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势后我成了太子妃》 第1页 [古装迷情] 《失势后我成了太子妃》作者:嘤音【完结+番外】 文案: 承恩侯府一夜之间倒下,沈念娇这燕京第一美的盛名,只能给她带来灾祸。 她被充入教坊司,不想受辱,便锁上房门,对着细嫩的脖颈一剪子下去,就要了却残生。 太子萧景厉强闯进来,握住她纤细的皓腕。 他双眼赤红,声音铮然似铁:“孤娶你。” 人人都道,太子性情暴戾,杀孽无数,实非储君之位的第一人选。 可沈念娇见过他的温柔缱绻,知道萧景厉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自己。 从一介贱籍到太子妃,一直到后来并肩立于万人之上,那个声名暴戾的男人,予她一切尊荣独宠。 ●暴戾太子x娇软美人 ●1v1,古代架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念娇 ┃ 配角:萧景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戾太子x娇软美人 第1章 承恩侯府一夜之间倒了。 元德六年三月,前有御史弹劾,后有刑部审案,列出的罪状难以计数。 承恩侯拒不认罪,然无用,圣上震怒,下令将承恩侯三日后午门处斩,锦衣卫连夜抄家,搜出奇珍异宝无数,并将女眷充入教坊司,是为女乐,可亵玩。 罪妇徐氏,在路上以金簪割喉,暴毙。 沈念娇不如母亲那般果决,她被人拦下后,中了蒙汗药。 醒来便在教坊司,一个叫柳四娘的女人,命女官扒光了她所有的衣物,以藤条抽打。 沈念娇号称燕京第一美人,含着金汤匙出身,珍馐美馔、锦衣华服从未缺过,承恩侯府没落败前,求娶之人络绎不绝,曾踏破门槛。 而今,竟被羞辱至此。 她丢掉了所有的脸面,泪珠子扑簌簌地落在脸上,曼妙娇美的身子抖如筛糠。 藤条起了又落,落了又起,打得她身上青紫交错。 沈念娇泪流了满脸,无论她如何求饶,都没用。 柳四娘看着沈念娇几度晕厥过去,抽了几下还没醒,这才抬手制止:“不必打了,把她洗干净,送到房里好生养个几天。这可是燕京第一美,把那些达官贵人侍奉得好了,教坊司就能进一批仲尼琴,这琴名字风雅得很,最是入那些文官的眼。” 女官诺诺应是,当今朝堂文官居多,若能得其美言,柳四娘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而教坊司其余人,不过是她的陪衬,她的奴才。 沈念娇同样如此。 哪怕她往日再如何的尊贵,入了教坊司,就得学会伺候男人,而且还得去人家府上陪酒作乐,等客人都尽兴了,方可回来。 如今还只是个开始。 沈念娇浑浑噩噩过了两日,等她清醒过来,父亲已经被处斩了。 消息是一个叫碧绿的小丫鬟告诉她的,碧绿说完话就走了,还有不少人等着她伺候。 沈念娇缩在褥子里,身上伤还没好,却知道这是柳四娘特意传给她的,为的便是绝了她的念想。 从此,无根无蒂,了无牵挂。 她之前拥有的一切,都像是个笑话。 父亲是宣朝名臣,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只因功高震主,就被圣上编排了无数的罪名,锒铛入狱,受尽刑罚之苦,最终在菜市口处斩,磨尽了一代名臣的风骨。 沈念娇闭了眼,头埋在褥子里,一声又一声的抽泣。曾经美得令天地黯然失色的面容,如今苍白如雪,菱唇不知何时已经咬破了,殷红血珠坠落下来,在褥子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印。 昨晚沈念娇听见屋外的交谈,柳四娘准备把她的伤养好了,就送去贵人府上陪酒作乐,说是承恩侯嫡女自小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需教养,只消送过去就能得贵人的欢心。 那个贵人,指的便是刑部尚书,以极刑对待她爹,又奏请圣上,将承恩侯午门处斩的人。 如今五十余岁了,沈念娇几年前曾见过一次,老态龙钟的模样,颧骨消瘦尖刻的,背脊弯成一座拱桥。 沈念娇不想,一想起那人,她便犯恶心。 可屋子里早已没一样锋利的器物,白绫一条都没,身上更是中了软骨散,用尽全力的结果,也只是堪堪咬了下舌,难以成事。 “沈念娇,有人给你送来一盒糕点。” 碧绿不知何时推开了门,提着个食盒进来,她满脸不耐烦,柳四娘收了那清俊公子的好处,而她却是一分油水都没捞着,还多出个费时费力的活,当真是气死个人。 沈念娇听见这难得的声音,便看了眼食盒,红木质地,一个锦字鲜明醒目,刺痛了她的双眼。 几乎是瞬间,她便哭了,泪珠子滚烫落下,沈念娇哭得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婴儿。 碧绿叉着腰,大声呵斥道:“哭什么哭,有东西吃还不好?赶紧给我吃完了,姑奶奶还赶着去伺候下一个。” 沈念娇在碧绿不耐烦的目光下,渐渐收了声,冷静些许后反应过来,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食盒上是锦国公府的徽记,说不定就是徐表哥派人送来的,若是食盒里头的糕点有毒,那她便能解脱。 徐表哥向来善解人意,想来是知道她的心境,特意送她上路。 如此,便好。 二人之间的婚约定是没了,若有来生,沈念娇定会报答徐表哥今日的恩情。 -- 第2页 碧绿掰开沈念娇的嘴,一块一块地给她塞糕点,动作极其粗鲁,嘴里还嫌弃道:“嘴巴那么小,吃东西都慢,一看就是个不长肉的。” 沈念娇静默无言,吞下了所有的糕点,体内一丝异样感觉也无,她不禁失望地闭上双眼。 这糕点既然能送进来,柳四娘必然派人验过毒,兴许表哥只是希望她吃点往日精致的糕点罢了。 先前那些糕点,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 可连最后一个人都没帮她,沈念娇心如死灰,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天色已晚,视线有些昏暗,碧绿不知去了哪处,已经不在屋内,而她自己,竟是可以动了! 是徐表哥帮了她! 沈念娇欣喜不已,正待有所动作,冷不防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她心中一凌,视线在房内快速转了一圈,落在那印有锦国公府徽记的食盒上。 表哥既然解了她身上的软骨散,定有下一步打算。他只送进来一个食盒,这食盒里面必暗藏玄机。 沈念娇下了床,仔仔细细地看着这食盒,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她发现一个暗扣。 教坊司院门外,太子萧景厉自蜀地快马加鞭回来,此刻风尘仆仆地勒马而下,他身姿高挑,面容俊美非凡,只是眉宇间掩不住的戾气,此刻眼底隐隐跳动着怒火,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只听骏马一声嘶鸣,萧景厉黑着脸,朝院门处走去。 柳四娘扭着腰身迎上去,涂满脂粉的脸满是堆笑:“哎呦,这是刮了什么风,竟把太子爷您给招来了。” “滚!”萧景厉一脚踹在了柳四娘的心窝上,随即他看也未看柳四娘一眼,就往里头走去。 柳四娘吃了痛也不敢拦这位煞神,只得咬着牙跟在太子身后,却见他一间间屋子的踹门,全然不顾四处的惊呼,和周围人隐隐带着惧意的眼神。 “孤问你,沈念娇在哪?” 萧景厉找了整整两层,都没找着人,紧蹙的眉心昭示着他此刻心情极差,戾气冲天,宛如一尊玉面修罗。 柳四娘哪敢惹他,连忙磕磕绊绊地答了:“在、在东华阁三楼西边第二间。” “带路。” 沈念娇自食盒内取出一把金色的剪子,尖端十分锋利,在指尖划了下便沁出血珠,似乎是特制的武器。 这下可好了。 沈念娇面上一喜,然而此时却听见了柳四娘谄媚的声音,还有一阵低沉有力的脚步声。 糟了,有人来了! 沈念娇灵机一动,拿着剪子,快步走到门前落了锁,发出清脆的一记声响。 几乎是刚一落锁,屋门便被人大力一推,随后是“呯呯”几声拍门的声响,吓得沈念娇心里一跳。 “开门!”男子低沉暴怒的声音,听着有几分骇人。 沈念娇听见有陌生男子在外面,当即不再犹豫,将剪子高高举起,对准了自己细嫩的脖颈。 娘亲,爹爹,念念这便来与你们团聚。 柳四娘在门外惊奇道:“这不对劲啊……我明明给她下了软骨散的,这门怎会锁上呢?” 萧景厉一听,立刻拔出佩剑,将屋门劈成了两半,“哐啷”一下应声而倒。 沈念娇的剪子还未落下,便感到皓腕一紧,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她禁不住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俊美阴沉的男子,正握着她莹白如玉的皓腕,眉梢眼底皆是暴怒之色。 沈念娇吓了一跳,手中剪子滑落在地,割破了男子绣着蟒纹的衣袖。 “太子殿下。”沈念娇颤着声音,不明白这位性情暴戾的太子,为何会截胡自己寻死。 她的衣袖顺势滑下,露出下面一截纤细的小臂,以及原本凝脂般的肌肤上青紫交错的痕迹。 萧景厉此刻见着了,登时铁青了脸色,问她:“为何寻死?!” 沈念娇被他吓得一哆嗦,闭上双眼,晶莹的泪滴扑簌簌落在面颊上,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萧景厉抬起另一只手,给她拭泪的动作笨拙而轻柔,像是第一次给人做这样的事。 沈念娇哑着嗓子,轻声道:“太子殿下若是为了我好,就让我一死了之吧……如今我已充入贱籍,过几日就要去尚书府陪酒作乐,没人能救得了我,殿下,我求求你……” 萧景厉狠狠瞪了一眼柳四娘,转而看向沈念娇时,已然赤红了双眼,他握着沈念娇的手微微颤抖,仿佛克制着力气,怕弄疼她一般,声音却铮然似铁: “别怕,孤娶你。” 第2章 此话一出,沈念娇立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美眸,水汪汪的瞳孔中倒映着太子坚毅的面容,她几乎是想相信的,可沈念娇自知她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能出教坊司都是侥幸,谈何被太子迎娶? “太子殿下别诓我了,求你看在念娇往日谨小慎微的份上,赐我一死,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 沈念娇泪如雨下,面色苍白如纸,说着就要给太子跪下。 萧景厉沉了脸色,紧紧捏着沈念娇的皓腕,分毫不让:“孤说娶你就是娶你!难道你不相信孤?” 沈念娇心里发怵,腿脚都有些发软:“可是……” “十五,你留在这儿,哪个不长眼的再敢欺负她,提着对方的人头来见孤!” 萧景厉打断沈念娇的未尽之言,他松开她,话音方落,暗处无声无息地出现一道灰衣人影,吓了柳四娘好一大跳。 -- 第3页 柳四娘想起她之前是如何对待沈念娇的,一时心虚得很,嘴上勉强笑道:“太子爷,您这有些不合规矩……” 萧景厉冷冷睨着她,突然狠狠一脚踢在柳四娘的膝盖上,让她跪在自己面前:“贱妇,孤的人你也敢动!” 这次他使了三分力气,柳四娘登时疼得面色比沈念娇还白,嘴角一抽,竟是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她伏在地上,朝萧景厉不停地磕头求饶:“太子爷饶命!是贱妇有眼无珠,冲撞了您的贵人,还请太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我一回……” 萧景厉冷笑道:“你和阎王去说吧。” 说罢,他拔出佩剑,将柳四娘一剑穿心,又猛地抽出血红的剑身,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殷红的血珠四处喷洒,染红了一大块地面,柳四娘向后仰倒在地上,双眼暴睁,死不瞑目。 沈念娇吓得瑟瑟发抖,难以想象这是一个方才对自己说别怕的人所为。 萧景厉面无表情地收回佩剑,冷冷道:“你身上的伤,是她命人打的?她该死!” 一阵料峭寒风刮来,沈念娇颤着身子,情不自禁地抱紧双臂。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竟只着一件中衣站在两个大男人面前,立时羞得难以自容,就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萧景厉见状,脱下自己的披风,将她严严实实裹成了粽子:“休要寻死,你若再敢……罢了,等着孤来娶你,嗯?” 阵阵暖意自披风上传来,太子清爽的体味萦绕在鼻尖,沈念娇突然心里发酸,哑着嗓子点了点头道:“是。” 家族失势,一朝落魄,竟是这个素不相识的太子救了她,沈念娇无以为报。 萧景厉阴戾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顶,又吩咐了十五几句,转身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整个教坊司的下人都来到屋外,垂首等候沈念娇的吩咐。 皇宫,养心殿。 元德帝坐在龙椅上,听见总管太监福临的禀报,挑了眉毛:“哦?太子回来了?” 福临弯着腰笑道:“是,眼下正候在外头呢,圣上可要让他进来?” 元德帝面色不辨喜怒,沉吟片刻道:“宣。” 太子萧景厉不多时便来到殿内,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龙体金安。” “平身。”元德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轻轻摔在桌上,“说吧,这么快便回来了,何事?” 对这个逆子,元德帝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偏生太子近年来势力强劲,连他都要退避三分。若是将宣朝圣上惧怕太子之事传扬出去,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儿臣想迎娶沈念娇为太子妃,特来恳请父皇赐婚。”萧景厉立在殿中央,虽说是恳请,然而他压根没一丝该有的态度,只是声音铿锵有力,似乎非沈念娇不娶。 “沈念娇?”元德帝惊讶一瞬,陡然回神,这是今日被处斩的那个逆臣嫡女,他忽而勃然大怒,态度少见地强硬,“放肆!” “还望父皇恩准。”萧景厉面不改色,似乎是想强行逼迫元德帝应允此事。 “朕说你放肆!”元德帝怒瞪着太子,盛怒之下的君王衣袖一拂,一杯滚烫的热茶便泼在萧景厉身上,而他却纹丝不动,只是神色冷了几分。 福临见父子二人气氛僵硬,连忙打圆场道:“太子殿下这是何苦?您大老远回来,也不和圣上话些家常,偏生惹圣上生气,还不快快认错?” 萧景厉眉梢眼底尽是阴沉之色,一字一顿道:“那,父皇这是不准了?” 元德帝被萧景厉瞪视,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你这逆子!朕今日才处斩了她的父亲,你没过多久便来求娶,是要当众打朕的脸面?你要知道,朕当初能力排众议,立你为太子,可也能废了你!” 萧景厉嗤笑一声,暴戾的本性显露无疑,似乎下一瞬就要上来拧断元德帝的脖子。 元德帝用手指着萧景厉,颤声道:“逆子!你……” 福临见元德帝面色发白,不禁大惊失色道:“圣上,龙体为重!” 话音方落,元德帝便昏厥过去,整个养心殿登时乱作一团。 萧景厉冷眼旁观,自地上起身,拂开粘在衣襟上的茶叶,径直走了出去。 等太医过来诊脉,开了药方后,福临才得了空,出现在养心殿一侧的隐秘小道上,发现那位主儿竟然还真在,登时哎呦一声,上前道:“太子殿下,您今日太冲动了。” “孤要娶她。”萧景厉背对着福临,一字一顿沉声道。 “圣上看来是不会准了,他毕竟是你父皇,太子若执意针尖对麦芒,怕是会惹急了圣上,狗急跳墙哪。”福临叹了口气,随即走过去,向萧景厉压低了声音道,“依老奴看,圣上方才是在装晕呢,往日里龙体康健得很,照理今日不会被您气晕,这才几句话,分明是不想让您娶了沈姑娘。” 萧景厉冷哼一声,眉宇间戾气尽显:“老不中用的东西,就该把他拖起来杀了。” 福临听后擦了一把冷汗:“哎呦我的小祖宗,慎言。” “若是有人在这儿偷听,早就死了。”萧景厉冷声丢下一句,随即便出了宫。 沈念娇那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太子的消息,却等到太子送来的八名侍卫,和两名侍女,登时便明白过来,事情怕是没成。 -- 第4页 她没想过能嫁给太子,原先承恩侯府还在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样也好。 沈念娇看着面前伺候布膳的侍女,以及整桌精致的菜肴,面露为难之色。 侍卫守在外面就算了,先前那个叫十五的人也已经回去,可这些,既然嫁不了,还是不要拿人家的好。 “娘娘放心,一切都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这道雪山花鲈鱼是蜀地的特产,殿下原本带了好几条回来,打算孝敬圣上,现如今全给了您。”侍女明月不疾不徐地说道,观其布膳的姿态,一看便知训练得当,是个可心的人。 沈念娇抿了抿唇,有些受宠若惊,而且明月居然称她为娘娘,这不是太子妃之类的主子才能用的吗? “可是我并不是什么主子,太子他终有一日也会娶妻,这些精致的菜肴……你们还是收回去吧,拿点简单的过来就好。”沈念娇将碗碟往前推了推,低眉攥了一下手指,觉得有些不自在。 “可太子殿下说,您的命是他给的,该如何待您也由他来决定。”明月笑眯眯地给沈念娇夹了一筷雪白的鱼肉,放在她碗里,不容拒绝道。 沈念娇暗道太子实在霸道,以前怎没发觉他对自己有这般心思,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夜里太子没来,于是沈念娇睡了连日来的第一个好觉,却不知明月此刻正在东宫,向太子禀报今日她所见所闻,关于沈念娇的一切。 萧景厉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道:“你说,沈念娇脖子以下,浑身是伤?” 明月恭敬点头:“是,奴婢给沈姑娘上药时亲眼所见,那伤瞧着是几天前打的,也没上什么好药,致使如今都未恢复。” “孤杀了柳四娘,现在想来,当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萧景厉气得起身,在殿内不停踱步,厉声道,“传令下去,把柳四娘的尸首给孤找出来,鞭尸喂狗!” 说罢,萧景厉又开始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青玉质地的小药瓶,丢给明月道,“给她用这个,不出两日肌肤便能恢复如初,无需忌口。” 明月见太子殿下连保命的金疮药都拿出来了,欲言又止,但想起太子暴戾的性子,便将金疮药默默收进怀中。 唉,大材小用。 不过看这样子,那位沈姑娘若嫁入东宫,定会极为受宠。 第3章 翌日清早,太子在教坊司冲冠一怒为红颜,欲娶沈念娇为太子妃一事,便在世家大族之间,乃至整个朝堂传开。 太子性情暴戾,无人敢惹,京城来教坊司的人,纷纷对沈念娇的屋子避道而过。 八名侍卫立在门口,气势磅礴,分外骇人。碧绿哪怕有心想窥探几分,也被吓得抱着衣盆跑开。 等她一口气到了外面,却见一名明艳动人的姑娘立在教坊司门口,身后站着两名丫鬟模样的人。 那姑娘身着华服美裳,仰头望着教坊司的牌匾,神情讥诮地轻哼一声,眼底颇为不屑:“沈念娇,你也有今天。” 碧绿直觉这是一位贵女,而且还认识沈念娇,若能攀上她,说不定对自己大有裨益,于是碧绿上前讨好地问道:“姑娘可是来找沈念娇?奴婢先前侍候过她几天,可以带您过去。” “哦?”萧甄唇角微扬,侧头斜睨着碧绿,语气带几分兴味。 身后两名宫女正欲怒斥碧绿无礼,被萧甄一个眼神制止下来,而后这位刁蛮任性出名的公主轻笑道:“带路吧,让本公主见识一下,沈念娇过得有多惨。” 东华阁三楼屋内,明月正给沈念娇上药,指腹沾了昨晚太子给的金疮药,在沈念娇整个后背上涂抹,动作轻缓温柔,且金疮药不仅药性温和,效果也是奇佳,故沈念娇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周身微微发热。 “明月,你给我抹的是什么药?”沈念娇轻声问道,她觉得这药效好得有些过分。 明月思量一瞬,太子先前没特别嘱咐,便照实答道:“金疮药。” 沈念娇心中一凌,差点就要坐起身来,她回头望着明月,急忙道:“快停下!这般珍贵的药,怎能用在我身上!” 明月浅笑了下:“这药基本都上好了,姑娘还是别乱动为妙,您有什么话与太子说便是,奴婢只是个下人。” 沈念娇听完后懊恼地将头埋在褥子里,发出闷闷的一声呜咽。 完了,她身上居然抹了金疮药,这下又欠太子一大笔银子。 如今沈念娇已经没有承恩侯府的庇荫,太子的恩情,她拿什么还? 明月正打算服侍沈念娇更衣,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就凭你们几个,也敢拦本公主?” 萧甄朝八个侍卫怒目而视,见对方毫无反应,她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太子是我哥哥,你们听见没有?还不赶紧放我进去!” 被打的那侍卫不卑不亢道:“公主息怒,殿下有令,任何无关人等不得进入。” 萧甄被气得七窍生烟,转而朝碧绿吼道:“你不是说可以带我进去么?!” 碧绿吞咽着口水,身子都缩成一团,她哪料到三公主脾气这么差:“方、方才说的是,可以带您过来,没说能进沈念娇的房间,这几个侍卫看守得跟铁桶似的,奴婢也进不去啊……” “给本公主掌这贱婢的嘴!”萧甄冷笑一声,不顾碧绿的哭喊求饶,吩咐自己的两名宫女。 -- 第5页 而后萧甄灵机一动,在门外扯大了嗓门,言辞尤为恶毒:“沈念娇,你这罪臣之女,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本公主知道你在里面,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吧?侍候几个男人了?说来给本公主听听。” 沈念娇刚更完衣,此刻听见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外面羞辱自己的一定是萧甄,往日只有这位三公主每次都针对沈念娇,没成想如今在她门外,萧甄竟会变得跟市井泼妇无异! 就在此时,一道阴戾暴怒的男子声音响彻整个楼道:“萧甄,你活腻了?敢到这里来大吼大叫!” 萧甄一惊,回头看去,发现太子萧景厉赫然在她身后,俊美的脸上戾气交错。 “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萧甄立马换上一副甜腻腻的笑容,小鸟依人地凑了过去。 萧景厉不为所动,唇边划过一抹残酷的冷笑:“若非你为继后所出,此刻早已被孤扒皮抽筋,丢入乱葬岗!” 萧甄怔住一瞬,随即委屈可怜道:“太子哥哥,我只是来探望一下沈念娇,没有别的意思……” “滚!别再让孤看见你!”萧景厉不想跟萧甄废话,他今早本是顺道来看看沈念娇,哪成想竟会遇到这个继后所出的女儿,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叫嚣。 萧景厉越想越气,朝那几个侍卫踹了一脚:“尔等都是死人?公主无礼,不会把她拖下去打一顿?” 侍卫们额前冷汗滑过,纷纷恭敬地跪在地上:“属下知罪。” 萧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身就往楼下走去,衣袖下双拳捏得噼啪作响。 以往萧景厉虽然暴戾恣睢,但好歹还给自己三分颜面,如今竟是为了一个沈念娇,竟给吩咐那些侍卫打她这个嫡出公主!沈念娇,很好,这下本公主又记住你了! 萧景厉见烦人的苍蝇走远,站在屋外平复了一下呼吸,推门而入。 沈念娇已换好干净的衣裳,恭候着太子,此刻福身打算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萧景厉一把托住沈念娇纤细的手臂,将她扶起,后者仿佛被烫到,一下子往后退了步。 沈念娇原以为太子要过好些日子才来,此刻乍然面对他,心里难免不自在,便低声说了句:“礼不可废。” 话落,萧景厉眼底沉沉,就在沈念娇以为他要发怒的时候,萧景厉突然一把捉住沈念娇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大掌扣在她细软的腰肢上。 沈念娇轻轻地“啊”了一声,待她反应过来,已是满面羞红:“太子。” 旁边还有两个侍女瞧着呢,虽则这二人十分有眼色,呆愣一瞬后立即低头退下,还关上了房门。 可沈念娇并不准备委身于太子,她伸手轻推他,这人身量太过高挑,沈念娇的小手正好放在他胸膛前,不料却又被他捉住,这下两只莹白如玉的皓腕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还被他单手并在了一起。 “嘘。”萧景厉食指抵唇,旋即在她耳边绽开一抹笑意,“你好香。” 她身上有一股子极致的美人香,昨日过来时便发现了。 沈念娇听到他这一句,面上犹如火烧,她羞恼之下咬住唇,没想好该如何回答,就先是这般一言不发地咬着。 萧景厉发现后伸出拇指,笨拙又轻柔地将她的唇齿分开,随后指腹按压在那片柔软之上,就是不肯松手。 曾经遥不可及、都已经与人定亲的女子因为这一场变故,成为近在咫尺的存在,萧景厉纵使平日冷酷无情,此刻却难免意动不已。 她是他失而复得的一件珍宝,如今就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 那花瓣一般的菱唇,他仅仅是碰了下,便心头一酥,如今更是感到浑身燥热。 沈念娇面色红得似要滴血,她用力挣开太子的束缚,后退数步,一直到退无可退,方才停下来平复心绪。她呼吸略微急促,心脏跳动的声音响到连自己都能听见。 太子对她有反应还算正常,可照理她不该对他……莫不是在教坊司待得久了,染上了这里的淫病? 沈念娇想至此,不愿与太子共沉沦,偏过头轻声道:“太子请回吧,世上美人多得是,太子不必在念娇这副贫贱之躯上多花心思,早日迎娶太子妃方为正道。” “除了你,孤还能娶谁?”萧景厉沉声道,他朝沈念娇走去,这次坐在了她面前一张圈椅上,手肘撑在大腿,弓着身看她,“你昨日不是还答应了?” 沈念娇小声嘟囔:“……圣上不是没同意么?那婚事只能就此作罢。” 萧景厉有些意外于沈念娇的聪明,他不禁失笑道:“那你想一辈子待在教坊司?孤可不会定期给你送银子。” 沈念娇没说话,她垂眸望着窗外开得正艳的杜鹃花,就是不肯去看太子。 之前徐表哥送来的那把金剪子,被沈念娇默默收了起来,若是有朝一日太子不再管她,她再自尽便是,总之绝不会任由人蹉跎。 萧景厉见她如此,低叹一声道:“你啊,想做孤的太子妃就直说,何必如此别扭。” 沈念娇静默一瞬,轻声道:“念娇不敢奢望,这是实话,还望太子莫要强求。” 萧景厉没法儿逼她,对沈念娇,他总是硬不下心肠,便换了个话题:“听说你衣服里面都是伤?” 沈念娇听他这般说,禁不住面色一红,想来是明月告诉了太子,沈念娇正想回答她并无大碍,却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被女官扒光了衣物,立时心底有一股子难言的羞愤。 -- 第6页 ……难道太子也知道了? 沈念娇抿唇一言不发,美眸却渐渐变得湿润,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太子知道,自己此生最狼狈的模样。 可萧景厉见此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教坊司的手段他自有耳闻,此刻目光一点点沉下来,阴戾的怒气隐隐显现出来,仿佛能掀起一阵狂风暴雨。 沈念娇都快哭了,他的心也跟着碎成了数瓣。 可最终,萧景厉只是低叹了一声,说道:“罢了,你既不愿说,孤也不会勉强,只是昨晚听明月顺嘴提了一句,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男子许是知道自己再留下来,只会让沈念娇尴尬,便起身走出去,还给她轻轻带上了房门。 沈念娇怔了会儿,转过身面对窗外,纤细的五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襟。 柔风一吹,立时将杜鹃的花香送入鼻尖,在料峭春日里沁凉如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白白、威尔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星河渡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萧景厉一回东宫,就派人将当时那名女官给找了出来,夜里细细地问了一遍情况,女官被吓破了胆儿,所言都与明月之前的判断相吻合。 女官显然没料到这一场飞来横祸,跪在地上涕泗横流,不停地给太子磕头:“太子殿下,我真的知错了,当时都是柳四娘吩咐我做的,她是教坊司的头儿,我不敢不听啊……” 萧景厉冷笑一声:“所以,你就能扒了沈念娇所有的衣物,让她裸着身子地受你鞭挞?” 女官浑身颤抖,哆嗦着双唇,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萧景厉唇边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倚在宝座上道:“既如此,你现在就当着孤的面,褪去所有衣物,然后再由孤的侍女用藤条抽上一个时辰,孤便放你回去。” 女官吓得抱紧了双臂,拼命摇晃着脑袋:“不要,太子殿下不要啊!我知道我当时不该那么做……” 萧景厉冷冷往地上砸下几个字:“晚了!不过孤对你的身子没兴趣。” 说罢,他起身吩咐明月道:“按孤之前说的做,事后将这个自私的女人沉塘,手脚干净一点。” 明月正准备应下,却见萧景厉沉吟片刻,又补了一句:“别让她知道。”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沈念娇。 “殿下放心,奴婢绝不会漏出一丝风声。”明月连忙点头,她被萧景厉培养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主子的心思。 当年刚入东宫时,明月曾经想过,太子为何要培养她一介女子,培养个男子对他来说不是更省力么? 现如今,她看到太子对沈念娇的维护和上心,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 凤藻宫。 萧甄摇晃着中宫皇后的手臂,依偎在她怀里撒娇卖痴道: “母后,昔日承恩侯府还在时,沈念娇便神气的不得了,好似整个京城的女子加起来都不及她一丝美貌,如今承恩侯府都不在了,儿臣却还得受她的气。您是没看到,今日太子对儿臣有多凶戾,您可一定得为儿臣出这口恶气啊!” 继后被她吵得头疼,无奈笑道:“本宫知晓了,治不了太子,难道还治不了一个沈念娇?再说,不就是一个罪臣之女,也值得你这般动气?” 萧甄撅起小嘴,满脸皆是不服气道:“儿臣就是见不得别人夸她美貌,还宠她护着她,沈念娇有什么好的?难不成还能有儿臣好?” “那自然是本宫的甄儿最好。”继后点了点萧甄的鼻子,随后笑道,“行了,明日本宫便召沈念娇入宫,她如今一介贱籍,本宫料定她不敢不来。” 沈念娇翌日拒绝了明月给她再抹金疮药,昨日没来得及同太子说,可那药实在太过珍贵,她又身上都是伤,全用金疮药简直暴殄天物,也不知太子是怎么想的。 明月将此事告知太子,萧景厉听后也没多说,顺着沈念娇的意思,再取了一瓶不知名的好药给明月。 今日那些青紫痕迹都淡了许多,露出原本莹白剔透的肤色。明月笑着同沈念娇说了,还夸赞沈念娇全身肤若凝脂,连她一个女子见了都脸红。 沈念娇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正待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太监奸细的嗓音:“皇后娘娘有命,召罪臣之女沈念娇即刻入宫一叙,还不速速开门!” 明月登时沉了脸色,命另一名侍女给沈念娇更衣,她走到门边怒斥道:“放肆!女子闺房,岂是你一个阉人可入?皇后娘娘若有何事,不如等太子来了,随沈姑娘一同入宫叙旧!” 陆公公在外面气白了脸,狠狠一脚踢在了门板上:“小小侍女,竟也敢不遵凤命!今日咱家可是带了数十名锦衣卫过来,轮不到你在这儿大放厥词!” “明月。”沈念娇轻声叫住了明月,随即朝外面道,“沈念娇此时尚未梳洗,蓬头垢面,无法面见皇后娘娘,还请这位公公稍候片刻。” 陆公公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得了,那咱家就在外面等你,别想着通风报信,锦衣卫早已将教坊司围得密不透风,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还有,皇后娘娘有命,只准你一人觐见,不准带什么阿猫阿狗入宫,听清楚了没有?” -- 第7页 明月沉了脸色,正待争辩几句,却见沈念娇快速穿好了衣裳,朝自己轻摇了头。 “是我命途多舛。”沈念娇轻声笑了下,上前握住明月的手,压低声音交代她道,“虽然我们才相处了短短三日不到,可我心里一直很感激你和明秀,你们二人都没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明月红着眼眶道:“娘娘别说了,您若真要入宫,也得带上奴婢。明秀留在这儿想法子通风报信,只要太子殿下知晓此事,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你终究只有一个人,无法面对凤藻宫的一群人,随我进宫也只是徒劳无益。”沈念娇笑中带着泪花,绝色姿容端丽得不可方物,她这一身好不容易养得好些的冰肌玉骨,怕是马上又要遭殃,“不如留在这里,帮我给太子报个信?” 明月思虑半响,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娘娘一切保重,明月定不辱命。” 沈念娇取出那柄金剪子,藏入衣袖中,坐上那辆接她入宫的马车,过了一会儿,马车便驶入玄武门,随即在不远处停下。 陆公公挑高了眉梢,嗓门尖细如丝道:“沈姑娘,下来吧。” 沈念娇来过几次皇宫,对大致的路径都有个印象,她心知这儿离凤藻宫还有很远,却一言不发地提起裙摆,自马车走下。 陆公公朝沈念娇斜睨了一眼,随即拂尘一甩,径直走过沈念娇:“走吧。” 沈念娇攥紧十指,以及衣袖中的金剪子,默默跟在陆公公身后。 他走得很快,沈念娇丝毫不敢怠慢,生怕被丢下后,在宫中出什么意外。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在沈念娇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凤藻宫终于出现在眼前。 陆公公先一步进去禀报,没多久便高声道:“传罪臣之女沈念娇入宫觐见!” 语气讥讽,极尽侮辱。 沈念娇咬了咬唇,知道她只能忍耐,便尽量放平心态,进了凤藻宫正殿之后不敢多看,立马跪地磕头道:“沈念娇叩见皇后娘娘,叩见惠珍公主。” 上首坐着的赫然是继后和萧甄,惠珍便是三公主萧甄的名号,公主成年后有自己的宫殿,今日萧甄是特意过来的。此刻她嗤笑一下,扬着音调,恶毒地反问道:“沈念娇,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沈念娇知道萧甄这是要她说,她是罪臣之女,可这也等同于污蔑父亲。父亲尸骨未寒,她绝不能这么做,让眼前这些小人大快人心。 于是沈念娇只是跪在殿内,认真沉默着,未有只言片语。 “呵,怕真是忘记了。”继后鼻间轻哼一声,衣袖一拂,便将手边茶盏狠狠砸在沈念娇眼前。 茶是刚泡的,烫得很,更何况继后此次用的力气很大,茶盏尽数碎裂。 沈念娇不敢乱动,茶水溅在她的衣裙上,是太子特意送来的其中一套,青花瓷碎片一下子扎入她手心,刺得她生疼,却隐忍着不吭一声。 “沈念娇,你可真是傲气得很哪。”萧甄轻笑着起身,走到沈念娇面前,见她貌似恭顺地跪在地上,萧甄一把抬高沈念娇的下颔,嗤笑道,“不肯承认是么?本公主现在就告诉你,你父亲沈逸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臣!私吞军饷,贪墨无数,结党营私,强抢民女,罪状罄竹难书!你,可有异议?” 沈念娇听着这一条条子虚乌有的罪名,咬着牙,一字一句答道:“何为私吞军饷?当日锦衣卫抄了承恩侯府,可有找出一两官银?” “何为贪墨无数?父亲有勇有谋,为宣朝立下汗马功劳无数,所拥有的一切宝物均是圣上赏赐!” “何为结党营私?承恩侯府往来者皆是名门清流,父亲从未攀附权贵,做那等污浊之事!” “何为强抢民女?父亲房中只有母亲一人,从未纳过一门妾室,强抢民女?简直笑话!” 沈念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样一段话,素来娇柔的嗓音,此刻竟是气势迫人。 “你放肆!父皇早已做出决断,岂容你在这儿颠倒黑白?!”萧甄气得脸色青白交加,重重将沈念娇推倒在地,眼看她狠狠一脚,就要踩在沈念娇的手上,却被斜刺里横出的一条修长手臂截住。 太子萧景厉扶住沈念娇往后倾倒的身子,手中用了十足的劲道,面容阴戾暴怒。 只听“咔擦”一声,公主萧甄的脚踝就变了形,痛得她大声惨叫,在地上止不住地打滚。 继后身子微颤,坐在宝座上指着萧景厉挺拔的身姿,问:“你这是要护着沈念娇这个孽女?” 萧景厉沉声道:“她说得好!”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嗯哼~ 第5章 沈念娇被太子宽阔的臂膀抱在怀中,听到他铮然似铁的声音,男子的胸腔微微震动。 她下意识眼眶一酸,这个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太子。 继后、萧甄、圣上,甚至刑部那些人……他们一个都不会相信自己所言。 只有太子。 萧景厉抱着沈念娇立于大殿之上,萧甄痛得满地打滚,继后颤颤巍巍地坐在她的宝座上,一时竟也不敢发话。 此时的太子气势如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萧景厉低眉,伸手轻抚沈念娇的背脊,他柔声道:“你做得很好。” 沈念娇眼眶湿润,将头埋在了萧景厉的怀中。 -- 第8页 萧景厉看见她满是血痕的双手,登时冷了脸色,将元德帝之前送给他的那句话,稍作改动后奉还给了继后:“孤当初既能在你手中活下来,如今也能废了你!” 继后深知太子朝野内外势力庞大,他若要废了自己,指不准还真有可能,毕竟后宫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想至此,继后身形一个不稳,竟是差点自宝座上滑落下来。 萧景厉冷眼瞧着继后的狼狈模样,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他嗤笑一声,突然抱着沈念娇转身离开大殿:“此次要收拾你的人,不是孤,是父皇。” 