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晚》 文章简介 -- 第一章 — 景辉十一年,我六岁,太后把我和长姐叫到慈宁宫,问我想不想一直有漂亮衣服穿,我点头,太后笑了。 我也笑。 转头看见长姐红了的眼眶,我觉得她应该是没吃到桂花酥才难过的,但是我不能给她,因为阿娘说长姐吃了会长麻子。 我的姐姐那么好看,比仙女都好看,那可不能长麻子。 第二天,宫里来了人把我接走了,我开心极了。 因为我的小裙子可真好看啊。 太后说,宫里有穿不完的小裙子和吃不尽的桂花酥,只要我喜欢,我可以天天穿着新裙子吃桂花酥。 我进宫后一直和太后住在一起,她每天早上很早就起床,领着她的儿子去上朝,我就要一直饿着肚子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饭,有的时候他们回来的晚,我就要饿很久的肚子。 我有点不喜欢这里了。 在宫里待了几天,太后有一天早上回来,和我一起吃过饭之后说带我出去逛逛。 这皇宫真大啊,我很奇怪,这里都是一样的,太后他们不会迷路吗? 我俩一起站在一个宫殿门口,太后说,这里是凤栖宫,是我将来可能要住进去的地方,问我喜不喜欢。 我摇头,说这里人太少了,待在里面一点也不快乐。 太后笑了,说以后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找我玩的,说我一定会很高兴。 其实我不太赞同太后的话,但是我不敢说,长姐千叮万嘱让我一定不能和太后顶嘴,说的次数太多,我都烦了,就冲她大吼说我知道了。 然后又看见长姐红了眼眶,以前怎么没发现长姐这么能哭呢,我怕阿娘看见了会骂我,赶紧安抚长姐说我记下了,没想到长姐哭的更厉害了。 我… 我可能又要挨揍了。 我一直待在宫里,陪着太后她老人家练练字读读书,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读书练字,太后总是坐在堆满了本子的小桌子前面和她儿子写写写。 哦对,我还要每天陪着太后的儿子吃午饭,他儿子实在是太闷了,吃饭一句话也不说,虽说是食不言寝不语,但是一个人吃饭怎么能一点声音也没有呢? 这饭吃的我不开心,吃的就少,这么多日子下来,我觉得自己都瘦了。 我跑去和太后说能不能不和他一起吃饭了,觉得自己都瘦了,太后笑着说我明明圆了一圈。 然后也不知道章景行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每回吃饭的时候都给我讲故事! 他讲的都是些无聊乏味的历史故事,有的时候还掺杂着吓人的地方,弄得我更不能好好吃饭了。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章景行就是太后的儿子的名字,他的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给人一种飘在天上不与我们这些俗人同流合污的感觉。 我就偏偏想要给他拉下来,偷偷撕了帝师留得作业,在他的茶壶里放很多很多盐,或者半夜偷偷在他窗边趁他不注意吓他,每次看着他气的跳脚,大骂“赵宛儿你给朕禁足!”的时候,我才觉得这皇宫,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 第一章.2 我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有看见长姐。 到了天黑太后来了,问我怎么不吃饭,我实在是太想吃家门口的肉包子了,我已经七年没有吃到肉包子了。 我哭着说我腿疼,太后轻轻把我抱在怀里,也没有说话。 — 宫里树叶变黄的时候,章景行遇刺了。 我让他别去狩猎,他非不听我的,还要带着我去! 我俩骑马到深林里,我让他给我抓一只兔子吧,我俩就在找兔子。 然后找到了一群黑衣人,我发现大家都喜欢穿黑色,一大群乌鸦! 他们拿着刀,我说这是皇帝呀。 他们说杀的就是皇帝。 emmmm... 那既然和我没关系,我就先走吧。 我发誓我真的是准备跑路的,但是地上有树枝我就被绊倒了。 正好倒在章景行身上。 这还不要紧。 但是为什么那个黑乌鸦正好拿着刀砍过来啊啊啊啊啊啊! 我寻思着,既然我已经被砍了,那就多砍几刀吧,让章景行赶紧逃出去叫太后来救我们。 但是章景行好像不是这样想的,他就要和那些人打。 果然当皇帝的人脑回路和我这样的正常人都不一样。 于是我就被抓住了。 别问我为什么被抓住了,反正就是抓了我。 其中一个黑衣人让章景行放下刀,不然就杀了我。 我想说,大哥,你拿我威胁章景行没用,那些话本子上的剧情实在是烂透了,都是假的。 但是我说不出口,因为我失血过多,我可能要死了。 我还没吃到肉包子就要死了。 我恨章景行,都说了不要来狩猎啊! 我看见章景行好像有放下刀的意思,那我能答应吗?! 没了刀拿什么和人家打? “章景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吼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说到底他也是个皇帝,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太后又要让我出去看风景了。 唉,就我多嘴! 本来我就晕晕的,抓着我的黑衣人还在我耳边聒噪,我脾气一上来让他闭嘴,但他不听还说要拿章景行的命换我的命。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命这么值钱。 虽然我不想死吧,但是启国好歹需要一个皇帝,太后年纪大了,不能像培养章景行一样再培养一个皇帝了。 而且长姐说过,我们赵家世代忠良,每个子孙都应该守启国江山永固国泰民安,皇帝要是没了哪来的安。 