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新帝的外室》 第一章 一场大雨下下来,让夏日闷热的空气中有了一丝凉意。 屋外的正下着倾盆大雨,两个婆子正站在长廊下躲雨,只见到一丫鬟撑着伞,护着手里的食盒急速朝前奔去。 一婆子努了努嘴,“那是绿柳姑娘吧,这么大雨还出来。” “还不是大姑娘从水里捞起来还没醒么,估计是给她熬药呢。” “大姑娘也真是的,太太准备去京城给她找门亲事是为她好啊,你说她都已经退过两次婚,好不容易嫁了出去,结果那男人不到一个月就死了,在这地方儿还有人敢娶她吗?她怎么就想不通投了湖呢。” “谁说不是呢,她这克夫的名声可都传遍了,虽然现今儿寡妇再嫁不是稀罕事,可她这个情况,谁会要她啊。” “可惜大姑娘那花容月貌,年纪轻轻,这一辈子没男人,怎么熬得住啊。” 身胖的一婆子挤了挤眼,“就冲着大姑娘这样貌,老爷和太太都不会让她没男人的,差别就在于这个男人啊是不是她自个的了。” 个高的婆子吸一口气,“岂不是要成妾了?” 那婆子摇了摇头,“估摸着啊,连妾都做不成,嘘,快别说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倚兰苑中的正屋却门窗紧闭。 大丫鬟绿柳端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走进屋子,顿时闷热的额头冒汗。 她忧心的走到床边,见到躺着的人正在呓语着。 “吴嬷嬷,怎么办?大姑娘现在盖着两床被子都还在喊冷,这么闷着她,不会闷坏吧。” 坐在床边的吴嬷嬷紧皱眉头,“大夫还没请过来?” 绿柳气愤的说:“我早跟太太房里的人禀告了,可她就说会请示太太,让我回来等。我先去厨房要了碗姜汤过来了。也不知道顶不顶用。” 吴嬷嬷侧过身,让绿柳上前,“不管有没有用,先给姑娘灌下去,总比现在一直冒冷汗的要好。” 绿柳将床帐挂起,此时床上躺着的人露出了一张小脸,尽管此时她脸色苍白,满脸病容,可遮盖不住她那绝色的容颜。 看着那张精致美貌的小脸,若是睁开了眼睛,那会是怎样的顾盼生姿啊。 绿柳疼惜的将她扶起来靠着,再一勺勺的将姜汤喂下去。 可昏迷着的人却很抗拒喝下去,几次尝试差点被她无意识的动作打翻碗。 吴嬷嬷看不下去了,说道:“你扶稳了,我来喂。” 南柔感觉自己又在被人灌药,不能喝下去,绝对不能喝,不能再被人送去给人当玩物了。 她蓄积全身的力气,将要灌她的药猛地推开。 砰的一声,瓷碗被打翻碎了一地。 这时绿柳惊叫道:“啊,姑娘,你醒了。” 差点摔倒的吴嬷嬷也赶紧看过去。 只见床上的美人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南柔见到眼前熟悉的脸孔,虚弱又迷茫地问:“吴嬷嬷,你怎么还没有走?” “姑娘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走,姑娘在哪里,我自然是在哪里。” 南柔迷糊了,可,可她被送入京城之前,吴嬷嬷不是被她的儿子接回去荣养了吗? -- 第二章 此时屋子里张氏正在给她的亲生女儿苏南莹看小张氏送过来的礼物,“莹儿,这次你小姨母可真是下的血本了,瞧瞧这翡翠手镯的成色多好,比你祖母手上戴的那只都通透。你看,你小姨母还只是个侯府的妾室,就能用这么好的东西,你要是一朝飞到枝头,我们苏家可真的就翻身了。你定要好好抓住这次的机会。” 苏南莹扬起头想得意的笑,故意矜持的用手帕压了压嘴角,“我晓得了。我当然也想留在宫中伺候贵人,可,可侯府的姑娘不也会去参加甄选吗?我担心……” 张氏走过去,抬起苏南莹的脸,“我女儿这么娇美可人,那侯府千金又如何,定是比不过的。不然你小姨母也不会把宝押在你的身上。” 她可是知道,她这个小妹,正在跟侯府夫人在斗法,她又没有女儿,所以这样好的机会才会落到她的莹儿身上。宫中这次选美人只在小范围内甄选,也幸好她小妹在侯府得宠能够得到消息,从侯爷那里求了个名额下来,娘家张家又没有适龄的女孩,才轮到她的莹儿,这就是上天注定了,她莹儿要做那人上人了。 苏南莹羞涩一笑,用手帕掩住半边脸,想起了什么又幽幽地说:“可娘为什么一定要让苏南柔也跟着一起去。” 若说,她最忌惮谁,便是她那长得如花似玉的长姐苏南柔,即使她嫁过人名声那么差,可她那张脸那身段,让苏南莹倍感威胁。 张氏大笑,眼中带着寒意,“我的乖女儿,她一个被退过两次亲,又嫁过一次人的妇人你无须担心。你小姨母让她去京城,自然是有别的用途。放心,她是妨碍不到你的。” 这时张氏的大丫鬟秋云走了进来,“太太,大姑娘已经醒了,她身边的绿柳过来说,大姑娘想通了,愿意去京城了。” 张氏眼中一喜,“当真?” 秋云回道:“绿柳那丫头就候在外头,太太可当面问她。” 张氏摆了摆手,“不必,让她回了吧,顺便从我库房里送些补身子的药过去,让大姑娘好好养着。” “是。”秋云福了福身,从房里退了出去。 一旁的苏南莹便将手里的手钏扔到一边,不高兴地说:“娘,你对她那么好干什么。不过是落水而已,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拿乔给谁看啊。” 张氏无奈的摇头,“你啊,就好好收敛点吧。她为什么会落水,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苏南莹神色不自然地说:“那,那还不是她自己没站稳么,可不能怨我。” 张氏笑了笑,就算是她的女儿推了苏南柔落水又如何,现在苏家后院被她掌控着,怎么说还不是看她的意愿。她万不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传出半点不好的名声,反正苏南柔名声早就坏了,也不怕多一条了。 “莹儿,你在京城可莫要如此莽撞了。”苏家老爷苏思明是云州知州从五品,虽然在云州的地界上有些地位,可到了京城遍地京官,他这从五品的官职可不够看了。更别说到时候会住到安阳侯府中去,更是贵人云集的地方,她就担心自己这女儿在家中娇宠惯了,别到时候惹出什么麻烦。 -- 第三章 三辆马车悠悠地从苏府驶出,很快穿过熙攘热闹的街市,踏上官道一路前行。 苏南柔靠着窗,出神的想着今天离开时的情景,拜别家人的时候,父亲的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并未多嘱咐一句话。 而她那常年拿着佛珠不管事情的祖母却站出来问了她一句话,“可是心甘情愿?” 她当即点了点头。 祖母便不语了。 两辈子,让苏南柔最看不透的便是自己这个祖母。看似对她漠不关心,却会在最关键的时候询问她的意愿,全了那淡薄的祖孙情。 绿柳倒了一杯热茶给南柔递过去,又将准备的点心摆好,“姑娘,就着热茶吃点点心吧。到下一个驿站估计得要傍晚了,多少吃点吧,不然您身子撑不住的。”绿柳特别心疼她家姑娘,病没好透就得长途跋涉跟着上京,这路上准备的饭食不知怎的特别油腻,荤食居多。姑娘吃了几口白米饭,便吃不下了。 南柔知道自己这会得多吃东西,让自己的病好起来才有精力应付将要发生的事情。 可当那荤腻的饭食端上来后,她忍不住一阵阵反胃,她现在脾胃弱,受不住荤腥,闻着味儿就难受的紧,将那荤食端走才压下那不适感。 南柔拿了一块马蹄糕,就这热茶小口的吃着,见绿柳那担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我无事,你别担心。这马蹄糕甜而不腻,很是爽口,多亏绿柳你想的周到。” 绿柳听见南柔的夸赞,也跟着扬眉笑了起来,“那当然,我可得好好照顾姑娘呢。” 南柔看着这么鲜活、可爱的绿柳,眼中泛起湿气,真好,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在马车上晃晃悠悠了一整天,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了驿站。 绿柳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 苏南柔看着眼前陈旧的驿站,心中感慨万千,上辈子她被灌了药送往京城的路上也是在这个驿站休息了一晚,那时被药力控制,只能任那几个婆子摆布。 就在这时前方苏南莹被丫鬟婆子拥簇着下了马车,她看了一眼驿站就抱怨这里破旧脏乱,在丫鬟婆子的劝慰之下才肯走进驿站。 苏南莹刚几步,忽然回头见到苏南柔还站在原地,即使戴着帷帽也挡不住她那姣好的身姿,吸引着旁人的视线。 苏南莹朝她走了过去,视线在苏南柔的脸上停顿一会,“看大姐姐这气色,似乎更差了。你不会半途晕过去耽误了行程吧?要不就在这驿站打道回府?” 苏南莹心里一直都很抗拒苏南柔一同去京城,可母亲却怎么都不肯听她的。 要是这苏南柔因为病情加重,无法跟上,也是再好不过了。 苏南柔平静地回道:“多谢二妹妹关心,我身子尚可。也请二妹妹放心,我定不会耽误行程的。” 苏南莹也不知道苏南柔怎么就这么会长,即使满脸的病容,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水亮,就这么说着话都似盈盈含情。苏南莹看了只觉得碍眼。 -- 第四章 苏南柔换下了湿衣裳,裹着被子躺着床上。 她不知道是病情加重了,还是因为内心的惧怕,身体阵阵地发寒。 想到刚刚她报出家门,那搜查的领头人却毫不在乎,不顾她的清誉便要硬闯进来。 而当金嬷嬷拿出安阳侯府的牌子,那人便二话不说就撤了。 权势呀,可真是个好东西。同时苏南柔也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处境,到了京城了后,不仅仅要面对安阳侯府,还有比安阳侯府权势更大的徐皇后的母族承恩侯府。 当初小张氏就是将她送给了承恩侯府的三公子。 想到前世种种,苏南柔眼睛泛酸,泪水情不自禁的滚了出来。 在那些贵人眼中,她只是一件珍贵美丽地摆件,想起来了欣赏摆弄一番,想不起来便由着她自生自灭。从来没有人考虑过她的意愿和感受,就算是那位多情的三公子也是一样。 轻贱,这种态度深深地刺痛了苏南柔。 所以这辈子,她都不愿意再陷入那种泥沼之中。 只是她到时候真的能够全身而退吗? 这时苏南柔听到绿柳关窗子的动静,朝那边觑了一眼,又很快的转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官府的人闯进来,她匆忙裹上衣裳的一刹那,似乎看到浴桶的水面上倒映着横梁上有个黑色的影子。等她再看去,那影子便已经消失了。 她悄悄地将手握成拳,不管那时候横梁上到底有没有人,她只能当做无人。 “绿柳,你今晚陪我睡吧。” …… 在那一队官兵押了几个壮汉浩浩荡荡地离开后,驿站终于恢复了平静,房客们都早早的回到屋子里吹灯入睡,就算有心议论此事也只敢在被子里咬耳朵。 然而在云州知府府中灯火通明,知府梁宏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咬了咬牙走入书房。 “人抓到了吗?” 坐在书桌前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放下手中的笔,看向进来的梁知府。 梁知府躬身道:“白大人,请恕罪,他们那群废物竟然都抓、抓错了……” “抓错了?梁大人,你可知道我们废了几颗潜入边关十年的棋子才知道了那位的动向,你竟然跟我说抓错了?你这话敢当着贤王殿下的面说吗?” 梁知府脸色灰白,弓着的腰弯的更低了,“白大人,我对贤王殿下忠心耿耿,求您在殿下面前帮我求求情……我我下次定能将功补过……”说着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小沓银票递过去。 “将功补过?”年轻男子冷哼一声,推开他的手,“账本丢了,人也没抓到,梁大人,我看你这个知府的位子是坐到头了。” 说完这青衫男子拂袖离开,一出门就有不少黑衣侍卫跟随。 “给我继续找,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位的行踪。”只要将那位厉王无诏离开边关的证据找出来,便能够消除他们殿下最后一个心腹大患。 …… 苏南莹在丫鬟的服侍下特意换上粉色大袖对襟罗纱衫,发间簪上金镶玉蝶翅步摇,在脸上敷上薄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光彩照人,才满意的笑起来。昨晚就听说苏南柔差点被外男损了清誉的事情,心中觉得十分可惜,若是金嬷嬷没及时赶到那才有好戏看了。 -- 第五章 修平看着那两位表姑娘走远了,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心中不由感叹,这张姨娘娘家的姑娘长的还真是美,尤其是左边那位一直都低眉垂眼,没有抬起头看向他家公子,仅仅只看到她的侧颜,就已经非常惊艳了。 “修平。” 修平一个激灵,“在!公子有何吩咐。” “自去领罚。”冷冽的声音中透着一种威严。 修平立即跪了下来,“小的知罪,不该擅作主张。请大公子恕罪。”修平刚刚之所以会没有挡着那两位表姑娘行礼,是因为他见到这两位表姑娘年轻貌美,大公子年过弱冠了,都还未娶妻,就连妾室也都没有。这两位表姑娘的身份做不了大公子的妻,成为美妾倒是可以。所以他才会让开,想让大公子也见见。 结果他这点小心思就被大公子看穿了,现在只能去领罚了。 修平匍匐在地上,等着大公子被另外的小厮推着四轮车离开,才垂着头去领罚,这次又要被板子打开花屁股了。 …… 安阳侯府的正院若说是大气华贵,而扶韵苑则处处透着精致秀丽,跟正院对比起来更加的用心。 难怪外人都说,若不是安阳侯府的大姑娘去做了淑妃,这侯府夫人才把位置坐稳。 可见这扶韵苑张姨娘得宠的程度。 苏南柔和苏南莹走进扶韵苑的正房,小张氏已经站了起来,热情的朝她们过去。 苏南莹握住小张氏伸过来的手,撒着娇说:“小姨母,总算是见到你了。” 小张氏爱怜的拍了拍她的手,“我也总算把你们两个娇客给盼过来了。” 小张氏在侯府连生两个儿子,把位置坐稳后,就一直想盼个女儿。见到苏南莹那娇俏的模样,喜的不得了。 她将头上一只金镶玉倒垂莲花步摇插在苏南莹发间,“还是你这种小姑娘带着好看。” 苏南莹甜甜地道谢。 小张氏看向苏南柔,和气的说:“这便是大姑娘吧,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见过呢,没想到这么久不见,这么出挑了。” 小张氏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南柔,没想到比她想象中出落的更加美丽娇媚了,身姿妙曼地就如同一个香甜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啃上一口。 苏南柔看着造成她上辈子悲剧的人,喉咙发紧,却只能福了福身干涩的回道:“见过张家姨母。” 小张氏赶紧扶她起来,“不必多礼,你这孩子看着就惹人疼,到了姨母这里尽管安心住下,到时候游游园子,散散心。”说完又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镶玉手镯给苏南柔戴上。 小张氏握住苏南柔的手,看着她露出的手腕,肤如凝脂,纤细绵软,配上这金镶玉手镯更是衬更加精巧美丽了。 她越发满意了,语气轻柔的道:“我听金嬷嬷说,你路上受了惊吓,加重了风寒?等会我就请大夫过来给你诊诊脉,让你赶紧好起来,可别错过来了三日后侯府老太君的寿宴,到时候可热闹了。” -- 第六章 苏南柔急的快哭了,都无法挪动身体。 眼看着屋子里的三公子撒气将桌子掀翻,晃动着身子朝着门口走过来。 不,不,不,别过来…… 不要过来…… 苏南柔吓得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姑娘,姑娘快醒醒了。” 绿柳刚回来就听到床上传来微弱的哭泣声,吓得她赶忙跑过去,只见她家姑娘被梦魇住了,嘴里哭喊着走开。绿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握住姑娘的手,不停的呼唤她。 苏南柔见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还闻到了浓郁的酒气,她还是不想相信她又回到了上辈子的噩梦中,即使她的腿不能动弹,还是鼓起勇气使出浑身的力气将那要靠过来的身体狠狠地推开。 猛地一下,她能够动了,还被惯性推动的倒退了好几步,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绿柳见到苏南柔睁开眼睛的一刹那,激动地喊道:“姑娘!你醒了。” 苏南柔神情恍惚,喃喃道:“我是在哪……” “姑娘,我们当然是在安阳侯府呀,你这是怎么了?被噩梦吓着了吗?” 苏南柔拭去脸上残留的眼泪,慢慢地坐了起来。 是了,她没有被困在那栋宅子,没有日日惧怕夜晚的到来。 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噩梦。 可噩梦的余韵让她环住手臂,忍不住后怕。 苏南柔忽然问道:“绿柳,你打听的怎么样了?”在湖边见过大公子后,她不动声色的暗示绿柳打探这位大公子的情况。 绿柳回道:“姑娘,我刚刚装作好奇问了晴雪一些关于大公子的事。晴雪说,大公子十岁的时候在马场训练骑射的时候意外坠马摔断了双腿。还说了,大公子虽然是庶子,但很受侯夫人和老太太的宠爱,大公子过了弱冠还未娶亲,也是侯夫人惯着的,说一定要让大公子欢喜了再娶。可老太太急了,别家公子这个年纪早做父亲了,大公子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所以这次老太太寿宴上也请了很多适龄的小姐过来走动,想为大公子选妻呢。” 苏南柔迅速的结合上辈子所听到的一些消息拼凑在一起,关于这个大公子的消息很多都能对上。 相传他的从龙之功就是暗中掩护了新帝的心腹在京中行事。 苏南柔之所以将这位大公子当做她择婿成败的关键人物,则是因为这个时候新帝的心腹那位鳏夫的武将应该是来到了大公子的身边。 他们里应外合帮助新帝做了许多事情,所以新帝登基后,重用了大公子,而安阳侯曾经站队过贤王,战战兢兢生怕被新帝清算,从此一蹶不振。被侯夫人和小张氏双双算计的爵位最终是落在大公子身上。 她之所以会将那位武将列为自己的目标人物,是因为当初被关在宅子里听到一些仆妇提起过。说这个武将命硬,在弱冠的时候便已克死过三任妻子了,所以他不肯再娶妻,就算很多人给他送美人只是做妾室也不肯收。 -- 第七章 大公子送东西来了? 晴雪这句话,让苏南柔很不明白。 晴雪略带深意地笑着说:“今儿一大早樨苍院那边就让人送不少东西过来,还指明是给两位姑娘的。表姑娘快随我过去罢。” 给她们送东西?苏南柔虽心存疑虑,但也没有继续多问,便随着晴雪出门。 晴雪走在身后,心想表姑娘虽有体弱之态,但配上那娇媚的容颜最是楚楚惹人怜。说不定真的就引得大公子动心了呢。这还是大公子头一回,主动让人送了东西给自家姐妹以外的姑娘,也不知道其他姑娘知道了会不会闹起来。 等苏南柔到了正房门口,苏南莹已经早在屋子里头了。 她正缠着小张氏撒娇,“小姨母,我喜欢那套珍珠头面。” 小张氏安抚道:“等你大姐姐过来,你们一块挑。” 苏南莹瘪了瘪嘴,满脸的不情愿。以往在家中都是她先把好的给挑了,在拿去给苏南莹,怎的到了小姨母这里却还要受这种委屈呢。 “南莹喜欢的话,便先挑吧。”苏南柔刚踏入屋子就听到了她们了对话,她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也不愿意在这上面跟苏南莹有争执。 小张氏对苏南柔招了招手,让她靠过来些,然后对苏南莹说:“你看你大姐姐多疼你。还不谢谢她。” 苏南莹不情愿地道谢。就算不用苏南柔让,这些东西本就是她先挑,只是她记得母亲让她多听小姨母的话,便不再多言。 小张氏拉着苏南柔,带着看摆在桌上的那些礼物,“这些绸缎、纸砚、头面,都是大公子那边送过来给你们姐妹俩的。也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投了他的缘,我还担心你们昨日惊扰了他,送东西过去赔礼,没想到他反而给你们送礼了。看来我们大公子也只是面冷了些,你们莫怕他,都是亲戚,多走动起来便亲近了。” 小张氏昨晚见到送过去的赔礼全部被退回后,心中还担心是不是触怒了大公子。 没想到一大早就有这么一个惊喜。 只怕这会儿大公子给苏家女二送礼物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侯府了罢。 小张氏见苏南莹挑完了这些礼物,苏南柔并未有生气的迹象,对这位大姑娘能沉得住气也是很意外,她对苏南柔说:“南柔,你还真是宠着南莹,有你这个长姐真是她的福气。” 其实这会苏南柔还在想小张氏那句话,多走动起来便亲近了,那这是不是跟她心中的计划靠近了一步?打着接近大公子的幌子,去找那位“武将”? 小张氏又说:“这些东西我都让人给你们送回屋里去,现在你们随我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 苏南莹听到要去寿安堂请安,忙将手里挑来挑去的物件放下,走到小张氏身边,“小姨母,是不是侯府的姑娘们都会在那边呀?我这身衣裳合适么?” 苏南莹今日特定挑了件缕金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戴上昨日小张氏给的金镶玉倒垂莲花步摇,显得娇艳又活泼。 -- 第八章 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安静的有点可怕。 楚明彤转过头看向苏南柔,皱了皱眉说道:“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就连尖叫声都没有发出呢?” 苏南柔深深地吸口气,想将胸中那郁闷之气呼出去,她低头看着仆妇跳水后那泛起的涟漪,回道:“四姑娘,能够给我们撑舟的仆妇必定会泅水,水下漾起的暗波则是她游走的路线,她应该是往岸边去了。而那仆妇为何会突然跳水,大概也受了四姑娘的指使吧。所以,我想,四姑娘应该是有话想单独对我说。” “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那你说说看我想跟你说什么?”楚明彤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感,本来还想见到这个苏南柔吓得惊慌失措的模样呢。还真是可惜,不过下次可以换一个玩法。 苏南柔微微一笑,“我想,大约是跟大公子有关。” 一提到大公子,楚明彤就瞪了苏南柔一眼,“没错,我大哥哥可不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能够肖想的,俗话说的好,人贵有自知之明。懂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嗯。” 嗯?这就完了?楚明彤那种无力感又来了,这让她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说好的要吓唬她,让她不敢再痴心妄想了! 她狐疑的打量着苏南柔,只见她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似乎在强力忍耐着什么。那尖细的下巴微微扬起的弧度,眼睛低垂着带着一股倔强的意味。楚明彤越看越觉得苏南柔是打算当面一套,背面又一套!先在她这里服软,然后在徐徐图之,她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这样的女子,甚至是吃过这种女子的亏。 无妨,让她吃点教训就自然知道怕了。 楚明彤大声说:“喂,在你右边的莲蓬很大,你快摘下来。我今天可是要摘很多莲子,你不多摘一下,怎么够给我祖母熬莲子羹呀。” 这时候湖面上起风了,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推得这只小舟也轻轻地晃动了起来,苏南柔死死地抓住木板,不敢轻易的动弹。 “这就怕了?呵,胆小鬼。”楚明彤站了起来,本来就在晃动的小舟,晃的更厉害了。 苏南柔忍着难受低声说:“你别乱动,很危险的。” 楚明彤嗤笑一声,“你害怕,我可不怕。现在离我要摘的莲蓬远了,我们要划过去,你拿着浆划起来。” 说着将留在舟上的一个划桨扔给苏南柔。 “四姑娘,现在湖面上的风越来越大了,我怕等会有暴雨,我们还是先回岸上吧。”苏南柔并没有去拿那个划桨。这夏日的天变化很快,一场暴雨说来就来,就算此时天空看起来还是碧空蓝天,可她心中总是不安。 “要回去,你自己回,有本事你自己游回去。没有我的指令,那些仆妇不会过来接我们的,你就死了这条心罢。我将你留在这里就是让你长个记性,省得你勾搭起人来不知天高地厚。”反正楚明彤就认定了,肯定是这个长得妖妖娆娆的苏南柔勾搭了大哥哥,她要为蓉蓉出口气。 -- 第九章 整个晚上,绿柳几乎都没有怎么睡。 姑娘时不时的喊渴、喊热,得喂水给她喝,也得防着她掀开被子。 大夫再三交代,姑娘不能再受寒了。 特别是在深夜的时候,姑娘在睡梦中无意识发出低低地哭泣声,听得绿柳心里酸涩极了。 姑娘连哭起来都不敢太大声。 她知道姑娘一直都习惯将委屈放在心里,从来不会在人前表露。 这段时间是她这么久以来见到姑娘哭泣最多的日子。 也不知道姑娘心里藏了多少事。 天开始蒙蒙亮的时候,苏南柔觉得自己好像还泡在水里一样,浑身沾着湿气,动了动手臂,酸痛难忍,她不由发出嘶的一声。 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头顶的床帐,她楞了一会。 她没死? 伏在床边休息的绿柳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正见到她家姑娘醒过来了。 “姑娘……”绿柳很轻的唤了她一声。 苏南柔慢慢地转过头看去,“绿柳,我没死?” “呸呸呸,姑娘说什么傻话呢,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长命百岁,说什么死不死的话。” 苏南柔见绿柳连忙又说了一串吉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笑容如同夜色中独自绽放的优昙花,美的那么孤寂梦幻。 绿柳顿时看呆了。 苏南柔眨了两下眼睛,问道:“绿柳,是谁救我上来的?” 绿柳回过神来,说:“我听她们说是二姑娘带着人寻到你和四姑娘,当时你们都浑身湿透了躺在小舟上。” 苏南柔追问:“周围没有其他人?” 绿柳摇头:“并未听说。” 苏南柔沉默了,奇怪,她明明将楚明彤推上小舟后就已经脱力了,根本没有力气再爬上小舟去,当时她以为自己肯定必死无疑了。 究竟是谁救了她? “姑娘,你和四姑娘当时发生什么了?”绿柳没忍住,问了出来。 苏南柔的手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身上的被褥,“四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绿柳回道:“之前一直未醒,不知道现在醒过来了没有。” 苏南柔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了点,当时她只顾着把楚明彤推上小舟根本来不及试探她是否还有气息,她只是尽自己的能力在赌一次,赌楚明萱还活着。 看来她还是赌赢了。 可就算赌赢了,救回了楚明彤,存在的隐患并未消除,她现在的处境照样很艰难。 正当绿柳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绿柳姐姐,你起了么?” 是盼星的声音。 绿柳与苏南柔对视一眼,见苏南柔点了点头,便朝门口走去。 绿柳把门掩上,对站在门外的盼星问道:“怎么了?”一般情况下,这么早,盼星盼云都不会惊扰到她们。 盼星回道:“绿柳姐姐,刚刚姨娘那边的打发人又过来问表姑娘醒了没。好像是二房那边的四姑娘不太好,一直高烧不退,二夫人在大发雷霆呢。姨娘也担心姑娘这边的情况呢。” 绿柳满脸忧愁的说,“姑娘刚醒了,可特别的虚弱。我正打算喊大夫过来看看。” -- 第十章 苏南柔的身子并未好透,只能慢悠悠的走着。 而楚明彤急性子,已经跑到前头的花园里一边扑蝶,一边等她。 同样是落水,楚明彤就恢复的这么快,看着她这么有精气神的模样,苏南柔不由的羡慕起来。 苏南柔暗暗决定以后她也要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要有健康的身体。 楚明彤玩得出汗了,让丫鬟给她打会扇,见到苏南柔总算走过来了,抱怨地说:“你走的可真慢,还好我提早过来找你,要不然我们准迟了。” 苏南柔浅浅一笑,“嗯,多谢四姑体恤。”她看到出,虽然四姑娘嘴里嚷着不满,可还是很耐心的在等她。 楚明彤见苏南柔这么软乎乎的模样,想继续挑剔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落水后,第一次见她。之前母亲一直拘着她在屋子里养身体,现在完全好了才让她出来。 楚明彤是想跟苏南柔郑重道歉的,不仅道歉,还要道谢。 可等见到了人,那话却说不出口了。 只能装作无事一样说些其他的话儿,幸好这次是祖母的寿宴,有聊不完的话。 正当楚明彤和苏南柔不急不慢地绕过花园,来到长廊上的时候,前方正有人过来。 楚明彤看清楚对面的来人,立即瞥了一眼苏南柔,嘀咕一声,“还真是巧了。” 苏南柔顺着她看过去见到身穿月白锦衣的年轻公子坐在轮椅上被人缓缓推过来。 楚明彤率先走过去行了一礼,“大哥哥安好,大哥哥是刚从外院回来么?” 楚泽淮点头,问道:“你身子好些了么?”楚明彤落水是侯府的大事,当时楚泽淮也去二房探望,送了不少补品过去。 楚明彤笑道:“已大好了。多谢大哥哥关心。” 楚明彤又问:“大哥哥,你与我一同去祖母那儿吗?” 楚泽淮:“不了,我这里还有些事,会晚点过去。” “大哥哥可不许太晚了哦,不然祖母要不高兴了。”她这大哥哥自从腿摔断了后就不爱在人前出现,特别像今天这种热闹的日子,他总是避着人。 楚泽淮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站在楚明彤旁边的脸生姑娘。 楚明彤在一旁插嘴道:“大哥哥不记得她了么?你之前还给她们姐妹送礼物了呢。” “云州来的苏姑娘?” 苏南柔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小女苏南柔,见过大公子。” 楚泽淮抬手,“免礼。” 苏南柔站好便朝站在楚泽淮身后的小厮看过去,见这个小厮相貌清秀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很显然并不是她要找的那位“武将”。 也不知道怎么才能遇上那位武将。这位大公子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并不是很好接近。 楚明彤推了一下明显走神的苏南柔,“别发呆了,我大哥哥已经离开了。” 苏南柔本能的朝大公子离开的方向再看了一眼。 楚明彤误以为苏南柔是对大公子的留恋,沉默一会后,闷声说:“南柔你可别惦记我大哥哥了,虽然我大哥哥双腿有疾,可大伯母和祖母是不会同意让你做他正妻的。除非你是想给大哥哥做妾。” -- 第十一章 承恩侯府的老夫人跟安阳侯府的老夫人的娘家沾了些亲,这两家向来都有走动。 这会安阳侯夫人已经亲自去迎承恩侯府的女眷了。 老夫人更是笑容满面地望着门口。 很快,随着安阳候夫人过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三旬出头端庄秀丽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位十四五岁的姑娘。这正是承恩侯夫人和她的一位嫡女和庶女。 那厢正在寒暄,楚明彤发现苏南柔似乎看起来安静过头了,从承恩侯府的女眷进来后就一直低垂着头拧着手帕。 她伸出手,戳了一下苏南柔的腰。 苏南柔身子一颤惊地抬起头。 楚明彤讪讪地说:“我没使多大力啊,你也太敏感了吧。” 苏南柔被戳的地方又酥又麻,后腰那处直发软。 楚明彤继续说道:“你怎么了?从听到承恩侯府来人了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难不成你识的承恩侯府的人?” 苏南柔赶紧摇头,“不识。” 楚明彤料想以苏南柔的身份应该也是不识的,只当她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分神了。 “我跟你说,宫中的皇后娘娘就是出自承恩侯府。现在承恩侯府的侯爷是皇后娘娘的兄长,今天来的是侯夫人便是娘娘的嫂子。” 楚明彤又悄悄指着站在承恩侯夫人身后穿着绯色长裙的姑娘道:“那位是承恩侯府的嫡女徐仙蕙,挨着她站在的是她的庶妹徐仙芳。这徐仙蕙素来有京城第一美人和才女的名声,性子傲又喜欢端着,反正我不喜她,她也不跟我玩儿,不过她跟我二姐姐玩的好。反正她们聚在一块就谈什么诗词书画的,我烦得很。到时候你只管跟着我,不跟她们一块儿。” 苏南柔顺从的点了点头。她只想离承恩侯府的人远远地,不想跟她们沾上任何关系。 楚明彤盯着苏南柔端详一会儿,低声说:“我倒觉得你比徐仙蕙好看多了。她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估计是冲着她的皇后姑姑的面子来的。” “你们在说甚悄悄话,我也要听。”李蓉蓉早就见到楚明彤与苏南柔亲密的模样,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不服气的凑了过来。 楚明彤刚说说完别人的坏话,被李蓉蓉这么一凑过来吓了一跳,她转了转眼珠子,看着前方说:“我们正在说承恩侯府送给祖母的这尊玉观音真漂亮。” 李蓉蓉也看了过去,将在别处听来的话告诉她们,“那可不!这观音还让承恩侯府的三爷请了得道高僧开过光呢。” 楚明彤眼睛一亮,“徐三爷?那他真是太有心了。” 李蓉蓉:“是啊,听说徐三爷今日也来了,在外院跟表哥他们一处呢。过会他会跟表哥他们一起进来给老夫人拜寿。” 楚明彤跟李蓉蓉聊起徐三爷来了兴致,没太注意到苏南柔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苏南柔心中苦笑,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要遇上了。 徐三爷,便是上辈子丫鬟婆子口中的三公子。 老承恩侯夫人的嫡幼子,有着做皇后的姐姐,做侯爷的兄长,不及弱冠又还未娶妻,是世家眼中的乘龙快婿。不少世家都想攀上这一门亲事。 -- 第十二章 徐晋洲突然出声道:“楚四姑娘是侯府明珠,姑娘救了她,作为楚四姑娘的兄长,再怎么重谢都不为过。” 徐晋洲说完,楚明彤顿时受宠若惊了,她原来在二哥、徐三爷眼中这么重要呀。 侯府明珠啊,从前都是被人用来夸赞二姐姐的,徐三爷竟然说她是侯府明珠,这可比吃了蜜还甜呐。 苏南柔垂着眼抿了抿唇,不语,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帕子。 楚明彤只当苏南柔害羞,抢着道:“徐三叔说的没错,南柔,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我二哥那的好东西可不少呢。”虽然这徐三爷只比她二哥大一岁,可他辈分摆在这里,是以她们都得叫他一声徐三叔。 这会所有的人都看向苏南柔,楚泽弘嘴角含笑,将折扇打开,静静地等着那位美人的回答。 徐晋洲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她打量了个遍,最后停留在那圆润白皙的耳垂那儿,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 而苏南柔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泽弘欲言又止,想再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娇嗔,“二哥,我说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你了,原来你在这呀。” 说话的人是楚泽弘亲妹楚明萱,她正同徐仙蕙一道走过来。 楚明萱远远地就见着二哥和徐三爷正和明彤说话,张姨娘家的狐媚子也在,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竟然都盯着那苏南柔瞧。 这让她警惕了起来,她二哥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真是,这么久没回家,竟然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上凑,回头定要去母亲那儿告他一状。 最让楚明萱介意的是徐三爷的态度,他虽然未像二哥表现的那么殷切,可还是让她察觉到他瞧苏南柔的眼神不似平常。 跟着过来的徐仙蕙也很意外徐三爷竟然还能耐住性子留在这儿,虽很诧异,但与楚明萱一道规矩的行了礼。 徐晋洲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楚明萱站好后,偷瞄徐晋洲一眼,朝楚泽弘问道:“二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怎么我们一来就不说了。” 楚泽弘见自家亲妹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眼神却似埋怨,他摸了一下鼻子,说:“也没说甚,就是感谢一下南柔表妹救了四妹妹。” 楚明萱要不是顾及到徐三爷还在一旁,她真想在她二哥身上捶上几下。竟然连表妹都叫出口了,那个苏南柔算他哪门子的表妹! 可楚明萱只能继续笑着说:“是呢,当初幸好是苏大姑娘在场,四妹妹才得救,确实得好好谢谢她。四妹妹,你以后可切莫这么贪玩了。” 楚明彤虽然知道楚明萱说的是事实,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让她心里委实不好受,只闷闷地应了一声。 苏南柔抬头看了一眼楚明萱,心中不由一叹,二姑娘这是故意将她往火上烧啊,有时候恩大了容易成仇,要是总让四姑娘觉得她的救命之恩是负担,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犯了错,那势必也会消磨四姑娘对她的感激之情,渐渐疏远于她。 -- 第十三章 烈阳高照,客房院落旁的一棵参天大树上蝉声在不知疲倦地高鸣。 有两个鬼鬼祟祟的小丫鬟正从院落里出来,其中一个年岁小些的丫鬟担忧地问道:“翠兰姐姐,我们这么做不会有事吧?那南边的客房连通着樨苍院,大公子一般都不让人住那边的客房去。” 那年长些的丫鬟不在意的回道:“怕什么。谁也没瞧见我们,都知道是四姑娘的大丫鬟玉珍姐姐把她带过来的,现在是她自己挑了那么个房间进去,怨谁呀。也就是让她老实待在那里几个时辰,出不了什么事。我们快些离开,还得回去复命呢。” …… 此时处于客房中的苏南柔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来不及穿上绣鞋直接从榻上跳了下来,朝门口跑去。 当她想要打开门往外跑的时候,发现门怎么都打不开了。 她满脸的恐惧,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闯进来,她衣衫不整跟一外男同处一室,她的名节就被毁了。别说是嫁人,能不能活着都未定。 想到自己努力这么久,极力地想摆脱命运,却不想又落入这么不堪的境地,她悲从中来,带着哭声质问:“你是何人,为何要害我。” 然而站在屏风后的男人也正拧着眉,不想她的反应竟然如此大。 看着她哭的凄惨模样,不知怎的,心中闪过一丝烦闷。 “你莫哭了,我并未要害你。”冷冽的如清泉般声音响起,然而并未安抚到苏南柔。 苏南柔颤抖的说:“不想害我,为何你会在这个房间里,为何这门会打不开?” 静默片刻后,苏南柔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年纪约莫不到而立,长得十分俊美,一双狭长的凤眼带着冷意。 苏南柔紧紧地贴着门,已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他的出现让苏南柔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她迅速地从发髻上抽出一支尖锐的簪子握在手中。 那双凤眼中带一丝嘲弄,说道:“这位姑娘,你别弄错了。我原本先在这屋子里,是姑娘你闯了进来。” 苏南柔回想一下刚进来的情形,她因弄脏的裙子贴着腿难受,只匆匆扫了一遍房间,便认定了没人,她没想到会在屏风后还藏着个男人。 她的脸一下红了,“你,你,那你怎么不出声。” 男人并未回答,只是扫了一眼她露在裙子外的那双小巧的玉足。 苏南柔察觉到他的视线,将脚一缩,掩在裙子下了。她刚刚跑的匆忙,绣鞋还落在塌边,才会如此窘迫。 “那,那这门怎么打不开了。”苏南柔的声音不由的弱了几分。 男人见这小姑娘可怜兮兮地跌坐在门前,哭的梨花带雨,泪珠还残留在脸上,又有着一副软甜的嗓子,气势弱下去后,即使是严厉的语气都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虽然手里拿着防卫的簪子,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只小猫在炸毛。 还真是天真,若是换了旁男人,她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只怕…… -- 第十四章 “姑娘?” 楚泽淮与季炀听了后面面相觑。他们私下都觉得厉王殿下禁欲的快要要立地成佛了,什么时候跟女人有了瓜葛? 他们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查,必定要查清楚才行。 现在楚泽淮也不敢耽误,立即招来他的大丫鬟竹芸带上几个人赶去客房。 至于季炀,则在对暗卫旁敲侧击打听客房发生的事情。 那暗卫只待楚泽淮吩咐完,并未理季炀,迅速离开隐了身形。 季炀无奈地朝着楚泽淮道:“淮之兄,打探消息得靠你了。” …… 苏南柔在离开和留下等待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也不知为何,明明还是很怕那个男人,可他说的话,却让她有种莫名的信任。 再说绿柳去取衣服应该也快到了,如果她贸然跑出去了,也不知会不会错过。 苏南柔重新回到了屋子里的榻上坐下。 没过多久,她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很快一个身穿碧青衣裙长相清丽的丫鬟领着三个手捧着各种梳洗物件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那相貌清丽的丫鬟看起来约莫十七岁左右,她恭敬地对着苏南柔行礼,“竹芸见过姑娘。让姑娘久等了,大公子吩咐奴婢伺候姑娘梳洗。” 苏南柔见她穿着打扮精致不似一般的丫鬟,应是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了。 苏南柔轻声说:“竹芸姐姐不必多礼,还请劳烦了。” 竹芸见着这眼前的女子脸上残留着泪痕,双眼发红,发髻微乱,尽管身上的衣裙有脏污,可都掩盖不了她的好颜色。本来她听到公子慎重的吩咐她到客房去伺候一个姑娘的时候,还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姑娘会引的她家公子侧目。 当她见到眼前这一位后,她算是明白过来了。 竹芸亲自拧干帕子给苏南柔净脸,帮她重新挽发。 可见到这姑娘身上的脏污衣裙后,有些犯愁了。公子吩咐她过来的时候并未说,需要准备女子的衣裳。 可就算说了,她也来不及备好衣裙。大公子屋里还未有人,也没有女子的衣裳可用,只能让人出去置办了。 苏南柔听到竹芸吩咐小丫鬟出去置办衣裳的话,连忙说,“我的丫鬟回扶韵苑帮我取衣裳了,竹芸姐姐可派人去路上接应一下,她应该快要过来了。” 竹芸立即让两个小丫鬟出去寻人,随后转过身帮苏南柔将簪子重新簪上。 她试探的问道:“姑娘的丫鬟到扶韵苑取衣裳,难道姑娘就是张姨娘家的亲眷苏姑娘?”都听说了张姨娘娘家来了两个外甥女,长得如花似玉,就是不知这位是哪位苏姑娘。 “嗯,我是苏家长女南柔。” 竹芸惊喜道:“原来姑娘就是救了四小姐的那位苏大姑娘呀。姑娘的美名传遍了全府,能够过来伺候姑娘真是我的荣幸。” 对于这么直白的夸赞,让苏南柔很是羞窘。 竹芸见着这位美貌的苏姑娘,双颊染上绯红,添了几分艳色,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了。 -- 第十五章 从寿宴上回来,苏南柔已经精疲力尽了。 绿柳让盼星盼云准备好热水,让姑娘解解乏。 苏南柔靠在贵妃椅上休憩都快睡着了,绿柳半抱半扶着将她送到浴桶中。 当泡在那温热的水中,苏南柔舒服得绷直着腿伸了个懒腰。 绿柳站在她身后帮她捏着肩膀,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姑娘,今儿那大公子身边的竹芸姐姐怎么会在那客房呀?” 苏南柔眨了两下眼睛,沾在睫毛上的小水珠儿顺着脸颊往下滑去,不知是被热气蒸熏的发热,还是别的原因,此时苏南柔的脸又红又热。 回过神想起之前在客房发生的事情,苏南柔很想将自己全部埋到水里面。 虽然是那男人帮了她,可她那窘迫的模样也全被他看了去。 苏南柔想了想,隐掉了一些细节将真相告诉了绿柳。 绿柳满脸的吃惊和气愤,低声说:“姑娘,那门不会无故被锁上,究竟是谁要害你。” 苏南柔心中早有了猜疑的人选,但她摇了摇头,“此时不要声张了。我们现在并没有十足的证据,容易被人反咬。那人做下这事是对我的警告,她这次只是锁上了门,不让我出席寿宴,下一次就不知道会做什么了。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只能时时警惕了。”最好的办法是能够快点从侯府离开,远离这些纷争。 苏南柔想了一会,“绿柳,你明天就悄悄去一趟客房那边,就说是我的一只耳环不见了。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能够打听一下那个客房到底住的是谁。” 绿柳重重地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办妥的。” …… 第二日,苏南柔刚起,晴雪就过来传话,说是张姨娘请她过去用早饭。 平日都是丫鬟去厨房拿着饭食过来吃,小张氏那边也未叫她过去,今儿怎么突然喊她过去了。 苏南柔简单的梳洗一番,便随着晴雪过去了,而绿柳则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她待会准备往客院那边跑一趟。 苏南柔到了扶韵苑上房,小张氏待她十分的热情,亲自给她盛了一碗鸡笋粥,“南柔,你要多吃点,你啊,哪里好就是瘦了些。” 苏南柔接了过来,“谢谢张姨母。” 小张氏含着笑,看着苏南柔慢慢地喝着粥,说道:“听说,昨日是大公子身边的大丫鬟竹芸送你回寿安堂的?” 苏南柔已经猜到了小张氏定是为了此事找她。 她点了点头,“是的,多亏有竹芸的帮助我才能及时赶到了寿安堂。” 小张氏又问,“可在路上有遇上大公子?” “并无,只有竹芸一人。” 小张氏心中暗道可惜,她还以为是苏南柔一并遇上了,是大公子发话让竹芸去送她的。 “竹芸一向架子大,也只有大公子才能使唤动她。看来你跟樨苍院那边还是有缘的。” 苏南柔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等着小张氏的下文。绕那么远的圈子,她到底想说什么? 小张氏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她笃定苏南柔根本拒绝不了。 -- 第十六章 苏南柔从小张氏那里回来后,晴雪告诉她二公子派人送了不少礼物过来。 本以为昨日寿宴上,那不过是二公子的一句客道话,却不想他竟然真的差人送东西过来。 晴雪瞧着苏南柔现在的脸色似乎比刚刚还难看了点。心中纳闷,这种好事表姑娘难道不高兴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表姑娘上次生病还没好透,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了。 苏南柔进了屋子,看着桌上摆满了各种礼盒,有点心,有胭脂水粉、头面等等。 她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对晴雪说:“这些都暂时收起来吧。点心你拿去给大家分一分。” “好的,谢谢表小姐。”晴雪还以为表小姐会把那些漂亮又贵重的首饰拿出来戴着试试呢,结果她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就在晴雪开始整理桌上的礼物时,外面听到盼星的声音,“见过四姑娘。” “南柔,南柔,我跟你说个好事情。”楚明彤一脸兴奋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她看到摆满桌子的礼物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看向苏南柔,“这些都是我那二哥哥送给你的罢?” “他还算是言而有信,南柔你怎么不全部打开看看呢。”楚明彤说着就开始自己动手翻看那一堆的礼物。 楚明彤兴致很高,将刚刚进来想要说的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苏南柔陪着她将礼盒打开,看着楚明彤将手里的东西一一说出出处,并且点评几句,觉得还挺有意思。 楚明彤看了大部分的礼物,心里还算满意,看来她二哥哥还算有分寸,没有把送给南柔的礼物的规格越过她。要不然,她可就要闹起来了。 楚明彤拿起最边上的那只檀木盒子随手一打开,她盯着里面的躺着的一只步摇双眼发光。 “好美啊。”纵使楚明彤见惯了好东西,也对这只步摇动心了。 这只步摇为纯金打造,上面镶嵌着一朵粉色芙蓉石雕刻精美的牡丹花,在这多牡丹花上有着一只振翅而飞的彩蝶,下面是长长地珍珠流苏,戴着这只步摇好似有蝴蝶在发间翩翩起舞,又有那珍珠流苏一步一摇曳,真是美极了。 楚明彤轻轻地拿起这只步摇对苏南柔说道:“南柔,这个我要了。送我好不好?” 虽然是用商量的语气,可楚明彤可没打算放回去了。 苏南柔见着这只步摇,心中咯噔一下。 这只步摇怎么跟上辈子徐三公子送给她的一只一模一样? 楚明彤见苏南柔不说话,以为她不愿,便摇了摇她的手,“南柔,我不管,这个我要定了。不然我就要去找二哥哥当面问问,为何你有一只这么好看的步摇,我却没有!” 苏南柔也被这只步摇扰乱了心思,她不知道这只步摇会不会跟徐三公子有关系,还是只是一种巧合? 楚明彤又推了推苏南柔。 苏南柔回过神来,“四姑娘喜欢就拿着吧。或许这就是送给四姑娘的,被二公子送错了地方。”对于苏南柔来说,这些东西楚明彤全部拿走都可以,反正也不是她的。只是这步摇实在是太像前世那只,让她一时失态了。 -- 第十七章 绿柳从客院回来后一进屋便见到桌上放着两碟点心,一些礼盒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屋子里静悄悄地,她家姑娘已经在软塌上睡着。 “姑娘?”绿柳轻唤一声,虽是夏日,可就这么躺着也是容易着凉的。 苏南柔只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绿柳轻轻地推了推,“姑娘,快晌午了,要起来用饭了。”如果不是姑娘现在每天需要在饭后喝药,她也舍不得吵醒睡得香甜的姑娘。 苏南柔的睫毛轻颤了几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可神情还十分的迷茫,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显得特别乖巧。 绿柳将手往苏南柔额头上贴了贴,心道还好没有发烫。 “姑娘,你下次可不能睡在这风口处了,你身体本就没好透,若是再受寒,那病情又要加重了。” 苏南柔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小憩一会竟然就睡着了。 听着绿柳碎碎的念叨,不由笑了,“好好好,以后都听你的。” 绿柳扶着苏南柔从软塌上起来朝着客厅走去,“姑娘,桌上这些东西都是谁送来的呀?” “是二公子那边。”苏南柔看着摆放出来的两碟点心,应该是晴雪将那些拿下去分的点心给她留了些。 “没想到二公子还挺有心的。”绿柳当时在寿宴上跟着她们姑娘身后,自然也听到二公子所说的话。 苏南柔只淡淡地一笑,那只相似的步摇,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疙瘩。她不知道的这些东西究竟是二公子的心意,还是他代某个人送的心意。她宁愿是自己想多了,千万不要再跟徐三有半分瓜葛。 绿柳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不时朝那两盘点心瞄了瞄,苏南柔笑着将那两碟点心往绿柳的方向一放,“想吃便吃吧,听晴雪说都是京城有名点心铺的招牌。” 绿柳就知道她家姑娘最好了,笑眯眯地分别尝了松子糕、茯苓糕、如意糕点等,最后拍了拍手上的碎末说:“都没有姑娘做的点心好吃,这些京城的点心也就名气大了点。” 苏南柔笑着摇头,“你呀,吃都吃了,还要埋汰别人。” 绿柳不服气的说,“本来就是,我可想念姑娘亲手做的点心了。” “好好好,下次有机会,我给你做。” 绿柳高兴地跳起来,“太好了,我最喜欢姑娘了。” 闹归闹,绿柳想起了最重要的事情,她朝外面瞧了一眼,见盼星盼云都不在才小声地说:“姑娘,我在客院打听到了一点消息。” “今日我过去,靠南边的客院有人守着门不让进了,听说是大公子特意吩咐的。幸好一个叫修阳的长随大哥让我进去找耳环了,他说那屋子里原本住的是大公子昔年的同窗,说是不喜被打扰。” 苏南柔的心往下沉,昔年的同窗,那跟她听到信息有了出入。 “啊,对了!修阳大哥说那位公子似乎是姓季。” “季?你确定?”苏南柔记得当初徐三喝醉后,骂那位武将最多的就是姓季的。 -- 第十八章 “苏大姑娘的丫鬟?” 楚泽淮觉得十分意外。 竹芸连连点头,“苏大姑娘身边的绿柳说这些点心是苏大姑娘亲手做的,说是感谢奴婢上次的帮忙……” 竹芸越说越发底气不足,上次侍候苏姑娘梳洗不过受命于人,她其实当不起苏姑娘的谢。 楚泽淮没想到那苏姑娘娇娇弱弱的竟然有如此手艺,还真看不出来。 他朝竹芸道:“你再去让小厨房赶紧上些其他清淡的点心上来。” “是,大公子。”竹芸十分庆幸大公子没有责罚她。 …… 外间的动静,在里面的厉王自然是听到了。 他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碟子,双眼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当楚泽淮把新的点心送进去,将空了碟子撤掉,厉王连眼皮都未抬。 待到傍晚,厉王离开书房,那新上的点心纹丝未动。 季炀特意找到楚泽淮商议,“你说咱们的厉王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楚泽淮不解的看向他。 “淮之,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厉王殿下对那位苏姑娘不一般?虽然上次是我们闹个乌龙,误以为殿下幸了她。可我跟在殿下身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有这份心思管这闲事。” 季炀又说:“咱们殿下再过几年便要而立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殿下要成大业,子嗣也极其重要啊。” 楚泽淮自然知道季炀说的有理,可殿下一向不喜女人近身,也不是没有下属官员给殿下送美人,可殿下根本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给退回去了。虽然厉王府中有不少是太后和皇上赐下来的女人,可殿下多年在边关难得回几次京,那些女人全部都待在京城的王府之中,根本就没有近殿下|身的机会。 楚泽淮沉默片刻后,也不得不承认季炀说的没错,皇室的子嗣不丰,先皇留下的还活着的儿子,就剩下今上、贤王和他们殿下了。今上后宫无所出,他们殿下又不让女人近身,只有贤王膝下有一庶长子在。不少暗中投奔贤王的那些官员,只怕也是看中贤王有后了。 至于那苏姑娘,慢慢来罢,别触怒了殿下才好。 …… 翌日,苏南柔刚从小张氏那边回来,就听到盼星禀报说竹芸在客厅等着她许久了。 苏南柔刚走进屋子,竹芸站起来朝她行了礼。 苏南柔赶紧扶住她,“竹芸,不必多礼。可是有甚急事?” 竹芸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说:“苏大姑娘,实在是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向你求助。” 苏南柔让竹芸坐下,“快别这么说,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竹芸没有否认,红着脸说:“姑娘昨日让绿柳送了点心给我,不想无意让大公子尝了,大公子觉得不错,让我们小厨房再备上一份。可我们小厨房没有做过这样的点心,无法做出来,让大公子十分不悦。今日特来请教姑娘,姑娘可否随我去一趟樨苍院,教一教那厨娘呢?” 苏南柔想了想,歉意的说:“竹芸,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只身去大公子的院子不太妥当。这样罢,我将点心方子和做法写下来,你拿给厨娘照着做便可。” -- 第十九章 苏南柔慌忙地跑了出来后,之前给她领路的小丫鬟也不见了。 这院子的四周都没见到人,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忍住心中的慌乱,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 她心不在焉的回想着那男人说的话。 他说她谢的厚此薄彼。 是在说她只谢了竹芸,没有谢他么? 他还从她手里将点心给夺走了,他,他怎能如此…… 待会要是见了明彤她们该如何解释? 苏南柔思绪乱成一团时,听到有笑语声隔着一墙的距离传过来。 听着那隐约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苏南柔顺着那身影拐过转角,视野开阔了,前面是一个小花园,楚明彤和李蓉蓉以及大公子正在凉亭之中下棋。 只见楚明彤拍着手笑道:“蓉蓉也输了。哈哈哈,让你笑话我,你自己也输的这么快!” 李蓉蓉懊恼,想继续再跟大公子下一盘。 这时楚明彤眼尖一下就看到了苏南柔,她喊道:“南柔,你怎才来?” 苏南柔走了过去,轻声说:“刚刚领路的小丫鬟说你们在屋子里下棋,我过去却没见到你们,在外面转了一圈才知你们这这里。” 李蓉蓉笑着说:“还不是明彤,开始嚷着在屋子里下棋,输了后就说屋里不通风影响她的发挥,定要到亭子里来下。幸好大表哥好性子,愿意顺着她。”说完朝楚泽淮看了一眼。 苏南柔虽然心存疑虑,可也未表露出来,她刚刚去的屋子分明那男人早就待在里头了,如果明彤他们之前去的是这个院子的屋子不可能没见过那男人。可听她们的语气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那人的存在。所以她们所说的屋子很有可能跟她去的不是同一间。 苏南柔也朝楚泽淮看过去,福了福身,“见过大公子。” 楚泽淮抬了抬手,“苏大姑娘不必多礼。这次有劳苏大姑娘了。” 楚明彤也说道:“是啊,南柔,我没想到你做的点心这么好吃。你看,碟子已经空了,现在正让厨娘按照你的做法继续给我们做呢,刚好可以试试她这一次学得怎么样了。”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道:“粗鄙手艺,大家谬赞了。” 苏南柔心中有些诧异,倒是没人提她所做的第二盘点心了,难道是绿柳没有告诉她们么? 苏南柔小声对楚明萱问道:“对了,绿柳呢。” 楚明萱很明显没有注意到,是她的大丫鬟回道:“绿柳给我们送了点心就退下了,大约是去厨房找苏大姑娘你了罢,估计是你们错过了。” 楚明萱安抚道:“没事,派人去找下她就行。南柔,你快坐下歇息一会。” 苏南柔本以为楚明萱会与大公子继续下棋,没过多久有个黑衣蓄须的长随过来了,似乎是有事情要大公子去处理,大公子便先离开了。 楚明萱觉得留下来也没甚意思,便让丫鬟把厨娘做好的点心全部带走。 …… 从樨苍院出来,苏南柔便与楚明彤、李蓉蓉分开了。 楚明彤和李蓉蓉要回二房,跟她不同路。 -- 第二十章 七月的夜晚,即使开着窗户也闷热的厉害,苏南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因为后日就要去京郊的庄子心里存着担忧,还是白日里那个男人所说的话。 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见到那双带着讽刺的凤眼。 她知道,上次在客院,是她误会他在先,又受了他的帮助。本该是要谢谢他的,可,他一个外男,她如何去谢,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他。 