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太优秀了怎么破》 第1页 《仙尊太优秀了怎么破》作者:小官人【完结】 文案: 已完结,重生款满级霸气仙尊清冷受·成长型明朗痴心魔君少女攻。 初见楚天遥的时候,水长欢觉得他是个绣花枕头,外表好看里头尽是渣,未料他竟是天下无双的仙尊,君子风采让人心折,更想跪倒在他的长袍之下。 只是他当他秀色可餐,他却要收他当徒弟,一时不慎拜师仙尊,水长欢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哭唧唧。 为人徒弟,自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水长欢是一心向上的想把楚天遥压在底下。那一天水长欢向楚天遥求婚了,笑得一脸灿烂:一日为师,终身为夫,以后你为我师,我为你夫,请师尊和我魔门联个姻! 但见仙尊淡定一抬手:剑来!你是魔君,我是仙尊,仙魔不两立,求什么亲! 水长欢微笑:所以,请仙尊和亲啊。 题外话:预收文【我在书里改结局】,文案已上,有兴趣的宝宝可以收藏一下,谢谢支持。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天遥、水长欢 ┃ 配角:杜惊弦、水文柏、白昭月 ┃ 其它: ================== ☆、山庄喜纳美娇妾 锦绣江南有一洛水河,西起昆仑,东入湛海,沿途城镇无数,在这洛水河下游的南河畔有一座洛宁城,时值三月阳春,满城繁花似锦,位于城南的藏剑山庄里更是热闹,满堂华彩,一路铺锦。 这藏剑山庄,专做打造兵器的生意,在仙家门派及俗世朝廷都颇有盛名,山庄历经五百年岁月,所铸名剑无数,在那剑池之中更是藏着上百好剑,非有缘人不可得。 四年前,藏剑山庄庄主易廷峰病逝,留下其独女易文琴守着诺大产业,难以支撑门庭,后有一男子入赘易家,继承家业,两年时间就让藏剑山庄一跃成为天下名列前茅的剑庄,从此声名远扬,其锻造的仙剑十分得仙门追捧,一剑难得。 而今日,正是这入赘了山庄的女婿楚天遥纳小妾的吉日,这小妾也不是寻常人,乃是城里青楼百花楼的最红名姬盈心姑娘。 与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喧闹不同,在书房里的楚天遥坐在书案后,正在处理着一叠新到的订单,一边提笔记下最近要采买补充的材料,忙得手指沾了墨也没有时间擦。 书房的一扇门轻微动了动,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踮着脚悄悄的走了进来,穿着粉白的碎花衣裙,绑着双丫髻,一双葡萄般机灵的双眼,粉嘟嘟的小脸十分可爱,她是易文琴的女儿,名唤易菱。 易菱小心翼翼的弯腰走到了书桌这边,朝着楚天遥抱了过来,奶声的唤了一声,“爹爹!” 楚天遥放下笔,摸了摸易菱的小脑袋,“菱儿乖。”随即将易菱抱起放在腿上。 易菱坐在楚天遥腿上晃着小脚,仰头看着楚天遥,“爹爹,陪菱儿玩嘛。” “等会啊,等会爹爹带你去看漂亮小姨。”楚天遥一手抱着易菱,一手提笔写字,看了眼桌上还一大摞的账册,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下,做一家之主不易啊。 一个背着剑的男子抱着一叠账本走了进来,他是楚天遥的护卫,名唤杜得安,清清秀秀的一张小圆脸,看起来有些稚气,不过身高和楚天遥相当,身姿挺拔,很是有男子气概。 杜得安将账本放下,“庄主,这是账房里送过来的,另外说,账上银钱不足,接下去几笔货款还需要结算,要支取银两。” “还需要多少?”楚天遥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了册子后问道。 “三万两。” 楚天遥抚了抚额头,“好,我会安排的。”做个山庄的一家之主更是不易啊,这一庄子人的吃喝穿用都要管着,家大业大麻烦也就大。 杜得安看了看时辰,提醒道,“花轿好像要到了,庄主要出去迎亲吗?” 听到这个问话,楚天遥更觉得头疼了,一庄子老老少少已经够头疼了,现在还进来一个,以后肯定更加热闹。无奈的将易菱抱起,楚天遥站了起来,“走吧走吧,若不遂了她们心愿,以后更是吵闹。” 出了书房,楚天遥看了看天空,春光明媚有些刺眼,不由得神思恍惚,四年前入赘山庄,成亲那一日似乎是下雨天,绵绵细雨,落红满径,如今纳妾倒是天气晴好啊。 “怎么还在这里?”一个美妇人一身银红衣裙走了过来,青丝盘起,面若银盘,柳眉杏眼,是个标准的美人,她就是易文琴,楚天遥的夫人,身后还有两个侍女跟着。 “娘亲。”易菱甜甜的唤了一声。 “乖,来,别缠着你爹爹了,过来娘亲抱。”易文琴伸手过去要抱,易菱紧抱着楚天遥的脖子,不愿撒手。 “没事,我抱着。”楚天遥笑了笑,他长得极好,剑眉凤眼,鼻梁挺直,薄唇如含丹,有些清瘦的白皙面容,乍一看像是文弱书生,可眉宇间的英朗意气,那周身的清贵风华让人不敢轻视。 早已见惯自家夫君的脸,可这一笑轩朗无双,直压过这满庭春色,易文琴微眨眼,抿唇笑了下,“这盈心妹妹已经快到了,你还是快过去迎一迎吧。” “好,满天下也找不到像你这般积极给自家夫君纳妾的好夫人了。”楚天遥心里很无奈,这盈心姑娘,他也就见过几次面,没想到盈心就当众表白,说愿意从良,一□□价银都不要,甘心嫁给他为妾,他当然是没有答应,没想到第二天文琴就亲自过去,做主要纳盈心进门,一番操办之后,他就成了现成的新郎。 -- 第2页 “庄主,你袖子脏了,换一身衣裳吧?”杜得安盯着楚天遥的白袖子,那上面沾了墨。 楚天遥看了看,“哦,得安啊,你就不能当做没看见吗?” 杜得安摇头,“不能。”作为一个爱干净的人,最烦的事情就是面前的人身上不干净,面前的东西不整齐了。 “……”算了,还是不跟他计较这个了,计较也是没用的。 楚天遥把易菱放下,一边说,“爹爹去换衣服,待会带菱儿去玩。”转身前往卧房,他的卧房就在书房的隔壁,这个院子住着的只有他和杜得安,易文琴是住在另一个院里,平日里都是各睡各的。 刚进了门,易文琴就跟了进来,“我来帮你换吧。”她率先进了内室去取衣裳。 楚天遥停下了脚步没有跟上前,看着桌上灯盏上贴着的喜字,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心中想着这成家立业,娶妻纳妾,他也算是十分圆满了,可惜他心不在红尘,不然这娇妻美妾,尽享齐人之福啊。 想他楚天遥,好歹也是仙门中人,自幼修行,聪慧无双,天赋极高,年仅十八就修成金身,纵然不染尘埃不问俗世,可惜过清则易折,那一场浩劫之下,他还是护不住这苍生。幸好上天垂怜,不忍苍生覆灭,终让他重生归来,这一次他必会护佑苍生,不负这两世清修。 四年前,他刚修成金身就踏入红尘,来了这洛宁城,意外救了要投水自尽的易文琴。当时藏剑山庄由易文琴继承,她本有一心上人,两人未婚燕好,文琴有孕,不想那心上人一去无踪,下落不明,亲戚争财,欺她闺阁弱女,逼于无奈,她才想要轻生。 楚天遥是怜惜她弱女娇花,他也需要一个正当的身份,所以就入赘了易家,成为了藏剑山庄的女婿,从此后是劳心劳力,很是尽责的当一个合格的庄主,合格的夫君,合格的父亲。 当然了两人并未同房过,易文琴心中唯有心上人,待他只有兄长情意,她为不能同房而内疚,所以纳这个盈心姑娘也是她表达歉意的方式吧,她好心好意,楚天遥也不好拒绝,只是这实在是为难他了。 里面易文琴打开衣柜看了看,出声问道,“昨日送过来的那件红色金线团锦的呢?” “太晃眼了,收了。”楚天遥可不想穿得一身的红。 易文琴只好挑了一件崭新的深蓝色长袍出来,“今天有喜事,理应穿得喜庆些的。” “随意就好。”楚天遥将身上脏了的白袍脱下,易文琴给他穿上新的,又取了腰带过来,楚天遥自己束了,“文琴,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做的。” 易文琴摇了摇头,“终是我对不住你。”他才貌无双,本该有世间最好的一段良缘,有一个冰清无暇的女子相伴,可他却为了自己牺牲了许多。她心里惦念的始终是那个人,想来这一生也会这么守下去,等着那一个可能再也回不来的人。 可她能守,又怎么忍心累楚天遥空守,这对于他太不公平了,于情于理她都该为他寻一良人才是。 “你情我愿,哪有什么对不住,你不要想太多了。”话不好说开,楚天遥也无奈,他走到镜前,换了一根配衣裳的发簪,全身镜里映出他的姿容,早已修成金身的他,面容未改,看起来还是像十八九岁的模样,只是他气度沉稳,说二十五六岁也是有人信的。 易文琴没有上前,只是在一旁看着,“这几年真的很谢谢你。” 楚天遥回头看了下她,“你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要说这般见外的话了。”起身走出了房门,易文琴跟了上去。 院里杜得安他们还等在那里,楚天遥唇角微翘,带起了些许的笑意,他拍了拍手,“菱儿来,爹爹带你去看漂亮小姨。” 易菱欢喜的跑过来,楚天遥双手抱起她,掂了掂,“菱儿最近是不是又长肉了?” 易菱嘟着嘴,“没有,菱儿吃得少,中午才吃了一碗饭。” “不止吧,应该是一碗饭一碗汤一碗肉。”楚天遥数着,一边抱着她出了院门,易文琴和杜得安都跟在他身边。看着楚天遥和易菱逗趣,易文琴也是脸上带笑,虽说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可这个夫君真的是很好,对她好,对菱儿也很好。 刚到了中庭,就看到了那顶迎亲的轿子,虽然是纳妾,不过仪式齐全,该有的是一样不差,更是满城游花轿晃了一圈,锣鼓声响敲得整个洛宁城的人都知晓今日藏剑山庄的楚庄主今日纳妾。 轿子停了下来,一个喜娘上前掀开了帘子,将里面的盈心扶了出来,盈心做为洛宁城名姬,容貌确实是艳丽得很,柳腰芊芊,舞姿最是动人。 