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咬君》 第1页 《狐咬君》作者:木三观【CP完结】 文案: 昏君被狐狸精反压了,PS:这是现代文 狐狸攻X兔子受 兔皇爱游戏,宫中多满级。 从此不早朝,每天PVP。 -- 狐狸入宫来,宫中情花开。 兔子吃萝卜,夜夜好精彩。 -- 翻译:兔子是一个昏君,每天不工作,就在那儿打游戏。对妃子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能打游戏。每晚不干别的,就是练级,直到有一天,宫里来了一只狐狸……兔子不打游戏了,过上了每晚吃萝卜的生活。 第1章 已经是新时代了,妖族帝国的科技如此发达,飞机大炮什么都有了,同时选取皇帝、皇后的方式也与时俱进了,采取了AI分析。 主要的过程就是把皇亲们的八字输入系统,让系统分析出命格最高贵、且八字相合的两名妖精为妖皇、妖后。 这一届被选中的妖皇是湟水边的小兔妖。 小兔妖上任的时候才十五岁,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游戏中未成年人防沉迷系统”。 “朕要沉迷,天下谁敢防沉迷?”小兔皇霸气地说。 最终因为这是君主立宪制,议会权力高于君主,这个法案很干脆地被否了。 小兔皇气愤无比,罢工抗议。 从此君王不早朝。 兔皇在宫里天天打游戏,用皇帝的钱财给自己氪金买黄金装备,甚至举办选秀,遴选了一批电竞强人入后宫陪自己打游戏(除了皇后是AI天选的,兔皇没有选择权)后宫的妃嫔都兔皇的游戏陪练。妃嫔位分直接和排位战绩挂钩。 有人担心,兔皇每天在后宫光打游戏不繁衍子嗣,是不合理的。 倒是也有人说:“兔皇年纪还小。十几岁的少年郎谁不觉得游戏比OO爽呢?” 然而,时光飞逝,眨眼间,兔皇已经十八岁了,但他似乎还是觉得游戏比较爽,从未OO。 族长觉得不行了,思来想去,只说:“游戏打得好的人,长相八成欠佳。看来是后宫的妃子模样不行,无法吸引君上。咱们新办一次选秀,一定要让‘兔性 淫’这件事给激发出来!” 目前,宫中最得宠的妃子是犬妃。 他的游戏打得极好。 这天,他派小福子去找兔皇,让他告诉皇上最近出了一款新游戏,让兔皇今晚翻自己牌子,一起试玩。 小福子领命便去。 但小福子是新来的。 所以他不知道宫里谁是谁,谁不是谁,也是两眼一抹黑。 他唯一知道的是,穿传统宽袍大袖装束的一定是贵人。因为这种衣服要手工订制,非常昂贵,而且穿起来行动不方便,根本干不了活,那自然是达官贵人才能穿了。 而他这种要干活的,都是穿现代装的。 他穿着运动鞋跑到了纷华殿外,拿出了令牌,门卫就放他进去了。 小福子进了殿内,但见殿中相当辉煌,灯光映影下站着一道白色身影。这妖全身衣衫是纯白色,唯有袖边缀着黑色羽毛,头戴一顶朱色羽冠,面如美玉,眼睫浓黑,身材修长,如水中仙。小福子一看这形容、这身段、这气质,忙跪拜:“拜见兔皇——” “你他妈瞎啊?”这白衣美人出口成脏,“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他妈就拜!那么喜欢拜为何不去你妈坟前?” 小福子一怔:“我、我妈没有坟……不,我是说……她还活着……不,我的意思是……” “得了。”白衣美人打量他,“你脸很生啊?哪个宫里的?” 小福子忙答:“奴是犬妃宫里的,来请兔皇的旨意。” “你还知道皇上是个兔子啊?”白衣美人冷道,“你个瞎子,我一身羽毛你都能认成哺乳类。也真服了。” 小福子也是面如菜色:“奴的眼神确实不太好……” 此时,一个身穿霓裳羽衣的秀气男子从门外翩然走来,看着眼前白衣美人横眉怒目的,羽衣男子便说:“霜翎,最近火气很大啊。” 小福子一听“霜翎”二字,才猛然记起,大内总管是白羽鸡精,名叫“霜翎”,莫非就是眼前这个—— 霜翎朝那羽衣男妖一拜,说:“拜见皇后。” 皇后又看着小福子,说:“这是谁啊?怎么得罪了总管大人?” 霜翎说:“这是犬妃的太监,太不会说话了。” 皇后笑对小福子问:“哦?是吗?那你说句话来听听,让本宫看看到底是你不会说话,还是霜翎脾气暴躁。” 小福子瑟瑟发抖,看着面目柔善的皇后,便挤出一句赞誉:“皇后……皇后母仪天下,真是小福子见过的、最、最端庄的山鸡。” “……”皇后默了半晌,只说,“是真的不会说话。” 不过,皇后倒不像霜翎脾气大。他只一笑置之,便径自进了宫内。 但见宫内,床上兔皇着白色T恤、米色休闲裤,光着脚丫,大约是年纪小、功力不足,化形未全,两只长长的兔耳朵还在,耷拉在脑袋边,显得他的脸更小巧了,细细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链子,链子上串着八颗红如赤焰的珠子,愈发映衬得那颈窝锁骨像雪堆成的一般。 蚂蚁贵人正在旁边陪着打游戏。 皇后默默不语,在一旁站着不打扰兔皇游戏。 -- 第2页 过了半晌,兔皇才打完了一盘,只说:“蚂蚁贵人,不错嘛!还是和你打排位最痛快!” 蚂蚁贵人撅嘴,妖里妖气地说:“皇上不要太偏疼臣妾了,否则大家都要嫉妒臣妾。皇上啊,还是不要对我那么好比较好呢。” “哦,”兔皇点头,“那就降你为答应吧!” 蚂蚁贵人脸都绿了。 皇后轻轻嗽了两声,这才引起了兔皇和蚂蚁贵人的注意。蚂蚁贵人赶紧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他现在那么尴尬,便说:“你先退下吧。”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皇问道:“我又不上朝,不沉迷游戏,还能做什么?” “可以沉迷酒色。”皇后说,“不是说兔性……” “兔性什么?兔性味甘寒酸冷!”兔皇截口说,“我是不会临幸任何人的!你别想了!” 皇后摇头叹气,又劝说:“要不要看看选秀新人再做决定?” “不用!”兔皇摆手,“我和别的淫 乱的兔子不一样,我是清纯小白兔,是断断不会有肮脏腐朽的X欲的!” 第2章 皇后只说:“话虽如此,但选秀这件事还是得君上赏脸的,否则臣子们会有意见啊!” “我是君,他们是臣!”兔皇凶巴巴地说,“谁敢有意见?” “我的意思是……这些狡诈的臣子想要动手脚还不容易吗?”皇后娓娓道,“他们要是说整修纷华殿,弄得皇帝宫里一头半个月没有Wi-Fi……” 一听到没有Wi-Fi,兔皇就凶不起来了,委屈地哼了一声,说:“好,朕知道了!” 皇后见兔皇身上穿着薄T恤,便又说:“入秋了,天气凉,今天内廷应当已经送了新作的衣服。您晚上出去记得穿上。” “朕知道了。”兔皇懒洋洋地答。 皇后看兔皇这么心不在焉的,便知道兔皇根本没在意。 皇后叹了口气,施施然告退,又到外头,发现小福子还在外面候着、佝偻着腰,颇为不自在。皇后便对霜翎说:“这孩子蹲在这儿怪可怜的,你快给他通传吧。” 霜翎不冷不热地说:“您就知道做好人,您刚刚在里头和君上说话,谁敢通传呢?您要是真可怜他,就不要在里头聊那么久。” 候在一旁的小福子就震惊了:霜翎居然敢这么和皇后说话吗?难怪大家都说霜翎是紫金城里最猛的鸡! 皇后似乎也习惯了霜翎这副脾气,也就一笑置之,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见皇后走了,霜翎才进了内殿,替小福子通传。这样,小福子才得以进了内殿,见了兔皇本人。这小福子经历刚刚的事件,也是很害怕的,话都没说清楚,就发着抖说:“就是犬妃……派奴才来这边……说游戏……” “是不是又出了新款游戏,犬妃让我去试玩?”兔皇截口问。 “是!是!”小福子点头如捣蒜,“君上英明!” 兔皇点点头,只说:“朕知道了。你回去吧!” 待小福子回去了,不久果然就传来了旨意,兔皇翻了犬妃的牌子。 入夜,兔皇带着霜翎,坐着君王专用纹龙霸气侧漏电动车到达了犬妃的寝殿。 兔皇便进了宫里,和犬妃耍起了限制级游戏、未满十八岁不能玩的那种——暴力游戏。兔皇特别喜欢玩这种枪击爆头的游戏,以至于有次妃嫔介绍他玩恋爱游戏,他总不得劲,最后忍不住问:“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打爆这个霸道总裁的头?” 犬妃这次推荐兔皇的游戏就是恋爱与爆头相结合的新款游戏——《被他渣了之后我打爆了他的狗头》。 二人激情地进行这款限制级游戏到了后半夜,终于把渣男祖宗的天灵盖都掀翻了,便心满意足地上床睡觉。 犬妃和兔皇玩的是限制级的游戏,但睡的是儿童适宜的觉。 兔皇和犬妃都化成了原形——那便是一只金毛小狗和一只小兔子蜷缩在一起,互相取暖般的在榻上安眠。而霜翎也到了暖阁里睡觉。 小兔子睡得倒是安安稳稳的,到了后半夜,忽然惊醒——他仿佛一张脸都是湿的——他睁开眼,看到一只比他整个的身体还大的狗头——狗头伸出舌头,哗啦地舔了小兔子一脸的唾液。 兔皇吓得赶紧蹦下床,却不想狗可比兔子敏捷,直接一张嘴咬住了兔皇的后脖子,让兔子动弹不得,只能原地蹬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兔皇吓得大喊,“救驾————!!” 说时迟、那时快,兔皇话音刚落,就见一身白羽的飞禽破窗而来,直接啄狗的眼睛,下嘴特别的狠,那就是要往死里干他丫的臭狗头。 “汪汪汪——”狗儿立即躲避,松开了兔皇,却仍被霜翎疯狂暴揍。 兔皇从惊慌中平复过来,定睛一看,才发现袭击自己的不是旁的狗,就是他的犬妃。 犬妃躺在地上,汪汪大哭:“我好热啊!” 兔皇说:“那……吃点退烧药?” 却见犬妃不但热,他OO的地方还有不可名状的情况,小腹一个劲儿地往床柱上蹭。 见状,霜翎冷道:“退烧药不管用,得退骚药才行。” -- 第3页 说完,霜翎就拿出了一剂特效退骚药,往狗腿上一打,这犬妃立即镇静下来了,当场如同读了许多经书一样六根清静,真是“针前淫如魔,针后圣如佛”。 兔皇惊恐不已。霜翎便安慰道:“没什么,犬妃之前和你一样是小孩儿,现在成年了,到了他第一次发 情,有些失控是很正常的。打个针就好了。” “可是……”兔皇仍觉心有余悸。 霜翎却说:“你要是不高兴,我让内务府把他阉了。” 兔皇连忙说:“那可不必吧!会不会太残暴了?” “你不是自称昏君?” “对啊,我只是昏庸,可我不残暴啊。”兔皇摇摇头,“算了、算了,这件事也不要声张。那些臣子知道了,肯定要抓犬妃去伏法,要说治他一个欺君之罪,他九个狗头都不够砍的。” 虽然宽恕了犬妃,但兔皇心里还是不太自在,便许久没有到犬妃宫里了,连带着其他嫔妃的地方也不去了,就怕哪个禽兽一个发 情和他刚起来了! 他自己一盘算,自己是个食草的兔子,宫里哪个嫔妃他都刚不过! 因此,兔皇也开始关心选秀的事情了。他需要新的玩伴,而且要比他战斗力要弱——霜翎听到了兔皇的要求,便说:“要战斗力比你还弱啊?不如选个田鸡吧。” “什么鸡吧?”皇后从帘外走开,笑容满脸地问道,“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兔皇坐起身,说:“是这样的,我们讨论选秀的事情。” “难为君上愿意关心选秀的事情。”皇后欣然笑道,又在兔皇身边坐下,却忽然“啊呀”一声,“君上的脖子怎么了?贴了创口贴吗?” “咳咳……”兔皇说,“没什么,是我自己掉下床,被磕到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皇后便道:“怎么会是君上的问题,肯定就是服侍的人不小心了。” “怎么?”霜翎不满地说,“那就是我的错了?” 皇后无奈一笑,说:“好了,君上,我们去看看选秀的新人吧。” 兔皇便和皇后一同起身,前往礼堂。他又对皇后说:“这次选秀的妖精中,食草的多么?” “食草的?”皇后想了想,说,“还是有的。君上如今喜欢食草的?” “也不一定是食草的,就是体型比较小的、性格比较温顺的。”兔皇答。 旁边的宫女便忙笑道:“皇后不就是吗?” 这下兔皇有些尴尬了。 皇后却拧头训斥宫女说:“别多嘴。” 兔皇摸摸鼻子,却说:“其实……其实朕也不是不喜欢皇后……” “臣明白。”皇后淡然说,“君上不必勉强自己。君上是皇帝,大可以选一个自己可心的侍奉。要说因为是‘天命’‘般配’而成了伉俪,就必须情深,那也大可不必。” 兔皇点点头,和皇后到了选秀现场,但见现场已莺莺燕燕地站满了一屋子的佳丽。皇后落座,只笑道:“这一屋子真热闹,都是姹紫嫣红、各具春色的,看得本宫都是目不暇接、眼花缭乱啊!” 兔皇却一点不眼花缭乱。 阶下沾满了如花似玉的各色佳丽,却不知怎么的,兔皇却只瞧见了一个。 偏偏是一个。 皇后却自顾自地说:“君上不喜欢大型的肉食者是么?那就先把这个给剔除了吧。”说着,皇后正要拿起册子划掉名字。 兔皇慌忙说:“什、什么?谁说我不喜欢……” 第3章 皇后侧了侧脸,轻轻看了兔皇一眼:“是吗?”说着,皇后又扫了一眼阶下诸位佳丽,目光一转,已是心里有数。 毕竟,皇后虽然口里说佳丽们各有特色、让人眼花缭乱,但其实之中的佼佼者也是不言而喻的。 这殿内站着的佳丽们,本也算得上是各有春色,但那只狐狸精往其中伫立,穿一袭红衣,竟生生把旁边的美人都衬成了绿叶,偏他一枝独秀了。 而兔皇的视线也跟涂了胶水一样粘在了红衣狐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皇后善于察言观色,自然明白,便说:“赤狐族的那位,请上前说话吧。” 赤狐妖便拖曳着一袭红如玫瑰的衣裳,来到了阶下,说道:“狐袖拜见君上。” 狐袖虽艳如桃李,但讲话的语气却冷若冰霜,态度也谈不上恭敬,冷冷淡淡的,像是为了应付场合罢了。 兔皇却是兴致勃勃的:“你叫狐袖?” “是的。”狐袖答。 兔皇又问:“你有什么才艺呀?” “无。”狐袖答。 在旁的首席大臣似乎很不满意,只说:“没有才艺、只有美貌吗?” 兔皇最烦这个首席大臣,但也不得不应付,便说:“没有才艺挺好的啊,证明他就是个纯粹的美人,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朕很喜欢!” 首席大臣冷道:“只怕他没有才艺,却懂狐媚勾引之术!” 狐袖答:“我还真懂。” 首席大臣没想到狐袖这么直接地回话,一时也噎住了。 兔皇便赞赏道:“你懂狐媚勾引啊?那你也算是有才艺的嘛!” 狐袖却说:“这算不上什么才艺,是种族天赋。” 兔皇弹冠说道:“好!不错,我们宫里还没有狐狸呢!也让朕见识见识狐媚勾引是怎么回事!” 首席大臣却说:“还用见识吗?我看君上已经被这狐媚给勾引住了!” -- 第4页 兔皇十分不悦,直接回道:“我选我的后宫,关你屁事!要不要洞房都先给你写报告?” 首席大臣噎住了。 皇后干咳两声,开口说道:“其实,君上对后宫的美人一直没什么兴趣。如果这个狐狸的媚术真的高超,能勾起兔性,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首席大臣想了想,便道:“皇后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如果狐狸祸国的话,臣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兔皇这才高兴了些,只说:“好,那朕就封狐袖为美人。” 除了狐袖之外,对其他佳丽,兔皇也是兴趣缺缺的。于是剩下的就由皇后和首席大臣做主,又纳了几个,册为等级较低的答应。 选秀结束后,兔皇回到了纷华殿,格外高兴,只说:“太好了,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妖精,我太高兴了。今晚我必须翻他的牌子!” 霜翎在一旁,却劝道:“我看不行。” “怎么不行?”兔皇愣了愣。 霜翎却说:“您可是发誓要保童子身,做一世童子兔的,您忘了吗?” 兔皇怔了怔,说:“我、我没忘……” 霜翎又问:“那你翻狐美人的牌子要做什么?” 兔皇便答:“打游戏啊。” 霜翎啧了一声,说:“与别人就罢了,这个狐族最会媚术勾引了,被他勾了魂后,你会玩什么游戏,我可说不准了。” 兔皇却摇头,说:“不会的,我的情窍已锁,不会发春,任他有什么逆天的媚术都不顶用。” 霜翎只说:“那可难说得很。谁知道媚术能多逆天呢?” 兔皇却说:“横竖你会在外头伺候,有什么不对劲,你给咱打个退骚药不就行了吗?” 霜翎见兔皇这么执着,也知道劝不动了,便说:“好,那到时候可别怪我对你的美人不客气。” 到了晚上,兔皇便高高兴兴地翻了狐美人的牌子,喜冲冲地坐着霸气侧漏纹龙电动车到了狐美人的寝殿。 霜翎守在殿外,兔皇笑盈盈地进了殿里,却见那美人根本没笑脸,不言不语地坐在熏笼旁调香。 “狐袖。”兔皇在他身边坐下,问道,“你怎么都不笑?” 狐袖答:“我天生不爱笑。” 兔皇又问:“那你爱打游戏吗?” 狐袖答:“不爱。” 兔皇却说:“那一定是你还没碰到你爱的游戏。” 狐袖竟无言以对了,便继续安静调香。 兔皇又问:“这是什么香料?” 狐袖用小小的银勺子挑起一点粉红的香料,说:“这是迷情香。只消吸上一口,就会情动发热。” 兔皇却笑了:“给我闻也无用,我不会发 情的。” 狐袖眨了眨眼狭长上挑的眼,却说:“这不可能。” “这话说的!东风吹、战鼓擂,你爷爷我怕过谁?”兔皇劈手就夺过了香料,直接吸了一大口。 第4章 但见兔子鼻头翕动,将香粉尽数吸入。 这香粉似带胭脂味,略有些胡椒特有的辛辣,吸入鼻腔后有些刺激,惊得兔皇连打了两个喷嚏。 狐袖道:“你一口气吸得也太多了。” 兔皇却摇头,说:“不大口吸,怎么能让美人见识到朕的王者气概?” 狐袖便道:“那你现在有感觉吗?” “什么感觉?”兔皇摇摇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狐袖似有些讶异:“哦?这就怪了。” 兔皇暗道:这个狐狸不知道我情窍已锁、六根清静罢了! 狐袖似乎不信,便伸出手来,忽往兔皇的裤子探去。 兔皇吃了一惊:“啊啊!” 狐袖似把脉一样碰了碰,才说:“还真是无反应。”说着,狐袖又叹:“竟是不中用了。” 兔皇一听到“不中用”三个字就不高兴,只觉得被小瞧了:“怎么就‘不中用’了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快要崩了呢!” 狐袖却说:“年纪轻轻就到了这样地步,岂不是不中用了?” 也不是没有旁人暗示、明示过兔皇是不是X功能有问题,但偏偏狐袖说的就让兔皇扎心扎肺,五脏六腑都紧张起来了。 兔皇忍不住辩解:“我这个是……是自己锁了情窍才这样的。” “原来如此。”狐袖点头道,“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兔皇便答:“我诞生的时候,伴着这八颗红珠……”说着,兔皇下意识地抚摸着挂在项上的赤红珠子,“爷爷怕是什么血咒,想知道原委,千辛万苦求神烧香,好容易求得了转生丹鹤的讖言,得了一句‘阳丹亡魂散太虚,阴兔丧精沉残夜’。意思是我丧了阳元的精就会魂散太虚——也就是失了童子身就会死。” 狐袖沉默半晌,缓缓说:“可是……丧精亡魂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张衡的《西京赋》有一句‘丧精亡魂,失归忘趋’,指的是神不守舍。” “???”兔皇一怔,惊异无比,“……真的假的……?” 狐袖拿出手机,翻查了《西京赋》原文赏析给兔皇看。 兔皇瞪大了他的兔子眼睛,像是看到了狗头大的胡萝卜似的。 狐袖说:“你看。” 兔皇简直怀疑人生,他自封情窍,吃了那么多年的斋,到头来告诉他搞错了?? -- 第5页 他暂时还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真是“丧精失魂”了好一阵子,才讷讷道:“不对啊,那这个‘阳丹亡魂’是什么意思啊?还有这个‘阴兔丧精’……” 狐袖便说:“‘阳丹’这个我不清楚,但‘阴兔’和‘玉兔’一样,在古汉语里一般不是兔子的意思,多指月亮。这也合了后面的‘沉残夜’。兔子怎么沉残夜呢?那肯定是月亮沉夜才合理。” “不……那阴兔搭配丧精也行吗?” “当然可以。”狐袖答,“李白《大猎赋》有云:‘阳乌沮色於朝日,阴兔丧精於明月’。” 兔皇怔忡半晌,才说:“所以……闹了半天,我是……我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狐袖点头:“恐怕是。” 兔皇发出感叹:“哎呀!看来还是得多读书啊!” 狐袖又问:“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现在想读书,那也使得。” “荒废了那么多光阴,再读书也无用了。”兔皇自暴自弃。 狐袖又问:“你若要再开情窍,倒也不晚。” 兔皇怔了怔:“可以吗?” 狐袖道:“区区狐媚之术,不是不可以。” 说完,狐袖伸手,碰触了兔皇裸露的肌肤。 【——】 【——】 芙蓉帐暖,但狐袖还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样子,双目似水,但却是冰下之水,无尘无欲。 他恪守臣礼一样半跪着,扶着兔皇的腰,细细替他将皮带系好,仪态虽然谦恭,但神色依然冷傲。兔皇想起了刚刚那一场“开窍”,狐袖也是如此,神情淡淡的,若非肌肉用力时绷紧鼓胀,才显出些许情切——但也就是些许罢了。 狐袖忽问:“你闻到了么?” “啊?”兔皇的鼻翼翕动,只闻到帷帐间仍残存着淡淡的香味,有点儿像刚刚狐袖给他闻的迷情香,是有胭脂膏子的香气的,却又不像脂膏那样浓烈。这帷帐中飘散着一股清淡的花木香气,便叫这味道十分超凡,浓而不艳、香而不腻。 兔皇细察道:“像胭脂、又像茉莉。” “那不是胭脂、也不是茉莉。”狐袖答,“是我。” 兔皇疑惑:“若是你的气味,我怎么之前都闻不到?” “那是腺体的气味。”狐袖答,“若不是那个时候是闻不见的。” 兔皇怔怔。 狐袖把鼻子轻轻放到兔皇的耳朵边:“我也闻到你的了。”狐袖的语气很平静。 第5章 兔皇耳朵的绒毛被狐袖的气息吹拂,心里扑腾跳着。 “也就是说,”狐袖平静叙述,“你的情窍已开了。” 兔皇愣了愣:“开、开了……?” “嗯。”狐袖说,“不用谢。” 说完,狐袖就盖上被子睡觉了。 兔皇愣神了,但要寻思着要干点别的什么,却也想不出来,便也一起睡大觉了。 翌日起来,兔皇发现狐袖已经不在了。 他略感迷茫地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帐外,但见狐袖正在窗边,对着一桃木花瓶,仔细料理着一束狐尾百合。熹微的阳光落在花朵和料理花朵的手上,狐尾百合的花朵舒卷,无比柔美,却仍比不上那料理花叶的手指。 “美人!”兔皇不禁赞叹。 狐袖闻言,却不知道兔皇是赞叹自己的美貌,只以为兔皇是按照自己的“美人”品级来称呼自己。 狐袖转过头来,手里仍拿着修花叶的剪子,略有些敷衍地屈了屈膝,拜道:“君上。” 兔皇走到狐袖身边,说:“我看你对礼仪的事情不是很习惯啊。” 狐袖说:“我生在极北之地,那儿没有这些奇怪的礼仪。我确实相当不习惯。” 兔皇笑道:“那朕就免了你的跪拜之礼。” 狐袖道:“当真?” “自然是真的。”兔皇答。 狐袖又说:“若是真的,请发正式公告落实。” 兔皇点头,说:“美人放心,朕回去纷华殿就办。” “那你快回去纷华殿吧。”狐袖道。 兔皇想起昨夜缱绻,但见狐袖此刻还是那么冷漠,便觉得失落,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啊?朕还想陪美人早餐呢!” 狐袖道:“我不吃早餐。” 兔皇想,有些美人为了减肥是真的不会吃早餐的,他便又问:“那午餐呢?” “也不吃。”狐袖回答。 兔皇很惊讶了:“那……那晚餐总吃吧?” “也不。”狐袖并不看兔皇,只拿着剪子继续修剪花枝了。 兔皇愕然:“怪不得你这么美丽,原来你是神仙下凡啊?啥都不吃,就凭一口仙气吊着?” “那倒不敢当。”狐袖道,“我在修行,服气辟谷。” 兔皇讶异问道:“你在修行?那你怎么入宫参选?又为什么……和我……那个那个……” 狐袖平和回答:“修行是修心,不必避世。” 这话虽然简短,但兔皇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半晌只得出一个结论:我和一个出家人OOXX了? 兔皇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寝宫,仍觉得迷茫,却见霜翎已迎了上来。霜翎一瞧见兔皇,便脸色不善,似有怒意,但却隐忍不发,只默默开着霸气侧漏龙纹电动车送兔皇回纷华殿。 等回到了纷华殿,霜翎才爆发出来,对兔皇吼道:“你是不是破 色 戒了!” -- 第6页 兔皇大惊失色,又有些羞赧,只说:“你怎么知道?” “我昨夜见你们没什么动静,到点儿就下班去休息了,没想到……今天一大早,看你那个含春脸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霜翎气得团团转,“你不是说自己锁了情窍?没有问题的吗?” 兔皇却说:“这个……狐袖很专业,懂得开情窍呢。” “你疯啦?”霜翎气得鸡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不要命啦?” 兔皇连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误解了讖言了。那个什么阴兔丧精根本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啊!” 说着,兔皇又将狐袖讲过的话再说了一次,只说阴兔是月亮,丧精是失魂,这样“阴兔丧精沉残夜”,大概说的是月亮在残夜里下沉,和色 情 淫 秽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 霜翎头都炸了:“你听他吹呢!他知道你是纯阴之体吗?——你想想,你是纯阴之体,又是兔子,阴兔当然是指你呀!” 兔皇怔住了。 过了半晌,兔皇惊得大叫:“那我要死了?” 霜翎唉声叹气。 兔皇却又摇头说:“不,我没死啊。” 霜翎只说:“你现在没死,不代表就不用死。” 兔皇却说:“那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人终有一死。说不定我八十年后才死呢?难道那也算在讖言头上啊?” 霜翎一下被噎住了。 兔皇摆摆手,说:“既然我丧了精但却没有亡了魂,就证明无事!现在别说这个了,你先去给我办一件事。” “什么?”霜翎不情不愿地问。 兔皇答:“下一道旨意,免去狐美人日常跪拜之礼。要是他不乐意的话,也不必去跟皇后请安了。” 霜翎听到这话,更是气愤不已:“我看首席大臣真没说错,你真的是被狐媚勾引了!他的OO上面是不是涂了迷药!” 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霜翎还是尽职地把这道旨意发到了六宫各人的工作邮箱。后宫的几个妃子坐不住,跑到皇后那儿抗议:“皇后,这个狐狸美人怎么可以搞特殊化?而且他根本不会打游戏,怎么配伺候君上?” “还是看君上的意思吧。”皇后回答,“要说游戏什么的,本宫也不曾打游戏呀。” “对啊,所以皇后您一直都不得宠呀!”蚂蚁贵人眨巴着眼睛说。 皇后呵呵一笑,说:“诶?我怎么依稀记得君上说过要降你为答应来着?” “……” 蚂蚁贵人降为答应,即日执行。 并不知道后宫已经生了妒忌心,兔皇这晚再一次翻了狐美人的牌子。他心情特别雀跃,天刚擦黑,他就兴冲冲地说:“霜翎,快备车,我要去临幸狐美人了。” 霜翎抬眼看了看时钟,说:“时辰还没到呢。” “我提早点儿去不行吗?”兔皇说。 “侍寝前所有妃子都要焚香沐浴的。”霜翎说,“你去早了也没用。” 兔皇眨了眨眼,雪白耳朵翕动:“所以我现在去到他那儿,能看到他沐浴?” 霜翎噎住了,半晌说:“你不是说你是清纯小白兔?和那些淫 乱的兔子都不一样吗?” “这……”兔皇也噎住了,半晌才讪讪说,“我说过这样的话?” 霜翎只道:“君无戏言!” 兔皇笑了:“那是明君,我那么昏庸,还是出尔反尔、沉迷后宫比较合理吧!” 霜翎见兔皇这样坚决,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备车陪兔皇去看狐狸洗澡了。 第6章 按照宫中的规定,皇帝一般在傍晚翻牌子。被选中的妃子要在天黑之后焚香沐浴,就是洗香香好被O。当然,妃子也不总是被O的那一个,历朝历代,妃子反O的事情也是有的。一般看皇帝的兴趣在哪里。 但第一次有皇帝被反O的时候,确实是引起前朝后宫的震荡的。大家都觉得妃子冒犯天威、损伤圣体,必须格杀。 当时的皇帝是鸡妖,这个鸡皇就说:“这不能怪爱妃,要怪就怪朕是一只喜欢被O的鸡。” 大臣们非常震惊:“君上,这可是有违天命的!” “真的是有违天命吗?”鸡皇叹道,“要是天命不许,为什么老天爷要把朕的G 点放在朕的P眼里呢?” 大臣们哑口无言。 鸡皇不但让妃子O自己,还揣上了妃子的鸡蛋。大臣们也无话可说,倒是宗亲们觉得面上无光,将鸡蛋偷了砸碎。鸡皇得知后,气得飞天了,史称“鸡飞蛋打之变”。从此之后,皇帝的宗亲都很难入宫了。 也是因此,兔皇的兔子亲戚们都很难入宫见兔皇。兔皇的父母一直为“阴兔丧精”的讖言所困扰,但不能入宫盯着兔皇不破色戒,只得在兔皇入宫前锁了他的情窍,又疏通一番,把霜翎一并送入宫中,好监督兔皇。 在兔皇前去狐美人寝殿的路上,霜翎便长吁短叹:“唉,我真的辜负了兔爸兔妈的嘱托!” 兔皇却充耳不闻,一心只想见美人。 如霜翎所言,狐美人正在寝殿里焚香沐浴。 浴池里洒满了玫瑰花瓣,犹如俗套的电视剧画面。 但因为狐袖的身姿,却又让这个画面不落俗套了。 狐袖留长发,用桃木簪挽起高髻,耳边却仍落下几缕束不住的青丝,垂在灵狐玉面的两端。 隔着纱帘,兔皇看着若隐若现的美人面,也是丧精失魂了,只对霜翎道:“你看,你说,这美不美?你就说,美不美?” -- 第7页 霜翎冷哼一声,评价:“妖孽!” 兔皇道:“那就是美的意思啦?” 霜翎不肯承认:“妖孽就一定美?” “当然啊。”兔皇说,“妖孽就是美的。不美的那叫妖怪。” 霜翎倒是噎住了,半晌又说:“妖孽也好,妖怪也罢。我都瞧不上。” 兔皇自是习惯了霜翎这样的言谈,可站在帘子旁侍立的仆人可不。狐袖是他的主子,他自然听不得霜翎这样讲狐袖坏话,故这仆人便说:“你自然谁都瞧不上,你是阉鸡,六根清净。” 霜翎当堂气得咯咯叫:“你他妈的说什么!” “我他妈的说实话!”仆人反击道。 霜翎正要跳起来用白羽翅膀扇他丫的大嘴巴子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却听得一声淡淡的“罢了”隔着帘子传来,声音轻而平,像丝竹声悦耳、却又惑人。 那是狐袖的声音。 “罢了。”狐袖说,“红炉。” 这个叫红炉的仆人,也是狐袖从宫外带来的,和狐袖一样,是个赤狐。不过这红炉还是只小赤狐,尚未到成熟期,不需要阉割就能进宫伺候,便对霜翎开起嘲讽了。 狐袖从浴池便拾级而上,水珠从他的肩膀泻下,直到脚踝滑落,流过他玉雕的一样的身躯。 这样的画面,连霜翎看了都脸红,忙转头别过视线。但狐袖好像对自己的裸 露毫不在乎,仿佛穿衣服和没穿衣服在他看来都是同一件事,并不因为一丝不挂而羞耻、也不因为天生丽质而自傲,只是平平常常的、不徐不疾地走了过来,隔着帘子对兔皇说:“你来早了。” 兔皇的腮边染了兔耳朵一样的粉红:“啊……早了吗?” 红炉捧起了浴巾、礼服,替狐袖伺候穿衣。 狐袖一边穿衣,一边说:“你确实是早了,我还有事。你先等等吧。” 兔皇倒是听话,乖乖坐下,却见狐袖与红炉一起往外走去。霜翎却忍不住忿忿不平说:“狐美人好大的架子!君上来了,你也不理他!” 狐袖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霜翎答:“我可是大内总管,管的就是大内的事情。君上的起居更是我不得不管的事情,你这样简直是欺君罔上……” 狐袖说:“说来惭愧,我是狐狸精,本性就是喜欢迷惑男子、为所欲为。明知是不对的,但总难以自控。” “怎么会不对呢?”兔皇站起来,握住狐袖的手,“美人尽管对朕为所欲为吧!” 看着这个场景,霜翎也一下气得咯咯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当场下蛋了。 第7章 但霜翎多生气也无用,兔皇被这个狐狸的媚术给勾住了魂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尽管霜翎一直站在兔皇身边、帮兔皇怒怼首席大臣为首的保守派,但是现在的霜翎却忍不住萌生了让保守派来将妖狐收走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罢了。 “我先失陪了。”狐袖朝兔皇微微颔首,便和红炉去了花园。 兔皇在屋里等候了一会儿,还是按捺不住,只对霜翎说:“你别陪我在这儿苦等了,你先去休息吧。” 霜翎也没眼看这个昏庸的君王是如何被男狐狸精魅惑的,便说:“好,那我去睡了,你们小点儿声。”说完,霜翎头也不回就走了。 兔皇遣走了霜翎,便自顾自跑去花园,去看看狐袖到底在干什么,是什么事情比伺候君王更重要。却说兔皇走到了外头,便见花园里秃秃的,没什么植物,只有红炉在翻土播种,忙得热火朝天,而狐美人则在旁边的藤椅上翘脚坐着,手握羽扇,闲适得很,不时指挥两句。 兔皇便走上去,问:“在种什么呢?” 狐袖见兔皇来了,也不让座,仍端坐于藤椅上,淡淡说:“种花。” “什么花呀?”兔皇好奇,想了想,又说,“而且,我记得这个花园里本来就种着紫枝玫瑰的。这种玫瑰四季都能开花,宫妃们也喜欢,觉得是好意头。况且,这些玫瑰香气也很浓郁呢。” “什么都好,”红炉回答,“就是俗气。紫色里带粉红的,很俗气。我们主子一点儿都不喜欢。” “不喜欢就不要他!”兔皇笑着说,“那现在种的是什么?” 红炉答:“这是胭脂茉莉,我们主子的生辰花。” 兔皇极为喜欢,又说:“这名儿就好听,什么是胭脂茉莉,我竟然从来没听说过。” 红炉回答:“那是我们那儿才有的花。” “我真要见识见识了。”兔皇倚在旁边,说,“一定和狐美人一样,好闻又好看。” 狐袖却道:“不值什么,不过是一种胭脂红的茉莉花罢了。” 说着,狐袖从藤椅上起来,扶着兔皇的手,说:“我们进屋吧。” 红炉便在外头继续锄地,狐袖撇下他,只和兔皇一同回了殿里。兔皇又对狐袖说:“那小狐狸一个人在外头锄地怪辛苦的,怎么不见别的宫人呢?都跑哪儿去了?该不是见你是新来的,欺负你,躲懒去了吧?” “不,是我不喜欢人多。”狐袖说,“打发他们走了。” 若是霜翎还在这儿,听到狐袖这么说,一定会说狐袖孤僻装逼。但兔皇听见狐袖这么说,只觉得这位美人清新脱俗,遗世独立,真的好特别哦。 -- 第8页 兔皇陪着狐袖进了寝殿内头,见妆台花瓶上养着一株浓香扑鼻的紫枝玫瑰,那艳丽的模样确实和殿内简约的装修格格不入。兔皇便说:“你不喜欢这个玫瑰,我让人把它扔了。” “也不必。这花虽然颜色俗气,但其实妙处在它的枝干,你看他的茎干是紫色的,几乎没有刺,要是配着白色的花苞,倒还可入眼。”狐袖折下一朵怒放的粉白玫瑰,轻轻放到了兔皇的鬓边,只说,“倒是适合你。” 兔皇的肤色也和这重瓣的紫枝玫瑰相似,洁白无瑕,透着一点细腻的粉红。 兔皇眨了眨眼,只说:“你知道,我母亲生我的时候头上簪着花,原来想把我唤作‘兔簪花’,因为嫌弃‘花’字不适合男孩,便定了我的名字叫‘兔簪’。” “我知道了。”狐袖说,“你叫兔簪。” “是。”兔簪缓缓说,“你叫我的名字真好听。” 狐袖在床上躺下,说:“早些歇息吧,兔簪。” 兔簪在狐袖枕边躺下,鼻翼翕动,妄图寻觅一星半点昨晚从狐袖发肤间泄露的香气,却是无从寻得了。兔簪忽然想起,狐袖说过,这个香味只有情动时才会闻得见,狐袖不曾动情,自然就无色无味,干干净净,只有刚刚焚香沐浴时残留的一点人工香气。 兔簪忽然觉得很可惜,仰躺在床上,轻声叹气。 狐袖问他:“你不高兴吗?” 兔簪讷讷道:“有一点儿。” “为什么?”狐袖又问。 兔簪翻了身,面对着狐袖,说:“怎样才能让你散发胭脂茉莉的气味呢?” “噢,你不是不高兴了,你是发了情了。”狐袖恍然大悟道。 兔簪忽脸红起来,脸色从粉白玫瑰便作了粉红玫瑰:“朕不过——” 狐袖翻身压上,听从君命。 兔簪半推半就,却又想起什么,道:“霜翎让我们小点儿声。” 狐袖把无刺的玫瑰杆儿放在兔簪嘴边:“咬着。” 【——】 翌晨,红炉来收拾床帐,见狐美人床榻枕巾上落尽玫瑰重瓣,杆儿倒是光秃秃的了,断成两截,伴作一双。 第8章 “皇后,君上已经很久没有来我们宫里了!”妃子们不甘地吵嚷着,“我们真怕那个狐美人懂什么狐媚之术,把君上迷惑住了。我们失宠事小,君上伤身事大啊!” 这个每日向皇后请安的活动一直都是“后宫例会”一样的存在。 因为狐美人奉旨不用参加,大家说起他的坏话来就更肆无忌惮了。这些妃子已经好多天见不到兔皇了,便都来皇后面前告状。 皇后点头听着,只说:“虽然酒色会伤身,但是打游戏一样不利健康。” 妃子们讪讪的不好讲什么。 却又有人说:“但是,他入宫这么久了都没来跟皇后请安,怕是恃宠生娇,以后都不知道会怎么不敬皇后。” 皇后答:“他能够伺候好君上,就是对我最大的礼敬了。” 说着,皇后又问:“哦,对了,犬妃怎么没来?” 蚂蚁答应说:“犬妃说身体不舒服,不能来请安。” “派太医去看看吧。”皇后道。 “太医早看过了,”蚂蚁答应说,“但是说了,要是他不绝育又不OO的话,这个病怕是好不了的。” 皇后叹道:“唉呀,真是深宫里的可怜人。送个好些的枕头去给他O吧。” 宫里众人莫不感叹,幸好自己不像公狗那样容易发 情,但又害怕自己发 情期来了,那该怎么办,是不是会跟犬妃一样发疯、抱病? 兔簪倒不太知道后宫的怨念,只一味的想着讨好狐美人。 而狐美人也不曾打听后宫的事情,他只顾着和红炉一起在花园里种植胭脂茉莉,闲暇时看书读报,打坐禅修。日子也过得相当清静。 不过,兔簪老往这儿跑,他也清净不了多久。 兔簪时不时带些礼物来,试图讨美人的欢心,可惜美人似乎对什么都没兴趣。兔簪送他吃的,狐美人却在辟谷断食,吃食都转赠了红炉,让红炉这只小赤狐变成小圆赤狐。兔簪送美人珠宝,但美人偏偏脱俗,不戴金银。兔簪想给美人的家人加官进爵,却发现美人是个孤儿…… 总之,兔簪想博美人一笑都不知从何处着手。 跑得多了,美人便问:“你是不是想OO?” 兔簪怔住,说:“也、也不是不想……” 狐美人就断然把他O了。 渐渐的,兔簪也跑得不那么勤了,毕竟身体条件不允许。 这日,兔簪便在纷华殿里养生,却见霜翎捧上了内务府为兔皇新作的常服。 “听说狐美人呢,喜欢清雅的东西,”兔簪一摆手,“以后这种粉红粉绿的衣裳就不要给朕穿了!” 霜翎白眼一翻,说:“狐美人也不喜欢你呀,你不也每天往他跟前凑?” “你……你说什么!”兔簪脸色不善,“狐美人怎么会不喜欢朕呢?” 霜翎便说:“他每次接驾的时候都一副死爹脸,怎么可能是喜欢你啊?” “那是他天生不爱笑!”兔簪反驳。 霜翎却说:“他可曾说过喜欢你呀?” 兔簪讷讷:“那……那是他不善言辞。” “我看你倒是挺善言辞的,还能替他找一百样的说辞。”霜翎泼冷水道。 -- 第9页 兔簪却不甘地说:“你只是看到我们刚见面的样子罢了,等我们进了卧室,那可火热了!你又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霜翎说,“可是他搞这个搞得好,那是他的专业特长吧。他只是在营业呀!” 兔簪噎住了:“营……营业……” 霜翎打量兔簪两眼,冷嘲道:“不是吧,君上,该不会人家在打工,你却在恋爱吧?” 第9章 今天是初一,皇帝按例不能翻嫔妃的牌子,只能去皇后那儿,或者称病,或者在纷华殿批奏折。 兔簪是从来不批奏折的,也不想称病,就先去了皇后宫中了。皇后接待了兔簪,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一边又闲话起来:“最近后宫的妃子对你过分宠爱狐美人一事非常不满意。” 兔簪闻言,只说:“行吧,我确实有阵子没有玩游戏了,等这季度末我会办个联赛,让大家活跃活跃。” 皇后又道:“那记得给联赛冠军晋升位分,这样也可以分淡大家对狐美人的嫉妒。” “他们很嫉妒狐美人吗?”兔簪问。 皇后道:“也不能说嫉妒,只能说是不甘心吧。” “我知道。有爱情才有嫉妒呢。”兔簪喃喃道,“其实六宫里没有人对朕有爱情。” 皇后笑道:“看来君上真的是成年了,开始需求爱情了。” 兔簪瞥皇后一眼,说:“我怎么感觉皇后在笑话朕呢?” “并不是。”皇后回答,“谁不希望有爱情呢?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不是笑话。” 兔簪好奇:“难道皇后也需求爱情吗?” 皇后怔了怔,只说:“在皇宫里,功名利禄、富贵荣华都是可得的,唯有真情难得。” 兔簪却问:“难得,不代表不需要啊?” “君上知道我的为人,我素来安分,很少去求不可求之事。”皇后淡淡回答。 兔簪又问:“为什么?试一试也没坏处啊!” 皇后却道:“怎么会没坏处?你知道人生八苦吗?爱别离、求不得。这两项苦痛极为强烈。若说完全不求他,那就可以完全避免了。” 兔簪一时竟被说服了,半晌说:“那皇后可真是机智。” 皇后陪兔簪用过了晚饭,便先行回自己寝殿了,又让霜翎送君上回纷华殿休息。兔簪颇为疑惑,又对霜翎说:“以往皇后还会留朕一起睡觉的,只是最近几个月,皇后都直接打发朕回去了,你说是为什么?” “你还寻思这个做什么?”霜翎没好气,“你很想皇后陪你睡觉?” 兔簪回答:“总好过一只兔睡嘛,长夜漫漫,很冷的。” 霜翎便说:“那你找你的狐美人吧!狐狸的毛够长,比鸡毛保暖多了。” 霜翎不过随口一句,却被旁边的小太监听到了,第二天,紫金城都传遍了“迷惑!霜翎劝君上初一弃皇后而幸狐袖,理由:‘狐狸的某个部位比鸡长’!” 红炉每天都刷紫金城八卦APP,看到这一段也是瞠目结舌,拿着给自己主子看:“您看!” 狐袖看了也没什么的,只平静地说:“这是实话,很奇怪吗?” 狐狸比鸡长有什么奇怪的? 无论哪个部位都好。 皇后殿那边也翻了天了,奴婢们都忿忿不平,只对皇后进言:“这多么大逆不道!皇后,您一定要澄清事实啊!” “怎么澄清?”皇后无奈道,“难道还把狐美人叫出来,当众比划比划?” 至于纷华殿内,霜翎自然盛怒,速速命人把乱讲八卦的小太监抓来疯狂抽嘴巴子。 兔簪见了殊为不忍,便说:“算了啊,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霜翎怒道:“怎么就实话了?” 兔簪便道:“教训了就算了,难道还要打死吗?” 霜翎这才放了小太监,又说:“真是气死人!” 兔簪又说:“算了,算了。” “被说闲话的不是你,你当然就算了!”霜翎气冲冲地叫道。 “被说的不是朕……”兔簪一怔,半晌恍然,“对啊,我应该关心当事人呀!” “你也知道呀?”霜翎没好气。 兔簪又说:“我得赶紧去看看狐美人。” “……”霜翎也算没脾气了。 兔簪到了狐美人的宫中,但见狐袖相当淡定,并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兔簪也放心了,只说:“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流言而不开心。” 狐袖说:“这没什么值得不开心的。” 兔簪看狐袖总是这样平和,却叹道:“是啊,我看你不会不开心,但也不会开心。” 狐袖便道:“我要是因为这样的流言而开心,似乎也太失礼了。” 兔簪愣了愣,说:“我不是说这个!” “哦?”狐袖静静看着兔簪。 兔簪自顾自说下去:“我是说,你好像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不会开心,也不会不开心。” 狐袖回答:“修行者本当如是。” 兔簪不觉想起霜翎那句“狐美人只是在打工,不是在恋爱”的话来,忍不住问道:“那你入宫来、伺候朕,也是怀着修行的心吗?” 狐袖答:“世间一切都是一场修行。” 兔簪听得云里雾里的,想了半天,又开朗起来:“所以你不会抗拒世俗的恋爱吧?毕竟那也是世间的一切,也等于是修行!” -- 第10页 狐袖凝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兔簪咽了咽,只小心问:“你……你会不会和我恋爱?” 第10章 “恋爱?”狐袖看起来有些疑惑。 兔簪也有些害羞了,不自然地摸了摸兔耳朵:“嗯啊。” 狐袖却说:“你说的‘恋爱’是什么意思呢?” 兔簪也怔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定义“恋爱”。 狐袖又问:“你是想要OO吗?” 兔簪有些臊,却也有些恼:“怎么每次你都问这个?” 狐袖便答:“因为你看起来想要。” 兔簪居然无法反驳这件事。 于是,兔皇帝和狐美人又糊里糊涂地来了一发。 等那一发过了,兔簪又恢复了理智,一边穿衣服一边正色道:“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兔簪自认为义正辞严地说着这话,但落在狐袖眼里,此时兔耳少年衣衫凌乱、气喘微微,神色中带着几分恼意地说话,很难让人相信他的意思不是这个。 狐袖带着怀疑的眼光问:“是不是不够?” 兔簪羞恼地说:“我都说了不是这个!” 狐袖便问:“那是什么?” 兔簪只说:“你和我做得了这个,和别人也做得了吗?” 狐袖道:“自然不得。” 兔簪眼光微微闪过喜悦:“是吗?” “我会被浸猪笼的。”狐袖说,“这可是大罪。” 兔簪眼里的微光便暗淡下来:“只是因为这个吗?” “还有其他的原因吗?”狐袖问。 兔簪不悦地说:“那我问你,如果你不是朕的宫妃,你会不会和别人OO?” “大概不会。”狐袖回答。 兔簪又隐约高兴起来:“为什么?” 狐袖答:“我潜心修行,一般不做这个。” 兔簪再一次失望,不免恼道:“你既然是修行人,怎么还入宫选秀?!” 这话问了也白问,其实兔簪自己也清楚。他要选秀,狐族自然挑好的来。狐袖国色天香的,狐族肯定送他来,他也没得拒绝。再说,按照狐袖这个随遇而安、所谓“一切都是修行”的个性,那也是不会拒绝族人安排的,因此便来了宫里了。 兔簪一时气馁无比,只觉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摇了摇头,说:“其实你什么都没做错,族人送你来选秀,你来了。你被选上了,就用媚术伺候我。一切都没错的。错的是我。”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兔簪一言不发地离去,回了自己宫中。 这是狐袖入宫以来,兔簪第一次没留宿赤狐宫。 这也是兔簪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不安。 他忽然想起了皇后说的话,“求不得”“爱别离”都是人生最难以忍受的痛苦。不如一开始不抱有期望,那就不会失望,更不会难受了。 “我是不是要学着这样子?”兔簪自问。 连着几天,兔簪都没有翻狐美人的牌子。 宫里流言四起,说赤狐失宠了。 而兔簪却觉得,最不得宠的是自己。 心里按捺着对狐袖的思念,兔簪继续打游戏,打得却也没什么滋味儿,心不在焉的。他免不了会想,狐袖此刻在做什么?自己冷落狐袖了,狐袖会寂寞么? 但仔细一想,恐怕是不会的。 兔簪的耳朵耷拉着:“他一定觉得很清净,能够好好禅修,还可以自在地种种他的花。” 霜翎见兔簪没精打采的,也是看不下去了,只怒骂:“大哥,您是个皇帝啊!你为了一个妖媚狐狸精这样值得吗?” “为了一个妖媚狐狸精不值得?难道为了一个丑陋王 八怪就值得吗?”兔簪反问。 要害相思,当然是选个美人啊! 霜翎一下噎住,半晌却说:“我看您是开过荤了,容易欲 求不满吧!其实宫里和你一样情窦初开的妃子也很多啊。比如那个犬妃,还是条公狗,绝对天生有过人的长处!” 兔簪想起上次在犬妃那儿留宿的经历,连连摇头:“那不行,他长处太长了。” “蚂蚁答应呢?”霜翎又问,“他不是最会讨你喜欢吗?” 兔簪摇头,说:“不可。” “那也是。”