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欢》 Day01JinShi 有些人天生着让旁人一眼瞧见的本事。 比如靳时,比如瞿宁。 又比如,靳时看见瞿宁。 女孩穿着双层羊绒大衣,正站在退票口旁边接电话,医用口罩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然而一双眼睛明若流波,微微斜目便好似银河流溢,尽态极妍。 靳时看了她大约两秒钟,随即低下头拿了手机,屏幕刚刚亮起来,他控制不住似的,又转头往那方向看过去。 瞿宁还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烟蓝色的发叛逆地滑下来,在她指尖卷了散,散了卷。 靳时压着呼吸,尽管好像没什么用处,他其实很奇怪自己怎么会这么关注一个陌生人。 他瞥到女孩目光向他扫过来,即使知道接电话的人无瑕把注意力分到周围,靳时还是心里一跳,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转身朝高铁站出口走去。 他在经过瞿宁时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因此清晰地听到她的说话声,像串串铃铛哗啦啦地响。 quot;我回不去。quot; quot;回不去就是回不去,现在疫情封闭,我不能在快到爆发期的时候给大家添麻烦。” quot;您什么意思……万一呢,传给我女儿怎么办……quot; 距离的拉远使他再听不清剩下的话,靳时在心里唔了一声,说不出来是失落还是些别的,然而他又莫名其妙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大概他终究逃不脱男人的劣根性,总觉得这样的美人不应这么早结婚。 靳时想起她中指带的那枚戒指,那是对奢侈品牌不感兴趣的他都能认出来的logo,这牌子无形彰显着她出众的外表下有多么光鲜亮丽的生活——至少是他这阶段达不到的。 人要有自知之明。 他从小就懂的道理。 现在是2020年02月01号,以武汉为圆点国境为半径的新冠疫情开始进入拐点,好在长沙地铁没有停运,他不至于走一个多小时到公寓,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微博全是对疫情的报道和相关消息,不管属不属实。靳时却没工夫一条条看,与其在网上发些写完就忘的鼓励,还不如关注一下周围如何保护自己,况且那东西不缺人发。 他于是打开微信工作群,忽略掉各种带感叹号的激励语,上拉把昨晚的视觉稿发到小组群里:quot;审核一下,下午concall反馈,没问题就过。quot; “……老大,你是人吗?” 组员赵鹏程立马义愤填膺,甩出来“我太难了”的表情包。 靳时不为所动:“对了,正要找你,你们和宣传那边合作的活动数据,到月底的,发我一份,复盘。” “马上。” 赵鹏程发了ok手势,立马转战小群:“靳boss太工作狂了吧,我还没起床呢。” “喔,我反而很想工作,现在家门都出不去,憋的我想打人。” “我整理了追剧清单,要不要不?” “私我!对了,vendor你们找了没,昨晚那个产品设计稿。” “问了,感觉push不动。” “特殊时期,可以谅解,不过还是抓紧点好。” “行吧,我再去催催。” “喔,感觉我今年的营销计划完不成了。quot; “所以现在格外羡慕靳boss,这个时候依然能专心工作,唉,可惜他人在长沙,回不来。” “所以他是总监你不是喽。春节都不回家还要去分公司调研的男人太可怕了,不是我等凡人能触碰的。” “这大概就是单身的力量吧。” “……” 靳时打了个阿嚏。 靳时在小区门口测了体温,没走几步就接到妈妈的电话,那边照常问候了几句,对疫情的事情一带而过,其后就含糊其辞,开始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靳时知道这是要催婚了。 严格意义上他并不是单身,他有一个在他的概念里是发小但家里纠正说是娃娃亲的未婚妻,后来他去市中心上重点高中,然后出省上大学,就再也没见过这女孩,直到大学毕业后回家,妈妈猝不及防地提起来要订婚。 这感觉比被催婚还难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终身大事被拍板,他内心的抗拒可想而知。 但母亲并不允许他违逆,几乎是拎着把他按头跟女孩见了面,靳时压着满肚子新世纪年轻人的爱情观说不出来,唯一庆幸是在看见女孩的时候就确定了两件事:这姑娘不是他要的型;这姑娘同样不愿意他。 现在的九零后在对待家长的事情上总有一种不用言说的默契,尤其他们还是发小,于是各种用借口来相互打掩护敷衍家长的行为把原本的订婚推到了五年后的现在,终于还是妈妈先忍不住。 但靳时能怎么回应呢? 说他一腔热血历经社会沧桑仍不凉?说他固执地把爱情想象成飘着深秋落叶的回校路上?还是说他觉得自己是头什么也锤不了的牛,幻想能变成天上那朵半明半暗的云? 他想,说了也没用,她不会懂也不会同意。 靳时撇开脑中这些有的没的,直接用疫情搪塞了过去,妈妈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但的确明白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拿自己的亲儿子冒险,即使他们这个小城市还没有确诊的人。 一如既往,他逃过一劫。 放年假之前公司堆积的事情其实挺多,靳时的工作桌上贴了许多便利贴,条条分明,这导致concall的时间有点长,等他从工作里回过神来,指针已经指向了六点十七分。 他有瞬间的恍神,又对恍神习以为常。他起身拉伸一下肩膀,去客厅看看冰箱里放的食材,还没考虑好今晚要做什么,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靳时愣了愣,以为是邻居有事,说了声稍等。 他去开门,开到一半突然瞧见眼熟的烟蓝长发。 叼着一包薯片的女孩甩了甩头发,医用口罩在一侧耳边垂着。她两手都拿着行李箱,行李箱还放着大塑料袋装着的零食,女孩看见他明显一愣,随后微微一笑,空出只手把薯片拿下来。 “你好,我是你的新室友,瞿宁。” -- Day01QuNing “这是你的房间,之前我同事住过,后来年假前回家了,所以空出来一个房间。” “冰箱在厨房里,买的东西可以放在里面,但防止拿错最好记上标记或者分区域放,厨具只有一套,是我在用,如果你想可以另买一套。” “好的。” “卫生间在你后边,阳台在那边,对了,阳台这扇窗户的推拉有点问题,还没有修,平常开窗户可以开那扇。” “好,我知道了。” 瞿宁拎着行李箱打量着这七十多平方米的双人公寓,事实上这公寓的的地理环境、建筑结构和室内设计在长沙都算好,她唯一意外只是室友是个异性。 徐青雅那死丫头果然没安好心。 瞿宁腹诽一句,没怎么把眼前青年放在心上,听他说完就打算回去收拾,冷不丁又听见靳时问:“不好意思,但我要多问一句,你最近去过疫情高发区或者接触过与此有关的人吗?” 说起这个,饶是瞿宁也要认真起来:“没有的,我年前有事从成都过来,一直住在酒店,本来打算今晚回去,但你也知道风险太高,于是刚刚把票退掉了,这期间只跟工作人员有过谈话,刚才量的体温也正常,不过如果你担心,我以后可以戴口罩。” 靳时看她一眼,神情有点古怪:“不必了。” 他早上也去地铁站退票去了,某种意义上,两个人有相同的危险性。 但这话他没说,瞿宁也不关心。她说了声好,推开房间门去打扫了。鉴于这房间有人住过,瞿宁收拾得很仔细,角角落落都用抹布摸了一遍,又稀释了高锰酸钾来拖地,最后撒了些消毒水才拿换洗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九点多了,瞿宁心道先前买零食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她现在被折腾的又饿又累,拆了包小蛋糕就往嘴里送,打开手机才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显示姓名是陈墨。 瞿宁眉目沉了下去。 她盯着名字有几秒钟,深吸一口气才回拨了电话:“喂,有事吗?” 那边的男人有点不耐烦的无奈:“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妈跟你说了?”瞿宁扔了小蛋糕,面无表情的,“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我不敢回去,出了事我担不起。” 那边男人自觉无理,又好似被长辈唠叨烦了,轻轻叹一口气,装出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当然知道现在特殊,你是为了大家好,但毕竟是咱妈关心你,你一个人待在外面到底不安全。” 瞿宁才不吃他那一套:“不用担心,我跟青雅住在一起呢,平常有事会相互照应,比住酒店便宜,不用心疼你的钱。” “那孩子呢?”那边声音渐渐有些不想说下去的急躁,又被几声咳嗽掩盖下去,“我尊重你的选择,你若不回来也罢,只是咱妈想月月了,你能不能跟妈说一声,让她把孩子送回来?” 瞿宁简直被气笑了,她捂着电话无声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又磨着牙把怒火强行压下去:“陈墨,我觉得你现在怪不到我头上。我走前问过你妈妈了,她说了叁次不带孩子,要我把孩子送走,我没办法了才给我妈的,现在说带回来,你忽悠谁呢?” “而且,从陈星月出生至现在,你妈就没让我妈妈来家里看过孩子,她以前有大把时间陪我女儿,结果嫌弃她是个姑娘,继承不了你家王位,现在走了又说想她,陈墨,换你你怎么想?” 眼见这件事又升级成了婆媳矛盾,陈墨头疼得厉害,只好把万年不变的理由搬出来哄她:“我知道错了,宁宁,我没顾及你的感受,是我当丈夫的不称职。只是我工作真的太忙了,家里的方面要麻烦你跟咱妈商量着来,要是我妈有什么地方惹你了,我替她道歉,你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退几步,别计较了。” 他说完,手机那头沉默了大概几秒钟,瞿宁那好似永远能跟人讲道理的声音透过电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你真的忙工作了吗?” 陈墨一惊。 他以为瞿宁要旧事重提,然而那头只是淡淡一句“我困了,有事以后再说吧”就挂掉了电话。 “烦死了。” 瞿宁挂了电话狠狠道,半晌深吸一口气,觉得一句实在解决不了自己心里乱窜的烦躁和愤懑,索性一扔手机,把自己摔进床上。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啊!” 攥着大把的前程不用,怎么就偏偏鬼迷了心窍这么早嫁人,这下好了,摊上一个不是东西的丈夫和重男轻女的婆婆,整日变着法地挑她的不是,以前觉得她有工作不顾家,现在又嫌她家庭主妇没正经工作了。 她躺在床上看惨白的天花板,怎么也无法消除自己心里的堵塞感,婚姻和孩子像拽着两条线站在她的两头,一个说妥协,一个说不该,不断推搡她到悬崖边。 瞿宁蜷起身子,安静了大约五分钟,或者更长,起身拿了瓶低酒精饮料走出去。 起先她还有点担心会吵到室友,但发现客厅里的灯关掉了,浴室有淋浴声,大概猜到反而是那位新室友不想打扰到她才轻手轻脚,心里生出些感激,情绪却更加郁结了。 她侧坐在沙发上,枕着胳膊看落地窗外不见五指的漆黑,好似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饮料开了罐却一口没喝,倒是桌上凉透的白开水下去了小半。 今天有雨,长沙的天空看不见星星。 瞿宁小手指勾着易拉罐的拉环,松了紧,紧了松,她似乎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游戏,轻微的银箔声响个不停,直到她听见浴室灯关掉。 瞿宁瞥见一个清瘦修长的影子出来。 她对这个青年始终不上心,直到此时,才从一个朦胧剪影里依稀想起来初见时那张清秀又分明成熟干练的侧脸。她猜出眼前人应该有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不然不会这么完美地将成年人的稳重自持和少年人的明稚舒朗杂糅成浑然天成的气质。 即使在夜里,瞿宁也直觉这是个招桃花的男人。 男人察觉到她的存在,略停了停,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礼貌地搭个话。 瞿宁敲了敲易拉罐壁,先一步开口道:“不好意思,心情不太好。” “没事。”男人顺着台阶下,“早睡。” “嗯……”瞿宁答应到一半,心里一动,脑子不经思考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靳时。”这名字白天同她讲过一遍,但男人显然耐心不错,“革斤靳,日寸时。” “这样。”瞿宁心道这名字真是好解释,不像自己,解释一个姓氏就够费功夫的,“我能多问一句,你单身吗?” 黑暗里瞧不见靳时的表情和小动作,瞿宁只能从他的声音判断他的想法,但这男人显然够冷静,“为什么问这个,有事吗?” “算有。”瞿宁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半晌似是自嘲一笑,“想不想找个炮友?跟我。” -- zρο18.cοм Day02QuNing 瞿宁说跟徐青雅住在一起,这不是撒谎。 早上八点起来,洗漱,碎了包方便面当早餐,瞿宁口罩都不用戴,出门下了两阶楼梯,冲着中间的门敲了几下,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女声:“等下——” 随即微信发来消息:“是你来了吗?” 瞿宁在门外打字:“是我,家里就你一个吗?” “对。”徐青雅指挥她,“你掀开门外的地毯,有备用钥匙,你直接开了门进来就行,我不太好下床。” 瞿宁就拿了钥匙开门,徐青雅正躺在床上,朝她大开双手:“小白——,你终于来了!” 小白是瞿宁的外号,徐青雅在高中时就拉着她号称青白娘子,她是小青,瞿宁是小白,双雌出手,堪比新白娘子姐妹花。 不过中二念头说说而已,大家主要是看她俩好看才接受了这个说法。 瞿宁早已经习惯,呵呵两声冲她翻个白眼:“胎神吧你,骨个折这么兴奋——对了,你室友呢?” “申请通过了,她跟队去前线了。”徐青雅十分兴奋,好像去前线的是她本人似的,“走的时候哭了一场,说自己当初没选错专业,听得我心里酸酸的……” 瞿宁跟着点头,一边拉开窗帘一边道:“别用这么开心的表情说离别,听起来很假的……对了,你去医院复诊了吗?” 年前徐青雅出意外胫骨骨折,爸妈在国外过不来,周围只有舍友,只好勉为其难地给瞿宁打电话。两人相识十年,感情极深,瞿宁当即买了票来照顾她。 之后见她康复,瞿宁就买了回成都的票,没想到疫情爆发得突然,瞿宁料想短时间回不去,住酒店来回也不方便,就向徐青雅打听附近有没有能短租的公寓,得到的消息是楼上有且仅有一间双人公寓还有空闲。 后来,就是现在了。 “去了,但骨折线还没完全消失,医生说还不能取出内固定,要我下周选个时间再去复查,下周就差不多可以了。”徐青雅揉了揉鼻子,语气依旧欢腾,“这几天不太安全,而且这几天医院拉了警戒线不好进,我想缓几天,七号的时候再去一趟,行吗?” 瞿宁拿了抹布去卫生间里涮了一遍,开始替徐青雅打扫房间,一边拿了电壶给她接了杯白开水:“行,反正我昨天退票了,现在也没事做。” 徐青雅侧了半边身子,双手拢着水杯,闻言睁大了眼睛,奇道:“那你家里就是同意啦?”顿了顿,觉得这话有歧义,“我说的是那个老太婆。” 瞿宁扯了扯唇,十分嘲讽地一笑。 “她管得着我?” 徐青雅夸张地咧着嘴角,又一次特别可惜地感慨:“当初你要是不结婚就好了,不至于现在过得一地鸡毛。” 是啊,当初要没有结婚就好了。 瞿宁没接话,她把徐青雅的换洗衣服一股脑地扔到洗衣机里,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泄恨。接着她转头朝徐青雅道:“我现在就希望你赶紧给我好起来,我才不给你做免费保姆。”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徐青雅能从她的逃避里察觉到她那些不为人知的情绪,于是不再提起这段婚姻,拿起床边的手机解锁:“你家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还没给我妈打电话。”卫生间里的声音断了一会儿,大概是瞿宁在里面倒腾洗衣机,过了半晌她才出来,“她天天睡,不闹腾,带着省心。” 徐青雅“唔”了一声,想起来什么,瞥了做家务的瞿宁好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嗯?” 瞿宁察觉,头都没回:“有话说,上厕所我扶着你,我不嫌弃。” “不是啦,这个我自己可以。就是我想问,你出月子以后有没有跟陈墨……”她表情小心,斟酌措辞,半天才举起手“啪啪啪”拍了几下,试探着问,“这样过?” 瞿宁动作停了。 她低着头,上下牙齿重重一碰,连咬肌都微微突出来。徐青雅见她眼帘半阖,神情沉寒的样子,心里一个咯噔,知道自己问错话了。 但失神只是一刹那。瞿宁抬头,没什么情绪的:“没有。” 她来回擦着窗框,抹布在指下来来回回,像要被扯破:“我嫌脏。” 仿佛又是那个沉闷的透不进一点光线的房间,她抵着门半坐在地上,听门外男子声泪俱下地为自己的过错道歉。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摆出了什么表情,又或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对面的飘窗映出一个模糊的面容,她呆呆地瞧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是怎么走到今天的? 她原本有大把丰盈的可供挥霍的青春,做着跟其他女孩没有区别的梦,或者行装干练或者光鲜亮丽地行走在职场里,校园里,指尖落下好运蝴蝶的未来里,她一直这么觉得,直到现在,蝴蝶它飞走了。 瞿宁想看看飘窗里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却又害怕真的看见那个男权社会里所谓不务正业,坐着拿钱,整日焦头烂额却依旧一文不值的自己。 孕期出轨的男人在门外乞求着原谅,但她想,该乞求的是自己。 婆婆站在门外趾气高扬,声音像被指甲划过的黑板:“别求了,她不会跟你离婚的,没钱没工作还带着女儿的,她能去哪儿,大街上要钱吗?” 瞿宁眼里的泪光被这句话挤碎。 陈星月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张嘴就哭,瞿宁吸了吸鼻子,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丫头轻声地哄,好半天陈星月才停止哭闹,瞿宁在女儿安然的睡颜里打开门,一脸麻木的。 她选择了原谅。 以一个背脊挺直的情理全占的胜利者的姿态。 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才是这个家里最直不起腰来的那一个。 窝囊到无人可怜。 -- zρο18.cοм Day02JinShi 靳时下楼去了快递,回来时瞿宁已经在家里。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看瞿宁的模样想来已经吃过,他其实想提醒她这个时候还是不要乱走动的好,但又自知没有立场,干脆闭嘴不言。 反倒是瞿宁,窝在沙发里喝着瓶酸奶,看见靳时回家,从沙发里探出半个身子,烟蓝的长发乖顺地铺在小臂上,意外和谐的颜色对比:“你去取快递了?能告诉站点在哪里吗,我怕我找不到地方。” 她语气熟稔,让靳时有点愣。 他以为两个人之间至少有一个会感到尴尬,在经历了昨夜大胆的询问和礼貌的拒绝后,但显然女孩并不难为情,也不担心靳时会因此看轻她。 瞿宁见靳时不回答,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的安慕希,晃了晃所剩无几的奶盒:“我还有,你想喝吗,我拿给你。” “不用。”靳时摇摇头,他简单给瞿宁说明了路线,末了又补充一句,“现在分区管理,你要从南门出去绕一圈。” 瞿宁点了点头:“那小区内或者附近的超市在哪里?我想买点东西。”她咬了口吸管,指了指楼下,“我有个朋友在楼下,因为骨折生活不便,所以我才这里租了个公寓方便照顾她,她室友去了武汉,这段时间我要天天往她那里去。” 明明才认识第二天,她却很自来熟,说话毫无隐瞒。 靳时有点怀疑自己的亲和力是不是up了。 他在脑中简略了画了个平面图,把周围的超市告诉她,避免女孩分不清东西南北专门说的左右。瞿宁道了谢,眼中带笑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靳时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不再多说,进房放了东西就出来做饭。 瞿宁没有回去。她仰躺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声音好像在追剧。靳时没发觉自己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给这个他始终控制不住要多看一眼的女孩。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她对他的确有吸引力。 吸引力这种东西很难解释。就比如按正常逻辑,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巧笑嫣然地邀请你当她炮友,一般总要怀疑这个女孩的人品和性格,没准以后剧情走向就要冲着站街文学一奔而去。 可靳时怀疑不起来,他甚至能从她寥寥几句里猜出她现在的处境。 他以前可不这么敏感的。 靳时摇了摇头,集中注意力处理刀下的五花肉,还未焯水就听见了旁边咽口水的声音,靳时奇怪地瞧了瞿宁一眼,见女孩眼睛还盯在手机上,以为自己听错了,低头没一会儿,又听见了趿拉拖鞋的声音。 瞿宁扔了酸奶瓶,对他一笑,眼睛在焯好的五花肉上一掠而过。 “你想吃?” 瞿宁摆摆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了。 靳时做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天依旧是阴天,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手机上的备忘录划得差不多,疫情让他手里的工作越来越少,这反而让他有一种不安全感。 他明天早上需要去拿通行证,之后便好似无所事事,靳时想了想,打算明天把那本《红与黑》的英文原着啃完,也算打发时间。 这么想着,余光便看见瞿宁房间里的光照进了客厅。瞿宁走出来,一只手拢着头发,茫然的:“你看见我皮筋了吗?” “?” 女孩说了声阿西吧,从客厅的窗户一直找到沙发底下,几乎要把客厅翻个底朝天,最后干脆跪在地上,伸手往里摸。 她的长发乱垂下来,腰肢软得不像话,从后颈到臀部曲线完美,一气呵成,像某位绘画大师的得意之作。 靳时喉头微动,他突然觉得渴。 好在瞿宁终于找到,她长舒一口气,随手把长发扎起来,拿了个纸杯去倒水,眼角瞥见站在一边的靳时,顿时喜笑颜开:“咦,你做了红烧肉呀。” 时期特殊,物价开始上涨,买蔬菜瓜果的小贩几乎见不到,瞿宁已经好几天都没开过荤了,上一次还是吃自热火锅里的牛肉,此刻看见靳时手里香气四溢的红烧肉,不觉食指大动。 靳时想他果然没猜错,遂客气地一推盘子:“你想吃吗,算我请你的。” “谢谢。”瞿宁抽了双筷子,见靳时夹了块肉往嘴里送,心念一动,唇角略略上勾,“你其实是单身吧。” 靳时一愣,没想到瞿宁还纠结这个问题。 不,她的语气完全笃定,显然已经确认他的感情问题。 瞿宁从靳时的表情里看到答案,她看起来饶有兴致。靳时却已经从这句简单的问句里延伸出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他并不是一个色令智昏的人,尽管她自以为瞒得好,但他清楚地明白道德的戒尺横戈在何处。 她有女儿,并很大可能有丈夫,这说明了一切。 靳时轻微叹了口气,打算咽了红烧肉后义正词严地拒绝她,可没等他有所动作,瞿宁突然踮了脚,隔着窄窄的台子,咬上他还没吃嘴里的另一半肉。 靳时僵了。 目光所及是她蓬松的烟蓝长发,映着纯白灯光,女孩离他那么近,他能感知到对方呼吸时的温热气息。 瞿宁却嫌不够似的,贝齿微张,更靠近他一点。 他触到她的唇。 软的,热的,像玫瑰花瓣飞到了嘴边。 靳时震惊且无措,满室摆设像被虚化,只有眼前女人和女人的唇,被无比完整地传送进大脑。 瞿宁并没停顿,她把另一半肉咬了下来便离开了他,看他仿佛没回过神来的样子,笑了笑,挑了挑眉:“手艺不错。” 靳时:“……” 瞿宁没给他反应的时候,脚步轻盈地朝房间走去,背影看起来很愉快。 当晚,靳时罕见做了春梦。梦见腰细腿长的女孩把他压在身下,唇在他脸上挠痒似的蹭,她的长发垂在他耳边,随着她的动作,处处都是撩拨的热。 靳时就惊醒了,身体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 他坐在床上,良久叹了口气。 吸引力这种东西,真是无法解释的玄学。 -- Day03QuNing 瞿宁打了个哈欠,洗漱完后发现屋里好像没人,她拉伸了下肩膀,打开冰箱看看还剩下什么,不久手机就发来微信,徐青雅语调激昂地呼唤她:“小白——冰箱没菜了——” 果然。她昨天做菜的时候就没剩多少了。 被昨天的事整得她如今格外地想吃肉,瞿宁应了一声,转身收拾收拾就带上口罩出门。 她出门时,靳时正好回来。 男人看她全副武装的架势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从他脸上看出点类似尴尬的情绪。靳时从口袋里拿出通行证:“你的,一块都拿回来了。” “谢谢。”瞿宁接过来塞包里,“你要去超市吗?” “怎么了?” 瞿宁指了指身后的冰箱:“我看冰箱里没有菜了,正好我要去超市,不如一块去吧。” 靳时想了想:“好,你等下,我换个外套。” 唔,这男人还真是捉摸不透。说老实,看她叁番两次勾引也不知道避嫌,说滑头,又明明这么温良恭俭,遵纪守法,倒叫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单身,他的生活作息和言行举止都为此做了证据,那么一个单身的男人看见个不错的姑娘觉得可以试试又有何不可? 是她自己迈不过心里的这道坎。 无数次看见陈墨,出轨比丈夫更快地浮上她的心头,即使安慰了自己很多次,她还是有意无意避免与自己丈夫身体接触,借口自己生孩子造成阴道撕裂,无法做爱,加之陈墨做房地产,忙得几天不着家,这都快半年了,两个人几乎都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她知道这不是办法,躲一时躲不了一世,她迟早还是要被睡。 可,比做爱更刺眼的,是他被别的女人用过。 脏的。 她有洁癖。脏的不要。 如果一定要,干脆脏碰脏,谁都别想好受。 她知道这个想法不可取,遇人不淑并不是她纵情享乐的借口,况且她还有一个女儿,但倘若无法排解,只怕往后她在陈家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既然如此,何必给自己添堵呢。 只要对方单身就好,她不想破坏另一个家庭。她本没有放肆的个性,诱惑不成功,对方不喜欢都可以成为她放弃的理由。 偏偏,靳时什么都没说。 难搞哦。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登记信息,瞿宁跟着靳时来到超市。 这几天正是疫情高发期,手机上的确诊人数蹭蹭上涨,出行人非常少,超市门口挂了横幅,催促回家的大喇叭响个不停,测量体温的阿姨把等待人群一个个拉开安全距离,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是熟悉的。 瞿宁站在靳时前面,她提了提口罩,回头问靳时:“快到元宵节了吧,是不是需要买点汤圆?” 靳时有点不明白她为什么问他,但依旧回答:“嗯,8号是元宵。” “那就顺道买了吧。”瞿宁弯腰报出自己的地址和手机号,往前几步等着靳时过来,在他说号码的时候故意转移了注意力没听,等人过来了才道,“你是北方人吗?北方好像吃元宵不吃汤圆吧。” 靳时领着她去地下超市,语调慢悠悠的:“济南人。也吃,现在北方绝大多数都接受汤圆,我只在年少时吃过几次元宵。” “好吃吗?跟汤圆有区别?” 说实话靳时对元宵的印象已经寡淡,瞿宁这么问,他也只好尽可能地回忆:“其实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元宵皮厚,炸的话会很筋道,煮的话就是汤圆更滑嫩好吃点……” 两个人边聊边走边买菜。瞿宁又是个爱吃的,瞧见水果一并拿了点,看见牛奶也买了些,看见卖点心的也过去称了几袋,她还看见有卖长沙臭豆腐的,毕竟是远近闻名的美食,自然也跟着卖了一盒,还问靳时想不想要。 靳时闻不惯这个味道,摇摇头拒绝,他买的东西少,最后反而成了替瞿宁拎袋子的。 这东西现做现吃,凉了就不好了,瞿宁只好停下来先吃完。她吃过几次臭豆腐,但正宗的又跟她在成都吃的味道不一样。 她看着靳时帮她拿东西,不好意思地笑笑,跟他道谢:“我没想到能买这么多……嗯,我在那些小视频软件上看你们买菜都论斤卖,还以为是我要帮你拎东西。” “没有那么夸张。”靳时从不下那些浪费时间的软件,但他没就此发挥,“也是要根据具体情况的,够吃就好。” 瞿宁趁热咬下最后一块,拿了餐巾纸擦嘴,把盒子扔垃圾箱里,又把拉到下颌处的口罩提到鼻梁处,这才弯了眼睛把靳时手里的东西接过一部分,笑眯眯道:“去结账吧。” 好在周围没人,没人探究瞿宁的行为该不该收到指责。两个人走到收银台处,瞿宁的手机响了,她把手里的现金给靳时让他代付,自己走到一旁接电话。 来电是个陌生号码,显示在成都。 “喂?” “是陈夫人吗?” 这个称呼让瞿宁皱起了眉头,她语气淡了下来:“是,请问……” “我怀孕了。陈墨的。” -- Day03JinShi 瞿宁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靳时拿着换洗衣服要去洗澡,撞上女孩面无表情地开门。 她情绪变得很突然,回来的路上一直没说话,眼睫微垂,像倾盆大雨来临前的压城黑云。靳时有些好奇她到底接到了什么电话,但显然不是好事就对了。 他不是笨人,不该问的从来不问,是以没主动打招呼,但经过女孩时,能从她身上闻见轻微的酒气。 靳时眉头一动。 但瞿宁一脸木然,眼睛黑得像泼了墨汁,并没有看他,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好吧,不多管闲事是中华传统美德。 浴室的灯是暖黄色,色气满满,简直是调情标配。热水自花洒中淋漓而下,蒸腾的热气在靳时睫毛上凝成欲坠不坠的水滴,对面的镜子结了一层薄薄的雾,镜中倒影的一切便再看不分明。 靳时微张了唇,水流沿着他的唇形流连。 他一向喜欢独处,封闭的空间意味着可以隔绝一切,而空间内全然自由,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哪怕仅仅大脑放空,放空的时间也属于自己。 独处易使人感到孤独,偏生他甘之如饴。他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缺爱了,却又不想跟旁人相处太久。他不喜欢分歧和争论。 满室氤氲夺走了他部分感知,等靳时睁开眼睛,模糊看见门前有个影子。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 朦胧间,那身影绰约的影子动了动,垂下腰间的发梢似乎带着幽蓝。 靳时惊了。 他在原地呆了大约一两秒,身体和脑子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要关花洒穿衣服的时候,瞿宁已经比他快一步地,摁住了他的手。 她盯着他,热水淋在她发上,女孩脸上挂了雨,他碰过的唇润得娇艳。 她没给靳时时间,踮着光洁的脚,吻上他。 唇齿的清甜和微醺的酒气同时入侵靳时的神经,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和喝酒一样,会让人上瘾。 吊带睡裙因为水的吸力紧紧贴在身上,两个人近到她能感觉到他腿间的鼓囊。 靳时深吸了一口气,没搞懂这小丫头怎么就逮着他这一根韭菜薅,更可怕的是他还真的挺受用。就比如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把瞿宁摁在怀里,而不是礼貌绅士地推开。 但他还是推开了,尽力压着语气:“等下,你喝醉了。” 女孩轻咳一声,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边,昏黄灯光下如梦似幻,但她眼睛明亮,像烟花绚烂时。 靳时第一次看清楚她的模样。女孩的容貌在亚洲人里很少见,肌肤冷白,发丝细软,睫毛浓密,鼻梁挺直,五官立体又深邃,倒有些符合欧美审美,可平缓的眉骨和舒扬的下巴又流着东方独特的气韵,温润柔和,中和了锋利的棱角。 老天给了她一张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好皮囊,难怪他第一眼就被吸引。 靳时心道造孽,思考如何收拾这尴尬至极的局面,但瞿宁低声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她伸手点了点他的喉结,睫毛上的水珠触之即落,女孩依旧偎在他怀里,声音轻如将散的云烟:“你睡了我吧,算我请你的。” 靳时说:“正经的女孩不会说这话。” “是么。”瞿宁低笑一声,不退反进,揽着他的脖子看进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那你当我是个站街女吧。” 她靠得太近,靳时只能抱着她的腰,他微抿着唇,感觉到自己因女性的靠近而绷紧了每根线条,下体欲望正蓬勃,他错觉能听到躁动的血管。 “瞿宁。”他听见自己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瞿宁仰着头看他,眼里的光一团团的炸开,星子掉落在她的瞳孔。 “靳时。” 他们在纷扬的花洒下拥吻。 瞿宁喜欢靳时这样的身材,不瘦弱,也不壮的过分,薄薄一层肌肉正好。 她其实本身对性爱这件事没多大兴趣,快乐只是暂时的,但她发现此刻自己的身体反应有点异常,它兴奋极了,乳头翘起,湿意盎然,这让瞿宁分不清是因为久未开荤还是她对他产生了兴趣。 