会有所发现。 毕竟华盖殿第一次焚毁的时候,朱允炆所点燃的那把火虽未烧毁华盖殿,可整个主殿确实是翻修了一遍,与今日的修建是同样的步骤何以这一次能发现,上一次就不能发现? 虽然有因缘巧合的原因,可何玉轩更倾向于这是在华盖殿修缮好后,有人特地放上去的!而后随着华盖殿的二次烧毁,这东西随着火焰融化,如今随着工匠的检修才重新发现。 何玉轩回想起当初锦衣卫那语焉不详的结论,虽得出了意外的结论,可当初纪纲那横行的模样,分明是有人刻意指点他们彻查这锦衣卫背后的人唯有朱棣,不作他想。 从彻查后,帝王心中便有所联想了? 何玉轩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桌面,从锦衣卫彻查,到不了了之,那前后似乎还发生过什么事。何玉轩的记忆还算是不错,很快就想到当初与之有关的事情。 汉王被赐予天策卫。 而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汉王的手段比之前更为隐瞒也更为明朗化,但凡是太子身边的人都会遭受到牵连,颇有种舍得一身膘也要把人拉下马的错觉。 嗯何玉轩自个儿受到的攻击大概与之无关,实属私仇。 想着想着,何玉轩哂笑,随性地把杂乱的思绪给抛开,懒懒地想道:这事究竟如何,便直接抛给万岁便是。如当初何玉轩把自家那箱子的造船图都递交给帝王是一个道理。 难得糊涂。 再往下追究无济于事,当年所有牵扯到的人都已然去世。便是这内里还掺杂着其他的因果又如何,太.祖朱元璋同样过世了,就算与他有关,难道何玉轩还能抓着人复仇不成? 何玉轩收敛了思绪,让小吏送来个匣子,把这团糟丢进了匣子里面眼不见为净。 待会还是把这个麻烦事丢给帝王去好生琢磨吧。 东宫。 太子妃近日有喜,诊断出她怀有身孕的人不是御医,而是随同他而来的一个普通医生。 起先这东宫里自然是不信这个看着地位卑微的医生,可随即那御医在这提醒下,重新又把脉了一次,最终确诊太子妃张氏有喜了。 那张御医并不忌惮地说道:太子妃的喜脉很是微弱,这约莫还未满半月。这前三月需小心谨慎,莫要随意走动。这怀胎最难的便是这头三个月,张御医细细嘱咐了许多的事情,而后才慢慢踱步出了东宫。 你做得很好。张御医很是老成,他的岁数够大了,大到他足以看清很多人的秉性,方才在东宫盛寅说出来那话,张御医并不担忧。这太子妃并非是个性情苛刻的人,这点疏漏并不会被她所责罚。 是我偏执了,不该在当时说出来。盛寅事后回想了下,若是在他人面前,张御医或许便要被责罚了。 张御医说道:这月份小确实难以发现,然我未诊断出来也确实是我之过错。看来是时候该递个折子了他很是坦率地摇头,尽是自己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敏锐随之下降的豁然。 盛寅沉默了半晌,不知要怎么去安慰张御医。他提着药箱跟着张御医走了一段路,听着张御医悠然地说着,你与子虚看起来很是相似,可这内里的性格却截然不同。你可比他倔强得多。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因着戴思恭的缘故,何玉轩与太医院的老御医们关系都不错,毕竟也可以算是他们看着长成的。 盛寅平静地说道:若是年少更不相同。 张御医感慨地颔首,那事毕竟是也当是让他性情大变了。如今子虚那慵懒的性格,却也不知道是和谁学来的。 一道声音幽幽地响起来,倒也不是跟谁学的,自然而然罢了。 呔! 张御医与盛寅惊得回头一看,却看到何玉轩长身而立站在不远处,而他的身后站着个帮着他撑伞的小内侍,左前方则是个有点面熟的大太监。 姜还是老的辣,张御医丝毫没有背后说人坏话被抓的尴尬,笑呵呵地说道:原是到了午时。 饶是何玉轩与他熟悉,还是忍不住汗颜,这位老御医脸皮厚厚的咧。 ※※※※※※※※※※※※※※※※※※※※ 三千更新get * 今天是中元节,大家早早回家哦,么么啾。 第99章 九十九本书 话虽如此, 何玉轩与张御医很是不错, 正是因为这样才能这般随意地说话。 何玉轩略站了站和张御医盛寅两人聊了聊, 而后便不得不告辞离开了。张御医捋着胡子站在原地看着那行人渐行渐远,含笑说道:子虚还是老样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头,瞧着何子虚那疲懒的模样,就好似在朝廷混迹的这两年一点都没有变化。 盛寅的声音平静过了头,我虽然知道他在万岁面前很是得宠,但是日日如此?他的话尾带着自己也不太清楚的困惑。 张御医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 和蔼地说道:寻常也有其他的朝臣享有这般荣誉,可日日如此的, 唯有何子虚。 他背着手慢慢往前走,盛寅跟在张御医的身后低着头, 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傍晚盛寅回到何府的时候,瞧着正屋已经亮起了灯光, 瞧着应该是何玉轩回了。 莺哥从门内出来,看到盛寅的时候笑着欠身, 盛大人回来了。 盛寅摆摆手, 冲着那亮着烛光的屋内说道:师叔回来了? 这明知故问的问答得到了莺哥的回应,莺哥说道:盛大人若要进去便直接进去吧,大人常让您勿要顾忌这么多礼数。莺哥说完后就匆匆往后厨。 盛寅被莺哥这句大实话弄得有点下不来台,不过他还是迈步进去屋内。 何玉轩听到声音, 懒散地抬头, 瞧着是盛寅的身影, 那散漫的姿态到底收了收, 坐直了身子,启东来了,快坐下吧。 他手里的杂书被他合上,随手搁置在旁边。 盛寅踱步在何玉轩的面前坐下,他那严肃正经的模样与他往日温和内敛有所差别,何玉轩似是有所察觉,启东是有事要讲? 这门都进来了,想必盛寅是做好了准备的,但是在开口前,他看着何玉轩那疲懒的模样,忍不住叹息着说道:我依旧不喜欢你这样子。 何玉轩微挑眉,并未因为盛寅这突如其来的话而惊讶,坦然地说道:我同是不喜你分明孤傲又强装温和内敛的样子。 盛寅能看懂何玉轩的某些变化,何玉轩又何尝勘不透他? 这两人幼年接触虽不多,却也是见过几次。彼此都是聪慧的人,若说一下子印证脾性自然是不得行,可要留下个深刻印象却是不难。 当初你曾经说过要报效朝廷,如今殊途同归,可你为何仍旧是这懒散的死样子?盛寅宛如褪去了那张温润的面具,说话也变得毒舌了起来。 年少的何玉轩是个活泼的性格,与内敛的盛寅走的压根不是两条道。 科举与医途两者通往不同的方向,若要说盛寅不羡慕何玉轩,那自然是假话。 他不满于何玉轩的张扬,却羡慕何玉轩的自信,年少的何玉轩几乎是个满身光彩的人物,可如今这般磨去棱角,几近消损光辉而懒散度日这般疲懒之姿,便是如今身居工部尚书之职位,盛寅依旧看不惯他。 能殊途同归便不错了。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抬眸瞧了眼盛寅,你这话怕是憋了将近一年了。自从盛寅来到京师看到何玉轩的时候,怕是从第一句师叔起就对何玉轩不满了。 盛寅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从未想到再次看到师叔的时候,会是那种隐忍不发,誓死不愿出头,懒散得近乎尸位素餐,确实让人失望。 何玉轩低笑出声,那你眼中什么是合格的官员?如同金大人或者解大人那般? 盛寅摇了摇头,人之不同,处事皆不同,而你之行为不该是你的处事风格。 何玉轩嗤笑了一声,勾唇说道:这话便好笑了,启东以为你多么了解我?他的眉眼微弯,眉梢流露着笑意的模样,宛如是在说着高兴的词句,莫要忘记了,你我并非旧相识,我之变化,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我便是胡乱度日又如何,我就是恣意妄为又如何? 他的眼眸清亮,漆黑中流转着微光,那皆是我的选择,而与你毫无瓜葛。 盛寅面无表情,在何玉轩说话后,那神色更近于一片空白。 何玉轩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平静地搭在腹部,神色已然淡淡,启东,你所认识的那个何玉轩已经死了。 可莫要再把你的想象强加在我身上。 莺哥端着菜肴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从正屋门里走出来的盛寅,盛大人,你怎么出来了?这个时间该是他与何大人一同进膳的时候。 盛寅神色自如地说道:不必了,我今日的胃口不大好。话音落下后,他迈步往客房走去,那背影看着有些寂寥。 莺哥走进正屋,有些诧异地说道:不知盛大人是怎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头的东西放下。 何玉轩含着淡淡的笑意,他许是有事吧。 这天何玉轩吃的东西其实也不算多,随意解决了晚饭后,何玉轩便一直窝在何府,许是心情不大好,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何玉轩出现在小黑屋的时候,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他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抬手把桌面上的同人本给拿了过来。 他不言不语的模样看着确实有些冷漠,随着何玉轩毫不停歇地掀开了第一页,那屏幕的人影开始播放起来。 何玉轩并没有去看同人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而是抬头看着屏幕。一旦人影的动作有停下来的痕迹,就又顺手掀开了下一页。 【】 【何玉轩(偏着头)(蹙着眉眼)(壮士漫不经心地推开了朱棣):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是我的发.情期快到了,先让我回去再说。】 【朱棣(拽紧何玉轩的手腕)(冷意四散):那个标记了你的人到底是谁!】 这篇是一个该死的酒后乱性的狗血的ABO故事,何玉轩作为一个调酒师,却偏偏是个一杯倒,这个人物设定,哪怕是现在心情不好的何玉轩看着都很无语。 假若一个人一杯倒,他又如何能够去品尝自己调试出来的酒的味道?若是不能够品尝,那要如何确定自己调出来的酒当真好喝? 作者写的时候有没有细想过? 作者:想是没有的,能爽就行。 【】 【何玉轩(抿唇)(往后避让)(神情很是冷漠):我与你再无瓜葛,不要再纠缠我。】 【朱棣(眼眸幽深)(坐姿四平八稳)(视线盯着何玉轩的行李箱):】 何玉轩继续往下看的时候,才感觉到这本故事真的是一个如标题后面所言,是一个渣攻贱受与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何玉轩与朱棣酒后乱性,何玉轩被朱棣标记了,然后一早上起来朱棣发现自己没告白的喜欢的人被人标记了,由此产生的一系列爱恨情仇的故事。 何玉轩:这真的很ooc! 光是看着屏幕上的对话,何玉轩手痒痒很想揍朱棣一拳。 注:现实也可,屏幕更好。 何玉轩深呼吸自我告诫: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 朱棣是无辜的,他自己也是无辜的。 要怪只能怪小黑屋。 小黑屋:?和它有个屁关系? 所谓渣攻贱受,就是要渣得一塌糊涂,贱到尘埃里去,这两人ooc到真配对。 何玉轩堪称是一脸恍惚地看完了屏幕上的内容,低头看着同人本大大的【完】时,何玉轩只想起立鼓掌。 可以可以,这俩锁死,钥匙小黑屋吃了。 何玉轩看同人也有些时候了,难得看到双方的性格都这么让人不知怎么形容,这简直是另一种极致令人抑郁的极致。 何玉轩喃喃自语:若要爱一个人卑微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见过。 小黑屋听着何玉轩的碎碎念,悄悄伸出jio把他推出了小黑屋,让他滚落到梦乡中去。 太子妃有喜的事除了御医知道,就唯有朱棣一人清楚。太子妃在确诊了这件事情后并未大肆宣扬,如今太子朱高炽并不在京师,太子妃不想在这个档口惹出什么大祸。 前三个月是坐胎的最好时间,太子妃打算到三个月后再往外告知。这不仅是为了坐胎,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许是因着身为女子的敏锐,张氏对如今太子与汉王的状况不能说是十分明白,却也有所感悟。 这无形中的较量不仅涉及到他们两人,甚至还牵连到他们各自的妻妾。若是哪个的儿女多些,确实也是一份比较。 莫要以为这是胡扯,但凡在选择太子的时候,若是其长久膝下无子,容易动摇江山社稷,若有头铁的还会敢上疏请求废太子呢! 朱高炽早被派去安南,身边跟随着朱能等武将,意欲踏平安南,让安南归顺于朝廷。 在出兵之前,太子已然知道了帝王的目的,这一场战役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安南,更要把安南收归国土,让他成为大明的一部分。 安南位置偏远,与大明的政治中心更是距离过远,帝王所坚持的看法,其实让人颇有微词。奈何谁都抵不过朱棣的威严,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帝王从一开始就对安南有所设想,并且这打算还是与他野心勃勃试图派人航海的想法有关,自然不容忽视。 朱高炽带兵打仗,最不高兴的人是汉王。 他原本以为在这件事儿上,帝王会毫不犹豫选择朱高煦,可万万没有想到最终派出去的人居然是太子!这给汉王的打击不亚于当初他得知自己的封国是在云南,这摆明了是父王在削弱他的实力。 汉王很是不满,却知道这件事不能流露出来。 明面上表达对帝王的不满是在自寻死路,郁郁不乐的汉王成日窝在府中,不知折腾死了多少人。 太子并不在京城,汉王持续郁闷,反而让这个京城的秋季过得很好。 何玉轩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候被朱棣叫到了乾清宫,帝王很少做出这样的举动,何玉轩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接到旨意后就迅速赶往了乾清宫。 等到他进了南书房后,何玉轩才发现只有他一人,书房内空荡荡的,唯有些许阳光飘浮。他原本以为是为了商议朝廷的政务,如今看来到底是他早来了,还是当真只有他一个人? 南书房候着的内侍给他倒了茶,轻轻柔柔地说道:万岁就快过来了,请您稍等片刻。 何玉轩并不介意等待的过程,他漫不经心喝着茶水,视线在这屋内扫了几遍,原本是漫无目的地乱看,可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般又挪了回来。 那角落里摆着很多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东西,何玉轩仔细看了又看,发现那与他喜欢的小摆件风格一致,活灵活现的小雕刻让人喜欢,流畅的刀工确实不赖。而与它们并排的还有些不倒翁,那胖乎乎的肚饥确实让人的指尖蠢蠢欲动。 想戳。 何玉轩一本正经地想着某些不太合适的事情,漫步走到架子面前观看一二,直到他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帝王迈步进来,从容不迫的眼神落在何玉轩身上,冷意散去,他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跟进。何玉轩在那道门关上前,注意到门外站着的人是郑和。 朱棣走近何玉轩,看着他长身而立站在架子前,随意看了一眼架子上的东西,确认了到底是什么把何玉轩吸引过来。 原来还是这些小物件。 你向来很喜欢这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朱棣随手捏了个木雕把玩,然后把它塞到了何玉轩的手中,抬手握住了何玉轩的手腕,拉着他走到了书桌面前。 何玉轩眨了眨眼,雕像向来有棱有角,手中握着木雕咯得他的掌心有些刺痛,但是帝王是怎么知道在那些雕像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个? 这个可算是最栩栩如生的一个了。 朱棣并没有给何玉轩开口的时间,他打开了抽屉,取出了一个匣子。 何玉轩记得很清楚,这个匣子是他带给朱棣,万岁查出了问题?若非如此,朱棣不必强调要让何玉轩过来。 朱棣随手把这个匣子打开,里面还是那团皱巴巴的布料,不过端看这布料的模样,何玉轩判断出确实被人动过了。 好歹是撕开过又重新给塞回去了。 朱棣语气淡漠,派人烧毁华盖殿的人,是老二。 何玉轩:! 当朱棣说出派人烧毁这一个字眼的时候,何玉轩忍不住有些讶异。 这些事何玉轩是思索过的,可纵然何玉轩有所猜测,事实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还是有些无语,烧毁华盖殿对汉王来说究竟有何好处?华盖殿虽然瞧着有些重要地位,可毕竟也只是个宫宇。 何玉轩难道是在心疼汉王吗? 不,当然不是。 他是在心疼那些重新修缮的钱。 败家子! 帝王的眉眼因着何玉轩的吐槽而柔和下来,他不过是蠢了些,却也足够聪明。 蠢与聪明放在同一个句子中不算奇怪。 朱高煦能想到去烧毁华盖殿,借此祸水东引给东宫,借由他在华盖殿内留下的伏笔,若是真的能成,确实能引起朱棣的怀疑,更甚至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能想出这样的计划,无论是汉王本身,还是他的谋士提出来的,都是环环相扣的。 只除了两点。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一则挑选的目标太大,华盖殿一旦再度被烧毁,朱棣定然会派出精锐去查探,如此便会把一些后手给斩断,汉王不敢肆意妄为;二则是那伏笔藏得太深,压根就没找到! 这藏伏笔的人确实是个天才,那个小内侍被烧死在华盖殿内,八成是他藏的。 这藏在横梁上确实是个好去处,可寻常人是搁置在横梁与柱子的交叉口,谁会去抠那些木板?经过焚烧后,那些纹路早与烧黑的痕迹并在一起,若不是工匠重新修缮的时候擦干了那些痕迹,压根不能让这所谓的伏笔重现天日。 这不是藏,根本是没打算让人发现吧。 不过锦衣卫没寻到伏笔,然兜兜转转竟然被线索吸引到东宫那里去,帝王一旦深思便容易发现其中的问题,反而剑指汉王。 事后纪纲其实反应过来了,并把这事视为奇耻大辱,掘地三尺把事情挖得七七八八。奈何朱棣已经下了封口令,哪怕他查出了事情的真伪,这事纪纲也只能咬碎牙口往里吞。 那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上了纪纲的黑名单! 何玉轩慢慢地说道:汉王若是能想到这个主意,只能说这个伏笔大概有很大的作用。他低头看着这团东西,偏头想了想,这或许与朱允炆有关? 这名在宫中算得上禁词,何玉轩坦然说出来后不止,还继续往下分析,汉王都耐心布下这么大的圈套,步步紧逼,若是不能一举把太子给拿下,拖延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出事。如此说来,这伏笔必然得是一个厉害的物什,臣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个。 朱棣颔首,宛如没听到何玉轩正在罗列着与朱允炆相关的物什,这里头瞧着像是朱允炆的亲笔书信。 何玉轩:? 亲笔书信写在布料上,这得是多明显的皇家专用圣旨之布料? 这难道是真的?何玉轩琢磨着这匣子里面的东西,那修复的人怕是得了帝王的旨意直接撕开了,何玉轩却是懒得去琢磨,而是偏头说道:这字迹要么模仿到十成十,要么便是真迹。 他看到了翻出来后的布料上残余的些许字迹,至少翻出来的那个字何玉轩是看过的。 每个人的笔迹有所不同,各有其习惯。 这个朱字与朱允炆习惯描写的痕迹异常相似。 好歹何玉轩也算是看过朱允炆的亲笔书信。 汉王与朱允炆的接触甚少,排除掉他在自焚后与汉王勾连的可能,这或许是当初送去北京的诏安信不止一份,汉王私藏下来了吧何玉轩喃喃自语,毕竟他从未听说过朱高煦接到过诏安的信,唯有朱高炽还被举检了一波,差点出事了。 朱棣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的低声细语,那随口而来的分析落入他的耳中,得到了朱棣的点头回应,老二没有那脑子能与朱允炆合作,这份信要么是假的,要么便是他用原本的诏安信改造的。 没脑子? 何玉轩的许多话都哽住了,朱棣的吐槽未免过于犀利。 若是按他的心意来,老大如今怕是要在诏狱里走过一圈了。如今瞧着,老二这谋而后定却也做得不错。然还是有些贪心,不该选择在华盖殿。帝王轻描淡写的语句在南书房内落下,听着有些令人发冷。 何玉轩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您是在、鼓励太子与汉王争斗吗? 这话题敏感到何玉轩脱口而出后就发憷,他这是被盛寅的话忽悠瘸了吗?这等皇室隐秘都要插嘴? 呔! 第二日朝廷的热议定然是,惊!一男子竟然横尸南书房,凶手竟然是他! 何玉轩这碎碎念是心里快速进行的,朱棣好整以暇地看着何玉轩混乱完,才幽幽地看着他说道:子虚分明知道我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如何还要怀疑我呢? 这前半句忧愁哀怨的话听得何玉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随即帝王就正儿八经严肃地说道:为君者必要备受历练。老大于军事上之不足,老二于城府上的冲动,互为踏脚石磨练又如何?便是何玉轩之前猜到了这个缘由,但是当他亲耳听到朱棣说出来时,犹然有种震撼感。 帝王当真是把两个儿子都当做是厮杀的将军,若是谁能彻底斩杀另一个人,便撒手随他去的意思? 朱高燧:?我呢? 而且何玉轩瞠目结舌地看着朱棣那堪称一流的演技,然后才忍不住吐槽起来:朱棣不一定是个合适的长辈,却的的确确是个合适的帝王。 这变脸的绝技是从哪儿学来的? ※※※※※※※※※※※※※※※※※※※※ 第100章 一百本书 冬日严寒, 然许是还未下初雪, 反倒是落雨的时候更为难受。 湿漉漉的天气裹挟这呼啸的寒风, 何玉轩几乎没有要事压根就不愿意出门。工部的人都知道何玉轩的习惯,无不是庆幸这是在冬季。 往日在何尚书处理完事务后,要再逮到这位大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玉轩懒散地打着哈欠,抱着热茶不撒手,身前的刘世与王侍郎两人正在扯皮着银子的事情,他平静地眨了眨眼, 就按着惯例来吧。 他的出声打断了两位侍郎的争辩,王侍郎面容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大人说得有理。他若有若无看了眼刘世,而后便打住了讨论的欲.望。 刘世作为被辩驳回去的人, 却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平静接受了这结果, 而后又进入下一个流程。 与何尚书共事至今,他们皆知道私情是不会影响到何尚书在公事上的判断, 若是他驳回了他人的意见, 必定是因为这其中有不合理的地方,若是你事后去询问,他也不吝赐教。便如最开始刘世无法得到重用,并非是何尚书不喜欢他的为人, 而是他的能耐不够重用。后来何玉轩得知他在土建方面较为有才能后, 这才把刘世调动到这方面, 让其能力有所发挥。 王侍郎在华盖殿事后, 曾以为何玉轩是刻意针对他,可事后才发现这确实是他想多了。 且等等,刚刚说的那个事稍后再说。何玉轩懒懒说道,扬声把门外的小吏给叫进来了,让他把都水清吏司的郎中也找来,此事等陈郎中到了再说,先说下一件。 王侍郎方才要提起来的却是这持续了将近一年的造船,当初何玉轩斥责后,王侍郎总算找到了窍门与方法,在后面开始渐入佳境。这整理出来的数据总算是符合何玉轩想要的东西了。 王侍郎颔首,用眼神示意了下刘世,表示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刘世与王侍郎还是不对付,不过偶尔说话的时候总算是没了以前那针对的语气。 刘世负责着屯田清吏司与营缮清吏司的事务,华盖殿的修缮已经随着入冬而渐渐停止,各处的煤窑与官用薪炭的数目正朝着何玉轩汇报:因着各厂都在推广冶铁炼钢的做法,煤炭的需求在大幅增加,今年增加煤窑共六处 何玉轩边听边颔首,握着笔在圈点着什么。 刘世的汇报结束后,那都水清吏司的陈郎中总算是到了,何玉轩摆摆手让他先去火盆附近暖暖身,再来继续商议。 窗外鸟尽虫绝,无声的寒冷席卷了整个京师,几日来淅淅沥沥的冬雨让人不厌其烦。 许是这绵延细雨容易让人烦躁,汉王朱高煦鼓动帝王去小红山冬狩。 明初并未有狩猎的习惯,莫说是冬狩了,这春蒐,夏苗,秋狝,冬狩里头,一个都不曾做过。 起初谁也不曾把汉王的折子放在心上,可随着朱高煦的多次鼓动,帝王竟是动了心思,对冬狩有了些兴趣。朱棣本便是马上皇帝,在这京师两年有余,一直都是深居紫禁城,对着跑马狩猎着实有些心痒难耐。 帝王一旦动了心思,从户部到兵部再到京卫指挥使司等等皆要动员起来,便是礼部都需要投入其中编排其礼俗等级,而工部同样需要参与其中。只是对比起前面那些部门,工部还算是清闲的了。 然何玉轩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着实是有些绝望。 这么冰冷的天气居然要去狩猎,这无异于要了何玉轩的命,他在小黑屋里打滚,煎熬地说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御寒的? 小黑屋盘算了下,【升级攒的能量还剩了些,您可以使用它来改造加强您的身体素质。】 当初小黑屋二次升级后剩余下来的能量一直都是留着的,后来何玉轩曾动用过一次把记下来的东西送到外界去。 何玉轩沉吟了半晌,改造完了后难道能让我在冬日依旧不怕冷? 【那不成,只是让您不再那么畏寒而已,本质上还是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小黑屋立刻驳回。 还不如留着。何玉轩嘟哝着说道,靠在沙发上把同人本掀开。 【您这暧昧时期未免过长了。】小黑屋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同人说的那种更年期,总是旁敲侧击询问何玉轩一些它根本不可能得到回答的问题。 总比一开始连奢望都无来得划算吧。何玉轩漫不经心地回应了小黑屋,你当初就不该选择我。 【您是个必然选项,而不是随机选项。】小黑屋正经地说道,【从一开始就只能是您,再无旁人。】 从来没有换一个人,换一个场所同样能成的说法。 何玉轩被那种深层的暗喻所惊讶到,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又深感并无必要,叹息着摇头后继续看同人。 【】 【何玉轩的头发都散落着金灿灿的光芒,就好似是跃动的阳光,而在流转的时候又有许多的五颜六色的光彩,瞧着极为动人。他(偏着头)(温柔地笑道):你喜欢我?】 【和他告白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那顶黑色的长发披散在他的肩头,在发尾还闪烁着紫色,冷意就好像是冰天雪地的化身几乎要冻住所有的人,他(启唇)(吐气如冰)(稍稍柔和了些):那是自然。】 何玉轩从屏幕上并不能看到他面前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从那背影与文字描述看出些许不对劲,今日摸到的是本玛丽苏? 这可真是不凑巧,何玉轩还没在屏幕上感受到玛丽苏的威力,如今他看着屏幕上的自己满头乱七八糟的头发颜色 这不太可可。 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莫非是朱棣? 何玉轩低头看着文字描述沉思。 【朱棣深情地看着何玉轩:我的头发是因为你才会变成紫色的,因为那是基佬紫啊。!】 【你就是我的罗密欧,我是真的爱你。何玉轩搂着朱棣忘情地说道。】 累了。 何玉轩一脸郁色,在大屏幕上看到这画面与在文字描述里看到的截然不同。 这威力大概翻了十倍。 何玉轩强忍着胸前翻滚的想法,认真地想道:或许当初选择把朱棣拉进来反而不错,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翌日,何玉轩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莺哥给何玉轩捧来早点,看着何玉轩的神色有些担忧地说道:大人,您可是身体不适? 何玉轩摆了摆手,我并无大碍。 昨夜那种郁闷感还缭绕不去,何玉轩深感他今日或许要寻个借口摆脱每日的午膳聚会,不然今日他看到朱棣的时候必然是要破功的。 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何玉轩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早朝后何玉轩就被帝王身边的内侍给留步了。 何玉轩颇为困惑,随着那内侍去了谨身殿,只见刚下朝归来的帝王正负手在瞧着些什么,他的神情颇为冷峻,这冬日的寒意与帝王通身的冰冷,却不知哪一个更让人畏惧。 子虚来了。朱棣朝着何玉轩招了招手,把手头的折子递给他。 何玉轩接过来看了数眼,起初还有些不能理解,继续往下读后这眉间越发舒展起来,万岁,此人的看法很有远见。 这奏折里面陈述了远航的几大好处,并且围绕国、家、市场、经济等诸个缘由一一详细解释,再结合奏折最后附上的数据,这可以称得上是近来何玉轩看过作为舒心的一份奏折了。 朱棣笑着说道:你再仔细看着上头的落款。 何玉轩低头一瞧,那名讳却是让他一惊,是郑和。 朱棣悠然地说道:前些天我同他们几个都布置了这个要求,要他们写一份关于航海与经济的奏折,内容如何随意发挥。没料到郑和倒是给了我这个惊喜。 从最初帝王有意派人出海航行后,何玉轩便感觉到朱棣似是打算安排由这身边的内侍带头,而通读了同人的何玉轩一直清楚这个人怕是郑和。可这听说的东西到底比不上这亲眼所见,直到今日何玉轩亲眼看到了郑和在这方面的才华,才忍不住叹息道:若是郑和如今能施展才华的地方怕是更大。 何玉轩并非瞧不起宦官,然拥有着同样才华的一个人,宦官这个身份确实会有更多的束缚。 他抬眸看着身边的朱棣,眉眼微弯笑着说道:好在您慧眼,这身边的几个都个个有个个的特长。 朱棣冷哼,那眉眼却并未含有冷意,而是牵着何玉轩坐下,又因着他手掌的冰冷而蹙眉,那原本要说出口的话替换成了关切,每逢冬日,你的手脚都是如此冰寒,调养的药吃了没用吗? 何玉轩抿唇笑道:原本臣的身体便是如此畏寒,您不必担心。 朱棣剑眉微挑,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在北京的时候,可未听说过你是如此的怕冷。 何玉轩微顿,起死回生毕竟是一个避讳,他这条命能活下来已经是那神药发挥了功效,这手脚冰凉只当做四一个后遗症,慢慢调养也就渐渐好转,虽然这时间很缓慢,可比起头一年确实有所变化。 多喝些药,总是能好转的。师傅已给我留下了温养的药方。朱棣的细心让何玉轩不想再说些敷衍的话。 朱棣的面容流露出些许不赞同,可何玉轩原本就是大夫,且他的师傅是戴思恭。 帝王对戴思恭的能耐还是很信任的,若是连戴思恭都只能做到这个地步,确实便只能如此了。 朱棣的手掌很温暖,不同于整个人外露的气息,何玉轩只觉得被帝王包裹住的手指异常滚烫,他忍不住避开了眼,那视线堪堪落在朱棣的乌纱翼善冠上。 他怔怔地想道:好在帝王如今的冠冕并未散落些许发丝,不然何玉轩怕是要看着那散发憋不住笑意。 郑和匆匆入内,怀里揣着一份捷报,人还没踏入稍间就自己强止住那动作。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稍间内,帝王正低眸握着何大人的双手,那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听着像是在嘱咐些什么。何大人的神态慵懒,视线好似落在万岁身上,又好似根本就在出神发呆,可随着帝王说了什么,他又乖乖点头了。 那气氛如此温馨,郑和一边为万岁爷爷这条路总算要走通而感慨时,一边又不得不打断这画面。 门外兵部尚书可还等着呢。 金忠候在谨身殿外,那老神在在的模样看不出半点的情绪,直到他看到里面与郑和一同出来的何玉轩,这才微讶地说道:子虚也在这。 何玉轩正经地和金忠打了个招呼,有些事要同万岁禀报。 金忠笑着颔首,随着郑和入了殿内。 何玉轩松了口气,这抬脚往外走了两步,身后亦步亦趋的小内侍让何玉轩有些头大。他转头一看,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笑容,嘿,何大人,万岁爷爷让奴婢送您回去。 何玉轩:得。 经过数日的商议,冬狩总算是有了章程,就定在十日后出发。 这虽说是享受,但是于帝王而言却同样是需要谨慎的一件事,可小红山距离紫禁城还是挺近的,近到帝王压根没打算留下多少人,全部都给带走了。 正摇摇晃晃坐在马车里面的这何玉轩裹紧小被子,怀揣着暖手炉,异常想和金忠一样留下。 随行伺候的莺哥默默给何玉轩又塞了个暖手的,大人,您要不要喝点热乎的? 何玉轩摇头拒绝了,幽幽地说道:喝多了,难不成还要下马车去撇条吗? 莺哥忍不住扑哧了一声,他虽然听不明白这撇条是何意思,但是大致还是能理解的。而且因着何玉轩很是哀怨的缘由,莺哥这笑声刚流露出来就遭到了何玉轩默默的视线注视。 那您吃点别的。莺哥忙不迭地拉开马车上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了一盒还温暖的糕点。 这马车设置得很是安稳,除了煮水喝茶的摆设,还有一处是常年保温的,底下许是有炭火循环供热,何玉轩很想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设置,可这等天气让何玉轩出去还不如敲昏他。 帝王出巡,这守卫自然森严。 随从的兵马数万,各部的堂上官皆有人跟从,御史、给事中、大理、太常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随从的官员中,徐玮辰身为户部唯一一个还在京师的户部侍郎真的忙得晕头撞向,且最终帝王大笔一挥,他同样在跟随出行的名单上,直到昨夜徐玮辰还在做事。早晨登车的时候,徐玮辰跟游魂似的,好容易上了马车还没坐上一会,就直接窜到了何玉轩的马车上。 何玉轩抿唇看着友人,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何必来呢?这距离又不远,再过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徐玮辰苦恼地说道:要不在你这里待一会儿,我在马车上就睡着了。他的小厮半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真是他老母亲给他寻的克星,徐玮辰可遭不住。 何玉轩看着朋友那眼袋黑圈的样子,完全没有朋友爱地哈哈笑起来:这些时日怕是得折腾得你要命。 徐玮辰哭着脸说道:这已经不是要命了,夏大人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何玉轩耸肩,他们总归是要回京述职的,再等些时日不就成了? 徐玮辰白了何玉轩一眼,这能一样吗?要是水灾还没治好,这回去后还不是得去浙西吗? 何玉轩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要不然你和万岁请示一下,把你和另外一位工部侍郎换一换? 徐玮辰:你这主意已经馊到不忍直视。他要是想离京的话,从一开始就把这个任务给揽下来了。徐玮辰没什么野心,这样的日子按部就班就不错了。 你看你这个懒样子,咱们两人对比起来都不知道是你忙得晕头转向还是我忙了。徐玮辰继续吐槽。 何玉轩都要以为他是凭借着吐槽他来保持清醒的。 小红山附近有大红山、放牛山等山峰,高度很低,在以前是皇家猎场,随着朝代更替,已经渐渐成为了平民百姓也可以进入的地方。 后来到大明时期,小红山因为有野兽进出伤人的消息,又暂时被封闭了起来,而这一次就成为了皇家狩猎的场所。 汉王本来就是个好武之人,他所选择建议的场所自然得是能真正见血的地方。那些只剩余饲养动物的场,朱高煦是一概不愿去的。 紫禁城距离小红山并不算远,无需半日的时间就已经抵达扎营。兵马在附近巡逻保卫皇帝的安全,而在中央,那些个平日娇生惯养的官员随同帝王开始自己扎营。 这期间自然也有旁边侍卫的帮忙,但是连皇帝都亲自动手了,那些围观的大臣们总不能全是让别人做,只得自己嘿咻嘿咻埋头苦干。 搭建起来的营帐千奇百怪,有中间凹凸了的、也有两端翘起的,更有的搭了一半塌了的,简直是各有妙处。 帝王看着那些手忙脚乱的文官,以及那搭建了大半的营地,那饶有趣味的视线,足以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汉王跟在朱棣的身后笑着说道:这些个文人平日里都不爱动弹,到做事的时候才知道车间只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 朱棣更偏好武将这事已经不是新事了,只是偏好归偏好,帝王对文武两边的安排很是妥当。从未有轻忽一面而高抬另一面的做法,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其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 人各有所长,这非是他们所擅长的,能做到这样已是不错。帝王不缓不慢说完后,就看到武将那里出来了一个人,在靠近文官那一处后,帮着其中的官员开始扎营账。 汉王随着帝王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顿时就微微变化,那是何玉轩与郭资。 郭资原本是朱允炆的麾下,早在暗地里归附了当时仍是燕王的朱棣,在朱棣起兵之时,他率先投降,而后随着当时的世子朱高炽一同守卫北京。在朱棣登基后,郭资一度是户部尚书,而后朱棣改北平为北京,设置了行部,郭资便是行部尚书兼任北平布政司。 他很是爽朗大方,但行事低调,在朱棣信任的朝臣中不前不后,却从未失去恩宠。 郭资同何玉轩在北京的时候就有了交际,当时何玉轩总是被他邀去喝酒,他往往总是靠着姚广孝本人的名头才能避开这位武将的邀请。 如果只是单纯的喝酒,那也便算了。这位喝酒可是把酒当做水来喝的。 酒水酒水,可不代表酒就当真是水。 何玉轩只陪郭资喝过一次酒。 这么一股脑喝下去,何玉轩觉得我命要完,日后无论郭资再如何邀请,何玉轩再从来没有答应过喝酒一事。 而后永乐年始,何玉轩与他的交际就渐渐少了些。毕竟两人同朝为官一文一武,有些事情还是要避讳些的。 只不过今日郭资看着何玉轩搭建的帐篷,这嘲笑声可是接连不断,何子虚啊何子虚,你这个帐篷要是能住人,这天上都能掉钱了! 何玉轩蹙眉看着自己软趴趴的帐篷,这不就是个住的地方,随便一躺就成了。 郭资浓眉一挑,走近那帐篷随手一靠,那帐篷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别说是住了,这趟进去都成问题。 何玉轩: 郭资一边嘲笑,一边搭手让何玉轩跟着步骤搭,旁边的几位文官顺道过来瞧了瞧,还和郭资请教。 不到半晌,郭资转头把几个熟悉的武将也给拉了过来,这无形间文官与武将的阵营好像也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汉王不满地说道:何玉轩此举真是胡来,这文官与武将本便不同,何必搅和在一起。 不。朱棣背着手站在皇帐前,这眼底含着欣赏的意味。 汉王不明就里,不知道朱棣到底在想什么。 这文官与武将的阵营并不是朱棣给划分出来的,今日营地,除开皇帐的位置是早就定好外,其余的官员只需要按照官职大小往外罗列,并未固定谁在何处。 只是无形之间,文官与武将的阵营就自然而然给分开了。 帝王要的,可不是两个阵营互为仇敌,定要把对方压下一头的朝廷。 何玉轩猛地打了两个哆嗦,那扯着布的手指通红。 营帐在郭资的帮助下已经差不多了,瞧着比刚才何玉轩与莺哥搭得好了不知道多少。 郭资看着何玉轩那苍白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那浓眉大眼满是不赞同,你这小身板,数日来可曾锤炼过?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瞥了眼郭资,我本便是文官,何谈锤炼? 郭资道:那可不成,此前不是听说过万岁特允你去宫中的演武场练习吗?怎么后来又没去了? 何玉轩懒散地说道:已经练成了,自然就不用再去了。不过偶尔还是会去练习一二。 郭资狐疑地打量了几眼何玉轩的模样,你练习的不是马术这些吧,难道是射.箭练槍之流? 何玉轩颔首,相差不离。 郭资颇为无奈,那明日狩猎的时候,你可莫要从马上跌下来? 何玉轩:?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郭资咧着一口大白牙,难道你不知道吗?这一回冬狩,不论文官还是武将,可都是要上场的。 何玉轩:? 何玉轩:! 现在还能回去不? ※※※※※※※※※※※※※※※※※※※※ 六千五更新get * 下午可能有二更,有的话大概在六点更新。 郭资出现在前面27章。 第101章 一百零一本书 何玉轩一直在试图用困意把自己给淹死, 但是随着外面的人声越发喧闹, 他索性用被子都堵不住那声音。 他烦躁地想道:难得一个可以睡晚觉的时间, 为何一个两个都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兴奋, 这天还没亮呢吧? 莺哥掀开门帐,给昏暗的营帐内泄露出一丝光线,那是营地燃着的焰火。 大人, 您可得起身了。徐大人派人来催促。莺哥忍不住笑,徐大人的小厮与他的性格可真是截然不同,说话很是简洁明了, 半句废话都没有。 何玉轩懒散翻了个身,叹气说道:还真是烦人啊。 等到何玉轩懒懒散散地准备好时,外面的声音已经越发明显了。 他们也太精气足了。何玉轩默默吐槽了一句。 莺哥笑眯眯地说道:大人若不想去的话,只要您吩咐一句, 小的立马就替您去告个假。柳贯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莺哥若是有一星半点不妥,直接按着何大人的心意来。 何玉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现在去告假的话,才会是最显眼的那一个。 莺哥早就帮何玉轩备好了衣服, 那身骑服穿在身上还是有几分英姿飒爽。何玉轩慢吞吞地准备好,往外面走出几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飒飒的寒意。 昨夜落了第一场雪,银装素裹, 满是白色。空气中仿佛掺了冰渣子, 何玉轩在呼吸的时候, 也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凉。 他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要下场,这带来的骑服只是莺哥为了以防万一带上的,没料到竟然发挥了作用,只不过何玉轩并没有准备马,这对他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甫一出门,何玉轩就面无表情地感受到了那冷意,哪怕他其实穿得不少了。他刚刚在营帐里面吃了些热汤。那点点暖意,从一掀开账门的时候就不复存在了。 他随意走了几步,就看到郭资牵着匹马走向这里。 何玉轩抬头看了几眼,那匹高大的骏马浑身黑色,健硕的肌肉让它更为俊美,时不时打着鼻息的模样瞧着有些烈性。 这儿是你的马匹?瞧着还挺俊美的。何玉轩打量了几眼说道。 郭资笑着说道:瞧着不错是吧。 是好马。何玉轩点头赞同,他已经很久没有骑过马儿了,但是若在他年少时期拥有这样一匹马,简直是无上的美梦。 郭资爽朗大笑:你喜欢就好,这匹马送给你了。 何玉轩:? 不了,谢谢。何玉轩皮笑肉不笑地笑了起来,这么一匹好马,我是无福消受了。你还是牵回去,自己好好培育培育吧。 郭资竖着手指头摇了摇,那浓眉大眼的模样却满是戏谑,这可不是我挑的,那是万岁亲自给你选的。何子虚啊,你可万万不能临阵退缩。 何玉轩:万岁未免对他抱有太大的期待了!! 临阵退缩个屁。何玉轩小声嘟哝,他进来都多久没有摸过马了?更别说这是一匹好马。 好马会认主。何玉轩没有多大的信心能驯服这匹马。 郭资笑着说道:不必担心,那种真正的烈马竟然不会送来祸害你的都不知道是你祸害他还是他祸害你。那最后的几句埋汰说完后,郭资就把缰绳丢给了何玉轩,摆摆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冬狩开场,便是围场的官员释放了鹿,而有请万岁拉开第一弓。 朱棣不是喜欢那等繁荣缛节的人,当初礼部呈现上来的诸多礼节都被他砍掉了,只剩下这么个简单的仪式。 帝王搭弓射.箭,那惊慌失措的鹿来雪地蹦跶,即将逃入林间的时候,一只飞快而至的箭矢穿透了它的腹部,把它死死地钉在地面上。 万岁果然厉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果断! 诸如此类的赞叹歌颂声接连不断,帝王随意地摆手,示意这次狩猎的开始。 冬狩将会维持三天左右,三天后猎物最多者,自当得到帝王的奖赏。 这是一个能让帝王给己身留下深刻印象的时候,故而有不少武将也暗藏了争夺第一的念头。可随即他们发现了汉王在这件事上的劲头不逞多让,有些人就默默地打消堂鼓。 文官这一批是最悠哉悠哉的,然其中也有少数喜欢狩猎的,早已经奔驰在林间山头。唯有何玉轩是最为散漫的。 莫说是散漫了,他那缰绳虽然拿在手上,可随意地任由马匹溜达溜达,可当真不是第一人。 何玉轩:那可不,他与黑马的交流容易吗? 何玉轩回想着半个时辰前的画面,总有种无奈在心头。 这黑马果然如郭资所说,不是那等狂躁过度的烈马,至少脾气比起那些还是很温驯的。但是这匹马那可是好马中的好马,那性格仍有些孤傲。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尝试了几次,都差点被这匹马给撅下来。这匹马撅人的方式也不强烈,可屡试屡败的何玉轩可不想再继续耗费下去了。 如若不成,他还不如回去睡大觉。 咱们打个商量,你让我上去,我让你自由地跑?何玉轩手里的缰绳索性丢开,试探着去摸了摸黑马的鬓发,这匹马的肌肉硬实,颇有张力何玉轩摸着摸着,下意识就用医者的眼光去思索。 等等,他给摸了? 哦,不对,是她。 何玉轩想到刚刚郭资说过这是匹雌马。 还真是个烈性的小姑娘。 黑马允许何玉轩抚摸后,总算允许何玉轩上马,然这是在他们商量之后的事,何玉轩还当真任由这匹马随意走。哪怕是最初的集结也不例外,可这匹马当真是通人性,并未出半点错误,偶尔何玉轩稍稍示意,大概率她也愿意听从。 这么匹随性的好马,配上何玉轩这么个随性的性格,虽然马匹两侧还携带着鸟铳与弓.箭,然何玉轩没有半点触碰的欲望。 这小姑娘随处乱走,也不曾深入山林,何玉轩裹紧衣服就当做是欣赏风景了,这冬日的雪景铺满大地,冰天雪地的白色起初让人耀眼,看久了也容易产生疲劳。 何玉轩知道不能一直注视着雪,那视线经常流连在周围的山林间。 帝王宣布狩猎的时候,诸位官员的马匹都是四散而去,各有目标。原本徐玮辰是想要和他在一起走的,在挨挨挤挤的人群中都不知道到哪儿去。 寂静的山野中偶尔能听到激烈的动静,想来那是其他人在狩猎时发出的声音。 何玉轩俯下身来,靠在小姑娘的脖颈旁,打着商量地说道,咱们再溜达溜达就回去吧? 黑马打了个鼻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竟然在和马说话?忽而窸窣声起,汉王朱高煦骑着好马越过了枯萎的草丛,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想来他是听到了刚才何玉轩和马儿商量的声音,故而出声嘲笑。 何玉轩的眼神随意地看了一下,那几个侍卫的马匹上已经挂了好几头猎物。不管这些猎物到底是不是汉王给打下来的,最终都会统计到汉王的头上。 不过何玉轩留意到汉王箭筒里面少了好几支箭,而那些箭矢与那几头猎物上的箭矢很是相似。 汉王确实有几分能耐。 殿下谬赞,臣不胜恐慌。何玉轩慢吞吞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拱手说道。 汉王呸了声,谁是在赞赏你?给本王滚到一边儿去,好狗不挡道! 如果可以的话,汉王当然想要把眼前的何玉轩斩落马下,恨不得生食尔肉活吞尔血!他可是最希望眼下出个什么差错,能把何玉轩当场给射杀了! 那这场冬狩才算是快活! 那一行人在汉王的带领下愤愤地从他身边越过,马蹄溅起的冰渣洋洋洒落,覆盖了何玉轩一身,那黑马踩了踩前蹄,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何玉轩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身就抚摸着小姑娘的鬓发,莫要理会这等人。他的话说得小声又温柔,近似是嘀咕安抚的模样,让黑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何玉轩对狩猎没什么兴趣,在山林里溜达了两圈后,就空手而归。 营地里等候的莺哥不在意地递过去备好的暖帕子,让何玉轩能先洗手暖暖,而后揣着暖手炉坐在帐篷内。这帐篷内备这个火盆,何玉轩还额外披上了裘皮大衣,这才喟叹了声,这还真是凑巧,在这个时候下起了雪。 莺哥笑着颔首,他刚刚把黑马牵去营地休息的地方了。那马儿的脾性可真是倔强,硬是要自己呆在一个栅栏里,若是有马进去都会被踢出来。 何玉轩闻言无奈笑道:她的脾性可真是 方才如果不是他阻止了的话,这小姑娘可还真的会冲上去与汉王的马怼起来?无论是与不是,何玉轩可不敢做这个赌注。 回到营帐后,何玉轩捧着温暖的茶杯很是舒服,想想这样的日子居然还有两日,他这短暂的好心情就瞬间消失了。更莫说每日宴会的攀比何玉轩懒懒地往后靠在被褥上,哀哀叹息:我怎么不是这两日染病呢? 莺哥弯腰收拾着刚刚何玉轩换下来的骑装,听着何玉轩的吐槽无奈说道:大人,您可莫要怎么想,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两人正在说话,那帐篷外面突然就钻进来一个人,却是他们熟悉的面孔徐玮辰。 你不去打猎来这做什么?何玉轩知道徐玮辰对打猎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兴趣的,不然昨日也不会兴致勃勃和他聊这一些话题。 徐玮辰耸肩说道:汉王殿下拉开了阵式,惊扰了不少猎物,这打猎打起来也不舒心,还是算了吧。 朱高煦使派人先去搜罗确定猎物,然后把所有的猎物都往同一个方向驱赶,以便他亲手射杀。这样一来他的效率的确是高了,而对于其他正在狩猎的人来说,反而会干扰甚多。 而汉王殿下的身份尊贵,他们又不可能与他理论,徐玮辰索性就回来了。 何玉轩若有所思说道:看来汉王对第一名还挺有念想的。 可不是吗?徐玮辰吐槽说道,汉王倒是不敢往万岁那边驱赶,远远避开了那个方向。我们这些普通的人可就受苦了。 这本来就是皇家狩猎,你掺和个什么劲儿?何玉轩漫不经心地说:想来只有今日才较为严重,明后日,汉王殿下该不会如此了。 若是接连三日都如此,哪怕是汉王都知道不太合适,徐玮辰要是真的想狩猎,那就等明后日才去更为合适。 徐玮辰在何玉轩这里呆了下来,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你怎么从昨天到今日都有点怪怪的?何玉轩蹙眉。 徐玮辰没好气地说道:我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换了个小厮,那说话可真谓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和他待在同一个屋子里面,恐怕十年都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何玉轩忍不住哈哈大笑,徐老夫人可真是知道他儿子的命门。 徐玮辰白了眼何玉轩,这有什么好笑的?说来可气,徐远辰那家伙回来后也颇为赞同,这是联合起来欺负我呀。 谁叫你太过八卦,说话的劲儿头都止不住。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总好过你吧,我可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十年如一日这般模样。徐玮辰怼回去。 何玉轩漫不经心,那可真不是,十年前的我可不是如今的我。若是以前的他,想必现在还在策马奔腾,疯狂游玩吧。 说来也是奇怪。徐玮辰说道,今日若还有其他的王爷,可能汉王殿下会更为着急。可如今只有他一人,为何需要如此拼命? 何玉轩淡淡说道:如今只有他一人,岂不是机会?这更是展现的好时机。 徐玮辰摇了摇头,说起了别的话题。 你年初建的善堂如今如何了? 何玉轩喝了口茶水,还在运行,请来的先生们也还算是负责,倒没有什么大碍。 你总不能全都靠着自己的俸禄在支撑,那能撑多久?徐玮辰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当初你说要为数科培育人才,然后又说建善堂,我就当做你在为自己积德了,可没想到你这越办越大收的人可不少,难不成你还真的打算靠自己撑下来不成? 这是在年初的时候,经过阿希斯留下来的那本数学基础,何玉轩感受到了这些基础人才的重要,便开始萌生了要推进的想法。 可若是要在科举上进行改变,首先得是有这样一批需要考试的人才。而宋元至今,术科等皆是慢慢衰落,唯有进士一科极为重要。而随着这一趋势的越发增长,则意味着其他所需学科的人才渐渐减少。 徐玮辰与何玉轩一合计,这件事情不能够冲动。 可徐玮辰没料到何玉轩终究是在别的方向上冲动了。 何玉轩说道:善堂的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除了年中我再给了一笔钱财之外,如今他们已经能够自己运转了。 何玉轩当初写信问过戴思恭,师傅赞同了此事,而后把自己的府邸让了出来。那善堂就在戴府里头,稍稍修缮整改后,那善堂就办了起来。 要进这善堂,男女不限,年纪需得超过八岁,而后答应两件事。 一是学习,二是做工。 年过十五则自寻出路,也可按着何玉轩的分配行事。 若是有人半夜把孩子偷偷丢在门外,这善堂报官府也很是容易。哪怕是贫苦,人家也没有丢弃孩子的道理。如果是当真养不起,当初就不该生下来。当然更多的是拼死拼活要生个男孩,结果反倒是生了个女娃娃下来这些繁杂的事自然是有,但最终还是过来了。 何玉轩自认为不是个好心的人,他确实撑起了善堂,却也定下了很多规矩,不允许界限外的人进入。其他的且先不说,光是他的身份其实就挺好用的。 他自然知晓换了其他人,铁定不会是今日的模样,可既然有好处,那别好好用着,何须去深思? 哪里算是自己支撑起来的?徐玮辰吐槽了句,他们是靠着自己的名头和一些店家牵桥搭线,把他们的货物当做是进货的来源。你就不怕他们把你的名声滥用? 这倒不会。何玉轩眉眼弯弯,笑着说道:这件事我是交给柳贯来做的,他做事我放心。 若是善堂在柳贯盯着的前提下还能出事,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徐玮辰劝说不得也懒得再说,慢慢与何玉轩扯皮起了其他的事情,忽然帐篷内一冷。 两人同时抬头看着帐篷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立在门外,那硬朗高大的模样让徐玮辰愣了愣,电光火石间想到一个人,僵硬着声音说道:子虚,莫非 何玉轩起身走了几步,掀开那帐篷门口,只见帝王长生而立站在门外,那模样像是在候着何玉轩开门。 何玉轩无奈说道:外头这么冷,万岁何不直接进来? 朱棣幽幽地说道:上次说要敲门的,可是你呀。 何玉轩抿唇,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了笑意。 原来刚才门外那晃动的两下,就算是敲门了吗?怪不得忽然流入一丝丝冷意。 何玉轩曾经吐槽过,那几次朱棣悄然无声出现在他背后的遭遇,若是帝王有过敲门的举动,何玉轩倒也不必如此惊讶。 那不过是何玉轩随口带过的话语,没想到帝王当真是放在心上了,就在他欲开口的时候,何玉轩的背后响起了一个僵硬的声音:微臣见过万岁。 何玉轩微愣,刚刚那一瞬间,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朋友还在。他回身一看,果然徐玮辰的眼里带着满满的困惑,但是他注视着何玉轩的视线却带了点紧张中的趣味。 呔! 和喜欢八卦的人交朋友就是麻烦。 帝王眼神淡漠,看着徐玮辰的模样古井无波,徐爱卿起来吧。 何玉轩这腿吧,弯也不是,不弯也不是。 徐玮辰很是机灵地说道:万岁与何大人有要事要商量,臣不打扰了。 他溜走的速度倒是快得出奇。 何玉轩与朱棣面面相觑了瞬间,何玉轩往后退了一步,您还是先进来再说吧。 帝王矮身进来,视线在营帐内扫了一圈,郭资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何玉轩看了几眼,无奈的笑起来,我对这些真是不太上手。 当初在打桩的时候,就打得太浅了。 两人各自坐下,莺哥重新泡好茶水送了过来,何玉轩捧着茶盏暖手,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按道理来说,眼下帝王应当还在山林间才是。 朱棣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无形的贵气,本来就是松活筋骨的活动,倒不必如此上心。 何玉轩低头,看来朱棣是知道汉王的举动了。 何玉轩不想这个话题继续在这里打转,主动谈起了其他的事情,您可得好生说说,那匹马是否您亲自挑选的?那性格可当真是有趣。 朱棣朗声笑道:当初在马场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适合你。莫看她瞧着孤高的模样,马场的人说她那脾性可懒得很。 何玉轩:这得是多少层的滤镜才能看出来慵懒的? 何玉轩回想着刚才那几乎要去干仗的黑马,完全不能够把这个形象往她身上搬。 朱棣抬着茶盏,那袅袅的茶香缭绕,宛若轻柔的气息吞吐。帝王挑眉看着对面正安然说着话的何玉轩,无论是从言行举止还是神态细节,无不透露出何玉轩的自然从容。 帝王随手取了块糕点,那甜滋滋的味道从喉咙滑落,唇舌间满是那个香浓的味道。 何玉轩说话间无意地抬头看了对面那人一眼,帝王正舔走指腹的糕点残渣,那本应该是一个低眉的动作,可不知为何帝王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却紧紧盯着何玉轩。 宛如朱棣舔舐的不是糕点,而是何玉轩那纤细的脖颈。 何玉轩:这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六千更新get * 今晚会有二更,但是很晚,别等,明天起来看吧。 * 烫伤喉咙的我要去吃海底捞了约了两周不能鸽,不知道涮水会不会好点qwq 第102章 一百零二本书 何玉轩把朱棣送走后, 对晚上的篝火宴会确实没半点念想。 他任由着莺哥摆布,半合着眼说道:你这两日不必闷着,那外头有什么可乐的地方便去走走。素日里让你们出门不愿去,现在出来走走总是可行的。 莺哥一边听着一边含笑点头,大人不必担心,小的与附近的几位大人的侍从都交好了。目前看来,刘大人的侍从说过他喜欢吃番椒, 平日里喜欢玩各种木料;王大人喜欢在书房独住,与后院的几位夫人关系不是很好;徐大人的小厮确实是个沉闷的人, 小的与他谈话,他只回过嗯, 哦,呃这三种回应;张大人的侍从貌似说主家很喜欢流连烟花之地 何玉轩:你这还不到一日,交际的人手还真不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刘大人喜欢番椒、木料这个人应该是刘世王姓且按着最近的营帐往外推理应是王侍郎徐大人的沉闷小厮定然是徐玮辰那小子了, 不过 张大人是哪个?何玉轩散漫地说道。 是张丘张大人。莺哥解释说道。 张丘? 何玉轩蹙眉,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过这个名字。自从当初感受到他与刘世的接触后,何玉轩稍稍警告过刘世, 而后就再没有听说过张丘的消息了。 何玉轩也刻意派人查过,不过他按部就班并没有其他格外的举动, 何玉轩就把这件事情放在脑后了。 张丘给何玉轩的印象一贯不是很好, 倒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他的消息。 你还真是厉害,这些消息都能从他人口中得到。何玉轩无奈摇头, 若是把应该送到负责群报的地方去, 还真的有用武之地, 在他身边反倒是屈才了。 莺哥笑眯眯地说道:是他们自己舒服了,如果每人都能如同徐大人的小厮一样,岂不就能确保秘密,从不泄露? 莺哥轻而易举的就能和那些人打成一片,这些个人里面,少有人能够真的藏得住话的。 又或者是他们的敏感性还不够强,那些看起来就严肃正经的事情自然不会往外泄露,但是一些看似寻常的生活习惯,在这些侍从小厮的眼中确实可以成为交谈的谈资。 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隐秘,也并没有刻意隐藏的想法,反倒给了莺哥收集消息的机会,他很是心细,那些看起来寻常的东西,或许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张丘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瞧起来一本正经的何玉轩默默吐槽,没想到竟然喜欢去烟花之地。 听说家里的夫人早就不乐意了,但已经闹过好几回。莺哥给何玉轩披上白狐大衣,轻描淡写说道,张夫人是位母老虎,因为张大人的家境并不如张夫人,所以张大人屡次都在下风。 何玉轩听完之后沉默了几息,到底是怎样的热爱才会促使张丘一而再再而三去烟花之地? 难不成,那些花妓当真这么有趣? 说来何玉轩竟是从来没去过这些场所他琢磨了一会儿,日后若是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去走走,看看那让人流连忘返的场所到底是怎样的舒坦。 篝火旺盛,杯盏交错间满是杯酒之声。 今日汉王的猎物最多,因而他喝酒的时候满是笑意,对敬酒来者不拒喜气洋洋。 文官里,三三两两各自谈话,手中举着酒盏,那谈笑风生的模样,宛如这是第二个朝廷。武将那堆的气氛比别处更为浓烈,这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事情尤其适合他们。 因着是篝火的缘故,这等朝廷宴席的正经之色消散了不少,偶尔也有互相敬酒的事情发生。 徐玮辰嗤笑了声,低头闷闷喝酒,感受到身边有人坐下后,才有点惊讶地抬头,子虚?你的位置不是 何玉轩坐了下来,扯了扯衣袖口平静地说道:我来你这里躲躲郭资。 郭资? 徐玮辰在场中看了几眼,果然看到了几位聚在一起喝酒的武将,他们举着酒坛往下喝的模样宛如把酒当做是水喝,徐玮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不想喝酒,难道我就想吗?徐玮辰默默说道,如果郭资真的想要找人喝酒的话,就算何玉轩跑到徐玮辰这里,同样还是会被逮到的,到时候还会顺带把徐玮辰拉下水。 何玉轩低声说道:待会我就走了。 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小半个时辰。 帝王勤勤恳恳这两年多来并未踏出皇宫一步,如今这难得君臣同乐的场面端得是其乐融融,哪怕后半段朱棣已经离席,这热闹依旧不减半分。 你要走的时候可得叫上我。徐玮辰苦着脸,他可不想自己在这待着。 两人聊着聊着,徐玮辰揶揄着说道:子虚可从来没说过你与万岁他并没有说完,而是冲着何玉轩挤眉弄眼,示意他自己接茬。 他虽然知道好友与帝王的关系不错,不然朱棣不会惯常把何玉轩叫去陪膳,可是徐玮辰也一直把这件事当做是普通恩宠,直到他亲眼看到何子虚与帝王交流时的模样那等熟稔自然的样子不可能作假! 这已经近乎姚广孝这等程度的荣宠了,而徐玮辰竟然丝毫不知。 他很是扼腕自己在八卦路上的绊脚石居然是自己的朋友。 何玉轩默默喝茶,默默夹菜,默默用手帕擦拭嘴角。 徐玮辰:你就算是不想理我,好歹也做做样子!! 何玉轩抿唇,正想满足徐玮辰这个想法,他举起酒杯,不然你我喝一杯? 徐玮辰没好气地看了眼何玉轩,甭说这个了。你今日两手空空就回来了,明后日最好还是要狩猎些东西在手里,不然届时或许会有些不好的风声。 何玉轩眨了眨眼,说我刻意清高抗拒万岁命令等等? 徐玮辰耸肩,反正你都知道套路了,不仅是你,其他的朝臣同样在内,反正就是普通的政斗,懒得争辩的地方还是该省则省吧。 互相攻讦在朝廷里很常见,往往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政见不合就已然是个最简单的借口了,有时觉得言官很是苛刻胡来,或许正是他们背后的人有所行动。互相抹黑都是常有的事情,何玉轩听完后都没太大的反应,有缘再说。 徐玮辰还待与何玉轩继续聊,何玉轩已经按着他的肩膀站起来溜了,我先走了。 徐玮辰微愣,还没反应过来这货怎么突然就跑了。他伸手揉了揉头发,预备站起身来,就听到身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咦,何子虚那家伙跑了? 郭资拎着一坛酒站在徐玮辰的面前,懊恼地说道:刚刚就不该贪杯,不然还能逮住他一同喝几杯。 徐玮辰咽了口水,那视线不住在郭资的酒坛上打转。 贪杯? 你把这玩意叫杯?? 小黑屋。 《伴灵au》 【】 【每个人身上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伴灵,唯有相爱的两人才能看到对方的伴灵是什么模样。因而当你遇到自己的爱人时,看到伴灵的那一瞬间常被文艺青年比作是看到维纳斯断臂之震撼。然鹅不幸的是,何玉轩的能力貌似存在一点小小的bug他能看到所有人的伴灵。】 【天空是蓝色的,大地是褐色的,草木是绿色的,大海是深蓝的,何玉轩的伴灵是一只懒散的白狐,成日只会窝在他的肩上睡大觉。】 何玉轩:为什么是狐狸! 他揉了揉眉心,何玉轩对狐狸的印象可不怎么样,或许是杂书看多了,那些个杂书的作者真偏爱用狐狸来造就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媚角色,殊不知若不是那些书生和尚定力太差,不能视若无睹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发生。 与其说何玉轩不喜欢狐狸,更不如说是他不喜欢那些被塑造出来的所谓狐狸精。 【何玉轩天然的感受力很强,不然不能够看到那么多人的灵伴。正因为这个原因,很多灵伴都很喜欢待在他的身边他听说过顶头上司没灵伴的说法直到一日何玉轩在自家灵伴的怀里摸出来一颗蛋!】 【何玉轩:呔!这打哪儿偷来的!】 何玉轩扑哧笑了一声,他已经猜到了这颗灵蛋是谁的了。他抬头看着屏幕里那小巧玲珑的蛋蛋,怪不得同人描述的狐狸能把这颗蛋揣起来了,这瞧着没鸡蛋大小。 一个是能看到所有灵伴的存在,一个是在外人眼中天生没有灵伴的人这个配对确实有意思。 何玉轩玩味儿地看着今日的文章,这其中似乎有种强烈的命中注定感。非你不可,任谁都替代不了的独特存在吗? 这确实在文字层面有着强烈的渲染,与当初小黑屋说过的某些话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蛋蛋在狐狸的坚持下孵出来了是一只小鸡仔,很小很小的杂毛鸡仔他突然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烈火席卷,很快就化为灰烬,于那炙热火堆中,扑腾出一只通身血红的大鸡仔】 【那是凤凰。】 何玉轩:? 凤凰是鸡? 辱凤凰了。 ※※※※※※※※※※※※※※※※※※※※ 三千更新get * 我说过很晚的希望没人等到现在(捂脸) 第103章 一百零三本书 落难凤凰不如鸡。 早晨起来的时候, 何玉轩的脑子里一直回旋着这句话。 今个儿大早倒是随意, 徐玮辰早早就来寻何玉轩拉着他一同进山林狩猎, 那模样好似何玉轩若是不能够打下一头猎物, 他就不给走了。 何玉轩骑着黑马溜达溜达跟在徐玮辰的后面,这小姑娘还真的通人性,并不需要他如何操控, 就能顺着何玉轩的心意往前奔驰。 两人两马一同入了山林后,何玉轩呼吸着那凛冽的空气,叹息着今晨又下起的小雪。 徐玮辰笑眯眯说道:昨日我在这里打到了几头斑鸠, 其他的倒是没有。 他们两个都算是文弱书生, 在没有带侍从的前提下继续往山林深入比较危险,徐玮辰估摸着与昨日差不多的距离就停下来了。 何玉轩懒散牵着缰绳,压根就没有使劲,慢吞吞地跟着徐玮辰的后头,斑鸠这种鸟会南下过冬, 你打的那几头是家养的吧? 徐玮辰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这山林又不高大,野兽算不得少, 可要说满山遍野都是那就有些可笑了,何必去思考这么多。 他今日的心态放得很好,能打到猎物就行。 我昨天甚至还抓过一只鸡。徐玮辰吐槽了一声, 就算我知道他们会往猎场里放生物, 可是鸡?那嫌弃的味道流于表面。 何玉轩心里一闪而过昨日那同人里重生的凤凰以及那屏幕上不管怎么看都是秃毛鸡仔的模样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凤凰在何玉轩心中的印象都会是秃毛鸡了。 你左前方有只兔子。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提点了一句。 徐玮辰扭头一瞅, 还真是! 那团淡灰色的皮毛蹲在枯萎的树干附近, 还真难发现。 徐玮辰搭弓射.箭,那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那箭矢就狠狠地钉在了树干上。灰兔惊得长耳朵扑朔了两下,猛地窜离了树干。 何玉轩没有去追,看着徐玮辰的战绩淡笑说道:你要是这般技艺,昨日就算汉王没有令人驱赶,你怕是也射中不了几个。 徐玮辰举着弓皱眉,今天的风有点大。他比划了两下,然后把弓箭收回来,你他这句话刚起了个头,就看到何玉轩缩在马背上的模样。 徐玮辰: 虽然你是怕冷,但也不必如此。徐玮辰无奈捂着脸,看着何玉轩这么夸张的模样,徐玮辰再大的好胜心都消失了,甚至也感觉冷。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你身体倍儿棒。你不感觉冷,我冷可以吗? 两人一边打着嘴炮一边往前走,期间徐玮辰遇到好几个猎物,最终也有所收获。何玉轩一直在旁观,没有动手,那悠闲的模样就好似出来郊外散步。 不知不觉间他们为了一只雪兔深入了山林,徐玮辰一时兴起可是跑出了不少路程。何玉轩伸手摸了摸黑马的鬓毛,不能再深入了。 这山林各处虽然散着守卫,可他们不知道那些守卫的分布究竟在何处。为了方便,不管是何玉轩还是徐玮辰,都没有带侍卫进来,若是遇到大型野兽就真是问题了。 徐玮辰点了点头,赞同何玉轩的看法,他调转马头,拎着刚刚射中的猎物挂在马上,笑着说道:今日之收获确实比昨天要好多了。 徐玮辰的暗喻,何玉轩听出来了,懒得去搭理损友这句话,他伸手点了点山林外的景色,先往外走吧。 这一处似乎只有他们过来,那雪地上只留下这两匹马的痕迹,两道马蹄印就散落在他们来的路上。 徐玮辰笑眯眯地说道:看来今天还是不能蛊惑你同我一起参与了。他显然看出了何玉轩是想回营地休息了。 何玉轩懒懒说道:若不是你来拉我,今日我便不会出来。边说着话,他们已经往回走了。 徐玮辰眯眯眼,那寂静无人的时候最是能讨论那些隐秘的话题,他正想八卦八卦,突然就勒住缰绳停下来。 何玉轩原本就微合着双眼,虚虚握着缰绳,任由着黑马带路,当小姑娘突然停下来的时候,何玉轩抬起双眼,看到徐玮辰侧耳倾听的模样。 又发现什么猎物了吗? 徐玮辰摇了摇头,伸出胳膊指了指右边的方向,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声音从那里传来。 何玉轩顺着徐玮辰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片寂静的山林中并无任何异样。 你是不是听何玉轩突然顿住。 救 命 救命啊 好似真的有微弱的呼救声从那边传来。 徐玮辰与何玉轩面面相觑,说道:看来不是我的错觉了,真的有人在呼救。他伸手握住弓箭,如果是朝中的官员,那就麻烦了。 何玉轩抿唇:如果是随从而来的官员,至少他们进山林还带着兵器,若是手无寸铁的平民那更为麻烦。 救命 朱高煦身边的侍从颤巍巍扯着嗓子,几乎要落泪了。 爬在树枝上的朱高煦愤愤地说道:我还没死你哭什么丧! 侍从低头看了两眼脚下围着的兽中霸王,满是哭腔地说道:我的王爷啊,事到如今您就甭说这些话了,要不奴才给您当个诱饵您到时候赶紧跑吧! 汉王听着这话既是别扭,却又有点暖意,别说废话了,你这一下去一口就给他吞了,莫说是诱饵了,连诱敌都做不到。这侍从护主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如今树下围着两只老虎咆哮,临到头来的这内侍表现虽然哭丧,总好过落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汉王从昨日收拢了一波猎物后,今日就不打算这么做了。这毕竟是不太正当的手段,如果连三日都这样的话,确实不妥。 他不喜身边围着那么多人,今日入内只带了一个普通的内侍。 原本汉王只是想在周边溜达溜达,可随着他深入山林,嗅到野味后就截然不同了。 他本就是个好武的性格,接二连三的血性激发了他的欲.望,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用网拢住不少猎物。 那些都是他亲手射杀的。 血液淅淅沥沥的滴落在雪地上,顺着他们走过的痕迹留下了不少印痕。侍从有些紧张的说道:王爷,我们还没来得及把这些的血控干。 汉王身边只有一个内侍跟着,确实来不及做两手准备。原本是有人专门负责处理这些新鲜的血液,然后再跟上来的。如今只有一个内侍分.身乏术。 朱高煦低头看了眼,沉思道:在野外若是留下这么多痕迹确实不妥当,若是引来大型的野兽,如今按着他们两人的能耐,确实对付不了。 先回去吧,午后再带些人过来。汉王的脾气确实暴躁,却也不是听不进劝的人。 内侍一脸得救的样子,气得朱高煦又连骂了几句。 窸窣声起,腥味渐浓。 内侍低头看了眼捆起来的猎物,这越来越浓的味道,是他的错觉吗? 他下意识抬头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骑着马小心翼翼的跟在汉王殿下的身后。枯枝草丛晃动,隐隐绰绰好似有巨大黑影藏在其中。 内侍头皮发麻,突然叫道:殿下有虎! 这个词一出,鸡皮疙瘩闻声而起。汉王猛地握住了弓.弩,回头一看,那巨大的猛兽仿佛感觉到被发现了,拔地而起越过了枯枝,径直扑向了他们。 两人□□的马摄于虎威,猛地往前逃窜,内侍几乎控制不住缰绳,而后面的虎啸声越来越迫近。他看着收获的猎物,在颠簸中伸手解开了网,那滚落雪地的诸多动物尸体总算阻碍了那只老虎的袭击。 这冰天雪地,捕猎本来就麻烦,那只老虎或许是被浓郁的血腥味给吸引来的。 他们一路跑出了那老虎袭击的范围,许是真的为了捕猎,在内侍丢下了诸多猎物后,那只老虎并没有追上来。 汉王眼见摆脱了那只老虎的袭击,紧紧拽着缰绳愤恨地说道:那只该死的野兽!下午一定要带大批人马把它给绞杀!以泄我心头之恨!! 内侍松了口气,回头看着周围的景色,有些苦闷说道:殿下,这里还算是比较深入,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他苦苦劝着汉王。 今日本来就不该这么精简人手,差点把命都搭在这里了。 汉王一扫空荡荡的网兜,一丝羞愤的神色闪过脸上,不可!如果是本王就这么回去,他人岂不是以为本王空手而归? 那把他的脸面置于何地! 内侍:? 小祖宗啊,您是真的不怕死!! 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又遇到了第二只老虎的原因这山林里怕不是藏了个虎窝吧!! 内侍哭叫道:救命救命啊 他们两人的马匹已经被这第二只老虎给抓伤,可是不知为何那只老虎对那两匹马不太感兴趣,而是一直绕着他们的这棵树走来走去,时不时扑在树杆上,似是要爬上来。 这只老虎的体型看起来比头一只要大了一圈,而且斑纹也比头一只更多。它有力的四肢蹬在雪地上,都能溅起许多冰渣子。 内侍不清楚老虎会不会爬树,可是看它那熟稔的架势,若不是这树干很脆,老虎的爪子扣进去后,又很容易掉下来,他们两人早就被老虎生吞活剥了。 可是枯萎的树干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坏事,根基不稳,这老虎连续扑了四五次后,已经摇摇欲坠。 居然是汉王徐玮辰藏在掩体后,难以置信地说道,而且你为什么带我拐到这里来? 刚才他们听到呼救声后直接赶了过来,可是在即将靠近的时候,不知为何,何玉轩又带着徐玮辰绕了一段。 能够让人呼救的野兽,居多是大型。这等猛兽嗅觉很是灵敏,在下风口能避免很多麻烦。何玉轩低声解释。 只是他也没料到,被围困的人居然是汉王殿下。 千算万算谁能够料到朱高煦会甩掉身边伺候的人,还招惹了这凶猛的虎类。 他们两人早在靠近的时候就下马,悄悄提着兵器靠近的。可如今看着那只凶猛的野兽,哪怕把他们两个都添上去都不够那只老虎啃的。 徐玮辰认真说道:我留下来帮忙,子虚去寻附近的侍卫。找到人了后再来帮我们何玉轩打断了徐玮辰的话。 这只是最理想的设想,我们都不能确定最近的首位在何处,乐观估计至少需要一刻钟的时间,来回两刻钟,你们能撑得住吗?狩猎本来就有一定的危险,越往深入去,就越需要带着更多的人。 王爷等出入身边必定带着许多人,这一类人的安全反而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布防的重点其实是为了那些普通的官员还是那句老话,谁能想到汉王那么作? 何玉轩的话让徐玮辰沉默了,他咬牙说道:虽不喜欢汉王的性格,却也不能见死不救。远处的枯木摇摇欲坠,树上的两人看着越发的危险了。 何玉轩抿唇,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如果这老虎是饿了的话,地上两匹正在死去的马岂不是更好的食物?为什么会在扑杀了它们后,还继续追逐着猎物? 不太符合这类猛兽的习惯。 这更像是在示范? 何玉轩凝神细思,片刻后靠近徐玮辰说了些什么。徐玮辰起先很是诧异,然后听着何玉轩的话又点了点头,两人悄悄地散开来在附近寻找着些什么。 而对面那树干已经几乎要倾斜了,汉王爬在树顶,那背上还背负着弓.箭。朱高煦咬牙往上爬了两步,横跨在一根枯枝上,松开双手而屈起手指握住了弓,就算是死,总得拉个垫背的! 他的眼里面是熊熊怒火,搭弓射箭时的眼神很是犀利。 咻 野兽吃痛的咆哮声响起,朱高煦眼眸亮起,和紧接而来,老虎被疼痛弄得野性爆发,原本还是饶有趣味地绕着树干,可随即就接二连三地扑上来,摇晃得汉王无法对准目标。而这树干底下已经露出了根须,难以维持了。 找到了!徐玮辰惊喜地说道。 何玉轩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告诉徐玮辰,如今这老虎的模样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给幼崽示范如何扑杀猎物。从地上马匹的快速了断,到如今如何捕捉树上的猎物,一步一步就好似这个猛兽在给幼仔上课。 不然不能解释猎物在前,杀了后为何不吃? 这些山林中的生物更比人类懂得自然,通常而言是不会在吃饱后还滥杀的。 徐玮辰抓着两头小虎崽回来,这两只瞧着虎头虎脑,那身上的斑纹颜色与现在正在攻击着汉王的大老虎很相似,如今被徐玮辰抓住后,看似凶残实则呆萌地露出了软软的垫子拍打着徐玮辰。 嗷嗷的叫声在风声里很是细嫩。 徐玮辰两手捂住了小老虎的嘴,然后看着何玉轩,你打算怎么办? 何玉轩蹙眉看着那已近癫狂的老虎,如果刚刚汉王没有射击它的话,还保存着些许理智的老虎肯定会被幼崽所吸引。如今野兽备受刺激,凶性爆发,不知还能不能顺利行事? 我的马速度快一些,把老虎幼崽给我。等我引开了老虎,你就立刻去带走汉王他们。莫要有丝毫的停留!何玉轩抿唇说道。 行。徐玮辰不再废话,直接把两只幼崽交给了何玉轩。 何玉轩撕开一块布料,低声说道:忍忍就过去了。 徐玮辰还没反应过来何玉轩这话是怎么回事,何玉轩就已经把放血,涂抹,包扎都做好了。 吃痛的老虎幼崽嗷嗷叫了起来,何玉轩把这俩都裹在自己的白狐大衣里,而后挂在了马匹两侧。他低头摸了摸黑马的鬓发,这一次可都得靠你了。 小姑娘嘶鸣了声,带着何玉轩往对面跑去。 不甘心居然要死在这个地方不甘心那个死胖子还没死,我要先折在这里?汉王的眼里满是凶光,他摸索着腰间摇晃的长剑,若是如此,还不如下去与虎扑杀一场。 看看究竟是你死还是我活! 就在这一瞬! 咻咻 接连两箭越过了凶兽钉在树枝上,那箭矢顶端好似包裹着布料,些许血腥味随着摇曳的微风飘散开来。 接连不断的虎啸声突然终止,那只凶兽猛地调转身子,鼻翼煽动就好似在嗅闻着什么。 随即一声远比之前刺耳的虎啸声传来,这猛兽撒开四蹄朝着山林深处狂奔,影影绰绰间好似听到了马蹄疾驰的声音。 汉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巨大的反转,内侍紧张说道:那老虎发疯了? 殿下,你们快下来! 徐玮辰骑着马儿奔到了树下,翻身下马扯着嗓子让他们两个快下来。 他不知道何玉轩到底能够吸引多久野兽的注意力,也不知道那匹马的速度到底能不能快过那只老虎。解救了汉王之后,他要立刻去找侍卫来救何玉轩。 汉王毫不迟疑地滑落了下来,一脚踹翻了还在哭哭啼啼的内侍,看着徐玮辰的眼睛带着狐疑,是你救了本王? 徐玮辰摇头,并不是臣的功劳,何尚书用这猛兽的幼崽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正在把那凶兽引开,趁着这个时候,还请王爷随着微臣快些离开。 徐玮辰这匹马论起速度虽然一般,可负重很是了得,短时间内要支撑起三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并非大事。 朱高煦的脸色青白交加,闻言几乎要呕吐出来的神色让担心何玉轩安全的徐玮辰都忍不住憋笑。 如果站在汉王的立场上,也不难想象出现在他的情绪变化之激烈被一个自己所讨厌憎恶的人所救,还真难表达是什么感觉。 事不宜迟,汉王沉默不说话后,他们三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而那边引开老虎的何玉轩正在颠簸中咬紧牙齿,精神很是紧绷,视线来回扫着是否有合适的地方能抛开幼崽,吸引老虎的注意。 若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何玉轩丢下幼崽的时候,就是他丧命之时。 好在小姑娘的体力速度很是了得,疾驰中还未让凶兽给赶上来。 可如果不能够在彼此的耐力消耗完之前解决这件事情,方才汉王所遭遇的事情,就会成为接下来何玉轩的写照。 悬崖窄坡 何玉轩紧张地寻找着合适的地方,忽而马蹄一晃,黑马嘶鸣,停顿片刻后一个大拐弯朝左边跑了。何玉轩蹙眉,却没有阻止黑马的动作。 这小红山的地形并不复杂,且因为山坡不算高,要寻个悬崖峭壁,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如今何玉轩也不熟悉这附近的情况,就算让黑马自己跑,这与何玉轩自己控制方向并无不同。 啪嗒 何玉轩挑眉,他似乎听到了水流拍打的声音在这冰天雪地中居然还有没冻起来的河流? 何玉轩顿时就明白这小姑娘为何把他带来这里,她果真是太聪明了,凭借着空气中的湿润水分就做到如此地步! 黑马越过丘石,枯枝败叶遮挡着何玉轩的视线,在绕开窄坡后,一条涓涓细流赫然出现在了何玉轩的面前。 这条河流可当真是小,不知是这山坡里头有温泉的源头还是内有地热,这附近只有这一处没有冰冻起来。这条河流虽然很小,然对何玉轩来说已经足够。 何玉轩在颠簸中伸手解开白狐大衣,裹起来的那俩小崽子嗷嗷叫,听起来没啥气势,还是背后他爹或者他娘比较恐怖。 黑马在岸边后蹄一蹬,强有力的劲道使得马身越过了溪流,何玉轩在那当口松开手,那兜着幼崽的大衣扑通一声,裹挟在溪流里往下流淌。 那凶兽停留在岸边,冲着那越过溪流后就撒开蹄子继续跑的黑马咆哮了数声,踌躇间幼崽已经在溪流中扯开了大衣,却因为还没彻底彻底挣脱而被水流冲往下流,嗷嗷的嫩嗓子里满是惊慌。 虎啸接连不断,那凶兽最终舍弃了何玉轩,扑入溪流中抢救自己那俩幼崽。 而这转瞬而逝的时间里,那一人一马已然消失在落雪纷纷的林间。 ※※※※※※※※※※※※※※※※※※※※ 六千更新get * 我太天真了,回顾五分钟算什么,动漫回顾一整集才是真的大丈夫(猛虎咆哮) 第104章 一百零四本书 朱高煦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当初行军打仗的时候虽然辛苦, 可许多战略都是如此,哪怕朱高煦在其中摸爬滚打也大多心中有数。这一次被老虎袭击却是突然而来,接连两次的意外之举,命悬一线的感觉过于紧迫。 而为了逃命,他居然还要三人一骑行走在山道上,哪怕后面被巡逻的亲卫队给找到了,这种屈辱狼狈的羞辱感挥之不去。 该死! 他居然被何子虚给救了! 控制着马匹的徐玮辰喘着气, 好在在逃出来不久后他们就遇到了巡逻的人马,不然等到了驻地再找人去救何玉轩就太久了。 徐玮辰浑身都被雪打落湿透了, 双手一直拽着缰绳控制方向,在这冰天雪地中冷得冻僵, 但是他都顾不了自己的情况,急切地说道,何尚书把自己充当诱饵引开了野兽 他的话还未说完, 这首领脸色随之一变。 在细细询问了情况后, 巡逻的人马打算分出一支队伍护送汉王回去,而他们则派人深入去寻何尚书。 汉王咬牙, 不必! 他挥开了诸多人手,抢了左近亲卫的马匹, 翻身上马, 本王自己回去。他色厉内茬地喝道:若是不能把他找到,你们提头来见! 朱高煦是真的为了何玉轩好? 那可不见得。 可如今明面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何尚书救了汉王殿下, 于情于理朱高煦都不能为此发火。这件事, 父皇肯定也会看在眼中, 汉王不会为了一时之气在这里出错。 但是 汉王带着内侍奔赴回驻地的路上,低垂的眉眼里满是狰狞的神色,既然无法阻止这件事情的传播,那反倒有利用的价值!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吁 何玉轩停住了马,长时间剧烈的奔跑,足以让他的身子骨都要被散碎了,但他同时也能感觉到胯.下黑马的沉重呼吸,虽然并未超过黑马的极限,但是在安全的地方,何玉轩还是停下了,以便让小姑娘歇息一会。 何玉轩伸手捏了捏脸,刚刚在策马奔腾的时候,颠簸中何玉轩生怕自己咬断舌头,一直紧闭着口舌生怕磕到。要是避开了老虎却被自己咬断舌头,那就真的太倒霉了。 他环顾四周,把周围的景色都罗纳入视线,发现这里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地方了。 小红山并不高,只要不遇到野兽的话,怎么走动都没有太大的丢失可能,何玉轩找了个应该是往下走的道路,伸手安抚了半晌小姑娘的情绪,继续着往下走。 不管怎么样到山脚找驻地总会比较简单。 何玉轩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生怕留下的气味会把刚刚那只老虎给吸引过来。 这老虎带着两只幼崽,应该是母老虎。