说罢,他再不理会继后和萧甄是何反应,大步出了凤藻宫。 沈念娇的双手还扎了不少碎片,必须尽快治疗。 萧景厉抱着怀中女子轻盈的身子,在宫中疾步而行,直奔太医院的方向。若是让那帮老太监去通传,势必耗费的时间更多,在太子殿下眼中黄花菜都凉了。 沈念娇闭上双眼,安心地靠在太子怀里,男子的步伐虽快,却十分平稳。 萧景厉感到怀中人的变化,唇角微微翘起,脚下步伐愈发的稳了。 若是他来得慢了点,萧甄那贱女人的脚就要踩在她的手上,沈念娇那么美的一双手,他碰一下都小心翼翼,怎能给这帮人糟践了? 于是太子黑着脸,一脚踹开太医院的大门,惊得那帮老家伙心神俱震,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太医院院首陈大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满脸诚惶诚恐道:“太子殿下,您这是……” “你眼瞎?”萧景厉怒瞪着陈院首,满声戾气道,“还不快把她手上的碎片取出来?” 陈院首定睛细看,登时明白过来,这后宫女子争斗得多了,诸如此类的手段不胜枚举,只是—— “太子殿下,还请您先把人放下来。”陈院首拿衣袖擦了下额上汗水,语气尽量恭敬小心。 跟太子待得久了,他恐怕要折寿十年,虽然也不知是否还有十年的命可活。 萧景厉这才发现,他从进来时就抱着沈念娇不放,登时面色一窘。 沈念娇原先轻扯过太子的衣袖提醒他,奈何他盛怒之下没注意到,此刻早羞红了脸。 陈院首虽说老眼有些昏花,可他不敢确定太子怀中女子的身份,便未曾贸然开口。等沈念娇被太子放下后,太医院几个手脚麻利的学徒早已备好了一应器具,陈院首笑呵呵地让沈念娇坐在他对面。 “闺女乖,爷爷们手艺都精湛得很,一会儿就好了。”陈院首慈祥和蔼,只是脑袋不甚清楚,布满皱纹的手指在整整一排剪子中游移,最终选了一把最合适的。 旁边几个有把握的年迈御医也围过来,一同给沈念娇取出手中的碎片。 沈念娇眼见御医们手起刀落,她忍着阵阵刺痛,结果倒真如陈院首所说,没多久就好了。 陈院首笑吟吟地看着沈念娇:“闺女,抬起手掌看看,可还有哪里痛,和爷爷说。” 沈念娇有些不好意思地照做,却听太子在旁冷哼一声:“倚老卖老。” 萧景厉见识过的人多了,这御医可不是脑子糊涂,而是在和沈念娇套近乎,说白了就是想和他这个太子套近乎。老东西门槛精得很,难怪能做到太医院院首之位。 陈院首摸了摸鼻子,被太子看穿了心思,他这把老骨头神情有些尴尬,然而在沈念娇抬头看向自己时,陈院首又立马恢复正常,笑容和蔼地问道:“如何?” 沈念娇笑着点头:“好像没有碎片留在里面了。” 陈院首扶着胡须,笑得十分慈祥可亲,只是再不敢倚老卖老了,他怕折寿:“那老朽就给你包扎了,回去后休要乱碰东西,不可沾水,每日换药,五日后应无大碍。” 萧景厉冷声道:“有劳,具体要注意什么,大人写下来便是,东宫自有人来取。” 说罢,萧景厉不由分说地抱起沈念娇,离开了太医院。 此刻还没到中午,萧景厉见她手上已经包扎妥当,就抱着沈念娇,慢慢朝宫外走去。 路上遇到不少宫人和护卫,每个看到萧景厉,都停下手中的活,朝他恭敬地行礼。而后等着太子慢悠悠地走过,他们整个过程中大气不敢出一声。 “太子,放我下来吧。”沈念娇轻扯了下萧景厉的衣袖,咬着唇说道。 “别怕,有孤在,他们绝不敢编排你。”萧景厉早就想找个时机,公开宣告沈念娇是他的女人,这不正巧,瞌睡了就送来个枕头。 沈念娇对太子满心眼的感激,哪里会察觉他这些小心思,等后来回过味,早已为时已晚。 此刻太子抱着沈念娇,步伐平稳地走着,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 时不时还为了缓和气氛,给她指些名花名草。 沈念娇周身都是他清爽的气息,自凤藻宫里出来后,她心神终于松懈下来,耳畔萦绕着太子低沉的嗓音,沈念娇突然笑了笑,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轻声道:“今日,多谢有你。” 萧景厉原本正和沈念娇说一盆名花的来历,此刻不由失笑道:“傻姑娘。” 为了教坊司那八名侍卫,和两名侍女的安危,什么反抗都没有,只身一人坐上马车,进宫赴险,世上怎有这般傻的女人,幸亏宫里那两个比她还蠢。 若不是明月机灵,偷溜出来给他递了消息,她此刻已经粉身碎骨了。 -- 第9页 萧景厉低眉,瞧着沈念娇安静的容颜,她眼睫卷翘纤长,气息平稳绵长,竟是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见状,他低低笑开,笑声干净澄澈,如同山林中的暮鼓晨钟。 萧景厉看了一会儿沈念娇,突然俯下头,在她光洁无暇的额上落下轻柔一吻。 他行走的这条宫道后面,红墙附近,正立着一道清俊无双的男子身影,腰间佩戴的香囊绣着个“锦”字。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 皇宫,养心殿。 小太监立在门口,高声念道:“宣太子入殿觐见!” 萧景厉冷着一张脸走进养心殿,依旧是一撩衣袍跪了下来:“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龙体金安。” 殿门随即被关上,整个养心殿除了他们二人,空无人影,就连福临也不在。 元德帝一改之前的冷漠态度,慈爱地抬了抬手道:“还不快起来,别跪坏了身子。” 萧景厉却不吃圣上这一套,起身后冷冷道:“方才儿臣去过一趟凤藻宫,那里头发生的事,父皇必定已经知晓了。” 语气笃定,不容置疑。 元德帝面上笑意微滞,半响才咳嗽一声道:“你母后她……年纪也有些大了,难免一时糊涂,你看能否原谅她一回?” “毕竟,她是你母后啊。” 萧景厉唇边划过一丝残忍的笑意,眼里半分波澜也无:“就因为她是母后,所以,她可以在寒冬腊月里,将元后所出的嫡子脱光上衣,倒吊在槐树下抽打整整两日?可以给他下鹤顶红,最终害死了嫡子最亲近的嬷嬷?可以让太傅肆无忌惮地羞辱批评他,将他熬夜写了三天三晚的策论,贬得一文不值,最终砸在他的脸上?” 元德帝神情僵硬,他知道萧景厉所言皆是事实,只是当时他没去在意,一心培养他看中的五皇子,而忽视了萧景厉这个元后所出的正统嫡子。 直到那年,五皇子在勾栏院暴毙。 而萧景厉几乎是逼宫一般,逼着元德帝立他为太子,任凭群臣争执不休,至今,稳稳当当地坐着,无一人不惧之,甚至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深不可测,隐隐超过自己这个圣上。 元德帝一直将这些事情,视为奇耻大辱。此刻他冷下脸色道:“过去的事休要再提!你不也都报复回来了?当年只要是惹过你的人,有哪一个落得好下场!现如今连市井小民都知道,太子性情暴戾,杀孽无数,你让朕如何安心,将宣朝大好的江山交付给你?” “儿臣从不看将来,只在乎眼下。”萧景厉冷声道,面如寒冰般坚硬,“继后和萧甄对沈念娇做的事,儿臣要一个说法。” “若是父皇不肯给,当年儿臣能逼着你立太子,如今也能逼你退位。” “只是宣朝历来没有太上皇这一说法,届时,还得委屈父皇顾全大局,自行了断。” 元德帝骤然一惊,看着萧景厉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他双眉紧锁,过了好半响才沉住气道:“那你要如何?” 萧景厉黑眸一片漆黑,沉得看不到眼底,挺拔的身形不动如松。 他一字一顿道:“娶沈念娇为太子妃。” 第6章 此话一出,元德帝下意识就想拒绝,可他不敢,沉着眉不说话。 半响后,才开口道:“沈念娇毕竟是罪臣之女,成为太子妃多遭诟病。这样吧,你给朕一点时间细细考虑。” 听上去似乎态度有所转圜,但仍旧未曾答应。 萧景厉面无波澜,转身就朝殿外走去:“儿臣至多等到明日。” 两扇朱红殿门“吱呀”一声打开,萧景厉高挑的身姿很快消失在眼前。 太子选妃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因此萧景厉并未逼着元德帝即刻下旨,若将老东西给逼急了,狗急跳墙反而不利。 元德帝坐在龙椅上,气得脸色铁青无比,半响后,突然将桌案上所有物事都拂在地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碎裂的声响。 门口小太监噤若寒蝉,却无一人敢进来收拾。 整个养心殿内一片死寂。 元德帝心里很清楚,即使萧景厉这些年来暴戾恣睢,二十岁的男子,身边连个通房都无,可仍旧有各方势力瞄准了东宫的位置。 只要把女儿送进去,哪怕太子再如何的残暴,单凭东宫的威势,也足以给世家带来一些助力。 元德帝本想利用选妃一事,为自身如虎添翼,逆转如今憋屈的局势。 可萧景厉近日所作所为,无不在明晃晃地宣告,他心里有人了,非沈念娇不娶。 元德帝忍不了这口气,他精心筹谋的一切都打了水漂,又是好半响后,养心殿内才响起元德帝阴沉的声音: “传令下去,朕午后要上苍山。” 沈念娇在东华阁醒来时,时近正午。 她下意识想揉自己的脑袋,青天白日怎会睡了过去,先前在宫中被太子抱着的记忆却猛地窜入脑海。 沈念娇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双颊,她居然在太子怀里睡着了!那后来……难道是他一路将自己给抱回来的? 完了,这下太子对她的心思,天下人都要知道了。 沈念娇懊恼地呜咽着,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便立刻收了声,但仍未被门外的萧景厉错过。 那细小的呜咽声娇柔可爱,他以拳抵唇,禁不住低笑一声,随即推门而入。 -- 第10页 沈念娇坐在床榻上,见太子走进来,也不知他方才听没听见,她面上火烧火燎的想要解释上午睡着的事情:“我……” 萧景厉似笑非笑地打断:“孤知道你今早太累了,这才亲自送你回房。” “那,那我这衣裳……”沈念娇顾不得其他,低头一看,发现她只穿着件中衣,且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一时羞红了脸,连忙自旁边取了件披风穿上。 萧景厉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并未有避嫌的意思,他那兴味十足的目光,让沈念娇的脸更是红得似煮熟的虾子。 中衣虽然不透,但架不住沈念娇害羞。 如今她的一切衣物,包括中衣和肚兜,都是太子特意派人送来的,样样精致华美。连带屋内陈设也变了许多,都是些质地上好的器物。 “你这衣裳,自然是孤给你脱的。”萧景厉坐在一张圈椅上,手肘撑在桌案,灼热的目光向沈念娇投来,眉梢眼底皆是笑意。 沈念娇五指抓着自己的衣襟,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太子无礼!你我清清白白,你怎能脱我衣裳!” 萧景厉装作浑不在意,还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孤就是脱了又如何?再说你我之间早已不清白了,小手摸了腰也碰了,不如沈姑娘以身相许?” 沈念娇被他的强词夺理给噎住,气极道:“……你!” 她想骂他,但良好的涵养以及鲜少面对男子的经验,让沈念娇不知从何骂起,唯有扭过头去,小脸愤愤道:“你走!” 萧景厉爱极了沈念娇这般娇态,却也不能过分心急,便舒展了长腿笑道:“好了,你衣裳是明月换的,孤又不是你的侍女,怎会给你做这些?嗯?” 沈念娇这才悻悻作罢,却也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理太子。 萧景厉见她真生气了,一时有些无奈。他想找些话题,却突然想起之前,明月发现沈念娇衣袖里有一柄金剪子,此刻已在他那儿,萧景厉沉声问道:“你那柄剪子,是何人所赠?” 沈念娇听后绷紧了心弦,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细想之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答道:“是徐表哥。” 二人先前有婚约,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除了徐表哥以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解她当时的心境,贸然给她解了软骨散的毒,对沈念娇有百害而无一利。 萧景厉一下子将称呼对上号来,他黑眸沉了沉,问:“徐亭洲?” 那个锦国公府的嫡出七少爷,与沈念娇定下亲事的徐亭洲。锦国公府之前与承恩侯府向有往来,因着承恩侯夫人便是锦国公府所出,承恩侯又是个爱妻如命的,故两家走得很近。 沈念娇点了点头,给了太子肯定的答案。 萧景厉狭长的双眼微眯,这个徐亭洲,他幼时便有印象。 沈念娇那时候还是个粉团子,亲昵地绕着徐亭洲这个衣衫精致的小少爷转,而徐亭洲淡淡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萧景厉,那时候的萧景厉因继后的苛待,还穿着去年的旧衣,袖口衣襟被浆洗得发白。 徐亭洲牵起沈念娇的小手,朝她轻声道:“念念,走吧,不要跟那个失势的皇子玩。” 话是说的没错,但听上去总是让人不舒服。 萧景厉见沈念娇并未有多少尴尬之色,便知她没想起来这事,于是他也没说什么,只道:“那剪子尖端过于锋利,又没个护套,日后孤送你个新的防身玩意,比这好用。” 沈念娇想要推辞,却听萧景厉立即说道:“孤要送你东西,你就收着,否则下回真脱你衣服。” 这下子沈念娇的脸噌地变红了,好半响不知该说什么。 萧景厉再吩咐了几句,随后起身打算离开,临走时突然扭过头道:“孤把十五调回了这儿,先前那八个侍卫也留着,你不必再担心这儿被锦衣卫包围后无法脱身。” 他见沈念娇乖巧点头,心底柔软,丢下一句:“过几日给你挪个地方。” 而后大步离开。 留下沈念娇披衣坐在床榻上一脸发怔,不知太子这究竟是何意。 凤藻宫。 继后爱怜地抚摸着萧甄在床榻上昏迷的脸,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难掩,却突然听见外头响起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圣上驾到!” 话音方落,还不待继后起身到外面相迎,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 继后连忙福身行礼,姿态恭敬柔顺,眼角泪珠欲掉未掉,端的是楚楚可怜:“臣妾参见圣上……” “啪!”可不待她说完,元德帝便动手扇了继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 继后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抬头,见元德帝正处于盛怒之下,她不禁凄声跪下道:“圣上!您看看您的甄儿,御医说她的右脚已经废了,今后都无法正常走路啊!” 元德帝冷笑一声,他俯视着继后可怜的模样,面容阴沉得可怕:“废得正好,省得她再到外面去惹是生非,不知给朕添了多少麻烦。” 继后心如刀绞,面容痛苦地扭曲在一起,她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明明伤人的是太子,残废的是她女儿,为何圣上就不肯给惠珍一个公道! 元德帝这番话,不可谓不诛心,他不仅是一位帝王,更是她爱了一辈子的夫君,也是惠珍的父亲啊! 继后慢慢直起身子,抬起手指,颤抖着指着元德帝:“圣上心里,可曾有过一丝亲情?” -- 第11页 “最是无情帝王家!”元德帝怒瞪着继后,毫不留情地训斥道,“先有社稷,才有家,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往日朕还以为你是个有手段的,结果呢?一个年幼的萧景厉都整不死,到如今他反噬过来,连朕都无法抵挡!你可当真是朕的好皇后!” “早知今日,当初你给元后下毒时,朕就应该杀了你!” 继后脸上神情似哭似笑,她知道自己没有和元德帝叫板的资格,宫里女人多的是,随时可以再换一位继后。 良久后,继后收起脸上的一切神情,朝元德帝恭敬低头道:“臣妾一时疏忽,铸成大错,但凭圣上处罚,绝无怨言。” 元德帝冷漠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去领二十大板,若事后你能活下来,朕不会动你的皇后之位。” “至于惠珍,她这次吃了教训,又废了一只脚,留着也是无益,有辱皇室颜面,便丢去冷宫吧。” 堂堂中宫皇后,竟要被当众打板子。而她的嫡出公主,竟要被丢到冷宫,那可是犯错的嫔妃才去的地方。 继后染了丹寇的指甲狠狠嵌入皮肉,在裙裾上留下一条刺目的殷红血迹。 苍山坐落于京城郊外,享有蓬莱仙山的盛名。 常年云雾缭绕,树木苍翠,然而一直鲜有人烟,因为这是先帝最小的手足,端王所在。 此刻,小厮急忙跑到屋檐下,朝里面禀报道: “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圣上午后要过来,请您出山。” 第7章 此刻的东华阁内,明月正端详着那张太医院写的单子,里面记载着沈念娇这五日内要注意哪些,她一字不落地看下去,末了还翻到反面去看,实际上那里并没有一个字。 沈念娇失笑:“没什么大碍的,御医包扎得很好,只需麻烦你每日给我换药即可。” 明月欲言又止,看了眼沈念娇的双手,总觉得有些骇人。 沈念娇见此伸了伸十指,笑道:“你看,还可以动呢。” 怎料明月如临大敌般,素来淡然的脸上竟有几分紧张,她赶紧道:“娘娘!您可别乱动了,这几日便好生养着,一切事儿有奴婢来做。” 说罢,明月走到沈念娇跟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手腕,眉心紧蹙在一块儿:“原先多漂亮的一双手,那些人当真是黑了良心!” 沈念娇心里划过一道暖流,娇靥绽放一抹浅浅的笑容:“我已经没事了,今日多亏有你向太子报信。” 明月无奈一笑:“那是奴婢的本分。” 她心想是否要告诉沈念娇,自己其实是为沈念娇专门培养的侍女,可明月又不敢完全确定,毕竟太子没提过这一茬,于是就没贸然开口。 沈念娇想起太子临走前说的话,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思,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明月,问她:“你可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明月思量半响后才道:“奴婢跟着太子的时间不长,不敢贸然下定论。可奴婢觉得,太子既然对娘娘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沈念娇听后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有些忧愁。 她知道太子想娶她为太子妃,可上次事情既然黄了,背后就一定有其原因。 沈念娇不知怎的,心里十分害怕太子这次为了她铤而走险,那她就是原罪。 苍山。 元德帝并未坐宫里舒适的华盖马车,而是带着寥寥几个宫人,一同向云雾缭绕的山顶走去。 堂堂一介帝王,今日徒步上山,是为彰显他的诚意。 福临有些气喘吁吁,却还是时不时拿着条帕子,给元德帝拭汗:“圣上慢些,端王就在这儿,跑不了的。” 元德帝任由福临动作,却突然感叹道:“这么多年过去,朕和他都老了。” 福临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圣上这是被太子逼的,居然要和端王重归旧好了。 他表面上还在说好听话,跟心里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圣上如今龙体康健,正如壮年,想必端王也是如此。” 元德帝笑着摇了摇头:“朕已大不如前了,不知他过得怎样。” 福临赔笑道:“圣上和老王爷吉人自有天相。”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山顶终于到了,一座巍峨壮观的府邸坐落在此。 元德帝见了,不禁气笑道:“皇叔搬到这苍山以来,朕从未来看过他,没想到住的地方和朕差不多大,待在这儿颐养天年,真是快活得很哪!” 福临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正待说话,眼前两扇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厮从中走出,朝元德帝行礼道:“拜见圣上,王爷得知圣上亲临,特命小的前来为您引路。” “但,只可由您一人入内。” 话落,福临立即怒斥道:“圣上为表诚意,已是轻车简行,且圣上龙体贵重,怎能一人进去?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么?” 小厮面色不变道:“这是我家王爷的意思,小的只是负责传话,听与不听,全在圣上。” 元德帝双目微沉,半响后爽朗一笑道:“福临,休要小题大做,朕信任皇叔,一人进去又何妨?” 说罢,圣上再不理会身后的人,独自一人随小厮进去。 两扇大门随之紧闭。 福临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沉了脸色。 本想劝圣上打消念头,怎料圣上今日竟是铁了心要见端王,不过是为了太子娶妃一事,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关窍? -- 第12页 元德帝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一间简朴的屋子,而后小厮便退出去,关上屋门。 里面隔着一层纱帘,隐约可见一道背脊挺拔的人影。 元德帝沉吟一瞬,走过去坐在纱帘对面的软垫上,他见对方未有只言片语,忍不住面露沉痛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朕的气?” 对面的人答道:“若本王还在计较那些,方才圣上独自一人进来之时,本王早就下手了。” 元德帝终于一笑:“朕知道你不会,父皇生前一向信任你,将你视为左膀右臂,朕当时还很不服气,心想朕才是太子。如今看来,皇叔足智多谋,甚至超过了所有人,父皇虽不及你,可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提起先帝,纱帘后的人影似乎动了动。 下一瞬,那遮挡视线的纱帘终于掀开,被人卷起后悬在上面。 端王严肃刚正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元德帝见到他额上华发,禁不住感叹道:“你与朕年纪相仿,相差不足三个月,想当年先帝在时,朕和你时常玩闹在一处,后来岁数大了,反倒生分起来。” “各中缘由,圣上应该比本王清楚才是。”端王面无波澜,声线已经有些苍老,“是圣上疏远了本王,而并非本王要疏远圣上。” “朕惭愧。”元德帝低叹一声,满是无奈道,“当年太子逼朕时,若有皇叔在侧,他定不会那般容易得手。” 端王有些责怪之意:“太子能力卓绝,可性情暴戾非常,这样的人难当大统,圣上当年为何不向本王求助?” 话音方落,端王又叹了口气,转而道:“好在,如今圣上回心转意,尚不算太晚。” “本王原以为,与圣上再不会有机会相见了。” 元德帝听出端王有愿意帮自己的意思,禁不住欣喜地握住端王的双手:“过去是朕千般万般的错,如今皇叔胸怀宽广,朕心中喜不自胜,还请皇叔出山,为朕指点一二。” 端王纵使身处深山老林,对京中时局依旧了然如胸。此刻听见元德帝所言,端王一针见血道:“圣上想听的,是如何解决太子要娶沈念娇为正妃一事吧?” 元德帝点头道:“正是。一介罪臣之女,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当真是可恨可恶!” 端王却是笑道:“圣上既知事情的起因皆是在她,那便不去动她,便风平浪静。” 元德帝不敢苟同,听后难掩怒色:“可太子要娶沈念娇为太子妃,她是罪臣之女,如何能担得起太子妃之位!将来太子若是登基,难道她还要做一国之母?朕若放任此事,岂不贻笑大方!” 端王云淡风轻地来了句:“既然太子喜欢她,让她做个侧妃即可,正妃另娶,不就完事了?” 元德帝双眼一亮,半响后,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翌日早朝时分,太子萧景厉刚到金銮殿外,便听见一阵不同寻常的窃窃私语。 略略瞥过一眼,萧景厉心里便了然,昨日福临都与他说了圣上请端王出山一事,此刻倒没什么好惊讶。 此刻端王身边围着许多朝臣,大都是仰慕端王当年的风采,前来贺喜端王重返朝堂。毕竟端王当年可是先帝最信赖的人,许多难以解决的朝务全权交给端王打理,都从未出过乱子。 如今端王在朝堂上的影响,依旧难以估量。若是萧景厉正面与他对上,绝不会讨到好处。 此刻,相比于端王那边热络的气氛,萧景厉孤身一人立在不远处,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甚至有些围在端王身边的朝臣,之前迫于太子的威势,经常是替萧景厉做事的,如今倒像是找到了靠山,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底气十足。 端王并未忽视太子,反而制止了朝臣的道贺,朝萧景厉这边缓缓走来,穿着一身仙鹤官服拱手作揖道:“太子殿下,本王许久未见到你了,没想到已经出落得如此出类拔萃,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萧景厉唇边划过一抹冷笑,似乎对端王的到来很是不爽,冷哼一声便相错而过。 朝臣都注意着这二人的动静,毕竟二人都是站在权力之巅的人物,此刻见太子如此傲慢,朝臣禁不住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有人转而朝端王道:“都说太子才能出众,可今日看来却是恃才傲物,到底不如老王爷谋略过人。” 端王并未答话,只瞧着萧景厉离去的背影,但笑不语。 等早朝散去,元德帝便叫太子去了养心殿,依旧是屏退了所有宫人。父子二人独处,元德帝坐在书桌后的龙椅上,萧景厉立在大殿中央。 “你要娶沈念娇的事儿,朕已经考虑过了,娶可以,但只能是侧妃。”元德帝观察着萧景厉的脸色,见他一丝情绪都不显露,登时吃不准太子的心思,连带元德帝想好的几个太子正妃人选,都有些说不出口。 萧景厉不辨喜怒,听完元德帝寥寥几句话,竟保持了沉默。 元德帝心里没底,微微前倾了上半身,试探地问道:“你意下如何?朕知道你喜欢沈念娇,可她已经没入贱籍,给她一个侧妃之位已是抬举。现如今你只要娶了她,便可与她朝夕相处,是正妃还是侧妃,甚至是侍妾,又有什么分别?” 话落,萧景厉突然面无表情地转身,甩袖离去。 竟是一句话都未留。 福临在养心殿外,见太子这么快就出来了,便知事情定是没成,悄悄跟上去想问些情况。 -- 第13页 不料福临上气不接下气地跟了老远,一路还辛苦地避开圣上的眼线,却见太子走到一片茂密的竹林中,猛地挥出一记重拳,砸在那棵最粗壮的竹子上。 “咔擦”一声,应声爆裂。 第8章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改了一下后面的剧情,因为越来越偏离了主线,所以…… 从第8章开始,建议每章重看一遍 因为我的问题,给大家带来困扰了,真的很抱歉 养心殿内,端王自后面的屏风中缓缓走出,他但笑不语,胸有成竹。 太子突然一走了之,连个表态都无,元德帝不解地问端王:“皇叔,太子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在对朕表露不满?” 端王淡淡道:“他还是想娶沈念娇为正妃,一点都不肯在名分上委屈她,且太子知晓朝堂上的局势今非昔比,既然无法娶沈念娇为正妃,索性就谁也不娶。” 元德帝登时明白过来,自己的算计又一次落空,忍不住怒骂道:“这个逆子!枉费朕苦口婆心地劝他,没想到却是油盐不进!” “本王也没想到,太子还是个情种。”端王沉着语调道,思绪却有些飘远了,那道白衣倩影又一次出现在脑海,却很快被端王压制下去,轻咳了声严肃道,“太子选妃这事,未免多生事端,不如先放一放。沈念娇就是他的逆鳞,轻易碰不得。” “哼,沈念娇一出事,太子就反应过激。”元德帝冷哼一声,诉苦道:“之前皇后召沈念娇进宫,小惩大诫了一番,太子还跑到朕面前,为沈念娇讨说法。看那情形,要是朕不肯答应他娶沈念娇,他就要杀君弑父!当真是岂有此理!” 端王听后轻笑了一声:“太子性情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暴戾,不过如今他已不敢,甚至圣上在他面前提起侍妾二字,他也仅仅是一走了之。” 说到这儿,端王突然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因为有本王在。” 元德帝朗声大笑,心情十分愉悦。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端王回朝的威势竟如此之大,连朝堂上的风气都为之一振,可谓豁然开朗。 元德帝心头大快,当晚与端王痛饮数杯后,歇在了养心殿。 至于凤藻宫那边,元德帝压根没有去探望的意思,即使继后被打了二十大板,此刻正卧床休养。 是日午后,教坊司外,一辆华盖马车正停在这儿,其上印着东宫的徽记,却迟迟未有动静。 萧景厉想起今早的事,他紧拧眉心,面容阴沉至极,右手青紫一片。 他并未用往常的手段硬碰,元德帝添了端王这头猛虎,早已今非昔比。冲动之下只会坏事,若他都倒了,还有谁来给沈念娇撑腰,给骤然落败的承恩侯府平反。 况且,萧景厉十分清楚,相比端王,自己输在哪儿。 一是年轻,在位时日没有端王那样长,相较之下根基尚浅。 二是声名暴戾,不及端王口碑登峰造极,在朝中几乎没有人是端王的对手。 故而端王一回来,萧景厉这些年培养的势力便有倒戈之势,而端王对他来说是敌非友,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罢了,回东宫再与幕僚商议。 萧景厉伸手欲掀开车帘,突然回过神,问车夫道:“这是在哪儿?” 外头传来车夫恭敬的声音:“回太子爷,在教坊司门口。” 萧景厉瞥了眼青紫的右手,发自内心地庆幸方才问了一句。 先前车夫问他去哪儿,萧景厉随口报了个地名,还以为是东宫。 这手背上的淤痕实在太过明显,若是被沈念娇看去了,他怕她会担心。 萧景厉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些特制的粉末,然后抹匀,右手看上去便完好如初了。 把这点小伤伪装好,萧景厉才掀开车帘,走入东华阁,缓步上楼,在沈念娇的屋门前轻敲了几下。 里面响起一道女子娇娇软软的声音:“嗯?” 萧景厉耳力极好,一下子分辨出来,这是沈念娇的声音,之前压抑在心底的烦躁,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心内一片柔软,以拳抵唇,低笑一声:“是孤。” 于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间或夹杂着明月焦急的声音:“娘娘,您手还没好呢,别乱动。” 下一瞬,屋门已经被沈念娇“吱呀”一声打开,明月想阻止都来不及。 沈念娇见太子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她昨晚一夜没睡好,左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今早有事要发生,现如今见太子无恙,沈念娇也就不去在意了。 萧景厉将她生动的表情收入眼底,一时有些忍俊不禁:“见到孤这么高兴?” 沈念娇垂下眼帘,轻声说了句:“太子殿下无恙就好,别的我不在乎。” 尽管她没猜到今早发生了什么,可沈念娇依旧把她的想法委婉地告诉了太子,希望他莫要强求太子妃的事儿。 萧景厉一怔,下意识看了眼明月,见明月轻摇了摇头,他便知沈念娇并不知情,却仍在安慰自己。 如此聪慧又乖巧的人儿,本该得到她应有的位置。 萧景厉悄然将双手负到身后攥紧了,沈念娇自是看不到,他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这儿人多眼杂,你还让孤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不请孤进去坐坐?” -- 第14页 沈念娇连忙让开身子,她有些局促,小手一挥道:“太子请。” 萧景厉低低笑开,牵着她的小手,一同走到屋内的两把圈椅前坐下。他望着眼前娇美动人的女子,柔声问道:“若能出教坊司,你打算去哪儿?孤给你买个小院子,养你可好?” 沈念娇美眸有瞬间的迷茫,又很快清醒道:“我想做女官。” “女官?”萧景厉挑了眉,想起宣朝确有女官一说,便问道,“怎么想做这个?” 沈念娇侧过脸,看向窗外开得正盛的玉兰花,它长在高高的枝头上,能俯视一大片人;而地上的杜鹃,即使开得再艳,却只能被人俯视,任君采撷。 她淡淡道:“我想更接近权力中心,我想为我爹娘、为承恩侯府那些枉死的下人报仇。” 萧景厉看了沈念娇良久,见她丝毫没有退怯之意,便知她心意已决。 “不过念娇此刻尚为贱籍,女官一事,看起来是天方夜谭。”沈念娇抬起茶碗,抿了口上好的毛尖,她朝萧景厉淡淡地笑开,“太子不必为我忧心操劳,你已经为我做了那么多,念娇感激涕零。” 萧景厉挑眉一笑,将这件事暗自记在了心里:“孤等着在朝堂上看到你。” 教坊司新来了一位秋娘,负责代替柳四娘的位置,行掌事一职。 新官上任总是要放三把火,秋娘有一个弟弟秋素韦在刑部任职,得知自家姐姐当上了教坊司掌事,当即好酒好菜地请她上酒馆吃饭,秋娘也想借机与刑部攀上关系,便让弟弟请了些同僚过去。 哪知刑部尚书会出现在酒馆中,秋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官,登时心里一慌,满面赔笑道:“见过尚书大人,今日这是刮了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话音方落,一条手臂颤颤悠悠地伸了过来,将秋娘扶起:“无须多礼。” 刑部尚书项文聿不过四十多岁的人,却很显老,头顶白发纵横,脸上坑坑洼洼,颧骨消瘦尖刻,背脊弯得直不起来,且脾性出了名的怪戾。 他扶了扶稀疏的胡须,朝秋娘笑道:“老朽今日有事找你帮忙,这不就来了?” 旁边几个刑部官员也笑眯眯道:“秋娘快入座,既然同朝为官,便与咱们都是一家人,可别生分了。” 秋娘诚惶诚恐地坐下了,以眼神询问弟弟这是何意,只见秋素韦朗声笑道:“阿姊放心,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绝对能拿这个数。” 秋素韦说着,伸出一只手掌,示意自家姐姐来猜。 秋娘眼珠子一转,迟疑道:“五百两?” “不对!是五千两!”秋素韦哈哈大笑,连带周围的同僚全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片欢愉。 秋娘也抿唇笑了,她看到刑部尚书那老态龙钟的脸,心里顿时便明白过来:“尚书大人要的是沈念娇吧?可她是太子的人,门口还有八名侍卫守着……” 项文聿轻摇了摇头:“非也。” 秋娘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满脸歉然道:“是我愚钝了,还望尚书大人明示。” “上次是我要沈念娇去我府里,这次,是我们刑部官员,请她来刑部坐坐。”项文聿眼中划过一丝淫.秽的光,连带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皆是如此,丝毫不顾及礼义廉耻。 秋娘迟疑片刻才道:“可太子那边……” “秋娘尽管放宽了心。”项文聿不屑一顾地笑道,“太子已经失势,当年端王尚在朝堂时,老朽与他关系就不错,也算个多年老友。即使他知道老朽把沈逸的女儿弄死,都不会说上一句话。充入贱籍的女乐罢了,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能掀起什么风浪?”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有这等美事与咱们分享,您当真是胸怀宽广。” “是啊,改日我定登门致谢。” 整间屋子弥漫着滔天恶臭,而里面的人却丝毫不自知。 沈念娇远在教坊司摆弄着花草,突然打了个喷嚏。 萧景厉见状问道:“怎么,着凉了?” 第9章 沈念娇放下手中那盆蝴蝶兰,朝萧景厉笑道:“我无碍,刚刚也不知怎的,让太子见笑了。” 萧景厉于是仔细地嘱咐了明月一通,晚间务必要给沈念娇盖好褥子,别让她着凉。 明月忙不迭再三保证,想着夜间得多注意着些,如今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娘娘若染上风寒便不好了。 沈念娇在一旁失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萧景厉见沈念娇浑不在意,忍不住曲起手指,想要轻敲她的头,最终却还是不忍心,改为揉了揉她的脑袋:“近期乃多事之秋,孤接下来要忙上一阵子,只能抽空来看你。” 沈念娇疑惑道:“是朝堂上出了何事?” “端王今早刚回朝,如今已身任要职,威胁到孤的地位,此为其一。”萧景厉沉声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知道沈念娇想一同入朝为官,便将事情都说给她听,“北厥突然要与宣朝议和,使臣据说很快就能入京,明日朝堂上将会正式商讨此事,此为其二。” 沈念娇有些惊讶:“北厥……是那时常侵犯我朝的北疆政权么,怎会突然议和?难道是打仗耗尽了国力,想要休养生息?” 萧景厉颔首道:“孤也认为是如此。父皇不想再开战,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明日孤还得与那些文官好一番唇枪舌战。” -- 第15页 沈念娇顿时明白,明日必将是一场耗神耗力的恶战,便乖巧道:“太子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景厉一笑,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沈念娇坐在椅上沉思,既然要做女官,对朝中大事自然要有些了解。她让明月和明秀去找了些关于北厥的书籍,此时屋门却被叩响:“沈姑娘可在屋内?” 竟是碧绿的声音,当初那个给自己塞糕点的丫鬟。 若非她主动叩门,沈念娇都快忘了这号人,便轻声问道:“何事?” 碧绿清了清嗓子,忍住心虚道:“那个,新来的秋掌事定了新规矩,每日未时可以去教坊司的后院放风,奴婢特来转告一声。” 沈念娇这才知道教坊司换了个新掌事,听上去比柳四娘待人宽厚许多,便道:“我知晓了。” 她连着在屋子里待了数日,也觉得有些闷,便打算去后院走走。 