她摸到靳时的性器,超出预料的尺寸,指下能感觉出青筋的跳动,她从根部一路摸到顶端,掌心的高热让她喉咙发干。 靳时对此事无甚经验,至少比她经验要少,他闷哼一声,显然被慰藉到。 他任由瞿宁体贴地安抚他,眸色被欲望熏染,视野只剩下眼下在他怀里等着绽放的女体,像保加利亚的大片玫瑰田。 他拨开女孩腿间的花蕊,她敏感得过分,稍一碰触就汁水泛滥,紧窄的穴口掩在两片小巧的贝肉后面,娇嫩的不像是历经情事的女人,反而更肖似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娇媚的软肉察觉到异物立刻紧紧地缠住,内壁每一处褶皱都在欢迎着排斥着,屈起手指剐蹭时还能听到燥人的水声。 瞿宁好似受不住般低吟出声,声线喑哑,听得他骨头发酥。 “凉。”瞿宁抬起一条腿圈住他的腰,“手太凉了。” 靳时哽了下:“抱歉。” 他把手伸出来,指节沾着比水更粘稠的透明液体。瞿宁咬着唇,眉眼娇俏地将他的手指含进去。 那是与她的身体全然不同的热,舌尖在他手指打圈时,他能听见脑子炸掉的烟花声。瞿宁却全无所觉,握着他的手在粗壮的茎身上摩挲,乌黑深秀的眼睛落在他脸上:“这个热。我喜欢。” 哪个人能经受得住这一而再再而叁的挑逗。 靳时罕见爆了句粗口,他把瞿宁压倒洗漱台前,毫不犹豫地一入到底。 第一下冲得彻底,瞿宁觉得疼,她没哼出声,只尽可能放松身体接纳靳时的全部,花穴轻而易举被塞满,男人的粗长器物被绞得死紧,几乎没有挪动的空间。 靳时揉捏着她的乳,轻声诱哄着:“放松一点。” 瞿宁委屈地呜咽一声,细软的卷发散落在腰间,映着暖黄灯光,美得让人无法直视,靳时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微微退出来一点,他清晰地觉出女孩内壁在热情地挽留他,带出蜿蜒的水泽。 瞿宁双腿不住痉挛,她扶着台子,小穴尝到甜头,不想这么快结束,忍不住跟着靳时挪动身子,男人忍不住嘶了一声:“你可真缠人。” 不知道说的是她的人还是她的穴。 靳时揉捏着她的阴蒂,缓慢撞进泥泞的穴口,动作依旧极力克制。瞿宁看出他的想法,心道果然是个温柔的人,抓了他放在他胸上的手:“都进来。” 潮涨潮落般的情欲在室内升腾,她身子都在发烫,出口的声音融进缭绕的热气里:“我可以的,都进来。” 靳时没再说话。 花穴一下子被撞到最深处,蕊心都被撞酥麻,瞿宁惊呼一声,重心不稳,被靳时手疾眼快地揽住腰,却也因此更感受到跳动肉棒的灼热。 真他妈的大,瞿宁想,她挑男人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好了? 她没时间想答案。纵容了自己的男人简直是个野兽,性器不间断地钉在瞿宁身体里,一下又一下,几乎看不见抽出,整个过程只有插和更用力的插。 瞿宁一开始害怕自己生理出现不适应,但直到现在,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快感,性交的刺激输送进她的大脑,让她出口的咦咦啊啊都失去了意义。 后入的体位让靳时干得舒爽,他甚至有在里面溺死的念头,啪啪啪操弄的水声在哗啦啦的浴室里格外清晰,张合的花穴因为高强度的抽送而迸溅水液。 “啊,等下……” 四周都凝着水雾,洗漱台打滑,瞿宁抓不住,她原想撑着镜子,但镜子同样湿滑,反倒被她刷出一片朦胧的清亮。 靳时笑一声,干脆抓着她的手,身下动作跟十指相扣的温柔迥然不同,是瞿宁从来没经历过的激烈。 “不等。” 他是真想把她操死在这。 几十下或者几百下,她记不清了,时间剥夺了她的意识,全部感觉只有性器摩擦花穴内壁引起的颤栗,让瞿宁站都站不稳,她被迫承受,视线将将落在镜面上。 那里一个通身粉红的女子被身后青年捞着,正毫不留情地被插弄,她脸如烧得正烈的红烧云,乳峰布满指痕,随着动作晃出涟漪。 太羞耻了。 瞿宁想伸手去遮,身子倏忽一颤,在致命的快乐里高潮。 ——他撞到了她的G点。 穴肉突然的收缩让靳时闷哼一声,原本想从她身体里出来的动作因此停顿一下,白浊尽数射在了里面。 瞿宁本就不剩下多少力气,突然的高潮让她像被抽干了的娃娃般瘫软在靳时怀里,极速的喘着气,一双眼睛醉意迷离,在昏黄的灯光下打着旋儿。 极美。 -- Day04QuNing 瞿宁在自己房间里醒过来。 太荒唐了,她想,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出轨了。 事已至此她反而头脑清明,没有负罪感,也没有报复的快感,一切都水到渠成,她甚至都谈不上后悔,比起对陈墨的想法,她还是更在乎她的室友怎么看。 出轨就是这个感觉吗?当初陈墨也是这个感觉吗? 她大概不会得到答案。 瞿宁躺在床上良久,她回忆不起来自己怎么回房的,但身上清清爽爽,她猜靳时帮她简单清理过,这让她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祸害了一个好青年,这下靳时不尴尬,她反倒难堪起来。瞿宁摇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拎了衣服先出去洗个澡,她还是自己来一遍才安心。 洗澡的时候她总感觉肚子凉嗖嗖的,但水很热,她还没在意,洗完才发现自己来了例假,顿时长舒一口气,心道不用下去买避孕药了。 她把衣服洗完晾上,去阳台时才发现自己昨天穿的吊带睡衣已经被挂上了,靳时总在这种小细节上做得细致。 瞿宁可高兴不起来,她昨天破坏掉两个人之间的平衡,进行了最亲密的肉体活动,但除了上床,他们对彼此一无所知,还必须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没有比这更头大的了。 靳时一直没出来,这让瞿宁安心了点,她小心翼翼地收拾东西,带着钥匙去了徐青雅家,并把陈墨再次出轨还搞大了别人肚子这事坦白出来。 “混蛋啊!” 徐青雅痛骂一声,接着又来了句卧槽:“这种男人留着干什么,值得你昨天喝那么多吗,还不赶紧离婚!” 瞿宁头疼地皱眉:“没那么容易。” 徐青雅气得直磨牙,恨不得骂瞿宁八百遍眼瞎,她恶狠狠地一扔枕头:“说吧,那女的给你打电话有什么目的,肯定没安好心。” 瞿宁本来就不舒服,这么一说眼皮直突突,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给我哭了半个多小时,说对不起我。” 电话那头的女孩一把柔柔弱弱的嗓音,听着像个安静而温婉的姑娘。 断断续续的哭音里瞿宁才听明白,这姑娘是陈墨手下新来的员工,因为是实习期遇到瓶颈,同事关系也不和睦,幸运的是陈墨在暗中帮助照拂,她眼里的男人千般百般好,教她控制不住地喜欢,是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喜欢。 谁不喜欢帅气多金还对你温柔的成熟男人?不管是暗戳戳的保护,认真对待工作的严肃,还是不经意流露出的若有若无的愁闷,全都可以是她爱上的理由。 于是她就去了。 像飞蛾扑了火,明知会死,还是贪恋刹那的炽热。 她说她不后悔,知道他有妻子有女儿也不后悔,她本来不想要任何东西,但她还是意外怀了孕,手足无措间只好给她打电话求原谅。 “意外个P!” 徐青雅彻底暴躁了:“这他妈谁给安的白莲花人设,明明是个心机婊。一个实习生哪有这么容易遇到陈墨,带她的组长是透明人吗?还有,神他妈不后悔,真明白事就该冷静地流产说拜拜,连我都知道给你打电话除了堵你心外什么用都没有!” “给她打回去!”女孩越说越气,连骨折都不顾了,指着瞿宁的手机,“这种人就该祝她MMP,早死早超生。” 并不怪徐青雅反应激烈,十年好姐妹,她真是再了解瞿宁不过,虽然长着一张御姐脸,其实活得很通透,偏生心还软。一开始她就没觉得陈墨这人靠谱,果然还是闹得一地鸡毛。 “算了算了。”瞿宁今天不太舒服,小腹隐隐作痛,她无心纠结这个问题,“问题根源在陈墨身上,你揪着个孕妇干什么。” “那她说孩子怎么办了吗?” “没,我听着头疼,没让她说下去就挂电话了。” 瞿宁揉了揉眉心,她以为她会像上一次一样如遭雷劈,几天几夜想不开,但没有,她竟然比想象中的镇定很多。或者说决定跟陈墨保持距离时,她就隐约预感到有今天。 比起想如何解决这件事,她更想先安慰徐青雅。 于是瞿宁说:“还有件事,我睡了我室友。” -- Day04JinShi 瞿宁从小就痛经,严重的时候脸色苍白需要请假休息一天,喝热水效果微弱,吃止痛药又怕产生抗药性,让她一直恨不是个男人。后来生了陈星月好很多,这次却不知怎的,大概因为洗澡,又开始严重痛经。 上午还没感觉,中午她就受不了了,午饭都没吃,回来倒了杯开水就蜷缩在床上,脸上难看得厉害。 徐青雅发微信问她怎么样,瞿宁疼得不想回,索性蒙上头想睡一觉。 她换了好几个姿势,找了一个稍微不那么难受的,拢着冰凉的手闭上眼,意识开始昏沉。 她中间迷迷糊糊醒了很多次,但让她彻底意识清醒的是门外的敲门声和响个不停的手机:“你在吗,你手机一直在响。” 瞿宁半睁着眼睛含糊了一声,过了几秒才低声说了句在,她撑着坐起来拿过手机,联系人显示是陈墨。瞿宁白眼一翻直接挂掉,抱着膝盖缓了一会儿,声线略提高:“靳时,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靳时在门外:“你说。” “……”这个帮有点隐私,瞿宁不太确定让靳时帮助合不合适,但她又的确疼得下不了床,只有皱着眉头轻声道,“你先进来吧,这么说不太合适。” 门外静默了几秒,靳时推开门,没有立马进来。 瞿宁也晓得逾距,但人都上过还管什么仁义礼教,她往上撩了下头发,表情蔫蔫的:“你能去药店帮我买点药吗?布洛芬,不要胶囊,要颗粒。” 靳时撩了眼皮看她一眼:“你痛经?” “嗯。”瞿宁没什么精神,把头搭在膝盖上,“你怎么知道?” “我前女友也这样。”靳时一笔带过,末了又问,“需要帮你买卫生巾吗?” 唔,他前女友还挺会调教男朋友。瞿宁疼得不想说话,蜷着身体,没抬头:“那顺便买吧,品牌随便,棉柔型的,夜用。” 她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不用帮我垫付,这些应该够了。” 靳时没客气,他拿了钱,先去客厅倒了杯热水给她才穿上外套出门。瞿宁把被子裹得紧紧的,给陈墨回拨电话。 靳时回来的时候瞿宁正开着手提追剧,她听见动静,转过头来:“谢谢。” 靳时把黑色塑料袋和找回的钱一并给她,弯下腰来问:“还疼吗?” “没刚才那么厉害了。”瞿宁向上拽了秋衣,交叉抱着手肘,“想转一下注意力,说不定笑着笑着就不痛了。” “那你休息吧。”靳时把从玄关拿过来的瞿宁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又拿了瞿宁的杯子冲药,“脸色蜡黄,还是别动的好。” 瞿宁又道了句谢谢,在解释昨天的事情和坦白自己的处境两条路中选择了转移话题:“你在长沙本地工作吗?” “不是,在北京,海淀区。”靳时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了块枕头,“做游戏策划的,这次是来分公司视察的。” “做游戏?”瞿宁眼睛亮了亮,“听起来超级厉害,而且应该挺轻松的吧。” 靳时额了一下:“你大概是对游戏策划有什么误解。” “不是吗?” “……”靳时轻微叹了口气,“来长沙之前,我已经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十二点下班,最长的时候叁周连续在公司加班没有休息过,事实上疫情是从业以来让我休息最长的一次了。” “那你以后已不是更忙?”毕竟互联网应该是少数在疫情里不被波及甚至得利的行业了。 “现在还行,在带项目,制作人看起来还算靠谱。”靳时把药给她,“年后不太好说,现在还没完成度,一直在调数据。” 瞿宁虽然不太玩游戏,但之前机缘巧合了解过一点点关于游戏策划的情况,她点了点头,一边小口啜药一边问:“那要是项目挂了呢,岂不是要亏死?” “谈不上,研发游戏的项目何其多,真出头的有几个。”靳时并无意外之色,他好像从来都是雷打不动的从容镇定,“最坏不过团队解散,拿了遣散费走人。” 他看了眼手提电脑:“光顾着跟我聊天了,你这剧都过半了。” “哎呀,没事,反正这种流量剧少看一两集不影响理解剧情。”瞿宁摆摆手,说话有了些力气,“我好多了,谢谢照顾。” 靳时摇了摇头:“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做点?” “算了,当减肥。”瞿宁打了个哈欠,掀被子下床,“而且也没什么胃口,倒是有点想吃辣,但现在又吃不了。” 她想到了什么,突然双眼弯弯,好似要撒娇:“楼下超市还开着呢吧?” “我劝你不要买。” 靳时扫了眼挂钟:“而且这个时间不一定开,你起得太晚了。” “但是我想吃零食。”瞿宁失落道,“反正我下午睡得太久,晚上也睡不着了,还不如吃着零食追剧打发时间。” “……十秒前你还说你要减肥。”靳时真是搞不懂她,语气淡淡的,“零食没有,我这里只有褪黑素,你要是真饿还不如去吃饭。” 瞿宁撇嘴:“算了。不吃了。” 她去卫生间换了卫生巾,回来把房间翻了翻,拿出来最后剩下的两包百草味,打算奋战到凌晨,快进着看完叁集,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怎么……哎,奶茶?”瞿宁笑着把几包奶茶拢到怀里,“你怎么有奶茶?” “同事剩的,少喝点。” “谢谢~”瞿宁开心极了,“晚安,祝好梦。” “……” 女人这种生物果然信不得,靳时觉得自己败了。 -- zρο18.cοм Day05Jin-Ning 今天下雨了。 靳时没猜错,他工作了一上午隔壁才有了点动静,那女孩子果然熬夜了。 “老大,我觉得我们可以外包个美术组。”赵鹏程给靳时发语音,“其他现在都没出现问题,就是Emmmm,怎么说呢,这个画风我们几个总觉得不太合适,毕竟角色挺多的,都让一个画吧,太撞脸,分散画吧,画风又不unified。” “你是主策,你拿主意。” 靳时敲了几下桌子,沉思道:“你把线稿给我看看,乔凉风那家伙这几天光鼓捣那个引擎,对这事不过问。” 赵鹏程把几个美术组的作品风格和初稿发给靳时,过了半天靳时才说:“水墨风格的改掉,这几个明显擅长画Q版,线条太偷懒,也改,其他还好。我们缺一个风格干练的,看看他们可以画出来吗,不行外租。” “好咧。”赵鹏程道,半晌又犹豫着,“对了,那个找Vendor的始终没动静。” “交给我找吧,不过别告诉他们,以免他们消极对待。” 靳时说完,出去打了杯水,正好撞见在阳台收衣服的瞿宁。 瞿宁打了个阿嚏:“好冷。” 靳时看她脸色好看很多:“不痛经了?” “好多了。”瞿宁啊了一声,“衣服都没干,我穿什么啊。” “你今天要出去?” “不出去,跟徐青雅说了不去她家了。”瞿宁一下一下地踮脚,晃着手,跟昨天的虚弱全然是两个样子,“但你总不能让我就穿着睡衣搭个外套吧,这什么穿搭风格。” 靳时站在饮水机前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还好,能看。” 有颜值撑着,这么看的确也算得上赏心悦目。 “幸好不出去,求求长沙明天晴天吧,我真的没衣服穿了。”瞿宁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你下午也有工作?” “嗯,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靳时拿了个纸杯帮瞿宁倒了杯水,“不过目前调整和修改占多,所以我还有点空闲。” 瞿宁接过来,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是手游吗?你们这个策划多长时间了,要是今年能上线,说不定我还能玩一下。” “是。快两年了,其实也快尾声了。”靳时转头看了一下表,“今年不太可能。程序和代码还好,UI和美工这部分一直没定下来,后续还有测试,一测二测,过审提审,早着呢。” “美工……你们缺美工吗?”瞿宁歪头思索了一下,“找我吧,我专业就是美术相关,我从小就学素描和水彩的,你要画什么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靳时挑了眉,他对她的技能有点意外。 瞿宁却以为他是不相信她,连忙摆手跟他解释:“真的真的,我毕业就做过一段设计的,但我没带工具,不然我现在就画给你看!” “不是不是。”靳时否认,“不是不相信你,是我有点惊讶。” “……”瞿宁眨了眨眼睛,毫不留情地,“没看出来你居然在惊讶。” 这话靳时接不了,难道他面瘫吗? 瞿宁没等他回话,想了想,眼前倏忽一亮,她打了个响指:“你先等我一下。” 她趿拉着拖鞋小跑到房间里,抱着手提电脑出来,把里面的文件夹打开给他看:“这是我以前的作品,你看看适不适合你们游戏。” 靳时半蹲下来,这的确是有多年绘画经验的人才会有的作品,技巧和手法都很成熟,意境也意外的合适,靳时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因为如果是画人物,后续出时装会很麻烦,是要建立长期合作的。所以,暂时约游戏CG,可以吗?” “可以。”瞿宁点头赞成。 靳时坐在她旁边,双手交叉沉吟道:“那约稿价格呢,你打算开多少,按你们行业的标准来吧。” “……” 瞿宁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半天小心翼翼地问:“给个成本价,你们不亏吧?” “嗯?” “啊,是这样。”瞿宁连忙解释,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好,“其实我很长时间不画画了,手生,重拾画笔需要锻炼感觉,另外就是我手边没有任何绘画材料,我还需要去买或者网购,再加上后期修稿,这些都需要时间……所以如果你们可以等的话,我可以报价低一点,帮我把纸啊颜料钱付出来就行。” 况且我本身也不缺钱,这话瞿宁没敢说。 “你还真会为我们着想。”这么善良放到社会上不得吃亏死,靳时不知该说她什么,“不用,按行业标准吧,我们也不着急CG,测试完再放进去也行。” “那……也行。”虽然这样总觉得欠了点什么,但瞿宁也不打算跟他争辩,“那你先去忙吧,我把材料订下来。” 她说完又想起来最近疫情导致的物流滞缓,对已经转身的靳时道:“要不我去超市看看吧,兴许有呢?” 靳时扫了她一眼好似打趣地:“你就穿这身?” “你刚刚还说能看的!” 窗外还断断续续下着雨,窗边的台子被砸出一个个小水花,天色阴沉的让人只想睡觉,空气却透着雨后独有的清新。 瞿宁拦下这活很大程度是因为靳时,但她又说不出来为什么因为他。她这段时间委实焦头烂额了些,能分心顾一个靳时也够神奇。 瞿宁回家给妈妈打了电话,视频里陈星月正睡得香,她看着看着心里就软得一塌糊涂:“她还乖吗,没折腾人吧。” “乖得很,不闹人的。”妈妈摆摆手,“她刚开始不适应,总哭着找你,现在跟我可亲啦,天天喊我外婆外婆,我不在就慌。” 瞿宁哈哈了一会儿,聊了半天又道:“妈,我房间书桌下面的箱子里还有我以前画画用的东西,你找出来收拾好给我寄过来吧,里面还有个扫描仪,也一块寄过来,我等下发给你地址。” “你要画画了?”妈妈诧异道,“你找到工作了吗?” “没呢,是个散活。”瞿宁摆摆手,“反正我也没事干,有活干有钱拿不好吗?” 镜头里的妈妈神情凝重,她低下头,沉默半晌才道。 “宁宁,你告诉妈妈,陈家的人对你到底好不好?” 瞿宁一愣。 她婆婆重男轻女这一点妈妈是知道的,她明白妈妈其实想问的是陈墨夹在婆媳中间到底偏向她多少。但其实根本没有偏向过,陈墨永远选择让她跟婆婆妥协。 陈墨出轨的事情瞿宁没向妈妈说过,这次也没有,陈墨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跟她打过电话,以为她不知道。 其实女孩打电话只是来炫耀的,瞿宁听出来了,可她偏偏不当一回事。她当然可以上演一场精彩的原配斗小叁戏码,但她更清楚她其实改变不了什么,那孩子生不生不是她歇斯底里就能解决的。 她粉饰太平,他们陈家人也装疯卖傻,大家互相卖面子罢了。 之后呢,之后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或许离婚也说不定呢。 瞿宁苦笑出声,妈妈从她表情已经猜出答案,她哽咽出声:“我当初不该告诉你老瞿他……” “算了,算了。”瞿宁连忙打住,“不是爸爸的错,陈墨是我自己选的,不管你们的事。” 这话是实话,当初陈墨追的她,她也确实答应了。 只是当初没有结果的打算。 瞿宁挂了电话,对着门外滴答的雨出神很久,直到下楼放电动车的声响惊动了她,天色依旧暗沉,乌云不散,女孩落在自己右手上,一秒后,她把戒指摘了下来。 没用的物件罢了。 -- Day06Jin-Ning 靳时陪瞿宁去了超市。 人依旧少,门口的阿姨记得他们,嘱咐了好几句不要乱跑,转头就说现在情侣都在家憋出病来了。瞿宁只是笑笑,不说话。 大型超市到底比不上文具店,牌子和材料没那么全,瞿宁掂量着挑了些用起来顺手的,转身去地下超市买了些零食,顺便带了几包化妆棉。 靳时一向是缺什么买什么,只在旁边看看,路过没有开张的服装店才想起来好似需要买几件衣服,他正考虑着,手机里乔凉风就发来了微信:“我想外包音乐。” “随你。”靳时发完就反应过来,“你是要我去找人吗?” “总监大人您人脉广,人缘好,为什么不呢?”乔凉风发过来一个抱大腿的表情,见那边没回复,“主策,主策你会答应的吧?” “……” 靳时表示心塞:“我能说不吗?” “爸爸!”乔凉风泪眼汪汪地攒大招,“爸爸再爱我一次!” 靳时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一脸嫌弃的打字:“我之前还跟别人说您靠谱来着,您可真会打我脸呢。呵呵.jpg” 乔凉风雷打不动星星眼。 靳时在心里叹了口气,选择退一步:“我只负责牵线,后续你要交给其他人去谈判和签合同。” “没问题。”乔凉风欢呼一声,笑得贱兮兮,“为表感谢,你今天的活我替你包了,我引擎弄好了,测试完就会申请版号,这个项目就可以上市啦。” “早呢。” 但乔凉风一向是个乐观的家伙,刚立项目时就想好了以后流水过亿时怎么分,靳时说什么都不会磨灭他的信心,是以他只是发了个哈哈哈立马转移目标:“对了,你说的那个小姐姐,撩到手了没?” 靳时黑人问号脸:“小姐姐?乔boss,人家都有女儿了。” “卧槽?” “那你不就是没戏了?” 乔凉风一句一句接连不停地给他发消息,不忘痛心疾首地用上感叹号。 “老天爷太不厚道了吧!好不容易给你一个脱单的机会,还特么又让月老给你掐断了!” “还有我说你,脱单不会吗!把妹不会吗!” “单身几年了哥哥,自己心里有点ACDE数吗!要不是你大学谈过那么一个我简直要怀疑你基佬!!” 他发得很快,靳时连话都插不上,他其实心里有点委屈,又不是他拒绝找,只是忙到没空闲,而且始终遇不到有眼缘的,唯一一个还…… 靳时瞥了眼也低头看手机的瞿宁,又看了眼不断下移的手机屏幕,没好意思说他头脑一热,前段时间就把道德礼法都喂了狗,某种意义的确到手了。 他应付乔凉风的空闲,瞿宁已经买完东西,她排队付账,一边回头跟靳时说:“现在还能打到出租车吗?” 靳时奇怪道:“现在肯定没有,你为什么不坐地铁?” “不行。”瞿宁耷拉着眉毛,揉了揉脸,“我闺蜜胫骨骨折,现在还没办法负重,不能走很长的路,我明天要陪她去医院复查。” 说到这她哼了声,抱着肩恨恨道:“我原本以为她叫车了,刚刚才跟我说啥也没准备,气死我了。” 靳时帮她拎着袋子,眉眼微垂:“你有驾照吗?” “嗯?”瞿宁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有,但我没带,放在我家里了。” 靳时无奈瞥她一眼,心道送佛送到西:“我有公司配送的车,我明天送你们去吧。” “啊?” 瞿宁愣愣的,脸上有些呆气:“你公司待遇挺好。” “还好。” 其实做到他这个位置,还是以总公司的名义,总要被客气对待的。只是他嫌出门要登记,麻烦,所以这段时间能不用就不用。 啊,另外说句,公寓租金也是公款报销的。 唔,不过这话他没说。他怕挨打。 瞿宁在徐青雅家蹭完晚饭后就回来进了靳时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靳时扫了眼房间,又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没事,你进来吧。” 瞿宁先探了半个身子,见靳时在工作,笑眯眯地道:“我想看看你游戏什么画风,我好下笔。” 靳时示意她进来,他没开房间灯,只在桌子上放了个小台灯,除了一寸叁分地外都是看不清晰的昏黑,好似要跟外面的夜空融为一体。 倒是背脊挺直的青年分外清楚,像从光里掉落的神祗。 一看就知道是个喜欢独处的,习惯让自己待在封闭的空间里享受可供支配的自由。 瞿宁拘谨地站在他身后,看他调出她看不懂的程序和代码:“这是半成品,连接得比较碎,从这里注册登录后到游戏主界面,这里放玩家角色立绘……” 他将界面给她简单说了一下,又打开已经合格的人物和剧情CG给她看:“我想约的是过场CG,画风不必跟剧情统一,但一定要跟各种界面协调。” 他接着说了想要的色调,人物和场景,瞿宁听得认真,想把人物设定研究彻底,便弯了腰细细盯画稿细节,半干的烟蓝长发垂在他眼前,散着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靳时莫名哽住。 夜晚和灯光不合时宜地放大潜在诱惑,女孩的锁骨精致成一线天,吊带睡裙因为她的动作落了几分,领口空荡荡,他视线往下移就能看见若隐若现的乳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被压在记忆深处的旖旎重新浮上心头,暖黄,柔软,滑嫩像涨潮般刷啦啦淹没他的神经,欲望熏得他喉咙发干。 一缕碎发在他脸颊上飘,刺似的痒。 他骂自己没出息,又拿这点出息没办法。 他不知道瞿宁早就注意到他,她不着痕迹地凑近他,眼睛落在他微抿的唇上,明明余光看见他的生理反应,依旧端着腔:“所以我刚说的可以吗?” 她其实什么也没说,但靳时也一个字都没听见,顿时心下窘迫,轻咳一声坐正:“可以,就这样吧,初稿画完再修改。” 瞿宁戏谑了神情,像嗅到肉味的小狐狸:“你是不是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她一说,靳时更不自然了:“没事。” “没事?”瞿宁喏了一声,朝下努努嘴,“这叫没事?” “……” 瞿宁笑出声来,她嗓音清脆,如信手拂过一片风铃:“你是想到什么了,不是我挑逗的吧?” 靳时心道不是你还是早八百年前就不看的AV吗,但他好歹也是经历风浪的人,此刻表情依旧正经:“意外,不必在意。” 瞿宁挑眉:“你就让它自己下去?” “不然呢?” 瞿宁弯了眼睛,把手机放在桌上,半蹲下去解他的腰带,靳时下意识就去挡,下巴却被瞿宁不经意的抬头磕了一下,他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酥麻和清甜,像电流做的软糖。 “咦,你在害羞呀。”她笑得欢快,“又不是第一次了。” 靳时输得彻底,他的阻挡在空气中转个弯,变成牵着她的手刚下拉拉链,瞿宁便蹲下去,微微按一下他鼓起的一团,嘟囔道:“我可吞不下这尺寸。” 靳时:“……” 瞿宁起了玩心,咬着他的内裤边缘一点点往下扯,男性特有的腥檀气味扑鼻而来,相较而来淡很多,谈不上难闻。 瞿宁头一次看清还在蛰伏的野兽,它比她想象的颜色浅,是不经常用的浅褐色,隐约能窥见青筋,拿在手里的时候能感到温热间隙的跳动,冠状沟张牙舞爪,等着桃源水乡。 不过她还来着例假,没打算碧血洗银枪。 瞿宁没口交经验,先是轻微撸动几下,指尖在呤口转着圈,直到性器在手里有膨胀的趋势,才小心地张嘴吃进去。 不同于手腕的安抚,瞿宁口腔的高热让靳时闷哼一声,粗长的性器触到柔软的舌,是与花穴不同的感知。 性器自顾自涨了些,瞿宁险些含不住。 她嗔怒似的瞪他一眼,退出些许,拿舌尖缠他,她的确吞不到底,却也没冷落剩下的肉棒,一只手上下撸动,还能空出一只手去挑逗他垂下的囊袋。 性器在她嘴里上演变长变短的戏码,她在慢吞吞里寻得乐趣,靳时却忍得辛苦,一半冷一半热的感觉刺激,他脑袋一突一突,简直要被汹涌的快感夺取理智。 温暖处的贪恋热度,寒冷处的渴望炽热。 瞿宁好似被呛到,几分钟后退出来咳嗽一几声,媚眼横波地睨他,拿手拢了长发,低头将他的性器从头到尾舔了一遍。 每一下都是点火。 靳时头疼地扶额:“抱歉,我忍不住。” 他抬了她下巴,把自己送到里面,第一下试探了她能接受的长度,随后模仿操穴的动作,在她口腔里速度渐快地抽插。 起初瞿宁没反应过来,回神后连忙稳重心,他进入到一个全新的深度,但因为还没入喉,所以还不难受。 她跟不上他的速度,只能被动承受,被他按着后脑,感受着性器在她嘴里索取快乐,好似要磨出火来。 花穴早就因此濡湿,贝肉张合,不甘寂寞地吐水,瞿宁不停地收小腹,甚至攀上一个小高潮。 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瞿宁嘴都麻木了,才能察觉到他高潮前的突然提速,瞿宁正犹豫要不要说别射在嘴里,靳时已经提前一步抽了出来,白浊迸溅在她脸上。 瞿宁猛地咳嗽几下。 靳时连忙抽纸巾擦她脸上的狼藉,一迭声地说对不起,反倒是瞿宁闭着眼摸索着帮他提上裤子,故作恼怒:“啊,我刚刚涂的护肤品都白涂了!” “抱歉。”靳时擦掉她头发上的残余,“我没控制好。” “算了。”瞿宁也没打算和他计较,“我再洗一遍吧,黏糊糊,啊,手稿我也没记住,都怪你。” 靳时虚心认错:“怪我。” 瞿宁喉间仍有不适感,她又咳了几声,干巴巴的凶他:“忙你的吧,我要去漱口。” 靳时送她出去,帮她倒了杯温水,一言不发,只觉得对不起自家烧高香的祖宗。 他今天可算看清自己好色的本质了。 -- Day07Jin-Ning 早上六点,桌上的闹铃吵醒了靳时。 靳时揉了揉眼睛,他通常六点半起,没定过这么早的闹铃,又在惺忪里隐约察觉到这铃声不是自己耳熟的,好半天他才摸到手机,软绵绵的触感让他勉强睁眼,看着陌生的手机壳和陌生的iPhone 11 Pro,终于明白这是瞿宁的手机。 啊,麻烦。 靳时烦躁地抱被子皱眉头,终于还是下床敲响了瞿宁的门:“你的手机。” 敲了大约足足一分钟,门才被打开一条缝,顶着一头乱糟糟头发的瞿宁闭着眼,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拿了手机就回头扑床上了。 靳时没被一个小插曲影响,六点半准时清醒过来,做早饭的空隙想起来瞿宁要送朋友去医院,于是又敲响了瞿宁的门:“瞿宁,你们几点去医院?” “去什么……啊!”房内一声尖叫,“我个憨批,今天要去医院!” 靳时:“……” 不想搭理这个女人。 瞿宁立马跟徐青雅打电话,火急火燎地找衣服:“起床起床,快点我们要去医院,你赶紧穿衣服撒!” 她从卫生间收拾好的时候靳时正吃完早饭,他手搭在椅子上懒散地瞧她,一个旁观者操着当家人的心:“你不吃早饭吗?在医院要等很长时间。” “没事的,来不及了。”瞿宁抓起医用口罩就开门,“我等下回来拿钥匙,我们到时候一起走。” 靳时看了眼闹钟,六点五十七分。他掂量了下女人的等下一般占什么分量,慢悠悠起身去刷碗了。 等他收拾好已经是七点十六分,瞿宁终于着急地开门,剧烈的运动让她上气不接下气,她连气都没喘匀,拿了钥匙道:“走吧。” 徐青雅拄着根拐杖在电梯门前等瞿宁。她自骨折以来就过得很宅,除了上厕所几乎不下床,突然这么早起很不适应,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头一点一点的,好似小鸡啄米。 直到瞿宁戳她胳膊肘:“醒醒啦,上车再睡。” 徐青雅敷衍一声,勉强抬了眼皮,看瞿宁身后站着个玉树琳琅般的帅哥,嘴巴比脑子先一步行动:“这就是住你那边的偷……” 偷腥的猫还没说出来,瞿宁眼皮一跳,连忙打断她:“靳时,我舍友,人家是来帮忙的,你别这么不正经。” 徐青雅卡壳,这才一个激灵清醒来过,连忙笑道:“你好,我叫徐青雅,麻烦你在这么特殊的时间帮我忙。”随后双手抱拳,一脸正气凛然,“你放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兄弟!” 靳时:“……?” 瞿宁简直要被她气死,上手拍她的头:“你拍山匪片呢?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了啊?”徐青雅感觉完全没问题,“疫情哎,我觉得人家帮到这份上已经是舍命相助了,我当然也要两肋插个刀啊,没毛病吧?” 瞿宁木着脸:“嗯,真有道理。” 靳时心下好笑,只好先给个台阶:“没那么严重,以后说,以后说。” 瞿宁扶着徐青雅上了后座,靳时在门口登记后开了导航,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徐青雅一直用余光瞥靳时,看了半晌,贼笑着在手机上打字给瞿宁看:“眼光不错,这个靠谱多了!” 瞿宁回她:“你现实点。” “啊?”徐青雅诧异地望了瞿宁一眼,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把手机按键摁得哒哒响,“我去,你不会只当是艳遇吧?姐姐,发展成长期炮友多妙啊,最好是小情人,报复陈渣男不好吗?” 瞿宁瞥了眼开车的靳时。 青年专心致志,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修长,中指有茧,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线条流畅的半张侧脸,在雾蒙蒙的阴天里兀自明朗,桃花眼被昏暗的光线遮住,微光流转,像天上那朵半明半暗的云。 瞿宁低下头打字:“你叁观被狗吃了?你把人家当什么了,复仇工具吗?” 工作稳定前程似锦的青年,凭什么要为她的不幸葬送明天,况且人家也不一定会答应。 “唔,抱歉,渣男太多。”徐青雅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向她撒娇,“我都快把小叁当成一种职业了。” 窗外是阴天,依旧不见太阳,早春的风刮得无情,处处冷。徐青雅没一会儿就困了,搭在瞿宁肩膀打盹。瞿宁侧过脸看外面交替变换的红绿灯,风吹得玻璃呜呜作响,使她疑心还在冬天。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靳时开到地方,瞿宁拍醒徐青雅扶她下车,几个人来到警戒线外排队等候。 门外的护士问了几个人来干嘛,让她填了排号单,又一个个地测量体温,在门口登记的护士问了他们的地址和联系方式,仔细询问是否接触过外来人员,得到否定答案才让几个人进入。 靳时很久没来过医院了。 上一次来还是大学时期,意外肺穿孔被送来做手术,因为不算严重,一周多些就出院了。突然闻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他竟然觉得久违。 医院不是个好地方,却又是个好地方。前者对患者,后者也是对患者。 疫情不影响大家来看病,医院走廊的病人挺多,徐青雅挂完号后找到了给她做手术的主治医生,医生问了些常规问题就开单子让她去拍片。 此时已经九点,诊室外的人开始变多。瞿宁没吃早饭,在外等待时觉得有点头晕无力,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靳时低头问她:“饿了?” “嗯……有点。”