有孕育则意味着这山中不仅只有这一只老虎。何玉轩可不想来个前后夹击,救人反而把命给搭上了。 哒哒哒 马蹄声很欢快,刚刚的遭遇似乎没有给小姑娘带来任何的负面影响,反而跑得很是畅快一般。何玉轩甚至能够感觉到她微微喜悦的情绪。 何玉轩低眉温柔,无奈想道,这种程度上的奔跑可不是每日都能来的。 雪花飘飘扬扬洒满了何玉轩的去路,刚刚为了包裹幼崽,何玉轩已经牺牲了自己的大衣。 如今虽然骑服还算厚实,可无形间雪花披露在肩头已经渐渐消融进衣服里头去,那股凉意挥之不去,就如同这寂静无声的道路。 这冬日山林还真安静啊。 俊秀青年骑着马,随着呼吸声吐出大团白雾,那健硕俊美的黑马越过山路,溅起的雪团冰渣扬撒好久,好久没这般快意过了。 雪山,雪景,雪路,雪花这宛如融为一体又沉寂到无声的世界,还真是耐人寻味啊。 何玉轩深呼了口气,忽而轻轻笑着,继而朗声大笑,畅快至极。 派出去搜索的人,从最初的山道到最后扩大到整片山区,找到何尚书也是在小半个时辰后。 那时的何尚书一人一骑正溜达溜达地往山下走,那模样看起来没有半点紧张,就好似真的只是去了一趟郊游。 哎呀呀,原来这么紧张刺激的吗? 何玉轩刚被人护送回到驻地,就被直接塞到随军而来的太医堆里,老熟人程子安拎着药箱把他上上下下先查了一遍。 还行吧。何玉轩懒懒散散回答着程子安的话,软在软榻上的模样就好似没了筋骨一般,把我这把老骨头都给颠散了。 程子安用力按了按何玉轩胳膊上的筋,看着他瑟缩的样子摇了摇头,看来今日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酸痛,我待会找个医士来帮你捏捏。 这一次骑马过度后大腿两侧的皮肉磨损、以及浑身上下的酸痛怕是何玉轩唯一的困扰了。 为了支撑住快马的颠簸疾驰,何玉轩一直紧绷着身体,一旦松懈下来,那扑面而来的酸痛可极为难忍。 何玉轩踢了他一脚,想掐掐自己去。他松了口气,决定明日的狩猎,他无论如何他都不去了,直接告假在帐篷里面好生偷懒一日。 何尚书没事吧? 这处的帐篷猛地被人掀开门,换了一身衣裳的汉王带着几个侍从闯了进来。朱高煦的面容俊朗,嘴角勾起的模样显得很是可亲,似乎那股急躁怒意已经消失不见。 何玉轩对汉王殿下突如其来的到访有些诧异,以他对朱高煦的了解,他可不是个会一笑泯恩仇的人。 王爷。何玉轩站了起来,四肢哀叫着酸痛,面容却并未流露半分,您没事儿吧。他眉眼弯弯,温和笑着,那模样好像很担心汉王殿下的伤势。 朱高煦的脸色僵了一瞬,继续笑道:有何尚书的施救,自然是什么事儿都没有。还真是多亏了你的诱敌之计。 何玉轩抿唇而笑,听着汉王诸多感谢的话语,那宽和的模样就好似把之前所有的恩怨都忘却一般。 朱高煦对何玉轩嘘寒问暖,呵护备至,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后,握着何玉轩的手说了不少担忧的话,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你什么时候和汉王殿下的关系如此亲近?程子安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狐疑问道。 何玉轩抬手捏了捏后脖颈,苦恼地说道,亲近这个词语可从未出现在我与汉王殿下之间。朱高煦不想杀了他都是庆幸了,哪有亲近的道理? 难道是因为今日事情的缘故? 何玉轩伸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缓解着酸痛的感觉,幽幽地说道:如果这样就麻烦了 朱高煦不会是打算借由此事营造一个所谓的恩仇化解的场面? 他的声音较为低微,哪怕是和他站得很近的程子安都听不清楚,他偏头看着何玉轩,蹙眉说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何玉轩摆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莫要放在心上。 徐玮辰赶过来的时候,何玉轩已经回到自己的营帐休息了。 他气喘吁吁地掀开账门,里头半躺在软榻上的何玉轩乐呵呵地冲他晃了晃手里头的杂书:哟,你现在才赶过来? 徐玮辰抬手摁了摁太阳穴,他也出去找人了,在路上得知何玉轩没事后,就急忙忙骑马回来,这才会比朱高煦慢了一些。 你没事就好。他松了口气。 今日的事情,让徐玮辰很是纠结。 如果不是他为了追寻猎物,何玉轩就不会跟着他那么深入山林,继而遇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可若是没有他们这一遭,又不知道汉王殿下最终会如何 这一场事故里面,何玉轩是最无辜的那个。 所以当何玉轩提出他去引走猛虎时,虽然迫于局势紧急徐玮辰并没有与他争夺,可事后徐玮辰却很是后悔内疚。 如果好友出了事,他可不能原谅自己。 那小姑娘的体力可好着呢。何玉轩笑眯眯说道,今日这事儿还全得靠她才能跑得出来。 徐玮辰点头,那匹马还是真不错,郭将军对你还是不赖的。他不知道这匹马内中缘由,只知道是郭资送给他的。 何玉轩与徐玮辰闲聊了几句,在徐玮辰确认了他没有事后,这损友就告辞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让何玉轩好好休息的话。 冬狩还有一日,既然这山林间有虎兽,就得去通知巡逻的人马加强戒备。 这些事在何玉轩遇到亲卫后就告诫过一次,如今徐玮辰不过是再确定一下。 莺哥给何玉轩换了热敷的毛巾,叹息着说道:好在大人没事,小的担心死了。他在接到消息后,本来也是要出去的,却被相熟的侍从给拦了下来。 这救人本来就是个技术活儿,如果不懂那种技巧的话只是白送。莺哥对骑马打猎这一套并不熟悉,被有理有据地劝住后就一直在营地焦急地等待。 没什么大碍吧。何玉轩淡淡说道,汉王已经平安回来了,我看这驻地内这模样,万岁应当不在? 帝王出去狩猎,身边跟着的人必然很多,这营地里看着很平静,少了些帝王在时的肃穆感。 莺哥点点头,只在汉王殿下回来的时候有些惊慌,负责留守的郑大监很有魄力,很快就阻止了骚乱。 何玉轩颔首,把这事暂且搁置了。 这一次的功臣还要数那匹黑马,何玉轩再把他交给营地的马栏时,已经叮嘱过要多多看护。 原本何玉轩是没有打算养马的,只想着在回去之前把这匹马送回马场。 可如今这位小姑娘可谓是救了他一命,何玉轩便不想这么轻易地退回去其实虽然他当初想是这么想着,但是基本上看朱棣那模样是不可能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退回的道理? 何玉轩疲懒地靠着椅背,半晌后摇晃地站起身来,嘱咐莺哥不要打扰他。 莺哥点点头,退了出去。 其实他本可以在帐篷里面守着的,但是莺哥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到了何大人。 王侍郎的侍从看着莺哥垂头丧气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尚书大人不是平安归来了吗?作甚这种哭丧的表情? 莺哥叹息,何大人肯定是累极了。 虽然何玉轩懒散,但是这种遭了灾后定然有许多人拜访的当口,他通常都不会选择睡觉了事。毕竟睡醒之后再一个一个惦记回去反而更麻烦,何玉轩撑不住休息了,足以证明还是有些影响的。 不必那侍从安慰的话还没完话,就停下来恭敬欠身,郑总管。 郑和平静淡然的视线扫过这两个站在何尚书帐篷门口小声对话的人,而后视线落在莺哥身上,何大人休息了吗? 郑和穿着贴身的宦官服饰,披风很是低调,身后跟着四人,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不出深浅。 莺哥有点紧张,不过他曾经见过不少次郑和,倒也没太大的反应,何大人已经躺下歇息了。 郑和颔首,那便让大人好生休息吧。 待郑和离开后,王侍郎的侍从忍不住羡慕地说道:何尚书还真是受宠,连郑总管也来关心,肯定代表着万岁也很是关切。何尚书救了汉王殿下,这件事定然是个大功劳 他那夸赞的模样,让莺哥有点疑惑。 原来这件事已经闹到整个驻地都知道了吗? 莺哥平静地说道:这不过是份内之事,不必过分渲染。他一边说着一边困惑地蹙眉,按理说汉王殿下那么怨恨何大人,怎么可能任由着这个传闻在驻地内盛行? 莺哥在何玉轩身边这么久了,哪些人对他有敌意,哪些人对他很关切,他记得一清二楚。 救? 确实是如此,可是这不比真枪实刀地拼搏,对汉王殿下来说,想必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不想忍受何大人的挽救,却又不得不忍受这份情谊可如今瞧着这氛围,怎么感觉汉王殿下好像很坦然的接受了一般? 莺哥沉思,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这可不太符合汉王殿下的性格。 朱高煦恶狠狠地看着桑科,消息放出去了没有? 内侍颔首,沉稳地说道:已经全部按照您的吩咐放出去了。他沉吟了半晌,您是打算与何玉轩打好关系吗? 呸!汉王一脚踹散了椅子,那碎屑砸在帐篷上,凸了一块突起,你说的什么狗屁话? 他会和何玉轩交好? 那还不如奢望他与死胖子和解! 朱高煦压根就不打算理会何玉轩,如果不是这一次根本压不住的话,汉王怎会如此决定? 何玉轩受宠是既定事实,这件事朱高煦又是受益者,暂时来看他不能对何玉轩做些什么,那还不如营造一个他与何玉轩和解的氛围,若是能够骗得那何子虚相信那也不错,若是不能 朱高煦盘腿坐下 ,那也要彻底瓦解他大哥对何玉轩的信任。 何玉轩面上看来与四方交好,在很多决策上只认对错不认派系,那怕是太子殿下的人提出来的建议同样如此。 因此虽然他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不错,但是在罗列朱高炽的人手时,往往很少把何子虚列入。 然汉王深知,何玉轩对朱高炽的影响之大如果当初不是在北京的时候何玉轩给太子调养身体,如今面对肥胖虚弱的身体,朱高炽又有何脸面与他争夺?! 如果不是何玉轩,单凭朱高炽那个破烂身体早就被踢出了太子备选的行列,何以到今日朱高煦还要备受这份屈辱,时时刻刻还要警惕朝臣让他就藩的告诫! 朱高煦低头咬牙,深呼了口气,刚刚那内侍如何了? 这一次出去,朱高煦身边只带了那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内侍。而在遇到猛虎的时候,他的表现让朱高煦很是满意。 若不是他两次拼死维护,单单凭这内侍看到了朱高煦狼狈不堪的模样,朱高煦定会要他的小命! 右胳膊骨折需要休息些时日,其余伤势并无大碍。桑科冷静地说道,他的声音本就尖细,微微低沉下来有点凉意。 等他恢复后,提拔到本王身边做个贴身内侍吧。朱高煦随意摆了摆手,随后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父皇呢? 清晨万岁爷爷带着亲近的武将进入猎场,至今未归。桑科说道。 汉王冷哼了声,这么说来,这件事还未传到父皇那里去? 桑科摇摇头,按着小红山的布防,定然已经通知到万岁爷爷那边。方才咱们的人来回报,郑和已经去探望过何玉轩了。不过他似乎已经睡下,因此并未见到面。 汉王的脸色骤冷,手指微屈崩裂了手背的伤口,郑和在朱棣身边的地位与其他的内侍还是有所不同的。 这份不同如同姚广孝,如同何玉轩一般,落在朱高煦的眼中很是可恶却又无可奈何。 郑和算得上是帝王身边的内侍最为看重的一个,他的意见甚至能驳回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命令,这足以看得出帝王对郑和的宠信。 好在郑和更多的是明哲保身,在帝王身后甚为低调,哪怕弹劾宦官干政,也少有涉及到郑和的。 可越是这样,汉王便越不爽利。 帝王越看重郑和,而在这个当口郑和去探望何玉轩,又偏偏对他没有半点表示,这何尝不是帝王透露出来的暗喻呢? 朱高煦几乎要咬碎一口白牙,恶狠狠地嗤道:与我又有何干系!! 明明,明明他才是 朱棣微微阖眼,那漆黑深邃的眼眸被挡住后,前来汇报消息的亲卫身上压力顿减,虽然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杀意犹存,可这对于在朱棣身边多年的亲兵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老二太顽皮了。 帝王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把这件事给定性了。他继而抬眸说道:可有人员伤亡? 并无,何尚书已经安然睡下。亲兵道。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漫不经心地颔首,侍立在帝王身侧的张玉说道:万岁不必担心,既然都平安无事,想必是汉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有老天爷保佑。 帝王挥手让亲兵下去,神色淡漠地说道:如果真是老天爷保佑,那也不必子虚去救他了。 张玉捋着胡子沉思,缓缓道:子虚还真有急智,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够想到是母兽教仔,继而捕捉了幼崽来引走母兽不然光靠他们两人那瘦弱的身子,怕是抵抗不了了那猛虎的啃咬。 帝王低低笑出声来:子虚不会高兴你这评价。 张玉哈哈大笑,蛮不在乎地说道:若是他不满意,那就让他来找末将干一架再说。若是子虚能打倒末将,末将就收回刚才的话。 帝王平静点头,那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山林落在了远处,身后跟着的肃穆亲兵沉默地守着帝王,不远处只能听到些许微末的狩猎声。 张玉看得出来万岁实则是暗有怒火隐而不发。 他向来是知道万岁在见血后情绪总是会冷硬些,因此偶尔对此也有所关注。不过便是张玉在战场上也会受到鲜血的影响,因而他从未深思过。 今日的狩猎可谓是酣畅淋漓,就连张玉许久都不曾跑得这么畅快舒服了。 可这突如其来强插了汉王遇险何尚书救人一事,就直接让那爽快感大打折扣。 哒哒 马蹄声起。 唰 剑光闪过。 啪嗒倒下的鹿溅落了不少血液。 张玉握着剑柄说道:万岁似乎对今日汉王殿下的举动不太满意。这话也就只有他敢这么直接说了。 他胯.下的马匹喘着气,随着张玉的动作而停下。 朱棣勒住缰绳,右手所握持的软剑滑落许多串血珠,那剑刃雪白,半点血迹都不曾沾染。 老二过于冲动,做事不经细思,总是在事后才找补。设下的圈套过于粗糙,容易被发现弊端。战场上风驰电掣凭直觉做事是不错,可在为君这一事上确实不是个合格的人选。帝王淡漠,那话语近似带着极寒。 雪地落满了红色,晕染开来的血迹蜿蜒流下,那四蹄抽搐的猎物软倒在地面。 若是他能够磨练出来也就罢了只不过今日瞧着,却是夜郎自大了。 ※※※※※※※※※※※※※※※※※※※※ 六千更新get * 大家午安,么么哒! 第105章 一百零五本书 何玉轩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次日清晨, 哪怕夜半被小黑屋骚扰,也丝毫阻止不了何玉轩的困意。 帐篷里很是昏暗,他只能够听到帐篷外似乎有走动的声音。何玉轩抬手揉了揉眉心,懒懒地窝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 昨夜在小黑屋的时候他已经让它把那处尴尬的伤势都恢复了些,不然何玉轩连走动都麻烦。 何玉轩起身的动静,似乎惊扰了外头的莺哥,他蹑手蹑脚地走过来, 还没走近就听到何玉轩淡淡的声响,何必走得跟做贼似的。 莺哥这才放开胆子说话:您昨个儿都睡了一整天了, 昨晚万岁亲自登门,因着您睡着了, 并未久留,只待今晨您若是苏醒,就派人过去说一声。 何玉轩听着这话起初还有迷糊, 突然反应过来说道:昨夜万岁回来后, 可曾见过汉王殿下? 莺哥认真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并未听说此事。 何玉轩蹙眉,若是从昨天到今日的表现难道是朱棣对汉王的忍耐到了极致? 何玉轩深知朱棣对朱高煦是有一些期待的, 这些期待, 或者是为帝王,也或者是为父亲, 无论如何, 这都是朱棣多次对他放手的原因。 朱高煦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也屡屡刺探着帝王的忍耐程度,汉王天下并非如外人所以为的有勇无谋,这那里还是有些谋略的。 只不过 何玉轩眯了眯眼,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去,这么麻烦的事情不适合在刚醒的时候思考。他任由着莺哥出去,自个儿只是靠着软软的被褥打算再睡一会儿。 他能够感觉到身体有些微微发热,应当是昨日风雪加身有些小小的后遗症,不过他懒得喝药,如果只是小小的病状的话还是能够自然痊愈的。 就在何玉轩脑袋一点一点宛如小鸡吃米的时候,帐篷被掀开了大门,呼呼的风声随着门口灌入,伴随着两三人进来后又终止了。 何玉轩听着那声音有些不大对劲,抬头一看却发现来的人不只是莺哥,还有汉王。 朱高煦是来慰问他的。 何玉轩:? 汉王殿下,您是真的演戏上瘾了吧? 何玉轩难以想象这种相看两厌的情况下,汉王还要强忍着厌恶来演戏的心情。这可不符合原本何玉轩对朱高煦的预期难道是昨夜万岁的表现,让汉王有些摇摆不定? 何玉轩虚与委蛇地和汉王殿下说了些话,那些你来我晚间的温柔体贴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等到莺哥总算把朱高煦给送走后,他回来的时候满脸诧异,大人,从昨日开始,驻地里面关于这件事的传言不少,大多都讲到了汉王殿下对您的关心 他刚刚本来是出去寻个侍卫禀报万岁,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被汉王殿下给堵住了,这两日朱高煦的态度好得莺哥以为汉王殿下出了什么问题就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 何玉轩慢吞吞说道:那是汉王殿下自个儿的事情。他换好了衣服站起身来,好在今日无需聚会,何玉轩只需回绝待会前来通知狩猎的内侍,而后就能在营帐中过一日舒爽的日子。 未曾料到这个步骤上出了点小差错。 人来是来了。 但是来的人不是内侍,而是朱棣。 何玉轩彼时正盘膝而坐,慢慢地吃着小米粥,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样子很是缓慢,硬生生把小米粥从适合入口喝到有点微凉。 莺哥在旁边看得有些担心,大人,不合胃口吗?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摇头,只是有些不想动弹罢了 那今日子虚便好好休息。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何玉轩抬头看着已经被掀开的帐篷门口,那位声称会敲门的帝王坦然自若地走了进来,何玉轩起身笑道:臣本来也是这个打算。 难得能偷闲的时候怎能不浪费? 朱棣打量了好几眼何玉轩,这才不紧不慢说道:气色倒是不错,昨日那般英勇,子虚却是睡了个好觉。 何玉轩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昨日汉王殿下深入山林,遇到了猛虎,这可以说是朱高煦自己找事儿。但是他与徐玮辰同样也是深入其中,不然怎能救下汉王殿下? 这要认真理论起来,孤身二人进入深处,何玉轩与徐玮辰也有做的不当的地方。 帝王这好似含有深意的话语,让何玉轩觉得有些发虚。 听说昨日万岁的收获不少,您的技艺如昔,丝毫不曾退步啊。何玉轩迅速转移了话题,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停留。 这帐篷内的人早就退了个干净,只留下何玉轩与朱棣两人坐着。何玉轩那还没吃完的粥,在朱棣的瞪视下不得不重新拿起来继续吃。 帝王抬手摸了摸那粥碗的温度,把这个碗取开,又点了点罗列开来的其他早点,这粥已经冷了,吃点别的。 何玉轩拿着调羹有些发愣,帝王未免有些细心了。他随手把调羹放在桌面上,拿了个不大不小的馒头撕开来吃。 眼见何玉轩开始慢吞吞吃饭后,帝王这才漫不经意地回答了何玉轩的问题,那些不过是练手,驯服了的生物有何乐趣? 何玉轩若有所思,毕竟这小红山自从前面几个朝代至今,已经开放了几百上千年,这里头就算满山遍野都是野物,也总有被消耗光的一天。如今这小红山被列入围场,里头的野生动物肯定还有不少,但是这私底下填充的温顺生物同样不在少数。 不然徐玮辰就说不出在猎场里猎到鸡这样的笑话了。 要是寻常的野鸡便算了,徐玮辰总不能连普通的家畜都认不出来。 只不过冬狩是玩个趣味,倒也没有真的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小红山距离京城很近,难得出来散散心也是件好事。 帝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下的人也好做事情。 何玉轩一晒,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今日万岁可还打算他的话还未说完,朱棣就轻笑了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何玉轩。何玉轩被帝王的视线看得一愣,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他狐疑地看了一圈自己,然后抬头看着朱棣:万岁,难道微臣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朱棣似笑非笑说道:不妥当的地方自然是没有的,只不过子虚连出门都要带着那些书,未免有些勤奋了。这话听起来好像在调侃,又好似带着微微的嘲笑。 何玉轩回头一看,他的身后的确杂七杂八的放着不少书,不过最上头放着的那本书还是那《几何原本》。 何玉轩原本就打算要把这本书赠与帝王,但不是现在。在他的设想中原本是要把阿希斯给找回来,问问看他后半截的书在哪儿,可否有翻译?但是阿希斯是一个犹如泥鳅一般的人,在离开了何府后,何玉轩的人就再也没有找到他。 阿希斯似乎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去往何处。 何玉轩也曾经找过其他的传教士,试图询问他们手中是否有《几何原本》的原书,就算没有翻译,要寻个外国人来进行解说也不是件难事。 难点在于甚少有人随身带着原本。 这本来就是个循序渐进的事情,急是急不得的,所以何玉轩也没有急着把这本书献给朱棣。不过既然万岁都问到,何玉轩随手把这本书抽了出来,这是一个传教士送给微臣的。 何玉轩的家中留宿过传教士,这件事帝王心知肚明。他接过何玉轩递过来的书籍,随手翻看了两下,上面小字让他有些好奇,分明是何玉轩的字迹。 何玉轩耸肩说道:阿希斯的字迹真的太差了,若要仔细研读多次,还不如自己重新再誊抄一遍。这活计看起来痛苦,实则也是个研习的过程。 朱棣随意看了几眼,留意到内中的内容,待他安安静静看完一小章节后,帝王沉稳的声音响起:倒是有趣。 何玉轩含着笑意说道:臣原本是打算寻人把这本书补全,不过奈何随身携带的人毕竟是少数。那些传教士对传播教义更感兴趣,似乎不肯承认我等更为上心的,其实是他们带来的一些其他东西。 读多了同人后,何玉轩很清楚在后世这些传教士会给朝廷发展带来一些好处,而后的传教士转变了主意,借助科学才识来传播教义,虽然进展缓慢,却比之前毫无进益好得多。 彼此不通融的国度,对待彼此总是怀有些偏见的。 朱棣把这本书收拢起来:留待日后再看。 何玉轩眉眼弯弯,含着些许笑意。朱棣如此说来,便是有些上心了。 不知不觉间,朱棣在何玉轩这里待到午后才走,帝王甚至还与何玉轩手谈一局。 何玉轩:呔!为什么! 何玉轩:行礼里居然还带棋盘! 何玉轩:啊! 天知道莺哥翻出来的时候何玉轩是满脸震撼,这个就应该挨千刀的棋盘为何会出现在行礼里? 棋盘:XD 啪嗒 啪嗒 啪嗒啪嗒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被朱棣的棋子大杀四方。 这种如同泄洪的场面,在帝王常年的对棋博弈中同样是少数。 大杀特杀的帝王意犹未尽地,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何玉轩,那看似温柔的语气却吐露出让何玉轩透心凉的话语:子虚再来一盘? 大佬要与大佬拼杀才有乐趣啊! 何玉轩:=.= 心累。 何玉轩送走朱棣后,心累的他磨蹭过下午,待到夜晚降临的时候直接闷头就睡,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直接睡到了后半夜被小黑屋给唤醒。 迷迷糊糊的何玉轩:??? 这场面似乎与昨天有些类似。 他懒懒散散打着哈欠,靠着椅背说道:就这么半夜把我给叫醒,难道不不应该给我点补偿? 小黑屋,【我可以把另一个人拉进来陪您作为补偿。】 何玉轩:倒也不必。 小黑屋已经丧心病狂地丢弃了最开始的遮羞布,渐渐成为了一个说话直白的小黑屋。何玉轩认真对比了后,还是觉得之前那个遮遮掩掩的小黑屋比现在这个好。 小黑屋,【。】 无形的善意弥漫着这小黑屋,何玉轩当做不知道伸手打开了同人。 《当你能看到好感度》 【】 【自从何玉轩能看到他人的好感后,他一直试图不要去看别人的头顶,这样的举动真的太过奇怪了。但是那些大大小小的数字顶在头顶上,要忽略还真是困难至极。】 【0分是陌生人,30分是普通,50分是好友这些数值在何玉轩经过了几次后,已经能确定下来了。】 【继续往上的好感因为何玉轩目前还没看过更高的难以判断。】 何玉轩喔噢了一声,这个设定还真是有趣,毕竟能眼睁睁看着傲娇吐槽着你的邻居其实心里把你当成好友的那种狗血酥爽感 但是傲娇邻居是朱高煦是真的不可以!! 这个作者是怎么想的?? 何玉轩满心满眼都是茫然。 【】 【何玉轩慢吞吞地吃了口菜,抬头一看站在自己身前的人。】 【哦,好感度80啊卧槽80!】 何玉轩情不自禁地随着那屏幕喊出一句没说出来的哔哔,毕竟他还记得这是个不雅之词。 好感度80等等又是朱棣吧? 何玉轩心酸地想道。 屏幕的画面就停留在来者的鼻子部分还没往上移,大概要等何玉轩掀开下一页才知道相貌如何了。 那定然是朱朱高炽??? 何玉轩抓着同人的力道一紧,如果不是这本书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不能损坏的东西,就这么一下就能直接撕掉几页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我与朱棣的同人里为什么还会出现太子与汉王! 何玉轩震惊。 小黑屋淡定地回答:【有些作者吃贵乱,您无需担心,这只是在炒股,最终cp依旧是您与朱棣。】 何玉轩:? 贵乱?炒股? 这又是什么新名词? 莫要难为他这个几千上百年前早该作古的老头子,这是个啥玩意儿? ※※※※※※※※※※※※※※※※※※※※ 四千更新get * 更新字数过少,所以今晚有二更,但是更新时间不定,莫等 第106章 一百零六本书 贵乱与炒股这其实是两种不同的类型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贵乱大概就是这圈子关系混乱的意思?炒股就是各种配对都有可能感情线头可谓是八爪章鱼的那种? 何玉轩费劲去理解这两个意思后, 选择把这两种文打入冷宫,日后要是遇到一概随意糊弄的种类。 他为何要看自己丛中不沾身, 到处拈花惹草的画面? 讲道理可真是辣眼睛! 就算那屏幕上每一个人看起来就很俊美秀丽,可何玉轩一旦想起他们的身份,脸上顿时就有种扭曲感不管是金忠还是姚广孝,更勿论太子还是朱高煦,他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的关系! 何玉轩:心累。 痛苦遮着眼把这本书给翻完, 哪怕最后的结果是与朱棣开开心心奔赴好结局, 何玉轩都感觉自己的精神被恶狠狠地蹂.躏了一遍他宁愿下十盘棋都不愿意再看到这种类似的文了。 不管是哪一个人设都崩得不忍直视! 再见! 冬狩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除了次日回去的时候,何玉轩的精神很是萎靡, 吓得窜到他马车上的徐玮辰误以为何玉轩还有惊吓的后遗症, 硬是拉扯他到了随从的太医那里查看一二。 何玉轩:难道我不是大夫吗? 何必? 徐玮辰对此很有自己的看法:医者不自医,你懂不懂啊? 何玉轩:你手短短。 帝王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京城,随侍的诸位官员同样归位,转眼间安南的捷报纷至沓来,开了个好彩头。 从小红山猎场回来后, 何玉轩的活动范围明显比之前又少了些。 原本他偶尔还会出门走走, 现在压根就不可能, 行走的范围就是从何府挪动到紫禁城,再从紫禁城回来。 莺哥知道他这个怕冷的坏毛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都备了许多暖手炉, 好在何府何玉轩经常去的地方都通了地暖, 六部就只能备着炭火了。 何玉轩在六部的时候活得好似只懒懒冬眠的动物, 做好该做的事情后就懒懒窝着, 这让工部的官员们哭笑不得,却又早就知道了这位的脾性。左右何尚书并无起床气,遇到了事情就去戳一戳,然后何尚书就会操着一把软软的江淮话与他们讨论。 傍晚,何府。 何玉轩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看着眼前两个人,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柳贯和马晗一被调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神情就松缓了些,您昨个儿让我们去刺探下青楼的环境,是打算去那什么吗? 马晗冲着何玉轩挤眉弄眼,散发着那种男人都懂的气息。柳贯虽然没有说话,面容很是沉稳,但是瞧着他没有打断马晗的模样,何玉轩就知道他也是有些赞同他的话。 何玉轩蹙眉,所以你们现在都以为我要去青楼耍一耍? 马晗说道:其实您若是想要那啥,咱可以让人牙子买一个,无需要去青楼。 马晗这么劝说,也是有原因的。 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 这是《大明律》里面的要求,其对于官员嫖娼是有着很高的要求,一旦违反都需要重重责罚。更有官吏嫖.娼,罪下杀人一等,若遇到大赦,也终生不得使用。这样的说法。 以如今何玉轩的身份,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何玉轩要是敢去青楼嫖.娼,他这前脚刚进门,后脚肯定就被言官举检了。 明朝是有教司坊存在的,当初帝王瓜蔓抄的时候,那些受到牵连的官家女子很多都被投入了教司坊。这对女子来说是一个如同地狱的魔窟,有时候宁愿自杀也不愿进入这里。 这是官妓。 历朝都是允许官员使用官妓的,可从朱元璋这里就不被允许了,甚至连嫖.娼都是大罪。 何玉轩摆了摆手,可不是我要去的。 这青楼的存在是显而易见的,可存在归存在,若是官员受不住进去了,那就是自找没趣。可谓是源头的妓女并无大碍,而去嫖.娼的人会受难。 毕竟进入青楼的女子未必是自愿的,可这进去的男人定是自己愿意的。 何玉轩本来是想查一查那张丘到底在青楼逗留许久是为了什么,当初他从莺哥这里得到这个消息时还未多想,不过后来却想起来吃花酒同样是要判罚的,张丘总不至于顶着这样大的风险还定要去青楼。 这其中或许有某种缘故,故而他想让柳贯他们彻查出张丘习惯去的那一家。 没料到他俩居然误会了他的意思。 这不是看着大人整日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怕您憋坏了不是?马晗笑嘻嘻说完,就被旁边一肘子给捅得说不出话来。 柳贯慢条斯理,丝毫看不出他刚刚行动如风,捅完人之后还异常淡定,大人,这需要再费些时日。 何玉轩颔首,他本来就没打算一日就能成功,毕竟官员嫖.娼要是被抓了,后果很是严重,张丘在这其中定然也经过了伪装。 你们可别把自己给折损进去了。何玉轩敛眉,笑眯眯说道。 青楼固然有它存在的原因,不是一网打尽就能够拯救那些女子的命。就算不在这处,也在他处。但这不意味着何玉轩愿意让自己身边的人去嫖.娼。 柳贯和马晗都不是重欲的人,甚至乎连现在都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 马晗道:我们办事,还请大人放心。 何玉轩低头慢悠悠说道:有柳贯在确实放心。 马晗:嘤。 盛寅搬走了。 他搬家的居所距离何府倒是不远,东西搬过去的时候也很是方便。他早前同何玉轩提出这个事时,何玉轩就答应了。 盛寅有心结在身,何玉轩就算强留他也不算是好事。当初戴思恭让他照拂盛寅,未尝没有让他能够带何玉轩走出过往困境的意思。 如今何玉轩已经渐渐看淡了那事,没想到竟是盛寅自己曾有过相似的心结了。 盛寅在临走前,同何玉轩告别说了番话,也算是掏心掏肺了。 当初在入京之前,我确实是对你有所期待的。这本是我的原因,而不该怪罪在你的身上。盛寅淡淡说道:期待落空,只不过是我自己的美化,与你本无干系。 正屋内,地暖散发的温度很是适宜,烘得人暖洋洋得发困。袅袅茶香从茶盏飘散而开,澄黄的茶液里,偶有沉浮的茶叶枝末打着旋儿,沉淀的韵味寂静无声。 何玉轩抿唇,盛寅的话听起来更像是某种程度的道歉。 为当日那无缘无故的脾气的隐晦道歉。 盛寅说话很平静:你如今到了这个位置,盯着你的人很多,就连太医院里也未必都对你都怀有好感,你自己小心。 何玉轩道:盯着我的人向来如此,总不至于为了他们而改变步调。你无需担心。 盛寅轻笑了声,你或许已经习惯在帝王身边的日子,可难道你不知道这等殊荣在旁人看来是如何的招人痛恨吗? 这起初看起来与姚广孝、金忠等重臣的信重类似,这或许招人羡慕,可这的的确确是靠着能力获得的。不论是靖难,还是他们在其他领域展现出来的能耐,都让人无可置喙。何玉轩同样如是。 然时日渐久后,何玉轩他所得到的这份殊荣,却又好似跳脱了这个范围。 从未有任何一个官员得到朱棣的这等亲近,这不再涉及到公事,更深入到了私情。 何玉轩:私情? 盛寅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你懂我的意思就成,你与万岁私底的交情甚好,远远超出了公事的交流,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个威胁。 在抛弃了那份虚伪的尊敬后,盛寅那温柔体贴的模样也撤去了大半,如今的他看起来更真实了些。过往的他虽然彬彬有礼,可却少了几分人性。 帝王犹如高居神坛的塑像,无论是朝野还是百姓都同在万岁威严的笼罩下。君王在大部分人的眼中就是不可亵渎的冰冷神像,可何玉轩的存在就好像是在清水里滚落的一颗石子,不大不小,却很碍眼。 他与帝王过分亲密,帝王对他过分宠信,恣意妄为从不能形容何玉轩,却能形容帝王所给予何玉轩的礼遇。不论是朝野还是宫闱,那关于何尚书的窃窃私语从不在少数。 你懒得思考过多,也从来不去深思那些与你无关的事情。何子虚,你当真以为痛恨你的,不喜你的,唯有汉王那一脉不成?盛寅的声音一直很柔和,但是那说出来的话语却宛如浸满了冷意。 何玉轩眉眼微弯,眉梢眼眸里含着的清波笑意,却近乎扫去了盛寅散发出来的寒凉。他这个师侄有些时候还真是倔强得可爱。 分明是告诫的话语,却硬是要说得硬邦邦的,好像是在寻仇一般。 那又如何?何玉轩抬手撑着脸颊,那慵懒散漫的气质散发到了极致,轻柔软糯的话语夹带着江淮口音,若是看我不爽利,那就把我从如今的位子上扯下来便是。 如不成便活该忍着。 何玉轩分明是懒懒散散笑着,偏头看盛寅的模样很是闲适,以指挠沸,与我有何干系? 盛寅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噤。 ※※※※※※※※※※※※※※※※※※※※ 三千更新get * 子虚就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划掉)不咋怕死的人,要是真被搞死了他也认了,搞不死他就活该他继续碍那些人的眼,爱看不看呗。 * 我是真的很想看评论可是抽到一个都看不到啊啊啊!晋江我佛了_(:з」)_ 第107章 一百零七本书 冬日时节, 万籁寂静, 冷意弥漫的时候, 就连衣襟带雪,也消融无声。 暖阁温着小酒,几碟小菜铺开,热腾腾的茶香飘散而开,缭绕着那看书的青年。 嘎吱一声,郑和推门而入, 听着那门扉发出的些许声响,视线平静地看了眼身后的内侍,那人沉沉低下头来,自知这门柱的检查不到位, 理应修理免得惊扰到各位贵人。 何玉轩茫然抬头,眼眸还沉浸着些情感,尚未从书中的世界脱离, 万岁还未处理完吗? 郑和温和说道:刚刚安南来了消息, 兵部尚书并文渊阁几位大学士正在同万岁爷爷商议,万岁遣奴婢过来告知一声,免得您久等。 朱棣原是兴冲冲地寻何玉轩喝酒, 这午间无事,得了万岁知会的何玉轩便早些过来了,未曾料到反倒是朱棣被事务绊住了手脚。左右无事, 何玉轩抽出了这屋内搁置的书籍慢悠悠看起来, 沉浸入后差点不知今日是几何。 何玉轩笑着说道:这正事要紧, 万岁可莫要心急。 这等悠闲舒适的感觉,已经是何玉轩很少能感觉到了。说来当初在太医院的时候,那还算是悠哉的,毕竟他在工部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官,后来成为工部尚书后,前头少了顶替的人,许多事情就都落到自己头上了。 何玉轩卷着书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靠在背后的软垫上悠悠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随军倒也是不错毕竟还能四处走走,一直留在京城确实安逸,但也少了些乐趣。不过何玉轩是工部的人,随军的可能性那可真是低啊说来不知太子殿下的情况如何 何玉轩杂七杂八地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温好的酒已经被屋内随侍的宫人挪开,倾入了酒盏里。 他回过神来,抬手握住了酒杯,那温暖的触感让何玉轩不自觉流露了些笑意。 这温酒入口,滑顺舒适的感觉同样流入唇舌间,何玉轩喟叹了声,还是这暖洋洋喝起来舒服些,他随意自然的模样,让郑和眼中也忍不住流露了些笑意。 何尚书若是坦然自若,便意味着他愈来愈不抗拒这般的情况,这对万岁来说,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郑和看得出来,何尚书是一个何其随意懒散的人,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同意其实是件简单的事情可那又如何?何尚书的随性在于如此,却同样意味着他不会轻易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他讨厌麻烦,喜欢懒散,份内的事虽然会做,份外的事基本不思考太多,何尚书与汉王殿下的争端许多都是因为汉王不愿放弃仇怨,如若汉王不再针对何尚书,依着何尚书的性情怕也就直接退出了太子与汉王的争端。 何尚书虽与太子殿下交好,可某种程度上,他确实也会是个冷情冷性的人。 是汉王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何尚书推到了一个敌对的境况,而依着万岁爷爷的性格,哪怕他浑不在意子嗣情况如何,却也同样会在意日后朝廷天下的安稳。 既然万岁惦记着何尚书,自然希望日后何尚书同样平平安安如此相比较,汉王殿下的优势又再减弱了一分而这些细碎之处,却从来都不是汉王会去深思的问题。 而何尚书究竟知不知道万岁爷爷的意图郑和须得承认,在这件事上,他确实从未看透过。 谨身殿内。 解缙等人正在说着些安南的事情,而金忠则是老神在在听着,那沉稳的模样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 安南胡朝是火中取栗的典范,先是欺骗了大明,用隐瞒的手段获得了帝王的加封,而后在两国的边境用些小手段,磨磨蹭蹭试图侵吞大明朝的国土。 在被大明朝发现之后,胡氏不得不吐出了那些有争议的土地。又因为陈朝的后代跑到了大明请求出兵,又开始面临大明的威胁。 朱棣始确实有出兵的打算,但并非是从一开始就如此坚定,当初他能够被兵部尚书所阻止,就说明是其中还是有回旋的余地。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可胡氏千不该万不该,在朝廷派人去查看护送陈天平回去后,因担忧政权被重新夺走,竟然派人袭击了大明的军队。 这件事再加上之前侵吞国土的诸多事项,朱棣毅然决定出兵。 这也是金忠没有想到的。 毕竟一而再再而三作死的人还是不多,能像汉王殿下那样一如既往的人,可还算是少的。 说到汉王 金忠的思绪有些停顿,这半个多月来,汉王殿下好像消停了不少。而汉王的消停,似乎与之前小红山狩猎有关。 小红山猎场出了问题,这是他后来收到的消息,在帝王车马离开后,小红山猎场就加强了巡逻。防止猎场里面的凶猛生物下山伤人,但是帝王并没有允许那些士兵进山去清除猛兽,本来狩猎就是如此,若是只留下那些温驯的食草动物,又有何乐趣? 汉王本来就是乐在其中的人,虽然这次差点出了事,但是金忠不认为汉王会因此而后怕这其中或许与万岁有关。 金忠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样的想法他只会在心中停留,不可能会与任何人讨论。仅仅思索了片刻后,金忠就暂且把这件事放下,认真听着大殿内的对话。 待到这件事落幕,已经是两刻钟后的事情了。 安南的事情已定,等来年开春,太子殿下稳定了安南的情况后,便会收兵回朝。他们刚刚在商议的就是打算彻底占领安南,改为交阯,设立交阯布政使司,把安南彻底并入明朝领土。 这场讨论花费时间甚多,帝王给众位大臣赐膳,以宽慰这些朝臣,而自己则是离开,以免给予他们太大的压力。 与帝王讨论是一回事儿,同桌吃饭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黄淮笑眯眯地说道:哎呀,解缙莫要一脸严肃的模样,今儿的事可都是好事。 解缙古井无波地看了他一眼,我很高兴。 黄淮噎住,您这高兴的时候与不高兴的时候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金忠若有所思看着帝王离开的方向,总感觉刚刚万岁好像有些匆匆忙忙? 何玉轩懒散打了个哈欠,很是困乏的模样。他喜欢看书,却又不是那么经常爱读书,便是因为看书入神的时候还挺费精神的。 有时候他卧在榻上,不知不觉就看得入睡了。莺哥对此很是头疼,总是时时注意着屋内的情况,以免大人睡得无声无息,第二日起来就容易身体不适。 他的身体虽然经过了小黑屋的体质加强,但是如今看来却没什么卵用,该冷的时候还是怕冷,与普通人无异。何玉轩把杂书放到一边去,坐直了身子打算自己倒杯酒,不知不觉中何玉轩已经喝了小半壶酒。 那暖洋洋的感觉确实让身体四肢都舒服起来,如果不是何玉轩一直在克制着喝酒的分量,如今都不知道喝到第几壶了。 朱棣若是再不来,何玉轩这自斟自喝的模样,或许还真有可能把自己喝醉过去。 左右下午无事,他又不是个爱耍酒疯的性格,何玉轩这戒酒的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碰到好酒的时候,这肚子里的酒虫还是会蠢蠢欲动。 该喝的时候还是要喝的。 何玉轩抱着这样的心理,又抿了一小口。 嗯,还是要冷静。 子虚再这么喝下去,怕是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个醉鬼了。朱棣步入暖阁内,显然是闻到了那酒味。 何玉轩眼波微动,敛眉笑道:您现在回来了,难道我成了醉鬼了吗? 朱棣落座,剑眉星目,冷峻的面容微缓,看着何玉轩那脸带桃红的模样,漆黑眼眸里闪过暗色,子虚不如摸摸脸? 何玉轩听着帝王的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摇头笑道:只是容易上脸。他确实没喝多少,毕竟是大中午,而且没吃多少下酒菜容易醉。 何玉轩再蠢蠢欲动,也不会真的在这个时候弄醉自己。 郑和原是打算让人撤去席面重新再上,朱棣摆摆手免去了这一番折腾,随手拎起何玉轩手边的酒壶给自己斟酒,听说你这两日都不肯早些入睡,难道工部的事情繁忙如此? 这个听说到底是从哪儿听说的,何玉轩与朱棣都心知肚明。 朱棣的爱意不是寻常人能接受的。 若是换了一个人被这么全天候无死角地盯着,偏生看不见又摸不着,会不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呢?无时无刻背后都盯着不止一双眼睛,明里暗里都有偶尔想想倒是有种杂书描述的惊悚感觉。 这可以说是保护,同样可谓是监视。 不是人人都能如同何子虚这般坦然无畏,从不在意。 工部的事务大多都处理完毕了,如今最要紧的不过是几处炼铁厂等的情况。臣这两日只不过是看了些脉案不过万岁既然都能来询问臣的入睡情况,那倒不如请万岁说说那昨日挑灯夜战是何情况?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那模样就好似在拖长着柔软的语调在背书。 朱棣:郑和又多嘴了。 何玉轩撑着下颚,笑眯眯地说道:不能说的事,郑和是不会说的。所以这证明昨日非是紧急的事务,您何以熬夜至此? 何玉轩:来啊,来互相伤害啊。 ※※※※※※※※※※※※※※※※※※※※ 三千一更新get * 老规矩字数少今晚有加更 * 熬夜是真的很难控制的一件事,熬夜爽,一直熬夜一只爽。另,我还是看不太到评论区的评论sad,不过偶尔能刷出来真是万幸。 第108章 一百零八本书 何玉轩敛眉, 那温酒暖入人心, 烘得人舒舒服服。他淡淡笑道:若是单论熬夜, 臣可比不上您。然万岁的强健体魄可比微臣这文弱书生样好些,想来可比臣好太多了。 朱棣无奈摇了摇头,他手中的杯盏盛着酒液,随手搁置在桌案上,那剑眉含着淡淡笑意,一视同仁。 何玉轩眉眼弯弯, 与帝王碰杯,算是应下帝王这一句休战的话。 互相伤害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两人闲聊起来的时候,事情不止步于朝廷的政务,有时候也很天马行空信手拈来, 想起什么就说些什么,并不需要避讳什么。何玉轩算不上是肆无忌惮,但想起来也就随口说说, 比如刚刚他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听说青楼里的酒都会下些催情的药物, 不知道个中到底是用了什么类型何玉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到了朱棣那若有若无的视线。 何玉轩回想了一下刚刚所说的话,顿时就笑眯眯起来, 万岁难不成是怀疑臣对青楼的兴趣? 帝王似笑非笑看着何玉轩,若是子虚能够不让我知道,这样的前提下, 若是想去倒也无妨。 何玉轩:=.= 有一说一, 在那样紧迫盯人下, 何玉轩出门身后哪会不跟着两三个人。明面上有马晗柳贯护着,暗地里跟着的人不在少数,这两相结合之下,除非何玉轩的身手是世外高人,武林高手,不然这门刚出去,消息就已经送了。 便是万岁答应,这大明律法可不会同意。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朱棣低声笑起来,那清冷的模样消融了些。 何玉轩一直在乾清宫呆到了午后,原本被阴暗的云层遮蔽的阳光也显露出来,散落在宫墙上,悦动的碎光很是暖和,围着冬日的冰冷裹了一层不甚温暖的外衣。 傍晚从工部回来后,何玉轩并没有直接回到何府,而是让马车径直到了戴府。 戴府如今已经被改造成了善堂,里面居住的孩子可不在少数。何玉轩一直都是放权让人去做的,由柳贯负责监督这件事。马晗倒是早早就说过不能参与了,按着他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就算是他自己都没自信真的能做些什么。 何玉轩的到来,让善堂的负责人王祥和很是诧异,连忙出来迎接。 王祥和是何玉轩托徐玮辰帮他寻来的合适人手,在交际人脉这件事上,徐玮辰的手腕可比懒散的何玉轩要好上太多了。 王祥和是个中年书生,两次考进士不第,后来就留在京城做教书先生。 徐玮辰与他勉强算是个棋友,对王祥和有些了解,这人有些偏才怪才,屡次来考试也是为了安抚家中长辈的想法,后来就渐渐转变成为了如今的教书先生。这对王祥和来说都是个养家糊口的活计,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在接到了徐玮辰的邀请后,王祥和并未考虑过多就答应了。 何玉轩给出的饷银远比教书先生要多,且负责教导的同样是学生,而日常管理这些孩子的另有其人,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整个善堂的所属情况,王祥和还算是个负责的人,而他经常会在戴府留宿,偶尔是为了照看孩子,同时也是为了戴府留下来的书籍。 戴思恭是个好书的人,他离开京城返回家乡,自然是把自己最珍爱的书籍都带走了,但是总有些是带不走留下来的,其中大多数是医书,也有其他比较偏门别类的东西,尤其吸引王祥和的注意。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我听说有个孩子生病了,不肯就医,所以来看看。 这善堂里的事情,柳贯在经过整理后都会告诉何玉轩,何玉轩对这善堂内也算是有所了解,昨日柳贯的汇报中就提及了这件事,何玉轩便过来瞧瞧。 王祥和是知道何玉轩这个人的。 最开始得知要负责善堂的时候,王祥和以为何玉轩是个大善人,无论是钱财还是教习的规矩,其实何玉轩都算是做了一些设想与规划,看得出不是随心所欲的。 可后来何玉轩从不插手善堂的事情,王祥和基本没见过何玉轩的模样,又认为他是个与其他并无不同的权贵,可没想到何玉轩会为了个普通的孩子过来看一眼。 那个孩子是前些日子偷偷溜出去,在外面贪凉受寒,所以才发病了。与他一起的人已经哄到他的真话,如今请了大夫查看,并无大碍。王祥和对这善堂里的情况很是清楚,连忙说道。 那孩子是担心被赶出去,所以不敢说。 何玉轩颔首,既然这样也是好事。 这些孩子的进度如何?来都来了,何玉轩便问起了这些孩子的进度。 如今善堂里的孩子共有八十三人,男孩五十四,女孩二十九,跟得上教书进度的人其实不多,男女叠加在一起约莫二十一人,男十一,女孩十个。 因为何玉轩从来不限制女子读书,因此在这善堂内,不论男女都能随同读书,这比例同样能看出来些什么。 有时候并非女子不如男,而是客观条件跟不上。 王祥和留着山羊胡,是个清瘦的人,这二十一个孩子可说得上还有点天赋,若是能勤加苦练,将来或许也能参加科举的道路王祥和是个有些放诞不羁的人,这样的话倒也是他才能说出来的。 换做是其他的读书人,万是不会把那十个女孩也算在里头。 而您所要求教导算数,倒是有些苗头,这些个孩子里面,基本还是能跟得上,大约有三十几人是表现突出王祥和说道。 古文需要耐心,且枯燥难懂,能忍耐着读下来的人其实不多。哪怕这些孩子都知道他们只能在善堂里待到十五岁,每一个人都刻苦读书,但吟诗作对,泼墨文章还是需要天赋的。反倒是算数的入门门槛比较低,目前还算是都跟得上。 何玉轩平静地听着,并未对这件事发表什么看法。 不过王祥和的判断依旧是带着些偏颇,他天然站在了儒学的基础上,哪怕他自己是个杂科都学的人,仍然是有些看不起偏门的,更勿论这善堂里还可以学木匠只要是愿意的,这善堂的所有师傅都可以去求学。 何玉轩给善堂可是请来了不少师傅。 算数很简单何玉轩悠悠想道,若是真的要登堂入室,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越到后头反倒是越为艰难了。 何玉轩在善堂兜了一圈,因着是傍晚时分,那些孩子正是在吃饭的时候,何玉轩并未去打扰他们,只是在窗口站定看了一会儿,而后就安静离开了。 逼近除夕的时候,就愈发有种懒散之感。 在这六部里面,尤其以工部的风气为盛。 在工部,若是你份内之事做完了,就算是偷懒也不会被上司所责罚,不过年关的时候,都是在尽力赶工做完该做的事情,倒也少有能够肆无忌惮的时候。 何玉轩捏着一份文书,对王侍郎说道:你做得很好,如今各省的情况都很清楚,就算来年开春万岁说要组建船队出海,也不是件难事。 王侍郎捋着胡子笑道:这是尚书大人领导有方。 何玉轩摆了摆手,这些张口就来的奉承话就不必了,年关将至,让下面那些的人认真些,莫要在这当口闹出来什么事。 帝王这些时日的情绪可算不得好。 今年的雪太大了,京师附近的村庄冻死了不少人,昨日万岁已经在朝廷上训斥过这事,并要求各地的官府严查各地的民宅情况,免得再有大雪压塌等事情发生。 何玉轩舒了口气,这瑞雪兆丰年确实是好事,可若是一直都是这么大的雪,可就当真是坏事了 他搓了搓手,让应承的王侍郎下去,而后揣着暖手炉在屋内踱步,以松缓刚刚有些冰凉的双腿。 何玉轩的思绪有些发散,听说安南那边的进程比原以为的还要早些,太子殿下在年前就能赶回来,约莫在这两日就能率领大军回京了,这些天礼部都在忙活这件事呢就是不知道 何子虚! 徐玮辰急匆匆地闯入何玉轩的屋子,看到何玉轩正怀揣着暖手炉站在窗前,顿时大喜,你在就好,来来来,走走走 何玉轩有些茫然地被徐玮辰给拉了出来,甫一接触那寒凉的温度,何玉轩就忍不住哈湫了一声。 徐玮辰的脚步一顿,又旋风一般转回去把何玉轩的披风给找了出来,然后披在了何玉轩的肩头,动作快速地推着何玉轩往外走。 何玉轩狐疑,这是怎么回事? 工部的小吏亦步亦趋跟着,那模样就好像在担心徐玮辰对尚书大人做些什么。 朱将军的伤势有些恶化,却硬是不肯接受军医的诊治。英国公告知礼部,朱将军只愿意接受子虚的诊治徐玮辰三言两语把现状解释了大半,何玉轩虽然还有些迷糊,却知道了事关朱能。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对朱能的印象那可真是深刻,毕竟这位可是一个能人,便是伤病都能强忍到那个程度,忌病讳医至此,这样的人才当然是少有。 就算如此,也不该你是来告知我。何玉轩蹙眉,而且大军班师回朝已经到了? 徐玮辰点头说道:今晨已经到了。 大军在城外暂且休整,直到明日才会入城。徐玮辰原来是被礼部请去商议些事情,不曾料到竟听到了英国公遣派的口讯。 徐玮辰就揽下了这件活。 何玉轩:英国公为何不直接派人告知我一声? 这明明是一件无需如此复杂的事情。 ※※※※※※※※※※※※※※※※※※※※ 三千更新get * 晚安_(:з」)_ 第109章 一百零九本书 朱能是出兵安南的大将军, 太子算是监军, 名义上是太子殿下率领着大军大举进攻安南, 征服了胡朝把安南收归朝廷, 实则负责的人还是朱能。 朱高煦不是个揽功的人,在送往朝廷的奏报上多次提及了朱能的功劳;而朱能对太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他在这次战役中也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这使得在朱能那些送往京城的邸报中同样充满着赞赏的话语。 这简直是大型互相吹捧现场。 若不是朱棣深知这两人的脾性如何,这许就会成为他俩的一个污点私相授受什么的可真够人喝一壶的。 大军驻扎在城外,那乌泱泱的营帐看过去, 颇有种震慑感。 马车在大军驻扎外停下,把守的士兵在检查过这辆马车的身份后,才把他们放了进去。徐玮辰叹息着说道:英国公这绕了一大圈,最终还是把你坑进来, 但是想不出什么头绪。 何玉轩其实是有些头绪,不过并未说话,而后在士兵的带领下很快到了朱能的营帐外, 而在帐篷外面站着的人是元书。 何玉轩挑眉,元书可谓是太子殿下身边最为看重的内侍, 他的身份堪比郑和。 元书看到何玉轩的时候,躬身说道:尚书大人,朱将军恭候多时了。 何玉轩抬脚进去,身后的徐玮辰却被拦了下来。何玉轩回头看了一眼, 想了想并没有出去阻止。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露出了些许古怪, 或许给朱将军看病并非首要任务, 让何玉轩来此其实是有别的目的。 何玉轩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猜测,却未成形。他懒得继续深思,反正明面上让他过来是为了给朱能治病,先把病情给看完了再说,其他的问题暂且不论。 若是朱能提起来就算了,他若是什么都不说,何玉轩自然不会去费力气思考。 帐篷内,朱能与太子分对而坐,朱将军的身边站着两三个人,那严肃的模样瞧着倒是让何玉轩像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何玉轩看了眼朱高炽,他的模样远比离开京城的时候要显得消瘦,不过太子殿下原本就属于偏为肥胖的,经过舟车劳碌后,稍微瘦一点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显得更为硬朗些。 子虚来了。太子殿下似乎对何玉轩会出现在这里早有预料,而随后朱将军的话也印证了何玉轩的想法,尚书大人这耗费的时间可是久矣,差点以为张玉骗我呢。 英国公? 何玉轩挑了挑眉,漫步往帐篷里走了些,看来太子殿下同朱将军在设套呢? 太子让何玉轩坐下,含笑说道:这可不是我们在设套,确实是朱将军较为挑剔了些。 朱能粗声粗气地说道:分明是您与张玉过于急躁了,不过是区区小伤,何足挂齿?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让太子殿下无奈。 何玉轩听着这弯如似曾相识的对话,一时之间也有些头疼了。毕竟他原本所负责的是大方脉,对于外伤虽然有所涉猎,却不精通。若是朱将军属于严重的情况,何玉轩不一定能够确切治疗。 不过这些担忧,何玉轩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径直去查看了朱将军的情况。 朱能的伤势在背部,他坦荡脱掉了外衣,那包扎的模样看起来是被诊治过了,可当何玉轩拆开那层包扎后,赫然发现那层布下面啥药都没有?? 何玉轩:那还包扎个屁! 显然何玉轩的愕然也在太子殿下的无可奈何中,朱将军的伤势确实不大,可是那伤口过深,切到了背部活动的筋骨,若是不能好生休养的话,日后就算看着恢复了,每次活动的时候还是会刺痛。 朱将军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势不在少数,若是真的大伤,他也不至于那么倔强别扭。可若是普通伤势,在这个历经战役的男人看来并非大事。 然或许是当初接受过何玉轩诊治的原因,虽然朱将军很不情不愿,但还是勉强接受了医嘱,好好上了药随后包扎起来。 何玉轩心中松了口气,这伤势看起来比较难处理,可归根结底还是普通外伤,若不是朱将军如此抗拒,军营里的军医都能够诊治。 何玉轩从六部出来,来到这大军驻扎的地方,花费的时间可不算短。但是仅仅给朱将军诊治、包扎、上药花费的时间却没超过一刻钟。 这未免有些太材小用。 可何玉轩在看到朱能的伤口时,却不觉得这是小事。 最近不要沾水,我看着朱将军的伤势,近来怕是很肆无忌惮啊。何玉轩说得很无奈。 那伤口已经溃疡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可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德行。 若是朱将军真的只有何玉轩的医嘱才听得进去的话,让他特地跑过来一趟也不算坏事。 这晚一天就有一天风险。 英国公很有预见性。 朱能活动了两下筋骨,嘿嘿笑道:其实这一回千方百计想让你过来,是有点事想同你说说。 何玉轩的视线有意无意的在太子殿下身上打转,得到了朱高炽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这些武将有时候的想法过于直率了些,难道就不能够等入京后再说吗? 何玉轩最开始得到消息的时候,还差点以为朱将军真的出什么大事了。 何玉轩洗干净了手,淡淡说道:有什么要事您直接说便是电光火石间,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说道:且等等。 朱能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浓眉大眼看着何玉轩的模样有些谨慎,你猜出来了。 他笃定地说道,大概是凭借将军的直觉。 何玉轩忍不住捏了把汗,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会在这里守着了,如果是何玉轩的话,怕也会这么做。 何玉轩踌躇了片刻,看着朱将军认真说道:我并无那个打算,日后也是如此。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远比何玉轩想象的要容易。 朱能嗤笑了声,难不成你这辈子都不娶妻? 何玉轩说得隐晦,朱能却很是直白。 只不过两人的言语间却从未涉及到不该提及的人。 尘埃落定。 何玉轩的猜想确实没错,朱将军或许是个刺探,总归需要小心谨慎,慢慢得到其他的答案。 何玉轩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算是了结了,没料到竟然是从其他的方面又横生枝节。 想来英国公夫人的看法是英国公夫人的,与英国公并没有通过气。 这夫妻俩的脾气倒还是有些类似,很是行动派。 张玉与朱能在战场上的谋略极深,调兵遣将那可谓是出神入化。不过常日的做派却是有些直来直往,透露着军人的作风。 朱能耸肩,坦率地说道:原本我是打算把你诓来营帐,随后让你与几个将军过过招,不过这件事儿还没成就,被太子殿下给发现了,后头的事你便知道了。从他知道英国公有意让何玉轩成为他的女婿后,朱能就一直这么蠢蠢欲动。 他与英国公是莫逆之交,张家的小女儿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作为叔叔伯伯的他有这种想法大概也能理解。 何玉轩汗颜。 朱高炽按住了朱能的冲动,而后张玉又插手这事,其一是为了朱能的安危。 朱将军确确实实是个忌病讳医的性格,张玉再得到了他不愿治疗的消息后,左思右想也只能想到个何玉轩。 其二确实是某种暗地里的试探。 若说这心思到底如何分辨,应该说前者为七,后者为三,算是顺带而为。 何玉轩不知英国公与朱将军是何想法,不过这件事着实有些尴尬。可朱能却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何玉轩的肩膀,笑着说道:这总是得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好值当如此扭捏作态的? 其实英国公并非只有何玉轩这个人选,只不过朱能与他都对何玉轩更有好感罢了。 何玉轩颇为无奈,在与朱能聊了几句后,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太子殿下与何玉轩一同出来,门口站着的徐玮辰正在与元书侃天侃地,这瞎聊天的功夫可是一流。 徐玮辰被元书拦下来后就清楚这内里不仅仅只是为了朱将军的伤势,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直安安分分地与元书交流,等到何玉轩出来后,他看着何玉轩的眉宇间好似有些郁色,不禁有点好奇起来。 太子殿下邀请何玉轩去他的营帐,徐玮辰机智地停步了,转身去探看朱将军的情况。 元书让下人送来热腾腾的茶水,何玉轩的手脚早就在刚才冰冷起来。 抱着茶盏暖手的时候,何玉轩听到朱高炽平静地说道:其实子虚与张家若是却也是不错。 何玉轩淡淡笑道:这确实不在臣的设想上。 太子迟疑了片刻,那胖乎乎的手阖住茶盏,难不成子虚是碍于父皇 朱高炽的话并未说完,何玉轩听完后,眉眼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若要这么说,确实是有些干系。他坦然说道,那确确实实是其中一个要素。 便是父皇,也不至于让子虚连后代都朱高炽抿唇。 何玉轩从未想过他会与太子殿下讨论这个问题,这接连两件尴尬的事情让何玉轩久违地感受到了第一次看着同人文的场面。 太子殿下深知臣的性格,这些需要耗费心力的事情向来不会去深思。若我当真欢喜一人,于这样的情况下更不可能迎娶妻子于那人是不公,与我亦是不公。何玉轩偏头想了想,不紧不慢地说道:至于子孙后代,这难道是一件必要的事? 何玉轩对此并无执念。 至于您当心的问题,何玉轩无奈摇头,我知道万岁做不到,因而从未对这件事有过设想,也从不打算沉浸其中,太子殿下大可放心。 朱高炽:我并非是在警告你。 何玉轩抿唇而笑,是子虚在警告自己。 小黑屋。 当夜何玉轩入梦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小黑屋的心如死灰,甚至散发着一种要飞升的错觉。 何玉轩:你是吃错药了? 小黑屋,【莫要诋毁系统的特性,以及这问题的源头出现在您身上。】 何玉轩略一思索,就知道是今日白天他所说的话,怕是刺激到了这个最近有些更年期的小黑屋。 他对太子所说的那番话,太子或许不太懂,小黑屋却是一下子就懂了。 何玉轩确实与帝王暗生情愫,可似乎他并未有打算承认、或者捅破窗纸的打算。 小黑屋,【哔哔哔请您莫要诋毁小黑屋。】 何玉轩嘟哝着说道:若是你不想要我知道这些,就莫要给我那么多同人。而后他清了清喉咙,认真说道:其实你的任务已经算是完成了吧。 小黑屋,【?】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我每日的限制只有阅读同人,除了这个外并无其他。可诸如这些的内容确实能反馈到我与万岁的关系,从你这么些年的努力中,可以看出来你的任务或许是让我与万岁在一起,如今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小黑屋,【?您是打哪儿看出来的?】 何玉轩摊手:我横看竖看都看出来了。 小黑屋,【小黑屋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来,您清醒一点,不是日常在一起的时间长久就算是在一起了!】电子音忍耐了又忍耐,总算忍住了尾音咆哮的冲动。 小黑屋深深觉得,或许他能够在这次任务中磨砺出人性也说不定呢!!! 生生被何玉轩气出来的。 何玉轩懒懒地抱着同人书,半眯着眼说道:两情相悦,嗯,我与朱棣也勉勉强强算是了,这不过是柏拉图恋爱罢了,滚床单如此色.欲的情况不当出现在我们之中 何玉轩说得很是大义凛然,一本正经的模样瞧着很是可气。 小黑屋被何玉轩的话噎住,沉默了几息后古井无波地说道:【还请您阅读今日的同人。】 何玉轩闲闲打开了书,跃然纸上的第一句话就是该同人乃是互动式阅读,请您指定一人协助阅读。 何玉轩:?? 他猛地抬头看了眼小黑屋,虽然他无形无状,何玉轩那瞬间的眼神就好似能把小黑屋给穿透无数遍,宛如被扎小人一般。 小黑屋,【。】 可这次真不是它做的! 冤枉啊! ※※※※※※※※※※※※※※※※※※※※ 四千更新get * 呔!我忘记放存稿箱了,脑子一直以为定时了,回家一刷差点晕倒。 感情的问题快要解决了,我发四一定要写到打啵儿(x) 第110章 一百一十本书 小黑屋这突如其来之举, 让何玉轩有些猝不及防。 同人指定要有一个人协助他一同阅读,其实也不一定要朱棣,何玉轩左思右想起来,他身边熟悉的人也有不少,何不如让他们来? 那么一想,何玉轩就开始回忆起那几个人的性格。 不管是柳贯还是马晗都不合适他们虽然簇拥在何玉轩身边,彼此也是有主仆情谊的, 然他们毕竟还肩负着某些职责。 莺哥都比他俩适合。 然而正因为如此,不能选择莺哥。莺哥藏不住事,哪怕只是做梦, 他都有可能与柳贯马晗倾诉, 若是他俩把这件事顺便整理进消息递交给宫里,保不准曾经经历过的万岁就想起来了嘶, 想想看不知为何这个结果更为恐怖。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徐玮辰就不用说了, 那个八卦到极致的人,哪怕他的八卦对象只有何玉轩自己,他都不想让他沾到这件事。自从上次徐玮辰看到了何玉轩与朱棣的相处模式后, 一直旁敲侧击想要知道点什么东西。 徐玮辰未必是真的察觉到了他俩的关系, 可必然觉得其中内有隐情。 何玉轩:为何这么罗列下来之后, 竟然只有朱棣合适! 小黑屋看着何玉轩苦恼的模样,那电子音中活生生似有俩嘲笑的意味,【请您迅速选择协助的人选, 如若不选, 则由小黑屋进行选择。】 何玉轩:我先看看。 何玉轩选择打开了这本同人文的扉页, 到底是怎样的内容才需要让人协助阅读? 【对话式小说】 何玉轩花了一会儿的功夫,把这同人的形式给琢磨清楚了。这本书的内容并不单单只是用文字的形式描述出来,而是用一种类似对话的情况,你一句我一句的阐述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摒除了所有的过度场景描写,单单用语言来促进剧情的发展。 所以这种形式你要怎么投影在屏幕上?何玉轩幽幽说道。 小黑屋的电子音又恢复了正常,【当你们把对话说出来后,会自然演绎。】 何玉轩懊恼地懒在沙发上,头疼地发现这还真是麻烦。 不如我选择惩罚吧。 如果仅仅只是简单的对话,其实何玉轩还不至于如此纠结,毕竟他在掀开同人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选择朱棣作为他的协助对象。 反正这些同人涉及到的也只是何玉轩与朱棣的关系,就让他当做是又一次做梦得了。 可是这一本是R18文爱play!! 人类的想象真的是无穷无尽,何玉轩还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这样一种那啥的play方式,真的是震撼到他! 何玉轩无法想象他与朱棣要一人一句把对话说出来的模样,怪不得要人协助,自己精分也精分一不出来。 我选择惩罚。何玉轩既然决定了就不打算犹豫,他随手把这本同人丢到桌案上。 眼不见心不烦。 这要是换一种方式也就算了果然小黑屋的下限越来越低了。 大转盘滴溜溜的出现在何玉轩的面前,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看过这个转盘,毕竟历经百战的何玉轩早就今非昔比,甚少有不能读完的情况发生,再说了基本上没能读完,都是被小黑屋给坑了。 小黑屋,【。】 它何其无辜。 大转盘转动,何玉轩并没有自主选择的想法,毕竟如果靠着随机选择所得到的惩罚,完成后至少还有个随机奖励。 现在何玉轩还剩下一个buff与一颗药,目前都没有动用到的地方。 【转动ing恭喜您抽中:一番心事诉谁知。】 【效果:限定人何玉轩的情绪会与指定一人链接,无距离时间限制,附加buff:豌豆公主在该惩罚持续期间,您的身体会娇弱得不堪一击;持续时间:三天;选择人选:朱棣。】 何玉轩: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小黑屋就迅速的把何玉轩推向了周公。 您还是赶紧和周公下棋去吧。 何玉轩:zZ 帝王高坐在大殿上,那冷冽的模样让有些心虚的大臣不敢抬头,今日距离除夕不到两日,原本应该是较为宽和的日子。 且太子殿下与朱将军率领大军入城,礼部尚书等人已经按照规矩出城迎接去了。按理说这朝廷上不该是这样的氛围,可偏生一个两个如同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这源头还是要落在帝王身上。 早朝伊始,帝王便很是冷峻,那严肃正经的模样比往常更为严苛,就连一些重臣都纷纷猜测,究竟是何人惹怒了万岁。平日里朱棣瞧着是冷酷无情,却少有会这般肆意散发着冷气。 在这诸多猜测中,朝会走向了结束。 兵部尚书拍了拍工部尚书的肩膀,子虚今日很是清醒啊。金忠打趣地说道。 他向来知道何玉轩的性格,这早朝要是与工部无关,他一直都是懒散悠闲的模样,今日瞧着却很是认真严肃,不管是任何事情都认真听着,可比往常精神多了。 何玉轩蹙着眉头,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微,昨夜睡得好了些,就精神了一些。他刚刚被金忠拍过的肩膀微微地瑟缩了一下。 金忠没有感觉到这些小细节,而是继续说道:今日太子殿下回来,今夜必定有宴席,子虚他与何玉轩一边说话,两人一边朝着大殿外走去,就在他们即将要离开大殿的时候,背后匆匆赶来一个内侍。 那内侍是朱棣身边的近侍,何玉轩与金忠都曾经看过他。眼见他过来了,何玉轩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配合着今天的事情,这个内侍应该是来找兵部尚书的。 岂料那内侍看到何玉轩的时候,总算是松了口气,继而认真说道:何尚书,万岁爷爷有请。 何玉轩脸色微变,冲着兵部尚书点了点头,然后就跟着那内侍离开了。金忠身旁拥过来两个侍郎,似是有要事要说,他们脚步不停地往外走,金忠不知怎的觉得今日的何玉轩有些奇怪。 他看起来似乎比往常更为虚弱慵懒? 何玉轩慢吞吞跟着那内侍到了乾清宫,他对这个地点有些好奇,原本应该是在谨身殿才是。毕竟早朝后有些大人还会私底下求见朱棣,为了方便,帝王常常会在谨身殿逗留些许时间,等诸事结束后再回到乾清宫。 何玉轩入内的时候,殿内不仅只有朱棣一人,还有郑和王景弘等,不仅如此,就连他们的身后都多多少少站了些人。 何玉轩看着这些人满是诧异,抬头看着正站在窗边的帝王,朱棣感觉到何玉轩的入内,转身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俊秀青年,抬手招了招,站在郑和身后的那些小内侍,就纷纷端着手里的东西走到了何玉轩的面前。 他定睛一看,发现他们手里端着的红盘上是一件件衣裳,放眼望去十几二十件全是如此。 何玉轩:? 万岁这是何意?何玉轩有些懵懂,却又好似知道了些什么。 难不成昨日那个惩罚真的有如此功效? 帝王漫步走到何玉轩的身前,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不容他挣脱地撸起了朝服袖子底下是一层衣裳。 何玉轩有些尴尬,他向来是怕冷的,这身上的衣服都不知道裹了多少层。而且他是知道朱棣想要看什么。 但正因为如此,何玉轩才越不想扒衣服。 朱棣上手就扒已经把何玉轩吓了一跳,他往后倒退了两步,虽然手腕还是落在朱棣的手里,这人却已经远离了他,眉头微蹙,万岁! 帝王却不容得他离开,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何玉轩,语气淡漠说道:东西留下。 郑和欠身,把王景弘并那些人都带走了,东西却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屋里。 东西留下,可不就是说人得走吗? 王景弘笑眯眯的,哪怕跟着郑和离开,那眼里的笑意也不曾散去,这可真是有趣。他低低说道。 郑和若有若无地警告了他一眼,而后视线平静地挪开其实刚才帝王动手的那一瞬,郑和确实也吓了一跳。 殿内。 何玉轩与朱棣僵持着,帝王慢条斯理说道:要么我动手,要么你现在撸起来给我看看。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流氓? 何玉轩忍不住吐槽。 在朱棣的紧迫盯人下,何玉轩迫不得已扒起了自己的袖子。衣裳穿太多了,确实有个问题何玉轩也撸得很辛苦。 何玉轩:怎么那么厚实哇扒不完! 何玉轩慢慢地、不情不愿地把撸起了袖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光滑白皙,然入眼可见大块大块的红痕,就好像是皮肤敏感到不能忍受衣服的摩擦。 何玉轩从早晨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那个惩罚buff的不便之处。那个所谓的一番心事诉谁知的效果如何尚且不知道,可何玉轩在穿戴里衣朝服时,还是费了一番功夫。 那些刺痒难耐的瘙痒感让何玉轩整个早朝都过得很痛苦,连清晨在马车上的颠簸都几乎整得何玉轩浑身酸软。 朱棣的脸色微变,低沉的嗓音响起,子虚这是怎么回事? 单单一只手臂就已经如此,那浑身会如何? 何玉轩:他也想知道那个豌豆公主buff到底是何意? 豌豆和娇弱的公主很匹配吗? ※※※※※※※※※※※※※※※※※※※※ 三千一更新get * 这两天一直在外面,更新不稳定+字数不稳定,周一二日万补偿,抱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本书 继朱棣发现了何玉轩的胳膊满是红痕后, 何玉轩不得不承认这红痕不仅存在于手臂, 还蔓延到全身。 帝王蹙眉让何玉轩尝试着换下内侍准备的衣裳, 可那些被称之为最柔软的布料在皮肤上滑过,大部分依旧会给何玉轩带来刺痛的感觉。 何玉轩叹息, 怪不得他刚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么多衣物, 敢情是朱棣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原本是打算随意换一件衣服后就假装无事, 可朱棣不知怎地十分清楚如今何玉轩的感受, 他若是强装可以, 朱棣依旧会蹙眉让何玉轩去更换。 何玉轩的换装小游戏持续了挺长时间, 他虽然确实感觉到身体的不舒服, 然因着何玉轩知道原因, 他其实并不太在意。 看来朱棣现在确实能感觉到何玉轩的某些想法 可是这么频繁换衣服何玉轩觉得自己宛如变成一个换装娃娃。 直到最后, 唯有一件较为宽大的里衣穿上时,何玉轩方才感觉那种瘙痒刺痛渐渐散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稍稍检查过自己的模样后, 这才重新把朝服换好。 折腾这小半会, 何玉轩就感觉身体有些疲乏, 那种困顿感不知从何而起,渐渐蔓延到了四肢, 颇为难受。 何玉轩:这个所谓的豌豆公主buff未免过于强大了些?! 他现在甚至能理解那种气血不足的症状究竟是何感受。 何玉轩踱步出来, 那眉梢间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曾留意到的松缓舒适。 朱棣敛眉, 那严肃的模样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些, 冷峻的面容流露出些许正经, 子虚本就是大夫, 若是身体有问题,莫要随意糊弄。 何玉轩有苦说不出,只得颔首,或许是身体有些疲累,过两日歇息就成了。 再过两日就是除夕,除夕后就是短暂的休息。 帝王不满意地看着何玉轩,漫步走到何玉轩的面前来,仔细端详着他的模样,然后才轻柔地扶起何玉轩的手腕。 朱棣毕竟是个武人,这么轻缓的模样让何玉轩背后发凉,万岁,您这是 一边说着何玉轩一边试图抽 淦! 抽不出手。 何玉轩:力量的对比堪称一个绝望。 朱棣剑眉蹙起,话语看似淡漠地训了声:莫要如此轻忽。而后他从旁边搁着的盘里取了些药膏,语气平静说道:总感觉你还是不舒服。若是让太医院的人来瞧瞧,想来你是不愿意的。若是让你回去自己上药,子虚又会当做耳旁风,不是吗? 那状若无意的话语落在何玉轩的耳朵里,当真是犹如雷霆乍起,这字字句句皆是何玉轩一瞬间的心理反应朱棣当真是一览无遗了?! 何玉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还是很淡定,您若是不介意的话,臣可回到屏风后自己上药。 这些药其实对他并无作用,如果这些问题真如小黑屋所说,是buff引起的话,那只能说那位豌豆公主当真是娇弱尊贵到了极致。 就算药膏能够缓解一二,然而实际上只要撑过这三天后,何玉轩的症状就会自然而然消失,碍于这个原因,何玉轩确实不太上心。 不过这么娇弱的反应如此说来也能解释为什么何玉轩接受不了那原本的里衣。 那对普通人来说就是很合适的衣裳了,舒适柔软又很贴身,可对如今身处在buff下的何玉轩来说是远远不足够的。 普通衣裳加身,如同铁块粗磨,生疼得紧,怨不得何玉轩早朝的时候一直很难受 他微微愣住,那片刻间的失神足以让朱棣得手,那沾了药膏的手指若在何玉轩的皮肤上轻柔推开。 所以早朝的时候,帝王的情绪那么严肃冷凝,其实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何玉轩的情绪压抑? 何玉轩忍不住回想了下早朝自己的心情,确实是难受又厌恶 嘶他猛地瑟缩了下,朱棣的动作顿住。 何玉轩难以置信他的身体娇弱到擦拭的力道过重就疼痛不已的地步。 朱棣显然也不相信。 帝王挑眉,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他一只手握着何玉轩的手腕,一只手沾着药膏慢慢摩挲着红痕,那力道比刚才不知道轻了多少倍,子虚莫不是拿自己做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尝试吧?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低沉又温柔,宛如在高昂些许都会惊吓到何玉轩般,那种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体贴,确实让何玉轩有点感动 可这种莫名脆弱的感觉,让何玉轩万般不自在。 而朱棣的话,让何玉轩无奈笑了起来:难道在万岁的心目中,臣是这样一个陷入魔障的人吗?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才会给自己造成这样的后果? 朱棣打量着何玉轩的模样,刚刚为了给他上药,朱棣重新地掀开了何玉轩的袖子,那里衣是什么材质,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他的常制衣裳料子。 也就是说除了这种专属帝王的料子外,其他次一等的料子于何玉轩来说都不合适。 早朝结束后,帝王回到乾清宫就让郑和备好最柔软材质的衣裳。 当初何玉轩受伤留在紫禁城内休养,宫里确实按照份额给何玉轩准备了不少衣物。 后来出宫后那些做好的自然被整理送完何府,不过还有一批正在赶工还未完成,做好后就被内侍收到库房里头去了。 小内侍把合身的衣裳找出来后,郑和当时犹豫了片刻,又加了件宽大些的里衣。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库房的宦官欲言又止,那可是新做的万岁的衣裳然在郑和面前,那宫人不敢置喙,匆匆签字画押后就让人带走了这批衣裳。 特制的料子自当是最为舒适的,何玉轩勉强用这种料子才能避免难受的感觉。朱棣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扬声说道:郑和。 大监面容沉静地从门外进来,听到帝王干脆利落的吩咐,比照我之分例,要绣房备好子虚的衣裳,且加紧赶工,做出几套来替换。 何玉轩敛眉阻止,万岁,您不必如此,臣不过是 朱棣淡淡横了他一眼,冷哼了声,什么时候子虚不感觉难受,再来同我说这些话。 何玉轩:行叭。 何玉轩眼睁睁看着朱棣一件件吩咐下去,竟然是连衣食住行都考虑到了。 万岁?被褥就无需了吧?何玉轩继续试图阻止。 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子虚能保证如今你这模样,今夜睡着那些粗糙不平的床榻被褥能安稳入睡? 何玉轩:倒也不必贬至如此。 何玉轩心累的看着朱棣安排好所有的一切,然后飘忽着离开了乾清宫。 回到工部的何玉轩痛定思痛,这几天一定要小心注意,现在这身体脆弱得犹如琉璃瓦,这一不小心就容易青青紫紫的皮肤让何玉轩颇为头疼。 如今再加上他的心情都能被朱棣知道,更得谨慎小心不然一不注意就泄露了个干净。 尚书大人,这是刚刚递过来的文书。小吏毕恭毕敬地说道,在把东西送到后,小吏还帮着何玉轩泡好了茶水。 何玉轩低头看文书,顺手就接过了小吏的茶盏,他是个不挑剔的人,东西只要能入口就行,倒也不太在意。 可是今日这茶水还未滑入喉咙后,何玉轩顿时咳嗽不已,手帕捂着吐出来,那神情难受至极。 闷闷咳嗽了半晌后,他默不作声地把那茶盏推开了。 妙极。 他硬生生喝出了泔水的味道。 不过是泡茶的手艺普通了些,用的水普通了些,难道就这么难以忍受? 何玉轩忍不住苦恼,他现在是真的有些担心了。 这三日他怕不是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 刘侍郎你香味 何玉轩听到了外头小吏轻声说话的动静,而后刘世如同风一般卷了进来。那带起的寒凉扑入屋内,何玉轩往后靠了靠,压着喉咙的难受说道:你来作甚? 迎着大雪纷飞,容易造成房屋坍塌的后果,工部亦常留意各处的汇报情况,刘世这两日更是常常出门走访,很是尽心尽力。 如今核实的情况如下,破损的房屋有一百六十三处,严重损坏有 何玉轩抿唇,认真听着刘世汇报的结果,可他越是想认真,就越忍不住刚刚从刘世入屋后就一直缭绕的味道。 那闻起来就好似狗屎的味道。 可分明何玉轩从方才小吏与刘世的对话知道,这是刘家娘子给刘世所做的新香囊。 何玉轩憋着气听完了刘世的汇报,然后匆匆忙忙打发了刘世离开,在人影消失后,他下一步就是去打开了门窗,哪怕何玉轩无比怕冷也不得不通风透气散走味道。 这已经不是公主不公主的问题了何玉轩靠着半开的窗户,身后是落雪纷纷的庭院,而他的眼神无比绝望,嘟哝着低语,这身体这么挑剔,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 三千更新get * 忙完了,明天一定更新补偿,不过更新的时间会推迟到晚上真的没时间存稿qwq * 晚安。 第112章 一百一十二本书 虽然在乾清宫的时候, 何玉轩已经有所预料了, 但是当帝王真的让何玉轩留宿宫中的时候, 何玉轩还是难以抑制那瞬间的诧异。 他的筷子停顿了片刻, 艰难地说道:万岁,臣的情况还不至于那么严重。 何玉轩颇有些无奈,他低头看着这桌面上琳琅满目的菜肴, 今日的东西不管是哪个方面都很是清淡,何玉轩都几乎能感觉到那御厨逸散开来的求生欲,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然恰是这清淡鲜嫩的菜肴挽救了何玉轩的食欲, 在岌岌可危的边缘把何玉轩拉了回来。 他确确实实不想再感受到那种泔水般的滋味了。 你的表现可不是这么说。朱棣古井无波地说道,顺手把一盅汤推到了何玉轩的面前来。 何玉轩犹豫, 用调羹舀了一口尝尝味, 那淡淡的鲜美荡漾开来。 难得好喝。 帝王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何玉轩, 语气平稳淡薄,今日的所有菜肴皆是经过嘱咐特意改进的, 方才不会让你不适应。 何玉轩微愣, 朱棣的话,确实让他有些心惊, 想来在工部的异样已经尽数落入帝王的消息渠道中。 不过话说回来,他喝到小吏泡的茶水时几乎要呕吐出来,作为暂时能感应到何玉轩大致心情的朱棣,会愈发关注那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何玉轩叹了口气, 朱棣的关切他并非没有感觉。 毕竟如今何玉轩的情绪如何, 帝王都能感知一二, 他定然感觉到了何玉轩的烦闷暴躁。 且认真想来,何玉轩的身体确实各处都隐隐有不适感,叠加起来朱棣会担心不是没理由。 快除夕了。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帝王闷闷笑起来,那低沉的嗓音流露出些许调侃,难不成子虚今年还要我去四处逮人? 何玉轩:居然说出来了!果然那两年的除夕夜早就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何玉轩终究还是默许了。 然非是他主动答应,而是因为一个意外。 何玉轩离开乾清宫的时候,一个莽撞的小内侍急匆匆送来加紧奏折,一个不小心的冲撞把何玉轩给撞开了。