外面守着的八名侍卫都不太放心,纷纷拦住了沈念娇:“娘娘,您这孤身一人出去,实在不妥,不如属下几个跟着您。” 沈念娇凝眉细思,却是拒绝道:“我去去就回,再说后院多数是女子才去,你们贸然跟着不太好。” 侍卫们着急道:“这怎么行?太子殿下吩咐过,一定要保护好您。” 沈念娇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们就守在后院门口。” 教坊司有许多身世悲惨的女子,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放个风,若是看到沈念娇带着数名侍卫出现,如此威风凛凛,她们心里难免会添堵。 沈念娇不想伤害别人,故而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侍卫们勉强答应下来。 就在此时,十五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朝沈念娇一板一眼道:“出去得带上十五。” 沈念娇被他吓了一跳,缓过神后才道:“那你不能被她们发现。” “遵命。”十五点了点头,随即那道灰衣身形又消失在了楼道上,连影子都无。 于是沈念娇来到教坊司后院闲庭漫步,可随着她往里越走越深,发现周围突然一个人也无。她有些害怕,折身便往回走。 突然,一阵寒意凛凛的狂风刮过,沈念娇冷得抱起双臂,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下一瞬,斜刺里便出现一个麻袋,迅速套在沈念娇的身上。 沈念娇顿时挣扎不已:“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捉我!” 然而没有一个人理会她,守在外面的侍卫离得太远,也许是没听见。十五则不知去了哪儿,竟丝毫未现身,莫不是也被人捉住了? 迷药的气味钻入鼻尖,沈念娇不多时便失去了意识。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辆行进中的马车上,旁边坐着一名衣着精致的女子。 秋娘见沈念娇醒来,她吓了一跳,但见沈念娇浑身都被捆成了粽子,秋娘便笑道:“沈姑娘,你醒得有点早了,看来是这药还不够。” 沈念娇自认与这女子无冤无仇,此刻蹙眉问道:“你是何人?要带我去哪儿?”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秋娘柔声安抚她道,“今日刑部的人请你过去一坐,放心,只是与你喝茶谈天,不会做什么的。” 沈念娇额上冷汗涔涔,她当然不相信秋娘所言。之前刑部尚书曾要她去府上陪酒作乐,这次竟然是刑部的人要她过去,她如今的身份仍是女乐,那群人、那群人竟然……要如此侮辱她!他们对父亲用过极刑,如今竟还不肯放过她! 正想着,秋娘突然伸出染了丹寇的手指,掐着沈念娇的下巴,柔声道:“来,再吃点药,很快就过去了。” 沈念娇只觉腹内一阵恶心,拼命摇着头,不肯吃那粒药,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秋娘冷下声调,将沈念娇按在下面,自己骑在她的身上,残忍道,“老娘让你吃,你就得吃,别装什么贵女的清高!” 沈念娇被秋娘狠狠掐住了下颔,见那粒药就要吞入口中,泪眼朦胧中,她带着哭腔说了句:“太子……” 马车骤然停下,秋娘一个不察,脑袋“呯”地一声撞在马车上,竟是昏迷过去,手中的药也落在地上。 沈念娇赶紧推开秋娘起身,听见外头一阵刀光剑雨之声,她害怕地抱住了膝盖,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末了,终于有一道修长的手臂,轻轻掀起车帘。 沈念娇抬头看去,只见太子脸上血迹斑斑,手中长剑还滴着血水,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战。 萧景厉见沈念娇无事,终于浅笑了一下,一个翻身钻进马车内,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沈念娇哭得浑身发颤,泪珠子全然落下,她死死抱着萧景厉的腰,就是不肯松开:“她说刑部的人要我过去坐坐,还要强迫我吃药……” “没事了,孤来救你了。”萧景厉双手成拳,手背上青筋不停地跳动,却没有弄疼沈念娇分毫,“这次有高手出现,十五受了重伤,侍卫也是,待会送你回去,一切由孤来解决,别哭了?嗯?” 沈念娇抽抽搭搭的,过了许久才停歇下来。她鼻尖红通通的,美眸红肿一片,眼尾也带着粉晕,活像一只小兔子。 萧景厉用指腹给她擦拭泪水,一边朝马车外面道:“东西做好了么?” 外头立即有人回道:“主子,刚刚送来。” 萧景厉伸手往外一探,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就出现在手上,赫然是沈念娇的模样。 -- 第16页 沈念娇吃惊道:“这……” 萧景厉一言不发,将面具给昏迷的秋娘戴上,而后朝沈念娇道:“把你的外衣脱下来。” 沈念娇瞪大一双美眸,她终于明白过来,萧景厉这是要做什么,便指着秋娘问道:“她是谁?” “教坊司新来的掌事,把你卖去三日换五千两银子,就是她弟弟的主意。”萧景厉冷声说道,他知道沈念娇心善,此刻已经动手,将沈念娇的外衣三下五除二给扒了下来,而后将自己的披风给她裹在身上。 沈念娇来不及细想,便被萧景厉抱出马车,她看到太子的人都在易容伪装,看来是要将那掌事换成自己的模样,送到刑部那些人的嘴里去。 只是,那掌事好歹也是一名女子…… 萧景厉抱着沈念娇,冷冷打断她的想法:“你以德报怨,将来她何以报德?” 沈念娇垂着脑袋,跟太子低低认错道:“是我今日疏忽,给你添乱了,对不住。” “傻姑娘。”萧景厉将沈念娇抱入东宫的马车,无奈一笑道,“出了这等事,你能够安然无恙,孤庆幸还来不及,今后绝不会将你放在外面,任人欺凌!” 沈念娇倚靠在太子怀内,正想着他这是何意,却听萧景厉沉声道:“回东宫!” 第10章 “东宫?可是我……”沈念娇迟疑道,想起她一介女乐的贱籍身份,没有圣上的旨意,生是教坊司的人,死也是教坊司的鬼。 萧景厉随意抹了几下脸上血迹:“孤买你一年,自然要住在东宫了。” 沈念娇见状,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他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一边讷讷问道:“……那得花多少银子?” 她心里想着,完了完了,欠太子那么多银子,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放心,孤不会饿死街头的。”萧景厉低眉瞧着她,见沈念娇动作十分认真,那对美眸中只有自己的倒影,他轻勾了勾唇,慵懒地倚在软枕上,像只餍足的大猫。 沈念娇给太子擦干净面上的血迹,她望着他俊美英挺的眉眼,突然伸出纤长的五指,轻轻抚在萧景厉紧锁的眉心之间,似乎想要抚平那道折痕。 下一瞬,沈念娇意识到什么,她脸颊一烫,很快缩了回来。 太子却很快捉住她的手,沈念娇慌张得很,垂下眼帘道:“我有些累了。” 萧景厉经历过一场恶战,此刻说不疲倦是骗人的,于是难得放过了沈念娇,将她揽入怀中道:“那你先睡一会儿,等马车到了东宫,孤再叫你。” 沈念娇原本还想挣扎,却见男子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他的眉目全然舒展开来,英挺的面容没了平时的侵略性和戾气,多了几分难得的柔和,似乎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如此。 罢了,今日是太子救了她,且让他睡得安心一些。 沈念娇纠结良久,终于找了个理由,她靠在他的怀里轻轻闭上美眸。周遭都是太子身上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可沈念娇没过多久便睡过去了。 明月等人早已候在东宫,此刻见萧景厉抱着沈念娇从马车上下来,齐齐行礼道:“参见殿下,参见娘娘。” 萧景厉却皱眉轻斥:“噤声。” 原来沈念娇在他怀里又睡着了,萧景厉不忍心叫醒她,便直接抱着她回东宫。 众人登时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等萧景厉缓缓走过,才敢开始一阵窃窃私语。 明雅眼底划过一丝嫉妒,轻扯明月的衣袖问道:“明月姐姐,这女子就是太子的心头好?” “是。”明月点头,警告了明雅几句,“接下来咱们估计都要去服侍娘娘,你可别做什么傻事,太子向来是不留情面的人。教坊司那个叫碧绿的丫鬟,就是因为传了不该传的话,此时已经身首异处。” 明雅心里不服气,面上却嘻嘻笑道:“知道了姐姐,你我同年进入东宫,还得互相帮衬着才是。” 明月轻瞥她一眼,没说话。 东宫坐落在皇宫朱墙之内,地方十分宽敞。原本东宫的吃穿用度皆由尚宫局管理,自从萧景厉住进来后,便斩断了与尚宫局的联系,单靠他名下的商铺自负收支,东宫倒是从没问尚宫局要过一枚铜板。 萧景厉本想将沈念娇放在自己院子里,也好时时刻刻看着她别出事,后来一想他政务繁忙,时常深夜才归,未免打搅到沈念娇晚上休息,便将她放在了后院一间空着的西暖阁内。 正殿放着许多文书和卷宗,改日得让人挪出来,给沈念娇腾个地方。 萧景厉做完这一切后,回到他的寝殿,吩咐侍从叫明月等人过来。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明月等侍女跪在萧景厉面前,恭敬柔顺地行礼。 萧景厉微微颔首,沉声道:“孤当年培养你们,是为方便侍奉东宫的女主人。如今她来了,你们应当明白孤的意思,铺子的账册每月给她过目,你们按之前所学各司其职,若她要自行调整,就听她的意思,可听清了?” 侍女们纷纷垂头应道:“谨遵太子命令。” 明雅眼中划过一丝忿忿不平,她很快低下头,小心地掩藏起来,殊不知早就落到有心人的眼中。 萧景厉今日有些累了,此刻揉了揉眉心道:“下去吧。” 侍女们依言退下,侍从阿满上前几步,大着胆子朝萧景厉轻声道:“太子殿下,那个叫明雅的侍女,一看便不安好心哪。” -- 第17页 “明雅?”萧景厉略挑了眉,似乎没想起来明雅是谁。 阿满点点头,提醒道:“就是方才跪在第一排最中间的那个,她眼底的嫉恨这么明显,太子您应该注意到了。” 萧景厉唇角微扯,不甚在意道:“留着她。” 阿满吃了一惊:“这……准太子妃娘娘身边会有危险的!” “要你多嘴!孤不晓得?”萧景厉懒得与这侍从废话,给他头上赏了记爆炒栗子,而后起身道,“更衣!孤满身的血腥味没闻出来,准太子妃娘娘倒是叫上了,竟整些没用的。” 阿满委屈地捂着自己的脑袋,他明明是好心哪。 沈念娇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华丽的水月纹黄花梨床榻上,周遭器物无一不精致奢华,木料材质皆是皇家专用的黄花梨木,空中飘荡着淡淡的熏香味,闻之沁人心脾,心神俱静。 沈念娇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太子之前说,要带她回东宫,想必这就是东宫了。 明月原本正吩咐着侍女轻手轻脚地搬物事,此刻看到沈念娇睁了眼,便走过来笑道:“娘娘醒了。” “明月,太子竟又把你调到我身边了。”沈念娇自床榻上坐起身来,满是欢喜道。 明月笑着解释道:“不仅是我,明秀也在。太子殿下早有此意,只是先前因为朝堂上的事一直拖着。” 沈念娇怔了怔,约莫明白是在娶她为太子妃一事上受到阻碍,只好先带她离开教坊司。 可如今她仍未除去贱籍,凭这身份当个侍女还算合适,怎么还成了主子? 沈念娇菱唇微动,最终一句话都没说,她知道一切都是太子的意思。 金銮殿。 对于北厥突然派使臣来议和一事,朝堂上正吵得不可开交。 以太子为首的主战派认为,此刻是攻打北厥的好时机。表面安抚使臣,实则趁机出兵,定能杀个北厥措手不及,今后北厥再不敢贸然进犯。 以丞相为首的主和派则是认为,这些年来宣朝与北厥在边境战火连连,亟需休养生息。北厥既派使臣过来,不如顺水推舟,换来一段时间的停战,对边境百姓大有裨益。 此刻宋丞相制止了同僚的唾沫横飞,直接朝太子冷哼一声道:“太子之提议实在过于冒进,北厥和宣朝胶着数年,都未能分出个高低,难道凭你的说法,就能将北厥给打怕了?不敢再进犯我朝?” 萧景厉冷笑连连,这丞相往日替他说过不少话,如今也倒戈得最为迅速。他毫不留情地抨击宋丞相道:“若要边境和平,不凭兵力国力,难道就凭一昧示弱妥协?还是凭你这张磨不烂的嘴皮子?” 宋丞相气得横眉倒竖,差点要仰倒在金銮殿上:“你!” 元德帝立马斥责道:“太子,不得无礼!” 萧景厉丝毫未曾理会,长身立在朝堂上,挺拔如松。 端王见朝臣都吵得差不多了,突然看向默默无闻的七皇子:“本王观七皇子成竹在胸,不知有何高见?” 七皇子萧景仁愣了愣,似乎很意外端王会问自己的看法,他很快出列道:“北厥生性好战,连年骚扰我朝边境,自当除之而后快,可宣朝如今国力尚弱,难以与之持久抗衡,不如先观其使臣之来意,再做决定。” 端王满意地扶了扶胡须,笑道:“本王认为七皇子说的不错,不知圣上以为如何?” 元德帝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在太子萧景厉身上停留良久,最终冷哼一声道:“七皇子所言,深得朕意。” 萧景厉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七皇子从小资质平庸,在上书房写篇文章都能满头是汗,最后被夫子训哭罚站。如今就是这样的人,端王和父皇都要捧。 既然要捧,那就捧个彻底吧。 “方才儿臣失言,不如七弟思虑周全。”萧景厉在朝臣惊骇的目光中,姿态谦逊地拱手道,“儿臣心里实在惭愧,恐无能担任此次接待使臣之职,不如让给七弟。” 此话一出,萧景仁立即慌了神,疾步上前,朝太子诚惶诚恐道:“太子千万别这么说,您的风采和能力……是、是我万万不能及的!这接待使臣之职,还是由您来……” “景仁!”元德帝见萧景仁如此不中用,冷声斥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太子将礼部的事情相让于你,你为何不接?难道你不是朕的儿子?这是一次锻炼的机会,你且回去好好准备吧。” 萧景仁怯怯地看了一眼萧景厉,见对方一脸的面无表情,唯有讷讷道:“儿臣遵命。” 朝臣窃窃私语,大都是在讨论七皇子的真实水平究竟如何。太子此举实在高明,仅凭一个接待使臣之职,就将七皇子吓得在朝堂原形毕露了。 端王微皱了眉,太子出人意料,他反而有些担心。如今七皇子尚不成气候,这确是事实,可元德帝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他今后好好辅佐便是,应当出不了大乱子。 第11章 元德帝冷哼一声,制止了朝臣的窃窃私语:“今日刑部尚书怎没来?不仅是尚书,就连左右侍郎也不在朝中,今日是要商议北厥之事,这几人无故缺席是怎么回事?太子,你可知情?” 萧景厉面无表情道:“儿臣不知。” 元德帝又是一记冷笑,刑部之事昨日闹得那般大,自然传到了他的耳中。那几个刑部官员想要沈念娇过去陪酒作乐,教坊司秋掌事迷晕了沈念娇正准备送去,怎料半路遇到劫车,而后还被戴上一张人.皮.面具,代替沈念娇去了刑部后院,被玩弄至死。此事若宣扬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 第18页 沈念娇,此事竟又是为了那个沈念娇! 若非她之前美名过盛,怎会惹得多方觊觎?先帝在位时,薛尚书府的小姐也曾充入教坊司,京城的男子皆以能睡到尚书府小姐为荣,怎么到她沈念娇,就整出这般多的幺蛾子? 太子竟然还不肯承认,当真是岂有此理! 元德帝胸膛剧烈地起伏,本想惩罚太子,但见端王朝自己轻摇了摇头,元德帝登时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事关朝廷的体面,只能将消息尽快压下来,不可继续追究。 况且,今日太子难得展现谦逊的姿态,若此刻惩罚太子,难免令朝臣起探究之心,是为不妥。 元德帝沉下气来,最后再瞪一眼太子,便起身离了金銮殿。 小太监连忙高声道:“退朝!” 萧景厉暗自冷笑,起身朝殿外走去,一路出了宫。 他今日特意挑了条偏僻的京郊小道,骑着黑色骏马,独自一人闲庭漫步,全然不设防备的模样。 四周丛林茂密,极易掩藏身形。 暗处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下一瞬,突然自两侧冲出数十名黑衣人。其中三人张开一张特制的大网,便向太子罩去。不仅封死了萧景厉所有退路,那网还是用金线编制而成,寻常的剑根本就斩不断。 萧景厉勒马停下,竟是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眼底的冷酷丝毫未变。 他突然抬起上臂:“放箭!” 身后立时出现一排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密密麻麻的箭矢避开萧景厉,朝那群黑衣人的方位刺去。首当其冲的便是拿着大网的三人,瞬间就被射成了筛子,而那金线制成的网很快落到了地上。 秋素韦捂着中箭的胳膊和大腿,知道自己中计了,他拼尽最后一口气,在地上挣扎着爬行,想要趁机逃离。 眼看那茂密的丛林就在眼前,斜刺里突然伸来一只黑靴,踩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秋素韦骇然抬头,见太子萧景厉阴戾的面容就在上方,他立时吓破了胆儿,涕泗横流地求饶道:“太子、太子殿下!我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还请您饶我一条命,来世我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来世?”萧景厉轻轻笑开,兴味十足地反问道,“孤要来世有何用?” 秋素韦忙不迭摇头道:“不不用来世,今世我就给您做牛做马,只要您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世上要讨好孤的人多的是,无需你这样的牛马。”萧景厉一脚踢在秋素韦的心窝上,冷冷道,“孤嫌脏。” 秋素韦脸色惨白,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将黑色的衣襟都给染红了。 萧景厉一步步地朝秋素韦走去,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他的心上。 秋素韦浑身都抖如筛糠,缩着脚不停后退:“太子、太子……我求您了,家中还有七十老母待我供养,她不能没有我啊……” 萧景厉缓缓蹲下身,大掌掐着秋素韦的脖子,冷笑道:“当初算计沈念娇时,你怎不想想,自己的母亲和姐姐也是女人?如今竟还敢暗算孤,谁给你的胆子!” 说罢,他掌中使出几分力气,只听“咔擦”一声,萧景厉竟然徒手拧断了秋素韦的脖子。 他直起身,朝身后的属下道:“处理干净。” 说罢,萧景厉翻身上马,一次性解决完烦人的苍蝇,便折身返回东宫。 天气渐渐回暖,沈念娇今日听说了个消息,那刑部尚书项文聿竟是死在了府中。 原本项文聿就衰老得较常人快上许多,那日又纵情过度,醒来后被秋素韦揍了两拳,气得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死了。尚书府开设灵堂,萧景厉特地派人送去一整排的花圈,如此排场自是惊诧众人。 更奇葩的是,花圈上本该写的“奠”字全都不翼而飞,换成了“丑”、“淫”、“奸”、“恶”等贬词。 尚书府女眷忍气吞声,碍于太子面上,只得抖着身子接下,等太子一走,便打算将这些羞辱的花圈拿下来。 岂料,太子很快就走了,可他的属下却在尚书府站成一排,特意看着这些花圈,倒像看管什么要紧的宝贝似的。 沈念娇听明雅绘声绘色地讲完,禁不住扑哧一笑。 “娘娘,太子殿下这都是为您出气呢。”明雅讨好地给沈念娇剥着枇杷,心里却嫉妒得跟火烧一般,为了侍女的得宠和脸面,她觉得自己都快扭曲了。 “谢谢你告诉我。”沈念娇接过枇杷,轻咬了一口,问身旁的明月道,“北厥的使臣,是明日到京城么?” 明月恭敬地回道:“是的娘娘。” 沈念娇百无聊赖地轻叹一声:“太子也不知去了哪儿。” “娘娘放心,太子心里记挂着您,这会儿定急着赶回来呢。”明雅立即插话道,生怕吸引不到沈念娇的注意,语气谄媚得她自己都没发现。 沈念娇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明雅暗自思量,难道沈姑娘根本就不爱太子?不然听说太子赶着回来,怎会如此淡定?可是太子那么爱她,给她吃好的穿好的,还让所有人都叫她娘娘,沈念娇却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想至此,明雅心里的嫉恨止不住地开始往外冒,小脸都有些扭曲了。 沈念娇状似专心吃着枇杷,实则在用余光打量这名侍女。在沈念娇看来,东宫的人都很聪明,怎混进来一个如此蠢而不自知的,也不知太子留着这侍女有何用。 -- 第19页 “明月,你随我上街一趟。”沈念娇吃完枇杷,净了手,而后便起身朝明月道。 明雅下意识就软声道:“娘娘,我也想去……” 沈念娇满脸微笑道:“你留在这儿,把这筐枇杷剥完,然后放入冰窖,等我回来吃。” 说罢,沈念娇点了八名护卫,便径直与明月走出了院门。 明雅看着沈念娇一行人走远,面容有瞬间的扭曲,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失态,她连忙慌张地往四处望了望,见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明雅这才暗自舒了口气,低下头,一点一点地剥枇杷。 第12章 马车上,沈念娇倚靠在软枕上,压低声音问明月道:“明雅这个侍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明月皱了皱眉,仔细想了想该如何回答,方才斟酌道:“当年明雅与我一同入东宫,听说她是被太子所救,明雅一直记着太子的恩情,但如今她行事愈发鬼祟,太子虽没动她,但必有其筹谋。” 沈念娇竖起小耳朵,听到后来也轻蹙了眉。 太子竟然知道明雅行事鬼祟,却没有动她,这究竟是为何?难道这侍女背后大有来头? 沈念娇禁不住细问一句:“可知太子当初在哪儿救她的?” 明月认真回忆了一会儿,轻轻摇头道:“奴婢答不上来,当年奴婢曾问过明雅同样的问题,可她自己也不知,只说是在北方某个村庄,当日下着鹅毛大雪,可这北方也太笼统了,大雪在北方更是随处可见。” 沈念娇愈发好奇,不料下一瞬马车骤然停下,她险些磕到脑袋。 明月将沈念娇护在怀中,朝外面的车夫斥道:“怎么回事?” 话音方落,车帘突然被一把掀起,一位浓眉大眼的褐发男子竟躲了进来! 穆深衣服残缺,两条健壮的古铜色臂膀几乎毫无遮挡,肌肉鼓起惊人的弧度。此刻他一眼便看到沈念娇,眉心一动,英俊的面容如同凝固一般,竟把威胁的话都给忘记说了。 明月此刻已经戒备地举起了匕首,却被沈念娇拦下。 穆深见状,心里满是欢喜,朗声笑道:“有胆量!” 明月瞪了一眼这位显而易见是异族的男子,正想说话,冷不防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喧闹声:“贼人往这边逃了,褐发大眼,身材健硕,可有人瞧见了?” 穆深皱了皱眉,他已经听见搜寻之人在问车夫:“这位小兄弟,可曾看见我说的褐发男子?” 沈念娇淡淡开口道:“外面是什么人?连东宫的马车也敢拦?” 车夫顿时会意,朝那人歉意道:“您说的人我没见着,咱们还得赶路,兄台你再仔细找找吧。” 搜寻者听说是东宫的马车,只好退至一边拱手道:“打扰了,那褐发男子吃霸王餐,而且吃掉一百两银子不付账,我这才心急了些。” 马车骨碌碌地往前走着,按沈念娇的吩咐,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穆深掀开车帘张望了下,发现这儿十分适宜逃跑,可是他并不想跑,索性大喇喇地坐下来,朝沈念娇调笑道:“美人,你舍不得让我受苦,所以才特意在此放走我?” 沈念娇淡淡抿了口茶,嗓音优雅悦耳:“非也。” “哦?此话何解?”穆深越看越觉得她有意思,上身忍不住倾过去了点。 此刻天色有些暗,马车内点了烛火,从外面看过去,二人的侧影就如接吻一般。 沈念娇听到外头响起一阵马蹄声,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轻轻笑道:“你能避开马车周围的八个侍卫上来,说明身手不凡;而你又褐发褐眼,长发微卷,一看便是异族样貌,想必是位北厥权贵。我听闻北厥人明日才会到京城,七皇子将亲自迎接,而你私自入京,是为不敬,故请太子来捉你!” 穆深没料到美人的心思竟是这般,他的确是北厥权贵,此刻想到方才美人说这是东宫的马车,想必她是太子的女人。穆深生性豪放,丝毫不介意美人跟过几个男人,于是冷哼道:“太子?不过是个孱弱的中原男子罢了,能有我身体强壮,能有我长得俊美?” 说罢,穆深轻佻地伸出手掌,就要去勾弄沈念娇的下颔。 怎料马车帘突然掀起,一阵狂风刮进来,穆深被一股大力往后拖去,与近在咫尺的美人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萧景厉将穆深拖出车外,死死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 他使了狠劲,每一拳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封死了穆深所有出招的可能,打得对方嗷嗷直叫。 沈念娇掀开车帘,走下马车一看,发现太子黑着脸使劲揍人,她没想到太子反应会那么大,要是揍得太狠了,这北厥人明日上朝鼻青脸肿,有损两朝议和之事,可怎么办? “太子,你……”沈念娇讷讷开口,岂料还未说完,便被一下子打断。 萧景厉骑在穆深身上,他瞪着沈念娇,一双漆黑的眼眸目露凶光:“你还敢替他说话?方才在马车里亲得爽了?嗯?你就这般三心二意,有了孤还敢有别的男人?!” 沈念娇愣在原地,险些没听清萧景厉说了什么,待她回过味儿,转身瞧了眼透着烛光的马车。沈念娇登时明白过来,朝太子解释道:“太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孤方才分明亲眼所见!”萧景厉越说越气,他不舍得对沈念娇动手,便将穆深往死里打,此刻狠狠一拳砸在穆深的面门,直叫对方右眼圈乌青一片,看上去分外滑稽。 -- 第20页 沈念娇立时后退两步,不敢再劝,她怕火上浇油。 明月有心想说些什么,但见太子正在气头上,于是也保持了沉默。 穆深总算是明白了原委,一边挨揍一边大声嚷嚷道:“你别给我泼脏水,老子何时亲她了?连美人的下巴都没勾到,你就把我胖揍一顿,回去我定要禀告可汗,让他重新出兵,踏平宣朝!” 萧景厉听见穆深还想勾沈念娇的下巴,他浑身气血上涌,都没听清对方后面的话,气得又是一拳,打在了穆深的左眼上。 这下好了,一左一右的眼睛都青了,穆深顶着一对熊猫眼,在地上满脸愤恨地看着他。 萧景厉终于仔细回味了一番穆深的话,突然动作一滞,抬头见沈念娇和明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又瞧了瞧那马车内的烛火,一下子明白过来,却仍然冷哼一声,方才起身。 萧景厉想起他方才有多气,若非这男子与沈念娇离得近,他也不至于误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狠狠一脚又踹在了穆深的小腿上,理直气壮道:“你竟敢害得孤误会念娇!” 沈念娇抿了抿唇,心里暗自发笑,偏过头去不说话。 穆深欲哭无泪,头一回觉得自己碰到阎王了。这太子身手未免太强了,若是与宣朝开战,少不得要与这头猛兽对上,那可真是个大麻烦。 他艰难地自地上爬起身来,此刻穆深还没看见自己那一对熊猫眼,就已经觉得自己受了许多气,他嚷嚷道:“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英雄本就共逐之!这美人与江山一样,都是得靠抢来的,你这般小心眼,等时日一长,美人才不会喜欢你!” 说罢,穆深突然竖起耳朵道:“你刚刚说什么,她叫念娇?” 萧景厉冷笑道:“你皮又痒了?” 穆深立马做出防御的姿态:“再来一回!之前是我掉以轻心,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了!” “幼稚!”萧景厉还没闲得跟人当街互殴,这地方虽然僻静,保不准也有人来,于是他道,“将这身份不明的异族男子捉起来,带回东宫!” 穆深在原地瞪大了一双熊猫眼:“你、你敢捉我?你知不知道我是北厥可汗的儿子?!” 萧景厉冷声道:“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且等明日北厥使臣入京觐见,再领你上金銮殿认亲。” 穆深不可置信地被侍卫绑起手脚,塞进那辆东宫马车里,还被捂住了嘴。 沈念娇和萧景厉,还有明月三人瞧着他不停挣扎的样子,皆保持了沉默。 等马车回到东宫,穆深被太子的人带下去好好审问了一番,他竟自称是北厥可汗的第十八个儿子,这次作为使臣进京。据东宫先前的情报,穆深在可汗的二十多个儿子中算是受宠,但绝不是最受宠的一个。 萧景厉长身立在窗边,思索着明日该如何应对北厥使臣。 这穆深所言不虚,应当是货真价实的北厥皇子无疑。若他将穆深杀了,固然能激化两朝开战,可凭借穆深的只言片语,不难分析出北厥此时的兵力虽有些衰弱,可那也是跟邻国打出来的,过一两年便可恢复全盛状态。 若宣朝出兵北厥,没个三年五载的战争,绝对吞不下北厥这块肥肉。况且还有几个邻国虎视眈眈,就怕到时斗得两败俱伤,为他人做嫁衣。 因此,萧景厉思虑一遍后,准备去探望一下穆深,却在此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轻轻走到了他身后,听脚步声的份量,似乎是个女子,她伸出水蛇一般的双臂,想要抱住他的腰。 萧景厉原以为是沈念娇,只有她才能不经通传直接进来,岂料身后之人的香气过浓,虽然好闻但透着一股子刻意。萧景厉立时拧眉,一把推开了身后的女子。 明雅登时摔在了地上,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萧景厉,两行清泪自眼角滑下。 论姿色,明雅自认她从来都不输旁人,只除了沈念娇那等天人之姿,可太子殿下为何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要把她给推开? 萧景厉压抑着滔天怒意,冷声道:“明雅,孤警告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重修了几章,具体见第八章作话 元旦我也放假,届时三更。近期多多留言,有小红包~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院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明雅垂着泪珠,咬唇道:“太子殿下明明知道,我心悦你,这是我掩藏不住的心思。” 自从剥完那筐枇杷,明雅便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讨好沈念娇,不如直接从太子身上下手。可明雅没想到今晚竟会如此碰壁,是她长得不够美,还是她不如沈念娇那般聪慧? 明雅越想越气,抬起手臂,便指责萧景厉道:“你既不肯回应我,为何又不肯把我丢弃?明雅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般磋磨冷待?” 萧景厉冷笑一声:“个中缘由,你应当比孤清楚百倍。” 他上前几步,森冷阴戾的气息丝丝散发出来,萧景厉俯视着明雅,一字一句道:“孤时而在想,你那些记忆,应当恢复了才是。” 明雅被太子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她今晚为了勾引太子,穿得十分单薄,此刻明雅抱起双臂,蜷缩在地上愤愤道:“太子休要污蔑我!若是明雅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怎会甘于在东宫做一个小小的侍女?” -- 第21页 “这就要问你了。”萧景厉冷声道,他无视明雅弱不禁风的模样,绕过她直接走出殿门,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明雅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她期待地转过头,脸上重新挂起了笑意:“太子,我就知道——” “找件三等侍女的衣服扔给她!从此,明雅只准在柴房干粗活!” 萧景厉扬声丢下这一句,便甩袖离去。 明雅愣住,她头一次体会到心如刀绞的感觉,泪水不停地落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守门的侍卫满脸冷酷地走了进来,仿佛方才没有收下明雅攒了许久的银子,还将一件发旧的粗布衣裳丢在她身上:“明雅,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跟我去柴房!” 明雅死死地攥紧那件粗布衣裳,暗暗下定了决心。 萧景厉,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穆深被关押在地宫,这是萧景厉专门为自身打造的堡垒,也可作避险之用。 开启地宫通道的机关,就藏在后院。 此刻沈念娇刚好在后院散心,见萧景厉一人出现,她疑问了句:“太子,你这是?” “孤去探望北厥十八皇子。”萧景厉并未隐瞒,他走到沈念娇跟前,揉了揉她乌黑如缎的头发,柔声道,“早点歇息。” 眼前的美人似乎刚沐浴过,那股子极致的暗香萦绕在萧景厉周围,让他身心舒畅,根本不是明雅之前擦的香粉可比拟的。 沈念娇轻点了点头,她极是知趣,并未多问萧景厉去哪儿,只道:“天色已晚,太子殿下也早些安歇。” 萧景厉笑着颔首,随即走过沈念娇,身形一动便消失了。 沈念娇美眸眨巴了几下,确信她没看错后,折身回了西暖阁。 更衣时听侍女说了明雅的事儿,沈念娇一笑置之,不多时便跌入梦香。 地宫。 穆深躺在一张极其窄小的木板床上,他听见低沉有力的脚步声响起,登时骂骂咧咧道:“快放老子出去!这什么破地方,老子出去就要告发太子那头蠢……” 驴字还未说出口,穆深感到一片阴影陡然笼罩在自己的头顶。 他转过头,见萧景厉长身立在后头,背脊挺拔如松,面色阴沉晦暗,像是下一瞬就要杀了他似的。 穆深浑身一个激灵,赶紧从木板床上坐起来,挠着后脑勺,朝萧景厉嘿嘿笑道:“宣朝太子。” 萧景厉嗤笑一声,突然丢给穆深两个小瓷瓶,颜色一青一白。 穆深端详着怀中之物,自以为明白他的意思,便朗声笑道:“穆深感谢太子赠予宝药,今日我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明日朝堂上议和之事,咱俩也就别互相为难了。” “可以,但孤有个条件。”萧景厉冷声道,他看着穆深那对紫黑的巨大熊猫眼,实在觉得碍眼,便提醒了一句,“十八皇子的两只眼圈之前皆被孤打伤,青瓶给你治伤,白瓶能遮掩伤痕,记得明日涂抹。” “什么!”穆深登时惨叫一声,他想起太子的那名美人,不仅目睹了他被打的全过程,更见到他顶着一对滑稽可笑的熊猫眼,在那儿被绑着手脚挣扎。 借用他们中原人的一句话,那就叫—— “士可杀,不可辱!我要杀了你!!!” 萧景厉身形一闪,冷冷避开了猛扑过来的穆深,任凭穆深在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人光块头儿大,一点也不中用,怪不得不是最受宠的北厥皇子。 萧景厉眸光寒凉,胆敢调戏他的准太子妃,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 翌日,金銮殿。 七皇子先前已将北厥使臣亲自迎入燕京城,此刻正与使臣们一同跪在殿上。 元德帝在龙椅上挥动宽大的衣袖,笑道:“众卿平身!” 太子和丞相等人这才徐徐起身,垂首听候圣上的吩咐。 不料元德帝开口就对七皇子大加称赞道:“景仁,你此次做得很好!北厥使臣一路入京,舟车劳顿,早已疲惫不堪,接下来可全要仰仗你的安排。” 七皇子萧景仁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太子,见太子又是一脸面无表情,他才敢斟酌着措辞道:“父皇谬赞了,都是太子将礼部的官员教得好,儿臣这才……” 萧景厉淡声道:“礼部那么多官吏,孤可没那么大本事教他们,一切都是看个人的造化。” 七皇子原想展现自己的大度,此刻唯有讪讪笑道:“太子言之有理。” 元德帝与端王纷纷皱眉,于心中暗骂七皇子愚钝,竟连太子是在讽刺他都听不出来。 礼部那些官吏素来犯懒,最不喜欢出力。若非此次有端王手把手地教七皇子如何待人接物,凭七皇子那等愚钝的资质,接待使臣之事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来!而这只是太子的第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便是暗讽七皇子造化好,有端王辅佐以及圣上造势,哪知七皇子愣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端王深吸一口气,这七皇子当真是能让他折寿。 萧景厉冷冷一笑,提醒元德帝道:“父皇,别冷落了使臣。” 元德帝喉间一噎,勉强笑道:“诸位北厥使臣远道而来,朕自要聊表心意,来人,赏!” 小太监端着几个红木托盘上前,呈上宣朝的玉器珠宝。 北厥使臣中为首之人叫帕延修,是北厥可汗帐下的一员猛将,因着在战场骁勇无比,搜刮过不少名贵宝物。 -- 第22页 此刻他轻瞥一眼那几个红木托盘,正要谢恩,双眼却陡然如鹰隼般眯起:“等等!” 朝臣纷纷不解,有官吏已经开始质问道:“帕延修,你可是何意,既然圣上赏赐于尔等,你还不快快谢恩?” “哼。”帕延修突然上前,在托盘中取出一粒硕大的南珠,仔细端详后猛地扔在了地上,“我纵横北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好宝物没见过!此物色泽黯淡,下面早有一道裂痕,分明是一摔即碎的赝品!” 话落,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言一般,那颗南珠还真在地上四分五裂开来。 周围朝臣纷纷震惊在当场,脸色青白交错,精彩纷呈。 众所周知,真正的南珠当是珍珠中的极品,玉润浑圆,器重坚硬,怎会一摔即碎? 即使帕延修力气再大,那也不可能做到一摔击碎。 分明是个赝品。 怕不是哪个小太监偷换了真正的南珠,将其卖了换钱,中饱私囊。 七皇子冷汗涔涔,连忙就跪了下来,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这些赏赐当然不是元德帝亲自挑选的,而是由礼部负责操办,礼部目前听他号令,没想到今日竟出了这么大的篓子!