一个不好便会被人说成私相授受了。 不过现在既然他都已经提了,她定是要找个时机将这份人情给还回去。 苏南柔又翻了个身,身上的寝衣都脱的只剩肚兜了,还是很热。 那双白嫩的脚丫子早受不住从被子下面伸出来,苏南柔反复翻身,直到扛不住浓浓地睡意才堪堪入睡。 苏南柔睡得一直不安稳,她似乎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瞧。 那视线的热度,如芒刺背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苏南柔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双巨大的手,能够把她整个人给包裹住。 只见那双巨手正朝她伸过来,将她拎在了食指与拇指之间,她奋力的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能动弹。 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成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沁荷糕,她扑腾着手臂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巨手将她给捻住。 这只巨手正慢悠悠地捻着她往上提。 苏南柔很快就见到那巨手的主人正阴沉着的俊脸,凤眸紧紧地盯着她,她仿佛能够从那双眼里看到要喷出来的怒火,她捂着脸,在那双巨手要把她扔进嘴中时,发出大声的尖叫。 苏南柔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她四处张望,神色仓皇,似乎还未从这个荒诞的梦中真正的清醒过来。 平息了近一盏茶的时间,她才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苏南柔慢慢地喝了一杯,才缓了过来。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不是因为她人情没有还,所以才会在梦中成了点心被吃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一定要找个机会赶紧还掉这个人情。 不然连睡觉都不安稳。 那双凤眸眼中的深深寒意让她忍不住颤了颤。 传言中这个武将不是儒将么,不是应该很和善么,怎么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 第二日,苏南柔起迟了。 还好不是在云州家中需要日日去给太太请安,起晚了会受到责备。在扶韵苑里,小张氏有事才会将她喊去正院,说起来在侯府的这些日子,相对于家中要轻松许些。 今日是要收拾去京郊庄子上小住的东西。 她本身带的行礼就不多,很快就整理好了。 绿柳不解的问:“姑娘,你去庄子上还带着绣活?是有什么东西要这么急着绣的么?” 苏南柔被这么一问,脸上有些不自然,“并未。在庄子上清闲时,便绣些东西打发下时间。” 绿柳笑着说:“姑娘,你肯定准闲不下来。四姑娘不是兴致勃勃的跟你说到了庄子上可多好玩的。” -- 第二十一章 扶韵苑中,小张氏看着学了几天规矩的苏南莹,满意的点了点头。 “南莹,你要记住。现在你不是要跟苏南柔去比,去争,她的前途万万是比不上你的。你的眼光要放的更长远。” 苏南莹端正的坐着,挺直腰板,轻柔的回道:“小姨母,南莹记住了。” 小张氏笑了笑,“昨日,侯爷歇在我这处,也给了我一个定心丸了。淑妃娘娘那边开始催促了,侯夫人那边挑选的人,远远比不上你,她就算再不甘愿,为了大局着想,已经在名单上添了你的名字了。” 苏南莹惊喜地说:“小姨母,这真是太好了。多亏有你周旋,南莹定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小张氏听着十分舒心,又交代说:“这次去京郊的庄子上小住,你可以跟二姑娘交好,多顺着她。” 侯夫人已经将南莹的名字添到了献美的单子里了,就只待淑妃娘娘安排时间了。 这事情,对大房都是有好处的,虽然她跟侯夫人水火不容,可在这事情上却都有共识,那便是帮淑妃娘娘争夺圣宠,早日怀上龙嗣。至于之后的撕破脸皮也是待到那龙嗣出生之日。 小张氏又跟苏南莹说了一些要注意的事儿,这时丫鬟来禀告,苏南柔过来了。 小张氏含笑道:“快快请她进来。” 小张氏觉得自己小瞧了苏南柔,之前在她这里信誓旦旦的不肯为妾,后来听说又巴巴的去大公子的樨苍院里做点心,还真是有意思。不过于她来说,这是好事情。 这次去庄子上,若是有机会她会让人再给添一把柴。 丫鬟打起帘子,苏南柔走了进来。 小张氏觉得自己眼前都一亮了,苏南柔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头绣着海棠花,看起来不会太素净,也不会过于艳丽,配上她的容貌和身段刚刚正好,看起来赏心悦目。 小张氏站了起来,称赞道:“乖乖,你们苏家两姐妹,可真要把侯府的姑娘给比下去了。” 苏南柔浅笑着,作害羞状低下头。 苏南莹撒娇地嗔道:“小姨母……” 小张氏朝她们两个走去,“你们在庄子上好好玩,若不是我有了身子不宜出门,我想跟着去呢。三哥儿和四哥儿早就去找他们的兄长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去寿安堂。” 苏家姐妹福了福身,便离开了。 一路上,苏南莹都未语苏南柔说话,她带着丫头走在苏南柔的前面。 绿柳在苏南柔身后小声的念叨:“奇怪了,二姑娘是转性子了么?”要说以前,二姑娘总是有事没事的喜欢找她们姑娘的麻烦,不说上几句难听的话就浑身不舒服。 苏南柔笑道:“别奇怪了,我们也快些走,要是迟了就失礼了。” 等到苏南柔走进寿安堂的院子,就听到身后传来楚明彤的声音。 “南柔,你快转过身来。” 苏南柔依言看了过去,只见楚明彤身穿粉色百花裙,头戴那只彩蝶珍珠流苏金步摇,只见那步摇上的蝴蝶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逼真的像是要振翅而飞。衬的楚明彤更加活泼俏丽了,与她今日穿的衣裳也相得益彰。 -- 第二十二章 楚明萱接到消息要调头赶回去接楚明彤,谁想刚刚赶到便看到徐三爷给苏南柔送伞的场面。 楚明萱脸色难看地将手中的车帘甩下。 她冷声道:“既然二哥哥已经接到她们了,我们便继续出发。” 丫鬟立即出去吩咐马夫。 楚明萱将手中的帕子越拧越紧,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心里又慌又气,她第一次见到徐三爷会主动跟女子示好,特别是他看苏南柔的眼神,让她心堵的厉害。 坐在楚明萱对面的苏南莹刚刚也顺着掀起的车帘看到了徐三爷给苏南柔送伞却被苏南柔拒绝了的一幕。 她不由撇了撇嘴,她这大姐姐不管是在哪里都还是一贯的招蜂引蝶,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勾的承恩侯府三爷对她挺另眼相看。 不过从楚明萱这会明显不高兴的态度中,她倒是看出了些苗头。 苏南莹对楚明萱说:“二姑娘,你可别见气。我那姐姐惯会装模作样,徐三爷只不过是好心的递了把伞而已,她便拿乔起来,你莫要管她。” 楚明萱皱了皱眉狐疑的看向苏南莹问道:“一贯如此?那你姐姐往日在家中是如何?” 苏南莹迫不及待的说:“有次母亲带着我与大姐姐去寺庙烧香拜佛。谁知我大姐姐从后院跑出来,说是有陌生男子唐突了她。后来我母亲一查才知,原来那日知府夫人与公子都在寺庙内。而我大姐姐说的唐突她的男子便是知府家的公子。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云州都知府家的公子是个正人君子青年才俊,又怎么唐突她,定是她想跟那公子有牵扯,才扯了这个谎,妄想攀上关系嫁入知府家呢。” 楚明萱继续追问,“那后来如何了?” 苏南莹说:“后来自然是没下文了。母亲给她定了另外的亲事。倒是那知府夫人又派人向我来提亲了。”说完,苏南莹脸上带着羞意。 楚明萱一下便抓住了重点:“她定亲了?那她为何会来京城?” 苏南莹心下一慌,糟了,说漏嘴了。 当初母亲和小姨母都再三告诫她要瞒住苏南柔被退亲又守寡的事情。 她不敢看楚明萱的眼睛,也不敢把实情说出来,只能补救一下,吞吞吐吐的道:“还,还不是那个男的命短,没等到大姐姐过门就病死了,这个亲事也就退了。” 楚明萱暗道一声可惜,若是这苏南柔的未婚夫没有死的话,她就不可能来京城,也不可能遇上徐三爷了。 楚明萱斜斜地看苏南莹一眼,语气凉薄的说:“那你这姐姐还真是命不好。” 苏南莹附和的道:“是呀,所以我母亲才特意让她跟着来京城呢。” 楚明萱轻笑一声,“是想到京城找个好门好亲事吧?” 苏南莹笑笑点了点头,她可不敢再乱说些什么了。 楚明萱现在的心情倒是好些了,苏南柔这样的身份又曾经被退过亲想在京城找门好亲事简直是做梦。更别说想攀上承恩侯府,就算给徐三爷做妾也是妄想。 -- 第二十三章 二公子楚泽弘见到徐三爷沉下来的脸,便高声斥道:“二妹妹这是吃多了酒胡言乱语吧,还不快给二姑娘上些醒酒汤。” 楚泽弘心中自然是知道,二姑娘这话另有深意,不想她将这事扩大,赶紧截住了她的话。 楚明萱既然开了头,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罢休。 “二哥哥,你才是喝多了吧。我今儿连这青梅果酒碰都没碰。只不过是听说苏大姑娘去樨苍院亲自给大哥哥做点心了,那点心听说特别精致可口,这种天气吃起来很是解腻。就好奇问一问而已,怎的?我连问都不能问了吗?” 楚明萱说话声音调子娇软,可说出来的这些话确是十分的呛人。 二公子一时语塞。他这妹妹以往有徐三爷在的场合都表现的轻声细语温柔大度,今儿怎么突然针对起苏南柔了?难不成她看出了三爷的心思,在暗中吃醋? 大公子也没料到这顿饭上楚明萱竟然会对苏南柔发难。 上次点心的事情,本只是想试探一下殿下的心意,才故意放任竹芸去请苏大姑娘上门来做点心。 这本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现在从楚明萱口中这么含糊地说出来,倒是有损了苏大姑娘的名声。 二姑娘和二公子的这番争执,使得苏南柔所面临的处境更加难堪了。不管是桌上的二夫以及其他姑娘,还是在旁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她们的眼神都像是针一样刺在了苏南柔的身上。 楚明彤见到苏南柔变得煞白的脸色,则身子动了动,正想说话,却被一旁的李蓉蓉扯了扯衣袖阻止了。 大公子楚泽淮把手中的酒杯放下,说道:“问,当然是可以问的。我倒是没想到二妹妹突然关心起我这个大哥爱吃怎样的点心了。” 楚明萱听出楚泽淮话中的嘲讽,脸色微微一僵,她跟这个大哥向来不亲,若不是想让徐三爷看清楚苏南柔的面目,她才不管他爱吃什么东西呢。 楚泽淮继续说道:“这事是我思虑不周,让苏大姑娘受委屈了。本是因为身边丫鬟将点心送错了,使得我误吃了绿柳送给竹芸的点心,后来一问才知道是苏大姑娘亲手做的。竹芸见我甚是喜爱这点心便主动向苏大姑娘请教点心的做法,苏大姑娘心善不藏私,直接将点心方子给了竹芸。可我这边的厨娘愚钝,照着方子做出来的点心差了几分味道。竹芸怕被我责罚,便又去求苏大姑娘亲自教一教厨娘。最后也是厨娘将点心做了出来。二妹妹,你所说这话有欠稳妥了。” 楚明萱没想到一向寡言的楚泽淮会说这么多来为苏南柔解释。 真没看出来,对人向来冷淡的大哥对那苏南柔也是护着的。 这就怕她名声有损吗?毕竟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跑去外男的院子做点心,过于献媚了,为人不齿有碍名声。 若是有长辈在定是要狠狠惩戒一番,不能让她损了家族中姑娘们的名声。 大哥解释这么一通,倒是将苏南柔给摘了出去。 -- 第二十四章 苏南柔从屋子里走出来后,有种说不出的疲惫。 不管是从前还现在她都不善面对这些,她现在只想回去清净一下,离这些纷争远远的。 “苏大姑娘请等一等。”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冬雁从后头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苏南柔停住了脚步,不解的问:“可是二夫人还有事吩咐?” 冬雁笑着摇了摇头:“苏大姑娘,是我们二夫人准备了些补品给你带回去,让绿柳跟我过去拿一下吧。” 苏南柔心道,看来二夫人刚刚是在言语上一番告诫,现在又送礼安抚一番,给个巴掌再赏个甜枣让她根本不能拒绝。 她点了点头,对绿柳说:“你便跟冬雁姐姐过去一趟吧,我在前面的凉亭处等你。” “是,姑娘。”绿柳顺从的答应了。 待她们离开,苏南柔慢慢地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这时候的夜晚十分静谧,一弯月亮出现在树梢边,散发着清冷银色的光辉。 苏南柔在凉亭里的石凳子上坐下,望着那一抹明月,有些出神。 她忍不住会想,若是她的母亲没有那么早过世,她的命运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了? 不用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活着,不会被定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婚事,她的母亲定会给她挑选一门稳妥的亲事,让她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她上辈子也不会那么早就死了,连个孩子都没有。 而这辈子为了不走上辈子的老路,她要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生怕有一丝差池导致满盘皆输。她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她现在做所的,所想的是不是对了…… 各种愁思在这一瞬都涌了上来,让苏南柔忍不住酸了鼻子,却强忍着不落泪。 “苏大姑娘,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站在亭外的徐晋洲觉得自己是不是喝多了,进入了梦中的场景,见到自己想了千百遍的美娇娘。 苏南柔听到这个声音顿时仿佛血液都被冻住了。 她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戒备的看向徐晋洲。 徐晋洲的心猛烈地跳动,这不是梦,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面前。 即使眼前的美娇娘看向他的眼神十分警惕,他也如饮甘霖一般。 徐晋洲解释道:“苏大姑娘,你无须害怕,我并非歹人。只是正巧经过这里,见姑娘独自一人在此处,才上前关问两句。” 苏南柔往后退了退,“徐三爷,你我孤男寡女在此处说话实为不妥,请三爷快快离开罢。” 徐晋洲好不容易有跟她独处的机会,他更不在乎闲言闲语,又加上刚刚喝了些酒浇愁,将他内心的那团火烧的更旺了。想了那么久的人就在眼前他怎肯如此轻易离开。 徐晋洲听到苏南柔赶他离开的话,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苦闷,不由问道:“姑娘,我之前是否无意得罪了你?为何姑娘每每见我都避如蛇蝎?” 苏南柔心道,你可不就是如蛇蝎么,会害我性命那种。她可不想再跟他沾上关系,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欲除之后快,更不想再过上辈子那样没有自由的日子了。 -- 第二十五章 厉王见她如此认真承诺要重谢的模样, 有竟种说不出的乖巧娇憨。 他说道:“姑娘想要寻来一丫鬟, 那抱歉了,我这现在并没有。” “啊?刚刚公子不是说可以吗?”苏南柔的声音里带上了委屈, 怎么这人也欺负起她来。耍她很好玩吗? 苏南柔只见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回屋里去了。 苏南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眼眶一下红了起来,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徐晋洲想要毁她名节时, 她没有哭, 处于黑暗之中, 她也忍着没有哭。 这会儿,明明被答应了的事情被反悔, 那人将她扔在陌生的地方离开,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她无法控制的哭了起来。 她这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绿柳找不到她定会去找人帮忙, 要是她惊动的其他人, 发现她在一个外男的院子里, 她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苏南柔擦了擦眼泪,算了, 别人不肯帮她,她也不能勉强。 那她自己出去找路, 即使外面漆黑一片, 也总比留在这里强。 苏南柔刚转身,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怎么?姑娘不等我便要走吗?” 苏南柔没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男子手持一灯笼,朝着她走了过来。 虽然夜色昏暗,但身前一点摇曳的烛光,却依然能照亮他清俊面容。鬓若刀裁,眉如远山,有着云深月照般的气质。 苏南柔怔了怔,他这是何意? 厉王站在她并肩之处停住,目光平静地说道:“丫鬟我这里是没有,但我可以亲自送你一程。走罢。” 说完,厉王提着灯越过她,不紧不慢的朝院门走去。背对她时,厉王向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怎他进去拿个灯就哭成这样了?这也太娇了些罢。只是想着刚刚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让他心里十分烦闷暴躁。 厉王没有听到身后跟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回过头,见她还现在原地,因刚刚哭过,她如花儿一般的嘴唇此时十分的殷红,他的心莫名地猛跳了一下。 苏南柔见他停下来在等自己,压下心中的无措,提起裙子,朝他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苏南柔也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苏南柔发现他一直在迁就她速度,不会走的太急,会让她能跟上。 纵使两人之间并未有言语,可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萦绕。 苏南柔看着前方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这段黑暗中的路走的前所未有的安稳。 走着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地能够看到熟悉的路了,沿路上挂着的灯也越来越多,再往前就离二夫人的院子不远了。 隐约之间苏南柔似乎听到有丫鬟说话的声音传来。 厉王停住脚步:“好了,我便送你到这里。” 苏南柔似乎才从深思当中回过神来,对于他的话顺从的点头。 厉王看着眼前这张乖巧又白净的脸,有种忍不住想要把她残留的泪痕擦去的冲动。 -- 第二十六章 当马车到达桃园, 负责的管事妈妈迎了上来, 领着几位姑娘到搭好的棚子下乘凉。 本以为会是很简陋的棚子, 亲眼见了后,觉得倒简朴清雅,藤木做的椅子看起来很舒适, 桌上也摆上了新鲜的桃子。在棚子的一旁还有大树遮阴, 树下也放着可躺着摇晃的藤椅,搭了秋千,比待着棚子里有趣多了。 楚明彤一看就喜欢上了,把苏南柔和李蓉蓉从棚子里拉到了树荫下的摇椅上坐着, 自己则跑去荡秋千。 好几个丫鬟生怕她摔着碰着, 齐齐的围绕着她转。 苏南柔靠着藤椅上享受着难得的闲适,眯着眼睛抬着头看着从茂密的树叶中透射下来的阳光…… 李蓉蓉见楚明彤自顾着在玩秋千, 她又怕热便没有过去凑热闹,加到苏南柔安静的抬头看着大树,那模样有种说不出的恬静,李蓉蓉本来面对她的不适感倒是褪去了很多。她主动跟苏南柔搭起话来。 苏南柔生性内敛柔和, 进退有礼,说话轻轻柔柔的, 李蓉蓉不知不觉倒是跟她聊了很多, 有说起看过的书,有谈到刺绣的针法, 一时之间将话聊开, 气氛倒也和和睦睦, 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楚明彤倒是玩疯了,趁着这里既没有外男又没有长辈的约束,把秋千荡够了,竟然撩起了裙子,学起了那乡村野小子般,爬上了树枝,预备亲手摘桃,可把一众服侍的丫鬟吓了个够呛。 楚明彤觉得还不过瘾,把正在说着话的苏南柔和李蓉蓉喊了过去。 苏南柔站在树下,见她那个疯样子,不由得说道:“四姑娘,你可小心些。” “你放心,我今天呀,可要玩个痛快。”楚明彤一手攀在树上,一边回头和苏南柔说话:“你且过来,我给你摘个大的,保证汁甜味美。” 苏南柔担心不已,一张娇美的脸庞上满是忧心。楚明彤见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就想逗弄她,顺手捋了一把桃叶往她头上扔。 苏南柔躲避不及,露出了一截粉白的颈项,桃叶沾在肌肤上,竟瘙痒不止,慌得她立刻用手拂弄,那知叶子没被拂掉,手指间竟然触到了一条绿油油的虫儿。 苏南柔当即就被吓僵了身体。 一旁的绿柳见了,忙不迭的扔掉了手中的蜜桃,扑上来给苏南柔捉虫。那些小丫头一听见说有虫子,顿时尖叫的尖叫,散开的散开,一时之间竟闹了个天翻地覆。 楚明彤趴在树上,见众人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得意的笑了起来:“你们也未免太胆小了些,那些虫儿没有毒,等会儿洗一洗也就好了。” 李蓉蓉向来知道自己这个表姐胆贼儿大,早早就躲了一边,又把苏南柔也给扯了过去,查看她的脖子,虫子早就被绿柳捉走了,这会儿脖子上红了些,“我帮你弄些清水洗一下,没事儿,别怕。明彤疯起来没个正行,以后咱们就躲的远远的。” -- 第二十七章 苏南柔抬起头来, 眼睛乌沉沉的, 语气一下变得冷然起来,“二公子帮我托句话罢, 还请三爷莫要再害我了,三爷身份贵重, 万不敢高攀。我虽家世不显, 人微言轻, 可我亦不愿跟三爷有任何一丝瓜葛。” 楚泽弘楞住了, 他本以为只是这苏家大姑娘脸皮薄才跟徐三爷闹了别扭, 不想她态度竟然如此决绝。 “二公子,您是侯府公子,您行事确实不必顾及我的意愿, 可还请您多少顾念一下侯府姑娘们的名声,若是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情被人发觉,我被污了清白自可一根绳子了断, 可侯府的姑娘们的名声却是要受连累了。” 苏南柔说完便福了福身, 不管楚泽弘的反应便自行离开。 楚泽弘被苏南柔所说的话震撼到了,她, 她这是在威胁他? 她是威胁他若还帮着徐三爷传送东西, 便要以死相逼了吗?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苏大姑娘竟有如此刚烈的性子。 可三爷的这个身世背景, 人才样貌在京中世家子弟里都是佼佼者,要比三爷更强的也只能是皇室那几位了, 可那几位更不是这苏大姑娘能够肖想的。 楚泽弘还是十分不解, 在这满京城贵女都想嫁的徐三爷, 苏大姑娘竟然拒之千里,还以性命相逼,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啊! 在长廊外候着的绿柳见她家姑娘走过来,忙过去扶着她,“姑娘,你脸色比刚刚更差了,我们快回去歇着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 刚跟二公子说完那番话,她便觉得将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 对于出身高贵的他们来说,她的意愿他们可以不顾,可她这条命加上侯府姑娘的名声总会顾及一二吧。 私相授受被发觉虽严重,只要男方愿意将女方纳了,便也能遮掩得当。 可这么一来,她又要走上辈子的老路了,她不愿意。她宁可用性命去赌,赌二公子对侯府姑娘们的那几分兄妹之情。若是她死在侯府,不管侯府对外界是什么说辞,对侯府而言多少会有些影响。 可她不想死啊,亦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她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 回到屋子里,她将还未绣完的扇套找了出来,看着上面绣了一半的翠竹良久,当抚摸着上面的纹路,被细针扎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她吮吸了一下指尖,拿起针线继续绣了起来。 绿柳端着刚熬好的药进来,见她家姑娘靠在床上绣着东西,惊道:“姑娘,你本就不舒服,怎还在绣这扇套。” “无妨,我躺下也睡不着。”苏南柔想起什么又说:“绿柳,昨日晚上我回来时提着那个灯笼呢?” 绿柳虽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姑娘为什么会问那灯笼,却也老实回道:“我收起来了,放在杂物间里。” 苏南柔着急说道:“你快快将那灯笼拿过来。” 绿柳将汤药放下,对苏南柔说:“那姑娘自己把药喝了,我去将那灯笼找出来。” -- 第二十八章 独自一人在院中的厉王静静地坐了良久, 待他端起茶杯欲饮时, 才发觉茶早凉了。 厉王将茶搁在一旁, 站了起来,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跟随在身后的暗卫面面相觑, 这么晚了殿下这是要去哪? 厉王本是觉得这天气闷热的让人升起了一丝烦躁, 便出来走走。 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昨日送她离开的长廊前,那双雾蒙蒙的泪眼仿佛就在眼前,以及指尖残留的触感似乎还未消失。 昨日还好好的, 今天就病倒了。 本就娇气,如今受了委屈又病了, 指不定又是哭成了泪包了。 清冷狭长的凤眼如浓墨一般看不出情绪,他手指捻了一下,朝身后的暗卫低声道:“你们都退下, 不用跟着。”说完便朝南边走去。 留在原地的暗卫们,都看向他们的头领, 其中有人问道:“老大, 我们真的不跟上去吗?殿下的安危怎么办?” 暗卫头领斜斜的看他一眼,“没见殿下不让咱们跟着么, 别坏了殿下的好事,不然殿下下次找人练武的时候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那人缩了缩脖子,一下想到这种可能性, 赶紧闭上了嘴。 …… 夜已深, 住在南边小院子里的人都已经安寝了, 就连守夜的婆子丫鬟都瞌睡连连打着盹儿。 一道黑影如轻风一般,未惊动任何人闪进了一间屋子。 今夜的月光很亮,从窗外透进来的银辉能够看清屋内的模样。 桌上放着的一个东西让厉王的目光顿了顿,他认了出来,这是他给她引路的灯笼。 厉王皱了皱眉怎么还摆放在桌上?她身边的丫鬟做事也太不尽心了。 他朝寝床看过去,床幔被放了下来,只隐约见到里面被子拱起的弧度。 他走了过去,未发出任何声响。 站在床前伸手将床幔撩起,见到的一幕使得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最先入眼的是一条玉白的腿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寝袜早就不知道被蹬到哪里去了,薄薄的绸缎亵裤被卷了些上来,露出了一小节雪白的小腿。白净小巧的脚丫子安静地蜷缩着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厉王的眸色更深了,而眉头拧的更紧。 尽管是夏日,可夜深了如此睡姿,如何不会受凉。 厉王朝她脸上看去,巴掌大的小脸正侧向外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唇倒是红润润的。只睫毛不时轻颤,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倒是没有如他想象中的偷偷躲起来哭泣。 已经瞧了她一眼了,也就该离开了。 床幔放下一半,他又重新撩起,没忍住伸手捉住那条玉白的腿轻轻地给塞到了被子里,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只玉足,忍住想捏一把的冲动,厉王将床幔放下,如来时一般悄无声地离开。 第二日,绿柳端着水过来伺候苏南柔起床。 她拧了帕子递给苏南柔后,一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左右扭了扭脖子。 苏南柔见状问道:“怎么了?” -- 第二十九章 一小丫鬟避开所有人悄悄地从外头回到小院, 见到有丫鬟婆子出入便躲到柱子后面静待了片刻, 等她们都离开后,才慌忙的进到对面的屋子里。 “可是青桃?”屋内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青桃连忙应道:“是的姑娘, 奴婢回来了。” 苏南莹坐在书桌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问道:“刚刚外头吵糟糟的, 发生何事了?” 青桃眼神闪烁, 犹豫了一下, 回道:“是二夫人派了丫鬟婆子给大姑娘送了好多东西, 刚刚绿柳才将她们送走。” 苏南莹气的将笔掷在地上, 气愤地说:“这二夫人处事未免也太不公正了。凭什么把我们一个个都罚了,偏偏就放过了那苏南柔,还给她送东西, 她配吗?”她可是要入宫伺候贵人的,这二夫人非但不对她另眼相待,还想将她送回侯府, 这事若传开, 她有何脸面。 青桃蹲下去将毛笔捡起来,小心翼翼地送到苏南莹手边。 “姑娘, 您别气坏了身子, 您, 您要小心脸上的伤啊。” 苏南莹一想到脸上还留着的巴掌印,恨不得将手里的抄写的女戒全部都给撕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挨打, 二姑娘下手也太狠了, 都怨那苏南柔, 若不她,她也不会受这种苦。 苏南莹脸上恨意未消,抬头看向青桃,问道:“二姑娘那边怎么说?” 青桃不敢看苏南莹的脸,低着头回答:“二姑娘说,过几天二夫人会带着姑娘们去千霜寺拜佛。让姑娘好好准备,说是,说是……” 苏南莹见她吞吞吐吐,急骂道:“她到底说什么了,快说!” 青桃:“二姑娘说若是姑娘办的没能让她满意,她便,便让侯夫人将在入宫的名单上把姑娘的名字去掉。” “哐当”一声,苏南莹将手边的茶杯扫落到地上。 “欺人太甚了!” 青桃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 绿柳在二夫人送的补品中,挑了一根人参,准确亲手给她家姑娘炖个鸡汤喝。 苏南柔在绿柳离开后则把快绣好的扇套拿了出来,看着上面苍翠的竹子,指尖顺着那轮廓勾勒。 心中忍不住想,若是绣好了,该如何拿给他? 是让绿柳去一趟那院子么?可,绿柳定会问起由来。 若是她自己去送……只怕要顾虑的会更多。 苏南柔拖着腮发愁,看来谢礼准备好了都不知道要怎么送出去呢。 她想着,那次他说谢礼要翻倍,加上这回又帮了自己,这扇套只怕是不够了。 苏南柔起身在自己的所有家当里面翻出了一个成色尚可的玉坠子,这个算是她的东西中为数不多还能够拿出手的,这个玉坠子之前一直都未想好做什么用处,现在想着配上这个扇套再做个扇坠倒是合适了。 可就算是如此,她送出去的礼还是如此的单薄。 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满意。 …… 三日后,二夫人要带着侯府的姑娘们出门去千霜寺。 -- 第三十章 二夫人领着几位姑娘到了千霜寺的正殿前, 却见有侍卫在门口看守, 不准人进,一些香客都被小沙弥引去了偏殿。 二夫人让人去打听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哪家这么大的排场。 很快婆子就回来回禀, “夫人,是贤王的侧妃娘娘还在大殿中。那边小沙弥说, 侧妃娘娘离开后, 这大殿才能进去。” 二夫人蹙眉问道:“是哪一位侧妃?” 婆子低声道:“是白侧妃娘娘。” 二夫人心道, 果然是这位。 二夫人走到几位姑娘面前, 说道:“你们先随我去偏殿罢, 待贤王侧妃离开后,我们再去正殿。” 几位姑娘都应声顺从,取下帷帽跟在二夫人身后。 楚明彤在苏南柔耳边低声说:“这一定是白侧妃了。都说贤王最是宠她, 看来一点都不假呀,每次来京郊都是带着白侧妃呢。” 苏南柔上辈子对于贤王的印象,便是他跟新帝争夺皇位, 落败后被新帝斩草除根了。至于他后院的那些妃子, 并未听说过。 可听着楚明彤兴致勃勃的在跟她讲着一些趣闻,她听着也很好奇。 一路聊着, 很快就到了偏殿。 偏殿这会已无其他香客。 二夫人接过沙弥递过来的香点燃, 拜了拜, 插入香鼎后在走入殿内。 殿中供奉的是一尊观音菩萨,二夫人提起裙子在团蒲上跪下许愿。 其余几个姑娘站在二夫人身后, 待她在摇签时, 楚明彤悄声对苏南柔道:“都说这里的观音菩萨的姻缘签最灵了, 你待会可以试试……” “咳……”二夫人警告般低咳一声,吓得楚明彤立马闭嘴乖乖站好。 苏南柔微微轻笑。 不过楚明彤这话让其他几个姑娘心里都有些想法,女子有谁不会在意自己的姻缘,谁都想嫁个好夫君,对自己的姻缘有着美好的许愿。 待二夫人拜完后,轮到几位姑娘了。 苏南柔跪在团蒲上,双手合十,她抬起头看着宝相庄严的菩萨,心中有敬也有怕。 在神明的注视之下,想到自己重生这玄之又玄的事情,会不会被菩萨当做妖孽呢。 可菩萨慈悲,会不会也有可能是怜惜她上辈子过的苦楚,才给了她一次机会重生。 那么她这辈子真的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她也想试试自己的心中所想会不会实现,也不知道神明给自己怎样的指引。 等到其他几个姑娘都摇完签拿着签文去找僧人解签后,苏南柔拿起签筒摇了起来。 很快有一只签掉了出来。 第二十一签。 楚明彤朝苏南柔招手,“南柔,你快过来解签。” 苏南柔拿着签走了过去,递给解签的僧人。 那僧人见到那签号,平静地道:“上上签,大吉。” 说完就将一张签文交给苏南柔,问道:“姑娘可需解签。” 苏南柔红着脸摇了摇头,悄悄地将那签文塞到袖子中。 楚明彤好奇的探了探头,问道:“南柔,那签文上说了什么?你求的是什么签呀?大和尚说上上签,定是非常好的了。” -- 第三十一章 厉王伸出手将那枚玉坠夹住, 抬起头朝上头看去, 只见高高树枝之中藏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美人儿,正惊惧的看着他。 苏南柔觉得自己快没力气撑下去了, 她抓着树干的手都在发抖,双腿也打着颤儿。 她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爬上这颗树, 用着残存的力量支撑着。 即使避开了那几个歹人, 也无法自己从树上下来, 她也不敢大声呼救, 唯恐发出声音会将那歹人吸引过来, 只能硬撑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她的祈求声,竟然让她在这里看到了那男人。 她在他经过的时候匆忙地将身上带着的扇坠朝他扔了过去。 只见他抬起头,看到是她时露出意外的神色。 苏南柔忍住羞意小声请求, “公子帮帮我,我快抓不住这树干了。你能不能叫人搬梯子过来接我下去。” 厉王摇了摇头,张开手臂, 说道:“往下跳, 我接住你。” 苏南柔愕然,她以为是他摇头是拒绝帮她, 没想到他竟然要她往跳下去。 先不说将近九米高这么危险, 他接住她也是男女授受不亲啊, 这怎么能行…… 苏南柔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公子, 拜托你……” 厉王见她脸上露出害怕又焦急的神色, 眼眶都红了, 泪珠在打转,便解释道:“你撑不到梯子过来的,别怕,我不会让你摔着。” 待他说完,苏南柔就感觉自己的的手已经开始脱力下滑,也知道他所说的没错,她没有力气继续支撑了。 她闭上眼睛,用仅剩的力气往下一跃。 那浅绿色的衣裙翩然飞舞如同一只轻盈的绿色蝴蝶。 当厉王接住她时,第一反应是她怎么这么轻,甚至还颠了两下,确定一下重量。 苏南柔的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脖子上,她还未从那急速下降中反应过来。 当她稍稍平息一会后,满脸通红地推开厉王的胸膛,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公子快放我下来。”苏南柔害怕被人看到,扭动着身子想要下来。 厉王道低喝道:“别乱动。”被她扭的身上莫名地有些躁动。 “你刚从高处跳下来了,不宜乱动恐有暗伤,这暗伤一旦造成会影响你正常行走。我先带你找个地方坐下。” 苏南柔被他吓住了,她停止了扭动,却眼中还是带着不安。 厉王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顾虑,补充道:“这里不会有外人进来,不会被看到。” 苏南柔心中很乱,她知道被一个陌生男人这么抱着十分不妥,即使是受伤了也应该要与他保持距离,可她自己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双腿无力发软,估计是在树上支撑的太久又太紧张了,这会儿整个人都跟面团儿一般。还有个原因则是她藏在心中的那个隐秘心思…… 她垂眼不语,静静地待在他怀里,似乎是默认了他这个举动。 此时跟在厉王身后的暗卫,不禁问他们的头领,“她又不是从山上,悬崖上跳下来,怎么可能会有暗伤,殿下是在睁眼说瞎话么?” -- 第三十二章 苏南柔轻轻地朝绿柳摇了摇头, 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不想这些污遭的事情在他面前说出来。其实从那几个歹人的话中, 她就隐隐猜出事情跟苏南莹有关了。 绿柳虽不明白她家姑娘为啥不然她说下去,可她听话的将要抱怨的话咽了下去。 绿柳站在苏南柔身边朝对面的陌生男人看了一眼, 小声的问道:“姑娘,这人是谁?” 季炀上前回道:“这是我们大公子的同窗纪公子, 他与大公子一起过来礼佛, 这几日都在千霜寺小住。” 绿柳又飞快的朝男人看一眼, 这不是上次姑娘让她打听的人么?没想到长的这么俊啊。 苏南柔见大公子身边的长随态度恭敬地唤他季公子, 虽然早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现在更加的证实了。 苏南柔不欲继续待下去,对他福了福身,“纪公子, 我要回去了。出来太久了,二夫人那边会派人来寻。” 厉王这次倒没有多留她,对季炀说道:“你送她们出去。” 季炀颔首, 走在前头为苏南柔引路。 没走多久, 前面有道石拱门,季炀说道:“苏姑娘, 走过这个石拱门前面就是女眷们待的地方我就不宜过去了。” 苏南柔见到前方有经过的香客和引路的小沙弥, 不会遇到那几个歹人, 她放下心来。 谢过季炀后,便带着绿柳去找二夫人她们。 季炀回到厉王身边, 问道:“殿下, 那几个人如何处置。” 厉王手上捏着那翠竹扇套, 眼都未抬,漠然的说:“看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既然眼睛和舌头都管不住,那便都不要了。” 季炀拱手道:“是,殿下。” 季炀并未离开,而是欲言又止…… 厉王看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殿下,那位苏姑娘要不要给您纳进来……” 季炀自然也是从暗卫那里得知殿下亲自抱着她回来,这已经是打破了殿下往日的规矩了。只要能够讨得殿下一丝欢心,便是将她纳了,费不了什么事。 “纳了?纳哪去?厉王府?还是在外边置个院子让她给我做外室?”厉王笑了,“阿炀,你可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 季炀立即认错,“是属下僭越了。”他怎么就忘了现在殿下是隐瞒身份,就算他对那苏姑娘有意,也不好给她名分。 厉王倒不在意,他对苏南柔的另眼相待只怕身边这几个心腹都看在眼里,才会想询问他的意思。 这次京城之行,苏南柔的出现于他而言确实是个意外。 厉王握住手中的扇套,说:“对了,那几个人处置之前,先让他们去做一件事。” …… 苏南柔跟小沙弥问了休息室的方向,她想着二夫人跟楚明彤她们去见慧远大师都这么久了,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吧。她们到时候应该也是会回到休息室的。 正当苏南柔经过一个显得稍微破旧的偏殿时,有个老和尚正从里面出来。 苏南柔停住脚步,侧过身让他先过去。 -- 第三十三章 苏南莹正因为没有找到苏南柔内心十分焦急, 眼看着二姑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真担心这回要是没能取悦她,二姑娘回头让侯夫人把她的名字个除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苏南莹犹豫地指了指前头, “许,许是在那边的竹林……我们再过去看看罢。” 楚明萱身边的大丫鬟半琴见自家姑娘已经很不耐烦了, 便说道:“苏二姑娘, 你说要带我们姑娘看一场好戏, 现在戏没看到, 反而我们这些人跟着你在这大热天里团团转, 我家姑娘乏了,不奉陪了。” 苏南莹见楚明萱要走,急急地拦住她, “二姑娘,我保证这次一定会让你讨厌的那人身败名裂,你再等等, 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半琴说道:“苏二姑娘你在胡说什么呢, 分明是你要带我家姑娘看热闹,跟我家姑娘讨厌不讨厌谁有什么关系。” 苏南莹忍着心中的怒意, 顺着这丫鬟的说:“是是是, 是我说错了。”明明这个楚明萱厌恶死了苏南柔, 表面上还要装的一派云淡风轻跟她无关,真真是清清白白出淤泥而不染。 楚明萱见苏南莹这么坚持, 便准备再等等看。 若是那苏南柔真能如她所说身败名裂的话, 这确实会让她十分高兴。 正当楚明萱随着苏南莹往那竹林走时, 有两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出现了,他们脸上露出激动的神情对着她们说道:“美人儿,总算找到你了,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说着便往苏南莹和楚明萱的方向走过去。 而楚明萱带来的丫鬟婆子拦在前面,“大胆,你们是何人。” 那男子不管挡在身前的婆子丫鬟,直勾勾地盯着苏南莹,“美人儿,你既然勾着我们过来,为何带这么多无关的人阻拦我们的好事。” 这个男子说完,又有两个男子从后头出现,将她们前后围住,“美人儿,没想到不仅你自己过来,还带了另一个美人过来,真是善哉善哉。” 楚明萱被这几个男子那黏糊糊地眼神盯着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转头恼羞咒骂:“苏南莹,你搞什么鬼!这些登徒子是你招惹过来了吗?” 苏南莹也被吓懵了,明明不该是这样,明明这些男人应该是冲着苏南柔去才对,苏南柔应该被这几个人玷污了清白才对啊。 为什么他们会冲着自己来。 苏南莹害怕地朝人多的楚明萱那边靠过去,却被楚明萱一把推开,怒道:“你招惹的祸端,还想连累我?” 楚明萱很不安,被这几个外男盯着感到十分的恶心。 虽然她们这边带了四个婆子三个丫鬟,可对方却有四个年轻的男人,若是他们硬闯要对她们无礼,这些人根本阻挡不了多久。 此处偏僻又无人经过,若是大声呼救,引来外人,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有多难听的传言流出,现在只能将侯府的人召集过来才行。 -- 第三十四章 回到安阳侯府所属的厢房后, 二夫人将楚明萱和苏南莹留下, 其他人都出去。 二夫人端着的脸色沉了下来, 瞋目切齿道:“都给我跪下。” 一向和颜悦色的二夫人突然变脸把苏南莹给吓了一跳,她又心中有鬼,不敢多言, 委委屈屈的跪了下来。 楚明萱脸色难看的说:“二婶婶, 惹事的是苏南莹,您为什么罚我?” 二夫人眼皮一抬,“二姑娘, 按理说是该由侯夫人、老夫人来管教你,我这个婶婶毕竟是隔了房。可现在你是跟着我出来, 也只有我以长辈在此,我便不得不越俎代庖了。二姑娘,你也别急着喊冤, 今日你不跟我进禅房,亦不在厢房休息, 带着好几个丫鬟和婆子跟着苏二姑娘在外头是在找什么呢?” 楚明萱冷汗连连, 仿佛自己的心思全部被看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顶不住二夫人怒目之下,缓缓地跪了下来。 二夫人又冷冷地看向苏南莹,“苏二姑娘, 你说这好几个登徒子单单都指摘是你引他们过来的, 我也奇了怪了, 这千霜寺香客这么多,女客也不少,美貌的女客更是有,但为何这些人偏偏都指向你呢?你又带着我们二姑娘要去找什么?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的是,我们侯府姑娘的名声不能有污点,不能有任何一丝不利的流言。” 二夫人站了起来,冷淡的说:“你们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二夫人从屋子里出来,便见到楚明彤几个站着廊下。 她不悦的道:“都杵在这里做甚?都回屋去。”本来还打算在千霜寺多停留一晚的,现在这情况,只能吩咐下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庄子上。 楚明彤被吓一跳,看着二夫人生气的模样也不敢多言,便扯着苏南柔、李蓉蓉离开。她边走边小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二夫人看着她们的背影皱了皱眉,她对身边的冬雁说:“我记得苏大姑娘之前不是穿的这一身?” 冬雁点了点头,“是的,二夫人。苏大姑娘之前穿着绿色衣裙,好像是因为爬树了,弄脏了衣裳,被四姑娘拉着去换了。” “绿色衣裙?”二夫人一下子便想到今日苏南莹的装扮,她不由捏了捏眉心,吩咐道:“让所有人都封口,若是有人打听苏大姑娘今日的穿着,一律都回是这件珠色百褶裙。穿绿衣群的只有苏二姑娘,听清楚了吗?” 冬雁屈膝道:“是,夫人。我马上吩咐下去。” 二夫人由另外一个丫鬟扶着到了隔壁的厢房,房妈妈上前给她捏着肩膀,“夫人,您不要过于担忧。贤王不是已经处置了那几个登徒子了么,而且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就连那几个丫鬟婆子都拖下去封口了,定不会让此事连累到侯府姑娘们的名声。” 二夫人叹一口气,“但愿如此。现在正是我给彤儿相看亲事的关键时期,不容有失啊。” -- 第三十五章 捏着这张姻缘签, 厉王脸上的那一抹淡笑很快就隐去了。 在观音菩萨面前求姻缘签, 自然是想觅得好姻缘。 她这个年纪,应该差不多也是各家相看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她求下这签的时候, 心中是否有了中意的人。 一想到她将要与某个男人定下亲事,她会对着那人笑, 那一身雪白肌肤也会被那人看了去, 甚至还可能肆意的摆弄…… 厉王立即察觉到自己的不悦。 这个时候他忽然觉得季炀之前的提议不错。 先将她纳了过来, 断了她与其他人的可能性, 至于其他可慢慢再说。 只是他现在这个身份要纳她, 估计会麻烦一些。 季炀见厉王盯着那张签看了良久,脸上表情变化莫测,他十分好奇那签上写了什么。 很快, 那张签被厉王收到了袖子里。 …… 此时苏南柔正站在二夫人身后,听着白侧妃与众人说笑,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好像在被人在偷偷打量, 但是又不知道那视线来自何处。 她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可那种被人紧紧盯着的黏腻感觉挥之不去…… 苏南柔又悄悄地往苏南莹后面躲了躲, 继续低垂着头。 她已经察觉到好几次白侧妃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了。 真是奇怪, 白侧妃她不是一直在夸赞苏南莹吗?夸苏南莹的容貌、妆容、声音, 还从头上拔下一只钗子赐给苏南莹。在场的夫人都说苏南莹得了白侧妃的眼,弄得苏南莹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对白侧妃越发讨巧。 只是为何白侧妃夸完苏南莹每次都要用那别有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 苏南柔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希望快点结束, 能早些离开。 她瞧着楚明彤在对她眨了一下眼睛,一副很不耐却不得不继续忍下去的模样,逗得苏南柔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好在没多久,白侧妃终于是大家离开了。 屋子里出来后楚家的姑娘和苏南柔都松了一口气,只苏南莹还恋恋不舍。 她觉得自己从最糟糕的处境一下便成了让人羡慕的对象,这都是因为贤王宠妃白侧妃的几句话就扭转了,她想这处在上位的人真是好,若是她入宫后也能够得宠,岂不是往日看不上她的人都得匍匐在她脚下,而令她厌恶苏南柔想怎么折腾便怎么折腾。 只是不知道今上的模样,是不是跟贤王一样好看。 如果她能够像白侧妃这么得宠便好了。 …… 等到众女眷离开后,白侧妃将听泉招来,问道:“你真的确定听到慧深大师说有凤命的是那个穿绿裙的苏南莹吗?” 听泉本来就是想将偷听到的隐秘告诉白侧妃,好立下一功劳。 当时她怕被发现,站着的位置只能看到背影,就是在她们离开的时候看到一个匆匆的侧面。 她亲眼看到那女子穿的就是这身衣裙,定是错不了的。 尽管她心里隐隐觉得那时自己看到的背影更加婀娜多姿,可她不敢说出来。 -- 第三十六章 厉王有些意外, 这小兔子还会回嘴了? 他慢悠悠地说道:“再求一张, 彼时的心境与此时的心境不同,未必就是同一张签了, 且菩萨也未必也能聆听到。只可惜了这一张好的姻缘签。” 听到他说出姻缘签这三个字,苏南柔心虚的脸更红了, 心里不停的暗示自己就当做这签不是自己的, 不要在意他说的话。 若是被他知道这签是自己的求的, 指不定心里怎么在取笑她恨嫁呢。 厉王见她双颊绯红, 本就出众的容颜更添了几分艳色, 那双杏眼水润清透,将清纯和妩媚两种特质完美的融合。 清风吹过,垂下来的几缕发丝沾到了苏南柔的脸颊上拂过那娇艳的唇, 她刚伸手拨开,却见到那纪公子正朝她走过来。 这个距离已经是过界了的。 苏南柔诧异的抬起头,便见到他竟然朝自己伸出了手。 她本想往后退躲开, 却生生的忍住了。 因为很快她便见纪公子从她头发上将一片树叶给拿了下来。 只是这样的举动, 这么近的距离,让她的心跳地很快, 觉得很是不妥。 苏南柔并未动, 也未闪躲, 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她心里很乱,按理她要避嫌, 要保持一定距离, 更甚的是都不应与纪公子单独说这么久的话。 可因为她心里那个盘算已久的筹谋, 也因为这纪公子是她心里那么多名单中目前能够接触到的一位,他更是帮助了自己多次,她如果要按照计划行事的话,她不应躲,还应该要主动多出现在纪公子面前。 可她的性子让她犹豫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只是有这样的机会,她要学着迈开第一步才对。 不然,若小张氏逼迫的急,她又未能让纪公子动心,可能又会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厉王见她乖巧安静地低垂着头,对于他突然的举动有吃惊,但未避开。 从这个角度厉王可以看到她那露出的一截的雪白脖颈,以及那纤细的仿佛轻轻一折便会断了的腰肢。身段甚是妙曼…… 还有她身上散发的那股清淡甜香的味道,不让他反感厌恶,甚至是想要埋进她的脖颈深深的吸一口。 厉王将这股冲动克制住,只将手上拿下来的这片树叶轻飘飘地丢开。 对着眼前这只在微颤的小兔子,轻描淡写地道:“苏姑娘,在下失礼了。” 苏南柔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慌,既不能说他帮她拿去头上的树叶是错的,也不能说他靠的太近让她紧张不适,只能低声说:“纪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我便告退了。” 厉王将没有让开,而是将那粉色纸签递给她,问道:“苏姑娘真不打算要了吗?” 苏南柔愕然,心中又气又羞,原来她的掩饰全被看穿了。 可这纪公子就不会装糊涂么?他怎就如此将这事挑破? 苏南柔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将那纸签一把夺了过来,不管纪公子反应,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 第三十七章 楚明彤坐在苏南柔的屋子吃着切好的蜜桃, 斜着眼看着对面屋子紧闭的房门, 不客气的说道:“不就是白侧妃给她下了帖子么,至于高兴成这样么。刚刚还专门跑到我母亲面前炫耀, 说的好像只请了她,没请我们似的。” 千霜寺里苏南莹闹出的那一出, 楚明彤虽然没彻底弄明白里面的弯弯道道, 可也不妨碍她彻底厌恶了苏南莹。 李蓉蓉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还以为姨母会把她送回府去让张姨娘好好教教规矩呢。没想到她因为得了白侧妃的关照留了下来。” 楚明彤不欲继续说苏南莹, 将话题转移到围猎上面, “我听我母亲说这次在清云山附近避暑的世家们都收到了邀请, 到时候围场肯定可热闹了。” 李蓉蓉眼睛发亮,期待的说:“我以前没有机会参加过这种狩猎,这回可要好好见识一番。听说, 有次二表哥猎了白狐狸回来给你们姐妹做了围脖可是真的?” 楚明彤点头,“是呀,希望这次二哥能够猎到更多好东西。以往这种大的围猎母亲都未让我参加过, 这次我也要好好显显身手, 省的被二姐姐取笑。” 李蓉蓉也一脸兴奋,心里开始盘算着到时候穿什么衣裳去合适。 楚明彤跟李蓉蓉说着话, 见苏南柔一直都没吭声, 朝她说道:“南柔, 你在发什么呆呢。” 被点到的苏南柔朝楚明彤看过去,轻轻摇头, “我只是听你们说的听得入迷了。我以往在家中甚少出门, 连街市都去的少, 更别说是这种围猎了。” 楚明彤站起来,朝苏南柔走过去,“没事儿,到时候我会顾着你。对了,南柔你会骑马吗?” 若是说未重生的苏南柔,定是不会骑的。 可上辈子苏南柔在被徐三爷养在外头的时候,他为了带她着出去散心,教会了她骑马。 只是这么久未骑,定是生疏了。 苏南柔想了想,回答:“我还未学过骑马。” 李蓉蓉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南柔。我也不太会骑马。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块儿,明彤肯定会到处疯跑,我怕她顾不上我们两个。” 楚明彤想着那日狩猎她要大显身手呢,如果没有她们在旁喝彩,失去不少趣味。 她将那苏南柔和李蓉蓉给拖了起来,“那你们两个今儿就给我练起来,反正要三日后才去围场。庄子里有马场,我让师傅教你们,现在就马上给我熟悉起来,很快便能学会。到时候再围场上,那么多贵女都骑马,就你们不会,那多丢人呀。” 在楚明彤的敦促之下,这几日苏南柔每天天不亮就醒了,练到日落才回屋休息。 苏南柔躺在床上浑身酸痛难忍,晚上辗转难眠,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愿意再遭这个罪。 也许是曾经羡慕过那些在马场上肆意驰骋的世家小姐们。 将骑马熟练了,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这么想着也就能够忍住身上的酸痛了。 -- 第三十八章 楚明萱话说完, 与她一起过来的永昌伯府七姑娘赵兰宜也偷偷地朝徐晋洲看过去, 眼中含着羞意。 徐晋洲被楚明萱这么一问,怔了怔。 他自然是想与她们一道的, 因为他想找个机会到苏南柔的身边跟她说上话,也想在她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身手。 可徐晋洲还未回话, 他身后的永昌伯府六公子赵明远抢先说道:“楚四姑娘, 三爷与我们一道过来就是专程带你们一同进山的。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姑娘, 我们得看顾好, 特别是我七妹妹也在, 母亲可是专程叮嘱了要先照看的。我们打算先带着你们在外围玩一玩,然后我们再进深山去猎好东西。” 正跟着二公子挑好马的二姑娘闻言立即反对,“那可不行, 我也要去更深的林子看看。早就听到清云山里的猎物多,我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二公子不赞同的说:“四妹妹,你可别胡闹, 就在外围附近玩一玩, 然后回看台上等我们。” “二哥哥,你这是瞧不起人呀。你们别不是怕我们抢你们的猎物, 才不肯让我们一起快去吧?”楚明彤狭促地笑起来。 此刻楚明萱自然也想着能够与徐三爷亲近, 能够待在一起越久越好, 便也跟着说道:“二哥,有你们这多人在也无须担心我们的安全, 便让我们跟着你们一块吧。” 永昌伯府七姑娘赵兰宜则朝她兄长看过去, “六哥哥, 你若是半途扔下我跑了,我定会去向母亲告状的。” 这时候徐晋洲说话了:“要带上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得一切听从我们的安排。若是遇上太茂密的林子,你们则要在原地等我们回来。” 楚明彤高兴的拍了拍手,“还是徐三爷明理呀。二哥哥,你看,徐三爷都同意了。你便快快给我们带路吧。” 不远处的苏南莹见他们一行人结伴离开,眼中带着羡慕。 那些公子哥们都是京中权贵家的子弟,她已经将楚明萱得罪惨了,她能不能入宫已成未知数,若是能够在这次围猎中结识到这些公子,对她而言则是难得的机会。 白侧妃的表妹白婉婉见苏南莹十分向往,脸上带着笑意,轻柔地说:“苏二姑娘也想一同去吗?” 苏南莹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担忧的说:“我与楚二姑娘有些龃龉,怕是不好。” 白婉婉还想着自己大堂姐给交给自己的任务,安慰道:“无事,那里面有我的哥哥,我们一块跟着也没人会说是什么。她们玩她们的,我们玩我们的。这么大地方,难不成只许她们去么?” 白婉婉的话算是说道苏南莹心坎上了。 就是,那些公子哥们那么多,凭她的美貌怎么也能勾到一个罢。 白婉婉便带着苏南莹驱使着马朝那边赶过去。 …… 清云山上的气温偏低些,既然烈日当头,有着树林遮阴倒是也不热。 苏南柔骑着马慢慢地跟在楚明彤身边。 -- 第三十九章 苏南柔几乎用全部的力气在拽住缰绳, 趴伏在马背上, 为的就是不被这跑疯了的马匹甩出去。 刚刚剧烈的震动让高处的山不停的滑落石头泥土,倒在地面上的树木让路变得更惊险。 苏南柔知道自己必须想办法从马上下来, 不然很有可能会被这马撞飞,或者带着冲入断裂的悬崖。 然而, 当苏南柔勉力稳住身体,看向前方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前方是山体的夹道,此时上面正在有泥石滚落,而这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没有时间再等了, 若是等它入了前方的夹道, 便是死路一条。 她只能狠狠心,拼着会摔断腿的可能性也只能选择跳马了。 就在这时候有前方有着一颗粗壮的大树倒了半截,有一根未断的树枝她只要将手伸高些便能抓住。 她咬咬牙拼尽全力往那方向一跃,整个人腾空而起牢牢地抓住树枝。 挂在树上的苏南柔, 眼睁睁见到那匹跑疯了的马继续朝前面横冲直撞,还未经过前方的山体, 就被倾斜而下的泥石流给掩埋了。 若是她没有及时脱身, 只怕她也葬身在那泥石之下。 苏南柔顺着树干往下爬,选了个离地面矮些的距离往下跳。 在落地的时候, 左脚踩到碎石扭到了。不知道为何这时她会想到在千霜寺时从大树上跳下来被纪公子接住的情景。 苏南柔晃了晃脑袋,将那画面甩开, 忍住疼痛, 在地上坐着休息一会后, 便捡了一根粗树枝拄着离开此处。 清云山这么大,她不知道该如何找到救自己人。 这是估计整个贤王府的人都忙着到处救人吧,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人来寻她。 这次地龙翻身,出现的那么突然,还不知道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贤王府留在山上的人手定是不够。 