霜翎批评道,“他的短板太明显。” 兔簪对此也没什么心思,却又想着皇后对这些话题很有真知灼见,不如和皇后聊天谈心,说不定可以得到开解。故而,兔簪说:“这样吧,我去皇后那儿。” 霜翎脸色一变:“他……他哪儿能成……” “怎么不能?”兔簪反问。 霜翎脑子意乱,便口不择言:“这……鸡类虽然名字带‘鸡’,但天生没有鸡 鸡,您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兔簪一脸“我也学过生物”的表情,“就是因为鸡类天生没有**,你这个假太监才混得进来的嘛。不过,这关我去皇后那儿什么事呢?” 霜翎脸色微变:“对啊,皇后没有,您有啊……” 第11章 “是啊,虽然他没有,但朕不会因此嫌弃他的。”兔簪一脸的善解人意。 霜翎这个大内总管正要继续破口大骂皇帝,却不想外头传来了通报声:“君上,不好啦!” 霜翎正在气头上呢,听到就骂:“你妈才不好呢!会不会说话呢?” 外头小奴才也习惯了霜翎的暴脾气,只作答:“不是我妈不好了,是犬妃不好了。” -- 第11页 “他怎么了?”兔皇问。 小奴才回答:“犬妃发热不退、神志不清。” 兔皇关怀道:“是吗?那我去看看他。” 小奴才又说:“可是太医让君上不要去,说犬妃得的可能是传染病。还说请君上到太医院说说情况,确认不会有传染之虞。” “说情况?”兔皇不解,“我这几天都没有见过犬妃,就算传染,也传染不上我啊。” 小奴才却说:“奴才也不知道,但是皇后非常重视,连折子都不批了,就先到了太医院,又命奴才请君上,不得耽搁。” 虽然本朝议会权力很高,但皇帝也要批阅议会送上来的折子,并与大臣商量国事。兔簪罢朝已久,行使皇权的使命一直落在皇后的身上。而皇后也相当勤勉,一心悬在前朝,对于后宫之事都不太重视。无论是兔簪沉迷游戏、乱封后妃,还是妃子们排挤争宠、恃宠生娇,皇后都是不太理会的,一直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 “现在是上书房工作时间,皇后连折子都不批了,跑去了太医院,那肯定是大事情。”兔簪不觉如此推断,“那朕马上过去。” 兔簪与霜翎匆匆赶往了太医院,却见太医院已是严阵以待,一处病房房门紧闭,依稀传出了痛苦的“汪汪”声,仿佛是犬妃垂死的呻 吟。隔着门板传来不太真切,但也够听得兔簪心惊肉跳的。 兔簪不觉问道:“怎么回事?” 却见门外站着皇后与太医院院长白老鼠,二人都一脸严肃。 皇后道:“太医,先给君上验血。” “我不懂啊……我和犬妃很久没有接触了,怎么会生病?”兔簪问。 皇后却叹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得好好消化……” 兔簪听得皇后说得这么严肃,自己也紧张起来了,咽了咽唾沫,问:“什么消息?” 皇后便道:“原来,犬妃这些天焦躁不安、倦怠发热,并非发 情期那么简单。他是……染上了狂犬病!” “狂犬病!”兔簪大惊,“你们太医院怎么做事的?我听说犬妃生病很久了,怎么现在才确认是狂犬病?” 白老鼠连忙解释:“一般谁能想到宫中的养尊处优的主子会患上狂犬病呢?再说,狂犬病本来就很难检测出来的。加之又撞上了他的发 情期,就更难确诊了,也是到了这几天症状非常严重了,我们才想到他是患了狂犬病。” “这也不能怪白太医。”皇后帮忙说情道,“我听说狂犬病不轻易传染的。太医考虑不到也情有可原。” “可这不是什么小事!”兔簪仍感难以置信,“这可是那个致死率几乎百分百的狂犬病!” 皇后叹气,点头:“是啊……我们已经在准备犬妃的身后事了。” 白老鼠也点头:“是啊,现在特意把君上叫来,就是想看看要不要把君上的也一起准备着……” 霜翎怒骂:“你妈了个叽的会不会讲话!” 皇后却说:“也是看看罢了,说起来君上刚刚说的也是,君上和犬妃近期没有接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毕竟圣体贵重,还是细问一番比较安心。” 霜翎脸色忽变,却说:“这个接触……” “霜翎总管不必太担心,这是循例问问而已。”白老鼠说,“毕竟,狂犬病不容易传染。君上这阵子从来没有临幸过犬妃,是吧?” “是没有临幸过……”兔簪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嘴唇也哆嗦起来,“但是被他咬过……” 皇后和白老鼠的脸色也都跟着“唰”的变了。 霜翎急匆匆地说:“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的。”皇后强自镇定,又对白老鼠说,“你去给君上做做检查。” 白老鼠便带着兔簪去抽血检查。兔簪看着自己被抽走了一管血,默默数秒,又问:“您不是说狂犬病很难检查的吗?那你这样抽血就能查出来吗?” 白老鼠尴尬至极,回答:“确实检查不出来。但皇后叫我检查,我得做个样子。否则拿工资也不好意思的。” 兔簪想了半天,又跳了起来:“糟了!如果我有狂犬病的话,那是不是狐美人也会……” “这个皇上不必担心。”白老鼠连忙安慰,“只有发病了的病患才能传染狂犬病。君上就算感染了,但目前看来没有发病,也就不具备传染的条件了。” 霜翎在旁看着,气得冒烟:“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狐美人呢!” 兔簪却说:“正是生死关头,才更要想他啊!”言语是理直气壮的。 皇后闻言只说:“既然君上关心他,就让他也来打疫苗吧。毕竟他也是近侍皇帝的人。” 兔簪点头,又对霜翎说:“哦,你也打个疫苗吧。” 霜翎没好气地说:“你顾好你自己吧!” 白老鼠解释:“像霜翎总管这种做 鸡的,是不会得狂犬病的。” 霜翎气得要啄他:“你丫骂谁呢!” 白老鼠也不敢惹霜翎,只给兔簪打了狂犬疫苗,但大家都知道这是无用的,要是没有感染,打了没有用,要真感染了,那就更没有用了。 回到了寝殿之中,兔簪仍觉得迷迷糊糊的,还没明白过来似的,霜翎却急得乱转,白羽毛都掉了好几根。皇后一条条地替他拾起来,笑道:“你掉的鸡毛都够做八个鸡毛掸子了。” -- 第12页 霜翎便说:“你真没心肝,君上都要驾崩啦,你还开玩笑?” 兔簪听到“驾崩”两个字才像意识到什么:“我……我可能会死?” 霜翎气鼓鼓地说:“你才知道啊?还跟个无事人一样!” 皇后又说:“这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霜翎这个“太监”急得瞪眼,瞅着皇后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起来?是不是想着君上死了,你可以做太后?” 皇后便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不是好好的么?我看你满嘴里又是驾崩又是死了的,你才是要诅咒君上的那一个。” 霜翎气恼,直接打算赶走皇后,尖着嗓子大声叫嚷:“皇后摆驾!皇后摆驾!” 皇后笑道:“你别嚷,我自己走。”说完,皇后自顾自走了。 兔簪坐在那儿发呆,见皇后走了,也没说话,不过片刻,又听见宫人报说:“狐美人求见。” “狐美人?”兔簪一惊,“他来了?” “看来君上好几天冷落他,他受不住了,自己要来找您呢。”霜翎不冷不热地说,“贱 人就是矫情。” 兔簪正站起来要见他,却又迟疑起来:“不……我不能见他……” 兔簪犹豫了一阵子,又对霜翎说:“你快打发狐美人走吧。就说朕忙着。” 霜翎听到这道旨意,倒是乐得高兴,兴冲冲地就跑出殿外,但见狐美人主仆都在,狐美人一袭红衣,似一株红花似的立在绿枝头下,颇为妖冶,怪不得兔簪动心成那样。 霜翎却没好气,只说:“你来做什么?这儿是纷华殿,又不是没关门的鸡笼,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 狐袖并不说话。在旁的红炉却不甘示弱,只说:“我看这儿有你来去自如的,确实像没关门的鸡笼。” 霜翎冷哼一声:“狐袖,你可不可以有点失宠嫔妃的自觉?好好掂量自己的分寸?君上如今厌弃你,不想见你,你可否滚远一些?” 狐袖微微一怔,脸上说不定什么表情,薄唇微微抿着。 红炉气得要死,正要回骂,狐袖却拦着。狐袖微微欠身,只说:“霜翎总管,我们来不是为了求宠,确实是有事。” 第12章 “有事?”霜翎冷道,“能有什么事?君上说了不见,那就是不见。你滚吧!” 说完,霜翎转头就回了纷华殿里,还命人好好看守,绝不允许狐袖打扰圣驾。 没两天,兔簪就开始发烧了。 “这只是普通的发烧!”兔簪摸了摸额头,“很正常的!我还小,这是长个儿呢!” 再过两天,兔簪开始恐水,一口水都不敢喝,见风便发抖。 不过几日,便形销骨立。 他头枕在床头,原本就清瘦的身体更显得嶙峋,昔日颀长的脖子上挂一串八颗的红珠光彩照人,现在瘦骨上却显得独木难支,那脖子仿佛随时要被沉甸甸的红珠压断。 “咳咳……”兔簪半夜睁眼,却见眼前朦朦胧胧的,竟是那貌若天仙的狐美人。 “狐袖?”兔簪支撑起来,却又无力,正要跌回床上,却返回了一个带着胭脂般细腻、茉莉般幽微的香气的怀抱里。闻到了这一股香气,兔簪便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含笑说:“狐袖、狐袖,你看我啦?” “嗯,前几天来了一次,你的侍从说你不想见我。”狐袖的声音仿佛不如平常沉静,但却仍好听都很。 兔簪笑笑:“你来找我?我很高兴,是为了什么?” “胭脂茉莉开了,你说过想看的,便特来告诉你一声。” “原来是这样,难为你记得。”兔簪很是高兴,“可惜我现在不能吹风、不能出门。” “我把花带来了,你看。”狐袖从袖子里拿出一朵绢帛包裹着的红茉莉,轻轻放在掌心,如同此刻抱着兔簪一样小心又细致。 可惜兔簪的视力已经变得很弱,只能隐约瞧见轮廓,他努力睁大眼睛,又试图好好看看狐袖,却仍是做不到,便微微合上眼睛,摇头说:“狐袖……狐袖……我的眼睛不好了,怕是看不到你种的胭脂茉莉开花……唉,太遗憾。” 狐袖的声音响起,还是那般清澈:“你那么想看茉莉花开吗?” “就是这个,恐怕也已经办不到了。”兔簪无力将头靠在狐袖怀里,“朕知道你不爱我,人呢,没有爱,是求不来的,但花还好些,努力种种,还能开。所以有机会的话,我想看看胭脂茉莉开花时候是怎样的。” 狐袖说:“你的心愿就只是看花吗?” 兔簪笑了笑:“既然用了‘心愿’这两个字,那不如许大一些。不但要看花,还要和你一起看……” 狐袖道:“这听起来也不大。” 兔簪恍惚想来,便说:“那就要你和我恋爱。” 说着,兔簪又嗽了几声。 却没有听见狐狸的应答。 四处一片寂静,犹如黑夜。 忽然一声嘹亮的“皇后驾到”——打破了这份安静。 皇后头戴金冠来了纷华殿,又问左右道:“君上怎么了?” 小白鼠忙说:“我带皇后进去看看。” 皇后又问:“可有人来看过君上?” 霜翎便答:“这是传染病,那些没心肝的妃子怎么肯来。” 皇后进了内间,果然见寝室内除了兔簪,空无一人。皇后撩起床帐,低头一看,却见兔簪躺在床上,已化回原形,是一只白兔,却没了气息。皇后不觉大声鸡啼起来:“君上驾崩了!!!!” -- 第13页 ——春日—— 兔簪忽然睁开眼睛,头脑一片迷糊。 兔簪拧头一看,蚂蚁答应陪在他旁边打游戏。蚂蚁答应说:“君上,你挂机干什么?” 兔簪愣了愣:“蚂蚁答应……” 蚂蚁答应脸色大变:“君上……我……我不就问一句您为什么挂机吗……您就要降我为答应吗?” 兔簪怔了怔:“你不是答应?” “我是您的贵人啊!”蚂蚁贵人嘤嘤嘤起来。 却正是尴尬,听得角落里皇后轻轻嗽了两声,原来皇后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蚂蚁贵人赶紧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他现在那么尴尬,便说:“你先退下吧。”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簪愣了愣:这一幕好像是似曾相识呢…… 第13章 纷华殿内室有一面镶嵌墙面的高大镜子,照着兔簪的全身。 兔簪的容貌仍然非常靓丽,绝无病容——一切都回去了,他回去了那个十八岁、脆生生的俊俏小伙模样——但唯有一点…… 兔簪疑惑地抚摸着脖子上那串红彤彤的珠链:“一二三四五六七……七……” “怎么了,君上?”皇后正打算和兔簪商量要事,没想到今天的兔皇一直盯着镜子发呆,他也就没有话头可以拿得起来。 兔簪问皇后:“我的珠子好像少了一颗?” “并无。”皇后说,“君上脖子上的红珠一直都是七颗,没有错的。” 在旁倒茶的小宫女也说:“是啊,一直都是七颗啊。” 兔簪懵了:“是……是吗?” 兔簪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子,脑子里不停的转过无数想法。 皇后也不想停留在这个珠子多少颗的话题上,只问道:“那么,君上认为选秀的事情怎么样呢?” “选秀?”兔簪回过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点头,“赶紧办起来呀!” 皇后似乎很意外,因为兔皇一直都说不想选秀、对召幸这些事情都不感兴趣,但现在兔皇既然同意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答应着下去办了。 皇后刚下去,霜翎就走进来了。 霜翎一进来,就遣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而此时,兔簪盘腿坐在丝绸软垫上,看着桌子上的青花瓷瓶发呆。 霜翎没好气地叫道:“你寻思啥呢?” 兔簪摸着瓷瓶上的百合花,只说:“这是狐尾百合吧?” 前世的情缘真是妙不可言,兔簪便是看着一束狐尾百合,都能瞬间害起了相思。 “我去你的淫兔,你都死过一回了还想着这玩意儿呢?”霜翎劈手夺过百合花,扔到地上用鸟爪狂踩。 兔簪闻言,震惊不已:“我真的死过了一回了?” “我说你死过,你就信了?”霜翎问,“你不觉得很荒诞?” 兔簪却道:“你是丹鹤,又不是凡鸟,你说的我当然信。” “那我说你OO就会死,你怎么不信?”霜翎教训道,“阴兔丧精沉残夜!这是我亲眼看见的讖言。你就是没有童子精才死的呢。” 兔簪却摇头,说:“不,我是得了狂犬病死的。” 霜翎噎住了。 兔簪又有些高兴地说:“是了,只要我不感染狂犬病,那就不会死了,这和我丧精有什么关系呢?” 这时候,另一个宫人已经进来通传了:“犬妃宫里的小福子在外头等很久了,说是求见君上。” 兔簪说:“你先让小福子到暖阁等着吧。把犬妃也召来。” “是。” “再把太医传来。” “君上身体不适?” “还没有,”兔簪说,“但先把太医叫来。” 宫人虽然感觉费解,但还是答应着去传唤太医了。 见宫人退下了,霜翎却对兔簪说:“怎么?你想让犬妃去治疗吗?狂犬病是治不好的,你还不知道吗?” 兔簪却说:“可是,我不觉得犬妃现在有狂犬病。” “嗯?”霜翎讶异,“如果他不是今天就犯病了,怎么会让你感染?” 兔簪却说:“前世的今天,我翻了犬妃的牌子。按照规矩,犬妃是洗过澡才能伺候我的。他既然能正常洗澡,那就是不怕水了?狂犬病又叫恐水症,一般犯病了,自然是怕水的。” “那也不是一定的。”霜翎反驳,“也有犯病了不怕水的。” 兔簪却又说:“这个不一定。但狂犬病也有个十日观察法。按理说,如果他是有问题的,在咬了我的十日之内肯定会死的。但你想想,他咬了我到他确诊狂犬病,这中间隔了多久?恐怕有一个多月了。也是因为隔了这么久,当时太医才觉得我应该不会有事。” “这证明什么呢?”霜翎皱眉,“他现在没有狂犬病?” “我是这么想的。”兔簪说,“他现在很可能是健康的。” 霜翎却更加困惑:“不对啊,那如果他现在是健康的,他是怎么突然得病的?按照你的说法,他得病了,就是被传染的。传染他的病患也会在十天之内死去。可是这期间,宫中没有妖怪死掉啊?” “在我得病的那阵子,我也看了一些相关的研究,才知道了这些知识。”兔簪摸着兔耳朵,认真地说,“其实有一种动物能携带、传染狂犬病毒,但他自己却不会发病,更不会因此死亡。” -- 第14页 “什么动物?”霜翎更好奇了。 兔簪回答:“蝙蝠。” “是……是小福子!”霜翎恍然明白过来,“小福子是新进宫的蝙蝠精……” 小福子是蝙蝠,蝙蝠能传染狂犬病,但它本身不会发病,也不会被这些病毒影响。在前世的时候,兔簪得病后查阅相关资料,就已经怀疑感染源是小福子了。小福子传染了犬妃,犬妃才会死的。但兔簪本人又是怎么得病的呢? 兔簪也没想明白。 他没想明白就嗝屁了。 他现在只好把小福子和犬妃叫到宫里,让太医诊断诊断。白老鼠也很快来到,按照兔簪的吩咐,为犬妃、小福子验血检查。果然不出兔簪所料,小福子身上携带了狂犬病毒,而犬妃则尚未被感染。 “怎么会让带了狂犬病毒的妖怪进宫呢?”霜翎气急地质问白老鼠。 白老鼠慌张地解释:“所有宫人进宫之前都有体检的。但体检完了,到正式进宫工作中间还是会隔几周的,可能是小福子在这期间得了病,也未可知啊。” 霜翎只道:“我看这个小福子就是有问题的,说不定就是故意趁这个漏洞带病进宫,得抓去拷打查问才行。” 兔簪却说:“小福子真的想带病进宫害我,就该来咬我,感染犬妃干什么呢?我看是意外吧。不要深究了。” 霜翎想了想,却说:“不对啊,狂犬病的传播也不容易啊。小福子的病怎么会传染给犬妃呢?” 兔簪脸色僵硬,低声说:“过阵子犬妃不是会发 情么……” “你的意思是……”霜翎的脸色也变得难堪,“狗 日 了……” 犬妃不堪发 情的痛苦,将狗爪伸向了宫里新来的小年轻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嘛…… 兔簪僵硬地点头:“我看这个情况可不是小福子本人可以预估得到的。因此,我觉得小福子故意带病入宫是不太可能的……应该就是意外。” “小福子传染了犬妃是意外。而且是在咬了你之后才发生的。也就是说,你得狂犬病和犬妃没有关系?”霜翎越想越不明白,“那你的病是怎么得的?” 其实兔簪也想不明白。 只不过,小福子携带狂犬病毒一事,很快就传到皇后耳里。皇后十分重视,只说:“既然蝙蝠容易携带病毒,宫里又出了感染源,那就索性都遣出宫,免得出问题。”同时,皇后特命令宫里加强检疫,因此,兔簪也不会再得狂犬病了。 兔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便高高兴兴地等着选秀那天的来临了。 而霜翎每天都劝兔簪不要饱暖思**,但好像也没有奏效。 临近选秀,兔簪每天做脸护肤美容做头发。 霜翎在旁边看着,冷冷地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选秀的是你呢。” 兔簪一边敷面膜一边说:“上辈子我和狐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太邋遢了,所以他才不喜欢我。我想,这次我把自己拾掇得强一些,他就会对我印象好了。” 兔簪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看得皇后都傻眼了。皇后只说:“君上最近一定很少晒太阳吧,几天没见白了一个色号。” 兔簪只问:“那朕美吗?” 皇后咽了咽,只说:“君上最近性情大变,让我很不适应呢。” 二人闲谈间,已到了选秀大殿,但见殿上站满了姹紫嫣红的各色美人。兔簪也没仔细看,匆忙让开始典礼。 “你们……你们中有狐族的美人吗?”兔簪一边翻阅名册,一边张口问道。 一名狐妖站出队列,甜腻腻地回答:“奴是狐族第一美人。” “可拉倒吧。”兔簪低头看着册子,看都没看他一眼。 狐妖脸都绿了。 皇后也怕尴尬,便笑道:“看着倒是不错呢,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狐袖。”狐妖回答。 兔簪一怔,这才正眼看对方,却见眼前这个叫“狐袖”的狐妖真的和“狐袖”长得一模一样——眼睛鼻子嘴巴都是一个模子的,是那娇艳的皮囊没错了,可是……可就算是一模一样,但看起来却又给人感觉不是同一个人,眼前的“狐袖”非常娇媚,和他记忆中的“狐袖”大相径庭。 “你是狐袖?”兔簪又惊讶又疑惑。 这狐妖也很疑惑,便说:“我是狐袖。” 第14章 “你是狐袖?……”兔簪陷入一片迷惘之中,“我怎么觉得……” 皇后见兔簪这样异常,细想来便问道:“难道君上从前见过狐袖吗?” “啊?”兔簪一怔,赶紧否认,“没有。皇后怎么这样问?” 皇后便道:“我只是看君上好像质疑他的身份。”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兔簪愣了愣,胡乱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特别。” 皇后点头,说“原来如此”,但也不知信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皇后又问:“那要留下狐袖吗?” 兔簪有些犹豫起来。 眼前的“狐袖”,完全无法给兔簪任何恋爱的感觉。 兔簪根本不想要他。 但是,这个“狐袖”的长相身材与他所爱的狐妖分毫不差,要是留在眼前,当个念想,仿佛也是不错的。 见兔簪犹犹豫豫的,那狐袖赶紧说:“君上,请留下我吧。我一定会克己尽责、尽心伺候君上的。” -- 第15页 兔簪一叹,说:“既然你这么想留下,那朕就成全你吧。” “那封个什么好呢?”皇后问。 兔簪原说惯了“狐美人”,也险些信口说出了“美人”,但仔细一想,眼前这个“狐袖”根本配不上“狐美人”这三个字,便只说:“封个答应吧。” 这一次选秀,兔簪一开始兴致勃勃,到后来却是兴致缺缺,完全提不起精神,全场只封了一个狐答应。 待选秀结束,兔簪无精打采地回宫,又对霜翎说:“白瞎了我做了好几天的脸。” 霜翎看了一眼兔簪护理得油光水滑的皮毛,便说:“这也好,没有那个狐媚子勾引你送命。” 兔簪却撇嘴,说:“你怎么总赖是狐美人的错呢?” “怎么?他勾引你还不算他的错?” 兔簪便道:“那肯定不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是朕好色荒淫的问题啊。” 霜翎一下也被噎着了,半天回不了嘴。 狐袖入宫之后,兔簪也见过他几回,却见这个狐袖虽然长相是狐美人,但神态举止通通大相径庭,兔簪看多了也觉得无什么意思。偶尔,兔簪还会说:“你别说话,说话就不行了——你也别笑,狐美人天生不爱笑的。” 这个狐袖想明白了:妈呀,还说什么笑起来就不像他了……这是拿我当替身么? 最过分的是兔簪甚至建议狐袖不要吃肉,因为狐袖身上有股子肉骚味,放屁的时候尤其难顶。兔簪认为是因为狐袖吃太多肉了,而兔簪所思慕的狐美人辟谷断粮、吸风饮露,特别仙气,从来不放屁。 狐袖深感:“吗的这争宠也太难了!” 这个狐袖也吃素了几天,后来确实没忍住,跑去御膳房偷鸡,一边啃鸡腿一边感叹:老子就是要吃肉!君恩就是个屁!君恩能有鸡腿香吗?妈的,谁爱争宠谁去!横竖老子是不伺候了! 狐袖刚进宫的时候特别做作,宫里那些电竞妃子们都看不惯他。待决心不再争宠之后,狐袖也不搞那些妖里妖气的娇媚做作样子了,天天在那儿偷鸡摸狗、吃肉放屁,反而和后宫里的妃子们关系好多了。本着助人为乐的精神,狐袖还帮犬妃解决了发 情的痛苦。二人不知多么甜蜜。 春寒料峭,犬妃还织了一条围脖送给狐袖,但想着光送狐袖也不好,便又给兔皇织了一顶帽子,绿色的,只说这个颜色生机勃勃,和春天最搭配。 现在后宫里是一团和气了,但兔簪这个做皇帝的,则是一团怨气。 “原来捡回了一条命,却失去了狐美人……”兔簪感伤地说,“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霜翎每天听着兔簪伤春,也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一开始还骂兔簪几句,后面见骂不醒,那就算了。 这样伤春伤着伤着,便渡过了春天,眨眼到了夏天。 夏日,皇宫内蝉鸣不绝,兔簪嫌烦,将窗门关上。皇后前来看望兔簪,又说:“听说君上自开春以来到现在就精神不振,连打游戏都提不起劲了。真叫人担心。” 兔簪托着腮说:“没什么,有劳皇后挂心了。” 皇后又说:“狐族说他们那儿特有的胭脂茉莉快要开花,到时候要开个赏花会,想邀请君上去赏花。我原觉得这样有些奔波,但看着君上最近闷闷的,也觉得不如去散散心为宜。” “胭脂茉莉?”兔簪一下精神就提起来了,耳朵都要竖起,“就是那个红红的、香香的胭脂茉莉吗?” “是啊。”皇后点头,“看来君上也喜欢呢,那便好了。” 兔簪想起,当初春日里选秀,把狐美人纳了入宫,待夏日,兔簪就染病。胭脂茉莉开好的时候,狐美人还带了花朵来纷华殿请兔簪看的。可惜,当时兔簪已经看不到了。 如今,兔簪见不着狐美人了,要是能看到胭脂茉莉开花,也算是略略修补了一些遗憾。 说去便去的,兔簪便立即让人安排去狐族的事宜。而皇后需要替兔簪处理政务,便留守皇宫之中。兔簪轻车简从的,只带了霜翎和几个贴身近侍,乘坐专机飞去了灵狐山。 一下飞机,却见已有狐族的接待者等着了。为首的一个狐王,远远看着,便知道是年轻英俊的。兔簪只觉得陌生,说:“你是那个新上任的狐王,对吗?” “正是。”说着,新狐王缓缓抬起了头,双眼迎视兔皇。兔簪与他四目交缠,心弦一时乱颤,犹如十指乱弹琵琶一般。 “你……”兔簪嘴唇发干,半晌抿了抿嘴,说,“你长得很好看呀。” 新狐王答:“狐族都长得好。” 兔簪又凑近了新狐王一些,闻得一阵熟悉的冷香,更是脸色发红,只说:“你……你也很香啊……” 新狐王并无回答,旁边一个狐族的臣子就气冲冲地说:“君上请自重!” 新狐王说:“大人别急,我确实是又好看又香。君上不过是陈述事实。” 这新狐王讲话语气四平八稳的,那节奏和语调都是和兔簪记忆中的狐美人一样的。 兔簪一颗心仿佛活过来了,怦怦的直跳。 新狐王又说:“君上来早了,要过几天才能赏花。这几天不如就先在行宫住下吧。” 兔簪听着新狐王说话就开心,忙点头说:“好,都听你的安排。” 新狐王又带着兔簪到行宫去,这一路上,兔簪双眼都离不开他,眼神里闪烁着星星一样的亮光。旁边狐王的臣子都连连摇头:这兔子果然就是个死昏君! -- 第16页 新狐王送了兔簪进行宫,便说要告退。 “慢着。”兔簪脸上写满不舍得,又问,“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新狐王答:“臣叫做狐髻。” 说完,狐髻便退下了。 “狐髻?”兔簪有些雀跃地对霜翎说,“你听到了吗?他叫狐髻,我叫兔簪,我们的名字岂不是一对?” 霜翎冷冷地说:“我看他就是个妖孽。” 兔簪哪里管他,只是诗兴大发,在露台上挥毫作诗一首:“素簪有意惟自赏,孤髻无心不成妆。鸾凤入梦眠高枕,鸳鸯消愁宿洞房。” 写完,兔簪抖了抖宣纸,正想拿到霜翎面前请他欣赏自己的新作,却是露台外吹来一阵风,竟把宣纸吹跌到台外。兔簪忙跑下去,霜翎自然也跟着,二人跑到了楼下,却见那首诗已被狐髻捡起来看了。却见狐髻已将诗词看完,扭头瞥看了兔簪。 兔簪一时脸红耳赤,极为羞赧,这首诗用素簪、孤髻暗指了自己和狐髻,又说了什么鸾凤入梦、鸳鸯洞房的…… 这一想,兔簪就羞惭无比,一个激灵,反手捶了霜翎一拳,骂道:“大胆!你居然写这样的淫诗!朕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鸡!” 霜翎也愣住了:“我???” 兔簪便朝霜翎使了个眼色。 霜翎也明白过来了,自知要莫名背锅,便哼了一声。 兔簪又叉着腰问:“你可知罪?” 霜翎便不情不愿地说:“老子知罪!” 第15章 霜翎告罪,兔簪便说:“好,既然你知罪,那朕就宽恕你。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子了。” 狐髻看起来也很好相处,并没有深究,只将宣纸还赠了兔簪,便先行告退。 兔簪在行宫里又住了两天,却都没见到狐髻,心里便总想着,又打发霜翎去问。霜翎十分不情愿,又劝兔簪:“你真的不怕死啊?” 兔簪却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觉得你是误解了讖言了,狐美人都说了,阴兔丧精是月亮失去光华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种色 情 淫 秽的意思。是你读得书少,有所误解了。” 霜翎也没好气,只说:“好啊,要讖言的时候就全家给老子磕头,现在倒嫌我没文化了!” 说完,霜翎气冲冲的跑了。 尽管是个假太监,但霜翎也是个真总管,他还是听着兔皇的吩咐去打听狐髻的去处了。却说狐髻去料理胭脂茉莉赏花会的事情。原定赏花会是几天之后的,但是因为兔簪来早了,狐髻只得加紧处理,这几天便很忙碌。 霜翎便道:“就算再忙碌,也不能晾着君上在行宫不予理会。每天来请安还是很必要的。” 那边答应了,翌日一早,狐髻果然就来请安了,身边还带着小赤狐妖。霜翎一眼就认得,这不是就是上辈子每天骂霜翎是“阉鸡”的那只没规矩的赤狐小奴吗? 霜翎一想到这个,便没好脸色,只说:“你叫什么?” 那小赤狐妖回答:“小奴叫红炉。” “红炉?”没错了,就是叫红炉的。 想到这个,霜翎脸色不善,只说:“你没官没品,一介微末的小奴,怎么也敢来君上面前?不知道退下回避吗?” 红炉瞅着霜翎,也不给他好脸色了,只说:“您就是霜翎,是吗?” “是的。”霜翎自得地道,“我就是大内总管霜翎。” “就是前天还写了首淫诗的那个鸡精吗?”红炉问道。 “我……”霜翎一下气着了。 这淫诗明明是兔皇写的嘛! 红炉见霜翎气恼,却也不依不饶:“狐族的大臣知道了,都深感受辱。只说,君上英明,可惜身边随侍这么的不检点。怕不是入宫的时候没有阉干净,实在应该翻阉一次才好呢。” “翻阉?”霜翎一下没想到还有这个操作,也是惊着了。 兔簪倒是好心,忙说:“别了吧。” 那狐髻也开口,说:“是的,我看霜翎平日都不打鸣,应该是阉得很干净,不需要翻阉的。” “阉得很干净——”霜翎正是气坏了。 看着霜翎正要骂街,兔簪连忙稳住他,只说:“狐髻为你求情,你还不谢谢他?” 闻言,霜翎只得忍这一股气,不冷不热地说:“那老子谢谢你呀!” 兔簪见狐髻来了,很是高兴,拉着狐髻坐下,要和他闲话,却又不知道该聊什么,但光是看着狐髻,他又十分高兴了,自然不必再说什么。 这个狐髻和上一世的狐袖,模样是很不同的,狐髻丝毫不见媚容,身为狐王,颇多几分庄重,但神态、气度,倒还是那个兔簪最喜欢的样子。 这一世的狐袖倒是媚态万千的,却勾不住兔簪的心。兔簪想起了今生的狐袖身上有股子肉骚味,却说狐髻清香雅致的,兔簪便问:“你平日吃肉吗?” “不食。”狐髻回答。 兔簪又问:“噢?为什么不食肉?” 狐髻道:“食肉会有腥杀气。” “腥杀气?”兔簪想了想,“腥杀气又是什么呢?” 狐髻道:“大约是会惹你讨厌的东西。” “啊?”兔簪一怔。 兔子茹素,是草食者,因此,兔妖对腥杀气重的妖类便有天然的厌恶,不爱与他亲近。 兔簪仔细想来,自己讨厌的那股子“肉骚味”,难道就是食肉大妖特有的腥杀气么?说起来,兔簪确实从来对这些食肉大妖都没什么好感,宫里最大型的妖物恐怕就是犬妃了。 -- 第17页 兔簪细想来,却又说:“但宫里的食肉大妖其实也不是很少,像犬类也是有的。” 狐髻却道:“赤狐是‘杀过者’,腥杀气比一般捕食者都重。” 兔簪疑惑:“什么是‘杀过者’?” 狐髻道:“一般捕食者,猎食不过为了饱腹。而杀过者,则会玩弄无法逃离的猎物,对待猎物是能杀则杀,从不放生。” 大约是身为草食动物的本能,兔簪一听到这话就遍体生寒,颇为畏惧:“这……赤狐都是如此吗?” 狐髻道:“本性如此。” 兔簪斜斜瞥了狐髻一眼,却见狐髻一脸温和、气质儒雅,便又问:“可你却不如此?” 狐髻答:“我可以不如此。” 狐髻又缓缓站起来,说:“我今日约了山庙禅师茹素,便不久留了。” 兔簪见狐髻要走,立时不舍,只说:“茹素?这太适合我了!我可以一起去吗?” “好。”狐髻说。 兔簪便道:“那我去更衣,你先等等我,我随后就来。” “好。”狐髻点头。 兔簪便喜盈盈地钻进了内室,又拉着霜翎一起,只说:“你看我穿哪套衣服好看?” 霜翎没好气地说:“你没听到人家说什么吗?” 兔簪惑然:“说什么?” “他是杀过者!最喜欢虐待、戏弄猎物!”霜翎担心地指出,“你呢,是兔子,兔子就是狐狸最喜欢的猎物啊!” 兔簪一下抓住了关键:“啊?狐狸最喜欢兔子?真的假的?”兔簪居然有些高兴呢。 第16章 狐髻、红炉、兔簪与霜翎一行人往山中去。 这边一直有拜灵狐的传统风俗,那传说中相当灵验的灵狐庙在灵狐山的主峰,香火鼎盛,每天拜神的人踏破门槛。倒是狐髻要拜访的那位禅师,住在灵狐山的西峰上,人迹罕至,草木乱生,连条好路都没有得走。 尚幸兔簪动作敏捷灵活,走在山路上也不觉得狼狈疲惫。倒是霜翎从小生长在开阔之地,走不惯这路,爪子在荒岩、乱石间无处安放一味想振翅起飞,但又怕败露自己其实是丹鹤的秘密,只得胡乱走着,几次三番差点翻跟头。 这霜翎那两条腿又细又长,跟筷子似的,走两步就踉跄一下,看得人心惊,唯恐他那竹签似的腿儿马上就得折了。 狐髻也忍不住说:“不如你在这儿歇歇。” “我不需要歇歇!”霜翎不服气,“我还得保护圣驾!” 红炉冷嘲道:“就你这细胳膊小腿儿,都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霜翎骂道:“你这骚狐狸少给我放臭屁!” “红炉,不要无礼。”狐髻只道,“这样吧,你驮着霜翎总管上山。” “凭什么啊?!”红炉和霜翎异口同声地抗议。 狐髻只对兔簪说:“君上,你觉得呢?” 兔簪一看到狐髻魂儿都丢了,哪儿还有自己的“觉得”,便说:“狐王觉得怎样好,那就怎样好。” 红炉见狐髻执意这样,便说:“好,驮就驮。不就是一只鸡么?我还驮不动么?” 狐髻又说:“到底山路难行,你们都是人形,也不好走,不如一并化作原形,那还容易些。”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一个人形背着另一个人形走山路是挺不方便的。要是一只赤狐驮着一只白羽鸡,那倒是容易很多。 问题却是——霜翎不是白羽鸡。 “老子不化!”霜翎赶紧摆架子,“老子这套衣服是精心搭配的,化了原形就不fashion了!” 狐髻便也没有多说,只说:“那就这样吧。” 于是,人形少年红炉啐了一口,是:“阉人就是麻烦。”说着,他便把白衣美人霜翎横着扛起,健步如飞地跑起来,吓得霜翎一阵打鸣。 看着红炉扛着一个人在山上撒腿一溜烟的跑,兔簪也吃了一惊,忙说:“这……这注意安全啊!” “没事,红炉野惯了的,没有问题。”狐髻安慰道。 却见红炉已经跑出去老远了,连影子都不见了,倒剩下兔簪和狐髻在后头慢慢走着。狐髻却又说:“我看一般鸡类走在山上不会如此笨拙,霜翎倒是有些奇怪。” 兔簪的心立即提起,僵硬地说:“是吗?可能是因为他……自小养在家里,不是那些走地鸡,所以走不惯山路。” 狐髻却又说:“可我听他刚刚的鸣叫,不太像鸡。” “怎么会呢?我听着挺像的啊!”兔簪慌忙遮掩,“再说了,他这红冠白羽小细腿的,不就是白羽鸡吗?” 狐髻却道:“丹鹤不也是吗?” 兔簪噎住了,半晌才说:“噢?是么?我真不知。我……我和丹鹤不熟。” 狐髻便无多言。二人安静走路,兔簪又嫌气氛闷,便无话找话,问道:“那丹鹤有什么特点呢?” “丹鹤忠贞,”狐髻道,“是一夫一妻制的鸟类。” “你喜欢忠贞的动物吗?”兔簪问。 狐髻道:“我听说兔性淫。” 兔簪噎住了。 半晌,还是决定保持沉默。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座禅院。却见禅院寂寥在荒山野岭之间,白墙生着青苔,绿瓦缠绕藤蔓,颇有凄清之感。推门而入,却见两小童打扫着,见了来客,便引入禅室之中。 霜翎仍挂在赤狐肩头,便喘着气说:“你丫把老子放下来!” -- 第18页 红炉白眼一翻,就将霜翎一个过肩摔扔地上。 霜翎气得又是一阵咯咯叫,童子便说:“请不要大声喧哗!” 霜翎正要说什么,一扭头,却见到一位鹤发禅师拄杖而来,脸上忙敛去怒意,变得恭敬起来:“老人家好。我……太失礼了。” 老禅师笑笑,说:“小年轻,火气大,很正常的。” 狐髻一边又说:“今天带了朋友来,希望没有打扰您。” “没事。都是缘分。”老禅师淡淡笑道,目光又落在兔簪身上,眼神瞥过兔簪项上的红珠,眉心微动,又笑道,“都是缘分。” 五人落座,侍童端上了素菜。却见餐后,天上忽然刮风下雨的。因山路不好走,老禅师便留了四人过夜。 狐髻与红炉一间室住,兔簪和霜翎又一间同住。及至到了室内,兔簪才笑问:“霜翎,很少见你这么乖巧安静,来了禅室之后,一句脏话都无说。” 霜翎却道:“这话说得,难道我牙缝里都长满了‘他 妈 的’,总不离口?” 兔簪无奈一笑,说:“我看那个禅师很有道行的样子。” “可不是吗?”霜翎也生了敬畏,“我一看就知道他是积年修炼的转生丹鹤,我自然要敬他。” “他也是转生丹鹤?!”兔簪惊愕不已,“所以他也能读讖言?” “是可以的。” 兔簪便说:“那我是不是可以问问他‘阴兔丧精’这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问,他不一定会答就是了。”霜翎道,“咱们转生丹鹤窥见天机太多是会折福折寿的。” 霜翎倒是惜命惜福的,从小到大就只开天眼为兔簪求过一条讖言:“阳丹亡魂散太虚,阴兔丧精沉残夜”。 兔簪想了想,独自往禅院里走,只见院门冷落,禅师端坐在琴台边,看着兔簪微笑:“有什么事吗?” 兔簪在琴台边坐下,请教道:“禅师呀,你知不知道‘阳丹亡魂散太虚,阴兔丧精沉残夜’是什么意思?” 禅师摇头,说:“知道。” 兔簪好奇:“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摇头?” 禅师答:“因为我知道,但是不想告诉你。” 兔簪“哦”了一声,颇为失望,半晌叹气:“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禅师却道:“你不问了?” 兔簪便道:“听说泄露天机是会折福折寿的,我自然不可以勉强您呀。” 禅师闻言一笑,说:“我倒是有一句可以告诉你。”说着,禅师用手指了指兔簪项上明珠:“这个便是讖言所说的‘阳丹’。” 兔簪一怔:“这个就是阳丹?” “不错。” “我还以为……”兔簪愣了愣,“我以为指的是阳 精呢!噢,我还以为是不可以做 爱呢,就是打 飞机、 口 爆那些也不行的程度。” 禅师一听见,立即红着脸躲避:“哎呀,我听见了什么?我脏了。好污秽!”百年老处男禅师赶紧跑去了静室洗耳朵。 见禅师跑了,兔簪也很懵:“我说错什么了吗?” 等禅师跑了,兔簪便站了起来,忽听见草丛里有响动,兔耳朵立即机敏地竖了起来。 “谁?”兔簪警惕地竖起耳朵。 “我。”幽草中缓缓行出那红衣男狐,目若流星,眉如春山,兔簪见之荡魂。 却见日间的狐美人还是狐王威仪模样,层层锦衣,身长挺拔,在此刻月下幽篁里,轻披着赤色软缎薄纱,衣裾下露出一截绒绒的狐狸尾巴尖儿来。 兔簪与美人缠绵多回,却还是第一次看见狐美人的尾巴。虽然未见全貌,只瞧见一点尖尖,兔簪也够目不转睛的,又问:“这……狐狸的尾巴可真大呀,和兔子的真不一样。为什么要长那样的大尾巴呢?有什么用处么?” 狐髻便轻轻掀起衣摆,却见那蓬松的大尾巴卷着尖儿地摆了摆,可爱异常。兔簪忍不住一个兔子扑地的姿态扑了过去,抓住那尾巴要玩儿,却是他刚抓住了尾巴,身体就一个天翻地覆的,被狐髻压住,狐的牙已压到了兔子的后颈上:“这就是狐尾的用处。” 第17章 今夜的月光是很明亮的,院子里还亮着几盏白色吊灯,无论是谁都能在这样的夜里看清楚前方。 可是兔簪却不太能。 因为狐髻的身形比兔簪的要大得多,这样压下来,犹如一座山一样,兔簪笼罩在山影之下,视物便不太清晰。但因为看得不够清晰,倒是嗅觉灵敏不少。狐髻现在穿衣单薄,衣领松散,犹如一扇正对花园却没有掩上的窗户般,随风便能飘来花香。 这个香气——很熟悉—— 兔簪闻到了那带半分胭脂般香甜、另有半分茉莉般清新的气味——单单属于狐美人的香气。 此刻狐狸的牙还压在兔簪的后颈,狐狸的身体也压在兔簪的背脊上。兔簪却也没半**为猎物的警觉,反而沉浸在这股魅香之中,浑身泛起一股销魂的暖意。 兔簪不自觉地摇动后腰,因衣衫单薄,狐髻甚至能察觉到兔簪后臀上的圆圆短短的兔尾巴的奇妙触感。 柔软的,绒绒的,兔子尾巴。 狐髻一手摁住兔簪乱动的腰身,说:“规矩些,当心我吃了你。”语气倒不是凶狠的,是柔和的,比起来自猎食者的威胁,更像是十分善意的提醒。 兔簪扭过头,试图看出阴影下狐狸的表情,却是徒劳,便只得委屈地说:“可是我好喜欢你。” -- 第19页 “噢。如此。”狐髻说,“那你打算怎么办?” 兔簪早不是当初那只情窍未开的纯情小白兔了,早开荤了不知多少回了,倒是旱了这些日子,佳人在侧,哪儿管得什么礼义廉耻? ——翌晨—— 兔簪醒来的时候,竟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他坐了起身,正有些迷茫,却听见霜翎的声音隔着墙传来。 “草拟吗——”霜翎骂道,“你他娘的不要脸!在修道的地方也敢勾引君上!你!你真是个下流、不要脸的臭狐狸精!” 兔簪一惊,想起昨晚的荒唐,只说自己和狐狸那样席地幕天的,恐怕全禅院昨晚都听去了。 这倒是真的,昨晚禅师红着脸躲避,躲避不了就洗耳朵,洗耳朵洗到快得中耳炎了。 霜翎一听到响儿,赶紧就要来拦着,却不想被那可恶的小赤狐红炉叼住脖子,动弹不得,还被红炉像狐狸戏弄小鸡一样耍了半天。霜翎要打赤狐,又打不过,要骂他,也骂不过。霜翎顶多几句脏话翻来覆去的喷,倒是红炉将霜翎那首“淫诗”直接背出来,又说“这是给你的新作提供素材呢”,就让霜翎下不来台、张不开嘴了。 第18章 兔簪本还没什么,这样听着霜翎当众怒骂,才觉得下不来台了,十分羞惭。 他忙要走到外间,却见眼前帘子挑起,狐髻打着帘朝他道:“醒了?” 兔簪昨儿晚上倒是放浪形骸的,一到白天就知道怕羞了,别过脸去,目光正好落在靠墙那面穿衣镜上。又大又亮的镜子将一切都照得清晰,自己身上穿着的薄衫,竟是昨晚狐髻所着的那件红缎衣。狐妖的体型自然是比兔子大出许多的,兔簪身披狐狸的衣服,真是带松领开,相当不成样子。 兔簪忙拢了拢衣领,往前走两步,却不慎踩上了拖长的衣摆上,一个踉跄扑到一堵墙似的怀里——原是狐髻接着他了。 兔簪落入狐髻怀里,闻得一阵轻微的香气——那是胭脂茉莉的气味,却又似有若无的。兔簪忙摇了摇头,只说大约是昨晚残留在衣服间的。狐美人说过,这气味只有在情热之时才会散发,现在光天化日的,狐髻怎么会散出这样的气味。 兔簪正自乱想时,却见狐髻轻轻将兔簪推开,又说:“好好穿衣。” 兔簪才知刚刚踩着自己的衣摆,把衣服到踩脱了大半,上半身都没掩住,便匆忙将衣服系好。狐髻倒很君子似的,退回帘子外头,不去看他。 兔簪便想:什么都看过了,现在又避嫌,他该不会是在装 逼吧? 尴尬的沉默间,外头霜翎的声音又传来了:“君上,你怎么都不说话?你该不会崩了吧!?” 兔簪没好气地支起窗户,探头出来,说:“你才崩了呢!” 红炉在旁只说:“霜翎不过是一个太监,真死了就是死了,也配不上一个‘崩’字呢。” 霜翎回骂道:“你这么喜欢满嘴喷粪的?” “我就是喜欢喷你,没错呢。” 霜翎道:“你自认化粪池,别拖上我!” 红炉正要继续回击,却听得狐髻的声音缓缓传来:“红炉,不得无礼。” 红炉这才闭了嘴。 狐髻推门走出,只说:“我这个侍童年纪小,从小也没什么管教,因此总是很失礼,我替他道歉,请不要与他计较。” 要说狐髻以狐王之尊对霜翎这个“太监”道歉,霜翎自当是领情的。但偏偏霜翎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寻衅便说:“哦?你不懂得管教侍从,不如交给内务府。我替你仔细调 教,保管比什么都强。” 红炉本来闭嘴了,但听霜翎挑衅自家主子,便立即反击:“我看内务府也没什么本事,不然也不会有你这么牛的阉鸡。” 霜翎又要再度开骂,兔簪便跳出来拦着,只说:“好啦,好啦,大清早的吵嚷什么?” 谁只霜翎骂起人来谁都不放过,只回说:“大清早吵嚷也好过大晚上的叫!” 兔簪习惯了霜翎这张臭嘴,也不生气,只说:“好了,你连朕都捎带上了,总算骂个够本了吧?再不许瞎嚷嚷了。” 霜翎吃软不吃硬的,听兔簪这么讲,反而降了几分火气,不太言语了。 四人便与禅师告辞。禅师虽然被他们吵得没好觉睡,但出于素养,还是没有抱怨什么,只提点道:“兔君似有阳虚的症候,要多保重。” 兔簪听了这话,挺不好意思的。 狐髻那边则要回去料理赏花会的事务,便先带着红炉告辞了,也是免得路上红炉和霜翎又拌嘴惹是非。 兔簪便只打算与霜翎一同下山。在路上,霜翎又道:“你听到禅师说什么了吗?你是阳虚的阴兔,不能乱搞。” 兔簪一怔:“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霜翎又说,“早说了你命格过阴,恐有早亡之兆。” “他说我阳虚,难道不是指我肾虚,不要纵欲么?”兔簪反问。 霜翎一怔,又道:“那无论是肾虚也好、命虚也罢,都不宜和那种邪魅狐妖纠缠。你没听说,这些狐妖最会采阴补阳?” 兔簪不悦地嘟囔,只说:“你怎么这样诋毁人家?你看狐美人多么端庄持重,和那种狐媚子是不一样的。” “他要是端庄持重,昨晚怎么会与你……?”霜翎气鼓鼓地暗示,却又说不下去了。 -- 第20页 “唉,这个啊!”兔簪知道霜翎的意思,便说,“是我先动手的啊!” 霜翎气急:“你这个淫兔,见了狐狸精,连命都不要啦?” “何至于就没命了?”兔簪摸了摸胸前红珠,只说,“禅师已经提示了,说阳丹是这个珠子,不是你脑子里那些黄色的想法。你这丹鹤也是的,搞得那么清高,满脑子却想着那些贼黄贼黄的东西……” 霜翎被莫名抢白,也是没话好说了。及至回到了行宫,那边宫人已急忙报告,只说:“君上,大事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霜翎正愁没处出气呢,大声责骂,“会不会说话呀?见到君上就说不好,这是好话吗?也不知先请安、说吉祥话啦?” 奴仆自然畏惧霜翎,立即听从吩咐满嘴请安吉祥话:“是的,君上万福。奴婢向君上请安,君上万万岁。新春吉祥,龙马精神,年年有今日,君上发大财,皇后发……发瘟啦!” 霜翎闻言大惊,又大怒,一脚丫子蹬过去:“你丫才发瘟呢?” 奴仆冷不防被踢,只得忍着,低头说:“是真的发瘟了……” 兔簪吃惊不已,又相当关心:“好端端的,皇后怎么了?” 奴仆答:“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发鸡瘟了。” “鸡瘟?宫里怎么会有鸡瘟啊?”兔簪相当讶异,“那现在怎么办?” 奴仆只说:“宫里也是群龙无首,还请君上回宫主持大局。” “行,那我回去吧!”兔簪转头,见霜翎已经打电话安排专机回宫了。 霜翎颇为心焦,只说:“这宫里怎么回事?又是狂犬病又是鸡瘟的,防疫工作真不行呀!看来得把太医院那群废物用竹签串起来放架子上烤烤才行!” 兔簪忙说:“这个节骨眼就别说吓人的话了……唉,不过也是多事之秋,你还总说我丧精会遭劫呢,现在这劫竟落在皇后头上了。” 霜翎忧愁不已。 宫人又说:“皇后那边还说了,霜翎大人且不必回去,以防感染呢。” 霜翎却说:“我堂堂一只大——”霜翎顿了顿,改口说:“我堂堂一只大……大胆的鸡,怎么会怕鸡瘟?” 二人倒是赶紧搭乘了专机,紧急回宫。 这架皇室专用私人飞机的效率也是杠杠的,没起飞多久,就轰然坠机了。 飞机,坠地了。 兔皇,崩天了。 死得就是这么干脆。 ——春日—— 重生过来,兔皇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霜翎嚷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淫,你他娘的非不听!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啊?还搞不搞黄色啦?” “我……”兔簪还是头昏脑胀的,“搞黄色??” “你还不明白吗!”霜翎叫道,“搞黄色——就会死!!!” 