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佛陀不抵你》 第1页 [仙侠魔幻] 《万千佛陀不抵你》作者:苏黛木【完结】 文案: 花浓,流浪在山野间的一只野狐狸。 与别的精怪干仗被山神大人所救,收其为徒,从此走向狐生巅峰。 打架打不过,找师傅打回去。 惹下了祸事,找师傅来摆平。 …… 后来,别的精怪都知道她有一个护短的师傅。 等等,师傅竟然帮她挡了飞升神君的天雷?! 还有,她报恩的对象竟然也是师傅?!!! 她还怀了人间师傅的小崽子?!!! 【第一世】淡然小和尚VS清丽妖艳小公主 食用指南:伪骨科 释然:“施...施...施主还是离我远些吧” 灼华听了,反而更近一步,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了缝隙。“我如果不呢,你当如何?” 呼出的热气将小和尚的面庞烫的通红:“小...小僧告退.” “原来是个小结巴,可惜了这么好的相貌。” 抬步离去的小和尚硬生生的止下了步子道:“小...小僧不是结巴。” “那你为...为何这般说话?”灼华学着他的调子,眉眼含笑问道。 看着她笑靥如花,他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做她一个人的小结巴,似乎也挺好的。 【第二世】纨绔村花 vs 儒雅夫子 花浓,十里八村出了名的顽劣。父母早逝,与村长哥哥相依为命。 哥哥整日忙于村事,无暇于她。 花浓有三个爱好: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打遍溪上村无敌手,称霸整个溪上村。 这日,哥哥领了一位生的极其好看的男子回村。 花浓便又多了个爱好:“调戏他,生一个与他一般好看的小娃娃。”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灼华(花浓)释然(容尔) ┃ 配角:《纨绔村花太撩人》 ┃ 其它:山神师傅 一句话简介:万千的佛陀不抵你 ================== 第1章 青丘有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叫花浓。 花浓与青丘别的狐狸不太一样,她无父无母,是只野狐狸。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有记忆以来,她便独自一狐在山野间流浪。 年幼时,旁的山怪瞧见她形单影只,隔三差五的对她围追堵截,谩骂欺辱。 她奄奄一息之际,灵山的山神容尔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收她为徒,传授了她一些术法,将她送入青丘修行。 可以说是灵山的山神,成就了今日的花浓。 转眼间,花浓已经修行了千年,眼瞅着到了飞升神君的日子。她一直等啊等,没等来劈她的天雷,倒是昨夜隔壁灵山山头忽降暴雨,电闪雷鸣了好大一会儿。 早些年间飞升上仙的时候,被天雷劈完,她这条狐狸命已经去了大半,若不是师傅及时传了些法力给她,她怕是活不到现在,更别说成仙成神了。那次之后,每每附近天雷响起,她便会想起曾经受到天雷击打的切肤之痛。纵使是普通的雷雨天气,她也是躲在洞里不肯出去的。 她是怕及了这雷声。 雷声初响,花浓还以为是天雷来劈她了,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那响雷径直的劈向了灵山。 等雷等了一晚上的花浓拖着筋疲力竭的躯体进了狐狸洞,咕哝了一句:“也不知灵山上哪位道友在渡劫?”听着不远处的雷雨声,她思绪繁杂,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莫不是上天怜悯我可怜的身世,故而不降天雷,想让我直接飞升神君了?” 也难怪花浓这般想,不受劫数飞升神君倒也是有先例的。据说他的师傅——灵山的山神大人容尔神君,便是从未受到过这天雷劈身之痛,飞升之路甚是顺畅。 说起她的师傅,那可谓是极其神秘的神君了。除了天宫里的几位身份极为尊贵的神君,几乎没人看到过他的容貌,更别提他的真身了。 纵使是花浓,也是没有见过的。 在花浓的心里,师傅是最厉害的存在。早些年她与旁的精怪打架,每每打不过,她便会一头冲进灵山。 师傅像是无处不在一般,一开始,她需要喊叫一声,师傅才会出手帮她。 慢慢的,打的架多了,只要她冲进灵山,师傅便会出手教训那些个追赶她的精怪。 有时,他化身为山间的乱石,稀里哗啦将欺辱了她的精怪砸的头破血流。 有时,他又化身为参天大树,垂落的枝条像鞭子一样甩向精怪们。 渐渐地,周围的精怪都知道她有一个护短的师傅,便也不敢再欺负她。 想着这些个陈年旧事,花浓勾起了唇角。“想来我也许久未去向师傅请安了,待明日天气晴朗些,也该去探望他老人家一番了。” 花浓这一睡,便从白天睡到了黑夜,再从黑夜到了白天。这日一大早,天还没亮,她还未从梦中转醒。月老便托着他的缘机盘来到了青丘,一早便堵在了花浓的洞府门口。 花浓正准备去灵山走一趟,看看师傅,顺便看看昨天到底是谁在渡劫。没成想一出洞口便瞧见了月老。 月老正半躺在一块石头上打瞌睡。 花浓蹑手蹑脚的走近,弯腰扯下一根狗尾巴草,在月老的鼻尖处晃动。 没一会儿,月老便打了个喷嚏。花浓连忙将手里的狗尾巴草扔进了草地,狗尾巴草刚脱手,月老便醒了。 -- 第2页 “哦呦,天已经亮了。”月老从石头上跳下来,微微眯着眼说道。 “对啊,花浓还不知月下老人有在她人洞口宿眠的习惯。”花浓笑咪咪的调侃。 月老尴尬一笑:“哈哈,这个……那个……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老夫翻阅这缘机盘,发现花姑娘你前世有未报的恩情……” 花浓听了皱眉:“我前些日子刚用我师傅的玄光镜照了我自己啊,玄光镜没有照出我的前世呀。” 上次她去灵山玩儿,在师傅的法器室里玩了好一会儿,看到玄光镜在角落里积了一层灰尘,她便拿出来打扫了一番,顺便照了照自己。 据说,玄光镜是降妖伏魔的厉害法器之一,还可以照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她才照了一会儿,镜中一片空白。她还想继续看看未来,被师傅用一根藤蔓将玄光镜给收了回去。 师傅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法器室。“玄光镜煞气太重,你身子弱,少照为妙。” 月老听了花浓的话,瞠目结舌。众人皆言,容尔神君极其宠爱小徒弟,不曾想连玄光镜这般厉害的法器,也让她把玩。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找了自己来办这件事情。月老脸上扬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许是那玄光镜许久未用,失灵了呢。”月老抚着他白花花的胡子说道。 “那我该如何?”花浓问道。 “报恩呀,丫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这桩恩情你没还上,那可是万万不能飞升神君的。”月老将缘机盘举到花浓跟前。 对于飞升神君这件事情,花浓还是极其看重的。“怪不得,我没等来天雷,原来我是有尘缘未了。” 月老暗道:“还不是你拜了个好师傅,替你挡了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可惜呀,这么漂亮的丫头,情智未开。,不然哪里用的着费这么大劲。”这些话他断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在心里说说了。 “花浓还要请教月下老人,这恩情当如何报答。”早早报了这恩情,早日飞升神君可是她近千年来唯一的夙愿。 月老素来喜爱成人之美,不是挡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嘛,那便用九世尘缘还了吧。他在缘机盘上挥了下衣袖,缘机盘转了足足九圈才停下。 “丫头,想来天意如此。缘机盘每转一圈,便是一世的红尘往事。方才,它足足转了九圈。你需要下凡尘,历经九世轮回,这恩情,才算是报了。” 只要能飞升神君,区区九世又如何。花浓爽快的应了下来。“好,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生不过数十载,九世轮回也不过几百年,这恩情,我报了。” “如此,甚好。缘机盘已经启动,姑娘还是早些下去吧。”月老话音刚落,捏指念了一段咒语,花浓便被吸进了缘机盘中。 就在花浓极速下落之际,似是听到缘机盘外隐约传来的声音。 “此次,多谢月老了。” “容尔神君客气了,姻缘际会本就是小老儿分内事。缘机盘已开启多时,免生变故,神君还是早些下去吧。”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花浓嘟囔道。 她隐约看到一股仙气径直冲着自己飞过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世马上开始啦 第2章 “陛下,文贵妃...文贵妃...”小太监颤巍巍的跪在大堂之上,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主子。 皇上听到文贵妃,便有些慌张,匆忙的走到小太监的眼前,揪住他的领子问道:“文贵妃如何了?” “文贵妃...贵妃诞下小公主之后,便没再醒来,文贵妃...薨了。” “小公主...小公主...朕的太子...罢了。”身穿龙袍的男子松开小太监有些神叨叨的念叨着。德化帝一早便下了诏,后宫妃子中,无论贵贱,诞下的首个男婴,为德化太子。可说来也怪,自打下了诏,后宫嫔妃怀胎数月,皆是女婴。如今这德化王朝,已经有了二十四位公主了。 “好生安葬。”皇上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古薄情帝王家。 “娘娘,太医院的太医被皇后娘娘全叫去了,可你还在流血啊。”小宫女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哽咽的说道。 “明月,太子呢?”文贵妃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问道。 “奴婢这便去将小太子抱来。” “娘娘,小殿下来了。你看,多像你。”明月将怀抱着的小婴儿放在文贵妃的榻上。 “我可怜的孩儿,娘亲此生最舍不得的便是你了。”文贵妃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半卧着抚摸着这小婴儿的脸。然后将自己枕头下面的玉佩挂在了这个小婴儿的脖子上。 “娘娘你看,小殿下在对您笑呢。”明月欣喜的说着。 “明月,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陪我进了宫,如今我要去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刚出世的孩儿,皇后阴险恶毒,我这孩儿若在深宫,恐凶多吉少。你带着我儿,出宫去吧。”说着拿出一块令牌,交到了明月手中,又看了看把玩着自己头发的孩儿,流下了不舍的眼泪。可为了他日后可以活下去,文贵妃还是狠下了心。 文贵妃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骨血,忽然想到了什么,吩咐明月道:“明月,你将我儿的生辰八字一同写下吧。我儿日后不能是个孤独无依、连自己生辰都不知道的人。”明月手脚倒是利索,扯了一块布帛,写下。然后递给了文贵妃。文贵妃小心翼翼的将这块带有生辰的布帛塞进了他胸口,然后将小殿下递到了明月的手上。 -- 第3页 “拿着这块令牌,从玄武门出去。快走。”文贵妃激动的推了明月一把,闭上了眼睛。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小殿下的。”为了掩人耳目,明月特意将小殿下放入一个竹篮中,就这样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好远,趁着四下无人注意,飞快的向玄武门跑去。 明月前脚刚走,皇后娘娘后脚便来了。 “皇后娘娘,没有发现。文贵妃身边的丫鬟也不见了。”一位嬷嬷在皇后耳边说着什么。 “本宫就不信,她还能逃得出本宫的五指山。” 皇后娘娘派人四面八方追查着什么,明月本以为要躲过去了。却不料,怀中的小殿下,哇哇的哭了起来。明月拔腿就跑 “站住,别跑。”一群侍卫紧跟不放,眼看着要出宫门了。 “放箭。” 一支冰冷的箭羽插进了明月的后背她怀中的小殿下,在她摔倒的一瞬间,飞进了护城河里。明月倒下了,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被河水冲走的小殿下。 “文妹妹,你瞧这是什么?”皇后娘娘将从明月身上拿到的令牌扔到了文贵妃的榻上。 “你...你...将我的皇儿如何了?”文贵妃看着那块令牌,有些激动的问道。 “你那可怜的皇儿,现在怕是已经喂鱼了。” “你...你这毒妇!”文贵妃试图起来,与她拼个你死我活。奈何,有心无力。 “来人,将小公主抱来,让文贵妃瞧瞧。”皇后命人将她一早准备好的女婴抱了来,放在了文贵妃身旁。 “皇儿,我的皇儿。”文贵妃看着在自己身侧呀呀伊伊的女婴,想到了自己的孩儿,更是泪流满面。 “皇后娘娘,文贵妃去了。”老嬷嬷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向皇后禀告着。 “按照皇上的吩咐,好生安葬。本宫累了。” “那...那位女娃...”老嬷嬷又问到。 “送去丽妃那儿吧,毕竟...文贵妃生前和她最谈的来。”皇后又道。 “诺。” 德化十六年,文贵妃诞下一女,难产而去。次年,皇后诞下皇长子,当即被立为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  已完结《满清第一女子》!欢迎收藏欢迎收看! 第3章 护城河弯曲又绵长,连接着城外的无名小河。寒山寺里的老和尚智远外出化缘,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河边一块石头上打坐歇脚。微风习习的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就在此时,断断续续的婴孩的哭声传入了老和尚智远的耳朵里。 老和尚智远倏然睁开紧闭的双眼,站起身来,朝着四周探视起来。就在此时,哭声戛然而止。老和尚寻找未果,便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又坐了下来。待念完了一段经文,老和尚起身欲要离开此处。忽然想起自己的存水袋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索性躬下身子,撩起衣袖灌起水来。灌水灌到一半,又听到了方才的哭声,而且还有一种越来越近的感觉。老和尚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来,朝着声音发出的位置望去。 一个竹篮随着水流缓缓的飘了过来,声音便是从小竹篮传出来的。老和尚慌忙上前几步,看到小竹篮中的确躺着一个婴孩。连忙趟水前行,一手抓住了他。口中念叨着:“阿弥陀佛。又是一位可怜人。” 再也顾不上他那还没装满的存水袋子,急匆匆的将小竹篮提到了岸上。包裹着这个婴儿的襁褓已经被河水打湿,老和尚褪下了自己的外袍,换下湿透的襁褓,包裹住了这个小婴儿。卸下湿透的襁褓,一块玉佩咣当一声掉在了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老和尚弯腰将玉佩捡起,看着色泽不俗的玉佩,又看着包裹着小婴儿的襁褓的价值不菲的布料,朝着方才婴儿流过来的方向望去,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老和尚听着自己怀中婴孩有气无力的哭喊声,急匆匆的朝寒山寺奔去。 自此,寒山寺的智远大师座下,便多了一位关门弟子——释然。 寒山寺傲然屹立在郁郁葱葱的山林深处,筑造在云间,远远的望去,有些空虚缥缈。 ---------------------------------------------------------------- 我叫释然,今年十五岁。师兄们都说,我是师傅化缘的时候捡来的弃婴。听比我年长的师兄说,师傅原本是闻名天下的高僧。不知是何原因,师傅自愿请命来到藏书阁,做起了扫地僧。自我有记忆以来,便和师傅居住在寒山寺的藏经阁,每日晨钟暮鼓、诵经念佛,从未踏出寺庙半步。 师傅对我同其他人似乎格外不同,与对其他人的和蔼可亲相比,师傅对我,似乎只有严厉更加严厉。年龄尚小的时候,本以为师傅不喜自己。随着近年来年龄的增长,却发现师傅虽然对自己甚为严厉,但每当自己受了风寒或是身体不舒服,又都是师傅整夜整夜的照顾自己。 清晨,别的师兄弟还在酣然大睡,师傅便拖着我到后山练武。师兄弟们起床之后,我们在一起上早课。入夜了,师兄弟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师傅又拖我至藏经阁,一本接一本的翻阅。于是,这样的生活,便这样持续了十多年。现如今,我果真比寺中的其他师兄弟更加健硕,更加聪敏一些。 第4章 早课结束后,释然按照往日的习惯,再次拿起了扫把,清扫着寺内的落叶。 正扫着,一个小沙弥跑过来传话,接过释然手中的扫把。 -- 第4页 “释然,师傅唤你过去。” “哎,晓得了。我就去,这里,就拜托师兄了。” 他晓得师傅为何唤自己过去。每年的今天。是他一年之中,最清闲的一天。师傅说,这一天是他的生辰,也是师傅捡到自己的日子。也就是说,自己刚出生便被人给丢弃了。也许自己这辈子都不招人待见吧。每一年的今天,都是师傅陪自己过的。 巧的是,每一年的今天,寒山寺中都会有许多香客前来。听师兄们提起过一嘴,皇宫里的一些人的牌位便供奉在寒山寺。而今日前来的这些香客,便是为了缅怀曾经久居于深宫大院里的某些人而来。寒山寺中,便有专门的一个房间,供奉这些灵位。 旁人犯了错,师傅最多惩罚他们抄写经文。若是自己翻了错,师傅便会将他关进那间供奉着灵位的小屋子。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放出来。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犯下的过错也越来越少,如今想来,倒是许久都没有被关进去过了。 想着想着,腿脚不受控制一般来到了那件房子前。等回过神来,已经身在此处了。 释然狐狸一般细长的眼睛盯着敞开的房门,络绎不绝的人走进来,走出去。男女老少,各不相同。他们唯一的共通之处便是——穿着不凡。他看着房内被供奉着的灵位,上面赫然写着——贵妃文氏婉儿。‘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我的生辰、你的祭日。’释然如是想着。 人声越来越嘈杂,释然脑中忽然响起师傅之前嘱咐的话:“今日来人身份显贵、莫要露面,免得与他们冲突。”然后,脚下生风一般从岔路返回到藏经阁。 “师傅。弟子回来了。”在蒲团上打坐的智远,睁开了眼睛。目光甚是和蔼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少年。从身后拿出另一个蒲团,放在自己的不远处,示意释然坐下。 释然盘腿而卧,倒有几分风骨。外面诵读经文的声音缓缓的传入耳中,使人内心平静。 智远大师将一个包裹推进释然的怀抱。 \师傅,今年又是什么礼物呀。\释然有些好奇的询问。 “回去再打开。” 释然回到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的将师傅送与自己的包裹打开,大喜。前些时日外出化缘的师兄朝自己炫耀他机遇之下得到的砚台,自己只不过随口与师傅念叨了一两句,今日师傅便送了自己一方。 释然小心翼翼的将砚台放置书架上。然后清扫着书架缝隙落下的灰尘。 这个书架上,摆放的全是师傅送给自己的礼物。 一岁的时候,师傅亲手做的拨浪鼓。 二岁时候,师傅化缘偶得的不倒翁。 三岁时候,师傅送的小木鱼。 四岁时候,嘴馋,师傅下山买的糖葫芦。当然糖葫芦吃完,只剩下小竹签了。 ...... 十二岁的时候,师傅亲手打磨了一根少林棍。每每练武时,成了不可缺少的工具。如今,这根竹棍越发的光滑了。 十三岁的时候,师傅送了一大摞的经视治国、做人立事、藏经阁都没有的书籍。 十四岁的时候,师傅送来了一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毛笔,甚是好用。 而今日是十五岁。 释然看着书架上的这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忽然发现,师傅竟是自己十五年以来,一直陪伴自己的人。 他是爱我的吧。只是对我的期盼太高了。所以,才对我这般严厉。释然忽然感觉到有些幸福。 第5章 若是外人来看的话,每年的今天,释然是最轻松的。因为只有在今天,师傅才不会给释然布置大量的功课。可是释然,早已习惯了,日复一日的忙碌,年复一年的学习。忽然这般空闲下来,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释然漫无目的的在寺庙中游走,不由自主的便来到了这皇家灵室跟前儿。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脚已经跨进了这灵室里。只见这灵室正中央,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花甲老人。在他身旁两侧,各站着一位体型壮硕的男子。 自释然踏进这间房子,那两位体型健硕的男子双手握上腰间的软刀,一直注意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轨的动作。而那位花甲老人依旧不为所动,只顾着和那冰冷的牌位低声私语。 释然这般突兀的闯进来,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幸而他聪敏,注意到文贵妃牌位前的香炉,已经染满了灰烬,甚至都落在了外面。释然连忙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替换的来,朝着那二位站岗的士兵示意,很是小心的将旧的香炉换了下来。 “阿弥陀佛。” 只见他双手合十,对着那冷冰冰的牌位低头示意,然后迅速的转身欲要离去。生怕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一不小心冲撞了在这里的大人物。 “等等。”释然刚要转身离去,那位老翁忽然唤住了他。释然的心中咯噔一下,师傅早早的便告诫过他,今日来寺中祭祀之人,身份大有来头,万不可冲撞了去。老翁的话音未落,释然便注意到门口那两个侍卫比他刚刚进来时更加警觉。老翁摆摆手,侍卫们才缓缓的松开了握上刀把儿的手,只是眼神依旧紧紧的盯着释然,尽管在他们眼里,释然是个十几岁,身体单薄的少年。 老翁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走到释然跟前儿。释然抬眼望他,双鬓斑白,眼角皱纹遍布,脖颈处还有一道疤痕,显然是不知在阎王殿走了几遭的人,眼神又涂添几分凌厉。纵使是释然此时,也是强撑着与之对视片刻。 -- 第5页 “阿弥陀佛。”释然连忙低下头,朝老翁问候。 他一低头,圆咕隆咚、白白净净的脑袋瓜就呈现在老翁的眼前。旁的小和尚脑袋上,都顶着一头戒点香疤。可是他...没有。 老一辈的德化人都听过这样一个故事,德化二世的时候,皇位争夺极其凶残,兄弟父子互相残杀。有位小皇子受了重伤,逃到了宫外一所寺庙。当时,凡是出家之人,必然要烧烫戒疤,以示出家之决心。于是,小皇子变成了顶着一头戒疤的小和尚。许多年后,登上皇位的那位,忽然患恶疾逝去,小皇子又被众人寻回,坐上了皇位。所以,德化四世成了德化首位头上有戒点香疤的皇上。也是从那儿之后,德化的寺庙流传着一个不成文又鲜为人知的规定:“下至不知身份的弃婴、上达欲要出家的皇族贵胄,一律不许烧烫戒疤。”老翁望着他眼前儿光洁白净的大脑袋,想起了那段鲜为人知的旧事。只是不知,他是皇族贵胄,还是一个可怜人儿。 “这些年可是你一直清扫这间房间?”老翁看着释然手中的香炉,忽然发问。 “正是小僧。” 老翁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混沌飘忽低语:“婉儿生前最喜欢干净了,你若是空闲,勤来清扫清扫吧。” “阿弥陀佛”。释然点头,退了出去。他疾步离开,转弯的时候,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人。释然常年习学,基本功练的扎实些,只是打了个趔趄,后退了几步。而与他相撞之人,就没有这么好的体格了,当即就摔了一个屁股蹲。释然来不及抬头,入眼的便是一片红色襦裙,隐约可以看到衣衫下面柔软的腰线,一双皓腕支撑在地上,随后就听到一声清脆又略带娇憨的“哎呦”声。 释然连忙转移了目光,一张清丽面庞就这样映入释然的眼中。雪肌乌发,眼波如水,眉峰如聚,眉眼盈盈。因着摔倒,皱起的远山眉更添一分娇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释然看着眼前的女子,没来由的想起前些时日背过的诗词。 “阿弥陀佛。”释然想要搀她起来,又想起师傅之前的教诲,“男女授受不亲”,尤其他还是出家人,考量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女孩看他朝自己走近了两步,又伸出了手,便以为他要将自己拉起来。她刚要将手递过去,小和尚的手就收了回去,当即有些气恼。“你,拉我起来。” 小和尚不为所动,甚至又向后退了一步。 女孩见他固执,眼波微转,朱唇轻启:“我脚扭了,一个人起不来。”小和尚常年隐于寺中,俗世之人便见的不多,眼前这般温软的女子更是少见。况且,他自小受到的教诲是不打诳语,听到眼前的姑娘这般说,自是全然相信。伸手扶起她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怪自己的莽撞。 释然将她扶起,就又退了好些步。女孩见状,便上前几步,竟直愣愣的将他逼到了墙壁上。释然自小至今,接触的最多的除了师傅,便是寒山寺的一众师兄弟了。可是,就连最亲近的师傅,也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女孩踮起脚尖,伸出一只胳膊抵着墙面,似是要将释然禁锢在她的臂弯里。 那样近的距离,话语间的热气灼伤了小和尚的耳朵、脸颊。他红着脸不敢看她:“师..师傅说男女授受不亲,施...施主还是离我远些。” 女孩听完小和尚的话,玩心大发。身体又向前倾了一些,强忍笑意,附在他耳边说:“我如果不呢?” 小和尚耳朵更红了。 此时,一股嘈杂不清的声响由远及近。女孩倏的一下,将抵在墙上的胳膊抽回来,后退两步整理着自己略为脏乱的衣衫,嘴里还低呼:“惨了惨了,又要挨骂了。” “公主” “公主你在哪呀?” “公主” “你们去那边,你们去那边,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一定要把公主寻来。” 脚步声、叫喊声越来越近,释然讶于眼前女孩的尊贵身份,脑海里猛然想起师傅曾告诫过他,今日全是贵客,冲撞不得,遂拔脚就跑。 女孩见他跑开,大喊:“小和尚,你叫什么呀?” 释然脚下一滞,没有言语。声响越来越近,小和尚一个利落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隐约听得那女孩喊道:“我叫灼华。” 释然靠在一面墙上喘着粗气,脑海里全是一身红衣的姑娘。“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华么?”小和尚兀的独自言语,“此事万不可让师傅晓得,不然又要狠狠罚我了。”小和尚抬步走回藏经阁。 “公主,奴婢可算寻见你了。快些和我回宫吧,若是皇后娘娘晓得你又偷跑出来,定会狠狠责罚的。”公主的贴身婢女云裳寻见了灼华,便要拉起她回宫。 “母后才不会罚我呢,除了丽母妃,就只有皇后娘娘待我最好了。”灼华扯下云裳的手说道。 “公主,你忘记上次被偷偷出宫,被皇后娘娘关了半年禁闭的事情了?”云裳满脸焦躁不安,这个世界上,怕是只有公主一个人觉得皇后是个好人。 “哎呀,好云裳,我偷听丽母妃说,阿翁前些时日从边疆回京了,那他今日肯定谁要来看我母妃的,我来都来了,我就进去瞧一眼。” 灼华扯着云裳的衣袖撒娇,云裳望着她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不忍拒绝:“罢了,大不了被皇后娘娘再打一顿板子,公主想看,那我们便看。” -- 第6页 灼华听了一脸喜色,“放心,我不会让母后打你板子的。”云裳望着她一脸的单纯,纵然她心中万千思绪,却没有言语,且由着她去了。 灼华低头看到自己一袭红衫罗裙,将已经踏进大门的脚又收了回来。“今日虽是我的生辰,可也是我母妃逝去的日子,我这身衣衫......”话音未落,灼华,便将最外层的红衫给脱了下来。云裳都来不及阻止。 云裳连忙捡起灼华丢在地上的红衫,“公主不可。” 褪去红衫的灼华,一身素净的白色纱衣显得她更加纤瘦些。宫里人规矩多,衣饰繁杂,虽然灼华褪掉一层,却也并不突兀。“我总不能着一身红衣去见我母妃吧。” 灼华深吸一口气,踏了进去。这个地方,自她记事以来,每年的今天,丽母妃都会和自己前来祭拜。可不知怎么,从去年开始,皇后娘娘便不让丽母妃和她来了。灼华无意间听的丽母妃和桂嬷嬷的谈话,晓得她阿翁从边疆回来了。她特意偷跑出来,一是要祭拜一下母妃,同时,也想看一看自己的阿翁长什么样。短短的几步路,灼华的心里千头万绪。 ‘阿翁回京为什么不来看我?’ ‘是不是他也认为是我害死了母妃?’ ‘若是他真的厌恶我,我该如何?’ 想到这里,灼华便踌躇起来。 第6章 ‘自我生下来,就被很多人不喜。她们都认为,是因为我的出生,所以才害死了母妃。若是阿翁也是如此,那……就当作我今日没来过吧。’灼华终于下定决心,还是要去见一见自己的阿翁。 她迈着步子一点一点的接近那间房子,首先入眼的,便是拦了她去路的守卫。 云裳见自家小公主被一个小侍卫拦下,当即站出来发问:“大胆,可知你拦的是谁?”持刀侍卫不为所动,灼华上前一步,挡下了云裳接下来的行为。在母妃面前,还是不要吵闹为好。“云裳,不可无理。” 灼华正和小侍卫交涉着,房间里传来浑厚又带些沙哑的声音:“喧闹什么?”话音未落,小侍卫抱拳下跪。老翁摆摆手,他才又站到一旁。 灼华闻声抬头,一位体格壮硕,双鬓如霜的男人走了出来。显然,正是她阿翁。她一时有些紧张,一顾语塞无言。那个在边境数十年,令敌军闻风丧胆,战无不胜的定邦大都护——文庚年。常年在战场的文庚年眼神里全然是肃杀之气,纵然现在收敛了许多,但依旧让人胆战心惊。文大都护直勾勾的盯着灼华,凛冽的目光似乎想要将她穿透了一般:“你又是何人,为何事喧哗?” 她仔细的观察着阿翁的神色,见他一脸严肃,甚至有些不喜,霎时语无伦次起来:“我...我来拜祭母妃。” 文庚年听闻又看了她好久,才道:“进来吧。”灼华迈着步子,跟在他后面,走了进去。灼华拜祭母妃时,阿翁就一直在观察她。拜祭结束,文庚年看着她,眼神又似乎跨过了她,回忆着:“你这爱嬉闹的性子,倒是跟你母妃不大一样。”自她和小和尚在墙外闹腾,文庚年便注意到了。 灼华微怔,她想不到阿翁会这样说:“我...没见过母妃。”连画像都不曾见过。听宫里老人说,母妃的容貌当是绝世无双,顶顶好的。就连她自己,也是比不得的,逊色许多。 文庚年听后也是愣了片刻,不再言语,跨着大步欲要离去。灼华见他甩袖离去,焦急万分,径直的唤住了他:“阿翁。” 那人顿下脚步,灼华小跑到他面前,强忍着泪眼婆娑:“阿翁可是也像旁人一样厌恶灼华?可是也认为,是我害死了母妃。”话刚说完,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文庚年听完她的话,心里苦涩万分。脚上也像长了根一般,拔不开步子,似有千斤重。若说对她没有一丝芥蒂,那才是假的。自己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说没就没了。可此时见她委屈的落泪,又有些不舍。虽是皇家子嗣,可左右是自己女儿的身上掉下来的肉。 灼华见他不语,心里更加悲凉。果然他也是厌恶她的,“灼华晓得了,今日阿翁就当没有见过灼华吧。”说完拭去泪痕,转身便要离去。 文庚年终究是舍不得,“你母妃素来是个安静的,哪像你这般聒噪。” 灼华扭过头来,看着那个面色有些急切,又有些别扭的小老头,喜出望外,泪眼呼喊:“阿翁。”似是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文大都护耸耸肩,快步离去。灼华伸出手拦了下来,一把挎上了阿翁的胳膊:“阿翁,明日我去你府上找你玩呀。” 整个京城之中,对她存有恶意的人不再少数。真心待她之人,屈指可数。所以,自年幼,她便比别人更加珍惜感情,也更加渴望亲情。 在灼华的小手附在他胳膊上的时候,文庚年就僵硬到不敢有太大的举动,有些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如今活到了花甲之际,除了自己过世的妻子,还未曾有人敢与他如此亲近。儿女敬他,属下畏他,同僚谄媚于他。唯独眼前的这个小辈,竟敢如此亲近于他。 灼华见他并不像旁人一样厌恶自己,便想和阿翁多亲近亲近,毕竟她们是至亲。见阿翁没有说话,灼华又轻轻的甩着他的胳膊,问道:“阿翁,好不好嘛?” 文庚年有些享受着这迟来的天伦之乐,面色终于和善了些:“若是你实在空闲,就来寒山寺寻我吧,以后我都会在寒山寺为亡故的将士诵经。” -- 第7页 “好。”灼华满心欢喜,阿翁没有拒绝自己。 灼华一起依偎在文庚年身侧,一步也不愿离去。云裳小声提醒:“公主,我们该回去了,若是皇后娘娘发现了,当真要挨罚了。” 文庚年虽然已到花甲,可身体健硕的很,耳力也还不错。灼华还在犹豫之际,他就率先一步开了口:“早些回吧,明日别在偷溜出来了。” “阿翁…你方才还说我可以来寻你的,怎的这么快就不认账了?阿翁耍赖,还要赶我走。”一时间灼华的嘴巴都可以挂油瓶了,委屈的不得了。 文庚年看着眼前这个情绪说变就变的小人儿,无力感顿生,满脸疑惑,我…我…我怎么就耍赖了?“我也没赶你呀。”文大都护素日无论见到多凶狠的敌人,都没这般心疲。反倒是跟这个小丫头相处,让他心生无措。 “阿翁的意思是明日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来寻阿翁,有阿翁在,日后你便不必在偷偷摸摸。” “阿翁…”从来没有人和灼华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心里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暖意涌进了眼眶。 “无人护你,阿翁来护。阿翁没能护住你母妃,已是憾事。无论如何,阿翁也要护住你。”文庚年说起文婉儿眼角也微微泛红。身为定邦大都护,常年征战疆场,唯一的女儿却薨逝在京城。这是文庚年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心结了。每每午夜梦醒,都酣然落泪。 文庚年眼神坚定起来,望向灼华:“从今往后,如论如何,阿翁都会尽我所能,护你平安。”说完便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一块令牌,递给灼华。“拿着它你便可以随时来寻阿翁,任何人都不得拦你。” 灼华看着阿翁递给自己的令牌,黄铜材质,一圈刀剑加持而成的纹路,中间一个大大的‘定’字。世人皆知,定邦大都护手下的军队——定邦军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且文庚年定邦大都护的名号是先帝亲自赐下的,京城之中,无人不艳羡,更别提这块令牌有多大的权利了。 灼华宝贝似的把她揣进兜里,生怕别人晓得她有这样一块令牌,然后很小声的问道:“那我拿着这块令牌,岂不是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了?” 文庚年听她这么说,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手指向灼华的脑门:“若敢胡作非为,我定不饶你。” “嘿嘿,阿翁。我开玩笑的。” “行了,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宫吧。”阿翁催着灼华回去,免得被宫内一些人抓了把柄。 灼华不知道的是,自文大都护一回京,就将她的情况打探了一清二楚。若是灼华警醒,回宫之后便会发现,年幼时欺辱过她的宫女嬷嬷,此时怕早已消失在宫里了。就连丽妃宫里,也被安插进了不少阿翁的眼线。可灼华喜于和阿翁的相认,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旁人身上。等她注意到的时候,被安排的那些人早就不知道在她眼前晃悠过多少遍了,毫无察觉的。 后宫但凡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皇后的眼线,更别提文庚年这么大的小动作了。许是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害怕被文庚年发现,自他一回京,皇后就派人暗中注意着文庚年的一举一动。本来不想让灼华那丫头和文庚年过早的接触,以免他心生怀疑。独独算不到的是,灼华竟让偷偷的溜出去特意和他碰面。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可待灼华回宫后,非但没有罚她,反而又朝她宫里抬了些许赏赐。 灼华看着一房间的大箱小箱,全是皇后收集了多年的宝贝。她把玩着那支曾经喜欢的不得了的青玉凤头簪,欣喜的说道:“哇,这不是我喜欢了许久的那支青玉凤头簪嘛,母后今日为何舍得将它赏赐与我?” “我这是否极泰来了?怎的阿翁一回来,感觉什么事儿都变好了。”灼华随口嘟哝,却并没有细想。小时候的灼华,若无丽妃护着,怕是早就夭折了去。与其他姐妹相比,甚是可怜。别人日日穿新衣,她没有。她只能在一些重要节日才会得到一些赏赐,免得她丢了皇家颜面。渐渐地,她开始喜欢收集所有值钱的东西,长这么大,竟也攒了好大一箱。她扒拉着箱子里金灿灿的头饰,将今日皇后赏赐的东西也放了进去,唯独将那支青玉凤头簪紧紧的攥在手里。 早早的洗漱完毕,准备休息。一脸素净的灼华将青玉凤头簪放到枕头一侧,低声嘟哝:“明日去见阿翁,刚好可以带这支簪。” 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嘟哝道:“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遇见那个小和尚。” 夜深人静,虫鸣声四起,隐约还听得一阵浅鼾声。灼华一夜好眠 第7章 皇宫大院里的灼华,前所未有的睡了一个安心觉,一夜好眠到天亮。寒山寺中的释然却与他恰恰相反。他结束了晚课之后,便开始了每日睡觉前必要的工作,先是去检查了一遍藏经阁的书籍摆放是否整齐,又将门窗一一关上,然后才踩着月光,闻着檀香准备回去休息。 银色的月光打在菩提树上,映的地面斑驳陆离。小和尚释然悠闲的踱着步子,兀的,一只野猫从菩提树上跳了下来,一直跟他走到卧房。 “小猫咪,你可是饿了?”释然摸着小野猫的毛发低声细语。小野猫似是不喜他的碰触,呲牙炸毛的,煞是可爱。 “这般张牙舞爪,倒是像极了今日那位红衣施主。”释然笑了,伸手将悬在房梁上的竹篮取下,拿出一张素饼,撕碎了放在手心喂给它吃。待小猫咪饱腹从窗子跳开,他才躺下休息。 -- 第8页 若是平日,他是躺下就能睡的着的,可今日不知是怎么了,一闭眼睛,脑子里就是今日在寺中遇到的那位女施主。 “阿弥陀佛,佛祖莫怪。”释然翻来覆去终究难眠,索性念着清心咒打起坐来。黎明即起,东方日升,值更的师兄弟开始洒扫庭除,清心咒才起了作用,将在他脑子里活跃了一整晚的人赶了出去。 幸而平日里值更惯了,彻夜忙碌也是常事,再加上他年轻力壮,一夜无眠除了面色不及往日红润,也并无多大差别。否则师傅问责又免不了一顿责罚。 释然上完早课吃了斋饭就去找师傅报到,谁料一向独来独往的师傅,今日竟然有访客。令释然惊讶的是,访客还是昨日在禅室遇见的那位有些凶神恶煞的男施主。师傅在给他讲经,释然悄悄退了出来。 一向喜欢赖床的灼华,今日倒是起了个大早。又从丽母妃那扯了几个梳头花样多的嬷嬷,来回折腾了好几个趟,最后总算是梳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发型,最后灼华又将昨日的那支青玉凤头簪插进了一头乌发中,青玉簪在阳光的照射下色泽透亮,温润无比,衬的灼华的一举一动都温柔了许多。 “云裳,看我穿这件如何?”灼华又从柜子里拿出那件宝贝了许久的广袖流仙裙,然后唤来了云裳,让她看看有何不妥。 云裳看着眼前这个面若桃花肤如凝脂,盈盈细腰不堪一握的可人儿,一时间竟也看呆了去:“公主,简直是仙女下凡。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见。” “贫嘴。”灼华的纤纤玉手戳着云裳的脸颊,自己却掩面偷笑了去,又在铜镜前自顾的观赏了好一会儿才出门去。 云裳早就站在一侧准备好了面纱和一面素雅披风,待灼华穿戴完毕才道:“公主,我们还是低调些,免得落人口舌、惹一些不必要的是非来。到时你又要恼了。” 灼华此时的心早在寒山寺了,哪有心思来听云裳说些什么。“晓得了,快些走吧,莫让阿翁等急了”云裳见自家主子这般神色,无奈的摇头,跟了上去。 晓得灼华今日会来,文庚年一早便派人到寺门口候着,免得满寺乱逛寻不得人。灼华老远就看到寺门口站着人,走近了才发现正是昨天拦着她的那位持刀侍卫。不同的是,今日的他穿了一身便服,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敛去好多。“参见公主。” 灼华摆摆手,唤他起身。“在外面就别唤我公主了,我阿翁呢?” “将军在诵经,小姐随我来。” “你叫什么呀?” 追命将她带到禅室前,“属下追命。小姐到了,将军在室内诵经,我进去通传。” 灼华拦住他:“哎,追命,还是别去打扰阿翁了,我等一会就好,你去忙吧。” “好的小姐,有任何需要随时唤我。” 云裳的眼神一直追着追命,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才撤回来。“公主,你觉不觉得这个追命有点不一样。”云裳是桂嬷嬷的女儿,同灼华一样,自小长在宫里。见过的男子,除了那些个不可一世的皇族贵胄,就是进了宫的公公。像追命那般具有男子气概的,还真是罕之又罕。云裳完蛋了,她看上了那个万年冰山脸追命。 “怎的,小丫头春心萌动了?”灼华见云裳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云裳本就是个冷静的性子,少有这般鲜活的时刻。 “公主少拿云裳打趣了。”主仆二人说着说着便嬉闹起来。女子之间,特别是在宫墙里生活久了的女子,开心是很简单的。比如,遇见一个姿色不错的男子。主仆二人在寺里追逐嬉闹,引得路过的小沙弥驻足观看。清扫着罗刹塔的释然自然也是听到了,从窗子望下去,两位女施主像花间蝴蝶一般肆意飞舞。 释然皱眉,师傅讲经的时候,最忌讳旁人喧闹,拿着扫帚下了塔。走近了才发现,这玩闹最凶的,不正是昨日那位红衣施主麽。释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略为慌乱,转身便要回塔里去,却让灼华逮个正着。 灼华一把拦住他的去路,“站住”。 “施主,有...有...有什么事嘛?”释然暗叹自己的不争气,平日里也不见他这般紧张,怎的在她面前心跳的如此之快。 灼华一脸的惋惜,当真以为他是个结巴。“哎,昨日我竟没发现你是个小结巴。可惜了这一副顶顶好的相貌。” “小...小...小僧告...告退。”释然被她说的更加面红耳赤,说话越发不利索了。释然虽然嘴上动作不利索,可腿脚还是麻利的。三两步便冲进了塔里。 “哎,小结巴,你跑什么呀?”她一个不留神他便消失在塔里了。灼华作势便要追去,被云裳拦了下来。“哎,公主,追命大哥都说了,让我们在这里等。若是一会文老爷出来了,要寻不见我们了。” “呀,这才见了人家几回呀,大哥都唤上了?云裳,不知羞.....不知羞,我回头就告诉桂嬷嬷。” “公主......” 灼华哈哈大笑,又靠近云裳耳边说道:不然我去问阿翁看他可有妻小如何?云裳一脸的希冀,却发现灼华戏谑的眼神,索性作势生气不理她家调皮的主子了。躲进塔里的释然,听着天真不失爽朗的笑声,也无意识的勾起了唇角。 而躲在暗处护卫的追命,耳力自是不错。听得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又瞧着那个自顾闹着别扭的小宫女,耳朵也悄然的热了起来。他长的是俊俏的,可常年随老将军上阵杀敌,面孔粗糙了些,再加上他身上散发的冷峻肃杀之气,倒是容易让人忘记了他的面容。还从来没有人当众说他长的不错,后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将注意力放在那个小宫女身上,孑然一人的他,也有了一丝牵挂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也完蛋了。 -- 第9页 “哎,好了好了。我错了,不逗趣了。我瞧着阿翁他们没那么容易出来,你在这里候着,若是我阿翁出来,你便进来寻我。我一会儿就出来啊。”说完便撒腿跑向小和尚消失的方向。 只留下云裳一人在风中凌乱:“公主,注意安全啊。”不是说来寻阿翁的,怎的见了小和尚比见了文老将军的兴致还要高涨。她想要追进去保护公主,可公主下的旨意却是让她在此候着,文老将军何时出来,她才可以进去寻她。于是,云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灼华一层一层的寻着小和尚,累的气喘嘘嘘,掐腰喘着粗气,直到她也数不清自己到底爬了多少层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些许声响。 她双手提起裙摆,放轻了动作朝着声响发出的地方慢慢移动。小和尚正一层一层的清扫着楼梯上的灰尘,本来想突然出现吓唬一下小和尚的。可是一阵风吹来,灰尘入鼻,惹得灼华喷嚏连连。这一连串的喷嚏,倒也吓到了小和尚,突入起来的声响吓的他连扫帚都扔掉了。猛地抬头,入眼的便是双手无措鼻头微红的姑娘。昨日身着红衫襦裙的她已经是倾城之姿,可今日的白色纱裙多了一分清纯绮丽。她今日的装扮,着实是应了这句云一涡,玉一梭,淡淡衫儿薄薄罗,轻颦双黛螺。小和尚看呆了,全然忘记了师傅平日教导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当下,他的眼里心里全是这个冒失的小丫头。 灼华见他这般呆萌,又心生嬉闹之法。三两步移动到他身侧,弯腰捡起掉落的扫帚。 “多...多谢施主。”释然接过,又变得结巴起来。 灼华并未撒手。于是,她握着扫帚这端,释然握着扫帚那端。两个人的距离又变的这么近了,释然心里猛打鼓。 “哎,小结巴,你刚刚跑什么呀?” 释然想起今日吃斋饭的时候,听见下山化缘归来的师兄们闲聊,说什么‘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跑开。’再看看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女施主,果然有些相像。 “师...师兄说:山下女子是...老...老虎,遇见了一定要...躲...躲开。” 第8章 灼华又向上上了一阶楼梯,小和尚不得已后退了一步。“那你看我像老虎么?”释然望着她,先是点头,又摇头。 “难道你师傅没有告诉过你出家人不打诳语么?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像还是不像?”灼华被他给弄糊涂了,无意识抬高了声响。 释然又盯着她瞧了许久,才低声道:“像。”尤其是现在这样,像是要吃人一般。后面一句话,释然没敢说出口,他怕她听了真的要吃人。 灼华听了这句才想把眼前这个呆愣的小和尚给吃了。她今日穿的如此好看,特意打扮了好一会儿呢,竟然说她像老虎。“你......”灼华一把夺下他手里的扫帚,用一头指着他,气愤的说不出话来。 小和尚见她如此,也心生困惑。这位施主怎的这般奇怪,方才他打诳语她不高兴,如今说了真话她又这般气恼。 二人各自深思之际,梵音乍起。“施……施……施主?”小和尚扯着灼华还攥着的扫帚唤她。 灼华抬眼,只听得小和尚说道:“还……还请施主把扫帚还给小……小僧吧,小僧还要打扫。” 见他这般,灼华心里越发想要与他逗趣儿,举着扫帚道:“你夸我一声漂亮,我便将这扫帚给你。” “……”小和尚望着站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的姑娘,脑袋一片空白。心里默念了几百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不顶用。话本里姑娘家都很是含蓄的,怎的他面前这个偏偏不一样。 灼华见他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却涨红了脸,方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正要将扫帚还给他的时候,他竟然下楼要走。 灼华连忙唤住他:“小结巴……” 抬步离去的小和尚硬生生的止了步子,转过身来,一脸认真:“小……小僧不是结巴。”说完脸又红了,为什么看着她的时候,话总是说不利索。 灼华被他逗笑了,提起裙摆下了好几阶楼梯来到他面前。低头凝眸望向了小和尚的眼睛里,学着他的口吻,眉眼含笑:“那你为……为……为何这般说话。” 灼华的纤长柔软的几缕发丝自然垂下,微风透过窗子吹进塔里,飘落在他头颅上。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直接从头皮传到了心里。 小和尚被她这般玩闹性的挤兑,又羞又恼,干脆不说话转身变要大不离去。‘不给我扫帚也就罢了,塔下面多的是,我再去拿上来一把。哼。' 灼华见他又要走,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连忙跑到他前面,伸出双臂挡住了去路。“我不唤你小结巴了还不行嘛。” 小和尚看着她湿漉漉的小眼神,忽然想到了昨夜的小野猫,神色温柔起来。“嗯。” 灼华听得他的声音,才放他走。她则跟在他身后,印着他走过的脚印,走的3一步,再走一步。 虽说释然走在前面,但他一只屏着呼吸,注意着他身后人的一举一动。察觉到她在踩着他的脚印,他连步子都放缓了些。 灼华是个欢腾的性子,越朝下走,窗子越多。灼华眼神被窗外风景吸引,一个不小心便踩空了了去。惊呼声未落,释然一个跨步揽住了她的腰身,她才没有滚落下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灼华睁开因恐惧闭上的眼睛。此时她的眼神有些委屈、害怕,双手也紧紧的抓着小和尚的僧袍,指尖都泛白了。她望向小和尚,发现他眸中的一丝担忧,她竟然有些不愿意松开。他,护住她了。 -- 第10页 释然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瞧,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而他握着她腰肢的那双手,可以隐约感受到她的温度,这使他惶恐。“施……施主可安好?” “不好,我脚又崴了。”灼华抓着僧袍的手握的更紧了。显然,小和尚也想到了昨日她也是这般说的,就又听到她说:“今天是真的,哎呦,疼。