瞿宁含糊不清地回答,“有点头晕,休息会就好。” 靳时看了眼排队的人,从口袋里带出来一包纯牛奶:“恐怕还有半个多小时,你先垫一下吧,在医院也不方便摘口罩。” 瞿宁拧着眉抬头看他,不晓得这个男人怎么细心得这般无死角。她说了声谢谢,提了下口罩从下方把牛奶送到嘴边,小口小口啜着。 徐青雅羡慕得瞟他们好几眼,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没吃早饭。 好不容易拍了片子,医生说可以取出内固定,让护士把她送到手术室,自己准备手术材料,瞿宁想陪徐青雅一起,但还需要去缴费,顿时两难。靳时看出她的想法,无奈地揽活:“你陪她,我去缴费吧。” 瞿宁道谢,把单子和卡一起给他。 靳时刻意在外多等了二十多分钟。他其实不是个热心的人,相反,他可能还有点利己主义,所以他趁着得空好好思索了下为何今天会成为活菩萨,显然,这是个无解的答案。 人一生所有的行为都可以找出原因的话,那活得就太无趣了。 他掐着时间过去,只看见了咬着牙忍痛的徐青雅:“瞿宁呢?” 徐青雅嘶嘶吸着凉气,呼痛了好半天,才哎呀哎呀地回答他:“小白接到她妈妈的电话,说她该打九价了,不然就超龄了,所以她去问问以她的年纪还能不能打。” “九价?”这是个陌生的词汇。 “九价疫苗,预防宫颈癌的。”徐青雅龇牙咧嘴,表情夸张,“她四月的生日,马上就二十六周岁了,所以要赶紧打。” “这么……”靳时不可思议道,“这么小。” 他虽知道瞿宁年轻,但也没想到这么年轻,二十五岁就完成了成家生子。 他们谈话间瞿宁已经回来了,徐青雅顿时嗷呜一声:“小白——要死了!” 瞿宁哭笑不得,只好软语哄她:“回去好好躺着吧,局部麻醉过了你肯定更疼,忍上两叁天就没事了。” 她搀着徐青雅回去,靳时在旁问:“你不去打疫苗吗?” 瞿宁摇摇头,笑道:“等几天吧,医生说不能在例假期间打疫苗,最好过了叁天之后再来。” 哦,天哪,例假都能跟舍友说,这是艳遇能有的待遇吗? 徐青雅剧痛下依然靠敏锐的八卦直觉,嗅到了奸情的味道。 -- Day08QuNing “元宵节快乐!” 难得起早的瞿宁神清气爽,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感觉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靳时在做早餐:“这么高兴?” “当然,没有操心事,接下来就随心所欲喽。”瞿宁向他走去,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在做什么……嗯?这是传说中的茶叶蛋?” “传说?全国各地都常见,不算传说吧。”靳时敲碎鸡蛋外壳,关火浸泡,“你没吃过?” 瞿宁诚实地点了点头:“真没吃过。” 茶叶蛋的味道很奇特,虽然放了红茶,但并无茶香,反而有种浓郁的算不上香却又吸引人的气味。 瞿宁一脸期待:“需要泡多长时间?” “二十多分钟吧。”靳时回头看了下表。 瞿宁冲他竖大拇指:“居家必备,经济适用男。” “多谢夸奖。” 瞿宁拿皮筋套头发,一边问:“你今天没工作了吧,你制作人不会让你元宵节还要做游戏吧。” “今天没有。”靳时想了想,“如果检查纰漏不算的话,的确没有……啊,抱歉,我接个电话。” 靳时拿出手机,是家里打来的视频通话,他瞥了瞿宁一眼,还是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才接:“喂。” 除了家里照例的问候,就是问他在那边安不安全,嘱咐不要外出,连一惯的催婚都不提了,靳时还在疑惑,却听父亲叹了口气:“我们这幢楼查出来一个疑似,现在整个小区都封锁了,出不去。” “啊?”靳时惊讶道,“哪家?什么时候出事的?你们还好吗?” “不认识,没跟咱接触过。”父亲语气轻松,明显不担心,“昨晚急救车接走的,警戒线拉上了,今早给我们这里量的体温。” 靳时察觉到父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他装作不知,嘱咐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上微信去问乔凉风那边的情况。对方没有立马回复,看来应该在工作,于是靳时只能先放下,开门去盛早饭。 瞿宁开门的时候,徐青雅正跟她舍友打电话,她看见瞿宁进来,冲她招了招手,将镜头对准她:“看,大美女瞿宁来了。” 瞿宁笑着跟她的舍友打了个招呼。 女孩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护目镜已经染了水汽,将她的面容晕染得模糊,连声音都想沾了水般潮湿。瞿宁能从她身后看见来往匆匆的医生和护士。 “不行,不聊了,我要去跟病人量体温。”女孩听见有人叫她,回了下头,“我师姐叫我了,拜拜!” 徐青雅啧了一声:“叁十秒不多不少,他们那里真是分秒珍贵啊。” “在死神手里抢人,你以为好干?”瞿宁坐在床边,不客气地拿了纸杯倒温水,“这几天正好爆发,他们武汉尤其厉害,只怕那小姑娘还要熬一个多月。” “悬,一个多月可不够。”徐青雅跟她抢水喝,“不过她说医护资源挤占这个问题比以前好多了,看来控制疫情指日可……你给我点水喝!” “自己倒啊。”瞿宁逗她,眉眼弯弯的,“内固定都拆了,你下床不也指日可待?” “我昨天痛了一个晚上好吗,那个酸爽。”徐青雅摁着她的手腕,气势汹汹地瞪瞿宁,终于让后者松了手,“麻药劲过了一直疼,我都恨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截肢。” 她一口气把水喝完,咽了咽:“我跟我团队说了,明天就复工。反正我是个做游戏直播的主播,时期不特殊也要在室内,没啥区别。” 瞿宁含糊应了一声:“之前你父母不是不同意你做线上工作的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之前没稳定,工资少。”徐青雅撇了撇嘴,不是很喜欢谈自己的家庭,神色有些恹恹,“后来我搬出来,跟他们联系少了,他们也就不管我了,反正我又不向他们要钱。” 言外之意依旧没同意,只是管不住了。 徐青雅跟家里关系很僵,从小就是,瞿宁就没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反倒是徐青雅眼神一亮,捅了捅她:“你不跟我说说你家那位?” “陈墨没跟我来电话,我不知道。” “我说的是那个,那个。”徐青雅朝上指了指,八卦之魂燃起,“你跟他怎么打算的?” “他不是我家的。”瞿宁莫名其妙,觉得这个事有什么好说的,“能有什么打算,好聚好散,大家心知肚明。” 徐青雅贱兮兮地咧嘴:“可我觉得他对你格外照顾啊。” “他对谁都这样,他挺,嗯……温柔的。”虽然靳时那张脸总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但说他温柔的确贴合,“比较懂如何与人相处。” “是吗?”徐青雅夸张地挑高眉毛,身子后仰,“为啥我跟你感觉不一样?我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是个特有距离感的人,特会拿捏分寸,虽然说话很礼貌,但就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真的,我都不太相信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跟他上床。” 徐青雅猛地挺直身子,拉着瞿宁的手臂,表情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我始终觉得是他一直对你让步,真的,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不信你试试。” -- zρο18.cοм Day08JinShi “不好意思,又忘带钥匙了。”瞿宁对着给她开门的靳时道,“好香啊。” “在煮汤圆。”靳时瞥了她一眼,状似漫不经心道,“好像煮多了,你想吃可以盛一碗。” 瞿宁懒,加之照顾徐青雅,一直没买餐具,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徐青雅家里解决的,晚饭就是各种零食和点心,这几天肉眼可见的胖了。 “真的啊,多谢。”瞿宁眼睛顿时亮了,她也腻了天天吃零食,填不饱肚子还饿得快,“黑芝麻和花生的?你一口气下了两包,这么甜,怎么可能吃得完。” 靳时在后面咳嗽一声,不太自然的:“下顺手了,没兜住。” 瞿宁背对着他,并没注意。她拿了碗,眼里全是即将吃到美食的兴奋:“那我分一碗啦。” 靳时嗯了一声,见她舀了满满一碗,这才过去将剩下的都倒出来。瞿宁坐在餐桌上,打量了一下桌上的菜,顿觉食指大动:“可以啊,你这水平都可以当五星级厨师了。” “没那么厉害。” 他一直不太能受得住她的夸奖。毕竟相当多的夸奖都是客套,只她随随便便又自自然然的说出来,便显得诚心诚意,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人总是拿诚心诚意没辙的。 瞿宁用筷子夹不住汤圆,便拿勺子舀着吃,黑芝麻的香气在她嘴里流窜,瞿宁含混着咽下去,连忙起身去倒水:“烫,烫,烫!” 靳时抿着嘴,还是没憋住笑,他把水杯给她,自己重新去倒一杯:“刚煮出来的,你别咬这么大口。” “你早不说!”瞿宁嘶嘶地吸着凉气,咬了一半的黑芝麻汤圆馅流出来,眼看着马上就要淌下去,只好一勺子全含嘴里,“感觉我的嘴要起泡。” 靳时又抽了纸巾给她,眼睛里的笑意舒扬:“沾到嘴边了。” 瞿宁瞥他一眼,见他这么细致地照顾她。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便随口打趣了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相亲。” 靳时愣了一阵,隐约察觉到自己行为有点逾距,张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瞿宁却已经夹了菜跟他说:“认识那么久,你都不对我好奇的吗?” “好奇什么?” “比如……我多大?我什么工作?我有无亲戚姐妹……喂,别摆出那么奇怪的表情。”瞿宁对着一个汤圆吹了好几口凉气,有些不满道,“搞得我说错话似的。” “这种问题……需要问?”靳时不是很理解她突然的话题,“我认为这些并不是我必做之事。” 那你必做之事是什么,做爱吗? 算了,徐青雅说的对,她能这么快睡了他简直是个奇迹。 但这也是瞿宁最想不开的问题——一个人对另一方有兴趣,在能被允许的条件下,是不可能不产生更深入了解的欲望的。 但靳时对她是真的一点求知欲都没有,他从没开口问过她什么,从来都是她有什么事情需要他的帮衬,这就显得她在关系里稀里糊涂地弱势下去。 但同时他的温柔又让他好似对她有多上心,这就好像一个做风筝一个做风筝线,明明风筝线把握了全部,但飘飘然被送上高处的却是风筝。 难搞哦。 不过的的确确使她勾引的他,瞿宁无话可说,只好哼了一声,冲他吐了吐舌头:“那算了,我还是好好吃我的汤圆吧。” 靳时独居惯了,对自己的食量一向掌握得正好,但他不太清楚瞿宁的饭量,因此只能先由着她大快朵颐。 瞿宁食量小,没一会儿就说自己饱了,只吃碗里的汤圆。 窗外嘭的一声,有人放了烟花,瞿宁嗯了声,端着碗来到窗外,呲溜一个汤圆:“你看!” 靳时放下收拾到一半的碗碟,跟她来到窗边:“毕竟是元宵,很正常。” 一团又一团颜色迥异的火花被送到天边,炸开,又很快湮灭,为下一个留位,只有天幕见证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瞿宁捧着碗,看安静了许久的小区被这点亮色涂上生机:“看起来挺振奋人心的,不是吗?” 靳时不说话。他站在她身边,像普通的丈夫站在妻子身边那样。 瞿宁皱着眉头,拿勺子舀最后一个汤圆,却迟迟下不去嘴:“我吃撑了,吃不下去了怎么办。” 靳时接了她手中的碗,放到一边:“那就算了吧。” “浪费吧。” “那你……”靳时愣了愣,从她眼睛里看到星子的碎片,话就鬼使神差的出了口,“那给我吧。” 瞿宁朝笑眯眯地把汤圆送到他嘴边,像只餍足的猫咪。 靳时无法,低了头去咬,唇齿碰到晶莹的白瓷勺,微热的,微凉的,脆响扣在他的心上。 他抬起眼皮去看她,瞿宁目光在他身上,水色潋滟的眸光被炸开的烟花染了颜色,烟蓝色的发搭在她的肩上,好似被窗外的夜色同化,却又分明而独立地做着自己。 靳时咽了汤圆,花生馅的,甜得发苦。 他去吻她。 他的唇舌同她的胶着一处,他抱着她的腰,给予着柔软也索求着柔软。 他们纠缠在一起,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桌上的微信叮一声,乔凉风终于看到靳时的微信,绿色的APP图标上红点内的数字一条条刷新。 窗外还放着烟花,客厅的电视开着,元宵晚会里正放着陈道明的诗朗诵,瞿宁微信最上面是陈墨给她打的视频电话,她在电话里敷衍着说元宵快乐,帮她给婆婆带份礼物。 他们都和家人在一起,度过也许平凡也许不平凡的元宵。 而她呢,她身边是个还不熟悉的却再熟悉不过的陌生人,正在绚烂的烟花下同她接吻。 如果给她的人生划分一个结点,瞿宁想,这就是一个。 此刻。 她愿在爱情边缘上滑落,就此兵荒马乱,不问归期。 -- Day09Jin-Ning “靳时~” 瞿宁仰躺在沙发上,脸上盖着一本书,拉着波浪线的尾音懒洋洋,有点闷,仿佛失了真。 “麻烦帮我倒杯水。” 靳时刚从房间里出来,闻言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听她使唤,把她脸上的书拿下来:“这几天持续降温,你还是披件衣服吧。” 打从进了二月,长沙就没有过晴天,不是阴天就是下雨,气温一直很低,好在这个公寓有独立的采暖系统,不至于在室内也要套羽绒服。 瞿宁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昨天熬夜了,有点困,刚刚睡过去了。” 靳时有点啼笑皆非:“难道你刚刚喊我是梦话吗?” “那倒不是,听见你出来了。”瞿宁接过温水喝了一多半,兴致缺缺,“小青拆了内固定,快递还没来,追剧也没兴致,实在不知道这几天要干什么,就打发时间。” 她努了努嘴,靳时这才看见封面:“《呼兰河传》?” “嗯,萧红的。”瞿宁换了个姿势,又直直趴在沙发上,腰上的衣服因为动作上提一截,露出白皙柔软的腰,“就是民国时期一个有名的才女。” “我知道。”靳时把她衣服拽下去,坐在她旁边,“我读过她的《生死场》,笔锋很凝练,还挺印象深刻的。” 意外共同的知识区让瞿宁顿时生出继续聊下去的念头,她把头枕在手上,笑吟吟地瞧他:“我一直挺喜欢她的,可惜她太缺爱了,好像始终把情爱和男人看得很重要,不然我觉得她后期不会过得那么惨。” “缺少某种意义也是获得。”靳时把书倒扣在桌子上,同她闲聊,“我反而觉得正是她的家庭环境才让她有敏锐的感知和深透的思想,促就她写成《生死场》。” “也对,这世间总是因果相扣的。”瞿宁跟着点头,她依旧没什么精神,说出来的话就软绵绵的,“我之前没想到会爆发疫情,就带过来了两本书,还有一本书是《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那本读着太压抑了,没敢看。”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靳时重复了一遍,不太确定的,“是那本关于性侵的吗?听说过,好像是一个女作家根据亲身经历写出来的。” “对的。她年幼被辅导老师性侵多年,2017年的时候控告失败,写下这本书后就在家里自杀了。”显然性侵触及到她的底线,瞿宁很是愤愤不平,“不过我知道这事已经是看完书后了,后来我看了她的访谈,发现是一个极有礼貌而且心思细腻的姑娘,我很难相信这个天使般的女孩有这么惨痛的幼年经历。” 瞿宁说完深深叹了口气,重新趴在沙发上,神色郁结。 “可惜啦,我当初知道这件事难过了很久。” 靳时见她整个人都蔫了下去,淡淡安慰道:“上帝觉得世界太脏,不配拥有天使,就把她召回天堂了。不必太难过。” “但恶魔依旧在人间逍遥。”瞿宁垂着眼,“后来翻翻总是想哭,就不太敢看了。” 她坐起来,凑近靳时,甩开脑中沉闷的情绪,拿手托着下巴:“看你挺博学的,你那有没有什么可读的书,能借我一本吗?” 靳时想了想,突然皱了皱眉,凑近她,表情有点奇异,像是看着恶作剧的小孩子好笑又没办法。 瞿宁愣了愣,连忙往后撤:“还不行,我大姨妈还没走干净。” “你偷吃我茶叶蛋。”他挑了挑眉,语气调侃,“作案痕迹没处理干净,我闻到了。” “我……”瞿宁看出他压根就没生气,便同他胡闹,“我没有,憋胡说。” 靳时笑了笑,他不经常笑,一笑便有拨云见月的惊艳感。 他拿起桌上那本书,果不其然从上面看见残留的污渍,看戏般的:“解释一下?” “……”瞿宁乖乖地低头,“我错了,就馋了那么一下下。” 她比划出一个一截小小的距离,企图减轻罪行。 靳时也没想怎么样:“想吃就拿,我又没说不行。”他轻飘飘地把歪了的话题拉回来,“我们看书的范围可能有些偏差,你不一定能读的下去。” “你说说看嘛,兴许我就能读完呢。” “《人间喜剧》,《红与黑》,都是英文原着。”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有一本没有翻译的《世说新语》,文言文,你要看吗?” “……” “…………” 靳时这下是真看戏了:“怎么?这是什么表情。” “好吧,我们看书的范围的确有点偏差。”瞿宁只好这么说。 靳时看的都是那种大名着,几百年经久不衰的,相比瞿宁就有点小巫见大巫,挑的偏,也有思想有内涵,但说名着又还够不太上的那种。 她察觉到什么,歪了歪头:“英文原着?你精通英语?” “大学的第二专业是英语。”平平淡淡的语调,“第一专业是计算机。” “啊,学霸。”瞿宁为他鼓掌,“简直是文理都不误。我当初是一心想去外企才咬着牙学了英语,结果还是做了设计,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说到忘得差不多,瞿宁眼中浮起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征服欲,她搓了搓手:“你借我本《红与黑》吧,我看过电影,应该能啃下去。” “电影?”靳时拉着她起身,一边道,“那部改编力度挺大的,你要是先入为主会读不下去。” 瞿宁才不管这些,跟着他去了卧室:“没事,我只看脸,电影里的男主角可帅来着,一度是我的梦中情人。” “哦?原来你还是看脸的?” “当然,要不我怎么会找上你……”瞿宁立马明白说错话了,尾音拉长几秒,“这么好看的人当舍友呢,是吧。” “是吗?” 靳时没回头,他牵着她的手像是他的内在,始终体贴和温柔。 “那还是我的荣幸了,小姐。” “哦,亲爱的,别用欧美翻译腔跟我说话,这可真让我觉得糟糕。” “我敢打赌,这方面您才是天才。” “啊,我的上帝……呸呸呸,模仿不下去了!” -- Day10Jin-Ning 每个人都是立体的。 一开始瞿宁觉得靳时冷,后来又觉得他少言寡语下藏着很明显的良好修养和谈吐,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些他妈都是假的,人家就是匹狼,瞧着彬彬有礼,一不留神就能咬断你喉咙的那种。 “等等。”瞿宁按在他胸膛前,一脸天真的茫然,“我就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你把我啃到沙发上这一步的。” 她被吻了很久,有些喘不过来气,说完就咳了一声。 靳时盯着她被扯到肩膀的睡衣,喉结动了动,似笑非笑地瞧她:“你觉得应该怎么发展?” 顿了顿,忍不住道:“你别用这副表情看着我。” 明明脸红得不行,表情居然这么纯洁,太容易勾引出人的欲念。 所幸他后一句话很轻,瞿宁没听到,她脑子不太清明,顺势抬了腿圈住他的腰,没注意靳时的神情变化:“不应该是我勾引你吗?你怎么这么主动?这不合逻辑啊喂。” 靳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从她睡裙下滑过去去解她的内衣带子,触手皆是细腻和滑嫩,让他想起入口温度正好的牛奶:“我自以为,你穿着裙子往我身上扒拉,说你例假过去了,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性暗示。” 况且你让一个久未开荤的正常男性突然开了一次又憋了这么长时间,不疯才怪。 但他怎么会这么说。 瞿宁便果然喃喃道:“的确是哦。” 她由着他脱她裙子,花穴一直抵着男人的性器,鼓囊囊一团,似乎硬逼着她回想起来是怎么被他塞得满满当当,心尖好似一根羽毛在挠。瞿宁只好往后缩缩身子,试图离他的凶器远点:“等下,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她话音未落,自己先反应过来,在靳时要取笑她的前一秒先咬住他的嘴唇,柔软的腰肢在他手掌里微微拱起,像只快要发怒的猫。 靳时顺着她的脊背一路探下去,果然在她内裤摸到一团洇开的湿漉漉,比水要粘。窗前的窗帘被他未卜先知地拉上了,室内光线微暗,靳时满眼都是瞿宁性感的五官,手上的触感越愈发分明。 像是在细细抚慰一朵开得正盛的玫瑰,花瓣,花药,花丝都纤毫分明,和被朵朵花瓣保护着的花柱,明明不着痕迹地躲藏好,却又存着侥幸心理,悄悄探出一个头来,被抓了个正着。 穴口泥泞,水液如江河绝提,流满了他的指。靳时拨弄洞口时,能听见瞿宁在他耳边速跑般的细喘。 她比她自己想的都要敏感,他都还没进去。 靳时听着那娇媚的呻吟,像听见伊甸园那条蛇在他耳边诱惑。 被他吻过很多次的唇微张,吞吐的空气变成了雾,在逼仄的空间里变成淅淅沥沥的雨。 靳时勾着内裤边把它脱下来,瞿宁顺从地抬腿,小声嘟哝着:“又要洗。” 靳时轻笑出声。硬挺到极致的性器抵在她的花穴上,有意无意的摩挲,体内的空虚和体外的滚烫炸得她脊骨发麻,一阵又一阵难以言喻的电流窜上瞿宁的神经。 双腿应激性痉挛,瞿宁几乎攀不住他的腰身。 她从未如此渴望操与被操。 “操我。”穴肉在收缩,寻不到满足,瞿宁声音变了调,像化掉的棉花糖,能拉出粘稠的丝,“操我,现在。” 烟蓝的长发垂在她光洁的腰上,她像是从希腊神话里走出来的美人。 当然要如她所愿。 一直克制的欲念终于被放出,靳时喉间滚出了压抑许久的闷哼,他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把自己送进柔嫩紧致的甬道里,内壁每一处褶皱都争先恐后的将密密麻麻的快感输送进他的感受器。 “啊~”瞿宁被他凶狠的动作撞出声,“太满了,轻些。” 靳时牵着她的手放到性器根部,高温让她烫的像是被火烧到,偏他声音竟还能清清淡淡,从容舒缓:“别跟我说,跟它商量。” “……”瞿宁想骂人。 但她又的确从他平静的声音表象下听到无边无际黑的没有光的深海,海里锁着一只叫欲望的猛兽,此刻正在她身上狼吞虎咽。 一瞬间她有些凌乱,出口的所有声音都在他强硬的插入和抽出里化成不成字句的呻吟,她能从他越开越快的高频率里察觉到自己身子的吸引力。 瞿宁的腰被他牢牢揽住,完全被动承受的姿势让她被迫把腿张得更开,花穴张开到极致,靡艳的穴口被粗长的肉棒堵住,一点空隙都没,剩下的只有起起伏伏的像要融于她骨血的炽烈与猛烈。 瞿宁放弃思考,她只能凭直觉把手深深掐进他的背,在这激烈的香艳里忘却时间,去深深迎合他。 天花板好似在晃动,有那么一瞬间,瞿宁分不清在自己身上律动的男人是谁。 高潮来得迅猛,跟他的极点同时。靳时酣畅淋漓,而瞿宁大脑只有在最高峰滑落后的一片空茫。 她不剩什么力气了,只晓得躺在沙发上喘气,性器一点点从合不拢的花穴里抽出的感知刺激到瞿宁,她偏了偏头:“你……” “等下。”靳时按住她,“头发卡沙发缝里了,你别动。” 瞿宁嗡得一下,掉落深海很久的记忆在她脑中闪电般的铺开。 隐约是比身下更加奢侈昂贵的沙发,也是男欢女爱,也是索求和给予,也是松散的长发在身下散落成一团,那时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是陈墨,他把汗津津的女人禁锢在身下,能感受到她脊背的颤动:“宁宁,我爱你。” 他声音很深情,她就抬起头想说你别闹,但一抬头就是头发被扯得绷直的刺痛,让她不得不在这刺痛里回过神来。 瞿宁在一下又一下的深喘里吸气,像缺氧的鱼。 她突然有点疑惑,该用什么标准去判断爱和不爱呢?她那时刚嫁进来不久,没有婆婆也没有孩子,还能笃定这个男人是爱她的。但现在同样的场景,她突然就迷了路的旅人,找不着方向。 靳时把她头发拿出来,没发现她这刹那的异常:“你刚刚要说什么?” “……”瞿宁看他一眼。 他跟每一个在性爱里释放的男人都一样,餍足,湿漉漉,眼里还残留着没有褪去的欲望。 她张了张嘴,无比清晰的:“靳时。” “嗯?” 瞿宁拢了头发,用所剩不多的力气坐在他身上,气喘吁吁又分外坚定的:“再来一次。” -- Day11JinShi “臭男人,说的是再来一次,不是再来一夜!” 瞿宁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心里哇凉哇凉的:“我靠,该不会松了吧……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她躺在床上碎碎念很久,一会儿庆幸在靳时手下死里逃生,一会儿又担心合不拢的花穴真的要松,好半天才看见自己手机上来了新的短信。 瞿宁眼前一亮:“我的快递到了!” 她穿上衣服,看了一下窗外——2月11号,长沙依旧下着小雨,地面被砸出一个个小水洼,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冷风。 瞿宁乖乖穿上厚衣服,往头顶压了一款贝雷帽,出去房间拿外套的时候看见让她碎碎念的罪魁祸首正坐在客厅上工作,看见她出来,抬起头来:“要出去?” “要你管啊。”瞿宁装模作样地堵他嘴,戴上口罩,握着把小巧的折迭伞正要出门,但门开到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 她所有的绘画材料都在箱子里,以她的小体格,加上一夜纵欲,大概率搬不动。 “……”瞿宁默默把门拉回来,回头看着靳时,可怜巴巴的,“靳时,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靳时扯了扯唇角,故作冷淡道:“无事夏迎春,有事钟无艳。” 但语调轻松,明显是开玩笑的。 瞿宁于是讨好地弯了弯眼睛,一副太监见到皇帝的架势:“哪敢啊,对我来说,夏迎春是你,钟无艳也是你,有事无事都是……” “不用了,走吧。”靳时合上电脑,无奈地站起来,“我怕我要掉鸡皮疙瘩。” 靳时帮瞿宁搬快递,瞿宁在一旁给他打伞,雨水顺着伞沿四处溅开,像一曲随手弹就的小调。 瞿宁打伞的手冻得直打颤,她跺了跺脚,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像明澈湖面上倒映的月亮:“你看天气预报了吗,长沙什么时候能晴天?” 靳时迁就她的身高,偏了下头:“别想了,这几天要么下雨要么阴天,晴天要在17号,但到时候会降温。” 瞿宁不可思议:“晴天还降温?我地理学得不好,你不要骗我。” 靳时从善如流,不紧不慢的:“能这么问,可见你地理学的确实不好。” 瞿宁被他噎了一下,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冲他略略略地吐舌头,转念一想,好歹人家也是自己的金主,是要发工资的,不能太得罪,又一想,觉得自己连金主爸爸都能睡,可见最牛的还是自己。 她用阿Q精神成功安慰了自己,收了伞,到了电梯口又愣了下:“我好像……” “左边口袋。”靳时想都不想,“钥匙,自己拿,我空不出手。” 瞿宁拿他的钥匙开了门,让他先进去放东西,到玄关架衣服时才想起来:“啊,不对,我是拿了钥匙的。” 靳时都懒得再调侃她了。他重新开了电脑,倒了杯热水,转头问她:“要帮你倒一杯吗?” “要的,谢谢。”瞿宁拉开了窗帘,把房间里的小桌子搬出来摆在旁边,“祝我今天就能找到手感。” “不急的。”靳时接收组员的文件,“美术组和音乐组还没有完工,暂时还不需要你赶工程。” “没事,早画早完工嘛。”瞿宁把工具摆出来,对着空白纸愣了半天,又把手提拿出来,对着靳时给她的定稿琢磨了几分钟,“我果然是手生了。” 靳时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工作上面,再加上他委实无法在这方面给她建议,便低声嗯了一句,在纸上计算数值。 瞿宁也不需要他回答,她试着画大体的线稿,因为比例总是不对废了好几张纸,最后脾气也上来了,干脆一根线条一根线条地磨。 室内安静极了,两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偶尔瞿宁还自然地指使靳时去倒水。 直到瞿宁终于勉强画出一张还算满意的线稿,拉伸了一下臂膀,才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幕昏暗但还没有完全黑天,空气里蔓延着被水洗过的清新芳草味道。 她盯着自己的手,一时间她竟然有些恍惚,专心致志于一件事情上的感觉太久违了,她有一种自己还工作的错觉。 她有些理解靳时这些天的生活了。 靳时看了下表,见她告一段落:“晚饭要吃什么?” “茄子!红烧的!”瞿宁举手答。 “茄子吃油厉害。”靳时好笑,“你不是嚷嚷着要减肥?” “哎呀,减肥有很多途径的。”瞿宁小跑过去,兴致高涨,“你就小小的满足我一下,我明天给你做夫妻肺片,成都名吃呢。” 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顺走了最后一个茶叶蛋,仔细剥壳,掰开一小半递给他:“我打算今天晚上看恐怖片,看恐怖片减肥,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靳时一口咬掉,吞下去才继续说:“你确定?我担心你是因为晚上睡不着才瘦下来的。” “睡不着不会减肥,只会秃头的。”瞿宁帮他洗茄子削皮,“我都想好了——太恐怖的,你像《闪灵》,那我是绝对不看的。太罪恶的,像《伊甸湖》,我也不看。嗯,顶多就是看看《惊变28天》,《釜山行》,《黑夜吞噬世界》这类。” 靳时想了想:“这些电影的恐怖程度可能也够你受的,你要真想看丧尸,不如去看13年的《温暖的尸体》,男主很帅,应该适合你。” “我看过,以为是个恐怖片,结果是个披着末世皮的言情文,爱情最后改变了丧尸,看得我一脸懵。”瞿宁吐吐舌头,“别担心,我胆子很大,这点氛围还吓不着我。” “……我怎么觉得你会打脸。” -- Day11QuNing 当天晚上,靳时加班到十二点。 房间里照旧来了个小台灯,往远处看黑黢黢一片,窗帘被风吹得来回浮动,天花板的阴影便一直变换形状。 倒的确是个拍恐怖片的氛围。 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觉得自己有朝一日可能会得颈椎病,为了放松身体便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结果被沙发上直直坐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靳时缓缓心跳,“瞿宁?” 瞿宁紧紧缩成一团,也被吓到。她听见声音,嘴一扁,愁眉苦脸地托腮:“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话。” 靳时站在门口,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架势:“果然是睡不着了?” “睡是睡着了,但是,做噩梦了。”瞿宁简直想一掌拍死自己,她急忙解释,“就是,我明明是不怕的,我连弹幕都没开,看完觉得无事发生。但是晚上我一闭上眼……” “各种丧尸朝你奔来?” 瞿宁疯狂点头:“对对对!这还不算,还有特写你知道吗,就是跟电影里的那种让人吱哇乱叫的特写一样,直接扑在我脸上……我就吓醒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听着很委屈。 靳时还能怎么办,他看了一眼房间,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所以你今天是绝对不打算一个人睡了?” “不,我不打算睡觉了。”瞿宁一本正经地拍着胸脯,“通宵使我快乐。” 靳时见她一脸信誓旦旦,掂量了一下她这句话的可行性,侧过身子给她让个空隙,一脸的无可奈何:“你进来吧,通宵不会使你快乐,只会让你掉头发。” “无所谓啦,我也不剩几根毛了。” 瞿宁扒拉几下头发,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毫不犹豫地进了他的房间:“你加班了?身上衣服都没脱。” “嗯。”长时间接触电子产品让他脑子有点混沌,他摸着脖子晃了晃头,慢吞吞的,“没注意时间。” 主卧是张双人床,瞿宁站在旁边,不太确定地指指:“私人物品,我可以睡吗,不然我帮你洗床单吧。” “不用。”人都睡过在还在意什么床单,靳时关了电脑,“我先去洗漱,你躺下就行。” 他回来的时候瞿宁已经拉开被子坐在床上了,他打了一个哈欠,伸手关了台灯,房间便只剩下清泠泠的夜色。 瞿宁瑟缩一下,看见旁边半张床塌进去一块,有点害怕的:“我不敢闭眼。” “今天晚上七点多,我好像听见有个人对我说过胆子很大。”靳时拿过在床边迭好的睡衣,回头看她,“才几部丧尸片,就怕成这样了?” 即使是在黑夜里,瞿宁也能分辨出皮肤和衣服的色差,她见靳时脱了衣服,上身赤裸的荷尔蒙闯进她眼帘,让她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啊。”好半天她才回神,觉得脸上莫名烧,“一码归一码,我看恐怖片时很少害怕,不过看过后就不一定了。小时候我跟爸妈看《孤儿》,晚上真的是一个噩梦接一个,最后半夜去我爸妈房间把我爸爸踹走,被我妈妈抱着才睡着。” “……你爸实惨。” 靳时掀开被子:“所以我也需要抱着你睡吗?”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瞿宁往旁边缩了缩,深深吐出一口气,“要不你给我讲睡前童话吧,说不定我能梦到公主和王子呢。” 靳时陪着她闲谈,听她突然的兴致勃勃,花了一秒左右思考她上句话“不是小孩子”的可信度,随口道:“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被坏人盯上,历经坎坷后被真命王子吻醒,于是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瞿宁跟着他一起躺下,一脸怀疑人生,“这是睡前故事?” “不是吗?”靳时捏了捏鼻梁,还没从长时间的激光中缓过神来,“百分之七十的童话故事都是这个套路,我只是简化细节罢了。” “喂,你这不叫简化,你这叫提炼中心句吧。”瞿宁毫不留情吐槽,朝他偏过身,“你是觉得你一句话的影响力抵得上几个小时的电影吗?” “那好吧。”