她一身浅红衣裙,头戴金钗,已挽起了青丝,站在轿前铺着的红毯上一双妙目俏生生的看向了楚天遥,展颜就是一笑,明媚生花。 易文琴接过易菱抱着,笑盈盈的催促着楚天遥,“快去啊,带盈心妹妹到堂上,我等着喝茶呢。” 楚天遥心中暗暗发苦,世间最难事,当是难承美人恩啊,迎亲好过,可这晚上洞房花烛夜,就不是好糊弄的了,他两世清白难道就要断送在这里?? ☆、劫走新郎帐中藏 夜色如期而至,藏剑山庄酒席已散,锣鼓声也终于消停了,偏院里盈心坐在床边,不时看一看门外,满心期待着这良辰佳夜,一尝夙愿。 此时的楚天遥已经站在了院门口,脚步是十分沉重,迈不进这大门,他满脸纠结的看着门口的大红灯笼,心里还在想着要如何处理。 -- 第3页 杜得安端了一杯茶过来,“庄主,醒酒茶。” 楚天遥接了茶盏,走到门口的凉亭里坐下,慢悠悠喝了一口茶,“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杜得安没有走,看楚天遥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他问道,“庄主不愿意纳妾吗?” 楚天遥放下茶盏,叹了口气,“不愿,只是要夫人安心,只能自己多费心了。”盈心虽是青楼女子,可也是好女子,如今嫁给他,实在也是误了终身,他无法回应她,只能之后多加弥补了。 杜得安是三年前被楚天遥带回来的,跟随在楚天遥身边自是清楚楚天遥和易文琴的相处情况,多多少少也清楚内情,有时候他也很是感概,像庄主这般无怨无悔的付出,不求回报实在是太深情了。 “庄主若不愿,夫人也不会勉强的。” 楚天遥摇了摇头,“还是随夫人心愿吧,你回去吧,我再坐一会。” 杜得安抬眸看了下楚天遥,夜色灯光之下,平日里端方稳重优雅的庄主,眉宇间略有薄愁,如月色笼罩轻雾,让人看着心里也不太是滋味,“是。”情之一字,他不懂,也无从劝解,只能将这清静之地留给庄主暂缓思绪了。 杜得安一走,楚天遥眉皱得更像疙瘩了,一盏茶慢慢喝完,他还是站了起来,往院门走去,跨进院门到了新房门前,两个侍女迎了出来,“庄主。” 楚天遥嗯了一声,“你们退下吧。” “是,恭喜庄主。”侍女屈膝侧退到一旁,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要离去。 忽然一道黑影随风而来,落在了院里,引得两个侍女一齐要惊叫出声,未出声已被点住了哑穴,定住了身形。 楚天遥转过身来,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是谁?” 这黑衣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打量了下楚天遥,“你就是楚天遥?”声音有些略带轻快灵动,像是泉水叮咚,很是悦耳。 “是。”楚天遥没有喊人,目光移动,打量了下来人,身姿矫健挺拔颇有风骨,手握仙剑,应该是仙门弟子,不像宵小之辈。 “很好,那就跟我走吧。”黑衣人话声一落,人已上前,一下子制住楚天遥穴道,让他动弹不得,随即将他拦腰抱起,往肩上一扛,跃上墙头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盈心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侍女对楚天遥行礼的声音,连忙扶了扶发髻端庄的坐着,露出得体微笑,没想到笑容都僵住了也没有看到楚天遥进来,心下觉得奇怪,也就起身走到门口,只见院里两个侍女呆站在哪里。 “庄主呢?”盈心开口问道。 侍女无法回答,盈心再次询问见还是没有回应就出了房门,走到侍女正面,看侍女神情焦急可无法动弹,她终于意识到不对,“来人啊!快来人啊!” 几声喊叫,杜得安率先赶到,一见两个侍女模样,他出手解开两人穴道,还没问,两个侍女已一齐喊道,“救命啊!有人把庄主劫走了!” 被扛着的滋味实在是有些难受,,一阵的上窜下跳飞奔后,楚天遥只觉得自己都要吐了,好一会终于停了下来,他被扛进了一个房间里,然后被扔在了地上。 幸好是平躺的,楚天遥还可以看清楚眼前的事物,熹微夜色里大概可以分辨出这里是客栈的客房,弹指一响,房里的烛火亮了起来,楚天遥眨了眨眼睛,往右边看去,那个黑衣人就站在那里。 黑衣人站了一会,走过来屈膝蹲下,打量着楚天遥,他脸上的蒙面巾遮住了大半个脸,露出的一双眼长得很好,黑黝黝的瞳孔,清亮明朗,像是夜里的星星,透着一种很是清澈的洁净。 “长得是不错,怪不得风流花心。”黑衣人盯了楚天遥好一会后,给出了评价。 楚天遥很是善意的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解开自己的穴道,黑衣人犹豫了下,“反正我设了结界,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用。”伸手解开了楚天遥的哑穴。 楚天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有些反胃的感觉,“我应该不认识你。”声音冷静而又从容。 黑衣人点头,“嗯,是不认识。” “那应该没有仇。” “是没有,”黑衣人站了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我就是纯粹看不惯你这种始乱终弃的行为,真是丟男人的脸!” “嗯?哦。”楚天遥有点不解,转念就反应了过来,大概是城里最近的那些传言了。在这些传言里,楚天遥是霸占易家财产、控制易文琴、寡情薄意还始乱终弃,纳妾弃妻的渣男。 “哦?”他的反应太轻巧,黑衣人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像你这样的就该杀了当花肥。” 虽然处于弱势,楚天遥还是开口怼人,“你又不是易家的人,管我家事做什么?” 黑衣人轻哼,“我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敲门声传了出来,黑衣人立即站起,“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有些淳厚的男子声音。 “好,就来。”黑衣人再次封上了楚天遥的哑穴,拖起他放到了床上里侧,拉过被子从头到脚给盖住了,又拉下了床帘,这才窸窸窣窣的换了衣裳,出去开门。 楚天遥被蒙在被子里一片黑暗,只能听到声响,听到门开了又关了,他才伸手拉了拉自己被压住的头发,他的穴位根本没被点住,完全是行动自如,只是刚才在山庄里就没察觉到这个黑衣人的杀意,所以他就借了个方便,逃过这洞房花烛夜。 -- 第4页 这床铺被褥还是比较干净,楚天遥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躺着,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管他是做什么,还是睡觉养神比较好。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一阵香醇的酒气飘了过来,床帘被撩起,有人拉开被子躺了下来,随手一摸摸到了楚天遥的手臂,随即又推了推他,一拉被子没一会就轻轻的打起了呼。 楚天遥伸手拿开脸上的被子,转头去看一旁的人,夜色沉沉,他背对着自己躺着,也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唯有发丝垂在枕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和一只耳朵,犹豫了一下楚天遥还是没有动,算了,不管是谁,大概也是个好人吧。 一夜匆匆过去,床上的人还睡得深沉,忽的一只手臂砸到了身前,楚天遥醒了过来,而这个时候睡在旁边的人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转头往楚天遥这边看来,一看之下,两人皆是一惊。 楚天遥惊诧的是,这个人竟然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未来浩劫的制造者,魔门魔君水长欢。 水长欢的惊讶则是梦醒时分,在自己床上发现了个陌生人的惊讶,他似乎是跳起来的,一下子就跌下了床,痛呼了一声挣扎站起,“吓死我了,原来是你啊。” 楚天遥眸光微暗,被子底下的拳头已经握了起来,他要先下手为强,先杀了水长欢,免得以后他为非作歹,祸害苍生。 水长欢拍了拍胸膛,缓了了口气,将床帐挂了起来,也不顾自己衣裳凌乱就盘腿坐在床上,“昨晚来不及跟你算,现在就来理论理论。” “思考了一晚上,想明白了没有,还敢不敢欺负易姑娘母女了?还敢不敢纳妾了?” 楚天遥沉默的没有说话,眼前这个人的眼神没有一丝的血腥戾气,唯有单纯天真的色彩,言语轻快,只是一不谙世事的少年,和楚天遥前世看到的那个水长欢,可以说是判若两人,面对这般一双眼,似乎不该就这么杀了他。 水长欢继续说道,“我可以放你回去,不过你要立即休了那个小妾,以后安安分分的对你的妻女,你若能做到你就眨眨眼睛?” 楚天遥只是看了看他,开口说道,“好。” 水长欢再次吓了一跳,转念才想到,这都过了一夜了,穴道自然自己就解开了,他连忙下了床,套上靴子,握住了旁边的剑,一脸正色的说,“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楚天遥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下了床,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衣裳发髻,“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眼前这个人太过于从容淡定,水长欢竟然觉得有些心虚,转念一想,他也没做错什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水长欢。” 