那群没用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检查赏赐的! 殊不知,七皇子自身资质愚钝,礼部那些官吏想要躲懒蒙骗他,实在太过容易。 元德帝怒斥道:“景仁,你究竟是如何办事的!怎放了颗赝品进去!” 七皇子瑟瑟发抖,整个额头上皆沁出了汗珠,却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端王深吸一口气,正待说话,却听萧景厉不疾不徐道:“将军果真好眼力,若是寻常人等,怕是如礼部那群饭桶一般,连真假都分不清,怎会注意到这赝品色泽黯淡?” “有你这等慧眼如炬的使臣来到宣朝,是宣朝之大幸。改日孤赔你南珠十颗,于东宫设下酒宴款待,如何?” 帕延修鹰眸瞥了眼萧景厉,只见其人长身如松,气势如虹。帕延修知道这就是宣朝声名暴戾的太子,可在北厥,暴戾的声名便是力量的象征,他正想与之比试一番,便轻蔑一笑道:“既然太子有此等美意,那此事便作罢,只是……” 萧景厉突然打断帕延修的未尽之言,淡淡道:“将军还不谢过圣上的恩典?” 帕延修一愣,随即敷衍地行了个北厥的礼节,便道:“我有一事要向宣朝皇帝禀报。” 萧景厉冷冷勾唇:“正巧,孤也有一事,不如将军先说。” 帕延修睨了一眼萧景厉,眼底皆是愤恨之色,突然他高声道:“还请宣朝皇帝,允许让北厥公主——穆明雅上殿觐见!” “朕怎未曾听说北厥公主也来了?”元德帝最初的讶异过后,便朗声大笑道,“宣!” 此话一出,金銮殿的尽头,徐徐出现一名身穿北厥贵族服饰的美貌女子。 东宫,西暖阁。 沈念娇原本正磕着瓜子,突然见一位侍女急忙跑来道:“娘娘,圣上传你入金銮殿觐见!” 第14章 “好端端的,圣上怎会传唤我?” 沈念娇放下手中瓜子,正待凝眉细思,突然听见一道阴柔的太监嗓音响起:“沈姑娘还是快些随咱家走吧,莫要惹圣上生气,那就不好了。” 福临一边说着话,一边暗自打量沈念娇。 他知道这就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尖,今日一见,果真娇美得不可方物,更难能可贵的是,她遇事沉着冷静,不见丝毫慌乱,难怪能一直被太子捧在手心里。 要知道那小祖宗脾气可乖戾得很,福临从没想过,太子竟也有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一天。 想至此,福临碍于自己身份,尽量释放出一丝善意:“姑娘莫怕,圣上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沈念娇起身问道:“听闻北厥使臣今日入京,此刻应当在金銮殿觐见才是,圣上怎突然召我入殿?” 福临眯了眯眼,只能打太极道:“事出有因,姑娘去了便知。” 金銮殿。 自从明雅公主出现,元德帝便龙颜大悦,在龙椅上朗声大笑道:“久闻北厥公主各个美貌秀丽,朕早想一睹芳容,如今总算得见其中一位,果真是国色天香。” 元德帝将穆明雅夸上了天,暗地里算盘却是拨得极响。这明雅公主既愿意来到宣朝,不如留在这儿和亲,不仅有利于宣朝和北厥的和平,又能让他趁机笼络臣子的心,岂不妙哉。 七皇子萧景仁此刻早退至一边,额上却依旧汗水密布,浑身都微微颤抖。 明雅公主徐徐上前,赫然便是之前在东宫的侍女明雅,只是如今冠了北厥皇室的穆姓。 她走路时不忘轻瞥一眼萧景厉,见他长身玉立,面容冷峻,脸上竟连一丝波动也无。 穆明雅不禁十指紧攥,表面恭敬地行礼,听着元德帝的大加褒赞,以及朝臣趋炎附势的应和。她清楚元德帝的心思,暗自冷笑连连。 除了太子,她谁也不嫁。 元德帝夸完明雅公主,忽地话锋一转道:“不知这金銮殿上,可有明雅公主看中的男子?只要你看得上,尽管说,朕给你指婚。” 穆明雅似笑非笑道:“圣上所言当真?” 元德帝没看见端王提醒的眼神,只顾着夸下海口,笑道:“那是自然。” 穆明雅环视众人,见那些朝臣神色各异,有贪婪美色的,也有不敢看她的,更有缩着脖子的,当真是精彩纷呈,好一出大戏。 -- 第23页 等她看腻了,穆明雅突然转身,抬起纤细的手臂,直指立在侧后方的萧景厉:“那,我要嫁给太子,做他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朝堂上下俱是一静。 还不等元德帝应下,萧景厉便无比直白道:“孤不娶。” 穆明雅气得说不出话,萧景厉竟敢让她一国公主颜面扫地!他怎么敢当众打她的脸?! 帕延修铁青着一张脸,面色十分不好看。 “这……”宋丞相被萧景厉的直白给惊着了,上前朝太子不赞同道,“自古婚姻之命,媒妁之言,太子虽生于皇家,也不可免俗,圣上都还未发话,哪有你说话的份?” “宋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孤指手画脚?”萧景厉冷笑一声,即使北厥使臣在此,他依旧毫不留情道,“别说是你,就算是父皇下旨,孤也能把圣旨撕了!” 宋丞相气得差点仰倒在金銮殿上,幸亏身边有人扶住了他颤抖的身子。 端王意味深长地看着萧景厉,沉声斥道:“太子,休得狂妄!若是圣上下旨赐婚,你难道还要抗旨不成?” 元德帝此刻的算盘早已打响,若让太子娶了明雅公主,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公主毕竟地位尊贵,难以作妾,给太子倒正合适,省得弄个不省心的世族女子,倒给太子找了外援来。 就在元德帝刚打算开口赐婚时,却听萧景厉凉凉道: “不如试试?” “端王拭目以待,孤到时候,会如何抗旨。” 刺骨的寒意和杀气密布,仿佛下一刻,萧景厉就能取下上位者的头颅。 元德帝吓得心里一抖,差点连龙椅都没坐稳。 端王双眉紧锁,他自然知道此刻并非对萧景厉出手的最佳时机,于是深吸一口气,什么话也没说。 穆明雅却不肯罢休,朝萧景厉大声嚷嚷道:“你凭什么不肯娶我?” “公主休得无礼。”萧景厉声音淡淡,却是反唇相讥道,“你当这是北厥后院?” “你!”穆明雅气得瞪大了眼,就要再说什么,却被帕延修以眼神制止,只得悻悻作罢。 元德帝此刻已经缓过神来,朝穆明雅和蔼道:“明雅公主莫急,宣朝好男儿多的是,何止太子一个?” 萧景厉很快接过话茬:“是啊,不如让七弟娶她,二人一静一动,倒是十分般配。” “你闭嘴!”元德帝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怎可能让看中的继承者萧景仁娶一个北厥公主做正妃,于是便继续和蔼道,“除去太子和七皇子,公主可有中意的人选?” 穆明雅冷笑道:“我就是要嫁给太子,若今日嫁不了,也不打紧。太子,不如清算一下与明雅的旧账吧!” “旧账?”萧景厉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故作刚回忆起旧事,以一种不置可否的语气道,“公主指的是,你在东宫数次企图潜入书房,获取宣朝机密一事?还是那晚,你偷溜进孤的寝殿,结果被孤发配柴房一事?” 朝臣开始窃窃私语,不解这明雅公主怎会待在东宫,听上去还和太子有一腿?可当初太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红颜,还有如今金屋藏娇之人,皆是沈念娇啊,何时多出了明雅公主这等艳福? 帕延修一愣,这怎么跟公主与自己说的不一样?事实难道不是公主在东宫受到苛待? 穆明雅也愣了一会儿,突然气得尖声叫道:“萧景厉!” 他居然敢,将她勾引未果的那晚都说出来!一点女子的颜面都没给她留! 穆明雅心里又羞又气,差点要在金銮殿上哭出来。 萧景厉此时上前,主动朝元德帝交代道:“圣上莫要误会,这明雅公主三年前被孤救下,带回东宫成为一名侍女,不料她后来记忆恢复,屡次企图偷走宣朝的文书,溜进孤寝殿那一次,也是如此。” 他这般说,穆明雅暗自松一口气,觉得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得以保留。 只是她有所不知,夜晚溜进外男寝殿一事,已足够将她的名声毁个大半。更不知,新的危机即将到来。 元德帝压下心底的怒意,先是状似平静地疑问道:“哦?这般说来,太子与明雅公主早就认识?她还是你的侍女,太子为何不告诉父皇?” 萧景厉冷冷道:“孤早已怀疑她的身份,可公主自己不肯交代,一心潜伏在东宫做奸细。直到孤将她关到了柴房,公主这才忍不住了,主动出现在金銮殿上。” 元德帝听见“奸细”二字,骤然沉下脸色:“明雅公主,太子所言可是为真?” 穆明雅陡然一惊,跪下解释道:“圣上明察,明雅从未想做奸细,这些都是那个叫沈念娇的女子告诉太子的,她嫉妒太子对我青眼有加,这才屡次诋毁!连带明雅被关入柴房,皆是沈念娇唆使太子的!” “住口!”萧景厉听见事情波及到沈念娇身上,登时阴沉了整张脸,“明雅公主在东宫时不过一介小小侍女,你倒是什么都清楚?你那一派胡言,可有人替你作证?!” 穆明雅冷声道:“让沈念娇与我对质一番便知!” 元德帝听见沈念娇这个名字就烦,他想也未想就挥手道:“传沈念娇入金銮殿觐见!” 萧景厉陡然攥紧了拳,望着元德帝的视线阴沉可怖,半响后瞥开视线,给福临悄悄使了个眼色。 -- 第24页 于是沈念娇就被召入金銮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听着明雅公主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泼过来: “沈念娇,你在东宫以女主人自居,要求太子给你这贱籍女子穿金戴银,京城何人不知,你父亲是臭名昭著的罪臣?你倒是好福气,攀上太子便以主子来自居,一天天的吃香喝辣,丝毫不知羞耻,这也就罢了。” “可你又器量狭小,数次为难明雅,还唆使太子将明雅关入柴房,只给馊水馊饭吃。” “沈念娇,你我同为女子,污蔑我为奸细,难道你就没有一丝怜惜同情之心?” 穆明雅信誓旦旦地指责沈念娇,就是要让沈念娇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接下来的好戏才能开场。今日若是扳不倒沈念娇,那她就完了。 岂料,萧景厉突然打断道:“公主,孤说你是奸细,可你倒将祸水东引,全扯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是何居心!” “太子你休要打岔!”穆明雅气急地看着挡在沈念娇面前的太子,整个金銮殿竟是诡异的沉默,似乎没人相信她所言。 沈念娇受到太子的提醒,突然跪在地上道:“圣上明察,明雅公主所言不过是一面之词,她为了开脱罪名,才故意朝我泼脏水。念娇自知身份低贱,早已不是什么主子,在东宫一向谨言慎行,从不敢苛待下人。” “一切,都是太子抬爱……念娇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敢恃宠而骄?” 萧景厉又开口道:“父皇,孤有一名北厥的人证,足以证明沈姑娘的人品。” 穆明雅大惊失色,正待出言反驳,却听元德帝冷声道:“宣。” 沈念娇眉心一挑,她突然想起了北厥第十八皇子穆深。 果不其然,没多久穆深便步入金銮殿,朝元德帝行礼道:“拜见圣上。” 帕延修原本还敌视萧景厉,现如今只是作壁上观。此刻他挑高了眉梢,万万没料到失踪一天的穆深,居然在金銮殿与自己碰面了:“十八皇子?你怎会出现在此!先前那么多人找你,你上哪逍遥快活去了?” “将军,我这是被人当成贼捉住了。”穆深理直气壮道,“多亏念娇姑娘救了我,她知道我的身份后,便将我带回东宫,让太子好生款待,今日我才能毫发无损地出现金銮殿上!” 萧景厉听见那一句“念娇姑娘”,立时便阴沉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吖 继续红包雨 此章后面有修改 第15章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次数+1 这次修的是第14章,长远来看应该没多大影响qaq,但还是建议重看一遍 然后因为这次修文的关系,我从早上修到了晚上6点多,还有两更下次再补吧 沈念娇听闻穆深这番编造过的话,想来定是经过太子的授意。既然太子早留了一手,那今日问题应当不大,她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穆明雅却急急反驳道:“圣上,沈念娇本是太子的人,却勾结外男……” 话还没说完,几道似剑一般的目光朝她射来,其中以萧景厉的那一道最为骇人。若非此刻尚在朝堂之上,明雅都要怀疑萧景厉是要当场杀了自己,当即噤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帕延修此刻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此事之关键,当是如何为穆明雅洗脱奸细的罪名,而非一个劲地朝沈念娇身上泼脏水。 穆深狠狠瞪了一眼他这新妹妹,朝元德帝行礼道:“圣上,今日我说这番话,只是想证明念娇姑娘谦和有礼的人品,绝非那等刻薄阴毒之人!再者……” 想起太子非要他说的话,穆深咬了咬牙道:“宣朝规矩比北厥多,男女授受不亲,不可同骑同乘,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元德帝淡淡应了一声,他就是再不喜沈念娇,此刻也不会任一个北厥公主颠倒黑白,污蔑宣朝之人,打宣朝的脸面,更何况此事还涉及奸细的问题。 于是元德帝问萧景厉道:“太子,你说明雅公主是奸细,可有人证或是物证?” 萧景厉冷漠道:“有书信为证,此刻就在东宫。” 只听“扑通”一声,穆明雅吓得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她确实为北厥偷过几次宣朝的文书,还用信鸽传过书信,难道……都被太子给拿到了? 帕延修皱了皱眉心,穆明雅实在太蠢,竟让宣朝人拿到了证据,如今又这般惊慌,他说什么都晚了。 朝臣见明雅公主如此失态的模样,便知事情十之八九是真的,太子先前所言不虚。而这公主竟为了洗脱自身罪名,将无辜的沈念娇牵扯进来,如此在朝堂之上侮辱宣朝的一个女子,当真是心思歹毒! “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个蛇蝎美人,娶了她后宅必不得安宁。” “时值议和之际,如今闹这样一出,怕是有损国之大计啊!所谓公主,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了。”元德帝思量一番后,终是决定以大局为重,便淡淡制止了朝臣的窃窃私语,威严的声音朝穆明雅砸下来,“明雅公主,事到如今你可承认?可还要瞧一瞧自己作为奸细的证据?” 穆明雅闭了闭眼,跪着道:“明雅认错。” 她知道自己完了,因此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无论是在宣朝还是北厥,都不再有自己的容身之处,明明她是替北厥做事,她是真心爱慕宣朝太子,可怎料两边都是吃力不讨好,天道待她何等不公! -- 第25页 “公主既然认错,朕看在北厥的面子上,姑且饶你一命。”元德帝极其严肃道,旋即他衣袖一挥,“议和之事明日再说,若是无事,便退朝吧。” 穆深却突然开口道:“且慢。” 穆明雅心如死灰,帕延修却心中一凌,拿一双鹰眸目不转睛地瞧着这位皇子,可别再给他整什么幺蛾子,今日北厥已经够丢脸了。 “嗯?”元德帝此刻心内皆是怒气,连带对穆深也没什么好脸色,“北厥皇子有何话要说?” 穆深恭敬地行了个北厥的礼节,朗声笑道:“方才说过,此次穆深能够安然无恙,全赖念娇姑娘的救命之恩,此次她被无辜牵连进来,还望圣上对念娇姑娘略施皇恩。” “否则穆深若在宣朝出了事,想必圣上对可汗也不好交待。” 最后一句点明要害,元德帝原本还觉得赏赐沈念娇是无稽之谈,此刻却思量了一会儿,沉声道:“那便赏沈念娇布匹十段,黄金百两!如此,皇子可满意了?” 萧景厉却是上前一步,冷然开口道:“父皇方才也听到了,如今任何人都能嘲笑沈姑娘乃一介贱籍,她要这黄金和布匹又有何用,能光明正大地穿戴么?不如父皇将她从贱籍中除名?” 元德帝没想到萧景厉在这儿等着他,一时冷笑不止,甩了袖子就要起身:“此事容后再议。” 穆明雅听说沈念娇的赏赐没成,不由冷冷勾了勾唇角。 岂料穆深连忙开口道:“那北厥与宣朝的议和之事,就此作罢!” 说罢,穆深就收到帕延修瞪视的目光,他缩了缩脖子,不敢惹自己的师傅,却执意要为沈念娇讨个恩典。 元德帝一下子沉了脸色,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沈念娇自知不妥,为免给十八皇子添麻烦,连忙磕头道:“念娇不求恩典,还望圣上莫要听信十八皇子的玩笑之言。” 穆深急道:“念娇姑娘,你……” 萧景厉实在听不下去,出言打断道:“父皇可还记得,当初皇后将沈姑娘召进宫中,让她掌心全是瓷杯碎片一事?那时父皇对儿臣说,会给沈姑娘一个说法,难道如今就不作数了?区区黄金百两,布匹十段,东宫有的是,沈姑娘可不缺这些。” 元德帝怒斥道:“你住口,往事休要再提!朕难道没跟你说过?” 端王忍不住向元德帝看去,他竟不知内情是这般,难怪太子之前要动怒,人之常情罢了。 不止是端王,就连许多朝臣,皆对皇后的做法颇有微词。 宫里刑罚多的是,若沈念娇当真犯了大错,大可打她板子,给人家姑娘手心扎碎片是怎么个说法? 沈念娇还不知朝臣们误会了,她突然明白过来,太子让北厥十八皇子做人证的意义,远不止她之前所想的那般简单,此刻沈念娇虽是跪在地上,心内却暖意融融。 无论今日是什么结果,她都觉得很满足了。 有太子待她如此,哪怕一辈子都是贱籍,沈念娇也不后悔。 朝臣的言辞被元德帝收入耳中,几乎就没有站在皇后一边的。至此,元德帝唯有忍着胸中一口气,冷声道:“既如此,那便除去沈念娇的贱籍!只是如此一来,沈念娇就不是教坊司的人,无名无分住在东宫终是不妥。依朕来看,不如封沈念娇为东宫侧妃,太子,你觉得如何?” 萧景厉冷笑连连,他怎会不知元德帝的心思。 上回元德帝在养心殿这么和他说过,萧景厉就没答应,只因宣朝皇族从没有先娶侧妃、后娶正妃的先例,这就是在逼他降了沈念娇应有的位份,正妃再另娶。 沈念娇暗自观察着太子的面容,知道他定是生气了,可这结果于她而言……其实真的已经很好了。 她自知离不开太子,刚想答应,却听萧景厉一字一句道:“父皇,正妃之位都未必配得上她,何况侧妃?”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就连穆深都被萧景厉这话给震撼到了。 就算能将沈念娇从贱籍中除名,可她毕竟曾没入贱籍,又是臭名昭著的罪臣之女,即使是贫寒人家,都未必会要她做正妻。 如今太子竟然说,正妃的位置都未必配得上沈念娇,难道再往上,他还要让沈念娇做中宫皇后不成? 第16章 沈念娇愣在原处,泪意一下子涌上眼眶。 她从未想过与太子的将来,可当他在众人面前宣告自己的地位时,沈念娇才恍然明白,并非她不想做太子妃,而是她不敢想,因为自己这卑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配不上太子。 既然配不上,那就不去深思。 而今,太子却在金銮殿上说,不是她配不上太子妃之位,是这位子配不上她。 曾经那些人落井下石,将她踩入泥地里,肆意嘲笑轻贱,巴不得她再往下陷一点。 可太子却一直将她捧在手心,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她。 沈念娇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烧了高香,才会如此幸运。 朝臣惊异于萧景厉的不拘一格,元德帝则被太子气了个半死,转而从沈念娇入手道:“沈姑娘,你听听太子所说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劝劝太子?” 萧景厉上前一步,将沈念娇挡在了身后,他冷声道:“父皇不必问她,即使沈姑娘同意,儿臣也不准她自降位份。” “你!”元德帝气得瞪眼,龙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 第26页 太子说得如此直白,这下还有哪家的姑娘敢抢太子妃的位置? 他精心筹谋的一切,顷刻间大半都化作了泡影! 元德帝忍了又忍,克制了又克制,最终都化为咬牙切齿的一句:“退朝!” 话落,元德帝再不理会众人是何反应,他连端王都没瞧一眼,便拂袖而去,冕旒下的珠玉叮当作响。 朝臣面面相觑,陆续散去。 萧景厉见沈念娇跪在地上不动,便伸手将她扶起,他柔声道:“可是方才吓坏了?” 沈念娇眼疾手快地擦了擦湿润的眼尾,努力朝太子扬起一抹笑容。她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便索性闭口不言,唇角却止不住地上扬,连带眉梢眼尾亦是。 萧景厉见她如此欢喜,禁不住也淡淡笑开。素来声名暴戾的男子温柔一笑,竟是深情如许,奇异地让人心动。 这一刻,就连穆深都不忍打扰二人,他待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心内酸意却是止不住地冒出。 今日所为当真是成人之美,可穆深实属无奈,他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照着萧景厉之前说的做。若是他如宣朝太子那般强大,便能将沈念娇抢入怀中,他总觉得这二人似乎没行过周公之礼,说不定自己还有机会…… 帕延修见十八皇子一脸痴汉相,深感丢人,拎着他的耳朵便将人一把拽走了。 穆明雅双眼妒火燃烧,很快有北厥人围上来,将她请了出去。 萧景厉紧紧握住沈念娇的手,将她带离金銮殿。 他避开了试图过来寒暄的大臣,先一步踏上东宫的马车,将沈念娇扶了进去,而后放下锦缎质地的车帘,挡住了外面所有窥探的视线。 马车印着东宫徽记,所过之处,令其余马车纷纷避让,最终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几位年迈的大臣对视一眼,悄声道:“依老夫看,这太子的人品……倒也不算太差。他若真是个残暴无情的,何以对沈姑娘百般维护?老夫眼观沈姑娘昔日燕京第一美的风采不减,又兼温和知礼,倒也是个妙人。” 另一人不由点头附和道:“单论太子今日在朝堂上展现的能力,确实比七皇子技高一着,不仅力挫北厥公主的锐气,为南珠赝品之事圆场,还给接下来的议和大计取得不少益处,堪称完美之举。” “我等先观察一段时日,若是他品性还过得去,再做打算。” 乌木马车轮骨碌碌地往前转动,衬得里面十分安静。 沈念娇满腹疑问,憋在心里闷得难受,此刻忍不住询问太子道:“先前北厥十八皇子那番话,都是太子教他的?太子早就料到明雅公主会朝我发难?” 萧景厉回道:“教他是没错,可孤没那么神通广大,知道穆明雅脑子进了多少水。” 沈念娇凝眉思索了一番,将脑中答案拼凑起后徐徐道来:“太子昨晚探望北厥十八皇子,与他密谋一番,要他今日上朝替我讨个恩典。哪知明雅公主与我当朝对质,太子便让北厥十八皇子提前出场了,是这般么?” 萧景厉眼含宠溺地看着沈念娇,此刻见她问自己话,便应了声:“嗯。” 沈念娇又疑问道:“太子先前主战,为何会和北厥人达成交易?” 萧景厉听后认真回答道:“如今议和是大势所趋,北厥虽说国力稍逊于从前,可北厥人生性好战,几乎各个都是战士,不出两年便能恢复国力。宣朝一时半会吞不下这块肥肉,只好接受议和,趁机也休养生息。” 沈念娇点点头,突然轻笑一声:“太子当真好手段,放明雅公主回北厥,既少了麻烦,今日又挫了北厥人的锐气,昨晚定还与十八皇子商量了许多事儿。” 萧景厉失笑:“都被你看出来了。” 沈念娇静默了一瞬,朝太子诚恳道:“太子谋略过人,念娇何其有幸,能获你青眼。” “孤心甘情愿,为你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萧景厉望着眼前娇美的女子,语间满是温柔,“何况区区恩典,自然要为北北你讨来。” 沈念娇垂下眼帘,禁不住呢喃一句:“太子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萧景厉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傻姑娘。” 沈念娇一想到圣上已经答应下来,她便不再是教坊司的女乐,心中感动无以复加,决定日后定要好好报答太子,否则无法偿还太子的恩情。 萧景厉似是知晓她在想什么,笑着道,“报答倒是不必,乖乖嫁过来就成。” 他说这话时语带调笑,目光炽热,烫得沈念娇害羞得低下头,周身都有些躁得慌。 马车却在此时突然停下。 “啊。”沈念娇身子一个不稳,竟往太子怀里扑去,她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扶稳,那只痊愈不久的右手直直地朝马车壁抓去,险些就又要受伤。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厉一把捉住沈念娇的小手,轻轻将她拉入怀中,大掌放在她腰际,唇角还噙着一丝坏笑:“投怀送抱?” 驭马的车夫听见里面的响动,立时止不住地告罪,然而却并未听见任何回音。 沈念娇“噌”地一下,脸颊早已红了个透彻,她连忙推开太子,一言不发地低头整理自己的仪容。 萧景厉见沈念娇背对着自己,他看不清她害羞的面容,便想扳过沈念娇的肩,哪知动作过猛,一下子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一抹莹白圆润的香肩。 -- 第27页 “你!”沈念娇只觉肩上一凉,回头望去,便撞上了太子炙热的目光。 她连忙拉好衣襟,将领口遮掩得严严实实,却还是无比羞恼,低头闷闷道:“太子无礼!” 本该是严肃正经的话,偏生被她娇软的嗓音一说,顿时像只撒娇的奶猫,向欺负她的人挥舞毛茸茸的爪子。 萧景厉联想到这个比喻,以拳抵唇,禁不住闷笑一声,故作不知道:“你方才动作太快,孤还什么都没看清。” 沈念娇不欲再与太子纠结此事,她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料想仪容已经整理好,便掀开车帘走了下去。 怎料马车并未回到东宫,竟停在了一处恢宏气派的官署门口。 最前面高高挂着一块朱红色的牌匾,上书“尚宫局”三个金漆大字,里面的院子不时有身着官服的女子,捧着几卷竹简制成的文书经过,瞧着极是忙碌的模样。 沈念娇有些怔愣,她骤然见到此情此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萧景厉在她身后出现,见状,他挑起长眉道:“不是想做女官么?进去瞧瞧,看中了哪个位子,孤就送给你。” 沈念娇立时被太子给惊着了,她愣愣道:“太子,如此只手遮天的么?” 萧景厉失笑:“你知道女官最高才几品?” 沈念娇仔细回忆,她对女官的认识其实还停留在表面,知道只有宫廷才内设女官,以尚宫局统领二十四司,管辖宫中事务。而能走上朝堂的女官寥寥无几,只有尚宫在圣上需要时,可以被特准上朝。 想来品级不高,太子地位尊贵,才会如此随意地任她挑选官位。 不知怎的,沈念娇突然有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之感,而且这树还是棵参天大树,她一眼都望不到边。 萧景厉见沈念娇渐渐明白过来,便向她解释道:“那位崔尚宫统领整个尚宫局,也才正五品,见到孤还得行礼。故而你看中哪个位子就说,孤保准送给你。就算你看中了尚宫的位子也无妨,宣朝本就设了两名尚宫的位子,如今还空缺一个,刚好给你。” 沈念娇点点头,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此时她突然想起一位名动京城的女子,就问太子道:“太子方才所说的崔尚宫,可是崔家三小姐,燕京有名的才女崔妙澜?” 还不待萧景厉回答,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下官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您来尚宫局有何贵干?”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女子一袭青色官袍,垂首恭敬地朝萧景厉行了一礼,姿态柔媚雅致,身量十分苗条,衬得官袍有些宽大。 沈念娇转头看去,发现果真是崔妙澜,她号称燕京第一才女,没想到如今年纪轻轻,竟已坐在尚宫之位。沈念娇以前曾有一次参加过文人墨客的诗会,见过崔妙澜十步成诗、惊才艳绝的风采,对她十分敬佩。 萧景厉却是不咸不淡道:“崔尚宫,孤给你安排一位同僚。”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点字,晚上零点更 第17章 (修) “同僚?”崔妙澜略挑眉梢,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萧景厉身侧的沈念娇上,她迟疑着道,“这位是沈姑娘?皇后娘娘准许她来尚宫局了?命她担任何等官职?下官之前听说……” 她正想说沈念娇是贱籍,却被萧景厉冷声打断。 “崔尚宫若不喜欢沈姑娘过来,孤可以把你调去别的地方,内侍省可是缺不少人。”萧景厉眯眼打量着崔妙澜,他想起崔家的那些事,眼底渐渐染了寒意。 崔妙澜一怔,连忙跪在地上道:“下官失言,还望太子莫怪。” 短短一瞬间,崔妙澜额前已渗出冷汗,衣袖下十指一根根地捏紧了,泛出青白的颜色。 内侍省,宫女和太监所在之处,绝非她该去的地方。 崔家向来拿自家姑娘们当未来皇后培养,而她便是最出色的那一个。若是崔家人听闻她去了那等地方,怕是顷刻间便会放弃她。一旦成为弃子,她就不再被重视,所有人都会向她冷眼相待。 崔妙澜决不允许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 “起来吧,你好歹也是尚宫局之主,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萧景厉冷淡道,“沈姑娘如今已被圣上赦免,是自由之身,亦是孤的人。你去禀报圣上,孤要安排个人进尚宫局。” 说罢,萧景厉朝沈念娇示意,便直接往尚宫局里去了。 沈念娇赶紧跟上。 崔妙澜跪在原地,素来清冷端庄的脸上,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 萧景厉随手找了名女官带路,为沈念娇细细讲解尚宫局的官职构成,以及人数分布等等。在尚宫局转完一圈后,他转身问沈念娇:“可有瞧上的位子?” 沈念娇听得有些晕,一时也说不上来,她总不能仓促决定,便道:“让我回去想想。” “孤看尚宫之位不错。”萧景厉笑道,在他心中就没有沈念娇配不上的位子。 沈念娇嗔了太子一眼:“太引人注目了。” “也罢,慢慢考虑。”萧景厉说罢不再久留,带着沈念娇便回了东宫,还派人不知从哪搜罗了一本关于女官制度的小册子,给沈念娇慢慢研读。 翌日,元德帝听说了这事,特意召太子入养心殿,沉声问他:“女官执掌宫廷诸事,为皇后所用,你让沈念娇过去做甚?莫非忘了皇后当初如何对她的?” -- 第28页 福临站在一边,恭敬地给元德帝沏茶,实则竖起了耳朵。 萧景厉早就料到元德帝会找他,先是随口瞎编了个理由:“念娇一天天的无事可做,儿臣便给她找了桩事做。她性子好,不会记仇,至于皇后那边,就有劳父皇费一番口舌了。” “你那是给她找事做?分明是给朕找了桩事做!”元德帝气得胸膛起伏,横眉倒竖,“惠珍是被你所伤,朕命她搬到冷宫去,皇后依旧给她找遍天下名医,如今惠珍的脚伤终于在慢慢恢复,可皇后对你焉能不恨!若是沈念娇又出了什么事,难道你还要过来向朕讨个说法?” 萧景厉貌似恭敬地拱手道:“父皇,苛待女官有违律法,儿臣相信母后是识大体的人。” 元德帝冷哼一声,这逆子还敢在他面前讲律法,不过是强者为王,这逆子又何曾遵守过律法? 如今倒好,把沈念娇堂而皇之地塞入尚宫局,焉知这逆子没别的心思? “朕可以去敲打一番皇后。”元德帝沉吟良久道:“只是以皇后的性子,明面上不成,怕是会让沈念娇暗地里受些苦头,这你也能忍?” 萧景厉简略答道:“这是她选择的路。” 他明白沈念娇的心思,如今她无名无分住在东宫,坊间流言蜚语不止,都说她是太子的禁脔。哪怕他数次镇压,流言依旧甚嚣尘上,只因此事终究不合礼法,想必也传入沈念娇耳中一些。 她不肯被圈禁在一间小院子里,想要他人的尊重和自己的势力,想凭她的双手争取,这又有什么不好? 只要她欢喜,他便为她去做,一路有他保驾护航。 元德帝没好气地看着太子:“要朕答应此事,有两个条件,其一,沈念娇若出了事,无论事大事小,你都不许再跟朕闹!妇道人家自古最是烦人,你也赶紧收些心思,女官可居住兰苑,能省你一桩事。” 萧景厉冷声道:“其二呢?” 他听出几分元德帝的意思,似乎沈念娇必然会出事,一时难免没有好脸色。 “其二,沈念娇不得身任要职,只可做些闲职。”元德帝沉声道,说到底他还是为了防范太子,众所周知沈念娇是太子的人,女官虽是为皇后所用,却也不得不提防。 萧景厉直言道:“父皇放心,她有那自知之明,今早她与儿臣说,看中了司籍的位子。” “司籍?”元德帝皱了皱眉,开始回忆司籍是哪个官职,一时没说话。 萧景厉提醒道:“掌经籍笔案之事。” 元德帝一下子舒展眉心,颔首道:“如此甚好,便给她司籍之位。既然太子的初衷是给沈念娇找桩事做,日后她便一直做司籍吧。” 萧景厉心内冷笑,面上却不置可否道:“儿臣也觉得不错。” “退下吧。”元德帝随即摆了摆手,眼见太子大步离开后,他坐在龙椅上,忽地皱起眉,重重叹了口气。 福临连忙笑道:“圣上这是怎了?将沈姑娘安顿好,太子也不敢说二话。” 元德帝眉蹙得愈深,连带面色都差了几分:“北厥使臣入京,太子兴风作浪,七皇子被朕痛骂一顿,多了点心思,还当朕看不出来,真乃多事之秋啊!” 福临听罢,唯有恭敬垂首道:“圣上洪福齐天,定能妥善料理一切。” 萧景厉今日回东宫后,给了沈念娇一张免除贱籍的文书,见她怔怔出神,抚着那张纸呆坐良久,不禁笑道:“怎了,还不高兴?” 沈念娇抿了抿唇,指腹划过那鲜红的“赦”字,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念娇只是恍如做梦,让太子见笑了。” 萧景厉坐在她对面,突然指了指他的脸颊:“如今你贱籍除了,女官也能当了,是否该给孤一个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修文了,今晚不一定有更新,勿等 第18章 (修) 沈念娇见太子意有所指,先是怔了一瞬,很快垂下眼眸道:“念娇……不知太子是何意……” 她感激他没错,当初她在教坊司说想做女官,太子二话不说就给她办到了。只是二人之间终究无名无分,不得越过礼数。坊间流传她是太子的禁脔,连外室都称不上,沈念娇那日知晓后极为气恼,却也毫无法子。 毕竟,从表面上看,她的确很像太子的禁脔。除非搬出东宫,倒是不再会惹那么多闲话。 萧景厉挑眉道:“你不知,还是不愿?” 沈念娇绞紧了帕子,她终究是做不出那等逾越礼法的事儿,声音细如蚊吟:“太子莫要强求。” 萧景厉瞧着沈念娇害羞的样子,登时起了逗弄之心,他面上一笑:“孤知你守礼,方才只是想让你过来,瞧瞧孤脸上的伤。” 沈念娇瞬间便抬起头,紧张道:“太子你受伤了?” 可她定睛细看,愣是没见着太子脸上的伤痕。沈念娇眨巴了几下美眸,凑近一点再瞧,依旧没瞧出一丝伤痕,她扁扁嘴道:“太子诓我。” 萧景厉信誓旦旦地朝她招手:“孤没骗你,今早才抹了药粉遮住,你凑近些就能看到了。” 沈念娇听罢,唯有倾过身子,仔仔细细地瞧着太子。 可她只看到了那张脸的十足俊美,再无其他。世人皆道太子性情暴戾,而忽视了他容貌和才能的出众,沈念娇却都看在眼里,这会儿不敢再多看,身子就要往后倾。 -- 第29页 萧景厉趁机捏住沈念娇的下颔,阻止她后退,低头俯身一个吻,落在她花瓣般的菱唇上。 不过仅维持了一瞬,他浅尝辄止,又极快退开,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沈念娇睁大了眼,瞧着太子捏住她下巴,那张无可挑剔的俊美面容快速放大,而后唇上一热,如片羽毛拂过,他又很快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退开。 温热的触感残留在唇上,逐渐蔓延到全身,到心肺之间,让她心口怦怦直跳。 沈念娇整张脸都快烧起来,带着一丝薄怒道:“太子无礼!” 旁边本来立着几个下人,此刻纷纷低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孤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如此小气。”萧景厉勾唇一笑,十足春风得意,而后还理直气壮地轻哼一声,“孤只能自己想法子讨回来。” 沈念娇被他占了便宜,气得扬言:“我明日便搬到女官们住的兰苑去!” 说罢她一下子起身,便往殿外快步走去。 萧景厉立时坐不住了,起身截断她的路,扳住沈念娇的双肩,沉声道:“不许胡闹!” 沈念娇不欲与太子理论,怎料挣扎了几下都没挣开,反而被他弄得更紧。 萧景厉碍于下人在此,多有不便,竟将沈念娇一个打横抱起,走进了内室。 “太子……放我下来!”沈念娇顿时慌了神,这儿可是他寝殿,太子将她抱进内室算怎么回事,莫非他克制不住要破了礼数,可二人还没成亲呢! 尽管沈念娇胡乱蹬着小腿,粉拳轻捶太子的肩头,却毫无作用。 萧景厉将沈念娇放到他的床榻上,见她小脸惊慌得不行,他立时恶向胆边生,放下帐幔还打了结,而后便开始摸黑挠沈念娇的腰际。 沈念娇十分怕痒,被太子这一弄,差点笑岔了气。 她伸手推拒着太子的大掌,可萧景厉哪是那么好拒绝的,腰间愈发痒了起来。沈念娇实在忍不住,唯有求饶道:“太子别挠了,我痒……” 萧景厉看不清沈念娇面上神情,唯有听见她娇软的嗓音,他恶声恶气道:“你把先前要搬出去的话再说一遍!” 沈念娇这下哪敢,她也不太敢乱动,怕太子摸到别的地方,可腰间实在痒得不行,她唯有一边按住太子的手,一边继续求饶:“太子殿下,饶念娇一回……我就随口一说……啊!” 萧景厉挣开沈念娇按着他的小手,就要继续挠她,岂料他一个手误,竟是摸到一处柔软。萧景厉心神一荡,停下其他动作,大掌趁机狠狠捏了一把。 沈念娇赶紧护住那儿,却正好将萧景厉的手掌压住了。 萧景厉勾了勾唇:“舍不得孤离开?” “你……”沈念娇羞耻得不行,唯有缓缓放开手,岂料那男人又重重捏了一下。 直到沈念娇“啪”地一下打在萧景厉的手背上,他这才收回手。 沈念娇满面羞红地坐起身,摸黑想掀开帐幔,结果却碰到了一个物事,她仿佛被烫到般,一下子缩回了手,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景厉一把将沈念娇揽在怀里,胸膛贴着她的后背,起伏不止,方才她那下,过于刺激了。 他喘出的热气全吹到她耳边:“你乖乖给孤亲一下不就得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念娇羞恼得不行,听见太子乱用成语,她咬着唇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其实有一副敏感的身子,往日还能忍着,方才他捏她时,却差点软成了一滩水,这下她哪敢贸然开口。 