此时的天空乌云密布,闷雷在那乌云中翻滚,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不时有如天网般的闪电出现,看样子要下大雨了。 苏南柔十分的害怕,这山里面还不知道蛰伏着怎样的危险。 不知道这地龙翻身会持续多久,还会不会继续晃动?她曾经听上了年纪的仆妇们说过,地龙翻身是上天降下的天罚,是不祥之兆,一次动静大的地龙翻身会死很多很多的人。 苏南柔看着山侧不时有落石滚下来,地上裂开缝隙深不见底,若是人不小心摔下去定是尸骨无存。 她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匹马的下场,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她得找个开阔安全的地方才行。 苏南柔顾不上脚上的伤,忍着疼痛,继续拄着树枝一步一步的在探寻前路。 没走多久,倾盆大雨伴随着狂风终是下下来了。 苏南柔如沧海中的飘摇的小舟,顶住大风又从自己的外裙上撕下一小布条,系在树枝上。 这样若是有人来寻她,也能发现她的去处。 …… 厉王一路策马到了清云山上女眷们狩猎的附近,见到的是哭喊声不断的混乱场面。 -- 第四十章 苏南柔心里也别扭, 心想, 你又没问,我也不好意思开口给你添麻烦呀。 厉王见着这姑娘似乎被自己吓到了, 眼睛都瞪圆了。 在她娇怯的气质中又有透出些可爱来。 厉王叹口气,“我给你看看。” 却见苏南柔眼睛瞪得更大了, 还带着一丝防备。 厉王见她似乎又有往后缩的举动,心中的无名火烧的更旺了。 他直接出手捉住她的小腿,力道自然是轻的不能再轻了。 饶是这样,眼前这姑娘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般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苏姑娘,事出紧急, 这种扭伤可大可小, 若是没有及时处理,落下了病根,你这腿往后能不能走路都是未知。更何况你还说被虫子蜇了,这种山林之中最多毒虫, 有些毒虫的毒汁会让你整条腿都废掉,严重的话还会危及性命。” 厉王见苏南柔神色还是犹豫, 便说:“在下跟姑娘保证, 帮你看伤这事绝对不会透漏出去。” 苏南柔本是想熬到下山找大夫来看的,听纪公子的说法, 似乎真的很严重。 她心里更怕了,她不想腿被废掉, 更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 她听了纪公子的保证, 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本就捉着她小腿的厉王, 感觉到她松懈了紧绷的状态,便取下了她的绣鞋,将她裤腿往上卷起。 借着昏暗的火光,白皙细腻的肌肤露了出来,很快就见到脚踝处高高肿起了。 他的手指在脚踝处细细的摸了一圈,尽管苏南柔不时的想将腿给缩回去,却被厉王如铁钳一般牢牢的擭住。 苏南柔红着脸小声问:“怎,怎么样了?纪公子……”她觉得纪公子的手指温度很高,在她脚踝处查看时,每每那手指的移动,就像是带着火焰一般。 厉王抬头看她一眼,“还好,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你忍一忍,我帮你复位。” 苏南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脚踝处传来的剧痛疼的直冒冷汗,她没忍住发出闷哼声。 很快,她便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厉王在脚踝上再摸了摸,正位了,打算又给她揉了几下,散一下淤肿。 只是才揉了没几下,发现自己捉着的这腿抖的有些厉害。 他再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女人脸上满是泪水,长长地睫毛上还沾着泪珠,一眨眼,又滚落了下来。 厉王楞住了,这种情况还是他第一次遇上,他光顾着治伤,忘了眼前这个女人又软又娇。这肌肤也如嫩豆腐一般,他其实已经收了大半的力道了,若是不正位的话,她这伤只会更严重。 “我……”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来安慰,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苏南柔见他不在动她脚踝了,从难忍的剧痛中缓了过来,喘着气缓缓地说:“纪,纪公子,好了么?” 听着她这声音,厉王心中除了燥,还有莫名升起了一丝痒…… 手上的触感细腻柔滑,他按住心中的异动,将她腿放下,“差不多了,等回去后用草药敷一敷,便能全好了。”其实若是用力多揉揉,连草药都不用敷了。见到她怕疼的模样,他便打消了继续给她揉捏的念头了。 -- 第四十一章 厉王一到天开始蒙蒙亮时, 便背着苏南柔下山。 所幸的是地龙翻身没有继续发生, 也没有再下大雨,要不然这下山的路都得要中断掉。 他回头看了一眼背上睡得香甜的女人, 还好她没有继续发烧了。出发前他还特意又查看虫子蜇伤的伤口,没有化脓, 毒液也没有扩散。 现在需要下山后,赶紧找个大夫过来帮她细查才行。 想到她那么害羞,若是男大夫肯定是不会让他看大腿处的伤口。 他也不会允许。 只能找个女医过来,还得是医术不错的。 厉王想了想拿出一枚信号放了出去,自然会有在附近的暗卫寻过来, 到时候让他们去寻个医女。 厉王心里正做着安排, 苏南柔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觉得浑身都酸痛难忍,她感觉有些颠簸不知道什么情况。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一个宽阔的肩膀,也感觉背后一双有力的手正拖着她, 不让她掉下去。 她是被纪公子背着下山了吗? 她正想开口说她可以自己下来走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左腿有些凉飕飕的, 有风能够吹进裙裤里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垂眼朝她腿看过去, 虽然被裙子掩盖住了,可她自己能够感受到大腿处的异常, 竟然裤子被撕烂了,她的大腿上的伤口也被处理了。 苏南柔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能够做这事的也只有一个人。 苏南柔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 很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纪公子怎么会在她睡着之后动她, 还, 还找到了她被虫子蜇到的地方。 那个位置,那,那岂不是都被看到了。 苏南柔很想哭,可她不敢,她连一丝动静都不敢发出,生怕被背着她的人发现她醒了。 呜呜呜,纪公子不是正人君子吗? 怎么能这样。 呜呜呜,可纪公子救了她,帮她治伤,现在又被她下山,若要她此刻生气发怒质问他,她也没脸…… 昨晚她睡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南柔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会察觉到纪公子突然停了下来,“苏姑娘?” 苏南柔听到他唤自己,吓得立即闭上眼睛。 不要喊她,她没醒,她定是没醒。 厉王见背上的人儿没有反应,便也没说什么,继续朝前面走。 苏南柔闭着眼睛,闭着,闭着,睡意又来了,靠着这肩膀又沉沉的睡去。 这一回,苏南柔做了个梦。 梦到她又回到了上辈子所待着的小院中,她正在花园赏花,却听到仆妇在说:“听说,白家被抄了?新皇又在乱杀人了?”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啊。” “是不是白家跟贤王走的近,所以才被新皇秋后算账了?” “可不是。现在世家们都战战兢兢呢。” “诶,贤王那么好的人,真是可惜了。当初地龙翻身后还是贤王发现了祥瑞献给先皇。能找到祥瑞说明贤王是有福之人啊,怎么就……” -- 第四十二章 医女从屋子里出来, 朝站在院子里的男子走过去, 行了大礼。 厉王抬了抬手,“黄夫人, 不必多礼。她如何了?” 黄初英恭敬道:“回殿下,小夫人的腿伤和毒虫伤都无大碍, 只需服下几副药清一下余毒即可。” “嗯。”厉王点了点头,“这次事出突然,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请你过来,我现在马上派人送你回去。你告诉你父亲,他欠本王的恩情, 还清了。” 黄初英再次行礼, 脸上带着惶恐,“殿下,您对家父的救命之恩怎能如此轻易便还清了?殿下需要我过来为小夫人诊治,这是我们黄家荣幸。我们黄家一家上下都愿意为殿下效劳。” 厉王并未回话, 便有暗卫上前来请黄初英离开。 黄初英见状只能跟着暗卫走,她走了几步想到了什么, 停了下来, 回过头说:“殿下,小夫人虽然腿上无碍, 可她体内寒气甚重,若不好好调理, 恐子嗣艰难啊。” 能让殿下冒着风险请她过来诊治的这个小夫人, 定是非常的重要。他们黄家早就想报答殿下了, 若是能够将小夫人调理好,让殿下早些有子嗣,也能全了她父亲的心愿。 …… 苏南柔心情忐忑的等了半天,却不见纪公子的身影。 她一想到刚刚医女所说的话,连伤口处都变得火辣辣的。只想到纪公子的唇曾碰到了她腿上,她的脸如同煮红的虾子一般。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公子了。 之前下山的时候在他背上装睡避过去了,难道还继续装睡? 很快这个想法被苏南柔否了,她又不能装睡一辈子,不可能不见纪公子的。 正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南柔如惊弓之鸟赶紧将被子盖在腿上,端端正正的靠在床头。 这时,厉王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无视男女大防,直接走到床边,低头询问道:“苏姑娘,感觉好些了吗?” 苏南柔不敢看她,只垂着眼盯着自己手,小声回道:“好,好多了,多亏纪公子救了我。我,我十分感激公子的救命之恩。”一次次的恩情加重,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谢完。 厉王见她强做镇静又若无其事的模样,笑了笑,在床边坐下来。 苏南柔惊讶的抬头看向他,本来就狭小的床,被他这么一坐,不仅占了大半的空间,还挨着她特别近,只要稍微一动,便能够碰到他。 这也太于理不合了吧。 厉王明知此举动不合规矩,也唐突了佳人,可他既然打定了主意,便不会容许苏南柔逃避。 厉王低声一笑,说道:“似乎每次见到苏姑娘,都是你在跟我道谢。” 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 苏南柔呐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可见厉王这话中有话的样子,她有点不安。 厉王看向苏南柔,“不知姑娘这一次,想好了用什么来感谢我吗?” 苏南柔松了一口气,是了,他定是在讨要谢礼,还得是重重的谢礼。 -- 第四十三章 厉王刚从屋子里出来, 暗卫首领穆晋从阴暗之处现身, 对厉王行了一礼,“殿下, 我们的人又在离那山壁不远处发现了白玉碎石渣,不知道这些东西, 跟我们要找到是否有关。还有,在塌了半边的山壁后面,有千霜寺和尚的尸体。” 厉王负手而立,“继续加派人手进入清云山探查,集中在发现了白玉石碎渣的附近以及我们之前到的山壁处搜寻。千霜寺与清云山隔着那么远的距离, 怎么会有和尚的尸体?你看清楚了确定是和尚?头上可有戒疤?” 穆晋仔细一想, 摇了摇头,“并未见到戒疤。” 厉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分一小波人去千霜寺,看看那些和尚有没有什么异动。我怀疑千霜寺中还藏着有假和尚。” 不知为何他一下便想到南柔所说的那个梦境。什么地龙翻身后就出现天降祥瑞, 惠泽于民,他可不信这些。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除非这个祥瑞是人为的。 若真像南柔所说会出现三米高的白玉麒麟的话, 必定需要工匠。 而这个祥瑞又得像模像样,不能被人看出破绽, 不能让人知道有工匠出入清云山,便只能伪装了。 有什么伪装会比和尚更让人无从怀疑的呢? 他们发现和尚尸体, 很有可能便是工匠。 厉王道:“穆晋, 你们搜寻的时候, 可以想想看一座三米高的白玉石麒麟会藏在什么地方?或者也可以想一想,分散的麒麟部位,会怎么藏起来。” 穆晋吃惊道:“三米高的白玉麒麟?” 厉王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将她梦境中看到的实物说出来,若是以前,他只会嗤之以鼻,根本不会相信这么无稽之谈。 想到苏南柔说起那个荒诞的梦境一脸认真的模样,他鬼使神差的忍不住想去相信,大概真的鬼迷心窍了吧。 厉王轻叹一声,“你们去吧,若有发现及时回来禀报。” “是,殿下。” 穆晋本打算离开,可他觉得有件情需要让殿下知晓,“殿下,清云山上有三批人在寻找苏姑娘……” “三批人?哪三批?” 穆晋回道:“贤王府、安阳候府、承恩侯府。” 厉王皱了皱眉,贤王府的人手还在收拾围猎的烂摊子,本就不够,竟然也派出人来寻南柔了? 至于承恩侯府,他自然想到了徐家的那个小子。 “你使人去给淮之递消息,派安阳候府的人来此处接人。告诉淮之,是山下的农妇救了苏大姑娘,她正在农家养伤。”不能让人知道是他救了苏南柔,又与他在山上待了一晚,这于她的名声有碍。便是他有心要纳她,也不愿意她顶着风言风语入门。 穆晋领命,带着潜伏在暗处的部分暗卫一同离开。 穆晋离开后,厉王往院子的一间小木屋走去。 刚进木屋,已等候多时的季炀腾地站起来行礼,他神情难忍激动,“殿下,属下刚接到了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当年给纪妃娘娘接生的稳婆之一找到了。她改头换面去了卫城,我们的人抓住她,想带她来京城,可她十分畏惧害怕,宁愿自戕也不愿离开卫城。” -- 第四十四章 强壮有力的婆子将苏南柔从轿子上抱出来送到屋里的床上轻轻放下, 便退下去了。 楚明彤跟着进去, 一边吩咐丫鬟把早就准备的补汤端上来。 她细细打量着苏南柔,觉得她经了这一遭, 脸都又小了一圈,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感慨道::“南柔, 你受苦了。” 楚明彤和其他人一样本以为苏南柔会凶多吉少,毕竟当日那么凶险,南柔一个弱女子,在地龙翻身的时候被一匹疯马给带到深山里,余震不断, 又下大雨, 山上那么多的泥石滑落,一不小心便会没了性命。 还好大哥哥派出去寻找的人带回来了好消息,南柔被那匹疯马一路带到了山下,那匹马力竭而亡, 南柔被附近村庄的农妇救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南柔见楚明彤想要掀开她的裤腿看她的伤,她连忙按住楚明彤的手, “不过是小伤, 养些日子就好了。” 楚明彤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 “南柔,还好你平安回来了, 不然我真的寝食难安。” “这会你不给我看伤, 等会大夫医女过来了, 你可不许遮了。” 在房妈妈带人去接苏南柔的途中,庄子上就早让大夫候着了。 苏南柔朝楚明彤笑了笑,软声道:“好,不遮,听四姑娘的。” 楚明彤翘了翘唇,“之前你在那农妇家只是草草的处理了伤口,我可不放心。” 苏南柔也不好跟楚明彤解释纪公子给她找了医女的事情,只好将伤口再给侯府安排的大夫查看。 等到大夫检查过后,明确没有大碍了,脚踝处只需多休养几日便可以下床行走了,至于毒虫蜇到的伤口,只要行走起来动作不大,也无事。 楚明彤这才放心下来。 等大夫离开后,楚明彤说道:“南柔,我陪你在庄子上多住几日,然后再一块儿回府。” “好。”苏南柔觉得有明彤陪着她,她不会总记着那日纪公子的话,整天胡思乱想。 楚明彤凑了过去,说:“南柔你有没有觉得庄子上安静了许多?人也少了很多?” 苏南柔点头,她本打算问了。 “因为二姐姐受到了惊吓和轻伤,我母亲带着她先回侯府了,蓉蓉也被李家接走了。对了,还有你那个二妹妹,她可有大前途,也早早的被送回侯府了。” 本来母亲也要将她带回侯府,她因为一直没有苏南柔的消息,不肯离开。若不是昨日大哥哥有了南柔的消息,估计她也要被母亲的人劝着先回府了。 苏南柔不解,“大前途?” 提到苏南莹,楚明彤没好气的说:“你那二妹妹在清云山被贤王给救了,当时好多人见到是贤王抱着苏南莹出来的,衣衫凌乱,她还紧紧的抱着贤王的脖颈,生怕不知道她与贤王亲密。贤王亲自派人送她回侯府,庄子上这边就派了个小丫鬟过来收拾下行李。现在大家都在说贤王府要添新人了。” 苏南柔很是意外,苏南莹跟贤王? -- 第四十五章 当天晚上徐晋洲又烧了起来, 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若霜见状不敢隐瞒, 报到了承恩侯老夫人那去了。 整个承恩侯府灯火通明, 承恩侯已入宫请求皇后娘娘派太医过来诊治。 坐在外间的承恩侯老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不像平时那边慈和,而是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若霜和安吉。她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幼子, 现如今病危, 在他病情加重之前见到的就是这两个奴才,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的洲哥儿思虑加深情绪波动大,加重病情。 站在老夫人身侧的承恩侯夫人姚氏满脸怒容严厉的叱问:“说,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三爷的病情加重?” 若霜边哭边磕头, “夫人,奴婢不知啊。是三爷再三交代, 说是安吉回来了立即去见他,奴婢也不知道安吉跟三爷说了什么。” 安吉昂开始因为三爷的嘱咐不敢说,可见到侯夫人和老夫人的架势,若是他没有老实交代的话, 定会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不敢隐瞒下去了,一五一十的将三爷心悦寄住在安阳侯府的苏家大姑娘的事情说了出来。 “竟有这种事?三爷是如何识的那女子的?可是那女子有意引诱?”姚氏没想到一直都不肯娶亲的三爷, 竟然是有了看中的女子。 听安吉所说那女子父亲只是从五品的官职, 身份也太低了些,还是丧母长女, 不可为妻。 就怕是那种有心机的女子故意吊着三爷, 欲拒还迎, 妄想谋得正妻之位。 安吉摇头,“回老夫人、夫人,那女子一直不肯见三爷,三爷送去的东西都退回了。”他倒是希望那女子有意引诱了,那三爷就不会这么愁苦了。 这话让姚氏不以为然,若是那女子想谋求更多,便不会轻易让三爷得手,所以安吉的话,让她越发觉得那女子颇有心机。 姚氏让人将若霜和安吉带下去,尤其是安吉先关了起来,等三爷醒来后在处置。 待屋中的下人都退下后,姚氏看向老夫人,询问道:“母亲,这该如何是好?皇后娘娘那边有为三爷看中了人选,等着三爷挑呢。就算三爷看上了那苏氏女,也只能为妾,可正妻未入门,先纳妾的话,这不太合适吧。”毕竟皇后娘娘给三爷看中都是世家贵女,要是先纳了妾,岂不是打了对方的脸?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动的飞快,突然挺了下来叹一口气,“洲哥儿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人,且看看吧。先不提要不要纳进门,你先去瞧瞧那苏氏女如何。若是人还老实便帮洲哥儿先定下来。要等正妻入门了才能把她纳进来。若是那苏氏女心比较大,你便敲打一番。” 姚氏没想到老夫人第一个松口了,不过她也能料到。毕竟三爷是老夫人的幼子,向来偏宠。 姚氏为难的问道:“母亲,皇后娘娘那边是否要知会一声?” -- 第四十六章 厉王虽然表明了身份, 可在夜视中看到她窝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可能是被他吓到了。 立在黑暗中的厉王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尴尬。 往日他过来看她都在熟睡中, 即使有时候睡的不安稳但也不像今日这般清醒,今日刚从卫城赶了回来,心中惦记想来看她一眼, 没想到竟然被抓了个正着。 他从桌上拿来一个烛台点燃, 朝她走过去。 微弱的烛光照映着厉王那张俊美的脸,光影将他的背影拉的很长,这么看起来比白日的他更加挺拔高大,更有压迫感。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 苏南柔压低声音着急的说:“快些将烛火熄灭。” 已是深夜, 她的房间突然亮了烛火,若是惊动的守夜的婆子, 那可就糟了。 厉王安抚道:“别担心,她们已经睡死了,不会发现的。” 他说的这话让苏南柔臊的慌,就好像是她跟他约定了让他半夜过来偷|情似的。 苏南柔悄悄地将腿缩到被子里, 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纪眼前的男人。 他这样半夜潜入她的寝室内, 这不是登徒子行径么。 可, 苏南柔涨红着一张脸,骂人的话却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 用责备的语气道:“纪公子,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可以出现在这里?” 厉王见她是真的生气, 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玉瓷小壶,递过去,“南柔,你别恼。我是过来给你送药的。” 苏南柔瞪向他,他在乱喊什么呢。 还有,送药什么时候不能送,偏偏要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来送? 厉王见苏南柔没有伸手接过,便解释说:“你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这药正好是这时候用,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 他见苏南柔还是不接,走过去放在她枕边。 苏南柔垂眼看着那小巧的瓷壶,心中的那股恼意,渐渐地的平息了下来。 原来他是怕她的伤口会留疤痕吗? 女子都爱美,她也曾担心那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只是她没有说出口而已。 “我知道我选时候过来是吓到你了。可我明日又要外出,快则十天慢则一月才能回来。若是不亲自把药送过来,我放心不下。” 他也是寻着这个借口,想多瞧她一眼罢。 苏南柔听着他那么自然地向自己交代行踪,耳朵渐渐开始发热。 她没忍住,出声道:“纪公子你要去哪里?清云山上的白玉麒麟可有找到?” 厉王见她愿意跟自己说话了,眼中带着笑意,“嗯,找到了,你放心。你的梦很准。”他没有将自己将要去何处告诉她,涉及他太多的过往,她不适合知道太多。 苏南柔松了口气,纪公子他们能找到了这个白玉麒麟祥瑞的话,那么就不会让厉王陷入险境,纪公子也能平安。 厉王又说,“南柔,你唤我明熠吧。总是纪公子纪公子的叫未免太生疏了。” -- 第四十七章 承恩侯老夫人表情严肃, 眼中带着审视, 她流露出不满:“这容貌太过于娇艳了。” 姚氏倒是笑道:“母亲, 也就只有这好颜色才能入三爷的眼呢。” 承恩侯老夫人一边摇头,一边在姚氏的搀扶下上了软轿,就在帘子放下的那瞬间, 姚氏听到老夫人一声叹息。 她知道, 老夫人就算不满,也妥协了。 看来她得跟三爷道喜了。 这顺安侯府的老夫人跟承恩侯老夫人是堂姐妹,两家关系一向亲厚,这回承恩侯府那边有意思相看苏南柔的意思, 那姜氏便主动约了小张氏过来。 这私下的相看, 双方都不说破,也是想将这消息暂时瞒住。 毕竟徐三爷还未娶正妻, 就想先纳妾,说出去不大好听。 另一头,罗云珊带着苏南柔在顺安侯府的花园里转了一圈了都意犹未尽,她恨不得这个美貌又温柔的苏姐姐是自家的, 能够长久的留下来。 待到要小张氏要离开的时候,罗云珊拉着苏南柔的手恋恋不舍, “苏姐姐, 下次我单独再邀你玩,你可一定要来呀。” 苏南柔挺喜欢活泼热情的罗云珊, 点头答应。 回到马车上, 小张氏似乎有些累了, 闭眼休息了一会后,才状似无意般对苏南柔说道:“南柔,你可认识承恩侯府的徐三爷?” 苏南柔不知小张氏是何意,“跟着四姑娘撞见二公子时见过一两回。” 小张氏笑了笑,“看来你的运道还是不错的。” 小张氏这句话,让苏南柔心中很是忐忑。 她不明白为何小张氏突然提起了徐三爷,这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承恩侯老夫人回府后,精神有些倦怠,便对姚氏说:“你领着大夫去一趟洲哥儿的院子,将此事说给他听,让他安心养病。” 姚氏应下,又说:“母亲,你还真是疼爱三爷。” 这三爷跟承恩侯这两兄弟的年纪相隔了近二十岁,老夫人偏宠一些姚氏也不吃味,因为她自己看待三爷也跟自己儿子似的,希望三爷能够早日成家。 当姚氏带着大夫笑容满脸的来到徐晋洲的房间时,徐晋洲刚看了会书,见到姚氏站起来拱手行礼。 姚氏摆了摆手,“三爷快别多礼了,母亲让我领着大夫过来给你看诊,顺便呀,盯着你好好服药。” 徐晋洲脸色苍白,淡淡一笑,“让母亲、大嫂费心,我已好的差不多了,无须再找大夫来了。” 姚氏失笑,“三爷,你看你这脸色,幸好母亲没有跟着过来,不然又要心疼了。” “其实呀,我这次来,不仅是让大夫给三爷看诊,也是我过来是道喜的。” 徐晋洲见推辞不了,便让大夫把脉,不在意的道:“敢问大嫂,这喜从何来?” 姚氏见徐晋洲这么淡定,就越期待他知道后的表情了,“当然是恭喜三爷如愿以偿了。” 紧接着她又说:“你猜,今日我和母亲去见谁了?” 徐晋洲还以为是她们又去相看哪家的贵女,神色冷淡,不太感兴趣。 -- 第四十八章 苏南柔差点失手打翻瓷碗, “白玉麒麟祥瑞?” 楚明彤以为她没挺明白, 解释道:“就是上次地龙翻身后, 贤王殿下竟然在清云山找到了一座一丈多高的白玉麒麟,据说发现这麒麟的时候还出现了五彩霞光呢。当地村民跪拜,说是瑞兽显灵了, 称其为祥瑞。贤王要将这祥瑞献给皇上, 特意带着这白玉麒麟祥瑞走正街经过,让京城的百姓都见识一番呢。” 苏南柔此时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与上辈子所听到的一模一样。 那日晚上,纪公子不是说找到了吗?还说了她的梦很准。 难道当时他是在哄她的? 可他现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 就算是想要去阻止也来不及了。 贤王已经得到了那麒麟祥瑞, 还是会像上辈子那样,让皇上迁怒于厉王, 纪公子他也会遭到牵连的。 楚明彤拉了拉苏南柔的手,“你发什么呆呢。快些跟我来,马车都准备好了。要是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可看不到祥瑞了。” 苏南柔一路上神情都有些恍惚, 她的心情非常的低落,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话没有被信任, 还是纪公子那边出了事情。 楚明彤带着苏南柔上了一家叫做望仙楼的酒楼, 她们在小二殷勤的引路下上了二楼。 两人到了厢房后才取下帷帽。 楚明彤将窗子打开,靠窗而坐, 她指着对面一间珍宝坊, 对苏南柔说:“你看, 这就是上次二哥哥送簪子的那个斋宝阁。这斋宝阁有三层楼,层楼越高上面的珍宝首饰越稀有昂贵。可惜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现在全部都关闭了。本来我还想带你去这家看看首饰的呢。” 苏南柔没有心思看什么首饰,她心心念念的便是那个麒麟祥瑞。 楚明彤叫上了一桌这个望仙楼的招牌菜,让苏南柔来品尝。 “南柔,快来试试这个炒梅花北鹿丝,又嫩又鲜。还有这个花菇鸭掌也好吃,软绵多汁。” 楚明彤见苏南柔频频看向窗外,便说道:“你不要怕错过,那白玉麒麟过来了会有很大的动静的,有一丈多高呢。追逐着看祥瑞的人肯定很多很嘈杂的。” 说完楚明彤又给苏南柔夹了块酒糟鸡肉。 还给她倒了杯果酒,“南柔,回去后你可别说我带你喝酒了。这可是我偷拿出来的。” 苏南柔抿了一口,“蜜桃酒?” 楚明彤点头,“香吧?甜吧?浅灼几杯即可,你也别喝多了,有后劲呢。” 苏南柔想到自己有些耐不住酒,便不敢多尝。 吃个半饱便听到下楼有动静了,似乎街上人们在奔走欢呼。 楚明彤与苏南柔赶紧放下筷子往窗口走去,只见楼下有王府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将夹道争相观看祥瑞的人群挡在两边。 这时运送白玉麒麟的祥瑞的车架还未来到这段路,看着远处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看样子应该是快了。 这时,她们隔壁相连的窗户也被打开了。 -- 第四十九章 苏南柔正与楚明彤也要下楼离去时, 在楼梯旁的一间厢房打开了, 楚泽弘走了出来, “四妹妹,南柔表妹,请留步。” 楚明彤诧异地回头, “二哥!你也在这里?咦, 原来徐三爷也在呀。” 徐晋洲从楚泽弘身后出来,对楚明彤点了点头,又朝苏南柔道:“苏大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南柔皱眉, 往后退了一步, “三爷这是何意?” 楚明彤不解的在他们之间看了看,也附和的说:“是啊, 不太妥吧……” 楚泽弘赶忙过来,“四妹妹,三爷就跟苏表妹说两句话,我们都在场呢, 有何不妥。”说着便扯着楚明彤往旁边走。 本来楚明彤很是不愿,楚泽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挣扎的幅度变小了。 她跟楚泽弘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南柔和苏三爷, 但是听不太清他们说什么。 “二哥哥,你拉着我走干什么呀。”楚明彤开楚泽弘的手。 楚泽弘道:“你可别捣乱, 他们很快就要成一家人了, 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 不会有什么事的。” “二哥哥,你话什么意思?” 楚泽弘笑而不语。 徐晋洲贪婪的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他今日本不会出门,可从楚泽弘那里得知楚四姑娘会邀她一同看麒麟祥瑞,便让楚泽弘在她们隔壁也订下了一间厢房。 听到她们出来的动静,便想着见她一面。 苏南柔微微侧身,徐晋洲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从徐晋洲出现,苏南柔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了昨日小张氏问她的话。 她倒想知道徐晋洲这次又要说什么。 苏南柔先开口:“徐三爷,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可这一回徐晋洲见到苏南柔不冷不热的语气,也没有了往日的烦闷焦躁。 徐晋洲微微一笑,“苏姑娘,以后我送的你东西便不要拒了罢。以后来往多了,你也无须顾及太多……” 苏南柔打断他的话:“徐三爷请慎言!我怎会与你有来往。” 徐晋洲愕然:“张姨娘还未与你说吗?” 苏南柔抓住这点问:“说什么?” 徐晋洲脸色有些不自然,却也说道:“我母亲和大嫂在安顺侯府相看了你,对你很是满意。她们同意让你入门了。所以,所以苏姑娘,你无须这么抗拒我了。就算我给你送东西,也无人会多言什么。” 苏南柔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失,“你说什么!”她以为小张氏动念头将她送给徐晋洲也会在一年后,她之前不是想将她送给大公子做妾吗?怎么一下又改变了主意。 徐晋洲只当她害羞,又带着歉意的语气说:“苏姑娘,虽然不能很快迎你进门,可,我会尽快想办法,让母亲松口的。定不会让你等太久,你也别担心正妻入门会欺负你,我会想办法护着你的。” “住口。”相似的场景,熟悉的声音,让她竟一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她抬起头,不顾徐晋洲惊愕的表情,一字一句的对他说:“徐晋洲,徐三爷,我苏南柔这辈子都不可能给你做妾,请你放过我!” -- 第五十章 苏南柔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很沉默, 绿柳跟在她后面也不敢吱声。 苏南柔看着这月白风清的夜色, 心中惆怅万千。 刚刚小张氏误以为她担忧寡妇身份被发现,安抚她一番, 便催着她回去休息。 苏南柔知道,无论她多么的不愿意去给徐晋洲为妾, 小张氏根本不会当回事。 在小张氏眼中,她只是个美丽的筹码,这个筹码能够给她换取满意的利益,便能将她送给任何人。 对于苏南柔而言,她从不认为自己嫁过人的身份能够瞒住, 不管苏南莹有没有在场, 她也会想办法将此事公开。 这本来就是要对纪公子坦白。 可她数着纪公子将回来的日子,却一天比一天害怕。 她胆怯了,害怕了。 她不敢当面告诉纪公子,她害怕看到纪公子嫌弃的目光, 怕他给予自己的一丝温情都会消失殆尽。 她决定把答案交给时间。 她嫁过人寡妇的身份被众人知晓宣扬开了,纪公子肯定会收到消息, 他若是心存芥蒂, 嫌弃她了不再找她,那她便懂了他的态度。 她也会将心中的念想放下。 这样彼此双方都会太过难堪。 苏南柔想到这种可能性, 心中的酸涩在蔓延。 没有了纪公子,她能嫁给谁? 现在到哪里去寻合适的人选?便是找到了, 她还会心甘情愿吗? 满腹心事, 不知不觉已走到房门口。 苏南柔停住, 转身对绿柳说道:“从明儿起,若是你听到有什么不好的流言,先不要急着去与人争论,我们先忍着好不好?” “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绿柳心中很是担忧。 苏南柔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绿柳,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去与人争辩,待事情静静地过去。”因为她嫁过人是事实,她是寡妇也是事实,无法逃避的。一旦被宣扬开来,无法避免会遭受非议。绿柳性子又急又直,她怕她一时冲动,做出傻事,她不想绿柳出事。 凡是她能够自己选择的话,也不想让自己落得这么为难的境地。苏南柔曾无数次想过,如果她的亲娘没有过世的那么早,她一定是另一番人生了。 绿柳见她家姑娘眼中有泪光闪烁,连忙点了点头,“姑娘,我听你的,我保证不去与人争辩。” …… 苏南莹等到苏南柔走远后才从小张氏那里出来。 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苏南柔与小姨母的对话。 给徐三爷做妾,去承恩侯府享福,她也配? 她不是不想做妾吗? 她不是担心自己嫁过人是寡妇的身份被人发现吗? 那就让她连妾都做不成,让她是寡妇的身份人尽皆知! 苏南莹将青桃招来,用左手写了一行字,让人看不出笔迹。 “你去一趟楚二小姐的院子,把这个纸条交给她的大丫鬟半琴。” 苏南莹不放心的添了一句,“路上仔细些,别让小姨母院子里的人发现你去了那边。” 青桃不敢违抗,拿着字条便出了门。 -- 第五十一章 假山处虽通风, 又是在傍晚, 可高温并未完全散去,两人此时贴又有近, 苏南柔只觉得放在她腰处的手掌十分的灼热。 她往旁移动了两下,那手掌纹丝不动。 而厉王, 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厉王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他本以为她会生气,却也只见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苏南柔心想,要她说什么? 说他这登徒子的行径么? 说他竟然还想着半夜潜入她闺房么? 可她想到他那次过来是为了给她送药,责备的话又不忍说出口。 虽然刚刚被他的举动惊吓到,可她确实有话要对他说, 省得她记挂在心里总是心神不宁。 苏南柔咬着唇, 不敢瞧他的眼睛,“纪公子,你是刚回来的吗?”竟然比她预想的还提早了两日。 厉王应了一声,“是。” 他又说道:“南柔, 不是让你以后叫我明熠吗?怎还在唤我纪公子?” 苏南柔抿了抿唇,却没有叫出来。 她未将话说清楚, 还不知道纪公子的态度, 这一声明熠还是不叫了罢。 苏南柔尽管很难启齿,可还是说了出来, “纪公子你回到府中,可有听到关于我的流言?” 现在安阳侯府传遍了, 大公子的樨苍院也知晓了, 只要他回来, 定会有人告诉他。 厉王见她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本来就炙热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怜惜,“是那些嚼舌根婆子说你嫁过人,是寡妇吗?” 他每说出一个字,苏南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怕极。 厉王盯着她那尖尖的下巴,抿紧的双唇,他能够感受出她的紧张,“南柔,若我告诉你,我娶过妻,是鳏夫,你会因此看轻我吗?” 苏南柔一愣,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啊,她从选上他开始就知道他是鳏夫了呀。 厉王抬起手,用拇指将她脸上的一滴残泪擦去,“所以,你不要不安,不要害怕。纵使你嫁过人是寡妇又如何,这都不是你的错 。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我提早赶了回来,也是为了想能尽快娶你进门。”他不想再等了,若是她成了自己的人,便能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了。 厉王说:“南柔,我现在讨要我的答案了,之前让你好好想清楚的问题,你都想好了吗?你愿意吗?” 苏南柔心里又酸又涨,一股汹涌的情绪涌了出来。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只会说她命苦,说她命硬,说她克夫,就连她的容貌也会被苛责过于妖娆,不贞静。 所有的不顺、过错都来源于她。 她什么都未做,却都是错。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不是她的错,也是第一次有人会认真地询问她的意愿。 而不是自顾自的帮她做了决定。 苏南柔的泪眼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轻轻地点一下头。 她是愿意的,只要纪公子要她。 厉王见她哭的厉害,用手掌盖着她的双眼,她睫毛轻颤,如同一把小刷子在他心上撩拨。 -- 第五十二章 “下月十六?”厉王琢磨着这个日期倒是挺合他心意。 楚泽淮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殿下, 若选这个时日的话, 只剩不到一月的时间, 很是仓促,许多东西来不及准备, 就怕会委屈了苏大姑娘。” 厉王的食指无声地敲击着桌面,“那下一个吉日什么时候?” 楚泽淮回道:“那得是在十月了,能有三个月准备的时间。” 厉王沉默一会, 道:“太久了……” 楚泽淮和季炀互看一眼, 都低着头等着厉王将时间敲定。 厉王却只将楚泽淮呈上来吉日单子收起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先着手去办。” 至于具体的日子,他想,还是让她自己来挑。 本就在名分上委屈了她,至少在她不知情时, 能让她高兴些便是让他多等几个月也不是不行。 …… 第二日, 安阳侯府便有官媒上门,很快被请到了安阳候夫人的院子里。 来的是官媒中有名的刘婆子, 她官媒在世家之中促成不少姻缘,很受世家夫人们的欢迎。一般有意向的世家夫人对某家女儿或儿子有意向便会让刘婆子上门试探, 若是双方有意, 便会再让身份贵重的夫人一起过来说亲。 安阳候夫人柳氏开始还以为是有哪家相中她的萱儿, 特意让刘婆子上门来说道的。 结果听明了这刘婆子的来意, 竟然是为张姨娘家的外甥女来说亲的? 她脸上的笑容便挂不住了, 只能让小丫鬟去请小张氏过来。 小丫鬟出去后, 与同伴小声议论, “真是奇了,没想到苏大姑娘是寡妇的身份传出去后,还有人让官媒过来提亲了呢。” “许是看中了苏大姑娘的容貌吧……” 正巧过来给柳氏请安的楚明萱听到了,她将那丫鬟喊住,“你刚刚说什么?” 小丫鬟对着楚明萱福了福身,“回姑娘,是官媒刘婆子上门为苏大姑娘提亲,夫人让奴婢去请张姨娘过来做主。” 楚明萱心中一紧,“可知道是哪家?” 丫鬟回想了一下,“是一个没听说过的纪公子,好似是大公子旧日的同窗。” 楚明萱紧握的手松开,脸上露出了笑容,“这样啊,那你快去罢。” 只要不是承恩侯府,不是京城中数的上名号的世家,她就安心下来了。 她倒是好奇,这个纪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在京城中,那些世家中,她可没听说有姓纪的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 楚明萱挥退身边的丫鬟,躲到了隔间,想听听她们会说什么。 小张氏那边听到侯夫人有请,是有官媒上门找她的。 她心中也很是纳闷,难不成承恩侯府没有听到那些传言?可,承恩侯府不是要暗中进行,暂时不让人知道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请了官媒过来呢? 满肚子疑问的小张氏到了正院,规矩的给安阳候夫人柳氏请安。 柳氏大度的让她在一旁坐下,然后对刘婆子说:“张姨娘是苏大姑娘的小姨母,她的亲事,她这边能够做主,你跟她说便是了。” -- 第五十三章 到了晚上, 苏南柔沐浴完了后便早早的将绿柳打发回房休息。 她靠在塌上, 拿着一本游记在看, 却总是频频走神。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从竹窗外望去, 弯弯的月亮已经挂在半空之中。 给她留纸条的人,也不知道何时会出现。 外面的清风吹拂进来,带来一丝清凉, 苏南柔心里想着, 她将窗户打开着,会不会显得她太急切了些? 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犹豫了会,便起身将窗户关上,吹息烛火,回到床上躺下。 她睡得迷迷糊糊, 本就浅眠的她, 听到了一声轻响。 苏南柔倏地睁开了一眼,朝窗户那看去。 关的严严实实, 没有任何异常。 “咳……”一声低咳将苏南柔的目光吸引过去。 只见一挺拔身影正立在门口。 他竟然从正门进来的! 厉王见她一脸迷茫,看起来娇憨可人。 他朝她伸出手, “南柔, 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南柔已从床上下来, 听到他的话一愣。 不在屋内吗?还要去外面? “你要带我去哪里?”苏南柔小声的问。 厉王再次朝她伸手,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南柔朝着他走过去, 看着他伸出的手掌, 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 从屋里出来,守在院门口的婆子已经睡死了,这一路上,也都没有遇上巡夜的人,她看着走在她身前男人的俊美侧脸,在这夜色之中只觉得被他牵住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不知不觉随着他居然到了湖边,前面是成片成片的荷花从。 这不是上次她跟楚明彤落水的地方吗? 此时湖边上放着一只小舟,厉王先让苏南柔上去,才解开绳索,踏入舟中。 小舟本就又小又窄,厉王上来后,这小舟被带着晃了起来,苏南柔慌张的抓住厉王的手臂。 这一瞬,刚好厉王另一只扶住了苏南柔的腰,他轻笑一声,“胆子真小。” 苏南柔松开他,在小舟上坐下,她心里反驳,她才胆子不小呢,若是小的话,怎会在这深夜跟他出来。苏南柔不仅不觉得自己胆子小,反而是大得很。 厉王在她对面坐下,问道:“是不是在想,我把你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南柔轻轻地应了一声,她有些不敢抬头看他,在这样的夜晚,与纪公子挨的这么近,让她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与他相处。 厉王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这天气燥热的慌,即使是深夜了,湖中又有着晚风,却还是觉得火气旺盛。 不过他倒是记着先把正事给说了:“南柔,我是想让你来挑个吉日。有两个日子,一个是下月十六,一个是十月十九。” “下月十六的话,时间有些太赶,很多东西来不及备好。十月十九时间比较充裕,你的意向如何?” 苏南柔听着他说出的话,心里砰砰直跳,抬头看他一眼,“纪公子你来做主吧。” 厉王笑了,打趣的说:“真让我做主?” -- 第五十四章 苏南柔安静的任张氏打量。 苏南莹不满地撇了撇嘴, 倒也没吱声。 张氏拍了拍苏南柔的手, “我这次过来, 我本是想着来京城送南莹出门。没想到,你这边红鸾也动了, 鄞州的纪公子请了官媒上门来提亲了,他是大公子旧日同窗,听说年纪轻轻便考上了举人, 前途无量呢。南柔,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帮你把关。” 苏南柔低下头,害羞的说:“但凭太太做主。” 张氏很满意苏南柔的懂事。 见她并没有因为那纪公子只是个举人露出不情愿的神情,她也放下半颗心。 不过苏南柔一向都被她摆布,这一回她即使是不愿,也得乖乖听话嫁出去。 苏南莹拿着帕子掩住自己不屑的笑容,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 能不能考上进士还难说呢,便是考上了进士也还不知道要往上爬多少年。听说那纪公子父母双亡, 家道中落了,苏南柔嫁过去估计也陪着他熬着过苦日子。 而她, 则早就养尊处优的在贤王府受王爷的宠爱, 荣华富贵尽她享用。 想到往后她与苏南柔即将有着天壤之别的生活, 便是母亲现在多夸赞一下苏南柔她也不会介意。 张氏又对苏南柔说:“南柔, 你母亲留下的两箱东西, 还有你父亲与你祖母添了两箱物什, 你父亲让我一道带过来给你添做嫁妆。你也不要害羞, 你与南莹都会在京中出嫁,你父亲在任上是赶不到的。所以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算是他的一份心意。” 这倒让苏南柔有些意外,她还因为来京城匆忙,母亲留下的东西没能都带过来,没想到父亲让张氏带了过来。她想到父亲对母亲那漠然的态度,她猜,可能那些旧物父亲不想再见到了,所以才让张氏捎来吧。 对他们而言是无用的东西,于她确实无价之宝。 苏南柔:“多谢父亲和太太了。” 张氏笑了笑,“无须多礼,你回去时便让人抬到你院子吧。” 等到苏南柔离开,苏南莹对张氏说:“母亲,她出嫁,你不会还要出嫁妆吧?” “我又不是她的母亲,怎会帮她置办这些,那四箱东西便是她的嫁妆了。”张氏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苏南莹笑了出声,“哈哈哈哈,带四箱嫁妆出门,那她可就丢尽脸面了。”苏南莹本以为父亲那边会贴些东西给她,不想父亲和祖母一道而才送了两台。 张氏又说:“她会不会丢脸便看她夫家了。你父亲说了,虽然没给她什么东西,但是她夫家下的聘礼,让她充当嫁妆一道抬过去。”她是继室,苏南柔的聘礼她不宜去碰,不过她也没惦记过那点聘礼。 苏南莹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个落魄的书生能拿出怎样像样的聘礼啊。我到时候且看当乐子看了。” 张氏端着茶喝了一口,她纵使克制了表情,可眼中也是透着喜悦。 -- 第五十五章 这几日苏南柔觉得自己像活在梦中。 事情进展的出奇顺利, 亲事定下了的那一晚, 张氏特意到了她这边说, 已经交换了庚帖了。 张氏还怕她不愿意,说了不少纪公子的好话, 宽慰了她许久。 她拼命忍住才没将那股藏不住的喜悦透漏出来。 张氏还告诉她,已经在外头找到了新宅子,到时候她们便搬过去, 她和苏南莹都会在新宅子里出门。 算算日子, 离她出门的日子都只剩十二日了。 自从那日跟纪公子夜游赏荷后,纪公子倒是没有再晚上来她屋子了。 但让竹芸陆陆续续送些东西过来,其中会夹了些小纸条。只是那些纸条她看了以后,便烧掉了。 其实这几日没有见纪公子,苏南柔是悄悄地松了口气。 那晚在舟上, 纪公子的孟浪举动吓到她了, 等她有意识清醒过来,只顾着抖着手系小衣的带子。 明明已经快要嫁给他了, 可一想到那日的画面,让她有点逃避面对他。 虽然知道两人在一起会有亲密举动, 她也是默许了, 可不知怎么回事, 明明她心里清明着, 可身子便控制不住软成一团, 特别是他身上的热气贴过来, 她只能任他采撷。 已经定下了亲事, 在婚前,两人还是避着些的好。 她可不想在成婚前便跟他…… 明明看着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却在做那羞人事的时候霸道的让她无法抵抗。 越想,苏南柔只觉得热的慌。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一口饮尽,给自己降降温。 她用手背轻轻捂了两下脸蛋,让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张氏已经吩咐她要收拢东西了,过不了几天她们便要搬出侯府,她得将物什都好好检查一番。 “南柔!南柔!” 一听这急促的声音,是楚明彤! 苏南柔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从内室走了出去。 楚明彤脸上还冒着汗,一见到苏南柔便抓着她激动的说:“我才出去没多久,你怎么突然定亲了?我还听说,下月十六就要嫁过去?怎么会这么快?是不是你那继母逼迫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快把苏南柔晕乎了,她摇了摇头,“是我愿意的。” 楚明彤不信:“怎么可能?怎么能如此仓促就出嫁。这点时间三书六礼走的完吗?” 苏南柔解释道:“明彤,虽然一切都简办了,这些都有在进行的……” 楚明彤忙问,“可下聘了?” “听太太她们那边商议是要等搬出侯府才让他下聘。”苏南柔想着,张氏会这么做一来是因为在侯府不方便,二来她担心纪公子那边下聘的礼太轻,怕给她丢脸,所以才会让下聘的东西直接抬到她们搬出去的宅子里。 对于苏南柔来说,她不在乎聘礼的多少,因为她自己能带过去嫁妆本就少,只要能顺顺当当嫁过去她便十分满足。 楚明彤见她满不在乎的模样简直气坏了。 她很是痛心疾首:“南柔,你不该这么轻易便答应的。你,你就算嫁过人,是寡妇又如何。这些日子的相处我还不了解你的品性吗?我问过我母亲那边已经答应了帮你相看合适的人家了,你的品貌不愁找不到更好的,何必,何必……” -- 第五十六章 苏南柔动动手腕, 厉王以为她要取下来, 伸手按住, “不许取下来……” 苏南柔看着这流光溢彩的手镯,美丽又独特, 又是他送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呢,只是…… 她低垂着眼, 翘起的睫毛如羽毛一般细微的颤动, “这个太贵重了……” 厉王笑了,“你带着好看,就是它存在的价值。” 厉王凑到她耳边说:“你也别总是躲着我,只剩这十二日了,我忍得住。” 苏南柔被他这话闹了个大红脸, 他又贴的这么近, 他的气息都快将她笼罩住了。 她坐在茶桌上悬着的腿,没忍住朝他踢了过去。 叫他胡言乱语! 可她的脚刚伸出去便被厉王一手给抓住。 穿着绣鞋的小脚被他握在了手里, 顺手捏了两下。 苏南柔被惊的娇唇微张,整个人都呆了一瞬。 反应过来他做什么了, 羞恼一下涌了上来, 挣扎起来。 传言果然不能尽信, 说什么这个纪将军洁身自好, 正人君子, 不重女色, 为人亲和有礼, 是不可多得的儒将。 这,这叫不重女色么…… 厉王见她满脸绯色,眼睛水汪汪的,却透着恼意。 他不舍的将小脚松开,“南柔,我不是故意的。你踢过来,我只是本能的接住……” 这还好是她,若真是他人偷袭的话,早被他给拧断了。 苏南柔胸脯起伏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怪纪公子,可他这话也没说错,是她先动腿,才被他捉住,可她就是被他捏的心慌的厉害。 不知怎的,苏南柔忽然担心嫁过去的日子了,她真的能应付的了纪公子吗? 这时安静地都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苏南柔忍着羞意抬起头说:“纪公子你,你快放我下来。” 厉王知道不能逼的太紧迫,稍稍让开了些,苏南柔从茶桌上下来,站稳。 她刚一动,却被厉王拦住,“南柔,回去后等我来寻你可好?” 他没有靠的那么近,苏南柔能稳住心神了,她摇了摇头,“纪,纪公子,我听她们都说,婚前不让见了的……况且我也快要搬出侯府了。” 厉王见她又愿意好好跟自己说话了,心道这姑娘还真是容易心软。 厉王又道:“那我再忍一忍,你可放心了?” 放心?她放心什么? 她才不放心呢。 …… 等苏南柔到了珍宝阁,楚明彤正拿着一副碧玺耳环在看,见她过来,诧异的道:“你怎么一副桃花拂面的模样?”尤其是眼角流露出的风情,让人移不开眼。 苏南柔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天气太热了,明彤,你别乱说……” 楚明彤笑了,“怎没见买书?是那边的书没有喜欢的吗?” 苏南柔被问的心虚,只点了点头。 楚明彤不在意,“你快坐了歇歇,我让她们将那副金镶红珊瑚头面拿过来给你瞧一瞧。” 她话音刚落便又店中的侍女捧着红木盒子过来,打开让她们鉴赏。 楚明彤问道:“南柔,你觉得如何?好看么?” -- 第五十七章 绿柳好奇地打开离她最近的一台聘礼, 她揭开上面铺着的红布, 微微抬起一层的黑色盖子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结果就瞧了一眼,吓得她咔哒的一下将那盖子紧紧捂上。 她见周围的婆子护卫都没朝她这边看过来, 拍了拍胸口,走到苏南柔身边,贴着她耳朵说:“姑娘, 我刚刚打开的一层里面全部都是金锭子, 可吓人了。”她长这么大都还没看过这么多金子呢。 苏南柔手里还捏着长长的礼单,心道难怪大公子会派护卫和婆子过来守着聘礼。 她带着绿柳回道屋子里,将那礼单收了起来。 绿柳问道:“姑娘,你不好奇这么多台的聘礼里面装的什么吗?”她刚刚才揭了一台的第一层就被唬住了,还不晓得其他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苏南柔当然会好奇, 可, 可她觉得很不安。 从礼单上她就已经看出了这聘礼的价值不菲,要不然张氏也不会那么的失态。 可在这礼单上却没有绿柳刚所说的金锭子。 在礼单上最值钱的是铺子和地契, 其他的首饰、用品都是一一带过。 根本就没有提到有金锭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聘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贵重, 里面有的东西根本没有上到礼单上, 只让她私下自己知晓。 这些聘礼若是都充作她的嫁妆抬回到纪公子家中, 都会名正言顺的成为她的嫁妆, 她的私库。 可她却担心上了, 担心纪公子是不是将家底都掏出来了。 而她本身能带去的嫁妆太少太少, 与这些聘礼相比, 跟本不值一提。 这种让她占尽便宜的好事,反而让她心里沉甸甸的。 苏南柔对绿柳提醒道:“绿柳,这几天你警醒点,也劳累一些,都将这些聘礼盯紧了,不要让太太和苏南莹身边的人靠近。” 绿柳站直了身体,恨不得找个扫帚举在身前保证:“姑娘,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看着。” 金子呢!那么金子呢!! 都是她家姑娘的! …… 青桃半夜静悄悄地回到东厢房,苏南莹从床上坐起来低声道:“怎么样了?有看到是些什么吗?” 青桃双目泛光,她难忍激动:“姑娘,满盘的珍珠,满满的一屉呢,光滑圆润,晶莹饱满,我都看呆了……” 苏南莹不肯相信,质疑道:“你确定你看到是珍珠?不是黄豆子吗?” 一屉的珍珠?怎么可能! 定是晚上黑灯瞎火的,让青桃看花了眼。 青桃飞快的摇头,“不不不,姑娘我没看错,是真的珍珠呢!”珍珠和黄豆她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 苏南莹拧着眉说:“那你怎么不拿些出来?” 青桃道:“姑娘,我才看了一眼,那巡守的护卫和婆子就过来了,还有绿柳拿着扫帚时不时的在院子里晃,我差点被发现,根本没有时间伸手去拿。” 苏南莹将她推开,“废物。” 她从床上下来,打开窗户朝外头看去,现在已是深夜了,那几个婆子还精神抖擞的守在院子里。 -- 第五十八章 在周围人起伏地哄笑声中, 张氏见到新郎官将新娘子背了出来, 她没想到这姓纪的竟然长了一副好相貌。 张氏不由想到自己的莹儿, 就被那小轿抬了进贤王府了,她都还不知道贤王长什么样子呢。 这么一对比, 她心中不由泛酸。 不过想到莹儿嫁的是贤王,这苏南柔也不过是嫁了个举人,便是有大公子帮衬着, 怎么都不可能越过莹儿。 只是当张氏看着大公子身边的长随指挥着仆从将那一台台的聘礼抬出门时, 她心里堵的慌。 张氏安慰自己,不想了不想了,这些东西肯定是胡乱塞了些便宜货,才凑这么多台。 二夫人看着那身穿喜服的纪公子背着苏南柔上轿后,楚明彤还想跟着跨出门去, 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明彤,别在胡闹了。南柔已经上轿, 你不能跟过去了。” 楚明彤很快止住脚步,她知道是她高兴地忘形了。 她见那轿帘放了下来, 不由叹一声, “诶……就这么嫁出去了呀。”还真是舍不得。 她这模样逗得二夫人不由笑了笑, 以往楚明彤还是一团孩子气, 自苏南柔来了后, 带着她也成长了一些, 现在能亲眼看着苏南柔出嫁, 对她感触会很多吧。 她也得抓紧时间帮明彤相看人家了。 二夫人看着新郎官的背影,不由想到在见到那新郎官之时,见他气质和相貌让她恍惚有种熟悉之感,不知怎的,她有种潜意识的避开直视他的容颜。 刚才见他背着苏南柔出来那小心翼翼护着的模样,她想,苏南柔应该是有有福的。 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 很快新郎官上马,新娘花轿被抬起,这这支迎亲的队伍开始离开。 迎亲的队伍会经过正阳街,在一家茶楼的二楼,楚明萱临窗而坐,她看着那支红色的迎亲队伍往这边过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守在此处,好像只有亲眼见到苏南柔嫁出去了她能够安心。 此时天色昏暗,骑在马上的新郎相貌看得不够真切,可即使这样,她也能看出那姓纪的举人有个不错的皮相。 楚明萱嫉恨的想,长得好看又如何,家世那么差,中看不中用罢了。 楚明萱吩咐丫鬟将窗户关上,眼不见为净,只要苏南柔嫁了,不会再成为她的威胁这便够了。 …… 当徐晋洲带着小厮经过秀水街时,正见到一个迎亲队伍往里头走去。 他诧异地对小厮问道::“翰林院侍读王大人家有喜事了” 这秀水街上住了两户翰林院官员,他都有来往,除了王大人家有适龄的公子,另外一家的傅大人家只有女儿,年龄也对不上。 他才外出一个月,王大人家便办了喜事?他之前怎不知晓? 小厮回道:“三爷,小的去打听一下?” 徐晋洲摇了摇头,哂笑道,“罢了。” 若真是有喜事没有告之他,他去问了也只是徒增尴尬。 回望了一眼那支迎亲队伍,他不知怎的心里对那迎亲的队伍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有重要的东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遗失了。 -- 第五十九章 苏南柔平息了一会便站了起来, 往桌边走去。 她看着桌上的食物都是比较清淡, 偏甜的口味。 她盛了一碗百合莲子粥, 就着小食不知不觉就喝了一碗。 苏南柔这时不怎么饿了,犹豫一会, 还是拿了一块金糕卷再垫了垫。 刚吃完,门口响起了的敲门声。 苏南柔一悚,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姑娘, 我给你送热水过来了。” 绿柳的声音响起, 让苏南柔松了口气。 