我心一横,那我就死吧! 于是我攒够力气面前的刀撞去。 黑衣人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吓得他收了一下手,但刀还是刺入我的体内。 嘶。 真疼啊。 恍惚间我听见章景行叫我,他叫的太大声,都破音了。 我又不是聋子…… 我觉得我十三岁这一年,实在是悲催的一年,年初在雪里晕倒,腿不大好使了,养了半年,又被刀捅了。 我刚醒来的时候是遇刺十天以后,我醒的真不是时候,害的章景行早朝都没结束就跑过来看我。 我赶紧让芝蓉把太后叫过来,因为我怕章景行因为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骂他,他杀我灭口。 -- 第一章.3 他把我轻轻拥入怀里,他的肩膀很伟岸可以把我整个包裹住,脸上的胡茬刺的我有点疼。 他说“宛儿都长这么大了。” 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拥抱啊,应该是气氛太沉闷,我也哭了。 我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羡慕别人有爹,可以抱着举高高,但是我没有,我就在家哭闹,哥哥笑着把我抱起来,说“我们家小幺也有爹的,爹爹不在的这些日子哥哥先抱着” 哥哥抱着我转了好几圈,现在换爹爹抱我了。 我有点懊恼自己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如果再早几年,那个宗亲宴,我定会扑到哥哥怀里,说我记得他。 爹爹陪我坐了一会就走了,因为后宫男子不能久留。 过了几天,章景行选秀了,这是他登基十九年第一次选秀,格外的隆重。 太后让我一起去帮他选,我笑眯眯的答应了。 我要给章景行选那种长的很丑的,脾气也不好,选好多这样的,折腾死他。 当然我只是自己偷偷在心里这样想着,不敢说出来。 我换上我的新裙子,跟着太后就去了,章景行看见我的时候好像冷了脸。 我觉得我心里的小九九可能被他看出来了。 我错了。 因为根本没有长的丑的,也没有脾气不好的。大家都很好看,声音也好听,看起来温婉的很。 我失望的摇摇头,章景行倒是有点开心看见我的样子,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好像没有适合你的,他问我什么样的女子适合我。 貌若无盐,奇丑无比,膀大腰粗,脏话连篇。 当然,这些话我肯定不会说出来,我想了好久好久,憋出来一句“看着顺眼的” 章景行大手一挥,这一组女子一个也没留。 最后还是太后选了四个,我选了两个。 皇帝的第一次选秀,以六人的凄惨战绩结束。 又过了几日,我依然在太后宫里下棋,太后问我想不想继续留在宫里。 我拿着黑子看了棋盘好久,说,我不想。 她问我原因。 我已经八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门口的肉包子还在不在,阿娘的病好没好,阿清是不是还在等我回去陪他打雪仗。 我说,因为我不想穿新衣服了。 说完,听见宫女惶恐的问安声,转头看见一抹明黄消失在门口。 大概是八月份,正是桂花酥火爆的时候,长姐来了。 这次不一样,长姐终于不哭了,她笑着冲我伸出手,温柔的和我说“小宛儿,姐姐来接你回家。” 我呆呆的立在那,手里的玉镯子应声而落。 我和长姐手牵手走到宫门口,父亲在等我们,我新奇的看着他身边的骏马,父亲说他叫雷暴,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老朋友。 他还向雷暴介绍说,我是他最小的女儿。 我们刚想走,皇帝仪仗就来了,章景行问我当真要离开吗。 我难道不是回自己家吗… 我和他说,要他以后做一个好皇帝,不要动不动就摔东西了,不然还要连累其他人受罪。 他问我会回来吗。 我想了想说,看看吧。 -- 第一章.4 第二天他去上朝的时候静悄悄的,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起来之后想去看太后,但是芝蓉说还不行,宫妃们要拜见我。 我又不认识她们,她们拜见我干嘛。 但是长姐说了,进了宫要多听芝蓉的话,芝蓉的话就是长姐的话。 宫妃还是她们六个人,不过比我上次出宫的时候高了一级,齐齐的和我说拜见皇后娘娘,她们长的真好看啊,六个好看的人坐在面前,什么不开心都没有了。 我说以后有什么事来找我就行,不过今天我要去太后那里,又打点了她们一些礼物,就让她们先回了。 她们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跟着出去去了慈宁宫,张嬷嬷看见我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忘记行礼,我赶紧扶住她,她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能让她给我行礼呢。 太后的确生病了,躺在床上脸都瘦了一圈,看见我的时候向我伸手,我握住她的手,笑着和她说我回来了。 我同她说了一上午的话,章景行处理完政务也来慈宁宫吃饭。 张嬷嬷说我来了,太后心情好多吃了半碗饭,我也开心,听章景行讲历史故事都不觉得无聊。 然后我又过回了之前的生活,每天抄抄佛经读读书练练字,只不过是从慈宁宫换到了凤栖宫。 每天也会陪太后说说话,拿不懂的宫务问她。 只是我太笨了,怎么教都不会。 太后每次都无奈的笑笑,也不恼 我和她说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如果您不在了,宛儿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呢。 太后笑着答应我,还和我拉勾勾。 