靳时努力地想了想,声音轻缓,像缓缓流淌的星河,“公主嫁给了王子,王子继位成了国王,公主便是王国里唯一的王后。” “可她发现她过得并不快乐,一个吻就能产生的爱情并不足以支撑她漫长的余生,相反,生活的琐碎才最消磨人。公主发现国王在意他的国家,他的子民,他的孩子,她在他的心里只占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他不关心她,她跟他也无话可聊,他们的思想横戈了一条深渊,谁也迈不过去。” “终于有一天,公主受不了了,她在一个深夜里离开了困住她的地方。” 她一直走,途径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国家的王后,他们对她说,你不能出来,你要回到国王的身边,你还要帮他管理这个国家。公主说待在国王身边她一点都不开心,但没人听她说的话。 公主想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没人在意她,就没人管束她。 她走了很久,远离了这个国家,太阳和月亮在她身边一次次轮转,遥远的路程让她脚下起泡,但她感觉不到累,她只为自己能逃离而欢欣雀跃。 有一天,大约是黄昏吧,她来到一个很大很大的花园,夕阳的余晕挥洒在她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上,她看到一个花匠弯着腰浇花。 “要进来坐坐吗?”花匠看见公主沾满泥土的裙子,“您看起来很累。” 公主于是住了下来。 花匠带她去看花园里的花,她发现这里有一个她不曾涉及的世界,曾经被她当做点缀的花朵在花匠的手里,仿佛生出一个个她看不见的灵魂。 花匠带她走过流经花园的河流,她发现这里的河流分外明澈清亮,她能从其中看见自己终于有了笑意的倒影。 花匠的家里有很多新奇玩意,跟他的人一样。他有见识,也很博学,能说出奇妙的故事,多得好像永远都讲不完似的。 公主喜欢跟在他身后听他讲故事,她陪他浇花施肥,看埋在土里的种子从根茎长成含苞欲放的花骨朵。直到有一天公主起床,看见窗外的花彻底团簇盛开,她才意识到,她并不是喜欢听故事,她是喜欢讲故事的人。 瞿宁忍不住追问:“后来呢?” 靳时淡淡的:“如果你是要听童话故事,那这个故事已经讲完了。” 此时已经凌晨,他加班很累,说话便没什么精气神。瞿宁听他又打了一个哈欠,虽知道这故事并没有结尾,但还是很配合地“唔”了下:“那行吧,我就指望自己能梦到公主和花匠,不要再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丧尸了。” 她朝靳时靠靠,试图增加些安全感。 “希望今晚是好梦。” -- zρο18.cοм Day12QuNing 瞿宁没有梦到丧尸,也没有梦到公主,她意识里只有一片茫茫的纯黑。 醒来快九点,瞿宁抬手放在额头上,好半天才适应光线刺激,她皱着眉头看旁边坐着的青年:“靳时……” 她刚醒,嗓音朦朦胧胧,听着娇气:“你什么时候醒的?” “六点半,有闹铃。”靳时看了下电脑时间,“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我听见你房间里手机响过,不知道谁打来的。” “我知道了。” 因为怕进光,靳时一直拉着窗帘。瞿宁清醒得挺快,她撑着床坐起来,恍然发现自己昨天跟靳时睡在了一张床上,这还是第一次,但事情水到渠成,她没发觉一点不适。 瞿宁拢起头发,临了才发现手腕没有皮筋,顿时咦了声:“阿西吧,又不知道把皮筋扔哪里去了。” 靳时在一旁看她动作,手机里清晰地传来赵鹏程牙齿打颤般的声音,结结巴巴仿佛遇鬼:“老,老大,你身边……怎么有女人啊?” 瞿宁:“……” 她从床上蹦起来,一脸震惊地指着手机,仿佛在问是什么情况。 一道柔软的,比赵鹏程还结巴的女声随后响起,但不同的是听起来很兴奋,好似吃到大瓜:“是,是大嫂吗?” 啊呸,误会啊妹妹。 靳时好似没看到瞿宁愤愤指责的目光,神色从容,声线一丝儿都没有变化:“你们乔boss回家后我的新室友,跟我们组约了过场CG,过来交线稿的,一个个都在想什么。” 瞿宁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简直要为这位撒谎都不带眨眨眼的青年叫好,她将计就计,故作茫然的:“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 靳时朝门边抬了抬下巴,清冷地摇了摇头:“没事,组员Concall.,在讨论游戏进度。” 瞿宁溜了出去。 她以为靳时平日颇有些雷厉风行的不近人情,他的组员自然不会置喙。但靳时的为人跟他气质一样,是能把沉稳和温和流水无痕地衔接在一起的,是以工作是工作,大家并不怕他,甚至敢和他开玩笑的,不然也不会八卦他的感情。 当然,这些都是相处久了才发现的,他们并没瞿宁的好运气,能让靳时一开始就愿意一步步的退让和包容。 赵鹏程在人走后啧啧两声:“老大,太不行了,老天爷送上门来的桃花,你瞧瞧你跟人家生分的。” 靳时不咸不淡的:“加班没加够?” 刚才叫大嫂的女生哈哈笑,又赶紧咳了两声:“老大做事有老大的理由嘛……哎不对,老大,她手机响了为什么是你提醒她?” 靳时顿了顿,直起身子,更加温柔:“你也留下来加班吧。” “嗷?!” 瞿宁洗漱完回房间拿起手机,打电话来的是徐青雅,她松了口气,给她打回去:“什么事,清晨就跟我打电话。” “靠,你那个卡地亚的手表呢,给我,老娘要去炫富!”徐青雅气冲冲道,“昨天直播吃鸡被个小学生给怼了,居然说我穷,我能咽得下这口气?” “你还能找着他吗?再说就算找得到他也看不到啊。”瞿宁拿出昨天的线稿铺平,想了想,打算先不画约稿,找到手感再说,“就这事啊,我等下给你拿下去。” 徐青雅哀嚎一声,整个人像个霜打了的茄子:“还有件事,你下来陪我玩吧,我快无聊死了。” “你这几天不是直播游戏吗?” “可是整天在家里也会闷啊,骨折躺了好几个月,本来快好了。又给摊上疫情,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徐青雅声音颓废,她哼哼唧唧地对瞿宁抱怨,“我感觉我骨头都脆了。” 瞿宁当然要宠闺蜜:“可以,我也的确想放松,不过我现在有约稿,得晚点下去,你想玩什么?” “Uno牌,我带了……对了,把我兄弟一块叫上!” 瞿宁黑人问号脸:“……你哪个兄弟?” “还有哪个,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不就住你旁边吗?”提起这个,徐青雅立马精神抖擞,犹如回光返照,“两个人玩Uno牌太没意思了,你起码叫上你家那位吧。” “他什么时候成你兄弟了?” “开玩笑!人家不顾风险送我,我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怎么能忘。” 瞿宁哼笑一声,嫌弃地怼她:“拜托,把你这些流氓话收起来,小心之后打脸。” “那是你才会做的事。”徐青雅兴奋不减,“你跟他商量一下吧,毕竟疫情也不能走远,就当串个门了。” “我做不了主,而且我觉得他有工作,不一定会答应。”瞿宁从抽屉里拿出瓶阿萨姆,又开了袋小面包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我等下帮你问问吧,生死由命。” 她的确觉得靳时不会答应,毕竟他跟徐青雅不熟,而且徐青雅太自来熟了,靳时不一定喜欢。但她跟靳时说这件事时,靳时意外点头了。 “我都可以。”靳时说,“但可能要到晚上,我会加班,而且昨天睡得晚,现在有些困,所以想趴一会儿。” “好。” “对了,你的皮筋。”靳时把一个黑色带着金色星点的粗发圈递给她,“掉床下了,刚捡到。” “多谢。” -- Day12JinShi “你们两个是一伙的吧?” 徐青雅狐疑地看看瞿宁和靳时,跟了一张同色牌:“Uno……喂,不要因为我的名字是叁个字就排外啊。” 瞿宁跟牌:“我是靠实力赢的,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龌龊。” 靳时看看桌上的牌,出了一张+4的万能牌,略带抱歉的:“我没有同色牌,真的不是故意的。 ” “我真……”徐青雅按住爆粗口的冲动,恨恨地摸了四张牌,“我算是看出来了,拿我家的菜做夫妻肺片,就是去贿赂靳时的吧,你看他根本没心思赢,就想着怎么挡我牌让你赢!” 瞿宁笑眯眯地摸摸徐青雅的头:“不要生气啦,你看我们十几年的交情,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吵架呢,Uno。” 靳时看她一眼,自觉去摸牌,摸到第二张手一顿:“反转。” “……” 徐青雅甩了牌:“不玩了,我就知道是这样!” 她凶巴巴地起身去看靳时手里的牌,顿时一股邪火往上蹿:“你还有张+2牌,你明明可以堵她的!” 靳时心道果然是十年姐妹,连智商都一样的:“但我不出反转,下家就是你啊,+2的也是你,对瞿宁没影响的。” 瞿宁捧着肚子笑:“见笑见笑,她也就这点脑容量了哈哈哈。” “我这叫近墨者黑。”徐青雅重新花牌洗牌,“被你影响的我最近都开始招桃花了,我们团队有个男的跟我表白,吓得我今天都没上工。” 瞿宁好奇心瞬起:“怎么,没看上?” “开玩笑,你还不知道我?不恋爱不结婚不生娃,叁大准则,不曾变过。”徐青雅伸出一个手指头摇了摇,“我一个人啥都不缺,干嘛非要找一个男朋友,我早就过了愿意等一个男孩子变成熟的年纪了。” 瞿宁目光盯着牌,随意开玩笑:“唔,那你可以找个老男人。” 徐青雅凶她一声,龇牙咧嘴:“更算了,我讨厌因为我的不成熟而产生的隔阂,恋爱一定得吵架,妈的,我最烦吵架了,磨磨唧唧伤人又伤己。” “那你就打算这么过?” 徐青雅理所当然道:“不然呢?我一个人潇洒过自己的小日子,自由自在,谁都不碍。”她奇怪地看了瞿宁一眼,“爱上同性还是爱上异性,跟决定不恋爱和决定恋爱一样,是选择生活的方式,而方式是没有唯一答案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瞿宁愣了愣。 “我有说过吗?” 见徐青雅一脸怒其不争地望着她,瞿宁才自嘲地笑笑:“环境塑造人吧,可惜当初意气风发的我了。” 靳时抬头瞥了瞿宁一眼,没说话。 徐青雅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两声,徐青雅看了看来电显示,毫不客气地挂掉。 过一会儿,手机又开始震动,徐青雅干脆关机把手机扔床上。 “那个男生打来的?” “不是。”徐青雅暴躁道,“恶婆娘打来的,绝对是催婚。” 靳时对这个称呼感到诧异,他一刹那没反应过来,询问似的看向瞿宁,瞿宁深深叹了口气:“她妈妈。” 靳时挑了眉毛,徐青雅看穿他的表情:“亲妈,没错。” 来时瞿宁说过,家庭是徐青雅的禁忌。 靳时便知趣地不再多问,但徐青雅反倒打开了话匣子,一边出牌一边道:“你不懂,绝大多数父母都有成为父母的权利,但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 “我爸妈攀比心非常严重,当初是看周围人都结婚生子才凑合在一起生了我,本来家境不好,非要和人家争,买的奶粉啊衣服啊育儿教材都死贵死贵,打脸充胖子。” “他们觉得往我身上砸钱砸资源是为我好,那么我就一定要为此回报些什么,成绩,名次,人缘以及任何能让他们炫耀他们女儿优秀的成就,这才对得起他们,而从不问我愿不愿意。” 徐青雅说这件事语气很淡,像在说别人家的事,但靳时依旧注意到从开门就一直情绪高亢的女孩蓦地惨淡的表情。 “他们要求我必须是第一,为此还供上文财神,我只好兢兢战战做个优等生,直到初中一次月考失利,没吃晚饭,没做作业,被暴怒的他们摁在文财神面前跪了一晚上,说是好好反省,没一个人记得那天我生日。” “于是我就叛逆了。” “不学习,不听课,甚至不考试,哪怕他们把我打到浑身淤青的住院。再后来就抽烟,纹身,早恋,上床,甚至打胎,他们嫌丢人,又不甘心,高考偷偷改了一个我根本考不上的志愿,于是我就补录上了个叁本。” 徐青雅吸了下鼻子,使人疑心她是不是哭了。 “大学四年从不许我回家,一万多的学费打工挣的,然后我依旧挂科,重修,继续挂科,甚至差点做了个老男人的二奶,被小白一巴掌打醒了。” 她舒了一口气,亲昵地抱住瞿宁的胳膊,眼睛有泪光:“我高中认识她,最难的时候被她接济着度过的,你都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瞿宁赶紧扣牌,弹她额头:“别想看牌啊,正经点。” 徐青雅把头埋进她胳膊里,沉默了半晌,才重新抬起头来,先前的失落愤恨和眼圈微红仿佛都是错觉:“算啦算啦,我的青春从不值得回想,唯一的光就是小白。” “你浪成那样,能重回正道才让我觉得是光,我真的不止一次劝你再叛逆也不要挥霍自己,你看,你果然后悔了。”她看了眼一直当听众的靳时,抱歉地解释,“她家庭教育有问题,但人不坏,嗯……再说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别对她有偏见。” “没有的。”靳时笑笑,看她们没有玩牌的欲望,于是也干脆放下牌,“事实上我觉得叛逆才是正常思维下的选择,虽然可能过程极端,但某种意义上,她的确得到了想要的自由,至少现在的生活是证据。”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话太官方了,又补充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我可能不认同,但我尊重任何人的选择。”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瞿宁说你温柔了。” 靳时没接话,比起这个他其实更想知道当初两个人是怎么认识,能让这般反骨的女孩另眼相看,结交十年甚至不惜改正自己的——那个更加逸兴遄飞的瞿宁,到底有多意气风发。 不过,可惜,那不是他生命里的风景。 这把没玩到结束,靳时被乔凉风轰炸,不得已重新回去修改Bug,瞿宁就留下来照顾徐青雅。 “才认识几天?”瞿宁瞪她一眼,“这么私人的问题就随便说出来,你就不怕靳时他想多啊。” 徐青雅嘿嘿一笑:“头脑一热,而且这几天被你洗脑,觉得他真的是个温柔又温暖的人。”她赶紧抱住瞿宁,来回摇着她撒娇,“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啦!” 瞿宁被她摇得头晕,好笑道:“哎呀,你都说了八百遍了,我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徐青雅戳了戳她的胸,笑得像个小流氓,“我觉得靳时他真的太靠谱了,真的,我有种在他面前什么都可以说的安心感。” “所以?” “所以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坦白。”徐青雅小心观察她的脸色,见她表情没有波动才继续说,“我觉得他可以包容你,甚至我觉得他可能是已经喜欢上你的,你可以不用那么小心。” “不是小心。” 瞿宁收敛了神色,有一瞬间的晃神:“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只顾着感叹靳时的心细如发,体贴细微,却忘了一个喜欢独处和安静的人往往并不喜欢交际,也不喜欢争论,要做到流水无痕的温柔,他要独自咽下多少不喜欢,不赞同,不想接受的血花,才能逼着自己成为即使高冷也可靠的模样。 是了,她好像从没好好了解过他。 可话说回来……当对一个人产生更深的了解欲望,不正是心动的开始吗? 这事已经不是艳遇这么简单了。 -- Day13Jin-Ning “哇~” 徐青雅啧啧两声,一脸吃瓜的表情:“姐妹,你这一看就是被人干狠了,昨晚冲锋陷阵了多少次啊这是,灭敌了还是投敌了?” “去你的。”瞿宁揉揉眼睛,“上床纵欲,下床禁欲,没比他难搞的了。” “哟,听起来你过得委实快活。”徐青雅冲她挤眉弄眼,好似那个快活的人是她,“这挺好的呀,既能满足生理,又能满足心理,对了,套话了吗?” “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把我弄肿了,这几天不能滚床单了。” 瞿宁还能感受到残留的异物感,脚下有点发软,就倚着她的电脑桌稳住身子。 老实说,她现在有点乱。 徐青雅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有种很强的负罪感,总感觉自己祸害了祖国未来的栋梁,但的的确确是她先勾引的人,所以她现在很想知道靳时对她是个什么想法,要是他觉得炮友能转正,就麻烦了。 “我说他喜欢你是我的感觉,不一定准的。”徐青雅只能这么安慰她,一边将洗好的草莓递给她,“不过我也没见过哪个男人对炮友这么上心……啊,可能他本来就很会照顾人,别多想。” “哎,我当初勾引人就是错的……唔,来电话了。” 徐青雅看见瞿宁手里的草莓骨碌碌地滚回了盘里,心里咯噔一下。 她抬头看着瞿宁,她脸上全然自得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张好似堕落到深渊里的皮囊,脸色黑的吓人。 “谁打来的?” 瞿宁没有任何感情地笑了声,徐青雅从她笑里找到了答案。 徐青雅赶紧坐好,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喂……没有。”瞿宁声音硬邦邦的,像在敲个没熟的西瓜,“陈墨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他昨天去哪里了……不会的,陈墨不会来长沙找我,您放心。” 徐青雅隐约听见那头声音絮絮叨叨,让人头疼。 “我真的回不去,我还要照顾朋友……她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她父母不在国内,我跟您解释过的。”瞿宁耐着性子,字句后的怒气隐隐绰绰,她眉头锁得很紧,徐青雅看着都牙酸,“您进不去我妈妈的小区是因为疫情,不是因为我不想让您进。” “您是不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不在成都……啊,给我妈打电话……可是陈星月是您不想养的,再说我妈也不一定能出去……当然,当然,这不是为您着想吗,人来人往的,很危险。” 徐青雅听得触目惊心,连忙示意瞿宁喘口气,她害怕瞿宁会控制不住骂回去,虽然她也想,但毕竟当婆婆的有一百种糟践儿媳妇的办法,她担心瞿宁会受到更苛刻的刁难。 瞿宁看见徐青雅皱着脸一个劲做下压的手势,捂着电话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深深地呼出来,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毒蛇缠住了脖子。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奢望那条蛇先别露出毒牙。 瞿宁重新接了电话:“您先消消气,我也是为了您好……” 话头断了。 徐青雅一颗心悬了上来,她暗道不好,赶紧小心翼翼地观察瞿宁的表情,但瞿宁此刻面无表情,她沉了脸色,只有眼里滚着风雨欲来的黑云,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 认识这么久,徐青雅无比清楚地明白这姑娘现在极度生气,劝不好的那种。 瞿宁结婚后一度秉承着能忍就忍的原则,能把她惹成这样,老太太也算是个人物。 徐青雅开始想如何劝瞿宁赶紧离婚,以期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瞿宁没再说话,直到挂电话都没有。徐青雅始终看着她,琢磨着如何开口,可不等想出来,瞿宁却干呕了一声,冲进了卫生间。 徐青雅震惊了:“卧槽,你中奖了吗?” 瞿宁没回话,卫生间再没声响,大约五分钟后,瞿宁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脸色难看:“不会,靳时戴套的……我只是恶心。” “怎么了?”徐青雅反应过来,“老太婆说什么让人作呕的话了?” “要我说原话吗?”瞿宁冷笑一声,乌黑的瞳里有藏不住的怒,“我们陈家也是晦气,花钱娶了个赔钱货,生的也是个赔钱货……诸如此类,你要听吗?” 她话一出口,徐青雅脸色也变了。 “MMP,有病的老巫婆。”徐青雅一翻白眼,“自己才是赔钱货,这都2020年了还这么霍霍女性,就该挂在微博上让人家吐口水。” 瞿宁摆摆手,一脸疲惫的:“我不想再提了,一天好心情都没了,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在陈墨面前说我,我可不想为这事糟心。” 她话刚说完,手机又有电话打来。 徐青雅很警惕:“要是老太婆打来的就挂掉,陈墨的也挂掉,不然我怕你今天吃不下饭。” 她看见瞿宁脸上呈现出很奇异的表情,是那种“地狱无门你偏来”的快意。 果然,瞿宁不等对方开口,冷冷地断她话:“你有病?你怀的是我的孩子吗,叁天两头给我打电话?” “哭什么哭,有本事爬上陈墨床的不止你一个,你在我眼里怕还排不上号,求原谅那也是陈墨求,你没那资格。” 徐青雅放心了,有人撞枪口,很好,她只需要看戏了。 瞿宁状态很不对,这是靳时一开始就看出来的。 这情况像是头几天,她陷入一种难言的低情绪里,少言寡语,神色冷郁,只怕此刻沉积在天边的乌云都要比她明朗。 他有些失落,也有些难受,她情绪好了没几天,他不很愿意看见她眼里流淌那些本不该存在的暗色。 他没打算主动搭腔,但他的确潜移默化地将两个人的生活融合了一部分。 所以靳时不得不主动问:“你晚上还一起吃饭吗?” 他朝厨房抬了抬下巴,一个商量的姿态。瞿宁窝在沙发上,指尖在手机上飞快划拉,不知道在看什么,腔调平平淡淡的:“不用。” 她没看靳时,眉头皱在一起,显然心里堆着很多事。 靳时便没再说话,他电脑开着程序,他还需要工作。大约半个小时以后,靳时站起来去倒水,不小心踩到瞿宁披在身上的薄毯,他提醒她:“你毯子滑到地上了。” “谢谢。”瞿宁随便一拽,样子很不耐烦。 “……”靳时话到一半就咽了下去,知趣地离开了。 长沙今天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小雨,窗外笼了一层轻薄的雾气,靳时隐约听见窗户那边有滴答的声响,他趁着晚饭空去了一趟,看着心情非常不好的瞿宁,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瞿宁——” “你烦不烦?”瞿宁半坐起来,话不经脑子就出口,“你是我谁啊,我的事你这么爱操心?” 话一出口瞿宁就知道要完。 靳时僵了僵。 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沉默,瞿宁看不见靳时的表情,心一下沉到谷底,心里的烦瞬间被愧疚填满,她咬了咬唇:“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靳时隔了两秒才接话:“没事。” 他说过很多次“没关系”“没事”,没有哪一次让瞿宁这般心慌,喉咙像被湿了的羽毛塞住,明明知道他有事,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生气了,她知道,可他不说。 “我想说今天下雨,坏掉的窗户没关上,把你晾的衣服淋湿了。”靳时进屋,越过她把电脑合上,声音依旧清润平和,但瞿宁越听心越堵,“你把衣服收一下吧。” “好的,谢谢。”瞿宁见他抱着电脑往卧室里走,想要开口叫他,又知道现在只会让情况更糟,只好眼睁睁见他回去。 “坏事了。” 瞿宁仰躺在沙发上,婆媳矛盾小叁堵门加起来都没让她这么无措过。 啊,这下是真的要完了。 -- zρο18.cοм Day14JinShi “小白——我来找你啦——” 徐青雅柱着拐敲门,她还是对瞿宁不放心,但开门的是靳时:“她出去了。” “啊?”徐青雅猝不及防,“她没跟我说啊。” “先进来吧。”靳时虚扶着她,把她领到客厅,“我刚刚才发现,大概她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那我等等她吧。”徐青雅坐下,接过靳时给她倒的水,“对了,小白昨天情绪怎么样?她离开时脸色不太好。” 靳时看着水杯里的温水一圈圈的晃出涟漪。 他没立刻说话,而是先喝了小半杯水,倾斜的水杯遮住他眼里的情绪,而一贯轻缓的语调误导了徐青雅:“状态不是很好,一直很烦躁。” “一直?”徐青雅立马追问,“她又接了不少电话吗?” 靳时敲了敲杯壁,侧了身子没有看徐青雅:“这个不清楚。” “啊,这样啊。”徐青雅心道这事还是要问瞿宁,顿了顿,心里拿捏着靳时跟瞿宁现在的距离,又想起来这几天的怂恿,委婉地问了下,“她没跟你说什么吗,啊,我是怕小白什么事都不说,憋坏了。” 靳时垂下眼,一张脸因为失去桃花眼的中和,显得清冷疏离,遥如天边月色,寒意落在树梢上。 他含糊了一下:“家里的事,没细问。” 徐青雅又“啊”了一声,瞪大了眼情:“她真的跟你说了?” 靳时一直不看徐青雅,清淡的答:“心情不好总要倾诉的。” 他这句话说好似在答非所问,又好似在回答,徐青雅没工夫跟他打文字太极,嗷呜了一声:“好吧,她都说了,那我也没什么隐瞒了的。” 靳时直到此刻才转身对着徐青雅,把杯子放在桌上,眼风瞥得随意:“既然这么不舒心,当初为什么选择嫁人?” “哎,这是真的叁言两语说不清。”徐青雅把没骨折的那条腿盘起来,全身都摊在沙发上,一副要讲故事的表情,“我就跟你说说瞿宁这个人吧。小白是我见过的叁观最正的女孩子了。” 瞿宁有相对富裕的家庭环境和较为开明的家庭氛围,她父母对女儿呈放养态度,只要不歪,随她自己去塑造性格和未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正儿八经的美女学霸会被允许结交当时已经成太妹的徐青雅。 后来瞿宁去了所985学平面设计,因此被同是校友兼学长的陈墨盯上。 “陈墨其实就是个花花公子富二代,但牛就牛在他风评很好,永远知道怎么对付女人,虽然谈了很多女朋友,但都是和平分手,一点幺蛾子都没出。” 陈墨家做房地产起家,这个产业其实很尴尬,上流不太瞧得上眼,又瞧不上不如他的,瞿宁是意外合适的人选。 徐青雅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水,一边回忆一边说:“其实,当时的陈墨是真的喜欢小白,这点是笃定的,要不然小白也不会答应。但当时小白的态度吧有点迷,她没谈过恋爱,对我说的是有感觉,但不确定是不是爱。” 她凭这点感觉答应了。 “她自己是比较佛的,不粘人,不要钱不搞纪念日,也没说谈了个男朋友就要事事都偏着他,陈墨可能也没见过这型的,新鲜,就一直顺着她,居然也和平的谈到了毕业后。” 毕业后瞿宁留在本地做设计,陈墨接手家业,然后就开始求婚。 “小白那时候很慌,她居然跟我说她没想过要结婚。” 瞿宁对陈墨的观感一直很好,陈墨是那种做事很圆滑始终都能对你好脾气的人,这点很戳瞿宁,但瞿宁一直没想过“啊,我有一天要跟他结婚”,她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又说不清楚。 “后来出意外了,小白爸爸脑梗住院。” 情况危险,直接下了病危通知单。 瞿爸爸看得很开,觉得生死是常事,没啥大不了,但对瞿宁放心不下,老一辈的父母谁不希望女儿能活得安稳些,早日成家,也给自己一道保障。 “我其实觉得没错,当父母的谁不希望孩子过得幸福,所以小白的婚事就成了叔叔最惦念的事。” 也正是这样,瞿宁为了爸爸放弃犹豫,嫁过去了。她嫁的仓促,并不知道陈家还有一个斜着眼看人的陈老太太,对瞿宁家境还算满意,但又嫌弃她不安分,女孩子家家的抛头露面不行。瞿宁心道忍了,反正打算备孕,大不了生了孩子重新出来罢了。 “但那个老太婆太强势了,陈墨就是个妈宝男,总是说哎呀宁宁,妈也是为你好,你就将就一下,小白没少因为这事跟他吵架。” 瞿宁爸爸在瞿宁怀孕时走了,很平和,只剩下瞿宁妈妈一个。瞿宁生了个女儿,成功触发陈老太太重男轻女的隐藏属性,一直催着瞿宁要二胎,但瞿宁不想生了,婆媳就产生矛盾。 “然后陈墨就出轨了呗。” 陈墨一直喜欢瞿宁,是“最喜欢”的喜欢,他觉得没什么女人会撼动瞿宁的正宫地位,那么为什么不允许自己偶尔心动一下呢,男欢女爱,露水情缘,到点就散而已。 就被瞿宁抓奸了。 抓奸是瞿宁第一次发现,孕期出轨。但并不是陈墨第一次出轨,只是瞿宁懒得数之前还有多少女人,而且很清楚之后也会有,但她那时候有女儿,要顾及母亲,而且毫无经济能力,除了原谅没有生路。 “然后就是现在了,我骨折,她照顾我,疫情爆发,她回不去,正好你这里有空房,于是我就介绍她来这里,跟你做室友了。”徐青雅简单交代下文,又赶紧嘱咐,“这些你可别跟瞿宁说,不然她又要说我嘴大了。”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有些口渴,咳了好几声,靳时才像惊醒似的给她续水,因为起身很快,徐青雅没有捕捉到靳时眼里的情绪。 夜色下,无垠的大海汹涌着,似乎想要拥抱遥不可及的月亮。 靳时声音很轻,轻得徐青雅都没察觉到他话里的心疼:“瞿宁不后悔吗?” “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归结于自己的优柔寡断。” 瞿宁说,她跟陈墨问题根源在于爱情观是完全不同的,这一点恋爱期间她就隐约察觉到,可每次都觉得两个人的不愉快都在她可承受的范围内。她从来没想过这只是些零散碎叶,而碎叶后是悬崖。 遇人不淑,识人不清,没有仔细考量双方的家庭背景,为了爸爸让自己委曲求全,所有的因素都被瞿宁归结为——优柔寡断,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靳时心道,可明明是无可奈何,步步退让。 但他没有再说话。 -- Day14QuNing “靳时?”瞿宁敲了敲门,“靳时,你在吗?” 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靳时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薄绒的黑白条纹毛衣被挽起袖子,露出来的半截小臂让她想起骨劲遒美的瘦金体,要是宋徽宗写出的字有这么性感,只怕她就要改学书法系了。 “不好意思,我带着耳机,没有听到。”靳时打量她一眼,礼貌地问,“请问有事吗?” 瞿宁一下子哽住。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作,她似乎是下意识的去找靳时跟平常态度的差别,任何一处细微都让她觉得他还在生气,于是她更加愧疚。 愧疚带出她认错的迫切感。瞿宁咬了咬下嘴唇:“我是过来道……我是来找你,嗯,闲聊的,我可以进去吗?” 她挺怕靳时拒绝,于是立马换了个理由:“我想……我想研究下人物细节,我明天争取把初稿给你。” “不用着急,进来吧。” 靳时看出她眼中的期颐和紧张,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变成洪水猛兽的,让瞿宁怕成这样。他也不敢问。 瞿宁拎着一瓶酒进来,一眼看到开着的电脑和电脑上插着的耳机,她回头问:“我有打扰你工作吗?” “还行,应该没有。”靳时关了门,看到她手里拎着的酒,“你来找我喝酒的?还是威士忌?” 瞿宁坐在床边,把酒放到桌子上,“这个是富士金襴,日本的威士忌,跟一般的威士忌口感不一样的,你可以尝尝。” 靳时挪了下椅子,坐在瞿宁旁边,把酒瓶背后的商标转到面前,略略蹙眉:“酒精度数40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来的烈酒,你确定你可以?” 瞿宁看他有谈话欲望,心里放松许多,面部表情也跟着柔和下来。 “这么说吧,这是我喝的第一款酒。”瞿宁弯了眼睛,笑容明暖,“我爸爸的口粮酒,我小时候偷喝过,被辣哭了,很长一段时间都被他当成谈资。我那时觉得酒和咖啡一样,特别不好喝,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喝,我爸爸说,这是成年人才能喝懂的味道。” “后来我爸爸去世了,家里的富士金襴便都剩下,我妈不喝,我就在烦心的时候开一瓶,当成我爸爸还在,许多事就都能想开。” 她言语间都是随意的闲谈,但靳时依旧听懂了。 “所以。”他转身看她,平静的,“你在烦心,或者你觉得我在烦心,所以你才来找我。” 被一语道破的瞿宁脸色微哂。 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昨天心情非常不好,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是会找发泄途径的,可惜这些年活得太压抑,发泄途径就很暴躁,容易伤人。” 瞿宁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眼睛走势本极妍丽,可此刻却出奇得干净透亮,靳时疑心自己会溺在里面。 “但我以前没那么大脾气,很好讲道理的,所以昨天,嗯,总之是我做的特别不对。”瞿宁不敢在他脸上移开,身子不知不觉僵直,“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请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 他心里被戳了一下,不敢深想瞿宁为何这么在乎他的感受。 “真的?”瞿宁见他不像说谎,大着胆子拿酒瓶,“那咱们,一杯泯恩仇?” “不必了。”靳时拒绝了她的好意,怕她敏感,又解释,“除了应酬,我很少会喝酒。” 瞿宁意外地后仰身子,歪着头问:“那你怎么解决你的负面情绪?生气,难过,压力大之类的,你都怎么度过去的。” “如你所说,度过去的。” 瞿宁一脸茫然,显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靳时只好多解释一句,他在她面前总是不自知的提高耐心上限:“就是捱过去。这世上大部分负面情绪是可以交给时间的。” 瞿宁难以置信:“你指的是内部消化?” “对。”靳时叉着手,“一般是找个没人的角落,最好是封闭空间,自己消化所有负面情绪,一直到我觉得可以不受影响为止。” “万一消化不掉呢?” 靳时想了想,他语速很慢,像在讲故事:“那感觉很难受,就像一块磨砂石时不时地磨你的心,但我也只能任他磨。攒着攒着,一直到撑不住了,觉得在崩溃边缘,只有这时候我才会用酒精解决,一次性清干净,迎接下一个循环。” 他笑了笑:“所以别轻易让我喝酒,会引出我的第二人格。” 瞿宁怔怔待在原地,心里又酸又涩。 难怪。 难怪他这般高冷寡言,难怪他这般细致入微,难怪他喜欢独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行为的?” “从小,我有记忆以来一直都这样。”靳时察觉她神色有点不对,赶紧停了话头,朝她低头,“你还好吗?” 瞿宁摇摇头:“没,幸亏我没听小青的鬼话。” 