若是寻常就罢了,可今日何玉轩被这力道一冲撞,先是胳膊剧烈疼痛,随即那力道把何玉轩带得往后倒去。 站在何玉轩身后的郑和眼疾手快把何玉轩扶住,两相叠加下本该是救了何玉轩,可紧接而来何玉轩就感觉到那后冲的力道让郑和扶住的肩膀剧痛起来以及随之而来扭伤的脚踝。 何玉轩:?? 胳膊与肩膀的剧痛就不说了,这脚踝凑什么热闹? 朱棣在殿内可谓是硬生生看完了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三个动作,何玉轩受伤的瞬间他只觉得无名火起。帝王站起身来大步走到门口,眼神犀利得扫过那已然呆若木鸡的宫人,随即从郑和手中扶住何玉轩,声音极为低沉,去太医院叫人。而后低头看着何玉轩那蹙起眉间的疼痛,那眼神渐渐幽深下来。 何玉轩这模样,分明脆弱得过分了。 那俊秀青年低低抽痛,淡薄的阳光怜悯般地洒落,照得他的面容更为苍白脆弱。那一闪而过的脆弱感犹如易碎的皙白瓷器,白得如同朱棣最喜爱的那种白色,却又脆弱得如同短暂难留的碎光。 越是好看,越是易碎。 何玉轩疼痛难忍,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与他并无干系,万岁莫要责怪于他。 何玉轩是个贪懒的,如今这剧痛缠身还不得不说话解释实在不是他的风格若不是他已然感觉到身后帝王的浓烈杀意,何玉轩又何须如此? 那杀意节节攀升,何玉轩都生怕朱棣大开杀戒! 若是往日,这样的力道不轻不重,顶多就是莽撞了些,若是因此牵涉到这宫人的性命,那就罪过了。 那杀意转瞬即逝,消逝得宛如不存在。 太医院的人很快就到了,先是帮何玉轩检查了身体的状况,忍不住说道:子虚是撞到什么东西上头去了,这力道可真是不小。张御医与何玉轩是老熟人了,哪怕帝王在,这说话还算是不客气的,这力道再重三分,就算是废了。旁边接骨科的御医同样点头,那模样很是赞同。 子虚走路的时候莫要晕头转向,还是得好生看着点,怎能撞到这么坚硬的东西呢?张御医絮絮叨叨说了几句,然后同接骨科的御医交谈了些,这才开了药方。 何玉轩:他也很绝望啊能怎么办! 都是小黑屋的错! 小黑屋,【。】 【是您手气差。】 小黑屋的大转盘虽说是惩罚,可真正会危及到人生安全的选项毕竟在少数,这个豌豆公主buff看着很是动人娇弱,其实一个不细心确实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明面上看起来并无大碍,实际上可娇弱如同玻璃。 帝王沉声说道:今日子虚不论是衣食住行还是身体状况都有诸多不适应,这其中的病因可曾看出来什么? 张御医本来都要起身让接骨科的御医检查了,闻言又重新坐下来细细把脉,片刻后诧异地说道:子虚的身体很是健康,这脉象来看并无发病的状况。 旁边郑和温声解释了今日何玉轩的诸多不适,张御医闻言皱起眉头,捋着胡子说道:突然不能承受普通的衣裳摩擦畏惧不新鲜的茶水味觉嗅觉都灵敏出奇 他念叨着这刚才的几个例子,疑惑得与身后的医士交谈,何玉轩从接骨御医的大力揉搓下疼得回不过神来,眼神刚好瞥过张御医身后的医士原来是盛寅。 张御医与盛寅交谈了数句,然后起身拱手说道:回万岁,何尚书的情况,我等从未见过如此的病情。许是这些天何尚书的情绪紧绷了些,反过来影响到了何尚书的身体若是如此,只消让何尚书保持愉悦的情绪便是在同帝王说话的时候,张御医的称呼就显得正式了些。 何玉轩听着张御医的话,满是无奈地低头。 那些都是很正经的胡说八道。 何玉轩本身便是个医术高深的大夫,张御医在同何玉轩把脉的时候就聊了会,何玉轩已然用一些术语告诉张御医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 基于此,在帝王明显还是担忧的情况下,张御医就有些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要说那些全是瞎话倒也不是,情绪确实会影响到身体的状况,若是精神紧绷的人,常有因此而身体敏感过头的症状,可这些大多都伴随着些许轻微的病症,如今还并未有非常明确的说法或大夫确切表明其中的联系。张御医的说法并无大错,却也确实没有定论。 朱棣对张御医的医术还是心中有数,不论是何玉轩自己还是张御医都确定何玉轩的身体并无大碍,或许这其中确实也是如此。 可便是这样,何玉轩显而易见的虚弱并非作假,在太医院的御医接连帮何玉轩处理好伤情离开后,帝王强硬地一锤定音,让何玉轩留下好好休息,莫要再胡来。 很快何玉轩就发现,留宿在皇宫中并非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最严重的要数所有人对他的紧迫盯人。 或许是何玉轩在门口那接连三下的碰撞,导致他脚踝胳膊肩膀的受伤,如此下来连着这乾清宫内的所有宫人都很是清楚如今何尚书的情形不容小觑。 哪怕是紧紧盯人,也要让尚书大人保持在一个安全的环境内,比如说莫要走出乾清宫大殿的范围。 在帝王的强制下,何玉轩被动请假,不得不留在大殿内。 事到如今,何玉轩也认了。 能偷懒有什么不好,何玉轩就爱贪懒,何必纠结? 午朝的时候,何玉轩倒是去参与了,只不过对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何玉轩都不得不解释了一遍,他是如何受伤的,好在含糊不清带过去也就算了,唯有金忠蹙眉看着何玉轩的模样,叹息着说道:你可莫要把自己折腾坏了。 何玉轩无奈笑了起来,这只是个意外,大人莫要担心。 今日的朝会并没有什么大事,很快就走到了结束的环节。大家散去后,有敏锐的人留意到何玉轩的身后还一直跟着两个乾清宫的宫人。 有心人正打算凑过去套话,便看到太子殿下施然然过去了,踌躇了片刻,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如今太子殿下风头正盛,汉王不知怎的又一直蛰伏,他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虎口拔须,惹怒了一贯温顺的太子殿下。 子虚是怎么了?朱高炽很关心何玉轩的身体,看他踉踉跄跄的模样很是惊讶。他一边说着,一边视线落在了何玉轩身后的两个内侍身上,又有一丝了然的神色闪过。 何玉轩懒懒散散说道:只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太子殿下不必担心。他并未注意到朱高炽的神情。 这些天太子在朝廷中确实是风头正盛,从安南回来后,朱能很是欣赏朱高炽。原本应该是中立的他渐渐有些偏移了立场。而这对汉王来说确实是一个打击,毕竟他的人脉大多都在武将,而朱能张玉在军队中的号召力可不是汉王殿下所能比拟的。 毕竟那可是扎扎实实的每一场战役都走出来的威名。 朱高炽看着何玉轩这般慵懒的姿态,却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他能够保持这样的心态,确实也说明了何玉轩应当是无大碍的。 太子殿下与何玉轩聊了几句,然后就匆匆地回去了。其实如今脱离了原本的读书环境后,登基成为太子的朱高炽还是需要读书的。只是如今侍奉着他读书的太傅都是些有才华有实干的人,不再只是纸上谈兵。 不过最近朱高炽常常往东宫跑,倒还有另外的原因。 太子妃约莫是六个多月的身孕,头一次当父亲的太子殿下显然很高兴。张氏与朱高炽的感情本来就不错,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又越发升温了。 何玉轩等到人都走了差不多之后才慢慢离开,身后跟着的两个内侍亦步亦趋地跟着何玉轩,生怕有什么地方没注意,又让这位大佬受伤了。 何玉轩不是没有感觉到背后两道炽热的视线,在意识到身体脆弱之后,何玉轩已经提高了戒备。至少在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工部的事情安排给两位工部侍郎后,何玉轩在乾清宫倒是悠闲了下来。 虽然帝王强制把何玉轩留了下来,可那并不意味着他自己也没事干,作为皇帝,在临除夕的那几天可是最忙的时候。 为了预防除夕那几天可能会有的事件,帝王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政务上。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顶着冷意在庭院中走了走,这种忙里偷闲的感觉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他人都在忙碌,而没有自己是懒懒散散,随意度日的感觉,虽然有些羞耻,确实是很舒服。 何玉轩懒懒打了个哈欠,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人,郑公公,你无需如此。 郑和微笑看着何玉轩,何尚书的安危就是我们所担心的。他的视线在何玉轩的胳膊肩膀脚踝有意无意地扫了几下。 何玉轩:那真是意外。他何尝没留意到郑和那视线的落点。 脚踝意外并没有非常疼痛的感觉,经过正骨科御医的处理后,何玉轩走动的时候只有微微的刺痛。不过饶是如此,在他走了没几步后,郑和还是劝他回去休息了。 何玉轩没有硬扭着,毕竟脚踝还是受伤的,这种时候确实少走动为妙。 何玉轩如今住着的地方就是当初他受伤后在宫里留下来休养的地方,虽然已经过了些许年岁,不过殿内的摆设还是很熟悉。 他随意瞄了几眼,发现时隔两年,这里的摆设还是当初那旧模样,并没有改动过。 郑和含笑说道:万岁让宫人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并未改动布置。 何玉轩抿唇,多了郑和这句话后,他有点不大自然。 这殿内的书架上留着不少杂书,何玉轩随手拿了几本后,就懒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看了起来。这些书虽然天南地北所讲述的东西各有不同,不过一旦看入神来,何玉轩还是读得津津有味。 郑和端着茶水走入殿内,那袅袅茶香顺着大殿里的暖意散发开来。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何玉轩沉浸在看书中,并没有感觉到他的靠近。 郑和安静把茶盏放在何玉轩的手边,又慢慢地守在僻静的角落,以防何玉轩有需要的时候,他还不及反应。 何玉轩半合着眼,窝在软榻上的模样很是慵懒,单手夹着本书,那微弯的眉眼不知道是在笑那书中的内容,还是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微笑。 郑和细心数了数,如今一同盯着何玉轩的人少说在两位数。 不管是明里暗里,其实盯着何大人的人都不在少数,而何尚书似乎察觉到了,却不以为意,从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这对于明显参与其中的郑和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从来都是懒散冷静的人,若是他在察觉到这件事情后奋起反抗,郑和不能够想象那个血流成河的下场。 隔了这么些年,郑和已经不能够把帝王的想法当做是一时兴起,若仅仅只是一时兴起,事情不会推演到今日的模样。 而这对何玉轩来说,偏生又是一场盛大而隐秘的漫长招待。 起初郑和一直认为何尚书并未察觉到此事,而到后来郑和渐渐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这更像是何尚书与万岁无意却契合的搭配。 若当真如此,这无意中又包含了几分刻意? 郑和眼睁睁看着何玉轩随手拿起茶盏,在把茶水递到唇间时冷不丁回过神来,又幽幽盯着茶盏的模样郑和低头微笑,想来是今日的情形让何尚书后怕不已。 何玉轩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那清香在喉间荡漾开后,这才松了口气,不再那么戒备。 像今天那么凄惨的事情,差点完全让何玉轩失去了喝茶的欲.望。 何玉轩随手把杂书放到一边去,喝了几口茶水后,忍不住苦恼起来,其实何玉轩不是不知道,今日他的所吃所喝所穿都是最高级的享受。 帝王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虽然有权享受天下最尊贵最奢侈最美味的东西,但是朱棣并非经常如此,每天三餐也经常是普通的家常菜,并没有大鱼大肉,肆意挥霍。 这一点经常陪着朱棣午膳的何玉轩算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可今日的午膳可谓是上了一层楼,而在居住方面何玉轩若有所思的看着如今他躺着的地方,这软榻似乎不是先前的那模样,理应是重新更换过的。 毕竟躺起来更柔软舒服。 何玉轩扯了扯袖口的衣裳,看着那洁白的内衬出神,他隐约记得早晨更换这件衣裳的时候,那码数似乎大了一圈。毕竟一件件尝试过后,那身体的瘙痒以及不同尺寸的差距,何玉轩还是能留意到一些的。 何玉轩对这宫里有他尺寸的衣服并不觉得奇怪,当初他留在宫里休养的时候,宫中是有根据他的尺寸来做衣裳的可是这件内衬的码数 何玉轩心里一闪而过帝王的身材,默默地、默默地咽了口水,总之还是不要细想了。 何玉轩这么告诫自己。 总感觉会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会后悔。 打住自己的思绪后,何玉轩把茶盏搁置在一边,抬头看着郑和,忍不住说道:你若是有要紧的事情便去做,莫要在这里守着我,那可真是浪费了。 工部要说完全没有事情,那也不尽然。何玉轩当然有需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得不说他确确实实感觉到了帝王的紧张与一闪而过的冷意。 何玉轩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造成万岁的紧张感,这毕竟是一件人力所无法改变的事情。这个buff只是让他的身体更为虚弱,其他的事情上面来说并未有太严重的反应。 何玉轩在撞人这件事上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buff的严重性,原本就打算回府后,挨挨蹭蹭地在临除夕前请个病假,磨蹭掉这第二天。 反正只有三日,除夕过后什么都会消失。 何府。 莺哥在庭院里走来走去,那不安稳的样子引起了马晗的注意。下午的时候,柳贯出门去查看善堂的情况凉,这府内满打满算不到三人,马晗很是无聊。 你走来走去是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马晗躺在屋顶上说道。 莺哥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个不顾屋顶湿冷躺下的人,我只是有点担心大人的身体。 马晗从屋顶探出头来,疑惑说道:大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早朝还是他送过去的呢。 莺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说的不是那种生病的不妥当,而是他沉思了片刻,好像是在整理自己的词措,就是那种西子捧心的脆弱,你懂吗? 马晗:??? 莺哥看着马晗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懵逼样,苦恼地低头叹息,他就知道马二哥没办法理解他的意思。如果是柳贯在的话,可能更能够理会他话语中的含义。 那种凭空而生的脆弱感,让莺哥很是担心何玉轩的安危。 那可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件好事。 马晗从屋顶跳下来,那干脆利索的模样让莺哥有些羡慕,他曾经跟着柳贯马晗学武过,可惜后来还是被判定完全不适合学武。他一直很向往柳贯马晗身怀武艺的模样,要是莺哥同样有武艺在身,就能够保护何大人了。 马晗抬手揉了揉莺哥的头发,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到门口的动静。 马晗踱步去府门,莺哥继续低头扫雪,片刻后马晗带着一脸沉重的模样踏雪归来,半蹲在莺哥的面前严肃地说道:刚刚你说的那个什么来着,脆弱感是什么回事? 夭寿啦,大人又被留在宫里了! ※※※※※※※※※※※※※※※※※※※※ 六千更新get * 六千更新(补昨天的更新,加今日的更新还差一万四) * 先更新一发,剩下的会补齐。昨天写着写着睡着了,很抱歉。 第113章 一百一十三本书 深夜, 何玉轩睁着眼睛,一点睡意都无。 怎么说呢? 皇宫里备好的东西, 无论是衣食住行都给何玉轩准备到了极致,可他依旧觉得躺下去的地方硬邦邦,简称太硬睡不着。 可实际上何玉轩躺着的被褥已经铺了数层,柔软的几乎不似往常,要是以前的他躺在上面或许还会嫌弃睡完起来会腰酸背痛。 他忍不住想吐槽, 明明扭伤的是脚踝, 为什么肩膀与胳膊的疼痛却反而比脚踝更为剧烈? 痛定思痛还是睡不着的,何玉轩索性爬了起来, 赤着脚走在在柔软暖和的屋内地毯上,好似能闻到些温柔淡雅的香味。何玉轩思考的片刻,想起这种香料能够安神入睡, 造价极为昂贵,一丁点就值千金。 何玉轩搂着毛毯发呆,然后踱步走到窗台边的软榻坐下。 其实白日里何玉轩不曾表现出来, 其实这软榻确实松软, 可何玉轩坐下还是觉得异常坚硬。他现在就很想知道那个豌豆公主是怎么活下来的? 【您可否需要阅读关于豌豆公主的故事?】小黑屋道。 反正只要何玉轩没入睡,就无需有读同人文的要求相反如是何玉轩入睡凉,哪怕不是他的责任导致的不能阅读, 该受惩罚的还是他。 那就瞧瞧。何玉轩懒散在心里应答。 他不知道现在乾清宫内有多少人盯着他,也不敢随意的说话, 不过就算是在何府, 何玉轩也一直很谨慎。 毕竟要是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 独自一人絮絮叨叨,那些暗地里盯着他的人怕不是以为他疯了? 小黑屋自然不会把书本直接具象化,而是简简单单的在他的眼前浮现了一篇半透明的文字。事到如今,何玉轩这小黑屋到底能捣鼓出什么样子的东西不抱有任何的惊讶,打了个哈欠后开始看了起来。 这篇童话故事异常简短,何玉轩两三行就看完了,看完后陷入一种迷之贤者的时间。 这位公主能隔着十几层棉被感受到一颗豌豆 牛X。 小黑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您怎么好的不学坏的学?】 何玉轩:我已经消音了。 他懒懒散散几句话打发了小黑屋之后,感觉到了浓浓的困意。然而这刺痛的脚踝与酸痛的肩膀等有告诉他,那么坚硬的床板他睡不着。 他颇有些苦恼地想道:明日早朝怕是得睡死过去等等,何玉轩在困顿中回过神来,明天他不用上朝了。 何玉轩今日已经把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两个工部侍郎,余下的时间仅仅只有一天,他们并非不能承受。毕竟君不见户部侍郎徐玮辰自己枯木独枝支撑了大半年? 可就算这样又有什么用呢?不能上朝又不意味着何玉轩就能睡着。 何玉轩眯着眼靠在软榻上,辗转反侧后觉得两相比较之下,还是床榻比较软。他瞥了眼这屋内的昏暗,半阖着的橱窗散落着幽幽的月光,银白色的水流从缝隙倾泻流出。 何玉轩起身的动作微顿,漫步走到了窗台前。微微推开窗,那窗外静谧寒凉的气息涌入,刮得何玉轩的双颊有些刺痛。这微微冷风其实远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伤害,不过是寒意森森,冻得人发凉。 今夜不下雪,明日便要化雪了。 朱棣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浑身沐浴在月光下的何玉轩。 那俊秀青年宛如披着一身以银白编制而成的纱衣,慵懒地靠在窗台边,微微阖着的眉眼弯弯,就好像一直在思索着什么有趣的事情。 何玉轩感觉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惊讶地回头看过去,却发现站在那里的人竟然是万岁。何玉轩虽然没有注意时间,然现在这时辰必定是后半夜了,万岁怎地还未入睡? 子虚睡不着? 奇怪的是,朱棣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宫人,他悄无声息的进入殿内,唯有那身后的门扉合上时,何玉轩才有种啊原来还有人的感慨。 是有点。何玉轩坦然说道。 不管朱棣是因为忙活到了现在才空闲下来,还是他是因为感受到了何玉轩的情绪这才醒来,对何玉轩来说都没有差别这大半夜撞见朱棣,确确实实还有些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在偷情。 何玉轩毫不留情地吐槽起了自己。 等等! 何玉轩速速收起了自己刚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差点忘记了朱棣是能够感受到他现在的情绪的,若是他的想法波动太大,让帝王感受到了其中的含义,那可就糟糕了! 帝王大步走来,还未在何玉轩面前站定,那视线就已经先落在了何玉轩的脚上。 何玉轩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抬脚欲往边上走。却没想到突然被朱棣一把拉住了胳膊,他似乎斟酌过力道,控制在既能拉住又不会伤害何玉轩的程度,何玉轩的身子停顿了片刻,猛的被朱棣打横抱起。 何玉轩:? 帝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何玉轩吓了一跳。他不敢用力挣脱,免得自己摔落在地上如今这脆弱的身体还不知道摔一下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他也不敢就这么靠在帝王的胸膛上,只能够维持住一个尴尬的姿势。 帝王丝毫不觉得这看起来有什么奇怪的,他径直抱着何玉轩走到了床榻边,把人放下来之后随手取了巾子过来。那架子上的水盆常备着,沾湿了的巾子染着些冷意,何玉轩连忙往后缩了缩身体,万岁,这点小事就让我自己来吧。 等待回应的那三息何玉轩几乎要窒息了,待朱棣把巾子递过来,何玉轩接过后总算松了口气,低头欲给自己擦拭。 今夜子虚与我同眠。 朱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宛如晴天霹雳,直接把何玉轩给劈傻了。 何玉轩的动作僵住,一顿一顿扭头看着朱棣,他的神情轮廓在这昏暗的屋内看不清楚,唯有刚刚那句流动着暧昧暖意的话语犹如在耳畔回旋。 何玉轩嗫嚅着要说些什么,朱棣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话头,假若子虚现在就能睡着,那倒也无妨。 帝王大刀阔斧在床榻边坐下,那模样好像要亲眼目睹何玉轩睡着后方才离去。 您不觉得您这行为有点儿不太合适吗?何玉轩非常婉转劝说。 貌似太婉转了,导致帝王的话语都染着淡淡的笑意,这当然不合适。 何玉轩挑眉,听着帝王紧接而来的第二句话,总好过你孤枕难眠不是吗?那低低流露出来的笑意震动着,何玉轩不得不承认朱棣的声音富有磁性,压低的时候犹如一曲流畅的乐曲。 他心情好的时候,那声音可真是悦耳。 何玉轩偏头想着,慢悠悠说道:孤枕难眠总好过坐立不安您可真是不知道这抵足而眠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朱棣那声音染着浓浓的趣味,饶有兴致地说道:若是需要勇气,这可是子虚最不缺少的。毕竟有胆和帝王绕圈交谈的人确实在少数。 何玉轩:他好像听出了轻嘲的意味。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不管是不是何玉轩都打算当做没听到,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您想想看,假若明日吓到伺候的宫人可就不好了。 吓到他们有何不好?朱棣漠然置之,那话语点缀着些许冷意,你的性格便是太软了些,有些事可以随意处置,可有些事需得提着点心,莫要疏忽才是。 万岁这突如其来的教诲,让何玉轩有点惊讶。他认真想了想自己周边那三瓜裂枣,应该也没有哪一个值得帝王这么上心才是。 毕竟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朱棣派过去的。 朱棣淡淡说道:明日我会再派几个人过去,把你那四处漏风的宅子守一守。 何玉轩:有人潜入? 何玉轩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何府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何玉轩的公务大部分也从来不带回家中没有任何隐秘的地方,就算任由人四处来回也并无大碍,唯一需要担心的只有安全问题。 朱棣颔首,言辞淡漠,人已经下了诏狱。 何玉轩:普通贼人吧。 毕竟唯一有可能动手的人,何玉轩认真思索后还是觉得汉王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毕竟以他的性格,定然能够感觉到帝王的疏离,目前的精力肯定不在何玉轩身上。而其他人何玉轩左思右想,他也没谁会这么针对他。 或许是。 朱棣只轻轻带过,不肯继续再谈这件事。看起来好像只是为了让何玉轩提高警惕而告诉他的话。 何玉轩想了想,如果这件事是在之前发生的,那柳贯马晗无论如何都会告诉他,可偏偏是万岁来说这话,难不成是今夜才发生? 这就足以证明为什么朱棣会在这个时候来见他,许是本来就打算夜半咳咳,何玉轩及时按捺住那天马行空的乱想,就听到朱棣幽幽的声音,我总觉得,子虚现在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何玉轩:!那能叫不好的事情吗? 那叫既定事实! 罢了,何玉轩难得去掩饰自己的想法了。要控制自己的思想,让自己不要想一些不太合适的事情,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越是强调就越容易闪过那些画面,往往适得其反。 两人这么扯掰了大半天,最终还是因为何玉轩的破罐子破摔而宣告终结。 何玉轩疲懒地想道:堂堂一个帝王如同幼稚小儿一般和他大半夜这么扯淡一件事情,也确实是难为朱棣了。 罢了罢了,凉就凉,死反正也是明日死。 何玉轩拖拉着脚步声跟着朱棣的声音,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一个不留神脚踝猛地疼痛起来,何玉轩一个踉跄被急转过来的帝王抱住。 嘶刺痛的脚踝似乎是在嘲笑今天何玉轩对他的忽视。 何玉轩被朱棣半扶半抱,顾不得这个奇怪的姿势,先是蹲下来检查了下裹着药膏的脚踝,沉吟道:就这情况并没有变化才是怎么突然就剧痛起来? 小黑屋不忍直视,【白日上了镇痛的药物,到了晚上药效散去自然就开始疼了。】 何玉轩:你偷偷在药膏里面浑水摸鱼了吧? 按照如今的医药水平,何玉轩并不认为有什么外敷的强有力镇痛剂能持续到现在。 小黑屋,【。】 小黑屋:呔!它就不该多嘴! 何玉轩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其实他也应该感谢小黑屋,如若不是这样,这疼痛的感觉早就席卷而来。怪不得之前何玉轩还以为这脚踝的痛感是不是出了问题 何玉轩这思绪看起来漫长,其实也就转瞬即逝,朱棣蹙眉把人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传何玉轩连忙抬手捂住朱棣的话头,万岁,只是镇痛的药效过了,并无大碍。 那温热的吐息声扑打在何玉轩的掌心,他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直截了当的动作,默默地又抽了回来,蜷缩在朱棣的怀里不动弹了。 过于尴尬。 朱棣会在凌晨午夜穿过黝黑的宫殿踏入何玉轩所在的宫宇,并非是他执意于夜半骚扰何玉轩,却是为了那股一直缭绕不去的躁动感。 帝王认认真真回想了一遍,这躁动感似乎并非因他己身的情绪而诞生,更像是外来的力量附加在其上,却融入得恰到好处几乎不能发现。 朱棣无法形容这种异样鲜明的感觉,却总觉得这样的情绪是源自于子虚的。 这子时已过,帝王回到寝宫,身后披星戴月的夜幕沉沉,冷冽的冬风轻柔扫过,朱棣却越发烦躁起来。 那就像是苦于无法入睡的难熬。 帝王慢条斯理地洗手,那隐隐撞动心府的不满又化为了一种懒散的困顿,似乎那人已经彻底放弃任由着他去了可偏生就是睡不着的错乱。 啧。 帝王瞧着有些不满地挑眉,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前,那唇角又分明尽是笑意。 裹挟在冷风中的暖意尽数化作了云和月,平静地洒落在宫宇庭院。 落在那紧抱着恋人越过画廊的帝王身上。 ※※※※※※※※※※※※※※※※※※※※ 四千更新get * 更新第二章(补昨日余下四千,今日更新一万进度:0) 第114章 一百一十四本书 莺哥总是忍不住担心何玉轩的安全。 这或许是在北京的时候,何玉轩遇到了大大小小的几次袭击, 过于折腾所导致的后果, 就算得到了宫里来的消息, 莺哥还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好似担忧何大人在宫中出事一般。 马晗用手捂着嘴,忍着一个又一个哈欠,看着垂头丧气站在门口的莺哥忍不住笑话,你昨夜不会一宿没睡吧? 莺哥没好气的说道:那倒也不至于, 就是早晨起来的时候感觉缺少了什么。 马晗混不在意, 镇定地说道:不要乱担心,如果何大人在紫禁城内还能出什么事儿, 那在何府岂不是更危险?昨日还来了贼人。 睡得浑然不知的莺哥:??? 你说昨夜来了小偷?莺哥紧张问道,可曾丢失了什么东西, 你们俩人没事吧? 暧,要是我俩能因为一个普通的贼人而受伤,那这身武艺学着也真是浪费了。马晗耸肩嘲笑,昨日人就已经捉到了, 审问不出什么,后续交给锦衣卫接手了。 柳贯算是大半夜把人给送走了,估计还在锦衣卫没回来呢。 只是普通的贼人?莺哥松了口气, 却又被马晗所说的话吓到, 所以为什么要送去锦衣卫? 普通贼人与锦衣卫这两个词语完全不搭边好吗? 马晗睡眼惺忪, 迷糊着说道:保不准那人演技出色, 把我们都蒙骗过去了, 其实是有其他的目的呢? 莺哥顿时就把这贼人抛在脑后,任何的事情都比不上何玉轩的安全重要。他背着手往厨房走去,扬着声音说道:厨娘回去了,今天只有窝窝头。 背后是马晗苦恼的大喊,你不要每次何大人不在的时候就随意糊弄,好歹善待一下自己的嘴巴好吗? 马晗一脸郁闷地捏了捏自己肚子上,可怜的你,怕是得等何大人回来后才能好好吃上一顿了。 如今正在被府中的人亲密思念的何玉轩正懒散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往被窝里蹭。他往日的作息不断的提醒他应该起身了,可困顿的睡意拉扯着何玉轩继续会周公。 何玉轩朦朦胧胧间好像听到了有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那声音虽然低沉动听,可何玉轩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还伸手抱住了什么往怀里拖。 那声音停顿了片刻,又流露出了低低的笑声,随后被何玉轩抱住的东西被一种强硬的力道抽了出来,然后一个软软的抱枕就塞到了他的怀里。 何玉轩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某些与往常不相符合的场景他的房间里理应不会有他人才是,莺哥不会这么擅自进来然而睡意撕扯着何玉轩,让他继续沉沦在睡梦中去。 半个时辰后,何玉轩猛地从睡意中惊醒,抱着软枕的他有些发懵,最后是那浑身的酸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你就没有半点用处。何玉轩在心里嘀咕着小黑屋。 小黑屋默默说道:【昨夜是您拒绝了用小黑屋储存的能量治疗自己的。】 那不是废话吗?何玉轩碎碎念。 昨夜他与朱棣抵足而眠,何玉轩已经够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在睡梦中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要是这伤势一日就恢复了岂不是怪异? 再加上这龙床虽好,躺上去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算小事何玉轩都能够想象这乾清宫内的宫人私底下如何窃窃私语。 八卦就宛如人的天性,连徐玮辰那家伙在忙里偷空的时候还是会找何玉轩发牢骚就足以看出来。 何玉轩懒得回想昨日的情形,虽然说起来有些令人震惊,不过何玉轩确实在头触碰到枕头后就秒睡,然后就被丢到小黑屋去了。 完完全全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按理说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只是简简单单的睡觉而已。 何玉轩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从那窗户微露的晨光,这个时间怕是还在早朝。何玉轩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脚趾间毛茸茸的触感让他低头看了片刻,然后何玉轩又默默把脚缩了回来。 扭伤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比起昨夜猛烈的疼痛好了不少。 何玉轩在何府里就有赤着脚到处跑的习惯,莺哥为了他方便,索性备好了室内鞋与室外鞋。不过何玉轩往往总是忘记穿上。 悠闲懒散的日子,最好是镜花水月一般,不知道多久不曾触摸过了。这座宫殿很是静谧,唯有内侍宫女偶尔经过时轻微的动静,才宛如让人感觉到这其中的生机。 朱棣的寝宫不止一处,他的住所总是随机而定的,不过昨夜这卧榻的龙床,似乎不只是用木材所造成,何玉轩感觉那薄薄的一层却很是柔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只是即使如此,何玉轩在睡了一宿后,起来这身体还是隐隐作痛,各有各的不舒服。 真的是公主命何玉轩微眯着眼,疲懒地想道。 他安静坐在床榻上,抱着被褥发呆。窗外的碎光铺撒在脚下,屋里暖洋洋的很是舒适,何玉轩靠在床头,那俊秀的面容怔愣出神。 宛如一尊脆弱白皙的瓷器。 帝王下了早朝回到乾清宫时,惦记着何玉轩的身体径直回了寝宫,甫一入门就看到了这光景。 朱棣的眼眸幽深,抬手止住了身后跟着的侍从,迈步入殿内。 子虚近来频繁流露出来这种脆弱感,虽然惊鸿一瞥很是艳丽,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万岁。何玉轩的声音总是偏于绵软,这让他在往常的时候总显得没什么气势,若是发懒的时候,那话语的尾音更显得软糯,就好像蓬松的糕点散发着罪恶的甜香,今日那么早便结束了? 并无大事。 虽然一直在说还有两日就到除夕,其实今日就是除夕。显然在最后的这一天内,朝臣们并不想给帝王平白无故找些事儿。 如果不是大事的话,那些都能够推到年后上朝的时候再说,总不会在新年前后添乱,扰乱了帝王的心情。 何玉轩对这样的潜规则早就熟记在心。 他懒懒坐着,偏头看着帝王渐渐走近的身影,突然说道:万岁昨日没睡好? 何玉轩抬眸看了朱棣几眼,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看到了黑眼圈。 朱棣不紧不慢说道:毕竟子虚的睡相可不怎么样。 何玉轩:? 胡扯! 何玉轩对自己的对象可有信心了,他平日里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就是什么模样,基本上从来没扰乱过被窝。 帝王挑眉,指了指何玉轩身后的抱枕,你可知这个是怎么来的? 何玉轩敛眉,昨夜床榻上确实并没有这个抱枕。 朱棣慢条斯理地解释,子虚不肯让我起身去早朝,好声好气劝说后你踹翻了被褥,不得已才用这软枕替代了我 帝王低沉平静的话语在屋内响起来,何玉轩闻言抿唇陷入了自我怀疑的过程。 他隐约记得早晨他好像确实抱过什么东西,也的确不肯让什么东西离开,但是这样隐隐约约的印象结合朱棣所说的话,不知怎的就显得异常尴尬 何玉轩的耳根猛地通红起来,大片的嫣红烧到了肩膀背脊,他抱着被褥缓缓地,缓缓地把自己塞了进去,团成一个团子不动了。 何玉轩平静地想着:果然睡多了会降智。 帝王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看着那团子心里发软又无奈,他靠坐在床头伸手拍了拍这大团子被窝,你早晨还未吃东西,且先出来再说。 何玉轩:这种哄幼儿的语句,近来出现的次数太多次了。 可恶! 何玉轩一脸不情愿地从被窝里出来。 他不知道朱棣到底什么时候看透了他,可何玉轩对这种语句偏偏没什么办法。 昨夜如果不是朱棣这般耐心诱哄,何玉轩也不会乖乖地答应虽然也没有多乖。 只要车轱辘说上那么几句,何玉轩往往无奈又懒散就答应了,甚至都懒得去思考后果到底是什么? 比如说 何玉轩一本正经地与帝王对面而坐,平静地喝着粥。那入口绵甜软糯的感觉,确实安抚了何玉轩略显焦躁的情绪,他现在都懒得掩饰自己在想什么,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后的淡定。 反正朱棣也只会以为他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而不会想到什么旁门左道上去,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费心思? 郑和迈步进来,欠身行礼后说道:万岁,解大人求见。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何玉轩的意思。 解缙? 何玉轩舀了一调羹汤,听着朱棣淡淡说道:且让他去南书房等候。 何玉轩眉头微挑,三两下喝完了粥后,这才想到他留宿宫中的事情或许已经传遍了朝廷内外? 毕竟何玉轩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而昨日与今日接连两日的休假,也定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语气稍显冷硬,可仔细听起来,却隐隐带着笑意,昨日太医院的人离开后,朝臣已经知道何尚书勤奋刻苦,努力过头,晕倒在乾清宫的事情了。 何玉轩:??? 谁会相信他会忙碌到昏倒的地步啊!! 这朝廷内外哪一个不知道何玉轩的脾气?这重臣里,躲懒头名的人可不就是何玉轩吗? 这理由简直就像破了馅的饼,哪儿哪儿都漏。 解缙是来汇报大典的情况的。 随着他们日益精益求精的编撰,这修缮的大典远远超出了解缙原本的想象。姚广孝的把控使得这艘编书的轮船不偏不倚的行走在大道上,亲眼看着这巨作日益完善,解缙不免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面圣的时候,解缙不偏不倚,说话的姿态很是自然。自从汉王殿下消停了后,帝王与解缙的君臣关系也缓和了不少。解缙深知这其中颇有原因,却不愿去细究。 眼下太子殿下的位置安稳,没有任何人能动摇朱高炽的位置,如此就已经足够了。若是再深一步研究下去,谁能想到还会挖出些什么人、什么想法来? 太子殿下性情温顺体贴,行事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可那不代表他能够坦然接受万岁的铁血教育又或许其实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只是隐而不发,无人敢谈论罢了。 大致的情况就是如此,若是明年开春抓紧些,您就能看到初稿了。解缙缓缓说道。 朱棣摇了摇头,严肃正经地说道:质量为要,时间不是问题。帝王想要的是那种能够流芳千古的著作,那些为了赶质赶量而做出来的东西何必浪费时间? 解缙颔首,又认真回答了朱棣提出的些许问题,待这件事结束后。解缙忍了忍,还是轻柔地问出声来,万岁,听说昨日何尚书在乾清宫内昏倒,不知尚书大人的病情如何了? 何玉轩与解缙的关系不曾遮蔽过,解缙说得落落大方,也是知道君王不会因此而多想什么。他与朱棣此前的君臣关系一贯不错,若不是汉王针锋相对给他上了不少眼药,倒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僵硬。 人的精神头还不错。朱棣淡淡说道,就是勤奋了点。 解缙:啊?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朱棣是在说何玉轩还是在说笑何子虚勤奋? 这两个词语怎么看都不搭边。 哈湫 何玉轩浑身上下都被厚实温暖的披风裹住,站在廊下的时候很是淡定,无视了身后那几个因为他这小小的哈湫声紧张起来的内侍。 更别说里面还有个王景弘。 王景弘笑眯眯地说道:大人,您的脚伤还未恢复,何必急在一时呢? 何玉轩:我只是出去走走,你不要说得好似我刚从糕点堆里滚过一遍的模样。 王景弘微愣,二丈摸不着头脑,不能理解何玉轩是什么意思。 何玉轩抿唇,王景弘那说话的暧昧与小心翼翼就好似他昨夜不知道和朱棣滚了多少次床单一般! 那语气黏糊糊得好似滚过糖堆一般。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氛围,何玉轩才异常奋起,拖着受伤的脚踝都不想在殿内久待。 简直是大型尴尬现场。 ※※※※※※※※※※※※※※※※※※※※ 四千更新get * 第三更,还差六千,还会有一更但是很晚很晚,不要等。 第115章 一百一十五本书 乾清宫。 何玉轩就像一只大鹅溜着一群小鹅一样,后面跟着好几个人亦步亦趋, 就好像何玉轩下一刻就有可能出事儿。 何玉轩:王公公, 你难道没有别的事情要干吗?就这么一直跟在我的后面, 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时间? 王景弘一直都是个笑面虎,听到何玉轩略有嘲讽的话后,他依旧是笑着说道:大人,您现在的安危就是奴婢的事情。怎么能用到浪费这个词呢。 何玉轩回眸一看,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就看天看地不看他, 唯有王景弘还在何玉轩的注视下平静地微笑。 万岁究竟吩咐了几个人守着?何玉轩颇为无奈。 王景弘:假如大人要出去乾清宫外, 那外面有两支侍卫队伍在等着您。若是您只打算在宫殿内走走,也就奴婢这些人吧。 何玉轩:不用了, 我回去。 这阵势简直是走到哪儿拉风到哪儿,顺带就能把何玉轩狐假虎威的美名一同宣扬开来了。 后面跟着几个跟屁虫, 再拖着这刺痛的脚踝,何玉轩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个应该被太医院钉在耻辱柱上的不合作病人。 王景弘脚步不停地跟着何玉轩回到了宫宇内,无微不至的关照着何玉轩的需求,那点心茶水杂书香薰无一不精, 何玉轩挑眉,你这模样总让我感觉我像个没手没脚的病患。 您说笑了。王景弘吩咐着人换掉新的茶水,然后回转到何玉轩的身旁, 您是万岁爷爷心尖尖上的人, 奴婢自然不敢懈怠。他的声音又压低了些, 且大人的性格能力之强悍, 让奴婢很是佩服。 这宫里哪一个不是猴精猴精的?从昨日帝王的一再吩咐下, 无不是能看出万岁对何大人的精心呵护,所穿所用所吃无一不是上好的佳品。不管是因为何大人突然挑剔了起来,还是因为万岁想要加倍宠爱何尚书,这不是他们这些人该想的 王景弘一边想着一边淡定地让人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免得这屋内只余下浑浊的空气。 何玉轩:?后面这句话真的是夸奖吗?他怎么一点都听不出来? 而且前面那句话何玉轩狐疑地看着王景弘,都不知道是这家伙故意的还是万岁真的泄露得很明显。王景弘可真是个坏胚子,那笑眯眯的模样总是让人觉得城府太深,难以轻而易举就相信。 不过换句话说,帝王的心思其实从来都没有遮掩过。 不管是当初何玉轩重伤之后,还是这两年多来频繁的陪伴,这乾清宫内的人对帝王属意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不然这跟红顶白的宦官又为何个个都在何玉轩面前献殷勤? 没什么利益,从何玉轩身上挤不出油水,换做是其他的人就随意处之,何必这么上心? 王景弘算是里面的怪才,他并非没有任何的欲.望,但是相比较那些显露明显的宫人,何玉轩对当初接触的那几个大太监还是更有好感。不管是郑和也好,王景弘也罢,朱棣身边最初的那几个性格手腕都不错。 何玉轩抬手揉了揉肩膀,王景弘悄然无声地送过来膏药。他摇了摇头,漫不经心说道: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就是图个安慰。 何玉轩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不管是什么伤痛,等这几天过去就成了。 无用功的事情,何玉轩懒得去做。 王景弘稍微劝说了几句,见何玉轩不肯听从,也只能作罢。 王景弘守在旁边,除了他之外如非必要,何玉轩的身边并没有其他的人。虽然王景弘等人负责看顾着何玉轩,但是王景弘深知何大人不是个喜欢被人照顾的性格。 这点,早在当年侯显就吐槽过。 只不过不管是谁都没有料到,万岁会喜欢上一个男子,而这个人居然是何尚书。 王景弘不是不会八卦,而是懒得与旁人交流。 他与侯显郑和等倒是偶尔会聊几句,他们不是经常都会聚在万岁身边的,毕竟他们各自都担当着重任。 在除开利益相关的事情外,这些层面上的事儿往往会互通有无。 朱棣是一个冷情冷性的人,就连自己的子嗣后代都能冷血对待,互相以对方为踏脚石磨砺,择优而取。而在对外的大事上,君王向来杀伐果断,从未犹豫过。这样一个性格的主人,王景弘从来不认为会陷入情情爱爱中。 其实不仅是万岁,就连何大人,王景弘从一开始就不认为这般脾性的人会陷进去。毕竟何玉轩的性格太过散漫又追求恣意,招惹山帝王绝非好事,那对何玉轩来说太麻烦了。 那些日子王景弘一直做好了宫闱虐恋的可能可是万事没有如果。 毕竟王景弘也没料到,这事竟然有了曙光。 何大人似乎对万岁爷爷并非是全无好感。 如果何玉轩知道王景弘在编排什么虐恋情深,怕就会先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打是亲骂是爱暴打成性入监狱。 何玉轩虽然手里拿着杂书,其实压根就没看进去几个字。他在琢磨着今天要怎么从宫里出去,总不能够继续留在宫中过夜吧。 何玉轩从前不怎么在意,可若是连除夕夜也是如此,那就真的有些麻烦了。他不在意外界的风言风语,可若是影响到生活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何玉轩端着茶盏抿了几口,暖意从胸口荡漾开来。 他犹豫了片刻,其实这两日住在紫禁城内,对何玉轩来说也是受益良多,毕竟他若是留在何府,这几日的生活真的是比较麻烦把紫禁城内的这两日的生活视同水火感觉有点过河拆桥。 何玉轩琢磨着,他是不是 大人,您的茶水要倒了。王景弘及时提醒,把何玉轩从走神中唤回来。何玉轩慢吞吞摆正了茶盏的位置,随意说道:王公公,你这两日要休息好点,莫要疲劳过度,不然容易风寒入体。 王景弘没有把何玉轩的话当做小儿科,而是细心记下,多谢何大人的告诫。 何玉轩微合着双眼,这算不得什么告诫了,不过我曾听说过,这宫里的人若是得病了,须得挪出去医治,那最好还是以预防为主,在病情出现前就灭杀那可能性 王景弘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笑意,对何大人来说,许是当真只有医术才是最为喜欢的。王景弘难得听到何玉轩这么絮絮叨叨的话语,从容又正经。 何玉轩把王景弘数落完后,眉眼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看着王景弘笑道:今年除夕宴会是什么时辰? 王景弘含笑说道:原本是预备着与往年的时间差不多。然后宫娘娘接手后,把事宜与时间稍微改动了,时间往后推迟两刻钟。 何玉轩颔首,去年他借着生病逃脱了除夕夜,今年虽然脚崴了,可连着两年都不出席就麻烦了,终究还是得去走一遭。 王景弘若有所思地看着何尚书,方才他不经意提起了后宫的事情,可是瞧着何大人的模样,似乎完全不在意后宫的事情,很是温顺体贴的模样那是他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还是说何大人胸有成竹? 果然何大人是个很有趣的人。 郑和入殿的时候,眼神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王景弘,而后脚步不停地走到何玉轩的身边,俯身说了几句话。 几位大学士似是突然有要事赶着求见万岁,临近午时的时间,朱棣担忧何玉轩的身体不适又会逞强等待,特地让郑和回来一趟让何玉轩按时吃饭。 何玉轩:当真有一种被当成孩子照顾的错觉。 王景弘退下去安排膳食的时候,郑和低声警告王景弘,有些事情有趣是有趣,可旁观即可,莫要太过接近免得把自己给搭上去。 况且何尚书也不是能当做玩物操控的人,以他的心性做不做全看他乐不乐意,哪有旁人置喙的余地? 王景弘低笑出声,你对我可真是太过戒备了,再怎么样我都不可能轻忽何尚书啊。 那看似随性贪懒的人,也终究是个眼都不眨就敢于陷入鼠疫祸害的狠人,王景弘可从来都不敢轻视何玉轩的存在。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王景弘淡淡地笑道:何大人的性格如此,是真的浑不在意吗?他说得很是隐晦,不过与他相熟的郑和一下子就听出他的意思。 郑和冷静地说道:在不在意是何大人的事情。他停顿了片刻后又低声补充,难道你忘了,这些年你可曾看过万岁爷爷进过后宫? 这子嗣可不是越多越好,太子位置稳固的时候,再多的子孙后代也完全比不上朱高炽的存在。帝王似乎从来没有动过所谓的给皇室增加龙子龙孙的想法。 也怨不得这宫里宫外都在传闻万岁对先皇后很是敬重,伉俪情深,这膝下的几个孩子都是先皇后的,更是为了先皇后守身如玉,再不涉足后宫。 身为最靠近朱棣的内侍,郑和与王景弘对帝王的行踪确实是最清楚了。 除开偶尔几次必要去后宫外,这两年多帝王确实从未碰过后宫女子的一根手指头王景弘顺着郑和的话一分析,这眼睛顿时流露出惊奇的色彩。 其实王景弘这几个大太监都不太喜欢后宫的那几位娘娘,她们对阉人的态度都很是一般,这是从北京就顺延而来的习惯,当时唯有先皇后对他们留有善意。 宫里的大太监哪一个丢出去不是赫赫威名的存在? 可是在这紫禁城内,不过是伺候人的活计,却同样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存在,因着前后朝的隔阂,大部分情况宫女都是不能够到前朝来的,可是内侍却能行走在后宫中,这就是其中微妙的差距。 借着这个缘由,王景弘收罗的消息可比外朝多得多。 大抵总有些人想把自己的人送入后宫,可殊不知这只不过是在守活寡,帝王一再拒绝的选秀其实反倒是救了那些个小姑娘的命,总好过平白无故折损在这幽深的后宫里。 王景弘时常留意到这点,却少有联系到何尚书身上,毕竟这一份看重与之前的情情爱爱可截然不同。 某种程度上,那意味着万岁把何大人搁在了近乎平等的位置上。 唯有这样,万岁方才会克制,方才会隐忍。 王景弘忍不住倒抽了口气,那岂不是意味着 但凡帝王的心思留在何尚书身上一日,就再不可能踏入后宫一步。 郑和平静淡定的话语响起,不管是你还是侯显,莫要插手任何一件事,甭说我从未提醒过你们。若是出事了,他们全部都是弃子罢了。 再多再好用的弃子,也比不上那位在万岁心目中的地位。 殿内。 何玉轩揉了揉莫名其妙发痒的鼻尖,苦恼地想道:这近日来想念他的人可真是不少,一个紧接着一个难道是排队来的吗? 朱棣确实是因为赶不回来,这才让郑和前来盯着何玉轩要按时吃食。 何玉轩慢吞吞吃过午膳后,在舒适的寝宫与硬邦邦的床榻上两相犹豫,最终还是窝在了较为舒服的被窝里头,忍不住抱着被褥滚动了两下。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宽大的龙床比寻常的床榻要大了些,好歹还是能容纳何玉轩在床榻上的滚动。 罢了。 何玉轩用被子盖住了头顶,慵懒地蹭了蹭枕头。 船到桥头自然直,何玉轩随手不管了,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把事情丢给睡醒后的自己再去思考。 大人! 何玉轩还没彻底睡着,就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吵醒,王景弘神情严肃地进来,躬身说道:吴惠妃正在外面等候。 何玉轩抱着被子睡眼惺忪,一时反应不过来,万岁不该是在南书房吗? 吴惠妃来乾清宫作甚? 王景弘的语气颇为严肃:吴惠妃娘娘是来拜见大人的。 何玉轩眉间微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从王景弘的话中察觉到两个意思。 一,这乾清宫的消息走漏到后宫去了;二,王景弘这句拜见用得很是微妙啊。 ※※※※※※※※※※※※※※※※※※※※ 四千更新get * 没有让子虚和后宫斗的意思,不过是有些事情该解决了。 * 第四更,更新还差两千字,就补在今日的更新一起更新得了。 今天更新保底五千叭。 我先去睡觉了,早安。 第116章 一百一十六本书 何玉轩非常果断地拒绝了吴惠妃的邀约,然后把王景弘拉过来说小话。 我瞧着吴惠妃娘娘那气势冲冲的模样可不像是你日后说话的时候简单点。何玉轩心累地说道, 什么求见拜见的, 这架势都很唬人。 他是根本不可能与吴惠妃见面。 一个外臣一个内妃, 何玉轩是疯了才有可能答应。不管吴惠妃前来的缘由是为何,他都不打算掺和进去。 王景弘委屈地说道:大人,这话倒也不是奴婢说的。吴惠妃娘娘的原话想来见见万岁藏在乾清宫的贵人,这说的不就是您吗? 这乾清宫里除了何玉轩哪位值当贵人这个词? 何玉轩想一脚踹翻王景弘。 方才奴婢派人去查探了下,后宫近来在流传个说法, 说是万岁在乾清宫藏匿了个美娇娘王景弘眼都不眨地把美娇娘这个词语说完, 在何尚书的死亡瞪视下继续说道,万岁修身养性, 近年来少有踏入后宫,怕是因此几位娘娘焦急了些。 何玉轩摩挲着下颚, 漫不经心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这么八卦。 王景弘:您同样很想知道内情。 朱棣身边这几个大太监,何玉轩最熟悉的就是郑和、王景弘、侯显这三人。 侯显更为势利眼,该不该做他心中的秤杆很分明,是个富贵险中求的狠人。而郑和更为端正严谨, 同时也更为疏离,他谨慎与每个人都把握好尺度,不会产生不必要的纷扰。 至于王景弘这只笑面虎那可真是挺有特色, 是个偶尔会越距, 很是值得玩味儿的家伙就像是不知何时会落雨的乌云, 虽然颇有能耐, 可不肯定性太强了。 故而他的能耐手段虽然不错, 可何玉轩也能知道为何偏生两人都不错,却是郑和更受看重。 后宫流传的流言有种空荡荡的感觉,正常来说都不会有这种毫无根据的说法才是,更何况何玉轩还是个男子,他沉思了片刻,勾了勾手示意王景弘凑过来,这后宫的流言是怎么回事? 王景弘正色地说道:这些事后会交给郑和去处理,绝不会玷污了何大人的名誉。 何玉轩挑眉,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是那种在乎声誉的人?王景弘平白无故扯到这里来,莫不是刻意在述说些什么? 他最不喜欢这种说一般藏一半的感觉,思考这其中的前因后果可费脑筋。 累。 王景弘低声说道:大人,您许是从来都不大在意这些,不过坊间确实有些传闻。 何玉轩与帝王私交甚密,坊间传闻几何,何玉轩也是听过不少的,对这些不痛不痒的猜测,他向来不放在心上。更何况说归说,相信的人极少,不然如今满朝都是弹劾何玉轩的言官了。 不过王景弘说的话,给予了何玉轩另一个思路。 这些传闻或许不会给何玉轩造成什么影响,可若是成真,对后宫女子来说颇有些残酷?若是朱棣当真是喜欢上男子还无能为力,可若是在乾清宫藏了女子,又是不是意味着她们还能留有期待? 何玉轩啧啧称奇,如果是这样的思路,那还真是有趣。 您可莫要因此受到震动,世人各有各的活法。 何尚书那沉思的模样可把王景弘吓坏了,要是他这三言两语让何大人动摇了想法,远离了帝王,那王景弘就得担心自己的脑袋了。 何玉轩懒散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就如同你说的,世人有世人的活法。这后宫里头,不论帝王是否有所钟情,当初他们入王府,难不成是被逼的? 是为了家族也好,是自愿也罢,入了这门,她们同样享尽了荣华富贵,在他处就不得已有所牺牲。莫说帝王不入后宫,若是他广纳秀女那能如何? 王景弘眼眸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当初何大人为了救回病人而舍生忘死,奴婢还一直担心您尤为心软。 何玉轩摇了摇头,摆手说道:那不一样,鼠疫事关百姓的安危,一招差错便是满盘皆输,赌不起也不能赌。 就算那与他有关又如何? 情感的事情更凭本事,何玉轩与朱棣互生情愫又能奈何?男子的身份在此事上同样束缚良多,难不成何玉轩还要去怨恨自己不成? 各有无法企及的地方,只看各自造化罢了。 于世间不平事,百姓之中比之尤为严重的,难道还少吗?有这样的闲情去关切后宫,何玉轩又何必当这个官? 工部的事务比起其他五部的事务还算是少的,可一旦有事却也是忙得团团转,清闲是有,忙碌也有之,自然比何玉轩在太医院的时候多了不少事端。 何玉轩贪懒,可他愿意做下去,除了这是份内职责外,却也是看出那在朝为官的好处。 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 何玉轩行医救人,能救下十个百个,却挽救不了千个万个,然做官可以。 王景弘静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您可别轻易辞官,奴婢听说,等着给你上眼药的人可还不少。 何玉轩:你这是破罐子破摔懒得掩饰了吗? 这嘴巴上怎的不把门来着? 王景弘笑眯眯地说道:奴婢可不是随口胡言。 像尚书大人这样有趣的人可不多啊,王景弘哪里会随口胡言? 依他的性子,向来是巴不得越有趣越好。他确实喜欢做一个旁观者,很少自己亲自掺和进去,而今天何大人的反应,让王景弘很是感慨,这既定印象中留存的记忆偶尔也是会骗人的。 何玉轩白了他一眼,从莺哥那里就已经知道不少他干爹恶趣味的事情了,这让他对王景弘一直抱着些许戒备。 罢了,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万岁,等事情忙完了再说吧。何玉轩随口说道。 虽然是这么说,但何玉轩也知道这宫殿内不知道有多少个暗线,这消息怕是早就传出去了。乾清宫的人口风紧,可后宫那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平静地掀过去了,直到下午,何玉轩都没有找到机会,提出离开皇宫的要求。 毕竟是最后一日,除夕过后帝王也会休息几日,有什么事儿都感觉在年前说完了。大事儿虽然没有,小事儿却是一件接着一件,朱棣从去了南书房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何玉轩小睡了一会儿,碍于那坚硬的触感又不得不爬起来,在读过豌豆公主这本书后,何玉轩已经不会再去吐槽这个buff了,至少没让他隔着十几层棉被还能感受到豌豆。 他靠着窗台听着纷纷落雪的声音,低喃着说道:难不成 南书房。 郑和送走一批大臣后,看着昏暗的天色,饶是他也松了口气。 正值此时,王景弘带着两个内侍过来,在看到郑和的时候带着一抹奇怪的微笑,俯身在郑和身边说了几句话,郑和闻言有些惊讶,转身带着王景弘回了南书房。 何玉轩并没有预料到朱棣到底给予了他多大的权力,他随口吩咐王景弘的那句话,足以让他封禁了所有的消息渠道,并且确实推迟了消息送达南书房的时间。 吴惠妃?万岁咀嚼着这个词,似是从记忆中扒拉出了这个人的模样,子虚呢? 何大人拒绝了会面的要求,吴惠妃娘娘误把何大人当做是后宫传闻的女子,所以对何大人抱有嫉妒的态度,故而冲动前往乾清宫。王景弘平和地说道。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已经查出来前因后果如何了。 因着帝王从不在意后宫,后宫的大部分权力都是放权给几位娘娘负责的,没有新人入内,又各自没有子嗣,能闹出来的动静也不是大事。 郑和内心警惕,后宫一直很平和,这点他们倒是有些疏忽了。 朱棣淡漠说道:按例责罚便是,封禁前朝与后宫的联系,莫要让所谓的流言四处扰乱。如非必要,不允许后宫的人再到前朝来。 哎呀呀 王景弘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面带笑意地应承下这件事。 那就岂不是封锁的孤岛? 朱棣的指腹摩挲着最靠近的那本奏折,那上面老套的文字熟悉得都无需认真再看,又是奏请帝王选秀的折子。 朱棣如今的岁数,膝下只有三子一女,对比明太.祖的数十个孩子确实是有些不足,哪怕筛选出了朱高炽,然总有些忧心忡忡的大臣盯紧了帝王的后宫,持续两年都毫无泄意。 朱棣的指尖敲了敲,那敲打的位置正巧落在一行字迹上头。 子嗣吗? 子虚有想过完婚生子吗? 咳咳咳咳咳 何玉轩捂着嘴剧烈咳嗽,差点连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咳出来,袖子里的手帕被他掏出来,喉咙疼得他眼角有些发红。 朱棣没料到何玉轩的反应这么大,蹙眉起身扶住了何玉轩摇晃的身形。 何玉轩咳嗽得浑身无力,那种虚弱的感觉难受得紧。 饶了我吧何玉轩颇为无奈地想着,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那沙哑的声音透露着些许微凉,万岁不是突然起意才会问我这个问题吧? 朱棣刚回来没多久,这句问话显然是早有预备。 朱棣却是不答何玉轩的反问,而是半蹲下来查看何玉轩的情况,那伸出的手摩挲着他因咳嗽而殷红的眉眼,子虚的身体不适,今夜的宴会无需出席了。 何玉轩接过郑和递过来的茶盏,连喝了几口压制住了继续咳嗽的欲.望,眉间那轻柔的触感如同羽毛骚动着心头的痒处。 不出席宴会对何玉轩来说是个好事,可事后要找补理由就太麻烦了些,他摇了摇头,刚才只是个意外,是万岁的错。何玉轩轻描淡写地把责任推给朱棣,顺带还补了一刀,臣有没有这个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莫要把臆想中的猜测强加给臣才好。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点何玉轩在擅长八卦的徐玮辰身上已经感受到了。 朱棣对何玉轩这么自然推卸责任的话语完全没感到生气,反而是闷笑了起来,子虚说得不错,不过这确实不是臆想。若是子虚想传宗接代,那自无不可。 那流露的话语却不似他眉眼中的笑意,骤然落下的尾音好似夹带着冰凉的寒意。 何玉轩挑眉,抬手把茶盏搁置到一旁去,弯腰看着仍然未起身的朱棣,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楚眼中小小的缩影,假若如此,我那妻子会如何呢? 那最后几个字眼的声音低得几乎不可觉察。 朱棣的眼眸微亮,就好似猎人盯死了猎物般,又宛如猛兽啃食弱小的食粮,他那宽大的手指一点点挤入何玉轩蜷缩在身侧的手掌,手指亲亲密密地纠缠在一起,一点点插.入指根的部位那夹带着欲.望的摩挲与帝王暗哑的声线吐露着极为凶残的话语,完成使命的消耗品有留着的意义吗? 何玉轩:=.= 哪怕给朱棣套上再多层温柔的面具,他终究是嗜血的凶兽。 何玉轩苦恼地把朱棣拉起来,那极为自然的举动打断了那暗涌的杀意,他揉了揉头发说道:万岁莫要再明知故问了,今日的宴会臣会出席,宴席散了的时候,臣顺便也 在你伤势还未好前,不许出宫。朱棣剑眉微挑,那含笑的模样宛如收敛了一身戾气,就好像刚才那瞬间的杀气是幻觉。 何玉轩忍住吐槽的欲.望,闷闷不乐地继续喝茶。 连他自己都无法断定,刚才那瞬间散漫过头的问答究竟是谁给他的冲动然何玉轩不愿去深思,就好似他的本性一般,哪怕身体头脑在叫嚣着危险,而他也只是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翻了个身,就权当是努力了。 朱棣的视线扫过何玉轩垂头丧气的模样,那眼中的笑意久久不曾散去。 直到宴会的时候,何玉轩那闷闷不乐的情绪还未散去,抑郁得朱棣的神情同样不怎么样。 帝王高坐在席位上小酌,除了开宴外,无人敢凑上去给帝王敬酒。 何玉轩:要死一起死,郁闷一起郁,这惩罚有时候还是不错的。 他手边搁着盏茶,给自己倒了杯酒,舀了一调羹嫩嫩的鸡蛋羹,又夹了块肉在这一整个流程中,何玉轩的背后一直盯着一道视线。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忍不住转身对后面的徐玮辰说道:你已经盯着我至少一刻钟的时间了,不如你直接说说看你想做什么? 徐玮辰缠人的功夫更上一层楼了。 徐玮辰:你知道这几日外界的传闻是怎样的吗? 何玉轩回身夹了块豆腐,不经意地说道:又有什么传闻了? 徐玮辰的语气更为幽怨了,说你与万岁有那个啥。 那个啥是哪个啥?何玉轩敷衍地点头,顺便咬了口豆腐,这口感简直超乎了他的想象等等,何玉轩隐晦看了眼左右的摆设,再低头看了眼自己桌面上的菜肴。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他刚刚吃得过于顺畅,忘记了以他现在的情况,能让何玉轩吃得下去的菜肴都是怪不得左右的菜肴瞧着有点不太一样。 有一腿。 何玉轩因着走神,没听完徐玮辰的话,什么有一腿? 当然是你与万岁。徐玮辰用一种快断气的眼神盯着何玉轩。 何玉轩十分平静地说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何必如此紧张? 说起来何玉轩第一次知道坊间传闻在编排他与朱棣的谣言,就是从徐玮辰这里知道的。 徐玮辰懊恼地说道:当然是因为这一次传得很真实啊!之前的坊间传闻他纯粹是当做笑话与何玉轩分享的,可今日的话他却全然没有这个闲情逸致,更勿论当事人之一还在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夹菜! 徐玮辰活生生觉得如此着急的自己反倒更像是当事人一般。 何玉轩眉眼微弯,是真的如何,假又如何,你便是太过看重这些消息,因而才总是分心其他。他挪动着受伤的脚踝,让徐玮辰好好落座,这本来就是无稽之谈,你过于关注反倒容易被这漩涡席卷。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玮辰有些好奇。 何玉轩凉凉地说道:最近的传闻,未免有些太多了。 多到让人怀疑,是不是被刻意散播出来的。 何玉轩一口饮完茶水,就听到徐玮辰惊讶的声音,这菜真好吃。 在宫中宴会的时候,他们几乎都不太能在宴席上吃到什么美味,尤其是在冬季,从御膳房送到大殿的路途上,那些菜肴早就被冻得很是粘稠,大菜大肉就更不必说了,那油水一层白花花凝结在表层,真的是看完就没了胃口。哪怕知道在温热的时候那道菜或许是无上美味,可大冬天的谁想给自己吞一肚子冷意。 徐玮辰细心查看了这满桌子的菜肴,方才留意到这些菜似乎内有乾坤,他低头靠近桌面瞅了几眼,恍然大悟发现这桌子内有乾坤,手臂搁置上去都是暖洋洋的。 这么精巧的设计徐玮辰若有所思,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何玉轩懒洋洋地喝着酒,因着他那勤劳昏迷的名头,今夜敢给他灌酒的人也没几个,就连汉王也只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闷闷喝酒。 敏感挑剔的触感让何玉轩吃尽了苦头,但是在享受美味的时候却也同样放大了那感官,也算是有得有失。 他慵懒恣意地靠在桌面上,眼波微动留意到这酒香浓郁,却不是普通的酒,有点类似当初他生辰时朱棣陪他喝的那种烈酒。何玉轩一口吞下,那滚烫的浓烈感如旧,酣畅淋漓的舒适感让他微微眯起眼睛,抬手又斟满了酒。 何玉轩遥遥对上朱棣的视线,遥遥举杯致意,不待帝王反应便仰头喝下。 痛快。 朱棣的指腹摩挲着酒樽的纹路,慢悠悠地吞下这杯酒,连带着咬碎撕裂的欲.望一同滚落腹中。 ※※※※※※※※※※※※※※※※※※※※ 五千三更新get * 昨天的更新绝了这更新时间我选择死亡,今天一定调整过来,不然我这作息绝妙了。 晚、早安。 第117章 一百一十七本书 这个除夕夜,何玉轩过得不是很愉快。 毕竟再一次与朱棣抵足而眠, 并且这一次何玉轩的神志很是清醒, 完全没有被困意所侵扰。 他笔直地躺在床榻上, 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帝王的寝宫如此之多,何必要与他挤在一处呢? 何苦来哉? 何玉轩眼观鼻口观心,那木然呆板的样子瞧着就不是能睡着的模样。 他睁着眼睛看床帐,昏暗的室内惟有倾泻而来的月光,夹带着几息幽暗的香味。 睡不着? 您猜呢。 这一来一往的问答犹如废话, 何玉轩感受着背部的柔软, 这床榻不知道偷偷多垫了几层,倒是比昨天舒服了一点。 朱棣颇有些无奈, 侧过身来看着何玉轩,倒也不必如此紧张。他的声音含着温度, 不经意的让何玉轩想起了那杯滚烫的烈酒。 何玉轩向来不费心去思考这些,不过今夜这样的接触还是有些影响。 这份震撼本来应该在昨天就感受到了,可惜那个时候的何玉轩太过困顿,直接就睡了过去。这推迟得现在的何玉轩感觉有些不妥。 这延迟后的反应怎么比没延迟还强烈了些? 您在想些什么? 能问得出口的话, 坦然接受远比胡思乱想来得好些,反正朱棣又不可能因为他随意的一句问话而砍了他。 这点自信何玉轩还是有的。 放任那些流言的肆虐,这不是朱棣的风格, 他向来把这些掌控得牢牢, 不会有任何松懈的余地。 等等。 何玉轩沉默, 这平凡得不像君臣之间的对话, 又为什么会发生在他与朱棣之间? 他什么时候已经失去戒备到这种地步了? 何玉轩莫名的危机感浮现。 就好像何玉轩给自己划定了界限, 那个界限就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守则,不能够逾越半步。 而朱棣在察觉到那个界限后,不着痕迹的一点点侵蚀掉那痕迹。就如同在引诱一只满怀戒备的稚鸟,亲眼看着稚鸟探头探脑地伸着小爪爪试探,迅猛地在猎物察觉到后怕前就罩住了。 这过程不难,却也很难。 毕竟这只稚鸟太聪明也太懒惰了,在圈子内就能悠闲度日,为何要逾越那层不美妙的界限呢? 那就只能让稚鸟慢慢习惯了。 花费一年两年不行,那就再继续那贪懒的本性犹在,反倒成为另一种层面上的束缚。 何玉轩蹙眉,说他毫无感觉那倒也不是,那更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掉入陷阱。 他幽幽叹息,事到如今再来说自己一无所觉,就未免有些嫑脸了。 朱棣借着清幽的月光,在黑夜中注视着何玉轩有些模糊的轮廓,他好像感觉到了何玉轩的走神,却还是慢悠悠地回答着何玉轩方才的话语,我在想些什么,子虚其实很清楚。 帝王是不是故意的暂且一说,这话摆出来就有了种其他的意味在。 这种就像是在打哑谜的对话很长时间都存在于何玉轩与朱棣的对话,但是何玉轩清楚这个原因并没有出现在帝王身上,而是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何玉轩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两人明知故问的对话让他感觉很疲倦,毕竟他是这么懒的人,如果连说话都一直这么煞费苦心,那总归是一件劳累的事情。 然而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还能怎么办呢? 认命抗呗。 何玉轩抬手把朱棣按到在床榻上,语气幽幽地说道:您是对的,不过这么费脑的话题,咱还是留到明日再说可好?这大半夜的,如果真的涉及到某些不该聊的话题,说开来了,大概就完全不能睡觉了。 他翻了个身,正好与朱棣面对面,您或许说的不错,有些事情总该有个说法。 帝王按住了何玉轩的肩膀,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的打算,他的语气很是平稳正经,有好似带着浓浓的笑意,那便等到子虚愿意为止。 何玉轩狐疑了片刻,无奈松开了蹙起的眉头,半合着眼说道:万岁总是这样,会惯坏人的。他的话尾带着些松懈与无奈,软软得好像在踩棉花。 朱棣知道何玉轩一直不太喜欢自己这声音,平时说话就已经足够柔软了,因而何玉轩很少会松懈得让这软软的口音都跑出来。 如果当真惯坏了会怎样?朱棣与何玉轩空隙还能容得下半个身子,他抬起手摸了摸何玉轩的鬓发,听到他嘟哝的回应,那就没辙了死就死了 说到底,何玉轩不过是在负隅抵抗罢了。 心悦某人,就好似那浓烈的酒香,无法润喉,一经沾染那酒香就挥之不去,势必要跟着你走走停停,哪怕你喉咙口间都吐露着拒绝的话语,那酒香就好似摇头摆尾得泄露了真实的情感。 让人可恨,又无可奈何。 小黑屋。 何玉轩:? 他怎么一眨眼就出现在小黑屋里面了? 小黑屋恨铁不成钢的语句响起,【您不是正在和他谈心吗?怎么一眨眼就能够睡着了呢?】 何玉轩:??? 这还能怪他喽? 何玉轩自己还一脸懵逼呢,这入睡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反正明天起来还是会一身酸痛,何玉轩索性不去期待这睡眠质量会有多好。 你甭废话,我能睡着总好过彻夜不眠。何玉轩趴在沙发上舒心地叹息,唯有在小黑屋里面他的感觉才是正常的。 平时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如此深刻,现在何玉轩总算是感觉到一个正常的身体是多么的重要,药罐子可千万要不得。 小黑屋,【虽然豌豆公主确实和药罐子有点相似,但是并不是药罐子。】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公主体质。 何玉轩摆摆手,这个话题不要再聊了,我现在对这个有恐惧症。他伸手去摸桌上的同人,不知道今天又是怎样的内容,反正昨天的睡前小甜文还是不错的。 虽然没什么剧情,但是甜蜜蜜的总归好过大剧情长文,何玉轩现在是真的遭受不了又一篇大长文的袭击。 毕竟他在小黑屋里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可苦熬一宿再睡着后,明日在起身后还是有挥之不去的疲倦感。再加上这还有最后一日期限的buff,何玉轩完全不想以身尝试。 怎么说呢?感觉下一次如果还有惩罚的话,或许可以选择手动抽何玉轩嘀咕了几句,毕竟这随机还是有些痛苦的。 《你日后会知道》 灵魂伴侣au。 何玉轩微愣,他之前好像已经看过类似设定的文章了。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胸口上都会印刻着一句话,那句话或是好听婉转动人的,有或许是偏激恶意伤人的,但不论如何,那是你的灵魂伴侣对你所说的第一句话。】 【何玉轩从来不期待能够找到自己的灵魂伴侣,毕竟他的灵魂伴侣对他是充满着澎湃无穷的恶意。】 【毕竟也没谁的胸口上刻着一句杀气凌凌的话语杀了。】 【这得是多么倒霉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听到这样的话?何玉轩甚至曾经想过自己未来的灵魂伴侣是不是个混黑道的!】 【槍战ing】 何玉轩看着屏幕上槍战的画面忍不住好奇,这要是真的拍出来得花多少钱? 小黑屋: 【何玉轩的腹部大出血,趴在地面上难堪地喘息着,迷迷糊糊间只能听到几句话。】 【老大,这还有个活口。】 【杀了。】 【危险的紧迫感不断驱使着何玉轩逃离,可腹部剧烈的出血已经足以让他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何玉轩捂着伤口,那扑面而来的冰冷疲倦不断撕扯着他的意识那个人,是他的灵魂伴侣?】 【他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算了可真倒霉何玉轩在最后一丝清明时想到果然他的灵魂伴侣是个混黑道的吧!】 何玉轩低头看着那字里行间的描述,这样是刚遇到人就直接被杀了,也未免太可怜了些。终其一生都不知道,灵魂伴侣被自己亲手所杀。 但是没料到之后的骤转急下,何玉轩居然没死,并且成为了那个组织的一员,并且在后面知道了朱棣,也就是那个当初下令要杀了他的人原来是卧底。 得,这变成了警匪文,还是警匪中的卧底文。 【我会帮助你。何玉轩默然说道。】 【朱棣淡漠的眼眸看着他,而你又打算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 【日后你就知道了。何玉轩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卧底与警察互通消息打算逮捕所有的犯人,可就在动手前夕,组织里面有卧底的消息被踢爆了,意有所指是朱姓。 【何玉轩的槍口立刻对准了朱棣,就在他快摁动扳机的时候,朱棣的反应速度远比他快地掏出了槍支射穿了他的胳膊,而后两槍直接打穿了何玉轩的胸口】 何玉轩:??? 这样的举动虽然确确实实救了人,但也把自己的命搭上了。文里的何玉轩可以说是完全利用了朱棣的下意识反应。 【】 【朱棣没有表情地搬动何玉轩,他是自愿留下来处理尸体的却感觉到他的心口还有些许温度那人的手指无力地攀附上他的袖口,你的胸口那句话,是什么?】 【原来是你。】 【是啊,原来是,你何玉轩倦怠地合眼,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朱棣有过那么一瞬,闪过一个念头,但是转瞬即逝,他却如何都抓不住那灵感的尾巴,你说过我日后会知道,那是什么事?】 【何玉轩勉强弯了弯眉,没有说什么,你,日后会知道他的手指跌落下来。】 【】 何玉轩:他算是这道题目是什么意思。 淦! 这种阴差阳错简直气人,果不其然是BE! 何玉轩碎碎念地吐槽,最后都问到那份上了,居然死都不知道为啥人还问你,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这不像是生拉硬扯把美丽的东西摧毁,更像是一步步走错最终导致全然恶意的结局。 分明在每一个节点上都有更好的可能,他们却偏偏每一步都走错了这简直是! 浪费了这个好梗,何玉轩一口郁闷吞在心口。 【这不就是您现在的状况吗?】小黑屋施然然说着风凉话。 何玉轩:?哪里像了? 得,敢情在这里等着他。 哟,那可不好意思。何玉轩慢条斯理地说道,咱们这叫柏拉图恋爱懂不懂?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小黑屋,【?柏拉图至少有个互诉衷情的过程,您有吗?】 啊呸!这叫什么柏拉图? ※※※※※※※※※※※※※※※※※※※※ 三千五字更新get * 为了稍微调整一下作息,今天(昨天)的更新就少一点,明天(今天)的更新会稍微多一点吧。 第118章 一百一十八本书 何玉轩就这么平安无事地度过第三日的惩罚,并且在次日醒来后睡得异常满足, 甚至于他爬起来的时候方才发觉已经临近午时。 何玉轩:??? 他倒也没这么能睡吧。 何玉轩起身的动静惊扰了外面守着的内侍, 就在何玉轩换好外衫后, 朱棣的身影就已然出现在门口。 大年初二,正是悠闲的时候。 朱棣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裳,只在腰间简简单单地挂着个佩饰,在化去不少苛刻的威严后,那剑眉微动含笑点头的模样, 又有种风清月朗的气派虽然都是虚假的面具。 何玉轩默默戳破了虚幻的想象, 欠身说道:臣无状,痴睡至今, 尤为不妥。 朱棣淡淡笑道:难得看你睡得这么深沉,想必身体好些了。 何玉轩:那可能不仅仅只是个好字能形容的。 如果现在不是在乾清宫的话, 何玉轩甚至能打十套五禽戏来证明自己身轻如燕。 在乾清宫的日子远比何玉轩想象的舒适。 朱棣不是那么爱动,平日里都忙于政务,难得悠哉两日,他连乾清宫的门都没出, 就悠闲自在地拽着何玉轩下棋。 这点就不那么舒适了。 何玉轩是真的不大喜欢下棋这个东西,每每都能被完虐,至今为止他遇到的比他还臭棋篓子的人唯有前面那个丢掉官帽的工部尚书。 与一个棋艺高超的人下棋, 这简直是臭棋篓子的噩耗。 何玉轩哀怨地说道:万岁, 您要是下棋, 何不如找郑公公呢?与我下棋有什么乐趣? 这种碾压式的打击, 何玉轩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什么乐趣。 朱棣饶有趣味地吃掉何玉轩的一大片棋子, 心满意足地说道:下棋可不是看棋艺,还得看究竟和谁下棋。 啊,又死了。何玉轩面无表情地看着棋盘。 朱棣含笑看着何玉轩,瞧,难道郑和能给我这样的乐趣? 何玉轩: 这个偶尔异常恶趣味的男人可真是何玉轩有种手痒痒要掀棋盘的冲动。 再来一盘? 可。 郑和一脸微笑看着不知不觉也燃起斗志的何大人,默默给两位都换了茶水。 何大人虽然看着很是排斥,可总也忍不住纵容万岁一再逼近。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何玉轩是一个异常纵容的人。 何玉轩在又一次即将惨重失败后忍不住扯开话题,您昨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情? 再继续下棋的话,何玉轩还不如选择死亡。 朱棣玩味儿地捏着一枚棋子,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子虚知道了可不要后悔,昨日正是清闲的时候,批改几个不长眼的言官留的折子不怎么高兴。 言官? 何玉轩对这个词有些不太好的印象,顿时偏头说道:那我还是不听为妙。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落下一子。 那可不成,是你问的。朱棣挑眉笑道:他们似乎对后宫之主的位置很是看重,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选秀。其实他们担忧的并非事实,左不过是虚位以待,若是某人愿意答应的话,那也是一眨眼的事情。 何玉轩懒懒地眨着眼,那可真是不巧,那人怕是不愿意的。 朱棣的视线落在何玉轩微弯的眉眼,那模样似是确认又似是温和的笑意,该来之人不来,自当留存。子虚说,是这样吗? 何玉轩微微阖眼,叹息着点了点头。他知道朱棣想要知道什么答案,而何玉轩也只能给出那个答案。 不错。 帝王舒心地笑了,那唇角勾起的笑意如此畅快,中盘。 何玉轩把手心的棋子丢回棋盒,无奈地说道:有哪一盘不是吗?他手指在斑驳的窗边碎光中起伏敲打着桌面,何玉轩的棋艺根本不能够支撑他走到结局,几乎在中场就宣告落败,没有一场不是这样的。 朱棣那含笑的模样似乎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是安抚着何玉轩说道:这棋艺锻炼锻炼,总是会长进的。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能与我下棋的人,基本都是完虐我的人,万岁不是打算让我屡败屡战吧?我自认为还是没有这样子顽强的毅力。 徐玮辰的下棋技艺再一般,总好过何玉轩这个菜鸟。 哎呀呀,何玉轩扶额,随即撑着下颚仔细瞧着朱棣,那专注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同往常。 子虚在看什么? 何玉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眉眼弯弯笑道:总觉得万岁很好看啊。 咳。朱棣低头喝茶,是吗? 春节休假的日子过得很漫长,却又好似很快一般,时光都不知从哪儿溜走的。 何府。 莺哥一脸呆滞,马晗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脑袋,那模样就好像非常好奇莺哥到底在干嘛。他随手拽着根枯枝敲了敲没反应的莺哥,你到底蹲在门口作甚? 莺哥眨了眨眼,忍不住说道:都过去六天了,大人还是没有回来,我在担心不知道大人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上一次这样子留宿在京城里,何大人生死垂危,莺哥如何能不担心? 马晗懒懒散散地靠在柱子上,那悠哉的模样让他得以惬意地摇了摇头,这学着何大人的姿势有时候才是最舒服的,毕竟那位可真是把慵懒走到了极致的人,何大人的问题要是真的那么严重的话,如今朝廷上下的风声就不是这样了,无需担心。 柳贯与马晗的权限虽然不足以让他们知道太多的东西,但是何府周围守着的人还在,这就是一种无名的威慑,也同样是一种默然的证明。 没有什么发生了改变。 莺哥懊恼地揉了揉额头,叹息着说道:要是我能知道 哒哒 街头拐进来一辆低调华丽的马车,车厢顶挂着一串铃铛,随着马蹄的步入而摇晃着,叮当作响的声音伴随着紧接而来的马蹄声,那驾驶的车夫让马晗握紧了佩剑。 好像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家伙。 柳贯一把握住了马晗的肩膀,那沉稳的声音响起,不要轻举妄动。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的身后,正一脸淡定地看着远处渐渐驶近的马车。 当马车在何府停下,车厢里默默探出来一个人,何玉轩打着哈欠嘟哝了句,你们聚集在门口作甚? 莺哥惊喜得往前走了几步,扶着何玉轩从马车下来,马晗嬉笑着说道:他是在望穿秋水等大人回来呢。 何玉轩忍不住失笑,抬手揉了揉莺哥的头,然后对身后的车夫嘱咐了两句,随即对马晗柳贯说道:他们两人日后会在何府住下,你们安排吧。 柳贯淡淡应是,这个场景何其相似,就好像当初他们两人被派给何大人的时候。 何玉轩抑制住下一个哈欠的欲.望,听着柳贯与那两个车夫寒暄的声音,回想起今日离宫前的对话,还是忍不住苦恼了些,这两人就是何玉轩能离开皇宫的代价。 何玉轩知道暗地里保护他的人不在少数,对朱棣还欲在明面上继续派人并不是很想答应不管是什么时候,何玉轩向来不觉得他需要如此备受保护。 当初何玉轩算得上是个无名小卒,又是在战役中,如今他是朝廷重臣,就算是再冲动的汉王殿下都不可能直接对何玉轩出手,加派这些人手就如同当初何玉轩对马晗柳贯说过的话:是浪费。 奈何帝王不是这么认为。 何玉轩按压着肩膀,叹息着跨过门槛,身处在熟悉的环境中,还是缓解了何玉轩些许烦躁的情绪。甭看何玉轩好似不在意被朱棣探知所有的情绪,事实上所有的心境变化都会被人所知,又怎么可能不会引起何玉轩的异样呢? 不过是深思无益,反而会引发更为严重的后果,这才是何玉轩一直当做不知道的原因。 何玉轩靠在软榻上,怀里抱着柔软的抱枕,幽幽地想着朱棣到底知道了多少? 喜爱的情绪是无法抑制的,就好似无时无刻存在的空气微风,那是亘古不变难以抹除的痕迹,就在你以为忘却的背后,下一瞬就无声无息地出现那就是植被赖以存在的光土,是枯木逢春时的绿意嫩芽,不是何玉轩想当做不存在就当真不复存在的东西。 何玉轩抬手遮住眼睛,只觉得暮色后的阳光有些晃眼,这种心知肚明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了。 小黑屋。 【您还不打算读书吗?】小黑屋催促着说道。 何玉轩已经趴着沙发很久了,那模样就好似完全都没打算读书一般,何玉轩刚刚经历过一波可怕的惩罚摧残,小黑屋不认为他短期内还想再尝试一下。 你好烦。何玉轩嘟哝着说道,翻了个身摸索着把书给拿到手里了。