景辉二十年秋,平清宫的陈嫔有孕,章景行晋了她充仪。 我按照长姐说的,召陈充仪来凤栖宫,嘱咐她注意饮食,好生安胎。 她乖巧的点头,眉目温柔。 这是章景行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我和长姐说我一定要重视,万不可出事,长姐淡淡笑着,告诉我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那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陈家的命。 我不是很懂这句话,但是长姐也不做解释了。 太后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孩子呢,我摇摇头,说自己都没长大,怎么养孩子呢。 太后笑了笑没说话。 启国又迎来的一次新年,我觉得当皇后太累了,妃子怀孕要我管,每月的月例要我管,宫人调配要请示我,新年的阖家宴我也要全权负责。 我不想当皇后。 我把这话说给太后听,太后派了张嬷嬷来帮我,她安排着,我学着,倒是轻松不少。 章景行一直在给我夹菜,不过还好他没有给我讲历史故事,我还能吃得下饭。 我真的很好奇,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历史故事,能讲了九年也不重样。 每个宫妃都说了贺词,我想了半天举起酒杯对章景行小声说 祝皇上长命百岁天天开心。 章景行失笑,回敬我一杯,祝皇后万事胜意。 我和他拉勾勾。 一百年不许变。 因为喝的太多,第二天我又睡到了日上三竿,第一件事就去去看太后。 -- 第一章.5 于是我把碗摔了。 他也不恼,又端了一碗给我,还和我说小厨房做了一大锅,够我摔得。 我:“...... ” 于是我每天吃着清水煮白菜,看着章景行在我面前大鱼大肉的吃,看着他大快朵颐的样子,我偷偷问全公公,弑君是个什么罪名。 吓得他又跪在了我面前。 好了好了起来吧,我不说了。 更过分的是,我终于好不容易偷偷吃了块肉,章景行竟然把它从我嘴里抠了出来。 抠了出来… 抠了出来! 我气的不想和他说话,他倒是看起来很开心,也对,我要是看他这样我也开心。 他和我说以后我吃啥他吃啥。 我才不信呢,果然过了几天芝蓉和我说她看见章景行在小厨房偷偷吃肉。 喝了半个月的清汤,那个庸医终于让我每顿饭稍微吃点别的东西了。 我堂堂大启皇后,竟然被一个庸医逼到这份上。 我委屈的趴在长姐怀里求安慰,长姐温柔的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要我乖乖听话。 等我的感冒发烧完全好了,我第一时间去了太后寝宫,太后心疼的拉着我说我瘦了一圈。 我觉得不管是谁半个月没吃到一口有油水的东西都会瘦一圈。 我在太后寝宫待了一会之后,有人来报沈婉容有孕了,我过去看了看,赏赐了一些东西,没过几天又有人来报宋嫔有孕了。 合着大家都一起怀孕呗。 我去了玲珑阁看望陈贵仪,哦对,我怕陈贵仪待在平清宫会睹物思人,就把装修的漂漂亮亮的玲珑阁给了她,偶尔也陪她聊聊天。 她的性格真的好,原本以为是和长姐一样温柔的类型,相处久了才发现是个性格跳脱的,和我合得来。 我来的时候她正在捣腾她的小菜园,和我说她要种些葡萄,等熟了送去凤栖宫给我吃。 我撸起袖子和她一起捣腾一下午才堪堪把花架弄好,累的我俩趴在桌子上互相对着笑。 我和她说照咱俩这速度,五天也弄不好,还是找个花匠来吧。 她赞同的点头。 我又和她说沈婉容和宋嫔有孕让她别难过,她也会有的。 她想了一会说,这俩人的孩子不出意外大概能顺利生下来。 我没反驳。 又待了一会小盛子来说章景行要来凤栖宫,我绝望的和陈贵仪说又要喝药了,她笑着让我赶紧回去。 我觉得当个皇帝也忒轻松了,天天还有时间看着我喝药。 那个庸医开的药真的不是一般的苦,我实在是不想喝。 这次我又摔了碗,我现在知道前几年章景行为啥总是摔碗,因为爽啊! 我把碗摔了之后得意的看着章景行,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欠抽。 不过章景行是君子,他不会打我的。 他看了我一会,问我真的不喝? 我说打死我都不喝。 然后他把药喝了 这是什么操作? 然后他还还还还… 亲亲亲亲我了 我????? 他竟然把药吐到了我嘴里! 我$.. #^# 然后他又问我真的不喝吗? -- 第一章.6 那那那,那这个老爷爷还敢如此无理? 离开之后,章景行和我说,那两个老人家一个是皇祖父的老师,一个是皇祖母的贴身宫女,出宫之后就开了个合婚所,只清晨营业。 章景又拉着我去了金玉轩,专门打造了两个小盒子把合婚庚帖放在里面,还取下我的一缕头发,与他的系在一起,用红绳系好,一起放进去。 一人一个。 他做了二十一年的皇帝,现在竟然在做这些事,我歪头看着他,好像有点不认识了。 我俩在大年初一的午后回了宫,刚回宫就被张嬷嬷叫到了太后宫里。 我一个反应是,完了,我好像又要出去看风景了。 出乎意料,太后只是问了我去哪里,我如实告知之后,递上木盒。 太后看着合婚庚帖良久,没有责骂我,只是让我去看看宋嫔。 走到门口,突然想起自己的盒子没有拿回来,又回去拿,听见太后和张嬷嬷说了一句 “是个痴傻的。” 呜呜呜为什么又骂我。 拿回小盒子后我让芝蓉先送回凤栖宫,我带着小盛子去宋嫔的德馨宫看看,半路遇到陈修仪,她说和我结伴一起。 这一路陈修仪同我说了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宋嫔贪酒新年夜多喝了一些,半夜动了胎气,但是我与皇帝均不在宫中,太后也睡了,她觉得自己是宫里最大位分的,应该担起责任,于是请了太医赶紧去看看。 太医说还好来的早,若是再晚一刻钟,可能就出大事了。 简单来说事情都解决了,只要我过去安抚一下,看望看望就行。 