她将门打开,绿柳朝里面探了探头,用嘴型无声的说:“姑爷不在里面了吧?” 苏南柔失笑着点头,“快进来罢,他刚离开。” 绿柳不好意思的挠了一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怵姑爷。 绿柳推开门, 有两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提着水进来,她们齐齐低头对苏南柔屈膝行礼, “奴婢巧枝、巧云,给夫人请安。” 苏南柔轻声道:“快起来吧。” 巧枝, 巧云站直身子抬起头瞧见了苏南柔的模样, 眼中透着惊艳, 没想到当家主母竟然如此美貌。 一时都看呆了。 绿柳笑道了, “好了好了, 以后天天能见到。我们快些将热水倒进去, 别耽误了姑娘和姑爷的好时辰。” 巧枝, 巧云应声抬着热水灌到浴桶之中。 绿柳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又倒了几滴香露进去。 她打趣地对苏南柔道:“姑娘,这回我可就不守着你沐浴了。”免得扰了姑娘和姑爷的好事。 绿柳在苏南柔要捶她之前,赶紧从屋子里溜了出去。 苏南柔只能无奈的将房门关上。 她褪下喜服,走入水中,在水中解除一天的疲乏,也让她能够放松一下身体。 虽然说她是自愿嫁给纪公子,心中对纪公子感情也不一般,可要真要说起起来,她与纪公子其实还并不太熟悉。 她心中有担忧,也有顾虑,可既然嫁过来了,她会在今后的日子来熟悉他,了解他。 只希望,这辈子,她能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 …… 今日的宾客甚少,可以做坐到厉王身边的也只有季炀与楚泽淮、穆晋等一干人。 他们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也不敢太闹腾厉王。 本以为厉王只会小陪他们一会便回新房。 可不知怎的,厉王似有心事,酒一杯接着一杯。 季炀等人面面相觑。 季炀想要劝一下,便被楚泽淮制止了。 “殿下平日里压抑的太狠了,今天这大喜日子便让他喝个痛快吧。”楚泽淮想前段时间殿下知道了纪妃娘娘的难产的真相,便是后来查出来是些什么人参与到里面,他也无法立即为娘娘和小公主报仇。 只能忍耐。 如今,殿下娶妻了,若是娘娘还在世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可惜,就算是娶妻,也是隐瞒身份,就连那牌位都不能正大光明的跪拜。 他想,殿下对那苏氏心中也是怀有愧意吧。 季炀为难的道:“可,可新娘子还等着呢?殿下不会耽误了吧?” -- 第六十章 天蒙蒙亮时, 厉王睁开了眼睛。 多年习惯一人, 又警觉性强的他, 昨晚怀里多了个人,竟然也能熟睡了过去, 对此,他心中也很诧异。 已经习惯早起的他,低头看着正睡得香的女人, 轻手轻脚的将揽住她的手臂挪了出来。 这番动静并未惊动苏南柔丝毫, 她浑然无知觉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厉王起身下床,刚要为她将被子掩好,却见到她翻身的床褥上有一深色的印记。 他凑近一瞧,竟是血渍。 他伤到了她?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将她唤醒给她上药时,他忽然想到, 昨晚她的身子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 他也感到了阻碍,他本以为是她未适应, 问她可疼,她却在摇头, 甚至大胆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他在那一刻便失去了理智。 她颤抖的缩了缩, 只发出如小奶猫一般的轻哼。 是那时候伤到的?还是……落红? 伸出去的手停了半空, 厉王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背影, 看了好一会儿, 才离开。 …… 苏南柔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浑身难受, 酸痛难忍, 她睁开眼睛盯着床顶放空思绪。 她做好了准备,会是难熬的一夜,可真的发生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因为她被他带着陷入其中也失控了。 到了后面她又累又困连意识都模糊了,只能发出小声的哼唧。 也不知道是他良心发现,还是她的求饶声让他最终放弃继续纠缠。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力气和精神,她能够感觉的到,在他结束的时候他还未尽兴…… 他似乎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话,可她太困了,根本就没有听见。 苏南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还是忍着酸痛坐了起来。 太阳已经透过窗子照射进来,奇怪这么晚了,绿柳怎么没有进来叫醒她呢? 她作为新妇,这么晚起来终归是不好。 “绿柳?绿柳?” 苏南柔试着朝外头喊道。 话音刚落绿柳便急匆匆的推门进来,“姑娘,你醒了呀。” 苏南柔见她来的这么快,问道:“你一直在门外?” 绿柳点头,“是的,姑爷出去时吩咐我们别吵着姑娘。我又不放心姑娘便一直守在门口。” 绿柳看着苏南柔,红着脸,不好意思的问:“姑娘,你,你还好吧?”昨天晚上那动静可是臊的她们都不敢靠近这屋子,可又担心主子们到时候要叫水,只能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守着。 苏南柔本就脸皮薄,被她这么一问,恨不得又埋到被子里。 绿柳知道自己嘴快问错了,她连忙转移话题,“姑娘你要起了吗?我给你打水进来梳洗。” 苏南柔小声说:“我,我想先沐浴。” 绿柳应道,匆匆的跑出去,若是平日,她给姑娘打水梳洗即可,今儿却要沐浴,就知道肯定是姑爷又偷偷折腾姑娘了。 厨房本就备好了足够的热水,很快巧枝巧云帮着提热水过来。这会她们倒不敢多看苏南柔一眼,做完事情后,都立在门外等候。 -- 第六十一章 徐晋洲并未让开, 他拦住姚氏的去路, 追问:“大嫂, 为何不敢看着我回答?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姚氏的态度转变太快,他一下便察觉了不对。 姚氏很为难,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当初是她在三爷面前夸下海口,说事情一定能够办成。 可现在那个让三爷心心念念的苏氏女都已经出嫁了。 便是没有出嫁,也不可能让她入府的。 三爷这里注定是要落空了。 徐晋洲心往下一沉, “大嫂不肯是说, 是想让我亲自去问母亲吗?” 姚氏急忙喊住他,“别……三爷。” 姚氏身边的嬷嬷替姚氏说了出来:“三爷,那苏氏在云州时就已经嫁过人了,还是个寡妇。更何况她昨日已经出嫁了,便是我家夫人想给三爷变出个人, 也无能为力啊。” 徐晋洲一脸震惊, 她们在说什么?为何他听不明白? 他要的是苏南柔,想要苏南柔成为他的人。 她们怎么告诉自己, 南柔嫁人了? 这怎么可能,他离开京城不过半月, 怎么会这么快嫁人的。 “大嫂, 是不是你们编造谎言来骗我的?她怎么会是寡妇, 怎么会又嫁人了?是不是母亲那里有什么不满, 所以才让你们找个这种荒谬的理由来骗我?” 姚氏见徐晋洲满脸急切寻求认同的模样, 心中不忍, 她说道:“三爷, 这些都是真的。你刚离开京城,那苏大姑娘就被来自云州的丫鬟认出来了,说她在云州嫁过人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只要去云州打听,就能打听到。当时老夫人知道后便十分不满,让人跟小张氏的约定取消了。三爷,那种女人怎么配入我们承恩侯府的门呢。三爷,京城贵女那么多,貌美拔尖的更多的是,不愁找不到比苏南柔更美的姑娘啊。” 徐晋洲脸色铁青,他脚步踉跄的朝姚氏走过去,“你们趁我不在,跟小张氏取消了约定!为何不等我回来,为何要匆忙的将她嫁出去。” 那嬷嬷见徐晋洲神色不对,她护着姚氏往后推了几步,“三爷您冷静点,那苏大姑娘要出嫁,也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啊。” 姚氏连忙道:“是那苏大姑娘的继母来了京城,匆忙将她嫁出去的,与我们无关啊。” 徐晋洲脸色越来越惨白,他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一股血气直往上翻涌,只觉得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栽倒了地上。 姚氏吓的发出尖锐地叫声,引来了侯府众人。 徐晋洲所住的院子里,不停的有丫鬟端着东西进进出出,承恩侯府老夫人、承恩侯、承恩侯夫人都坐在大厅中等待。 仁和堂的刘大夫从内室走了出来,他拱手行礼,“老夫人、侯爷,三爷怒极攻心,才会吐血,现下已给他开了降肝火和安神的药,夜晚要有人守着小心照看,若是发烧了,必须及时退烧才行。” 承恩侯道:“多谢刘大夫,舍弟这边没有其他大碍了吧?” -- 第六十二章 午膳端上来, 可以看到好几盘菜都红通通的, 色泽看起来令人很有食欲。 苏南柔才伸了两筷子, 便被辣得直吸气。 厉王顺手倒了水递给她,眼中含着笑意, 轻声问:“好吃么?” 苏南柔双眼水盈盈的,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她面色微红,神态窘迫地侧过身, 避开对面男人的视线, 用帕子擦了擦薄汗。 之后苏南柔不肯再往有辣子的碗里伸筷子了,只往清淡的素菜碗里夹菜。 厉王放下筷子,吩咐丫鬟端一碗清水过来,他夹起一块兔丁,在清水里唰了唰, 放入苏南柔碗里。 “你长期不吃辣, 现在贸然吃,肯定不适应, 慢慢来。”他让厨房的人顺着她的心意做下那几个菜,也是为了给她解解馋。 厉王说完面不改色的夹了块辣子放入嘴中慢慢咀嚼。 他在边关时, 严寒的冬季里, 除了酒能暖身子, 便是这些辣子了。在边关多年, 早适应了。 苏南柔低着头默默将他夹给自己的兔肉吃了, 还未抬头, 又一块唰好的肉又放入了她碗里。 这顿饭下来, 苏南柔只顾埋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她眼看着她夫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伸手盖住自己的碗,抬起头看向他,“太多了,我,我吃不下……” 厉王正享受着投喂的乐趣,突然就被打断,他感到十分诧异,这还没几口,她就吃饱了?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怪不得这么瘦。 厉王将一小碗鸡汤推到她面前,“喝完这个才准你饱了。” 他又加了一句,“慢慢喝,不催你。” 他说完才顾上自己用饭。 苏南柔偷偷的打量他,发觉纪公子吃饭时的动作看似粗犷随意,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就像是刻在了骨子里的优雅。 没想到纪公子一个武将还有这么好仪态,反观她今日在他面前丢脸了。 苏南柔默默地将那碗鸡汤挪到面前,小口小口的喝着。 以往她最多吃个七分饱,刚刚被他不停的喂食,已经很撑了。 苏南柔不想拂了他的好意,可那鸡汤喝了几口后,实在喝不下去了。 她搅动着手里的勺子,要是真不喝了,就这么搁着,他会不会不高兴? 苏南柔抬眼觑他,却正好与厉王的视线撞上。 苏南柔装作无意地移开眼,心里嘀咕着也不知道她喝个汤有什么好看的,他竟然看得颇为兴味。 厉王放下筷子,微微皱眉:“真的喝不下了?” 苏南柔赶紧点头。 厉王伸手将她身前的碗端了过来,直接就着碗几口便将鸡汤喝了。 厉王也吃的差不多,便抬手变唤人进来将这桌东西撤下。 苏南柔被他这一连串举动惊地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转过身看向她。 他看起来好像是有话要说,苏南柔紧张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微微坐正,却不敢去瞧他的眼睛。 很快她听到他说:“南柔,这座宅子置办的比较匆忙,可能有些东西疏漏了,你多担待些。你到时候看着缺了什么,习惯用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至于丫鬟仆妇,你需要添多少进来,我让牙婆带人过来让你挑,选你合心意的即可。” -- 第六十三章 绿柳见苏南柔脸色不太好, 担忧地问道:“姑娘, 怎么了?太太信里说了什么?” 苏南柔将手中的信放下, 有些难以启齿的说:“她,她让我三日后不用回门了。她这两日打算收拾行李回云州。” 绿柳也着急了, “啊?太太怎么如此行事?就算要回云州也不耽误这两天啊,怎么不让姑娘姑爷回门呢。” “难道是因为南莹姑娘给贤王做妾不能回门,她便连姑娘要回门也顾不了吗?太太这也太欺负人了。”绿柳替她家姑娘难受起来, 姑娘没有其他亲人在京城, 就太太一个名义上的长辈,就这点体面都不肯给姑娘吗? “罢了,不回便不回吧。”那个出嫁的小院不是她的家,张氏也不是她的亲人,走个过场的回门不要也罢。纵使她在苏家, 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父亲从来未将她放在眼中,甚至将她视为家中的污点, 这一次她在京中再次成亲,对父亲而言, 是将这个污点甩掉了吧。 从那日她出嫁, 苏南柔就看出张氏对夫君的不喜, 若不是当时侯府二夫人她们在场, 张氏说不定还要为难夫君。张氏她还不配受夫君的礼。 只是张氏在这当口这么做, 就是为了让她在夫家丢人。 她本身就未带什么嫁妆过来, 现在刚成亲, 又直接让她不用回门,就像是她被丢出去一样。被家人这么轻慢,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被夫君看轻…… 苏南柔思虑了片刻,转头看向绿柳说道:“绿柳,你去将那聘礼单子拿过来给我。” 绿柳正要去拿却想到了一件事还未跟姑娘说,“姑娘,那些聘礼箱笼,都被搬到库房了,这里是钥匙,你要去看看吗?” “库房?” 绿柳点头,“是的。本来那些箱笼都摆放在院子里,后来姑爷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收拾。那时姑娘你还没醒,奴婢也不知道那些箱笼怎么处理。姑爷就让人将这些箱笼般到了你的库房中。” 苏南柔楞了一下,“我的库房?” “是啊姑娘,姑爷说正院有个库房是专门给你的呀。”绿柳也是从这一点看出姑爷对姑娘是挺用心的。 绿柳将钥匙放到苏南柔手上,“姑娘,你可要收好了。”那可是个小宝库呢。也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进去整理一下,看看那些聘礼里面都有些什么。那日她看到满盘的金锭子就已经很吃惊了,肯定还有不少好东西。 苏南柔握住那枚钥匙,心情十分复杂。 她抬头问道:“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绿柳摇头,“姑爷没说。姑娘你要是想找姑爷,可以去书房呀,不过现在天色渐晚,很快就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姑爷肯定会回来的。姑娘,你就先等等……” 苏南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绿柳将聘礼单取了过来,苏南柔没有打开,只是放在手边,她抬起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 第六十四章 苏南柔的双眼都红了, 她忍着泪水摇头。她怎么会后悔呢。 厉王抚摸着她的长发, “南柔,你值得更多更好的。这些就是你的嫁妆, 你可以自由支配。你若是不喜欢,便是扔了, 也不要再说还给我的话。知道吗?” 厉王见自己又将她惹哭了,低叹一声,拦腰将她抱起,朝床边走去。 苏南柔偷偷地将眼泪蹭在他的前襟,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就当厉王将苏南柔放到床上, 她忽然伸出手搂住厉王的脖颈, 小声的说:“不早了,夫君也早些歇息吧。” 厉王在她的手臂环上来时便僵住了,他想不动声色的将她手放下来,却又担心她多想。好不容易现在不哭了, 到时候又多心起来,躲起来偷偷哭可就糟了。 他只好将体内的那股无名火继续压下去, 顺着她的意, 与她一同躺了下来。 苏南柔心里是欢喜的,她本就因为张氏、聘礼一事心中思虑重, 现在说开了,反而松快了。她躺在被子里, 依偎在他身边, 便很快睡了过去。 这会, 厉王倒是庆幸,床上摆放着两床被子,能够稍微隔开一点,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压住那股邪火。 一会儿,一只手臂伸了出来,欺霜赛雪。 厉王看了一眼,赶紧给塞回去,心里默念还得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一条玉腿伸了出来。 厉王这回都不看了,将被子拖过来盖上。 心中再次默念,再等等才行…… …… 不知道是不是太疲倦了,苏南柔一夜无梦,睡的十分香甜。 她醒过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绿柳进来给她送水时,说:“姑娘,姑爷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侯府大公子身边的修阳来找他了。” 修阳?苏南柔有点印象,是跟在大公子身边的那个脸上有胡须的长随。 大公子与夫君都是帮助厉王夺位的,大公子身边的人来寻夫君也是正常。 只是,苏南柔会想到,上辈子夫君一直都在大公子身边,在侯府之中,现在夫君娶了她反而要住出来了,会不会对他们行事不方便? 夫君现在一直都未对她有丝毫的透漏,她还是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罢。 嫁给夫君后,她已经完全倒向了厉王这边,只盼着这辈子厉王的登位之路能够顺当些。只有等局势真正稳定下来了,她才能真正放下对夫君安危的担忧。 苏南柔闲着无事,便将昨日选的花样子找出来,若是实在找不到适合夫君的图样,她可以自己描一个。 苏南柔正拿着笔,在宣纸上瞄着纹样时,绿柳匆匆走了进来,“姑娘,外头有个黄夫人求见,说是姑爷让她过来给你看诊的。” “黄夫人?”苏南柔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还是让绿柳请她进来。 当黄夫人走入室内,苏南柔惊喜道:“是你。” 黄初英对苏南柔见礼,苏南柔赶紧扶着她,回礼。黄初英侧过身子避了苏南柔的礼,她浅笑着说:“小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 第六十五章 安吉见三爷一直未说话, 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被盯的直冒冷汗,三爷看过来的眼神实在太渗人了。 安吉悄悄地抹了一把汗, 不安地问道:“三爷,您是不是又不舒服?我马上去找大夫过来。” “慢着, 不用去找大夫。” 徐晋洲撑着头,将心中那股恨意压了下去,他语气平静地说:“我要更衣沐浴,把房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扔出去。还有,让人送些吃的进来。” “是, 三爷。”安吉松了一口气, 看来三爷清醒了,没有继续喊着要打要杀了,他得赶紧跟侯爷他们回禀。 徐晋洲靠着床头,忍着脑袋那一阵阵的抽痛过去, 那梦里面的画面如流水一般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 梦里的画面就像他真实的那么活过一样,与其产生了共鸣, 里面的爱恨都那么的真切。 徐晋洲静下心来想了想, 在梦里面,他看到了未来发生的很多事情。 梦里面过了一辈子的他, 最遗憾的两件事情,一是没有站对队伍, 失了帝心。二是没能好好护住南柔, 让她被毒妇害死了。 梦里的他浑浑噩噩的过了一辈子, 看着承恩侯府从盛转衰,无法挽回。 如果梦中将要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那么他是不是可以抢占先机了? 但徐晋洲不敢贸然行事,虽然梦里面确实大部分发生的事情与他现在所知道的都吻合。 可本应该还在云州尼姑庵里面修行的南柔,不知为何提前来了京城。 现在更是莫名的嫁给了别人。 她本应该是自己的才对。 应该一年后他去云州跟当地富家公子游玩才遇到她才是。 还有,地龙翻身,梦里也发生了,时间地点都一样,就连贤王发现祥瑞也同样发生了。那祥瑞献到了皇上面前,并发现了祥瑞上有关于厉王的不详昭示。厉王被召回京城,被剥夺了军权,闲赋在厉王府中。 可现在祥瑞在送去宫里的途中碎了,受罚的变成了贤王。 厉王还远在边关安然无恙。 这些事情的偏移,让徐晋洲只能先观望。 不过,有一件事情是必须得确认。 他得想办法见上南柔一面。 …… 黄初英给苏南柔开完药,便随着厉王派来人的前往书房。 此时书房中,季炀正要向厉王汇报今日朝堂发生的急事。 门外传来穆晋的声音:“主子,黄夫人来了。” 季炀一愣,黄夫人?不是苏夫人?他没听错吗? 厉王搁下手中的笔,示意季炀回避。 “让她进来。” 黄初英低着头走进屋内,她不看乱看,对着正坐在书桌前的厉王行礼,“臣妇,拜见殿下。” 厉王抬手,“不必多礼。她那边如何了?” 黄初英回道:“小夫人身体中的寒气甚重,须调养一段时日再诊断。殿下放心,臣妇回去后会与父亲一同在研究调养的新药方,让小夫人尽快好起来。” 厉王脸色有些冷,也不知道她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身子会这么虚弱。 -- 第六十六章 绿柳急忙的端来冷水, 让苏南柔把手放下去泡一泡。 “姑娘, 我去给你找药。”绿柳转身就想要往正院跑。 苏南柔赶紧将她喊住,“绿柳, 我没事。不疼了,不要让人知道。” 绿柳心里难受, 她知道姑娘是不想让姑爷知道。 姑娘的这一手厨艺,是在家中时为了能够在老爷、老夫人那里有博得好感练出来的。姑娘对老爷这个亲爹一直有孺慕之情,知道老爷爱吃什么便学着去做,她一个千金小姐做了多少次才练出了这种手艺。老太太那边也时常敬着,孝顺着。 而太太那里姑娘也要出于礼节孝道, 送些东西过去。往往姑娘送去精心做的食物, 一般入了那些下人的肚子。可太太还是会让姑娘不时做些东西送过去,就是为了折腾姑娘。 这么些年来,姑娘的手上不知受过多少伤,也幸好都未留下伤痕。 姑娘被一次次冷待后, 后来便只做些简单的点心、汤水,才将这手养好。 绿柳红着眼眶说:“姑娘, 都怪我没用, 要是我厨艺好些,便能为你分忧。” 苏南柔将手从水里拿出来, 擦干。她伸出食指,点了点绿柳的额头, “要帮我分忧, 便帮我端着这些菜回去, 他,他应该快要回来了。我们得快些。” …… 厉王本来打算去小厨房找苏南柔,走到一半,便又回了房间。 她去小厨房,是想给他一份惊喜。 他贸然过去,提前撞破了这份惊喜,便不美了。 他留下来,安心等待享用她的这份心意。 苏南柔回来时,守在门口的巧枝告诉苏南柔,公子已经回来了。 苏南柔让手里提着食盒的绿柳和巧云等会进来。 她走进房间,进去见到厉王坐在榻上,手里正拿着她之前才刚开始做的锦囊在看,她匆匆赶过去将那锦囊抢了回来。 “还,还没做好呢,不能看。”现在才做,样子不是很好看,她不想就让他见着。 厉王挑了挑眉,行,不给看就不看,反正做好了也是他的。 将那锦囊藏好后,苏南柔见他揶揄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夫君,你今日怎么回来的比较早。” “嗯,事情处理了,便早些回来了。”厉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状似无意的说:“听丫鬟说,你去了小厨房?” 苏南柔也没打算瞒着,她点头,“我想着,正好闲着,便想亲自做几个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厉王拉着苏南柔的手站了起来,“那我可要好好尝尝了。” 苏南柔咬了咬下唇,心里有点喜悦和忐忑,她希望自己做的食物,能让夫君喜欢。 她招手让绿柳提着东西进来。 绿柳和巧云一起将食盒里面的菜端出来,很快一阵阵的香味也飘了过来。 厉王坐下一看,这些菜肴,不光闻香,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绿柳揭开一瓷盖,拿着小碗盛出一碗汤,放到厉王面前,她说:“姑爷,这汤是姑娘守着炖了一个朵时辰呢,可香了。”她生怕姑爷不知道这顿饭姑娘费了多少心思,若不是姑娘再三交代,不许她说出她被热油烫了的事情,她真想让这个新姑爷知道姑娘有用心,多辛苦。 -- 第六十七章 张氏摔断了腿, 又让人上门报信, 苏南柔于情于理都应当去侯府探望。 苏南柔在晚上时跟厉王提了一下。 厉王只当是小事,嘱咐南柔早些回来。 张氏本对南柔不慈, 她摔断腿,南柔走个过场看一眼, 便已足够堵着那些人的嘴。 第二日,苏南柔在库房找了半天才选了出一些平常的补药。 她才不愿意把夫君的那些人参拿出去。反正张氏认定她嫁的是落魄户了,她送些普通的药材也正常。 苏南柔这回去侯府还是只带着绿柳,坐在夫君为她备好的马车里,她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绿柳给苏南柔倒了一杯茶, 笑着说:“姑娘, 这马车真是宽敞,不比侯府的差。” 绿柳看着苏南柔完全放松惬意的模样,心里为她高兴。 姑娘这回真没嫁错人,姑爷是个疼人的。 苏南柔撩起帘子, 瞧着热闹的街市,她如今只要愿意, 也可以随时出来转转了。 夫君说了, 不会拘着她。 但是苏南柔觉得自己想要出来的念想竟然没有以前强烈了,反而是想多家中与夫君相处。 没过多久, 安阳侯府到了。 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后,便有一台软轿接着她直接去了扶韵苑。 下轿时, 是小张氏身边晴雪出来迎的她。 这还是晴雪第一次见到出嫁后的苏南柔, 眉眼之间褪去了青涩, 本就貌美的容颜,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晴雪福了福身,“给表姑奶奶请安,张太太被安置在以前南莹小姐住的院子里,请随奴婢来。” 苏南柔点了点头,跟随晴雪往西边的院子走去。 苏南柔问道:“太太伤势怎么样了?” 晴雪小声回道:“大夫过来给接骨了,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下地。”晴雪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又说:“听大夫说,就算养好了,日后走起路来可能会有点妨碍。” 苏南柔露出吃惊的神色,竟然这么严重么? 那对于一向好面子的张氏来说,腿坡了,无疑是很大的打击。 苏南柔蹙眉,以张氏那脾气,肯定要闹的天翻地覆。 果然刚走进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骂声。 苏南柔转头看向晴雪,“今日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来探病?” 晴雪如实回道:“南莹姑娘,不,是苏姨娘也来了。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苏南柔心中叹气,真是不巧,两个都不想见的人都凑一起了。 站在门口的丫鬟给她打帘子,朝里面通传,“大姑奶奶来了。” 里头的啜泣声立即小了些。 苏南柔绕过屏风,进了内室,见到张氏躺在床上,苏南莹坐在床头拿着帕子抹泪。 “听闻太太受伤了,特来探望了。家中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望太太莫要嫌弃。”苏南柔说完,她身侧的绿柳将备好的药品,放到了桌上。 张氏看着气色红润的苏南柔,心中纵使不满,也只能忍了下来。 要不是她被承恩侯府的三爷救下,断的可不是一条腿了。 -- 第六十八章 “三爷, 你不去见她一面吗?” 在屋内的楚泽弘看着伫立在窗前的男人, 十分的不解,费尽心思布置了这么多, 却宁愿躲在屋里偷偷地望着站在院中的女人。这还是他认识的三爷吗? 徐晋洲透过眼前这一扇小小的窗户,贪婪的看着站在前方令他张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不舍得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听了楚泽弘的话,他摇了摇头,“她不会想见我的。” 他这次的目的,本就也没打算露面。 刚刚他听到她说出若心是自由的,又何须羡慕那些飞鸟。 忍不住心底滑过一丝失望。 在梦里面, 她乖乖的待在他给她置办的院子里等他, 他也竭尽全力的为她搜罗很多讨她欢心的东西。 她曾私下对丫鬟说过,羡慕天上的鸟儿能自由自在,想飞哪儿就去哪儿,水中的游鱼也高兴了便浮出水面吃一吃投喂的食物, 不高兴了也可潜入深深的湖底不见踪影。 他知道是他让她拘在院子里失去了自由,让她不自在, 不开心。可他也不敢轻易让她出来, 他怕一疏忽,她就不见了。他不能总是去院子里陪她, 只盼着能够说服家中同意让她进门。 为了补偿她,为了让她高兴些, 他找了不少能工巧匠制作了各种形态的鸟、鱼、虫子的灯笼, 挂满了整个院子。在晚上的时候将灯点燃, 带着她来到了那个院子。 她一开始是惊喜的,脸上也带着浅笑。 这是他为了讨她欢心,难得做对了的事情。 现在徐晋洲回忆起来,当初她的笑容带着他未察觉的苦涩。 她终究还是怨了他。 可现在,她脸上没有了轻愁,就连听到从楚明彤口中说出的话,也无半点反应。 甚至是将她上辈子所说的话给反驳了,她不在羡慕那些鸟、鱼了,她觉得自己是自由的,是因为那个她嫁的男人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徐晋洲的脸色越发阴沉。 这几日他发现梦里面发生的事情,也一一应验了,这几日朝堂上闹的沸沸扬扬的要大臣家中的嫡孙、嫡孙女们进宫给圣上做药引,梦里面也同样发生了。没有人能够阻止圣上这样昏庸下去,贤王也同样是先用他的儿子做了引子,让大臣们不敢反对,最后他那儿子还被那道士用血亲的借口最后排除在名单外。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他在梦里面已经过了一世,现在这一世是为了让他来弥补自己的遗憾。 可这一世从南柔出现开始便发生了小小的偏差,这种偏差也是无疑对他的打击最大。 他便怀疑,南柔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是不是也经历了上一世。 因为对他有怨,所以才会避他如蛇蝎,才会草草的嫁了出去。 今日这些灯笼,借丫鬟之口所说出来的话都说梦里南柔自己说过的,他就是想看看她见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他本来对于南柔是否有上辈子记忆这事,是既期待又害怕。 -- 第六十九章 苏南柔用力点头正等着他说出那一句, 那就去吧。 可她却先听到的是夫君的一声轻笑, 然后是,“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要看你的表现。” 苏南柔呆了呆。 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夫君说话的语气也怪怪的,听到耳朵里也酥酥麻麻的。 苏南柔试探的问:“那, 夫君,我给你做好吃的点心。” 厉王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家中有厨娘,无须你亲自动手,我说的你都忘了?” 苏南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自是不敢再提亲自下厨一事。 她想了一会, 说:“那我抓紧时间给夫君把锦囊绣出来好不好?” 厉王淡淡道:“不急,我还不急着用。” 这个也不行? 那要她怎么表现了? 苏南柔小声嘟囔:“我,我给夫君捏捏肩膀总可以了吧……” 厉王本要拒绝的话顿住了,嘴里的话一转, “嗯,可以先看看你的手艺再做评断。” 苏南柔挪动身子, 到他伸手, 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她用力一捏, 竟然没捏动。 夫君的肩膀怎么硬邦邦的,真是费劲。 对于厉王来说, 苏南柔的力道简直是在给他挠痒, 不过他却享受着她的这份亲近。 还没捏多久, 苏南柔的额头都快冒汗了,察觉到她力竭的厉王摁住了她的手,“休息一会吧。” 苏南柔停了下来,一边给自己揉揉手放松,一边问道:“夫君,这个表现可以了么?” 本以为这次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应,却听他说:“不错。但是离你该有的表现,还差的有点远。” 她都这么卖力了,还要怎么表现? 苏南柔都想收回之前跟楚明彤说的话,她的夫君真的在欺负她。 苏南柔转头与他视线对上,那双凤眸之中带着戏谑的笑意,又燃着点点火光,撩的她抵不住很快就移开了。 她不给他捏肩膀了,坐到了一旁,垂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她好像知道夫君说的表现是什么了。 回到纪府没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 她与夫君从马车上下来后,她都有些回避着他。 用膳时,夫君除了习惯夹一堆菜放她碗中,也未提要她表现一事。 本以为晚膳后夫君还会去书房,可这回他却悠闲地靠在软塌上看着书。 苏南柔也不知道该做啥,她拿起香囊打算绣几针时,只见夫君将手中的书移开,那谴责的目光投了过来。 苏南柔吓得立即将香囊放下,她记得夫君说过绣活只许在白日来做。 可,她的软塌他占着,她的书他也拿着在看,现下这种情形,她也不好拿着棋盘去找他下棋吧。 绿柳却没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暗涌,她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对苏南柔说:“姑娘,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可以沐浴了。” 苏南柔下意识的朝他看了一眼,见他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未有动静。 苏南柔幽怨的朝绿柳睇了一眼,心想,这丫头,今日怎么这么早给她备好了热水沐浴,到底是在帮谁呀。 -- 第七十章 徐晋洲撩起长袍, 朝徐皇后跪了下来, “臣自然是知道。” 徐皇后冷声说:“书芳,出去守着门, 不许任何人进来。” 书芳低着头福了福身,“是, 娘娘。” 只听大门阖上之声,殿内重归宁静。 徐皇后开口:“大哥说你得了离心症,我开始还不信。可听你刚刚说的话,只怕你这病还未好全罢。” 徐晋洲自嘲一笑,“娘娘, 臣并未疯言疯语。只是为了娘娘, 为了咱们承恩侯府才斗胆进言。” “为了本宫?厉王的婚事与本宫有何干系。你突然提起这个到底意欲何?”徐皇后心想,难不成她属意将仙蕙留给厉王的事情被他知晓了? “娘娘请恕臣再斗胆问一句,皇上的身体是不是越来越差了?” 徐皇后眼皮一跳,心中一惊, 怒起拍桌,“放肆, 你不要命了!” 徐晋洲敢这么问出来, 全是因为梦里面的预兆,皇上会让那天师选出童男童女作为药引炼丹, 是是因为他之前咳血,身体发虚无力, 无法与嫔妃进行房事。只有吃了混了血液的药引丹药他才能好上一些。可毕竟底子坏了, 那些丹药不过是眼看着有效, 其实对他身体的损坏更大。 徐皇后被徐晋洲的话惊吓的又一丝慌乱,宫中瞒的那么紧,怎么他会知道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 徐晋洲又说:“娘娘,纵使阖宫上下瞒的紧,可未必没有风声传出来。娘娘,眼下这个情形,您要早做打算了。” 徐皇后气得站了起来,她朝徐晋洲走过去,“你知不知道凭你说的这些话,足够赐你死罪了,甚至会连累承恩侯府全族,我看你真的是疯了。就该让大哥把你关起来,省得你出来胡言乱语。” 徐晋洲脸色平静,他看向徐皇后,“娘娘,您越是动怒,越说明这是真的了。” 徐皇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说着这些大逆不道话的,是她向来疼宠的幼弟。 她眯了眯眼睛,“你究竟想说什么?” 徐晋洲再朝徐皇后一拜,他道:“皇后娘娘,您是臣的亲姐姐,是臣一直敬仰敬佩的人。自六年前您小产后,与皇上之间越来越淡漠,近几年皇上除了初一、十五会往您这边坐坐以外,其他时间不是跟着那天师炼丹,就是与其他妃嫔寻乐。 皇上一直宠幸那天师,跟着天师折腾这么久,炼丹试药这么些年也不见后宫有人再怀孕了。娘娘,皇上正值盛年,却身体每况愈下一直无子嗣,这得有多可怕。” “娘娘,臣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是皇上有个万一,后宫又没有子嗣,娘娘该怎么办?现在直系皇室之中只有贤王有个儿子,难不成娘娘要过继到膝下?贤王势大,若他的儿子做了皇太子,登上大宝,谁能保证贤王不会有其他的心思?再加上往日贤王府与承恩侯府有龃龉,若是大局已定,娘娘也无法挽回,到时候不管是娘娘还是我们承恩侯府的日子都不好过。” -- 第七十一章 苏南柔心想她这个表现可是一直在持续, 每日累的她够呛, 他这个奖励只在今天,也未免太小气了。 不过苏南柔还是很高兴地走到面具摊位上。 面具摊位的小贩还未见过长得如此貌美的姑娘, 一时看楞了眼,都忘记招呼了。 苏南柔低着头自顾自的挑选着面具, 并未发现异样。 厉王走到她身边,将那小贩的视线给挡住。 那小贩这才反应过来,忙说道:“这位夫人看中哪个面具尽管试戴,我可打包票,在这条街上就没有比我家款式齐全, 手艺这么精美的了。” 小贩边说边心想, 这还不知道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公子带着夫人出来游玩,一个个都长得像画里面的人似的,那位夫人看着年岁不大,对这些面具透着喜爱和新奇, 将面具一一的拿在手上细看。站在她身边的男人有着一张相貌,就是冷了点, 看起来有点凶。 小贩又往苏南柔那边瞧了瞧, 却被厉王冷冷地瞥了过去,吓得他赶紧移开视线。 不知道怎么的, 在这大热天里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当苏南柔犹豫选什么式样的时候,一个面具递到了她的眼前。 是白兔形状的半脸面具。 她听到她夫君的声音, “试试这个。” 苏南柔接了过来, 将面具戴上, 她歪着头看向他,问道:“夫君,好看吗?” 这个面具堪堪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露出小巧的鼻子,头上两只兔耳朵往上伸了出来,苏南柔的一双水润的杏眼,正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厉王觉得,这就是个小兔精的化身才对。若是被他在欺负狠了的时候,那双眼睛红红的,便更像小兔子了。 厉王听了她的问话,并未回答,他只想让她回去只戴着给他一个人看。 “换一个。” 苏南柔奇怪了,这小兔子面具不是夫君自己拿给她的吗?难道不适合她吗? 苏南柔取了下来,她遗憾的将兔子面具放下,又拿起一个精致的小狐狸面具往脸上比划,问道:“夫君,这个呢?” 厉王眼眸更深沉了,他随手在一堆奇怪的面具里面拿了一个给苏南柔,“这个适合。” 苏南柔看到那面具傻眼了。 这个面具黑乎乎上面被随意勾勒着张牙舞爪图腾,这也太难看了。 苏南柔委屈抬起头,“夫君,这个真的适合我么?”你眼神真的没问题吗? 厉王被她这么看着,只好将自己心里的那点心思压了下去。 今日她本就期待已久,又特意换上了漂亮的裙子,若是让她戴个怪异的面具,这小姑娘只怕又要躲起来偷偷的哭了。 厉王将那黑色面具往自己脸上一点戴,“是我适合这个。” 苏南柔见夫君将那怪异面具戴上后竟有种说不说的神秘感。 面具上的图腾在他那双狭长的凤眼衬托之下,竟然显得凶神恶煞中透着股威严。 苏南柔喃喃道:“还,还真的挺合适的。”在夜市上,那么多戴面具的男男女女中,她就没有见过有其他人戴这个的,很独特。 -- 第七十二章 那强壮的蒙面大汉疼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他躺在地上, 只能发出痛苦地哀嚎声…… 他没想到这一笔生意竟然遇上了煞神, 只怕是要搭上性命了。 穆晋一手一个将两个大汉给拎了起来,将他们扔到不远处审问, 他可不想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再次惹怒厉王殿下。 待穆晋再次回到厉王身边,之前的哀嚎声已经完全消失了, 就仿佛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生刺杀那一幕。 “殿下,这两个人,不像是贤王、皇上派过来的杀手,而是亡命之徒接了大笔的银子受到人的委托,才会对殿下出手。这两人说, 委托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每次都是下面的人传递消息,更没有见过对方的容貌。”穆晋也觉得很奇怪,殿下在京城的身份一直隐瞒着,究竟是谁想对殿下动手? 厉王轻笑一声, 那双漆黑的凤眸如寒霜一样冷冽,“有点意思。” 穆晋跪了下来, “属下定会尽快查清真相, 将背后之人给揪出来。” 厉王神色漠然,说道:“此人若真想要本王的性命, 这次未中,定还会送上门来。本王倒是好奇, 京城之中竟然还藏着其他想要本王性命的人。” 穆晋担忧道:“殿下, 回边关一事切不可再耽搁了, 属下担心皇上欲召殿下回京,会不会跟此人有关系。会不会是皇上在试探殿下?” “不是他们的手笔。”厉王语气十分笃定。若是他回京的消息真被人捅到了皇上或者贤王那里,那么该来刺杀他的就不是这区区两个鲁莽外行大汉了。 …… 晚风徐徐,吹散了白天的闷热,晋河静静地流淌着,上面漂浮着的小河灯承载着许许多多美好的愿望。 苏南柔走到放河灯的河岸,周围都是手拿河灯的女眷,她们或站或蹲在晋河旁,将一盏盏的小河灯放入流水之中,双手合十许愿,注目着那些小河灯飘远。 还有一些女眷放完河灯了,并未离开,而是几个成群结伴的,眺望这对面的公子学子们放天灯。大胆一些的还会讨论一些有名的世家公子,有才的学子们的各种事迹,十分的热闹。 苏南柔四周张望,寻找跟楚明彤约定的地点。 她记得楚明彤的信件中有写相见的地方,那处放着一丈高的大石头,她会在那里等她。 苏南柔只找了一会儿,很快在不远处发现了那块石头。 她想着自己此时还戴着面具,明彤就算到了也认不出她,她将面具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在石头前面站了有一会儿,苏南柔却未见到楚明彤的身影。 不知道是她是不是与楚明彤错过了? 苏南柔心里想着夫君还在对岸等她,想快些将河灯放完然后再与夫君在周围逛逛便回家去,她还惦记着在葡萄架下听织女娘娘和牛郎说悄悄话呢。 她决定先去放河灯了,她见那石头背面的放河灯的人少一些,便走了过去。 -- 第七十三章 天灯往四周飘去, 也有不少飘到了西岸的上空, 引得在西岸的姑娘们惊叹连连。 苏南柔跟着追望那些漂亮的天灯,心想, 难怪会这么多的人留下来等着看天灯,这样的场景美的如梦如幻, 难以忘怀。 “咦?南柔,你有闻到什么味吗?”楚明彤突然出声问道。 苏南柔也闻到了,有些呛人,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烧焦的味道。 还未等她们反应过来,后面就发生了骚乱, 很多人往这边跑过来。 大声喊着:“着火了, 着火了,大家快跑……” 不过一会儿浓浓的黑烟夹杂着火光朝人们席卷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连日来的高温天气炙阳高照,河岸又挨着树林, 有很多枯死的野草树枝,一旦点燃, 便一片带着一片的燃了起来, 晚上还有河风刮了起来,更助长了这火焰的气势与速度…… 眼看着火势蔓延过来, 惊慌失措的女眷们如无头苍蝇般乱撞,那些姑娘们在逃跑的路途中, 你推我, 我推你, 都想为自己争得逃出去的先机,乱成一团,更有站着离河岸进的被推了掉入了水中。 被河灯和天灯吸引过来在桥上围观的众多百姓们,见到火势蔓延也吓得到处逃窜,有人提着桶过来救火,也被那么大的火势吓的不敢过去。 而在等待的家眷们则心急的想去西岸救人,也逆着人流前行,导致整个路都被堵死,被火势追赶的女眷们,见逃生的桥被堵死了,只能毫无目的的朝着还没有被燃烧到的林子里四处逃生。 惨叫声哭喊声响彻整个京郊城外。 苏南柔与楚明彤,在混乱的人群中被挤散。 也不知道谁从后背推了一把,苏南柔差点被推倒在地上,等她刚站稳,身边楚明彤却被挤远了,只能在人群中隐约听到她在大喊她的名字。 不停的有人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火势在逼近,呛人的烟味也越来越浓,苏南柔望了一眼被堵死的大桥,她无法过去找夫君了。 只能先往城外的方向逃生,先躲过这一场大火。 苏南柔掩住鼻口,小心地呼吸,跟随大流进入了林子之中。 刚走了没多久她见到有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扶着树站着,脸上隐忍着痛苦的神色,好像是一条腿上有伤,她几次尝试想往前走,都没有成功。 苏南柔犹豫着停了下来,这会儿经过此处的人本就越来越少了,因为火势已经过来了,高温和浓烟都让逃跑的人加快了步伐。 苏南柔忍了忍,想与其他人一样当做没见到只管逃命去。 可她往前走了几步后,还是没忍住,顿住脚步改变方向朝那位老妇人走过去。 苏南柔过去直接扶着起她一直胳膊,焦急的问:“这位老夫人,您另一条腿能走路吗?” 那位老妇人像是很不习惯被人如此亲近的搀扶,却也没有推开苏南柔,听到苏南柔的问话后,回道:“可以。” “老夫人,您将力气往我这身上倾斜,我扶着您走。”苏南柔也不等她回答,便直接尝试起来。 -- 第七十四章 只见一身穿青裳衣裙的女人走过来, 看样子大约花信之年, 她看向跌在地上的苏南柔, 惊讶于她的样貌,朝男人问道:“裴大人, 这是何人?” 裴衍凝视着坐在地上的女子,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不知。” 青裳女子见裴衍这副模样更着急了, 都说羽林右卫副指挥使裴衍不近人情是个大冰块,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让青裳女子很快稳定下来的是,她很快又听到这位副指挥使大人, 又说了一句话:“不过,她或许知道大长公主的下落。” 裴衍在说话的时候也在回忆眼前女子刚抬头的瞬间,他在惊异于她的容貌同时, 也察觉到她脸上的诧异, 还未逼问, 她的表情便将她出卖了。在他遥远的记忆中, 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女人,那么轻易地被看穿心思。 此时青裳女子将苏南柔扶了起来,轻声道:“姑娘,你别害怕。我是大长公主府上青蓉, 你是否见过一个身穿蓝色布衣, 满头银丝的老夫人?” 苏南柔见她说话温婉, 长相秀丽, 让人见了会有着莫名的信任感,且双目清明,不像是坏人。她所说的特征,跟老夫人确实能对的上。 苏南柔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女子握紧苏南柔的手,激动地说:“你是在哪见到她的?在哪个方向?她当时状态如何,有没有受伤?” 苏南柔见她焦急又关切的模样,便没有隐瞒,“她伤了左腿,不能走路。” 青蓉不敢置信,在她震惊之下,根本没察觉到已将苏南柔的手给抓的过于用力,弄疼她了。 裴衍见到那女子垂着头尝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却还是被青蓉紧紧地抓牢。 他皱了皱眉,“青蓉姑娘,松手吧。她既然知道的如此详细,必定知道具体的位置,让她带路。” 青蓉知道自己失态了,她歉意的道:“姑娘,你快快带我们去寻她罢。” 苏南柔点了点头,手指着身后不远处的山坡,“很近的,她就在这个山坡下坐着休息。” 裴衍翻身上马,将人手召集过来,青蓉指挥着在场的其他丫鬟嬷嬷都往那山坡之下赶去。 一大串人呼啦啦地围了过去,而苏南柔被他们抛在了脑后。 苏南柔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跟着过去。 在林子的暗处,站在另一队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面戴凶兽面具男子,在他身侧的季炀道:“殿下,我们要不要去把苏夫人接过来?” 戴着面具男子的目光随着苏南柔而动,他道:“再等等。”她若能与姑母能够结下善缘,于她而言大有裨益。 季炀不得不佩服殿下沉得住气。 刚开始得知西岸着火了,殿下紧急将潜伏在附近的人马全部召集过来寻人,除了他们现在这一只队伍,还有另外几只也在正在其他的方位寻找苏夫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殿下与苏夫人是不是有着某种感应,正好与寻找大长公主的队伍撞上了。 -- 第七十五章 苏南柔迷蒙地睁开眼睛,见到身旁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他手边还放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面具。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是在做梦吗? 苏南柔小声的试探地喊道:“夫君……” 厉王转过头来, 目光温和,“醒了?” 苏南柔看着了四周发现她已经不是在原来的马车上了。 苏南柔坐了起来,她伸出手,碰了碰男人垂放在一侧的手掌。 她惊喜的道:“能抓住, 还是温热的!夫君, 我没有做梦呢。” 厉王不由一笑,将她搂到了怀里,“真是睡傻了。我们下车吧。” 苏南柔疑惑的道:“已经到了吗?夫君,你怎么会在马车上?还有, 我记得我之前上的不是这辆马车呀。” 厉王听着她小声的嘀咕没有回话,直接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刚刚见她睡的太香,不忍将她惊醒, 于是坐着马车里等她醒来。 出来后, 苏南柔才发现马车停到了家中的院子了。 此时天空以微微泛白, 快天亮了。 在快要走进后院时苏南柔看到不远处的葡萄藤架, 她遗憾的说:“夫君, 我们错过了织女和牛郎的悄悄话了。” 厉王脚步顿了顿,他也朝那边看了一眼,“明年我再陪你去听。” 苏南柔点了点头, “好, 明年我就哪也不去, 就跟夫君在葡萄架下听悄悄话。夫君,你可不许忘记了。” 她靠在夫君身上,才有了踏实感,不用再继续硬撑着了,人也变得特别有依赖性:“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 厉王刚抱着她走进屋内,听着她的娇嗔,将她小心的放到的床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苏南柔见他竟然在解她的衣裳,她吓得摁住他的手,慌着喊道:“夫君……你……” 厉王见她水光盈盈的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慌乱 ,他还没禽、兽到在这种时候要她。 他看着苏南柔问道:“身上可有地方受伤了?” 苏南柔见他表情严肃,赶紧摇了摇头,“没有,我没受伤。”他要脱她的衣裳是想看她身上是否受伤了吗? 厉王松开手,沉声道:“绿柳,巧枝进来伺候你们夫人沐浴更衣。” 绿柳、巧枝应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不敢张望,用最快速度将沐浴的水和物件备好。 绿柳扶着苏南柔走到屏风后,期间都不敢看姑爷一眼。 厉王坐在外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听着里面的动静。 …… 苏南柔这回是第一次被两个人同时伺候沐浴,她看着巧枝往水里面倒了几点香露,味道却泛着苦味,她不喜欢。 巧枝见苏南柔皱了皱眉,忙解释道:“夫人,这是大人吩咐的药露,有解乏、清心的效果。” 好吧,既然是夫君吩咐的,苏南柔也只好受着了。 绿柳帮着苏南柔解开衣裳,见到她小腿上有一到细小的血痕,似乎是被尖锐之物给刮伤的,不过血早就凝住了。绿柳刚想说话,却被苏南柔用眼神给制止了。 -- 第七十六章 她和他不是才新婚么。 他怎么要外出这么久。 她舍不得。 苏南柔鼻子一酸, “夫君, 不喝酒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走了。” 沉默之中苏南柔也知道自己说的是傻话。 夫君要离开, 定是跟他的主子的大业有关系吧。 她就算不舍也得舍。 只有等到厉王登基了,她的日子才会平稳, 她的夫君就能正大光明的为新帝办事。 厉王本应一大早就该动身回边关了,皇上那边圣旨已下,传旨官已快马加鞭出发。 他担心苏南柔受了一晚上的惊吓,若是她醒来他已经离开,她指不定又会哭成什么样子。 只是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厉王低叹一声, “南柔, 我很快便会回京。这些日子,你有想置办的东西,想做什么都让身边的丫鬟去找张管事说。如果有什么为难的,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以给我送信,你将信交给张管事即可。也可以找安阳侯府的大公子帮忙。”他还留下了暗卫, 护着她的安全。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 他回京了, 也不能像现在一样跟她整日在一块。 反而是会需要更加小心藏好她的存在。 也许他回京,跟她能见的机会也不会很多。 只有等大事定了, 她才能曝于人前。 苏南柔没有说话,垂着头, 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握成拳。 厉王见状吩咐人将摔碎的杯子收拾了, 他说道:“不想喝, 就算了。” 苏南柔忽然道:“绿柳,拿个新杯子过来。” 绿柳很快拿了过来,不敢停留默默退了出去。 她看向男人,“我想尝尝夫君为我准备的果酒。” 苏南柔伸手将酒壶拿了过来,给自己倒下一杯。 她看着那粉色的液体,举起酒杯说道:“夫君要远行,是我该敬你。愿夫君一路顺风,诸事顺遂。” 果酒入口中,苏南柔微微诧异,酒水清甜带着股谈谈的桃子味,酒味非常的淡。倒有点像喝果汁。 苏南柔心酸的厉害,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感受到他细微的贴心。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她能够等的。 厉王见着她眼睛红了一圈,却没有哭,努力微笑的唇在颤抖。 他倒宁愿她哭出来。 现在不管说什么话安慰她是没有用的,因为无法改变他要离开的事实。 厉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低声应道:“好。” 苏南柔忍住泪意,深深吸一口气,“夫君,一月之后就快中秋了。夫君能够回来与我过中秋吗?” 他们成亲的第一年的第一个中秋,苏南柔很想跟他一起过。 厉王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尽管不确定中秋时会发生什么,是否能够脱身来陪她,可现在他实在不忍拒绝她。 苏南柔见他点头了。 心里头稍稍松快了些。 夫君如果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话,她不想他担心。 用过饭后,苏南柔找出绣好的锦囊,本来是想在七夕当天放完河灯后再送给他。 谁也没想到七夕那日发生意外,她还未缓过来就要面临他远行。 -- 第七十七章 徐晋洲一直想找个机会跟苏南柔能够能够单独见面说话。 可他知道,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如今的南柔不是梦中的南柔了, 从一开始,那一次醉酒的失态, 已经让他在南柔面前失了先机。 也让南柔对他很是排斥和害怕。 就在刚刚,他也见到她眼底那一丝的戒备。 若是他现在还不管不顾的对南柔靠近, 用计将她单独留下,不仅会更吓到她,还会将她越推越远。 这一次,他会用足够的时间来等待,也会找准时机夺回本该属于他的女人。 至于现在暂时拥有南柔的姓纪的男人, 上次没能除掉他, 他买通去行事的人再也没有消息了。徐晋洲知道,这个男人或许没有表面上只是个举人这么简单。 这个姓纪的男人是以大公子旧日同窗的身份出现在大公子身边,并且深藏简出。 季炀现在也以长随的身份跟在了大公子身边,所以徐晋洲怀疑, 这个姓纪的会不会也是厉王派在京城的人。 在他决定依据梦里的知道的事情想上厉王这条大船时,他现在就不能轻举妄动与厉王的人为敌。 至于为什么梦里没有关于这个姓纪的男人的信息出现, 一是, 他梦里面梦到的信息有限,只对最关键的画面有印象, 二是,这个人在帮厉王夺嫡的途中因故丧命, 才会在厉王登基后未出现。 所以不管是哪种可能, 他只能先观望和等待时机。 楚泽弘见徐晋洲这副模样, 砸了砸嘴,说道:“你这态度不对啊。之前不是还弄一院子的灯笼想讨她欢心吗?今儿怎么了?难不成你想通了,打算放下了?”其实楚泽弘早就劝过他放手,只是徐晋洲一意孤行,才不得不帮着他。于他而言,虽然苏南柔貌美很是难得,可毕竟嫁人了,一个世家公子总去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实在是不妥。 放下?怎么可能。 但他的打算也不便让楚泽弘知道。 徐晋洲看向好友,问道:“泽弘,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泽弘听他这么一问,也奇怪了起来,“三爷,你怎么最近对我大哥那边的事情感兴趣?他这几日早出晚归,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至于你说的那位姓纪的同窗,我让人去他当年读书的书院打听过了,却是是有一位来自鄞州的学子。他在侯府住了一段时间,没怎么在人前出现,行事非常低调。我二婶和四妹再给苏大姑娘送亲的时候,与他见过一面,听她们说起似乎相貌不错。可也没有太特别的地方。” 徐晋洲心里有点失望,这些消息与他探听的差不多。 是事实就是这么简单,还是那男人藏得太深了? 这种时候,徐晋洲庆幸自己派了两个亡命之徒去刺杀后,后面未再有行动。 楚泽弘见徐晋洲一脸沉静,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总觉得徐晋洲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了,他又说道:“三爷,你不会是想去找那姓纪的麻烦吧?”若是这样,他觉得徐三爷对苏南柔也太疯魔了。 -- 第七十八章 接到大长公主的邀请帖, 头一个晚上苏南柔失眠了。 她挪到往日夫君睡的位置躺下。 夫君离开才几日, 她就感觉过了很久了。 再过三日就要去大长公主府了。 她心中很忐忑。 她其实不太愿意跟这些权贵们来往, 大长公主身份又那么显赫贵重。 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 得处处小心谨慎。 还未去,苏南柔便感觉心累了。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苏南柔起了个大早, 换上一身粉杏襦裙,鬓边戴了一支流苏金步摇,耳坠上挂着小巧的珍珠耳环,肌肤润如脂,容颜娇媚。 坐在妆台前的苏南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绿柳将胭脂递了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姑娘?” 苏南柔回过神来,将那胭脂推了, “不用再上胭脂了, 这便够了。” 绿柳想着去见长公主, 不是应该打扮的更隆重吗?姑娘今儿的打扮不算太素净,但也没有很鲜艳。 巧枝走了进来, “姑娘, 大长公主府上的马车来接人了。” 这让一直迟迟不肯起身的苏南柔不得不动身了。 她以为是拿着那帖子自行去公主府。 没想到那边竟然派人过来了。 苏南柔不由冒出个荒谬的想法, 大长公主是怕她跑了不成么? 苏南柔带着绿柳走到纪府门口,便见停在一旁的华丽马车。 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三个人。 走在前头的那位竟然是那日晚上见过的青蓉。 