着地就疼,用力也疼。”说着竟然真的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来,这应该要归功于宫里那些争宠装可怜的妃子,灼华暗想。 灼华用余光注意着他。果然,他皱眉了,眼神里也尽是担忧与思量。顷刻而已,他弯下腰身:“上来。” 灼华心里是极高兴的,可表面功夫做的也不错。先是惊讶了片刻,又踌躇扭捏,最后才不情愿的爬上了小和尚的背。 “若是旁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灼华努力憋着笑,在他耳边低声道着。 释然只觉得耳朵痒痒的,并未言语。一时间,除了呼吸声,便是二人砰砰砰的心跳声,好不强烈。下去的这段时间,无论是灼华如何逗他,他再没有说一句话。到了一层,他将她放下。又亲自挑选了一根少林棍塞到她手里,拿起扫帚就要上去。 “哎”灼华伸手够不着他,索性用那根少林棍戳他。本来瞄准的是他的脊背,谁知他上了一阶楼梯。少林棍就刚好戳到了他的屁股…… 灼华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少林棍脱手扔在地上。释然听到声响回头,见她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 “何事?”终是于心不忍,低声发问。 “你又不喜欢我唤你小结巴,我就想问你叫什么?”灼华缠绕着衣角低声咕哝,不敢抬眼望他。 “释然。” 灼华再抬头,小和尚已经没了踪迹,若不是还剩下一缕余音,灼华还以为是错觉。 释然在抵在楼梯上喘着粗气,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漾开。他偷偷的从窗子朝下看,发现方才说自己脚崴了的那人跑的比谁都快。 释然神色晦暗不明,她又在诓骗他了。 释然默不作声的在窗子旁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拿起扫帚接着去清扫。 灼华从塔里出来后,又和云裳小闹了许久。待文庚年诵经结束,传她入室,灼华才收敛了些。 灼华一进来便扬声询问,语调里尽是欢快:“阿翁昨日睡得可好?”都没来得及观察禅室里可有其他人所在。话音未落,便见文老将军皱起了眉,轻声斥道:“华儿,不可无理。”智远老和尚的身份可是大为神秘,连先帝对其都十分敬重,在他面前,谁人也不敢这般放肆。 灼华吐吐舌,安静的站在一旁,偷偷的抬眼望向智远大师,却发现老和尚正眉目温和的望向她。“大师,灼华失礼了。” “无妨。”阿弥陀佛。 灼华站在文庚年一侧看着他与智远大师的棋局,甚是无趣。看又看不懂,可是又想与阿翁亲近一些,灼华只能这般盯着。倒是智远大师,时不时的将眼光放在她的身上。文庚年似是察觉到她若干的小动作,执着棋子的手方要落下又抬起,对着智远道:“罢了罢了,晚间若无事,我在来寻你下。” 智远老和尚依旧笑呵呵的,待灼华搀扶文庚年正要出门,老和尚忽然发问:“施主的生辰可是德化十六年三月半?” 文庚年也是一脸疑惑?这老和尚拿手的是观星之术,从不过问旁人生辰的,今日是怎的了?再者,婉儿的灵位设在寒山寺,有心之人自是晓得灼华的生辰,这老和尚为何这般发问? 灼华惊讶,“我就在此站了片刻,大师便晓得我的生辰?” “阿弥陀佛,不过是近日参了些识人面相的典籍想要卖弄本领罢了。”老和尚微微颔首,又道:“说来也是巧合,贫僧座下一关门弟子,竟与施主同年同岁。”此话听着是说与灼华听的,可方才他的眼神,却一直在文庚年身上。 “何人?”灼华听了倒是很感兴趣,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小结巴...的身影。 正说着,释然抱着一摞经书进来了。他也没有料到在师傅的禅室中会看到她。脚下一怔,又很快恢复。 老和尚智远道:“他来了。” 灼华看向释然的眼神更加热切了一些,但是阿翁和智远大师都在这里,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师傅,这是昨日的功课。”释然背朝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快要被她灼热的眼神给灼伤了去。再加上之前的种种,他只想逃离。 待他出去,灼华便扯着阿翁的衣袖将他拉回未下完的残局面前:“阿翁,我忽然想去赏一赏这寒山寺的美景,不如你与智远大师继续下棋吧。” 正巧文庚年听了老和尚的话也有一些不解,想要问的清楚些,便放任灼华去了。 灼华一出门便偷偷问站在门外的云裳小和尚去了哪里,然后又吩咐云裳不许跟着自己,拔腿追了上去。 灼华寻见他的时候,他已经挑了好几担水了。见她追来,释然脚步便慌乱了些,挑着的水洒了大半,走了几步才平稳下来。 灼华望着院子里的五个大水缸,又瞧着释然略为踉跄的脚步,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哎,小...”她刚想唤他小结巴,又想到他不喜她这般唤他,当即改了称呼:“释然?” 释然挑水的动作没有停止,只是抬眼望她。 -- 第11页 第9章 灼华见他的眼神终于在自己身上了,莫名亢奋。他挑着水走一步,她便追一步。 “释然,释然,释然....释然....释然...”走一步喊一声。 “你为何不说话?”小和尚表面风平浪静,似是没有听到一般,脚底生风。内心实则将她说的每一句都听了进去。 “每日你都要来此处挑水嘛?” “......” “......” “......” 释然终于憋不住了。“闭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聒噪之人。 灼华没料到他忽然停下来,没刹住脚步,撞翻了后面的水桶,一瞬间两个人的鞋袜都打湿了。还好三四月份的天气,少了些隆冬的寒凉,才没让他们二人的处境太过尴尬。灼华带着一丝无措和愧疚的站在那里,湿漉漉的小眼神直直的望到了他的心底。 释然感受到脚底传来的丝丝凉意,见她还一动不动的站在被水浸湿的土地上,无意识的搅着衣角,眼神晦暗。见释然望向自己,她想向他说抱歉,但是又想起方才他才让她闭嘴,微微张启的朱唇又闭上了,一脸委屈,为何不让她讲话。 释然盯了就这样盯了她一会儿,才弯腰捡起被撞翻的水桶,重新回去打了水再返回的时候,发现她还在水洼里站着。莫不是个呆傻的,就不知道挪到干爽的地面上灼华见他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只说让自己不要讲话,没说不让自己跟着他吧?释然越过她,挑着水继续前行,却把余光瞥向她。 灼华正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听到释然说:“走了。”灼华甚是欣喜,当即迈开了步子跟了上去。“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吓死我了。” 释然没有说话,便又听的灼华道:“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抱歉。” 小和尚依旧不言语,脚下的动作却也慢了下来,不似之前要灼华一直追赶才能跟上他。灼华终究不是个痴呆的,慢慢的也感觉到了小和尚的态度变化,方才的愧疚和不安才渐渐散去,又变成那个有些吵闹的小姑娘。 小和尚听着她略为聒噪的声响,竟然弯唇笑了,转瞬即逝。释然若是被她问的不耐烦了,偶尔还会和她搭上两句话。就这样,挑水的时光也变的有趣起来。 “我方才听你师傅说,我们竟是同一日生辰,你说是不是很巧?” 正在倒水的释然手上动作一怔,敛下了目光,没有言语。随后便又听得灼华道:“我母...母亲便是在我出生那日去世了,我从来都没见过她。”灼华本想唤母妃的,又怕自己的公主身份一旦泄露,把小和尚给吓跑了,硬生生的改了口。 许是小和尚释然给了灼华一丝安全感,她将自己成长的故事讲给释然听。释然听得仔细,听到比她年岁大的姐姐合伙欺负她的时候,释然悄悄握紧了僧袍下面的拳头。 灼华云淡风轻的将自己的过往一一讲与他听。“曾经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好,她们便不会继续欺负我,可是错了。她们变本加厉,后来,我终于学会了反抗。” 释然抬眼望她,想起方才她撞翻水桶时的行为,心里有了考量。难怪她无意间一个举动,便会那般无措。 灼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丝的同情,别扭的后退了两步。“至少她们再也不敢明面上欺负我啦,如今,我阿翁也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了。”她不喜欢别人同情她的眼神。 “小僧...也不知生身父母是谁。”忆往昔的凄惨岁月,总是让人悲伤,释然注意到灼华自讲完她的故事情绪便低落了下来,又不知如何安慰她。于是,忽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灼华听了果然将心思全都放在了释然的故事上,眨巴着眼睛,兴致十足的问:“然后呢?” 释然斟酌了一番,也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所以,是智远大师将你抱回了寺里?” 释然点头。 灼华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越发觉得他可怜。小小年纪,被人抛弃,还要在寺里做一些力气活,每日还要挑那么多水。“我们都好可怜。”释然一个没注意,灼华便抱了上来。 释然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脑子都要炸掉了好吧。她怎能如此...如此...!!!释然一时竟想不到该如何形容眼前这个抱着他还抚摸他小光头的女子。师傅平日里都不曾摸他的头。 灼华向是摸他的头摸上了瘾一般,许久也不松手。释然感受着自己胸膛里陌生又极为柔软的触感,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迅速的升高,呆立在原地,不知该作何举动。 释然耳力甚好,似是听到了三两脚步声。目光又移到抱着自己那人的发丝上,一时间颊面像是被枫叶浸染过一般。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释然猛地回神,一把将灼华推开。当即后退了数步,瞬间与灼华扯开了一段距离。他神色慌张,面目凌乱的看了一眼灼华,见她无碍,速度极快的跑开了。 灼华见他这般表现,又冲着他大喊:“明日我还来寻你。”小和尚的脚步更加慌乱了。“想不到他害羞起来这般可爱。”灼华心里愈发对小和尚感兴趣了。 待看不见了小和尚的身影,灼华准备去寻阿翁,一转身便瞧见两个小和尚朝着她站立的方向结伴而来,不由的笑出了声。“怪不得他跑的这般快。” 不知是不是灼华的错觉,待阿翁从智远大师禅室出来,便觉得他精神有些恍惚。 -- 第12页 “阿翁?” 灼华见他脸色不太好,有些担忧的问候:“阿翁,可是有事?” 文庚年回神,见灼华一脸关切。强挤出一个笑容,“军上的一些杂事罢了,华儿莫要担心。” 第10章 灼华担忧阿翁的情绪,阿翁好歹是德化的大都护,手下将士数万人,难免为些许琐事忧思。“阿翁,既然你此时身在寒山寺,那就别想那些费人心神的繁杂琐事了。” “华儿说的是,不想了不想了。走,随阿翁外出走走。” 文庚年叫了几个常随小厮,和灼华下了山,来到山脚一处市集。灼华欣喜,她可从来没有这般肆意的闲逛过集市,看到什么都想买。文庚年将她的小动作皆数看在眼里,从袖口扯出一个钱袋子,放在手上拖了拖,好在有些重量。然后对灼华道:“华儿可有看上什么,随便买。”然后将钱袋子塞入追命手里,又命追命跟着灼华,自己就近去了一个茶楼歇息去了。 “追命大哥,你走快些。”灼华催促。 灼华和云裳都是初次逛集市,东瞅瞅西逛逛,遇见什么稀罕的小玩意儿,索性都买了去。一会儿的功夫,追命手上就提溜满了,可她们依旧兴致高涨。若是叫追命上阵杀敌,那和敌军打上几百回合他都不带皱眉的,可是陪同女子逛集市,他还是头一次的。怎的平日里连水桶都提不动的姑娘家,逛个集市这么生猛。追命叹了一口气,疾步追了上去。 “云裳,你瞧这串手串可是好看?”灼华将手上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塞到云裳手里,小跑到一位小摊贩前,拿起一串白玉做的手串,问着云裳的意见。云裳好歹也是在宫里长大的,纵然灼华不怎么受宠,好歹也是在丽妃娘娘的庇护下成人的,奇珍异宝还是见到过一些的。眼前这个,做工虽然不怎么细致,但是珠子的成色倒真是极好的。 灼华越看越爱不释手,直接问卖货的阿伯:“阿伯,这串手串多少钱?” 阿伯倒是个本分人:“姑娘你可是好眼力,这串珠子本是我家小儿前些时日上山玩耍,捡回家的一块石头,老朽见石头的成色不错,亲自打磨成了手串。只是摆了好些时日一直没有看上,姑娘若是想要,十个铜板拿去吧。” 灼华给了追命一个眼神,追命将一锭银子塞入老阿伯手里。老阿伯何曾见过这么大的手笔,连忙弯腰翻着钱袋子,直呼找不来零钱。待老阿伯抬头,人早已经走远了,只是传来一句“不用找了”的慷慨之词。 她们将整个集市逛了一圈便去茶楼寻文庚年。一路上,人来人往的寻常百姓哪里见得她们这般大手笔,追命提着大包小包可别说有多显眼了。甚至有些大胆的姑娘,姿态妖娆的很是生猛的朝追命扑过来。幸而追命自身有些功夫,黑着个脸躲了过去。许是之前不小心听到了一些灼华和云裳调侃自己的句子,躲过去之后,追命第一时间看向云裳。只见那个小丫头,脸色带着些许哀怨,些许愤怒的望着那个打了个趔趄的生猛女子。然后径直走到追命身侧,追命则连忙转移了目光,不待追命反应,云裳那丫头,从他一只手中接过几个小包裹,“追命哥哥,我来帮你提一些。”虽然这像是对追命说的,可眼神却是在来往的行人身上狠狠的瞪了过去。 于是,云裳便一直走在追命身侧,寸步不离。灼华一手拿着未吃完的冰糖葫芦,一手攥着那串白玉手串,甚是欣喜。 灼华一行人到茶楼的时候,文庚年正坐在茶桌前听说书先生说书,十分入神。听到些许声响回过头才发现她们,看到追命提着大包小包,他也仅仅是错愕片刻,又眉眼笑开颜。“可是买的如意了?” 灼华点头,又从追命手上翻出一个比较小的包裹,递到阿翁手中。阿翁错愕,“这是给我的?” “对啊。”灼华有些不好意思,拿着阿翁的钱给阿翁买东西,好像是有些慷他人之慨的意思哈。 文庚年倒是有些好奇,这小丫头会买什么给自己。 “香囊?”文庚年惊愕,如今他也到了花甲的年岁,可还是头一次被人送香囊。文庚年抚摸着这个略微粗糙的针脚,笑了。 “阿翁可是喜欢?” “阿翁喜欢。”说完便挂在了腰间。 茶楼中三三两两的看客,一边品着茶,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说书人讲故事。许是灼华她们衣着实在惹眼了些,惹得旁人连连相看。文庚年一贯是个低调的性子,不喜惹人眼球。见着此时他们这一行人着实有些扎眼,索性离开回寒山寺去。 “追命,你送小姐回宫。”出了茶楼文庚年便吩咐追命送灼华回宫。灼华听后,立刻高声反对道:“不行。”面对文庚年和云裳等人的错愕目光,灼华解释道:“阿翁,我还不想回宫嘛,你看着天色尚早,我先陪你回寒山寺然后我再回宫嘛。”见阿翁神色松动,灼华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阿翁,华儿想多陪陪你嘛。” “也好,到时再让追命送你回去,走吧。” “谢谢阿翁,谢谢追命哥哥。”文庚年一脸的宠溺,追命一如既往的冷着个脸。倒是手中大包小包的包裹与他这张冷脸极度违和。 说好的想要多陪阿翁的,可一回到寺里,便抛开阿翁自己转悠去了。文庚年此时也有心事,见灼华跑开自己去玩,便随她去,转身便进了智远大师的禅室。 -- 第13页 灼华几乎转遍整个寒山寺,她攥着白玉手串的那只手都出汗了,却依旧没有看到她想要找的人。正当垂头丧气之时,迎面走来几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小沙弥。灼华拦了他们的去路,小沙弥们哪里见过这般姿色出众的女子,霎时脸面绯红。 “施主,可是有事?”有个胆儿大的小沙弥,红着脸上前问道。 “你们晓得释然在哪里嘛?” “释然师兄?”小沙弥竞相错愕,纷纷摇头。释然,可是智远大师座下的关门弟子,虽然平时与他们一道食斋饭,可早课晚课是不与他们一同上的。释然的课业,可是由智远大师亲授的。所以释然的行踪,他们素来是不清楚的。 “这样啊。”灼华有些失落,想要再去别处寻寻。刚走了几步,便听得一个小沙弥唤住了她。 “施主,施主莫走。” 灼华回头,便听得小沙弥道:“释然师兄许是在藏经阁。” “谢谢啊。”灼华打听到他的行踪,心中欣喜,嘟哝着便跑开了。 “藏经阁?我记得方才好像路过了。” “施主,藏经阁是寺中禁地,旁人不得入内的。”小沙弥望着跑远的灼华,高声提醒。“也不知施主听没听见。”小沙弥摇头,继续前行。 灼华一路小跑,来到藏经阁门口。果然一块偌大的牌子立在一侧,上面写着“寺中禁地,闲人不得入内”尤为显眼。 灼华再三思量,纵使心中万分好奇,终究是没有进去。她在藏经阁外转悠了片刻,没有任何人出来。“此处也没个人影,这样就不能帮我传话了。”灼华握着白玉手串,忽然一抹微笑洋溢在脸上。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很是静谧,许久也不曾路过一个人。 于是,她特意清了清嗓子。先是小声的唤着他的名字:“释然,释然,释然。” “释然?” “释然?” 她小声喊了一会,见里面没有反应,自顾的嘟哝:“莫不是我的声音太小了,所以他听不见?” 于是,开始高声呼喊。 “释然!!!释……” 第二声还未唤出口,藏经阁的窗子啪嗒一声被人打开了。 灼华笑了,暗道:“还是高声呼唤有用,仅仅一声,人便出来了。” 她哪里晓得释然自她低声唤他的第一声开始,便听得清楚。本以为是幻听,可接下来连着的几声呼喊,当真让他失了心神。他偷偷的站在窗子一侧,看着那个低声唤着他名字的女子,久久不能平静。“不是说明日再见的么?怎么此时她便来了,她又是如何晓得自己在藏经阁的!!!”顿时心中千愁万绪 一时间,少年也识愁滋味了。 “下来。”灼华冲他高声呼喊。释然心惊,若是让寺中其他师兄弟看了去,那岂不是惹下了大祸。他连忙对着那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灼华不知为何,很是听他的话。见着他的举动,也没有在大喊大叫。只是朝他摆摆手,唤他下来。 释然此时尤为纠结,师傅之前便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可眼前的这位女施主,这两日竟频频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更有甚者,莫名其妙的做出一些甚为亲密的举动来。 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门口,释然眼神暗了下来,找了个理由来暗示自己:“若是我不下来,她会不停的大喊大叫。嗯,我是来阻止她的,我...并不想见她。” 灼华见他下来,小跑到他面前。见他还在门里面站着,又瞧到那张闲人禁入的木牌,一把将他拉了出来。 “哎呀,你出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释然一个没留意,竟被她拉了一个趔趄。稳住了步子,不着痕迹的退了些步子,与她隔开了些距离。 第11章 她似乎格外的喜欢动手动脚。释然垂下眸子,心中划过一抹思绪。“施主,唤小僧前来可是有事?” 灼华见他又与自己生分起来,撇撇嘴,倒也没与他一般计较。“呐,给你的。”只是将自己攥了许久的那串白玉手串递给了他。释然眼神微闪,却并未伸手。灼华见他迟疑,强行掰出他的手,塞给了他。 “都说了给你的,拿好了。”她生怕释然会不接受她的东西,连忙跑开了好远。 不待释然反应,灼华便跑远了。释然望着着急忙慌跑开的女孩儿,心头一阵暖意涌起。忽然,女孩回眸一笑,释然眼睛都舍不得眨了,耳边传来女孩的声音,“释然,我明日还来寻你玩。”灼华许是这几日与他相处,摸清了他的性子,她以为释然不会回答她,转身便跑了。 “好。”释然看着她渐行渐远,轻声的一声话语也在风中消散。若是灼华听到,定好高兴许久。 释然摸着那串白玉手串在原地站了许久,除了师傅,从来没有别人送过他任何物件。一如之前,除了师傅,他还从未与其他人那般亲密过。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师傅,还真的有旁人惦记着自己。释然将那串手串小心翼翼的擦拭了,然后带在腕子上。想到她临走之前说的明日还来寻他,他前所未有的感到一丝满足感,转身又回到了藏经阁。 天色渐晚,灼华又进了智远大师的禅室,和文庚年道了别,追命驾了马车送灼华与云裳回宫。回宫的路上灼华的心情格外的好,甚至哼起了诗歌,云裳也跟着附和起来。追命听着,染红了耳垂。 -- 第14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主仆二人接连唱了几个回合,直到有些累了才停了下来。灼华看着映在马车帘子上的那道背影,靠近云裳的耳边,低声戏弄:“云裳,快看你家追命哥哥的背影。” “公主。”云裳也被她闹红了脸,可灼华依旧不罢休,以她困顿想要躺下休息为由,将云裳赶到了马车外面,红着个脸与追命坐到了一处。灼华说她困顿,倒也真不是信口胡诌,不一会儿,马车里便传来阵阵的鼾声。云裳时不时的偷偷瞧着驾着马车的追命,见他目视前方,索性大胆的瞧了起来。 追命又何时被人瞧的这般细致过,又何时与女子坐的这般亲近过。也得亏是在沙场浪荡惯了,皮肤黑了些,才不至于让云裳瞧见了他绯红的侧脸。其实,他的心里早已经咚咚的打起鼓了。 “当真是近墨者黑,丫鬟与小姐一般胆大。”追命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即使是面对云裳的灼热目光,也只是小小的腹诽了一句而已。 许是初春的晚风仍然寒凉,云裳又是坐在马车外面,没有车壁遮挡,凉风入鼻,打了个喷嚏。云裳连忙捂住鼻息,生怕自己的声音过大吵醒了马车里呼呼大睡的那位人儿。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离的这么近他肯定是听到了,脸霎时变得通红。然后用余光偷偷的瞄向追命,发现他正望向自己,两个人注视良久,眼神中似乎也渐渐的夹杂了些别的情愫。 许是追命的眼神过于直白了些,云裳低下了娇羞的面庞。在抬眼时,追命已将自己的披风褪下,披到了云裳略为瘦小的肩头上。 “谢谢追命哥哥。”云裳中知道羞涩为何物了,眼神闪闪发亮,声音却小的出其。 “乍暖还寒,以后出门多穿些衣服。”眼看着到宫门口了,追命扭头对云裳嘱咐道。 “晓得了。”云裳压低了声音,露着上下两排大白牙。 “吁!”说话间已经到了,追命叫停了马车,云裳钻进马车内将睡的一脸迷糊的公主轻轻唤醒。 “公主……” “公主……” “嗯……”一声慵懒的嗓音从灼华口中溢出,她睡眼惺忪,双手轻揉着眼睛,在云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小姐,追命进不得宫,只能送你到此处了。”追命颔首低眉的说道。 灼华睡了一觉,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半倚在云裳身上,软绵绵的说:“就送到此处便好,里面的路我们熟悉的,追命哥哥早些回去吧。”说完摆摆手便转身要走,平日里从不拖沓的云裳,此时却慢了半拍。 灼华侧目而视。 只见云裳乖巧无比的站着与追命摆手道别:“追命大哥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 而素日极爱冷着脸的追命竟也破天荒的应了下来。 云裳一脸娇羞的搀扶着灼华回寝宫,一阵冷风吹过,灼华打了个寒颤。双手揉捏着胳膊,嘴里还一直低呼:“冷死了冷死了。云裳我们走的快些。” 云裳听闻,没有丝毫的犹豫,立马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公主,来披上。” 灼华这才瞧见了她手里的那件黑色的披风,“哎,这不是追风今日穿着的那件嘛。”她一脸的兴奋:“你两进展的挺快嘛,快些与我说说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云裳又被她说的脸红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作势变要给灼华穿上,却被灼华给拦了去。 “停,追命哥哥的衣服我可不穿,你自己穿上,这是命令。”灼华先是戏谑,见云裳坚持,又假装一脸的严肃。最后干脆直接上手又给云裳系了回去。 灼华又搓搓手,感觉更冷了些,可是,这并不能妨碍她的好心情。“快走,快走,冷死了。” 回到寝宫,云裳立马侍候着让灼华泡了一个热水澡。收拾她衣物的时候,又发现她的鞋袜都潮潮的,又差人煮了姜茶,亲眼瞧着灼华喝下,这才安心些。 可纵使这般,灼华还是邪寒入体。后半夜变病了起来,发热夹杂着咳嗽,折腾到天亮,喝下太医熬的药,才沉沉睡去。 午时,太医又来了切了一次脉。症状减轻了不少,云裳才送了一口气,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都怪我,昨夜我该让公主穿上那件披风的。” “咳咳……水。”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传了出来,云裳立马倒了些水,将灼华扶起来,喂了下去。 “公主……你醒了。可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云裳甚是关切。 “我无事,莫要担心。”灼华本想安慰她,可说出的话却沙哑不已。其实她的体质原本没有这般孱弱,可自从前些年花灯节的时候,不慎落入御花园的水池中,便落下了病根。之后的每一年,乍暖还寒时候,灼华便会生一场病。这一病,没有十天半个月,断然是好不利索的。 主仆二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原来是这后宫的几位娘娘,听闻灼华受了风寒,专门送来了补品。本想进来看望,却被丽妃以她在修养,不宜见人为由给拦了下来。一个下午,就连素日没有一丝交情的娘娘公主们,都纷纷送来了补品,却统统被拦了去。 -- 第15页 灼华也不是个痴傻的,阿翁回来之前,她们这些人见着她,躲避还来不及。可这阿翁一回京,她们便这般举动。不过是奔着阿翁的权势罢了。 索性灼华对于那些曾经于她冷眼相待之人并无多深的情感,也便不会为此苦恼。她只是想起她昨日和小和尚说过的话,如今自己缠绵病榻,可如果出的宫去寻他玩呢。 “哎。”正当仰息长叹时,外面又是一阵喧闹。忽然传来传唤太监的尖细刺耳声音:“皇上驾到。” 灼华一阵错愕,连忙差云裳搀扶自己起来。鞋袜还未穿上,皇上就已经进了灼华的卧房。 灼华连忙赤脚下了床行礼。“灼华参见父皇。” “皇儿无需多礼,快些躺下。”皇上连忙将灼华扶起,灼华才又躺回到榻上。 对于灼华来讲,眼前的这个德化至尊无上的人,虽说是自己的父亲,可也是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罢了。童稚年幼时,姐姐妹妹们都可以与他亲近,她也只是在角落里偷偷的艳羡着。每每过节,赏下来的衣物首饰,也是姐姐妹妹们选完了才轮的着自己。若不是丽妃膝下无子,全力互她,她又岂会活得这般恣意。如今,没有他的关爱,她也长成这般大了。 “皇儿可是好些了。”德化帝此时一脸的亲切,伸出手来试着她额间的温度。 灼华浑身僵硬,她从来没有与他这个名义上的父皇这样亲近过。直到他的手臂撤了下去,灼华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回父皇,孩儿并无大碍。卧床休息两日便好的差不多了。”灼华眉眼低垂,异常温顺的回他。 德化帝望着一袭白衫的女孩,虽是病时,柔弱却不失典雅。脑海里又闪过文婉儿的脸,初相识,她母妃也是如她这般。话语不由得温柔了些,又探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父皇政务繁忙,许是冷落了你。”然后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过一个盒子,亲自打开:“这是前些时日,大庆使臣进献的千年人参,用来补身子刚好。” 灼华受宠若惊,收下道了谢。他可是第一次将这么宝贵的东西赏赐给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简直太喜欢诗经了。 第12章 德化帝又坐在灼华的床边,握着她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不知怎的话风忽转,谈论到了文庚年身上。 “听闻你母后说,近两日华儿出宫皆是寻文都护去了?”德化帝神色温和,只是眼神中带了些许暗沉。 “是,阿翁近日都在寒山寺,为亡故的将士诵经祈福。”德化帝话语一出,灼华便将他的来意猜了个七八分。不过也是来打探阿翁的用意罢了,灼华表面微笑,内心却也不甚凉寒。什么父子情谊,都只不过是他用来巩固权势的棋子罢了。 虽是帝王,但他最恨旁人诓骗于他,见灼华这般回复,德化帝神色更加温和了,他派出去的探子也是这样上报与他的。她并没有骗他。“文都护倒是有心了,朕记得你母妃的灵位也设在寒山寺吧?” “是。”灼华委实不知与他说些什么,索性安静下来,问一句,答一句。 “文都护为我德化守土开疆,征战多年。待你病愈,我派几个人陪你去寒山寺小住些时日罢,陪陪文都护,也代朕去多陪陪你母妃。若是婉儿看到你如今长成这般,定会欣慰的。” 灼华听了眼神都亮了,连忙领旨谢恩。这可是近些时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待德化帝走了之后,灼华连忙让云裳将窗子打开,驱散了一室的压抑,又命云裳将各宫娘娘送来的宝贝统统收集到一处。虽然皇宫里的人不怎么的,可这宝贝可全是实打实的,不要白不要。 若是以前,灼华生了病那是要费尽心思才能将汤药给灌下去的,可这次,像是成长了不少。云裳端来了太医院熬好的汤药,黑乎乎的一大碗。云裳又给她备下了许多蜜饯,没等她劝说,灼华便一股脑端起药碗,喝了个干净。随后便喝了好几口清水,抓了一把蜜饯像个小松鼠一样咀嚼起来。 云裳连忙将装药的罐子、药碗、汤匙全都给给撤了下去,可灼华鼻息甚是灵敏,依旧闻着有些刺鼻,又命人将四处的窗子全都开了一扇缝隙。云裳回来瞧见,又连忙给她关上了,嘴里还念叨着:“公主,本就是邪寒入体,万不可这样吹风。” “知道啦,小管家婆。”灼哼哼唧唧的,晓得云裳是全心全意为她的,倒是没有反对。 左右今日是出不得宫去了,灼华百无聊赖的来回数今天得到的奇珍异宝,嘴里嘟哝着:“这些给阿翁的,这些云裳可以用,这些给丽母妃。”然后将其他的再次归拢到一处。 “可惜了好些个宝贝,除了一些补品便是些女孩子家用的首饰啥的,都没法送给小和尚。”灼华叹了口气,吃起桌上的糕点来。 “嗯,这个红豆酥倒是可以带去给小和尚尝尝。”灼华自言自语道。说起小和尚,她就又没有食欲了。“也不知这次的病几时才好,我都与小和尚说好了今日要去寻他的。” 云裳见她自言自语着,便上前去:“公主可是怕文将军担忧?” 灼华点头,委实不好意思说是因为小和尚。 “公主放心,一早奴婢便差人给文将军送了口信去,说公主近日感染风寒,需过着时日再去探望。” 第13章 灼华听完云裳的话,内心暗自祈祷阿翁是在智远大师的禅室里收到消息的,又祈祷小和尚当时又在给智远大师汇报课业,刚好听得这个消息。 -- 第16页 灼华又道:“也不知道小和尚听到我生病会不会担心我。” 寒山寺内,追命再一次在寺门口候着,没等来灼华和云裳主仆二人,却等来了一位小太监。小太监将灼华受了风寒的事情告诉了追命,追命又仔细的将询问道:“公主病的可是严重?” 小太监捏着兰花指回道:“昨个儿夜里公主殿下突起燥热,连夜请了太医院的张太医用了药,方才奴才来的时候,殿下已经褪去了燥热,睡得正熟呢。” 追命听了这位小太监的话,紧锁的眉头发打开了些,朝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多谢公公相告,还请转告公主殿下文都护这边不必担心,好生休养。” 小太监将银钱很是娴熟的塞进了袖口,很是恭敬:“公子放心,奴才定会据实相告。”说完便退了去。 追命连忙返回寺里,将消息告知文庚年。文庚年甚是担忧,又叮嘱追命寻了军医,讨了些专门治疗风寒的边塞奇药。 文庚年叹了一口气,从袖口拿出一枚令牌,口吻里也尽是担忧的叮嘱追命:“将要入腹的东西,旁人送我也不放心,你多辛苦些替我跑一趟皇宫。也不知那丫头病的如何了,总要亲眼看了才安心。” “将军放心。”追命领命,当即隐了去。 追命走后,文庚年却也是坐立难安,智远大师见惯了他的冷静,这样有些躁动的文庚年倒是少见,不由的发笑。 面对老伙计的嘲笑,文庚年倒是一脸的知足。“老和尚,你说也是奇怪啊,征战这么些年,老朽也算是阎罗殿里走了几个来回的人,如今仅仅是小辈受了风寒,便倒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 老和尚依旧半笑不语。 “老了,老了倒是更加渴望亲情了。”文庚年又道。 释然自从得了灼华硬塞给他的那串手串,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许是白日里刻苦训练课业的元素,躺下便睡着了,无比香甜的那种,梦里还有送他手串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小和尚睁开眼的时候,嘴角还是向上翘着的。临出门前,脑海里忽然响起昨日她说过今日她还会来寻她的话,硬生生顿下了步子。 低头看着被自己磨破的衣袖上的小破洞,在自己卧室转悠了两圈,红着脸从一边的箱子里翻出一套崭新的僧袍,换上,那是师傅前些时日刚刚送给他的。本来想着待自己身上这件短小些在换上这件新衣,可就在刚才,想到一会她还会来寻他,要穿戴整齐的去见她的念头便异常强烈。 而这种念头,也是平生第一次这般冒出来。待他感觉到这种念头有一丝丝的羞耻之后,他已经挑完今天的水了。 一时有些茫然,脑子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撕扯。一边是素日里自己诵读过的经书戒律,一边又有些按耐不住自己想要慢慢靠近她的欲望。 歇斯底里的撕扯中,欲望战胜了冷冰冰的戒律。他的内心如擂似鼓、望眼欲穿的等着那个说要来寻他的姑娘。可是,等他挑完了水,扫完了塔,又在藏经阁旁站了许久,人来人往,独独不见昨日说要来寻他的姑娘。 释然忽然想到如今在寺里小住着的文庚年,会不会是她已经来了寺里,只是被他看的紧了些,所以抽不开身来寻自己。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激动。特意选了一沓师傅前些日子布置的课业,让师傅去验收。 释然进去先是朝着文庚年行了礼,然后将手里的纸张摆到师傅的案几上:“师傅。”然后,他站在一侧,等待师傅评阅。进去之后,却发现,除了师傅和老施主,没有自己要找到的小施主。垂下眸子,失落了许久。 智远大师翻阅着,欣慰的笑容一闪而过。坐在智远大师对面的文庚年见智远一张张的翻阅着,他也有些好奇起来。 “小和尚,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字。”文庚年摆摆手,唤释然靠近他一些。 表面平静的释然,内心岂是可紧张了,特别是文庚年说要看看他写的字的时候。在学业方面,他从来没有听到过师傅的夸赞,一句也没有。师傅每次看完,只说一句话:“还能更好些。”师傅只是为他寻了好些种字帖,他便一直练习下去。更何况,这个老施主,还是那位小施主的阿翁。他更加紧张了。 释然先是望了他师傅一眼,见师傅神色往常,他才道:“可以的,施主。”释然连忙将师傅阅过的三五页纸张递到了文庚年手里。小和尚的手指珠圆玉润的,倒是没有被寺里的粗活给打磨出茧子,倒是有些可爱。 文庚年本就对这个小和尚有些好奇,便时时注意着他的举止。如今见那智远大师一张一张的翻阅着他的字迹,倒是勾的他心里痒痒的。一个没忍住,便问了出来。 见小和尚将纸张递过来,文庚年连忙伸手去接。眼神却触及到他腕子上的那串白玉手串,文庚年的眼神更亮了。 这......不是昨日灼华在集市淘到的物件,还拿给他看了。如今带在小和尚的手上,文庚年瞬间有了思量,看向小和尚的目光更加温和了。 文庚年缓缓的将他素日的课业轻声诵出: “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国定矣。”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 “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其身正,不令而行。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 第17页 “贤,有德者,才,有能者。举而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 “故民之治乱在于吏,国之安危在于政。故是以明君之于政也慎之,于吏也选之,然后国兴也。故君能为善,则吏必能为善矣;吏能为善,则民必能为善矣……故君明而吏贤,吏贤而民治矣。” 文庚年越读这些句子越心惊胆战,他又将剩下的纸张全都看了一遍,全是这般经视治国的文章,原来这老和尚,早就有了些打算。文庚年抬眼望向坐在对面依旧云淡风轻的智远大师,默默腹诽了一句老狐狸。 小和尚释然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二位尊者相互传阅着他的字,见文老施主面色大变,还以为自己写的当真如此糟糕。心中正七上八下时,文老施主拍案大笑。“好一个‘天子不仁,不保四海’,哈哈......” 老和尚智远暗自剜了他一眼,还有进步的空间呢,如今也夸奖的太早了些。随后又用余光观察着释然的反应,果然,他望向文庚年的眼神都亮了。 文庚年像是没看到老和尚幽怨的眼神,又道:“这字写的也不错,笔势雄奇,恣意潇洒,若脱缰之马又宛若蛟龙升空。”说着又唤小和尚靠近他一些,兀的捏了捏他的胳膊,随后低吟:“瘦弱了些,不过力气还是有的。” 文庚年很是满意,向老和尚投去满意的目光。随后又拍了拍小和尚释然的肩膀,夸赞了好些句子,老和尚轻咳一声,他才罢休。 释然一脸忐忑的望向智远,智远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确是进步了许多。”小和尚更加惊讶了,师傅竟然夸赞他了。 “不过...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智远大师又道。 纵是如此,释然内心也是欣喜万分。 待小和尚释然退去,文庚年开始与老和尚智远聊起来。 “想不到你这老和尚教的还不错。” 老和尚智远的脸上似是划过一丝丝的自豪。“阿弥陀佛。” 文庚年又道:“当真可以断定释然是我文家的骨血?” 老和尚没有说话,从他枕头下面的一方暗格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小木盒十分朴素,里面的东西用一块黄布包裹着,老和尚将黄布拿出来,推到文庚年跟前儿。 真相就在眼前,文庚年却迟迟不敢伸手去打开它。 “里面的东西,便是我捡到释然那孩子时,他襁褓里的东西。我一直替他收着,不若施主打开看看。” 文庚年望了一眼依旧云淡风轻的老和尚智远,又盯了好一会儿那块黄布。许久之后,悠悠的说道:“若这里面的东西当真是我文家的,那婉儿的死怕也是大有问题吧。” “阿弥陀佛。” 一阵悠远的钟鸣之声隐隐传来,文庚年才回过神来,颤巍巍的一双手去解那块黄布之下的真相。 “咣当”一声,文庚年手里拿着的玉佩掉落在案几上,又颤巍巍的捡起来,又掉了下去,连续好多次,对面的老和尚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来,塞进了他手心里。 “阿弥陀佛,将军节哀。” 文庚年抚摸着那块玉佩的纹路,一时间泪眼纵横。“这是婉儿百日宴的时候,老夫亲手为她雕刻的玉佩,我的婉儿不知生前受了多少苦啊。” 老和尚智远看着他这位老友老泪纵横,从容不迫的递上了些许纸巾。 痛哭流涕一场之后,文庚年瞬间苍老了许多。眼神一片茫然,空虚无物。可胸中始终有一堵气,不吐不快。 老和尚也愿意做他的倾听者:“婉儿去世那年,大庆等国扰我边境,我正领兵打仗呢。有一天婉儿难产去世的消息传到了前线,可是我抽不出身来,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说着说着,文庚年又哽咽起来。“我就婉儿那么一个宝贝女儿啊,最后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为德化开疆扩土,可我的女儿……却惨死在德化的后宫里啊,我的外孙,被他们沉河。若不是遇着大师,那孩儿怕是也难存活于世啊。” 说着文庚年扶着案几颤巍巍的直起身子,对着老和尚智远说道:“老和尚对我文家的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受文某一拜。” 智远大师见状,也连忙起身搀扶。“阿弥陀佛,施主使不得。贫僧不过是一个老和尚,万万担不起老将军的拜谢的。” 文庚年执着,拜了再拜,方才起身,又坐回席垫上。“当年我派了人回京,他们只查到了婉儿生有一女,而我也不忍面对婉儿逝去的悲痛,一直驻扎在边境这么些年。万万想不到,这里面竟有这般曲折啊。我连自己的血亲都护不住,真是愧为人父啊。” “施主是为了德化万千百姓的平安。” “护住了万千的百姓又如何,我的女儿还不是惨死在那深宫院墙里面。再者说了,万千百姓,与我何干?!”文庚年陷入到一个走不出的阴鸷心理的怪圈。 “我戎马半生,一心为国,独独连自己的血亲都保不住。” “阿弥陀佛。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施主,活着的孩子却需要你的保护啊。” 老和尚智远的一席话,点醒了文庚年,令他思绪清明的同时,眼神中多了些肃杀之气。 老和尚也感觉到了文庚年气场的变化,又想起他方才泪雨纵横的哭诉,却也始终说不出一句劝说的话来。这德化王朝,怕是又要有一场血雨腥风了。 -- 第18页 “阿弥陀佛。”老和尚智远悲悯的闭上眼睛,念起经文来。 “老夫记着皇上很多年前便下了诏,诞下的首位男公子便是我德化的太子,想来,我那可怜的女儿和外孙应该就是因着这个才惨遭贼人迫害的。”文庚年本不是个柔弱性子,可想起深居宫墙结局悲惨的女儿,却又忍不住频频流泪。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样一个征战沙场的老翁,今日频频流泪,当真是惹人心疼。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因果轮回罢了。”老和尚智远对这京城中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倒也看开了去。 文庚年思索许久,将自己的忧思告知智远老和尚。“只是不知,若是释然有朝一日得知自己的身世,会不会心生怨怼。” 老和尚睁开眼睛,将释然方才留下的课业翻出了两张,□□到文庚年跟前儿。“所以打他懂事起,贫僧便教授他仁义礼智信。” 文庚年望着写满了仁义礼智信的文章 : “其身正而天下归之。” “其身正,不令而行。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不信仁贤,则国空虚。” “贤,有德者,才,有能者。举而用之,则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 对老和尚智远更加佩服。原来一早,他便预料着所有的结果。 文庚年又道:“可是……他终究没受过系统的治世之学,若是日后被朝堂之事困住身形,可又如何?” 老和尚又翻出几张吏治之说的言论,文庚年这才又放下心来。“如此,文某便放心了。”他报仇的心情更加坚定了些。 其实,谁人迫害了文婉儿,仔细探查,很是容易查出端倪。后宫之中,佳丽三千,为何皇嗣甚少。为何后宫妃嫔皆数产下公主,独独皇后一脉,产下了当下的皇太子。 文庚年身居边塞,征战数年,麾下的能人异士不在少数。再者,凭着他如今的势力,京中不少勋贵上赶着巴结。文庚年顺势摆了一场回京后的宴席,邀请了好些个达官显贵。一场血雨腥风,悄无声息的在后宫展开。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 周五要去认考场 周末有考试 周一开始更 第14章 那天,释然从白天等到夜晚,一直没有等到她来。 第二天,她没有来。 第三天,她还是没有来。 一直到第十天,释然都没有等到她。 他也从满心期待变成了怅然若失,到第十日,他似乎是有些麻木了。入夜十分,释然结束了整日的忙碌,在榻上打坐休养。手臂微动,袖口处的那串白玉手串若隐若现。 直到午夜,他才结束打坐。躺在榻上,却迟迟不能入眠。月光透过窗子映射在释然的脸上,眼神更加晦暗不明。思绪良久,他褪下手串,握在手里,拨动着上面的白玉珠子,念了好一会儿经文,才睡了去。 翌日,他还是和往常一般,早课、餐食、挑水、扫塔,然后就一直在藏经阁里看书。 而此时的皇宫里,灼华正在和丽妃据理力争,想要争取早日出宫去。 灼华显然已经好的个差不多了,小脸也变得红润起来,连神色跳脱了许多。她站在丽妃娘娘的身后,十分谄媚的给她揉捏着她的肩膀,给她按摩:“丽母妃,你看我已经全都好了,你就让我出宫吧。” 这已经是灼华第五天来缠着她想要出宫去了,可每一次都被给驳了回来。 丽妃娘娘透过桌子上那面铜镜看着对她撒娇的小姑娘,勾起了唇角,脸上带着些许宠溺,拍了拍她的小手温柔的说:“快别闹了,这伤寒可不是小病,若是平白吹了风去,病情可又要加重了。再者说了,这病没有十天半个月哪能好利索了呀。” 灼华听了她的话,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从身后挪到她眼前儿,又蹦又跳,转了两圈:“丽母妃你瞧,我是不是好了。整日在屋里没病也给闷出病来了。再说了,这已经是第十日了,不信你问云裳。” 丽妃娘娘将视线转向云裳,见她点头又道:“你以为母妃不知道她是你的人,一准是商量好了来哄我的。” 灼华急了,看到站在一旁偷笑的桂嬷嬷,连忙道:“不信你问嬷嬷,嬷嬷你说,今儿是不是第十日了。” 桂嬷嬷敛了笑意。“主子,今儿的确是第十日了。” 丽妃又问:“当真这么想出宫去?” 灼华见她这么问,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一样点头。“想,每日连御花园都不让去,快要把我憋出病来了。” 丽妃见她这样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顿时心生愚弄之意。 “那华儿今日便去御花园散散步吧。” 灼华扯着她的袖子跳脚:“丽母妃。” “好了,不逗趣儿了。待一会儿太医把过脉之后,若真的病愈了,我便让你出门去。” 灼华立马喜笑颜开。“丽母妃最好了,我最喜欢丽母妃了。” 丽妃伸出手点了下她的脑门:“就你嘴甜。” 灼华望眼欲穿的等着太医院的人来,却等来了皇上身边伺候的李公公。 丽妃错愕,陛下已经许久不来她这绯胭宫了,怎的这会儿子李公公却来了她这儿? 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丽妃连忙收起错愕的小心思,笑脸相迎:“李公公素日可是个大忙人,怎么今儿有空来我这绯胭宫了。” -- 第19页 更让她惊讶的是一向瞧不上她的李公公居然对她笑的谄媚无比。“丽主子您这般说可就折煞老奴了,老奴此次是来寻昭平公主的。” “昭平公主?”丽妃和灼华都一脸吃惊。 李公公从身后小公公手里拿过一道圣旨道:“奴才此次便是来宣旨的。” 李公公话音未落,绯胭宫的大大小小的宫人全都跪下来了。 李公公用他惯有的尖锐的嗓音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书称厘降,诗美秾华。爰思浚哲之朝,已重肃雍之德。鸾书光赉,彰淑范以扬徽;象服增崇,端内则以持身。载稽令典,用涣恩纶。资尔灼华,婉娩天资,才明夙赋。为表帝女之贵,特封为昭平公主,赐号昭平,赐居昭平殿。钦此。”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时间,呼声四起。 灼华是被丽妃给拖起来接的圣旨,这对她来讲简直太突然了些。不仅被封了号,还赐了宫殿,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啊。 德化王朝有二十七位公主,一位皇子——也就是当朝太子。 而灼华排在第二十五位,除了大公主——和贵公主,三公主——和仁公主,和七公主——昭明公主被赐了封号以外,其余的姐姐妹妹全然没有名号的。如今她这个最不受宠的二十五公主居然也被封了号,这怎么不让人惊讶。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仅被封了号,还被赐了宫殿。姐姐妹妹们没有一个人有独自的殿宇,只有太子有。而现在又多了一个她。 灼华沉浸在惊讶中,丽妃疑惑:“昭平殿?敢问公公,这昭平殿是在何处?”她入宫这么许久,还从未听过宫内还有一个昭平殿的。 李公公拍手道:“杂家差点忘了。皇上说了,这昭平殿还没建好,昭平公主暂居绯胭宫。” “还在建?”灼华也疑惑了。用的着单独为她建一座宫殿? “哎,打皇上上次从绯胭宫出来,就命人着手准备了。皇上还说,待公主从寒山寺回来,差不多便要建好了。”李公公一脸的恭敬。 随后李公公一个挥手,进来十个人。五位宫女,五位小太监。“公主,这是皇上赏给公主的贴身随侍。皇上还说了,待公主出宫去,一切繁杂之事都可吩咐他们去完成。” “陛下有心了,李公公慢走。”李公公临走前,丽妃将手上的镯子褪下,不着痕迹的塞进了他手里,李公公更谄媚了。临出门还神秘兮兮的对着丽妃道:“丽妃娘娘也是好福气,虽说膝下无子,却也是你将昭平公主养成这般大,将来文都护那里定是感激丽主子的。” 丽妃听完他这样说,便知晓这一件件的反常之事是何缘由了,合着是要笼络文都护。她依旧面带微笑,眼神却冷了下来。“公公慢走。” 第15章 送走前来宣旨的李公公,丽妃一丝愁云涌上心头,看着在一旁扯着嬷嬷梳头的灼华,眼神里尽是担忧。 他还是要通过灼华来笼络文庚年,但愿皇后不会来找茬。 丽妃这次还真是想多了,皇后不但没来找茬,反而对灼华比平日更好了,隔三差五的送来一些小玩意儿。 梳了头发的灼华还是没等来太医,又差云裳亲自去太医院请了人。不一会儿,云裳便扯着太医气喘嘘嘘的跑到了这绯胭宫。 灼华连忙伸出皓腕,然后对着王太医道:“王太医,今日怎的来的这般迟呀。” “启禀公主,臣一早便被皇上唤去了,寻问了公主的病情,这才出来便被这个宫人拉着来您这了。”王太医摆了摆衣袖擦拭了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回复着灼华的话。 “父皇?”灼华也是愣神片刻。随后又问:“父皇每日都唤你过去?” 王太医将绢帛放置在灼华的腕子上,一边回复着:“不曾,只是今日。” “嗯。”意料之中,灼华倒也一脸的平静。 王太医神色渐渐舒缓了许多,松开了搭在腕子上的手指。“公主夜间可还有咳嗽?” 自灼华生病,云裳便日日为她守夜,见太医问询,连忙上前一步:“前几日咳的频繁些,近二三日倒是平息了许多,偶尔咳之。” 王太医笑了,用了好些个名贵药材,可算把这个小祖宗给治好了。如今这皇宫上下,谁人不知如今这位二十五公主,可是皇上的心尖宠,被皇上赐了封号不说,还在宫内修缮了宫殿。再加上她母族又是文大都护,掌兵数万。那可是谁也不敢怠慢了去的,至少明着不敢。 丽妃娘娘也前来寻问:“王太医,公主可是痊愈了?” 王太医抚着他灰白的胡子,慢悠悠的摇头晃脑。 灼华等的心急了些,一把扯住了王太医的一撮小胡子急切的问:“哎呀王太医,你就说我好了还是没好呀。” 王太医十分爱惜的将自己的小胡子从她手里扯出来,吃痛的回复:“哎呦,公主快些松手。” “华儿,莫要调皮。”