确实是他,仙家律心门少主水长欢,楚天遥确认了,“你与我夫人认识?” “不认识。”水长欢确实没见过易文琴,只是有所耳闻。 “你要杀我?” 这个问题,水长欢斟酌了一下,若是说不是,只怕他心中不怕以后还作恶,若说是,他也下不了手,想了想还是折中回道,“你若不听话,我就杀了。” 楚天遥继续问,“那现在是不杀?” 水长欢微愣,“你还算听话,暂时不杀了。” 楚天遥点头,“那我回去了。”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水长欢只觉得有些不对,明明是他绑了人来,怎么现在自己忐忑不安,被绑的倒是行动自如了? 水长欢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了楚天遥的手臂,“你站住!” 楚天遥被他拉住,回头看向他,眸如秋水,浅浅琥珀光芒一下子撞进水长欢眼中,莫名心跳都漏了一拍,这双眼好美。 ☆、远方归来心上人 连眨了两下眼,水长欢召回思绪,心里暗暗无语,一个男的长得这般祸水的样子,怪不得招蜂引蝶不安份,一撒手放开了楚天遥,“你还没答应我呢?刚才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楚天遥眉头微皱,“我不是回答了,好。” 水长欢错愕,好像确实是回答了,他摸了摸脑袋,他这个绑架好像很是失败?他犹豫了一下,“那,你饿吗?我去给你买早饭,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 似乎找到了借口,水长欢率先出了门,蹬蹬的就跑远了,楚天遥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个看起来傻兮兮的人竟然会成为那个满手血腥的魔君?这也差太多了?该不会是以后被什么凶狠的魂魄给夺魂侵占了吧? 摇了摇头,楚天遥也出了门,他才没有在这里待着的闲情呢。下了楼,出了客栈,楚天遥看了看方向,就往藏剑山庄那边走去,刚到街头,就看到前边围了一圈的人,还有着孩子的哭声,哭得是惊天动地的。 “爹爹!爹爹!”人群里孩子喊得壮烈无比。 楚天遥拨开人群看了看,果然是易菱,她坐在地上一手拽着一个灰衣男子的衣摆,一手抹着眼睛,哭得很是伤心,而男子还颇为年轻,面对小孩是手足无措,一脸窘迫。 “怎么当爹的,孩子哭成这样,还不哄哄?”围观的一个大娘说道。 男子看着地上的易菱,想要伸手又缩了回来,紧抿着唇好一会才辩解,“我不是。”声音有点小,被哭声掩盖了。 “菱儿。”楚天遥开口唤了一声。 易菱哭声一止,泪眼朦胧的看向楚天遥,很快的爬了起来,扑腾就抱了过来,“爹爹。” 楚天遥伸手抱起她,“怎么自己在这里?” -- 第5页 易菱抽泣着,搂住楚天遥的脖子,“爹爹不要不要菱儿,菱儿会很乖的。” 这又是哪门子的事?楚天遥拍了拍她的背,对那灰衣男子略歉意的点了下头,随即就抱着易菱离开。 “哎,这不就是藏剑山庄的楚庄主吗?”人群里一人说道,“那小孩真是可怜,可怜娘两投水自尽都没有能阻止她爹纳妾。” 灰衣男子听到这个,本要离开的脚步顿时一停,回身看向楚天遥这边,这个人就是楚天遥?她的夫君吗? “重云,你怎么在这里?”水长欢一手拿着早点,一手拍了拍灰衣男子,叶重云,律心门中人,也是仙家弟子。 已经走得有些远的楚天遥听到了这一喊,他微转头看来,看了下水长欢又看了看叶重云,唇角忽的勾起了一丝的笑意,还真巧,好玩的来了。 水长欢也注意到了楚天遥,他有些心虚的往叶重云身后躲了躲。 “随便逛逛,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叶重云收回目光,看着水长欢手里拎着的东西。 水长欢讪笑了下,拿了一个烧饼出来,“早饭嘛,我饿了,就多买了些。”他是跑到了街上才想起来也没有问问楚天遥喜欢吃什么,又不好回去问,所以就每样都买了,没想到楚天遥已经出来了。 “多吃点,待会该去藏剑山庄了。”叶重云还是看向了楚天遥离开的方向,虽然已经不见人影,可叶重云的目光却更加的复杂了。 水长欢咬了一口烧饼,含糊的说道,“那个,我可以不去吗?”昨晚才刚绑了人,现在哪好意思去,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水大公子,这次是你自己领了任务,前往藏剑山庄下订单,付定金订货的。”叶重云拍了拍他,“必须去。” 水长欢脸色一垮,都怪自己,明明教训一顿把楚天遥丢回去,自己就不会泄露身份了,可他偏偏陪着叶重云喝酒,反而把自己喝醉了,现在怎么都是理亏啊。 楚天遥抱着易菱回到山庄,还没到门口一群人就都拥簇了过来,刚进了中庭,易文琴和盈心也就都到了,易文琴满脸焦急的上前,“天遥,菱儿。” “没事。”楚天遥放下易菱,“抱姑娘下去洗洗,今日侍候姑娘的人自己去领罚。”让小孩子自己跑了出去,怎么都是下人失职,该罚的还是要罚。 “都怪我,连菱儿都没看好。”易文琴很是内疚,夜里丢了一个楚天遥,天亮了丢了易菱,她六神无主,都快要急死了。 “以后多注意,幸好我遇到了,不然被别人拐去,可不好找。”楚天遥看了看周围的人,“通知得安他们都回来吧,我没事。” “是。”管家应下,自去安排召回在外面寻找楚天遥和易菱的人。 看易文琴一直朝着易菱那边看,楚天遥还是体贴的说道,“你去照顾菱儿吧。” 易文琴点了点头,“那我们待会再说,盈心妹妹,你好好服侍庄主。” 盈心也是满脸的担忧,脸上妆容花了也没有卸,听到易文琴吩咐,她才上前,一双眼泫然欲泣,“庄主。” 楚天遥立即觉得头皮一麻,“嗯。”率先转身回自己的院子,盈心紧步跟上,易文琴这才放心去看易菱。 未到院门口,楚天遥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盈心差点撞到他,连忙停下,楚天遥转身对她说道,“昨晚你也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下吧,我晚些去看你。” 盈心有些羞涩,却还是很落落大方的说,“妾身不累,还是先服侍庄主休息吧。” “不必,我没事。”楚天遥摇了摇头,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盈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跟去,昨晚庄主被劫走,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她还是不要添乱了。 进了房间,楚天遥换了一身衣衫,重束了发髻,本是要随手戴上发簪,略一犹豫,有些郑重的戴了发冠,月白色的长衫外罩一件靛蓝色长袍,整个人显得更加的深沉稳重,一点锋芒也不外露。 刚出了内室,就看到了杜得安,他有些焦急的神色在看到楚天遥好好的站在那里,才缓和了下来,身为护卫,却未能保护好他,让他在自家被人劫走,实在是有愧,“庄主。” “无事,只是有人开个玩笑罢了。”楚天遥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杜得安这边,“坐下吧,喝茶。” 杜得安坐下,“是什么人?”能够轻易的溜进府里,还不被他发现的,绝对不是一般人。 “应该是仙家弟子,并无恶意,此事不用追查了。”水长欢确实是没有什么恶意,顶多算是少年心性的玩闹,楚天遥并未记在心里,“今日有客,你回房休息就好。” 杜得安点了点头,“是。”他端起茶杯将杯里的茶喝完,“那我先回去了。”转身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要说些什么,可还是忍了下来,什么都没有说的离开。 坐了一会,楚天遥就到了书房,随即让人请易文琴过来,拿起桌上的一份拜帖,这是律心门的拜帖。从几千年前开始,仙门就分不同门派,彼起彼伏,现如今以三门五派为首,律心门位列三门之一,在仙门的地位自然不同。 前世水长欢作为律心门的少主,年少时期也是意气风华,公子清贵,可惜后来骤变,律心门勾结魔门,被仙门所不容,一代仙家没落。后来水长欢再出现,就是魔门弟子,屠杀仙门,沾了满手血腥。 -- 第6页 既然律心门与魔门有关联,倒是可以趁这个机会探个究竟,若能将水长欢及魔门一举覆灭,也更省事些。 易文琴很快就到了,还拎着一个食盒,“下人说你早饭也没吃,我带了些糕点清粥过来,吃一点吧。”她将盒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圆桌上。 楚天遥走了过来,易文琴舀了一碗粥放到他面前,将筷子和勺子摆放整齐,楚天遥坐下,喝了半碗粥,“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要先听哪一个?” 易文琴有些疑惑,“那就先听坏的吧。” 楚天遥说道,“最近关于你我的传闻越演越烈,只怕不出几日你的那些亲戚就会上门来为你打抱不平。”关于易文琴那些亲戚,他是深有领教,那贪婪无耻的样子,是恨不得食尽藏剑山庄血肉,啃尽山庄的骨头。 这个坏消息还真的是让人不愉快,“那好的呢?” “他出现了。”楚天遥露出了些笑容。 “他?”易文琴一时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楚天遥笑容,她顿时明白了,手攥紧了手帕,“你是说,”她嘴唇颤动,却喊不出那个名字来。 