第19章 蚂蚁贵人从外边走来,只说:“你们在说什么呀?你先下去吧,霜翎。我要和君上游戏呢!” “什么时候了,还游戏呢?”霜翎骂道,“信不信现在就降你为答应?” 蚂蚁贵人怔了怔,说:“你就是个太监,还能降我的位分?” “说什么呢?”兔簪只道,“那朕降你为答应,行么?” 蚂蚁贵人闻言大惊,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此时,听得通报说皇后来了。 皇后步入内间,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簪脑内一遍昏沉,转头看向镜子,只见自己脖子上挂着六颗红珠。 “我的……阳丹……”兔簪愕然抚摸项上明珠。 霜翎却道:“皇后那么有空关心君上的生活,不如多打两剂疫苗,好好运动,增强体魄,提高免疫力。” 皇后闻言一怔,觉得很奇怪似的,道:“怎么忽然说打疫苗?我看起来身体很差吗?” “不是差不差的问题,”兔簪想起了最近两次的狂犬、鸡瘟事件,截口道,“我只是想,宫里野生动物多啊,防疫工作还是得加强。不要掉以轻心。” “这点君上大可以放心。进宫来的妖类都是要做检疫才能入宫的。”皇后回应,“问题不会很大。” “就算有检疫,也可能有漏网之鱼。”霜翎道,“还是多查查吧!尤其是蝙蝠,身上带着多致命的病毒,看起来都是无事人一样,这样的带菌者真是防不胜防。” 皇后似有些意外:“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兔簪也觉得忽然提这个很奇怪,便干咳两声,胡乱说:“我最近玩了一个游戏,就是讲传染病的,叫……叫《感染全世界》……我通关之后觉得很心惊啊。就这么跟霜翎说了。没想到他也上心了,只说要多加留意。” 皇后点头,说:“原来是这样。既然君上都这么说了,那本宫立即安排起来,让宫里加强检疫。” 霜翎瞧皇后似乎不太在意,说起什么“安排起来”、“加强检疫”就觉得是敷衍,便道:“皇后日理万机,那么忙,大内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这个总管吧!”说着,霜翎走到外间,只见小福子已经前来拜见了。霜翎顺势指着小福子说:“这不就是我刚刚提到的蝙蝠精吗?现在就送去太医院检疫看看。” 皇后也没想到霜翎这么雷厉风行的,只道:“霜翎果然很有魄力,有这样的人留在君上身边服侍,我也非常安心。” -- 第21页 兔簪便道:“是啊,霜翎真的很可靠。” 皇后又笑道:“虽然日常生活有霜翎侍奉,但有些事情,也是霜翎侍奉不来的——” 兔簪回忆了一番,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是皇后要奉劝兔簪宠幸后宫、大办选秀的时候了。兔簪便说:“哦,那就办个选秀吧!” 皇后一怔,没想到兔簪主动提出这件事,有些惊讶,半晌又说:“既然君上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赶紧去办。宗亲们还有大臣们一定很高兴。” 说完,皇后便告退了。 待皇后走后,寝宫内殿只剩下霜翎与兔簪二人。兔簪寡欢地倒在床上,茫然地看着霜翎,半晌只说:“霜翎……霜翎……你说怎么办啊?” 霜翎瞅了兔簪一眼,说道:“我又不知道你在矫情个什么,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兔簪坐起来,盘着腿,手里搭在脚踝上,一脸忐忑的:“我这死去活来的,真的是和OOXX有关系吗?” “当然啊!”霜翎坚持己见,“绝对啊!怎么?死两回了,你还不信呐?” 兔簪耳朵都耷拉下来了。 “怎么?”霜翎见兔簪一脸不高兴的,“你还不乐意了?之前十几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兔簪只说:“之前十几年都也还可,但要一开了窍,就关不回去了。” 霜翎咬牙恨道:“我就说,咱家兔皇原来多好一孩子,都是狐狸精勾引的!” 正自霜翎隔空把狐狸骂到臭头之时,太医院那边已回报,说小福子携带了狂犬病毒。霜翎顺势命令排查宫里所有蝙蝠宫人,不成想,还查出了另一个蝙蝠宫人身怀禽流感病毒,这大概就是上一世皇后发鸡瘟的源头了。 得知此讯,霜翎恼怒无比,指着太医院的白老鼠大人骂道:“我说什么?这检疫工作是不是还没做到位?就你们平日一个个张嘴闭嘴要钱说展开卫生工作的时候妈的一个个嘴里说得震天响,等到出了事儿,就蚊子响大的屁都放不出来一个了?这也能办起一个太医院,可真他娘的好运道!” 白老鼠大人也是太医院院长,地位不低的,但被大太监指着鼻子骂,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自是一脸的惭愧,又对霜翎告饶不绝,只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霜翎是不会消气的,扭头就对兔簪道:“君上,您看白老鼠都真心觉得自己该死了,不如就地赐死吧!” 白老鼠大惊,忙说:“我说‘小人该死’,那是模板句型!不是真心话!” “唉——”兔簪摆摆手,说,“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之后加强防疫就好了!” 霜翎又说:“现在是没有出什么事儿,但以后呢?如果我们没有提前检疫,之后不就皇帝崩完皇后崩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轻纵!” 兔簪便说:“那朕也不知该怎么办,还是交给皇后吧!” 皇后那边听了情况,便淡淡说:“那有什么难办的?所有蝙蝠宫人遣出宫去,并将太医院检疫部的人撤职查办。既然霜翎又说了白老鼠大人不好,那本宫也觉得他不好,有失职、失察之过,就削去他院长一职,罚去做药房捣药思过。” 霜翎那边却仍未放手,还组织了一个小分队继续深入调查。兔簪只觉得奇怪:“你怎么这么劳师动众的?” 霜翎一脸神秘地说:“你还记得上辈子坠机的事情么?” “我记得……记不太清了……当时情况太混乱了。”兔簪的脑子也是一片迷糊的。 “我可不混乱。”霜翎说,“老子会飞。当时我砸破窗户就飞出去了——” 兔簪讶异道:“啊?!你飞出去了?” 霜翎点头:“那么,你猜飞机是因为什么失事的呢?” 第20章 “为什么失事?”兔簪并不理会这个,倒是问起,“比起这个,我更像问你能飞走为什么不带飞我——” 霜翎白他一眼:“你不是都说你当时意识迷糊吗?” “是的。”兔簪不解,“所以呢?” “如果你是清醒的,我可以让你化为兔子,我把你叼走。可你当时是一大活人,我怎么叼得动?我他妈的是大雁呀?”霜翎没好气地说,“而且我飞出去就是想看看情况!说不定全机的都能活呢?” “那是什么情况?”兔簪问。 霜翎回答:“我飞出去就看到两只蝙蝠往飞机上撞,我正要骂他们不长眼,却发现他们身上带着微型手榴弹——” “然后——”兔簪倒吸一口气,惊慌地看着霜翎。 “他们朝老子扔手榴弹,”霜翎道,“老子就炸天了。” 兔簪脸色发白:“所以是蝙蝠导致坠机?蝙蝠撞飞机?飞机那么大的东西,也怕蝙蝠撞?” “那太容易了。飞机上了天,不是都怕被鸟撞吗?”霜翎回答,“蝙蝠也是一样的。他们几只蝙蝠一起撞进引擎,身上还带微型炸弹,妈呀,这等袭击,可不要命么!” 兔簪惊愕不已:“蝙蝠?又是蝙蝠?” 霜翎也觉得又惊又怕:“真是吓死老子啦!” “一群蝙蝠不要命的都要取朕的性命?”兔簪只觉遍体生寒,“这是为什么?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们了?” 霜翎只道:“我原本也想着严刑拷打逼问小福子,但想到那群蝙蝠撞飞机的劲儿,看来都是不怕死的,严刑逼供不一定有用,还会打草惊蛇,倒不如装作无事,派一支‘上天入地飞鸟小分队’去追查。” -- 第22页 兔簪露出佩服的表情:“啊,平常看你那样,还以为你遇事就会骂骂咧咧的,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挺沉得住气的嘛!” 霜翎恼道:“你他妈的要夸人就好好夸!别给老子整这种欲扬先抑的,老子听到就发火!” 兔簪不想自己要夸人还被骂,便摸了摸鼻子,转了话题说:“那……那可查到什么了?” “查到了一点,就是那个小福子和感染禽流感的蝙蝠都是同乡。他们都是西陲蝙蝠岛的岛民。你看,证明我的推断还是有根据的!”霜翎高傲地抬起了白乎乎的胸脯,“你看我牛不?” 兔簪连忙夸奖:“太牛了!” “但是西陲蝙蝠岛的岛民大过年的不好好喝茶吃饭走亲戚却跑来弑君呢——?”兔簪惑然道,“要不交给刑部查一下吧?毕竟探案嘛,他们是专业的。我们就在宫里醉生梦死、昏庸无道,不挺好的么?” “也行。”霜翎回答,“毕竟我觉得你死亡的关键还是破了色戒。你管住你自己的OO,应该就能长命百岁了。” 在前世,兔簪还想辩驳两句,说此事与OOXX无关,但一想到上辈子刚开了荤,第二天就亡了魂……兔簪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嘴了。 这大春日的好光景,又办起来了选秀。兔簪毫不意外地遇见了狐袖,只是这狐袖不是他要的狐美人。他要选狐袖,大臣也反对,说:“这个妖媚没有体统。” 兔簪想起前世的故事,只说:“我看你妖里妖气,没什么教养的,就去犬妃宫里学习礼仪吧。” 这位狐袖一到了犬妃宫里,礼仪没学到多少,倒是提高了犬妃不少的姿势水平。二人恩爱,和上一世一样快乐无忧,闲来无事还会织顶绿帽子送给兔皇。 兔簪收下这翠绿针织毛线帽,看着喜气洋洋的犬妃和狐袖,只叹道:“你们开心就好。” 待这对情人离开了,兔簪又叹气:“连狗都脱单了……” 霜翎冷道:“您就别想了。好好做只纯洁的小白兔,能活一百岁呢。” 兔簪闷闷地躺在床上,又说:“你说,什么时候狐王那边会邀约我去看胭脂茉莉呢?” 霜翎真的是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还惦记着这个呢?” 兔簪又解释说:“我就看看花儿,不干别的。” “我信你就有鬼了!”霜翎不悦地说,“每次见了那个狐狸精,就跟吃了**膨胀药一样……” 兔簪烦闷不已,也不言语了,躺倒就睡。 霜翎也来气了:“怀疑你是否脑子里生了精虫……我现在去看看太医院有没有驱虫药给你来几味。” “去吧。”兔簪也有些恼了,赌气说,“就看太医院的医生是不是那么厉害,还能治相思病?” “我看这兔子真不正常,说不定真的是脑子生虫了。”霜翎一边念叨着一边到了太医院。却见太医院里坐着一名太医,那太医光是被背影往那儿一杵,霜翎心里就咯噔一声了:这——可——不——是…… 此时,一名药童已迎上来,对霜翎点头哈腰:“霜翎总管来了?有什么吩咐?” 霜翎抬起手来,指着那个太医,问道:“这个大夫是哪儿来的?怎么没见过?” 药童回答:“哦,之前检疫部的不是被革职了么?这位是新来的检疫部太医,是个狐族的。长得可好看了。” 霜翎一时心神大乱,半晌干咳两声,一甩袖说:“无耻!太医长那么好看做什么?赶紧将他革职!” “革职?”药童愣了,“真的吗?革职原因就写‘长太好看’了?” “我说的还能有假?”霜翎怒道,“赶紧去告诉你们太医院院长!我要是今天下班之前再看到这个太医,我就让太医院鸡毛鸭血!” 药童就是一个鸭精,听到“鸡毛鸭血”四个字,吓得不轻,赶紧禀报太医院院长,只说:“霜翎总管说了、说了……” “说了什么?”太医院院长问。 药童身为鸭子,脑子容量不大,受了惊吓更容易忘事儿,翻来覆去的,就喃喃说:“鸭、鸭血什么的……” 第21章 午后,兔簪正和霜翎游戏对战,却见宫人走来,奉上了一碗鸭血糕。 兔簪一脸疑惑的:“怎么有鸭血糕?”说着,兔簪又扭头问霜翎:“霜翎,是你跟御膳房点的外卖么?” 霜翎也疑惑:“怎么可能?我自己就是禽类,怎么会吃鸭血?” 兔簪便问宫人说:“御膳房那边是怎么想的?它不知道我是吃素的吗?” 宫人却回答:“不是御膳房送的外卖,是太医院让送的,说是给霜翎大人办事、回话的。” 霜翎一想:我让太医院办的事?那不就是革掉狐狸精的职吗?已经办妥了? “哦?”霜翎挑眉,“我要他们办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宫人只道:“他们说是办妥了。” “办的什么事儿啊?”兔簪好奇地问道。 霜翎自然也不能据实相告,便含糊地说:“没什么,就是……不是要入夏了嘛,我让准备点消暑的药物。” “哦,”兔簪点头,却说,“可这和鸭血糕有什么关系呢?” 霜翎也暗道:对啊,这和鸭血糕有什么关系呢…… 霜翎沉吟半晌,灵机一触:啊!我知道的,我威胁过他们,说要是不顺我的意,我就让他们“鸡毛鸭血”。肯定是他们办好了事情,来告诉我不必鸡毛鸭血了。没想到这太医院的大佬还那么爱打哑谜呢! -- 第23页 “行了,下去吧!”霜翎摆手,“回去告诉太医院,我不需要他们的‘鸭血’了!” 却不承想,太医院那边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只因为鸭子药童只记得“我要你们太医院鸭血”什么的,太医院院长才说:“他要我们太医院的鸭血?他自己就是禽类,还要吃鸭血?真是个禽兽。”可也没办法,宫里谁不畏惧霜翎这个“权阉”呢?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煮下了鸭血糕呢?”院长犯嘀咕。 太医院长只好把锅里刚刚煮好的鸭血糕捞出来,吩咐宫人送去纷华殿。 及至入夜,兔簪孤枕难眠,自然想起了飘逸多姿的狐美人来。 “唉……狐美人,你在哪儿啊?”兔簪推开窗户,望向明月,“没有了你的陪伴,胡萝卜都不香了……” 这睡不着觉,又见月色正好,兔簪便跳出了窗户,信步闲逛起来。 御花园的夜景是不错的,正是暮春初夏,花木扶疏,要是古代的话可能没那么好看,但现代宫苑也有路灯彩灯,照得清清楚楚,别有意蕴。兔簪一边闲逛一边赏花,不知走到哪儿了,忽然顿住了脚步。 兔簪似听到什么诡异的声响,耳朵“咻”的竖起来了。 “什么声音?”兔子天生的机敏让兔簪下意识地缩手立了起来,耳朵微微颤动。 这风吹草动,忽的眼前一阵白影飘过,吓得兔子拔腿就往后跑。 兔子跑得慌乱,那白影往东闪过,他就立即往西跑,一下白影从前面闪过,他就立即转头跑,昏头转向的,半晌还跑到一处深院来。他也没来得及注意这是什么地方,却见这里草木森森的,似乎是个花园。 “哈……哈……”兔簪喘着气,“这哪儿啊——” 兔簪嘴里的“啊”还没落下,就见眼前冒出一团蓝色的鬼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兔簪吓得要死,扭头就跑,那鬼火却追着他来。 鬼火追人,那是不停的。 兔簪被鬼火追到墙角,正扭过脸,就见前方一张长着獠牙的脸,吓得兔簪猛地栽倒,眼前一黑,就此昏厥。 待兔簪醒来,却闻得有药材的香气,环视四周,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撑起身来,见台上有镜子,忙确认了一下,脖子上还有六颗红珠,不多不少。他便喃喃说:“看来我还活着……不过,这、这是哪儿……” “这是太医院。”背后响起了沉稳的男声。 兔簪吃惊地扭过头,却见眼前站着一名仙姿飘逸的男狐。 兔簪心中的恐惧竟如烟消散,心头洋溢起恋爱的感觉:“你……你、你好……” 这兔簪就如同聊斋里的弱智书生一样,大半夜的刚撞完灵异事件,却一见到狐狸精的美色,就什么恐惧害怕、警惕防备都没有了。 第22章 “你……你是……?”兔簪怔怔看着眼前的男狐。 男狐的面容和狐髻、狐袖都不一样,比起他们也都逊色,并不十分美或艳,穿着打扮也不如狐髻、狐袖考究。男狐身披白褂子,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穿着不大入时,但却因为身上自带的那股特殊的气质,显得极为潇洒、风度翩翩。 却也是因为这股特殊的气质、风度,让兔簪心跳加速:是他,一定是他…… 男狐走到了兔簪身边,因为身材比较高大,还微微低头,对兔簪说:“这是太医院检疫部,我是防疫大夫。”说着,男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身份牌,还晃了晃,语气不冷不热:“你问我是谁,我还得问你是谁。” 兔簪便想:如果我告诉他我是兔皇,这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交往呢?不如我隐瞒身份吧…… “我是……”兔簪想了一圈宫里有那个机构的公务员是有**的——侍卫?不行,就我这小身板,哪儿像侍卫?太医,更不行了,他就是太医,自然容易拆穿我的谎言——“我是……御膳房的。”兔簪真佩服自己的机智。 狐太医说:“哦。” “哦?”兔簪怔怔看着男狐。 狐太医扶了扶眼镜,打量了一下兔簪:“你是御膳房的,大半夜的怎么会到这儿来?” 兔簪咽了咽,说:“是……我看到鬼了,被鬼影吓着了,跑到这儿来了。” “怎么会有鬼?”狐太医不信,“是不是看错了?” 兔簪却道:“我亲眼所见!” 狐太医却说:“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的。” 说着,狐太医将手放回口袋里,微微斜着身子,一边依靠着白墙,说:“再说,你本就成精,何须怕鬼?” “这……这……”这说得可真有道理…… 兔簪无法反驳,却又坐回床上,难掩恐惧地回忆着,喃喃说道:“可我真的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会飞的——眼睛红得跟血一样,牙齿白森森的,有尖尖的……像是恶鬼的獠牙……” 狐太医道:“听起来倒像是蝙蝠。” “啊?”兔簪一怔,仔细想来,那张一闪而过的鬼脸真的有几分像蝙蝠。他当时就看了一眼就吓晕过去了,竟也没有想明白。兔簪思忖一下,说:“好像就是蝙蝠。” 原还有些懒懒地倚着墙壁的狐太医直起腰来,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看着兔簪的脸。兔簪看到眼前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狐太医说:“把衣服脱掉。” -- 第24页 “啊?”兔簪后退一步:进展也太快了吧? 狐太医一边戴起口罩,一边不带感情地说:“做个检查。” 狐太医戴起了口罩,遮住了大半的脸庞,单单露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勾魂摄魄了。兔簪稍感目眩,又愣了愣:“检查什么?” “脱,”狐太医似乎是那种没什么耐心的医生,语气淡漠,“还是不脱?” 兔簪乖乖把纽扣解了。 “趴下。”狐太医说。 兔簪作为皇帝,还真很少遇到这样冷漠的医生,不觉委屈起来:“你不能对患者礼貌一些吗?” “好吧。”狐太医答,便用了敬称,“愿君趴下,暂撅尊臀。” 狐太医一边戴起了白色的手套,橡皮质地的手套牢牢地贴合着男狐狸精纤细漂亮的手形,那手指轻轻划过兔簪的皮肤,兔簪身体泛起一阵颤栗。 “你……”兔簪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在干什么?” 兔簪下意识地挣扎,却被从腰部摁住。 狐狸与兔子力量悬殊。 狐太医的手轻轻一按,不费劲儿的就把兔簪控制住了:“测肛温。” 兔簪莫名其妙地被测了一顿肛温,检查了一遍身体,最后在脚踝处发现了可疑的咬痕。 狐太医只说:“还是得验血。” 兔簪穿好衣服,低头看脚踝,配合着抽血,过了半晌,才说:“我……我想问好久了……” “嗯?”狐太医眼皮也不抬地继续验血的操作。 兔簪忐忑得双脚都并拢起来:“那个……其实咬痕在脚踝,不用脱衣服也能看见吧……还有,其实测体温可以测耳朵,是不是呀?最后不还得靠验血吗?刚刚那些臊人的检查其实完全可以避免吧?” 狐太医一边记录着数据,一边说:“哦,确实。” “啊?” “谢谢你的提醒。”狐太医顺手将样本封好。 兔簪怔了怔:“啊?” 狐太医又说:“对了,你现在可能感染了病毒,所以我觉得你不适宜回去御膳房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兔簪想到前世狂犬病的事情,便也忧心起来,“你说得对。确实不太适合。” “作为检疫大夫,我打算在结果出来之前,先把你隔离起来,你认为呢?”狐太医问。 “没有问题。”兔簪点头。 “感谢您的配合。”狐太医一把拎起兔簪,将他关进了笼子里。 第23章 兔簪做梦也没想到,他堂堂一代帝皇居然被一只狐狸精单手拎起关在了笼子里。 狐太医在笼子外头鼓捣着那些瓶瓶罐罐的,将样本封存送到了检测中心。 兔簪躺在笼子里,因为身体窝在笼子里不舒服,索性变回了兔子的样子。随着身形的缩小,他的衣服散落一地,倒是那六颗阳丹,如同通灵一般,随着兔簪体型的缩小跟着缩小,仍安安稳稳地挂在兔子的脖子上。 兔簪被关笼子的第二天,霜翎就找来了。 “兔簪!兔簪!”霜翎叫唤道,“你在吗?” 兔簪听到霜翎的叫声,下意识地转回人形,却忘了衣衫尽落,自己这样是一丝不挂的。霜翎一进门就见到兔簪赤 裸 裸地蹲在笼子里,大惊失色:“宫里竟有这样的变态对你行此道德沦丧之事?” 兔簪忙说:“不是,我被蝙蝠咬了,正在被隔离呢。” 霜翎闻言顿感不可置信:“宫里的蝙蝠不都赶出去了吗?怎么还有蝙蝠?” “我也不知道……”兔簪迷迷糊糊的,只将昨晚的经历告诉了霜翎。 听着兔簪诉说了昨日的经过,霜翎听得一阵惊讶:怎么?那该死的狐狸精怎么还在太医院?我不是都吩咐把他革职了吗?果然,这太医院办事没有一次是牢靠的!防病毒防不住也罢了,怎么连狐狸精都防不住呢? 霜翎对这个狐狸精颇为忌惮,听了兔簪的话,便更是疑心,只说:“他说是蝙蝠,那就是蝙蝠吗?你看清楚了吗?” “那……那倒没有。”兔簪摇头。 霜翎便道:“那就是了,皇后都下令清除蝙蝠了,哪儿还有什么蝙蝠?你就听那狐狸精吹呢!我看他八成就是色心上来,借口玩些什么变他妈的态的事情。” 兔簪却维护道:“你怎么可以这样疑心医护人员呢?” 霜翎没好气地说:“行了,当务之急,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吧。光这个屁股和我聊天,你不臊,我还知廉耻!” 兔簪这才想起自己没穿衣服,也是臊了,赶紧把衣服穿起来。霜翎在那儿吭吭的啄那铁笼,却硬是打不开,也是真心急啊。 这儿搞出一堆动静的,闹得那狐太医也回来查看了。 狐太医推门就见霜翎在那儿用牙齿和铁笼死磕,露出了担忧对方智商的表情,说道:“钥匙挂在墙上。” 霜翎这下可是真臊了,一见那狐狸的面,就怒了,真是恼羞成怒了,指着狐太医的鼻子就骂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竟敢对君上不敬!” 狐太医说:“谁是君上?” 霜翎倒吸一口气:“妈呀,这么狂!” 兔簪连忙解释:“不是这样子的,我告诉了狐太医,说我是御膳房的小工。” 霜翎也不解:“你俩又角色扮演又裸 体关铁笼的,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在这上面呢?” -- 第25页 狐太医却说:“现在时候确实不早了,是该投喂了。” 说着,狐太医拿着一篮新鲜蔬菜,到了铁笼旁边投喂。 兔簪捧着胡萝卜在那儿嚼吧嚼吧,倒是安逸得很。 霜翎既焦急、又困惑: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狐太医却又对霜翎说:“我建议你戴好口罩做好隔离,毕竟这可能是感染了未知病毒的患者。” 霜翎不以为然地说:“你是新来的太医吧?” “是的。” “新来的在这儿装什么权威呢?”霜翎照旧摆起了大内总管的谱儿,拿下墙上的钥匙给兔簪开笼子,“走,我带你去给太医院长瞧瞧去。” 霜翎正要打开笼子,但门却被狐太医一手按着,这狐狸力气仿佛大得很,脸上平平和和的,就把门给压严实了,霜翎手脚并用地都蹬不开,只能干瞪眼了:“你干什么!” 狐太医答:“这是我的病人,哪儿都不能去。” “哪儿有把病人脱光了关笼子的?”霜翎只觉得对方可疑,“我看你是变 态吧。” 狐太医答:“我没把他脱光。是他自己脱的。” 霜翎骂:“妈呀更变态了,我真的听不下去。” 狐太医无言以对,只说:“请回吧。” 霜翎气得咯咯叫,还喊来了太医院长让评评理。太医院长见到了兔簪关笼子里,也大惊失色,连忙告罪。兔簪忙说:“无所谓,无所谓,我觉得在这儿挺好的。你们的新太医长得又好看,说话也好听,陪着我解闷也很好。” 太医院长心里想:这个昏君的爱好真的好奇特。 太医院长嘴里说:“既然如此,那君上喜欢的话,就继续吧。” 霜翎劝他不动,便气得跑去找皇后评理了。 皇后听了霜翎一番申诉,柔然一笑,说:“那你说该治这个太医什么罪?” 霜翎便道:“这肯定是欺君罔上。” “行。”皇后合上手里的奏折,对侍从说,“下令赐死,不必来回了。” 霜翎吓蒙了。 第24章 “赐赐赐赐……赐死死死死?”霜翎不敢相信。 皇后倒是一脸平静的:“怎么结巴了?你素日口齿不是十分伶俐的么?” 霜翎缓过来了,却道:“我倒没想要赐死他。” “你都说了,欺君罔上,自然是死罪。没有灭九族,是本宫心软。”皇后搬弄着手里的戒指,答道,“把君上关笼子里这种事情,确实是大罪。” 霜翎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就革职、赶出宫去算了吧。” 皇后托着腮看霜翎,眨了眨眼,说:“哦?确定吗?” “确定。”霜翎点头。 皇后一笑,说:“好吧,就这么办。” 侍从便带着皇后的懿旨,去办事了。 霜翎也把兔簪从笼子里放了出来,兔簪一脸不解的:“怎么把我放了?” 霜翎便说:“这个太医很可疑啊!我已跟皇后说明了情况,他将太医赶出宫了。自然要把你放了。你堂堂一个君王,被关在笼子里,也不像样!” 兔簪却惊讶万分:“什么?你说他们把狐美人赶出宫了?” 霜翎没好气地说:“你还想着你的美人呢?你不是答应了,不会乱动色心么?” “我、我没动……”兔簪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我只是觉得,这个医生很负责任,很值得信赖。不应该撵走。” 霜翎又骂了兔簪两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都是什么!死色兔!” 霜翎嘴上骂归骂,还是先送了兔簪去太医院院长那儿查看。院长看兔簪的脚踝,却见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了,便摇头说:“看不出来是什么伤痕。” 兔簪说:“狐太医说了是蝙蝠的咬痕。” “皇宫里哪儿来的蝙蝠呢?”院长说。 兔簪又说:“狐太医说要验血!” 院长道:“那就先验验看吧。” 兔簪却摇头,说:“昨晚已经验过了,别再给我抽血了,我最怕扎针。不如看看狐太医验出了什么结果吧?” 院长却道:“这我可不清楚,恐怕得狐太医本人才能知道结果。” 兔簪想了想,便道:“那……那派个人出宫去追回他问问,总还来得及吧?” “你还想着追回他呢!”霜翎气得咬牙。 兔簪便道:“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我的健康!” 霜翎这个大内总管总归是拗不过皇帝的,刚刚还让人下令驱逐狐太医,却不想此刻又要派人接狐太医回来。 太医院也没久留兔簪。兔簪径自回了纷华殿,待了半天就坐不住了,忍不住问:“怎么?狐太医还没有回来呢?” 霜翎没好气,说:“已经派人去接了。再说,接了也不一定立即会来见你。不是让他回来继续做检疫工作吗?” “做检疫工作吗?我……我可能感染疫症了,那他是检疫的,该来检检我啊。” 霜翎道:“他不是拿了你的血样了吗?估计已经在工作了。” “也是。”兔簪坐在榻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闲适地拨弄着窗台上卷曲如狐尾的百合。 就在兔簪怀春小兔一样想着狐太医的时候,便有侍人前来报告:“启禀君上,狐太医……歿了……” “什么?”兔簪大惊,手一动,将百合花瓶推倒,摔碎了一地的银浆瓷片,淌着水的狐尾百合尖端透着落日似的红色。 -- 第26页 暮色匆匆落下了。 月亮如钩,镶嵌在蓝宝石似的夜空里,又遥遥挂在窗外。 窗台上已换了一瓶新的花。为免兔簪伤怀,霜翎特意不用百合,换了一瓶茉莉。 兔簪坐在床边已经许久了,一动不动,也没有进食,与他说话也不回应,看着叫人忧心得很。 霜翎平时嘴巴厉害,现在倒不敢说话了,问了他几句,见他不答应,霜翎也没多讲什么。匆匆换了一瓶茉莉后,忽听得兔簪说:“这很香。有点儿像他。” 霜翎自然听得兔簪的“他”指的是谁,也没回话。 兔簪缓缓走到花瓶旁边,用手摸了摸茉莉,似触摸情人脸庞一样轻柔。 霜翎只对兔簪说:“那边已经说了,狐太医突发急病死的。可能是在防疫站职业暴露导致的。为了圣体安康,不能让你去看尸体。” “急病死的?”兔簪摇头,“我实在难以相信。” “我知道这个也很难接受……”霜翎用苍白的言语安慰。 “我不是不接受,是不相信。”兔簪眨了眨眼,“我之前得病也好,之后流感也罢,似乎都是他们说的。” “他们?”霜翎不解。 兔簪倒是缓过神来,眼睛变得明亮又锐利:“如果是他们说谎了呢?” 第25章 如果他们说谎了呢……? 没错,如果是谎言的话,那就可以理解了。 兔簪带着霜翎以及一个亲兵小分队,匆匆忙忙赶去太医院。太医院院长瞅见兔簪、霜翎来势汹汹、还带了一个小分队,慌忙前来接驾:“拜见君上,不知君上半夜前来,有什么贵干呢?” 兔簪问道:“之前狐太医不是采过我的血样吗?现在在何处?” 太医院院长怔了怔,又说:“这个……这个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 兔簪又问:“那他的工作室呢?带我去!” 太医院院长脸色微变,愣了两秒,才说:“这个……” “吞吞吐吐做什么?!”兔簪一向和善,忽然板起脸来,倒也不太吓人,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还挺可爱。 但兔簪模样再可爱,也是著名的昏君,太医院长还是畏惧几分的,便立即告罪:“君上恕罪。因为狐太医是忽发疫症而死的,我们都按照流程处理了他的物品,以防感染他人。” “胡闹!”兔簪更生气了,眼睛变得红红的,扭过头问霜翎,“我该怎么骂他比较解气呢?” 霜翎凶神恶煞地骂:“草泥马!” 兔簪跟着竖起耳朵骂:“敲里吗!” 太医院长连忙跪下告罪:“臣该死啊!” 霜翎指点:“踹他!叫他去死!” 兔簪用兔腿子蹬他,叫道:“去死、去死!” 太医院院长感觉兔腿子的力气不大,蹬自己不痛不痒,但考虑到现在的局势,立即碰瓷式地演绎了被蹬,凌空摔出三米如同断线风筝重重跌下,捂着胸口说:“啊呀,我的老腰啊!” 兔簪倒是愣住了,未曾想到自己一怒之下竟使出如此厉害的腿法。 霜翎倒是骂道:“装个屁呢你!摸着胸口说腰疼!来人,把他抓起来,拷问!” 亲兵小分队二话不说抓住了院长,又问:“拷问什么啊?” 霜翎一挥手:“不知道,先拷了再说!” 太医院一个忠直侍童见状大惊,又急着跪倒说:“我们院长做错了什么啊?也该按律处理才是,怎么可以动用私刑?” 兔簪一想,还挺有道理,便说:“你说得对,可我是昏君,不吃这一套。来啊,带下去!” 侍童气得要命,跺脚说:“你这个昏君!院长这么忠君爱国,你居然要伤害他!” 霜翎骂道:“你丫不要命啦?敢这么跟昏君说话?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抓了?” 兔簪倒是劝霜翎:“这不小孩子么!别跟他计较……” 太医院长也摇头,对侍童说:“小美,你不必替我说话,也不要替我求情。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等我走了,记得帮我把厨房的火关了,免得烧了房子。” 侍童含泪答应了。 太医院长就此被带走了,开始了被拷问的过程。 兔簪倒是君子远庖厨,没有去现场,在卧房里等着。但他到底心慈,只问霜翎:“会不会很残酷啊?我觉得这个院长也不一定是有问题的……要是屈打成招,或是把他无辜打死了,那可怎么是好?” “噢,我的昏君,你可真有好心肠。”霜翎道,“可我也是个修仙修道的仙鹤练习生,不会沾荤腥的。咱们都是高科技全息模拟VR场景的刑求,不会造成真实伤害,完全贯彻人道主义的基本理念,您就放一百万个心吧。” 话音未落,却见亲兵一号匆匆跑来,说:“报告君上,太医院长死了!” “什么?”兔簪大惊,又扭头问霜翎,“说好的人道主义呢?怎么变人道毁灭了?” 霜翎也是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手上会沾上性命:“不会吧!妈呀!老子杀人了?那我的修为怎么办!天啊,我会不会入魔啊?” 亲兵一号赶紧解释:“他、他自杀的。” 兔簪讶然:“怎么自杀的?你们没把他绑着吗?” “我们拿火吓唬他,说要扔他下火坑,结果他自己一个扑棱的跳了下去,我们都惊呆了。”亲兵一号伤感地解释。 -- 第27页 兔簪问:“你不是说是全息模拟VR场景吗?怎么会有真的火坑?” 亲兵一号忙说:“因为那个场景有BUG,卡模了。刑求过程中犯人看出端倪,就没法儿,只能用真家伙恐吓了。” 兔簪抚着额头,一声叹气:“如果他是冤枉的,那可怎么办?” 霜翎说:“被冤枉的怎么会主动跳火坑?我看这背后很大问题。” 兔簪又扭头说:“小二回来了没有?” 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亲兵二号已经回来了。 霜翎又问:“你派小二去干什么了?” 兔簪只道:“太医院长临行前什么都没说,就是吩咐了侍童去关火,我觉得很奇怪,所以特地让小二去跟踪侍童。看看‘去关火’是不是什么暗号。” “你这兔子怎么开始有点聪明了呢?”霜翎点了点头,又对小二说,“那你说,太医院长走了之后,侍童去干什么了?” 小二回答:“哦,侍童就真的去关火了。” “啊?” “就是院长的小厨房里真的就在开着火煮菜,所以侍童去关火了。” “所以……真的是关火的意思吗?”兔簪有些失望,“没有别的了?之后侍童去哪儿了?” 小二答:“侍童没什么异常,现在还叫小麻雀盯着,暂时没什么问题。” “还真的是……一下都没头绪了。”兔簪皱起眉,一手扶着头,真是头疼得很,“但我不能放弃,我不能让狐太医白白送了命……” 霜翎听了这话就生气:“那你自己的命就不要紧啦?” 兔簪正要说什么,就听见说皇后驾到了。 几个亲兵立即退场,倒是皇后缓缓走进来,脸上一片关切的。皇后只说:“听说君上在太医院生了好大的气,还把太医院院长抓走了?是不是太医院做错了什么?” 兔簪倒是无法回答这一题,太医院做错了什么? 皇后见兔簪不言语,说:“虽然我不知为什么,但既然君上怪罪,那就一定是院长伺候不当心。不过……这个院长是个关系户。他是首席大臣家的亲戚,还是不能轻易见罪的呀。” 兔簪脸都绿了:“首席大臣家的亲戚……?” 霜翎也叫道:“我说呢!他的水平狗屁一样,怎么能当上院长啊!原来是皇亲国戚!” “嗯,若无什么大事,就把他放了吧。”皇后劝道,“或是真有什么罪责,就按流程送去刑部,这样,首席大臣那边也好交代。” 兔簪的脸色变得极差。霜翎也是,但霜翎还是先开口了:“可是,院长已经死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说:“啊呀!怎么回事啊?”想了想,皇后又说:“算了,这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会找个好的理由回了首席大臣的。” 兔簪却想到了什么,又说:“说起刑部,我之前让刑部追查蝙蝠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皇后道:“真在追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兔簪无奈一叹,正要说什么,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皇后大惊失色,说:“君上!” 霜翎也大惊。 兔簪心脏一阵绞痛,却又想起什么,忙撩起裤管,只见脚踝处的几点斑驳的红痕,那是蝙蝠咬痕所在的地方。 “去看……太医院长……”兔簪抓着霜翎的衣袖,“煮了什么……” 说完,兔簪就咽气了。 第26章 兔簪醒来的时候,春光明媚,一摸脖子上,五颗灵珠。 蚂蚁贵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啊呀,君上,还玩不玩游戏了?怎么还睡着了呢?” 兔簪摇摇头,看着蚂蚁贵人,一时竟无言,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说:“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先降你为答应吧。” “啊?!” “退下吧。”兔簪摆手。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缓缓走了进来,对兔簪说:“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这句话倒是够耳熟了。兔簪已经知道,皇后接下来就劝兔簪选秀纳妃了。 兔簪便一摆手,说:“皇后说得对,这样吧,立即选秀?” 皇后怔住了:“哦?……难得君上主动提出,倒也够省心的。” 兔簪又说:“对了,把太医院院长叫来。朕要……”兔簪原本想说“问话”,但话到嘴边绕了个圈,改口道:“看看医生。” 皇后问道:“君上哪儿不舒服呢?” 兔簪答道:“这不……朕成年了嘛,要选秀了嘛,所以就叫太医来给我开个壮 阳的方子呗。” 皇后“哦”了一声,说:“其实这大可不必,君上大可以对自己的种族天赋放心。不过既然有此需要,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皇后这便退下了。 于是,小福子又入内,禀报道,说犬妃想见他。 这因由兔簪大概知道了,便说:“朕知道了。朕会找个日子见他的。” “那……那奴才先告退了。”小福子说。 兔簪却道:“不,你留下吧。” 小福子怔了怔:“留下?不知道君上有什么吩咐?” 兔簪弯了弯嘴唇,笑道:“你是新来的?” “是的。” -- 第28页 “啊呀,那可太好了。朕在宫里太久了,正闷着呢,你来得正好,跟我说说宫外的事情呗。”兔簪问,“你是哪里来的啊?” 小福子没想到兔皇会跟自己唠起嗑来,一时没准备,便老实说:“我是西陲蝙蝠岛的岛民。” “那儿有什么玩儿的吗?” “没有什么玩儿的。是蛮荒偏远的地方。” “既然如此,你怎么会到宫里来?” “嗯……每族都会选人入宫,这次恰好选到了我。” “哦,那么说,是你们族长把你选进来的。”兔簪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又说,“那……你家里人可还好?都在哪儿?” 说到家里人,小福子的脸色有了变化,有些难过似的,却说:“家里人……都很好。” 兔簪正要继续问下去,却听见门外霜翎报告说:“太医院长到了。” 进屋来的太医院长还是白老鼠,而非上辈子跳火坑自杀的院长。 白老鼠只对兔簪说:“听说君上想要壮 阳啊?” 兔簪都忘了自己胡乱说过这话了,现在听到白老鼠忽然说起,自己竟有些臊了,干咳两声:“咳咳!嗯嗯!” 白老鼠给兔簪建议:“想壮 阳啊?那可以吃野味啊!果子狸什么的……越野、越难抓的动物就越补肾呢。” 兔簪笑了,说:“哦?那吃什么果子狸呢?吃蝙蝠不更好?更野!更难抓!” 小福子和白老鼠都打了个颤儿:“啊?” 兔簪却摇头:“但我可不敢吃这个,听说吃了会感染疫症的。你自己是医生,也不知道吗?” 白老鼠愣了愣,说:“我……我是从中医的角度给您提的建议……” “可拉倒吧你!”霜翎骂道,“哪本医书写了野味壮 阳?” 白老鼠也懵了,没想到兔皇忽然发难。 兔簪指示霜翎:“啄他!” 霜翎扑翅来,伸腿将白老鼠擒住,疯狂啄太医院长狗头。小福子大惊:“君上……您……虽然太医有错,但您这样是要啄死他吗?” “不啄死。”兔簪道,“就啄到现原形即可。” 白老鼠被霜翎这狂啄,啄得是头破血流,整个吱吱乱叫,想必是痛极了。但此刻他和霜翎体力悬殊,无法反抗,况且,他也不敢在兔皇面前造次,被疯狂袭击之下,果然被击破了屏障,现出了原形。 兔簪猛地站起来:“果然——” 霜翎爪下紧抓的——是一只无法挣扎的白蝙蝠。 “你不是白老鼠。”兔簪一顿足,“那天我看到的白影、鬼脸……是你!” 白蝙蝠也懵了:“什么白影、什么鬼脸?” “你不知道就算了!”兔簪也不期望白蝙蝠能知道上辈子的事情。 所以,白蝙蝠假扮为白老鼠蒙混入宫,如同丹鹤霜翎假装为白羽鸡一样,因为生物习性相似,所以比较好操作。白蝙蝠早就潜伏在太医院了。所以第一世,兔簪在太医院感染病毒,皇后感染鸡瘟,都是白蝙蝠的手脚。上辈子,尽管皇后清退了宫中所有蝙蝠,兔簪还是被感染了,就是因为这只躲在宫里的蝙蝠。 “可是……还是有问题……”兔簪怔了怔,但哪里有问题,兔簪还是说不上来。 霜翎只喝道:“你假扮老鼠,是何居心?” 白蝙蝠却说:“我……我无话可说……但、但我只是装老鼠,别的什么坏事都没有做!” “到底是‘没有做’,还是‘还没有做’?”兔簪道,“送去刑部拷问,就该知道了!” 白蝙蝠倔强地说:“我真没做什么恶事啊!望君上明鉴!” 兔簪道:“你的话留着去刑部说吧!” 兔簪便说要刑部尚书的联系方式,打算直接和他通话。却不曾想,上书房内监回禀:“刑部尚书病了。” “啊?”兔簪愕然。 内监又说:“现在是一位狐侍郎暂替他的职责。” 霜翎听到个“狐”字就没好感:“怎么选个狐狸做刑部侍郎啊?找些忠诚的犬不好吗?” “这也常有的。虽然说警犬很多,但狐狸也是犬科,和犬妖一样有灵敏的嗅觉、发达的四肢,不仅如此,还特别聪明机敏。”内监说,“所以,探案组里也很多狐狸的。” “算了,别扯这个了。”兔簪说,“先把白蝙蝠和小福子关起来,我再联系这个侍郎。” 小福子愣住了:“我也要关?” 第27章 按兔簪的要求,白蝙蝠和小福子直接被送去刑部了,并没有关在大内。 霜翎只问兔簪:“怎么直接送刑部去?” 兔簪摸着自己毛绒绒的耳朵说:“我觉得大内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霜翎问。 兔簪说:“直觉。” “拉倒吧。你的直觉……”霜翎不以为然,“你的直觉让你对一只骚狐狸情根深种,我看你的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不是什么骚狐狸!”兔簪听到霜翎说狐美人的坏话就不乐意,“他虽然是狐狸,但是一点都不骚。是我见过最清新脱俗的狐狸精。” 霜翎可不想继续在狐美人的话题上打转,只说:“那你觉得内宫有问题,难道刑部就没有问题?” “内宫很小,人际关系复杂,走流程不规范,一个有问题,就是一窝有问题。但刑部是个大机构,有规章制度、有规范流程,关关节节所涉甚多,总不能个个都想弑君吧?那我也不玩儿了,直接跳棺材里埋了算了。”兔簪摇头。 -- 第29页 “但起码内宫就在眼皮子底下,但是刑部却在宫外……”霜翎提出自己的担忧,“只怕不轨之徒更容易做手脚。” “对!所以,我要微服潜入刑部!”兔簪拍案说。 “啊?”霜翎十分不解,“怎么潜入啊?” 兔簪正要解释呢,内监那边就把狐侍郎带到了。兔簪只说:“这个内监做事情行动力很强嘛!我才说要见,现在就传到了。” 霜翎便说:“这个内监是上书房的大太监,当然是很得力的。” “说起来,朕登基以来,也没去过几次上书房。”兔簪自我批评道,“真是个昏君,都是麻烦皇后帮我坐镇处理政务呢。” 因为兔簪多年不上朝、甚少去上书房,所以和朝中大臣基本上没见过面——首席大臣除外。这个首席大臣时不时就会跑到兔簪面前指手画脚,这个不准、那个不许的,连选秀也要掺一脚,真是让人头大。 而狐侍郎也是第一次到纷华殿面圣,倒也是平和得很,缓缓走到了正殿。 而在正殿之中,端坐宝座的,不是别人,却是霜翎。为了追求真实感,霜翎甚至戴上了一对仿真兔耳朵。而兔簪则站在一旁,戴上帽子把耳朵收好,穿上了白色羽毛外套,装模作样地说:“我是太监霜翎!” 霜翎配合着兔簪,也此地无银地说:“我是君上!快来拜我!” 狐侍郎低头拜见:“拜见君上。” 霜翎斜倚在宝座上,倒是很有派头,挥挥手,用高傲的口吻说:“来了啊,爱卿?抬起头让朕瞧瞧!” 狐侍郎便缓缓直起身来,抬起了头,脸如无瑕玉,眸子则像是镶嵌在无瑕白玉上的琥珀,剔透无比,光彩夺人。 霜翎和兔簪瞧见了狐侍郎的容貌,心跳都不觉加快。 兔簪那心跳,跳的是恋爱的节拍:啊啊啊……是你吗?………… 霜翎那心跳,跳的是**吗的节拍:草草草草啊……又是你吗! 霜翎脸色发青,抬手一指,说:“你!出去跪着!” 狐侍郎虽不明所以,但仍照做,退到了外间。 瞧着狐侍郎到了外间,兔簪忙关上了门,转头对霜翎说:“你怎么对狐美人那么凶?” 霜翎叉着腰说:“你直觉觉得内宫有问题,我直觉觉得狐狸有问题!” 兔簪反驳说:“那我的直觉就觉得你的直觉有问题!” 霜翎气得跳起来,站在宝座上:“每次沾上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看你是对他有偏见。”兔簪摇头,“你之前老说我破色戒就会坏事儿,你看,上辈子我纯处男呢,结果呢?还不死了?这就证明,我的死亡和狐狸、色戒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你搞错了吧!” “你们不是也做了奇怪的事情吗?他都把柱状的东西塞进你的OO里面啦?” “那是测肛温!” “我不管!而且……他怎么每次重生身份都不一样?他这家伙肯定是魑魅魍魉之流,专门拿你采阴补阳了。” 兔簪也没搞懂这个,却说:“但当务之急,还是搞清楚蝙蝠的事件最重要,不是吗?” “这……”霜翎也无言以对。 兔簪劝道:“小翎,你就听我这次吧!这次听我的,肯定能把真相查出来!” 霜翎看着兔簪坚定的表情,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来,只重重叹了一口气:“唉!好!这次就听你的!可你要小心点!不要被狐狸精的色相给迷惑了!” 过了一会儿,狐侍郎再次被叫入了正殿。 这次,霜翎坐在宝座上,气鼓鼓地瞪着狐侍郎,却又不好发作,只说:“好了,这次蝙蝠的事件,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狐侍郎回答。 霜翎拍了拍宝座上的金兽手把:“这件事很重要,我特意把我的心腹霜翎借调到你那儿协助调查。” 兔簪忙上前,走到狐侍郎面前。 刚在还是不远不近地看着,现在走近了,兔簪更醉心于狐侍郎的美貌了,不觉喜盈盈地露出笑容:“君上说的就是我啦?” 狐侍郎看向了兔簪,目光轻轻的,像风似的,说话也很温和:“是你啊。” 第28章 狐侍郎微微低头,看着兔簪。兔簪也看着他,想到了上辈子的突然离别,兔簪十分珍惜此刻,连眨眼睛的动作都变得缓慢。 一时间,场面都变得有点儿肉麻。 霜翎可受不了这个,拍着龙座就说:“咳咳!你们看对方干什么啊?看着朕啊!” 狐侍郎和兔簪便都瞧向了霜翎。 霜翎一副“天皇老子都没我拽”的模样,要扮皇帝倒也是入木三分,比兔簪看起来还像昏君。霜翎指着狐狸的鼻子,说道:“你这个狐狸精,好有问题!” 狐侍郎问:“不知我有什么问题?” 霜翎说:“你们狐狸精不是天生喜欢狐媚勾引吗?我警告你,办案期间不准行狐媚之术,更不得勾引我们家兔……啊不,不准勾引霜翎大总管!” 狐侍郎一脸正直地回答:“我又非那种不正经的狐狸精,怎么会在工作期间行狐媚之术?