丽妃连忙上前劝阻。 灼华松开手,笑嘻嘻的盯着眼前的老太医,一脸的狡黠。“王太医,本公主可是痊愈了?” 王太医后退一步,连忙道:“公主已然痊愈,只是陈年痼疾残留体内,还需多加调养,切不可再触凉寒之物,否则痼疾复发,断难痊愈。公主这频发的咳嗽,便是由痼疾引发。” 丽妃听后一脸的惭愧,当年灼华年幼,自己又不受皇上宠爱,让一些人欺负了灼华。若不是那年溺水,她的身体也不会这般柔弱。每换一个季节,她便会病好一阵子,没有十天半个月断难恢复。 -- 第20页 灼华小碎步跑到丽妃身侧,挽着她。“丽母妃,你也听见了,连王太医都说我痊愈了。我是不是可以出宫去了呀。” 丽妃没理她,又问王太医:“太医,若是她想去外面行走在玩耍呢?可是有碍?” 王太医乐呵道:“无碍无碍,平日里多去外面行走还有利于病情的恢复呢。” 灼华更加兴奋了。 终于可以出宫了,阿翁肯定都想我了。 不知道小和尚会不会想我。 想到这里,灼华的脸都红了。小和尚想不想她不知道,反正她是有些想小和尚了。 这般想着,连王太医走了她都不知道。丽妃见她出神,又伸出手点中了她额间的花钿,灼华回了神。 “丽母妃。”灼华笑眼盈盈。 丽妃见她这般开心,将心中不快隐了去。让屋内的宫女太监都去外面侯着,她耐心的叮嘱着灼华。“出宫之后,心思灵活些,切不可随意相信外人。” “丽母妃,华儿晓得的。除了云裳,我谁也不信。”灼华此时倒是十分的乖巧,一把勾着她的胳膊,倒是十分的亲昵。 “到了宫外,多听你阿翁的话。除了皇上,你的血亲可就只剩下文都护一人了。”丽妃想起许多年前的文婉儿,泪眼朦胧。 灼华摇头,“华儿还有丽母妃。” 丽妃听得她这般说,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她抚着灼华的一头秀发,心中甚是感动,暗道:“不枉丽母妃养你一场,有你这句话我便知足了。” “好了,快些去收拾吧。不然等赶到寒山寺,天都暗了。”丽妃催促。 “嗯,丽母妃我会想你的。”灼华都出了门,又返回来对丽妃说道。 第16章 灼华回到自己的房间,差人将自己这几日准备的东西搬到马车上。这十几日她都要憋坏了,丽妃连绯胭宫都不让她出。想起给阿翁在小镇买针脚粗糙的香囊,她就跟着云裳学了几日的女红,亲手给阿翁绣了一个,顺便也给小和尚绣了一个。 嗯,顺便。 灼华拿着自己绣的荷包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放进自己的袖口里。准备亲自送给阿翁,还有小和尚。 云裳催促,她提起给小和尚的准备的糕点雀跃无比的出了门。 云裳接过她手里的餐盒,有些费解:“公主,你素日里不是不喜食这些个甜腻的,怎的今儿还要带上?” 她家公主素来是个挑食贪嘴的,喜辛辣,这般糕点十天半个月才偶尔吃一次。 “本公主换口味啦。”灼华说着拿起一块红豆桂花糕,塞入口中。当真是香甜无比。 云裳将信将疑,也准备拿一块来吃,却被灼华拦了下来。“乖,云裳不吃,这是我的。” 开玩笑,云裳那个小馋猫,吃了一块又一块,哪里还能给小和尚剩下。 小和尚还没吃过这御膳房做的糕点呢。 灼华伸手将餐盒从云裳旁边拿到了自己身侧,然后对着云裳道:“等回宫了,我将糕点都赠与你,这些你便别吃了。” 云裳也是个贪吃的,见灼华这般承诺与她,也欣喜万分。 此次出宫,灼华虽然没有张扬,可一大早李公公携了圣旨和好些个宫女太监送去绯胭宫,好些个宫里都看见了的,纷纷派了人来打探消息。 本来低调出行的灼华一行人,瞬间变得高调了。她出宫一刻钟的时间,宫里一些人得知这个素日里不得皇上宠爱的二十五公主不仅赐了封号,还赐了殿宇,宫里便沸腾了。 更有甚者,一些个妃嫔、公主跑到了皇后娘娘跟前儿大喊不公。 以往的皇后,在处理后宫事务上,一向是秉公办理,生怕旁人说她个不公不正,落人口舌。而此次,却将前来告状的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淑妃:“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灼华那丫头今早儿出宫去了?” 皇后娘娘一边喝着茶一边与她们寒暄着:“嗯,却是出宫去了。” “皇后娘娘,您可是一国之母,她出宫前竟然不来拜见您,那丫头也跋扈了些。”淑妃又道。 “可不是嘛,臣妾还听闻,皇上今儿个一大早便差李公公亲自去绯胭宫宣了旨,赐了宫殿,还封了号呢。”宜嫔也随即附和。 皇后神色晦暗不明,依旧没有言语。淑妃又道:“皇后娘娘,我们德化有二十七位公主,可这赐了宫殿的这二十五公主可是头一份儿,从古至今都没有的殊荣啊。就连昭明七公主都只是赐了号,您还是七公主的母亲呢。” 淑妃的话音刚落,妃嫔之中更是一片附和。淑妃那些话当真是戳到了她的痛处。皇后听了,暗自攥紧了衣袖下的拳头,可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好了,灼华可是皇上亲封的昭平公主。日后万不可这般无礼,否则……”说着她将视线扫过下面的一种妃嫔公主们,顿时鸦片无声。“本宫定严惩不贷。” “是。皇后娘娘。”方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人全都噤了声,不敢言语。众人皆知,若是犯了皇后娘娘的忌讳,那以后日子断是不可能好过的。 皇后见自己威严尚可,又莞尔一笑。“诸位妹妹们,本宫晓得你们委屈。可……这毕竟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你我又当如何呢?更何况,文都护可是那丫头的亲母族,执掌我德化的数万将士,兵权在手,谁又敢得罪呢。” -- 第21页 说着还轻轻的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湿润,“日后,若是见了昭平公主,可是要恭敬些,万不可冲撞得罪了去。” “是。”妃嫔们回的倒是利索,可坐在下面的公主们可就不这么想了。同样是公主,偏偏就灼华一人有此殊荣,又有谁不眼红呢。 终究是在宫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她三两句便将众人的不满不着痕迹又正大光明的转移到灼华和文庚年身上。 坐山观虎斗,好计谋。淑妃暗暗的想。 第17章 灼华的马车行到半路,被人拦了下来。云裳探出头望去,一脸的惊喜:“追命大哥,你怎么来了?” 追命?灼华也是一脸的诧然,他怎的来了。 “路途遥远,将军让我来接小姐。” “噗。”灼华强忍着,还是笑了出来。两个时辰的路途,竟然也叫路途遥远。况且还是从哪个一本正经板着脸的追命大人说起。 “追命哥哥辛苦了。”灼华也凑过去对着追命说道。 “小姐。”追命接管了车夫,驾着马车驶向寒山寺。 自从追命现身,云裳便有些坐不住了。若不是有帘子隔档,她恨不得将眼神贴在追命的后背上。 “公主,追命怎么来了?”云裳桃花一样的小眼儿盯着灼华。 “来接我们的呗。”灼华从果盘里揪了一颗葡萄塞嘴里,说完这句话,吐出了葡萄皮。 “那他怎么知道我们是今天出宫呀。”云裳又问。 “定是阿翁担心我时时关注着我呗。” 说话间又塞了一颗到嘴里。 待灼华吃完了一串葡萄,狡黠的神色又浮在脸上。 从车尾转移到车头,靠近云裳坐下。云裳瞧着她家公主的神色,便知道她又要搞事情了。连忙用神色紧张的拉住她,眼神也变的可怜兮兮的,望着灼华。她家公主的做派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一个没注意就会把人给吓跑的。 灼华回她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扭头对着追命道:“追命哥哥,阿翁这些日子可好?” 灼华的话音刚落,追命冷峻又带着些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将军一切都好,只是担忧小姐。” “追命哥哥,那你有没有想我?”灼华又道。 “属下不敢。”追命略带急切的回复。 灼华看着云裳瞪着自己,捂嘴偷笑。 “那追命哥哥可有想念云裳?” 话音一落,云裳安静了。 屏着呼吸想要听追命的回复。 追命一时也安静了,他知道云裳就坐在里面。更让他想不到的是,灼华会如此直白的当着她的面问询这种问题。 追命面红耳赤心如擂鼓,仿若他是小姑娘,马车里坐着的那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一般。 灼华见他安静了下来,带着些惋惜的口吻说道:“啊,好可惜。原来追命哥哥不想我们云裳啊。那我们云裳可以放心出宫嫁人了。” 云裳听了也瞪大了眼睛。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要出宫嫁人,公主如今说谎越发娴熟了。 “不... ...”追命急切的想要解释。 灼华过对着云裳挑了挑眉毛,又对着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不... ...?”灼华重复他的话,又问:“那追命哥哥是不想云裳呢,还是不想她出宫嫁人?” 追命说完那个不字,便冷静了许多。此时又听得灼华憋笑的问题,知道自己落入了她的圈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安静下来。 灼华是个不死不休的性子,见他不语,又继续追问。“追命哥哥,我们还等着呢,你快说呀。” 追命左右是躲不过了,低声说道:“没有不想。” 马车轧着石头路嘎吱嘎吱,追命的低语还是传进了车厢里。云裳蹭的一下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眼神里的兴奋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 灼华听到了自己想听得话,又回到车尾那张软凳上,半卧着休息。 云裳见状,连忙翻出一面小毯子盖在她身上。 然后深呼吸,红着脸对着追命道:“追命大哥,公主休息了,马车驾稳些吧。” 追命手上的缰绳握的更紧了,不知道她刚刚有没有听到。 “好。”追命说着马车也慢了下来。 追命坐在马车外面赶着车,云裳与他之间仅仅是隔了一张锦缎帘子。一个坚硬如铁,一个柔软似锻。 马车微微晃动,他们甚至可以若有若无的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一时间两个人的心跳都异常活跃,砰砰砰的,隔着帘子都可以听到。 马车再一次摇晃,云裳一个没坐稳,紧实的贴到了追命的背上。追命感觉一股燥热涌上脑门,连忙挺直了脊背,丝毫不敢再靠近她。 云裳也羞涩到不行。 追命暗自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将那股冲动给压了下去。他耳力甚好,听着云裳略微紧促的呼吸声,勾起了唇角。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紧张。 她也像他一样,像个稚子一般无措。 “我驾的慢些,你也休息一下吧。”追命又道。 “好。”云裳正想着如何逃离那个尴尬又有些暧昧的位置,听到追命这样说,连忙起身挪开。 幸而马车足够宽敞,她和公主两个人躺下还有好大一片富余。 云裳侧头望着睡得一脸香甜的公主,替她将小毯子盖好,自己也昏昏欲睡起来。 -- 第22页 不一会儿,追命便听到了两个呼吸绵长的声音。追命自来到京城,脑袋里始终有一根弦在端着,此时他却平静了很多,连他身上的肃杀气都消减了许多。 春日暖阳,微风荡漾。灼华她们一行人到达寒山寺的时候,文庚年早已在寺门口等着了。 老将军站在寺门口望眼欲穿,大老远瞧见缓缓驶来的马车,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些。 马车缓缓停下,追命跳下马车。 “将军,小姐睡着了。” 文庚年的呼喊声戛然而止,顿了一下脚步。动作轻缓的掀起帘子一角,灼华正抱着云裳睡得正熟。见到她一脸无忧无虑的睡颜,这几日的担忧一扫而空。 他又轻轻的将帘子放下,走远了几步。看着马车后面跟随着的十几个宫女太监,皱起了眉。 与站在一旁的侍卫低语了几句,侍卫便先一步进了寒山寺去给灼华她们安排房间。 第18章 文庚年对着马车后面那些个随行的宫女太监招招手,为首的小太监给了他们一个眼色,他们才向文庚年走去。文庚年也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滑过一丝冷漠。 “奴才/奴婢参见文都护。” 来到文庚年跟前儿,他们的礼数倒是周全的很。他摆摆手,说道:“起来吧。” 他们起身之后,文庚年并未着急问话,只是冷眼一一将他们扫过。那些个宫女、太监常年居于深宫之中,哪里受得住征伐疆场杀人如麻的文庚年的眼神,瞬间冷汗直冒。纵然是那位为首的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此时也感到阵阵不安。 盯了他们好一会儿,文庚年笑了。站着的太监、宫女听着他略有沧桑的笑声,心里更乱了。 他朝着他们走了两步,站在那个为首的小太监跟前儿,转悠了两圈。然后他伸出手来,看似不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是文都护的力气大了些,又或许... ...是他本来就没有站稳,巴掌落下的瞬间,他竟然倒了下去,哐叽一声摔在了青石板上。 为首的小太监摔倒,其余人低着头抖的更厉害了。文庚年哈哈大笑,像跨越障碍一样越过小太监。 “放轻松,我又不是个吃人的,抖什么?” 说完又亲自弯腰将倒地的那位小太监扶起,随后又道:“公主此次离宫,皇上可有旨意下达于老臣?” “回都护,皇上并未对都护下达旨意。不过皇上托小人给文大人捎了口信。”为首的小太监有些沾沾自喜。文大都护可是他们德化的战神,许多人都忌惮不已。此时还不是乖乖的把自己给扶起来,乖乖的找自己寻话。 “口信?”文庚年也诧异,不是圣旨也罢了,竟然不是口谕,竟是口信麽。他何时对自己这般客气了。 小太监躬着身子,将皇上在御书房吩咐的话与文庚年一一道来。“皇上说了,文都护征战多年,好不容易回了京,且在寒山寺安心住着。啥时候休养好了啥时候回朝堂便可。” “老臣叩谢皇上体恤。”文庚年说着便要行礼,被小太监一把拦下。 “都护不可。皇上说了,这算是老泰山与女婿的谈话,而非君臣,故而无需行礼。皇上还说他素日政务繁忙,委实脱不开身来。文都护在寒山寺这些时日,便让昭平公主代替他多陪陪您老。” “昭平公主?”文庚年疑惑。 小太监谄媚:“文大人居于寒山寺,不知皇家事务。今儿早上,皇上下了旨意封二十五公主为我德化昭平公主,并且赐居昭平殿。” “原来如此,皇上如此厚爱,公主也是有福气。老臣代公主谢过皇上。”说着又对着皇宫方向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太监连忙将他扶起:“文大人可使不得。” 待文庚年站直了身子,小太监又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二十五公主可是德化王朝百年来头一份的荣耀。” 文庚年倒没有如他所预料的一般欣喜。“公公客气。” 说着从腰腹间扯下一包银袋子,递到了这个小太监手里。 “多谢诸位送昭平公主至此,天色已晚,诸位人马众多,寺内禅院有限,诸位还是早些回宫复命吧。”文庚年说完便要转身离去,小太监急了,皇上给下的命令可是要自己暗中盯着他,此时他却要将他们都赶走,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还下令,莫要与他起冲突。一时间,小太监想拦却不敢拦,纠结万分。 “文都护,咱们几个若是走了,谁人来照顾昭平公主殿下?公主乃千金之躯,可不能委屈了去。”小太监不愧是宫里的老人,常与后宫佳丽打交道,脑袋倒是灵光的很。 文庚年止步,冷眸望向他。小太监惶恐,擦拭着鬓边的不存在的冷汗。文庚年微微一笑:“公公多虑了,麻烦公公转告皇上,寺庙乃佛门重地,公主既然决定暂留寒山寺,就该一心向佛,为我德化子民祈福。若是在佛祖跟前儿,还随身带着你们这么几位下属,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在佛祖面前大摆排场,那可是对佛祖的大不敬。万一佛祖怪罪... ...” “还是文大人思虑周全,小人这便回宫向皇上复命,免得皇上担心。” 小太监思虑片刻,领着他们一行人下山了。 文庚年深呼一口气,与这些人打交道还真是心疲力竭。一点都不直爽,不过好歹把他们给支走了。 -- 第23页 第19章 文庚年再次回到马车跟前儿,轻声的问着追命:“小姐可还在睡着?” 追命点头,随即问道:“是否将小姐唤醒?” 文庚年摇头,“罢了,且让她安心睡着。” 追命又道:“不若将军先回寺中休息,属下在此守着小姐。” 等了差不多一晌午,文庚年也确实有些疲乏了。“也好,那便辛苦你了。” “不辛苦,将军慢走。”目送文庚年进了寺门,追命转身一个起跳,跃到了马车上,背脊靠着马车门,抱着剑闭眼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内终于有了些许响动。追命机敏的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许是灼华同一个姿势久了些,胳膊压的麻木了就翻了身继续睡。云裳本就睡眠浅,灼华一翻身,她便惊醒了。 云裳有些迷糊的揉揉眼,看清了此时身在何处。她轻轻掀开盖在身上的小毯子,盖在了灼华身上,又仔细的与她掖了被角。整理好自己略微凌乱的衣衫,才掀开马车门帘准备出去。追命正闭目养神,云裳动作一怔,看着他的侧颜,内心却是一阵慌乱。 他一直在这里守着么? 想着她在里面睡觉,而他就这样静守在外面,内心便一阵悸动。 云裳蹑手蹑脚的出来,坐在马车的另一边,与追命坐在了同一水平高度。见追命闭着眼睛,云裳大胆了许多。她歪着脑袋托着腮,又学了追命的坐姿,用直白又热烈的眼神瞧着追命。嘴角含笑,甚是欢喜。 本就是假装闭眼的追命,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眼睫毛也不受控制的上下扫动。 终于,他忍不住了。云裳见他手臂微微颤动,有转醒的迹象。连忙移开了目光,正视着前方。 果然,她刚转过头,追命就睁开了眼睛。侧目望向云裳,云裳一本正经的扭过头,与他打着招呼。“追命大哥你醒了,睡得可好?” 追命平静的望着她:“甚好。” 说完便转过头去。 云裳忽然想起什么,将上半身探进马车,取出一个黑色的包袱递到追命眼前。 追命一脸疑惑。“这是... ...?” “谢谢你上次把披风借我,我已经帮你洗干净了。”云裳红着脸小声的说道。 追命这才接过,隐隐的可以嗅道皂角桂花香,像极了她身上的味道。 这让他心神慌乱。 他们二人就这样吹着微风晒着暖阳并肩而坐,远远望去,竟也是风景美如画。 他们二人没有在说话,静静的享受着属于他们的静谧安逸的小时光。 可是,没过多久,这片宁静便被人给打破了。 三两位身着锦衣华服的公子哥由远及近,身后还跟随着些许小厮。随之而来的,嘈杂的声响有远及近,追命蹙眉,跃下了马车,云裳紧随其后。 寺庙本就是个清净的地方,看门的两位小沙弥小跑几步,试图上前制止他们的喧闹。却不想他们更加放肆,一把将小沙弥推倒在地,嘴里叫嚷着:“你们算什么东西,竟敢管本公子。” 第20章 他们把两位小沙弥推倒还不算,见他们倒地,便招呼着下人对他们拳脚相向起来。 追命三两步飞至他们跟前,将对着小沙弥拳脚相加的那些人打出去好远,又俯身下去将小沙弥搀扶起来。 小沙弥鼻青脸肿的躲在追命身后,一脸的气愤。 追命持剑指着那几位嚣张跋扈的公子哥,清冷的眼神倒也震慑了他们好一会儿。那几位公子哥连忙撤到那些个小厮身后,见自己四周都有人互着,才气急败坏的冲着追命嘶吼:“你... ...又是何人,竟也敢来管本公子的事情。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教训他。” 说着推了站在自己跟前儿的小厮上前去,追命剑鞘所指,那人吓的连连后退。 最中间的那位公子哥见自家府上的随从在追命面前如此脓包,更加气愤了。一脚将小厮踹倒在地,叫嚣道:“你个软蛋,你倒是给本公子上啊。” 小厮吃痛的站起身,咬牙去迎战追命。 他哪里又是追命的对手,追命的剑未出鞘,他便被打的动弹不得了。 锦衣公子更加气恼,招呼其余小厮一股脑全都冲了上去。 可结果依旧惨烈,他们连追命的衣角都未曾触碰到。 锦衣公子撞着胆子上前一步:“你...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 追命没理他,回头望向马车,发现灼华与云裳一起站在马车一侧,望向这里。 还是将她吵醒了,追命眼底一片暗沉,冷眼望向那几人。 “我乃当朝皇后严若曦之弟,丞相严格林之子——严恒是也。”中间那位抬起头,很是自豪的说道。 “管你是何人,寺庙方圆半里,一律不得喧哗。” 严恒还从未见过在他自爆身份之后还对他如此无礼的人。 “你... ...”严恒刚要发作,被站在他左侧的公子哥拦下。只见那公子哥上前一步,自报家门:“我乃户部尚书顾耿之子顾然,方才是我等无礼了些,还望公子恕罪。” 追命这才转开眼神,扶着那两位小沙弥回寺庙。路过马车时,看了一眼云裳,又对着灼华行礼:“小姐可是睡醒了,将军已经在寺中候着小姐了。” 灼华有些赧然,还没见到阿翁呢,便睡了这么许久。 定是今儿个喝的汤药里有催眠的药材,才让她这般嗜睡的。 -- 第24页 “我听云裳说追命哥哥一直守在此处,追命哥哥辛苦了。”说着从马车里拿出些许个物件,塞到了追命手里。 “这些是带给你和阿翁的东西,追命哥哥拿好了。”灼华说完就朝寺庙跑去,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小和尚,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他了。 “公主你慢些跑。”云裳抱着追命的披风,在后面追她。 追命也以为她是要急着去见文庚年,便也对着她的背影说:“小姐,将军此时或是在禅室打坐。” 本来想去藏经阁的灼华硬生生转了方向,朝禅房方向走去。“知道了,我这便去寻阿翁。” 那便先去寻了阿翁再去找小和尚玩吧。 第21章 追命扭头望了一眼朝着寺庙走来的方才闹事的几位公子哥,蹙眉片刻,终究是跟上了灼华的步子。 寺庙终究是开门迎香客的,他又如何阻拦。只能小心应对着了。 “阿翁。”人未至,声先到。灼华一路小跑,终于到了禅室。看见禅室外面有两个士兵装扮的小厮在门外候着,便知道阿翁应该在里面。 “小姐。”那两位小厮见灼华过来,十分恭敬的发起问候。 灼华点了点头,掀开小竹帘,文庚年正准备起身来迎她。 “阿翁,华儿好想你啊。”灼华飞扑到文庚年跟前儿,亲昵的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文庚年乐呵呵的抚着胡须,又想起她大病初愈。“来,阿翁瞧瞧。” 文庚年将她瞧了个仔细,原本有些圆润肉嘟嘟的小脸蛋此时已经消瘦了许多。“消瘦了些。等回头让追命给你做些好吃的,多补补。” “好。”灼华洋溢着一张笑脸。余光却瞟到了那个此时应该在藏经阁的小和尚释然。 “咦...小和尚。”然后又看到智远大师也在此,连忙问好。 “智远大师安好。” “女施主好。”智远大师依旧是乐呵呵的像一尊佛像一般慈善。 文庚年将灼华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低声问道:“认识他?” 灼华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华儿与小师傅有过几面之缘。” 文庚年哈哈大笑道:“如此,倒是省了我为你们相互介绍了。” 灼华听见阿翁这样说,索性大大方方的看起释然小和尚来。小和尚被她瞧的站立不安,但表情还算镇定,一脸的泰然自若。 其实,自打他听到灼华唤文庚年那声阿翁开始,他死水一般平静的内心,就泛起了层层涟漪。现在她又如此直白又炽热的眼神盯着自己,心里别提多兴奋了。 可是,他依旧是面如死水,波澜不惊。 文庚年和智远大师默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智远大师忽然对着释然小和尚说道:“释然。” “弟子在。”释然站出来,面对着智远大和尚。 “这位女施主是文老施主的亲人,这些时日她会暂居我们寒山寺。寺中客舍数量有限,你的寒光阁还有空房,便由你领着女施主去寒光阁安置下来吧。” 释然也异常惊讶。平日里,无论客舍多紧张,师傅也从不让旁人靠近寒光阁,更别提住在里面了。如今,怎的... ...主动往里面塞人了。 “好的,师傅。弟子稍后便去安排。”虽然他内心有疑问,但或许是因为住进去的人是她,所以他倒也没有那般反感。 反而内心更多的是... ...期待,这让他心生罪恶。 “既如此,华儿一路奔波,定是乏累无比。那就拜托释然小师傅辛苦一点,帮她安排房间了。”文庚年又道。 “是。师傅,那弟子便先过去了。” 说完自顾的走了出去,灼华连忙跟阿翁告别,跟了上去。“阿翁,那我安置好了再来寻你。” 文庚年摆摆手道:“去吧去吧,刚好我可以和智远大师下盘棋。” 第22章 智远大师和文庚年打的一手的如意算盘。 他们凭着小和尚智远的那块贴身玉佩,认出小和尚是文婉儿的亲生骨肉。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与灼华为一母同胞的哥哥或者弟弟。 经过文庚年和智远大和尚的再三商讨,他们一致认为,应让小和尚释然做兄长。毕竟......他是男儿汉,理应承担更多更重的责任。但是害怕他们兄妹二人一时难以接受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决定让他们兄妹先慢慢相处着,待处出感情了、关系亲厚一些再将真相告知与他们。 所以,才安排了寒光阁这么一出。 文庚年半眯着眼睛瞧着那个正打坐的老和尚智远,随后说道:“你还真是个老狐狸啊。我瞧着那孩子也是个执拗的性子,难道你就不怕释然当场将你拒绝去,让你下不来台?” 老和尚智远闻言悠悠的睁开眼睛瞧了他两眼,慢吞吞的说:“虽说释然那孩子自幼便不善与旁人亲善,但他也不是个怂的。更何况,一日为师......” 智远老和尚本来想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俚语的,可是忽然想起释然了不得的身世,刚要说出口话戛然而止。他有些尴尬的摸了下自己的大光头,暗自庆幸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没有说出口。思索片刻,强行逆转了话锋:“再者道,以他的修养,万万是不会忤逆老衲的。......尤其是在外人面前。”说完还刻意的瞧了文庚年一眼。 文庚年听着老和尚智远的话,明显是在故意向自己炫耀他与释然的亲密。尤其是最后一句,外人?! -- 第25页 “呵。”他轻哼一声,不再理会他,转身拂袖离去。 文庚年酸了,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本来想和老和尚在争吵两句,可是对于释然来说,他的确算是个‘外人’。又如何与抚养他这么多年的师傅相比。 越想越酸,看来要把那件事情提上日程了,文庚年心想。 他招呼了追命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好一阵。追命面色凝重,领命出去了。 灼华跟着释然出去,见他一直沉默不语朝前走。 她跟的更紧了。 他是不是在生气? 灼华暗暗的观察了他一路,都在想如何向他解释自己那天没来寻他,但又不想告诉他自己生了病。一路纠结走到了寒光阁。 释然也有些疑惑,怎的几日不见那个一向安静不下来的人这一路上竟一句话都没有。 难道......她的病还没好?释然心里猛的一紧。 他刚要去扭头问她,便听到了她清脆却又不失柔和的声音:“这便是寒光阁?” “嗯。”释然抬头看着头顶的寒光阁三个大字,陷入了深思。难道,她竟是个不识字的?!不应该啊,她好歹也是皇家血脉。 灼华不知道,她随口一句打破沉默的话,会让眼前的人乱想了许久。 灼华先释然一步踏进去,却发现从外表看普普通通与旁处无异的寒光阁,内部构造却别有一番风味。 作者有话要说:  释然:好可怜我老婆竟然不识字儿,以后我还怎么鸿雁传书呜呜呜。 第23章 此时春意正浓,花花草草长的极好。 寒光阁偌大的院子被正中间的鹅卵石小路分成两片,一边是他平日里练功用的地方,各种器械被练的异常光滑。另一边则是中了些许花花草草,许是春日,长的倒是异常繁茂。 灼华先是踱着步子在那一片花草丛里转悠了许久,看到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还会向释然问个清楚。 这株是什么呀?灼华蹲下指着那株她从来没见过的草药问道。 “三七,治疗跌打损伤的。” “那这个呢,是治疗什么呀?”灼华又指着另外一棵。 ......野草。 灼华尴尬的起身,东瞅瞅西望望。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释然,发现他没有笑自己,才向别处望去。 “哇,桃花。”灼华蹦跳着跑到盛开的桃树下面,转了好几圈。微风吹来,零星的几朵飘落到她白色的裙衫上,映的小脸与桃花一般红润。 释然将这些花草将养的极好,灼华抬手便能够的到枝丫。 “我可以折几支嘛?我想放卧室里。”灼华的小手刚碰上那束离自己最近的桃枝,忽然想到这不是自家的,讪讪的松了手,扭头问这个小院的主人。 “嗯。”释然点头,比起桃花,她开心更为重要一些。 不一会儿,灼华便折了好几束。她将桃花抱在怀里,笑靥如花的走向释然。他感觉那几支桃花把他的脸都染红了。 灼华来到他跟前,仰头望他。 释然也低着头,一直望着那几支桃花。为了控制心跳,此时,他完全不敢去望她的脸。 那可是他好些个午夜梦里的那张笑颜。 灼华轻轻的拽了下他的僧袍,说道:“我想要那一支桃花,我够不着,你帮我折下来好不好。”说着指向那支长的高处的桃枝儿,许是那支桃花太阳照的更久些,所以开的花也更大朵,颜色也更为鲜艳一些。 灼华看上那支桃花许久了,尝试了几次都够不着,不得已来求助于他。 释然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嘴上虽然没有答应她,却不由自主的抬起脚步迈了过去。 灼华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看来他没有与她生气。 释然抬手折支的时候,衣袖向下滑落,灼华刚好看得到他手腕的那串白玉手串。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温润无比的光芒。 原来,他一直带着。 灼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待释然折回那支桃花,灼华正站在原地,看着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僧袍,手捧一株桃花,逆着光朝自己走来。 她更欢喜了。 他一步一步又一步的朝灼华走来,越来越近,像是踏在她的心上。 一步 一步 再一步 直到踏进她的心房最深处。 释然见她一直不接,强行掰过她的手,塞入了她怀里。 她一直那样看着他,让他心里也怪难受的。肯定是桃花花粉飞鼻息里有些过敏,所以嗅着有些心跳加快。 于是,快步逃离了那个地方。 “不是要去收拾房间么,跟上。” 灼华望着那个光亮的后脑勺,紧了紧怀里的桃枝儿,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和尚的春天要来啦,你们的还会远吗。 第24章 寒光阁有两层,释然住在一层。他站在楼梯口一侧犹豫了好久,应该将灼华安排在楼上还是自己房间旁边。 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更是让他思绪纷乱。 灼华见他站在楼梯口,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她先一步上了楼梯,随后转头对他说道:“走啊,收拾房间。” 说完蹬蹬蹬的上楼去。 释然眼底一丝无奈划过,罢了,既是她自己选的,那便在楼上吧。 -- 第26页 楼上一共有三个房间,灼华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最中间的那间。 灼华从另外两个空房间寻了个花瓶,她见瓶口处积了些灰尘。又跑下楼去用清水将花瓶冲洗干净。 她又将今日折来的桃花插进去摆在了桌子上,扭头却发现床已经被铺好了,释然却不见人影。 她跑过去一屁股坐了下去,虽然只有一层草垫,一张不太厚的褥子和一层床单,硬邦邦的有些硌屁股,但她还是很兴奋。这可是小和尚亲手铺的床。 释然自接到师傅的通知,一早便将灼华要用的被褥准备好了。她选好房间,释然便抱来被子给她铺的整整齐齐。 没一会儿,云裳便和追命裹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寒光阁。 原来,文庚年也一早便准备了被褥。追命来便是送被褥的。 “小姐,将军怕你用不惯寺里的东西,一早准备了上好的蚕丝被褥,差我送过来。” 云裳和追命两个人上楼后,便一直忙个不停。 云裳收拾着她带来的衣物,而追命将他带来的被褥又铺到床上。 灼华连连阻止。 “追命哥哥,一会儿我来铺就好了。” “小姐,马上铺好了。”追命一向是个手脚麻利的。 “追命哥哥,我近几日腰疼的厉害。蚕丝褥子有点太软了些,把寺里的这个褥子铺在上面吧,可以缓解疼痛。” 追命闻言抬头,一脸的关切:“好,小姐,我随后寻一些膏药来,专门治疗腰疼的。” 面对追命关切的眼神,灼华有些羞愧,沉默得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放着好好的蚕丝褥子不铺,非要铺这个硬邦邦的棉花褥子。 云裳收拾好的她的衣服,灼华领着她去了旁边的空房,让她自己选了自己钟意的房间。灼华余光瞥到追命站在门外,很是自觉的出门去,将空间让给了他们。 灼华先是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慢慢的探出头,走廊里果然没有了人影。她刻意放慢了脚步,来到云裳门前,偷偷望去,追命正给她铺着床。 “一会儿我在给你送一床被褥吧,这个有些硬,睡着不舒服。” “好,谢谢追命大哥。”云裳一脸的羞涩。 灼华捂着嘴偷笑,又轻轻的离去了。 她好像还没问小和尚住哪间房间呢。 幸好寒光阁不大,房子也就那么几间。她自己去找也是可以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亦是如此。 她脚步轻快的下楼去。 在房间里打坐的释然,听到她的脚步声睁开眼睛,暗自数着她的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 数到第九十九步的时候,她敲响了他的房门。 第25章 灼华叩叩叩的敲着他的房门,他的心里也是虽则她的敲门声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嘴里还呢喃低语:“应该是这一间啊,其余两间是闲置的。难道他出去了?” “小......和尚?小和尚?你在吗?”她本来想唤他小结巴,又忽然转了口。 无人应答。 她刚要转身,门啪嗒一声,开了。 小和尚释然趿拉着他的鞋子,映入灼华的眼帘。 灼华喜笑颜开。“原来你在呀,我还以为你出去了。” 释然双手抵在门框上,低着头听她自言自语,一丝柔和自眼底稍纵即逝。 不待他反应,灼华一个灵活的弯腰,便从他腋下钻进了他的房间。 站在房间里的灼华忽然转身问道:“我可以进来么?” 释然眼底充满了笑意,将房门敞开到最大,转身点头。 得到释然的首肯,她开始肆无忌惮的欣赏起他的房间来。 意料之中的简朴。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铺着灰黑色的被褥,上面搭着一面小案几,案几上放了一本经书,一杯热茶。 靠墙的一整面是一个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书籍和各种小物件,在另一个角落里放着一面竹子打造的衣柜,靠近还可以隐隐嗅得到阵阵竹香。 房间正中间还摆着一方四方桌,上面空无一物,单调的很。 灼华轻叹了一口气。他的房间当真与他这个人一样简朴。 她从他房间的窗子向外望去,刚好可以看的到一簇一簇鲜艳的桃花。煞是好看。 “等我一下。”灼华对他说完那句话,转身跑了。 “好。”他轻声应答。只是不知道跑掉的灼华有没有听到。 她忽然想给那件异常简朴的房间添一抹色彩。 于是,她丢下释然,跑到了楼上。她记着她在楼上看到了两个花瓶的,她只用了一个,还有一个刚好可以放在小和尚房间里。 她蹬蹬蹬的跑上楼,完全已经忘记了她刚刚找花瓶的那间房,云裳已经搬了进去。 灼华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啊,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灼华连忙红着脸捂着眼睛退了出去,眼疾手快的给他们重新关上了门。 她倚靠在走廊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双受惊的眼睛眨巴个不停。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想起刚才的画面还是脸红心跳。 为什么追命还在里面?! 最要命的还是她看到追命和云裳紧紧抱在一处。 羞死个人了。灼华暗自懊恼,为什么刚才没有敲门就闯进去了。 -- 第27页 她刚要转身离去,忽然想到自己上楼来的目的。 她望眼欲穿,可门一直不开。 云裳和追命正两个人互诉衷肠,被突如其来的灼华打断,两个人此时一人占据一边床角,万分尴尬。 灼华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刚刚亲手关上的门。 云裳和追命听到敲门声不约而同抬起头,红着面与对方对视。 “我去开。”追命慌张的起身,脚步都有些踉跄。 “小姐。”这是追命首次在灼华面前感到害羞。 灼华带着些许调侃的笑意,指了指书架上闲置的花瓶。“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我... ...来拿个东西,你们继续。” 说完抱了花瓶跑了出去。 灼华跑出去之后,追命也不好意思在这里待下去。回头对着云裳道:“我也先回去了。” 云裳羞涩的点头。 第26章 灼华舀了一瓢水清洗着刚刚得手的花瓶,脑海里还全是方才看到的云裳与追命的亲昵画面。 啊,真是让人脸红心跳。灼华清洗完花瓶用力将水珠甩了几下,然后鞠了一捧清水轻轻的拍打在灼热的脸上。 待脸颊的灼热消散了去,她才起身去折桃花。 释然从窗子里向外看,刚好可以看到她灵活的穿梭在桃花丛妖娆身姿。 她正抬眼寻找开的正好的桃花,微微抬头,乌黑柔软的秀发像瀑布一般甩动,春风拂过,发丝飞舞,些许花瓣也随风飘落。像是寻到了心仪的花朵,眼睛弯成了月牙一般,一双醉人的梨涡隐隐显现。只见她轻轻的抬起手臂,微微用力,那支桃花已经落入了她的手中。透过轻薄的衣衫,一双皓腕隐隐若现。 她一连折了几支,才离开。 释然一直站在窗前默默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才回了神。随意拿起一本经书,翻阅起来。 “我回来啦。”灼华抱着插满了桃花的花瓶,莽撞的冲进了释然的房间,放在了中间那张四方桌上。 不过片刻,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桃花的香味。有些迷人,有些上头。 她放完花瓶就看向释然,想要求个夸赞。却见他正抵在窗边,左手握着一本经书,注意力全在那本书上,一丝一毫都没留给自己。 她抱起花瓶,冲到他跟前,唤了他一声:“释然,我插的好不好看?” 他悠悠的抬眼望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看书。“好看。” 灼华见他回答,将花瓶放回桌上,又转身来到了他身边。 刚想说些什么,却噗嗤一声笑出声,不明所以的释然听到她的笑声疑惑的抬起头。 却见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他更疑惑了。“施主笑什么” 灼华轻咳了一声,强忍了笑意,抬头注视着那双充满疑惑的眼睛,问道:“你在看什么呀?” 释然都没垂眼望一下,随口便答:“金刚经。” “啊,这样。小和尚你可真厉害,连经书都可以倒着读。” 说着从他手里强行抽出来,然后举到他面前。经刚金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释然感觉脑内轰的一声,像是有烟花炸开一般。 “我还以为你有多认真呢,书拿倒了都不知道。”灼华将书摆正塞入了他手中,随即垫脚在他耳边轻声低语。说完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释然一阵赧然,耳朵红了,脸也红了。 “小...小僧去做功课了。”完了,他又结巴了。话音未落,他便火速逃离这间让他脸红心跳的房间。踏出房门的时候,还被门槛儿给绊了一下,踉跄了好几步。 灼华看见又笑了他许久。 他跑开的步子迈的更大了。 灼华眼看着他逃离,内心却狂喜不已。原来,与小和尚逗趣是这般搞笑。她将小和尚的房门关上,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榻上没一会儿,又睡着了去。直到云裳唤她来吃晚膳,她才悠悠转醒。 第27章 意料之外,晚膳竟然是在智远大师那里吃的,与小和尚一起。 虽然都是素食,但灼华依旧吃的很开心。 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智远大师那里用膳。以至于灼华好多次偷偷下山去,找肉吃。 当然这是后话。 “阿翁,这个好吃你尝尝。”灼华夹了一块豆腐在文庚年碗里。 “华儿怎知阿翁喜食豆腐的。”说完一口将那块豆腐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灼华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师徒二人。他们一板一眼的吃着自己的饭,丝毫没有餐桌上的欢乐。 灼华停著看了他们师徒一会儿,眼神里的狡黠一闪而逝。 她用公筷夹起一根青菜先是放入智远大师的碗里,智远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微微笑着接受。 她又夹起一块豆腐添到了小和尚释然的碗里。 小和尚释然一脸的错愕,先是看了一眼灼华,发现她正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他刚想夹起来吃掉,又想起师傅也在餐桌上。猛的抬头望向智远,见他师傅依旧如常,才缓缓夹到了自己口中。 灼华见释然吃了她的豆腐,啊... ...不对,是吃了她夹的豆腐她才移开了眼神自顾的吃起来。 在这期间,她一直默默注意着释然。她给在座的人分别夹了几次菜品,其中,给小和尚每个菜都夹了一遍。他好像并不挑食。但是,他自己只夹了摆放在他面前的两盘菜。 -- 第28页 灼华吃完饭就一直在脑内细想她方才观察到的他的小细节。越想越觉得这个人... ...真可爱。 连他的固执、他的习惯都是一样的迷人、可爱。 灼华吃的舒服了,可是释然可就不了。 他一入座便发现了灼华,一顿饭下来,简直是食不知味。她还三番五次给他布菜,更是让他心惊。尤其是当着师傅和文老施主的面。 他没时间细想,为何一向不喜社交的师傅,会三番五次的与文老施主亲近。一整晚,他脑子里全是坐在她对面那个为他夹豆腐的小姑娘。 用完了膳,为了下饭,灼华陪着阿翁围着寒山寺转悠了几圈。 走到一处不知名的青石板路,竟然与白日在寺门口欺负小沙弥的几位华丽公子哥相遇了。 许是文庚年离京有些久了,今日又是一身素袍,所以这些个锦衣公子才不认识他。 “呦,这不是昭平公主殿下嘛。这厢有礼了。”说话的正是严恒,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说话带着些许不正经,浪荡的眼神直接瞟在了灼华的腰身,惹得灼华心生不适。 灼华一个转身,躲到了文庚年身后。她实在是难以忍受这个浪荡子略带肮脏的眼神。 文庚年甩了甩衣袖,将灼华护在身后。“放肆,哪里来的登徒子这般无礼。” 严恒瞥了文庚年一眼,又轻佻的望了一眼藏在他身后的灼华,带着些不屑的口吻说道:“你又是哪里来的臭老头,也敢管本公子的事儿?” 也许他已经认出了文庚年,但这些年倚仗父亲姐姐的权势,在整个京城横行霸道惯了,所以一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文庚年。 又或许,他跟本没有认出站在他眼前的这个他瞧不上眼的糟老头,正是让他父亲姐姐都头疼的,手握德化命脉之人。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会为他今日的行径而感到后悔万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他今日的行为,让他家族的灭顶之灾早早的到来了。 第28章 “呵。”文庚年被他的话气到了,轻呵一声。就地取材伸手折下来头顶的一支柳枝,疾风骤雨般朝着口出狂言的严恒抽去。 “今日老夫就教训你这个狂妄小儿。”文庚年本就是个武将,此时又是怒火中烧,用尽了力气朝着严恒挥去。柳条落下之处,尽是哀嚎。 严恒狼狈不堪的跳脚,想要躲避文庚年的柳条攻势。纵使他此时被柳条抽打着,可他那张臭嘴依旧不饶人,骂骂咧咧。 “啊... ...你个老匹夫。啊,疼死老子了,你给我等着。啊... ...敢打小爷。小爷定要将你千刀万剐。” 严恒一边躲闪,一边咬牙切齿的痛骂着文庚年。可他素来是家里的掌中娇儿,哪里敌得过沙场里横行霸道的文大都护。 几个回合下来,他的外袍已经被文庚年手里的柳条撕裂了好几个口子。他身上也是火辣辣的疼痛。 文庚年见他依旧口出恶言,手里的柳条挥的更快了。严恒一个劲儿的随行小厮和站在一旁的公子哥身后躲闪,惹得他们也挨了好几下,疼痛连连,却不敢像严恒那般。 严恒将随行的小厮推到前面,自己准备偷溜之时,去方便的顾然在恭房听到严恒哀嚎的声响闻声赶来。 他不过是去方便了一下,不知这位纨绔公子哥又惹了什么麻烦。若不是他爹有事要求于严家,他是断然不会与这般人往来的。他掩下心中不快,衣衫都未理个整齐,就狂奔过来了。 严恒好生倚仗于他,见顾然跑过来,连忙躲在他身后。“顾兄,救我。” 他躲在顾然身后,捂着腰腹恨恨的瞪着文庚年与灼华。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户部尚书顾耿之子顾然善武。他十五岁那年,户部尚书因公事得罪了城外贼寇,贼寇头目将顾然俘虏了去,试图威胁顾大人。 顾大人带兵攻上去的时候,贼寇的落脚之地已然是一片断臂残肢。鲜血染红了一整个山头,那个带着些许瘦弱的白衣少年执剑立于山巅之上。短短一夜的时间,落草于城外山野的贼寇不复存在。被那个十五岁的少年,一夜屠了个干净。 此后,顾然在京城声名大噪。 顾然抬眸望向严恒手指的方向,看到躲在文庚年身后的灼华,皱起了眉头。目光在文庚年身上打量了许久,大事不妙。 看了一看躲在自己身后的严恒,暗叹:“说他是个惹事的,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如今的昭平公主可是皇上极为看重之人。他竟敢还来招惹?!招惹也便罢了,他竟当着文庚年的面如此横行霸道。 眼前的这位手持柳枝儿的老翁,那可是令敌军都闻风丧胆之人啊。他早年的阴狠毒辣,果敢杀伐的手段可是传遍了整个京都。 顾然是个识时务的。 他连忙走到文庚年跟前儿,文庚年以为他也是来讨打的,手腕轻甩,柳枝儿便朝着顾然招呼过来。 顾然一连转了几圈,才躲过一劫。可他的衣摆却是被抽烂了。 顾然心惊胆战,他用尽全力竟然也没能躲得开。 如果此时文庚年手里不是柳枝儿,是刀剑,那……后果当真是严重。 顾然一阵后怕,连连退了些步子,站在了他暂时打不着的区域。 “文老将军误会了,在下是来向老将军赔罪的。”顾然嬉皮笑脸朝着文庚年作揖赔罪。 -- 第29页 文庚年收了手,冷哼一声。“你又是何人?为何向我赔罪。” “在下顾然,户部尚书顾耿正是家父。” “老夫可不记得与你顾家有何恩怨,哪里由得顾大公子来赔罪。” “文老将军可客气了。在下此次是替严公子向文老将军赔罪,我这兄弟行事鲁莽,得罪了文老将军,还望老将军见谅。” 文庚年凭空甩动着他手里的柳条儿,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然后冷眼瞧了瞧像乌龟一样的严恒,又对着顾然说到道:“呵,你一个黄毛小儿也敢让我承你的人情?小子,别说你了,就是你爹来了,也不敢这么与我说话。” 顾然自是晓得方才的话有多可笑,强堆起一脸笑意,撤回到严恒身侧,在他耳边低语劝说了好一通:“严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先想办法脱身。”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看的可爱们能不能收藏留言支持一下 还是我在单机 哭唧唧 第29章 严恒一脸的不情愿,被顾然揪着衣领拖到了文庚年面前。他可不想因这个纨绔小儿得罪了文庚年。 严恒虽心有不甘,但方才的局势他也是瞧的清楚的,连顾然都躲不开这个老头的鞭子,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朝着文庚年道了歉。 顾然强行将严恒的头摁了下去,他也朝着文庚年道:“方才是我等无礼,还望老将军海涵。” 文庚年瞧着严恒那一脸的不情愿,依旧不愿善罢甘休。正想说些什么,身后的灼华偷偷的扯了扯他的衣衫,小声的在他耳边劝说:“阿翁,你也抽了他这么许久,暂且饶过他吧。” 文庚年皱眉,方才那个浪荡子的行为,他甚至想抽死他。 灼华也是有顾虑的,阿翁回京不久,许是不认识严恒,可她却是认识的。他的父亲常年屹立于朝堂之中,不知私下笼络了多少人。他的姐姐,居于后宫之首,虽说待她还算不错,但若是此时阿翁得罪了他,那日后他们严家定然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阿翁。我们此时可是在寒山寺,佛祖正看着呢。” 灼华一脸的担忧,文庚年妥协了。 “罢了罢了。你们走吧。”他对着顾然他们摆摆手,不再追究。 “多谢文老将军、昭平公主。”得到文庚年的首肯,顾然拖起严恒火速撤退。 他顾家可不想卷入这些嘈杂纷乱的党派纷争之中。 文庚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额头紧蹙了许久。总有一日,他要向他们严家将今日之亏给讨回来。 严恒此次来寒山寺,本就是为了找灼华的麻烦。却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灼华出宫没多久,昭明七公主——也就是皇后娘娘的女儿,因不满灼华被皇上赐封号赏宫殿跑出宫去和严恒诉苦。严恒气不过,唤了些许人前来寒山寺堵人。没曾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将今日的屈辱全都算在了灼华的头上。 经过这件事情,他们祖孙二人没有了散步的欲望。文庚年便差人将灼华送回了寒光阁并且嘱咐她早些休息。 文庚年回到禅室时,追命早已经在候着他了。见他回来,一脸的凝重。 “将军,京城里传出消息了。” 自从他知晓了释然的真实身份,便一直默默派人去查探文婉儿当年分娩时的具体情况。本以为过去了这么些年,早已查不出什么来,不曾想这么快就有线索了。 追命附在他耳边道:“我们的人先是查了当年太医院负责接生的王束太医,太医院历上却记载王太医在小姐分娩的第二日旧疾复发,救治无效,病发身亡。然后我们又去寻了他师兄刘言之太医,刘太医在小姐薨逝的两个月后告老还乡了。” 文庚年皱眉,自古以来太医院的太医便是世袭制,鲜少有人卸任回乡。“可有查到那位刘太医的家乡在何处?” 追命点头:“沛水县,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探了,不日便会有消息。” 