要不是在小黑屋里不能睡着的话,何玉轩倒是想要在沙发里睡一觉了。 毕竟舒服。 《听见你的声音》 【】 【朱棣一直都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软黏轻柔,尾音总是带了些漫不经心的懒意,甚至躲懒到了极致,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去做。】 何玉轩摩挲着下颚,今日的同人描述还真是贴合。 【那个人死了。】 【何玉轩是存在于百年前的人,早就在一次海难中就死去了。然这个人的声音似乎寄居在他的脑海中从不远离。】 【】 【悲欢忧喜何玉轩一直纵容着那孩子,终究岁月后的沉淀让他成为一个耐心的人。】 【可有一件事,何玉轩始终做不到。】 【死就是真的死了。死人,怎么会复活呢?】 奢求死而复生,本就是个妄念。 何玉轩蹙眉,抬头看着屏幕里挥斥方遒,指使着千军万马践踏过巫族的朱棣,忍不住说道:万岁本不应该是如此冲动的人他原本想说这里面的描述极为符合性格,可偏生后面这么一出让何玉轩又有些狐疑起来。 小黑屋,【您难道以为朱棣是个好人吗?】 呵,他要是个好人,母猪都会上树了。何玉轩按住书页,暂时没继续往下翻页,不过这般草匠人命 何玉轩沉默了一瞬,想起了差点被灭族的方孝孺。 小黑屋淡定地说道:【看来您已经有足够的想象了。】 朱棣在他面前展露的性格不能说是虚假,可那也是特供的产物。若是把这样的印象扩散开来,还真是容易造成危险的后果啊何玉轩感叹了声,默默翻开下一页。 死而复生不可求,更勿论是追求百年前的人复活,那就更是幻想。 朱棣的想法终究不可能实现,而何玉轩也不可能让他实现,更勿论是耗费如此的代价。 【寻求彻底平息执念的方式,不如让执念消失。】 【我该走了。何玉轩的声线轻柔得好似在朱棣的额头落下一吻,我还没玩够,你可要替我看清这世间山河或许我日后便化为山水了呢?】 那屏幕上的万水千山锦绣壮丽,就好似一帧一帧画面都渲染着无比艳丽的色彩,那原本是文中何玉轩所看到的世界,而在他走后,他所期待能敞开胸怀的人,终究是能够看到那同等的画面了。 是个好故事。 何玉轩合眼,把同人本随意地搁置在膝盖上,趁着最后的空隙同小黑屋说道:我有时想知道,那些不同的支线会怎么样? 比如那揭竿而起的资本主义世界,又或者是那逃离宫廷的小娇妻文,总有些刻画的痕迹足以让何玉轩觉察到些什么。 【那不会是您所期待看到的世界。】小黑屋语气平平地说道:【您这句问话,就好似岸边的人询问溺水的人好不好过。】 何玉轩抬手盖住眼睛,卷着同人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罢了,你还是让我早些入睡吧 【紧急提示,小黑屋升级启动,请您速速离开】 何玉轩:??? 他啥子都没做怎地又升级个鬼! ※※※※※※※※※※※※※※※※※※※※ 四千更新get * 我真的是昨天两点写完滚去睡,然并无卵用!! 作息已死,我睁眼到六点才睡着_(:з」)_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本书 何大人今日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呢。小吏忍不住笑道。 何尚书的脾气很好, 这样的打趣他是不会生气的。 何玉轩闻言揉了揉头,颇为苦恼地说道:大概是昨夜没休息好吧。 昨天晚上被小黑屋踢出来后, 何玉轩直到今日呼唤小黑屋都没什么反应,大概是还在升级的范围中。但是何玉轩认真想了想,近来也没发生什么值得上改变的东西,难道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出了什么事? 未知的东西总是有些烦人。 何玉轩蹙眉,把手头的文书丢到一边, 抬手让小吏把两个工部侍郎给招来, 总还是有些细碎的事情需要确认。 当然小黑屋要是能顺理成章在这个时候消失的话,也不是不行,他与小黑屋在后来的相处确实是不错, 但是小黑屋的存在隐隐约约就是颗定时炸弹。何玉轩总有种小黑屋还存在, 这个时代就还会发生什么不大好的事情的错觉。 果然还是当初小黑屋恐吓的那些话留下的后遗症吗? 何大人,这些都是之前确定下来的刘世平静地说道, 在王侍郎有所反驳的时候, 刘世也只是简单地回应了几句,那模样看着总算是锻炼出来了, 再不是当初那个容易退缩的性格。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王侍郎按了按鼻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与户部那边还要再协商一二 何玉轩一边听着一边无聊地在白纸上随意涂抹着什么, 王侍郎看到后无奈地说道:大人,请稍微专心一些吧。 何玉轩懒洋洋地说道:我在听, 这件事就按照你们商讨后的方案来做。去年兵器库确定的数目再重新核算一下, 待兵部的数量传来后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火柴小人加了个眼睛。 啧, 别人的就是画龙点睛,何玉轩的这个是人体都算不上他随手把毛笔丢到一边,那懒散的姿态浑然与之前并无差别,刘世忍不住偏头笑了笑,突然留意到何尚书所画的图那其实是真的连人形都算不上的画作,不知怎么地硬是给他看出来一种熟悉感。 刘世若有所思地说道:尚书大人这幅图看起来还蛮像万岁? 何玉轩:??? 何玉轩低头看着自己画的东西,一脸懵然:刘世,你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需不需要我给你把脉瞧一瞧,如果这是万岁的话,那想必万岁会治我一个大逆不道之罪吧? 王侍郎顺着刘世的话看了两眼,起先是忍不住嘲笑刘世的异想天开。正如何尚书自己所吐槽的那样,这幅画完全就是何尚书随意涂鸦的成果,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的话王侍郎突然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指着火柴小人说道:硬要说相似的话,可能是因为这里有点痣吧。 虽说除了当初那些随着朱棣入主京城的大臣外,其余后来提拔的官员大抵对帝王都怀着敬畏莫名的态度,少有敢长时间直视朱棣,相貌方面并未细察到方方面面,可帝王在嘴角附近有一颗小痣这样的事好歹还是知道的。 何玉轩举着这张纸仔细瞅了瞅,还是捂着嘴摇摇头,这不过是刚才毛笔的墨溅到了而已,如果这都算的话他的视线在刘侍郎与王侍郎身上扫过一遍,幽幽地说道:那不如我给你俩也画一个? 王侍郎连连摆手,尴尬地说道:那就真的不必了。 何玉轩哼笑了声,摆摆手把说完事务的两个人都踢了出去。 刘世低眉整理了衣裳,正打算离开的时候,站在门口的刘侍郎叫住了他,你刚刚是故意提醒尚书大人的吧。 刘世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在说什么? 王侍郎冷哼,越过刘世往前面走,莫要得意忘形了。 刘世驻足站在后面目送着王侍郎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长久后才慢慢叹了口气,流露出些许紧张的模样来。他与王侍郎的关系一贯是不好的,但是刚才他的想法被王侍郎拆穿的时候,那一瞬还是有些后怕。 刘世颇为担忧地回头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如果何尚书一如既往都把那些事当做是平常忽略过去的话,或许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他懊恼地敲了敲额头,抬脚往外走,那郁郁沉沉的模样很是低落,说到底,我也不敢直接提起 屋内。 暖意微醺,香气袅袅。 何玉轩顺着气味看过去,发现今日小吏似是点燃了香炉,这味道该是能安神平静他低头看着火柴小人,片刻后把纸张给揉皱丢到炭盆里面,漫不经意地说道:原来传闻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他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致,开春后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意,屋内的炭盆还是燃着炭火,何玉轩对外出依旧没太大的兴趣不过今日倒是可以找一找徐玮辰聊聊。 端看除夕夜的对话,徐玮辰看来知道不少消息呢。 远在户部的徐玮辰狠狠打了个喷嚏,总觉得有点背后发凉,他揉了揉鼻子看着堆积如山需要处理的事物,头疼得要死,看来今夜还是去找子虚放松放松 特指敞开一切聊八卦。 东宫。 太子妃张氏的身孕已有七月,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但是她还是时常在宫女的搀扶下在宫里走走。御医特地叮嘱过,让太子妃还是要时常锻炼,莫要久坐久卧,避免在分娩关头难以产子。 太子在下朝后急匆匆地出现在张氏的寝宫,许是第一次做父亲,朱高炽每日总是会来探望张氏,甚至在太子妃给他安排了侍寝的人后,他还是常常会来太子妃这里坐坐。 张氏深知入了宫廷后,这种事不可避免,然太子的关切还是让太子妃颇为受用。 太子与太子妃的感情深厚,连带着东宫的气氛也非常和谐,两个侍妾虽然服侍太子,却从未僭越,一切以太子妃的需求为要。 今日他动了两下,把嬷嬷都吓坏了。张氏笑眯眯地说道,在经历了怀孕后,她的神态面容更为温润亲和,说话的时候都是温温柔柔很是亲切,殿下要是忙碌的话,不必每日都过来,听说最近一直还在忙着兵务。 太子并不避讳把朝廷的事情告诉太子妃,张氏是个很有才能的人,虽然身处宫闱,往往在某些事情上却能提出很好的点子。朱高炽不仅把张氏当做妃子,更是能并肩荣辱的伴侣去敬重。 不过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事情都由兵部在接受。金忠是稳稳的太.子党,因为这些事情交给金忠去办,朱高炽很放心。 张氏舒了口气,温和地笑道:这便好了。她手里还在勾着小娃娃的衣裳,那针线翻飞的手法很是娴熟,她端坐在舒适的软垫包围中,不过这两日吴惠妃似乎很是低沉,今晨似是情绪不稳,还在聚会中发了脾气。 太子妃并不忌惮告诉太子这些家长里短,不过是各人的不同部分,既然太子愿意分享他烦恼的事情,那太子妃同样不在意隐瞒自己的生活痕迹,听说后宫与前朝加紧了戒备,有几位娘娘在苦恼无法与家中的人时常交流 朱高炽若有所思地说道:自打除夕前后就加强了吧。他身为太子自然是留在宫廷里,可东宫虽然与后宫接壤,可朱高炽出入还是极为简单,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少有关注的了。 张氏用小剪子剪断线头,颔首说道:确实是这样,听说后宫曾谣传父皇在乾清宫金屋藏娇,那些时日还惹得娘娘们很是不安呢。 若是日子一直如此也就算了,可若是突然有什么要紧的人冒了头,岂不是说明这潭死水要被打破? 打破后是如何,是她们不想承担的。 朱高炽失笑道:父皇怎么可能金屋藏娇,那几日的人是何尚书。父皇一贯看重他,在何尚书劳累晕倒后才让他留宿乾清宫休养。 张氏低眉笑着,温婉的模样很是可亲,是呀,何尚书是个很好的人,父皇会看重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太子妃似乎对何尚书很了解?朱高炽有些惊讶,张氏在入宫前后应当是不可能见过何玉轩才是。 太子妃敛眉笑道:妾身不是曾告诉殿下,在储秀宫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陷害?当时储秀宫的宫女以为妾身是患病在身,便去太医院求了当时还是吏目的何尚书来帮妾身医治。 朱高炽含笑点头,原来当时便是他,子虚的医术是相当不错。太子的身体直到如今还是何玉轩一直在帮他调养,随着时日渐久,朱高炽日渐感觉到当初在陪都遇到何子虚还真是一件幸事。 不过最近的坊间传闻,殿下听说过吗?张氏举着毛团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个红彤彤的颜色,似乎是在说万岁好男色 咳咳咳咳咳 朱高炽毫无防备听到这句话,顿时把茶水都呛出来了,整个人闷咳不已,猛地捶了两下胸口,这才压制住那翻滚而来的狂咳嗽的欲.望。这一出把太子妃吓了一跳,卷好的毛团滚落床铺,她往前凑了凑扶住朱高炽,担忧地说道: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你刚刚说的是什么传闻? 张氏惊讶地说道:是我母亲入宫后告知我的,似乎这些时日甚嚣尘上,反倒让人以为是假的。 朱高炽摩挲着下颚,如果是这样的传闻,不至于没有人和他禀报才是等等,太子回忆起除夕前夜似乎曾听到这个说法,但是当时似乎喝醉了,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父皇如果好男色的话,就不会有我与二弟三弟了朱高炽摇头说道,这说了一半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顿住,不过若是父皇有兴趣的话,那又有何妨? 朱高炽叹息,扶着太子妃做回原来的位置,是男又如何,是女又如何,喜欢这种东西是难以形容的。 张氏眼睛有些亮晶晶,太子殿下说得对,其实一开始确实感觉有些奇怪。毕竟朝廷中,最能接近父皇的便是何尚书吧,虽然曾有耳闻男子间的事情,但若是落在切实中还是有些晃神,不过听过殿下这般说后,妾身才发觉原本的看法狭隘了。摒除掉传宗接代的看法,其实喜欢与否,是难以控制的。不过哈哈哈哈总感觉太子殿下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奇妙呢。 太子低头看着太子妃张氏温柔的笑容,那也是,我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他从太子妃的身后抱住她,搂着张氏笑眯眯地说道。 张氏的面容微红,一瞬间东宫都宛如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 徐玮辰一脸诧异地看着何玉轩,上上下下把人看了两三眼后,才不耐烦地说道:真是可气,除夕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很关键吗?结果你完全不当一回事,现在才想到来问我? 何玉轩抬手喝酒,又抬脚踹了徐玮辰一下,别装了,我看到你偷笑了。 徐玮辰抹掉了那张嘲笑脸,笑嘻嘻地看着何玉轩,你说得没错,子虚主动找我我当然高兴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模样瞬间就得意洋洋了。 何玉轩无奈地摇头:我原本以为坊间传闻是关于万岁与我的议论,所以并不当做一回事。可今日发现这传闻好似只落在万岁身上?他给徐玮辰斟酒,这听起来就有些严重了。 徐玮辰:你不觉得,前者更为严重吗? 如果单单只有万岁的传闻的话,那顶多只能算上小道消息好吗?!谁会真的相信帝王有龙阳断袖的癖好?就算是真的,又有谁敢真的去找帝王求证? 如今朝廷已立太子,朝臣就算纠结万岁膝下的子嗣单薄,可木已成舟,这子嗣问题已经不是最为要紧的事情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何玉轩抬手随意地和徐玮辰碰杯,然后仰头喝了个痛快。 徐玮辰:在那件事之前,你先告诉我,你其实是不是很喜欢喝酒? 何玉轩:! 徐玮辰摩挲着下颚看何玉轩的端着酒樽异常熟练的姿态震惊说道:我就知道,你之前还说你要戒酒,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年了还喝! 何玉轩抱着酒樽慢吞吞地转了个身,背对着徐玮辰说道:当然是美酒才喜欢。 徐玮辰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扎在何玉轩的后背,是哦,你说得不错,真是不知道子虚家里的好酒怎么那么好喝,你是不是把全副身家都花在购置美酒上了? 陈年酒酿可不是随意就能买到的东西。 何玉轩看着酒樽里清澈的酒液,慢慢地说道:大概吧不过我没买过。这些是当初万岁送来的。 徐玮辰:? 什么? 何玉轩抿了一口酒酿,当初运来了三车吧,基本都是各色的酒酿,你要是想去酒窖的话,让莺哥带你去就可以了。 你太懒了。徐玮辰下意识吐糟,随即反应过来,你刚刚说送? ※※※※※※※※※※※※※※※※※※※※ 四千四更新get * 补昨天的更新 第120章 一百二十本书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赏赐吧? 何玉轩微愣, 那当然是朱棣出宫微服私访到何府时带过来的要说赏赐的话, 这不年不节无公文也不算 啊, 我知道为什么了。徐玮辰突然打断何玉轩的思绪:你不是在问我坊间传闻的事情吗? 你说得没错,这传闻其实与你无关,大多都是在谣传万岁喜好男色,这才逐次推拒了选秀云云。但是后来会牵扯到子虚,便是因为子虚这个态度吧。 何玉轩:?态度? 徐玮辰认真说道:子虚很少掺和不属于自己的事情吧。所以你其实从来都不在意, 其实万岁对你可以说是很荣宠的。 何玉轩:不必把我当成白痴, 至少这点我是知道的。他颇为无奈地看着徐玮辰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罢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 起初这只是关于一则随意胡言的传闻,后来引申到了何玉轩身上后才有了继续传播的可能, 毕竟一个有指向性的讨论八卦远比一个虚无缥缈的好男色更容易引起争议。 如果只是简单的传闻,不必到你们每个人都来提点我的地步吧。何玉轩默默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徐玮辰一边嚷嚷着让何玉轩少喝酒,一边悄悄给自己也倒了, 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何玉轩:刘世。 工部右侍郎?徐玮辰对人名记得很清楚,他揉着后脑勺说道:我提点你是因为你已经被言官给盯上了。毕竟你还未娶妻吧?正好碰到这个传闻,何玉轩又是孤身一人, 确实容易让人多想。 何玉轩:你不也是? 徐玮辰嘿嘿笑道:可是我在朝廷中又不是什么惹人注目的角色。 何玉轩翻了个白眼, 目前户部就徐玮辰一人支撑着, 还敢说自己是不起眼的小角色? 大概是希望你不要卷进去吧。徐玮辰低头看着杯盏, 忽而正色地说道:这对万岁来说顶多就是个点缀, 落在史官笔下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可一个故事开端经过结尾总是需要一个落幕,落幕后又如何呢?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子虚不在意声名,甚至从来都不曾去刻意留意过,大概有人诋毁你是万岁的禁.脔都不会在意的地步,要是让谣传更为严重该当如何?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何子虚在刘世心中如风月一般清朗,又怎能想象那画面? 徐玮辰眨了眨眼,对那刘世的印象还是有些的,那位工部右侍郎对何玉轩可是敬仰得紧。 何玉轩叹息着往后靠,浑不在意地让衣襟拖地,背后硬邦邦的树干让何玉轩的背部有点刺痛,我究竟是如何慵懒,才能让你们一个两个都操心过度?这本就无需担忧,毕竟其中牵扯到万岁,严重的话锦衣卫自会处理的。 徐玮辰挑着花生吃,我倒是希望锦衣卫能出动,如果能把源头扼杀就更好了。这还是徐玮辰参与过最不喜欢的一个八卦。 何玉轩看着徐玮辰这模样,突然闷笑起来,你这模样就好像那种听到有事就乐颠颠去围观,围观到一半发现出事是自家的人 徐玮辰挤眉弄眼,耸肩说道:这不是正好?说明我可是把你当我兄弟。 不必了,你家那位会不高兴。何玉轩淡定地拒绝了徐玮辰结拜兄弟的打算。 他比我还喜欢你呢。徐玮辰愤愤不平地干完一杯酒,你这家伙有什么好?我不是更有男子气概吗?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声音你那把声音软绵绵的 何玉轩:滚。 北镇抚司。 纪纲神情严肃,那赫然杀意让底下站着的千户百旗后背发凉,生怕下个该死的人就是他。 就在大堂的中央,血迹斑驳蜿蜒,宛如刚刚才在这里杖杀了人。 谁阻止的?纪纲冰冷地发问。 一千户出列说道:这其中似乎牵扯到了郑大监,只得带回来一个。 纪纲淡淡看了他一眼,谅他也不敢欺骗。 这件事竟然与郑和有关? 郑和的意志就是万岁的意志,他是不可能自己出手做些什么的,除非万岁的命令莫非这件事便是因此而等等这和何尚书又有什么关系原来如此 纪纲沉默的时候,大堂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等他总算把头绪给理清楚的时候,大堂里面的人早就是一副即将升天的模样。纪纲不满地咳嗽了几声,自认为还是比较温和的了,谁负责盯着何尚书的,最近的情况如何? 何尚书身边的暗卫太过,下属的人不敢太过靠近。端看何府的情况,柳贯此人负责着大部分的对外事务,马晗似是较为冲动马虎,常是留守何府的人选。何府构成人数很少,何尚书几乎不爱那千户絮絮叨叨说完后,纪纲只得出两个印象。 帝王是真的看重何玉轩;以及这位是真的够懒。 花费了这么多时间人力只得出这个结论,自行去领罚三十棍。纪纲抬手就是一副滚滚滚的模样。 纪纲是真的好奇啊,好奇到他分出了一部分的人马去负责盯梢何玉轩,可现在看来还不如把人马都调出来分散在他处,都好过在这里白费功夫。 指挥使。门外匆匆来了个锦衣卫,在越过了几位千户后俯身在纪纲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纪纲的眼睛越来越亮,神情却越来越冷,暂且把人压着。 他玩味儿地笑起来,这还真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好东西。 徐玮辰离开后,喝得微醺的何玉轩简单沐浴后,就滚落在被窝里舒舒服服地看书。初春还是有些冷意,莺哥给何玉轩的被窝塞了个暖手炉,把被窝烘得异常温暖,让何玉轩躺下后就压根不想起了。 若是今日小黑屋还没恢复的话,难不成那惩罚还真的得继续? 何玉轩的手指掀开下一页,心里摇了摇头,那短期内肯定是不能再自主选择了。毕竟那奖品虽好,可是惩罚同样是麻烦啊。 上次何玉轩在惩罚结束后抽中的奖励不好也不坏,是一个替身娃娃,说是可以承受一次致命的攻击。何玉轩想了想就把这个娃娃绑定在朱棣身上了,气得小黑屋跳脚虽然小黑屋也没有脚。 【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毕竟朱棣的历史脉络都有迹可循,可唯有您的脉络还是漂浮不定,唯有您现在所走的每一条路,才算板上钉钉的历史啊,这如何能够】 这不是正好吗?何玉轩懒散地笑着,所谓一切都是既定,那岂不是很无趣?生死这种问题,离何玉轩已经足够遥远了,而朱棣可还有北征的想法依然不曾断绝啊。 这么说起来,何玉轩深感自己也真是磨磨唧唧,在常人眼中若是连命都可以给出去的关系,总归是有些份量的。 何玉轩磨磨蹭蹭把杂书给收起来,靠着枕头想道:这一点点时间磨掉的,其实也是他某种程度的执拗吧。 飒飒 风声刮过树叶的声音总是带着律动感,那些嫩芽刚刚顽强地钻出枯萎的树干,绿色还未蔓延开来,就已然足够与这冷风对抗,刮得枯枝都晃动起来,可那鲜嫩的绿丫依旧顽强地生长着。 墙角处,雨后泥泞的泥土中,又钻出小苗苗了。 何玉轩晃晃神,发现自己又出现在小黑屋里。 你的升级完成了?何玉轩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面积大一点,这小黑屋的变化也没多少。 小黑屋的声音平静地说道:【安南被彻底攻占后,时间跨度较大所以引发了升级。】 何玉轩颔首,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而且安南总是比不上登基这样的大事的,因此只有一点小改进也不足为奇。 所以 【因积攒的能量足够,所以会开启同伴制度。接下来您可以在这三人中选择一个与您一起读书:一、朱棣;二、明成祖;三、燕王。】 何玉轩:? 何玉轩:?? 何玉轩:??? 这不是同一个人吗?! 这仨在本质上有什么差别吗?何玉轩死鱼眼。 【朱棣,未来的朱棣,过去的朱棣。】小黑屋很言简意赅地说道。 何玉轩:那你真的很棒棒哦! 何玉轩揉了揉额头,默然地说道:我可以改 【这是升级后既定的规则,您可以不选择,一刻钟后自动抽取。】小黑屋的语气沉重了些,看来它是真的担忧何玉轩破罐子破摔无所谓,然这个规则又确实是小黑屋不能改动的。 何玉轩狐疑地从小黑屋的说法中意识到,或许在小黑屋的背后其实还站着其他的人,或者不是人? 何玉轩叹息,若是抽取燕王的话,过去的记忆就算是回去了,如今的朱棣同样也会想起来的吧。而若是让日后的明成祖知道了,那与现在的朱棣知道了并无太大的区别何玉轩抬头看着小黑屋,记忆消除? 他记得小黑屋能让模糊他人的记忆。 小黑屋意会,具象化了三个巨大的字母出来,【okk.】 还在k的尾巴翘了一个小爱心。 何玉轩继续死鱼眼,他怎么感觉小黑屋这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 罢了。 朱棣。 何玉轩懒洋洋地用书本覆盖住自己额头,淡淡地说道:我选择朱棣。 ※※※※※※※※※※※※※※※※※※※※ 三千更新get * 今天的更新,啊我周末就不该出门昨天回来都凌晨了抱歉qwq,昨天今天两章一起更新。 * 今天还是要出门,回来早的话,会再补更一章,来不及的话就补在明天吧。 第121章 一百二十一本书 喂,小黑屋。 何玉轩撑着下颚懒懒散散地翻着同人本, 在说出朱棣的名字之后, 他突如其来说道, 我可以相信你的吧。 小黑屋,【事隔这么多年您才来问这句话,不觉得有些晚吗?】 若是从一开始就担心小黑屋的安全性,为什么不在最开始遇到小黑屋的时候就提出这样的质问呢? 何玉轩从来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此刻, 若不是涉及到朱棣, 怕是他也不会详细过问。 那怎么能一样?何玉轩打了个哈欠,总感觉自己要这么睡过去了, 自己的命总是自己负责,他人的命可不能随意承担。 就在何玉轩的话音刚落, 他的对面骤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小黑屋不知什么时候又幻化出了一蓝色沙发,就堆放在何玉轩的对面。 朱棣也是在那瞬息就出现了。 何玉轩: 湛蓝的颜色与一身黑袍的朱棣很不相称。 何玉轩骤然与朱棣的视线对上,一时之间竟看不出他的神情,下一瞬那个面容冷峻的男人的眼眸闪过异色, 说道:原来如此。 何玉轩眨了眨眼,对朱棣说道:您想起来了? 朱棣也曾经有一次被小黑屋拉入,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小黑屋已经模糊了记忆, 就当做是一场幻化的梦境。可何玉轩如今看着帝王的模样, 又好像是想了起来。 朱棣的腰板挺正, 哪怕是坐在沙发上也如同柏树一般挺拔, 他的眉峰微蹙, 话语平静而自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就回想起来了。 何玉轩:小黑屋!! 你个假冒伪劣产品! 他娇喘着说道,不要不要,你为什么就不可以放过我呢?' 何玉轩抖。 你到底在做什么呢?我知道很多人都喜欢我,可是我爱的人只有你啊朱棣何玉轩哭泣着扑倒在朱棣的怀里。 何玉轩抖抖。 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朱棣强势地握住何玉轩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肢,那唇瓣撕扯着彼此,血色蜿蜒,就好像暧昧的痕迹流下 何玉轩抖抖抖。 正在念书的朱棣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他对面的何玉轩,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就好像这屋里的温度冷得发寒,你很冷? 何玉轩:是这个问题吗?! 是玛丽苏啊玛丽苏! 你为什么可以用那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读得那么认真?何玉轩已经完全破罐子破摔,看着朱棣吐槽,这些文字都很有特色,读出来不难为情? 何玉轩抱着自己的肩膀不住打哆嗦,那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害怕,纯粹是一阵阵恶寒蔓延过他的身体。 他是被朱棣念的玛丽苏剧情给雷到了。 为什么朱棣居然能够若无其事地念出来?! 朱棣剑眉微动,说道:这不是很有趣吗?一边说着他一边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而且你就是一直在看着这些东西吧? 何玉轩:这句话说得我好像很低俗的样子?今天抽到的是玛丽苏,可不代表他一直看的都是玛丽苏啊 何玉轩无奈捂着眼睛,更别说现在屏幕上方还在演绎着朱棣所念叨的字句。 那一脸冷峻的朱棣强吻着何玉轩,在他们两人面前上演了一番强取巧夺的画面。 异常生动。 朱棣看着那屏幕上方的两人挑剔地说道:这个亲吻的力度还不够。 何玉轩:? 朱棣出现在小黑屋之后就很淡定,从何玉轩手中半拿半抢那同人后就一直在研读,甚至漫不经心地念了起来,这种异常淡定的表现让何玉轩显得有些抓耳挠腮的不安。 他把书的内容朝向何玉轩,让他看清楚上面的字迹,何玉轩抬头认真瞅了两眼,又看了看屏幕上的画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按照文字描述来的话,理应是 何玉轩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顿住,他算是看清楚这里面的描述了,不仅是朱棣念出来的那些,更有那些更不可描述的内容。 比如下一页的嗯嗯啊啊。 何玉轩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桌面抢过朱棣手里的同人,而朱棣并未抓紧,而是自然而然地让何玉轩拿过去。 何玉轩:玛丽苏的东西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显得很可怕。 何玉轩在抢过来的时候,看到上面那些不太和谐的肉肉内容,深感哪怕是滚床单的内容都是需要文笔的,再加上何玉轩一直都是匆匆翻过去的,其实已经够久没有看到这些内容。 这下面的东西还是不适合继续读下去了。何玉轩语气飘忽地说道,哪怕是他通读了那么多次,在多了朱棣后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把这同人里的描述当做不存在这大概就是面对正主的感觉吧。 小黑屋: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另外一个正主吗? 朱棣慢悠悠地说道:没关系,我觉得很有趣。他的手心朝上,含笑看着何玉轩,那模样就宛如真的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以你的习惯,在我醒来后肯定不会想起这其中的内容,既然如此,子虚又何必害怕呢? 何玉轩:这已经不是害怕的问题了,是敬畏! 何玉轩无奈靠在沙发上,毅然决然掀开了下一页,如果真的要看的话,屏幕已经阻止不了了,那还不如把同人文直接掀开过去等等! 何玉轩猛地抬头:如今万岁的出现已成定局,那岂不是可以关掉屏幕的显示了? 要知道后面的可是少儿不宜的内容! 小黑屋:【当初为二选一的选项,在陪读选项既定后,每逢三天可以选择取消一次屏幕显示。】 何玉轩断然说道:今日的取消。 小黑屋应声而动,那屏幕立刻就消失了。 何玉轩松了口气,接下来只要这部分自己读就可行了,就无需让朱棣也看到那些文字 唔,原来人还可以扭成这种姿势何玉轩的身后传来一声感叹的声音,那低沉的嗓音如此熟悉,熟悉到何玉轩扭头的时候都发出了骨头摩擦的咔哒声,您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的?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敛眉,云淡风轻地解释:在子虚说话的时候。 何玉轩感觉手中的同人重得几乎要拿不住他懊恼地叹息了一声,闭眼半晌,而后重新睁开的时候平心静气地说道:罢了,都是这样的,倒也没什么遮掩的。万岁还是坐下来再说吧。 何玉轩痛定思痛后深感要是一直不愿让朱棣查看同人,反倒是让他的情感处在劣势了,何玉轩本来就不是那种会过多思考的人,认真思索发现已经无法改变后,还不如就这样顺其自然。 说到底,何玉轩还是懒得去思考对策。 子虚就是太懒了。 闭着眼睛的何玉轩感觉到身边的位置软了下来,朱棣已然坐在了何玉轩的身侧,用一种平静夹杂着愉悦的语气说道:如果是你的话,哪怕是欺骗,或许我还是会相信三分,可是子虚就这么坦然自若地让小黑屋解释了一遍,完全不加任何修饰是不怕我对你产生杀意吗? 何玉轩淡定地说道:所以我让小黑屋模糊了您的记忆。 朱棣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何玉轩这个说法,声音微冷,子虚便是会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吧。 你最初的想法定然是不想这件事扩散,若是我在清醒后还能想起这其中的内容,就会思索同人的内容,小黑屋的能力,如何加以利用,甚至开始研究子虚的身体 这些事于你而言过于麻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绝这个可能。 何玉轩: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子虚太懒了。 朱棣真不愧是个帝王的思路,其实何玉轩从一开始不希望朱棣知道过多,也有顾虑。 这同人里的世界丰富多彩,能知道看到的东西太多了,如果让朱棣看到那些改善后的好技术,那自然是良方。 可若是让他注意到那些思想层面的变化呢? 那些所谓的资本主义思想是好是坏,何玉轩暂且不做评论,可作为利益既得者的朱棣会因为看到这其中的变革而加以禁锢思想吗? 何玉轩不希望看到那样的变化。 他确实懒散,不愿意惹来绝大多数的麻烦,日子过得越简单越好,那百年后如何与何玉轩又有何干系? 可他终究还是在不断做着微小的改进,或许不如同人描述的那般好,可他还是不愿看到那进程被影响更不必说那个人是朱棣了。 何玉轩的这番沉思看着久,实则也就是一瞬的事情。 您或许说得不错,您能如此坦然地接受这个变化,甚至不以为是梦境,至少比上一次的反应何玉轩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朱棣幽幽地打断了,他靠近何玉轩的肩膀,那深邃漆黑的眼眸紧紧注视着何玉轩,淡然地说道:上一次自然也是清楚的。所以这一次接受得更快了。 何玉轩:!! 他猛地回忆起当时朱棣的言行,当初朱棣种种紧迫盯人的姿态,还是当时朱棣当做是做梦的模样做帝王的心真脏! 淦! 大骗子! ※※※※※※※※※※※※※※※※※※※※ 三千更新get * 十二点后应该还有一更今天停电了差点把我闷死_(:з」)_ 第122章 一百二十二本书 何玉轩万万没想到,朱棣竟然会在这件事上欺骗他。 不应该说不是没有想到, 而是朱棣的演技真的是太厉害了些。 当初何玉轩也曾经怀疑过那么一瞬间, 但是只看后面朱棣的表现, 何玉轩便再没有怀疑过,所以没有留意到其实他早就心里有所打算。 何玉轩:他应该庆幸,从一开始就决定让小黑屋把朱棣的记忆模糊了。 罢了。 何玉轩懒得再想太多复杂的事情,今天所思考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他把那些繁杂的思绪丢到脑后, 转身自然而然的靠在朱棣身上, 然后把同人摊开在两人的面前,一副就要这样子两人一起读书的模样。 这是何玉轩第一次如此主动亲近朱棣。 并不是说之前何玉轩并没有靠近过朱棣, 但是那种靠近就如同意乱情迷时的一时冲动,事后何玉轩总是会忍不住想摇晃自己清醒下脑子。 然而今天这一次却是何玉轩确确实实在神志清醒, 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主动靠近他。 他舒舒服服靠在朱棣身上,那懒洋洋的喜悦姿态就连朱棣都从未看过,从前你不是一直不愿意靠近我?他伸手搂住何玉轩,那温柔的姿态伴随着他低沉的嗓音很是悦耳。 那不一样。 何玉轩坦然说道。 他的手中翻阅着同人继续往下读, 反正不需要读出声来,只要视线看过就行,如果是在外头, 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与万岁在一起并非是一件好事, 虽然如今只能算是负隅顽抗 何玉轩的语气落到最后, 带着一丝丝柔软的呢喃, 瞧他现在的模样, 终究还是有些欢喜的。 怎么能不欢喜呢? 毕竟如今搂抱着他的人,是喜欢的人。 何玉轩微合着双眼,状似漫不经心地翻动着书页,用着那种微薄到虚假的轻快话语,难道您不喜欢吗? 这是 朱棣在那一瞬间好像看到了长久以来呵护的种子总算萌芽不,那已经不仅仅是萌芽了,那嫩苗早就在不经意间长成了植株。 然而那植株是如此的擅长藏匿,一点点掩饰住了全部的心声。就宛如一直催生不出的沉睡种子,在恍然大悟后发现早已经绽放了娇嫩的花瓣。 何子虚。 朱棣在心里慢慢的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涌动着一股陌生的情感,那叫嚣着他把眼前这个人绞杀扼死在怀里的冲动从来都不曾远去。朱棣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他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何子虚不会离开这个事情。 没有人比朱棣更清楚,何玉轩的性格贪懒至此,想让他对什么事情产生欲.望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论是用戴思恭也好,他的那些好友也罢,甚至包括后来的莺哥马晗柳贯等人,无不是一一被帝王利用的工具。 绊住何玉轩脚步的工具。 倘若不能够把这个人抓住,那何不如彻底杀了他? 朱棣那满溢的杀意从来都未得到满足。 朱棣的手指搭在何玉轩的脖子上,那直接下面是鼓动的脉搏,那轻轻跃动的是血液流淌的声音鲜活甘美,那颜色似刺激的良品,是战场上涌动的杀气。 哒。 何玉轩的手指轻柔地搭在朱棣的胳膊上,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帝王那不断渗出的冷意,既然您来都来了,那自然还是得同我一块读一读。何玉轩死鱼眼地继续说道:好歹也让您感受一下我这两年的痛苦。 或许何玉轩一直感觉到了。 朱棣眉峰如刀,戾气原是充沛着眉间,可随着何玉轩的话语,又神奇地收敛了起来,该感到后怕的人,不应该是子虚自己吗? 方才那个匆忙忙掩饰的人可不是他啊。 何玉轩:读书。 【想来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呆在何玉轩王子的身边,唯有那个朱棣才是最合适的啊,其他的公子小姐们都是渣滓,这是不容破坏的规矩】 【不论是多么艰难,只要是您的意志,我都会为您达成。解缙如此狂热地说道,那眼里透露出来的是难耐的爱意,虽然他深知这辈子何王子只会爱朱棣一人,可是他的爱意永远是为何王子停留的。】 朱棣:我想解缙应该不会高兴看到这内容。 何玉轩:去掉应该,他可能会想找这个作者聊一聊人生。 比如不适合写文什么的。 这是什么狗屁剧情你爱我我爱你缠缠绵绵到天涯的狗血纠结? 朱棣饶有趣味地掀开下一页,看着那又一场嘿咻嘿咻,在极其富有钻研精神地看完了后,他挑眉说道:这个姿势应该做不到吧。 何玉轩:这话和刚才的那句太类似的。 从医者的角度来说,得看人的柔韧。何玉轩平静地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回答,如果帝王对这个有兴趣的话,多说几句又不会少块肉。 是吗?朱棣的手指原本就搭在何玉轩的手指上,顺势摩挲了一下何玉轩的指腹,异常轻巧地说道:那子虚要不要和我试试看? 何玉轩的背脊僵硬了起来,原本靠在朱棣胸膛的身躯慢慢地往下滑动,那模样就好像打算直接滚落到地板去那样子,被朱棣勒紧了力道,动弹不得,这个,有话好商量,您要不还是多考虑考虑? 朱棣悠然自得地搂着何玉轩的肩膀,把人重新给拉回到到自己的怀里,这都要怪子虚自己,若非子虚一直逃避的话,总不会拖延到现在。 何玉轩被疲懒地拖回去原来的位置,懒着不愿意动弹了,就这么躺在朱棣的怀里,花费了一点点力气思考后:等出去后我还是不会承认的。 何玉轩是认真思索后才发现自己这个性格还真是别扭,这才真的算是两情相悦后还要一番折腾吗?分明都有可能预料到结局了,何玉轩一直如此坚持的原因又是因为什么? 子虚是在害怕吗?朱棣俯身靠在何玉轩的耳边说道:等我离开后,并不会记得这里的一切。子虚现在告诉我也不必担心。 朱棣那低沉沙哑又带着些诱哄的嗓音有时候真的是一大利器。 何玉轩不得不承认那低低的声线在耳边穿过的那瞬间,连带着后腰都一阵酥麻起来。他强忍住打颤的念头,靠在朱棣的胸膛里叹了口气,是,您说得没错。您向来是清楚我的脾性,对什么事情都不大重视,有便有无则算,从未有强烈迫切想要得到什么东西的欲.望若要彻底算起来,您算是头一个。 何玉轩的剖析并未让帝王满足,他眼底的暗沉越发浓郁,那翻滚的杀意呼之欲出,还不够,他还不够 何玉轩状似无知无觉地继续说道:喜欢与爱并非坏事,可与您搭边的事情,无论是朝政还是情感都太麻烦了。当工部尚书很麻烦,经常去乾清宫很麻烦,被传谣言很麻烦,爬起来上早朝很麻烦 浪费时间,被政敌攻击,蹉跎在京城,不能四处走动,不得不交际,一堆喘不过气的眼前那么多、那么多与帝王有关的事情全都是那么麻烦。 何玉轩仅是不在意,并非完全无感。 可要论何玉轩到底什么时候彻底承认失败,对万岁当真产生了那些不该有的情愫时大抵也是在这些麻烦的事情中。 何玉轩是慵懒的、怕麻烦的、喜欢逃避的。 在那些花团锦簇的赞美文章中,何玉轩一如既往地清楚自己的秉性究竟如此。他过去或许并非如此,可现在如此,将来也依旧会是如此,那是根深蒂固不可改变的本性。 可在日复一日中,那种烦躁困乏的麻烦感觉再未曾出现过。 是因为习惯了? 何玉轩深知不止于此。 惯性的力量如此强大,早前何玉轩在适应了太医院的日子后,依旧有着抱怨有着散漫的不满所以习惯与喜欢终究是不同的。 有欢喜、有雀跃、有过妄念、动过□□唯有这种不安的躁动的情感,在开花结果的刹那让迟钝懒散的何玉轩明白了,他确实是动了情。 有了情,便有了欲。有了欲,便会有所求。 在同人的轰炸下何玉轩不曾动摇,在小黑屋的殷勤督促下何玉轩更未动心,然若是帝王一点点生生磨呢? 在朱棣硬生生磨掉何玉轩的某些棱角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被何玉轩磨出了温情柔和的情绪来? 何玉轩说过的话朱棣确实记住了。 那不平等的尊卑问题,他也同样记住了。 哪怕确实还不够,哪怕许多世俗难以变更,可何玉轩的确一点、一点地感觉到了帝王的改变。 那些潺潺流动的情感脉搏不因权势地位而生,而暗涌于无声无息的微妙变动。 何玉轩抬手挽住朱棣的脖颈,轻巧往下一带,那嘴唇相触的瞬间,他忽而勾起大大的笑容,那微弯的眉眼里尽是浓浓的欢喜,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万岁,我同您,可是过命的交情。 ※※※※※※※※※※※※※※※※※※※※ 三千更新get * 第二更get * 我刚调好的作息凉凉了。 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本书 徐玮辰感觉浑身不不大自在。 他是一个有话说话的人,在浑身都忍不住的时候, 端着茶盏看着何玉轩总有种焦躁的感觉, 你今日看起来为何春风得意? 何玉轩微讶地挑眉, 手里的茶盏随意地搁置在桌面上,春风得意?我浑身这模样哪里衬得上这几个字? 徐玮辰:哪里都衬得上,你早朝的时候甚至没打瞌睡。 何玉轩:这个评判标准未免过于奇特了。 就不能允许我昨日早睡?何玉轩把他们刚才讨论结束的东西盖住,懒散地靠在背后的椅子上,莫要再说我了, 再过两月户部尚书等人才会回来, 你现在如何? 徐玮辰耸肩,就那样还能如何?你切不要转移话题, 我瞅着你这模样就宛如春风一度不对,这种感觉应该是还没 何玉轩眼见着徐玮辰的话一路往下三路走, 无奈地阻止了他的话头,我昨日不过是互诉衷肠了一番,哪有你说得那般靠谱? 何玉轩说得轻描淡写,徐玮辰差点没咳嗽到肺都出来了, 他捂着嘴不住咳嗽,连手帕掏出来都没时间,何玉轩起身绕过桌子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背部, 然后递了手帕过去, 你这咳嗽未免过于震撼了些。连带着茶盏也摔倒了。 徐玮辰有气无力虚弱着说道:是谁突如其来、给了我致命一击?你小子、咳咳咳什么时候喜欢上谁了? 何玉轩坦然地说道:我心里一直有钟情之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徐玮辰:?? 身为八卦中心, 徐玮辰还从来没想过他的友人有了钟情之人, 却从来都不知道?? 何玉轩看徐玮辰平复完了就淡定地走回去, 坐回自己的位置老神在在捧着茶盏说道:我也老大不小了,有钟情喜欢的人难道很奇怪吗? 徐玮辰:这话好像还是他送给何玉轩的。 他半晌憋出来一句,所以你喜欢的人是?等等,这话说起来很奇怪,但我还是要问,你欢喜的那个人莫非是英国公的 不是。 何玉轩讶异地看着徐玮辰,浑不在意地否定了徐玮辰的说法,你难道没听说吗?英国公已经看好了人家。 徐玮辰:??? 我怎么不知道?如果是何玉轩的话,那还能说是他遮掩的话,英国公这样的大事,徐玮辰不可能不知道。 早朝后,万岁留了些人,在朝会上英国公请万岁帮两家赐婚,万岁答应了。何玉轩说道,徐玮辰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的。 别岔开话题,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徐玮辰有点执着地说道:更勿论哪家姑娘不是待嫁闺中,哪有相看欢喜的道理? 所以不是姑娘。何玉轩懒散地说道。 拽着手帕擦衣襟的徐玮辰陷入了呆滞。 半晌后,小吏看着被何尚书踢出来的户部徐大人,只见他一边拍着门一边说道:何子虚,何子虚你给我把门开开,这事你不说清楚就没完!你好歹今晚不回家!! 小吏何尝见过这种架势,难不成是商谈的时候谈崩了? 何玉轩直到徐玮辰那家伙不甘不愿离开后,才抬手摁了摁额头,虽然知道徐玮辰难缠,可何玉轩也不至于到撒谎的地步。 损友极为心细,被看出来他的欢喜倒也无妨,可要是吐露其中的真相,那可就是为难了。 更勿论还有午后的时光 郑和从早晨起就感觉万岁有些奇怪。 王景弘笑眯眯地跟在郑和的后面,这样不好吗?有些难办的事今日可算是能解决了。王景弘虽然有自己的职务要负责,但是他也是郑和的副手,有些事情还是会凑在一起。 到昨夜前都并无异常。郑和平静地说道。 王景弘似乎对结果并无兴趣,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又有何干系? 这可不像你。郑和挑眉,这可完全不像是那个一直颇有恶趣味的王大公公。 王景弘笑眯眯地说道:无怪乎是与何尚书有关,这样的事情是我等能恣意谈论的吗? 郑和眨了眨眼,看来他在何尚书身上栽了些跟头啊。 何大人。郑和与王景弘一齐欠身,侯显身后那漫步而来的人不便是何尚书吗? 何玉轩颔首笑道:难得看到你们三位都在这里。 郑和温声说道:万岁爷爷寻了兵部来问情况,怕是会稍迟一些。 何玉轩点点头,并未好奇。 毕竟早朝的时候,帝王已经隐隐透露出对外海航的意图,虽然遭到了一些大臣的反对,但是按照目前的阻力来看,要是朱棣强力推行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帝王的手里握着强大的军队,若是真要组织海航,军队的跟随也是必不可少的。 郑和在目送着何玉轩入门后,同王景弘一齐漫步去了南书房。 在门口站定的时候,金忠正漫步出来,两人朝兵部尚书行礼的时候,正听到屋里朱棣正低声嘱咐着些什么。 金忠颔首离开,身后跟着两个兵部侍郎,他侧身看后面的人说道:你们都知道了,现在赶紧联系该联系的人。 其中一个兵部侍郎摇头说道:尚书大人,这件事岂不是要与工部尚书商议? 金忠哈哈笑道:难道你还是不满意上次他说的那些话? 那兵部侍郎皱着脸硬邦邦地说道:那位尚书大人的秉性能耐是不错,可那行为与风评却难以让人欢喜。 金忠摆摆手,漫步往前走,他那脾气,也不在乎旁人喜不喜欢他。归根究底在朝廷做事,只要能把分内事做完不就可以了? 而恰恰对何玉轩来说,分内事是绝对不会懈怠的。 乾清宫内。 何玉轩哆嗦了一下,靠着软枕发呆,那视线随意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嫩绿淡红的色彩不再如冬日那般枯燥只余下一片雪白。 屋内淡淡的熏香缭绕,何玉轩的手指划过窗棂,身后渐近的脚步声伴随着那冷香飘来,他偏头望去,朱棣一身寒霜正冷,那飘来的气息非是这季节的温度,反而更似兵戈铁马的冷然。 何玉轩敛眉,看来今日的事情不怎么好啊。 初春的涟漪落下,凉意犹在,暖香飘来,打开的门窗映衬着殿内的碎阳。 何玉轩抬手夹了块鱼肉,忽而听到朱棣的话语,子虚今日瞧着很是欢喜? 何玉轩微顿,并未停筷,偏头看着朱棣的面容,万岁是从何看出来的? 他们两人已经从最初的面对面坐着,到如今的间隔坐着,朱棣抬手就能摸到何玉轩的额头,他伸手摸了摸何玉轩的眉梢,你。 何玉轩讶异,还未流露出惊讶的神色,朱棣的手指就顺着眉梢落在何玉轩的侧脸耳郭,慢悠悠地停在何玉轩的脖颈后,你似乎他并未说完,何玉轩那夹着的鱼肉落在了朱棣的碗里,或许是臣一睡千年突然大彻大悟了呢? 朱棣清楚地感觉到何玉轩有什么不同了。 那种改变似是一朝之间,却又好似轻描淡写毫无踪迹,朱棣说不准那是什么变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欺身靠近何玉轩,那近在迟尺的呼吸声犹如缠绵在一处,若是寻常的何玉轩怕是早就后退了,可如今帝王除了能感觉到他薄薄血肉下的僵硬,却没有一丝异动。 就犹如可采摘的鲜果。 那瘙痒难耐的感觉撩过帝王的心头,却又掺杂了些许不满的躁动,这样的改变自然是他所钟情期待的,可若是改变发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那又有不同的意味了。 朱棣宛如凶兽一般护食,万不愿何玉轩一丝一毫的改变是因他人而起,他花费如此大的力气打磨何玉轩的脾性,却忘了他何尝不是身处这个过程? 时间愈长,爱意愈浓,那凶残的念头久久不曾散去,却也从未真的动手过。 世上只有一个何子虚,若非如此,凶兽又何须苦苦压抑欲.望、耐着脾性,就如同寻常人一般尝遍喜怒哀乐? 何玉轩眉梢含着笑意,他总是如此,一直如此,哪怕是他不笑的时候,他的眉眼也总是微弯,就好像常年染着懒散的笑意,伴随着他活似没骨头般的坐姿,粗望去就如同藤蔓一般,好似需要树木陪伴才能生长,可他的鲜活模样总能打破常人的偏见,就如同他一次次打碎他在朱棣心目中的既定印象,从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蜕变至如今的 朱棣搂住何玉轩的后腰,那施加的压力让人无法脱离,而后脖颈处危险而暧昧的抚摸还在继续,低沉的嗓音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我昨日做了个梦。 何玉轩难以想象现在两人那姿势,听到朱棣的话,心头一跳的同时低头淡笑:难不成万岁梦见了我? 朱棣呵呵笑道:不知为何还有解缙。 何玉轩:咳。 若是子虚的改变是因我而起,我自当欢喜。耳鬓厮磨间,朱棣埋首在何玉轩的肩头幽幽说道:可若是因旁人而生 何玉轩只感到脖颈刺痛,就好似被猛兽叼住了后脖颈般瑟缩了一瞬,我便把你生吞活剥了如何? 不会是玩笑。 ※※※※※※※※※※※※※※※※※※※※ 三千更新get * 补昨天的更新,今天的更新和明天的更新会一起发(让我die了吧最近的更新时间真是抱歉) 本来今晚要补,不过朋友来陪我过生日不知几时回来所以五体投地抱歉! 第124章 一百二十四本书 【一直都在死亡中轮回, 何玉轩更想知道这个频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人可以死而复生? 万岁这只是小说一家之言。 【古来时空穿梭的说法总归是有之, 如今看朱棣这模样, 何玉轩以为又是一个穿梭者。】 【那绝对是不可以的行为, 改变历史无异于是让所有的人断送命运。】 如果让小黑屋研究一个时空穿梭的仪器回到过去? 万岁,这只是小说一家之言。纵使是真的回到过去改变会造成现有的我们消失。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何玉轩深感同人的这句话很有道理。 【所以你要送他回去吗?何玉轩的朋友说道,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有一个人的话】 【他不可以留在这里。何玉轩斩钉截铁地说道。】 子虚好狠心。 万岁这只是小说一家之言您在作甚?! 何玉轩忍无可忍地闭眼,从鼓囊囊的衣裳中可看出不大得体的行为,他紧紧按住朱棣的手腕,免得他再有乱来的举动, 您不是要好好看屏幕,这举止可不怎么文雅? 朱棣漫不经心怀抱着何玉轩, 慵懒优雅地说道:便是在这里蹉跎半日又能如何, 这时间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差距。 何玉轩窝在朱棣的怀里, 苦恼地回想起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场面。 这是朱棣参与小黑屋的第不知道多少日。 在白日的时候,何玉轩确定了朱棣确实是把小黑屋的经过当做是梦境,他还是松了口气。暂时何玉轩还是不希望朱棣知道太多的东西, 在夜晚入眠的时候,何玉轩却发现朱棣似乎有了些不同。 那种不同的改变有些微妙, 难以说明又很难察觉, 可落在何玉轩的眼中就异常明显这都上手了难道还不明显吗! 那种一直存在的无形间的隔阂好似被打破了一般, 一旦失去了围墙, 打破了界限, 有很多东西就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 朱棣淡淡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画面, 毫无兴趣地低头翻阅着这同人本里面的内容,等翻了大半后他突然说道:子虚似乎一直不期待我知道这内中的详情? 何玉轩在朱棣的怀里扭了两下,试图把自己给扭出来,失败后靠着朱棣的胸膛懒成一滩水,慢吞吞地说道:让您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您打算毁灭地球该怎么办? 朱棣:你想得太远了。 何玉轩慢悠悠给自己又挪动了个位置,落到了朱棣的肩窝里,感觉这里更舒服后何玉轩索性就不动弹了。左右不是何玉轩自己强留下来的,他的声音懒懒地说道:您打算派人出海航行,人选已经拟定了大概,工部这两年收集的造船数据确实也能保证一次出行,武器库的库存更是在这两年里有了飞跃您的准备已然齐全,尚且犹豫是否有原因? 朱棣看得出来何玉轩在转移话题,不过他揉着何玉轩散乱的头发,倒也没有不情愿的说法,当初老大打算送你出去,子虚可曾动心过? 何玉轩迷茫了一瞬,不知道朱棣在说些什么,花了些时间才回忆起朱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偏头试图看眼朱棣的表情,却被帝王摩挲着侧脸又轻柔地扭了回去,他认真想了想说道:如果您愿意放手的话,出去走走倒也是无妨。但是以我的性格,走过一遭后,怕还是会寻一个安逸的地方落脚了此余生。 朱棣弯腰抱住何玉轩,埋在他的肩膀说话,声音显得有些发闷低沉,子虚莫不是糊弄我? 您这是在撒娇吗?何玉轩停顿片刻,抬手揉了揉朱棣的头发,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讶异,帝王给人的感觉还是偏冷硬的,头发却是如此的柔软,与外表的形象有些不符。 我会不会欺骗您,这个倒也不好说。但是目前来看,暂且还是没有的。何玉轩幽幽地说道,至于出海这件事,您大可放心,如此沉重的担子,还是交给郑和他们去好生肩负。 他把朱棣手里的同人本给拿回来,然后翻阅剩下来寥寥无几的纸张,您在我身边已经安插了不少人,难道还不够吗? 那种紧迫盯人的姿态,何玉轩不知不觉中已经习惯了。 怎么会足够呢?朱棣并未挪动位置,那闷闷的嗓音还是从何玉轩的肩膀发出来,伴随着屏幕上演绎的画面流露出不少微妙的痕迹,除非子虚愿意入宫 恕臣拒绝。何玉轩快速翻阅完毕后秒速拒绝。 入宫这个词何玉轩光听就深感扼腕了。 何玉轩懒懒地勾着朱棣的肩膀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下一瞬朱棣的身影就消失在何玉轩的面前来,那身体与沙发的空隙让何玉轩在自由落体的时候跌落在沙发上,软绵绵的触感让何玉轩发出一声喟叹。 人体抱枕虽然暖,却不比沙发舒服。 【您特地告知我提前送走朱棣,是有什么要事吗?】小黑屋说道。 方才何玉轩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话,小黑屋一字不差都接收到了。 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确认你的能耐够不够。何玉轩懒洋洋地仰趟在沙发上,可莫要给我留下什么糟糕的印象。 小黑屋:【您感觉这样好吗?】 何玉轩不与朱棣说明情况,可两人在小黑屋里的肢体接触却比外头频繁得多。 何玉轩是个坦然的人,从他在徐玮辰询问的时候据实告知,足以看得出来他已然默认了某些状况,可为什么事到如今小黑屋还是没感觉到任务完成的迹象?? 小黑屋也很狂躁的好吗? 何玉轩淡定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善罢甘休,硬要拖朱棣入内也是这个缘故,生怕我一直抗拒不过这又何妨?如今我与他皆是心知肚明,结果如何虽然还不知道,可暂且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他摩挲着指腹,刚刚擦过朱棣毛发的柔软感依旧存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小黑屋的困惑,或许与帝王是有些相连的哪怕何玉轩也深知这件事足够磨磨蹭蹭。然要做一件麻烦的事情,对何玉轩来说还是得再攒攒力气他捂着脸,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小黑屋把他踢去睡觉。 小黑屋留意到何玉轩耳根微红的模样,总感觉还是理解不了人类的情感,速速遵从了何玉轩的意思把他给踢出去了。 徐玮辰连续花了几天的时间,总算在何玉轩回家的时候堵住了他,何玉轩看着扑上了马车的徐玮辰有些震惊。 这辆马车可还在行进的过程中啊!? 马晗你就不该放他进来。何玉轩敛眉。 徐大人一副如果卑职不放他进来就要撞死在马车前的模样马晗无奈地说道。 何玉轩看着徐玮辰差点在马车里面栽跟头,深感还不如刚刚在马车外面就让他撞死好了。 你这么着急忙慌来找我,莫不是还为了八卦?何玉轩没好气地看着损友。 徐玮辰摇了摇手指,是也不是,先说正事。朝廷欲动蒙古的事,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何玉轩微愣,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事情,你可莫要透露太多。虽然咱们是朋友,但还是无需让我知道。 徐玮辰摆摆手,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他靠着车厢认真说道:或许明日,或许后日,朝廷就会开始谈论此事了。边境在年节的时候又被小规模犯境,虽然加开了马市但是感觉并无作用。 何玉轩颔首,马市的操控有些鞭长莫及,就算有些制定的策略最初是有好的效果,但是落在执行人的手中就容易朝令夕改,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关注的问题。早前何玉轩已然担忧过,没想到最终还是如此。 马市的负责执行者还是拥有太大的权力了,虽然是帝王信任的宦官,但是放任在外却也会流露弊端。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说道:但这件事与户部又什么干系,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来问我这个? 徐玮辰想都不想就说道:那自然是因为兵部尚书同我讨论过军费粮饷的问题。 何玉轩:那可能与蒙古无关。他认真思索了片刻,结合最近的情况,此事提前告诉徐玮辰倒也无妨,这批军饷应该不是用在蒙古的,而是用在海军。 徐玮辰一时没反应过来,海军?最近的倭寇又入侵了?但是我怎么没听到消息? 不是倭寇,是海航。何玉轩否定了徐玮辰的猜测,金忠是个谨慎的人,不到紧要关头他不会同户部商议这些,这说明这两日就要有提议了。这也是刚刚徐玮辰猜测明后日要提及蒙古的大事虽然他的方向彻彻底底猜错了。 海航啊。徐玮辰感慨了声,沉思了片刻,他认真考虑事情的是还算是正经。何玉轩见谈话结束,正欲靠在车厢上休息片刻,耳边响起了徐玮辰的话,这件事掀篇。现在我想和子虚谈谈你的心上人~~ 何玉轩猛地睁开眼,被声音带着荡漾色彩的徐玮辰恶心坏了,你能不能正常些? 所以什么时候见个面?徐玮辰眨眼就恢复了正经。 何玉轩:你们天天见面就不必了,说出来吓死你。 ※※※※※※※※※※※※※※※※※※※※ 三千更新get * 更新一章(还欠一章,稍晚更新) * 【小黑屋】 9.1:摸鱼。 9.2:摸鱼。 9.3:奋起码字不能再这样了三千字太少了。 9.4:摸鱼。 9.5:摸鱼。 (不是真的在摸鱼的意思qwq) 第125章 一百二十五本书 何玉轩就知道徐玮辰是不会放弃的。 这家伙在这种事情上的毅力, 堪比考生对科举的毅力。 何玉轩颇为无奈地说道:现在距离你的府上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我允许你问问题, 但是我不一定回答。他故意说得很嫌弃的模样, 但是徐玮辰早就看穿了友人的无奈,兴致勃勃追问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第一个问题就让何玉轩翻了个白眼, 徐玮辰这八卦的模样堪比媒婆啊。 十二年前。 徐玮辰:??? 他认真盘算了一下自己与何玉轩认识的年岁,也没有超过四年。假若是十几年前就认识的人,那岂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是有密切的联系? 但是徐玮辰左思右想在何玉轩的身边,发现从来都不曾出现过这种人。徐玮辰认真思索了片刻, 对自己的情报网打了个问号。 或许其中还有某些疏漏的地方。 没什么要问的了?何玉轩看着徐玮辰支支吾吾的样子,难得有些好笑。 他给了徐玮辰允许却反而问不出话来。 徐玮辰撇撇嘴。 作为朋友, 他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更为隐秘, 可是他也能从何玉轩的态度中感觉到, 他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的身份,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人暂时还有些内敛,不管原因究竟为何, 作为朋友,徐玮辰总不能逼着何玉轩把那些不愿意说的话吐露出来。 徐玮辰懊恼说道:罢了罢了, 我还是不问了, 你今个晚上还是陪我喝酒去吧, 就当做是我不问你的回报。 何玉轩:??? 回报?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夜徐玮辰喝得酩酊大醉, 在临走前被何玉轩狠狠地灌了两碗醒酒汤, 然后才被送了回去。 何玉轩在洗洗睡觉后, 入了小黑屋,还被朱棣看出来喝过酒。 说来也是奇怪,小黑屋分明能够把所有身体的状况排除在外,万岁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或许又是何玉轩身边的那些人把这消息送往了宫里。 数日后,何玉轩在下朝后撞见了姚广孝。 自从姚广孝与解缙一同负责编撰大典后,他出现在朝廷中的次数就越来越少。原本姚广孝已经有脱离朝堂的痕迹,他并不频繁出现在政务中心,而是往往以一个协助的角色出现。 这是个明智的选择。 姚广孝毕竟是世外之人,虽然他为了帮助朱棣登基,做出了不少谋划。然从他频频婉拒帝王赐予金银珠宝与还俗的命令来看,他其实对当大和尚还是蛮看重的。 尚书大人近来身子可好?姚广孝笑眯眯地说道。 何玉轩看着他乐呵呵的模样,就总有种看到老狐狸的错觉,莫要说我了,少师才是需要注意身子,切莫拼搏过度。且千万不要再称呼我这所谓的敬词了。 这称呼一出口,何玉轩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姚广孝摆了摆手,对自己的身体心中有数,子虚不必担心。他和何玉轩慢悠悠走着,他本来就年岁渐长,这走路的模样颇像散步,但是何玉轩往往也是如此,两人这速度不紧不慢,在武将的眼中就好像龟挪。 朱能在背后看了几眼,对英国公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有点可惜。英国公的女儿被许配给了之前那科的状元郎,虽然如今还在翰林院蹉跎,但英国公对他还是很看好的。 帝王隐隐有重视大学士的迹象,而翰林院又很金贵,再说磨砺两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张玉说道:工部尚书虽好,但也得能啃下来才行,如今我等还是谨言慎行的好。这毕竟是在皇宫里,英国公说话比较委婉,没有直接透露出话里的意思。 然显而易见朱能并没有听个明白。 倒不是说真的不清楚,而是懒得去思考。脱离战场的朱能那股懒劲儿简直能够与工部尚书相比较。 他哪里是个硬骨头?但是我左思右想,最配得上侄女的还是他。虽然何玉轩年纪有点大了,但是据朱能所知他身边并没有妾室,一直是个独来独往的人,这样的人对于女娃娃来说是个好去处。 英国公笑吟吟看着忘年交,那吐露出来的话却颇有气势,其实我刚刚的话只是想让你闭嘴,不要再说了。 朱能:?? 就在彼此说话间,他们早已经越过了何玉轩与姚广孝。两人径直往宫门外走去,在渐行渐远的距离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何玉轩轻柔的话语:虽然如此,但我不一定能担此重任 姚广孝:子虚总是这么谦虚,这件事儿还就非你不可了。 何玉轩:您这个其实算是强买强卖了吧? 姚广孝希望何玉轩帮的忙其实并不大,就是让他短暂地参与一些医书复查的工作。一旦审核结束,这编撰的初稿就能够献给帝王了。 何玉轩对自己的懒惰还是有些心知肚明的,这样的工作交给他,他还是担心在细节上可能会有些出入。 不过这样的大事儿并非只有核查一遍就算了,除他之外总归还有其他人。 了解到这一点后,何玉轩倒是没有太大的排斥就接下来这个任务,反正也不需要他自己去文渊阁,会有人把他负责的部分送到工部来。 等何玉轩与姚广孝聊完的时候,何玉轩就匆匆的被自家的侍郎给叫走了,刘世勤勤恳恳地跟在何玉轩的后面,早前那种紧张的感觉已经消失。 刘世不知道最近这两天怎么回事,但是关于尚书大人的传言已经尽数消失了,这不管怎么想都是好事一桩,他也懒得去思考更多,学着他家大人的风范暂时把这些事儿丢到一边,大人,您还记得早前让我留意张丘的事情吗? 何玉轩已经很久没有听别人提起这个名字,但是他暗地里一直有让马晗去排查关于张丘的事情,所以刘世提起来的时候,何玉轩还是能很快反应过来,难道他又来找你了? 刘世与张丘在年少的时候有过一点交际,正是因为这样,好似张丘对刘世也颇为看重。当然何玉轩曾经怀疑过他看重刘世的原因是因为他恰好在工部。 虽然何玉轩有警惕过张丘是否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是随着汉王殿下的蛰伏,他也渐渐松懈了些。 不论当初帝王到底是否在暗地里训斥过汉王殿下,但是以着朱高煦这样的性格,这俩月来一直安安分分,显然是受了巨大的打击,不然也未必如此。 刘世听完何玉轩的话,有些谨慎地点头,虽然臣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何,但是听了大人的建议后,臣并未把他带到家中去,而是在外面见了一面。 张丘身处在吏部的位置,其实不管官职如何,确实会引起其他各部的羡慕,当初他能进入到这个职位,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他与刘世闲聊的一些普通话题就此略过不提,接下来刘世所说的话才引起了何玉轩的诧异,所以微臣拒绝了他。 你的意思是说,张丘希望与你合作,做些船只货运买卖?何玉轩很是诧异,他虽然想过好几个可能,但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儿竟然与这有关。 微臣也没想到。刘世感慨说道,就算他以前知道张丘性情较为阴沉冷淡,但还是不能与现在作比较。 他还有表露过其他的意思吗?何玉轩问道。 刘世摇了摇头,他说话其实很谨慎,就算与我交谈的时候也基本没留下任何破绽。说话的时候留有三分余地,哪怕是微臣现在与大人所说的这些,有一部分是从他的话语中推断出来的。 张丘的话术比以前可高明得多。 若不是刘世这大半年来与王侍郎针锋相对,有些话暗藏的意思,他或许还听不懂呢! 朝廷不允许官员亲自经商,但是假托他人的名义,或者挂在别人的名下来运作也是常有的事情。如今朝廷隐隐约约有放开海禁的可能,那些眼光独到的大商人早就开始活动起来,更勿论朝廷中嗅到商机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 只不过根深蒂固的思想仍然存在,并不能很快就扫除这些障碍。 若是基于这点来思考,张丘所打的主意也不算过分。 这事儿我暂且当做不知道。若是还有下一次,他在来寻找你的时候,你就随机应变佯装答应,看能不能从他嘴里套些话来。 因为刘世已经拒绝过张丘,何玉轩也猜不透他还会不会回头来找刘世,只能暂且先做两手准备。 刘世有点紧张说道:大人,我是不是不应该拒绝他? 何玉轩笑着摇摇头,认真说道:你的脾气本来便是如此,如果他一问你就答应了,岂不更为奇怪? 这件事就暂且当做是待定事项,不必过分关注。 张丘常去的青楼经过排查后已经确定了,不过何玉轩一直没有理由一定要去搜查,如今看来还是得物尽其用难不成要把家里那两个冷面派出去? 何玉轩现在家中的门房马夫已经变成朱棣新送来的两人,偶尔才会由马晗柳贯接手。 罢了。 不用白不用,朱棣把人手都送到面前来了,哪有白白浪费的道理? ※※※※※※※※※※※※※※※※※※※※ 三千更新get * 补更新。 * 虽然我感觉还没有那么快,不过还是得说一下,如果他俩在一起了,就大概完结了。毕竟主线就是这个,我开文的时候是发四尝试写一本恋爱文,但是从这个篇幅来看可能有点emmm * 我看到给我生日祝福的小天使们了呜呜呜呜爱你们,蟹蟹!!!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本书 春天的气息满洒星辰。 就好像看着夜幕也能感觉到那习习凉风里裹挟着的浓重春意。 莺哥好奇看着还坐在庭院里的何玉轩, 漫步走了过去问道:大人怎么还不休息, 如今已是夜深了。 虽然往常何玉轩也有工作认真到后半夜的情况, 可今日莺哥已经确认大人并没有其他要做的事物, 而且看来也仅仅是在庭院里坐着,手头并未取着什么东西。 难道大人是要静坐安神吗? 莺哥突然有点后悔打扰了何大人。 何玉轩淡定说道:我只是想看看风景,你先睡去吧。 何大人还未安歇, 莺哥哪里敢自己就先跑去睡觉了,更何况随着他们说话的声音,马晗与柳贯也走了出来。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甚至还在角落里若隐若现的看到那两个冷面的侍从。 他无奈地冲着这群人摆摆手,让他们各自退去后, 起身往屋子里走去,其实何玉轩不愿意去休息, 是有一点点小原因的。 毕竟昨天晚上的小黑屋实在过于尴尬, 尴尬到何玉轩暂时不想面对。 昨日的小黑屋非常给力出现了一R18本。 何玉轩早在阅读群书后知道了这个奇妙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代表朱棣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最开始这同人是拿在帝王的手里,因此何玉轩并没有仔细去检查扉页上写了什么预警,等到他们两人排排坐着往下读的时候, 何玉轩惊觉那屏幕上投影的画面越来越不堪入目。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突然从朱棣的手里拿过了这同人, 然后翻回去看前面写了什么预警, 但他看着前面那大大的R字预警的时候, 何玉轩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种颓废与叹息。 他想关屏幕。 可他还记得, 恰恰是在两天前, 何玉轩正好用掉了那个屏蔽屏幕的功能。 毕竟当时的那本书可以说是与这本不相上下的PWP预警啊! 那日正是何玉轩把同人拿在手上的, 发现端倪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通知了小黑屋屏蔽掉画面后,速速地把那只有几千字热辣滚烫的PWP短文章看完。 谢天谢地当时只是一篇短小的文。 奈何到了昨天晚上,何玉轩就无法逃避了,哪怕他还能把这本同人文抛开,但是屏幕上的画面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这简直就要了何玉轩的老命。 只有一个人看屏幕画面的时候,还能够镇定以对,反正已经看了那么多次,再看一次也不会少块肉。 但是身边坐着一个朱棣,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那尴尬得简直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子虚难道是有什么避讳?朱棣似笑非笑地说道。 何玉轩:脑壳痛。 这确实是一件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何玉轩只能不情不愿的又蹭回原来的位置上,朱棣魂不在意的伸手搂住何玉轩的肩头,然后拿过了他手里的同人,既然子虚这么不愿意读的话,那接下来的篇章就由我来代劳吧。 何玉轩:? 倒也不必。 若是平时的帝王也能这么善解人意就好了。 何玉轩不得不继续与帝王排排坐一起看不和谐的内容,那些嗯嗯啊啊的声音骚扰得何玉轩不能够认真看书还是一说,旁边帝王那若有若无的事件才是让他背后发寒。 何玉轩觉得有点冷。 默默地往旁边蹭了蹭。 朱棣并无反应。 【继续~用力~昂~】 何玉轩: 何玉轩继续往旁边默默蹭了蹭。 【朱棣~这里舒服啊~】 何玉轩: 舒服你个大头鬼啊! 朱棣饶有趣味地观赏着屏幕的画面,突然说道:子虚,你不认为这值得尝试吗? 正专心致志于往旁边蹭的何玉轩一怔,被朱棣的大手拉入了怀中,猛地动作让他撞上了朱棣的肩膀,脸颊隐隐发痛不说,后脖颈又悄然升起那种被捏住的错觉。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突然精准地按住了帝王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后推得躺倒在沙发上,那本书籍从他们两人间的膝盖滑落下去,跌落在地的书脊快速翻动着页码,谁都没关注那正在飞快切动画面的屏幕。何玉轩深深往下俯身,那如水的身子软在朱棣的怀里,眉角上扬的模样宛如带了些许魅惑,他勾唇笑道:那您想要的又是什么风景? 啪嗒 在小黑屋的扼腕中,书籍快速翻动到了最后一页,顺便自我合上了。 书籍阅读完毕,小黑屋无可奈何地把两人送走,翌日醒来的何玉轩恨不得把头脑扎在水里清醒清醒。 今日一整日何玉轩还能平静以待,毕竟白日的朱棣并不知道详情,可要是入夜做梦了,那可就不知如何了。 何玉轩感叹了声,掀开被褥打算入睡。 左右也是个死字,再熬下去也没什么差别,他舒舒服服躺下去后,趁着夜晚的幽静好生放空了自己,基本上清空了思绪后就已然陷入了昏昏欲睡中。 叩叩 正屋外有敲门的动静。 何玉轩惊醒,还未起身便听到另外的声响,似是两拨人争执不下后又说清楚了内容,那轻轻敲门的动静又响起来了。 何玉轩掀开被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了两步又默默走回来穿靴子,扬声说道:进来吧。 柳贯与一人先后步入了屋内。 何玉轩留意到站在柳贯身后的便是如今充当守门的侍从,他的名字叫刘芳。虽然听着似是个女娃娃的名讳,可却是个再沉默不过的人,比起柳贯来还更有之。 柳贯,刘芳,有人来求医?何玉轩披着件衣裳,忍着一个即将懒散而出的哈欠。 柳贯的眼里透露出些许讶异,他按着剑柄说道,大人,确实如此。徐大人府上派人前来,说是求大人去一趟。 何玉轩微怔,他的神情严肃了些,回身去换衣裳边说道:是徐老夫人? 何玉轩这几日朝会天天能看到徐玮辰,除非他突然出了意外,不然这身体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除了这些天莫名其妙的黑眼圈。 徐玮辰虽然爱好八卦,却是个谨慎之人,若不是大事,他定然不会让下人到府上来寻他。 柳贯说道:是徐远辰徐先生。 他回京了?何玉轩已然换好了常服,利索地理好衣襟,且先去看看。 刘芳去把另外一个名为胡海的侍从叫起,让他与柳贯两人一同跟随何玉轩离开。 何玉轩坐在马车内沉吟半晌,假若是徐远辰的话,能出什么大毛病?难道是在外面走南闯北的时候染上什么疾病?能让徐玮辰失了分寸把他叫来的,定然不是什么小病。 马车哒哒一路在寂静的道路走着,何玉轩靠着摇摇晃晃的马车,眯着眼想着事情,刚才他几乎半睡半醒就要睡去了,被吵醒后隐隐有点头疼。他按了按额角,漆黑的眼眸微亮,就在他的手臂不远处,一个小药箱就安静地贴服在他的身边。 徐玮辰焦急地走来走去,院子内外灯火通明,进出的大夫摇了摇头,又一个叹息着说道: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 徐远辰是在两日前回到京城的,眼见爱人回家,徐玮辰自然是高兴不已,可还没等他乐颠颠回家,就接到消息徐远辰晕倒了。 这两日徐家的大夫如流水一般进进出出,给徐远辰灌的药不知几何,却压根不见效果,甚至还能看到徐玮辰腹胀起来,却百药无效。 直到今夜,徐玮辰守着床头突然惊醒,发觉徐远辰的气息逐渐微弱,惊得把徐家留着的几个大夫都寻来,却束手无策不知从何下手。 这许是遭遇山林瘴气所生,因而才会腹部胀气,可这两日药水不停,却不见变化,老朽也果真是这老大夫的话说到一半,眼瞧着徐大人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也就止住了话头不再说话,心里叹息这位大人对自己的朋友倒是颇为上心。 大人!门外守着的小厮跑进来,老夫人来了。 徐玮辰抹了把脸,这几天为了不让徐老夫人担心,他并未告知她其中的详情,只说徐远辰的身体抱恙需要好好休息,不过依着徐老夫人的敏锐,怕是早就有所感觉了,不然也不会突然到访。 让老夫人回去吧,这里乱糟糟的,不适合让她留着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老夫人给打断了,她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女搀扶着,这是徐家的事情,怎么你还打算把老身排除在外不成? 徐玮辰心中一暖,那句家事证明徐老夫人确实把徐远辰当做自家人看待了,但是他如今心力交瘁,在朝政中忙忙碌碌了大半年,如今又眼见着徐远辰如此痛苦,哪怕是再乐天派的人都难以自拔陷入低落的情绪。 徐老夫人招招手,冲着那些大夫询问病情,而徐玮辰则是穿着一身被汗湿透的衣裳怔愣站在门口,眼神落在屋内那面容苍白的人身上,也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何玉轩被引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凌乱的场面。 一行人进来的动静定是会惊扰到其他人,徐玮辰动了动身子,回头看着友人出现在门口的模样,眼里顿时闪过亮色,嘴唇嗫嚅了两下,竟是说不出话来。 何玉轩大步往里走,经过徐玮辰的身边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越过他往里面走去了。 徐玮辰的耳边轰鸣声渐渐散去,听着里面何玉轩低声嘱咐的声音,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空虚感才消散了些,攥紧拳头跟着入内了。 何玉轩甫一看到徐远辰的模样确实被吓了一跳,那气若游丝的样子宛如一脚踏入了鬼门关,而外面那乱糟糟的讨论声足以看出这些大夫确实是做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 他眉头紧蹙,先是观察了徐远辰的模样,留意到他腹胀的情形,上手摸了摸后,低声示意柳贯把小药箱递给他。 何玉轩取出脉枕搁在徐远辰的手腕下,手指落在手腕上,微合着眼眸诊脉。 徐玮辰是他好友。 这是徐玮辰珍爱之人,无论如何何玉轩自当尽力挽回。 ※※※※※※※※※※※※※※※※※※※※ 三千三更新get * 第一更。 第127章 一百二十七本书 话虽如此, 就算徐远辰与徐玮辰没关系, 落到何玉轩面前来, 该救的还是得救, 病人并无差别。 何玉轩诊脉的时候,徐老夫人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许多,她拄着拐杖走到自家儿子的身后, 你什么时候把何尚书给请了过来?徐老夫人的声音很平静,那是岁月的历练演变的沉稳,随着她这句话,徐玮辰的慌张似乎也好了些, 察觉不对劲的时候,一时着急就 徐玮辰的话说出来后, 方觉得有些不妥当。 何玉轩与徐玮辰是交好不错, 可他的身份毕竟是一部之尚书, 可不是随随便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徐玮辰就这么把他叫过来了,要是传出去可不好说 徐玮辰抿唇, 那嘴角还未弯下,就听到何玉轩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挪开手指, 那额间隐约渗着些汗珠, 随侍在身后的刘芳默默掏出了帕子给何玉轩擦拭, 惊得他停顿了下, 才从刘芳手里接过了手帕。 谢了。他随口说道, 然后起身往徐玮辰走去,未曾留意到身后刘芳那瞬间的僵硬。左近的柳贯似是知道他为何如此的缘由,低笑了声,却也没说话。 徐玮辰也算是旁观过何玉轩治病救人的,少有看到他稍显疲乏的模样。何玉轩用手帕随意擦拭了两下,开口说道:他非是普通瘴气可言,该是肚里有虫卵之流,用遇仙丹试试。 遇仙丹的名字甚是好听,其原材料是黑牵牛、三棱、莪术、茵陈穗、槟榔等做成,常留为粉末状。再以四两粉末,用一两飞罗面加五钱皂角煎水,煮面糊成丸子如同梧桐子的大小。 何玉轩算了算时辰,让人送来茶水,从小药箱里面取出了遇仙丹,估摸着时间给徐玮辰硬灌下。何玉轩把茶碗递给柳贯,抬手按压着他的喉咙至胸腹,那一下一下地顺服下去后,那药丸也安全落入。 如果虫卵之流能吐出来,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何玉轩说道,他说话向来习惯留着三分余地,这话出口后,他看着那好似手脚冰凉的徐玮辰,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放心吧,还来得及。 徐玮辰:你这句话说得可没半点安慰的气氛。这岂不是就在说差点来不及了? 纵然如此,徐玮辰也卸下了浑身的力气,整个人软倒在身后的门槛上,捂着脸说道:真是万幸 何玉轩看着站在徐玮辰身后的徐老夫人,只见她含笑看着他,何尚书,老身这不中用的儿子给您添麻烦了。 何玉轩连忙说道:老夫人不必如此。 徐老夫人用拐杖捅了捅徐玮辰的后背,这家伙总是这般,往后若是再这么胡乱来可不成。 何玉轩帮着徐玮辰好生安抚了徐老夫人后,才总算把老夫人的情绪给平复下来,然后让侍女扶着老夫人回去歇息,这时辰够晚了,徐老夫人可不能继续熬下去。 何玉轩懒得去思考合不合适,随意地与徐玮辰一同坐在门槛上,完全不在意那衣裳扫地落下的灰尘,后怕? 徐玮辰苦笑道:已经不止如此了。 说起来,徐玮辰与徐远辰两人见面的时间其实很少。徐远辰不是个喜欢呆在家中的人,在意识到自己有经商的才能后,他确实是高兴的。 同为男子,他眼见着徐玮辰出人头地自然为他欣喜,可他却不能接受自己一直枯守家中的感觉,这也导致两人分隔两地,常年在外。 甫一见面,倍加欢喜,奈何这次的惊险,确实把某种程度没心没肺的徐玮辰吓得魂飞魄散。 他相貌精致出色,若其愿意的话,这妻妾从来不是问题,可说起来要是能成,早就被徐老夫人搞定了。这么些年来,徐玮辰心中确实只有徐远辰一人。 我以前常以为总有以后,如今想来这世事无常,眨眼间会发生什么都无法知晓。徐玮辰抿唇说道,那眉角闪动的晶莹让何玉轩欲言又止,终究叹了口气没再安慰。 说一千道一万,世人终究不可能感同身受,莫说是感同身受了,要共情都是一件难事。 一刻钟后,徐玮辰似乎是收敛了情绪,勉强笑着说道:说起来这次真的是抱歉了,大半夜把你从府里拉出来,若是被那些言官知道,怕是又要弹劾你了。哪怕这其中被说道的人有徐玮辰,但是主力被轰击的肯定是何玉轩。 何玉轩淡然地说道:无所谓。 除了烦外,确实对何玉轩造不成什么影响。 何玉轩身边跟着的人何止一个两个,要是真的有问题还需要轮得到科道官去举检何玉轩?早就被拿下了。 这保护是保护,也是某种程度的监视。那庭院中站着的柳贯刘芳两人虽然听不清楚何玉轩与徐玮辰的对话,却时时刻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保卫着何玉轩的安全。 你什么时候会徐玮辰似是想说什么,然后又叹了口气,我原本是不打算插嘴你与那位的事情,不过经过今日这件事后,若是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隔阂的话,还不如尽早说清楚吧。世事难料,谁能知道下一瞬是什么变化?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猛然一惊,那位? 徐玮辰的话还在继续,不过要是他一直都是那种隐藏的性格,那你或许要换一个人了,连坦诚的态度都不愿意给出来的话,这样的人也没什么用处 当然我总感觉隐瞒的人是你,毕竟怕麻烦的人是你才对吧。 何玉轩:淦!他差点以为被发现了! 