送徐青雅走的时候,瞿宁曾委婉地问过如果靳时这样的人生气了要怎么哄,徐青雅大咧咧的说“撒撒娇嘛,他肯定就消气了,不行就洗干净送上床,没什么是打炮解决不了了。” 这方法的确常见,但瞿宁不想用,更不想用在靳时身上。 她始终觉得这法子并没有解决问题,只是软性要求某一方降低接受底线罢了,说到底就是消耗感情,当然,仅指根源性问题。她只是相对擅长直接摊在面上谈,关键是,对于靳时这种本就打掉牙齿和血吞的性子,消磨他的底线会更让她心里不安。 瞿宁忍不住向他靠了靠,烟蓝的发垂到他的手背上,又软又痒:“你不会找人倾诉吗,比如朋友之类的。” 靳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细软的长发绕在她指尖,便用小指勾了打圈玩:“我的家庭教育,或者说我的父亲,认为男孩子就要有个男孩子的样子,不要出了事就哭哭啼啼到处跟人说。” “为什么啊?这世界没有规定男孩子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世界没有规划万物,但偏见替它做了决定。”靳时撩了眼皮,一如往常平和,“正如男权社会滥用特权要求女性的样子,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身为一个男孩子就要承担一切,流血可以,流泪不行,好像男性天生就是征服世界的。” “啊,你妈妈也这么认为吗?” 靳时没什么情绪的垂了眼帘:“她天生温怯,争不过我爸爸。” “那后来呢?”瞿宁头低了些,由着他玩头发。 “小时候哭过几次,哭一次被打一次,后来就不敢哭了。渐渐我知道,所有跟示弱有关的词语都不应该被展现出来,会被骂丢人,所以就只能自己咽下去,一直到现在。” 靳时直起身子,瞥见瞿宁抿着嘴一脸凝重的表情,反过来安慰她:“以前的事,当个故事吧,不必介怀。” “但这样什么都憋在心里,迟早有崩盘的一天。”瞿宁拉着他的毛衣领口,不让他走,“你其实有过受不住的时候吧。” 她关注他的过往,即使这些事靳时都强迫自己忘掉了,此刻也不得不坦诚。 “有过,高中……大概高二吧,有过很严重的神经衰弱。”这件事一直被藏着,此刻被提出来,靳时表情愈发沉寒,“失眠,乏力,注意力涣散,哪怕稍微一点动静都能把我吵醒,我那个时候隐约觉得我出了问题,但我爸觉得我就是承受能力弱,矫情,快到期末考我开始歇斯底里,我妈带我去的医院才确认的是精神衰弱。” 靳时看着瞿宁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脸上全是无措的心疼,于是潦草地结束这个话题:“大学开始好转,现在已经痊愈了,没关系。” “可你跟你父亲……” “我表弟跟我父亲谈过一次,后来我父亲终于开始正视他的儿子,有时候会小心地问我心情不好可以说出来,不过很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习惯就再也改不掉了,我仍然习惯自己承受。” 靳时的手机亮起来,是组员发的文件,靳时侧了一边身子去拿手机。瞿宁此刻差不多靠在他手上,埋头沉默好一会儿:“其实那个时候你是生气的。” “没有的。” “是的,我看到你的表情了,你很生气。” “那不是生气……那只是……”靳时顿了顿,小心地斟酌措辞,“好吧,那时的确是负面情绪,不过不是对外的,就感觉,被针扎了一下,大约类似。” 瞿宁没有立即接话,靳时感觉有温热的气息透过毛衣传递到皮肤上,女孩像是劫后余生,身体一下子放松了。 “我只是想你说出来,至少我能意识到。”瞿宁抬起头,努力扬起一个看起来还算舒朗的笑容,“现在我是真的感觉好多了,要不你忙工作我去做饭,反正我也看不懂你电脑这些奇怪的东西。” “这不是东西,这是代码……好吧你去吧。” 一看就是顾及瞿宁的理解力而认输了。 “喂,我不笨的。”瞿宁作势要打他,“呸,程序员迟早要秃,你就等着吧……啊,我今天能跟你挤在一起吗?” “跟我做爱很舒服?”靳时挑了眉头,敲了敲她的额头,有些无奈的,“天天往我床上爬。” “谁稀罕你,我就是看你房间大,再说不睡白不睡……” “所以说,就是很舒服咯。” “……舒服。” -- Day15Jin-Ning 瞿宁被靳时标准的六点半闹钟吵起来。 靳时把手机放到了她这边,瞿宁闭着眼睛去摸,她还没睡醒,努力抬了一个眼皮去看如何关闹钟,好不容易关掉了便翻了个身,贴在靳时身边重新睡了过去。 七点半又醒了一次,瞿宁眨了眨眼,觉得不能再睡了。 她生陈星月后常常要半夜起来给她喂奶,因此搞得自己生物钟乱了套,来长沙后才好转,但依旧一个不留神就会熬夜。 虽然靳时经常加班,但除去加班的时间,他生活的还算规律。瞿宁这几天跟他睡一起因为总是缠着他聊天,或者被他肏狠了没力气,总是睡得很快。像昨天他加班,本来瞿宁想追剧等他来着,结果把自己给追睡了。 瞿宁从床上坐起来,头一点一点的,半天才清醒过来,看见靳时还没醒,半闭着眼睛趿拉着拖鞋去洗漱了。洗漱完看见靳时居然还没醒,顿时觉得稀罕。 瞿宁爬上床,她不知道昨天靳时什么时候睡的,但看见今天周六,应该是不用叫他。于是打算把昨天那个没营养的狗血剧结个尾,不然会员就过期了。 她手机在靳时那侧的床头柜上,充着电,大概是靳时弄的。瞿宁懒得下床,轻手轻脚地越过他去扒拉手机,手撑在柜边,避免碰到靳时。 但她只顾着上半身,下半身给遗忘了,直到觉得硌得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晨勃了。 ……哥你还没醒就给我找事做。 靳时习惯拉窗帘睡,大概全黑的环境能给他安全感。他一直起得比瞿宁早,这还是第一次被瞿宁看见睡颜。他外表有一种成竹在胸的主导感,睡着了却意外柔软无害,像会撒娇会卖萌的那种小奶狗。 据说缺爱的孩子才会用类似在母体的睡姿。 瞿宁看了一会儿,起了坏心思,伸出手去解他的睡衣带。 一截小臂是瘦金体,如今睡衣敞开,就是一笔挥就的锦绣文章,恰到好处的张扬,也是恰到好处的收敛。 瞿宁想咬他的乳头,咬出牙印最好,会有种残忍的满足感。 但她怕吵醒靳时,只好在他流畅的肌理处留恋,像久久不肯南归的飞鸟。 玩了会儿才去挑他的内裤,冲着已经混熟的家伙打招呼。 看来靳时这段时间的确上她上得频繁,颜色比她上次见到的深了些,半硬的茎身依旧粗壮,青筋隐约,她每次都好奇自己怎么吃下去的。 瞿宁小心碰了碰柱身,龟头随着他的动作抖动,仿佛在求欢,味道永远都是谈不上好闻但她又不讨厌的那种。 瞿宁眼风瞥了眼安睡的靳时,小心翼翼地咬进去一点,牙尖划到他的呤口,一股形容不出来的酸咸在口腔蔓延。 “嘶。” 靳时在上方叹了口气,手背盖在眼上,一副无奈的没睡醒的懒散语调:“我本来没那么硬的。” 瞿宁笑眯眯地出来,叉坐在他腿间:“醒啦。” 睡裙被她提到腰间,她大腿最易长肉,算不得瘦,但是白得发光,摸起来绵软细滑,靳时很喜欢她缠在他腰间的姿势。 “嗯,刚刚就醒了。” 靳时手背往下滑,呵出的热气让他确定没有口气,这才撑着半个身子坐起来,低头晃了晃刘海,无情地说:“晾着吧,我记得你好像被我干肿了。” “好啦。”瞿宁扯下内裤,“你看,不肿了。” 光滑的花穴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他面前,被他插过不知多少次的穴此刻还清爽,阴蒂乖巧地束着手脚等他揉捏。 靳时喉间滚动。 瞿宁扯着内裤从白玉似的腿上勾下来,想到某个电影出名片段,向前靠了靠,低着头在他唇前毫厘停住,咬着下唇,在他面前把内裤当成皮筋,扎在头发上。 粉的唇,弯的弧度,她的媚。 灼热的欲望就此决堤。 靳时揽着她的腰,把她按在性器上,作出恶狠狠似的语气:“送上门来给我操,你得多浪?” 瞿宁就笑得花枝招展:“馋你器大活好,浪点不行吗?” 他无言以对,又的确承认她取悦了他,便低头咬她裸露在外的锁骨,迫切渴望插入的念头把他理智烧成坑洼的盆地。 他试过克制,但忍不住就是忍不住,本能面前他也要认输。 娇嫩的花穴贴着性器,从前向后,从后向前地摩擦,阴蒂来回蹭着硬挺的肉棒,微凸的纹路刺激着她的神经,好像那跳动也能肏人似的。 阴唇被略带粗暴地磨开,穴口察觉到是一直满足自己的家伙,开始欢快地向外吐水,蜜液横流,浸在他的身上。 瞿宁花穴开始张合,她只能扶着靳时的肩,不然会直接软在床上。 但靳时不准她软,他轻车熟路地伸进手指,在她原本就湿滑的穴口里缠弄剐蹭,刻意搅出燥人的水声。 瞿宁“啊”地一声,身子泡进桃花林似的粉,她弓起身子,任靳时扯她衣服,揉捏她的乳,挺翘的乳房在他手里变换形状,她的空虚和他的欲望一样,滚烫得无处发泄。 唯有融为一体。 他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瞿宁抱着靳时的肩,她看不见,而看不见让她其他的五官更加灵敏,她于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软肉一点点把性器吞吃的滋味,甚至那流个不停的黏腻的淫液,是如何湿了两个人的腿根,也放电影似的呈现在她脑子里。 “还是太大。” 瞿宁忍不住控诉,呻吟含在喉咙里,像委屈的小兽。 靳时含糊了一声:“自己选的,怨自己。” 他单手圈着她的腰,一边被涨得发疼的浪潮折磨,一边还能分出心思去折磨她:“越深越吸,慢点的话,你会受罪。” 但她也的确再坐不下去,便只好委屈巴巴地移交主导权:“靳时……” 正中下怀的撒娇让靳时毫不犹豫地提腰冲进去。 满室的淫靡涟漪般散开,瞿宁始料不及,被撞得跌在他怀里,敏感的内壁把他的性器绞得死紧,连抽出都要挽留。 “我只是让你轻……轻点操……” “轻点?”靳时扶着她的大腿,喘息声混着干不够的痒,“这我可做不到。” 他在她身上留下吻痕,下身动作顺从了本能,极快地离开又极重地干进去,顶弄到最深处都不满足来得汹涌的情欲,靳时在越来越凶狠的贯穿里索求蚀骨销魂的快感。 最好像海啸那般铺天而来的浪花,把他淹溺在暗黑无光的海底,即将窒死时又浮上海面,生死一线又酣畅淋漓。 而瞿宁呢,她便只需做在狂风暴雨里失了方向的船只,无法掌控自身,只得任由风浪颠簸,摧残,蹂躏。 瞿宁的呻吟声一串混着一串,花心被次次高频率地冲刺,骨头都好似被撞散了,她于是想求饶,却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吐不出来。 “等……等等……” 骤然升快的动作让她后半句话夭折在肚子里,明明是女上,却好似是个机械的娃娃,被头凶残的狼拆吃入腹,唯一的着力点反而是他。 靳时抱着她狠插了不知几下,空茫的白在脑中像烟花似的炸开,回过神来时怀里已经多了个瘫软如水的女人。 靳时自知粗暴,不好意思地抱她起来:“我带你去清洗吧。” 瞿宁有力无气地怼他:“我怕你给我洗成鸳鸯浴。” “……不会的。”靳时心虚道,“我不会没那么没节制。” “是吗?请不要把节制两个字说得跟被你吞了似的。”瞿宁喘着粗气,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对了,我忘了件事,我明天想去打九价,你陪我去好不好。” “好。” -- zρο18.cοм Day16JinShi “……你是在叫我?” 靳时左顾右盼,确定周围只有他一个,才微微低着头问面前的女孩。 N95口罩下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但靳时依旧从她的肢体语言里猜出她现在有些害羞,女孩双手无处安放,最后只得讪讪放回口袋里。 “我能……我能加你一个微信吗?” 她在靳时反应过来之前赶忙解释道:“不太好意思……我,我有些直白,我第一次想加陌生人的微信,所以可能不太会说话。” “不是的,你很棒了。”靳时小心维护着女孩的自尊心,“但我有女伴,需要跟其他女性保持距离,实在抱歉。” 他用男朋友的标准要求自己,却没把瞿宁定性成女朋友,女伴有些暧昧,但他依旧宽容了别人,严苛了自己。 女孩也听出他用词的差别,愣了愣,道:“不是女朋友吗?所以其实你是单身?” 做完HPV筛查的瞿宁拿着化验单出来,听到这句话,迷茫地眨了眨眼,揽住靳时的胳膊,笑吟吟道:“不好意思,是男女朋友关系,小情侣的情趣,别在意。” 她拉着靳时往诊室里走,故意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这还是遮住下半张脸呢,要是全露出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人……喂,你不会养了一公司的办公室情人吧。” 她柳眉倒竖,说得像真的。靳时好笑道:“如果真的有,我还至于天天加班到十二点?” “那倒是,完全可以找个小富婆包养你嘛。”瞿宁顺着他的话开玩笑,眉眼舒扬,“其实我不太想打,不过我妈一直惦记着,算了算了,反正没坏处。” 化验单上全是阴性,医生给她开了单子,又简单嘱咐了几句,瞿宁听着问题不大,便随口问了一句:“疫苗期间是不可以有性生活的吗?” “可以的,不过要适度。”医生看了靳时一眼,这话显然是说给他听的,“虽然年轻有本钱,但该克制还是要克制的,纵欲伤身。” “……” 靳时心虚地摸了摸鼻梁,琢磨自己好像也没太纵欲……吧? 打疫苗不费时间,从医院出现正好十二点,瞿宁接到徐青雅的电话,邀请她一起吃饭,但现在这个点赶回去估计要一点,瞿宁让她自己解决。 她早上只垫了块全麦面包,此刻饿得很,于是跟靳时商量:“要不我们从外面吃?” 靳时看她像看个傻子:“所有的饭店或者餐馆都关门了,你要饿我们可以先去附近的超市。” “哎,别说得跟你不饿一样。” “我的确不饿。”靳时开车门,“一点多吃午饭对我来说是正常的。” 瞿宁窝进副驾驶:“说的我都开始可怜你们了,那回去吃吧,不差这一会儿。” 靳时系安全带时手机响了,是微信的视频通话,瞿宁瞅了一眼:“你这个备注……二傻子是谁?” “……”靳时叹了口气,一脸生无可恋,“接吧。” 瞿宁帮他摁了接通键,屏幕被一张娃娃脸占据,视频那头的男生看起来像个潮气蓬勃的大学生,刚打完篮球回来的那种。 嗯,有点眼熟。 “近视眼——”与阳光完全不同的是他蔫蔫的语气,男生像是趴在床上,“合作的音乐人把样片发了过来,你要不要听听?这事你比较内行吧,你懂我的,我对动次打次这种一窍不通,还不如回去改程序。” “……?” 瞿宁脸上接连呈现震惊、茫然和懵的表情,她看着靳时,一时竟不知如何问起。 靳时干脆放弃挣扎,转钥匙熄火,十分嫌弃地瞥他:“你十二点给我打电话就是说这个?” “哎哟~”男生在床上撒泼,“我也饿着肚子呢,我吃泡面都吃到吐了,你也不回来给我做饭。” “想得美。” 男生被接连怼也不见恼,抱着枕头冲靳时诉苦:“谁像你工作狂,武汉案例出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十二月份就回北京了,哪里像你光顾着分公司,你看,回不来了吧。” “你也是,一百块钱也是,你俩没一个好东西。” “哎,你现在开着车呢吗,我看到后座了……”男生挪了挪手机,“等等,近视眼你这个角度不太对,我不应该看得那么偏……卧槽,你车上有人?” 果然是理科生的思维哦,平常人哪里会注意到。 拿着手机躲摄像机拍摄视野的瞿宁不能再装死了,她只好露了一个小脑袋:“嗨,我是他舍友,请他带我去医院的……乔凉风?” 靳时一愣:“你认识?” 瞿宁皱着眉头,眼珠左右转动,是回想的表情:“我不太确定,但我记忆力不错,所以应该是这个名字。” 乔凉风哇了一声从床上蹦起来,脸几乎要贴在手机上:“卧槽,近视眼你舍友长得这么好看你居然连张照片都不给我发过来,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你不知道每天看美女有助我长寿的吗?” “……你刚刚说什么,你叫我名字了,这位小美女你是认识我的吗?” “近视眼是你告诉她我的名字的吧,喂,你不是说人家有女……” 靳时倚在座位上,漫不经心的打断:“再这么话痨我就挂了。” 乔凉风果然闭了嘴。 终于找到插话机会的瞿宁深切感慨:“还是一点都没变,我理解你的备注了。” -- Day16QuNing 她朝靳时歪了歪身子,直到镜头同时容纳了两个人,才慢悠悠地说:“我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妹妹,乔有月,她是我的大学室友。” “你跟另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嗯,乔无闲,应该是这个名字。你们去我的大学看过她好几次,乔无闲还给我们宿舍买过奶茶,我因此有点印象。” “是这样啊。”乔凉风一拍大腿,一脸遗憾,“你不早说,我当时怎么没注意有月宿舍有这样好看的大美女,晚人亿步啊晚人亿步。” 瞿宁笑出来:“你跟靳时是发小吗?” “何止发小,我们是穿一个开裆裤长大的。”大概因为一个妹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乔凉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全然不见半点客气,“我们俩是邻居,我小时候犯错被我妈扒光衣服扔楼道里就是他给我披的衣服,靳时被他爸爸揍哭的时候也是我挺身而出,替他挨打的,你说我们关系铁不铁。” “乔凉风。”靳时冷冷的,“嘴不要我可以给你缝上,我还要开车,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爸爸!” 乔凉风惨叫一声,抓起手机,惊慌失措道:“爸爸,你先听我说!” “说。” “你抽空给伊柏打个电话吧。”终于谈起正事,乔凉风看起来没那么嬉皮笑脸了,“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这段时间伊柏家里很闹腾。” 靳时略蹙眉,这才发现近几天伊柏的确没有联系过他:“阿姨说是出了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但你爸爸应该知道,或者你直接问伊柏。”乔凉风咬了嘴唇,表情很严肃,“我妈说你姑姑这几天歇斯底里,不是骂就是哭,家里天天吵架,简直是把伊柏往死里逼。我在北京,你在长沙,留伊柏一个人在济南,我总担心是出了事。” “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就很慌。” 靳时抿了唇,眼底浮上凝重:“我怀疑是伊柏坦白了。” “啊?”乔凉风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整个人颓下去,“那完蛋了,你姑姑真能逼死他。” 乔凉风盘着腿:“我试着联系他,看他回不回我。”他冲屏幕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没事了,开车小心。” “你跟我大学室友的哥哥是发小?”瞿宁从他口袋掏钥匙,“这世界也太小了吧。” “所以你刚刚在车上一直憋着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是——我就是想别说话,让你专心开车,然后我快点赶回家吃饭。”瞿宁换了鞋去开冰箱,“我真的要饿死了。” 她烫了几个西红柿,开始拿刀切卷心菜,忍俊不禁道:“近视眼是你的外号?” “谐音梗。”靳时一提到乔凉风就略带嫌弃,“他小时候记不住名字,就记谐音,后来改不过来,就一个个成外号了。” “那一百块钱是……” “伊柏。柏树的柏。”靳时扫了眼厨房,“你这是要做什么?” “想做个西红柿鸡蛋汤,切个豆腐,然后随便炒个肉,反正怎么快怎么来,不然我怕我饿过劲反而吃不下了。”瞿宁看了眼西红柿,“帮我剥皮——伊柏也是你发小吗?” “不,他是我姑姑家的表弟。我们叁家是邻居,一楼一层,东户乔凉风,西户我姑姑,然后我妈在中间。”靳时蹲下身子,同她闲聊,“也算巧,乔凉风大我叁岁,伊柏又小我叁岁,我也占了个中间。” “难怪你性子中庸。”瞿宁手下不闲着,把卷心菜放在一边,换了把刀切生肉,“就是那个跟你爸爸谈心的表弟吗,我记得你提起过,我猜是个跟你一样温柔的人。” “他比我温柔,或者说,他教会我怎么平和地对待别人。”靳时把剥好的西红柿放到一边,看一眼她的进度,拿了个碗打鸡蛋,“年纪大的像个小孩子,年纪小的偏偏早熟,他们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显得你真是正常极了。” 锅内下了油,很快翻炒出香味,升腾的肉香把浓郁的肉香送给瞿宁的嗅觉,瞿宁咽了下口水:“还不如不做呢,更饿了。” 靳时拿了碗:“看来你记忆力是不错,乔凉风家亲戚很多,我都记不住,你提起乔有月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她的脸。” 瞿宁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又小跑几步拿勺子舀了些汤,洋洋得意道:“我教你个办法,乔有月跟我说过,他们家就是一首诗。” “她爸爸兄弟一共四个,当初结婚的时间差不多,所以孩子的名字当时就定好了。你尝尝。”瞿宁把剩下的半勺给他,后者一口饮下,“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烫。”靳时皱了下眉,“像首打油诗。” “我记得是宋朝一位禅师所作。”瞿宁见差不多,示意靳时关火,“所以他家大哥凉风,二妹有雪,叁妹有月,有月亲弟弟叫无闲,老幺就是百花。” “我努力下,看看能不能把脸和名字融合在一起。”靳时拿筷子,“被你念叨的我觉得我都饿了。” 瞿宁嘿嘿笑了两声:“吃饭是很幸福的事,吃肉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靳时嗯了声:“哪个吃肉?” “……就是吃肉啊。”瞿宁愣了愣,恼羞成怒地踢他,“你故意的吧,小心我下午把你稿子给画残。” -- Day17QuNing “终!于!晴!天!了!” 瞿宁抱着靳时的床单和被子晒在阳台上,反正她这几天也是从这被子里睡的。 触手感觉不到热意,但明晃晃的太阳仿佛触手可及,从指尖溜走的风清凉而轻柔,像极此刻待在房间里工作的人。 从这里可以看见前面一幢楼的阳台上已经挂上许多衣物,有人抱着被子在楼下系绳子,想来大家都期盼晴天已久。 瞿宁趴在阳台上吹了一阵风,直到打了一个寒颤才关窗进来,有点奇怪道:“我感觉我现在有点犯困,明明昨天没熬夜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个哈欠,晃了晃头,没骨头似的倚着靳时的房间门:“你表弟还不接电话吗?” 靳时脸色凝重:“不接,我猜事情会很严重。”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出什么事情?失业了还是失恋了?”瞿宁甩了甩袖子,把手完全缩进袖子里,揣着玩,“按理说,都问题不大。” 靳时脸色犹豫,眉心纠结成一团。 “是个我们觉得是,但伊柏从没亲口确认过的问题。”他思考了下,“我还不想下定论,要先打通电话问他。” “难搞哦。”瞿宁又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去追剧了——哎,房间里开着暖气吗,我怎么觉得冷。” “冷?”虽然外面降温,但室内温度一直是恒温。靳时站起来摸了摸她的手,顿了下,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瞿宁,你好像在发烧。” “瞿宁。” 靳时把缩成一团的女孩叫醒,女孩发着小猫撒娇似的尾音,乖乖被他抱着坐起来,声音黏得像麦芽糖:“几点了?” “下午叁点了,你一直在睡。”她脸色潮红,还迷迷瞪瞪的,靳时很担心,“先把退烧药吃了,我量下你体温多少。” 瞿宁垂着眼去捞药碗,嘴一瘪:“完蛋,我要被隔离了。” “还是37.5℃。”靳时把枕头垫在她腰下,“你一直在发低烧,因为我不确定是因为疫苗的不良反应还是感染病毒,所以我会每隔一个小时过来量你体温,如果七点之后你依旧发烧,我就要把你送医院。” “好吧,我知道了。”瞿宁恹恹的,看靳时一本正经,又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就不怕我真感染啊,连个口罩都不戴。” “以我们的关系,如果你被感染,那我被感染的可能性是百分百。”靳时一脸雷打不动的从容理性,“那么此刻我做任何防护措施都是没用的。” “况且理论来讲,除了冷和犯困之外,你至今没有出现任何被感染的并发症状,而且你的体温一直没上38℃,所以更大可能是普通发烧。” 瞿宁“哦”了声,一脸“你好无趣”的表情。 “你们理科生都这个样子的嘛,我怀疑就是天塌下来你也是这种表情。”她掖了掖被角,“我真的挺奇怪你到底什么性格,说你高冷吧你还温柔,说你温柔吧你还高冷,说你无趣吧你还有趣,说你有趣吧有时候还真让我没话讲,你不会真有多重人格吧。” 靳时摸了摸她的头。 “想多了,人性本就是多面化的,我就是个正常人。”他站起来拿了碗和温度计,“你先睡吧,我看你还困着,等会儿会叫醒你的。” “还有,天不会突然塌下来,起码会有预兆,所以我的确应该还是这个表情。” “……”瞿宁一脸麻木地鼓掌,“那你好棒棒哦。” 她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涣散,靳时走后很快就睡了过去,再次清醒的时候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天幕上嵌着几颗闪烁的星子。 瞿宁从被子里起来,立马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她感觉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大约是出了汗。 “唔,我可以去洗澡吗?” “现在不行。”靳时坐在床边,“好消息是你的确是普通发烧,现在已经37℃,坏消息是情况不稳定,必须要彻底退烧才可以正常活动。” 瞿宁认命,整个人都不太好:“大概是打疫苗的副作用,我还要再打两针,难道我还要再发烧两次吗?” “我更倾向于你是疫苗后吹风吹的。”靳时见她彻底清醒了,淡淡问,“六点半多了,你要不起来吃点饭,我看你中午没怎么吃。” “吃不下,没胃口,大约可以喝点粥。”瞿宁身上的潮红还没完全褪去,她靠在墙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一点皮肤都不想外露,“对了,我晾的被子你收进来了没?” “收了。”靳时把手机放她桌子上,站起身,“还有点八宝粥,我端过来吧。” -- zρο18.cοм Day17JinShi “你手机在响。”瞿宁抬了抬下巴,把靳时手机的碗拿过来,“你加糖了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甜?” “加了点。”靳时拿起手机,眉目一敛,“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瞿宁立马老老实实啜粥,连勺子都轻拿轻放,立志做个透明人。 “哥。”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还是清晰地感觉出对方是个轻声细语,春风如沐的斯文人,“不好意思,家里一直吵,不敢接你电话。” 好吧,跟这个声音一比,靳时顿时有了压人的气场,像个掌握生杀大权的谈判大家,声音沉稳如磐石。 “是不是阿乔哥给你说的消息?”伊柏声音很低,也很无奈,“我就知道他一定会跟你说。” “他只说你家出事了。”靳时轻轻叹了口气,“而我是想问出了什么事。” 那边静了有十秒,再出声已经含了点哭腔。 “哥,我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伊柏顿了顿,哭腔像涨潮一样漫上扬声器话筒,“我之前一直想说,但我怕你们都不接受我,所以我一直不敢说。” 瞿宁愣了愣,隐约猜到些什么。 她含着勺子静静看着靳时,神色踌躇,开始犹豫要不要避开这个私密性话题。 靳时揉了揉眉心,他毫无意外之色,只撑着额头:“那你现在能跟我说了吗?” “……” “我……”伊柏声音更低了,“我……我不喜欢女孩子。” 果然。这个自古希腊神话就开始出现的极具争议的问题现在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于是一切矛盾和纷争都可以就此诞生。 瞿宁动作停了,她在等着靳时的回应。 但靳时连动作都没变,他只是垂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 伊柏结巴了一下:“哥,你、你知道?” “我们高中在外租房子的时候,你们学校的学长给你送过情书。我们两个没在家,就被乔凉风截下了。” “后来乔凉风找了我,他对那个人说不要恶作剧,但你学长说同一个圈子里的人有时是有感应的,他看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们是同一类人,虽然乔凉风狠狠揍了他一顿,但这的确给我们种下了一个可能性。” “后来我们都没提,直到我们发现你的确对同性更感兴趣,于是我们的怀疑就更有倾向了,但因为你不说,我们都没能笃定这事的真实性。” “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靳时看起来依旧是天塌不变的没表情,但眼底的情绪明显更柔软,“性向是自由,并不会让我们对你为人改变看法,所以不用担心我和乔凉风。” “哥……”伊柏明显已经哭出声来,他极力压着哭腔,委屈和愧疚一并停在喉间,听得让人心揪,“对不起,对不起哥……” 瞿宁颇有些诧异,又有些心酸。在偏见面前,受害者道歉永远都是天经地义的,就好像因为是少数,所以受的伤害都是活该,她最讨厌这一点。 “你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靳时尽量放轻声音,脸色却越发严肃:“所以你是向家里坦白了是吗?” “是。我已经被关在家里九天了,哥。”伊柏吸了下鼻子,哽咽道,“我妈说我被带坏了,是不正常的,她已经带我去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他们每一个都说这是病。” “我试过跟他们解释,但我爸妈都不信,他们骂我不要脸,说我是家里的耻辱,要我现在赶紧结婚。”听起来伊柏快要崩溃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哥,我很难过。” “别这样,镇定点。”靳时皱起了眉头,眼底情绪复杂,“所以你现在有男朋友了是吗?” “是……但我妈不让我跟他联系了。” “伊柏,你听我说。” 靳时坐直身子,余光瞄到同样神色正经的瞿宁,女孩在手机上飞快打字,然后把屏幕放在靳时面前,示意他读出来。 “……不是每一个像你一样的人都能向家里坦白,在这件事上,你有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的孤勇。”靳时顿了顿,有些怔然地看向瞿宁,随即又读下去,“喜欢同性不是疾病,别觉得自己有错,你只是要走点弯路,所以千万别放弃,你的人生是自己的。” 靳时挑了挑眉,看瞿宁对他打了个手势,做出“帮帮他”的口型,才继续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这几天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保持联系,姑姑那边我会帮忙说,所以相信你哥行吗?” 瞿宁往旁边偏了偏身子,继续不紧不慢地喝粥,一边打开知乎搜索同性恋的相关话题,直到靳时挂了电话,头疼地揉眉心,才道:“别担心了,出柜都要经历这个坎儿的。” 她把手机屏幕给靳时看:“你看这条回答‘异性恋谈婚论嫁要准备车房和嫁妆,而同性恋只需要家里人的同意’,这就是同性恋在中国的现状,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的。” 靳时偏过头看她:“你不是说你有厌腐属性的吗?” “ACG文化里的叫腐,现实里是同性恋,这两者有本质区别。”瞿宁咬着勺子,含糊不清的回答他,说完把勺子拿下来,“我挺烦网上那些看到两个男孩子就‘卧槽在一起啊啊啊’这种现象,但现实不一样,伊柏是确确实实走在这条路的人,我不能拿二次元的叁观对待他。” “况且,我不讨厌同性恋,我只是讨厌强行把人推到同性恋这条路还以为自己做对了的人。”瞿宁咬着红枣,卡擦卡擦的,“没有感同身受的人,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 靳时长久地望着她:“叁观真是正啊。” 她笑了下,一口气把剩下的粥喝光:“那你打算怎么办,要我说说我的想法吗?” “可以。”靳时被这事闹得眉心一直蹙着,“我猜你想说,让我去说服我姑姑是没有用的。” “对的!”瞿宁盘着腿,没料到他会想到她的想法,“想要你姑姑改变态度,除了伊柏自己心性坚决,最好的办法是找让你姑姑信赖的平辈或者长辈来劝说。” “就算你跟你姑姑关系不错,但在她眼里你跟伊柏是一边的,你说什么,她都会觉得是你为伊柏求情,没用。” 瞿宁思索了一下:“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让你爸爸去说,你姑姑她就是被世俗钳制住了,我觉得她不同意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伊柏丢他们家人,得有个人先告诉她这不是丢人,你爸爸是最好人选。” 靳时深深地叹了口气,一脸的不情不愿:“我并不喜欢跟我爸交涉,尤其是谈心,他真的太固执了。” “所以说他们是姐弟,你们是兄弟嘛。”瞿宁歪着头,一脸期待的,“去试试?” “行吧。其实现在想来元宵节那天我爸就知道了,他给我打电话没说,恐怕知道我会怎么看这事。”靳时坐的太久,起身时觉得腿有点僵,“但愿他能听我好好说。” “哎哎哎,把碗拿出去。”瞿宁连忙把碗给他,笑吟吟的,“辛苦室友啦!” -- Day18Jin-Ning “我快发霉了,小白。” 徐青雅躺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拽瞿宁的衣角:“我想粗去玩。” “不可以哦。”瞿宁坐在她旁边画线稿,头都不抬,“以你现在的恢复情况,从你家到我家是极限了,想出小区还早呢,加油哦。” “你别用这种哄孩子的语气跟我说话!”徐青雅伸长手捏她的脸,“敢情骨折的不是你……哎哟摸起来还挺嫩,靳时同学艳福不浅啊。” “……”刚从房间出来的靳时面无表情,“多谢,但我还没这么做过,改天试试。” 瞿宁把杯子一起推给他:“怎么样,你爸什么态度?” “我跟他讲性向自由,他跟我讲孝顺父母,就不在一个频道上。”靳时倒了杯热水给她,满眼的无可奈何,“老顽固,讲不通。” “哎,慢慢来呗。”瞿宁依然低着头,“说实话这个时候应该出门躲躲,但可惜疫情特殊,出门很难,不然这事会好解决得多。” 徐青雅不晓得靳时家出了什么事,也不关心,此时只撑着身子看瞿宁的画稿:“哎对了,靳时,你是做游戏策划的是吧。” “是的。” “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吧。”