我看见宋嫔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直和她道歉,她好像很吃惊,连说妾身受不起。 我又从小库房拨了个人参给她养身体之后,就和陈修仪离开了,宋嫔身边的宫女送我们离开,我问她章景行来过吗,她摇头。 后来我和章景行说陈贵仪有功,要不晋妃位吧,他笑了一下打趣我说“皇后这是徇私。” 我一脸无辜,陈修仪她保住了皇嗣,理应受赏呀。 然后陈依依就从陈修仪变成了陈妃。陈依依来找我玩的时候,我正裹着狐裘堆雪人。 “陈妃娘娘来啦。” “你啊,就是想这样让我多干活。” 我笑眯眯的点点头,原来我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她问我新年那两天和章景行去干嘛了,我说逛逛街买买吃的。 她很明显不信我,用雪把芝蓉精心给我画的眉心花给抹掉了。 — 难挨的冬天终于过去,春日快结束时,一场春雨把太后和章景行的关系冰到了极点。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风声,宫里开始议论章景行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传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朝堂上也有个资历深的文官上折子立章景行生母为太后。 “这个文官实在是太坏了,太后养了章景行二十多年,这么辛苦,还这样说她!”我愤怒的吃着桂花酥,和长姐骂着那个素未谋面的文官 -- 第一章.7 我摇头,我不喜欢她。 我在凤栖宫睡了一会,芝蓉来和我说胎儿太大宋妃难产死了,我问她生了男孩还是女孩,芝蓉说是男孩,不过也死了。 我点点头,把章景行之前写好的圣旨拿出来让芝蓉去处理,上面是宋氏嚣张跋扈,以致害死沈昭仪,再加上家里的原因,赐白绫。 长姐进宫看我,问我怎么样,我摇摇头,说我挺好的。 我说是不是要选秀了呀,宫里的人一下少了俩。 长姐让我再等等,还担忧的看着我。 我和她说这次的鸡腿不好吃了,是不是没有放盐。 -- 第二章 — 我一如往常一样每天去找太后聊天,没事的时候看看小公主,或者自己练练字读读书,做的最多的还是抄佛经。 芝蓉问我这么喜欢抄佛经为何不去佛寺拜一拜。 我和她说佛寺要么在山顶要么在半山腰,爬上去就累死了,我才不去呢。 而且我也不是喜欢抄,我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一件事就很难再改变。 转眼到了秋日,章景行问我要不要去狩猎,我想了想上次狩猎的惨痛经历,摆摆手说算了。 章景行说也行,若是这次再有人行刺,我可不能再和他在一起,帮他挡刀了。 我说我陪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回来。 一同狩猎的原本应是皇家贵胄和文武大臣,但是到了章景行这里,皇室的人都死光了,唯一的哥哥前几年也死了,所以只剩下文武大臣一起来。 章景行说,这次猎到最多的,可以和他许一个愿望。 他们去了大半天,每个人回来都带了很多猎物,唯独章景行…… 章景行带了两只兔子回来? 我…… 我高兴极了! 我和他说正好可以吃红烧兔头了。 他照着我的额头就弹了我一下,和我说好好养着不许吃了。 这对我来说简直是一个折磨,我每天对着这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却不能吃。 “红烧兔头,爆炒兔肉,兔尾汤… ” 我还没说完,章景行就把兔子抱在怀里,语气温和的安慰它“不怕,不吃你昂,宛儿姐姐会把你养的好好的。” 我赞同的点头“养肥了再吃。” 章景行瞅了我一眼,问我今天中午要不要吃鱼,我说要。 我让芝蓉不要生那么多炭火,怪热的,章景行摸了摸我的手冷着脸,让芝蓉再给我加一个手炉。 章景行借着我手凉的理由不让我自己夹菜,他来喂我。 我严肃的和他说,我只吃一点点,不许一直给我夹。 他问我为什么突然这样说,我想了想懒得回答他。 本来吃的好好的,一吃到鱼,我感觉气味太重,冲的我直接吐了出来。 芝蓉赶紧给我递上水,我漱了口还是干呕不止。 然后章景行激动的找了太医过来,我一看,哟,还是那个庸医。 我都想好了,他如果这次还让我吃清水煮白菜,我就把他扔到池塘喂鱼。 他在我的手腕上停了许久,久到我都以为他当着章景行的面在占我便宜。 然后他问我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哪能记得住,芝蓉说是上上月。 那个庸医就跪在我和章景行面前一脸激动的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两月的身孕。” 我惊呆了。 芝蓉惊呆了。 章景行也惊呆了。 我回过神,拉着那个庸医的袖子问他真的假的。 他一脸笑容的和我说“老臣行医三十余年,一个喜脉断不会诊错。” 又转身和章景行说两月的胎儿不稳定,一定要细心照料,还说我体寒如今已是深秋,切不可着了凉。 说完自己去开单子了。 我看见章景行好像想来抱我,但是又不敢,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只有在那次刺杀醒来的时候看见过。 -- 第二章.2 就在我快没有力气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声啼哭,耳边是产婆欣喜的大嗓门喊着双生子,龙凤胎。 我觉得她们太吵了,想让她们出去。 有一瞬间,疼得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在想,沈昭仪生产的时候,是个什么感觉呢。 没有产婆,没有太医,也没有家人。 她哭着央求我好好照顾她的孩子的时候,是该有多绝望呢。 