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我成了侯爷的小娇妻》 第1页 《替嫁后,我成了侯爷的小娇妻》作者:牛轧糖【完结+番外】 圣上婚,将丞相府的大小姐顾烯炆许给了安乐侯为正妻。大婚当日,丞相府大小姐逃婚,作为顾烯炆的孪生弟弟,顾潍津穿上婚服,顶着姐姐的名义,嫁到了安乐侯府。 本以为自己扮成姐姐的样子无懈可击,却没成想,大婚当日就被发现了。 “侯爷,对不起,我是个男的。” “呵呵!我当是什么大事,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发现了。” “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你还记不记得,五岁的时候,你偷看本侯洗澡,把本侯身上有个蝴蝶胎记的事情告诉旁人,害的我被笑话到了十五岁,这件事,本侯早就决定要报复了。” 于是乎,顾潍津开始了女装大佬的宠夫日常。只是,宠着宠着,顾潍津觉得,自己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某天深夜,侯爷拦住了准备沐浴的顾潍津。 “夫人,不如,我们生个宝宝吧!” 食用指南: 小白文,从家长里短到家国情怀,温馨甜宠,1v1,无雷放心看,HE。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预收文现纯《影帝和金主私奔了》求收藏 ┃ 配角: ┃ 其它: ☆、替姐出嫁 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遇,大吉之日。 凉国国都海陵城内,欢天喜地,锣鼓喧天。今日,城中有一件大喜事。 凉王赐婚,将朝顾相长女顾烯炆许配给安乐侯赵弋为正妻。大婚仪式按照公主出嫁的规格安排,普天同庆。 坊间传闻,那顾家小姐生的花容月貌,一把长琴更是弹得出神入化。一大早,丞相府门前就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大家都想见一见,这花容月貌的美人儿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辰巳交替之时,丞相府的大门打开了,顾相一手拭去眼角的泪水,一手拍了拍新娘子的肩膀,“孩子,嫁到那侯府后,千万不要惹侯爷生气,记得啊,保命要紧。” “爹,你再这样我就不嫁了。”微弱的声音从喜帕下传出来。 “别,潍津,啊不对!烯炆,爹错了,你好好保重。”顾相吓了一跳,连忙张罗喜娘将新娘子扶上花轿。 看着花轿渐行渐远后,顾相终于松了一口气,“希望侯爷不要这么快发现他娶的是个男娃娃。” 花轿起轿后,顾潍津扯下头上的喜帕,随手拿起身边的折扇扇起了扇子。 “热死我了!热死我了!早知道就不答应老爹这么过分的要求了。”顾潍津想起清晨正准备给长姐顾烯炆上妆的时候,才发现长姐早就没了踪迹,房中只留下了一封写着“再见”二字的书信,为了保全丞相府上下一百二十八口,顾潍津不得不答应了那个丞相老爹的“坑儿子”要求,顶着长姐顾烯炆的名头,上了花轿。 “顾烯炆这个可恶的女人!”顾潍津握紧拳头,颇有一副抓到顾烯炆就要给她好看的架势。 “夫人,花轿马上就要到侯爷府了,请您做好准备。” 鞭炮声越来越清晰,顾潍津知道,侯府马上就要到了。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让赵弋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侯府前,赵弋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等着花轿的到来。 “侯爷,花轿已经到路口了。” “准备吧。”赵弋摆了摆手。 “是。”侍卫张勤率领侯府家丁排成两队,呈“二”字型散开,家丁手拿花篮,朝天空撒起花瓣。 漫天飞花,煞是好看。 花轿在花瓣的簇拥下,抵达了侯府前。 “请侯爷踢轿门,从此如意进门。” 赵弋轻轻踢了三次花轿门,然后掀开帘子,对顾潍津说道:“夫人,到家了。” 顾潍津听到赵弋冷冰冰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赵弋这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丞相府的人嫁到安乐侯府还委屈他了不成? “夫君,我累。”顾潍津低着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娇滴滴的声音传到了周围围观百姓的耳中,大家都好奇的往前凑了凑。 哼!老子就不下轿,看你能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为夫又岂有让夫人累着之理?”赵弋伸手,将顾潍津抱入自己的怀中 “侯爷,使不得呀,我凉国千百年来,也没有哪个女子在大婚之日是被夫君抱着进家门的呀,这不合规矩呀!”喜娘急忙去拦。 靠在赵弋怀中的顾潍津,听到了赵弋“咚咚”的心跳声,耳朵上浮起一抹绯红。 “侯爷,那个,还是我自己走吧!”这么多人看着,好羞人呀!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让夫人累着?”赵弋并没有放下顾潍津,而是抱起他,进了侯府。 一阵清风拂过,吹起了顾潍津头上的喜帕,围观的人群一看,这侯府夫人果然是个闭月羞花娇滴滴的美人儿啊,怪不得能让安乐侯温柔至此。 拜过堂后,顾潍津一个人被留在了新房内。丫环和喜娘都守在了门外。 “这个又长又烂的婚礼,快要把本少爷给累死了。”顾潍津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长姐她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这安乐侯夫人我不知道到当到什么时候去!” 唉!悲催的人生大抵如此。 -- 第2页 顾潍津打量起婚房的摆设,大婚之日,这婚房内没贴一个喜字,更别提什么红烛、喜帐了。 “这个赵弋,到底是对我们丞相府有什么不满意?能娶我姐姐,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顾潍津随手拿起墙上的长剑,剑身做工精美,镶有十八块汉白玉,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剑是把好剑,就是主人差点事!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脾气秉性差多了。” 说道赵弋,顾潍津记得,自己和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他的样子虽然称不上貌若潘安,却也是清秀俊朗,“不过,比起我来,这样子可就差多了。” “那是自然,传闻这顾相的一双儿女都是才貌双全,女儿顾烯炆的长琴有如高山流水,儿子顾潍津一柄长萧更是无人能及。本侯说的对吗?顾、潍、津公子?” 顾潍津顾不上擦拭额头冒出来的冷汗,抬眼看着站在门口挑眉的赵弋,“侯爷这是在说什么呢?妾身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呀?” 什么情况?这么快就被赵弋发现了? “是吗?夫人是真的听不明白本侯的话吗?”赵弋伸手抬起顾潍津的下巴,“虽然你与你长姐顾烯炆是双生子,模样生的别无二致。只是这名震城中的第一美人儿,身材怎么会这么差呢?顾潍津,别演了。” 呃...老子就是搓衣板身材,怎样?这个赵弋的话怎么这么多? 顾潍津虽然心里抱怨着,嘴上却不敢说什么。 “侯爷,妾身身材不好,嗯...主要是随了妾身的丞相老爹。”这种难得的损老爹的机会,顾潍津当然要把握住,“妾身与弟弟长得是想象,但是妾身真的不是弟弟顾潍津。” 遥想当年,他顾潍津也是堂堂七尺男儿,没想到如今却要装作女子,唉!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呀! “你的十分有道理,若不是本侯年幼的时候见过你,肯定会被你骗了。”一想到幼年那段“屈辱历史”,赵弋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难道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偷看本侯洗澡,还将本侯身上有个蝴蝶胎记的事情大肆宣传,还得我被人笑话到了十五岁。顾潍津,就算你化成灰,我也依然认得出来。” “我去!赵弋,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丫竟然还记得!要不要这么小气?”反正也被赵弋拆穿了,顾潍津不准备再装下去了,本来这就是他长姐的婚事,他干嘛要掺和进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也就不装了,老子回府了,不跟你玩了。”接下来的破事,就交给他的丞相老爹解决吧,反正逃婚的又不是他。 “慢着,本侯什么时候说你可以走了?”赵弋伸手拦住了他,“这堂也拜了,宾客也请了,城中众人都知道我与丞相大小姐成婚了,若是你这会儿走了,本侯颜面何存?”想跑?没这么容易。 “你留我在这有什么用?要和你成亲的是我姐又不是我。”小爷我顶多是一个背锅侠,背锅侠你懂吗? “可是这些谁又知道呢?只要我向圣上禀明一切,圣上一定会治你全家一个抗旨之罪,到时候,你可就是丞相府的罪人。” “你竟然要挟我?”这才多少年没见,赵弋竟然长本事了?顾潍津气的坐在床边,翘起二郎腿,“说吧,你到底怎样才能放我们丞相府一条生路?”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我怎么一点诚意都看不出来?”赵弋挑眉,颇有一副顾潍津不低头他就要追究的架势。 “赵弋,你别太过分!” ☆、侯府宠妻 “夫人,侯爷说,让您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要把这些衣服都洗干净。” 顾潍津望着眼前摞的有一座山那么高的脏衣服,这些衣服都是赵弋一个人穿的?他是不是也太败家了? “夫人,侯爷说,他院中的落叶太多了,让您现在就去打扫干净。” 顾潍津停下洗衣服的双手,“你家侯爷没看见我正在洗衣服吗?” “侯爷说,您要是不去,可就别怪他乱说了。” 得!您是爷,我去还不行吗? 自从成亲之日为了让赵弋不乱说话答应了他所提的所有要求后,顾潍津在这侯府中就没有一刻闲着过。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洗衣服,再不就磨墨沏茶,宛如一个侯府小婢女。 “夫人,听说今天让你扫扫本侯院子里的地,你十分不愿意?”赵弋随手翻看着手上的书籍,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顾潍津。 “夫君,你误会了,妾身怎么会不愿意呢?”由于房门外收着随侍的小厮,顾潍津什么也不敢说,只得默默的忍受。 “这就好,身为侯府的主母,这些都是你该做的。”赵弋拍了拍顾潍津的手,眼神颇有趣味。 顾潍津知道,赵弋是在恐吓他,可是在旁人眼中,这便成了夫妻二人恩爱的象征。慢慢的,便成了百姓的谈资,府中、城里都流传着侯爷与丞相之女恩爱相守的故事。 赵弋在花园里看书,顾潍津便跟在旁边扇扇、撑伞,府中的丫鬟、小厮路过都会不由得脱口而出:“哇!你们快看,侯爷和夫人好恩爱呀!” “呸!谁跟这个死傲娇恩爱。”顾潍津一边扇扇,一边打哈欠。这侯府的下人就是太闲了,才会这么有时间讨论主子的八卦。 “夫人,注意你的言行,若是惹得为夫不高兴,你知道后果的。”赵弋轻咳的两声。 “夫君说的是。”顾潍津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 第3页 真是闹不明白了,赵弋这几天天天让他沏茶倒水、洗衣做饭,难道这侯府就没有别人了吗?明明在“嫁过来”之前,听说赵弋有好几房妾室,怎么一个都没见到呢? “夫君,我听说这府中还有几房妹妹,怎么这几日都没见到呢?”若是让她们过来缠着赵弋,自己兴许能偷偷的休息一会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在你嫁进来之前,我把她们都打发到后院去了。你最好安安分分的伺候着我,不然我一个不高兴——”赵弋故意没有说后面的话,不过就算不说,顾潍津也知道,指定又是搬出皇上来吓唬他。 想当年,我顾潍津也是以七尺男儿,如今却只能当起娇滴滴的侯府夫人,这故事的发展明显不对呀! “你换身衣服,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陪我入宫向太后请安。”赵弋头不抬一下 ,指着顾潍津裙摆的墨渍说道:“这件衣服不要再穿了,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传出去肯定以为我虐待你。” “不就是一块墨渍嘛,想当年我在书院读书的时候,衣服上时常挂着墨渍,也不见有人说什么。赵弋这厮一定是有洁癖!”虽然嘴上抱怨着,顾潍津还是换了一件衣服。毕竟那位爷掌握着他的死穴,他说的话就是“圣旨”,不听也得听。 “衣服换好了吗?”赵弋推门而入。 “喂!你进来之前就不能先敲一下门吗?我衣服还没穿好诶!”女子的衣服比男子的衣服穿起来繁琐多了,顾潍津怎么摆弄都穿不好。 “站着,别动。” 赵弋的话刚说完,顾潍津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房间里只能听到他微弱的呼吸声。 “都这么久了,衣服还穿不好。”赵弋帮他扣好了胸前的扣子,又将两边的衣摆挽好,系在了背后,“这件衣服是要这么穿的。” 顾潍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别说,让赵弋这么一拾掇,衣服不仅穿好了,还很合身。 “谢谢啦!” “不用谢我,要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这些事情都是由丫鬟做的。你老老实实坐好,我帮你梳头发。” 顾潍津的一头秀发又黑又长,一阵风拂过,还能闻到头发上淡淡的茉莉花香,小时候,他阿姐无聊的时候就摆弄他的头发,给他编各式各样的发髻。 “你平时就有用茉莉花发油的习惯吗?”赵弋记得,出嫁那日抱着他的时候,他头发上明明没有茉莉花香。 “在家的时候倒是常用,不过父亲总说这样没有男子气概,有时便不准我用。”顾潍津那个丞相老爹,固执的很,像个老顽固一样,他们姐弟的每一件事都要管管,“来了侯府之后,倒是没发现有茉莉花发油,我现在用的,是从丫鬟那拿来的。”这侯府的丫鬟,就是比丞相府的阔气,每个人都有好几瓶发油,下次他要再试试别的。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吩咐管家从账上支银子去买,不要再用下人的了。”若是让旁人知道侯府夫人连梳妆用品都要用下人的,传出去他赵弋哪还有面子? 虽然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的妻,不过这种时候当然是面子最重要。 “哦。”顾潍津点了点头,自己买也挺好的,既不用自己花钱,还能选择自己喜欢的,何乐而不为呢? “好了,转过来。”赵弋拿起梳妆台上的眉笔,开始为顾潍津描眉。 顾潍津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前这个人明明是为了作弄自己,才把自己留在丞相府里,这莫名的心动感是怎么回事? “本侯见你实在是太笨了,眉毛都画不好,才替你添上几笔,你可别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去去去!谁生出别的心思来了?我这是怕你戳到我的眼睛。”这个赵弋,人真讨厌,好好的气氛给破坏掉了。 “好了。” 顾潍津转身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被梳成了随云髻,配以翡翠发簪,显得脸型修长动人,眉毛画的很轻,凸显自己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到真像是娇滴滴的弱女子。 ☆、入宫请安 “赵弋,你手艺不错呀,是不是经常帮你那几房夫人画眉打扮呀?” 本来脸上带着笑意的赵弋,听到这话绷起了脸,一个表情都没有。 顾潍津还没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自己这身打扮身上,也不管赵弋理不理自己,拽着他出门坐上了轿子。 “喂!明明有两顶轿子,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坐一顶呀?”赵弋摆着张臭脸,顾潍津只得贴着轿子,躲到一旁。 “轿子是本侯的轿子,本侯想坐哪顶就坐哪顶!”赵弋将顾潍津拽到了自己旁边,“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又没有狐臭!” 你是没有狐臭,但是你这气场也太吓人了吧!顾潍津是有苦说不出。 “要不你坐这顶,我去坐另外一顶轿子。”再在这里待下去,顾潍津觉得自己心脏会受不了的。 “不行。”赵弋拽着顾潍津的手,怎么也不撒开。 “为什么啊?”这位爷是怎么了?突然发什么小孩子脾气? “本侯的夫人,本侯说坐哪里就坐哪里。” “赵弋你是不是想打架呀!” ...... 赵弋不说话,只是拽着顾潍津的手。 得!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顾潍津索性也不管赵弋了,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睡起了觉。 -- 第4页 侯府到皇宫的距离并不近,走走停停的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顾潍津总觉得被人注视着,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赵弋站在轿子前看着自己。 “到了?” 赵弋点了点头,模样看起来正常了不少。 “侯爷,夫人,太后娘娘听说您二位进了宫,十分高兴,特意派老奴过年接您二位。”太后身边的红人,慈煊宫的掌事公公王喜侧着身,走在前面。 顾潍津小的时候,便听说赵弋与太后关系颇深,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他这一身女子打扮,十分精致,就连王公公也没发现分毫不对。 “夫人,老奴听说,您那一手长琴弹得极佳,不知道今日有没有这个机会听到?” “呃...”顾潍津拽了拽赵弋的衣袖,这可怎么办?长琴是他姐姐顾烯炆擅长的,他一点都不会。 “入宫前,烯炆在府上日日练琴,不慎伤了手腕,此次怕是没办法表演了。”赵弋的声音甚是温柔,旁人听着,只以为那是侯爷关心夫人。只有顾潍津清楚,赵弋他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 “微臣/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快起来吧!快起来吧!”看到赵弋与顾潍津,太后的脸上乐开了花,“这位就是顾相的女儿,烯炆吧?” “是。”顾潍津点了点头。 “模样倒是不错,你小的时候,哀家还抱过你呢!这么些年过去了,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太后拍了拍顾潍津的手,“哀家记得,你那个胞弟,叫潍津,怎么样,他现在过的好吗?” 听到太后提自己的名字,顾潍津打了个冷颤。这太后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若是一小心让她拆穿了身份,那可如何是好? “回太后,舍弟一切安好,就是不□□分,前些日子闹着要出去游学,便背着父亲偷跑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大好男儿自然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出去长长见识也好。”太后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赵弋身上。 说也奇怪,来宫中向太后请安这件事明明是赵弋提出来的,可是到了宫里,赵弋却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烯炆呀!弋儿他还小,不懂事,你是个识大体的,你们两口子相处,你凡事多让让他。”太后的每句话里都充满了关心,“府中的那些姬妾,都是不成气候的,若是惹了你不高兴,只管打发出去。主母就要有主母的样子,别怕,哀家会给你撑腰的。” “是,烯炆定当谨记太后娘娘教诲。”顾潍津有些纳闷,这些话,不像是太后对一个臣子的夫人说的,倒像是婆婆对自己的儿媳说的。莫非,赵弋与太后的关系,真如传闻那般? 顾潍津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与他无关,他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哀家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吧。”太后的眼神始终看着赵弋,见赵弋一句话都不跟自己说,只得讪讪的低下头,收回了目光。 “呼!终于应付过去了,没想到太后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不好相处嘛!”顾潍津伸了个懒腰,果然皇宫外自由的空气就是好。 “你懂什么?这些不过是她装出来糊弄旁人的罢了。若是她真的有心...”若是她真的有心,又怎么会将他丢在宫外。 “虽然我不清楚你跟太后之间的事情,不够看的出来,太后她很关心你。”本来是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尤其是赵弋的闲事,可是赵弋所说的话,让他实在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我与太后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对于赵弋而言,那些都是痛苦的,虚伪的记忆。“算了,反正这次也是带你进宫给她看看,她看过了,也就好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顾潍津越来越看不透赵弋,如果说年幼时的赵弋单纯可爱,那现在的他就是深不可测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代替那个不成气候的长姐嫁到这侯府而已,等他那个丞相老爹抓到长姐后,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不用再受赵弋的折磨了。 说到折磨,顾潍津捂着肚子,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这个赵弋,只会使唤他干活,每天不是洗这个,就是打扫那个,好歹他也是丞相府的大少爷。若是传了出去,他哪还有面子。 “停轿。”赵弋一声命令,轿子停了下来。 “干嘛呀?还没到家呢?”难道自己又惹这位爷不高兴了? 赵弋没理会顾潍津,掀开轿帘,走了出去,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回来,手里多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 “给你的,吃吧。”赵弋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顾潍津看着手里的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个赵弋今天怎么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算了,不管他了,有东西吃总比饿肚子强。 顾潍津开心的吃起包子,全然没有发现旁边的赵弋露出一抹笑容。 ☆、教训小妾 “哈~”顾潍津打了个哈欠,靠在赵弋的背上。赵弋这厮最近也太奇怪了,既不上朝,也不出府,每天都在后院中看书,倒像是转性了似的。 “你这个模样,若是让府里的丫鬟小厮看见,肯定要笑话你们丞相府没有规矩。”赵弋也不推开顾潍津,继续看着他手中的书。 “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知笑话我一个人,更何况我现在顶着顾烯炆的名字,有什么问题那都是我老姐的不是。”真累呀,最近是越发的疲惫了,果然天气一热,人就恹恹的不想动弹。 -- 第5页 “今日的打扫可都做了?衣服可都洗了?我看那院中还有落叶呀!”这个顾潍津,不给他安排些差事是不行的。 “那些事情,我一会儿再...”顾潍津越说越困,话还没说完,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个顾潍津。赵弋无奈的摇了摇头,捉弄他也有一段时间了,小时候的事情就不跟他计较了。 “侯爷。”赵弋在大婚之前,曾经纳过几房小妾,不过这些小妾都是朝臣们送过来巴结他的,他虽然没有宠幸过,但是也悉数留在了府中,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大婚之日,见到新娘是顾潍津后,他就将小妾统统打发到后院。没想到,今日,她们几个倒是都跑出来了。 “侯爷。”最先开口的,是户部尚书送来的云姬,她最早入府,一直把自己当做侯府的主母,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顾烯炆。“妾身数日没见到您,心中挂念的很。今日终于见到您,心中悬着的这颗大石头也放下了。” 姬妾们叽叽喳喳的互诉哀肠,吵的赵弋头痛,而躺在赵弋怀中的顾潍津,睡的倒是实。睡着的时候,手也不老实,直接拽下了赵弋的外衫,盖在了自己身上。 云姬见到顾潍津这个模样,妒火中烧,她一直以为赵弋不喜欢女子,所以所有的姬妾才都没有宠幸,本以为这个顾烯炆嫁到侯府来也会是和她一样的待遇,得不到赵弋的宠爱。可是没想到,他入府后,赵弋日日留宿在他的房中,府中、城内都流传着赵侯爷与丞相之女恩爱相守的传闻。 凭什么?明明她才是最早入府的人,论姿色,她一点都不比顾烯炆差,论才情,她也绝不输人。顾烯炆占的,不过就是一个丞相之女的名分罢了。若她也是丞相之女,她又怎会是如今的境地。 “没看到夫人正在休息吗?都退下吧。”赵弋轻咳两声,这个顾潍津还真是会给他惹麻烦,若不是因为他在,他早就拂袖走人了。 “侯爷。”云姬见无法说服赵弋,跑到顾潍津的身边,摇醒了他,“夫人,放妾们一条活路吧,妾实在是不想离开侯爷呀。” 云姬心里打好了如意算盘,这个顾烯炆就算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根本就不懂这后宅之争的法则,她根本赢不了自己。 “啊?”顾潍津揉了揉眼睛,“我怎么在这睡着了?我身上这件衣服是?”顾潍津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这不是赵弋穿的吗?他这么好心把衣服给我盖上了? “夫人,不会是睡醒后就不记得自己做什么了吧?”赵弋不嫌事大的添油加醋。 “呃...”顾潍津大囧,难道这衣服是我拽下来的?不会吧?诶?“你们是谁?” 云姬强压着心底的怒火,“夫人,我们都是侯爷的妾室。” 顾潍津看着眼前跪着的十几个人,好家伙,这个赵弋够可以的呀!竟然有十几房小妾,啧啧啧! “你们今天这是什么状况?六国大封相?还是□□宫?”女人多了事就多,赵弋竟然能同时面对十几个,还能处理好她们的关系,真是让人佩服! “夫人,妾们绝没有这种意思。”云姬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妾们自夫人入府后,便一直待在后院,不敢踏出后院一步。可是妾想侯爷想的紧,希望夫人能给妾们一条生路,让妾可以陪伴在侯爷身边。” 云姬说的在情在理,任谁看了都忍不住流出感动的眼泪,这顾烯炆不过就是丞相之女,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想必也不会再难为她。 “夫君~”顾潍津看向赵弋,你惹得麻烦不会想要让我处理吧?“妹妹这样说,我要怎么做呀?”他那个丞相老爹老实的很,一辈子都被他娘管的很严,就算是他娘过世了,也不敢在府中纳一房妾室。对于处理后院的事情,他确实并不擅长。 “烯炆,如今你是这侯府的主母,后宅之事当然是交给你处理。为夫信的过你,你且放心处理。”赵弋这话,摆明了不会掺和进这件事,全权让顾潍津一个人处理。 这个赵弋,自己惹的风流债还要别人来背锅。还好我折子戏看的多。 顾潍津起身将云姬扶了起来,就在云姬以为他要放自己出来的时候,顾潍津才幽幽开口,“妹妹,不是姐姐不想把你。只是这侯府就这么大的地方,我来了,便没有你们的地方了。若是你们不想住在后院,那我便安排管家在外面置个宅子,把你们都接过去。外面地方大,随你们折腾。” “夫人这是要赶我们走吗?”云姬拉着其她的姐妹哭哭啼啼的,“都说夫人是丞相的女儿,咱们大凉的才女,想必肯定是自幼学习女德,怎么如此善妒,连咱们姐妹几人都容不下呢?” 嘿!顾潍津没想到自己被反将一军,若是往常,他肯定就动手把这几个人丢出去了,可是如今,他盯着顾烯炆的名字,不可行事粗鲁,这倒是把他难为住了。 “你们要是不愿意走也行,那就把侯爷赶出去吧,反正家里的地方也就这么大,你们要是在的话,他肯定是不能在的。” “夫人,说什么胡话呢?你舍得把为夫赶出去吗?”赵弋拉着顾潍津的手,含情脉脉。 顾潍津有一种鸡皮疙瘩落满地的感觉,“瞧,这是侯府,侯爷不能出去,侯爷夫人的我也不能出去,那就只能把你们打发走了。” ☆、侯府遇刺 “夫人!”云姬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本以为姐妹们一起,就能说服顾烯炆将她们放出来,没想到顾烯炆不仅没有这个意思,还想要把她们都赶出去。“夫人,妾知错了,妾再也不敢了。” -- 第6页 姬妾们都随着云姬一起跪在地上,向顾潍津道歉。这场景,顾潍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他瞧了瞧赵弋,看他的样子,也不想把这些姬妾留在府上。唉!也罢!就让我来当这个坏人吧! “这件事既然是你们主动提出来的,那我作为侯府的主母,也不好驳了你们的意思。这样吧,夫君在城郊还有一处宅子,既然你们不想待在后院,就搬去城郊住吧,我会派人定期给你们送些衣食,也算是不亏待你们了。”顾潍津说完这一番话后,特别解气,不顾云姬她们的反应,拽着赵弋就离开了。 “本侯的姬妾就让你这么打发走了?”直到没人之后,赵弋才幽幽开口。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也不想看到她们,索性就打发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明明是你不想看见她们,我不过是好心帮你一下罢了。顾潍津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 “她们都是从朝臣们进献的,里面说不定有皇上的细作,你就这么把她们赶走了,不怕皇上一不高兴杀你灭口吗?”这个顾潍津倒是心大,也不怕自己惹上麻烦。 “怕什么?真要有皇上细作大不了说‘顾烯炆善妒’,因为妒忌赶走侯府所有姬妾,不会有人怀疑什么的,更何况,只不过是府中的姬妾罢了,我一个‘主母’,还是有权处理的。”顾潍津觉得当这侯府的主母真是麻烦,若是他长姐顾烯炆在的话,面对这种情况,又会如何处理呢? 说起他长姐顾烯炆,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她。想着想着,顾潍津的思想开始放空,也不管赵弋是不是在旁边,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 赵弋看到这个场景,叹了口气,“小时候的毛病,现在竟然还没有改过来。”他记得小时候,顾潍津每次找他玩,都会坐在一个地方发呆,一呆就是一个时辰。等到清醒过来后,还偏偏不承认自己发呆。 “这是你们丞相府的毛病吗?”赵弋不想打扰他,独自一人回了房间。回房前,叫来管家将府中的姬妾送到别苑去。他比谁都清楚,之所以没把这些姬妾打发走,不过就是给皇上一个面子罢了,皇上想要监视他,他就给皇上机会监视。这些年,都是如此。只是,忍了这些年,他不想再忍下去了,他也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顾潍津说的对,他是侯府的‘主母’,我是侯爷,处理府中的姬妾,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通这一问题后,赵弋整个人都放松了,他躺在床上,逐渐进入梦乡。这是他二十一年来,第一次睡的这么安稳。 等到顾潍津清醒过来时,天色已逐渐暗了下去,满天繁星点缀在天空之上。管家站在旁边,看起来像是等了很久。 “夫人,您醒了。” “嗯,赵弋,啊不对,侯爷呢?你在这干什么?”赵弋那小子跑哪去了?怎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了? “夫人,侯爷先回房休息了,小的是特意在这等您的。侯爷说,将府中的姬妾打发到别苑后要跟您说一声。” “就是这事呀?我知道了。”没想到这个赵弋说话到时算话,真的把姬妾们都打发出去了。女人多了事就多,他那个丞相老爹只有他娘一个女人,所以丞相府这么多年来才能相安无事。赵弋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他有进步。 “刚刚听管家说,赵弋已经睡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可以把铺盖拿出来找个好地方睡了。这几天天天打地铺,我这老胳膊、老腰、老腿呀!”顾潍津拍了拍肩膀,唉!做这侯府的挂名主母还真是不容易。 到房间前,顾潍津透过月光看到房中站在一个人影,那身影站在门后,看不清样子。 “这个赵弋,还想玩小时候吓唬人那一套。”顾潍津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准备吓赵弋一跳。 “嘿!我去!你是谁呀!”眼前这个穿着黑衣还拿着刀的被顾潍津吓了一跳,险些要把手中的刀丢到地上。 顾潍津也愣住了,眼前这个黑衣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赵弋,他往床上看了看,赵弋正躺在床上,看这样子,像是还在睡梦中,那么眼前这个人... “赵弋!!你快醒醒!有刺客!” 被顾潍津这么一叫,赵弋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黑衣人,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长剑。 “赵弋,这是什么情况啊?”由于不会武功,顾潍津只能躲到桌子后面,避免被牵连。 “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情况?”赵弋一醒过来就看到眼前的刺客,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还好这些年他没有疏于练武,对付个刺客,自然还是应付的了。 顾潍津躲在桌子后面,总觉得这样不够仗义,便偷偷拿起桌子上的花瓶,悄悄地走到了黑衣人的身后。就在准备将花瓶砸下去的那一刻,黑衣人突然转过身来,吓的顾潍津把花瓶扔在了地上。 “我的翡翠花瓶呀!”赵弋伸手去接,却还是晚了一步。 “呵呵!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顾潍津吓得跑了出去,“快来人啊!有刺客!” 黑衣人本想去抓顾潍津,但是耐不住赵弋步步紧逼,只得放弃。 被顾潍津这么一喊,府中的侍卫全都围了过来,经过一番打斗,黑衣人败下阵来,被赵弋捉住了。 “说!你是谁派来的?”虽然是拷问,但是赵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除了那个人,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如此恨他,想要杀了他。 -- 第7页 黑衣人没有说话,咬破自己嘴中的毒药,口吐鲜血,死了。 “侯爷,怎么办?” “拖下去处理了,记住,不要留有任何痕迹。” ☆、侯爷重伤 “赵弋,这刺客...”顾潍津没有说下去,看赵弋的表情,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除了那个人,那个位于高位的凉帝,还有谁会想要赵弋的性命呢? 顾潍津走到赵弋身边,想要给他一些力量,毕竟除了自己,赵弋的身边再没有其他人了。“你受伤了。”赵弋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了,血迹早已染红衣服,滴落在地上。 赵弋没有说话,这点伤对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他只是没想到,皇上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明明他们就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呀! 侍卫们退下后,顾潍津拿起药箱,帮赵弋包扎起来。“怎么说你也是个翩翩公子,若是留了疤,就不好看了。旁的事情就不要想了,眼下最重要的是你手上的伤。” 这伤痕比顾潍津想象的要深,顾潍津头一次见到这么深的伤痕,有些手足无措。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总不能让那位知道你会武功吧?”顾潍津也算是打小就认识赵弋,从来没听说他习武,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不会武功的文弱公子。想必这也是他保命的杀手锏了。 “若是让他知道我会武功,怕是下次就不会只派这么一个人过来了。”若不是因为他会武功,今日怕是不会只是手臂受伤这么简单了,而是丧命于此了。 “我有一计,长远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但是最起码短时间内能清净一下。”顾潍津贴在赵弋耳边,向他说了自己的计划。 “皇上他会这么容易糊弄过去吗?”赵弋显然并不相信那位凉国皇帝能轻易的放过他。 “放心,到时候我添油加醋说上几句,他肯定会信的。” “既然如此,那就照你说的办吧!” 翌日,天刚擦亮,侯府就早早的递了折子去宫中。 上言:侯府赵侯爷,于昨晚在家中遇刺,刺客逃跑,赵侯爷重伤待治,请求圣上派太医前来救治。 折子由侯府出发,直达凉帝慕容清手里。 不过半天的功夫,宫中就派了数十位御医来到侯府,带着宫中最为珍贵的药材,准备替赵弋诊治。 “王太医,我夫君的伤势如何了?”顾潍津关切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弋,赵弋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看起来伤得很重。 “夫人,照侯爷的伤势看来,侯爷暂时无生命危险,只是那腿上的伤势实在是太重,就算治好了伤,这腿,怕是也没办法行走了。”王太医叹了口气,赵侯爷年纪轻轻,人生之路还很漫长,若是从此无法走路,又怎么承受的了呢? 听到王太医这话,顾潍津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太医,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我夫君的腿,您可一定要帮他保住呀!” 顾潍津这副梨花带泪的模样,让在场的每个人看到都不由得为之落泪。 “夫人,下官也不想欺骗您,只是侯爷的伤真的是太重了。”王太医叹了口气,若是真的有办法,他又何必如此为难呢?“侯爷腿上的伤,不在表皮,而在筋骨与筋脉。外伤好治,内伤难治。” 赵弋躺在床上,脸上布满了汗珠,意识模糊,嘴里喃喃叫着“烯炆”。 “夫君,我在。”顾潍津跪在床边,安慰着赵弋,“夫君,放心,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太医对守在门口的周公公说道:“公公,如今这种状况,您还是先回禀陛下吧,下官和诸位大人会通力合作,尽心医治赵侯爷。” “如此,就有劳王太医了。”周公公此次就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看赵弋是否真如所说的那样严重,如今听太医这么一说,倒是真是如此,就算恢复健康,也残了双腿,再也不会威胁到皇上,如此一来,皇上也就安心了。 整个治疗过程长达五个时辰,王太医主治,其余太医在房外协同治疗。五个时辰后,王太医从房间走了出来。 “夫人,下官已帮助侯爷做了针灸与治疗,目前侯爷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侯爷的腿伤无法医治,双腿以后怕是无法行走了。” 顾潍津眼上带着泪光,“王太医,您已经尽力了,这一切都是天命,咱们谁也左右不了。” 在场诸位太医无不表露出惋惜之情。 “我在偏厅备了些薄酒与饭菜,诸位大人们累了一天,先去用些饭菜吧。”虽然伤心,顾潍津仍保持着侯府主母的状态,大方得体,毫不失礼。 “有劳夫人了。” 太医们退下后,顾潍津独自一人走进房间,确定四下无人后关上房门。 “现在怎么样?” 赵弋靠在床边:“无事,如此这么一来,皇上他肯定会相信我双腿残疾,我的存在再也威胁不到他。” “你也别放松的这么早,虽然咱们已经框过了周公公,皇上会暂时放心,但是以皇上的性格,他肯定还会再加以试探,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忍住。”今天之所以能骗到所有人,都是因为王太医的帮助。于外人而言,一个是太医院的太医,一个是侯府夫人,两个人没有任何牵连。可是实际,王太医王钊是顾潍津的结拜兄弟。此次受顾潍津所托,说了这些谎话。 “那个王太医靠得住吗?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吧?”对于赵弋而言,王钊是一个信不过的人。 -- 第8页 “王钊是我的结拜兄弟,放心,他不会出卖咱们的。与这件事情相比,我更担心他发现了我的身份。”顾潍津私下换了男装见王钊,并没有暴露自己冒充顾烯炆嫁到侯府的事情。不过以王钊今日的行径看来,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 “今天的事,谢谢你。”赵弋犹豫了许久,还是说出了那句谢谢。 “客气什么?我也没帮你什么大忙。倒是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装瘫痪,可千万不要暴露了,若是让旁人发现了你是装的。到时候不仅你我会有事,整个侯府,还有今天在场的所有太医都保不住性命。” ☆、醉酒 “我知道。”若是让慕容清发现了这些,那必定是死路一条,“能换来片刻的安宁,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对于赵弋而言,顾潍津真是帮了他大忙,他就这样欠下顾潍津一个人情。不过还好,还好顾潍津在。 顾潍津的存在,让一直孤独一人的赵弋倍感温暖。这一夜,他可以睡一个好觉,并且以后的每一天都能睡一个好觉。 对于顾潍津而言,人生三大乐事就是有吃有喝有玩,不过自从来了侯府之后,他就没能好好实行这三大乐事。如今,赵弋手臂上的伤好了一些,胃口也好了一些,他便招呼管家准备一些上好的酒菜庆祝一下。 “你平时就是吃这些?”赵弋看着满桌子的肥鸡肥鸭,大鱼大肉,还有桌子上摆着的两坛烧刀子,“你可别告诉我,这酒是咱俩要喝的?” “那不能。”顾潍津拍了拍赵弋的肩膀,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这酒,是我要喝的,桌子上大部分的菜呢,都是给你准备的。” 一口酒下肚,“啧!”烧刀子的美味,寻常人是不会懂的。 “还是算了吧!这满桌子的大鱼大肉,我可吃不下。”看顾潍津还挺瘦的,没想到平日里吃的这么油腻,这顾相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孩子的。赵弋一脸嫌弃的给顾潍津夹了一碗青菜。 “...停停停!赵弋你快别夹了。”这满桌子的鸡鸭鱼肉,赵弋一块都没夹给他,反而夹了一碗菜,“赵弋你是不是跟我有仇啊?” 这明显就是打击报复嘛!好吃的东西不给我吃,给我吃的都是不好吃的东西!顾潍津的嘴噘的老高。 “噗!你这嘴再翘翘拴根绳就能耕地了。”赵弋被顾潍津逗乐了,“我这可是一片好吃,光吃肉不吃蔬菜对身体不好。” “胡说!我爹说了,要吃肉才能长得高!”顾潍津这副模样看起来像极了小孩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比我还要年长一岁吧!”啧啧啧!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长个呀!不过顾潍津这个身高,看起来确实跟女子差不多,需要长一长。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会逗人开心。”听到赵弋说自己老,顾潍津更生气了,明明挺开心的一顿饭,偏生赵弋要惹他生气,赵弋还真是个闷葫芦。 “这样开心的吃个饭,好像许久都不曾有了。”往常,他吃饭的时候不吃怕被人下毒,就是怕那几房妾室出来找他麻烦。像这样和顾潍津一边吃饭,一边斗嘴的快乐许久都不曾有了。 “虽然你比我多了个爵位,但是这点我比你就幸福多了。”顾潍津在家吃饭的时候,和叫花子上街抢食差不多,长姐、老爹、娘亲,没一个好惹的,饭菜一上桌,不过片刻的工夫就会被大家强光。“我那个长姐,别看外人都传她是凉州才女,温文尔雅,其实呀,她吃起东西来跟狼一样,我跟我爹加起来都抢不过她。” 赵弋看着顾潍津吃东西的模样,“我大概应该可以想象出来。” 烧刀子酒极烈,顾潍津却喝的很开心,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一坛烧刀子就下了肚。 “你少喝点。”赵弋没想到顾潍津这么能喝酒,喝了一坛烧刀子,也不过是脸色泛红,出了些汗。 “没事,没事。许久没喝酒了,想的很。”自打顾潍津进了侯府,便再也没喝过酒。一是为了不暴露身份,二是赵弋确实也没有给他什么喝酒的机会。如今赵弋允许,那还不敞开了喝? “咳咳!本侯看你一个人喝酒怪无聊的,陪你一起喝好了。”赵弋拿起桌上的酒坛就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酒。 “那可不行。”顾潍津有些醉了,觉得晕晕乎乎的,“你的伤还没好呢,不能喝酒。”说完便将酒坛里的酒一饮而尽。顾潍津喝酒的豪迈劲儿,若是在酒馆里,定能获得一片叫好声。 只是,他如今在侯府之中。赵弋一把将他手中的酒坛抢了过来,摇了摇,没有声音,“喝的到干净。” “那是,也不想、想想我是谁!”顾潍津结结巴巴的靠在赵弋的肩膀上,“好歹小爷我也是凉州酒王。” “你醉了。”这结结巴巴的声音与往常牙尖嘴利的顾潍津全然不同,倒是别有一番乐趣。 “我才没醉。”顾潍津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他指着天上说,“赵弋,你看,那些星星好漂亮呀!” “潍津,那是月亮。”喝醉酒的顾潍津好像比没喝酒的顾潍津更难缠,赵弋觉得有些头痛。 “胡说,要是月亮的话怎么会有那么多呢?”一颗,两颗,三颗,好多颗呀... “你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赵弋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顾潍津按了下去。 顾潍津贴着赵弋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的腿上有伤,你不能动,若是让人看见了就麻烦了。”说完,便晕倒在赵弋怀里。 -- 第9页 “这个傻瓜,喝醉酒还在想这件事。”头一次被人这般惦记,赵弋觉得心里暖暖的。“放心,这是侯府,没有外人,不会被发现的。” 他将顾潍津抱了进来,抱进房中,放在了床上,又给顾潍津盖好被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赵弋,你这个混蛋,只会欺负我。”躺在床上的顾潍津一点都不老实,“小爷我也是堂堂丞相之子,天天给你洗衣服,传出去哪还有面子!” “顾潍津?”赵弋拍了拍顾潍津的脸,“话说的这么清楚,是不是在装醉呀?” “小爷没醉。”顾潍津的样子,俨然是一个喝醉酒的醉汉,他将被子踹到了地上,“热,不盖!” “任性。”赵弋拍了拍被子上的土,又盖到了顾潍津的身上,拿起毛巾,擦了擦顾潍津脸上的汗。“不能喝酒还喝这么多。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你这才是真的没面子呢!” 这一夜,风平浪静,喝醉酒的顾潍津睡的很好。等顾潍津醒过来时,早已日上三竿,他睁眼便看到赵弋睡在藤椅之上,手中还拿着一本打开的书。 “还真是个书呆子。” ☆、小妾作乱 赵弋双腿有伤,不良于行的事情很快就传的满城风雨,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在谈论八卦的同时,也为这位年轻的侯爷感到惋惜。不过这些,顾潍津和赵弋并不在意。 白天,顾潍津推着赵弋到处乱跑,晚上他们一起喝酒聊天,日子过的不知道比从前开心多少。在顾潍津的带动下,赵弋越来越开心,外人怎么看他,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云姬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呀?”在别苑住了这么久,几房姬妾都有些受不了了。 “你慌什么?”被困在别苑这么多天,每天都有人看管着,什么都做不了,云姬也很慌乱。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只要一表现出来,便再也没有人听她的话。“侯爷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出去!”说是这么说,可到底有多少机会,她也不知道。 “姐姐,我听着别苑里的下人说,侯爷他被刺客重伤,以后再也不能走路了,这是不是真的呀?”若是赵弋再也不能走路,等同废人,那么她们还困在这里干什么?反正她们从来也没有得到过赵弋的宠幸,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赶紧去傍个老板过好日子! “别瞎说,侯爷有府中侍卫照看,怎么可能会伤的这么重?”更何况,她曾经偷偷见过赵弋习武,以赵弋的本事,寻常人又怎么可能伤的了他? “是真的,这件事我也听说了。皇上还派了太医去诊治呢!不过依然没有保住侯爷的双腿。”小妾们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云姬却再也没有心思去参与他们的谈话,以她对赵弋的了解,赵弋不可能会伤的这般重,难道这里有什么隐情? 入夜后,云姬趁着苑中的人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她想见一见赵弋,不管赵弋的双腿是否真的再也无法行走了,她也想去见一见赵弋。毕竟,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 夜色深了,赵弋和顾潍津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赵弋,我听说城外的渔村新开了一个酒家,那里酿的梅子酒清香甘甜,味道好极了,要不然咱们明天去看看?”这几日,顾潍津的酒虫被引出来了,日日想着喝酒。 “可以考虑。”赵弋的兴趣倒是不大,但是看顾潍津很感兴趣,他也不好拒绝。“不过照你这个喝法,有多少酒也是不够喝的。” 赵弋着实想要问一问顾相,这家里的孩子都是怎么养大的,怎么喝酒吃饭都不像个样子。不过他哪里知道,这些都与顾相无关,是顾潍津那个早逝的娘亲,平时里洒脱惯了,所以教出来的子女也是同样的洒脱性格。 “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我觉得可以把附近的酒家都逛一逛,若是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去其他国家看一看。”赵弋如今这个样子,朝堂是去不了了,不过好在他也没有兴趣去朝堂,趁着凉帝还没发现,到处逛一逛也是好的。 “好。”最近赵弋好说话的很,顾潍津说什么他都答应,倒是让顾潍津有些不习惯。 顾潍津手持酒坛,指着满天繁星说道:“天空繁星如此,明天定是一个适合出游的好天气。”话还没说完,一个没站稳,酒坛脱落,险些要掉在地上。 “小心!”赵弋站起来接住酒坛,“还好,还好!”顾潍津如此喜欢这酒,若是摔碎了,他又要不开心了。 “不好意思,失误失误!”顾潍津接过酒后赶紧将赵弋按了下去,“你怎么又站起来了?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这个赵弋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赵弋刚想解释,却听到了围墙上有人说话的声音,“谁!” 顾潍津朝墙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 赵弋跟顾潍津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他们还以为这种平静的日子能多过一段时间,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不可能了。刚刚在围墙上偷听的人,会是皇上派来的吗?若是抓不住,怕是所有人都活不了了! 云姬提着裙子飞快的向前跑着,她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想借今晚的机会翻身,却让她撞见了这么大一个秘密,赵弋他是装的!瞧赵弋刚刚的眼神和他们的对话来看,这件事是一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今,却被她发现了,看来她的命要保不住了! -- 第10页 “站住!”顾潍津也没想到,本来是两个人在院子里喝喝酒,聊聊天,居然会被人监视,瞧那人逃跑的身影,倒像是赵弋的姬妾,若是被她说了出去,那赵弋和他的命就保不住了,“你给我站住!” 被顾潍津扔的棍子砸倒在地,云姬觉得痛的起不来,“夫人,夫人!我什么都没看到,您放过我吧!”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既然什么都没看到的话,你跑什么呀?”顾潍津一步一步朝云姬靠近。 “姐姐,你放过我吧!”云姬此时怕极了,她很怕说错话命丧当场。 而此时的顾潍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个云姬,偏生不老老实实待在别苑,非要出来找他的麻烦,若是还留她在世,怕是惹的祸事更多。 就在顾潍津抽出剑准备了结了云姬性命的时候,云姬随手抓起了路边的箩筐,扔到顾潍津身上,趁他不注意,朝外街跑去。跑着跑着,看到眼前出现一顶轿子,瞧轿子的装饰与轿夫来看,应该不是寻常人家的夫人。 “夫人!夫人!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后面有人要杀我!”云姬拦在轿子前,这是她最后保命的机会了。 “是吗?”轿中的人掀开帘子,云姬看到,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的表情看起来寡淡凉薄。 “是啊,夫人,求您救救我吧!” “这位夫人,对不起,是我在处置自家不安分的小妾,给您添麻烦了。”顾潍津及时出现,虽然他不认识眼前的女子是谁,但是瞧她的模样看来,并不是一般人,既然不能同样杀了,那就要好好解释一番。 “夫人,您别听她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云姬还想解释,却被轿中女子的手下了结了生命。 “既然夫人是要处置她,那不会怪我出手吧?”女子的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一阵风拂过。 