文庚年心猝力竭的叹了一口气。 追命思索良久,将脑内预谋了良久的计划说与文庚年听。文庚年听了大为震惊:“你亲自入宫去查?” 追命点头。 “不行,太危险了。”文庚年想也想,当即拒绝。 追命劝说:“将军,残害小姐之人必是居于深宫之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文庚年犹豫了。他虽然想查清楚真相,可也不能眼看着追命去以身犯险。 追命看出了他的踌躇,继续劝说道:“将军不必担心,属下可以扮成公主殿下进宫去。” 追命这样一说,文庚年想起来了。 追命师从隐士高人,交给了他许多旁门左道的功夫。当年,若不是靠着追命几人的易容伪装,在边城窃取机要情报,与大庆的那场战争还没那么容易取得胜利。 文庚年终于同意了,叮嘱道:“近两日你便跟着灼华吧。” 追命点头。他明白,文庚年是要他观察公主殿下的一举一动。细节,才是决定成败最为关键的因素。 接下来的三日,除了方便和睡觉,追命寸步不离的跟在灼华的身后。 这可将云裳给高兴坏了,脚步都不由自主的轻快了许多。 身后有追命和云裳两个跟屁虫,灼华想去寻释然小和尚玩都去不得。除了陪着文庚年打趣儿,她又将寒山寺给逛了个遍。 -- 第30页 终于有一天,追命和云裳都不见了。 身后有追命和云裳两个跟屁虫,灼华想去寻释然小和尚玩都去不得。除了陪着文庚年打趣儿,她又将寒山寺给逛了个遍。 这日一大早,灼华便没见到云裳。早膳时候,文庚年才与她说道:“军中些许将领回京以后开始张罗婚娶之事,我便差追命与云裳一起去张罗琐碎事务去了。近两日怕是无人侍候了,华儿可有怪罪阿翁?” 作者有话要说:  追文的可可爱爱们收藏评论来一波呀 第30章 云裳与追命都不在?!  灼华听到文庚年的话眼睛都亮了,她终于自由了。 虽说追命并不曾管辖她的日常, 可旁人在, 她也总是不好去打扰小和尚。况且他昼出夜伏,除了在智远大师这里用膳的时候可以瞧见他, 其余时候,鲜少碰面。同一屋檐下, 居然见不着人。 有时候,灼华都在想, 是不是他在刻意躲着她。 灼华给文庚年添了一筷子菜, 笑意漾然。“阿翁, 你就放心吧。我都这般大了,自己顾的了自己的。” 文庚年乐呵呵道:“如此, 便好。” 在寒山寺也小住了些时日,每日只能食些素斋饭。终于, 灼华忍不住了。这日她草草的用了早膳, 平日里要喝三碗素粥的她, 今日竟然只喝了小半碗, 令在座的其余三人瞠目结舌。 灼华瞧见他们诧异的眼神,尴尬放下碗筷, 笑道:“呵呵,寺里的膳食太好吃了,昨夜吃的多了些,有些积食。” 文庚年眼底一片了然,自顾的吃起来。 近两日他便注意到这个小丫头吃的越来越少, 昨夜她只是食了一小碗羹汤,哪里会积食。 智远大师眼底也积了些笑意,倒是比他预料的晚了一些。他本以为,这位锦衣玉食的公主殿下,三两日便会吃不下寺中的素斋饭,想不到竟然也坚持了这么多天。 “阿翁,智远师傅,释然小师傅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她要趁着他们还在吃饭的时候,偷偷的去办一些事情。 两位尊者将她拙劣的演技当做玩闹看在眼底,点点头,随她去了。只有释然,有些担忧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莫不是前些时日的病还未痊愈?释然暗自腹诽。这样一想,他草草的扒拉了两口饭,也离开了。 她先是偷摸溜进追命的房间,从他的衣柜里借了一套男式衣衫。又回到自己房间,松了发髻,拭去了口脂,又将纤细无比的弯弯眉毛,描粗了些,最后将追命的长衫套在了身上。 她喜滋滋的坐在铜镜前,欣赏起自己的新扮相。她抚着下巴,一脸风流公子的神色,得意的说道:“这又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哥,好生漂亮。” 她自顾的在铜镜前欣赏了好一会儿自己的美色,才开始梳理那一头垂在腰间的秀发。 她挽了近日里京城公子哥最为流行的发髻,用腰间那条白色的细丝带当做发带,配上追命那身黑色的外袍。顷刻间,一位俊俏又不失柔美的公子哥儿映在铜镜里。 她照着铜镜,总感觉这身扮相有些单调。余光瞟到前几日折的桃花,她起身去折了一小支,在发髻出比划了一番。 果然,顺眼了许多。 她放下那支有些枯萎的桃花,抓来了钱袋系在腰间,异常欢腾的下楼去了。 释然回到寒光阁,便一直注意着楼上的动静。 过了许久,却发现她从外面跑进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行为诡异。 他正想着她为何如此行事,便听到了她下楼的脚步声。 站在窗边的释然连连撤退了几步,直到窗子将他的身影完全挡住。 脚步声越来越近,释然瞧见了她的新扮相。他的心肝都颤了一下,她这是要做什么? 释然的眼神紧紧的黏在她的身上,片刻都不想离开。 他看着灼华折了一支桃花,然后抬腕插入发间。 释然看着灼华顶着的那朵歪七扭八的桃花,勾起了唇角。 终于,他迈开步子推门出去了。 灼华听到声响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望去。见释然出来,一脸的欣喜,跑到他身侧,仰头问他:“你怎么也回来啦?”此时他应该在练功啊,灼华一脸好奇。 释然垂眸望着这个一身男衫的娇小的灼华,举了举手里握着的经书。“来拿书。” 灼华点点头,后退了两步问他:“你看我这身装扮,可有不妥?” 释然这才正大光明的从头到脚打量起来,却是许久都不能回神。 “如何?”灼华问道。 释然这才与她对视,指了指她头上那朵歪七扭八的桃花。“歪了。” 灼华听了一把卸下发间的那支桃花,举到他跟前儿,靠近他两步,低头说道:“没有铜镜我看不到,你帮我插上。” 她一低头,释然感觉一股馨香贸然闯入了他的鼻息,异常霸道。 那一瞬间,像是中毒了一般,心跳加速。 “快啊。”灼华催促。 他缓缓接过桃枝儿,手指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指尖,温热的触感更是让他为之震颤。 他小心翼翼的握住了桃枝儿,屏住了呼吸,动作极为轻缓的插进她的秀发,生怕自己一个用力,便将那支花儿给捏碎了。 “抬头。”释然想看那朵花插的正不正的。 -- 第31页 灼华抬眸的一瞬间,两个人四目相对,她眼里全是他,他眼里亦是她。 释然暗自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朵桃花插在她的发间,竟然有些妖娆魅惑的感觉。特别是当她眼尾轻轻上扬,望向他的时候。 仅一眼,释然便沦陷了。 “好不好看?”灼华问他。 “嗯。这支桃花的确是开的极好。”释然回神,又抬手正了正她发间的桃花。 “那我呢,好不好看?像不像俊俏的公子哥儿?”灼华说着跑到一侧水缸旁,对着倒影摆弄了一会儿衣衫,终于满意了。 不待释然回答,她便说道:“我先走了,等我回来找你玩。” 释然惊愕,拦下她问道:“你... ...要去何处?” “下山啊。”灼华撩了一下发丝,抛给释然一个媚眼。释然内心更慌张了。 他内心一阵酸涩,甚至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这般模样。 晨钟悠悠响起,灼华脚底生风溜了出去。 “回头我给你带吃的。” “好。”释然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悠悠的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可可爱爱仙女们收藏评论来一波呀 第31章 灼华穿的像个风流公子,行为也确实是个风流公子。下山的途中, 她在路边随手摘了些野花, 遇到前来上香的女客,她一边向人家抛媚眼, 一边将花塞进人家怀里。惹得那些个姑娘掩面羞涩。 她以为此行隐秘的很,却不知晓身后不远处有三四位功夫极高的侍卫在悄悄的保护她。 灼华下山后, 日头都升起老高了,山脚下的集市上已经是人山人海。 早膳本就用的极少, 再加上下山这么许久, 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她嗅着荡漾在街道上的酒肉香气, 来到了一间名叫花子坞的大酒楼。 “花子坞?这名字倒是起的挺有意思。”酒楼里早已是人声鼎沸,她颠了颠腰间的钱袋子踏了进去。 “小二。”她压低了声音, 豪迈的招来了店小二。 “来喽,客官里边请儿。”店小二抽出胸前搭着那张白毛巾, 又将她所在的桌子擦的锃亮。 灼华坐下, 询问道:“你们店里的招牌菜都有什么呀?” 店小二一听, 乐了。“客官是初到我们桃花坞吧。” “你怎么晓得的?” “我们店也算是桃花坞的百年老字号了, 那名号在本地人口中那可是响当当的。”说着店小二便竖起了大拇指。 “那小爷今儿算是有口福了,你们的招牌菜都有什么呀, 给小爷上来几份。”灼华听完店小二的介绍眼睛都亮了,连忙招呼店小二上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片刻,马上就好。 灼华望着隔壁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餐食,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去而复返的店小二见灼华这般, 放下手里的桃子酒,打趣道:“公子莫急,公子的餐食马上便好了。”灼华立马被眼前的这碗桃子酒给吸引了去。 店小二解释:“这是本店特有的桃子酒。” “桃子酒?”灼华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酒。 店小二继续解释道:“客官有所不知,我们桃花坞长的最多的便是桃树。这桃子酒也是我们桃花坞的一大特色。先是将初开的桃花采摘下来,酿成酒埋在桃树下,待来年桃子成熟时,挖出桃花酿,再将桃子切片酿上十余日,这桃子酒便算做成了。” 店小二被旁桌的客人给唤走,灼华端起那碗桃子酒,小小的抿了一口。 没有预想的酒的那种辛辣,反而一股桃花香和桃子的酸甜感萦绕在整个口腔,久久不能消散。 不知不觉,小半碗已经下肚。 店小二托着菜品前来,看到灼华已经将酒喝了大半,连忙说道:“客官,这桃子酒后劲极大,切勿贪杯。” 灼华看到他托盘里的肉,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无碍,本公子这点酒量还是有的。” “哎,客官,这是铁锅炖大鹅,地地道道农家鹅,正正经经铸铁锅炖出来的。” 灼华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入口即化,简直人间美味。 “客官您慢用。”见灼华没有别的吩咐,店小二便要离去。 灼华将剩下的小半碗桃子酒一饮而尽,将他唤住:“在给我来两壶桃子酒。”一小碗一小碗的上也太麻烦了些,灼华心想。 “好嘞,公子。” 待店小二又提来了两壶桃子酒,灼华甩给他一些小费。 店小二拿着那锭可以在店里吃半个月的银子,连连道谢。“公子不仅人长的俊美无双,竟然连手笔都这般大方。”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我想吃铁锅炖大鹅了。 第32章 灼华像只小饕餮一般,扫荡着餐桌上的食物, 一脸的满足。 在她看不见的二楼雅座上, 一位满脸络腮胡须的锦衣公子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自打她踏进这花子坞,那人便注意到了她。站在他身后的小厮也是一脸的胡髯, 目光在他家主子和灼华的脸上来回扫视。 “主子,那人竟与主子长的一般无二。”花云的眼神里尽是惊讶。 被花云称主子的花悠然眉宇间也尽是好奇, 打量的目光在灼华身上游走。 “主子,可是这也不对啊。当年皇后娘娘诞下的是明明是龙凤之胎, 可座下那位明明是男人啊。”花云又上前几步, 紧皱着眉头细细观察着灼华。 -- 第32页 灼华此时吃的正惬意, 又倒了一杯桃子酒,一饮而尽。 楼上那位注视着她的锦衣公子哥合上手中的折扇, 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原来,不经意间, 灼华送酒入喉时, 将闺阁女儿家惯有的动作给露了出来。 她翘起了兰花指。 也是, 若是男儿身, 又怎会这般娇艳柔弱。 花悠然乍然起身,朝着灼华的方向走去, 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花悠然,庆国皇后之子,庆国未来的掌控者,庆国的太子殿下。 庆帝痴情,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当年, 庆国皇后分娩之际,庆国朝堂被乱臣贼子搅的异常混乱。 叛贼趁乱溜进庆国皇宫,掳走了刚刚出生的小公主。这一寻便是十五年。 若不是母后生的是他们兄妹二人,怕是早已受不住这样的打击,早早逝去了吧。 花悠然想起午夜梦回,总被噩梦惊醒的母后,暗自攥紧了拳头。他追查真相这么许久,顺着线索来到了德化。万万想不到,他的同胞妹妹竟然当真是在敌国的土地上生活了这么些年。 朝中那些个老匹夫竟然有这般能耐,竟与德化王朝勾结,委实是该死。 思索间,他来到了灼华身侧。果然,隐隐约约可以嗅得到一丝女儿家的香甜。珠圆玉润的耳垂上,那对儿耳洞无比显眼。 刚好她一旁的桌子空了下来,花悠然便坐了下去。招店小二,上了与灼华一般无二的餐食。 灼华此时已经将桃子酒饮下了大半,她听到声响,抬眼望去,眉眼带着些许微醺的醉意。 花悠然举起手中的酒杯朝着灼华敬了一下,灼华看着呼悠的眼睛,心生一股熟悉感,愣神了片刻,她甩甩了脑袋,回之微笑,亦是举杯回敬。 花悠然瞧着她小迷糊的劲头儿,笑了。当真是与母后醉酒的神态一般无二。 灼华肆无忌惮的吃,花悠然肆无忌惮的望她。这般近距离的望着她,他心里终于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自他有记忆以来,母后便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妹妹。今天,他终于寻到了她。 也不知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他多想马上就与她相认,问问她这些年可曾受人欺辱?可曾吃的饱穿的暖? 可是他不能这样鲁莽。他用余光瞥向时刻关注着灼华的几个小侍卫,眼神暗了下去。相认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要说:  释然:“离我宝贝老婆远一点。” 呼悠:“你才要离我宝贝妹妹远一点” 第33章 还未相认的兄妹二人就这样安度着静谧的时光,可是, 总有些不怕死的来打扰。 许是方才她赏店小二大方的手笔被人瞧了去, 许是灼华挂在腰间的钱袋子过于显眼。总之,她是被小毛贼给盯上了。 小毛贼鬼鬼祟祟的行至灼华身后, 不经意间的一个小动作,将灼华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小毛贼趁着屈膝捡茶杯的动作, 一只手迅速扯下了灼华悬在腰间的钱袋子塞入了自己的袖口,另一只手捡起掉落的茶杯。 灼华听到声响扭头望去, 刚巧就看见那个小毛贼一脸憨厚的将茶杯放置回桌上, 然后迅速溜走。灼华没在意, 又继续饮着所剩无几的桃子酒。 阿翁派来的小侍卫刚好是在灼华的另一侧,被灼华的身影将刚刚那一幕挡了个严实, 一点都没有看见。 倒是花悠然,将小毛贼放肆的举动全都收尽了眼底。 不等小毛贼出这花子坞的门, 花悠然一个眼神, 花云一个跨步追了上去。 没一会儿, 花云回来了, 花悠然接过钱袋子,放在手上拖了拖, 重量是有的。想来,金钱方面她是没有受委屈的。 花悠然凝眸思索待会儿要如何将钱袋子还给她。 灼华这边,饮尽了最后一滴桃子酒。又唤来了店小二,命他将两坛桃子酒打包好,她要一起带走。 “好嘞, 客官稍后片刻。小的去去就来。”店小二连忙去给她打包。 灼华从袖口抽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唇上沾染的酒水。然后摸向腰腹,准备拿银子付账。 “咦,明明挂在这里的呀,怎么摸不着了。”灼华没有摸到钱袋子,自言自语道。 她扶着桌子站起身,低头望向自己腰间,那包银钱的的确确是不见了的。 花悠然见此情形,一个跨步来到她身后。花子坞的桌子本就排序的紧密无间,花悠然又带着些许刻意去靠近灼华。 于是,她周遭更加拥挤了。 花悠然手肘一个用力,本就有些微醺醉意的灼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去。幸而花悠然早有准备,伸出一支手臂将她圈了起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趁机将钱袋子挂在了她腰间。 灼华一阵惊呼,旁边坐着的小侍卫们一齐起身,快步冲到灼华身侧。 见灼华没有摔倒,松了口气,却再也不敢放松下来,眼神紧紧的盯着还在环着灼华的花悠然。看向花悠然的凶狠眼神,像是在说:若是他敢有什么不轨的动作,便将他的手砍下来喂狼。 花悠然斜眼瞧了他们一眼,暗道:一群废物,连小毛贼都发现不了。 待灼华站稳了些,他才慢悠悠的松开了手。 灼华扶着桌角,抬眼望着花悠然。忽然,她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 花悠然也是一愣,瞳孔微怔。 “大胡子,你的眼睛真好看,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灼华的手指移到他的眉宇之间,不停地抚摸着。 -- 第33页 她这是……醉酒了?!!! 花悠然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一脸柔和的望着这个与自己眉眼生的一致的女子,任由她的手指在他脸上肆意妄为。 她身后的随行的侍卫不淡定了,原本是怕这个大胡子对小姐不敬,万万不曾想到的是自家小姐对这个大胡子上下其手。 他们一脸无措的站在那里,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将她家小姐从大胡子身边给拽回来。 灼华的手指从他的眉眼转移到他的络腮胡子上,惊的花悠然连连退步。 他的胡子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粘的与真实胡须无异的,此时他身在敌国,万不可以真面目示人。 幸而店小二提溜着两坛酒又回来了。 “公子,这是您要的酒。”店小二将酒放在桌上。 灼华低头望向自己腰间,那袋钱袋子正纹丝不动的悬在那里。 “奇怪,莫不是我方才眼花了?” 灼华喃喃低语,掏出一锭银钱递给了店小二。提上酒坛子,与花悠然挥了挥手。 “大胡子,我走了。”不待呼悠回话,她便踉跄的走了出去。 随行的侍卫再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连忙上前搀扶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去。 花悠然也掏出一锭银子,结了账,跟在她身后。 出了花子坞,灼华便被冰糖葫芦的吆喝声给吸引了去。 她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踉跄的走近,趁卖冰糖葫芦的老翁不注意,一把背起老翁插着冰糖葫芦的稻草人,拔腿就跑。 “哎,公子......”老翁急的连连叫。 随行的侍卫连忙递给老翁一锭银子,小跑追了上去,继续搀扶着她。 侍卫走近了才听见灼华嘴里念念有词:“阿翁一个我一个,小和尚一个我一个,云裳一个我一个,追命一个我一个。”不待说完,便打了一个酒嗝。她好像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松开稻草人连连捂嘴,面色带着些许羞涩,痴痴的笑了。 幸而小侍卫眼疾手快接住了稻草人,一稻草人的冰糖葫芦才没落在地上。 花悠然躲在暗处看着她闹腾,眼里带着些宠溺。待灼华一行人走远,他才重新跟了上去。 第34章 寒山寺门口,站了两个值更的小和尚。见小侍卫搀扶着灼华走来, 连忙放行。 花悠然在暗处站了好一会儿, 才缓缓踱步前去。却被小和尚拦住:“施主,寺内香房已满, 还望施主见谅,山下有许多客栈, 天色尚早,不若施主早些下山投宿。” 花悠然望着寺内零星的人影, 莞尔一笑, 说道:“如此, 叨扰了。”说完便下山去了。 花悠然又回到花子坞,订了一间上好的客房, 他要开始守株待兔了。 希望那只贪嘴的小兔子可以日日下山来觅食吃。 花悠然内心是极其兴奋的,他立即画了一幅灼华的画像, 修书一封拆人火速送回大庆。 忙完这些个事情, 他心情依旧是澎湃万分, 久久不能入眠。干脆起身, 穿了一身夜行衣,隐于夜色中。 他去寻了隐于德化的探子, 让他们细细查探灼华的身世,相信很快便可以将她的信息查的水落石出。 寒山寺内,灼华直接被小侍卫送回了寒光阁。灼华紧紧的抱着那个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人不松手,侍卫们无奈,只好前去报告给文庚年。 释然自她下山去, 内心便止不住的担忧。日常的课业也是心不在焉,脑海里全是早上女扮男装出去的灼华。他忙完自己手头的事情,便回到了寒光阁。他翘首以盼,一直在等她回来。 释然听到寒光阁的喧闹声,便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灼华这般醉酒之态,心里更加担心了。 他默默的站在她身后,微微伸出手护住她微微晃动的身体。 “小师傅,麻烦你在此看护一下,我去唤老将军前来。”侍卫拜托释然看着灼华。 释然点头。 灼华微微闭着眼睛,紧紧的抱着那个满是冰糖葫芦的稻草人。冰糖葫芦上的糖稀都被她的体温给融化了,零星的沾染在她的衣衫上。 释然皱眉,他向前一步,想要将稻草人从她的怀抱中抽出来。 不料,灼华抱的更紧了,脸颊都要贴在冰糖葫芦上了。 释然对身侧一位小侍卫道:“麻烦施主去打一盆清水来。” 小侍卫应声下去准备。 释然是有洁癖的,他定睛望着灼华,想要帮她清理干净,却无从下手。 终于,他还是下定决心。揪着一缕没被糖稀污染的稻草,用力将稻草人从她的怀抱里抽离。 灼华猛的惊醒,看到自己宝贝了一路的冰糖葫芦在别人手里,伸出手便要去抓。幸而释然眼疾手快,将那个满是糖稀的稻草人拿出去好远。灼华泪眼欲滴的盯着被释然拿出好远的冰糖葫芦,十分的委屈,带着一丝哭腔小声的恳求:“那是我给小和尚带的,你就还给我吧。” 释然神色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看了看扎满稻草人的冰糖葫芦,脑海里忽然响起她下山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回头我给你带吃的。” 纵使醉酒,也没有忘记他的么。小和尚释然看着她,阵阵暖流涌入心间。 灼华还在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个冰糖葫芦,释然不忍心扔掉,便将稻草人放在石桌上。 第35章 灼华抬眼望着释然,似是没认出他。只是揪着他的衣角, 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把钱给你, 你别拿走我的冰糖葫芦好不好。” -- 第34页 说着她一把将钱袋子从腰间扯下,塞到释然手里, 然后继续眼巴巴的盯着那些冰糖葫芦。 释然看着强行塞到自己手里的钱袋子,无奈的笑了。 他伸手将稻草人向灼华的方向挪了挪, 离的她更近了。 灼华顿时喜笑颜开,伸手便要去抓。 释然皱眉, 连忙出声阻止道:“别动。” 灼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个机灵, 却依旧伸出手想要去够那个稻草人。 释然顺势将稻草人拿的远了些。 灼华见状, 连忙将手撤了回来,嘴里大喊:“我不碰了, 你别拿走。” 释然这才松开手。 灼华见状,偷偷的松了一口气。释然见她这般护着这个冰糖葫芦的可爱模样, 勾唇笑了。 “坏人。”灼华听到他的笑声, 目光从冰糖葫芦转移到他身上片刻, 偷偷的翻了个白眼, 小声嘀咕道。 释然正当年少,耳力甚好。这句嘀咕他还是听的清楚的。 “什么?” 他蹲下来, 与她的眼神持平。 “坏人,你抢我的冰糖葫芦。”灼华再次指着他控诉道。 释然更加无奈了。 “你不是说冰糖葫芦是给我的吗?”释然低声温柔的问。 灼华想也没想,直接说:“才不是给你的,我是给小和尚和阿翁待带的。” 释然望着她,倒真的像是受了好大的委屈一般。 “那...女施主可知, 贫僧是谁?” 灼华异常警觉的望了他好大一会儿,目光在他光滑的脑袋瓜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捂嘴笑道:“华儿晓得,但华儿不说。” 释然也笑道:“为何不说。” “丽母妃说,此等粗鲁言语,岂能轻易脱口。”灼华学着丽母妃素日里教训她的口吻说道。 释然继续诱导:“如今就你我二人,你的丽母妃又不在此,无碍的。” 灼华听完,鬼灵精怪的望了望四周,确实无人。 她对着释然招了招手,靠近他的耳边。 释然感觉她鼻息都是热乎乎的,尽数洒在他耳边。 正当释然心猿意马之际,灼华对着他耳边大声道:“你是... ... 小秃驴。哈哈哈哈哈。” 说完她欢笑不已,还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大光头。 小秃驴?神他妈的小秃驴。 释然嘴角一阵抽搐。他还以为,她是认出他来了。却是想不到,她竟然在骂他。 果然,这等粗鲁言语不适合她。 释然轻轻拂开她的手,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忽然,他伸出手去拔下来一串已经融化了的冰糖葫芦,气愤的咬了一颗含在嘴里。 灼华见状,对着他张牙舞爪。 释然一只手按着她不安分的脑袋瓜,使她站不起身来。另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当着灼华的面,用力的咀嚼起来。 “坏蛋。”灼华扑腾了几下,力气敌不过他,才放弃了挣扎。 释然吃完一串,坐在了她对面的石凳上。神色清冷,眼神中带着些许气愤的盯着放在他两中间的稻草人。 幸而文庚年及时赶到,见到灼华这身扮相,皱着眉头朝着她走来。 第36章 释然见文庚过来,起身对着他道:“老施主, 您来了。” 文庚年对着他道:“灼华这丫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 灼华见到文庚年, 甚是欣喜。连忙起身,趁着释然不注意, 她一把抱起那个沾满糖稀的稻草人,冲到文庚年跟前儿。 她动作豪迈的扯下一串, 献宝一样递给文庚年。 “阿翁,给你。” 文庚年见她手里滴着糖稀的冰糖葫芦, 眉毛皱的更厉害了。 灼华见他没有接过, 又上前一步, 泪眼欲滴的问他:“阿翁可是不喜欢?” 文庚年见状,连忙接过, 低声哄她:“阿翁甚是喜欢。” “如此,甚好。”灼华也笑了。 “剩下的, 全给小和尚。”她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稻草人, 看了一眼站在她旁边的释然, 抱的更紧了, 踉跄着跑向释然的房间。 文庚年见她这般迷糊,连释然都认不出来, 还如此防备。不禁问今日与她随行的小侍卫:“小姐是喝了多少酒?” “一碗……” “才一碗便喝成了这幅鬼样子?”文庚年惊讶,连声音都高了几个度。在军中,他可是有千杯不醉文将军这般响当当的称号的,怎么... ...到她就这般不争气?!!! “小姐先是喝了一碗,觉得不过瘾又喝了一……一坛。”小侍卫摸了摸鼻子, 有些自责。又从暗处将灼华打包的酒提到文庚年跟前儿。 “将军,这是小姐特意从酒楼打包回来的。” 文庚年接过,脸上萌生一股无奈,敢将酒水带进寒山寺的,恐怕她是第一人。 “婉儿那样文雅之人,怎的就生出了如此闹腾的孩儿。”他叹了一口气,眼神转到跟在灼华身后的释然身上,暗道:“还好,还有一个性子沉稳的。不然,可真要吃不消了。” 灼华见释然的房间里空无一人,脸上生出一股失望。“啊,小和尚又没在... ...” 她将稻草人放到桌子上,一转身,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释然。 “坏人,你出去。”她以为他又要抢她的冰糖葫芦,伸出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他推了出去。 -- 第35页 释然当然不会与醉酒的她如此斤斤计较,更何况,文庚年还在这里。 他顺着灼华的力道,从自己的房间里退了出来。 灼华只顾着将他赶出来,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两节阶梯。一脚下去,踩空了。 “小心。”幸而释然时刻注意着她,见她踩空,释然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伸出手臂一个力道将她紧紧拽住,才没有摔下去。否则,非要将头撞个大包不可。 灼华像是被吓到了,撇了撇嘴,没有出声。那神色,释然已经是第三次见了,甚是委屈,他的心都随之颤动。 文庚年看到,连忙将手机的酒坛子朝小侍卫手里一塞,大步朝着他们走来。 “我看看。” 听到文庚年这样说,释然慢慢送开了扶着灼华的手,后退了一步。他是出家人,而她,是身份无比尊贵的公主殿下,他是万不可这般放肆的。 “华儿,可有受伤?”文庚年满是担忧,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了一番。见她无碍,才松了口气。 “阿翁... ...”见到文庚年,灼华更委屈了,一把攀住他的胳膊,紧紧的攥着。。 “阿翁在... ...” “华儿给阿翁带了冰糖葫芦,还有桃子酒。”说着灼华便开始东张西望,找起酒坛子来。 “我的酒呢。” “桃子酒可好喝了,给阿翁,嘿嘿。”灼华指着文庚年,一脸地痴笑。 “酒…阿翁收到了,谢谢华儿。”文庚年很是欣慰,眼角似乎还有些晶莹。 “等华儿有了钱,日日给阿翁买酒喝。”灼华拍着胸口,很是豪放的说道。 “好,好,阿翁等着。” 文庚年一直哄了灼华许久,她才没了闹腾的力气,终于,坐在石凳上都有些昏昏欲睡了。 文庚年看着灼华脏兮兮的衣衫,吐了一口气,顾不得整理自己被她弄的乱七八糟的头发。 “水。” 方才去打水的小侍卫连忙上前,将早早准备好的水和毛巾递到了文庚年跟前。 文庚年用水打湿了毛巾,擦拭着她的双手和脸颊上的糖稀。纵使他此时根本不敢用力,可还是擦的灼华直皱眉。 也是,他一个常年手握刀枪的大将军,何时如此伺候过旁人。 灼华被他擦的吱哇乱叫,终于,他放弃了。 “好了,好了,华儿乖,我们不擦了。”说完便招呼来站在一侧的小侍卫,架着灼华朝楼上走去。 释然一直静静地注意着他们祖孙的互动,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第37章 师傅虽与他亲近,但自他有记忆以来, 师傅还从未与他这般亲密过。 羡慕又能如何, 他始终是孤身一人。人世间的喧嚣与繁华,始终是与他格格不入的。 他抬眼望着楼上那对让人艳羡的祖孙的身影, 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儿, 他端来了一碗醒神汤,走到灼华门前, 随手递给了站在门口的小侍卫。 “这是刚熬好的醒神汤, 让你家小姐趁热喝了, 胃里会舒服点儿,凉了药效便过了。” “多谢释然小师傅。”小侍卫接过, 释然没有过多的停留,便下楼去了。 小侍卫将醒神汤端了进去。 “将军, 这是释然小师傅刚刚送来的醒神汤。” “释然送来的?他人呢?”文庚年有些惊讶, 又有些欣慰。 “释然小师傅已经下去了, 还嘱咐要让小姐趁热喝了, 凉了药效便过了。” 文庚年接过,眼神里充满了欣慰:“那孩子也是有心了。” 文庚年费了好大的力气, 才哄着灼华饮下了醒神汤。待她睡下,文庚年蹑手蹑脚的关上了门,才重重吐了一口气。“呼,这丫头可算是睡下了。” “小姐睡下了,今天辛苦你们了, 回去吃点东西早点歇息吧。”文庚年招呼了今天一直跟着灼华的几个侍卫,估计他们今日也让那丫头折腾个够呛。 “谢谢将军,将军慢着些。”夕阳西下,楼梯口有些暗沉,小侍卫紧紧的护着文庚年下了楼梯。 下楼后,文庚年让小侍卫先走,他去敲了释然的房门。 释然正在榻上打坐,听到敲门声立马踩着鞋子开门,看到是文庚年,有些惊讶。 “文老前辈,快快请进。” 文庚年笑着踏进了释然的房间,不着痕迹的环顾了一圈,干净利落,他甚是满意。 “不用那么客气,你与华儿同岁,同她一般唤我阿翁便可。” 释然心中一颤,他方才明明还在羡慕他们祖孙二人的。 文庚年见他没有回答,以为他是担忧智远老和尚不同意,又道:“华儿那丫头都唤你师傅师傅了,你同华儿一般唤我阿翁不妨事儿的。” 释然也确实发现了师傅对文庚年的不一样,又或许是他太过渴望亲情,竟真的随着灼华唤了他一声:“阿翁”。 “哎。”文庚年听到释然唤他,笑的甚是灿烂,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好了,你休息吧。”文庚年说完就走了。 “文施……文阿翁”释然连忙追了出去,唤住他。 文庚年听了回头:“还有何事啊?” “灼……灼华姑娘她……她可安好?”释然话音未落,便感觉脸上一阵燥热。 他一个出家人竟然当着尊者问询尚未出阁的闺阁女子,当真是不知羞耻。幸而天色已晚,室内光线不好,才没让文庚年看出来。 -- 第36页 文庚年倒是很乐意听他这样问,至少,他已经有些担心她,对她有些情意了。 “华儿啊,她喝完你煮的醒神汤就睡下了。天色已晚,你也早点休息啊。”文庚年说完,提起灼华打包来的酒,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寒光阁。 他宿在这寒山寺也有好些时日,倒真的有些馋酒喝了。 第38章 释然目送文庚年离去,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夜色降临, 释然晚打坐完毕。他又去院子里练了好一会儿棍法。 一套棍法下来, 释然气息微喘,额头上细汗萌生。衣衫被汗水浸湿, 软塌塌的贴在他腰腹上。 今日的他不知为何,总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的便向楼上瞟, 似乎透过窗子,就能看见房里呼呼大睡的可人儿一般。 许久, 他才将目光从那扇窗子上移开。撇开他们二人悬殊的身世, 便是他这个出家人的身份, 便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一时间,他心中尽是失落。与此同时, 些许疑惑涌上心头。 她是皇亲贵胄,身份极其尊贵。纵使是普通人家的闺阁女子, 家中长辈也断然不会容忍自家女儿与他这般年龄的异性住在同一屋檐下的。 为何师傅和文阿翁会同意她住在他的寒光阁???他虽是出家人, 可再如何, 也是堂堂男儿身。究竟师傅这般安排有何深意, 他始终捉摸不透。 释然叹了口气,目光微转, 看到被人遗忘在石桌上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人,眼中又有了些许光芒。 他伸出手扯下一串又一串,一颗一颗地吃了下去。吃完最后一颗,他的牙齿都要被酸倒了。 这些带着些许酸涩的果子,倒像极了他此时的内心。 看着石桌上滴落的零星的糖稀, 释然去打了一盆清水来,又用抹布擦拭个干净。他趁着月色将寒光阁有些杂乱的院落收拾个干净,才回房去。 释然回房后,吹了灯,正要准备入睡,却听得外面的风声渐渐地强劲起来。 桃花在暗夜里被狂风吹打的七零八落,垂落着的枝丫将屋檐敲打的吱呀作响。院落里的落叶被风吹在半空,乌云将月亮挡了个严实,半点光亮都没有了。释然从窗子向外看,更是漆黑一片。 他关上窗子,褪了外衫,躺回了床上。正要入眠之际,一道闪电透过窗子,将房间照亮。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春日惯有的响雷,轰轰隆隆,气势极其壮大。 释然感觉,雷声之下,他的床榻都颤了又颤。 他想起楼上那位,猛的坐起身。 不知道她的窗子有没有关上。 若是没有关,现在风势如此之大,从窗子进了风,那明日铁定起不来床了。她方病愈,若是再感染风寒.....后果怕是不堪设想。思及此,他再也没有半点犹豫,套上鞋袜,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向楼上走去。 许是这寒光阁年份久远,楼上的房间又许久未住人,年久失修的缘故,他爬着楼梯便听得楼上的窗子被风吹得吱呀乱响。释然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先跑到她房间。 他从袖口拿出火折子,点燃。 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护着火折子发出的微弱的光亮,生怕被风吹灭了。 然后才轻轻的推门进去。 他目不斜视,丝毫不敢将目光转移到窗子以外的物件上,更别提望向床上了。 他关上窗子,正要离去。 天空之中又有一道闪电劈了下来,透过开着的门将整个房间照亮了一瞬间。 释然隐约瞧见正对着大门的桌子底下,好似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团在那。 他顿时警觉起来,轻轻的踱着步子,一步步慢慢的靠近那团黑影。 此时,又有一道雷声响起。 释然透过火折子微弱的光亮瞧见那团黑影抖的更厉害了。 “谁在那里?”他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还在睡梦里的灼华。 话音未落,又一响雷袭来。 只见那团黑影动作麻利的从桌子下面钻出来,一把攀在了释然身上。 本来想出招的释然,连忙收了手。拿着火折子的手臂也微微颤动,这股馨香...是她。 释然被她抱的都要喘不过气了。他刚想推开她,却发觉她的身子似乎是在发抖。 他刚想要推开她的手竟然抱住了她。 得到回应的灼华抱他抱的更紧了,嘴里还嘟囔道:“师傅你可来了,天雷又来劈我了。阿浓害怕。” 释然紧紧的皱着眉头,这是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天雷?阿浓是谁?还有,师傅又是谁? “阿浓就知道,师傅是不会抛下阿浓不管的。” 见释然没有回应,灼华轻轻的松开他,泪眼欲滴的说道:“莫不是师傅也不愿再管阿浓了,如此,阿浓还不如现在就去应了那天雷。”说着便要朝门外走去。 释然连忙拉住她,看着她依旧带着些许醉意的面庞,松了口。 他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没有不管,师傅没有不管你。” 释然慢慢的发现,每当雷声想响起,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的颤动。 她是怕雷声?!所以才躲在桌子下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害怕雷声是飞升上仙时被天雷劈过之后的后遗症哦,具体请看第一章】 第39章 “师傅,阿浓怕。”灼华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指, 都要缩成一团了。 -- 第37页 “不怕不怕, 我在。”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他轻轻的拍开她的手, 将房间的门给关上了。果然,雷声小了一些。 可随之而来的, 是随之而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尴尬。 释然感觉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手臂,被一团柔软包裹, 他的胳膊一时间僵硬无比, 动弹不得。 那条手臂的温度甚至要比她身上的温度还要高了, 他的心脏也像要跳出来一样。 他将她又带回到床上,又亲自替她盖了被子。 可她依旧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角, 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我怕。” 他叹了一口气,从一旁拖过来一张圆凳, 坐在了她的床边。 “不怕, 我在, 睡吧。” 释然说完, 她的眼神里立马充满了希冀。她轻轻晃动他的衣角,软糯糯的说:“师傅, 你给阿浓唱首歌吧。” 他的眸子暗了片刻,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先告诉师傅……你是谁?” 灼华听了笑道:“莫不是师傅吃醉了酒,连阿浓都认不出了。我是花浓呀,名字还是师傅你帮我取的呢。” 释然又问:“那……阿浓可知……我又是谁?” “你是师傅呀。” “师傅叫什么?”他又继续追问。 “容尔。师傅是容尔,容尔是师傅。”灼华一副等着夸奖的乖巧模样。 释然听完, 一阵惊讶。容尔?容是德化的国姓,难不成她口中的容尔是她在宫里拜的师傅?想到这里,他内心竟然酸涩无比。 也不知那人有何能耐,竟可以让她如此依赖。 他承认,这一刻他酸了。 同时,他内心也萌生出一种怯懦的自卑感,至少,在身份这个问题上,他永远也不可能配的上她。 “师傅,阿浓要听你唱曲儿。”灼华看他发愣,晃动着他的胳膊央求道。 “阿浓?阿浓姓什么?”方才他只顾着纠结容尔是何人,却忘了眼前的这个自称阿浓的人。 “阿浓姓花呀,名字还是师傅你帮阿浓取的呢,难不成师傅连这些都忘记了?”她面带委屈,说话间泪珠便要流出眼眶。 释然一阵手忙脚乱,想要给她拭去泪水,又想起男女之别,硬生生的收回了抬起的手臂,连声说道:“师傅怎么会忘记呢,我逗你的,不哭了,我给你唱曲儿听。” 说是唱曲儿,倒不如说是念经。他小的时候,师傅都是念着经文哄他入睡。曲子什么的,他才不会。 “好。”灼华揉了揉发红的鼻头,转哭为笑,一脸的期待。 外面的雷声渐渐的弱了下来,寒光阁内,除了外面的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只剩下他低沉的嗓音发出的经文声。 没一会儿,躺床上闹着听曲儿的姑娘发出了微弱的鼾声,见她睡的熟了,他才停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盯了她好一会儿,见她眼尾依旧沾染着些湿润。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用指腹将那抹湿润给抹了去。 触到她脸颊的一瞬间,他感觉他修炼了这么久的佛道,一瞬间全都崩塌了。这一刻,他心中不再有佛祖,这个冒失的小丫头占据了他的心。他默默在内心祈祷,但愿佛祖不会怪罪,若非要怪罪下来,那便罚他一人。纵使是阿鼻地狱,他也不悔。 他的脑内像是有两个小人打架一样。 一个小人告诉他该离开了,窥视女子睡容非君子所为。 另一个小人却告诉他不能走,万一他走了,她又梦魇了可怎么办?万一他走了,雷声再次将她吓醒了又该如何是好?万一… …总之,他有一万个要留下的理由。 释然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乖巧的睡颜。直到一缕微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他才起身离去。 出去后才发现,雨过天晴,太阳都要升起来了。 他… …竟然连雨何时停的都不知晓。 第40章 释然一夜没合眼,不甚疲乏。躺床上没一会儿, 便睡着了。这一睡, 便到了日上三竿。 灼华去智远老和尚那里吃早餐才发现释然没在。 “智远师傅,为何释然…没来吃早饭?”她还以为是智远师傅派了功课给释然, 所以斗胆问了一问。 智远师傅闻声放下竹筷,望着释然空空的位子, 与文庚年对视一眼说道:“许是被一些琐事绊住了脚,我们先吃。” 智远也是若有所思, 这种状况, 可是鲜少出现的。 释然没在, 灼华这一顿也是吃的食不知味。草草的吃了两口,便要离席。 文庚年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放下碗筷低声问道:“去哪啊?坐着等我,吃完饭给你算总账。” 灼华吐舌, 慢吞吞的坐了下来, 暗道不妙, 阿翁定是要算昨晚的总账。 她今早起床的时候, 就懵了好大一会儿。她怎么回的寒山寺都不知道。她不是在花子坞吃铁锅炖大鹅嘛,怎么一睡醒就在寒山寺了。 想到花子坞, 她还真有点回味无穷的感觉,那桃子酒可真是绝了。 她隐约记得她还遇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不过她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还真挺不错的,梦里还有小和尚。 文庚年吃完饭,揪着灼华的耳朵就朝外走。 智远师傅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乐呵呵的看着他们祖孙二人闹腾。 -- 第38页 “哎呀, 阿翁,你轻点儿,疼。”灼华被他揪的吱哇乱叫。 “我还没用力呢你就疼?”文庚年说着手上的力气又收了好多,生怕当真揪疼了她。 “阿翁,我知道错了。” 灼华被文庚年提溜到禅室,才松开她。一脸严肃的盯着灼华好一会儿,才道:“错哪了呀?” “华儿不该一个人偷偷下山去。” “还有呢?”文庚年又道。 “还有... ...华儿不该偷偷喝酒。” “还有呢?”文庚年依旧不满意,继续问道。 灼华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她还有什么错,便用试探的口吻说道:“还有… …还有… …阿翁,没了吧?” “没了?”文庚年一拍桌子,吓得灼华连连后退。 “有,有,有。阿翁别生气。阿翁说有那就有。”她连忙上前,捶着他的肩膀给他按摩。 文庚年见灼华这般嬉皮笑脸,严肃的神色缓和了许多。 “既如此,华儿倒是说说,你还错在何处?” “我... ... 我不该偷追命的衣服。” “什么?你还偷了追命的衣服?我说昨日你的装扮怎么有点眼熟呢。”文庚年刚刚缓和了的神色又严肃起来。 “嘿嘿,阿翁息怒。华儿不敢了。”灼华更加殷勤了。 “不敢?我看就你最大胆。”文庚年扭头戳了下她的额头,又道:“想你母妃,那般的温婉,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泼猴。” 灼华见他不生气,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方才,见他一脸的威严,还以为她会被阿翁军法处置呢。“阿翁,华儿真的知错了,以后不敢了。” “以后若是想要下山去,记得带人出去。你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喝的烂醉算怎么一回事?!!!” 灼华垂头听训,很是安分。 文庚年见状,语气缓和了一些。“阿翁也不是说不让你喝酒,阿翁是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了酒会有危险。” “华儿晓得,阿翁是为华儿好,华儿不敢了。”灼华也有一些后悔,昨日偷摸就下了山,若是遇到了歹人,那可就十分危险了。 文庚年见她认错的态度还算诚恳,这才作罢。 “此次便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我定不饶你。”文庚年带着些许宠溺望向灼华。 “华儿晓得了。”灼华亲昵的扯着文庚年的衣袖撒娇。 一个没注意,踢倒了文庚年放在凳子下面的酒壶。 灼华听到声响,弯腰去查探。还未靠近,一股桃子的果香钻进了她的鼻息。她连忙将酒壶扶起来,放到桌上。 “咦,阿翁,这不是我昨日在花子坞喝的桃子酒嘛。怎么会在阿翁的凳子下面?”灼华说着还吞咽了下口水,可她方才向阿翁认了错,委实不敢说想要再尝一口。 文庚年昨夜从她那里将这桃子酒提回来以后,一个人喝了好一会儿,剩下半坛子酒。他顺手就藏在凳子下面了,想不到被她一脚给踢倒了。 “嘿嘿,莫不是华儿忘记了,你昨天回来特意给阿翁送来说是孝敬阿翁的。”文庚年尴尬的笑道。 “是这样的嘛?”灼华又道。 文庚年见状,不等她反应,就说:“哎,也不知道释然那孩子去哪了,有没有吃早餐。不如华儿... ...去给释然将早餐送去吧。” 说道释然,灼华便没心思想其他的了。她应下文庚年的话,从小厨房端了些膳食,回了寒光阁。 第41章 文庚年见灼华走远了,连忙弯腰查看桃子酒被她踢撒了多少。见到凳子下面全是酒渍, 一脸心疼的说道:“早知道还不如昨夜一齐全喝了去。” 话音未落, 酒壶里剩下的酒便又进了他的肚子。 灼华从小厨房端了膳食回了寒光阁,瞧了眼释然紧闭的房门, 将膳食放在院落的石桌上。 来到他门前,叩着敲了几下, 里面没有回应。 “释然,你在里面吗?” 还是无人应答。 “释然?我进去了?”灼华敲了几遍, 依旧没人应答, 她正要推门进去。里面传来几声微弱的咳嗽声。 “咳咳… …咳咳… 我在。” 许是昨夜穿的单薄了些, 受了凉。再加上他一夜未合眼,便被这邪寒侵入了身体。 从她房间出来, 他就只感觉今日有些凉寒,并未过多在意。本来想着小憩一会儿便起床的, 谁知一觉下来, 变得头昏脑涨起来。 正睡的昏沉之际, 迷迷糊糊听到了她的声音, 便应了下来。果然,她推门进来了。 见她进来, 释然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咳得如此厉害?”灼华听到他的咳嗽声,连忙冲到他床边甚是担忧。 “许是昨夜窗子没关,受了些风寒,没有大碍。”话音未落, 他便又咳起来。 灼华紧张了:“咳得这般厉害岂会无碍?我去帮你叫大夫。” 灼华反应很快,释然连她的衣角都没抓住。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思绪万千。出家人不打诳语,可自从遇见了她,打诳语倒是越发的熟练了。 她跑到院子里,看到石桌上的餐食。她顿下了脚步,试了试温度,盛着粥的碗已经有些凉了。她听着他时不时传出的压抑的咳声,她嘀咕着又将早餐端回了小厨房。“生病的人应该不能喝凉的,我还是去给他加热一下。” -- 第39页 “阿翁… 阿翁…”灼华依稀记得阿翁身边跟着一位大夫的,她便着急忙慌的跑来寻文庚年。 文庚年刚与智远师傅支起棋摊,见她如此莽撞,不由的皱眉。“慢些跑,别摔了。” “阿翁,你快带我去寻那军医。”她气喘嘘嘘的扯起文庚年的衣袖便要向外跑。 文庚年一头雾水:“等下,我穿鞋,这好端端的寻军医做什么?” “哎呀,释然小和尚生病了。”灼华急得满头大汗。 “什么?”文庚年听了倒是比灼华还着急。 就连平日里总是淡然之态的智远师傅,面上都带着些焦急。 “昨夜我看他还生龙活虎的,定是昨夜受了风寒。”文庚年鞋子都来不及提上,便向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那什么,你们先去,我去寻了军医来。” 灼华看他那幅急匆匆的步伐,对着他的背影喊:“阿翁你走慢些,千万别摔了。” 文庚年摆摆手,速度更快了。 “智远师傅,你先去看。我去小厨房给他弄着膳食。”灼华与智远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忽然想起来他还一夜未进食,便对着智远老和尚说道。 “也好。”智远也是有些着急,释然那孩子素日里生龙活虎的,显少生病,这一病,可是更让人担心了。 灼华来到小厨房,没有云裳在身边,可难倒了她。 她都忘记了她不会这灶间事。 “我这么聪明伶俐,区区灶间之事,我就不信我搞不定。”她本可以去差了跟随阿翁的侍卫,可她内心却是极想亲手为他做这一顿膳食的。 她为了热这一小碗粥,差一点将小厨房给烧了。 文庚年的侍卫瞧见这里浓烟四起,还以为是走水了,连忙提着水桶就冲了过来,途中遇到几个提着水桶的小和尚。 灼华被浓烟呛得止不住的咳嗽,止不住的眼泪。看到有人影朝这边奔来,她连忙将人拉到一旁,还嘱咐道:“别过去,太呛了。” “小姐?”侍卫走近了才发现,罪魁祸首正是他家孙小姐。 灼华嘿嘿的笑道:“我本想把粥热一下,只是这烟实在是太大了。” 小侍卫捂着口鼻弯腰查探了下灶台,并未见到明火。 