我来不及细想,章景行就冲了进来,问我怎么样,我让他看看孩子,他摇头,说我没事就好。 还说谢谢我,谢谢我没有丢下他。 我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回给他一个微笑。 之后我就搬回了宫里,但是我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庸医说多养几年就好了。 我想了想那苦的让人作呕的药,害怕的摇摇头。 大启有了嫡子,取名承瀚,章景行下令封为皇太子。 大启也有了嫡女,取名康乐,是我起的名字我想让她一生安康快乐。 父亲抱着他的外孙哈哈大笑,可能是声音太大,把我儿子吓哭了。长姐无奈的看了不知所措的父亲一眼,把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一岁的康宁好奇的看着在摇篮车里的弟弟妹妹,呀呀的叫着,突然蹦出来一个弟字,我们欣喜的让她再说一句,她不理我们,转头看向康乐。 我的身子因着生产一直不见好转,天天靠药养着,陈依依摘了她种的葡萄给我吃,葡萄皮用来喂兔子。 章景行给我抓的兔子,我从没管过它,它竟把自己吃的这么好。 我笑着和陈依依说这下能做一大盆兔肉汤了。 陈依依斜睨了我一眼,说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低眉顺眼的说“淑贵妃教训的是。” — 景辉二十四年,我的康乐没有了。 她生下来的时候就小小的一个,不哭也不闹,捧在手里就像纸片一样,我精心养了一年半,她还是离开了我。 康乐的离开抽走了我所有的精力,我病的起不来床。 章景行每天陪在我身边,朝政几乎都不管了。 长姐和他说是我自己不想活了,他不信,依然天天让我吃药,和我约定将来的事情。 我乖乖喝药,他说的事一个也没有答应。 唉,他这个人啊。 同年的深秋,早饭过后我的精神还不错,想出去坐坐,我让芝蓉给我换上桃粉的裙子,芝蓉怕我冷,又给我披了个白色的狐裘。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套,像极了章景行偷偷带我出宫那一夜。 我和小盛子说去把章景行叫回来吧。 这是第一次,他在上朝,我把他叫了回来。 也是第二次,他丢下众臣,过来看我。 那年遇刺,睁开眼时看不见章景行的那种心慌,我不会和任何人说的。 我以为他出事了,我拿命护着的章景行,若是还出事了,我会崩溃的。 不过还好,他回来了,抱着我让我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我真真切切看见了他眼里的慌张,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哭。 我心软的一塌糊涂。 赵宛儿你完了,早就完了。 -- 番外 番外 1 康宁 皇弟今天又被罚跪了。 康宁和淑贵妃说的时候,淑贵妃正在剥葡萄给她吃,让她一个时辰之后去乾明宫送盘葡萄,再绕个道去把皇弟领过来。 这是章康宁出生十二年,章承瀚第n次罚跪。 章康宁轻车熟路的到了乾明宫,和门口的小太监打了声招呼,就进去找父皇。 把葡萄放在桌子上,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挤出几滴眼泪说“皇弟年幼,身子又弱,这正午太阳毒着,中暑了可怎么办啊?” 见皇帝没动,康宁跑过去抱上他的大腿继续哀嚎“父皇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有啥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 活的不快乐了呜呜呜”康宁眼角瞥见全公公在一边使眼色,立马改了口。 “今日作业,罚抄三十遍。” “得嘞!” 听到父皇松口,康宁立马蹦起来,离开之前还不忘偷拿两个桌子上的葡萄。 章康宁去接章承瀚时,他的小嘴抿的紧紧的,严肃的让她好像看见了父皇。 他和父皇长的可真像啊。 母妃说,皇弟不仅长得像父皇,连性子也像。 但是父皇不喜欢他。 无论皇弟做的有多出色,父皇从不给他一个笑脸。 小的时候她问过母妃,为什么父皇不喜欢皇弟。 母妃说,因为害怕。 怕看见章承瀚总会想起皇后娘娘 但是彼时的康宁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章承瀚好像因为被罚跪,很受打击,从康宁把他领回玲珑阁,就没有说过话。 “这么多次了,我都习惯了,皇弟你该着习惯的。”康宁躺在院子的凉席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章承瀚说话,但是后者一句也没搭理她。 唉,这倒霉孩子。 章承瀚的消极情绪一直持续到中元节。 中元节的晚宴都是淑贵妃安排的,但是皇帝都只是露个面就走,从不多待一刻钟。 大家只记得这一天是中元节,好像都忘记了这天也是章承瀚的生辰。 康宁也不敢记住,她六岁那年偷偷为章承瀚过生辰,长寿面还没出锅,父皇就来了,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母妃。 那是康宁第一次见到父皇生气,她和皇弟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肿了。 后来章承瀚的外祖父赵老将军进宫,父皇才让他俩起来。 母妃悄悄和她说,只有三件事不能做。 第一,不能提皇后娘娘。 第二,不能进凤栖宫。 第三,不能给太子过生辰。 母妃说,只要不触碰这三件事,就算她在宫里翻了天,父皇也不会责怪。 可这天的中元节,章承瀚却和康宁说,他要进凤栖宫看看。 章康宁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拉着章承瀚的衣角直摇头。 “皇姐,我想去看看母后。” “皇姐,我从未见过母后。” 这小模样着实可怜。 章康宁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然答应他晚上陪他偷偷进凤栖宫。 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定是要剥一层皮的。 呜呜呜。 中元节当天,宫人大多都在宴客厅□□着,两个人艰难的搬来梯子,一番折腾终于算是遛进凤栖宫了。 -- 番外.2 现在赵老将军也过世了,这赵家,就只剩下赵大小姐一个人了。 淑贵妃得了皇帝的同意,出宫去赵府奔丧。 康宁从未出过宫,这次也跟着一起出来。 康宁一直觉得,赵府作为五朝将军府,该是那种严肃厚重,令人望而却步的样子,再不济也该是富丽堂皇,大户人家。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冷清萧条。 “这不是萧条”淑贵妃似是看出了康宁心中所想,悄声说“是寂静,他们一家人,都是寂静的。” 门口屋内,挂满了白条,赵若嬅一身素衣出来迎接,被淑贵妃止了礼数。 康宁看见母妃从袖中拿出了个翠绿的东西递给赵姨母,还听她说“这是宛儿临终前交给我的,说若是家中只剩你一人,要我务必交于你,她本想给你写封信,但实在拿不动笔了,只能由我带句话。” “她求你再活几年,帮她再看看陛下的身子好不好,有没有恨她扔下他”母妃的声音有点哽咽,康宁握紧她的衣角“她想求你再坚持一会,帮承瀚物色一个好妻子,不求多么富贵权势,只要两情相悦不生隔阂就好。求你做完了这些事,再去找她,她在那等你,等你细细说与她听。” 离开赵府之前,康宁回头看了看,赵姨母一身素衣跪在祠堂,背影单薄却挺直。 康宁觉得赵姨母一定很悲伤,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仿佛这悲伤,从京城蔓延到了塞外。 如同那只绿哨一样,托付了太多沉重的情意,舍不得,丢不开,承受不住。 康宁突然很想去抱抱她,想和她说别难过了。 可她不敢,不敢靠近她,康宁觉得,悲伤是会传染的,她现在就被传染的很难过了。 “草民,叩见贵妃娘娘。”刚出赵府,就看见一袭布衣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口。 “宁儿,这是与母妃最亲的表哥,叫舅舅。”淑贵妃轻声提醒康宁,还没等康宁开口,那人却道 “娘娘折煞了,我早已被赶出陈氏一族,哪有资格称得上公主的舅舅。” “表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她… 不会希望我进去的。” 坐上回宫的马车,康宁问淑贵妃,刚刚那个舅舅是不是喜欢着赵姨母,淑贵妃问她如何看出来的。 康宁说眼睛,眼睛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他们两个自幼定亲,青梅竹马,可造化弄人,当时的陈赵两家一文一武,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定亲会遭有心之人以拉帮结私之名构陷,逼得他们无法在一起。” 一个,宁愿离开陈家。 一个,无法割舍赵家。 就这么错过了,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康宁不是很懂,她觉得如果互相喜欢,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就像她现在喜欢祝容一样,若是祝容也喜欢她,她会立马跑到父皇面前,求他赐婚。 可她不知道祝容的想法,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她知道了,再求也不迟。 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康宁实在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回宫,央着母亲放她在外面玩一晚,撒泼打滚好久,终于得了全公公来传口谕,命大理寺少卿陪公主游玩一日。 -- 番外.3 又过五日,康宁正在和宫女们摘桃花,准备做桃花酿的时候,有人来禀报章承瀚攻下五座城。 给陛下呈上了西蛮九族首领亲笔写的投降书。 可陛下连那投降书看也不看,转身射下了两只鸟,鸟头血肉模糊。 父皇生气了。 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何生气,但是康宁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父皇生气了。 父皇下令让祝容十日内回京。 他是在第九日的清晨回来的,刚回来就被叫到了乾明宫,不出一个时辰,父皇就走了。 父皇的离开使朝中大震,母妃也慌了神。 有些年老的大臣因为父皇的一意孤行气的在家病了好几日,现在京城无皇帝无太子,只有祝容拿着圣旨勉强稳住局面。 康宁听着全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在想,若是祝容此时勾结朝中武官,占领京城,追击陛下…… 不可能的,祝容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祝家原本只是五品小吏,是父皇给了他机会,赏识他的能力,才让他未到及冠就坐上了现在的高位,祝容不会有虎狼之心的。 父皇离开后,祝容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淑贵妃禁足。 