顾潍津没想到会有人替他出手了结云姬的性命,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不会,不会,谢过夫人帮助。” ☆、入宫面圣(第二更) 轿中的女子没有说话,而是放下帘子,准备离开。 “今日相见,也算有缘,不知夫人如何称呼?”顾潍津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谁。 “什么缘分不缘分,不过是碰巧碰到了。既是该死之人,那么由谁处理又有什么区别呢?姓氏不必再说,奴家单名一个‘萱’字。”说完,轿夫就抬着轿子离开了。 顾潍津回府后,将在外面发生的事都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赵弋,这个“萱夫人”是谁,他们不得而知,也暂时没有时间去管,经过今天晚上这么一闹,两个人都老实了很多,短时间内再也不敢这么喝酒了。 对于赵弋而言,还有另外一个需要处理的麻烦,就是别苑中的那些小妾。以前,他以为把那些小妾赶到别苑去,就能不给自己添麻烦,可是照如今的情况看来,就算是赶到别苑,也是麻烦不断,还是要尽早处理才好。 这一夜,侯府注定无眠。 一连两日,赵弋都没出过房门一步,所有的吃食都是由顾潍津端进房内,若不是下人们时不时在院中听到赵弋与顾烯炆对话,怕是要以为赵弋根本不在府中。 两日后,赵弋从房间出来,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一如既往的和顾潍津在院中喝酒聊天。下人们都在位赵弋和顾潍津感情和睦感到开心。 “赵弋,你知道我刚刚从厨房过来的时候,听到府里的丫鬟在说什么吗?” “在说什么?”看顾潍津的表情就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 “丫鬟们说‘侯爷和夫人如此恩爱,这侯府里怕是很快就要添一位小世子了’。”这府里的下人就是太闲,总是有时间说一些有的没的。 “咳咳,这件事情,可以考虑一下。”赵弋看着顾潍津,一脸认真。 “...考虑P呀?”还没听说过大男人可以生孩子呢!看来是最近把赵弋困在府上,困的太久了,赵弋的脑子都开始不正常了。要想些办法才行!顾潍津的思维开始发散,全然没有注意赵弋看着自己的眼神。 “侯爷,夫人,宫里的周公公来了。”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些日子,侯爷和顾潍津的相处,他都看在眼里,赵弋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赵弋的脾气秉性十分了解。这孩子就是比平常人傲娇了些,若是能跟夫人好好相处下去,也必定是一份良缘。 “我知道了。”赵弋没有抬头,“给公公上杯茶,我随后就到。” “这个周公公来侯府干什么?”寻常人都知道,周公公是凉帝身边的红人,他的出现,就代表凉帝有旨意要宣布,“难道凉帝已经发现了?”可是这不可能啊!之前的事他明明处理的很好。 “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弋已经过了一段很开心,很幸福的日子。如今,顾潍津陪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怕。 “奴才给赵侯爷、夫人请安。”今日周公公看起来心情不错,连带着对人说话都和善了很多。 “公公有礼了,不知道这次来侯府是有什么事呢?”赵弋坐在轮椅之上,看起来一脸病态,不过气色倒是比太医会诊那日好了很多。 “回侯爷,今日奴才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请侯爷和夫人入宫的。”周公公将准备好的衣服拿了出来,“瞧,侯爷,陛下已经贴心的为二位准备好了衣服。” -- 第11页 “多谢陛下厚爱。”顾潍津接过衣服,“不知道这次陛下叫臣等入宫所谓何事呀?” “由老奴来宣,自然是好事了。夫人和侯爷快去更衣吧,轿子就在外面等候呢。”周公公不跟顾潍津拒绝的机会。 赵弋和顾潍津对视了一下,眼前似乎除了换衣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不过凉帝请他们入宫,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赵弋和顾潍津换好衣服,赵弋在侍卫的帮助下,被抬上了轿子。 轿子缓缓的朝皇宫驶去,顾潍津坐在赵弋身边,瞧着自己的一身打扮。别说,凉帝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选衣服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这一身衣服倒是很适合自己。若是顾烯炆在的话,这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更是能称的她美艳动人。 “你若是喜欢,咱们回来后我叫管家多给你准备几身。”明明顾烯炆是他赵弋的妻子,怎么凉帝那么多管闲事,还要帮他内人准备衣服。 “不喜欢。”顾潍津又不是女子,这衣服虽然合身,却不是他喜欢的款式。 “那就好。”听到顾潍津这么,赵弋很满意。 尽管赵弋不良于行,但是这宫中的规矩还是要守,一入城门,赵弋便下了轿子,被顾潍津推着朝宫内去。 “夫人,这事还是交给奴才吧!”让一个堂堂侯府夫人推着侯爷,怎么看怎么不合规矩。 “不劳烦公公了,在家中的时候,夫君的起居饮食都是由我一手照料的,我已经习惯了。若是换了旁人,想必夫君也不能适应。”顾潍津说完,赵弋也点了点头。他们不知道凉帝是打的什么算盘,也不知道随侍的公公是不是想要试探他们,所以一切都不敢经由他人之手。 “夫人和侯爷还真是恩爱。”虽然被顾潍津拒绝了,但是周公公并没有生气,他随侍在侧,为顾潍津带路。 “这一切,都是有劳陛下赐婚。天赐良缘,将我与夫君联系在一起。”虽然说的违心,但是凉帝的马屁还是要拍一拍的。当着凉帝的面不好说出口,但是跟周公公说一说也没什么。 “夫人,前面就是陛下的宣政殿了,您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到了。老奴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就不陪着您和侯爷了。” 顾潍津对周公公说了声“多谢”,便顺着他指着的路缓缓走着。 “你说,周公公他是不是故意的?”走上这路后,顾潍津才发现,这是一条石子路,不知是不是被人洒了水的原因,石子路露面光滑,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赵弋没有说话,而是握紧了轮椅的把手。 “赵弋,你握紧一点。我不能保证不会摔跤。”虽然这么说,顾潍津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他知道,若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很有可能会暴露赵弋腿根本没有受伤这件事。 “不急,慢慢来。”索性这段路并不长,只要顾潍津走的小心一点,很快就能走过去。 两个人小心翼翼,生怕出什么差错。不过,还好顾潍津步子够稳,这一路倒也没出什么事。过了石子路,顾潍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还好还好,看这样子这一关是过了。 “夫人。”赵弋将顾潍津拉到面前,顾潍津透过赵弋的瞳孔看到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站在一个人,手上的箭正指着他们。 “夫君,瞧,你都出汗了,我帮你擦擦吧。”顾潍津一边小心的擦汗,一边在赵弋耳边说道,“那人是不是皇宫的暗卫?” “看样子应该是了,咱们小心一点。”赵弋握着顾潍津的手,样子甚是深情。 “侯爷,夫人,圣上正等着二位呢!”有一个小太监从顾潍津身后冒了出来,他的姿态不卑不亢。 “有劳公公了。”顾潍津将手帕收了起来,继续推着轮椅。 这宣政殿是历代凉帝处理政事的地方,平日里初入的都是一些朝中众臣,顾潍津和赵弋还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来。 “微臣/臣妇给陛下请安。”顾潍津跪在地上,赵弋坐在轮椅之上。 “请陛下见谅,微臣腿上有伤,无法行跪拜之礼。” “无事。侯爷见外了。” 说起来,这还是顾潍津第一次见凉帝。凉国皇帝慕容清,太后嫡子,十二岁继承帝位,虽然不过才区区数载,却是雷厉风行,颇有帝王之气。这样的一个人,很难把他跟想要害死赵弋的人联想在一起。 “朕听闻侯爷的腿伤一直未愈,心中挂念的很,今日特意把侯爷和夫人请到宫中,就是想让太医再诊断诊断,若是能帮助赵侯爷恢复健康,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凉帝的话情真意切,倒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顾潍津本想出言拒绝,赵弋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乱动。 “让陛下费心了。” “宣太医!” 凉帝一声令下,数十名太医走了进来。顾潍津仔细一看,这些没有一个是上次会诊的太医,全部都是新人。凉帝的举动,会不会是已经对那一批太医产生怀疑了?那么王钊他还好吗? “这些太医全都是最近太医院招进的新人,擅长各类疑难杂症。你们快帮赵侯爷看看,若是能治好侯爷的腿伤,朕重重有赏。” “诺!” 数十位太医轮番对赵弋进行诊治,赵弋全程面带笑容,十分配合。只有顾潍津知道,赵弋此时十分紧张,握着他的那只手手心全是汗水。若是让凉帝看见,肯定会有所怀疑。 -- 第12页 “侯爷,别担心,就算这双腿无法医治好,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顾潍津握住赵弋的手,用袖口擦拭掉汗水。 “回禀陛下,经过臣等的诊断,一直认为,赵侯爷的腿伤伤及筋脉,再无医治好的可能。” 听到太医这话,凉帝皱着眉,“难道就不能再想想办法?” “这...臣等也是无可奈何。” “陛下,这一切都是天意,微臣已经不指望可以行走了,只希望今后的人生,能与夫人一起开心的度过。”赵弋的话情真意切,让人无法怀疑。 “唉...”凉帝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从宣政殿出来后,赵弋和顾潍津都冒了一身冷汗,刚刚,若不是他们装作夫妻情深,怕是凉帝绝不肯善罢甘休。如今,他们有命活着出来,实属庆幸。 “没想到陛下这么挂念我,只可惜我这双腿再也无法走路,不能为陛下效劳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暗卫跟着,顾潍津与赵弋说话小心翼翼。 “夫君,切莫伤怀,虽然在朝堂上咱们帮不到陛下,但是咱们可以好好的生活,就当是报答陛下的隆恩了。”这话,顾潍津说的违心,但是又不得不说。 唉!今天说了这么多谎话,若是死后下地狱,不知道会不会被拔舌头?虽然有些害怕,不过好歹暂时保住了大家的性命,也无所谓了。 “侯爷,夫人,请等一等。”就在赵弋与顾潍津准备出城门的时候,太后身边随侍的王喜公公拦住了他们。 “王公公,有什么事吗?”好不容易躲过了凉帝的暗算,王喜这时候出现,定会惹的他不悦。顾潍津叹了口气,这个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关心赵弋。 “太后娘娘请问侯爷与夫人入宫,甚是欢喜,只是久病缠身,没办法来见二位。所以特意托奴才送来了一些糕饼点心,聊表心意。”王喜将一食盒交到赵弋手上。 “多谢太后娘娘了。”这突然出现的食盒,让赵弋有些不知所措。带着这食盒出城,肯定会惹的凉帝不悦。“只是我和夫人都不怎么喜欢吃甜食,这食盒怕是无法接受了。” “侯爷,这里面只是一些寻常的点心,没有其他东西。”王喜自然明白赵弋的意思,只是这是太后的心意,他一定要让赵弋收下,“您和夫人且放心吃下,没有人会怀疑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赵弋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接受了这个食盒。 看着渐行渐远的赵弋与顾潍津,王喜幽幽开口,“赵侯爷,希望你和夫人能平安。” 回府的路上,赵弋一直拿着那个食盒,食盒他曾打开看过,里面确实只有一些点心,不过这些点心都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只是时移世易,当初做点心的人成了后宫太后,他便再也没有机会去吃这点心了。既然如此,还把这些点心给他做什么呢? “停轿!”赵弋一声令下,轿子停了下来。 “侯爷,有什么是吗?”轿夫以为轿子不稳惹的赵弋不高兴,急忙停轿询问。 “将这盒点心扔的远远的。”赵弋将食盒递了过去。 “这...”轿夫不懂,好好的一盒点心,为什么要丢掉。 “让你扔就扔,其他的不要问那么多。”顾潍津说了一句,轿夫们才敢接过食盒。 赵弋、凉帝与太后,这是心病,既然是心病,他这个外人也帮不了什么忙。 ☆、夫人回门 回府后,赵弋被顾潍津推回了房中,一进屋,顾潍津就摒退了众人。 “怎么样?你现在还撑得住吗?” 赵弋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他急忙吃下顾潍津递给他的药丸,状况才稍有缓解。 “还好,还好,今天是撑过去了。”这药是王钊上次来府中会诊时留下的,可以改变人的身体状况,让医者无法诊断出病症。不过,这药的副作用极大,王钊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吃。 “今日若不是有这药,怕是没办法瞒过太医的检查了。”顾潍津想着,赵弋眼前是得到了凉帝的信任,看似麻烦是解决了,可是这份信任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保不齐用不了多久凉帝又会对赵弋产生怀疑,等到那个时候,再用这药又能瞒多久呢?“要不这样,咱们去问问我爹,或许他会有办法。” 顾潍津的爹,就是当朝顾相。他对他爹的鬼主意与小聪明还是十分信得过的。 “找顾相会不会太唐突了一些。”赵弋虽然信任顾潍津,却不信任顾相。毕竟他是一朝丞相,凡事肯定会站在皇帝那边,又怎么会帮他这个没什么关系的外人呢? “可是,你不是他的女婿吗?” “我真的是吗?”若是嫁进府的是顾烯炆,那么他赵弋自然是丞相府的女婿。可是如今,嫁过来是顾潍津,他们既无夫妻之实,又无夫妻之名,他赵弋又算什么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赵弋这么一说,顾潍津也反应过来了。他跟赵弋什么关系都没有,赵弋当然算不上是丞相府的女婿,他那个爹,肯定不会帮忙的。“这样吧,要不明日咱们一起回府看看,先试探试探我爹的反应再说。” “嗯。”赵弋点了点头,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侯府和丞相府都是凉州城的大户人家,如今这侯府夫人回门,所备礼品自然是高规格,高档次。赵弋与顾潍津同坐于轿内,轿子后面跟着数十箱礼品。 -- 第13页 “赵弋,这也太夸张了吧?你带了这么多东西,路上的百姓都在看咱们诶!”这还是顾潍津头一次带着这么多东西出家门,不!带着这么多东西回家去,很不适应。 “不关我的事。”身后的数十箱行礼都是管家备下的。管家说“夫人是难得一见的良配,一定不能驳了夫人的脸面。” “难道这些都是管家备下的?”难怪今天早上管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呢!“你说,今天从侯府带了这么多东西出门,大家会不会以为你是个暴发户呀!” 啧啧啧!侯爷变成土财主,好像也不错。 “夫人,我们到了。” 一大早,侯府的人便来丞相府传信,说“今日赵侯爷会带着夫人回门”,顾相听说了这件事,便早早的做了准备。他那个幺儿,男扮女装,嫁进侯府,竟也瞒天过海到现在。听说他那个女婿前段时间受了重伤,再也没办法行走,身体这么个状况,怎么还有心思还看他呢? “爹。”一下轿子,顾潍津就看到了他那个“不成器”的老爹。 “潍、烯炆,侯爷。”顾相一紧张,险些说漏嘴。 “见过岳父大人。”赵弋坐在轮椅之上,瞧着模样,那传闻应该是真的了。 “爹,烯炆本来应该三天回门,如今拖到现在,爹爹不会责怪女儿吧?”顾潍津并不打算将自己被赵弋识破身份这件事告诉他的丞相老爹。 “爹怎么会怪你呢?”往日里,顾潍津没有回来,他心里还觉得踏实一点,如今顾潍津带着赵弋回来了,他心里反而觉得不踏实了。虽然赵弋带来了丰厚的礼品。“赵侯爷,你的腿?” 赵弋受伤之事,可谓人尽皆知,但是顾相并不相信,事情如外界所传的那般。 “回禀岳父大人,前段时间,府中闹贼,小婿被贼人所伤,累及筋脉,这腿怕是再也不能动了。”赵弋言辞恳切,说的倒像是真的一般。 “可惜了,着实可惜了。”顾相捋了捋胡子,赵弋这个年轻人,他十分看好,本以为能有些作为,可是如今...还好还好,不是他女儿嫁过去。 “爹,你说什么呢?”顾相的表情让顾潍津十分不满,“能走有能走的好处,不能走也有不能走的好处,我看夫君如今这样就很好。”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往常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如今看来,这嫁出去的儿子更像是泼出去的水。这才不过多长时间,就会向着别人说话了。“皇上他可有为你的腿伤想想办法?” “圣上他多次派太医来诊治,不过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如今,小婿也不在意了。” “你们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顾相话里有话,不过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叫厨房备了些小菜,烯炆,你带着侯爷到处转转吧,一会菜好了就去叫你们。” “好吧!”顾潍津猜不透他老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办了。 “这次回来,我总觉得我爹怪怪的。”顾潍津推着赵弋,来到了丞相府的花园里,花园中种满了牡丹花,各色各样,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顾相他可能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方便直接说。”赵弋虽然这么想,却也猜不透顾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顾潍津揪下一朵牡丹花,“这牡丹花开的虽然好看,但是刺太多。” “这牡丹花是从前就养在丞相府的吗?”赵弋摸了一下牡丹花梗,也被刺扎破了手指。 “是啊,这些花在我小的时候就种在这里了。”顾潍津记得,他的娘亲很喜欢牡丹花,他娘亲说牡丹花大气,是花中之王,“我娘亲很喜欢牡丹花,不过我记得我爹说过,牡丹花虽好,但是锋芒太露,刺又多,所以树敌也多。想要长期的生存下去,就要掩盖锋芒,除掉身上的刺,只有这样,才能长长久久的存在下去...” 这话...... “难道顾相想对我说的话,就是这番吗?”伫立朝堂数十载,顾相早就活成了人精,“想必顾相一早就猜出我的伤是装的,他一直凉帝一直为难我,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这么迂回的方式,倒像是顾相干出来的。只是,赵弋的伤隐藏的很好,他爹是怎么发现的? “小姐,姑爷,老爷请您们过去用餐。” “知道了。”他那个丞相老爹知道叫下人来花园找,看来之前猜的没错了。顾潍津与赵弋相视一笑,接下来,就是要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你们难得回来一次,今晚就住在家里吧。”顾相为赵弋夹了一块鱼肉。 “也好。”顾潍津点了点头,将赵弋碗里的鱼肉夹走,“爹,夫君他身上还有伤,不能吃鱼肉。” 听到顾潍津这话,顾相冷哼一声,唉!夫人呀!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如今是所有心思都到婆家去了。“不过就是块鱼肉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块鱼肉,其实并无大概,因为赵弋身上的剑伤早就好了。顾潍津这么做,不过就是想要试探一下他的丞相老爹罢了。 “岳父大人说的是。” “这段时间,你没去看看钊儿吗?听说他犯了家规,正在被关禁闭。”顾相口中的“钊儿”,就是太医王钊。 “爹,女儿都嫁了人了,怎么能去看别的男子呢?”听他老爹这意思,看来是知道些什么。难道是从王钊那知道的?可是王钊不可能出卖他,更不可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的丞相老爹呀! -- 第14页 难道他老爹的这一番话,也同样是在试探他们? “小时候,你们常常一起玩耍,那时候,爹还以为你长大了要嫁进王家当媳妇呢!” 顾潍津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在注视自己,他抬眼一看,果然是赵弋。 “呵呵!爹,你是不是喝酒喝多了呀?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呀?”这感觉不大对呀!怎么感觉他的丞相老爹不是在试探他,反而是在坑他呢?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爹记错了。” “我就说嘛...”顾潍津尴尬的笑了笑。 “跟王钊那小子玩的好的不是你,是潍津才对!” “爹!”这话还不如不解释。越解释越乱,他是说不清了。 顾潍津总觉得,今天他老爹好像是挑事一般。 “不应该啊!我都多久没回府了,我爹看见我不是应该跟看见宝贝一般吗?”晚膳过后,顾潍津躺在床上,对赵弋说,“你说我爹今天是不是话里有话,处处针对我?” “有吗?我倒觉得丞相大人只是说了好久不曾说的实话而已。”顾相这挑拨关系的功夫,可是常人难及。 而此时顾相,正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生着闷气,“顾潍津这个混小子,替他姐出嫁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都不跟我说实话,有事没事的还用话试探我,一定是跟赵弋那厮学坏了。早先就看那小子不像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顾相生着闷气,以后再也不管这些小辈儿的闲事了。 ☆、出游意外 “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顾潍津觉得他那个丞相老爹是不会再管他们了,“要跟我爹说出实情吗?”顾潍津刚说完就摇了摇头,不说实情随他老爹随意想想还好,若是说了实情,就照他老爹那个性格,免不了又是一顿毒打。 “算了,顾相已经提点过我们了,再说的话,反而唐突了。”赵弋知道,顾相他有自己的想法,如今这样也挺好。 “好吧!”反正顾潍津也拿自己的老爹没有办法,既然赵弋也说算了,那就暂且这个样子吧!就是白白便宜了他老爹那些好东西。 莫名心疼。 翌日,从丞相府离开后,顾潍津和赵弋放弃了回侯府的打算,两个人决定四处逛逛,走的远点,走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你出来时带了多少银子,够用吗?”赵弋显然是不放心顾潍津这个马虎的性格。 “够了,够了,我带了几百两银票呢,还有些散碎银子,够咱们好好玩几日。”两个人也不在意时间,走走停停,边吃边玩,享受着玩耍的乐趣。 “出府之前,你是不是就做好了出来玩的打算?” 被赵弋这么一问,顾潍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咱们不是早先就说好去喝梅子酒嘛!我就多带了些银子。”其实确如赵弋所言,顾潍津有些厌倦了被困在府里的生活,他一向向往自由,到处流浪、品尝美酒才是他的梦想。在侯府待的那些日子虽然也很开心,但是怎么都不及外面开心。 “既然你喜欢呆在外面,那咱们就多待些时日。”侯府的生活,虽然富贵,却每天都担惊受怕,赵弋早就过够了这样的生活,只是他不能离开,没办法离开。如今有机会,又有人陪,暂时远离这喧嚣又有何妨呢? “那咱们就先去喝那梅子酒吧!”这酒馋了顾潍津好些天,他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尝这酒的味道。 “可以倒是可以。”赵弋打量着顾潍津这身女子装扮,“不过,在外面你得顾忌一下你的形象,毕竟你现在是个女子。”本来出来的时候,赵弋也劝过顾潍津换回男装,只不过被顾潍津拒绝了,他觉得男子装扮并没有装着女装方便,还容易被人发现身份。 “小二儿,来两壶梅子酒,再随意给我们上些下酒菜。”对于顾潍津而言,有酒就够了,下酒菜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不过有赵弋在,他多少还是要收敛一些。 “这梅子酒甘香怡人,确是佳品。”顾潍津喝了一杯梅子酒,“比我在其他地方喝的要好很多。” “客官好眼光。”小二端着菜走了过来,“这梅子酒是采用我们当地的青梅酿制,梅子清香酸甜,所以酿出来的酒味道极佳。” “你说你被人称之为‘酒王’,如今这么看来,倒像是真的。”赵弋也尝了一口梅子酒,酒的味道是不错,不过他素来不喜欢果酒的味道,只是浅尝了一些。“别光喝酒,吃些菜。” 这酒顾潍津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桌上的菜也没少吃。“总觉得出了侯府后,连饭菜都变得可口了。” “...”赵弋愣了一下,“你不喜欢待在侯府吗?” “也不是不喜欢吧,只是觉得没有在外面自在些。”外面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是哪都比不上的。 “...走吧。” 这一餐,顾潍津和赵弋用的极快,离开后,顾潍津总是觉得赵弋不太开心的样子,可是他不知道赵弋为什么不开心。 “赵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回客栈太早了一些,不如咱们去游湖吧!”吃饭的时候,顾潍津就听旁边的人说,在渔村外面有一片湖泊,时常有大雁飞过,水天一色,定是一幅美景。 “也好。”赵弋的话又变得少了起来。 不过顾潍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以为赵弋是吃不惯外面的饭菜,所以发发小孩子脾气罢了。他想行人打听好湖泊的位置,便推着赵弋过来了。来的时间正巧,这湖泊上正好停了船家。商量好价钱后,赵弋便被船家抬上了船。 -- 第15页 “赵弋,我跟你说,小时候我特别想做一个渔夫,每天清晨划船出去,傍晚划船而归。运气好的时候,满载而归,赚些酒钱,运气不好的话,逮三两条鱼回来,也饿不到肚子。”顾潍津朝远处的山看去,山水之间,才是真正的悠然自得。 “这点我倒是一点都没看出来。”他记得小时候和顾潍津一起玩耍,顾潍津总是最皮的那一个,每天都吵闹要当大将军,他还以为顾潍津长大了会习武,却没想到成了一个文绉绉的凉州才子。“老实说,我一直很好奇顾相是怎么管教你们的?” “你说我爹呀!”顾潍津哼了一声,“我娘还在世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管教我和长姐,不过她管的也没有多么用心,她的心思都在我爹身上,我爹的心思又在她和朝堂之上。我跟我姐虽然出生在丞相府里,却跟在路边长大的野孩子差不多。” 不过仔细想来,野孩子比他幸福很多。野孩子还有路边的好心人施舍吃的和银子,他却总是被他长姐欺负,这一欺负,就欺负到了现在。 “噗!这点倒是可以想象。”光是看顾烯炆离家出走,顾潍津替她出嫁这一点看来,就能看得出来,顾潍津是多么怕他长姐。 “你呢?你小时候想做什么?”顾潍津打量着赵弋这副闷葫芦样,想来他也不会想干什么好事情。 “小的时候吗?”赵弋看着天空,那真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呀!“小的时候,我想卖糖葫芦。小的时候,每个小孩都有糖葫芦吃,只有我没有,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成为卖糖葫芦的人该有多好,那样我就有吃不完的糖葫芦了。” 赵弋说的很认真,那副认真的模样,让顾潍津有些心酸,他拍了拍赵弋的肩膀,没有说话。 “现在,这些都过去了,我是侯府侯爷,想吃什么东西都能吃的到,小时候幼稚的想法,也就不在想了。” 一阵风拂过,水面泛起波澜,就像两个波动的心,在为彼此跳动着。 “赵弋,那个,你想吃鱼吗?”顾潍津顺着水面的花纹看去,船的周围围了好多鱼,这鱼样子肥美,看起来味道不错。 “...”赵弋总觉得好好的意境就这么被破坏掉了,“你要抓鱼?”看顾潍津这身板,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能抓的住鱼吗? “抓鱼这种小事情,小爷我还不是手到擒来?”顾潍津趴在船板上,双手伸进水里,等到鱼游过来的时候,伸手一抓。 “赵弋,你看,我抓到了!”顾潍津急着把鱼拿给赵弋看,鱼没拿住,人也没站稳,“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潍津!潍津!”赵弋着急的朝水里喊,水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个顾潍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湖水看起来虽然不深,但也有几米的样子,若是顾潍津不会游泳的话...赵弋不敢往下想。 他犹豫了一下,准备跳下船去救顾潍津。 “赵弋,你看!”顾潍津终于从水里冒了出来,手上还握着那条鱼。“你看,我终于抓到了。”顾潍津乐得像个傻子。 “赵弋,怎么了,你怎么不理我呀?”顾潍津把鱼丢到船板上,拧了拧衣服上的水,“这湖里的水可真冷,这里的鱼一定很好吃。” “刚刚,我以为你出事了。”赵弋握紧拳头,眉头紧皱。 “对不起啊,我刚刚不小心调到水里,一心只想着抓到那条鱼给你看,所以一直没游上来。”抓那条鱼,花了顾潍津好大的功夫,上船之前,他看赵弋不怎么开心,想着抓条鱼改善一下伙食,顺便也能逗逗赵弋。 就在这一刻,赵弋突然抱住了顾潍津,任由他衣服上的水滴到自己的身上。这段时间,多亏有顾潍津在,他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刚刚他以为,他要失去眼前这个人,又变成只剩自己,没有人帮自己,没有人和自己说话,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顾潍津拍了拍赵弋的后背,他知道赵弋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由于他生活的条件使得他将自己封闭起来,只露出外刺来面对所有人。赵弋是个孤独的孩子。 “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没事嘛!” 顾潍津哄了赵弋好久,才终于让他放松下来,以致于两个人下船的时候,衣服都是湿哒哒的,样子看起来好笑极了。 “天色已经这么晚了,周围的路咱们也不清楚,不如就先在这树林里将就一下吧。”他和赵弋的衣服都湿透了,先在又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换,只能生火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不然一定会生病的。 “嗯。”赵弋点了点头。他和顾潍津分工合作,顾潍津在周围捡柴,他负责生火。不一会儿的功夫,火堆就生了起来,烤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还好抓到了一条鱼,今天晚上咱们就吃这个将就一下吧!” ☆、侯爷被掳 顾潍津坐在火堆旁烤着鱼,赵弋坐在一旁烤衣服,两人一句话不说,微风拂过,只听得见火花噼里啪啦的声音。 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落魄的贵公子,屈就于这山野之间。 “赵弋,你这人倒是好说话的很,就在这山林里休息也无所谓,吃鱼什么的也无所谓,这倒是和我嫁进侯府后的你截然不同。”顾潍津想起他刚嫁进侯府的那段时间,赵弋每天让他洗衣打扫,要求诸多,与现在好说话的样子简直就是两个人。 “我一向都没有说自己不好说话。”赵弋偷笑,他不过就是故意整整顾潍津罢了,谁不知道,他赵侯爷是最好说话的人。 -- 第16页 看赵弋这个样子,顾潍津突然有些后悔给他烤鱼。 这一夜,过的很快,两个人依靠着火堆,身上暖洋洋的,聆听着虫鸣鸟叫,倒也不觉得无聊。 “反正咱们离城里也有一段距离了,要不这轮椅我就不坐了。”赵弋总觉得他这么坐着轮椅给顾潍津添了很多麻烦。 “那可不行,你怎么知道没人跟着咱们两个。”好不容易过了层层难关,若是这个时候暴露了,那不就全完了,“你看我,连男装都没换,这一路上都穿着女装,你也忍耐一下。” 寻常人这么做在轮椅上都忍不了多久,更何况他这个一直很注重形象的侯爷呢? “可是...” “你就别可是啦,大不了我答应你今天找一个好点的住处,你进房间里就可以休息一下。” 虽然他们看似无所谓的出来玩耍,但是顾潍津也要顾及到赵弋的安全,若是一不小心穿帮了,让有心之人发现这件事,那他们谁都活不了。 “对了,你的那身武功也不要使用出来。”赵弋本来对面就宣称不会武功,若是双腿残疾后有了一身武艺,那肯定是要惹人怀疑的。 “好吧。”赵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站住!”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人的壮汉拦住了顾潍津他们面前。 顾潍津打量着眼前的壮汉,看着模样,看着打扮,看手上的大刀,难道是想要... 打劫? “这位壮士...咳!有什么事吗?”刚说不让赵弋动武,就来了匪徒,顾潍津觉得自己的运气有些衰。 “打劫!把金银财帛都交出来!快点!”壮汉看起来很憨,若不是因为手里拿着刀,完全不像是匪徒的样子。 顾潍津和赵弋对视了一下,这银子要是给了,他们俩也太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忽悠忽悠他。 “这位大哥,你看我们穿的这衣服,也不像是有钱人。”由于昨天落水,顾潍津的衣服被勾破了些,本来他想着到镇上后再买身衣服换,如今这破衣服正好解了他燃眉之急。 壮汉看了看,衣服确实很破,虽然料子看起来比他的粗布麻衣要好,不过破破烂烂的,不值钱。“你没有,就让他拿。”为难一个女人总归是不对的,既然如此,那就找那个男的要好了,看那男的的样子就像是个有钱人。 壮汉计划好后,刀指向了赵弋,“你,把钱拿出来!” “这位大哥。”赵弋指了指自己的腿,“你看,我双腿有残疾,连轮椅都下不了,哪里像是有钱的样子。” “是啊,大哥,你看我们的样子,一看就是没钱没权的穷人家,要不您就放了我们吧,听说一会儿要来一支经商的队伍,他们有钱,不如你劫他们吧?”顾潍津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若不是赵弋与他相识,怕也要是被他这模样骗了。 劫匪看着他们,看他们的样子与行头,确实不像是有钱人,可是他下山前,明明听到有两个人在山上说,有一个女子推着一个坐轮椅的男人,他们身上有宝贝的。 “大哥?”这匪徒怎么打劫到一半还走神了呢?顾潍津摆了摆手,“大哥,要不然你就放了我们吧!” “不行!我明明听到有人说你们两个人有钱的,你们两个是不是在骗我?” “什么,还有别人?”赵弋看向顾潍津,“难道,是皇上的人?” 皇上就算知道他双腿有伤,不能行走,也要取他的性命?难道皇上就这么恨他,一条活路都不肯给他吗? 赵弋的眼神冷若冰霜:既然皇上不肯给我活命的机会,那我何必再忍下去。他动了动胳膊,想要站起来,却被顾潍津拦住了。 顾潍津将他按住,“别这么冲动,也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先看看再说。”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快点掏银子,把银子给我我就放了你们。”匪徒拿着刀又对他们说了一遍。 “算了,破财免灾。”顾潍津从包里拿出一袋碎银子,“这位大哥,这是我好不容易凑的给我相公治病的钱,我们把钱给你是可以,但是希望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碎银子虽多,但是加起来也没有多少,为了保命,不泄露身份,把钱给他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匪徒接过碎银子,掂量了一番,看着重量,也还可以,不过刚刚那人说这银子是用来治病的... “你们要拿这银子治什么病?” “我相公他双腿有伤,伤及筋骨,我们这次是特意向亲戚借了银子给我相公看病的。”这套说辞,是顾潍津早先就想好的,他想,若是碰到了熟识的人,总得有些说辞。 “这样啊!”匪徒有些犹豫,钱迟迟没有收起来。“算了,看你们这么可怜,这钱还是还给你们吧!” “诶?”顾潍津长这么大是头一次遇到劫匪主动还钱的,“大哥,你确定?” 这劫匪看起来也太好骗了。 “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劫匪,就是家中的娘子生病了,我实在是没有钱了,所以才想抢点钱去帮我娘子治病。看你们这个样子,也是好不容易凑的治病的钱,我若是抢了,那还有人性吗?”劫匪把钱丢在了地上,“拿着这钱好好治病去吧!” 顾潍津将钱收了起来,没想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连一个劫匪都比皇上明白。 “站住!” -- 第17页 就在顾潍津和赵弋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黑衣人手持长刀长剑,看起来并非是为了钱财而来。 “诸位大哥,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潍津紧紧的拽着赵弋的轮椅,他准备,若是一会黑衣人进攻,他就准备赵弋感觉跑。 “误会?”其中一个人走上前来,“今日,要抓的就是你们二人!”黑衣人说完,就持剑朝顾潍津和赵弋冲来。顾潍津不会武功,赵弋又不能使用武功,两个人很快就被黑衣人擒住了。 “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瞧这黑衣人的架势,不像是要取他们的性命,只是想要把他们擒住,可是擒住他们又有什么用呢? “闭嘴!”黑衣人的刀就架在顾潍津和赵弋的脖子上。赵弋坐在轮椅上,没有反击。与顾潍津想的一样,赵弋同样觉得黑衣人的来意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大哥,刀剑无眼,小心,小心。” 顾潍津还没来得及抱怨,便被黑衣人拽走了,赵弋在后面被黑衣人推着轮椅。二人被黑衣人拉到一个破房子里,被黑衣人捆住手脚,关在了里面。 “赵弋,你说这些人绑咱们两个干什么?”两个大男人,看起来又没什么钱,图什么? “我哪里知道。”黑衣人做事很有章法,像是计划好了的,抓住他们后又不伤害他们,看起来确实有其他所图。 “该不会你什么时候惹了风流债,所以被人找麻烦吧!”想想赵弋那些妾室,这倒还真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别胡说。”虽然府中曾有十几房妾室,但是赵弋平日里一向十分律己,根本就不会碰那些人,更何况是府外的人呢! 就在这时,房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些动静。 “嘘!有人。”顾潍津撇了一眼房顶。房顶上的一块砖松动了一下,然后被人取了下去,露出了一个洞,一个人正在那个洞口晃悠。 “我去!”这不是匪徒大哥吗? “嘘!小点声。”刚刚劫持赵弋他们的匪徒正站在房顶上,“我是来救你们的。” “大哥...”这是个什么情况? 匪徒大哥转了性了?不当抢匪要当好人了? 过了片刻,匪徒推开门,走了进来。 “大哥,你真是条汉子。”没想到这个土匪真是来救自己和赵弋的,“怎么样,外面有人吗?” “我刚刚看到他们都下山去了,才敢来救你们。”虽然原本是想要抢赵弋的钱,但是看这两个人也着实可怜,匪徒想了想,还是来救他们了。“你们两个也真是倒霉,碰上了那么一伙人。” 谁说不是呢?顾潍津叹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既不想碰到劫匪,也不想碰到黑衣人。他明明就是出来玩的,怎么会这么寸呢? 是赵弋,肯定是因为赵弋!赵弋太衰,招来了一堆人!这么想想,顾潍津心里平衡多了。 ☆、贵人相救 “大哥,现在咱们怎么办?”目前这个情况看来,除了眼前前来救他们的匪徒大哥外,他们也没别人可以指望了。若是赵弋可以使用武功的话,他们自然是可以很快就解决掉那些黑衣人,可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想赵弋就这么暴露,赵弋要是暴露了,他们就白白做了这么多努力。 “你们两个人跟着我,咱们从小路下山,能躲过他们。你们也别这么客气了,我叫吴树,旁人见到我都叫我一声‘吴大哥’。”吴树性格倒真是如他的相貌一般,看起来老实又憨,顾潍津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当劫匪。 顾潍津暗暗做下决定,一会儿分开的时候,一定要给这个吴树留一笔银子,好让他可以给他的家人治病,不用再做劫匪。 可惜,这个事情还没有落实,顾潍津和赵弋又遇到了那群黑衣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弋,你说是咱俩谁比较衰?” “你。”赵弋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个字。 还真是没良心的负心人! “你们小两口就不要打嘴架了!”吴树着实有些后悔,他不应该良心发现来救这两个人,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你是谁?”黑衣人对于多冒出来的吴树有些疑惑,“不关你的事,赶紧走!” “这...”吴树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没我什么事,那个啥,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 “吴大哥,你就这么走了?”顾潍津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这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对不住了啊。”虽然有些没义气,但是这种时候还是保命要紧,吴树拿着打劫的刀,头也不回的就跑开了。 “怎么办?你上还是我上?”唯一的指望走了,若是不使用武功,怕是无法击退眼前这些黑衣人了。 “我来。”顾潍津把赵弋护在了身后,这种时候,他只恨自己小时候没听他娘的话去习武,才会让他陷入这样一个窘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想草菅人命不成?” 这熟悉的对白...莫非... 顾潍津转过身去,身后站着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少年手持弯刀,看样子不像是凉国之人。 “你们别怕,有我在。”白衣少年持弯刀护在顾潍津与赵弋面前,面无惧色。 “没听老子说吗?少管闲事!” -- 第18页 “君子以‘锄强扶弱’为己任,这又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呢!” “公子,你说的实在是太好了。”不愧是江湖侠士,这觉悟就是比劫匪搞多了。 白衣少年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是武功底子不差,与黑衣人的一番争斗占尽上风,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黑衣人全部击倒在地。 “你等着,我们还会回来的。”黑衣人的头头捂住伤口,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溜走了。 “功夫不怎么样,溜的倒快。”顾潍津本来是想取了他们的性命以绝后患,但是赵弋不同意他这样做,无奈下只能放他们走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若不是有眼前这个白衣侠士,怕是他与赵弋的命都保不住了。 “不必多礼了。”少年收回弯刀,“他们是什么人?” “公子,实不相瞒,我与夫君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这些黑衣人来的莫名其妙,让顾潍津和赵弋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可能路上一直在跟踪我们,看到只有我们两个人,便下手了。” “既然如此,那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跟你们两个一起走吧,好歹把你们送到前面的镇上。镇上人多,他们应该就不会再对你们下手了。” 这件事,顾潍津本想拒绝,但是以他和赵弋目前的状况看来,若是没有个可靠的人跟着,很有可能又会被刚才的那群黑衣人缠上。不过眼前这个少年,又是什么来头? “这条路太偏僻,平时一向很少有人经过,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我与夫君出来寻医,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虽然在回答少年的话,但是顾潍津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柄弯刀,那上面镌刻的花纹清晰别致,分明不是凉国刀剑上常用的花样,看起来,倒像是西楚常用之物。 “今日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赵弋看到顾潍津盯着那柄刀,他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以这少年的气度来看,确实不像是一般人。只是这人独自一人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会不会有所图谋? “在下姓宗,单名一个离字。”宗离将弯刀收了起来,“这山上还住着名医吗?” 宗离?听这名字不像是真名。顾潍津笑着说道,“我也是听人提起,说这山林里有治腿疾的名医,所以便带着夫君来了。不过没想到,来了后就遇到了这样的事,看来是被人骗了。” “赵兄的腿,是怎么伤的?”宗离并非头一次出来行走江湖,看到赵弋和顾潍津后,他就觉得很纳闷,若是普通人家,做妻子的怎么可能推着相公来这深山老林里,还用找名医这样蹩脚的借口。更何况,刚刚的那群黑衣人... “实不相瞒,我夫君的腿是被人打伤的,伤及筋脉,大夫说恐怕是不能行走了。”顾潍津轻轻擦拭眼角的泪水,他并非有意想要说谎,只是照目前这个形式看来,他也不能说实话。 “其实宗某在家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若是赵兄不介意的话,要不由我帮你看看?”虽然这么说,宗离并没有给赵弋拒绝的机会,他伸手就去探赵弋的脉象。 “宗公子,唐突了。”就在宗离即将握住赵弋手腕的那一刻,被顾潍津拦了下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胆怯,不过也只是一丝而已,转瞬即逝,“本来照宗公子这么说,确实应该请公子看看我夫君的腿。只是如今这荒郊野岭的,若是让我夫君受了风,总归是不好的。更何况,我也不想让我的夫君在受刺激了。” “多谢宗公子了,不过还是不麻烦了。”赵弋的这一番拒绝,他猜到一定会惹得宗离怀疑,只是目前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若是不拒绝,很有可能就会被眼前的这个人发现身份。虽然,他也不能肯定眼前这个自称宗离的人是否真的懂医术。 或许,他根本就不懂医术,不过就是想要框他们罢了。 “是宗某唐突了。”宗离讪讪收回了手,看顾潍津和赵弋的反应,他心中有了猜测,赵弋的腿疾,应该是假的!不过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谁又没有几句谎言呢,凡事不能点的太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在宗离的陪同下,顾潍津和赵弋很快就下了山。山下有一个小镇,虽然比不上凉州城,但是还算丰富,顾潍津一进镇,就丢下赵弋,跑去买了身衣服。 “赵弋,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顾潍津换了身纱制襦裙,裙子上绣着朵朵梅花,称得顾潍津很是好看。 “好看。”赵弋点了点头。虽说顾潍津是男子,但是扮起女装来丝毫不比女子逊色,反而更加的柔弱娇贵。这一点,怕是让凉州城所有的女子都羡慕。 “赵兄,你们夫妻的感情真好。”宗离见惯了分分合合,像他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总喜欢与他的母亲争吵。争执成了夫妻常有的状况,像赵弋与顾潍津这般恩爱甜蜜的倒是头一次见。 “让宗公子见笑了。”赵弋的称赞,并不是时常都能听见,顾潍津自然是很开心。只是,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这份开心是因为得到了一个称赞,还是因为那是赵弋的称赞。 “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不如我请你们吃饭吧。”开心的时候一定要喝酒,这是顾潍津一向的准则,“权当答谢宗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个人找到了一家小酒楼,这间酒楼临湖而立,湖面上还绽放着朵朵莲花,顾潍津找了一个靠近湖边的位置坐下。 -- 第19页 “少饮酒。”赵弋坐在座位上,对顾潍津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家店,原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因为这家店有一种特制的荷花酒,以荷花酿酒,沁人心脾。在出发之前,顾潍津吵闹了很久,一定要来喝这个荷花酒。 顾潍津点了点头,不过他并不准备听赵弋的话。人生在世,当然要开开心心,在开心的时候喝酒就是最能让他开心的事情。 “小二,先来三坛荷花酒!” “得嘞!” 赵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知道顾潍津不会听他的话。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如今还有宗离陪着他们一起,万一顾潍津喝醉了说错什么话,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我不会喝多的。”顾潍津一向海涵,更何况如今还有外人在,他自然是不敢多喝的,不过难得来这里一次,不喝酒又总觉得亏的慌。 “没事,没事。嫂夫人既然喜欢喝酒,那就多喝一些,大不了在这里休息一晚就是了。” ☆、情定于此 这顿酒,自然是没有按照顾潍津预期的那样发展,本想灌醉宗离的他反而先被宗离灌醉了。他在迷迷糊糊中,只感觉到有个人在照顾自己,那个人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脸颊。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像小时候他生病时,母亲照料他那般,温柔体贴,无微不至。顾潍津想睁开眼睛,看看照顾他的人是谁,可是他越想睁开眼,这眼睛就越睁不开。朦胧中,他好像听到那个人叫他“傻瓜”。 “哼!我才不是傻瓜呢!”他嘟着嘴,小时候,娘亲总是夸他聪明,姐姐也夸他聪明,他也一直自视聪明过人,才不是这个人口中的傻瓜。更何况,与那个人比起来,他才算不得是傻瓜呢。 顾潍津躺在床上,听到朦胧中有人贴着自己的耳边说道:“你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嘿嘿。”顾潍津傻笑了两声,那个人自从他替姐出嫁那日开始,便一直欺负他,让他一个堂堂丞相府大少爷去洗衣、扫地,一点都不给他面子,还在家中藏了那么多小妾,害的小妾找他的麻烦。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与那个人所经历的那些事情相比,这些都不重要,他还是愿意花心思、花时间去帮助那个人,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从小受母亲的熏陶,要做一个善良且热心的人。他是这么觉得的。 这一觉,顾潍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睡醒后全身舒畅,没有他往日醉酒的疲惫感。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守在他床边的赵弋。 “你醒了?”赵弋看到顾潍津睁开眼,会心一笑。 “你怎么在这?现在什么时辰了?”他揉了揉额头,昨天他又喝醉了吗?明明是打算灌醉那个宗离的,怎么反倒是他先醉了?难道如今他的酒品已经这么差了? “现在已过午时,那个自称‘宗离’的人,已经离开了。”赵弋递了条毛巾给顾潍津,“你昨天喝了太多酒,吐了一身,我帮你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哦。”顾潍津点了点头,原来那不是他的梦境,真的有人在照顾他,“我昨天喝醉的时候,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听到顾潍津这么问,赵弋一脸严肃,“说倒是没有说什么...” 就在顾潍津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赵弋接着说道:“不过你做了一件很大胆的事情。” “啊?我做什么了?”顾潍津被赵弋的这个表情吓得不轻,他一向自诩酒量过人,却频频醉酒出洋相,往常说一些胡话也就罢了,这次竟然还做了什么... 顾潍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你拉着那位宗公子的手不撒开,朝着闹着要跟人家结拜,人家拗不过你,就跟你结拜成了兄妹。”赵弋拿出一块圆形玉佩,“这是他留给你的信物。” 顾潍津接过玉佩,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脑海中闪过一些影像:他拽着宗离的手不撒开,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大侠,一定要跟他结拜,在酒楼里其他顾客的见证下,两人结拜成为兄妹,他还把母亲留给他的翠玉手串当做结拜信物给了那个人。 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看来赵弋不是骗他的。 “好丢人。”若是这件事传了出去,他还有面目在江湖上混吗? 赵弋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件事可怨不得他,他昨晚也是拼命的拦着,但是他根本就拦不住顾潍津,顾潍津一心要跟那个宗公子结拜。 “这件事你可不许说出去。”顾潍津拿着手中的玉佩,那是一块由汉白玉雕刻而成的玉佩,上面刻有凤凰展翅飞翔的花纹,玉晶莹剔透,触手生温,看起来并非凡品。这个叫宗离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玉佩你替我收着吧!” 看这玉佩可能是个宝贝,兴许以后还能帮到他们,可要好好收起来。 “人家给你的,我可不管。”赵弋并没有接过玉佩,而是把轮椅转到了一边。 “我说,你现在的表情,该不会是在吃醋吧?”顾潍津突然站到赵弋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弋的眼睛。 “...”赵弋没有说话,脸被憋得通红。 “哈哈哈,赵弋你这个人认真起来真是太有意思了。”堂堂凉国侯爷怎么可能为了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吃醋嘛,他将玉佩收到包裹里面,“咱们出来有些时日了,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 第20页 这一次出行,他们本来预计要在外逗留几个月,不过照目前的形式看来,凉帝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既然如此,他们也该回去了。 “嗯。”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赵弋的眼眸就垂了下去。回去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像如今这般,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他有一份责任,也要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顾潍津给了酒楼老板一笔银子,让他们准备好了马车,与来时的心态不同,回去的时候,顾潍津觉得心里沉重多了。 “咱们准备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些?”赵弋看到车里的被褥与点心,他们这样子不像是要回家的,倒像是去逃难的。 “不多,不多。”顾潍津将一盒点心放到了车上,“被褥都是用来铺的,铺上被褥,咱俩也能坐的舒服点,那些零食、点心有一部分是咱俩吃的,有一部分是带回去给府里的管家和下人的。”他们难得出来一次,当然要带些礼物回去了。 “...好吧。”赵弋点了点头,任由顾潍津摆弄。 “那边有卖果脯的,你等等,我去买一些回来。”顾潍津拿了些银子,“老板,给我来五斤装好。” “这果脯倒是不错。”顾潍津尝了一口,是他小时候吃的味道。他正准备给老板拿银子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瞟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姑娘。 虽是女子,却没有像寻常姑娘那般穿着襦裙,而是穿了一身男装,手持佩剑,若不是因为头上戴着女子的发簪,瞧她的衣着气势,怕是很容易认错。 姑娘转过身来,发现了顾潍津的目光,看到顾潍津一脸怒气的表情,被吓了一跳,仓皇逃跑。 “顾烯炆,你给老子站住!” 顾潍津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见到顾烯炆。他如今的这个窘况,都是由于顾烯炆造成的,若不是因为顾烯炆逃婚,他哪里用的上男扮女装冒充她的身份嫁进侯府,卷入这波谲云诡的事件之中。 “我、我说,顾潍津、这才、多久没见、你这体力就不行了。”顾烯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没想到,顾潍津追了她两条街,还是追到了她。她这是什么倒霉运气,才刚到这就看到了顾潍津。 “是我体力不好,还是你体力不好?”顾潍津挡在顾烯炆面前,“你知不知道你逃婚惹了多大的麻烦?见到我还敢逃?” “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呀!”她那个固执老爹,非要听皇上的命令,把她许给一个不认识的侯爷,以她的性格,她怎么可能答应。“现在你替我当这侯府夫人不是挺好的吗?” 顾烯炆看着顾潍津身上穿的这一身女装,俏皮可爱,“没想到我弟还有当女子的潜质。”小时候她怎么没发现呢?啧啧啧!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这还不是你害的?”听听!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顾潍津觉得有一种心绞痛的感觉,“这侯府夫人本来就该你当,如今我只是为了保住全府的性命,才冒充你的身份当侯府的夫人。” 瞧瞧!还有比他更好的弟弟吗? “可我瞧你当这侯府夫人当的还是挺开心的。”顾烯炆离家这么久,家里的事她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尤其是她那个弟弟冒充她的身份当这侯府夫人受尽宠爱,“怎么样?要不要把我那弟婿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你!”顾潍津觉得他要被他这个没人性的姐姐气死了。 “你什么回去?”顾潍津决定不跟他这个没人性的姐姐计较了,“爹他很想你。” 他们那个丞相老爹,虽然少与他们交谈,但是心里还是很在意他们两个。 “我才不要回去。”顾烯炆难得有这个机会跑出来,她才不想这么早回去,更何况,这个侯府夫人她也不想当。“小时候,娘常跟咱们说,这江湖中的世界是有多么多么好,所以我一直想要出来闯荡,只是爹他一直不同意,只肯让你一个人出来。” 顾潍津与顾烯炆的娘亲,是一个江湖侠女,一直活的洒脱,在她的教导下,顾潍津和顾烯炆的性格也是如此。 “好弟弟,你就继续替我与赵侯爷好好生活吧,好不好?”顾烯炆撒起娇来,“让我好好闯荡一下这个江湖,顺便给你找个姐夫。” “...”顾潍津无奈的点了点。 赵弋在马车前等了很久,也不见顾潍津回来。刚刚顾潍津买的果脯,已经被老板送到了他的手上。 “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赵弋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顾潍津。正在他准备放下东西去找顾潍津的时候,顾潍津拿着吃的走了回来。 “我看那边的糖葫芦不错,就买了几个,耽误了些时间,是不是等急了?” 赵弋接过顾潍津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很甜。 “没有,你回来就好。” ☆、宫中晚宴(一更) 顾潍津去追顾烯炆,赵弋自然是有看见的。不过顾潍津没有向他解释,他便没有去问。那个叫顾烯炆的女子,是圣上赐婚给他的良配,不过他并不在意,他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 顾潍津,你回来了就好。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到了凉州城外。顾潍津勒住马车,没有让车再行动一步,就这样停在凉州城门口。 “赵弋,你准备好了吗?”这一进去,赵弋就只能是赵弋,顾潍津只能是顾烯炆,他们有各自的使命,但最重要的那个使命就是:活下去。 -- 第21页 “嗯。”赵弋点了点头,经此一行,他不会再继续逃避下去,他会好好的活着,保住自己的命,也保住身边自己最在乎的人的性命。 “驾!”马车缓慢地朝城里驶去。 “侯爷,夫人,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管家带着众人在门外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顾潍津和赵弋的身影。 “出去的时间比较长,让人挂心了。”顾潍津指了指马车内,“我和夫君选了些吃食给大家,劳烦您待会儿替我分一下。” 侯府的管家,自赵弋幼时就一直在他身边照顾他,一直很得赵弋的信任与尊重。也因为如此,顾潍津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而是像家中的长辈般尊重。 “有劳夫人了。”管家没有想到,自家的侯爷与夫人出外散心,还挂念着家中的众人。一股莫名的暖意从心底流出。 “我与夫人出游有些劳累,想要闭门休息几日,这几日替我回绝一切访客。”这次出行,赵弋确实觉得有些累了,不过他闭门谢客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见到那个人。他知道,他回来,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是,侯爷。”管家点了点头,刚准备离开,却又折了回来,“侯爷,这件事恐怕不行。” “怎么了?” “陛下他一早就派人送来了请柬,请您和夫人入宫参加晚宴。”管家掏出请柬和一封书信,“这请柬,是陛下身边的周公公送来的。这书信,是一早被人放在门口的。奴才打开来看过,上面写着您和夫人今日回府的时间。” 赵弋与顾潍津看了看请柬和书信,确实如管家所说的那般,请柬上注明了晚宴的时间,书信上注明了他们回府的时间。 “皇上知道咱们的行踪很正常。”恐怕他们一接近凉州城,就有探子监视他们。或者更有可能,他们出行的这一路,一直受人监视。“这封书信会是谁送来的呢?” 顾潍津仔仔细细的瞧了这信,信上所言不多,只是表明了他们会何时回府,看起来并没有恶意,不像是凉帝的人。 “咱们平日里太松懈了,被两拨人监视都毫无察觉。”赵弋握紧拳头,这件事,是他的错。出行后他就放松了警惕,全然没有注意过这些。如今回来了,便不能在这样了,不然什么时候命没了都不知道。 “还好,还好,这都不是什么大事。”顾潍津拍了拍赵弋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还好这一路他一直对赵弋看的很严,就算是遇到山贼与黑衣人,都没有让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也没有让他表露出自己会武功,凉帝应该不会怀疑什么。 “管家,你派人去准备一下,我与夫君随后就会入宫。” 既然是凉帝的旨意,赵弋与顾潍津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俩回房换了身正式的衣服,梳洗打扮了一番,临近傍晚,才从府中出来。 这次宴会,顾潍津在府中也了解了一下,是西楚来了位使臣,皇上想要表示亲近之意,才将朝中三品以上的朝臣请入宫中,参加晚宴。赵弋与他不过只是陪衬,只要他们低调、安静一些,就不会惹出什么问题。 不过事情并没有按照顾潍津设想的这般发展,一入宴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与赵弋,更有甚者,对赵弋的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夫君,别放在心上,咱们去一边坐。”装瘫痪这一招是顾潍津想出来的,可是自从用了这一招后,他们还是麻烦不断,他怕今日这么一闹,赵弋会生气。 “我没事。”赵弋握住顾潍津的手,自从假装自己双腿有疾开始,他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旁人的几句嘲讽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不重要的人说了些不重要的废话罢了,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些放到心上。 “侯爷,夫人。”周公公出现在他们身边。 “周公公。”突然冒出来的周公公倒是吓了顾潍津一跳,皇城是一个恐怖的地方,他从现在开始必须要谨言慎行。 “陛下他特意为二位留好了座位,老奴这就带二位过去。” 凉帝准备的位置?顾潍津一愣,这个凉帝又在耍什么花样?他和赵弋已经行事低调了,干嘛一定要处处找他们麻烦?顾潍津心里抱怨着。 不过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多想了。凉帝把她们安排在了正位的下面,给他们准备的吃食也比其他人精致一些,不过就是离凉帝所在的位置太近了。 “你说他不会在这些食物里下毒吧?”顾潍津总觉得凉帝这么安排不怀好意,这桌子上的食物,虽然精致,但总像是致命的毒药,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 “别怕,没事的。”参加晚宴的,全都是朝中重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下毒,不像是凉帝的行事作风。不过他也看不出凉帝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许,只是想要更清楚的监视他,如此而已。 夜幕降临,宴会上灯火通明,凉帝在众人的簇拥下,姗姗来迟。顾潍津低着头,眼睛不自觉的瞟向凉帝身后。在凉帝身后,还跟着一名女子,瞧那人的打扮,不像是皇妃,倒有些像是公主。朦胧中,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戴着面纱,顾潍津看不清她的长相。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潍津的目光,女子转身对他微微一笑,顾潍津只得讪讪的收回目光。 “夫人,不可无礼,那人是宫中的静萱公主。”赵弋拽了拽顾潍津的衣袖。 -- 第22页 “哦。”顾潍津点了点头。静萱公主慕容萱,她不是最不得她皇兄,也就是当朝天子凉帝的宠爱吗?怎么会随他一同前来参加宴会呢? “西楚使者到钟离暒到。”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这位即将入席的西楚王爷看去。 西楚与凉国不同,民风淳朴,不重外在。这位西楚王爷只是穿了一件流光锦制成的衣衫,头戴玉冠,缓缓地走来。 “钟离暒见过凉帝。”钟离暒不卑不亢,颇有皇室风范。 不过让顾潍津和赵弋更为吃惊的是,钟离暒的这张脸,他们见过了不知一次。这个不仅救过他们的命,还与他们一起吃饭喝酒,更与顾潍津结拜,这人分明就是宗离! “宗离,钟离,原来如此。”赵弋喃喃自语。 钟离暒坐在了赵弋与顾潍津的对面,看到顾潍津的白眼,微微一笑。 “今日晚宴,是为了欢迎西楚使者,王爷,今日不必客气,多饮几杯,不醉不归。”凉帝举杯先饮下,而后众人才一起举杯敬钟离暒。 “凉帝海量,只是我甚少饮酒,酒量不佳,不能多饮,还是多吃些饭菜吧!” 钟离暒的话,自然是招来了顾潍津的白眼。是谁?是谁千杯不醉?是谁喝酒把我喝趴下的?这个钟离暒装的倒真。 不过虽有怨气,顾潍津也不敢说什么,谁让他们出行的时候也隐瞒了身份,没有说实话呢!他要是怪罪别人,别人也会如此怪罪他,那不是没完没了了? “如此就可惜了。”凉帝叹了口气,“坐在你对面的侯爷夫人,一向海涵,朕还想看看,到底是你们谁的酒量更佳呢!” 这一番话,看似无意,实则颇有深意。顾潍津与赵弋对视了一番,看来凉帝连他们出行的小事都清清楚楚,了解透彻。 “陛下谬赞了,臣妇浅量,哪里比得上朝中诸位大臣呢。”顾潍津上前,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欲盖弥彰的解释有没有用,不过他知道,自己若是不解释的话,凉帝一定会继续为难他们。 凉帝还没有说话,钟离暒先笑着开口了,“这位便是侯府夫人吧?夫人何必如此自谦,在我西楚国内,女子柔弱,甚少饮酒。若是她们能像夫人这般豪迈英气,那就好了!” 顾潍津没想到钟离暒会出来帮他说话,被他这么一说,一时语塞,到不知如何应对了。 “请陛下和王爷见谅,臣夫人失言了。”这时候,赵弋推着轮椅到顾潍津身边,满脸歉疚与深情,仿佛这一切都不是顾潍津的错,而是他的问题。 “你们这是干什么?朕何时有说要怪罪你们?”凉帝笑了笑,“夫人实乃我凉国女子典范,理应嘉奖。” 或许是钟离暒的称赞,又或许是凉帝他心情好,他并没有怪罪顾潍津。这倒是让顾潍津与赵弋松了一口气。 ☆、宫中晚宴(二更) “赵弋,你有没有发现凉帝今天怪怪的?”虽然甚少参加朝堂之事,但是这么好说话的凉帝,顾潍津还是头一次见。 “一切小心应付。”今晚的凉帝确实有些反常,赵弋也觉察不到他的心思,只能和顾潍津小心应对着。 宴会过半,朝臣们都是酒足饭饱,顾潍津和赵弋却只是浅尝了几口吃食。并不是他们不饿,只是凉帝的心思难测,若是他真的不怀好意下了毒,他们吃的少,还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今日晚宴,赵侯爷与夫人用膳极少,可是这宫中的食物不合胃口?” “回陛下,宫中的食物精致可口,臣与夫人平日里难以品尝到这样的美食,甚是感激。只是臣与夫人出行在外的时候没注意饮食,伤了脾胃,这食物虽精美,却用不了多少。”赵弋不想再给凉帝发难的机会,只得推脱自己身体不适。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跟朕说呢?”凉帝满是担忧之色,“来人,宣太医来替赵侯爷诊治!” “这...”顾潍津一愣,此时他才明白凉帝真正的意图,借着他国来使在,替赵弋诊脉,若是诊出赵弋装病,就可以治他个欺君之罪。这桌子上摆的食物之所以与其他人不同,不过就是框他们罢了,食物并没有毒。 果真是一个好手段! 可是...顾潍津看了看赵弋,他们出来的匆忙,也是他记性不好,没有给赵弋服药。若是被太医诊断,肯定会断出赵弋装病这件事。这可怎么办? “皇兄,何须有劳太医呢?”坐在凉帝身边的静萱公主慕容萱幽幽开口,“臣妹颇懂医术,这小小的病症,臣妹就可以诊断。” “萱儿说的有理,朕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皇妹了。” 凉帝这一番话,根本就没给赵弋和顾潍津拒绝的机会。赵弋紧紧的拽住顾潍津的手,他能感觉到顾潍津的紧张。 “公主千金贵体,又岂能做这些事呢?”钟离暒拦在了静萱公主面前,“不瞒凉帝,其实本王自幼学医,对医术十分擅长,还是由本王来替赵侯爷诊脉吧!” 公主与王爷同时请旨要为侯爷请脉,这事从未有过,朝臣们议论纷纷。 钟离暒的这个举动,顾潍津自然是清楚的,他想替他们解围,可是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凉帝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会这样放过他们? “王爷,这是我凉国之事,劝你还是不要随意插手的好。”静萱公主推开了钟离暒的手,径直走向顾潍津与赵弋,“医者与病人之间,从来都没有高低贵贱、男女之分。我是医者,想的也都是治病救人。” -- 第23页 这公主的眼神与气度,顾潍津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见过。 “夫人莫怕,若真是脾胃之症,不过只是小事而已。”静萱公主的话很轻,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如此,就有劳公主了。”赵弋伸出了手,既然躲无可躲,那又何必再躲下去呢? 在凉帝的期盼之下,静萱公主将手搭在赵弋的手腕之上,云淡风轻,眉眼间看不到任何情绪。过了片刻,才收回手。转过身去,对凉帝说道:“皇兄,赵侯爷只是感染了风寒,所以影响了胃口,回府吃几符去风寒的药就可以了。” 风寒?赵弋怎么可能患有风寒,他所说的胃口不佳,不过是随便扯谎框他们的。顾潍津想不明白,这个公主为什么要帮他们。 “是吗?”听到静萱公主这么说,凉帝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失望,“侯爷也要好好爱惜身体才是,幸好只是风寒这样的小事,若是生了重病,那可怎么是好?” “多谢陛下关怀。”赵弋看了一眼静萱公主,静萱公主也只是点头问好。他想不明白,这个静萱公主为何要帮他,或许,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顾潍津。 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宴会继续下去,凉帝自称饮酒过量,早早的离开了。凉帝不在,大家的气氛活跃起来。朝臣们相互敬酒,有说有笑。 “侯爷,夫人。”一名宫女走到顾潍津的身边,“我家公主替侯爷写了药方,请夫人过去拿。” 顾潍津点了点头,随宫女走了出去。皇宫很大,可这里对顾潍津来说,不过就是个冰冷空旷大房子罢了。他随着宫女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处凉亭内,凉亭三面环水,唯一的一条小路也被人守着,旁人无法靠近,自然是听不到他们说话。 “公主。” “夫人有礼了。”静萱公主转过身来,摘下脸上的面纱。 “是你!”顾潍津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怪不得他总觉得静萱公主似曾相识,原来他们真的曾经见过,是在他击杀云姬那天碰到的,也是公主手下的人替他下的手。 “没想到,多日不见,夫人还认得我。”静萱公主戴上了面纱。 “上一次,还未来得及向公主说声多谢,如今,又欠了公主一个人情。”这个静萱公主,几次三番帮助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说起来,这些不过都是小事罢了。”静萱公主望着湖水中的月亮,“你看,这湖水中的月亮多美,若是不说,它和天上的月亮又有什么区别呢?” “公主?”静萱公主的这番话,顾潍津着实不懂。 “其实你们不知道,皇兄小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对人很好,对我们这些后妃所生的弟弟妹妹都很好。”静萱公主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或许是权力使人腐朽,他自从登上帝位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对侯爷,或许并非是恨,只是怕罢了。怕侯爷夺走他的一切,夺走他的权势,夺走太后娘娘的疼爱。” 静萱公主所说的这一切,顾潍津当然清楚,他本以为只要装瘫,就能让凉帝放下,可是如今看来,这个凉帝根本就放不下。 “今晚我的话,多了一些,夫人不要放在心上。”静萱公主拿出了一份药单,“既然已经称病,那戏就要做全。这是我准备的方子,你回府后照着抓三天的药。药不必喝下,做做样子就好。” ☆、灵丹妙药 静萱公主的话十分有理,顾潍津倒也是听了进去。回府后,他让管家查了查药方,确定药方没有问题后倒也真的给赵弋抓了三天的药。当着外人的面,赵弋将药喝了下去,可是一回到房中,又如数将药吐了出来。 “这是最后一副药了,今日喝完后,明日便不用再喝了。”顾潍津将熬好的药端到赵弋面前,“公主这个人也真是实在,药方中的药材全都是苦的,这一碗下去,就算不咽下去,也肯定是苦不堪言的。” “静萱公主这么做,怕也是想让咱们涨涨记性。依我看,装腿疾这个办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办法虽然让他们过了一段平淡的日子,但也害得他们危机重重。“凉帝始终不肯相信这件事,日复一日,总是这么派人试探,咱们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来。到时候,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咱们了。” 赵弋说的这些事情,顾潍津自然考虑过,只是当初假装双腿有疾的时候,牵连的人太多,若是这么快腿就好了,难免不会让那些人有危险。这件事,还得要慢慢计划才行。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的上忙。”顾潍津突然想到一个人,若是由那个人出手的话,这件事应该很好解决。 “你说的难道是那个人?” 入夜,西楚使臣钟离暒受邀来到侯府之中。 钟离暒在驿站收到顾潍津的信函时,还有些吃惊,他在路上平白无故捡的这个“妹子”,突然要邀他去家中小聚,打的还是为赵弋治病的名义,这事他哪干得了?医术这种事他从来都不懂呀,他两次说自己会医术,也不过就是框他们罢了。若是真让他治病,怕是会闹出人命来。 “侯爷,夫人,不知这次邀我来所谓何事?”直来直往本不是钟离暒的性格,只是眼前这两个人不怀好意的样子,他是委实装不下去了。 “兄长,你怎么这么见外呀?”顾潍津为钟离暒添了杯酒,“咱们兄妹之间的称呼何必这么疏远呢?”顾潍津觉得自己这辈子喝酒喝的最值的一次,就是喝醉酒与钟离暒结拜的这一次,靠上了西楚王爷这个靠山,于他和赵弋目前的状况是大有裨益。 -- 第24页 “别别别!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这杯酒,钟离暒可喝不下去,他可怕自己喝了这杯酒后被人鱼肉,“二位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既然兄长这么说,那我们就直说了。”顾潍津与赵弋交换了眼神,“我知兄长颇懂医术,想要让兄长为我夫君医治腿疾。” “咳咳!”还好这杯酒没喝下去,钟离暒擦了擦嘴角喷出的口水,“就知道你们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虽然说我很想帮你们,不过医术嘛,我确实不懂。更何况—”钟离暒看了一眼赵弋的腿,“侯爷的腿,怕是本就无事吧!” “王爷说的没错。”赵弋点了点头,他早就知道装腿伤这件事根本瞒不了多久,更瞒不过钟离暒的眼睛。“我的腿,确实从未受伤。”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那这件事就没有装下去的必要。顾潍津在赵弋的授意下,将事情的始末讲给了钟离暒听。不过,关于赵弋身世的那一部分,他却没有说。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钟离暒站了起来,他身处皇室,早就体会到皇室的人心复杂,有人为了权势而争夺,有人为了活命而争夺,身不由己却又迫不得已,“既然你们坦白相告,那我确实应该帮一帮你们。” 这件事,于钟离暒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他只要假装会治病,对外宣称治好了赵弋的腿也就可以了,可是... “接下来的事你们打算好了吗?若是赵侯爷没了腿疾,凉帝肯就此放过你们吗?” “他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赵弋望着窗外的月亮,月色明媚,却也无尽悲凉,“不过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装下去,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对决来的痛快。” “说得好!”钟离暒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忙,我帮了。”作为西楚王爷,他自小到大什么事没做过,好事坏事通通都有,也不在乎这一件两件了。 “如此,就有劳兄长了。”顾潍津饮尽杯中之酒,有了钟离暒的帮助,他们目前的困境便可迎刃而解。 不过这个困境解决后,等待他们的是更大的困境,到时候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翌日清晨,侯府一大早便放起了鞭炮,鞭炮声震耳欲聋,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顾潍津与管家众人搬出几麻袋铜钱,向过路的百姓分发。以“赵侯爷腿伤痊愈,可以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为由,感恩派钱,消息很快传的街知巷闻。 不过过了一个时辰,各府送礼祝贺的人便挤满了侯府。 赵弋坐在坐在主位之上,一身白衣,面无血色,看起来倒像是经历了万般痛苦。 “周公公,多谢陛下关怀,微臣不胜感激。”虽然面无血色,赵弋的话还是中气十足。 “赵侯爷客气了。”周公公仔细打量着赵弋,看赵弋的这个状态,不像是装的,“看来这位西楚王爷确实有些本事,能治好侯爷的顽疾。” “臣妇也没想到,王爷如此本事,治好了我夫君的腿。”顾潍津的气色不差,他缓缓走到赵弋旁边,为赵弋披上披风,“夫君,王爷说你还要静养些时日,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这话虽是对赵弋说的,顾潍津却看向周公公。 “是老奴不好,打扰了侯爷静养。” “周公公见外了,臣妇知道,圣上关怀,我夫君的身体恢复后,一定入宫向陛下请安问好。”虽是感激的话,可从顾潍津的嘴里说出来,倒像是变了个味儿。 “既然如此,那老奴也就不打扰了。” 周公公走后,赵弋才开口,“他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你干嘛要对他发脾气?” “要是不发发脾气,他还真以为咱们侯府好欺负了。”什么不好当,偏要做凉帝的走狗,顾潍津看到他就觉得一肚子的气。 “你这脾气,倒是越发见长。”赵弋笑着说道,“他这么回去,肯定也是添了一肚子的气。气气也好,省得皇上以为我赵弋好欺负。”他忍的已经够久了,接下来,他不想再忍耐了。他是赵弋,凉国侯爷,凭什么要处处对别人忍让三分。 听到赵弋这么说,顾潍津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赵弋,是他初入侯府时见到的那个赵弋。 “侯爷,夫人。”管家匆匆的走了进来,“顾相来了。” 凉国顾相,顾潍津的父亲。自从上次回家一别后,他们也有数日未见了。顾潍津以为,以他对他老爹的了解,这种事情他爹一定不会掺和进来,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岳父大人。”赵弋披着披风,出门迎接顾相。虽然身体看似羸弱,却依旧保持着气势。 “侯爷客气了。”顾相面无表情,倒让人看不出喜怒。 “爹,您怎么来了?”顾潍津上前迎接,却也碰了一鼻子灰。 “侯爷的身体恢复的不错。”这模样骗得过外人,却骗不过他。“上次府中一聚,我对你们说的话,你们没有听进去?” “爹,不是这样的。”顾潍津就知道,他爹肯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既然您什么都清楚,又怎么能因为这事怪我们呢?”不是他与赵弋不想隐瞒下去,是凉帝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凉帝百般针对,让他们退无可退。 “胡闹!”顾相看着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这朝堂之上,谁不是百般忍耐,谁不是万般苦楚? -- 第25页 “岳父大人,此事都是小婿一个人的错。”眼见顾潍津委屈巴巴的模样,赵弋于心不忍。 “当然都是你的错。”就算赵弋主动认错,顾相还是觉得生气。自从凉帝赐婚开始,他的宝贝儿女就再也不听他的话,先是女儿离家出走,后是儿子非要掺和到这些事情当中。这一切都要怪赵弋。 “爹,您要是再这样就走吧!”难得的好心情,都让他破坏掉了。 “你!”都说女生外向,可这儿子大了也不如爹呀。顾相痛心疾首,他越来越后悔当初让顾潍津替他姐姐出嫁。这就是配了儿子又折兵。 “赵弋,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跟我爹聊。”他自己的老爹,还得靠他自己摆平。 赵弋看这样子,觉得自己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点了点头,回房了。 “爹,你到底要怎么样嘛?”哄也不是,生气也不是。顾潍津觉得头都大了。 “你还问我?你以为皇上是傻子吗?赵弋的腿伤是所有太医证实的,如今却被西楚的王爷治好了。他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治好这样的顽疾?” “爹,你说的这些,我和赵弋都考虑过。”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就这样被一个他国使臣治好,确实有些难以置信。“我们知道这样很难欺骗,所以已经和钟离暒商量好了,宫中那部分,由他去交代。反正不管怎样,皇上都不会放弃找赵弋麻烦,还不如把一切都闹开了。” “潍津,你跟爹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 ☆、公主到访 “爹,你可别瞎想啊!”顾潍津摆了摆手,“我娘教过我,要有侠义之心,帮助别人。我可没有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心思!” 虽是这么说,顾潍津却有些心虚。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陪赵弋做这些事,不过他知道,这些是他想做的事。既然想做,那就要做下去。 顾相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多言。 一连几日,侯府内都挤满了前来探病与祝贺的人,除了第一日顾潍津与赵弋见了几位外,其余的都由管家打发了。他们知道,这些人不过是想确定赵弋是不是真的好了,并不是真心想要祝贺,所以不见也罢。 天色正好,阳光明媚,赵弋半靠在椅子上,品茶听曲儿。在府中待的这些日子着实有些烦闷,顾潍津怕他无聊,特意从城中请来了名伶大家为他唱戏作曲。这日子过的倒也安适。 赵弋知道,这种安适的日子,隐藏的是更大的阴谋。 “皇上那边,钟离暒有没有说什么?”自上次周公公来了一次后,这宫中便没了动静。 “他前日派人送来了书信。”顾潍津也纳闷,这几日皇上的举动有些不太寻常,“把咱们商量好的话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皇上听,皇上虽然面露不悦,却也没有说什么。” 能让钟离暒发现的不悦,想必凉帝知道赵弋的腿伤好了后,是真的很不开心。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谁让凉帝一直咄咄逼人呢? 听了顾潍津这话,赵弋没有多,这院中只听得见曲艺声。顾潍津走到树下,一阵风吹过,树叶落到他的手上,看起来,像是一幅动态美人图。 赵弋不自觉的走到顾潍津身边,拾起他手中的树叶。 “赵弋...”他们离的很近,顾潍津清楚的听到了赵弋的心跳声。 “别动。”赵弋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顾潍津一个人能听到。 “怎么了?”顾潍津突然觉得有些紧张。 过了片刻,赵弋才开口,“你看。” 顾潍津朝他手中的叶子看去,叶子上爬着一只绿色的毛毛虫。似乎是感觉到了顾潍津的目光,毛毛虫翘起了尾巴。 “刚刚它就在你的头上。” “啊!啊!啊!”赵弋的一句话,吓得顾潍津急忙跑开了,她上蹿下跳,全然没有女儿家的姿态,“赵弋你怎么不早说啊!树下居然有毛毛虫,这棵树不能要了!” 看着顾潍津这副模样,赵弋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恶作剧的趣味。顾潍津知道,他又被赵弋整了。 “夫人,门外有位女子求见。”管家着实不想在这个时候掺和进来,只是门外的那位女子似乎有事,看起来很急。 “女子?谁呀?”顾潍津甚少与女子交谈,突然有个女子找上门来,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奴才夜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她说认得夫人,有急事想找夫人商量。” “请她进来吧!”顾潍津倒也没有在意,最近找上门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是来见赵弋的,指名道姓来找他的,还是头一个。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缓缓来到前厅后,看到一位带着黑色斗笠的女子正在厅内等他。 “姑娘是?” “夫人,是我。”女子将斗笠摘下,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 “静萱公主,你怎么来了?”顾潍津瞧着静萱公主这一身打扮,“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夫人,实不相瞒,我这次来府上确实有事。”静萱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下去,“自打赵侯爷身体康复后,皇兄他一直闷闷不乐。我十分担心皇兄的安全,就准备了些膳食想要去探望皇兄,谁知,却偷听到...” 静萱公主低着头,“偷听到皇兄要将我作为和亲的礼物指给西楚王爷钟离暒。” “什么?指婚?”这个凉帝也是够闲的,就算钟离暒出手帮了他们,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妹妹送过去监视他呀!“这件事,可是真的?” -- 第26页 “我亲耳听到皇兄说的,想必过几日旨意就会下来。”静萱公主的手紧紧的握住斗笠,像是鼓足了勇气,“我想求夫人帮帮我,我不想嫁给钟离暒。” “为什么?”顾潍津与钟离暒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虽然钟离暒是西楚之人,但是生性洒脱,乐于助人,也是良配,“钟离暒他不是个坏人,公主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心中已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她本来想当做秘密一直保留在心底,可是如今她却说了出来,“我不想离开大凉,夫人你能不能帮帮我?” 在顾潍津看来,静萱公主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她一向孤傲,这次来找自己,怕是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帮,他目前也没有办法;不帮,他还欠公主两个人情。 “公主,这件事你让我先想想,一时半会儿间我也想不到对策。不过你放心,这个忙我肯定帮了,只要皇上他还没有开口赐婚,我就还有办法。”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静萱公主,顾潍津却有些犯难了。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凉帝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劝他取消这门婚事,根本就没有可能,除非... “我怎么这么笨呢!”顾潍津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管家,快帮我备轿子!” 想让凉帝取消赐婚,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不劝他,让他自己主动打消这个念头。如何让凉帝打消这个念头,就得靠钟离暒了。 “什么?你让我向凉帝请旨赐婚?”钟离暒没有想到,他每次见到这个妹子,总是能给他不一样的惊喜,先是让他卖命帮忙,后又打起了他婚事的主意。“我不去!说什么都不去!”这凉国的女人有什么好的?不是冷如冰,就是泼皮如他这个义妹般。还是他们西楚的女子好,温柔如水。 “兄长,我也是为了你好。”顾潍津本以为钟离暒会痛快答应,可没想到他直接拒绝了,“之前,你帮了我与赵弋的忙,皇上他已经对你有所怀疑了。若是等他开口,将静萱公主许配给你,这件事就涉及两国邦交,你就不能拒绝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答应。”那个静萱公主,他也是见过的。生性凉薄,并非他中意之人。 “凉帝指婚,若是你拒绝,你的兄长怕也是不会同意吧?”钟离暒的兄长,就是西楚皇帝。西楚皇帝自登基以来,一直雷厉风行,处事果决,凡事以公、理为先。若是钟离暒拒绝了凉帝的指婚,怕是他回去后也没好果子吃。 “这...”兄长的恐怖模样,他自然是记得的,可是让他去请旨赐婚,他还是不愿意。“若是我去请旨,那不就正好合了凉帝的心意,这静萱公主我不就非娶不可了?” “不会的,若是在皇上下旨之前,你请旨赐婚,他一定会放弃这门婚事。”顾潍津知道,若是平常人肯定会直接答应这门婚事,但是凉帝不会。“凉帝生性多疑,你与我们交好,这些事他都看在眼里。若是由他赐婚,这位静萱公主便是送过去监视你的。可若是你主动求娶,他便会怀疑你的意图,想着你是不是与我们连成一线,想用公主来要挟他。这么没把握的事情,他绝不会做。” 凉帝虽然反复多变,难以琢磨,但是他多疑的性子,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多次试探赵弋的腿伤。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被顾潍津这么一分析,钟离暒有些松动了。 “既然如此,你还不赶快进宫。若是赐婚的旨意先到,你可就完了!”好不容易说通了钟离暒,顾潍津觉得身心疲惫。 钟离暒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顾潍津所言出发去了皇宫。这件事虽是在帮公主的忙,可他也是为了自己。这凉国的女子,断不能入他西楚皇室。钟离暒走后,顾潍津才坐着轿子回了府。 过了几日,宫中都没个动静。午后,顾潍津收到了钟离暒送来的书信。 “你真不看这信?”信件送到府上后,管家没有交给顾潍津,而是直接给了赵弋。 “不看,不看。”顾潍津打了个哈欠,钟离暒选择送信来而非自己过来,这就说明事情跟他估计的差不多。 “既然你不看,那我可看了。”赵弋将信打开,那日公主离开后,他就猜到了顾潍津的做法,依照他的性格,这件事肯定不会不管,可是真的要管,也不能由他来管,出面的人,只能是钟离暒。 “确实如你所言,皇上在得知钟离暒求亲的来意后面色沉重,当即以‘静萱公主年幼’为由回绝了他,不过西楚使臣不能得罪,凉帝这几日往驿站送了不少金银财帛。”信看到最后,赵弋开口,“钟离暒他说十分感激你,不过钱财是不会分给你的。” “我去!他怎么这么小气!”看来钟离暒送消息是假的,气他才是真的,“这消息若不是我告诉他,他哪有这么多好处可拿?” 唉!这个兄长白捡了,跟他老爹和长姐一样,只会欺负他! ☆、多了姨娘 钟离暒的麻烦已经解决,他和赵弋又没什么事情,这日子也终于能过的舒心些。 “府中的侍卫,我已经换了一批。”之前,他与顾潍津出游时多次被人跟踪而不察觉,这次为保府中众人的安危,他换了一批精锐的侍卫。 “家中的事,你安置就好。”顾潍津对这些并不在意,他知道赵弋一定会安排妥当,完全不需要自己操心。 -- 第27页 “过两日,要不要去看看顾相?”自从上次顾相气冲冲的离开后,顾潍津就一直闷闷不乐,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不去!”谁人不知,他那个丞相老爹固执的很,说也说不动,劝也劝不了,跟他沟通就只会生气,眼下他长姐不在,他才不想去惹这个麻烦。 还是娘亲在的那段日子好,家中哪有这些麻烦事。顾潍津想着想着,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赵弋只得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 这一觉,顾潍津睡了很久,醒来时,天色已暗。他伸了个懒腰,看到赵弋正躺在旁边的藤椅上睡的正熟,手中还拿着一本半开的书。 “总是被你欺负,今天我一定要报一下这个仇。”他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桌旁,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又走回到赵弋旁边。 “赵弋呀赵弋,你可不能怪我呀,谁让你今天睡的这么实呢?”毛笔轻轻落在赵弋脸上,留下了一块黑色的墨汁。随意添了几笔,赵弋的脸上就出现了一个小花猫。 “噗!”看到这个模样的赵弋,顾潍津没忍住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赵弋睁开了眼睛,看到顾潍津站在自己面前,手中还拿着一根带有墨汁的毛笔,“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这个赵弋,怎么醒的这么快。顾潍津往后退了几步,准备开溜。 “侯爷,夫人。”管家一进院子,便看到赵弋脸上的墨迹,他憋着笑,“那个,奴才稍后再来。” 自从顾潍津进府后,这府中便多了很多欢乐,这些本是好事。只是,他总是那么不巧的碰到侯爷和夫人玩闹。管家觉得有些头疼,为什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 “回来。”赵弋沉着脸,拽着顾潍津的手,“什么事?” “刚刚丞相府派人送来了一封请柬。”管家头也不敢抬,撂下请柬就跑开了。 “顾潍津,你在我脸上画了什么?”赵弋拽着顾潍津的手不撒开。 “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只小花猫罢了。”这个赵弋,看起来羸弱,力气倒是不小。顾潍津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他的手。“侯爷,我错了,我再也不画了。” 听到顾潍津认错,赵弋才松开手,回到房中洗脸,等他出来时,看到顾潍津将请柬攒成一团,扔在地上。 他走到顾潍津身边,将请柬捡了起来。“这是怎么了?顾相他说了什么?” “我爹说,他要纳妾!” “小姐,您先消消气。”看过请柬后,顾潍津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他索性拽着赵弋回了丞相府。 “我爹呢?”回府几个时辰了,他都没看到他那个丞相老爹。 “小姐,老爷他跟二夫人出去了...”管家看到顾潍津这副模样,也不敢说谎,索性就将顾相的行踪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顾潍津。 “啪!”顾潍津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顾潍津的这副模样,旁人看了也不敢上来劝说。赵弋只得摆了摆手,让他们都下去。 “你先冷静点,这件事说不定有什么隐情。”顾相的为人,朝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从他夫人去世后,便一直没有再娶,大家都称赞他深情。 “能有什么隐情,不过就是临老入花丛罢了。”他那个爹他还能不清楚,先是有娘亲管着,娘亲过世后是由他和姐姐管着,如今他和长姐都不在府中,他爹便如脱了缰的野马,管不住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说什么。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之事,更何况顾相不过是想纳一房妾室罢了。” “啪!”赵弋的话一说完,顾潍津又捏碎了一个杯子,“你说啥?” “当我没说。”赵弋闭上嘴,坐到旁边,成了透明人。 管家也不敢多言,又怕小姐和姑爷受了风寒,只好让下人拿了两床棉被过来。 顾潍津就这样在溜溜在厅中坐了一夜,直到清晨的时候,才等到顾相回来,跟顾相一起回来的,还有他那个未入门的姨娘。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看到赵弋和顾潍津后,顾相板着个脸,“大早上的在这正厅内成何体统。” “体统?爹,难道你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出去就是有体统了吗?”顾潍津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杨柳细腰,年纪不大,倒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儿。 “胡闹!有这么跟你爹说话的吗?”顾相被气的不轻,伸手就要去打顾潍津。 “老爷,您这是干什么呀?”女子拦住了顾相的手,“炆儿她还小,让她突然适应我的存在有些困难,您何必为难她呢?” 赵弋把顾潍津拉到了一旁,“你要是这么跟顾相讲话,那肯定是不行的。你看人家,轻声细语的,几句话就把顾相哄开心了。” 赵弋说的这些,顾潍津又岂会没有察觉呢,只是人在气头上,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炆儿,好好跟你爹说话,父女俩哪有那么大的气呢!”女子走到顾潍津旁边,“我叫风娘,是你爹即将纳进府的妾室。你若开心,便叫我一声姨娘,你若不开心,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可是不管你怎么叫,我与丞相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风娘拍了拍顾潍津的手,样子甚是真诚。 “...”顾潍津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笑里藏刀的女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爷,别生气了。咱们回房休息吧!”风娘离开前,留给顾潍津一个饶有趣味的笑容。 -- 第28页 “赵弋,你看见没有,她这是挑衅!”顾潍津气的牙根痒痒,他有一种冲动,他想把这个女人丢出府去。 “我看见了。”风娘的那个表情,谁看不到呢?可是看到了又能怎么办?这婚事是顾相自己定下的,他们做小辈的,怎么能为了这种事情顶撞长辈呢?“这件事,我看咱们也改变不了什么。要不咱们还是回府吧?” 把顾潍津留在丞相府,他真怕顾潍津一生气就把丞相府给拆了。 “不行!”就这么回去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王伯,替我准备好房间,我要在家里住下!” “是,小姐。”管家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这丞相府怕是要有一场大风波。 顾潍津说在府中住下,便真的住下了。赵弋不放心他,也留在丞相府陪他。自他在丞相府住下之日起,与风娘的争斗就没有停止过。两人争座位,争食物,大的小的,有用的没用的,通通要争。偏偏顾潍津争不过风娘,每次都败下阵来,气得他只能回去找赵弋撒气。 “我说,要不你还是放弃吧!你根本斗不过她的。”这后宅之事,本就是女人们勾心斗角耍心思,他跟顾潍津两个大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不行。”他这么回去,不就是同意他爹娶那个女人进府了,到时候这个家还能有他跟他姐的一席之地了吗? “可是明日顾相就要宴请宾客,正式纳她为妾了,你现在还能怎么办?”这个节骨眼下,顾相突然找了个女人回来,还说要纳进府中做妾室,这点赵弋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难道是被顾潍津气的放飞自我了?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赵弋说的这些,顾潍津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他就是觉得气不过,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丞相府内风平浪静。 翌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顾潍津终于要面对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了,他爹纳妾了。 “小姐,恭喜。” “恭喜,小姐。” ...... 自打他起来,就听到了不下数十句恭喜,每每听到下人们说“恭喜”二字,他都回以一个“呵呵”表情。 “我就说回府吧!”赵弋看顾潍津的样子,像是霜打的茄子般,“你现在在家里,听到的只是下人的恭喜,一会儿你出去,还会听到百官的恭喜。” 顾相乃朝中众臣,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纳妾这样的大喜事,文武百官自是早早的就来府上祝贺。 “恭喜发财,大吉大利。”顾潍津杵在门口,眼睛都不抬一下。 “不好意思,她身体不太舒服。”赵弋只得站在他旁边向人解释着。 “小姐,要不您回去吧?”管家看到顾潍津这个样子,忍不住过来相劝,“您在这儿都吓跑了好几拨客人了,若是让老爷和二夫人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管家,你说啥?”顾潍津恶狠狠的盯着管家,“你再说一遍。” “您继续,告辞。”被顾潍津这么一吓,管家什么都不敢说了。 “潍津,差不多了,若是让人看见了不好。”赵弋拽了拽顾潍津的衣服,好不容易把她拽回了厅内。 ☆、分房而睡 虽然被拉进了大厅,但是顾潍津依旧摆着一张臭脸,想过来搭讪的朝臣看到他这副模样都讪讪的走开了。 “烯炆,过来向你姨娘敬茶。”顾相坐在正座之上,对坐在一旁的顾潍津说道。 “什么?”顾潍津指了指自己,“你让我向她敬茶?凭什么?”他憋着一肚子的气看自己的老爹纳妾,还得向妾室敬茶,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是你姨娘,理应如此。”顾相摆着脸,不给顾潍津拒绝的机会。 “老爷,算了,孩子还小,不懂事。”风娘拍了拍顾相的背,一副慈母大度之态。 “若是不向你姨娘敬茶,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爹!你!”顾潍津怎么也没想到他老爹会为了一个妾室赶他走,“不回来就不回来!”他头也不回的跑出去了,赵弋也只得跟着他跑了出去。 跑了许久,确定除了赵弋没有人跟着自己后才松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怎么样?我刚才装的像吗?”顾潍津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刚才他的模样一定委屈极了。 “就像是受了委屈的闺阁小姐。”若不是早就和顾潍津计划好了,赵弋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那就行。为了露出那副委屈的表情,我可是在房中练习了很久呢。我是没有想到,推脱了公主的婚事后,皇上会派人来监视我爹。”若不是两日前他拦住顾相,又哭又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这个风娘是皇上的人,是皇上派来监视他们的。 “如此,就要委屈顾相了。”难为顾相要保持一副深情的样子与那女子相处。 “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顾潍津想起自己这几天和那个女人周旋就觉得头疼,“看我爹那个样子,在他摆平那个女人之前咱们是指望不上他了。” 赵弋摇了摇头,眼前这个人,才是他往日里看到的顾潍津,“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先回府吧,这气怕是要生上一段时间。”自己演戏自己生气,这日子过得也是着实有意思了。 回到侯府之后,赵弋闭门谢客。城中都传闻,因顾相纳妾导致安乐侯夫人与其断绝父女关系。这传闻愈演愈烈,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 第29页 “你说,这消息是谁传的街知巷闻的?”这几日即便待在府中,顾潍津仍会时不时从丫鬟的口中听到他们讨论此事。 “依我看,这件事除了顾相本人,别人是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的。” “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顾潍津合上手中的书,“除了我那个爹以外,旁人根本没必要让这件事发酵下去。只有他需要向皇上证明,我们与他再无任何关系。”他的老爹他清楚,别的不会,算计起人来倒是聪明的很。 “顾相这条线失败后,皇上必定还会有其他动作。”这已经是凉帝第二次主动出击,他们却一直回避,长此以往,对他们十分不利。 “咱们也要有所行动才行。”虽说想要行动,但他与赵弋的手里确实没什么可用的人,唯一指的上的,还是那个不靠谱的钟离暒,这件事还需要好好计划才行。“不想了,不想了,想多了头疼。” 顾潍津打了哈欠,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咳咳,我觉得有个事情需要和你商量一下。”赵弋蹙眉,眼神不知道看哪里是好。 “什么?”能让赵侯爷这么一本正经的,到底是什么大事? “自从你到侯府来,咱俩一直是分床而睡,你在床上,我在地上。这也有些日子了,咱俩能不能换换?”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顾潍津的真实身份,赵弋一直与他同屋而睡,他一直睡在地上,睡了这么些日子,感觉自己腰酸背痛。 “不要。”顾潍津白了一眼。他还以为赵弋能说出什么正经事来,“别的事都可以考虑,这件事不行。”地面那么硬,他一个娇滴滴的大少爷怎么受得了,还是得让五大三粗的赵侯爷来才行。 二人为了这个问题争执不下,最后还是顾潍津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办法。他把赵弋的被子收拾好,而后把赵弋赶了出去。 “喂!我堂堂一个安乐侯,你居然让我睡客房?”赵弋边拍门边喊,还有没有天理了。 “老子要睡觉,你不要打扰我。”顾潍津这么回了一句,便没了动静。 偶尔路过的下人看到赵弋这副模样,露出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赵弋看着自己手中的被子,不知如何是好。 “侯爷,客房已经收拾好了,要不您先过去住下,等到夫人消气了再回来?”管家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事情不是这样的。”赵弋刚想解释,又被管家拦了下来。 “侯爷,奴才都懂。您呀,还是太年轻,别跟夫人一般见识。您看,自从夫人来了后,咱们侯府上下添了多少欢乐。夫人那么在乎您,您应该好好疼爱夫人才是。”管家这一番话,根本不给赵弋解释的机会。 赵弋摇了摇头,还有比他更无奈的人吗? 这一晚,房中没了赵弋,顾潍津睡的并不安稳。往常赵弋在的时候,睡不着还能说说话,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睡不着只能睁眼望着窗外的夜景。第二天,两个人盯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厅内。 下人看到这幅场景忍不住笑了出来,“夫人,侯爷他知错了,您就让他回房睡吧!” “啥?”顾潍津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知错了,赵弋做了什么事吗? “吃完饭和你说。”赵弋拽了拽顾潍津的衣袖,“先吃饭。” “哦。”顾潍津哪里知道,不过才过了一晚上而已,府中众人都以为他与赵弋吵架了,吵的要分房而睡。大家都替夫人打抱不平,觉得能让这么好的夫人生气,一定是侯爷的错。 “噗!你说啥?”顾潍津听赵弋讲完,笑得连口中的茶叶水都喷了出来,“大家真是这么说的?” “嗯。”赵弋点了点头,明明是他府中的下人,怎么关键时刻没一个人帮他说话,全都站在顾潍津那边呢? “看来我跟大家的关系也没那么差嘛!”能和府中众人打成一片,顾潍津自然是很高兴,“既然如此,那你还是搬回来吧,免得大家说三道四的。” “真的?”听到他这么说,赵弋觉得很高兴。 “不过总让你睡在地上也不好,总得想想办法才行。”这地砖又硬又凉,总是让赵弋睡在地上,他良心上也过意不去。“有了!” “夫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吗?”管家拿着手中那一摞厚厚的图纸,心里嘀咕着:这些都是他们夫人想出来的? “嗯,就按照这些图纸来。”这些图纸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他在房屋的左右两侧,各设计了一张床,一张靠墙,一张靠近窗户,冬暖夏凉,正合适。 “那个...”赵弋想说,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对外他们是夫妻,于内他们都是男子,就算同床而睡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不过他看顾潍津认真的模样,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里你们尽快摆置,傍晚之前要弄好。”趁着屋里重新布置,顾潍津也多了些时间玩耍。“赵弋,反正咱们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出去逛逛吧!” 听说宴华街新开了一家酒馆,他早就想去看看了,如今正好有空。 “不可饮酒。”自打见识过顾潍津醉酒的样子,赵弋就有了打算,绝不让顾潍津再喝酒。“除了酒以外,可以去玩点别的。” “啊?那还有什么好玩的?”这天底下最有意思的就是酒,酒能忘忧,也能解愁,除了喝酒,他再也想不到别的还有什么乐趣。 “要不咱们下次再戒?” -- 第30页 “不行!”往常就是他太过心软,顾潍津想喝酒,就让他喝,这几次下来,哪次都是差点闯祸,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次如此,谁又能保证的了下一次不会真的闯祸呢?“喝酒这件事可以缓缓。” 听到赵弋这么说,顾潍津瞬间就没了兴致,小时候被爹娘管,长大了被姐姐管,如今还有这么个挂名相公管着自己,人生真是毫无乐趣。 “这样吧,我们去静安寺看看,我听说,那寺庙下有许多小吃...” “真的吗?”听到吃的,顾潍津来了兴致,“走吧!走吧!” 这静安寺,是凉州城内第一名寺,寺内香火旺盛,寺庙下便会定期举办庙会,常有买吃的和杂耍艺人在此,是城中公子哥和富家小姐常来的地方。 不过,这个地方顾潍津却是第一次来。自他记事起,娘亲便不会带他来这样人流复杂的地方,每次说的还都是怕他走丢这样的借口。于是,慢慢的,他就由小时候的向往变成了长大后的没有兴趣,以致于长姐每次找他来的时候,他都是一口回绝。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人。”庙会的街上挤满了人,去上香拜佛的,去游湖逛街的,还有闲来无事的,大家一窝蜂的挤在这里,人来人往。 ☆、墨玉长萧 “庙会人多口杂,别乱跑。”顾潍津头一次来庙会,对什么都很有兴趣,东瞅瞅,西看看,哪里都不觉得厌烦。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却让赵弋发了愁,他这个娇滴滴的夫人,若是被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有你在,怕什么?”有赵弋在身边,顾潍津便觉得安心,周围的路人他完全不放在心上,许久没像今天这般开心,即使人挤人也充满乐趣。他的样子,让赵弋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一起玩耍的时光,是赵弋过去最快乐的记忆。现在,他最快乐的时光便是有顾潍津陪在身边。 顾潍津的目光被眼前摆满乐器的摊位吸引了,短笛、长萧、琵琶...各式各样的乐器应有尽有。他想起自己自从“嫁”到侯府后,就再也没碰过这些,便来了兴致。“老板,这个怎么卖?” 顾潍津看上的,是一柄墨色的长萧,这萧是由墨玉制成,无论色泽还是材质都是上上之品,这样精致的长萧,他许久不曾见过了。 “夫人,对不起,这长萧不卖。”说话的是这摊位的老板,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老板的衣服虽素,但是顾潍津看出来,那衣服上绣制的花纹,像是南瑾独有的雪绒花。 若是往常,听到“不卖”这两个字,顾潍津顶多讪讪的离开。偏是今日,碰上了南瑾的人,他不想就这么轻易的走,那柄萧他一定到买下来。 “你喜欢?”赵弋看了一眼萧,那萧的材质确实不错,顾潍津一向喜欢乐理,也难得他会碰上喜欢的东西,“多少钱,我买了。” “不好意思,公子,这萧真的不卖。”老板看赵弋势在必得的模样,也是无奈。 “既然不卖,为什么要把这萧放在这里?”并非是顾潍津要故意找麻烦,只是这萧确实是与其他要卖的东西放在了一起,既然如此,为什么这萧不卖? 老板叹了口气,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人,“这萧是那人带来的,他说这萧会认主人,所以硬要寄放在我这里,他就坐在那,等待这萧的主人出现。” 那人衣着朴素,却清洗的十分干净,头发只用木簪束起,手持长剑,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顾潍津。他的目光清澈,不含半点杂质,像一汪清泉,沁透人心。 顾潍津走到他的面前,细声说道,“这位公子,那柄长萧我确实很喜欢,你能割爱把它卖给我吗?”他一向不喜欢南瑾的人,如今这般对南瑾之人说话,已是难得。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 “你...不能说话?” 那人朝顾潍津点了点头。 顾潍津猜想,那人一定是极喜欢这长萧,可惜自己不能开口,所以永远也无法吹响这萧声,便想在这个地方寻找一个真正爱萧、懂萧的人。 赵弋替他取来了笔墨纸砚,交到那人手上。 那人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夫人,在下薛义。这柄长萧是先祖所留,在下一直视若珍宝,只是因身体有疾,一直没有机会吹出萧声。若是夫人可以用这萧吹出一支完整的曲子,那这柄长萧薛某就送给夫人。” 不过是吹出一曲罢了,能有多难?顾潍津将长萧拿在手中,“你说的可是真的?” 薛义认真的点了点头。 顾潍津见此,轻轻一吹,从萧内传出了一节动听的声音。“这萧不仅触手升温,音色还如此精准,若是放在这里,岂不可惜了?” 他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专心到他所吹奏的曲子当中,人萧合一,路人都不禁沉浸在这美妙的乐曲当中。 赵弋望着眼前的顾潍津,他们相处了许久,顾潍津一直都是一副女儿家姿态,他险些都要忘了,顾潍津是人尽皆知的凉州才子,他的名声不仅在于他洒脱的性格,更在于他对于乐曲的造诣。眼前的这个人,他熟悉又陌生。可不管如何,他都是那个陪在他身边的顾潍津。 一曲落,薛义红着眼眶,眼泛泪光。他急忙在纸上写道,“夫人曲艺高超,薛某人如约将萧送给夫人。” “真的吗?”顾潍津紧紧抓着赵弋的手,“赵弋,你看,这萧他送给我了!”他看着赵弋,露出一抹笑容。 -- 第31页 得了这么个宝贝,顾潍津觉得很开心,路边的其他东西,他全都顾不上了,心里眼里只有这柄萧。 “潍津...”赵弋跟在顾潍津身后,突然停下脚步,“我有事想同你说。” “啊?”顾潍津转过身去,看到赵弋欲言又止,便走回到他身边,“怎么了?” “我...”赵弋心中思绪万千,他见识过顾潍津的才气,也见识过他的计谋和胆略,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被困在他侯府的后宅之中。顾潍津有他的理想和抱负,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一直陪着他面对皇权之争,岂不委屈? “怎么了?”顾潍津眨了眨眼,从出府到现在他一直都很听话,除了过分活跃了些,倒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我刚刚一定要得到这柄萧吗?” 这萧他确实是志在必得,当然也有他的原因,他本想回府之后再向赵弋解释的。 “不是。”赵弋还是说不出口,“是我有些饿了,咱们去吃些东西吧!” “哦。”顾潍津点了点头,他总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赵弋有话要说。 他们这一餐,用的极为简单,两个人也不是矫情的人,寻常世家公子常吃的山珍海味他们都不喜欢,两个人一起在路边吃了一碗阳春面,配着一碗咸菜,就觉得十分满足。 “赵弋,若不是咱们曾经一同出行,我真的很难想象,你堂堂大凉安乐侯居然会吃路边几文钱一碗的阳春面。”赵弋身上,确实没有寻常世家公子的骄奢之气,这一点,在皇族、高官之中也是难得。他那个义兄钟离暒,生性洒脱随性,却也偶尔显露出骄奢之气。 “你不也是如此?”在赵弋眼中,顾潍津的品性更是那得。 “那怎么能一样?”他自成年后,便经常外出游历,在外面,谁还管他是不是丞相的儿子,他想要吃饱饭,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养出他这般随性的性子。 顾潍津和赵弋回府时,天色已暗,府中众人多半已经睡下,只有管家一人守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夫人,房间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收拾好了。”下人们忙活了多半天,终于按照顾潍津的要求布置好了房间,不过,房中的那两张木床,着实有些碍眼。府中的下人都在讨论,侯爷和夫人是不是还没有和好? 房屋的设计,都是出自顾潍津之手,听到管家布置好,他自然是觉得开心。“还好房间够大,咱们一人一张床,这样就不用睡在地上了。”顾潍津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 “...”不过这一点,赵弋并不觉得开心,不过他转念一想,好歹在这屋里有了他一席之地,其他的事嘛,时间还长,以后还有机会。 顾潍津躺在床上,他与赵弋虽同处于同一个房间里,不过两人之间正好立了一面屏风。这屏风极大,立在这里,房间就被分成了两半,倒像是把他们隔开了很远。 “今天在外面的时候,我感觉你好像极为不喜欢那个南瑾的人。”赵弋的声音从屏风的另一面传来。顾潍津一向很好说话,赵弋极少见到他这么讨厌一个人。 “你发现了?”他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吗?明明他内敛了好多。“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年,他刚满十八岁,第一次得了父亲的允许,从家中拿了些银两出外游历。父母对他说的人心险恶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他所见之人都是朴实善良的。 顾潍津一路走走停停,走了半月有余,到了南瑾境内。南瑾民风淳朴,气温比凉国要低很多。他在进城前,救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公子。公子姓辛,自称是贫苦人家的儿子,对于顾潍津的帮助很是感激。为了帮助他,顾潍津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拿了出来,给他置办了房子,又买了地,想着让他过些好日子。可是没想到,不过才过了几日,他就发现那位辛公子与南瑾的公子哥在酒楼喝酒聊天。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位被他救的辛公子,是南瑾的王爷,本名辛辰斓。他的救治,不过就是这些公子哥们计划好来捉弄他的。 说到这里,顾潍津至今仍觉得气愤。那是他第一次外出游历,就这样见识了南瑾之人的险恶人心。 “没想到你还被南瑾的王爷坑过?”顾潍津果然是如此单纯的性子,几句话就被这样的陌生人欺骗了。“后来呢?他有向你道歉吗?” “他倒是有认真向我道歉,不过我才不会理会他呢。”就这样被辛辰斓坑了一次,他才不会接受。 ☆、夫君妾室 顾潍津一向都是记仇的人,更何况那人又没有多少诚意道歉,他才不会接受。说起来,他也是从这时开始讨厌南瑾之人。在他眼里,南瑾之人都如辛辰斓那般人心险恶。 “赵弋,赵弋?”顾潍津轻轻叫了两声,没有人回答,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睡着了?”这么说起来,赵弋也陪他乱跑了一天了,明明自己也没休息好,还陪着他到处乱跑。 他蹑手蹑脚的走下床,缓缓走到赵弋旁边,月色之下,赵弋睡的十分安稳。 “看你睡的这么好,我就不捉弄你了。”他将赵弋的被子盖好,又蹑手蹑脚的溜回床上。 这一夜,他们都睡的十分安稳。睡梦中,顾潍津露出浅浅的笑容。 有了这墨玉长萧后,顾潍津在府中的日子便不觉得那么无聊,府中时常传出悦耳的萧声,这时候,也是府中最为欢热闹的时候。 -- 第32页 顾潍津轻轻擦拭着长萧,“赵弋,你说公子们佩剑,都会为剑取好名字,我要不要也为这萧取个名字?” “公子如玉如霜,这萧物似主人,不如就叫霜华吧?”赵弋取这个名字,不仅因为如此,更因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霜华?这名字我很喜欢。”顾潍津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的心思,多半还是在这柄长萧上。 “前几日,府中的下人听到你的萧声,吵闹着要学,你可想到办法打发了她们?”顾潍津在乐曲方面的造诣,赵弋十分佩服。这凉州才子,果然名不虚传,哪怕是扮做女儿身,只要听到他的萧声,便会沉醉在那乐曲之中。 “当然啦。”顾潍津朝周围瞧了瞧,却定没人后才对赵弋开口,“我准备开个班,做起乐曲先生,先来无事的时候教教府中众人简单的乐曲。”这主意顾潍津早就想好了,既可以打发时间,又能够让府中多些乐趣,绝对是个好办法。 坐在一旁的赵弋,想到日后回府,府中的下人人人拿着一柄长萧,那种场面一定很壮观。 两人相对无语,而后又默默相视一笑。 “侯爷,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就在这气氛绝佳的时候,管家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呼!”赵弋觉得十分郁闷,又是这个管家,总是这个管家,每当他想有所行动的时候,这个管家都会不合时宜的跑出来,他是不是成心的? “说吧!什么事?”赵弋摆着一张臭脸,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 赵弋的模样,顾潍津自然是看在眼里,他自然十分不解赵弋为何生气,明明刚刚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到底是在气什么呢? “咱们府外面,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给点银子打发了便是,这是也要来问我吗?”不过就是个叫花子罢了,这点事值得来打扰他和顾潍津吗?赵弋越想越生气。 “夫人...”管家有些为难,不是他不想打发了那人,只是,他也很是为难。 “你不必管他,有事慢慢跟我说。”顾潍津倒是耐着性子,“那人,是认识的人吗?” “夫人,实不相瞒,那女子奴才不认识,只是她自称、自称是侯爷的外室,如今来到侯府,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什么!?”顾潍津和赵弋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赵弋,什么情况?你什么时候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家中这么多妾室还不够,还要在外面养女人,顾潍津叹了口气,赵弋这个人,他不想帮了。 “你听我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赵弋根本不知道是谁。不仅不知道她是谁,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混账的事情。家中的妾室他都不看在眼里,外面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放在心上。 顾潍津捂住耳朵,一副“你说什么我都不听”的架势,两个就这么在院中,一个拼命想要解释,一个说什么也不听,让管家立在那里,左右为难。 “侯爷,夫人,要不还是先听奴才说一句吧?”侯爷和夫人他都得罪不起,可门外的人也不能让她一直那么待在那里,若是让城中的百姓看见了,侯爷的名声可就全毁了。“要不咱们把那女子请进府中来吧,有什么事情,你们也可以当面对质清楚。”事到如今,管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行。” “不行。” 赵弋答应了,可顾潍津却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把她叫进来,咱们当面对质一下,就可以知道她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赵弋觉得莫名其妙,他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家门都不曾出去过,这突然冒出来的“外室”到底是哪来的? “那人绝不能请到府里来。”虽然说顾潍津一直都觉得赵弋是花心的性子,但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不说别的,他和赵弋成亲也没多久,这府中一直都没有主母,若是赵弋真的和她有什么,早就带回府了,又何必留在外面做个外室?“这件事有蹊跷,若是贸然把那女子请问府中,她在府里出了什么事,咱们都脱不了关系,可能还会落个谋杀的罪名。” “这么说,你是相信我了?”什么阴谋蹊跷,赵弋才不放在眼里,他在意的只有顾潍津的想法。 顾潍津摇了摇头,即便是别人耍的诡计,他也不怎么相信赵弋,毕竟府中曾经有那么多妾室,想让他就这么相信赵弋,那是不可能的。 ...赵弋感觉在这一刻,有一道雷击中了自己。他好恨,为什么自己当初为了保命留了那么多妾室在府。唉,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安乐侯府前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十分好奇,这个站在侯府门前衣衫褴褛的女人到底是谁。女子在门前站了许久,未曾挪动,她在等,等侯府的管家出来,请她进门。 就在这时,侯府的门开了,走出来的不是管家,而是顾潍津。 “夫人。”就这样见到顾潍津,女子明显有些惊讶,但她很快整理好情绪,低着头,朝顾潍津问好。 “不必如此客气了。”顾潍津出来后,侯府的门便被关上了,他并没有打算让这女子入府。“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在外面说吧,外面人多,大家都能帮你说说话,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顾潍津走到人群之中,刻意与那女子保持距离,在他看来,那女子极其危险,若她真是什么人派来的,保不齐就会在他面前自我了断,到时候他就成了妒忌相公纳妾因此谋害他人性命的坏人。 -- 第33页 “夫人,这不好吧?毕竟关系到侯爷的名节...”顾潍津的这一招,让女子有些措手不及,她本以为,侯府众人肯定会为了赵弋的名声把她请进府去,到时候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可以全都怪到赵弋与顾潍津身上。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与夫君都不在乎他的名声,你那么在意干什么?你不是来找他说理的吗?” 顾潍津的一句话,更是燃起了围观百姓的兴趣。原本他们还在犹豫要不要放弃这个八卦的机会,现在侯府夫人都说不在意,他们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这绝好的吃瓜八怪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呢? “夫人,妾身薄氏。”见顾潍津没有回府的打算,薄氏也能硬着头皮站在这了,“一年前,巧遇了安乐侯赵弋,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委身嫁于他。嫁给他之后,才知道他已经有了好几房妾室,而我无法成为他的夫人。妾本想就此离开,是侯爷百般纠缠,答应将妾身带回府中,如今,都过了一年之久,侯爷也没有来找妾身,妾便来到凉州城内,只为求一个公道。”薄氏说完,眼泪便一滴一滴坐在地上,样子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就连围观的百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说你一年前巧遇我夫君,你们是在哪相识?何时相识?”顾潍津没有生气,而是搬了个椅子坐在人群之中。 “回夫人,妾与侯爷是在五月初五端午节相识,位置就在城郊的七里河。”还好来之前做足了准备,薄氏并不怕顾潍津的盘问。 “是吗?你说你与侯爷是五月初五端午节相识的,可是去年的五月初五,侯爷一整天都在宫里陪着太后娘娘,你又是怎么与他相识的?” “这...夫人是不是记错了?”薄氏的眼神有些慌乱,她的资料不可能出错,可是顾潍津一本正经的眼神又让她有些怀疑自己。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我记错了。”顾潍津的话,当然是胡诌出来的,赵弋去年五月初五在哪里,他根本不知情,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就是想要确定一下眼前的女子是不是在说谎。看她慌乱的眼神,顾潍津可以确定,她说的就是谎话! “我夫君当时确实不在凉州城。你说他花言巧语欺骗你,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这深更半夜跑出去,被一个不相识的路人欺骗了感情,还嫁给他,这话听起来没什么说服力呀!” ☆、王爷到访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薄氏目光闪烁。顾潍津的这套说辞,完全不按照她的计划来,一时间,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因为,你贪图他安乐侯的身份,妄想米已成炊,然后嫁进侯府。我可有说错?”顾潍津咄咄逼人,根本不给薄氏思考的机会。 “不!并不是这样的!我与侯爷是真心相爱的。”慌乱中,薄氏随便扯了个理由,“侯爷说过,他会纳我入府。” “老实说,在我嫁进侯府之前,府中虽然没有主母,却也有不少位姬妾,若是你说的是真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把你丢在一边呢?”这话,顾潍津说的有问题,不过,他却故意将这问题显露出来,目的就是让薄氏走进他的圈套之中。 “因为侯爷他是一个始乱终弃的薄情寡性之人。”薄氏掩面,样子委屈又无辜,连在场的百姓都忍不住想要替她说话。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顾潍津听完薄氏的话,并没有露出慌乱与不甘,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我记得,刚刚你说过,你是在与我夫君成亲后才知道他府中已有妾室,还要离开,我夫君却纠缠与你,不让你离开?” “正是如此。”薄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既然我夫君安乐侯是个薄情寡性之人,在与你成亲后为什么要拦着你不让你离开呢?你这时候走不是正合他的意吗?”薄氏的话,若是随意听听倒也还好,偏生被他这么细细推敲,逐一击破。 “你为什么不回答?是不是在污蔑我夫君之前没有想好说辞,如今被我这么一问,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顾潍津站了起来,绕过薄氏,走到侯府正门前,“我安乐侯府虽然大,却也没有你们这些想要辱我夫君清白之人的地方,我安乐侯府并不是好欺负的,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回去且告诉你的主子,若是他再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说完,关上了侯府的大门。 “夫人,您刚刚真是太有型了!”管家刚刚一直混在人群之中,观察着薄氏,避免她做危害顾潍津安全的事。 “呼!”顾潍津长舒一口气,虽然说话的时候很有气势,但是他心里怕极了,他十分担心那个自称薄氏的女子就这般自缢在他面前。还好,还好,那女子胆子小,被他这么一框,并没有走到那一步。 就在此时,赵弋走到他的旁边,低着头,耷拉个脸,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现在,你可相信我了?” 看到赵弋这副模样,顾潍津忍不住“噗嗤”一乐,“你可知道错了?”若不是赵弋往日生活轻浮放荡了一些,又怎么会有如今这档子事。那背后之人,分明是清楚赵弋的生活作风,以此来诬陷他。 “嗯。”赵弋点了点头,“我知错了。”他哪里知道,那人会以此来陷害他,若不是今日有顾潍津在,还指不定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知错就好。”来到侯府这么久,顾潍津也算是清楚了赵弋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说了他几句,便要想办法哄哄他才行。“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咱们包饺子吧!” -- 第34页 在丞相府的时候,他与长姐时不时便会一起包饺子,家中多半的人包出来的饺子都没有他包的好看。 “夫人与侯爷好雅兴呀!” 就在赵弋还没来得及开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转过身去,“王爷,你怎么来了?” 钟离暒感受到赵弋凶狠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赵兄这是怎么了?”他也没做错什么呀,不过就是来侯府叙叙旧罢了,怎么赵弋这么瞪着他呢,这样子,好像是他做了多少错事一般。 钟离暒与赵弋和顾潍津一起坐在后院的凉亭之内,微风拂过,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说起来,这也不是钟离暒第一次来安乐侯府了,但他确是头一次这么细致的看侯府的摆设。顾潍津和赵弋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两个人都是不注重外在的人,所以这侯府装饰的确实是十分简单朴素,完全不像是一个侯爷该住的地方。也多亏这两个人性子相近,若是不然,旁人哪受得了这般简陋? “无事不等三宝殿,你这次来找我们所谓何事?”顾潍津对钟离暒也是有些了解,虽然他们以兄妹相称,但都是那种没事绝不会想起对方的人。 “妹妹,你这番话可就伤了我这个兄长的心了。我作为义兄,难道不能来看看你吗?”这话说出口,钟离暒自己都不相信。 “你要是不说,我与赵弋可就走了。” 坐在一旁的赵弋,听到顾潍津这话,急忙点了点头,没错,没错,不要耽误他们夫妻包饺子好吗? “今日来,是受了凉帝的命令。”他本来不知开口,被顾潍津这么一激,反倒直接说了出来。 “我就知道是因为他。”刚刚那么薄氏来的时候,顾潍津就猜到了,这一切肯定都是凉帝的计谋。除了凉帝,谁还会这么闲,时不时来找他们的麻烦。凉帝最近的举动越发过分,给顾潍津一种他不能接受赵弋的腿没事的感觉。“陛下他这次又有什么事?” “凉帝的想法,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说实话,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不过再这样继续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你们。”钟离暒也是无路可走,之前他帮过赵弋与顾潍津,凉帝便以此为理由,阻拦他离开凉国。 “你叫我一声兄长,我便肯定不会站在凉帝那边,不过你们也要想想办法,若是在这么下去,不仅咱们三个人,凡是跟你们都关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凉帝为人一向寡淡,这些顾潍津和赵弋都是知道的,他们也在努力的想对策,可是不管怎么想,他们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顾潍津没有说话,他在犹豫,犹豫接下来该怎么做,“赵弋,我口渴,给我一杯水。” 听到顾潍津这么说,赵弋急忙为他倒了一杯水。 顾潍津拿着水杯,杯中之水丝毫未动,那不动的水面,就像他们如今的局势。不动,便可保持短暂的平静,只要一动,便是更加混乱的场面。可是只有乱,才有突破的可能。 “妹子,你这是——”钟离暒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潍津就将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被他这么一泼,钟离暒和赵弋都愣住了。 “你这是何意?” “钟离暒,枉我将你视为兄长,你却贪恋财富地位,处处与我作对,全然不顾当初结拜的情意,你这番举动,让我十分心寒。”顾潍津的这一番话,声音很大,大到在远处打扫的家丁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没有!”钟离暒刚想要解释,却看到顾潍津转动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只不过是为我自己多做一些罢了,你与赵弋不一样如此,做什么事都只考虑自己,什么时候替我考虑过?嘴上管我叫义兄,可实际上,不过就是利用我的身份罢了!” “钟离暒,既然你这么说,今日我便与你割袍断义,往日兄妹情谊全然不作数,你我再没有任何关系。”顾潍津的这一番话,十分认真,院中的奴才听到后,都被吓得跪在地上,能让他们平日里温婉贤良的主母如此生气,这个西楚王爷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如此最好!”钟离暒拂袖而去。 这一天,凉州城内的风向变了。坊间开始传言:安乐侯与西楚王爷钟离暒发生了口角,钟离暒离府之日全身都是水渍,怒气冲冲,还打伤了几名下人。百姓们都在猜测,这两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坊间说,是钟离暒与安乐侯夫人不清不楚,惹得安乐侯大动肝火,两个人的关系才变了样。” “...百姓们可这能瞎猜。”听完赵弋的话,顾潍津倒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能与那西楚王爷不清不楚? “可我觉得说的很有道理呀!”若不是清楚钟离暒与顾潍津结拜之事,他真的会介意两个人的关系,毕竟两个人脾气秉性都十分相投,任谁看了都会瞎想。 “还是别了吧!”顾潍津白了一眼,“我可是一直视他为兄长,半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钟离暒那个人,洒脱不羁,当朋友,做兄弟自然是极佳的。 听到顾潍津这话,赵弋自然是十分满意,他靠在顾潍津的肩上,“如今这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皇上他自然是知晓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钟离暒的愤然离府,自然是他们计划好的,这几日的坊间传闻,也有他们在后面推波助澜,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要把这件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以为钟离暒和安乐侯关系破裂。 -- 第35页 “事到如今,是要把府中的奸细找出来。”顾潍津老早之前就怀疑,这府中有皇上的人,不然怎么他们什么事情皇上都一清二楚呢? 不过在找奸细之前,他倒是想说一说赵弋,赵弋这几天是却来越过分了,总是时不时靠着他打盹睡觉,这是要闹什么? ☆、请君入瓮 其实赵弋也曾怀疑府中有宫里的探子,不然皇上怎么会清楚他们所有的事情,之前出现的那名刺客又是怎么只身一人安然无恙的闯入侯府之中的呢?不过侯府上下所有的人,都是经过他精挑细选选拔上来的,在这侯府工作也不止一两年了。究竟是谁,背叛了他? “赵弋,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选?”虽然嫁过来也有些时日,但是顾潍津对侯府众人还不了解,谁有可能,谁无可能,他都不能确定。 赵弋没有说话,与他而言,府中之人都是他的家人,不管是谁,他都不想去怀疑。 看赵弋这副模样,顾潍津叹了口气,看来这事还得靠他自己了,赵弋根本不忍心。 入夜,管家奉命准备了一桌子珍馐美食,今日的饭菜完全不是照着往日的规格准备的,桌子上鸡鸭鱼肉,珍馐美食一应俱全。这些都不是赵弋与顾潍津平时喜欢的口味,他不明白今日的丰盛晚餐到底是为了什么。 “夫人。”看到顾潍津后,管家低下头,侧身退了下去。不管怎样,主子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能多言。 顾潍津点了点头,看着眼前满满一桌子的珍馐美味,回想往日里与赵弋“吃糠咽菜”,就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赵弋,你说,那人会不会喜欢今天你特意为他准备的饭菜?” “或许会喜欢吧!他在宫中吃的一向不错,这些对他来说不过是寻常东西罢了。”今晚一桌子的饭菜,都不是为他和顾潍津准备的,而是为了那位大人物。 “说起来,他的事情你从来没跟我讲过。”顾潍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会儿他还没来,你且先跟我说说。” “我与他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不过才几年的交情。还是几年前,我入宫的时候,犯了错,被陛下责罚,是他主动出现来帮我化解困难。”赵弋眼眸中透露着感激,“若不是因为他,我可能早早的就死在宫里了。他在陛下面前能说上些话,权力不容小觑,这些年也多亏他一直帮我打探消息,我才能过上如今这般安稳的日子。” “这么说,你说的那个人可是...”顾潍津刚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就被赵弋打断了。 “慢着,隔墙有耳,那人的名字不能轻易说出来。”赵弋将门关好,“一会儿他就到了,到时候咱们边吃边说。” 果然,不过过了片刻的时候,一个黑衣人便从房顶跳了下来,他面戴黑纱,一身黑衣,让人看不出样子。 黑衣人轻轻敲了敲房门,门开后,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可是等了你好久。” “宫中有些事情耽搁了,我便来迟了些。” ... 门外看不到屋内的场景,只听得到屋内的对话声。这对话声持续了很久,然后突然没了声音。过了片刻,黑衣人悄悄从房内走了出来,一跳,便跳上了屋顶,没了踪影。 黑衣人走后,顾潍津才慢慢打开房门,换来丫鬟进来打扫。丫鬟也只是看到桌子上被食用过半的残羹剩饭和坐在一旁小憩的赵弋。看样子,赵弋好像喝了很多酒,脸色红红的。 “夫人,要不要为您和侯爷准备些茶点?”桌上的饭菜油腻,管家担心会不合赵弋的胃口。 “不用了,我和夫君有些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顾潍津搀扶着赵弋回了房,回房后不过片刻的功夫,房内的灯就熄灭了。整个院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影悄悄从院中的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那人手拿信鸽,走到院墙边,轻轻一扬,信鸽便顺着手飞了出去。信鸽飞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一群黑衣人持剑闯了进来。黑衣人的目标明确,并没有往其他的院子去,而是直奔顾潍津与赵弋的房间,过了片刻的功夫,房间内传来一声惨叫声,黑衣人便被人从房内丢了出来。 “若不是你这么着急下手,我都没有想到,出卖侯府的人,居然是你!” 就在这一刻,院中的灯火亮了起来,顾潍津从房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正准备逃跑的人影。大叫一声,“管家,你还准备往哪跑?” “夫人,您在说什么呀?奴才一点都不明白呀!”管家转过身来,朝顾潍津行了个礼。 “管家,事到如今,你还准备演下去吗?”顾潍津很早之前就怀疑过管家,只是这管家在侯府的日子很长,一直陪在赵弋身边,他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这么做。如今,人赃并获,他没了否认的理由。 “夫人,奴才只是担心侯爷吃的不好,想在这院子里守着,若是您和侯爷有什么想吃的,奴才也好方便准备。” “你这一番话,到成了侯府的忠仆了!”顾潍津着实有些佩服管家的演技,人赃并获他还想要抵赖,“既然是守着我跟侯爷,那为什么要放鸽子出去?” 他在房间里看的一清二楚,管家放了一只鸽子出去后,这群黑衣人才来的。这件事他没法抵赖。 “您说的鸽子是什么?奴才不知。”管家跪在地上,头也不抬一下。 -- 第36页 “是吗?那这只鸽子的脚踝上,绑着的信件为什么是你的笔迹?”赵弋从院外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只白鸽。 “侯爷,你...” “你是不是想问,你家侯爷为什么会从院外走进来?他不是应该在房里吗?”就在这时,另外一个“赵弋”从房内走了出来,站到了顾潍津身后,“因为我根本就不是赵弋。” 他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原本的样貌,管家这才看清,这人正是钟离暒。 “原来,一切都是侯爷和夫人计划好的...”管家跪在地上,叹了口气,他就说嘛。他陪在赵弋身边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赵弋在凉帝身边安插探子,他们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要请他入瓮罢了。至于赵弋和钟离暒的身份,一定是在厅内吃饭的时候换的了。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赵弋做梦也没想到,出卖他的人会是管家。他自幼便得管家照顾,一直把管家当做自己的长辈一般,府上所有的事对他都没有避忌,没想到管家却出卖了他。若不是顾潍津坚持要让他装黑衣人,他亲眼所见这些,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 “奴才没什么好说的。”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你为什么要出卖我?”赵弋的嘴唇动了动,强忍着怒意的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侯爷,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却有很多我们不想为却要为的事。我虽然只是一个奴才,却也有很多的不得已。若是有可能,我也不想出卖你,毕竟你是由我一手带大的。”管家在安乐侯府数年,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以为,他会看着赵弋成亲、生子,看着他的孩子长大成人。可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人愿。“这件事,确实是奴才错了。奴才甘愿一死,还请侯爷放过我的家人,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赵弋闭上眼,转过身去,他终究是心有不忍,“我不会为难他们。” 管家朝他三叩首,面戴笑容,拿出藏在袖口的短剑,刺向腹部,倒地身亡。 站在顾潍津身后的钟离暒叹了口气,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这一夜,安乐侯府十分平静,出了顾潍津、赵弋与钟离暒,没人知道侯爷的院中到底出了什么事,管家与刺客的尸体,钟离暒派手下悄悄处理掉了。侯府对外宣称,管家偷了夫人的首饰与银两,不知所踪。管家的家人,顾潍津也托钟离暒将他们带回西楚好好安置。 “事情可都办妥了?”自管家死后,赵弋的心情一直萎靡不振。顾潍津知道,尽管管家背叛了他,他的心里也很难过。 “我和钟离暒都安排好了,他们会混在商队里出城,一路向西,用不了几天就能到达西楚境内。”把他们留在凉国,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送去西楚是最好的办法。“西楚那边,有钟离暒的人接应,放心,不会有事的。” “谢谢。”若不是顾潍津想出的办法,他还不知道管家竟然隐藏的这么深。 “客气什么,大家都不是外人。”顾潍津知道赵弋难过,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安慰赵弋。这种事情,只能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我知道管家他不是坏人。”就算到了现在,赵弋也没办法把他当成坏人,“我不会怪他的,若是要怪,这些全都要怪宫中那位。” 若不是慕容清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又怎么会有如今这些事情?赵弋心里明白,谁人都没有错,错只错在他与皇帝的关系。 “你也不要多想了。出身这种事,是我们没得选的,我们能选择的,就是好好活下去。”顾潍津不想说太后的不是,他拍了拍赵弋的肩膀,想要给他一些动力。 ☆、醉酒动情 顾潍津突然被赵弋抱住,他挣扎了一下,赵弋轻声说道,“别动。” 赵弋就这样将顾潍津抱在怀中,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赵弋可以依靠,他不敢想象,若是连赵弋都不在自己的身边,这接下来的人生路要怎么走下去。 “放心,我会一直在。”顾潍津轻轻拍了拍赵弋的背。他知道,赵弋很难过,如今赵弋身边只有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久久未动。 就在顾潍津以为他要在这温暖的怀抱中睡着的时候,赵弋突然说道,“我们去喝酒吧!” “喝酒?”顾潍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赵弋一向不允许他喝酒,每次他想喝酒的时候都被赵弋拦下,听到赵弋说喝酒,这还是头一次。 “你确定要喝酒?”出门前,顾潍津与赵弋特意换了身衣服,衣着朴素,在这市井之地不会被人发现。 “嗯。”赵弋点了点头,古语有云“一醉解千愁”,为今,只有喝酒才能解愁。 “好,既然你要喝酒,那么我便陪你喝。”顾潍津生性洒脱,向来不拘小节,喝酒这种事,他一向很热衷。 “幼时的时候,我记得曾和你一起跑出去,你也是这般带着我,跑出来喝酒。”小时候的事,其实赵弋记得的并不多,唯独与顾潍津一起的事,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久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呀!”那时候他们年纪还小,一帮公子哥聚在一起,又皮得很,顾潍津时常带赵弋去做一些先生不允许的事,“我记得,你那时候酒量不好,喝一杯酒醉了。” 那时候,酒量最好的就是他,喝了一壶酒才有醉意。 -- 第37页 赵弋抬眸,“那是框你的。”虽然他并不经常饮酒,但是他的酒量自幼时便很好。只不过顾潍津要强,所以为了让着他,他便假装喝醉了酒。 这么说起来,他倒是从小就让着赵弋。 “是吗?”顾潍津的脸微微泛红,轻风拂过,他觉得头晕晕的,“往日里我倒是没有这么快醉。”今日不过饮了少许的酒,怎么就醉意这般深了。 “对不起。”赵弋扶他坐好,“那杯酒,被我加了些料。” 在顾潍津饮酒之前,他轻轻摸了摸杯子的边缘,抹了少许麻药上去,“放心,这药对你的身体并无害处,只是让你短时间不能动而已。”这药,是他在府中就准备好的,他也老早前就决定要做这件事。 “赵弋,你为什么要给我下药?”顾潍津觉得自己提不起一点力气,他早该猜到,赵弋从不允许他喝酒,怎么这次会找他饮酒,饮酒也就罢了,还来到这偏僻的市井之地。“你想要一个人去皇宫?” 赵弋低着头,他与皇上之间总该有一个了断,既然皇上一直想要他的命,他便进宫给皇上就好了,他不想身边的人再受牵连。 “这几件事,终须要有一个了断。”他不想让顾潍津再卷入到这事件中来,“等你身体恢复后,换回男装回家,没有人会发现你的身份,安乐侯夫人从此便会消失在这世上。” 赵弋不给顾潍津劝阻的机会,转身离开。与顾潍津成婚后,他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顾潍津对他很好,也给了他很多帮助。他对顾潍津一直很是感激,所以他不想再牵连顾潍津了。 赵弋出来后,手持佩剑,从小路出发,向皇宫走去。天色已暗,街上偶尔会走过三两个行人,没有人注意到赵弋。临近城门,赵弋低下头,准备从后门绕过去。就在这时候,他被人拦了下来。 “顾潍津,你怎么在这?”赵弋看着眼前的顾潍津,有些惊讶,明明,明明顾潍津无法行走。 “赵弋,跟我回去!”顾潍津把赵弋拽到了一旁,由于刚刚的剧烈活动,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你的手...”也是在这时,赵弋看到了顾潍津手背上的伤,伤口很深,还在滴血,血液在衣服上浸染出朵朵梅花。 “我手上的伤不重要。”顾潍津手背上的伤,是他自己划破的,若不是把手背划伤,他根本无法这么快清醒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快点跟我回去。” 顾潍津匆匆忙忙赶来,就是不想赵弋做傻事,如果赵弋这时候真的冲进去找凉帝,那才真是做糊涂事。 “...”赵弋看着顾潍津的手,被他拉走了。 “对不起。”回到侯府后,赵弋找出药箱,为顾潍津包扎伤口,顾潍津的伤口很深,他用了很多药都止不住血,“我不想让你受伤的。”赵弋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顾潍津,他只是不想让顾潍津牵连其中,凉帝针对的是他一个人,只要他死了,所有的人都不会有事了。 “这不过是小伤,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伤口并不算小,就算好了手背上也会留下很深的伤疤,不过这些顾潍津并不在意。对他而言,只要能把赵弋劝回来就好。“你是什么时候动了这样的心思?”顾潍津一直陪在赵弋身边,他以为他能安慰的了赵弋,可是没想到赵弋却早就动了轻生的念头。 “出府之前...”见顾潍津手背上的血终于止住了,赵弋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确实是他出府之前计划好的,药与佩剑也是出府前准备的。 “为何要这样做?” “我累了,潍津,我不想再跟皇上斗下去了,我斗不过他。”赵弋真的觉得很痛苦,他跟凉帝只能活一个,既然如此,就他们俩个自己解决好了,何必再牵连其他人呢? 顾潍津一把将赵弋揽入怀中,“赵弋,不管别人怎么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顾潍津的童年,其实过的并不算快乐,不过他有父母的陪伴,有长姐一直在身边,这一点,他比赵弋幸福很多。 “顾潍津,月色正好,不如,我们...” “嗯?” “继续喝酒吧!” 如此美景,不喝些酒,总觉得可惜。最重要的是,不喝些酒,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顾潍津。 顾潍津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雪莲酒,这酒是他母亲在他年幼时酿制的,以雪莲如酒,酒香沁人心脾。顾潍津记得母亲说过,这酒一杯醉人,酒量不好的人可能闻一闻便醉了。 如今赵弋既然想醉,那他们便好好醉上一番好了。 这一夜,风清蝉鸣,安乐侯府内,有两个傻子喝的正开心。 翌日,已过午时,顾潍津的房门却一直没有打开,下人们去敲了几次,都没有人应声,便放弃了敲门的想法,自从管家不在后,侯府内没有个主事的人,下人们都松懈了许多。顾潍津又一向不喜欢管府中的事,府中众人便如脱了僵了野马,管也管不住了。 一阵风拂过,顾潍津的宿醉清醒了几分,他揉了揉眼睛,站了起来,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叹了口气,昨天的酒喝的好像确实多了一些。他记得自己与赵弋喝完那一坛酒后,赵弋又从厨房搬来了两坛酒。两个人边喝边聊,倒也有趣。 昨天喝完酒后,他们做什么来着?顾潍津总觉得喝完酒后,他和赵弋一起干了一件大事,可具体是什么大事,他反而不记得了。总觉得,那好像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 第38页 “诶?赵弋呢?”顾潍津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赵弋的身影,赵弋人呢。“赵弋?赵弋?” “我在这儿。”赵弋的声音,从桌子底下传了出来。 “噗!你居然喝酒喝到桌子底下去了!”顾潍津伸手把赵弋拽了出来。赵弋的脸红红的,眼睛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这一身衣服,也并不整齐。 可最为重要的,便是这一身衣服,居然是女装! “赵弋,你为什么会穿女装?你的头上为什么会戴着我的发簪?”赵弋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是顾潍津前几日才买下的,头上戴的发簪,也是当时他图好玩买下的,这一身,为什么会出现在赵弋身上? “这件事,我也不知。”赵弋觉得头痛,昨天他和顾潍津一起喝酒,两个人喝的多了些,喝醉后的那些事,他都不记得了。“我为什么会穿着女装?我怎么又会在桌底?” “这些事,你问我,我问谁?”他们两个喝醉后到底干了什么呀?顾潍津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昨晚,明明是两个人开心的一起喝酒,两个人喝的都不少。喝着喝着俩人便划起了拳,他记得,赵弋一直在输,输的酒都喝没了。后来他们便换了赌注,赵弋若是赢不了他,便要换上女装。 赵弋的这一身,好像是他亲手换的。“呃...我好像突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羞耻的事情。” “我这一身,是你换的?”赵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不!不!不!你记错了,你这一身,不是我的手笔。”顾潍津别过脸去,“是你自己喝醉了酒,一定要换女装,我拦都拦不住。” ☆、公主到访 哪里是拦都拦不住,他就没有去拦,赵弋身上穿的这一身,就是他换的。 顾潍津往后退了退,“你酒量不好,所以自己糊里糊涂的换了衣服,下次还是少喝些酒吧。” “...”赵弋看着他的模样,总觉得他的话很没说服力。“那你为何要躲?” “我没有要躲啊?”虽然嘴上说着没有,顾潍津还是不由得又往后退了退,“这边空气好。” “府里的事,我通知了别院的黎叔来管理。”黎叔也是自赵弋幼年便跟在他身边的,这次他们动手前,赵弋已经事先联络了黎叔,有黎叔在,家里也更好照看些。 “这些你来安排便好了。”家里的事,顾潍津一向是不过问。 “这里也是你的家,家里的事,你总归还是要知道一些的。”这话赵弋脱口而出,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那顾潍津,却红了耳朵。 最近的相处,他总觉得和赵弋的关系怪怪的,可是到底是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总感觉和赵弋之间,已经朝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顾潍津想的这些,赵弋其实也早就发现了,只是他故意没提,不想让顾潍津觉得尴尬罢了。“你的手...”昨日的酒喝的多了些,他这时才发现,顾潍津手上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血液透过绷带,鲜红一片。 “不碍事的,不过是小伤罢了。”顾潍津一向如此,若是受了些小伤,伤口便很不容易愈合,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赵弋叹了口气,顾潍津手上的伤有一半原因在他,如今顾潍津的伤口久久不愈,他更是觉得愧疚难当。 “你别往心里去,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顾潍津将手上的绷带拆了下来,手背上的伤口确实还没愈合,轻轻一动,便会泛出血液。