再说了,霜翎大总管是太监,我就是再狐媚,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什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霜翎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你说谁家没有米呢!” 兔簪干咳两声,又说:“对了,君上的意思是让我来秘密调查。也就是说,君上不不希望我带着‘霜翎大总管’的身份。所以我需要一个新身份,这方面还请侍郎协助。” -- 第30页 “这点没问题。”狐侍郎回答,“你就乔装成我的新侍从好了。” 于是,在霜翎略带担忧的目光之下,兔簪就跟着狐侍郎走出了纷华殿。 狐侍郎新官上任,带上一个生面孔的助理似乎也很合理。有狐侍郎为他背书,他自然也不必费力伪造新身份。 兔簪跳上了狐侍郎的官车,便见到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熟面孔——小赤狐红炉。红炉在后视镜里和兔簪打了个照面,也是有些吃惊的:“这是……?” 狐侍郎截口道:“这是我的新侍从,小簪。” 兔簪愕然:“小簪?” 狐侍郎说:“随口起的名字。” 兔簪只道:“随口怎么起这个名字?‘簪’这个字,也不常见啊。” 一般人随口起名字,不都是什么小红、小明的吗?怎么会想到小簪呢? 狐侍郎却说:“因为我本名叫‘髻’。说起名字,便容易想到‘簪’字上去。” 兔簪想道:前前世之中,不是有一回,他就说自己叫狐髻么? 因为是官车,又有诏令,兔簪缩在后排在阴影里低着头,也没遭遇什么难关,车子顺顺当当的就开出了皇宫。 车子越过了皇城城门后,兔簪一下子轻松起来,探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说起来,他都很久没这样子轻车简从地出过宫了。 兔簪兴奋地打开了车窗,晚风带着桂花和烟火的香气吹入车厢里,兔簪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想道:这是自由的气息啊!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 不过就是吃香的喝辣的有电子游戏有用不完的钱还有一大堆人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已嘛! 官车一路开进了刑部总部。兔簪从车子上跳下来,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大楼,只说:“怎么?大晚上的还那么多人加班呢?” “刑部加班是常态。”狐侍郎从车子上走下来,修长的腿使他不必像兔簪一样蹦蹦跳跳的,“旁边那栋是宿舍,你来得晚,目前没有你的房间。” “没有吗?”兔簪意外地问。 “没有吗?”红炉也跟着问。 “没有。”狐侍郎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你就先和我住着一间吧。” 兔簪竟有些不好意思:“这……这怎么好?您是大人啊。” 红炉却说:“没什么不好的,你不是新来的侍从吗?和大人住一屋挺好的,你就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替我帮大人倒茶递水、洗脚擦背。” “倒茶递水、洗脚擦背……?” 兔簪也没想到,一夕之间,他从高高在上的君王,变成了要给人端茶洗脚的侍从。 不过一想到对象是狐髻,又觉得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狐侍郎却道:“先别说这个了,现在去看看小福子和白蝙蝠的案子审理得怎么样了吧。” “哦,是啊。”兔簪也想起来,自己跑来当侍从,可不是为了给狐狸君洗脚的。可是有案子要办的呀! 三人便走进了刑部大楼,搭电梯到了专案组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几个组员,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热烈地讨论着案情。 电梯叮咚响了,组员扭头一看,见狐侍郎来了,忙放下泡面,站起来行礼:“拜见大人!”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成员,这是小簪。我的新侍从。”狐侍郎指着兔簪说。 一个组员喜极而泣:“您终于要解雇红炉了吗?” “闭嘴!”红炉瞪他一眼。 狐侍郎无视这个问题,继续进行组内介绍:“这几位是负责处理蝙蝠案的组员——山鸡、阿虎、麻雀和吉娃娃。” 兔簪听到“吉娃娃”不免有些疑虑:“是警犬嘛?” 阿虎说:“是啊,按规定每个组都要配一头警犬。我们也想要德牧啊,可抢不到呢。” 吉娃娃冷哼一声:“什么意思啊?嫌弃我吗?” 山鸡没有卷入这个争论之中,反而打量兔簪一番,又指着兔簪说:“你的举止、体型,看着像是兔子啊。” “我?”兔簪大惊摇头,“我不是。什么兔子啊?我是白羽鸡!” 吉娃娃用鼻子嗅了嗅兔簪,确认似的点头:“肯定不是鸡。” “我真的不是……”兔簪没想到卧底第一分钟就被揭穿,相当慌乱,不自觉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狐侍郎。 狐侍郎接收到了兔簪的目光,便对众人说:“君上说了喜欢白羽鸡,今年谁组里有白羽鸡精,就能多十万经费。” 山鸡愣了愣神,但很快回过味来了,立即对兔簪说:“是吧?怪不得一见你就很有亲切感呢,绝对就是鸡吧!” 吉娃娃也立即猛点头:“是啊、是啊。你超有鸡味的呢!” 兔簪反而有些尴尬起来了。狐侍郎便适时地开展了别的话题:“好了,你们审问了白蝙蝠和小福子了?有什么结果吗?” “有。”阿虎回答,“他们都招供了。” 第29章 “虽然招供了,但供词也太不可靠了。”山鸡却摇头。 “不可靠吗?”兔簪有些失落。 阿虎解释道:“无论被问了多少次,他们给出的供词都只字不改,无论怎么拷打,都没有任何影响。妈的复读机一样啊。” “翻来覆去怎么说都是一样的话。”麻雀呆呆地说,“会不会就是真话啊?” “你是不是傻的?”阿虎摇头,“所有细节分毫不差,更像是一早就设计好的供词。正常人哪里会记得那么多细节呢?” -- 第31页 “对啊,而且只要问到他们‘剧本’以外的问题,一律回答‘不知道’。”吉娃娃也插口,“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可惜怎么拷打都没有用处。”山鸡摇头。 兔簪忍不住问:“那他们给出的‘剧本’是什么?” 山鸡便一边拿出供词交到狐侍郎手里,一边口头转述:“白蝙蝠说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当御医,但是太医院按照检疫规定是不招收蝙蝠的。因此,他就想办法贿赂了前任院长,因此进了太医院。但他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才这么做的,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履行御医的职责,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 狐侍郎简单地翻看着供词。而兔簪的身高比狐侍郎矮一大截,要看狐侍郎手里的供词,还得踮着脚探脑袋,看起来十分的滑稽。狐侍郎瞥了他一眼,便将手中的口供放低了一些。 兔簪探头看着:“嗯……那前任院长怎么说?” “前任院长已经病故多年了。”山鸡叹气,说,“至于小福子,他说自己入宫当宫人是走正常流程的,之前也按规定检疫了,并没有检查出什么问题。但是今天被检出了狂犬病毒,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可能是他在检疫之后、进宫之前的那一段时间见过自己的乡亲,不巧感染了。毕竟,蝙蝠嘛,感染了多厉害的病毒都是不会有自觉的。”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破绽嘛。”麻雀歪着脑袋说。 山鸡摁了摁麻雀的小脑袋瓜,说:“所以说你们麻雀脑子小智商低。” 麻雀恼道:“你们山鸡的头也很小吧!” 山鸡恼道:“你说谁小呢?” “好了,本官来说句公道话,”狐侍郎调停,“你们俩都小。” “……” ——狐侍郎的调停显然相当成功,这俩鸟类都不吱声了,现场一片沉默。 阿虎干咳两声,打破沉默,又说:“那现在该怎么办呢?只能找别的突破口了?” “啊!”兔簪想起了什么,说,“小福子的家人!” “小福子的家人怎么了?”山鸡问。 兔簪说:“我和小福子聊天,说起他的家人的时候,他的神色不太自然。会不会是他的家人被犯罪组织挟持了,所以他才这样守口如瓶呢?” “很有可能。”阿虎点头,但眉头却是紧皱,“他的家人在西陲蝙蝠岛,这个岛向来与世隔绝,离本地又远,一时间很难找到他的家人呢。” “但也得去找啊。”兔簪认真地说,“如果他的家人有危险的话,这也是无辜受害,我们不能够坐视不理。” 阿虎点头,说:“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撬开他们的嘴巴啊!家人这招恐怕暂时行不通。” 兔簪摇头晃脑地说:“无妨,我还有招儿!” “你有招儿?”专案组几个成员都吃惊地看着这位连乔装鸡精都一秒失败的兔子精,似乎感觉不可置信。 兔簪却胸有成竹的点头:“嗯!” 山鸡半信半疑:“那你说来听听啊?” “现在还不能呢。”兔簪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等明儿一早,应该就可以了。” 大家狐疑不已,似乎都不太相信这个看起来大脑不太发达的小兔崽子有妙计。 大约是感受到了大家沉默凝视中透露的不信任,兔簪不服气地叫嚷:“怎么啦?看不起兔——看不起鸡吗?” 狐侍郎拍了拍兔簪的肩膀,说:“大家都累了,今天先到这儿吧,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就等小簪的招儿。” 组员们虽然心存疑虑,但现在老大发话了,他们自然也听命,便收拾收拾回去宿舍楼休息了。 兔簪也跟在狐侍郎背后一起走。因为兔簪现在的身份是“侍从”,所以他一路跟着狐侍郎进一屋子,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狐侍郎甫一进屋,便将纤长的手指勾在了绣着暗纹的藏青色领带上,领带松了一节,却又是似解非解的挂在脖子上,比起一般的西装革履,徒添了几分慵懒的滋味。 兔簪忍不住盯着狐侍郎的手指看,那手指线条优美,指甲圆润,在灯光下散发着天然贝母一样的光泽,真是再好看不过了。 “去洗澡吧。”狐侍郎说。 “啊?”兔簪的耳朵都要竖起来了,幸亏被针织帽罩着,没有露出来。 狐侍郎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公共浴室在隔壁,你趁现在去吧,晚了人多。” “公共——”兔簪没想到刑部条件那么艰苦啊,连侍郎都要去公共浴室冲澡!兔簪紧张地按着自己的帽子,严防兔耳朵蹦出来:“哦,好。我马上去。” 兔簪养尊处优多年,可一点都不习惯和被人共用浴室。 想到这一点,兔簪赶紧打开行李,随手抓起了居家服,拔腿就往公共浴室里赶。 和兔簪想的不一样,刑部其实条件并不算很艰苦,公共浴室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逼仄、潮湿、陈旧的所在,反而看起来相当的干净、宽敞,雪白的瓷砖、优雅的香薰、流动着干净暖水的浴池,看起来还像是高级的温泉酒店呢。 兔簪松一口气,脱下衣服跳进浴池里:“哇啊……我入宫多年都没泡过这么大的池子呢!” 正说着,兔簪的耳朵动了动,仿佛听到了声响,十分紧张地缩到了角落。他的听觉灵敏,应该不会有错,是有人要来了。 -- 第32页 确实,兔簪的听觉是对的。 狐侍郎已经走到了浴室门外,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用指纹打开了浴室玄关处的壁柜,拿出了一块写着“请勿入内”的牌子,挂到了门上。随后,狐侍郎把门从里面锁上,走进了浴室内部。 第30章 兔簪听到进门的脚步声,赶紧用浴巾裹住了头,将耳朵收起来。 他戴好了浴巾,一扭头就看到了狐侍郎缓缓走来,身上的白衬衫、黑西裤,一双脚上套着白袜子,是衣衫整齐的模样。 兔簪凝神看着眼前的男狐,仿佛被池水蒸腾得太热,脸庞红彤彤的:“啊……你、你怎么进来了?” “来洗澡。”狐侍郎的回答简短、明了。 兔簪倒不好意思起来:“是、是吗?其实……其实现在还早,我们可以错峰洗澡啊?” 狐侍郎说:“为什么?” 兔簪便说:“我不习惯和他人共浴。” “哦。”狐侍郎似乎被说服了,道,“那我便不下池吧。” “哦……”兔簪松了一口气。 “我去淋浴吧。”狐侍郎道。 说着,狐侍郎伸手放在胸前,逐颗将白衬衫上的纽扣解开。 兔簪觉得自己非常失礼,居然盯着别人看,但是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真是可悲的色 欲啊! 狐侍郎似乎没有被人盯着看的自觉,神色自如,将白衬衫解开,还煞有介事地将衣服折叠好,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行动而起伏,分外有美感。 兔簪完全无法移开目光。 狐侍郎将衣服叠好,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又回头,对兔簪说:“小簪,你这是要看着我脱裤的意思吗?”说这话的时候,狐侍郎已把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搭在了拉链上,仿佛随时要往下发力。 “不!”廉耻心让兔簪疯狂摇头,并紧紧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啊,侍郎大人!” 眼前是黑昏昏的——因为兔簪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的耳朵还是在尽职地工作的,他听到裤子除下的窸窣声,衣服放在架子上的声音,还有帘子拉开——又合上了。 听到帘子合上了,兔簪才敢睁开眼睛,便见到对面淋浴间的拉帘垂下,传出了花洒水流声。帘子并不着地,但也遮住了狐髻大半的身影,兔簪所见到的不过是散发着热气的水流滑过一双肌肉紧致的小腿。 兔簪看了半会儿,才勉力仰头扯开自己非礼的视线,双手捂着发烫的脸庞,自我嫌弃:我可真是只无药可救的色兔子! 眼瞅着狐髻正在洗浴之中,兔簪赶紧从浴池上爬起来,披着浴巾就跑去更衣了。 “簪。”狐髻忽然开口,声音隔着浴帘传来,“帮我从公共消毒柜里把拖鞋拿来一下,可以吗?” “啊,是的,大人。”兔簪嘴上应允着,从消毒柜里拿出了一双拖鞋,一扭头,就看到狐髻扯开了浴帘。 看到这一幕,兔簪手里的拖鞋都险些拿不住了:“啊……” “过来。”狐髻说,“给我。” “什、什么……” “拖鞋。”狐髻指了指兔簪手里拿着的拖鞋。 “啊、啊、是……”兔簪低着头、双手递上了拖鞋,“请、请拿去吧!” 兔簪像是隐约听到了狐髻轻笑,他便疑惑地抬起头,却见狐髻还是那清正平和的样子,没什么笑容:“放在地上就好。” “哦,是的。”兔簪赶紧把拖鞋放地上,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从浴室回到房间,兔簪脑子里还是晕乎乎的。 他瘫坐在沙发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时钟滴答滴答走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狐髻回来了。 他身上散发着沐浴液的清香,头发和平时的一丝不苟不一样,因为刚刚洗浴完毕的缘故,看起来相当凌乱。但尽管如此,也不使他看起来狼狈。相反的,穿着随意、头发乱糟糟的狐髻看起来也散发着平常没有的魅力。 兔簪抬头看着他,目不转睛的。 狐髻嘴角微微扬了扬,像是笑了,又像不是。 兔簪总觉得自己有错觉,毕竟狐美人亲口说了,他本人不爱笑。 狐髻说:“等我睡觉吗?” “睡觉?”兔簪被这一提醒,想起了什么,“我睡沙发吗?我看这儿只有一张床。” “睡床吧。”狐髻说,“我和你一起。” 兔簪说:“这、这怎么好意思?” 明明和狐美人什么都做过了——兔簪还是感到不好意思。也许因为上辈子没有做、这辈子也没有做吧! 狐髻似乎没在意兔簪这句话,打开了卧室的门,说:“时候不早了,快休息。明天还要看你的妙招。” “哦,好的。”兔簪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跳上了那张看起来十分舒适的大床。 大床柔软、宽敞,可比那张沙发舒服多了。说实话,兔簪养尊处优多年,这身娇肉贵的,哪里睡得了沙发呢? 兔簪躺床上后,狐髻也躺上来了,二人一张被子盖上,关了灯就闭上眼睛。 说起来,狐髻所言有理,明天还得处理蝙蝠案,他可不能掉以轻心,也不该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狐髻的身体上。 可是…… 那可是狐髻的身体啊! 兔簪在黑暗中睁开眼,难耐地翻了身,脸庞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体的温度。尽管在黑暗中,兔簪还是可以测算到自己的鼻子几乎要碰上狐髻的背脊了。 -- 第33页 狐髻的背脊啊——兔簪想起了,浴室里看到的那肌理美丽的背脊。 太好看了…… 兔簪忍不住往前凑了凑。 这一往前,他就嗅到了一股子熟悉的香味。 胭脂茉莉的气味。 ——这不是……只有那个时候才能闻到的气味吗? 兔簪有些疑惑,便确认似的动了动鼻子。 没想到下一秒,他就听到了狐髻的声音:“你睡不着吗?” “啊?”兔簪怔了怔。 狐髻问:“是因为我吗?” 兔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我可能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吧。是不是我翻来覆去的、让你没睡好?” “无妨。”狐髻说,“我去睡沙发吧。” 兔簪忙说:“不、不,看来是我影响了你。还是我睡沙发吧。” “你是宫里来的贵人,自然不能怠慢。”狐髻坐起来看着他,黑暗中狐狸的眸子泛光,看着有些诡异、却又美丽。 兔簪忽伸手拉住狐髻:“狐髻……” 可是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时,兔簪又一时迷乱,不知该说什么,怔忡心悸起来,像害了病似的。 狐髻握住兔簪的手,问:“怎么了?” 兔簪鼻翼微微翕动,空气中流动的胭脂茉莉味仿佛更浓郁了,兔簪一时回忆起前世情缘,不免情难自禁地说:“美人,你好香啊。” 狐髻问:“请问,你是在调戏本官吗?” 第31章 “啊!”兔簪一激灵,赶紧摇头,“不、不是。我当然不敢冒犯大人。” “无妨。”狐髻说。 兔簪也不知“无妨”什么,脑子里转了转:应该是原谅我的言语失当吧。 狐髻站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毛毯和枕头,显然是要出去睡觉了。 兔簪企图阻止,说:“怎么说我才是侍从啊,怎么可以让大人睡沙发?” 大约是爱情冲昏头脑,兔簪完全没有身为一国之君的自觉,迅速带入了“狐侍郎的新任侍从”这个角色之中。 狐髻却没有和兔簪继续争论,反而说:“记得锁门。” “锁门?”兔簪疑惑,“大门没锁吗?” “我是说——卧室的门。”狐髻用手指了指门把的方向。 兔簪没明白:“卧室的门也要锁上?这儿不是挺安全的吗?” 狐髻道:“狐狸对于兔子来说安全吗?” 看着狐髻那双散发着幽光的眼睛、听着这仿佛恐吓的言语,兔簪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啊?什、什么兔子?我可不是兔子。” “禽畜也是一样的。仅仅是打个比方。毕竟,生物本能是很难对抗的。”狐髻模棱两可地解释了两句,随后抱着毯子和枕头就离开了卧室。 看着卧室的门在面前关上,兔簪还是一片迷糊的:对于禽畜而言啊……是吧,赤狐对于大部分禽畜来说都挺危险的吧。生物本能……什么生物本能呢? 睡不着的兔簪甚至拿出了手机,搜索了一下赤狐的生物资料,对着屏幕喃喃念道:“赤狐,食肉目犬科动物,是体型最大的狐狸,性狡猾残酷,喜欢在夜间捕猎……” 夜间? 现在不就是夜间吗? 兔簪一个激灵:“他是在提醒我,他可能会兽性大发把我吃了吗?” 兔簪连忙跳起来,趴到门边,把卧室的门从里面锁上。 “呼……”兔簪又想起狐髻那双发亮的眼睛,竟有些后怕,“霜翎起码有一点是说得对,狐狸对兔子而言真的很危险。” 可是——可是…… 兔簪无奈叹气: 狐狸真的好美丽。 兔簪无可救药地爱着这头美丽的狐狸呢。 像是鸵鸟把头埋进沙子一样,兔簪把脸埋进了枕头和被窝里。 可是沙子里就是冷冰冰的沙子罢了,而枕头和被窝里却充满着狐髻特有的气息。 那可是足以让兔簪纵心猿、驰意马的气味啊。 兔簪便在一片无得自在的烦恼里沉入了睡乡深处。 大约是睡在了狐髻的床上,他的梦里都是狐髻。狐髻的样子变得不一样了,俊朗无比,超过了他见过的一切美丽妖物。他的尾巴蓬松而柔软,绕在兔簪的皮肤上,会引起类似瘙痒的柔软感受。 长夜漫漫,带着胭脂香的茉莉气味始终盈满在兔簪的睡梦中。 待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了兔簪的脸上时,兔簪感觉到了不适,皱着眉睁开眼睛。 “醒来了。”兔簪轻轻呼出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为什么明明睡了一大觉,却感觉那么累?” 兔簪打了个呵欠,眨了眨眼,看到了枕边掉落了一颗圆形的东西。 “这是什么?”兔簪把东西拾起来,“像是睡衣上的纽扣啊。” 不过,睡衣的纽扣出现在床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兔簪想起昨晚迷离的梦境,脸上腾的红了:“说起来,我可没因为奇怪的梦而弄脏床单吧?”他掀开被子,发现一切整洁无比。更衣的时候,他还认真地查看了自己的裤子:“很干净嘛。”他检查了自己的全身,确认非常洁净,皮肤还散发着沐浴液的清新气味呢。 他推门走出了卧室,见狐髻在外头已穿戴整齐,扭过头对兔簪说:“今天要审问蝙蝠,是时候看你的招数了。” 闻言,兔簪忙将乱七八糟的心思抛诸脑后,认真地点头:“是的,大人!” -- 第34页 兔簪吃完早餐,还跑去了阳台,悄悄跟霜翎打电话:“大内那边没发现我溜出宫了吧?” “没有!你一不上朝、二不召幸,有我在这个门神挡着,谁能知道你出宫了?”霜翎回答,“不过你可也别在外面浪太久,毕竟皇后三不五时还是会来问候你的。” “这个我知道。”兔簪说,“我会定期回宫报道的。” “你那边没有问题吧?”霜翎关心道,“那只狐狸有没有拿你采阴补阳啊?” “说什么呢!”兔簪脸红了,“没有这样的事情……倒是我……我自己肖想狐侍郎,还做奇怪的梦了。” “啊?你没看《聊斋》吗?梦也可能是狐狸精的手脚啊!”霜翎警惕地说,“你昨晚做梦,有没有身体不适、神思涣散?” “这个——”好像还真有。 听得兔簪吞吞吐吐的,霜翎更心焦:“你可得注意点啊!我看这个狐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说这个了。”兔簪生硬地转移话题,“我让你做的事情,办好的么?” “那当然是没问题的。”霜翎自傲地说,“我可是特别靠谱的仙鹤练习生。” 兔簪也不知道霜翎做了多少年仙鹤练习生了,但迟迟还没得道变成真正的仙鹤。兔簪只得祝福道:“那行,练习生,祝你早日升天!” 说完,兔簪把电话挂了,在通讯软件上和霜翎确认了资料,这才跑回客厅和狐侍郎汇合,一起前往刑部大楼。 兔簪倒是有些害怕会被小福子、白蝙蝠认出,便对专案组的人找借口:“我不能亲自审问啊,毕竟我只是侍从,没有这个权限。” “权限这种东西很虚的。”山鸡道,“只要侍郎给你开个绿灯,不就行了么?” “这不符合规定吧?”兔簪心虚地看着狐侍郎,“况且,我对审问技巧也并不精通。又是草食动物,晕血啊,看不得拷问的环节。” 狐侍郎回看他,便说:“那你的建议是什么?” 兔簪捏着手里的资料,说:“我把方案给你们,你们这些专业人士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不就行了么?” “嗯。”狐侍郎点头,“很有道理。” “那你的方案是什么啊?”山鸡好奇地问。 “他们两个都咬死不放松,但经过日夜拷问,估计精神也到了临界点了。一旦撕破了口,就会全盘托出。”兔簪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我们谁不知道呢?审问都是这样的,只要撕破了一点口子,之后就好办了。”山鸡没好气地说,“可他们的口都撕不开!” 阿虎点头:“是啊,他们的嘴巴比老子的*巴还硬!” 兔簪听到这样粗鄙的话语,也愣了一下。 “注意自己的言辞。”狐侍郎提醒道。 “好的,长官。”阿虎更换更文雅的措辞,“他们的嘴巴比我身上任何器官都硬。” “咳咳,还是说回正题吧。”兔簪干咳两声,“我们可以骗他们,这个口子已经撕开了。” “你的意思是……”麻雀思考着歪了歪脑袋,“吓唬他们?这样的审问方式倒是很常见。可是他们可不受用啊。” 兔簪却说:“但如果我们能够说出非常秘密的情报,他们就会想‘警察怎么会知道这个?看来我的同伙已经招了,那我是不是也不应该苦苦支撑’?” 麻雀疑惑地说:“可既然是特别机密的情报,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兔簪把手上的资料拿出来:“当然是因为我是一只聪明的兔子。” 绝不是因为靠多死几回而得到的信息呢。 第32章 山鸡哥气势汹汹地走进了审讯室——抬起胸脯的他,十足一只随时发出胜利啼叫的大公鸡。 吉娃娃跟着在他背后,手里抱着一份文件袋。 白蝙蝠瞅他俩一眼,摆出了一如既往的态度——看起来很配合、但其实根本不配合的态度。 山鸡拍着桌子,说:“别嘴**,你的同伴已经招供了!” 白蝙蝠还是那副很有礼貌但其实拒不合作的态度:“警长您在说什么?什么同伴?” 山鸡也厌了白蝙蝠这个臭学究的假面,不耐烦地甩手:“老吉,给他看看吧!” 吉娃娃听话点头,把文件夹打开,并说:“这是从你同伴那儿得来的情报。我看你也赶紧招供吧!” 白蝙蝠装作不在意,但好奇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射向了吉娃娃的文件袋。吉娃娃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他已经供出了……这是你们在宫里的同伙。我们也已经把他抓来了,也正在招供呢!” 白蝙蝠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不禁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可以说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照片上的,确实是白蝙蝠的同伙。 但是…… ——白蝙蝠心里一紧,这不可能被泄露啊?就算是小福子,也不能知道他的存在。 小福子在蝙蝠的计划中不过是一个小卒子而已,除了帮小福子在检疫里蒙混过关的白蝙蝠,小福子是谁也不认识的。 蝙蝠族不但将小福子引入了皇宫,同时也引入了携带禽流感病毒的小蝙蝠,更重要的是,白蝙蝠还培养了一个太医院里的后辈做自己的亲信。这位后辈不是蝙蝠族的,而是真正的荷兰猪。但因为荷兰猪受过白蝙蝠的救命之恩,所以对白蝙蝠言听计从。白蝙蝠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是蝙蝠的身份败露,荷兰猪就会接替自己当上太医院院长,能够继续他未完成的计划。 -- 第35页 大概是怕自己身份败露会影响荷兰猪,白蝙蝠在人前都和荷兰猪保持着普通上下级的安全距。有时候,他还故意当众批评荷兰猪,荷兰猪也时常在会议上顶撞白蝙蝠,营造出一副二人上下级不和睦的假象,这……这怎么会让人发现呢? 白蝙蝠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和疑惑之中。 其实他想不通也是有道理的。 因为这是兔簪死了两回得到的情报。 兔簪想明白了上辈子的事情了:上一世,兔簪刚重生就揭发了小福子有病的事情,白蝙蝠身为院长被免职、罚去捣药,资历最深的荷兰猪接替白蝙蝠当上了太医院院长。但白蝙蝠并没有放弃,还是有偷偷潜伏试图暗杀兔簪。也是因此,兔簪才在夜晚遇见白色的鬼影——这所谓的“鬼影”其实就是现出原形的白蝙蝠。兔子天性胆小,经不得吓,兔簪受惊昏厥后被白蝙蝠咬伤、染上病毒致死——这就是他前世的死因。 至于狐太医,恐怕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才被蝙蝠灭口的。 怀着这样的疑惑,兔簪让霜翎去查这辈子的太医院里还有没有荷兰猪。内宫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霜翎身为大内总管,要找两个有名有姓的成员还是很容易的,一下子就找到逮起来了。 虽然说从他的嘴里撬不出什么,但霜翎这个暴力总管还是直接把人打包送到了刑部。 只是,霜翎有一点还是感到很疑惑的,因此,他在电话里询问兔簪:“你是怎么确定荷兰猪是白蝙蝠同伙的?” “白蝙蝠被贬去捣药,却还有办法半夜跑出来谋杀朕,一定是有人包庇。”兔簪回答。 霜翎却说:“那怎么一定是荷兰猪呢?他们不是同族,又素来不和啊。” “你还记得上辈子我临终的吩咐吗?”兔簪问。 “你……”霜翎想了想,“你让我去看看荷兰猪的厨房里煮了什么?” “没错。”兔簪点头,“你去了吗?” 霜翎摇头:“我和你生死绑定,你去了后,我就差不多立即转世了,没来得及。” 兔簪也觉得惋惜,但却说:“虽然没有亲眼认证,但我大概知道他在煮什么。” “煮什么?”霜翎好奇地问。 兔簪说:“其实,太医院自己弄个院长专属小厨房本来就是很不自然的事情吧?” “啊,对啊。院长又不在宫里住 ,当值的时候工作餐有御膳房安排呢。” “是啊!”霜翎疑惑,“为什么呢?” 兔簪便提示:“你还记得吗,太医院曾经给我们送过吃的。” “太医院给我们送吃的?”霜翎寻思一番,忽然想起,“送过鸭血是不是?” “太医院为什么会有鸭血?荷兰猪明明是吃素的,怎么会煮鸭血?”兔簪说,“我当时没多想,但之后联系到袭击我的吸血蝙蝠,倒是有点明白了。吸血蝙蝠的生理系统非常特殊,除了血以外,不能吃别的东西。白蝙蝠被罚在禁宫劳作,饮食都是统一供应的普通食物,他完全无法消化。” 霜翎明白过来了:“所以,他的同谋就是荷兰猪!荷兰猪利用职权之便,弄了个小厨房,偷偷给白蝙蝠供应动物血?” “我猜是这样的。”兔簪说,“而你的调查也显然印证了我的想法。” 事实和兔簪猜想的差不多,荷兰猪利用自己是院长的地位,自己搞了个小厨房,每天上班都会带上鸭血、猪血之类的动物血进宫,以喂养白蝙蝠。而上一辈子,荷兰猪临被抓走之前,还吩咐侍童关火,那并非什么暗号,只是他单纯地操心白蝙蝠的晚餐而已。他对白蝙蝠忠诚无比,被抓到纷华殿拷问,依旧不肯吐口,甚至自杀、自己灭自己的口。可见白蝙蝠选择他做同伙,是没有选错人的。 霜翎高兴地说:“看来,案件要水落石出了。” “我倒觉得高兴得太早了。”兔簪心里仍是疑窦丛生,“蝙蝠为什么要害朕呢?” 这个问题仍然未被解答。 兔簪挂了电话,心情相当复杂,在刑部大楼的走廊里踱步。在他漫无目的地转了好几圈之后,才看到山鸡和吉娃娃从电梯里走出来。 兔簪立即迎上去,问道:“怎么了?” 山鸡摇头,说:“虽然白蝙蝠看到荷兰猪的照片之后感觉很惊讶,但仍然一口咬定不知道。” 兔簪闻言也有些失望,却又问:“你们没有告诉他,这是小福子吐口的吗?” “我们说了。”吉娃娃摇头,“可是他不为所动。” “为什么啊……”兔簪不解。 此时,狐侍郎不知从哪儿走出来,截口道:“因为估计连小福子也不知道荷兰猪是同伙吧。所以白蝙蝠知道,这肯定不是小福子说的。” “这、这样吗?”兔簪有些泄气。 红炉、阿虎和麻雀跟在狐侍郎背后走出来。阿虎先开口说:“大约是的,我们拿荷兰猪的照片去审问小福子,他说根本不认识荷兰猪呢。看起来倒不像是撒谎。” 麻雀只说:“虽然把荷兰猪抓来了,但他也是死不肯吐口,我们都唬他说是白蝙蝠供出他的,他也不肯讲话。” “啊……”兔簪失落地说,“看来我太自信了。我的办法并没有奏效呢。” “不,你已经提供了很重要的情报了。”狐髻安慰道,“也让我们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 第36页 “是啊!”麻雀跳了跳,“一定能够突破的!” 阿虎却有些悲观:“怎么突破呢?” 狐髻却道:“再不济,我们还可以直接去西陲蝙蝠岛找原因。” 兔簪嘴巴张了张,半晌却说:“那儿不都是他们的岛民吗?蝙蝠众多,会不会危险啊?” 狐髻答道:“既担此职,就不会畏惧危险。” “侍郎大人说得对!责无旁贷!”组员们纷纷点头,“但保险、补贴还是要给我们搞起来的吧?” 狐髻说:“当然,公费医疗、吃喝、旅游,还有事成之后的表彰、涨薪也不能落下。” “我们愿意奔赴一线!”组员们英勇地回答。 “那大家就准备一下吧。”狐髻说完,便叫组员们回去处理后续工作。他本人则带着红炉和兔簪这两名“侍从”先回宿舍去。 回去路上,兔簪忍不住开口说:“真的要去蝙蝠岛吗?” “是的。”狐髻看到兔簪脸上写满迟疑,便说,“你是宫里的人,去太远的地方估计不方便。这样吧,你先回宫复命,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是了。” 兔簪的迟疑,确实有这个原因。他身为君皇,可以悄悄溜掉几天,但溜到去了西陲,那可是大事件了。他可不敢这样玩儿。 但另一方面,他也有担心狐髻的安危。兔簪便说:“我看蝙蝠岛的不好惹啊。你要多小心。” 狐髻道:“无妨,我也不好惹。” 兔簪想起上辈子狐太医莫名其妙的就一命呜呼了,只暗道:还装呢,可拉倒吧。 红炉却插口道:“你们昨晚休息得怎样啊?” 兔簪愣了愣,只说:“还、还行吧。我一早就睡了。” 红炉“哦”了一声,说:“我不是让你好好履行职责,给大人端茶洗脚吗?你都做了吗?” 兔簪脸上一僵:“没有。” 红炉道:“那你记得今晚要给大人端茶递水、洗脚擦背哦。” 第33章 无论是端茶递水、还是洗脚擦背,兔簪都没替任何人做过。 毕竟,他在家是小少爷,入宫是大昏君,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不过,也因为他从小被人伺候到大,就是每天看着别人怎么斟茶递水、洒扫侍奉的,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有一定的经验吧。 兔簪回到了宿舍,就去水龙头接了一杯水,直接递给了狐髻:“大人,喝口水吧!” 狐髻接过了水龙头的水,仰头喝了,然后才说:“我们宿舍的不是直饮水。以后你要喝水,记得煮一下。” “……”兔簪愣了愣,回过神来便顿感惭愧,“那大人怎么还喝了?” “无妨。”狐髻还是这一句。 兔簪自认这个侍从实在当得不妥当,居然把不能饮用的水给主子喝了,要是红炉在场,以他的牙尖嘴利,还不知道会怎么奚落兔簪了。 不过就算无人奚落,兔簪也觉得很惭愧,立马提出:“那、那我给您洗脚吧!” 狐髻说:“那怎么好意思?”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的狐髻已经把鞋袜脱了。 兔簪赶紧去煲了一壶热热的水,倒进了水盆里,双手捧着递到了狐髻脚边:“大人,请!” 狐髻看着那一盆冒着热气、温度足可以煮熟鸡蛋的水,沉默半晌,说:“我们还是去浴室吧。” 兔簪愣了愣,说:“好的!” 于是,狐髻就和兔簪一同去了浴室。 兔簪看着狐髻从墙壁的柜子里拿出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了门上。兔簪愣了愣,脸上写满惊讶:“还能这样?” “能。”狐髻回答,“进去吧。” 兔簪一边走进浴室,一边又问:“这是你作为侍郎大人的特权吗?” “谈不上,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福利而已。”狐髻答道,随后将门锁上。 兔簪讶异地说:“所以你可以选择不和他人共浴啰?” 狐髻道:“是的,我也可以选择和谁共浴。” 兔簪愣神。 狐髻随手解开纽扣,问:“有什么问题吗?” 兔簪看着狐髻半解的衣襟,咽了咽,才说:“那个……没有……但、但我不配和你共浴,我、我就一个小侍从!” “好,那来给我擦背吧。”狐髻点点头,将衬衫脱下,“小侍从。” 狐髻背对着他。 兔簪忽然觉得由衷的感动。 狐狸天生多疑,又是猎食者,一般是不会把背后示人的。 兔簪感动了大半天,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作多情了:你是侍从,来擦背的,人家不给你露出背后,难道还朝你撅屁股不成? 兔簪忙浸湿了擦背巾,拧干后擦在狐髻的背上。半湿润的背脊看起来线条更为流畅了,背阔肌的纹理如同雕刻一样,充满力量与美感。兔簪看得直了。 兔簪忍不住这儿摸一把、那儿捏一下的,感受肌肉的手感——直到狐髻忍不住说:“你是不是又在调戏本官?” “啊……我没有。”兔簪立即住手,又生硬地转换话题,“我给您洗脚吧?” 狐髻默默点头。 兔簪端来一盆水,让狐髻把脚放进去。 狐髻颇为敏感,一下就准确地估算出,现在双脚泡着的水应该达到了八十摄氏度。 狐髻发挥了修行者应有的忍耐力,脸无表情地接受着这比春天还温暖的洗浴服务。 -- 第37页 兔簪把双手探入水里,一下被烫到,立即喊道:“哇啊,好烫啊!” 狐髻点头。 兔簪一边吹着自己的手,一边瞪大眼睛问狐髻:“您不觉得烫吗?” “是有一点。”狐髻答。兔簪眨了眨眼:“那……那还洗吗?” “我觉得已经可以了。”狐髻说着,将一只脚从热水里抽出,随意地搭在了兔簪的肩头。 兔簪怔忡,伸手扶住肩头的脚:“大人,还、还有什么吩咐吗?” 狐髻说:“我说什么你都听么?” 兔簪忙道:“当然,我、我是您的小侍从啊。” “那这样吧,小侍从,”狐髻吩咐,“吻我。” 煖阁佳人睡,香风簇绮罗。 枝上嫩蕊,两两三三微吐。 兔簪这个小侍从,明明白白地伺候了侍郎大人一晚上。 他甚至没思考,这算不算职场X 侵 犯。 去他娘的廉耻道德吧! 我是禽兽呢! ——兔簪认真地说服了自己。 兔簪认为自己对身份比自己高、外形条件还那么优秀的狐美人进行了禽兽之举,该报警的人应该是狐美人才对吧! 狐美人显然没有太计较兔簪的禽兽行为,并让兔簪赶紧穿上衣服回去睡觉,小心着凉。 兔簪一觉醒来,却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滋滋滋——是手机振动了。 兔簪连忙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条来自狐髻的信息:“全组已出发前往蝙蝠岛。已安排轿车送你回宫。”还附上了汽车的照片和车牌号码。 兔簪顿感惋惜:我们都没有道别呢? 狐髻倒没觉得惋惜,在他的认知里道别是没有意义的行为。 人生的聚和散都是无常的,因此,所谓的“道别”不过是个人的自以为是。 凡人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别”到底在何时,那又如何足“道”呢? 狐髻带着一行人搭上了前往西陲蝙蝠岛的班机。 班机上,阿虎不觉问道:“不带上您的新侍从吗?” “不带。”狐髻说。 红炉呶呶嘴:“是因为觉得太危险吗?” 狐髻倒不隐瞒:“是的。” 麻雀抖了抖羽毛,问:“那我们去就不危险吗?” “你们不一样。”狐髻答。 麻雀没明白:“哪儿不一样?” 狐髻道:“你们不是他。” “?”麻雀这小脑袋转不过来了。 红炉干咳两声,解释似的掩饰道:“因为你们是在编的刑部调查员,他不是啊!当然不一样!他那份费用无法报销!” “哦!”小脑袋麻雀满意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第34章 兔簪离开了皇宫两天,并没有外人发现。 兔簪为这个成果而感到安心的同时,也觉得自己果然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昏君,只会当一个毫无贡献的吉祥物。 而这个吉祥物也要“营业”了。 皇后再次来到了纷华殿,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我和首席大臣都商量好了。”皇后带着微笑说,“关于选秀的事宜。” “哦!选秀啊——”兔簪扶着自己的白乎乎的兔下巴,“我觉得选秀这件事确实应该好好操办的。” “是吗?”皇后似乎很满意兔簪的说法,“我还担心君上会反对。” “不,我不会。”兔簪已经不是一开始那只坚决抵制皇室配//种仪式的纯情小白兔了,“其实选秀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啊!各族都会奉献自己精挑细选的美人,这是一种团结的象征啊!” 皇后没想到一向沉迷游戏、不问国事的兔皇会说出这样体统的话来,也是愣了几秒,半晌才点头,说:“看来君上成年之后越来越成熟了,真是喜人啊。” 兔簪笑道:“我虽然贪玩,但到底是一国之君,也是知道自己有一定的责任的。” 皇后听到兔皇提到“责任”两字,更加感到不可思议:“哦?难道君上打算担负起为君的责任了吗?” “算是吧。”兔簪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半晌,说,“起码选秀的事情要好好的办起来。” “哦——”皇后笑笑,“我还以为君上是打算重新亲政呢。” “那就免了吧!”兔簪摆摆手,“早朝太早了,我这命里啊……不宜早起!” “也是,早朝的事情便罢了,晚上临幸美人也是一件责任。”皇后掩嘴一笑,说,“君上对选秀的事情有什么意见吗?” 兔簪便道:“我刚刚说了嘛,选秀是团结各个部族的好时机。不能够失去公平——那个,西陲蝙蝠一族有贡献美人吗?” 皇后愣了愣,只摇头:“按照惯例,蝙蝠族不能当太医、御厨、宫妃这些涉及皇室卫生安全的职业的。” 兔簪便点头,说:“而且,他们还在孤岛生活。听起来很惨啊!活像是我们故意隔离他们似的,这不利于团结啊!” “但是……”皇后脸露忧色,“如果选蝙蝠为美人,这也不利于君上的健康啊?” “那也是,”兔簪说,“再说,蝙蝠也不美啊。” 皇后颇感困惑,说:“那君上的意思是……?” 兔簪装模作样地沉吟半晌,又说:“可我们办那么大的喜事都不带他们,太不公平了。不过,为了卫生,咱肯定也不能选什么蝙蝠妃子。我看这样吧,这个选秀就放在西陲蝙蝠岛办。也算是大家一起乐一乐,不叫他们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你说呢?” -- 第38页 皇后面露难色,半晌才说:“这个我可不能一只鸡说了算,还得问问首席大臣的意见。” 兔簪便道:“我这是为了团结各部,我相信用这个理由,首席大臣不会反对的。” “行。”皇后点头,便先告退了。 待皇后退下了,霜翎才大声叫道:“你疯啦?” 兔簪撸着自己的长耳朵说:“你别那么大声!我耳朵很敏感的!” 霜翎可不管这些,只管骂道:“你是不是傻了?现在不都查到了好几只蝙蝠有组织、有预谋地谋害你吗?你还跑去蝙蝠岛?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兔簪却说:“可是狐美人也去了啊。” “狐美人、狐美人!你就知道想着那只狐狸精!” 霜翎气得咯咯叫,然而还是拿这位受命于天的兔皇没有办法。 皇后似乎也是。 带着兔皇那长篇大论的“团结就是力量”说辞,皇后成功说服了首席大臣。 首席大臣也同意把大选办在西陲蝙蝠岛。 于是,兔皇、皇后与首席大臣这三位全国最具权势的大人物都乘坐包机前往西陲蝙蝠岛了。 包机里兔皇、皇后和首席大臣坐着,都尴尬的不说话,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兔簪自己玩游戏,倒是很自在。首席大臣则在工作,看了半天报告,有些口渴了,抬起头正好看见霜翎,便吩咐说:“给我倒杯茶。” 霜翎哪里肯听他的? 要知道,平常他连给兔皇倒茶都是看心情的。 霜翎冷道:“服务铃就在你手边上。” 首席大臣一下来气了,说:“你就一个阉鸡,我还使唤不动了?” 其他空乘见状,赶紧来给首席大臣倒茶了,但首席大臣脾气上来了,非不喝,只说:“我叫你们倒茶了?你们就来!” 皇后便忙劝道:“霜翎是伺候御前的人呢。他只伺候君上一个,这也是当然之事。” 霜翎原本还觉得自己不占理的,现在听了皇后的说辞,胸膛立即挺直了,反唇相讥:“对啊!我是伺候御前的,你要使唤我?你是不是想做皇帝啊!” “你!你竟敢污蔑本官!”首席大臣怒了,“我今天非处置了你不可!” 皇后本只为了劝和才说话的,没想到这一句劝和反而把事态升级,也是头痛得很,便只得无力地劝架:“误会、都是误会……” 兔簪也看不下去了,放下游戏机,对霜翎说:“你去后厨给我倒茶吧!给我煮杯新鲜的,煮个30分钟吧。” 霜翎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后厨。 兔簪吩咐“30分钟”,也不过是为了彼此冷却冷却,别闹腾起来了,谁都不好受。 见霜翎走了,首席大臣便劝戒:“君上不能过分宠信阉鸡啊。您看,他都无法无天了,对我不敬也就罢了,竟然还跟‘哼’您啊!” 兔簪忙替他辩解:“他不是哼我,他是……鼻塞罢了。” 首席大臣一脸疑惑地说:“真的吗?” “当真。”兔簪忙说,“真的假不了,真鼻塞了。今早还咳嗽呢!” 这自然是假话,但兔簪长得面善,眨巴眨巴大眼睛,跟真的一样。 首席大臣一拍大腿,说:“那行啊!侍从感冒了是不能伴驾的。况且,最近流感肆虐,怕他得了鸡瘟呢。这样吧,到了蝙蝠岛就先把他送去当地防疫站观察吧。” “啊……”兔簪愣住了,此刻看到首席大臣嘴角那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才知道自己掉坑里了。 可恶的老臣! ——兔簪腹诽道。 皇后也暗自摇头:兔皇还是太嫩了。 而无辜被坑的霜翎一下飞机就被抓去防疫站关起来了。 “就关两周吧。”首席大臣说,“也是为了你好。”说完,首席大臣还摸了摸霜翎头顶的朱冠:“你这鸡头还挺别致的呢。” 霜翎大怒啄了首席大臣的手背。首席大臣“啊呀”一声,手背已经见血。 霜翎含笑说:“你被我咬了,一起隔离吧,渣渣!” 首席大臣却又笑:“你是禽,我是兽,你的鸡瘟传染不了我!” 霜翎嘴里“草”了一声,暗骂: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霜翎刚拉下去被隔离,西陲蝙蝠岛的岛主就带着仪仗队来迎驾了。这仪仗队阵势很足,通共是一百只巨型黑蝙蝠,展开翅膀飞翔而来,黑压压的如同乌云,一时间遮天蔽日,空洞的黑眼珠却反射着幽光,露齿一笑时獠牙尖锐,真是笑容狰狞得吓死个人,嘴里发出鸣叫:“欢迎、欢迎!”声音如同经过变声器一样,尖锐得割耳朵。 面对这个“欢迎仪式”,天性胆小的兔簪几乎立即昏厥。还好皇后在一旁扶住了兔簪,兔簪才不算太失态。 岛主拜见了兔簪,又说:“君上此行辛苦啦!我们特意准备了全岛最黑、最深的穴居给您住呢!”