这一惊一乍的变化让何玉轩的后背出了冷汗,颇为无奈地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不愿意。 正在滔滔不绝分散心里的焦躁的徐玮辰:?? 他就那么随口一说! 你不是说你喜欢他?徐玮辰蹙眉嘀咕着,虽然这家伙的身份到底是谁全然没扒拉出来。 嗯。何玉轩率直地点头,然有钟情之人便要在一起? 徐玮辰: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对你没有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何玉轩的神情,暗道难不成子虚是单相思? 何玉轩的视线正虚无地落在前方,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他对我大概也有同样的不,他比我浓烈得多。他说了一半,偏头想了想又给朱棣正名。 我不在乎究竟能不能在一起,然他似乎很在乎,甚至何玉轩停顿了片刻,他不想脸大承认朱棣这几年不入后宫不立后选秀是为了他,可要说他真的修身养性,光看小黑屋里的表现又几乎不可能,一直拒绝娶妻纳妾,而且说过要是我逃走的话就杀了我。 这句话帝王并非是用说的,而是用种种行为举止展露无遗。 徐玮辰:??? 他原本以为能听一听好友的爱情话本,怎么一眨眼变成惊悚的凶杀案件? 他竟然敢威胁你!徐玮辰皱眉。 何玉轩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靠在门槛说道:不,他只是描述了一个事实。 远离他。 这是徐玮辰第一个反应。 何玉轩努了努嘴,慢吞吞地说道:太迟了,我身边有他的眼线。 徐玮辰:??? 好刺激鸭个屁! 何玉轩的说法让徐玮辰有些迷惑了,这样一个危险的人,难不成是那种江湖浪子?刀口舔血说杀就杀? 这种人也确实是麻烦。 何玉轩瞥了他一眼,你何不如说是朝廷中的武将呢?那岂不也是刀头舔血的生涯? 徐玮辰:倒也不必,这朝野中我竟拉不出一个与你能配得上的武将。 不是年龄,而是何玉轩所描述中透露出来的威压,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徐玮辰摩挲着下颚,总感觉有点东西呼之欲出他忽略了什么了吗? 就在那瞬间,两人同时抬头停住了对话,床头传来了骚动声! 何玉轩与徐玮辰站起身来,徐玮辰还要快上几步,连忙奔到了床前,之间徐远辰虚弱地趴在床沿作呕,那接连的呕吐声嘶哑至极。身后的何玉轩连忙叫道:把床边的痰盂挪过去! 那本就是何玉轩让人先备好的。 徐玮辰按照何玉轩所说的行动,捧着痰盂蹲下,让徐远辰的呕吐物有安放的地方。他一边拍着徐远辰的后背一边挪着痰盂,紧张地看着呕吐得浑身颤抖的徐远辰。 许是一直干呕不出来,徐远辰的喉咙发出嗬嗬的响声,何玉轩凝眉细思看了片刻,突地说道:用力! 他的声音又快又重,徐玮辰下意识就用力拍了下去,接下来好大一声呕吐的声响,徐远辰呕出了一团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痰盂里面。 何玉轩眼疾手快地用盖子盖上,然后踢踢徐玮辰去安抚病人,挪开痰盂去旁观察了。 好半晌,何玉轩松了口气,虽然这药物大多是下排,几乎从未听闻是呕吐出虫,可如今这长约一寸的虫在痰盂里翻滚,足以证明确实是何玉轩确诊的脉象病情。 然何玉轩回眸看了眼,徐玮辰那腹胀的模样,可不只是这小小的一寸虫能捣鼓出来的。 后半夜,徐远辰被人搀扶着出恭了数次,总算排出了一条约莫三寸长的长虫,形状近蛇,令人生怖。 折腾到将近早朝的时间,徐远辰才又服了药睡下,只余下两个守了一夜的人带着俩黑眼圈面面相觑。 徐玮辰得了何玉轩的再三保证,这心已经放回肚子了,正打着哈欠说道:现在回去拿你的朝服来得及吗?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何玉轩瞥了眼庭院,淡淡说道:他们已经拿好了。以柳贯的沉稳早就做好了首尾。 徐玮辰伸了个懒腰: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两人各自换完了衣裳,一起出外登马车的时候,徐玮辰拽住了何玉轩的衣袖,神情颇为正经地说道:拖延绝不是好主意,子虚还是早做打算吧。 何玉轩抿唇,他就知道徐玮辰不会轻易放过此事。但是他如今说的话并非错误,更是刻意用一种比较柔和的方式来提点何玉轩。 经过何玉轩所说的那番话,徐玮辰自然是不放心的。 他登马车后,靠着车厢微闭着双眼,忙活了一夜后他的思绪反倒是很活跃,耳边一直回想着刚刚损友说的话。 拖延吗? 这倒也不算什么。 何玉轩淡定地想道:整个朝野的人谁不知道他何子虚又懒又拖延? ※※※※※※※※※※※※※※※※※※※※ 三千五更新get * 何玉轩:对我爱懒这件事还有什么怀疑吗? * 第二更。 第128章 一百二十八本书 拖着困顿的身体上朝, 何玉轩原以为他能稍稍养神一会儿, 却没想到因为朝廷的争吵而闹得更为头疼。说来昨夜他被叫起的时候就有点征兆了, 后头一直在担忧徐远辰的情况, 何玉轩并未关注太多,难不成染了风寒? 何大人,敢问此事您是何看法?何玉轩在怔愣中猛地被拉入战局, 慢吞吞地看了眼如今正在对话的两人,一个是兵部侍郎,一个是貌似是武将那一圈的,何玉轩与他并不熟识。 说来那兵部侍郎倒是与何玉轩有点仇怨, 当初因为何玉轩随口的一句话,确实指出了兵部的某些不足。那武将正是因此, 才刻意在此时此刻突地把何尚书给卷进来。 何玉轩向来好说话, 就算分明看出了武将的说法做派, 也不会有事后报复的做法。 左侍郎说得对。何玉轩漫不经意地颔首说道。 武将正含笑说道:您说的是,这样子怎么能够昂,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他那话突然顿住诧异地看着何玉轩, 他万万没想到何玉轩居然是站在兵部那边的。 何玉轩懒散的语气响起,我并不认为兵部所制定的策略有何不妥, 倒是你刚刚所说的变军屯田为民屯田一事, 倒是有大大的不妥 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淡淡地说道:倒是给人一种不良的居心。 他向来对事不对人, 有什么就说什么, 何玉轩这话一出, 直白得好像把别人的遮羞布都给扯掉了,顿时让武将倍感羞耻,就好像被他所说的话侮辱了一般大声反驳着何玉轩的说法。 何玉轩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又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有理会那个武将,那慵懒闲适的模样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他拱手欠身,冲着似笑非笑在看戏的帝王说道:万岁,臣御前失仪,还望恕罪。那声线软泥中带着些许不为察觉的困顿。 朱棣勾唇,那流露而出的笑意宽慰了一早上被冷冽气息侵蚀的朝臣的心虽然并不是冲他们散发的,子虚劳苦功高,无需在意这些枝叶细节。 他的声音平静淡定,到底在话尾的时候微微上扬,与那嘴角的微笑一致,那笑意不曾散去。 帝王这话一出,武将便是有再大的怨气,都只能强忍着不说话了,除非想在万岁那里挂号。 这早朝经历了几番纷争之后,总算落下了序幕。 何玉轩拖拉着脚步回到了工部,还有许多的事物等待他来处理,更勿论他还要负责文渊阁送来的核查内容。 何玉轩不得不让人给他泡了浓浓的苦茶以便提神,免得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因为困意而睡死过去,这可不是一件难事儿,对何玉轩来说这眨眼就能做到的,所以要更加小心。 毕竟何玉轩再怎么贪懒,份内的事情该做的还是要做完的。 他一边懒懒打着哈欠,一边把今日要做完的事情迅速地分了个工,不太重要的事情待会儿就交给两个工部侍郎去做,重要的就当场处理完毕,然后丢在另外一堆。 就在何玉轩奋笔疾书的时候,刘世来到了门外,踌躇了片刻还是让人进去通报了一声。 何玉轩刚刚进入状态就被人惊动,那困乏至极的睡意又一次涌动了上来,他忍住接二连三打哈欠的想法,眯着眼让刘世进来,你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 这个时辰可不当是两个工部侍郎回来的时间。 虽然同在工部,但是何玉轩已经与两个工部侍郎隐隐形成了一套既定的规则,总归是得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后才会有商议的时间。 刘世咽了咽口水,站在何玉轩的面前说道,张丘又寻了微臣,所以微臣来和您汇报一声。他也觉得这个时间有点不妥,但是今日的事情过多,除开这个时间,刘世估摸着其他时候他与王侍郎一同共事的时间会更多。 这件事总得避人耳目。 何玉轩想起这么个事儿来,点点头让刘世坐下说话。 昨日他又一次联系了臣,臣为了让他安心,就随着他一起去了张丘的家中。刘世娓娓道来,他同臣说这是一个大单子,他一个人吞不下,这才来寻了微臣。 何玉轩听着刘世的话,慢慢整理出了大概的详情内容。 那张丘暗地里似是有一批货物要出手,但是这一出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总归还是要避开官家的眼线,以及通过特殊的渠道运出去。 这就需要刘世的帮忙了,毕竟工部看着不起眼,其实也管着很多的渠道。要是刘世愿意遮掩一二这件事情就简单了。 何玉轩沉思了片刻,把有点紧张的刘世安慰了几下,让人离开之后,他心里疑惑的矛盾渐渐扩大。 那批货物到底是什么? 而且以张丘的老谋深算,为什么那么简单就会把这样的事情和盘托出,难道他就那么信任刘世不会泄露不成? 还是说刘世已经 不过何玉轩的人一直盯着张丘,并没有得到特殊的回报。除非他是个善于藏匿的人,要么他就是个联系的头子,真正的拥有那批货物的人不是他! 想到这里,何玉轩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朱高煦,只不过认真思考了片刻,他又摇了摇头,没有肯定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 既然张丘会短时间内再找上刘世,就说明这事儿确实很焦急。 而越急就越容易露马脚。 何玉轩打算慢悠悠地任由这件事自由发展,反正暂且找不到证据,那就随他去吧。 有人盯着,而虚与委蛇这件事儿刘世已经学会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呢? 何玉轩把这件事丢到脑后,就又开始埋头苦干起来,他打算尽力把事情都在上午处理完毕,下午的时候就能好生歇息一会儿。 愁愁愁,该做的事永远做不完。 乾清宫。 朱棣伸手扶住了几乎倒在粥碗里的何玉轩,神情很是无奈地说道:要是撑不住的话,就先去歇会儿。他的眉梢含着些许担忧的神色,让意识朦朦胧胧的何玉轩下意识说道:万岁不必担心,我只是困乏了些 忍忍就过去了。 困劲并非不能忍,该吃食的时候还是要吃的。 在什么时间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何玉轩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别的不说,尽管每日都要那么早起,但何玉轩每天早上起来一套五禽戏还是必不可少的。 朱棣看着何玉轩,分明困到要昏睡的模样却要坚持着和他说话,他心头一软,总觉得这样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何玉轩很可爱。 他从何玉轩的手里拿走调羹,然后摁住了他的手腕,牵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困倦的何玉轩并未多想,万岁可是有事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棣牵着往里面走去。 何玉轩下意识跟着他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帝王是什么意思。 万岁,这真的不必了。何玉轩还能想起上次他直接被动请假的事故,以及上上次他在乾清宫睡了两个时辰的惨痛经历 虽然这一切都是朱棣为了他身体好的缘故,但是这也给帝王与何玉轩之间的传言增添了几分暧昧色彩。 帝王强硬又温柔地说道:是我困乏了,所以子虚要陪我睡午觉。 反正何玉轩就算继续停留,那困意满满抓瞎的模样,也吃不下多少东西了。 何玉轩被朱棣牵往寝宫的过程中,那困倦的睡意涌动起来,确实让何玉轩的防线越来越脆弱困好困 何玉轩在习惯了早睡早起后,难得又有一次这么困乏。 他几乎是被朱棣轻柔地推着肩膀才跨过了门槛,进入了寝宫。 然后在朦朦胧胧中朱棣为他脱去了外衣,然后把他安置在厚实舒服的被褥里面,还帮着何玉轩掩好了被角,就好像把何玉轩整个人都卷在了一床大大的被褥里面。 何玉轩果真是困倦至极,这头刚沾到枕头,下一瞬整个人就昏睡了过去。 朱棣坐在床沿认真观赏着何玉轩的模样,那视线就望如顺着何玉轩的眼睛,落到了鼻子,再从鼻子落到了嘴唇,那越发炽热的视线足以燃烧掉一切的东西。 朱棣觉得近来有些奇怪。 这些年他确实没有进入后宫,说不上是刻意还是故意,自然而然就发展到了如今的场面。 要说朱棣是个修身养性的人,那也确实是低估了帝王嗜血的欲.望,他不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够被满足的人可确确实实就是如此,这些年帝王并没有太浓烈的欲.望与想法。 后宫甚至有人甚至敢传言帝王是否是个阳痿等这样大不敬的怀疑,被郑和与王景弘等人狠狠修理了一波,清掉了不少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如果在宫里管不住嘴巴,那嘴巴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话回正题,可近来帝王却发现有些不妥当了。 不论怎么看,他好像比以前更为失控,原本可以把何玉轩的一些言行举止给忽略过去,可是如今看起来,别说是忽略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越发明显,越发的 他的视线落在何玉轩的眉梢眼角。 越发不能控制。 ※※※※※※※※※※※※※※※※※※※※ 三千更新get * 早上好,这是凌晨五点的存稿君(存个鬼压根没存稿) 第129章 一百二十九本书 何玉轩出现在徐府的时候, 徐远辰早就处理完了所有的事务回家。在京城事务所有都需要承担在他身上的时候, 徐玮辰的处理速度这般快何玉轩不得不承认人一旦爆发还是可以压榨下的。 徐府的大夫早就在候诊,并且已然开了调理的方子, 可是碍于前面几日他们的表现平平, 如今徐玮辰对他们是不大信任的, 哪怕是他们开好的方子都会递给何玉轩看看。 何玉轩甫一入门就被糊了一脸药方, 无奈地瞥了一眼正在和徐远辰亲亲密密的徐玮辰, 认真看了几眼药方, 随后才递给一旁等候的小厮, 这药方很合适, 对症下药。他若有若无看了几眼徐玮辰, 徐玮辰佯装镇定地移开视线。 那群大夫此前并不能治好徐远辰, 如今他对他们抱有怀疑难道不是正常的? 徐远辰的体力还是很虚弱,何玉轩给他把脉再探的时候, 他同徐玮辰说话都是气若游丝很是低喃,何玉轩把他的胳膊塞回去被褥下,然后准备提溜着徐玮辰走人,这样的情况下就算徐远辰需要静养, 有徐玮辰在肯定是不行的。 徐远辰反倒是叫住了何玉轩, 然后艰难地扑腾着试图坐起来,何玉轩与徐玮辰连忙扶住他的身体, 你的身体虚弱还是需要静养, 有什么事情等你好了后再说。徐玮辰连忙说道。 何玉轩:这话听起来太不吉利了。 小说中常有等你xx后我们再xx你在打败xx后一定要回来等我xx后我有要事与你说这些无不是在给自己竖旗子。 徐远辰看起来很坚持, 哪怕是自己划楞也一定要坐起来说话, 徐玮辰拗不过他,更是心疼得要命,那视线求情般地看了眼何玉轩,下一刻就帮着给徐远辰的身后塞了坐垫。 身为大夫的何玉轩: 简直是当着面被病人伙同病人家属违背了医嘱。 罢了,你有什么话可得长话短说,说话就得歇息了。何玉轩无奈地说道,那话语尾音还带着些许埋怨,不过大都冲着徐玮辰去了。 徐远辰是个相貌干净周正的男子,他虽不必徐玮辰的精致好看,可那温柔厚重的气质,远比当年何玉轩看到他的时候更历练出来了。他虚弱地靠在徐玮辰的怀里,苍白的唇瓣微动了两下,前些日子,你可还记得我与晋商合作贩盐的事情?他这话是对徐玮辰说的。 徐玮辰颔首点头,官员虽然不允许经商,但是他与徐远辰明面上的关系只以朋友相称,并不会影响到徐远辰的作为。 洪武时期,朱元璋给予山西商人一个权力,山西的商人在给几大边关要塞输送粮草的同时,可获得合法贩卖官盐的资格,这个资格称为盐引。但是山西的商人也很是灵活,不仅获得了河东盐池的盐引,在之后也同样迅速垄断了两淮的盐引这个制度称为开中制。 开中制有好有坏,在朝廷的议论上何玉轩常有听到,毕竟给予商人贩盐的权力,虽然可以减免几百万石的后勤供给,却也同时让渡了大规模的盐税,损失了朝廷的税收。 而徐远辰所谈及的晋商,通常指的就是山西商人。 往返山西的时候,我曾见渔民说过曾在海上见过些许船队,他们的船只样式不同,颇为破旧,其甲板上的船员凶神恶煞,对经过的渔船虽不做禁止,却曾有威吓之举。徐远辰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是提及的问题却在何玉轩的意料外。 倭寇吗? 明初强调通番禁令,洪武帝还在山东至广州等设立了海防,不允许民间百姓渔业发展。后来至永乐,虽然也曾强调严私通番国之禁,到底帝王下手不严,还是有百姓私自出海捕鱼,当地在朝廷并未强令的前提下,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未狠抓。 后来我随晋商的船队从山东走,又一次听到这说法。不袭击人,却一直不远不近在近海飘着。后来我寻了晋商船队的人来问,说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有时候是一艘船,有时候又是很多艘。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倭寇,可只要他们没袭击船队都是绕道走。徐远辰咳嗽了两声,所以我后来寻了次机会,跟着渔船出海了。 正听得有些入神的徐玮辰:??? 你居然跟着他们出海?徐玮辰蹙眉,忍不住声音大了点。晋商的船队是不可能出海的,毕竟他们名义上有朝廷的许可,走的是官道。走海路的话过于危险,要的是钱又不是赔命,渔船可就不同的,大抵都是在禁令下悄悄行事,哪怕在海上出事也于事无补,万万没有让官家去救的道理。 徐玮辰露出个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我这不是没事吗?我只是看看去。 你看见了?何玉轩问道,却知道他定然是看见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不然不会在身体如此危及的时候还要强撑着说话。 我幸运地看到了,不过不幸的是当初那只船队正袭击了一只私人船队,海面上飘满了血味。那淡淡幽蓝的颜色染着鲜血后,不知怎的化为了一种不祥的黑色,徐远辰的脸色越发淡白了,我跟随的渔船绕开了,且又只是小船,被倭寇放过后,我留意到了他们使用的武器是制式。 徐远辰的话说得含含糊糊,何玉轩与徐玮辰都脸色微变,显然听明白了徐远辰的言下之意,何玉轩直接问道: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模样?人手一只还是私人持有?若只有零散的人持有,那或许是与海军交战的时候抢夺而来的。 徐远辰指了指徐玮辰,是他挂在书房的那种鸟铳,人手一只。 何玉轩沉吟,若真是如此,此事就不容小觑了。 徐远辰只道是制式,其实便是在暗喻官家。目前各地炼铁厂炼钢厂所造出来的一应武器全都不可能流于民间,九边要塞的兵器是率先供应的,其次是京城的亲兵与沿海海军,两相比较之下,不管是哪一处出了纰漏都是大问题。 这意味着朝廷中有人在私卖兵器,且还是与倭寇交易! 官市不开,私市不止。 何玉轩明白这个道理,自然知道这些频繁流窜山东与沿海等的倭寇里面也有少量富豪大家,争夺来的钱财要如何消化同样自有渠道,沾染着鲜血的金钱不吞白不吞,若是近来朝廷与日本的和谈能成的话,那倭寇的存在将会渐渐消亡。 可这是日后的事,若当真朝中有人与倭寇勾结,那近来海军一直与倭寇无法正面抗击,是暗地里有人传递消息的缘故? 徐远辰说了这么些话后,脸色已经很是苍白,何玉轩止住了他说话的打算,你说的已然足够了,其他的等你稍稍恢复后再说,你瞧瞧现在他的脸色。他伸手指了指徐玮辰。 徐远辰微愣,抬头看了一眼徐玮辰,他那相貌极为精致好看的爱人不知何时脸色同他一样惨白,几乎要白似雪一般。虽然往常因为徐玮辰热爱八卦的性子往往会忘却徐玮辰的面容,可如今看着个肤白胜雪的美人在你面前似要盈盈落泪,当即让徐远辰止住了话头,且叹且笑,又无奈地靠在徐玮辰的怀里小声说话。 何玉轩起身,并不去打扰两位的窃窃私谈,只一边走一边说道,可不许久聊,须得早早歇息。 何玉轩跨步出了门,那思绪渐渐开阔,忍不住摇头,这真是个麻烦的事。源头是渔民发现的,麻烦;与倭寇有关,麻烦;与朝廷勾结有关,那更是麻烦中的麻烦! 好在鸟铳暂且已经不算是最新的产物了,日后也会被逐渐淘汰可无论如何,这个苗头还是得掐死。 他在离开前看了眼屋里两人的情况,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怔愣出神,那停顿的动作惹来了刘芳的关注,低声说道:尚书大人? 何玉轩回过神来,叹息着摇头,抬脚离开了。 徐玮辰说的某些话,倒也是有点作用。 何府。 何玉轩把跟着他去徐府的刘芳叫了进来,嘱咐着说道:我记得你今日是守在门外的,我们的对话你应当清楚。消息送往宫廷的时候,记得把详情写得清楚些,让万岁得以明了。 刘芳:是。 刘芳是个寡言的,何玉轩也没留他说话,说完后就让刘芳出去了。等他出门后,屋檐窜下来个马晗,他方才正在上头补瓦片,我还是头一次看大人叫你进去了,说说说,大人让你作甚了? 刘芳看着眼前这个活泼的同僚,冷冷说道:情报写详实点。 马晗闻言,耸耸肩说道:原是这个,那应当是有什么要事吧。那你就写清楚点,大人肯定是懒得自己再写一份呈现给万岁了。 刘芳沉默。 问题是在这里吗? 何尚书的贪懒他们早在来之前就知道一二,可问题难道不是他如此坦然自若甚至利用自如的态度吗? 马晗拍了拍刘芳的肩膀,感叹地说道:你日后就会知道,大人不止会利用你写情报,甚至偶尔还会让你捎些暗报,那可真是很顺便顺手的事情了,不算什么。 刘芳:?? 屋内的何玉轩打了个哆嗦,莫名背后恶寒。 他近来可少干莫名其妙的事情了,理应不会有人背后在咒他才是。何玉轩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认真琢磨着手头的文书,煞有介事地想道:若是同人的水准都能这般快准狠干脆利索几千字就好了。 昨日因缘巧合熬夜避过了一次,可今晚何玉轩可撑不住再熬夜了,可近来的同人颇有种又臭又长的趋势,那岂不是还要再那样暧昧的氛围里熬上许久?? ※※※※※※※※※※※※※※※※※※※※ 第一更 第130章 一百三十本书 乾清宫。 万岁。郑和进来的时候, 留意到帝王正袖手站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他的手里似乎拿着东西, 郑和并不能看清楚。 郑和没有乱看, 而是低头说道:您该歇息了。 这将近子时的时间,若是朱棣再不歇息,这也是转瞬即止就到了早晨。 帝王摆摆手, 郑和没有再劝,而是让人换了新的茶水,然后拨弄了醒神的香炉,立在角落里不说话。 朱棣似乎是在沉思, 那板正瘦削的背影久久不曾动弹。夜露沾湿了衣裳,就好似蜻蜓点水一般, 那皎洁的银白月光洒落庭院, 那幽静深远的意味更为寒凉。 直到烛光摇曳, 那灯芯蜷缩成一团,郑和正欲提着小剪子去剪短,朱棣总算挪动了身子, 漫步往寝宫走去,熄灯吧。顿时有几个侍从悄无声息地跟着帝王离开。 郑和不紧不慢地跟在帝王的身后, 蹙眉想到:今夜万岁的情绪, 似是不太高涨啊 何府。 何玉轩仍然在埋头干活, 莺哥已经劝他休息两三回了, 每每看到何大人打着哈欠还是埋头案牍, 莺哥就颇为心疼, 还给上了两次宵夜,直到何玉轩含笑让他好生休息才算罢了。 何玉轩随手合上柳贯和马晗等送来的消息,一旦有了怀疑的点,何玉轩就已经让马晗回工部取了他要的东西回来,夹带着今日还未审完的信息,何玉轩忙活到了现在。其他的事暂且不论,何玉轩至少得先确保工部里头没有问题。 毕竟要是源头出在工部,那就真的麻烦了。 工部现在的人手基本都是听从何玉轩的,虽然他有把握泄露的源头不是工部,可要是兵器库那里没守住,就真是百口莫辩。 而其他一些杂乱的消息就还算是普通,何玉轩还从柳贯那里得知了善堂最近的情况,似是已经有孩子满了岁数,正在决定要离开还是留下。再加上马晗一直在守着的关于张丘的行踪,这些枝节的碎末信息把何玉轩今夜弄得有点头疼。 他抬手按着穴道,莫名嗤笑了自己一声,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忙活还是借着这股忙活的劲头在躲避些什么。何玉轩半趴在桌面上,悠悠地叹息:真是可恨啊看完后还有点 羡慕? 喜欢? 犹豫? 何玉轩暂时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在看到徐玮辰与徐远辰那亲昵的模样,确确实实是有种触动的感觉。 软软的几乎不存在,几乎不被察觉,在忙活的时候甚至不会扰乱思绪。 可一旦松懈下来,就真的完全无法阻止那乱想翩飞的念头。 何玉轩眯了眯眼,困倦疲懒一同涌上心头,他迷迷糊糊地想到,果然明日寻个时间还是要暴打一下徐玮辰,不然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危险的想法了 毕竟何玉轩熬了个大夜,今日简直是困到了极致,理完后人都不想动弹,他趴在桌面上,嘟哝了几声不知道是什么话语,眨眼间就这么直接在桌案上睡过去。 事实上何玉轩也仅仅小憩了片刻。 大人,大人,您该去歇息了。莺哥小心翼翼地把何大人给叫醒,这夜半霜寒,要是在书房睡着了可就要当心着凉了。 他一直担心何大人就这么睡过去,果不其然正是如此。 何玉轩被莺哥叫起来后,感觉头更痛了。 他懒懒地踱步回到正屋,换了衣裳后躺入被窝里,连什么思绪都没有就直接滚落香甜梦想,全然没有此前担心紧张的情绪。 子虚何必呢? 帝王幽幽地说道。 何玉轩抱着抱枕抱着同人缩手缩脚地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那模样在朱棣看来就像是一只警惕又缩头缩脑的猫咪,害怕着朱棣会做出什么,可那柔软的眉眼又好似带着钩子,每次望向他的时候总含着抑制不住的软意当然谨慎更多。 何玉轩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地打开了同人,装作是在读书的样子,边说道:这不是为了节省时间吗?尽快地读完,也免得万岁在这里空耗时间,于身体健康有碍。 在何玉轩掀开书页的时候,屏幕上的画面同样显露出来,何玉轩还没怎样就听到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响,嗨翻天的声音差点没把人抖出去。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与朱棣同时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屏幕里的人群已经热翻天了。 何玉轩:? 他低头看了眼书的内容,勉勉强强读到了几个字眼娱乐圈au。 行叭。 何玉轩困顿地眯了眯眼,决定快点读完快点休息,反正暂时看不出朱棣要逮人的意思。 朱棣看着那屏幕的神情看不出什么神色,何玉轩默默地掀开了下一页,把入场的画面快速切过去后,这声音才恢复了正常的对话。 这是什么?朱棣垂眸看着何玉轩,他不笑的时候甚至看起来很面容冷峻,不过何玉轩瞧得出来帝王仅仅是困惑于这内容是何物。何玉轩理了理思绪后,就把这大概的意思按照自己的理解整理出来,一边说着还一边看着朱棣的脸色毕竟帝王未必会接受。 戏子?朱棣果不其然蹙眉。 何玉轩摇了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这地位表现行业还是有所差别的。 朱棣挑眉看着那屏幕闪过去的画面,有演戏的有对话的还有草粉的等等!何玉轩迅速地低头看了一眼那不和谐的内容,眉头渐渐蹙起他的身份似乎是个朱棣的粉丝? 【您是我尊敬的演员,这样子做不太好吧?何玉轩一边推拒着一边往后退,对他来说能顶着大太阳来参与见面会就真的是真爱了可惜这真爱突然让他有点后怕。】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朱棣幽幽地说道,他冷峻的容颜若是一朝被暖意融化,那果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的柔情蜜意,你难不成还回去爆料不成?】 何玉轩:还真是恶劣啊。 朱棣勾唇,好整以暇地看着何玉轩偏头笑道:这不是物尽其用?这身份对子虚有吸引力,用用又何妨?倒好过这帝王的身份,让子虚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上一丝一毫。 何玉轩:倒也不必说得如此明白。 【这大抵会是一件丑闻。何玉轩默默地想着,然后恨不得一脚揣在他的身上,可是看着朱棣的那张脸他又舍不得。】 【朱棣眨了眨眼,偏头笑看何玉轩:看来我这张脸,这个身份还是有点用处的。 啪嗒 何玉轩微愣,抬头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声音传来的地方。唯有朱棣笑眯眯地看着何玉轩,子虚是想过来,还是要我过去? 何玉轩捏着书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下他现在的位置实木椅子,往后是靠椅,往左右都是扶手,要是真的发生什么这连躲儿的地方都没处去。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小黑屋默默恢复了刚刚被帝王扭断的沙发扶手,决定在下一次把沙发换成贵妃椅,那扶手的宽度总不会再被扭断了吧。 何玉轩停顿了半晌后,起身默然在朱棣身边坐下。 【这张脸就那么吸引你吗?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反抗?朱棣笑着说道。】 【你才是傻逼吧!!!何玉轩忍无可忍,这人是怎么回事?】 何玉轩:这剧情的跌宕起伏就好像一个完整的过山车。 这是何等狗屎的剧情? 开头还好好的,这后头的人怎么就一个个都ooc过头了呢?朱棣要是那个性格,那何玉轩早就爬龙床千八百回了! 何玉轩一边吐槽一边说着,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有点卡顿,又默默地放翻过下一页怎么说呢? 虽然剧情很狗血很无聊,但是如此快速的进展对比起他们如今这不紧不慢如同老头散步的关系,就总有那么点不太适宜。 子虚也知心虚。 朱棣悠悠笑道,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让何玉轩不争气的红了耳朵,这毕竟那什么,何玉轩还是有点理亏的。 朱棣随手把何玉轩拿着的本子丢到了桌面上,那摊开的画面正好是下一页,让人都不知道朱棣是否吸取了教训后使用了巧劲。 何玉轩无奈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朱棣说道:我错了。 这认错的速度快到连朱棣都来不及做些什么,他挑眉看着何玉轩的模样,似笑非笑地说道:子虚错哪儿了?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聊完就跑。 朱棣笑吟吟地现场改字,是撩完就跑。 这近乎同音不同意啊。 何玉轩:是小黑屋的错。 局外人的小黑屋,【?】 何玉轩抬手揉了揉头,臣并非排斥您或是如何,只是在小黑屋内总是有些奇怪,就好像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抱怨带着些许软绵的尾音,听起来是有些轻柔可爱,可落在小黑屋的耳中就不怎么可爱了。 【您可以不用那么多要求。】小黑屋的电子音默默响起,【说得好像您出去后会愿意一般。】 何玉轩的手指摩挲着指腹,不自觉别开头往旁边看去,那慢悠悠的嗓音似乎又更慢了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啊。 他竟然是答应了。 人生何其短暂,何玉轩敛眉含笑,笑意吟吟地看着惊讶的朱棣,慢吞吞又说道:好啊。 ※※※※※※※※※※※※※※※※※※※※ 第二更 第131章 一百三十一本书 最近整个乾清宫的人都感觉很微妙。 不管是做事还是说话都感觉轻松愉悦了不少, 就连勾心斗角都显得那么的欢乐快活, 好像能在嬉皮笑脸中打出满意的结局。 这到底是源于帝王的好心情。 这上头的人心情舒畅了, 这下面的人也能活得滋润。 洒扫处的小内侍笑嘻嘻地说道:肯定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 不然上头那几个怎么会天天看着都是高兴的模样? 旁边正拿着大扫帚扫地的同伙捅了捅他,又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说得正兴高采烈的小内侍登时就不满意了,忍不住逼叨起来, 我说过的话怎么可能会骗人,我和你说,那郑大监与王公公平日里都不是爱说笑的人,可是那天我居然看他们站在荷花池那里不知道说啥笑得很开心, 指不定 他说得眉飞色舞很是激动,他的同伴早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了, 那浑身颤抖的样子就宛如要昏倒过去, 而在他的身前洒扫的小太监已经跪了一地。 小内侍猛地僵硬起来, 甚至有点不敢回头看一眼,他哆嗦着身体,还带着侥幸心理地扯着那同伴的衣裳, 你这是作甚?我可当不起这样的大礼,你还是起来你为什么不起来?! 那声音越到后面越有些尖锐。 侯显懒懒打了个哈欠, 觉得这种慵懒的感觉很是不错, 看来何大人所喜欢的还是有些道理。 把人带走。 侯显说话不显山不显水, 在一干大太监里面不太显色, 却是一个最心胸狭窄的。 他说话云淡风轻, 可这种简单的没有任何责罚的说法最让人担惊受怕。 不知拉下去是何后果。 侯显眯了眯眼, 司礼监的职责让他做这些事毫无拘束,本就是分内之事。 那人顿时就被两个粗实太监捂着嘴带走了。 好生做事吧,莫要同他一般嚼舌根子。侯显漫不经心地说道,甭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话都给咱家嚼烂吞到肚子里头去,明白了吗? 他轻轻柔柔拍了拍那跪着的内侍的头,就像是在说着什么家常话,那模样就好像在摸狗一般,好似没看到底下的人不住哆嗦。 侯显带着人走后,花了好半晌那余下的几个才酸软着腿爬起来。 刚才那人怕是回不来了。 那同伴咽了咽口水,攥着大扫帚低喃着说道:不救该死鬼他都拼命使眼色了都看不到,活该栽跟头。 可惜在宫里不能栽跟头。 在这宫里,栽一次跟头,怕就是没了命。 走远了的侯显摩挲着下颚,抬手勾了勾把站在身后的宫人叫过来,最近宫里的气氛如何?他因着有事情要处理确实离开宫中数日,岂料回来后却发现了这人心浮动的模样。 那内侍低头隐晦地说道:这几日万岁比较随和。 侯显微微睁大眼睛。 随和这个词压根就不应该套在帝王身上看来万岁的心情确实是不错。 侯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初夏的气息微微躁动,连带着摇曳的树枝似乎也染了些许浮动的热意,那深绿色丝毫不能掩盖日头的温度。 侯显留意到宫人都守在门外,而里头瞧着没有人伺候的模样。 他便知道是何玉轩来了。 这位尚书大人在乾清宫的时候,在帝王的威严下,那是所有人都不得进去打扰的。 哪怕是郑和,也只能在有要紧事务时方才敢进去。 侯显若无其事与郑和打了个招呼,平淡地说道:宫里面的人该清理清理了。 郑和淡淡说道:那是你的分内事。 侯显眯眯眼,闲暇的时光总是留不住。他们之前跟在皇帝身边的人哪个要敢懈怠半分,转眼间就有可能被人拉下马。那忙忙碌碌的时日已过,可能就是一年半载。 侯显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是不是侯显没有说完,只是轻描淡写地吐露了几个字眼。 郑和没有回应。 侯显已然得到答案一般抿唇,没有反应有时候也是一种反应。 何玉轩懒散靠在美人榻上,那模样就好像眨眼间就能睡着一般,然而他并非仅仅只是靠在软垫上。 他与美人榻之间,还隔着一个朱棣。 他迷瞪地窝在帝王的怀里,那半睡半醒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懵懂,眼眸偶尔睁开看了看周围,又迷迷糊糊地合上,继续半睡半醒地眯着。 这软榻原本不是在窗前,是后来特地搬过来的。 何玉轩总是喜欢靠在窗前悠哉悠哉小憩片刻,朱棣不知什么时候洞察了他这个喜好,这宫里有些布置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半关着的窗扉并未关紧,碎光斑驳落在衣襟上,又滚落伏在朱棣怀里的青年身上,他恬静安睡的模样仿佛稚童一般清澈干净。 朱棣搂着何玉轩,另外一只手中正闲闲地握着一卷书。那视线低垂半阖着,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书,还是在看那风景如画的人。 何玉轩的态度改变得既轻快又自然。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发生了转变。 他不再排斥着朱棣的靠近,也完全没有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那份慵懒的婉拒在漫长时间中渐渐消失。 朱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何玉轩的头发,那懒散闲适的模样就好像被何玉轩传染了一般。在这样阳光干净的午后,暂时不做任何思考,就那般悠哉地放空思绪。 但是没过多久,何玉轩就突然惊醒。 他确实慵懒,可是并无午觉的习惯,就算真的睡着了,除非是累急困急的时候,不然何玉轩总是很快就醒过来。 何玉轩眨了眨眼,似乎是花了点时间思考现在的状况,然后异常淡定地从朱棣的身上爬起来,坐在美人榻的边沿醒醒神,帝王能从他那里残留着迷惑的眼神中看出他还有些困顿。 子虚不再睡会儿? 帝王坐起身来,重新把何玉轩拉回怀里,从后趴在他的肩膀上说道。 那冷彻中带着暖意的声音悠悠飘到了何玉轩的耳中,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何玉轩一本正经地红了耳朵。 会误了时辰。 何玉轩眯眯眼,懒懒打了个哈欠,自然靠在了朱棣的胸前。有些亲密的举动,哪怕帝王做出来了,何玉轩也总是默然接受了。 并非是那种迫不得已,而是坦然得连何玉轩自己也有点诧异,这似乎是他从更久以前就想做的事情。 这样的感觉难以形容,却又曼妙至极。 何玉轩并不忌惮这样的情感,相反其实是有些渴求的。 在长久的寂寞生涯里,幸得当年有师傅相助,倒也不至于无人陪同。 但是那种感情,与如今涌动在何玉轩心头的触感是全然不同的。 朱棣松开手,任由着那卷书从手里跌落在美人榻上,然后另外一只手同样挽住了何玉轩,低沉的嗓音慢慢说道:之前子虚所说的问题,已经派人在查了。 何玉轩敛眉,是锦衣卫? 帝王并没有否认。 诚然在这件事情上,让没有任何沾染的锦衣卫去经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何玉轩只要一想到锦衣卫指挥使,就总有些淡淡的抗拒,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这件事的后果较为严重,哪怕是使用某些严苛残酷的手段,也是应当的。 何玉轩并不想说太多,因为那样宛如君子远庖厨,有些虚假了。 我该走了。 何玉轩忍住又一个哈欠,那模样没有任何的说服力。在一个安静没有干扰的环境里,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陷入这疲懒的状态。 这是让他觉得最舒服,也是最平常的状态。 子虚有没有后悔过入朝为官? 朱棣慢悠悠说道,那嗓音在某些时候竟有些类似于何玉轩说话的模样,居然和一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问题来得有些巧妙又漫不经意。 在累急的时候是有过吐槽。何玉轩笑吟吟说道,那微弯的眉眼满是笑意,但是能做些实事并非坏事,又何必去思考那么多呢? 假若何玉轩入朝为官是一件坏事,那他在作为官员之后的所作所为又难道是坏事吗? 何玉轩不想去思考那么多假如的东西。 就好像他不喜欢同人里面那么多假设性的繁华,虽然看着很有趣,但是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何玉轩懒得去思考那么多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就是件麻烦的事儿。 何玉轩的回答,显然在朱棣的意料之中,却还是引发了他眉眼难以掩盖的温柔,虽知道子虚会是这样的回答,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 那有可能是虚假的谎言,万岁可别轻而易举就相信我所说的话。何玉轩回眸看着朱棣,意有所指地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现,其实我也是个恃财如命贪权爱势的人呢?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帝王朗声大笑,那爽朗的笑声畅快至极,若子虚当真是这样的人,那才简单得多。 那就不必如此费尽苦心试图摘取荆棘丛生里的娇花。 只是其后的种种乐趣,便再不能享受一二。 世间只得这么一个何子虚啊。 ※※※※※※※※※※※※※※※※※※※※ 第三更 第132章 一百三十二本书 诏狱。 纪纲听着隔壁的惨叫声, 那俊俏洁白的脸庞在稍显阴暗的屋内却是唯一的焦点, 他漫不经意地说道:还是不肯说吗? 大档头李英勇摇了摇头, 他一直不肯承认, 再折腾下去怕是救不回来了。 纪纲眯了眯眼,浑不在意,割了他的舌头, 废了他的四肢。我瞧瞧,做成人彘岂不是正好? 李英勇神色不变地说道:胡邵汉是负责守兵器库的官员,往上追溯也算是何尚书的人,这么处理怕会引起何尚书的不满。 纪纲反手一巴掌就甩在李英勇的脸上, 五指红痕登时在这个健硕男人的脸上浮现。纪纲舔了舔嘴,笑眯眯地说道:疼吗? 大档头李英勇立刻摇头, 不敢说话。 纪纲身为锦衣卫指挥使, 他在行事处置中拥有着偌大的权力, 不仅是动用锦衣卫的力量,就连抓捕官员,只要有证据, 也可直接逮捕带走,这种恣意妄为的手段让纪纲不亦乐乎。 李英勇出去后, 纪纲的脸色微变, 渐渐阴狠了起来。 他随意地抽出这墙上挂着浸满了盐水的长鞭, 指尖摩挲着其上根根分明的尖刺, 意犹未尽地敛眉轻笑, 那模样就宛如一个最正常不过的青年书生模样, 若不是他置身于这件阴暗布满刑具的囚笼,任谁都想不出他便是那阴狠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 龙江宝船厂。 何玉轩袖手站在江边,默默打了两个寒噤,跟在身后的刘芳迅速地给他披上了一件衣裳,那速度让何玉轩颇为诧异,你是从哪儿来的衣服? 他出外的时候,刘芳总是会悄然跟在他的身后,最开始的时候何玉轩并未在意,可后来总感觉有人跟在身后的错觉。这种感觉是何玉轩在长久后渐渐形成的,在思忖了片刻后,何玉轩寻柳贯说了些什么,而后刘芳就不再隐藏自己的身形,而是现身跟在何玉轩的身后,甚至还取代了工部马夫的工作。 马车备好。刘芳言简意赅地说道。 何玉轩久久巡视一次宝船厂,李老丈跟在他的后面解说着各处的情况,那熟稔的模样让何玉轩暗暗颔首,让李老丈来负责些实务还是颇有用处。 大人,风大。刘芳盯着外面的天色,低声嘱咐道。 他的声线虽然冷冰冰的,但是一举一动都有点像是被莺哥附体了一般,有时候何玉轩忍不住想问是不是莺哥教诲了什么事情。 李老丈止住滔滔不绝的话语,有些尴尬地说道:这说着说着就忘记了时间,方才大人说还要往别处去何玉轩摆摆手,并不在意这个问题。 龙江宝船厂的现状不错,何玉轩此次前来除了巡视外,也是为了朝廷出海做准备,所预备的船只无不是需要经过精挑细选。 不过经过仔细查看后,何玉轩认为龙江宝船厂的船只制式不太适合,这批沙船可作为辅助,然主体的船只不单要合适,在其他诸多考量下,反而是刘家港的船厂所制造的一系列战船等更为适合些,且另有大船可作为主船为主体何玉轩一边琢磨着一边出了龙江宝船厂,随后就暂且收拢了思绪。 这些需要考校的问题最终还是需要落在实地走访上,等刘家港那边的汇报回来后再做决定不迟。何玉轩只作建议,又不是最终决策的人,若是考虑太多反而是麻烦。 大人,去僧录司?刘芳确认路程,在何玉轩回应后驾着马车离开。 坐班其实四处走动其实并不太合适,不过何玉轩是六部尚书之一,谁会在他的面前说三道四,到底这位是个喜欢一股脑做完事务就窝着不动弹的人,说是出格又偏生踩着界限,让人想吐槽都不知从何吐槽。 僧录司距离六部并不远,但是从龙江宝船厂再去就远些了。 何玉轩靠在车厢上,悠哉悠哉地欣赏着外头的景色,那人来人往的景象隔了好些时间再看,又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那浓烈的人烟气息与何玉轩好似没有太大的联系,他慢吞吞地把马车滚落出来的侧箱子给塞回去,突地想到他已经很久不曾那么随意地逛街。 说做就做是他的习惯,可惜如今这时间倒也不合时宜。 何玉轩看着那流连而过的日光在马车的车帘流动,忽而感叹着说道:后头跟着人? 刘芳:是。 从刚才何玉轩就留意到了,刘芳去僧录司的路途并不是最近的那条。按照刘芳干脆利索的性格,这确实有些奇怪。 跟着就让他们跟着。何玉轩平静地说道:无论是谁,谅他们也不敢动手。不管后头跟着的人究竟是为何,这一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 刘芳拽紧缰绳,是。 这一句和之前的那句有着微妙的不同,何玉轩咀嚼着其中的意味,敛眉轻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理应离去才是。 在这般清闲悠哉的午后,何玉轩靠着马车随意地看着马车外流连的人与景,默默地打算与小黑屋进行一番和谐的交流。 小黑屋的电子音平板地响起来,【按理说是这样的。】 何玉轩:?? 小黑屋的存在虽一直不曾解释,可何玉轩大抵是猜出来它的来源。如今小黑屋最大的任务按理说已经完成了,那是否是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可看着这两天同人照常进行的模样,何玉轩又感觉到一丝丝不妥。 小黑屋,【在您与帝王心意相通后,小黑屋的任务按理说是完成了。可后来进行程序排查后发现,因为您与帝王并未彻底说开,所以还不算成功。】 何玉轩:? 何玉轩:?? 何玉轩:??? 这认定的标准可还行。 这还得要求全说开的,他就喜欢这水到渠成的感觉还不成了? 小黑屋选择躺平放弃,这还真的是一个无果的答案。 【您与朱棣再仔细分说不就成了吗?】小黑屋尝试着给出解决的办法。 何玉轩: 这话就宛如小说里的助攻告诉主角你就直接a上去告白不就成了是一个道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何玉轩回想起当初那些画面,总觉得不管是在哪个时候都不适合说这些话。 何玉轩微眯着眼,生生想把小黑屋给暴打一顿。 忒麻烦。 说起来,不知是否小黑屋觉察到了何玉轩的想法,近来出现的同人里头,并没有那些不合时宜的思想的文章,放眼望去皆是玛丽苏与pwp,倒是把何玉轩折腾得半死。 朱棣看得饶有趣味,何玉轩可完全不能感同身受。 从何玉轩看过的几百上千本同人来看,绝大部分都认为何玉轩是身处下位的,问题是他自己在对比完了朱棣的武力后,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确实是这样。 翻身无望,何玉轩在深感滚床单的压力后,觉得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往后推推的好。 奈何同人屡屡闪现和谐内容,何玉轩都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那么欲求不满 【不论如何,您从一开始并未排斥小黑屋,任务得以顺利逼近完成,也多亏了您的纵容。】 何玉轩:=.= 你怕是对纵容有什么误解。何玉轩在心底默然说道,马车已经在僧录司门口停下,刘芳正回身掀开车帘打算扶着何玉轩下马车。 何玉轩矮身出了马车,看着僧录司的匾额有些失神,不过是自作孽罢了。随后他便不再理会小黑屋,而是对刘芳说道:到这里就不必过于警惕了,任谁都不敢动少师的。 姚广孝的身份有些超然,哪怕是怼天怼地的汉王殿下,都不可能来招惹他的。 何玉轩看到姚广孝的时候,正悠悠坐在树荫下,而他面前的石桌正摆放着一张棋盘,一白一黑早就准备好,两杯袅袅飘着热气的茶水正摆在手边。 老和尚的模样,就好像是在等人一般。 何玉轩施然然在姚广孝的对面坐下,那模样就好似自己就是那个老和尚久等而来的人,少师难得这般悠闲,可是在等人。 明知故问。姚广孝乐呵呵地说道,那慈眉善目的模样再伴随着他略显童颜的容貌,无论多少次何玉轩都要感叹一声老和尚的调理功夫确实不错,我等的可不就是子虚吗? 何玉轩微愣,这点他确实不知道,看着姚广孝在等待的模样,还以为是有人放了他鸽子。他抬手拂过桌面,看着那右手边粒粒分明的棋子,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我棋艺之差,可称之为臭棋篓子。 他坐着最后的挣扎。 姚广孝抬手示意,悠然地笑道:请。 何玉轩: 哒。 棋子落下。 姚广孝幽幽说道:万岁欲迁都。 何玉轩的视线落在棋盘上,那随手下棋的模样就宛如他压根就没认真思索过,那是好事。 子虚当真以为是好事?姚广孝毫不留情地吃掉了何玉轩的大片棋子。 何玉轩:陪都的地势确实不错,也能让日后历代帝王警惕守国门之紧要。 咔哒,一子。 姚广孝似是未料到何玉轩是从这个角度出发,他缓缓落下一子,我还以为子虚会认为更为重要的是北方尽归万岁的掌握,而南方的诸多问题犹然存在不如往北迁更有好处。 何玉轩抿唇,他的结局已经笃定,就算再怎么挣扎,这盘棋已经落败了。 一件事总有诸多的缘由,子虚不过是提及了第一反应的答案。何玉轩抬手表示认输,甚至都不需要数棋目,那结果已经突显。 何玉轩慢慢捡回那些黑白棋子,听着那棋子落入棋盒的响声,坐在对面的姚广孝就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笑着说道:子虚的看法总是剑走偏锋,却偏生有些道理。 何玉轩且叹且笑,无奈地看着姚广孝:少师特地要我来僧录司,总不会是为了讨论这件事吧?若是仅仅为了这件事,那去文渊阁,去其他处都是可行的,姚广孝何必选择在这个偏僻幽静的僧录司? 这不是姚广孝的风格。 这种招摇撞市的感觉同样不是何玉轩所喜欢的。 姚广孝啜饮了一口茶水,那回甘的味道在喉间绽开,他那沧桑的眼睛望着坐在何玉轩对面的姚广孝,那视线掺着莫名的味道,让何玉轩忍不住背后发毛,叹息着说道:少师是知道了什么了吧。 子虚总是在这些事上意外坦率。姚广孝笑眯眯地说道,好似刚才那转瞬即逝的是错觉。 ※※※※※※※※※※※※※※※※※※※※ 三千五更新get 第133章 一百三十三本书 何玉轩眯了眯眼, 姚广孝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特地来找他。 姚广孝是个目的明确的人。 何玉轩也是个不喜欢麻烦事的人。 何玉轩懒得绕圈子, 直接了当地说道:少师让子虚过来, 不仅是为了这两件事吧? 姚广孝抬手示意, 让何玉轩率先下棋,他颇为无奈地看了眼对面的老和尚,伸手摸了摸棋子, 看都不看随意地下了一子。 这勉勉强强的姿态总能让人看出何玉轩对下棋这件事的无奈。 确实如此。姚广孝在角落里下了一棋,这次寻你来,确实不是老和尚想见子虚,而是袁珙那厮。 袁珙? 何玉轩思忖了片刻, 那位看似有着特异能耐的相士确实让他印象深刻,那仅有的几次会面都让何玉轩记忆犹新, 这样一位奇妙的相士, 何玉轩其实不怎么想接触。 那袁先生并未来此?何玉轩说道。 若袁珙真的在的话, 总不会到现在还没出现。 姚广孝笑眯眯地说道,那厮去看他儿子去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书信。 何玉轩诧异, 他没想到袁珙还有儿子不过人又不是有戒律森严的道士,有后代倒也没什么稀奇的。 他从姚广孝手里接过这份书信, 正打算收着回去看, 却被姚广孝给阻止了, 他含笑摆了摆手, 然后点了点何玉轩手里头的书信, 又抬头指了指天。 天? 何玉轩若有所思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 低头默默把书信给拆开了。 袁珙的字迹出乎意料的好看,这份信的内容却也是出乎意料地短。 何玉轩的眼眸微微睁大,似是因着袁珙所写的东西而震动,但是同时他的外表并未流露出些许神态的变化。何玉轩随手撕毁了这封信,然后又用茶水泼洒其上,看着那墨渍渐渐晕染开,再不能认出那其中的字词。 多谢少师。 这份书信封口干净,从未被拆开过。 姚广孝笑着说道:看来我还是颇有信使的潜质。这已经是他帮送给何玉轩的第二封信了。 何玉轩抿唇笑着,完全没被刚才的插曲所影响,默默摸出一枚棋子试图在包围圈逃离,袁先生可打算在京城久居? 那家伙要是真的有这个打算,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求上门去,他那脾性定然是不允的。姚广孝摇头。 在这京城里面,要寻一个平白百姓,有时候还难过没有身家背景的人。 要是谁都能求上门去的话,那袁珙岂不是要被累死了?达官贵人难以推拒,就算是有帝王护着,必定还是有些无法回转婉拒的人,遇到这种人更是麻烦中的麻烦,袁珙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可能,每次入京都像是在偷摸着来,偷摸着走。 何玉轩倒也是能理解袁珙的难处,这天底下想知道自己命数的人到底还是大多数的。 他与姚广孝又默默下了盘棋,而后被蹂.躏得不堪一击的他选择速速与老和尚告别,离开了僧录司。 再一次见证到自己在下棋这件事上的菜,何玉轩可谓是松了口气,保持这样子的水平日后若是还要被人拉去下棋,还能继续随意糊弄。 何大人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刘芳驾着马车等候何玉轩,他严肃正经的问话让何玉轩吓了一跳。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倒不是因为刘芳的问话,反倒是他这长达二十几个字让何玉轩诧异。 啧,难得能看到这个冷硬的男人说出这么长的句子。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你出门前莺哥到底和你嘀咕了多久,这问话可不是你的习惯。 刘芳诡异地停顿了数息,而后一板一眼地说道:非是莺哥,是上头吩咐,不仅关注何大人的安全,并周遭发生之事一概纳入警戒。 何玉轩:这倒也不必如此。 只是与少师聊了点事,解开了一些疑惑。何玉轩含笑说道,那模样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刘芳也只是点点头应下了此事。 何玉轩溜达回了工部,很快就被两位工部侍郎请回去商议事务,好容易把几件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离,常留在他屋内伺候的小吏挨挨蹭蹭进来了,低声说道:尚书大人。 何玉轩看着他期期艾艾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这小吏是从之前何玉轩入工部到现在就一直跟着他的,这些时日看下来他是个手脚勤快话不多的人,何玉轩预备提他去都水清吏司做个小官。 小吏红着脸说道:小的昨日在经过后堂的时候捡到了这个,理应是您的物什。他边说着边递过来个东西,何玉轩认真辨认了一波,迟疑着说道:你从哪儿看出来是我的东西了? 小吏递来的是一张素白的帕子,隐约含着幽香飘来,怎么看都是属于女子的贴身物品,无怪乎小吏的模样如此扭捏,怎么看都不对劲。 何玉轩虽然用帕子,可是他向来是不用香料的,顶多是缠绕了些许他人身上的味道,然浓烈到手帕都染着香味那是更不可能。 他从小吏手里接过那帕子,摊开来一看,发现这右下角绣着几朵淡雅的花朵,娟秀小字跃然而上,伴随着那飘然而来的香气,确实好似姑娘赠予情郎的信物,而何玉轩在看到后忍不住耳根发烫,轻咳了两声接过来,确实是我的。 原来是这帕子。 小吏欠身后就退了出去,帮着何尚书把门给关上后,忍不住叹息想道,果然何大人这般风清月朗的人物怎可能没有对他心怡的女子,那些个暗地里笑话何大人的碎嘴家伙真不是东西! 屋里。 何玉轩看着这帕子颇为无奈,怨不得他想不起来。 这上头留着的是朱棣的字迹,可却不是他惯常用的右手,而是用左手所写的小字。 而写的确实是何玉轩的名讳。 怨不得何玉轩想不到这里去,毕竟小吏那扭捏的模样就活似看到了什么奸情一般,何玉轩方才还纳闷自己究竟哪里有桃花了。 这帕子是当初数日前何玉轩与朱棣下棋时的赠品,当时何玉轩那苦恼看着棋面的模样,让帝王丝毫没有同情心的朗声大笑,何玉轩无奈地看了眼浑不在意形象的朱棣,随手在怀里掏了半天,没淘到自己想要的手帕。 朱棣留意到何玉轩的动作,突发奇想地让郑和寻了一堆手帕过来,硬是要何玉轩在那堆散发着香味的手帕里面选几张喜欢的。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让何玉轩满是愕然,随手点了点几张帕子后,朱棣兴致勃勃地提笔就写,洋洋洒洒地把几张手帕上都打满了戳。 戳顾名思义就是他朱棣的印记。 何玉轩当时听完朱棣的说法后很是惊讶,因为这个说法其实是在昨夜的同人里出现过的,看来哪怕并未记住小黑屋的内容,却还是会对朱棣造成一些影响。 何玉轩眼睁睁看着朱棣盖完戳,甚至还饶有趣味打算用玉玺补个印记后,连忙阻止了朱棣的行为,并且好说歹说在最后两下的时候没有用熟悉的笔记。 他早晨随手带出来的这帕子,就算是那堆里面最简单的也是最不容易暴露的,何玉轩只要一想起家里那盒子里的那些凌厉又霸道的字迹,何玉轩颇为无奈地撑着额头,那堆东西要怎么用啊 任何一个得到过朱棣批复的大臣都相熟悉这字迹,何玉轩但凡敢拿出来都是大问题,只能够收在匣子里堆尘。 朱棣有时候这点霸道的稚气确实让人失笑又无奈。 何玉轩哼哼唧唧地趴在桌面上,懒散得完全不想要动弹,他把手帕盖在脸上,眼眸前方就只余下一片素白。 袁珙书信上的内容化为蝇头小字,就好似在何玉轩面前狂蜂乱舞般无法抹去。何玉轩悠悠地吹了吹气,让手帕忽而扬起忽而落下,喃喃自语道:这种不符合常理的事还真是不想相信啊 可何玉轩身上发生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呢? 何玉轩慢慢爬起来坐正,抓着毛笔继续埋头苦干,还是早些把这几件突如其来的事情处理完毕,才有闲情去思考其他。 数日后,乾清宫,南书房。 袁珙老神在在地坐着,看着前面大杀四方的棋盘笑道:万岁的棋艺又更为精湛了。 他胖乎乎的面容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上好像一直绷着根弦,宛如在等待着阴天后的响雷轰鸣。 那等待的过程,总是最难熬的。 朱棣穿着常服,素色原该是柔和了帝王的棱角,可那疏离冰冷的眼神宛如千年寒雪,那举手投足的涵养贵气并着冷冽霜寒。他的江山是从千军万马中硬生生厮杀出来的,沾染的血气杀意并非长久安足的生活所能抹去,那寡淡的怒意哪怕仅有一瞬,都足以让袁珙背后发凉。 近日来下棋的次数多了,倒也有些用处。朱棣眉峰微动,那流淌而过的暖意转瞬即逝,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 袁珙呵呵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帝王寻他必定是有事的,袁珙或许能看出来,却不敢多嘴询问什么,只能等待万岁的问话。 当年你曾说过的话,如今又是如何? 咔 风吹动着那窗缝,许是哪个小内侍不上心,那窗棂一阵响声后,啪嗒一声原本半开的窗户被风吹得猛地撞上。 袁珙总算是听到了那声响雷。 五月,西洋出海的准备已经如火如荼,各类宝船、马船、粮船、战船等已经在刘家港预备,种种所需的人才被紧急调动,从军事后勤到航船修补,从外交到贸易、从医务到外交翻译诸如此类的准备正在一点点完善。 不管是从朝廷的调度还是帝王的压力,那些反对的大臣算是看到了不可改变的压力,最终还是被这股推力裹挟前往。 六月,郑和受命为钦差正使总兵太监,在钦天监所挑选的日子中与朝廷辞别,率众乘船只至刘家港,于六月中扬风起航,正式出海。 而就在郑和离开的那日,何玉轩收到了锦衣卫的消息,工部有数名官员因调查被带走,其中两名枉顾锦衣卫的告诫一再顶撞肆意辱骂,不肯接受锦衣卫的调查,更是在狱中自杀而亡。 站于一旁的刘世一怔,继而满是怒意。 自杀? 怕是被动自杀了吧! 那带刀直入工部的锦衣卫千户说话时满是冷然,那按着剑柄的傲然神色让旁边立着的刘世一肚子火气,王侍郎在后面死死拉住刘世的衣角,生怕他一个冲动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 何尚书能直面锦衣卫,他们这些个侍郎的可没这个胆量与能耐。 何玉轩眉眼微弯,那神色几乎未曾变化,宛如只是听到了一件平淡的小事。 他抬手端起身侧的茶盏,甩手摔到那锦衣卫千户的脚边,那破裂的声响伴随着蜿蜒而开的水流淌过他的靴子,溅起的水渍打湿了那飞鱼服的下摆。许是早就看到了何玉轩的动作,那锦衣卫千户并未真的如何,可似是从未有人这般直接袭击过锦衣卫,让他的脸色有些微沉。 何玉轩轻描淡写地拂去衣襟上的湿意,摆手阻止了紧张靠近的两位工部侍郎,笑看慢道,哎呀,失手了。 失手?! 那千户面露薄怒,攥紧了刀柄。 锦衣卫千户好歹是个正五品的官职,虽然万万比不得尚书,可因着锦衣卫的身份,却也是个走到哪里都被人敬着的主儿,哪有受这份屈辱的时候? 刘世心中猛地一紧,他虽然生气,却深知这件事要是惹上了锦衣卫,哪怕是何尚书都可能行差踏错,惹得纪纲的疯狂报复。 初时也有朝廷官员自诩身份,不予理会纪纲的存在,可那些胆敢当面鄙夷纪纲之存在得罪了他的官员,事后总会遭到他的报复,更有从此不得翻身直接去见阎罗王的。 刘世不愿何尚书同样如此。 毕竟何尚书虽然简在帝心,可那纪纲可同样深受万岁信重啊! 站在刘世身旁的王侍郎默默咽了咽口水,然后在不经意间往后避让了。 何玉轩的神色不变,看着那俩眼露怒意的锦衣卫慢吞吞地说道:这主动与被动呢,总归是有些不同的。 那软黏轻柔的话语初听起来并没有任何的威力,相反却更似普普通通的轻喃细语,那慵懒闲散的尚书大人宛如软骨一般窝在椅背里,清瘦的模样很是温和,那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漫不经心的话语,你又是什么身份? 如同犬吠之声般,一通乱叫,你看我可会听懂? 语气轻柔,却刻薄如刀。 ※※※※※※※※※※※※※※※※※※※※ 四千更新get 第134章 一百三十四本书 刘世目视着怒气冲冲离开的锦衣卫千户, 心里担忧起何尚书的安危, 这锦衣卫千户回去后定然会添油加醋, 给何尚书招惹麻烦。 站在刘世身后的王侍郎不着痕迹地往前走两步, 自然而然地挡在刘世的身前,面朝着何玉轩说道:大人,这锦衣卫千户回去定然没什么好话, 倘若他们继续针对工部,那 不会。何玉轩话语淡漠地说道。 躬身的王侍郎一愣,他少有听到何尚书如此冰凉的声线。 都出去吧。 何玉轩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刘世踌躇了片刻,还是跟着王侍郎一起退了出去。两人站在关紧的门外半晌, 刘世忽而胳膊肘子捅了一下王侍郎,狠狠地说道;你刚才那话是何居心? 王侍郎抛出那话虽然看着是在担忧何玉轩, 实则确实暗藏了指责的含义。何尚书毕竟是六部尚书, 或许锦衣卫再胆大都做不出把尚书带走的行为, 可是他们下面这些隶属于工部的官员却又有所不同。 刘世的声线昂高又快又尖,你是害怕了不成?难不成锦衣卫欺上门来,你还要卑躬屈膝把人给请出去, 看看你身上这件官袍,好歹还是个三品官, 能不能那么怂!刘世还从来没噼里啪啦对王侍郎说过这么多话, 他甩袖离开的时候王侍郎还没反应过来, 眼睁睁看着刘世走远后气得手哆嗦, 愤然地指着刘世离开的方向说道:蠢驴! 工部一早上都在阴郁的氛围中度过, 上头几位看起来都很气不顺,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若是刘世与王侍郎也就罢了,可是谁都知道早晨的时候锦衣卫来过一趟,那千户气呼呼从正堂出来,却也是大部分人都看到了。 虽都好奇究竟是谈了什么事情,可事后王侍郎与刘侍郎的态度让底下的人都不敢懈怠,说起来他们还从未看过何尚书发脾气的模样。 那么位风清月朗闲适疲懒的大人都会发怒,可不得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事实上,何玉轩确实生气,却也没外面传闻的那么生气。 纪纲虽嚣张跋扈,权势滔天,哪怕是家世清白的人要被下狱也是简单的事情。可朱棣对工部尚书的看重不是虚假,在这种情况下纪纲敢虎口夺食直接带走工部的人,足以证明那几位被逮捕的多多少少品行不端,才会成为纪纲撬开的口子。 可滥用私刑致死,便是纪纲的罪过了。 何玉轩懒散靠在椅背上,半心半意地敲打着桌面,那模样不知在细思着什么,眉眼处本是含着薄怒,却在眼波流转处化为淡淡的笑意。 纪纲打算试探他? 斩断他的手脚又如何? 何玉轩捏着一张薄纸,指尖微屈弹了弹那上头的字句,他却也是等候多时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 六月里,除开郑和下西洋的大事外,另有曹国公李景隆被诸多弹劾。 连带着刚入京进献祥瑞的周王朱橚也同样卷入了弹劾李景隆的风波,刑部尚书,行部尚书等等皆卷入其中,确实算得上是六月里的盛况。 周王入京献上祥瑞驺虞,确实让帝王大为欢悦。 驺虞是传说中的仁兽,《山海经》有言:林氏国有珍兽,大若虎,五彩毕具,尾长于身,名曰驺虞,乘之日行千里。象征着天地之仁德之兽进京当天,确实引来了百姓的夹道欣赏,京城很是轰动了一回。 何玉轩事后在驺虞接到西苑养后,也在朱棣的陪同下去看过,对于那通身雪白的仁兽观赏了片刻后,我猜它并非只吃腐肉。 那浑身雪白的兽确实赏心悦目,可不论是那獠牙以或是尖锐的爪子,无不是猛兽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仁慈的意味。 传说中的驺虞自然是不杀生灵,只能吃自然死亡的兽类。 朱棣含笑说道:便是瞧着它那爪牙,也合该是凶猛兽类。在他的示意下,侍立在身后的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活鹿放入那小片山林。 那所谓驺虞松懒趴在假山上打了个哈欠,长长微卷的尾巴弯了弯,那模样好似没什么兴趣。这兽场的人有些后怕,要是万岁看得不尽兴 何玉轩抿唇而笑,那模样宛如被那懒物给逗笑了。 子虚在笑什么?朱棣顺着何玉轩的视线望去,片刻后好似知道了何玉轩的想法,负手颔首赞同,这懒散的模样确实与子虚颇为相似。 何玉轩舒展开笑意,可到底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那猛兽突地仰天咆哮了声,舒展着肢体从假山一跃而下猛地咬住一只鹿的脖子,甚至连给公鹿用鹿角抵抗的时间都没有就瞬间扑杀。 其余的鹿群在惊吓地四散开来后,留意到驺虞杀了那公鹿后,又渐渐慢慢溜达起来,那种紧张刺激的氛围宛如瞬间消失,甚至有的还继续低头吃起草来。 兽类没有浪费扑杀的习惯,在肚子不饿的时候,捕食者与猎物也能短暂的和平共处,一旦有猎物被捕抓,那就是暂时的安全。 何玉轩微眯眼看着那流淌的血色,忽而感觉到原本与他并肩而立的帝王好似靠近了些,手背好似有不经意的温热擦过。 何玉轩突地想起万岁的某个小毛病,抬头稍微看了一眼,帝王冷峻风骨并未动容,可那周身的气息确实阴郁了些,缭绕不去的冷意让守在身后的王景弘微微眯起了双眼,这可不妙啊。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万岁。何玉轩出声打破了这静默的氛围,把朱棣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眉眼弯弯笑着说道:您此前说过您的射猎的技艺,却是从未在我面前显露过。 朱棣凝神看着何玉轩,无形间那外露的冷意稍稍收敛,并不曾吗? 万岁任由着何玉轩顺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指,那温凉的触感散开了沉郁的寒意,日后你若愿去草原走走,却也是有机会的。 何玉轩微眯起眼眸,却是因为朱棣那句问话。 重视而不强迫。 何玉轩心里一闪而过这念头,随即被朱棣带着往外走去,一行人无声无息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并未在意身后那血肉模糊的画面。 归根究底,周王献上来的这驺虞不过讨个好兆头欢喜欢喜,谁又会把真的把这祥瑞当真? 何玉轩午后被朱棣带来这里观赏驺虞,虽是戳破了这祥瑞的真相,却也是在意料之中。他们来时可算是饭后散步,回去时王景弘早就让人备好了御驾,何玉轩稍一迟疑就被朱棣拦腰抱起,径直入了御驾。 颇有种土匪抢亲的错觉。 王景弘默默地忍下吐槽的想法,庆幸这附近的都是自己人,不然还要重新封嘴,那可真是麻烦事。 何玉轩被塞进御驾后,幽幽地说道:臣又不是没长腿,这车还是自己上得的。 朱棣冷漠的话语里犹然带着笑意,便是再冷淡却也是绷不住了,要是等子虚反应过来后再上车,那可不得是等到天荒地老了吗? 何玉轩:=.= 倒也没有说的这么严重。 御驾的速度不紧不慢,那车轮慢慢滚动的时候,何玉轩有种困意席卷而来的错觉,他低头压制住打哈欠的念头,顺手从朱棣的手底下偷了杯茶水喝。 帝王那含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时,总归是带着些暖流,纪纲去寻你麻烦了? 何玉轩饮完茶水随手又摆了回去,淡淡地说道:锦衣卫从工部拘走了三人,死了两个疯了一个。所谓自杀的那两个,一个有贪污受贿,一个试图纵妾灭妻。疯了的那个曾给自己的亲戚走了后门送礼给吏部的官员。 这已经不算是找麻烦了,那是寻滋挑事。 何玉轩早在察觉到兵器泄露的事情后,就已经排查过工部的情况。他虽然平日里看着懒懒散散,可是工部一点一滴的情况都看在眼里。 而经过排查后,最有可能的确实是被锦衣卫带走的那三个官员。 在这点上,何玉轩与锦衣卫有相同的判断。 那三人所负责的职务都与虞衡清吏司相关,军需、兵器、军火开支等等皆是有所勾连。 可但凡细查下去,皆能发现他们与此案并无瓜葛,在这种前提下,何玉轩不认为那三位官员的死亡是一件偶然的事故。 要么他们真的是畏罪自杀;要么他们确实知道了点什么被灭口。 如果是后者,纪纲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也要如此的原因,倒是寻到了。 却是不知道纪纲如此拼命的原因是为何? 难不成此事与他有关? 纪纲是一把好刀。朱棣的话把何玉轩从思绪中拉回来,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 何玉轩颔首,他知道纪纲对帝王来说便是用来处理脏活儿的器具,只不过他蹙眉说道:这刀该如何用,想必万岁早就心中有数。可是宝刀护主,凶器反噬,您可莫要纵容过头了。 朱棣并未因为何玉轩的话而生气,反而玩味儿地笑道:说到纵容谁还能比得上子虚呢?冷峻之人如春风化雪的笑意最是醉人,他偏头看着何玉轩,漆黑眼眸中宛如有着蛊惑,莫说其他,子虚过来可好? 何玉轩: 这距离今日何玉轩到工部的时间,还有倒数半个时辰。 三日后,左都御史陈瑛举检锦衣卫指挥使纪纲贪赃枉法,欺君罔上,蔑视朝纲等洋洋洒洒一十六项大罪。 一时间如石破天惊,惹得朝臣侧目。 ※※※※※※※※※※※※※※※※※※※※ 三千一更新get 第135章 一百三十五本书 陈瑛与纪纲可谓是帝王手里的两把利器。 陈瑛身为左都御史, 他之奏章与别个科道官有所不同, 往往会得到帝王的看重。 永乐初年诸多建文大案都是他也有参与其中, 数位曾经投降派后降于朱棣的大将在陈瑛的弹劾下, 多是于自杀落幕。 其人之阴险毒辣,与纪纲不相上下。 这一回陈瑛会与纪纲莫名对上,确实惹得旁人好奇。 或许有人会联想到此前工部爆出的几个官员贪污等的事情来, 继而牵连到何玉轩身上。可是那何尚书从未与陈瑛有过瓜葛,如何都牵扯不到一起来。 可这份好奇不足以改变陈瑛弹劾的现状,他的奏折纪纲是不能当做不知,只能小心应付, 一时之间朝廷上一来一往都是见招拆招。 何玉轩作壁上观,懒散得几乎要打哈欠, 被损友徐玮辰给逮住了, 在下朝后撺掇着说道:与你有关?他的声音很低, 就连走在身后的那几位官员估计也不能听到只言片语。 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何玉轩颇为无语地说道。 徐玮辰笑嘻嘻地跟在何玉轩的身后,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默认,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丝毫不曾损坏徐玮辰的精致容貌, 反而多了几分飘逸的潇洒,子虚近日来看起来很是滋润, 看来这生活也是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搓着指头, 那眯眯眼的模样要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中, 还会徐玮辰在讨要钱财。 何玉轩在身后坠着个徐玮辰的前提下大步往前走, 那模样看着就好像老鹅在赶鸭, 立于后头的金忠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侍在身后的工部侍郎忍不住说道:徐大人这或许不太妥当。 金忠笑呵呵地说道:他的脾性便是如此,万岁也习惯了。徐玮辰的能耐是有之,不然目前户部怎会如此顺利? 朱棣的容人之心还是有的,能耐够强,莫要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嘴巴严密大抵就能活得很畅快了。 像徐玮辰这样的,岂不就很快活? 他们的对话并不被前面走的人所知道,何玉轩只感觉耳边很是聒噪。 毕竟徐玮辰真的太能说了。 何玉轩不知道徐玮辰的执念是什么,不过今天他要处理的事情不算多,再加上户部这两天因着尚书与右侍郎回来了,徐玮辰身上的担子就少了很多。 这导致他能折腾的时间也多了。 他借着要与何玉轩商议的名头窜进了工部,在聊完了公务之后,就忍不住开始看着何玉轩笑眯眯。 那眯眯眼的样子让何玉轩忍不住想伸手戳一戳。 这就像戴着骨头不撒口的狗一样虽然这么形容徐玮辰不太合适,但是他那眼神可是非常切合。 何玉轩自言自语地说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受你的。 哪怕彼此不说清楚,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只为成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在理应处理正事儿的时候,拿来满足你的八卦,心里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对得起万岁花的白花花的银子吗?何玉轩苦口婆心摆了摆手,试图把徐玮辰给轰出去。 其实我是在担心你。 徐玮辰正了正脸色,把有点欢脱的气氛拉回了正经,我可是害怕你随便掉入情网,找了非良人。 何玉轩:谢谢关心,不过这就不用了。 他对此敬谢不敏。 徐玮辰耸了耸肩,在接连调戏了何玉轩后,他总算恢复了正色,弹劾纪纲的事情,是不是与你有关? 刚才这话在外头不能够多说。回到了工部,这可是属于何玉轩的地盘,他自然就大喇喇了起来,又问了一遍。 何玉轩偏头看着他,慢吞吞说道:你猜的。他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却很是笃定。 徐玮辰好奇说道:你为何会这么认为?按理说不应该是从我的消息渠道得知的吗?他自己的八卦,可是自己心中有数。 何玉轩笑着摇了摇头,其他的事情或许有可能,但是这一件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很是肯定,毕竟从头到尾,何玉轩都不曾让人知道他与陈瑛的关系。 帝王这种时时刻刻在他身边埋暗线的人另说。 因为前几天吏部那边报过去几个人,我给看到名单了。徐玮辰幽幽说道。何玉轩懒得去问为何吏部的名单会被户部的徐玮辰看到,颔首说道:确实是纪纲在针对,但不是在针对我。 徐玮辰挑眉,不是针对你? 若不是这样的话,何必如此折腾工部的人,要知道那几个确实没什么太大的黑点,虽然被折腾致死,要找出家世背景也不是难事。 纪纲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又或者是他想让旁人以为这一出是他借着万岁彻查的缘故来针对我彻底扭转成两个朝廷大臣在争宠勾结的印象。何玉轩说话的语气平平无奇,但是不知怎的徐玮辰听起来就莫名好笑,你? 他伸手点了点何玉轩,就你这样还想着要争宠勾结? 徐玮辰觉得何玉轩的话宛如天方夜谭要是何玉轩这人能争宠,那母猪确实会上树。 所以贩卖兵器的事,与他有关。徐玮辰喃喃自语。 从刚才何玉轩那简短的分析要得到这点结果并不难难的是为什么陈瑛会出面。 这件事何玉轩当然不适合出面解决,更何况纪纲要的就是何玉轩气昏头脑出面混淆局面可为什么是陈瑛? 为什么会是陈瑛? 徐玮辰对陈瑛的印象可不怎么样。 陈瑛是发什么疯? 不同地点,相同的时间。 纪纲蹙眉,地面上一片狼藉,茶水横流,显然刚刚是发过脾气了。 陈大人近些时日的行踪并无变化,也无人与他额外接触。立于堂下的锦衣卫说道。 不可能! 纪纲断然说道,若是陈瑛与何玉轩毫无联系,这件事陈瑛平白无故怎么可能会出头?! 陈瑛之阴险狡诈,纪纲同样留有深刻的印象,如果真的是他的话,这种平白无故沾染一身脏的事情,他怎可能无缘无故沾手? 给我查!往身边的人挖,不可能没留下半点痕迹! 纪纲脸色阴沉,恶狠狠说道。 乾清宫,安静的午后,碎光落满舒适的地毯,宫殿内走动的宫人都小心谨慎,走动的时候衣襟衣角甚至都不曾摆动一下,静谧的气息缓缓流动。 寝宫内,微暗的室内染着淡淡的幽香,何玉轩安然地睡在朱棣的身侧。 不知何时起,午后小憩已经成为习惯,宛如在不知不觉间气息交融是极为自然的事情。 慵懒青年埋在帝王的肩头上,那散漫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尊敬的意味,却满是亲昵的韵味。 朱棣起身的时候,何玉轩疲懒地抬起一只眼,又缓缓闭上,安静了片刻后,何玉轩慢吞吞坐起身来,被褥从他的肩膀滑落,那单薄凌乱的里衣露出些许暧昧的色彩。 穿戴好的帝王踱步回去,抬手撩起何玉轩的发丝,那低沉暗哑的嗓音充满了浓烈的情意,是外界所不知道的私密的模样,子虚再不起来,怕是要误了时辰。 何玉轩迷糊靠在朱棣的手臂呆了片刻,才嘟哝着起身,您要是怕误了时辰,便不要坚持睡下。 朝服、冠帽、靴子一件件重新套上后,何玉轩彻底清醒了些,结果内侍递过来的手帕净脸后,对还未离去的帝王挑眉说道:您怎么还在这? 南书房可还有几位大臣在候着帝王的大驾光临。 朱棣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漆黑眼眸里尽是笑意,我怎么觉得这些天的子虚,可比往常还有生气? 何玉轩: 没生气的生物怕是早就死去了吧。何玉轩颇为无奈地说道。 朱棣摆了摆手,可不单单只有这个说法。他偏着头看何玉轩,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不知怎的让人背后发凉,那可不只是如此,总觉得子虚在遇事的时候总是更富有生气些,总好过那懒散度日的平静。想来还是需要经常给子虚寻些事情来做啊。 何玉轩:?? 他懒散惯了可遭罪不起。 何玉轩脸上的神色抗拒早就说明了一切,朱棣低低笑了起来,冲着何玉轩抬手。何玉轩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还是迈步往里头走,边走边说道:再继续拖下去,几位大人怕是要以为妖邪魅主了。 你不便是那个妖邪?朱棣淡笑。 何玉轩默默地打了个哆嗦,这要是说的是徐玮辰那张脸反倒是比较相称。 今年若是北巡,子虚可愿随我而去?朱棣勾唇说道。 北巡? 何玉轩微愣,这是打哪儿来的念头。 北面蒙古还未平定,这个时候去北巡何玉轩的眼眸微微睁大,算是明白了朱棣的想法,无奈摇头,您这是想要来个威慑,还是想要让那些个管中窥豹之人看个明白? 都不是。朱棣慵懒的语气含着淡淡的凉意,散心罢了。 何玉轩:那您这散心可真是大费周章。 那自然是要去的。 他勾着朱棣的衣襟偷了个香吻,溜达着出了乾清宫,那小跑的模样就好像背后有火燎般。 帝王怔然,那心头泛起的可不止是波澜。 ※※※※※※※※※※※※※※※※※※※※ 三千更新get * 刚去医院看病人回来,先更新三千,还欠三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本书 纪纲与陈瑛的你来我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不管是何人都未曾料到这两人能斗个你死我活, 原本两人还能算是面上有点交际, 这下子可好,彻底成为死敌了。 纪纲被陈瑛死咬着不放, 也颇为狼狈, 到底锦衣卫不是铁桶一个, 这里头的肮脏事不算少。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要是陈瑛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纪纲也只能与他拼个你死网破了。 陈瑛在这点事上还是有点好处的,他虽然是酷吏, 可是他这头两年的行事很是谨慎, 大都没留下什么破绽, 哪怕是稍微些许只言片语的黑点并不严重,相比较纪纲身后站着整个锦衣卫,素然是一道不小的力量,在某种时候却也是一种拖累。 何玉轩作为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者之一,在这过程里默默出了一份力, 把原本属于锦衣卫管辖的案子争取给了三司会审,免除了锦衣卫在其中的插手后, 三司的速度反倒是比以往要快得多。 这朝廷中的人哪个不是明眼人,纪纲与陈瑛的事情看起来虽然无缘无故, 可这世间不会有莫名其妙的事故, 终究还是会有根源。 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这扒拉一二岂不就能寻根问底了? 何尚书。解缙拱手行礼。 文渊阁前, 何玉轩看到解缙的问礼, 还是无奈。 他扶起解缙, 这位的一板一眼可真是绝妙,哪怕何玉轩一直都让他不必如此,可是有了一回还是有二回,总是轻描淡写地就把何玉轩的话当做耳旁风,不知是那种克制的礼数已然深入骨髓,还是那风度翩翩无法改正。 子虚。解缙在脱口而出后,倒也是意识到这点,君子端方地微微一笑,而后让身后的人接过工部小吏带来的一系列修改的文书。那是姚广孝曾经拜托何玉轩负责审核的部分大典内容,劳烦子虚了。 何玉轩摆摆手,对这件事并不在意,这永乐大典可是后世流传甚广的佳话,哪怕是何玉轩也想亲眼见证这件事物的诞生,在某些时候能参与其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初稿已定,待修改后就能呈现给帝王,这一桩大事即将了却,解缙的面容也难得放松了些。他请何玉轩入文渊阁后,欲要命人端茶倒水,却是被何玉轩抬手给阻止了,待会我还要去乾清宫一趟,便不必如此了。 何玉轩对茶并无太大的偏好,硬要说的话,喜欢酒水倒是胜过茶水。 解缙听得何玉轩的话,微微怔愣片刻后,抿唇说道:万岁一直看重子虚,这朝廷中能得万岁如此看待的,除了少师,就只有子虚。解缙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平无奇,那就是阐述的口吻,并未附加自己的情绪。 何玉轩自然而然地笑道:怕是只有我这慵懒的厚脸皮才敢在万岁面前大快朵颐。他坦然的模样让解缙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把那些坊间传闻给丢到一边去,这倒是实话,有哪几个在万岁面前能坦然自若,谈笑生风,一点都不胆怯的呢? 何玉轩笑吟吟摇头,你这话说得,缙绅不便是其中之一?再说远的,金忠等人不也是? 只是朱棣不过是想寻个体己人吃饭,总不能寻这些个大臣。若是没了何玉轩的话,帝王倒也不会莫名多了这个习惯。 更应该说这本就是朱棣为了温水煮青蛙给造出来的一个习惯。 解缙平静地说道:那是不同的,不论是我还是金大人,亦或是其他诸位朝廷官员,总归是有欲.望念想的。我们对万岁是有所求,有所求,那自然是无法释然。可是子虚不同你似乎是真的无欲无求。 何玉轩:缙绅倒也不必把我说得如同出家人一般,我怎会真的无欲无求? 这人活在世上,要是真的一点念想都没有的话,那岂不是如磐石一般顽劣不通,又有什么乐趣呢?何玉轩最偏爱的就是懒散度日,悠哉悠哉,却也不代表他就真的一点欲.望都不存。 他也是人。 倘若今日让子虚辞官归乡呢?解缙悠然地看着何玉轩。 何玉轩挑眉,缙绅是想借由我对官场的无所念来证明我的无欲?那本便是偏颇了。这官职于我而言确实是身外物,或许对比起你来说显得超然了些,可那是你选错了比较的对象。 人之偏好总归是不同的,有人一心只考圣贤书,有人一念执求乡间野趣你总得选对喜好的东西。 解缙偏头看他,那眼眸很是清澈,他确实是君子,说话总是坦坦荡荡来往自如,这是何玉轩喜欢与他交流的原因之一。 那子虚的执念是什么? 那慵懒青年把玩着桌面的毛笔,那光滑的笔杆上似乎镶嵌着几个字眼,他借着这二层的日头似是看得有些朦胧,倒也撒开手去不再细看,若你半年前问我,我倒也给不出什么答案。不过如今 他扑哧笑出声来,带着三分寂寥三分无奈,是人。 解缙蹙眉,对面的人分明是笑着的,可是那模样却看起来有点悲凉。他回想着刚刚何玉轩所说的话,迟疑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难道子虚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他心里忖度着,难不成何大人喜欢上了别家的某位姑娘亦或者是夫人 这样的想法对解缙来说已经是有些出格,想着就有些面红耳赤。 何玉轩看着解缙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边笑边摇头说道:缙绅,你可得把你脑海里所想的那些东西都给我清除干净,那可一点都没关系。 在除开大事上外,解缙这个人意外的很容易看透。 何玉轩与解缙的闲聊并未持续多久,不多时何玉轩就匆匆离开了文渊阁。 