楚天遥点头,“嗯,叶重云。” 易文琴脚下有些软,手撑着桌子缓缓坐了下来,等了那么久,甚至以后再也见不着的人,终于回来了吗? 看她怔怔的,楚天遥也没有打扰,拈了一块糕点吃,吃到第二块的时候,易文琴终于回神了,“他,好吗?” “看着还不错吧。具体如何,有待了解,文琴,时隔四年了,人事易变,你也不要着急,一切我来安排。”楚天遥将剩下的半块糕点放下,“无论缘由,总要问个清楚。” 易文琴点了点头,她也有很多事想问,可大概见着了她也问不出口,“谢谢你。” 楚天遥微笑,“他出现了,对你对我都好,如果他值得,我将你、菱儿和山庄都交给他,如果他不值得,那我只能替你另觅良人。” 易文琴抿了抿唇,“你要离开了?”当初他要入赘的时候就说过,这里只是他暂时留下的地方,有一天他会离开,这几年生活□□逸了些,她真心的当他是亲人,几乎忘记了这事了。 “差不多了吧。我想了想,过几日将盈心送到别处,给她安排其他的身份,为她另觅良人。”楚天遥是不会娶妻的,至少现在不会,何况对盈心,他真的没有私情,“现在先留着吧,有些事需要她帮忙。” “好,你安排吧,都听你的。”易文琴应下。 没一会下人传报,律心门仙人到了,楚天遥让人请到书房,随即对易文琴说道,“你先回去,站在左廊那边悄悄看一眼就好,若是确认是他,待会让盈心给我端杯茶。” 易文琴有些慌忙的站起,“好。”匆忙出了门,走到左廊这边,站在廊阁上窗边静静的朝着书房这边看。 过了一会,果然见易管家亲自引了两人过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浅黄色衣裳的陌生男子,而落了他一步的那个人,眉目依旧是记忆里的样子,只是更加的成熟了一些,风姿俊朗,确实是他。 易文琴扶着墙站着,心呯呯直跳,她忍不住捂住心口,眼泪情不自禁的就流了出来,感谢上苍,让他还能够回来,他还好好的活着。 看叶重云进了书房,易文琴才想起楚天遥刚才说的话,连忙去找盈心来帮忙。 ☆、长欢落水换新衣 桌上的吃食已经撤了下去,楚天遥看着水长欢和叶重云进来才站了起来,唇角带着一份疏离礼貌的笑,“在下楚天遥,想来水公子还记得。” 水长欢咽了下口水,露出欲盖弥彰的天真笑容,“岂敢岂敢,水长欢见过楚庄主。”看楚天遥一副从容,似乎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他也就努力让自己也自然点。 “客气,这位是?”楚天遥看向叶重云。 “律心门弟子叶重云见过楚庄主。”叶重云行礼。 “原来是叶公子,两位请坐。”楚天遥坐在了上位,侍女端上了茶水,“水掌门的信我年前就收到了,也曾回复,近来山庄事忙,律心门的订单,蔽庄只怕接不了。” “楚庄主,藏剑山庄属于律心门地界,这两年山庄的仙剑锻造手艺越发精纯,与我们如今使用的仙剑相差无几,我们原本从金方城那边购剑,有些远,既然山庄有好剑,我们也就不舍近求远,庄主又何必放弃律心门这大客户呢?”水长欢侃侃而谈。 楚天遥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看了下他手里的仙剑,“仙家多名剑,仗剑侠客行,公子手中剑,光华熠熠,虽在鞘中却难掩锋芒,必是一把好剑。” 水长欢点头,“此剑名唤熹光。” 楚天遥微一笑,“如今的藏剑山庄可以锻造出像这般的仙剑,可年不过五十把,律心门要的是一百把,蔽庄门庭尚小,应对不来。” 叶重云接话道,“这般仙剑皆是上品,此行我们只是要订下寻常仙剑。” 楚天遥了然的点了点头,“是这样,寻常仙剑倒是可以,我可先应下两百套。不过听说律心门新收了几位掌门弟子,想来必是要打造上品仙剑,我预留下十把的名额给律心门,水公子觉得如何?” 这个数量也是在水长欢计划里,仙门不容易进,每一年仙剑的需求也就差不多,重点是上品仙剑,“二十五把。”水长欢要的是山庄所出上品仙剑的一半。 -- 第7页 楚天遥微挑眉,沉默了一会,“这样吧,我考虑两日再给两位答复。洛宁城风光好,想来两位也会多留几日。” 水长欢也不打算一次就能达到目的,“这也好,庄主细细考虑一番,在下随时恭候。”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盈心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庄主,喝杯参茶吧。”红裙妖娆,柳腰芊芊,实在是艳丽可人。 楚天遥看见她,脸上笑容略真实了些,“有劳心儿了,”他接过茶,喝了一口,“对了,这两位是仙家律心门的水公子,叶公子。” 盈心款款行礼,“妾身见过水公子、叶公子。” 这待客岂有让妾室出来见礼的道理,看这如花美眷,必是十分得宠的,水长欢顿时就觉得不快,早上还答应的事,转眼就忘记了,这个楚天遥果然不是君子。 叶重云却是眉头一皱,妾室得宠,发妻受苦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吗?那她岂不是过得辛酸。 楚天遥随即对盈心很是温柔的吩咐,“先回去吧,我一会去看你。” “是,妾身告退。”盈心退了出去。 “见笑了,这是我新纳的妾室,还不太懂规矩。”楚天遥对着水长欢和叶重云解释,“这样吧,我带两位到山庄里走走,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 “那就有劳了。”水长欢语气都有些不好了。 藏剑山庄历经岁月沧桑,景致也是透着一种岁月沉淀的古朴韵味,山庄靠着藏凤山而建,藏凤山风景秀丽,山腰处修了诺大铸剑厂,每日里铸造各种兵器,山下数十亩良田,二十几户人家,多是山庄的佃户,这山上山下也都是山庄产业。 楚天遥亲自引着水长欢和叶重云出了庄园,刚出来杜得安就出现了,默默的跟在了楚天遥身后,楚天遥见他没有回避也没有多言,水长欢倒是多看了杜得安几眼,很明显,这个看似护卫的人背着的是一把仙剑。 看了下走在旁边,衣袍轻摆风致楚楚的楚天遥,“藏剑山庄与仙门也是交情深厚,虽无修仙,也有修行,楚庄主似乎不懂仙术?” “在下只是寻常人,并未修行,只学了点强身健体的拳脚。”楚天遥是十分的谦虚,他在这里灵力尽敛,看起来确实是凡人。 水长欢哦了一声,还真的是个文弱书生,怪不得昨晚随他一扛就走了,一点都没有反抗的力气,“也是,修仙之人需要清心寡欲,庄主大概是做不到。” 他话里讽刺的意味很明显,楚天遥也不见怪,“红尘自有红尘的乐趣,娇妻美妾是齐人之福。” 叶重云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水长欢心里更是不屑,仙门弟子一生未婚娶的很多,有婚娶的也只择一仙侣,白首相依,绝不会三妻四妾的。 已经上了山,众人沿着阶梯缓缓而上,绕过一片小树林,前边是一个凉亭,还有一片莲池,如今天气暖和,莲池里莲叶已簇拥着浮出水面,舒卷不一,翠绿可爱,池里还有锦鲤嬉戏,时隐时现。 池子边几个工人正架着栏杆,要将莲池围起来,楚天遥解释道,“前些时候,小女贪玩,不慎跌入了池里,如今围起来,也免得再出意外。” 说起这个事,真的是意外,易文琴和易菱在这里赏景,没想到易菱想抓池里的鱼,噗通就掉了下去,易文琴心急也下了水救人,她又不会水,幸好旁边有人经过,及时救了上来。不过也因此传出了,楚天遥要纳妾,易文琴母女投水自尽的流言来。 他的解释在水长欢听来就是掩饰,心里冷哼,这人真是不要脸,应该让他也下水里凉快凉快。有了小心思,水长欢就打量了下凉亭和莲池,想着怎么假装不经意的将楚天遥绊倒。 楚天遥上前去看了看栏杆,试了试结不结实,一边吩咐工人,“这些栏杆都磨得光滑些,免得扎了手。” 工人应下,各自忙活。 水长欢也靠上前,悄悄的拨了块石头,楚天遥往前一步,恰恰就踩了上去,脚下一崴,身子一倾就要往池里摔去,他双手胡乱一抓,竟然拉住了水长欢的手臂,脚下微一用力,手臂借力,两人位置交换,噗通一声,水长欢跌入了池里,而楚天遥往旁一退,抓住栏杆站稳了。 “庄主。”杜得安赶上前来扶楚天遥,楚天遥往着池里看去,只见水长欢挣扎着从池里浮了起来,两三下就爬上了池边,衣裳尽湿还沾了一身的污泥,脸上也挂着不少的泥土,十分狼狈。 楚天遥略有歉意,“多谢水公子搭了把手,不然我也掉下去了。” 水长欢磨了磨牙,脸上神情似怒非怒,只觉得满怀的忧伤气恼,谁帮他了!刚才自己应该站远一些才是。甩了甩湿哒哒的衣裳,水长欢翻了个白眼,“庄主客气了。” 看他这般狼狈,楚天遥眼中似乎有了点笑意,“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回到庄园,楚天遥就让人备了客房,让水长欢沐浴更衣,客房的浴室很是宽敞,一个浴池刚好一个成年男子躺下,三两下的将身上的脏衣服脱掉,水长欢立马就进了浴池,努力的将自己洗刷干净,屏风后人影晃动,水长欢以为是叶重云,开口说道,“重云,你回去帮我拿身衣裳过来吧。” “水公子,衣裳已经备下了,你且穿看看,这换下来的鄙人拿去清洗。”屏风外是一个侍从回答。 水长欢往着水里缩了缩,“那就有劳了。” -- 第8页 侍从退了出去,听到浴室的门关上了,水长欢才扑腾了下水,捧起一把水洗了洗脸,今天实在是太丢脸了!以后一定要讨回来。 起身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水长欢走出屏风,屏风外的桌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白色的衣衫,外衣衫领子袖口上绣着墨色竹叶纹,里衣也是雪白的颜色,拿起衣衫穿上,倒还合身,只是好像有些香气。 水长欢抬起手臂闻了闻味道,是一种很是清浅幽幽的青竹香,清新干净冷冽,水长欢犹豫了一下,这个味道有些熟悉,是楚天遥身上的味道!这是楚天遥的衣裳? 水长欢心里顿时有点复杂了,这个楚天遥还真不讲究,把自己的衣裳给他穿? 