岛主夫人也说:“对啊!还安排了全岛最优秀的五十只小蝙蝠在里头伺候!” 兔簪颤抖:“……大可不必啊!” 第35章 兔簪真的有点儿后悔自己那么勇敢的就来了西陲蝙蝠岛。 啊,对了,不知道狐美人他们怎么样了? 兔簪扭头问蝙蝠岛主:“那个……最近除了我们,还有别的来客吗?” 蝙蝠岛主摇头,说:“我们岛一般不会有来客。” -- 第39页 说起来,大家好像也都说过了,西陲蝙蝠岛地处偏僻,又因为公共安全原因,一直与世隔绝,一般人要来都是备案的,边防也卡得很严。能遇到外来访客的情况实属罕见。 这样啊…… “是吗?”兔簪却仍感讶异,心想:难道狐美人他们还没有来吗?不对啊,他们动身那么早,应该一早就来了…… 兔簪心里盘算半晌,又明白过来了:狐美人一定是保密了这个行程吧,偷偷潜入办案什么的……毕竟,这案件里头仿佛水深得很,那些蝙蝠的同伙不知有多少,要是作为专案组明目张胆地来到,也不知会受什么害呢。 蝙蝠岛主见兔簪自己跟自己嘀嘀咕咕的,便疑惑地问:“怎么了?君上?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什么不妥,”兔簪摇摇头,又旁敲侧击地问,“你们这儿安全吗?会不会有人偷偷潜入啊?” “这不可能。”蝙蝠岛主非常肯定地说,“咱们这儿是孤岛。岛上四面环海,哪儿有那么容易偷偷潜入?难道是好事者游泳跨越大海上岸吗?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们岛上那么多蝙蝠,怎么会察觉不到外来者?” “说得也是啊……”兔簪也觉得很对。 这是个孤岛,与世隔绝,主要人口都是蝙蝠妖,外来物种是很少的。想想看,那个专案组里的动物都挺显眼的,麻雀倒也罢了,像狐、吉娃娃那样显眼的外来者来到,一定会被发现的啊。 兔簪也是犯迷糊了:难道狐美人还没来? 但兔簪心里觉得不太可能。 怎么会没来呢? 明明我回宫之前,他就已经发信息说出发了,怎么我到了,他还没来?这不太可能啊。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边疑惑着,兔簪一边在蝙蝠岛主的指引下,坐上了小轿车。轿车车队里还有皇后、首席大臣的座驾,只是分开来坐的,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蝙蝠岛最高的山。这座山的山路陡峭,极不好走,路也像很久没修过一样,坑坑洼洼的,坐得兔簪几乎快吐出来,更无心欣赏美景了。好不容易的,他们终于到了山顶,兔簪已经是快要呕吐的样子了,脚步虚浮地下了车,只见此处都是翠绿色的山林、褐色的土地,怎么看都是个不毛之地,而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大黑窟窿似的山洞,看着就阴森鬼气的,让人不寒而栗。 看来,他们已经来到了那个传说中全岛最黑、最深的穴居。“山洞位于石山山顶,”蝙蝠岛主介绍说,“是全岛最高的地方啊,很适合君上这尊贵无比的身份呢。” 兔簪天生胆子小,便双股颤颤,推辞道:“那么高吗?可朕略恐高。” 蝙蝠岛主又笑:“哎!无所谓,洞里黑漆漆的,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嘛,看不到下面,不就不恐高啦?” 兔簪竟无法反驳,却终究有些害怕,便拉着首席大臣和皇后走到一旁,和他们说悄悄话。他用外人听不见的小声量问说:“皇后、爱卿,你们也陪朕住山洞吗?” 皇后说:“我们当然不能住最高的山洞。这是只有君上才能享有的至高山洞啊。” 首席大臣也表示赞同:“这山洞还真是……白送我都不住啊。” 兔簪头皮发麻:“那……那我也不住好了?” 首席大臣不满地说:“君上,你不是说为了团结才来的吗?蝙蝠那么好的给您安排最尊贵的住处,您当面拒绝,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皇后则劝道:“对啊,君上,您就先住一晚,过两天找个由头说身体不适,再搬出来住不就可以了?一上来就拒绝,恐怕是不太合适啊。” 兔簪自己也后悔自己干嘛提这个团结蝙蝠族建议了,搞得自己现在处境多难堪。 “可是……”兔簪心里犯怵,“我怕……住在这种山洞……” “怕什么啊?”首席大臣不解,“兔子不也是穴居的吗?” 兔簪这也是“赶兔子上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行吧,确实。我在老家也是穴居的。” 首席大臣便说:“可不是嘛!” 兔簪还是不太自在,便又忍不住问:“那我能把霜翎唤回来伺候吗?我一只兔睡会怕的。” “你一只兔睡会怕?那霜翎来了也不会变两只兔啊!”首席大臣习惯性地否决兔皇的意见,“而且,兔子还怕黑吗?兔子不是夜行的吗!” 兔簪还真的被首席大臣噎得饭都吃不下了,只暗道:这就是我不想上朝的原因! 这个首席大臣,无论兔皇说什么,都要反对的! 反对也就罢了,而且反对得都有理有据,这才是最烦的! 蝙蝠岛岛主又殷勤地走过来,说:“这是我们最好的山洞啦,就是我也不能住,只有大婚那一晚才能住的美好洞房呢!” 兔簪听着岛主这话,更不好说嫌弃之语了。兔簪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进了幽深、黑暗的洞穴里。尽管里头一片漆黑,但如首席大臣所言,兔子并不怕黑,兔簪仍能勉强看清楚洞里的情况。这山洞的路很窄,是羊肠小道,曲折得很,没走几步,就会有岔道,不知不觉就容易迷路。不过此时有蝙蝠岛主引路,倒也还行。 “我以后住这儿,会不会迷路啊?”兔簪问。 蝙蝠岛主说:“不怕的,里头有侍从伺候。他们可以替君上带路。” 好容易走到了穴居,兔簪一抬眼,却见洞里倒挂着密密麻麻的小蝙蝠,齐刷刷地露出了尖锐的牙齿——这是他们的笑容,声音一致地发出:“欢迎、欢迎……” -- 第40页 兔簪被密密麻麻的蝙蝠吓得几乎绝倒,带着颤抖的腔调说:“都给朕退下!” 这句“给朕退下”原本该是气势十足的,但因为兔簪的声音发抖,听起来滑稽得很。 但蝙蝠们还是很听话的,齐刷刷地应答:“遵命!”蝙蝠岛主率先振翅离开。 然后,便是小蝙蝠们黑刷刷的、乌云一片似的涌出了洞穴。 吓得兔簪双股颤颤。 “我的亲娘啊……”兔簪有气无力,“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儿……” 狐髻说得对啊,这儿好危险,不适合我这样单纯柔弱的小兔崽子。 说起狐髻…… 他现在在哪儿呢? 兔簪在洞穴里坐下,拿出了自家电脑,登陆了“勤政系统”。在这个政务系统中,兔簪的账号是有最高权限的。不过他太久没上了,几乎把密码都忘记了。 兔簪手指在键盘上啪嗒啪嗒敲打着——是静谧的洞穴里唯一的声响——直到兔簪发出了絮絮的自言自语:“刑部的出行档案……看到了,狐侍郎带0998小组团建……诶,团建?” 怎么会是“团建”呢? 怀着满腹的疑惑,兔簪点开了详情:“093X344号蝙蝠案结案,0998获奖金和带薪团建福利。” 蝙蝠案结案? 结案了吗?? 兔簪一下脑子全乱了,连忙查看093X344号蝙蝠案卷宗,发现真的结案了。白蝙蝠因为隐瞒身份入宫、检疫不力让带病蝙蝠入宫而入狱,小福子则是无罪释放,而被拘留的荷兰猪也被放了。这件案子被定性为白蝙蝠的过错。 也就是说,刑部采纳了白蝙蝠和小福子的口供,火速结案了。 而狐髻与小组一干人拿了奖金去团建了? 兔簪一下子懵了:我是被套路了吗? 不可能啊! 兔簪摇摇头:我的狐美人不会套路我的,这一定有什么内情! 怀着这样的想法,兔簪拿出了手机,按着通讯录拨打了狐狸的手机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兔簪皱眉,把电话挂了,便顺着通讯录,给山鸡、阿虎、麻雀和吉娃娃逐个打电话,结果却都是无一例外的: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奇了怪了。”兔簪不解,“他们是去西伯利亚团建了吗?” 兔簪挂了电话,又停止了敲键盘,才忽然发觉整个穴居里寂静得可怕。 一点声音也没有呢——除了冷风掠过洞穴的回声——呼呼呼…… 兔簪浑身发冷,抱住了自己:“首席大臣说得对,我明明是夜行的穴居动物啊!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 “咚”——一块硬物砸在了兔簪脑袋。 兔簪大叫:“啊!暗器!” 然后,兔簪低头一看,这个“暗器”——是个胡萝卜。 “诶?”兔簪顺着胡萝卜扔过来的方向,看到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尾巴的尖尖是雪一样的白。 第36章 “这、这是……”兔簪无比惊讶,看着地上拖曳着的狐狸尾巴。 这条尾巴是从洞穴的转角处露出的,轻轻摆了摆,便钻入了洞窟,不见了踪影。 兔簪忙跟着跑了过去,但见这洞穴里四通八达、条条道路真是九曲十八弯,路跟迷宫一样,确实不好走。兔簪跟着那条尾巴左拐右转的,跑了十分钟,越跑越觉得不对劲儿。 他便朗声说:“是你吗?狐髻!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他甚为不解,又说:“你要把我带哪儿去啊?你好歹吱一声啊!” “吱——” 兔簪循声跑去,却见越跑越觉得敞亮,眼前渐渐有了光——这路越走越明了,原是跑到了洞口。 “这个洞口……不是我进来的那个啊。”兔簪疑惑地看着的洞外的风景。 他来的时候肯定不是从这个洞口入的。他是从山的南面来的,现在他抬头看月亮,判断自己在山的北面。 天寒无云,天边照着的霜月也更为洁白了,淡淡散发出冷冽的光晕。兔簪忽然就想起自己命中那句“阴兔丧精沉残夜”,正是不知何解,又听见狐叫声从深林处传出。 听着月下幽咽狐鸣,兔簪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鬼话那么爱写山里狐狸精了,这声音——大晚上听的,可真是瘆人啊。 兔簪正要跑过去,却忽然被什么拉住了。 他猛地回头一看,居然看到了是首席大臣拉着自己。 “啊!”兔簪叫了一声,“是你?你走路没声音哦?” 首席大臣说:“当然,臣是老猫。” “噢。”兔簪看着老猫,又说,“朕都不知道原来您是猫啊。您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是老虎吗?” “老虎跟老猫差很多吗?”老猫自信满满地问。 兔簪咽了咽:“嗯……是……是差不多。” 老猫却说:“君上打算去哪儿?” 兔簪也不好说出夜遇狐妖的事情来,便干咳两声,说:“那个洞里黑漆漆的,没啥好玩儿的,我也不想睡觉……” 老猫却说:“君上不想睡觉,也不用跳崖啊?” “跳崖??”兔簪正打算解释,转脸往前一看,却见前方根本不是他刚刚看到的树林,而一片悬崖,夜色里深渊黑暗如同兽口大张,仿佛能把一切吞噬。 -- 第41页 兔簪一下子脸都变青了:“这……还真是山崖。” 他刚刚明明看到是一片树林啊?? “对啊,”老猫打量兔簪,“君上做极限运动呢?起码绑个安全带啊。” “我没……”兔簪愣了愣,“我没看到是悬崖。” 老猫闻言,眉头紧皱,半晌便说:“这儿是山的北面,也就是山的阴处,加上蝙蝠岛那么不吉利——君上,还是不要出来遛弯儿了,回去休息吧。” “嗯。”兔簪满脑子疑惑,又扭头看着老猫,“那你怎么会在这儿?大晚上的不睡觉你跑出来遛弯儿?” “我是猫啊,大晚上睡什么觉?”老猫回答。 兔簪倒是无言以对了:“也、也是啊……” 老猫想了想,又说:“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蝙蝠岛,怎么非要把选秀安排在这儿呢?” 兔簪也没好意思说真话,便道:“这个啊……我不来怎么知道不喜欢呢?” 老猫暗道:果然是个没头脑的昏君。 “别的也就罢了,传闻西陲蝙蝠岛有嗜血的恶灵,你也不怕?”老猫问。 “恶灵?”兔簪头皮发麻,“这不科学吧?” “我们一只兔子一只猫都成精了还开口聊天了,就别谈什么科学了吧!”老猫不以为然地说,“我是猫,倒不怕这个。” “猫不怕鬼吗?”兔簪惊讶地说。 老猫依旧是满脸骄傲的,只说:“猫可以镇宅,您说呢?” 兔簪想到刚刚那被怪声怪影引诱、险些跳崖的情况,不觉后怕,吓出一身冷汗,忙拉住老猫,说:“爱卿,那您来我这儿镇镇宅吧!” 老猫说:“我不是说了吗,你那个破山洞,送我我都不住。” 兔簪忙道:“那我也不住啦!我去你那儿住吧!” 老猫一脸拒绝:“那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兔簪不解。 老猫回答:“你要去我那儿睡,明天一早起来,老夫的清誉就不保啦!” “……”兔簪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老猫便又说:“我给你指点个明路吧。” “嗯。”兔簪认真点头,“请说。” “您去皇后那儿睡。”老猫建议,“皇后是雄鸡,雄鸡是积阳之物,有逐阴导阳之力。你看,志怪里,不都写了雄鸡一叫,恶鬼便会驱散吗?您和皇后是合法夫妻,皇后在你身边叫一整夜,都不损伤清誉啊!反而还能做口碑呢!您说我这建议是不是很使用?” 兔簪也觉得老猫说得有点道理,却说:“可我还是怕啊,要不您送我过去皇后那儿?” 老猫虽然觉得兔簪很烦,但还是答应了,毕竟,他是皇帝嘛。 于是,老猫便陪兔簪进洞窟里拿行李。打算先拿行李,再去皇后那儿。却不想,兔簪进去就迷路了。老猫倒还行,靠着嗅觉帮兔簪找回了来时路。 兔簪便回到了最开始的穴居,但见穴居里仍是非常幽暗,伸手不见五指。尚幸兔簪和老猫的夜视能力都不错,还是能看得见行李的。兔簪便将笔记本放回行李里,准备收拾,老猫却问道:“怎么地上有根骨头啊?” 兔簪疑惑:“骨头?什么骨头?” 兔簪循着老猫的指示,低头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有一根胡萝卜大小的白骨。 “对啊?怎么会有根骨头?”兔簪也没想明白。 老猫也觉得古怪,便摇摇头,说:“走吧,我送您去皇后那儿。” 老猫便带着兔簪往洞穴外走。老猫对黑暗环境适应良好,陪着兔簪一路走出了洞穴。兔簪一边走一边回想,越想越觉得不安。 到了洞外,兔簪顿足,仿佛想起了什么,扭头回看深黑的洞穴:如果真是恶灵,他怎么会知道用红色狐狸尾巴和狐叫来引诱我? 老猫却唤了唤兔簪:“别愣神了,走吧。” 兔簪便点头,又问老猫:“您说蝙蝠岛有恶灵传闻?为什么朕都不知道?” “你每天早朝不上、工作不做就搁那儿吭吭打游戏,你能知道个啥啊?”老猫不满地训道,“你跟先皇比,嘿,可差得远了!” 兔簪身为皇帝莫名被臣下教训一通,也好没意思,但政法大权都在老猫这个要命的首席大臣手上,兔簪也不能如同一般昏君一样气势汹汹地说“来人!把他拖出去砍了!”,他可真是个受气包昏君啊! 见兔簪不吭声,老猫越发来劲儿了,就跟八十岁长辈一样絮絮叨叨地教训起兔簪来,话里话外都是要兔簪刻苦用功、努力积极,少打游戏多工作,为了国家和社稷担负起应有的责任。 要知道,平常兔簪不上朝,就躲在后宫里玩乐,老猫可难找到这样的机会来耳提面命了。 兔簪可也不乐意被这样一通训斥、批评,忍不住反驳道:“我这种无能的君主不干活就算是给国家贡献了!我这水平,要是处理政务,才是唯恐天下不乱呢!这国政不怕不搞,就怕瞎搞,您不懂么!” 老猫竟一下也被噎住了。 兔簪又说:“再说了,不还是有您么?” 老猫却道:“咱们国家里的皇室不是摆设,他得充分运用皇权来使国家更好啊!” “那不是有皇后么?”兔簪又说,“皇后不干得挺好的么?” 老猫咽了咽,欲言又止的,半晌,才说:“关于皇后吧……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 第42页 “那就甭说了。”兔簪说。 老猫噎得死死的,几乎当场心梗背过气去。 然而,老猫毕竟是三朝老臣了,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便是自如的“嘴上笑喵喵,心里你他喵”:你他喵的不是好歹,老猫也懒得提醒你! 闲谈间,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小庭院。院子外面围着篱笆,篱笆的门半掩着,但无人能随意进入,因为有两条警犬护卫在此。 护卫看见兔簪和老猫,忙行礼:“拜见君上、大人。” “行了。”老猫无所谓地摆摆手,“我们先进去吧。” 护卫却道:“皇后并不在内。” 老猫有些惊讶:“皇后不在?去哪儿了?” 护卫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们干什么吃的?”老猫骂道,“要是皇后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护卫便回答:“有护卫随从,应该无事。” “你说无事就无事?你是先知吗!”老猫继续痛骂,“如果皇后出事了,你是不是跟着陪葬啊?” 护卫莫名被骂了一顿,赶紧道歉:“奴才该死啊!” “这还差不多!”老猫也就是嘴上骂骂,听到对方服软,他就罢了,便拉着兔子进院子里,谁都拦不住这位当朝首辅猫猫生威的脚步。 兔簪跟着老猫进了院子里,见院子里花草茂盛,剪得美丽可爱的花丛旁矗立着一栋小别墅,两盏高高的路灯照着别墅白色的墙壁,看起来清新可爱。比兔簪住的那个黑森森的山洞都不知强了多少倍了。 兔簪便抚掌说:“这也住得太好了吧!为什么我住不了啊!” 老猫摆摆手,说:“蝙蝠岛里少有外客,像这样的屋子是很少的,因为皇后没什么夜视能力,才给他住这种有灯的房子。” 说到这个,兔簪往山下望去,只见山上山下都是一片黑沉沉的,丝毫不见灯火:“对啊,这个岛几乎没有开灯的房子。” 老猫领着兔簪进了屋外,轻轻推门,只见里头几个仆从拜见。仆从又说:“皇后出门了。” “他去哪儿了?”老猫问。 仆从回答:“奴才不清楚。” “行,今天你们君上呢就在这儿睡觉了。”老猫吩咐道,“那你们就收拾收拾,让君上好好休息。” 仆从们便答应着去收拾房间了。 看着仆从离开,小别墅的客厅也就只剩老猫和兔簪两个了。老猫扶着兔簪的肩膀说:“好啦,你就安心在这儿休息吧?” 兔簪仍是心有余悸,只说:“不是啊,爱卿,您这就走了吗?” “当然啊!不然呢?我侍寝吗?”老猫摇头,“不要作这些毁臣清誉的事情好吗?” 兔簪打量老猫这专属于年老猫猫的肥胖体态,只说:“您这身材,侍寝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可不必吧。我只是怕……” “怕什么?兔子也确实是过于胆小了,这儿一屋子的奴仆、门外还有俩条狗呢!”老猫没好气地说,“还缺我一个镇宅的呀?” 兔簪也没能挽留这位决绝的老臣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镇宅老猫潇潇洒洒地走了。 这边老猫刚走,那边奴仆就收拾好房间了,请了兔簪到二楼客房休息。 “我住客房啊?”兔簪想了想,“行,也好。” 兔簪也不想和皇后睡一屋里,别的也就罢了,就怕皇后的生物本能控制不住,凌晨4、5点开始在床上打鸣,这谁顶得住啊。 第37章 兔簪刚躺上床,就听到外头呼呼的风声掠过窗户,颇有几分像怨妇低泣、又似那幽咽狐鸣。 这原本还没什么,但经历了一场虚惊后,这只天性胆小的兔子显然受不住惊吓,紧紧裹住了小棉被,嘤嘤嘤地给老猫发信息:“爱卿啊,要不您还是来镇一镇宅子吧!” 老猫回复:“老臣已经睡下了,看不到短信。” 看着这条短信,兔簪又装可怜地发送:“爱卿,国家需要您啊!朕快要吓到尿裤子了!” 老猫便没回复了。 “难道真的睡着了?”兔簪颇感失望。 不想,寂静中房门声响起——叩、叩。 这叩门声冷不防的响起,吓得兔簪几乎跳起来:“真的快吓尿了——谁啊?” “是奴才。”奴仆隔门说,“首席大臣让我给您送来纸尿裤。说您可能用得着。” “去你的首席大臣!”兔簪气得跳起来,“不帮助朕还奚落朕!” 老猫只说:“有了这个,就不怕尿裤子了嘛!” “臭老臣,老奸巨猾!”兔簪气得要摔手机。 气归气,兔簪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卧室里,半步不敢出门,光听着窗外阴风怒号,就已经不敢挪动脚步,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像是被子能够辟邪一样——只要被子裹得够严实,鬼怪就没法碰到我! 兔簪把棉被一盖,舒服自在,眯着眼睛,没过几十分钟还真的就睡着了。 待太阳升起、散发出温暖的金光驱散了阴霾的时候,兔簪才算醒了过来,看到了窗外的晴天,兔簪也不觉得害怕了:“天亮了,真好。” 他推开门,走到别墅一层,便见皇后正坐在沙发上读报。 侍从见了兔簪,便纷纷拜见。 皇后听见君皇来了,便也起身拜见。 “没事、没事,你们都起来吧。”兔簪打量一下皇后,却道,“皇后,我看你的脚是不是不方便啊?” -- 第43页 皇后笑笑,说:“被君上看出来了……是的,我昨晚出去散步,没看清楚山路,摔了一跤崴了脚。” 兔簪关心地说:“真的吗?叫太医看过没有?” “此行也没带上太医。”皇后道,“只是让蝙蝠岛本地的医生看了,他们都说只是普通的扭伤,将养两天就好了。” 兔簪便摇头,说:“皇后也是太不小心了,既非夜行动物,晚上就少出门吧,毕竟这山野里路不好走,灯也没有……还、还可能有鬼。” “有鬼?”皇后讶异地说。 “是啊!”说起这个,兔簪就觉得害怕,“我总觉得我昨晚遇鬼了,如非是遇到了首席大臣,说不定就翘辫子了!” 皇后嘴里念佛“阿弥陀佛”,又说:“看来这蝙蝠岛真是不吉啊!” “真是不吉?”兔簪琢磨两句,却说,“难道你也跟首席大臣一样,听说过蝙蝠岛有恶灵的传闻?” 皇后却说:“隐约有听说,是因为这儿有恶灵,是个不详之地,先皇才让这个岛隔绝,又限制岛民到中原。” “啊?不是因为蝙蝠是健康带菌者吗?”兔皇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缘故,“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蝙蝠容易传染病毒才限制的呀?” 皇后讳莫如深道:“对外肯定是这么说的,怪力乱神的话不能作为制定政策的根据。” “怪力乱神怎啦?我们这是一个全是妖怪的国家啊!还有,我们的君皇和皇后都是根据八字来选的!这样的国家有必要讲科学吗?” 皇后摇头说:“那是两回事。吉祥如意的美谈可以多多传颂,但不祥之说万万不可以流传,否则会引起乱子的。” “这样啊……”兔簪似懂非懂,“看来我还真不适合治国啊!” 皇后道:“君上是不是害怕?若是如此的话,不如缓一缓,或是直接回宫也行。” 兔簪想了想,又说:“对了,你是不是不怕鬼?” “哦?”皇后说,“怎么这么说?” 兔簪便说:“首席大臣说了,雄鸡可以逐阴导阳,啼叫又可驱鬼,是不怕这些恶灵的。” “是有这样的说法。”皇后回答,“可是我也没见过鬼,也是无从验证。” 兔簪想了半天,又说:“这个也很难验证。如果恶鬼怕公鸡是真的,那你也不可能会碰到鬼啊。他们肯定远远的就躲着你了。” 皇后笑道:“也许吧。” 正谈话间,奴仆来禀报,说首席大臣来了。 皇后自然要宣的。 不过就算不宣,这只老猫也会大摇大摆的进来。 老猫来了,又问:“皇后昨晚去哪儿了?” 皇后答:“昨晚去散步了。不知君上和卿家会来,不然我就肯定不出去了。” 老猫呵呵笑了,说:“此地不祥,君上不如早日摆驾回宫。” “这个……”兔簪确实满腹疑惑的,不想就此离开,又说,“那个,您不是可以镇宅吗?又说雄鸡可以逐阴导阳。不怕的……”兔簪颤巍巍地说了“不怕的”三个字后,自己先打了个冷颤,半晌又想到什么似的,脸上的畏惧不见了,倒有些高兴:“雄鸡可以驱鬼不是吗?那不如还是把霜翎送回朕的身边吧!这样朕也安心啊。” 老猫不以为然:“霜翎是宦官,连鸡儿都没有了,还算是雄鸡吗?” 兔皇真没好气:果然但凡是朕提议的,这个老臣都得反对! 皇后便劝兔皇去用早饭,又拉着老猫一起。 于是,三位帝国最高权限大佬围着一桌吃饭,精致美丽、花纹繁复的瓷器上摆着漂亮的鸡饲料、兔粮和猫粮——照理说他们平常是应该吃新鲜食材的,但蝙蝠岛物资短缺,只有这些了。 兔子几乎是把头埋进了碗里吭哧吭哧吃。 老猫没好气地教训:“君上,用餐具啊!” 兔皇道:“野生妖怪还用餐具,咋这么装呢?” 老猫想了想,觉得也是,少有的没有反对皇命,也直接把头埋进了碗里吭哧吭哧吃猫粮。 只有皇后,保持着雍容华贵,艰难地用筷子夹鸡饲料,勉力保持母仪天下的优雅,绝不向饭碗低头。 兔簪最不讲究仪态、便也最先吃饱了,抬头打饱嗝的时候,皇后正吃了第五颗鸡饲料。 兔簪便状似随意地问起:“对了,你们能查得到刑部狐侍郎的行踪吗?” 皇后夹筷子的手不太稳,又丢了一块饲料,微微一叹,又抬头问:“您说……狐侍郎吗?他好像和团队的人告假了,说是去私人岛屿团建。包机去的。” “太奢侈了!”说起这个,老猫也义愤填膺,“皇后怎么还批准了呢!” “他破了案,是有功之人,又是狐王的亲儿子,多拨点经费鼓励鼓励不算什么。”皇后淡淡说。 “私人岛屿?”兔簪继续问,“去哪个岛了?” “既然是私人岛屿,那也不好说。”皇后说,“他们没汇报具体线路。” 老猫眼睛眯了眯,露出了像是看到了老鼠的表情:“哦?包机却没有汇报路线吗?” 皇后笑笑点头:“是啊,本宫也知道这样不符合规矩。可是赤狐一族总是比较任性,本宫也是没有办法。” 老猫冷笑:“那飞机总是有发射信号的吧?各处总有信号塔吧?怎么会找不到?” 皇后便说:“不是找不到,只是说这样大动干戈地去找,也没什么必要。倒像是不信任他们似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此?” -- 第44页 兔簪听着皇后、老猫一人一句话,倒有些针锋相对的火药味了。放在平时,兔簪早走“息事宁人”的策略,满嘴的“算了、算了”,可现在狐髻行踪成谜,这蝙蝠岛又古怪诡异的,兔簪可不能“算了、算了”。 故而,兔簪也挑拨起来:“所以是皇后不愿意替朕办事吗?” 虽然兔簪从无积威,但这句话从帝皇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皇后闻言忙正色道:“当然,不是,只是……只是现在也不方便,我午后自会给君上答复的。” “午后?!”老猫捻了捻猫胡子,“如果皇后觉得很吃力,不如交给老臣去办。半个小时就能有答复。” 皇后真没想到老猫今天处处给自己拆台,但脸上也不好说什么:“这个……” 没等皇后说完,兔簪就抢先说:“那就劳烦首席大臣了!” 老猫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只说:“查一查刑部狐侍郎去哪儿了,半个小时内回复。”说完就挂了,简单快捷。 兔簪瞠目结舌:“您就打个电话的事儿吗?” “不然嘞?”老猫也觉得兔皇问得很奇怪,“俺乃权臣是也!” 兔簪算是明白了,他身边这一个个的都是大官儿、大腕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他这个做皇帝的啥本事没有,连吃颗青菜都捞不着有机的、游戏里氪金也被叨叨! 皇后又说:“今天蝙蝠族准备了歌舞献艺,不如君上先去欣赏。一边看歌舞、一边等消息,那也不耽误啊。” 兔簪想着人家蝙蝠族物资贫乏还给自己安排表演,也挺不容易的,倒不好不去,便答应着和皇后一起去了。 这歌舞在野外,搭了个棚子,简陋得很,岛主看起来还挺谄媚的,说献上了最好的果子,这一看,都是一些发涩的野果。兔簪吃了一口,几乎倒胃,但又不好意思吐了,只得勉强吃完,还跟人道谢:“好吃、好吃……” 岛主便让歌舞起来了,却见草台上站着一溜皮肤黝黑的小娃娃,扑腾着跳求雨舞。 兔簪看着这孩子们瘦瘦小小的,跟小老鼠似的,仿佛营养不良,身为昏君也看不下去了。兔簪只说:“看来这岛上真的比较穷哦。要不要发展一下他们当地的经济、提高一下百姓们的生活水平?” “这原生态的,挺好的呀。”皇后说,“没有那些工业化、商业化的东西,特别清新自然呢。开发对他们才是不好的,这样维持现状的,不也很美丽吗?” 歌舞完毕,岛主又问:“君上觉得歌舞如何?” 兔簪硬着头皮说:“很好、很好。很有特色。不错、不错。我看大家都辛苦了,就都打赏下去吧!” 岛主却说:“咱们不要钱,要物资就好。就一些吃的、喝的便行。” 兔簪讶异:“你们吃喝都不够吗?” 岛主正要说什么,皇后却道:“朝廷每个季度都有供应的。君上不用为此忧心。” 兔簪又看向岛主,岛主却也不提物资的事情了,只说:“是的,谢谢朝廷,太感激了。” 这边歌舞跳完,老猫也来了。岛主又拜见了老猫。老猫笑道:“我来晚了,实在失礼。让人抬了点吃的来,送给孩子们吃吧。” 岛主自感恩不绝。 老猫往台边上一坐,兔簪就凑上去,问:“狐侍郎的行踪查到了吗?” “唉,”老猫叹气,“也不知算没算查到。” “什么?”兔簪惊讶,“这是什么意思?” 老猫便说:“这个行踪就是——失踪了。” “失踪?”兔簪惊讶,“为什么会失踪?” 老猫便道:“这可得从三个月前说起了……” “三个月前?”兔簪吓得耳朵都竖起来了,“我前几天才见过他啊?” 第38章 “你前几天见过狐侍郎?那你见过那台飞机吗?”老猫反问。 “那倒没有……”兔簪摇头,“所以是怎么回事?” 老猫便道:“咱们这些官方的飞机每台都有装定位的,偏偏这台定位装置有问题,三个月前送修了的。狐侍郎前几天要出行,不知怎的,给他分配了这一台。” “不知怎的?”兔簪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这些机器不是已经修好才能用的吗?” “这台飞机只是定位装置的问题,要飞还是可以飞的。”老猫回答,“但君上讲得有道理,按理说,定位装置既然没修好,这飞机就不该启用啊。” 兔簪却道:“那、那就算没有定位装置,全国各地都有飞行监控,估计也能查出大概位置吧?” “是的。”老猫点头,“这架飞机最后一次发出信号,是在前天晚上11:05的时候,就在蝙蝠岛附近的海域。” “然后呢?”兔簪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既然它之后再无音讯,又没见它在蝙蝠岛降落,”老猫耸耸肩,“那么,很大可能是坠机掉海里了。” “掉海里了?”兔簪惊出一身冷汗,“不会吧……” 狐美人,又挂了? 兔簪慌了,赶紧扭头对皇后说:“那快发起搜救行动啊!” 皇后也一脸关切的:“那是当然的。” 老猫却说:“不过君上也别抱太大希望就是了,毕竟,狐狸不会游泳。” 兔簪却仍抱有希望:“但狐妖会用救生衣!” -- 第45页 “我让人给我查了,飞机上没有救生衣、没有氧气面罩!”老猫厉声说,“这是一辆死亡客机。我怀疑,让他上飞机的人,就没想过让他活着下来。” 说着,老猫又用看老鼠的眼光看着皇后:“您怎么看?” 皇后道:“我看这是大大的失职,必须严查,有过失者个不能放过。” 老猫拧脸,一脸不屑:“最好是啦喵。” 兔簪越听越觉得心冷,不觉悲从中来,伤感不已。 皇后见兔簪神色哀伤,便劝慰:“君上不要太难过了,虽然说狐侍郎是有功之臣,但逝者已矣……” “他怎么就‘逝者’了呢?我看你才‘已矣’了呢!”兔簪急了,像是要咬人的样子。 皇后忙说:“我就是胡说的,君上恕罪。” 老猫却又说:“罢了,明天还要选秀呢……“ “怎么就‘罢了’?”兔簪急眼了,两腿一蹬,气势汹汹地从椅子上蹦下来,“选什么秀?狐美人死了,我活着都没趣儿了,还选什么秀?没了他,我这辈子大约再也ying不起来了!” 老猫和皇后闻言大惊,谁也不知道原来兔皇和狐侍郎有这种“过硬”的关系。 但老猫毕竟是老人家了,见的世面比较多,反应也比较快,便劝道:“这ying不ying的还两说呢。再说了,就算ying不起来,也不代表不能享受快乐啊?” 兔簪一时还不知该怎么接话,皇后就先开口说话了:“既然狐侍郎是君上看中的郎官,那自然要摆在第一位的。我现在就去安排搜救的事情。” 兔簪便感激地说:“劳烦皇后了!” 说着,兔簪又指责老猫:“你看看皇后,知道干实事!不像你,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讲荤段子!” 老猫却无所谓:“现在去捞有什么用?就算捞到了,也只是一具浮尸罢了。” 兔簪气得要死:“你说话可真够不中听的!” “忠臣说的话,昏君自然不爱听,无所谓了喵!”说完,老猫还翘起了二郎腿,跟没事人似的继续看歌舞。 兔簪冷哼一声,又对皇后说:“你先去安排搜救吧,选秀的事情先延迟一下。” “是的,君上。”皇后道,“我马上去办。”说完,皇后便告退了。 瞧了一眼皇后颇为殷勤地立即办事,兔簪便转头看着坐在旁边气定神闲的老猫。老猫被看得不自在,便撇过脸来,说:“怎么了,君上?” 兔簪左看看、右看看,见自己和老猫身处高台,别无他人,便又问:“你昨晚要说的话是什么?” “什么要说的话?”老猫显然是不记得了。 兔簪“嗐”了一声,道:“你说关于皇后的,有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老猫有些意外,却道:“您不是让我不该说的甭说吗?” 兔簪却道:“你不是和皇后不对付吗?难道不想在我这边讲他的坏话?” “我和他没有不对付。”老猫否认,“我只是觉得……哎,这句话,老臣也不知当说不当说……” “又来……”兔簪没好气,“你想说就说啊,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那我就说了,”老猫瞥兔簪一眼,低声说,“这个鸡后啊,不能参与太多政事,参政多了,心就野了,这鸡也变野鸡了。” “野鸡?”兔簪真没明白,“野鸡怎么了?” “野鸡就戏多。”老猫拍了拍桌子,“您瞅着,他也不对劲,对不对?” 兔簪却说:“我看您也不是很忠君啊。” “这您就说对了。”老猫道,“就您这本事儿,老猫就是没法儿听话。换做是先皇在时,他让我舔哪儿、我就舔哪儿……” “ ?”兔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您这是……” 老猫又道:“算了,你去吧!” “你忠于先皇,却不忠于我。”兔簪明白了几分,又说,“但如果有人要谋害朕,你也不会坐视不理吧?” 老猫瞥了兔簪一眼,说:“讲句老实话,下次换谁做君,我也是相,您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 兔簪算明白了,这老猫仿佛也嗅到了几分针对兔簪的阴谋味道,可老猫却不会誓死守护兔簪。因为老猫不忠于兔簪,更不会为兔簪鞠躬尽瘁。 兔簪叹了口气,却又说:“但是我死了,你也很麻烦吧?” “还行吧。”老猫摇摇头,又说,“不过,好端端的,您也不会死吧?” 兔簪也没好意思告诉老猫,自己不但会死,还死好几回了。 “您要不借我几个护卫用一用?”兔簪问道。 老猫瞥兔簪一眼,想了想,说:“几个太多了,我自己还不够用呢。” 熬到傍晚时分,贵为帝皇的兔簪好说歹说,才终于从首席大臣那儿借到了一位换班的狼犬护卫。 狼犬护卫跟着兔簪到了皇后屋里。兔簪只叫奴仆们退下,奴仆们纷纷退出了屋子。皇后见那狼犬还在,却道:“怎么把狗带进屋子?” “这是犬卫!”兔簪一挥手,说,“犬卫,去吧。” 狼犬得令,上前就叼住了皇后的脖子。皇后吓得够呛,几乎就要立即打鸣,却听见兔簪说:“你要是现在叫起来,我就让狼狗咬断你的脖子!” 皇后刚才惊慌得很,现在倒是平静了几分,想了想,却说:“不知我做了什么得罪君上了?君上要我死,我不得不死,可我就是要死,也得死得明白啊!” -- 第46页 兔簪怒道:“你就得死得明白?那狐侍郎就该死得不明不白?” 皇后忙道:“君上息怒!狐侍郎的事情,怎么会与我有关系呢?您切勿听旁人挑唆,冤枉好人啊!” 兔簪拍着桌子骂道:“你少来了!带病的蝙蝠能混入内宫当官、刑部的专员能莫名身死,这些事情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吗?除了你,谁还既能掌控后宫、又能撼动前朝?肯定是你,想要谋害朕!” 皇后不慌不忙地回答:“这些事情与我真的没有关系。再说了,我做这个事情对我也没有好处啊?我岂能联合外人弑君呢?” 兔簪却道:“你……你后宫干政,心越发野了,嫌朕碍事儿了!” “君上,这话换在古代还有理,换在现代,就没有说法了。”皇后平和解释,“咱们这君皇是AI选的,又不是皇室选的。您想想,若您遭遇不测,我这个‘后宫’就无了,不等于失去了权柄吗?如果我的权欲真的那么炽盛,那我才是最不希望您出事的人啊!” 兔簪一下被说服了:“好像也是啊……” “倒是首席大臣,一直那么炙手可热,每每想要犯上作乱,都是我以皇后的身份进行弹压。他想必不满你我已久了,若真是哪个权倾朝野的人居心叵测,那就更可能是他啊!” 兔簪被皇后这么一顿说,也给说懵了:“这、这个啊……” 皇后此时泪如雨下:“君上,您真的要因为一点疑心,可置我于死地吗?” 兔簪本来就不是要杀他的,不过吓唬吓唬他,此刻也心软了,便说:“放了他吧!” 狼犬便退开了,兔簪正犹豫着,又听得仆从敲门急报:“在海边发现了疑似客机的生还者!” 兔簪一时喜出望外,忙问道:“是谁啊?” 仆从道:“身份还没有确认,但是头狐狸,现在在本岛诊所呢。” 兔簪也不管皇后了,急忙就往诊所跑。又听得仆从汇报,说是岛民晚上出去采果子,在岸边发现了一条狐狸,身上有妖气,应该是狐妖,昏倒在岸边,大约是被海水冲上岸边的。 兔簪趁着月色,到了诊所病房,但见四面白墙的,一盏灯昏昏沉沉,一头赤狐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兔簪伤感不已,伸手摸着赤狐的皮毛,忧伤地说:“狐髻、狐髻,是你吗?你怎么了?” 赤狐似听到了他的话,便缓缓睁开眼睛。 兔簪喜出望外,抚摸着赤狐的头,说:“你醒啦?” “我还是很虚弱……”赤狐的声音很轻,似从天外飘来。 “怎么了?”兔簪问。 赤狐的目光并不在兔簪脸上,却落在他项上的红珠子上,只说:“这个珠子,送我一颗吧,那我就能好了……” “这个?”兔簪不解,摸了摸项上红珠,却说,“这个可没法送你……” “你有五颗呢。”赤狐说,“送我一颗也不会怎么样的。” “话虽如此,”兔簪握着红珠,“这个珠子古怪得很,我拽都拽不下来。” 赤狐却说:“可你死了,它不就会掉下来吗?” 赤狐看着红珠的时候,目光变得贪婪,心胸里没忍着激动,伸出爪子意图碰触那光彩夺目的红珠。 兔簪一瞬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背脊发凉,汗毛倒竖,后腿一蹦,跳开了三尺远。也没观察赤狐是什么反应,兔子的“撒腿逃跑”本能已经占据了上风,兔簪啥也不想、啥也不听、啥也不看,转身拔腿就跑,跑得飞一样快。 总有一句俗语,说谁谁逃命“跑得比兔子还快”。 兔簪心想: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逃命能快得过我! 兔簪怀着这样的信心,疯狂往前冲,但没想到,没冲得上两步,就听得一声断喝:“别跑!” 一般来说,逃跑的人绝对不会听“别跑”这样的话的,可是—— 这是狐髻的声音。 兔簪还真站住了:“狐髻?” 他这一顿足,便有一阵风烟掠过眼前,眼前风景顿时变得迷离,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见。他困惑地揉了揉眼睛,把手放下来,再次睁眼,却见眼前是夜空、树林,他的脚下——是山崖。 兔簪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 他刚刚要是没听那句“别跑”,再往前跑一步,就要掉下万丈悬崖了。 兔簪吓得快哭出来,这清纯小白兔忍不住说出了人生第一句字正腔圆的脏话:“我 日 你 奶 奶 啊!吓 死 爹 啦!” 兔簪双腿发颤地往后退,试图远离那深黑的悬崖,不想背脊忽然撞到了一堵墙似的,被撞了一下。兔簪吓得一激灵,一扭头,却看到狐髻站在他背后。 月色下,狐髻脸无人色,苍白如纸:“不是让你别来蝙蝠岛么?” 看到了久违的美人,兔簪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到了狐美人怀里:“美人救朕啊!” 狐髻只道:“您不是霜翎么?怎么又变成‘朕’了?” 第39章 “啊?”兔簪愣住了,好像才想起来,自己一直跟狐侍郎扯谎说自己是个鸡。 可是现在…… 兔簪摸了摸脸颊旁那耷拉着的毛耳朵:“您看我像鸡吗?” 狐髻顺势摸了摸那手感良好的兔耳朵,说:“是不太像。” 兔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之前是骗你的……我、我不是霜翎。” -- 第47页 “噢。”狐髻发出感叹。 看到狐髻的表情,兔簪赶紧解释:“我、我也不是故意的。真对不住!我只是觉得……” “无妨。”狐髻道。 兔簪认为,如果有数据统计的话,狐髻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一定就是“无妨”。 这狐髻似乎还真看挺开的啊。 兔簪又说:“我其实是兔皇。我一直觉得有人在针对我搞阴谋,所以我……” “所以你还以身犯险?”狐髻反问,“这似乎不太明智,我的兔皇。” 兔簪被这样揶揄,不悦地嘟囔:“还不是为了你……” 狐髻便道:“如果为了我,就更不该涉险了。” 兔簪定了定神,环顾四周深林如织、阴风如诉的,不觉颤抖,又靠近了狐髻一些,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狐髻的胸膛:“这儿有鬼,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狐髻道,“那鬼怎么了你了?” “怎么了我了?”兔簪一怔,“也没怎么……” 狐髻道:“他碰不得你,你怕他做甚。下次见了,迎面掴他,见一次、掴一次,多掴几回,就不是你怕他,该是他怕你了。” “啊?”兔簪一时不解。 “你先回去,不要说见过我。” 兔簪更疑惑了:“什么意思?” 狐髻把兔簪轻轻一推。 兔簪但觉身体顿时轻如羽毛一般,随风荡开,离狐髻越来越远。 兔簪眼前是一团迷雾,化作烟云,雾迷迷的,一时不知荡进了什么云深之处。 “啊……” 兔簪张开嘴,如同沉浸在水里太久忽然探头出水一样,嘴巴大张,深吸了一口气,发出惊讶的声音:“啊……” “君上,您怎么样了?” ——兔簪听到对方关切地询问。 “谁?”兔簪睁开眼睛,看到了犬卫的脸,脑子迷迷糊糊的,好一阵子才清醒过来,“你是……首席大臣借我的警犬不是吗?” “是的,君上。”犬卫道,“君上,您怎么样了?” “我怎么了……”兔簪也是挺迷糊的。 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了铺满落叶的地上,四周是旷野,头顶明月高悬,还有一条狗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脸疑惑啊? 犬卫又问一次:“君上,您怎么样了?” 兔簪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挠了挠脑袋:“我怎么会在这儿睡着了?” “君上,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臣送您回去吧。”犬卫说。 兔簪却说:“我腿都软了,你驮我回去,行么?” “臣遵旨。”犬卫化回狼犬形态。 兔簪便化作兔形,跳上了犬卫的背上。这天上月明星稀的,放做平日,必定是一片要好好欣赏的美丽夜空。但放在现在,兔簪只觉得瘆人。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兔簪问犬卫。 犬卫答:“臣和您一起去诊所,途中遇到了大雾,竟把君上跟丢了,确实是臣的过失。之后臣一直试图用嗅觉来追寻君上,可惜在雾里转悠了很久都没出得去,直到刚才大雾散去了,才找到了君上。发现君上躺在了林子里睡觉。” “所以……”兔子背脊发凉,“我们根本没有到过诊所吗?” “没有。”犬卫回答,“我们没有到过诊所。” 兔簪一下懵了。 犬卫又问:“君上还要去吗?” “这……”兔簪抬头看着那轮冰冷的月光,打了个冷颤,说,“还是……还是等太阳出来了再去吧。” 犬卫道:“是的,君上。那君上现在是要回山洞休息吗?” “山洞?”兔簪想到那个幽森可怕的穴居,就浑身不自在,“不了吧。” “那去哪儿?” 兔簪想了想,说:“你不是得回去首席大臣那儿复命吗?我跟你一起去找那老猫。” “臣遵旨。”犬卫答应了,便往老猫住处去。 兔簪稍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去了一个假的诊所,见了一个假的狐美人,几乎丧命,却又遇到了真的狐美人…… 狐美人还说,他碰不得你,你怕他做甚? 碰不得我? 碰不得我? 兔簪回想一番,这两回遇鬼,那鬼确实都没碰过自己。 第一次是他用狐尾、狐叫引诱,勾引兔簪跳崖;第二回 则是他故意恐吓说要兔簪的命,吓得兔簪夺路狂奔,一路奔向悬崖……那恶灵都没直接伤害自己。 换言之,那鬼不能直接把我搞死,只能想法子让我自己作死? 兔簪摸着自己的下巴,凝眉细想:狐髻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啊,对了,狐髻…… 狐髻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狐髻怎么一下子又不见了? 兔簪望向苍茫的旷野,越想越迷糊,越迷糊就越困,既然困意袭来,就直接放弃思考,老老实实地在犬背上睡着了。 首席大臣不住山洞,也没有带电灯的别墅住,单住在高处的一家树屋里。没有电灯的漆黑对他而言不构成什么问题,树屋建得高,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不便。 树屋下守着一队犬卫,树屋上则守着两只猫头鹰护卫,守卫算得上很森严了。 不愧是怕死的老臣。 兔簪抬头看着高高的树屋,惑然问道:“没有楼梯?” -- 第48页 “没有的。”犬卫回答。 兔簪仰头大喊:“首席大臣,你倒是想个法子让我上来呀?” 首席大臣已经睡下了,早就化成了大胖黑猫原形,从树屋里探头,黑暗中那双猫眼散发着金色的光:“你自己爬上来啊?” 兔簪撇嘴:“朕是养在深闺的家兔,不会爬树!” 首席大臣眼瞳一缩,指着远处道:“那儿有鬼!” 兔簪吓得一个激灵,两腿一蹬,跃上树干,四肢迅速扒拉,有如神助地一路冲上了树屋。 待兔簪跳到树屋里,躲在老黑猫背后,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问:“鬼?鬼在哪儿?” 首席大臣笑道:“你这不就会爬树了么?” “我……”兔簪不免得想说出他兔生的第二句脏话,但想想还是靠良好的教养给忍住了。 首席大臣躺进树屋里,语气温和地说:“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不是让你找雄鸡辟邪吗?” “您不是说皇后有问题吗?”兔簪反问。 “他就是野鸡,会给自己加戏,但也不至于要您的命啊?”首席大臣说,“恶灵倒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伤害人的恶事来,怎么听都是恶灵比皇后危险嘛?” “那我来您这儿不就好了?”兔簪问,“你又能镇宅、又不给自己加戏?” 首席大臣打了个呵欠,说:“可老臣嫌麻烦。” 兔簪便道:“要不这样,您明天陪我去把霜翎提出来,我就再不麻烦您了。” 首席大臣看了兔簪一眼,想了想,说:“行吧。但我可说好了,他是阉鸡,阳气不足,不一定能辟邪。” 兔簪忙说:“没关系。” 兔簪选择在猫窝里睡一觉,也算睡得甘甜,翌日一早,他便化回人形,穿回衣裳,和那首席大臣一起吃了早饭。 