他往手背上涂了些药,转身看向赵弋,“你不会是不准备管我了吧?” 顾潍津的手上有伤,一个人没办法包扎伤口。赵弋便快步走到他的身边。顾潍津手背上的伤口很深,也不知道当时是用了多少勇气才敢般刺向手背。 赵弋轻轻吹了吹伤口,风很轻,也很暖,顾潍津觉得伤口都没那么疼了。 “你这一刺,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神经,若是影响了你手的活动,可怎么是好?”顾潍津一向喜欢乐礼,若是因此耽误了,赵弋着实过意不去。 “放心,没什么事,真的只是小伤而已。”虽然这么说,但是顾潍津知道,昨天自己那一次,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手上的伤,怕是没有这么快恢复了。可是如果不那么刺伤自己,他便不可能那么快恢复知觉,也就没办法把赵弋拦住。 若是拦不住赵弋,顾潍津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侯爷。”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黎叔,怎么了?”赵弋口中的那位黎叔,声音听起来比之前的管家沉稳不少,相信是一位靠谱的管家。 “府中来了位贵客,说是求见夫人。”黎叔与顾潍津并没有见过面,只是在那些妾室和赵弋的口中听说过顾潍津,顾潍津的手段他自然是有见识过的。所以想见顾潍津的人,肯定也是位贵客。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顾潍津应了一声。黎叔口中的那位“贵客”,他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的来找自己险些误了事。 “你要去?”赵弋看着顾潍津的模样,总觉得很是不妥,“你受伤了,不宜走动。” “...我伤的是手背,走的是腿,不碍事的。”他觉得赵弋好像一个唠唠叨叨的老大爷。 “那也不妥。” ......“赵弋你到底要怎么样?” 最终,顾潍津拗不过赵弋,被他抱着抱到了前厅。一路上,下人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赵弋不过是轻轻咳了一声,下人们便没了踪影。 -- 第39页 “赵弋,到了,快把我放下来吧!”顾潍津瞧着厅内坐着的贵客,总觉得很不好意思。赵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拗不过顾潍津才把他放下来。 “夫人,侯爷。” “公主。”顾潍津早就猜到慕容萱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慕容萱会来的这么快,“上座吧。” 慕容萱这次来,样子憔悴了不少,其实不止这一次,自从顾潍津第二次见到慕容萱,就发现她的心态变了许多,这一切,似乎都源于凉帝。 “夫人,我想了许久,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来打扰,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慕容萱觉得痛心又无奈,“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就来求教夫人了。” “公主,你慢点说,出了什么事了?”顾潍津和赵弋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算好,两个人还有很多问题没解决,只是慕容萱所说的事,他们必须要去解决。 “是我皇兄...”这件事,慕容萱本不该说的,可是她不想她皇兄再错下去。“太后娘娘,被我皇兄幽禁起来了。” 这件事,也是她无意间从她皇兄的口中听到的,太后娘娘被幽禁在未央宫内,旁人不能去探视。 “什么?”管家死后,顾潍津想过皇上会动手,只是他没有想到,皇上会对他的亲生母亲动手。太后虽然有错,但也怎么说也是他的生母,这件事,不好办。 “太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好,这次更是不允许别人探视,连太医也不能进去。我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来找夫人了。” 顾潍津刚想说话,却被赵弋拦住了,赵弋握着他的手,“公主,我想你对我们有些误会,我与夫人不过是平常人罢了,太后娘娘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打算去管。”若不是因为太后,他怕是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为什么他有事的时候,太后从未出手帮助,而太后出事,他就必须得去帮忙? 更何况,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他连自己和顾潍津的安危都顾不上。 “侯爷——” 慕容萱还想说话,却被赵弋拦了下来。 “公主,实不相瞒,我夫人受了伤,不宜劳累,我们就不陪公主在此闲聊了。”赵弋的语气果断,一时间,顾潍津都没来得及反驳。 慕容萱走后,顾潍津才走到走到赵弋身边,幽幽开口,“为什么拒绝静萱公主?”就算太后做的再不对,她也是赵弋的生母,身份血缘这种事无法改变。 “没有为什么。”赵弋不想掺和了,自从昨夜后,他就不想再冒险了,他必须要想办法保住自己和顾潍津的命。更何况,太后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亲生儿子,这些年来与他接触,不过是为了皇上罢了。这一点,皇上没看出来,可他却看得清清楚楚。 “太后娘娘,毕竟是你的生母。”顾潍津知道,赵弋心中始终有一个疙瘩,“若是你不管她,就没人愿意管她了。” “她不仅是我的母亲,也是皇上的母亲。在她心中,我根本就没有皇上重要。”若是他真的重要,太后又怎么会丢下他进宫呢?“更何况,我不信皇上会对她做什么。”说不定她根本就没什么事,这些都是和皇上计划好的,目的就是要引他进宫,把他抓起来,杀了他。 “咱们现在的状况,静萱公主不知道,你会不知吗?”他与顾潍津,如今连自己都很难保全,又怎么能去保全别人呢? “或许这件事,可以找我爹帮帮忙。”他那个丞相老爹,自从娶了姨娘后便再也没露过面,家中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摆平。 “顾相他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又哪有心情来管我们的闲事呢?”顾相所纳的妾室,是凉帝身边的人,凉帝派这么个人过去,说明对顾家已经起了疑心。如今,顾相分身乏术,自身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又哪有功夫来顾他们。 “你说的也是。”顾潍津坐到赵弋身边,过去他娘亲还在的时候,家中琐事都是由娘亲担着,娘亲去世后,所有的事情便由他姐姐担着,他姐姐离家出走后,家中就只剩他爹一个没心眼的,所有的事他都得自己一个人担着,没人能帮得了他。“我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他哪里顾得上咱们。” “你若是担心顾相的状况,咱们明日就回去看看。”在丞相府的时候,赵弋就看出来了,顾潍津虽然时常跟顾相顶嘴,但实际上,他却很尊敬他爹,很崇拜他的父亲。也就是因为这份尊敬崇拜,他更不希望他爹走错了路。 “可以吗?”听到赵弋这么说,顾潍津的眼中闪过亮光,不过这亮光却是一闪而过,随后就又熄灭了。他低着头,没有看赵弋,“还是算了吧,我回去也是给他添麻烦。” 若不是为了赵弋,他也不想让他爹卷入这是非纷争之中。如今,他们的麻烦不断,他更不想叨扰他爹了。 “潍津。”赵弋看着顾潍津,一把将他揽入自己的怀中,“放心,我会保护你,这种日子,一定很快就会过去的。” ☆、识破心意 虽然拒绝了静萱公主,但是顾潍津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不管太后。毕竟太后是赵弋的生母,就算赵弋现在狠心不管,他也早晚会去管的。这件事,还是要想出一个应对之策才行。虽说赵弋一直不同意他去找他爹,可如今看来,除了他爹,顾潍津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商量的人了。 午后,赵弋在家中用了膳,便出去了。赵弋走后,顾潍津换了身衣服,准备偷偷溜出去。 -- 第40页 “夫人,这个时候,您是要去哪呀?”就在顾潍津正准备开门离开的时候,黎叔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黎叔,那个、我在府中待着无聊,想要出去透透气。”黎叔的出现,把顾潍津吓了一跳。这个黎叔,与之前的管家不同,不仅特别得赵弋信任,还为人冷静寡淡,看起来十分不好接触。 “夫人,侯爷曾经说过,严令禁止您去找丞相大人。”黎叔低着头,没有看顾潍津,“您就这样出去,怕是不好吧?” “我又没说要去找我爹,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这个黎叔,自从见过他第一面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间总是有一种针对他的感觉。顾潍津轻咳两声,“黎叔,反正赵弋他也不在,你就放我出去呗,我也不做什么坏事。” 黎叔站在一旁,没有说话。顾潍津以为他默认了自己可以外出,便打开后门,准备溜出去。 “夫人,万物都是雌雄相配,方为得当,你与侯爷,并不适合在一起。老奴奉劝您一句,等宫中的事情解决后,您还是早些离开吧!” 黎叔的这番话认真又有些悲伤,顾潍津听到后,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道:“黎叔,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要出去了,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 黎叔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出手拦她。 出府后,顾潍津叹了口气,黎叔跟个人精似的,怕是已经发现了他男扮女装的身份,他冒充顾烯炆这件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了。若是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对他和赵弋的名声十分不利。可是这么久下来,他已经慢慢不想离开了。 “算了,也没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如今他和赵弋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眼前的所有困境。 今日,顾相下朝后,老早便赶回了府上,还没进家门口,就看到守在门口的顾潍津在门口徘徊。 一看到顾相,顾潍津拾了拾鬓角的头发,快步走上前,“爹。” 娇滴滴的声音让顾相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顾潍津的这副模样,颇有一种“黄鼠狼给鸡百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顾相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回来了?”当初顾相纳妾那天,他与顾潍津的关系闹的很僵,虽说是两人演出来的,但是如今外人都以为他们俩人关系不好。如今,顾潍津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了,两个人的关系不就穿帮了吗? “爹,你别这么说嘛!儿子来找您,当然是有事情啦。”顾相担心的情况,顾潍津当然是清楚的,只是他要来丞相府,也只能光明正大的来,若是偷偷摸摸的过来,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还有可能牵扯到他爹。 “哼!”难得见到顾潍津,顾相的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外面人多,他不方便摆出笑脸,只能耷拉这脸,压低声音说道,“外面说话不方便,进来吧!” 说起来,顾潍津也有些时候没回家了,家中一切安好,除了他那个讨厌的姨娘。 “哟!这不是烯炆吗?”风娘看到顾潍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惊讶的表情就变成了欣喜,“你与你老爷置气,可把老爷给气坏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当初顾潍津咬牙切齿的说再也不回来,如今又美颠颠的跑回来,这脸打的太快。 “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看到风娘,顾潍津就一肚子气,不过当着他爹顾相的面,这脾气又不好发出来。“毕竟我是这相府的大小姐,回自己家还要让别人同意吗?”若是别的,顾潍津不一定能比得过别人,可若是这脸皮厚的功夫,别人是比不过他的。 “好了,你们不要再吵了。”顾相本想下朝后好好休息一下,如今这样,他怕是没法休息了,“风娘,我有些饿了,你吩咐厨房给我准备些吃的送来。”顾相知道,顾潍津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他,既然来了,肯定有事,若是风娘在,顾潍津肯定是什么都不会说,只会顾着吵架,所以他只能把风娘打发出去了。 “是,老爷。”风娘本是不愿意,只是不能惹顾相不悦,便小步退了下去。风娘离开后,顾相就把门关上了,门外,还派了侍卫守着。 “爹,你不是说要尽快把她打发走吗?怎么她还在府里?”原本这个家里有他娘,他爹,他姐姐与他,就已经很圆满了。如今,他娘亲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他也不想这个家里进个外人,更何况,这个外人还是皇上派来想要夺走他爹的人。 “潍津,不得胡闹,那人是你姨娘。”虽说风娘是皇上派来的人,但也是被他明媒正娶纳到府上来的,顾家一向重礼明教,他不能让他儿子这么不懂事。 顾相的这番话,自然是让顾潍津十分不悦,他总有一种被他爹框了的感觉,总觉得他爹并不是迫于无奈纳风娘入府,而是临老入花丛,就想娶风娘进门。 “爹,你变了。”以往的顾相,专情且顾家,不畏强权,堪称君子典范,如今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人生数十载,有谁能保持初心一成不变呢?”这些事,顾相做不到,他也不相信有人能做到。在他看来,每个人都会变的,只不过是变得多变得少罢了。“你不就是如此。当初替烯炆出嫁时是多么的不愿意,如今却事事为那小子着想。” 顾潍津的那点小心思,都被他爹猜透了。 “爹,你别胡说,我是出于义气帮别人。”就算顾相猜的再透彻,顾潍津也是不会承认的,“这些道理,是我娘亲教我的。” -- 第41页 顾相白了一眼顾潍津,“你这个混小子,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为人吗?就算你娘教你乐于助人,也没教你...算了,我也懒得说你了。” 虽然最后那一句话,顾相没有说出来,但是顾潍津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日子,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心,可是那些话,他却始终不能说出口。 “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又是为了那小子?”顾相老早就注意到了顾潍津手上的伤口,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出来,那伤口很深。顾潍津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基本上的防身本能,他还是有的。他自小就怕疼,是万万不可能主动弄伤自己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赵弋那个混小子。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顾相所说的那些,他没打算否认,“不过是些小伤罢了,没什么大事。”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他也不准备怪赵弋。划伤自己,是他自愿的,与人无尤,谁都怪不了。倒是他爹,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哼!”顾相越看顾潍津越觉得生气。夫人去世,女儿不听话离家出走,如今儿子也处处惦记着别人,根本就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他简直就是这世间最惨的丞相。“不用说,今日你来找我,也是为了那个混小子了?”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能让他厚着脸皮,不顾姨娘排挤,无畏他爹冷嘲热讽的,除了赵弋还有谁呢? “说吧!他又出了什么事?”说起来,这个赵弋的事情可还真是多,他家所有的事,都是因为这个赵弋招惹来的。若不是这个赵弋,哪有这些麻烦事? “爹,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赵弋怎么说也是个侯爷,身份地位一点都不比他爹这个相爷的身份差,他爹的态度也太差了吧! “有话快说!”顾相要被他这个儿子气死了,“不说赶紧回去,一天天的,就会惹我生气。” 顾潍津撇了撇嘴,谁让他有求于人呢,只能低声下气的说话了。 “我是为了太后娘娘的事来的,我听说,太后娘娘被皇上关起来了。” “太后被关?”这件事顾相并没有收到风声,“这事你是听谁说的?” “是静萱公主。”顾潍津将静萱公主来找他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顾相听,顾相听罢,皱起了眉头。 “静萱公主,说到底也是陛下的亲妹妹,与皇上之间的关系甚好,我觉得,她不会为了太后出卖陛下的。”顾相在朝为官多年,宫中的事,他多多少少也清楚一些。以静萱公主的秉性看来,她是绝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出卖皇上的。 “爹,你的意思是,静萱公主她在说谎了?”虽然顾潍津对此也产生过怀疑,但是他好歹帮助过静萱公主,他以为静萱公主不会骗他。 “宫中的事颇为复杂,你们还年轻,闹不明白也是正常的。”顾相虽入朝为官多年,却也不敢保证每个人的心思他都明白,“更何况,这是皇家的事,你与赵弋,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太后薨了 顾相叹了口气,他了解他这个儿子,朝局与宫中之事,就算说与他听,他也听不明白。索性便不再讲给他听,几句话便把他打发了出去。 从丞相府出来后,顾潍津只能独自一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若是以往,在街上闲逛自然是很开心的,可如今事情多了,他的心思便再也落不到这上面了。 就这样不知逛了多久,顾潍津走到一条没有行人的小路上,他刚准备坐到路边休息一下,理一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路,就被人拽住了。 “钟离暒你吓死我了!”顾潍津被突然出现的钟离暒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的啊!” “你这人真是!”钟离暒叹了口气,他总有一种与傻瓜论长短的感觉,“我在后面叫了你许多声,你都没理我,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的烦心事关系赵弋的身世,无法说与钟离暒听。 “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为了赵弋的事。赵弋那小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福气,能娶你这么好的媳妇。”钟离暒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钟离暒哪里晓得顾潍津的出嫁也是被迫,若是他知道了顾潍津的身份,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子。 “你最近没什么事吗?”顾潍津打量着钟离暒,这个钟离暒明明是西楚的王爷,在他凉国却待了这么些日子,还整天无所事事的,他到底来凉国到底是干什么的? “老实说,确实是没什么事。”钟离暒来凉国,无非是为了两国的邦交,他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之所以还没有返回西楚,是因为他有些不放心这个自己半路捡来的妹妹和妹夫。 “钟离暒,你帮了我与赵弋良多,皇上他可有为难你?”赵弋担心身边人的安危,他也同样担心。这个钟离暒跟他半点关系没有,只是因为他们半路结拜,钟离暒便几次三番的帮助他们,这份恩情,他无以为报。 “你忘了,我是西楚的王爷,你们凉帝就算想找我麻烦,也找不了我的麻烦。”钟离暒并不怕凉帝,他这辈子最怕的人,只有他皇兄,“倒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煽情,倒是让我有些不太习惯。” 顾潍津愣了一下,他本想好好向钟离暒表达一下感激之前,可如今看来,钟离暒是不需要了。 “你可不要这么煽情,若是让赵侯爷看见了,肯定会误会的。赵侯爷可是个醋缸,他可是不会放过我的。”与顾潍津和赵弋接触了一段时间,钟离暒也算是摸清了他们的为人,顾潍津鬼主意多,是个话痨,为人彪悍了些,但是没什么坏心眼,赵弋这个人,为人外冷内热,其他都还好说,就是护妻这一点,着实是过了些。 -- 第42页 “钟离暒,我发现我是没法好好和你沟通了。”钟离暒说的顾潍津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赵弋的心思,他多半也是猜到了些,只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多少还是会不好意思。 “夫人,您回来了。”顾潍津回府时,黎叔正守在门口,与出去时看到的一样,黎叔依旧是面无表情,不抬眼看他。 “赵弋可回来了?”他出府之前黎叔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明白,只是他还不想走,所以便通通没放在心上。 “侯爷此时正在院内。” 黎叔虽然不喜欢他,却也没有框他,赵弋确实是在院中,坐在桂花树下小憩。桂花树上的花瓣随风飘落,正好落到赵弋的身上。 见到顾潍津走过来,赵弋起身,弹开落在身上的花瓣,装出一脸严肃的样子,“咳咳,你去哪了?” 赵弋这副做作的模样,顾潍津自然是看的出来,“还好意思问我,你今天到哪去了?”今天赵弋出府,并没有告诉他去了哪,这件事,顾潍津很介意。 “我见你手上的伤始终未好,就去帮你买了些药回来。”顾潍津手背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却没有要好的迹象,若是活动的大些,结痂的伤口便会崩开,赵弋仔细帮他看过,伤口有些化脓,怕是不好恢复。所以他放心不下,便去买了些利于伤口愈合恢复的药材回来。又怕顾潍津反对,所以便没有说。 “你去买药了?”这点倒是让顾潍津有些意外,其实手背上的伤口他并不在意,哪个男人身上没点伤呢,他以为赵弋是心情不好,一个人跑出去散心了,可没想到,赵弋时时挂念着他,帮他去买药了。 “嗯。”赵弋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从小患病,体质比别人差些,受伤的话,伤口便不容易恢复,一直如此,你不必放在心上。”这话,顾潍津没有说谎,手背上的伤,也是他自己弄的,他并不后悔,也不想这件事成为赵弋心里的负担。 赵弋点了点头,却还是把他的手拽了过来,拿出药膏,轻轻的涂抹在他的手上。药膏散发出薄荷叶的清香,冰冰凉凉,甚是好闻。涂完后,顾潍津觉得他的手真没有那般疼了。 “这药膏,是大夫听完我的描述制好的,药中的薄荷叶,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帮助,每天三次,记得涂。”赵弋将药膏放到顾潍津的手上,顾潍津却没有接过去。 “这么麻烦的事情,我哪里会记得,还是交托给你吧!你可要想着,每天帮我涂药哦!” 听完顾潍津的话,赵弋露出浅浅的笑容,那笑容不易察觉,却如一缕清风,温暖两人的心。 自那日后,顾潍津与赵弋便没有出过府。两人甘愿躲在府内,不管外面多么嘈杂混乱,专心过自己的日子。这种日子简单又快乐。赵弋与顾潍津要的不多,他们只希望这种日子能继续过下去就好。 “你带回来的药确实很管用。”不过是过了一个月,顾潍津手上的伤口确实恢复了很多,结痂也没有再裂开过。 “可是却会留下疤痕。”顾潍津手上的伤逐渐恢复,这对他们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但是因为伤口过深,顾潍津的手背可能会留下疤痕,这一点,是赵弋不想看到的。 “不过就是一道疤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伤口能这么快恢复,顾潍津已经觉得很开心了。留下一道疤痕,他并不介意。 “可是你素来喜欢乐理。”顾潍津十分喜爱乐理,尤其擅长长萧,若是在他吹奏长萧的时候,露出手背上的疤痕,多少对他都会有些影响。 “没事的。”顾潍津安慰道,“伤疤并不会影响我对乐器的使用,更何况,我也不在乎别人看到我这道伤疤的反应。” 别人的想法,他通通都不放在心上,他所在乎的,只有家人和赵弋的想法。 想到这,顾潍津愣住了,是什么时候,他如此在乎赵弋的看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态发生了转变?这些事发生的这样意外,却又这般理所当然。 “赵弋,我有些话想对你说...”顾潍津面色泛红。 “怎么了?” “我——” “侯爷,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就在顾潍津险些说出自己心意的时候,黎叔突然跑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这般慌张?”黎叔一向稳重,能让他这样着急不守礼仪,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宫中出了告示,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她薨了...” “什么?”太后薨逝的消息对赵弋而言有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他一时竟然愣住了。只觉得有一股气压在心底,压的他动弹不得。 “是什么时候的事?”虽然一个月前,他与赵弋就得知了太后被关的消息,但是通过了解,他得知太后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凉帝不允许她出去罢了。如今,不过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太后怎么会突然走了? “估摸着,是早上的事,老奴也是刚刚看到宫中的禁军在张贴告示。国丧三天,百姓休市,举国哀思。”赵弋与太后的关系,黎叔是知晓的,所以他一看到告示,就急忙跑回来禀告。 “赵弋,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换身衣服,进宫看看太后吧!”太后骤然离世,这件事对赵弋的打击肯定不小,他们做子女的,此时除了守在灵堂前,便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不!”赵弋坐到椅子上,他需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太后薨逝,自有陛下守候在前,我只不过是个臣子,不宜上前。”太后走了也好,走了便不用掺和在他与凉帝之间,走了便可以忘记尘世间的一切烦恼,走了便再也不会给他添任何麻烦。赵弋虽然这么想,可是这泪水,却不由自主的从他眼角落下来。 -- 第43页 “赵弋,可她毕竟是你的娘亲呀!”顾潍津母亲早殇,他能体会到这种痛苦,他不想赵弋就这般压抑着。 “她不是我的母亲。”就算他想去宫中见太后一面又如何?凉帝根本就不会让他进去的,“她是大凉的太后。”因为她是太后,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我真的好想再见一见她。”赵弋终是压制不住内心的真实情感,“如今,我唯一的亲人离世了,这世上,便只剩我一人了。” ☆、闯宫受罚 接连两位亲人离世,这对赵弋的打击很大。他一整天闷在房间里,不说一句话,下人送来的饭也不吃,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顾潍津偶尔会和他说上几句话,他也不答。 “夫人,这样下去不行啊,侯爷的身体会受不了的!”赵弋的一举一动,都被黎叔看在眼里,可他什么忙也帮不了,只能去找顾潍津。 “我知道,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太后的丧仪全部都由皇室处理,他帮不了忙,“陛下已经下旨,国丧期间,赵弋不准出门,如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道旨意,是周公公一早送来的,意思很明显,皇上他不想赵弋出去,不想赵弋出现在宫中,他是皇帝,他想让赵弋做什么,赵弋就得做什么。 “可是...”黎叔也知道事情难办,只是若是不办的话,赵弋这样子下去可怎么得了? “你先下去吧,赵弋那边我再想想办法。”顾潍津又何尝不是和黎叔一样担心。赵弋的身体状况他是知道的,长此以往可怎么吃得消呢? “赵弋,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想去看太后娘娘最后一面。”依照规矩,今天便是太后留在宫中的最后一日,明日一早,太后便要送去下葬了。 “是。”赵弋点了点头,他的声音沙哑,却掩盖不住他的决心。其实就算是到了现在,赵弋也不知道他对太后娘娘这位母亲到底是怎么的感情,他恨这个母亲,因为这个母亲抛弃了他,可他又十分的爱自己的母亲。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之下,他一天天长大,这种感觉也越来越深。 其实赵弋明白,皇上心里想的和他大概是相同的。因为尊敬太后,所以才会容不下他。 “我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想见一见她。毕竟她不仅是大凉的太后,也是我的母亲。”母亲这个称呼,他不知道是多久没说了。以往,他怨太后,所以不管太后怎么求他,他都不肯叫太后一声母亲。如今,他愿意叫了,太后却已经不在了。 “既然你想见太后娘娘最后一面,那么我便豁出去帮你。”顾潍津知道,只要是赵弋想做的,他都会帮赵弋去做。 太后娘娘过世这消息来得突然,慕容清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将太后挪去了未央宫,太后娘娘居然薨了。 “太后的死因,可调查清楚了?”这几日,慕容清一直在怀疑太后的死因。未央宫不过是位置偏了些,他从未苛待过太后,太后身体强壮,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没了。 “回禀陛下,微臣确实发现了些端倪。”跪在地上的,是凉州城内有名的仵作宋暧,他自接手调查太后死因开始,一直衣不解带,终于让他发现了关键,“只是,微臣不敢说。” “事到如今,太后已经过世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经过连日的调查,微臣发现,太后娘娘是自杀的。”这一点,太后隐藏的极深,若是他反复勘验,根本发现不了这一点。宋暧怀疑,太后娘娘是有隐情自杀的。可这些是皇家秘闻,他不过是个臣子,不便参与。 “呵!自杀!”慕容清蹙眉,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太后是为了赵弋那小子自杀。“母后啊母后,没想到到了最后,您还是不愿意分一丁点爱给儿臣呀!” 为什么?他和赵弋都是太后的亲儿子,为什么太后的心一直在赵弋那?他的身份明明比赵弋尊贵的多,为什么太后却总不爱正眼看他?就算他是皇帝,他也想要母亲的疼爱,也想要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下长大,为什么这些他都没有?而赵弋这个身份低贱的穷小子,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 慕容清想不明白,想的头痛都想不明白,“你先退下吧。”他不想当着宋暧的面,爆发自己不适的情感。 “是,微臣告退。”宋暧久经官场,慕容清的想法,他已猜到个大半,只是他不能表露出来。他知道,若是他稍稍表露出来一些,便会命丧当场。 宋暧离开后,慕容清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恨,他恨赵弋,更恨他的母亲。哪怕太后已经不在人世,他心中的怨恨却一直从未消散。 “陛下。”守在门口的周公公瞧了瞧门,“暗卫传来消息,说赵侯爷随着他的夫人偷偷溜出府了。”周公公是慕容清身边的老人了,虽然他同样不喜欢赵弋,却不想赵弋在这个节骨眼出事。只是没想到,赵弋竟然这般耐不住性子。 “他居然还敢出来?”若是赵弋老老实实的待在家中,或许他能念在太后的面子上不主动去找赵弋的麻烦,可如今,就怨不得他了。 赵弋和顾潍津一起,悄悄从后门溜出来。国丧三日,街上没有什么行人,百姓们都老老实实躲在家中。他和顾潍津在这安静的街市中显得格外突兀。 “赵弋,前面便是皇宫了,你可想好了?若是走到宫门前,一切可都回不了头了。”若是按照顾潍津以往的性子,这种大事他多半会找他爹商量一下,可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不想赵弋连最后的机会都错过。 -- 第44页 “嗯,我想清楚了,我要去。”这件事,赵弋在家中想了两日,他确定,他要进宫,他要见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这也是他能为母亲做的最后一点事。“潍津,到这里你便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由我一人处理。” 闯宫可是大事,他不想讲顾潍津牵扯其中,顾潍津为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若是再继续下去,他不知几辈子才能还清了。 “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顾潍津握住赵弋的手,他曾承诺过赵弋,会永远陪着赵弋,这是他的誓言,他不会违背的。“你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皇宫守卫森严,慕容清早早的收到消息,派了御林军前来,避免赵弋闯入宫门。除了御林军外,顾潍津的父亲顾相也在其中。 “潍、烯炆,你这是胡闹!快跟赵弋回去!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会去向陛下求情,饶恕你们的罪过。”不过是一月未见,顾相似乎苍老了许多。他的夫人离世的早,女儿又不听话,身边只有顾潍津一个人,他不想顾潍津出事。 顾潍津摇了摇头,“爹,我不会回去的,我会一直陪在赵弋身边的。”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可是他不想丢下赵弋一个人。“若是我有事,您就当没我这个孩子吧!” 顾潍津的决心,赵弋能够体会到,他同样握紧顾潍津的手。 “侯爷,夫人,请恕下官直言。”守城的御林军统领萧垣是看着赵弋长大的,他不想赵弋做出糊涂事,“太后娘娘已经薨逝,您与太后娘娘的关系便断了,如今陛下有意饶恕您,您又何必非要闯宫招惹陛下呢?” 萧垣的话字字珠玑,他只希望赵弋能明白他的苦心。 “萧统领,恕我无礼。”萧垣的话,赵弋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为人子女,怎能在母亲去世之日连面都不露?他不能这般!“我一定要进宫。” 这份心,异常坚定,谁也改变不了。 “您知道,下官肯定是不能放您进去的。”萧垣受了皇命守卫在此,就算与赵弋相识,他也不能让赵弋进去。 “我明白。我愿意闯宫入门。” 所谓的闯宫,便是要滚钉板,受责难,经历十八关,方能进宫。古往今来无一人敢轻易尝试。所有的人都知道,尝试的后果,多半是没命的。 “这...赵侯爷三思。”闯宫的下场,萧垣也是知道的,就算有命闯过去,也会手受皇上责罚,到时候一样保不住命。 “我意已决。”赵弋的目光十分坚定。 “我亦是如此。”赵弋要闯宫,他便陪赵弋一起闯,总之,他不会丢下赵弋一个人。 站在一旁的顾相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他的宝贝儿子会为了这个叫赵弋的人,连命都不要。 闯宫要经历十八难,这十八项责罚中,有十七项都不难,唯有那最为关键的一项“滚钉板”,是所有人都承受不住的。顾潍津与赵弋一起,经历了十七项责罚,早已遍体鳞伤,血迹顺着嘴角落下,染透衣衫。 由于身体孱弱,伤口不易恢复,顾潍津的伤势,比赵弋更重一些。如今,他已是强撑着身体,站在赵弋的身边。他说过要陪赵弋,便要陪着他受过所有的刑罚,包括这最难的一项滚钉板。 这木板上的钉子,细长又坚硬,还没触碰,便能感受到那份疼痛。赵弋松开顾潍津的手,“你已经陪我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这最后的一段,就让我自己走吧!” 顾潍津身上的伤势,他都看在眼中,他很是感激,亦很是心痛。 “赵弋,我说过,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的。”顾潍津强撑着身体,声音却越来越微弱,“赵弋,你对我做了什么?” ☆、患难真情 “对不起,潍津。” 顾潍津还未来得及劝阻,就昏睡过去。这一觉,顾潍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他仿佛见到了赵弋滚钉板,满身是血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想要伸手扶住赵弋,却怎么也扶不起来,赵弋离自己越来越远。 “赵弋,不要,不要去!”顾潍津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丞相府内,身边早已没了赵弋的踪影,只有顾相守在身边。 “潍津,你醒了?”顾相见顾潍津醒过来,紧蹙的眉头终于有了些舒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多怕这个儿子再也醒不过来。 “爹。”顾潍津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我这是怎么了?赵弋呢?” “你没事,只是受了些伤,爹已经找大夫给你看过了,并无大碍,修养些时日就会好的。”顾潍津身上的那些伤痕,他是见过的,触目惊心,伤的很重。“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你的身份,爹把你接回了丞相府。” 顾相叹了口气,若是他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说什么当初都不会让顾潍津冒充顾烯炆出嫁。说到底,这一切都是皇上造成的。他怨,他恨,却又无能为力。 “爹,赵弋呢?”顾潍津只记得昏迷之前是和赵弋闯宫,滚钉板前自己昏睡过去了,赵弋人呢? “赵侯爷他...”顾相哽咽了一下,“他还活着,就在这相府之中。”赵弋的伤,比顾潍津重多了,滚钉板让他身上没一块好肉,不过还好,还好他活了下来。 “爹,我想去看看他。”顾潍津不知道赵弋的伤势如何,就让他这样待在房中他根本不放心。 -- 第45页 “不行!”顾相一向骄纵顾潍津,可如今却不能答应。“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担心那小子,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 顾相心中有怨恨,他不仅怨恨别人,更怨恨自己,若不是自己一直骄纵着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又怎么会闹成今天这个样子?他不想在没了夫人之后,又没了这个宝贝儿子。 “爹!”顾潍津没想到,一向宠他惯着他的老爹如今却如此执拗,“爹,你就让我去见见他吧!” “不行!”顾相气的拂袖站了起来,“若是你非要见他,我便将他丢出去!” 顾潍津撇了撇嘴,不再提去见赵弋的要求。“爹,你不让我去见他,起码也跟我说说他的伤势如何了吧!”顾潍津不过经历了十七项刑罚,就伤重到起不了身,赵弋应该伤的更重。 “那小子没事,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去看他。”顾相怎么可能真的把赵弋的伤势说与顾潍津,若是真的说了他的伤势,顾潍津肯定吵着闹着要见他,这怎么可以!“你们好生糊涂!太后娘娘已经过世,唯一能庇护赵弋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你们为什么还要如此胡闹?” 若不是赵弋和顾潍津闹了这么一出,他相信,皇上会放赵弋一条生路的。 “爹,我不说其他。太后娘娘毕竟是赵弋的生母,她骤然离世,赵弋怎么可能不去见她最后一面。”此乃人之常情,顾潍津明白,顾相又岂会不懂? “让你们见到了又如何?太后娘娘还能复活不成?这么大的事,你们行事之前不知道找我商量一下,简直糊涂!”这番话,顾相早就想说了,若是他们找他商量一下,也不至于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那最后,赵弋有没有见到太后娘娘?”顾潍津不在乎这些,他只想知道赵弋的心愿有没有达成。 “陛下宽容,给了赵弋见太后的机会。”顾相至今也忘不掉,赵弋满身是血,步履阑珊的走到太后的棺椁之前,朝太后扣头的场景。这样的场景,不仅他忘不了,宫中众人怕是都难以忘怀。他不知道皇上是因为什么原因最后松了口,但他知道,经此一事,皇上必定不会放过赵弋。 “那就好,那我身上的伤,也值得了。”顾潍津闭上双眼,露出浅浅的笑容,只要赵弋见到太后,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顾相离开后,顾潍津又睡了过去,这一睡,便是两天,等到顾潍津醒过来时,已经两天后的傍晚。 这次清醒,顾潍津觉得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虽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他已经可以下床了。他向府里的下人打听后才知道,赵弋就住在自己旁边的院子。顾潍津稍稍梳洗了一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想要见一见赵弋。 “小姐。”府中众人并不知道顾潍津的真实身份,管家拦在顾潍津面前,“老爷有令,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于情于理,顾潍津都应该去看一看赵弋,他不明白自己的丞相老爹为什么将自己拦在门外,“我就见一眼,看完我就出来。” “小姐,这不合规矩。”虽然管家也想放顾潍津进去,可是这相府毕竟是顾相说了算,他不敢也不能放顾潍津去见赵弋。 “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见赵弋。”虽然顾潍津身上有伤,但是力气却出奇的大,他将管家推到一边,跑了进去。“赵弋。” 这一见,顾潍津才知道顾相为什么将他拦在门外。赵弋的伤很重,全身都被包扎起来,有些伤口,还在渗血。他的声音并没有将赵弋叫醒。 “他的伤,怎会这般严重?”顾潍津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赵弋,明明在他昏迷之前,赵弋还好好的站在他身边,怎么他一醒来,赵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姐,赵侯爷身上本就有伤,又滚过钉板,这身上的伤也就更重了。”赵弋的伤势,管家也见到了。“不过您放心,老爷已经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为侯爷诊治,大夫说,侯爷身上的伤看起来严重,没有伤及心肺,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至于外伤,大夫说没有大碍。” 在所有人看来,赵弋都是命大,这样的伤势还能活下来。可在顾潍津心里,却十分难受,他以为他能为赵弋做很多,可却还是让赵弋一个人经历了这些。 “赵弋,对不起。” 就在这时,赵弋睁开双眼,朦胧间见到顾潍津站在自己面前,“你没事就好。”顾潍津为他做了很多,他不想顾潍津再出事。 “傻瓜!”不知是为什么,顾潍津觉得有一种感觉压抑在心底,许久没有落泪的他眼泪还是不由控制的流了下来。 一连几日,顾潍津都留在这里照顾赵弋,虽然遭到了顾相和赵弋的反对,但是他还是没有离开。大夫每日都来为顾潍津和赵弋看诊,看到两人伤势恢复的如此之快,也是由衷佩服。 “赵弋,在房中待了这么多天,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前日,赵弋身上的绷带被拆了下来,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顾潍津看着他身体恢复了,也是十分欣喜。 “这几日,多谢你的照顾了。”赵弋的身体恢复,除了他自身的身体素质外,还多亏了顾潍津衣不解带的照顾他,“你每日都照顾我,顾相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这几日,顾潍津没有回过房,一直在赵弋身边,为赵弋沏茶倒水,扇扇擦汗,这一切,都被顾相看在眼里。他见自己的宝贝儿子为赵弋这个不成气候的小子做到如此地步,心中自然十分气愤。 -- 第46页 “别管他了。”顾潍津知道,他那个爹就是喜欢自己跟自己闹别扭,看似是当朝丞相,心胸宽阔,其实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他那个脾气总是如此。” 躲在一旁的管家听到这话叹了口气,心想:若是让顾相听到这话,怕是当即就会把赵弋丢出去。还真是嫁出门的小姐不由爹呀!管家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的走开了。 “赵弋,如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打算怎么办?”赵弋闯宫的事情已经被皇上压着,可是这件事又能压多久呢?若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怕是谁都保不了赵弋了。 赵弋叹了口气,这几日,他也在想这件事,闯宫之事,他或许是做的草率了些,如今已成了风口浪尖,若是再不想办法,怕是撑不了多久。“这几日,钟离暒可来过?” 钟离暒是顾潍津的义兄,一直帮助他们,若是接下来也有他的帮助,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他倒是来过,不过都被我爹挡了回去。”顾潍津记得顾相说过,就算钟离暒与他们的关系再好,当着外人的面,也不能有过多的接近。若是接触的太多,一定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只会加快皇上动手的速度。 “顾相这么做也对。”说到底,他和顾潍津还是太年轻了些,说话做事都想的太简单,完全没有顾忌以后要怎么办,所以才会步履维艰。 “你这么想就对了!”顾相不知何时出现在顾潍津身后,“好歹你与潍津也是行了大礼的,叫老夫一声岳父大人不为过吧!” ☆、女医到访 顾潍津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他那个严苛的老爹嘴里说出来的。 “爹,您说什么呢?”往常顾相从未对赵弋言明他的身份,虽然他的身份早就被赵弋拆穿了。 “是,岳父大人,小婿一时口误,说错了话。”顾潍津不明白,可赵弋明白。顾相如今和他说的这般清楚,怕是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意。如今主动让他叫声“岳父”,说明已经接受了他,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吝啬叫出这两个字呢? “难道是我病糊涂了吗?”赵弋能和顾相这般好好相处,倒是让顾潍津有些意外。 “你呀!”顾相叹了口气。他自诩聪慧过人,怎么生出了这么糊涂的儿子?这傻儿子到底是随谁呢? 赵弋的伤势虽说已经恢复了大半,但是仍然没有全好,顾相便把侯府的管家黎叔请了过来,负责照顾赵弋与顾潍津,并在府中为他们选了一处偏僻的院子,严令禁止风娘去打扰他们。 顾潍津与赵弋在相府的生活比在侯府之内还要滋润,两人也很享受这种日子。赵弋知道,顾相并不是怕他回到侯府之后不能好好养伤,只是担心他们若是没了庇护,皇上会对他们下手罢了。 “赵弋,你有没有发现我爹好像变了?”顾潍津总是有些后知后觉。 “是吗?我没有发现。”顾潍津想不明白,他也不准备言明,只要他们明白顾相的一番苦心就好。 “好吧。”虽然猜不透他那个丞相老爹的心意,但是难得能过这样悠闲的日子,他也懒得去想了。 “侯爷,夫人,管家说门外有一女子求见。”黎叔毕恭毕敬的朝顾潍津行礼,自从他知道顾潍津陪着赵弋一起闯宫后,对顾潍津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女子?是何人?”找到相府来的女子,想必不是一般人。 “是我。”一位身着青衫的女子缓缓从门外走了进来,“赵侯爷,好久不见。” “斓衣?”赵弋没想到,若斓衣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你怎么来了?”若斓衣是宫中女医,一直深得皇上的信任,鲜少出现在宫外,这次来找他,到底所谓何事? “许久未见,赵侯爷怎么这般冷淡?”若斓衣走到赵弋的身边,全然忽视顾潍津的存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来看看你,不可以吗?” 这话,仿佛是故意说给顾潍津听的,若斓衣说完,余光还撇了撇顾潍津。 “你是宫中女医,我是侯爷,咱们只是小时候见过几次,不必说的如此亲昵。”赵弋看到顾潍津气鼓鼓的表情,连忙解释。 “侯爷真是的,有了夫人便这般冷淡。”若斓衣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她岂会看不到顾潍津的表情,“还未请教,这位便是侯爷夫人吗?” 若斓衣久居宫中,对宫外之事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顾相有一子一女,是为双生,两个孩子虽然性别不同,样貌却长得十分相似,都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如今一见,确实如此。 “若医师眼神真好,不错,我就是赵弋的夫人。”顾潍津站到赵弋旁边,紧拽着他的胳膊,一副他的夫君别人都不能抢的架势。 “夫人真是活泼。”若斓衣并不在意顾潍津的举动,“其实,这次出来,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陛下?”赵弋蹙眉,“陛下他有何事?” “陛下知道你伤的很重,特意让我来给你看看。” 若斓衣这话,不仅赵弋不信,顾潍津也是丝毫不信,且不说赵弋的伤势早就传的人尽皆知,就单说赵弋身上的伤已经有近一个月,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如今皇上才想着派人来诊治。怕不是担心他的伤不好,而是担心他好的太快吧! “多谢陛下隆恩,微臣感激涕零。”虽有怀疑,赵弋仍然表现出恭顺的样子。 -- 第47页 若斓衣是宫中名医,赵弋身上的伤势,她一看便知,“赵侯爷身体恢复的很好,这样,斓衣也就放心了。”若斓衣偏偏要说一些惹得顾潍津不悦的话。 “若医师有心了。”顾潍津很生气,这个若斓衣当他不存在一样,时不时给赵弋抛个媚眼。他着实不解,宫中的女医都是怎么选的? “夫人客气了,就算不是为了陛下,赵侯爷有伤,我也会来探望的。”若斓衣的话暧昧不明,连站在一旁的黎叔都听不下去了。 “既然我的伤势你已经看过了,可以向陛下交代了。那么我便不留你了。”若斓衣是个大麻烦,赵弋不敢让她久留在相府内。 “赵侯爷,干嘛这么急着赶我走呀?”就算赵弋下了逐客令,若斓衣也没打算要走,“我难得出宫一次,第一次到这相府之内,还没待够呢!” “...”若斓衣的话让顾潍津忍无可忍,他是第一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人。“若医师要是想留在这相府里,不如我去求求我爹,让他纳你为妾,这样你便可以一直留在这了。” “夫人可真会说笑。”顾潍津这般说话,若斓衣也不恼怒,她仔细盯着顾潍津的脸,“说起来,城中都说顾相有一子一女,皆是才貌双全,如今只见了夫人,不知道顾公子在哪呀?” 听到若斓衣这么问,顾潍津愣了一下,“舍弟出外游历,这时候不知是逛到哪了。” “是吗?顾公子还真是活泼呀!”若斓衣突然靠到顾潍津面前,露出一抹笑容,“只见了顾小姐,没见到顾公子,还真是可惜。” 若斓衣的一番话似有所指,顾潍津挑眉,“若医师若是想见舍弟,有的是机会,等舍弟回来后,我定会通知医师过来。” “说起来,顾家的一对双生之子样貌相似,见到夫人就如同见到顾公子一般。只是不知道顾公子若是扮做夫人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呢?” 若斓衣的这一番话,确实是吓到了顾潍津,他自从扮做长姐顾烯炆样子到现在,除了被黎叔怀疑过,还是头一次被人拆穿身份,“若医师真会说笑,舍弟堂堂七尺男儿,怎会扮做女子呢?” 他自问装扮的无懈可击,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这个若斓衣到底是从何发现的呢? 虽然顾潍津百般掩饰,但是若斓衣并没有打算让这件事情糊弄过去,她心中已有了一个答案,若是真的如她猜测的那般,那必定会是闹得满城风雨的丑闻。 “斓衣,不要闹了。”赵弋试图帮顾潍津掩饰过去,“你这样说,烯炆她会觉得尴尬的。” “不过就是闲聊罢了,赵侯爷你何必这么认真呢?”若斓衣笑着瞧着顾潍津,“我与夫人第一次见面,觉得投缘,就多聊几句,夫人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与若医师一见如故是我的荣幸。”顾潍津往后退了几步,有意躲着若斓衣的目光。 “夫人,你不知道,我常年久居宫中,没有陛下的命令,甚少出宫。在宫中,诸位娘娘一直都说夫人是位才女,才貌双全,尤其是那长琴弹得极好,今日有幸见到夫人,我想听听夫人的琴音,不知道夫人可否赏脸呀?” 顾烯炆的琴艺确实出神入化,许多人都慕名而来。可是这是顾烯炆,不是他顾潍津。顾潍津与他姐姐顾烯炆不同,最不擅长的就是长琴,所有乐器之中最为擅长长萧。这一点,赵弋是知晓的。 “斓衣,别闹了。烯炆他受了伤,不方便弹琴。”赵弋知晓顾潍津不会弹琴,只能想办法帮他解围。 “夫君说的没错。我受了伤,至今还未恢复,怕是要让若医师失望了。”顾潍津的伤势已经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可是为了躲过这次危机,不得不装作虚弱的样子。 “夫人早说呀,我就是医师,我可以为夫人诊治一下。”若斓衣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她亲自为顾潍津号脉,便可知晓他是男是女。 “这、这不好吧!”顾潍津把这茬给忘了,听到若斓衣要为他号脉,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有何不好?你我都是女子,我为你诊脉,比为赵侯爷诊脉要合理的多。”不管如何,她今日一定要为顾潍津诊脉,“难道夫人是介意我的身份,怕我为了陛下加害于你?” “若医师说笑了,我怎么会这么想呢?”顾潍津如今哪里顾得了那些,他只怕自己的身份被拆穿。若是今日被拆穿身份,那么他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不仅他会有事,他全家都会有危险。 “既然如此,夫人就不要再推脱了。我虽是女医,但医术不比那些太医差,夫人不要害怕,我定会治好你的伤势。” 站在一旁的赵弋伸手挡在顾潍津面前,“斓衣,烯炆已经请大夫看过了,你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赵弋的举动,更是确定了若斓衣的想法。“赵侯爷,你莫不是忘了,我是身负皇命而来?” “若医师,小女身上的伤势,就不劳烦你了。”就在若斓衣即将碰到顾潍津手腕的时候,顾相出现在院中。 “丞相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有喜 “难道本相的话说的不够清楚?”顾相并不怕若斓衣,他将顾潍津与赵弋护在身后,“本相的女儿女婿,自有相府的大夫照料,若医师身份尊贵,就不劳烦大驾了。” “丞相大人难道是想对陛下不敬吗?”眼看只差一步之遥,若斓衣搬出了皇上的名号。 -- 第48页 “本相对皇上的尊敬,是放在心中,不是在若医师的口中。”顾相身为当朝丞相,气势哪是旁人能承受的住的,“这里是相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医师来说话!” 顾潍津第一次见到他爹如此动怒,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爹能久居丞相之位这么久。是气势,与生俱来的气势无人能及。 虽然顾相身份尊贵,赵弋却也怕顾相因此得罪皇上,正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就在这时,顾潍津却突然间晕了过去。 等到顾潍津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身边围着一群人。 “我这是怎么了?”顾潍津的声音有气无力。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守在一旁的大夫直向顾潍津道喜。 顾潍津一脸疑惑的看着赵弋与顾相。只见赵弋开心的点了点头,“大夫说的都是真的。” 若斓衣也站在一旁,她根本就不相信顾潍津会有孕,男子怎么可能会怀有身孕?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可是当她想上前为顾潍津探脉的时候,却被顾相拦在一旁。 “若医师,如今小女怀有身孕,今日发生的事,本相就不与你多做计较了,你赶紧走吧!”顾相在朝为官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的对人下逐客令。 若斓衣也知道自己再争执下去只会惹得大家不悦,并不能探到顾潍津的脉象,只得告退了。众人都离开后,顾潍津才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顾相和赵弋。 “大夫说的是假的吧?”且不说他一个大男人无法怀孕,他与赵弋从未... “你说呢?”赵弋一脸失望,若是真的该有多好,着实是有些可惜了。 “刚刚的大夫,是为父特意找来的。”顾相回府之前,就听说了若斓衣来府中的事。若斓衣医术高明,顾潍津的身份定是瞒不住的,为了避免顾潍津穿帮,所以他特意找来了大夫。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处。 “果然是如此。”不知道为什么,顾潍津也有些失望。“那我为什么会晕倒?” “我在靠近你们的时候,给你撒了一点点的迷药,药量不大,不会被若斓衣察觉的。”说到底,让顾潍津冒充顾烯炆的身份出嫁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他也不能放任着不管不是? “爹,您还真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呀!”顾潍津着实佩服他的丞相老爹。 顾相点了点头,随后又皱眉摇了摇头。这都是夸人的话吗?他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怎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如今我要怎么办啊?”说他有孕固然是能解燃眉之急,可是这谎话又撑不了多久,他总不能十个月后真的抱个孩子出来吧!就算他想抱,这孩子又从哪来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顾相就算计划的再多,也赶不上变化的速度,还不如随缘呢! 顾潍津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得全府上下人尽皆知,大家都为此感到高兴。只是,却因此愁坏了顾潍津。 “小姐,这是奴婢特意为您熬的鸡汤,奴婢听闻,有孕之人要多喝鸡汤才能生出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小姐,这奴才特意出去买的水果,奴才的母亲说,孕妇要多吃水果才有营养。” “小姐...” 顾潍津看到摆在眼前有山那么厚的食物时,瞪大双眼,“这些东西,都是要我吃的?” “对,你有孕在身,要多吃点。”赵弋在旁边乐开了花。 这些食物若是都吃下去,怕是肚皮都会撑坏了吧!顾潍津有些后悔听从他老爹的安排了。 “赵弋,你帮我吃。”这些都是下人们特意为他准备的,若是不吃,他总觉得对不起那些人的心意,可若是吃了...他是真的吃不下呀! “我又没有身孕,我才不吃。”赵弋的眼神瞥向一边,开什么玩笑,这些食物又油腻,量又多,他才不要吃。 “我不管,你必须帮我吃。”顾潍津心理嘀咕着:这个赵弋也太不仗义了!自己都肯为了他舍命,他却不肯帮忙吃点东西,过分! “怎么能怪我?”赵弋一脸疑惑,“假装有孕的主意又不是我想出来的。”若是要怪,这件事只能怪他的岳父大人,哪里怪得了他呢! “我不管,反正都赖你,若不是因为你,我哪里用得着假装怀孕呢!” “你这话的意思,是怪我不能让你真的怀孕了?”赵弋突然凑到顾潍津面前,“要不然,我...” “去去去!”不知道是被赵弋吓了一跳,还是因为听了赵弋的话有些害羞,顾潍津的脸红红的。 站在一旁的赵弋看到顾潍津这副模样,哈哈哈大笑。他是头一次发现,顾潍津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说,我试试帮你吃一点食物。”毕竟这摞的有一座小山高的食物,他也不可能看着顾潍津一个人吃完呀!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喏!这些都给你了,我出去玩去了!”顾潍津才说完,就没了踪影。 赵弋叹了口气,虽说顾潍津不会武功,可是这溜走的速度一般人都比不上。 “看来,是要想想办法了,每天都这么吃,用不了几天就变成胖子了!” 与赵弋和顾潍津的欢快不同,顾相在书房内愁云惨淡。 前几日,为了保住顾潍津和全府上下的安危,他不得不得罪若斓衣。这件事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可实际上,他已经因此得罪了皇上。或许,不应该这么讲,从他将顾潍津嫁给赵弋的那一刻,他就得罪了皇上。 -- 第49页 顾潍津生性洒脱善良,对赵弋用情极深,这些他都看在眼中。若是赵弋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跟太后没有半点关系,他并不介意两个人在一起。可如今,皇上时时都有可能会对他们动手,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该为他们想想办法了。而眼前最大的麻烦,就是那个女医若斓衣。 “今日丞相大人好生奇怪,竟然会邀我小聚?”若斓衣在收到顾相的请柬后,便只身一人来到酒楼。 “前几日,因为小女的事得罪了若医师,今日是特意来赔罪的。”顾相为人精明,态度谦卑,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丞相大人真会说笑,您是丞相,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医师,哪里说得上得罪一说呢?”若斓衣猜测,顾相此次邀请她来,必定是为了顾潍津的身份一事,所以态度更加傲慢了一些。 “若医师,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本质上并无高低贵贱一说,更何况,医师一向深得陛下宠爱,于情于理,我这个做丞相的都是比不过医师的。”若斓衣与皇上那点事,朝中上下无人不知,只是由皇后压着,这些又是皇上的私事,大家不敢开口罢了。 “丞相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么直白的被顾相说了出来,若斓衣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我与皇上的是,又岂是大人能够议论的?” “是是是,医师说的对。”顾相也不反驳,不管若斓衣怎么说他,都陪着笑脸,一直不停的为若斓衣添酒。 “丞相大人,我也不妨明说了。”若斓衣根本不在乎顾相的身份,“赵弋我志在必得,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的好,你那个宝贝‘女儿’,若是他肯向我叩头认错,我可以考虑饶他一命。”说罢,便饮下那杯酒。 “若医师还真是会说笑,本相的孩子,身份尊贵,又怎么会向你这卑贱之人行礼呢!”顾相收起笑脸,“凭你的身份,也配让我相府之人叩头?你配吗?” “顾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斓衣站了起来,“你竟敢如此说我,你不怕我将顾潍津的身份说出来吗?”若斓衣虽然没有被正式册封为妃,但是在宫中一向受人尊敬,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羞辱。 “说出去?你要说什么?”顾相也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你该不会以为,你今天还有命活着出去吧?”他今日叫来若斓衣,就是要取若斓衣的性命,又怎么可能给她活着的机会? “你!”若斓衣吐出一口鲜血,这时她才察觉到那杯酒有问题,“你竟然敢对我下毒?你不怕陛下要你的命吗?” “若医师,你在说什么呀?本相可什么都没做,本相不过是给你添了些酒罢了。”顾相怎么可能会让人抓住把柄,“等到明日,这家客栈便会化作灰烬,大家见到你的残骸,只会觉得你是饮酒过多意外死在这里,又怎会觉得跟本相有关系呢?” “顾相!你好狠!”若斓衣倒在地上,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她做梦也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她丧命之时。 ☆、意外“小产” 翌日,城中最大的酒楼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这件事,城中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起火的原因。为了避免百姓作乱,皇上派了重兵镇压,又派人调查了几日,最终确定,起火原因是因为天气干燥导致,索性,灰烬中只发现一具骸骨,并未引起过大的伤亡。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赵弋和顾潍津的耳中,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几日,每天都暴饮暴食,顾潍津的腰胖了整整一圈,赵弋的脸也越发圆了。 “赵弋,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再这么下去咱们俩就成胖子了!”往日里顾潍津穿的衣服,如今已经穿不下了。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叹了口气,自己现在的样子,哪里有凉州才子的模样? “嗯。”赵弋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以为下人们只是几天新鲜,过了这个新鲜劲儿就不会给他们送吃的了,可是他没想到自己想错了,下人们不仅坚持每天往他们的院子里送吃的,量还增加了不少。 “要不跟我爹商量商量?”此时除了顾相,顾潍津也想不到别人了。 “我看行。”毕竟主意是顾相出的,眼下他们也指望不上别人。 “烯炆这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吗?”风娘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怀孕这种事,问老爷他也不懂,有什么事就直接问我吧!” “姨娘来了呀。”多日未见风娘,顾潍津差点把她给忘了。 “你回府多日,我都没能来看看你。”顾相早就下令,不准风娘靠近顾潍津住的院子,风娘一直没有接近他们的机会,今日若不是贿赂了守门的侍卫,怕是也无法进来,“我听说你有了身孕,特意过来看看。” “姨娘有心了。”若是往常,顾潍津肯定忍不住要跟风娘吵架,如今他经历了这么多,倒是看明白了许多事,不想和风娘再吵下去。只是风娘终究是皇上派来的人,他不能接受她在府里。 “虽说我未曾生育过,却也照顾过很多孕妇。怀孕生产这些事,我多少是懂一些的。”风娘知道顾潍津不喜欢自己,所以专挑顾潍津爱听的说,“你如今有孕在身,这身子骨一定要照顾好了。家中炖的补品一定要按时吃,这样才能补充营养。” 原本也没什么,只是听到“补品”二字,顾潍津就想起了自己吃的那些东西,觉得有些反胃。 -- 第50页 “姨娘说的极是,只是我如今胃口差,是吃不了那么多东西的。” “如此正好。”风娘将自己熬好的梅子羮端了出来,“这是我亲手熬制的,开胃消食,你快吃些。” 顾潍津本想拒绝,可是梅子甘甜的味道飘荡在他身边,他接过梅子羮小心的尝了一口,确实不错。 “你喜欢就好。”这梅子羮风娘熬了很久,费了不少心血。为了能和顾潍津讲和,她也是费尽了功夫,“你若是喜欢,我差人天天送来。” “嗯,多谢姨娘。”顾潍津点了点头。 风娘的话,顾潍津和赵弋并没有放在心上,可他们没想到,风娘真的天天差人送梅子羮来,一送便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顾潍津喝着梅子羮,胃口倒是好了不少。 “赵弋,你有没有觉得我好像胖了?”这几日胃口好,顾潍津吃的又多了些。 赵弋点了点头,这几日,顾潍津的饭量上涨,他的脸也是越发的圆润了。“看来这梅子羮的功效不错。” “你还取笑我!”顾潍津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梅子羮是真开胃呀,他这才吃了多久,就胖了这么多。 “刚刚她又差人送来了一碗,你还要不要喝?”说起来,风娘这梅子羮送的倒勤。 顾潍津摇了摇头,“不喝了,不喝了,再这样下去,我完美的形象都没了。”虽说是拒绝,但是这梅子的味道实在是缠人,顾潍津小步的走到梅子羮面前,拾起碗,刚要品尝,就觉腹中绞痛,不一会儿就倒在了地上。 顾潍津的模样吓坏了赵弋,他急忙谴人请来大夫。 “大夫,我女儿的身体怎么样了?”顾相看到顾潍津脸色惨白,满是汗珠,有些心疼。 “丞相大人。”当着府中众人的面,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姐的状况怕是不乐观呀!” “大夫,我夫人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腹痛不止呢? “回禀侯爷,夫人是误食了红花,这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躺在床上的顾潍津虽然腹痛难忍,但是意识尚算清醒。他有些闹不明白,这又是闹哪出?他的肚子根本就没有孩子,又何谈保不住一说呢? “怎会如此?”顾相大怒,吓得院中的奴才跪了一地。“说!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怎么会让他吃了红花这样的东西!” 下人们十分害怕,他们虽然日日送来补品,可从未向顾潍津下药,红花这样的东西,他们更是碰都不敢碰。 “相爷,这件事还需要好好调查才行。”大夫看着顾潍津惨白的脸,“如今,必须赶紧为小姐施针才行。” 顾相借此把众人打发出去,房中只留下大夫与赵弋陪着顾潍津。 众人走后,顾潍津才敢开口问,“大夫,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见顾潍津一脸害怕的神情,大夫笑了笑,“您别担心,您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最近吃的多了些,所以消化不太好,才会肚子痛。等我为您施完针,也就没事了。” 听到大夫这话,坐在一旁的赵弋笑了出来。 “呃...”顾潍津大囧,这么丢人的事能不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吗? 与其同时,院中顾相正在盘问府中的下人。 “黎叔,你是从侯府过来的,你说,到底是谁对本相的女儿下此毒手?”顾相指着黎叔,一脸怒气。 “相爷,奴才在府中多日,对府中众人也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们都十分尊敬夫人,不会对夫人下手的。”黎叔跪在地上,低着头,“只是有一件事,奴才觉得奇怪,想要说与相爷听听。” “什么事?” “奴才在侯府的时候便听闻,丞相大人所纳的妾室与夫人的关系一向不好,可是这一个月,她却日日送来梅子羮给夫人。夫人每次都喝的干净,不知道这次的意外,是不是与这件事有关呢?” 顾相眯着眼睛,让人猜不透心思。“你说,这件事跟本相的妾室有关?”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把事实说与相爷听,是否有关,还要相爷调查后才知道。”自始至终,黎叔都没抬过头。 “查!现在就查!” 躺在床上的顾潍津被施过针后,情况好转了很多,他正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了院内传来风娘的惨叫声。 “出了什么事?”风娘的声音凄惨,顾潍津被吵的睡不着。 “岳父大人正在调查你“小产”的事情,他怀疑此事与风娘有关。”他人的死活,赵弋一向不放在心上,“所以,便派人对风娘施刑。” “是吗?”顾潍津闭上眼睛,看来一切都是他爹计划好的。这一招,既可以解决他“怀孕”之事,又可以铲除皇上在他身边安插的探子,一举两得。他爹不愧是丞相大人,还真是老奸巨猾呀!“随他去吧!” 顾潍津一向不喜欢风娘,更何况风娘还是皇上的人,如今可以彻底铲除也是好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院中再无动静,顾潍津才开口,“你去看看,怎么样了?” “嗯。”赵弋打开房门,跟屋外的人聊了几句,随后又关上门,走到顾潍津的身边,“没事了,那个风娘被打晕了,还没死。岳父大人说这样阴险的人不能留在府上,便把她丢了出去。” “如此也好。”不得不说,他那个丞相老爹,这害人的功夫倒是不错,他怎么早没发现呢? -- 第51页 经此一遭,顾潍津再也不敢多吃了,下人送来的补品他也只是浅尝几口,不过才半个月的功夫,模样倒是清瘦不少。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是却愁坏了府中众人。 “小姐,您这样不行呀!”这些天,管家十分担心顾潍津的身体状况。 “我这样不好吗?”好不容易瘦下来,顾潍津开心的不得了,怎么府中的人却愁云惨淡呢?难道他瘦下来不好吗? “您还年轻,没了这一胎,总会有下一胎的。您这样作践自己,让奴才们很担心呀!” “噗!”管家的一番话,吓得赵弋把刚喝下去的茶喷了出来。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大家是在担心这个。 “呃...”顾潍津挠了挠头,原来府里的下人是在想这个,怪不得最近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原来是担心他想不开呀!“你们误会了,我没什么事。” “您真的没事吗?”管家一脸狐疑。 “我真的没事,我就是不太想吃东西,你们不要乱想了。”大家关心他,这让他很高兴,可是总这么想,他也受不住呀! ☆、执子之手 在丞相府待了几个月,赵弋和顾潍津的身体好了很多,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他们商量了一下,也不能一直躲在这丞相府内,还是要自己面对才行。 “你们想好了?”顾相早就猜到他们会来请辞,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早。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爹,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事情还需要自己去面对才行,总不能一直躲在您身后吧!” 顾相的心意他们是明白的,只是他们不想牵连顾相。 “你也是这样想的?”顾相转脸看向赵弋。 赵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也罢!”顾相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们不会安心待在丞相府,如此回去也好。”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守护顾潍津和赵弋,以后的事还需要他们自己面对才行。“以后如果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来找我。”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他明白顾相的心意,顾相做什么都是为了他们好。 两人许久未回侯府,这一路上,顾潍津与赵弋感慨颇多。 “潍津,你可有后悔过?”虽然他们二人彼此从未表露过心意,可这一切都向理所应当一般,一切都朝着计划中的路线发展。 “后悔是什么?我从未听闻。”顾潍津原因站在赵弋身边,帮助他,陪伴他,这些事他从未后悔。今后,也不打算后悔。 赵弋握住顾潍津的手,两人从未言明过心意,却又仿佛彼此互通心意,有些话,不用说,彼此也明白。 “赵弋,说起来,咱们在丞相府里待了许久,好久没出来了,若是就这样回侯府是不是太无聊了一些?”难得出来透透气,顾潍津还不想回去。 “不如,去城郊走走?”他记得,城郊有一片荷花池,城中的女子常去那里。 城郊荷花池,一直是城中年轻男女定情的好地方,这里位置清幽,景色宜人,来往的人倒是不少。 这么雅致的地方,顾潍津倒是头一次来,他长这么大,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酒馆,尝尽天下美酒是他的乐趣,也是他向往的生活。可是如今在这荷花池畔,他忽然觉得,就算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过完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个坏的决定。两个相爱的人彼此相守,甜甜蜜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何等的让人羡慕与向往? 赵弋坐在池畔,享受着扑面而来的微风。这几日,虽然受着丞相的庇佑,可他的心里却十分压抑。如今,来到这里,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置诸脑后,心情也愉快了不少。 “你们快看,那两个人好登对呀!”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众人的目光纷纷向赵弋和顾潍津撇过来,大家瞧着二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 这声音,不偏不倚,传入顾潍津的耳中。顾潍津脸色发红,有些不好意思。 “赵弋,咱们走吧!” “去哪呀?”旁人的话,赵弋自然是没有听到,他只得傻傻的跟在顾潍津身后。 “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座很灵的寺庙,常有年轻男女前来上香。”赵弋往周围看了看,果然,不远处就有一间香火鼎盛的寺庙。 庙前有一棵大树,这树看起来巨大,像是已有百年的树龄,树枝上挂满了红色的丝绸。 “这是什么意思呀?”顾潍津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树。 “姑娘,你不知道,这是姻缘树,年轻的男女定情之后,便会来到树下系上红绸,祈求上苍保佑他们能够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一位老婆婆拿着红绸走到赵弋与顾潍津旁边,将红绸放到顾潍津手上,“你们一定是从荷花池畔走过来的吧!这个红绸给你们,这棵树很灵的,它定能保佑你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顾潍津拿着红丝绸的手动弹不得,他看向赵弋,“呃...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系红绸,好像不大对。丢掉红绸,好像也不合适。 “呃...”赵弋轻咳两声,此时,他也是左右为难。“那个,反正也是别人给的一番心意,就这么丢掉有些可惜。” 顾潍津点了点头。 “要不然咱们还是把它系在树上吧?”赵弋红着脸说完了后半句。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又好像理所应当。 -- 第52页 两个人合力将红丝绸系在了树上,系的很紧,任风怎么吹也吹不掉。系完红绸,赵弋拽着顾潍津的手走进寺庙。 这庙不大,却香火鼎盛,前来上香拜佛的,多是年轻女子,像赵弋与顾潍津这样两个人一起来的,倒是少见。 顾潍津与赵弋一进院子,就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又不知这是为什么? “姑娘,你们是头一次来这儿吧?”身边一位好心的姑娘走上前。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庙呀,是用来求姻缘的。一般都是女子来求,少有人带着情郎一起来。” “呃...”顾潍津这下明白了,怪不得院子里的人都看他呢,原来是因为他牵着赵弋的手,和赵弋一起走进来。想到这,顾潍津急忙松开了手。 站在一旁的赵弋蹙眉,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没事,没事,有情郎也不要紧,可以不求姻缘,求求子嗣。”姑娘贴在顾潍津耳边小声说道,“这寺庙很灵的,只要诚心,有求必应。” 这么一说,顾潍津的脸更红了。 “咳咳,反正咱们都来了,不如就上香拜一拜吧!”顾潍津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赵弋点了点头,他没听清刚才那位姑娘说了什么。不过顾潍津想拜,他便陪着一起拜。 两人上过香后,便从寺庙里走了出来。期间,赵弋问过顾潍津很多次所求什么,顾潍津都没有告诉他。两人打打闹闹,很快就到了傍晚。 “今日,能饮酒吗?”自从赵弋不让他喝酒后,每次顾潍津想喝酒,都要争夺赵弋的同意。 “嗯。”赵弋点了点头,“少喝。”不让顾潍津饮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因为顾潍津酒品太差,每次喝醉都会撒酒疯。若是只有他们两人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赵弋怕他不小心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 听到赵弋允许自己喝酒,顾潍津很高心。关在丞相府这些天里,不能饮酒,每天都受他爹管制着,还被喂了那么多东西,他觉得十分疲惫。出府的日子倒是让他开心不少。 “我发现,你好像很不喜欢待在丞相府里?” “嗯,这是自然。”顾潍津点了点头,“小时候,我娘管的严,我稍有不听话,就责罚我。我娘亲去世后,长姐又像娘亲那边管制我。长姐离家出走后,我爹也那般管制我。” 顾潍津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惨的人,长这么大,一直没有透透气的机会。 “大家都是为了你好。”赵弋其实很羡慕顾潍津,顾潍津从小就有家人的陪伴。 “这我也知道,只不过唠叨的多了,我就烦了。”顾潍津将杯中之酒一饮而下,“你没见过我姐,你不知道,我姐她就是个母老虎,平时唠叨的很。” 顾潍津与顾烯炆是双生子,性格却天差地别。顾烯炆彪悍,他内敛,所以在一起时,都是他被欺负,这些年来都未改变。 “上次咱们一起出去的时候,你见到了你姐?”赵弋隐约记得,上次他装双腿有伤溜出去玩的时候,他们好像碰到了顾烯炆。说起顾烯炆,这个本该和他成亲的女人,他一次也没见过。赵弋心中庆幸,还好顾烯炆逃婚,他才有机会见到顾潍津。 “嗯。”顾潍津点了点头,“上一次,我见到我姐,我都吓了一跳。你是不知道,她彪悍起来谁都打,当时我怕极了。”他当时口口声声说要把顾烯炆抓回去,不过是在逞能罢了,他哪有勇气去抓顾烯炆?小命不要了吗? “那没见她,还真是可惜了。”能让顾潍津如此害怕之人,赵弋倒是有些好奇。凉国一向注重礼法,凉国女子一直以温婉贤淑著称。可是听顾潍津的语气,他那个姐姐顾烯炆倒是反着来。“岳父大人教育子女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我姐多半是随了我娘的性子。”顾潍津的娘亲虽然如今已经不在人世,可他记得清楚,娘亲就是这般彪悍的性格,在生下姐姐与他后依然不收敛。他那个丞相老爹都不敢说什么。可惜了这样一个人,偏偏早早的离世。 顾潍津想过,若是他娘亲还在,他们定是不一样的光景。或许不会经历这么多,或许姐姐也不会离家出走,或许他不会和赵弋在一起。 “岳母大人也是一位奇女子。”能让丞相一直不纳妾的女子,又怎会是一般人呢? 这一晚,顾潍津与赵弋聊了很多家里的事,娘亲的、长姐的、父亲的,家中之事他说了很多,怎么说都不腻,赵弋亦是听他讲,怎么听都听不腻。 ☆、长姐归来 顾潍津回到侯府的日子,比在丞相府开心不少。没人管着他,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几日,说来也奇怪,丞相没找过他们,钟离暒没有出现,凉帝也没有他们。他们俩的日子,过的倒也惬意。可是顾潍津心中总是有一份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有人要来打破这份宁静。 “潍津,别玩了,吃饭了。”这几日,顾潍津倒是老实,每天足不出户,也不喝酒,一个人在院子摆弄那柄墨玉长萧。 “知道了。”自从经历了家中那次暴饮暴食后,顾潍津的胃口就差了很多,吃的东西也越发的少了。 “夫人,门外有位女子求见。”顾潍津正准备动筷的时候,黎叔匆匆走了进来,瞧那神色,似乎是被吓到了。 -- 第53页 “黎叔,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这段时间,他也算是总结出经验了,每当他想老老实实待着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找麻烦。 “这,老奴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黎叔这慌张的样子,赵弋也是头一次见。 “因为那人是我!”熟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顾潍津与赵弋朝门口看去,一位身着红衣,手持佩剑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那女子像是连日奔波,气色上差了一些,眉眼间也带着疲惫的神色。 这些都不重要,最为重要的,是那位女子的容貌,与顾潍津别无二致。 “姐!” 顾潍津怎么也没想到,上一次见面还说要追求自由的顾烯炆竟然回来了。只是这次见顾烯炆,她的眉眼间已经没有往日的灵动,多了些颓意。 “姐,你怎么过来了?”瞧顾烯炆的样子,应该还没回过家。 “本想回家先去看看爹,可是一想起爹那个脾气,就先来找你了。”顾烯炆笑着打量着自己的胞弟,“怎么?我回来了你不开心?” “姐,你说什么呢?你回来我怎么会不开心呢!”似乎是被顾烯炆戳穿了心事,顾潍津尴尬的笑了笑。“姐,这是赵弋。” 自顾烯炆出现,赵弋的目光中一直带着一丝惊讶。 “顾小姐。”往日里只听旁人说这对儿姐弟长得如何相像,他一直没放在心上。今天姐弟二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这才相信。 “赵侯爷。”顾烯炆自带着一份疏离,这份疏离似乎只针对赵弋一人,“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与赵侯见面。” 本该成为夫妻的二人头一次见面,空气中飘散着一份尴尬。 “姐,你这次回来还走吗?”如今丞相府只剩下顾相一人,顾潍津自是不希望他这个姐姐再走。 “不走了。”顾烯炆的眼眸微沉,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潍津,换身男装,和我一起回去见爹。” 顾潍津自替他长姐出嫁之日到现在,已经数月没有穿过男装。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一直是做女子打扮,如今换回男儿身,反而有些不习惯。 “咱们走吧。” 说起来,这还是赵弋第一次见顾潍津穿男装,一身玄色长衫,玉冠绾发,颇有白面书生的温婉气质。他还是第一次见顾潍津这个样子,看的愣了神。 “赵弋,你看什么呢?”顾潍津拍了拍赵弋的肩膀,“走啦!” 顾烯炆拦住顾潍津面前,目光扫了赵弋一眼,“他不能跟我们回去。” “为什么啊?”顾潍津不解,他总觉得顾烯炆这次回来,好像变了一个人,“爹也说他可以随时去丞相府的。” “这次不行,这次我有家事要谈,他不方便去。”顾烯炆的目光坚定。 赵弋不忍二人继续争执下去,只得笑着说,“你们回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在家中等你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顾烯炆出现,他总觉得这份平静的生活要被打破,顾潍津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这段时间,顾潍津一直冒充顾烯炆的身份,丞相府中人一直以为他们的少爷是出外游历,如今见着少爷和小姐一起回来,喜出望外。 “少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您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家里出了不少事。”管家有些感慨。 顾潍津没有说话,只是尴尬的笑着,家中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只是他如今已恢复男儿身,那些话他再也不便说出口。 “我爹在吗?” “小姐,老爷正在书房等着您呢!”管家有些纳闷,这次见的小姐与他前些日子见到好像有些不同,可到底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爹,女儿回来了,女儿知错了,求爹原谅女儿。” 一到书房前,顾烯炆就跪在了地上,站在一旁的顾潍津不知所措,也跟着一起跪在了地上。 “你还知道回来?”书房的门被打开了,顾相从房内走了出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双儿女,心中的怒气消了大半,“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还不快进来!” 与对待顾潍津不同,顾相对待顾烯炆一向严苛。在他看来,这个女儿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应该听他的话。可他没想到,顾烯炆居然会离家出走。 “爹,姐她已经回来了,您就别生气了。”顾潍津打破了这份宁静,“姐她真的知错了。” “你闭嘴。”怒气还未完全消下去的顾相索性把气撒在顾潍津身上。外人都以为他有一双才貌双全的好儿女,哪里有人知道他的这双儿女如此不听话呢? “爹,您别怪潍津,这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是女儿不懂事,才会在大婚当日逃婚离家。”顾烯炆低着头,样子十分恭顺,“您要说,就说我吧!” “哼!现在说你又有什么用?”最麻烦的那段时间,顾烯炆一直不在,所有的事都是他和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扛下来的,“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 “女儿想看一看这大好河山,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游历。”这番话,到不是假话。顾烯炆一直想见一见她娘口中的山川美景。 “就单是游历?”顾烯炆说的话,顾相并不相信,以他对他这个女儿的了解,这次她离家出走,必定是在外对谁动了心。至于为什么会回来,自是被人伤了心,不得不回。 -- 第54页 “女儿还找到了心上人。”顾烯炆蹙眉,眼角有些湿润,“只不过被那人抛弃,所以不得不归。” “什么?”虽然顾潍津也曾生过顾烯炆的气,但是她这么说,顾潍津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是谁这么大胆?敢不要我姐!我这就去宰了他!” “胡闹!”顾相叹了口气,这双儿女着实不让他省心。“看看你们姐弟俩,现在像什么样子!” 被顾相训斥一番,顾潍津不敢说话了。 “如今回来了,有何打算?”虽是不成气候,但终究是他的儿女,这时候,他不能不管。 “自然是和潍津换回身份,回到侯府去。”顾潍津替她出嫁之事,本就是为了保全家人性命的权宜之计,如今她已经回来了,自然不能再让这个弟弟委屈着自己。“毕竟这门婚事是陛下定的,女儿总不能一辈子让潍津一直顶替我的身份待在侯府吧!” “姐。”若是往常,顾潍津一直都期盼着他这个姐姐能回来,与他换回身份,毕竟他是堂堂丞相之子,怎能一直扮做女子待在侯府的后院里呢?可是如今,他却犹豫了。 “这件事,容后再议。”顾潍津的心思,顾相自然是知道的。他与赵弋情投意合,如今若是把顾烯炆送过去,不就等于拆散了这对儿有情人,造成三个人的悲剧吗? “爹,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虑,我是真正的顾烯炆,只要我去,弟弟便不用再装作女子,您也不用再担惊受怕,这事情也不会被人发现。”顾烯炆说的所有事都有道理,可她却唯独漏下了顾潍津的心意。 顾潍津与赵弋的事,顾相虽然是知道的,可让他这样讲给他的女儿听,他又说不出口。 “潍津,你的意思呢?” “我不知。”顾潍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顾烯炆回来,他是很开心的,可从侯府离开,他又是不愿的。但一直顶着他姐姐的身份生活在侯府,这件事又撑不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 更重要的是,他与赵弋从未互相明了过心意。他怕这些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若真是这样,他回去才是让两个人都尴尬。 “爹,潍津还小,这些事,他怎么懂?”顾烯炆对此势在必得,她有很多原因,不管是哪一条,都明确的告诉她,不能再让顾潍津顶着她的名义活下去了。顾潍津该有自己的身份! “算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顾相叹了口气,儿子跟女儿都大了,他哪一个也管不了了! 入夜,丞相府的马车缓缓向侯府驶去,赵弋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马车的身影。白天那一遭,他还以为顾潍津不会回来了,还好还好。 “潍津,你回来了。”赵弋伸手去接马车上的人。 “赵侯爷,是我。” ☆、戳穿心意 “顾小姐,怎么会是你?”从马车下来的人,正是顾烯炆。 “侯爷真会说笑,你我的婚事,是由陛下定下的,是行了大礼的,回到侯府之人,自然是我。”顾烯炆的这番话,说的故意,她若是真认同皇上的圣旨,也就不会逃婚了。 “顾小姐说笑了。”顾烯炆与顾潍津虽然相貌相同,但是性格却千差万别。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顾烯炆。 “侯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老实说,我也并不喜欢你。”顾烯炆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那还真是巧了。”反正顾潍津不在,赵弋怼起顾烯炆来毫不留情。 “你是不是喜欢我弟弟?”进府后,只有他们二人,顾烯炆索性直接开口问了。她上一次见到顾潍津时,其实远远的看过赵弋一眼,当时街上的人很多,赵弋的目光却只停留在顾潍津一个人身上。那目光饱含爱意,是骗不了人的。 “是。”赵弋不想隐瞒,“我是很喜欢潍津。”这种喜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在顾潍津舍命救他的时候,或许是在他捉弄顾潍津的时候,或许是大婚那天,亦或许更早。不过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只知道,他喜欢顾潍津。这就够了。 “那就好。”顾烯炆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虽然不在凉国,可这凉国发生的事情她多少听说了一些,顾潍津的心意,她又怎会不知呢?“我那个弟弟,似乎也很喜欢你。” “我知道。”尽管他从未和顾潍津言明心意,可是顾潍津的心思,他是知晓的。 “也难为你们两个了。”既然这些都说明了,顾烯炆也不想隐瞒了,“你们彼此有情,也不枉我做一次坏人了。” “顾小姐,你这是何意?”赵弋不解。 “我与潍津是同胞姐弟,我们的样貌虽然生的别无二致,却是不同的两个人。我总不能让我弟弟一直顶着我的身份,就这样跟你过一辈子。”顾烯炆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陛下赐婚的人是我,你们最近又麻烦不断,所以我要回来。等过几日,你们的麻烦解决了,你就给我一纸休书,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潍津在一起了。”她顾家的儿女,若是真的喜欢,便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怎可顶着他人的头衔过一辈子?这句话,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 赵弋若有所思,其实顾烯炆所说的,他之前也曾考虑过。顾潍津是凉州才子,有他的才气,若是让他一直扮做女儿身,躲在这后院里,怕是也不愿意的。 -- 第55页 “你放心,这些事,我与我爹都商量好了。”顾烯炆出府之前,确实和顾相言明了这些,如若不然,顾相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同意她来侯府。 “那便好。”顾潍津同意,他便同意。 这一夜,顾潍津独自一人睡在丞相府内,心里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没有赵弋在身边,他果然是不适应的。这一夜,注定无眠。 翌日天亮,赵弋顶着一双黑眼圈从房内走了出来,恰巧顾烯炆也从房间走出来,看到赵弋这副模样,不由得一笑。 “你说,我那个弟弟在家中,会不会是跟你一个模样?”看来他们要赶快行动起来才行,若是总是这样让一对儿有情人分隔两地,顾烯炆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侯爷,西楚王爷来了。”黎叔已经知晓顾烯炆的身份,自她入府,便没有称呼过她“夫人”,若是真的有事,也是叫“顾小姐”。在黎叔心里,夫人这个称呼,只能给顾潍津一人。 “西楚王爷是谁?”昨日出府匆忙,顾潍津也没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详细讲给她听,这西楚王爷,顾烯炆自是不知道的。 “钟离暒,潍津的义兄。”赵弋还没来得及解释,钟离暒就走了进来。 “赵侯爷,许久未见,我还担心你的身体状况,如今见你无恙,也算是安心了。”赵弋闯宫之事,钟离暒是知晓的,他去了丞相府几次,都被顾相回绝了。如今赵弋回府,他便匆匆赶来了。 “王爷有心了。”钟离暒一直帮助他们,这一点,赵弋很是感激。 “我这妹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见到我一句话都没有?”钟离暒走到顾烯炆身边,总觉得这个顾烯炆跟他往日见到的顾烯炆不一样。但究竟是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 “王爷。”顾烯炆第一次见钟离暒,不知道往日他与潍津是怎么相处的,只得先向他行了礼。 “不对,不对。”钟离暒往后退了几步,眼前这人不是他往日见到的顾烯炆。往日顾烯炆见他,总是唤他兄长,语气态度都要热情很多,跟他也没有这般见外。 “王爷,哪里不对?”赵弋当然知道是哪里不对,只是顾潍津的身份不能说出来,“这人就是烯炆呀!” 顾烯炆察觉到赵弋使得眼色,急忙改口,“兄长,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刚刚起床没什么精神,所以冷淡了些。” 虽然顾烯炆这么解释,钟离暒却不相信。记忆里,他那个妹子鬼主意多,总是想着法的坑他,眼前这个人截然不同。 “是吗?妹妹,你还记不记得咱们结拜的时候,你给了我什么东西?”顾潍津与钟离暒结拜的时候,二人交换了结拜信物,这事,赵弋是知道的,只是他没办法在这时讲给顾烯炆。 “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相信我吗?顾烯炆觉得委屈,竟要落泪。“亏得我把你当做兄长,你却这样试探我,叫我好生寒心呀!” 听到顾烯炆这么说,钟离暒急忙道歉,虽然道了歉,却还是觉得眼前这人并不是自己以往见的那个顾烯炆。可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想象的两个女子呢?钟离暒闹不明白。 “王爷,今日找我是所谓何事?”赵弋不敢让他再瞎想下去,急忙转移了话题。 “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些担心你的状况,就过来看看你。”赵弋闯宫滚钉板那日,他原本想去帮忙的,只是被随行的侍卫拦了下来,所以便没有过去。事后,钟离暒也想明白了,他不去是对的,若是赶过去了,更会惹得皇上震怒。只是,这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王爷有心了。”赵弋招呼钟离暒坐下,“前些日子,我酿了些葡萄酒,今日喝正好,王爷要不要留下喝几杯?” “如此也好。”钟离暒与顾潍津一向,都是爱酒的性子,美酒当前,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躲回房中的顾烯炆叹了口气,“好险,好险!差点穿帮了!” 顾潍津回到丞相府后没有出过门,总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任谁来也不说一句话。 “少爷,奴才见您这次游历后好像变了很多。”以往,顾潍津总是活泼洒脱,在家中没有一日安生日子,如今见着,整个人沉稳了许多,倒不如原来见着阳光开朗了。 “世事无常。”顾潍津也没想到,事情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从他替姐出嫁,到赵弋受伤,再到他与赵弋一起闯宫,其实时间过的并不长,可他却觉得,经历这些事,好像用了好久的时间。这段时间,长姐变了,父亲变了,他变了,赵弋也变了。 他们每个人都不同了。 “少爷,您这个样子让奴才很是担心。”管家是看着顾潍津长大的。顾潍津以往一向活泼开朗,如今性子沉闷,让他不由得有些担心。总觉得这相府像是有事要发生。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顾潍津是真的觉得累了,他盯着顾烯炆的名义待在赵弋的身边,既要担心赵弋的安危,又时时刻刻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拆穿,他一直处于紧张的情绪之中。如今顾烯炆回来了,他才能放松一些,可是心里又不由得担心起赵弋来。 也不知道我不在赵弋身边,他过的怎么样?顾潍津叹了口气,将书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不再想这些事。顾烯炆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他好,既然如此,他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中,等着他姐的好消息,不应该再胡思乱想。 -- 第56页 顾潍津就这样沉睡过去,无人打扰,云淡风轻,这一觉,他睡的很安稳。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明月当空,整个院子倒显得十分亮堂。 顾潍津打了个哈欠,准备收拾一下回屋去。 “你这混小子,没看见我吗?”顾相的声音出现在顾潍津身边,他这时才发现,老爹一直坐在自己旁边。 “哎呦!爹,你吓我一跳!”这深更半夜的,身边猛地冒出一个大活人,把顾潍津吓得不轻。 “...”顾相叹了口气,“你在院子里待了多久了?” “一天。”今天一天,顾潍津都没有出院子一步,倒也不是他不想出去,只不过是懒得动罢了。 “明日出去透透气,丞相府的少爷,数月没露面了。如今,再不露面,你姐做的这些就白做了。”顾烯炆待在侯府,顾潍津出现在城中,这一举动,正好破了外界的传闻。 ☆、识破身份 有了顾相的命令,顾潍津自然是不敢再躲在府里,只是这段时间,他一直以顾烯炆的身份出现,如今换回男子打扮,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顾潍津来到以往常来的酒楼,往日里,他与好友一起在这里喝酒聊天,畅谈人生,如今,却十分不自在。 “公子,请问您来点什么?”店小二虽然不认识顾潍津,但是见他衣着不凡,也猜到他不是普通人,便耐着性子向他推销。“咱们这儿最有名的就是‘杏花香’,酒香醉人,闻起来有杏花的香气,还不伤胃。”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两壶,再准备些下酒菜吧。”一说有酒,顾潍津便来了兴致,他这一辈子,没有其他的兴趣,唯独对酒十分痴迷。以往,赵弋的在的时候,总是会拦着他不让他喝酒,今日只有他一人,这酒便可以喝个痛快。 “赵弋...”顾潍津摇了摇头,最近他已经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这个名字,毕竟赵弋和他身份有别,他们两个还是有自己的路要走的。只是他越不想去想,这个名字就越要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摇了摇头,出现的便不仅有名字,还有更多关于赵弋的记忆。 “今儿倒是奇怪。”几杯酒下肚,顾潍津已经出现了些许醉意。他靠着床边的扶手,享受着拂过的微风。 “顾公子好雅兴呀!” 这熟悉的声音惹得顾潍津蹙眉,他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人——钟离暒。 “公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认识你。”顾潍津的目光瞥向一旁,钟离暒是谁,他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往日里见面,他都是顶着顾烯炆的名义,如今他已恢复男儿身,这西楚的王爷,他不该认识的。 “是吗?”钟离暒笑着坐到他旁边,“我有一义妹,模样与公子生的别无二致,就是性格泼辣了些,人倒是不错。” “想必你所说之人,应该是我长姐顾烯炆。”见钟离暒有意深究这件事,顾潍津只好把事情引到顾烯炆身上。反正他与顾烯炆一母同胞,模样相同,别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原本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钟离暒见到顾烯炆第一面的时候,确实以为顾烯炆就是他义妹,不过顾烯炆一说话就暴露了。他没见顾潍津之前还有些怀疑,如今见了顾潍津便可以肯定了,眼前这个顾潍津才是他当初认下的“义妹”。 “王爷,事实本就如此,你又何必深究呢!”微风拂过,顾潍津的酒醒了不少,他喝了口茶,看向街外,街上的行人很多,大家都顾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在意其他人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你为什么要冒充顾烯炆的身份?”钟离暒见他不想承认,只得明着向他询问了,“上一次我见你的时候,你的手因为赵侯受了伤,如今手上的伤疤还在,那就证明我猜的没错了。如今安乐侯府的那位才是真正的顾烯炆,往日里我见到的‘义妹’一直都是你假装的。” 被钟离暒这么一问,顾潍津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背,上面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但是这疤痕确实还在,如今也算是“证据确凿”,他也没法再掩饰下去了。 “兄长,确实如你所言,往日里你见到的义妹确实是我。”顾潍津为钟离暒倒了杯酒,将所有事讲给他听。 听顾潍津讲完,钟离暒由眉头紧皱,变为满脸笑意,他将酒一饮而尽,笑着对顾潍津说,“没想到,顾相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让你去冒充顾烯炆出嫁,他是怎么想的?” “嘘!小点声。”当初他老爹想出这样的主意,顾潍津也觉得不可思议、莫名其妙,他堂堂男子,怎可装成女子的模样?可是他还是照老爹的吩咐去做了,不仅嫁进了安乐侯府,还对赵弋动了真心。“你这么大声,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我错了,我错了。”钟离暒捂住嘴,却还是忍不住笑个不停。这替姐出嫁的主意,想必也就只有顾相能想出来了。还真是个不错的“馊主意”呢! “早就猜到你知道后肯定会笑个不停,所以才不跟你说的。”顾潍津叹了口气,作为顾相的儿子,他太难了。 “你就没想过,若是你姐一直不回来,你会不会一直装作她的模样待在侯府里?”顾潍津的心思,钟离暒早就看出来了,他对赵弋的真心,人尽皆知。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出嫁匆忙,嫁给赵弋后,他们遇到的事情也多,他一直都没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不过,他记得他对赵弋的承诺,他愿意一直陪在赵弋身边,这一点,就算到了如今也不会改变。 -- 第57页 “那如今你姐回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就由着顾烯炆住在侯府里吧!”虽说顾烯炆与顾潍津是亲姐弟,可是钟离暒还是偏向顾潍津的,谁让他是人家的义兄呢! “长姐有她的计划,这点我不方便参与。”始终圣上赐婚的是顾烯炆,他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对于顾烯炆与赵弋的事,他不能给太多的意见。 钟离暒叹了口气,往日里,他觉得顾潍津胆大心细,这天底下的事,好像没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可是如今看起来,顾潍津也是一个胆小之人,在感情这里,胆小自卑,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 “跟我走,我去帮你说!”不管顾潍津是男是女,怎么说他们也曾经结拜过,那么多大事他都帮顾潍津做了,如今这种小事,他这个义兄没理由躲在后面不吭声,“我去帮你跟赵侯表明心意。” “哎!你等等,我还没喝完呢!” 顾潍津就这样被钟离暒拽了出来,全无形象可言,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钟离暒出了什么事呢? “我说,这事要不还是再等等吧!”走着走着,顾潍津突然有些胆怯,总觉得这么跟钟离暒过去,好像有些不对。 “还等?”钟离暒叹了口气,“你以往的魄力都到哪去了?如今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还是当初与我结拜的你吗?” “我总觉得这样直接跑到安乐侯府去有些不对,这么做是不是草率了些?”顾烯炆回侯府,他留在丞相府,这些都是他们之前计划好的,如今,说变就变,他总觉得这么做有些不对。 “别想了,这件事听我的。”钟离暒难得有这么硬气的时候,他可不想让顾潍津就这么回去,回去继续躲在丞相府,当他的丞相小公子。“我兄长曾经说过,对于喜欢的或者在意的,一定要努力争取,只有争取了,自己才不会后悔。” “钟离暒,我想我们恐怕是没办法去争取了。”顾潍津拽了拽钟离暒的衣服,“你看。” 他们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黑衣人手持刀剑,像是等了他们很长时间。见到顾潍津,黑衣人将刀剑抽了出来。 “各位大哥,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顾潍津和钟离暒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要杀的就是你。”黑衣人持刀指向顾潍津。 “我?大哥,我才刚回来,你们是不是指错认了?”顾潍津一把将钟离暒拽了过来,“老实说,他是西楚的王爷,有什么事找他哈,我是无辜的。” “顾潍津,你——”钟离暒怎么也没想到,顾潍津如此坑他。 “兄长,这事不能怪我,我不会武功,只能靠你了。”顾潍津叹了口气,这事怎么能怪他呢?若是听他的在酒楼喝酒,也就不会遇到黑衣人了。如今黑衣人数量这么多,他又不会武功,只能指望着这个义兄钟离暒了。 “顾潍津,你可别忘了,你如今欠了我人情,以后别这么坑我了。”钟离暒说罢,就持剑冲上前,与黑衣人打斗起来。还好今日出来,他带着佩剑,若是赤手空拳的与黑衣人打斗,怕是他们俩都要命丧当场。 “加油!加油!”顾潍津坐到一旁,每次有事的时候,钟离暒都在旁边,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离暒太衰,把霉运都带给他了。 不过是过了片刻的功夫,黑衣人就被钟离暒击倒在地,黑衣人受了重伤,钟离暒却只是被划破了衣服。 钟离暒的武功高,这点顾潍津是知晓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钟离暒的武功竟然这么高,与一群黑衣人打斗也毫发无损。打斗声引来了官兵,官兵出现后,将黑衣人带走了。 顾潍津叹了口气,没得玩了。 “这群黑衣人是冲你来的。”时候,钟离暒琢磨起这件事,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这对外的消息传的是你才刚回来,这群黑衣人又是为何对你下手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长姐在外面招惹了人,又或许是皇上的人。”顾潍津也想知道黑衣人到底是谁的人,只是...“这黑衣人已经被官府的人带走了,想必也查不出什么所以然了。” 官府的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黑衣人被击倒的时候出现,这事肯定有蹊跷。顾潍津饮了口茶,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想必那些人,是皇上派来的。 ☆、惹人怀疑 顾潍津的猜测不无道理,只是如此下来,钟离暒更不放心他一个人离开,一定要拽着他去安乐侯府。 “潍津,你过来干什么?还跟、呃,还跟我义兄在一起。”顾烯炆见到顾潍津出现,有些惊讶。 “长姐,这事...”顾潍津叹了口气,他要怎么解释?难道要解释他是被钟离暒戳穿了心意,然后被人硬拉过来的?那是不是有些没面子? 从房内出来的赵弋看到顾潍津,有些惊讶,亦有些欣喜,他已经有几日未见到顾潍津了。往常,顾潍津陪在他身边,他不觉得有什么,这次的分别,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他不能离开眼前这个人。 “你别问东问西的了,我去给你解释清楚。”钟离暒拽走了顾烯炆,只留下顾潍津与赵弋一起。 不过,这样顾潍津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赵弋见到顾潍津的衣服上有血渍,有想起钟离暒衣服上有划破的痕迹,心中已有猜测。 顾潍津见事情瞒不下去,便索性讲给赵弋听。 -- 第58页 “那人,应该是皇上的人。”顾潍津低着头,想起那些黑衣人都是有所准备,“我从丞相府出来,也是计划外的事情,照这么看来,他们应该是一直在丞相府外监视我,等到我去酒楼喝酒的时候,便准备下手了,不过当时钟离暒在我旁边,周围的人又多,所以他们才会等到了偏僻的位置,才动手。” 赵弋紧紧的握着顾潍津的手,靠近顾潍津,嗅了嗅,果然,满身的酒气。 “不是嘱咐过你,不让你一个人去喝酒?”赵弋叹了口气,往日里还有他管着,如今他不在,顾潍津的酒喝的是越发厉害了。 “我没有,都是钟离暒,是他非要我喝的。”顾潍津心跳的厉害,他在心中默念:兄长,对不住了,这黑锅只能你帮我背了。 “别动。”赵弋靠近顾潍津,顾潍津身上的酒香很好闻,除了酒香,还有若有似无的香气,这香气,让他忍不住想要吻下去。 “咳咳!”就在这时,顾烯炆和钟离暒走了过来,两人的咳嗽声,让顾潍津更觉得尴尬了。 “赵弋,你看,今天的月色不错哈!”呃,顾潍津说完就有些后悔了,怎么越解释越尴尬呢? “皇上身边的周公公来传旨了,宣咱们几个进宫。” 这旨意,来的奇怪,宣到安乐侯府的旨意,找的除了安乐侯夫妇,还有西楚的王爷和丞相的公子,任谁听了,都会觉得皇上在监视他们。 皇上既然会把旨意送到安乐侯府,就说明他已经不想再装下去了,他知道他们勾结在一起,就是不清楚,皇上是否知道是他一直在假装顾烯炆。 这一路上,四个人都没有多言,赵弋虽然与顾烯炆坐在一起,但是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顾潍津。在他看来,其他人都好说,唯有顾潍津,不懂武功,若是皇上想要施刑,怕是他会挺不住。 周公公将顾潍津一行人带到了御书房,一路上,对容貌相同的顾烯炆与顾潍津姐弟,并未多言,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微臣/臣妇给皇上请安。”四个人跪在地上,看不清皇上的表情。 “哪位是丞相的公子顾潍津呀?”皇上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目光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人。 “草民顾潍津,给陛下请安。”离开安乐侯府前,顾潍津与钟离暒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由丫鬟梳洗打扮了一下,此时的他虽然与顾烯炆的模样相同,但多了份男子的英气。 “起来吧。”皇上打量着顾潍津,“不错,确实如坊间说的那般,顾家小姐与顾家公子生的是一副模样。” “草民与长姐一母同胞,所以模样确实相像。”顾潍津低着头,模样甚是恭敬。 “朕听闻,你之前一直在外游历,不知道都去了哪呀?”皇上的这一番话,分明是外界所说的“顾潍津游历在外”有些怀疑。 顾潍津确实没有出外游历,但是他的长姐顾烯炆在外多时,他便索性将长姐所去的地方一一说了出来。神情泰然自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这些确实都是游历学习的好地方,若是真的去了,倒也能长不少的见识。”顾潍津的话,并没有得到皇上的信任,“朕不久前听到了一个故事,今儿正好你们四个都在,不如来帮朕分析分析。” “愿为陛下效劳。” “前几日,有人在宫中讲,在前朝,有女子为报家仇女扮男装,不仅科举夺冠,还当选驸马,娶了当朝公主为妻。女子女扮男装如此容易,不知男子男扮女装又是否可行呢?”皇上的目光一直未从顾潍津的身上离开过,他看见,顾潍津的额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顾烯炆刚想替顾潍津解释,却被赵弋拽住了。赵弋知道,皇上生性多疑,他此番会这么问,说明他已经对此产生了怀疑。若是由他们解释,丝毫用处都没有,此时,只能靠顾潍津一人。 “草民以为,这些不过是市井间的传闻,不足为信。女子与男子的身高,神行都不相同,若是想相互冒认,又哪有那么容易,稍不小心,就会被人拆穿身份。”顾潍津在冒充顾烯炆之前,确实也曾担心过这个问题。只是他的冒充,却十分顺利。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听到皇上这么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西楚王爷是头一次来凉州,怎么会与丞相的公子交情如此好呢?”皇上这话,是冲这钟离暒去的。 “回凉帝,其实多年以前,顾公子在外游历的时候,曾经与本王喝酒对诗,我俩一见如故,算是旧识。”钟离暒随便扯了个谎,他心中想,反正也说是多年前的事,不好查证,皇上也奈何不了他。 这一番问话,把四人吓得不轻,不过还好,都搪塞过去了。不过顾潍津和钟离暒更加可以肯定,那批黑衣人一定是皇上派来的。因为他们俩较为熟悉的交谈方式,只在酒楼和遇见黑衣人的时候,出现过。四个人从宫中出来后,钟离暒便借故先行离开了。 留下顾潍津、顾烯炆与赵弋,倒是更显得尴尬。 “姐,我回家了。”当着顾烯炆的面,顾潍津不敢说什么。 “我送你。”赵弋本想送顾潍津回丞相府,却被顾烯炆拦下了。如今皇上正怀疑他们的身份,宫外百姓众多,若是让人发现了什么反而不好。 顾潍津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雇了辆马车,独自一人返回了丞相府。 -- 第59页 回到丞相府后,他一直在琢磨今后的事,皇上步步紧逼,丝毫不想退让,如今长姐回来,他与赵弋之间又有诸多问题。这些事纠缠到一起,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潍津。”就在这时,顾相走了过来。顾相绕着顾潍津看了一圈,确定他真的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爹。”顾潍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相制止了。 “爹知道你要说什么,没错,那些人的确是皇上派的。”顾相一听说这件事,就立刻赶往衙门,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群黑衣人全部都服药自尽了。“我想,皇上应该早就对咱们产生了怀疑,你姐回来后,皇上的疑心便更重了。” 皇上疑心重,这些他们是知道的,如若不然,当初也就不会有风娘进府这件事了。原本以为,太后过世后,皇上能消除对赵弋的恨意,减轻对丞相府的怀疑,可是如今看来,这份疑心与恨意是愈发的重了。 “爹,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您。”顾潍津深感自责,如果不是他对赵弋生了情愫,陪赵弋闯宫,可能事情还不会演变到这一步。 “这件事不怪你。”顾相拍了拍顾潍津的肩膀,叹了口气,“我是凉国的丞相,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作为权臣,当然会惹皇上不悦,若不是如此,皇上怎会下旨,将烯炆指给赵侯?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们。” 官场复杂,作为权臣,与皇上的较量自然很多。顾相已经避免和皇上发生冲突,只是他手中的权力,仍然惹的皇上不悦。这些道理,他们都明白。 “潍津,爹已经上书请求辞去丞相一职,等陛下的旨意下来,爹就带你们离开这个地方。烯炆、你还有赵弋,爹带你们一起离开。”顾相已年过半百,生死之事他早已看淡,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一双儿女。顾烯炆与顾潍津虽然是一母同胞,但是脾气秉性却截然不同。若是两个人能互补一下,也不会让他如此担心。 “爹,谢谢您。”顾相能接受他与赵弋的感情,这一点,顾潍津很是感激。小的时候,他一直觉得,他这个做丞相的爹对家中之事很冷漠。可是如今看来,顾相不过是把这个爱换成了另外一种表达方式。若是他娘亲还在,看到他们父子的关系有所缓和,想必也会很开心的。 ☆、出言讲和 顾相辞官的消息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不仅是朝中大臣,就连城中的百姓对此都是议论纷纷。不仅惋惜这位国之栋梁辞官,更对皇上的为人处世产生了怀疑。大家都说,顾相辞官,与之前安乐侯闯宫有关。 晚膳前,顾相将赵弋和顾烯炆请了回来,对外宣称,是一家人共聚天伦。不过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回来,是为了商量如何应付皇上。 “爹,现在城中都传您辞官是因为之前赵弋闯宫这件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用过晚膳后,顾潍津最是耐不住性子,他想知道他爹到底有何打算。 “潍津,爹做事自有打算。”顾烯炆不想让顾潍津问下去,不过对于顾相的做法,她也有些好奇。 “赵侯,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见儿女都表了态,顾相便转身询问自己这个白得的“女婿”。 赵弋只是笑笑,愣了片刻才开口,“岳父大人乃国之重臣,陛下的心思想必已经摸清楚了,我们这些做小辈的,自然不好多问。” 赵弋的这一番话,把顾相哄的很开心,尤其是开始的那句岳父大人,更是让顾相笑个不停。“你们姐弟俩好好听听,爹教了你们那么久,什么都学不会,还一点耐性都没有。”儿子、女儿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这个女婿倒是不错,适合当个接班人。 “切。”顾潍津与顾烯炆同时白了一眼,不再说话。 “我在朝围观数年,身居高位,朝中自然是有些人脉。此番城中如此传言,不过是想给陛下些压力,好以此保住你们的命罢了。”顾相身居高位,权势地位、金钱财富,他早已不在乎,如今能让他如此行事的,也不过是因为这几个孩子罢了。 对于顾相的种种做法,顾潍津自然很是感激,只是感激之余,也不免有些担心。 顾相自然是看穿了他这个儿子的想法,笑着说,“没事的,爹是凉国丞相,就算辞了官职,皇上也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入夜后,顾相将顾烯炆与赵弋留了下来,并未让他们回府。不仅是想要给顾潍津和赵弋一些空间,让他们好好聊聊,更是有事想和顾烯炆谈谈。 明月当空,微风拂过,偶尔传来几声蝉鸣。顾潍津与赵弋漫步在花园的湖畔旁。 “此番顾相辞官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最先开口的,还是赵弋。 “我也不知道。”自他替长姐出嫁,很多事都不在他计划之中,他没想过自己会喜欢赵弋,没想过自己会陪赵弋闯宫,更没想过父亲会为了他们辞官。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外。“可能会找一个清净的山间,种些喜欢的蔬菜与花朵,过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吧。” 这种悠然恬静的生活,或许比较适合他。 “那这么清净的日子,你介不介意多个人陪你一起过呢?”月光照在赵弋的脸上,顾潍津看得到,他的眼眸中尽是深情。 “如果那个人不介意帮我洗衣做饭的话,我是无所谓啦。”顾潍津的一番话,逗乐了赵弋。 -- 第60页 赵弋从身后拿出那柄墨玉长萧,这萧自从顾潍津走后,便一直收在他的书房内,他每日都帮萧擦拭。长萧一尘不染。 “是霜华。”顾潍津接过长萧,这萧自他得到后,便一直十分珍惜爱护,只是上次走的匆忙,并未来得及带走。 顾潍津看得出来,长萧被赵弋保养的很好。他拿起长萧,轻轻的吹奏一曲。夜色之下,两人就这样站在池畔,如画作般,美不胜收。 翌日,赵弋回到安乐侯府后,匆匆忙忙换了身朝服入宫。今日,入宫的只有他一人。这也是这些年来,他第一次一人穿朝服入宫。 “安乐侯,你这是什么意思?”凉帝见到赵弋的出现,有些惊讶。这几日,顾相请辞的事已经让他不知如何应对,如今,赵弋出现,更是惹得他烦闷不堪。 “陛下,臣是来讲和的。”赵弋跪在地上,样子比以往恭顺不少。 “讲和?朕不知与赵侯之间有什么不和的地方吗?”凉帝时刻注意着赵弋的举动,在他看来,赵弋这么说,必定是另有所图。 “皇上,这殿内没有外人,只有您与微臣在,有些话,不妨明说了吧。”这是赵弋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坦诚的面对凉帝。“微臣知道,皇上一直介意微臣的身份,介意微臣与太后娘娘的关系。” “安乐侯,你大胆!”赵弋的这一番话,惹怒了凉帝,他随手抄起桌子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今这里没有外人,陛下何不坦诚的面对自己。”赵弋的身份,他自小就很清楚,他是太后与平民的私生子,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些年来他根本就不知。为了保护他长大,太后为他向先帝求来了安乐侯的身份,想要凭借这个身份让他衣食无忧的生活。 这些年,赵弋不是没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只是皇上并不给他这个机会,皇上处处打压他,派人监视他,甚至还派人暗杀他。这些,赵弋都是知晓的。不仅他知道,他想,太后在世的时候,也一定是知道这些的。只是太后无法再保他,也保不了他。 “这些年来,陛下一直视微臣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些事,微臣都是知道的。”赵弋跪在地上,面色平和,看不出一丝怒气。 “好,好,好。”凉帝连说了三声好,他将自己的帽子丢到了一旁,又脱下了自己的一身龙袍,坐到赵弋旁边,“没错,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确实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你。” 这是赵弋与凉帝第一次如此坦诚的面对彼此,听到凉帝这么说,赵弋苦笑,“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如此恨我?明明我根本就威胁不到你。” 就算他是太后的私生子又如何,他的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对凉帝,对皇室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老实说,我恨你,我恨你夺走了母后的宠爱。”什么威胁?什么皇位?凉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这些,他通通都不在乎,这大凉的皇帝,谁愿意当,谁就去当好了。若是他可以选,他只想要疼爱自己的父母。“因为你的存在,父皇一直都不喜欢我。我本以为,就算父皇不喜欢我,也还有母后疼爱我。可是母后的心思一直都在你身上。” 凉帝到如今依然记得,他受了伤,生了病,想要见到母后,可他的母后却在膳房里忙着帮另外一个孩子准备吃的。那精致的点心,他的母后从未给他做过。 “这些,陛下可能是误会了。”赵弋叹了口气,太后确实是他的生母,可是却从未照顾过他,偶尔的关切,也不过是循例罢了。“太后娘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激励陛下,并不是真的关心微臣。” “呵!是吗?”凉帝叹了口气,“或许真是如此吧!可是太后娘娘已经薨逝,这些谁又能说得清呢?” 太后已经不在人世,她的心思没人能说的清。可即便如此,凉帝也依然不相信赵弋的话。 “臣会辞去安乐侯这个爵位,与顾相的女儿和离,从此离开凉国,只望陛下能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赵弋的这番话,确实没有说谎,这些都是他昨天与顾相商量好的。反正朝堂权势他一点都不在乎,他只想和顾潍津好好的生活。 “你觉得,你说的这番话,朕会相信吗?”对于赵弋所言,凉帝一字不信,“我曾经多次想要取你的性命,曾派人监视你,暗杀你,如今,你却说你什么都不想要,只愿让我给你一条生路,你觉得可能吗?” “臣只想跟陛下讲和。陛下与臣云泥有别,陛下何必为了莫须有的事脏了自己的手呢?”这么多年来,赵弋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和凉帝讲话,他想,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凉帝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对赵弋,“朕给你一个机会,若是顾相愿意留在朝中,朕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除了顾相外,你们其他人想去哪里都可以,朕不会再监视你们。” 凉帝这么说,不过就是不放心罢了,他想将顾相作为人质留在凉国,只要钳制住顾相,其他的人,也就任由他摆布了。 他的这点心思,自然是瞒不过赵弋。赵弋早就料想到,就算他说的再真诚,凉帝也不会相信他。帝王多疑,凉帝只想除掉他。他之所以还这么低声下气的进宫来,不过就是给两人最后一次机会罢了。 -- 第61页 “谢陛下隆恩。”赵弋站了起来,转身走了出去。离开前,他与凉帝没有再看彼此。 他们彼此都知道,今日这样的谈话,定是人生的最后一次。过了今日,他们再见,必有一死。 ☆、求亲风波 从宫中出来后,赵弋与顾烯炆便签下了一纸和离书,顾烯炆从侯府夫人恢复自由身,再次变成丞相府的大小姐,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 不过当事人却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顾烯炆与赵弋和离后,便搬出了侯府,重回家中,倒是顾潍津,时常跑到安乐侯府去。 “姐,虽说你与赵弋之间没什么,可是这和离于你的名声有碍。”这几天,顾潍津总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老姐,总觉得姐姐为了自己,连名声都没了。一夕之间,凉州才女成了“弃妇”,今后老姐的人生要怎么办呢? “若是以后我嫁不出去,潍津你会不会给姐姐养老呀?”这几日,城中的风言风语顾烯炆也听说了一些,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若说她与赵弋和离于名声无益,那她弟弟当初替她出嫁不更是会毁了自己的一辈子。如今,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更何况... “这是自然。”娘亲去世后,顾潍津一直将顾烯炆当做自己的依靠,如今,他身边虽然出现了赵弋,但顾烯炆一直都是他最重要的人。 “放心吧,你姐我不会嫁不出去的。”顾烯炆轻轻拍了拍顾潍津的头,莞尔一笑。 “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顾烯炆这次突然回来,说是被情郎抛弃,可是顾潍津看着倒不像是这么回事,尤其是,前两天老爹还特意把顾烯炆叫走。 顾烯炆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顾潍津。 时间过的很快,这几日,顾潍津每天都来侯府找赵弋,或是喝酒聊天,或是弹琴舞剑,两个人虽然在城中,却也过着普通人逍遥自在的日子。偶尔,钟离暒会跟着一起来,不过总是成为被虐的那一个。 这天午后,顾潍津、赵弋与钟离暒一起在院中喝茶聊天,黎叔匆匆的跑了进来。 “公子,丞相大人派人来送信,说是叫您回去。”黎叔口中的公子,便是顾潍津。若是以往,黎叔见到顾潍津肯定会称一声夫人,只是如今顾潍津与赵弋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为了顾潍津的清誉,他便改口称为“公子”。 “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几日他来找赵弋,都没见黎叔这么慌张过。 “负责送信的人只说是家中出了大事,叫您与侯爷一起回去,还说若是西楚的那位王爷在的话,也跟着一起来。” “还有我的事?”钟离暒刚喝下去的水险些吐了出来。 既说是大事,顾潍津便不敢怠慢,三人坐上马车,匆匆忙忙赶回了丞相府。一进家门,便听到顾相生气赶人的声音。 “走!都给我走!”顾相气急败坏,任凭顾烯炆怎么哄都没用。 “爹,出了什么事?”顾潍津走上前,看到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那人的模样似曾相识,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是谁呢? “潍津,你回来的正好,快帮我把他赶出去!”顾相气火上涌,险些摔倒,“那人就是当初丢下你姐姐的那个负心郎,如今,他还有脸面过来!快!帮我把他赶出去!” “顾相,您误会了,这件事我可以解释。”少年想要解释,可是眼下没人想听他解释。 顾烯炆把顾相搀到一旁,并不理会眼前这个人。 顾潍津总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像是在南瑾有过接触...南瑾?南瑾! “辛辰斓!你这个混蛋!竟然是你抛弃了我姐!”顾潍津一时气愤难当,与辛辰斓扭打在一起。赵弋听到这个名字,才想起来,这人就是顾潍津口中那个捉弄过他的人。 下人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两个人分开。分开的时候,顾潍津手里仍然紧紧的拽着辛辰斓的头发,丝毫没有就此算了的架势。 站在一旁的钟离暒愣住了,“这是闹哪出?”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的。”尤其刚刚的打斗,辛辰斓的衣服有些凌乱,脸上还出现了些伤痕。“当初,我也是被我母后骗了,以为烯炆是为了我的权势与钱财所以才接近我的,因此我才偷偷溜走。” “我呸!辛辰斓你个王八蛋,满口谎言!”顾潍津的样子倒是比顾烯炆还要激动,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抛弃的那个人是顾潍津呢! “顾公子,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枉你还是凉州第一才子,如此粗鄙,着实不堪。”辛辰斓早就知道了顾潍津的身份,他初见顾烯炆时,就猜到了顾烯炆与顾潍津的姐弟关系。 “辛辰斓,有本事你就好好跟我打一架!不然你想娶我姐,简直就是做梦!”顾潍津拽着钟离暒走上前,“小爷我今天就告诉你,这人就是我未来姐夫,他与我姐的婚事是一早定下的,你想娶我姐!别做梦了你!” “潍津!” “顾潍津!” 前面的那声“潍津”,是赵弋与钟离暒开口叫的,赵弋叫他,是看出了顾烯炆与辛辰斓有情,不想让顾潍津参与其中。钟离暒叫他,是觉得顾烯炆冷淡彪悍,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也不想掺和到这件事里。 后面的那声“顾潍津”,则是顾烯炆开口叫的。原本,她与顾相商量好,想要试探一下辛辰斓的心意,如今顾潍津这么一说,她担心辛辰斓就这么跑了。 -- 第62页 “姐!我这是为你好!”顾潍津当然明白顾烯炆的心思,只是眼前这个败家子,怎么看也配不上自己的老姐。 “潍津,不要胡闹。”眼看这就要变成一桩闹剧,顾相只得开口说话。 “那个,我还有事,顾相的家事我就不掺和了啊!”眼前是一桩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钟离暒并不想掺和进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就溜走了。 “钟离暒!”任顾潍津怎么叫他,他也不回头。 钟离暒走后,顾潍津火气总算是消了些。赵弋坐在他旁边,给他倒了杯茶水,又瞧了瞧辛辰斓,对他示意了一下。 “顾公子,之前作弄你是我不对,今日,我辛某郑重向你道歉。”辛辰斓态度谦卑。 顾潍津本不想喝这杯茶,但是拗不过赵弋,还是绷着脸将茶喝了下去。 顾潍津喝过茶后,顾烯炆松了口气。怎么说,一个是她弟弟,一个是她爱人,她也不想两个人有什么矛盾。 辛辰斓见关系有些缓和,又倒了杯茶,跪在地上,对顾相说道:“丞相大人,之前是我做的不对,误会了烯炆,还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烯炆在一起。” 顾相轻咳了一声,瞧着顾烯炆的脸色,叹了口气,这一双儿女,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他接过辛辰斓的茶,一饮而尽。 自那日起,辛辰斓便住进了安乐侯府。原本,辛辰斓是想住在丞相府的,只是顾相想了想,他们的婚事应该提上日程,便把二人的婚期定在了五日后,期间,顾烯炆与辛辰斓不方便见面,他便被安置进了安乐侯府。 顾相答应他们的婚事,这点其实让辛辰斓有些意外,不过城中的事他多少听说了一些,他也觉得这大婚仪式,应该尽快举行才是。 住在安乐侯府的这几日,辛辰斓每日都能见到顾潍津,见他与赵弋的关系如此亲密,他也猜到了个大概。偶尔无聊的时候,顾潍津也会与他调侃几句。 “辛兄,你与我姐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辛辰斓的脾气,顾潍津多少也知道些,能看上他那个彪悍的姐姐,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说来也巧,那日,我路遇匪徒,被人劫去钱财,是烯炆帮我把财务追了回来,还将我送进城中。”往日,辛辰斓一直说要娶一位温婉贤淑的女子,可是自从见到顾烯炆,他便知道,一见钟情,情定三生,跟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背景没有丝毫的关系。爱,就是爱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我姐嫁给你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别看她平日里很是坚强的样子,其实,她也是一个很脆弱的人。”顾潍津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是他姐姐顾烯炆将她护在怀里安慰他,可其实,顾烯炆也是把痛苦强压进心里,因为她知道,还有她在乎的人,她不能哭。“你们成婚后,就把她带去南瑾吧,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尽管这几日顾相与赵弋都没有提及此事,可顾潍津也猜到了大半,凉帝必然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如今,能多走一个是一个。 “我与烯炆成婚后,便也是顾家的一份子了,放心,我会护着你们。”辛辰斓知道,顾潍津、赵弋与顾家的人,都不是坏人,“到时候,你们就随我一起回南瑾去,我看这个凉帝还能如何!” 这话,辛辰斓说的真诚,并不是谎话。顾潍津和赵弋有些感动,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不能再牵连旁人,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受伤。 “好好对我姐,这就够了。”顾潍津的这句话,不仅是要求,更是一种期盼,亦是一种祝福。 ☆、太后遗书 顾烯炆与辛辰斓的大婚仪式举办的匆忙,但毕竟是顾相唯一的女儿,顾相还是将自己的半副身家作为嫁妆送给顾烯炆。 这一嫁,顾相是开心的,他对这个女儿,从来没有过多的关怀,他总担心,自己的事会牵连到这个女儿,如今,便终于不用再为了这个事情发愁了。 翌日,天刚擦亮,丞相府就备好了马车,他们商量后决定让顾烯炆和辛辰斓尽快返回南瑾。 临别之际,顾潍津紧紧握着顾烯炆的手,眼中多了些不舍与无奈。 “姐,去了南瑾后好好照顾自己,我、我会去看你的。”这话顾潍津说的有些犹豫,他知道现在的状况,或许这一次离别,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顾烯炆了。 赵弋站在顾潍津身旁,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烯炆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一句话。凉州城内的情况,她是清楚的。她知道她婚事安排的这么匆忙,也是父亲对她的关心,父亲想要保住她。 顾相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缓缓朝府内走去,这步伐对他来说无比沉重。 “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顾烯炆走后,赵弋便再也没有回安乐侯府,府中的财物,他一样都不在乎,只是随手装了几件衣服,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搬进了丞相府。丞相府的下人虽然有些意外,但是久了,又觉得他们少爷与安乐侯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赵弋住到府上的这些日子,顾潍津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与安稳,每夜睡的都很好。顾相对他们二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安稳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太长的时间。 清晨,城中各条街巷突然出现大量纸张,纸上言明“赵弋与太后是母子关系,太后是被当今陛下慕容清害死”。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竟然传的人尽皆知。 -- 第63页 顾潍津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午后,消息已经压不住了。他看向正在舞剑的赵弋,叹了口气,“不知是谁将这消息传出去的,如今城中人尽皆知,丝毫不给咱们活路。” “你说,这个消息会是谁传出去的?”赵弋的剑划过树木,树木拦腰尽断。他知道这件事情后,就一直在想,他与太后的关系会是谁走漏出去的。虽然钟离暒一直对这件事有所怀疑,可他从来都没有言明过,顾相与顾潍津对他甚好,家中的黎叔也不会出卖他,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 “你的身世,我与父亲从未说过。”顾潍津虽然平时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赵弋的身世牵连甚广,是他最后的保命符,此时根本就不是把事情闹大最好的时机。这人选择在这个时候将消息走漏出去,分明是想要赵弋的命。 “你与顾相,我自然不会怀疑。”可这幕后之人是谁,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如今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必定会惹得皇上大怒。他一直都不能容忍我,如今便更忍不了了。” 上一次,赵弋试图与皇上和解,可是皇上心中只有对他的怨恨,这结是怎么都解不开的。如今,被这个神秘人一闹,这结是越来越大了。 赵弋朝周围看去,丞相府内的景色一如往昔,树木茂盛,草长莺飞,一切都是和谐而自然,可这和谐自然的景象下隐藏的却是肮脏不堪的阴谋诡计。 “我记得,岳父大人他一早就被皇上请进宫了。”顾相入宫的时候,这消息还未传出来。 “是。”顾潍津记得,他爹入宫前,特意叮嘱过他,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离开家半步,莫非...“陛下他,会对我爹不利?” “应该不会。”皇上的心思,赵弋多少是知道些的。若是这个消息还未传出来,顾相或许会有危险,可如今人尽皆知。皇上就算再想杀顾相,也不会动手的。“若是动手伤害岳父大人,那么势必会造成乱局,不管是朝堂还是百姓,到时候他都会掌控不住。” 这样冒险的事,当今陛下不会做的! 就算赵弋这么说,顾潍津也难以掩盖心中的担忧,原本,他们计划好让父亲与顾烯炆一同离开,只是顾相不放心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便怎么也不走。如今这样诸事不明,他也不好闯入宫去。 “潍津,别担心,岳父大人不会有事的。”赵弋将顾潍津抱入怀中,想要安慰顾潍津。可是他心中也同样忐忑。他了解平日里的皇上,可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会做什么事都不好说。 “少爷,宫中来人了。”就在这时,管家快步走了进来,见到顾潍津与赵弋抱在一起,急忙低着头,轻咳两声。 顾潍津被这声咳嗽吓了一跳,小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位从宫中来的,便是一直在皇上身边当差的周公公,周公公见到顾潍津与赵弋一同出来,并不觉得惊讶,只是面无表情的告知二人“皇上要请他们入宫”。听到这般话,顾潍津便知道,皇上一定是知晓了宫外的事。 二人并没有换衣服,而是穿着便服,上了马车。出府的时候,顾潍津发现有不少百姓围在丞相府外,便猜想到,多半是城中百姓对此好奇,所以想来丞相府看看。 “这么多人看着也好,若是出了事,大家便都会知道,这事跟皇上脱不了干系。”顾潍津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真不知道那人是为了什么,看起来,像是给咱们添麻烦,可是又解了咱们的围。” “那人的身份咱们不得而知,或许,他想看的就是这个结果。想看咱们入宫去与皇上争执。”赵弋紧紧的握着顾潍津的手,目光甚是温柔。这几日,他一直觉得后悔,他后悔将顾潍津牵扯其中。若是自己当初做的再过分些,或许顾家就不会被他连累。“潍津,若是在宫中出了事,你带着顾相先走,不用管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顾潍津反扣住赵弋的手,自从与赵弋重逢后,顾潍津不知道做了多少“出格”的事,可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想好好待在赵弋身边。“若真是到了那一步,我也会陪着你的。” 前路茫茫,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顾潍津与赵弋入宫后,便直接去了御书房,御书房内,除了皇上以外,再无旁人。顾潍津偷偷朝四周瞧了瞧,周围连个护卫都没有。 “你们来了。”看到赵弋与顾潍津,凉帝并没有恼怒,他掏出一封信,递给顾潍津,“这信,是朕从太后的住所里找出来的。原本是想与赵侯单独谈谈的,但是想到了顾公子与赵侯的关系,便把你们一起请进宫了。顾公子,朕知你文采好,念信吧!” 顾潍津双手接过信,却迟迟没有打开,这信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却如有千斤,关系到他与赵弋,甚至整个顾家的安危。 “顾公子莫不是没有听清朕的话?还是如今已经将朕的旨意不当回事了?”皇上知道顾潍津在担心什么,可是当这赵弋的面,他偏要为难一下顾潍津,偏要看一看赵弋心疼的眼神。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快乐。 “陛下,您何必如此?”赵弋知晓,皇上如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针对他,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让顾潍津为了他受丝毫的委屈。“您若是想要惩罚,便惩罚臣一人就好。” “赵侯这话是什么意思?朕不过就是让顾公子读封信罢了。难道朕作为大凉的皇帝,一国的君主,都没有权利让丞相之子读一封信吗?”皇上的语气,显得有些委屈。 -- 第64页 “陛下,是草民的错。”就算再不愿,顾潍津还是打开了信,将信纸摊开,清了清嗓子: “这封信,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写,甚至不知道写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当了这太后数年,嫁入凉国后宫数年,这些话,我一直想要说出来。先帝在世时,人人都以为我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可是谁人又知我的痛苦。我不爱先帝,不爱这后宫。我有我的爱人,可我还是被迫要困在这宫里...” 顾潍津读着这封信,仿佛看到了太后本人。太后二十一岁入宫,二十五岁被封为皇后,人人都以为她宠冠六宫,掌握后宫权力,可说到底,在这皇权之下,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我困在这宫中,只有无休无止的痛苦。我的皇儿,这大凉的皇帝,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他母亲的痛苦。他的眼中,只有对我的怨恨。”顾潍津读到这,便不敢再读下去了。他看到皇上的双拳紧握,样子看起来阴晴不定。 “读下去!”皇上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想要知道,他想要听听他一直尊敬爱戴的母亲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还好,还好还有人替我在宫外活着。他享受宫外自由的气息,就如同我在享受着自由的气息...” ☆、断指之痛 太后曾经也是喜欢行走江湖的侠女,只是大凉礼制仍在,她就算再怎么想要当侠女,也不能当下去,入宫是她的宿命,也就是因为此,太后才会在入宫前生下赵弋。她想以此宣泄对入宫这件事的不满,她以为,只要她入宫前生子,先帝便不会让她入宫。只是没想到,就算如此,先帝仍然立她为后。 成为大凉后宫中权势最高的女人,变成了她最终的归宿。她生下了先帝的儿子,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成为了大凉的皇帝。两个儿子之间的战争,便由此开始了。 信写到这,也就停了。顾潍津手拿着信,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弋如今的局面,都是太后一手造成的。太后一边冷落赵弋,一边又在皇上面前做出宠爱赵弋的假象。一桩桩,一幕幕,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赵侯,太后的信,你可听清了?”这封信有如芒刺在背,让皇上坐立难安。他一直尊敬的母亲,从未喜欢过他,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一个私生子身上。 “皇上,臣听的很清楚。”赵弋听到这封信,不安的情绪倒是消失了。太后毕竟是他的母亲,他不想怨恨,也不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如今这封信,正好断了他对太后的最后一点念想。“只是不知,这封信与臣有何关系?” “赵弋!朕到底要容忍你到何时!”皇上抽出挂在墙上的剑,剑身指向赵弋的心脏,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再走一步,就能刺进赵弋的心脏。 “皇上,三思!”顾潍津一把拽过赵弋,将赵弋护在自己的身后。就算赵弋百般不愿,他依然将赵弋护在身后,目光甚是坚韧。 “潍津,不必如此!” “你又凭什么将他护在身后!” 顾潍津面对僵持不下的二人,压制住心底的不安与怯弱。“皇上,我与赵侯一同入宫,便没有想过让他一个人面对一切。此刻,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顾潍津的那份真心,并不会因为他面对皇上就退缩,他想要护着赵弋,不管是何时,他都想要护着赵弋,陪着赵弋。 “陛下,我自问行事安分守己,从不参与朝堂党争之事,亦不给你添堵添麻烦,你为何如此容不下我?”这天下虽大,至亲之人却容不下他,在赵弋心中,再也没有比这更痛苦之事。 赵弋将顾潍津拽到自己的身后,他明白顾潍津在意他,不想他出事,只是顾潍津亦是他在意之人,他已经连累了顾家,不想再让顾潍津为了他受伤了。 “赵弋,你好大的胆子!”皇上的剑虽然落下了,却没松开手。他喃喃自语,却又像是在对赵弋说,“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涉党争,口口声声说你不在乎权力,那你为何诱导顾相辞官?为何早不离开凉州城这个是非之地?为何还要在太后出殡当天闯宫?” “赵弋!这些你有何解释!” “咝!”顾潍津紧握住左右手腕,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地上还有两节断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刚刚在皇上质问赵弋的那一刻,皇上的剑直冲赵弋劈来,那一刻,顾潍津用手推开了剑,可他左右的食指与小拇指,就此被切断。 十指连心,断指有如钻心之痛。顾潍津脸色惨白,手上的血一直未停。 “潍津!”赵弋将顾潍津护在怀里,他的眼眶红红的,泪水充斥眼眶,却怎么也没落下来。顾潍津已经为他牺牲的够多了,如今又断了两指,这份情他知道就算到了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我没事。”断指之痛已经让顾潍津好无力气,但是他仍然紧紧的拽着赵弋的手臂,他害怕,害怕赵弋因为与皇上翻脸,这样的结局不是他想看到的。 顾潍津转身看向皇上,他看得出,皇上也被吓坏了。“陛下,如今这剑也砍了,气想必也消了,能放我们走了吗?” 皇上呆呆的看着他们,木讷的点了点头,刚刚,他一时怒上心头,这剑看也没看就劈了下去。若是劈中赵弋也就罢了,偏偏伤了无辜。那人又是顾相之子,顾相的权力不可小觑,他不能惹得顾相不悦。 顾潍津不记得他是如何离开皇宫的了,只记得他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仿佛听到了那人着急的心跳声。他想要安慰,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没过多久,就没了知觉。等到顾潍津醒过来时,他已身处在丞相府内。赵弋和顾相一直守在顾潍津的身边,寸步不离。 -- 第65页 “弋,父亲。”顾潍津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抬了抬左手,手上的绷带告诉他,那一切都不是梦境,他的手指确实没了。 顾相看到赵弋这一幕,终是没有忍住,眼泪落了下来。顾潍津与赵弋被召入宫这件事,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如今城中正乱,他知道皇上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可怜的儿子会这般被皇上生生砍断两指。 赵弋想要安慰一下顾相,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一切都是因他造成的,若不是他,赵弋也不会几次三番的受伤。他只能这么站着,什么都不能说。 “罢了,罢了,你们好好聊聊吧。”顾相叹了口气,从房中走了出去。 顾相走后许久,赵弋都没有说话,他站在顾潍津的床边,却又与顾潍津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这样,呆呆地站在这里。 “赵弋,你离我这么远,我想拽你的手都拽不到。”顾潍津伸了伸手,没有够到赵弋的手。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你的手也不会...”赵弋的心里很痛苦,顾潍津一向擅长乐理,如今手上这伤,怕是以后都动不了乐器了。这对他可如何是好。 “怎么能够怪你,这些都是我自愿的。”顾潍津强忍着痛苦,起身拽住了赵弋的手,任凭赵弋怎么挣脱也不松开他的手,“你如此这样,可是嫌弃我了?” “你明知不是如此...”赵弋心中绝不会这么想,以后也不可能这样想。 顾潍津如今脸色惨白,巨大的痛苦让他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拽着赵弋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赵弋拗不过他,坐到了床边。 “这就对了嘛!”顾潍津靠着床沿,尽力让自己显得有精神一些。虽然很痛苦,但是他的眼眸里仍然带着笑意,“我堂堂七尺男儿,受些伤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重要的是,今日皇上的气消了。” 顾潍津与赵弋都看得出来,皇上今日的怒气并非是为了那封信,而是为了城中的传言,那份关于赵弋身份的传言。那份传言惹得皇上大怒,皇上差点在宫中杀了赵弋。 “我知道,城中传着我身份不正,这事必定会惹得他不高兴。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想在宫里对我下手。”赵弋与顾潍津是奉皇上的旨意入宫,所有人都知道,若是他们死在了宫中,城中必定留言四起。“他如今已经不在乎百姓的想法了,他想要做的事,就是杀了我。只有杀了我,才能洗清他的污点。” 什么为母后,为亲情,统统都是假的! “太后的那封信,你怎么看?”刚刚在宫中,顾潍津自信看过那封信,那封信虽然是太后的笔迹,可是语气态度,怎么看都不像。 “那封信,应该是太后留下的。”赵弋知道皇上恨他,可皇上不会因此去伪造信件,因为皇上知道,伪造这种信件,无疑是承认了他的身份。这是对皇室的挑衅,更是对皇权的挑衅。 “太后的心思,我从来都不了解。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死后还要留下这样一封信,不过我猜,她这样做,多半也是容不下我。”同样都是太后亲子,皇上宛如好汉晨星,他却如地上的污泥被人厌弃。 皇上憎恨他,他同样憎恨皇上。只是如今,他身边有了顾潍津,他不想让这份憎恨再继续下去。他曾想过要和解,可是却毫无意义。 “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别多想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后的心思,皇上不懂,赵弋不懂,顾潍津更是不懂。他如今受着伤,更多的事做不了,他一直这样陪在赵弋身边。希望能通过他的陪伴,给赵弋一些动力。 顾潍津的心思,赵弋是懂的。只是他不想如此,若是顾潍津有事,他愿意为了顾潍津去死。可是他有事,他却想要顾潍津活下去。 “潍津,你和顾相离开吧。顾烯炆如今嫁给了南瑾的王爷,她必然能保住你与顾相的命。”幸好顾烯炆出嫁了,如今能保住顾相与顾潍津的只有她了。 “我说了,我不走!赵弋,这是我的决定。”这些年了,顾潍津总是没能好好的为自己做过决定,但是如今遇到了赵弋,他下定了决心,做了这个决定,想要留下来。留下赵弋身边,陪他面对一切。 这个决定,他已经下定决心,不会改变。 ☆、终有一战 顾潍津这个人,自小的脾气就执拗,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说都不会改变。更何况,他认准,还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 赵弋见他这副模样,什么都没说,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顾潍津手上的伤,在丞相府养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这一个月里,丞相府内的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连他老爹顾相,也不曾说过他一句。这一个月,可以说是顾潍津过的最为自在的一个月了。虽然他损失了两个手指,但是父亲和赵弋还在,这两根手指失去的便值得。 已入秋季,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微风拂过,树上的枯叶便随风飘落。顾潍津坐在树下看书,枯叶落到他的手上,颇像一副闲适自得的美景。 赵弋从房中出来,绕过长廊,一眼便见到了顾潍津,树下的顾潍津看起来很开心。不,不仅是在树下,这一个月,他总是能见到顾潍津开心的模样。那笑容,仿佛手上不曾有伤,仿佛他们不曾困在这凉州城内。 “潍津,喝些茶吧。”赵弋端着沏好的茶水走过来。 -- 第66页 见到赵弋,顾潍津笑的更开心了。他随手拿起茶水,轻轻的吹了吹,一饮而尽,茶水的甘甜自喉咙而入心肺。“赵弋,这几日你和我爹学烹茶,到是学走了他几成功夫。” “岳父大人手艺高超,我自然是不及的。”听到顾潍津的称赞,赵弋很高兴。他又为顾潍津添了些茶水,这几日,顾潍津静了不少,没有往日的活泼。他便陪着顾潍津待在府中,哪都不去。 “能过这样的日子,也是挺好的。”顾潍津受伤后,他记得父亲曾入宫一次,回来时脸色很不好,不过自那次之后,皇上便没有来找过他们的麻烦。 “看你们两个过的这么开心,我也就放心了。”钟离暒的声音身后传来。 赵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添了杯新茶。顾潍津转过身去,收了几分笑容,却依然面容和善,他轻轻唤了声:“兄长。” 钟离暒点了点头,他撇了一眼,瞧见了顾潍津手上的伤,伤口已经不再渗血,被包扎的严实。看的出来,顾潍津被照顾的很好。 钟离暒叹了口气,将怀中的药瓶放到桌子上:“这药是我从西楚带来的,能生肌祛疤,虽然不能让你再生出两根手指来,但起码也不会让你这么难受。” “兄长费心了。”顾潍津知道,不论是父亲、赵弋,还是钟离暒,他们都为他失去两根手指感到痛心,可是对于顾潍津而言,这些伤不过是小事,他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你们彻底惹怒了凉帝,我想接下来,他势必会再对你们动手。”这一个月,钟离暒也想了很多,他与赵弋、顾潍津的交情虽然并不深,但是三个人的交情比兄弟更好,他也想尽他所能,帮助这两个人。“我愿意帮你们离开这里,不管你们是想随我去西楚,还是去南瑾找你姐姐,都可以。” 这话,钟离暒说的是真的。 顾潍津与赵弋对视了一下,这几日,他们也曾经考虑过这件事。