青蓉朝苏南柔福了福身,脸上带着笑, “苏娘子, 我们又见面了。” 苏南柔可不敢受她的礼, 微微侧身,对她点了点头,“青蓉姑娘。” 青蓉是大长公主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在外头向来很有脸面,就算是王妃和侧妃们都对她十分的客气。 跟在青蓉身后的二等丫鬟们先被这位苏娘子的美貌给惊艳了,然后见到青蓉对这位苏娘子如此礼遇,她们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了。 “请苏娘子随奴婢上马车。” 青蓉亲自扶着苏南柔上了马车,绿柳落在后头,也跟着上去了。 青蓉奉茶给苏南柔,说道:“大长公主一直都在念叨着娘子呢。今日盼着娘子早些到,便让我来接了。” 苏南柔轻抿了一口茶,问道:“青蓉姑娘,殿下的伤势好些了吗?” 青蓉回道:“好多了,能下地了,但还需要人扶着才能走几步。太医说了,还是要躺着静养。可殿下她总是闲不住。” 苏南柔心里默默的想,所以大长公主殿下才弄了一个赏花宴吗? 青蓉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眼前的苏娘子。那日晚上她担惊受怕担忧长公主的安危,苏娘子也浑身狼狈,没能好好跟她说说话。 今日看着这打扮整齐的苏娘子,她不得不夸一句,真是个娇娇柔柔美人儿,说起话来如水般温柔。要说她伺候大长公主也有十多年了,在皇室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皇上宫中的娘娘,王爷们的王妃侧妃们个个都如花似玉。 -- 第七十九章 大长公主话音刚落, 姜氏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坐在姜氏下手的闵氏则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提醒:“姜姐姐……” 姜氏是太后赐下给厉王的侧妃, 在厉王府向来霸道惯了, 这回在长公主这里竟然要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让位,闵氏害怕姜氏性子上来了会冲撞大长公主。 姜氏那张如花般的容颜都快扭曲了,心中愤怒至极, 却不敢在大长公主面前放肆。 她生硬地扯出一抹笑,“是,长公主。妾这就给这位妹妹挪位置。” 姜侧妃位子挪动,坐在左边的女眷们都跟着要往后挪了挪。 当新的座位添上,青思引着苏南柔上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到了左边的首位,她的对面则是贤王王妃。 苏南柔坐下时, 旁边的姜氏低哼了一声。 本来想低调混过今日的苏南柔只觉得坐如针毡。 大长公主随意的一句话, 就让她得罪了半屋子的人了。 苏南柔简直欲哭无泪。 长公主倒满意了, 她看向拘谨的苏南柔笑道:“丫头, 你不用紧张, 本宫请你过来是做客, 你是本宫的上宾, 理应要优待。” 苏南柔站起来对长公主福了福身:“民妇多谢大长公主。” 在场的女眷们见状, 更加好奇这个女子的身份了。 大长公主为什么会为了这个女子而下了厉王侧妃姜氏的脸面? 贤王王妃还是第一次见大长公主对待外人这么看顾的, 她脸上堆着笑容语气轻快地问道:“殿下, 这位娇客跟您有何渊源呀?您都还未跟大伙介绍介绍这位美娇客呢。” 贤王王妃这一问将在场所有女眷的疑惑都问出来了。 大长公主本就想借着这场赏花宴让苏南柔在京城这些贵妇面前露个脸, 就算她嫁的夫家家世不好,也能凭着救过她的这份恩情,让苏南柔在与京中女眷们交往中能有几分便利。 大长公主看向贤王王妃庄氏,说道:“七夕晋河边发生的大火想必诸位都有耳闻了。应是还有不少还亲历了罢。” 女眷们都心有余悸的点头,那场大火都快成了京中闺阁女子心中的阴影了。 “很不巧了,本宫当时也在西岸,大火烧过来之时,本宫的左腿还受伤了不能行走,幸好这个丫头过来扶了本宫一把,并把本宫带离了大火,才让本宫等到寻找过来的羽林卫。说起来本宫能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这个丫头。所以,□□你说说看本宫是不是要对她格外礼遇了?” 庄王妃一脸惊诧,没想到这个女子还是大长公主的救命恩人! 她们是有听说大长公主在西岸遇险受伤被羽林卫找到。并没有听说其中还有这样内幕。 她看向苏南柔的眼神慎重许多,并回道:“这是自然。这位娘子救了殿下居功至伟,真真令人敬佩。” 沈国府的六姑娘沈岚瑶这时候站了起来,朝苏南柔行了一礼,“我在早就听说娘子的善举,多谢娘子救了祖母。今日终于幸见到姑娘,请容岚瑶一拜。” -- 第八十章 在众位女眷们自查的时候, 闵侧妃走到苏南柔身边, 从她手中拿起一颗珍珠看了看。 她笑着对大长公主说道:“这珍珠色泽、大小、品质, 以及这光晕看起好像是去年宫中赏下来的东珠。当初妾身也被赏赐了一些, 所以还记得。” “宫里赏的?”大长公主看向苏南柔道:“丫头你将剩下的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苏南柔依言,朝大长公主走过去, 将手中的几颗珍珠呈到了她的面前。 大长公主看了几眼,对这种大小的珠子没什么印象。 在她身侧的青思说道:“大长公主,这珠子确实是宫中赏下来的,奴婢当初也见过。”那时候宫中给大长公主送了一匣子过来,大长公主嫌小了些就随便搁置在库房。她们有时候给大长公主的衣裳、鞋子上需要珍珠点缀时, 才会拿出那匣子珍珠。其实这匣子珍珠并不小,只是对于大长公主而言,这样的珍珠还不能入她眼。 既然这珍珠是宫中赏下来的, 那么在场能够得到赏赐之物的人范围就缩小了。 贤王王妃、厉王的两个侧妃都是常常有宫中赏赐之物, 还有几家的女儿在宫中做娘娘的, 也会赏些东西给娘家人。 就看这人是要等着被人揪出来,还是自己出来承认了。 垂着头的楚明萱背脊发冷, 她不停的在冒冷汗。 该死, 这个闵侧妃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她怎么会如此大意, 忘记手里的珍珠手钏是她淑妃姐姐赏赐的,只顾着给苏南柔使绊子。现在要把自己给害死了。 都怪苏南柔,要是她不出现在这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楚明萱这时听到大长公主语气平淡的问:“今儿有谁戴了这珍珠的饰物吗?若是撒了, 这御赐之物倒也可惜了。” 大长公主这话留了几分情面。 也就是说有人出来认了, 便当做意外过去了。 若是还是要让人追究下去, 那便不好看了。 楚明萱此刻内心十分的挣扎和害怕,她努力的在安慰自己,只要她一口咬定是手钏莫名断掉了,珍珠撒在地上她并不知情,是因为害怕所以才没有出声,希望这样能够蒙混过去。 若是有人借此要说她故意撒珍珠害苏南柔摔倒,也没有证据啊。又没人瞧见她是什么时机撒的。 只是唯一不好瞥清的地方则是,她离苏南柔有些近,也容易让人怀疑。 不管有人信不信,对她而言都是损闺誉的,更糟糕的是,以大长公主对苏南柔的回护,只怕会直接厌弃了她。 这个后果于她而言太严重了。 在离楚明萱只有几步之遥的厉王侧妃姜氏,她眼中滑过一丝不善,闵氏倒挺能抓准机会。可惜,可惜…… 姜氏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珍珠手钏取了下来,放在掌心,对大长公说道:“妾身不巧正戴了串珍珠,完好无缺。” 姜侧妃出来证清白了,紧跟着也有几人拿出自己的珍珠饰物。 --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长公主办的这场赏花宴结束后, 众人都各怀心思离开。 安阳候夫人带着楚明萱一路沉默快速上了马车。 车帘刚放下, 楚明萱扑到安阳候夫人怀里哭了起来, 手里一直攥紧的珍珠也全都扔在了地上, “母亲,都是我的错, 让你受委屈了。” 安阳候夫人将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会受到指摘,可也将女儿给保全了。 她到这年纪、这个地位了, 还遭受这么大的委屈,心里也憋着股火。 柳氏看着哭的伤心的楚明萱, 叹了口气,“明萱, 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就是让那小蹄子出了风头又如何?大长公在兴头上, 捧着她几天而已, 等过了些时日,谁还会记得她?你太冲动了。” 楚明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母亲,我不甘心。我现在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给撕烂。”她的求而不得, 她的高不可攀, 统统都被苏南柔那个贱人轻易得到。她怎么能甘心,怎么还会保持理智呢。 她之前央着淑妃姐姐将自己的画像送到了皇后娘娘那里, 心里祈求着那微薄的机会, 可前几日淑妃姐姐传信来, 那些画像都被皇后娘娘收了起来, 听说是三爷还是坚持不肯娶妻,皇后娘娘拿他没办法,只能等他心甘情愿。 可她没有时间能无期限的等下去。 她心中对苏南柔充满了嫉恨。 安阳候夫人看着楚明萱痛苦的模样,十分心疼,“明萱,你要沉住气。你是侯府千金,她是什么身份?一个小官之女,克死过前夫,寡妇再嫁给了一个小举人,就算她运气好救了长公主又如何。她的身份是上不了台面的。你是明月,她是萤火,你何须去与她比较?明萱,时间还长呢,让她得意风光一些时日又如何?你受的委屈,我受的辱,都会有机会还回去的。” …… 厉王府中,闵侧妃刚扶着丫鬟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到站在前面一脸不善的姜侧妃。 闵侧妃拂了拂袖口的褶皱,含笑着朝姜侧妃走过去,“姜姐姐怎还未回玉芙居?” 姜侧妃冷笑一声,“闵氏,你别给我装。你为何要帮那姓苏的女人?你以为这样就能在长公主面前露脸,想通过讨好长公主殿下,进而让王爷对你另眼相看吗?” 闵侧妃垂下头,低声回道:“妾身不敢妄想。” 姜侧妃见闵氏还一如既往的谦卑,她憋在胸口的这口气才顺了些,“量你也不敢。闵氏,王爷这次回京,希望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懂事。”她可铆足了劲要在继妃进门之前争得厉王殿下的宠爱,闵氏最好不要碍事。 闵侧妃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嘴角弯了弯,她声音轻柔:“姜姐姐,你多虑了。这王府里论身份谁能越过你呢,论美貌谁又能比得过你呢。” 姜侧妃哼了一声,带着丫鬟拂袖离去。 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尽头,闵侧妃淡淡的说:“我们也回罢。” -- 第八十二章 立秋后, 一场雨下来, 天气要凉爽许多。 苏南柔这几日一直在静养,虽然烧退了,可还是总打不起精神。 黄夫人给她调理身子的药也照常喝着, 她觉得自己都快成药罐子了。 苏南柔由于身子不适, 楚明彤腿好了后邀她去皇觉寺上香, 被她婉拒了。 这期间大长公主府也来人请她过去,她也推了, 并向大长公主告罪。幸好大长公主体恤,让她养好身子到时候再去公主府。 所以苏南柔这些天都过的清闲松快, 算算日子, 离夫君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 大约不到十日就一月了。 苏南柔决定哪也不去, 就在家中等着夫君回来。 她刚给那盆素冠荷鼎浇完水, 便见到绿柳一脸喜气的走了进来。 还未等苏南柔问起,绿柳扬起手里的黑色包袱,“姑娘你猜猜这是什么?” 这个包袱并不大, 看起来里面也没有装什么东西。 绿柳见苏南柔露出疑惑的神情, 迫不及待的说:“这是姑爷让人送来的, 刚刚张管事交到奴婢手上。” 苏南柔又惊又喜, 将那黑色包袱拿到手中。 她没想到夫君会寄东西回来。 这包袱没有什么重量, 她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封密封的信, 以及一个木头雕刻的小兔子。 她将巴掌大的小兔子拿起来端看, 这小兔子身子胖乎乎的,长长地耳朵竖起来像是在聆听什么,那双通红的眼睛镶嵌了一对红宝石,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苏南柔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摸了摸小兔子,不舍的先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信件拿出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夫君的字迹,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就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写的字句也少,苏南柔看了一遍又一遍。 只说他一切都好,勿念。 最末有一句,“喜欢吗?” 她回过味来,是问她喜欢那只兔子吗? 她将兔子再拿到手里,看上兔子上雕刻的痕迹,心想,难不成是他亲手刻的吗? 当天晚上苏南柔抱着这只兔子入眠,这是她最近睡的最安稳的一晚。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信,收了礼物。 苏南柔心情好了,觉得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 她坐在镜子前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拉着绿柳给她试不同的发髻,翻出新做的衣裳,看着如何搭配最好看。 晌午苏南柔用过饭后,靠着软枕看着书,绿柳将刚从街上的点心买了回来,一边拿给苏南柔尝一尝,一边跟她说着在街上听到的新鲜事。 苏南柔刚一块芙蓉糕,便听到绿柳说道:“姑娘,你知道今天最热闹的是什么吗?” 苏南柔如同往日一般摇头,她记得上次绿柳出门,跟她说的热闹事是一个屠夫娘子带着娘家兄弟拿着刀追砍要纳勾栏院的女子为妾的屠夫,那屠夫最后被揍的跪地求饶不敢再提纳妾一事。 不知道今儿又是什么新鲜事。 “他们在说,被皇上召回京城的厉王殿下在回京的途中遇刺了,现在整个队伍都耽搁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呢。有传言说是厉王殿下以前杀太多人了,所以遭人报复了。不过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去刺杀厉王啊。” -- 第八十三章 苏南柔撑着头不受控制的往后滑落, 在即将倒下时被那中年仆妇接住。 她见苏南柔没有完全晕倒过去感到很吃惊。 不过她见苏南柔已软如一滩水, 没有任何威胁性也不在意了。 她让跟着进来的其中一个丫鬟将苏南柔身上的衣裳脱下换上,并给那丫鬟梳成与苏南柔一模一样的发髻。 然后再将丫鬟换下来的衣裳给苏南柔穿上,发髻也给她换了, 抬起她的脸打量一会后, 起身抓了一把香灰抹在了她的脸上。 再次检查一遍没问题后她指使另一个丫鬟将苏南柔扶好, 并对换好衣服的丫鬟打眼色,这才大声说道:“你这个丫头怎么在这当口犯病了?还好苏娘子心善不责怪, 多谢苏娘子体恤,您不用送了, 我让小环扶着她出去就行了。” 苏南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人扶着往外走, 而穿着她衣裳梳着和她一样发髻的丫鬟, 用帕子微微挡着脸, 送她们到了门口, 便转回去了。 从厢房中出来,苏南柔被中年仆妇和丫鬟挟持往皇觉寺的后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有遇到沙弥过来询问情况,中年仆妇都是以忽然犯病身子不适为由掩饰过去了, 那沙弥也没有过多询问。 苏南柔眼见路越走越偏, 人也越来越少了。 一旦离开了皇觉寺, 她还能够逃离的机会会更小。 她用力咬着自己的舌尖, 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晕过去。 仆妇见着只要通过一个院子便能到达后门了, 她心里即紧张又急切。 只要从后院出来, 就有马车接应了。 到时候将她藏起来, 便万无一失。 再将之后的计划实施,属于苏娘子的这个身份便在世上消失了。 这时前面的木门被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跨了进来,那人一身青衫,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仆妇见到来人的脸,心中一惊,默默的退到一边。 来人目不斜视,完全无视这几人。 苏南柔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她抬起头,朝着走过来的人,看清楚他的脸,她眼中一亮发出微弱的呼救声:“救……救……命。” 仆妇被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被下了药的苏娘子还能发出声音,之前见她不声不响完全没有防备。 她连忙呵斥道:“别急别急,马上送你下山找大夫,你再忍忍。” 说完又一脸歉意的看向朝这边看过来的男人,嘴里解释道:“这丫头突然犯了急症所以喊疼,惊扰了贵人。” 男人扫了一眼那脏兮兮的丫鬟,她眼中蓄满了泪水,看着他的眼神充满着祈求。 男人看着那双眼睛停住了脚步,那神情与他记忆中的人太像了,她也是常常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样的无可奈何,只可惜,她过世的太早了。 便是再相似,也不是她。 更何况他现在要事在身,无暇管闲事。 苏南柔见到那人只是脚步稍稍停顿一下,便径自离开。 她眼中微弱的光芒渐渐消失,身如陷入冰窖之中般发冷,她没有机会了。 -- 第八十四章 厉王看着她害怕又戒备的模样, 心中的杀意更盛。 他看着苏南柔一直想往后躲, 停在半空的手顿住。 从袖中拿出那木雕小兔子放到苏南柔手上,“南柔,别怕, 是我。” 苏南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手里的小兔子, 那入手的触感是那么的熟悉和真实。 她抬起头朝那人影看过去, 她一点点的试探挪过去,抓住他的衣袖, 碰到他的手臂。 没有消失。 不是在做梦。 苏南柔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朝着他扑过去, “呜呜呜, 我没有在做梦, 夫君真的是你。” 她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 一边抽泣一边用袖子擦着自己脏兮兮的脸, “夫君,你别看我……” 她一直想以自己最美好的一面等待夫君回来,结果现在却这么狼狈。 厉王克制住自己胸膛之中的酸胀之感, 将她搂入怀中, 低头在她额头上一吻, “我的南柔不丑。我带你回家。” 苏南柔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襟, 吸着气默默地流泪。 若是夫君及时寻来, 她差一点就见不到他了。 苏南柔被抱着走出屋子, 月上中天, 借着月光她看到这是一家农家小院,四周静悄悄,没有见到抓她过来的仆妇和丫鬟。 她疑惑的抬头看向男人,问道:“夫君,那些歹人呢?”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的她们。 厉王不想让那些污糟的事情脏了她的眼睛,“都被官府抓走了,你放心。” 苏南柔稍稍放松下来,她又攀上男人的肩膀着急的说:“夫君,还有绿柳她还在皇觉寺的厢房里。” 厉王点了点头,“你安心休息,那边已安排人去了。” 苏南柔听着他的话,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夫君让她安心,那绿柳肯定会无事。 人一旦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也席卷而来。 苏南柔被抱着上了马车后,她就有些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苏南柔睡的很不安稳,她睡了一会儿又会睁开眼睛,确认男人在不在自己身边。 她整个人都是窝在他的身上,特别的踏实。她又很多话要对夫君说,可她实在是没力气和精神了,就连睁开眼睛多看他一眼也是很费劲。 厉王安抚道:“我不会离开,你安心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苏南柔睁了几次眼后渐渐地陷入沉睡。 厉王亲自沾湿帕子,给苏南柔将脸蛋一点点擦干净。 指尖顺着她的脸颊上游移,近一月的时间,似乎更瘦了? 这回还受到这么大的惊吓,还不知道要养多久才能调理好。 他不敢想若是他没有提前回来,没有召见裴衍,裴衍没有拾到那只兔子,凡是错过任何一环节,她就真的要从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计划周全,心思缜密,究竟是何人要掳走南柔? 难道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知道南柔是他藏起来的女人,想以南柔来要挟他? -- 第八十五章 这个夜晚注定是很多人都无眠。 碧涛阁内花娘们跟客人的调笑声不时的传屋子。 徐晋洲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 他看向漆黑的夜幕, 又一杯酒入口, 心中越发烦闷, 暴躁。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么好的时机,一步步都算好了。 失去了这次的机会, 他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再与南柔亲近。 在这段时间,他的人发现那个姓纪的离开多日未归,可宅子里的防守却异常森严,他的人无法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潜入内宅。只能等南柔出来,本来多日不见客, 也不出门的南柔一出来去了皇觉寺,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更妙的是贤王王妃也在皇觉寺中,这一切都进展出奇的顺利。 偏偏杀出一个裴衍将所有的路给封了。 还对外声称有刺客要刺杀贤王王妃。 能闹出这个动静, 定是他计划那边出了纰漏, 被人发现了。 他心中一直怀疑这个姓纪跟楚泽淮他们都是跟随厉王殿下之人, 第一次派人去杀他没有除去,便打消了与他正面冲突的打算。他要上厉王的这条船便暂时不能与他下属起冲突, 只能暗中进行。 本来想趁着他未归, 来个偷天换日, 将南柔换走藏起来,藏到他有了更多的权利,藏到能够将那姓纪的除去, 到时候他便能够娶南柔了。 可现在都功亏一篑…… 他只能忍住心中的愤怒, 静待厉王一行归京。他给厉王准备了一份重要的见面礼, 希望能够助他一臂之力。 …… 贤王府王妃正院灯火通明。 王妃在皇觉寺受到惊吓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贤王难得的从小妾的院子里出来,陪着王妃庄氏。 贤王安慰了王妃一番,等王妃在喝完安神汤,他问道:“你是说,你在皇觉寺遇到救了姑母的那个苏娘子?” 庄氏点了点头,“王爷您不是说她是姑母身边的红人得多亲近吗?妾身还让苏姨娘单独与她多说说话,多沾沾光呢。” 听到庄氏提到苏南莹,他想到刚刚从她院子里出来那副不情愿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这苏南莹虽然伺候的他舒服,他也喜欢留宿她那边。可就是太没眼色了,今日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都得回王妃这边才行。 贤王见庄氏没有流露不满,说道:“嗯,还是王妃做事周全。苏氏年纪小不懂事,还得王妃多教一教。” 庄氏心中冷笑,表面却大度的道:“妾身知道,以后会带着苏姨娘出去走动。” 她语气迟缓:“只是,我瞧着苏姨娘与那苏娘子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僵硬。听下面的丫鬟说,她们姐妹没说两句话便散了。”她觑了一眼贤王的脸色继续说下去:“会不会是两人之间有什么误会?” 贤王沉吟片刻,“这次那苏娘子在皇觉寺肯定也是受到了惊吓,你让人送些礼品过去。也可在适合的时候邀请她道王府做客,这样走动起来,她们姐妹自然便亲密起来了。” -- 第八十六章 书桌有节奏在晃动, 一双如雪般的手腕被紧紧握住压在桌面上, 纤长的手指想要虚握住什么, 却只能徒劳的垂下。 随着那晃动, 书桌上摆放的书有几本被扫到了地上。 屋子里只能听到微弱的呜咽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那求饶声越来越小, 最终安静了下来。 静下来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能听到外头飞鸟掠过树枝的声音。 能听到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响。 靠着男人胸膛上的她,还能听到砰砰的心跳声。 苏南柔累的指头都不想挪动。 “南柔。” 她听到男人声音略带些沙哑和慵懒,有种让人听了会脸红心跳的感觉。 苏南柔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她有点不太想理他。 她只是过来给他送汤,想多跟他多写时间相处。 本来陪着他看书, 她很是乐意,却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陪成了这副模样了。 厉王将苏南柔的一缕头发缠绕在手指上把玩,他低垂着眼说:“这两天你有什么想做的, 我都可以陪你。” 苏南柔心中一惊, 她仰起头看下他, “夫君,你又要离开京城了吗?” 厉王倒不想隐瞒她, “不是。” 苏南柔急了, 追问道:“那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王扶着她的肩膀, 看向她,“南柔,我不仅仅是个举人, 同时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很抱歉,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我虽然回了京城,但不能每日都回来,晚上你也不用为我留灯。我无法保证归期,南柔,等过段时间事态平稳了,我再与你解释可好?” 苏南柔知道,她知道他还有武将的身份,知道他要帮厉王成大事。现在确实也到了关键时期了,她都知道。 只是他才回来,又要离开,她舍不得。 苏南柔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夫君,你事情不那么忙了,要早点回来。我会在家等你。” 厉王见她这么快便答应,有点意外。让她等了将近一月,刚回来又要离开,他做好了准备她可能会闹别扭,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乖顺。 这样的苏南柔让他更怜惜了,“南柔,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听他提到这个,苏南柔倒想到了,“有。” “夫君,我知道你会很忙,可中秋那晚你会回来吗?你上次可答应了我,会陪我过中秋的。” 厉王见她满脸的期待,颔首:“好,无论多晚,我都会回来陪你赏月。” 苏南柔听到想要的回答,重新靠在他的胸膛上,闷闷的道:“夫君,这两日我哪也不想去,就在家中待着,我想做什么你都会陪我对不对?” 厉王笑了笑,“嗯,都陪着你。” …… 苏南柔趴在男人身上缓过劲来了,也恢复了力气,将横在她腰肢上的手掌拿开。 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看着书桌及地上的凌乱,不自在的别开眼。 真是,真是太乱来了。 她以后不能再顺着他乱来了,这还是大白天呢。 -- 第八十七章 厉王一行回京, 是京城之中的大事。 景平帝在勤政殿召见了厉王。 他对厉王在回京路上遇刺一事很是震怒, 宽慰了厉王一番, 并表示定会彻查清楚。 说了不少话后, 景平帝觉得这个四弟尽管有许久未见了,他一身冷冽的气息还是未改变。 景平帝面带微笑的说道:“四弟, 如今边关平稳,属你最劳苦功高啊。” 厉王:“臣不敢居功,功劳最大的是那些驱逐外族,保家卫国的将士们。” 景平帝笑了笑,“四弟, 你也不必谦逊了,有功劳的将士们朕自然都会赏赐下去。这次你回来便不急着回去,姑母一直念叨着你, 知道你回来了她早早地在母后的慈宁宫中等着, 你过去给她们请个安吧。” 厉王拱手“是, 臣告退。” 等到厉王离开后,景平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公公试探的问道:“陛下不是想要给厉王殿下选继妃吗?怎么没提呢?” 景平帝笑了, “虽然朕有此意, 可太后和姑母也都会为此事筹办起来, 还不急。你快去去问问元白天师,新制的灵丹可好了?朕还等着晚上试试药效。” 李公公领命,又讨好的说:“不知道哪位娘娘有这个福气了。” …… 慈宁宫中十分的热闹。 今儿不仅大长公主带着沈国公府的六姑娘来给太后请安, 皇后、贤王妃以及品级高的嫔妃都在场。 大长公主与太后关系向来融洽, 两人说着闲话, 宫妃们在一旁逗趣,倒也其乐融融。 太后见大长公主频频朝外望去,不由说道:“别急,他今儿是跑不了的。” 说完,不少嫔妃都捂嘴笑了起来。 大长公主长叹一声,“诶,老四就是太让人操心了。一把年纪了,现在连个正妃都没有,可不让人着急么。这次他回来说什么都得让他娶个继妃。” 太后道:“也怨哀家,当初选的那个王妃没有合他的意,身子骨也弱,早早的去了。连累的老四做了鳏夫。这回啊,哀家定好好帮他把关,给他选一个称心如意的继妃。哀家希望皇家的小孙孙能更多些才好。” 大长公主听了连连点头,“咱们皇家也确实该多添丁了。老四他那脾气,也不知道怎样的姑娘才能合他的意。反正这回,他不娶也得娶,不然我都无颜去地下见先皇和纪妃了。” 说到了伤心处,大长公主拿着帕子按了按发红的眼睛。 众人见状纷纷都劝慰起来,太后也安慰道:“端惠大长公主,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老四不懂事,哀家定会好好说说他。这些年也是因为纪妃的事情,老四跟咱们都疏远了,这回啊,不押着他娶了继妃,便不放他离开了。” 徐皇后也在一旁说:“姑母不必忧心,这次有母后和姑母一块帮着厉王挑选继妃,厉王殿下会明白两位的苦心的。” 站在大长公主身后的沈岚瑶看到祖母伤心,也很着急,她弯着腰小声的劝着。 -- 第八十八章 厉王从书房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临辉院。 这让在后院翘首期盼的妃妾们都落了个空。 本以为厉王这么久没有回来, 今日至少会在两个侧妃之间选一个呢。 往日,王府的男主人未归, 后院的女人也不用争宠,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现在厉王回来了, 各院的心思浮动。 这临辉院来送汤水的来了三波人, 送点心的来了两拨,全部都被临辉院的秋姑姑给挡回去了, 秋姑姑是以前纪妃娘娘身边的旧人, 殿下不在王府的时候便是她守着临辉院。 王府总管吴通倚靠在门边,看着秋姑姑刚刚将过来送点心的唐姨娘打发走。 他看着直摇头,“诶,秋姑姑,你说咱们都殿下真打算做一辈子的和尚么?这些美人们各个千娇百媚的,殿下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小皇孙出生啊。” 秋姑姑看起来三十几许,眉眼清秀亲和,她听到吴通的话, 皱了皱眉,“别胡说。殿下自有他的打算。”她想到之前看到小厮帮殿下换下衣服时,看到的那只香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殿下佩戴香囊,那香囊看着很新, 并不是专门的绣娘所制, 绣工说不上很好, 却很用心。这个香囊说不定是某个女人送给殿下的,殿下会佩戴着,说明这个女人在殿下心中有不一般的地位。 她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吴总管,淡淡地说:“小皇孙说不定还是有指望的。” 吴通一下便站直了身子,朝左右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秋姑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呀?” 秋姑姑摇了摇头,这也只是她的猜测,或许可以从跟随殿下回来的边关护卫中打听打听,殿下在边关有没有收人入房。 吴总管见秋姑姑一言不发的离开,追了上去,“诶,秋姑姑,你等等咱家啊,你把话说清楚啊……” …… 九月的日头不似之前那么毒辣了,苏南柔将大长公主送她的素冠荷鼎兰花从室内搬出来晒晒太阳。 刚给花儿浇完水,只见巧枝巧云手中抱着东西走过来。 巧枝高兴的说道:“夫人,这是张管事派人交给奴婢的。说是公子专门为夫人寻来了,您看摆在哪里合适。” 苏南柔很惊讶,竟然又是一盆素冠荷鼎。 不是说这兰花儿价值千金吗? 大长公主那边都是寻了很久才找到两盆,一盆便赏给她。 夫君这是从哪里找来的? 还未等苏南柔安排好,一旁的巧云捧着紫檀木盒子也说道:“夫人,这个盒子也是张管事送过来的,说是公子为夫人准备首饰,让夫人看看还喜欢吗?” 苏南如将木盒打开,六只华贵的簪子整齐的摆放在盒子里,在太阳光底下格外耀眼。 她还发现这个盒子竟然还是双层的,把另一层打开,也同样摆放着六只造型各异的美丽发簪。 十二只?一打? 有这么送礼的吗? 苏南柔被惊的有些懵,巧枝巧云都站在原地等着她发话。 -- 第八十九章 楚明彤连忙道:“南柔, 你怎么把那不吉利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呢!你肯定是不一样, 说你克夫的肯定是那些搬弄是非的嚼舌妇,你不要理会。其实, 你说的也是有些道理。只是虚玄大师的名声太盛了,当初先帝还只是皇子的时候,皇觉寺不像现在这么香火鼎盛, 只是个小寺庙, 因缘巧合之下先帝被虚玄大师算了一命, 后来先帝登基了, 这皇觉寺成为了皇家寺院了。” “虚玄大师在很多人心目中有很崇高的地位, 便是太后也敬着这位大师。所以虚玄大师给厉王殿下算了这克妻的命格, 才会传的这么沸沸扬扬。” “不过这些都离我们太远了,就当看个热闹。” 苏南柔想了想,也是, 她刚刚可能是因为夫君的缘故才会不自觉的为厉王说话。 其实像这种大人物, 哪里需要别人来操心。 楚明彤在这里待到太阳快落山时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她觉得苏南柔虽然没有嫁入世家,只是嫁给了举人。但她这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多了, 上头没有长辈是管束, 可以当家做主,从南柔的穿着打扮,吃喝用具以及宅子的布置, 还有她整个人透着股舒适慵懒的气息, 就可以看出来那个男人挺宠着她。 楚明彤都有些羡慕了, 日后她嫁人了,不知道能不能也过得这么舒坦。 在楚明彤走时,苏南柔把自己做的花茶送了些给她,让她带给二夫人也尝一尝。 热闹过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苏南柔只是在窗前坐了一会,天便全黑了,丫鬟们将灯点燃了。 她心里头有些失望,看样子今天夫君又是不回来了。 苏南柔一人用完晚膳,在院子里走了走,不知不觉又绕到了葡萄架那边,她让人摘了几串葡萄带回去。 虽然天气每一夏日那么炎热了,可走了那么一大圈,身上出了点薄汗。 苏南柔吩咐绿柳去备热水,她要沐浴了。 …… 厉王府内 厉王在书房处理完一批要事,穆晋将楚泽淮、季炀那边按照裴衍提供的名单暗查私盐一事的进展进行禀报。 穆晋见到殿下脸色沉如墨,便知道那些地方官员的所作所为惹怒了殿下。 他如实说完后,立在一旁静候殿下的吩咐。 厉王冷声道:“让季炀和淮之注意安危,到了地方上,是那些人地盘,必要时可以让龙鳞卫出手清算。” “是,殿下。” 厉王揉了揉眉心,“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穆晋道:“背后之人似乎料到我们会追查过去,几乎把蛛丝马迹都扫掉了。那仆妇曾做过牙婆子,卖过不少丫鬟到几个世家之中,有贤王府、安阳侯府、顺安侯府、承恩侯府……上月,那仆妇就曾带了几个丫鬟卖入了贤王府。” “也就说,能够查到的都是指向了贤王府?”厉王眼中透着寒光,“这么费劲心机想引火到贤王府,可真是有意思了。” -- 第九十章 苏南柔反应过来, 第一时间缩回到了水里。 刚刚惊吓过度,她的腿还有些软。 其实之前也与夫君在浴室胡闹过, 可那次她是喝醉了,又舍不得夫君离开, 才放开了胆子。现在清醒的状态下, 被夫君这么看着, 她有点害羞和窘迫。 厉王站在浴桶旁,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裳, 另一只手她伸过去, 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南柔,过来。” 苏南柔咬了咬下唇,“夫君将衣裳放着吧,我自己能行……” 厉王却站在不动,伸出去的手却放入了水中,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漾开了,随着苏南柔越来越红的脸, 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还在生我的气?” 苏南柔抓住他的手臂,不许他乱动了,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抬眸看向男人,那双眼睛波光流转。 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便是这一眼, 如有小猫的嫩爪在他心头上挠过。 苏南柔看着他锁骨处被她抓出来的痕迹, 心中一软,轻声问道:“夫君,疼吗?” 厉王失笑,这点抓痕怎会疼,就跟挠痒一般。 可看她紧张的模样,却一本正经的道:“嗯,疼。” 苏南柔很惊讶,凑过去看着这条细细的伤口,这条抓痕从脖子的下方一直延伸到了锁骨处,也不知道怎么想到,娇艳的红唇凑过去吻在那抓痕上……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身子僵在原地。 没过一会儿,苏南柔便移开了,她垂着头说:“夫君,往日我绣花时扎到手指便吮几下便好,就,就应该不会那么疼了。” 厉王心想,你倒是真的多吮几口啊。 苏南柔靠在他身上,仰起头看向他,那双水润的杏眼还微微泛红,声音又软又娇,“夫君下次可不要再吓我了。” 男人未回话,他直接将衣裳给扔在地上,把苏南柔从水里捞了出来。 穿不穿无所谓,反正都得脱的。 黄花梨雕花大床一整夜都发出嘎吱声响,苏南柔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在她睡过去之前都还在担心这床会不会塌。 翌日,苏南柔清醒过来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昨晚她完全睡死过去了,完全没察觉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绿柳服侍着苏南柔梳洗,见着一床的凌乱,以及红肿着眼睛的苏南柔。 她不禁摇了摇头,轻柔地帮苏南柔拭脸,抱怨道:“姑爷也太乱来了。”昨晚本来她和巧枝一道在伺候姑娘沐浴,姑爷悄声进来,让她们先退下了。没想到姑爷把姑娘欺负的这么狠…… “姑娘,你等会,我让巧枝去弄些冰过来,然后再用冰帕子给你敷一敷眼睛。” 苏南柔点了点头。 看着绿柳离开,她望着窗外出神,其实也不能都怪夫君,昨晚她也有些失控了。 …… 临辉院的人恭送厉王上朝后,秋姑姑拦住了吴通,问道:“殿下是几时回的?” 吴通也正想找秋姑姑,他回道:“寅时了,就赶在上朝前。” -- 第九十一章 徐皇后带着人来到明玥轩, 太后和端惠大长公主正颇有兴致的欣赏着在坐的贵女们的才艺。 此时刚好一位贵女刚刚抚完琴, 太后夸了两句,见到皇后走了进来, 说道:“皇后,你来的正好,可有见到老四?” 徐皇后有点惊讶, 厉王不是早她一步先过来了吗? 怎么看样子, 他竟未过来? 徐皇后笑了笑, “可能是厉王殿下在大殿中饮了不少酒, 在散散酒罢。” 坐在太后下手的大长公主不满的说道:“我看他啊, 是故意在御花园里转悠着拖延时间呢。” 太后徐皇后道:“皇后你过来了也好。领着这些贵女们到御花园里转一转赏花、赏月, 说不定能遇上老四。哀家和端惠大长公主先在明玉轩歇一歇,等时辰差不多了,你再领着她们回这边来。” 徐皇后就算不情愿, 也只能领命, 更何况今日来的贵女里也有她的侄女徐仙蕙。 她在那群贵女之中, 见到徐仙蕙躲在人后,不想太引人注目。 徐皇后知道仙蕙不想进厉王府, 所以故意藏拙, 不出头,可厉王继妃这个位置,她希望是徐家的女孩。 徐皇后想着仙蕙只是没有见过厉王的模样, 等她见到了自然就会愿意了。 徐皇后亲自带着十几位贵女们到了御花园, 这些贵女们三三两两结伴, 在御花园里转悠起来,今日皓月当空,御花园中灯火通明,在灯光月色之下赏花别有一番滋味。 徐皇后安排好了她们后,在附近一亭阁坐下休息,将徐仙蕙召了过来。 徐仙蕙给徐皇后行礼,心虚的喊一声:“小姑姑……” 徐皇后将手中的粉彩茶碗搁在桌上,“仙蕙,你忘了本宫与你说的话了吗?” 徐仙蕙听着徐皇后冷淡的语气,心里惴惴不安,她跪了下来,双眼含泪,“臣女,没,没忘。小姑姑,您就怜惜怜惜仙蕙吧,我,我实在是怕厉王,不想给他做继妃……” 徐皇后被徐仙蕙的话给气笑了起来,“敢情让你去做厉王妃,还是委屈你了?仙蕙,你不想做,大把的人挤破头想做。” 徐仙蕙低着头,心想,那便让其他人去做啊,她才不想被早早的克死呢。不是都说厉王凶神恶煞,杀人如麻么,姑姑为什么要执意让自己嫁过去,这不是在害她吗? 徐皇后见着她这模样,便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 今日主持宫宴本就操心,加上在前殿时见到厉王孤身一人与贤王喝酒的模样,掀起了她压制在内心的思念。 她见到徐仙蕙如此抗拒,殊不知她是有多么羡慕她还有机会成为厉王妃。 一直跪在地上的徐仙蕙有些不安,平日里小姑姑最是疼她了,她都跪了这么久,小姑姑居然还不让她起来。 正在徐仙蕙想要说话时,只见徐皇后身边的书芳姑姑匆匆过来,在徐皇后耳边低语几句,又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她的手中。 -- 第九十二章 十三年前, 景宣帝万寿节。 最得景宣帝宠爱的四皇子萧璟煜刚为先帝贺完寿, 便被几位兄长拉着去喝酒,接着又有不少近臣也过来敬酒, 意气风发的少年高兴地来者不拒。 后来喝多了的四皇子被宫女扶着去侧殿休息。 景宣帝在前头本想喊上四皇子过来见见几位当世大儒,听到宫人回道四皇子不适在休息,有些担心, 便亲自与伴驾的纪妃娘娘一道去探望。 当时端惠长公主也在场, 她正与纪妃娘娘商量着给她肚子的孩子送什么礼物, 只有两个月便要临盆了, 景宣帝说了等纪妃生完孩子便要封她为贵妃了, 端惠长公主便想早点筹备起来, 不仅要给孩子出生礼,恭贺贵妃娘娘的礼也要备起来。 听着皇上和纪妃要一道去看看四皇子,她也跟着去了。 一行人来到侧殿, 由小太监推开殿门, 正当他们笑着正要走进去, 只听到一声惊恐的惨叫。 先行进去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慌张又害怕的喊:“死人了, 有人吊死在里面了。” 大批的羽林卫围了过来, 护驾。 纪妃听到那太监这含糊不清的呼喊,吓坏了,以为四皇子出了什么事情, 执意要进去。 景宣帝拦不住她, 与她一道往里面走去。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四皇子听到惊叫声, 捂着头坐了起来,却见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脱了。 他余光只见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转眼看过去,脸色瞬间惨白。 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正吊死在他面前。 在那女子的脚下还有一封血书,上面写着不堪受辱,唯有一死才不辜负皇恩。 挺着着八个月肚子的纪妃娘娘走进内室,便见到这么一幕。 吊在横梁上的女体,以及她那个脸色惨白正捂着嘴呕吐的儿子。 纪妃抱着肚子摇摇欲坠,跟在身后的景宣帝扶住几乎要昏过去的纪妃。 景宣帝脸色如墨,让人将四皇子带出来。 已有羽林卫将吊死的那女子放了下来,看清了那张脸,周围的太监宫女都屏住呼吸,恨不得把自己这双眼睛都挖了,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景宣帝脸色越发难看,如果只是个宫女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他近来宠幸的冯美人。 酒醉□□庶母,迫其自尽,跟过来的侍从、大臣那么多,掩都掩不住。 至此四皇子的名声尽毁。 纪妃娘娘受刺激过度,当晚便动了胎气。 后来天之骄子四皇子被景宣帝放逐到了边关,等他刚到边关,便传来了纪妃娘娘难产而亡的消息。 …… 几息之间端惠大长公主想到的太多,越想越心惊动魄。 紧跟过来的贤王妃见到大长公主一行都还站在外头,她惊讶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大长公主为何不进去?” 大长公主沉着脸,眯起了眼睛,道:“老四不在这里,回罢。” 贤王妃怔了怔,这,这门不是还没开么?怎大长公主断定厉王不在里头? -- 第九十三章 徐皇后知道太后正在审视自己, 她不敢有一丝差错, 脸上保持着谦逊的表情。 太后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听皇上所言,看来是哀家错怪皇后了。不过,下一回皇后要去请皇上, 让宫女跑一趟便可, 便是皇后想亲自去, 也要跟身边人知会一声。不然大家找不到你,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徐皇后垂着头, 道:“谨遵太后教诲。臣妾下回一定记着。” 只有徐皇后自己知道, 她此时掩在袖中的手还在颤抖,如果不是他让她去找皇上,只怕她深陷局中无法翻身了。 若是真被太后和大长公主撞破她和厉王私会, 轻则打入冷宫, 重则直接让她病逝祸及家族。 大长公主见到皇后好端端的, 朝太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 “太后娘娘, 既然皇后找到了,皇上也过来了,那刚刚撞破的事情可要皇上来做主了。” 景平帝听到有隐约的哭声传来, 又见太后一脸凝重的模样, 问道:“母后, 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后难以启齿,她道:“请皇上摆驾玉阳殿罢。” 这景丰阁刚发生了那污遭的事情,此处跟随皇帝过来的闲杂人等太多,只能先请皇上去离的最近玉阳殿了。 大长公主本想离开的,可又想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还有老四现在到底在何处?她想了想,还是跟着众人一道去了玉阳殿。 皇帝先请太后落座,才坐下。 遣退了闲杂人等后,太后对吴嬷嬷使了个眼色。 吴嬷嬷从太后身后走出来,朝景平帝跪下,“皇上,刚刚太后娘娘寻皇后到了景丰阁,撞见了贤王殿下在此幸了一女子。贤王妃受了刺激,哭泣不止。” 景平帝勃然变色,脸上再无之前的和煦,他双眼变得阴沉起来,咬牙切齿的问:“他幸了谁?” 吴嬷嬷身体抖了抖,艰难地说出:“是御前宫女丹碧。” “砰”的一声,景平帝将手里的茶碗狠狠地掼在地上。 徐皇后吓的朝景平帝跪了下来,“皇上息怒,您的身体不能动怒,请保重龙体啊。” 景平帝冷笑一声,横眉怒目:“息怒?如何息怒?偷人都偷到御前来了,那么是不是以后朕的后宫也能被他染指啊!来人,将贤王和那贱人拖上来。” 太后手里的佛珠转动的更快了。 后宫的女人,不管是嫔妃还是宫女都是皇帝的女人,更别说御前的宫女了。丹碧伺候皇上多年又是司寝的宫女,说不定早被皇上临幸过。 太后知道,景平帝现在因为身体不好,临幸后妃都需要丹药助兴,他内心敏感多疑。贤王酒后失德,是犯这位的大忌。 贤王被带上来时已经酒醒了大半,可身体还是发虚无力,被羽林卫松开后,便颓倒在地上,他看着怒不可遏的景平帝,哭喊道:“皇上,臣弟冤枉啊,臣弟喝多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皇上,臣弟一定是被陷害的啊,臣弟便是有时个胆子也不敢再宫中乱来……” -- 第九十四章 厉王的双眼虽看起来清明, 但也只是无醉酒之意。 他眼中的暗涌浮动似乎压制着什么。 厉王撑着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一旁的穆晋道:“回殿下, 亥时末了。” 厉王将穆晋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他闭目仰着头靠在车壁, “不回王府, 去纪府。” 穆晋担忧道:“殿下, 这……黄太医给您扎针的时候,说您需要静养。” 厉王心里一直记着自己的承诺, 他说过, 无论多晚都要陪她过中秋。 当时她笑的那么开心,他不想让她失望。 “无妨。那毒已经被排出大半,余下的本王还能控制住。” 穆晋见厉王坚持,只好去做安排。 厉王的专属马车如常进入厉王府,厉王酒醉不醒,马车直接送到了临辉院。 只有吴通和秋姑姑知道,马车里空无一人。 …… 苏南柔看着燃烧的蜡烛越来越短,桌上的菜早就凉了。 已经热过三遍了。 他还是没有回来。 绿柳看着苏南柔还坐在桌前, 单手撑着腮,盯着摆放在盘中的精美月饼。 绿柳端着刚热好的粥放在苏南柔面前,她低声劝道:“姑娘,你多少吃点东西罢。都快子时了,姑爷怕是不会回来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 “他会回来的, 他答应了我。” 苏南柔说这话的时候, 也没有多少底气了。 时间越来越晚,他一直都没有出现,是被要事绊住了吗?还是太忙,将她忘记了? 这句话绿柳听了有几遍了,只是姑娘说的一次比一次小声。 她看着都心疼。 姑爷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去了,中秋夜都不回来。 绿柳说道:“是是是,姑爷会回来。可姑娘你得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等姑爷吧。” 苏南柔看着这碗瑶柱粥,问道:“还有久到子时?” “只剩一刻钟不到了。”绿柳很是心疼。 苏南柔没有说话,静静地要勺子搅拌着手里的粥,她舀着一勺粥送到口里时,脸上滑过一道泪珠,很快滚落入粥中不见了。 绿柳站在一旁干着急,她正要在劝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紧跟着跨进来一道修长的身影,那人头戴玉冠,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手中提着一盏玉兔琉璃灯,眉目冷峻。 绿柳惊喜的喊道:“姑娘,是姑爷回来了。” 苏南柔自然看到了,他一见来,她便看到了。 她站了起来,提着裙子朝男人跑过去,扑进男人的怀中,她委屈极了,“夫君,你怎么才回来。” 厉王一手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南柔,是我不好,让你久等了。” 苏南柔在他胸膛蹭了两下,特别的依恋。 她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他是陪着厉王应酬喝的酒吗?是在厉王府喝的,还是外面的花楼之中?苏南柔知道自己不该乱想,可不知怎么的近来她越发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过还好夫君身上只有酒味,没有乱七八糟的香味,这才让她稍稍安心一些。 -- 第九十五章 苏南柔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抱了回房。 她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再去葡萄架那边。 那架秋千她甚至想找人给拆了。 发起疯来的夫君,太可怕, 也太吓人了。 苏南柔想着昨晚那场疯狂,脸上又红又烫。 她微微抬起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 那炙热的温度, 让她哆嗦的战栗, 她期待的孩子会不会到来呢? 苏南柔躺了许久,慢慢地坐起来, 看了一眼地上, 交缠在一起的衣裳都还没收拾。 看来夫君离开时很匆忙,他是自己换了衣裳,没有让人进来伺候。 苏南柔不由松口气,不然她那模样被人瞧见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见人了。 苏南柔忍着酸痛,自己穿了衣裙,再将地上脏了的衣裙给捡起来。 她正要将衣裳搁在椅子上时,只见一块不及巴掌大小的黑色令牌掉了出来。 苏南柔拾起来一看, 这令牌像是玄铁所制,令牌中央刻印了一个“厉”字。 这应该是夫君落下的。 苏南柔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她看着上面的厉字的笔锋,有种熟悉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想这东西一定对夫君很重要,她先收好。 没过多久, 苏南柔去了隔壁的浴室, 让绿柳送了热水进来。 苏南柔遣退了人伺候, 她才敢将衣裳脱下。 她见到腰上被捏的又红又青,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被他给折断了。 在那秋千上,她就像大海中的一片叶子,被惊涛骇浪给包裹着,不知道被推想何处。 天上挂着的圆月,一会儿像是伸手可摘,一会儿又到了天边。 而她一时舒展一时疼痛,飘飘欲仙,似梦似醒。 苏南柔赶紧给自己脸上泼了泼水,快点清醒。 她都不敢细看自己身上的印记,匆匆的洗了一会,便出来了。 苏南柔整个人还是感觉很又累又困,打算回屋继续躺一躺。 苏南柔刚到正屋,巧枝进来禀报,“夫人,穆护卫过来求见,说是为公子取一样东西。” 苏南柔很快就想到了那块令牌。 她说:“快去请穆护卫进来。” 穆晋很快过来,他行了一礼,“苏夫人,属下奉命来取一令牌。昨夜公子不慎落下了。” 苏南柔没多问,就将那枚带着厉字刻印的令牌交给穆晋。 只是当她交过去时,穆晋跪了下来,双手接过。 苏南柔惊得退后两步。 不过是个令牌而已,需要下跪吗? 穆晋拿了令牌便告退了。 在他离开后,苏南柔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 临辉院中吴通找到秋姑姑,挤眉弄眼的道:“秋姑姑,你猜猜咱家发现什么了?” 不等秋姑姑说话,吴通迫不及待的说:“昨夜殿下彻夜未归,今儿又是赶在上朝前回来换朝服,可他回来时穿的衣裳,不是昨儿参加宫宴的那一身。” “秋姑姑,会不会真如您猜想的那样,殿下在外头藏女人了?” -- 第九十六章 手里的话本被抽去, 苏南柔翻身背对着男人。 厉王在她身边坐下, 昨日他被情香的余毒影响,到了后来有些失控了。 他将手搭在苏南柔的腰上。 苏南柔感觉到自己的腰被轻轻地揉捏。 她羞恼的道:“你做什么呢……” 厉王低笑一声:“愿意理我了?” 苏南柔都快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想要推开他的手, 却推不动。 厉王反手握住她的手,“柔柔……” 苏南柔一怔,耳垂红如血。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 唇齿之间仿佛要把她的耳垂给叼走。 高大的身影将她给笼罩住, 苏南柔以为他又想要了, 吓得伸手一推。 厉王不察, 差点跌到地上。 苏南柔坐了起来, 她紧张的看向他, 见他没事,又缩了回去。 心中惴惴不安,夫君不会生气吧? 可是, 她真的不想…… 厉王也没想到平日里又软又娇的她竟然还会推他, 他看出她的不安, 真是容易心软啊,她生气都还会顾虑到他的感受。 厉王再次挨着她坐下, 闷笑道:“怎么生气了?是刚刚给你按的不舒服吗?” 苏南柔诧异地抬眼看他, 他怎么倒高兴了起来。还有给她按是什么意思?敢情刚刚他没有别的念头吗? 厉王将她搂到怀里,“别怕,今天不动你。昨儿是我不好, 下回给你补过赏月如何?” 苏南柔真想求他别提赏月了, 她心有余悸。 这个晚上, 苏南柔发现男人真的是没有别的绮念,她看话本,他也随手拿了一本架子上的书翻阅,偶尔还点评几句。那书苏南柔也看过,她听了他的点评,还会反驳,两人你来我往的聊了起来。 到最后苏南柔竟然被他说服了。 就寝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点气早就散了。其实她也不是存心想跟他别扭,只是他对那事太热衷,她有点吃不消。 她窝在他的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她忽然说道:“夫君,你明天还会要出去吗?” 厉王问道:“怎么了?” 苏南柔摇了摇头,“也没别的事。明天黄夫人又会过来把脉,我都喝了那么久的药了,应该余毒都清了罢。” 苏南柔拉着他的手覆到她小腹上,“夫君,你说他什么时候会来。” 他掌下的那片肌肤细腻柔软,他摩挲几下,说道:“不急,我们才成亲不久。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 苏南柔埋在他怀中,闷闷的说:“我急,我身子好着呢。夫君,那药我可不可以不喝了。黄夫人虽然没明说,可给我清余毒的药是不是会影响孩子。总是在喝药,太苦了,所以孩子才不肯来。” 苏南柔因为有上辈子的阴影,她害怕自己不能怀上孩子。她跟夫君的房事那么频繁,肚子却毫无动静,她着急。 “别胡说。”厉王亲了亲她的额头,“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子养好,其他的不要乱想。明天黄夫人给你看诊,我陪着你。” -- 第九十七章 接下来一段时间, 苏南柔在白天的时候几乎没有等到男人回来。 只偶尔深更半夜的晚上有见到他。 他回来时, 她睡得迷迷糊糊, 吓得她以为是进贼了, 只差没拿枕头砸向他。 时间短暂两人在有限的时间内温存,太阳一出来, 他就犹如深山之中的妖魅不见踪影。 苏南柔最近沉迷关于精怪的话本,她忍不住想,她的夫君说不定就是一只千年公狐狸所幻化呢。 不然怎么都挑在晚上回来。 就连绿柳都有点奇怪,她私下跟苏南柔嘀咕着:“姑爷不会是犯什么事了吧?怎么每次回来都这么偷偷摸摸, 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苏南柔想到夫君隐瞒的身份, 也只能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光。 只愿这辈子厉王登基之路平顺一些, 最好是能早点登基, 那她夫君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绿柳端着蜜饯过来, 见苏南如把刚刚熬好的将药倒入了花瓶之中, 她吃惊道:“姑娘, 黄夫人不是让你再喝一段时间吗?” 苏南柔比了个手势,“嘘。” “这药太苦了, 我想停一段时间,绿柳你一定要好好帮我保密啊。” 绿柳担忧道:“可是不喝的话, 对姑娘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不会。”苏南柔斩钉截铁的回道。 “绿柳,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 虽然知道黄夫人是为了我好, 可我总觉得我肚子没动静是不是跟这药有关。所以想先停一阵子。” 绿柳素来都听苏南柔的话, “那姑娘等下回黄夫人给你看诊时, 若是还让你喝药,你可不能再停了。” 苏南柔笑了,从绿柳手中的盘子里捻了一颗杏脯放入口中,眯起了眼睛,“真甜。” …… 苏南柔一直待在纪宅,都没怎么出门。 她看着天气不错,带着绿柳出去逛逛,也排解一下心中郁闷。 她在马车上看到之前楚明彤带她去买点心的店铺。 她便让车夫停下来。 就在苏南柔挑选点心的时候。 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年轻姑娘,也是让丫鬟陪着过来买点心,她的已经打包好了,让丫鬟抱着准备离开店铺。 