他俩吃着早饭,就听见飞鸽来报:“又救回了更多的飞机失事幸存者了。” 兔簪听了这话,早饭也不吃了,非得拉着老猫去诊所。首席大臣也只好陪着兔簪一同去了。 这大白天的,兔簪也不慌了,径自跑进诊所里,一路奔到了病房。病房的门一推开,兔簪便看到了红炉、麻雀、山鸡、吉娃娃和阿虎都在。 “天啊!”兔簪热泪盈眶,“你们都没事,那就好了!” 麻雀、山鸡、吉娃娃和阿虎见了兔簪,也都很感动:“你这兔子终于不装鸡了?” 兔簪这才发现自己的俩兔耳朵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了。 也算是自我揭发了自己装鸡的事情。 “嗯……”兔簪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事情很复杂……啊,对了,狐侍郎呢?” 众人竟沉默不语。 这一片沉默让兔簪心里发凉:“他呢?” 红炉率先开口:“死了。” “不可能!”兔簪大叫,“怎么可能?你骗我!” 红炉却道:“这有什么好撒谎的?” “我不信,”兔簪坚决不接受这个噩耗,“活要见狐,死要见死狐!我看他可能只是失踪了,不是死了。” 旁边的医生一脸不好意思地说:“真有死狐,您要看么?” 兔簪顿时脸如纸白:“真死了?” 医生答:“真的,您不嫌忌讳,可以去停尸房看看。” 兔簪自然不肯相信,作为一只胆小的兔子,竟也真的敢往停尸间里闯。 这小兔崽子都不怕了,医生自然也不怕,陪着他就去了停尸房。却见那冰冷的床上确实躺着一头赤狐的遗体。 兔簪原以为自己看到这遗体,会泣不成声、悲痛不已,但当他真的看到了,反而是惊悚无比:这……这不就是我昨晚看到的那一只要向我索命的赤狐么? 那不是恶灵幻化的假象吗? 兔簪的一颗心几乎从嘴巴里跳出来:“这、这……” 医生以为兔簪是害怕尸体,便说:“君上害怕的话,我带您先走。” “不是……”兔簪疑惑地说,“您确定这就是狐侍郎?” 医生回答:“虽然是没验过DNA,但侍从红炉指认了,说这就是他主子,应该不会出错的。” 兔簪极为困扰,但仍点头:“那、那没问题了。” 兔簪又瞥了一眼那具尸体,内心完全勾不起任何的痛惜,心内无他,只有惊与疑。 待他离开了停尸间,却见首席大臣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兔簪问道:“您去见了红炉他们了?” 首席大臣道:“见了。我也慰问了一下。” 兔簪看了看墙上的钟,估计也没慰问几分钟吧,这老猫可真是个无良大领导,慰问死里逃生的公职人员都不给几分钟。 首席大臣对医生说:“你先退下。” “是的,大人。”医生听命而去。 兔簪又说:“你怎么就慰问几分钟?太没有亲和力了吧?” “别说了,走吧。”首席大臣指了指出口,“走这边,快跑!”语气里颇为焦急。 兔簪疑惑:“怎么了?那批幸存者里有你的仇人?吓得你这样?” 首席大臣跺脚,说:“什么幸存者?那些都是鬼!” 兔簪吃了一大惊。 首席大臣赶着他往前走:“快跑啊!” 兔簪吓得飞起,忙往前跑,没跑两步,却是脚滑摔倒了。 首席大臣哎呀一声,说:“快起来!” -- 第49页 兔簪正想起来,看着光滑的地板,却一时失神,半晌抬起头,对首席大臣说:“你扶我啊。” 首席大臣一怔:“您不能自己起来吗?” 兔簪狐疑地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是碰不得我吧?” 首席大臣脸色一僵:“你、你说什么?” 兔簪忽然又想起狐髻那句话:“他碰不得你——下次见到他,就掴他。” 兔簪忽而跳起来,往首席大臣脸上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用的是拍姜的力度。 “啪”—— 兔簪眼前一阵雾气,犹如万千烟云飘过。 待他定睛一看时,眼前已是空荡荡的走廊,并无他人。那位“首席大臣”也不见踪影了。 兔簪环视四周:“这、这是真的医院吗?” “君上……” 兔簪扭过头,看到了首席大臣从走廊另一端走来。 “又是你……”兔簪咬牙,“你以为我是煞笔吗?” 首席大臣径自走到了兔簪面前,正要开口说话。 “啪”——兔簪抡拳三圈一把砸在首席大臣的脸上。 首席大臣被打懵了,双眼发直地看着兔簪:“?!” 第40章 首席大臣被莫名揍了脸,一开始是懵的,回过神来了,便是气得喵喵大叫:“我他喵——不知怎么得罪君上了,要这么痛揍老臣?” 兔簪指着首席大臣说:“你……你还装呢?信不信我打死你!” 说着,兔簪又来一招“兜头兜脸掴你脸蛋儿肉”,抬手就扇过去,这回首席大臣倒是躲过去了。兔簪却不放弃,又扑过去揍老猫。 但刚刚兔簪能打中首席大臣,不过是因为首席大臣没有防备,才能得手的,现在想再打首席大臣,那可难了。 要知道,兔子揍猫,那可是违背自然科学的啊! 尽管首席大臣已经年老发胖,而兔簪如日中天,这首席大臣依旧能够仗着物种优势在敏捷度胜兔簪一个量级。 首席大臣倒是跟逗老鼠似的,招得兔簪这边扑空、那边扑街,狼狈非常。看着兔簪飞扑摔地了三四回,首席大臣才消了气,捻着猫胡子,慢悠悠地说:“算了吧,您就别再五体投地了,臣知道您的诚意,臣原谅您了!” 听到首席大臣这么嘲笑自己,兔簪气得叉腰,喘气骂道:“有本事你别躲啊!” “有本事你让我打你,还不治我的罪啊!”老猫的气也上来了。 “好啊!”兔簪想着:你不是碰不得我么?我还怕你! 兔簪挺起胸膛:“好啊!朕就下旨,让你来呀!你打我呀!” 然后,兔簪就被打飞了。 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说,大自然真的好不公平: 兔子真的很弱。 猫真的很强。 兔簪是在病床上醒来的,眼睛眯了眯,耳朵微微动了动,听到了隔壁有人在谈话,便依旧闭着眼,聆听旁人谈话的声音。 是皇后的声音:“你竟敢殴打君上?等君上醒来,必要治你一个忤逆之罪!” 首席大臣的声音响起:“我不是忤逆,相反,我是在遵旨。” “你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打量本宫是个弱智吗?”皇后显然不相信,“还说什么‘遵旨’,您这是奉旨欺君么?” “我也不知道君上有这等爱好啊。”首席大臣说,“我也很无奈,是君上再三要求,我才这么做的。我的心里也很矛盾、很冲突的,但身为社稷肱骨之臣,总不能抗旨不遵。” 皇后被首席大臣这一通歪理说得生气,只说:“哼!你这话留着去大牢说吧!” 首席大臣虽然是个脾气暴躁的老猫,但在这个时候倒是气定神闲,慢悠悠地笑着说:“呵呵,皇后,你也别急着定我的罪。等君上醒来,自然会为我作证的。” 皇后却冷道:“要是君上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呢?又或者他醒来不记得事儿呢?” “那也没关系。我也有自己的证据。”首席大臣拿出一支录音笔,“臣有个习惯,在对方说重要的话的时候都会录音的。” “你——”皇后一怔,“你知不知道在机密处录音是违法行为?” “机密处?那些地方我肯定不会录音的。”首席大臣说,“但这儿是医院,不算机密处……还是说,皇后担心你之前在机密处和我说的某些话,被我录了音了?” 皇后冷笑道:“怎么会呢?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只是在提醒你,要记得作为大臣的守密协议。” “知道、知道。”首席大臣摁下了录音笔,里头传出了兔簪无所畏惧的声音——“好啊!朕就下旨,让你来呀!你打我呀!” 听到这几句话,兔簪就脑壳儿疼:我竟是个傻子啊! 兔簪在被老猫揍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这个老猫是真的老猫啊! 因为这个老猫碰得着自己!还碰得掷地有声!碰得哐哐撞大墙! 兔簪睁开眼睛,咳了两声。 听到了兔簪这边的动静,首席大臣和皇后连忙上前,语气关切地说:“君上,君上,您怎么了?” 兔簪干咳两声,说:“我、我没事。” 皇后忙说:“君上,首席大臣以下犯上,决不能轻纵。” 首席大臣也忙说:“臣这也是奉旨啊,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兔簪又说:“让你来,你就来,但也别来劲儿啊!我看你下手也太黑了吧?” -- 第50页 首席大臣也有点不好意思:“这其实就是我平常和小伙伴摔跤着玩儿的力度。并没有想到君上那么不禁打。” 首席大臣自然也不是要跟兔簪下死手的,确实是平常闹着玩儿的力度。只是一只小白兔受不了一只大黑猫闹着玩儿的力度,也是理所应当的。 “到底是损伤圣体了,不可以轻易饶恕。否则国法何存?”皇后似乎一力要整首席大臣。 首席大臣却说:“臣也是奉旨办事,就是办得比较用力而已。怎么就国法不存了?” 兔簪又干咳两声,说:“皇后说得对,首席大臣也说得对。两边都有道理,这样吧……其实这件事嘛,还在于朕身边没有个守卫侍奉。还是把霜翎召回来朕的身边,你们看怎么样?” 首席大臣一力让霜翎在检疫所呆着隔离,不过就是争一时之气。因为在飞机上霜翎拂逆了自己这个权臣的脸面,他必须找回场子,才把霜翎关着不放不出来,非要为难他。现在首席大臣打晕了兔皇,确实理亏,便不好继续怄气了,只得答应:“好,君上所言甚是。” 皇后却说:“可是,霜翎不是在隔离之中吗?他要是流感病毒未清,却继续侍奉圣驾,恐怕不妥。” “没事儿,让他来吧。”兔簪只说,“没有他,朕心里不踏实。” 皇后便道:“好,既然君上离不开他的侍奉,就把他召回就是了。” 兔簪便道:“那劳烦皇后现在去把他找回来,首席大臣就留在这儿,陪朕说说话吧……朕一只兔的,有点寂寞。” “是的。”皇后答应着就下去了。 首席大臣坐在兔簪床边,说:“你寂寞要臣来陪?您该不会是看上臣了吧?” 兔簪抓起床边放着的苹果,咬了一口,又说:“我不是说了吗,自己一个在这儿会怕!” “青天白日的,怕什么?” “就是!青天白日的,朕还撞鬼了!”兔簪心有余悸地说,“我刚刚在走廊上看到鬼假扮成你,我才打你的!” 首席大臣怔了怔,说:“鬼假扮为我?” “是啊!”兔簪心里犯嘀咕,“不是说青天白日,不会有鬼么?” “这……”首席大臣仔细一想,“老臣碰到你的时候,你是在停尸间外头,是吗?” “是的。” “那儿阴气重。”首席大臣回答,“恶灵借着这股阴气作祟,便可以在白日出没了。” 兔簪打了个冷颤:“还有,恶灵说飞机上的幸存者都是鬼,叫我快点跑……我想,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首席大臣回答,“我去看过幸存者,也慰问过了,他们只是普通的妖物,不是什么鬼怪。” 兔簪讶异:“这……” “再说了,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跑的。”首席大臣回答,“鬼有什么好怕的?我肯定和他们正面杠。” “那狐侍郎……”兔簪愣了愣,“是真的没了……” 首席大臣便道:“节哀吧。过两天选秀,您再挑个好看的,很快就会忘了他了。” 兔簪沉默半晌,却又问:“那先皇驾崩之后,你有找到一个好看的,然后忘了先皇么?” 首席大臣愣住了,半晌,喵呜一声地哭得好大声。 兔簪没想到首席大臣说哭就哭,也吓了一跳,忙拍着他的背脊安慰他:“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啊!”首席大臣一边擦眼泪一边骂道,“先皇多好啊,怎么换了个你这样的。” 兔簪莫名被骂了,也是不知何言。 二人没说话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皇后带着霜翎回来了。 听见皇后的脚步声,首席大臣便立即擦干眼泪,装作无事。皇后带着霜翎入了屋,霜翎见兔簪在床上,便说:“首席大臣真把你给打了?” 首席大臣抢先回答:“这是误会!” “误会你妈!”霜翎一个大鹏展翅,上去就踢首席大臣的猫猫头。 首席大臣也不甘示弱:“我是猫!还能叫鸟给我打了?” 于是,首席大臣也猫猫生风地挥起了王八拳回击。霜翎身姿灵活,鹤拳如风,一时也不落下风。 皇后在旁边干喊着:“哎呀别打啊、别打啊。”虽然嘴上在劝架,但是手却再鼓掌。 兔簪看着这场面,也认真地看着:“哎呀别打啊、别打啊……” 眼看着二人越战越酣,兔簪只得抄起桌子上的苹果,往两边都砸去:“让你们别打啦!都不听朕的话啦?” 被苹果砸中的首席大臣和霜翎暂时平息的纷争,哼哼地说:“嗯。听。” 兔簪从床上跳起来,说:“朕没事了,霜翎,你陪朕出去走走。” “是的。”霜翎答应着,就跟兔簪走出了病房。 霜翎与兔簪一路离开了病院,在山林里慢慢散步。 这个山林吧,晚上看鬼气森森的,特别吓人,白天却称得上风景秀丽,让人心旷神怡。霜翎被关在防疫站里好几天了,现在能出来,自然高兴得很,站在树林里深呼吸了好几下,叹道:“还是山里好啊!空气清新!” 兔簪却没有这样的闲情,抓着霜翎的臂膀说:“山里不好,有鬼!” “有鬼?”霜翎不解,“什么鬼啊?” 兔簪便说:“你不知道,朕三次差点被那恶灵害死了。” -- 第51页 霜翎闻言大惊:“还有这等事?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兔簪瞧霜翎说得笃定,也很疑惑。 霜翎解释道:“你与我绑了生死,你身上有仙鹤灵气,恶灵怎么可能伤你?” 兔簪一下明白过来:“是……是因为我和你绑了命,所以那恶灵碰不得我?” “是啊。”霜翎点头,“绝对是的。你是不是嗑了什么药,产生幻觉了?” 兔簪便与霜翎说起了近来种种怪事,又断言道:“他确实不能伤我,却能用幻术诱使我自杀。” “草啊。”霜翎听得也是一阵心惊胆颤,“这么恶毒?” 兔簪又说:“你不是仙鹤练习生么?你练习那么多年,有没有学到什么法子,可以搞定这个恶灵?” “当然啊!”霜翎一边回答,一边撸起袖子,“来,咱们今天就把这个恶灵给干个痛!” 第41章 “来,我们把他的坟给挖了,将他的尸骨送去找大师超度。便能断其根基!” “将他的尸骨找大师超度?”兔簪问道,“这么简单?如果是这么简单的话,这个岛怎么会被恶灵困扰许久?” 霜翎便说:“这怎么简单?找到能超度如此恶灵的大师也不容易。” 兔簪却道:“那是啊,什么大师能超度他呢?” “你还记得有一世,狐狸带我们去见了一个禅师么?那个禅师能一眼看出你的珠子的本质……” “哦,我想起来了!”兔簪点头,“您对他特别恭敬,说他是有积年修行的转生丹鹤。” “对!”霜翎回答,“如果是他,肯定能解决这件事。” 兔簪却说:“你看,你总不喜欢狐狸,却是因为狐狸,我们才能知道有这么一位道行高深的丹鹤禅师呢。你还对他意见吗?” “我还对他有意见。”霜翎回答,“我总觉得他还是很可疑啊。” 兔簪本还想告诉霜翎,自己是因为狐美人的提示,才知道恶灵不能碰自己、自己却可以打恶灵,刚刚才能在诊所虎口脱险。然而,他又已经答应了狐美人,不会跟任何人提到晚上碰见他的事情,便正是两难之中。 霜翎见兔簪仿佛有话要说,便问道:“你在想什么呢?一脸便秘的表情?” 兔簪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为狐美人保守秘密,便说:“我在想……大师是有了,可怎么才能找到恶灵的尸骨呢?这山那么大。” 霜翎回答:“等到了晚上,我环绕着山飞一圈,看哪儿有鬼火,不就知道了。” “鬼火?” “夏天的墓地,多半会有鬼火。”霜翎回答,“若是有鬼火,我去瞧一瞧,看恶气重不重。若是不重,可能是普通墓穴,若是重,就是找对地方了。” 兔簪怔了怔,说:“那我呢?我怎么办?” 霜翎说:“你就呆在皇后身边,恶灵不会去他那儿的。” “就因为他是雄鸡?” “不仅如此,你还记得你是阴兔么?” “我记得。” “你是极阴的命格,AI选的与你匹配的皇后,那就是纯阳的命格。雄鸡本就是积阳之物,还配个纯阳命格,啥鬼都不敢靠近他。你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一步都不离开,那肯定没事。”霜翎说得煞有介事。 兔簪也想起,首席大臣曾经说过,皇后是积阳之物,可以保护兔簪。 可是…… “可是,”兔簪摸着自己的兔耳朵,若有所思地说,“我老觉得皇后有点儿不对劲……” “皇后有什么不对劲的?”霜翎反问。 兔簪便说:“首席大臣说了,皇后可能有不臣之心。” 霜翎一听就气炸了:“那只老猫才有不臣之心呢!看来刚刚我还是打他没打够力!竟敢这样胡言乱语、毁谤皇后!” “可皇后确实有点可疑啊……”兔簪不得不说,“虽然我也觉得他没有杀害我的理由。” 皇后辩解的时候有句话说得很实在,如果兔簪死了,他也不就再是皇后,所以他更应该希望兔簪长命百岁才是。 “好难啊……到底是谁呢?”兔簪疑惑万分。 “先别想这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霜翎劝说,“我们先把那个恶灵的尸骨挖出来,他就肯定会怕的!到时候,我吓唬他,他就会说真话了。” “你怎么吓唬他?”兔簪问。 “我就说,我会把他的尸骨放去真火里烧,届时他会灰飞烟灭、不入轮回,自然会怕的。” “可你刚刚不是说会帮他超度?” “对,我作为仙鹤练习生,有好生之德,会找高人替他超度。”霜翎回答,“可我要审他的话,肯定要说点吓人的……不,吓鬼的!我看这个恶灵和这几回刺杀你的蝙蝠有关系,咱们抓了他,就能问出东西来了。” 兔簪一想,颇觉有理。 到了晚间,霜翎便趁着夜色,化为了丹鹤原形,但见他全身羽毛几近纯白,头顶却是鲜艳的朱色,姿态优雅,飘然欲仙,真是美丽得很。 他振翅而飞,瞬间便掠过丛林,隐入无边夜色之中。 兔簪也依言,到了皇后的住处,坐在了皇后的身边。皇后只问他:“霜翎不是伺候你的吗?怎么不见了?” 兔簪便答:“霜翎关防疫站久了,觉得无聊,便出去玩儿了。” “哦。如此。”皇后点头,“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 第52页 兔簪忙拉着皇后:“再陪朕坐坐?” 皇后问道:“君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兔簪看着皇后,也不知该说什么,便道:“没什么吩咐,就是想你坐在朕的身边。” 皇后问说:“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呃……”兔簪一时不知何言,支支吾吾起来。 皇后想了想,神色变得有几分严肃,问道:“霜翎到底去哪儿了?” “他……”兔簪更支吾了,“出去了。” 皇后站起来,说:“那劳烦君上带我去找找他。” “啊?”兔簪惊愕,“可朕也不知他去哪儿了。” 皇后却道:“怎么会不知?这山路险峻,他身边没个护卫的就乱跑,太过危险了。” 兔簪愕然半晌:“可这两天,朕不都身边没个护卫就乱跑么?皇后也没说什么啊?” 皇后一下被噎住了,顿了两秒,才说:“霜翎该不会胆大包天,独自去找恶灵了吧?” “皇后怎么知道?”兔簪讶异。 皇后只道:“这也太不谨慎了,他打算怎么找恶灵?” 兔簪却道:“他说……要循着鬼火去找。” “真是胡闹。早知就一直把他关在防疫站,不放他出来了。”皇后总很淡定,少有这样急躁的,一边念叨着一边跑出了别墅,那脚步快得,真的是一只从鸡笼里冲出来的鸡没错了。 “你别跑那么快啊,皇后!”兔簪也急忙跟着,“皇后,别跑啊!朕需要你啊!” 皇后一边在前头鸡出笼一样的跑,兔簪一边在后头兔跑路一样的追。等追出去了,却见皇后跑进了林子里,兔簪也跟着跑进林子,却见雾色深沉,四周寂然,已不见了皇后的踪影了。 兔簪愣住了:“鸡跑得那么快的吗?一转眼,影儿都没了?” 兔簪在林子里头转了两圈,却没找到路出去,正疑惑着,扭头一看,却见眼前一红衣美男,正是狐髻。 “狐美人?”兔簪惊讶地说,“你来了?” “是我。”狐髻回答。 兔簪正要朝他走去,却听得背后一声叫唤:“莫去。” 兔簪转过头,傻眼了:在他眼前又来了同一个狐美人。 他往左一看,是狐美人,往右一看,喲,巧了,还是狐美人。 兔簪懵圈了。 两个狐美人一左一右,各站在离他五米的地方站着,构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兔簪蹲在地上,缩着手,竖着耳,警惕地说:“你俩有一个假的。” “显然如此。”两个狐美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我才是真的。” 兔簪脑袋发昏了:“你说是就是嘛?” “你想怎么证明?” 兔簪想了想,说:“你俩一起过来,谁能碰得到我,谁就是真的。” “我是真的,但也碰不得你。”左边的狐美人说了。 右边的狐美人又说:“我已死于空难,也是鬼魂,因此不能碰你。” 兔簪怔住了:“这……” 对啊,真正的狐美人也死了,也化了鬼,也碰不得我? 兔簪也懵了。 “过来吧……”左边狐美人说,“你难道认不出我吗?” “他是假的。”右边狐美人说,“你来我这边。” 兔簪脑子都懵了,想了半天,镇定下来了,才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蹲在这儿,跟萝卜蹲地里一样,除非你们来拔我,我就不走了。” “那你要蹲到什么时候?”左边狐美人问。 兔簪断然说:“我就蹲到天亮!你们谁拿拉扯我,我就打谁!” 说着,兔簪语气又转得温柔:“如果你是狐美人的话,我也不希望你来陪我,虽然我很爱你。但我希望你走吧。不要因为放不下我,而成了鬼,这样就算你能陪伴我,我也不会快乐的。” 两边的狐美人都呆住了,似乎谁都没想到兔簪会这么说。 却是此时,一阵香风吹来。 兔簪嗅了嗅,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气味:“是……美人吗?” 兔簪猛地跳起来,眨眼一看,却见左右两边的红衣狐美人都消失了。 “狐美人?”兔簪摇了摇头,再转过脸,看到了一个白衣的狐髻站在他的面前,身上散发着那股他熟悉的气味,“你……你是……” 狐髻伸手,敲了敲兔簪的脑袋。 “你、你能碰我?”兔簪大惊,“那刚刚那两个……” “刚刚两只都是鬼。”狐髻牵起兔簪的手,“走吧。” 兔簪懵了:“走?走去哪儿?” “走去找你朋友。”狐髻牵着兔簪,往林深处走去。 狐髻的手牵着兔簪的,牵得很紧,似是怕兔簪会走丢了。 兔簪也紧紧地牵着狐髻,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便是无比的安心。 兔簪跟着狐髻,细声问:“你、你不是鬼啊?” “不是。”狐髻答。 兔簪又说:“那你为什么脸色那么白呢?” 狐髻说:“我是冷白皮。” “哦……”兔簪也接受了,“啊……那、那你没有飞机失事吗?” “没有,那是为了掩人耳目。因此,红炉才在医院指认了假尸体。”狐髻解释,“这是配合我诈死查案。” “那假尸体是哪儿来的?”兔簪问道。 “那是个标本。” -- 第53页 兔簪又问:“那他们为什么说你们去团建了?” “上头让我把蝙蝠案结案,不要细查。我也不好直接对抗,便假装配合,从程序上结案了,又以团建的名义包机,带着队员来蝙蝠岛查案。”狐髻道,“中途坠机,其实也是我预想到了的,所以那辆飞机里根本没有人,我和队员们是坐船来的。飞机失事之后,我让队员们带着假尸体跳水,装作在岸边昏倒的样子。好让他们放下疑心。” “这么曲折……”兔簪迷迷糊糊的。 “你看。”狐髻伸手一指,“那是不是你朋友。” 兔簪抬头一看,便见到一只丹鹤在天空中飞舞,相当狂乱,身边缠绕着绰绰的黑影,地上飘舞着蓝绿色的鬼火。 “鬼火——”兔簪吓了一跳,“那些黑影是……是鬼么?” “鬼不能接近他……”狐髻道,“那些黑影是活生生的蝙蝠。” 地上鬼火忽明忽灭。天上的蝙蝠们却不依不饶,持续侵扰着丹鹤。虽然说蝙蝠体量不大,但一大群蝙蝠一起围攻,那就另当别论了。 霜翎可以用仙气逼退鬼魂,但却没法用仙气伤害活体蝙蝠啊。 兔簪正想问狐髻话,却见狐髻松开了自己的手。 兔簪不解,想抓住狐髻的手,却没抓住,踉跄了一步:“你要走了?” 狐髻淡淡道:“我在诈死,不能被别人看见,但有一句话我须跟你说。这很重要。” “你说?”兔簪看着狐髻,“我听着呢……” 第42章 “我也想你。” “啊?”兔簪愣住了。 此时,忽听得炮声轰隆,震耳欲聋,如同雷电。 兔簪吓得一抖,下意识地闻声望去,却见是皇后带着一队护卫赶来,护卫端起枪,直接轰击蝙蝠群。蝙蝠怕火,自然四散。趁此忙乱,丹鹤登时振翅飞走。 地上鬼火仍在闪烁,散发着阴森的寒光,映在皇后眼里。皇后倒不惧怕,却见侍从有些胆怯,便说:“鬼火有什么可怕的?泼点水就灭了。” 诚如皇后所言,这些鬼火很快就灭了。 兔簪环视四周,见鬼火没了、蝙蝠跑了、霜翎跑了,连狐美人也不见了。只有皇后带着护卫前来。皇后对兔簪说:“君上,没受惊吧?” 兔簪讶异道:“您……是来救朕的驾的吗?” “顺便吧。”皇后颇随意地说,“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吧。” 兔簪便和皇后一起走回去,在路上,兔簪还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兔簪只对皇后说:“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皇后便道:“你不是说了,霜翎会找鬼火吗?所以,我让猫头鹰警卫飞了一圈找火光。他汇报说看到这儿有一只丹鹤被蝙蝠袭击。” “丹鹤……”兔簪转念一想,这霜翎一直以假身份在宫中侍奉,无人知道他是丹鹤啊? 皇后看起来倒很淡定。 兔簪便跟着假装淡定:“哦?不是去找霜翎吗?怎么又想起来救丹鹤了?” “不是说了顺便么!”皇后道,“野生丹鹤毕竟是保护动物啊。” “这……倒也有理。”兔簪想了想,又说,“那还找霜翎么?” “已经派人去找了。”皇后回答。 皇后与兔簪一同回了别墅,却见那儿门开着没关。皇后讶异道:“你出门的时候没关门?” “我……忘了。”兔簪也不太记得。 皇后谨慎地让警卫先进去查探。警卫进去查探一圈,跑出来回报,说:“是霜翎总管在里面。” 闻言,皇后和兔簪忙走了进去,却见霜翎躺在沙发上,手里还缠着纱布,应该是在刚刚搏斗中被咬伤了。 皇后只说:“你受了伤,那得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霜翎拒绝,“这儿的医生都是蝙蝠吧?我怎么信得过?” 皇后自顾自地说:“也是,这儿的医生我看不怎么样,还是叫辆直升机送你回宫检查好,太医院的医术,我比较放心。” 兔簪虽然想彻查蝙蝠岛的事情,但想到霜翎受伤,也得同意:“是啊,我看这个地方邪门得很。那医院也不太靠谱的样子。还是回去看医生吧。” 皇后点头说:“是啊。” 霜翎却道:“我没问题,我是禽类。他们蝙蝠的病毒一般感染不到我身上来,顶多就是流点血而已。你们别担心我。还是先把行刺君上的真凶抓捕为上。” 皇后一脸惊讶地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行刺君上?” 霜翎这才发现自己嘴快,把这个“秘密”给说出来了。虽然兔簪已经死过几回了,但在今生今世,还没有人真正实施对兔皇的刺杀呢。 兔簪见霜翎这样,忙替他圆场:“我这几天频频遇上恶灵,总觉得是背后有人密谋刺杀。” “君上多虑了。我看这不太可能。”皇后不太信服,“您是阴兔,比较容易撞邪也很正常,为什么觉得这是人为的呢?神鬼之力也是人力可以操控的么?” 若是平时,兔簪也会觉得是自己命格纯阴、在蝙蝠岛这个不详之地容易招惹恶灵,是运气问题。但联想到前几世的劫难,兔簪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霜翎一拍大腿,说:“都别吵了,明天一早去刚刚有鬼火的那个地儿看看就知道了!再问问,是谁派的蝙蝠守在那个地方的。” 兔簪点头,对皇后说:“那就劳烦皇后了。” -- 第54页 皇后点头:“好的。” 待皇后前去办事,兔簪便拿起了手机,啪嗒啪嗒地飞快打字。霜翎探头看:“你给谁发信息呢?” “首席大臣。”兔簪说,“我让他也去查。” “你不是让皇后查了吗?”霜翎皱眉,“难道……你不信任皇后?” 兔簪想了想,只说:“这个嘛……也不是说不信任吧,人多力量大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没过一会儿,皇后也回来,兔簪便说要回房休息。兔簪回了自己房间,盖上被子便睡。睡了半天,兔簪忽挣扎着醒来,浑身冒着冷汗,那心脏忽然在腔子里狂跳,浑身像烈火烧一样的难受。 “怎么回事……”兔簪艰难地跳起来,推门而出,却见皇后站在走廊。 然而,皇后背对着兔簪,似不知兔簪的存在。兔簪深感疑惑,勉力用夜视能力盯着,却也知皇后是没有夜视能力的。因此,皇后背后跟着一个仆人,仆人用手电筒替皇后照着路。 皇后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身,手中闪着寒光,原是拿着一把刀,倏忽就提刀,将那拿手电筒的仆人捅了。仆人大惊,应声倒地。那手电筒也哐当掉在地上,一束光便摇摆地照射着走廊的白墙。 兔簪也大惊,吓得面无人色,几乎叫成声来。 皇后望向了兔簪的方向,似若有所思。 兔簪吓了一大跳,唯恐皇后要过来,便暗自盘算一只兔子能不能打得过一只鸡。 却又想起,皇后没有夜视能力,根本看不见自己。 兔簪这才安心了些。 只见皇后看向这边,又蹲了下来,只是伸手去拿手电筒而已。 然而,兔簪的心悸越发剧烈,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胸中一阵绞痛,立时喷出一口血,便死了过去。 ——春日—— 兔簪忽然睁开眼睛,头脑一片迷糊。 兔簪拧头一看,蚂蚁答应陪在他旁边打游戏。蚂蚁答应说:“君上,你挂机干什么?” 兔簪愣了愣:“蚂蚁答应,你怎么会在这儿?” 蚂蚁答应脸色大变:“君上……我……我不就问一句您为什么挂机吗……您就要降我为答应吗?” 兔簪怔了怔:“你不是答应?” “我是您的贵人啊!”蚂蚁贵人嘤嘤嘤起来。 却正是尴尬,听得角落里皇后轻轻嗽了两声,原来皇后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蚂蚁贵人赶紧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他现在那么尴尬,便说:“你先退下吧。”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簪愣了愣:这一幕好像是似曾相识呢…… 兔簪立时跳起来,冲向穿衣镜,却见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挂着四颗红珠。 只剩四颗了…… 兔簪心中又惊又疑,扭头看向皇后,不无担忧地说:“霜翎呢?” “霜翎?”皇后怔了怔,指了指外头,“他在外面。” “他、他还好吧?”兔簪问道。 皇后疑惑地说:“他挺好的,我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他在训斥宫人。” “宫人呢?”兔簪想了想,“是小福子?” 皇后更惊讶了:“君上怎么知道小福子?” 兔簪忙掀起帘子跑出去,果然见霜翎在那儿教训小福子。 兔簪拉着霜翎,说:“你、你还好吧?” 霜翎一脸疑惑:“我?我很好啊。” 兔簪抓着霜翎的手,问:“你、你记不得发生了什么?” 霜翎更疑惑了:“我……我记得什么?” 兔簪心里一凉,明白过来了。 “所以,朕没事……”兔簪一脸难以置信,“死的是你呀!” 霜翎又惊讶又愤怒:“一大早的咒你爹干哈呢?你死我都没死!” 但想到如今霜翎仍能好好地在自己面前骂爹骂娘,兔簪又感动非常,伸手揽住霜翎,说:“没事就好。” 霜翎吓了一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皇后看到这一幕,也是惊愕万分,只说:“这……这是……怎么了?” 兔簪也不知该回答什么,脸色变得很糟。 在蝙蝠岛,兔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加上了狐侍郎的保护,兔簪没有中暗算。但却不料,这回是霜翎死了。 霜翎和兔簪绑了命。 霜翎死了,兔簪就跟着去了。 虽然,兔簪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死了还能记得事,霜翎死了却会忘记前尘。 这都是玄学啊! 太玄幻呢! 还有鬼! 这凶手怎么找啊? 根本无法猜嘛! 兔簪头都要炸了。 霜翎也觉得头要炸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皇后也不好说,只道:“要不找个太医来瞧瞧?” 兔簪充耳不闻,仍挠着他的兔耳朵苦思冥想:“怎么办、怎么办……” 过了几分钟,兔簪才指着小福子说:“拉下去,送去刑部。” “怎么就拉下去了?”霜翎很惊讶。 兔簪没解释,只说:“还有……太医院的院长,叫他来见朕!” 没过一会儿,太医院院长果然来了,替兔簪诊脉,半晌说:“君上看起来很健康啊!” -- 第55页 “你说健康就健康吗?”兔簪恼道,“朕觉得自己不健康!那该听谁的?” “那……那当然听君上的……”太医院院长懵了,只得顺着兔簪的话。 兔簪又说:“那你再诊一次,看朕有没有病。” “不必诊了,”太医院院长捻须说,“依臣看,君上多半有病。” “刚刚诊脉说朕没病,现在又随便改口说朕有病!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做太医!”兔簪骂道,“来人啊,把太医院院长下狱!” 霜翎和皇后在一旁看着,都惊呆了。 皇后忙劝道:“君上,您……” “不用劝!”兔簪道,“皇后也不必多言!” 皇后咽了咽,说:“君上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兔簪难得地霸气了一回,“朕是昏君,做事情,不必理由!” 皇后愣了愣,也忘了自己是来劝兔簪搞选秀的。现在兔簪的操作这么秀,还选什么秀? 皇后尴尬地寒暄两句,便先退下了。 霜翎已丢失了之前轮回的记忆,并不记得往事,自然不知道兔簪这反常的原因。 “你他娘干的都是什么玩意儿。”霜翎说,“当昏君也得有个度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乱搞啊!” 兔簪看了霜翎一眼,无奈叹气:“你……你不懂……” “那你说我听,”霜翎疑惑地说,“说不定我就懂了?” 兔簪愣了愣,半晌才说:“可你这么冲动,又有危险怎么办……”说着,兔簪又倒头躺在床上,不言语了。 但见兔簪这样,霜翎也颇为担忧。霜翎挥一挥衣袖,从纷华殿里走出来,但见一个仆人来报:“国师说皇宫里有妖异之象,请求面圣。” “国师说皇宫里有妖异之象?”霜翎惊讶无比,“这么灵的吗?这国师有点本事儿啊,让他来吧。” 仆人便道:“好,那小奴马上请赤狐国师入殿觐见。” “慢着!”霜翎拉着他,“国师怎么会是赤狐呢?” 仆人答道:“之前的白眉国师染了病,推举了赤狐为国师。” “狐狸精都是祸国殃民的妖物,怎么能做国师?”霜翎反感得很,“还是算了,别让他见了,找个机会,还得撸了他的官职。” 仆人却道:“那更要让君上去见啊。” “为什么?”霜翎反问。 那仆人便说:“今儿个君上不是见谁就拉谁下大狱吗?正好让赤狐国师去见见君上,让君上生气了,霜翎总管不就如愿了?” 霜翎一听有理:“啊呀,你可真有前途。很有见识嘛,就这么办!” 说着,霜翎一拍脑门,又说:“再缓缓。” “怎么了?” “等君上睡熟了再宣。”霜翎笑嘻嘻地说,“君上有起床气,那狐狸上来吵他睡觉,不更容易招惹君上生气么?” “妙计啊!妙计啊!”仆人夸奖道,“还是大总管有大智慧!” “去去去去……”霜翎不吃这一套,“少在这边谄媚了,办事儿去吧!” 仆人赶紧去办。 却瞧着兔皇已在殿中熟睡,酣然入梦了,仆人才对赤狐说:“你进去吧。 第43章 兔簪躺在纷华殿的寝室里,灯全是关着的,一屋昏暗。 因为兔皇虽然号称无道昏君,但事实上从不摆架子,所以下人们渐渐懒怠,一般晚上没有守夜侍奉的。只有霜翎会睡在外间。但兔皇也别指望能够让霜翎大半夜的给自己端茶倒水。 只不过,兔簪也惯了入睡后寝室无人。 又因为兔簪那天性中的机敏,从来无人的寝室一旦来了人,他便会警惕地醒来。 现在也是如此。 当赤狐国师卷起珠帘时,珠玉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响立即惊动了敏感的兔耳朵。 兔簪耳朵动了动,从床上起来,眼睛睁开,隔着低垂的纱帘,兔簪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来。不难察觉出,对方必然是猎食者,身上散发着让草食者不安的迫力,黑暗中他的眼睛还闪着幽光,使人胆寒。 “啊!”兔簪惊叫。 之前兔簪在蝙蝠岛受了种种惊吓,使得本来就胆小的他,现在更是怕事。 “来人啊!救驾!”兔簪大喊起来。 话音刚落,室内便灯火通明,所有电灯一瞬间都被打开了,室内亮如白昼。开灯的人便是听到了兔簪呼喊的霜翎。 霜翎跃入寝室,飞扑而来:“大胆刺客!” “我是君上所召见的国师,不是刺客。”赤狐国师解释。 “什么国师?朕什么时候召见你了?”兔簪一听就觉得不对。 霜翎却说:“哦,是了,你说要召见君上。可我没让你进来啊?你怎么就私自进来了?简直是目无国法啊!” 赤狐国师便不言语了。 兔簪想了想,问:“所以确实是有个国师要见朕?只是霜翎未曾通传而已?” “嗯,这个……是的。”霜翎答,“因为君上已经睡下了,所以未曾通报。没想到这个国师如此嚣张,私自闯宫!” 兔簪略略松了一口气,掀起了窗帘,一抬眼,便见国师一身华贵,锦色衣袖、满绣衣袍,腰间玉勾晶莹,头发梳起,在灯光下微微泛着赤红色。 “你是……”兔簪一时怔忡,“你是……” “我是国师。”赤狐回答。 -- 第56页 兔簪的手仍撩着床帐,僵在半空:“你是狐髻?” “我是狐髻。”狐髻回答。 听到这四个字,兔簪心中忧惧尽去,不觉喜上眉梢。 霜翎好奇得很:“君上还知道新任国师的名字吗?” 兔簪愣了愣,说:“新任国师?” “是的。”狐髻回答,“臣夜观天象,发现宫中有妖异之象,特来禀告君上。” 兔簪便问:“宫里有什么妖异的?你来说说。” 狐髻便回答:“臣观察到,赤星即将侵入心宿。” “什么意思?”兔簪真不明白这些天文异象。但他想到了霜翎是仙鹤练习生,应该是懂些天象之说的,便看向霜翎。 不想,霜翎脸上还真的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国师的意思是,天空即将出现‘荧惑守心’的天象吗?” “荧惑守心?是什么意思?”兔簪不解地问道。 霜翎便说:“荧惑守心就是赤星侵入心宿,是一种大凶之兆。这种天象象征着帝王有灾。相传,秦始皇死的前一年就有荧惑守心的出现。” 兔簪吓了一跳:“所以?这个天象也象征着我……我可能会死吗?” 霜翎不说话。 “完全有这样的可能。”狐髻回答。 霜翎闻言大怒:“你会不会说话呢?” 狐髻道:“我们国师,就是替君上算命的。算命的,说话不好听,才是正理。” 兔簪却问:“那、那可有破解之法啊?” 狐髻便道:“现在尚未成形,若我们避灾得法,荧惑应该会从心宿移走的。” 兔簪却问:“怎么样才算得法呢?” 狐髻便道:“我昨晚夜观星象,看出皇宫内院有不利之星,今夜一看,发现现在却被移出宫了。不知今天君上有没有把什么人移出宫呢?” 兔簪一拍大腿,说:“有啊!不就是小福子和太医院那俩狗东西吗?他们对朕不利!被朕移出宫了!现在已经送往刑部。” 霜翎听得迷糊:“君上怎么就说他们对你不利?” 兔簪也不好解释,只说:“这……这国师不都说了吗,这几人对朕不利。” 狐髻又说:“如果君上信得过我的话,便将这三人交予我。” “信得过,信得过。就交给你吧。”兔簪点头同意。 狐髻便道:“那臣多谢君上的信任。” 霜翎老觉得有什么不妥,更觉得这个兔簪和那个狐狸都古古怪怪的。 兔簪盘腿坐在床上,双眼亮盈盈地看着狐髻。 狐髻垂手说道:“那臣先告退了。” “这就走了?”兔簪仓皇地跳下床,“不多待一会儿么?” 狐髻问:“多待一会儿做什么?” 兔簪愣了愣,道:“留、留下吃个饭什么的啊……” 狐髻道:“现在是凌晨,吃什么饭。” 兔簪纠结了一会儿,又说:“那、那就多待一会儿,等……等吃早饭?” “君上……”霜翎满心担忧:看来荧惑守心真的对帝皇有好大的影响啊!这兔子是真的失了智吧? 狐髻道:“既然是圣旨,臣只得遵命。” 说着,狐髻便席地而坐了。 霜翎疑惑地说:“你在做什么?” 狐髻回答:“君上命我在此多待一会儿,直到吃早饭,臣便在此,奉旨等开饭。” 霜翎心想:这个国师也是一副智力不行的样子……看来这个破解荧惑守心的任务,只能落在我这个仙鹤练习生的肩上了。 “那、那你慢慢等吧。”霜翎说,“我先下去了。” 说完,霜翎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纷华殿,飞向了观星台,也要看看这天象是否有问题。 纷华殿寝居内便独留了狐髻与兔簪二人。 兔簪坐在床上,狐髻则坐在地上。 狐髻这盘膝而坐,锦袍委地,神色淡然,在灯火里面如冠玉、目若流星,真是神仙之姿。 兔簪看得入迷,托着腮帮子瞅得一脸陶醉。 狐髻不言不语的,被这样瞧着,看起来也不尴尬。 兔簪却渐渐有些困了,眼皮打架。 狐髻便道:“君上累了,便休息吧。等开饭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叫的。” 这狐髻冷不防地开口说话,倒把兔簪吓了一跳,瞌睡虫也赶跑了大半。兔簪挺起腰来,说:“这……我去睡了,你呢?你坐地上冷不冷?” 狐髻轻轻撩起袍子下摆,但见一条蓬松的赤尾巴露出。 狐髻解释道:“有这个,不会冷。” 兔簪羡慕地说:“你的尾巴好大啊,还能保暖呢!真叫人羡慕。我的尾巴就不行了,短短的,也不知有什么用。” 狐髻道:“有装饰用。” 兔簪噗的一声笑了:“那就是没有用。” “我持相反意见。”狐髻道,“好看就是好用。” 兔簪化形未全,仍保留着耳朵和尾巴,所以兔簪一直穿着宽松。 谈论到此,兔簪忽然想起,过往他与狐髻的缠绵。那一簇短短的小尾巴,不知道被狐髻看了多少次去了。每每中途,狐髻还常会揉弄那兔子尾巴。 想到这个,兔簪一下子脸就红了。 兔簪满脸发烫,便扭过头,躺回床上。 他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 “我可真是兔性淫。”兔簪咬着枕头,“一想到这种事情就特别兴奋呢。” -- 第57页 兔簪紧紧闭上眼睛:可不要胡思乱想。 兔簪在床上开始努力闭上眼睛,希望让自己去除杂念、静下心来,蜷着腿侧躺着,忽然听得有人趋近了、还撩起了床帘。兔簪便回过头,见狐髻站在床边,一脸平和地俯视着自己。 兔簪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过来了?” 狐髻说:“我看君上没有盖被子,怕您着凉了。” 说着,狐髻还伸出手来,替兔簪盖上了被子。 兔簪用耳朵遮住发烫的脸颊,缩在被子里说:“谢谢国师大人。” “您不必称我大人。”狐髻说。 兔簪闷在被子里半晌,听着没动静了,又怕头探出来,便看到狐髻又坐回了地上,眼睑半垂着,神色似若有所思。 兔簪便道:“要不,国师别在这儿枯坐了,不如先休息吧。等早饭来了,自会有人通传的。” “好,那臣就先睡了。”狐髻站起来,走到床边,开始脱鞋。 兔簪察觉什么不对:“你……怎么脱鞋了?” “睡觉脱鞋。”狐髻道,“怕脏了龙床。” 兔簪大惊:“我……你……你要睡龙床吗?” 狐髻道:“我看这儿也没有别的床。” “说的……也是啊……”兔簪被说服了,还往里挪了挪,“那你上来睡吧。” 狐髻便宽衣解带,上了龙床。 二人睡了一晚,倒是相安无事。 这相安无事的,倒让兔簪觉得有事。 兔簪心里痒痒的,老想和狐美人发生点什么事,但也不好张这个口,毕竟一国之君,还是要脸的。人家是国师呢,哪儿能……是吧…… 兔簪和狐髻大早起来吃早饭,两人相对着,也没说话。 这不说话,便有些安静了,安静了,就有些尴尬了。 兔簪拿着胡萝卜和生菜那那儿咔咔吃的,吃了半天,也不见狐狸动筷。半晌,兔簪才想起来了,只说:“您……您是修道狐狸,辟谷的是吧?” “是的。”狐髻回答。 兔簪挠了挠耳朵,说:“噢,那是朕考虑不周了,还请您吃早饭呢。敢情您都是不吃早饭的。” 狐髻道:“我吃的。” “你吃什么?”兔簪问道,“你不是辟谷么?” “吸风饮露。”狐髻道,“刚刚君上路过花园,身上沾了许多晨露。”说着,狐髻将手指放在兔簪发端,沾下一点晨露,放到嘴边舔了舔。 看着狐髻那沾湿了的嘴唇,兔簪觉得自己手里的胡萝卜都不香了。 兔簪正发着愣,却又听见霜翎的脚步声了。 霜翎急匆匆从外头走来,推门而入,见狐狸也在,怔了怔,才说:“你还真待着吃早餐呢?” “咳咳。”兔簪干咳两声,说。“你怎么现在才来?你昨晚去哪儿了?” 霜翎回答:“我去观星了呀,确实是要荧惑守心了。” 兔簪便道:“人家国师不都说了吗?你还去看!” 霜翎倒赌气说:“我也是有修为的,怎么还比不上这个新来的国师了吗?” “这……”兔簪也不好说什么。 赤狐却站起来了,只道:“早饭已用完,臣先回去了。” “那……”兔簪还是不舍,站起来说,“要不要吃过午饭再走?” 这话问得,狐髻也还没回答,霜翎就先说话了:“你别为难国师了。我都看到了,人家国师面前的菜一口未动。”霜翎指着桌面:“显然人家狐狸和你兔子吃的就不一样。何必逼迫人跟你一起吃素呢?” “倒不是这个原因。”狐髻道,“和君上用饭是我的荣幸。但我还得回去办事,不便久留。” 兔簪想了想,问道:“你回哪儿办事啊?我跟你一起吧。” 霜翎更不解了:“你办什么事儿啊?你的爱好不就是打游戏吗?” “这……这是什么话?”兔簪分辩道,“这次的荧惑守心事关朕的生死。我当然要跟着去看才放心。” 霜翎便说:“那我也去。” 兔簪反问:“你去做什么?” 霜翎便答:“这事关你的生死,那就是跟我也有关系啊!我也要去。” 这话说得是有点道理。 兔簪也不好阻拦。 于是,兔簪、霜翎便跟着赤狐国师一道去了国庙了。 到了国庙,却见红炉已在等候。 红炉上前汇报:“主子,小福子、太医院院长以及太医院的荷兰鼠都死在刑部了。” 兔簪大惊:“怎么死的?” 红炉回答:“昨晚关押他们的牢里失火,是烧死的。” 狐髻道:“好,我知道了。” 红炉便先退下了。 霜翎觉得十分古怪:“怎么突然失火?怎么突然死了?” 狐髻便道:“确实蹊跷。看来是有人故意灭口。” “谁会灭口?”霜翎越发觉得迷惑,“他们做了什么吗?” 兔簪想到过往种种,就说:“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幕后的人怕他们的身份被发现,便先下手了。” 和前几世不同,现在小福子还没有被发现携带狂犬病毒,太医院蝙蝠的真实身份也还没暴露,幕后元凶大约认为,只要这个时候下手,就能撇清和蝙蝠岛的关系。 却不知道,兔簪已经知道了。 “这事恐怕和蝙蝠岛有关。”兔簪忽然说道,“要查蝙蝠岛。” -- 第58页 “不必了。”狐髻淡淡说,“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啊?”兔簪大惊,没想到狐髻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是谁?”兔簪忍不住问。 第44章 “新国师说天象不吉,昨晚半夜入宫面圣了。”奴仆汇报。 这个奴仆是小马驹,跑得特别快,最能传递消息。是皇后很信任的耳报神。 皇后听着小马驹的汇报,说:“我记得这个国师刚上任不久。这么快就观察到异象,还要半夜面圣,恐怕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啊。” “到底就是个算命的术士。都不知到底宫里谁人做主,谁可以真正左右他的升迁。居然先去禀报了君上,却没有来拜见皇后。”小马驹不以为然地说。 “嗯……君上一直对这些术士都没什么好感的,大约不会理会他吧?”