擦干头发,重新束了发,水长欢才出了浴室,房间里,叶重云站在外边等他,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水长欢站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喝,“还想着教训教训他,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叶重云摇了摇头,“你就不要胡闹了,楚庄主,”他也不知要如何评价,这个楚天遥看似文雅君子,言行举止更是大家风范,可私德如何,无法评论。 “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负心薄幸人!”水长欢冷哼,“可怜易姑娘母女,遇人不淑啊。重云,都这样了,你还忍得下去?你不想去见见她吗?” 叶重云心里有点乱,她已成婚,他是不该来的,可若不亲眼看她安好,又始终放不下,他叹了一声,“长欢,我回来得太晚了。”足足晚了四年,四年的时间太久了。 ☆、高冷庄主爱绿竹 听到叶重云这般说,水长欢立即就跳了起来,“不晚!你看看那楚天遥,是当好夫君的人吗?绝对不是!他是在折磨易姑娘,贪图藏剑山庄的家产啊,若是不能将易姑娘救出苦海,那等以后真的出事了就来不及了。” 叶重云拉了拉他,“小声点,这里是山庄。” 水长欢勉强坐下,“我说真的,这个楚天遥真的不是君子,早上还答应我,会休了妾室,好好对易姑娘母女的,可你看,妾室招摇过堂,分明是不把易姑娘放在眼里。” “嗯?早上?”叶重云眉头一皱,“我刚才就奇怪,你分明没见过楚庄主,为什么楚庄主会说你认得他?” 一时嘴快说漏了,水长欢吸了口气,一撇嘴,老实承认,“嗯。” 叶重云问道,“听闻昨夜楚庄主突然失踪,山庄人寻了一夜,你做的?” “嗯。” 他低眉顺眼的,叶重云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骂,“你这是做什么?” 水长欢哼了一声,“我就想教训教训他。”可好像没有教训到。 “你太胡来了,幸好楚庄主没有计较。”今日见面时,楚天遥并未有为难的地方,如此想来,他倒是个君子。 “我也没对他怎样,就是把他带回了客栈里而已,大早上就放他回去了。”水长欢还觉得委屈呢,他绑个人容易吗?而且他是一根头发丝也没有碰他,还让他在床上睡了一夜呢。 脚步声近,杜得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朝着两人一礼,“庄主请两位公子用午饭。” 水长欢站了起来,“好。” 杜得安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水长欢注意到了,他拉了拉袖子,“这是你家庄主的衣裳?” 杜得安点头,“是,这套衣裳做大了点,庄主不曾穿过,公子尽管放心。” 原来是新的,不穿还熏香,真的是浪费,水长欢心里嫌弃了下,“哦,那走吧。” 出了客房,杜得安引着水长欢和叶重云到了后院的一处花厅,花厅摆设简约雅致,珠帘泠泠,厅里摆了一张圆桌和四个圆凳,楚天遥正站在一个花架前,看着花架上的一株兰花,听到珠帘响,他转头看来,眸色清浅,眼中像是藏着冰雪,冷冷的不带丝毫的情绪。 水长欢心尖一颤,这个人真的是寻常人吗?怎么目光这么冷,比那些隐世仙人的目光还要的凉薄,都没有烟火气息? 楚天遥唇角微弯,眸中清冷深藏,露出和煦温柔的神色,“两位请坐,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了。” 水长欢也露出礼貌的笑,“楚庄主客气,是我们打扰了才是,多谢你的衣裳。” 楚天遥看着水长欢身上的衣裳,这套衣服是年前做的,有些大了,穿在他身上倒是刚好,素锦为底墨竹刺绣,显得这个富贵公子般的魔君也有些飘逸出尘,“不客气。” 三人坐了下来,侍女端上饭菜,七菜一汤,荤素得宜,三个人吃是很足够了,吃完饭,上一盏清茶,楚天遥慢悠悠的说道,“晚上会有一把上品宝剑铸好,两位不如留下来看看,试试剑。” “好啊。”一听是宝剑,水长欢立即就应下了。 “两位住客栈也是不方便,若不嫌弃,就在蔽庄小住几日,也免得来回奔波,何况在下也有些事想多请教请教。”楚天遥再次建议道。 水长欢看了下叶重云,“庄主好意,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这山庄风景好,夜色肯定更好。” “确实如此,今日十六,迢迢星海夜色茫茫,在藏凤山上看更好,内人就很喜欢去那边的凉亭看夜色。”楚天遥佯装无意的透露出易文琴的喜好。 一语带过,微微一笑,“两位应该尚未成家吧?” 水长欢点头,“是还没有,不比庄主好福气。” -- 第9页 “确实是福气,在下只是寂寂无名之辈,不识文墨不通武艺,无财无势浪荡江湖,承蒙内人不弃,方入赘山庄得一安身之处,才能有如今的福气。”楚天遥轻叹,“哪比得上水公子仙门世家,自幼尊荣。” “庄主谦虚了。”水长欢有点不解,怎么突然说起自己的过往了,若真是感念易姑娘的好,又岂会纳妾,可见不仅是负心薄幸,还是忘恩负义的。 坐了一会,杜得安就过来了,“庄主,夫人有事找你。” 楚天遥站了起来,“在哪儿?” “就在外面。”杜得安微转头看了看外面。 “好,水公子、叶公子你们不必拘礼,可四处逛逛,我就先失陪了,有什么需要吩咐他们就好。”楚天遥指了指一旁的侍女侍从。 “楚庄主尽管去忙。”水长欢点头,看楚天遥出了门,他也好奇的探向门口,想看一看易文琴的模样,可惜啥也没有看到。 叶重云已经退到了窗边,窗口可览花庭美景,易文琴就站在靠近月门的青藤花架下,一身秋香色衣裙,婉婉亭亭,依然是他梦中的模样。 楚天遥走到了她的身边,没有停留的说了什么就朝月门里走去,易文琴有些无措的紧步跟上,那不安忐忑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一下子就刺疼了叶重云的心。他们根本不像是夫妻,楚天遥疏离得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已离花厅有些远了,易文琴吐出了一口气,停下来一手扶着旁边的柱子,一手捂住了心口,实在是紧张死了,一想到他就在里面,很可能还看着她,她就手足无措得四肢僵硬。 楚天遥也停下了脚步,“这样就紧张了?” 看他似笑非笑的调侃,易文琴轻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看她笑话的,缓和了一下心情,“你觉得他怎样?” “尚可,继续看看,晚上你去凉亭等他,问清楚缘由就好,其他话不要多说。” “嗯。”刚缓和的心又再次紧张了起来,晚上就要正式面对他了,易文琴下意识的扭着手里的手帕,心慌得不行。 傍晚时分,楚天遥和水长欢他们一起吃了晚饭,随后就借口有事,让杜得安引两人上藏凤山,而自己稍后过去。天已经黑了,明月未出,满天星斗灿烂,凉亭莲池畔,易文琴已经坐在那里。 远远看见凉亭有人,水长欢立即对杜得安说,“我忘记拿东西了,麻烦你带我回去拿一下,重云你在这里等等。” 杜得安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水长欢就下了山,刚到山脚,就看到楚天遥的身影,他提着一盏灯缓缓而来,暖光照在他的霜色衣裳上似乎染上了些许的温度,水长欢呼吸一促,怎么现在就来了。 急忙迎上前,“楚庄主!” “水公子,怎么下山了?”楚天遥是明知故问。 “忘记拿东西了,既然这么巧,不如楚庄主陪我回去吧?”水长欢很是不见外的伸手去揽楚天遥,楚天遥避开,“那就回去吧,请。” 水长欢收回手,还真是小气,碰一下又不会生病,不过暂时引开就好,“走吧走吧。” 水长欢故意走得比较慢,给叶重云争取时间,一路上不时偷偷瞄一眼楚天遥,是他行为不端,自己创造个机会让重云去问个清楚,也不是太过份的事。 “楚庄主,你平日里也不爱说话吗?”水长欢是没话找话说。 楚天遥只是嗯了一声。 “你这么冷淡,怎么会有女子喜欢?”水长欢表示疑惑,这么冰冷不可亲近的模样,女子敢靠近吗? 楚天遥心里有些无奈,这个魔君现在还十分稚嫩,懵懂少年不谙世事的,还有些傻,这般的人怎么会变成魔君呢?或许是假装天真,试探一下也好。 见楚天遥没有回答,水长欢又问道,“你的妻妾没有觉得你无趣吗?” “我的家事就不劳公子费心了。”楚天遥抬眼看了看天色,远处明月已经露出了半圆,“快去取东西吧。” 水长欢哦了一声,回了自己的客房,磨蹭了好一会才出来,整个明月已经悬挂在了天边,泠泠月光下,楚天遥就站在院里一丛青竹旁边,他手上的灯笼不知道何时灭了,只见月照竹影,青叶莘莘,月下公子,绝世独立。 这一瞬间,水长欢有些犹豫,都说相由心生,这般好看的人,又怎么会是那般不堪呢?苛待原配妻女,贪花好色,居心叵测,这一些和眼前这个堪比明月的人也太不搭调了。 水长欢走下阶梯,指了指那丛青竹问道,“你很喜欢竹子吗?” “尚可。” 水长欢撇嘴,表示不满,“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有这么模凌两可的?” “喜欢。”大概是自小住的地方漫山遍野栽种着竹子,看惯了也就很喜欢了。 水长欢满意的咧嘴一笑,对楚天遥的改口很是欢喜,“城里湘妃竹多,这山庄种的都是凤尾竹,我家里种了不少墨竹,用来做笛子特别的好,你若是喜欢,我改天送一些过来给你。” “不必了。”楚天遥转头看那凤尾竹细细的叶片,“我喜欢的是竹子有节质坚,宁折不弯,无心出尘的品性,品种什么的我不看重。” 水长欢点了下头,疑惑更深了,有节质坚、宁折不弯倒是正常,只是这个无心出尘?他不是喜欢齐人之福,怎么会喜欢无心出尘?仙家才讲究脱俗出尘呢? -- 第10页 不过,这个楚庄主,真的很冷淡,即使唇角有些微笑意,可实在是太敷衍了,一点也不真实。 ☆、薄情寡义非君子 楚天遥和水长欢上山到凉亭的时候,叶重云站在亭外遥望月色,易文琴坐在亭内低头静思,两人显得十分疏离,只是隐隐约约的情愫涌动又是隐藏不住。 楚天遥上前低声一唤,“夫人。” 易文琴似乎一惊的站了起来,鞋子踩到裙摆,险些摔倒,楚天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待她站稳,也就放开了。 “夜风凉,夫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夫君忙完也早些休息。”易文琴镇定的回答。 “得安,你送夫人回去,不必再来,我一会就回去。”楚天遥吩咐跟在一旁的得安。 杜得安很是尽责的提了灯笼,送易文琴回去,出了凉亭,易文琴眼角余光偷偷瞄了下叶重云,心如擂鼓,不敢再看,匆忙离开。 看她走远,叶重云紧紧攥着的手终于松开了,他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水长欢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咳了一声,“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 楚天遥拂了下衣袖,“倒也不急,”他走出亭子,站到了叶重云面前,继续说道,“早就听闻我家夫人有一青梅竹马的朋友,一直无缘得见,如今倒是缘份到了。” 叶重云没有想到楚天遥竟然知道他的存在,左手微微收拢,握紧了剑,“在下叶重云。” “原想着是重名,原来正是你。”楚天遥眼眸微动,带着审视的感觉打量着叶重云,“也不过如此,不过也谢你,否则我也到不了这藏剑山庄。” 没有等叶重云说话,楚天遥转身朝着山上走去,他言语上的轻视让水长欢一听就觉得气恼,他追上前,“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过如此?重云文武兼备,修行天赋好,可是我们律心门最快进入丹元境的修士。” 楚天遥沿着台阶一步步上山,“听说仙门之中,金仙至上,其下为大乘、灵合、魂定、丹元,五阶之中,又分上中下境,仙门中弟子修行个几年大多可入丹元,又哪里稀奇了?” “哪里不稀奇了!重云不过修行四年,就胜过自小修行的人,直达魂定中境,连我爹也夸他天赋好。”水长欢伸手拉住了楚天遥的袖子,拦下他的脚步。 楚天遥轻哼,撇了一眼后面的叶重云,“哦,原来是只羡神仙不羡鸳鸯,世人道我薄情寡义,叶公子也是不遑多让。” “你还知道你薄情寡义啊,你夫人年轻美貌,温婉贤淑,你为什么要负她纳妾?”水长欢追问。 “这是我的家事,更何况她本就亏欠了我,我又为什么不能负?这一点,叶公子应该心里清楚。”楚天遥拉回自己的袖子,继续往前走。 叶重云停下了脚步,是,他清楚。年少易轻狂,当年情深意切之时,他与她互许终身,逾越了界限,如今她另嫁,楚天遥身为她的丈夫,自然清楚她不是完璧之身,心有芥蒂也是情理之中。 算来,她受苦悲伤,终究是他的错。 叶重云紧追上前,拦在了楚天遥前面,“就算如此,那你为何要娶她?娶了她又这般伤她?她为你生儿育女,一片真心,你抛妻弃女纳妾,又是什么道理?” 楚天遥冷笑了下,“道理?妻以夫为纲,我便是三妻四妾,她也该贤惠的为我操持,就算她为我而死也是理所当然。” 闻言叶重云也不得不气愤,文琴待他这般好,他竟是如此薄幸!这般男子,简直不配为人。 楚天遥从他身旁走过,“我的家事,不劳两位关心了。” 水长欢是咬牙切齿,看着楚天遥的背影,只想冲过去狠狠的揍他一顿,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明着打影响不好,还是以后找机会,暗暗的教训教训。 终于到了半山腰,一处山洞,洞口很是宽敞,只是无人看守,楚天遥带着两人进去,山洞里森森,石壁上灯火长明,一直往着深处而去。 “这里有阵法,外人若是进来,容易困守其中,有性命之忧,两位可跟紧了。”楚天遥说了一句。 水长欢不以为是,紧追了一步,“还阵法?刚好我很擅长破阵。”忽的山洞那边一阵清风吹来,前面的楚天遥衣袖飘然,水长欢忍不住伸手拉住,风卷来云雾渺渺,一晃眼眼前场景已大变。 水长欢只觉得脸上水雾湿润,眼前一迷,只见已非在山洞之中,而是身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无星无月无光,手上拉着的袖子还在,水长欢拽了拽,“这里?” “水公子不是要破阵吗?”楚天遥的声音有些冷。 额?水长欢暗暗无语,他就随口说说,“好。”朝着四周看了看,一片黑,什么都没有啊,“这是什么阵?” “虽是我的地方,不过我也不知如何破。”楚天遥想拉回自己的袖子,水长欢却没有放手,“连你也不知道?” “我又没有走错过,没进过,又怎么知道。” “哦,那我再看看。”水长欢伸出手掌,掌心凝聚出一道灵光,光照亮四周,好歹是可以看清楚些东西。四周很是空旷,却还是有顶的,顶上高悬着上百宝剑。 灵光闪动,宝剑翁响,忽的一道剑光朝着两人划来,水长欢连忙上前一步,挡在了楚天遥的前面,挥手化去剑光,也散去了灵光,“这是剑阵!” “好像是。”楚天遥是不慌不忙。 -- 第11页 “重云?”水长欢唤了声,没有听到回应,想来是在剑阵其他地方,他朝后面的楚天遥说道,“你可跟好我了,要是被剑伤着了,可不要怪我。” “哦。”楚天遥只是应了一声。 刚才只看了几眼,也没有看清楚这剑阵详细的样子,水长欢一时也不知要如何破阵,何况这里真的太黑了。他试探的再度引出灵光,光照亮四周,剑光闪闪,这一次四五道的剑气从四周合击而来。 水长欢一惊,立即拔出了手里的仙剑,围绕楚天遥旋身一转,速度的挡掉了近前来的所有剑气,心中惊诧,“这是什么鬼?” “不知。”楚天遥站在原地是一动不动。 “你家的剑阵你就一点都不知道?”水长欢可不信。 “没有必要知道。” 水长欢轻哼,“这剑阵有些奇怪,那些剑更加奇怪,你要是死在这里,可别喊冤。” 楚天遥道,“你们不是挺想我死的,我若死在这里,文琴就解脱了不是?” 水长欢道,“是,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就该死,不过那也要易姑娘惩罚你,我不会让你那么简单就死在这里的。” 黑暗里,楚天遥唇角微微勾起,这个水长欢倒也是不错,他故意激怒他,更给了他杀他的机会,他倒是仁尽义至的护着他,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一次机会。 水长欢细细的听着周围的动静,这里的剑似乎都是见光而动,可若不照亮周围,又如何破阵呢?刚才依稀看了几眼,四周没有遮挡,也许有出处,伸手拉住楚天遥的手腕,隔着衣衫,却牢牢拉住了,“走。” 水长欢试探的往着前面走去,踏步平坦,并未有阻碍,大概走出了十几步,一阵清风袭来,突然间光芒大盛,照亮了四周,而在同时剑刃嗡响,悬在头顶的宝剑纷纷坠落,朝着两人射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必是要被剑戳出无数窟窿了。 水长欢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了,挥剑如风,以剑气速度造出一个护身屏障,随即解下了身上的外袍披到了楚天遥的身上,“我的衣服有护身符文,你小心了。”心里有些微庆幸,幸好他傍晚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不然他也不保证能护得住。 剑阵的剑来得极快,很快水长欢的护身屏障就显出了破裂的痕迹,他皱着眉看着这个剑阵,努力考虑要如何破阵,剑光之中,只见头顶还有一把剑悬在那里,隐隐发光,这把剑应该是关键。 “待会我直冲出去,砍了那把剑,你拿衣服可以挡一会。” 楚天遥看了看头顶,冲出去就是剑影重重,不死也伤,他倒是敢迎难而上,能这般以命护他这个名声不好的人,心地理应不错,这般的人以后怎么会变成魔君呢?还真是让人好奇啊。 “还愣着?”水长欢伸手拉起楚天遥身上的外袍将他从头遮盖下,随即握紧手中剑,护身屏障彻底破裂,化作流光散开,水长欢飞身而起,直朝那把剑而去,一路上破开那些射向他的剑。 一些剑气还是落到了水长欢的身上,划破了他的衣衫,脸上似乎也被划伤了,水长欢没有停下,终于近了,他挥剑划去,那把剑落了下来,周围的剑瞬间不见,散做如萤流光。 他松了口气,低头看去,只见流光之中,楚天遥掀起了头上的外袍,抬眼看向他,白袍郎君如坠星空,眸胜荧光,像是夜里最亮的星星,挺直的鼻梁,那薄薄的唇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一般,这一幕一下子就撞进了水长欢的眼中,直达心间。 咚咚咚,是心骤然的狂跳,像是被谁给击中了一样。水长欢微张着嘴,有些发愣,可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一道剑光混在流光之中射向了楚天遥。 “小心!”水长欢跃身而下,可他的速度已比不上那道剑光的速度,眼看剑光就要贯穿楚天遥的头颅,忽的人影一闪,楚天遥被迅速推开,一把剑斩断了那道剑光。 是叶重云到了,他收起了剑,“都没有事吧?” 水长欢已落下,暗暗松了口气,“你要是来得迟一点就有事了。” 楚天遥被推得一个踉跄,稳住脚步后取下了水长欢的外袍,“这次的仙剑倒是不错。”他走到一旁,拾起了地上还微微发着光的剑,拿在手里弹了下剑刃,“试剑结束。” ☆、山庄亲戚多奇葩 回到山庄里,水长欢还是满肚子火气,他拼死拼活的,只怕不小心送了小命,可这一切竟然只是一场试剑,这个楚天遥是一点也不老实,一肚子坏水,就应该让他死在里面。 换了一身衣裳,水长欢坐着喝了一杯茶,还是咬牙切齿。 