解缙在送走了何玉轩后,站在文渊阁门口停顿了半晌,身后一个捧着半卷书的书生匆匆赶来,只听得解大人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难不成我真的很容易懂? 书生:? 小黑屋。 别臭着脸。何玉轩突地一句话,把刚出现的朱棣弄得有点发懵。 帝王饶有趣味地看着如今何玉轩的模样,他并没有坐在那柔软的沙发上,而是整个人蜷缩在坚硬的靠椅上,缩起的手脚中间搁置着同人本,那缩成一团的样子可还真是有些难得。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万岁,不是在说您。 他抬手指了指半空,说的是这个。 小黑屋,【。】 子虚能感觉到它的脾气?这下子倒是真的让朱棣有些好奇了。 何玉轩抿唇说道:以前的小黑屋更呆板些,现在看起来更人性化了。相处久了,那种无名的气氛确实是能感觉到小黑屋的情绪如何。 小黑屋,【您感觉错了。请二位勿要拖延,继续读书。】 何玉轩懒散地舒展着身体,那懒腰刚伸了一半,就被朱棣抱了起来,然后两人一同倒在沙发上。何玉轩借着软劲翻身躺在朱棣的面前,散漫地说道:您竟然都没想过把小黑屋给拆开钻研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按照您的思路,怕不是想把所有能用得上的东西都利用起来。 朱棣低笑出声,原来在子虚的心里,我是这样一个印象? 何玉轩敛眉笑道:倒也不完全是。 若说何玉轩在小黑屋内外有什么差别的话,那便是他在小黑屋内总能说一些更为坦然率直的话,这原本就是何玉轩的脾性,只是在外头的话还是有所收敛。 朱棣常常为这种微妙的不同而感觉有趣,他理应会感觉备受冒犯。可倘若这个人是何玉轩,他就好像完全失去了那种斥责的念头。 子虚说得不错,若是可以的话,小黑屋里头的这些科技确实有独到之处。帝王矜持地说道。 何玉轩分辨着朱棣的话语,独到之处意味着精妙绝伦,确实这两个字意味着朱棣的确打算过,看来帝王还是经过一番思忖后放弃了。 为什么? 何玉轩这话听起来吗没头没尾的,但是朱棣听明白了他的疑问。 子虚不是很清楚吗?帝王轻描淡写地说道,然后从何玉轩的手里抽过了那本同人,就这样随手翻开了今日的同人。 【倘若这世间一点光明都不能存在,那我就要重新劈开这黑暗。朱棣手持着卡牌说道,他按着那抽卡器的模样宛如在发亮。】 【确实是这样,可是这个世界已经被我的卡牌给占据了,就连你的爱人何玉轩也是这样,你打算如何?对面那人哈哈大笑,听起来就像是个标准的反派大BOSS该有的样子。】 【他是我的!谁都夺不走!朱棣的眼里宛若有光,抬手抽卡】 朱棣: 何玉轩: 这对话听起来有点羞耻。何玉轩默默从朱棣身上爬起来,然后坐在沙发的最远端。 朱棣:? 你过来。 何玉轩浑身打了个寒噤,不。 想了想,他又忍不住说道:您现在还是不要用那种霸道的语气说话,不知道为何配着刚才的那屏幕的画面,就显得莫名搞笑。 最后那两个字被何玉轩给重新吞回去肚子里了。 哪怕是在小黑屋里,何玉轩都深感自己要是说出来的话,会被朱棣给人道毁灭。 朱棣:微笑,怎会? ※※※※※※※※※※※※※※※※※※※※ 三千更新get * 第二更在半夜,明早再看吧,各位早点睡鸭。 第137章 一百三十七本书 越是熟稔, 就越难摆脱。 浅尝即止虽然好听, 可品过蜂蜜的甜滋, 又如何抵抗随后的香甜浓蜜? 何玉轩与朱棣厮混的时间越多, 就越容易感受到这点。 待今日的小黑屋时间过去后,帝王的身影已然消失,可小黑屋依旧没有把何玉轩送出去后, 他就知道今日感觉到的小黑屋的情感波动是真的。 你真的越来越人性化了。何玉轩懒散地说道:要是有朝一日你变成人出现在我面前,怕也是认不出来的。 小黑屋,【您不打算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何玉轩眨了眨眼,那慵懒疲软的模样可谓是从未改变过, 他勾起唇角弯眉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哦。 小黑屋无言,把何玉轩给送了出去。 纪纲与陈瑛的争斗随着帝王的默许而落下序幕, 面上看起来两人都被训斥责骂了一顿, 可私底下看来, 还是纪纲受损更为严重些,不管是锦衣卫还是他这位指挥使大人在行事的时候都约束了不少。 随着这件引发朝廷侧目的事情收尾后,寻常的日子如白马过隙, 呼啸而过,直到某日刘世寻到何玉轩的时候, 他正站在窗前看落叶飘旋方才意识到已经入初秋了。 刘世欠身说道:大人, 果然如您所料, 随着刑部与大理寺的加紧调查, 张丘果然慌了, 昨日又寻到臣来商议臣以为, 此事定然与他有关。 何玉轩摩挲着窗棂,淡淡地说道:你看着办吧,要上报还是要如何都看你处理。 刘世听着何尚书这话,不知怎的有种奇妙的突兀感,大人,您的身体不适吗?刘世嗫嚅了片刻,终究憋出了这句话。 刘世不是那种善于言谈的人,他更是不懂得要如何去周旋这尴尬的气氛,但是他的问话确实是让何玉轩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还真是一句何玉轩感叹了一声,我本职便是大夫,这点医术还是有的。 何玉轩打趣的话语让刘世腼腆地低头,随后说道:可是大人看起来似是情绪不高。 何玉轩无奈摇头,按着刘世这性格,还真的只适合在工部这样的氛围里头,要是去户部或者是吏部这种勾心斗角更为严重的地盘,光是这不会看氛围脸色的模样就容易被人生吞活剥了。 这哪里能追根究底呢? 何玉轩偏生不走寻常路,他懒懒靠在窗台前,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是心情不好啊,难得一个秋日却要听张丘那种烂耳朵的话,还真是败坏情绪。 刘世闻言还真的点头,大人说得对,这件事臣待会便处理首尾,不会再让张丘的事情污染您的情绪。 张丘一直有何玉轩的人在盯着,自从刘世与他商议后,何玉轩就派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家那第四位侍从还真是好使,这种时候稳妥地把所有的讯息都每日带回,基本可以拼凑出张丘的活动轨迹与大概的经过了。 当然不可避免在何玉轩留意到张丘差点连每日吃的是什么都被回报后的沉默认真想想他的身边现在怕也是留着不少这样的人才,这连每日吃食都汇报到底有点何玉轩摇摇头把这些思绪丢到一边去。 张丘与工部几个被锦衣卫抓去的官员都有过接触,但也仅仅是接触,怕也是与刘世这种的合作意图,但是理应都是没成功的,后头才会被纪纲一把全都带走不敢带走刘世的缘故,到底是因为他的身份,再怎么样刘世也是三品官假若是这样,那纪纲与张丘代表的定然不是同一股势力,又或者仅仅是合作的关系,不然纪纲不会明显地表露出对那几个官员的恶意 思忖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了结了,不管纪纲是为何,肯定是为了钱财分赃。 而把张丘背后的人给挖出来就成了,不管是汉王殿下还是其他藩王,更甚至是哪一个朝廷重臣,这点何玉轩完全不在乎,但是把工部打造好的兵器拿出去贩卖给海贼倭寇便是不成! 有一说一,哪怕不是从工部泄露出去,而是在军粮储备运往各地泄露出去的自当也不成! 敢动战士的军备,便可能动士兵的粮草,欲.望终究是无穷无尽的,一旦得到满足,就会更为扩张这点,何玉轩如今已经感觉深刻了。 何玉轩偏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那漆黑的眼眸显得有些懵懂迷茫,喜欢的爱意与蓬勃而出的欢喜在没有阻挡后,还真是前仆后继锲而不舍啊。. 欲.望沟壑是填补不满的。 刘世见何玉轩不说话,默默欠身后,就悄然从工部大堂内退出去。 半日后,张丘被捕。 两日后,大理寺从张丘嘴里撬出来一堆名单,其上的名字令人震慑,在大理寺卿决断后,这份名单被送往皇城。 半月后,汉王殿下连夜就藩,彻底搬离了京城。 一月后,陈瑛频频弹劾长兴侯耿炳文、驸马都尉梅殷、曹国公李景隆并其他数位武将。随后耿炳文自杀,梅殷溺水,其余诸位有死有调职陈瑛的手腕令世人厌恶,也令同为御史的同僚侧目,其酷吏的名头又一次远扬。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陈化匆匆从太医院出来,背后的流言蜚语犹在耳畔。 他叹息了声,被盛寅所听闻,淡淡说道:有烦心事? 陈化敛眉说道:因家事所扰,还望大人恕罪。 盛寅的医术高超,颇得太子的喜欢,很快就被提拔到御医,这升职的速度虽然快,但是在这太医院里面却并非首例。 太医院的御医有按着寻常升职上去的,但也有不少是因为皇帝太子喜欢而被赐职的。 无碍。盛寅的话虽然少,却是个温柔内敛的,若是有问题也可同我说说。 陈化苦笑,那可不是一个说说就能解决的大麻烦啊。 春去冬来总归是正常的季节更替,在何玉轩的不甘不愿中,这北巡还是提上了议程。帝王所愿自然是朝臣们反对的重点,毕竟北边还不算平定,若是帝王出境亲临未免危险了些,然朱棣的魄力坚定非常人所能动摇,在帝王强硬的态度下,这件事还是有条不紊地准备了起来。 什么人去,什么人不去,帝王心中早就留有一杆秤。 太子朱高炽自然是留下来监国,解缙、黄淮、杨荣等人都留下辅助太子,六部里头各带走两堂上官,各种随侍的士兵仪仗都在礼部与兵部的商议下人仰马翻地继续着,点卯熬了三宿,堪堪在帝王给予的时限前圆满地办成了。 何玉轩拎着个莺哥与马晗包裹款款地上路了。 何玉轩:这话听起来怎的那么不吉祥? 临近冬日,何玉轩裹着小毛毯坐在马车里,摇摇晃晃的外头景色早已经看习惯了。 虽然上路后与预想中一样无聊,但是免于面对那么多的事务,何玉轩难得能睡到自然醒,便是那五禽戏等的锻炼身体也落下了几日,待慢慢调整过来后才又恢复了正常。 这一回出门,许是帝王怜悯这一年多徐玮辰的劳苦功高,把他这户部左侍郎也给带上了。然何玉轩深知徐玮辰内心大概正在嘤嘤哭泣,毕竟难得徐远辰在家,他是半点都不想离开京城。 奈何这话徐玮辰不敢说。 何玉轩手里握着半卷书,剩余的卷轴散落在膝盖上,借着那扬起的车帘亮光看着那医书字迹。宽大的马车内许是燃着香炉,那幽幽的香气提神又有点香腻,随着半开的窗户扩散开去。 清朗的天空干净如洗,就连一朵白白胖胖的云朵都不曾留下痕迹。 好一个秋高气爽。 如此悠哉的时光难得,何玉轩懒散得如同过冬的刺猬,把自己卷吧卷吧塞在马车里,寻常的时候都不下马车,这都上路小半月了,何玉轩就生生把自己闷了小半月,连带着莺哥都有些担心地劝说何玉轩下马车走走。 何玉轩:不哟。 沉静了小半月的帝王总算是忍不住,大手一挥,让人把何玉轩从马车里面揪出不,请出来送到御驾上头去了。 何玉轩:暴力。 何玉轩那宽大的马车比起御驾来说就如同逼仄的屋子,他背后是柔软的靠枕,左右都安置好了小毛毯,面前的案几摆着剔透光滑的茶具,朱棣泡茶的姿态如行云流水般优雅,那袅袅香味随着热气扩散开来,茶枝在杯盏里面打旋,澄黄的液体摇曳着被送到了何玉轩的面前。 子虚是打算窝冬? 何玉轩忍不住流露出淡淡的笑意,万岁这话可真是没道理。 朱棣剑眉微挑,那硬朗冷峻的模样可看不出刚刚调侃的语气,反而是一本正经,若不是越冬藏食,子虚可不比拿那马车做窝。 何玉轩勾唇,眉眼微弯,懒懒地软在靠枕上,万岁这话听起来可有些寂寞啊。 猎人赞同地点点头,掀开案几扑过去,这确实是寂寞啊,寂寞得快要把猎物生吞活剥了。 ※※※※※※※※※※※※※※※※※※※※ 三千更新get * 补三千更新。 绝了昨天写着写着趴电脑前睡着了,起来真的是肩膀酸痛变成傻逼。 而且我才发现评论不能在前台看了??这晋江是在搞啥东西靠哦,我回头去后台看回复能不能看到。 第138章 一百三十八本书 何玉轩吐息。 莺哥默默给何玉轩冲泡着茶水, 在意识到何大人的疲懒与以往的状态并无不同后,他虽然还是有些担忧, 但是想想当初在陪都的日子,好似也什么不同。 何大人确实是那种慵懒的性子。 不过 莺哥把泡好的茶盏搁在何玉轩的手边,然后继续默默跪坐在马车门口。 隔着一层车帘,他能听到马晗正在车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车夫聊天。 马晗是个闲不得性格,走到哪里都会和人勾搭上闲聊。 莺哥抿唇, 他很犹豫。 何玉轩的脖子上有吻痕。 这已经不是莺哥第一次发现了。 何玉轩常年身边没有妾室相陪, 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莺哥原本担心何大人会孤身一人, 没想到到咳,那女子还挺热情的。 那是曾经莺哥的想法。 可如今在北巡路上, 这吻痕又如何能出行在何玉轩的身上? 莺哥细思极恐。 何玉轩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然后把泡得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对莺哥说道:莺哥, 去帮我把徐玮辰那厮给叫过来。 徐玮辰的马车在后面,要过来还是得花费点时间的。 莺哥下了马车, 匆匆往后面走的时候突然一惊, 莫非 难道 徐大人是 莺哥那奇思妙想暂时还没影响到何玉轩, 唯有徐玮辰在窜过来的时候略有不满,你家小厮咋回事,那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何玉轩敷衍地点了点头,可能是看你不顺眼吧。 徐玮辰:? 你这做主人的咋回事? 何玉轩一拍徐玮辰的脑袋, 把他的注意力给正回来,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徐玮辰眨了眨眼, 嗤笑道:这可真是头一回,你居然还有问题要问我?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在靠近何玉轩的时候突然警觉又坐了回去,你莫不是要坑我吧? 何玉轩:你想的未免太多。 徐玮辰耸肩,毕竟你上次莫名坑了纪纲,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缘由。那张丘还能说是因为你一直盯着的缘故,可是陈瑛到底是为何? 何玉轩懒得去解释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关系,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如果你死了 呸呸呸。徐玮辰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就差点喷出来,你果然还是在坑我。 何玉轩白了徐玮辰一眼,我是在认真说话。 我也是在认真说话。徐玮辰力图正色。 怎么能平白无故咒人死呢? 何玉轩就权当他听不到徐玮辰嘀咕的话,强行把自己的假设做完,如果你死了,你觉得徐远辰会做什么? 徐玮辰:死后的事情谁能知道? 他的脾气估计会赡养我母亲,等她百年后再做其他打算。若是日后遇到合缘的人,许是会洒脱抛弃过往在一起 徐玮辰越说越酸,酸得自己都受不了了,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万万可得长命百岁才行。 何玉轩忍不住笑出声来,毕竟徐玮辰那皱巴巴的样子确实好笑。 这倒也不错。何玉轩说道。 徐玮辰:所以你家那位不是这脾气?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矫情这个,这可不是子虚会有的脾性啊。 何玉轩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我觉得我会比他早死,所以就畅想了一下未来。 徐玮辰:你还是赶紧步入正题吧,你不可能因为这样就叫我过来。 何玉轩懒散笑着:或许我叫你过来便是为了这件事呢?话虽如此,他还是开口说了其他,我打算在回朝后,提起增加科举项一事重启 何玉轩意欲增加科举在进士科之外的选项。 徐玮辰认真听着何玉轩的大概想法,随后说道:说来倒也是不难,只是子虚必须要给出更为合理的缘由。假若要增添这些人手,那意义为何? 不说那算术的问题,便是其他的几科目也得经过重重说服后才能有效。 何玉轩展露眉眼,笑着说道:这自当会整理出来,到时候让你先看看总成了吧。他难道还不知道徐玮辰暗藏的意思吗? 徐玮辰笑嘻嘻地点点头,他身为户部侍郎,最初在朱棣身边也是负责着这些数算钱财的问题,虽然看起来很是要紧,可是当初在外界看来确实属于低等的位置,再如何都比不得科举出仕的人才。 要不是朱棣重用当初那批近臣,不然如今这朝廷的局势还要再增添几分混乱。何玉轩的想法打从一开始,徐玮辰就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可那总归是想法还未落成实际,如今看来确实是有趣。 徐玮辰在何玉轩这里待到了午后才离开。 马晗抬手揉了把莺哥的头发,作甚郁郁寡欢的样子? 莺哥:马二哥也会有这种词语啊? 马晗:你找揍是吧? 莺哥笑着摇头,刚刚只是在想些事,说起来马二哥刚刚在和那车夫聊什么? 马晗叼着根草,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总是喜欢在嘴里叼着点什么,问东问西,知道了点没啥用的东西,连带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知道了,你要我说给你听吗? 莺哥忍住翻白眼的欲.望,马晗笑眯眯说道:不逗你了,他俩看着是车夫,其实应该是万岁身边的亲卫,寻常的时候你莫要去靠近他们。 莺哥蹙眉,似是有种奇怪的感觉撩过心头,但是这念头倏忽而过,他没能抓住灵感的尾巴。 何玉轩在北巡的日子里,倒是好生看了不少医书。 在工部的时候,何玉轩大部分的精力还是落在公务上头。这医术终究还是有点落下了,他把看完的医书收拾收拾塞在了车厢里,然后缓缓靠着车壁滑落,给自己盖上小被子。 大人要休息了吗?莺哥低声问道。 今日大军拔营离开城池,在官道行走,休息停驻时大军基本会扎营,只是何玉轩习惯休息在马车上,营帐基本都是莺哥马晗他们在休息。 他不知怎的今日说话总有些小心翼翼。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虽说是北巡,重点还是九边的情况。虽还未至,但总会走到的。如今从应天府至开封、济南而后途径顺德,北巡已然临近陪都北京。那正是皇三子朱高燧的所在,且北京也一直是帝王意图发展的地方,自当是会经过的。 何玉轩琢磨着再过两日,理应就到北京了。 帝王亲临总是给人以压力,这些天还真是看遍了百态,这送礼甚至都送到何玉轩这里来了,后头何玉轩一并让马晗给回绝了。 徐玮辰倒是都收下了,然后贼光棍地全花出去做善事,而后麻溜儿地汇报给朱棣。 这法子虽然好,但是麻烦得多,何玉轩懒得去做,反倒是把应酬的麻烦事也一并推给徐玮辰,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难以见客,在顺德时候倒是把朱棣给引来了两次,何玉轩不得不用尽方式表示自己只是虚假传播了一番消息。 睡觉 周公会面后不到一瞬,何玉轩猛地出现在小黑屋里。 他懒散地在沙发翻了个面,朝下趴着。 帝王忍不住低笑道:就好像烤鱼翻身。 您不能今日吃了烤鱼就拿来做比喻。何玉轩闷闷说道,那模样恨不得直接睡过去。 昨日没休息好?朱棣的声音越发靠近,低沉的嗓音宛如在后背缓缓道来。 何玉轩爬起来坐正,取过同人翻了几页,背后是靠近的朱棣。 他幽幽说道:您是感觉半夜突然被爬床能睡得安稳吗? 夜半惊魂啊。 因而今日何玉轩在车马离开城池的时候,那高兴劲就不必说了。 昨夜莺哥与马晗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居然把人给放进来了,何玉轩被吓醒差点没去了半条命。 朱棣剑眉微挑,虽然这情报早就从下面的人口里得知,可是如今再看着何玉轩哀怨的模样,却又莫名有些好笑,那女子不是被子虚丢出来了吗?不过按着子虚的脾气,或许本不该这般直接的。 何玉轩瞥了眼朱棣,慢吞吞地说道:难不成您是希望臣与她厮混一夜? 帝王笑看何玉轩,若是子虚忍不住,同她一夜却也无妨。 何玉轩似笑非笑,他的手腕被扣住,大手的力道很是强硬,可那手指摩挲着内侧的姿态又厮磨难耐,不过那美人怕是得在刀山火海里走一遭了。朱棣勾唇笑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总该付出点回报。 我是东西?何玉轩眨了眨眼。 帝王搂着何玉轩的腰身,子虚是我心尖尖上的东西人、东西、事物都好,只要这人得是你 小黑屋冰冷无情地打断两人的对话,【虽然很感激两位念出了同人上的对话,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请两位按照正常流程读书。】 何玉轩:=.= 要求真多。何玉轩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总归是要死的。】 ※※※※※※※※※※※※※※※※※※※※ 三千更新get * 昨天的更新,晚安。 第139章 一百三十九本书 北京。 朱高燧背着手在府里走来走去, 每逢一刻钟,都会有人从城门来报。一波又一波的人来过, 朱高燧在等的人还是没到。 殿下不必如此担忧。朱高燧身后的内侍欠身说道:万岁只是北巡经过北京,又有着殿下在,这才会莅临,并非有额外的缘由。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高燧叹息,我难道不知道这道理吗?可是你听听从济南传来的消息, 那两个被革查的官员都是本王的人, 要是父皇问起来都不好交代。 每每到这个时候,朱高燧就想斥责这些见钱眼开的家伙, 难道不知道收敛两个字到底要怎么写吗? 这么想着的赵王怕是忘了当初收的那一笔笔钱财。 来了来了!离城十里已经能看到大军的踪迹了。府外连滚带爬地进来一个侍从, 朱高燧当即一凛,不自觉理了理衣裳弹了弹灰尘。 备马,去城门。 越往北,何玉轩就越能感觉到那其中微妙的差距。 越到北方的话,虽然温度越低, 可百姓的热情却也是越高了些。 何玉轩略一思索, 那原因倒是不难发现。 北边本来就在朱棣的掌控下, 百姓对帝王的感念更为深切了些。 大人,北京要到了。 莺哥掀开车帘,小心地看着何玉轩地说话, 他与马晗这些天说话做事都很小心, 尤其是马晗, 难得有种谨慎后怕的感觉。 何玉轩没有对他们发过脾气, 也并未流露出其他的意思,只是如平时一样就足以让两人后怕。 何玉轩虽不喜,却懒得去做些什么。 毕竟祸根许是不在他们两人身上。 莺哥出来的时候,马晗叹息着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日后亏心事少做。 莺哥抿唇,谁知道你那么胡闹? 马晗挤眉弄眼,回去被柳贯骂是肯定的,至于应不应该放人进去 他也不想的好吗! 要不是上头的命令 马晗苦恼地揉了揉后脑勺,有种割裂的错觉,他虽然知道何大人那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可是本能般的还是会感觉后怕。 莺哥摇头,抬眼看着渐近的城门,那熟悉的轮廓看起来并无太大的变化. 北京是帝王龙潜之所,燕王府日日有人打扫,压根不需要当地的官员出让府邸,更无须殷勤符合。 朱高燧跟随帝王入了燕王府后,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总算消散了些。 初见时,赵王就已经留意到帝王似是不在意。那彷徨之感消失后,朱高燧的性情活泼了些,还会痴缠着帝王耍闹。 何玉轩借着不舒服避开了入夜后的宴席,慢吞吞地入住了那熟悉的小院。 这燕王府的每一处日夜都有人看护,就连这不起眼的小院子也一尘不染。莺哥与马晗出入了两三回,搬运东西的时候是半点都不肯让何玉轩插手。 何玉轩进里屋看了眼,随后踱步出了小院。 小路往前走两遭,绕一绕,左近处有偏门。 那偏僻所在依旧,花瓣早已落尽,唯有些许残余的深绿伴随。何玉轩踱步走到树边,摩挲着那粗糙的树干,抬头好像能看到那熟悉的场景。 何玉轩席地而坐,懒散地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那模样就好似回到了过去。 只是以往发生过的事,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这个时间太危险了。 正好是这个时间,才更为合适。 北巡的队伍在北京因一次意外而暂时停留。 朱高燧突发高烧,整个人昏厥不醒,整整两日都不曾好转。 随行跟来的太医院的御医吏目都被召唤过去,忙得脚跟不着地,就只为研究出赵王殿下究竟是为何。 何玉轩听说的时候,已经过了几日,而且是徐玮辰来串门的时候才知道的。 帝王北巡到了北京后,对朝臣们的约束就少了些,除了自己会见当地的官员并且巡视了一次后,朝臣们偶有自己的行动也是可以的。何玉轩几乎就泡在屋里整整几日,并未出门过。 徐玮辰来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息道:你怕不是把自己给闷发霉了。 何玉轩懒散地说道:这又有何干系?难道不好吗? 徐玮辰白了何玉轩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赵王殿下发病三日,不知情况怎么样了,不过看着赵王府连夜点灯的模样,怕是没有太大的好转。 何玉轩翻书的动作微顿,赵王殿下生病了? 你不知道?徐玮辰诧异地说道:已经数日了,整个太医院跟来的人怕都被万岁给叫去赵王府守着了。 何玉轩闻言,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手里的动作不停,继续翻开下一页。从徐玮辰的角度来看,他刚好能看到那倒着的几行字是医书。 徐玮辰挑眉,好在万岁没有想起子虚,这滩浑水还是不要涉入的好。 赵王殿下这莫名其妙的发病究竟是为何尚且一说,要是找不到病因,那些个太医院的人肯定是凉了。 可是徐玮辰听说这次跟来的御医里头有医术极为高超的,哪怕是那样的医术长达三日都找不出病因要么赵王这次发病确实严重,要么这其中内有隐情。 不管是哪一个,何玉轩都不适合涉及其中。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无碍。 朱棣是不可能让他涉足其中。 不过何玉轩微微蹙眉,他隐约记得这一次盛寅似乎也同行。 赵王的情况目前如何?何玉轩两耳不闻窗外事,莺哥马晗等人自然也不会拿这些事来骚扰他。 徐玮辰耸肩,似乎一直都不曾清醒,连续三日的高烧要是继续下去,怕是能烧坏脑子。 徐玮辰的话并无错误,高热不退对人的伤害极大,若是一直不能够降温的话,后果确实不堪设想。哪怕是普普通通的高热,要是不重视也能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 何玉轩沉吟了片刻,并没有打算立刻插手。 盛寅的能耐,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都回来北京一趟,连万岁都允许我等自由行动,若是子虚还一直窝在屋里,未免也太可惜了。 徐玮辰一副今日一定要把何玉轩带出去走走的模样,何玉轩在忍受他的聒噪与出门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出门。 罢了,就当做是旧地重游。 燕王府外的街道一如既往的安静,但是再往外走两条街,酒肆菜市就热闹了些。何玉轩若有若思地跟在徐玮辰的后面,他俩的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马晗。 为何你出来都要跟着只跟屁虫?徐玮辰发出认真的质问。 何玉轩: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回去,我自己走走。他边懒散地说着,一边人已经被街边的摊贩给吸引了注意,就在徐玮辰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何玉轩已经刷刷刷看中三个小娃娃付钱走人了。 徐玮辰:? 他虽然知道何玉轩有些别具一格的小爱好,但是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你买的未免有点徐玮辰的话随着何玉轩走到下一个摊位而中止。 何玉轩的指腹摩挲着泥塑娃娃的小肚子,感叹着手感的同时,又默默掏钱。 不知何时,马晗已经越过了徐玮辰的位置出现在何玉轩的身后,正从何玉轩的手中接过了新的玩意儿。 徐玮辰:原来他的作用是在这? 何玉轩回眸看了眼,就知道徐玮辰已经误会了,但是他也懒得去解释,你也帮我拿。 徐玮辰:? 何玉轩懒得出门,但是出门对他而言就是买买买,那些奇奇怪怪的可爱小摆件都是何玉轩的心头好,哪怕买了一百件还有一百零一件,故而何玉轩出门的时候,莺哥都会给何玉轩备好零散的碎银铜钱。 哪怕何玉轩这几年出门的次数越发少了,莺哥这个习惯还是留着,出门前给何玉轩备好了小小的钱袋。 徐玮辰跟着何玉轩走了两条街道后,手软脚酸地干笑说道:我后悔了。 何玉轩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回眸眺望不远处的景致,抬手点了点:去前头的摘月台吧。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那轻车熟路的模样挑眉。 看来子虚对这里很是熟悉啊。 摘月台。 两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披着白布的小二凑上前来。 徐玮辰看着大堂里满满当当的人,那喧闹的声响让他颇为无奈,这瞧着已然是满座的模样。 您是是您! 何玉轩还未说话,那在柜台算账的掌柜不经意抬头,看着门口进来的两人愕然了半晌,忽而绕开柜台往大堂走了几步。 何玉轩偏头看着那年轻的掌柜,稍息后慢吞吞点头,原来是你。 当初何玉轩来这摘月台的时候,这掌柜的还是这青年的父亲。 年轻掌柜的笑着说道:难得您还记得,快里面请,顶楼的包间还空着。 小二缩在掌柜背后咋舌,那包间的花费可是不低,摘月台也是常年留着以待贵客。 何玉轩颔首,抬头看了眼这摘月台的模样,视线忽而在二楼某处停顿了片刻,而后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点点头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徐玮辰留意到了这个小插曲,然他并未在此刻发问。 二楼包间。 正与某个外地富商正吹天胡地的刘生眼露激动的色彩,那压不住的高兴劲儿差点让对面的富商摸不着头脑。 不是,刚刚不还急头白脸的吗? ※※※※※※※※※※※※※※※※※※※※ 三千更新get 第140章 一百四十本书 刘生出现在何玉轩面前的时候, 那眉眼里还带着些难以置信,他在打发走了那协商不下的富商后, 便忍不住去了顶楼。 那跟着何玉轩的侍从还是以前的老面孔,马晗冲着刘生淡淡颔首,略一搜身后就放人进去了。 刘生甫一入屋,便看到何玉轩倚靠在窗台前,那懒散自在的模样似是从未变过, 他对面坐着的那位精致美丽的青年正不咸不淡地说道:我道是为何, 你却是因此才愿意出来,若是把我当做苦力的话, 怎能对得起我这张脸? 刘生:这人虽说这话听着很自大, 可那张脸确实好看。 何玉轩慢悠悠喝完桃花酿,顿觉这摘月台还是有些长进的,这酒的醇香比之以往又晶晶了几分,你何时关注过你那张脸,怕只在意过脸皮的厚薄吧?他随后把酒杯搁置在桌面上, 转头看着入门的刘生, 你来了。 没想到还能再遇到何大人, 这可真是令人高兴啊。 刘生看着何大人那淡然自若的模样,忍不住惊喜说道。 何玉轩眉眼微弯,招呼着刘生坐下, 这酒席上摆着三份碗筷, 显而易见多的一份是为刘生准备的。 坐下吧。 徐玮辰笑眯眯地看着刘生, 那饶有趣味的模样让刘生能想起很多类似的人, 那视线里掺杂着打探的意味。 把你肆无忌惮的视线收敛一下。何玉轩平静地说道,随手给自己又倒了杯酒。 徐玮辰耸肩。 刘生的生活与当初何玉轩遇到他时并无不同,刘娘子的聪慧一如既往,家中两小儿茁壮成长,刘生因着当初得到了官府的信任,如今在北京城内也算是个人物。虽有嘲笑他身份低微者,却也有如刚才的富商般要与他合作的人。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从何玉轩始,刘生自然不会忘记。 何玉轩懒洋洋地喝着酒,虽然刘生与徐玮辰并不熟悉,但是在经过了最开始短暂接触后,这两人倒是难得合缘投脾气,开始聊起来了。 何玉轩并不去打扰俩人的对话,视线落在靠窗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细碎的声响与叫闹的摊贩凑成一曲闹市的篇章,何玉轩不必认真看都能感受到那人间烟火气,鲜活的人间百态形形色色,长久以来并没有不同。 他的视线随意地落在街道上,擦过一个靠在书画摊前的行人,那背影还有点熟悉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到,在挪开片刻后,又突地挪回来。 何玉轩紧紧盯着那似是在买书画的人,突地冲着马晗招手。马晗不明就里,迈步走到何玉轩的身后弯下腰来,大人。 那人是不是? 何玉轩抬手一指,然后就放下来,那动作又轻又快,徐玮辰与刘生都来不及看,他就已经挪回来视线。 哪怕何玉轩的动作再快,马晗还是看到了那瞬的意有所指。 马晗沉默了一瞬,然后点头说道:您说得不错。 何玉轩语焉不详,别人或许是真的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马晗跟在何玉轩身边那么久,而且被点出来的人与他某种程度上又算是同僚,自然而然就反应过来了。 大人是如何认出来的?马晗忍不住问道。 按理说,那些人一贯藏得很好,如果何玉轩不刻意指出来,马晗也不能在一瞬间认出来,毕竟看破伪装也是需要些时间。 那些人的伪装一向出神入化。 何玉轩一饮而尽杯中酒,挑眉说道:我在何府附近偶尔会看到他。他自然不是过目不忘的人,可是那偶然的熟悉感还是让何玉轩辨认出来了。 一个时不时会晃悠在何府的人,同时也与北京有联系的巧合? 这样的巧合出现的可能性会有多低? 马晗按住剑柄,以往总会嬉笑的声音沉静了些,是他失误了。 何玉轩眯了眯眼,淡淡地说道:盯着同一个人三四年,会有熟悉感是正常的。 何玉轩与他的侍从的话,说得刘生云里雾里的,而徐玮辰则是微眯着双眼,对何玉轩那话里泄露出来的某些东西很感兴趣。 刚才徐玮辰与刘生的对话里,哪怕刘生刻意避免了一些争执与敏感的东西,但不可避免的他还是被徐玮辰套出了不少话。 徐玮辰套话的能耐之厉害,足以去大理寺任职。 何玉轩曾经这么认真想过。 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徐玮辰在离开了摘月台后,拎着一大堆东西跟在何玉轩的身后。 其实何玉轩自己也拿了不少,但是徐玮辰在比划了两人的身材后,还是不得不从何玉轩手里接过更多的东西。 说是骨瘦嶙峋就过了,可何玉轩确实清瘦得可以。 我什么都不想做。 何玉轩懒散地说道。 如果徐玮辰会相信他的话,那才是傻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但是何玉轩不想说,徐玮辰也懒得去折腾。他的八卦欲望在何玉轩身上受挫的次数不是一次两次了,徐玮辰早就习惯了。 回去吧。何玉轩没有正面回答徐玮辰的话,抱着一大堆东西回了燕王府。 徐玮辰住的地方自然是他原本的位置,他在帮着何玉轩把东西送回去后,就三步一回头地回去了。何玉轩丝毫没有要叫住他的打算,任凭着损友带着满肚子疑惑离开后,自顾自地拆开了大部分东西。 何玉轩的喜好一如既往。 莺哥帮着何玉轩收拾着残渣,然后把那些可爱的小摆件收在桌面上,一排排摆开的时候还是蛮有震撼感的。莺哥下意识看了眼马晗,眼神宛如在说怎么买了那么多? 买什么东西自然是何玉轩的自由,他们做侍从的当然也没有干涉的打算。 但是莺哥很清楚,何大人买东西的多少取决于他的心情如何。他的心情越好买的东西就越多,那心情越不好买的东西同样也更多。 往往何玉轩出去一趟,一大包一大包往回带的时候,就是莺哥如临大敌的时候了。 马晗耸肩,给不了莺哥答案。 何玉轩慢条斯理地说道:你们两个不要背着我眉来眼去,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马晗摇头。 莺哥连忙跟着摇头。 莺哥摇完头后觉得马晗是个傻子,他们都站在何玉轩的身后,这摇头难不成能让何大人感知到不成? 没有。莺哥连忙出声打破寂静。 马晗顺杆爬地说道:大人,您可要吃些东西解酒?刚才在摘月台的时候,马晗可是亲眼看着何玉轩喝完了一坛子酒。 何玉轩面不红气不喘,平和地说道:不必了,备浴桶。 是。莺哥低声说道,然后把马晗给拉出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仅仅是少了两个人的气息,这屋内就显得过分安静了。 何玉轩抬手捏着一个胖乎乎的陶瓷小人,那惟妙惟肖的小辫子还有些如真。他看着陶瓷小人怔愣了片刻,喃喃自语地说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小黑屋同感。 这叫什么事儿啊! 它眼见着何玉轩与朱棣黏黏糊糊地在小黑屋黏在一块,但是那任务却死活没有完成的可能,这还真是让小黑屋有点头痛。 小黑屋:等,等等,它又不是人怎会头痛? 趁着小黑屋似乎陷入了死机的状态中,何玉轩总算是从朱棣的手里抢过了今日的同人当然也有可能纯粹是朱棣让给了何玉轩,毕竟按着何玉轩那半吊子的能力,要是真的能从朱棣的手里抢过什么东西的话,这马上皇帝的称号倒也是白给了。 何玉轩窝在沙发里,随意翻动着今日的同人,还未看到两行,便已经赫然盖住了这同人文里面的内容。 帝王的视线不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随后因为那黑屏而漫不经心地看着何玉轩,子虚在担心些什么? 何玉轩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泄露出足够多的讯息。 何玉轩敛眉,被帝王拉回去的时候并非没有半点挣扎,可最终还是任由着被朱棣拉了回去,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您看了可莫要不喜。 朱棣挑眉。 【】 【你偏生要与我作对?何玉轩听着朱棣的话,已经疲累至极,甚至不想回应朱棣的话。】 【资本主义的浪潮已经从西方席卷至东方,若是不想落后,就只能紧追而上,哪怕这拖累的omga之身,都无法阻止何玉轩投身革命的浪潮!】 【哪怕站在敌对的顶端之人,是他的alpha也不例外。】 两个问题。 朱棣慢悠悠地说道,那姿态似乎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何玉轩:=.= 您问吧。 alpha和omega是什么意思? 何玉轩顿了顿,把通俗的理解缓缓道来,朱棣听完后停了几息,异想天开的想法。随即他的视线在某处停顿了片刻,倒也不是为一个好主意。 何玉轩默默把抱枕抱过来挡住小腹。 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 想都别想! 朱棣勾唇,似笑非笑地说道:第二个问题。 资本主义浪潮子虚不愿我看到的,便是这个吧? 帝王的话语轻柔,听来就好似在与情人窃窃私语,可细思却宛如被捏住了后脖颈,命在悬上的错觉。 ※※※※※※※※※※※※※※※※※※※※ 三千更新get * 补更1 第141章 一百四十一本书 确实如此。 何玉轩坦然说道。 他或许曾经是不想让朱棣看到这些内容, 但是当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时候, 又怎么可能轻描淡写就当做不存? 朱棣不语, 何玉轩便继续看下去。 【】 【你的身体太虚弱了, 吾辈岂能让一个Omega来替我们出头?朋友急切地扶着何玉轩,那模样就恨不得把摇摇欲坠的何玉轩给拉回去。何玉轩冷着脸色,那你便大错特错, 这件事非我不可。】 【您确定他一定会来。侯显立于帝王的身后,欠身说道。】 【帝王握着剔透干净的杯盏,酒液流转的时候甚是好看,薄凉地说道:只要他还是何子虚, 就一定会来。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批军备落入朕手中。】 这篇文章所存在的问题不仅是思想层面与政治的问题,更有亘古不变的性别歧视与人权的问题, omega与alpha、beta等的差别与压迫甚至构造了一个更为凄惨的背景, 有好的部分, 也有更坏的部分。 何玉轩看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就预见了悲惨的结局。 只要这文章的作者如同行文一般有逻辑的话,这篇文章已经奠定了be的基础。 【固守旧时代的人,终究会被时代所抛弃, 苟延残喘的后果,总会反噬到己身】 【总会有过去的, 天总会亮。】 【新时代来临了。】 一死一囚禁。 何玉轩合上书本的时候, 小黑屋里的气氛很是沉静。 何玉轩没有说话的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 他现在希望自己是一个哑巴, 或者能立刻就睡过去, 这还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期待。 毕竟他能想象得到对万岁来说那份震撼,或者应该换一个词,愤怒。 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与自由的自由浪潮间的差距,终究是有的。而这一份差距随着发展,总有一日会化作无法阻挡的变革。 哪怕那是在未来,却也是不太遥远的未来。 我猜子虚是赞同某一部分的。朱棣的声音比想象中来得平静,却也更为尖锐。 何玉轩的回答依旧只能是,确实如此。 朱棣不轻不缓地说道:这才是子虚让小黑屋屏蔽的根本原因,你认为我定然会是阻碍,又或者会利用小黑屋做些什么。 何玉轩把书本放回桌面,平静淡然地回应着朱棣这犀利的说法,不是认为。他低头看着两人仍然交握在一起的手掌,是必然,您便是这样的性格,您难道指望子虚一直掩耳盗铃吗? 钟情喜欢是无法改变彼此的性格与本质。 何玉轩一直很清楚这点。 想必帝王比他更为清楚。 朱棣由来便是一只凶残的猛兽,从未有过温顺的外表,若是谁以为朱棣那宽和的模样下是同样的内在,那只可能会被吞噬干净,寸骨不留。 当然更有可能是猛兽挑食,仅仅是性命危机就已经足够让人寒毛顿生。 不错。朱棣的声音更为低沉了些,倘若是在外界,小黑屋定然会被肢解或钻研。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请不要当着当事小黑屋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小黑屋幽幽地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子虚想说左不过出去后就会忘却,因而不说,倒也是当做不存在了?帝王的声音依旧如往,但是那语气却越发冷凝。 何玉轩已经很久没感觉过这种凉意了。帝王常会如此,但从不针对何玉轩。 他懒懒地把自己窝在沙发椅背里,宛如没感觉到如今的气氛:万岁多虑了。便是您知道了这件事后怒极,那子虚让您泄愤倒也不是什么艰难的事情。但若是您做出了让您后悔的事情呢? 哦,让我后悔的事情? 何玉轩原本有些游离的视线重新落在朱棣的身上,比如把郑和的船队召回来。 理智的朱棣不会,暴怒的朱棣不一定。 同人里的朱棣或多或少有ooc的成分,却也某种程度夸大了朱棣的一部分性格。人性总是复杂的,而文章里能体现的不过是寥寥几个方面。有几篇纪实到足以让人感慨那或许是真实发生过的。 就如同小黑屋所说。 某些是真实存在的未来呢。 那不是他的船队。 何玉轩: 他扑哧忍不住笑出声来,何玉轩没想到朱棣竟然会挑刺这句语病,那冷硬的气氛好似也随之消散了几分。 是,是您的船队。我错了。 何玉轩的声音本来就软,再这般软软的道歉,那软黏至极又低柔的话语,就好似轻轻在心头骚动两下。 既然会忘却,子虚如今与我争辩,又有什么意思? 朱棣敛眉。 隔阂若在,总不能当做一概不知。何玉轩懒散的姿态宛如带动了朱棣,他慵懒地挪动了姿势,然后十指紧扣把何玉轩给拉了过来。 何玉轩勉强保持着姿势靠在朱棣的肩头,依旧能感受到衣裳下肌肉的紧绷,他轻轻吐息,耳根处是朱棣回荡的声响,子虚是打算在这里说清楚? 那似笑非笑的话语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等出去后,何玉轩或许还会记得,可朱棣却会遗忘,这样的交谈难道就公平? 何玉轩失笑,却在笑意还未消散的时候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他回头看着朱棣的模样,认真地盯着帝王的眼神看了许久,而后幽幽叹息,您这样是不成的 不成,什么不成? 地位等级之差别,子虚确实认为随着时间发展会渐渐不同。但不在当下,不是现在,时间不合适,各个环境也不允许。可若是那思想萌芽出现,子虚自当欢喜。 这与您的矛盾,自当是有的。您若是问那书中所描述的是否有可能,那也不尽然。或许有,或许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何必去思考折腾己身? 何玉轩抿唇。 而您所说的记忆问题,子虚是不可能让步的。您或许认为不公平,但是子虚在与您之间的不公平事可常有,您就当做是让让我吧。那悠悠轻柔的话语落下后,何玉轩轻呼了口气。 他很少长篇大论。 顷刻后,何玉轩继续说道:您知道我为何一直要婉拒吗?虽未点明,但是彼此都知道在谈论的到底是哪一件事。 帝王叹息,身份地位? 是也不是。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当初子虚自然是喜欢您,但那份喜欢不足以让我牺牲我所喜欢的平和懒散的日子。 复杂的日子总是会牺牲掉很多的东西,何玉轩还是想好好保住自己舒服的日子,可世事并不会因为单人的想法而偏移,不会因为祈祷就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子虚这话可真是让我伤心。朱棣的话真真假假听不出来,却是握住了何玉轩的手指。 但是您花了两年来磨合。何玉轩忍不住叹息,那叹气的姿态就如同刚才朱棣的模样,这浪费的时间若是花在其他方面上,您怕是子嗣都有了几个了。 何玉轩知道朱棣会不撒手,可这种磨人的姿态确实从未想过。 朱棣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子虚很喜欢那些小物件子虚喜欢孩子吗?这话题偏移得猝不及防,何玉轩却接得很自然,不,但若我想要呢? 当然可以。帝王答应得很痛快,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但不论生母为谁,都必定去母留子。 何玉轩哪怕知道答案基本是这样,还是忍不住扶额。 他撇开这话题,淡淡说道:人心是肉长的,子虚自然如是。若是欢喜的情感越过了警惕与畏惧,那当然可以随心而为。 何玉轩抬手,纤长白皙的手指上还挂着朱棣的手指,你或许认为不过是个答应罢了,然于子虚而言,却已然是把性命交托于您。 这区区性命不足挂齿,何玉轩能默许,却已是做好了有朝一日朱棣若是喜新厌旧的结果。他自然不是那等哀怜求欢的性格,若有那一日,该是请辞朝野避世了。 想起那种结局何玉轩偶尔还有点意动。 无他,远离朝野的放松生涯确实是何玉轩所希望的。 何玉轩:=.= 罢了,这种心思还是收敛些的好。 朱棣敛眉看着何玉轩,耳边是他轻笑般的声响,万岁啊万岁,您瞧瞧,子虚可是豁出命来爱您的。 燕王府。 侯显听到正屋的动静,摆摆手让守在外面的侍从入内。鱼贯而入的宫人脚步轻盈,踩在厚实地毯上没留下任何的痕迹。 侯显自然是跟着入内的,可奇怪的是帝王并非站在床榻前仍有侍从穿戴衣裳,而是单着里衣袖手站在半阖的窗台前,那俊廷伟岸的背影让侯显突地一惊。 万岁 帝王摆摆手,让侯显止住了后续的话头。 那就不是侯显所担忧的种种问题了。 子虚朱棣咀嚼着这词语,就好像是第一次念出来一般。 宛如南柯一梦,知晓了什么,又忘却了什么。 怅然若失后,却更有种餍足的感觉。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啊呀 大人!莺哥急忙忙冲进来,却见何玉轩懒懒地靠在床边,那乱糟糟的被褥显示了刚才的困境。 何玉轩撑着下颚,迷糊地靠着床榻嘟哝抱怨,昨个儿说的是什么鬼话? 吓得他自己都从床上滚下来啦。 ※※※※※※※※※※※※※※※※※※※※ 三千更新get * 补更2。 明天会把欠的更新补完,我最近更新太不稳定了。 大概这周或者下周会完结,不想等的朋友可以稍等再看(当然被我这混乱的更新搞得要弃文的也可,真的抱歉) 第142章 一百四十二本书 赵王的病情显然并没有好。 原本打算离开去大同的北巡队伍便暂时停留。 哪怕是朱棣, 都不可能在朱高燧看着就要死的当头毫无所谓地离开北京, 这会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冷血, 虽然于朱棣而言, 他并不是非常在乎。 何玉轩听到消息的时候,甚至已经有传闻说赵王已经病死预备发丧了。 何玉轩一脸懵逼看着正说话的刘生,摆摆手让他暂时停下来, 你是说外面的谣言已经发酵成这般模样了? 刘生点头说道:赵王殿下的封地是北京,百姓自然会关注赵王的情况,这些天外头什么风言风语都有,要不是万岁在这, 可不得是出些乱子。 何玉轩蹙眉,这件事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毕竟如今赵王可已经高烧四五日了, 这要是正常人怕不是得烧坏了脑子, 而按着何玉轩得到的消息, 朱高燧的病情确实并未得到好转。 这可就 何玉轩蹙眉,他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不妥当,可这其中的问题, 难不成朱棣也并未发现还是说,他是任由着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的? 刘生在何玉轩阻止了这个话题后, 就麻溜儿地换了一个话题, 听说那马市出了些问题, 蒙古那头有人来闹事, 又给压了下去 这些做商人的总是有些灵活的渠道, 传递些不大为人所知的消息, 刘生混迹在其中,自然也得到了些隐秘的资料。 他前两日回家后,刘娘子在得知这场巧遇后,她耳提面命把刘生给训了一顿,而后今晨的刘生带着刘娘子满满的告诫与叮嘱前来了。 自然也给何玉轩带来了满满一院子的东西。 何玉轩:=.= 其实倒也不必。 与刘生的闲聊并不是难事,他说话很是风趣,为人正派,做事老实正经却自有度数,何玉轩与他的交谈中倒是得知了不少趣闻。 当然也包括刚刚提及到的马市。 一路从应天府走到北京,这路上度过的时间已经让天气渐冷,逼近了初冬。而冬日落雪后,草原上就已经灭绝生机,粮食减少,只能硬熬过去。 刘生虽说是蒙古,其实朝廷开的马市基本是应对了女真和兀良哈诸部落。两个马市分别是在开平和广宁,硬要说的话,距离北京也算不得远 何玉轩突地沉默了一瞬,他为何会突然想到这里来? 大人,盛御医来了。 莺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他说话的时候很谨慎。盛寅与何玉轩的关系算是亲近,莺哥不愿在细节留下不该留的痕迹。 何玉轩眯了眯眼,刘生刚走,他本是打算眯一会的。但是盛寅会过来,想必是真的有事一想到最近的事情,何玉轩忍不住闭了闭眼。 请他进来,备茶。何玉轩颔首说道。 莺哥连忙走了出去,不多时,盛寅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他的模样依旧,清清淡淡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莺哥把盛寅请入门内,就闪身出去泡茶。 马晗虽然也有点茶艺,但是那茶艺是上不得台面,莺哥喝过一次后就不敢让马晗负责泡茶的事务了。 赵王的情况如何? 何玉轩看得出来,盛寅面色淡淡,却也是在想着打开话题。何玉轩懒得让时间这么消耗,便直接开口打破了寂静。 一直高烧不退。盛寅与何玉轩都是聪明人,彼此都心知肚明盛寅的来意究竟是为何。 何玉轩不愿去思考盛寅进门损耗了他多大的自尊或者是其他的种种,可能让盛寅登门拜访,想必这件事是真的苦手。 太医院里的医官不是个容易的活计,若是一着不慎就容易出事,这眼下赵王殿下的情况要是一直都没有改变的话,这几乎就判定了这些负责医官的死刑,首当其冲的就是这几个御医。 为了活命而想尽法子,本就是正常的事情。 是何病理?何玉轩顺口问道。 并无病理。盛寅的声音显得有些冷冰冰,何玉轩抬手去摸蜜枣的动作停顿了瞬间,负责的医官不是你? 按理说这一遭随同出门的御医里面,盛寅理当是最高的官位了。 赵王殿下的身边自有太医院派来的御医等,是由王克王御医负责的。盛寅一板一眼地说道:赵王殿下的病情确实是伤寒后的高烧不退,药方是王御医所开,但是我等也是一并参与了推辩的。三帖药方下去后,人理应有所好转,可赵王殿下的情况却刚好相反。 何玉轩蹙眉,更为严重了? 盛寅摇了摇头,非是如此,而是一直如此。 盛寅的话说得有点隐晦,何玉轩却是一听就懂。 病情向来是有反复,又或者是有加深、或有减缓,从未有过说法是一直保持不变,甚至连脉象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真实得好似是虚假的。 何玉轩沉吟了片刻,这世间万物难以穷极,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药物也说不定。 盛寅松了口气。 何玉轩暗藏的意思他听懂了,看来他这位师叔对他的说法还是有点信任的,若是连何玉轩都认为赵王殿下的情况是因为医官的救治不力,那后续的问题就糟糕了。 哪怕盛寅有些傲气,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件事上,若是任由发展下去,他们这些医官怕是要丢了性命。 盛寅的话不得不说还是让何玉轩升起了些许好奇,他偏头看着盛寅清冷的模样,这位师侄也算是个干脆利索的性格,不会刻意隐瞒什么东西,而且他的医术何玉轩很是认可,哪怕比起他来说也不相上下,更勿论最近两年何玉轩疲于政务,有些落下了医术的锤炼他说的话应当是有七分把握的。 饶是如此,何玉轩也不能有完全的把握。 万岁平时可会去看望赵王殿下?何玉轩突地问道。 盛寅点头,午后约莫一刻钟。 帝王薄凉寡淡的性情,皇家的冰冷淡漠,盛寅在这一遭确实体会颇深。 不论赵王殿下的病情是否有问题,其中可能存在的端倪,在这些医官里目前只有盛寅看了出来,这足以说明至少明面上呈现在脉案上都是极其严重的。而在这前提下,万岁每日的探望更像是在点卯,完全不存在那种真切的关怀。 何玉轩听着盛寅的话有些半心半意,今日我会随同万岁去看看。 盛寅不语,这已经比他预想的还要多了。 何玉轩若是过去,这件事必定会沾染到他身上。 师叔不必勉强盛寅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然看到了何玉轩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模样,启东总算又叫我师叔了。 盛寅: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何玉轩目送着盛寅离开后,窝在软榻上不愿动弹,这连着两人出现来访后,还当真是让何玉轩有点苦恼他困。 侯显来接何尚书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何尚书的困顿。 他挣扎了一下,两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您昨日休息不好?若是如此,奴婢帮何尚书换间 侯显几乎连着两日看到何尚书这迷瞪的模样了,哪怕帝王完全不在意,可是侯显这伺候人的看着可当真是不爽利。 这次是他随侍,若是何玉轩出了什么差错,侯显这条命怕也是不要了。 何玉轩懒散打了个哈欠,晒着已经有点薄凉的日头眯眯眼,侯显,你的废话好多。 侯显:? 何玉轩与侯显的关系不远不近,可或许是因为当初的交情与性格,这对话起来也算是轻松了些。 侯显:这些话要是能让大人心情愉悦,奴婢说再多也是无妨。 何玉轩:倒也不必,你留着给自己说就成。 燕王府正堂。 何玉轩到的时候,屋里正出来两人,皆是愁眉苦脸的样子。甫一看到何玉轩,两人还有些反应不及,但是在看到侯显后,联想到眼下是什么时辰,登时就皆是欠身行礼,见过何尚书。 临近午时会出现在正堂,又是万岁身边最为亲近的侍从之一领着,这样的人选不管怎么想,也唯有备受恩宠的工部尚书何玉轩了。 天气渐冷,何玉轩穿得很是暖和,他费劲地从缩到袖口里伸出了手指摆了摆,让他们各自起身就漫不经意地入了屋。 两侧站着的亲卫很是淡然,全然没有进去回报的打算。 王克恍然了片刻,下意识视线就跟着进去。侯显慢腾腾关了门,王克不经意对上了侯显的眼神,突地刺得他瑟缩了一下。王克扯了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打了声招呼后,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他来了多久? 侯显在门口抓了个侍从问道,他离开的时候王克还没来呢。 小太监说道:少监,王御医是在您离开后脚就来了。他看了看四周,压低着声音在侯显耳边说道:听说赵王殿下的身体已经他没说完,可侯显却也能想到后文了。 侯显蹙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朱棣就算再不在意子嗣,可朱高燧到底是帝王的后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关注的。 侯显回眸看了眼紧闭的屋门,想起里面的两位哪怕他知道何尚书的医术其实与太医院的御医不相上下,既不是神医也不是万能,可一旦想起当年鼠疫时何尚书的风姿,就总有种期待。 哈湫 屋里,何玉轩熟门熟路地绕过屏风入了里屋,一眼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菜肴与立于书架前的帝王,还没说话就浑身一激灵打了个软软的喷嚏。 朱棣的袖口挽起,手里正松松握着一卷卷轴,冷峻的眉眼在看到何玉轩的时候有些软化,又似是有些无奈,子虚莫不是着凉了? 何玉轩还当真是认真想了想,然后低头看着自己厚实的模样,大抵是有人背后说我坏话吧。他那坦然自若的模样让人哭笑不得。 朱棣把手里的卷轴收起来放回书架上,走到何玉轩的面前仔细看了看,待他真的确认了何玉轩并无问题后,这才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腕走到桌边坐下。 万岁午后要去探望赵王殿下? 何玉轩默默夹了块鱼肉,把某样绿色的东西埋在了碗里,尽全力忽视了朱棣挑眉的模样。 谁去找子虚了?帝王淡定地问道。 师侄。何玉轩倒也没隐瞒,主要是隐瞒了也没什么用处,这只不过是何玉轩来得比较快,身边的人还没回报而已。 子虚若是想保住他的命的话,我调开便是,老三那里便无需去了。帝王那淡然的语气某种程度来说也确实薄凉。 何玉轩敛眉:盛寅的医术甚好,他认为赵王殿下的病情有蹊跷。 然这件事与子虚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往日这点事,帝王并不会驳了何玉轩的情面。何玉轩感觉有点奇怪,朱棣的语气似乎并不单单在指这件事,宛如背后还有着其他的含义比如说 您是不想让我过去。 何玉轩对这点很笃定,可是为什么? 何玉轩的视线落在朱棣的身上,随即眉眼弯弯笑了起来,万岁,我只不过是去看一眼。可不会因此而出什么事故啊。 帝王冷漠的眼神并未因此动摇,王克提及过个中的危害,若是毒性还可钻研,可若是有扩散的可能呢? 话音刚落,何玉轩留意到帝王一直默默看着他的汤碗。 何玉轩:? 直到何玉轩在紧迫盯人下舀汤后,帝王的视线才松缓了些。 何玉轩:居然是苦瓜汤。 今日的苦瓜菜未免过多了。 方才的王克王御医怕也是发现了什么。如此说来,朱棣不愿何玉轩去的缘由便突显出来的,只不过这样一来 何玉轩偏头看着帝王,何人会给赵王殿下下毒呢?如今看来造成的唯一后果,便是北巡的步伐被拖住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调羹,语气很是软黏,看来有人动了别样的心思。 差不离。帝王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小鸡啄米般喝汤的模样,严肃正经地点完头后说道:汤要喝完。 何玉轩: ※※※※※※※※※※※※※※※※※※※※ 四千更新get * 补更3 第143章 一百四十三本书 王克很头疼。 王克一直很头疼, 自打他被派来赵王府后, 这种焦躁感似乎一直都不曾消失过。 但从未有一次如最近这几日来得严重。 这不合常理。 王克能听到屋外压低着声音说话的医士, 他疲倦地闭着眼。 赵王的严重程度让他寸步不离, 除非去与万岁禀报,不然他根本不敢离开半步。 这确实不符合常理。 这本该是一次普通的高热。 在季节交替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问题,虽然赵王殿下的高热出现得有点突如其来, 可到底也只是几服药就能解决的问题,哪怕看起来再严重。 然三日又三日,这些天灌下去的汤药不知道多少,却始终不能解决问题。 王克年过半百, 那倦怠的神情一旦席卷而来,就越发浮现疲态。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王御医, 您该去休息。 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传来, 王克抬眸一看, 却是这几日跟着一起忙活的盛寅。这个从京城随军而来的御医确实给王克帮了大忙,他的神态略显宽和地说道:您已经两日没合眼了。 王克:这咳咳咳 他刚张口,那嘶哑的声线与咳嗽声让盛寅默不作声地给王克递上了温热的茶水。 王克喝了两杯后, 这喉咙才算是舒服了些,他低声说道:赵王殿下的情况危急, 这种时候我怎能去休息? 盛寅冷静地说道:我同为御医, 守两个时辰不是大事。您已经两日未曾合眼, 再继续下去也会影响您的精神与判断。他一板一眼的正经话某种程度上说服了王克, 从正屋回来后, 他的精神还一直紧绷着, 随着与盛寅的对话后渐渐宽松了些,一不小心那困顿的乏意就涌上心头。 王克摇晃着起身,嘱咐了盛寅一些话后,就在药童的搀扶下离开了。 药童扶着王克,正仔细看着路径,就听到王御医的喃喃自语,那盛寅确实不错药童有点迷糊,不知道王克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因为盛御医让王御医去休息吗? 王克深知这其中不仅是如此。 如今汉王殿下的情况正处在一种微妙的危险,高烧高热了这些天,谁都不知道汉王殿下这身体维持的情况什么时候就会崩溃,不管是对王克还是盛寅来说,都不希望看到这种场景的发生。 一旦发生届时看护的人不论是谁,首当其冲肯定要给赵王殿下陪葬! 王克是赵王府的御医,这件事本该是他来承担。 而如今盛寅算是短暂地揽下了这个职责。 王克抬手捏了捏眉心,头更为昏沉了。 盛寅正安静地坐在屋内。 赵王的呼吸一直很急促,屋内的侍从时不时换掉那额头覆着的湿冷帕子,然后再换新的上去。 他在等人。 何玉轩说过午后会来。 盛寅从未想过何玉轩的话是虚假,他既然说会随同万岁而来,那必然是能做到的。 万岁驾到 安静的屋外突然响起了拜见万岁的声响,虽然打破了一室寂静,却不知不觉中有了种平和的感觉。 这屋内原本因为主人的病情困境,时常处在焦躁的氛围中,帝王的驾到某种程度来说,是每日清除这种杂思的强大动力。 何玉轩漫步跟在朱棣的身后,听着那些夹杂在请安声中一句句拜见何尚书,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正常来说,有帝王在的时候,除非是其他的皇室,不然哪里有特地还给一个官员请安的道理? 但是现在不适合提出这个困惑,何玉轩略一思索后就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他知道等到有时间的时候,何玉轩也会忘记那个困惑毕竟浪费时间在询问这些无谓的问题上并不是何玉轩的习惯。 懒,很多时候会帮何玉轩省去很多功夫。 拜见万岁,何尚书。 盛寅在行礼后,就安静地站到了一边去。 朱棣往往只会停留一刻钟,询问御医关于赵王殿下的情况,然后略坐坐就会离开。 何玉轩回眸看了眼朱棣,随后便漫步在赵王殿下的身边坐下,从桌边摸来一个枕脉,他搁在沉睡的朱高燧手边,然后慢吞吞把脉。 耳边是帝王询问盛寅的声音,今日清醒过吗? 盛寅回答的声音显得比较低沉,早晨醒来一次,然后就一直昏睡,高烧并未那声音絮絮叨叨,渐渐化作空白的背景。 何玉轩认真体会着如今手指尖的脉搏,隐隐约约有了种猜想。 他给盛寅补上了那剩余的百分之三十的可能。 盛寅正在给朱棣禀报朱高燧的近况,视线的余光察觉到何玉轩的起身,正打算在说完话后就冒险询问一二,可在他反应之前,帝王便先他一步走上前去,子虚发现了什么? 盛寅: 这种莫名的排斥感是怎么回事? 何玉轩仔细查看着朱高燧的情况,慢条斯理地说道:从脉象上看起来,确实是脉案上的病情没错。但是不论是什么高烧不退,都基本不会引发昏迷不醒的状态,而端看这些天的记录,汉王殿下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这其中怕是有些蹊跷。 何玉轩说起话来直来直往,基本上没顾虑什么。 他的话,就差没把有阴谋这三个大字贴在脑门上了。 盛寅在心惊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帝王的反应,他不知道万岁会对何玉轩这番话有什么看法。 是附带的效果吗?何玉轩低喃着说道。 帝王就站在何玉轩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看着那沉睡不醒的三子,半晌后淡漠的嗓音响起,侯显,去把所有伺候过老三的宫人都排查一遍。 那话语中的冷意,听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那一直悄然无声站在屋内角落的侯显低头,是。 侯显本就是宫中司礼监的少监,这种事对他来说几乎是轻车熟路。 盛寅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微妙地发觉一个事实帝王确实对何玉轩亲近得有些过分。 赵王殿下的异常难不成他们没发觉吗? 当然是有的。 可谁敢那么直接往上捅? 到底查不出是什么情况所造成的,就这么大喇喇递折子上去,怕不是要了命? 王克拖到不能再拖才去禀报,也有这原因在。 这宫里瞒上不瞒下,说话留三分已经是做事的准则。 万岁对赵王殿下的看重还未到一定会时刻盯着的程度,这其中自然有能回旋的余地。 盛寅蹙眉,正是因此,他才会有些疑惑。 方才何玉轩提出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可能,但是帝王顺着何玉轩的意思推断出来的结论却深信不疑不对,却也不是深信不疑,而是听得进去何玉轩的意见。 而这交换的意见不过是在短短一瞬间完成,而后就顺其自然地进入下一个环节。而盛寅微眯起双眼看着如今两人站立的姿势,何玉轩正弯腰查看着汉王殿下的病情,而帝王袖手站在床头,那视线似是落在床榻上,但是换个角度来说 盛御医? 侯显的话打断了盛寅越显深入的思绪,盛寅猛地打了个寒噤,有种似乎从泥潭被拉出来的感觉。 似乎要是继续思考下去,会遇到什么他不想知道的事情也说不定。 盛寅入京城,确实想过要闯荡出一番事业,却也从未想过要为此而把性命给搭上去,一想到这里盛寅就有些后怕。 毕竟汉王殿下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的命就真的完了这也是盛寅不得不去求见何玉轩的缘故。 为了活命而做出努力,盛寅并不因此而责怪自己。 病症看起来没问题,可脉象看起来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这点想必盛御医能更精确地察觉出来。何玉轩一边说着一边让开了床头的位置。 盛寅停顿了片刻后,了然地往前走到床头,坐在原本何玉轩坐的位置上。 何玉轩微眯着双眼,正仔细看着盛寅的动作,却察觉到袖子似是被扯动了一瞬,他正欲低头,手指被温热宽厚的大手握在了掌心,这个动作让何玉轩微愣。 那一瞬浮现在他心头的确实是片刻的温暖,随即感觉到帝王对朱高燧的漠视。 不。 何玉轩重新修改了自己的看法,朱棣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人。 他对汉王的偏爱,并非是真的重视朱高煦这个人,而是重视朱高煦所代表的可能。而当这个可能已经彻底被帝王否决了后,一旦朱高煦有出格的举动,便被彻底地驱逐出京城。 朝廷里的人对汉王殿下连夜带人离开京城赶往封国的原因各有猜测,何玉轩知道得更清楚些,无非是朱高煦触碰到了不该碰的东西。 张丘本就是朱高煦的人,他的落马背后不可能没有汉王的手笔,何玉轩原本以为朱棣会敲打敲打他,却也是没料到帝王会如此彻底迅速。 在帝王还有所考察的时候,他自然会默许某些出格的举动,可一旦形势逆转,汉王这等超越界限的举止不过是在自寻死路。 帝王家本就无情。 谁又能知道,这场军备交易的背后,到底是不是朱高煦藏有某种不该有的心思? 而一直冷静安分的赵王殿下,这一番事情究竟是无辜的受害者,还是也掺和了一脚倒也未可知。 想到这点,何玉轩不禁对朱棣升起了片刻的怜爱。 这俩孩子确实糟心。 这原本打算抽走的手指也僵住,没在第一反应的时候就抽开。 帝王的视线触及何玉轩的眉眼,那冷峻的面容似是闪过些许笑意,压住了某些温和的笑声。 子虚有些时候,还真容易被看透。 第144章 一百四十四本书 侯显的速度很快。 万岁的吩咐刚下来, 那厢就已经着手了。 朱棣并未停留太久, 但何玉轩没有跟着万岁离开,而是在窃窃私语了片刻后选择了留下来。 亲眼目睹了帝王与何玉轩的窃窃私语的盛寅有些茫然。 哪怕是这也太亲密了。 你留下来作甚?盛寅说道, 何玉轩原本应该在这个时候就离开才对, 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已经不属于医者的范畴。 而某种程度上, 刚刚出现在这里的何玉轩, 并不是作为工部尚书出现的, 而是一个与盛寅一般的医者。 你怎么给我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何玉轩眯着眼睛懒散地说道,左不过没什么事情做,待在这里也无妨。 这种懒散悠闲让盛寅有点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把人给丢出去。 你不是工部尚书吗?盛寅有些无奈地说道, 再怎么样样他还是有要职在身。 何玉轩打了个哈欠,在出门前, 我已经把工部的事务都嘱托给了两个侍郎,以他们的能耐定然是能解决得了的。 他说得坦诚又淡定, 就好像他拱手让出的不是偌大的权力。 盛寅:?? 就一点都不给自己揽事? 可以。 如果不是万岁对师叔的偏爱, 您是无法这么肆无忌惮。这个时候盛寅又好像想起了何玉轩是他的长辈一般, 说起话来又带着些体贴的尊重。 可那话听着就毫不客气。 何玉轩懒懒散散, 坐没坐相, 靠在床头的椅子上就好似是要睡着了般。听着盛寅的问话, 何玉轩挣扎着坐起身来,半阖着眼说道:事实如何, 为何不能这么做? 师叔似乎总是这么不在意他人的看法。盛寅说道。 呵。 何玉轩摇了摇头。 他偏头看着盛寅, 说话的声音微微压低却又带着沉静的压力, 我当然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繁杂的过多的关注太过麻烦。这样的看法与视线越少越好。 这不是同一个盛寅刚想辩解,却突然停住了。 何子虚这话,又岂不是在侧面表达了他的看法? 对他来说,旁人的看法似是只有这么点威胁,那就是对他平淡生活的破坏而除此之外,他们所说的是什么,能造成什么后果,又或者对何玉轩会有什么影响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是何子虚在意的东西。 盛寅微眯着眼,他本该知道不,他已经知道。 他慢慢吐息。 其实盛寅早就知道他这位师叔早就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可他往往总是会忘记这一点。 他似乎从来都没能在何玉轩的身上再看到当初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盛寅想,他会怀念。 他一直在怀念。 只是偶尔想想,如今何玉轩的模样,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当初以为是磨去棱角,再看却发现不过是光芒内敛,暗藏乾坤罢了。 你本该早点来找我。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 以盛寅的能耐,不会拖到今日。 王克是一个很谨慎微小的人,不排查出任何的情况,他是不可能把这点异常告诉万岁的。盛寅淡淡地说道:而要避免他的插手又难了些。 索性就直接等到王克自己忍不住再说。 你很适合。何玉轩若有所思地说道。 盛寅这番话足以证明他已经完成适应了宫廷的环境。 不行。盛寅苦笑着摇头,他伸手抹了把脸,这几天的惊恐远超之前东宫那件事,若是在宫里一直是如此的话,那我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是何玉轩察觉到了他的退缩。 伴君如伴虎,在宫里行走确实是危险。 这一次算是侥幸,但是有下一次呢? 如果下一次受伤的人是何玉轩,那又能再找谁来求情? 这种风雨飘摇的感觉,自打盛寅入宫后就感觉到了,但是从没有一次像今日这么深刻。 何玉轩托腮,无聊般地说道:你说得是不错,待过些时候离开也是不错。只是这宫中御医要离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但这就是盛寅要考虑的问题了。 所以你留下来作甚?盛寅注意到何玉轩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看看你的情况。 何玉轩在盛寅第二次问的时候倒是没藏着掖着,也担心你跟这件事有关系。 盛寅的脸色微变,那王克 十有八.九。 何玉轩嗯哼了声,那模样听起来就好像在说着什么普普通通的话,却已经让盛寅背后发凉,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赵王殿下在算计? 盛寅并不忌惮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赵王殿下如今的模样怕是还能再昏睡半日,而这屋内除了他与何玉轩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何玉轩沉默了几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盛寅他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包围着人,但是最终他还是决定为了盛寅的心情,这秘密还是继续留着吧。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不会。赵王殿下不是那种能为了谋划而危害到自己性命的人。何玉轩眉眼微弯,那模样似是轻嘲却又看不确切,这药效能呈现出高烧高热的状态,可虽然是伪装出来的,然对身体的伤害不是虚假。长期处在这种情况下,哪怕赵王殿下的身体再虚弱,这也如同大病一场,还未可知是否会危害到性命我想,按着赵王殿下的性子,怕是不会如何。 他偏头看着床榻里的方向,您说是不是,赵王殿下? 盛寅心头一跳。 你怎知本王醒了? 床榻上,脸颊浮现两坨红晕的朱高燧睁开了眼,他的双手都被被褥包裹在里头,整个人的呼吸很急促,并且因为长时间的高烧,他的嗓音很是沙哑,说话的语气也很有气无力,那虚弱的呼吸完全看不出此前高傲的模样。 王爷的呼吸声沉重了些。何玉轩起身,与身后的盛寅一起行了个礼,然后他让开步让身后的盛寅上来把脉。 这是盛寅的主场。 赵王殿下并未推拒盛寅的动作,那双浮现红丝的眼睛盯着盛寅看了半天后,又慢慢地挪到何玉轩身上,你是何子虚? 朱高燧到底也有两年没看过何玉轩的模样了。 臣在。 朱高燧这些天都是迷迷糊糊的,那模样就好似突然被人蒙了一层面纱,脚步虚浮好像是踩在棉花上,浑身无力不说更是无法挣脱这种软绵绵的困境。他就好似一直在水里沉沉浮浮,隐约能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却一直没办法睁开眼,完完全全被虚软无力给控制住了。 如果不是刚才好似有针刺一般的话,他还不能从这迷雾中挣脱苏醒。 就在盛寅低声询问着赵王殿下的情况时,小黑屋正在何玉轩的耳边疯狂逼逼,【您怎么能把同甘共苦的奖励用在他身上呢?】 虽然何玉轩知道小黑屋的本质就是他与朱棣的cp脑,但是往往还是不得不被小黑屋的执着而感到无奈,他要是真死了,这件事不就难处理了吗? 他在心里说道。 何玉轩手里头还剩下仨奖励,一个是替身娃娃用在朱棣身上了,一个是疗伤圣药目前还没用的地方,第三个则是同甘共苦的buff,他刚刚用在朱高燧身上了。 【您可以用疗伤圣药。】小黑屋意有所指那个琼浆玉露。 何玉轩懒散地说道;这buff只是共同承当,但如果遇到了伤重不治的情况就算是同甘共苦分担一半也无用处,还不如留着那疗伤圣药以防万一。 这才是何玉轩真正不离开的原因。 以朱棣对何玉轩的了解,随同帝王离开,他一眼就能看穿何玉轩的疲乏。 此刻瘦削的何玉轩站在床榻边含笑看着赵王殿下,实则他的身体同样微微发热,只不过小黑屋在急速消耗着之前储存的能量在给何玉轩治疗而已。 【这与您直接使用伤药有何差别吗?】 小黑屋大声逼逼。 何玉轩眨了眨眼,小黑屋的能量只能用在我身上,然疗伤圣药不一定。 而那个buff从一开始就是个鸡肋,如果不是当初三选一的时候每一个都很是无语,何玉轩才不会选择这个。 除非重伤垂死,不然何须使用这个buff? 然小黑屋确认过效果,伤势的分担是可以的,但是伤情是无法改变的,该有的重伤还是在顶多是血流如注减缓到流血的程度。 何玉轩:呔!这种buff有何用? 在盛寅的再三确定下,赵王殿下的情况比起之前稍微好了些。 他这么想着,已经招呼屋外守着的医士进来更改之前的药方。某些事情已经过了明面,要再着手就比较简单了,虽不能确切是什么药散,可是如何治疗却是有了头绪。 盛寅走开后,赵王的视线一直紧盯着何玉轩。 何玉轩的唇色有些淡白,他的眉眼微弯,殿下此刻更需要的是休息。 赵王挣扎着要坐起身来,那扑腾的模样让何玉轩略微蹙眉,片刻后还是上前帮着他把床头的软垫备好,让他足以靠在床头坐着。 待何玉轩整理好后,他起身时留意到赵王眼里的一丝满意。 何玉轩:赵王这么折腾的原因,是因为躺着很显弱势? 这个事实让他显得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朱高燧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掉马光了,在闷咳了两声后,很有气势实则很是虚弱无力地问道:王克在何处? 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本书 您若是打算惩治王克, 且先等等。 何玉轩淡定自若地说道, 如今万岁已经命人在一一排查您身边的人, 王克怕是重中之重。 朱高燧眯着眼睛, 你说的话便是真的?若是你也是那欺骗的人之一呢? 想来朱高燧对何玉轩曾是太医院吏目这件事印象深刻。 殿下当对万岁有些信心,若微臣有嫌疑,如今倒也不能站在您的面前。何玉轩并不在意朱高燧对他的质疑。 朱高燧的性格已经比汉王殿下收敛得多, 顶多还是带着皇室的桀骜不羁,却也能看得清楚局面,相比至少还是温和了些。 在赵王殿下喊来自己亲近的内侍询问后,确实得到午后父皇到来的消息后, 朱高燧恹恹地看着何玉轩,给本王滚吧。 看他那模样是恨不得现在再也不看到何玉轩的嘴脸, 想必刚刚何玉轩与盛寅的话, 赵王殿下都听完了大半。 何玉轩慵懒悠哉地欠身行礼, 闲闲地告退离开了屋子。 盛寅紧随其后跟着他出来,看来朱高燧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师叔,这件事盛寅的问话还没落下, 何玉轩就摆摆手阻止了他继续开口的打算,而是说道:赵王殿下既然苏醒了, 想必残留在他体内的药物无有大碍了。王克的嫌疑未去除之前, 你可得多担待点。那娓娓道来的嗓音忽而降低, 近来所有入口的东西都要警惕。 何玉轩最后压低的那句话让盛寅的心头一跳, 来不及阻止何玉轩的离开, 只得在看着他的侍从跟随在身后离开的模样, 忍不住低声说道:真是个□□烦啊。 那门外离开不到几步的何玉轩也摇着头感慨,真是麻烦啊 莺哥一直很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听到何玉轩的话后,温和说道:大人回去后,小的让人给您做些银耳雪莲汤可好? 何玉轩偏头想了想,少糖。 莺哥好脾气地点点头,好的。 何玉轩慢吞吞地走路,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一看就是在思考着什么要事,莺哥不紧不慢地跟在大人的身后。 寂静宽敞的院落一贯如是,少有喧闹的时候,可在他们经过拐角时,却听到了刺耳的挣扎声,更有杖责与尖叫声。 莺哥屏息了瞬间,就看到身前的何大人脚步微顿,自然而然地拐入了小路。 渐行渐远,渐行渐远,那吵闹的声音被抛弃在后头。 莺哥也慢慢把这件事丢开,在回到小院后第一件事就窜到了小厨房去。 何玉轩回到屋里后,在安静无人的环境下忍不住就软倒在软榻上,那懒散毫无形象的模样让何玉轩很是自在。他以手背搭在额头上,那微热的触感让何玉轩微挑眉,看来一个适时的休息是必要的。 朱高燧对他显然是怀有戒心的。 对于他来说,甚至于王克都可信点。 毕竟朱高煦与朱高燧交好,而这位汉王殿下对何玉轩可是怀有深刻的仇恨何玉轩毫不怀疑朱高煦会把他被万岁驱逐出京的锅砸在何玉轩身上,基于此,朱高燧对他肯定没有什么好感。 何玉轩抿唇。 越简单的计谋留下的痕迹越少,越复杂精那细的东西就越容易出误差。 假若赵王殿下这一出真是被谋算了,那整个计划尤为简单。 只有一步,那就是赵王殿下的昏迷高烧。 这个结果能顺理成章地诱导出第二个成果那就是把朱棣拖在北京。 让北巡的队伍停留的原因难不成是北边出了什么问题? 何玉轩眨了眨眼,若是如此的话,那未免也麻烦了点。 蒙古族人要是真的饿疯了,哪怕朱棣亲临也会肆虐边境。这要是抢夺了粮食还能多活几日,不抢就会直接饿死这种抉择会怎么选择都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要是真有棋子被安插到如此关键的位置,浪费在这里未免过于可惜了。 所以这件事不是外敌? 或者不仅仅是外敌。 何玉轩慢吞吞盘算起了朱棣仅剩的那几个兄弟,试图找出是不是还有哪一个比较刺头的无果,毕竟最刺头的那几个死的死安分的安分,几乎被朱棣给按得死死的。 这样子顺下来,线索又好似在这里中断了。 何玉轩懒洋洋地撸了一把毛绒绒的抱枕,思考太多的东西可真容易让人疲倦啊。 待莺哥把甜点备好的时候,何玉轩已经抱着卷书看得昏昏欲睡。 何玉轩挣扎着抬眼,嘟哝着说道:是莺哥啊 莺哥弯腰把掉在地上的抱枕给捡起来,然后搁置在脚踏上预备着待会拿回去清洗,而后有点犹豫不知道是退出去让何玉轩好生休息,还是把热腾腾的甜点留下来让他享用。 何玉轩的动作有点迟缓,但他还是爬了起来。 这临近初冬时节,何玉轩开始嗜暖。 甜滋滋暖洋洋的感觉从喉咙滑落到小腹,何玉轩握着调羹的手指纤长白皙,几乎看不见那指腹淡淡的薄茧,微弯的指间浮现出一抹红,那是冰凉的手指被温暖的茶碗边缘烫红的。 何玉轩打着哈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完了甜汤,然后免掉了今夜的晚饭,又慢吞吞地爬床休息。 莺哥在收拾了东西后就安静退了出去,和门外的马晗低声交流后,他皱眉说道:汉王殿下对大人怀有敌意,好在这里是万岁以前的府邸,理应不会有事。 不管是莺哥还是马晗都不觉得这份担心是过虑,毕竟前些年何大人的几次绑架也真的是莫名其妙,不得不防。 何玉轩头一沾到枕头就昏睡了过去,那困乏的睡意让他整个睡得舒坦,直到时辰合适的时候被拉入小黑屋。 朱棣接住了何玉轩,并且把他搂在怀里,子虚生病了? 帝王对这些细节的东西不知怎的总是比寻常要更为敏感些,哪怕是隔阂了一个小黑屋,何玉轩的异样还是被他觉察到。 何玉轩索性靠在帝王的肩头,使劲嘟哝着说:困,困 他别个什么都不说,就是沉默地扎在朱棣的怀里,翻来覆去只有几乎柔软的咕哝,听得朱棣忍不住揉了揉何玉轩的后脑勺,然后沉默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从来是朱棣最为不喜的,可刚才那一瞬间的姿态,何子虚那么软黏嘟哝几句,他便打住了追问的打算,若是子虚再指不定那晚节就保不住了。 朱棣:还轮不到晚。 何玉轩可不知道朱棣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是感觉帝王似是出神。何玉轩迷瞪着坐起身来,摸索着摸到了同人文,然后蹭着蹭着倒了下来,靠着朱棣的何玉轩迷迷糊糊开始读起来。 《猫与狗》 【朱棣是一只高贵的黑猫,华贵矫健的身姿令人惊叹。他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猫步走在窗台上,或是在庭院里游走】 【何玉轩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土狗,但是模样很可爱,对朱棣猫可谓是一见钟情,二见衷心,三见定终身】 朱棣:不错。 何玉轩:奔放了些。 嘿,朱棣的接受能力超过了何玉轩的预料,要搁从前,帝王肯定不会这么自然而然就接受了。 【】 【猫与狗本就是敌对,你还妄想与猫联合不成?黑狗怒其不争地看着何玉轩,你可甭妄想了,猫狗分分钟就会撕咬在一起。】 【何玉轩懒散地趴在树荫下,物极必反,既然猫与狗必然是天敌,未尝没有能利用的点】 何玉轩趴在朱棣的怀里煞有其事地点头,这歪理要是真的话,那我怀疑赵王殿下的事情有蹊跷。 物极必反,指不定被层层排除在外的可能其实就是事实呢? 朱棣剑眉微挑,淡淡地说道:太医院的反应太慢了些。 何玉轩蹙眉,帝王的话听来平常,可要是仔细去思索的话,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何玉轩凝神了片刻,还是叹息了一声开口,太医院的情况其实在各处皆有之,瞒上不瞒下,只要上头不知道不怪罪就足以行事。因而类似锦衣卫这样的机构不能一家独大,若这权力都尽数归于一处,那暴涨的欲.望也会随之而来。 朱棣淡漠:确实是个惊人的旧例。 何玉轩眨了眨眼,淡笑着说道:万岁可还记得今日中午那道蛋花羹? 朱棣敛眉看他。 何玉轩自顾自地说道:那道蛋花羹充其量就使用了三四颗鸡蛋,按顶天了算,一颗鸡蛋十文钱,再加上油盐,这所花费的价格顶多是五十文钱。这御膳房这道菜从采购到落于餐桌上,少说是五十两银子。 帝王拧眉,听着何玉轩继续说道:当然,这不是现在的行价。这价格是在废帝期间的价格,鸡蛋五两银子一个,一把青菜八两,比比皆是。 在您当政的期间,碍于您是个严苛的性子,不敢如此随意。可这鸡蛋依旧是三十文一颗,这转手就翻了三番 何玉轩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欺瞒的行为,在哪里都是。 子虚不是那等想说情的人。