萧景厉没听见回音,冷哼一声道:“还要搬出去么?” 沈念娇捂着胸口不敢说话,半响后才平静下来道:“念娇先前所说,并非戏言。太子与我尚未成亲,分居两处也是为了各自好,免得做出逾越礼法之事。” “况且,未婚男女不得同骑同乘,念娇这也是为了避嫌……” 萧景厉冷笑道:“昔日孤在宫中抱你,怎没听你说要避嫌?孤几次三番来教坊司看你,你怎不说避嫌?现在听了些风言风语,又要当女官,倒是讲究了,可曾想过孤的感受?” 沈念娇没料到太子也知道流言一事,她顿了顿才道:“此事不仅关乎念娇的名声,更关乎太子的名声。念娇早就想过,除非你纳我为妾室,我才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这儿。否则流言蜚语若是继续传扬下去,只会将太子的名声毁之殆尽。” 萧景厉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将沈念娇揽得更紧了。 “念娇知你疼我护我,若你真想娶我,何必在乎这段时间的分离?”沈念娇继续说道,她抿了抿唇,知道太子心中不愿,便羞涩地给他出了个主意,“再说,若是太子想见我,偷偷过来,别让人发觉就是了。” 萧景厉沉默良久,忽地伸手爬上沈念娇的不明处,再次捏了一把。 沈念娇死死咬着唇,终于听见身后的太子开了尊口:“那便依你。” 作者有话要说:  ……修得我不想说话了,尽量保证日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稳住大橘 5个;小院子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当日午后,西暖阁的下人们便开始收拾沈念娇的行装,从衣衫首饰到书籍笔墨,一样不落地带上。 -- 第30页 萧景厉黑着张脸站在门边,见沈念娇背对着自己,忙碌地指挥下人,他冷哼一声便出去了。 沈念娇闻声回头,目光只捕获到太子的一片衣角。 她怔了怔,又抿唇笑了,太子他真的很在乎自己。 沈念娇匆匆交待明月几句后,便跟了出去,怎料没见着太子的人影。 她想着照理太子应该还在附近,便四处转了转。在沈念娇走过一处拐角时,斜刺里猛地伸出一条手臂,将她提了过去。 萧景厉将沈念娇抱了个满怀,抵着她莹白光洁的额头,呼出的气息热而暖。他冷声道:“若是你方才不追出来,孤定要叫你好看。” 话说到最后,已然有了几分男子特有的幽怨。 沈念娇诧异之余,忍不住一笑。她缓缓抱住他的窄腰,良久都未松开双手。 紫禁城,冷宫。 守门的两名宫女齐声行礼道:“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继后径直走过她们,她扬着下颔,入了这间特意布置过的屋子。 里面住着大名鼎鼎的惠珍公主萧甄。 纵使身处冷宫,萧甄依旧锦衣玉食,这一切都是继后的安排,是以无人敢打扰萧甄。哪怕冷宫有几个疯掉的,也冲不到这儿来。 “甄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继后爱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萧甄,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看看你,都饿瘦了,那些宫女究竟有没有好好服侍你!” 话落,宫女们纷纷跪地,满屋都响起了惶恐的声音:“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们万万不敢怠慢。” 继后正欲再度斥责,却见萧甄讥讽一笑,眼里满是怨毒道:“母后明明知道这儿是冷宫,我每日听着那些疯婆子鬼哭狼嚎,而沈念娇和萧景厉却能高枕无忧,我怎么能甘心?!” “甄儿,是母后没保护好你,是母后对不起你……”继后眼里皆是辛酸泪,她一把搂住萧甄,抽噎道,“今早圣上来了一趟凤藻宫,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萧甄唇边勾起一抹讥笑,她冷冷道:“就算是父皇下令,派八抬大轿过来请我,我也绝不踏出冷宫半步,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不是这桩事儿。”继后皱了皱眉,迟疑着道,“是那沈念娇,居然要到尚宫局做一名女官……” “你说什么!”萧甄尖声叫到,她脸色涨得成了猪肝色,一时气怒难平,险些就要从床榻上坐起来。 幸亏继后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萧甄,这才没伤到她刚刚在恢复的右足。 萧甄心口不住地起伏,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染了丹寇的指甲紧紧嵌入继后华贵的衣衫间,眼底燃烧着熊熊火焰:“母后,我要沈念娇死!我要她死!有本公主在的一天,就不能有她!” 继后慌了神,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母后自会好好料理她,你可千万别动了气……那位隐世高人说了,动怒对你的脚伤百害而无一利啊!” 萧甄脸上恨意未消,仍是恶狠狠道:“若是母后想要我脚伤尽快恢复,就活捉了沈念娇,带到冷宫来!我要看着她在我面前,像条狗一样的摇尾乞怜!我萧甄既然活在这世上,必定要她生不如死!” 继后面容阴沉,细思片刻后,缓缓道:“母后知晓了。” 沈念娇搬到兰苑,拾掇了好一番后,天色已近傍晚。 这儿住的都是女子,因此平常鲜有男子往来,可太子不同,他在沈念娇的小院子里,足足坐了一整个下午,无论如何都赶不走。 沈念娇又好气又好笑:“太子殿下,我搬到兰苑就是为了避嫌,你怎还上赶着落人话柄?” 萧景厉没回她的话,只是抬头瞧了眼上方悬挂的牌匾,皱眉道:“水平居,这院名未免太平淡了。” 沈念娇走到他身侧仔细看去,轻吟道:“野客如僧静,新荷共水平,这可是好名字呢。” 萧景厉却犹不满意:“你自己取一个,孤明日派人把牌匾换了。” 沈念娇不明白太子这是在纠结何事,她微微疑惑了一瞬,转头眼见一轮新月已然高悬空中,便随口取名道:“黄昏独倚朱阑,西南新月眉弯,便叫‘新月小筑’吧。” 萧景厉淡淡地应了声,随即嘱咐沈念娇几句:“今晚无论发生何事,你只管安眠,知道么?” 沈念娇一怔,重重点头。 太子走后,沈念娇坐在院中,思索着他那番话究竟是何意。她心里有些不安,莫非是皇后记恨着上回萧甄的事儿,今晚要派人对她动手。 可这儿是女官住所,沈念娇才刚住进来,皇后未免也太心急了。 不出一盏茶的时辰,便有人走进这座小院。 来者是一名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脸蛋圆圆,身量娇小,看上去分外讨喜。 俞芊儿手中提着个食盒,笑意盈盈地敲了敲门框:“我听说兰苑来了位新姐姐,这不,带了些自己做的零嘴来看你,还望姐姐不嫌弃。” 电光火石之间,沈念娇突然明白过来太子是何意,立时惊出一身冷汗。 这女子出现得太巧了,让人不得不多想。况且沈念娇并非像崔妙澜等人,通过选拔考入尚宫局,而是太子安排下来的关系户,照理那些女子应当不会这么快过来示好才是。 眼前这女子,不是心机深重,便是受人所托。 沈念娇迅速调整面色,起身莞尔一笑道:“妹妹何必如此客气,念娇初来乍到,还要托你多多照拂才是。” -- 第31页 俞芊儿挑了抹笑纹:“沈姐姐才是客气。” “这位妹妹,你怎知我姓沈呢?”沈念娇话锋一转,突然挑眉看着俞芊儿,眼底隐隐有些锋芒。 俞芊儿顾着左右支吾了一瞬,方才道:“我这是回来时遇到崔尚宫,听她所言,沈姐姐的名字又不是秘密,这下子兰苑众人几乎都知晓了。” 沈念娇浅笑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妹妹快坐吧,还未请教你的芳名?” 俞芊儿顿时暗松一口气,还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便坐到院内的石凳上,打开那食盒道:“我叫俞芊儿,尚未到及笄之龄,沈姐姐叫我芊儿就可。来,尝尝我亲自下厨的手艺。” 沈念娇想起太子之前的吩咐,婉言谢绝道:“不必了,马上便是晚膳时分,这糕点还是你自己拿回去吧。” 俞芊儿委屈地扁了扁嘴,迟疑道:“沈姐姐,你不喜欢芊儿吗……” “怎么会?”沈念娇勾了勾唇,淡笑道:“芊儿若不嫌弃,不如与我一同用膳,正好我也想向你请教一番女官之事。” 俞芊儿眼底深了深,表面上却欣喜地点了头:“芊儿自幼仰慕沈姐姐的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惊如天人,芊儿巴不得天天和沈姐姐凑一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念念:委屈太子了 萧三岁:╭(╯^╰)╮ 调整了一下状态,过程中发现好多小天使取消了收藏,哭了 明早更一章肥的 ps:每周四换榜,为了防止找不到这篇文,我建议你们还没收藏的,赶紧收藏一下~ 第20章 沈念娇领着俞芊儿走入屋檐下,与明月悄然对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侍女又添上一幅碗筷。 饭菜是院内小厨房弄的,午后刚安置好,太子将东宫最好的厨子挪到了这儿,故而菜肴十分鲜嫩可口,甚至有几道不逊于宫中的珍馐美馔,光看色泽便令人饱腹。 俞芊儿有些愣神,见沈念娇习以为常的模样,一丝妒火在心中升起。 沈念娇啊,你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奢靡无度,不知收敛,难怪皇后要除掉你! “沈姐姐喜欢吃山楂糕?”俞芊儿暗中观察了一会儿,见沈念娇经常动那碟子不甚起眼的蜂蜜山楂糕,她心里一喜,急忙打开先前那食盒,“我今日恰好也给姐姐带了一碟来。” 沈念娇停下筷子,看了眼食盒内色泽暗红的山楂糕,她犹豫起来,似乎有些嘴馋。 俞芊儿暗自不屑,没想到昔日的承恩侯府嫡女还好这一口便宜的吃食,面上却笑着端出了那碟子:“姐姐你就别推拒了,这不过是妹妹一点小心意罢了,你快尝尝我做的味道如何?可有你那厨子好?” 沈念娇唯有接过,她取出一块山楂糕就要放到嘴里,冷不丁一阵瓷器碎裂之声响起。 俞芊儿本在做亏心事,此刻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循声望去。 只见明秀打碎了一蛊热气腾腾的燕窝鱼翅羹,明月皱眉走上前,冷声训斥道:“怎么回事?跟了主子这般久,哪能如此毛手毛脚?知道这羹汤多值钱么?” 明秀双眼通红,差点就要哭了,跪在地上道:“请主子责罚,奴婢月例银子可以分文不取。” 沈念娇一时却并未说话。 俞芊儿暗自心疼那蛊燕窝鱼翅羹,她转头望去时,见沈念娇刚好作出吞咽之状。 而沈念娇手中还拿着一块山楂糕,顶端明显少去一截,想来是已然被吞进腹中。 俞芊儿心中大喜,而沈念娇放下那块山楂糕,并未再碰一下。她淡淡瞥了眼惊慌失措的明秀,温声道:“退下吧,莫要在客人面前失了礼数。” 明秀手忙脚乱地收拾完残局,躬着身子出了房内。 俞芊儿挑了挑眉,见事情办妥,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变得无比寡淡,与之前截然相反,连做戏都忘了要做全套。 先前那贵人吩咐过她,只要让沈念娇吃下一口那特制的糕点,其余她无需多管一分,也不必知晓,俞芊儿便觉得自己大功告成了。 殊不知明月早就将她前后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在心中冷笑不止,就这么个蠢人还想害娘娘,不自量力! 入夜。 那碟看似平平无奇的山楂糕,正放在沈念娇面前。 先前俞芊儿所见那缺掉的一截,被沈念娇用手掰断后,先是藏在了衣袖内,此刻赫然放在旁边。她根本动也未动,后来每样糕点都拿了两块,送去了东宫那边,请太子命人想法子验毒。 俞芊儿身上绝对有猫腻,若沈念娇当时吞下了那块山楂糕,就是让幕后主使得逞。 “明月,太子那边可曾传来消息?”沈念娇脑袋昏沉,却强撑着困意,一直未曾上榻休息。 她想知道那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为何要几次三番招惹自己,她都已经沦落到了无父无母的境地。 明月看着心疼,上前给沈念娇披上一件罩衫:“娘娘,夜色已深,明日东宫必定传来消息,您还是早些就寝,况且明日是您上任司籍的头一日,卯时就得到了,这可耽误不得。” 沈念娇听后眉心微蹙,低叹一声道:“也罢。” 她缓缓起身,可就在此时,门扉被人叩响,明秀终于回到房中,交给沈念娇一只小竹筒。 沈念娇重新坐下,纤长的五指拆开封条,取出一片薄薄的丝帛,只见其上赫然写着三个字:蒙汗药。 -- 第32页 她气得捏紧了丝帛。 明秀面无表情地转告着太子的话:“主子命娘娘早些安寝,您的院子有侍卫把守,不必担心,今晚兰苑再如何闹,都闹不到您这边。” 侍女明秀一贯面瘫,唯有明月知晓她演技十分精湛,之前便让明秀故意演了那一出戏,还砸了珍贵的燕窝鱼翅,为的便是能更多地吸引俞芊儿的注意,从而给沈念娇争取更多时间。 俞芊儿怕是打死也想不到,明秀平时为人低调得很,经常难以察觉到她的存在,然也是个有本事的,否则怎会被太子安排在沈念娇身边。 沈念娇想着她往日竟没发觉,明秀也是个可用之才,这侍女倒也沉得住气。 她朝明秀莞尔一笑,心口的憋闷消了大半:“有劳明秀半夜跑一趟了,今日多亏你和明月的机灵,否则我还不知该如何。” 明月和明秀对视一眼,纷纷跪地,恭敬道:“奴婢们为娘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了,既然太子说闹不到我这儿,那我便准备歇下了。”沈念娇将那片丝帛丢入香炉后,揉着太阳穴起了身,她早就乏了,先前不过是强撑。 明月二人很快上前,服侍沈念娇更衣梳洗后,放下床前青纱帐,剪断了烛芯。 这一晚,沈念娇由于疲倦,早早就入眠了。 尽管兰苑悄然发生了件事儿,可她的院子却相安无事,多亏有太子先前一番布置。 冷宫内,宫女们兢兢战战地伺候着萧甄梳妆打扮,这些天内公主但凡有一丝不愉,便要打骂她们,昨日更是将那些珍贵的瓷器摔了满地。 眼下她们如履薄冰,深怕一个行差踏错,就被拖出去打板子,那说不准是要出人命的。 突然,萧甄“啪”地一下打掉宫女手中的木梳,她瞧着镜中自己那张阴沉的容颜,扬声问道:“母后可抓到沈念娇了?本公主昨日不是说了,今早要在冷宫看见她!” 宫女们吓得纷纷跪了一地,颤抖着嗓音道:“回公主,人已经在柴房了,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待您梳妆完再告之,奴婢们不敢不从啊……” “一群没脑子的东西!”萧甄伸出左脚,猛地踢在眼前的小宫女脸上,登时叫人家额头红肿一片,萧甄却犹不解气,再狠踢了一脚后,方才恶狠狠地骂道,“本公主最关切的事儿莫过于此,你们几个胆敢知情不报?通通给我拉下去斩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奴婢们不是有意的……”宫女们纷纷哭泣不止,然而很快全被拖走。 不过萧甄未免手边无人可用,只好先留下一个,就是方才被踢了两脚的小宫女,名叫初夏。 萧甄由初夏扶着,着了件最为绮丽的华服,坐上她专用的楠木轮椅,耀武扬威地去往那间破旧的柴房。 只见一个鼓起的麻袋躺在地上,不时有人在里头剧烈挣扎的迹象,然而她被捂住了嘴,手脚又缠了粗壮的麻绳,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接下来只有被挨打的份。 萧甄见对方这般狼狈的模样,肆意大笑道:“沈念娇啊沈念娇,你再恃美傲物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落到了本公主的手里!” 麻袋里的女子听闻这话,挣扎得愈发剧烈了,不时发出可怜的呜咽声。 萧甄冷冷吩咐身旁一排护卫:“给本公主狠狠地打!若敢有丝毫怜香惜玉,看本公主不扒了你们的皮!” 尚宫局,议事厅。 女官们正窃窃私语,无非在谈论沈念娇今日怎还不来,新任女官第一日竟敢迟到,那接下来尚宫局岂不都要乱了套?莫非这沈念娇是刻意要给她们一个下马威?当真是好大的排场! 崔妙澜坐于上首,面容波澜不惊,实际上她对于昨晚兰苑之事心如明镜,只是袖手旁观罢了。 这会儿见半个时辰过去,沈念娇依旧不见人影,崔妙澜轻咳一声,淡淡道:“诸位先回去吧,沈念娇无故缺席今日晨会,我自会好好训斥她。” 女官们只见表象,不知真相,毕竟昨晚兰苑之事全然在秘密中进行,她们此刻纷纷应和道: “尚宫大人,您可得好好说她,这也太不像话了。” “沈念娇目无法纪,着实该重罚,若人人皆效仿她这般作派,尚宫局不出十日,便能关门大吉了。” 就在此时,一道不疾不徐的娇柔女声响起:“抱歉诸位,念娇来迟了。” 嗓音不大,偏偏整个议事厅的女官都听见了这一句, 她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只见一道身着墨蓝官服的女子身影出现在门口,来者容貌绝艳,漆黑的杏眸摄魂夺魄,雪肤玉肌,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当真是个绝色美人。 沈念娇并非是起得晚,而是半道被人拦住耽搁了,只是这却不好作为理由,此刻她朝议事厅内的女官们盈盈一礼,将计就计道:“昨晚吃了俞芊儿送来的几口糕点,今日竟一觉睡到卯时,让诸位久等,是念娇的错。” 自古伸手不打笑脸人,在场女官们面色稍霁,只是许多人仍对沈念娇所言抱持怀疑态度。 就在此时,有人惊呼一声道:“俞芊儿今日怎还没来?莫非是出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继续肥的 第21章 崔妙澜心中一凌,沉声训斥道:“休要妄言!” 女官们纷纷不敢多嘴,然而此事实在蹊跷,沈念娇吃了俞芊儿的糕点后起得晚了,俞芊儿今日又没来,在场的女官各个聪慧伶俐,焉能不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 第33页 然而俞芊儿此刻不在议事厅,纵使她们有千般疑惑,也无法问出口。 “丹若姑姑到!”外头忽而响起一声通传,竟是继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来了。 崔妙澜心知事态有变,上前笑脸相迎道:“不知丹若姑姑前来,有何贵干?” 丹若立在门口,她是继后身边的第一心腹,此刻轻瞥了眼身侧的沈念娇,淡淡道:“皇后娘娘有命,此事休要再追究下去。沈司籍今日初来乍到,难免被人误会,别往心里去。” 沈念娇轻点了头,笑道:“有劳皇后娘娘挂念。” 她如今自是清楚,昨晚在兰苑都发生了什么。太子清早时分强行钻入她的马车,说是要一同赏景,结果耽搁了足足半个时辰,好在他将情况都说与沈念娇听了。 俞芊儿昨晚给她下蒙汗药,是为方便继后的人前来捉走自己。 哪知萧景厉使了一出掉包计。 他把俞芊儿院门上挂的牌匾,和沈念娇的交换,成了“水平居”,又特意布置了一番假象,于是继后派出的高手把人捉成了俞芊儿。 沈念娇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便打算去尚宫局,哪知太子说俞芊儿正被萧甄的护卫毒打,势要让俞芊儿多吃些苦头,他拖着沈念娇不让她准时进宫,以防掉包计提前露馅。 经此一事,沈念娇算是明白了,太子凶戾,凡是惹上他的人,都没个好下场。 至于此时,俞芊儿怕是早已凶多吉少。 丹若冷眼瞧着沈念娇从容的模样,她压低嗓音,声音轻得只有二人之间才能听清:“沈司籍,今后可要谨慎些了。” 话中意有所指,究竟是在说今早迟到之事,还是在说昨晚兰苑之事,怕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沈念娇没那心思与丹若打哑谜,索性但笑不语。 丹若见状,丢下一句话,便朝厅外走去:“崔尚宫,你随我来。” 崔妙澜凝眉,衣袖下十指紧握,转身却朝一位女官柔声吩咐道:“晚晴,你替我主持一下今日的晨会。” “是。”叶晚晴低低应道,她是司籍之下的典籍,平日负责教引之职,时常能见到宫中贵人。 于是沈念娇站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开启了时任女官的第一日。 尚宫局统领二十四司,故而尚宫之下,有二十四位女官供她直接差遣,司籍便是其中之一。由于沈念娇是关系户,此时变成了二十五人。 司籍掌管经籍笔案,时不时要去上书房和藏书阁等地。先前此位已有一人,沈念娇接触下来,是个性情冷淡的女子,所幸有叶晚晴在身旁提点,才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凤藻宫。 继后脸色极其的难看,先前捉来的人不是沈念娇,竟是她派去下蒙汗药的俞芊儿。 原本她还想着派出的人手脚干净一些,不被太子发现究竟是谁做的,这下倒好,俞芊儿被困在麻袋中,活活打死。俞家不知何人听说了风声,家主正跪在宫外要讨个说法,说他含辛茹苦送进尚宫局的女儿,不能就这般枉死了。 崔妙澜垂首立在一边,静默不语。 萧甄是个急性子,此刻坐在轮椅上恨恨道:“这个沈念娇当真狡猾,那么多人去捉她,怎就会走错了地方,还错把俞芊儿给捉了回来!他们就没看画像么?!” 继后冷冷道:“他们看了,听说当时还仔细比对过,怕是太子对俞芊儿用了易容之术。” “母后,那咱们该怎么办?”萧甄气急,若不是顾及着有伤在身,她差点就想跺脚,“难道就任由俞家人跪在宫外,败坏母后的名声吗?” “妙澜,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为今之计,你看该如何?”继后突然抬眸,瞧了眼一直不肯说话的崔妙澜。 继后原本是崔家庶女,后来一眼被元德帝相中,进宫做了贵人,又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其中自然少不了崔家的支持和培养。在继后眼中,如今的崔妙澜和当初的自己并无不同,都是家族的一颗棋子罢了。 崔妙澜甚至都能叫继后一声姑母,此刻她字斟句酌道:“皇后娘娘,依我来看,是太子向俞家人通风报信,事情才会如此快的败露。” “此事本宫知晓,但,本宫想听的绝不是这个。”继后冷眼瞧着袖手旁观的崔妙澜,开始循循善诱道,“妙澜,崔家将你送入尚宫局,为的不过就是让你学着做一名好皇后。如今正是你施展大好才能的时候,本宫没想到你竟连个主意都不肯出?这样的你,将来不管是谁登上皇位,你如何能母仪天下?” “皇后娘娘。”崔妙澜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如染寒霜,“妙澜早就劝过皇后娘娘休要招惹太子,如今俞芊儿之事已然酿成灾祸,唯有用好处收买,还望皇后娘娘明察,日后三思而行。” 说罢,她还不待继后有何反应,便道:“妙澜告退。” “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摆谱!”继后脸色阴沉,突然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她忽然又叹了口气,朝萧甄慈爱道,“甄儿,你先回去吧,这事母后会妥善处理好。” 萧甄此刻一肚子气,当即应了声,便让宫女推着轮椅,偷偷摸摸地回了冷宫。 凤藻宫内,丹若上前给继后顺着气,她好言相劝道:“皇后娘娘切勿动气,崔尚宫言之有理,起码还给您指了一条路。” “难道本宫想不到,要用钱财收买俞家人?”继后扬声反问,面色无比阴沉,“当初是谁帮她崔妙澜登上尚宫之位的?还不是本宫!如今倒好,一个个的都踩着本宫的头往上爬!” -- 第34页 丹若瞧着盛怒的继后,突然压低声音,凑到继后耳旁,给她出了个主意。 沈念娇与叶晚晴二人身着官服,缓步走在一条朱红回廊之间。 如今正值草长莺飞之时,寒意渐消,真正到了暖春。 叶晚晴伸手挽着沈念娇纤细的胳膊,清秀雅致的小脸上柔柔一笑道:“阮司籍年纪大了,早已不管事,往日里许多事情便落到了我身上。如今沈司籍一来,倒叫我轻松不少。” 沈念娇手中握着一卷竹简,只是但笑不语。 她自然看得出叶晚晴有意与自己亲近,只是经过昨日俞芊儿一事,沈念娇对女官有了新的认知,她无法一下子放下心防,便不拒绝也不接受。 “哎呀,我想起一卷古籍落在了藏书阁。”叶晚晴突然松开沈念娇的手,歉疚道,“瞧我这记性,沈司籍可认得回尚宫局的路?” 沈念娇颔首:“我记得,你且去吧。” “真是对不住了。”叶晚晴说罢,很快便离开了回廊,却缓缓停下脚步。 她扭头望了一眼沈念娇在远处的身影,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与先前柔顺的模样判若两人。 沈念娇在回廊里走了一会儿,发觉她似乎走错了路,原先来的时候,这回廊似乎没有这般长。 她停下脚步,发现四周全然是陌生的景致。 两侧是茂竹修林,远处是朱墙金瓦,可在皇宫里实在太常见了,根本分辨不出这儿是何地。 沈念娇握紧了手中竹简,她应当没走出太远,且在原地稍候一会儿,等宫人来了再问问路吧。 于是她便坐在一侧,百无聊赖之际,翻开那卷竹简细细读着,却不知身后的竹林掩映下,有一名美如冠玉的清俊公子,正注视着她纤柔的身影,腰间的“锦”字玉佩分外明显。 徐亭洲面容冷峻,修长的五指却嵌在粗壮的竹枝上,用力到原本圆润如玉的指甲,都近乎失了血色。 他双眼一瞬不眨地望着沈念娇,白皙的面容在竹林的阴影下晦暗不明,漆黑的墨眸之中暗流涌动。 只见沈念娇手持竹简,坐于回廊下,端的是仪态万千。细碎斑驳的光影落在她那身官服上,落在她玲珑有致的曼妙身段上,风一吹便在她身上游动不止。 不知从何时起,那个总围着自己转的小粉团子,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 昔日,她家族失势,他没救过。 她被充入教坊司,他也没救,只是给了她一柄金剪子。 可如今,她还能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成了另一个男人的禁脔。 徐亭洲忍不下这口气,她本来是他的,如今却与太子厮混在一处,当真丢尽了承恩侯的脸! 哪怕沈念娇向他修书一封,阐明原委也好,她为何从未派人找他,便将二人的一纸婚书视为无物? 徐亭洲不知如今的他有多疯狂。 似乎是从上回,在宫里见到太子大庭广众之下抱着沈念娇开始,他便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冷静和理智,满脑子想的事儿,都化为了她的名字。 身为君子,他不仅耍心计成了七皇子伴读,更设计在此窥探沈念娇。 他想要她再度属于自己。 那纸婚书,徐亭洲从母亲手里抢了过来,此刻就在他的怀里。 然而徐亭洲刚想踏出一步,冷不防听见不远处的男子声音传来:“太子今日为何迟到?纵使北厥这次有些事情做得不厚道,你也不能如此晾着咱们吧。” 穆深与萧景厉并肩走在回廊上,似乎都未曾注意到徐亭洲的存在。 第22章 穆深与萧景厉并肩走在回廊上, 似乎都未曾注意到徐亭洲的存在。 “早上有事耽搁了。”萧景厉简略解释, 高挑的身材与穆深不遑多让,宽肩窄腰,瞧着反而更修长些。 沈念娇听见太子低沉有力的声音, 立时心里一喜, 起身往那边走去。 徐亭洲瞧着沈念娇袅娜的身影愈走愈远, 愈发攥紧了拳, 他远远地看着沈念娇在那两个男人面前展露的笑颜, 冷漠地轻哼一声便走了。 沈念娇一眼便看见太子修长的身影, 她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笑道:“太子殿下, 十八皇子, 你们怎在这儿?” 穆深眼前一亮,抢先开口道:“念娇姑娘, 今日咱们真是有缘, 你这是当了女官……” 话还未说完, 穆深便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挤开,推到一边。 萧景厉挑眉, 对沈念娇的出有些意外,他扫了一眼四周, 道:“此处是朝政之所,孤与十八皇子自然可出现在此地,倒是你,怎独自一人在此?” 沈念娇举起手中的竹简:“奉太后之命, 修补一卷经籍,我这是打算回尚宫局。” “你这路迷得可真够远的。”萧景厉轻扯唇角,眼底含着宠溺和无奈,“罢了,孤送你去尚宫局,这次记着路。十八皇子便自行出宫,这儿离宫门口不远。” 穆深一个不满,刚想说话,却见萧景厉已然牵着沈念娇的手背过身去,还不忘回头瞥了眼自己,眼含警告意味。 于是穆深唯有止住了脚步,眼睁睁地看着美人离去。 良久后,他仍留在原地,穆深攥紧双拳,第一次如此渴望成长,无论是在武力,还是势力上。 萧景厉牵着沈念娇,二人一同走在宫道上,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沈念娇却有些顾忌,她悄悄抽了下小手,不料手没抽出,反而被太子握得愈发之紧。 -- 第35页 萧景厉淡淡道:“有孤在,没人敢编排你。” 沈念娇没有回他,她知道旁人明面上不说,可暗地里依旧会腹诽。可虽说自己是女官,本质上依旧还是无根的浮萍。若非因着太子的关系,那些人根本不会让她踏入尚宫局的门。 只要她与太子有一分瓜葛,旁人就会觉得她是个不正经不清白的女子,禁脔之说也由此而来。 除非,太子明媒正娶。 沈念娇抿了抿唇,她体谅太子的难处,此刻刚想说话,冷不防脚下被绊了一记,就要栽倒在地,手中的竹简“啪”地一下落在地上。 萧景厉眼疾手快,一把将沈念娇揽入怀中,牢牢托着她的腰。 沈念娇瞧着太子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还不待说话,便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立时心里一慌。 这条曲折的回廊上,不远处有一队宫女走来,足足有数十人,眼看着就要闯入视野中。萧景厉揽着沈念娇的腰,往竹林中一带,险险避过了这队宫女。 二人方才姿势暧昧,萧景厉知道外头的风声不对,自然不会给人留下话柄。 沈念娇透过竹林掩映看去,将她自己缩在太子怀内,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周身都是太子清爽干净的气息,沈念娇心弦紧绷,无暇顾及,只紧张地盯着外头的景象,发现领头那宫女,恰好早上才与她打过照面。 “咦?哪来的竹简。”丹若瞧着地上躺着的竹简,有些奇怪地看去,发现似乎是一卷贵重的经籍,她立时皱起了眉,“哪个女官如此不小心?” 沈念娇这才惊觉,那是自己方才掉落的经籍,没想到竟被皇后娘娘的掌事宫女给发现了。 这下怕是要惹出一场麻烦,她小手捏紧了衣袖,就要跑出去解释,却被萧景厉一把拦住。 沈念娇赶紧朝太子示意,却见男子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 丹若此刻俯下身,就要拾起那卷竹简,她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物事,也好知道是哪个女官粗心大意丢下的,势必要告诉皇后娘娘,小惩大诫一番。 沈念娇一瞬不眨地注视着丹若慢慢俯身的动作,额前沁出一层冷汗。 千钧一发之际,萧景厉自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嗖”地一下弹了出去,正中丹若的右手。 “啊!”丹若吃痛间坐在了地上,身后的小宫女们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其中一人不经意间踢了那竹简一脚,将其踢到了竹林内。 那小宫女其实是萧景厉的人。 萧景厉伸手一探,便将那卷珍贵的竹简握在手中,而后抱着沈念娇从另一个方向走出竹林。 他运起轻功,在竹林中快速穿梭着,以免发出声响被丹若听见。 沈念娇将脑袋埋在太子怀内,直至太子带她快速出了竹林,方才敢长舒一口气。 萧景厉轻轻将沈念娇放下,柔声问道:“吓坏了?” 说着,他将竹简展开来瞧了一遍,见无甚大碍,便递给沈念娇。 沈念娇望着太子握着竹简的手指,一时有些怔怔出神。 只见其根根骨节分明,却又修长如玉,别具一番美感,这便是男子的手掌。 她接过那卷竹简,抬手擦拭了下额上冷汗,朝太子道谢道:“方才多亏了太子,否则若是被丹若发现,怕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萧景厉挑眉:“你认识那领头的宫女?” 沈念娇点头,老实答道:“上午在议事厅碰过面,皇后娘娘派她过来,带走了崔尚宫。” 萧景厉唇边噙了抹兴味的笑:“有意思。” “嗯?”沈念娇不解,她参不透皇后娘娘此举的含义,便直接朝太子问道,“太子可是知道什么?” 萧景厉给她从头到尾地解释了一遍:“如今的皇后姓崔,与崔尚宫是同族所出,不过是庶女。而崔家最出名的便是裙带关系,这话要从先帝时期说起,那时先帝年事已高,原先的太后先一步病逝,崔家便送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入宫,后来一举成为皇后,没多久又成了崔太后。” “父皇登基后,自要敬重这位母后皇太后,崔家趁机发展势力,但收获甚微,便又开始培养下一任皇后,便是这位继后。” “丹若是继后从崔家带入宫的贴身婢女,崔尚宫又是继后的侄女,三个女人一台戏,所以孤说有意思。” 沈念娇睁大了眼:“太子是说,她们在密谋什么?” 太后是崔家女,皇后也是,崔妙澜……莫非想当下一任皇后?那此刻她就该当太子妃了,可沈念娇那日观其人意图,貌似没将心思放在太子身上。 萧景厉轻笑:“孤可没说,崔尚宫并非蠢人,她暂且不敢动你。” 沈念娇正待细想,头顶却突然笼罩上一片阴影。 萧景厉替她拿去头顶的一片竹叶,而后轻轻扔在地上:“走吧,孤带你回尚宫局。” 宣朝与北厥的议和之事进展顺利,有萧景厉和穆深从中周旋,不日便拟定了章程。 元德帝阅后通过,于是便开始筹备宫宴,送别北厥使臣。 尚宫局开始里里外外地忙碌起来,各处人手都不够用,恨不能扩充个三倍。沈念娇虽是司籍,今日依旧被叫至崔尚宫房前,她伸手轻叩了几下门框。 里头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进来。” 沈念娇推门而入,见崔妙澜正在阅看账册,旁边高高堆着一大叠文书,沈念娇扫了一眼笑道:“不知崔尚宫找我何事?” -- 第36页 “沈司籍,坐下再说。”崔妙澜放下狼毫笔,轻揉眉心,看上去有些疲惫:“你也瞧见了,如今各司都十分忙碌,连我这个尚宫亦然,四处借人手都不够用,今日我找你来,是想问你可愿意暂代司闺之职?” “司闺?”沈念娇坐于一侧的椅上,有些讶异,“掌文书出入和管钥?” “不错。”崔妙澜轻点了头,“原先的刘司闺告了病假,如今这职位空缺,还需尽心尽力的人才能担当。” 沈念娇想起太子曾与她说过,元德帝不许她做其他的位子,便将自己的顾虑说出了口:“并非我不愿意,只是圣上曾说过,念娇只能做司籍的位子,暂代司闺之职,恐惹得圣上不喜。” 崔妙澜笑道:“此事我已上报皇后娘娘,有她的首肯,你不必怕。” 沈念娇略挑了眉,没想到此事皇后娘娘都同意了,她突然想起上回继后和崔妙澜几人的密谋,心下有些不安。 可这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沈念娇始终记得,她做女官是为接近权力中心,如今司籍之位她已能胜任,却无法给她想要的权力。 司闺一事,不如让她试试再说。 于是沈念娇笑道:“既有皇后娘娘应允,念娇恭敬不如从命。”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本章掉落红包 今日三更至少,虽然我很想十更,奈何手太慢…… 第23章 崔妙澜轻点了头, 而后与沈念娇说了些注意事项, 便将官印给了她。 沈念娇这头接了活儿,顿觉有许多事儿要做,便去寻叶晚晴, 打算将司籍的一些事儿交给她。 怎料没见着叶晚晴的人影, 沈念娇便问另一名典籍:“可知叶典籍去哪儿了?” 梁锦容放下手中一大叠经籍, 在桌上发出“呯”地一声巨响。她见沈念娇吓了一跳,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秀挺的鼻子, 支吾了一声道:“沈司籍莫怪, 我这力气有点大……这个,叶典籍她说自己去藏书阁了, 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可要我去藏书阁把她叫来?” 沈念娇想起手头也有一些经籍要放到藏书阁,于是就道:“不必了, 我亲自去藏书阁。” 梁锦容点了点头, 她眉宇间有几分英气, 两道眉毛高挑狭长,不似女子那般婉约, 除去双眉,五官倒也是精致得很, 看上去平日保养得不错。 梁锦容突然想起一桩事来,趁此机会赶紧道:“对了司籍,方才有位侍女送来一样物事,说是太子命人带来的。” 沈念娇眉梢一挑, 一对水润眸子登时生动起来,她心里抑制不住地欢喜,笑时都带出了几分:“那物事呢?在哪?” 梁锦容指了指沈念娇办公的那间房,轻笑道:“就在您桌上哪。” “多谢。”沈念娇笑着点点头,赶紧跑去她房内。 刚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个密封的盒子,是由特制的牛皮纸包裹的。 沈念娇将官印放在了桌案上,心里好奇不已,赶紧动手将盒子上的密封条小心地拆开,结果发现内有乾坤。 里头还躺着一个红木质地的小方盒子,想必这才是太子要交给自己的物事,外头那一层只是为了防止旁人私自拆开。 沈念娇略略扫了眼盒子,又回头瞧了眼,去锁上房门,而后将那红木盒子打开,发现竟是一串檀香佛珠。 那阵幽幽的淡香沁人心脾,闻之心神俱静,瞧那浓郁的色泽便知是个好物。 除了这檀香佛珠以外,下面还垫着张纸,上面画着一些图样。 沈念娇将纸展开一看,登时笑了,这檀香佛珠表面是礼佛之物,实则竟是一把暗器。她将佛珠中间的扣子轻轻一暗,登时启动了其中的机关,只见最大的那颗佛珠破开一道口子,一柄折叠的小刀瞬间向外弹出。 这颗佛珠离沈念娇的手指刚好很远,只要操作得当,便不会伤着她。 沈念娇心满意足地接受了。 太子曾说过,给她弄个新的防身玩意,如今他说到做到,且这佛珠的机关如此精妙,沈念娇在外待得也放心一些。 她将那串佛珠套在手腕上,又用衣袖盖好,随后沈念娇将官印放在抽屉里,取了要带去藏书阁的经籍,便亲自走了一趟。 藏书阁坐落于皇宫中央,四通八达,方便皇子和女眷过来取书,只是近日人烟稀少,想必主子们都在忙着为宫宴准备。 此时沈念娇踏入藏书阁,抱着几卷古籍,轻唤一声:“叶典籍?” 她行走在高耸的书架之间,四处寻了一番,却并未发现叶晚晴的身影。 沈念娇一时疑惑,心想莫非是旁人所说有误,叶晚晴根本不在这儿。于是她先动手整理自己带来的经籍,按照另一位司籍之前弄好的编号,将那些珍贵的经籍一本本放到原来位置上去。 暗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名黑袍男子。 袍子黑如泼墨,下摆银边云纹,他之前隐在角落的阴影中,根本看不清人影,双眼漆黑如夜,就那般瞧着不远处整理经籍的女子。 沈念娇正掂起脚来,为了放那本珍贵的经籍,去够书架上最高的一层。 由于这个踮脚放书的动作,她衣摆上提,腰线毕露,显得纤腰楚楚,平日里宽大的官服,此刻再也遮不住她曼妙的曲线。 而沈念娇丝毫不知,身后有人正在瞧着自己。 