皇后问。 小马驹却道:“这次倒是不一样。君上很喜欢他,还让他留宿纷华殿。今天一早,君上还跟着国师去了国庙参拜。君上还说了,要在国庙焚香沐浴、斋戒数日,看能不能感动上天、以驱除不祥之兆。” 皇后顿感惊讶:“君上还信上这个了?” “怕是和霜翎总管有关。”小马驹又说,“见了国师之后,霜翎总管昨夜就离开皇宫去了观星,回来也是满脸忧色,证实了确实有不祥之兆。” “君上一直很信任霜翎,如果霜翎说了是不祥,那君上在意也很正常。”皇后道,“但不知道是什么不祥之兆,连霜翎也这么在意?” “据说是荧惑守心。” “荧惑守心?”皇后想了想,笑了,“还真是不祥之兆。” 过了半晌,皇后又说:“快把这个消息告诉首席大臣吧。他听了肯定得急。” 小马驹也没多问,马不停蹄地就去给首席大臣递消息了。 首席大臣听了,果然就急了。 左右侍从还劝他:“荧惑守心是说帝皇会有灾难,和大人有什么关系?毕竟,一直都是铁打的首辅、流水的皇帝啊。” “你们懂什么!”首席大臣拂袖,又大喊,“叫车,去国庙!” 于是,首席大臣专用黑色轿车便朝城外国庙疾驰而去。 到了国庙外,首席大臣探头看到了皇后的车也到了,便是吹胡子瞪眼的往里头走。但见国庙大殿里,皇后已经坐在那儿喝茶了。他见首席大臣来了,笑道:“大人来了?快坐下吧。” 首席大臣坐下,又说:“看样子,皇后也还没见到君上吧?” “君上在静修。”皇后说,“说暂时不见客。让我再等等。” “荧惑守心的天象,您怎么看?”首席大臣反问皇后。 皇后道:“当然是非常担忧啊。希望能够用一切办法化解。” “用一切办法?”首席大臣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想借题发挥、趁机陷害吧!” “我要是想陷害大人,怎么会找人给你通风报信?”皇后反问。 首席大臣道:“那是因为你恶趣味,想看我急眼!” “嗯。”皇后大方地承认了,“是的。” 首席大臣如皇后所愿地当场急眼,疯狂挠墙。 等狐髻、兔簪和霜翎出现的时候,大殿的白墙上已是深深浅浅的沟壑纵横,首席大臣的猫爪子也是挂满了水泥灰。 “阿弥陀佛。”狐髻念佛一声,又说,“好端端的,怎么在此玩井字过三关。” 首席大臣见狐髻来了,便说:“这位就是目光如炬发现荧惑守心的新国师了?” “是的。”狐髻回答。 首席大臣上前,亲切地用自己的猫爪子握住了对方的狐爪子:“真是一表人才、青年才俊呀喵!听说狐狸爱吃鸡,我特别给您带来了新鲜野鸡!” “新鲜野鸡?”狐髻一怔,指了指皇后,“这位吗?” “……”首席大臣怔住了。 狐髻指着珠光宝气的皇后说道:“送食材还包装得这么精致,首席大臣果然阔绰。” 霜翎气得打鸣,骂道:“你胡说什么!这是皇后!如此出言冒犯,还不谢罪!” 狐髻便道:“臣知罪。” 首席大臣倒是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嘛!我想皇后心胸宽广,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说完,首席大臣又望向皇后,问:“是吧,皇后?” 皇后皮笑肉不笑:“当然。” 兔簪却一直看着皇后身边的侍从小马驹。 皇后察觉到了兔簪的视线,便问道:“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兔簪尴尬地摇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上一辈子我看到皇后在蝙蝠岛杀侍从……那时候皇后杀的,就是这个小马驹…… 大约感觉现场气氛有些尴尬,兔簪便转话题道:“……对了,皇后、爱卿,你俩怎么来了?” 皇后答:“我们听说了荧惑守心的天象,都很担心,便来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狐髻道:“潜心修行,或可破解。” “或可?那就是或可、或不可了?”皇后似有质疑。 “是的。”狐髻道,“不知道皇后有什么见解?” 皇后便道:“我可听说,荧惑守心虽然是降灾祸于君上,但也是有‘移祸’的办法的。” “移祸?”兔簪好奇问道,“是何解啊?” 皇后却又道:“我也不太清楚,大约国师会知道吧?” -- 第59页 狐髻却不说话。 倒是霜翎自己抢答了:“我知道!我知道!说是天要降祸于君上,可以通过杀死丞相来移除灾祸!这就是移祸的说法了。” 首席大臣脸都绿了。 皇后笑着说:“霜翎总管真是见多识广!” 霜翎受到了夸奖,还觉得很骄傲。 兔簪十分震惊,问狐髻道:“国师,这是真的吗?” 狐髻便道:“确实有这样的说法。荧惑守心,国运有厄,可移祸于相。” 霜翎听到这个回答,更加高兴了:“是吧,我说得可一点都不错。我也是很有见识的!” 首席大臣跳起来,说:“这一听就不靠谱啊!太荒唐啦!我没法同意!” 皇后却道:“相爷啊,您也是肱骨之臣,不是一直都说愿意为君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您还等什么啊?” 首席大臣气得拍桌子:“要死而后已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啦!” “国家若有需要我的时候,我也绝对不会吝惜一己之身的。”皇后一脸庄重地回答。 “皇后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狐髻忽然开口,说道,“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啊!” 皇后从一脸庄重变成了一脸懵圈:“哎?” 狐髻便道:“西汉末年曾出现荧惑守心,当年汉成帝为了移祸,杀了丞相,但一年之后,他还是死了。” “是……”皇后想了想,“是听说过。” “证明死个丞相,也不一定有用啊。”狐髻道。 首席大臣闻言点头:“对啊,国师说得太对了!所以我一见国师就说国师一表人才,果然没有看错人啊!”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皇后反问。 狐髻道:“皇后命格贵重,而且还和兔皇是互补的命格,是难得的纯阳雄鸡,以您的血祭天,必定可以平息这场灾祸。” 在场的人都懵了。 还是首席大臣见过世面,反应最快,立即去拿刀,说:“哎呀,皇后,您刚刚不是说了要为君上死而后已吗?为国捐躯的时刻到了,您还等什么啊?” 皇后大惊道:“这、这……”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霜翎跳出来反对,“怎么可以听你一句话就拿皇后去祭天啊?我看你妖言惑众、居心叵测!” 狐髻便道:“阿弥陀佛!怎么会?” 霜翎又骂:“你是道士,嘴里却阿弥陀佛,我看你是个假道士吧!” 狐髻道:“佛道儒本是一家,无所谓的。” 皇后倒是冷静下来了,想了想,又说:“但无论是佛道儒都没有随便杀人的道理。我还记得,春秋战国的时候,荧惑守心,宋景公坚持自己的道德底线,不肯移祸他人,从而感动上苍,破解了这个天象……” “皇后真是博闻强识,还知道这个典故。”老猫冷笑说,“怎么刚刚说要杀我的时候,却没想起来?” “正要说呢。”皇后笑道,“可不没来得及吗?” 兔簪倒也反对:“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朕也不会同意的。” 狐髻倒是淡定:“我也没说要杀人。” 霜翎跳出来,持续反对:“杀鸡也不行!” 狐髻淡然说:“我只是说要鸡血祭天,没说要他死。就是一点血而已。” “哦……”皇后一怔,“就一点血啊?” “嗯,就一点血。”狐髻说,“我是修行的人,怎么会妄自杀生?” “哦,是我想多了。”皇后放下心来,“原来如此啊。” 狐髻便让人取来针筒,要抽血。 首席大臣这下不乐意了:“就一点点血会不会不够啊?用针筒效率不高啊!” 狐髻道:“大人以为如何?” “事关国运,我看着,好歹得拿把青龙偃月刀才行吧?”首席大臣回答。 霜翎气得咯咯叫:“敢情砍的不是你,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 首席大臣只说:“我说皇后的事情,总管怎么如此在意啊?” 霜翎如首席大臣所愿地闭嘴了。 狐髻抽了血,当着众人的面把血样放入祭品盒里,搁在神坛上,又说:“这个纯阳之血就放在神坛七七四十九天,期间必须诚心供奉,不得触碰。” 众人都说好。 皇后却仍心存疑虑:“这样就能解厄?” “或者可以。”狐髻说,“事在人为。” 霜翎不悦地嘟囔:“实在不行,也可以试试移祸于丞相嘛。” 首席大臣笑道:“皇后若肯为国捐躯,老夫也不会爱惜一己之身啦喵!” 皇后也无心和首席大臣纠缠,只说:“我也乏了,先去回宫休息。” 狐髻却说:“希望皇后不要离开国庙,坚持每日都来焚香跪拜,好感动上天。” 皇后闻言,道:“那是自然的。只是我在宫里还有物件,等我回一趟宫,收拾收拾,再过来国庙住下吧。” 狐髻却道:“这血已放在国庙了,还请皇后不要离开国庙半步,否则不诚心。” 皇后心中生了疑虑:“是吗?” 首席大臣却道:“我觉得很有道理啊,皇后,你就听他的吧。难道你不想破解荧惑守心的天象吗?” 这话放在这儿了,皇后也无法拒绝,只得答应了:“好,那我让人帮我回宫取日常用品,总可以了吧?” -- 第60页 “当然可以。”狐髻道,“请便。” 皇后转身走出大殿,与随从一路走向狐髻替他安排的住处。到了住处,他屏退侍从,只剩下心腹小马驹。小马驹只问皇后:“皇后怎么愁眉不展?” 皇后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像是故意把我架到了一个位置,又让老猫掺和进来,让我不得不答应抽血、不得不答应留在这里。” “这有什么问题吗?”小马驹反问。 皇后扶着额头:“虽然他说不让任何人动我放在那儿的血样,但我到底不放心。等一下你以帮我取东西的名义回皇宫,找蝙蝠族的刺客,将血样调包,换成别的雄鸡血。” “是。”小马驹领命便去。 “还有……”皇后唤住他。 “请皇后吩咐。”小马驹说。 皇后道:“我觉得这个国师不对劲,把他杀了吧。” “是的,皇后。”小马驹干脆地回答。 皇后这边忧心忡忡,而兔簪那边何尝不是疑惑重重? 静室里灯光温暖,台上放着一株百合花。 兔簪和狐髻相对而坐。兔簪却不看花,只看对面的玉面狐狸。狐髻一边冲茶,一边说:“你看我做什么?” 兔簪道:“首席大臣走了、皇后去了住处,霜翎也被遣退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了吧?” 狐髻道:“什么凶手?” 兔簪被他搞蒙了:“就、就刺杀我的凶手啊!” “刺杀你?”狐髻看起来很惊讶,“谁要刺杀君上?” 兔簪一下愣住了:“呃……啊……” 对啊,这辈子还没有人来刺杀兔簪呢。 兔簪咽了咽,改口说:“我是说……刑部里烧死太医院两位太医以及侍从小福子的凶手。” “哦,你说这个。”狐髻将冲好的一杯茶移到兔簪面前,“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兔簪看着茶汤热气氤氲,眼前微带了朦胧,但心思却越发明晰了:“你……你是怀疑皇后吗?” “不是怀疑。”狐髻道,“是确定。” 兔簪却不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答案,恐怕就在那一管血里面。”狐髻道。 第45章 “什、什么意思?”兔簪更加迷惑了,“血液里面的答案?” 血液里能藏着什么秘密啊? 兔簪拿起了那只玉色的茶盏,仔细看着茶盏里黄中泛绿的茶汤:“秘密……” 蝙蝠岛……蝙蝠族……太医院的院长是蝙蝠假扮的……刑部灭口……背后都是皇后。这皇后从能力上是可以做到这些事情的,但是动机呢? 原因呢? 上一世,有一点皇后说得极对。 那就是——兔簪的死对皇后有百害而无一利。 皇后如今身份尊贵无比,靠的都是兔簪这个昏君在位呢。如果兔簪死了,皇后也得下台,拱手让位…… “难道……”兔簪捧着茶杯,抬头看狐髻的脸,“难道皇后也是蝙蝠假扮的?” “朝堂安保系统每天都会进行DNA检测。是最严密的,无可挑剔。”狐髻看着兔簪发愣的脸,说,“皇后每天都上朝,若是蝙蝠族假扮,不可能瞒天过海。” 兔簪也没怎么上过朝,还真不知道有这个安保系统,半晌却问:“系统不能做手脚吗?难道皇宫没有检测的安保系统?” “皇宫的系统直属皇后管理。皇后可以利用漏洞来放行。但朝堂的安保系统是皇后为首的皇室以及首席大臣为首的议会共同管理、监督的,光靠皇后一个人做不了主。”狐髻淡然道。 兔簪听着狐髻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也很佩服:”还有这个道理……那会不会首席大臣和皇后串通?” “你看首席大臣像是会和皇后串通合谋的交情吗?” “这……”兔簪一想,“确实不像。” 虽然说首席大臣对兔簪挺瞧不上的,但是首席大臣同样对皇后挺看不上的。 都是一样的,首席大臣不会为了皇后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兔簪越想越不明白,忍不住问狐髻。 狐髻反而问兔簪:“我看霜翎好像很关心皇后?” “是吗……”兔簪仔细一想,说,“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啊……” 兔簪以往都泡在纷华殿里打游戏度日,很少关注外界的事情。兔簪和皇后见面也少,偶尔见面,霜翎还总是在言语里与对皇后十分无礼。不知道的,还以为霜翎不敬皇后,对皇后有意见呢! 而皇后却总对霜翎的冒犯非常宽容。 但这也是自然的事情,毕竟,皇后总以宽厚待人著称。 现在想来,却总是很奇怪的。 “平日,霜翎总是对皇后不敬,但今天的事情一看,霜翎很维护皇后啊。”兔簪摸着下巴细想,瞬间,一个可怕的猜测掠过他的心头:“难道——” “什么?”狐髻看着兔簪的眼睛。 兔簪也看着狐髻的眼睛:“难道今天的霜翎的蝙蝠假扮的?” “我看不像。”狐髻说,“霜翎总管那骂街的口条,一般人甚难模仿。” “那也是。”兔簪点头,“那可是内宫之中都无人出其右的骂街水平呢。” 狐髻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查皇后的事情,需要让他知道吗?” -- 第61页 “这……”兔簪一时也犯难了,“这确实很难。” 这可是个问题……兔簪站起身来,在屋里踱步,思前想后的,那思绪如同脚步一样零星落在地上,落在心头。 “嗯……”兔簪捏了捏拳头,说,“他是我最好的小伙伴,我不能瞒着他!” 狐髻看着兔簪,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讲话。 被狐髻那双幽深的褐色眼睛凝视着,兔簪心神慌乱,自己捏紧了自己的拳头,试探着问:“你不同意吗?” “你做事不用征求我的同意。”狐髻回答。 兔簪叹了口气,说:“也罢,我现在就把霜翎叫回来,跟他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狐髻站起来,拉着兔簪的手,说:“不急。” “现在还不急吗?”兔簪眨了眨眼。 “现在有什么好急的?”狐髻回答,“你仍非常安全。” 兔簪愣了愣:“那……那现在要做什么?” 狐髻说:“反正无事,我们谈恋爱吧。” “诶?”兔簪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你……你说什么?” 兔簪的大耳朵竖得高高的,倒怕自己听错了什么。 狐髻便轻轻凑近了耳朵,细细声再说一遍:“反正无事,我们谈恋爱吧。” 兔簪把自己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恋爱……? 兔簪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狐髻。 狐髻每一生的脸总是不一样,但在兔簪看来,却又总是一样的。 气质像是刚从天上飘下来却未沾地的雪花,是冰冷又洁净的,却又是随时准备融化、坠入凡尘的——那种杂糅的美感。 狐髻低头看兔簪的时候,就是那样像是快要融化的温柔。 兔簪把手放在狐髻的肩膀上。 狐髻把唇压在兔簪的额头上。 “就这样吗?”兔簪的心跳得极快,却犹嫌不足,“就这样就是谈恋爱了吗?” 狐髻说:“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恋爱之事。” “那你就要和我谈了?” “可我就要和你谈了。” 兔簪把头放在狐髻的肩膀上,说:“爱,不是谈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狐髻深以为然,便和他做了。 这是禅室、雅舍。 木制的结构。 踩在上面会发出叩击木板的声响。 摇动的时候,家具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但这些声音都没有兔簪发出的声音大。 俗语说,兔性那什么来着。 就是这个道理。 但这个静室处在国庙最深的院子里,不准闲人接近,所以倒没旁人打扰。 在天将近晚的时候,霜翎却回来了。 他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声响。身为兔簪守护者的他立即雷霆大怒,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打人了。 却不想,一只红狐狸挡在了门前。 “你是谁?”霜翎伸手指着对方,“竟敢阻拦本大爷?” “我是红炉。”红炉道,“是国师的侍从。” “你让开!”霜翎吼道,“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红炉笑了,只说:“一只鸡还能对狐狸不客气?但凡是上过小学的都说不出这样没常识的话来。” 霜翎哪里受得这等挑衅?立马一个白鹤亮翅就起手和红炉打了起来。 如同前世在禅师那儿一样,今生的霜翎依旧不是红炉的对手。红炉那大尾巴狐狸的本领可真不小,上跳下窜的,霜翎连他的尾巴都抓不住,反而摔了个狗吃屎。 霜翎痛摔在地,红炉便一个跃身,一屁股坐在了霜翎的背脊上,嘻嘻笑着。体重摆在那儿,霜翎如被五指山压着一样,怎么腾挪都起不来,只得压趴在地,嘴里骂骂咧咧:“****的骚狐狸,你****敢对我无礼!” 红炉笑道:“像我这样****的骚狐狸,最喜欢就是****的鸡屁股!” 说着,红炉抬手就朝霜翎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啪啪几声的响当当,倒是不太疼,就是太气人,气得霜翎咯咯大叫。 这两人这一番动静,也算是把兔簪都从春闺里倒腾出来了。 兔簪听到霜翎的叫喊,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裤子都来不及穿上,裹着狐狸的道袍就往外跑:“霜翎,你怎么样了?” 霜翎听见兔簪的叫唤,忙抬起头,见那兔簪满脸春色,头发散乱,身上裹着一件过分宽松的袍子,赤着脚踩在地上,看着就不正经。 霜翎哭道:“我的妈啊……” 红炉好奇:“兔子是你妈啊?” 兔簪没好意思,只说:“红炉大人,劳烦您挪一挪,让霜翎起来。” “是的,君上。”红炉这才站起来,没有继续压着霜翎了。 霜翎便猛地跳起来,也没顾得上和红炉计较,只扑到兔簪面前,撩起兔簪宽松的下摆,看到了那湿漉漉、乱哄哄的兔子尾巴,便哭道:“我的妈呀!” 兔簪一时不明所以:“怎么了?” 霜翎气愤不已:“这狐妖必定不是善类!看我不杀了他!” 红炉笑了:“你连我都搞不定,还杀我主子呢!做梦比较快。” 霜翎倒是被噎住了,半晌拉着兔簪到一边,又探头探脑的,瞅着红炉没跟过来,才悄声对兔簪说:“你是不是疯了?” “什么疯了?”兔簪问。 “阴兔丧精沉残夜!”霜翎气鼓鼓地念出了那句讖言,“你丧精就会死!” -- 第62页 兔簪这才想起来,现在的霜翎没有前几世的记忆,还以为自己开了情窍就会死呢。 霜翎确实如此,又急又气又担心的。 兔簪便安慰说:“没事的、没事的,做不做都会死的。” “你在说什么啊?”霜翎气恼,“我看你这两天是不是撞了邪?” “我没有。”兔簪摇头。 霜翎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哎!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兔簪惊讶地看着他。 霜翎说:“一定是那个狐狸精用妖术迷惑了你!” “不是……” “一定是这样,狐狸精最擅长这一套!”霜翎怒气冲冲地判断,“看我不收了他!” 兔簪忙拉着霜翎:“不是这样的……” 可这兔子力气太小,没把怒气冲冲的丹鹤给拉住。霜翎扑腾着就跑进了禅室里,嘴里大喊“我杀了你!” 兔簪忙跟着跑进去。 却不想,霜翎一跳进禅室,便看到狐髻盘腿坐着,身上竟是未着寸缕,头发柔顺地垂在光裸的肩头,神色淡漠,如同一尊雕塑。 霜翎一看这阵仗,还吓了一跳,愣住了:“你……” 兔簪跟着跑进来,也愣住了:“你……” 红炉也跑了进来,倒没愣住,只说:“怎么不穿衣服?不冷么?” 狐髻道:“衣服被君上穿了。” 兔簪干咳两声,看了看自己身上裹着的道袍,便说:“不好意思啊。” 霜翎也回归神来了,撸起袖子就说:“你以为你光着膀子我就怕你吗?你蛊惑君上,妖言惑众,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狐髻却没理会霜翎的叫嚣,只对红炉说:“你回来了,那是抓到人了?” “抓到了。”红炉回答,“正想汇报呢,不过看到您和君上在忙,就没有打扰。” 狐髻说:“无妨。” 兔簪听得糊里糊涂的:“抓到什么人了?” 红炉便说:“今天傍晚的时候,有蝙蝠妖来偷皇后放在祭坛上的血样。被我抓住了。” 霜翎听到这个消息,惊愕无比,也暂且顾不得要打死狐狸精的事情了,只关心地问道:“这蝙蝠什么来头?为什么要偷皇后的血?” “这大约要问皇后本人了。”狐髻站起来,“走,去皇后那儿。” 兔簪一把拦着:“哥,好歹穿条裤衩。” 第46章 狐髻和兔簪两人好好更换上整齐的衣服,才带着红炉、霜翎齐齐出了门。 皇后所在的静室位于国庙的深处,四面是水泥围墙,院门是木头做的,并没有上锁,一推就能开。然而,想推开这门还不容易,因为门外照例的守着犬卫,墙壁上立着猫头鹰护院。 兔簪感叹:“好像皇后和首席大臣的守卫队都挺森严的,朕的就很普通。” “这样的护卫队是要申请的,从编制到经费,每一项都要经过议会、皇室同意。组织这样一支队伍是很麻烦的事情。”狐髻解释道,“你自己不费心去办,自然没有人会替你办。” 兔簪咽了咽,说:“意思就是,无论是皇后还是首席大臣,都懒得管朕的死活罢了?” “我没有这么说。”狐髻道。 “这当然不是真的!”霜翎忍不住为皇后辩解,“首席大臣一直和君上针锋相对,他肯定是没有忠君的心的。但皇后,一定是因为太忙了,才顾不上。而且,君上一直住在纷华殿里不出门,要这样的护卫队也没必要。退一万步说,你还有我的保卫呢!这可比什么都顶用!” 兔簪想到之前几个轮回的经历,可想说:真不顶用。 但为了顾全霜翎的面子,兔簪只得微笑点头。 红炉走到皇后院门前,对侍卫说:“兔皇要进去,你们也拦着吗?” 侍卫答:“我们只听命皇后。” 倒是猫头鹰比较醒目,说:“我现在就通传。” “不必麻烦,就几步路,我们自己进去吧。”红炉说着,直接推门。侍卫正要阻拦,被红炉一人一巴掌打飞。 霜翎都看呆了:“红炉这是什么品种的狐狸?一巴掌扇飞警犬?太不科学了!” 但还来不及思考红炉这个与品种不匹配的战斗力,霜翎就跟着一行人走进了院内,又直接上了台阶,推门入了静室。但见皇后端庄地坐在里头,见了众人,脸上虽然惊讶,但也不失礼数,上前拜见了兔皇。 兔簪倒有些不好意思,说:“擅自进来了,确实不好意思。” 皇后说道:“我的侍卫不懂事,竟然拦着君上,该死的是他们。我还得跟君上道歉。” “道歉的事就搁一搁吧。”狐髻说,“这次来是有事情告诉皇后的。” “请问是什么事情?”皇后看着狐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戒备。 狐髻眼神语气则是淡漠如常:“刚刚有小偷擅闯圣殿,意图盗窃皇后的血样,已被擒获了。” 皇后脸露惊色:“怎么会有这样的盗贼?实在是可恶啊!” 狐髻便点头:“嗯。” 皇后瞧了狐髻半天,狐髻都没说话,狐髻不说话,皇后的心倒是悬起来,半晌才说:“狐国师,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狐髻却道:“我只是来简报情况的。但不知皇后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那……确实有。”皇后清了清嗓子,说,“他盗窃了血样?成功了吗?为什么这么做?” -- 第63页 狐髻回答:“他盗窃的时候被红炉撞破。红炉想擒拿他,他不肯束手就擒,因此打了一架,把血样给摔烂了。他见势不妙,撞墙自杀。” “噢……”皇后露出惊色,“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如果他还活着,或许能问出些什么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狐髻道,“但现在血样没有了,还得劳驾皇后再配合一次。” “我非常乐意。”皇后说,“但是,我今天抽完血之后就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不是贫血了,还是让医生给我看看有没有不妥,再行抽血吧!” 皇后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般抽血后感到不适,实在不适宜再抽血。更何况皇后身份尊贵呢。狐髻等人自然没有理由反对。 皇后又说:“大师说了,我祭血之后就要留守庙中。现在既然祭品损毁了, 我是不是就可先先行回宫,等下次祭血的时候再回来静修?” 这逻辑也是圆融自洽。 原本狐髻以献血静修为由将皇后困在庙里,现在没得献血了,自然也不必静修了。 皇后这么一说,狐髻也便这么点头:“是。” 皇后道:“其实,我还有政务要忙,正愁不知怎么办。我可先回去了。顺道也去召太医给我检查,好确认我什么时候适合进行下一次的祭血。” 说完,皇后就带着护卫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国庙。 看着皇后走了,兔簪才转头问狐髻:“你不是要问皇后血液的事情吗?怎么就不问了?” 狐髻说道:“下次再问。” “为什么要等下次?”兔簪反问。 霜翎却不高兴了:“我说君上,你怎么忽然对皇后这么不信任?你怎么都听这个狐狸精的?” 兔簪也没法解释,叹了口气,便说:“你不懂!” 霜翎气鼓鼓地说:“我懂,你就是被这个骚狐狸给勾没了魂儿!昏君不都这样么?宠信狐妖之后就不信任皇后,任由狐狸精污蔑皇后,把皇后冤死!” 狐髻却道:“我没有污蔑皇后。” “你说没有就没有?”霜翎气冲冲地说,“你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说皇后有问题,我看有问题的人是你吧!” 狐髻却说:“听你的口气,你似乎很了解皇后。” 霜翎一怔,却道:“那……还行吧。起码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要久。” “不如这样,”狐髻道,“你去问皇后,这事情和他有无关系。” 霜翎怔住了:“我?” 狐髻点头:“你既然和他交情好,你去问,说不定他会讲实话。” “那……实话也只能是他没有做过。”霜翎似乎是无条件的信任皇后,“绝不会有别的答案。” 狐髻道:“那你去问。” 霜翎咬牙笑道:“好啊,我现在就去问。”说完,霜翎转身飞起,鼓起翅膀就去了。 兔簪看着霜翎远去的背影,怔了怔,又问狐髻:“为什么让霜翎去问呢?” “霜翎和他是恋人。”狐髻道,“你大约不知道。” 兔簪大吃一惊:“什么?他……你是指皇后和霜翎?” “是的。”狐髻道,“他们有这样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知道。” 兔簪嘴巴张得大大的,扭头看着红炉,红炉满脸同情地拿出了一个小本本,递给了兔簪。兔簪翻开小本本,发现里头贴满了各色剪报:赫然写着《宫廷秘辛:无根阉鸡和纯阳雄鸡的恋爱?》《禁忌!大内总管与无宠皇后的绝恋》《辛辣!阉鸡、皇后深夜激情互啄!》…… 兔簪张大了的嘴巴还真的合不上了,愣了大半天,才缓缓地重复了刚刚狐髻说的话:“大家都知道?” “全国都知道。”红炉脸上的同情更深了。 “为什么朕不知道?”兔簪气得摔小本本。 “因为你久居深宫,皇后可以控制你能看到什么消息、看不到什么消息。”狐髻回答。 兔簪还真是迷糊了:“可是……皇后瞒着我就罢了,怎么霜翎也不告诉我?他知道朕是不会反对的。” 红炉脸上敬佩之色油然而生:“君上真是绿化大使。” “这或许也是皇后的意思吧。”狐髻回答,“不但不告诉你,还故意在你面前假装不和。” 兔簪倒是明白了几分了。自己是个软糯的昏君,一向没什么人畏惧自己的,有时候,旁人畏惧霜翎都多于兔簪。现在想来,不是因为霜翎是大内总管,是因为霜翎是实权皇后的情人啊! 这也让兔簪明白了,为什么首席大臣对霜翎那么不屑。大约也是因为这些传闻吧…… 兔簪明白过来后,却十分生气:“枉我当他是好朋友,他却连这个也瞒着我!” 狐髻见兔簪气恼,却也不懂劝慰,只苍白得如同任何第一次谈恋爱的男人哄对象那样的无力地说:“你别生气了。” 兔簪瞥狐髻一眼:“我怎么能不生气?” 狐髻道:“这样吧,我们去谈恋爱吧。” “又谈?”兔簪摸了摸腰,“体力有点儿跟不上。” 红炉干咳两声:“要不然还是先说回蝙蝠刺客的事情吧?” 兔簪讶异:“蝙蝠刺客不是死了吗?” “是吗?”红炉反问。 兔簪指着红炉说:“你刚刚亲口说的,蝙蝠刺客摔碎了血样,撞墙死了!” -- 第64页 “那是说给皇后听的。”红炉说道,“都是为了让皇后放心。” “你……”兔簪大惑,“你的意思是?” “血样还在,蝙蝠刺客也还活着。” “那你能从蝙蝠刺客的口中问出真相吗?”兔簪保持怀疑态度,根据他之前的经验,这些蝙蝠的嘴很硬,宁愿死都不会吐出一个字。 “一起去问问。”狐髻提议道。 虽然不知道狐髻有什么办法撬开蝙蝠的嘴,但看着狐髻笃定的表情,兔簪还是信服地点头,跟着狐髻、红炉一起去了国庙的正殿。 蝙蝠就关在国庙正殿的笼子里,看到了来人,便龇牙咧嘴地露出了凶相。 原本兔簪是不太怕蝙蝠的,但经历过蝙蝠岛的恐怖经历,兔簪倒是光听到蝙蝠拍翅膀、兔腿儿就要抖两抖。 狐髻倒是很平和,还搬了个椅子给兔簪坐着。 兔簪坐在狐髻给的椅子上,手里塞了狐髻给的胡萝卜,腿上还铺了狐髻给的小毛毯,看着倒是舒服得很。 蝙蝠在笼子里瞅着兔簪,目露凶光,让兔簪背脊发凉,忍不住裹紧了小毛毯。 狐髻也察觉到了蝙蝠的视线,便淡淡说:“你们的岛屿被隔绝、变得贫困,又不是他的罪过。” “哼!”蝙蝠冷道,“总归也是皇帝。” “是上一任皇帝下的命令。”狐髻说,“与现任君皇无关。” “是啊,和我没关系,”兔簪也点头,“说起来,我连先皇都没见过。” 蝙蝠竟不言语了。 兔簪想了想,却皱起了眉头,半知半解地瞧着狐髻:“怎么?难道蝙蝠组织刺杀我,和他们的岛屿被隔绝有关吗?” 狐髻问:“你去过西陲蝙蝠岛吗?” “去过……”兔簪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这辈子根本没有踏足过蝙蝠岛,便连忙改口,“没去过……但、但也知道一些。那儿颇为潦倒。”兔簪想起了前世去那儿,看到的破败和荒凉:岛上能够送出来献舞表演的小孩子应该就是岛里比较可爱活泼的了吧?但仍然看着骨瘦如柴、发育不良。连供给贵客的食物都短缺、屋子也没有电灯、医院设备落后……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其贫苦的地方啊。 “嘻嘻嘻……”笼中的蝙蝠发出怪笑,“你这样的贵人怎么会去过那样贫贱的地方呢?身在富贵中的你又怎么会知道蝙蝠岛的困苦?我们的孩子都差不多饿死了……” 兔簪大惊失色:“有这样的事情?” 狐髻便道:“是的,蝙蝠岛被上一任皇帝下令封岛,又不供给足够物资。蝙蝠岛里大部分的蝙蝠都是噬血为生的,必须吸血,但岛里的禽畜很少,所以吸血蝙蝠在岛上过得很苦。” 兔簪听得一头雾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封岛?不如把蝙蝠放了?” “因为这座岛的蝙蝠都身怀致命病毒。”狐髻回答,“先皇出于公共卫生的考虑,让这座岛与世隔绝。” “那为什么不补充供给?” “哈哈哈!”笼里的蝙蝠发出怪笑,“因为先皇就是想我们困死在里面啊!我们都死了,不就没有致命病毒了吗?但直接杀光我们,影响太大了,便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慢慢磨死我们,还符合人道主义精神呢!你说,先皇是不是很机智?” 兔簪愣住了,他可真没想到里面有这么一个缘由。 原来,多年前,西陲时常有瘟疫横行。学者研究发现,瘟疫的源头是蝙蝠岛的吸血蝙蝠族。他们会传播病毒,自身却不会有影响。先皇便下令将这一族隔离在岛上。而这一隔离令,到现在都仍未解禁。 “这和刺杀我的行动有关系?”兔簪仍然不明白,“我根本不知道这个隔离令。再说了,就算我死了,你们的禁令也不会被解除吧?” “大约是皇后答应了他们吧。”狐髻道,“只要兔皇死了,皇后就下令给蝙蝠岛解禁。” 笼子的蝙蝠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却不说话。 兔簪光看着那双眼就觉得浑身凉浸浸的,僵硬地扭过头,对狐髻说:“可是……皇后怎么会这么做?不是说了,我死了,皇后也会失去权力吗?” 狐髻说:“不会。” “为什么?” 第47章 狐髻话锋一转,说:“你知道蝙蝠岛上的恶灵吗?” “我大概知道……”兔簪仔细想了想,“恶灵……” “那个恶灵最擅长的是什么?”狐髻谆谆善诱。 在这样的提示下,兔簪忽然明白过来了:“他能伪装成一切的人。” “他能伪装,”狐髻缓缓说,“因此,他可以化成你的样子,继续留在纷华殿做吉祥物。只要你以这样的形式继续‘活着’,皇后就仍然是皇后。” “我不懂……”兔簪感觉到一阵恐惧,牙齿咬得很紧,“恶灵不是不能接近雄鸡么?蝙蝠岛不是被隔离了么?皇后怎么会见到这个恶灵,又怎么会和恶灵有交易?” 狐髻的目光从兔簪身上离开,移到了笼子里。狐髻看着那只被困的蝙蝠,说:“岛里的恶灵到底是怎么来的?” 蝙蝠用冰冷的眼神逡巡了一遍狐髻的脸庞,说:“看来,首都的国师果然很厉害。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问我?” 狐髻道:“还是想听个明白。” “这一点告诉你也无妨。”蝙蝠缓缓说道,“当年,我们被困在蝙蝠岛上,无法离开。本来仍能自给自足。但我们其中的一只蝙蝠得了传染病,被他咬过的禽畜都会感染。在那之后,整座岛的禽畜都染病而死。” -- 第65页 兔簪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我去你们岛的时候,根本见不到其他动物……” 蝙蝠皱眉:“你什么时候到过我们岛?” 兔簪这下说不出话来了,总不能说上辈子吧? 狐髻却没在意,只说:“禽畜们死了,你们便失去了食物的来源。” “是的,能吃野果的那些蝙蝠还好些,我们这种吸血蝙蝠却无血可用,要濒危了。”蝙蝠的语气沉沉的,充满暮气,“饥饿可比什么恶灵都可怕,如同钝刀一样慢慢地割肉,折磨我们……” 兔簪便问:“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蝙蝠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你认为呢?” “我……我认为?”兔簪犹豫了一阵子,“想不到。” 蝙蝠冷笑一声,说:“蝙蝠身上不也有血么?” 这句话犹如凉水一样,一下泼到兔簪的脸上,冻得兔簪脑袋仁都在冒冷气:“你们……” 蝙蝠缓缓说:“我们中强壮的蝙蝠便半夜去吸食弱者的血液,把他们杀死之后,便埋在后山。” “后山……就是……”兔簪想到了,后山那儿就是充满鬼火的地方。 但凡是埋葬尸骨之处,都容易出现鬼火。上一个轮回,霜翎和兔簪就是去了那儿看到了鬼火的。 “不久之后,那儿夜晚时常聚集鬼火,更出现了恶灵。”蝙蝠的语气变得恐惧,“我们非常害怕,更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岛屿。” “但你们想离开岛屿,必须得到解禁令。”狐髻冷漠地说,“所以你们选择联合皇后,密谋刺杀皇帝。” 蝙蝠沉默不语。 但狐髻从蝙蝠的眼神里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你可以保持沉默。”狐髻说,“但我能够替你们把恶灵驱散。” 蝙蝠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你可以?” 狐髻回答:“如果你愿意的话。” 蝙蝠再次沉默了,但和刚才几次的沉默的意味显然不一样。刚刚的沉默,是不合作、不配合的沉默,现在的沉默,是蝙蝠在思考、在犹豫、在评估。 过了几分钟,蝙蝠才开口,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狐髻说:“我是国师,自然会为你们驱邪。你们不信,等我来证明便是。” 蝙蝠的眼睛里泛起了熹微的亮光:“如果你说的能做得到,不但是我,所有岛民都会愿意听你的。” 狐髻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说完,狐髻矮**来,打开了牢笼。 笼子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在笼子里的蝙蝠竟也愣住了,半晌满脸疑惑地说:“你打算就这样放了我?” “是的。”狐髻说,“我已经知道了所有我需要知道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蝙蝠试探性地伸出了脑袋,一脸警惕地看着狐髻。 红炉却开口了:“你走吧,我们主子说得到、做得到。” 蝙蝠仍怀疑地说:“你不怕我跑了就告诉皇后吗?” “你可以这么做。”狐髻回答,“但你要明白,他如果知道我要驱邪,一定是第一个反对的。因为,他正需要这个邪灵帮助他。也需要你们对邪灵的恐惧,用以控制你们。” 蝙蝠半晌无言,跳出了窗户,扑着黑色的翅膀飞走了。 刚刚关于恶灵的传言仍让兔簪浑身发冷。 兔簪的耳朵都耷拉了,惊慌让他看起来无比可怜。 狐髻瞧着兔簪这样,便伸手替他拢了拢小毛毯,宽慰道:“不必害怕,恶灵无法害你。” “好像是……”兔簪想起了前世的经验,自己还能掌掴对方呢,“可说到鬼啊、神啊,还是怕的。” “那你可以放心,”狐髻宽慰,“那既不是鬼,更不是神。” “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神。”兔簪脸庞写满惊讶,“但不是鬼?” “鬼是人死后所化的,岛上又没有人类,怎么会有鬼?”狐髻说,“有人才有鬼,你听过猪鬼、猫鬼吗?” “那、那好像是没有啊……”兔簪心里稍宽,“那既然不是鬼,怎么会有鬼火?” 狐髻便答:“有尸骨的地方就容易有鬼火,所谓的‘鬼火’,其实就是磷火。是躯体埋在地下腐烂发生各种化学反应产生的。这主要来自于尸体里的磷,由磷酸根状态转化为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只有四十度,在常温下与空气接触便会燃烧起来……” 兔簪一下发现自己仿佛走入了《走进科学》的频道,半天没理解,半晌只说:“行,反正就是有尸体就有鬼火,不需要有鬼,是这个意思吧?” “是这个意思。”狐髻耐心地解释,“那个地方埋葬了为数极多的蝙蝠尸体,因此容易产生磷火,如此罢了。” 兔簪一颗因为恐惧而悸动的心慢慢平静:“哦,那可以幻化为各种形态的恶灵是怎么回事呢?” 狐髻答道:“那恐怕是一位能制造幻象的妖物。借着鬼火的现象、和岛上吸血蝙蝠做过亏心事的心理来吓人罢了。” 兔簪立即感到安心,明明存在着这样一位妖物也挺可怕的,但一听到不是鬼,就莫名安心许多。仿佛只要不是鬼,就不吓人一般。 “所以,这个妖怪不怕雄鸡啦?”兔簪明白过来,“所以和皇后合作不会有问题。”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兔簪在白天还能“撞鬼”了。 -- 第66页 但想了想,兔簪却疑惑起来了:“但这不是鬼的话,为什么碰我不得?” 狐髻便指着兔簪项上的红珠,说:“因为这个。” 兔簪大惊:“他怕这个?” “怕的。” “这不对啊?”兔簪想起来了,“当时他还问我要这个珠子了。如果他怕这个珠子,要来做什么?” 狐髻道:“这珠子原是认主的,挂在你身上,便认你了,要是掉下来,就不认了。他便可拿走。” “可这珠子拽也拽不下来啊?”像是为了演示一样,兔簪用力拽了一把自己的珠子,“你看。” 狐髻说道:“这样是拽不下的,但当你死亡,丧精亡魂的那一刻,珠子也会脱离你的肉身,趁着这个时候,就能拿得到。” 兔簪忽地一个激灵:“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什么?”狐髻也没明白。 兔簪却一拍脑袋:“你说了……丧精亡魂是么?” “是。” 兔簪不觉暗自念起了霜翎那句讖言:“阳丹亡魂散太虚,阴兔丧精沉残夜”…… 原来说的是这个么? 但兔簪仍感觉哪儿不对,待他想了半天,猛地一抬头,拉着狐髻说:“你怎么和我对话得那么顺畅?” 狐髻便问:“为什么不能顺畅?” “我刚刚说的那些事情,都是……都是上辈子的事情啊……”兔簪说着,一个激灵,忽然想通了,伸出手指,晃悠晃悠的,“你是不是……也经历过几个轮回了?” 狐髻答道:“是。” 兔簪吓得蹦起来:“真的?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狐髻答:“我以为你一早看出来了。” “为、为什么这么说?”兔簪不解。 “不然我次次换皮出现,你都那样追求我。”狐髻答,“如果不是看出我来了,岂非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兔簪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尴尬至极地沉默一阵子,兔簪才局促地点头,说:“嗯,说得不错。其实朕一早就……看出你来了……咳咳……” 狐髻道:“那现在去找皇后吧。” 兔簪没想到话题转得那么快速、那么生硬,一时间没接住,就看到狐髻已转身走出门了,红炉也跟着走了。兔簪忙蹦蹦跳跳地跟上来:“不是啊,狐髻,不是先去解救蝙蝠岛的恶灵事件吗?” “比起蝙蝠岛的风水,你应该更关心自己的安危。”狐髻看着兔簪。 兔簪一下愣住了。 “起码我是这样。”狐髻说着,拉着兔簪往外走了。 红炉为狐髻和兔簪驾车,一路开进了皇宫。在汽车上,狐髻的电话响起来。他拿起一看,便点了点头。 兔簪问道:“是什么信息?” “是皇后血样的检测结果。”狐髻回答。 车子有兔皇刷脸,便直冲内宫如同无人之境。这辆车直接开到了皇后宫殿门外,红炉、狐髻和兔簪才下了车。 兔簪一阵紧张,抬头看着辉煌的宫殿,那琉璃屋顶熠熠生辉,如此华贵,也象征着无上的荣光——难道,皇后就是为了这份荣光而要谋害我吗? 虽然皇后和兔簪一直没有亲密,但平时也算是相敬如宾。皇后对兔簪看起来也总是友善的。兔簪实在很难想象,皇后居然一直居心叵测、设计杀害自己。 “到底为了什么?”兔簪不解,“就是为了皇位吗?他找个恶妖来替代我做皇帝有什么意义?我活着做皇帝,也碍不着他啊!” “这些话,你得当面问他。”狐髻说。 说完,狐髻便与兔簪、红炉一并入了皇后宫中。此刻,皇后正在书房里喝茶看报,霜翎也在那儿坐着。 三人一进屋,霜翎就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我问了皇后了,皇后说了,不是他做的!” 皇后点头,说:“确实不是我。你们误会了。” “那这个先不说。”狐髻拿出了手机,晃了晃,“不如先解释这个?” “这是什么?”大约是离得远了,皇后并不能看清楚狐髻的手机屏幕。 狐髻说:“这是你的血样检测报告。” 皇后脸色微变:“哦?哪儿来的血样?哪儿来的报告?” “这皇后就不必担心了,来源合法,报告权威。”狐髻将手机放到了皇后面前,“虽然我觉得很奇怪,但其实也很难相信,这就是你刺杀兔皇的动机吗?我仍然觉得很弱。但结合了其他证据,仿佛只有这个答案。” “其他证据?”皇后讶异,“你还有其他证据?” “是这个,”狐髻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前任国师与你的聊天录音。” “前任国师?就是染病了那个么?”兔簪好奇地问。 狐髻说:“他染病,也是皇后做的。” “为什么?”兔簪满脸疑惑。 霜翎闻言,也凝视着皇后。 皇后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此刻心内焦灼,但仍保持着挺胸的自信,冷笑说:“是吗?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证据?” 第48章 和《X侦探XX》之类的动画片里不一样,这位策划复杂谋杀案的犯人可不会因为侦探指着他鼻子说几句无凭无据的猜测就溃不成军并立即认罪还泪流满面地说出自己所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皇后以一种冷漠的神色看着狐髻,犹如看着一个小丑。 -- 第67页 “你这样诬陷我。”皇后说,“可是大罪。” 而霜翎在情感上也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皇后是意图危害兔皇的凶犯。毕竟,一边是和自己恋爱情深的端庄皇后,另一边是来历不明、素未谋面的狐狸精。霜翎当然是更信任皇后的。他站在皇后身边,斥责狐髻:“你可别妖言惑众!” 狐髻只得点开了电话里的录音: 录音里传出了国师的声音:“……是的,我们这边日夜研究,已经用超级计算机模拟了天选AI的程序了……” 皇后的声音继而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出:“也就是,你们能预测到下一个天选皇帝的八字了?” 国师回答:“不能像天选AI那么精准,但能大致划定一个范围……” “很好,这就足够了。”皇后说。 录音戛然而止。 这段录音很短,但信息量已足够丰富了。 丰富得足够让处变不惊的皇后露出不谨慎的失措。 但这失措的表情也是一瞬间而已。 皇后掩嘴咳嗽了两声,才缓缓说:“这段没头没尾的录音能代表什么?” “你设计杀死兔皇,但也会留下把柄,那就是你的同谋——蝙蝠族以及岛上的妖。不过我能猜测,你到时候一定会想办法把蝙蝠族灭口,毕竟就一个岛屿,你一把火烧了也成——至于岛上的妖物,你需要他来扮演兔皇的角色。”狐髻分析道。 霜翎却听懵了:“什么岛上的妖物?什么扮演兔皇?” 兔簪帮忙解释道:“蝙蝠岛上有一只能够幻化形态的妖怪。皇后要是杀了我,我死了,他就会失去皇权,因此,需要这个妖怪来扮演我,好维持皇后的地位。” “简直是无稽之谈!”皇后断然否认。 “确实。如果真的依靠妖怪化为兔皇,那到时候,皇后其实也要受制于这妖怪。这个计划不过是皇后拿来骗取蝙蝠和妖怪信任的才说的,皇后从未真心想过要妖怪做皇帝。毕竟这不好控制。”狐髻缓缓说。 皇后的眼神变得阴冷:“哦?” 狐髻继续说道:“因此,皇后做了第二手准备,就是预备一些八字在国师预测范围内的孩子。