帝王半阖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层层铺垫后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何玉轩眉眼弯弯,笑得很是温和,子虚只不过在想,您会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呢? 第146章 一百四十六本书 杯盏摇曳, 清澈的酒液带来醇香的后劲。 何玉轩凭栏眺望,遥见景致舒心。 在北京, 何玉轩出来喝酒,摘月台是他一贯的选择。 而一如既往,这顶层包间被何玉轩给包下来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莺哥站在他的身后,似是听不到门外的喧闹。 马晗背着手站在门外,平静自然地看着这眼前的醉鬼, 似是一座沉默的雕像。 让我进去。 醉鬼摇晃着身体吆喝着, 握着腰间那柄连刃都没开的剑,比划着说道:你以为我是谁,我爹可是赵王长史, 嗝, 你现在就,嗝, 给我把包间给让, 让出来! 那醉鬼勉强也有几分清秀,那松垮垮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就好像随意涂抹的色彩, 完全不搭衬他这人的模样, 把这位王府长史的公子弄得脸色黑漆漆,再加上那醉熏晕红的样子, 更像是个讨债鬼。 掌柜的跟在后头,紧张地劝道:刘公子, 刘公子, 您喝醉了, 小的让人给您送些醒酒汤来吧?刘公子的小厮全然没有劝阻的打算,更是拦住了掌柜的上前的姿态,弄得这青年掌柜的心里叫苦连天。 这件争端不过是一个小矛盾。 刘公子与人打赌说是能拿下这摘月台的包间,兴冲冲来了后却发现早就被人订走了。这原本掌柜的好声好气把人给劝走后,还以为就能平安无事,没想到隔了没小半个时辰,这位王府长史的公子竟是喝得醉醺醺,拿着柄剑就上门来了。 这许是醉鬼乱来,这对摘月台的影响可甚大。 青年掌柜的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背后一群看热闹的视线以及喧闹的窃窃私语声。这摘月台一直是较为安静雅致的,这开张几年了,可从来没有过这样有趣热闹的事情。 马晗耐心地重复,可眼神却是冷的,离开这里。 马晗总是笑着的。 不管是他逗趣的时候还是无聊的时候,他的眼里总是带着大喇喇洒脱的笑意,宛如一切都是乐天的模样。 从未有这么彻底冷脸的时候。 面无表情的马晗握着剑柄,那几乎给人一种不得不发的紧绷感。 你是什么东西?他又是什么东西?刘公子伸出双指点了点,又摇晃着指了指马晗莺哥背后紧闭的门扉,狗东西也敢在本公子面前逞能 说时迟那时快! 他的话还未说完,马晗眼神越发冷漠,一步跨到醉鬼面前,反手啪啪啪已是几十个巴掌。 马晗的动作太快,等刘公子的小厮反应过来要救人的时候,他已经收势往后退了一步,咧嘴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笑愈浓,眼愈冷。 唔唔唔 醉鬼捂着脸嘶鸣,热痛的红肿从他手掌后蔓延,呸呸 他想说话,但是嘴里似乎鼓起了什么东西,刘公子猛地弯腰呕吐了几声,啪嗒掉下来好几颗带着血水的牙齿,嘴里似乎也打破了,又连续吐出来几口血水。 两个粗壮的小厮跨上来,一个连忙去扶住刘公子,剩下的一个冲到马晗的面前欲出拳揍人,马晗轻轻巧巧一脚就揣在了小厮的膝盖上,那一瞬的剧痛就足以让他摔倒在地。 唔唔唔唔唔唔!! 醉鬼使劲拍了拍扶着他的小厮的胳膊,那模样俨然是让他也上前去。 这小厮紧了紧皮,一瞬间坚定了脸色,似乎打定了注意当做听不懂刘公子的话,坚.挺地留在醉鬼的身边,嘴里还一直叫着,公子,公子,您没事吧?话一边说着,还一边连忙检查着长史公子的伤势。 马晗退回原来的位置,淡淡地看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原本还有几人站在楼梯拐角看,触及马晗冷淡的眼神,一瞬间就消散离开。 隐约还能听到几声门窗关闭的声音。 看来下面那几层的包间里,想看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啊。 马晗的模样平淡而有礼,似是他刚才只不过活动了个身子。 醉鬼是没有理智的,但是那仅存的小厮还算是有脑子,在看到马晗那冷漠的模样后,不知怎的背后布满冷汗,就好像被什么猛兽盯上了一般,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连带着被他扶着的醉鬼也不得不被扯着往后退了两步。 公子,咱、咱还是先回去吧,夫人惦记着呢小厮伸手踢了踢那地上还没拍起来的同伴,硬是半抱半扯着刘公子下楼。 醉鬼挣扎的途中,那柄剑往楼梯下跌落,两三下消失在底层。 青年掌柜额头汗津津,实在是抱歉他不仅包圆了今天这包间内的花费,还命人送来了不少珍贵酒类与菜肴,更欲亲自入内道歉,这点却是被马晗给婉拒了。 这些大人不会看在眼中。 大人,属下冲动了。 在外头安静了后,马晗这才开门入内,按着剑柄给何玉轩跪下。 何玉轩刚回头,就看到马晗直挺挺地在他面前跪下,半晌后他慢吞吞地说道:地上是有虫子吗?你盯得那么欢快? 低着头的马晗忍不住笑,然后他就被莺哥给搀扶了起来,你难道不知大人最不喜欢这一套吗?再来几次怕不是得被轰出去。 马晗正了脸色,大人,方才那是 王府长史的公子,我听见了。何玉轩抬手拍开了新的酒封,抬手给自己斟酒,任他去,此事不在你。 王府长史的位置说重要不重要,说重要却也是重要,那不是轻松就能囊括的,毕竟好歹也是一府的长官,负责着王府的事务,还需负责与朝廷的诸多联系基本是仅次于汉王殿下的人了。 这身份要是得人看重,就是真的尊贵,可要是不得看重那也不过是条命。 朱元璋曾命人编纂了一本书,名为《御制纪非录》,里头记载的全是他的子嗣各种罪行。 哪怕是万岁的胞弟周王,其罪名斑斑,诸如射死府里的仪卫司校尉、强娶民妻、无视律法挪用囚犯来使唤而换做那些暴行种种的王爷,更有抢夺僧侣财物、射杀官员等诸多恶行。 官员的性命并不比平民高贵多少。 只不过这事是偶然还是有意,若是有意,这赵王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倘若知道,那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何玉轩幽幽喝完杯中酒,那划掉的名字难不成还得重新添上? 王府。 赵王喘息,那蹙眉的模样还能看出他的虚弱。 屋里进进出出的侍从都很是小心,生怕有什么大动静会把朱高燧给惹怒了。 自打朱高燧醒来后,他的脾气一直都不好。 赵王殿下的身边就只放出来两三个,最初的一个就是他的贴身侍从王良。除了这几个外,余下的人仍然被侯显扣押着审核。 唯有这点让朱高燧格外不适应。 天高皇帝远的日子过惯了,如今帝王的口谕一下,赵王身边体己的人几乎没了大半,而侯显虽然送来了好些使唤的人手,可到底不是用惯顺手的那些,赵王这脾气再好,到底也是个王爷,一旦发起脾气来,这暴躁的模样可让人不敢靠近。 只是朱高燧却不敢去朝侯显要人。 侯显倒没什么要紧,重要的是他背后有他父皇的命令,这就让朱高燧不敢妄动。 王爷。 王良匆匆进屋,就看到地面上翻倒的药碗,他的眼神就好像一点都看不到的那样直接划过去,几步走到朱高燧身边,方才长史过来了。 赵王殿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个时候他来找我作甚,没什么事就让他滚回去。 王良点头,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朱高燧不喜欢有人在耳边多话,更不喜欢有人劝谏,某种程度上他比他二哥更加任性。王良之所以备受看重,原因之一就是他的嘴巴够紧。 王良安静地走着,他身上的服饰让他很顺利地回到了花厅。 王府长史正战战兢兢端着茶盏,这一盏茶还是王良离开前让内侍给他上的,而在他走了一个来回后,他这盏茶还没敢喝两口。 王公公。刘长史连忙把茶盏放回桌面上,欠身说道:在您离开前后,没有人进来过。 王良半心半意地点头,他在离开前特地嘱咐过这点。 王爷说让你且先回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暂时不要过来了。王爷的身体还需要多多休养,还请刘长史莫要焦躁。 王良的话不紧不慢,听起来还有些舒缓,在扶起长史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把一个纸团塞到了刘长史的手里。 刘长史不断躬身,那模样谦卑到了极点,是是,王公公说得对。臣原本是想着来探望王爷,却没想到这一层,确实是微臣糊涂了。臣这就回去,还请王公公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他话音到了后面,悄悄给王良塞了个薄薄的荷包。 王良神色淡定地接了过来,塞入了自己的袖口里,又对刘长史说了两句安抚的话,这才离开了。 刘长史理了理衣袖,在王良离开后,这才昂首挺胸地出门。 而在离开燕王府后,刘长史的去向,却明显不是赵王府。 第147章 一百四十七本书 刘长史三两下拐进了一个巷子。 不多时他从巷子里出现时, 俨然又是另外一幅面孔了。 原本刘长史是个瘦高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 可重新从巷子里出来的大胖子低着头, 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裳, 手里还挎着个小包裹,怎么看都像是个临时入城的外地人。 胖子灵活地避开其他人的关注,慢慢低头走着,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显突兀。 七拐八弯后,他正常地进了两家店铺,待的时间都不算长,最后进了这北京城里一间普通的客栈, 就再也没出现了。 何玉轩若有所思地摸着下颚,看着这刚刚拿到手的消息。 谁给你的?何玉轩说道。 这是刚刚马晗送来的。 马晗低声说道:是一直护着您的那批暗卫。 何玉轩微挑眉, 这件事倒是稀奇。 暗卫从来负责保护何玉轩的安全, 甚至从来都没与何玉轩打过照面, 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一手? 马晗的脸色更为微妙了,继续说道:他还说,日后若是大人有所吩咐, 也定听命而为。 何玉轩: 这件事比起之前的更为严重,或者说意义不同。 帝王暗卫一直都是在暗地里保护何玉轩的安全, 从来没有在何玉轩面前冒头过, 而这一次为反常地出现在何玉轩的面前, 肯定有帝王的手笔。 何玉轩清楚这不意味着他们暗里的身份转变成明面的身份, 更像是何玉轩得到了命令他们的权力。 思及这处, 何玉轩突地愣住。 这是好事。 这更不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幽幽叹气, 看来今天晚上他与朱棣在小黑屋里会有一场对话。 马晗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何玉轩当然明白他这么犹豫的模样是为了什么,倒也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暂且收声,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马晗先是点点头,然后又下意识摇了摇头,刘生身边并无异样。 何玉轩颔首。 刘生身边的人复杂,何玉轩并不在意与他的接触,且那份旧情何玉轩也一直惦念着,不过赵王的那件事情让何玉轩预防万一,还是让马晗清查了一遍。 至于这检查的人到底是谁,何玉轩并不会在意。 马晗说完这件事后,就真的说完了该说的话,看着正陷入沉思的何大人默默退出了屋内,对着正欲送汤水进去的莺哥说道:且等等再进去吧。 莺哥蹙眉,看着马晗无奈说道:这几日大人的心情不好,你别拿一些坏事去骚扰大人。 他说话的声音又低又快,被训斥的马晗摇了摇头,说道:这些都是必须告诉大人的。不过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莺哥在说完话后已经往后厨走了几步,毕竟这东西可不能放在外头任由着冷却,你难道没发现,近来大人的情绪总有些低落。 马晗渐渐皱起浓眉,这点他可从来都没发现过。他亦步亦趋跟在莺哥的后头,忍不住说道:可大人并未莺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小厨房距离正屋并不远,莺哥熟门熟路跨过了门槛,把汤碗重新给放回去,你道我近来为什么经常给大人准备午后的餐食? 马晗若有所思:难道是,大人的胃口变差了? 莺哥叹气,的确,大人伪装得很好,连你都几乎没发现。 马晗是看着大咧咧,实际上这些细节处还是很细心的,按理说这他不应该没发现。真要这么说的话,特地遮掩的大人,其实也心中有数自己的异样吧。 莺哥的话还在继续,我一直都留意大人的胃口。他在冬日的时候会进食少一点,在夏日的时候反倒会多些。这大抵是何玉轩畏寒怕冷的原因,可最近,那些原本他喜欢的东西都不怎么碰了。 你的意思是?马晗听不太懂。 东西减少的分量还是一致的,但是大人喜欢的东西是些难以消除痕迹的。莺哥叹息着说道:因而那些就不去动它,而是寻些容易毁尸灭迹的食物。 马晗懂了。 寻常的时候,何玉轩进食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人跟着伺候,若是大人想处理掉什么东西他想着最近那看起来有点枯黄的盆栽,突然沉默了。 大人会遮掩的缘由,怕也是出在马晗,以及刚刚提及的那些暗卫身上。 若单单只有莺哥的话,他顶多是劝谏大人注意身体,可要是被马晗或暗卫知道,这消息定然会上达天听,而这正是大人不希望出现的事情。 何玉轩并不希望朱棣知道这份实情。 考虑到这一点,马晗对上了莺哥的视线,低声说道:你告诉我,理应会知道那不是大人所期待的。 而莺哥不比马晗与柳贯,他一直只关注大人,哪怕在得知了马晗柳贯背后的意义后,这点也从未变更过。 何玉轩是他认的主子,他的心中便只会关切何玉轩一人。 我当然知道大人会生气。莺哥道,但是再这般下去,大人定然会渐渐消瘦,难不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 大人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大人重要,而事关大人的身体安全,莺哥无法任由这样子下去。 马晗轻笑了声,抬手揉了揉莺哥的头。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看来就算是莺哥,也成长了不少,已经看破了不少以前自己都没发现过的东西。 虽然是笑着说话,但是马晗的眼神也渐渐暗淡下来,大人又究竟为何隐瞒这件事呢? 何玉轩狠狠打了两个喷嚏,这劲道倒是让他从困顿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里拿着的书都差点掉在了地上。他握紧了手指,把书放回桌面后,抬手按压了两下因着姿势问题而疼痛不已的后脖颈。 他是不是被人背后念叨了? 何玉轩眯着眼,那闲散的模样丝毫不打算动弹,但心里还在回想着刚刚马晗的话。 这麻烦的事偶尔还是会一件接着一件冒出头啊。 他的视线无意地扫过那叶脉略显枯黄的盆栽,一闪而过的心虚让何玉轩的面容灵动了起来,忽而叹了口气。 何玉轩近来确实是吃不下什么。 但是这并非是身体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的心情不咋样。 而这个不好,要往回追溯的话,应该落在当初道衍转交给他的那封信。 袁珙。 这个罪恶的男人何玉轩发出一声感叹,然后又默默把责任推给小黑屋。 这种话换做以前,何玉轩怎么能信手拈来呢? 可不得是在小黑屋里备受小说的熏陶后才知道的? 道衍对何玉轩来说,某种意义上很重要。 他交给过何玉轩两封信,第一封信是当初师傅戴思恭送给他的,而这一份信坚定了何玉轩投奔当初还是燕王的朱棣;而第二封信,则是袁珙送来的。 这两封信可以说都是至关重要,而恰恰道衍都在其中充当了个信使的作用。 何玉轩苦恼地想着,怪不得想要找袁珙讨债的人还是那么多这家伙怎么就那么藏不住事? 既会说些天命的事情,但是真的要遇到了什么事,他可算是最藏不住事情的人了。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看着窗外的景致,那种困扰又慢慢地趴回他的眉梢。 如果他真的死了,朱棣会怎么样? 袁珙的来信并不长,仅仅是短短的几句话,却告知了何玉轩一个他所看破的危机。 何玉轩在一年内会有大难。 假若渡不过去,那就是何玉轩的死期了。 何玉轩起先并不会在意。 可小黑屋在意。 小黑屋对这些事情似乎天然有种敏锐。 大概这与这个系统被创造出来的根源有关在这之后,哪怕何玉轩与朱棣在读完同人本后,小黑屋会在送走朱棣后,和何玉轩大声逼逼了很久。 何玉轩:=.= 这其实也是何玉轩胃口不佳的原因之一,怎么会有这么烦的系统? 【您并没有见过其他的系统。】 你够人性化了,不要再得寸进尺了。何玉轩懒洋洋地回应。 当初那份戒备随着日后的渐渐发展已经消失了,可到底何玉轩还留有一份戒备,就是对于小黑屋这个存在的担忧但是这货还是比何玉轩更为关心他的身体问题,让何玉轩还是有点挂念的。 【您什么时候才能对自己的安全更为上心?】小黑屋的电子音一板一眼地说道。 说实在的,某种程度来说,小黑屋还真是像极了一个管家。 你复盘过很多次了,有找到近一年来会发生的大事吗?何玉轩眨了眨眼说道,他知道小黑屋会做到这一步。 【无。】 这个简洁明了的答案不是足以回答吗? 何玉轩自然也清楚,永乐前期这几年,并无重大的兵事,就连与蒙古的战役,也得到永乐八年之后,而那种刺杀的事情也再不曾出现过,无论在既有的知识里面排查多少次,那么危险到能危及到帝王生命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 这已经足够一目了然了。 何玉轩的危险,似乎与朱棣并无关系。 何玉轩甚是清楚,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人永远会是朱棣,而历史的记载也是跟随着朱棣的发展而记录的。他只是个普通的官员普通的人,或许在百年后可能因为某些暧昧的记载与野史的笔墨而留下些许传闻,但这也是极致了。 无论小黑屋如何排查,那只能排查帝王的历史,而一旦这记录并没有问题,那就只能说明是何玉轩本身的问题了。 何玉轩平静地说道:生老病死是常事,这祸福乃一眨眼的事情,天降横祸谁也阻止不了,到时候我允许你用那奖励治疗我不就成了? 小黑屋似乎比何玉轩更为相信袁珙的相术。 何玉轩:不应当,它不应该偏信科学的吗? 【科学只能解释一部分的东西,而科学之外的东西,偶尔有点小迷信也未尝不可。】小黑屋强词夺理。 何玉轩淡淡点头,就好像真的相信了它的鬼话一样。 何玉轩对袁珙的话不在意,可对小黑屋在得知了袁珙的话后所表现出来的抗拒与后怕很在意。他知道这小黑屋不是活人,但是时日渐久它好似学懂了人的情感表现,越发生动起来,而这一点若是最初呆板的小黑屋,是死活都不会流露出来的。 所以你什么时候能说说看你这么不满着急的原因? 何玉轩在心里说道,可别再等到小黑屋读书的时候再烦人了,那是我睡觉的时候。唯有这睡眠的时间是何玉轩不可随意后退的,光是那几次就让何玉轩受不了了。 这缺觉的困顿是何玉轩怎么都不乐意去体会的。 【若是您愿意的话,小黑屋可给您看一些东西。】 何玉轩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如当初小黑屋具象化出来的豌豆故事一般,如今出现在何玉轩的同样是淡淡的悬空书籍,何玉轩扫了几眼,发现在上面提及的名字里有他与朱棣难不成这是又一本同人文吗? 何玉轩虽然是这么想着,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读。 【血流成河,帝王疯癫后,就再也没有了】 【太子劝谏,帝王暴怒,连下十二道斥令】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话果真不假,然世态炎凉却也是罢】 何玉轩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小黑屋给他看的是什么纪实的东西,又或者是小说的内容,直到后面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相反的是更为难以形容的东西。 这是史书?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然后说道。 史书也不尽然,更应该是某种注释后的翻译。 何玉轩翻动了几下往下看,然后沉吟着说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按理说,何玉轩从来没看过这种情况的写照,这感觉就好像当初朱棣刚登基的时候对废帝那批人的清洗这世间应该再没有第二件事比那件事还重要才是。 【您死了。】 小黑屋简单粗暴地说道。 这是某一个可能。 何玉轩: 他恍惚想起来,以前的小黑屋似乎曾经说过,希望他与朱棣定然要成的原因确实是有的,只不过当时的小黑屋扭扭捏捏地说的也不算多,还基本是被何玉轩给逼出来的。 现在倒好,瞧着这模样说着还蛮实在的。 何玉轩继续往下看,瞅了几眼后还是忍不住摇头,这真不符合万岁的性格。 朱棣向来是冷静自持。 这种,不适合他。 【哪怕冷静自持,这位不是还有嗜血的小毛病吗?】小黑屋就好像在说一件不足为奇的小事一般,【越是见血,就越严重,总有暴走的一天。】 何玉轩眨了眨眼,示意小黑屋把那一堆乱字给撇开,乱七八糟的他也不打算看。 除开这样呢? 何玉轩的话很平静。 我死了,帝王性情偏执发狂,然我端看事务处理还是正常的,哪怕是不正常的,这历史上残暴无能家国破灭致使民不聊生的皇帝难道少了?何玉轩说得很随意,他的眉眼低垂,却没有软意,那平淡无声中的微凉含着无名的威慑。 哪怕再慵懒,他终究是被官场帝王温养出了贵气。 小黑屋不能回答。 或者说小黑屋无法说出真相,从之前起何玉轩就留意到,它在某些方面上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限制与不便。 何玉轩偏头,慢吞吞站起身来,踱步往床榻走去,传播思想,变革出现这些或许才是你们的目的。我在,这些东西总能顺利走走,我不在,或许就艰难些。而这些变革或许会影响到后世,若是能早些年出现那变革就能早些年。 何玉轩想呵斥这种荒谬的思想,那压根就没有必要。他的身份还未到那个程度,哪怕何玉轩确实有意开始推动科举改革,但是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是开了善堂以及劝说国子监等处把各类实用的教课加入。一旦京城开始通行,其他学院会慢慢开始也增设课程,这是个缓慢的过程哪怕何玉轩在世几十年,能有的改进又是多少呢? 帝王的喜爱又能维持多少? 何玉轩抿唇笑着,这总有种小黑屋在背后卖人求荣的错觉啊。 万事万物,终究还是各自有目的。 何玉轩伸手按了按肚子,叹了口气。 他这些天吃不下东西,这么藏着掖着倒也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大部分原因是因为buff的效果,没想到那赵王那药还有厌食的效果,小黑屋这屁事没用的家伙捣鼓了半天后觉得可以不浪费,何玉轩懒得打理他,也没放在心上小半部分的确是没心情吃。 今个儿和小黑屋探讨了一番后,何玉轩感觉更没有胃口了。 这生生死死,虚虚假假未知的东西太多了,要是一直折腾下去,过些天这被动厌食可得发展成主动厌食了。 何玉轩摆了摆手,示意这场对话结束。 他的眉眼弯弯,就好像依然在笑。 滚! 破裂瓦片后,一道粗粝的嗓音几乎咆哮了起来,我不同意! 他的身形健硕,披着大衣却敞着胸膛,凌乱的头发堆在身后,那说话的声音宛如草原上咆哮过的烈风做伴。 ※※※※※※※※※※※※※※※※※※※※ 算二合一吧,早安。 第148章 一百四十八本书 何玉轩不想说话。 那沉郁的神色连马晗都觉得不太妥当。 大人这是怎么了? 莺哥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问我, 我还想知道呢! 昨个儿之前, 何大人不想吃东西还遮遮掩掩的, 早晨那是半点都不愿意吃了,这让莺哥怎么忍得住? 马晗摩挲着下颚,总感觉今日大人的郁色有点不大对劲。 他抬头看了看房顶, 稍息说道:我上去一下。 何玉轩在屋内沉闷地看着书,手边的茶盏凉了好几次,每次莺哥进来换的时候,都几乎没看到何玉轩动过。 阳光像是踩了小碎步徘徊在何玉轩的手边, 撩拨着人的心思,可半点都没留下痕迹, 也没引起那半心半意的青年留意。 咔哒 何玉轩被这轻微的动静给吵到, 抬头看了一眼那声音的来源, 就赫然看到马晗的脸从屋顶露出来。 屋顶的瓦片被掀开了,马晗注意到何玉轩的视线,笑嘻嘻地看着何玉轩说道:大人, 这上头出了点问题,属下上来看看。 何玉轩没留神, 在马晗说完后就漫不经心地颔首, 就算是应下了这事。 马晗三两下把自己挪开的瓦片又挪了回去, 轻巧地从屋顶下来, 完了完了, 大人是真的心情不好。我这摆明了是谎话, 大人平日里怎会看不出来? 莺哥这才知道刚才那是在试探,气得他给了马晗两脚。 马晗就站着任由他踢,唉唉叹气,这下可怎么办? 大人还从未有过情绪这般起伏的时候。 日头已到午时,莺哥背着手站在院子口,那模样就宛如在沉思的小老头,他一脸呆木的模样哪怕是马晗都忍不住摇了摇头,你是在担心今日为何万岁的人还没来? 哪怕是出门在外,万岁寻何玉轩一同午膳的习惯从未间断过,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偶尔的晚膳。而现下已经到了时辰,本来是有人来请才是。 莺哥郁郁点头,马晗几乎要朗声大笑,要不是顾忌着身后正屋里大人的情绪,他现在早就要揉搓两下马晗的头,这是不可能的。 他认真说道。 人确实是很容易发生改变的,哪怕这些年看着帝王对大人愈发看重的马晗,也无法保证这些恩宠就不会改变。哪怕是马晗也深知这人心易变的道理。 但再怎么容易改变,也不会在朝夕之间就变化。 叩叩叩 就在这时,院子的门被敲响了。 这声音不紧不慢,莺哥以为是万岁身边的人来了,连忙过去开门,却未料透过侯显熟悉的面孔,他看到了冷峻严肃的帝王。 何玉轩在走神。 他看着书本的模样就好像他早就穿透了书页,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午间的阳光最是迅猛,比不得早晨那般温柔,哪怕是冬日里头的暖阳,落在身上也是暖烘烘。 唉。 何玉轩这口幽幽的气息还没真的吐出去,就听到门外一声温柔无奈的叹息,子虚。 何玉轩微愣,手里头的书籍拿不稳跌落在地面。 他抬头看着门外袖手站着的人,常服加身的时候,朱棣总是温和了些。 您怎么过来了?何玉轩起身问道,这个时辰您不是应该在接见地方官吗? 赵王的情况已经恢复了,在还没有其他的问题反馈前,北巡的队伍不会在北京久留。然帝王在多停留的这些天里,倒是对北京城内的政务有了很大的兴趣,这几日一直在接见各处的官员。 这个时候?朱棣好笑地看着他,子虚不如看看眼下是什么时辰? 何玉轩一愣,看着窗外那暖色的光晕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到了午时了? 可朱棣这是亲自过来逮人? 朱棣但笑不语,身后鱼贯而入的侍从手里都提着食盒,菜肴碗筷的布置眨眼间就已经完成,不多时就给整出一桌美味佳肴。 这些来时安静无声的宫人在摆弄好了一切后,又悄然消失在门外,侯显还顺便带走了莺哥与马晗,随着那门被轻轻关上的咔哒声后,何玉轩偏头看着帝王,无奈笑道:您这又是哪一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青年眉眼弯弯的模样,眼波荡着涟漪的笑意,那模样总是让朱棣很是安心。可今日看着何玉轩这模样,帝王紧蹙的眉间并未松开。 他牵着何玉轩踱步在桌边坐下,慢条斯理给他舀了碗汤,挪了碗饭,全程都不许何玉轩动手,然后把菜肴堆得高高如小山的碗推到何玉轩的面前,帝王不紧不慢地看着何玉轩,那模样就好像要亲自盯着何玉轩吃饭。 何玉轩: 得,看来这消息还是传到了帝王的耳朵里去。 何玉轩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片刻,还是无奈地说道:您都亲自盯梢了,还怕些什么呢? 朱棣的声音冷冷清清,我倒是不怕什么。 他说话间,那视线长久地停留在何玉轩的身上,深刻而隽永,但总有人心虚。 心虚的何玉轩低头默默扒饭。 期间帝王漠然不语,那模样活似是有人得罪了他一般,眉间凝满了寒霜,冻得何玉轩这顿饭都吃得不安生。 这几天天气不好,我这才胃口小了些,您不必如此担忧。何玉轩停住动作。 朱棣幽幽地说道:夏日是苦夏,子虚这是苦寒吗? 对。 何玉轩镇定地回答,并且觉得朱棣这话对极了。然后他的眼神瞥了眼帝王那一丝未动的筷子,就好像在揶揄着什么。 面对着何玉轩这模样,朱棣的神色终究是软化了些,他淡淡地说道:什么人给你气受了?他这话就好像真的是不经意提起来般,可话语分明噙满了寒意。 何玉轩:没有。您是怎么联想到这点上去了? 帝王慵懒华贵的姿态透着漫不经心,可惜了,要是当真是老三闯的祸事,倒也能借机教训一二。 何玉轩抿唇,朱棣这话说得他好像没对赵王动手一样,光是这两天何玉轩听过的说法就不知几何,全是关于赵王被惩的事。 具体如何倒是不清楚,但是朱高燧心情不好的事情倒是真的。 何玉轩慢吞吞地喝完了汤,用茶漱口后正欲说些什么,就看到朱棣欺身靠近何玉轩,那忽而被拉近的距离让何玉轩几乎能看清楚朱棣漆黑眼底的神色。 底下的人说子虚是食欲不振,他的手顺着何玉轩的眉眼拂过,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子虚在担忧些什么? 何玉轩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眉眼,慢吞吞地回想起当初袁珙那藏着掖着的架势,以及何玉轩最终没有告诉朱棣的原因尽管小黑屋排查了一切的可能,但是何玉轩清楚袁珙的为人,他避人耳目而把这封信交给何玉轩,其实某种程度上默认了这件事与帝王有关。 而在朝廷中,也唯有道衍敢担这个责任,瞒着帝王的耳目把这份信交给何玉轩。 一旦清楚这点,哪怕小黑屋再如何着急上火,何玉轩倒也没有去说它。 这系统出现至今,却是越来越人性化了。小黑屋的担忧有几分是为了任务,有几分是为了何玉轩,这点情分他还是认了的。 这些天我吃不下东西,是因为曾试过赵王殿下的每日膳食,从里头发现了药散的缘故。何玉轩总不能说是小黑屋的缘故,而后头被抓出来的人也确实是在每日的汤水里下的手,那药散还能压住食欲,故而近来没什么胃口。 这是大实话。 至少大部分是实话。 帝王听完后,那眼神却更为幽深了起来。 要何玉轩来说,那或许还染着几分怒色。 何玉轩思索了一下刚才那番话,难道是哪里不妥当? 这思绪还未结束,何玉轩就猛地被朱棣扯到了身边,那力道之大让他的手腕发疼,连带着肩膀也狠狠地撞到了朱棣的胸膛,何玉轩那身子一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那腰又被帝王的臂膀紧紧锢住,那力道可差点没让何玉轩疼得叫一声。何玉轩这身体不算孱弱,这每日早起的晨练这么些年都从来没有落下过,可怎能比得上常年习武的朱棣? 您觉得子虚哪句话不中听就说说,可别动武。何玉轩无奈地说道,他感觉要没气了。 朱棣拧眉,那力道松了松,却也没到能让人爬起来的地步。 您怎地把暗卫拨给我了?何玉轩昨日的小黑屋显然并没有进行本来应该交谈的对话。 他把话头给引开了,朱棣也并未立刻拉回来,而是淡淡地说道:安心。 何玉轩蹙眉,他这几年可是安安生生一点危险都没闹出来想到这里,何玉轩突地一顿,算是明白朱棣刚刚这模样是为何,敛眉说道:这药散并不严重,您不用担心。 哼。 朱棣冷哼了声,细细看着何玉轩温和的眉眼,顺带不客气地掂量了下何玉轩的重量,瘦了。 何玉轩:? 这也能称得出来? 何玉轩好笑地说道:这俗话说得好,书生文弱,我算不得书生,却也算半个。您可别用您的情况来衡量我。 朱棣淡淡横了他一眼,倒也少了些刚才的怒意,我若是用我的情况来衡量子虚他的视线慢悠悠在何玉轩身上兜了一圈。 哪儿哪儿都不合格。 第149章 一百四十九本书 何玉轩算是看明白了。 今日朱棣就是来算账的。 平日里不管吃食, 都是何玉轩过去, 今日朱棣特地过来, 摆明是知道了何玉轩这些天的情况。 就算午时离开了, 这晚间依旧施然然地过来了。 这被盯着下饭的感觉如何,何玉轩倒是体会到了。 晚间,那正屋燃着烛光, 光亮透过窗户落在外头,守着门的莺哥看着最前头的侯显等人,默默地扯了扯马晗的袖子。 马晗想了想,拎着莺哥就往后头去了。 莺哥紧张地说道:就这么过来没事吗?前头不还是有侯显公公他们? 马晗轻松地摇头, 不必。 莺哥不知内情,马晗可知道那些跟在万岁身边的宫人是不会刻意为难他们这几个跟在大人身边的人。 莺哥闻言后只是安静了一会, 然后轻声说道:以前大人会去陪着万岁用膳, 虽然最初传闻很多, 但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 马晗抱着胳膊靠在身后的柱子,若有所思地看着莺哥,但低着头的莺哥并不知道, 可若是连晚间万岁也是如此,那大人 莺哥担忧大人的声誉。 这男子在世间大道朝天, 总是比女子要简单许多, 但是还是有些力有未逮的地方。身份地位权势, 这些就是影响世人最为重要的东西。莺哥在幼年的时候受尽了蹉跎的苦难, 比寻常的人要体会更深刻一些, 也因此更知恩图报一些。 王景弘是他的义父, 在莺哥认了干亲后,对他也算是不错。可莺哥也知道这份不错里头还是带着些算计莺哥并不是不清楚他这艳丽好看的容貌会带来什么下场。 但莺哥不敢不认。 不敢不忍。 可何玉轩不同。 何大人是不同的。 何大人是头一个给了莺哥这种感觉的人,哪怕是后头的马晗与柳贯,莺哥也深知他们最初对他的好脾气全是因为何玉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何大人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的身份而有过不同,这种平淡而自然的态度让莺哥算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也算是个人。 他泥潭里爬出来,没想到还能看到亮光的时候,跟在何大人的身边,莺哥从来没有过不快活的时候。 因而哪怕是万岁,只消会对大人不利,莺哥从来会考虑、会担忧的只会是何玉轩。 马晗抬手揉了揉莺哥的脑袋,算是把中午的那顿给补上了,然后眯着眼说道:这些事,你以为大人会不知道吗?把心放回肚子吧,别胡乱担心。 莺哥沉默了半晌,狠狠地点了点头。 马晗拍拍屁股忽悠完莺哥后,自己却也是沉默了。 莺哥不算是个合适的人。 跟在大人身边的不管是马晗还是柳贯,包括后头来的那两个冰渣子,都是帝王挑选出来的,全都是能以一当十的料子。窝在何府,让别人看来会觉得屈才,可还没算上暗地里那一圈。 可只要莺哥这份心思不改,他在大人身边就是最稳当,万岁是不会动他的。 马晗掂量着半晌后,苦笑了声,慢慢地蹲了下来。 毕竟就连他与柳贯,又何尝不是时时刻刻都听从万岁的吩咐呢? 大人身边最能说话、也最能保守大人隐秘的,却是莺哥。 若不是上次那种危及到何玉轩身体的缘故,莺哥是万万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马晗的。 何玉轩原本以为朱棣是一时兴起,没想到接下来这几天,除开有紧急事务的时候,帝王几乎都窝在何玉轩这屋里。 何玉轩:您不打算动身离开吗? 何玉轩这话到了嘴边打了个转,最终还是扭转了话头。 北边有异动,我让朱能去探探了。 何玉轩心头一悸,抬头看着朱棣,斟酌着说道:难道您是在怀疑,这次是 不是怀疑。朱棣的话语冷然,那尾音锋利紧绷得宛如能划破夜空,冻得人刺疼。何玉轩坐在他的对面听着都有点为幕后者感到后怕,光是看着帝王这模样,怕是心里多少有点数了。 何玉轩思忖着他的怀疑,早前他怀疑的确实有过这点,但是直到如今朱棣提出来,才真正透亮了些。 朱棣看着何玉轩沉思的模样,幽幽说道:子虚早就猜到了吧? 如今何玉轩与朱棣说话早就不再那么严谨,帝王的问话,何玉轩下意识就要回答,但是在留意到那语气后,何玉轩慢吞吞地抬头看了眼朱棣的神色,没声了。 帝王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然后用力把何玉轩拉到身边坐下,怎么到这时候就没声了? 朱棣原本就是一只腿半屈着,一只腿靠在软榻边,如今把何玉轩拉到怀里坐下后,却是坐在了帝王的大腿上,而何玉轩的身后是半屈着的膝盖,恰好稳住了何玉轩的身形,而腰间那搂着的胳膊更是让何玉轩不能随意离开。 何玉轩敛眉淡笑,您可不能这么不顾您的形象?他的双手停在朱棣的那胳膊上,却也没用力推开。 帝王似笑非笑地靠近何玉轩的耳郭,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本来就是兵痞子。 何玉轩一直觉得朱棣的声音好听。 做惯了天下之主,朱棣的声线总含着天然的威严与高高在上的冰凉,那不仅是帝王的威慑,更是朱棣的本性。他一贯是朱元璋那么多个儿子里最冰冷的性格,然又因为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又带着火与血的味道,有时生硬极了。 可这把生冷的嗓音柔化下来时,何玉轩却喜欢极了。 朱棣早就看出来,此刻故意拿着嗓音撩拨何玉轩呢。 何玉轩: 他倒是看出来了帝王的心眼,可那光明正大的阳谋,是,您是兵痞子。何玉轩扶着朱棣的胳膊坐稳了,认真地说道:我其实不大清楚其中的详情,但是那日您让暗卫来告知,我就猜到了一些。 赵王殿下这一次中毒,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他不清楚这药物确实凶险,几乎要了他的命。 何玉轩的猜测之前是不错的,毕竟按着赵王的性格,这种火中取栗的事情他会干,但是牺牲自己来取,那可不一定。 他没有这份胆量,也没有这份担当。 所以最开始何玉轩并没想到,赵王当真在这里面多多少少也掺和了。 把您留下来有什么好处呢?北面虽然不平静,但是到底还是安生的。暂时柔和的手段安抚了蒙古,今年就算扰边,也不该是在您北巡的时候,这到底何玉轩的猜测带了几分狐疑,毕竟这确实是个死结。 何玉轩想不出好处。 老三想我留下,不只是为了那小算盘。朱棣淡漠地说道,在提起朱高燧的时候,他好似不是在提起自己的亲子般。 这三个孩子里,朱棣唯独对朱高煦会稍加看重一些,那语气也更为温和,但是也仅此而已。除开朱高煦太子这层身份外,朱棣对他也与其他两人并无二致。 何玉轩很少过问这些,毕竟他懒得让人误会自己是要插手帝王继承这些事情。 太难,也太麻烦。 不过今日朱棣提起来的时候,何玉轩蹙眉说道:您是觉得赵王殿下这一番算计,是针对您? 子虚有何见解?朱棣空闲的那只手并不真的空着,而是漫不经心地在何玉轩背后摩挲着。何玉轩忍着这骚扰,却也是忍不住瞪了朱棣一眼,可那视线落在朱棣的眼中就像是软软的一瞥,丝毫没有威力。 那长史抓住了吗? 无。 朱棣提及此,显然心情有点恶劣,他轻轻扯着何玉轩的头发,淡声说道:我那好儿子倒是有几分能耐,还真的让人给跑了。 何玉轩抿唇。 他其实是想笑的,但是身后朱棣在,何玉轩怕被打击报复。 虽然给逃了只要人在城内,就跑不了。 但是那闷笑的动静已经通过那贴近的皮肤传递过去,朱棣冷不丁地靠近何玉轩,那温热的气息从背后脖颈扑来,让何玉轩莫名抖了一下。 朱棣似是心情大好了起来,看儿子坑爹,子虚似乎很高兴? 赵王殿下能干,难道您不高兴吗?何玉轩反诘。 老大能干就行,余下两个的小动作可不要太多。朱棣很冷淡,完全不在意他们是不是做出了什么成就,他的手已经顺着何玉轩的腰身摸过去,解开了前头的衣襟。 何玉轩:? 您小动作才真是太多。 何玉轩按住了朱棣的动作,他不以为意地动了动手指,反手按住了何玉轩的手掌,另一只手就顺利偷溜进去了。 何玉轩:要不我们还是说说赵王殿下吧? 只有他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朱棣贴近何玉轩皙白的脖颈,突地啃了一口。 刺痛的感觉让何玉轩微眯起眼,总感觉现在自己是坐在了一只忍不住发情的慵懒猛兽身上。 帝王的动作不快,更是带了几分漫不经意的温柔,可要是何玉轩真的有了阻止的意图,又灵活得过分,几乎不给何玉轩反抗的时机。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所以还有人是汉王? 何玉轩闷声说道,那声音从他捂住的嘴里发出,带了些许撩拨的软黏尾音。 朱棣慢条斯理解开何玉轩的衣裳,继而扫开了软榻上的所有东西,搂着何玉轩一齐倒下。那噼里啪啦的声响让外头守着的人心头一跳。而那做出这动作的帝王只是剑眉微挑,恣意笑道:子虚还有闲情思考? 何玉轩睁大眼看他,回答的话还未脱离喉咙,那道黑影已经压下来,耳边是帝王压不住的笑意与欲色。 那就试试看。 第150章 一百五十本书 晨光微熹, 在薄雾中, 微微的亮光拂开阴霾, 隐隐透出些凉凉的白。 昨夜落了场大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了庭院,把本就干枯的枝丫覆满了雪。冷冽的北风刮得人大耳朵生疼,却早就有洒扫的声音。 侯显干咳了两声, 对那正低头扫雪的人招了招手。 莺哥小跑着过来,他的眼里看不出别的神色,只是安静地握着扫帚站在侯显的面前。 这屋里头的万岁和大人在休息,侯显这说话的声音也是悠悠慢慢, 压着喉咙说的,莺哥, 这时候就莫要扫雪了。 若是在别处就算了, 何尚书住的这小院有点动静都能听得见, 莺哥这三两下的把式,容易吵到屋里头的两位。 莺哥闻言点头,到也没争辩什么, 拿着扫帚就利索地避让到后头去了。 马晗嘴里叼着根草,溜达溜达地走到后厨, 正看到莺哥用刀背一下一下地剁着什么东西, 那力道就好像要把人给砍了。 马晗默默地盯着莺哥的后脑勺。 他知道莺哥已经知道他进来了, 毕竟他进来的时候没有放轻脚步。 咚 咚 咚 看着莺哥继续默不作声地剁东西, 马晗探出头去看了一眼他在剁什么, 然后又默默往后面蹭。 他觉得下体发凉。 寒雪落下, 刚刚莺哥扫干净的那一小块地方又重新覆满了雪,那纷纷洒洒落下的声音很是安静,却把何玉轩给惊醒了。 醒来的那瞬间,何玉轩还有点迷糊,那种感觉有些迷乱,但是当他下意识要起身的时候,腰间被禁锢得死紧的触感让何玉轩缩了回去。他靠着软枕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地看着床帐外那丝丝微光,那若隐若现的浮尘似是带着旋儿。 何玉轩与朱棣厮混的次数不多,却也不少。 但是这么胡天胡地可算是头一回。 何玉轩闷闷地感受着身体的酸痛,顿时打消了今日出门的打算,恨不得现在就这么直接再睡过去。然这作息依旧,而且身后抵着硬邦邦的身板,何玉轩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么直接睡着。 这王府里头,昨夜今日盯着的人,怕是不少。 这古人云,抵足而眠那也得是关系亲密的至交好友何玉轩与朱棣的关系再好,能好到那份上吗? 赵王这疑问刚出口,王良就紧着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他在朱高燧身边还算得势,这话也就王良能说的。 朱高燧恨恨地说道:这话怎的说不得?这做的事都摆明了,我难不成还能是污蔑了他去?本王万万没想到,这何玉轩分明是个男子,却偏生是个狐媚子! 王良忍住那荒谬的笑意与随即而来的恐慌,王爷,何大人乃是工部尚书,这身份地位不是那些扬州瘦马等可以比较的。奴婢能理解您这会儿心头不爽利,但是这如今他抬手比了比上头,还在,这话可不能再说了。 他苦心孤诣地劝说,就生怕朱高燧一个不满意就直接冲到何玉轩那小院去了。 说到底,赵王殿下也只是在发泄着口头的怒意,论到帝王的看重,王良清楚或许殿下还比不上何尚书的重要当初在京城的传闻铺展开来,或许并非是坊间传言。 万岁可是长久都不曾踏足后宫了。 且要是万岁真的看重何玉轩,没有那些暧昧的真假。 那这会儿与这位尚书大人彻夜不眠的聊天,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赵王殿下之所以会怀疑到这上头去,是因为刘长史传回来的消息。 朱高燧这些天都被困在燕王旧邸,压根就懒得去处理事务,在他看来这些事务都一概交给刘长史去负责了,这在以前朱高燧在赵王府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做的。 刘长史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王良循循善诱,总算是让朱高燧的火气消了些,您若是真的想知道的话,不如寻个时间试探一二?也好过就这么直接强出头。 朱高燧蹙眉,那模样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小院。 何玉轩知道身后的人早就醒了。 就懒着不动。 您不是让几位大人今晨等您吗?何玉轩小小声说道。 窝久了,何玉轩又困乏了。 另一只炙热的手摸来摸去,停在何玉轩的后腰不动弹了,片刻后开始按揉起来,那动作虽然用力,却让何玉轩舒坦得眉眼微眯,几近喟叹出声。 那酸痛渐渐消除,何玉轩就愈发慵懒了。 子虚能懒着,我为何不能?帝王的话语含着笑意,从背后越过,那温热的气息让何玉轩默默往被窝里面又缩了缩,试图避开。 那当然不同。何玉轩的话音带着软黏轻柔,还有着些懒散的困意,我今个儿又没什么要紧的事情。 何玉轩唾弃着昨日把持不住的自己,本来就不应该让万岁留宿,这平日里还好,这一宿过去,何玉轩都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传闻。 本来帝王与何尚书之间就一直有着不清不楚的传闻。 这一出后,何玉轩感觉他又要头疼了。 其他的风言风语,何玉轩向来无所谓,但是徐玮辰那张嘴叭叭叭的总让何玉轩想给他塞住。 这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交到一个这么喜欢八卦的朋友。 何玉轩忍不住吐槽完后,就感觉到身后那只原本在给何玉轩按摩揉捏的手已经不太规矩了,他忍不住按住了那只不怎么安分的手,天亮了。 这黑天胡闹,何玉轩向来不说什么,但是白日宣淫当然是不怎么可以。 朱棣挑眉,那模样像是真的听了何玉轩的劝说一般任由着他从怀里挣脱开,但是在他坐正了身体的时候,温热的触感却从整个后背蔓延开来。帝王也随之起身,从身后搂住了何玉轩的肩膀,而他宽厚的身躯几乎能把何玉轩都抱在怀里。 每每这个时候就是何玉轩最为窘迫的时间,他其实一直不太愿意朱棣从背后靠近他,原因是 你的耳朵又红了。 帝王饶有趣味地凝视着何玉轩那泛红的耳朵,那蠢蠢欲动的模样就算何玉轩不回头看都能感觉到。 何玉轩抿唇。 发生什么事了吗?何玉轩低声说道。 朱棣从昨夜到今晨就显得有点疯。 帝王不是那种遮遮掩掩的性格,却也不是那种完全不在意声名的人。当初朱棣起兵造反的时候,从他对废帝的赶尽杀绝能看出来他对大义与正统的看重。 这也是天下大势所看重的东西。 碍于此,以帝王的性格,他不会太在意遮掩,但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本雅失里半年前在鞑靼称汗,前几日接到消息,他斩杀了明朝来使。朱棣突地说起毫不相干的事情。 何玉轩对此有所耳闻,本雅失里是元顺帝的曾孙,性情桀骜不羁不甘俯首称臣,但是知道与让人知道是两回事本雅失里斩杀了明朝的使者,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打算与明朝撕破脸皮了。 但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何玉轩敛眉,您打算派谁出兵? 朱棣闷声笑道:子虚笃定我会出兵。 这甚至不是问句。 何玉轩平静自如地说道:本雅失里既然称汗,他自然代表着鞑靼,鞑靼斩杀了明朝的使者,乃不能容忍的错事。 以朱棣的性格,能忍得了才是笑话。 丘福不错。朱棣贴近何玉轩的背脊,摸着何玉轩的腰蹙眉,瘦了。 正以为讨论着正事的何玉轩: 那您现在在北京可算不得安全。何玉轩咳嗽了声,把不安分的爪子给按住。 从胪朐河过来,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朱棣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若是鞑靼早有图谋,那可就不知情况如何了。何玉轩蹙眉说道,他心里隐约有个不祥的预感,但是一闪而过的灵感却有点抓不住,不知到底是为何总有担忧的沉重。 难道帝王就因为这件事而心神不宁吗? 何玉轩不大相信。 您何玉轩开口,又猛地停顿,他的眼眸微怔,像是突地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东西般,迟疑了很久后才慢慢伸手握住朱棣的手。帝王宽厚的手掌总是比何玉轩更为炙热舒适些,他的嗓音有些懒散,可又分明带了些紧绷的弧度,您是在怀疑赵王殿下。 何玉轩没有说完整,但是身后平静又默然的态度却仿佛是在默认了何玉轩的说法。 哪怕是何玉轩都觉得有些窒息,他压低着声音说道:赵王殿下看着不像是会 他是不会。帝王慢吞吞地说道,他的手指灵活地从何玉轩的手掌中挣脱出来,而后又以一种更为亵狎亲昵的态度摩挲着,轻柔慢调捏着指尖,但老二可不一定。 那一瞬间何玉轩漆黑的眼眸如同浸满了黑墨,乍然而过的浓烈情感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那您更可得离开北京。 两王拖住朱棣的步伐,终究是有缘由的。 而这份根源,何玉轩宁愿不知道。 他合眼,这可真的是大麻烦啊。 第151章 一百五十一本书 快马加鞭的速度再快, 但是从北京到京城还是需要些时间, 丘福的兵马还没到的时候, 北京城就接到消息了。 鞑靼大军来了。 彼时何玉轩收到这消息, 乃是朱棣近臣来邀诸位大人参与商议,就连最近一直病怏怏的赵王殿下同样出现在座位上。 当探子在重臣面前阐述此事的时候,何玉轩留意到赵王殿下面上一闪而过的困惑与紧张。 何玉轩慢慢把这件事记下, 而后听着诸位随同北巡的大人的诸多意见。 北巡的时候跟随的军马数万,据回禀前方探子所得知的鞑靼大军约莫也是数万,这暂时还是势均力敌的状态。 朱能冷着脸色说道:鞑靼而至北京,这一路上的边防是干什么吃的?他身为大将军, 这口气可真是憋屈在胸口!这要不是前几日帝王把张玉派去查探,鞑靼欲要围攻的事情保不准是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 在大堂的中央, 摊开着一张地图, 朱棣与张玉朱能两位将军正站在地图前面, 身后的侍从正把一份快马加鞭的邸报交给朱棣。 行军打战不是何玉轩所长,他听着诸位的讨论,基本可以得知这鞑靼大军应该是绕过了诸如什么城防这些, 而这点才是这些将军最为严肃担忧的事情,因为这理应是朝廷严防死守的情报。 军事本就是帝王擅长, 沉静肃然的嗓音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原本有些躁动的场面随着一桩桩的事情分派, 倒也是安然了下来。 赵王默默擦汗, 这屋里虽然铺着地暖, 但是对他来说似乎是热过了头, 哪怕是不断扑闪着都觉得热乎。 何玉轩饶有趣味地看着赵王殿下那模样,他揣着什么想法,何玉轩大概也算是猜出来了。 朱棣召集大臣们商议的时间并不长,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几位将军在说话。 朱棣是马上皇帝,这些行军打战的事情,他比绝大部分的官员都有资格说话,而眼下又不是万岁主动去进攻鞑靼,而是别人找上门来了,哪怕是再平和的主和派,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给万岁添堵。 啧,他们都还记得万岁曾经动过北伐的念头呢! 如今这鞑靼寻上门来,虽然是一件祸事,但奇怪的是,紧张的气氛不算严重。 一来敌军已经被提前发现了,二来随同北巡的兵马实力强悍,再则这北方可是万岁的天下。 鞑靼想要在此肆虐,那少活几百年。 顺顺当当结束后,赵王是第一个打算溜走的,但是人还没有出门,就已经被朱棣给叫住了。 帝王的语气森冷,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讨论回过神来,朱高燧被叫住的时候一脸的青白,那模样就好像不是被自己的父皇叫住,而是背后有人捅着刀在刺他一般。 朱高燧被留下了,几位将军都各有要务,带着万岁的命令匆匆离开,徐玮辰在离开前用眼神示意何玉轩,那模样就好像在说今晚去寻他。 何玉轩蹙眉,这家伙难不成听到了什么风声? 何玉轩需要做的事情不多,简单处理完后就落了个轻松,他回到小屋后莺哥默不作声给他泡了茶水,在这么寒冷的冬季抱着茶盏与手炉暖暖地坐在窗户下面赏雪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大人不担心吗? 莺哥闲聊般地说道,就在刚才何玉轩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莺哥在说话呢。 何玉轩淡淡地说道:对于不知道的事情,且带着谨慎而乐观的态度去就成了。行军打战本就不是我之所长,便是忧心忡忡又能如何?他略动了动,身后两个软枕安分地护着他,无论何玉轩怎么动弹都能够及时地保护好他。 何玉轩喝了一口暖茶,悠悠地想着这些天莺哥对他的回护,那似乎是洞察了些什么而想着这几天有点焉焉儿的马晗,他又忍不住笑。 怕是闹别扭了。 莺哥的想法,何玉轩不会去过多揣测,也不会去横加干涉,他只是简简单单地与莺哥聊天,就已经渐渐安抚了这些天莺哥紧张的情绪。 他看着好像与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的大人,那股憋屈的气息总算开始慢慢平复了。 不管是任何人,要是欺辱了大人,莺哥是豁出性命都要维护的。 大人,小的给您换下茶水吧。 莺哥细心地留意到何玉轩那盏茶已经不冒热气了,出声询问道。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摇了摇头,安静地看着那落雪的模样,不必了,这个温度刚刚好。 他的身体在这些年的将养下,已经渐渐开始恢复了。早些年就算是用手炉烫着手,也只能染着虚假的温度,一旦挪开就迅速冰凉下来,今年的身体已经稍稍暖和了些,就算不抱着手炉也不会那么不舒服。 总算这些年的药膳没白喝了。 何玉轩知道其实小黑屋也一直在暗地里给他调养身体,默默地在心里道谢后,小黑屋谨慎而安静地说道,【。】 虽然没有太大的回应,但也是一个小小的应答了。 何玉轩眉梢微弯,哪怕不笑,那通身慵懒的姿态也宛如在含蓄地流露出笑意来,他软沓沓般靠在椅背上,那模样可得腰身柔软才能做到,完全毫无形象,却又自然洒脱。 大人,您会莺哥突兀地说道,他似是不甘心,却又觉得越界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道,您开心吗? 何玉轩一直是个贪懒的性格。 与万岁这么麻烦的事情,莺哥一直以为大人是不会沾染的。 何玉轩冲着莺哥伸出手来,莺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蹲靠在椅子的旁边。何玉轩微愣,随即笑眯眯地抬手摸了摸莺哥的头发,随即那只手安静地搭在莺哥的头顶,就好像给了他一股力量般。 我很快乐。 何玉轩微眯着眼,喟叹了一声。 应该说,何玉轩从未如此高兴过。 因为喜欢和高兴,所以哪怕再麻烦,何玉轩也认了。 鞑靼的兵马在靠近北京城五十里的地方,被张玉带兵所拦截了。 既然知道鞑靼是冲着帝王来的,他们更不可能放着鞑靼大军靠近北京城。虽然攻城战的话,对于被攻城的一方是稍有优势的,但是被围城可不是一件小事,一旦不能击败鞑靼,那可谓是把自己的后路也给斩断了。 因此虽然有人提出了这破釜沉舟的打算,但是身为统领大将军的张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丘福接到命令后,已经从应天府点兵出发,带着十万兵马赶往北京城,哪怕北京城目前的兵马稍逊于鞑靼的兵力,那也只需要拖延到丘福的兵马来之后,局面同样能得到缓解。 起先这场战役的节奏是舒缓的,更是平静的。 接连几日听到战场的回报,何玉轩在旁听的同时,已经对这次的事情有了一次大概的梳理。 赵王与汉王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达成了合作,借助朱高燧的生病而拖延住了北巡兵马的脚步,这个计划几乎是万无一失的。只要御医查不出病因,哪怕万岁再不在意自己的子嗣,他都不可能会撇开重病的子嗣而远离北京城。 这第一步就成了。 而鞑靼,会是第二步吗? 这个结论,其实何玉轩早就猜测到了,但是他一直没有直接下定论因为不管是赵王还是汉王,哪怕他们再如何渴望得到皇位,但是有一点都是不变的。 对朱棣的敬畏。 朱棣这几个孩子里,何玉轩没接触过唯一的那位公主暂且不论,而余下的这三位皇子,不管是太子也好,两位王爷也罢,没有一个是不敬畏恐惧朱棣的,这种天然的畏惧感何玉轩深有体悟。 他不太相信这两位王爷会打算与外敌勾结谋夺帝位。 说到底,万岁凭借着天时地利人和而夺取了皇位,翻身成为天下之主。 可普天之下,溯古追今,也就出了朱棣这么一位。 且有名正言顺的太子朱高煦在,就算北京城陷落,论到登基怎么都轮不到这两位王爷。 这隐隐的驳论一直让何玉轩不敢妄下定论。 晚间,何玉轩的这个困惑就得到了解答。 朱棣来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何玉轩困惑地说道,那蹙眉的模样宛如看到了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一般,还是那种拒不服从医嘱的那种。 帝王平静自如地说道:越简单的计划,就可能成功。 何玉轩抿唇,这件事简单来说,确实只有两步。 第一步就是拖住帝王的脚步,第二步就是把鞑靼引进来。 非常简单明了的法子,甚至不需要鞑靼过多的协商,只需要把朝廷边关的城防布置图给他们,顺利把鞑靼引进来就可以了。 而身为王爷,尤其是赵王,是有那么能力得到这份资料的。 何玉轩沉默了半晌说道:以子虚来看,不管是赵王还是汉王,这两位王爷应当没有他抬头看着一身寒霜的朱棣,帝王刚刚从外面回来,谋反的心思,或许另有目的也未可知。 帝王落榻的地方是他当初燕王府的住所,但是这两日帝王不知怎的,就喜欢来挤何玉轩这狭小的小院,若不是他还能克制矜持些,并没有再留宿过,这些天的传闻几乎能压垮了何玉轩。 子虚说得不错。 朱棣平静地说道:从老三的说法来看,老二并不打算谋反,他只是想给说到这里,哪怕是一脸冷肃的万岁,都忍不住蹙眉,那眉间的皱褶几乎能夹死蚊子,想给自己增加救驾的功劳罢了。 何玉轩:? 何玉轩:! 何玉轩虽然猜到不是普通的目的,但是当朱棣把这个结果告诉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那份诧异与随之而来的荒谬。 这计划何玉轩原是要动怒的,但是随着他的平静了心绪后,何玉轩蹙眉,可行性很高。 何玉轩混过太医院,他清楚正常来说,御医会做出的选择是什么。 赵王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这确实是一件严重的事情,但是一直保持着一个状态,不管是脉搏还是病情都稳固不变的话,经验老道的医者定然是能看出问题来的。可就在于得知问题后会不会报备呢? 这从来是瞒上不瞒下的。 王克是负责着朱高燧的首要御医,这位在赵王府已经有两年了,早就被赵王收服了也未可知。只要他按着份量慢慢地给赵王加减药物,那么保持着这个状态很简单 如果不是赵王提前清醒的话,未曾察觉到异样与不妥的帝王不一定会派张玉去查探情况,而在以为北面固若金汤的时候,鞑靼在这个时候摸进来了猝不及防之下的后果何玉轩蹙眉。 就单单为了个救驾之功? 何玉轩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惊讶,那软黏的嗓音在夹杂了些许郁闷后有些低沉。 我对有用的人,总是会有些容忍的。帝王的声音很冷。 何玉轩不期然想到了如今的锦衣卫首领纪纲。 啧,万岁这句话说得不错。 朱棣对看重的人,不论是权势还是信任都放得开,但是一旦违背了他的期待与信任,那后果却也甚为严重。 两地的距离较远,不管北京城内赵王殿下的情况如何,汉王定然已经率领兵马出发了,他是打算在您遇险的消息传出去后,轻便行军赶来吗?何玉轩蹙眉。 一旦北京城告急,那朱高炽带兵离开领地就有了点由头救驾啊! 这一环扣一环确实简单明了,如果算计的不是朱棣的话,何玉轩甚至想鼓掌。 看着天方夜谭,实际上可行性还是挺高的。 赵王是被汉王殿下给骗了吧。何玉轩幽幽地说道。 赵王被下的药,其实很是凶险,再怎么卖命,朱高燧都不可能真的把命给搭上。 帝王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把朱高燧的遭遇放在心上,而是慢吞吞握住了何玉轩的手指,摩挲着两下那指间的软肉后,今夜我留宿? 他低沉着,平和的,提出了一个建议。 何玉轩艰难地吐出了拒绝的话语,不可。 朱棣要是再留宿的话,明日徐玮辰就能杀上门来了。 要不是这两日突然的军务吃紧,涉及到粮草补给方面的问题,徐玮辰都得和兵部那边协商的话,徐玮辰早就来打扰何玉轩了。 等等,他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何玉轩凝神细思。 万岁,尚书大人,户部侍郎徐大人求见。侯显的声音恭敬地响了起来。 何玉轩: 他就说忘了什么! 他忘记了徐玮辰白天使的那个眼色! 这倒霉催的! 第152章 一百五十二本书 徐玮辰想死。 徐玮辰是真的想死。 他万万没想到, 帝王在这个时间还在何玉轩这里。 不对。 徐玮辰站在屋外听宣的时候,已经是一派死鱼眼的模样。 上次子虚不久是与万岁抵足而眠相谈甚欢了? 如今就算再来一次, 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徐玮辰有些后悔,他现在并不是很想见子虚了。 谁知道来这一回会这么撞大运呢? 侯显出来的时候,徐玮辰正面无表情地放空着,那精致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神采,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现在的徐大人正在认真思考些什么。 徐大人, 请吧。侯显笑眯眯地说道。 徐玮辰回过神来, 和侯显点头后,就抬脚迈步进了屋内。 屋里的气氛很正经。 何玉轩这小院子其实还挺小,屋内摆设一眼就能看个干净。万岁正坐在软榻上看着卷轴, 而何玉轩则是站在书架旁寻着些什么, 借着那影影摇曳的烛光,徐玮辰宛若看到了子虚微微低头时, 那脖颈泛着微红。 应是烛光的缘故, 可徐玮辰一晃眼看着那模样,却有些恍惚。 徐玮辰也就这一眼的时间, 一扫而尽后就立刻低头拜见帝王。 起吧。 帝王的声音似乎泛着慵懒, 带着些若有趣味的兴意。 徐玮辰低头拜谢,然后爬起身来, 他总有种背后发凉的错觉。 朱棣随手指了指座椅,那就是示意徐玮辰坐下的意思了。虽然徐玮辰跟着帝王也有好些年了, 但也从未有过这些私底下的接触。虽然顺从着朱棣的意思坐下了, 但是徐玮辰摆明了有些坐立不安。 何玉轩拿着寻到的医书漫步回来, 就在徐玮辰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挑眉看着徐玮辰,那懒散的声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起话来,这时候刻意过来一趟,徐大人必定是有要事要说吧? 徐玮辰恨得磨牙,想把损友的笑脸给塞回去。 何玉轩怡然自得,那笑意盈盈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不知道徐玮辰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 徐玮辰总不能说他是为了来八卦。 徐玮辰心里的小人默默翻了个白眼。 呵呵。 臣这一次过来,其实是希望何大人能给臣瞧瞧。这两日有些不适,臣早些时候与何大人说道过了,可能何大人这几日忙于奔波,给累忘了。徐玮辰露出笑容,用一种近似磨牙的方式慢慢说完这几句话。 何玉轩:微笑。 他听出了徐玮辰暗藏的埋汰。 帝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半晌后才慢吞吞说道:既是如此,子虚同爱卿慢慢聊。 那说话的语气倒是温和,简单交代两句后,帝王就优哉游哉地带人离开了。 他本意是打算瞧瞧这私底下子虚同自己友人的做派是如何,可惜看完后帝王有些不适滋味。 他琢磨着,酸。 何玉轩素日在外头都是懒散不爱搭理人,但是大家也知道那是何尚书贪懒,倒也不是真的高高在上,可摆在外头就是看着不爱交际。 可这回头瞧着,在对徐玮辰的时候倒是挺会损的。 哪怕何玉轩不说,帝王也看出来这里头的机锋,大抵是子虚自己给忘了时辰,偏生这人来了还爱埋个坑给人跳,这可得是关系极好才有的待遇。 侯显在背后慢悠悠地跟着帝王,可不知道前头这一脸严肃正经的万岁正琢磨着啥呢。 徐玮辰那架势一直绷着到了朱棣离开的时候才松懈了下来。 哈哈哈哈何玉轩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眉眼舒展畅快的模样可把徐玮辰气坏了,他白了何玉轩一眼,你那只是挖坑吗?你分明是挖了个坑之后还给我埋土啊! 徐玮辰那模样痛彻心扉,就好像刚何玉轩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苦不堪言。 何玉轩只是笑,心里想着,你才是把我坑惨了。 听着徐玮辰要来的那瞬间,朱棣那似笑非笑的模样差点没让何玉轩滑溜下去,那模样一看就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如今这些年了,哪怕朱棣冷着一张脸,何玉轩也能看出几分来。 不过说到底,徐玮辰倒也是无形间拉了何玉轩一把,要是他真兜不住让朱棣留了,那大抵就真透出些意思来了。 徐玮辰这边还问着呢,你这些天足不出户 出了,今日不还见着了吗?何玉轩慢腾腾地插了句嘴。 徐玮辰瞪了他一眼,别瞎闹。 然后继续说:我听说了不少传闻,这其中呢,好的也有,坏的也有,子虚想听什么? 我一概都不想知道。 何玉轩慢吞吞喝着茶水,那架势算是真的不打算参与的模样,徐玮辰也不理他,自顾自地说道:好听的呢,那就是真的是在说好话,盛赞子虚这人颇得万岁看重,想来确实是个极好的。这不好听的呢,也有,说子虚媚上求宠,为人势力又霸道,这占着被万岁宠爱就不知好歹 后面那几句何玉轩越听越不对味,幽幽地说道:为什么听起来特别像是在后院争宠? 徐玮辰一拍大腿,大咧咧地说道:那可不是吗?他那模样像极了在街上说书的,比手画脚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滑稽,全是靠着那精致的相貌才硬生生撑下来几分。 何玉轩感叹,徐玮辰是一个表里不如一的人,初见会觉得这个人特别精致优雅,看着像是个风度翩翩儒雅之人,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子。 而这太过反差的颠覆,让何玉轩颇为感慨,也得是徐远辰才能接受得快。 徐远辰早些年受苦,后来是徐玮辰带出来的,他年长徐远辰好些年岁,对这个岁数小的情人也看护得紧。 此前徐远辰在外头落了灾,若不是那一回徐玮辰急忙让人上何府请了一回,如今怎样还未可知。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倒也是那一回才让何玉轩开窍了些。 世事多艰,一来二去都需要算计,能活的才有几年的岁数,懒散不惹事确实是一个活法,但是何玉轩已经走到尚书的位置,与他从前所希望的闲暇日子截然不同,哪怕日后如何,如今的日子便是这般的,难不成还能躲过去不成? 横竖是一个活法,不如痛快点。 你家里头怎么样?徐玮辰正说得畅快的时候,何玉轩这话一点没沾边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蹙眉一想,家中什么事都没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那借口,就想起家里那口子了,那脸色顿时就温和了些,他养好身子后,说是出门等来年开春再说,正在京城呢。 看徐玮辰那柔情蜜意的模样,要不是徐远辰现在不在他面前,那家伙估计都能舍掉脸皮搂抱起来了。 得了,我问是当初徐弟送来的消息过于凶险,怕他短期出入被人报复。你那腔柔情我可不关心。何玉轩无奈地说道。 徐玮辰可不在意。 顺带还把刚刚被何玉轩扯开的话题带回来了。 你咋想的?徐玮辰没好气地看着何玉轩,那好看的眉眼蹙起就是个糙大汉。 这话摊开说了,何玉轩就知道徐玮辰知道了。 他玩味儿地看着损友,你当初不是挺能耐的吗?听我说的时候那架势像是要寻人好好聊一聊,这不就近在眼前吗? 徐玮辰: 我看你是想要我死。 徐玮辰死鱼眼地说道。 这谁能成想,当初说的人会是万岁呢? 徐玮辰翻来覆去地想,都觉得转不过弯来。 这要是其他的人,哪怕是金忠啊呸,这个太重口味了,哪怕是其他的人,徐玮辰都不会这么震惊,唯独何玉轩。 独独何玉轩的脾性,他难以相信。 这不是你撺掇的吗?何玉轩疲懒地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说道:自己说过的话可得好生琢磨琢磨,不然一成想就是这般大事。 徐玮辰:你这还是怪上我了? 何玉轩闲闲摇头,那倒也没有,可惜的是你得想清楚,日后要是我失宠了,你差不多也要倒霉了。 徐玮辰: 子虚的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徐玮辰吐槽。 他知道何玉轩是刻意来埋汰他,饶是做好了准备,这听起来还是万分怪异。 罢了,这些事子虚怕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我也懒得问了。徐玮辰摆摆手,轻而易举就放过了何玉轩,不过你可得谨慎些,眼下不太平。 何玉轩知道徐玮辰说的不仅是鞑靼的不太平,闻言点头。 徐玮辰在何玉轩这里得到了个准信,倒也没有继续停留,好声好气地告诫完何玉轩后,他就麻溜儿回去了。 谁知道万岁会不会杀个回马枪? 后头可不能在这个时辰来寻子虚了,那真是作死! 徐玮辰絮絮叨叨回去了,何玉轩的眉眼却是微微蹙起。 怎么说呢? 眼下算是一室安静了,可后头还有小黑屋呢。 何玉轩回想起离开前帝王那模样,顿时觉得今晚的小黑屋怕是不□□生了。 何玉轩:=.= 突然有点期待惩罚了。 ※※※※※※※※※※※※※※※※※※※※ 三千更新get * 卡头秃,又一次看到日出了。 第153章 一百五十三本书 【一日之计在于晨, 一年之计在于春。】 【但是对何玉轩来说, 这春与秋倒也没什么干系。他作为一个游戏NPC, 压根就不需要, 他可是最优哉游哉的了。】 【可惜最近他吵得人,有个玩家忒烦人了。】 何玉轩:确实。 他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桌椅上,那背面硌得慌, 他却也不乐意往沙发那里去,双手捧着一本书看得头头是道,就好像是真的特别入神一般。 【朱棣喜欢跟着何玉轩,就算是这NPC摆着张气鼓鼓的脸, 他也总是笑眯眯地跟着。】 何玉轩藏在书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朱棣饶有趣味地看着何玉轩的模样, 对那屏幕上的流光绚丽完全不在意。他是个洒脱的人, 在小黑屋无法得手时, 他对小黑屋的兴趣还不如同人话本大。 他是个锱铢必报的性格,若是换了他人如子虚这般算计,朱棣定斩不饶。 可偏生是子虚如今想来, 古人种种情意的说法倒是别有风味。 未曾入情,一概不知, 可要是真陷入这浓情蜜意中, 却也真会变了些性子。 而这小黑屋倒是存了心思, 早就背着何玉轩把此前种种告知朱棣, 更是让他知晓何玉轩把贵重保命之物用在了他身上。 这替命的玩意儿都能往他身上堆, 别的不论, 何玉轩这份心意多少还是流露出来的。 假若何玉轩真的解除了那模糊记忆,帝王认真思索了一番,还当真如何玉轩所猜想的那般,他是吞骨吃肉也会把小黑屋里知道的东西一概抹除。 帝王微眯起眼。 那些话本里头所描述的内容天方夜谭有之,踏踏实实有之,有的简直不堪入耳,可有的却又带着几分道理而最让人看重的,无不是那些透露了后世所思所念的话本。 那些席卷而来的思想浪潮他并非看不出来其中的好处,于万民皆是有利,可所需要经过的路途必是比他夺位更为艰难百千倍。 而他这千辛万苦夺来的江山,帝王会甘心权柄旁落,跌入他人的手中吗? 帝王多疑,若是撒了手去,朱棣倒还真的不能给自己下个决断。 左不过 子虚可是嫌弃我?分明是低微的话语,但是落在朱棣口里,那笑意微扬的模样,又生生让何玉轩背后发凉。 噫! 何玉轩:没安好心。 何玉轩那慢吞吞看书,又慢悠悠看着朱棣的模样,任谁都知道他心里是怀着戒备的,至于这戒备的来源正含笑看着何玉轩,那正经的模样还当真让人看不出来。 若不是一出现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就被偷袭,何玉轩何苦来哉让自己蜷缩在这硬邦邦的椅子里。 朱棣看着何玉轩那警惕得宛如猎场的雪兔般探头探脑,就忍不住好笑的心思。 子虚,倒是越来越松活了。 能看到何玉轩越发轻松自在的模样,朱棣自然是高兴的,不过在高兴之余,他还是忍不住出言逗弄,子虚何不如靠近些,这般坐姿可让我瞧得心疼了些。 朱棣越是柔情蜜意,何玉轩就越是忍不住那种不得劲的感觉。 他默默地看着朱棣,许久后才叹息着起身,踱步走到朱棣的身边去。要是再继续这么僵持着听完了帝王的甜言蜜语,何玉轩怕是要尴尬到当场晕厥。 这般做派可完全不符合朱棣的性子。 要是朱棣知道何玉轩不情不愿挪回来的原因,竟然是因着这个,却又是一番好笑的缘故了。 天地可鉴,他说这话的时候,可是真心的。 和和美美度过这一次小黑屋后,北京城的气氛也渐渐开始紧张起来了。 不管是帝王还是几位将军,虽然对鞑靼的来袭很是重视,但是说到底还未到殚精竭虑的地步。这最艰难的时候,可不是在这儿,而是在头几年的时候。 当初从北面打过来才叫凄惨,有过这种经验,朱棣如何还能够让同样的事情再发生?自然是把当初发现的那些端倪破绽给尽数补全了。 自家攻打的时候自然希望处处是漏洞,等别处也变成自家的后,那想当然得每一处都弥补得当,免得再招致祸端。 然种种都安排妥当,唯独御驾亲征这事闹得有些不大愉快。 朱棣自当是要亲征的。 可万岁与以前不同,以前上战场那可以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万岁乃九五之尊,座下又不是没有受重用的将军,这要是还让帝王上阵,这要是受伤什么的,岂不是要扰得天下大乱? 这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位,就截然不同了。 可朱棣想做的事情,还少有做不成的。 翌日,帝王就出城了。 何玉轩知道早前张玉就已经先走一步,率兵去阻拦鞑靼的兵马,那算是急先锋了。而帝王后步,则是带着补给粮草。 其实要是普通的战役,三军欲动,须得粮草先行;偏生这一回是在北京城附近,粮草的问题可以暂且缓缓。 却说丘福。 丘福早些时候从留守京城的太子殿下手中得了帝王的手谕,丝毫不敢懈怠,同太子殿下商议后当即就点了十万兵马往北赶。 他与户部扯皮的时候,还能想起来户部尚书那心痛的样子,当时丘福也只觉得好笑,还并没有察觉到其中的重要性,而在之后随着北面的消息传来,丘福登时就急得连下三道命令,催促着兵马前行。 这要是顺顺利利还好说,要是万岁有哪里受伤了,岂不是大祸! 丘福是知道的,以万岁的性子,这战场是必然要亲临! 日夜兼程,丘福果断让一部分粮草后压,以速度为要,就在距离北京城约莫十天的时候,他撞上了汉王的兵马。 撞上了汉王的兵马! 饶是丘福,一想到这都忍不住喘大气。 一路上,丘福当然也怀疑过为什么偏生鞑靼能不惊动边防入关,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追究清楚的话,那整个朝廷都会面临大祸! 内鬼,内贼,内奸这些词一旦套上,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可丘福撞上汉王殿下的兵马后,这心里就慌了一下,有些不太合适的苗头就冒出来了。 兵贵神速,他一路驱使着士兵,花费的时间也有不少。 赵王殿下的封国起初是在云南,而后改封在青州,这距离确实比应天府要近了些可再如何近,都不是汉王殿下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丘福一直是支持朱高煦的。 汉王殿下能打战,在战场上异常骁勇,这样的性格与万岁相当,也只有这样的脾性才能担当国家之大任。因此在万岁欲立太子的时候,丘福坚定地站在朱高煦这头。最终万岁还是遵循了祖宗家法选择了朱高炽,丘福虽然失望,却也按捺住了一些不该用的心思。 到底丘福最看重效忠的人还是万岁,朱棣如何选择,做臣子的就认真听从便是。 丘福是这般的心态,后头又因为汉王殿下越发的嚣张跋扈,在万岁心中的荣宠渐渐落了几分,丘福不知不觉中也与汉王殿下远了几分。 然他是从来不曾怀疑过朱高煦的那份赤子之心的。 汉王殿下当初与他们在战场上厮杀,丘福亲眼看着一个半大小子血里来去,那种浴血厮杀的劲头向来是当兵最喜欢的,他也一直以为如此。 直到今日。 丘福勒住了缰绳,冷脸看着前头的兵马。 那藏头掖脑的模样,当真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若是汉王殿下当真生了什么忤逆犯上的心思 丘福还当真是误会朱高煦了。 朱高煦这个人,在朝廷上的计谋不一定好使,可他在战事上却是一等一的好。这也是他当初颇得万岁看重的缘由,而他心中对朱棣还是万分的敬重。 这谋朝篡位谋夺他大哥的,他当然敢。 他爹的,他不敢。 要是他真这么干,也不可能把朱高燧给拉下水。 要论胆子,朱高燧可比他小多了。 朱高煦同样不喜三弟,怕这个怕那个的,要不是他爹就只有三个儿子,汉王殿下定然不会召朱高燧来谋划。 朱高煦算是看明白了,父皇压根没有立后的意思,也没有再踏足后宫的意思,可这其中的缘由不是外界风传的那般,而是 汉王咬牙切齿地念着一个名,何玉轩! 任凭着风雪中把这个名字给卷走,朱高煦哪怕是在行军中,偶尔想着这个名字都恨不得揉搓扁锉! 到底为何那么厌恶何玉轩,这正如当初太子殿下说过的那般,要真的寻个源头,就不知道到底是要从哪里琢磨起来了。左右不过是那些老话可朱高煦看来,那最要紧的,怕还是何玉轩那份不尊敬。 他的不尊敬不是表露在面上,而是无形间的那种隐约的气质。 世人都说何尚书疲懒,最是爱躲,遇到什么要紧的事从来是不出头的,非是自己的分内事也从未看过他表露过多的态度。这样的人不招人喜欢,却也不招人讨厌。 那不是躲懒! 朱高煦紧皱眉头,那是蔑视! 世人争夺的权势金钱,在何子虚看来竟是一点都不看重,当初他去查何家的背景,却挖出来了何家背后衰败的原因那何子虚却也不是面上所说的那样简单。 皇爷爷当初难道是真的因为所谓的两言官争吵而发怒了何家,这其中的隐情,朱高煦也从纪纲那里知道了七七八八。当初怎么不把何玉轩也给弄死! 朱高煦只要一想起何玉轩就火冒三丈。 殿下,殿下前头奔袭而来一个骑马的士兵,骑着马跟在朱高煦背后的副将唤了几声朱高煦,总算把人从失神中给拉了回来。 殿下,前头是丘福将军的兵马。那士兵滚落在地,单膝跪下说道。 朱高煦的神色一冷,随即又是一亮,邀他前来! 是! 朱高煦舔了舔下唇,那俊俏的脸上一扫而光刚才的扭曲怨恨,思绪落在了如何说服丘福,以及让寻个合理的借口这件事上去了。 遇上丘福倒是他没想到的事情,在他预料中,这有些过早了。 在朱高炽沉浸在思绪里的时候,他忘记去挖掘最深层的缘由。汉王痛恨何玉轩,不单单只是他一直同他作对。 更是他隐隐约约觉察到父皇似是真的看重何子虚,而这份情谊又似乎远在他之上。 这是朱高煦未曾想起,又绝不可能想起的缘故。 倒也不必想了。 汉王心里有个角落得意洋洋地想到,左不过人快没了。 哈湫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被莺哥包成了个团子,安生地塞在被窝里。 我想 大人您不想。 莺哥笑眯眯地看着何玉轩,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晨起后,何玉轩已经不止十数次同他说过,希望能去软榻或出门坐坐。 在何玉轩伤风了两日后,莺哥怎么可能答应大人的要求? 何玉轩的偏好是把软榻设在窗台下,若是去了软榻定然是要吹到风的,而出去院子今日可是大雪! 何玉轩原本是探了个头,闻言慢吞吞又缩了回去,哦。 莺哥好笑又无奈,大人那慢悠悠的架势,让他心里还有点小酸涩,怎么看起来大人还有点委屈? 那有点动摇的心思在看到何玉轩泛着淡粉的脸颊后,又迅速被莺哥给冷酷掐死了。 大人自己就是医者,可偏生不爱喝苦药。 这个小隐秘就如同何玉轩喜欢小摆件小玩意一般,被莺哥哼哧哼哧给记住了,可记住了不代表真的能让大人不吃药啊。 因而这些年伺候大人,莺哥也算是提炼出来了几分诀窍。 装委屈。 大人要是委屈,那莺哥就比大人显得更委屈。 大人总是疼他的,看着莺哥委屈的模样,就默默认了。 莺哥端着喝完的药碗出门,美滋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扮嫩起来还是蛮有威力的。 这得亏马晗被大人派出去买东西,这不然被他看到了,又得埋汰两句。 人皆有好美之心,莺哥长得好看,又是院子里最小的,何玉轩偶尔也爱偏宠他。 何玉轩抱着两个手炉躺在被窝里面,那热烘烘的温度让他口干舌燥,几乎不能自拔地想要吃点冰凉的东西,但是莺哥那虎视眈眈的小模样,想来何玉轩是不可能成功。 他慢悠悠换了个姿势背对着门,略蜷缩抱着手炉,因着病情与困顿,那动作稍显慢了些。 大人,徐大人来看您了。 莺哥掀开帘子进来,这要是其他人他定然是帮着大人给回拒了,除了这上头几位,哪有人能强迫何玉轩在病中起来待客? 但是何玉轩与徐玮辰的情分不同别人,哪怕何玉轩是重病都不会拦着徐玮辰的探望的。 果不其然,何玉轩闷咳了两声,淡淡地说道:让那小子滚进来。 这病中就显得困闷,徐玮辰的性子却刚好是解乏的利器。 莺哥出去请人,下意识看了眼跟在徐玮辰背后的那个小厮,他隐约记得大人曾经说过徐大人身边跟着一个特别锯嘴葫芦的小厮,是徐老夫人特地指派给徐大人的,偏要治一治他那话多的脾气。 一想到这里,莺哥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个小厮。 他低着头,侧脸和脖子很黝黑,一看就很沉默寡言。 莺哥送人进去,听着大人的吩咐去泡茶。 这小院住了些年,如今回来再住住,这看着万般都好,偏生是没有抄手游廊,这每每下雨下雪的时候,要离开屋子去做些别的都麻烦些。 等莺哥冒雪回来,徐玮辰已经带着人出了门。 徐大人怎么就走了?莺哥端着茶水有些遗憾。 徐玮辰的声音有点粗哑,没好气地说道:子虚那家伙说没两句就睡着了,我再留下来难不成要看他的睡脸下饭? 这确实是徐大人会说出来的话,莺哥忍不住低笑了声,亲自把两位送到了门口。 那小厮低头跟在徐大人的背后,后脖子的衣襟似乎擦着黑。 莺哥回头进屋内看了眼何玉轩,徐大人似乎帮着把床帐给放下来了,隐隐绰绰能看到床榻上睡着个人。 屋里很是静谧,莺哥悄悄退了出去,免得打扰到大人休息。 他回后院寻了扫帚,开始扫起落雪。 虽然现在还在落,但是也得扫出一条路来,看着雪的势头,怕是要下到明天去。 莺哥扫雪的时候,却也不会一直盯着白皑皑的雪地看。 这还是当初大人教他的,要是一直盯着雪看的话,容易致盲。 大人是医者,他的话定然是不会有错的。 自从听了大人教诲后,莺哥扫雪的时候就不爱一直盯着雪看了。 说起来也没什么好看的,看着白白的,可落到了泥地里就好像染了一层黑色,还是擦不掉的。 莺哥一边扫着一边笑,渐渐那笑声突然就凝固了。 白,黑,擦不掉 莺哥感觉那瞬间好像被这冬雪给冻住了筋骨,连嘴巴也开始哆嗦起来。他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松开扫帚,迈着步伐往院子里跑,甚至完全不在乎那鞋子踩在雪上发出的飒飒声响是不是会吵醒屋内沉睡的人。 他猛地推开了屋子,绕过屏风透着那床帐看着那鼓囊囊的床上。 一动不动。 莺哥的血几乎要冷透了。 连牙齿都开始打战。 莺哥惊慌失措下推开了门,那响声那么大,怎么都会把人给惊醒的。 莺哥甚至不敢去看那床榻上的人是不是还有呼吸。 他哆嗦着手指掀开了床帐,僵硬着走到床边,眼里渐渐烧热起来,就好像有什么滚烫炙热的东西要落下来。 莺哥鼻头红红,颤抖着掀开了被子。 那厚厚的被褥下,是好些个鼓囊囊软乎乎的抱枕,经过刻意的摆放后塑造出了人睡着的假像。 莺哥僵冷的心顿时就活络了起来,那后怕的劲头猛蹿上来让他脚软跪倒在地。 经过这几年的历练,莺哥却是知道,大人失踪的情况确实惊险,但是怎么都比当场毙命要好些。 这足以证明幕后的人还是需要留着大人的命。 至少短期内没事。 莺哥忍住喉咙蔓延来的呜咽,红着眼跑出了院子。 如今马晗未归,他得寻侍卫来!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大人与那两个假扮之人! ※※※※※※※※※※※※※※※※※※※※ 五千四更新get * 补了两千加,把之前的补了。 * 太卡了,本来以为国庆能写完,结果是我想太多了。 第154章 一百五十四本书 莺哥刚出去就被拦住了。 那人面相很是普通, 唯目光寒芒, 就单单从外表来看, 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是他神出鬼没, 莺哥刚跨出院门,这人就倏忽出现在他的面前,那轻功十分了得, 比起柳贯马晗来说还要强劲。 且等等。 他的声音沙哑,就好像是常年不怎么说话一样。 莺哥站在院子门口,心里尽是些冲动的念头,堪堪忍住暴涨的怒火, 你是谁? 已有人去追。 暗卫的话简洁明了,没有过多的解释。 莺哥听着院子里突如其来翻检的声音, 想象着当初马晗与柳贯的某些话语, 再看着这男人拦着他的做派 是大人身边的暗卫。 莺哥听懂了。 他紧握成拳, 忍了又忍,知道暂时还不能喧闹。 眼下万岁出征,整个北京城是赵王殿下坐镇。 哪怕拱护在赵王殿下身边的大臣都是万岁提拔且带来的, 但赵王殿下在北京城内数年,怎么都不可能没后手。而莺哥清楚, 赵王对大人的敌视虽没有汉王殿下那么深刻, 却也不是带着善意。 此处不安全。 哪怕万岁留了再多的后手, 在皇家威压下, 要是赵王殿下隐而不发, 压而不助, 只消做点手脚,都能扰乱追踪的视线。 莺哥深呼吸了一口气,返身回了屋里。 他确实知道大人身边一直有人守着,但是莺哥从来不曾看过那些人的模样,直到他今日亲眼看到数人翩然从墙角树顶落下,方知道人数不少。 后厨、偏房,屋檐等处都搜过。 一人对那刚去阻莺哥的暗卫说道,那声音是如出一辙的沙哑。 余正屋。 何玉轩对旁人的视线很敏感,屋内若是留人,他往往能够觉察到。碍于此,哪怕是这些暗卫都甚少踏入,但是以他们的耳力,屋内有什么情况都是能立刻觉察到的,莫说绑走人,就算挪动一二都能发觉,在这等拱卫下都能把人掳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莺哥跨进门内,几乎要咬碎牙齿。 正屋内已经被翻得差不多了,两个暗卫一内一外,莺哥瞥了眼外间,就径直往屋内走去,就在这时,内间的暗卫已经翻开了床铺,正在搜查床板。 咚咚 屈指一敲,回声很实在。 没有暗格。 正常来说,要是真的能藏人或带走人的话,最大的可能就在床底的空间了。 