徐亭洲面色晦暗,眸底深沉似海,往日里温润如玉的模样,不过只是他的表象。 -- 第37页 此刻那个牢牢盯着心上人的男子,才是真正的他。 待沈念娇放完那本书籍,身侧突然出现一只男子的手掌,就那般按在她脸侧的书架上。 沈念娇蓦地一惊,扭过身才发现,徐表哥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后,且与她近在咫尺,沈念娇只要一抬头,便能碰到他的下颔。 “徐表哥……你,怎会在此?”沈念娇尽量冷静下来,看着面色晦暗的徐亭洲,似乎第一次认识他。 徐亭洲往日素来是翩翩白衣的公子形象,今日忽地穿了如此暗沉的云纹黑袍,沈念娇意识到男子的变化,额上渐渐渗出了冷汗。 往日的徐表哥,从不会用这种眼神看她,晦暗不明,像有时……太子瞧她的眼神。 徐亭洲慢条斯理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给沈念娇擦去细汗,唇边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念念这是不认得表哥了?怎如此惧怕?” 沈念娇“啪”地打落徐亭洲的手,她挪到书架旁边,一下子挣脱徐亭洲的桎梏,而后头也未回地跑向门口。 却不料,那两扇木门一下子关上了。 看这情形,显然是有人守在外头,与徐亭洲里应外合。 沈念娇攥紧了衣袖,听见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咬唇扭过身看去,一字一顿道:“表哥自重。” “自重?”徐亭洲仿佛听见一个笑话那般,扬唇冷笑道,“你我一岁便相识,更有婚书为聘,发生什么也是理所应当,念念怎好意思叫表哥自重?你与太子厮混时,可曾想过表哥?!” 沈念娇见徐亭洲步步紧逼,又听着他放荡不堪的话语,竟是丝毫不加掩饰,沈念娇抱起双臂,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凉彻心扉,她再次避开走过来的徐亭洲,向藏书阁的后门跑去。 徐亭洲淡淡一笑,由着沈念娇做困兽之斗,只缓缓跟在她身后。 眼看那两扇后门正敞开着,沈念娇心里一喜,连忙朝光亮的方向奔去,却不料很快又被人关上。 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轻笑,衬着周围昏暗的光线,听着十分阴森瘆人。 沈念娇攥紧了衣领子,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与徐亭洲周旋:“徐表哥,你我确实有婚书没错,可念娇出事后,徐表哥从无音信传来,念娇便以为表哥不在意那婚书了,没想到……” “你是没想到,还是根本没去想?”徐亭洲淡笑一记,此刻突然又恢复了那幅温文尔雅的公子模样,他甚至取了一柄折扇,放在身前轻摇慢晃,好一副悠闲惬意的姿态。 沈念娇勉强笑了下,她以前怎未发现,徐表哥竟是这般恐怖的人,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恰在此时,手上那串佛珠轻轻动了下。 第24章 沈念娇忽地就有了底气, 表面不动声色, 实际在脑中仔细回忆了一番那佛珠该如何使用。 幸亏太子方才送来那物事,她又刚好看过一遍,此刻脑中还有印象。 沈念娇重重地咬了咬唇, 疼痛刺激她冷静下来, 面对全然两幅面孔的徐亭洲, 她终于不忍心刺伤昔日温柔的表哥, 便深吸一口气道:“表哥今日将我困在此地, 意欲何为?若你现在放了我, 念娇不会与你计较,也不会将今日之事告诉旁人分毫。” 徐亭洲摇着那柄玉骨折扇, 轻轻道:“若我不放呢?” 说到最后, 他唇角缓缓勾勒出一抹笑容,在沈念娇眼中, 无异于深渊中走来的恶鬼。 沈念娇缓缓摸到佛珠的那处机关, 指腹放在上面, 一下子就按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很快刺出,却划破了她遮挡佛珠的衣袖, 正好落入徐亭洲的眼里。 “暗器?”徐亭洲甩开那柄玉骨折扇,唇边勾出残忍一笑。 那柄价值不菲的折扇竟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细小的碎片四散开来,每一片都锋利无比。 沈念娇受了惊吓,低头一看,知道徐表哥发现了暗器的存在, 她索性将佛珠的刀刃控制在掌间,而后举在面前道:“别过来!” 徐亭洲缓缓捡起一片碎玉,用指腹夹住,一个使劲,那碎片便朝沈念娇极速射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划破了沈念娇莹白细嫩的脖颈,流下一丝殷红的血迹。 沈念娇只觉脖颈处一疼,而后便是不断的刺痛,似乎有东西自身子内缓缓流出。 她低头摸去,发现掌心一抹嫣红的血迹,在莹白的掌心中如此刺眼。 徐亭洲似乎愈发兴奋,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此骇人,眼底隐隐跃动着病态的快感,就像当初见到锦国公府那个侍女,因着爬他父亲的床,被他母亲下令打得皮开肉绽,满身是血的时候。 那时的他也是如此兴奋。 这些年来,只有徐亭洲自己知晓,他平时表面的温润如玉,实际上只是伪装罢了。 他其实清楚自己变得愈发不正常,却,也心甘情愿沉沦于此。 此刻亦然,眼见沈念娇那白嫩的脖颈流下嫣红的血迹,徐亭洲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他瞧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瞧着她眼底的恐惧,脚下缓缓朝沈念娇走去。 偌大一个藏书阁,因着经籍众多,向来是皇宫内最文雅之地,却不料此刻成了徐亭洲的屠宰场。 沈念娇觉得身子渐渐开始无力,明明徐亭洲只是割破了一小道口子,可似乎是要害之处,她后背贴着书架,整个人无力地滑坐下来,想动却只能感到一阵刺痛,便认命地轻轻闭上双眼。 -- 第38页 她从没想过,徐表哥竟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此时弄死自己,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束束光亮缓缓投进藏书阁内。 萧景厉闯入藏书阁的前门,并未看见任何人影,却闻到一阵血腥味,还有沈念娇身上那股子极致的幽香。 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他心底骤然一沉。 萧景厉皱紧长眉:“谁敢伤孤的女人?!” 梁锦容跟在太子身后,听见他暴怒的声音,登时缩了缩脖子,却听太子沉声吩咐道:“还不去叫御医来!” “是,我这便去!”梁锦容忙不迭应下,尽管她不知太子怎会知道里面有人受了伤。 下一瞬,萧景厉便不再管梁锦容,他运起轻功,越过那些书架,最终在后门附近见到倒在地上的沈念娇,她脖颈边流下一条蜿蜒的殷红血迹,甚至于她的领子上,衣襟上都沾了些许。 “念娇!”萧景厉一下子赤红了双眼,他赶紧扶起沈念娇,扶住她受伤的一边脖颈,将其侧翻过来,而后自怀内取出一瓶金疮药来,细细地给她涂抹上去。 那金疮药是他几年前,偶然自一位高人手上所得,对止血具有奇效。 再加上他暗自运了些内力给沈念娇,原本濒死的人儿,竟是缓缓恢复了些许生机。 萧景厉见状,愈发加快了运功速度,额上渐渐冒出细密的汗珠,不时滴下一颗,落在沈念娇苍白的脸颊上。 如今若是等御医过来,怕是连黄花菜都凉了,萧景厉唯有先靠自己给沈念娇治伤。 突然,他听见有人离开的声音,偏过头一看,发现竟是徐亭洲。 徐亭洲正翩然离去,同样回望了一眼萧景厉,他依旧是淡淡的眼神,尽管衣着和年龄发生了变化,可徐亭洲似乎仍是那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其余人等在他眼中皆丝毫不值得一提。 萧景厉意识到徐亭洲便是行凶之人,面色倏地极其阴沉,他一边给沈念娇输着内力,一边冷冷道:“十五,给孤捉住他。” 话落,十五在暗处悄无声息出现了一瞬,身形一动,又立即隐没于阴影处。 萧景厉看着沈念娇苍白的面色,他紧锁双眉,源源不断的内力往她体内涌去,似乎都感觉不到力量的流失。 徐亭洲,不过一个锦国公府的嫡出少爷,竟敢伤他的人! 又过了一小会儿,梁锦容终于带着御医赶到,这御医赫然便是先前给沈念娇包扎伤口的陈院首。 萧景厉不敢动沈念娇,便耐着性子等陈院首过来,正想催促,怎料平时一个双眼昏花的迟暮老人,今日竟用尽了毕生的力气,飞快地跑至他眼前。 梁锦容在后面惊呆了,这废话特多的糟老头子是老妖怪么,居然跑得比她还快? 陈院首一眼看到沈念娇,便开始喋喋不休道:“这闺女是被何人所伤?伤口可是在要害之处啊!幸亏你给她用了奇药,否则她怕是早就死了!” “别废话,给她治伤!”萧景厉阴沉的面色极其可怕,“无论她现在是死是活,你都得把她治好了!” 陈院首捏了把汗,再不敢耽搁,连忙取出绷带和止血药来,而后紧紧按住沈念娇伤口附近,他想到颈间要害被伤的后果,忍不住提醒道:“太子,这伤势……老夫怕是回天无力啊!脖颈要害被伤,除非有神药相助,否则……否则怕是……” “神药?”萧景厉眼底一沉,制止陈院首继续再说下去,“孤又不是没有?!” 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五六个表面平平无奇的小药瓶来,一个个地给陈院首说名字,竟然全都是稀世的名药。 陈院首吓得冷汗涔涔,差点以为萧景厉是去打劫了药圣的园子,他打断太子冷厉的话:“够了够了,有这两瓶就足矣,其余的太子还是快快收好吧。” 萧景厉冷哼一声,掌心继续给沈念娇输着内力,此刻他的双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萧景厉却咬牙一声不吭。 陈院首见状唯有低叹一声,太子如此自损功力,给沈姑娘输送过去,事实上已经收效甚微。 可这般因小失大之举,陈院首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劝。 太子顾惜沈念娇的安危,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即将逝去,他是在与阎王抢人。 方才太子又拿出那么多保命的药,若是被元德帝知晓了,必然是一场轩然大波。 这一切,都足见沈姑娘对他的重要。 陈院首不作他想,赶紧给沈念娇治伤,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萧景厉咬牙撑着,终于在他快要撑不下去,却仍打算输送内力时,听见陈院首欣喜的声音响起:“脉象恢复了!太子,沈姑娘有救了!” 梁锦容有些看不下去,她稍许懂些武学知识,此刻见太子仍未收回手,忍不住道:“太子殿下,沈司籍并非习武的身子,你这般输送内力,她也吸收不了多少啊。” “闭嘴!”萧景厉冷声斥道,而后朝陈院首一字一句道,“且再探一探她的脉象,等她这次好了,孤便收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更新时间:1月14日晚上11点,夹子那天比较特殊qwq】 据说颈动脉如果被完全割破,几分钟后必死无疑,如果是部分被割破,在现代也要经过抢救 所以文中只用了要害二字,并且加了个太子的神药buff -- 第39页 小天使们好好生活,不要轻生哈~爱你们,mua~ ------------------- 友推一篇文,喜欢的可以去搜索一下~ 《东宫美人》by帮我关下月亮 前世,如意靠着云鬟酥腰,纤弱妩媚,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太子最得宠的侧妃,连太子妃都被她压的抬不起头。一朝太子落败,她也得了一杯毒酒,招摇一生,终究得了个妖妃之名。 睁眼又回到最初的破落小院,如意叹气:爱谁谁,我不伺候了。 醒了一个月依然没有见到那个小作精的太子终于憋不住了,他叫来贴身小太监:“北院的如奉仪今日在干嘛?” 内心:她怎么还不来祸祸孤? 口嫌体直忠犬太子vs娇媚作精小美人 ps:SC,温馨日常文,女主隐藏吃货属性。 一个敢撩,一个敢宠,1v1齁甜,男主此世已黑化所以不会重蹈覆辙,只会诱出女主,步步深宠。 第25章 陈院首心想太子真是个狠人, 他不敢耽搁, 再度搭上沈念娇的皓腕。 不料沈念娇竟是轻吟了一声,而后睁开一双美眸,便幽幽转醒。她一眼看到太子, 先前濒死的恐惧历历在目, 沈念娇眼眶转着泪花, 勉力一笑, 轻唤他道:“太子……” 萧景厉抬起空闲的手, 轻抚她的额头:“别怕, 没事了。” 陈院首终于查探完脉象,他连忙道:“无大碍了!太子无需再输内力过去, 接下来好生养个几日便是!” 沈念娇这才注意萧景厉托着自己后背的手, 只见他眉心骤然一松,而后将自己轻轻放平后, 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似乎想要背到身后, 不让她察觉。 若非太子指尖残留的血迹,沈念娇几乎要被他正常的面色给欺骗了。 沈念娇连忙抓住太子的手腕, 见他有意躲闪,沈念娇立时落下泪来, 她知道太子一定输了很多内力给自己,他那指尖才会出血,说不定还伤到了他自个儿的身子。 萧景厉以为沈念娇是害怕,赶紧安慰她道:“孤方才看见徐亭洲了, 你别怕,孤待会就取下他的人头。” 沈念娇轻摇了摇头,正要再说话,陈院首却道:“闺女冷静,冷静点,你这脖子上的伤还没包扎呢!” 梁锦容插了一句:“是啊,包扎伤口要紧。” 沈念娇没再说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会儿周身依旧乏力,她索性闭上双眼。 萧景厉见了心疼不已,恰在此时,十五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而周围却并无徐亭洲的人影。 十五竟然失手了,他是萧景厉培养多年的手下。 萧景厉怒道:“徐亭洲呢?!” 十五垂首跪在地上,肩侧受了几道伤,此刻正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属下无能,徐亭洲身边有高手相护,十五不敌,唯有以死谢罪。” 十五已有两次任务失利,他深感无能,此刻取出一柄匕首,对准腹部就要刺下去。 萧景厉一个手刀将匕首打落,沉眉道:“回东宫再说。” 沈念娇听着二人说话,想到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一时愧疚不已,又想起徐亭洲先前的疯狂,神情有些恍惚。 陈院首一边给沈念娇的脖颈缠着绷带,一边朝萧景厉道:“从脉象上来看,沈姑娘先前受惊过度,接下来几日太子最好陪着她,以免出什么意外。” 萧景厉微微颔首,看着沈念娇苍白的脸色,一言不发。 梁锦容小心地觑了眼太子,总觉得因为凶手没抓到,太子正处于暴怒之中。 事实上萧景厉的确如此,他先前特意去尚宫局探望沈念娇,哪知撞上了从藏书阁回来的梁锦容,说沈念娇有可能被关在藏书阁,于是他赶紧过来,哪知沈念娇当真出了事,还让徐亭洲给跑了。 萧景厉沉眉,面容无比阴戾,接下来他势必逼锦国公府把人交出来。 京城向来是个凭势力说话的地方,区区一个锦国公府,难道还能与东宫分庭抗礼? 沈念娇被太子抱入马车,她突然想起之前那串佛珠,低头一看发现不见了,便轻扯太子的衣袖:“太子,你送我的佛珠,怕是落在藏书阁了。” 萧景厉道:“别急,孤让人去找,你先回东宫养好伤。” 沈念娇只好应下。 萧景厉给她身后垫上柔软的靠枕,又拉过一条厚实的兔毛毯子,披在沈念娇身上。做完这一切后,萧景厉握住沈念娇的手,发现冰凉无比,他皱眉问道:“冷?方才为何不说?” 沈念娇拢了拢兔毛毯子,迟疑道:“我……太害怕了,先前没感觉到冷。” 下一瞬,萧景厉便挤过来,将沈念娇揽在自己怀中,男子热烫的体温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他轻拍沈念娇的后背,语气极尽温柔:“今后有孤一直护着你,莫怕。” 沈念娇咬了咬唇,紧绷的身子随着太子一下一下的安抚,终于开始缓缓放松。 萧景厉察觉到沈念娇的紧张,对徐亭洲这个人只字不提,只在脑中想着该如何拿锦国公府开刀。 车轮骨碌碌地转动着,声音渐渐传入沈念娇耳中,连同外面街市的喧闹声也开始恢复清晰。沈念娇长舒一口气,虽说依旧有些惊魂未定,较之前却已是好上许多。 萧景厉给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指腹带着厚茧子,但温度和力道让沈念娇无比安心。 他淡淡道:“深吸几口气,会好受些。今日吓着你了,都是孤的错。” -- 第40页 “不是太子的错。”沈念娇轻轻摇头,闭上双眼照着太子说的做,没过多久,感觉到太子又将她抱得紧了些。 锦国公府。 徐亭洲回到自己房内,换了一身精致的玉白衣袍,身佩银腰带,末了静静坐在屋内等着。 他低头瞧了眼袖中的那串檀香佛珠,轻笑一声便想将佛珠砸烂,可徐亭洲连手都扬起了,又很快放下。这佛珠由太子送给沈念娇,她定极为珍视,留着定有用处。 没过多时,有小厮急急忙忙地跑来:“少爷,老爷叫您过去,面色十分不好!” 徐亭洲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而后在小厮的引路下,竟是一脸平静地走入锦国公的书房,面上不显丝毫惊慌,依旧闲庭信步,好不淡然的模样。 锦国公两道眉毛都拧在了一块,见徐亭洲进来,立时一个砚台就砸在他脚下,摔得四分五裂。 锦国公夫人吓了一跳,那砚台可是锦国公平日里的宝贝,碰都不许别人碰的。她连忙疾步上前,给锦国公顺着气:“老爷,您这是何苦呢?亭洲他自小便与您不亲近,您又何必同他置气?消消气,白梅,还不给老爷沏杯茶?” 侍女连忙应下,将一壶新茶倒入锦国公眼前,有着锦国公夫人的温言软语,锦国公这才面色稍霁。 徐亭洲面不改色,静立了一会儿,自己在书房寻了把椅子坐下,从始至终面色一贯的冷漠。 锦国公刚想抿一口茶,见徐亭洲如此,他怒意又高涨起来,朝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怒目而视,差点就想与徐亭洲断绝关系:“你今日都干了什么好事?还不速速老实交代?!” 徐亭洲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尘土,丝毫不在乎道:“去了宫中的藏书阁,想杀个人,没杀成。” 第26章 锦国公见徐亭洲如此理直气壮, 差点没被气晕过去:“逆子!你……” 徐亭洲抢先一步淡淡道:“我又不是你的儿子。” 锦国公压抑着内心的火气, 走到他跟前,按着胸口怒道:“是,你确实并非我所出, 可你今日行事偏激, 竟敢在藏书阁行刺太子的人, 若是你父亲知道了, 难道他还会保你?” 徐亭洲偏过脸不去看他, 下巴微抬, 侧脸棱角分明,一片倨傲之色。 锦国公忍不住, 差点就要动手扇徐亭洲, 被眼疾手快的锦国公夫人赶来一把拦下。妇人哭咽不止,绣帕掩唇, 扑通一声跪在锦国公和徐亭洲二人之间:“老爷别打亭洲了, 他可是被那位捧在心尖上的人, 咱们轻易吃罪不起,还是……还是让我带他下去, 好好教养,切不可动粗啊。” “你就是太宠他, 如今把他宠坏而不自知!”锦国公沉下嗓音,语气皆是恨铁不成钢,他甩开被夫人拉住的衣袖,“你可知外头如今是何等境况?” 锦国公夫人怔愣抬头:“外头发生什么了?” “凡是锦国公名下的商铺, 正被太子派侍卫一间一间地砸,谁也拦不住!还有几个掌柜受伤,这药费自然也是锦国公府来出,你可知他此举何意?” “太子行事怎敢如此猖狂?!”锦国公夫人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他这莫非,是要咱们去赔礼道歉?” “若只是赔礼道歉,何至于闹得如此难堪?他这是要咱们把亭洲交出去!”锦国公一甩衣袖,指着徐亭洲的鼻子骂道,“你有靠山,你要胡闹可以,但也别拖整个锦国公府下水!不知是谁生下来的孽种!” 徐亭洲一下子起身,颀长的身影与锦国公不分高下,他一把揪住锦国公的衣领,眼底风暴骤起:“你再说一遍?” 锦国公横眉冷对:“我所言难道有错?今日你对养父动粗,真是白瞎了那人教你的一身好武艺!” 眼看徐亭洲一拳就要挥出,锦国公夫人连忙伸手阻隔二人,她知道锦国公不是徐亭洲的对手,便哀求这个寄养在自己膝下的儿子道:“亭洲,放过你养父一马吧……我知过去在诸多事情上亏欠了你,可你也不该……” “闭嘴!”徐亭洲面色阴沉可怖,眼底丝丝血气翻涌而出,与在藏书阁对沈念娇时如出一辙。 锦国公夫人顿时花容失色,紧握着侍女的手臂后退数步,害怕得双肩颤抖,她被徐亭洲一吓,轻易就露了怯。 徐亭洲讥讽一笑,缓缓松开锦国公的衣领,抬脚就要离开花厅。 不料正撞上一道挺拔的人影,徐亭洲刚看清那人是谁,便被他一拳击中面门,而后膝盖上又中了一脚,徐亭洲吃痛之际,单膝跪在了地上。 太子萧景厉居高临下地瞧着徐亭洲,猩红的眸子满是阴戾之气。方才那两下,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锦国公及其夫人连忙上前:“不知太子殿下亲临,我等有失远迎。” 徐亭洲抹了把额前汗水,自地上缓缓起身,狭长的眼似笑非笑:“久闻太子武艺高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萧景厉薄唇开合,一字一顿道:“你找死!” 徐亭洲唇畔划过一丝显而易见地冷笑:“太子莫非以为自己在京城只手遮天?” “只手遮天还谈不上,但若有人在宫中行凶,捉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萧景厉话音方落,一同入府的京兆尹缓缓上前,身后跟着一群官差。管家在一旁擦着额上汗水,连声朝锦国公告罪,这些人态度强硬,手上又有真刀,他实在是拦不住啊。 -- 第41页 “下官奉命行事,还望锦国公和夫人谅解。”那京兆尹朝面色苍白的锦国公夫妇行了一礼,旋即朝身后冷声道,“把徐亭洲给我带走!” “不!”锦国公夫人率先冲上前来,将徐亭洲护在身后,朝京兆尹哭诉道,“大人您行行好,亭洲他是我的儿子,那地牢阴冷寒湿,他这身子骨受不了的……” 京兆尹拱手客气道:“夫人,依下官看,贵公子身体康健,区区在地牢待个几日并不妨事。若他真的受到不白之冤,下官一定立即放人,改日再登门谢罪,今日还请夫人谅解。” 锦国公夫人还欲再哭,却听太子冷厉道:“京兆尹,孤派你来抓人,何时让你说这么多的废话!还不快捉住徐亭洲,难道还要孤亲自动手,给你捉人不成?” 京兆尹心里捏了把汗,忙不迭道:“是下官疏忽了。” 说罢,他招手让官差上前,越过脸色铁青的锦国公,拉开哭诉不止的锦国公夫人,就要给徐亭洲带上镣铐,哪知外头突然传来一声:“且慢!” 官差们停下动作,纷纷朝门口望去,不知是何人敢如此大胆,竟敢阻拦他们。 端王带着一群锦衣卫入内,整个小花厅瞬时变得拥挤起来。 萧景厉侧目看去,见到端王那张肃穆的面容时,不禁抱臂嗤笑一声:“怎么,老王爷也要来赶这趟热闹?” 端王不辨喜怒,沉声拱手道:“太子殿下,本王是担心你的声名受损,特来阻止。” 萧景厉与端王对视,针锋相对道:“孤自己的事,不劳您费心。” “太子。”端王这次丝毫不肯相让,哪怕他明知自己不占理,此刻依旧摆出威严肃穆的姿态,势要将徐亭洲保下,“洲儿是本王从小看着长大的,本王必须得保证他的安危,还望太子见谅。” “见谅?端王要孤如何见谅?!”萧景厉一怒,磅礴的气势令那些个官差抖如筛糠,差点就要跪倒在地。 锦国公料定端王会来,因为徐亭洲正是端王的儿子,他险些伤了沈念娇的性命,此举惹怒了太子,端王和太子之间比起纷争,而锦国公府夹在二者之间,势必讨不了好处,这也是锦国公方才如此生气的缘由,偏生夫人还不理解他,只知一如既往地给徐亭洲收拾烂摊子。 此事势必无法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愿大家平安顺遂! 我特意爬起来更新,给大家解个闷,年后作者名改为:乌云盖雪,满足我做只喵的愿望(#^.^#) 下章开始男女主你侬我侬 第27章 端王沉默一瞬, 突然朝身后的侍从道:“取本王的鞭子来。” 徐亭洲面上一凛, 抬眼看向端王,似是头一回认识这个生父。 萧景厉始终脸色阴沉,此刻倒是并未开口, 只冷眼瞧着端王拿着一柄上好的牛皮鞭子, 缓缓走向徐亭洲:“跪下!” 话落, 锦国公夫人上前求情道:“王爷, 亭洲他身子骨弱, 吃不起您这鞭子啊!” 徐亭洲铁青着脸色, 一言不发,身板挺立如松。端王要在此惩罚自己, 岂非正中太子的下怀? 事实上藏书阁发生的事儿, 确实是徐亭洲不占理,私闯宫闱, 蓄意行凶, 谋杀女官, 种种罪名足以让徐亭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端王即使有心想护徐亭洲,却难保太子不会将此事闹到朝堂之上, 届时会让圣上难做,且徐亭洲难逃一死, 因此端王只能在国公府就将事情尽力解决了。 萧景厉犹嫌不够,眼皮子一掀,冷声嘲讽道:“身子骨弱?敢在藏书阁蓄意谋杀,还敢出入皇宫如若无人之境, 这叫身子骨弱?” 端王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朝徐亭洲沉声道:“孽障!尔还敢不跪?” 锦国公一把拉住哭泣不止的夫人,将她扯到一边,其余国公府的下人见状,纷纷避退不及。 京兆尹见端王意图私了此事,他觑了眼太子的神色,见萧景厉并未打算阻止,便挥退了带着镣铐上前的官差。 唯有萧景厉傲然立于花厅中央,身形纹丝不动。 端王忍住胸口怒气,揪着徐亭洲的衣领子,将他拎到一边,而后一脚重重踢在徐亭洲的膝盖上:“谁准许你到宫中行凶?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徐亭洲脸色铁青,被迫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额角青筋隐隐跃动。 自小到大,他有端王暗中相护,日子一向过得顺遂无比。虽则从娘胎里带了病出生,徐亭洲起先身子骨孱弱无比,可后来有端王派高手教他习武,徐亭洲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早已不是什么身子骨弱,相反还有一身高强的武艺。 他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当众羞辱,一时恨毒了端王,也恨毒了萧景厉。 京兆尹料想徐亭洲面子上过不去,正打算和所有官差一同退下,不料他刚转了个身,便被太子冷眼一扫,那气势如刀似剑,若有实质一般,京兆尹心中登时叫苦不迭,唯有乖乖巧巧地立在原处,看那锦国公少爷的好戏。 端王绕到徐亭洲身后,看着少年那宽阔的背脊,他冷眼一沉,挥动鞭子,狠狠抽打在徐亭洲的后背上。 “啪!” 第一鞭下去,徐亭洲后背衣衫登时裂出一条口子,狰狞血痕出现,殷红的鲜血蜿蜒而下。 徐亭洲脸色骤然发白,却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吭声。 因着萧景厉正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立在他对面,瞧着自己的狼狈模样。 -- 第42页 这人,当真是恶趣味。 萧景厉此刻有些后悔,早知端王会如此,他就应该带个画师过来,然后把徐亭洲此刻下跪被打的屈辱模样淋漓尽致地描绘出来,这般不痛不痒,当真是便宜了徐亭洲。 端王眼见太子神情,见他犹不满意的模样,心头一哽,下手又重了几分,“啪啪”接连几下鞭子抽在徐亭洲的后背上,那坚韧的鞭子一下子割破了少年精致的衣袍,留下纵横交错的血迹。 每抽打一下,徐亭洲的身子便前倾一分,还没等他仰起后背,下一道鞭子便又落下。 萧景厉冷眼瞧着徐亭洲狼狈不堪的模样,突然道:“停!” 端王蓦地收手,他料想此事没那么容易解决,意味不明地瞧着太子殿下。 萧景厉走到端王身边,淡淡道:“端王到底是年纪大了,下手总是使不出什么力气。” 说罢,萧景厉接过端王手中的鞭子,这一下便使了十成的劲道,狠狠抽在徐亭洲身上:“要这样才对。” 只听“啪”的一声落下,徐亭洲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不仅鲜血直流,甚至隐约可见脊骨,看得连京兆尹都有些不忍心。 端王额上滴落一颗汗珠,勉强朝萧景厉笑道:“太子教训的是。” 萧景厉唇边冷冷勾起一抹笑意,手中鞭子翻飞,又利落地抽打了数十下。 锦国公夫人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泪人,锦国公沉着苍白的面色,紧握住夫人的手,根本不敢发话。 到最后,徐亭洲终于熬不过去,昏倒在地。 萧景厉停下动作,依旧提着那血迹斑驳的鞭子,上前走到徐亭洲身边,狠狠踢了他一脚,见徐亭洲毫无反应,萧景厉这才将鞭子一扔,冷冷道:“既然端王如此诚恳,代孤惩戒徐亭洲,那此事便罢了。” 端王心头阴霾散去,不管怎么说,儿子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他朝萧景厉恭敬地拱手道:“太子仁厚,本王铭记于心。” “倒也不必。”萧景厉原本正朝外头走去,这儿血腥气太重,却突然回头瞥了眼锦国公夫妇,话锋一转道,“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今日徐亭洲犯错,看来这锦国公府家教不严,你夫妇二人名下的铺子,便归孤所有。” “这……”锦国公夫人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竟把自己名下的铺子都给赔了进去。 “怎么,夫人有何异议?”萧景厉冷厉道,仿佛在审问一个犯人。 事实上萧景厉就是如此的性子,徐亭洲对端王的重要性出乎他意料,萧景厉若不趁此机会,狠狠敲打一笔,又怎会甘休。 “若是锦国公夫妇二人出不起铺子,不如找你们的靠山帮忙,也是一样。” 萧景厉最后留下一招离间计,便带着自己的人离开锦国公府。 回到东宫,萧景厉先是换了身衣袍,还特意熏香过,将浑身的血腥气都散了,这才来到沈念娇所在的西暖阁,见她睡颜沉静,萧景厉面色才柔和下来。 不管怎么说,今日算是为她讨回了公道。 钱财都是小事,东宫从来不缺,只是为了气那锦国公夫妇。 而徐亭洲被他打得半死不活,不出一个月,绝对下不了床。 第28章 萧景厉走到沈念娇榻边, 看了她一会儿, 发现沈念娇额前碎发滑落下几根。 她似乎是觉得痒,竟皱了皱挺翘的鼻子,模样好不可爱。 萧景厉见状失笑, 伸手替她拨开, 却不想指尖刚一碰到沈念娇的额头, 她便惊醒着坐了起来。 “……太子。”沈念娇余惊未定, 觉得脖颈处又开始隐隐犯疼, 就上手去摸, 结果指尖触到白色的绷带。沈念娇仔仔细细地摸了一圈,终于确认自己脖子没事儿, 这才放下心来。 萧景厉一直注视着沈念娇的举动, 他伸手揽过她纤弱的肩头,让沈念娇的头倚在自己胸膛, 末了轻叹一声:“离开东宫后, 你都瘦了。” 沈念娇咬了咬唇:“念娇给太子添麻烦了。” 萧景厉道:“尚宫局过几日要添新人, 孤安排几个人到你身边,你就不必担忧自己的安全了。” 沈念娇低下头, 良久后细如蚊吟道:“其实,念娇不做女官也可, 我资质愚笨,不堪大用,实在不忍浪费太子手中的资源……” 话还未说完,萧景厉突然低头, 按住她的后颈,以吻封唇,阻止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沈念娇微微睁大了眼儿,尽管唇上酥软温热,可她看着太子近在咫尺的英挺面容,觉得自己终究是拖累了他,禁不住缓缓落下一滴泪珠,恰好落在二人的唇瓣上,涩意浓重。 她好后悔,为了自己的目标,却让太子给她输送内力,直至指尖出血。 萧景厉却是抬头,动作轻柔地用指腹抹去她唇上泪珠:“这不怪你,知道么?要怪就怪徐亭洲那个无耻小人,竟对一个弱女子动手!” 沈念娇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她将头埋在太子怀里,太子早已是她唯一的依靠。 萧景厉摸着沈念娇的小脑袋,另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背,在心里把徐亭洲骂了一千遍。 不过此事倒给他提了醒,沈念娇身边不可无人,虽说旁人都知她是太子的心头肉,可难免有如徐亭洲那般不长眼的狗东西冲撞上来。 过了会儿,萧景厉见沈念娇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甚至双肩时而微微颤动,想来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她。 -- 第43页 他不禁低叹一声,宽慰她道:“这世道女子想要独当一面,本就不容易,今日你所遇见,不过是京城的冰山一角。若是实在怕得厉害,便不去当值,孤帮你挂个虚名,在外人眼里并无二致。” 沈念娇颤着嗓音道:“不必,让我……让我待在太子怀里一会儿就好。” 萧景厉失笑。 这小女子还真是,又怕又不肯服输,不过既然他喜欢她,所以她什么模样都好。 就在此时,殿门突然被推开,穆深健硕的身躯挤了进来,一同跟在身后的还有面露为难的明月。 沈念娇赶紧挣扎着从太子怀里起开,下意识理了理仪容。 穆深一个箭步冲向沈念娇,却被萧景厉回眸一记冷瞥给刹住了脚。他心中忌惮宣朝太子,便留在原地挠了挠后脑勺,不敢有所靠近,只是朝沈念娇柔声询问:“念娇姑娘,你没事吧?” 沈念娇抿了抿唇,她与太子难得独处,这北厥十八皇子突然出现,看着哪哪都不合适。 明月跪在地上告罪:“主子恕罪,十八皇子硬是要闯进来,下人们一时不察,竟没拦住。” 先前那北厥十八皇子不知从院子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估摸着是趁侍卫换班之际,偷溜进东宫后院的,明月原本在院内莳弄花草,一时不察,竟让穆深给闯进了西暖阁,还好没出什么大乱子。 萧景厉冷冷道:“放进来这么大一只苍蝇,孤要你们何用?” 明月磕头认错,料想今日难逃一顿板子:“是奴婢失职,还望太子责罚。” 沈念娇轻扯了下太子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别惩罚明月他们,毕竟北厥皇子位高权重,又身怀武艺,侍卫们一时失察,将十八皇子给放进来也情有可原。 萧景厉扭头,无奈地拍了拍沈念娇的手背,意思是她别管。 穆深听见萧景厉把他称为打苍蝇,登时就不乐意了,又见沈念娇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反而与萧景厉举止亲昵,他就像被打翻了醋坛子一般,皱着浓密的眉道:“本皇子好心来探望念娇姑娘,虽未经通传,可也属人之常情,怎么就这般招人嫌了?” 萧景厉懒得搭理他,起身将穆深一把拎了出去,明月见状跟在后头。 可怜穆深从大老远费尽心思跑入东宫,这会儿嗷嗷叫着“念娇姑娘”,却被太子毫不留情地扔到外面院落的地砖上,随后把门一关,还落了锁。 沈念娇在西暖阁内听着穆深的鬼哭狼嚎,一时倒是抿唇笑了,心中惧怕消散,她看向太子试探道:“十八皇子也是好意,不如将他请前殿,好生招待一番?” 细数起来,穆深上次也帮过她一回,故沈念娇此时倒不排斥。 却不料萧景厉长眉一挑,反问:“你伤势大好了?御医可来确认过了?准你下床了?” 沈念娇尴尬地摸了摸脖子:“这就一处小伤……” “先前可差点要了你的命。”萧景厉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走到沈念娇面前,俯下身用修长的双臂将她圈起来,“穆深有这般重要么?让你巴巴地下床去见他?” 说罢,萧景厉冷哼一声,坐在沈念娇床边,似是执意要她给个说法。若沈念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沈念娇弯了唇角,突然捧起萧景厉的俊脸,在他脑门上啵唧亲了一口。 每次都是太子赶来救自己,她就是个泥人,都要被他给感动了。 萧景厉如遭雷击,直挺挺地坐在床榻边,向来炯炯有神的黑眸此刻放得很空,他好半响没说话,似是未料到心爱的女子今日竟会如此主动。 “这下,太子殿下该满意了吧。” 沈念娇轻声道,双颊飞上红霞,指尖抠弄着被褥,低下头不敢去看萧景厉。 作者有话要说:  会努力写完的 第29章 等了半响, 沈念娇都未听见太子的回音。 她捏紧一方被角, 心绪微乱,正欲岔开话题,却被萧景厉一把捧起了脸,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传来:“你方才亲错了地方。” 萧景厉在沈念娇唇上香了一口:“这样才对。” 沈念娇:“……” 太子理直气壮地亲她是怎么回事?这, 二人根本没成亲呢…… 沈念娇拂开萧景厉的手, 抿着樱唇退开些许, 她有些生气, 总觉得逾越了礼教大防。后来一想, 自从她被充入教坊司的那一刻起,对她来说, 就没有礼教而言了。 萧景厉察觉到沈念娇情绪上明显的低落, 深邃幽暗的双眼微眯,没再动手动脚, 而是吩咐外头的人端来几盘子糕点:“孤听说你爱吃云南的玫瑰酥饼, 特地寻了那儿的正宗厨子和新鲜的食材过来, 你尝尝可是原来的味道。” 沈念娇扬眉,见面前那三只造型精致的玫瑰酥饼, 微微讶异。这的确是她最爱吃的糕点,竟让太子殿下又费了一番心思, 她低垂着浓密的眼睫,接过太子递来的酥饼,张开菱唇轻咬了一口。 香软酥甜,加了白糖、枣泥、猪边生油, 和玫瑰等几种花制成的玫瑰酥饼,丝毫不必沈念娇往日尝到的差。 太子能寻个云南厨子过来,沈念娇并不意外,正因为云南气候四季温和,才有最上乘的玫瑰花作为食材,可如今已然入夏,京城早已没了玫瑰盛开,沈念娇没想到太子还能给她寻来这玫瑰酥饼。 沈念娇问:“太子何处寻来新鲜的玫瑰花?” -- 第44页 萧景厉眉眼舒展,勾唇淡笑:“此为花房一早培育好的,孤上次见到几株含苞待放,便命他们等花开了,剪下送到东宫来。” 他说的轻巧,其实是这些新鲜玫瑰花从元德帝手里抢过来的。反正如今他这太子势大,端王又不可能管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权不用,那是浪费,更何况是为了给沈念娇做玫瑰酥饼。 “可我听说,宫里的淑妃娘娘先前向圣上讨玫瑰花瓣沐浴,结果没讨到,反而被圣上骂了一通出来。”沈念娇皱起狐疑的小眉头,发现太子下意识回避她的视线,立时觉得手上的玫瑰酥饼有些烫手,“太子,这事不会因你而起吧?” 萧景厉知道沈念娇在担心得罪淑妃,开口解释:“淑妃再得宠,也不敢挑衅东宫,你不必担心。” 沈念娇听他如此说,也就没多在意,反正玫瑰花都做成酥饼了,便朝太子殿下展颜一笑,霎时间人比那玫瑰花还娇妍明媚:“有劳太子费心。” 萧景厉摸了摸沈念娇的头,下一瞬语出惊人:“既然你觉得喜欢,往后孤每日都吩咐他们做这酥饼。” 沈念娇差点被噎住,她压住心内的惊骇,轻咳一声:“……不必了。” 连她都知道宫里花房培育非当季花卉的不易,太子是想抢了花房所有的玫瑰花么?那岂不把淑妃给得罪死了,虽说太子如今势大,可适度谦让还是必要的。 萧景厉见沈念娇执意不肯要,只好无奈道:“那便让花房每五日送一回新鲜的玫瑰花来。” 沈念娇一脸认真补充:“无须每次都是玫瑰花,其他花也成。” 她不想跟别人抢夺资源。 “依你。”