禁军包围整个玲珑阁的时候,康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紧紧把着门框才能支撑自己不倒下。 康宁看见母妃眼中悲伤的光,那一夜母妃喝了许多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康宁踹开门时,屋内零零散散一地的酒坛子,康宁从未见过母妃这个样子。 将母妃抬上床,听见她口中喃喃“宛儿,他从不曾信过我。” 康宁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淑贵妃才醒来,醒来之后闭口不谈昨天的失态。 康宁午后见到祝容的时候,将砚台狠狠砸向他,让他滚出去,声音大的把淑贵妃从屋子里惊了出来。 祝容皱眉问她怎么了。 康宁冷笑,反手扇了他一巴掌,淑贵妃把康宁拉到身后盯着她看了一会,让宫女先把她带进屋。 康宁进屋后,就一直抱膝坐在墙角,过了一会,淑贵妃就进来了,走到她面前蹲下。 “让母妃猜猜,我们宁儿这个样子,应该是觉得那祝容狼心狗肺,趁着京中无主,意图篡权夺位。” “现在他有圣旨,又把贵妃禁足,若是再联合武官从背后偷袭陛下和承瀚…… ” “母妃,别说了”康宁打断淑贵妃的话,捂着耳朵不想听。 “你啊”淑贵妃狠狠的弹了一下康宁的额头,哭笑不得的说“叫你平日少看些话本子,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康宁迷茫的抬头望着淑贵妃“可… 可他确实是派兵把玲珑阁包围了… 母妃昨日还… ” “禁军只听皇帝的命令,他怎么能吩咐的了?”淑贵妃看着康宁可怜的模样语气温和了些“母妃昨日吓着你了吧。” 不… 不是 她错怪他了? 可可可… 可她刚刚还给了他一巴掌。 一想到这,康宁哭的更厉害了,“母… 母妃,康宁错了… 以后… 以后再也不看话本子了。” -- 番外.4 “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终于有猪拱了,我能不开心吗?” 康宁听的忍无可忍,“陈依依,陈华婉,你俩当我是聋子吗?!” 然后,康宁就被淑贵妃拧着耳朵教训了一通。 公主大嫁,办的是风风光光,章景行赐了康宁公主府,规格比先前的公主大了许多。 新婚当夜,康宁抓着祝容的衣襟威胁他不许反悔,不许纳妾,不许去青楼那种地方。 祝容笑着亲了亲她的嘴角,声音温柔的能腻死人“臣遵命。” 婚后,康宁还是时不时就往宫里跑,看看母妃,看看陈华婉,看看章承瀚。 景辉三十九年秋,康宁生下一个小女娃,取名之瑶。 景辉四十一年春,之瑶跑入凤栖宫,康宁前去寻找,看见后院有成片的桂花林,郁郁葱葱的叶子。 同年夏,德坤宫起火风向大变,殃及凤栖宫,皇帝弃了早朝派人救火,烧尽了整座宫羽。 皇帝自此一病不起。 康宁进宫时,皇帝正坐在凤栖宫后院的贵妃塌上怀中抱着两个木盒,旁边放着一盘桂花酥,沉默的看着烧毁了的树枝,见她来了也不做任何反应。 过了一会章承瀚也来了,章景行终于有了点反应,望着他笑了笑,康宁突然发觉父皇老了,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声音也有些沙哑“朕要去找你母后了,这几年对你不好,她该生我气了。” “宛儿… 朕好想你。” 康宁跪在地上,听着全公公在一旁声音颤抖的喊“陛下薨了。” 康宁拿起木盒,盒上的花纹早已被摸的看不清楚,盒中是一缕红绳系起的头发,还有一张发黄的合婚庚帖。 永结同好,护卿长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康宁想起那年中元节,她在凤栖宫看见满屋子的皇后画像,书房堆了一箱又一箱簪花小楷的佛经,书桌上的纸,写满了这八个字。 当时她不懂,父皇的字明明那么好看,为何会仿着别人的字写字,还问母后,这八个字是谁写的。 那是对一个人的承诺,真真切切的,被人虔诚供奉着的承诺。 康宁以前一直觉得,父皇是没有感情的,她长这么大,见到父皇笑的次数一个手指都能数的过来,可母妃说,父皇笑起来极好看的,眼睛里就像有星星一样,望着皇后娘娘的时候,温柔的像是对待世间的至宝。 可是后来,父皇眼里的星星掉落了,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笑了。 他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皇后娘娘身上,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爱她,这爱彻彻底底只给了一个人,别人永远无法,再分一杯羹。 父皇死后,母妃镇定的主持葬礼,章承瀚继承皇位,改国号德盛。 册榆林陈氏嫡幼女陈华婉为后,册封大典三年国丧后举行。 淑贵妃成了太妃,康宁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德盛二年夏,皇后诞下嫡子,单字湛。 赵大小姐进宫看过皇长子之后,在家中服毒自尽,临死前换上了做女儿时淡橘色的长裙,脖子上待着一支翠绿的哨。 -- 番外2(全文完) 番外3 章景行 章景行抱着赵宛儿很久,久到怀里的身体慢慢变冷,他发了疯似的将身上的狐裘脱下来盖在她身上,颤抖的问她冷不冷,却没有得到回答。 “去搬个暖炉过来。” “陛下… ”德全跪在一边,周围所有的宫人都跪在地上“皇后娘娘去了… 陛下节哀。” “没有!她没有!”章景行大吼,“皇后冷了,去把暖炉搬过来。” “我的宛儿怎么会死呢,不可能不可能。” 丧钟一下又一下的敲着,直至最后一下结束,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 有宫人来说要给皇后穿寿服了,章景行摇头,抱着赵宛儿不撒手。 这样僵持到半夜,德全一咬牙,让他们拉开皇帝。 “朕不许你们碰她,放开朕!”