等兔皇驾崩了,这些孩子其中一个登基即可。因为,根据妖国法律,新任皇帝被选出来之后,前任皇后就该下台了,但有一个例外:如果天选皇帝是上任皇后的孩子,那么上任皇后可任太后。若皇帝未成年,太后可任摄政太后。” 皇后冷冷地看着狐髻:“你知道自己说什么?” “我知道。你打算通过预测AI八字,让自己的孩子当新任皇帝。”狐髻缓缓说,“你则是摄政太后。” “你有证据吗?”皇后反问。 狐髻这时候才拿出了血液检测报告:“此报告说明,皇后与皇家福利院里的六十三只小雉鸡都有亲缘关系。” “六十三只!”兔簪和霜翎同时惊呼出声。 “鸡一窝能生许多,不出奇。”狐髻倒是平静,“毕竟,国师划出来的范围恐怕不小呢。他只有多生,才能拼中。” “怎么生的?”兔簪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狐髻说:“皇家福利院是皇家资助的,拿的皇家拨款。院里会定期派人到宫中跟皇后汇报。皇后串通了福利院的负责人进宫取精,回去交给院里母鸡受精。母鸡产下的孩子,放在福利院里圈养。毕竟,在福利院里养来历不明的孩子是最不容易引起怀疑的。” 霜翎的脸色顿时发青,趋近皇后,不可置信地问道:“这……这是真的吗?” 有DNA报告,皇后想说不是也难。 皇后瞧着霜翎,半晌才说:“我爱你,也是真的。” 霜翎一下像被铁锤敲了头,脑袋嗡嗡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他只知道,皇后背着他在外面生了六十三个私生子。 不仅如此,皇后还密谋杀死他最好的朋友…… 霜翎胸口一阵剧痛,似被烈火烧一样煎熬,双目发红,几乎滴出血来。他牙关颤抖地问:“为什么啊?” 皇后面对狐髻的质问,总是很冷静的。可当霜翎这样眼眶发红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皇后竟变得软弱,目光闪避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说:“你也听到了。” 霜翎又伤心又恼火:“就为了皇权吗?” 皇后轻柔地拍了拍霜翎的手背,说:“你这话说得真是天真,皇权可是十分要紧的。为了皇权,无论做多么肮脏、残忍的事情都是合理的。” 霜翎却似被针刺了一样,快速地缩了手,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后。 狐髻说:“可我仍觉得疑惑。” “哦?”皇后不解,“你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还有什么疑惑的?” 狐髻道:“兔簪向来不问朝政,对你也毫无敌意。你如今当皇后,四平八稳的,那不好吗?你就算当上了太后也不一定能比当皇后舒服。更别说还要冒弑君的风险。这有必要吗?” 皇后看了看狐髻,淡笑道:“因为……我的权力来自于皇后之位,如果我和霜翎私情败露的话,就会失去一切。” “你是为了这个?”兔簪摇头,“你怎么会这样钻牛角尖?如果你真的像和霜翎在一起,大可以告诉我啊。我会成全你们的。” “谁知道呢?”皇后冷冷看着兔簪,“成不成全,全在你一念之间。我可不想活在你的一念之间。” -- 第68页 兔簪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皇后倒是一笑,说:“罢了,现在我是失败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兔簪定定地看着皇后。他与皇后也算是相识多年了,皇后一直斯文有礼,时常对兔簪表现恰如其分的关心,犹如一个友好的邻居一样。他从未想过,皇后居然怀揣着这样冰冷的心肠。 “你……”兔簪本以为发现了元凶之后,自己会愤怒无比,现在细想,却是无力,一点也愤怒不起来,“我根本不想对你怎么样。” 说完,兔簪转身就走。 兔簪并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情,倒是狐髻动作快,直接叫了首席大臣进宫料理。之所以没有通知刑部,是狐髻考虑到既然小福子他们能死在刑部,那证明刑部的人信不过。首席大臣也是这么想的,便直接将皇后押进了天牢,亲自审讯,不经过刑部。 兔簪也不想过问,只让首席大臣去办,该发落的都发落了。 从皇后宫里出来之后,兔簪带着霜翎直接回了纷华殿。兔簪心里不好受,霜翎就更是了。他仍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只觉得难以置信。 晚饭时分,狐髻也来了,只说:“事情都交给首席大臣办了。他雷厉风行的,一下子已经抓了许多协助皇后犯案的相关人员。” 霜翎看着狐髻,一阵心寒,只问:“那……那皇后会怎么样?” “会根据法律处理。”狐髻回答。 霜翎喟叹不已。 狐髻见他难过,便安慰说:“我国没有死刑。” 这话也不知算不算安慰。 反正,霜翎听了,心里并没有好受许多。 狐髻又在兔簪身边坐下,只说:“我仍觉得皇后的动机有问题。” “是吗?”霜翎眼睛亮起来,“你也觉得皇后不是凶犯么?” “不,”狐髻道,“我觉得他是。” 霜翎的眼神又暗下来了:“我仍然不敢相信。” 兔簪见霜翎心情沉重,便半开玩笑地说:“我才不敢相信。你居然瞒着我谈恋爱。” “这……”霜翎也有些不好意思,“是皇后不让我说的。他说我和他在一起是非法的,我要悄悄的。他会有一天想办法让我们光明正大的。却不曾想到,他想的法子是这样的……” 皇后不能谈恋爱,但寡居的太后可以。 谁能想到皇后的办法是这个! 霜翎越想越觉神伤,更看不得兔簪和狐髻恩爱,便黯然走开了。看着霜翎伤心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兔簪也十分难过。 狐髻坐在兔簪旁边,为兔簪倒了一杯茶,说:“喝点水吧,今天也累了。” “我不累……”兔簪接过茶杯,“你才累吧?为了我做那么多。” 狐髻答:“不累,不多。” 兔簪啜了一口热茶,又说:“对了,你说了要为蝙蝠岛驱邪的,什么时候去办?” “你倒是喜欢替不相干的**心。”狐髻缓缓叹气,又说,“现在发生这个事情,蝙蝠岛的那位妖怪恐怕早就跑了。” “跑了?”兔簪一怔,“跑去哪儿?” “好问题。”狐髻道,“他既然想要你的红珠,还能到哪儿去?” 兔簪顿时背脊一凉,往狐髻身上缩:“那你还不去抓他?” 狐髻道:“我若走了,他来找你,你怎么办?” 兔簪笑了:“我就学你说的,大嘴巴子扇他!” 狐髻却道:“刚刚觉得你聪明,现在又有些笨。” “我怎么笨了?”兔簪反问。 “要是那妖怪能自由来去,怎么你只在上一个轮回见过他?”狐髻反问,“如果能来去自如,他要你的命,也不必大费周章和皇后合作。” “这……这是……对啊?为什么?”兔簪一下明白了,“所以,他只能在蝙蝠岛活动么?” “大约是被封印了。”狐髻道,“所以才想借你阳丹之力解脱束缚。” 兔簪也算放心:“所以我现在在宫里很安全了?” “目前是的。”狐髻说,“蝙蝠岛的事情交给我,我可不希望你再次涉险。” 兔簪把头靠在狐髻肩膀上,点了点头,说:“好。” 过了一会儿,兔簪仿佛又想起什么,问道:“在上一个轮回,霜翎怎么会死呢?” “霜翎被蝙蝠咬了,中了致命病毒,因此死的。” 那一晚,霜翎化成丹鹤跑去鬼火聚集地,飞过天空,被耳聪目明的小马驹发现了。小马驹并不知道霜翎是丹鹤,便跑去告诉蝙蝠族,有丹鹤前往禁地。因此,霜翎才会被蝙蝠袭击,感染病毒,当晚就死了。看到霜翎死亡,皇后怨恨不已,愤怒地把小马驹杀了——这也就是兔簪看到的那一幕。 却不想,这样又触发了一个轮回。 说起来,皇后没告诉霜翎自己有着怎样的野心和计划,而霜翎也从未坦白告诉皇后自己是仙鹤练习生。彼此隐瞒着,便闹出这样的事情来了。要说皇后知道了霜翎和兔簪绑了命,自然也不会设计谋杀兔簪了。 皇后目前被困天牢,霜翎也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出门。 却不想,没过几天,皇后自杀身亡的消息就从天牢传来。 兔簪极为惊讶。 霜翎也是悲痛不已。 倒是狐髻很平和:“这也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皇后不打算接受漫长的审判和刑罚,在供出所有同伙之后就自杀了。 -- 第69页 此案总算画了个并不圆满的句号,狐髻则出发前往蝙蝠岛驱邪。 兔簪便在纷华殿里每天打游戏,并等着狐髻归来。 “狐髻什么时候回来呢?”兔簪百无聊赖地通着关,又扭头问霜翎。 霜翎也是没精打采的,说:“谁知道呢?算了……先睡觉吧。” 兔簪也依言把手柄甩开,爬上床睡觉了。 ——春日—— 兔簪忽然睁开眼睛,头脑一片迷糊。 兔簪拧头一看,蚂蚁答应陪在他旁边打游戏。蚂蚁答应说:“君上,你挂机干什么?” 兔簪愣了愣:“蚂蚁答应……” 蚂蚁答应脸色大变:“君上……我……我不就问一句您为什么挂机吗……您就要降我为答应吗?” 兔簪怔了怔:“你不是答应?” “我是您的贵人啊!”蚂蚁贵人嘤嘤嘤起来。 却正是尴尬,听得角落里皇后轻轻嗽了两声,原来皇后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蚂蚁贵人赶紧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他现在那么尴尬,便说:“你先退下吧。”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簪愣了愣,一摸脖子上,就剩三颗珠了。 第49章 兔簪看着眼前的皇后,皇后与以往一样相貌端正、态度亲和,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客气、礼貌。 兔簪想到了皇后心肠内的算计,又不禁胆寒。兔簪毕竟是一只脸上藏不住事儿的小白兔,那复杂的神色瞬间就让心细如发的皇后捕抓到了。皇后却不知道原因,便皱起眉头,问道:“怎么了,君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兔簪也不好说什么,闭上了眼睛,内心开始复盘了一下,计算现在皇后的“弑君计划”应该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按照时间推算,皇后已经联合了蝙蝠岛,蝙蝠岛也把太医送进来了,小福子正在殿外准备让兔簪感染狂犬病。在宫外的皇家福利院里,还有六十三个私生子嗷嗷待哺,随时准备在兔簪嗝屁后接替兔簪成为新任君主。 兔簪瞥了皇后一眼,实在很难对皇后和颜悦色,便不冷不热地说:“外面好像有什么声音?是不是霜翎又在训斥宫人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此时此刻,霜翎应该正在训斥小福子。 皇后愣了愣,说:“霜翎不在。” “霜翎不在?”兔簪的声音陡然充满疑惑,“他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皇后回答。 这句不知道是真的,皇后忙于政务,今天下了早朝就来纷华殿,准备劝兔簪举办选秀了。 这途中,皇后还没见过霜翎呢。 兔簪站起来,扬声说:“来人啊!” 一名侍从从殿外走进来:“君上有什么吩咐?” “你见过霜翎了没?”兔簪问。 侍从回答:“回君上的话,刚刚犬妃宫里来了人,说是请君上晚上过去新款游戏。霜翎打发他离开了,就出门去了,行色匆匆的,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 “什么急事……?”兔簪想了想,又问,“知道他往哪儿走了吗?” 侍从想了想,说:“像是去皇后宫里的方向。” 皇后一怔:“我那儿?” 兔簪转头问皇后:“你来的时候没碰上他?” 皇后摇摇头,说:“我是从勤政殿那儿过来的,没有在寝宫。如果他是往我寝宫方向去的话,我们碰不上也是合理的。”说着,皇后又皱眉:“可他去我的寝宫干什么?” 兔簪总觉得奇怪,便说:“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皇后心里也觉得古怪,但又想着,说不定霜翎是去找自己约会的,不是约会,那也就是吵架。无论是哪一个,他都觉得不适宜让兔簪碰见。因此,皇后便阻挠道:“他是大内总管,可能大内出了什么急事,要请示我吧?我去问问就知道了,君上不必操心这个。” 兔簪心里却犯嘀咕。 皇后又说:“说起来,君上也成年了……” “我知道,选秀的事情缓一缓吧。”兔簪扶着额头,有些不耐烦地说。 皇后一怔,没想到兔簪猜到了自己说什么,还那么态度强硬地堵回去了。皇后便说:“缓一缓也可,就是怕首席大臣那儿有意见。” 兔簪却说:“那让首席大臣来见朕,亲自跟朕说吧。” 皇后只感不可思议。兔簪一向不喜欢首席大臣,任何场合都会躲着对方的,没想到现在却说了这样的话。 但兔簪却不是开玩笑的,送走了皇后之后,便直接宣召了首席大臣进宫。首席大臣也感到意外,没想到兔皇会召见他。 这面前朝臣之前,兔簪还是按例先去更衣了。在更衣室里,兔簪盯着镜子出神。镜子里的自己仍是往日那模样,只是脖子上原本挂在的是八颗红珠子,满当当地挡在锁骨前面,如今只剩可怜巴巴的三颗,锁骨上的肌肤裸露出来,却见自己的皮肤上有一圈红斑。 “这是什么?”兔簪凑近镜子,发现自己是锁骨下方的凹陷处又一圈淡淡的红痕。他从未留意过,因为这片皮肤一直被红珠子挡着。现在,珠子只剩三颗了,这红痕便露了出来。 兔簪打量着这片肌肤出神,几乎忘了自己宣召了外臣这件事,直到外头响起了首席大臣的声音:“君上好啊!老臣已经来了!虽然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但君上可以慢慢来!老臣一点都不急!虽然老臣还有许多工作未完成,但真的不急的!君上慢慢来吧!老臣可以等!” -- 第70页 兔簪闻言翻了个白眼:口口声声说不急,其实这不就是在催我的意思么? 兔簪只得捞起外套穿上,从更衣间里走出来,对首席大臣一笑,说:“让你久等了,坐吧。” 首席大臣看到兔簪这样言谈,竟有些意外。记忆中的兔簪是个沉迷游戏、毛毛躁躁的小兔崽子,现在一看,竟也有了几分从容的风度。 首席大臣依言坐下,说:“看来今天君上的气色不错。” 兔簪笑笑,说道:“我最近听说了西陲蝙蝠岛被隔离、岛上闹饥荒的事情,心里其实很着急。所以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首席大臣听到这话,非常意外——还有些惊喜:“君上还关心这事儿?” “嗯,是的,都是生命,怎么会不关心?”兔簪说。 首席大臣却又疑惑:“不知道君上是从哪儿听来的此事?” 兔簪便说:“网上看的。” 首席大臣点点头,说:“其实是这样的,我也曾建议过派遣医疗队去研发疫苗,并且加强物资运输,保证岛上居民的生活质量。但皇后总以经费不足为由反对。两相僵持,总没个了断。” 皇室的权力和首相的权力被设计成了互相制衡的制度。首席大臣可以通过议会否决皇室,但皇室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可以反过来否决首席大臣的提案。像兔皇这样没手段的,拗不过首席大臣。但皇后还是很有分量的。 “没事,这事儿朕准了。”兔簪说,“你说呢?” 首席大臣倒很高兴:“这就好了。”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侍从来报:“国师来了。” 首席大臣闻言讶异:“国师怎么来了?” 兔簪便道:“朕让他来的。” 此时,国师缓缓走入殿中。这国师却非赤狐,乃是一只老乌龟。兔簪见了他,却有些失望,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下的红斑。 乌龟国师皱眉说:“君上的胎记似乎很妖异啊。” “胎记?”兔簪一怔,“这是胎记么?” 乌龟国师又说:“是啊,这样红色的胎记,是有所传闻的。” “什么传闻?”兔簪好奇问道。 乌龟国师答道:“传闻,若说前生死于大劫,留下的致命伤会化成这样的胎记,带到今生。” “前生死前的致命伤吗?”兔簪心中一动,又摸了摸那一圈红斑,“那你看,这样的红斑像是什么伤?” 国师摇头:“我看不出。” 首席大臣倒是好奇地看了两眼,说:“这个倒有点像咬痕啊。” “咬痕?”兔簪凑近首席大臣,“你怎么知道?” “我是山里长大的野生猎食者,怎么会看不出?”首席大臣打量一番,又说,“像是狐狸咬的。这么大的嘴巴,得是赤狐。” “赤狐?”兔簪怔了怔。 “那是。”首席大臣点头,“但也只是像罢了。这个前世伤痕也就是没有根据的传说而已。我是不信的。” “哦……”兔簪无奈苦笑,又想说什么,倒说不出来。 屋内顿时安静得很,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了。首席大臣便先站起来告退,国师便也跟着跪安了。 兔簪独自坐在室内,总觉得局势仍不明朗,入坠云雾之中。 不过几分钟,却听见噔噔噔的急切脚步声。 门被推开——是霜翎回来了。 “霜翎?”兔簪站起来,讶异地说,“你去哪儿了?” 霜翎嗽了两声,说:“我知道今天白天皇后会来找你说事情,因此我就跑去他的寝宫里搜宫。” “你去搜宫?”兔簪讶异,“搜什么?” “搜证据!”霜翎目光里写满坚定,“我觉得,他绝对不是那种人。他之前说的动机,我无法相信。” 兔簪有些明白,霜翎是个很固执的人,他既然爱上了皇后,自然不太容易动摇。但兔簪却摇头叹气,说:“可是在上一个轮回中,他被抓捕后,寝宫也被彻彻底底地搜过一次了。也没发现什么呀?” “上一个轮回中,我们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对我们的怀疑有所察觉了,还让人去偷血样。之后又匆匆忙忙赶回宫中,可能有很关键的证据也被他销毁了。”霜翎推测道。 兔簪仔细一想,顿觉有理。上一个轮回里,赤狐利用“荧惑守心”的天象,把皇后困在了国庙。皇后找人去偷血样,虽然没成功,但皇后也找到了机会回宫了。皇后三番两次在国庙里提到要回宫,说不定宫中真的有什么重要的证据。 兔簪忙问道:“那你发现什么了?” 霜翎点头,说:“我发现了这个。” 说着,霜翎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了兔簪:“这个藏在他相框的背后,我觉得很可疑。” 兔簪接过照片,但见是一张老人家的照片。照片虽然已经泛黄,但老人家的面目还是很清晰的。 “这个老人家……”兔簪眯起眼睛,“有点眼熟啊。” “你认识吗?”霜翎急切地问道。 兔簪倒想起来了,道:“那个狐山老禅师!” “狐山老禅师?”霜翎讶异。 兔簪知道霜翎只保留了上一个轮回的记忆,便解释道:“这是狐髻做狐王的时候的事情了。他带了我们去一个地方,见了一个老禅师。你还说,那个老禅师是得道的转生仙鹤,因此对他很敬重。” -- 第71页 “是吗?”霜翎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但也无条件地相信兔簪,“皇后为什么会有老仙鹤的照片?” “去问问不就知道啦?”兔簪说,“我们去狐山。” “还是别了吧!”霜翎摇头,“你现在可是被谋害着的,坐什么飞机、汽车的很危险。” “那也是。”兔簪想起来了,自己还在狐山附近飞机失事过一回呢。 霜翎看着兔簪,眼神坚定,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这样吧,我们先把皇后控制起来,以免他伤害你。” 兔簪惊讶无比,半晌却说:“但是你还是爱着他的吧?” 霜翎眼眶蓄满了泪水:“嗯。”除了“嗯”字,他说不出其他了。话一多,眼泪就容易掉下来。 “但是皇后德高望重、身份贵重的,要用什么法子把他控制起来呢?”兔皇也犯难了。 “这容易。”霜翎回答,“皇后和首席大臣互相看不顺眼,只要皇后露出一点错处,首席大臣肯定不放过的。” 这点倒是不错。 “但皇后有什么错处?”兔簪反问。 霜翎深深一叹:“在福利院养了六十三个私生子,算错处么?” “那肯定算啊!”兔簪拍掌,“妙啊!” 为了控制皇后、拯救蝙蝠岛,兔簪决定再次上朝。这个决定也得到了首席大臣的支持。但兔簪仍然自信心不足,还拉上了霜翎陪着一起上朝。 兔皇上早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落实对西陲蝙蝠岛的支援。 光是这一条举措,就够瓦解皇后与蝙蝠岛的联盟了。毕竟,蝙蝠岛参与弑君计划,也就是因为长期被隔绝、绝望导致的无奈之举。现在兔皇全力支援蝙蝠岛,蝙蝠岛民自然倾向保护兔皇,而不是和皇后合作冒险弑君。因此,小福子、太医院长都不太愿意对兔皇下手了。 这不是假的,医疗队和物资到达了蝙蝠岛的第二天,太医院长都自己来找兔皇,说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小福子身上有狂犬病毒,决定引咎辞职。 兔簪心里明白,这是蝙蝠岛不想弑君了,以此退出。兔簪便同意了,让太医院长辞职,又将小福子遣返。 第二件事,兔皇把福利院的DNA数据拿出来,当场指证了皇后有私生子之事。 堂堂一国皇后在宫外养了六十三个私生子,这可不是小事情! 兔皇想着,这一定就是足以让皇后跌落的错处了吧! 结果——竟然不是。 面对朝堂上的质疑,皇后微微一笑,说:“我这是捐精,合法的。” “啊?”兔皇愣住了。 皇后说:“我和那些母鸡没有发生X行为。所以没有犯通奸罪。我只是捐精罢了。接受了捐赠的母亲们不肯养育这些孩子,将孩子送到了福利院。这个过程可能只有这些母亲犯法吧,遗弃罪什么的……” 兔皇竟然无言以对。 朝堂里的人虽然觉得这真是一派胡言,但从法条上来说,又真是无懈可击。 兔簪愣在当场半晌,看着皇后的笑容,才警觉道:对啊,我早该想到的。皇后既然打算在我死后让这些孩子继位,那他就肯定一早找好合法的途径让这些孩子出生的。是我大意了…… 皇后淡淡一笑,看着兔簪,说:“君上,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当我是一个摆设就算了。何必想这些不清不白的事情来污蔑我?通奸罪,我可不敢当。” “你……”兔簪也是一时语塞。 “皇后确实犯了通奸罪。”霜翎忽然向前踏了一步,“我可以作证。” 皇后脸色大变:“霜翎,你……” 霜翎痛苦地闭上眼睛:“皇后与我……通奸……” 皇后倏忽站直了身体,喝道:“你疯了?” “哎呀,现在有人承认了。”首席大臣鼓掌,“那真是皆大欢喜呢!” “这有什么好欢喜的!?”兔簪气得跳起来,“散会!退朝!全都给我滚!” 首席大臣却不想轻易罢休:“不是,这个……还得听霜翎说完啊?” “闭嘴吧你!”兔簪恼道,“退朝!” “可是,君上你这样流程不规范啊……”首席大臣不依不饶。 “去他娘的流程!”兔簪忍不住骂道,“朕是他奶奶的昏君!” 首席大臣也只得闭嘴退朝了。 众臣纷纷退朝,只剩下殿内兔簪、霜翎、皇后三人相对,又是相对不言。 兔簪一脸蒙圈,霜翎一脸痛苦,皇后则是一脸愕然。 沉默许久之后,还是皇后第一个发话的:“霜翎,你这是做什么?” “我……”霜翎咬了咬牙,“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我错了?”皇后不解,“我错了什么?” 霜翎叹气,说:“我都知道了,你要弑君。” 皇后怔忡,半晌,却说:“这怎么可能?弑君对我有什么好处?” 霜翎摇头,说:“对啊!我也想问!就因为你不想做皇后,想做太后吗?真的就是为了权力吗?” 皇后定定看着霜翎,半晌没开口。 霜翎却受不了这样近乎默认的安静,恼怒地说:“如果真的是为了权力,那我只能断了你的权力之路!以免你越陷越深!” “断了我的权力之路?”皇后苦笑,“所以呢,你宁愿把自己拖下水,也要断了我的权力之路吗?” -- 第72页 “是的。”霜翎认真地说,“我不能让你错下去。” 皇后微微一叹,说:“你的意思是,我为了获得绝对的权力,要去弑君。如果我身败名裂,再无掌权的可能,就不会弑君了,因此你就打算让我身败名裂,是这个思路吗?” 霜翎心中痛苦非常,别过脸后,沉重地点头。 “噢。霜翎。你觉得我在乎权力吗?”皇后笑了,干净利落地从袖中拔出刀,一把**兔簪的胸膛。 ——春日—— 兔簪忽然睁开眼睛,头脑一片迷糊。 兔簪拧头一看,蚂蚁答应陪在他旁边打游戏。蚂蚁答应说:“君上,你挂机干什么?” 兔簪愣了愣:“蚂蚁答应……” 蚂蚁答应脸色大变:“君上……我……我不就问一句您为什么挂机吗……您就要降我为答应吗?” 兔簪怔了怔:“你不是答应?” “我是您的贵人啊!”蚂蚁贵人嘤嘤嘤起来。 却正是尴尬,听得角落里皇后轻轻嗽了两声,原来皇后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蚂蚁贵人赶紧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他现在那么尴尬,便说:“你先退下吧。”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簪猛地一瞅脖子,上面挂着两颗珠子,还有一圈如狐狸咬痕的红色胎记。 第50章 大结局 兔皇倏忽站起来,嘴里喊着:“霜翎、霜翎?” 霜翎忙从外头走进来,也是脸色发青的。 皇后看着霜翎的脸色,关怀地问:“霜翎总管,你的脸怎么了?” 霜翎凝视着皇后,表情犹如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眼神让皇后莫名感到不安。 皇后的声音放得更柔软,仿佛在试图唤起霜翎心底的柔情:“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霜翎痛苦不已,半晌抱头痛哭:“日妳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皇后怔了怔,惑然望向兔皇,说:“君上,您知道霜翎怎么了嘛?” 兔簪见霜翎如此伤心,也实在很难隐瞒心内的情绪,恨恨道:“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皇后一脸不解。 兔簪正想迫近皇后,拎起他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伤害霜翎。可是,兔簪又想起自己上个轮回惨死的经历,不免对皇后产生了一点忌惮。 皇后那手起刀落的功夫可真不赖。 兔簪这个只懂游戏的死宅男可一点都打不过。 于是,兔簪干咳两声,按下心底烦躁,只说:“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负责安抚霜翎。” 皇后虽然不太放心,但也不好在兔簪面前表现得和霜翎太过亲密,便点头离去。 霜翎仍跪地抱头痛哭。 过了一会儿,霜翎才哭够了,只说:“我还是阻止不了——” “这不能怪你的。”兔簪把手搭在霜翎肩头,“我懂你的痛苦。” 霜翎站起来,在屋内踱步。经过一场痛哭,泪水不但洗刷了他的眼睛、也冲刷了他的头脑,让他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霜翎拍了拍脑门,略带感慨地说:“在上一个轮回,皇后说了,他不是为了权力才这么做的!” 兔簪也想起了皇后的最后一句话“你觉得我在乎权力吗”…… “这是个疑问句啊。”兔簪半信半疑的,“说不定他真的就在乎权力。” “不、不是的!”霜翎握住兔簪的肩头,力度大得让兔簪肩膀发痛,“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 兔簪笑了,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好解决了。” “为什么?”霜翎疑惑地看着兔簪。 兔簪回答:“既然他最在乎的是你,那只要告诉他,我和你是一条命,他不就不会杀我了。” “这……”霜翎噎住了,“这……我怎么没想到呢?” 兔簪思忖半晌,说:“该不会你从来没告诉过他你的真实身份吧?” “这……”霜翎脸上讪讪的,欲言又止了半晌,又说,“天机不可泄露。” 兔簪不觉叹气,说:“可是情侣之间就应该坦白啊!说不定,你要是据实相告,他知道你我同命,就不会对我出手了。” 霜翎想了想,却对兔簪说:“那你觉得我现在告诉他,来得及吗?” “可以试试。”兔簪说。 霜翎忙拉着兔簪前去皇后寝宫,却被告知,皇后在勤政殿处理政务。 兔簪便又与霜翎一同去了勤政殿,但见殿外站着几个侍卫。兔簪信口问道:“殿内除了皇后,可有别人?” 侍卫答道:“皇后正在接见活抓蝙蝠岛作祟的恶灵的大功臣。” “蝙蝠岛的恶灵?”兔簪怔了怔,“抓了?” 侍卫点头:“是的,是个狐狸精抓的。没想到,狐狸精有这么高强的功夫啊!” “是个狐狸精……狐狸精……”兔簪沉吟半晌,脑中灵光乍现,便高兴起来了,“一定是他。” 霜翎看着兔簪这样欢喜,也大约猜到是谁了。二人便连忙进了勤政殿,只见皇后坐在宝座上,见兔簪来了,便站起来迎接。 但兔簪的眼睛根本没看皇后,一双目光都落在了红衣狐妖身上。 -- 第73页 那狐妖手里拎着个盖着黑布的笼子,从神态目光看,自然是狐髻无异了。 兔簪越过皇后,直接走到了狐髻面前,高兴地说:“你把恶灵抓了?” “早说了,岛上并无恶灵。”狐髻缓缓道,“只是个会做幻象的妖物而已。” 说着,狐髻将笼子上的黑布揭开,但见里头趴着一只大牡蛎样子的怪物。 那牡蛎挣扎着吐着泡泡:“给我水啊……我要干涸而死了……” 皇后只冷道:“也合该你死,竟敢作乱。” 牡蛎却悻悻说:“皇后可急着要我死呢!” 皇后脸色变得阴冷,只说:“这妖物为祸人间,实在不宜听他妖言惑众。” 兔簪却仔细打量这只牡蛎,只说:“这是什么妖物?” 狐髻说:“这是蜃。你们看到的‘鬼’和‘异象’,都是他吐出的蜃气所幻化的景象。” “肾?”兔簪懵了,“肾气?” 皇后倒算是明白过来了:“是‘海市蜃楼’的那个‘蜃’吗?” “就是那个。这种妖物极为罕见,生在海里。”狐髻道,“或是在海边也使得,但离水远了便半死不活了。” 现在笼子里软趴趴的蜃确实完美地诠释了“半死不活”的状态。 兔簪问道:“他怎么会在蝙蝠岛作祟呢?” “他在几百年前被东海的龙打伤了,就躲在西陲的海里养伤。最近身子刚养好了些,便上了蝙蝠岛去作祟,想吸食些精魂补身,好让他再次强壮起来。”狐髻解释道,“他与皇后达成了协议,让皇后送他你的精魂,他就帮皇后做事。” 皇后闻言,怒目而视:“你虽是功臣,可也不能污蔑我。” 狐髻不语,只用手敲了敲笼子。 笼子里的蜃翻了个身,便说:“真的!我作证!是真的!” 霜翎忙问道:“那皇后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蜃却说:“这肯定不能告诉我吧?” 皇后脸色微变,拉着霜翎说:“你这样说话,可真叫人伤心呐!难道你觉得我真的图谋不轨?” 若放在前几个轮回,皇后这么和霜翎说的话,霜翎肯定会信皇后的。 但现在却不了…… 霜翎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夺权这么做的,那是为了什么?” 皇后脸色黯然,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指责我意图弑君啊!” 霜翎也见识过皇后的嘴**,知道问不出什么,也正是头痛,在室内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狐髻说:“那个老禅师!” “老禅师?”皇后似不解,“什么老禅师?” “就是……就是那个在狐山的转生丹鹤!”霜翎想起来了,对皇后说,“你的寝殿里藏着他的照片……为什么?” 皇后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你翻了我的东西?” 霜翎大怒:“你还扯这个呢!” “你为什么翻我东西?”皇后反问。 霜翎被这样质问,恼羞成怒,一拍大腿,指着皇后说道:“老子就是翻了你的东西!你他娘的还弑君呢!谁的罪名比较大?” 皇后淡然道:“我没有弑君,你别胡说。” “你密谋弑君,还以为我不知道?”霜翎又气恼、又伤心,“你为什么要欺瞒我?” 皇后默然不语。 看来,无论是哪一个轮回,皇后都是属于那种不到最后关头不会认罪的性格。 狐髻将笼子放下,说道:“这个,我也问了他了。” “你也问了?”兔簪很意外,“什么时候的事情?” 狐髻说:“去抓蜃之前,路过了狐山,问了老丹鹤。” 皇后脸色变得苍白:“你怎么会去那儿?” 狐髻道:“当然是因为你寝殿里的那张老禅师的照片。” 霜翎惊讶地说:“你也翻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个轮回的事情。”狐髻回答了一句,又说,“我便去了狐山,狐山的禅师倒也痛快,说是皇后曾去求他的仙鹤讖言。” “讖言?”兔簪极为讶异,“难道,他求到的讖言和我有关?” “是的。”狐髻点头,“正是如此。” 皇后此刻只感头痛欲裂,挫败感排山倒海而来,扑得皇后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皇后踉跄着跌倒在座位上,垂着头说:“天啊……你们怎么发现得到?难道你们是神仙吗?” 兔簪不得不承认,皇后的计划倒是不容易察觉,兔簪他们能揭破,那真的是开了挂的功劳。 兔簪只得说:“你为了仙鹤的讖言趋吉避凶,才来杀我?” 皇后不说话,仿佛默认了。 狐髻却说:“皇后和霜翎看着情投意合,却总没对对方说真话。” 闻言,霜翎和皇后都像是被戳中痛处一样,脸色难看起来。 狐髻说:“皇后隐瞒了杀人的计划。而霜翎也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雄鸡,是丹鹤,而且还通过生死契约和兔簪绑了命。兔簪生,他便生,兔簪死,他便死。” 皇后的眼睛睁得极大,一脸不可置信:“我不信!” 霜翎却一叹气,说:“这是真的。我这次来,正是为了跟你坦白这件事。” 皇后的脸变得扭曲:“这不可能!” 看到皇后反应这么大,霜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不可能?” -- 第74页 皇后冷着脸:“你是仙鹤?你和兔簪绑命?这谎言也太不高明了。” “这不是谎言!”霜翎也急了,“我爹也是仙鹤,他算出了我会短命,需要和一个命格高贵的贵人绑命才能活得久。因此,我和兔簪绑了命。与此交换的,我送了兔簪一句讖言。” 皇后脸色发青:“不……我不信……” 霜翎不解地问:“你为什么不信啊?” 狐髻道:“因为,他觉得这和老禅师送的讖言不一样。” “什么讖言?”霜翎惑然,“老禅师的讖言是什么?” 狐髻没有直接回应,却把手指指向了兔簪脖子上的红珠:“皇后,你知道为什么蜃想要这颗珠子么?” 皇后不解地看着狐髻:“什么?” 狐髻回答:“因为一颗珠子能抵百年寿。” 皇后眼睛因为惊愕而睁得极大。 狐髻又说:“兔簪若死于非命,便会自动减损一颗阳丹,再续百年阳寿。” 皇后思忖一阵,半晌似被万剑攒心一般,心如刀绞,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真是个蠢猪!” 霜翎不解至极,只问狐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狐髻叹了口气,对霜翎说:“国师看出了你是短命的面相,将来可能死于非命,便跟皇后说了一嘴。皇后彼时爱上了你,便跑去求仙鹤讖言,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破解。仙鹤禅师告诉他:‘兔簪横死,可续霜翎百年寿’。” 霜翎一时也如被雷电击中。 这讖言…… 兔簪和霜翎绑定了生死,那兔簪横死了,自动续一百年,霜翎自然也跟着横死,跟着续一百年啰! 你说他不准,他是真准啊! 若说他准,他准是玩儿蛋呢! 皇后密谋弑君,不过是为了给霜翎续寿。却不想,这杀来杀去的,还是杀了霜翎。 此番用尽心机,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皇后也是胸口剧痛,喷出一口黑血,昏死了过去。 大约这个事实对皇后打击太大了,皇后苏醒之后,便自我禁足在寝宫里,再也没有出门,又自觉愧对霜翎,便连霜翎也不见了。 霜翎倒是十分为难,心里既放不下皇后,但又不知该怎么办,每天都十分忧愁。 倒是兔簪和红狐狸,每天没羞没臊的,天天夜夜光着屁股妖精打架。 有时候是狐髻进宫来“应召”,有时候又是兔簪溜出宫去到狐髻的房子里幽会。 狐髻住的院子宽敞。兔簪在那儿呆着的时候觉得有点眼熟,只说:“你之前做狐美人还有狐太医的时候,都是一样的院子吧?” “不错。”狐髻点头,“不仅是他们,每个轮回我都住一样的院子。” “那你的生活习惯还挺固定的。”兔簪抱着狐髻的手臂,又问道,“对了,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可以这样千变万化的?” 狐髻道:“我说过了,我是修行的狐。” “那你道行可真高深。”兔簪自然相信,枕在狐髻手臂上,默然合上眼睛。 兔簪在狐髻的身边睡着了,半夜却醒来,原是手机响了。兔簪信手拿起手机,摁起了接听键:“谁啊?” “是我!”霜翎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兔簪懒洋洋的。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霜翎只说,“你脖子上那个狐狸咬痕是怎么回事啊?” “那个?”兔簪摸了摸那一块红斑,只说,“这不值什么吧?就是一块胎记呀?” 霜翎却说:“我想了一下,你的阳丹不但可以给蜃康复用,说不定也可以给狐狸修炼用呢?我前天好像听到红炉说什么……他家主子要续尾的事情……总觉得有点问题啊。” “续尾?”兔簪疑惑,“什么续尾?” “狐狸修炼九条尾巴就能上天啊!”霜翎说,“这你都不知道?我还打电话问了一下我的仙鹤练习生导师,他说狐狸修炼靠补阳之术,一颗阳丹可以续一条尾呢!” 兔簪闻言皱起眉:“就算这样,狐髻也不可能为了续尾而杀我。” “谁知道呢?”霜翎谨慎地说,“我还是觉得他很可疑,就是拿你来补阳的。” “你想太多了。”兔簪不以为然。 霜翎却又说:“上辈子你是被皇后捅死的,那上上辈子呢?死因还是不明确吧?” “这个……”兔簪不得不承认上上一个轮回的死因还没找到。 霜翎说:“那次你死了之后,脖子就出现了咬痕胎记了,你不觉很可疑吗?” “我不觉得,你想多了。”兔簪心里不太舒服,径自挂了电话。 待电话挂断之后,夜晚却变得十分寂静了。 兔簪这才发现,狐髻并不在自己床边。 “去哪儿了?”兔簪不自觉地跳起来找人。找遍了屋子都没看到狐髻,兔簪便走出屋子,行入了院子里。 这院子真是似曾相识,月色下,院子里草木森森的,倒有几分寂然。兔簪忽然想到了有一个轮回,他跑到了夜色中的太医院,也走到了这样的院子里,然后遇到了鬼火…… 鬼火? 太医院怎么会有鬼火呢? 现在想来,兔簪忽然觉得奇怪:西陲蝙蝠岛的鬼火是蝙蝠自相残杀埋下尸体引起的。那狐太医住的院子怎么会有鬼火? 兔簪的心怦怦跳起来,转过身去,却见眼前陡然升起了一团鬼火,吓得他这兔子拔腿就跑。也如同那一个轮回在太医院里的经历一样,兔簪跑哪儿,那团鬼火就跟着兔簪跑哪儿。兔簪往东,鬼火就往东;兔簪往西,鬼火就往西——就跟黏人的小狗狗一样——区别可能就是鬼火一点儿都不可爱。 -- 第75页 兔簪猛地跑了一圈,却见天上飞来一只丹鹤,双翼扇风,将鬼火扑灭了。 丹鹤化为人形,乃是霜翎。 兔簪一颗心瞬间安定了:“霜翎,你怎么来了?” 霜翎骂道:“你他妈的挂我电话!老子当然是来骂你的!” 兔簪扯着霜翎的袖子,说:“你看到鬼火了吗?你说……狐髻的院子了怎么会有鬼火?” 霜翎一怔,想了想,却说:“莫非……他真的是那种采阳补阳的臭狐狸?” 兔簪背脊一阵发寒,但心里还是对狐髻的信任占了上风:“我不相信!” “你不信?”霜翎指着兔簪的胎记,“你看看这儿……” “不能碰那儿。” ——狐髻的声音忽地响起。 霜翎和兔簪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狐髻手里拎着一袋青菜萝卜,站在了门边。 兔簪讶异:“你去哪儿了?” 狐髻道:“去给你买宵夜。” 兔簪咽了咽,却说:“那……你刚刚说什么不能碰?” 狐髻指了指兔簪项上的红痕:“这儿不能碰。” 霜翎好奇地问:“为什么不能碰?” “这儿是命门,刺破了会死。”狐髻回答。 “这儿虽然在脖子上,但又不是在动脉上,”霜翎不解,“怎么会是命门?” “这是前世留下到今生的致命伤。”狐髻回答,“所以不一样。” 霜翎伸手指着狐髻:“是不是你咬的?” 狐髻一怔。 兔簪却拉着霜翎,说:“你不要咄咄逼人。” 狐髻却叹了口气,说:“是我咬的。” 兔簪一下呆住了。 霜翎也惊呆了:“这么老实吗?” 狐髻道:“情侣之间要坦诚。” 霜翎倒是气笑了:“那你还咬死他呢?” 狐髻道:“他本来就要死的。” 霜翎真的气得要飞天了:“你妈也本来要死呢!” “已经死了。”狐髻果然老实,知无不言,“好早之前的事了。” 兔簪的心乱跳,直视着狐髻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那你修行还差多少条尾巴?” 狐髻一怔,答:“还差一条。” 兔簪笑了,说:“我的阳丹可以让你补上这一条吗?” 狐髻答:“可以。” 兔簪沉默半晌,又说:“你开始化作美人接近我,是为了这一条尾巴吗?” “是的。”狐髻果然很坦白,“我是为了补那一条尾巴才接近你的。” 兔簪一时心如刀绞,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连呼吸都要失去了。他一时站不稳,便扶在了院墙的篱笆上,含泪看着狐髻:“那你现在还想要续尾吗?” “是的。”狐髻说,“修行是我所愿。” 兔簪顿时脸如死灰,退后两步,一时又恨、一时又怒,但最终,还是爱多一些,瞧着狐髻那美丽的脸庞,粲然一笑:“你喜欢就好。”说着,兔簪抄起篱笆旁边的园艺剪刀,扎向了自己的胎记。 顿时,血色一片,飞溅如同桃花。 兔簪但觉身体轻飘飘的,如魂魄离体,但见脖子上一颗阳丹应声碎裂,另一颗如有意识一般,飞向了狐髻身上。狐髻身后散出一片光华,像火花璀璨,半晌,但见狐髻摇身一变,成了一九尾赤狐,美若神仙。 兔簪合眼,又见浮光掠影。 眼前的景色越发虚无,一阵迷雾散去,他只觉自己身轻如燕,飞入云雾之中。云端之上,却见一处庭院,院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太虚”二字。 见着“太虚”二字,兔簪忽然想到了讖言“阳丹亡魂散太虚,阴兔丧精沉残夜”。 如此一样,兔簪才总算明白了这句讖言的真意。 他耗尽阳丹,来了这个太虚之地啊。 “这是哪儿……”兔簪一脚踏入仙境,却顿觉一阵强风扑面,眼前又如画卷一样展开了一幅人间景色。 只见深林间,鹿鸣呦呦,流水潺潺。一个和兔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坐在河边垂钓。 “这是我吗?”兔簪瞅着眼前这个人。 却见这位垂钓的兔簪自顾自地哼着歌。不过半晌,天上却电闪雷鸣,吓得兔簪准备收鱼线回家,正是他刚站起来,却见林中窜出一头九尾狐。 兔簪吓了一跳:“哇!” 九尾狐却开口说话了,声音与狐髻一般:“我正历雷劫,你快走吧。否则,怕天雷打偏了,害了你的性命。” 兔簪却笑了,说:“听说你们狐狸度雷劫很危险,需要找一个善人,在他身边躲着,才比较容易历劫。说起来,我也是村里出名的善人,你来我这儿躲着吧。” 九尾狐想了想,便同意了,跃到了兔簪怀里。 却见此刻已是天雷震震,轰鸣不已。 一阵电闪雷鸣间,雷光乍现,竟将兔簪击中。兔簪“啊”的一声倒地不起,天上传来神仙一句:“卧槽,打偏了!把善人给劈死了!” 九尾狐摇头叹息:“看来是我害了你,便将修为归你吧。”说罢,赤狐低头在兔簪锁骨下陷处咬了一口,那九尾摇摆,光芒四射。待强光散去,但见赤狐身上只剩下一条尾,踏水而去了。 而兔簪魂魄则环绕里八颗赤珠,续命转生,再生时命格贵不可言,并被AI认定为全国命格NO.1,由此当上了帝皇。 -- 第76页 而赤狐则努力修炼,终于又修成了八尾狐,却又始终有一条尾无法补全。九尾狐不解,便求问神仙。神仙指点:“你有尘缘未了。须待你留在凡间的八颗阳丹都归太虚了,才可得道升仙。” 兔簪此刻总算恍然大悟。 自己身上的咬痕是从狐髻那儿来的,而那八颗阳丹也是狐髻送的。 兔簪一时不察,身体缓缓下沉,眼前风声掠过,便骤然坠地。 ——春日—— 兔簪忽然睁开眼睛,头脑一片迷糊。 兔簪拧头一看,蚂蚁答应陪在他旁边打游戏。蚂蚁答应说:“君上,你挂机干什么?” 兔簪愣了愣:“蚂蚁答应……” 蚂蚁答应脸色大变:“君上……我……我不就问一句您为什么挂机吗……您就要降我为答应吗?” 兔簪怔了怔:“你不是答应?” “我是您的贵人啊!”蚂蚁贵人嘤嘤嘤起来。 却正是尴尬,听得角落里皇后轻轻嗽了两声,原来皇后一直站在角落,没有说话。蚂蚁贵人赶紧拜见了皇后。皇后见他现在那么尴尬,便说:“你先退下吧。” 蚂蚁贵人赶紧手脚并用的快速爬走,大概觉得,只要自己跑得足够快,降为答应的旨意就追不上他。 皇后对兔皇说道:“君上还是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不要沉迷游戏。” 兔簪看着皇后,脸色大变:“你……你是皇后?” 眼前坐着的,是狐髻。 狐髻说:“是我。” 兔簪猛地站起来:“那、那原本的皇后呢?” 狐髻道:“没让他进宫,我使了法术,使他比原来早出生了一天,他便不是命格最高贵的雄鸡了。” 兔簪怔了怔:“那蝙蝠岛……” “也一早解决了。”狐髻掀起帘子,见外头没有小福子。 狐髻担任皇后的职务,勤勉地处理蝙蝠岛的祸患,因此,蝙蝠岛安安乐乐的,也不会派人来刺杀皇帝了。 霜翎站在外头,脸色尴尬地对狐髻说:“不好意思,我误会了你。” 狐髻道:“无妨。” 兔簪却仍不解:“那你院子里的鬼火是怎么回事?” “不是与你解释过了?”狐髻道,“鬼火,就是磷火。” “是……是磷火……”兔簪仍不解,“磷不是从尸骨上来的吗?” 狐髻却问:“你记得你许过的两个愿望吗?” “啊?”兔簪怔住了,“我许愿?” “果然不记得了。”狐髻叹了口气,“在第一个轮回,临终前你说想与我恋爱,又说想看看胭脂茉莉。” “啊,我好像记得了。”兔簪想起来,“我狂犬病死的那一回是么?” “是的。”狐髻道,“为此,我每个轮回都种胭脂茉莉。” “这和鬼火又有什么关系?”兔簪仍问道。 狐髻叹道:“我种茉莉花,当然用的磷肥。” “磷肥?”兔簪一时没明白过来。 霜翎却道:“磷肥里面有磷啊,所以一样会产生磷火,就是鬼火啦!” 兔簪脸上一绿:“是……是这个原因吗?” “是这个原因。”狐髻点头。 兔簪相当惭愧:“我……我可是小人之心。” “无妨。”狐髻道。 兔簪眼神不自然地瞥向试衣镜,却见自己脖子上已空无一物,一颗珠子也不剩了,就只有那一圈狐狸的咬痕。 兔簪不觉疑惑,看着狐髻说:“可是,不是说了八颗阳丹耗尽,你恢复九尾之身,便可得道升仙么?” “得不了道。”狐髻答,“我动了凡心。” “啊?”兔簪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过来。 狐髻却没多言,握着兔簪的手,一边往外走,说道:“这胭脂茉莉我种了八辈子了,今天总算能让你去看看了。” 兔簪闻言一笑,说:“我也向往很久了,这到底是什么奇花!” 霜翎站在一旁,只看着狐髻拉着兔簪走向那芬芳满园的御花园。 阳光正好。 兔簪还有一百年可活呢。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