萧景厉觉得自家准媳妇认真得可爱,他并非不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如若沈念娇天天吃玫瑰酥饼,怕是也会没了胃口,可在库房多备些总是没错。 本想把花房的玫瑰花都抢来,现如今只好照着她说的做。 沈念娇这才稍放下心,却犹记挂着一件事,她身子倚向百蝶穿花的金丝软枕,接着询问萧景厉:“还有一事,念娇得问问太子,之前御医可曾说过,按我这伤情,何时能回尚宫局当值?我好不容易捞着一个司闺的活,且尚宫局这几日为了送别北厥人的宫宴忙得不可开交,我得快些回去才是。” 萧景厉凉凉道:“你伤在要害,如今伤口尚未结痂,怎敢跑出去乱晃?” 沈念娇袖子里纤长娇嫩的手伸出,轻轻扯了扯太子的蟒纹衣袖,声线娇娇软软道:“太子那儿……可有见效快的好药?” 萧景厉偏过头不去看她,任由沈念娇如此小动作。 好不容易有机会将沈念娇留在东宫,他怎会放过。 沈念娇抿了抿唇,后来把心一横,抬手向脖颈处的绷带探去,她幽幽一叹,似是惋惜:“太子不肯赐药,念娇这伤势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不若把这绷带拆了透透气,或许会好得快些。” 话落,萧景厉黑眸一瞥,立时伸出结实有力的手,握住沈念娇纤细的皓腕,怒声道:“你敢!” 沈念娇眨巴一下美眸,一脸认真地朝萧景厉撒娇:“太子就给我药嘛。” 萧景厉最是受不得她这般求自己,他很早些时候就喜欢她,如今更是对沈念娇百依百顺,她也向来乖巧得紧,从未提出过分的要求,相反还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 可如今,沈念娇对他渐渐变得得寸进尺,萧景厉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本想多留沈念娇在东宫几日,此刻萧景厉这话也说不出口了,若是不依她,想来沈念娇之后还有的闹,萧景厉唯有点头:“知道了。” 沈念娇霎时间喜笑颜开,美眸如若天上弯弯的月牙儿:“那太子何时赐药?” 萧景厉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沈念娇,自怀中取出一个赤色的小药瓶:“此为赤砂,见效极快,只是还得询问一下太医,孤才敢涂在你身上。” 沈念娇笑吟吟地看着太子黑着一张脸,将赤砂交给明月,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她当然知道太子想挽留自己,况且东宫西暖阁宽敞精致,比兰苑陈设让她舒心许多,可是如今她与太子二人之间到底无名无分。 沈念娇不想拖累太子的名声,所以才急着想回尚宫局。 萧景厉幽怨地盯着床榻上娇小的人儿,看得到吃不着也就罢了,如今看都要看不到了,他难免生出怨妇心态。 可他是何等身份?英明神武的太子怎会像市井妇人一般? 一定是这小女子欺人太甚!搞得他这太子的家庭地位愈发低下,真真是气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下一本:豪门大小姐饲养暴君日常 球球大家给个收藏叭~ 幻言甜文,别再掉了呜呜呜呜 文案: 叶溪穿到古代,成了县令的掌上明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日子过得无比惬意。 直至圣旨传来,叶溪选秀入宫,成为一名小小的叶美人,没过几日就在御花园偶遇暴君谢绎,并成功惹怒了他。 眼看她就要被处死,恰好一道天雷滚滚而下,二人都穿回了现代。 叶溪恢复豪门大小姐的身份,暴君是她在垃圾桶边上捡到的小可怜,不仅孤苦无依,脑子还坏了,以为他是她圈.养的金丝雀。 “叶叶,我再也不跟他们争风吃醋了,你别赶我走好不好?”谢绎双膝跪在柔软的毛毯上,可怜巴巴地祈求,眼里蓄满晶莹的泪水。 -- 第45页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溪扶额,看着报纸上顶级豪门谢氏失踪人口的消息,只觉一阵头疼。 “叶叶,不生气了好么?亲亲。” “叶叶,要抱抱。” “叶叶,举高高。” 后来,暴君记忆归位:“……” 他要杀了这个女人!!! 叶溪捂着脸,全身上下写满了“莫挨老子”。 第30章 沈念娇见萧景厉只顾盯着自己, 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她强忍内心的笑意,抿唇憋了许久,最终扑哧一笑。 萧景厉凶道:“不许笑!” 沈念娇愈发忍不住, 在榻上笑弯了腰。 萧景厉见状去挠沈念娇的胳肢窝, 他按住沈念娇纤细的手腕固定在榻上, 又一把举过头顶, 大手使坏, 弄得沈念娇整个人花枝乱颤, 止不住地告饶。 幸亏沈念娇伤势未愈,萧景厉不敢有太多动作, 他很快克制地松开, 末了低叹一声:“罢了,你好生歇息, 孤让明月伺候你。” 沈念娇点点头, 将自己裹在被褥里, 就像一个粽子。 萧景厉再度给沈念娇掖了掖被角,又看了她一眼, 这才不放心地离开。 明月没过多久端着药具进来,连同先前的那瓶赤砂, 她将木案放在床头,坐下来朝沈念娇轻声道:“这赤砂太医说了,给娘娘的伤势外用有奇效,方才奴婢回来遇到太子, 向他禀报了一番,太子甚是挂念,命奴婢好生给娘娘上药。” 沈念娇看着明月解开她脖子上的纱布,笑道:“我知道,这次多亏太子殿下和梁女官及时赶来。” 这二人同时出现在藏书阁外,想来是太子之前特意来尚宫局探望自己,发现她不在,梁女官这才为太子殿下引路,结果碰巧撞见了那一幕。 改日她应好生感谢一番梁女官。 “之前听说此事,可真是吓死奴婢了。”明月嗔怪道,动作轻柔地给沈念娇上药。 “现如今已经不打紧了。”沈念娇浅笑,似乎是因为方才太子来过,她内心原先的害怕惊惧,像是都悄悄溜走了。哪怕沈念娇此刻再回想起那等场面,也能谈笑风生。 “娘娘在宫中还得小心才是。”明月说完顿了顿,“方才崔尚宫来过一趟,她想进东宫探望娘娘的伤势,后来下人们禀报了太子殿下,主子没准崔尚宫来打扰您。崔尚宫进不来,只好留下几句话,说是司闺之职有人暂代,让娘娘无需挂念,好生养伤便是。” “她竟亲自过来看我?”沈念娇眨了眨眼,想起崔妙澜对自己公事公办的态度,又想起前些日子听说的宫中传闻,沈念娇静默了一瞬,喃喃道,“听说,崔尚宫原先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 明月动作一滞:“娘娘自何人口中听说?太子殿下对您痴心一片,定不会让其他女子鸠占鹊巢。” “念娇从没怀疑过太子的心意,只是崔家已经接连出了两位皇后,崔太后仙逝得早,如今继后也姓崔,旁人都道皇恩浩荡,崔家女子各个品行端庄,性情贤淑,保不齐再出一位皇后。”沈念娇望着那海棠花叶流云帐幔,末了淡淡一笑,“也许是我想多了。” 明月没想到崔家的事儿都传到了沈念娇耳中,一时微凝了眉:“据奴婢所知,崔尚宫确实是从小按皇后的标准来培养,她对太子不知有没有心思,可太子绝不会让崔尚宫钻了空子,他心里装着娘娘呢。” 沈念娇抿唇一笑,连旁人都看得出太子心里装着她,哪怕是明月有意安慰之语,沈念娇听着也觉得心里甜。 殊不知,崔妙澜此刻心里十分不好受,正坐在停靠街角的一辆华盖马车内,素指轻挑车帘,回望东宫的方向。 她良久未动,眸底寒凉一片。 “崔妙澜走了?” 萧景厉面无表情地批阅公文,连头也未抬一下。 东宫总管家恭敬垂首道:“回禀主子,崔尚宫听说您没准她进,留下几句话便走了。” 萧景厉将竹简往前一丢,冷峻的面容一言未发。管家极有眼色地自行退下,因为旁边还跪着太子的属下,显然正在商讨要事,他自是不好再拿些小事打搅。 殿内大门吱呀一声关上。 那人禀报道:“属下去查了徐亭洲近期接触的人,发现他曾与尚宫局女官叶晚晴在城南一间茶馆会过面。而叶晚晴之后开始从尚宫局递消息到锦国公府,据锦国公府的门房所言,叶晚晴递的消息皆与沈姑娘有关。” 萧景厉双眸皆是怒意,眸底暴戾之色如有实质,他压低眉梢,声线冷淡:“看来是有人不想活了。” “属下但凭主子吩咐。” 锦国公府。 徐亭洲面色苍白,趴在床榻上,赤着宽阔的后背,由小厮动作仔细地给他上药。 “少爷,您且忍一忍,这太子下手也忒重了,都伤到了骨头……”小厮嘴里喋喋不休,心想少爷这回身子不说恢复如初,能好上大半都已是万幸,一时愈发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少爷不高兴。 事实上徐亭洲对自个的身子最清楚不过,知道这回之后,怕是会留下后遗症。一想至此,他眼底便阴沉沉的,似要吞噬一切。都说这养伤也与心境有关,徐亭洲越是看不开,这伤便越是难以好全。 就在此时,一颗小石子轻轻打在窗棱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不细听难以察觉。 -- 第46页 小厮正专心致志地给自家少爷上药,并未循声看去。 徐亭洲却道:“你先下去吧。” 小厮惊愕抬头,手举药瓶不知所措:“可是少爷,这药还没上完呢……” “下去,别再让我说第二遍。”徐亭洲眉目阴沉,音色更是冷得骇人。 小厮没法子,只好说了句:“那待会少爷再唤我。”说罢放下手里的药具,先出了屋子。 徐亭洲冷淡道:“现在你可以出来了。” 叶晚晴从外头打开窗子,翻身进了徐亭洲的卧房,她一眼便见到他背上狰狞的伤口,登时蹙眉不忍道:“你怎伤得这么重,竟也不告诉我一声?” “你又不会治伤。”徐亭洲语带讽刺,许是心情不好,出口之语夹枪带棒,刺得叶晚晴脸色一白。 末了,叶晚晴淡淡一叹,她自幼爱慕徐亭洲,后来得知他其实是自己的表哥,端王的儿子,便愈发心生亲近,此刻那双柳叶眉染上了淡淡的忧愁:“表哥,你我二人之间,何必如此生分呢。” 第31章 徐亭洲皱了皱眉, 深陷的眼窝笼罩在阴影之下, 他冷声道:“我只有一个表妹。” 那就是沈念娇。 叶晚晴终于忍不住阴沉了脸色:“表哥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如今变成这样都是谁害的?你可想想清楚,如今只有我站在你这边!” 徐亭洲甚至没回头看一眼叶晚晴,他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有劳叶姑娘翻墙过来看我, 心意领了, 请回。” “你!”叶晚晴气得说不出话, 胸膛上下起伏, 过了好半响后见徐亭洲依旧没有安抚自己的意思, 她冷冷启唇, “表哥不愿承认你我的关系也罢,可你是宣朝位高权重的端王之子, 如今不仅端王不肯认你, 太子还敢肆意作践于你,难道你就甘心?” 徐亭洲突然起身, 随手拿了件外袍披上, 遮住精瘦的上身。尽管背部撕心裂肺的痛意袭来, 可徐亭洲依旧攥紧双拳忍着。 他冷眼直视叶晚晴,面容似染一层寒霜:“出去。” 叶晚晴红了双眼, 咬牙翻窗离开。临走前她回望一眼徐亭洲,见他背对着自己, 连头也未回,叶晚晴气得一把放下帘子,而后被自家护卫给接走了。 * 沈念娇伤势恢复后,便回到尚宫局当值, 她刚到屋内就见到了梁锦容,沈念娇立时便把人叫住了:“梁女官。” 梁锦容回头见是沈念娇,登时又惊又喜地快步折回身子:“沈司籍,你伤势无碍了?正巧今日我有些事不甚清楚,还有劳你解惑。” “念娇初来乍到,还有许多要向你学的,谈不上解惑。”沈念娇抿唇一笑,而后顿了顿,朝梁锦容郑重其事道,“那日太子会出现在藏书阁,是因你带路吧?若非梁女官及时赶到,念娇怕是已经没命了,多谢。” “日后若梁女官有何需要,念娇一定倾力相助。” “司籍客气了。”梁锦容英气的眉上挑,她笑着想拍沈念娇的肩,身侧垂下的手刚刚抬起,却又突然顿在半空,一动不动。 沈念娇看了一眼梁锦容的手,疑惑探究的目光看向对方。 “啊,风好大,我头发乱了。”梁锦容心中尴尬,匆忙拨弄着额前不存在的碎发,“沈司籍,我正想问你,那本先帝手札该归到哪一类……” 沈念娇听梁锦容说起正事,便不再纠结她方才奇怪的举动,二人一同走进案房,却忽视了身后女子的脚步声。 叶晚晴立在转角的阴影处,秀美娇弱的脸上,眼底隐隐跃动着怒火。 她思虑良久,扭头往崔妙澜的案房走去。 “叶女官,我跟你说过,无事休要在尚宫局找我。”崔妙澜负手盯着窗外的柳树,转过身冷冷睨了眼面色不善的叶晚晴,“你是嫌自个死的不够快,还是想拖我下水?” 叶晚晴敛眉,冷声道:“崔尚宫,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崔妙澜秀眉紧蹙,她很不悦,叶晚晴只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当棋子都会反过来要挟人,那这颗棋子废了也罢。 叶晚晴犹不知崔妙澜心中所想,此刻步步紧逼,丝毫不肯退让:“崔尚宫究竟在害怕什么?是你出主意,让锦国公府的徐少爷去见沈念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会去杀沈念娇?!” “叶女官,慎言。”崔妙澜冷冷瞧着叶晚晴,清冷孤高的面容一时有些瘆人,“这间屋子是特制的,声音可传不出去,是以我无需惧怕于你。只是如今太子很快会查到你身上,你与其想着如何拖我下水,不如想一下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 “崔尚宫有何妙计?”叶晚晴面色稍霁,态度也和缓许多。 崔妙澜淡淡道:“如今尚宫局人多眼杂,太子定不会在这儿动手,难免落人口舌,只有趁你下值之时。兰苑已不安全,我给你安排了个住处,你先去那儿避避风头。” 叶晚晴听得气怒难平,上前一步逼近崔妙澜:“我当然知道兰苑不安全,这几日都住在叶府,可据门房所言,府外经常有人鬼鬼祟祟,如今崔尚宫你就给我安排了个避难之所?” “要杀你的人可是太子!”崔妙澜厉声提醒,“你以为他是好相与的人?那日我本想去东宫为你探探口风,哪知东宫的门都没踏进一步。法子是要慢慢想的,现如今你能有个栖身之所已是不错,叶女官,你还想如何?” -- 第47页 叶晚晴胸膛起伏不止,半响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可崔尚宫绝不能弃我于不顾,否则你做的那些事,明日京城便会人尽皆知。” 崔妙澜冷笑:“我本来就没想弃你,何况眼下有你这般威胁。” “但愿如此。”叶晚晴甩下一句话,便重重关上了崔妙澜的房门。 留下崔妙澜满眼皆是狠辣之色。 入夜,沈念娇因着连日来积累的事务繁忙,在尚宫局用了晚膳,直到晚上下值之后才准备回去。 等她去了兰苑,才发现自己的所有物事都被一扫而空,就是盗贼都做不到手脚如此干净。沈念娇见着后先是怔愣,而后很快明白过来,出去询问门房。 那人认得沈念娇,见她回来还有些惊讶:“沈司籍怎么来这儿了?” 沈念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询问:“白天是不是东宫来人了?还搬走了我所有物事?” 门房点头:“可不是嘛,东宫一大清早派了许多人过来,说您急着回东宫住,还说您与太子分别后甚是想念,现如今再也不愿住兰苑了。” 她何时说了与太子分别后甚是想念?这肯定是太子殿下瞎编乱造的,他说谎也不打个草稿! 沈念娇勉强微笑,她没当面揭穿太子的谎言,而是径直走出了兰苑,发现东宫那辆华盖马车早已停在兰苑门口。 似乎是听见自己的脚步声,门帘微动,随后便被一条男子修长有力的手臂掀起。 萧景厉眉目英俊,朝沈念娇伸手,面上缓缓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意:“上来,孤接你回家。” 第32章 沈念娇本该生气, 可她看到太子亲自来接她回去, 全身上下愣是找不出一丝火气。 末了,她无奈上前,伸出柔嫩白皙的手, 放在萧景厉宽大的掌心。 萧景厉挑唇一笑, 手臂收紧, 将沈念娇一把带上马车, 纳入他怀里。 沈念娇看着那只缠在她腰间的大手, 抬眸示意太子拿开, 怎料他视若无睹,气得沈念娇自己一巴掌拍在萧景厉的手背上, 发出一记脆响。 “疼。”萧景厉只好委屈地收回手, 英俊的眉眼似在控诉。 沈念娇坐在他身侧,既无奈又好笑, 索性不去看太子, 只气呼呼道:“太子难道不要名声了?若是你这般接我回东宫, 明日流言蜚语定会传遍京城,圣上会训斥你的!” “他敢?”萧景厉忍不住抿唇一笑, 挪过去缓缓揽住沈念娇纤弱的肩头,心内满足地喟叹一声, “孤知道你顾及礼法,可自从上次你遇害之事发生,孤便没想放你离开东宫,外面不安全, 知道么?” 沈念娇一时无话可说。 她的确没有自保的能力,就连尚宫局也是凭太子的关系才得以进入,虽说她前段日子做得不错,崔尚宫也时常夸赞她,可她还是遇害了。 与其让太子担忧挂念,倒不如依他所言,安安分分待在东宫。 “念娇明白了。”声音闷闷的。 萧景厉知道她受了打击,自然要好一通安抚,于是他笑意十足道:“嗯,孤听说沈女官身兼司籍和司闺两个要职,如此才能就连崔尚宫都望尘莫及,想来不日便能成为朝中名臣,流芳百世。” 沈念娇被他说得扑哧一笑,先前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充当车夫的那名侍卫耳力极好,听着身后车厢内言笑晏晏的声音,他不觉得温馨,反而愈发攥紧了马鞭,紧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太子和准太子妃甜得酸牙,而他二十有五连个媳妇都没。虽说这是对太子殿下不敬,可侍卫还是忍不住磨后牙槽。 早知道如此,他便不接这趟差事了。 夜色温柔,东宫的马车缓缓消失在长街尽头。 三更时分,叶晚晴按着崔妙澜之前递给她的地址,来到一条名为苏桂坊的街前,摊开手中的纸条。 她身边跟着两名叶府护卫,可叶晚晴一时没找到崔妙澜说的那间小院,便取了个火折子打算细看。不料那火折子刚刚点燃,便被一阵风吹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叶晚晴警觉地环顾四周,询问自己的护卫:“附近可有人?” “回小姐,暂未发现。”一名护卫取出火折子再度点燃,却照亮了身后鬼魅般的人影。 叶晚晴瞪大双眼,失声惊叫道:“在你身后!”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两名护卫尚来不及反应,一个便被扭断了脖子,另一个则被匕首刺入了心脏。 叶晚晴捂着嘴不敢置信,她猛地后退,往叶府马车的方向跑去,口中高声尖叫道:“来人,来人啊!有人要杀我!” 她终于跑到马车前,此刻顾不得仪态,刚想爬上去,却听骏马痛苦地嘶鸣一声,马儿的血管被杀手的匕首割破,很快倒地不起,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叶晚晴僵硬回过头,见那杀手就在她身后不过半尺的距离,她凄然一笑:“死到临头,你总该让我死个明白,究竟是何人要杀我?是崔妙澜,还是太子?” 一道婉约娇柔的女声突然在空旷的街道响起:“整条街鲜有人烟,是暗杀最佳之处,京城独此一条。何人让你到这儿来,便是何人要杀你。” 叶晚晴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却见火光亮起,那杀手并无下一步动作,而她眼前竟出现一位身着桃红襦裙的妙龄少女。 经历过方才那等骇人的场面,叶晚晴忍不住往后瑟缩,额前不断冒出冷汗。 -- 第48页 少女唇红齿白,容颜靓丽,一头乌发如墨,更衬得其人肌骨如玉。她轻轻一笑,声如银铃:“与叶女官在这等场面相见,实非我意,还请叶女官见谅。不过好歹我也帮你除去了长姐派来埋伏在此的杀手,若非如此,叶女官此刻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叶晚晴咬牙问她:“你是谁?” 崔妙惜替她除去那些杀手是没错,可她的两名护卫和一匹马都没了,这笔账还得好好算算。 她细看那少女,发现对方的眉眼间竟跟崔妙澜长得有几分相似,可这苏桂坊是崔妙澜让她过来的,叶晚晴一时心内惊疑不定,可如今杀手还站在前面,她接下来怕是别无选择。 “我是崔尚宫的六妹,据乳娘所说,我出生时便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夫人十分怜惜我,便给我取名为崔妙惜。”崔妙惜望着无边夜色轻笑,“可崔家的女儿太多了,光有夫人的怜惜还不够,我需要与叶女官的合作,待到事成之后,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叶晚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没想到崔妙惜竟是想要利用自己,借机对付崔妙澜,她不禁冷笑一声,站起身质疑道:“你凭什么让我跟你合作?你长姐崔妙澜身居尚宫之位,要什么没有,你觉得你有多大胜算?” “叶女官果真聪明,知晓我要对付的是谁。”崔妙惜缓步上前,巧笑嫣然,“可我与长姐不同,我知道崔家的一个大秘密,与当今圣上有关。” 东宫。 沈念娇已然睡下,明晚有北厥使臣离开京城的最后一次宫宴,她身兼司闺之职,明晚定是有的忙活,故而早早就在后院的一间正殿睡下了。 她这次回东宫住的并非西暖阁,而是搬到了正殿。萧景厉为了沈念娇能住得舒服些,特意将原本放在正殿的那些卷宗都收拾出来,换成女子闺房的精巧陈设。 此刻他原本想溜进正殿瞧瞧沈念娇,却突然顿住脚步,被派往苏桂坊的暗卫出现在他身后。 萧景厉看了眼正殿,转身朝书房走去。 “情况如何?”书房内烛火幽幽跳动,在萧景厉英挺的面容上落下一片坚毅的剪影,愈发显得男子五官轮廓分明,墨眸深邃如星。 “回主子,苏桂坊那儿原本埋伏了十名杀手,后来都被崔家六小姐带来的人给除去了。崔六意图与叶晚晴合作,只为扳倒崔妙澜。” “就这样?”萧景厉对女儿家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墨眸渐渐起了幽光,“孤让你见机行事,可不是为了听她们的墙角,无聊至极。” “崔六说,她知晓崔家一桩秘辛,与当今圣上有关。” 萧景厉扬眉,在脑中搜寻一遍崔家的所有信息,发现果真与元德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半响后,他缓缓勾唇一笑:“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找一枚失散的基友,我看到你订阅我的文了 看到麻烦联系我微博,我不知为啥现在木有你的联系方式qaq 第33章 这日大宴, 整个皇宫上下都在为此忙碌。 穆深所在的北厥一行人与宣朝议和之事早已谈妥, 这几日穆深游山玩水,逛青楼喝花酒,日子过得好不快活。终于到了最后一日, 穆深得知晚上大宴能见着沈念娇, 连忙将自己拾掇一番, 换了身最飘逸潇洒的宝蓝色衣裳, 出现在永福宫大殿上。 萧景厉过了一会儿也来到大殿, 一眼便见到穆深那骚包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过去一掌拍在穆深的肩上:“孤看你今日比那些舞女都美。” 穆深被呛得干咳了两声, 扭头瞪了眼萧景厉:“起开!两朝议和结束了, 你我之间也无需虚与委蛇。从今天起,我要光明正大的追求念娇姑娘。” 萧景厉扬唇冷笑:“过河拆桥?孤警告你, 别打她的主意, 否则你休想活着回北厥!” 穆深自上次被赶出东宫之后, 便一直心存怨气,此刻挣开萧景厉的手臂就放话道:“不娶到念娇姑娘, 老子就不回北厥!” 说罢,在萧景厉揪起他衣领前, 穆深一溜烟跑掉了。 沈念娇与另一名尚宫局司籍阮雨走来,她远远看见太子,本不欲打招呼,哪知萧景厉敏锐地捕捉到沈念娇的身影, 转身大步朝她走来:“今日宫宴,所有女官都忙得不可开交,二位司籍倒是清闲。” 阮雨知道太子是来找沈念娇的,她淡淡道:“太子哪里的话,下官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沈念娇这还是第一次在宫宴上光明正大与太子说话,静默一瞬后扬起笑意:“晨起时分不是刚与太子打过照面,你何必大庭广众之下来找我。” “把你看紧点,省得惹人惦记。”萧景厉勾唇一笑,侧头瞥了眼斜后方虎视眈眈的穆深。 沈念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穆深朝自己努力招手,她只好也笑着点点头,哪知下一瞬视线便被萧景厉给挡住了。 “……”沈念娇后退一步,索性离开战场,“我去看看阮司籍是否需要我帮忙。” 留下萧景厉和穆深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另一边,叶晚晴看到崔妙惜跟着崔家女眷一同出现,二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随后彼此相错而过。 阮雨今日出现在宫宴上,原本她一向不管事,没料到今日竟然叫住了沈念娇:“沈司籍。” 沈念娇有些惊讶地回头:“阮司籍有何指教?” -- 第49页 阮雨落座于沈念娇的身侧,抬眸淡淡瞧了眼对面的叶晚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今晚小心些。” 沈念娇挑眉,悄然攥了攥十指,阮司籍这是何意,为何不把话说个明白?难道今晚有人要害她不成? 她侧眸瞧了瞧阮司籍,发现后者一脸事不关己的淡定,沈念娇便打消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只暗地里留了个心眼,宫宴容易发生浑水摸鱼的事儿,一切应当小心为上。 待端王和元德帝相继赶到,永福宫这才开宴。宣朝臣子坐于右侧,北厥使臣坐于左侧,界线泾渭分明。先前闹事的穆明雅已被提前遣送回都,故起先两拨人还相安无事。 丝竹之乐余音绕梁,舞女身段柔美,大宴开到一半,北厥使臣提出与宣朝男儿比武。 元德帝与端王对视一眼,见那名下战书的北厥使臣身材矮小,并非魁梧之人,便属意让七皇子小试牛刀。 宣朝每一位皇子自小就会学习武术,七皇子纵使不敌,想来也不会输得太难看。 于是元德帝很快下令道:“既然北厥使臣盛情难却,景仁,还不应战?” 七皇子萧景仁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眼底隐隐闪烁着畏惧之色,似乎是怕抢了太子的风头,可萧景厉根本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七皇子一噎,只好起身应战:“儿臣遵旨。” 萧景厉一眼看到那名身材矮小的北厥使臣,此刻目光直视大殿中央,他这些天一直在跟北厥人打交道,见那使臣面露不屑地看着七皇子,萧景厉以酒杯抵唇,遮住了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可是个狠角,萧景厉私下与那北厥使臣比试过一回,因着身材矮小故而特别灵活,拳头又硬,这次萧景仁怕是要吃些苦头。 果不其然,萧景仁根本不是对手,被打得东躲西蹿,满地找牙,可他代表着宣朝的颜面,除非面临生死边缘,否则不能求饶。 可元德帝的面容已经黑了大半,他冷眸一瞥下首悠闲坐着的萧景厉,用眼神示意太子帮忙解围,哪知对方视若无睹,继续轻抿酒杯中上好的女儿红。 北厥那边就笑得十分兴高采烈了,能在邻国的宴会上大出风头,是他们梦寐以求之事。 最终还是端王看不下去,皱着眉出声道:“七皇子武艺不精,让诸位见笑了,未免闹出人命,还请北厥使臣速速停手。” 那北厥使臣是个刺头,一脚制伏了七皇子萧景仁,靴子踩在他脖颈上,还冷哼一声:“废物!简直不配作我的对手!” 帕延修轻咳一声提醒道:“索伦,休得无礼!” 宣朝臣子纷纷动怒,有意图扳回一城的,便上前觐见道:“未免北厥轻视我朝,还请圣上派太子殿下应战。” 元德帝一听,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他怒视了一眼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萧景仁,心中暗骂不成器的东西,一边目光又在其他皇子之间逡巡,结果发现除萧景厉以外,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 在端王的眼神提醒之下,元德帝唯有轻咳一声道:“既然索伦使臣对此次比试不满意,不如让太子与你比试一番?” 索伦大笑道:“求之不得。” “孤还没应下。”萧景厉没好气地呛声道,他本没想当众耍猴似的与北厥使臣比试武艺,在他看来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弄得不巧反而会伤了和气。 索伦当即嗤之以鼻道:“难道偌大一个宣朝,竟无一名战士?” 宣朝臣子敢怒不敢言,纷纷寄希望于太子应战,哪知作为当事人的太子就跟没察觉到一般。 元德帝忍无可忍,怒瞪了一眼萧景厉:“还不快去!你不是中意某人为太子妃么?” 萧景厉蓦地顿住了饮酒的动作,他快速往沈念娇的方向瞥了一眼,转而将一双黑眸紧盯着元德帝:“父皇这是何意?儿臣听不明白。” 元德帝冷冷一笑,近日端王总是劝他与太子假意和好,到最后一击扳倒太子的党羽,所以他改变了策略。此刻元德帝摆出一副“朕为你好”的姿态,难得好脾气地解释道:“赢了这场比试,朕便准你娶沈念娇为太子妃。” 第34章 萧景厉深邃的眼眸似乎一下子被点亮了, 俊美面容依旧面无表情, 可他下一瞬便起了身,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儿臣遵命。” 于是众人就见太子殿下走到大殿中央,一副好战勇武的模样。 众人:敢情这位祖宗, 只有搬出沈念娇的名头, 才请得动。 元德帝一噎, 脸色黑得愈加难看, 他本欲多设些障碍, 卡着太子不让他娶沈念娇, 哪知一时心急竟轻易允诺下来。这下元德帝不好反悔了,且不论金口玉言一说, 太子这狠人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索伦哈哈大笑, 意有所指地朝沈念娇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抢先出手意图占领先机, 嘴里低声说道:“没想到太子还是个情种。” 萧景厉挡住索伦迅猛的攻势, 黑眸瞥了眼沈念娇, 颇为自豪地笑道:“那是。” 索伦:…… 与先前七皇子萧景仁不同,萧景厉应对索伦的攻势游刃有余, 甚至更胜一筹。他今日有些心急,出手又快又狠, 招招对着索伦的要害。 索伦自然注意到了,在心中暗骂一声,毫不留情地回击过去。 沈念娇看着大殿中央激烈缠斗的二人,她有些提心吊胆, 手边的花酿酒也不香了,微蹙了眉观望太子矫健勇猛的身姿。 -- 第50页 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太子与人比试武艺,双方都用了各自的刀剑武器,瞧着惊心动魄,沈念娇难免有些担忧。 旁边阮雨抬眸飞快地看了一眼沈念娇的神色,自顾自饮着杯中的桃花酿。 而殿中央激烈的比试,终于在片刻后,以太子的一招锁喉结尾。 索伦愣了一会儿,见萧景厉点到即止,行云流水般的收回剑,他大笑两声,眼底轻蔑尽数消散,起身爽朗一笑:“宣朝太子果真好武艺,比先前的七皇子强多了,难怪能坐稳东宫之位。” 萧景仁一听这话,感觉先前的伤口更疼了…… 萧景厉淡笑一声:“过赞。”而后便徐徐转过身,黑眸锁定上首的元德帝,那架势就是在等他开口。 元德帝额角青筋跳动,故作正经地咳嗽一声后,冷声道:“太子萧景厉,尚宫局司籍沈念娇,上前听旨。” 沈念娇眉心一跳,提着裙摆起身,跪在大殿中央,背脊线条优美流畅,纤腰楚楚,分外动人。 萧景厉顺势跪在沈念娇身侧,他悄咪咪瞥了眼沈念娇,见她低着精致的下颔,一副沉静如水的模样,萧景厉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没想到沈念娇似乎是发现了他的视线,下一瞬耳根子便悄悄红了。 萧景厉抿唇一笑,收回了视线。 元德帝将二人尚不明显的互动收入眼中,不知怎的就心泛酸意,想起太子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咬了牙勉强道:“尚宫局司籍沈念娇品貌出众,娴淑大方,温良敦厚。今太子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为配,特将沈念娇许配太子萧景厉为太子妃,择良辰完婚。” 萧景厉与沈念娇二人双双磕头道:“谢圣上(父皇)恩典。” 至此,二人得了圣上赐婚,今后再有说闲话的,也要掂量下自身份量。 萧景厉头一回觉得元德帝还是有点用处的,不管这老货脑袋里想着什么坏招,他都会一一接下,然后反击回去。 元德帝深深看了一眼萧景厉,淡声道:“起来吧。” 沈念娇咬了咬唇,感觉脚下有些虚浮,曾经不敢想的位置如今唾手可得,还是圣上亲自赐的婚,虽然她不明白圣上为何突然来这么一出,但太子既然不惧,她又怎能违背他的心意。 穆深在席间攥紧双拳,全靠旁边的人按着他的手臂,他望着双颊微粉的沈念娇,突然间明白过来她是愿意的,双拳松了紧,紧了又松,反复数次,最终还是放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围脖有读者裙号,感兴趣的可以加一下 下一本是帐下美人~ 第35章 后来有不少女官向沈念娇敬酒, 几杯宫廷桃花酿下肚, 沈念娇渐渐也有些不胜酒力。 叶晚晴嘴角噙着丝笑意举杯,势要将沈念娇灌醉不可:“沈司籍,今日是你的好日子, 我再敬你一杯, 祝你与太子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沈念娇刚想推脱, 还未开口, 斜刺里突然伸来一条手臂, 夺过沈念娇手中酒杯:“孤替她来喝。” 萧景厉面色黑沉,他早发现这群女官一直在给沈念娇灌酒, 尤其是眼前这个叶晚晴, 简直像块牛皮糖一样。若非留着叶晚晴有用,萧景厉早在上回就弄死她了。 叶晚晴乍见太子, 眼底幽暗一瞬, 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自然不敢在太子面前拿乔:“这怎么省得,太子殿下金体贵重……” 话未说完, 萧景厉仰头将酒一饮而尽,他冷声道:“孤千杯不醉, 叶女官无需担心,把你自己的酒喝了便是。若你还要继续,孤奉陪到底。” 叶晚晴神情一僵,勉强喝完了酒, 便轻声告辞了。 崔妙惜见此一幕,与叶晚晴遥遥对了个眼神,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幸灾乐祸。 萧景厉这才转过身,见沈念娇面颊飞粉,微微泛出上好的胭脂色。她揉了揉脸颊,朝太子感激一笑道:“多谢殿下替我解围。” 说罢,沈念娇摇摇晃晃地坐了回去。 萧景厉见状道:“孤命人做些醒酒汤。” 不远处崔妙澜神情黯淡,她抿了抿唇,突然插话道:“我入宫前备了些醒酒汤,我这便吩咐侍女去拿些过来。” “不必。”萧景厉冷声说了二字,连个眼神都没给崔妙澜。 一旁的宫女极有眼色,得了太子冷冰冰一记眼刀,连忙退下,去膳房取醒酒汤。 沈念娇只觉不胜酒力,整个人飘飘忽忽,压根儿没听清太子殿下又对自己说了什么。 萧景厉无奈一笑,眉宇间尽是温柔,看得崔妙澜在旁边银牙暗咬,面上却还强装镇定。 醒酒汤很快送来。沈念娇咕嘟咕嘟吞下后,又过了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眼前太子英俊的面容也不再重影:“多谢太子殿下赐汤,念娇觉得身子好多了。” 萧景厉听着沈念娇对自己的称呼仍未改变,思绪却禁不住飘远了。 等成婚后,她该叫自己什么?夫君么…… 沈念娇全然不知萧景厉脑子里正想着什么旖旎的场面,有太子在她身边,旁人自然不敢贸然上前敬酒,因此沈念娇心口微松。 恰在此时,一名女官凑上前来,低声在沈念娇身旁耳语一番。 沈念娇听后,不禁微皱了眉,她很快轻点了头:“我知晓了。” 萧景厉随即问道:“何事?” 沈念娇又喝了一点醒酒汤:“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宫里一处地方尚未落锁,我如今身兼司闺之职,得回去看看。” -- 第51页 萧景厉扬眉,下意识瞥了眼不远处的崔妙澜,见她面无波澜,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你可得当心些,夜路不好走。” 沈念娇:“殿下放心,会有宫女替我引路。” 梁锦容在一旁悄咪咪听二人的对话,见太子殿下关心沈念娇,忍不住自告奋勇道:“那我也一块儿去,这下太子殿下总该放心了。” 萧景厉不置可否:“随你。” 梁锦容一噎,但还是拉着沈念娇一同起身:“走吧,咱们二人去瞧瞧怎么回事。” 此时元德帝不知何时已然离席,据说也是不胜酒力,早早回养心殿休息去了。 梁锦容和沈念娇二人一同走在宫道上,前面由个小宫女提着盏宫灯引路,二人要去的地方是一座禁宫,据传宫人们鲜少去那等地方,每日除了洒扫的太监,几乎人迹罕至。 今晚禁宫居然没落锁,也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小太监忘了这茬。 可不知为何,沈念娇心中总有不安的预感,她望了眼身边的梁锦容,突然想起阮司籍先前提醒她的话,一时皱了皱眉,走路时愈发小心起来。 不一会儿,禁宫出现在眼前,里面竟隐隐还亮着灯火。 小宫女引着二人一路进去,岂料沈念娇和梁锦容二人刚迈过禁宫的门槛,身后的门便吱呀一声关上,那小宫女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锦容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拍门板,却被沈念娇立刻制止。 一阵低沉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显然先前待在禁宫中的人正往她们这边走来。而这禁宫原先是崔太后的寝宫,除去女官和太监,任何人不得轻易踏入。这是自元德帝登基后就立的规矩。 沈念娇赶紧拉着梁锦容,躲到附近的灌木丛后,不一会儿便见一道龙袍身影一闪而过。 这宫中能穿龙袍的……唯有…… 梁锦容瞪大了眼,险些就要惊呼出声来,幸亏被沈念娇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然而即使如此,沈念娇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她们二人一定是落入了圈套,从而窥见了元德帝的秘密。 元德帝举着一壶酒,刚稳住的身形又开始摇摇晃晃起来,他面色微醺,四下打量一圈后并未发现人影,便又自顾自地坐在地上,对月自酌: “崔妙音……崔妙音……你怎就对朕如此狠心呢?当初你竟心悦于他,竟然是他,偏偏是他……” 元德帝口中说着胡话,却不知躲在不远处的沈念娇和梁锦容双双一震。 崔妙音是宫中已逝的那位崔太后的闺名,因着和崔尚宫崔妙澜仅有一字之差,故而基本人人都知晓,时常是女官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说是崔家想出第三个皇后想疯了,连后辈的名字都有意模仿那位崔太后。 如今崔太后的闺名竟会从元德帝的口中吐出,莫非这二人有何私情?那可是先帝的皇后,元德帝竟也敢觊觎? 沈念娇越想越觉得后怕,她更害怕元德帝发现自己和梁锦容就在此地,却不料下一瞬,一道修长的身影横空出现,迅速靠近元德帝身后,而后一掌劈在了元德帝的后颈处。 