灼华见到他们提着水桶,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一脸的歉意:“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小和尚走了之后,灼华拉住一个小侍卫问:“大哥,你快帮我看看,为何这火生不起来?” “小姐你先站远一些,小的一人前去便可。”小侍卫见她被这浓烟呛的面目全非,连忙拉住她。 “无碍,我就在一旁瞧着。”侍卫见她坚持,便作罢了。 他蹲下身来查看,灶洞里被塞的满满当当,几乎没了缝隙。微风一吹,一大片的白烟又从灶洞飘了出来,呛的灼华又是泪眼连连。 她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吐槽:“这膳房的人也太辛苦了,一日三餐,他们岂不是要每日要被炊烟摧残三次。” 小侍卫趁机将她塞进灶洞的柴火都取了出来,又用蒲扇扇了几下,灶火就这样被他升起来了,没一会儿的功夫,浓烟也消散殆尽。 “哇。”灼华甚是惊讶,她围着灶台琢磨了好大一会儿,就琢磨出一团一团又一团的白烟,他不过就是蹲下一会儿的时间,这火就升起来了。 “小姐,火已经升起来了。小厨房有些呛,不若小姐去外面等候,小的将粥热好便可。” “不… 不用,你就将这生火的法子告诉我就好了。”灼华不想借他人之手,连忙拒绝了去。 打发走了侍卫,小厨房又剩下灼华一人。她一边添柴一边自语:“怪不得我生不起来,原来这灶火也是要呼吸的呀。” 许是她添的柴多了些火有些猛,一股糊味又飘到了她的鼻息之间。 她又手忙脚乱的将粥盛出来,又将未燃完的柴撒上了水,熄灭了去。生怕粥又凉了,连忙给释然端了去。 第42章 寒光阁内,释然表面看似平静的躺在床榻上, 其实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她不是去唤大夫嘛,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一时间,他有些惶恐, 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罢了。 尤其是现在,耿军医为他把脉, 师傅与文阿翁一脸的关切,让他更加的无所适从。 “老耿, 如何了?”文庚年见老耿迟迟没有反应, 有些紧张。 耿军医松了手, 回道:“将军,无碍。小师傅只是患了风寒, 喝两副药便好。” 耿军医说完,智远师傅和文庚年的面色才缓和了些。 “将军, 我去给小师傅熬药。” 耿军医离开后, 文庚年对着释然又是好一阵嘘寒问暖。文庚年那个殷勤劲儿, 智远和尚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如果生病可以替代,那他怕是恨不得亲自替释然躺在这床榻之上。 面对文庚年的殷切问候, 释然心里更加无措了。 幸好此时灼华端着餐食进来了,吸引了文庚年的注意力,释然这才松了口气。 “阿翁,他如何了,军医怎么说?”灼华一进门就询问他的病情。 “没有大碍, 只是普通风寒,喝剂药便好了。”文庚年听到声音,一边回复,一边转身望她。 他瞧见灼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华儿这脸怎的和小花猫一般。” 灼华赧然羞涩,将餐盘放在桌子上,用手背擦了擦脸,在小厨房沾染在脸上的灰尘被她涂抹的范围更大了。 -- 第40页 “我想着释然没吃早饭,刚刚在小厨房把粥了热了一下… …”说着她端起粥来到释然的床前。 文庚年正要接过来,智远大师见状连忙道:“既然如此,那便辛苦华儿一些,多多照顾释然,我们去大夫将药熬好了没有。”说完便把文庚年给连拖带拽拉走了。 刚跨出寒光阁的大门,文庚年便挣脱开来。他梗着脖子红着脸问:“我说老秃驴你怎么回事儿,好不容易我可以与释然多亲近亲近,你将我拉出来作甚?”说着他便要返回去。 智远和尚一把将他拦住,语重心长道:“你还想不想让他们兄妹二人早日相认了?” “瞧你说的,我自是想的。”文庚年反驳。 “释然那孩子性子内敛,鲜少与人亲近。我瞧着灼华的性子倒是与他相反,此时趁着他生病,不正是个让他们兄妹二人亲近的好机会。”智远大师又道。 “也是。此次,你倒是想的周全,走,下棋去。”文庚年轻哼一声,拽着智远和尚走的飞快。 寒光阁内,氛围倒是与智远和尚预想的一般。甚至,还要更浓烈一些。 灼华静静的端着热粥站在释然的床前,他连忙接过来。自她进门那一刻起,他便时刻注意着。她所说的话,他也一字不差的听进了心里。 他看着她脸上一道道的灰尘,心里暖洋洋的。原来那些话本子里写的有人为你洗手作羹汤是这样的感受。 “发什么楞啊,快点趁热吃了。”灼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心跳都快了好多。 释然回神,坐直了身体,用舀了一汤匙粥。粥还未入口,一股炊烟的味道顺着飘出的热气隐隐的飘进了他的鼻息。 他莞尔,丝毫没有犹豫的送入口中。接着是一勺又一勺,不一会儿,一碗白粥便统统进了他的肚子。 他细细品味,除了那股烟串的味道,还隐隐可以尝出一股糊味。想来是她生火的时候没有盖上锅盖,所以,这粥里才全是炊烟的味道吧。至于糊味,许是她生的火过旺了些。 “如何?是不是异常香甜?”灼华见释然一勺接着一勺吃的那么香,内心极其满足。 释然放下碗,点点头。灼华更兴奋了。 第43章 两个人一顾相对无言,送药的小厮刚好敲门, 灼华连忙起身去开门。 灼华望着黑乎乎的汤药, 腹内一阵翻涌,她是再也不想生病, 再也不想喝汤药了。 待释然喝了药,灼华将释然喝粥的碗与药碗一齐交给了小厮。 灼华忽然想到她房间里还有一包蜜饯, 便冲上去楼去翻找。 她找蜜饯的同时,又从枕头下面随意抽出一本书。那是云裳偷偷溜出宫去给她买来的最时兴的话本子。听说京城里的姑娘可爱看了, 几乎人手一本。在宫里的时候, 丽母妃不许她看, 所以此次出宫,她偷偷带出来了。 她一手蜜饯儿, 一手话本子来到释然门前,没有手开门, 一脚踢开了释然的房门。那架势, 像极了话本子写的行侠仗义的大侠一般, 口中还大喊一声:“嘿。” 正在翻阅经书的释然听到声响扭头便看见她如此英勇的一面, 连书本都忘记翻页了。他以为她会一去不复返。 “释然,给。”灼华见他望向自己, 将手里的蜜饯扔给了他。 释然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便眼睁睁的望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大包东西朝自己砸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接住,一脸的疑问。 “这是什么?” 灼华没理他,关上被她粗鲁踢开的房门,又从一旁拉出一张凳子搬到他床边。 释然望着她的动作, 这一幕… … 当真是似曾相识。 不同的是,此时,他是清醒着的。 灼华一把将他手里的包裹夺了去,拆开。霎时,蜜饯儿的香甜充斥在房间每个角落。 不待释然反应,灼华捏了一个硕大的果子填进了他的口中。这下,他的唇齿见也充满了香甜。可奇怪的是,此时,他一直反复回味的,是她圆润的指尖无意触进他唇齿之间触感,她的味道,似乎比口中的蜜饯儿还要甜美。 灼华又捏起一颗,填入了自己的口中。 释然望着她的两个手指,炸了。 刚刚就是那两根手指不小心触到了他的唇齿,如今,她又用那两根手指.. … 一时间他面红耳赤,感觉空气都变的有些稀薄了。 灼华抬眼望他,慌乱之中,他才转开了目光,移到手中的经书上。可如今这般情景,他又如何看得进去这经书。 他一边对着佛祖忏悔,一边又抑制不住的想她。即使她如今就坐在他旁边。 灼华见他盯着经书入神,又晓得他素来是个安静的。她又想与他待在一处,又生怕他会赶自己离开,连忙说道:“你好好看书,智远师傅托我照顾你,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嗯。”他昨晚就没有睡觉,早上就小憩了一会儿,本来有些困顿的,听了她的话,无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他不想她走。 她将蜜饯儿放在一旁,一只手翻阅着手里的话本子,另一只手捏了蜜饯儿吃。时不时的,她也朝释然投喂几个。 灼华本就爱一些儿女情长的故事,这一看,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投到了这话本子上。释然一开始还没注意到她沉迷于话本,直到她递给释然蜜饯儿的时候没有抬头,举着手在他胸口处比划了许久,他看了一眼灼华,才发现她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话本上。 -- 第41页 他低头接过那蜜饯儿,默默的看着她。只见她一会儿勾唇微笑,一会儿又皱眉叹息,好不生动。 第44章 她低头看着话本,而他低头望着她。 “还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灼华合上话本子感慨, 释然连忙将目光移到他手里的经书上。 灼华揉着酸痛的脖子抬起头, 刚好看到正要翻页的释然。 她趁他没注意,一把从他手里把书给抽出来。 释然抬头望她, 她把经书拿出去好远,放在了释然够不着的地方。 “智远师傅让我看照顾你, 所以你要听我的。你是病人,要多休息少看书, 今天不许看了。”灼华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挺严肃的, 只是她脸上那两道小胡子一般的灰尘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好, 不看了。”释然忍笑回答道。 灼华又道:“你……躺下休息。” 他照做,只露了个头在外面。 “闭眼睛, 睡觉。”灼华又道。 释然刚想闭眼,忽然想起她之前说等他睡着了她再离开的话, 顿时一点疲乏困顿都没有了。 “我睡不着。”释然躺在床上, 异常乖巧, 像一个小宝宝。 “那我陪你聊会儿天?”灼华听到他这样说来了精神, 将凳子拉近了些。 释然点点头。 灼华忽然想到刚刚看的话本子——《万千佛陀不如你》。讲的是一位大臣之女与一位小和尚历尽磨难,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期间, 小和尚为了与故事里的女主在一起,受了一百僧棍的惩处才得以还俗,她看了很是感动。 此时,她眼前便有这么一位小和尚。 “我问你啊,假若你日后有了心仪的姑娘, 你会为了她还俗嘛?”灼华带着些许试探问道,不知为何,她的内心竟然也有一些期待。 释然垂下眸子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望着她:“也许......会吧。” “若是为了还俗要受十分严厉的惩罚呢?甚至会丢了性命呢?”灼华又问。 “会。”释然这次没有犹豫,回答的十分坚定。 她听了竟然有一些泛酸,便嘟哝道:“也不知道未来会便宜了哪个姑娘。” 这么近的距离,释然自然是听到了。他静静的盯着她,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疯长,还俗嘛?倒也还不错。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差距,哪里是一个还俗就能追的上的。 想到这里,他又泄气了。 “你知道我昨晚做了一个什么梦嘛?”灼华忽然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光怪陆离的梦,瞬间兴奋起来。不为别的,因为梦里有他。 释然摇摇头。他倒要听听,昨日她口中的师傅,那个容尔究竟是何人。 “你猜我昨日梦见谁了?”灼华神秘兮兮的问。 “莫不是......我?”释然回她。 “你怎么知道。”她一脸的惊喜和不可置信。她以为他猜不到,以为他就算猜的到也不会轻易说出来。这怎么与她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梦到我什么?”释然又问。他实在是好奇昨日她口中所唤之人究竟是谁?竟然能给她那么多的安全感。 灼华挠挠头:“我早上起床还记得的,现在......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就只记得梦里有你,你还唱了小曲儿给我听。” “哎,不如......你给我唱支小曲儿听吧。”灼华两眼冒光的望着他。 “我......不会唱曲子。” “这样啊,那......算了。”清醒的她倒没有梦里的那般难缠,释然瞧着她略带委屈的神态,倒真的想让她与梦中那般无拘无束。 终究是不忍心,他又说道:“不如......我念经给你听。” “好啊。”她的眼中又是光芒万丈。 第45章 释然清了下嗓子,又念起昨日哄她睡觉时念的经文。 他的声音很好听, 低沉不沙哑, 很有磁性。灼华听了没一会儿,便感觉昏昏沉沉想睡觉。 释然瞧见了她的迷糊样儿, 继续念着经文。不过片刻,她的头重重的砸了下来。释然生怕她碰疼了, 连忙伸出手去接。然后,又慢慢的放在他的被褥之上。 她就这样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将放在她腿上的话本子拿起来, 扫了一眼名字——《万千佛陀不抵你》。 他望了她一眼, 难怪她方才会问自己那样的问题。 他素来是不喜看这些个市井话本故事的, 可现在,他想看, 想看故事里的小和尚是如何与心上人终成眷属的。 他看的很快,没一会儿便看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话本子里男主的勇气, 他只知道, 他是想与她在一处的。师傅常教导他要热爱生命, 若是为了她, 他也可以付出性命的。 释然将话本藏进他枕头下面,转了个身, 盯着她熟睡的侧颜盯了好一会儿,伸出手将她脸上蹭到的灰轻轻的拭去。 他的指尖并未从她的脸上抽离,轻轻的描摹着她的眉眼,眼神温柔的似一汪春水。 他望了她好一会儿,也睡着了。他太困了, 再加上汤药有催眠的作用。这一觉,他睡的很是沉稳,连她啥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释然睡着没多久,灼华便醒了。许是她的坐姿有些逼仄,腿麻了。她刚想起身活动活动,一抬眼便注意到他的手掌正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 ...就这样抚着她的头发睡着了。 灼华心里一股欣喜在疯狂蔓延,她轻轻的将他的手放下来,又看了他许久,才一瘸一拐的离开。 -- 第42页 释然素来警醒,可这一次,他没有醒。 灼华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腿没有了那种酸麻感,她才起身离开。 “怎么我也睡着了,如今又到中午,不知道释然的药有没有熬好。”她一边嘟哝一边朝耿军医的住所走去。 “小姐,你怎么来了。”耿军医正扇着蒲扇熬药,见灼华过来,甚是诧异。怎么大主子小主子都对一个小和尚这般关心。不过这话,他没有说出口。毕竟,那是主子们的私事。 “耿叔,我来看看小和尚的药熬好了嘛。”灼华还未靠近,便嗅到很浓郁的汤药味,她强忍着不适问道。 耿军医放下手中的蒲扇,说道:“还要再熬半个时辰呢,等药熬好了我去给小师傅送去。” “好,那麻烦耿叔了。”灼华从耿军医处出来,直接去了智远师傅那里用午膳。 她到的时候,智远师傅和阿翁已经落座了。 “华儿来了?释然如何了?”文庚年问道。 “他睡着了,一会儿我给他带回去一些膳食。”灼华方要落座,智远和尚忽然说道:“不若华儿现在就带些膳食回寒光阁,免得一会儿膳食凉了又要折腾。” 他可是听了这寺里值更的小和尚汇报了。听说,他的小厨房差一点就被烧了。 “也好。”灼华起身,文庚年帮着装了一些膳食在餐盒里,并嘱咐道:“这个也带一些,小和尚生病,你还要照顾他。你们都辛苦了,多吃一些有力气。” 灼华望着被装的满满当当的餐盒,一把抢了回来:“阿翁,够了够了,太多了,我们吃不完就浪费了。” 文庚年这才作罢。 灼华回到寒光阁,见太阳正好,暖洋洋的。她将餐盒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想着生了病多晒太阳会好的快一点。 她推开门去唤释然,他还在睡。 灼华蹑手蹑脚来到他床前,见的睡的沉稳,竟有些不忍心唤醒他。她弯下腰,刚准备拍醒他。阵阵鼾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更不忍心了。 她就这样弯着腰瞧他,许是受了风寒的缘故,他的脸色都显得异常憔悴。眼底一片黑青,胡茬也隐隐的冒了出来,看起来他劳累极了。 灼华一个没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胡茬,竟然有些扎手。 她还未来得及将手抽回,释然猛的睁开了眼睛,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刻,灼华感觉,她都忘记呼吸了。 释然也没想到,他一睁开眼睛,她就在他的咫尺之处。他滚烫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脸上,而她的眼睛里,装满了他的样子。 释然望着她鲜艳欲滴的唇瓣,吞咽了下口水。这一刻,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吻她。 还好,他的意志力够坚强,硬生生的抑制住了。他及时的松开了她的手腕,灼华站起身才大口大口的呼吸。 释然刚想起身,见她无意识的用舌头润了下唇瓣。 他绷不住了,要炸。 释然热烈的眼神让灼华心跳加速,她感觉自己再呆下去就要被闷死了,便对着他道:“我带了午膳回来,起床用膳了。”说完便要离开。 释然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我... ...渴了。” “我去帮你倒茶。” 灼华还没来得及转身,被他一把拉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便的更近了。她附在他身上,仅仅隔着一层被褥。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尽数飘落在他的肩头,他的手臂紧紧的禁锢着她的盈盈细腰。 此时,灼华竟不愿挣脱开来,她内心甚至带着些许期待。 释然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眉眼一一描摹,最后指腹触到了她的唇瓣上,他又吞了一口口水。他沦陷在她的眉眼里了,世间万物也抵不过她。以前,他的心里是万千佛陀,现在,他的心里全是她。 “闭眼。”释然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许是距离太近了些,呼出的热气竟让她有些酥麻。 她刚闭上眼睛,他扣着她的脑袋吻了上来。 释然覆上来的一瞬间,灼华就睁开眼睛了。他... ...不过就睡了一觉,竟便的这般放肆了。 灼华偷偷的观察他的表情,见他紧闭着双眼,异常的投入。口中的力道也是不小的,似是要将她吞入腹中。她再次闭上眼睛,感受他鲜少的火热与直白。 许久,灼华感觉到一股窒息感,她才推开了他。 他松开灼华,灼华倒有些羞涩了,一直趴在被褥上不肯把头抬起来。 释然伸出手抚摸着她的乌发,他一直以为她是不知害羞为何物的姑娘,万万不曾想过,还可以瞧见她这般小女儿家的姿态。他笑出了声。 灼华都要害羞死了,她没推开他也就算了,竟然还回应他。当真是丢死个人了。他竟然还笑出了声。 灼华猛地抬头,一拳头垂在他的肩头,娇嗔道:“你还笑,不许笑。” 释然望着她略显凌乱的秀发,和红肿的唇瓣,笑的更欢快了。低沉的笑声从胸腔里发出来,连眼神都比平日明朗了许多。 灼华见他这般放肆,也顾不得羞涩了。一把跨在他身上,伸出手去捂他的嘴。“不许笑。” 释然生怕她摔了,连忙伸出手去护住她的腰身。“好,不笑了。” 他一本正经回答的样子让灼华一愣,她又有些害羞了。顿时,还觉得很是委屈。她好心照顾他也就罢了,他竟然敢轻薄于她。 -- 第43页 “都怪你,轻薄我也就罢了,你还笑我。”灼华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哭了。 释然见到她的眼泪,顿时无措了。暗骂自己的鲁莽,早知道她会哭,他不会那么鲁莽了。 他手忙脚乱的把的泪珠拭去,带着些许慌乱道:“都是我的错,我不会负你的。” “真的?”灼华吸溜着鼻子,泪眼朦胧的望着他。 “真的,我发誓。此生,我定不负你。不,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不负你。”释然掀开被子,跪在床上,伸出手指发誓。 灼华这才止住了眼泪。 “那你会为了我还俗嘛?”灼华抽噎着问。 “会。”释然回答的很坚定。 “若是智远师傅不放你走呢。”灼华又问。 释然愣神了,这么些年师傅是他最为亲近的人。若是师傅出面阻拦,他当如何? 灼华见他不说话,起身便要离开。“你看,你当真是哄骗我的。” 释然连忙拉住她:“若是你与师傅我只能选一个,我定是要选你的。” “此话当真?” 释然郑重的点头。 “我这么招人喜欢,智远师傅应该会同意的吧?”灼华又道。 释然也想起师傅对待她与旁人的不同,心里也充满了希冀。 “呀,我都忘了。快起来用午膳了,一会又凉了。”灼华拉着释然的手就向外走。 释然此时,满心满眼全是她,便让她一直拉着。 他们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灼华忽然松开了他的手。释然的手里顿时空无一物,心里也变的空荡荡的。 面对释然疑惑的眼神,灼华解释道:“一日没还俗,你便还是这寒山寺的和尚。拉拉扯扯总归是不好的,若是让人瞧了去,会招惹祸事的。在外面,我们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不得不说,灼华想的很周到。释然也清楚,她这样是为了他不受旁人的非议。 可他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她本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正大光明的生活的,可都是因为他,所以她便要小心翼翼躲躲藏藏。 “好,都依你。”他将她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整理好,才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他暗自握紧了拳头,为了她,他有必要将还俗之事早日提上日程了。 释然将膳食从餐盒里一一摆放在石桌上,见灼华偷偷拿了一块糕点便要吃,他皱起眉拿过那块糕点,对着灼华道:“先去洗手。” 灼华慢吞吞的起身,小声嘟囔:“洗就洗,凶什么凶。宫里丽母妃管着我,出来你还管着我。你不也没洗嘛,就知道凶我。” 她没注意到释然就跟在他身后,将她的话全都听到了耳朵了。“这么说来,还是我的错了?”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摔了。还好释然及时拉住了她。“小心些,总是这样大意。” 灼华站直了身体,指着释然说道:“你看,这还不是凶我?” 释然无奈的摇摇头,说:“是我的错。伸手。”说着舀了水给她洗手。 洗完手,他们二人才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你吃。阿翁说你生病了要多吃一点儿。”灼华将很快将释然的碗给装满了。 释然慢条斯理的吃的很是优雅,不像灼华,狼吞虎咽的,吃饭的同时也能说好多话。 这一顿饭下来,他想了好多好多。甚至日后他们要几个孩子都想到了。最好生个女孩,像她,叽叽喳喳怪可爱的。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难怪有那么多师兄们最后都还俗成家。之前他还不理解,如今,佳人在侧,他倒是热切的希望那一天的来临。 他们刚吃完没一会儿,正坐在石凳上晒太阳呢。耿军医端着药碗进来了。 “小姐,小师傅,药熬好了。” “辛苦大夫了。”释然连忙起身,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将药碗还回去。 灼华见释然一口将那又苦又腥的汤药给喝了下去,连连皱眉。“耿叔辛苦,坐下歇息。”对着耿军医说完便冲进了释然的房间,将没吃完的甜蜜饯儿拿了出来。 将军一早便交代:“除了送药,一律再寒光阁逗留。”耿军医接了药碗,又顺手收拾了餐盒,快步离开了。 灼华出来后,院子里就剩下释然一人。她捏了一颗大的蜜饯,塞进了释然口中:“耿叔走了?” “嗯。”释然咀嚼着甜蜜饯儿点点头。 春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再加上吃完饭的缘故,释然又是刚刚喝了一剂汤药,更是让人困顿。 灼华就显得异常活泼了。她又跑到桃树下面折桃枝儿去了。释然坐在石凳上,望着那抹灵活的身影,嘴角含笑。 “释然,你来。”她向他招手。她又发现一枝花开的极好的桃花儿,奈何她的身高不够,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鬼使神差,释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她跟前儿了。 “我想要那一枝。”灼华伸出手指着她头顶的那枝花,对着释然说道。 释然刚要伸手去摘,看到她笑靥如花,他又想亲她了。他凑近她耳边,说道:“亲我一下我就帮你摘。” 灼华霎时羞红了脸,用手里的桃枝儿抽打了他几下,娇嗔:“浪荡子。” 他发现,如今他极其喜欢看她害羞的样子。 “不逗你了。我帮你摘。”释然刚要抬头,不曾想她揪住他的衣领吻了上来。 -- 第44页 释然刚想回应,她便抽身离开。 待释然摘下桃花,灼华一把夺过来,头也没回的上楼回房间了。只留下释然一人在桃花树下回味那意犹未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羞涩,不会写这种暧昧,也不知道写的怎么样,反正写的时候,我是一脸姨母笑。 第46章 灼华回到房间也默默回味了许久,她的唇瓣上似乎也沾染了一些平日里最讨厌的汤药的味道。可是这一次, 她没有很讨厌, 甚至还有些喜欢。 她躺在床上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脸上写满了甜蜜。 “若是父皇不同意我与释然在一处, 那我便去求阿翁。阿翁那么疼我,定然是会同意的。实在不行, 我就带着我的一大箱银钱与小和尚远走高飞。”她想着想着睡着了。 楼下的释然可就睡不着了,他想了一遍一遍又一遍。她的身份是那么尊贵, 若是官家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又当如何?她锦衣玉食惯了, 远走高飞的苦楚她能不能忍受?想到这里,释然的心情就沉重了许多。他不想让她受那么些苦楚。 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的好。 灼华睡醒就跑下来找释然, 没曾想他竟不在房里。 “这是去哪了,生着病还敢乱跑。”她去了智远师傅那里寻他, 没人。 “莫不是又去了藏经阁?”她嘟哝道。藏经阁是禁地, 她是不能进去的。但她还是想去看看, 还未走到藏经阁, 便看到他手里拿了好些本经书走了过来。 灼华连忙跑向前,劈头盖脸一顿说道:“生病了你还敢乱跑, 若是再受了风寒,可有你好受的。” 释然来藏经阁一下午了,又生怕她来寻自己,便一直站在窗口,一边翻阅经书, 时不时的从窗口处向下望。 她还未走近,释然便瞧见了她。连忙收拾了书籍,下来。 “我闲着也是无事,来寻几本经书看。好了,天色渐晚,这里风大,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释然面对她疾风骤雨般的唠叨,温顺的像一只小羊羔。 “嗯。”灼华出来本就是来寻他的,既然寻到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释然是和尚,灼华是姑娘家。这样的组合难免惹人眼球。灼华自小在宫里受尽了旁人的冷眼讥讽,对于这种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神,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我忽然想起来,我找阿翁还有些事儿。外面风大,你先回寒光阁。” 还好寒光阁在寒山寺的角落里,鲜少有人过往。再加上阿翁的侍卫守的严实,没人发现她也住在那儿,不然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 释然抬眼望向四周,也发现过往的僧人香客探寻的目光,说道:“我不怕。”既然决定了与她一起,那所有的艰难困苦他迟早都要面对的,所以他不怕。 灼华太明白这些流言蜚语对于一个人的杀伤力了,之前他们之间没什么,各方面她也不在意,可如今他们是真的有什么了,她舍不得让他受到这种摧残,毅然抬步离开了。 释然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一阵抽痛。待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他才迈开步子,回了寒光阁。 灼华看着文庚年与智远师傅下了两盘棋,正要回去,释然挑帘进来了。她望过去,见他多穿了身僧袍,才没说什么。 “师傅,文阿翁。”释然站在灼华身旁,对着两位下棋的尊长问好。 “释然过来了。感觉如何了?身子可还有不适?”文庚年棋也不下了,连忙拉了释然坐下,一阵关切。 “喝了药已经好了大半了,想来明日便能痊愈。”释然道。 “如从,阿翁...也。如此,阿翁与你师傅便放心了。”若不是智远和尚从背后偷偷戳了他一指头,他就要说漏嘴了。 趁智远师傅与文庚年没注意,灼华与他说着悄悄话:“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回寒光阁嘛?” 释然靠近她耳边:“我想离你近一点,所以,我来了。” 灼华又被他撩拨的坐立难安,谁能想到一个和尚,竟然这么会说情话?! 智远和尚与文庚年瞧着他们越来越融洽的氛围,甚是满意。 晚膳后,释然与灼华离开。 文庚年异常兴奋对着智远和尚说道:“瞧见没有,他们兄妹二人越来越融洽了。” “那是当然,我的徒弟,我了解。”智远也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目前,就差追命那股东风了。也不知他有没有查到些什么。”文庚年想起在宫里的追命,便止不住的担惊受怕。 第47章 月似弯钩,树影随风动。释然与灼华肩并肩行走在青石路上, 好不自在。 “以后, 我们每天吃完饭都这样走几圈好不好?”灼华扯了扯释然的袖口说道。 “好。” 释然反手将她的手抓在手心里,紧紧的。 “你干嘛, 在外面呢。”灼华用尽了全力抽出来,寒山寺香客众多, 若是忽然遇到人,那他... ...可就完蛋了。她不能拿他的生命安全来冒险。 释然垂下了眸子, 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 “你生气了?”灼华自然是察觉到了他情绪低落, 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的不停的与他说话。 他摇摇头。 她也明白他为何生气, 回到了寒光阁,灼华将大门锁上。以往的时候, 她何时在意过有没有锁门。 -- 第45页 释然将她的举动都瞧在眼里,心里异常不是滋味。是啊, 他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灼华见他神色怏怏, 伸出两只手到他面前:“呐, 给你。” 释然抬头, 便看见她一脸温柔的望着自己。 “别生气了嘛。”灼华捏着他的两只耳朵撒娇。 “我没生气,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我们可以像旁人那般光明正大在一处。”释然一把将她揽在怀里。 趁着月色, 灼华抬头望他,他亦垂眸望向她,箍着她腰身的手臂又加重了些力度。 “我们会在一起的,对嘛。”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灼华忽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我们会在一起。”释然吻着她的额头异常坚定的说。“无论如何, 我们都会在一起。” “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与你在一起。”灼华也坚定起来。前路漫漫又如何,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佳人在怀,谁又能坐怀不乱呢。释然望着她灵动的样子,喉结微动。 这一动,让灼华看到了。“别动,我看看。”她的指腹触上他的喉结,他动她也动。 “为什么它还会动?”灼华十分好奇,释然笑了。 “你看我有没有。”说着她扬起头,白皙的脖颈就这样显露在释然眼前,乌黑如瀑的秀发又垂下来。一黑一白,好不鲜明的对比。 灼华见他没回答,她又催促道:“你快帮我看看我有没有。” “我看看。”话音未落,他便一头埋进了她白皙的脖颈处,他的胡茬隐隐的划过她的皮肤,惹的灼华一阵惊呼。 “呀,还在外面呢。”灼华拍打着他的脊背,想让他松开她。 释然窝在她的脖颈处,随风乱舞的发丝挠的他心里痒痒的。他猛吸一口气,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奈何,她太过香甜,鼻息间除了她专属的味道他再也嗅不到其他味道了。 他一把抱起她,朝自己房间走去。灼华见他如此热切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终究有些怕了,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道:“不要,我想回我房间。” “好。我抱你上去,不怕。”释然吐了一口气,温柔的说道。他还是太着急了些。 释然抱着她上楼梯,行走间,灼华隐约感觉到有一个东西若有似无的触及她的腰腹。她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那个东西为何物,顿时面红耳赤起来,他可真是个浪荡子。 释然将她放在床榻上,灼华想到方才在楼梯上的那种别致的触感,连忙挣扎着逃离他的怀抱。手忙脚乱之中,只听到释然一声闷哼,随后他捂着小释然弓了好一会儿腰。 原来是她挣扎的不小心给按了上去,听到他的闷哼,她连忙松开了手。 她曾在一些话本子里看到过,男人都是异常宝贝那个东西的,刚刚... ...她的手劲应该... ...不是很大吧。她有些局促的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有些自责的问道:“没事儿吧?还好吗?” 释然摆摆手,却依然没有直起腰来。灼华连忙从桌上拿了支火折子,燃起来才瞧见他的额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 “是不是很疼啊?”灼华用手帕将他额间的汗珠一一擦拭,又柔声问道。 释然抬起头,一把将她圈在了怀里。抵着她的额头说:“还好,没坏。” “还不是你浪荡。”灼华见他这般说话,又恼起来。 “别动,我缓一缓。”释然紧紧的圈着她,让她动不得分毫。 “我要喘不过气了。”释然听完手上的力度才松了松。 释然抱着她缓了好一会儿,痛楚才慢慢减轻了些。 可是小释然似乎特别喜欢她,她微微一动,他便又有要起来的趋势。他明白自己不能做这样混蛋的事情,连忙松开她起身,他怕再一直与她在一起,他会控制不住。 “你早些休息,我先下去了。”释然一下离她好远。 灼华见他一下离自己好远,顿时不乐意了。“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这可不是在外面要死要活非要拉小手的时候了。 释然无奈,又坐在她床边。一把将她捞过来,在他耳边说:“舍不得我?” “明知故问。”灼华嘟哝道。 他顺着她的头发,继续低声道:“我若再不走,后果可就严重了。” 灼华见惯了宫里妃嫔那些个撒娇手段,对于撒娇,那也算的上是手到擒来了。她攀上他的脖子,慢慢的收紧,对着他耳语:“什么后果。” 小释然更兴奋了。他扯下她的胳膊,攥住她的手,一把覆在小释然上。“若我再不走,他便要出来与你打招呼了。” 灼华面红耳赤,及时缩回了手。她丝毫还感觉到她弹跳了下,难道他当真要与她打交道。 灼华连忙钻进被窝里,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一颗头在上面。“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释然贱兮兮的爬到她旁边,假意扯下她的被子,灼华被逼的连连后退。他又向前一步,她的背已经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刚想朝两边爬去,释然眼疾手快,两支胳膊将她禁锢在他的怀里。“怎么,方才还舍不得我,如今便要赶我走了。” 灼华连连点头。 释然望着她无辜的眼神,那股邪火又要冲出来了。 他没在与她商量,径直覆上了她的唇瓣。让他惊喜的是,她没有在推开他。 -- 第46页 年份久远的床榻吱呀乱响,肩颈处的肌肤被他的胡茬刺的红彤彤一片,释然停在她的颈肩处,望着那片绯红的肌肤,轻轻的吻了上去。 “你好好休息,我们来日方长。”释然又在她额间落下深情一吻,吹了蜡烛离开了。 灼华之前也是在话本子上,和一些杂乱的野史上见识过这种事情,一顿折腾下来,也是早就羞红了脸。 “来日方才是几个意思。”她躺在床上念叨着释然离开前说的话,进入了梦乡。 释然回到房间一直睡不着,想到她在楼上住着,他更加亢奋了。 最后,顾不得风寒未愈,他冲了个凉水澡小释然才平静下来。 昏昏欲睡之际,被一阵砸门声惊醒。他猛的睁开眼睛,支起耳朵,确认声音。果然有敲门声。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他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跑去开门。 开门一看,是文庚年的随身近侍,见他开门,一脸的焦急才退却了几分。 “小师傅,出事了。皇太后薨逝,将军与小姐要即刻返回京都。” 释然脑内一片空表,满脑子都是她要离开的声音。 我去唤她下来。”释然转身便要去喊她。 “哎,小师傅,智远师傅还说,皇上命他去皇宫为皇太后诵经祈福,让你收拾了行礼一道前去。我等也去收拾行囊,一会儿寺门口集合。” 释然立马回神了。“好,我们收拾好便立刻过去。” 第48章 释然跨着大步冲上楼梯,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他推开门冲了进去, 生怕吓到她还燃起了火折子。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唤她:“华儿, 起来了。” 灼华迷糊揉揉眼睛,还以为做梦, 伸着手跟他要抱抱。 释然身上带着些许寒气,她一头扎进他怀里的时候, 已经醒了大半。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抱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说:“刚刚侍卫来报, 皇太后薨逝。文阿翁让我们收拾收拾,即刻进京。” “可是我不想与你分开。”灼华抱的更紧了。 “我与你们一道进京, 快些穿衣服,莫要让文阿翁与师傅他们久等。” “你当真与我们一道进京?”灼华即刻来了精神, 穿衣服的速度都快了许多, 随便扯了一件外衫套上了。 “嗯, 师傅要去为皇太后诵经祈福, 我也一道前去。”释然一边收拾着她的零碎物件一边回答。 “我好了。”灼华一把接过释然手里的包裹,与他一道出了门。 “下楼梯慢点。”释然一把牵过她的手, 领着她慢慢向下走。 走到楼下,释然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收拾了包袱。” “好。”灼华坐在石凳上,趁着月色细细的观赏着这寒光阁的一草一木,这次回去,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了。 释然出来的时候,她正望的仔细。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厚重的玄色披风,走到她身后,为她系上。 “夜里凉寒,多穿些。” 灼华有一种直觉,这次回京,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她一把抱住释然:“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释然望着她的眼睛说:“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都在。” “你若是负了我,我会嫁的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了。”灼华内心还是有些慌乱。 释然狠狠的亲了她一口:“我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快些走吧,阿翁要等急了。” 释然与灼华远远的就瞧见寺门口站着的些许人,他们加快了脚步。 “华儿,释然,你们来了。我们快些出发,五更天之前定要赶回皇宫。”文庚年一脸的严肃。 德化王朝有一个传统,但凡是家中有长辈逝去的,家中小辈要五更天为其守灵至午时三刻,这样,亡故的灵魂才会得到安息。皇家更是如此。 文庚年安排了两辆马车,他与智远师傅一辆,释然与灼华一辆。 “释然,你帮阿翁看着她,让她在马车上休息休息,回去之后,想休息便难了。” 释然点点头,也登上了马车。 文庚年与智远师傅谋划着,此次入京,也许是揭露释然身世的好时机。 而灼华这边,释然正哄着她再睡一会儿。 “等回了京,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灼华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襟问道。 “会,睡吧。”释然紧紧的护着她,生怕一个颠簸将她摔了去。得到他肯定的回答,灼华这才闭眼睡了过去。 他的腿作枕,一路上倒也没感到颠簸。 灼华一觉便睡到了京城,路途从颠簸变得越来越平坦,释然知道,她要到家了。 “华儿,醒醒,马上到了。”释然刚将她唤醒,车窗外便传来了小侍卫的声音。 “小姐,马上到宫门了。” “我就来。”灼华依依不舍的瞧了一眼小和尚,跳下了马车。 她被小侍卫带到令一辆空马车前,进了宫。宫门口,隐约听的小侍卫对着值更的士兵道:“昭平殿外出采买的马车,还望各位大哥行个方便。” 昭平公主如今如今可是名声在外,有一个手握兵权的阿翁,皇上赐了单独的殿宇,这单独拉出来一条,就已经够好些人艳羡的了。 看宫门的士兵见驾车的小侍卫拿出了昭平殿的令牌,自然是不敢得罪,迅速的放了行。 -- 第47页 灼华只是惊讶为何不直接进宫,何必要这样麻烦。她还不知道,在她出宫的这段时间,宫里有一位昭平公主在,而云裳,就一直在宫里跟着宫里的那位昭平公主。 直到马车将她拉回昭平殿,她见着云裳。云裳将一些事情统统与她讲了一遍她才明白,原来,追命大哥一直在宫里调查一些事情。 “追命大哥呢,可否安全?”皇宫内院,可是不许外男入内的,若是被发现了,那可当真要大祸临头。 “公主,我在这。”云裳身后一位身材娇小的宫女忽然站了出来,声音却是追命的声音,倒是吓了她一跳。 灼华惊讶于他带的面具,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竟然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云裳见她家公主对这个人皮面具起了心思,连忙阻拦。“公主还是先去沐浴更衣吧,马上就五更天了。” 经云裳这么一提醒,灼华才紧张起来。她差点忘了,她回来是干嘛的。 “快,帮我准备热水。” “公主随我来。”昭平殿是新殿宇,灼华还一次都没进来过。云裳领着她来到汤池,竟然是一眼温泉。 “哇,父皇此次的手笔也太大了些吧。”灼华何时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褪了衣衫跳了进去。 “公主,属下先走了。”门外忽然传来一股柔弱的女声。 云裳连忙跑出去,与门外那人低语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眶走了进来。 “云裳,是何人?” “追命,他出宫了。” 灼华更好奇了,声音也能伪装的?! 云裳正与她讲了这几日宫里发生的事情,门外又传来了阵阵催促声。丽母妃派人来催了。 “来了来了。”云裳伺候着灼华换上一袭素衣,最外面又套了层麻布。这才出门去。 太后的如懿宫与她这昭平殿相隔不远,灼华走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灼华到如懿宫的时候,才来了两三位姐姐。她们也是一袭麻衣,拘束的站在如懿宫的院落里。灼华与她们一一问了好,站在另一侧。 灼华来了没一会儿,其他公主妃嫔陆续都来了。丽母妃进来后,径直走向灼华,从袖口里抽出好大一块毛茸茸的护膝,塞进了灼华的手里。还靠在她耳边道:“快去里面系上。” 灼华趁着众人没注意,偷偷溜到角落。云裳本想随她一起来,却被她阻止了去。云裳是她的贴身侍女,有她在,就无人敢说她没来。 智远师傅身着袈裟手持木鱼也来到了如懿宫,释然就跟在他身后。他一进来,便瞧见了她。 那便没有光亮,释然有些担心。跟师傅说了一声,便朝着她去的方向寻去。 灼华正坐在走廊的栏杆上系丽妃给的护膝,释然一眼便瞧见了她。 她才系好了一只腿,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再加上今日又是特殊的日子,吓的她手都有些哆嗦了。 “谁... ...”她扭头望去,发现是一只小野猫,踩到了掉落的树枝。 “你可吓死我了。”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一阵安慰。 释然就是趁着她扭头的时候,来到了她面前。从走廊上拿下还未系上的护膝,撩开了她的裙摆。 “啊...”灼华感觉到有人动她的衣服,连忙起身。幸而释然机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是我。”灼华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道。释然蹲下来,将护膝给她带上。“跟着师傅进来的,时间到了。你快去吧。” 灼华见他也在这里,心中安定了不少。 灼华溜出去的时候没人发现,回来的时候却被人给瞧了个正着。 “呦,昭平妹妹来的可真够晚的。莫不是以为仗着有父皇的宠爱,便可为所欲为了?”说话的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女儿——昭明七公主。 “七姐姐说笑了,华儿可是一早便来了的。”灼华并不想在此与她争论。 “哼,当真是满口胡言。我也来了好一会的功夫了,为何没有瞧见你,方才我亲眼瞧着你进来的。”她仗着皇后的宠爱,素来跋扈惯了,搞事情自然不会分场合。 皇后娘娘远远的站在妃嫔中间,看似毫不关心。暗里却是派了最心腹的嬷嬷观战。 “七妹妹,昭平妹妹确实是一早便来了的。我与二妹妹、三妹妹都瞧见了的。”来的最早的大公主忍不住为灼华辩解,二公主三公主也连连点头。 昭明七公主见有人站在她那一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灼华刚回到丽妃娘娘身边,便听的一声尖锐的传唤声;“皇上驾到。” 如懿宫里的众人全都安静了,今日的皇上,也一改平日的扮相,身着一袭素衣,倒少了些庄重,多了一分俊朗。 皇上从远处走来,猛的望去,俊朗的面庞,竟是与小和尚有几分相似。 灼华没有多想连忙低头行了礼。 第49章 皇上到了,告别仪式也就开始了。 灼华反正对于这个皇太后是没有感情的, 但她始终是她的皇祖母, 所以她来与她告别。 皇上是不用一直跪在这里的,毕竟他是九五之尊。再加上皇太后不是他亲生母亲, 他呆了一会儿,便借口溜了去。 皇后娘娘跪的比皇上久一些, 天微微亮时,她也回去了。同时, 她的一双儿女也离开了。 -- 第48页 剩下的, 便是真正为皇太后送别的人了, 包括灼华。 智远和尚诵经的声音与木鱼声听得灼华昏昏欲睡,她特意寻了个靠墙的地方, 撑不住的时候还可以抵着墙休息一会儿。 也许是在寒山寺呆久了的缘故,她听到木鱼声就像听到催眠曲一样。 终于, 她撑不住了。她的头咣当一声碰在了墙壁上, 瞬间惊醒。那声音, 比智远敲的木鱼声还要大。听得仔细的话可以发现, 智远和尚的木鱼都断了一下才继续敲了起来。灼华捂着头向四周望去,发现周围跪着的姐姐妹妹都望向自己, 她又羞涩了。 她默默揉着头,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丢死个人了,跪着睡着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撞出声音来。” 释然一直默默关注着她,见她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 他便一直隐隐担忧。终于,她还是撞墙上了。 她揉着酸痛的腿,摆弄裙摆的同时,偷偷的换了姿势。 终于,午时三刻到了。殿内一阵唏嘘,你扶着我我搀着你站了起来。 灼华扶着墙起身后,连忙将丽妃娘娘搀扶起来。 “丽母妃,快些起来。”丽母妃年纪大了些,腿脚难免有些不利落。灼华的力气又小,她没能把丽妃扶起来,自己反倒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去。 还好释然一个疾步过来,用手掌抵住了她的腰身。她才站稳了些。他又帮着灼华将丽妃娘娘从蒲团上扶起来,才看向灼华。 “多谢小师傅。”丽妃娘娘对着他微微颔首,牵着灼华出去了。 灼华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个站在殿宇中间的小和尚,连脚步都欢快了许多。 “哎呀走慢些。”丽妃娘娘差一点都跟不上她的步子,扯着她的胳膊让她放慢了步子。 “丽母妃,我好想你呀。”灼华将丽妃的胳膊抱在怀里撒娇。 “母妃还以为你日日在你那昭平殿里,忘了我这个母妃呢。”丽妃娘娘戳着她的小脑袋瓜诉苦。 定是那追命怕暴露所以才没经常在她面前露面的,灼华暗想。 “那华儿日后每日都去给母妃请安可好?” “别了,你个小懒猪,我还不知道你。让你起个早为难死了。” “我就知道丽母妃待华儿最好了。” 她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渐行渐远。 灼华回到昭平殿就直奔汤池,她卸下护膝,膝盖已经是一片青紫了,云裳一早便备好了药膏。 而数十里外的寒山寺,却如往昔一样热闹。 花悠然等了在花子坞等了灼华一日,却没等来人。今日一大早,他便来寒山寺寻人来了。 可是他把寒山寺翻了个遍,也没见到灼华。 他急的团团转:“早知道我就派人跟着她了。” 花云安慰道:“主子不是把小姐的画像传给我们的暗探了嘛,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花悠然握紧了拳头,道:“我们进京去。”他此次来德化是有任务的。 昨日,大庆的探子飞鸽传书与他。德化的皇太后薨了,这对他们大庆,也许是个好机会。 灼华从汤池出来就直奔床榻,折腾了一晚上,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她是被饿醒的。 云裳一早便备下了糕点,就等着她醒来用食用了。 