徐青雅扬起笑脸,一脸“包我身上”的得意,“我是游戏主播,到时候你们游戏上线我可以做实况,帮你们宣传宣传,别小瞧我哦,我粉丝还挺多的。” 瞿宁专业拆台,笑眯眯地拿画笔戳徐青雅的脑袋:“你说的是僵尸粉吗,那还的确挺多的。” “你站哪边?”徐青雅用手肘撞她,恶狠狠地冲她鼓腮帮子。 “上线还早,保守估计最早一年。”靳时报出游戏名字,拿了体温计走到瞿宁旁边,“手伸出来,我测一下你体温。” “退烧啦,不用担心。”瞿宁一边说着不用担心,一边乖乖伸出手。 “看出来了,你生病和不生病简直是两个样子。”靳时看了一下体温计,“体温正常了,以防万一吃点药吧。” “行吧。”瞿宁一向听他的话,“你今天还加班吗?” “很大可能性。”靳时直起身子,“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瞿宁及时止损,“搞颜色是要挨打的,我警告你。” 靳时莫名其妙地瞧她:“不是你说的你要我陪你看电影吗?《魂断蓝桥》还是《蝴蝶梦》来着,难道咱俩也不在一个频道上了?” “……” 徐青雅捂着肚子,拼命地抖肩憋笑,忍了半天,看见瞿宁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瞿宁木着脸去捂她的嘴:“我说的我,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我感觉我也发霉了。” 瞿宁开了瓶安慕希,往里怼吸管:“我也想出去玩,整天呆在家里太难受了,你都不觉得吗?” 靳时坐在桌前工作:“我还好吧,我本来就挺宅的,工作就更宅了。”他心思在工作上,因此只是下意识去搭话,“况且我们这段时间出去的确实频繁,门口保安大爷都认识我了,前天还说没事不要总是出去。” “疫情期间,还是减少与他人接触吧。” “也对,不过我看这几天的确诊人数开始下降了……算了,只要还有确诊人数那就不安全。”瞿宁百般聊赖地刷手机,“但为什么只在中国爆发啊,春运客流量那么大,难道都是内部流动?” 她一边说着一边攀上靳时的脖子,盯着电脑那些复杂代码,装作看得懂的模样。 “没到时候呢,武汉最开始不也只是查出了一个?”靳时身子被她摇得来回晃,“最多一个多月,他们也会爆发的……你跟徐青雅真的认识十年了?” 靳时去掰她的手,没掰动,奇怪地瞥她。 “是啊。十年了。”瞿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感觉十年也不怎么了解你。” 哪里来的不粘人,简直就是个小粘人精。 瞿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却见靳时偏了偏身子,揽着她的腰把她抱在自己怀里,还能抽出一只手去打字:“别乱动,代码不能出错的。” 瞿宁侧坐在他腿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年头狗血剧的剧情发展都这么梦幻了吗? 她小心窥了靳时的脸色,见他注意力依然在工作上,只好小心又小心地松了一只手吸酸奶,看窗边的窗帘被阳光晒出一片斑驳的阴影。 天花板的黑影随风变化形状,让她想起各种张牙舞爪的怪物。 她不敢动,但靳时会,于是所有安静氛围里的异动都让女孩的感知放大,瞿宁戳戳靳时的脸:“你起反应了哥哥。” “别管它。” “你每次都这么说。”瞿宁不乐意了,“但每次你都拿我解决。” “不是解决,是你主动的吧。”靳时毫不客气的瞥她,语调清清冷冷,“男人很容易受刺激的,我如果每次都要发泄,现在已经肾虚了。还有你发烧了,请不要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瞿宁吐了吐舌头:“但我总觉得你硌得我很不舒服。” “总比你乱动让我看不清电脑的好。”靳时向后撤了撤椅子,目光从电脑移到女孩脸上,“不过讨点利息是可以的。” “?” 他看着瞿宁的侧脸,她侧脸精致如画,线条流畅得像是一笔挥就,肤色瓷白,只一双眼睛漾着盈盈水色,一圈又一圈波光潋滟的水纹在期间荡开。 这双眼睛正迷茫地瞧着她,像被灌醉的葡萄。 靳时眼睛暗了,他咬上她的下嘴唇,将啃咬延续成绵长的吻,动作轻得像拥抱风:“确实嫩。” “徐青雅说的不是我的嘴啦。” “我也没说是你的嘴啊。” “这次你是在开车吧,我没听错吧?”瞿宁蹭了蹭他的大腿,心里莫名惴惴,“我有预感这个利息我可能付不起。” “你预感的没错。” “……” 瞿宁来不及骂他,她又被推到床上,眼里只有被风吹得暗影浮动的天花板,然后天花板也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依旧浮动的游走全身的性欲。 浮浮沉沉间,瞿宁后悔了。 干吗去招惹一头狼呢,她这次又是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 Day19Jin-Ning 手机一直在响。 瞿宁闭着眼睛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摸到,没看联系人就接了,声音透着严重的睡不醒的惺忪:“喂……” “宁宁。” 瞿宁清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来,第一反应是看向身边,发现靳时不在才沉着声音小声问:“这么早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别这样,宁宁,你不用这么防备我。”陈墨声音听起来也很累,他顿了一下,“我只是有点想你。” 瞿宁看了一眼房间门口,她蹙着眉头,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拿着衣服猫着腰走出去,一边平静地接话:“是遇到烦心事了吗?” “呵。”男人哼笑了声,有些厌烦地吐了口气,“嗯,工作上的事,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但我还能应付得来。” 瞿宁打开门,正好看见靳时从卫生间出来,他见着鬼鬼祟祟的瞿宁,正要开口问话,瞿宁比他更快一步地摆摆手,手指放在唇瓣上,示意他别说话。 “那挺奇怪的。”她快步赶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这才觉得舒了口气,捂着心口平复心跳,“但凡你觉得问题不大的事,是不会跟我说的。我不懂,你妈妈也不愿意。” 她接着问:“你昨天熬夜了吗?听起来很累。”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换衣服,动作依旧很轻,生怕因为听不见陈墨说话,或者靳时突然进来。 “不算熬夜,但的确没睡好,跟别人吵了一架。”陈墨听见那边动静一直很安静,揉着眉心,“你又睡了?” “没有的。” 瞿宁换好衣服,坐在桌子上开始梳头发:“你打电话我还没醒,现在正起床,你有事说着就是了。” “想你难道不是正经事吗?” 他虽是开玩笑,但的确觉得比起前段时间的剑拔弩张,瞿宁对他态度好了很多,事实上只要不牵扯婆婆,瞿宁说的话他都能点头。 “不过现在都快九点了,你怎么还没醒?” 瞿宁心道你老婆昨天被个男人干得现在还腿软,不醒才是正常的,但出口的话已经风淡云轻:“你知道的,生了陈星月严重失眠,作息不规律,昨晚压根没睡着。” 并不,我昨晚睡得挺沉的。 “对不起,我……” 他看起来是要道歉,但又意识到道歉势必要牵扯当年旧事,虽说他没在她孕期胡来,那是唯一一次意外,然而此刻谈及一定让瞿宁挂电话。 他不想她挂电话,她真的好久没这么温和了。 瞿宁见他迟迟不说话,追问一句:“你什么?” “算了,没什么。”陈墨笑了笑,愁闷和沉郁从他喉间滚出来,像一圈又一圈散开的烟,“你陪我聊聊吧。” “好。” 瞿宁拉了窗帘,外面虽然也是晴天,但能看见层迭浮游的云层,奶油一般黏在天上,吹来的风沁凉,发丝拂在脸上微微的痒。 “这感觉有点久违,结婚后好像我们都没这样谈过心了。” “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陈墨此刻待在阳台上,成都昨天是多云,他从黑夜站到天蒙蒙亮,一颗星子也没找到。 他恍惚想起大学的时候,瞿宁天天晚上和他压操场时,偶尔也会说起某个星星的故事,他记忆里那些夜晚永远是群星璀璨,盛开着夏夜河岸的风,和二十来岁不曾挫败的梦想。 他大概是没有梦想的,他是一介凡人。 但瞿宁那时恣意洒脱,还不曾被生活磨平棱角,笑起来都是要人命的张扬模样。 他那么喜欢她,他一直都喜欢她。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 陈墨也不知道。他只能轻描淡写地移开话题:“你们那边怎么样,这几天,安全吗?” “还算可以?”瞿宁果然又找不到皮筋了,她开始地毯式搜索,顺着摸窗帘后面,“你知道的,除了武汉其实都没有很严重,我一直照顾青雅,除了买菜没出过门,也没感染的机会。” 窗台没有。 瞿宁开始翻找化妆台。 陈墨听到这个声音,忍不住笑,声音终于明快些:“你是又把皮筋丢了吧,几天丢一个,家里扎头发的比口红还多。” “哎呀,我东西都乱放的。”瞿宁一个个拉开抽屉,又去找收纳盒,“我就带了这一个,没有就要去买了。” “我知道。哎,人家生日都送口红包包,你生日送包发圈就能高兴得不得了,是我见过最独特的女孩了。”陈墨手搭在栏杆上,“要不要我给你寄一套过去?” “不用啦,我去超市随便买不更快?” 瞿宁答得轻快,陈墨看不见她此刻动作停了,对着手机无声做了句口型。 ——如果我是最独特,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寻那些不独特的呢? 这是她永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答案。 瞿宁陪着陈墨心平气和地聊了二十多分钟,从梳妆台一直翻到大衣口袋,从皮筋聊到陈星月,最后她以放弃告终,半跪在地上对着手机道:“我要去洗漱,然后去找青雅,我看你一直打哈欠,不如回去睡会吧。” 陈墨语气轻松了很多,他低低笑出声来:“好,听你的。” 挂断电话后,瞿宁维持原动作,愣神了好长时间。 ——他知道那个姑娘怀孕的事了,一个要求打掉,一个要求留下,于是他们吵架了,陈墨吹了一夜的风,在刚刚给她打了电话。 他此刻会想什么呢? 他会想,原来他们之间是可以回到从前的,原来她在自己心里一直都是这个位置,他在想还是她懂他,如果此刻他房里睡着怀孕的姑娘,他甚至会想要是天下的女人都像她就好了。 可是何必呢? 为什么能一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感情,一边能跟别的女孩做爱呢?一边觉得正宫最好,一边搞大别人的肚子呢? 这不在她见识范围内,也是她无法逻辑自洽的疑问。 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不要指望一个男人会因为怀念改变自己,怀念太短,而痛苦太长。 她明白这个道理,她已经没有心情跟他闹了。 或者说,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一刻她才隐隐约约意识到,可能在和陈墨多年的感情线里,她才是那个没有真动心的人。 瞿宁懒散地开了门,用手拢着头发,对着靳时喊道:“靳时——我又找不到皮筋啦!” “卫生间,架子上。”靳时在里面淡淡地应,颇有些司空见惯的麻木,“麻烦你以后好好放东西,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帮你收拾的。” 瞿宁嘻嘻笑了两下:“哎呀,下不为例,为表谢意我请你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的点菜了。” “没问题!” -- zρο18.cοм Day20Jin-Ning “靳总监?” 年轻的男人小心窥了几次身边的靳时,惊喜道:“靳总监,真的是你呀。” 靳时诧异地挑了眉毛,他打量着男人,想了很久才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分公司的员工吗?我好像有点印象。” “是的,我是技术部的。”男人惊喜道,目光落在靳时旁边挑护肤品的瞿宁身上,“这位是您……女朋友?” “啊?”瞿宁扭过头,眨了眨眼,开玩笑似的,“是啊,追了好久才到手。” 她对靳时使了个眼色,眼神问询,靳时微微摇了摇头,意识跟对方不熟,不要随便开玩笑。瞿宁便吐了吐舌头,自顾自挑牌子 去了。 但男人对靳时很热络。 靳时是不会主动凑也不会强制推开的性格,有人搭讪便接着,他说话向来温和有礼又不迂腐,在人缘上意外吃得开,况且如今 这地位,被主动讨好是很常见的。 瞿宁随他们客套。她本没想着出来,但护肤的用完了,化妆棉也用完了,昨天的皮筋又又又不见了,这次彻底找不着了,瞿宁 还要买零食,种种都让她不惜卖肉也要缠着靳时陪她出来买。 附近的超市质量参差不齐,为了不烂脸,瞿宁做地铁去了大型商场,还好这里有她常用的牌子,也不枉她卖身。 瞿宁大体扫了一遍,正要拿起来看看,不妨身后男人插嘴道:“下排那个好用些,我老婆经常用的。” 瞿宁:“?” 这是疫情所迫转行来当销售了吗? 她略微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依旧转过头来微笑道:“多谢。” 男人看出她的情绪转变,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再多留。 瞿宁在他走后扬着眉头道:“你还吃挺香的,大总监。” “还好,毕竟北京待遇的确要比分公司的好那么一点点。”靳时揣着口袋等她,“不过这事又不是我说了算,像我献殷勤没用 处。” 瞿宁从上至下打量他一眼,心念一动:“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去看看二三楼买男装的有没有开门吧,你身上这套穿着不热 吗?”说完又扯了扯嘴角,“而且我觉得网上吐槽程序员衣品也是有道理的。” “……我不是程序员。”靳时真是有苦说不出,弱弱地提醒她,“不过我没想过停留这么久,换洗衣服都没带,没衣服穿很正 常。” “不正常。”瞿宁把瓶瓶罐罐扔购物车里,巧笑嫣然,“男人不能过得那么糙的,去吧,去吧,去吧~” 从瞿宁要买衣服那一刻起,靳时就做好了今天没法工作的思想准备。 他一直以为工作日陪身边女孩出来耽误半天的工作量是底线,现在才明白瞿宁的存在本身就是突破他底线的。 所幸还有店面开着门,虽然很少。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介绍他们家新上的款式,瞿宁礼貌地听着,眼睛却已经在整个店面扫视 一圈。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挑衣服,从里到外拎出来的衣服都是干净清爽型,连她自己都不禁感慨道:“我总算是把你过于棱角的气质 给中和了。” “但我并不习惯这种穿衣风格。” 虽然上身效果的确很好就是了。 “相信我,你会习惯的。”瞿宁又挑了件轻薄的长款风衣,“百搭的,现在可以单穿,万一降温里面可以内搭夹克或者毛衣 ——高领毛衣配风衣,男神标配。” “……” 靳时无法接话,他把震动的手机拿出来,乔凉风的微信一条条地发:“近视眼,你样本听完了吗,如果没问题我就直接用 啦。” “我还没听完。” “……不是吧,为什么?你都没听完这些音乐得烂成什么样子。” “不,我现在在商场挑衣服,我跟你请过假了,制作人。”靳时觉着乔凉风肯定不信,又加上一句,“我可以发照片。” 乔凉风沉默两秒,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卧槽,你他妈是真请假啊,我还以为你真心话大冒险玩输了!” 靳时忽略对方夸张的震惊:“我不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重点吗!”乔凉风的不可置信溢出了屏幕,“你吃错药了?中日又宣战了?世界第三次大战了?哦草你该不会被感染了 吧!” “没有,都没有,你想多了。”靳时被他吵得头疼,不知道第几次后悔认识乔凉风,“我只是出来买个衣服,至于那么大惊小 怪吗?” 靳时付了款,一边接电话一边从瞿宁手里接过大包小包,陪她去地下超市买零食。 “别人不会,但你会。”乔凉风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效仿雨果把衣服锁在柜子里然后把钥匙丢进湖里 去了!你不早跟我说,我把撬锁的工具给你寄过去啊!” “也没有。”靳时不得已把手机拿远点,他怕被乔凉风喊到失聪,“我只是无比正常地请了个假,休了个班,出来买不得不买 的东西,仅此而已。” 乔凉风声音减弱了些,但夸张一点不少。 “这不正常,靳时,你是我们公司唯一一个入职以来没有请过假的人,你这种人恨不得一天掰成两天用,你怎么可能请假?” 靳时哭笑不得,无奈地怼他:“不请假才不正常。” “……你变了,靳时,你真的变了,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从商场出来已经快晚上了,靳时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一脸的生无可恋。 瞿宁在一旁哈哈笑:“我觉得你好可怜哦。感同身受,感同身受。” 乔凉风去他们宿舍看望乔有月时也是这个样子,你说一句他能跟着说上一百句,一百句里也就一句能插话。他们宿舍每次都戴 着耳机熬过去,为此还集体吐槽过,连乔有月都拿这个哥哥没办法。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对自己说早晚有一天会习惯的。”靳时朝地铁站走,表情几乎可以称作痛不欲生,“结果到现在还是用这 个理由欺骗自己,我都麻木了。” “别这么悲观。”瞿宁哥们似的拍拍他肩膀,“还有几十年要熬呢,这才到哪。” “求你别安慰了,说得我头大。” 在疫情期的长沙陷入慈悲的寂静,车少人也少,放眼望去只有暗黑无光的夜,和夜下屹立不动的各色建筑。 瞿宁上了地铁站,除了他们就只有一个中年妇人抱着孩子,坐在一边看手机,身边同样放着大包小包。 瞿宁拉着靳时坐下,风景在他们身后倒流。 她怕吵到那位在妇人怀里安睡的小孩子,于是一直没说话,没一会儿自己也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又突然惊醒。 靳时看她迷迷瞪瞪的:“你先睡会吧,到站我叫你。” 瞿宁没客气,抱着他手臂小小打了个哈欠,靠他身上闭眼入睡。 车内灯火通明,纤毫毕现,车外云层绵延,景色如烟,有一个漂亮姑娘,正在他身边,静静地睡着了。 靳时盯着车外,内心罕见地生出脑子放空的安心感,好似时间在静止。 -- Day21Jin-Ning “需要修改吗?” 瞿宁先拿了叁张初稿给他:“还有两张,我想一张张画,也算间接练手了。不过你们赶进程吗,如果赶我可以直接都画出来。” “没事,慢慢画吧。”靳时收到美术组的反馈,“他们觉得可以,不用修改。” “那我就描边上色了。”瞿宁抽走初稿,“记得吃晚饭,别光顾着工作。” 她虽嘱咐了一遍,但见靳时专心致志的模样,想来他也没听见,就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回房拿扫描仪去上色了。 等靳时便利贴上的文字一条条被划掉,果然已经快七点了。 久坐让他有些头晕,靳时缓了缓,这才出门,看见瞿宁坐在沙发上整理她的各色化妆品,头也不抬的:“饭都快凉了。” 靳时恍惚一下,晃了晃头:“忘时间了。” 瞿宁盘着腿,嘴里咬着根棒棒糖,手里摆弄着红色的sk-Ⅱ:“作息不规律,饮食也不规律,你们这个职业它没有猝死风险吗?” “任何职业都有的,别说得只有这个职业有一样。”靳时拉伸一下肩膀,“我听过晒书的,没听说过晒化妆品的,从阳台晾一天了吧,还能用?” 瞿宁抱着化妆品:“没那么脆弱!再说我这个月开始就没怎么化过妆,总觉得亏待了它们。”她从身后顺了一缕头发,“还好头发是年前刚染的,不然估计都褪色了。” 靳时开了冰箱,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她的发色,客厅灯光瓷白,照得她原本烟蓝的发色有了暗深的偏差,却依旧显出姑娘亭亭玉色的容颜。 “还好。”靳时顺着接话,“挺好看的。” 他见瞿宁往手上试妆:“你要出去吗?都晚上了,不用化妆了吧。” “我就是想用上一次,一会儿就卸掉,反正卸妆水也是刚买的。”她在手背上试气垫的颜色,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靳大总监,你知道直男化妆是什么感觉吗?” 靳时:“?” “先打底妆……这是散粉哥哥。”瞿宁拍掉他的手,拿出了对陈星月的耐心,“先粉底,再遮瑕,再散粉定妆,一步一步来可以吗?” 靳时迷茫地盯着桌子上数不清的长的短的高的扁的,十分不确定地开口:“你确定要让一个连这个和这个都分不清的男生给你化妆吗,你不会烂脸?” “这个是气垫bb,那个是cc霜。万事开头难,我上隔离了,你随便折腾。”瞿宁指指自己的脸,不掩期待的,“反正我只是想吐槽,没对你的化妆技术有多大期待。” “你也知道不该有期待。”靳时有点不敢下手,“有几个我倒是认识牌子……算了,真用坏了就赔钱吧。” “不用赔……赔人就行。”瞿宁见他直接把气垫海绵往里摁,吓得连忙抓住靳时的手,“你轻点……你轻点,不用那么多!” 靳时叹了口气,没怎么用力地往她脸上拍。 她肤色冷白,再加上灯光影响,上妆跟没上妆,靳时是真的完全看不出区别。所以也不知道怎么样算是所谓的“拍匀一点”,只好顺着她指的方向:“这么麻烦还不如你自己来。” “拜托我在教你。”瞿宁侧了侧脸,笑弯眼睛,“至少往后你身边男人都感叹‘哇,那个女孩子素颜真美’的时候,你能清楚地看见她往脸上刷了多少层墙。” 靳时心道我还真不注意这个,但手下依旧老老实实地给她化妆。 “这是遮瑕……不过我也不用出门,别花那么仔细了,喏,给你散粉。”瞿宁朝他挪了挪屁股,一边同他闲聊,“你家情况怎么样了?伊柏还被关在家里吗?” “嗯。可能是受心理医生的影响,他现在很消极。”靳时轻微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但好在他还坚持底线,我姑姑倒是消停会儿了。” “消停?那要完。”瞿宁闭着眼睛,将主导权交给他,“我觉得你姑姑可能在憋大招,比如给他找个相亲对象啥的……伊柏男朋友也没动静吗,这都小半个月了吧……用那只黑色的眉笔顺着眉毛化过去就行。” “我姑姑禁止他们联系,我也不晓得怎么禁止的。”靳时在满目琳琅里挑了一只黑色的看起来像眉笔的东西,“他不出现才好,不然我怕更乱……哎?” 靳时看了看手里的笔,又看了看瞿宁的眉毛,一脸疑惑。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化出来是红色?” “红色?”瞿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睁眼,“我的哥,这是唇笔,唇笔是勾勒唇形的……这才是眉笔!” “……我的锅。”靳时帮她化完眉毛,又照着她的指示化深色眼影,浅色眼影和眼线,顿时觉得化妆师他也不容易,“叁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行的艰辛,这话果然没错。” “被你一折腾我决定减少我的化妆工具。”瞿宁已经彻底佛系了,一脸的无所谓,“反正有些我买了至今也没用过的,还不如化繁为简,还省钱。” “嗯……”靳时后仰身子,打量了一下她的妆面,“其实没化眼影还好,一化上去就能看出来浓妆,特别是又画了眼线,我其实已经感觉到你上了很多次妆了,涂不涂口红都没影响。” “有影响的,你把这只涂上去试试。”瞿宁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你看,这只色号就很搭你画的眼影颜色,你的关注点就不在我眼睛上了,看起来协调。” “好啦!”瞿宁站起身来,“瞿老师美妆第一课结束了,你等等我去卸个妆。” 靳时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这个口红色号看起来很好吃。” 瞿宁挑了挑眉毛,弯下腰笑眯眯地撩他:“那你要不要尝尝……你推我干嘛!夭寿啦!靳时吃人啦!……喂,我说的吃不是这个吃……” -- Day22QuNing “你说你这一天天的,过得挺滋润。” 徐青雅咬着草莓,白眼一翻:“瞿宁同学,干嘛还来看望我呢,你不直接跟着靳时过得了,我就是个灯泡。” “我错了~”瞿宁抱着吃醋的徐青雅,连忙软声细语地哄她,“小青,我错了,你看在我专程跑过来看望你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徐青雅哼了一声,一脸不悦地推开她,把草莓往她嘴里塞:“也就是我宽宏大量,换了别人还不得跟你绝交。” 瞿宁笑出声来,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把枕头垫到徐青雅的腰下:“你工作如何了,那个男生还在纠缠你?” “不纠缠了,死心了。” 徐青雅靠在床上,她虽然可以活动,但因为刚恢复的原因不敢过于负重,一天也有半天要在床上躺着。 女孩瞥了身边的瞿宁一眼,语出惊人:“所以为什么你不离婚?” 瞿宁手里草莓掉了。 她呆愣愣地看着徐青雅,表情不啻雷劈:“离婚?你在跟我开玩笑?” 徐青雅奇道:“没有啊,离婚这个词我跟你提了百八十次了吧,也没见你有这么大反应啊。况且你看现在闹得,你又不管,难道不就是想离婚?” 作为一个旁观者,她清楚地明白瞿宁待在靳时身边更开心,完全不同于一开始时的沉闷和压抑,连眼睛都有光。 反观这边——上有婆婆压制,下有孩子牵制,中间还有渣男贱女,一地鸡毛不说,只怕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好过,既然如此,当然是要弃暗投明了。 这是完全正常的逻辑,徐青雅觉得自己说的没错。 却见瞿宁表情几乎麻木地叹了口气,把地上的草莓捡起来,去厨房洗了一遍才平静地跟她开口:“不是我不想,而是现实不允许我提离婚。” 室内安静极了,只是水龙头哗啦啦从指缝流下来。 瞿宁在这安静里一个字一个字发音清楚,像驱动前闷着的引擎,听着人心堵。 “一方面,我妈已经很内疚了,如果她知道陈墨出轨,她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我女儿,不可能留在陈家,这意味着如果我走,一定会带着陈星月走。” “那么。” 瞿宁走回来,全无表情地坐下,眼底沉郁,语调苍凉。 “哪怕我不是过错方,带着陈星月提离婚,只有被净身出户的下场,我婆婆一定让我半点油水都刮不出来。而我——脱离职场多年的我,身无分文带着女儿,还要照顾妈妈,求一份稳定的足以养活家人的工作很难。” “我曾在生陈星月的时候就考虑过,线下家里不让,线上最大特点就是不稳定,我不敢冒这个险,小青。”瞿宁顿了顿,自嘲地笑了一声,嗓子像被砂纸磨过,“我可能因为提离婚被泼脏水,而我唯一的出路就是被离婚,而且必须是毫无过错的以受害者的身份离婚。” 徐青雅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呆在原地。 “那你不是要完蛋?”她说,“陈墨虽然偷吃,但从没打算跟你离婚啊。” “对啊,所以完蛋,我离不了婚。” 她嘴上说着让人绝望的话,表情却倏忽轻松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徐青雅看着她,心里揪得生疼,好似要出血:“你不要这个表情——那,还有,还有那个心机婊呢,你都不管不问的,谁知道她整什么幺蛾子。” “不管是因为没法管。”瞿宁想了想,把思路理顺,“陈墨现在还瞒着我,说明他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这件事,间接说明那个女孩的所作所为触及到了他底线,以及他依旧不打算换正宫。” “结局是显而易见的,这个孩子会被打掉。” “陈墨一向风流,但风流债从来不牵扯下一代,那么他一定会坚决地打掉这个孩子,并跟那个姑娘划清界限,这件事轮到我婆婆下场都不会轮到我管。” “而我能做的,只有一件——睁只眼闭只眼,什么都不知道。” 徐青雅叫见她瞧不出表情的模样,长久地沉默下去,她虽知道瞿宁的婚姻生活水深火热,却也不知道背后有这么多的隐忍。 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她这辈子都不想踏进去。 “那靳时呢……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怎么会有这种难过的表情……”徐青雅震惊地张大了嘴巴,“我一直以为靳时对你那样是深陷进去了,现在你不会告诉我,深陷进去的是你吧?” 瞿宁被她说得心尖覆雪,费了很大功夫才平复情绪。 “没有。”她说,“我迟早要回去,那么迟早要离别,靳时……当场梦吧。” 梦本来就是用来妄想的。 -- zρο18.cοм Day22JinShi “您真的要让伊柏相亲?” 靳时站在房间里的窗户边。这是长沙本月第五个多云天气,太阳时隐时现,云层绵密如针织,软软地卧在天边。 从这里可以看见来回巡逻的保安,正询问来往的过路人。 “爸,您是觉得现在安全了?”靳时压着喉间的怒意,眉头不意外地皱起来,“是因为现在确诊数字没以前上涨得快了,就觉得疫情这种事跟自己无关了是吗,现在跟别人接触……网上相亲?” 靳时彻底被气笑了。 “有多靠谱……啊哈,很靠谱,隔着屏幕谁知道真假,那女孩会知道她的相亲对象不喜欢女孩子吗?” “靳时!”父亲低声训斥一声,“你姑姑在旁边,不要乱说。” “事到如今,我还在乱说?”靳时压着胸中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声音平和下来,“这么多天,我跟您说同性恋不是病,您骂我被伊柏带坏了,我发给您的权威文章您不看,叁流推送倒是奉为圭臬……爸,不想接受不愿意接受的内容您就直说,您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父亲立马严肃起来,声音里的恼火隐隐绰绰,“那不是病要心理医生干嘛,伊柏那孩子就是太乖,容易着道你知道吗!你姑姑这是为了他好!” 那边手指敲击桌子的声响哒哒不停,想来父亲也动怒了。 靳时转了个身,这房间面积倒是不大,一张双人床,一张电脑桌,衣柜和床头柜,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家具,乍看很冷清。 靳时这才发现冷清,一个人住其实没感觉,瞿宁不在才觉得空。 那么……伊柏呢? 一个人的房间,联系不上的恋人,和永远絮絮叨叨,道德绑架的父母。 “伊柏呢?” 靳时突然平静下来,连声音也不带感情了。 “还在家呢。”父亲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我跟你说,你可别跟伊柏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该说的话……呵。”靳时笑了笑,心里的烦躁烟似的冒出来,“这句话您曾经说过,在伊柏因为我跟您发火的时候。” 这话一出,手机里面都陷入了难以形容的沉默。 伊柏很乖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并且从无人反驳过。 这个很乖的男孩子,在十叁岁的时候因为靳时严重的神经衰弱,提出要跟他一起出去租房子住,并在觉得就是矫情的靳时父亲面前发了火。 “他考一百的时候,您觉得是应该的。他整夜睡不着,您觉得是矫情。” 瘦弱的男孩子把比他高一头还要多的哥哥护在身后,双肩颤抖,脸颊因为愤怒而涨红。 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有的胆量。 连靳时当时都这么想。 “他做卷子做到吐,你不知道。他被您骂蒙在被子里哭,你不知道。他因为你给的压力常常失眠,困倦,你不知道。他被你伤自尊侮辱谩骂,被你折磨感情折磨到想自杀,你不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就不关心你儿子这些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你用自己都做不到的要求去要求别人,就在昨晚,我哥他因为期末考试的成绩在外面吹了一夜风睡不着,你问过一句吗?” “别用一副听陌生人故事的表情看着你儿子,做爸爸,你根本没合格过。” “我不会让你毁了我哥哥的。” 靳时从只亮着一盏灯的小房间里转回思绪,小小的背脊挺直的男孩子重新坠回记忆里。 他吸了一下鼻子,以免自己溢出哭腔而显得软弱。 “那么,现在。”靳时清清冷冷地开口,“我也不会让姑姑毁了他的。我保证。” -- Day23Jin-Ning 瞿宁出去了一整天。 一开始她说去徐青雅那里,但通常都是午后就能回来。靳时忙着工作,直到晚上看见房外客厅里没有亮灯才发觉瞿宁还没有回来。 有点反常。 靳时望着门,知道自己没有瞿宁的任何联系方式,想着再等等看,吃完饭刷碗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瞿宁站在门边。 “回来了。”靳时见她表情不对,没敢多开口。 客厅里的灯开着,将靳时的手照得很白。但玄关处关着灯,女孩站在不被笼罩的黑暗里,沉闷得像个影子。 靳时拿捏不准她的具体情绪,没贸然开口。 瞿宁深吸一口气,她看着靳时刷完碗,眼神平静地询问:“我可以把灯先关掉吗?” “……可以。” 瞿宁把客厅的灯关了。 七十多平的小公寓顿时陷入了静谧的暗黑里,从瞿宁的角度径直看到窗户旁边不断飘动的窗帘,而靳时变成模糊的剪影。 靳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女孩情绪明显不对,他不打算撞枪口,于是绕过厨房想回去。 但瞿宁叫住了他:“我们谈谈吧。” 靳时停住步子,他眼睛适应了黑暗,所以能察觉到瞿宁从开门至今一成不变的姿势,他脑中顿时明白过来,侧身对她说:“先进来吧,门口风大。” 瞿宁关了门,她凭记忆绕过家具,来到靳时身边。 “你,”瞿宁顿了顿,嗓音干巴巴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 瞿宁看着他,却又不敢看他,黑夜给了她保护色,让她还能正常发音:“我的情况,我的家庭……小青说漏嘴了。” 靳时低头,他其实能看见她的眼睛,和她眼里复杂的情绪。她心里一定纠结极了,可他同样半斤八两,没好到哪里去。 “很早。” 早在她遇见他之前,一个本不该存在的瞬间。 靳时自嘲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的戒指,我看到了。” 