元德帝醉酒之下一个不察,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兴许是未料到会有人竟敢如此大胆。 沈念娇看清来者何人之后,禁不住长舒一口气,她看着元德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才敢与梁锦容一同,小心翼翼地自灌木丛后现身:“太子殿下!” 第36章 萧景厉见沈念娇安然无恙, 便伸手将她扶起:“此地不宜久留, 孤带你们离开。这儿自有人善后。” 沈念娇和梁锦容二人纷纷点头,萧景厉带她们一路回了宴席,而后并未多言, 只让二人莫将今日听见的话泄漏出去。 梁锦容性子直爽, 却也知道事关重大, 她连忙答应下来。 沈念娇满腹疑惑, 准备回东宫后再问问太子, 恰好此时对上身旁阮司籍的目光, 沈念娇想起阮司籍之前的那句提醒,刚欲开口说话。 却见阮雨扭过头去, 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沈念娇愣了一下, 想起阮司籍平日里冷淡的性子,便不再纠结, 只专心想着元德帝那番话究竟是何意……莫非他真与崔太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可崔太后早已逝去, 又是元德帝的母后,若二人真有一段情史, 势必为天下礼法所不容。 看太子先前的态势,似乎早已发现端倪…… 沈念娇暗自拧眉。 宴毕, 萧景厉径直走过来,将满腹疑惑地沈念娇带上马车,丝毫不理会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崔妙澜站在人群后面,静静看着这一幕。 圣上赐婚, 金口玉言,沈念娇成为太子妃几乎板上钉钉,那她呢? 自识字起便没日没夜地练字,读书,只为一朝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不沦为家族弃子。 如今唯有两条路可走,将沈念娇拉下太子妃之位,亦或者将萧景厉拉下太子之位。 崔妙澜不动声色地瞧了眼人群中唯唯诺诺的七皇子,心底暗自叹了口气。 东宫。 马车稳稳停下,萧景厉扶着沈念娇走下,门房连忙恭敬道:“恭迎太子殿下和沈姑娘回宫。” 萧景厉扯了扯嘴角,难得好心情道:“是太子妃。” 门房一愣,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还是赶紧改口道:“恭迎太子妃娘娘回宫。” -- 第52页 萧景厉这才满意,牵着沈念娇的小手往后院去了,他知道她必定有事要问他。 侍女一将殿门关上,沈念娇便问太子:“今日之事,太子早就料到了?所以特意派阮司籍提醒我?” “阮司籍?”萧景厉想了一会儿,才从脑中扒拉出阮司籍的名字,“孤并不认识她。今日孤见圣上提前离席,便派人跟踪了圣上,并不知你和梁锦容二人会随后出现。话说回来,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听闻那座禁宫并未落锁,这才赶过去看看,哪知被个小宫女关在了里面。”沈念娇默了默又道,“阮司籍似乎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萧景厉眉峰一挑:“阮雨是前任尚宫,三年前被崔妙澜使计拉下了马,这才成了阮司籍。” 沈念娇眼眶蓦地睁大:“殿下是说……阮司籍与崔尚宫有过节?那她今日提醒我,莫非是注意到了崔尚宫那边的动作?” 萧景厉摸了摸沈念娇的头,淡淡道:“不,是崔妙惜。” 今晚之事,若非涉及到元德帝的名声,萧景厉早就将崔家一锅端了,只是他们似乎知晓某个见不得人的秘密,萧景厉这才有意探查。 如今来看,当真是个不得了的秘密。 却说元德帝被萧景厉打晕之后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禁宫的院内,他皱了皱眉,冷风刮在身上,早已清醒了过来。 周围空无一人,可元德帝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后颈处有些酸麻,似乎被人打过。他皱了皱眉,独自起身离开禁宫,原本特意支开了宫人,如今只觉得哪哪儿都不方便。 “福临!” 元德帝冷着一张脸走到外头,不久后经过小太监的指引,在一处拐角找到了嗑瓜子的福临,忍不住一记脑门给他拍了上去。 福临浑身一个激灵,吓得自石凳上连滚带爬地跌在地上:“圣上有何吩咐?” 元德帝怒气冲冲道:“朕叫你候在外头,你就真候在外头?朕这么久没出来,不知道进来瞧一眼?” 福临愣神:“这……圣上先前就是如此吩咐的。” 元德帝恨不得一脚往福临肥胖的身子上踹上去:“……朕喝醉酒的胡话你都信?!” 今晚他当真大意了,若是带了个人在身边,或许日后会更稳妥。 元德帝眯了眯眼,打量福临一眼,似乎在心中掂量自己的大内总管是否值得信任。 福临只跪在地上,垂头瑟瑟发抖,一副不敢多问、只求保命的样子。 半响后,元德帝才道:“日后朕来这禁宫,你也一起进来,进来后就当自己是个聋子,知道么?” “老奴遵命。”福临颤着身子点头,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元德帝不耐烦:“有话就讲!” 福临迟疑道:“那老奴就说了,先前一位姑娘在禁宫附近行迹可疑,不知圣上可发觉了?” “何人?!”元德帝瞳孔一缩,顿时起了杀心。 福临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只垂头唯唯诺诺道:“老奴跟过去打听了一番,那姑娘是崔家六小姐,崔妙惜。” 当晚,崔妙惜就被龙卫给带进了养心殿。 她浑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被龙卫推到了地上跪着,元德帝坐在龙椅上,眉宇间满是阴沉之色,旁边茶盏早已凉透,可元德帝愣是动都没动一口。 福临立在元德帝身后,只静静垂首看着这一切。 崔妙惜心头发凉,勉强镇定下来道:“崔妙惜参见圣上,不知圣上深夜召我入宫,是为何事?” 元德帝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一个眼刀递给福临,后者立马上前一步道:“崔姑娘,有人看到你今晚在禁宫附近鬼鬼祟祟,那等皇家重地,试问你出现在那儿做什么?” 崔妙惜脸色一白,她明明是陷害沈念娇去那边,然后将沈念娇关在禁宫等着被元德帝发现后处死,怎么沈念娇能安然无事,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比如太子动了手脚! 崔妙惜突然反应过来,伏地大哭道:“圣上,这一切都是有人要陷害我!今晚妙惜一直待在宴席上,从未离开过半步!” “只是问你些话而已,姑娘何至于如此激动?”福临眼皮子一跳,皮笑肉不笑道,“且这话可不能乱讲,崔姑娘,可要老奴带几个宴席上的侍女过来,与你当面对质?” 崔妙惜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连忙挽救道:“妙惜被人抓来养心殿,有些慌张,还望圣上恕罪。” 元德帝坐在龙椅上冷笑一声:“你还未回答福临的话,可要朕找几个人,与你当面对质?怎么,难道你连大内总管的话都听不懂么?” 崔妙惜垂头,咬了咬唇。 今晚她为了去盯住沈念娇,特意中途离席,偷溜去禁宫附近看了眼,在发现沈念娇和梁锦容二人都被小宫女关在禁宫后方才作罢。 她本意只是害一个沈念娇,但梁锦容运气不好,也怪不得她。 如今崔妙惜不敢妄言,她不知道元德帝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也不知太子如何做得手脚,竟将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一时愈发不敢多话。 元德帝衣袖一甩,将桌上凉透的茶盏掀翻在地:“朕在问你话!” 崔妙惜浑身一个激灵,抬头看去时,发现元德帝脸色已然阴云密布,五官狰狞扭曲,眉心皱得拿夹死苍蝇。这绝对是崔妙惜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张人脸。 -- 第53页 她下意识就跪伏在地,吓得哭着求饶道:“圣上饶命……圣上饶命!臣女并非有意使计……只是臣女……臣女……” 福临适时开口,轻声提醒道:“崔姑娘,慢慢讲,但凡在圣上面前讲错一句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崔妙惜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福临,见对方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福临说不定就是太子的人,若她今日在养心殿攀扯太子,事后太子决计不会放过自己。 于是崔妙惜浑身发颤道:“妙惜实话实说,绝无半句虚言。” 东宫。 沈念娇今晚睡得有些不踏实,总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到最后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似乎是前院处传来的。她立即睁开睡眼,自床榻上坐起身来。 守夜的明月很快发现沈念娇醒了,她轻声问道:“娘娘这是怎了?” 沈念娇拧眉:“明月,你去前院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景厉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立即披衣起身,来到书房。 “回禀主子,宫内线人说,圣上曾与崔太后有□□之情,并且崔太后并非是病逝,而是被圣上关了禁闭后心思郁结,最终吞金自尽。”暗卫垂首,面无表情地道出了一个惊悚的事实,“据那位崔六姑娘所言,此事崔家族老都知晓,小辈中只有她和崔尚宫知道。” 萧景厉拧眉沉思片刻,他很快消化了这个事实,也看出一些崔妙惜话中的玄机,崔妙澜怕是并不知晓元德帝的这桩混账事,否则早就利用此事兴风作浪了。 是崔六得知事情败露后,自己必有一死,所以在陷害崔妙澜。 可萧景厉对此丝毫不关心,他只是问道:“线人在宫里可安全?” 这个线人,指的自然是元德帝的大内总管,福临公公。 第37章 暗卫回禀道:“线人那头很安全, 圣上暂未起疑心。” 萧景厉知晓了这惊人的消息后淡淡颔首:“继续留意宫中动静, 近日无论事大事小,一有风声都向孤禀报。” “是。”暗卫很快退下。 萧景厉发觉门口有女子的身影,料想应当是沈念娇派来的人, 便道:“进来。” 却不料来者竟是沈念娇本人。只见她兜头罩着件粉色披风, 更显巴掌大的脸蛋十分娇小。 萧景厉连忙自椅子上起身, 上前拢住沈念娇的披风, 发现她里面只穿着件白色寝衣, 一时他怒上心头, 硬声硬气道:“你怎连件像样的外衣都不披?万一着凉了呢?” 沈念娇刚准备说话,见此一脸懵:“太子殿下?” 话音方落, 萧景厉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沈念娇, 就往后院过去。 沈念娇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抱回床榻上,而后萧景厉亲自给她脱了鞋, 将她一双莹白玉足塞进被窝里, 这才抬眸淡淡道:“孤知道你想问什么, 只是下次不许穿个披风就出来,简直胡闹!” “念娇只是担心太子出事。”沈念娇轻声道, 认错态度良好,声音有点软。 萧景厉这下子哪还有一丝火气, 只要她示好一句,他浑身上下便什么气都消了。萧景厉伸手摸了摸沈念娇的乌发,这时候才一本正经地说起正事来:“圣上与太后……曾有一段不堪的过往。” 太子殿下顿了顿,觉得那些肮脏的事会污了沈念娇的耳朵, 便打算简略带过。 哪知沈念娇对此十分疑惑,她观察着太子脸上神色,拧眉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殿下别把我蒙在鼓里。” 萧景厉这下只好全盘托出。 讲完原委后,沈念娇睁大一对美眸,瞪得圆圆的。她压下心底的惊骇,捂着胸口道:“崔妙惜设计我去禁宫,如今她自个遇险,万一将事实全讲出来,这把火又烧到东宫来,那该如何是好?” 萧景厉扯了扯唇角:“有福临在,她不敢说。孤早就派人调查过她,把柄都捏得死死的,她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沈念娇这才放下心来,却是又问道:“那崔妙惜怎会知晓此事?这等秘事,圣上定不愿让任何人知晓,何况崔妙惜一介闺阁小姐,莫非她身后有人?” 萧景厉凝眉:“接下来怕是有事发生,你这几天别去尚宫局了,崔妙澜也是崔家的人,省得你被牵连。” 沈念娇静默一瞬后,乖巧应下了。 崔家怎么也没料到,就因为一个蠢笨的小姐,竟将那桩多年前的秘事都翻了出来,而元德帝很显然不打算手软。据崔妙惜所言,崔太后的事情有许多崔家族老都清楚,而这是元德帝的逆鳞。 一旦事情败露,他明君的地位都要不保,留在史书上只有被戳脊梁骨的份儿。 当晚,崔家就遭到了血洗。 元德帝亲自下的令,崔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一夜之间上百人口尽数消逝,家丁和丫鬟也没被放过,一时间整个崔家都浸泡在一片血色之中。 继后也是崔家的人,元德帝怕继后对自己反噬,直接废了她的位子。 至于居住兰苑的女官崔妙澜,当晚龙卫并未找到她的踪影,怕是秘密逃跑了。 元德帝听说后下了通缉令,悬赏黄金百两,无论是死是活。 崔家一夜之间倒下了,与之前的承恩侯府如出一辙。 这日,端王依旧坚持进宫面圣,却未料到依旧被元德帝派人给赶了出来。端王对着朱红的巍峨宫门,只觉得一阵陌生又莫名其妙,圣上要铲除崔家,也绝不是现在。 -- 第54页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端王百思不得其解。 萧景厉从东宫马车上走下来,抱臂在端王身后轻笑一声,并未有上前搭话的意思。 端王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他转过身,拧眉问道:“太子这是何意?” 萧景厉勾唇一笑:“孤笑你事到如今,竟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被赶了出来。” 端王面色一冷,似是想起了什么,沉声道:“事关重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孤没这闲工夫看你纠结。”萧景厉却是转身上了马车,只扔下一句话,“凭王爷的能耐,想知道真相也不难,等你想通了,再约孤一叙不迟。” 说罢,东宫马车很快离开了宫门口,而守门的侍卫就仿佛没看见一般。 端王暗自打量了一番这二人的神色,他心如明镜,这二人怕是太子的人,而先前太子那一番可疑的话,他们一个字都不会泄漏出去。 这些都是小事,没有一件比得上端王心中真正所想,此刻端王脸色黑沉得十分难看。 崔太后,当年曾与端王定过亲,只是碍于族中威势,这才不得不进宫,被当时已经年老的先帝纳入后宫,成为他的小皇后。 而不巧的是,当时还是皇子的元德帝也对崔太后起过心思,前段日子崔家被元德帝下令灭门,怕是也与崔太后有关。 端王捏了捏拳,崔太后是他心头一抹白月光,而徐亭洲,便是他与崔太后的孩子,是不容于世的私生子。所以端王才将徐亭洲送去了锦国公府,哪知徐亭洲自己长歪了,变得嗜血无情,就像一个怪物。 无论是崔家,还是徐亭洲,这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预示,世间真有因果轮回的报应。 是夜,端王坐于书桌前,望着桌上那一纸触目惊心的情报。他攥紧了拳,忍了又忍,实在克制不住,竟一下子将书桌上的所有物事都掀翻在地。 霎时间,砚台、狼毫、书卷纷纷砸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惊得外头的小厮不禁回头张望。 老王爷自隐居之后,一向性子恬淡,究竟出了什么事,今晚竟发了这么大一通火? 端王府那边的动静,自是传到了萧景厉耳中,他不禁淡淡一笑,知道端王怕是没过几日就要来找他,合谋对付元德帝了。 沈念娇坐在太子对面,二人中间放着茶盘和一壶正在煮的上好茶叶。沈念娇见太子心情愉悦,料想有何好事发生,便开口询问道:“方才殿下得了什么消息?” 萧景厉勾了勾唇:“有劳爱妃给孤煮一壶茶,你想知道什么,孤就说什么。” 自从元德帝赐婚后,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时常流连后院,到了近日更是频频称沈念娇为“爱妃”,他就是看得到吃不着,所以想过过嘴瘾。 “我这不正在给你煮嘛。”沈念娇忍俊不禁,拿扇子在茶壶前扇着,不一会儿,阵阵茶叶清香就在东宫小院内蔓延开来,闻之沁人心脾。 沈念娇将煮好的茶沏完,推给太子殿下一杯功夫茶碗,笑道:“请。” 萧景厉接过,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没想到爱妃还有这般好手艺。” 沈念娇等萧景厉慢慢喝完,自己也抬起茶碗抿了一口:“现在太子殿下可以说了?” 萧景厉看了眼左右,明月极有眼色地带着所有下人离开小院,还捎上了门扉。他这才轻声开口道:“这崔太后年轻时得了不少男子心悦,当今圣上和端王,都曾是她的裙下之臣。如今端王得知圣上曾秘密幽禁崔太后,自然要跟他翻脸,那老货几次三番阻挠孤娶你为太子妃,如今孤自然求之不得。” 沈念娇睁大眼眶,没想到与崔太后有瓜葛的还有端王,这下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端王与圣上怕是要闹翻了,她虽为崔太后一事感到惋惜,但更多的还是为太子着想。她试探着问道:“那殿下……要联合端王逼宫么?” 萧景厉眉眼狭长,微微透出一股子冷厉。 他答道:“自然。此时若不逼宫,将来便是那老货铲除孤,而后将太子之位拱手让给七皇子那个废物。何况,当年承恩侯府一事……” 沈念娇听见承恩侯府几个字,登时愣神,下意识就竖起了耳朵。 萧景厉顿了顿道:“据孤近日的线人所报,承恩侯当年便是因为听说了这桩秘事,才被圣上灭口抄家,与前段日子的崔家一样。” 沈念娇手中茶碗落到了地上,她捂住唇,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这般。 她爹一辈子兢兢业业,为宣朝殚精竭虑,竟是因为听说了元德帝的丑事,就落得个抄家斩首的下场! 萧景厉见沈念娇面色苍白,起身将她轻轻揽在了怀中:“等孤登基之后,便为沈家沉冤昭雪,只是一直以来苦了你。” 沈念娇闭上眼,紧紧揽住了太子的窄腰。 她知道承恩侯府失势后,最大的幸运就是遇见了太子。 第38章 这日, 萧景厉与端王在一家茶馆中碰了面。 两人皆是精明的人, 特意伪装成商人的模样,在一间不起眼的包间谈论各自的打算。 端王望着面前的太子殿下,只觉其人除去暴戾的名声之外, 通身气质深不可测, 竟是连他也自愧弗如。端王想起徐亭洲之前对沈念娇做的事, 又想起萧景厉对徐亭洲的报复, 忍不住无奈一笑:“先前锦国公府少爷徐亭洲对太子妃娘娘过于鲁莽, 还望殿下见谅。” -- 第55页 萧景厉姿态慵懒地倚在桌后, 面上却凉凉一笑道:“端王应当知道孤的性子,上回已经给了端王面子, 若他还敢有下回, 孤绝不会放过他。” 端王拧眉,郑重承诺道:“本王自会好好约束他。” “端王倒是对徐亭洲十分爱护, 只是不知……”萧景厉笑了笑, 似是不经意间问道, “徐亭洲是端王和谁的儿子?” 端王蓦地睁大了眼眶,他望了太子殿下好半响, 方才沉声道:“如今经过这么多事,太子殿下心中想来也有数了, 又何须本王多言?” “孤总要知道一下王爷的事情,才敢与你同谋大事。”萧景厉给自己沏了杯茶,抿了口之后觉得竟没有沈念娇上回泡得好,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很快放下了茶碗。 端王想起元德帝对崔太后做的那些事,额角青筋直跳,他攥了攥拳,这才缓缓道:“太子殿下放心,本王心意已决,绝不会临阵倒戈。” 萧景厉勾了勾唇,这才真心实意地与端王谋划起来。 一个月后。 沈念娇挪到了梨花巷的一间小院来,作为出嫁的地方。 还有三日便是她与太子大婚的日子,小院由护卫严密把手,处处张贴着朱色喜字。明月和明秀二人里里外外的忙碌着,大婚流程繁琐,她二人又是第一次经手这等事情,自然要向宫里的嬷嬷好一番讨教。 相较之下,沈念娇稍许要清闲一些,此刻正由宫中教引嬷嬷教导着,大婚那日的夫妻礼仪。 “娘娘,太子殿下特意吩咐过的嫁衣送来了。”明月带着一群侍女,举着嫁衣和配饰进来,笑着朝沈念娇道,“娘娘快瞧瞧,不知您觉得如何?” 沈念娇抬眸看了眼,霎时间眼底露出惊艳之色。 只见整件嫁衣流光溢彩,深红的色调,却有一股子波光粼粼之感。 明月也是第一次见这种材质的嫁衣,她还将嫁衣从托盘上取下,在沈念娇面前展开,登时小院的整间房内似乎都光彩照人,更何况沈念娇在出嫁之日穿上,定是瑰姿艳逸,绝色动人。 明月笑道:“听说是太子殿下特地从蜀地寻来的料子,珍贵非常,娘娘不如试穿一下?” 沈念娇笑着点头,刚想答应,突然听见外头一名侍女的声音:“娘娘,外头有一名自称是崔家的人,想与娘娘见一面。” 崔家的人? 沈念娇愣了愣,她记得崔家的人都被元德帝下令血洗了,只除了尚宫局的崔妙澜还没被找到……可崔妙澜此时出现在她的院外,意欲何为,就不怕她将崔妙澜交给官府么? 明月见沈念娇面露沉思,她想起太子殿下之前的吩咐,未免生变,不禁开口相劝道:“娘娘,可要奴婢替您回绝了?” “不必,先将嫁衣收着,我去外头瞧瞧。”沈念娇终究还是心软,一时竟是应下了。 崔尚宫和她遭遇相似,哪怕曾听说一些崔尚宫与太子殿下的风言风语,可崔尚宫从未针对过自己,沈念娇料想崔尚宫是无处可去了,便想着出去见见。 等沈念娇走到院门口之时,发现眼前立着一名身穿黑色披风的女子,竟真是崔妙澜本人。 “崔尚宫,不知你找我何事?” 崔妙澜小心地拢了拢披风,将自己整张脸几乎都藏了起来,她凑上前小声道:“沈司籍,我有件事想求你,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念娇看了眼左右,见这条巷子也没什么人,便道:“这儿都是太子的人,崔尚宫若有何事,便在这儿说吧,他们不会泄露出去的。” 崔妙澜咬了咬唇,点头轻声道:“多谢沈司籍了。” 沈念娇有些奇怪地看着崔妙澜,下一瞬却觉得两眼一黑,浑身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门口的两名护卫都被点了穴道,此刻眼睁睁地看着沈念娇倒下,又看见崔妙澜冷冷一笑,而后将沈念娇搬上了一辆青布马车,消失在梨花巷内。 萧景厉知道沈念娇被劫走的消息后,不禁大怒,差点要提刀将两个护卫砍死。然而他深知这二人之关键,便要他们仔仔细细地将马车的模样画了下来,并在整个京城大肆搜寻。 皇宫。 经过这段日子,元德帝早已看出端王与太子联手要对付自己,他日益焦躁,正想着解决之策,突然听说崔妙澜求见。 元德帝轻嘲一声,倒是接见了。 此刻他看着面前的崔妙澜,冷冷一笑道:“崔家小姐,找朕何事?朕记得你还曾任尚宫局的职务,难道你也跟崔妙惜一般蠢么?” 崔妙澜面色镇定,她淡淡瞧了眼身旁一个麻袋,轻声道:“臣女不才,今次进宫,只是给圣上带来一条铲除太子萧景厉的计策。” 元德帝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那麻袋里面装着人,便朝左右道:“还不快将麻袋解开!” 几个小太监连忙上前,手脚利索地解开了麻袋,发现里面躺着的人赫然是沈念娇,此刻正昏迷着不省人事,绝美的容颜沉静如水。 元德帝却是面露欣喜之色,大赞崔妙澜道:“好,好!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跟朕提!” 崔妙澜看了眼地上的沈念娇,淡淡道:“我只要太子妃之位。” 第39章 元德帝笑着问:“无论太子是谁?” 崔妙澜一脸冷淡:“最好不要是萧景厉, 他对沈念娇痴心一片, 我可不想承受他的怒火。” -- 第56页 元德帝摆了摆手,吩咐宫人几句,便将崔妙澜和昏迷的沈念娇一同带了下去。 当沈念娇醒来的时候, 发现周围光线昏暗, 她身处一间杂物房内, 看这陈设……竟仿佛身在宫中。沈念娇用力揉了揉眼角, 发现她并未看错, 而身旁响起一道冷淡的女子声音:“别看了, 你我这是在紫禁城内,是我先前使计, 将你劫了过来。” 崔妙澜屈膝抱坐在一个角落, 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沈念娇。 沈念娇并未生气,她又打量了一圈周围, 这才淡声问道:“圣上答应你什么条件?” 崔妙澜顿了顿, 倒也并未隐瞒:“太子妃之位。” 沈念娇撑起身, 倚靠着墙壁坐着,听罢不禁问道:“谁当太子?还是……萧景厉么?” 说到这儿, 她才发现自己第一次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如今回想起来, 才觉得她与太子二人之间生分了些,可今后也不知是否有机会弥补了。 崔妙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念娇,她惊异于对方的冷静,拧了拧眉道:“谁当太子我都不在乎, 倒是你,原本三日之后你就是太子妃,如今被我捉进宫中,就一点都不恨我么?” 沈念娇瞥了眼崔妙澜,只是一言不发。 崔妙澜反而将眉皱得愈深,她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念娇懒得理会,闭上双眼淡淡道:“留好精力,其他什么也不想。” 崔妙澜心底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在想是否要进一步劫持沈念娇,免得到时情况对自己不利。 可不料沈念娇仿佛脑门上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又淡淡道:“忘记和崔尚宫说了,太子之前给我打造了一柄新的暗器,你要是想要我的命,我会先要了你的命。” 崔妙澜盯着沈念娇隽美的脸庞,对方仍闭着眼,可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她好像明白了萧景厉为何会一直都宠着沈念娇,这般善良又聪慧的女子,男人自是喜欢。可她崔妙澜从小就没有那般好的条件,她只能步步为营,甚至利用无辜的人。 崔妙澜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深深地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两日之时一晃而过,萧景厉和端王碰了头。此刻他已经查到那辆马车的去向,进了皇宫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说明崔妙澜是将人带到元德帝那里去,当真是好手段。 端王看着萧景厉黑沉的面色,与他说话时几乎能听到磨牙声,端王见此忍不住微皱了眉:“此刻心急对大局无益,圣上已经看出了你我二人的心思,还关押了福临,你我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之地,还望太子殿下赶紧冷静下来。” 萧景厉拧眉,背过身去攥着拳冷静了一会儿,这才面无表情道:“继续。” 就在此时,外头突然传来小厮的一声禀报:“殿下,王爷,亭洲少爷求见。” 萧景厉立刻蹙起眉心,冷声道:“他来做什么?那叶晚晴已经被供了出来,此刻正关押在大牢里,莫非徐亭洲是要为自己的小表妹求情?” 话音方落,门便被一脚踹开。 徐亭洲清俊的面容出现在门口,他淡淡道:“我的表妹,只有沈念娇一人。” 萧景厉皮笑肉不笑:“你嫌她上次没死透,还想害沈念娇一次?” 徐亭洲额角青筋直跳,可偏偏他又无法反驳,唯有挺直身板站在原地,憋了半天,红着脸憋出一句:“我这次不会害她。” 萧景厉:“滚,再出现在此地,孤就要你的命。” 端王从中调和了一下,他挡在太子身前,问徐亭洲道:“亭洲,你若真想救沈念娇,此刻不是你添乱的时候。” 徐亭洲抿了抿唇,他知道眼前几人没心思听自己这段时日的改变和成长,便快速道:“我知道一条通往皇宫的密道,是叶晚晴之前告诉我的,上次能成功潜入藏书阁,就是凭着那条密道。” 萧景厉要被他给气笑了:“这么说你觉得孤会信?” 徐亭洲皱了皱眉,刚想说话,端王抢先一步开口道:“太子殿下,亭洲本性不坏,你若信不过他,可以带着他一同走那条密道,先将沈念娇营救出来,而后再与本王一同逼宫。” 萧景厉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端王:“孤又怎知这不是你和元德帝联手弄出来的圈套?” 端王无奈道:“太子殿下!” 萧景厉抬手制止了端王想说的话,只朝暗处道:“十五。” 话落,暗处突然出现一道灰衣身影,他单膝跪地,听候萧景厉的吩咐。 萧景厉淡淡道:“把端王丢到孤的地盘去,好好看着,若是宫中出现异动,就把端王杀了。” 端王:“……”当真是与虎谋皮。 安排好一切之后,萧景厉提着徐亭洲的衣领子,与他一同走了那条密道,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果真到了宫中。 萧景厉四处望了一圈,大概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之后,便松开徐亭洲,沉声命令道:“你随孤一同。” 徐亭洲略挑了眉,淡声问道:“方才不是还不信任我么?也不肯让我带沈念娇出来,怎如今就要捎带上我了?” 萧景厉冷笑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孤只是怕你留在原地,对密道动什么手脚。” 徐亭洲:“……” 萧景厉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即刻赶往沈念娇身处的那间杂物房,一路与徐亭洲二人避开把守,终于寻到了那间不起眼的小宫殿。 -- 第57页 他带着徐亭洲翻窗而入,先是将徐亭洲给丢了进去。 徐亭洲:“……”好气。 沈念娇听见声响,发现徐亭洲狼狈的模样,她一时间弄不清他的来意,神色有些僵硬。直到见着太子殿下紧随其后翻窗而入,沈念娇这才松缓了心神,欣喜地站起身道:“殿下。” 崔妙澜脸色很不好看,她刚想捉住沈念娇,岂料后者反应极快,如同一只游水的鱼儿,一下子躲到太子身后,崔妙澜唯有顿住脚步,望着太子黑沉的面色,她忍不住还后退了几步。 第40章 萧景厉面色冷了一瞬, 转而对着沈念娇时, 如同冰山融化,很快和缓了脸色。 他柔声问道:“如何?你没事吧?” 还不等沈念娇回话,萧景厉又摸了摸沈念娇的脸颊, 气道:“都瘦了。” 沈念娇反握住太子的大掌, 轻笑着摇了摇头:“念娇知道殿下会来救我的, 我这两日一切都好, 有劳太子殿下关心了。” 萧景厉皱了皱眉, 复又一笑:“没事就好。” 接下来就准备收拾元德帝等人。 萧景厉一个闪身, 到崔妙澜身前将人给劈晕了,而后一把抱起沈念娇的腰身, 连看也不看徐亭洲一眼:“跟上来。” 徐亭洲料想萧景厉是想走密道出宫, 他自知无颜面对沈念娇,只是崔妙澜此人最好还是杀了。徐亭洲皱眉道:“崔妙澜呢?太子殿下如此轻易就放过了?” 萧景厉头也不回道:“她, 自有元德帝亲自来收拾。” 徐亭洲愣了愣, 赶紧跟在了太子殿下身后, 两人一起走密道,过了一会儿安全出了宫。 萧景厉如今放心不下沈念娇, 便将她先安置在东宫的后院,他一路将沈念娇抱到了床榻上, 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等孤回来,先娶你为太子妃,然后再迎你为后。两场大婚,一定要等着孤, 嗯?” “嗯。”沈念娇知道太子此去凶险,含着泪点头笑道,“愿太子殿下平安归来。” 萧景厉又亲了亲她,这才换上铠甲,领着端王和自身拥有的兵力,朝皇宫进发。 在此之前,萧景厉还特意向元德帝传了沈念娇被他带走的消息。 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 皇宫四处血流成河,宫门口的尸体堆积成山,却仍旧有前仆后继的士兵兵刃相接。 当宫门终于被攻破的那一刻,萧景厉举起长剑,带领他与端王的联军蜂拥而入,一路攻到了养心殿。他一脚踹开大门,发现门口正横着崔妙澜的尸体,原本姣好的容颜被戳了几个血洞,殷红的血迹满地都是。 这一幕看上去分外骇人,但萧景厉却一眼都没多看,跨过崔妙澜的尸体,剑指坐在养心殿中央的元德帝。身后端王一脸肃穆,带着大批士兵冲进了养心殿。 昔日威风八面的元德帝如今已披头散发,形容狼狈。他见着萧景厉这逆子冲进来,竟然将原本的崔继后从书桌底下拖了出来,元德帝面色凄然:“景厉!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你,朕现在将她交给你,一切与朕无关,一直都与朕无关啊!你饶了父皇一命,父皇自己退位,你当宣朝的皇帝,可好?” 继后却愤而一口咬在元德帝的手臂上,她挣脱元德帝的束缚,指着元德帝的鼻子大喊道:“臣妾敢那么做,还不是你个老不死的从来都不管!现如今倒是想将臣妾交出去,我呸!你喜欢那崔太后,便拿臣妾当她的替身,倒是好得很啊!” 说罢,继后拖下自己的绣花鞋,就与元德帝厮打起来。 元德帝哪会甘于挨打,当即不停反击,他毕竟是个男子,此时又将继后压在身下,而后拔下继后的发簪,一下子刺进她细嫩的脖颈中,一击毙命。 萧景厉就像看闹剧一般,目光冷静地看着元德帝刺死继后,抱臂立在原处,高大挺拔的身形动也未动,唯有铠甲反射出冷冽的银光。 元德帝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他连滚带爬地跪到萧景厉跟前,刚想说话。却不料萧景厉直接拔剑,一刀了解元德帝的性命,利落地割下了元德帝的人头。 而后,萧景厉将人头往端王怀里一抛:“归你了。” 端王:“……”他要这血淋淋的人头做什么?污染他干净的衣裳么? 萧景厉望了眼外头的景象,目光冷静锐利得可怕,所见者无一不心生敬畏,纷纷跪倒在地,高呼万岁。 有士兵夺得玉玺,此刻恭敬地将玉玺装在一个盒子中,递给了萧景厉。 然而下一瞬,却见萧景厉随意扯了块布,而后将盒子包起来,提在手里飞快地走了。 士兵们纷纷莫名其妙地看着萧景厉,唯有端王知道原委,他倚靠在养心殿的红漆石柱前,望着萧景厉六亲不认去见媳妇的背影,仿佛也看到了自己当年还是一个毛头小子的时候。 满腔热血,更兼铁骨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 第41章 若说近日京城的头等大事, 自然是新帝登基, 原来的太子殿下变为晋北帝,只是原本自他逼宫之后,便该登基了, 现如今登基时间却延后了十天。 不为别的, 晋北帝与太子妃大婚去了。 而后一个月后, 两人又大婚了, 这次是新帝立后的大婚。 照理大婚一次便够, 立后那次本不该大张旗鼓, 而晋北帝是个奇葩,居然连着办了两场大婚。这下子人人都知道沈念娇是个宠后了。 -- 第58页 而原本被万人唾骂的承恩侯府, 早已在晋北帝逼宫成功后没几日, 便得到沉冤昭雪。 百姓这才知道真相,一时纷纷心内惭愧。 而沈皇后能在家族失势之后, 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眼, 而后一路开挂成为皇后, 也成为百姓之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唯一不好的一点是,晋北帝生性暴戾, 凶名在外。百姓们有些担心这位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这娇弱的花骨朵能否承受得住暴君的雷霆威势。 事实上他们想多了。 此刻沈念娇正倚在萧景厉的怀中, 她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夜,等他终于肯在她体内尽情释放出来,沈念娇早已昏昏欲睡,被萧景厉一把抱起去了净房。 凶名在外的晋北帝小心翼翼地给他的皇后擦拭着身子, 偶尔还要得她一句娇嗔。 萧景厉只是笑笑,再亲她一口,而后认认真真地,继续服侍沈念娇。 眼看此刻到了清晨,萧景厉轻手轻脚地起身,准备到外间去更衣上早朝,哪知他刚刚一动,沈念娇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身,嘟囔着叮嘱道:“我昨天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没有?” 她不必在萧景厉面前自称臣妾,除非是外人都在的场合。 这是萧景厉一早就给沈念娇的特权,起初沈念娇还不太适应,后来倒也乐在其中,便不再纠结于此。 萧景厉此刻乖乖点头:“记住了。” 沈念娇眨巴了几下美眸,狐疑地看着萧景厉:“那再重复一遍。” 皇后乌发如云,玉骨冰肌,巴掌大的小脸显得分外可爱。萧景厉对着这样一张脸,心中无奈,唯有费力想了遍之前与皇后的约法三章,他老老实实背诵道: “不许随意杀人,不许动辄惩罚大臣,不许……” 萧景厉艰难地背诵着这些他从未想过要说的话,倒了最后一点,他愣是想不起来,一时间面色颇为尴尬。 沈念娇没好气地提醒他道:“不许一天对着大臣凶三次。” 萧景厉小鸡啄米式点头:“朕知道了。” 沈念娇一看萧景厉的模样就是没认真听,她只好狠下心,威胁他道:“烦请陛下上点心,我可不想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暴君,而后被士兵攻入寝殿……” 话还未说完,萧景厉突然上前,伸手捂住她粉嫩又有些红肿的唇瓣,朝沈念娇认真道:“不许再说!” 说罢,他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硬,禁不住又放软了语调:“朕明白你的苦心,以后朕一定尽力去改,好么?” 沈念娇被萧景厉捂着唇,她只好微微后倾了身子,勉强答应道:“好吧,可陛下一定要克制自己。陛下打江山容易,可守江山却是不易。” “是,朕的女夫子。”萧景厉笑着抿了抿唇,俯身亲了亲沈念娇的额头,而后转身便打算去上朝。 “哎。”沈念娇却突然叫住了他。 “怎了?女夫子还有何吩咐?”萧景厉有些意外地回过头,耐心等着沈念娇的下文,面上淡淡的勾唇一笑。 沈念娇咬了咬唇,玉手紧紧捏着被单一角,她俏脸微红:“我等你下朝回来,再给你煮一壶茶。景厉。” 萧景厉愣神了一会儿,待他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大步上前,抱着沈念娇狠狠亲了一口。 沈念娇被他突然吻住,有些目眩神迷,待她终于在萧景厉怀中喘过气来,却听男人在她耳畔沙哑道:“朕喜欢你这么叫我,午后煮茶时也要这般叫,到了晚间夜深人静时也要,听见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 下一本继续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