她刚吃了一口,忽然想起在如懿宫的诵经的释然。她吩咐云裳多做了几盘糕点,装进餐盒里,亲自朝着如懿宫方向去了。 “智远师傅在寒山寺那么照顾我,我去送些糕点给他们是应当的对吧。”灼华小心翼翼的护着餐盒。 “公主,让奴婢送去不就好了嘛,你的腿才刚上了药,何必如此奔波呢。”云裳劝阻。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是你,我是我。智远师傅照顾的是我,我亲自送去是不是更合适些。”灼华走的更快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用膳。 灼华提着餐盒去如懿宫的消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哼,她倒是有些小聪明。陛下热衷佛理,她这是投其所好,讨好智远大师去了。”皇后娘娘戳着七公主的脑门又道:“你怎么就没这个脑子呢。” 昭明七公主是何许人也,她从未将灼华放在眼里过。可如今她声名鹊起,宫人谁不晓得她。被赐了殿宇不说,如今母后还整日整日的拿她与自己比较。她又怎么不气。 “母后这般看不上儿臣,那便去认了她做女儿,还理我作甚?若是我阿翁也像她阿翁那般本事,她现在所有的一切,就都会是我的。”昭明公主将这些时日所有的不快都发泄了出来,话音未落,将皇后摆在架子上的藏品摔的稀巴烂。 皇后见她这般哭闹,神色晦暗,心里头又默默为灼华记上了一笔。 灼华来到如懿宫,还未踏进去,阵阵诵经的呢喃声就传了出来。 如今的灼华,特别喜欢听这种声音,有一种安定感。 如懿宫门口,值更的小太监见灼华过来,眼底掩不住的惊讶。如今眼前的这位,可是后宫里无比风光的一位了,宫里人如今都对这如懿宫的晦气连连躲闪,她却与那些人不太一样。“参见昭平公主。” “智远师傅可还在里面?”灼华问道。 “回禀公主,智远师傅还在为太后诵经。”小太监毕恭毕敬。 “那可曾用膳?”灼华又问。 “未曾,师傅们一步都为曾离开这如懿宫。” -- 第49页 灼华低头看着她手里的小小的餐盒,嘟囔道:“早知道就拿个大一点的餐盒了。”然后她对着其中一位太监说道:“这位公公,烦劳你去昭平殿走一趟,让膳房的人多备一些素斋饭,送来如懿宫。”随后她提着餐盒快步走了进去。 非常时期,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偷偷盯着灼华。很快,她的举动也就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皇后未曾安排寒山寺师傅们的膳食?”皇上一脸的不满,对服侍在身侧的李公公道。 “回皇上,皇后宫里的人去的时候,昭平公主已经领着师傅们已经用完膳了。”李公公战战兢兢,生怕皇上一个怒气上来,砍了他的脑袋。 “近些时日,皇后越发的过分了。”皇上神色晦暗,连语气都清冷了许多。 第50章 灼华走进如懿宫里,智远师傅携着一众弟子念的正认真, 连她走进去都未曾察觉。 她站在一旁听了没一会儿, 目光就转移到了释然的身上,直到她宫里的宫人熙熙攘攘的携着膳食来到如懿宫, 她才移开了目光。 以智远师傅为首的一众大小师傅们听到了喧闹声也都朝着这边望过来,见到灼华, 智远和尚站起身来行礼。他身后的一干弟子,包括释然在内也一齐向她行礼。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并未感到有何不妥, 挥挥手招呼他们起身。 可释然站在人群之中, 看着她一身华服,沉稳端庄的站在那里, 不似往常的活泼灵动,两个人的身世差距红果果的展现在他面前, 他心里有些苦涩。 “智远师傅辛苦了, 我带了些膳食来。”话音未落她便招呼着宫人将素斋一一分发了下去。 她拿了两份出来, 一份给了智远师傅, 另一份拿给了释然。 智远师傅想着给他们‘兄妹二人’多一点的相处空间,拿了斋饭便离开了。 释然接过斋饭朝角落走去, 灼华见无人注意她,也跟了过去。 “头还痛不痛?”释然见四下无人,一只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的揉着。 从她跪着睡着碰到头那一刻,他迫不及待的想来到她身边, 可直到现在才抽出身来问候她一句。 “早不疼啦。”灼华的眼里充满笑意。被人惦念的感觉果真是极好的,若不是他提起,她都要忘记了。 释然贪婪的望着她的面孔,久久没有动作。 “快些吃吧,一会儿斋饭又要凉了。我给你带了好些好吃的糕点,你尝尝。”灼华开始催促起来。 她打开餐盒,一层层花样繁多的糕点就这样呈现在释然眼前,他平日里的膳食都是以填饱肚子为主,何时见过这般精致的吃食。 灼华拿起一块送入他口中,他却味如嚼蜡,内心更加苦涩了。这里的一点一滴似乎都在告诉他,他们两个之间如沟似壑的差距。 “好不好吃?我最喜欢吃这个桂花糕了。”灼华说着也拿起一块填入口中。 释然挤出一个笑容:“好吃。” 释然才吃了两口,如懿宫里忽然嘈杂了许多。灼华见状,连忙离了释然好远:“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释然点头,灼华转身离开。 此时的释然,心里全然没了从寒山寺离开时的欣喜,心中除了苦涩再无其他。他望着她留下来的糕点,眼眶一阵温热。前路漫漫,他们究竟要怎么办。 灼华朝着嘈杂声走去,近了才发现是皇后宫里的一位主事嬷嬷,也张罗了好些斋饭,正差人分发呢。 “何事这般吵闹?”智远师傅听到这嘈杂的声响也走了过来,正犹豫要不要接着膳食的一众小和尚顿时撤回了犹豫的手,安静了下来。 灼华认识智远师傅这么许久,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庄严威风的一面。以往的他都是和蔼可亲的,想不到严肃起来也这样厉害。 主事嬷嬷见这斋食一份也没有分发出去,堆起一脸笑意朝着智远师傅走去。智远师傅连忙后退了好些个步子:“阿弥陀佛,还望女施主自重。” 负责分发斋饭的宫女太监一阵哂笑,主事嬷嬷瞬间黑了脸。也难怪底下一众的宫女太监笑她,她素来是个浪荡的,与好几位老太监都纠缠不清。若不是有皇后护着,谁又瞧的上她一眼。 主事嬷嬷冷眼扫了一眼笑的最欢的几人,连忙后退了几步,对着智远师傅道:“大师,误会了。这些是皇后娘娘专门差人做的斋饭,刚出锅老奴便送过来了,这不,还冒着热气儿呢。”说着她拿出一份便要递给智远师傅。 智远师傅望了望逐渐西下的日头,才对着主事嬷嬷说道:“劳烦施主了,只是贫僧与一众弟子刚刚用过昭平公主送来的斋饭,如今,委实吃不下了。贫僧要为皇太后诵经了,施主请回。” 智远师傅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任由主事嬷嬷如何呼叫,也没再出来。 她暗自剜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看戏的灼华,气愤愤招呼小太监们抬着这些热气腾腾的斋饭离开。 灼华对着智远师傅离去的背影,举起了大拇指。简直太硬气了。 灼华还不知道,智远师傅这一故意而为之的举动,已经将她推到了封口浪尖上。 皇后宫里的人,早已恨的她咬牙切齿。 第51章 灼华从如懿宫出来,还未走到昭平殿, 在路上便被人截了去路。 那人正是前些时日在寒山寺门口行凶之人, 丞相严格林之子,皇后娘娘的胞弟——严恒。他能到后宫里来灼华是一点都不惊讶的, 毕竟之前便见过他许多次,在这后宫里面。 -- 第50页 云裳对他也很是防备, 连忙站在灼华面前,异常警醒的盯着严恒。 灼华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近些时日以来, 父皇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好些变化, 连带着周遭的宫人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灼华在赌,赌这个竖子不敢在宫里光明正大的戏弄她。可云裳便不一样了, 若是她被此人欺辱了去,就算是皇上知晓了此事, 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她不能拿身边人来冒险。 “臭丫头, 几日不见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严恒眼神里充满着玩味儿, 伸出手便要去捏灼华的下巴。以往的时候, 这个臭丫头见了他如何都是要躲开的,今日迎难而上的她倒是有几分意思。 灼华又岂能真的让他欺负了去, 一把拍开他的手。“严大公子当真是好本事,竟能在这后宫来去自如,只是不知... ...父皇若是知晓此事,严大公子是否还有这般好兴致。” 面对灼华的威胁严恒熟视无睹,倒是有几分贪婪的打量目光在她身上来回, 而后面不改色凑近她耳边道:“咱们来日方才,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匆匆朝着皇后宫里奔去。 灼华连忙拉着云裳回如懿宫去,生怕他又带了人返回来。“云裳,我们快走。” “公主,方才谢谢你。”云裳对灼华是感激的,她明白方才她的举动是在保护她。 “说什么傻话呢,快些走。我都有点饿了。”灼华敲了下云裳的脑门,打闹着回到了昭平殿。 “那奴婢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云吞酥。” “好。” 灼华回到昭平殿,将方才在路上发生的不快全然忘了个干净。她才不会为了些不相干的人绞尽脑汁。云裳跑去膳房给灼华弄些吃食,她一个人翻着话本子,看到话本里的女主人翁为情郎绣帕子,她也招呼宫人拿了些锦布来。 云裳从膳房过来的时候,便瞧见她家公主正聚精会神的跟一块帕子做斗争。 “公主,绣什么呢。”云裳轻手轻脚的将糕点放下,一把抽出了她手里的帕子。深蓝色的锦缎帕子,右下角一个醒目的‘然’字赫然在列,好不显眼。 “哎,你小心些,别给我扯坏了,快还给我。”面对云裳的调侃,女儿家的小心思被她望了去,灼华红了脸。 “公主,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与那小和尚发生了什么?”云裳低声问道。 灼华一把将帕子扯过来,继续绣着帕子,她还想在帕子上绣上一支桃花呢,任凭云裳如何追问也不再理她。 那般私密的事情,如何与她讲的清楚。 “哎呀,好了。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灼华实在是受不了云裳的碎碎念,将她赶了出去。 想起与释然的点点滴滴,脸颊似天边的红霞一般明艳。 第52章 灼华一想到释然就在离她不远处的如懿宫,心里就感觉很安定。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次在这深宫里有这样的安定感。 灼华刚用了晚膳, 正准备去如懿宫走一遭,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带着圣上的口谕来了这昭平殿,将她拦了下来。 “公公安好, 不知公公来我这昭平殿所谓何事?”李公公自皇上还是孩童时,就陪在皇上身边, 皇上很是依赖他,如今这些时日很少见他老人家在这后宫行走了。 “公主客气了, 咱家带来了皇上的口谕。”李公公倒是一脸的慈善。 灼华刚要行礼, 被公公拦了去。“皇上说了, 公主不必多礼。往常皇上操劳于国事,许是对公主关心不够, 忽视了公主。” 见灼华一脸的疑惑,李公公解释道:“皇上听闻了公主为寒山寺的师傅们准备斋饭的事情, 龙心大悦。还说这师傅们这往后的斋饭都交由昭平殿负责呢。” “往后?”灼华更疑惑了, 往常都是诵经三日便可, 怎么公公的意思像是他们要长住在宫里。 李公公看了看侍奉在灼华左右的一众宫人, 欲言又止。 灼华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云裳领着宫人退下后, 李公公才对着灼华低声说道:“国师昨日夜观天象,紫微帝星有异动。皇上这才留了智远大师来为我德化祈福。” “公公,华儿斗胆一问。让我昭平殿负责师傅们的膳食,怕是不妥吧?皇后那里... ...”灼华忽然想到今天皇后宫里的主事嬷嬷也备了膳食,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从而得罪了皇后。 “公主大可不必担心, 这可是皇上亲下的口谕。好了,公主你先忙着,咱家还要去如懿宫走一遭呢。” “公公慢走,华儿送送公公。”灼华听了他的话,甚是欣喜。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在宫里多留些时日了。 送走了李公公,灼华连忙张罗着斋饭。 她携着一众宫人到如懿宫的时候,才听说他们被安排到了文锦阁。文锦阁自母妃去世后,已经荒废许多年了。灼华小时候,每每受了欺负,都会躲进去,那些个欺负她的人却是不敢进去的,因为宫人盛传文锦阁闹鬼。可她却一次也没有遇见过。近几年她才想明白,所谓闹鬼的传闻,是那些心虚的人为了安心随便扯的谎罢了。 一想起母妃便会想起幼时的荒唐又可怜的时光,索性现在她也有人惦念了。 “师傅们用膳了。”灼华整理好情绪,安排宫人将膳食发放了去。 她在如懿宫瞅了好几圈,独独没有见到智远师傅和释然。她拉住一位正要吃饭的小和尚问道:“智远师傅去哪了?为何没来用膳?” -- 第51页 小和尚哆哆嗦嗦:“启...启禀公主,师傅和释然师兄去文锦阁了。” 这让她想起了与释然初遇时的景象,他当时,比眼前这个小和尚还结巴呢。 “晓得了,快些吃吧。”灼华眼含春意的说完朝文锦阁方向去了,却让眼前的小和尚看呆了去。 还在分发斋饭的云裳见她一人走开了,放下手里的斋饭连忙跑过去:“公主,你去哪呀?奴婢跟你一起。” 她被严恒给吓怕了,万一他再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公主一个人如何要应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17 19:27:08~2020-02-18 17:3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卿阿 4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没事儿,我是要去文锦阁, 一会儿就回来。你若是跟我去了, 谁来帮我盯着这些宫人分发斋饭。”灼华拍了拍她的手。 云裳这才作罢,再三的叮嘱道:“公主若是瞧见了那人, 可千万要躲着走,万不可逞强。” “晓得了, 小管家婆。我去了。”灼华捏了捏云裳的脸颊,笑着走了。 云裳一直到望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过身去, 继续分发着斋饭。 云裳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文锦阁这个地方, 荒废了十几年,如今与那冷宫无异, 再加上时常有闹鬼的传闻。所以,文锦阁附近鲜少有宫人出入。 灼华去文锦阁的途中, 甚至连值更的宫人都未曾遇到, 可以说是极其荒废了。 她来到文锦阁的时候, 智远师傅与释然正拿着扫把清扫着庭院里的枯叶和杂草, 十几年未住过人,院落里已经杂草丛生, 枯叶遍布,好不萧条。 灼华也将宽大的衣袖挽起,动起手来收拾。 智远师傅和释然见她来了,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朝她走来。释然将她手里的扫把拿到了自己手里, 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唤你们去用膳啊。”说着她望向智远师傅:“师傅,用晚膳了。” 智远师傅放下手上的家伙事儿,拍了拍释然:“好,去用了膳再来收拾。” 智远大师先行一步,释然与灼华就在后面慢慢走。 “文锦阁... ...是我母妃生前的住所。”灼华一边整理着方才自己挽起的衣袖,一边道。 “我听智远师傅说了。”释然感觉的到,她此刻有些难过。 “走吧,去用膳。”灼华轻轻扯着他的衣袖,跑起来追上了智远。 “智远师傅,以后你们的斋饭都由我负责,想吃什么尽管报给我,我给你们安排。” “好,你来安排。”智远师傅一脸的悠闲,一切都如他预想的那般在进行,没有差错。 用完膳智远师傅讲随行的小和尚都派去了文锦阁打扫,灼华也将昭平殿里的宫人拨去了一部分。 灼华正要去文锦阁看看,被智远师傅留了下来。他递给灼华一封书信,并交代:“这是你阿翁前些时日央求贫僧写的破解玲珑棋局的法子,如今华儿若是明日无事,帮贫僧走一趟,亲手交给你阿翁。” “好,我也正想明日出宫去寻阿翁呢。”灼华接过塞入袖口。 智远师傅又特意叮嘱:“棋局珍贵,华儿务必亲手交与文老施主手中。” “智远师傅放心吧。”灼华再三保证,智远师傅才放她离开。 从智远那出来,灼华就去文锦阁寻了释然。 文锦阁人多眼杂,两个人只是极其隐晦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她便离开了。离开前她经过释然,低声道:“我晚上再来寻你,荷花池等我。” 见到释然点头,她才安心离开。 回到昭平殿的灼华连忙跑进了汤池泡了好一会儿,又吩咐云裳在池子里撒了许多花瓣,出浴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香喷喷的。 皇太后方逝去,后宫女子不得着鲜衣、不得涂抹脂粉。灼华翻找了好一会儿衣服,才寻得一件通体雪白的广绣裙,连腰间装饰的小花都是白色的。这件衣服是丽妃几年前差人缝制的,她一直喜欢鲜亮的,不喜这素雅的。于是这件广绣裙便成了压箱底的,不曾想今日倒也派上用场了。 灼华坐在铜镜前,看着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清纯的脸蛋平白添了些许魅惑。云裳为她擦拭着垂在腰间的微微卷曲的青丝,甚是自豪道:“公主可真好看,要奴婢说,整个德化再也寻不到比我们公主更秀美的人儿了。” “就你嘴甜。”灼华被她夸的心花怒放。哪个女孩不喜欢听别人夸她貌美的话呢。 她又差云裳将珍藏了许久了桂花头油拿了出来,倒出几滴,涂抹在发梢上,顷刻间,鼻息全是桂花的香甜。 “公主,这桂花蜜一共就一小瓶,你不是一直不舍得用嘛。”这桂花蜜是去年大庆使臣进献给皇上的贡品,一共三瓶。皇上赏了丽妃一瓶。丽妃嗅不得桂花的味道,便送给了灼华。可是珍贵的很。 灼华只是笑着,没有言语。她想把最好的一切都展现给他。这区区一瓶桂花蜜又算的了什么。 灼华褪下浴衫,将广绣裙穿上。虽然未施粉黛,但肌肤如玉,在烛光的映射下隐隐透着光泽。许是刚刚出浴的缘故,眉眼盈盈似水波,双颊晕红,一头微卷的青丝垂落在盈盈一握的腰间,云裳都要看呆了去。 -- 第52页 “如何?”灼华问道。 “好看。”云裳吞了吞口水。“之前公主喜着鲜衣,未曾想过着这素衣更加好看。”云裳心想,若她是个男子,怕是早已被她迷倒在石榴裙下了。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做一些羞羞的事情了,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灼华若有所思的望着云裳,她不能让她跟着自己。旁人在,释然会害羞的。 她打了一颗哈欠,揉着眼睛对着云裳道:“天色已晚,我想睡觉了。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灼华说着掀开被子躺了下去。云裳吹了蜡烛,退了下去。 灼华支着耳朵听了许久,直到院落里没了声音,她才行动。 正要偷偷开门溜出去,却被值更的小宫女瞧见了,见她一个人,打着灯笼朝她走来过来。 “公主安好。” “嗯,本公主睡不着,想去花园走走,吹吹风。”灼华像是被人抓包了一般。 “那奴婢陪着公主一... ...”小宫女话还没说完,便被灼华打断了。“不必了,本公主想一个人走走。” 打发走了宫女,灼华才松了一口气。 她走了一条小路,除了昭平殿里的那位宫人,这一路未曾遇到过其他人,也省得了她费口舌解释。 她没有从文锦阁的大门进去,她直接绕到了后院的一处小门,正对着荷花池。 她一进来,便瞧见荷花池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灼华踮起脚慢慢的来到他身后,刚想戏弄他一下,却被他一个拉扯,她一声惊呼,一个旋转便坐在了他腿上,倒是真真实实的吓了她一跳。 释然垂着眸子望她,久久没有言语。 “你是如何晓得我来了?”灼华问道。 他用纤长的手指卷起一缕她的头发,送到他的鼻翼,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道:“嗅见了你的味道。” 灼华双臂攀上他的脖子,用软糯糯的声音问道:“什么味道?” 释然看着她一张一合的朱唇,喉结微动。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用了些力气,抱紧了她,将脸埋在她的秀发里,闷声道:“香香的。” 佳人在怀,小释然又蠢蠢欲动了。没一会儿,灼华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怪异,有些坚硬的抵着她的后腰。 这次,她不敢乱动了,生怕又向上次那般一不下心弄伤了他。 释然再一次趁着月色瞧见了她羞红了的脸,小释然更加兴奋了,灼华隐约觉得他抬起了头。 灼华刚想起身,释然却抱的她更紧了。 “你...”她涨红了脸,望着带着些许坏笑的释然,一时竟想不到言语来骂他。 释然低头,覆上了她的唇瓣。 一开始还是温柔的,待灼华渐渐的适应了。他又忽然猛烈起来,似疾风骤雨一般。直到灼华感觉周围的空气稀薄了许多,才垂着他的胸口,推开了他。 她带着些许贪婪的大口的喘着粗气,望着释然晶莹的唇瓣,又羞红了脸。 “我走了。”她慌张起身。 释然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也随之起身。“我送你。” “不用,我识得路,别让人瞧见了。” 释然坚持,攥着她的手不让她走。灼华无奈,只能同意。 灼华又带着他走了来时走过的小路,依旧很幸运,没有遇到其他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昭平殿。 释然将她拽到阴影处,抱着她的头,狠狠的亲了一口,才揉着她的脑袋,道:“好生休息,我走了。” 他刚要转身,灼华忽然拉住了他。“要不要去我宫里瞧瞧?”昭平殿近在眼前,她忽然好想让他进去瞧一眼。 释然犹豫着不待回答,便被灼华拉着衣袖进去了。 “嘘。”她转身对着释然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轻轻的推开宫门,探头望了好一会儿,见四下无人,她才扯着释然一路小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幸而这昭平殿里的人都经了文庚年的手,这才没人注意,否则非出大问题不可。 灼华一进房间将房门上了锁,那架势,像极了迫不及待想要糟蹋他的女流氓。 灼华将在脚上的鞋子给褪了去,才褪了一只,抬头便瞧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你这般望着我作甚。” “你好看。”释然一步步靠近她,然后弯下腰将另一只鞋子也给她褪了。他的手掌拖着她小巧的脚丫,让她的心里痒痒的。 “我想泡脚,脚酸。”灼华扯着他的手撒娇。 “在哪。”释然一把将她腾空抱起。 灼华轻车熟路的攀上他的脖子,指了指那眼温泉的方向。 释然将她放下,她将袜子扯下,一双珠圆玉润的小脚就这样露在他的眼前。 她慢慢的放入汤池里,然后对着释然道:“看了我的脚,便是要娶我的。” “好,我娶你。”释然蹲下来,揉着她被磨得红肿的脚面。 “只许娶我一人。”灼华挑起他的下巴,带着些许娇蛮霸道。 “好,只娶你。”他哪里受的住这样的诱惑,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的圈了起来。毫不犹豫的扣着她的脑袋,吻了上去。 没一会儿,灼华便像这汤池里的水一般,若不是有释然抱着,她怕是早已瘫软了去。 她挣扎着起身,释然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 第53页 周遭的水花声越来越大,引来了值更宫人。“公主?公主你在里面吗?” 灼华听到了声音连忙捶打着他,释然嘴下更用力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了她。 她连忙喊道:“我在,我在沐浴。” 宫人听到她回话,才放心离开。离开前,灼华还隐隐听到:“公主不是晚膳后方沐浴过了?” 灼华怒嗔:“都怪你。” 释然倚靠在汤池壁上,一脸宠溺的笑容:“嗯,怪我。” 灼华做最见不得他这样笑了,感觉三魂七魄都被他吸引了去。他的僧袍早已湿透了,腰带也松散的飘在水面上。 “这... ...这腰带...为何...”灼华不相信是她解开的。 “你解的,就像这样。”释然用手勾起腰带,环在自己腰间。然后拉着灼华的手,一点点的将腰带解了下来。 腰带重新飘在了水面上。 灼华后退着摇摇头,道:“不...才不是我解得。” 释然见她连连后退,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还想逃去哪里?嗯?” 僧袍松松垮垮的悬在他身上,隐约可以瞧的见他厚重的胸膛,再加上他带着些许陌生的眼神,她有些慌了,软糯又带着些许急切道:“我困了,我想去睡觉。” 释然听了没有放开她,反而抱的更紧了。“不是你邀请我进来的么?嗯?惹了火便要逃,是何道理?” 说完又覆上了她的唇,轻轻啃食。 灼华仿佛要沉溺在他温柔的嗓音里,心里暗想,若是今日他将她就地正法了去,她也会愿意的。 可他并没有如她所愿。没一会儿,释然便松开了她。 他将她抱回床上,然后对着她道:“将湿衣服脱了再睡,我走了。”他还是不忍心动她。 灼华看着他离开,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放松,终究是有些困顿了,她褪下湿透的衣衫,呼呼大睡起来。 灼华仿佛要沉溺在他温柔的嗓音里,心里暗想,若是今日他将她就地正法了去,她也会愿意的。 可他并没有如她所愿。没一会儿,释然便松开了她。 他将她抱回床上,然后对着她道:“将湿衣服脱了再睡,我走了。”他还是不忍心动她。 灼华看着他离开,心里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放松,终究是有些困顿了,她褪下湿透的衣衫,呼呼大睡起来。 释然将他的衣衫整理好才轻轻打开门,走出去。他顺着那条小路回到文锦阁,一路上都异常警觉,还好未曾遇到旁人。 第54章 灼华是被院落里的嘈杂声给吵醒的,她揉揉眼, 睡眼惺忪, 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 她忽然想起来还要为智远师傅们安排斋饭,她利落起身。 本来想亲自送去斋饭之后再出宫的, 可一想到一会儿还要见释然,她便有些羞涩。最后还是决定让宫人自己去了送, 她草草的用了膳,便扯着云裳出宫去了。 如懿宫里的释然自打宫人抬着斋饭进门就望眼欲穿, 这眼看着周围的师兄师弟一个个都用完了斋饭, 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顿时, 他没了食欲。 释然正坐着发呆,面前的斋饭只吃了两口。他身旁一位小沙弥戳了戳他的胳膊。释然喜出望外, 以为是他想的那人来了,扭头却发现是同门师弟, 眼里的温暖霎时消散个干净。 “何事?” “师兄, 你......是不是吃饱了?”小师弟一脸赧然。 释然点点头, 将斋饭递给了他。 看不到她, 他倒真有些食不知味了。 “谢谢师兄。”小师弟接过埋头扒起饭来。 出了宫的灼华像是出了笼的鸟儿,异常欢快。 “公主, 我都许久没有出宫了。”了就连云裳也活跃了不少。 “哎,追命。” 灼华故意逗她,挑开马车帘子,冲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喊道。 云裳果然上当了,连忙扭头也向外看去:“哪呢。”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后知后觉的才明白,自己是又着了她家公主的道儿。 “公主就会拿云裳打趣儿。”云裳红着脸与灼华斗气。 灼华向来没心没肺,身后跟了尾巴都不晓得。皇后宫里的人一早便盯着她的行踪,见她出宫,偷偷的安排了人跟在她后面。 这还是灼华第一次来文庚年的府邸,一下车她便异常兴奋。 她到的时候,文庚年正与追命他们一齐用膳呢。见到灼华,连饭量都大了好多,比平日多吃了两碗粥才命人撤了去。 “华儿怎的今日便出来了?也没提前告诉阿翁,阿翁好派人去接你。”文庚年从餐桌上离开,跟在灼华后面为她介绍这府邸的景色。 “智远师傅让我带了信给阿翁。”说着她从袖口将信件抽出。“还说这是玲珑棋局的解法,阿翁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文庚年接了信过去:“好,阿翁一个人看。” 才在文府逛了一会儿,除了兵器还是兵器,灼华便感到有些无趣了。 “阿翁,我想去外面逛逛。” “去吧,让追命陪着一起去。阿翁去给你拿银子。”文庚年刚好想找借口抽身去研究智远师傅给的信,听灼华这样说,他连忙回房取了银子,递给了追命。 “阿翁最好了,我走了。”灼华神色飞扬。 “路上小心些。”文庚年又叮嘱道。 -- 第54页 “晓得啦。”灼华扯着云裳跑远了,追命也疾步追了上去。 女儿家外出总是不太方便,灼华受不住旁人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扯着云裳进了一家制衣铺子。 店家听到声响连忙从里面出来迎客:“客官儿,有什么需......”店老板一抬眼望见进来两位女客官,话音戛然而止。 “客官儿可是走错了,小店可是男衣铺子?”店家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走错,老板,给我们拿两件适合我们姐妹穿的男衫。”她从钱袋子里掏出一锭银钱放在店家手上。 “好嘞,客官里面请。”见到银子的老板,连忙将她们二人请了进去,为她们挑选了京城之中最时兴的衣衫。云裳又借了店家的梳子,将一头乌发挽成男子发髻。 一会儿的功夫,两位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从制衣铺子里走了出来。 第55章 换了衣服后,倒是没有那些个浪荡子肆无忌惮的目光, 却有些许个胆大的姑娘上前来挑逗。 甚至有一个身体有些壮硕的姑娘看上了云裳, 竟直接投怀送抱。云裳那么小的身板如何撑得住她的投怀送抱。一个没注意便被撞了个趔趄,还好有追命及时出手拦腰将她护住。 “你... 你们...生的这般好看, 竟然有龙阳之好。”那位投怀送抱的姑娘见追命揽着云裳的腰,十分悲愤的指着云裳控诉, 惹的灼华掩面直笑。 待那位姑娘走远了些,灼华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 想不到我们云裳这么惹人喜爱呢。” “公子, 连你也笑我,哼。”云裳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她又恼又羞,被追命哄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三个人正走在路上, 前面一阵喧闹。 灼华刚好又是个喜欢热闹的, 她拉起云裳钻进了人群, 追命叹了一口气任命的追了上去。碰到一个喜欢凑热闹的还爱拉着自己媳妇一起的主子还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保护好她们。 “乡亲父老们,让你们见笑了。昨日我们夫妻吵架了, 内子如今正与我闹脾气呢。夫人,我错了,我们回家吧。”一位长相略显猥琐穿着扑通的草莽大汉,双手正擒着一位姑娘,对围观的人群解释。 “这位夫人,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你丈夫都与你赔了不是了,你便与他家去吧。”围观的一位阿婆上前劝说。 被他擒着的那位姑娘泪眼朦胧一直摇头,道:“阿婆,我不是他娘子,不是。” “夫人,我真的错了。你便原谅为夫,别与为夫闹脾气了。”那位男子苦苦哀求,女子却一直摇头。转眼间,人群中,尽是为他讲好话的路人。 本来也是在看戏的灼华,隐隐瞧出了问题。 草莽大汉正要拽着这位姑娘离开,被灼华一把拦住:“等等。” 草莽大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后抬头说道:“莫不是这位公子当真要管我们夫妻的闲事?” 那位姑娘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冲着灼华大喊:“公子,公子救我,我当真不是他夫人。” 灼华又上前一步,对着草莽大汉道:“你如何能证明他是你夫人?” 这位草莽大汉没想到当真有人管这闲事,他又道:“笑话,我自己的夫人我还能错认不成?” “公子,休要相信他,我当真不是他夫人,家父乃户部尚书顾耿。”那位女子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灼华一个眼神,追命便抽出了他别在腰间的软刀,架在了那位草莽大汉的肩上。 “不如我们便去这顾大人的府邸确认一番,看这位姑娘究竟是不是你的夫人。”灼华将那位‘顾姑娘’扶起来,又对着那莽汉说道。 “公子饶命,小人在也不敢了。”那莽汉也没曾想,实施了十几年的套路,今天竟然被眼前的人识破了去,连忙跪地讨饶。 “追命,绑起来送官。”灼华对这些费劲心机的拐子没有丝毫的怜悯,倒是憎恨极了。 “兄台好魄力。”一直在人群中看戏的花悠然忽然站了出来。 他也未曾想到,竟能在京城遇见她。自花子坞一别,他已经担忧了她许多天。 “大胡子?你怎么也在此?”灼华隐约对这大胡子有印象,好像是在花子坞喝酒认识的。 花悠然对于她还记得他这件事情很是满意,潇洒的甩开折扇,道:“来京城半点事情,未曾想自花子坞一别还能在京城遇见兄台。在下呼悠,还未曾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姓文。”灼华想也没想,便猜测他的名字是化名。谁家的父母这样缺心眼儿,给自家孩子取这样缺心眼的名字,还呼悠。 “文兄,幸会。”花悠然倒是不在意她粗鲁的态度。毕竟遇见她,他已经很开心了。 灼华见追命已经将那位莽汉五花大绑,刚要将他押送官府,被人拉住了衣服。 “公子,我怕。”灼华转身望去,原来是被那位自称‘顾小姐’的姑娘扯住了袖子。 “算了,我先送你回去吧。”灼华心软,见不得别人求她。既然她决定送她回府,那追命定然是不会离开她的。若是将这贼人也一同带至尚书府,灼华又怕他会被尚书府的人打死。 “呼兄,可否帮我一忙。”灼华想到了呼悠。 “文兄不必客气,有话便说。” “能不能麻烦呼兄帮我将这小贼送官,佳人央求于我,我着实抽不开身。”灼华扯着花悠然的衣袖,低声道。 -- 第55页 “好,索性我也无事,这忙,我帮。”花悠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 “如此,便谢过呼兄了,有空一起喝酒。”灼华用手肘撞了下他,很是豪迈的样子。 “如此甚好,我此次来京,特意从花子坞带了好几坛桃子酒呢。那呼某便在云间客栈等着文兄了。”花悠然故意拿桃子酒作饵,果然灼华的眼里多了一丝回味。 “好,呼兄便携着桃子酒等着我,我一有时间便去云间客栈寻你。” 灼华一行人走后,花悠然对着身边一小厮道:“跟着,保护她。” “是,主子。” 灼华护送那位‘顾小姐’回府,还未走到府邸门口,便有小厮朝着他们跑过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少爷都要急坏了。”管家紧随其后跑了过来。 顾尚书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见到她,又好一阵嘘寒问暖:“你这丫头差点要急死为父,可算回来了。” “爹,我遇到拐子了。若不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女儿都回不来了。”说完她埋在顾尚书的怀里放声大哭。 顾尚书一边安慰他的宝贝女儿,一边默默的打量着灼华。除了身板瘦弱了些,倒也是一表人才,配得上他的女儿。 顾然听闻也匆匆赶来,顾尚书不认识灼华,他是识得的。上次与严家公子在寒山寺便见过了。 “参见昭平公主。”他连忙扯了顾尚书和还在哭泣的顾小姐,对着灼华跪了下来。 顾大人连忙跪下来:“公主恕罪,下官眼拙,未曾认出公主。”他哪里会想的到眼前这个人,竟是风头正盛的昭平公主。 就连顾小姐也止了哭声,直愣愣的盯着灼华望去。救她的明明是位俊俏公子,怎么哥哥一来,俊俏公子变成公主殿下了。她还想着要不要舍身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呢,这样一想她抽噎的更厉害了。 “平身吧。”灼华向来对这个顾然都无感的,尤其是上次在寒山寺见了他之后,更是对他心生厌恶。与严恒玩在一处的人,能有几个好的。 “多谢公主救了小妹。”顾然又道。 “顾小姐已经安然无恙送到你们手里了,我走了。”灼华转身离去。 挥袖的瞬间,一张深蓝色的手帕掉落了下来。顾然想唤住她,不料她走的实在是太快了,顾然捡起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顾家小妹凑上前来:“哥,这是什么呀?” “公主的帕子掉了。改日你去还给她吧。”顾然也是是个正直君子,手帕这种私密的东西,若是由他去转达,那有理也说不清了。 顾家小妹好奇的翻了一下,一个异常醒目的然字映入眼帘。 “哥,你快看。”她将帕子递到顾然跟前儿。 “看什么?”他满脸疑惑。 “这里有字啊,呆子。” 顾尚书也凑上前来:“莫不是这帕子,是公主故意掉落的?儿子,莫不是昭平公主钟意于你?如此便是最好的了,文大都护手握兵权,昭平公主若是与我们骨架结亲,那我们便不用去讨好严家了。” 顾然此时还算清醒:“爹,切不可胡言。昭平公主何等尊贵,又如何能瞧的上孩儿。” 顾家小妹听了有些不乐意:“哥哥莫要妄自菲薄。要我说,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了。我方才细细的想了许久,这京城中,除了哥哥的名字里有这个然字,我倒是再也寻不到这第二个人出来了。” 顾然一时也有些希冀,昭平公主的相貌便是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再者,她身后有文庚年这一颗大树,若是她当真钟意自己,那他们顾家便可从此飞黄腾达。 “儿啊,这样。待明日,我去皇上面前为你求来这门亲事。”顾大人将那块手帕宝贝似的存放起来,准备求亲时用。 顾然思索了许久,还是点头同意了。 灼华丢了一块帕子,一直到回到宫里,准备拿出来送给释然的时候才发现。 “云裳,你可曾瞧见了我新绣的那张手帕?”灼华将自己身上翻了个遍也没找到,顿时愁云满面。 “公主,白日我还见你拿出来把玩了。”云裳弱弱的说道。、 “罢了,反正那个绣的不是很好,我重新绣一张来。”说干就干,她今日一整天未曾见过释然,还想着晚上将帕子送给他呢。 第56章 花悠然将那个莽汉送官之后,便回了云间客栈。 他哪里从花子坞带了酒出来, 不过是为了骗她前来随口说的罢了。 他回到客栈便派人快马前去花子坞, 弄来了满满当当一马车的桃子酒,他从未这样宝贝过这些酒水。如今万事俱备, 只欠妹妹前来了。 他派了好几拨人去暗中跟着她,保护她。 入夜, 便传来了大消息。她进了宫,将跟着她的那些人拦在了外面。 她竟是德化的昭平公主?!还竟然能自有出入文庚年那个老匹夫的府邸。他大庆的百万将士, 大多都葬送在文庚年的手里。他大庆的公主究竟是如何变成德化的公主的, 这当真是一个大问题。德化皇宫里竟然有如此手眼通天之人, 他感到心惊胆战。 举目无亲,也不知她在敌国的皇宫里过着怎样的生活。 “花云, 查,今晚务必给我查清楚。”花悠然愤怒不自知, 将手里的茶杯都捏碎了。他倒要看看, 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将他的妹妹从大庆送到德化皇宫里来的。怪不得, 父皇寻了这么些年也没寻到人。 -- 第56页 “主子息怒, 花云这便去查。”整个晚上,大庆埋伏在德化的暗探全部出动, 只为了查清楚德化的昭平公主的生平。 灼华回宫后便一直在昭平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只是专注的绣着她的手帕。 晚膳她也没来的及用,如懿宫里的斋饭,她吩咐了云裳去盯着分发,她还想早点把手帕绣好, 送给释然呢。 释然翘首以盼,等了他一整天。见到云裳的时候,他眼里充满了光芒。云裳是她的贴身侍女,她一定就在不远处。 可他一直望着,直到斋饭分发的差不多了,也没看到她的身影。他有些丧气。 云裳拎着一个单独的餐盒朝他走了过来:“释然师傅,这是公主亲自为你备下的。” 释然接过:“公主人呢?” “公主许是今日出宫有些乏了,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晚膳都未曾用过。”云裳不经意的话激起了释然心里的千层浪。 听闻她未用晚膳,他也用不下去了。将膳食递给了早间的小师弟,又去念经去了。 他无比期盼着黑夜的到来,他还从未如此惦念一个人。听到她未用晚膳,他便有些慌神了。 他坐立难安。终于,熬到了黑夜。晚课结束后,他跟着师兄弟们回了文锦阁。 趁着月色,又来到荷花池,然后从那扇小门溜了出去。 他又走了那晚她走过的小路,来到昭平殿。院落灯火通明,他一直默默的站在暗处,看着昭平殿的正门落了锁。一直到昭平殿传出此起彼伏的绵长的呼吸声,他才疾步跨上了墙头,跳了进去。 宫人的房间只剩下三三两两的灯光,没曾想,灼华的房间已经是灯火通明。 释然推开门,闪了进去。 灼华一个人正拿着针线游龙戏凤,在灯光下。 许是心急了些,扎到了指尖,她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将手指放进嘴里,释然从她背后轻轻环住了她,将她的指尖放进了嘴里,抿去了血滴。 连忙跑到门前,锁上了门,又将窗子关的死死的。然后飞扑到他身上:“你怎么来了呀。” 释然一把接住她,勾起她的下巴问道:“没用晚膳?嗯?” 灼华余光瞥向放在桌子上的膳食,心虚的笑笑:“我还不饿嘛。” “看,我给你绣的帕子,绛红色的,好不好看。”灼华拿起桌上刚刚绣好的手帕,递到释然面前。 “好看。”他接过,盯着那个偌大的显眼的然字心里一阵温热。原来,这便是你不用晚膳的理由。 “饿不饿?”释然将手帕揣进怀里,拉着她坐了下来。 灼华的肚子早就已经饿的咕咕乱叫了,释然听到声音,拿出一块点心,投喂到她嘴边。 “慢些吃。”释然见她吃的欢快,又倒了茶水递给她,生怕她噎着自己。 “我今天出宫,遇到人贩子了,我还救人了。”灼华将今日出宫发生的事情都讲与释然听。 释然听她眉飞色舞的描述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抱着她的头又亲了她一口。 “所以,这些便是你今天一整天都不曾来看我的理由?”释然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有些堵的慌。 “我原本是要去寻你的,只是... ...出宫的时候,不小心把给你绣好的帕子丢了。我原本想着,等我重新绣一张再去送给你的,不曾想绣到了这个时辰。”灼华解释道。 释然又亲了她一口:“这么说你给我绣了两个帕子。” 灼华点点头:“丢的那个是深蓝色的,早知道我昨日便送给你了。” 释然见她无事,他才放下心来。又哄着她喝了一点粥,才放她离开餐桌。 “奔波了一整日,你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释然见她开始揉眼睛打哈欠了,扯着她来到床边,他便要离开,却又被她拉住小手。 “我睡不着,你念经给我听好不好。”灼华不想他走。 “好,你闭眼睛,我给你念。” 灼华不听,一直眨巴着眼睛望他,他差点又没忍住。伸出一只手来,放在她眼睛上,轻声的念起经文来。 没一会儿,悠远又绵长的呼吸声传了出来。释然轻轻的拿开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她已经呼呼大睡了。 他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低头在她额间留下一吻,吹了蜡烛。 他隐于夜色之中,悄悄离开了昭平殿。 他回到文锦阁,躺在床上,从怀里拿出那张绛红色的绣着他名字的手帕,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也睡着了。 灼华也是一夜好眠,一觉睡到天亮。她正在膳房为智远师傅他们准备膳食呢,云裳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公主,公主,公主,大事不好了。”云裳一把将灼华从膳房拉了出来。 “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何事?”灼华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待云裳顺了口气,焦急道:“方才追命过来说户部尚书顾耿今日在朝堂之上,公然向皇上求了门亲事。” “他求他的亲事,与你我何干?”灼华不解。 “他求的是公主你。”云裳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什么?我这便去寻了父皇去取消了这门亲事。”灼华也怒了。昨日才救了他女儿,想不到这人今日便恩将仇报,打起她的主意来了。莫不说她如今有了释然,便是心里没人,她也断然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 第57页 “哎,公主别急,文阿翁当场将这婚事给否了去,如今皇上也没点头呢。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阿翁走了吗?”灼华又问。 “没有,文老将军与皇上还有那顾大人去御书房了,追命在外面候着公主。” “你帮我盯着将这些斋饭送到如懿宫去,我这便去寻了阿翁来。还有,这件事情,别告诉智远师傅和释然他们。”见云裳点头,灼华再也顾不得其他,加紧了步子向御书房走去。她害怕,再晚一些,圣旨一下,她便成了顾家的小媳妇了。 第57章 灼华急匆匆的从膳房出去,老远就瞅见追命略带焦急的站在那里。见到灼华出来, 连忙跑过来。 “公主, 将军在御书房。” “我们先过去候着,看看情况如何?”追命点头, 跟上了灼华的步子。 “那顾耿当真如此大胆?竟在朝堂之上求我父皇赐婚?”灼华昨日是第一次见这顾耿,对他还是昨日他带着些许怯懦的印象, 着实想不到他竟如此大胆。 追命思索片刻,将他的理解道与灼华:“顾耿身居户部尚书一职, 手下的一众官员却是严家党羽, 再加上有皇后这棵大树, 他这个户部尚书,怕是早已被架空离去, 手上没有实权。” “所以这个老狐狸想从我下手,攀上我阿翁?”灼华的脑子终于活跃起来了。 追命点头, 道:“将军也是这般想的。” 两个人说话间便到了御书房外面。 御书房内, 正在进行着激烈的争吵, 顾尚书与文庚年各执一词, 坐在最高位的皇上冷眼瞧着他们的争论,一言不发。 “文大都护, 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咱们做长辈的,不好插手小辈们的情感问题不是。那老俗话说的好,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婚。再者言, 皇上还没说什么呢,你这样阻止怕是不妥吧”顾耿也是在官场混迹了大半辈子,自他在朝堂上发出要求娶昭平,皇上并未有不满的神色。不过是顾忌着文庚年,没有马上同意罢了。 果然,他的话音未落皇上的脸上便有些愠色。顾耿见状,心里更有了些底气。毕竟,只要皇上点头,其他人也就不重要了。 文庚年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顾耿身上,并未注意到皇上轻微的神色变化。“顾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莫不是说我华儿根本与令郎毫无交集,便是有,老夫也是断然不会同意的。”他可依然记得早些时候在寒山寺顾然是与严恒厮混的,严恒那般混账,想来他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眼中再次闪过一丝不悦,明明他才是灼华的父皇。按照文庚年那样说,灼华的婚事他还做不得主了?若不是对他手里的兵权有所顾忌,他在朝堂之上便允了这门婚事。 顾耿见文庚年恼怒,他小心翼翼的赔上讨好的笑容,道:“文大都护息怒,当真不是小老儿胡言,你且看看这是什么。”说着顾耿从怀里抽出那块深蓝色的手帕。 文庚年没有细看,当即回怼:“一块帕子能说明什么?哼。” “都护别着急,你且再看。”顾耿将帕子摊开,一个偌大的‘然’字,映入眼帘。 文庚年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他发现了释然的真实身份?他带着些许警惕盯着顾耿:“顾大人这是何意?” 文庚年常年居于关外,对京城之事了解甚少。再加上与那顾然仅仅只在寒山寺的一面之缘,他只是对那严恒记忆有些深刻,至于那顾然,他早忘记了名字。此时见到手帕上绣着的那个‘然’字,他第一反应便是释然暴露了,瞬时心惊胆战。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打滚求阔爱收藏 第58章 顾耿没有理会文庚年的质问,反而将那块帕子递给站在一侧的小太监, 小太监又呈给了皇上。 文庚年更紧张了。 顾耿上前一步, 对着皇上道:“皇上明鉴,这是昭平公主昨日送与我儿顾然的。” 皇上将帕子来回翻腾了一会儿, 果然是宫里的布料。摆摆手将帕子退给了顾耿,想着灼华那丫头也该许人家了。顾然那孩子倒也是仪表堂堂, 况且顾耿这个人城府不深,比较好拿捏, 让文庚年与他联合倒也是一桩美事。当下心中有了思量。 文庚年听完顾耿的话又恼了:“顾大人说话可要讲依据。昭平公主又岂会自甘堕落去送帕子给令郎。” 顾耿将帕子递给文庚年道:“不若文都护亲自去问下, 这块帕子是否是昭平公主所绣?整个京城, 除了犬子,可还有旁人唤然的?” 文庚年被他堵的哑口无言。当然有, 但他不能再这里说出来,至少不是现在。 顾耿被他盯的有些发毛, 讪讪的退了几步, 离他好远。文庚年眼神里的肃杀之气, 他竟然有些扛不住。 “总之, 老夫不同意。”文庚年态度依旧很强硬。 皇上揉揉眉心,对着下面吵的正激烈的文庚年与顾耿道:“行了, 吵的朕头疼,朕好生考虑一番,都先下去吧。” “哼。”皇上离开之后,文庚年更是不愿意与顾耿再多说一句话,冷哼一声, 甩袖离去。 “文都护可千万注意身体,别气坏了。”顾耿冲着他离开的背景大喊。 灼华异常焦躁的在御书房外来回踱着步子,见文庚年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阿翁,如何?” “顾耿那个老匹夫...”文庚年的声音大了些,惹得站在一旁的宫人频频测目。他深吸一口气,缓和了些神色道:“回去说。” -- 第58页 灼华连忙追上他的步子,与文庚年一齐坐上了马车出了宫。 灼华在马车上小心翼翼的看着文庚年的神色,她揪着自己的衣角问:“阿翁,是不是父皇当真将我许给那顾然了?” 文庚年拍了拍的她的胳膊,问道:“华儿与那顾然可有私交?” “不曾。”灼华讶于文庚年的问题。 文庚年更加气愤了:“顾耿这个老匹夫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张帕子,当着皇上的面非说那是你与顾家儿郎的定情之物。” 灼华脑子轰的一声,炸了。莫不是丢的那块帕子,被顾家的人捡走了? “阿翁,那帕子可是深蓝色的?”灼华小心翼翼的问。 “华儿是如何晓得的?