他也不算撒谎。 这让瞿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不能描述自己内心的感觉,震惊吗?好像很短。愧疚吗?现在也谈不上。就只好站在这里,任由脑子乱麻似的混沌。 靳时轻微叹了口气,他这几天叹气次数很多。 “你想问我什么呢?”靳时向后退一步,坐在了沙发边缘迭起的枕头上,那是他昨天同瞿宁做爱时避免她跌下去而垫的,“首先,你觉得我不应该知道是吗?” 是的,他不应该知道。 他应该是个纯粹的受害者,只有这样,她才能把所有的过错和责任都心安理得地揽在自己身上——这是件从一开始就错了的事情,从她勾引他起。 哪怕陈墨伤害了她,但自己遍体鳞伤并不是糟蹋别人的理由。 她当然可以当成报复,但是站在靳时的角度——一个因为别人不幸而被牵扯进来的无辜者,他有自己的生活和未来,而未来里绝没有平白成为别人失败婚姻发泄口的道理。 哪怕单身,她依然给别人的生活带来了抹不平的伤害,这是同她叁观相悖的,她因此成为罪人,而她又清晰地明白只有成为罪人才能让她在污浊的陈家苟活下去。 “而且你没想到你会一直瞒着,对吗?” 是的,她应该立马摊牌。 这是在一夜情后她就打算做的事情,摊牌,道歉,然后一拍两散,但她一次又一次地推迟了,她自己都不明白原因……不,她明白的。 她害怕。 明明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更糟糕,可靳时对她太包容了,她很难面对坦白后漫天的负罪感,并且觉得无法跟他在生活在一起。 她以为自己是一个被妈妈放出去乱窜的孩子,不管中途时光如何快乐,都要坠入回忆,她到点就是要回家的。 靳时见她一直沉默,淡淡的接了她的想法:“但你也明白,只有我知道,这一切才能有迹可循。” 只有他早就知道她的婚姻状况,才能解释为何他从不问她的一切,解释他为何脾气这般好,解释他每次都在她说手机号的时候偏过头。 他早就知道这段关系不长久。 这是她立马想通的。 瞿宁瞧着他,黑暗给了她安全感,却也将他的一切都模糊化,她只能隐约感觉出对方始终冷静镇定,像她认知的那样。 这个姿势完全彰显了主导和被主导的关系,她想,风筝在天上飞又怎么样呢,还不是风筝线一扯就要弱弱地垂落。 “为什么知道,还要……还要接受?” 瞿宁问出来,她问得轻柔而从容,慌乱和无措都被压在了舌底。 “你是个那么有原则的人,底线分明,你比我更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你为什么还是答应我?” 靳时微微仰了头,他思忖了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不觉得,你以为瞒着会减轻对我的伤害,事实上假如我不知道,一路被骗过来,才是真正的被伤害。” 知道,才是对双方而言负担最轻的结果。 “其实站在我面前,你就明白什么都不用问了。”靳时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对这段关系的定性和我是一样的,大家心照不宣,其余一切,都不必摊在面上。” 瞿宁怔怔瞧着他。 他多理性,早就把两人之间的纠葛看透彻,清易地接受了她曾经想想都觉得难受的结局。 “那如果——” 瞿宁张了张嘴,话到舌尖她才惊觉自己想说的话有多么荒唐。 不可能,她都不需要问就知道不可能。 她来长沙本就是凑巧,就如他一样,他们就来应该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命运是平行的,她因一念之差折了一下,也不过才多了个交点。 她的确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靳时见她咬着唇努力作平静的模样,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抱住她,女孩的娇软侵入他的感知神经。 他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再乱想了,不然往后几天你会越想越想不开的,还不如顺其自然,嗯?” 可,可你呢? 你是一味地委屈自己成全我,还是真的当成触手即碎的一场艳遇,又或者单纯觉得我对你还有性吸引力? 瞿宁这才发现,靳时其实根本没回答,他从没说出自己选择接受的动机,他再一次为了减轻她的心理负担而淡化了自己的想法。 但她已经问不出来第二遍了。 她能做的只有回抱他。 -- Day24QuNing 早春夜晚的风沁凉。 靳时要去关窗户,但瞿宁制止了他,以一个几乎强制的姿势吻上他,是要用热暖凉的决然。 靳时无法,只得靠在后面的窗台上,以承受女孩全然交给自己的重心,缠吻容易让人跌进情欲,潮涨潮落,混在灼热的胶着在一起的呼吸里。 她有点过于热情,他猜到原因,只能却之不恭,把滚烫的呼吸向下漫延,落在她因即将而来的性事而翘起的乳上。 瞿宁脸上显出潮红,一双眼睛雾蒙蒙,全是泫然欲碎的水汽。 她半边身子在他咬上她乳头时酥软,腿间渐起一种形容不来的奇异感,她清楚那是什么,她放任自己动情。 窗户被风吹得呜呜作响,偶尔被撞到窗框边缘,哐的一声闷响,让女孩身子忍不住瑟缩一下。 靳时拉她裙子的手顿了顿:“还是进去吧。” 瞿宁固执地摇摇头,伸手去解他的腰带,男性硬挺的欲物握在她掌心,她缓缓上下撸动,指腹在他龟头上打转,温热沾染水似的粘稠。 靳时被她玩弄得皱眉头,喉间的闷哼将出不出,压得心慌。 他顾及风大没脱她的裙子,只顺着粉腻的大腿拽她的内裤,张合的花穴吸进去了一个指尖,湿润水液没了阻挡,不要钱似的流出来。 他一只手揽住瞿宁的腰身,一只手伸进口袋去拿避孕套,正要用嘴撕开时,女孩好似生出了脾气,捏着包装边缘:“不用了。” 靳时诧异地瞧她,桃花眼似醉非醉,眼波清明,透着好似能看穿一切的清亮。 瞿宁莫名害怕与他对视,视线微微偏移,手却不拿开:“可以不用。” 靳时眼珠微微左移,思考了一下,他隐约猜出她突然的任性背后的原因,只得细心地诱哄她:“不能冒风险的,以防万一。” 但瞿宁仿佛任性到底,也不同他争执,手死死攥着边角,不让他用,神情有一种破釜沉舟的骄纵。 “……” 靳时倏忽明白她的想法。 ——过于大胆而荒唐的想法,让他都怔在原地。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恍然发觉事情的走向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使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扮演着倾听和沉默的角色,尽量避免让自己成为一个看起来有灵魂的角色。 靳时静静瞧着他,他心里在感慨,但说出的话理智而清晰:“不可以。” 事情突然转向,一直包容的变成领导的,他拒绝了这场艳遇里任何能节外生枝的可能性,将她极致荒谬的,连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种子掐死。 瞿宁眼圈红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还不觉得怎样,但现在一想到两个人注定要分开的结局,心里就想被棉絮似的雪花淹没,生出寸寸凝寒的冷来。 “对不起。” 瞿宁喃喃出口,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哭腔渐重,在他最温柔也最冷漠的透彻里做了只归巢的鸟雀:“对不起,但我控制不住……” 靳时上衣还没脱,被她靠着的内搭逐渐染上温湿的水痕,靳时叹了口气,把她褪到腿间的内裤穿回去,然后系上裤子,温和地出声:“不做了,回去好吗?” 瞿宁抱着他的脖子,不出声。 她不表态,靳时也没强硬地把她拖回去,只缓缓拍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稳定下来。 从这里隐约能看见对面楼上亮着的灯一盏盏灭掉,本就暗沉的夜色更加黑,绿化带内种着的花草一丛丛地散掉枝叶上残存的光影,只有最末一排才长出枝芽的树苗在路灯下绰约着倒影。 瞿宁安静偎在他怀里,偶尔抖一下肩膀,像个终于停止哭闹的小孩子。 “算了。”她吸一下鼻子,声音带着沙哑质感,“我不太会隐藏情绪,一般都是直接发泄出来,对不起。” “没事。”靳时放开她,指腹温柔地抹过她脸上的泪痕,“回去睡吧。” -- Day24JinShi “我睡不着。” 瞿宁半坐在床上,一部剧的最后一集来来回回刷了叁遍,看着洗完澡回来的靳时委屈巴巴道。 靳时拿睡衣,头也不回的:“友情建议,你可以把恐怖片再刷一遍。” “喂,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瞿宁扔了手机,故作生气道,“大半夜的看恐怖片是会出人命的好吗?” 靳时关了台灯换睡衣,见她气鼓鼓的,自觉她情绪不好,需要哄着,于是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那你想怎么睡着,要不我拿几片褪黑素给你?” “药物辅助,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 瞿宁盘了腿,坐直身子,眼睛一亮:“你还记得你跟我讲的那个童话故事吗?就是公主和花匠的,你把它讲完吧。” 靳时一脸迷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胡编乱造的那个童话故事:“不是已经讲完了吗,都是我临时编的,我怎么知道结局是什么。” “那叫讲完了?我都不知道花匠什么想法呢。”瞿宁拽着他套衣服的手肘,“不行,你现编也要给我编出一个结局来。” “小祖宗。”靳时瞥她,“你先让我穿衣服行吗?” 瞿宁不情不愿地松了手,不忘在他裸着的皮肤上揩把油:“说好的,讲完。” 靳时慢吞吞地套衣服,懒洋洋地问她:“我当初怎么结的尾?” “唔,公主发现喜欢上花匠了。”瞿宁见他躺进去,知趣地靠过去,眉眼都是染了春风的沁然,“然后呢?” 靳时见她又如平常一般明媚而欢快,不咸不淡地吐槽一句:“话说我真想潦草地结个尾,让公主表白然后和花匠愉快的在一起算了。” “烂尾是要挨打的。”瞿宁可不打算接受这个结局,“总要讲点逻辑吧。” “嗯……”靳时靠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公主在花匠这里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她对花匠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深,直到有一天。” 那是一个全新的春天,花匠播撒的花种长出了娇嫩的枝叶,即将随着季节开出第一批色彩鲜艳的花朵。 公主细心照顾着花苗,每天都来往于这个有点偏僻的小镇上,但渐渐的,她发觉走在路上会有人时不时指着她窃窃私语。 “你是邻国的王后吗?”他们问她,“你快些回去吧,国王在找你。” 公主发现在路边贴满的搜寻令,国王思念走丢的王后,无法全面地管理国家,遂下令搜查,找到王后的人有不菲的酬金。 公主害怕极了,她不敢再出房间门,也不敢跟花匠见面,她怕花匠也会因为搜寻令去向国王提供她的信息,但花匠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依旧待她如常,这让公主更加不愿意回去。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国王知道了公主的所藏地点,派来将军把她接回去。 整齐划一的军队驻扎在花园外,明晃晃的铠甲撕碎了公主最后的幻想。 “请跟我们回去。”将军半跪在门外。 公主冷冷地说:“我不会回去的,那是囚禁我的牢笼。” “但国家需要您。”将军恳求她,“子民需要您,您已经不是您自己,而是一个王国的管理者。” 公主沉默了,她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她看见站在一边的静静望着她的花匠。 “请让我考虑一个晚上。” 公主逃回了房间。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她不愿意放下这里平淡但宁静的生活,但更明白自己身上承担着无法推卸的职责。 她躲在房内嚎啕大哭,泪水是她发泄悲伤的唯一途径。花匠在门外等她,等到天一点点黑又一点点白,等她哭声平静,开门出来对他说:“对不起。” “没事的。”花匠笑着说,“我永远支持你做的一切决定。” 公主哽咽着,她想说我很喜欢你,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公主说:“我能抱抱你吗?” 花匠给了她一个很短暂又很用力的拥抱,公主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哭出来。 她对着门外从没变过姿势的将军说:“我们回去吧。” 她对花匠告别,乃至最后一刻她都想脱掉头上的王冠投入他的怀抱,但她一直告诫自己,爱可以构建世界,却不是填充世界的唯一东西。 离开是众望所归的选择。 小公主做回了王国里的王后。 “……”瞿宁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追问,“这就是结局?” “是注定的结局。”靳时纠正她。 “那花匠呢?你一直在讲公主,花匠感觉就是一个工具人。”瞿宁摸了摸下巴,“除了让公主加深对花园的羁绊,他好像的确没啥用……他是早就知道公主的身份了吗?” “是啊,差不多是个工具人吧,这个故事公主才是主角。”靳时摸摸她的头,好似没什么感情的,“大概早就知道了吧,反正这个故事讲完了,我的使命完成了。” “那个国王也是渣,都不亲自来接公主的吗?”瞿宁恨恨控诉道,忍住不拿眼风刀他,“你为什么不潦草一下,直接让公主表白让她跟花匠愉快地在一起不好吗?” 靳时莫名其妙,好笑道:“不是你说的会挨打?” 瞿宁哼了一声:“我就想知道花匠到底喜不喜欢公主吗,他好像温柔的过分了,也太理性了,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啥。” 她见靳时没接话,拿手肘拐了拐他:“哎,你倒是说话啊。”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个讲故事的。”靳时打了个哈欠,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睡吧,我有点困。” 瞿宁见他打了个哈欠,不知怎的,也接了个哈欠,声音弱下来:“好吧,晚安。” 她乖巧躺下来,靳时就笑了笑,吻了下她的额头。 “晚安,小公主。” “……我才不当那个破公主。” -- Day25Jin-Ning “靳时,你的电话。” 瞿宁坐在桌前画最后一张CG图,听见靳时手机在响,偏了头叫他。 靳时从房间里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我爸找我。” “是你表弟的事情吧。” 瞿宁专心画稿,她一旦手熟下笔会很流畅,预计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完全交稿,因此很有创作激情。 靳时接了电话,第一句就让他皱了眉头,压着情绪道:“姑姑在你耳边说什么了,你现在来问我的性向正不正常?” “性向没有正不正常的说法。”靳时不厌其烦地纠正他,放弃般的微微侧头,眼神微凉,“我喜欢女孩子,这个您放心。” 瞿宁晃着笔杆瞧他。 靳时原本表情已经有点不耐烦,但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让靳时重重一愣,他下意识看了瞿宁一眼,捂着电话轻声道:“等下。” 瞿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见靳时进了房间关上门,心道可能很严重。 “你让我结婚?” 靳时压着声音,但依旧有明显的气急败坏:“你怎么想的,这个时候逼着我结婚?去哪里结?” “我催了你五年,这五年你是怎么说的?”靳时父亲在电话那头没好多少,“让你早点跟姑娘定下来,你就是不听,非说什么工作重要不想早结婚,你看看,现在又是疫情又是你弟弟,咱家闹出多少事来了?” 靳时头疼地捏眉心:“所以呢,跟我结婚有什么关系?” 他虽这么问,但心里门儿清,只怕就是姑姑没了法子,准是要他现在结给伊柏看,让伊柏明白“这世界男婚女嫁才正常”,以此来打消伊柏“不正常”的性取向。 当然,这些小心思真说出来势必要裹上蜜糖般的外皮,才能让父亲动心。 “什么有关系?你多大了你明白吗,你看看跟你一样大的,人家孩子都有了!”靳时父亲咬着牙,觉得自己儿子一根筋,“现在疫情,这不正好,咱跟人家姑娘商量商量,先把证给扯了,咱把这事给定下来,婚宴回头再办,不好吗?” “你觉得她会答应吗?”靳时心道他怎么这么迂腐,“这个时间段,谁愿意冒风险结婚,而且先领证再婚宴,哪个地方的习俗?” 靳时说:“你不用跟我商量,你先同人家父母商量吧。” 意料之中的不欢而散。靳时扣了电话,坐在电脑桌前,伊柏的事情显然给家里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连他都如此,可见伊柏那边处境。 靳时脑子乱极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肘撑在桌子上,努力在一团乱麻里找到线头。 十五分钟后,他打通了一个女孩子的电话。 “喂。” “喂?”那边声音懒散,说话鼓鼓的,应该是在吃东西,“稀奇啊,未婚夫,居然给我打电话。” “别闹了。”靳时直切正题,“你听说过我们家的事了吗?” 女孩满不在乎地嗤笑一声,口齿不清的:“我高中就搬家了,离你家十万八千里,你家就是着火了也烧不到老娘这来。” 靳时不管她没心没肺的腔调,先把客观情况摆出来:“我弟弟出了事,具体不赘述了,总之,我爸在催婚,要我们先领证。” “卧槽,你爸脑子进水了?”女孩说话很呛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调,“这种明显便宜你家的好事,我爸妈可不会答应,还是让你爸别做这白日梦了。” “这话你自己同他说,他可不会听我的。”靳时理了理思绪,并不想跟她绕弯子,“不过事情既然脱轨了,不如一起解决了吧。” “哟,你还真跟我商量结婚的事?” “是退婚。” 那边咔嚓一下,明显咬碎了类似薯片的食物。 看起来她很惊讶。 沉默一两秒后,女孩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声音里全是兴奋:“牛逼啊靳时,拖了这么久终于果断一次了,老娘还以为要跟你形婚然后偷吃去呢,我都物色好男人了。” “……我不太喜欢你这么跟我说话。” 靳时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他语调很快,但逻辑很清晰,像是在论文答辩的毕业生。 “一开始答应是因为,如果不答应我势必被逼着相亲,那时我刚找到工作,不打算在这种无聊又枯燥的事情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现在不答应,是因为再继续下去无法收场,不当断则断,咱俩只能捆绑在一起,到时都没好日子过,客观情况如此,我只是做出有利于我的选择。” “哎行行行,我可听不懂你那些大道理。”女孩不耐烦地打断他,声音开始变得急躁,“赶紧说,你要怎么做?” “添把火加个柴的事。” 靳时虽然不习惯这个姑娘说话和行事,但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他尊重且不会插手。 事情比想象得好控制,这让他终于放松了一点,声音也没那么紧绷了:“照实说,就说我爸急着结婚,领证不办宴席,最好结婚当年就抱孩子,其他都再说。你只需要扮委屈,觉得我们家不尊重你就可以了。” “当然如果可以,你可以是非单身状态,另外,也可以说我是……”靳时看了看房门,轻声道,“算了,说我对你不好就行。” 女孩一拍大腿,兴致勃勃的:“这个简单嘛,卧槽,我最近还真看上一个可爱的小警察,跟个小太阳似的,连名字都叫盛阳,我正打算追到手呢,你不正好祝我一臂之力嘛。” “……你觉得可以就可以。”靳时一概忽略,“当然,我会同样稍微丑化一下你,比如吵架不断,闹小脾气,还有嫌我赚钱少养不活你,总之互相嫌弃,闹到家长那去就行。” “哦克,泼脏水嘛,老娘最擅长了……等我好消息。” 靳时挂了电话。 老实说未婚妻在他生活里存在感本就不强,两人基本不联系,但真的做了了结,他还是如释重负,好像有块石头从心头挪开了。 但愿他的当断则断会带来好的结果。 -- zρο18.cοм Day26QuNing 2020年02月26号。 记瞿宁活了快二十六年里的第一次迷路。 女孩站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公共电话亭里,弯下腰一脸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脚后跟,她还穿的高跟鞋,一路走来颇是酸爽。 过了最严重的爆发期,街上路人稍微多了那么一点,但监管力度依旧很严,她这一路走来一个能搭话的行人都没见到,她又忘了带手机,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求助。 瞿宁可怜兮兮地打电话:“小青,我迷路了。” “你迷路了?”徐青雅惊愕地重复了一遍,“条条大路通罗马,连个鬼都见不到,你还跟我说你迷路了?” 瞿宁被她训得耷拉着头,解释道:“我本来是帮你去买草莓的,回来的路上看到一家文具店,就进去买了个素描本……然后出来我就给掉、向、了……你说咋整。” “憨批。”徐青雅被气到,“手机呢?” “没带。” “小白,你可真是我的好小白。”徐青雅拍着手,为她这智商点赞,“我很少见到出门不带手机的人了,再说你给我电话有什么用,就我这双腿,它能英雄救美吗?” “我就记得你的手机号,你知道的。”瞿宁讨好地笑,不由得跟她互怼,“再说了,我给你打电话是让你帮忙的,不是让你取笑我的。” “你可真……啊,你等着。” 瞿宁听到掀被子的声音,然后是趿拉拖鞋的声音,然后是徐青雅摸索着穿衣服的窸窸窣窣。 “十五分钟后再给我打电话,现在省着点钱。” 瞿宁只好继续蹲在原地,她没有带手机,身上也没有表,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腿发麻了才颤颤站起来,给徐青雅打电话:“你有没有好,我觉得我要晕过去了。” 那边沉默一秒,靳时那听着就让人安心的声音传出来:“你现在在哪里?” 瞿宁微讶:“你怎么……” “徐青雅敲的门,说你迷路了。”靳时意简言赅,清冷道,“你能把出门后的路线跟我说一下吗,以及你现在周围有什么标志性建筑。” “你等等,我想一下。” 瞿宁一边回忆一边跟他说,往公共电话亭旁边看了几眼:“我好像进了个小巷子?就是那种有比较偏僻的小区门的那种小巷子,但我也没有看见小区……我旁边都是一排树,没有什么建筑,然后墙太高,我踮脚也没看见里面有什么。” “……我开车就找你吧,站在别动。” 瞿宁握着电话线,小小声的提醒他:“可是我快没钱了,你一定要快一点。” “……” 瞿宁挂了电话,她虽把路线仔细地说了两遍,但靳时好像也没比她多走几步路,找过来肯定花费时间。 她也很想往旁边走,又怕走糊涂了找不回来这个电话亭。 正心焦间,她看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骑着电动车路过,瞿宁心里一喜,摆了摆手道:“等一下!” 她向女孩问了路,万幸女孩方向感极好,给她指明了路,又提醒她这里是小区后门,比较绕,正逢疫情,走的人很少,以后不要走错。 瞿宁连连道谢,心生柳暗花明的庆幸,顺着路小心走到小巷口,看到熟悉的马路和周围伫立的高楼,欢快地差点要叫出来。 她想了想,觉得以靳时的个性一定会沿着她从文具店出来的路线一路找下去。就小心地沿着去文具店的方向找去,没走几百米就看见靳时的车。 瞿宁眼睛亮了亮,朝着靳时挥手。 靳时摇下车窗,往她身后一瞥:“觉得你大概会在这个地方迷路。” “失策失策,就是掉向了。”瞿宁上了后座,扔了素描本,舒服地躺下去,“我为什么要穿着高跟鞋出来呢,走得我都怀疑自己上了黄泉路。” 靳时轻笑了声:“我出来时帮你拿了双平底鞋,在后面,你换上吧。” “哇靠,你要不要这么细心。”瞿宁坐起来找平底小白鞋,“你上辈子是不是只蜻蜓?有双360度无死角复眼。” “我预感你生物可能学的也不怎么样。”靳时无奈地瞥她一眼,“蜻蜓虽然有复眼,但视觉面广是相对大多数昆虫而讲,它的眼睛有专看近和专看远的部分,你说的覆盖面可囊括360度的,那是苍蝇。” 他似乎很惊讶:“你这个成绩,当初怎么过的文化课?” “……是我不配。”瞿宁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生无可恋状,果断放弃挣扎,“我不配当学霸,我不配进大学。” -- zρο18.cοм Day26JinShi 靳时停了车,瞿宁已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青年叫了几声,女孩没答应,他就只好开了后车门,弯腰进去叫她:“到地方了,先下来吧。” 瞿宁满脸困倦,勉强抬了一只眼皮,伸手揪了靳时的风衣领子,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哎,我想试试车震。” 靳时:“?” 靳时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眼:“你又发烧了?” “没有。”瞿宁捂着嘴小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撑着椅座坐起来,一只手微微拽着他的领子,虽然困意未减,但语气的确一本正经,“心血来潮,不想放你走。” 靳时离她很近,近到能看清她眼里微微流转的华光。 他挑了下眉毛,同样认真地跟她讲道理:“这里是停车场,随时可能有人来,而且有监控……” 他话被打断。 瞿宁把他口罩摘下来,轻咬了下他的嘴唇,随后擦着他曲线硬朗的下巴,将吻印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舌尖伸出一点点,蜻蜓点水般的打圈。 靳时一僵。 瞿宁弯着眉眼,故作无辜地眨眼睛:“你要是打算开着车门,讲真我也不是很介意。” 靳时脸色微沉,关上车门捏她下巴。他本气质偏冷,此时没表情地做这动作,竟让瞿宁瞧出来些烂俗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想到这,她就扑哧一下笑出声。 靳时莫名看她:“你笑什么?” 瞿宁便道:“笑你长得好看,像个小黄文里的男主角。” “多谢你夸我好看,但我还不想穿到小黄文里。”靳时惩罚似的咬了下她的唇角,“总算知道你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是怎么想出来的。” 瞿宁揽着他脖子,将一把嗓音掐得娇滴滴:“不是有监控吗?靳总监这是要被美色耽误呀。” “……”靳时好笑道,“你转头看看。” “?”瞿宁愣了愣,“这不是小区?” “分公司的停车场。”靳时一脸平静地说出让瞿宁目瞪口呆的话,“我正好来拿文件做报告,所以才开车。公司还没开门,没上班,唯一活人就是我们。有监控,但没有开。” “你玩我?” 靳时揽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车内空间逼仄,瞿宁怕碰到头,只得被迫把自己送到他怀里。 靳时面无表情,语气无辜:“先提出车震的不是你吗?” 说话间他已经顺着内搭解开了她的内衣扣,挺翘的乳肉被他手掌包裹,仿佛成任人揉捏的面团。 靳时拿食指和中指的指节摩挲她的乳头,瞿宁受不了这种挑逗,缩着胸要躲开,嘴里吐出小小的妖精似的呻吟。 靳时快她一步,掐着她的细腰与她接吻,同她濡湿的舌追逐打闹,稍有后退便追得急切,舍不得放弃每一处诱惑。 瞿宁被他亲得腿心发麻,小腹热得像着了火。 旷了两天就让他这般强势,这让瞿宁措手不及。 她此刻坐在他腿上,花穴正正抵着他的性器,隔着休闲裤都能感觉到硬度,瞿宁就知道只怕这次也是够呛能活着回去。 她纯当弥补上次没做成,将他内搭的衬衫解开一半,胡乱地摸,触电似的快感让靳时尾椎都发麻。 他叹着气:“这下彻底没救了。” 瞿宁朝他吐舌头。 靳时把女孩的半身裙窝到腰间,蕾丝面料的内裤退到脚踝处,一线粉嫩的凹陷汁水横溢,暴露在他眼前。 他耐心地扩张她哪怕湿透了也依旧紧致的甬道,内壁每一处褶皱都在热情地欢迎他,和即将进入的更大的物什。 瞿宁将他的性器释放出来,不紧不慢的地撸动着,男性气息充斥着她的鼻息,让她心里徒然生出些需要被满足的空虚感。 靳时咬着她的唇角:“自己来?” 瞿宁摇了摇头:“不要,脚踝疼,使不上力气。” 她话音未落就被靳时反推到座椅上,腿根被顶开,硬挺的阴茎摩擦软肉的触感被成百倍的放大,明明感觉被撑满了,可花穴依旧贪婪地吞吃更多。 瞿宁不得不尽力张开腿,直到觉得到了身体柔韧度的极致。穴里每一寸软肉都吸咬着性器,瞿宁呜咽出声:“到底了吗?” “还差一点。” 靳时下身重重一挺,直到耻骨相贴才停下来。 绵密酥麻的快感随着撞击蹿进神经,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情欲沾染成粉红,瞿宁没想到靳时一上来插得那么凶狠,像头饿狠了的狼,原本想要压着的呻吟便破成了黏着的锦丝。 “额……啊,你轻些……” 每次性爱瞿宁都这么哀求,然而每一次都没有效果,她清晰地感知到快到肉眼几不可察的抽插和顶弄是如何被张合的花穴吸收、吞吐,转化成让她眼睛下雾的快乐。 “你们要不要统一下口径?”靳时笑道,“我听到的好像不是这句话。” 他吻着她的锁骨,乳房,小腹以及一切能泻火的地方,性器像是泄恨般在她身体里来来回回。 她尝起来实在好吃,插进去时软肉一层一层地热吻他,抽出又处处裹挟着挽留,连褶皱都好似为他而生,完美贴合他茎身。 瞿宁被他插泄了一回,大汗淋漓地躺在椅背上,娇喘不停:“我不太行……” 下半句话被他吻得咽下去。 等到靳时从她身体里出来,外面隐约已经天黑了,瞿宁半点力气都不剩,只躺平任靳时帮她清理,弱弱地问:“你这车不是公司的吗?” “嗯。”靳时没抬头,“怎么了?” “……把椅套拆下来吧。”瞿宁捂着脸,痛恨自己作死的要求刺激,“我觉得别人应该受不了这车上的痕迹,还是洗了吧。” -- Day27QuNing “我完成了。” 瞿宁把五张画稿打包给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许耍赖。” “等下。”靳时坐在电脑桌前面,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我不负责这个项目,等会儿美术组会联系你,成品你交给他们。” “行。”瞿宁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为什么,完成了以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成就感,全身上下都舒服。” “我工作完成时也有类似感受。”靳时专注着工作,没有回头,“不过每一次刚刚完成就有下一份工作,永不止歇,久而久之,成就感也会被折磨得麻木。” “虽然麻木,但是稳定啊。” 瞿宁揉了揉眼睛:“啊,我要考虑接下来的几天需要做什么了,没有事干还让我挺头疼的。”她歪着脑袋思索一会儿,“其实我还挺想,挂个名头去画画。” “方式有很多种,但我不涉及绘画行业,应该没法给你提供建议。”靳时看了下时间,慢条斯理道,“不过你真的想要稳定的工作,不如干脆把设计捡起来,或者现在动漫公司不少,你可以试试运气。” “算了,让我考虑考虑。”她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没那个条件,“我还是去追综艺吧,反正我今天下午是闲下来了。” 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懒散地问:“今天中午吃什么?啊,我想吃螃蟹了。” “现在吗?”靳时思忖几秒,“冰箱没有,去超市里买吗?” “不要,我不出门了,我已经被小区大爷警告过好多次了,我怕他下次会直接骂我。” 瞿宁懒洋洋地走到冰箱前,打量着里面的食材,半晌突然惊喜道:“我看看……哎,你知道网络上那个张云雷泡泡面的方法吗,我划到过好几次了,我想试试哎。” 靳时很干脆:“我不看类似小视频,也没有相关APP。” “没关系,我来做嘛。”瞿宁兴致勃勃道,“你等我找找那个方法,回头我就收集一本《康师傅的一百种泡法》,以后宅在家也不用愁了。” 靳时随口玩梗:“是吗,康师傅给你多少广告费了,我统一给你双倍。” 瞿宁立马配合地伸手制止:“……不,让我挣扎一下,兴许拖一下还有个白象出叁倍。” 她虽说想着要追些综艺打发时间,但翻来覆去也没有调到自己喜欢的,索性关了电脑,随后画了张水彩,上色的时候看见书架上摆着的那本英文名着《红与黑》,这才想起来自己借了靳时这本书还没有看。 其实她一抬头就能看见,之前总觉得过几天看也行,但现在再看到,突然有种明日不复明日的焦虑感。 瞿宁把书拿下来,画完后把纸放在一边,翻了书从头看。 一直等到靳时叫她出来吃晚饭,女孩才揉着酸痛的脖子,把书签卡在里侧,起身道:“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多了。”靳时在她出来后关门,“我加班没看时间,回过神来就是黑天了。” “你没做晚饭吧?”瞿宁想起来自己的豪言壮语,开始撸袖子,“我跟你讲我泡面技术特别的好,做出来绝对好吃。” “是吗?那你可以跟《非人哉》里的十一月切磋一下。” 《非人哉》是部国漫,前几天瞿宁刚刚拉着靳时追完,里面的十一月是只特别会煮泡面的小狐狸。 瞿宁闻言便道:“算了,做人要谦虚,我要让位。” 但不得不说晚上的成果喜人,瞿宁都怀疑自己今夜多张了一个胃,直到碗里连汤都不剩,才慢悠悠地打嗝:“吃撑了……嗝。” “……” 靳时哭笑不得地给她倒水:“你还是活动一下吧,不然又要说身材走形。”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嗝。”瞿宁抓起水杯一饮而尽,“好吧,吃零食的时候偶尔会提上一嘴,但那不是重点……嗝,我要出去走走。” “现在?” “就在小区里。小区那么大,走一圈怎么着也得七八公里吧。”瞿宁一锤定音,招呼正洗碗的青年,“快走快走。” -- Day27JinShi 长沙这个月大半以雨天和阴天为主,偶尔来个多云,好似老天爷良心发现。 瞿宁今天一天没下楼,出来才发现地上因为昨天下雨的原因依旧湿漉漉,晚风参差不齐地在枝丫间游走,天空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唯有被黑夜侵染颜色的云乌压压堆在一起。 瞿宁跺了跺脚,故作深沉的地感慨着:“不祥之兆啊。” 