章景行被侍卫们死死拉住,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声音吼的沙哑“朕要把你们都杀了,全都杀了!” “陛下!”芝蓉跪在章景行面前,泪如雨下“您让娘娘去的安心些吧。” 章景行蓦地停住动作,侍卫们放开他,跪在地上。 章景行看了看跪了一片的人,她最不喜别人跪的… “都给朕滚。” 章景行疲惫的走入屋内,躺在床上,依稀还存留她的气息,昨日她还这靠着,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景行觉得自己仿佛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宛儿离开了他,可宛儿那么喜欢他,她怎么会舍得呢。 她定是舍不得的,她只是出宫了,像上次一样,她不想再穿漂亮衣服,她想家人了,所以出宫住几天。 他就在这等着她,等她回来,就在这等着她。 自此,章景行处理完朝政,就到凤栖宫画画,他的宛儿,他闭上眼睛全是她的模样,他将她画的漂漂亮亮的,等她回来看见,定会高兴。 德全说,若是思念皇后娘娘,就去种一棵树吧,等桂树开了花,皇后娘娘就回来了。 他点头,觉得德全的法子好用,重赏了他。 于是,一想起她,章景行就会去种一棵桂树,不知不觉,竟然成了一片林。 他总爱让人搬个桌子,他就在桂树林抄抄佛经,他以前经常帮她抄佛经的,她总是写着写着就睡着了,他也只好将她抱回床上,按着她的字迹替她写好。 也想过不帮她了,让她被母后责罚一顿,但终究还是舍不得,她泪眼汪汪的可怜模样,总能让他心软。 祝容带来西蛮的投降书时,章景行觉得那首领实在可恶,虽说他们起兵是自己暗中派人挑拨,但害的赵成邺战死也的确是他们西蛮的军队。 章景行策马前去边疆的路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帮宛儿报这杀兄之仇。 所以,当西蛮的首领跪在他面前,求他饶过族人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砍下了他的头。 “灭族。” 他饶过西蛮的族人,谁来饶过他呢? 他们杀死了他心爱的女人唯一的兄长,让他的宛儿只敢在半夜无人时看着她哥哥给她的哨悄悄哭的时候,想过要放过他吗? -- 番外2(全文完).2 第一道,命驻扎西部边境的赵家军五年之内击退西蛮军队。 第二道,宣赵家幼女景辉十一年春进宫陪伴太后左右,皇帝伴读。 第三道,以结党营私之疑敕令怀安郡王禁足郡王府三年。 章景清得了这个圣旨时,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冬天无法陪赵家女娃娃打雪仗了。 京中局势变了,铁三角也这样散了。 章景清明白太后的意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即使他千方百计的证明自己绝无造反之心,但只要他是先帝之子,有皇家血统,能威胁到陛下统治,他就是有罪的。 他就总想着,再熬一熬,熬到景辉二十年,他把圣旨一亮,求个闲散王爷,太后自然就相信他了。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他再出府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 去茶楼听曲时,碰到了赵若嬅,她还是一个人,章景清自顾自的从她身边走过,一个眼神也没有给。 他看见了,不远处一直向赵若嬅这边瞧着的人,他小的时候见过他们,是皇宫的禁军。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被监视了。 陈家,赵家,郡王府。 章景清突然有些厌恶这种猜忌质疑。 陈骐江被逐出陈家时,章景清在二楼雅间等他,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如约而至。 这是两人四年来第一次见面。 “这下,终于不用互相装作不认识了。”陈骐江一进来就灌了口茶水,大笑着说“身处高位如此猜忌多疑,只会让臣子寒心。” 章景清打了他一下让他闭嘴,小心隔墙有耳。 “都避了四年了,还不让我和你说话?”陈骐江瞪了他一眼,闭了嘴。 章景清问他以后有何打算,陈骐江耸耸肩,满不在意回答肯定留在京城。 赵若嬅还在京中。 章景清和他碰了杯酒,一饮而尽。 章景清□□众位大臣两年,杀死了四个煽风点火安怀祸心的高官。 陈骐江留在京城,暗中护着赵若嬅,替她挡下了数次刺杀。 赵家男子在外抗敌,若是家中女子出事,赵家军定会大乱。 景辉十九年冬,赵成邺战死的消息传入京城,章景清和陈骐江一同赶去赵府,碰上赵若嬅要进宫拜见太后,苍白着一张脸,被贴身侍女扶着上马车,见着他们两个人,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颤抖沙哑,说了句章景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她说:“赵家没了,我没有哥哥了。” 章景清两人在宫门口等到天黑才看见赵若嬅出来,这是这么多年赵若嬅第一次主动和他们说话,她靠在陈骐江肩膀哭的昏天黑地。 她说她在宫里瞧见宛儿了,因为被罚跪生了病,瘦瘦小小的一个坐在偌大的宫殿里,不哭也不闹,也不笑。 章景清的心突然抽的一下疼,连着好几天梦里都梦到还是许多年前,她缩在自己怀里说着宛儿也可以吃点别的。 他去过几次宫门口,卫兵都将他拦在门外,太后下令,怀安郡王无诏不得进入皇宫。 算着时间,就剩一年,还有一年,他就可以拿出圣旨,告诉太后他留在京城须臾数年真的是因为先帝的命令,告诉太后他章景清绝无贼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