莫不是那帕子当真是华儿送与那顾然的?” 灼华见文庚年脸都气红了,连忙解释道:“不...不是。那是我不小心弄丢的...谁曾想竟被顾家人捡走了。” 文庚年神色这才缓和下来:“那帕子可是华儿绣与释然的?” 灼华带着些许羞涩的点点头。 文庚年喜于他们‘兄妹’迅速升温的感情,又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有些忧虑,叹了一口气道:“明日我再与皇上解释,华儿不必担心,阿翁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那顾家得逞的。” 灼华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若是释然听到这个消息他会如何?! “昨日在集市上我还出手救了顾家小妹,早知道他们如此恩将仇报,还不如不救她。”灼华想着想着红了眼眶,低声吐槽。 文庚年听了,尽是不赞同,生怕她因为这件事情钻了牛角尖,从而变得不再乐观,冷漠起来。“话不可这样说。华儿路见不平,出手相救,这说明我们华儿是个极好的人。至于顾家的行事做派,那是他们的问题,与华儿无关。” “阿翁,若是父皇执意将我许给那顾然,我便不要做这昭平公主了,我便逃出宫去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士,闯荡天涯。无论如何,华儿断是不会嫁与那顾然的。”灼华已经想好了对策, “华儿且放宽心,有阿翁在,谁人也不能强迫你成婚。”文庚年下了决心要护住灼华,且在他眼里,这顾然并非良人,不可托付。 吃了文庚年这一剂定心丸,灼华心里安稳了许多。马车在文府门口停下,灼华没有下来,文庚年又托追命将马车驾回宫里,送她回去。 “智远和尚进了宫,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文庚年嘟囔道,他想与智远和尚商议一下对应之策,却想到智远和尚如今正在宫里诵经,又叹了一口气才进了府。 追命驾着马车行至宫门口,停了下来:“公主万事小心。”灼华点头跳下马车进了宫。 灼华回昭平殿的路上,宫人三三两两经过,皆是言论今日顾耿在朝堂上请旨赐婚的事情。她自小便受了太多这样的目光,如今自是不在意的。 她只是怕... ...怕这些流言蜚语不小心传进了如懿宫。若是传进了释然的耳朵里,他又会如何想。 想到这里,她加紧了步子朝如懿宫去了。 如懿宫并非如她预想的一般嘈杂,除了零星的宫人,只有寒山寺的和尚在诵经。传言尚未殃及如懿宫,她才暂时放下心来。 她见释然正在智远师傅身侧正全神贯注的闭目诵经,她又悄悄的从如懿宫离开了。 回到昭明殿,丽妃娘娘已经在殿内等候许久了。云裳一脸焦色的在昭平殿门口四处张望,见到灼华,迎了上去。 “公主可算回来了,丽妃娘娘已经来了许久了。” 灼华连忙跑进房间:“母妃,你怎么来了?” 丽妃见她进来,带着些许忐忑问道:“听闻那顾家向陛下请旨赐婚了,结果如何?” “阿翁与那顾耿交涉未果,父皇却也没当众拒了那顾耿。”灼华道。 “我去寻了陛下去,我华儿千金之躯,他顾家儿郎,着实配不上我华儿。”丽妃娘娘膝下并无子嗣,她用尽心思才将灼华抚养到这般年纪,怎能随意将她许了人家去。 灼华连忙拉住丽妃:“母妃莫急,阿翁说一切有他在,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丽妃有些心疼的望向灼华:“若是明日,陛下还未下旨赐婚,那便一切就还有希望。”丽妃好歹也跟在皇上身边十几年,她是有些了解他的。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人可以抵得过他手里的权力。他没有当场将那顾耿拒了,便说明他动了心思。再加上文庚年手握兵权,他内心总是有些忌惮的。而这顾家,徒有户部尚书这一虚名,手上没有实权,顾文两家结合,有利无害。 作者有话要说:  撒泼打滚求收藏 第59章 丽妃安慰了灼华好一会儿才离开。她已经想好了,她明日一早便去御书房前跪着, 希望皇上可以看在她们十几年夫妻的情分上, 可以推了这门婚事,灼华这丫头, 活的太苦了。她年轻的时候,没有嫁给自己钟意的少年郎, 她不想让灼华也体验这种痛苦。 灼华在房间内左立不安,来回踱着步子, 余光瞥见那个她从小攒到大的银钱箱子, 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冲着云裳道:“云裳,我嫁妆箱子的钥匙快些给我拿过来。” 云裳拿着钥匙跑过来:“公主, 今日怎的舍得打开它了?”那可是她从小到大一点点积攒出来的,到如今才有了满满的一大箱子。 灼华打开锁匙, 拿了些不太显眼的珠宝头饰啥的, 从一旁随意扯了一大块步, 包起来。 -- 第59页 “这些...没有标着宫里的标志, 偷偷出去当了应该没人察觉得到。”说着她将满满当当的包袱塞进了云裳的怀里。 “公主这是作何?”云裳一脸的疑惑。前些时日,皇上刚刚赏赐了好些银钱下来, 公主手里,还不至于如此缺钱。 “这些是给你的。”灼华再次将箱子合上,对着云裳道。 “公主,这可使不得。”云裳连忙推辞,想要将包袱还给灼华。 “啊呀, 你陪了我这么久我赐你一些东西还不行了,拿着,这是命令。”灼华假意嗔怒,见云裳手里起来,她才满意的点点头。 她已经想好了,明日她便将这些个银钱全都运出宫去。若是父皇当真下旨将她许给那顾然,她便带着这些钱,拐走小和尚,一起去闯荡江湖,远走高飞,再也不做这所谓的昭平公主。 自打皇上下旨命灼华负责这寒山寺和尚的膳食,灼华便觉得这一整日似乎都在与膳房打交道。转眼间,又到了用膳时间。她照往常一样,盯着膳房的宫人安排膳食,为了给他们改善伙食,她已经贴了许多银钱在这膳食上。 膳房的管事嬷嬷望着这一锅又一锅的素斋,着实有些心疼,便上前道:“公主,不过是些闲散和尚们罢了,何须这般大费周折。这些许食材,公主都没这么吃过几次呢。” “毕竟是皇上安排的差事,无论如何,也要让师傅们吃好了才算。”只要这膳食最后能够到智远师傅和释然的嘴里,她是不心疼这些东西的。 灼华笑着对管事嬷嬷道:“嬷嬷辛苦了,等忙活完了,嬷嬷也多食些才是。”得到了主子的允诺,管事嬷嬷这才笑着离开,继续装盘。 今日的灼华,有些迫不及待相见释然。她亲自带着宫人去往如懿宫送斋饭。许是午膳时间,一路上也没碰上什么人。 眼看了要到如懿宫了,灼华加紧了步子,对着宫人道:“小心些,莫要将汤饭撒了去。 隔着院墙还隐隐可以听得见诵经的呢喃声,灼华正要进去,严恒忽然从角落里窜了出来,伸出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 毫无防备的灼华,被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连连退了好些步子。 “公主小心。”云裳连忙跑过来搀扶住她,怒目瞪向严恒。 “我无碍,放心。”灼华不着痕迹的将云裳护在自己身后,迎上严恒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 “听闻,顾然那厮想娶你进门?”严恒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邪佞的上前一步,擒住她的下巴问道。 如懿宫门前,释然还在里面,灼华又怎么能忍受他如此这般对自己动手动脚,拼进全力从他手里挣扎出来。 “与你严大公子又有何干系。”灼华狠狠的擦着方才被他擒住的地方,都擦红了。 谁料严恒又靠近她一步,云裳连忙将灼华扯了好远,对那严恒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对昭平公主不敬!” 严恒一向眼高于顶,又岂会将一个小小的宫女看在眼里。他恼于一个宫女也敢拦他,一把将云裳推倒了去。 “云裳。”灼华焦急的扶起她,然后对着严恒道:“严恒,你到底想干嘛?” 许是她的声音大了些,如懿宫里出来两位沙弥探头望了过来。见灼华被一名锦衣男子拦了去路,连忙跑回殿内回禀了智远师傅。 灼华见到那两个小沙弥探头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些焦急了。她不想让释然瞧见她与严恒对峙的局面。释然虽然不善言语,但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她差不多已经将他摸透的差不多了。若是让他瞧见了严恒这般对待自己,那他内心肯定要炸了。 “师傅,昭平公主在门外与一男子起了争执,吵的有些厉害。”智远师傅听到弟子的话,也是慌张起身,一路小跑出来了。释然比他更快一些,师弟的话音未落,他便起身朝着门口奔了过来。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灼华眼看着释然出来,眼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严恒俯下身来,靠在她耳侧道:“本公子也看上你了,有本公子在,你是嫁不进顾家的。你,最终只能是本少爷的。” 当他靠近的时候,灼华一阵恶寒忍无可忍,一把将他推开。 他倒也没怒,甩开折扇笑着离去。 他离开前瞥了一眼愈跑愈近的释然,顿下步子盯着释然望了许久,才离开。 “总觉得这个小和尚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对着随行的小厮嘟囔。 “公子,听闻皇上请的全是寒山寺的和尚,公子前些时日不是去过寒山寺吗?见过他也不奇怪。”小厮回答的井井有条,严恒觉得有理,左右也不过是个小和尚,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也便没细想。直到后来,释然恢复了皇子身份,他才反应过来,那眉眼,几乎与他的好外甥,也便是如今德化的太子爷一般无二。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太晚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到这里的集美,笔芯 第60章 释然眼看着那人靠近灼华,眼看着他覆在她的耳边低吟, 眼看着她恼怒的将他推开好远。 他拼了命的朝她跑来, 还是差了一点,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走远。 灼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见到释然冲过来,原本没觉得委屈的她, 忽然委屈起来,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 第60页 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好想伸手去抱抱她。大庭广众之下, 他却只能隔着些距离望着她, 什么也不能做:“他欺负你了?” 灼华吸着鼻子摇摇头,见智远师傅也带着些慌张的神色跑了过来, 她冲着智远师傅微笑,又招呼着宫人将膳食先抬了进去。 顷刻间, 偌大的宫殿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释然瞧了下四周, 偶尔有宫人经过。他牵起她的手腕, 回到如懿宫。宫里的一众师傅们都在忙着分食斋饭, 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 释然牵着她来到后院荷花池,才松开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他轻轻揉着她发红的眼眶, 灼华感觉更委屈了,一把扑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无声的哭起来。 见她如此,释然更加觉得方才那男人对她做了什么。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却也没在问一句。 他不想让她难过。抱了好一会儿,见她不抽噎了, 他才柔声安慰道:“不怕,我在呢。” 释然从怀里抽出她为他绣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灼华瞧见这手帕,又想起顾耿拿着她丢失的帕子逼迫她与顾然成婚,她又不敢告诉释然,心里更委屈了。 释然又哄了好大一会儿才好。 灼华窝在他怀里不想离开,抱着他试探性的问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做这公主了,你还会喜欢我嘛?” “傻话。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公主的头衔。”释然抱紧了她,将额头抵着她的秀发,低声说道。 灼华忽然记起,他倒是很少唤她公主的。如此,她便安心了,这皇宫她是待不下去了,再继续待下去,她迟早被父皇赐婚给别人。如今除了顾家,严恒那厮浪荡公子竟也对她虎视眈眈。她如今倒像是一块肥肉,被狼群给团团包围了。她若再不离开,怕是就没机会了。 “若是你不做这和尚了,你最想干什么?”灼华又问。 他思索一番,垂头在她耳边轻轻的触着她的耳尖,灼华的耳朵最为敏/感了,她抖了一下,然后听到一阵他低沉的笑意:“你。” 灼华唰一下又涨红了脸,伸出手掐着他腰间肉,他却连眉毛都没皱。“你又是从何处学来的这般混账话。” 释然只笑不语。他夜间睡不着,在这宫墙里四处游荡的时候,曾路过一处花园。一男一女,一阴一阳,在花丛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他想要离开,却又怕惊扰了他们,便尽数望了去。当晚,他面红耳赤梦了她一晚上,湿了好几条亵裤。 “若是不做这和尚,我倒是想居于山野,松花酿酒,春水煎茶。闲暇时,开一间小私塾,有三两孩童,授业解惑。”释然说着便有些向往这样的生活。 “山野里都是空无一人的,哪里还会有孩童,尽胡说。”灼华笑道。 释然垂眸,望了她好一会,又道:“没有我们便自己生。” 灼华再一次被他闹红了脸,将心中那些个不快的事情抛却在脑后,与他肆意打闹了一会儿,才催着他去用膳。 “好了,快去用午膳,一会凉了该不好吃了。”灼华将将他拽起来。 释然将她的头发整理好,说道:“你先走,我去方便一下。” 他一晌午滴水未进,哪里需要方便啊。不过是害怕旁人的闲言碎语再伤害到她罢了。 “好,那你快一些。”灼华并未多想,先行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神师傅的第二世写的就是小和尚释然想过的山野生活,存稿中可以先收藏《纨绔村花太撩人》 第61章 灼华先释然一会儿回到前厅,云裳看到她快步迎了上去:“公主, 你去哪里了, 我都寻你许久了,智远大师方才寻你。” “智远师傅寻我?我这便去寻了他来。” 灼华寻到他的时候, 智远师傅已经用过了膳食,正盘腿打坐, 闭目养神。 “智远师傅,听闻你方才在寻我?”灼华问道。 智远师傅睁开眼睛, 带着些许关切的眼神打量了她许久, 方开口问道:“方才...可无碍?” “智远师傅放心, 华儿无事。”面对智远的关心,灼华心里恰似有暖阳缓缓升起。可一想到自己即将要拐走他的关门弟子, 便对他心生愧疚。 “无事便好,否则...”否则他如何向文庚年交代。 “时候不早了, 公主还是早些回吧。”智远和尚又闭上眼睛。 灼华转身离开之际, 又听到智远师傅道:“让释然护送你回去吧, 免得又生差池。” “好。”灼华欣然接受。 从智远师傅那里出来, 灼华一眼便瞧见了释然。他吃的斯文极了,不像她那般有辱斯文。 待释然吃完饭, 她走过去道:“智远师傅方才唤你送我回昭平殿。” 释然旁边的一众小沙弥一脸艳羡的望着释然,见释然没有回话,雀雀欲试的纷纷自荐:“公主,释然师兄还未用完膳,不若让我们待师兄去送。” 小沙弥的话音未落, 释然一记冷眼扫了过来。 “嘿嘿,师兄我们开玩笑的。”小沙弥摸着脑袋讪讪笑道。 释然站起身来,看着比自己小上许多岁一群天真的小师弟,语重心长教训道:“我与你们随便便罢了,你们便与旁人随便?” 师弟们本就有些怵于释然的冷面,如今更是一言不发了。 释然又道:“眼前的这位是何人?我们如今又是身在何处?” -- 第61页 “昭平公主。”经常向他讨膳食的那位师弟弱弱的回话。 释然点着他的额头道:“你也晓得站在你面前的是昭平公主。亏的这昭平公主脾气秉性是极好的,不与你们一般见识。若是遇到旁的嚣张跋扈的贵人,就冲你们方才鲁莽的言语,你们又有几条命可以去挥霍?” “师兄教训的是。”听了释然的一席话,方才起哄的小沙弥纷纷后怕起来,连忙对灼华道着不是。 灼华轻笑道:“都起身吧,无妨。下次可万不能这般莽撞了。”然后随着释然出去了。 灼华还从未见过释然教训人的一面,想不到他严肃起来竟然有些迷人。回昭平殿的路上,灼华一直默默的盯着他,含笑不语。 释然自是感受到了这股炙热的眼神,可来往的宫人无数,他又不好阻止。只能由她去了。 昭平殿门口,释然拦下灼华道:“公主留步。” 灼华对着她身后的宫人道:“云裳留下便好,你们先进去。” 清退了一众宫人,灼华眉眼含笑道:“舍不得我走?” “晚膳你还是别亲自去送了,差几位宫人前去便可。”释然实在是有些后怕了,若是那人晚上在出现将她拦了去,那可如何是好。 “我...”还想见你呢。灼华话没说完,便又听得释然道:“晚上我来寻你。” “好。”灼华答应的很是爽快。 释然看着她进去之后,便要转身离开。 不曾想,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华服女子,身后还有三五位宫人。释然望着她不怀好意的眼神,饶开了去。 “大胆,见了昭明公主还不行礼。”她身后的一位较为年长的宫女带着些许跋扈的神色,冲到释然跟前喊道。 “小僧参见昭明公主。”释然垂下眼睑,跪了下来。 昭明并未让他立刻起身,反而是上前几步,来到他跟前儿,细细的观详了他许久,才道:“想不到你这小和尚面貌倒是生的极好,难怪,灼华那丫头,会对你另眼相待。” 释然听到她说灼华,才抬起头来:“公主可莫要胡言,辱没了昭平公主的身份。小僧身份卑微,昭平公主又怎么瞧的上小僧。” “本公主方才可全都瞧见了,你与灼华那臭丫头旁若无人的亲昵,你当本公主是个瞎的。”昭明围着他转了几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想不到那臭丫头这次的眼光倒是极好的,虽说眼前这人是个和尚,但无论是相貌还是体型,竟都是如此出众,便是连声音都异常好听。 “起来吧。”昭明将他看了仔细,才让他起身。 “公主若无事,小僧先行告退了。”释然起身便要离开。 “等等,你叫什么?”昭明又拦住他。 释然一开始并不想告诉她的,奈何她威胁道:“你若不告诉我,我便一直跟着你。” “释然。”释然说完,再也顾不得她,脚底生风走的飞快。 昭明见小和尚不见了踪影,才向昭平殿走去。 灼华正在用膳,便有宫人进来禀告:“公主,昭明公主来了。”灼华还未来的及放下吃食,昭明便闯了进来。 “听闻那顾然想要求娶妹妹,姐姐我先来恭喜一声。”昭明倒是丝毫不客气,一进门便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她无疑是戳中了灼华的心事,见灼华面色忽然生硬起来,昭明更得意了。 灼华也明白,她此次前来便是来瞧她笑话的。“妹妹的事,便不劳姐姐费心了。再者言,父皇可还没下旨呢。” 昭明可没忘记她此次前来的任务:“若是妹妹不想嫁进那顾家...姐姐倒是有法子。” 灼华虽不相信她能如此好心,但还是静下心来聆听了一番。可还未听完,她便炸了。“若是你不想嫁与那顾家,何不嫁与我小舅舅,我们严家可是比顾家厉害多了。若是你同意嫁与我小舅舅,姐姐我这便去父皇面前为妹妹求情。” “妹妹的终身大事,便不劳姐姐费心了。”灼华一边将她推出去,一边说道。 她早便料到昭明此次前来没安好心,但她却没料到她此次却是为严恒那厮来做说客的,灼华气到发抖。 昭明被她推了出来,却也并不气馁,继续威胁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你与那寒山寺的小和尚亲昵,我全都看到了。你若不嫁与我小舅舅,我便将此事告知父皇,让父皇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3 20:06:28~2020-02-24 15:5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甜橙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轰走昭明那丫头,灼华大惊失色。都怪她大意, 才让她将释然瞧了去。 “这宫里怕是不能呆了。”她带着些慌张的神色呢喃。 原本计划明日将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银钱弄出宫的, 可是释然提前暴露了。多在这皇宫里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想到这里, 午膳都用不下了。她连忙命云裳寻了马车来,将她那个宝贝箱子抬上马车, 又将所有的银票都揣在怀里,然后唤上了那日在制衣铺子买的那套男式衣衫。 临上马车前她又吩咐灼华去如懿宫跑了一趟, 告诉释然, 晚上先别来寻她了。 云裳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宫去, 有些担忧的问道:“公主,当真不用奴婢陪你一起吗?” -- 第62页 灼华思考片刻道:“你若同我一块出了宫去, 如懿宫那边的膳食谁来盯着,若是有人趁机动了手脚又如何是好。你在这里盯仔细些, 我出宫办完事情便回来。” “好, 公主万事小心。”云裳反复叮嘱。 灼华走后, 云裳连忙去了如懿宫。 “小师傅, 公主方才出宫前托我来告诉小师傅,今晚小师傅无需去寻她了。”云裳将释然叫到一侧, 低声嘱咐道。 “她出宫了?”释然带着些许担忧。云裳点头。 云裳走后,释然脑内一片杂乱。莫不是那位所谓的昭明公主用他去威胁她了?还是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一下午,释然都有些心不在焉。 灼华出了宫并未直接去文府,她忽然想起了那位‘大胡子’。这种事情,还是先不要让阿翁知道了, 免得他又为自己担心。 “小竹子,直接去云间客栈。”灼华命令道。 “是,公主。” 小竹子是文庚年安排在昭平殿的人,她很放心。 灼华是有自己的思量的,云间客栈是整个京城最有名的客栈,大胡子住在这里,显然是有些本事的。虽然他没用真实姓名示人,但以他那日的表现来看,也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托他半点事情,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住在云间客栈的花悠然,自灼华出宫,他便得到了消息,暗中一直派人跟着她的马车,准备与她再来一次‘偶遇’。 令他欣喜的是,暗探每来报告一次,她便离云间客栈更近一些。 “我的好妹妹,你总算是想起哥哥我了。”花悠然换上了自认为最为潇洒的衣衫,连素日里他嫌弃带有脂粉味儿的花蜜都喷洒了许多。随后便坐在了云间客栈最为显眼的一张餐桌上,摆上了桃花醉。他要守酒待妹了。 “小姐,云间客栈到了。”小竹子对着灼华道。 灼华跳下马车,然后对着小竹子道:“你先靠边等我片刻。”然后她进去寻大胡子。 她刚踏进云间客栈,便嗅到一股桃子酒的馨香。 转头望去,那不正是她要寻的大胡子嘛。 灼华挥退了店小二,朝着花悠然走了过去。 “大胡子,许久不见。”灼华甚是豪爽的拍着花悠然的肩膀,坐了下来。 “哎呦,文兄。”花悠然放下酒杯,装作一脸的吃惊望着灼华。 灼华与花悠然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直截了当的与他开门见山了。 灼华面露难色:“那个...呼兄,实不相瞒,此番前来是想托呼兄帮小弟一个忙。” 花悠然当即便道:“文兄不必客气,有话尽管直说。” “实不相瞒,小弟最近急需用钱,我有一箱子货,想换成银票。奈何小弟没有门路,这便想起呼兄了。”灼华凑在花悠然的耳边低声道。 “这个好办,文兄放心。老哥我有的是门路。”花悠然拍着胸脯保证,灼华露出一抹笑颜。 “我就知道,这种事情找呼兄一准没错。”灼华自顾的斟了一杯桃子酒,又给花悠然斟满,举杯以示感谢。“呼兄放心,小弟定然不会让呼兄白忙活的,这样,我们八二分账如何?我八你二。” “好,文兄仗义。文兄何时方便,我差人去取了货来。”花悠然很好奇,身为公主,她哪里需要这么些银钱。 “我带来了,只是还要烦劳呼兄的人帮忙抬下来。”灼华一脸的赧然。 “花云,去。”花悠然吩咐道。 站在一侧的花云唤了几个人出来。灼华带着他们来到马车跟前,将她的宝贝箱子直接抬到了花悠然的马车上。 “文兄放心,我这便差人去办。晚上便能换了银子出来。”花悠然对着灼华道。 灼华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与眼前这人不是很熟悉,却对他有一种信任感,她似乎并不担心他会卷走她的身家宝贝。 灼华对着小竹子道:“竹子,你也先去消遣一会儿,晚膳前再来寻我便可。” 打发走了小竹子,灼华与花悠然又返回到云间客栈。 最后,灼华还是没能抵挡住这桃子酒的诱惑,两坛下肚,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花悠然趁机下了她的酒杯,给她换上了一杯白水。他原本不想让她喝这么多酒的,可她清醒时候的戒心有些种,他费尽了心思也没能套出一句话来。他派进德化皇宫里的探子,还没有传出消息来,他现在也不晓得她在宫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要用这么多银钱? 于是,干脆将她灌醉。他倒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文兄?可还好?”花悠然试探性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悠了几下,被她皱着眉拍掉了。 “还好,嗝。”喝了桃子酒的她两颊绯红,眼神有些迷茫的打了一个酒嗝。 花悠然带着几分宠溺揉了下她的头道:“还好便好。” “花云,熬一碗醒酒汤来。”花悠然对着花云道。 然后他对着灼华道:“文兄,我是谁?” 灼华望了他好一会儿,伸出双臂对着他道:“释然,抱。” 第63章 花悠然有些吃味,自己的亲妹妹, 连一声兄长都未曾唤过自己, 如今吃醉了酒,又唤着别人的名字。他又不死心的问道:“释然... ...是谁?” 灼华这次没有回答他, 反而一把将他抱住了,嘴里还呢喃道:“释然, 等我换了银钱来,我就带着你私奔好不好。” -- 第63页 私奔?花悠然更加疑惑了, 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要私奔?” 他的话音未落, 灼华已经红了眼眶,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顾然捡了我绣给你的手帕,他爹在朝堂之上向皇上当众请旨赐婚了。我不想嫁给那顾然, 等我换了银票,我们便远走高飞, 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花悠然见扑在自己怀里嚎啕大哭的妹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轻声安慰道:“好, 你若不想嫁我们便不嫁。” 直到最后,他也没问出释然是谁。倒是将那顾然问了个清楚, 区区一个户部尚书的儿子,竟然也敢肖想他花悠然的妹妹,简直痴心妄想。花悠然手上的动作轻柔,可眼神却是异常冷峻。 “主子,醒酒茶熬好了。”花云端着刚刚熬好的醒酒茶过来, 花悠然接过又哄着灼华喝了下去。 而后才对着花云道:“去查查那个叫释然的,究竟是何人。”花云颔首退了下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叫释然的,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可以让他的妹子心甘情愿的与他私奔。若是他是真心对待他妹子,也便罢了。若非如此,他非将那个释然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至于那顾家,他是娶不到人了。 灼华饮下饮下醒酒茶便有些悠悠转醒的迹象,花悠然见她眉眼松动,连忙松开她,让她趴在了桌子上。然后差人过来,看着即将要转醒的她。 花悠然自己回房间给她拿银票了。 既然她缺银子,那为何不让她开心一些。他抽出两张十万两的银票,揣在怀里,下楼了。 花云熬的醒酒茶效果甚好,他下来的时候,灼华已经酒醒了。她正用手指抵着脑袋,似是在回忆什么。 方才她问下人,下人告诉她他家主子拿银钱去了。见花悠然过来,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呼兄,如何了?” 花悠然挥了挥手指,那些个下人颔首退了下去。灼华更加肯定,这个大胡子定然不是一般人。 “文兄,你猜就你那箱子货卖了多少钱?”花悠然一脸的神秘,凑在灼华身侧低声问道。 “一万两?”灼华伸出一根手指头比划着。 花悠然摇摇头,冲着她伸出两根手指。 哇,不会吧,两万两?这么多?”灼华都有些震惊了。她曾经拿着几件东西去当铺了解过市价的,一件首饰也就几十两银子。方才的一万两她已经是往高了说了。 花悠然满眼笑意,再次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拿出那两张银票,递到了灼华眼前:“你自己看。” “二十万两?”灼华兴奋又有些惊讶,她拿着银票几乎要跳起来。有了这二十万两银子,足够她与释然丰衣足食生活几百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5 15:31:12~2020-02-26 15:3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每文小矮子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花悠然坐了下来,对着她道:“你那箱子货全是里有几件稀罕物件, 所以卖了个高价。” 灼华欣喜的攥着银票, 忽然想起自己曾说过的二八分账的言语,思索一会儿, 从手里抽出一张银票对着花悠然说道:“呼兄,这个给你。” 花悠然看着她塞到自己手里的十万两银票, 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明明她如今才是最缺少银钱的不是的么?转眼间便分了一半给自己。 “文兄这是何意?”花悠然轻轻晃动着那张面额巨大的银票问道。 “那一箱子货能够卖这么高的价格,呼兄你的功劳最大, 这钱, 我与你五五分。”灼华挑着眉毛十分仗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银钱, 已经超出了她预想的金额。她拿着始终觉得不□□心。 花悠然摇摇头,又重新将银票塞进了灼华手里。“这点钱, 还是留给文兄你吧。若是真想对我有什么表示,那你便从心底认了我这个大哥, 如何?” “好。大哥, 小弟再此谢过大哥。”灼华见他执意不收, 又想起自己与释然的前路漫漫, 收起了银票。 “如此,才是我的好...兄弟。”花悠然语重心长的停顿了一下, 灼华沉浸在银钱的喜悦之中,并没有感觉到。 灼华将银票塞进了怀里,然后对着花悠然道:“呼兄,天色已晚,小弟先行告辞, 改日再来寻呼兄共饮这桃子酒。 “对了,文兄。不日大哥我将离开京城,这个送你。”花悠然卸下挂在自己腰间的一把匕首,递给了灼华。 “大哥...要走?”灼华讶然,她长这么大没交过几个朋友。这如今才刚刚对他有些好感,他便又要走。 花悠然点头:“此番我来京城,本就是为了生意上的问题,顺道寻一下亲人,如今亲人寻到了,明日我便开始忙碌生意上的事情,忙完便要离京了。” “那小弟在此先祝大哥一路平安了。”灼华低吟道。 “好,家父将生意扩展到了庆国境内,以后若是想寻我饮酒,可以一路向西,去庆国寻我。”花悠然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灼华讶然于心:“庆国?” 庆国与德化的水火不容之势已经持续了有上百年之久,若是她与释然也逃到庆国去,那德化的人定然是寻不到他们的,顿时灼华心里有了思量。 灼华带着些许试探:“呼兄,敢问呼兄何时启程离京?小弟我也想去游历一番这德化以外的风土人情,不若与呼兄一起?” -- 第64页 “如此甚好。”花悠然脸上的笑意甚浓,她总算是上钩了。“那文兄,五日后我们云间客栈集合。” “好。那大哥,小弟我先告辞了,五日后见。”有了去路,灼华的心里安定了一点。 花悠然点点头,待灼华将他赠与她的那把精致又不是小巧的匕首塞进了袖口,才与她一起出了这云间客栈。小竹子已经驾着马车在云间客栈外等候了有好一会儿,见灼华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6 15:35:50~2020-02-27 14:3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立风yu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从不悍跳预言家、立风y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呼兄,告辞。”灼华双手抱拳与花悠然告别。 花悠然看着她登入马车后才吩咐暗探:“跟着保护好她。” 小竹子驾着马车朝着皇宫的方向行驶, 被灼华叫停了去:“小竹子, 先不回宫,我想去看看阿翁, 我们去文府。” “好的,公主。”小竹子调转了马车方向, 朝着文府驶去。 灼华从怀里抽出所有的银票,她不能将这些银钱再带回宫了, 免得惹人生疑。就目前而言, 文府是绝佳的藏钱的好地方。 灼华畅想了一番与小和尚释然的未来生活, 眼角的褶皱都蕴藏着丝丝甜蜜。“不知道释然会不会与我一起私奔去庆国。”她低声呢喃。 小竹子将马车停在文府门口:“公主,到了。” “好嘞。”灼华刚跳下马车, 追命就从府里跑出来迎接她。 追命的眼神在她身后望了一会儿,没瞅见想见的人。“公主, 怎的这个时辰出来了?”眼看着就要用晚膳了, 她怎么这个时辰来了。来也便罢了, 怎么她一人来了, 云裳那丫头素日与她最为亲近,怎么她没来。 “在宫里无聊, 我出来透透气,阿翁何在?”灼华随意应付一声。 追命脚步顿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些许机敏:“将军...将军公务在身,与军师在书房论事,小姐可有要紧事要见将军?”文庚年此时确实是在书房与军师论事, 但议论的不是军事,而是有关释然身世的问题,他们如今已经掌握了严家的许多证据,就差寻个合适的时机向皇上坦诚了。 “既然阿翁在忙碌,那便无须打扰他老了。我有些困顿了,先回房休息一番。” “小姐慢走。”追命目送她离开,转身回了书房向文庚年回禀此事。免得她偷偷溜到书房,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信息。 灼华回房后,先将房间上了锁,而后拿起梳妆台上的一个首饰盒子,将盒子里的首饰统统倒了出来,又从怀里的银钱藏进了首饰盒子,最后又将那些个首饰填了进去。 她将收拾盒子回归原位,却依旧是不安心。若是有哪位手头紧张的下人起了歹心,溜进来将她的首饰盒子偷了去,那她下半辈子可要怎么活。 思及此,她左立难安。抱着她的首饰盒子在房间里转悠了好些圈,最后在床边停了下来。原来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活动的砖石。 她蹲在床脚处,轻而易举的将那块活动的砖石抽了出来。砖石下面刚好事一块残缺的砖石,灼华将首饰盒子比划了一下,刚好可以放的下。 她将首饰盒子藏在了砖石下面,又将砖石恢复原位,站起身来观察了一番,丝毫没有异常。她才满意的起身离开。 灼华想要与阿翁问候一声便要回宫去与释然商量的。她到书房的时候,书房的门大开着,只有文庚年在里面。 “阿翁?可是忙碌完了?”灼华进去的时候,文庚年正擦拭着他的刀剑。 “刚刚忙完,华儿可是饿了?我已经差人做了膳食,用完膳再回宫去吧。” 灼华本来想将她要私奔的事情告诉文庚年的,可话到嘴边,却始终不忍心说出口。她若是与小和尚释然离开德化,阿翁不知要多伤心,还好有智远师傅在,他们可以做个伴。“好,华儿陪阿翁用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2-27 14:39:41~2020-03-01 21:4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矮子 7瓶;立风yu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灼华与文庚年用完晚膳,又陪着文庚年在府里散步消食。就在这个时候, 严恒的人偷偷溜到了她的马车一侧。趁小竹子没注意, 将迷春烟偷偷扔进了马车里。严恒的人自打她出宫便一直盯着,云间客栈周围全是花悠然的人, 他们没能靠近。如今她人进了文府,马车停在外面, 这才有机会偷偷靠近一些。 好一会儿之后,文庚年才让追命将灼华送回宫去。追命与小竹子两人各自坐在马车的一端, 到了皇宫门口, 追命跳下了马车, 与灼华告了别。看着灼华的马车进了宫,他才离开。 迷春烟无色无味, 非专业人士一般很难察觉。灼华一开始坐上马车的时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自打进了宫门, 她便隐隐觉得浑身燥热心跳加速、甚至有些面红耳赤, 甚至连呼吸都加重了许多。 灼华口干舌燥在马车里坐立不安, 用纤细的手指将衣袖撩到手肘处, 一双似雪的皓腕露了出来。“怎的这天气忽然这般炎热起来。”她嘟哝着掀开马车帘子,试图让晚风吹进来。 -- 第65页 晚风吹动她的发丝, 她闭起本就带着些许迷离的双眼,正享受着凉爽的微风。之听到‘吁’的一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灼华坐着一个趔趄贴在了马车上,撞的一声闷响。 灼华吃痛的吸了一口气,胳膊都碰红了好一大片, 朝着小竹子道:“小竹子,怎么停下来了?” “公主,前面路上被人堆满了石头。”小竹子回禀。 “石头?”灼华掀开帘子抬眼望去。 “公主,前些日子下雨的时候,冲坏了一段路,许是正在修葺。”小竹子忽然想到这件事情,连忙道着。“公主,不若奴才换一条路...”小竹子说着便要驾着马车掉头。 灼华连忙阻止:“罢了,在马车坐着也是烦闷燥热,这眼看着便要到了昭平殿,索性我走着回去。你自己换条道,早些回去休息吧。” 灼华在马车内放下刚刚撩起的衣袖,跳下了马车,准备走着回昭平殿。 “公主,你面色绯红,莫不是生病了?”小竹子临走前,看到面色异常,带着些许关切询问。 “无碍,只是马车内有些燥热罢了,你快些回吧。我一个人走走。” 她抬眼望着眼前这一排排绿瓦红墙,眼底没有一丝留恋,甚至内心还有些雀跃,终于要离开这个约束人的鬼地方了。 她绕过那堆乱石,脚底忽然虚无缥缈起来,像是踩了棉花一般用不上力。她正抵着墙大口喘着粗气,忽然一个人影从旁边侧门冒了出来,那人几步来到灼华跟前,倒是吓了她一跳。 “呀。”她惊呼一声,扶着墙连连退了好几步。定睛望去,严恒正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怎的是你?”灼华皱着眉头,暗地里强撑着提了一口气,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严恒用扇把抬起她的下巴:“想不到,中了我的迷春烟竟还有力气张牙舞爪。” 第67章 “迷春烟?你竟敢... ...”灼华一把拍掉他的扇子,气的都有些发抖了。迷春烟是德化民间盛行的一种药, 据说千金难求, 许多青楼里都用这种药来吸引客人。据说,一旦中了这种药, 只有一种解法,拿便是与人行 -鱼水之欢。怪不得她自打上了马车便一直隐隐有些燥热, 原来是中了迷春烟。 严恒见状,倒也不恼。他如今倒是特别喜欢她张牙舞爪的闹腾样子, 比小时候唯唯诺诺受气包的样子可爱太多了。 灼华异常警醒的望着严恒, 他向前走的每一步, 都似乎狠狠的踏在了她心上,让她胆战心惊。“你别过来。”灼华抵着墙慢慢的退着步子, 可哪里又是他的对手。严恒步步逼近,池泱双手环在胸口, 抵着他问道:“你究竟想要怎样?” 严恒见她如此防备, 轻声笑道:“本公子就想要你。”她的容貌身形如今越发的出众, 倒真让他垂涎。况且, 她的背后还有文庚年这颗大树,得到她就相当于将德化一大半的军事力量纳入了自己的麾下,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灼华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呸,你妄想。” 严恒眼中一丝狠厉划过:“本公子今日便要了你,让你生生世世都是本公子的人。”严恒说完便要覆上来。 灼华偏着脑袋躲避他的亲吻,带着些气急败坏的口吻:“我会杀了你的。” 严恒望着她如今软弱无力的样子, 笑的更欢了。“哼,就凭你如今这个娇媚的样子,如何能杀的了本少爷。就算你恨的要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嫁给那顾然的。”说完他又要覆上来。 灼华更加慌张了,她慢慢的摸到了花悠然送给她的那把藏在腰间的匕首,而后瞪了他一眼,对着严恒柔声道:“当真这般喜欢我?” 迷春烟的威力他一早便找人试过,可用在灼华身上似乎药力发挥的更加强劲一些,就连方才她怒目瞪向他的那个眼神,都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本就对她有些垂涎的严恒,哪里受得住她这般魅惑的眼神。 严恒又上前一步,挤压的她逗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道:“当真喜欢。” 灼华当即感到一阵恶寒,眼底满是厌恶。随即垂下眸子又柔声道:“别...别在这里。” 严恒偏偏要盯着她的眼睛,用手指钳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眼望着他的脸。 灼华面色越发的绯红,胸口也因为呼吸起起伏伏,眉眼似水般柔软,严恒眼中贪婪更胜,喉结微动,他要再次覆上来了。 灼华一只手握紧了匕首把儿,准备随时抽出。另一只手拼尽了全力抵着他的胸口:“不要嘛,在外面的,好羞人。” 严恒见她对着撒娇,内心更加满足了。“那你想要在何处?” “去我宫里。”灼华用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身,一只手依旧紧紧的攥着匕首。她已经想好了,若是他再覆上来,她便用那把匕首狠狠的刺他。 第68章 严恒四处张望,不远处刚好是一个宫门, 三三两两的宫人经过那里, 若是他们这里闹出了动静,那些宫人也许是可以听的到的。 他没在犹豫一把抱起灼华朝着右前方的竹林走去。他不是个痴傻的, 若是真的与她回了昭平殿,那他哪里还有命活着出来。 灼华在他怀里倒是没有挣扎, 她本就用不上力气,如今这种情况更加需要蓄力才行。灼华见他抱着自己一头钻进了竹林, 心中有了一些思量。竹林的另一端刚好对着昭平殿, 她前些时日还派人在竹林里修了一对石桌。 -- 第66页 佳人在怀, 严恒早已经心猿意马了。他随意将灼华放在一块大石头上,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灼华紧紧的攥着他的腰带, 泪眼朦胧道:“这是我的第一次,我不想在石头上。前面有一张石桌, 我们去那里好不好。这个石头太硌人了, 都硌红了。” 严恒望着她可怜兮兮的神色, 倒也生出一点怜惜, 抱着她朝石桌走去。“好,都依你。” 灼华松了一口气, 依旧紧紧的攥着那把可以救命的匕首。 严恒将她放在石桌上,而后一边解着自己的衣衫一边对着灼华道:“这样可以了吧。” 浑身愈发滚烫的灼华被他放置在冰凉的石桌上,减缓了她体内的燥热,她忍不住轻呼一声。 严恒笑了。“这般急不可耐?放心,等会儿本公子让你更舒服。” “讨厌。”灼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严恒褪下了他的外衫, 敞开了怀抱,朝着灼华扑了过来。“急什么呀,死鬼。”她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他的胸口,眉眼紧紧的勾着他。 “还不是想一口吞掉你这个勾人的小妖精。”严恒用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息间深深的嗅着。 “既然华儿如今落到了恒哥哥手里,那华儿也便不再扭捏了。华儿此番便好生伺候恒哥哥,恒哥哥日后可莫要负了华儿。”灼华用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圈,让他更加心猿意马了。 “如此,才是我的好妹妹,哥哥我早就想尝尝你的味道了。”严恒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解着她胸前的衣服。 灼华用尽了力气将他覆在自己胸口的头颅推了出去,然后一只胳膊圈上了他的脖颈。“哎呀,恒哥哥你莫急,不若华儿与你玩一番别致的。” “如此,甚好。”严恒吞咽了口水,然后静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灼华松开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柔若无骨的小手似蛇一般环着的他腰腹抚摸起来:“那恒哥哥闭眼。” 她记得阿翁曾经说过,后腰上有一穴位,一旦刺破,轻者这辈子不能人道,重则丧命。既然他这么喜欢行这种苟且之事,那下半辈子不能人道应该是对他最大的惩罚。灼华轻柔的揉着那个穴位,眼里划过一丝狠厉。 “恒哥哥,华儿要开始了。不要睁开眼睛哦。”灼华一只手环着他的脖颈不让他抬头,揉捏着穴位的那只手轻轻撤离了去。严恒将脑袋埋在她的秀发之中,深深的嗅着她头发上的味道。严恒感觉她的手在他腰间游走的那一会儿,小严恒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与他亲密接触了。 “好,最好快些开始,哥哥我已经快忍不住了。”严恒将她抱的更紧了,小严恒已经蹭上了灼华的大腿,随时准备发射。 灼华一边在他耳边轻轻的吹着气,一只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匕首,然后对着方才摸准的穴位,狠狠的刺了下去。 严恒捂着后腰连连后退,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他似乎不相信方才还在他耳边低语撒娇的女人,转眼间便用匕首捅了他。 灼华握着带着鲜血的匕首,笑的无比的欢畅。“恒哥哥,还喜欢华儿的伺候嘛?”说完,不待严恒反应,她将自己的秀发割断,随手扔在了石桌上,转身离去。 严恒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吐了一口鲜血,倒地昏迷了去。 第69章 小竹子已经回到昭平殿许久了,却迟迟不见公主的踪迹。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连忙报告给了云裳, 云裳派出去一些宫人去寻她,自己则在昭平殿门口候着。灼华一路扶着竹子从竹林踉跄的走出来, 云裳正站在昭平殿门口四处张望,见灼华从竹林出来, 连忙迎了上去。 “公主,你的头发?”云裳首先入眼的便是灼华方才割断的发丝, 原本是长发及腰的秀发, 如今被割至肩膀。随后便瞧见她衣衫不整的模样, 她连忙上前将衣衫拢了拢,搀扶住她。 灼华一把靠在她身上, 晃了晃手上沾满鲜血的匕首:“割断了。” “公主,你怎么了?怎么身上这么烫?”云裳来不及惊讶, 连忙扶着她回房。云裳刚想去差人唤御医, 被灼华拦了下来。“无需御医。” 灼华没有立刻躺在床上, 而是径直走向了那眼汤池。灼华走到汤池边上, 用尽全力撕扯着套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云裳见她几乎近似疯狂的动作, 连忙上前帮她将衣服褪了下来。“公主,我来帮你。” 灼华停手,任由云裳摆布。“公主,松手。”云裳试图将她的衣袖褪下,却发现她依旧紧紧的攥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云裳轻轻握着她的手, 试图夺下来。 灼华抬眼望着云裳,许久之后才松开了手。那支匕首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云裳连忙踢出去好远。 “公主...”云裳欲言又止,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不敢问出口,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 灼华踏进汤池,浑身上下愈加燥热,她扯着云裳的衣角道:“我中了迷春烟,药性已经发作了,我支撑不了多久,快去寻了释然来。” 云裳惊呼:“迷春烟?哪个天杀的这般大胆,竟给公主下如此下流的药。”一旦中了这迷春烟,解毒的唯一办法便是行鱼... ... 水.......之欢,若是无人解毒,两个时辰之后,便会七窍流血、血脉喷张而亡。 云裳拔腿便要去寻释然,又被灼华叫停:“等等,带一套小太监的衣服过去从小路过去,免得招惹是非。”云裳又折回来,去衣柜里翻找着之前为了偷溜出宫准备的太监衣服,抱在怀里,朝着如懿宫奔去。 -- 第67页 云裳走后,灼华的身体越发的燥热,她脑内闪现出在竹林的龌龊场面,他还嗅过她的头发。虽然她已经将头发割了大半,却还是感到一阵恶寒。她屏住呼吸,蹲在汤池底,水慢慢的淹没她的头顶,发丝在水里乱舞,她一点都不想沾染上别人的气息。 云裳来到如懿宫的时候,寒山寺的其他师傅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只有释然在堂内打坐。云裳环顾四周,没见到旁人,小跑到他身侧,对着他耳语一番。“小师傅,公主中毒了,快换上衣服随我来。” 释然大惊,接过她手里的太监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中的什么毒?请太医了没有,严重吗?” 第70章 云裳被他问的面红耳赤,那种下流的毒药她一个姑娘家要如何对他说出口, 他还是个和尚。她扭捏道:“看过了, 如今就差解药了,哎呀, 小师傅快走吧。” 两个人一路上倒也没耽搁,来往又是小路, 除了几位办差的宫人并未遇到旁的贵人,再加上释然身着太监服服饰, 所以并未惹人眼球, 一路畅通的来到昭平殿。 “小师傅, 公主在房间里,你进去吧, 我在这里守着。”云裳自小也是在宫里长大的,闲暇之时也听闻了不少男女之事, 如今这个时刻, 是公主最需要他的时候, 她唯一能做的, 便是守护好这门庭,谁也不让进。 释然点头, 推开门走了进去。云裳将昭平殿的宫人都差使到了后院,前院只留了她一人。她将昭平殿的大门小门锁的严严实实,又向门神一样站在灼华的房间门口,异常警醒。 释然一进房间,径直朝床榻走去, 撩开床纱,床上空无一人。他连床底都寻过了,空无一人。他心里咯噔一下,连脚步都慌乱了许多。 他顿下步子试探性的小声呼喊:“华儿?”见无人应答,他转身便要出去,想找云裳问个清楚。 手刚触到门把手,释然听得有隐隐的水声。他猛地转身,朝着汤池跑去。 释然走的急了些,一个没注意便踩到了方才云裳踢出去好远的沾满鲜血的匕首,他心里更加慌张了。他才走近一些,便望见灼华依旧蜷着身子,紧闭双眼,蹲在池底。 释然见到如此的情形,还以为她死了。连鞋袜都来不及褪下,一脚便踏进了那汤池子里。 释然强忍着哆嗦,一把将灼华从水底抱了上来。