能容人,挖掘地道的可能比较大。 但是这床是实的,并未挖空。 在何玉轩入住小院前,暗卫早就把整个院落都检查个底朝天,这件事还是和马晗一起进行的。 恰在这时马晗买完大人要他买的东西,回转回来的时候,看着这院里的模样,脸色就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 不是当面绑走的,是暗道? 马晗都没细问就清楚,要当着暗卫的面光明正大把人给绑走,那是不可能的。 暗卫首领沉默颔首。 这屋里地毯式地搜索接近了尾声,但是暂时还一无所获。 马晗看着翻乱的床铺,这里还是当初他和暗卫首领一起检查过的地盘,如今再度被翻开来,还是没什么结果。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马晗走到床边,低头看了许久。 暗卫首领立于不远处,视线同样逡巡在床榻上,倏忽眼神一寒,拔剑就砍!马晗的动作与他几乎不分前后,两人把床铺砍得七零八落,确实是实木。 暗卫首领却在此刻收剑入鞘,一脚揣向那床铺,本该坚固的床榻竟然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踹进墙内半尺! 等等,墙上什么时候有那空余? 一暗卫翻身上床,指尖抹过墙壁的痕迹,分毫不差。 莺哥一脸震惊。 马晗蹲下来看着床底的痕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色尽数收敛,严肃地说道:床底安装了滑轮。 床底四处都安装了滑轮,平时的床板钉住外表,完全看不到里面的轮子,而床榻的四处也被卡槽固定住不能挪动。刚才马晗与暗卫的劈砍看着毫无根脚,其实是特意为之,这劈砍下去,卡槽的固定也失去了作用,故而床榻登时就被踹动了。 这悄然无声陷入墙体内一尺有余,底下黑魆魆的地道恰好能容纳一人通过。 首领仔细打量着墙体,低沉着说道:地道的挖掘不超过三月。 这掩饰得极为到尾,如果不是仓促转移人的时候,不敢弄出动静故而没把木板给合吻,现下这破绽或许还不能发现。 这是一场早有图谋的策划! 何玉轩是在马车里被颠醒的。 耳边还有很聒噪的声响不断回荡着,但是药效的作用让何玉轩很是困顿,还是花了好一番心思才清醒过来。 清醒后的何玉轩有点懵。 双手双脚被束缚住的感觉有点熟悉不是被绑住的感觉熟悉,是这种被围困的感觉莫名的熟悉。 他又被绑了? 【您总算醒了。】 小黑屋似嘲笑似无奈地说道,【您再不醒的话,怕是被人杀千刀都来不及了。】 何玉轩保持着姿势不动,他被置放的地方没什么亮光,像是马车座儿下狭小的箱子。他是凭借着那马蹄哒哒的声响以及街道上的熙攘声回过神来的。 【你屋子里的床榻下是密道,两个人伪装成徐玮辰和他小厮把你塞到密道里头,密道里有人蹲守把你给接走了。】 小黑屋非常简洁明了地把事情的经过给卷吧卷吧告诉何玉轩。 何玉轩听完后的第一反应:这易容术他想看看! 小黑屋:【。】 何玉轩:咳。 出来多久了?何玉轩在心里问道,同时被捆绑在身后的双手挣了挣,在察觉到那粗绳的顽固后,何玉轩选择放弃。 【一刻钟。】 何玉轩蹙眉,一刻钟,马车这是马不停蹄地要把他送往城外? 何玉轩清楚自己的处境,万岁率众出兵后,这城内坐镇的就是朱高燧,辅佐他的是一干从京城带来的文武大臣。 这也意味着,何玉轩身边的人不敢轻举妄动。朱棣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些暗卫虽然有些暗地的权限,但是一旦人脱离了掌控,就算是再有能力都追之不及。 暗卫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被捆走,而且何玉轩自己也没半点感觉所以是密道? 他的屋子里有密道? 那足以证明在何玉轩入住前,就有人打算对他动手了。 燕王府的密道这件事若是当初朱棣设置的,暗卫不可能不知情。既暗卫不知情,就是在朱棣登基后的事。 这个节骨眼上把我捆走,除了泄愤还有什么原因吗?何玉轩默默想道。 他就是个普通官员,既左右不了战局,也不能改变部署,若单单是泄愤,那唯有汉王与赵王殿下了。可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哪怕是冲动的朱高煦都不可能自己经手,那简直就是靶子。 【看面相不是中原人。】小黑屋不能提供太多的消息,这是碍于它本身的约束,但是稍微提点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是中原人? 何玉轩突地想起汉王与鞑靼的合作假使合作中还有一条是他的命,经由鞑靼人来动手,再加上潜伏在京城的人,那确实是可以撇干净一点。 前提是帝王并没有发觉汉王与鞑靼的默契合作。 何玉轩玩味了起来。 【玩味个屁,您没发现您现在危在旦夕可能下一秒就要死了吗?!!!】 小黑屋发出惊天的咆哮并希望何玉轩能留意到正事。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算是发现之前袁珙说的我有灾的源头在哪里了,原来是落在这里。 这倒好。 何玉轩的眼神暗了暗。 早前一直在朱棣的事情上兜转不停,如今事态发生,虽确实有他的缘故,却大多都是何玉轩与汉王的牵扯。 若是真的出事,也与他无关。 到底当初小黑屋那耳提面命的话,还是给何玉轩心里留下痕迹了。 哪怕他不觉得帝王会是那等发疯之人,却也不希望事情沦落至此。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不过 眼下他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了,嘴里还塞了团手帕,要不是这箱子密不透风只有一点光亮,怕是还要把何玉轩的眼睛给蒙上。看这架势要是何玉轩不能及时脱身的话,看来要凶多吉少。 你的能量还剩下多少?何玉轩问道。 小黑屋每一次升级的时候,都能储存能量,之前最后一次升级后,何玉轩基本都没动用过,除了上次用buff的时候小黑屋帮着消除了些影响。 小黑屋没做声,隔了好久说道:【勉勉强强能兑换个福灵剂buff,时效七十二个小时。】 何玉轩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好事。 以往的奖励都是与惩罚混杂在一处的。 而且这时间何玉轩思忖,小黑屋开后门了? 何玉轩是看过HP AU的人,福灵剂是什么东西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那感情好,就看看这运气能不能让他成功落跑了。 哐当 车厢卡在石头踉跄过来了,俩车夫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甩着鞭子抽打驽马,前头就是城门,可别出了岔子。 这声音是正正经经的官话,但是那口音微妙带着吞音的节奏,那默不作声驾着马车的是个异族长相,这靠近北京城的,也常用驱使异族做下人的,偶尔会招致一点好奇的视线。 车厢内传来主人淡淡的声响,都安分点。 现下北京城算是戒严了,不管是哪个城门都查得很严,他们这一行是混在商户里面的,这举措算不得安全,但是他们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车厢里的人给送出去的。 这是定好的规矩。 早前朱高煦确实是与鞑靼达成了合作,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以前亲近的副将,得到了朝廷的军防与各处的要塞。他自当是不会把要紧的东西告知鞑靼,不然岂不是如虎添翼,给自家朝廷添麻烦? 但是为了合作,某些牺牲也是必要的,朱高煦亲自上场,细细描绘了一条安稳的线路,只消鞑靼绕道潜行,虽需要翻山越岭,却是极有可能绕道进腹地。 朱高煦自然知道这种谋划要是泄露出去定然是极为危险的,可太子的地位已经安稳,不管朱高煦如何施为,除非朱高炽惹出什么滔天大祸,不然再不会有朱高煦可以钻研的地方了。 那还不如舍弃一身膘,在其他的地方做手脚。 朱高煦最为人称道的就是他的军事天赋,当初安南的事情他是曾经蠢蠢欲动过的,但是府里的谋士劝住了汉王。 万岁是个坚定的,太子的位置既然定下了,就容不得再动摇。在这基础上,不管是藩王还是两位亲生王爷,都不可能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帝王最希望的,自然是长子优秀,其余两个儿子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在藩国里过日子。 可朱高煦怎能甘心呢? 他不会甘心。 这锦绣河山,是他与父皇一同打下来的,就因为他大哥比他早两年出生,他就毫无机会吗? 同样父母生养,何其不公! 那还不如奋力一搏,倒是让朱高煦看看能不能拼杀出一个可能。 这个想法,确实是不错。 然若是何玉轩得知这朱高煦在想些什么,只会吐槽他走错了路,无论如何与外敌合作,都不可能会得到朱棣的宽慰哪怕真的被他实施成功那又如何?依着朱棣的疑心病,无论如何都会重新排查数次,而朱高煦真的有那么大的自信能避开帝王的耳目? 这何尝不是一次赌博? 而且从开头就已经输了。 反正上头的人在想什么,底下的人是一概不知,只需要按照吩咐去做就是了,如今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他们接到手的人给运出去,然后交给下一批人。至于之后这个人会如何,关他们何事? 而在连续过了关卡后,马车顺利地出城。 小马车藏在商队里头,低调平安地驾出了城门。就在他们的后头,一人一骑持着手令到城门口,厉声呼喊:关城门关城门 车夫一惊,他左近的异族压着声音,举止正常点!跟车队走! 车厢里的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不必担忧,这里头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人已经出了城门,就算现在关闭城门又如何?还不是给他们顺顺利利出来了! 【您为何要拖延到出城门后?】 小黑屋很是不理解,要是在城内口施为的话,指不定那福灵剂buff就能帮着何玉轩逃出生天了呢?这无论如何都比出了城门要强得多。 何玉轩幽幽说道:在我双手都被束缚住的情况下,哪怕车马颠簸的前提下。假定这福气能让我从这封闭的地方滚出去,但最大的可能就是滚到马车附近,就那一瞬的可能,你猜他们是杀了我的速度快,还是救人的速度快? 哪怕这批人是负责运输何玉轩的,但也必然得到了格杀勿论的命令。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何玉轩是能听到马车里的对话的,从那一来二往中,他确实知道这批人是为了快速把他运到城外去交接,好收到后半部分的地图。 小黑屋沉默了半晌。 【您是打算去窃听一下交接过程才死活不愿意使用吧。】 小黑屋一针见血地戳破了何玉轩那半遮半掩的想法。 是又如何。何玉轩索性坦然说道。 事实上何玉轩是打算在交接前跑掉的前提是真的能跑成功要是真留下来交接,怕不是当场死亡? 这心里说的话当然可以很坦然,但是这外表定然还是备受约束无法挣脱的咸鱼样。 何玉轩已经索性懒得去想象现在自己是何模样了。 小黑屋:怎么觉得这一出您还挺乐呵的。 何玉轩确实高兴。 这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活计,其实早前何玉轩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的。何玉轩哪怕是这么狼狈的时候,也看不出他心塞失望,只低声在心里说道:有时候得走一走,才知道自个儿的想法。 且他确实是高兴了些。 小黑屋:不懂你们人类。 在离开城门不久,何玉轩就用了那福灵剂buff,没有再继续拖延下去。 马车的速度不紧不慢,在顺着官道走了一路后,趁着商队停车休整的时候,这辆小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那模样就好似不经意混入了商队里一般。那驱车赶马的愣头青有想开口叫停的,被身后的老人一把拍在脑袋上,去去去,看什么看,别家的马车也要往自家拉,怎么看的行李?! 愣头青一脸懵逼,那难道不是自家的? 那咋在自己的车队里? 老人把人赶走后,掂量着怀里薄薄的几张银票,眯着眼不说话。他才不问别个是作甚的,有钱拿便是,管太多小心没命花。 马车很快就遁入西山。 西山的面积很大,各类小山脉如翠微山、香山等都是距离城郊较近的,但是也唯有在这里快速把何玉轩给脱手,这几个的责任才不会过大,因而何玉轩猜测今日内必然会易手。 这等把自己当做货物般来思忖的想法,并未给何玉轩造成什么影响,他只是尽力给自己换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仔细听着外头的声响。 不过在出了城门后,他们说话的声音反而压得极低,何玉轩基本都听不清。 咔哒咔哒 马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走了山路,那颠簸开始多了起来,何玉轩侧躺缩在沉闷的箱子内,自然也跌跌撞撞得厉害。但是无形中他突然觉得 他可以扯一扯绳子。 明明被反缚在身后的胳膊很生疼,手腕被粗糙的麻绳磨了许久,都几乎要落出血痕来,分明都试过好几次了,但是何玉轩还是顺从那种无名的想法,胳膊在背后用力使劲没想到撕扯两三次后,他感觉束缚一松,僵麻的手能活动了! 何玉轩心下一松,当即往后一蹭,挪出位置来给手松活到前头来,然后开始去扯掰脚上的麻绳。 坐在马车里的人微沉着脸色低头一看。 他怎么一直感觉底下有动静? 那异族人早在离了商队后就坐到马车内,看着那人异样的神色就说道:给他下的药量够重,在换手前是不会醒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不给何玉轩蒙面。 那人沉默半晌,仔细听了听动静,发现那只是自己多疑了后,就含笑点了点头。 谁能知道刚刚那马车的颠簸让何玉轩无形间把绳子给挣脱开了呢? 何玉轩轻手轻脚把脚上解下来的麻绳丢在角落里,然后开始摸索着整个箱子。这箱子是车厢里头的座椅位置,侧身能容得下一个人。在何玉轩摸遍了整个箱子后,他发现那唯一的锁头是在外面锁好的。 从里头是怎么都出不去的。 何玉轩微眯起眼,摸了摸自己的腰带衣襟等处,大部分面上的东西早就被搜走了,唯有腰带内侧的几包药散还留着。何玉轩还记得里头的效用,摸出来后又塞了回去,倒是在摸到靴子的时候突地一愣。 那把槍居然没被摸走? 这未免过于疏忽了。 何玉轩从前也不爱把这玩意儿藏在靴子里,硌得慌不说,还怪沉甸甸的。可在帝王离开的前几天,朱棣先是让人送来了最新的短槍,又捉着何玉轩狠练了好些天,让他找回以前那种手感。 这短槍也是朱棣要求日日都要携带,那位置都给何玉轩选定好了,就插在靴子里。 何玉轩抽出了槍,那动作不多么行云流水,却也不带凝滞。 他已经摸透了,这箱子是对外打开,开口就在马车的下方,只要射穿了锁头他应当会径直跌落马车底下。这北京城外短时间内能走到的山,应当是西山附近,各处小山头簇拥,倒也不失为一处好景色。 山道不算宽阔,虽不知道为什么交接脱手的地方选择在这里,但是何玉轩滚落后立刻跳下山道,许是有可为。 当然,那山道下或许是悬崖峭壁也未可知。 若是真的悬崖,就当做何玉轩倒霉。 话虽如此,可何玉轩冥冥之中还是觉得这一出会顺利的。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何玉轩向来懒得思前想后,紧要关头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循着以往的记忆摸槍,确认了锁头的地方后就连开两槍! 以目前的技术,连开也只能做到这。 突如其来的巨响惊着了马儿,驽马吓得狂奔起来,颠得马车内的东西都摇晃了起来,车厢内的两人连忙扶住了厢壁,忽而听闻身后一声重物滚落的声音。 不好! 那两人扑出马车,眼见着一道清瘦身影硬生生从山道滚落! 鞑靼面相的那人疾步奔到山道边一瞧,却发现这段路崎岖,连这山道都异常陡峭,这人影滚落后就再寻不得,然看着那些怪石突出的模样,许是死在下头了。 他的任务很是简单,就是送人。 眼下这人虽然没了,但是依着这山道的险峻,或者人也没了。 他自然是不在乎。 可那原本就一直坐在车厢内的人就不同了,他恼怒说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任由着他跑了! 他来之前可是给王爷下过军令状的! 汉王是走过军的人,早就见过血,要是听闻这消息可不得杀了他?! 那车夫也控制住马车,三两下从车辕跳下来,要去寻吗? 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就算都下去找怕也是难以找到。这要是死了一说,这活着的话,这搜索的人手定然是不够的。 要不然去交接点带人回来寻? 先头的车夫说道。 车厢里的人咬咬牙,要那鞑靼人同他一同下去,而车夫去带人过来。 那车夫与鞑靼人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意了这个做法。 却说何玉轩那边。 他从山道滚落下来后,自然不怎么好受,这山边皆是碎石尖刺,可把何玉轩折腾得要命。摔落下来的时候,何玉轩下意识抓住了道边生长的树干,而伴随着啪嗒声他把自己晃进了临近的一个洞穴。 顺应心意来做事真的是一个很爽利的事情。 何玉轩顿时极为钦佩这个buff。 上头几个人在商议的时候,就在何玉轩的头顶,那些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得知后续还有追踪,何玉轩只觉得麻烦极了。 他捂着腰打量起这狭小的洞穴,何玉轩刚虽然把自己给荡过来了,但实际上这洞并不算大,而洞穴外并没有能遮挡的地方,最近的树苗就是刚刚那树干了。等上头的人找到路下来后,何玉轩定然会被发现。 他检查了刚刚的擦伤,除了胳膊和脚,就是刚刚跌落的时候碰撞了几次的腰刺疼得几乎以为骨头断了。何玉轩微白着脸,确定没有骨折后就迅速收拾了自己,把槍暂时塞回去靴子里然后立刻往下爬。 在福灵剂buff的效果还在的时候,何玉轩做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不假思索。 脚底踩到稍微有路的地方,何玉轩就放弃了攀爬,顾不得荆棘丛穿越而过。在留意到脚下的雪脚印后,何玉轩又往不同的方向走了好几次,然后才双手拽着枯黄的草根往下挪,身影消失在枯草堆里。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落了下来,开始地毯式搜索。 何玉轩脚步轻快地行走在山涧里,他手里握着槍,左手始终按着腰带,那里头的药散也能有几分效用。这山涧摔下来后,倒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么无路,虽然麻烦了些,可是不留下痕迹反倒是最麻烦的。 昨夜落了雪,这些荆棘上满是雪的痕迹,再加上何玉轩走过的地方必定留着脚印,虽然他有想过停下来清理脚印,但是他却一直没动。 心里的念头一直让何玉轩脚步不停,继续往前逃。 我觉得你以后的奖励都可以换成这个。何玉轩半开玩笑地在心里说道,他的眼神谨慎地检查着四周,脚步不停。 【不是那么容易。】小黑屋没好气地说道。 跟了这个宿主它真是倒了八辈子它没有八辈子,小黑屋有点怀念它当初没有升级的时候。虽然没现在这么厉害,但是也没现在这么智能真的是常常要被宿主给气死。 真是在危险边缘来回试探。 何玉轩心里的念头非常的清晰,内冷静清醒的思绪一直在提醒着他不断往前,连岔路的时候也能让他迅速做出选择。 最好的选择。 在夜幕降临之前,何玉轩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不断的往前逃窜就是为了迅速与那些人拉开距离,虽然雪地上无法掩饰脚印的痕迹,但是今日的阳光正好,雪已经渐渐化开了,那些消融的雪水顺着泥泞淌过,渐渐就再没有留下半点的痕迹。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或许前头何玉轩的行踪还能够顺着那雪地脚步来寻,后面就得慢慢摸索了。 随着日头的推移,这山里渐渐冷了起来。这本来就是冬日的季节,不论如何都非常寒冷,好在这些年何玉轩的身体慢慢调养过来了,不再那么容易手脚发凉,虽然在雪地里走了许久,但也就是寻常的程度。 何玉轩的逃窜在那群人看来是临时起意,就算他们身上带着干粮,但是也定然不多,只要他能够周旋过一二日,就简单得多了。 只是何玉轩同样有麻烦,他身上半点干粮都没有,而一旦打猎用到槍的话,又会迅速引来追踪可真是个□□烦啊。 但是事在人为,船到桥头自然直,随着夜幕降临,这山里头的光线也渐渐暗淡了下来,何玉轩需要尽早寻到个合适的地方落脚。 那清凉的感觉泛过何玉轩的头脑,让他眼神清明心中更为安定,虽然脚步不停,但是丝毫没有逃亡的感觉,宛如住在山中踏青一般。 这心情越发好了,何玉轩眨眼间就看到了那安静伫立的破庙。 这深山野地里,怎么会有破庙? 这庄庙很小,破落的屋檐经历过了长年风吹雨打,那后墙早就倒了一半。隐隐绰绰的破庙在山涧底,看着很是孤寂破落。 何玉轩正欲抬脚往前走,额头突地一痛。 他还未抬手,一只大尾巴松鼠突然从天而降,跌落在何玉轩的怀里。 随即噗噗噗 何玉轩的身前掉满了坚果。 松鼠紧张地看着何玉轩。 何玉轩慢吞吞地看着松鼠的小眼睛。 松鼠能吃不? 吱一声惊恐的叫声后,松鼠扭身就跑,那大尾巴抽在何玉轩的脸上。 还挺疼。 何玉轩揉揉脸,低头沉默看着地上的坚果,这数量之多 这buff是掏空人家松鼠一整个冬季的家底了? 第155章 一百五十五本书 何玉轩打劫了一只松鼠。 何玉轩: 其实他也不想的。 更何况那只松鼠在离开前恶狠狠地瞪着何玉轩, 那鼓鼓的腮帮子哪怕是在幽暗的阳光下都显得很是可怜可爱。 好像真的被欺负过头的样子。 何玉轩捂脸。 眼下在这种紧急关头, 何玉轩倒也没有思考那么多, 顺着那心中自然的想法弯腰把那一小堆坚果用衣襟下摆给兜了起来。 抱歉了。 何玉轩这么想着的时候, 那面容却是毫无表情,神情淡漠得几乎不如他往常的模样。 Buff的效果还在持续,在靠近破庙的时候, 何玉轩停顿了片刻,并没有那么快就进去。 还需要点什么。 他的思绪清明,在这很紧急的逃亡之旅中,还迅速地根据地势挖了个陷阱。 挖坑的时候, 何玉轩还没挖两下就发现这泥土自陷,一只灰扑扑的兔子愤怒地探出个脑袋瓜。 兔耳朵支棱着的样子, 似乎是要与何玉轩一决雌雄。 何玉轩: 小黑屋, 【。】 何玉轩感觉这buff怎么不干人事儿啊!尽欺负小动物! 不合适。 【您可以不挖。】 何玉轩拍走泥土, 他徒手挖了没两下就把兔子洞给挖塌了,而且是挖塌了一个大洞,几乎能容纳下一个人的模样。然后用各类枯枝树干把附近这一块给遮掩了后, 才趁着越发暗淡的夜色遁入了破庙里。 该干的还是要干的。 日头的光线逐渐暗淡了,何玉轩看不太清楚破庙的情况。 这处是山林, 就地取材生火是极为简易的事情。然而何玉轩站定看了一下破庙的情况后, 目光锁定在横倒的神像上, 那残破的神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何玉轩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出神像在破落神妙的风吹雨打中, 似乎早已经饱受风霜, 一只断手正横尸在何玉轩的面前。 凌乱的室内横尸了不少桌椅,像是这里经过了好几次扫荡,就连后院也是枯藤横生,早就失去了当初存在的那些人烟气息。 荒废久矣。 何玉轩往前走了几步,他的脚尖不小心踢到了神像的断手。弯下腰来,何玉轩顺手把断手抱着往前走了几步搁置在桌案上。 原本该是点燃着香烛香油的桌案红布早就落满灰烬,森寒的冷意早已经侵入何玉轩的身体,寒意迫人,他哆嗦了两下继续往前走,绕过横七竖八的破桌烂椅,何玉轩在神像背后站定。 这里有什么东西。 何玉轩冥冥之中有这种想法,哪怕他现在并不知道。 何玉轩忽视了心中小黑屋嘟囔着福灵剂buff的威力,而是半蹲下来寻了好一会。 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何玉轩下意识重复了刚才的想法。 摸索了半天,何玉轩方才找到了这神像底下石座的石门。那个狭小空间的门做成了可推动式的,在使劲之下可以往边上挪动。 咔哒咔哒的声响后,何玉轩费劲把这石门给推开,勉强借着外头淡薄的日渐西落的日光看到了一个窄小的空间。 应该能塞进去一个人吧。 【您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何玉轩先是把坚果都丢进去后,自己也钻了进去,然后再把门给拖回来。蜷缩在漆黑狭小的空间里,何玉轩心平气和回了小黑屋的话。 你可以试试看。 他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但是诡异的是,何玉轩似乎并不具备紧张的感觉,反倒是更加觉得平静。 小黑屋,【。】 他完全听得出何玉轩的心情并不如面上那般平静。 小黑屋鬼头鬼脑地缩了回去。 早前急于奔波逃命的时候,何玉轩大部分的思绪都被那buff所控制,基本上就朝着最为安全最为便利的路径去了。 这逃命一词,在这一路的逃离上,却莫名配不上那紧迫的感觉。 嗖 衣角擦过枝叶的声音。 日出化雪,日落寒霜,不管是哪一件对搜查的人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事情。若是有雪痕在,人过必定留下痕迹,化雪后就难以再找踪迹,毕竟何玉轩又没有受伤,躲藏的时候竟有不低于猎人的老辣娴熟。他们在何玉轩摔下来后就迅速加入了搜索的过程,没想到竟然是一点都没盘查到何玉轩的踪迹。 人的脚程总会有个极限,他们索性直接搜山,一点点排查过去。 鞑靼人一脚踩在鸟屎上,差点摔了一跤。嘴里含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骂了两句,他恨恨地踹了一脚树干,蹭掉了恶臭后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不能彻夜搜山,要是闹出太大的动静,无疑是明晃晃的线索。 那人的脸色苍白,哪怕在月光的照耀下不甚清楚,却也能感受到他话里的寒意,一个文弱的人,在这偌大的山林里能跑到哪儿去?!他看着鞑子,那眼底的杀意几乎要活吞了人一般。 他不敢想象被王爷知道了后会如何 鞑子从鼻息里挤出一丝不满,他上哪儿知道去? 本来不论是哪一件事都是十拿九稳的,可偏生就是让人给溜了! 当初搜身的人是谁,回去扒了皮。鞑子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下去。 最初鞑靼人并不确定何玉轩的身份,是在何玉轩逃走了后,他才从车厢里的人口中逼到了何玉轩的准确身份。原本鞑靼与朱高煦合作,也深知无异于是在与虎谋皮,朱高煦想要抓住的人,他们明面上是答应了,其实早就在暗地里预备扣下来使,以备日后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朱高煦不信鞑靼,鞑靼却也不信朱高煦。 无疑是两匹狼在背对着谋划罢了。 但是这些杂七杂八的思想暂且不论,人跑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本应该搜身干净的柔软文官,在身上居然还藏着一把槍,这让当时正明晃晃在马车上的人心惊动魄。 如果何玉轩不是文官,就凭那把槍都能立刻射杀了他们几个! 啊 前面传来一声粗犷的喊声,就像是猝不及防地遭受了袭击一般。散开搜索的人一惊,提刀就赶往声音的来源。 怎么回事? 他踩中,陷阱。有个生硬的声音说道,黑影下那人的汉话说得一般,但是也听得清楚。 那陷阱其实并不算稀罕,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坑而已。但是在火把的照耀下,那新挖的痕迹却异常明显,在他们这些老道的人眼中,就简直如黑夜里的萤火一般明显。 在此设陷阱,是否说明人就在附近?鞑子捻着泥土,听着身后有急促的声音发问。 这个汉人是朱家王爷派来的,他带了几个好手就是为了能确保何玉轩的死,但是这一次人要是真跑了,他在王爷面前立下的军令状却也是要了命,这种急切难耐的情绪让他在搜查的时候屡屡急躁,鞑靼人早就看他不爽了。 这里鞑子站起身来,在火把的火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远处有个破庙。 他定然是藏在破庙里了!王爷下仆的眼睛都亮了,当即就欲派人去搜查。 鞑靼人虽不阻止,却也说道:这附近就这破庙,必定是会被严查的地方。在这么近的地方设下陷阱,怕他不是藏在里面,而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们误以为他就在破庙里而挖地三尺。 这距离太近了,而且这陷阱顶多就伤到一两个人,再多的人却也是不能了。越是张牙舞爪摆出一份担心有人靠近破庙的心态,鞑靼人越认定何玉轩不可能在破庙。 就这么近的距离,破庙才多大的地方,难不成还有地窖不成?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阻止那汉人带队去搜。 聊胜于无。 何玉轩听着外面越发渐近的搜查声,心境如止水。 汉王的人似乎也想到了一处去,在寻找的时候重点并不仅是放在那些能藏人的地方,更是专注地寻找是否有地窖之类的东西。 哐当! 摇摇欲坠的桌子被劈碎。 那声音近在咫尺,何玉轩方才放上去的断手随着残破的木块跌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散落的烟尘迷住了几个人的眼,咳嗽声接连不断。 真是倒霉! 翻箱倒柜,整个破庙都几乎被扒拉了一遍,火把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破庙,这前院与后院虽然有点空间,但是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几乎被找了个遍,就连那神像都被搜罗了两次。 晦气! 他临走前狠狠地踹散了这屋里唯一一只还算整齐的椅子,反倒是把自己的脚趾给踹肿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忍不住从鼻子里发出沉闷的喘息声,真的没找到? 没有。散落的几个穿着麻布衣衫相貌普通的人道。 一个个手里都拎刀持剑,光从面上完全看不出是个舔刀口过活的面孔。 没有地窖,没有暗格,也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神像附近更是一堆乱,尽是他们刚刚随手推到的桌椅。 看来那鞑子所说的话是真的。 饶是如此,他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牙狠狠地让人把庙里残余的东西都砍碎了,直到看到没一件完整东西后,这才半瘸半拐地走出去。 站在远处的鞑子看了眼,平淡抬手在脖子里比划了两下。 既是知道了那逃走官员的重要,那这人就不必留着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过了许久许久,这破庙依旧是当初的平静淡定,就好像真的一个人都不在。 两刻钟后,丛林里冒出了两个着黑色衣裳的人。他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循着刚刚那批人走后的路径而去。 他们是鞑子留下来守备的人,在真的确定了这附近没人后,才真的撤离了这片区域。 【我差点以为他们要进来。】小黑屋以着一种后怕的情绪说道。 何玉轩: 虽然他早就感觉到小黑屋在他的多半蹉跎下,那冷冰冰的性格早就被他折腾得更按照同人文来说,应当是更智能了些? 【今夜您还会继续与那位一同读书。】 小黑屋的听起来似是而非,却又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行。 何玉轩的言辞淡淡,甚至听起来就和他往常一般慵懒闲适,完全没有一点点急促焦躁的感觉,搭配着他如今搂着一堆坚果在这漆黑狭小的地方躲藏,倒是有种微妙的错位感。 第156章 一百五十六本书 【但是】 小黑屋像是想要说什么, 但是何玉轩只是不应。 他知道小黑屋要说的是什么。 何玉轩与朱棣每日入睡后都会在小黑屋会面, 假若城池里碍于赵王的缘故, 那些搜查的力度不会过大, 也不能及时来援救何玉轩,但是只要朱棣一声令下,哪怕是早就与朱高煦有所谋划的朱高燧, 都会立刻听令。 但这也意味着要解除小黑屋对朱棣的记忆屏蔽。 【系统总是会离开的。】小黑屋沉默地又憋出来一句话。 何玉轩抿唇而笑。 朱棣是个能人。 假若他不能,这上下几千年的历史里,以藩王之身起兵,果真能成事的, 也就不会仅有他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在得知了小黑屋的诸多问题与超前的知识后, 会当真不做些什么吗? 唯有这件事, 是哪怕何玉轩身死都不能退步的。 想来他在这世间存活也才多久, 既不能为日后的发展发光发热,倒也不能做了个阻挡去路的绊脚石。 城里面当有鞑子安插的奸细。 何玉轩低低说道,那声音不似是在和小黑屋商量, 更像是一种自言自语。 朱高煦与鞑子的合作,赵王未必会知道。他若是知道的话, 朱棣不可能不知道。在得知了赵王的病情是有异样之后, 帝王早就把里里外外的情报都查清楚了。 因而这北京城里的探子, 是鞑子安插的, 汉王怕也是动了不少手脚。 思及此处, 何玉轩就忍不住蹙眉。 汉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信心, 自己当真能驾驭得出那塞北来的鞑子? 这不仅是与虎谋皮了,某种程度上就像是在儿戏一般。他当真不清楚在北京城这样的腹地里安插间谍会是怎样的后果? 何玉轩幽幽叹息。 他未必不知道。 有了能安插人的可能,这些间谍能发挥的作用不仅那么点。 光看原本鞑子与谋而包围北京城,那些安插的探子要做些什么倒也不用思考太多,不外乎里应外合打开城门罢了。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何玉轩一边思考,一边沉默地撬开一颗坚果。 何玉轩身边的那一队暗卫与马晗莺哥两人必定是会拼命寻找他的下落。 但是鞑子运送的速度过快,何玉轩被关在马车里的时候,也听到了身后那骑马之人关城门的指令。 等到反应过来人并不在城里的时候,那最佳的搜索时间也已经过了,这花费就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再加上朱高燧的阻拦,那就更不知道要多久了。 何玉轩思考的同时,那咔呲咔呲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等到小黑屋终于忍不住要说话的时候,何玉轩平静自如地说道:不要吵,我要睡觉了。 小黑屋,【。】 这狭小的暗室不知道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里面有种浓郁的晦涩味道。但是这底座里的暗室并不是完全没有空气的流通,在最顶上不知道怎么钻了四五个洞,聊胜于无也不至于完全没有空气。 硬邦邦的地上有些咯人,何玉轩侧躺着蜷缩起来,那堆坚果被他随手给堆到头顶边。 他是个随遇而安的性格,想太多可当真是容易掉头发。虽然遭受了这一劫难,何玉轩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思索着逃离的办法,但是既然他说要睡了。 那就是真的睡着了。 小黑屋。 何玉轩跌在沙发上的时候,忍不住舒展着筋骨。 这种软绵绵舒坦的味道,可当真是令人舒适,何玉轩不禁怀念起他还能闲闲散散踱步的时候。 帝王早于何玉轩片刻入内,正立于书柜前端详着些什么,那冷峻的模样与以往别无不同。何玉轩瞥了一眼,稍显安心。 这说明前线一切都安好。 随即他嘟哝着往下靠,整个人滑入了沙发的怀抱。 子虚可是发生了何事? 何玉轩刚躺倒在沙发上,以手盖住眼,那道温和轻柔的话语就在耳边响起,哪怕是依着朱棣那冷彻的声线,都显得温柔到过分了。 只是有些怀念罢了。 何玉轩笑眯眯地说道,那模样就好似是无事发生,然后闭着眼伸手去摸那本同人。但是同人还没被何玉轩给摸到,朱棣就已经从半强硬地把何玉轩给撬起来搂住了她,那瘦削的腰身总是让帝王有些不满,有时候他更希望何玉轩能长胖一点才是更妙的。 何玉轩本就是个文人,身上的肉不多不少刚刚合适,因着常年晨起练习的缘故,倒是不至于软趴趴的,但是对帝王这个武人出身的人来说,这些肉肉摸起来就是软软的。 朱棣藏着个小秘密。 他是真喜欢摸何玉轩那软趴趴的肚皮肉。 要是能一抓一大把,那可真是痛快。 何玉轩最不喜的就是朱棣总爱袭击他的肚子,一抓一挠,一贯怕痒的何玉轩忍不住软倒在朱棣的身上了。 子虚说谎的时候,那眼珠子总是湿漉漉的。朱棣趴在何玉轩的耳边悄声说道,半搂半抱的姿势就好似眷恋般,那模样就宛如在说什么小秘密般,总是让我误以为在面对一只可怜可爱的小鹿,岂料那鹿皮底下,可往往藏着个坏心眼。 何玉轩:???? 这不是上次看的同人的台词吗? 听得人浑身肉麻。 哎呀,子虚的记忆力不错。 盯着何玉轩微红的耳朵,朱棣剑眉微动,那淡淡的笑意流露出来,但是胳膊紧锢在何玉轩的腰上的动作却没有任何犹豫,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纵然还是淡淡温和的,却仍是坚定。 何玉轩颇为无奈,我在您面前就一点秘密都藏不住吗? 朱棣勾唇,那倒也不是。 子虚的脾性,若是要瞒着什么东西,那是铁定一句话都不说的。可要从他那慵懒的神态中分辨出心态是否有事,那确实相当容易。 帝王的手指抹过何玉轩的眉梢,那微蹙起的弧度被温暖给拂去。 何玉轩叹气,您怎么说都对。 朱棣不愿意松手,何玉轩就坦然继续坐着了。 我被绑架了,在西山。 朱棣微笑。 【请不要损坏小黑屋里的器物。】 何玉轩默默低头。 啊。 那本书好惨。 * 【注定要死的人,何须您给出的活路?何玉轩神色淡淡,那懒散的模样似乎压根就没把死期放在心上,他倚靠在身后的桌椅上,眉目微合似是在叹息,您不若考虑考虑您自个儿,您的大限,却也是快了。】 【何玉轩出生为阴,夏日飘雪,寸草不生。有说法那是天生异象,也有人认为那是恶魔附身,追根究底世人对这些异样之人常有驱逐之举,更是恨不得刀剑加身砍死当场。】 【传闻中,何玉轩能断生死,预未来。】 何玉轩:? 他倒也没有那般能耐。 屏幕上继续播放着,何玉轩极力忽视背后那寒风阵阵,继续掀开下一页。 同人中的何玉轩出生即遭受厌弃,随即就开始在颠沛流离中度日,直到最终被朱棣所救,而被救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告救命恩人他要死了。 这么看着他还有点欠呵呵。 【为何不进去? 何玉轩负手站在船头,身前是浑浊的滔滔江水,身后是利益熙熙攘攘,倒也说不出是哪里更合适。】 【看着碍眼。何玉轩说话的时候慢吞吞的,那懒散的模样似是完全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他的眼眸轻抬看着朱棣,近乎淡漠地说道:还是您自个儿进去吧。】 【那袭人的花香伴随着胭脂水粉,随即便是柔软的女声,王爷】 呵。 帝王轻笑了声,分明听着煞是温柔,何玉轩却硬生生打了个寒噤,讪讪掀开下一页。 这是个霸道王爷追高冷天师的故事假若不把那些名字和剧情往自己身上套的话,何玉轩倒是能把这本小说当做是寻常的杂书来看。 这情情爱爱的狗血纠葛,倒是比往常更加耐人寻味。 且等等。 朱棣的手按住了何玉轩。 这是打从帝王浑身散发着不要钱的冷意后,第一次主动开口,何玉轩便随之停下动作。 朱棣指着同人本上一幕还未投在屏幕上的内容,骨科这两个字是何意? 何玉轩低头瞧去,他还未看到那里。 骨科这两个字又怎么了?这不是普普通通的词语吗? 帝王的手指默默往上挪了挪,然后当着何玉轩的面戳在了前面的那句话上。 【可谁能想到,何玉轩与朱棣竟然是一母同生。】 【这骨科的问题是始料未及的,大家在得知此事后,亦不敢刺激王爷,只得纷纷散去。】 何玉轩登时蹙眉。 骨科是什么意思? 对比起朱棣来说,何玉轩的话往往比他更有用。 帝王靠在沙发上,饶有趣味地听着小黑屋战战兢兢的解释,他早就在看到这上下文联系的时候就大致清楚了详情,但是何玉轩在听完了内容后,还是忍不住想暴走。 何玉轩早就习惯了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定,但是不代表何玉轩能够坦然地接受伦理的问题。 朱棣对小黑屋这种差别对待接受良好,在何玉轩有些生气的时候反倒把人给拉回来,子虚何必为了这些小事烦恼? 何玉轩狐疑地看着两眼朱棣,随即懒懒地靠在他的怀里,方才还是极为生气的模样,眼下看起来倒是恢复了些。 此与伦理不合,自当不允许。 何玉轩紧蹙眉头,但是那说话的语气却很是闲适,还掺杂了几分懒散。 呵。朱棣的笑声宛如就在耳边响起,尾音似是带着些许冷意,嗯哼,亲兄弟又如何? 第157章 一百五十七本书 何玉轩默默往下滑。 亲兄弟, 不大好吧? 朱棣阻止了何玉轩默默往下滑的趋势。 假若是你, 亲兄弟又如何? 何玉轩:??? 他的心里瞬间闪过朱棣的那些个兄弟的脸。 何玉轩的眼被盖住了。 想什么呢? 那似笑非笑的语调显然是知道了何玉轩的想法。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您是会透视吧。 他俩可没面对面呢, 倒是打哪儿看到何玉轩的脸色变化的? 真不打算告诉我?朱棣突然说道。 何玉轩回头看他, 勾起笑意,您与我的冲突,不早就各自清楚的吗? 但是何玉轩握着朱棣的手腕, 自个儿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跨坐在朱棣的身上,头颅靠在宽阔的肩膀上淡淡地说道:倘若我答应了您, 或许我才是被情爱冲昏了心智的那一个? 朱棣抬头, 轻而易举地吻到了何玉轩,那距离近到宛如坐在他身上的青年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等待一般。何玉轩眼里含笑,他那通身疏懒的气质染上欲色后,越发显得让人有施.虐欲。 而何玉轩就好似一切都知道般,就那么轻轻柔柔地贴着朱棣的唇瓣, 在炙热气息间咕哝:您就大人有大量 哪怕是出去后朱棣会忘却记忆,但是何玉轩还是一板一眼地试图与朱棣平和地讨论出一个双方都同意的结果来。 帝王微阖眼,按住何玉轩的后脖颈施加力度, 那浅尝即止的界限立刻就被打破。 我才是被情爱迷昏了心智。 那九五之尊慵懒地说道。 * 何玉轩醒来的时候,耳边尽是飒飒风声。 哪怕他在这破庙石墙内,还能听到外头的动静, 这场风雪来得很是及时啊。何玉轩一边感叹一边在腰带里面摩挲, 把几包药散给取了出来。他宛如能在黑夜里视物一般, 径直把一包药散倒入了嘴里。 他一路走来, 身上的衣裳早就在雪泥里滚过一遍了,都不知道有多少脏污,更别说是何等的阴寒。 昨夜何玉轩就这么睡着了,按着他的身体情况,怕是一不小心就容易着寒了。 静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何玉轩待午后才推开了石门。 这场暴风雪来得很及时,在掩盖了何玉轩的所有踪迹后,又能让追查的人没有头绪无头苍蝇的追寻。何玉轩踉跄走了两步,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那种阴寒不是单单靠着一股气就能自己抵御的。 何玉轩蹙眉。 在破庙里看了看,然后寻了些被砍碎的木料堆在一处,开始发愁起来。 要生火的话,他身上也没携带什么火折子,难不成要钻木取火不成?那这些木材可一个都过不了关,至少也得是那种干枯的枯枝叶子才行。 火折子 何玉轩在破庙里走了一遭,似是要把破庙的情况给摸清楚。隔壁的那几个厢房都被翻得贼乱,所有东西都被拖出来随便踩,何玉轩擦黑看了几圈,然后回去正堂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门槛给绊倒。 何玉轩:? 他难道四体不勤到这个程度? 他索性坐了下来,也不顾及身上的衣裳脏污,盯着那门槛看了几息,然后摸索了起来。 半晌后,他抠出来了一根火折子。 何玉轩: 这也行! 哦 他懒懒地想起来。 buff的效果还没有消失。 何玉轩取着火折子回去,折腾了好半天的功夫总算是生出了一堆冒着浓烟的小火。 他闷闷在烟雾后咳嗽了两声。 看来他确实是四体不勤。 何玉轩披着的裘衣早就湿透了,他勉强弄了个架子,然后把解下来的衣服都放在火堆面烤火,而他自己身着内衣也靠在火堆边。 虽然最初的浓烟很呛人,但木料里的水分被烤干后,那火焰也渐渐透亮了起来,何玉轩拿着三两个坚果靠在神像下的石座,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生路。 城里的探子不会一概而出,必定还留有几个窥伺城内的动静。想来,或许朱高燧身边也有几个这样的人才是。 然何玉轩出事后,以兵部为首的一干人等与几个将军定然有所防范,且里头也有两三个与何玉轩相熟的人,再加上一个锱铢必报的徐玮辰,何玉轩倒是不太担忧。 一想起徐玮辰,何玉轩就忍不住苦笑。 那些探子借着徐玮辰的脸皮来探望何玉轩,这才能在众多暗卫的视线下把何玉轩给带走,这对他这位损友来说,怕得是一大打击啊! 砰 徐玮辰一掌拍在桌面上,美丽的脸上满是冷意,看着前来劝说的赵王殿下之仆,但凡所有与鞑子有关之人,无一例外必将拿下!你特特来阻止,岂非是心中有鬼! 他的眼眸扫过门口站着的侍从,来人,拿下! 那大太监倨傲的神色不改,我乃王爷身边的近侍,尔等岂敢! 徐玮辰似笑非笑,那精致的面容往往让旁人忽略了他的傲气,你倒是看看,敢是不敢? 大太监还未说话,他身后的俩侍卫一脚踢在大太监的膝盖骨上,迫得他不得不下跪。 你这是在蔑视王爷!!咱家定要在王爷面前告你一个不敬之大罪!那大太监气得脸色涨成猪肝红,说得唾沫横飞,青筋暴起。 徐玮辰踱步走到他的面前,淡漠的语句宛如眼前的人是一块烂肉,那王良与鞑子勾结,而你假传王爷的口谕想来是一家了。 大太监愣住,继而一闪而过畏惧的神色。 徐玮辰这话的意思,就定要扣他一顶大帽子了,与鞑子扯上关系,就算是赵王也不可能捞他一把! 他正要说话,侍卫早就一把堵住他的嘴,然后把人给拖走了。 徐玮辰踏着官靴站在门口,看着洋洋洒洒飘飞的大雪,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不多时,一名将军身披铠甲冒着风雪前来。 却是郭资。 这一次北京城仍是由他负责守城。 封锁城门搜了半日,没有一点踪迹。且王爷态度敷衍,并不愿我等出力太多。郭资是将军,虽然有点儒将的风范,但是说话却依旧带着武官的直率。他与何玉轩交好,那言辞间自然更为担忧何玉轩的安全。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我听说,城里已经有不好的风声了?徐玮辰沉声问。 何玉轩失踪后,赵王不愿意出力。而徐玮辰请缨后,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了他负责,而赵王只简单慰问后,就再无举动。 徐玮辰方才与几位大臣将军在商议城防之事,岂料回来的路上就被暗卫告知谣言短短半日内就到这程度,其背后定然是有人在推动。 不知赵王可曾后悔让徐玮辰全权负责此事? 徐玮辰可是人尽其用,可反过来抓捕了不少赵王身边的人。 想来赵王是气得牙狠狠了,这才派人来问徐玮辰要人。 但那王良的疑点最多! 徐玮辰哪怕是扛着赵王的施压,也定要从王良口中撬出来一二情报! 凡与鞑子相通者,当杀! 有传闻,城内有高官叛逃,虽然并未指名道姓,但是渐渐散播开来的谣言定然是剑指何尚书。郭资一语中的。 徐玮辰负手,随即又道:不止,此举不仅能污蔑子虚的声名,还能动摇百姓!假若城中百姓误以为官员纷纷叛逃,那这城再固若金汤也无用。 人心散了,就难再聚。 那赵王殿下放任此举郭资皱着眉头。 不定全是赵王,也有可能是螳螂捕蝉徐玮辰低眸看着那皑皑白雪,语气越发冷凝,黄雀在后! 徐玮辰握住袖子,郭将军,不必封锁了,子虚应该早就被送出城门了。还请您派出几路人马沿着不同的城门去追堵,更有可能留下一线生机。 善。 郭资颔首。 徐玮辰喃喃自语,假若是要子虚的性命何以会要把人偷出去? 这个困惑,同样是远在西山躲避的何玉轩的困惑。 那群追堵他的人,那蓬勃的杀意不是作假,定是要杀了何玉轩不可。 但若是这般,何必一定要把何玉轩给偷出来? 难道是意见不同,争执不休? 何玉轩思索着此前那追杀他的那群人的对话此中似乎不是一伙。 有人要他死,可有人却不一定不愿他活。 昨夜从帝王口中得知大军已经与鞑子交战了,那鞑子似是早有防备,两军暂且相持不下,但是万岁的布局将成,若能一举攻破,那击垮鞑子指日可待。 想来,那汉王的兵马也快到了。 而丘福大军同样如是。 【您现在不应该考虑的是自己逃脱之路吗?】 小黑屋幽幽地说道。 虽然现在暂且有些坚果,外头也有雪水,还算是能过活。但是坚果总有吃完的时候,若是援兵没追上来的话,何玉轩要怎么在这山头里活下去? 这冬季寒雪,本来就没多少菌菇,再加之后面有追兵,怎么看都不是个容易脱困的法子。 何玉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这下雪确实助益良多,但是也把我的药散都盖过去了。莺哥若能想起这个法子,怕也是白费力气。何玉轩一路逃亡,却也曾把自己腰带里的一种药散一路撒,从他解开双手的麻绳后,他就透过箱子的缝隙这么做了。 这药散有异香,只有犬类能嗅闻出来,是他们最为喜爱的味道。但是大雪必定盖住了所有的痕迹,哪怕是再训练精良的犬类都毫无办法。 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人来救,何玉轩背靠着石座淡淡地想着。 待雪停就下山,然不能回头,只能往城郊的村野而去。 一旦在山中寻不到何玉轩的踪迹,那些人必定会派人在城门口候着,何玉轩一人孤身单薄,定然是不能与他们相抗衡。 何玉轩思定后,就打算这么办。 可天公不作美,这场大雪,竟然是狠狠连续下了三天三夜都不止不休。 何玉轩每夜与朱棣小黑屋相会,却是从帝王口中得知朝廷大军接连胜战,此一役正是重中之重,若是能成必将有彻底打垮鞑子的士气。 而到这时候,何玉轩所剩的口粮不多了。 半道打劫了松鼠算是运气,但是一只松鼠的坚果再多,能有多少?何玉轩极其节省,勉强撑过了三日。 外头风雪这般大,就算追杀他的人有再大的毅力,但是人终究是需要屈服于天象,不得不蛰伏不出。若何玉轩是习武之人,他早就趁着这场风雪下山了。 哪怕冻死在山路上,倒也好过被追查后落入敌寇的手中。 第158章 一百五十八本书 何玉轩在被困在这里的第二天, 就把整个寺庙都走了一遍。 不管是破落的房屋还是干涸的后院, 何玉轩都走了一圈后才回来, 慢悠悠地说道:这里是真武大帝的庙宇。 还真是凑巧了。 朱棣信仰的就是真武大帝。 小黑屋一直在何玉轩的脑袋里翻滚着要何玉轩去告诉朱棣, 但何玉轩懒懒散散的模样一看就是不想回应他。 何玉轩一直很清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等风雪停了,他再下山就是了。 虽然这山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危机,但是总比何玉轩就这么直接告诉朱棣后派人来救强些。 眼下大军正在和鞑靼作战, 何玉轩不想因为自己而生起颠簸。 你什么时候走? 何玉轩突地说道,这让小黑屋大吃一惊。 虽然何玉轩很怀疑小黑屋到底有没有大吃一惊这个功能。 【您怎么知道?】 何玉轩合着眼睛,靠在背后的神像淡淡地说道:你本来就说过,完成了任务后就能离开了。但是按着你当初的任务提示, 如今我和万岁确实在一起了。除非是当初你告诉我的任务提示是错的,还有其他要完成的内容要么你就是在故意拖延。 何玉轩说话的声音懒懒散散, 伴随着外头的冯雪声还有些会有听不清。 怕我死了? 小黑屋销声匿迹。 何玉轩撇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倒也没觉得自己就真的走到危途了。 他慢腾腾掰开最后一颗坚果, 随后捏着坚果壳说道:王爷的人马应该到了。 小黑屋继续装死。 何玉轩嗤笑了声,活似没骨头一般地依偎在身后的石像上,看着继续飘雪的寺庙门口。 他在这里呆了三天的时间, 再继续窝下去,搜索回来的人或许会回身来搜之前遗漏过的地方, 所以最迟明天上午必须下山。 何玉轩把果壳丢到火堆里, 聊胜于无地增添了点点火苗。 他用脚尖踢了踢, 把地板上的几道痕迹给擦了去。 闲来没事干的时候, 何玉轩在地上默写了好大几篇医经。这破庙里最干净的, 不过是何玉轩这坐的地方, 其他地方还未收拾干净,都是残破旧骸的痕迹,散落的许多尘土被何玉轩当做是兴致的来头。 无聊至极,何玉轩打算翻身回去继续躺着。 这里毕竟危险,何玉轩要入睡的时候,总会跑回去那石像后面继续窝着。他把火堆熄灭了,又不厌其烦地去外头抱了堆雪回来把火堆的热度都给降下来。 快速融化的雪堆让火堆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而后何玉轩又把这部分雪水用从隔间寻来的破布擦干净,随后一起丢到这破庙残破的隔间,那里雨雪纷纷,这条湿透了的破布在隔间里并不瞩目。 何玉轩总会在腰间带着些药散,这几天每天都会吞服一些以避免着寒,又有火光烘烤总算是没出什么大的问题。 这刚刚回到石座下,就听到小黑屋一声小小的告诫。 【你回来得及时。】 何玉轩:? 片刻后他就知道小黑屋是什么意思。 有人来了。 何玉轩蹙眉,倒是庆幸。 来的人必定是搜索的人马。 这倒是比他预计的快但不至于啊,以何玉轩估计的人手,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才是,那划定的范围应该更广一些除非人手比他预计的少? 鞑子把朱高煦的人杀了? 还是朱高煦把鞑子的人给杀了? 砰 何玉轩正思考着这个问题时,半合上的门就被踹开了。 领头的那个人正是之前那个鞑子! 他的一只眼睛裹着纱布,竟是成了个独眼龙。 这话要说的,却也是他自找苦吃。 之前他看不中汉王的人,觉得他们累赘又废话贼多,正好汉王的打算与他们大相径庭,何不如在路上就把人给做掉了,省得日后麻烦忒多。 正是因此,这鞑子悄悄示下,正是要来一场瓮中捉鳖,把他们都扼杀了后再去抓那高官的时候,却未曾想他手下有人的神态走漏了风声变化,竟是让那伙子人有了防备,拼了个你死我活。 虽然是把人尽数给砍杀了,但是这鞑子也伤了一只眼,手底下跟着的人也折损了好几个,简直是得不偿失! 鞑子啐了一口,想起这件事都愤恨不已! 这些中原人就是狡猾!这神态的变化都能觉察出不对,日后他带人定要那些面无表情,最好一句话都不说的笨驴!1 首领,您的眼睛要是不能及时医治,那就跟着进入破庙,他背后有人用他们自己的话和首领嘀咕。 为首狠狠说道:那有什么!那个一直在追的汉人就是做医官出身的,抓到他不久能救我的眼了? 这也是他们越发追捕的原因。 但是这西山太大了,他们在把汉王的人解决了后重新划定了区域来搜。 一个文弱书生再怎么都逃不开这个范围,在地毯般搜索了两天后,鞑子顿觉不对,回头一想,怕是那汉人还在原地。 以一个人的脚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得那般远,更勿论是在这大雪封山的时候,这山间搜来搜去居然只有他们的脚印? 当机立断,这鞑子立刻就带着人往回走。 路途经过这破庙后,登时把这当做是一个休息的点,带着人就进来了。 身后的人还欲和首领说些什么,但是鞑子抬手就止住了他们的对话,几步跨到大堂的中间,低头看着这地面上的一堆灰烬,脸色登时就变了。 他径直蹲下来检查这内里的变故,而后面的人看着首领的变化,当即也跟着他一同蹲了下来,一起观察这里面的缘由。 鞑子首领看了半晌,冷着脸说道:好啊,这果然是绕了回来! 他的下手看了几眼,把东西挑了挑又摸了摸,首领,这些东西都是早就冷了的,半点热度都无。湿冷湿冷的摸起来,早就走了泰半个时辰,这冰天雪地都是雪痕,到何处去寻? 鞑子咬牙说道:去找。 我们的人已经查了两天两夜,一口气都没歇息的时候,再这么紧绷下去怕是会出事。他的下手劝道。 这首领何尝不知道这内中的缘由,但是这思来想去人要是真丢了,总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他向来是在刀风剑雨里出入的,这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太多次里面救过他,如今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要是不能把这逃走的高官给抓了,他或许不能活着走出中原了! 休息两刻钟,然后立刻走。 他嘴上不说,到底还是让了步,让人暂且歇息歇息。 那下手得了吩咐就去告诉其他人,安排妥当后回来,首领已经靠着石像出神了起来。 何玉轩全程听完了他们的对话,可惜的是他只会官话和家乡话,这叽里咕噜的到底在说什么,却是一点都听不明白。 小黑屋在何玉轩的脑中和他翻译了一遍,随即又苦口婆心了起来。 何玉轩狐疑地在心里说道:你莫不是有事情骗了我? 小黑屋义正言辞地说道:【那怎么可能?】 何玉轩思来想去,总觉得小黑屋倒也不可能在哪里骗了他。就算真的骗了他,左不过是这条命,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就算被外头那群人给抓了,何玉轩好歹还是有让自己立马毙命的法子,定然不会让他们抓着他去威胁什么。 【常言道这若是有了心上人,这生与死的事情或许就容易犹豫。可您这么些年了,怎么这想法还是如出一辙一点都不曾变过?】 当初何玉轩那么顺理成章接受了小黑屋,大有小黑屋所说的话都是屁话的缘故,也有他压根就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熟识何玉轩的人皆说他是一个疲懒的性格,可要是让小黑屋来下个评断,这或许还有些冷血。 却不是对旁人,而是对自个儿。 何玉轩神色淡淡,家国天下,这条命又何至于比得上国家? 何玉轩既然能判断出追杀他的人由两队人马组成,自然也从当时那磕磕绊绊的对话里推断出他们对如何处置何玉轩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落在汉王的手里,也就是个死。 但是落在鞑子的手中,面临的事情或许比死更为可怖。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本书 两刻钟结束了。 鞑子首领立刻带着二十几个人冒着风雪出去。 何玉轩听着那渐行渐远的声音, 却清楚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何玉轩当初也曾想过这个可能性, 或许早点冒雪下山会更好。但是以他们的性格, 怎么可能不会在山道的路口派人把守? 他这么贸贸然下山, 也是块明晃晃的肥肉。 这也是何玉轩在buff还残留的时候,那谨慎而清明的意识告诉他的答案。 他们已然发现了这破庙有被使用的痕迹,就能根据此判断何玉轩能走的距离, 若是跟着盘旋仍然是找不到的话,而山道路口又没有何玉轩出现的痕迹,那他们的视线依旧会落在这破庙上。 这是方圆十里内最容易藏人的地方。 这石座虽然能藏人,但是能藏多久?要是真的打算把所有的东西都碾碎来找的话, 总能找到人的。 也是因为何玉轩这文弱的缘故,若是换了个武人, 倒也不会一直都在这一亩三分地盘桓。 何玉轩没有立刻出去, 而是在思考着西山的情况。 如若不然, 就只能故布疑阵了。 他们的人手已经不如何玉轩估计的那么多,定然是发生过争执。而从刚才的对话来看,汉王的人怕已经遭遇不测。按着那脚步声凌乱估计, 大概也就二十出头。 二十几个人怎么可能封山? 何玉轩要做的就是把他们的视线引开,然后朝着另一处下山。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若是能行, 最终要避开那山道的人就着重中之重了。但是无论如何下到官道就容易多了, 如此这般的话, 总算比其他要简易得多。 何玉轩一旦下了决心, 就没再继续犹豫。 等日头擦黑, 这外头徒剩风雪拍打的声音后, 何玉轩这才小心翼翼推开了石门,然后从石座底下钻了出来。他的动作又快又谨慎,掩盖在风雪中不剩下半点的痕迹。 他先是把自己的外衣给脱了下来,然后从石座里拖出了两块粗布,打了个绳结后匆匆披在肩头。随即何玉轩从腰间掏出了最后一包药散,自言自语地说道:当初嫌弃你这味药浓又有颜色,没想到时至今日却是你来救我。 何玉轩混了水,把这药散泼在自己的衣衫上,尽数挥洒后,药水竟如同血迹一般透出红来,泼墨在衣襟上也如同血痕。再仔细问去,这腥臭的味道如同闷久了一般,有些假的血痕竟然做出了八分真来。 他把这外衫丢在泥地里滚了两遍,做出异常凌乱的做派。 剩下的事情就是看命了。 命好的话,何玉轩没遇到其他人,这也就顺顺利利引开了注意力。命不好的话,直接撞上了人,明天就是何玉轩的死期,倒也是不亏心。 何玉轩混着雪水嚼了几口权当是吃食后,就又缩回去那石座了。 时也命也,就看明日。 徐玮辰蹙眉,你是说人在西山? 郭资点头,他已经带人奔波了两天,胡子拉碴盖住了他的脸庞,但那双精明的眼睛犹然带着神光,他伸手点了点地图,城内不会藏人。其实你我都知道,人若是出了城外要追回就难了。 可巧三日前走了几只商队,我派人快马加鞭都拦住询问。果真查出问题来,有一只商队里头驱车赶马的愣子神色有异,我那下属拿了人询问后,才知道出城后半日,他们商队里有一辆小马车离队,往西山去了。 那小马车的车夫沉默寡言,马车里的主人从未露面。但是偶尔听起里面的对话,那少许的声音听起来浑浊难辨,就像是外族人学了官话那般咬字不清。 那商队的人都不清不楚,领头的老者更是嘴硬得很。反倒是这了驱车赶马的愣子比较容易撬开嘴。 要去追赶商队这主意,还是姚广孝帮忙点拨的。 不然这出城的人几何,怎么可能每一辆马车每一队人马都悉数排查? 郭资的人得了消息,又立刻拍马回来,把消息禀报给郭将军。而其他领命的人,一则继续扣着这支商队,其余人等都已经赶往西山。 徐玮辰拍案而起,郭将军尽管前去,若是王爷有何吩咐,我自当领教! 他那精致美丽的脸上满是冷意。 王良的口供已经逼出来了,他的确是与鞑子联手,在赵王府上扎根数年。赵王来北京城才多久,这王良就已经成为朱高燧身边最得意的红人了。 在他的驱使下,那王府长史才也成为王良传达消息的路径之一。 北京城虽然不如九边要塞,可却是大明帝王朱棣的发家地,其看重的程度不容小觑,不然鞑靼何必花费那么多精力在北京城部署,又如何能在得了汉王那半真不假的消息后,还能顺顺当当摸进来? 这狼子野心早就准备得足够! 而朱高燧在他们拿下了王良后,对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有姚广孝坐镇,赵王现在就能拿下他们。 他是半点都不相信徐玮辰审问出来的鬼话。 姚广孝天下扬名,就算是朱棣也对姚广孝礼遇有加。这一次北巡的时候,姚广孝自然也是跟着的,在帝王御驾亲征的时候,姚广孝与诸位将军一同守城。 朱高燧的能耐自己清楚,这虽然说的是让诸位辅佐他赵王来守城,实际上父皇是让他闭嘴坐着,显示皇室的威严便罢了,在大事上他老人家真正放心的人还是这几位朝廷忠重臣,尤其是姚广孝。 在这样的重压下,朱高燧虽然想做点什么,但碍于姚广孝每天笑眯眯派人来请赵王去商议事情,朱高燧倒是半点想动的能力都无。 我也是顺嘴来和你说一声。郭资拱手说完后,就带着人大步离开了。 他急着带人去搜山。 悉数跟着帝王北巡的臣子里,多少有和何玉轩关系好的人,虽然紧张上火,但是随着那时间渐渐推移,如今已经过了三日,大多都认为何子虚早已经死了。 这关头还对何玉轩保有希望的,也就只余下徐玮辰一个。 就连郭资虽然还是在奋力寻找,但徐玮辰也听得出那话里话外的劝慰。 以万岁对何子虚的看重,那必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郭资这么尽力寻找,少不得还有这个原因。 徐玮辰送走了郭资后,带着人回到了牢狱去。 他总觉得王良吐露出来的东西还有问题,除了这渠道和联络的人外,总感觉这其中少了一环。 而这一环,徐玮辰隐隐觉得十分重要。 当徐玮辰和郭资各自分头努力的时候,何玉轩已经在雪泥里摸爬滚打了好久。 这风雪小了些,至少不会吹得人不能睁开眼。 何玉轩在雪地里走了几步,身后不多时那脚印就又被新的吹雪覆盖,倒是让他的痕迹掩盖得很妥当。 身上的粗麻布本是白色,常年没有打理看着已经发灰,在何玉轩的胡乱打理下已经扭曲成了乱七八糟的样子,好歹能遮蔽点风雪。 他小心谨慎地越过了干枯的枝叶,然后挪动着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踪迹。他隐约听得出来,那群人在昨日离开的时候,是往东边去的。而何玉轩寻了大清早还未天亮的时候,就摸着往南边去。 他们人少,不太可能会分开找,反而可能抱团着摸寻,不管是从东往北还是从东往南,绕了个圈也只会在这相当的距离。 何玉轩打算寻了个合适的地势,就把这抱着的衣裳丢到那里去。 再扭断些枝叶,做出从那里逃窜离开的模样。 何玉轩是被绑架出来的,他身上是穿了什么衣服,想必追捕他的人记得清清楚楚,也不会有忘记的可能。要是能骗过去自然好,不能骗过去反正何玉轩也已经失去了粮食,在有雪水的前提下还要躲避赶路,最多撑不过七日。 左右都是个死,总不能依靠着那些到现在还没找到他踪迹的救兵。 何玉轩的脚步情况,耳听八方,而且在小黑屋偷偷作弊的情况下,倒也走得很通顺,在午后寻到了一处合适崎岖的地形,随后把那卷衣服撇弃,随后改变方向往西边去。 那群人出发是往东,那毕竟是下山的路径之一。而不管是从东往北还是从东往南,西边都是最稳当的。 何玉轩脚步不停,从还未日出就摸着走到了天黑的时候,蜷缩在一处凹陷的山壁下过夜。 运气不可能每次都忒好,何玉轩对有个能勉强藏身的地方就满足了,若是能避开这心里小黑屋的聒噪,那就更为美妙了。 火光四盛,黑魆魆的山林里,摇曳整齐的亮光给人一种安定平静的感觉。 数息后,脚步声顿。 窸窸窣窣有人滑落雪声。 随即是脚步踏过雪的声音。 有人从峭壁捡回来一团随意丢弃的外衫,然后送到了主人的面前来。 一只手提起了衣衫。 那衣襟染血的惨烈模样印入眼帘,洁白的布料在泥泞里打滚过,早已失去了那份舒适感。 攥紧衣襟的那只手上,拇指戴着的幽蓝扳指在火把的光下显露出几分流转的璀璨。 第160章 一百六十本书 何玉轩没有睡觉。 小黑屋也没有劝他。 何玉轩猜得没错, 小黑屋的任务其实完成了。 但是这种完成是薛定谔的完成。 在小黑屋之前, 并不是没有系统完成过任务。但是在系统欢天喜地地回去后, 隔了没多久又崩溃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而这一回虽然看着像是完成了。 但是何玉轩这么危险的情况下, 简直是命在旦夕,这让小黑屋不论怎么计算都说不出非常安全这四个字来。 何玉轩眨了眨眼,这山壁虽然能勉强容得下一个何玉轩, 但是这还是避不了风雪,该冷的时候还是贼冷。 他要是这么睡过去,明天会不会苏醒还是两说。 或许就这么直接冻死也未可知? 小黑屋在何玉轩脑海里嘀咕着说话。 何玉轩知道他是怕他就这么昏死过去,才故意在引他说话, 倒也没有日间那么烦躁。 我无碍。 他闭着眼,只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的。 何玉轩在心里想着冻死之人会是什么症状, 同时还顺便回想了一下要如何处理冻伤。 小黑屋其实已经帮助他良多了。 早些时候那buff其实就算是职权之外的帮助, 眼下何玉轩一边听着他的絮絮叨叨, 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要是这次我死了,莫不是还得再来一次? 小黑屋,【。】 这不好笑!!! 何玉轩感觉到了小黑屋的哑口无言, 顿时笑了起来。 他的胸口有点紧涩发闷,笑起来的时候闷闷的, 我是在说笑, 你倒不必这么担心。 小黑屋闷闷不乐地说:【你的身体冻伤有点严重, 别笑了。】 何玉轩喟叹了一声, 他要是最后没被人杀了, 反而是被冻死了, 那还真是亏惨了。 【您放宽心。】 小黑屋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一次引起了何玉轩的狐疑。 你不会骗了我吧? 何玉轩喃喃说道。 小黑屋:【您指的是什么?】 你太奇怪了。何玉轩的意识其实有点模糊,毕竟他现在是真的直面风雪。 他感觉自己快要昏睡过去了。 小黑屋的声音有点惊恐,【您可别在这里睡着,要是睡着了明日可不一定能起来。】 何玉轩抬了抬眼皮,懒散地说道:那不是因为你之前对我的身体改造得未免太轻微了,不能让我不畏寒不怕热吗? 小黑屋在这个时候都不忘吐槽:【那大概是超人!】 何玉轩倒也不是没看过超英的AU,对那一批人有了一点点印象,算了,如果是超人的话,未免活得太累了。 小黑屋:【超人拥有那么大的能力,难道不好吗?】 何玉轩呵呵笑了两声,当皇帝也很好啊,但是你想当太.祖,朱棣,还是想当唐玄宗亦或者唐后主? 这皇帝与皇帝之间,岂是天差地别这四个字能形容的? 当超人不好吗? 当然好。然而这代表着整个世界都是脆弱至极,这得需要人付出多大的自制能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何玉轩这么懒散的性子,既是做不了超人,也做不得皇帝。 小黑屋知道何玉轩现在已经有些半昏迷了。 他的说话开始没条理起来。 何玉轩已经走了一天了,如果不是小黑屋确定他已经耗光了体力,不然它或许还会建议何玉轩继续走。 在这么冰天雪地的时候,停下来无疑是作死。 好在后半夜的时候,那风雪渐渐小了,直到即将出日出东方时,这雪彻底停下来了。 小黑屋在何玉轩的头脑里几乎要翻滚了,才堪堪把何玉轩给叫醒。 小黑屋心沉了下来。 何玉轩甚至连入小黑屋看同人的精力都没有,自然也没有惩罚。 何玉轩踉踉跄跄爬起来,踩着雪往外走。 这日出虽然要化了雪,但是之前落的雪太大了,厚厚的一层还未化掉。何玉轩一脚踩进去,湿冷滑腻到让人发颤的雪水顺着何玉轩的靴子往里面灌水。 何玉轩顿了顿,他弯腰把插在靴子里的槍给抽了出来。 这里面剩下的子弹不多。 小黑屋有点担心地戳了戳何玉轩。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我不是要自杀。 小黑屋:这听起来更令人害怕了。 何玉轩深知体力不足,拖拉着脚步走的时候,那长长的痕迹几乎无法掩盖。再加上现在已经没有雪落来掩盖痕迹了。虽然这没下雪的时候是好事,可这落雪才是最阴冷的。 放眼望去都是雪白的颜色,何玉轩拖拉着脚步走。 小黑屋留意到,何玉轩的速度变慢了。 【你要不先休息?】小黑屋忍不住说道。 何玉轩慢吞吞地摇头,现在还不行。他回头看着身后的脚步,那几乎是最明显的踪迹了,在彻底化雪之前,何玉轩更倾向于继续奔逃。 【目前所能估算的路径,你走的方向是正确的。】小黑屋给何玉轩鼓劲儿,同时希望他能再坚持一点。他所能动用的东西在之前的buff就已经用完了,小黑屋不用多思考、也不想去所思考何玉轩在山里继续逃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系统,这种计算轻而易举。 作为一个和何玉轩相处好些年的系统,这样的计算有些难过头了。 何玉轩随意地接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你必然有事瞒着没告诉我了。 小黑屋,【。】 何玉轩掰断了一根树枝,把散落下来的雪接了两下,随手往嘴里塞了两团,随即把折断的树枝当算是拐杖太纤细了,但聊胜于无。现在的何玉轩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掰断那些足以担任真的拐杖的那种粗长树枝。 你什么时候告诉朱棣的? 小黑屋:很好,何子虚甚至对帝王都直呼其名。 看来是真生气。 【在你被绑架的那天。】 也就是四天前。 何玉轩忍不住磨牙。 何玉轩有些挫败,但是他并没有打算和小黑屋吵起来。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某部分涌动着恐慌那是小黑屋的情绪。 或许它已经不是个合格公正的系统。 被抓住小尾巴安静了半天的小黑屋在何玉轩差点摔倒的时候再次出声,【如果继续往前走的话,您将会在三个时辰后陷入体力不支的情况。】 何玉轩沉吟了半晌用他仅有的力气沉吟了半晌,然后说:在我快昏倒的时候提醒我。在这个时候,有个能帮助你盯着自己体力的小伙伴还真不错。 就连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彻底保证自己的体力极限是什么时候。 融化后的雪总是最冰凉的,那种渗透骨头的寒冷往往会让人难以承受。何玉轩跺脚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的脚趾头有几个冻得要掉了,他甚至在小黑屋和他聊天的时候阐述了一番关于现在冻伤对他的影响。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假如我们有机会趴下!】 小黑屋的声音骤然从冷冰冰的电子音转变为急促的电子音! 何玉轩不假思索顺着小黑屋的声音躺倒在地上,石头咯得他胸口疼痛,但是相比较山坡上吵杂的声音小黑屋尽责翻译给他了,那样显然会更好一点。 长时间搜索的失败让追捕何玉轩的人分了心,在化雪后就把人分散起来追了。 何玉轩在心里说道:看来我跑的距离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远,以及他们真的狗急跳墙了。 徐玮辰那小子真的是太慢了。 何玉轩继续吐槽。 小黑屋知道何玉轩已经神志不清了,但是还是想要在这个时候补一句,【难道不能是他们天赋异禀自己想开了。】 何玉轩恹恹地回答:他们想自闭都没那么快。我都没想到徐玮辰居然拖到现在。现在来人了估计,在他们彻底进入西山前,追杀我的人仅剩下这么小段时间。能成功当然好,不能成功的话,散开逃跑的可能性比较大,一堆人窝在一起是等着被一口气掏空吗? 何玉轩吧嗒吧嗒的时候,小黑屋都没反应过来临死前何玉轩的思绪还这么快, 【您平时要是愿意动脑的话会更好。】小黑屋留意到何玉轩几乎是躺着不动了。 他们彼此都能听到山坡上的动静,那越来越大了。 更有些吵杂的难以辨认的声音 何玉轩听不清了。 何玉轩蹙眉,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挪动的力量。假如他们就这么直接跳下来的话,何玉轩会离开被发现。他身上那粗糙的掩盖并不足以保证何玉轩的安全。 何玉轩闭着眼。 差不多到这里了。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还是有点力气。 何玉轩费劲巴拉地挪动了下右手,紧握住那冰凉的槍,慢慢地顺着硌得慌的地面滑过来。 山坡的喧闹更为厉害,何玉轩好似听到了什么撕心裂肺的声音。 【您不会的。】 何玉轩闷笑,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反而透露出些许荒凉的轻松。 我为什么不会? 槍已经抵住了何玉轩的额头,他声音快速而微小地说道:西山必定进了一批人,不管是谁都惊扰到了他们。现在他们抓我更是为了突围,甚至能要挟更多的东西。能坚持到现在还来营救我的人,大抵就是徐玮辰了他咳嗽了两声,来不及的事情就是来不及。 小黑屋急急地说,【倘若是朱棣呢?】 假如赶回来的是朱棣呢? 何玉轩的呼吸微妙地停顿了片刻,那很短暂,却也很漫长。他慢吞吞地说: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别让他为难。 原来冰凉至此,眼泪也会是暖的啊。 何玉轩扣动扳机。 第161章 一百六十一本书 大军和鞑靼对上的时候很顺利。 虽然确实绕过了某些警戒线, 但是对于大明的突袭, 鞑靼并没有做好十足的防备。 与虎谋皮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朱棣是御驾亲征, 在战场也曾厮杀入血, 但是每每他回来的时候,那宛如地狱修罗回归的模样,总是令人担忧。如今追随朱棣随军的是亦失哈和侯显, 他们虽然同样得到帝王的赏识和看重,但是比不上郑和与王景弘。万岁那一点小毛病确实不得不提起精神来,但是现在局面大好,数次厮杀都是大明占了上风。 帝王亲征确实鼓舞着士气。 他们也不敢劝说。 不过在数次胜利后, 数位将军开始对万岁亲自上战场颇有微词,他们更担忧帝王的安全, 在几次劝说后, 朱棣总算是愿意居于中军统帅的位置, 而不再是亲力亲为。 鞑靼有些退却了。 袭击比预计的要早,且他们之中并不是完全的统一,不同的意见在流窜, 这让鞑靼的进攻处在摇摆不定的位置。大明比他们更快察觉到这一点,屡次迎头痛击都让他们来不及阻止有效的反抗。 但是值此大喜之际, 侯显却发现帝王的情绪越发阴沉了些。 他掀开大帐的门, 端着水盆进去。 在万岁频繁见血的时候, 侯显和亦失哈务必力保万岁的身边再没有容易刺激情绪的人存在, 这些事都是他们亲力亲为的。 倘若何玉轩愿意的话 侯显失手打翻了水盆。 他试图让自己伪装成失手打翻了水盆的模样, 但是伴随着万岁的抬头, 估计有些失败。 漆黑淡漠的眸子仅仅是在侯显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种恐怖揪心的感觉让他的后背刷地凉透了。不论如何,作为战场上经常厮杀浴血的场景来说,朱棣有时候比这些还吓人。 要知道,侯显可也同样是亲手斩杀过敌人的人咧。 他不会那么容易感到害怕。 所以,万岁沉寂在某种烦躁暴动的情绪中,这件事完全正确。 侯显警告自己要提点一下亦失哈,这不是为了同僚爱,而是为了确保亦失哈在惹出事情来的时候千万不要牵连到侯显。 就在侯显迅速打了一盆水然后再度端进来的时候,万岁已然起身。 帝王的模样就如同要再度上战场。 侯显欠身,万岁,今日的战事还未 侯显,让他们几个进来。 帝王漫不经心地说道。 侯显知道那是谁。 那些个将军在天还未擦亮的时候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特殊军情什么的。他快速地把人叫进来后,随即退出去等待。两刻钟后,那些将军们鱼贯而出。 再之后,帝王同样带人离开,他们离开营地,以最快的速度快马加鞭回京城。 侯显揉碎了手里的纸张,随手丢到了火盆里。 他的心里不期然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人。 唯有那个人,才可能让万岁如此拼命回去。 哪怕终究的原因是因为现在交战的局面都极为有利,但是但是。 倘若换了另外任何一个人,帝王都不可能动摇。 不是吗? * 日夜兼程。 他们带了许多匹马,在马匹耗光后,早就接到了帝王命令的驿站备好了马匹,足够迎接不断的替换。 在数日的煎熬后,几乎不曾停下的队伍遥遥望见了熟悉的场景。 西山。 搜山的动静不应过大,那会逼得人狗急跳墙。 但是郭资所带的队伍早就刺入了西山腹地,逼得追击的人不断变换着方式。 万岁,找到痕迹了。 朱棣的神情近乎淡漠,他摩挲着指腹的粗糙,似是沉浸在思绪里,在火把摇曳中他的视线看到了不当看到之物。 血。 衣衫。 鲜红的色彩。 * 最后一夜。 帝王慢慢地睁开眼眸。 他没有入梦来。 小黑屋的放水得以让朱棣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却也清楚但凡是何玉轩仍然存货,就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除非 一股空虚的念头骤然爬升,那种彻底失去彻底断裂的疯狂恐惧宛如曲调在耳边弹奏,帝王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神情冰凉到了极致,那双眼眸宛如噙满了寒霜与无法掩盖的愤怒。 瞬息后,那些情绪复被层层包裹入极致的冰块中,就好似从来都不曾突破过急切的防备。 杀。 忍耐了又忍耐的杀意化为实体,化为帝王眼中冰凉刺骨的冷意。 杀! 他身后漠然跟随的数十个侍从悄无声息地潜入枯萎的山林间。 那臣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名声。 这文章过于虚假,万岁不是那种会被愤怒冲昏头脑的人 您会是个好君王。 【我总归是要死的。】 啊哈杀!!! 那十余人的恐惧与血液浇不灭所有的愤怒与滔天的恨意。 我相信您不会如此。 软剑饮血,饱含快意与愤恨。 血色如同薄雾盖住了双眸,血的味道一贯是刺激的利器。帝王心中涌现出无法自控的暴戾与磅礴的杀意,那几乎是一切了。 不会? 会? 何子虚,倘若你魂归地府,又哪管他洪水滔天! 第162章 一百六十二本书 何玉轩累。 他困顿至极, 分明每一处都饱含着痛苦与战栗,却好似被什么团团包裹起来, 那种暖意与绝望糅杂在一处无法分辨,就好似整个人在苦海里沉沦不已,甚至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啪嗒啪嗒 焰火燃烧的声响,就好似有人在添加着柴火, 摇曳的光影就好像是在何玉轩的眼皮留下薄薄的一层影子,这让他有种油然而生的虚弱。 太冷了。 何玉轩使劲地委屈地想。 他不要喜欢冬日了。 雪太冷了。 他委屈地往更温暖的地方缩。 帝王护住子虚下意识的动作,他的眼眸微动,添加完柴火的暗卫就快速退了出去。独留万岁和何大人一起。 朱棣细细看着昏迷中的何子虚,俊秀的脸庞满是苍白, 毫无血色的嘴唇有些干裂,紧闭的眼睛有些瑟缩的转动, 似是在梦境中痛苦地沉沦,手脚被冻伤的地方早就被上了上好的膏药,浑身湿透的衣裳尽数被除去,换上了极为舒适的里衣,被帝王珍爱地护在怀里。 一把不算重也不算轻的槍横放在距离石台不远的地方。 帝王看着那把熟悉的槍有些恍惚。 他仍然记得当初亲手把这把槍赠予何玉轩的想法,帝王希冀这某种程度上能给予何玉轩保护, 更甚至是救子虚于危亡之际。 却也是这把槍, 差点把何玉轩送上了死亡的边缘。 没有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最后的余力。 帝王没有一刻这么感激真武大帝, 感激这间庇护何玉轩的破庙, 所有的神与佛在发现何玉轩的那一刻, 他依旧是活着的。 他不能再回想亲眼看着何玉轩把槍抵住太阳穴的模样, 再也不。 完全不能。 帝王近乎战栗地靠近何玉轩,那微弱的呼吸声象征着他的安全。 嗜血的杀意依旧在身体四肢奔跑,就像是回归的畅快与迅猛,鼓噪的心跳声好似在怂恿着下一次的进攻,战场的号角如同在帝王的耳边徘徊,后怕和怒火交织在一处,编织成了最温柔的庇护。 大雪封山,同样盖住了所有淋漓破碎的肢体和血迹,腥臭味被冰雪封锁住,如同期待着下一次化雪,那即将是下一场滋润的开始。 那颗被卡住的子弹在缓缓湮灭。 它被一种本不该有本不该存在的力量扼住,直至现在那股力量逐渐溃散,而曾经被挟持的子弹伴随着那种不该有的力量而消散。 毫无踪迹。 何玉轩似有觉察,昏迷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却是勾住了帝王的袖子,那就好似是朦胧中的感知,他想睁眼。 但是他实在是累极困极了。 旬日东升,暖熏、柔软的光泽打在破庙的橱窗上,就好似缓慢爬升的温度正在消融着世间冰凉。 鞑靼颓败了。 * 夜色静默。 雪声依旧,冷寂得好似西山都是如此的沉静,就好似所有的生机都埋藏在深厚的雪层下。风吹动着枯枝的摇曳,挥洒如粒的雪声是如此静籁。 那很安静。 何玉轩在安逸、温暖的坏境中醒来。 他睁开眼。 屋顶那熟悉的构造让何玉轩恍惚以为自己之前都是在做梦。 逃离是假的,自杀是假的,厮杀声是假的,一切都是他原本在梦境里搭构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何玉轩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槍给自己来一发。 但是,不,只要还有机会,何玉轩不会这么做。 何玉轩闭了闭眼。 死亡不是新的旅程,那仅仅是一了百了。 子虚?一道不可能存在的低沉嗓音在何玉轩的耳边响起。 何玉轩猛然睁开了眼,他试图坐起来,但是他过快的动作遭到了禁锢他被帝王牢牢地抱在怀里。如果何玉轩多花几分心思去觉察的话,他会留意到朱棣的力气几乎把何玉轩整个人都勒在怀里,没有任何能挪动的余地。 何玉轩虚弱地靠在怀里,耳边是帝王清晰可见的心跳声。 所以何玉轩的声音很沙哑,它真的出卖我了? 小黑屋当真是用最快的速度把何玉轩给出卖了,不然就算朱棣再怎么往回赶,都不可能及时救了何玉轩。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毅力,更是时间。这跨越的距离不是简单的事情。 何玉轩留意到他们重新回到了破庙里,怪不得那屋顶看起来那么熟悉。他感觉到等等,他没感觉到! 小黑屋?何玉轩在心里叫着。 没有反应。 何玉轩意识到他的手正抓着朱棣的袖子,那些黏糊糊的药膏同样糊在了袖口。朱棣的嗓音就好似吞着千斤的石头,沉重得几乎要压垮脊梁,这是你全部想说的话? 当然不。 何玉轩微微闭眼,然后重新睁开眼眸,他在帝王的怀里看着他的容貌。那眼睛下的青黑与浮于表面的疲倦让何玉轩的手指瑟缩了一瞬,他的脚踝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低头一看。 朱棣同样顺着何玉轩的视线看了过去。 槍。 何玉轩的手指慢腾腾、试图从帝王的袖子抽回来。 朱棣扣留着何玉轩的手指,流淌在声音里的愤怒与后怕犹在,如果不是你没有力气扣下扳机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何玉轩下意识扣紧了朱棣的手指头。 我 扳动了。 何玉轩近乎呢喃地说。 他那瞬间听到了子弹出膛的声音。 何玉轩算是知道小黑屋为什么会消失不见了。在它离开前,馈赠了一份足以让何玉轩感激的礼物。 恋耽美 >[历史同人]我居然磕了燕王和我的CP!——白 朱棣抱着何玉轩的力道瞬间疼得他忍不住皱眉,可那随即而来的却是难以容忍的苦楚,他听到了。 你扳动了。 帝王的怀抱硬得像是钢铁,喉间的呜咽几不可闻。 所以不是一时侥幸。 何玉轩抬头看着帝王,那眉间的戾气比以往更甚。 何玉轩奋力扑腾着。 是的他感觉到了朱棣的紧勒不放,但是何玉轩依旧试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朱棣松手了。 何玉轩扭身扑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捧着朱棣的脸狠狠地啃了下去。 力量的冲撞对彼此的嘴唇来说都是伤害,朱棣闻到了血的味道,这向来是不愉快的。但是这一次他甘之如饴,反手圈住了何玉轩的后脖颈,更用力地、更深沉地啃吻了下去,就好似两只正在雪地里扑杀的猛兽,彼此靠着凶残的恶意与□□的接触来确认着存活的温度。 活着的味道。 他舔了舔朱棣的眼皮,酸涩的泪痕刺激着何玉轩的味蕾。 何玉轩感觉到了帝王眼眸中那挥之不去的暴戾与强压的欲.望,那是无名的宣告,是被自身牢牢禁锢在囚狱内的渴望与暴走的恶意。他依偎在帝王宽厚的肩膀里,何玉轩那柔顺的表皮下是似笑非笑的嗓音。 是他那拖长的,温柔的,慵懒的,带有诱惑韵味的勾引,为什么不? 猛兽出闸,咆哮声宛如在耳。 何玉轩敞开了一切。 我是你的。 自此血与肉融合在了一处,那味道是如此鲜美与甘甜。 * 破庙里的霞光渐渐爬升,投注在残破的真武神像身上,喧嚣且让人畏惧的冰凉散去了。化雪的寒意被冉冉的焰火所驱散,台阶内与台阶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血脉鼓动的戾气如同冬日的寒雪,在日出东方之时。 雪化了。 (完)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