在她经过苏南柔身边时,停住了脚步,她盯着苏南柔头上的簪子瞧又瞧。 苏南柔开始没怎么在意,可那姑娘的目光太过炙热了,使得苏南柔回过头朝她看去。 那绿裙姑娘被抓个正着,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 她见苏南柔梳着妇人头,说道:“这位夫人,是我唐突了,我是见夫人头上这只簪子十分精美漂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绿柳噗嗤一笑,“这位姑娘,你可不是多看两眼呀,你是恨不得把眼睛黏在我家夫人头上。” 苏南柔轻斥,“绿柳,不得无礼。” 那绿裙姑娘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露出两个酒窝,这么看着趁着她圆圆的脸蛋更添了几分喜气。 她说道:“是我失礼在先的。我见夫人这发簪很像斋宝阁的手艺,只是这样的款式,从未见斋宝阁出过,很是好奇。” -- 第九十八章 苏南柔将自己的香囊取了下来, 笑着说道:“纪姑娘, 你说的是这个?” 纪思霏点头,她问道:“苏姐姐, 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苏南柔递了过去。 纪思霏小心的触摸着这香囊上的翠竹,她想起来了,为什么会这么眼熟了。 她在厉王殿下身上见到过。 只是厉王殿下的那只香囊用的是蓝色绸缎做的底色, 看着更加苍翠。 现在手里的这只秀在粉色的缎面上, 在翠竹的旁边还绣了一簇兰花, 看起来秀气柔美。 锦囊上绣竹子的纹样很常见, 她会这么吃惊是因为这两个锦囊整体看着太过相似, 仿佛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纪思霏认真的听着这位苏娘子告诉她怎么来绣这个竹子。 就连沈岚瑶也过来倾听, 她赞许道:“苏娘子心思巧妙,没想到绣个竹子还有这么多门道。”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都是闲来无事瞎琢磨的。” 纪思霏说道:“苏姐姐就别谦虚了, 用这种方式绣翠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下回我也要试试。”她心想, 如此相似或许只是巧合吧。 厉王殿下是什么身份,他身上佩戴的香囊怎么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有关系呢。 纪思霏想着既然厉王会青睐那样式的锦囊, 那她也学着绣一个, 到时候送给他。 沈岚瑶指着这香囊上的兰花,说道:“苏娘子,这是素冠荷鼎吧?” 那雪白如荷花花瓣一样的小兰花, 点缀着尤其显眼。 苏南柔颔首, “是的。大长公主赏的那盆的素冠荷鼎天天观赏, 很是喜欢,所以便把这花样绣上了。” 大长公主听到后,也看了一眼,夸了一句,“绣的不错。什么时候也给本宫绣一条这花纹的帕子。” 苏南柔有点惊讶,却也点了点头,“承蒙殿下不弃,那民妇绣好了便送去公主府。” “不急,慢慢绣。” 这时大长公主又问道,“南柔,你那个出远门的夫婿可回来了。” 苏南柔抬起头答道:“回殿下,夫君已回了。” 大长公主道:“那还差不多,也不知道你那夫婿在想些什么,刚成亲就扔下美娇娘。让他在家好好多温温书,在会试上好好考个功名出来。” “是,殿下。我会好好跟他说。”苏南柔可不敢跟大长公说夫君即使回来了也常常不见人影。 大长公主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太软了。不要事事都顺着男人,若是他有对你不好的地方,你定要与我说。”大长公主总担心苏南柔这么软绵的性子会被那男人给吃的死死的。 苏南柔连连点头。 坐在一旁的纪思霏早就听说这位苏南柔的夫君只是个举人,她那副样貌只配个举人还真是可惜了。 但很快她又庆幸苏南柔嫁人了,不然这么相似的香囊,她可真要多想了。 稍坐了坐,闲聊了许久,大长公主也乏了,准备回公主府。 一行人起身恭送,走出厢房门,对面一走出几个公子哥。 -- 第九十九章 张嬷嬷见纪思霏不知在想什么在发呆。 她以为纪思霏还是因为被厉王拒绝了伤心, 宽慰了几句。 纪思霏努力的压下心中的那股念头。 殿下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有私情呢? 巧合, 一定是巧合。 …… 苏南柔看完了手里的话本, 还没有睡意,闲着无事, 拿出给大长公主绣的帕子继续完成上面的花纹。 刚绣了几针,听到推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绿柳进来给她添水,也没在意。 只是当那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时,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忙将手中的绣的帕子藏到身后。 刚抬眼, 便见到好几日未归的男人。 她笑容灿烂, “夫君……你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 说不想他是骗人的。但是他之前就不让她晚上刺绣,要是被他发现了,可又要遭训了。他板着脸的模样, 她还是挺怵的。 厉王站着早就看到了她藏的东西, 她虽然带着笑, 眼神却闪烁,唯恐被他发现。 真是连骗人都不会的。 厉王说:“晚上光线不好, 不管你是看书还是做别的,都让丫鬟们多点几根蜡烛。别伤到眼睛了。” 苏南柔开始一惊,听完他说的,松了一口气。 既然被发现了, 苏南柔便站了起来, 拉着男人的手, “嗯,我都听夫君的。” 这段时间能在清醒的时候跟男人相处的机会很少,苏南柔腻在男人怀里说着她在家中发生的细碎事情,也说了在醉仙楼吃的醉鹅。 厉王听了后,才想到他还未带她出去吃过京城酒楼中的美食,“下回我带你去。除了醉仙楼,还有其他几家酒楼的招牌菜都带你去尝尝。” 苏南柔不住点头,“夫君,若是有蜀菜、湘菜我都要去。” 厉王不由失笑,“你又不能食辣,去了也只有吞口水的份。” 苏南柔娇气的说,“不是还有夫君么。”上次他帮她用清水涮,她也吃的很开心啊。 厉王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地捏了两下。 苏南柔痒得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她想到了一个事。 她将放着首饰的檀木盒子抱了过来,对着男人打开。 厉王挑眉,这是要他帮她选哪只簪子吗? 正当他要挑起其中一只时,听到苏南柔说:“夫君,你是不是认识斋宝阁的人?” “为何这么问?” 苏南柔将在点心铺子遇到那位蒋姑娘的事情跟他说了,“夫君,这些饰物到底是不是斋宝阁做的呢?” 厉王选了一个珍珠簪子给苏南柔簪上,“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难不成这天下就只有斋宝阁的饰物做的好?你无须计较这些,只要你喜欢这些饰物就行。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南柔感觉自己好像又被他给绕进去了。 仔细想了想,夫君说的也是也有些道理。 苏南柔又将这箱子放回了原处。 厉王想要拉着她到床上就寝。 苏南柔又说:“夫君,你前段时间带回家的茶叶还有么?” -- 第一百章 时日过的飞快, 转眼小半月又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不少事情。 最让人议论纷纷的则羽林右卫副指挥使,不, 现在是羽林卫指挥使裴衍大人救驾一事了。 听说这事的时候, 苏南柔正在做重阳节的花糕。 正巧楚明彤与家人登高回来,经过这里将亲自摘到的茱萸送了过来, 说是让她辟邪消灾。 苏南柔也有段日子没见到楚明彤,将准备的花糕、五色糕都端了出来,还有菊花清酒,摆满了桌子。 楚明彤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手拿着不同口味的糕点各咬了一口, “南柔, 你这个手艺,我真想把你带回家里好好供着。太好吃了。呜呜呜,我一想到不能天天迟到就好难过。” 苏南柔被她逗笑了, “下回我做了糕点, 便让绿柳给你送些过去, 可别难过了。快来尝尝这个酒。” 楚明彤抿了一口,“真好喝, 南柔感觉你这儿什么都好,我都不想回去了。” 苏南柔又给她倒了一杯,“那正好呀,你到我这儿多住几日, 我还可以有伴说说话呢。” 楚明彤叹了一口气, “南柔, 我快议亲了,我母亲肯定不会准的。” “哦?这是好事呀!还是上回你说的兵部侍郎家的公子么?” 楚明彤因喝了酒就已经薄红的脸蛋变得更红了,她害羞的点了点头。 苏南柔难得看她这副模样,她不由打趣道:“怎么?现在不嫌人家是黑炭了。” 楚明彤跺了跺脚作势要拧苏南柔,苏南柔笑着躲开了。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苏南柔歇了笑意,她问道:“有定下日子吗?” 楚明彤摇了摇头,“还没,只是我母亲与侍郎夫人通气了。这几□□廷发生了一些事情,他那边还走不开,所以日子还没定下来。” 苏南柔因为自家男人的事情对朝中之事也很关心,再加上他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她知道肯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她这里消息闭塞,很难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明彤说:“其实这也不是很隐秘的事。三天前,圣上头疾将那天师给的药多服用了几颗。结果狂性大发,提着一把剑出去,见人就砍,很多太监和宫女都吓得纷纷逃走。可偏偏当时圣上在的地方是养着那些给圣上供血做药引的诸位大臣家的孙子孙女们。那些小孩才七八岁,被吓到了,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有个小女孩跑的慢了,被圣上掐住了脖子,打算一剑贯穿的时候,裴衍大人及时赶过来了。救了那小孩子,还制住了发狂的圣上。宣来了太医,给圣上扎针喂药,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裴大人因为救驾有功,又避免了悲剧发生,圣上直接将他升为了羽林卫指挥使。” 楚明彤又咬了一口糕点,说:“现在那元白天师没有以前那么得宠了。圣上还让人将那些童男童女们都送回各自的家中。” 苏南柔很快便将这事与前世发生的事情联系了起来。 -- 第一百零一章 瑶台玉凤重瓣洁白, 高雅傲霜,在一众的名贵菊花之中尤其出众。 难怪甚得大长公主喜爱。 苏南柔也站在一旁静静地欣赏。 不一会儿, 隔壁的园子里传来了琴声。 纪思霏朝那个方向望了过去,她问道:“六姑娘, 这个琴音, 是不是你说的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叶姑娘所奏?”她记得这个叶姑娘是大长公主看好的人选之一, 刚刚厉王殿下过去了,一定是特意让这位叶姑娘弹琴来吸引厉王。 沈岚瑶凝神静听了一会, 她点了点头, “确实是叶姐姐所弹,只是这琴音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纪思霏浅浅一笑,“殿下在那边,定是会乱了一些姑娘的心罢。” 如果不是先遇到了公子,被公子那芝兰玉树模样给吸引,又因厉王这个表哥对她太冷淡,对他的畏惧多过爱慕,不然她也会乱了心。 沈岚瑶微微皱了皱眉, 觉得这位厉王府的表姑娘说话有些轻佻。 听祖母说这位表姑娘流落在外面受过许多苦,在养父母过世后独身上京城寻亲,很是不易,让她凡事都多忍让着些。 她不想接纪思霏的话,转过头与苏南柔说话, “看来苏娘子很喜欢这瑶台玉凤。到时候跟祖母说说, 她肯定愿意让你带一盆回去的。” 苏南柔摇头, 指尖拂过那纯白的花瓣,“哪能每次过来都让大长公主割爱呀,我这么看着就已经满足了。” “苏娘子就是太客气了,对于祖母来说……” 忽然琴音仓促的中断,沈岚瑶话未说话便顿住了,担忧地看向另一边的园子。 她朝一旁的青蓉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南柔也感觉到了一丝怪异,那琴好好的弹着,这么仓促地中断好像是弹琴的人出了事。 青蓉很快便回来了,“六姑娘,刚刚是厉王殿下点评了叶小姐的琴音,叶小姐羞愧之下不肯再弹了。” “啊?叶姐姐琴艺那么好,还会被挑刺?祖母呢?祖母可在那边?”沈岚瑶与叶辛若是好友,听青蓉这么说,她有些焦急。 青蓉回道:“大长公主在呢,殿下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纪思霏见到沈岚瑶担忧的神色,提议道:“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沈岚瑶迟疑,她看向苏南柔,“苏娘子,你愿意过去吗?”她实在不好半途扔下祖母的贵客。 苏南柔笑了笑,连连摆手,“你们想去便去罢,不必顾及我。”她指着东面,“那边似乎也有一些姑娘在赏花,我在赏完这边的菊花,再去另一边等你们。” 隔壁园子里的姑娘是被赏的“花”,她都成亲了,不宜过去凑热闹。 纪思霏对厉王选继妃很是好奇,若不是公子交代着要亲近苏南柔,她不一定会陪她到这边。而现在听苏南柔这么说,她也松了口气。 见苏南柔如此的淡定神情,她越发觉得这个女人对厉王殿下的身份毫不知情。 不然哪个女人知道自己的男人要选正妻了,还能有心思继续逛园子。 -- 第一百零二章 徐晋洲听到苏南柔再次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心中一痛。为了到了如今她还是要将他推开。 一直以来在压抑自己的徐晋洲终是不甘心的问了出来,“南柔, 我到底是哪里惹你这么厌恶了。是,我知道以前是醉酒的时候唐突了你, 可我不是故意的, 清醒后狠狠地反思, 悔过。我想补偿,想挽回, 我不过是因为太在乎你了。南柔, 难道真的不能给一丝机会原谅我吗?” 徐晋洲把藏了已久的话,问了出来。他亦有心试探南柔是不是跟他一样有上辈子的记忆,不然她怎么会避他如蛇蝎。 苏南柔低低地笑了一声,“徐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对一个成亲了的新妇说这种话,还有廉耻之心吗?你的这些话若是被人听到,将会造成什么后果你知道吗?徐公子,人,不能这么自私, 这么自以为是。更何况我不需要你的补偿,只求从今往后与徐公子毫无瓜葛。” 徐晋洲不敢置信这些话是从苏南柔口中说出来的。 他记忆中的娇弱女子,从来都是柔顺的,她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迁就, 习惯沉默。 这样的苏南柔, 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直到苏南柔离开, 徐晋洲都一直站在原地。 …… 从大长公主府回到纪宅,苏南柔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抗拒。 早上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她安稳温馨的家,是她的安乐之居。 现在她觉得这不过是新的一座囚笼。 只是这个笼子,是她当初心甘情愿进来的。 绿柳扶着苏南柔往宅子里走,她觉得今天姑娘似乎有点不对劲,脸上一点喜气都没有。精神气也很差,脸色很是苍白。 她关心的问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苏南柔点了点头,“有些累了,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要让人进来。” 回到房里苏南柔将门关上,她撑不住了,靠着门板滑了下去,软软跌坐在地上。 她蜷缩着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上,压抑的哭泣。 她该怎么办。 她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她该怎么面对那个男人。 苏南柔抬起头看着屋子里的布置,都是她亲手亲为,屋子的里每个角落都着跟他一起的回忆。 难怪刚成亲要离开月余,他是要从京城赶回边关接旨然后再以真实身份回京。 难怪回京了也只是偶尔回来,他有真正的家要回,厉王府才是他正经的家。 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成了别人的外室。 苏南柔哭的不敢发出声音,担心被人听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哭累了,苏南柔靠着门板睡了过去。 她是被冷醒的,入秋的天气一到了晚上很凉了。 屋子里还未点灯,漆黑一片。 她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巧枝轻轻地说:“绿柳姐姐,夫人虽然吩咐了不让人进去打扰,可现在都天黑了,夫人还未用晚膳呢。” “我来敲门吧。”绿柳此时也很急。她之前一直守在门外,等着姑娘随时吩咐,可里头安安静静的,她也不敢贸然打扰。 -- 第一百零三章 萧璟煜刚走进来, 正巧听到这主仆二人的说话。 他听的直摇头,出声说道:“怎可如此孩子气, 生病了岂能不喝药。” 绿柳见到姑爷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行礼。 苏南柔没料到这个时辰了, 他竟然会回来。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他那周身的贵气, 却怎么也掩不住。 苏南柔唾弃自己愚钝,早该察觉到才是。 太多的痕迹可寻, 可惜被情爱蒙蔽双眼, 很多时候只是自欺欺人,不愿去深思多想。 萧璟煜从绿柳手上接过那碗汤药,让她退下。 绿柳出去时,将门带上。 萧璟煜坐在床边,看向苏南柔,问道:“怎么发烧了都不肯喝药?” 苏南柔强忍住眼中的酸意,她不能哭,不能被他察觉到异常, 掩在被子里面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 萧璟煜皱了皱眉,是他的语气太严厉了吗?怎么才说一句,就落泪了。 他将那碗药放一旁,伸手抹去她的眼泪, “怎么哭了?眼睛怎么肿了?” 苏南柔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根本控制不住。 她嗓子堵的厉害, 咬着唇轻声道:“做噩梦了,难受……” 萧璟煜想到她以前是有做着噩梦在他怀里哭醒经历,“南柔,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就能好好陪你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皇觉寺,见一见虚玄大师如何?”他对神佛向来不信,可她频繁被噩梦所扰,让他有些担心,愿意去皇觉寺试一试。 苏南柔怔了怔,随即点了点头,“好,我等夫君。” 萧璟煜看着她莹白的小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有些心疼,这段时间陪她的日子太少了。便是回来了,她都已经就寝了,只囫囵的睡一觉又要赶着去上朝。有些日子没和她这么好好说话了。 他把药重新端到手里,对苏南柔说:“乖,把药喝了。这样就不会难受了。” 苏南柔往后一缩,拒绝道:“现在已经退烧了,这药太苦,不想喝。” 萧璟煜虽然有点惊讶苏南柔的抗拒,还是继续劝道:“良药苦口,南柔,听话。” 苏南柔心中苦笑,可惜这一回她不想听话了。 苏南柔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住男人的手,让他的手掌碰触自己的额头,“真的已经退烧了,不烫了。不喝药了好不好……” 萧璟煜被她这娇软嗓子哀求,忍不住心中一软。 他再次确认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脸颊,发现如她所说,体温已经正常了。 萧璟煜叹一口气,将那碗药拿开,在她鼻尖上捏了一下,“下回可不许这么任性了。” 苏南柔捂着脸躲开,嘟囔道:“哪有这样的……” 萧璟煜在她身边躺下,闭着眼睛问道:“听下人说你今儿被大长公主请去做客了?” 正紧绷身体的苏南柔,有些拿捏不准他为何会问起这个。 谨慎的用轻快地声音回道:“是啊,我在公主府看到了不少名贵品种的菊花呢。” “哦?”萧璟煜听起来颇有兴致。 -- 第一百零四章 绿柳再次将换好的小额银票交到苏南柔手上。 她朝外头看了一眼, 巧枝和巧云都在忙其他的事情。 绿柳小声的问道:“姑娘,你将这些银子兑换成银票是想做什么?” 苏南柔本也不想瞒她, 如果要离开,她不会丢下绿柳。 “绿柳, 我想离开京城了。” 苏南柔掩住绿柳的嘴, 继续在她耳边说:“这事你别问原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谁都不能透漏,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知道了吗?”关于厉王的身份, 绿柳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绿柳不停的点头,苏南柔慢慢地松开了手。 绿柳举起手发誓道:“姑娘,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奴婢都听你的,反正奴婢这条命都是你的,姑娘你尽管放心。若奴婢敢有背叛之心,便让奴婢不得好死,下辈子投到那腌灒地方去。” 苏南柔握住她的手,“傻姑娘, 说这些做什么!我现在最信任的人,也就只剩下你了。” 绿柳双眼泛红,忍不住说:“姑娘,是不是姑爷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苏南柔拿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我们不提他了。绿柳, 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快别哭了, 要是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绿柳吸了吸鼻子,“好,我听姑娘的。姑娘还有什么药吩咐的吗?” 苏南柔想了想,说道:“你这几天出去,除了明面上继续去帮我找好吃的点心,小食以外,继续拿着银子去各大银庄去换小额的银票。还有,亦可去各大古玩店,珍玩店,当铺看看东西,就说我一直没想到送什么给大长公主祝寿,让你到处看看一看。你到了这些店子,尤其是当铺,打听一下要弄到路引的门路。我们要离开京城,去其他的地方,没有路引就麻烦了。但是千万不能让人发现。最好是能打听到是否有黑市在弄这个,你切记一定不要暴露了身份。”她知道那种店铺的背后肯定有人,门路也多,她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绿柳点头,“奴婢会小心的。” 过了几天,绿柳带回了一个好消息,有两家店铺暗示可以弄到路引,只不过开的价比较高。 苏南柔打算这两家同时进行,银子她可以出,要的是速度。 绿柳问道:“姑娘,这路引上是打算去何地?” 苏南柔沉吟片刻,“这两家分别一个是去蜀地,一个是去洛阳。路引上的身份,一家是两女,丧夫寡妇和婢女。一家是两男,进京探亲的年轻少爷和小厮。” 绿柳没有多问,拿着苏南柔给的银子便选好时机出门办事。 苏南柔心里其实有担忧,时间这么仓促,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她只希望那人只顾着朝堂之争,不要注意到她这边的小动作。 谁知这几日一直不见人影的男人,当天晚上竟然回来了。 苏南柔刚从库房出来,回到房中正好瞧见那男人在喝茶。 吓得她心中一慌。 萧璟煜将茶碗搁在桌上,看着楞在门口的女人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 第一百零五章 大长公主的寿宴自然是热闹非凡, 众人来贺。 作为皇帝唯一还在世上的姑母,大长公主的地位超然。 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们无一不以能够去公主府贺寿为荣。 在贺寿的众多世家贵人之中苏南柔一行只怕是身份最低的。 当苏南柔被青蓉接了进来, 不少没有见过她的夫人小姐们向周围的人打听她的身份,这样容貌的小媳妇不知道是哪家的。得知她是曾经救过大长公主恩人, 却只是个举人之妻, 投向她的目光客气又疏离。 苏南柔全然不在意, 她今天除了贺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这些贵人们如何看待她, 对她来说根本不重要。 苏南柔将四张路引全部都带在了身上, 缝着银票的小衣也穿上了,还有一个小包袱早就让绿柳偷偷的带出宅子寄放在安全的地方。 大长公主寿辰,来往的人多,她选在了今天离开京城,只期望能够顺利。 这次的贺寿不是之前小宴,苏南柔的位置被安排在了中间。 她倒觉得这样还自在一些,不用顶着那些异样的目光。 纪思霏在前头看到了苏南柔,特意过来打招呼, 她问道:“苏姐姐,那日赏花你怎么不等我们回来便离开了呀。” 苏南柔说道:“纪姑娘,并未我不辞而别。而是在你们离开后,我赏花赏的迷路了,走到跟你们越来越远的地方, 好不容易寻到丫鬟带我回到福宁堂, 才知道大长公主身体不太爽利回去休息了, 而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才先家去了。。” 纪思霏心里惋惜,她离开的早,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那位青州知府的女儿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指使去拦厉王为父求情,被厉王踢到了湖里差点溺死。这事情让大长公主知道后,差点没气晕过去。 有些贵女觉得厉王行径太粗暴,深感害怕。 可更多的贵女却觉得是那青州知府之女活该,冒犯了厉王。 那次的赏花宴虽然不了了之,中间又出了意外,可许多未见过厉王的贵女们,第一次瞧见了那张俊美的脸,都羞红了脸。 那个叶小姐一开始是不情愿弹琴的,只是碍于大长公主身份才弹了起来,结果被厉王指出了她琴音的瑕疵,羞愧的中断了。纪思霏想到她和沈岚瑶过去的时候,那叶小姐还红着脸想向厉王请教,却被拒绝的窘迫模样。 现在厉王殿下去了青州剿匪了,等他立了大功回来,估计那些贵女们对厉王妃这个位置会更向往了。而那些有此心思的贵女们都刻意的亲近她,想从她这个表妹这里了解关于厉王的消息。纪思霏一时风头无两。 在寿宴上不少世家姑娘们会邀请纪思霏过去说话,纪思霏也没心思顾及到苏南柔这边,只与她客道几句便离开了。 苏南柔松了一口气。 说不出什么原因,她总觉得这个纪姑娘有点怪怪的,表面上看起来对她亲热,却若有若无的带着一股敌意。 -- 第一百零六章 绿柳将小二送过来的食物端到桌上, 她对站在窗户旁边看着楼下的苏南柔说道:“姑娘,趁热吃点东西吧。你在公主府的寿宴上也没吃多少, 肯定饿坏了。” 苏南柔满怀心事的看着街道上举着火把一队队来来往往的士兵们,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如期的出城。 她也有些担心, 如果被贤王把持住了朝廷, 那他还在青州剿匪, 会不会失了先机? 随后苏南柔又暗自摇头,她自己都这个处境了, 怎么还有那份闲心去担心高高在上的厉王殿下。 眼下, 她还是先平安的度过今晚罢。 苏南柔关上窗户走到桌边,看着客栈准备的饭菜不禁皱了皱眉,那鸡汤上浮了一层的油, 素炒青菜也油乎乎的。看着就没有什么食欲, 再闻到了那股腻腻的味道, 胃里的酸水忍不住往上涌, 苏南柔捂住嘴, 远离桌子, 才缓过来。 “姑娘, 怎么了?你是不舒服吗?”绿柳走过去扶着苏南柔到床边桌下。 苏南柔摇了摇头,或许是太紧张了,导致她没有什么胃口,所以看到这些饭菜才会觉得油腻。 “绿柳, 你准备的包袱里是有放了点心吧?” 绿柳连声道:“有有有。”她担心姑娘会在路上饿, 所以准备了些点心塞在包袱里面。 绿柳将点心拿了过来, 苏南柔拿起来一块莲子糕咬了一口,觉得怎么比以前的要甜?甜的太过头了,她喝了一口水才冲淡了嘴里的甜味。 至于平时吃惯了的芙蓉糕,她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兴趣,倒是挤在角落里的一块暗红色的山楂糕,她拿了起来,吃了一口后,总算舒展眉眼,这酸甜的味道刚刚好。 “咦?姑娘,你平时不是不怎么吃山楂糕的吗?”这山楂糕是她自己偶尔会吃一吃才放了进来,以前都没见姑娘怎么吃。 苏南柔也觉得奇怪,不过她也没在意,“也行是其他的吃多了,想换个口味的了。” 绿柳说:“那下回我帮姑娘多备些。”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吃了两块糕点便饱了。 本来以往她都会习惯沐浴后再上床睡觉,可在客栈之中又只有她跟绿柳,她有些不放心。现在天气凉了,也没出什么汗,将就一个晚上还是可以的。 现在在外头,苏南柔让绿柳跟她睡一张床,绿柳死活不肯,只肯将就靠椅子上。 在她们准备吹息蜡烛就寝时,客栈的门被人大力的砸开,掌柜的和店小二看到一大群的士兵闯了进来。 掌柜的弓着身,讨好的冲着领头的男人问道:“军爷,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领头的一脸不耐,“奉命搜查逃犯,闪开,别挡着道。” 随着这些当兵的一个一个闯进客房查人,离苏南柔她们住着的客房越来越近了。 苏南柔朝绿柳看了一眼,绿柳走到门边主动将门打开了。 而正要踹门的士兵见到门开了,说了一句,“倒是挺识趣。”看了一眼绿柳,眼前这个小丫头穿着浅粉色的普通衣裙,皮肤晒的黝黑,脸上带着害怕的表情。 -- 第一百零七章 裴衍觉得母亲的那一句叮嘱都快成了他的魔怔。 二十多年前, 他与同胞妹妹一起被带出去看灯会,妹妹只比他晚一盏茶的时间出来, 他们是双胞胎。才五岁多的妹妹长得玉雪可爱,穿着母亲给她亲手缝制的新衣裳, 不停的围着他追问新衣裳好不好看。 而同样才五岁多的他却一脸不耐的敷衍, 催着妹妹快些, 他等不及要看耍舞狮,还有各种好玩的花灯。 本应该是一个欢乐团聚的日子, 可这一场灯会成了他和母亲的悲痛的开始。 奶娘惊慌失措的跑回来, 说妹妹一眨眼的功夫在灯会上走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母亲当场晕了过去,本来怀了二个月的身子也流掉了。 后来举家去寻找, 都没有一丝线索。很多人都说妹妹是被人给拐走了。 至此之后母亲常常以泪洗面, 身子越来越差, 没几年便过世了。 至于父亲, 自从母亲生病了后, 来正院的时间越来越少。母亲出身小户之家, 因美貌被那男人看中, 娶为了正妻,随着那男人官途越来越顺畅,美貌又柔弱的母亲已经满足不了他。母亲失去了男人的爱,失去的女儿, 她对活下去的意愿越来越薄弱。 母亲死后, 那个男人甚至还想扶正他的爱妾, 由于担心被人弹劾只好暂时作罢,可家中大小事务已全然交由那小妾做主。 而他,在十二岁那年,因缘巧合之下听到那贱妇得意的亲口说出妹妹走失是她做的手脚,为的就是刺激到母亲流产。得知了真相,他亲手血刃了那贱妇。 他冷眼看着那个男人抱着那贱妇的尸首痛哭,原来他也悲伤,也会流泪。 可笑的是,母亲在弥留之际,还对这个男人心怀幻想以为他会有对她留有一丝爱意,可那个男人却没有来看她最后一眼。 杀了父亲的妾室是重罪,他不仅受了刑,还被逐出家门。 若不是那时曾被厉王殿下帮助过,他也不会成为现在的裴衍。 他从未放弃寻找被走失的妹妹,也曾做过很多设想,却怎么都没想到,他见到的是外甥女。 而他心心念念的妹妹,已经过世了。 “敢问苏夫人,你母亲是什么时候过世的?”裴衍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忍住心中的悲痛,看向苏南柔。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眼看她,也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虽然此刻她脸上涂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可那双眼睛像足了母亲,也是就是她的亲祖母。从小妹妹便被夸长的像母亲,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人。 他没有缘分见到妹妹,看着苏南柔不难想象出妹妹的模样。 苏南柔觉得裴衍很奇怪,这样的问话是十分失礼的。 可他此时问话的态度完全不像刚刚那么咄咄逼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干涩,似乎还带着一丝哽咽。 她一定是听错了,堂堂的羽林卫指挥使大人怎么可能说话哽咽。 -- 第一百零八章 穆晋说话完后, 屋子里面安静极了。 季炀不敢去看厉王, 他甚至想找块地赶紧遁进去。 这苏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怎么会这种时候跑了? 她对殿下到底有什么不满? 难道是因为这段时期殿下太忙,都没有怎么顾得上她, 所以才跟殿下闹别扭了? 萧璟煜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这种时候被情绪所左右只会更影响自己的判断。 他离开前, 她并未有什么异常。 与往常一样与他撒娇,只是……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萧璟煜看向穆晋, “在纪宅伺候的两个丫鬟带过来了吗?” 穆晋:“正在外面候着。” “把她们带进来。” 季炀一看殿下这架势,看来是没心思继续谈要事了, 在穆晋出去的时候他一道跟着退下。 巧枝巧云被穆晋带了进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向厉王请罪。 萧璟煜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 让站在一旁的穆晋先出去。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巧枝巧云,冷声问道:“夫人的小日子你们可还记得?” 巧枝巧云互看一眼,“回公子,夫人这些贴身活都是让绿柳去做。但夫人这个月应是小日子还没来,我们并没有见到绿柳去拿月事带。” 那个小骗子! 拒绝了他的亲近, 还骗得他给她捂了一晚上的肚子。 跪着的巧枝巧云努力回想,将关于夫人的事情不敢有一丝隐瞒都一一说了出来。 萧璟煜忽然打断,“也就是说,她开启库房,并开始挑剔食物派绿柳出门买东西, 是从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上回来才开始的?那日她回来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巧枝回道:“夫人从公主府回来后一个人关在屋里面, 直到天黑了才让我们进去点灯。后来夫人晚上就开始发热了。” 萧璟煜挥了挥手让她们都退下。 事情连串起来他差不多弄明白了, 随即萧璟煜把穆晋又喊了进来, “继续加派人手去找她,不拘于京城,通往各州的道路上都派人过去追查。这段时间发出去的路引,让人去找记录,看到可疑的都不放过。云州、蜀地的路上着重去查,还有让人跑一趟云州,暗地里查一下往日她跟何人关系密切,近来可有联系。” 萧璟煜顿了顿,他看着书桌上的那封信,说:“至于裴衍,让他继续盯着京城这边。” “是,殿下。”穆晋很快领命下去。 萧璟煜心想,她只怕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一定是在大长公主的花宴上见到了他。回来后装作若无其事,没有让他察觉。 甚至不惜骗他哄他,就是为了要离开? 怕他到了这种地步吗? 萧璟煜手中的瓷杯被捏碎,承载着主人难以宣泄的郁气。 …… 在农家小院中,苏南柔觉得这位初次见面的林婶子实在是太热情了,把她迎进屋子里,先带着她梳洗一番,把脸上的脏污都洗干净了,又让绿柳重新梳了发髻。 林嬷嬷看向苏南柔的眼睛都在发亮,又有泪水涌了出来,她赶紧擦了擦,难怪公子说只要见了便能知道了。 -- 第一百零九章 不是没有想过裴衍这种做是否有其他的目的。 不知道为什么, 她竟然愿意尝试一次。 可能是当初裴衍听到她说出母亲过世时那悲伤的眼神带给她的触动, 还有林嬷嬷看向她慈和又殷切的目光。 还有更多的是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母亲的事情, 她的内心还在抗拒见到那个男人。 她选择了去苏州。 苏州这个地方富饶和美丽她早就向往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前往。 自她答应了,裴衍的速度非常快, 当天晚上便送她们上了去苏州的船。 林嬷嬷跟随着她们,还带有一名护卫。 在船上的客房里, 苏南柔才摘下帷帽。 这间客房并不大, 却很干净,打开窗户能看到外面的夜色, 河面上很平静。 绿柳帮苏南柔铺好床,“姑娘, 奔波一天了, 快些休息吧。” 苏南柔刚转过身,林嬷嬷敲了敲门, 端着水和一些吃的进来。 “夫人还习惯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 “还好。林嬷嬷,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林嬷嬷把东西放下, 连说了几个好,“那我明早再过来, 夫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林嬷嬷离开后, 绿柳看着桌上的东西, 她说:“姑娘, 这林嬷嬷还挺细心的,还送了粥和点心过来,是怕姑娘饿了吧,姑娘你要用点吗?” 苏南柔摇了摇头,她喝了一口热茶,“没什么胃口,歇息吧。” 绿柳服侍苏南柔就寝,吹息了灯,在另外一张小床上睡下。 苏南柔躺在床上本以为在陌生的环境中会难以入睡,不想她刚沾枕头没多久便沉睡过去。 第二天苏南柔醒来都觉得自己近来越发的嗜睡了,在船上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苏南柔梳洗后,林嬷嬷送来了船上准备的早饭。 有新鲜的鱼片粥、香酥虾、小米糕、咸菜,样数不多,看起来精致可口。 还有一些枣子橘子石榴也一道端了过来。 苏南柔看着挺有食欲,她送了一勺鱼粥放入口中,刚咽下去,胃中翻滚,她捂着嘴吐了出来。 这一吐,便吐的天翻地覆。 绿柳心急如焚,一边扶着苏南柔一边指着林嬷嬷骂道:“你们是不是在粥里下毒了,要害我们姑娘。要是我家姑娘有什么事情,我就算死也要跟你们拼命!” 林嬷嬷也吓坏了,她想靠近苏南柔查看,却被绿柳挡开。 林嬷嬷双眼发红,“我若有歹心,便让我不得好死。”说完林嬷嬷端起那碗鱼片粥喝了精光。 “看清楚了吗?若是有毒,我陪着夫人一起死!快让开,让我看看夫人到底怎么了。” 林嬷嬷推开绿柳,抬起苏南柔的手,摁住她的虎口穴,用力的掐揉起来。 “夫人,有没有好一点?” 苏南柔虚弱的摇头,她不相信林嬷嬷会用这个方式害自己,如有谋害之心完全不必等到上船,在那农家小院就有很多机会。 林嬷嬷给她掐了穴位,不见什么效果,心道难道不是因为晕船的缘故,是别的原因不成。 -- 第一百一十章 到了傍晚时分, 林嬷嬷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绿柳正在将熬好的汤端上桌, 好奇的看了一眼那食盒,“林嬷嬷你出去买吃的了吗?” 林嬷嬷将那食盒打开, 里面有个大瓷碗,冒着热气, 一股甜甜的香味飘了出来。 苏南柔走了过来,看到碗里飘着桂花, 里面是一颗颗米黄色的小丸子。 林嬷嬷笑着说:“刚在门口遇上了隔壁的崔大娘,她无论如何都要送这个给我们。说是感谢夫人送了一篮子柿子给她家两个小淘气。” 苏南柔有些惊讶, “那崔大娘也太客气了,柿子那么多我们根本就吃不完。那篮子柿子根本没什么的。” 林嬷嬷笑了笑, “崔大娘很是热心,将这东西硬塞到我手上,还说谢谢夫人没有见怪她家两个孩子,还拿了梯子让他们爬下来很是感谢。” 林嬷嬷给苏南柔盛了一碗,“夫人要试试吗?这个是桂花鸡头米甜汤, 是苏州一道有名的小吃。” 其实苏南柔刚刚闻到香味的时候就馋了。 她舀了一勺尝了尝,清新香甜,她本以为是小丸子的东西原来是这边特有的鸡头米,小小一颗软糯细腻,混合着桂花的味道, 让她不一会儿就吃了碗。 她意犹未尽的让林嬷嬷再给她添了些。 这段时苏南柔胃口时好时坏, 能吃下去东西不多。以前爱吃的现在不怎么喜欢了, 绿柳和林嬷嬷都想方设法的弄些新鲜的食物给苏南柔尝试。 见到她喜欢这个桂花鸡头米甜汤, 绿柳和林嬷嬷都很高兴。 苏南柔嘱咐绿柳,“等那两个小家伙吃完了那篮子柿子,再给他们送些去。” 绿柳满口答应,“夫人,你这么喜欢这个甜汤,我去送柿子的时候向崔大娘请教一下做法,到时候再做给你吃。”绿柳在林嬷嬷的提点下改口叫夫人了,林嬷嬷说姑娘都怀孕了,将来要生小宝宝了,不能总姑娘姑娘的叫。虽然绿柳心里,姑娘这个称呼是最为亲近的。 “如果不麻烦的话,倒是可以。”苏南柔是担心自己的口腹之欲会不会给人添麻烦。 林嬷嬷说道:“夫人别担心,我之前跟那崔大娘接触,她看起来十分和善,性子也随和,想来她不会拒绝的。我也在周围打听过,我们这条巷子里,就住了三户人家,在我们左边的这户已经举家搬走了,只留了老仆看守着旧宅,右边则是崔大娘这家。这崔大娘前几年男人出意外没了,好在她的大儿子出息,不及弱冠便考了举人了,名次特别靠前,听人说如果不是那崔公子考前身子不爽利,影响了发挥,说不定就是苏州的会元。这个崔公子明年加冠后就要参加春闱会试了。要是考中了,那崔大娘的福气在后头呢。” 苏南柔听林嬷嬷这么一说,倒觉得有这种读书人家做邻居还挺不错的。 今日那两个小家伙也看得出来被教的很好。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苏南柔正跟着崔时往书斋的楼上走去, 正巧有人从上面下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二十几许的男子,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那男子见到崔时小声的跟一个戴着帷帽的女人说着这个书斋的布置格局。 那男子露出吃惊的神情,他怪笑一声, “子晋,这个姑娘是谁啊。怎么光顾和她说话,见着熟人都不打招呼了?” 崔时抬头看去, 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皱,怎么会遇到他了。 崔时拱手,喊了一声,“杜公子。”这杜公子与他在同一个书院,是苏州知府之子。只是却不知怎么一直与他不大对付。 苏南柔侧了侧身站在崔时身后, 见到他遇上了熟人, 便道:“崔公子, 若是你有事的话,我可以自己过去挑选。” 杜子浩听到这如黄莺般娇软的声音,身子一下便酥了。以他这么多年鉴美的经验来说, 有着如此悦耳的声音的女子, 长相必定貌美。 他对着戴着帷帽的女子突然来了一丝兴趣。 他轻佻地道:“美人儿, 崔时有事, 我有空, 我可以陪你去选书, 你说说看你喜欢怎样的书呢?” “杜公子, 请自重。” “不可对我家夫人无礼!” 几乎同时, 崔时和绿柳都挡在了苏南柔前面。 崔时知道杜子浩此人浪荡不羁, 常常留宿花楼,为人不正。不能让他惊扰到苏娘子。 书斋向来安静,这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能来书斋选书的大多都是书院的学子。他们里面自然也认识崔时和杜子浩,有人漠不关心,有人悄悄离开去找救援,有人则随时关注着打算过来相助。 而书斋的小二,惧于这杜公子的身份,不敢上前。 杜子浩嘲弄道:“啧?怎么快就护上了?崔时,你跟这个姑娘什么关系啊,别不是特意带她到这书斋幽会的吧?看不出来啊,表面上一派君子作风的崔时,竟然也这样……” 崔时十分愤怒,打断杜子浩的话:“杜公子,你对崔某有意见只管冲着我来,不必如此污蔑旁人。杜公子你胡言乱语辱人清白,若还有一丝廉耻之心的话,请向苏娘子赔礼。不然,崔某自当拜访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主持公道。” 杜子浩听到崔时抬出他父亲,他气急,口不择言起来:“让本公子道歉,真是笑话!你不要以为我爹对你客气几分就以为可以来约束我,你行为不端,跟个有夫之妇私会,你敢做,还不许我来说?”他开始还以为是个姑娘,刚听那丫鬟情急之下说出夫人二字,原来是已婚之妇了,那他便没了怜惜之心了。那自然是有什么污水都往崔时身上泼,一想到书院院长对崔时的看重,尤其是院长之女小矜姑娘为了崔时对他爱理不理,杜子浩早就暗恨已久。 杜子浩身后的两个小厮也帮着主人附和,硬生生的要给他们按上私会的名声。 --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杜姑娘刚出东园门, 她身边的丫鬟说道:“姑娘,你怎么不多再屋子里等一等?要是那人回来了呢?” 杜姑娘不情愿的说:“等什么等!我又不想被什么贵人看中, 完成我爹给我的任务便差不多了。” 丫鬟看了一下四周, 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你不会还想着崔公子吧。今天大公子不说他亲眼看见崔公子在致远书斋跟个有夫之妇不清不楚吗?” 杜姑娘冷笑一声, 扯了一根路旁的垂枝,“我哥向来跟崔郎不对付。定是他胡编乱造的,崔郎怎么可能会跟一个有夫之妇有染呢。我看啊,我哥就是因为唐小矜不搭理他, 才会将火气撒到崔郎身上。” 杜姑娘心情很不好,之前她父亲说过,等崔时高中了, 便向崔家提起亲事。 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了一个贵人,她爹竟然要她不顾名声的过来给外男送东西,真是让她羞恼万分, 也不知道那个贵人长什么样子,在她心里面肯定不及崔郎好看。 杜姑娘只顾着生闷气,却没发现在东园的墙上刚有一个黑影飞了出去。 …… 苏南柔到了快就寝的时候,林嬷嬷端了一盅慢火炖好的鸡汤过来。 香味浓郁,苏南柔闻着味儿就馋了。 她现在如果不睡前吃点东西的话, 会半夜饿醒。 苏南柔一边搅拌着手里的汤, 慢慢地喝着。 “林嬷嬷, 这汤真鲜美, 里面的板栗软糯好吃。” 林嬷嬷看着她能吃下东西, 脸上堆满了笑容,“夫人喜欢就好。这鸡汤里面的板栗还是前两天崔大娘送过来的呢。” 绿柳正好端着热水过来打算等会给苏南柔净脸,她听到林嬷嬷说的话,不由也说道:“那崔大娘人真好。崔公子也人好,林嬷嬷就是上回我和夫人在书斋遇上一无赖,崔公子一直都护着我们夫人呢。” 林嬷嬷双眼含笑,那日从街上回来后,这都听绿柳夸了好几次了,林嬷嬷心里想着,若是夫人肚子里没有怀上孩子,这个崔家还真是不错的人选。 之前崔大娘曾向她打听过夫人的情况,她当时说夫人是新寡,怀了遗腹子。 崔大娘听了后满脸怜惜,说夫人不容易,回家又给送了一些吃的过来。 林嬷嬷觉得崔大娘这么和善,若是夫人能够嫁到崔家那真的是享福了。 可惜,可惜,如果能够早点找到夫人就好了,也不会被歹人哄着去做了外室。 苏南柔喝完了鸡汤,床上的被窝也被汤婆子焐热了,她梳洗后换好了寝衣,对林嬷嬷和绿柳说:“你们赶紧去歇息吧,这么冷都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本来绿柳和林嬷嬷都会在晚上轮流陪护着。自从她胎稳了后,孕吐也好了很多,苏南柔便不让她们守夜了,这样的冬季晚上守夜太折磨人了。 绿柳帮她放下床幔,便悄悄退了出去。 苏南柔在暖和的被窝里很快就睡了过去。自从怀孕后她睡的就比较沉了。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崔大娘给苏家送去了药膏, 刚出来便见到在苏家隔壁的那栋空宅子开始有人进出了。 是又来了新住户吗? 崔大娘只瞧了几眼,便回自己家了。 翌日, 苏南柔起床后, 在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脖子,被涂药的地方好了很多, 红印子淡了一些。 昨天林嬷嬷把求了的平安符压在她枕头底下,苏南柔虽然没有继续梦到蟒蛇了,可她总觉得在暗黑中蛰伏着危险,像是被猛兽盯上了一般。 苏南柔揉了揉眼睛, 会不会是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才会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 绿柳手里拿着几本书和一个礼盒走了进来,“夫人, 隔壁住进了新住户,主家姓李,派了丫鬟过来给我们送见面礼了。” 嗯?这么快又有新邻居了?苏南柔笑着说:“你那么高兴, 是送了什么好吃的吗?” “夫人你猜对了,这个礼盒里装的便是点心,不过奴婢觉得奇怪的是竟然还送了几本书过来,这家人还是有点奇怪。” 这倒引起了苏南柔的兴趣,她走了过去, 将绿柳放在桌上的书翻阅了一下, 便舍不得松开了。 这些书上面写了好几个地方有趣的风俗、趣闻, 还有民俗小故事, 看起来十分的有意思。 苏南柔挑了一本, 打算靠着软塌慢慢看。 她对绿柳道:“你等会也送些柿子干和前些日子做的桂花糖过去,就当回了礼。哦,对了,崔大娘那边也送些去,桂花糖和松子糖都是那两个小家伙爱吃的。”昨天崔大娘特意送了药膏过来,那么热心,她很是感谢。 苏南柔浑身懒洋洋的,她才翻了没几页书,绿柳回来了。 “夫人,刚刚奴婢在崔大娘那里听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绿柳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苏南柔抬起头,“怎么了?” “奴婢先去了崔大娘那里送糖,原来那新搬来的李家也给崔大娘家送书。夫人知道那书是什么吗?道德经、佛经之类的让人一看就清心寡欲的书,崔大娘还嘀咕说,没见过这么送礼的。夫人,你说这个李家的主人是不是很奇怪啊,那些不是道士啊,和尚才会看得书吗?” 苏南柔不由失笑,“看来我这边运气比较好。”不然也送些佛经过来,只怕是放在角落蒙灰了。 李家送礼的事情,林嬷嬷也知道了,但很快被大家抛到脑后。 下午苏南柔睡了一觉起来,崔家的两个小家伙过来串门子了。 苏南柔换了衣裳,让绿柳准备茶和点心,那两个小家伙估计又要缠着她讲故事了。 …… 隔着一墙,对面温柔的女声和童子的稚语传到了另一边。 在苏家的隔壁院子之中,一身玄色锦袍的男人坐在树荫下批阅奏折。 那边的欢声笑语对他而言,毫无影响。 站在一旁的季炀,有点想不明白。 既然苏夫人就在眼前了,陛下为什么不直接见她。 而是特意住到了她的隔壁。 要知道现在陛下的时间非常地紧迫,朝廷一堆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苏南柔曾在心里祈求过, 那人登上皇位了后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他还拥有三宫六院,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人, 会很快将她给抛在脑后。 那样她便能在苏州过着平静清闲的日子。 她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快找过来。 萧璟煜听到她的那声称呼,心道果然如此。 就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 所以才要离开? 萧璟煜看着她一脸戒备又抗拒的模样,心情十分的复杂。 他靠了过去, 抓住她的手臂,逼得她不得不看向他, “南柔,告诉我, 为何要躲开,为何不告而别。” 苏南柔垂下眼睛,想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却他制住无法动弹。 她无声苦笑,“为何要躲开?那你告诉我, 你是谁?是纪明熠,还是厉王殿下?” 苏南柔深深呼吸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向他,“厉王殿下,不, 现在应该称呼您为皇上才对。您身份高贵, 天下之主, 我苏南柔身份低微实在高攀不上。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萧璟煜听着她的哀求压制的怒意越盛, 可他还在极力的克制,“不管是纪明熠还是厉王都是我,这有什么区别吗?就是因为我隐瞒了身份,你便什么都不问,解释也不愿意听偷偷地跑到苏州还说什么让我放过你?南柔,你会不会太武断了。” 苏南柔摇头,她双眼泛红,在她看来极其重要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是没有什么分量。“怎么会一样。这怎么可能一样!娶我的是纪明熠,不是厉王。你懂不懂!”她是纪明熠的妻子,而不是厉王的外室。这句话,苏南柔藏在了心里,不肯吐露。她的身份于世人来说,便是做厉王的外室都是她高攀了,她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萧璟煜看到她满脸的泪水,眼中哀伤,他心头上的火一下子浇息了大半,他耐心地说道:“南柔,不管我是什么身份,都是我娶了你,你都是我的女人。当初之所以隐瞒你,是担心你害怕,也顾及到大事未成会连累到你。我知道是委屈了你,一直没有接你回王府,我会好好补偿你。南柔,这次我亲自过来就是要接你回京进宫,以后我们都会在一起不分开了。” 苏南柔还是摇头,“如果我早知道你的身份根本就不会跟你成亲。你不该骗我的……我曾经问你那么多次,会不会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说道后面,苏南柔呜咽了。 若是以前萧璟煜见到苏南柔哭成这副模样,早搂在怀里安慰,亲吻她。可她刚刚边哭边说的话如同刀子扎在他胸口上,他语气冷了下来,刻薄又尖锐:“不跟我成亲?那你是想嫁给谁?承恩侯府的徐晋洲?羽林卫指挥使裴衍?还是住你隔壁的崔时?” 苏南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她斥道:“你胡说什么!”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苏南柔气的浑身发抖。 萧璟煜也在气头上,口不择言起来,“我胡说?又是送书,又是送点心,还帮人家带孩子,我看你挺乐在其中。”他冷眼看了这几天,早就堆积了一肚子的怒火。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萧璟煜此时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后怕。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逃跑的举动有多么的危险。 只要有一丝偏差, 她的境地便不堪设想。 现在得知她竟然还是怀着孕跑的,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 他的手掌几次张合, 要不是看在她身子不适上,他恨不得把她捞起来放在腿上狠狠地打几板子,看她还敢不敢! 万幸的是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 她平安的到了苏州养胎。 那裴衍帮着她逃跑本罪不可恕,可如果没有他的安排, 凭苏南柔自己冲动行事这会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个女人前一刻还口口声声的指责他欺骗她, 可她呢,何尝不是在骗他! 这些账等回去之后再跟她慢慢算。 绿柳端着刚刚煎熬的安胎药过来, 看到姑爷坐在床边眼神凶狠地一直盯着她家夫人。 她哆哆嗦嗦的走过去,小声的说:“夫人, 该喝药了。” 苏南柔很想就这么睡过去, 就不用去面对那个男人。被他找到,意味着苏州悠闲日子要结束了, 更何况他还知道了她怀孕了, 她更跑不了了。 一想到要被他带回京城,苏南柔潜意识的想逃避。 可她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安胎药还是要喝的。苏南柔正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的时候, 隔着被子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轻轻地推了推,很快听到那男人冷硬的声音, “睡不着, 就不要勉强, 快起来喝药。” 苏南柔心里一堵, 他就不能不说话吗? 苏南柔为了孩子无奈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起来,尽量去忽视坐在床边的一脸阴沉的男人。 绿柳把药递了过去,苏南柔看着乌黑的安胎药闭着眼睛一口全喝了。绿柳赶紧端了酸甜的果脯过来,“夫人快吃点。” 苏南柔刚要伸手,萧璟煜将那盘果脯拦下,他冷声道:“良药苦口,这些就不用了。”就该让她吃点苦头,让她这么大胆子带着孩子跑,该长点记性。 苏南柔把手缩了回来,不吃就不吃。苦药跟他比起来,显然是苦药更能接受,她不搭理他,继续躺下睡觉。 萧璟煜见她又翻身背对着他,出声道:“睡进去些。” 苏南柔就是不动,霸占着这张床最好的中间位置。刚刚吵的那么凶,他还想同床不成?忒不要脸了。 好了,以前乖顺听话的女人,现在都会用沉默来对抗了。 萧璟煜这会又不能真把她怎么样,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憋着这口气。 一室的静默,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半晌,萧璟煜盯着那背影说到,“睡过去些,我要陪我儿子睡。” 这话苏南柔一听便忍不住了,她生气的说:“你……谁是你儿子啊,你少胡说。” 她想要贴心的女儿呢。他现在就满口满口儿子的叫,要是女儿听到了指不定就伤心了。苏南柔捂住的耳朵,不让女儿听到。 萧璟煜倒不是喜欢儿子,对于他而言一个长的像她的小公主更会让他宠到心坎里。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男人只往他这边扫了一眼, 也停住脚步,挑眉。 崔时脸上带着警惕和不安, 为什么会有陌生男人从苏娘子家中出来。 她突然离开苏州会跟眼前的男人有关吗? 跟在萧璟煜身边的季炀, 从主子的眼神中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炀走到崔时面前,笑着说:“可是崔公子?” 崔时回道:“正是。” “我家夫人在苏州这些时日一直有劳崔大娘照顾, 我家公子特意让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得知崔公子是清远书院的学生,又将参见会试,也准备了一些书籍送给崔公子,还请崔公子不要推辞。” 季炀说完, 便有身后的人抬了两箱东西过来。 崔时脑子一懵,这人在说什么?苏娘子不是刚死了丈夫吗?哪里来的公子? 崔时站着未动,也没有去看那两箱东西, 而是看着那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问道:“苏娘子新寡,怀的是遗腹子。敢问公子是何人?” 别不是贪图苏娘子美色, 故意胁迫她的人吧? 若是这样,崔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此人带走苏娘子。 萧璟煜脸色一黑,恨不得转头好好教训那女人。 新寡?遗腹子?她这是巴不得他早早就死了吗? 季炀听了崔时的话,冷汗直流。苏夫人现在有了身孕等于有着一个免死金牌,陛下也不能拿她怎样。可这小小的崔时, 还要进京赶考的崔时说出这么大逆不道话来, 真是不怕死。 萧璟煜本不打算搭理这个姓崔的。 可听到他的质问, 萧璟煜扬起一抹笑, “内子与我闹了脾气, 使了小性子才说出如此玩笑话。崔公子莫不是还当真了?” 他又一脸无奈的说,“内子任性带着仆人跑到了苏州,承蒙崔家照顾,纪某感怀在心。现在内子腹中胎儿已满三月,胎已坐稳,特意过来接她回家。” 崔时每听他一句话,脸色便越苍白一分。 从苏娘子住到了他家隔壁,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心里一直在庆幸和窃喜。他知道自己这种念头很卑劣,苏娘子这样的容貌和品格,能够相遇便是一种幸运,在相处中,他一直压抑自己内心的爱慕,想等到自己变得更好的时候向她吐露心声。他甚至都想好了,会试中他要全力以赴拼个好成绩,能够拥有力量来保护她,他还要将她腹中的孩子视为亲子好好相待。很多设想他想了一遍又一遍,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丈夫竟然没有死。 