他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华儿?” 闭着眼睛极力忍耐的灼华在他触到自己肌肤的那一刻,终于... ...忍不住了。她带着些许迷离睁开了双眼,一个翻身过来,一把攀上了释然的脖颈,修长白皙的双腿也盘上了释然的腰腹。 释然大喜,万幸,她还活着。方才那一幕,差一点将他吓死,他连忙抱着灼华离开了这汤池。 灼华入水前,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尽数褪下。方才释然满是担忧未曾察觉,如今将她抱在怀里才察觉出丝丝异样来。他的手臂紧紧的箍着她细软的腰身,肌肤相触,竟然有隐隐的灼烫之感,释然将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随之而来的,是灼华的娇哼声。灼华的忍耐在望见释然的时候,就已经消弭殆尽了。 她身上的柔软隔着衣衫也倾力附在他的胸膛之中,耳侧传来的阵阵娇哼,释然听着,一时竟有些把持不住。 也许是迷春烟的功效,释然每走一步,身上的衣衫径直的摩擦到她柔弱的肌肤,她竟能隐隐察觉出一丝丝的快感。故而每走一步路,释然的耳边便传来她一阵婉转的低吟。 从汤池到床边如此短的距离,释然走的却是异常煎熬。每走一步,他受到的煎熬也便越发的深厚一些。 第71章 好不容易走近了床榻,释然试图将灼华放下来, 灼华却是将他抱的更紧一些, 生生的挤在他怀抱里,释然根本腾不出手来检查她是否无恙。 “华儿, 乖,快些躺下。”释然抚着她略微凌乱的垂肩秀发, 低声哄着。 他心思一贯深沉,怎么就一日的功夫没有见到她, 她就将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 释然抚着她的秀发若有所思。 释然一个没注意, 灼华已经将他腰间的系带尽数解开了。待释然回神之际,灼华已经尽数攀在他的身上。释然担忧她的病情, 顾不得她这些小动作,抓起她的手腕便探起脉来。不过片刻, 释然便皱起了眉头。心跳加速, 血脉翻涌, 体温升高, 这哪里是中了毒,分明是被人下了药。 “热。”灼华此时头脑早已头昏脑涨了, 她眼神已然是迷离万分,柔弱无骨的小手也不知是何时已经摸上了他宽厚的胸膛。 待释然搭完脉,灼华已经将他的外衫给褪去了。 释然喉结微动,攥住了她还试图向下摸索的小手。 释然的体温冰凉,灼华柔软无骨的瘫在他怀里, 刚好可以缓和一些她体内的灼热。灼华被拦了动作,泪眼欲滴的抬头望向释然,用软糯又带着些妖媚的口吻撒娇:“我难受... ... ” 释然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诱惑,欺身将她覆在了身下。 释然在寒山寺,一向是个淡薄的性子。可任他如何淡薄,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又是初经人事,再加上灼华有迷春烟的加持,自是撩拨的他不能自已。 婉转低吟与闷哼声夹杂在一起,云裳在房间外面,听的是面红耳赤、心跳不已。她感觉她的亵裤都有些粘腻了。许是迷春烟的威力大了些,天光微亮,房间里微弱的水声传出来,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没了声响。 -- 第68页 灼华一晚上都在缠着释然,前几次的时候,释然还掌握着主动权,可三个回合下来,释然已经有些疲乏了。可灼华反而越发的精神起来,直到天光微亮,她才卸了力气,任由释然抱着她去清洗。 释然抱着她进了汤池,灼华半是羞涩半是疲乏的闭着眼睛,有些羞于面对方才自己的主动。她方才已经趁着烛光暗自瞧过了,释然的脖子上一片片的青紫,全是她的功劳。背脊上也全是指甲划破的血痕,猛地一看,煞是吓人。 想不到这迷春烟竟有如此大的后劲儿,幸好昨日她有大胡子送她的匕首傍身,否则... ... 灼华一想到严恒那副丑恶的嘴脸,就有些后怕。在温热的汤池里,也打了个寒颤。 释然瞧出她的异样,又害怕刺激到她,强忍着没有问出口,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抱紧了她。 释然眼底逐渐冷了起来,若是让他知晓,是谁将如此邪毒的药下在她身上,他就算是下阿鼻地狱也要杀了那人。 释然将她浑身上下清洗了一遍,又将她抱回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6 19:22:18~2020-03-12 15:4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赤心木木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好好睡一觉,我一会儿回去便和师傅商量还俗事宜。”释然将她放在床上, 下巴抵着灼华的额头, 抱着她温存了好一会儿。 灼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她在犹豫要不要将昨日的事情告知释然。 思索再三, 她还是开了口。“释然,我们一起离开京城好不好?” “好, 等我与师傅商议好还俗事宜,我们便离开这里。”释然没有犹豫。 “我是说近日便离开...”灼华见他同意的如此爽快, 又进一步的询问。 “如此急切?与昨日发生的事情有关?”释然坐起身来, 盯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的询问。 灼华点点头。“我好像杀人了。那人身世显赫, 这京城...我怕是待不下去了。” 释然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他记得前些时日在如懿宫附近,有人当众拦下了她的去路。事后他找人打听过那人的身份。 “是上次的严恒, 对吗?” 灼华点点头,随后泪如雨下, 委屈中夹杂着后怕:“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我下了药, 将他诓骗到竹林, 我就用匕首捅了他。我亲眼看着他倒了下去, 不知道死没死。他又是丞相独子,皇后胞弟, 丞相在朝中势力错综繁杂,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释然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将她的泪珠拭去:“好,那我们明日便走。” 释然已经决定了,无论师傅同意与否, 他都是要对她负责的,一辈子就该护着她的。就算师傅不同意,他也要先斩后奏。待日后此事消停了,任师傅如何罚他他都无悔。 得到释然的允诺,灼华扑在他怀里又道:“我今日出宫,便是为了离开做准备的。之前我绣给你的帕子,被那顾然给捡了去。顾尚书拿着帕子去了御书房给他儿子求亲,便是没有昨日发生的事情,这皇宫也是留不得了。” 释然听得这些,内心翻涌似海。原来,她瞒着他这么多事情。“以后,万不可在瞒我。” 灼华点点头。 点点光亮从窗子透了进来,释然松开她:“天要亮了,你肯定累坏了,先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晚些时候来寻你商议离京之事。” 灼华将瞒着他的这些事统统倒给他听,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疲乏感也上来了,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释然待她熟睡,才又着小太监衣衫离开了昭平殿。他出门之前,余光又瞥到了那把沾满了血的匕首,他弯腰捡了起来,藏在了袖口。 路过云裳,低声嘱托:“好好照顾她,发生任何事情,麻烦来如懿宫告知与我。” 云裳点点头:“小师傅放心,我会的。” 释然轻车熟路的出了昭平殿,眼底的淡泊尽数隐去,反而多了些狠恶,疾步隐入了那片竹林。 他是想杀人灭口的。凭着灼华的描述,大概是肾脏周围,是生是死,他总要亲眼去确认一番。若是死了,他便毁尸灭迹,若是没死,他就再去补一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15:41:23~2020-03-12 20:1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立风yu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统统见鬼去吧。 释然轻轻的踱着步子来到石桌跟前, 灼华割断的发丝凌乱的落了一地。他蹲下来捡起一缕发丝, 捋顺后又打了个结放在了胸口处。而后将其余的碎发都归拢到一处,用帕子包裹起来, 塞进了袖口。 他起身继续观察着这片方寸之地,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 他看到了石桌上的灰尘印痕, 四周都是灰尘,只有那一片角落是干净的。释然用指尖轻轻的触着那一片白净的桌面, 眼中的狠厉更甚。 释然又向前走了几步, 一滩血迹染红了地上的竹叶, 却不见了那人的踪迹。他蹲下来,伸出手指触了触那片红色竹叶的温度, 又与旁边空地的温度比了比。 -- 第69页 还是有些温热。 释然断定他没走多远,顺着点滴的血渍一步一步跟上去。 灼华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再加上当时中了药, 根本没捅进去多深。严恒当时疼晕了过去, 大半夜过去, 他竟又清醒过来了。 竹林前方没多远便是昭平殿,后宫本就禁止男子入内, 严恒醒来的时候天还暗着,再加上有巡逻队时不时的经过,他害怕被发现,就朝着反方向走。 他一个贵公子,哪里受过这样的伤。每走一步, 伤口便撕裂一样疼痛不已。 他只能强忍着痛楚,慢慢的挪着步子,嘴里还低声谩骂着:“臭丫头下手这么重,等老子伤好了非差人将她绑了,睡她三天三夜,然后再把她卖到又脏又臭的窑子里去。” 释然顺着零星的血渍赶来,刚好听到他口出狂言,言语中无一不透漏着对灼华的肖想和侮辱。 释然没有片刻的犹豫,抽出藏在袖口的那柄匕首,慢慢的跟着他。 趁他没注意,疾步来到他身后,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拿着匕首的那只手,又瞄准被灼华捅过的伤口,用尽了全力刺了进去。 严恒瞪大了双眼呜呜咽咽的想要转头看清楚究竟是谁,可他哪里又是自小练武的释然的对手。 释然将匕首的刀锋尽数刺进了严恒的体内,鲜血将穿着的太监外衫染红了一大片。而后,他又利落的拔出。 严恒再次疼晕了过去。 释然依旧气愤,方才他侮辱灼华的言语,当真是... ... 恶毒至极。 释然强忍下眼中的暴戾,一把将他抬到肩头,在竹林中飞快游走。 待他将这严恒安顿好,他又原路返回了竹林,将血渍清理干净才又从小路回去。 天光越来越亮了,他没有回住处,直接回了如懿宫。 释然先是将灼华的秀发埋在了如懿宫的荷花池旁,又褪下他身上沾满血渍的太监衣衫,扔在了祭奠太后用的火盆里。不过片刻,火光便将这衣衫吞噬成灰烬了。 他用树枝在火盆里来回翻找了好一会儿,见一片衣角也没留下才起身离开的。 待宫人寻到严恒时,他正昏迷的躺在大臣们上朝的必经之路,双腿之间一片殷红。 宫人欲要将他抬走,命根子从裤腿处掉了出来。 第74章 严恒穿的是一件银白色的外袍,腿间的殷红就足够触目惊心, 更别提从裤脚掉下来的‘宝贝’了。 那些刚刚将他抬起的宫人定睛望着方才掉落的东西, 吓得浑身无力,连连松手。 严恒又被这些人面部朝地摔在地上。 其中不乏有眼尖的宫人, 看到了释然用血在他背部书写的内容,更是冷汗直冒。 “孟浪狂徒, 潜入后宫、欲行不轨、伸张正义。” 殷红又带着些扭曲的字体就这样写在严恒背部的衣衫上,释然刻意用左手写上去的。后宫, 是皇上一个人的后宫。他就不信, 严家能有这样大的势力。他也不信, 皇上可以这般大度,轻易便放过私闯后宫的人。就算皇上碍于严家的势力当真大度了, 如今...但凡是来上朝的官员,可都亲眼瞧见了的。皇上断然是不会让自己丢这么大的脸面。 短短的十六个字, 将严恒为何落得如此下场解释的清清楚楚。宫门才开没多久, 可瞧着他脊背上的血渍, 都已经呈现黑褐色, 显然不是方才入宫的。 这下,谁人也不敢再向前。 那可是关乎官家的脸面, 不要命的才会上前。 严丞相此时正坐着马车行至宫门口,他正坐在马车为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忧心。 他对着车夫道:“将我送至这里就好,你去少爷经常留宿的花柳巷子里将他绑回来。” 待他下了马车,发现了与往常不同的现象。往常那些个官员这个时辰早已经在大殿内候着皇上了,今日却还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讲着小话。 他冷眼瞥向人群, 隐约瞧见地上趴着一个人。 严丞相冷哼一声:“不过是惩治些下人罢了,竟惹得这些人竞相观看。哼,没见识。” 他冷下脸怒斥着:“都不去上朝在这里闲聊什么?莫不是要上圣上候着你们不成?” 那些本来与他交好的官员想要凑到他跟前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却见他不耐烦的一把将那人推出去好远,旁人更不敢上前了,只是在背后兀自议论。 就连素日不喜碎嘴的文庚年,今日不知为何也向旁人问询着事情的缘由。得知是严家的人,冷眼瞧了一眼严丞相:“当真是恶有恶报。”而后,他摸了摸藏在袖口处与皇后残害后宫妃子的罪状。 待这一众大小官员都去上朝的时候,巡逻队也发现了这里的异样,疾步赶了过来。 说来也巧,花悠然也来到了德化皇宫门口。 大内禁军将花悠然拦下,他给花云递了一个眼神。 花云拿出一早便准备好的通关文牒,大内禁军不敢阻拦,放行的同时,派人去大殿通知了皇上。 花悠然倒真的是应了他这个名字,悠闲自在的慢悠悠的朝着大殿方向走去。他自小便鼻息灵敏,一路嗅着铁锈味过来的。 巡逻队正在处理,他凑近一看,倒也异常震惊。 银白色的衣衫早已殷红,短小的‘命根子’沾满了尘土与血渍,这样的场面,任一男子看了都会有冲击吧。 -- 第70页 他下面猛的一紧,扯过一旁的巡逻队员问询:“兄弟,你们德化还有这样的刑罚?他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但凡是进的了皇宫的,非富即贵。 巡逻队员也不敢隐瞒,将刚刚从严恒身上扒下来的衣衫撑开给花悠然看。“公子有所不知,这是严丞相家的独子,皇后的胞弟,偷偷潜入后宫,被人发现,割了命根子。” 花悠然一听是严家的人,眼中的怜悯霎时消散个干净。走向前去对着不知生死的严恒,又踢了几脚才泄愤。 前些时日他收到了父王母后的回信,就是庆国那些大臣联合这德化的严丞相将他妹妹拐到了德化,他将罪证都带来了。 巡逻队连连阻止:“公子,万不可这般无礼,若是丞相与皇后娘娘怪罪下来,公子可就有苦头吃了。” 花悠然邪魅一笑:“丞相又如何,蹦跶不了几日了。” 说完他甩手向大殿走去。 花悠然候在殿外候着的时候,殿内正发生着激烈的争吵,顾耿再次请求皇上为昭平公主与他家小儿顾然赐婚,而文庚年再次极力反对。 皇上刚想答应了去,花悠然再也顾不得那些所谓的礼仪,对着殿内高呼:“且慢。” “何人喧哗?”德化帝皱着眉头问询。 他对花悠然是极其不满的,本来想着趁着文庚不满昭平与顾家的婚事,一把夺了他手里的兵权的。 可花悠然忽然出现了。 “德化陛下安好,庆国太子花悠然拜见德化陛下。”花悠然来皇宫前,他带了证明身份的令牌,专门用庆国太子的身份来见德化皇帝。 “平身。”德化帝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一早便得到消息,庆国有使臣近日会来拜见,不曾想竟是太子亲自来的。 花悠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呈给德化帝。 “我朝愿求娶贵朝昭平公主,此后愿与德化修百年和平。庆国允诺,庆国铁骑百年之内不再侵扰德化边境子民。” 近些年,德化与庆国的战事绵延不断。两国边境民不聊生许久,国力大损,若不是有文庚年,能不能打得过庆国还真不一定。 德化帝看着手上的求亲书,面露喜色,想不到这昭平竟是如此福气之人。德化正需要休养生息,他没有过多的犹豫,当即同意了去。 文庚年是一万个不同意,可没办法,德化帝当即拍了板,他怒目瞪着花悠然。 花悠然又何尝喜欢文庚年。庆国无数铁骑,统统葬送在了文庚年手里。 “德化陛下,半个月后便是我朝大吉之日,特此希望贵朝昭平公主明日便启程与我回朝,待大吉之日再行六礼。”花悠然说完又看了一眼文庚年,只见他气的脖颈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已经与她约好了,早些离开,早安心。 而那顾耿,也像是踩了臭狗屎一般,面色铁青。 和亲之事告一段落,花悠然站到一侧,听着德化的这些大臣上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12 21:14:05~2020-03-13 16:2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立风yu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花悠然心情更好了。 没一会儿,方才遇见的巡逻队长托着那件血衣来到了朝堂。在皇上耳边低语了好一阵儿, 德化帝接过那件血衣, 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的。 “严爱卿,不知严恒昨夜在何处?”德化帝面色铁青, 拿着那件血衣,从龙椅上起身, 来到严丞相的跟前儿。 严丞相一脸的赧然:“回陛下,许是...许是留宿在那花柳巷子里了。” 德化帝的脸更黑了。“花柳巷子?呵, 好一个花柳巷子。” “严格林你好大的胆子, 你的宝贝儿子, 昨夜留宿朕的后宫,你的意思是...朕的后宫是花柳巷子?”话音未落, 德化帝将严恒的那件血衣扔在了严丞相头上。 严格林慌忙下跪,将头上的血衣扯下来, 脑子里忽然想到方才上朝之前躺在路中央的那人, 好似穿着的就是这样一件血衣。 严丞相忽然害怕起来, 紧紧的揪着血衣的衣角:“皇上, 这血衣...” “你的好儿子的。”德化帝甩袖又回到龙椅上。 “冤枉啊皇上...”严丞相咣咣的磕着头,一个劲儿的喊冤求饶。 不待皇上回话, 花悠然又站了出来。“德化陛下,此人莫不就是严格林严丞相?” “庆国太子见笑了,正是。”德化强行挤出一抹笑。 花悠然从怀里抽出好大一叠信件,呈给德化帝。“陛下,我这里倒有一些, 贵国丞相与我朝官员的私通的信件。” 花悠然一早便备好了这些书信,将与灼华身世有关的信件给拿掉,其余的信件统统呈给了德化帝。其中还夹杂着近日刚刚调查出来的皇后的一些恶行。 德化帝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严格林的乌纱帽给摘了去,卸了他的丞相之位,又下令将皇后禁足。 文庚年握紧了手中的证据,没有了举动。他担心德化帝多疑,将他与那花悠然归为狼狈。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下朝之后,严格林忙着招呼人将严恒抬回家去,看到断落在地的命根子,一时血气翻腾,晕了过去。 花悠然倒也没急着出宫,将一早给灼华的书信塞给了潜在德化宫的探子。 -- 第71页 文庚年顾不得这些个繁杂事情,他得去寻了智远和尚来商议释然身世的问题。 灼华睡得正熟,皇上已经将和亲的圣旨已经到了昭平殿。 灼华惊魂未定之际,花悠然的人又送来了书信,她才放下心来。 待宣旨的太监和送信的的人都走了之后,云裳一脸的神秘与她咬着耳朵:“公主,发生大事了。” “何事呀,你这般兴奋。”还想睡个回笼觉的灼华强打着精神,怏怏的问道。 “严恒变成太监了,严丞相也被皇上贬了官,皇后也被禁足在后宫,没有命令不得外出。”云裳兴致勃勃的将今早的事□□无巨细的都说与灼华听。 灼华瞬时来了精神,扯着云裳再次确认:“确定是那严恒?” “确定,我还偷偷溜出去看了呢,满身是血的躺在路上,都无人问询。” “莫不是他...”灼华若有所思的嘟哝。 “云裳,更衣,去如懿宫。”灼华再也坐不住了,她必须要去确认一件事情。而且,她也害怕释然听到她和亲的消息着急上火。 灼华每走一步便浑身酸痛,不得已坐上了步撵。 如懿宫内,灼华却没寻见释然。“释然师傅何在?” “禀公主,师傅差释然师兄回住处拿经书了。” “那智远师傅又何在?”灼华又问。 “智远师傅与文将军在房间下棋。” “阿翁也在,我去瞧瞧。”灼华差退小沙弥,由云裳搀扶着朝着智远师傅的房间走去。 灼华刚想推门进去,却听得里面传出一句:“若是华儿晓得她与释然那孩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定然万分欣喜。可惜,他们兄妹还未相认,华儿便即将远赴庆国和亲。” 灼华的心咯噔一下,脸色煞白。身上的力气也像是被抽了去,若不是有云裳在这里扶着,她便要摔在地上了。 她抵着云裳,又听了几句。 “本来我想今日在朝堂之上将释然的身世告知皇上的,却不曾想今日竟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不过,那庆国太子手里的东西却也真真切切的帮助了我们一把,否则,凭着严家的势力,哪能轻易倒台。”文庚年低沉的声音传进了灼华的耳朵。 “可昭平公主明日便要启程去庆国。若是不让释然去送,日后待释然晓得了身世,定会懊悔万分。”智远和尚又道。 后面的话,灼华听不下去了。 她脑子此时就一个念头:她与释然是兄妹,可好巧不巧,昨日他们才做了那样的事情。灼华的脑子越发的迷乱,一个趔趄便要向前摔去。 “公主... ... ”云裳惊呼,任凭她再眼疾手快,也没能拦住灼华向前摔。 幸而释然拿着经书回来了,见她要摔,疾步跑过去托住了她的腰身。眼神里尽是关切。“小心。” 灼华望着他的面庞,眼神里的痛楚却是如何也遮挡不住。 “可是发生了何事?”释然顾不得旁人的目光,捏着她的肩膀,关切的问询。 灼华摇摇头。 他又看向云裳,云裳也连忙摇头。 看着灼华又上了步撵越走越远,释然的眉头紧锁。 他还没来得及与智远师傅说还俗之事,智远师傅刚来如懿宫,便被文阿翁给唤走了。而后,便看见灼华了。 方才他还在疑惑,她不在寝宫好生休息,跑这如懿宫作甚。 定是发生了什么。释然暗想。 他扯过一旁值更的宫女,问询着今日可有大事发生。 不过片刻,他面色也铁青起来。 除了他自己做的那些事之外,德化与庆国和亲的事情也被他问出来了。 “明日便要启程去庆国?”难过她如此难过。 释然再次握紧了拳头。 他将手中的经书交给就近的一个师弟手中:“待师傅出来,将经书交与师傅。” 不待师弟反应,他已经朝着步撵消失的方向追出去了。 他是万万不会眼睁睁的瞧着她嫁入庆国的。他今日便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云裳瞧见了跟在步撵后不远处的释然,低声告知了灼华。灼华不忍,命云裳在这里候着,她先回了昭平殿。 释然瞧见云裳停下来候着自己,疾步跑了过去。 不待云裳说话,释然便道:“告知公主,我在宫外候着她。我们今日便离开京城。” 云裳沉默了一会儿,才将灼华嘱咐她的话告诉释然:“小师傅,我们公主差我告诉你,她自小锦衣玉食管惯了,断然是不会与你去过那苦日子的。待她嫁入庆国,便是太子妃,以后更是庆国未来的皇后。她还说,她不过是在寒山寺无聊些,所以拿你打趣罢了。你身份何等低微,又如何与那庆国太子做比。” 释然听着云裳的转述,双目失神,心都在滴血。“她断然不会说出这些话,莫不是你诓骗于我。” “小师傅,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公主还说:昨日之事,实属无奈,纵使没有你,也还有旁人。公主让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云裳便要走。 释然脚步也变得踉跄起来,云裳委实有些不忍心。又转过身道:“释然师傅,别记恨我们公主。忘了她吧,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的。” 释然仿若没有听到一般,转身离去了,一滴清泪从他的颊面滑过。那是他最美好的回忆啊,怎么可能会忘记,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 第72页 云裳回到昭平殿的时候,还未进房间,便听见灼华呜咽的哭声。 她也难受极了。犹豫再三,将释然说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灼华。 云裳见她如此难受,小心的建议:“公主,不若你们便出宫去吧。寻一山野,不问世俗。” 面对这样一个建议,灼华又何尝不心动。 过了好一会儿,灼华又带着哭腔与云裳道:“不行啊,他如今还不知自己的身世。若有朝一日他晓得身份这般尊贵,定是后悔与我过那山野生活的。更何况,我们是一母同胞,他要如何面对这世俗?如此这般,世人的骂名岂不都要落在他的头上,我不可这般行事的。” 云裳见她这般伤心,抱着她哭了好一会:“我不管,公主去哪,我就去哪。” “他留在德化,又有阿翁庇护,定会有大好前程的。”哭诉过,灼华反而平静了许多。她决定好了,明日,她便跟着大胡子去庆国。 释然失魂落魄的回到如懿宫,恰巧遇到文庚年从智远和尚房里出来,将他唤了过去。 文庚年与智远和尚商议好了,灼华明日便要远赴庆国,今日他便将释然的身世告知皇上。无论如何,灼华出嫁,他作为兄长,也要亲自送她出门。 智远师傅随后也拿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里面装着的,是刚刚捡到释然的时候,全是可以证明他身世的东西。 释然不明所以的跟着他们走。他如今,对别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 满脑子都是灼华。她的哭,她的笑,她的闹。 待到了御书房,他才回过神来。 “师傅?我们来此作甚?”释然问。 转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释然,关于你的身世,是时候揭开了。” 释然抬头望着明晃晃金闪闪的御书房三个字,心底越发的抗拒起来。莫不是他的身世,与这里有关?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文庚年拿过智远和尚手里的盒子,一个人进去了。 他将好不容易收集到的皇后戕害后宫妃子宫女的证据与智远和尚珍藏的盒子呈给了德化皇帝,而后用兵权唤回了本该属于释然的地位。 德化帝将释然与智远师傅宣了进来,走到释然跟前,细细的望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是朕的孩子,与朕年轻时生的一模一样。” 释然听完,五雷轰顶一般。 他若是他的孩子,那他与灼华... ... 岂不是... ... 有违纲常。 释然还在震惊中,又听得皇上道:“那便赐名容尔吧,说起来,这还是婉儿刚怀孕时,亲自取的名字。”他眼神悠远,指腹摩擦着那块文婉儿生前一直佩戴的玉佩。 于是,释然成了德化的大皇子——容尔。又将文婉儿生前的宫殿,如今释然他们居住的那文锦阁赐给了释然。 释然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的文锦阁。他忽然想起在寒山寺的时候,灼华醉酒喊出的名字,那个让他吃味了许久的名字,最后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如今是大皇子了,再也不用去如懿宫诵经祈福了。以往的师兄弟见了他,再也没有了素日的亲昵。他不喜欢这样。 短短一日的时间,便发生了这么些事情。 从严恒变太监,到严格林被贬,再到皇后被打入冷宫,严家一派,算是彻底完蛋了。 先是昭平公主被和亲,到宫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大皇子,又成了宫人闲暇之时的谈资。 浣衣坊内,几位浣衣嬷嬷正聚在一处低语。 “听闻,文贵妃当年生的是双生子,皇后嫉妒,抱走了大皇子,只留下了昭平公主。” “我还听闻,如今住在冷宫里疯了的那位林妃娘娘,当年也是生的皇子。那皇子被皇后当着林妃的面活活沉井淹死了。” “难怪这后宫佳丽三千,却只有太子以为皇子。” “姐姐慎言。” 释然已经呆坐在房间里好一会儿了,他自言自语道:“她定是事先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那般言语。” “难怪... ...云裳说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 “我宁愿不要这显赫的身世,若我不是这所谓的大皇子。此时,我们应该已经双宿双飞了吧。” 释然说着又有泪水滴落下来。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旁人。 释然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晚膳都没用,一直坐到了天亮,连姿势都没换。 可就算如此,第二日还是很快的来到了。 他眸子通红,嗓子也干涩无比。一束亮光透过窗子打在他弯翘的睫毛上,他终于意识到天亮了。 “明天还是来了。”释然沙哑说了一句。 他想了一整夜,他还是不能就这样放她走。 释然踉跄着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朝着昭平殿走去。 灼华几乎与释然一样,一夜无眠了。 她舍不得丽母妃、舍不得阿翁、更舍不得他。 听云裳说,皇上已经下令将文锦阁赐给他了。还给他赐了名——容尔,多好听的名字啊。 命运怎么能如此捉弄人呢,前一日还一起共赴巫山、耳鬓厮磨。 怎的今日便成了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释然,不,容尔对于偷溜进昭平殿早已是轻车熟路。 可如今,他再也不用偷摸溜进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走进她的地盘,昭平殿的宫人还对他行礼。 -- 第73页 可是,这滋味,怎么就这么不好受。 不待宫人禀报,他已经来到了她房门口。 云裳看到是他,没有阻拦:“公主... 一夜无眠。” 说完便放他进去了。 灼华听到声音,以为是云裳进来唤她起床的,连眼神都没有动,径自说道:“先将喜服放桌子上吧,我一会儿自己穿。” 释然止了步子,隔着屏风望着她。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华儿当真舍得下我?” 灼华听到他的声音,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留下来了。 强撑着,没有转过头去望他。 她害怕,一旦望向他,她就更舍不得离开他了。 释然一直望着她的身影,渐渐的,发觉出她的异样。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都忍的有些发抖了,可还是发出轻微的啜泣声。 释然再也淡定不下来了,疾步冲了过去。 灼华一把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昨日还以为触手可及的幸福,此时却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释然听着她悲怆的哭泣声,也情不自禁的落下了泪。 释然将她扶起,指腹揉着她早已哭红的双眼,垂头吻了上去。 释然问她:“我们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好不好?” “可...你是...哥哥。”灼华一脸的痛楚。 “那我们便去一个谁也寻不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释然又道。 灼华想了好久,流着泪摇了摇头。她过不了世俗这一关。 她从他怀里离开:“从今日起,你只能是哥哥,而我,也只能是妹妹。” 释然的心,更痛了。 就在二人的眼神痴缠之际,云裳拿着红嫁衣进来了。“公主,陛下差人来催促了。该更衣了,莫要误了吉时。” 云裳放下嫁衣便出去了。 灼华走过去,抚着那身厚重的红嫁衣好一会儿,她曾经肖想过的情郎就在眼前,如今这嫁衣就当是穿给释然的,过了今日,他便只是容尔。 她将身上的外袍褪下,又将这一层又一层的红衫穿在了自己身上。 她粉黛未施,却身着一身深红嫁衣,眉眼含笑,都笑出眼泪来了,清丽又妖艳的出现在释然跟前儿。 “兄长,华儿有礼。”话音未落,她举起双臂朝着释然弯下了腰身。 弯腰的同时,释然连忙去扶她。一滴清泪低落在他的手上,却烧灼了他的心。 时间过的很快,没一会儿,整个皇宫都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氛围。前来服侍的宫人见释然坐在那里,也并未感到稀奇。妹妹出嫁,哥哥不舍,前来相送也是理所应当。释然亲眼看着她,直到她的妆面完整。 丽妃宫里的嬷嬷亲自给灼华上了妆,万事俱备,只剩下盖盖头这一项了。 灼华差退了服侍的宫人,随手扯起红盖头,走向释然:“哥哥帮华儿盖吧。” 她就是故意这般行事的。 她想让她忘记自己,可又害怕忘记自己。 可望着释然满眼都是痛楚,她有些不忍心。刚要将盖头撤回来,释然接过去了。 释然站起身,红盖头缓缓的盖在了灼华头上。 灼华瞧不见的是,红盖头落下的瞬间,他的眼眶也似这红盖头一般,鲜红起来。 “兄长,背我出去吧。”灼华又低声要求。 “嗯。”许久之后,才听得释然轻嗯了一声。这般冷漠的语气,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他的时候。 灼华慢慢的收紧了搂着释然脖颈的手臂,低着脑袋,一把埋在他的颈间。这是她最后一次与他这般亲密了。 想着,想着她又难过起来。 释然感受到他颈间的温热,脚步微滞,又恢复如常。 宫门很快便走到了。 释然将她放下,灼华拜别了皇上、丽妃、文庚年,最后停在释然跟前儿。 释然深吸一口气,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一把将她抱住了。 “你会不会忘记我?”灼华趁机在他耳边低声问询。 没等到释然回话,她又道:“忘了我吧。”而后,她推开释然的怀抱,毅然决然的走向了花悠然。 释然望着灼华的车队走出去好远,他薄唇轻启:“不会,死也不会。” 迎亲的队伍最后面,云裳与追命正在告别。 云裳扯着追命的衣角,咬着耳朵:“公主将她所攒的银钱藏在了文府,在她卧房的床榻下面,公主托你快马加鞭去取来。”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追命嘴上答应着,眼神却是没离开云裳一步。 “待我与公主安顿好了,便写信告诉你。”云裳也舍不得他,可她更舍不得让公主独自一人远赴他国。 公主可就只有她一个知心人了。 “好。”追命的眼神依旧紧紧的追着云裳。 好一会儿,云裳才将追命赶回去拿银票。 灼华曾试图将云裳留在德化,奈何云裳以死相逼非要跟她一起去庆国。 她和追命,云裳弃了自己的幸福,选了她。 护送灼华去庆国的,是文庚年手下拨出来最好的一批士兵,文庚年的心腹。只是带队的让人哟 出了城,花悠然便一直默默观察着灼华带出来的人,他一直差人寻找那个唤做释然的人,可到现在也没找到。 他实在是好奇,俘获他妹子芳心的释然究竟是何许人也。可寻了一圈,除了那些个大老粗的士兵,与想要求娶她的顾然,再没见到一位异性。 -- 第74页 “莫不是出什么变故了?”花悠然托花云去向那顾然与那些随行的士兵打听释然,可谁人也不认识。 “不管了,左右把我妹子从德化给弄出来了。” 出京城没多久,灼华便将那红盖头与嫁衣给褪去了,换了一身日常穿戴的素净衣衫。这衣服太过厚重,头上的凤冠也压的她脖子不舒服。 天色渐晚,他们在驿站歇脚的时候,被顾然瞧见了她这一身的素净衣裳。顾然跑过来叮嘱了几句,灼华本就不待见他,经过求亲一事,更加厌恶他了。 灼华冷眼睥睨着他:“庆国太子还没说什么呢,哪里轮的到你来教训本公主。” 花悠然见状,上前将那顾然从她眼前驱赶了去。 顾然正要离去,又被灼华唤住了:“等等,将你捡到的帕子还给我。” 顾然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没带。” 花悠然一个眼神过去,花云已经来到了顾然跟前,对着他上下其手搜查了一番,最后从他怀里将那帕子搜了出来。 “这是..我的....”顾然还想夺回来,可他哪里是花云的对手。 “公主,帕子。”花云对灼华很是恭敬。灼华接过帕子回房去了。 云裳则是一直在驿站门口徘徊,她在等着追命送银钱来。 庆国的路途随不算遥远,可对于灼华来说,委实有些太过漫长了。她已经坐腻了马车,开始骑马前行了。 花悠然也是一位有心人,竟然带了一马车的桃子酒。每每无趣了,他便带着桃子酒来到灼华的马车里。趁着喝桃子酒的空档,灼华与花悠然更加的熟络起来。 “大胡子,真是想不到你的身世如此显赫?” “你还不是一样?”花悠然大笑。 “大胡子,你莫不是当真要迎娶我吧?我可是不会真的嫁给你。”灼华看着仿若又醉了。 “放心,待德化的送亲队离开,我便还你自由身。”花悠然满眼笑意的接过她手里的酒杯便离开了。 方才醉意朦胧,此时正眉眼清明的,不是灼华又是谁。 他们一行很快到了庆国,送亲的队伍待了两日便离开了。 可灼华却开始水土不服起来,卧床休息了整整两月有余,才适应了庆国的气候。 花悠然当真说话算话,没有强迫她成亲,也无人限制她的自由,她还是公主。就连庆国的帝后都对她关爱有加,她甚至在庆帝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父爱。况且,她又是德化与庆国的和平使者,便一直在花悠然安排的府邸住了下来。 这里一切都好,只是没有释然。 花悠然唤她去宫内赏花,远远的就瞧见她怏怏的又攥着那块绣着然字的手帕在亭子里发呆。 花悠然早就查清楚了释然是谁。探子前几日来报,他好像又出家当和尚了。 可德化帝不同意。 他便时常在寒山寺和昭平殿来回奔波。 他没有住在文锦阁,自这丫头来庆国以后,他便搬到了她的昭平殿去。 看着倒也像是个痴情种子。 可花悠然依旧不想让灼华与他在一起,毕竟德化与庆国不睦多年,而他,又是德化的皇子。 可每每瞧见灼华这般怏怏不喜的神色,他又有些不舍。 终于,花悠然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手里的帕子抽了出来:“哎呀,总看这帕子有什么意思,走,跟哥哥赏花去。” 灼华刚想拒绝,又听得花悠然道:“别拒绝我啊,父王母后差我来寻你的。” 灼华跟着他来到庆王宫,庆帝与王后已经在花园了,还摆了一大桌吃食。 见灼华前来,竟起身迎接。这让灼华受宠若惊。 王后拉着灼华的手坐了下来:“华儿来了?快来坐下。前些时日,朝臣上贡了些许海鲜,母后...我差膳房料理了些出来,鲜美的很,卡快些尝尝。” 灼华近日也不知怎的了,对一些气味及其敏感,她老远便嗅的有一丝异样的味道,待坐了下来,越发浓烈:“谢谢王后。” 话音未落,她便腹腔一阵翻腾。灼华连忙起身,跑到一侧狂吐不止。 庆帝和王后吓坏了,还是花悠然机敏些,对着一侧的宫人吩咐道:“快些宣太医。” “莫不是水土不服又犯了?”王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云裳倒了水给她漱口。 “无碍。”灼华漱了口,一脸歉意的望着王后。 太医来的很迅速,只见那太医搭了脉一脸的喜色:“回禀王上、王后,这位夫人有喜了。” 灼华惊得瞪大了眼,手也不自觉的抚着肚子。难怪近日经常嗜睡,犯恶心。 她怀了释然的孩子。 庆帝、王后也是一脸震惊,就连花悠然都被气的咬牙切齿:“真是想不到那小子下手那么快。” 灼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听到花悠然的低语,可庆帝与王后却是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他们将花悠然叫到一侧,细细的询问着事情的原委。 花悠然无奈,将释然与灼华的事情一股脑的都告诉给了庆帝与王后。 “你这混小子,这也敢瞒着母后。”王后对着花悠然便是一阵怒斥。 “可这小娃娃,不能没有爹呀。”庆帝思索再三,决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灼华。 他们先让太医熬了安胎药,看着灼华饮下。 待灼华情绪平静下来,才敢将真相告诉她。 -- 第75页 “所以说,我与释然不是兄妹?”灼华大喜。 花悠然蹦出来反驳:“当然不是,你可是我妹子。”说完,花悠然将他脸上的大胡子面具卸了下来。 果然,与灼华生的一般无二。 “如此一来,我可以留下这个宝宝了。”灼华轻轻地抚着她的肚子。 翌日,灼华更名为花浓。庆帝昭告天下,寻回了遗失多年小公主。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消息带给释然,云裳自荐做了信使。她也是想极了追命。 灼华派了两队人保护她,将好厚的一封信件交到云裳手里。 第76章 释然一直派人打探着庆国的消息,打探着她的消息。 见那庆国太子没有强迫过她, 他才安心了许多。 他收到云裳带来的信件的时候, 依旧是出家人的扮相,人已经消瘦了大半, 连僧袍都撑不起来了。 云裳是在寒山寺寻到他的:“大皇子,这是公主给你的信件。” 释然接信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他拆开信件, 一张一张的读着,眼里也渐渐多了些素日里没有的光泽。他急切的向云裳确认:“她当真是庆国公主?当真怀了我的孩子?” 得到云裳的确认, 他慌乱的回到房间, 收拾了包裹便要回宫。 他不要做大皇子了, 他要去庆国寻她。 释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卸了这大皇子的头衔,可灼华离开的这些时日, 他已经接手了许多朝堂上的事宜,他要与人交接好。 他又不想让灼华等他太久, 当即回了信, 差人送到庆国去。 灼华收到信时, 满怀期待的拆开, 偌大的一张纸上,却只有两个字:“等我。” “哼, 我写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信,他倒好,只回两个字就把我打发了。”灼华看着那张纸又恼又笑,好不矛盾。 恼过之后,灼华又给他回了信。信中安排好了一切, 她让释然给云裳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待在德化不要再回来了。德化有追命,德化才是她的家。信中她一边埋怨释然来的慢,一遍又希望他不要来的这么快。她的身子越发的笨重了,连鞋袜都需宫人服侍才能穿上。她不想让他瞧见她这笨拙的一面。 释然看着她一封一封又一封的来信,想要过去的心越发的急切。 终于,他将手上的事情都妥善处理完,与文庚年高了别。又给德化帝留了书信,心中写道,他无心帝位,云游四方,不再回来了。 待释然感到庆国时,灼华已经在产房里了。他风尘仆仆的手持令牌来到她居住的别院,老远便听得她疼痛的惨叫。 释然快步跑过去,庆帝、王后还有花悠然都焦急的在院子里转圈圈。院子里的那一排桂花树上,落满了各种鸟、 耳边除了灼华的叫声,还有这许许多多的鸟鸣声。 灼华的声音越来越小,众人都焦急的时候,稳婆从房间里冲出来。“孩子太大了,公主怕是撑不过去了。公主一直在唤着释然...” 释然顾不得旁人阻拦,冲进了产房里。 “华儿,我来了。”他红着眼眶,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灼华早已经没有力气了,满头虚汗,连眼神都有些恍惚了。 “我来了,华儿,别放弃。”释然摸着她的脸又道。 真实的触感,让灼华清醒了片刻。 “我终于...等到你了。”灼华笑了,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晶莹。 “公主,加油,孩子快出来了。”稳婆见她清醒,冲着她喊道。 “华儿,加油。” 有了释然的鼓励,灼华再次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好生待她,别记恨她。”灼华无力的望着释然,眼神里尽是不舍。她感受的到,下面还在流着止不住的鲜血。她的温度也在慢慢的消逝。 话音未落,灼华攥着释然的手松落的耷拉下去了。 “不,华儿,华儿,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华儿...” 院子里候着的人,除了听到婴孩响亮的哭声,还有释然悲痛的哭喊声。 灼华死后,花浓便在青丘醒过来了。 有了这样一番记忆,她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异样。她忽然想起在跳缘机盘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师傅与那月老的谈话,具体内容她倒是记不大清了。 花浓一个术法便飞到了灵山,可是任她如何寻找,都没找到师傅的身影。倒是她自己的本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花浓本是一只一尾的野狐狸。就在她刚刚进入灵山的一瞬间,她皮毛变成了通体雪白,而且她的尾巴忽然冒出一缕白光,晃的人正不开眼睛。 不过片刻,花浓便觉得她体内灵力充盈,灼华大喜。“月老那老头还真没骗人,刚历了一世劫,体内便多了这么多的灵力。” 她想像师傅炫耀一番,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人。“莫不是师傅也下凡去了?还是闭关去了?”花浓嘟哝着又离开了灵山。 从灵山出来,她脑内忽然浮现出释然悲怆的模样。 想起释然,她的心便觉得痒痒的。 当即一个术法下到了凡间。 她先去德化看了文庚年。 文庚年已经辞官回乡了。他膝下无子,追命便认了他做义父,跟着文庚年一起回了乡。 再看云裳,她已经是两个娃娃的娘了,跟着追命一齐在文庚年膝下承欢。 -- 第76页 花浓施了隐身术,一直在他们那里待到傍晚。本来想入梦告诉他们一声她现在很好,可偏偏碰上了云裳与追命在亲昵。 花浓又羞又臊,当即施了术法弄昏了他们两个。依次序入了梦,连忙离开了。 她去德化皇宫转了一圈,文锦阁内空无一人。她又去她的昭平殿转了转,昭平殿已经更名为明媚阁了,里面住着的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她又去了看了看丽妃,丽妃不知何时,开始与青灯古佛为伴,不问后宫事了。 她还去了寒山寺。智远师傅不在寺内,云游四方去了。 寒光阁也衰败了,院落里的杂草已经半人高了。 她进了释然曾经住的房间,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释然了。整个德化都没寻到他,莫不是他还留在庆国?花浓一个飞身,便又到了庆国王宫。 庆帝与王后依旧如往昔一般恩爱,只是脸上的皱纹,鬓边的白发多了许多。 花悠然也已经娶妻生子了。 最后,她来到了她之前住的别院。 原本无名的别院此时已经被提上了名字,牌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芳华院。 那字迹,她熟悉的很,定然是释然亲自提的。 她踏进去,却被里面的景色给震撼了。 与早些年的寒光阁别无二致,桃花、杏花竞相开放。 杏树下面,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吾妻花浓,容尔立。 她差点忘了,释然又唤容尔,竟与师傅的名讳一样。究竟是巧合,还是什么?她一时有些弄不清楚。 她正定睛望着那块墓碑,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极为熟悉的声音:“念浓,桃子酒酿好了,挖出一罐放到你娘墓前去。” 花浓转身望去,一位绑着羊角辫的白□□娃跑了过来,她拿起木锹正挖着桃花树下埋的桃子酒。花浓算着日子,她如今已有十岁了吧。 方才他唤她念浓,花浓甚是欣喜。一时竟忘记控制术法,竟在念浓跟前儿现了身形。 “漂亮姐姐你是谁?”挖完酒的念浓一转身,便瞧见她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 “你又是谁?”花浓不答反问。 “我是花念浓。”念浓刚说完,释然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花浓连忙隐去了身形。 只见他对着念浓,一脸温柔的问道:“念浓方才与谁人讲话呢。” “爹爹,方才有个漂亮姐姐在我们家。” 释然以为她说的是花悠然派来服侍念浓的宫人,没有过多在意。接过念浓手里的桃子酒,又对着她道:“去舅舅府上玩吧。” 念浓欢快的跑远了。 院落里只剩下释然一人,只见他来到那块墓碑前,伏地盘腿坐下。 “听花悠然说,你最喜欢饮着桃子酒,我便亲自去花子坞学会了,可你却再也喝不上了。” 自他出现在花浓的视线里,花浓便一直贪婪的望着他,眼神一刻都不想从他身上移开。 他说着打开了密封桃子酒的塞子,一声闷响,桃子酒的清香便充满了整个院落。 花浓本就有些嗜这桃子酒,再加上这是释然亲手酿的,诱惑力别提有多大了。 她施着隐身术法坐在他旁边,一直吞咽着口水。 “也不晓得你在地下会不会害怕。你再等等我,待念浓再大一些,我便下去陪你。” 花浓听着他平淡又带着些宠溺的对着墓碑说着这样的话,鼻子酸了。 莫不是自她离开,他便一直这样生活?一个人对着冰冷的墓碑自言自语。 她可是已经离开了十年啊。 花浓哭了,还有一滴泪不小心落在了释然的手背上。 释然还以为下雨了,起身便要去收晾晒在外面的经书。 天色渐晚,释然又从桃树下面挖出一罐桃子酒,又坐回到墓碑前,仰头喝了起来。 他如今,也变得异常嗜酒。只有喝醉了,他才能好受一些。不然,漫漫长夜,他只能独坐到天亮了。 花浓见他饮酒,她也馋的厉害,微微使了一个障眼法,便将那罐桃子酒尽数饮了去。 凡人时候的她,酒量不好。万万不曾想到的是,她如今已是仙人之躯了,酒量依旧那么差。 她已经有些头眼昏花了。 “这桃子酒的后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她扶着墓碑起身,一边嘟哝道。 正饮酒的释然,仿若听到一些声音。他放下酒坛子,环顾四周,又失望的垂下眸子。 “这次还没醉,便听得你的声音了。” 花浓再也绷不住了,踉跄着扑到他怀里。酒坛摔碎了,桃子酒撒了一地。 释然定睛望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女子,一把抱紧了她。 花浓也不甘示弱,微微抬头便覆上了他的唇瓣。 情浓之时,释然早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抱着她回到了房间。 花浓醉的快,醒的也快。她酒醒的时候,释然还在她身上驰骋。 她羞涩的抱紧了他,一个指尖汇集了昏睡的术法,将释然弄昏了。 趁着释然昏睡,她连忙溜回了青丘。 待释然睡醒,身下的粘腻却是那般真实,可身侧却空无一人。 他连鞋袜都来不及穿上,跑到墓碑前。 碎酒坛子还在原地。 他昨日当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了,不像是梦。 -- 第77页 花悠然午膳后来到芳华院寻释然,开口便问:“你昨日有梦到花浓么?” 释然猛的抬头。 又听得花悠然道:“昨日,父王母后都梦到她了。我也梦到了。她说她一切安好,让我们不要担心,好好活下去。” 释然欣喜:“她回来看我们了。她当真回来了。” 后来的几日,释然都在她的墓前摆一坛桃子酒,可再也没等到她。 花浓逃回青丘,在狐狸洞回味了好几天,竟然又有些想念桃子酒的味道。 于是,她又偷偷溜下去了。 后来,释然隔三差五的总会梦到她。而释然的身上,也总是隔三差五的出现咬痕。 直到释然老成了老头,她依旧隔三差五的出现他的梦里。他才明白,这不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