叶重云拿了一瓶药过来,“脸上的伤,涂一下吧。” 水长欢的左脸上被划了三道细细的血痕,“没事,小伤。”伤口不深,过两天也就好了。 “藏剑山庄的仙剑确实很好,上品仙剑。”叶重云很是客观的说道。 水长欢冷哼,“剑是好,人坏透了,试剑也不提前说。” 叶重云点头,这个倒是,不过,“他有说上山来试剑,只是没说是这样子试剑。” 水长欢翻了个白眼,“你还替他说话呢。” “公事公论,这里的剑确实很好,你若不能谈下来,对于律心门来说可就损失大了。” “我知道,要不是如此我早就走了,哪里会住下来。”水长欢很是无奈。 -- 第12页 “那休息吧,明日再找楚庄主谈。”叶重云站了起来。 “等等,”水长欢喊住了他,有些小声的问,“你和易姑娘谈得如何?” 叶重云微低了头,叹息了一声,“是我回来得太迟了。” “你也是形势所迫啊,当年若不是伤得太重,你也想回来的,可等你回来,她已经嫁人了。”个中内情,水长欢是知道的,并非是叶重云的错,所以他才会想着让叶重云解释清楚,即使不能再续前缘,能放下也是好的。 “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吧。”太多的不得已无法改变,他如今能够做到的就是让楚天遥能改好,能全心全意的对待文琴,让她一生无忧。 藏剑山庄的清晨一如既往,下人们忙碌着清扫庭院,准备主人家晨起的东西和食物,楚天遥在卯时末醒了过来,起身穿戴整齐方打开了房门,侍女送上清水梳洗用具,待着楚天遥梳洗好,端上了一盏温热的蜜水。 刚到辰时,杜得安很是准时的出现在楚天遥房门前,“夫人请庄主到她院里用早饭。” “好,你也一起来吧。”楚天遥将剩下的蜜水喝完,随即吩咐一旁的侍女,“你去下客院,告诉水公子和叶公子,请他们巳时到中院书房。” “是。”侍女应下。 楚天遥和杜得安一起到了易文琴居住的院子,两人住的院子隔了一处花廊,三月天气,花廊上舞藤花垂下的枝条,枝叶里白色的花朵像是翩然起舞的女子,随风而动更显美丽。 穿过花廊进了院门,院里小厅已经备好了早饭,易文琴将易菱从房里抱了出来,看到楚天遥,她微微一笑,“过来了,一起吃饭吧。” 易菱从她怀里挣脱下来,张开手朝着楚天遥扑来,“爹爹。” 楚天遥上前弯腰将她抱起,“菱儿乖。” 易菱环住他的脖子,“爹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爹爹。” “大早上的嘴巴就这么甜,看来蜜水喝多了。”楚天遥捏了捏她的鼻子,抱着她进了小厅。 “才没有,小胖的爹爹、大宝的爹爹都没有爹爹好看,所以爹爹是最好看的。”易菱说道。 “哦,那今日爹爹带菱儿见两位叔叔,看看是他们好看还是爹爹好看。” “好。”易菱欢喜应下。 易文琴摇了摇头,让侍女抱着易菱去吃饭,自己则亲自给楚天遥舀了一碗粥,“你吃得清淡,这些小菜是我下厨做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嗯,得安也一起吃吧。”楚天遥示意杜得安坐下。 易文琴也给杜得安舀了一碗,随即自己坐下,食不言,三人没有交谈,吃完饭,清茶漱口,桌上的碗碟都撤了下去,侍女也都在外面,易文琴低头喝了口茶,似乎要鼓起勇气说什么。 看她为难,楚天遥也没有等着她说,“叶重云确实不错,看得出,他对你余情未了。” 易文琴的头埋得更深了,脸上有些绯红,“那,你打算怎么做?” 楚天遥浅浅一笑,“情有可原可以原谅,可惜世事有时候是没有后悔药的。易得之事易抛弃,难得之事难失去,总没有这般容易就让他坐享其成。” “啊?”易文琴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楚天遥。 “想做好这个山庄庄主也不是一两天可以胜任的,这次律心门找山庄购买仙剑,我打算去一趟律心门,也算是找机会看看叶重云品性如何,山庄立足仙门不易,我可不想他毁了根基。” “嗯,确实是如此。”易文琴知道山庄走到今日都是楚天遥的功劳,即使他想离开,也想将山庄交到有能力的人手里,这都是正常考量,她也相信重云可以胜任的。 杜得安在一旁听得清楚,也勉强是知晓了事情,心中惊讶,他只以为庄主对夫人一往情深,夫人心中别有所爱,没想到夫人心中别有所爱是真,庄主对夫人却是无情意的。 若有情意,哪里会将自己的夫人拱手相让,甚至连山庄也要让出去。 出了院子,杜得安看着走在前面的楚天遥,越发觉得看不懂了,到了中庭书房,这里的书房更大,是楚天遥日常处理山庄事务的地方。 楚天遥坐在了书桌后,杜得安上前研起了墨,“庄主要离开这里?” 楚天遥点头,“对,我在这里的任务算是要完成了,自然要离开,你呢,你愿意留在这里,还是跟我离开?” 杜得安沉默了一会,“我是你的护卫,自然跟你离开。” 楚天遥笑了笑,“你也不问我要去哪里?” “不管哪里都一样。”杜得安难得的露出了笑,“我是你的护卫。” “山庄里尚有安宁生活,跟着我只怕不得安。”楚天遥还是想他多考虑一些,自己要做的事大概算是危险的吧,难得他有了安定的生活。 “护卫自是要保护好主人的安全,哪里能够只享受安宁。”杜得安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庄主从未将他当做仆人,可他已经认定了楚天遥是他这一生要以命相护的人。 “倒也还不急决定。”楚天遥拿起一旁的账簿。 还未到巳时,山庄里就热闹起来了,是易廷峰的堂妹,易文琴的堂姑刘易氏带人过来了。楚天遥没有急着见人,只让他们在大堂里坐了半个时辰,随即自己才晃悠过去。 等在堂上的刘易氏已经四十几岁,身材圆润,穿金戴银,看得出日子过得不错,只是脸上横肉一对怒眉,看着就很是凶悍刻薄,在一旁还有两个男子,身配仙剑,看着装扮倒是仙门弟子。 -- 第13页 缓步进门,楚天遥连敷衍的笑也没有,随意一礼,冷着一张脸坐下,“山庄事忙,堂姑有什么事?” 刘易氏冷眼看着楚天遥,“都来了四年了还如此不懂礼仪,哪里算得易家人,又怎么管理山庄?” 楚天遥道,“哦,堂姑已嫁去了刘家,也算不上易家人。” 刘易氏一拍旁边的茶几,“早知你不会善待我那可怜的侄女,灭妻纳妾毫无良知。如今我亲自登门,你竟然还拦着不让我见她。” 楚天遥淡定喝茶,“内子体弱需要静养,堂姑有我招待就可以了。” 刘易氏更是生气,“静养?你这是图谋不轨,杀人占财!你以为我们易家就没人了吗?” 楚天遥道,“易家人确实不多了。” 刘易氏猛地站了起来,哀嚎了一声,手搭着头,像是头晕一样,“你不敬长辈,谋害妻子,侵占家产,你简直是无法无天,我这就去告官!” 楚天遥一指门口,“大门在那里。” “婶婶,我们今日是来购买仙剑的。”一旁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子站起来劝道,“你先不要生气。”他是刘易氏的侄子,刘逑,入了仙家三门五派里的飞星派。 刘易氏顺了顺气,“楚天遥,你别以为自己攀上了仙家就了不起,我侄子可是飞星派弟子,在仙门比你有分量多了。” “嗯,然后呢?”楚天遥瞟了刘逑一眼,资质平平,虽入丹元,却难再有长进了,倒是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好一点,一百三十几岁,入了魂定上境。 “能与飞星派做生意,是你的福气,你就别端着架子不肯,免得惹祸上身。”刘易氏轻蔑的看着楚天遥。 楚天遥唇角微弯,“上月,飞星派的单子我就推了,理由也说得很清楚,这一次,是要强人所难?”目光一扫,落在那明显更加有话语权的男子身上。 “在下飞星郭全。”男子颇为倨傲。 “未曾听闻。”楚天遥是半分面子不给。 郭全冷笑了一声,“听闻楚庄主是个聪明人,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飞星的订单,天下人求之不得,你竟敢推托,不免太不懂事了。” “飞星大树遮天蔽日,藏剑山庄可不敢高攀。”楚天遥依旧从容。 郭全一挑眉,“看来楚庄主是敬酒不吃,爱吃罚酒。” 楚天遥道,“见谅,在下不爱喝酒。” 郭全伸手朝着一旁的茶几轻轻一拍,茶几瞬间断裂,茶杯坠地而碎,茶水洒了一地,“就算你攀上了律心门,也是奈何不了我飞星派。” 水长欢和叶重云走了进来,水长欢微微眯着眼,笑看着郭全,“郭仙使,好大的口气啊。” ☆、强人所难断仙剑 郭全站了起来,不觉得奇怪,“原来是律心门水少主。” 水长欢啧啧了两声,“这生意全看两家意愿,合则聚,不合则散,郭仙使强人所难,这是飞星派的规矩?” 郭全不甘示弱,“生意上的规矩也讲究先来后到,我飞星的帖子分明是先到,你律心门从中作梗,又是什么规矩?” “这生意遵守的自然是藏剑山庄的规矩,楚庄主愿意把剑卖给谁,那就卖给谁。”水长欢朝着楚天遥笑了笑,“对不对?” 楚天遥赞同的点头,“对。” 看他点头,水长欢心里顿时更开心了些,“郭仙使,承让啊。” “楚天遥,你姓楚,这山庄姓易,文琴呢,我要见她。”刘易氏趾高气扬的说道。 “堂姑,我说了,内子体弱,不见外人。” “我今日就非要见了,你不让我见,我立即去见官!告你宠妾灭妻!”刘易氏自以为拿到了楚天遥的把柄,很是得意,毕竟一直拦着不让见,其中一定有隐情。 “那堂姑请,得安,送客。”吵闹了半天,楚天遥觉得自己的耐心也快到了尽头了。 杜得安上前,“刘夫人、刘公子、郭仙使,请。” 郭全眉头一皱,“看来楚庄主是要得罪我飞星派了。” 楚天遥衣袖一扬,拱手一礼,君子风度,“楚天遥恭候飞星掌门指教。”言下之意也就是郭全的身份还不够和他谈事。 郭全冷哼,手掌一扬,灵力扬起一风刃,朝着楚天遥划去,杜得安往前一挡,出拳如风,拳风挡住了风刃,而同时,杜得安的手已握住了背后的剑,但凡郭全要动手,剑必出鞘。 “原来,山庄还有修行人。”郭全微眯眼,“那我就要请教下山庄的实力。”手中宝剑出鞘,剑气迸出,墙上的一幅画被划断成两半,底下的半幅坠地。 