靳时从她身后出来,奇怪地看她:“改算命了?” “是呀。”瞿宁煞有其事地挽着他的手,突然哎呀了一下,“这位壮士,我瞧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祸事呀,不妙,不妙。” 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散着眉目,陪她演戏:“不知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有,在下给你两个办法。”瞿宁按住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一边还要憋笑,忍得极辛苦,“一,研发新冠疫苗;二,解决台湾问题。” “……?”靳时挑着眉头看她,语气倒是清淡,“我这还有第叁条路,找到一个叫瞿宁的假道士,让她醒醒。” 他曲起手指敲了瞿宁的额头一下。 “我就是看热搜看得心惊胆战的,觉得今年是个多灾之年。”瞿宁顺着绿化带朝里走,“疫情,科比去世,蝗灾,你看果然不太平吧。” 靳时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看路两侧光线缱绻的路灯。 “只有生活太平盛世,才会觉得突来的灾难不寻常。”他缓缓道,“真正活在不太平的国家里,哪怕一天安稳,都足够他们祈祷一年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瞿宁微仰着头,踩着路灯投射的影子玩,“我今天看《红与黑》看得心发堵,就有点喘不过气来。” “嗯?” 身侧绿丛的枝叶一半被光照耀,一半隐匿在黑暗里,被浮动的风吹的纹路若隐若现。 瞿宁转了个身子,双手抱着靳时的小臂,悠哉悠哉地倒着走。 “因为知道于连的结局,带着知道的心情去看就觉得很难受。”瞿宁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我看他一步步向上爬的时候很痛快,看他心软反而很郁闷,觉得他活得很纠结。” “因为心软会导致他的失败?” “差不多……也不全部是。”瞿宁没办法诉说这种感情,她只能尝试着寻找比较贴近她心里的词汇,“我一直觉得于连是我们每个人,每个人都有红色的理想性格,也有黑色的现实性格,日常为人处世总是这两部分进行拉扯。” “大部分都是一方占据上风,但于连两部分很平均,所以看他那些心理描写就觉得很挠心。” “对雷纳尔夫人也是,对马蒂尔德也是。要不就绝情一点,要么就心软一点,权利这条路不是人走的,他又想得到权利,又想保留人性,这不是迟早要完——我也懂这些道理,但还是唏嘘不已。” 靳时笑笑:“你读完了?” “没呢,英文读得慢。”瞿宁摆摆手,“我才读了一小半,那种感觉就像走进一个不见尽头的小巷,越走越黑越害怕,又越来越想看到终点。” 靳时应了一声:“这本书本来复杂,等你读完就不这么想了,等读第二遍又会转变你的想法,我自己都感触多且杂,更别说系统地把这些想法梳理出来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瞿宁踏上一条鹅卵石小路,暖黄的灯光将她的倒影拉长,身旁刚刚长成的灌木丛正正到她的大腿中间。 靳时被她抓着一只手,在路缘石外边牵着她走。 “也是。” “不如你再去看看法文原着?” “哎,原着不是英文的嘛?”瞿宁诧异道,“你说的是英文呀。” “是吗?我有说过?”靳时摸了摸鼻子,“大概作者查错资料了。” “不要出戏啊喂!”瞿宁赶紧拉回正题,“我们绕着这个小区走一圈吧,我还不知道我们小区有多大。” 靳时点了点头:“也行,不过不必再往里走了,我记得这里是小区的后门,被围住了以后只有行人和电动车能通过,而且路很绕,要转很多次方向。” “行……等等!” 瞿宁想起来什么,一脸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问靳时:“很绕?所以我昨天迷路的地方是……” “是的。”靳时虚假微笑,“根据你描述,你的确是在自家小区后面迷路了。” “……” “……丢人。啊!不活了。” -- Day28Jin-Ning “我又来蹭饭啦!” 徐青雅拄着拐杖按门铃,嗓门一声比一声大:“小白,快开门,小白,快开门,小白——狼来啦!” “来了来了。”瞿宁拿着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小跑着给徐青雅开门,“我正在跟我妈通话呢,你总得给我点反应时间。” 徐青雅无声地张大嘴巴,在手机屏幕即将容纳她的脸前立马变换人设,做出乖巧的温婉女声:“阿姨好,阿姨这是——哎呀,小丫头片子睡得可真香,姐姐好想亲一口!” “?”瞿宁听不出不对劲,捏着她脸狠狠道,“我是她妈你是她姐姐?小青你这个脑袋如果不要,可以留着给别人。” “宁宁别过分啊。”瞿宁妈妈连忙训斥女儿,“青雅看着也年轻,当姐姐怎么了?” “阿姨——把我感动的热泪盈眶……算了阿姨,这种客套话就不要讲了,我自己什么样我自己还是有点数的。” 徐青雅表情丰富地贫嘴,又陪着瞿宁聊了一会儿,直到瞿宁妈妈挂了电话,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装淑女太难了。” “你这是自欺欺人好吧。”瞿宁笑着去拿纸杯给她倒水,又把厨房里刚刚洗完的水果拿出来给她,“我妈又不是不知道你什么德行,不要搞得你改邪归正了一样。” 瞿宁转身冲着靳时的房间提高了声音:“靳时——要不要给你留点,车厘子很贵呢。” 靳时没出来,过了会儿才道:“你们吃吧,反正等我有空只怕盘子也光了。” “哎哟哟~”徐青雅朝瞿宁挤眉弄眼,“还真是了解你呢,高中时候每一次都说要帮我带好吃的,每一次都自己吃完了。” “喂喂喂,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不要说了。” 瞿宁一边说着一边去接一直在响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愣了愣:“陈墨的。” “这臭小子还敢给你打电话——”徐青雅骂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还在工作的靳时,连忙压低了声音,“卧槽,我这么说不太好吧。” 瞿宁拉着徐青雅去了自己的房间,这才接电话,依旧是平心静气的:“抱歉,刚刚在和青雅闹,没听见。” 徐青雅被她这个态度吓着了,一脸目瞪口呆地瞧着她。 她印象里瞿宁生了陈星月后特别不好过,所以和陈墨总是和平不了几天就要吵。十有八九是那个陈老太太做导火索,陈墨虽也是压着脾气这边哄完那边哄,但不耐烦也是很明显的。 瞿宁每每都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陈老太嘴十分毒,每次非要死戳瞿宁痛处才开心,所以瞿宁对陈墨常常没有好脸色。 这般心平气和,实属罕见。 徐青雅听着瞿宁一句一句地回,觉得瞿宁只怕是已经彻底佛系了,对陈家就是爱将就那就将就,不爱将就也能收拾走人的态度。 瞿宁捂着手机,对徐青雅说:“陈墨让我回去,起码给他一个大体日期。” 可怜的陈墨,现在估计以为两个人能回到从前了,其实不过就是陈老太太暂时折腾不了,让瞿宁能喘气的假象罢了。 徐青雅想了想,极小声跟瞿宁咬耳朵:“跟他说我刚刚拆了内固定,还不能负重走路,要等我去前线的舍友回来才行。” 她说完,觉得有点敷衍,赶紧又拉着瞿宁补充:“四月,大约叁月中旬到四月。” 瞿宁跟她比了一个“ok”手势,将徐青雅的话一动不动地复述过去,因为她的确语气和蔼,陈墨接受的很快,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徐青雅百般聊赖地等着瞿宁挂电话,心道能让她的小白有这么大转变,只怕隔壁那位兄弟功不可没。 “他就这么想让你回去啊。”徐青雅在瞿宁挂电话后哼了一声,“姐妹重要还是丈夫重要,你最好给我想清楚。” “又不是我自己想回去。”瞿宁立马表忠心。 “对了,说到回去——我今年中旬如果顺利,可能会去北京。”徐青雅攀着瞿宁的胳膊,“我们公司人员调动,再加上计划重心转移到北京,所以我很有可能是开荒的第一批英雄。” 瞿宁皱了眉,难为道:“那我以后见你岂不是更难?” “没关系。”徐青雅郑重道,“那天你跟陈墨离了婚,去北京找我,我保证连房子都能帮你租好,姐妹,不考虑一下?” “……姐妹,我不可能去北京的,死心吧。” -- Day29Jin-Ning “我……我是伊柏的男朋友。” 靳时坐在沙发上,凝着眉目,沉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 “对不起,伊柏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所以我不得不通过他的朋友联系到他的哥哥。”那边男孩嗓音仿佛被砂纸磨过,一字一句都沙哑得不成样子,“不好意思,只是我的确需要先确认他的……安全。” 男孩咳嗽了一声,咳得靳时都能听见血腥味。 “他……被我姑姑关在家里,现在已经是第十九天了。”靳时声音平稳,但他其实也不知道先要安慰哪一个,“虽然一直在跟我保持联系,但精神状态一直很糟糕,我家里面一直劝不动……我也很担心他。” “我能不能去……” 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响起来的声音更加坚定:“请麻烦把地址给我,我要去带走他。” “……想好了吗?”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抱歉地笑了笑,嗓音依旧带血似的沙哑:“他把我拉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这一切,我其实清楚他是不愿意连累我,但是……” “我不是其他人,我是要陪他走下去的那个人。” “如果在这个节点上我都不能替他承担,那么我出现在他生命里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靳时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确挺欣赏这个男孩子的勇敢,但这世间不是所有事都能用勇敢去解决,横戈在他们面前的远远不止鸿沟那么简单。 “这条路很难走,你是当事人,”靳时神色严肃,试图跟这个男孩子讲清楚利害,“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童话,也不是你觉得你只要进去抱住他,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你得清楚你要面对什么,以及什么选择对双方最好。” “这个问题,我想亲自去问伊柏。”男孩情绪没有太大变动,显然也考虑过靳时的反应,“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前提是我要见到他。” “那好。”靳时把姑姑家的地址报出来,“我尊重你的决定,以及你最好选在我姑姑不在家的时候去。” 靳时顿了顿,依旧无法放心:“等下,我告诉你另外一个地址。” 他把自己在北京的家的地址报出来:“如果事情真的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你们可以暂时去我的家避开一段时间,不管你们是决定分开还是继续,总之,这是目前我能做到的事情。” “多谢。” 瞿宁从房间里出来,看到靳时挂了电话,唔了一声:“看起来你们家情况不是太好。” “虽然这么说,”靳时揉着眉心,“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总觉得还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乌鸦嘴,妈妈在下午打来了电话。 “靳时,你劝劝伊柏吧。”妈妈哽咽着,声音像是溺水的人,“你姑姑劝了他很长时间都没有效果,今早早上爆发了,打了伊柏,然后说这辈子死也要把他的性向改变过来,然后伊柏绝食了。” 靳时震惊地站起身:“绝食了?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以为伊柏就是说说而已,我怎么知道他会来真的?”妈妈急得哭腔越来越重,“靳时,现在他只听你的了,好歹这是一条命。” “……他把我也给拉黑了。” 靳时望着发不出的消息,眉眼的忧愁一圈圈漫开,连窗外正明朗的夜色都照不进来。 “我想……我可能要回去。” -- zρο18.cοм Day30JinShi 靳时梦到了伊柏。 梦里的伊柏在那个空旷却独立的房间内,坐在他面前,笑吟吟地安慰他:“以后你可以不用失眠啦。” 伊柏跟父亲吵架后,拉着靳时出去租房子。他十叁岁,靳时十六,只有乔凉风勉强算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加上乔妈妈的资助,叁个人在济南历城区租了个两千块的两室房子。 靳时那时上历城二中,普遍住校。他成绩很被看重,老师考虑他的病情允许他走读,但房源尽可能离他的学校近,不然耽误时间。 乔凉风在济南大学上学,他住校,课又安排的琐碎,不常回去,房间几乎是靳时和伊柏在打理。 初初进来的的时候,靳时依旧睡不好。 陌生的环境和一天比一天重的学习压力压在他的肩上,靳时严重失眠,有时五六点都睁着眼睛,偶尔入睡了,尽是些小时候被压抑的关于家的噩梦,十几分钟就要惊醒。 他那段时间成绩下滑的非常厉害,可是高叁开学,成绩下滑意味着不可想象的代价。 靳时开始想象死亡。 偶尔他听到一些血腥的惨案,无辜人惨死,他会恍惚地想,要是死的人是他就好了,他一死解脱,还能救下一个想活着的人。 或者看到某些命案、恐怖小说,他就开始把自己代入进入,刀伤、窒息、分尸、鲜血,感同身受,好像他也死了一回似的。 更多时候,睡着的梦境里,他从高耸的云间或者漆黑不见底的海边一坠而下,堕入无边的沉,血花般的在尘世湮灭。 他在求死里得到慰藉。 梦境开始黑下去,一次比一次长,仿佛真的溺海。 直到有一天,小小的清秀的男孩子在他越发暗冷的臆想里跑到他的床上,悄悄地说:“哥,你知道吗,跳楼的人不会立马死掉哦,一般要失血过多才会死掉,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流血是很痛苦的。” “跳海也不会立马死,窒息是跳海死亡的主要原因,你会在非常难受的环境里失去自我意识,超级可怕。” “还有车祸……” “还有割腕……” 靳时看着天花板,和天花板上漂浮的黑影,身旁男孩喋喋不休的说着各种死亡方式的恐怖,偶尔还会夸张地做出鬼脸。 “可是活着很难。”靳时说。 “我知道很难。” 伊柏躺在他身边,滚了个身子,从身后抱住他,明明是极害怕的,声音还拼命地假装欢快。 “哥,你要记住,在这世间,死最简单,活着才最难。”伊柏紧紧抱住他,“但我们愿意走最难的路,是因为世界给了我们可以爱和留恋的事物,但凡你能感觉出喜欢,那就是你要活着的理由。” “所以,不可以轻易地死。” 伊柏轻缓而坚定的,向他要了一个承诺。 “要活着,而且要好好活着。”伊柏在月光照进来的缝隙里伸出小拇指,“你答应我,我答应你,谁都不许反悔。” 月色在他指间蹁跹,温柔地像是眼前这个眉眼清明的男孩子。 “……好。” 靳时醒了。 手机时间,凌晨五点十四分。 他向来很少梦到伊柏,更没有梦到他惊醒的情况。他的心跳的很快,好似有只手攥着,慌乱和心焦扼住他的声带,迫使他不得不大口喘息。 瞿宁被他的动作弄醒,揉着眼睛一脸迷茫地看他。 靳时毫不犹豫地给伊柏打电话。 一次,没接。两次,没接。叁次,没接。 直接给伊柏男朋友发过去。 通了。 “喂,你现在在伊柏身边吗?” 那边很久很久才答话,用明显哭泣过的嗓音:“在的。” “能让伊柏接电话吗?” “……他自杀了。” 凌晨五点,伊柏从四楼跳下去,决定放弃自己的生命。 以一个拥抱世界的姿势。 都在睡梦里的邻居没有在意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他们以为是谁家东西掉了下来,没谁想到有人会自杀。 第一个发现伊柏的是他的男朋友。 他在凌晨小心地翻了墙进入小区,打算直接把伊柏绑了私奔,然后他看见躺在地上的伊柏。 那是五点十四分,靳时醒过来的一刻。 在弥留的十四分钟里,他来到哥哥的梦境里,让他再一次想起来自己承诺过的好好活着的诺言。 可这个小傻子,他自己失言了。 “跳楼的人不会立马死掉哦,一般要失血过多才会死掉,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流血是很痛苦的。” 伊柏。 在你孤零零地看着自己流血的十四分钟里,在你选择离开世界的最后十四分钟里,你在想些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 这是靳时永远不会知道的答案。 -- Day30QuNing 瞿宁担心地望着门口。 她忘不了靳时听到伊柏自杀时的表情,她清楚地听到他灵魂碎裂的声音,一片一片,沾着潮润的鲜血。 她等着靳时做些什么,崩溃,哭泣,或者歇斯底里,什么都好,只要有情绪就代表可以熬过去。 但靳时没有。 他没有任何的表情,挂了电话后第一反应是订了长沙到济南最近的可以订的飞机票,然后平静地起床,穿衣,洗漱,然后站在阳台上,一直站到了天明。 期间瞿宁去拉他,他淡淡的:“你先睡吧。” 等到七点半,靳时给公司打电话,交接业务,然后拿了车钥匙去还车,没有吃早饭。 九点多,他回来了,依旧是毫无情绪。他把阳台晾着的衣服和鞋,以及其他个人物品收起来,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给乔凉风打电话。 从那时起,他没有再出来。 瞿宁提醒他吃午饭,他只接过一碗养胃粥。 半开的门缝里,她看见电脑桌已经空了,行李箱摆在了床边,大概已经收拾了一半。 瞿宁心一下子沉到底。 她被影响得无心做任何事情,直到下午叁点钟,她敲敲靳时的房门:“我可以进来吗,我很担心你。” 大约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靳时说:“进来吧。” 瞿宁推门进去。 房间完全空下来,属于靳时的只有一个行李箱一个行李包,还有一个双肩包,以及包上的手机,还有一本《红与黑》。 靳靠坐在衣柜旁边的墙壁上,说是靠坐并不准确,青年腰弯了下去,是一个抱紧自己的姿势。 他抬起头来,眼眶微红,但没有眼泪。 “这书我送给你吧,你说你没看完,我也装不下了。”靳时把《红与黑》递给她,“厨具我不带了,菜钱也不必平摊了,如果喜欢你可以搬到这个房间。” 瞿宁接过:“好。” 她顿了顿,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一阵抽疼。 靳时这时却问:“你还有酒吗?情绪堆得太多,一次性清个干净吧,我不想回去后还控制不住。” “啊……啊,有的。”瞿宁愣了愣,连忙转身去拿。 公寓里没有专门喝酒的杯子,瞿宁拿自己的马克杯代替,把攒着的富士金襴都推到他面前,自己也坐他对面:“想喝就喝吧。” 想哭也能哭出来。 但靳时没说什么,他满杯满杯地倒,也一滴不剩地喝。 第二杯一饮而尽后,靳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冷凝地放到桌子上,开了免提。 “靳时。” 是他的父亲。 “伊柏……伊柏他……” 中年男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反倒是靳时冷笑一声,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跳楼,我知道了。” 靳时父亲长久地沉默下去。 青年不想接他父亲的话,也不开口,许久才听得他父亲道:“是我错了。” “不该逼伊柏这个孩子的,医生说性向很大部分是天生,不是丢人的事……可我们都不信,谁都不信他。” “那孩子多好,这么小就懂事。”父亲哽咽着,眼泪从喉间积攒成悔恨,“现在都毁了。” 靳时不说话,他不出声,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 “靳时,孩子,你千万别想不开。”靳时爸爸赶紧抬起头来,生怕自己也会丢了这个儿子,他明白两个人关系有多亲密,“爸不逼你了,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咱不相亲了,你不想结婚也不结了,专心工作就工作,想在北京那就从北京定居,我也不求你什么,你好好的我就满意了。” 靳时仿佛没听见父亲的悔过,他拿着杯子,正盯着杯子里的酒液出神,闻言他目光移开一点,声线飘忽的:“那如果我结婚呢?” 瞿宁一怔。 “如果我乖乖相亲,乖乖结婚,乖乖回济南定居,乖乖按你们的想法考公务员,如果我这么做了……” 靳时晃了晃酒杯,一圈一圈的水纹散开。 “你能不能把弟弟还给我?” 真是个戳人心窝的句子。 偏生靳时平平淡淡的说出来,不夹情绪也不露态度,句子里的问号便成了扎人的刀。 父亲深深地叹息一声:“伊柏在重症监护室。” 他略顿,似乎觉得不该说出来,但还是继续下去:“医生抢救回来,说是还有生命体征,但内脏破裂,依旧有生命危险,而且最关键的……他本人没有求生欲望。” “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只怕是想见见你。” 靳时摇杯子的手略顿,嗤笑一声,满杯的酒见了底:“所以这才是你打电话的原因?” “这是你姑姑说的,她现在晕过去了,我想……” “别把手机给伊柏。” 父亲犹豫着,那边响起来脚步声,大概是往重症监护室移动:“可伊柏最惦念的人是你……我还是……”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别把手机给伊柏!” 靳时声音倏忽尖锐起来,语气失了控般的烦躁:“你想干什么?你想让他听到我声音然后安心去死吗?” 那边像是被他怒气森然的腔调吓到了,嗫嚅着,但始终没有再开口。 崩溃只是短时间,靳时转瞬冷静下来,冷冷的吐字:“我会回去的,你不用操心了。” 他挂了电话。 瞿宁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她也不打算主动说话。她明白失去至亲的感受,任何人说任何安慰都是无用,只有无言的陪伴能起到那么一点点作用。 靳时瞥了她一眼,疲惫地开口:“抱歉,我不是很喜欢宣泄情绪。” 瞿宁摇摇头,很想告诉他不用在这个时候还顾及别人的感受。但他这性子,只怕此刻也听不下去,于是只拿纸杯磕了磕他的杯子:“我爸去世的时候,我喝酒喝到醉了一天。” 女孩一杯下肚,黯然的笑了笑:“只要活着就总是有希望的。” 靳时低着头,眼圈顿时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好似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皱了皱眉,把所有情绪都咽下去。 依旧没哭。 “我从没想过他会寻死。”一瓶酒磕到底,靳时终于谈起一点,“我没见过比他更尊重生命的人,见我小时候揪花芽都会阻止,说长成的花朵可以摘,但不可以破坏花的生长周期。” “他劝了我无数次好好活着,劝到我从没想过,他也会有想死的一天。”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知道我家里人固执到什么地步,既然这样,我早些回去会不会改变这个结局。” 瞿宁默默地给他倒酒:“不会的。” “对,不会的。”靳时眼睛失了光彩,恹恹道,“根深蒂固的腐朽,只有死亡才有足够的力量拔除。” “……但我可以陪着他的。就像当年他那样。” 他声调立马变了。 “可我没有。” 瞿宁没有接话,她知道再说什么都只会加深他的自责。 窗外光线减弱,照在窗帘的阳光已经染上淡淡的暖黄,到黄昏了。 瞿宁带的叁瓶富士金襴都见了底,这酒再怎么清甜也是40度的烈酒,她自己没怎么喝,可见压在靳时心里有多少从没对外人说的负面情绪。 叁瓶才被灌醉的青年半垂着眼睛,后背完全倚在墙上,半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女孩等了五分钟,确定他是真的深睡,才揉了揉酸麻的腿,把酒瓶收拾起来。 “……叁十天。” 瞿宁盯着地面上的纸杯。 她纸杯前还有小半清澈的酒液,被她不小心撞了下,酒液顷刻晃动不已。 “……你要回去了啊。” 她一直在想这段注定是分别的艳遇能持续多久,偶尔错觉是明天,偶尔又错觉还有许许多多个明天,现在时间给了她答案,仅仅叁十天而已。 瞿宁望了眼窗外,她知道如果不抬头,接下来会是一场失声痛哭。 但时间依旧在继续,没有谁离了谁就不能活。 -- Day31End 2020年03月02日,早上六点四十七,长沙黄花机场。 靳时办完行李托运,只留了一个随身的双肩包,他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等他的瞿宁道:“你可以不用过来的。” 瞿宁抱着那本《红与黑》,勉强笑了笑:“不必,反正我也不困。” 她看着靳时,有些担忧地问:“你还好吗,昨天喝得太多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撑住。” 靳时轻微晃了晃头,眉心纠结又很快舒展:“头不晕,应该没关系。” 八点的飞机,除去提前关闭的登机口,他还有一段等待的时间。 考虑到瞿宁没吃早饭,靳时在航站楼里买了点早饭给她。清晨人少,再加上疫情影响,整个航站楼除了工作人员也只有寥寥几个身影,。 瞿宁扯了口罩,坐在椅子上一点点撕面包。她一向不喜欢在机场买食物,她吃不惯这个味道,因此只能同靳时闲谈:“你家里那边没有再跟你打电话吗?” 靳时坐她旁边。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声音跟平时没区别:“没有。只有乔凉风告诉我他刚刚上了到济南西的高铁,八点半左右能到地方。” 瞿宁哦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又自知现在最好闭嘴。 她戴了那只卡地亚的手表,卡地亚金气球,表带贴着手腕,表盘玻璃反出一道精致的光。这个角度看不太清分针的具体位置,但秒针走动的轨迹分明,一下一下都砸在她心上。 她一面期颐着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却又清楚地知道慢下来只会更折磨靳时,情感和理智撕扯着她的灵魂,她仿佛能看见一个正歇斯底里的自己。 瞿宁捏着包装,努力控制情绪。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她见到他时是个下雨天,如今离开了也是个下雨天,老天可真会玩首尾相应这一套。 瞿宁不能再想了。 她僵硬地把大脑放空,直到身旁的动静惊醒了她,她才发现已经传出了提醒登机的通报声。 瞿宁站起来,她其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反倒是靳时,见她几乎藏不住的不舍,摸了摸她的头:“我走了。” “等……等等。”瞿宁脱口而出,又立马冷静下来。 她想到什么似的,从扎好的头发上把皮筋撸下来:“留个纪念。” 发圈是黑色的,上面有不规则的金色星点点缀,靳时微微一顿,意外道:“你不是说找不到了?” “昨天下午从我旧衣服口袋里翻到的。” 瞿宁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翘了唇角,故作欢快道:“挺奇怪的,它跟了我挺长时间了,丢了好几次,最后都给找回来了,大约是你放的好。” “也算有纪念意义。” 靳时看着她,他很想说你不必如此,但话没出口就先把自己扎的鲜血淋漓,他只得伸出了手:“套手腕上吧。” 瞿宁犹豫道:“……这个动作一般是女朋友宣示主权的。” “没事。” 瞿宁只好照做。 靳时见她唇色晶莹,微微低头,似乎想要吻她,但动作做到一半时就顿了顿,克制浮上他眼底。 最终他只是把她下巴上的口罩提上来。 “走了。”他露出叁天来第一个笑,虽然弧度很小,“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瞿宁站在原地很久,分针从六走到九,又从九走到十二,八点钟的时候,她听到航站楼外飞机助跑的轰鸣声。 瞿宁像个刚入幼儿园的小姑娘,眼睁睁看着一直依赖的大人离她远去,可她什么办法都没有。 她为什么要去接近他? 她想,不接近,任由自己跌进深渊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一道光? 可是晚了。 瞿宁抱着那本厚厚的《红与黑》,封面被她掐出了一道细长的指痕。 她只能拼命告诉自己这是段露水情缘,不小心陷进去是她的报应,而对方的温柔不过是顺水推舟。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生出逃离陈家的念头,不会在往后无数次婚姻的裂痕里想起这段几乎能溺毙她的温存,从而无数次的后悔为什么选择这段婚姻。 她不想让陈星月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 瞿宁急需要转移注意力,防止自己陷在悲伤里无法自拔。 她随手翻开了书,发现第一页贴上了一张便利贴,是她经常从靳时电脑边看到的。 “后来她爱了我八天或是十天。” 干净而流畅的笔锋让人能立马联想到那个月挂疏桐般清冷又温柔的人,他总能将两种不同的风格流水无痕地衔接在一起。 瞿宁摸着便利贴上的字体,这本该是个完美的句子,但“她爱”这两个字已经明显晕染开,周围浅黄色的褶皱暗示着晕染者的圆润。 好似有一滴泪,啪,无声地融化了墨迹。 瞿宁愣愣地看着,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搜索了一行字。 十五秒后,女孩突然蹲下身子,在空旷的楼内剧烈地,哭出来。 后来她爱了我八天或十天。 而我呢。 我却要爱她一辈子。 ——汤思达《红与黑》 原来公主离开后,花匠的花园里,再没开出一朵有颜色的花。 -- 聊聊 正文结束啦。 果然又要说一堆了。 我好像每篇文写完都会这么啰嗦,没想到来了也这样。本来想改掉这个坏习惯,但好像坑品不好,很少有写完的文,干脆不改了。 来这里写的第一篇文是2019年的4月1号,那时候单纯就是想练肉,所以无大纲写了一篇古代文,因为真的一点构思都没有,还借了以前文的世界观,但后来人设铺的很单薄且空洞,剧情很难借此继续,最后收尾的时候一篇28万字连番外都写好的小说给坑掉了。 《叁十欢》是在期间的脑洞产物。 那个时候我在看《廊桥遗梦》,看女神赫本的《罗马假日》,看孔刘的《他和她》,还有宋承宪的《人间中毒》,脑子里一直在想,在婚姻后遇到真爱,责任和爱情到底要选择哪边? 责任是用来压抑的,而爱情往往相反。 于是我借鉴一点点脑洞,想写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和一个符合她理想状态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了叁十天的故事。 这是全文的主线,围绕这个主线所产生的男女主周遭的一切都是附属品。 之前我为这个故事存稿过大约一万,一直没有发是因为给他们创造一个安静的只围绕他们的环境太困难,直到这次疫情我呆在家里超级无聊,突然想到可能这是一个能具现化的契机,所以这个故事便实化了背景。 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我可能偏离了主线,给女主设置的家庭环境弱化了我想要探讨的主题,而之间又留了太多叁观上的缝隙,使得大家都觉得女主没做错,为此我问了我两个很好的闺蜜,然后统一了叁观——即使被谅解,被伤害不是伤害无辜者的理由,没人有义务成为伤害的发泄口,任何情况下我都这么以为。 因此,男女主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叁观不正。这个故事按照我所预想的轨道写了下去。 这篇是真正状态下的无大纲完成的小说,除了徐青雅和陈墨是预定好的角色,其他一切——包括伊柏,乔凉风和乔家人,客串的未婚妻以及他们身上所有的故事都是我边写边想出来的,写到哪里算哪里。 至此我把我想写的都写出来了。女主选择了家庭,这可能就是我想表达的?或许原因我在文里说过,“为人处世遇到的问题大多都是现实和理想间的拉扯”,这也是陈星月存在的意义。 因为无大纲,靳时和瞿宁都是沾染我一部分性格的虚拟人物,他们身上沾染了很多我理想化的影子。 瞿宁大概就是我希望成为的女孩子,外向性格和癖好比较偏向我,并剥离了我身上几乎一切负面性格和阴暗面(当然现实我并不讨喜),靳时定位是救赎性角色,我没有在他身上装很多故事,精神衰弱都是我现想的,所以叁观和内在性格会更偏向我一些,而且老实说靳时应该是我现实里的理想型了吧,没错我就是这么个阴晴不定还想的挺美的姑娘(狗头)。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我和我自己谈恋爱了哈哈哈。 当然,我很爱他们。 当然,最关键的是,既然都是我的思想产物,那我肯定要想些办法把他们搓圆了,正文在此结束是遵循我的初衷,那么番外我当然要HE啦,所以我还是亲妈。 不过男女关系最让人心动的是确立关系前,之后就没什么可讲的了,所以番外我想谈一些别的更现实的方面。 目前在主要是写不太常规的带肉小短篇,超20万的小说我是绝不会在这写的,容易坑掉。也不能说练笔吧,练了这都十年了也没写出几部完结的来,更多的是突破一下。 最后就顺便剧透一下吧,这篇文出现的名字都不是白白出现的。 乔有月、乔无闲还有一笔带过的小警察盛阳,是我很早就打好细纲的小说里的角色,《盛阳之下》,也会在这里写,但是文风暗黑,不是很想现在就写。 之后有一个叫张景行的家伙,是跟靳时和瞿宁的亲儿子——靳星辰一个文里的,这是我唯一一篇可能是常规小甜文《昭铭不景行》里的男主角,虽然是下一代人的故事,但也会客串几个角色。 本来《昭铭不景行》是我下一篇要写的故事,但最近我又心血来潮地想了一个脑洞,避免拖得太长激情退却,所以又暂且搁置了。 下一篇小说叫《你身后有鬼》,是个非常规小甜文,男主叫卓槐,也是个在本文番外里会出现的人物,目前在存稿这部,大约半个月左右会跟大家见面的,敬请期待了。 反正——看我的文没有先后顺序,但你会发现这世界是个圆。 当然番外我也会写的。 Ps.本文最后节选的《红与黑》句子属于断章取义,原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比较贴合男女主才放进去,不要被我误导。 Pps.后面番外因为模糊了时间,又发生在未来,现实性没那么强,其实我觉得我番外有几个地方写的很失败(小声逼逼),大家斟酌着看看就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