离开凉国固然很好,只是离开凉国,势必会牵连更多的人,他们不能这样做。“兄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顾潍津的话还没有完,一只就朝他射了过来。 幸好,箭射偏了,射到了旁边的柱子上。 “小心!”赵弋将顾潍津拉到了主子后面,钟离暒也躲到了一旁。自从上次与顾潍津一起遭遇刺客后,钟离暒就随身带着剑。 几名刺客翻墙跳了进来,直朝顾潍津他们走来。 顾潍津朝外面喊了几声,都没有人进来,他叫一声“不好”!又被赵弋拽到了一旁。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杀死顾潍津与赵弋。赵弋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与黑衣人打斗起来。 这次的黑衣人,比他们上次遇到的武功要高很多。赵弋护着顾潍津,已有些不敌。一旁的钟离暒击退自己眼前的黑衣人后,又跑到顾潍津身边。他们三个人围在一起,竟也是将将敌过黑衣人。 就在这时,黑衣人一剑向顾潍津刺来,钟离暒将顾潍津推到了一旁:“小心!” 那一剑,刺到了钟离暒的身上。钟离暒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兄长!”顾潍津急忙去扶钟离暒,钟离暒的伤很重。鲜血浸透了衣服,染到顾潍津的衣服上。 与黑衣人争斗的赵弋拼尽全力击杀了剩余的两名黑衣人。 这天晚上,丞相府内乱成一团。府中数十名下人被害,钟离暒重伤。城中最好的大夫都到了丞相府上。大夫们轮番诊治,话费了大半夜的时间,终于保住了钟离暒的命。命虽保住了,钟离暒却一直未醒过来。 当夜,顾相突然心疾,幸好有大夫在府上,才暂且保住了性命。 翌日清晨,丞相府与西楚使臣一同入宫。丞相府为顾相告病,西楚使臣为钟离暒请辞。皇上虽然想要拒绝,但是因为二人病的病,伤的伤,他就算再不愿,也只得同意。不过当日,就派了太医前去查看,太医说的与城中大夫说的一样,顾相病重,恐不久离世,钟离暒伤重昏迷。 听到太医这么说,皇上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着人看管好赵弋与顾潍津,避免他们蒙混出城。 西楚的马车走之前,顾潍津与赵弋一起,在众人面前露了面。分别时,顾潍津将自己一直珍重的墨玉长萧放到马车内。他的手少了两根手指,这乐器,他便再也碰不了了。萧交到钟离暒手中,也是希望他能好好保管。 马车离开许久后,钟离暒才缓缓走进丞相府内。 丞相府的下人被害过半,剩余的下人也不敢留在府上,除了管家外,顾潍津给了他们一笔银子,将他们打发了出去。丞相府内,暂由黎叔管理。 顾潍津本以为,经过上次宫中一事,皇上能开口放过他们一次。就算不放过他们,也不会再故意挑衅。可是他没想到,这一次他猜错了。皇上不仅不想放过他们,还想要了他们的命。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钟离暒满身是血的出现在他面前。 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比他失去两根手指更让他觉得可怕。幸好,钟离暒的命保住了。 人都走光了,昔日金碧辉煌的丞相府冷冷清清的。顾潍津独自一人坐在院中,花落时节,心中的烦恼甚多。 赵弋从房中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盖到了顾潍津身上。天气见凉,顾潍津的手也是冰凉的。“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牵连了这么多人。” -- 第67页 “赵弋,这些怎么能怪你?”顾潍津靠在赵弋背上,享受着赵弋带给他的温暖。“这些都是皇上造成的。不过还好,咱们将我爹和钟离暒送了出去。” 而此时驶在城外的一辆破旧的马车内,钟离暒捂住伤口,缓缓的坐了起来。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坐在对面的那个人。 “王爷,多谢你这次带我出城。”顾相坐在钟离暒对面,看到钟离暒起身,便坐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也多谢王爷这次救了我儿潍津一命。若不是王爷舍命相救,我顾家怕是早就没了。” 顾相自问见惯了大场面,可是仍然望不到他一回府,就看到府中血流成河的场面。 “顾相不必如此见外,我与潍津早已结拜,他的事便是我的事。”钟离暒半靠着,他回想起出城前发生的事,他为顾潍津挡了一剑,幸好,那剑刺的不深,并未伤及要害。“我们商量过,若是让凉帝看到我们轻伤的样子,必定还会出手。所以我就装作伤重的样子,目的就是将您护送到安全的地方。” 顾相叹了口气,女儿烯炆已经成婚,如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顾潍津与赵弋。他本想为这两个孩子好好打算打算,可是却没想到,他们却先把他送出了城。 “我这一走不要紧,就是不知道他们会如何。” “顾相放心,潍津与赵侯爷,定不会有事的。” 马车行驶的极快,像是着急要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只要岳父大人没事,我也就安心了。”赵弋感觉到顾潍津的手已经渐渐温暖,便松开了他的手,为他添了杯热茶,“喝些茶,暖暖胃。” “我爹他操劳了一辈子,我不想让他再这样操劳下去。还好,管家愿意帮助我们。”顾潍津计划让顾相离开凉州城,让他最为感动的就是钟离暒与管家出手相助。钟离暒冒着生命危险,护送他爹离开,管家更是冒着被暗杀的危险,冒充他爹留在房内。 只要他们能多瞒一日,那么他爹的安全也就多加一分。 赵弋懂顾潍津的心思,他知道顾潍津愿意为他舍弃一切,只是不想连累自己的家人。他亦知道,他与皇上之间,注定是要有一战。这一战,不仅是他与皇上之间的战争,更是他们活命的最后机会。 ☆、我喜欢你 钟离暒走了半月有余,这半个月,顾潍津发现丞相府外出现了一群陌生人,他们或是混在做买卖的人群里,或是装作要饭的乞丐,没日没夜的监视的丞相府内的一举一动。 “这些人,应该是皇上的人。”赵弋认得,人群中有一个百姓打扮的人是禁军中人。“皇上这般监视,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经过上次一事,皇上不会这般轻易的动手了,只是这监视怕是不会松懈。”顾潍津伸了个懒腰,享受着午后温暖的时光,赵弋的腿枕着十分舒服,他愈发的困了。 “困了就睡会儿吧,睡醒后,该来的人也就来了。”赵弋没有动,这几日,顾潍津像是变了许多,睡觉的时候,让他在身边,或许,只有他在才能睡的安稳。 “嗯。”顾潍津闭上眼,很快便进入到梦乡之中。 这一觉,顾潍津睡的很安稳,等他睡醒的时候,人已身处在房中,房间内还摆放着可口的饭菜。 “一、二、三、四...竟然有四副碗筷。”顾潍津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香味儿,他知道,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顾烯炆端着一份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赵弋与辛辰斓。见到顾潍津醒过来,顾烯炆露出和善的笑容:“潍津,你醒了。” “姐,姐夫,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潍津记得,他们传来的信件说要明天早上才能到。 “刚到没多久,见你睡着,就没有打扰你,准备了些饭菜,快来吃吧。”顾烯炆进城前,就知道顾相已经被暗中送走了,如今她和辛辰斓一起混进城,就是为了顾潍津。 这一餐,比顾潍津想象中的要欢乐许多,他与赵弋的厨艺都不好,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酒菜过半,顾潍津才开口。 “姐,这次的事,我并没有想把你们牵扯其中,只是,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们是清楚的。”顾潍津与赵弋现在无兵无权,在这凉州城内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因为他父亲顾相的余威仍在,不然,他们根本撑不下去。 “我们进城的时候也发现了,府外都是宫中的人,他们将丞相府团团包围。我与辰斓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混进来的。”府外的那些人,顾烯炆一眼就认出来的,他们装作过路的百姓,可是目光却从未离开过丞相府。 “你们与凉帝的关系,已经到这么恶劣了吗?”顾潍津与赵弋的事,辛辰斓自然是清楚的,他本以为这件事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等到他们准备好,也好帮助顾潍津和赵弋离开。 “这件事,说来话长。”赵弋蹙眉,长长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城中突然出现流言蜚语,若不是太后的遗书突然出现,他们也不会这般被动。就是因为如此,他之前与皇上讲和所花费的功夫就全白费了。“我怀疑,是背后有人在操控这件事。” 赵弋是太后的私生子,这件事虽是皇室秘闻,可就算说出来,除了会影响皇上的情绪,对别人又会有什么好处呢?他的父亲并不是皇室中人,他根本就威胁不了皇权。这一切,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 第68页 “其实我也有这种怀疑。”顾潍津与赵弋所走的每一步,似乎都是别人计划好的,是有人用计,一步一步将他们引到这一步,可是那人的身份,他们却不得而知。 顾烯炆虽然回来过一段时间,但是到底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闹明白。若是她父亲此时在这,说不定能帮他们分析出什么。只是如今她父亲顾相已离开凉州,帮不了他们。 “你们也不必太担心,我与烯炆来的时候,是带了兵马的。若是真的有事,大不了与凉帝一拼。”辛辰斓并没有把凉帝放在眼中,他是南瑾的王爷,从小备受皇后宠爱,除了他那个哥哥,他还没怕过谁。 顾烯炆与辛辰斓此次从南瑾匆忙赶来,他们所带的兵并不多,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全部都驻扎在城外。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混进城。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得离开,不然若是被人发现,就全都完了。 这一晚,四个人聊了很多。顾潍津与赵弋也想过,若是由辛辰斓将他们救出去,势必会造成南瑾与凉国之争,这一步,是他们不想看到的。他们商量好,以五天为限,若是这五天内,顾潍津与赵弋能平安出来,他们就不会带兵冲进来。 这一夜,过的很快。天空很快泛起鱼肚白,天亮了,一切又有了新的开始。 “潍津,咱们出去走走吧。”自从出事后,赵弋与顾潍津便没有出过府,一直躲在丞相府内。如今,他们不知道还会在这凉州城内待多久。他和顾潍津一起出去散散心。 “好啊。”顾潍津也想出去透透气。昨夜,他姐姐顾烯炆离开之前,数落了他将近半个时辰,所说的,无非是因为他手上的伤。他想出去看看,想想办法遮住这残缺的手指。 顾潍津与赵弋两个人从丞相府走了出来,他们注意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人一直在监视他们。不过这一点,顾潍津与赵弋并没有放在心上,原本,他们今天也只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罢了。既然那些想要监视,就随他们监视罢了。 “我记得,你最爱喝和庆楼的梅子酒,不如今天,咱们就去喝一些吧。”虽说是张罗顾潍津去喝酒,赵弋的脸色却不是很好,像是有心事一般。 “往常,你主动提出喝酒,都是预谋想要丢下我一个人。这次,莫不是也在打这样的主意?”顾潍津一眼就将赵弋的心思看透了。他知道,如今处境艰难,赵弋每天都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他手指的伤,让赵弋犹如芒刺在背,每分每秒都不好过。 听到顾潍津这么问,赵弋一愣,随即尴尬的笑了笑。他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他想把顾潍津灌醉,然后独自一人面圣,只要他入宫,那些监视的人便不会再为难顾潍津,顾潍津就可以平安的到南瑾去。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咱们好久没有喝酒了。”赵弋想的借口很是蹩脚。 顾潍津叹了口气,往日里,他一向自诩聪慧过人,怎么会看上脑子这么不灵光的赵弋呢?唉!这是不是该叫做“马失前蹄”? 和庆楼位于月牙湖畔,风景宜人。那里的梅子酒,酒香中带着梅子酸甜的气味,酒香醉人,却不伤人脾胃,顾潍津一直都很喜欢。 赵弋不是个喜欢清静的人,但是,这次,他想好好和顾潍津聊聊,便花钱包下了和庆楼,不许任何人打扰。老板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见到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便老老实实的收下银子,为二人上好酒菜后,便将店里的小二打发到旁处。不让人打扰他们。 顾潍津饮下一口梅子酒,这酒的味道,确实如他以往喝的那般。只是物是人非,他不是当初洒脱自由的少年郎。 “说起来,咱们也是自幼相识的,算得上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吧!” 赵弋点了点头,小时候,他们相处的并不多。他一直羡慕顾潍津洒脱的性格,想要做他这般随性的人。只是毕竟是身份不同,顾潍津的随性,他一直没有学来。 或许,就是如此,他才会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顾潍津,他们才会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一起。 顾潍津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赵弋,这个问题他想问好久了。如今,他们已到了这般田地,借着酒劲,他想象赵弋问清楚。 “那,你是何时喜欢我的?” 顾潍津的话,问的小心翼翼。因为饮了酒,他的脸红红的,目光也有些游离,盯着酒杯的时候,眼神已经有些发散。他时不时偷瞄赵弋两眼,赵弋的答案,让他等的有些着急。 赵弋没有想到顾潍津会这般问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脸憋得通红。 “难道,你不喜欢我?”顾潍津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委屈。 看到顾潍津委屈的模样,赵弋有些紧张,他急忙饮了几杯酒,梅子酒下肚,他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我喜欢你。” 这几个字,赵弋早就想对顾潍津说了。往常不说,是因为他觉得虽然他担着个侯爷的名分,可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私生子,顾潍津是丞相之子,凉州城的才子,他们的身份判若云泥,他不想也不敢对顾潍津开口。后来他不说,是因为顾潍津为他做了很多,为了他受伤甚至断指,他不想让顾潍津觉得,自己的喜欢,是为了报恩。 他们之间,喜欢的纯粹,爱的纯粹,赵弋对顾潍津的感情很专一,他知道,顾潍津亦是如此。 -- 第69页 “潍津,若是能和你这么一直在一起,就好了。”赵弋的要求并不高,余生,他只想和顾潍津一起度过。 “我亦是如此。”顾潍津紧握住赵弋的手,久久没有松开。 ☆、大结局 这番话,他们早就想要对彼此坦白,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拖到今日才说。不过顾潍津与赵弋并不后悔,因为他们知道,彼此的感情,无需用言语去表达。 这一日,是顾潍津与赵弋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最快乐的一天了,只是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顾潍津想要喝下手中这杯梅子酒的时候,宫中的禁军将整个和庆楼包围了起来。 “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对于禁军的出现,顾潍津与赵弋并不觉得惊奇,他们早就猜到。只要他们一离开丞相府,皇上势必对对他们动手的。 “只是可惜了这梅子酒。”刚刚打开的酒,才不过喝了少许,如今就这样将酒丢在这里,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喝了。 上楼通传的,是禁军副统领汪泽。汪泽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今日的阵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想要安乐侯和顾潍津的命。只是这两个人仍向没事儿人似的坐在这喝酒聊天。 “侯爷,顾公子,皇上有请。”汪泽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听到汪泽这话,顾潍津与赵弋只是相视一笑。他们彼此坦白了心意,顾家人又已离开凉州城,他们再也没有什么课担心的事情,可以无所畏惧的面对皇上了。 顾潍津与赵弋都是城中出了名的人物,他们就这样被禁军带走,自是惹得城中的百姓议论纷纷。马车上,顾潍津悄悄掀起帘子,看着外面的百姓,心中感慨颇多。 “赵弋,你说,若是咱们死了,皇上会给咱们安一个什么罪名呢?” “什么样的罪名都不重要,生死皆有你相伴,于愿足矣。” 皇上这次见赵弋与顾潍津,并没有去书房,而是去了太后曾经的寝宫慈煊宫。太后过世的时间并不长,可这慈煊宫内已经树木萧条,颇有衰败之相。 “太后不过去世数月,后宫中的景象就与之前大不相同。奴才们也只会见风使舵,没人会把一个已经过世的太后放在眼里。” 顾潍津与赵弋到了后,皇上就屏退了众人,慈煊宫的大门紧闭,宫外有重兵把守,宫中只有他们三个人。 “皇上今日宣臣来,想必不是为了闲话家常吧!”太后的寝宫,赵弋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看过几眼,宫中的景象,他至今也没有记全。在他看来,宫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太后对他的生育之恩,他也在闯宫那日还清了。 皇上笑了笑,他走到打扫干净的凉亭内,招呼赵弋与顾潍津坐到他的旁边,凉亭的桌子上,还摆放了三杯酒。 那酒与顾潍津喝过的所有酒都不同,虽是无色,却清香宜人,不过是三小杯,就让亭子的周围都香气扑鼻。 “这些日子,朕一直在想,若是,你不是母后的私生子,只是大臣的儿子,又或者,你同朕一样,是父皇与母后所生。那么,朕与你的关系,是否还会像今日这样?”皇上的脸上带着笑意,可那笑意下面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寡淡。 “这些不会成为现实的假设之事,臣从来都不去想,臣劝陛下也不要想。因为,这样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赵弋不懂皇上的深意,可他知道,人生没有这么多如果。他就是赵弋,是太后的私生子,是皇上所封的安乐侯,他的身份,不会改变,也无法改变。“就算如果成真,陛下也一样会杀了臣,因为臣的存在,会影响到陛下的掌权。” 自古皇帝皆是凉薄之人,更何况,他们这位野心勃勃,势要掌握天下的陛下呢?这一点,他们清楚,他们相信皇上也一样清楚。皇上之所以会这么问,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的杀戮找些合理的借口罢了。 “你说的对。”赵弋的答案,皇上并不觉得意外。“这些天,朕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想来想去,也确实如你所说的一般。父皇与母后只需要有朕一个儿子就罢了,多出那么一个人,都是不合适之举。” 帝王的凉薄,皇上他自己看的很清楚。即便赵弋只是普通人,他也一样容不下赵弋。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既有他慕容清,又何须再有别人呢? 自始至终,顾潍津始终坐在赵弋的身旁,没有说话。他知道,这是皇上与赵弋的较量。皇上心有不甘,有些话,若是不说,他自己怕是也受不了。 “说起来,朕与你还从未好好喝上一杯,如今,酒就在此,不如边喝边聊吧。” 就在这时,宫殿内传出“沙沙”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了,有一个黑影朝他们走了过来。直至走到身边,他们才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王喜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潍津与王喜曾经见过几面,他记得,王喜公公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负责掌管慈煊宫的大小事务。不过,在太后离世前,王喜公公突然失踪,一直没有出现过。他与赵弋险些要忘了这个人了。 “老奴给陛下请安。”王喜低着头,他出来的匆忙,气息还有些不匀。 “王喜,朕已下令,封闭慈煊宫,你是有多少条命,想要来违抗朕的旨意?”皇上对王喜出来打断赵弋喝酒的事非常不满。刚刚,就差那么一步,赵弋就要饮下那杯酒了。 -- 第70页 “老奴不敢,老奴是奉太后之命守在这慈煊宫中。原本,陛下与赵侯和顾公子叙话,奴才不该出来打扰。只是,奴才怕陛下做错了事,所以急忙赶来宣读太后留下的懿旨。”王喜手中握有一道懿旨,那懿旨是太后迁宫之前留下的。原本,他以为可以过一段时间再打开,可如今看来,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时刻。 对于太后的懿旨,不仅皇上好奇,顾潍津与赵弋也同样好奇。太后走的匆忙,他们以为那遗书便是最后留下的东西,可没想到,还留下了懿旨。 “有什么话留到赵侯喝过酒后再说!”懿旨固然要看,可对于皇上而言,眼下最重要的事除掉赵弋与顾潍津。 “陛下,难道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我与赵弋的命吗?”这番话,顾潍津本是不想说的,他与赵弋已经做了赴死的打算,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皇宫。昨夜,他见过长姐顾烯炆,今日,他又与赵弋表明心迹,对他们而言,此生已算是圆满。 顾潍津与赵弋当然清楚,那若有似无的香气,根本就不是酒香,而是酒中所放的毒药散发出的香气,他们不说,是不想再与皇上争下去。可是没想到,皇上连这最后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被顾潍津这么一问,皇上愣了一下:“顾公子在说些什么?朕怎么就听不懂呢?” “皇上,臣想,今日臣这样入了宫,怕是没有机会再活着离开皇宫了。既然如此,也不差这点时间,臣也想知道,太后娘娘还有什么旨意。”那毕竟是他母亲留下的,赵弋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也罢,这点功夫,朕还是等的起的。”皇上心中不悦,可这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王喜公公将懿旨放到赵弋面前,“请侯爷亲启,侯爷看过后,自然会明白。” 那懿旨,是太后留给皇上与赵弋的,只是王喜看的出,皇上并不想看,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将懿旨交给赵弋。 赵弋拾起懿旨,拳头紧握,他不知道太后会说些什么,所以,即便想看,也没有多少勇气打开去看。可是转念一想,看到身边的顾潍津,便咬了咬牙,将那懿旨打开了。 “竟是这般!原来是这般...”太后的懿旨,不过寥寥数余字,可却犹如晴天霹雳,劈中赵弋的脑袋。“太后,你将我害得好苦呀!” 赵弋将它瞥到桌子上,顾潍津扫过一眼,便看到那上面写道:“...赵弋并非是本宫亲生子,乃先帝所出,本宫也是奉先帝旨意将其抚养长大...” 这几个字,不仅顾潍津看得清楚,皇上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将懿旨拿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那是他母后的亲笔。 “这怎么可能!”皇上他无法接受这件事。 “陛下,侯爷。这件事太后娘娘隐瞒多年,到死都没有说。可她却怕,这秘密不说会惹得天帝怪罪,所以便留下懿旨,交由老奴保管。”王喜跪在地上,“您想想,若不是因为赵侯爷是先帝之子,先帝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有辱皇室名声之人存活在这世上。还给他这般高官俸禄?” 王喜所说的这些,顾潍津也曾想过,若真的是太后不贞,又怎么可能会成为太后,赵弋又怎么可能会被封为安乐侯?这样大的一定绿帽子,先帝怎么可能会容忍得了。如今,一切就都说的通了,因为赵弋是先帝之子,是皇室血脉。 只是为何?为何要这般对待赵弋? “这些年,太后既对赵侯有母子之情,又怨念赵侯爷的存在,所以才一直借着陛下的手打压着赵侯爷。包括,前些日子,城中的那些传言,也都是太后过世前,交代奴才去办的。”王喜一生受命于太后,太后所说之事,他没有不遵从的。只是如此,他也觉得愧对赵弋与顾潍津。 “竟是如此!我早该想到的!”赵弋仰天长啸,他怨恨自己如今才想明白。他的身世,本就没几个人知道,可他却没想到,这件事会是太后临终前安排的。 “潍津,对不起。”赵弋握住顾潍津的手,那失去的两根手指正是因为这个太后造成的。 顾潍津摇了摇头,他清楚,为了赵弋,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坐在一旁的皇上至今仍愣在那里,他想不明白,怎么都想明白,他的父皇和母后为何要如此?为何要让他怨恨这么多年?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王喜一头撞上了旁边的柱子,血花四溅,他倒在了那里,没有一点知觉。王喜死前,顾潍津隐约的听到了一声“对不起”。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个笑话!原来这么多年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皇上的情绪愈发的难以控制。 可是赵弋,显然比皇上更加悲伤。这些年,他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身份,可自始至终,他的身份不过是个笑话! “什么私生子!什么先帝之子!说到底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赵弋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不要!”皇上想要伸手去拦,却晚了一步,赵弋已经将那酒喝干净了。 “陛下,你不是一直想要臣的命吗?这命,臣就还给你们!” 赵弋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体力不支,倒在了顾潍津的怀里。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等等我呢?”顾潍津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他抱着赵弋,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这一刻,仿佛地老天荒般长长久久。 -- 第71页 “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牵连你。”赵弋紧握着顾潍津的手,不肯松开。 “哪有什么牵连不牵连,我愿意做,便做了。”顾潍津也同样握住赵弋的手,没有松开,“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这一刹那,漫天飞雪,百鸟齐鸣。 翌日,宫中下诏,安乐侯赵弋与丞相之子顾潍津受邀参加宫宴遇袭,二人不敌,与刺客纠缠之时受重伤,经御医诊治无效离世。赵弋与顾潍津的尸首交于城外守候的南瑾王爷辛辰斓。皇上深感悲痛,下令举国同哀,罢朝三日。一年内,所有婚庆喜事均不得举行。 今年,西楚的雪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西楚城外的玳瑁山上已被白雪覆盖,雪景中隐约能看到两个背着吃的的年轻人。 其中的一个年轻人,虽然衣着朴素,却也难掩贵气,他背着篓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身旁的年轻人。“小心些,路上滑。” “你才是,明明背了我一路,这会儿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会儿。”那位被扶着的年轻人一身书生气息,眉眼间却掩盖不住欣喜,在这白雪之中,步伐缓慢。 “没事,我不累,咱们很快就要到家了。” “赵弋,你有没有后悔过跟我躲在这深山老林里?” “傻瓜,怎么会后悔呢?”赵弋的步子很稳,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在心中嘀咕道:“顾潍津,能和你这么在一起,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番外一:只羡鸳鸯不羡仙 顾潍津与赵弋离开凉州之前,管家曾派人送来信函。那信是王喜公公派人送去丞相府的,他料想到,今日可能会出事,便提前将太后所留下的另一封书信送出。 在离开凉州的马车上,赵弋将信打开看了看,信上写着他的身世。原来,先帝一直未承认他这个儿子,是因为他是东玄玳瑁公主所出。玳瑁公主与先帝一见钟情,原本约定要一生相守,只可惜,东玄皇室一直不能容忍他们在一起。玳瑁公主与先帝逃到了西楚,那时候,赵弋刚刚出生。西楚的气候不比东玄,玳瑁公主生产过后身体一直不好,又受不了西楚的气候,便生了场大病,本以为能撑过去,却不料病的太重,就这样过世了。 玳瑁公主过世后,赵弋便被先帝带回凉国。此时,先帝继位,若是就这样有了其他国家血统的儿子,必会被宗族所不忍,便与当时还未入宫的太后商量好,谎称这是太后所出。如此,才保住了赵弋的命。 赵弋看过信后,就点燃了火折子,将信给烧了。 “如今,这世上再无安乐侯赵弋。”他与顾潍津,如今已成了“死人”,这所谓的身世身份,还有什么追究的必要呢? 坐在一旁的顾潍津没有说过一句话,但是他的姐姐顾烯炆却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也太过分了,竟然就这样想到了自尽,丝毫没考虑过我与父亲的感受。”顾烯炆瞪了一眼赵弋,“潍津他原来明明不是这个样子,都是与你一起学坏了!” “姐,这又不关赵弋的事,你别怪他。”听到顾烯炆责怪赵弋,顾潍津不乐意了,“我们这么做,也是不想牵连你和父亲。”那毒酒,顾潍津与赵弋确实喝了,不过幸好,他的太医朋友王钊去的及时,将他们救了出来。 “若不是你们入宫前去和庆楼喝了梅子酒,那梅子正好能解毒酒,我还能见得着你吗?”顾烯炆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把这个弟弟打一顿才解气。 “好了,烯炆。”辛辰斓拍了拍顾烯炆的肩膀,此时,他这气急了的媳妇也只有他自己能哄了,“如今潍津他们没事不就好了嘛!” 他们这一命,是捡回来的,顾潍津与赵弋很感激救了他们的王钊,也很感激老天爷给了他们再活一次的机会。经此一次,皇上必定以为他们命丧黄泉,不会再为难他们,他们也好好好的生活下去。 顾烯炆被辛辰斓哄了许久,这气才消下去。其实对她而言,更多的不是气,而是心疼这个弟弟。“你们接下来要去哪?要不要随我们回南瑾去?” 顾潍津与赵弋对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毕竟事情刚过,我们就这样出现在南瑾并不安全。我与赵弋还有别的打算,姐,父亲就交由你照顾了。” 顾相被钟离暒秘密带离凉国,如今,凉国是回不去了,他与赵弋又的身份又不方便曝光,只能将顾相托付给顾烯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父亲的。”说着说着,顾烯炆的眼泪落了下来。作为丞相府的大小姐,顾烯炆一向甚少落泪,她总觉得,这个家还需要她扛下去,所以平时都是一副强者的姿态。只是如今,到了分别的时刻,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顾潍津,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赵弋,我弟弟就交给你了,你好生照顾他,若是让我发现你欺负他,我定不会放过你的。”这话,不仅是对赵弋的警告,更是对赵弋与顾潍津的祝福。他们经历了太多,也该好好在一起了。 “你放心,我定不会负他。”顾潍津对赵弋如珠如宝,他必定会好好珍惜。 过了凉国境内,顾烯炆就与他们分别了。天色渐暗,赵弋与顾潍津找了间客栈住下。 “小二,备些水,我要沐浴。”这一天,他们经历了太多事,顾潍津想要好好清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潍津,那个...”赵弋看着正准备更衣的顾潍津,脸突然红了起来。他与顾潍津一向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过任何越举之事。只是如今单独相处,难免有些... -- 第72页 “怎么了?”顾潍津并未察觉到赵弋的不适。 “那个,不如我们生个宝宝吧!”赵弋突然走到顾潍津身边,目光一直没有离开顾潍津的脸。 “两个大男人怎么生孩子?”顾潍津突然反应过来,小脸通红。 “潍津,这些日子,多亏有你陪伴着我。”正是因为顾潍津的陪伴,救了他一次又一次。他对顾潍津的爱,早已刻骨铭心,不会改变。 这一夜,月色正好,人月团圆。 离开凉国,顾潍津与赵弋轻松不少,再也没有那种会被人迫害的压力。两人商量好,先去赵弋的母亲玳瑁公主所葬的玳瑁上看看。帮他的母亲修葺一下墓碑,尽一尽做儿子的孝道。 玳瑁山风景秀丽,是个居住的好地方,他们便在这搭了间房子,准备在这生活一段时间。房子周围种满了蔬菜与黄花。 赵弋知道,小黄花是顾潍津最喜欢的花朵。 “累了吧,先来喝些水吧。”顾潍津为赵弋沏好了茶水。他的体力一向不好,家中的这些活都是赵弋一个人在忙碌的。 “嗯。”赵弋点了点头,像个大孩子似的跑了过去。往日里他一向是享清福的主儿,可是如今做做这农活,倒也不觉得累。山野中无人打扰,他与顾潍津就这样生活在这里,他觉得很快乐。这种快乐,就算用全天下换,也是换不来的。 “等过些日子,天气暖和了,咱们就下山去买些鸡、鸭、鹅,在这边再种些其他的蔬菜,这日子肯定比在城中还快乐。”在玳瑁山上待的这些日子,顾潍津觉得舒心不少。城中的那些繁华富贵,他都不放在心上,只要有赵弋陪着他就够了。 “照你的计划,咱们要在玳瑁山上住很久。你不是想去游山玩水吗?不去了?” “不着急嘛!反正咱们有的事时间,这些地方都可以慢慢去。” 微风拂过,将他们的笑声传的很远... ☆、番外二:顾潍津与辛辰斓的往事 那年,顾潍津刚满十八岁,对江湖上的事十分好奇,好不容易说通了父亲与长姐顾烯炆,从家中拿了些银两,一路向南。走到了南瑾境内。 顾潍津一向心善,在进入南瑾国都之前,遇到了一位衣衫褴褛,蹲在路边讨饭的男子,男子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顾潍津也没有多想,便给了他一些银两,给他置办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买了房屋和田地。一番花销下来,顾潍津身上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 那人自称姓辛。辛姓是南瑾的国姓,只是顾潍津第一次出游,并不知晓这些,便把他当成了一个落难的普通人。 若不是那日他亲眼所见辛辰斓与城中的公子哥在酒楼喝酒聊天,他还不知道要被骗到什么时候。 事后,辛辰斓也曾郑重向他道歉,只是年少的顾潍津并不接受。他的第一次游历,就被人如此欺骗,便放弃出游的念头,匆匆赶回了凉国。 事后,顾潍津向父亲说过此事,被顾相嘲笑了一番,顾相两年没有允许他出府。其实顾潍津不知道,他回凉州的时候,辛辰斓曾去找过他一次。 那时,辛辰斓确实是受了伤,不敢回南瑾,也多亏顾潍津照顾了他那些日子,才让他的身体渐渐恢复。 顾潍津对他的所作所为很是生气,当时,辛辰斓也有些不好意思。为了向顾潍津道歉,他从兄长那窃出了一柄墨玉长萧。他知道顾潍津一向甚喜乐理,便想着用这萧当作赔礼郑重向顾潍津道歉。 只是没想到,当他赶到客栈的时候,顾潍津已经离开了。见顾潍津不在,辛辰斓的情绪十分低落,那柄墨玉长萧,便被他留在了那家客栈。 或许真的是长萧认主,兜兜转转,这柄萧又到了顾潍津的手上。 顾烯炆逃婚离家的时候,常常打扮成男子的模样。一进南瑾,就被辛辰斓盯上了,辛辰斓以为顾烯炆与顾潍津是同一人,便吵闹着要向顾烯炆道歉。 头一天,往顾烯炆休息的客栈送去了几箱金银珠宝,被顾烯炆打了出去。 第二日,往顾烯炆休息的客栈送去了不少古玩,又被顾烯炆丢了出去。 第三日,辛辰斓亲自登门,向顾烯炆阐明一切。顾烯炆得知自己的胞弟顾潍津被人欺负了,又将辛辰斓丢了出去。 这丢着丢着,二人就生了情愫。若不是被辛辰斓的母亲阻拦,顾烯炆早早便与他在南瑾成了婚。 顾烯炆独自一人赶回凉国后,辛辰斓便追了过来,只是还未到凉国的时候,他便忐忑起来。自己幼年的时候毕竟“捉弄过”顾潍津一次,若是他以此为理由,阻挠自己与顾烯炆的婚事那可怎么办? 顾潍津自认是个小气的人,只是辛辰斓是他姐姐认定的人,他们的婚事他也不方便多加阻拦。大婚那日,顾潍津借着酒劲对辛辰斓多说了几句。那么多句话,只有一句辛辰斓记得特别清楚。 “年少的时候,你曾经捉弄过我。若是你觉得愧疚,就请好好待我姐。若是你不觉得愧疚,就请你想想自己的真心,还是好好待我姐。” ☆、番外三:再见钟离暒 天气转暖后,顾潍津的身体好了很多。他和赵弋商量了一下,也是时候该下山去别处看看了。 顾潍津记得,他曾在钟离暒离开前把自己的墨玉长萧交给他。那柄萧他很是喜欢,当初,他以为自己会死在凉国,不想让萧蒙了灰,便将萧交给了钟离暒。 -- 第73页 如今,那柄萧也该向钟离暒讨回来了,顺便看看钟离暒过的好不好。 “咳咳!”在去西楚的马车上,赵弋显得有些不自在,拽着顾潍津的手就没有松开过。 “我这个兄长,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赵弋,你说咱们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会不会吓他一跳?”这一路上,顾潍津都显得很兴奋。在下山之前,他特意摘了写自己种的蔬菜。菜很新鲜,他想送一些给这个挂名兄长。 “潍津,你说去见钟离暒,真的只是为了那柄萧?”虽然出来前,顾潍津一直都是这么说。可是他看顾潍津这激动的模样,又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这么简单。 想起早上出来的时候,顾潍津还去地里刨了两个新鲜的萝卜,又想起自己昨晚想吃萝卜的时候,顾潍津怎么也不去弄。心里突然觉得酸酸的,“顾潍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噗!”顾潍津将刚喝下的水喷了出来。他伸手摸了摸赵弋的额头,温度不高,“也没发烧呀!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赵弋突然将顾潍津搂入怀中,目不转睛地盯着顾潍津。突然,吻了上去。这一吻,仿若旁若无人,地久天长。直到顾潍津传出“唔唔”声,才松开。 “不许你这么想别人。”赵弋的样子委屈极了。自从他们离开凉州城后,便一直住在玳瑁山上,这段时间他觉得很快乐。平日里,顾潍津说的、念的也只有他。如今,还没到西楚,顾潍津的口中就多了那个人。 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顾潍津被赵弋的这副模样给逗乐了,他轻轻吻在赵弋的额头上,那吻湿润又温暖,不由得让赵弋心中一动。 “傻瓜,钟离暒是我兄长,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人。”顾潍津突然靠近赵弋,看到赵弋的脸红红的。他从未见过赵弋这个模样,“你是吃醋了吗?” “...”被顾潍津这么一问,赵弋更不好意思了。他转脸面向车门,脸憋得通红。“反正不许你总想着他。” “好,好,都依你。”顾潍津靠着赵弋。这一年,他们的日子过的还不错,赵弋长了些肉,身体靠起来也越发的舒服了。 午后,钟离暒用过午膳后准备回房小憩一会儿。刚走到王府的后花园,就看到园中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与他们上次分别时相比强健了不少。 “兄长莫不是傻了?”顾潍津笑嘻嘻的走到钟离暒身边,感受到赵弋介意的目光,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还以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年,凉帝下诏,称顾潍津与赵弋离世。他一直以为两个人真的过世了,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看到两个人平安无事的出现在他面前,一时心中感慨颇多。 与顾潍津聊过后,钟离暒才知道,当初他们两个能离开凉国是多么的不容易。一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吐槽起了顾烯炆。 “这么说,顾烯炆早就知道你们没事了?”钟离暒至今仍然记得,他见到顾烯炆时,顾烯炆哭的那声嘶力竭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如此,他也不会就这么确信顾潍津和赵弋离世。“这么说,她就是在坑我了?” “呃……”顾潍津瞧了瞧赵弋,赵弋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看他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憋笑,“我姐她可能是,呃...一片好心吧!”顾烯炆的想法,他自然是能猜到个大半。一是因为他与赵弋还活在人世这个消息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二是他长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与这个钟离暒不对付。 “你不说我也知道,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作弄我的。” 钟离暒与顾烯炆的关系,真可谓是不是冤家不对头,若不是因为顾烯炆已经成婚,顾潍津真想把他们撮合到一起。 钟离暒看着赵弋与顾潍津,许久未见,赵弋的脸上已少些不少戾气,如今的眼神也一直围着顾潍津转。而顾潍津虽然在与他说话,可手里却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帮赵弋剥桔子。两个人很是恩爱,这副恩爱的模样,让他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动。“不管怎样,你们两个活着就好。” 当初知道顾潍津与赵弋“过世”的时候,他很是难过,每天都抑郁寡欢,若不是兄长拦着,他一定会去凉国找凉帝,去找他好好理论一番,就算是舍了这条命,也无所谓。 “让兄长挂念了这么久,是我们的不对。”自从顾潍津与赵弋在玳瑁山上常住后,他们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对于他们而言,这种平静是幸福的源泉,他们不想轻易打破这份平静。 三个人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在西楚住了小半个月,顾潍津才和赵弋离开。离开前,赵弋破天荒的话多起来。不仅张罗着和钟离暒喝酒,还在出发前两日为钟离暒寻了门婚事,女方是西楚尚书令的独生女。 顾潍津也曾见过那姑娘几面,温柔腼腆,与钟离暒的性格正好互补。两个人便趁着钟离暒醉酒不清楚,亲自上门帮他定下了这门亲事。 亲事定下后,赵弋的心情好了很多。每天带着顾潍津东逛西逛,买了很多东西,一笔笔账单就这样送到了王府中。 顾潍津和赵弋离开西楚的那天,原本是没有告诉钟离暒的,只是钟离暒不知道从哪收到了风声,追了一路,都没有追到二人的马车。王府上下皆感叹这兄弟三人的感情好,只有顾潍津和赵弋知道,钟离暒是被他们坑了一顿,急着想找他们理论。 -- 第74页 顾潍津与赵弋结束了西楚一行,开始了新的游历生活。他们的人生还很长,余生有彼此相伴,游山玩水,于愿足矣。 ☆、番外四:顾潍津带坏外甥那些事 顾烯炆与辛辰斓成婚也有四年,两人育有一子一女。这日子原本过的也算是潇洒自在,只是最近突然有些犯愁。原因自然就是因为她那个不懂事的弟弟... 某天半夜,趁着大家都睡着的时候,顾潍津将顾烯炆的儿子小桃子叫了出来。 “小桃子,我跟你说,你爹的房里藏着一幅古代仕女图,那仕女图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那挂轴上藏着你爹最宝贝的金笔。” “金笔有什么好玩的呀?舅舅,咱们去抓蟋蟀吧!”小桃子奶声奶气,对顾潍津所提的金笔毫无兴趣。 见小桃子不为所动,顾潍津只好采取利诱的手段,“乖,你帮舅舅把那只金笔拿出来,舅舅给你买糖吃。” 以往的时候,小桃子跟着顾潍津,倒是没少捣蛋,顾潍津的心思他突然猜了出来。 “舅舅,你是不是又跟我爹打赌了?” 自从顾潍津搬到南瑾之后,三天两头就跟辛辰斓打一架。两人明明是姐夫与小舅子的亲戚关系,可是打起架来毫不手软。当然,多数的时候都是辛辰斓打赢,不过第二天,赵弋就会帮顾潍津好好收拾一下“辛辰斓”。这可把辛辰斓愁怀了。 于是,在某天酒后,辛辰斓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收拾一下顾潍津。便跟顾潍津约定好,若是顾潍津能找到他藏好的金笔,他就向顾潍津道歉,从此以后,绝不再跟顾潍津打架。这个主意,自然是得到了顾潍津的同意。 只是顾潍津不懂武功,又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赵弋,只好打起了外甥小桃子的主意。 “小桃子,既然你这么清楚,那你要不要帮帮我这个小舅舅?”顾潍津叹了口气,他姐姐顾烯炆一共生了两个孩子,这么久了,只是这个外甥总跟着自己到处乱跑,外甥女跟赵弋处的好,是怎么也不肯理自己。 “这件可是大事,舅舅,若是我帮了你,肯定会被我爹打一顿的,你准备给我些什么好处呢?”这么好的机会,小桃子准备狠狠地坑顾潍津一笔。“舅舅,我听娘亲说,你有一柄墨玉长萧,能不能把它送给我呀?” 小桃子见惯了好东西,唯独对那柄长萧很是好奇,只是他那个舅舅顾潍津与舅父赵弋从来都不肯给他看那柄萧。这可把他愁坏了。 那柄墨玉长萧,顾潍津一直视若珍宝,萧被他藏的很好。只是如今这么个情况,只能将萧便宜给自己这个小外甥了。 “好!好!都依你,你说给你就给你!”顾潍津叹了口气,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不能拿到那支金笔,那他可就真的亏大了。 在讲好条件后,小桃子打了个哈欠,偷偷地遛进了书房,顺利的将金笔拿了出来。就在他即将把金笔交到顾潍津手上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个熟悉又恐怖的声音。 “小桃子,又跟你舅舅学坏了?” 小桃子打了个冷颤,转过身去,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娘亲,都是舅舅带坏我,呜呜呜~” 就这样,顾潍津不仅没偷到金笔,还丢了墨玉长萧。不仅没了面子,还被姐姐顾烯炆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天还未亮,顾潍津就带着赵弋跑路了,赵弋叹了口气,看这样子,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了。 ☆、番外五:顾相往事(第一更) 顾相本名顾成松,那年,他刚满二十岁,便由陛下钦点成了礼部尚书,政途一片大好,朝中的大臣们争着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到顾家。见到一位位大家闺秀,顾成松却十分不愿。 他虽身居高位,却十分喜爱山水间的自由生活,便辞去宫中礼部尚书一职,一人出外游历,这一举动,自然让很多人觉得不解,可是这些他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此一人,游历于山水之间。 顾成松这一游历,便是三年,三年间,他将各地的生活风貌飞鸽传书于朝中。三年后,顾成松回府时,身边多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温文尔雅,笑容中带着一丝丝温暖与恬静。一入凉州城,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名女子,便是顾潍津与顾烯炆的母亲,王氏。 王氏自幼便是一名强势的女子,她不喜父母定下的婚事,大婚当日,逃婚离家,正巧遇上了在外游历的顾成松,两人不打不相识,几番接触下来,便因此定了情。 也是在大婚之后,王氏才得知顾成松的真实身份,她原本想将余生寄情于山水之间,如今“被迫”成了官宦人家的夫人,心中百般不愿。几次三番的想要留书离开,都被顾成松发现了。 王氏的心思,顾成松是知道的。他又何尝不想寄情于山水之间?只是盛名在外,做事不能随心所愿。回到凉州后,顾成松就被皇上封为丞相,权倾朝野,手握重权,这时,他更不能离开凉州。 为了哄好自己的媳妇,让媳妇不要再动不动就离家出走,顾成松也算是用尽了办法。家中大小事务全交由王氏处理,平时,除了离开凉州,王氏说一不二,每天变着花样的哄王氏开心。终于,王氏离家的心思淡了许多。 回凉州的第二年,王氏有孕,更让顾成松高兴的是,王氏腹中所怀的是一对儿双生子。顾成松高兴,可这却愁怀了王氏,她知道,有了孩子后便更不能出外游玩,从此她的江湖梦就要就此放弃了。 -- 第75页 为了让自己的夫人开心,更为了尽一尽做为相公的职责,顾相在郊外的山上建了处房子。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就会带着王氏在这住上一段时间。没有诸多公文的打扰,在山水间自由自在,王氏的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可惜,在生下顾烯炆与顾潍津后,王氏便患了病,没几年便过世了。离世前,她心心念念的不是那对儿年幼的子女,而是江湖中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这件事,成了顾成松一辈子的痛。 他将自己的愧疚之心全部都补偿到他的子女身上,无论这两个孩子想做什么,他都随着两个孩子去做。平日里,虽然表现的严肃,可对顾烯炆与顾潍津,却是满怀父爱之情。 王氏过世后三年,顾成松便亲手拆掉了他们在山上的住处,并将那里夷为平地。对他而言,最爱的人不在了,那江湖就算有再多的乐趣也毫无意义。 ☆、番外六:当顾潍津与赵弋穿越到现代(第二更) 那年春日,春雨来的更外的早。顾潍津与赵弋一起在外踏青,碰到了这么一场大雨,两个人什么都没带,便就近躲到了附近的山洞里。 大雨淋湿了顾潍津的头发,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好笑。赵弋看到他这副模样,便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顾潍津脸上与头上的雨水。 “你呀!今天听我的,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多好。”赵弋见到顾潍津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急忙生起了火。 “难得春光正好,我也是想要出来透透气嘛!”顾潍津的样子委屈极了。前些日子,天气冷,他在房中困了几日,都没有能出门。好不容易见今日春光明媚,找赵弋一起去踏青,还遇上了下雨。 顾潍津叹了口气: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呢? 就在这时,山洞内传来一阵怪异的铃铛声。那铃铛声清脆又悠长,将顾潍津与赵弋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那个,赵弋,反正咱们踏青这件事也泡汤了,不如进那洞内看看,说不定还能寻个什么宝贝呢?” 顾潍津的主意,赵弋本想拒绝,只是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没有办法,无奈的点了点头。 他们朝洞内走去,越往山洞里走,那铃铛声越是清脆。走着走着,山洞内突然晃过一丝白光。两人只觉得一阵头晕,便没了知觉。 顾家是凤铃市的大户人家,顾家的少奶奶嫁过来也有十年了,只是这肚子里却一直没个动静。顾家少爷满不在乎,只是愁坏了家里人。那日,天空中突然划过一丝白光,顾少奶奶晕倒在地,等到医生过来诊断后才得知,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在顾家所有人的精心照顾下,顾家的小少爷出生了。顾家老爷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期望,取名顾潍津。 顾潍津自小便知道,他与这里的人是不同的。他记得,他与赵弋是因为躲雨跑到一个山洞里,因为他好奇,便跑到洞内去探险,只是不知为何,会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里房子与他所见到的那些都不同,这里用来代步的也不是马车和轿子,而是一种四个轮子的工具。这里的一切他都觉得陌生和恐惧。 顾潍津想去找赵弋,可又不知道赵弋在哪里。就在这种恐惧之中,顾潍津慢慢长大了,长到了20岁。他不再害怕这些,可是依然想见到赵弋。20年过去了,顾潍津对赵弋的思念也越发的重。 那日,他告别了家人,独自一人外出登山。山中风景秀丽,可怎么也不及他与赵弋所住的玳瑁山。 与20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他虽然开着车,却寸步难行。无奈之下,只得弃车而去,他躲到附近的一处山坳,这场景,与那日他和赵弋一起躲雨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一股酸涩的情感涌入心头,顾潍津一时没忍住,哭了出来。 “这位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顾潍津面前,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已经过了二十年,他依然不曾忘记这人的样貌。 那熟悉而又温暖的目光,还有嘴角那抹熟悉的笑意,顾潍津哭的更厉害了。 “呜呜呜,赵弋,我终于找到你了。” 赵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将顾潍津拥护怀中,轻轻拍着顾潍津的背,小声的安慰他。 这二十年来,他也同样在找顾潍津,只是茫茫人海,他怎么也找不到。还好,如今他们相遇了。这般相遇后,顾潍津与赵弋彼此再也不分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们会拥有彼此,依靠彼此,好好的生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