崔时大受打击,他看向那个男人道:“崔某再失礼问一句,苏娘子可是心甘情愿跟公子回去?” 这话让萧璟煜脸上的笑容一滞。 “这与崔公子有关吗?” 崔时道:“崔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会让苏娘子宁愿怀着孩子也要离开公子。若是,若是苏娘子不愿意,公子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强人所难?苏娘子就算回去了也不会开心,公子何不……” 季炀及时出声打断了崔时,“崔公子,你僭越了。我家公子和夫人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崔公子你一个外人来说道。”求求了,快别说了,你小命还想不想要了?就算你不要命了,也不要连累他好不好? --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一次从苏州回京的路, 比之前走的要缓慢。 季炀唯恐苏夫人有一丝的不舒服。 几乎都事事顺着她。 苏南柔在船上的日子, 过的很简单, 有太阳的日子便出来走动,在太阳底下绣一会花,或者看看书。 要是阴天、风大的日子几乎都是窝在房间里。 林嬷嬷和绿柳还有他留下的下人们都变着花样给她做各种好吃的食物。 她却胃口不太好。 不知道是因为晕船的缘故, 还是因为离京城越来越近,她时常吃完东西后, 就会吐了出来。 随行的大夫, 给她请脉,诊断后她并没有生病,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很可能是心情郁结。 苏南柔摸了摸日渐变大的肚子,很难不担忧。 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原本期盼的生活完全失控了。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她对那座皇宫抱有恐惧之感。 季炀心里也很着急,这近一个月的路程, 眼看着苏夫人的肚子大了起来, 人却瘦了,下巴比之前都尖了。 回到京城要是陛下见到了,肯定以为他照顾不周。 苏夫人本就是陛下心尖上的人, 肚子里有揣着个宝贝蛋,金贵的很。季炀现在派人在沿途搜集各种美食, 适合孕妇吃的食物, 让人送过来。 为了让苏夫人开怀, 在靠岸的补给的时候, 还会请戏班子、说书的人上船来苏夫人解闷。 就这样,在苏南柔肚子快满四个月的时候,抵达了京城。 快傍晚的时候在船舶停靠的地方,等候了个十多个人。 四个丫鬟,四个婆子,还有一些仆从。 苏南柔戴着帷帽扶着绿柳的手从船上下来。 季炀在前面引路,小心谨慎盯着周围,防止出现意外冲撞到了苏夫人。 等候的丫鬟婆子仆从们纷纷都给苏南柔请安。 一个长相秀丽丫鬟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给夫人请安,奴婢海棠,身后的是银杏、问雨、夏露。” 在海棠身后的丫鬟纷纷向苏南柔行礼。 苏南柔说道:“免礼。巧枝巧云呢?” 海棠低头回道:“奴婢不知。主子吩咐奴婢们要好好伺候夫人。” 来接苏南柔的马车就停在边上,马车华丽宽敞,里面垫了狐裘放了暖炉,摆放了精致可口的点心。 海棠给苏南柔上了热茶后,便退出了去。 马车里面就只有绿柳和林嬷嬷在苏南柔身边。 绿柳看着海棠进退有度,做事妥帖,对夫人十分恭敬。她有些不安,看向苏南柔,“夫人,她们说的主子是姑爷吗?姑爷不会是想把夫人身边的人都换掉吧?” 苏南柔拍了拍她的手,“别怕。我不会让他换走你们的。” 苏南柔说着这话也很没底。 巧枝巧云估计因为她逃跑被连累了。 这些新安排的丫鬟和婆子们估计都是他的眼线。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情很是复杂。 回到了纪宅,苏南柔从马车上下来,便被轿子抬到了正院。 这一路上上,苏南柔发现府里的下人比她离开前要多了不少。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嬷嬷端着汤走到屋里。 苏南柔一直没有睡着, 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林嬷嬷坐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夫人, 好些了吗?这个鸡汤是我亲自熬的,多少喝一点吧。” 苏南柔慢慢地坐起来, 她点了点头。 她就算不想吃,也得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吃些东西。 林嬷嬷见她愿意了,很是高兴。 林嬷嬷伺候苏南柔换上衣裳, 扶着她在桌边坐下,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放在她的面前。 苏南柔一口口的喝着香而不腻的鸡汤,听到林嬷嬷问道:“夫人, 你可是有心事?” 苏南柔诧异的抬眼。 林嬷嬷笑了笑,“夫人,你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说出来, 说不定有办法能解决呢?一直捂在心里头只会越来越难受。” 苏南柔沉默了。 她就是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夫人,不急, 嬷嬷陪着你。”林嬷嬷特意将绿柳支开,是想解开苏南柔的心结。 “夫人这呕吐的毛病是接近京城后,越来越厉害的。就连大夫都说, 夫人是心存郁结才会吃不下东西。夫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抗拒京城?嬷嬷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夫人不顾自己的身体,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啊。您吃不下东西,孩子也就吃的少, 您难受, 孩子也跟着难受。” 苏南柔放下手中的勺子, 她情绪低落,“嬷嬷,我也不想。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害怕这里,我担忧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嬷嬷,我真的很难受……” 林嬷嬷心疼的将苏南柔搂入了怀里,她可怜的小小姐啊。若是夫人小姐还在世,她也不用过的这么苦,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若不是她主动问起,小小姐估计将心事一直藏在心里头。 林嬷嬷问道:“是不是因为姑爷的身份?” 苏南柔很吃惊,“嬷嬷你知道了?” 林嬷嬷说:“这一路上,姑爷身边的人并未刻意隐瞒,很多事情联系起来能够猜到了。” “夫人是畏惧他的身份吗?” 苏南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靠在林嬷嬷身上,能够感觉到她的关心。苏南柔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嬷嬷会对她这么好。她也确实有了倾诉欲…… “林嬷嬷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嫁过一次。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的继室张氏将我嫁给了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新婚那晚他扔下我去了书房跟小厮厮混,没过多久在酒楼与人争夺戏子失足摔下楼死了。我被接回苏家住了一阵子,后来又被送到了京城。张氏的妹妹小张氏在安阳侯府为妾,说是要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说道这里,苏南柔自嘲的笑了笑,“当初那门亲事张氏也说是好亲事。我根本就不相信她们的话。后来察觉到她们要将我送与人做妾,我便想着为自己谋个亲事。本以为自己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个两情相悦的人。能够摆脱被张氏操控成为妾室的命运,又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妻子,我本以为往后的日子便能顺遂幸福了。”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谢氏站在昭阳宫门前, 亲眼见到了那喝醉了的男人。 心中欣喜万分, 果真是皇上。 她出身不好,在王府后院中一直都被其他妾室们压了一头。 到了宫中也被安排在了偏远的宫殿中, 这里离昭阳宫近,由于纪太妃当年就是死在昭阳宫中, 谁也不愿意住这附近。 谢氏此事心想,她的运气来了, 皇上喝醉了正坐在昭阳殿正房的门前,若是她能趁这个机会承宠了, 那她就翻身了。 谢氏快步上前,在距离男人只有几步的距离, 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妾身给皇上请安。” 萧璟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谢氏被他那冰冷的目光看得心里打了个突, 有了退缩之意。 她入府四年多,见过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有机会能够靠的这么近, 她不想放弃。 她也想到外面的传言说皇上早年性情暴戾,在边关杀人不眨眼。 可她进厉王府这些年,见过他的那几次只是觉得他性子冷漠了些, 也没见到他乱杀什么人啊。 为了她往后的荣华之路, 她决定冒险一试。 谢氏鼓起勇气往前走了两步,在男人身边蹲下, “皇上, 这么晚了, 您怎么喝这么多酒?妾身扶您到里面歇息如何?” “滚。” 这一次萧璟煜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她。 谢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可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想要去扶萧璟煜。她的指尖刚碰触到他的衣袖,男人转过头来。 谢氏心中一喜,以为终于引得男人关注了。 就在下一秒,男人如闪电般单手掐住了谢氏的脖子,他声音阴冷,犹如从地狱而来,“朕给过你活命的机会。” 谢氏遍体生寒拼命地挣扎,想要开口求饶认错,却根本说不出话,双手用力挣脱却徒劳,她脸上涨的通红,双眼翻白,整个人晕厥过去。 萧璟煜松开了,拿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擦了擦手,扔掉。 谢氏整个人如烂泥一般倒在了地上,身体无意识的动弹了两下。 黑暗里走出两个人,对萧璟煜行礼后,将谢氏拖了出去。 那两人走远了,探了探谢氏的鼻息,其中一人道:“皇上还是开恩了,给她留了一口气。” 其一人说:“就算还能留了一条性命,但这皇宫她这辈子也别想再进来了。” 昭阳宫内萧璟煜将那坛未喝完的酒倒在地上,他低声说道:“母妃,我不会开杀戒弄脏你住的地方。南柔怀孕了,我要给她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母妃,很快我便会带南柔来拜见你。” …… 第二日众人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有人发现谢氏竟然没来。 厉王府后院的女人本来就不多,谢氏没出现很显眼。 若是以往太后根本不会留意到一个小小的妾室,可这些女人都是她做主接进皇宫的,她忍下心中的不悦,派了人去看一下。 小太监很快就回来了,“禀太后娘娘,谢姨娘昨晚得了急症,被挪出宫外了。” -- 第一百二十章 宫里面愁云惨淡。 宫外倒是一片祥和。 苏南柔自从那一天发泄出来后, 轻松了不少。 她的心态也平稳了很多。 林嬷嬷说的对, 她担忧太多,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顾念肚子里的孩子。 也许害怕的事情还未来临, 却先被内心的恐惧给吓病了。 或许她该心平静和的跟他谈一谈。 且先过着吧,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 大长公主自她寿宴那日惊变发生后, 才知道苏南柔提前离开了公主府。 后来她派人去纪宅找人, 那边的人说是苏南柔随姑爷去了外地探亲。 她让人一直留意纪宅动向,如果苏南柔回京了就告诉她。 腊八一过, 就有人来禀告说纪宅有了动静,像是主人家回来了。 大长公主派人去了纪宅一趟, 送了些东西过去,去看看苏南柔的近况好不好。 青蓉到了纪宅,一路跟随丫鬟走到正院。 她觉得眼前的丫鬟看着很眼生,规矩礼仪却很好,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 这个时候苏南柔刚刚用完午饭,黄夫人正在给她诊脉。 黄夫人也没料到苏夫人能够这么快怀孕,这胎象极好, 非常的健康。 黄初英正与苏南柔说着话, 叮嘱要注意的事项。 听到丫鬟进来禀报, 说大长公主身边的青蓉姑娘过来了。 苏南柔有些意外,“快些请她进来。” 青蓉一走进内室, 朝苏南柔福了福身, 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青蓉笑着道:“恭喜苏娘子, 这些日子没见, 原来是多了个小宝贝了呀。” 苏南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时,青蓉看到站在一旁的黄初英。 她有些吃惊,竟然会在这里见到黄夫人。苏娘子是怎么请得动黄初英的?京城权贵之家也不一定能够让黄初英登门看诊啊。 青蓉朝黄夫人行礼,“黄夫人真巧,上回夫人给大长公主开的药效果十分好,大长公主晚上已经不咳嗽了。” 黄初英笑了笑,“大长公主大安,我就安心了。想来青蓉姑娘找苏夫人定是有话要说,我也要回去了,便先告辞。” 黄初英离开后,苏南柔让丫鬟上茶,请青蓉坐下。 青蓉对苏南柔说:“大长公主甚是想念娘子了。之前娘子回去探亲,大长公主就不时派人来过来看看娘子是什么时候回来。得知娘子回来后,马上就派奴婢过来给娘子送些礼品。若是大长公主得知娘子怀孕了,定会十分高兴。” 苏南柔没想到大长公主会一直挂念着她。 想到她在大公主寿辰那日偷偷跑掉,心底还有着愧疚。 青蓉一边跟苏南柔说着话,一边喝了一口茶。 当茶入口,她的眉毛一扬,这茶怎么跟大长公赏赐她喝的宫中贡茶一个味道? 青蓉诧异的表情很快恢复过来,她了解了些苏南柔的近况后便起身告辞回公主府。 青蓉离开后,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纪宅伺候的下人,那规矩跟宫中的宫女相似。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夜后, 萧璟煜又出宫了, 直接去的大长公主府。 圣驾突然驾临,公主府的下人们诚惶诚恐迎驾。 大长公主早就在福宁堂等着萧璟煜。 大长公主站在门口来朝萧璟煜行礼。 萧璟煜上前亲自扶起大长公主, “姑母快免礼。” 大长公主看着萧璟煜问道:“皇上可用晚膳了?” 萧璟煜哪里有心思用晚膳,一颗心早就惦记着在公主府里的人。 大长公主瞧了出来他的急切, 她故意慢慢地往福宁堂里面走, 一边说:“正好皇上可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用晚膳, 我可许久没有跟皇上一同用过膳了。” 萧璟煜亲自扶着大长公主, 听出了她的埋怨, 他说道:“朕近来公务繁忙, 以后会常来陪一陪姑母。” 大长公主哂笑,这个老四真是睁眼说瞎话。 公务繁忙?忙啥呢?忙着夜宿宫外的女人吗? 要不是她昨日让人盯着纪宅, 不然怎么会知道天还没亮就有一辆马车往宫里的方向去了呢,这是为了要赶回宫里上朝吧! 好一个老四, 藏的还真是深。 如果她不把南柔请到公主府里,这老四只怕早就把她这个姑母给忘了。 侍女们端着托盘将一道道的珍馐上摆在了桌上。 萧璟煜挥退了要布菜的宫女,他看向正喝着养身汤的大长公主,不由问道:“姑母, 就我们两人一道用膳吗?” 大长公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皇上还想有谁在?这公主府里,除了本宫还有谁有资格与皇上一道用膳呢?” 萧璟煜搁下了筷子。 身边伺候的人吓得全跪了下来。 大长公主让所有人都退下。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萧璟煜。 大长公主道:“本宫说错了什么让皇上不高兴了吗?” 萧璟煜也不绕圈子了, 直接问道:“姑母, 她人呢?”都这个时辰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的用膳。 大长公主笑了笑, “皇上说的是谁呢?怎么突然向本宫要人啊!本宫也没法凭空给你变出个人来吧!”她倒要看看老四怎么跟她解释!如果老四现在不是皇上的话,她都恨不得上去揪他耳朵了。 萧璟煜也笑了,“姑母,您既然将朕引了过来,那势必是知道了什么。朕为了谁而来,姑母难道不清楚吗?姑母将朕的女人藏起来,是意欲何为呢?” 大长公主露出惊讶的表情,“皇上的女人?皇上的女人不是都在宫里头吗?怎么向本宫要人了呢?” 萧璟煜有些无奈,姑母这是非得逼着他直说了,“姑母,您还在装糊涂吗?南柔呢!她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跟你有关系吗?老四,南柔告诉我他的夫君是一个举人,你是吗?你们合起伙来骗本宫不成?”大长公主心里也窝火,南柔的肚子都大了,要不是她发现了些迹象诈一诈他,她都不知道皇室有后了。 萧璟煜皱了皱眉,解释道:“姑母,不要迁怒到南柔身上。她什么都不知道,举人的身份是我当初骗了她。”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到府中, 萧璟煜抱着苏南柔从马车里下来, 林嬷嬷在一旁紧张的盯着生怕夫人会磕着碰着。 夫人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呢,要是不小心手脱力了怎么办。 林嬷嬷自从知道了眼前男人的身份后, 脸上不敢露出不满, 心里却埋怨了起来,真是太胡来了。 一路跟着进了屋,见到他将人安安稳稳的放到了床上,林嬷嬷这颗心算是落到了原处。 她规矩的朝男人行了礼,正要上前帮着苏南柔整理衣裳。 萧璟煜让林嬷嬷退下,他亲自帮苏南柔解开大氅,苏南柔刚露了个脸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她的脸悄悄地红了,拿着帕子掩住。 接着又不受控制的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受凉了?”萧璟煜用手贴了一下她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苏南柔心想, 许是陪着大长公主逛梅林的时候,她贪恋景色多停留了一会。 她觑了一眼男人的脸色,他那么紧张着他儿子,要是知道是她不小心受凉, 指不定又要训她了。 萧璟煜见她低着头,鼻尖泛红, 有着可怜兮兮的柔弱感,他说道:“这种大冷天,以后不管谁来邀你出去都拒了, 知道吗?” 苏南柔抬起头犹豫一下, “大长公主也要拒吗?”会不会不太好? 萧璟煜斩钉截铁的说, “没错,拒了。”省的姑母乱打主意,他在宫里有时候鞭长莫及。 苏南柔倒是没什么意见,她大着肚子也不爱出门。 萧璟煜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总算是舒心了一些。 “若是你觉得无聊了,可以邀些你闺中密友过来陪你。等天气好些了,我也会带去出去走走。” 萧璟煜说完,吩咐人去请黄夫人过来。 又让人去煮姜汤,端热水过来让苏南柔泡脚。 末了顺便传晚膳。 “我不过是打个喷嚏,这么晚了就不用让黄夫人跑一趟吧。”苏南柔觉得喝点姜汤应是无事了。 萧璟煜在她身边坐下,“若是怕麻烦别人,往后就要好好的不要让自己生病了。” 苏南柔觉得他这话有着双重意思,她揉了揉手里的帕子,转移话题,“你还没用晚膳吗?” 萧璟煜揉了揉眉心,从知道她被姑母扣下,就从宫里赶了过去,又与姑母摊牌。他哪里还有心思用膳。 把她接了回来,看着她在自己身边,闻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才察觉到饿了。 伺候的人不敢慢待,很快就准备了一桌的饭菜端了上来。 苏南柔坐在椅子上喝着自己的姜汤,双脚泡在热水里,看着萧璟煜独自在用饭。 这样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苏南柔眼神中透出怀念,她和他好像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用过饭了。 萧璟煜察觉到苏南柔的视线,他看了过去,“怎么了?是不是饿了?”他特意询问过黄初英,她说孕妇容易饿,得时常备着吃的。 苏南柔在公主府里已经吃过来,只是见他吃的香,不知怎的被勾起了馋虫。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萧璟煜听完裴衍的一番话, 脸上的神色越发古怪。 他语气中带着质疑, “你就凭一件衣裳便认定了南柔是你走失妹妹的女儿?” 裴衍苦笑,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副画像,“皇上, 您请看。” 说完他将手里的画像打开,呈了上去。 萧璟煜见画像中的女子跟南柔近乎有六份相似,尤其是那双雾蒙蒙杏眼几乎一模一样。 若裴衍之前没有将原委说一遍,他还会以为是裴衍是以南柔做原型所画。 不过这画像看起来有些时间了, 画面的纸张泛黄。 裴衍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解释道:“画中女子是家母年轻时的模样。苏夫人手里的那身衣裳是家母为臣的妹妹亲手所缝制,臣也有一款类似的。所以那身衣裳一出现, 臣便认出是家母针法。加上相似的容貌,苏夫人是臣的外甥女无疑了。” 萧璟煜怎么都没想到逼问出来是这么个结果? 裴衍居然是南柔的舅舅? “那你为何没有与她相认?”如果他一早知道了实情,也至于窝火了好几个月。 裴衍沉默了一会, 回道:“回皇上, 与她相认于她来说弊端太多, 臣觉得不相认为好。 臣当初杀了父亲的妾室, 被逐出家门,一无所有靠着性命相博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这条路走的艰辛也得罪不少人,臣独身一人,不怕报应, 却唯恐连累到她。 裴家的爵位现在是最后一代了, 现在裴家没有能够出头的小辈, 裴家三房都在想着如何保住这爵位, 保住伯府的荣耀。若是被他们知道了苏夫人的身份,只怕裴家的人会利用苏夫人博得圣恩。 裴家的老太太如果以孝道来压着苏夫人提携姐妹入宫,那苏夫人该如何自处? 这些年来,苏夫人一直都没有享受过一丝裴家的恩宠,没道理让裴家攀上来吸血。” 裴衍再次行大礼,“臣一直不敢直言,也是担心这一层关系会成为苏夫人的负担。还请皇上恕罪。” 萧璟煜早有耳闻过裴家的事情,南柔如果知道她祖母、母亲的经历,只怕要伤心一场,现在她怀有身孕,情绪不宜大起大落。 裴衍这些顾虑确实是有些道理。 萧璟煜看向裴衍的目光变了,“裴爱卿,坐着说话罢。” 这回裴衍没有再请辞了。 当裴衍刚落定,萧璟煜又问道,“裴大人真不考虑沈国公府的六小姐?她在京城素来有美名和才名,裴大人将她从贼人手里救了出来,想来她肯定是愿意的。” 裴衍眼角抽了抽,拱手道:“臣配不上六小姐,不愿耽误她。” 萧璟煜遗憾的说:“那还真是可惜了。” 裴衍不想皇上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发挥下去,连忙说道:“臣这一次探查贤王行踪,果然如皇上所料,在京城之中有人掩护了他。那人十分狡猾,臣每次要揪到他尾巴的时候都被他溜走了。至于图塔族,确实有派人潜入了我大周境内,那些叛乱的贼子中有图塔族人的身影。臣猜测,贤王很早就跟图塔族已经勾结上了。”裴衍觉得贤王现在虽然已成不了气候,但他为了获得图塔族的支持通敌卖国的话将会是很大的隐患。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林嬷嬷见到裴衍难掩一脸激动。 裴衍倒是一脸平静。 苏南柔想跟他说话, 感谢他, 却担心那男人在旁边看着对裴大人影响不好,所以都不怎么敢朝裴衍看过去。 苏南柔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那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了。他昨晚突然离开, 她还以为他生气了, 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来了。没料想到他这会竟然要留下裴衍一道用晚膳。 这顿晚饭的气氛十分地诡异。 苏南柔喝着汤,萧璟煜跟裴衍在喝酒。 苏南柔见他们交谈挺融洽的,不像外头传的不合,这样苏南柔小小的松了口气。 她还记得在苏州的时候, 那男人一脸阴沉的质问她和裴衍的关系。 如今他倒能跟裴衍推杯换盏, 也真是奇了。 苏南柔喝完汤, 放在她前面的碗里堆了不少菜。 萧璟煜边跟裴衍喝酒不时的将她爱吃的菜习惯性的夹到她碗里。 裴衍的目光暗暗扫过皇上和南柔的互动, 苏南柔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而是很自若的吃起来, 就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可在裴衍眼中, 或者任何一个外人眼中,这很不寻常。 裴衍隐隐觉得, 或许南柔她的命运会跟她的祖母、母亲完全不一样。 苏南柔吃饱了后, 便先下桌离开回屋里了。 她觉得这气氛诡异的晚膳很影响她的胃口。 正厅之中只剩萧璟煜和裴衍。 萧璟煜手握酒杯, 将那清冽的酒液晃了晃,轻笑一声,“裴爱卿, 这人见到了, 可安心了。” 裴衍:“……” 都未有机会跟外甥女说上一句话, 这种见面总是差了些意思。 皇上这么死守严防着还好意思问? 可裴衍只能点了点头, 感激的道:“多谢皇上成全。” 萧璟煜说:“裴爱卿且放心,南柔朕自会好好照顾。有些心思,裴爱卿且收一收。” 裴衍知道,这又是在敲打他将外甥女送到苏州一事。 南柔在苏州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皇上这么芥蒂呢? …… 刚刚沐浴完的萧璟煜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还带着湿气,身上的酒味都散了。 靠在床头翻着手里的话本的苏南柔见他这模样,便知道他又要宿在这里了。 “怎么还没睡?”晚饭散了后,萧璟煜和裴衍在书房还商讨了一些事情,这个时间点平时苏南柔差不多都已经睡了。 苏南柔将手里的书放下,垂眼说:“睡不着。” 萧璟煜知道肯定不是为了等他,他直接问道:“因为裴衍吗?” 既然他先提起,苏南柔也没有回避,她低声说:“你是因为裴大人将我送去了苏州才将他贬去守皇陵的吗?” 萧璟煜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苏南柔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清香。 萧璟煜将她垂在枕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淡淡的回道:“不全是。” 不全是?那就是说有部分是了? 苏南柔不想继续连累裴衍,她解释道:“裴大人是跟我母亲有旧,所以才帮的我。”她也是因此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对裴衍产生了信任感。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纪思霏心中酸涩, 就算能够进宫, 也不会是宫里的主子了。 她不过是个客人。 要是她不曾流落在外,不曾在腌灒地方待过, 说不定以她的身份也是能够进表哥后院的。 她心仪将她从青楼救出来的徐公子。 可这些日子, 几乎都没有机会能够见到他。 而她见到最多的是当今皇上的权势,宫里的荣华。 她要是能一直过这样的日子该多好啊。 表哥虽然冷淡的让人害怕,可他也是长的极俊的啊。 纪思霏心里摇摆的厉害, 如果徐公子能多理理她,她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徐皇后见纪思霏闷着不肯说话,笑着开解:“思霏,你不用担心。纪府里的奴仆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定不会让你委屈了。你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 尽管来告诉本宫。” 纪思霏只好点了点头。 她看着徐皇后言笑晏晏,心想, 现在宫里太后不管事,皇上又还没立后,宫中事物还是让她这个前皇后管着,也不知道她还能管多久。 就算表哥取消了选秀,可立后总是要的呀。等到新皇后入宫了,这个徐皇后这个皇嫂如何自处。 要是纪家没有败落, 她身份高一些就好了。 纪思霏尽管再不舍, 用了午膳后便坐着一顶轿子出宫了。 到了纪宅里, 只有她一个主子在。整个宅子里所有的奴婢们都尽心的伺候着她, 这让她失落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就是有些无聊了。 好在她这个身份不缺邀她去赴宴的帖子。 她挑了几个世家的诗会、花会之类的去了, 结果到那儿,那些姑娘们又是明里暗里冲着她打听表哥的情况。 纪思霏开始还挺享受被人高高捧起的感觉,到了后面厌烦了。 偶然一次她听到有人在议论沈国公府的六小姐,说是在回京城的路上受了风寒,一直在大长公主府养病。 纪思霏起了要去探望的心思,顺道在大长公主面前卖卖乖巧。 现在表哥敬重亲近的长辈也就只剩大长公主了。 第二天,一直都阴沉寒冷的天气总算放晴了,纪思霏选了些补品一道带着去大长公主府。 她跟着公主府的婢女往沈岚瑶居住的院子去,见到一路上有不少婢女捧着吃的、用的、玩的有各种东西往一个地方去了。 这是有谁要出院门吗?需要带这么多东西? 纪思霏心存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纪思霏见到沈岚瑶,她气色看起来不错,并不像别人所说生病的样子。 沈岚瑶歉意的说:“你特意过来看我,我倒没法好好招待你了。” 纪思霏说:“是我没有提前先告诉你,让你措手不及了。你是要出门吗?” 沈岚瑶道:“今儿天气好,祖母要去给苏娘子送些年礼。祖母让我一道跟着过去,我正巧也想出去走走。” 纪思霏的惊异道:“大长公主府亲自过去?” 大长公主屈尊降贵的去给苏南柔送礼?这么大的殊荣给一个外室?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纪思霏特意打扮了一番才出门。 她跟着张嬷嬷上了听泉楼二楼的雅间。 纪思霏推门而入, 见到站在窗前的身影, 心中一阵激荡。 “徐三爷, 你总算肯见我了。”她语气中含有一丝幽怨。 徐晋洲转过身, 淡笑道:“纪姑娘,这话是何意?徐某不见纪姑娘, 也是为了姑娘的名声着想。毕竟姑娘私会外男,难免会给人留下话柄,不利于姑娘的亲事。” 纪思霏听到他提到亲事, 羞涩了起来。 她这个年纪应该要定亲了。 可现在宫里都没有一个人为她的亲事做打算, 一点都不重视她的终身大事。 徐晋洲走到桌边坐下, 亲手给纪思霏倒了一杯茶,问道:“不知道纪姑娘这么着急见我是为何事?” 纪思霏看着他的俊颜,温润的声音,心中砰砰直跳。 她说:“公子不是想知道我表哥的动向么……” 徐晋洲打断她, “纪姑娘请慎言, 徐某可不敢窥探圣上的行踪。” 纪思霏不以为然, 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表哥成为皇帝产生了畏惧而已。 他不想知道,她偏就想说了, “那我表哥经常出宫探望他的外室, 你也不想知道了?” 徐晋洲垂着的手紧握, 脸上却云淡风轻,看起来并不在意。 纪思霏有些懊恼, 直接道:“那个外室怀孕了, 我表哥的第一个孩子可能就从她肚子里出来了。你说这事重不重要呀!” 徐晋洲的脸色突变, “你说什么?谁怀孕了?” 纪思霏被他凶恶的口气吓道,结结巴巴的说:“苏,苏南柔啊。” “这怎么可能。”徐晋洲不愿意相信。她上辈子一直不能怀上孩子,怎么现在就可以了? 纪思霏说:“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愿意相信啊。” 徐晋洲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纪思霏不满被冷落,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下,徐晋洲才回过神来。 他耐着性子,哄了纪思霏几句。 承诺她等天气好些,便带她去郊外的梅林看花。 纪思霏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徐晋洲从听泉楼出来后,去了他的一个别院。 这个别院位置僻静,守门的是一个哑巴老头。 老头恭敬的行礼,待徐晋洲进去后,仔细的将门关好。 这个别院中很安静,一路上都无人。 徐晋洲推开一扇门,正在与心腹议事的贤王吓了一跳。 见到是徐晋洲,脸上才松了口气。 贤王问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以往徐晋洲要过来都会事先派人告之,贤王本就如惊弓之鸟,任何变化都会让他起疑心。 徐晋洲在他面前坐下,慎重的说:“王爷,咱们的计划大约要提前了。” …… 后宫里留下来的女人越来越少了。 姜侧妃和闵侧妃难得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茶。 姜侧妃的身上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在宫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好,她的气色也不如前了,只听她低叹一声,“如今留下来的女人也只剩我们两个了吧。闵氏,你是怎么想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深夜, 萧璟煜盯着苏南柔的睡颜看了许久, 低叹一声, “你不亲自入宫看看, 怎么知道宫里还有其他人的存在呢?自始至终都没有别人……南柔,再信我一回可好?” 睡熟的苏南柔此时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 萧璟煜终是不忍心勉强她。 日子还长慢慢来罢。 萧璟煜将灯熄灭,在她身边躺下。 黑暗中, 苏南柔的睫毛轻颤,她没有睡着,只是害怕他提起进宫一事选择了逃避。 这些日子跟他的相处好似是回到了从前。 可她和他心里都清楚, 不过是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回避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苏南柔听到他所说的话心情很复杂。 对未来的害怕和恐惧, 源于她对自己的不自信。 来自他身份的压力让她想到皇宫就抗拒。 她不适合做皇帝的女人。她的出身,她的经历,她的性格都不适应皇宫。 苏南柔以翻身做掩饰靠得离他近些,她也想日日跟夫君相处,能随时陪他身边。 可是皇上, 请见谅,她胆子小,不敢再冒险了。 天没亮, 萧璟煜起来换衣裳时,有一条新做的腰带放在了衣裳的旁边。 萧璟煜拿了起来,这花纹有点眼熟, 好像前段日子在苏南柔手里看到过, 当时她见他走进来很快就收了起来。他以为是给孩子做的, 只是怕他见到会念叨她才藏起来。 原来这腰带竟然是给他做的。 是因为她不想进宫, 所以做个新的腰带来安抚他吗? 萧璟煜将新的腰带换上。 戴上她亲手做的腰带,就当她陪着自己吧。 …… 除夕这天纪宅的下人们都喜气洋洋,要做的事情不多,就贴贴春联、福字,热热闹闹。 伺候的主子性子好,给了丰厚赏银,还让厨房也给他们备好了丰盛的年饭。 对于这个主子的身份,在纪宅伺候的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主子可是有大造化的,都尽心尽意的在伺候,唯恐有丝毫让她不满。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们觉得没有比主子再好的人了。平时除了了对主子敬畏以外还多了几分亲近。 林嬷嬷扶着苏南柔看着门前贴好的春联。 虽然之前苏南柔想着将他写的春联和福字都存起来换银子。 可到了今天,她还是把自己写的收了起来,将他写的贴上了。 等他忙完了,回来看见,应该会高兴吧? 林嬷嬷见她在门前站了好一会了,劝道:“夫人,外头风凉,进去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扶着腰慢慢走进屋子。 林嬷嬷知道那副春联是皇上写的,以为苏南柔是想他了。 林嬷嬷看着苏南柔越来越大的肚子,不由问道:“夫人,您真的不打算进宫吗?” 苏南柔怔了怔,她抬起头问道:“林嬷嬷,你也觉得我应该进宫吗?” 若是能选择林嬷嬷当然不愿意,可再过几个月夫人肚子里的小主子就要出生了,到时候跟夫人一起在宫外没名没分吗? 林嬷嬷这段时间看着堂堂天子入夜出宫,天没亮又赶回宫里上朝,就是为了多陪一陪夫人。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徐媛面露难色, 似乎某些难以启齿。 太后问道:“怎么?身份很低?”如果不是身份有暇, 都怀孕了怎么会置于宫外呢? 徐媛点了点头, 却欲言又止。 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语气急促“难不成是青楼女子?” 徐媛忙说:“那倒不是。” 太后松了一口气,不是青楼女子那接进宫里问题不大。 徐媛接着说:“但她是个有夫之妇。” 太后瞪圆了眼睛,惊怒道:“你说什么?” 徐媛低下头解释道:“那女子之前是个寡妇, 后来好像是再嫁给了一个书生。” 太后追问:“那她怎么会跟皇上有关系?” 徐媛为难的说:“听闻她在七夕那晚大火中救过大长公主,许是通过大长公主认识了皇上罢。” 太后沉默了下来,她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端惠大长公主是想学前朝公主的做法向侄儿献美吗? 可萧璟煜一向对女色淡薄, 怎么就会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呢?并且还是嫁过人的寡妇? 徐媛安静地伫立在一旁, 她等着太后出手。 太后最看重皇嗣,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怀孕了,不管那人身份如何太后一定会将人接到宫里来。 只要到了宫里,那一切都好办了。 就在这时,有小太监匆匆忙忙跑进来, 跪在地上惶恐的喊道:“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太后皱着眉斥道:“何事如此慌张?” 小太监满头大汗的说:“回太后娘娘,刚刚皇上在前殿大发雷霆。皇上在宴请大臣时, 有人来报说是淑懿太后的寝陵被破坏了,在皇陵一带有传言说是淑懿太后陵墓里放了有许多宝藏,一些亡命之徒和山匪想要进去寻宝, 被守军击退了一批, 又不断有新的过去。皇上本想亲自前往, 被众臣劝住了, 现在派了忠勇将军去了皇陵围剿那些匪徒。” 淑懿太后就是皇上的生母纪妃,皇上登基之后便追封了生母为淑懿太后。 在除夕这一天,淑懿太后的寝陵出事,皇上作为孝子肯定会勃然大怒。 太后对徐媛说:“你先回去。刚刚那件事情不许透露出去。” 徐媛行礼后,顺从的退的出去,她知道淑懿太后是皇上的逆鳞,太后不会选在这时候跟皇上去提宫外那女人。 她只能忍耐一阵子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去动淑懿太后的陵墓。 …… 苏南柔在吃团年饭时,让人给他在桌上留了一副碗筷。 即使他没有时间过来,也有他位置的存在。 这顿晚饭,大厨十分卖力的做了满满一桌的佳肴。 苏南柔让绿柳和林嬷嬷一起坐下来吃。 一开始绿柳和林嬷嬷都不肯,在苏南柔坚持下只好挨着椅子边坐下。 苏南柔说:“林嬷嬷,绿柳,你们不用拘谨。我们好好吃个团年饭,这些日子辛苦你们照顾我了。” “夫人,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嬷嬷看向苏南柔的目光充满了怜爱,若是能够早些知道她的身份,能够早点到她身边伺候就好了,也不会让她受这么多苦。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几个宫女滚倒在一团, 抱着膝盖发出哎哟哎哟痛苦地喊叫声。 场面一些混乱了起来, 林嬷嬷见状挣脱开来,护着苏南柔躲远些, 不让这些人躺在地上哀嚎的人碰到她。 这时其他的宫女太监们都围在太后和徐皇后身边,大声呼喊:“护驾, 护驾!有刺客!” 站在前头的那太监指着苏南柔尖声道:“苏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人暗器伤人……你, 你可知罪……” 守在外头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动静冲了进来, 却没有见到所谓的刺客, 只有一个怀有身孕的柔弱女子被个老嬷嬷扶着在一旁。 侍卫们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刺客,只好先将那些倒在地上宫女抬出去。继续到外头去搜寻潜在的刺客。 徐媛扶着太后, 看向那苏南柔,说:“苏氏,你有何不满, 可以直接说。何必惊吓到太后呢。” 苏南柔一直都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为了她的孩子, 她不可能总是在逃避。 她性子虽柔弱,却不意味着她不会反抗。 她抬眼直视徐皇后,说:“娘娘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民妇刚刚站着一动未动, 怎么会是民妇指使的呢?太后和您身边这么多人可有见到刺客?这几个宫女是如何摔倒,我又怎么知道?这莫须有的罪名要往民妇身上安吗?”苏南柔知道一定是他留下来的人出手了。 徐皇后没料到她竟然敢回嘴。 要是在宫里, 她定会让人好好教教她什么是规矩。 徐皇后眼神阴了阴, 这苏氏给她等着, 日子还长着呢。 徐媛忍了忍,露出一个笑容,“没想到你还挺牙尖嘴利的。看着你大肚子份上,本宫也不与你计较了。” 苏南柔觉得她看下自己肚子时候的目光,背脊发凉。 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跟着她们进宫。 徐媛道:“来人,将苏氏请上马车。” 又宫女和太监要过来,苏南柔往后面退了几步。 她心想,那男人现在到底在哪里,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是怎么了?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道声音。 大长公主在沈岚瑶的搀扶之下走了进来。 大长公主见到满屋子的人,挑了挑眉,意外地说:“我说怎么这么多人,原来是太后您过来了呀。” 太后看向大长公主,“端惠?” 大长公主朝太后点了点头,她看向孤零零的苏南柔主仆二人,她怜惜的说:“苏丫头怎么站着?你身子重,快些坐下休息。太后是最慈善不过的人了,你可别害怕。” 太后握紧手里的佛珠,说道:“端惠,苏氏不用坐了,她马上就要随哀家入宫了。” 大长公主回过头,“哦?本宫怎么没听说?丫头,告诉本宫,你要跟太后进宫吗?” 苏南柔摇头摇地飞快,“民妇不愿意入宫,请大长公主为民妇做主。” 大长公主安抚她,笑了笑,“你不愿意,自然没有人能够勉强你。你快些坐下歇息,若是你有什么不适,老四可就要怨本宫了。” -- 第一百三十章 热气蒸腾的浴室之中温度很高, 靠在池子中央的男人额头上都是汗。 苏南柔拿着手帕帮他擦了擦。 她看到在他露出的一截胸膛处被白色的绷带包裹住, 那个地方离心脏很近。 他受伤的地方极其凶险,大长公主说若是再偏离半寸, 怕是根本熬不到现在。 苏南柔帮他擦汗的手都在颤抖。 他比离开之前要消瘦了很多。 平日里那双神采奕奕的凤眸现在紧闭着,双唇的颜色也很淡。 这样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 苏南柔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尽可能地挨紧着他。 她伸出手触摸到他的肩膀, 是温热的, 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我来了, 你能听到吗?” 回应她的是一室的寂静。 苏南柔自然知道他不可能有回应。 却忍不住想与他说说话。 “你又在骗我……” “你回来的那晚告诉我只是离开几天就回来,我一直都在等。我还给你绣了新的锦囊,想给你惊喜。可你回来了却让人瞒着我。你这个骗子, 你不是说要让我再信你一回吗?怎么可以又骗我呢。” 苏南柔的泪眼止不住,声音也哽咽。 她一直在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见到他后, 难受、担忧、后怕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 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了动静。 她摸了摸,安抚着,等那一阵胎动过去了,继续对身边的男人说:“你心心念念的儿子刚刚又踢了我,你不是说过若是他不乖了,你便要亲自好好教教他吗?许是你太久没回来看看他, 他感到不安了。” 苏南柔依恋地看着他,她很久没有这么看过他了, 往日怕他发现, 她都极力在回避。 可现在她不想回避了, 她低喃道:“我也很不安,很担心。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我会陪着你的,这个难关我们一起度过。 夫君,你快些好起来罢。 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生气了,我会试着信你,会留在宫里。 苏南柔来之前想了很多,她发现在他骗了她的这件事情上与他的性命相比,她更在意的是他性命。 她不想他有事。 苏南柔在男人身后环住他,脸与他紧贴,“夫君,我很想你,我和孩子都等着你。你快些好起来罢。” 然而这时苏南柔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 现在在殿外等候的人只剩下秋姑姑和吴通。 秋姑姑不时的往里面看,迟迟不见人出来,她担忧的说:“皇上喝了药毫无知觉,那位夫人进去这么久,会不会累着了?” 吴通心里也急,可也不好进去催促,“也许是那位夫人是想跟皇上多处一阵子吧。再等一炷香的时间药浴就结束了,到时候可以进去将皇上扶到寝殿的龙床上去。” 吴通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秋姑姑,你那边的补汤都准备好了吧?那位夫人有着身孕,都这么晚了,肯定会饿了。” 秋姑姑颔首,“我亲自盯着做的,你尽管放心。”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看来萧璟煜是真的很凶险了。否则也不会着急的将那女人接到宫里来。” 那女人的肚子看起来也不过五个月左右, 更不知道生出来到底是男是女, 萧璟煜现下的情形就算接进来了也不知道能撑到何时。 站在太后身边的嬷嬷担忧的问道:“太后娘娘, 您会帮贤王殿下吗?” 太后没有回话, 她回头看了一眼小佛堂,里面的观音菩萨宝相庄严,眼含慈悲的看着这一切。 她虽然时刻拿着佛珠, 日日去小佛堂诵经。 世人都说她喜佛,一心向佛,都喜欢以此来讨好她。 其实她并不喜欢。 她每次走进这个佛堂, 浑身觉得阴冷。 她日日诵经不过是为了恕罪。 后宫里面这么多罪孽, 是怎么都不能洗刷干净的。 她曾经的冷眼旁观,推波助澜,使得多少无辜的女人丧命丧子。 她佛珠不离身,不是为了念佛,而是求一个安心。 太后回到寝殿, 将一直放置在暗格中的一个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放着一个金色的令牌。 这还是景宣帝留给她的。 贤王派人来接触她,就是为了这块令牌。 这个令牌可以调动一支暗藏的龙卫。 这也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摸了摸上面的龙纹,心中感慨万千。 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爱过她, 却给了她一个保命符。 她无子,宫里的皇子登基后如果对她不敬,她还有能够自保的机会。 现在萧璟煜病危, 贤王想趁机夺位, 已经笃定了她跟萧璟煜的矛盾, 以为她只有帮他的一条路可以选择。 太后嘲讽地笑了一声, 她确实不喜欢萧璟煜,也不喜欢他的那个女人。 可她太久太久没有见过如此平静的后宫了。 萧家百年来才出了这么一个情种,他到底能够坚持多久呢? 这比起贤王后院的女人们在后宫厮杀有意思多了。 太后将那枚令牌放入袖中,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神情淡漠的朝宫女吩咐道:“去紫宸殿。” …… 自从那个苗疆圣手离开后,苏南柔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不管秋姑姑怎么劝她休息,她一步都不肯离开躺在床上的男人。 苏南柔握住男人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夫君,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她祈求漫天诸佛慈悲保佑她的夫君化险为夷吧,她多么希望他能够醒来看她一眼。 “太后娘娘,皇上还在静养,请您留步。” 秋姑姑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 苏南柔抬起头,眼含防备地朝门口望去。 “怎么?哀家来探望皇上,你们也敢阻拦?秋落,哀家念在你是淑懿太后身边的旧人,才给你几分薄面,你这样三翻四次阻挡哀家进去,究竟什么用心?” 秋姑姑跪下请罪,却守在门口不让步。 这时苏南柔从殿内走了出来,她朝太后福了福身,“见过太后娘娘。皇上刚刚服下药睡着了,还请娘娘体恤。” 太后此时正一脸怒意,见到苏南柔扶着肚子站在门口,眉头一扬,直接往殿内走去。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萧璟煜将密道关上,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 目光清冷, 直接将这枚令牌搁在了书桌之上。 区区一支龙卫, 他还不放在眼里。 这枚对太后来说重中之重的令牌,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枚废铁。 萧璟煜从内寝走了出来, 一扫之前的病郁之气,身姿如松柏傲立。 很快有内侍上前为他换上玄色常服,这时裴衍从外面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 可以收网了。贤王的人马通过清云山的密道已经入京了,先行队伍在潜伏在宫中和京城的探子接应下攻了进来。” 萧璟煜颔首,表情冷肃, “按计划行事。” “是,皇上。”裴衍说完后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的视线像是在殿内搜寻着什么。 萧璟煜看出他的心思, 声音带着一丝冷意, “裴大人, 你在找什么?” “请皇上恕罪, 微臣,微臣是担心这次宫乱会惊吓到苏夫人。”裴衍内心很不赞同皇上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将苏南柔弄到宫里面。皇上欺瞒外界的手段,同时也将她也给诓了进去,要是她情绪不稳承受不住刺激, 伤及到身子那真是追悔莫及了。 萧璟煜朝裴衍看过去, “裴大人不必担心, 朕已经将她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他的女人只有待在他的身边, 他才能真正放心。 裴衍不敢再多问,行礼之后便出去了。皇上也只有面对外甥女的时候才会温和一些,但愿外甥女不会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到。 萧璟煜听着外面越来越清晰的厮杀之声,将他在边关用惯了利剑握在手中,满身肃杀之气。 …… 贤王没料到事情会这么的顺利,从破坏淑懿太后陵墓引出萧璟煜,又对他用上了那罕见的苗毒。 直到萧璟煜病危的确切消息传来,他有了一种自己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萧璟煜,你就算是登基做了皇帝,也是个短命鬼。 贤王萧璟淳看着巍峨的皇宫,露出一个意得志满的笑容,他不仅有贵人相助,还有一个身负凤命的妾室,兜兜转转这个皇位终究还是他的。 尤其是当萧璟淳在心腹们的拥簇之下,再次踏入皇宫大门,看着那些惊慌逃走的宫女太监们,还有不堪一击的禁卫军,萧璟淳对手下吩咐道:“去紫宸殿,本王要见一见我那个好四弟了。” 刚走了几步,萧璟淳忽然回头,看着天上那圆盘般的满月,觉得这月亮看起来竟然如铁锈一般的颜色,他皱了皱眉,对心腹说:“派去贤王府救王妃和苏姨娘的人可有消息传回来?” 心腹摇头,“王爷,暂且还没有消息。您这边要以大事为重啊,只要事成了王妃娘娘和苏姨娘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萧璟淳没有再说话,由着私兵们开路,往紫宸殿前行。 …… 长春宫中,徐媛坐立不安,她看着一脸平静喝着茶的男人,怒道:“徐晋洲,你疯了不成?你想将承恩侯府都拖着给你陪葬吗?”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南柔看着他这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怎么会相信他没事呢。 苏南柔板着脸说道:“夫君, 你要是还在我面前硬撑的话,我可要生气了。”他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有多么严重。 苏南柔也很想问他, 把她关在这密道里面到底干什么去了。外面的吵闹声又是什么? 可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样子, 她决定将这些问题都放到后面再说。 萧璟煜看着苏南柔的眼神透着股笑意,那双凤眸在这昏暗的密室里显得格外的明亮。 他的南柔就算生起气来的模样,都是这么好看,软的像只炸毛的小兔子,让他忍不住想用力的揉一揉。 萧璟煜收了力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往苏南柔身上靠了靠, 难得顺从的回了一个字:“嗯。” 苏南柔还是第一次被他所倚靠, 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太新奇了。 使她对男人的那份怜爱更甚一分。 苏南柔声音放轻:“夫君, 我搀着你出去, 我们喊太医过来好不好?” 萧璟煜回道:“好,依你。” 不过在两人双双站起来时, 萧璟煜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有着身孕, 就算想博得她的关心也得顾惜着她的身子。 当两人从密道出来, 萧璟煜转动了一下暗格中的机关,他对苏南柔说:“南柔, 看清楚了。先往左边转三圈, 再往右边转半圈。” 帝王寝殿之中的密道向来是隐秘,因为这是最后的一条生路。 萧璟煜毫不犹豫的将密道的机关告诉苏南柔, 万一有什么危险, 她也有能够逃生的机会。 萧璟煜又说道:“在密室之中, 还有一道机关,可以直接通往宫外。你用相反的方式扭动暗格,便可开启机关。”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心想,希望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再用上这密道的一天。 如果要用密道逃生,意味着什么,她十分的清楚。 苏南柔现在没有心思想着密道不密道了,她催促着萧璟煜赶紧躺下休息。 这时之前不见踪影的秋姑姑也出现了。 秋姑姑刚走入寝殿时,正巧见到柔弱的苏夫人正将皇上推倒在床上。 而就在刚刚屠灭叛军一脸肃杀的皇上,竟然乖乖地顺势躺了下来。 秋姑姑掐了自己一把,尖锐地疼痛告诉她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也不是在做梦。 秋姑姑见苏夫人一手捧着肚子,还打算给皇上盖被子,她觑到皇上脸色又要沉下来了,赶忙走过去帮忙。 “夫人,这些活奴婢来做,您快些坐下歇息。”秋姑姑利落的将被子抢了过来铺好,这过程她都不敢去瞧皇上的脸色。 秋姑姑又让宫女将铺着软垫的椅子搬过来,让苏南柔在一旁坐下,她说:“夫人,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现在全紫宸殿都知道这位夫人才是真正的祖宗。 伺候好她,比伺候好皇上更重要,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苏南柔觉得秋姑姑的态度有点奇怪,她不应该是紧着床上躺着的那位吗? -- 第一百三十四章 萧璟煜看向她的目光过于炽烈, 苏南柔脸红的都快烧了起来。 这样外露的情绪, 只有在深夜的耳鬓厮磨之时,他才这么看着她。 苏南柔扛不住了, 她害羞闭上眼睛转过头埋入他的怀中。 他身上的虽然有着淡淡的药味,但非常好闻, 让她特别的安心。苏南柔想到之前大长公主跟她说的话,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将后宫都置空了, 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给她信心。 苏南柔心想,她虽然对皇宫不适应,但她会学着去适应, 也要为了他好好的融入。 也许在皇宫的生活跟她以往想象的不一样呢。 萧璟煜这会总算是有了充实感,也踏实了。 自从她苏州回来后, 即使被迫跟他同榻而眠,能够感受彼此的体温,可她那刻意的疏离,让他觉得刺骨的寒。如果不做改变, 就算困着她在身边,可能这辈子她与他之间都会存着一根刺。 萧璟煜低头看着她脸上甜甜的浅笑, 幸好,这根刺他亲手拔掉了。 要不是顾及着他还是个重病初愈的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真想把又娇又羞的苏南柔狠狠地…… 萧璟煜的眼睛都快泛绿光了, 他一手扶着苏南柔的腰肢, 贴着在她耳边说:“南柔, 今晚留下来陪我罢。” 苏南柔从他怀里抬起头, 迟疑道:“可是夫君,你还要静养呢。” 再说她现在身子重了,更不方便与他睡在一张床上。 萧璟煜在苏南柔耳边低语几句。 苏南柔的脸更红了,她摇头的飞快,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不,不行……就算黄太医说的也不行。夫君,你你赶紧休息吧,我不打搅你了。” 说完苏南柔用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慌张地跑了出去。 萧璟煜咬牙切齿,最多再等一天就让黄太医宣布他大好了。 他费尽心机将自己女人弄到宫里来是为了分房睡的吗? 再忍下去他真的要憋出病来了。 秋姑姑正迎着大长公主往这边过来,正好见苏南柔从内寝出来,发髻微乱,满脸嫣红,神态中有种无意流露的媚态, 她心中十分吃惊,皇上可千万别在这种时候闹苏夫人啊,要是伤及肚子里的孩子就糟糕了。 秋姑姑赶紧迎了上去,“夫人,您慢点,仔细脚下。” 大长公主加快脚步往前走,她皱着眉问道:“南柔,发生何事了?怎么如此慌张?”她还以为是苏南柔受委屈了,走近一看,见到苏南柔那含羞的娇态,倒也回过味了。 她眉眼舒展,看向苏南柔的神情带着兴味。 苏南柔对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没,没什么。” 秋姑姑装作没见到她的异样,扶着她,帮她解围道:“夫人刚给皇上送完药吧?” 苏南柔点了点头,她本来是借着送药跟那男人提出要见裴衍。结果不知道怎么被他绕的要给裴衍找夫人,还答应了要再嫁给他…… 秋姑姑道:“大长公主听闻皇上龙体好些了,特意来探望。”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萧璟煜刚刚下朝, 回到紫宸殿并未见到苏南柔的身影, 他看了吴通一眼。 吴通冷汗滴了下来, 他也是刚刚随着皇上从前殿过来, 他怎么会知道娘娘的去向呢。 吴通立即将自己的徒弟小柳子招了过来,问清楚了后, 躬身对萧璟煜道:“皇上,娘娘由秋姑姑陪着去了御花园散步。” 一开始紫宸殿的宫人们称呼苏南柔为夫人,自打圣旨颁布之后, 全部改口叫娘娘了。 虽然还没有正式封后, 可皇上宫里面就她一个女人, 还怀着金贵的龙种。 几乎所有的宫人们都上赶着过来讨好。 萧璟煜看了外头和煦的暖阳, 忽然不想去上书房批阅奏折了。 他转身朝御花园走去。 吴通赶忙跟在后头。 …… 秋姑姑扶着苏南柔慢悠悠的在逛御花园。 这还是苏南柔第一次踏出紫宸殿。 自打她那日从大长公主口里知道自己怀了双胎后,便让黄夫人过来了一趟。 听到黄夫人亲口确诊了, 她高兴的都想跳起来转圈圈。 黄夫人告诉她要注意饮食,不能吃太多, 怕胎儿太大生产时艰难, 也不能吃太少,否则身体没力气的话生孩子也凶险。 黄夫人建议苏南柔要多多走动, 锻炼身体, 这样生孩子的时候会轻松一些。 苏南柔这才会一路走到了御花园。 今日出了太阳,倒也不冷,御花园不少鲜花绽放。 有些没到时节的花也开了, 长长的枝条上开满了粉色的小花瓣, 开的热热闹闹, 看着喜人。 秋姑姑见苏南柔喜欢,说道:“这是千岁红,本该在一月后才开花的,御花园的花匠们知道娘娘会来御花园,想方设法让这话在这两日开了。” 这种讨好的手段再常见不过了,却效果很好。 秋姑姑见到苏南柔心情舒畅,自然愿意让这些人在娘娘面前露脸。 苏南柔起初听到秋姑姑她们叫她娘娘十分的不习惯,又不能让她们改口,总归是要适应也只能随她们去了。 她的指尖抚过那些柔嫩的花瓣,笑着说:“他们辛苦了,秋姑姑给赏吧。” 秋姑姑福了福身,“奴婢替他们多谢娘娘了。” 秋姑姑心中十分感慨,这位主子性子太好,对人和善,心思单纯,让人忍不住想好好的保护她。赏帮他们讨了,可是却不能引着他们到娘娘面前谢恩。 秋姑姑指着不远处的亭子,对苏南柔道:“娘娘要不要去那边坐一坐?” 苏南柔正好想休息了,便点了点头。 秋姑姑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南柔上台阶,其他宫女门早将暖炉,精致的点心,热茶一一备好。 苏南柔坐下的地方不仅都铺了一层软毯,还放了锦缎靠背、引枕,就连扶手之处都包裹着毛圈,总归是怎么舒适怎么来。 等到苏南柔落座后,伺候的宫里将亭子的三面挡风帘子放了下来,除了秋姑姑,其余的宫女都站在亭外垂首侍立。 苏南柔喝了一口热茶,这亭子之中感受不到一丝寒冷,慵懒的靠着,听鸟声,闻花香,她觉得困劲又上来了。 -- 第一百三十六章 苏南柔等了一会儿, 没听到男人的回话, 给她揉手也停了下来。 苏南柔抬起头朝男人看去,正巧对他的目光对上。 他不笑了的模样看着怪吓人的, 苏南柔忽然有些紧张。 萧璟煜往苏南柔走近一步,他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住。 苏南柔见他头低了下来, 凑在她的耳边:“南柔, 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不在乎朕了?” 苏南柔听到他那埋怨的语气, 一下没有绷住笑了出来。 萧璟煜捏着她的下巴, “你还笑……” 苏南柔伸出手揽住男人的脖颈,她眉眼舒展,笑意更浓了, “夫君,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要不我今晚再给送药补偿你?” 萧璟煜眉毛一挑, “这算补偿?南柔你也太没诚意了。” 苏南柔问:“那夫君你意欲何呢?” “朕觉得,应该得罚你。” 苏南柔见他嘴角的浅笑, 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萧璟煜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这还得好几个月才能卸货, 南柔就满心满眼的只有他们了,他总要给自己争取些才行。 “听闻当初朕在泡药浴时,你也在。那时候朕完全没有意识, 也不知道你在身边, 便罚你再伺候朕泡一回药浴如何?” 苏南柔听了后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要怎么罚她呢, 不过就是伺候他泡药浴么,又有何难? 萧璟煜见苏南柔微微点头后,心里头总算舒坦了。 看着她娇美白净的小脸,在她害羞之前先亲了上去。 身边伺候的人早就悄悄地退了下去,只听到风中传来隐约的轻吟声…… 从御花园回来后,两人一块用了午膳,之后萧璟煜去处理政务了,苏南柔回到侧殿睡了个午觉。 睡醒后浑身懒洋洋的,她干脆就躺在软塌上看了会书。 没过一会,秋姑姑领着八个宫女过来,每个宫女手里都捧着新制的衣裳。 “娘娘,这是尚衣局给您做好的衣裳,您看看满意吗?” 苏南柔慢慢地坐了起来,这么快? 秋姑姑让每个宫女捧着衣裳上前展示给苏南柔看。 那些衣裳用的都是贡缎,绣工精美,全部是按照她现在最新的尺寸所制。 苏南柔刚点了点头,秋姑姑手一挥,那些捧着衣裳的宫女都退下了,又有一批宫女上前,这回捧着的是各种美轮美奂的首饰。 苏南柔都看花了眼。 各宫想要讨好苏南柔都使出浑身解数,秋姑姑先筛选出华服、首饰、美食这些苏南柔现在能够用上的呈到她的面前。 至于那些小珍兽,还得等这位娘娘生了孩子再献上。 等到苏南柔闲下来,天色已晚。 她用过晚膳不久,秋姑姑过来说皇上宣她过去侍驾。 苏南柔开始还庆幸他没有回来用晚膳,估计是政务太忙将对她的“惩罚”忘记了。 结果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南柔又来到了有着大池子的屋子里。 跟上回一样,热气缭绕,水雾弥漫。 不一样的是,上回那男人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秋姑姑早就知道这位娘娘是心软的主, 她趁着这个时机又说道:“皇上年少时吃过太多苦了, 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遭奸人陷害名声尽毁,被驱逐出京城后又经历了丧母。皇上那时候才十五岁, 图塔族进犯大周皇上上前线拼杀九死一生,就这么孤零零的在边关待了十几年,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娘娘才终于有了知心人, 还请娘娘多多心疼皇上吧。” 秋姑姑说着说着就要抹眼泪了。 苏南柔见到秋姑姑哭了, 也慌神了, 她忙安慰道:“姑姑,我……我其实没真生他气,就是怕了他……姑姑你别哭了, 我会等他回来跟他好好说说的。” 听着秋姑姑的话,苏南柔心中很是不好受。她曾经从楚明彤那里听说过有关他的往事传言,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跟着叹息一声。 如今,想到他经受过的那些痛楚, 苏南柔有些想抱抱他了。 秋姑姑见苏南柔的情绪缓和了下来,也不闹着要回侧殿了, 心中舒了一口气。 她很快的擦干泪水,对苏南柔说:“娘娘,您能这么想是最好不过了。娘娘尽管放宽心, 您要真是不愿意的事情, 皇上肯定不会勉强您。娘娘, 您稍等一会, 奴婢现在去吩咐他们将早膳送过来……” 秋姑姑想着皇上拉着娘娘胡闹了一晚上,娘娘肯定饿坏了。 秋姑姑刚走出去,吴通便匆匆地迎了上来。 秋姑姑诧异道:“吴公公你不是陪着皇上去上朝了吗?” 吴通朝内寝使了个眼色,笑眯眯地说:“还不是皇上担心娘娘有起床气,让咱家先回来了。”吴通压低声音问:“那位没有闹着要回去吧?” 秋姑姑似笑非笑,“你说呢。” 吴通笑着说:“看来皇上真是料事如神,不过咱家看来,有秋姑姑在,一定能将那位主子娘娘给劝住了。”要不然,秋姑姑也不会这样神色如常了。 秋姑姑叹一口气,“那是主子娘娘性子好,心里有着皇上,才任由着他胡来。” “是是是,秋姑姑你说的都对。反正娘娘留下来了,咱们这些人也能松口气。”至于哄娘娘,那是皇上自个儿要做的。 朝堂之上,不少大臣们发现今日的皇上心情不错,处理事情的方式温和许多。 裴衍站在下头,看到皇上手腕上多了一串佛珠。 他不由觉得奇怪,以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是不信神佛的,怎么突然就戴上了佛珠? 难不成是最近的杀孽太多,开始清心养性了吗? 可皇上在边关杀的敌军可比绞杀的叛军多得多,都没见他有半分佛心啊。 不止裴衍发现了,其他的几个心腹也发现皇上手上多了一串佛珠。 他们不由猜想,皇上这个是在暗示什么? 是要他们在查办余孽家眷一事上稍微留情一些不成? 虽然心中这么想,可他们办事却还是不敢半分马虎。 留不留情,自然还是皇上说的算。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吴通跪在了地上:“娘娘从御花园回来用了一小碗燕窝,休息了一会后身上突然长了许多小红疹, 痒痛难忍。” 萧璟煜脸色极其阴沉, 他的声音如淬了寒冰一般, “太医可去了?” 萧璟煜一边问, 一边快步走出御书房。 吴通起身紧紧地后头回道:“黄太医已经赶过去了, 现在正在给娘娘看诊, 黄夫人那边也派人去传进宫了。” 萧璟煜怒不可遏的道:“让穆晋带人将御厨房的人全部严审, 包括她在御花园遇到的任何宫人都要彻查。” 吴通领命,“是, 皇上。” …… 萧璟煜一离开御书房, 留下的几个心腹都面面相觑。 这位苏娘娘不仅是未来的皇后, 还怀着龙种啊,出了这事可真叫人提心吊胆。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总归,宫中要估计要不太平了。 季炀和楚泽淮随着几位同僚走出御书房, 却见到新任的镇北候裴衍停留在原地看着皇上离开的方向迟迟不肯离去。 季炀上前问道:“侯爷,可是还有事情要找皇上?我劝侯爷再紧急的事情还是过几天再来罢, 皇上现在肯定抽不出时间了。” 裴衍眉头深锁,他拱手, “裴某谢过季将军提醒,裴某愿意在此处继续等皇上。” 季炀心想,平时没见裴衍这么轴的啊, 他难道刚刚没听到那位苏娘娘出了事情吗?皇上怎么会有心思再过来。 不过季炀提醒了一遍, 裴衍还坚持的话, 他也不会在管闲事。 季炀笑了笑,跟裴衍告辞。 裴衍心急如焚,很想知道苏南柔此时的情况。 他知道皇上有意无意的阻拦他关心外甥女,他知道皇上还是芥蒂他将外甥女送到苏州一事。 而他也因为裴家的糟心事,有意避嫌不认亲。 可现在他妹妹唯一的女儿,他唯一的亲人出事了,他却碍于身份无法前往探望。 裴衍已经顾不了规矩了,他要前往紫宸殿求见皇上。 …… 萧璟煜赶到紫宸殿,黄太医正候在殿外。 萧璟煜视而不见,他先进入寝殿,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苏南柔。 秋姑姑和两个宫女守在她的身边。 她们见到萧璟煜过来,都跪了下来。 萧璟煜直接走到床边坐下,看到苏南柔似乎睡过去了,脸色很憔悴。在她雪白的脖颈处,有看到一片片的红色疹子,也看到手挠过的痕迹,又红又深,所幸没有被挠出血迹。 即使现在苏南柔睡过去了,还忍不住伸手去挠那些红疹…… 他抓住苏南柔的手,让她不去挠,她难受的皱着眉小声地哼唧,睡着也不安稳,甚至还扭动着身子想蹭床蹭被褥来缓解身上红疹的痒意,可她怀着孩子,动作缓慢。 萧璟煜又帮她稳住身子,她这么蹭动,也容易伤到肌肤。 看着她真难受的模样,萧璟煜心疼极了。 他见苏南柔想蹭动的地方,伸出手帮她轻抚,见到她眉头舒展了些,又帮她抚摸另一处。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吴通没想到他说完这话, 那裴衍竟然还是站着不动。 平日里这裴大人不是这么不懂眼色的啊。 吴通摇了摇头, 他既然想等, 便继续等吧, 要是惹怒了皇上降罪,也就他自个承受了。 吴通刚转身, 听到后头裴衍的声音,“吴公公请留步。请您告诉皇上,裴某家中曾有长辈也起过红疹, 这红疹开始疼痒无比, 十分难忍, 到了晚上还会使人发热, 严重起来那些红疹会成片的红肿起来。娘娘此时怀有身孕如果不及时用上特制药,后果不堪设想。吴公公, 恳请告之皇上准许裴某进去一探,看望娘娘是否是这种症状。” 吴通他本想置之不理, 可忍不住回过头来, “裴大人,您这话严重了。娘娘身上是起了红疹, 可宫中太医医术高超, 早就熬制了药汁给娘娘涂抹。不劳大人费心了。”这裴衍还想进去探望娘娘,真是异想天开。 裴衍拦住吴通的去处,双眼布满血丝, “吴公公, 您将话带给皇上, 不管什么后果,都由裴某一人承担。家中长辈体质特殊,才会起这种红疹。臣这里还留着特制药物,或许娘娘能够用得上。” 裴衍这种举动无疑是对皇帝身边大总管的冒犯,吴通也被裴衍这副凶狠的模样吓到了。 这裴衍难不成是想通过献药立功不成? 不过吴通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这个裴大人是有真本事了,也立过不少功劳,犯不着巴结后宫来上位。 虽然觉得裴衍这话奇奇怪怪,可见他紧张又慎重的样子,吴通回到紫宸殿时,又硬着头皮进入到内寝。 萧璟煜正在照顾苏南柔,摸了摸她的额头,似乎有发热的迹象,正要再宣太医。 他见到吴通探头探脑的进来似乎有话要说。 萧璟煜再看一眼苏南柔,帮她将蹭掉的药汁补上去,给她掖好被子,才从内寝出来。 “何事?” 吴通顶着皇上那冷冰冰的目光,头皮发麻的将裴衍的话带到:“皇上,裴大人还是不肯离去,他说他家中有长辈体质特殊也起过这样的红疹,说是有特制的药可以献给娘娘。” 吴通觉得皇上不会理会,裴衍家中长辈体质特殊起红疹跟娘娘又有什么关心。 他觉得皇上指不定会斥诉这裴大人一顿,将他赶出宫去。 萧璟煜神情一顿,很快道:“快去请他进来。” 吴通楞了一下,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皇上既然同意见裴衍了! 吴通不敢耽搁,匆匆地出去了。 裴衍作为外臣,吴通带他到了正殿等候。 萧璟煜坐在主位上,裴衍行跪拜之礼。 萧璟煜抬手:“起来吧。” “你可知朕为何会见你吗?” 裴衍迟疑的道:“是臣所说的症状跟娘娘的有对得上的地方?” 萧璟煜点了点头,“刚刚南柔开始有发热的迹象了。” 裴衍一惊,“还请皇上开恩,让臣进去看一眼。若是症状一样,臣那里的药对娘娘来说是最有效的。臣,实在担忧娘娘,已经派人去家中取药了,这个时辰家中的仆人应该在宫外等候。” -- 第一百四十章 苏南柔沐浴的第一遍, 身上的药膏染得浴桶里面的水变得十分浑浊。 换了三遍水, 水才清澈了。 萧璟煜下朝回来便直接往内室里面走, 秋姑姑等人见他刚要出声行礼,被他制止。 萧璟煜听到屏风后面的水声, 让其余人都退下。 转过屏风,萧璟煜入眼的是一个光洁的美背,晶莹的水滴在那雪肤上滑落,苏南柔正鞠了一捧水淋到身上, 她听到声响,反射性的回过头。 见到萧璟煜,展颜一笑, 很快又想到自己此时在沐浴,缩到了水里,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 萧璟煜笑了笑, “藏什么藏, 又不是没见过。” 苏南柔的脸上还挂着水珠, 热气氤氲的她脸染上了一层粉色, 萧璟煜走过去细细的打量,这裴衍的特制药膏确实是有些用处。 她现在肤如凝脂,白净无暇,昨日那些红疹的一丝痕迹全无了。 苏南柔犹豫了一下, 朝男人这边方向靠了过去, 她从水中抬起白玉般的手臂朝男人伸过去, 抓住他的一片衣襟, 低低的唤了一声:“夫君……” 萧璟煜握住她的手,俯身过来,双眼凝视着她问道:“可还有什么不适?” 苏南柔摇了摇头,她咬着唇说:“听秋姑姑说,昨晚都是夫君在照顾我?连药都是夫君给我上的?” 萧璟煜轻笑一声,“怎么?心中过意不去,想报答朕么?” 苏南柔抬眸看向他,不理他的打趣,神情有些羞赧,却也说了出来:“我那满身红疹的模样,夫君不嫌弃么?”尤其还是帮她全身涂抹的膏药,那丑态都被夫君看去了。 萧璟煜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见她清凌凌的目光中有着一丝退缩的怯意,这让萧璟煜意识到她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了口。 他的南柔还是在害怕啊。 萧璟煜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他捏了捏她的手,说:“南柔你不宜在水中泡太久,朕扶着你出来。” 苏南柔见他回避,心中失落,她勉强笑了笑摇头道,“让秋姑姑她们进来帮我更衣吧。” “怎么?又要与朕生分了?”萧璟煜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捏了捏,不容她拒绝道:“来,朕伺候你出浴更衣。” 这青天白日的,又毫无遮挡,苏南柔怎会肯。 她缩在水中,不肯出来。 萧璟煜失笑道:“南柔,你出来朕就回答你刚刚的问题。” 苏南柔看他一眼,神色有些松动。 萧璟煜又说:“朕知道你害羞,朕闭上眼睛,不看你。只给你递帕子和衣衫可好?” 苏南柔见他又伸手过来,她轻声道:“那,那你先闭上眼睛。” 萧璟煜凤眸含笑依言缓缓闭上。 很快一双沾着水珠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他听到了水声。 萧璟煜即使闭着眼睛,也能精准的拿着帕子递到苏南柔面前。 苏南柔接了过来了。 刚擦干水,衣衫又递了过来。 苏南柔往他脸上看了一眼,还是接了过来。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徐媛听到大长公主的问话, 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从进到紫宸殿寝殿后, 全部的力气都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让面上露出半分异样。 一直都不近女色待人冷淡的皇上竟然在苏氏怀孕后让她搬到了他的寝殿同住。 还堂而皇之的躺在了龙床上。 她无法忍受的是皇上看向她的目光, 如清晨的日光,和煦又温暖, 就像是天下千万女子,只有那苏氏入了他的眼。 只见他朝苏氏看了一眼,又对大长公主道:“许是吃了或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才引起了疹子。姑母放心, 朕已经派人彻查此事, 南柔这些苦不会白吃, 若是真查出什么,背后指使之人朕决不轻饶。” 大长公主皱眉, “紫宸殿中把守这么严格怎么还会让些脏东西送到南柔的身边?” 萧璟煜一听,便知道大长公主误会了, 但他并未解释, 顺着大长公主道:“姑母说的是,这紫宸殿中伺候的奴才们都会再清洗一遍。” 站在大长公身后的徐媛忽然出声:“这事本宫亦有责任, 六宫之中事物由本宫暂时执掌, 出了这种事情,难辞其咎,让苏妹妹受苦了。等回去后, 本宫会让人严查御厨房和织造局, 岂能能让包藏祸心之人伤害了皇嗣。” 徐媛的话不仅没有博得青眼, 反而让萧璟煜和大长公主双双都皱了皱眉,她这话说倒没有说错,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来说太不适宜了。 徐媛只有一个皇嫂身份,却还是没有脱离她那皇后的作态。 可现在的皇帝是萧璟煜,而苏南柔是未来的皇后,徐媛用这种口吻请罪,仿佛还是将她自己当做了皇后了,而那声苏妹妹,就好像把苏南柔当做嫔妃一样。 苏南柔入宫以来一直都知道这位徐皇后也在宫中,她就像上辈子一样替新上任的皇帝暂时代管后宫。 看着这位徐皇后冲着她笑,宽慰她,苏南柔触及到她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冰冷。 她不由得竖起了汗毛。 可苏南柔却不愿意回避,这辈子她不是徐晋洲见不得光的外室,不是任由徐皇后一句话就被人沉湖的孤女。 她的身边有夫君,有大长公主,有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 她也不在是无依无靠了。 苏南柔抬起头回以一个浅淡的笑容,“多谢皇嫂关心。可我身上的疹子跟御厨房,织造局无关。紫宸殿戒备森严,能送进来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这些疹子,也许是跟我体质有关系。”之前秋姑姑在帮她梳发时,告诉了她,昨晚夫君便查过了她吃过的东西,用过的衣物,都没有异样。这种来势汹汹又突然的红疹,倒是让她想到了她幼时的一场大病。 徐媛被苏南柔驳了话,嘴角的笑僵住了,这个苏氏刚刚叫她什么? 皇嫂? 这也是她能叫的吗? 竟然敢唤她皇嫂,苏氏这低贱身份配这么称呼她吗! 她都还没跟皇上大婚呢!就算住在紫宸殿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名没分。 -- 第一百四十二章 长春宫伺候的宫人, 这两日都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 唯恐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徐娘娘。 平日近身伺候的大宫女书月姐姐给娘娘奉茶, 也不知道说错了什么, 让娘娘不高兴了,被嬷嬷们拖出去打了板子。 书芳刚从外头回来, 见到娘娘的寝殿门紧闭,贴身伺候的宫女们都守在殿外。 那些宫女见到书芳如同见到救命恩人迎了上去,“书芳姐姐,你总算回来了。娘娘问了好几回了。” 书芳见那宫女眼睛红红的, 一双手缩在了袖子里, 不由问道:“娘娘又心情不好了?” 那宫女不敢点头, 只低声说:“是奴婢端的茶太烫了, 都是奴婢的错。” 书芳皱了皱眉, 一把拉开她的衣袖, 见到她烫的又红又肿的手。 那宫女心慌的藏起来, “书芳姐姐,奴婢没事, 你快些进去吧,娘娘还等着你。” 书芳也不敢再耽搁时辰, 她推门而入寝殿。 此时徐媛正提笔画着一副百花绽放图,听到声响看了过去了。 见到书芳进来, 徐媛将毛笔搁下, “如何了?” 书芳跪了下来, “娘娘, 奴婢回来的时候去瞧了,御花园的里‘蓝踟蹰’全部都没有了。” 徐媛刚要松口气,却听到书芳继续说:“可是娘娘,去拔除‘蓝踟蹰’的小宗子不见了。奴婢去了一趟逸风阁,小宗子也没有回那边,与他同在逸风阁伺候的太监们都说从昨晚起就没有见到小宗子了。奴婢怕引起人注意,不敢多问,便先回来了。” 徐媛站了起来,她的手没法控制的抖了抖,脸色的血色一点点的消失。 难道被发现了?小宗子被抓起来了? 书芳还是第一次见到娘娘这么失态,她说道:“娘娘,您别太担心。小宗子明面上跟咱们长春宫没有任何关系,他还曾经是淑懿太后宫中伺候的小太监,不会有人怀疑到长春宫的。”再说小宗子的一家人都捏在了承恩侯府手上,他就算是死也不敢供出娘娘来。 书芳的话并没有让徐媛平静下来,小宗子这个暗哨不到迫不得已她不准备启用的,毕竟他是好不容易跟昭阳宫有关系。 皇上是念旧之人,对曾经在淑懿太后身边伺候的旧人都有善待。 小宗子本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去紫宸殿那边伺候,若不是她心急想要将那证据毁了,也舍不得用上他。 他就这么不见了,让她很是不安。 书芳一直跪着,过了许久,徐媛才缓缓抬起头,“本宫写的那封信,你可亲自送出去了?” 书芳点头,“娘娘放心,那信交给了三爷心腹。” 徐媛朝书芳挥了挥手,她需要静一静。 不管怎么样,那个女人不能留了,如今天牢守卫森严,只能在流放的路上动手了。 徐媛灌了一口人热茶,才缓了下来。 她得稳住,不能乱了阵脚。 现在不管是谁都怀疑不到她头上来。 这时书芳急匆匆地跑进来,“娘娘,娘娘,吴通公公朝长春宫的方向过来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苏南柔朝站在原地的沈岚瑶招手, “岚瑶, 过来呀。裴衍大人既然进宫了,你可以亲自问他那药膏, 我这里的都用完了,没法均给你了。” 沈岚瑶眼中闪过挣扎之色, 她最终还是上了步撵。 苏南柔见沈岚瑶似乎有点紧张,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 裴大人人很好的。” 沈岚瑶点了点头,她知道,她做这些其实就为了想见他一面。 苏南柔转过头对吴通道:“吴公公, 大长公主殿下还在亭子里休憩,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吴通躬身笑着点头, “娘娘放心。” 吴通叮嘱着抬步撵的太监们小心些,目送苏南柔离去。 苏南柔想到当初离开云州时,跟吴嬷嬷说过等她在京城安顿好了,便接她到京城来。 这话的时候, 前路未卜,忧心忡忡, 当时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最后会进了宫。 吴嬷嬷来了,她也可以问问母亲的事情, 尤其是有关那身衣裳。 裴衍凭着一身衣裳便三番五次的帮她, 苏南柔觉得, 裴衍跟她母亲之间绝对不是仅仅有旧这么简单。 吴嬷嬷来了说不定会发现更多线索。 沈岚瑶看着离紫宸殿越来越近, 也越来越紧张。 裴大人还会记得她吗? 应是会记得的罢, 那种情况下他还为她披了一件衣衫。 苏南柔一下步撵绿柳便上前扶着她,此时绿柳脸上满脸喜气。 一旁的林嬷嬷也很心急的想见一见这位吴嬷嬷。 这吴嬷嬷一定知道更多关于小姐的事情,林嬷嬷想从点滴的往事中追思已过世的小姐。 苏南柔到了正殿的厅堂,萧璟煜并不在。 只有裴衍与吴嬷嬷候在一旁,见到她进来同时给她行礼。 苏南柔赶紧让他们起来。 苏南柔上前两步,走到裴衍面前对他福了福身,裴衍迅速侧开身子,不敢受礼,他沉声道:“娘娘,您这是折煞臣了。” 苏南柔说:“裴大人,这个礼你受得起。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谢,感谢裴大人多次相助,又赠药与我,才让那一场凶险的红疹转危为安。裴大人对我的恩情没齿难忘。” 裴衍很想说,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他作为舅舅,这是理所应当的。 可他却无法说出口。 在苏南柔的坚持下,裴衍不得不受了这一礼。 裴衍作揖,“娘娘,臣已将吴嬷嬷送到,先告退了。”他就算不舍,也得离开了。 “请等等裴大人,岚瑶有事相求。”沈岚瑶在裴衍要走出大殿时出声了。 裴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满脸疑惑。 沈岚瑶见裴衍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她对裴衍福了福身,“裴大人,听闻您手中的药对红疹有奇效,小女也有此类困扰想请大人赠药可否?。” 裴衍皱了皱眉,“沈姑娘,这药并不是适合你。太医院的王太医擅长这方面,沈姑娘去寻他会更好些。” 说完,裴衍不欲多留,准备前往御书房见皇上。 沈岚瑶虽然早有准备会被拒绝,可当裴衍毫不留情的回绝后,她心里有些难受。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室内安静极了, 只听吴嬷嬷难过的道:“谁知当时老爷不仅不相信夫人, 还说是夫人病的出现癔症了。让夫人将那身衣裳收起开。” “夫人开始开顺着老爷, 但后来, 夫人总是一个人发呆,半夜哭着呓语喊娘亲。夫人再次恳求老爷, 想让老爷派人前往京城打听,老爷不仅不肯,还笑话夫人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就凭一件衣裳一个梦便疑起了自己的身世, 太过荒唐。夫人渐渐地冷了老爷,不与老爷说话, 还不让老爷进屋。那段时间老爷常常被同僚请去喝酒,夫人跟他闹, 他便回书房去睡了。” “夫人不求老爷了, 她自己派人去打听那日的冲撞她的男子, 想找那男子问话。那男子酒醒后看起来也是个知礼的人,先是跟夫人致歉,说他喝醉了,才会唐突到夫人。他说夫人长的很像他一个嫁到京城去的表妹。而他那表妹有一个走丢的小女儿, 算上的话跟夫人的年纪对的上。那人还让夫人将那身衣裳带过去给他看看。 也不知怎的, 夫人带着那身衣裳去见那男子,却被老爷撞破了, 有流言说是夫人拿着包袱要跟人私奔。无论夫人哭着跟老爷解释, 老爷半信半疑, 回去后夫人带去的丫鬟和婆子都让老爷给换了。老奴当初留在府中侥幸逃过一劫。 最让夫人百口莫辩的是, 那个男子第二日便被在河里发现了尸体,手里还握着夫人的一个钗子。老爷便认定了夫人一定是与那男子有私情。” 苏南柔听了只觉得遍体生寒,她的母亲当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 她的希望一点点的被浇灭,被误解。 吴嬷嬷看着摆放着的那身衣裳,“当初夫人和老爷十分恩爱,却是因这事离了心。这事发生不久后夫人怀孕了,老爷不准她出门。引起祸端的这身衣裳被夫人压在了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了。” 苏南柔的眼泪默默地往下流,吴嬷嬷不敢再说下去,和绿柳二人都在安慰她。 以为没有告诉娘娘,是她那时的处境就算知道了,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徒增忧虑,吴嬷嬷才隐瞒至今。 苏南柔总算知道为何父亲每每都不耐见到她,在母亲离世之后匆匆地将张氏娶了进门。 他对母亲心怀芥蒂,对母亲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她曾经对父亲是那么孺慕,渴望父亲的关爱,羡慕父亲对苏南莹慈爱。 原来不是父亲公务太忙忽略了她。 更不是她不够上进,不够乖巧,不够听话。 而是在父亲心中,她是母亲不贞的一个罪证。 吴嬷嬷搂住苏南柔,“娘娘莫哭了,您要保重身子啊。” 苏南柔的眼泪止不住,“嬷嬷,我没有亲人了,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阿娘……阿娘……” 守在殿外的秋姑姑和一众宫女从听到里面传来娘娘的哭泣声吓得魂都要飞了,赶紧让人去御书房跑一趟。 --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苏南柔将手摆放在膝盖上, 下意识的端坐好。 她紧紧地盯着裴衍, 等着他说话。 裴衍见她这样认真又紧张的模样,唇边漾出一抹笑。 苏南柔还是第一次见到裴衍这么笑。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裴大人的相貌。 裴大人虽然过了而立的年纪,可那张脸还是极清俊的。 她也不知为什么心中会涌出一种自豪感。 …… 等到裴衍从紫宸殿离开, 萧璟煜回来见到苏南柔眉眼皆是笑意, 他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尖, “有这么高兴吗?今日只见你又哭又笑的不累吗?” 苏南柔挽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 声音里带着蜜意:“不累。” 她可高兴了。 这种高兴她没法形容。 胸腔之中涨的满满的,想哭想笑想大喊, 还想抱着夫君分享这种快乐。 萧璟煜状似不经意的问, “裴衍都与你说些什么了?” 苏南柔满肚子的话早就想倾诉了, 掰着指头说, 裴舅舅给她行大礼, 说这是亏欠她的,对她有愧;裴舅舅说了一些往事给她听,让她知道当初的内情;裴舅舅还让她往后都不要怕,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舅舅都会帮她。 她说着说着见男人用一直戏谑的目光看着她, 她偏过头, 问:“夫君,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 苏南柔狐疑的盯着他一会, 笃定的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萧璟煜搂着她到软塌上坐下, 将她的手握住, 笑道:“不然你以为朕为何会轻易放过他。他将你藏到了苏州, 就凭这点就足够朕治他罪了。” 苏南柔听他提到了苏州。 回京后,她就感觉到不管是他还是她都在回避跟苏州有关的话。 虽然与他和好了,可苏南柔还是没忍住回道:“裴舅舅为何会送我去苏州,难道夫君你就没有错吗?”要不是他骗她在先,她怎么会想跑。 萧璟煜本就见她一副有舅万事足的模样心里正不得劲,结果反被她也抓住了痛脚。 萧璟煜不禁头痛起来,要是让她翻起旧账,又不让他近身了,受苦还是自己。 苏南柔说完又后悔了,觑了一眼夫君的脸色,正巧与他低头看过来目光撞到了一起。 萧璟煜在她手上捏了捏,“是朕的错。都是朕不好委屈了柔儿。” 苏南柔埋到他怀中,伸手环住他的腰不说话。 当初在夫君病危的时候,在她决定原谅他的那一刻,就不打算再提旧事了,今天她说出来,难免又触及了当初的伤口。 萧璟煜的手在苏南柔背上来回摩挲,“认回了舅舅这是件喜事,你想怎么着都行。” 怀里的人儿身子轻轻颤抖,细细的声音模糊的倾泻出来,萧璟煜心下一沉,不会是又将她惹哭了吧? 萧璟煜抱住苏南柔的身子让她从怀里出来,正要安慰,谁知一看过去,只见苏南柔笑的双眼弯弯,本以为的哭声其实是憋不住笑意的声音,萧璟煜敛眉一张嘴就咬上了那娇鲜的红唇,“小骗子。”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苏思明站在殿门前正了正衣冠。 他跟着引路的太监走了进去。 一入殿内苏思明只见正中央主位上坐着的女子身穿圆领正红底金线绣牡丹花长袄, 带头双凤含珠钗贵气天成, 右手边站在一位掌事姑姑,再往下左右两旁分别站立着四位大宫女。 若不是那张脸看着熟悉, 都不敢认这是他那娇怯上不了台面的大女儿。 前头引路的太监打个千, 跪拜:“娘娘,人已带到,奴才告退。” 娘娘? 都还未册封, 紫宸殿的宫人们便已经唤娘娘了吗? 除非是得到皇上的首肯,否则根本没人敢乱喊。 如此盛宠,好事啊。 苏思明的目光滑落到她隆起的肚子上,笑意更浓了。 苏思明恍神只在一瞬,很快他便规规矩矩的跪了下来:“微臣, 拜见娘娘。” 云州一别,再见面, 已是君臣了。 苏南柔看着跪在下头的父亲, 眼中看不出情绪。 秋姑姑侧眼看去, 瞧见苏南柔轻启红唇:“父亲, 请起罢。” 苏思明等听到这个称呼浑身舒坦了。 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 将他腿脚和腰部不适的伤痛, 也表现出来。 苏思明站稳后, 试探道:“娘娘, 臣有些话想与娘娘单独说。” 苏南柔颔首, 对秋姑姑说:“你们在殿外等候罢。” 秋姑姑及一众宫女向苏南柔行礼后, 退出殿内。 等到殿内只剩下两人后, 苏南柔问:“父亲想说什么?” 苏思明本以为他将自己身子不适表现出来,这个女儿会关问一二,结果她只仅仅遣退了身边的宫人,并没有让人赐座,也不询问他的伤情。 这让苏思明心中恼怒不已,却又不敢露出不满。 苏思明抬头看向苏南柔,双眼很快红了,神情激动地道:“臣见到娘娘有这么大的造化,实在为娘娘高兴。这是我们苏家之福啊。”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柔儿啊,是爹不好,爹当初听信了张氏的谗言,慢待了你,那张氏已被爹爹休弃了,不会再伤害到你了。你可否原谅爹爹当初的糊涂?” 这样的苏思明对苏南柔来说,十分的陌生。 可以说她前十几年来,都未见到他对自己有个和气的笑脸,每每见到她总是皱着眉,一脸不满。 她那时候即渴望见到父亲,又害怕见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惹他不高兴了。 可现在站着下头的父亲,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热诚。 苏南柔看得只觉得心凉。 这便是她的父亲。 苏思明见苏南柔不语,可她的脸上有了哀戚之色。 苏思明就知道,她这个女儿心软,一直想得到他的认可。 如今她身在高位,可以为他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苏思明又道:“娘娘,你知道吗?本来臣能够早些到京城来恭贺的,可也不知是谁暗中伤了为父,才养了几天伤,都还没好利索,便被那裴侯爷不由分说的带到了京城。那裴侯爷为人霸道凶悍的狠,不仅态度无礼,插手管理苏家的家事,为人如此嚣张太没把娘娘放在眼里了啊。”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萧璟煜绕过屏风, 见到侧卧在床上的身影。 萧璟煜刚在床边坐下, 苏南柔便醒了,她将埋在被子里的头抬了起来。 萧璟煜见她眼尾泛红, 眼中雾气蒙蒙。 原来是躲起来偷偷地哭了。 他爱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难过了吗?” 苏南柔垂眸,声音带着一丝嘶哑, “夫君, 我是不是太无情了?” “不, 朕反而怕你心软。你能做到这样很不错了。”说实话,今日她的表现已经让他很意外了。 苏南柔扶着肚子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那双凤眸之中尽是赞赏和鼓励。 苏南柔眼睛一酸,投到男人怀里, 她觉得自己遇上他是上天的恩赐。 “夫君, 我想让他辞官。让他回云州去, 好吗?”苏南柔知道作为后族会被恩泽封侯,纵使没有实权,以她对苏思明的了解京城的荣华会助长他的贪婪。 母亲因他而惨死,她因他而坎坷。 他怎么能够心安理得享受这些。 她便要让他只看得到这荣华富贵, 却碰不到。 让他纵使女儿做了皇后,他也只能是在云州做个一个平凡的富家翁。 这种落差, 会让他在余生之中都在煎熬中度过。 萧璟煜轻抚着她的后背,“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他将苏思明接到京城, 除了防止有人从他身边下手, 还想看看南柔对他的态度。 若南柔对这个父亲还抱有亲情的幻想, 他不妨给苏思明一个体面,让南柔开心点。 既然南柔想明白了,那便好办了。 他想裴衍应该很是乐意去处理苏思明的后续事情。 想到苏思明的昏庸让南柔受过的苦,他的后半辈子就好好赎罪吧。 未来皇后的父亲入宫一事,外头不少双眼睛都盯着。 一些人对苏思明都艳羡不已,一个从五品的偏远小官很快就要成为国丈了。 靠着一个女儿,这个一家子就能鸡犬升天了。 可当苏思明衣衫不整的被两个内侍押着从宫中送了出来。 这让正在揣测圣意的人们,怀疑是不是那苏氏失宠了。 否则她的父亲怎么会如此颜面尽失的被‘请’了出来。 这种猜测,在苏思明被夺去官职,遣送回云州时喧嚣而起。 苏氏一定是失宠了。 要不然,她的娘家怎么会落得这么凄惨。 苏氏现在还能安稳的留在宫里,一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龙种。 等她生下了孩子,说不定那未来皇后的位置要换人坐了。 暗地里一下勋贵人家的心思又在蠢蠢欲动。 差不错六月底便能见分晓了。 时间一晃便到了二月。 现下京城之中最热闹的便是各地举子们进京赶考参加会试。 苏州学子崔时携母亲及幼弟妹一同进京。 到了城门口,就有长长的队伍在排队入城了。 崔时将母亲从马车上扶下来,有伸手去接两个小的。 崔时给马夫结了钱后,便领着母亲和幼弟幼妹们排队等着进城。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崔大娘把受到惊吓的阿囡哄了睡了, 让阿原陪着妹妹在屋子里休息。 她将从苏州带来的行礼刚整理好走出来, 便见到崔时推开院子的门手中拿着买好的吃食。 崔大娘赶忙迎上去接了过来, “阿时,你快些坐下来歇息。” 崔大娘将那些吃食搁在桌上, 对崔时道:“阿时,你胳膊上的伤才上了药,怎么不等我一道出去买东西呢。” 崔时微笑的摇头, “阿娘,我没事, 就是擦伤而已。这点吃食我还是能够拿得动的。阿囡好些了吗?” 崔大娘, 听到他问起阿囡, 回道:“好多了, 已经睡着了。等得了空我再去寺庙给她求一个平安符。” 她看向崔时眼中带着担忧,“阿时, 三日后就是会试了,你这胳膊不会有影响吧?” “母亲放心, 无碍的。”崔时语气温和,“这些吃食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去唤了阿原出来吃饭。” 崔大娘看着崔时的背影十分的无奈。 这些天崔大娘日日都做了不少补身子的膳汤给崔时喝,就是为了他在会试时能够很好的发挥。 很快会试的日子到了,崔大娘领着两个小的亲自送了崔时进了贡院。 崔时考试这几天,崔大娘几乎天天都要皇觉寺拜一拜, 希望她的儿子能够高中。 当崔大娘从寺庙出来后, 手中拿着糖葫芦在吃的阿囡问道:“阿娘, 什么时候能见到仙女姐姐呀。我想仙女姐姐做的糕糕了。” 阿原听到妹妹说起糕糕,他的眼睛也亮了,“阿娘,哥哥去考试了,你带我们去找仙女姐姐玩吧。” 崔大娘不由感慨,都过了几个月了,她的幼子幼女们都对苏娘子念念不忘。可见那苏娘子是多招人喜欢。 她再次感到惋惜,若是那苏娘子是真的守寡了该多好,她便是求也得把她求到自己家中来。 当初苏娘子离开苏州时告诉了她京中的住处,崔大娘很犹豫,是否要去打扰她。 就在崔大娘安抚着嚷嚷着的儿女时,前面出现了很多官兵,押着囚车往这个方向过来。 很多百姓挤在了街道的两旁看热闹。 “这就是贤王府的家眷啊,诶,也是可怜,曾经金尊玉贵的人儿现在都成了阶下囚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啊。贤王是造反啊,要不然圣上仁慈,她们早就人头落地了,如今发配到了边疆算是格外开恩了。” “听说里面有一个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亲妹,是不是真的啊。” “诶,我也听说过呢。贤王以前纳了一个小妾就是来自云州苏家,会不会跟未来的皇后娘娘同族啊?” “说不定圣上便是看在未来皇后娘娘的面子上,给判了流放呢……也许就是沾了未来皇后娘娘的福气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那些话语不时都传进了站在囚车里的人耳朵里。 苏南莹低着头,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脸,单薄的囚衣让她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她死死地咬住牙关,满脸的怨恨。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沈岚瑶紧张的朝苏南柔看了一眼, 见她与祖母一样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 她有一瞬间的冲动想把心中所念之事托盘而出, 可最终她用帕子捂着脸转过身。 大长公主的笑声更响亮了, “好了好了,本宫知道咱家小六脸皮薄, 不过你这亲事是迟早的要提上议程了。你母亲私下也与本宫提了,她有意的几户皆是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但本宫还想看看这次科考的结果,若是有杰出的人才, 也可做备选。总之,会给小六挑一个欢喜的如意郎君。” 沈岚瑶放下了帕子, 脸上如烟霞一般, 她心里一片苦涩, 她知道祖母疼她, 想为她挑一个青年才俊。可她心中念着的,想着的, 却是那个已过而立的男人,那个比她父亲小不了几岁的男人。 她一直不敢说出来, 便是知道家中一定不会允许。 苏南柔见沈岚瑶眼中透出一丝难过,眨眼再看去却不见了, 她只浅笑着低下头。 苏南柔正奇怪着,却听到大长公主道:“南柔,那纪家姑娘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好几次到公主府来给本宫请安, 都不经意的暗示本宫, 想让本宫给她做主。可这毕竟是纪家的姑娘, 皇上那边可有了安排?” 苏南柔这些日子几乎快将纪思霏忘记了,“等夫君回来,我会问问她。她是夫君母族的亲人,我相信夫君会有安排的。” 大长公主说:“倒不是本宫怕麻烦,依本宫来看,这纪姑娘有些太过急躁了。”以纪思霏这些日子游走于各世家小姐的宴会来看,是位有野心的姑娘。 到了晚上,萧璟煜回到紫宸殿陪苏南柔用膳,苏南柔便说起了这事。 “朕知道了。”萧璟煜捏了捏眉心,“朕本想等这次春闱结束后,为她选一个合适的夫家。” 苏南柔明白了,夫君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他没想到纪姑娘会这么着急吧,苏南柔问道:“夫君,是有人选了吗?要不要让纪姑娘进宫一趟,安抚一下她?” 按理说纪姑娘是夫君的表妹,她也当做妹妹看待,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纪思霏对她有股淡淡的敌意,虽然纪思霏表现的不明显,可她能够感受的到。所以她一直以来对纪思霏客道有余亲近不足。 萧璟煜道:“那倒不必,你身子重,赐些东西给她让秋姑姑出宫跑一趟。” 苏南柔点了点头,也许纪思霏会更愿意见秋姑姑些吧。 萧璟煜见她还在想着这事,便说:“你不必忧心,朕给她留意了几个,虽家世普通了些,可适合她。” 苏南柔有点惊讶:“我以为夫君会在世家里面选?” 萧璟煜摇头,“她并不适合世家。” 纪思霏从小流落在外,她除了一个皇帝母族的表妹的身份是她最大的依仗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世家之中优秀的嫡子娶妇可不仅仅是一个空壳的身份。 若纪家还有其他人能够支撑门庭还好说,可纪家当初的嫡系都死了,就剩纪思霏一个孤女了。 -- 第一百五十章 琼林苑中正举办夜宴, 宴请这一次新科进士。 丝竹之声不断, 舞姬们曼妙的舞姿热情又欢快。 席间陪同的有朝中大臣, 亦有世家子弟,众人互相交谈寒暄, 推杯换盏。 新科进士们都被敬了许些酒,一个个都红光满面。 此时宴会正酣,这场琼林宴并不拘束于室内。 有喝多了的新科进士, 走出来透透气。 也有一些人趁着宴席结识将来的同僚。 有些日子没出现在人前的承恩侯府三公子坐在角落里, 看着这一场热闹。 不时有与他相熟的世家公子过来打招呼,见到此时的徐晋洲不少人心里都感到很惊讶,本来翩翩温润公子,如今消瘦许多,气色远不如前。只那双眼睛明亮有神, 还能找到往昔的神采。 很快, 徐晋洲身边的人很快散去,并不像以往一样围绕再他身边, 如今承恩侯府大不如前,被圣上不冷不热的晾着, 承恩侯也逐渐的被架空了权利只有个名头了。眼看着这承恩侯府要衰败下去了…… 徐晋洲单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身上伤口一直不断恶化, 从手掌蔓延到了手臂, 若不是为了打消萧璟煜疑虑他根本不会出现在琼林宴上。 另外一头的崔时不盛酒力也出来喘口气, 吹一吹凉风。 刚刚已经有三四位大人在向他询问是否定亲了…… 崔时不由的望向宫中深处, 神情怅惘。 …… 离琼林苑的不远的漪澜殿里也有一场小宴, 不少京中贵女都参加了。 这场小宴是由大长公主操办的。 一来是受苏南柔的委托,想为裴衍找个合适的亲事。镇北侯一直未娶,如今放出风声,有不少世家、官眷都有这个意向,让适龄的贵女们出席这个宴会。 二来是大长公主存了私心,想趁着琼林宴时,让小六好好的去悄悄那些新科进士,听说那一位探花郎被许多人家给盯上了很是抢手,若是小六能看中,她一定会帮小六先抢了过来。 再加上这一次皇上为纪思霏挑选的几户人家也中了进士,虽然排名略后了些,却也是十分不错了。 大长公主安排了人去请裴衍,又让那些适龄的姑娘们去前面的花园偶遇。 至于小六和纪姑娘,也各自安排了人前去相看。 大长公主留在了殿中等待,希望能够有好消息。 …… 苏南柔刚刚用下一小碗燕窝,她扶着腰慢慢地在紫宸殿中来回度步。 林嬷嬷在她身后道:“娘娘,您不必担心,那边有大长公主在呢。” 苏南柔停了下来,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轻声道:“也不知道裴舅舅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呢娘娘!您也是关心公子啊,公子这些年身边一直没有个知暖知热人,老奴瞧着都心疼。公子自己不上心,幸好有您记挂着,要不然也不知道何年何月公子才能娶亲呢。”林嬷嬷对于让裴衍娶亲一事最是赞同不过了。 苏南柔笑了笑,她也是从林嬷嬷口中才知道裴舅舅这些年来,不仅不娶亲,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小厮,丫鬟都没让近身。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苏南柔觉得他最近动不动就喜欢黑脸, 她却一点都不惧, 她往男人的怀里靠过去。 萧璟煜伸手轻轻挡开她,板着脸道:“撒娇也没用。” 苏南柔摇了摇他的手臂, 低低唤道:“夫君……你真不理了我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往萧璟煜怀里塞过去,“手冷,夫君你给我暖暖。” 萧璟煜垂眸看了她一眼, 将往塞到他怀里的软绵小手给握住, 他慢悠悠地道:“这都四月底了还手凉, 看来还得宣太医过来给你开些补汤。” 苏南柔一到补汤就直皱眉,她飞快的将手从萧璟煜那儿抽出来, 刚坐直萧璟煜手臂一伸便把她给搂到怀里了,“老实些……” 苏南柔抿唇一笑, 她就知道他最是嘴硬心软了。 苏南柔抓着他的衣襟, 看着上面的金色绣线, 一手摸了摸高挺的肚子,“夫君,你别紧张,我会没事的。秋姑姑、林嬷嬷她们都看着我呢, 紫宸殿到漪澜殿也不远。发生了这些事情,我总要过来看看的, 大长公主年事也大了,我也担心她。” 而那纪姑娘, 是夫君母家唯一的亲人了, 她这么做, 伤了夫君的一片好心。六姑娘也崴了脚,两个姑娘家总归是受惊了,也得过来看看才安心。 萧璟煜食指勾了勾苏南柔的下巴,“你啊,就是心软,还爱管闲事。” 也如水一般的温柔和贴心。 苏南柔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已经气消了,她知道离临盆的日子越近,夫君的脾气越来越焦躁了,她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生母和她的母亲都是因生产而亡,女子生孩子便是半条腿踏入了阎王殿,她又怀的是双胎,更加凶险。 有时候半夜醒过来,她见到他没有睡着,而是坐在床上盯着她的肚子看。 那目光古怪极了。 她都忍不住想把肚子藏起来。 经过昨晚那一遭,纪思霏与承恩侯府徐晋洲的婚事定了下来,在七月完婚。 纪思霏哭哭啼啼的谢恩后便送回纪府待嫁。 苏南柔随着肚子越来越大,身子越发的沉重了,不仅行动之间笨拙,小腿和脚都有些水肿。她看着自己这越来越丑的模样想单独搬到侧殿去睡,但被萧璟煜拒绝了。 苏南柔怎么也想不到,萧璟煜竟然会蹲下来为她捏发肿的脚。 她忍着那微微的酸胀感,又忍不住落泪。 她红着脸拒绝,萧璟煜半强迫半哄着,让她只能承受。 苏南柔有时候会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这样的日子她还能享受多久? 会不会再哪一天突然不见了? 患得患失的情绪也严重了起来,脾气也变坏了。 好在萧璟煜每日的陪伴,熬过的最难的日子,让她渐渐的的稳定下来。 天气越来越炎热了,临盆的日子也快了。 本应该还有十天才到日子,却提早阵痛了。 大长公主提早一个月住进了宫里,每日都会到紫宸殿陪伴苏南柔。 正说着话,忽然发现苏南柔的神色不对。 -- 第一百五十二章 萧璟煜看着重新抱回来的孩子并排放在了苏南柔的身侧。 明黄色的襁褓中, 两个小家伙睡的香甜。 萧璟煜也将视线移到他们身上。 这两个小小的一团, 是他和南柔的亲生骨肉。 之前担心南柔, 都还未来得及仔细看看。 喂饱了的小团子这会睡的很老实,皮肤十分娇嫩, 粉嘟嘟的。 他左右对比看了又看,倒是看出了点他和南柔的影子。 左边的是老大,个头比右边的老二要大一点, 老二五官要精巧秀气些。 萧璟煜盯着老二看了许久, 伸手解开他的襁褓往里头瞧了一眼。 萧璟煜皱着眉把襁褓给系好,又不死心的把老大的襁褓解开,再看了一眼。 还是个带把的。 他低叹一声, 他的小公主真的是被他吓跑了吗? 这些日子里他看得出来南柔很想要个女儿,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这双胎是龙凤胎, 肯定会有个小公主。 结果两个整齐的带把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亲爹的嫌弃,老大嘴巴一抿, 哇哇大哭起来, 老大这一哭,把老二也惊醒了,跟着哭了起来。 苏南柔在睡梦中听到有婴儿的啼哭, 她循着声音找过去,看到前方突然大亮, 她伸手挡住眼睛, 很快被那耀眼的白光给淹没了。 那哭声离她那么近, 仿佛就在耳边, 苏南柔放下手,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苏南柔一动,萧璟煜便立即察觉到了。 他正惊喜她的醒来,可他怀里正挥舞着手嗷嗷大哭的老大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甚至越哭越起劲了。 倒是老二的哭声小了些,正委屈的抽噎着。 这哭声让苏南柔心疼极了,她想撑着身子坐起来,萧璟煜道:“你快躺下,别乱动。别担心,孩子没事,就是突然哭了。” 好在这时秋姑姑带着宫女和乳母进来了,将孩子抱了过去,解了萧璟煜的围。 苏南柔迷瞪瞪的看着萧璟煜动作僵硬的让秋姑姑把孩子接了过去。 她不由噗嗤笑了一声。 把手里的炮仗丢了出去,松了一口气的萧璟煜正对上苏南柔的笑眼,他刚要说话,秋姑姑那边笑着说:“皇上、娘娘,大皇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是尿湿了才会哭闹的。” 苏南柔看向秋姑姑,大皇子和二皇子? 秋姑姑没看出苏南柔的疑惑,她正让宫女拿干净的小衣裳过来给两个小奶娃更换。 苏南柔也没多想,她只是有点惊异,本以为是龙凤胎的孩子,竟然都是两个男娃娃。 当两个小家伙重新裹上干净的衣裳后,苏南柔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小家伙们哼哼唧唧几声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乖乖的又睡了过去。 苏南柔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这两个小家伙,见到他们被放到她的身边,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好好的看一看。 萧璟煜看着苏南柔目光温柔道:“别急,都是你的。他们跑不了。” 苏南柔身上没什么力气,也不敢伸手去抱他们,她侧着身子,见到那两个小小一团,怎么看都看不够。 -- 第一百五十三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刚出生的小宝宝也一天一个样。 七月底天气逐渐热起来, 苏南柔刚出月子没几天。 两位小皇子穿着红红的小衣裳躺在摇篮中,五官精致漂亮, 肌肤雪白,睁着乌黑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上方, 肉乎乎的小手无意识的一张一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苏南柔双眼含着笑注视着他们,一手抓住一只小手捏了捏,凑过去在两个小脸上都亲了又亲,闻着他们的身上的奶香味,心都要融化了。 这两个小家伙大部分时间都是喝饱了奶就睡, 等他们睡醒了, 苏南柔便抓紧时间跟他们玩会儿。 苏南柔亲够了,拿着手里橙红色的小拨浪鼓轻轻摇了起来。 两个小家伙被吸引住,乌黑的眼睛跟着那只拨浪鼓转动,由于他们还太小了, 使不上劲手臂还提不起来,只能小手在微微摆动。 苏南柔将小鼓凑近一些, 用垂下来的流苏放到小家伙的小手上, 她见两个小家伙被那鲜艳的流苏吸引住,正盯着那流苏看, 小手手一握住,那流苏飞快的溜走, 小家伙们都未反应过来, 脸上的表情都懵懵懂懂。 苏南柔怜爱的紧, 希望她的两个小宝贝快快长大些,到时候他们能够玩的东西便更多了。 她手中的拨浪鼓时而凑近,时而挪远,两个小家伙的兴致很高,苏南柔目光温柔,笑意也更浓。 正玩得兴起,那流苏放在大皇子手中又很快的飞走,他的小脸蛋不自觉的鼓了鼓,突然嘴巴一瘪,哇声哭了起来。 躺在大皇子旁边的二皇子,小脸蛋呆了呆,很快小嘴巴也瘪了瘪,细声细气的跟着哭起来。 苏南柔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两边轻轻拍着,哄着,结果哭声更大了。 苏南柔把哭的大声的老大给抱了起来,“阿禛、阿烨不哭不哭,是阿娘不好,不该逗你们玩。不哭,不哭了……” 苏南柔一边拍着怀里的老大,又伸手去拍摇篮里的老二,“阿烨小乖乖,你也别哭呀,阿娘等你们大一点再让你们自己玩小鼓好不好,小阿烨乖啊……” 大皇子哭的起劲,二皇子也跟着哭,只是哭声特别委屈,抽抽噎噎的。这二皇子,不仅长的秀气,哭的也秀气。 苏南柔看着心疼极了,她哄了一会老大,又将老二也抱到怀里又亲又哄。 两个小家伙似乎是哭的正在兴头上,一时半会止不下来。 身边的林嬷嬷提醒说:“娘娘,小殿下们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叫乳娘过来。” 苏南柔迟疑道:“不是刚吃完没多久么?” 说完她又想到什么,伸手过去探了探,也没有尿湿。 林嬷嬷笑了,摇着抱在手里的大殿下,说道:“这小娃儿是最容易饿的,娘娘试一试便知道了。” 两个乳娘被传召进来,抱着两位皇子正要喂奶,可哭着的两个小家伙却不怎么配合。 奶不肯吃,哭照样哭。 苏南柔看了一会儿,便让奶娘先退下了。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夜幕降临, 倦鸟还巢, 行宫之中渐渐点亮了灯。 行走的宫人们脚步放的很轻,生怕惊扰宫中的主子们。 本就冷清的行宫, 自打圣上大婚的消息传过来,显得更加的冷寂了。 这些先帝的留下的后妃们, 这几日的脾气都不太好,伺候的宫人们都更加小心翼翼。 书芳见到自家主子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还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她心急又担心站着门外劝道:“娘娘,都天黑了, 奴婢进来给您点灯吧?” 过了良久, 屋子才传来声音,“不必了,你退下吧。” 书芳正要在劝,只见一个人影走了过来, 待看清来人,她瞪大了眼睛, 颈部一痛很快失去意识。 来人直接推门而入, 朝里面走去。 正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徐媛听到声响, 依然没有回头,“出去, 本宫要静一静。” 脚步声未停, 在徐媛身前站立着。 徐媛本就心中愤恨不已, 又遇到婢女忤逆命令,她回过头凶狠地道:“滚出……” 徐媛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中,随即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书芳呢?” 来人笑了笑,用手里的火折子将房内的蜡烛点上,他看着徐媛的眼睛说:“我自然是来看望阿姐啊。” 徐媛冷笑一声,“你刚娶了姓纪的那女人才月余,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往我这边跑做什么。难不成是我送的新婚之礼不喜欢?” 徐晋洲不见外的在徐媛身旁坐下,他轻笑一声,“阿姐给我的,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阿姐。” 徐媛问:“何事?” 徐晋洲这会倒不急着问了,而是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阿姐知道吗?” 徐媛眼神一冷,“怎么?你是过来看本宫笑话的?” 徐晋洲笑了,“臣弟怎么敢呢。只是这皇上大婚封后的日子,天下皆知啊。” 这话直戳了徐媛的心肺窝子,她本就因此事心情不郁,偏偏徐晋洲又在她面前提起。 她不悦的眯起眼睛,“你究竟是过来做什么的?” 徐晋洲见她动怒了,敛去笑容,“阿姐知道苏南莹吗?就是贤王的一个妾室。对了,她还是苏南柔的妹妹。” 徐媛不语,眼中却有了警惕之意。 徐晋洲继续道:“阿姐你知道吗?她死了。死在了流放的途中。” “阿姐向来高高在上,定是不会去在意这种小人物。不过有意思的是,她是死在我的手里。” 徐媛见到徐晋洲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一寒。 徐晋洲不顾徐媛的异样,说:“阿姐可能想不到吧,就是那么巧,当时我也在场,听到了她死前那些疯言疯语。她说她被是凤命,她应该是皇后。她还说,为什么苏南柔没有死,明明将蓝踟蹰告诉了宫里的贵人,却没能把苏南柔弄死。更说是苏南柔占了她本该的位置。阿姐,你说好不好笑?” 徐媛已经从榻上站了起来,她保持与徐晋洲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