楚天遥微扬眉,坏了一张茶几,还敢再毁一幅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好好教训,还以为藏剑山庄是好来的地方,他微笑开口,“楠木茶几一张一百两,青瓷茶杯一个五十两,秋水木兰画一千两,得安,请郭仙使留下一千一百五十两银。” “是。”杜得安拔出了背后的仙剑,剑刃如水,黑色剑鞘朴质无华,此剑唤作守宁。 “可恶!”郭全更气了,自入飞星派,就没有谁敢这般奚落他,“今日就好好教训你们!”挥剑刺来,杜得安举剑只守不攻,往来三招,却已将郭全逼出了偏堂,到了院子里,杜得安终于放手反击了。 他出剑利落,剑去如风,招招是夺命之术,身法更加快速,跟了出来的水长欢看得暗自点头,这个护卫果然不简单,竟然有魂定中境的修为,只是这个郭全是魂定上境,差了这一截可就差得许多了,前期尚可坚持,到了后面可就支持不住。 -- 第14页 这个虽是藏剑山庄的事,这个楚天遥也很是讨厌,可毕竟藏剑山庄以后要和律心门合作,总不能让飞星派落了律心门的脸面。 “重云。”水长欢唤了一声。 叶重云明白他的意思,这个郭全咄咄逼人确实令人不耻,“小心些。”水长欢也只是魂定上境的修为,年纪也比郭全小,也许要吃亏的。 院里种了不少的海棠,被两人剑气所扰,花瓣纷纷落下,被风卷起零落一地,飘洒如雨,水长欢转头去看楚天遥,他站在廊上,并未到院子里,看着郭全和杜得安比划,他一如的淡然,粉红花瓣随风落到他的浅青色的衣衫上,粘在上面不舍得离去,平添几分春色。 花雨中的楚天遥,看着比平日里更加好看了。 水长欢有些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猛然转回了头,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瞎想些什么呢。 果然不过再十招,杜得安就有些后继无力了,可是他也没有丝毫的退后,握紧剑,他微眯了眼,这一招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旋身一转,带起花瓣纷纷,阳光下,剑芒大盛,直迫郭全。 “呯!”一声清晰的碎裂声,杜得安一退,只见郭全手里的剑竟然断成了两截。 “你!”郭全目瞪口呆,他的仙剑竟然被斩断了,惊讶之后是更加的气恼,“你竟敢断我仙剑!” 楚天遥一声轻笑,“破铜烂铁,如何称之为剑。”他走了下来,站到了杜得安旁边,“毁我花草,价钱可不低,看在你是飞星弟子,凑个整数,收你一千五百两。” 郭全只觉得心里的血都要喷出来了,“你那幅破画哪里值得一千两!” 楚天遥道,“我画的画本是无价之宝,算你一千两很是友善了。” 郭全喘了几口气,“不愧是生意人。那你断我的剑又怎么算!” 楚天遥道,“是你在我山庄里动手,没有取你命已经是手下留情,断你的剑算便宜你了。” 郭全手微抖,只是今日已经落了下风,还有律心门的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我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两。” “这个不难,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一千五百两还是拿的出来的。”楚天遥很是好心的指导。 郭全看向刘逑,刘逑连忙上前,从怀里取出了几张银票,“我这里有一千两。” 郭全接过,又从自己怀里取了五百两银票,随即扔向楚天遥这边,“楚天遥,以后不要遇着我飞星派!” 银票飘落在地,楚天遥没有去捡,“我说了,我恭候贵掌门指教。” “好!”郭全一甩袖,气冲冲的离开,刘逑连忙跟上,刘易氏气恼的指着楚天遥,却不敢说什么,一起离开了。 杜得安将银票捡了起来,递给楚天遥,“庄主。” 楚天遥接过,“不错不错,你辛苦了,这五百两给你。”算了五百两银票塞给杜得安,杜得安微一笑不客气的收下,“这笔买卖还可以。” “是了,一天若来几个,也是好事。”楚天遥收起剩下的银票。 这一番事,是看得水长欢和叶重云一脸复杂,今日所见的楚天遥,和昨天的楚天遥似乎不是同一个,这个楚庄主,十分爱财啊。 “楚庄主,那幅画是你画的?”刚才没有看清楚,只是瞟了一样,画得似乎不错,水长欢有点惋惜。 “不是,应该是街上花了十两银子买的。”楚天遥很是诚实的说。 十两银子成了千两银子,还真是厉害,水长欢朝楚天遥拱了拱手,“楚庄主真是持家有道。” “闹腾了半日,还是去书房吧,两位请。”楚天遥示意过去书房。 水长欢和楚天遥同行,叶重云落了一步,他有些思绪在心,刚才杜得安那一剑,不可能斩得断郭全的剑的,那把剑也是中品以上的宝剑了,不会那么脆弱的。 更何况,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一道十分精纯的灵力,稍纵即逝,却很是清晰,而灵力的来处,是在楚天遥的方向,可他回头看去,只见到楚天遥淡然的站在那里,手拈花瓣轻轻磨搓。 而且,那把断剑裂痕之处,有一瓣花瓣粘在了上面。若能以花瓣击断宝剑,必是绝顶大乘高手,可楚天遥身上并无灵力痕迹,理应不曾修行的,又怎么能以花瓣击断宝剑呢? 初见楚天遥,便能察觉这个人一身清贵,器宇轩昂,不是寻常人物,如今看来更是可疑,这个楚天遥究竟是什么人?叶重云心里的疑惑更加深了。 回到书房,侍女奉上新茶,楚天遥喝了一口,润了润唇,“昨日水公子要我藏剑山庄二十五把上品仙剑,我应下了,更可以为贵仙门弟子量身打造。” “多谢庄主,那以后合作愉快。”这一趟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水长欢心里松了口气。 “这样吧,我随两位去一趟律心门,看需要仙剑的人具体要求,也不宜拖延,明日就出发。”楚天遥略一思忖就下了决定。 “若是如此,自然更好,那明日就出发。”他那么果断,水长欢也就应下,能为用剑者量身定做宝剑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楚天遥垂眸喝茶,这一趟去律心门,一来是为了叶重云,二来也是为了水长欢,律心门如果真的和魔门有所勾结,那这一趟也可看个明白。前世关于律心门的事,他了解得不多,这种门派兴衰的事,他也是没有兴趣知晓的,只能算是听过一点。 -- 第15页 律心门掌门水文柏,文雅君子,上善若水,写得一手好字,如今有大乘中境修为,可以说是仙门中一流高手,作为律心掌门,有名望地位财富,又怎么会勾结魔门?这一点也实在是让人好奇了。 “楚庄主,你是生意人,这次得罪飞星派,以后只怕多有不妥?”叶重云想到,如果楚天遥离开了山庄,飞星派又有人来骚扰,那文琴她们可应付得来。 楚天遥放下茶杯,“飞星派是东边的,这手也伸不了这么长,何况我山庄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虽然山庄人看着不多,不过山庄里阵法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叶重云道,“总是要小心暗箭伤人。” 楚天遥唇角微弯,“叶公子这般担心,不如你留下来当个山庄护院可好?” 叶重云道,“庄主若是愿意,倒也可以。”既然楚天遥能问,叶重云也很是老实回答了,如果可以,他愿意留下的。 两人对视着,暗暗较劲,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水长欢轻咳了一声,“楚庄主就不要和我抢人了。”两人这般样子,看来回去的路上不会很安宁。 ☆、竹林深处叶翩翩 第二天一早,杜得安就让人备好了马,水长欢和叶重云是都可以御剑飞行,不过考虑到楚天遥不是修行人,他们也就迁就一下,一起以马代步,藏剑山庄到律心门到差不多要三天路程,也不算太远。 将收好的行李放入一枚仙家灵戒里,杜得安将灵戒递给楚天遥,“去的时候有人同行,可回来的时候大概只有庄主自己,怕是不安全,还是让我一起去吧。” 楚天遥将灵戒戴上,“没事的,我也不会自己回来。”这一趟回来,总要把叶重云也留下的,“总有需要他们再来一趟的事。” 听他这般说,杜得安才算是比较放心,“庄主放心,我会顾好山庄的。” 楚天遥点了下头,“嗯,这一趟回来,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这几日你细细想想,无论哪一个决定,我都会同意的。” “好。”杜得安应下,既然他要他细想,那就再想想吧。 “帮我把剑拿出来吧。” 杜得安进了内室,取出了一个剑匣,“带把剑防身也好,只是这把是仙剑,庄主没有灵力,用不了。” 楚天遥打开剑匣,里面放的是一把仙剑,剑鞘纯白无瑕,如玉雕琢而成,上刻‘净世’两字,他拿起了剑,微拔出了一截,一瞬间,剑身灵光流动,分明是早已认主,“只要是剑,就用得了。” 杜得安有些讶异,庄主他身具灵力,分明也是修行之人。这一瞬间,昨天想不通的事就明白了,昨日那一剑,他自认无法斩断郭全的剑,可是剑断了,他还以为是水长欢或者叶重云暗自相助了,只是他没有察觉,如今想来,助了他的应该是庄主。 “昨日,是庄主出手了?” 楚天遥将剑收入灵戒里,“嗯。”以后少不了和仙门打交道,他早一点被看出是修行人也好,毕竟总是要告诉他们的。 能这般毫无痕迹的出手,杜得安明白楚天遥的修为在他之上,那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至少庄主可以自保,他没有问楚天遥隐瞒的缘由,正如楚天遥救回他却没有问过他之前是什么人一样。 到了中庭,就看到了易文琴、易菱和盈心,易菱一下子就扑到了楚天遥怀里,“爹爹,你带着菱儿一起去嘛。” 楚天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下次吧,等爹回来,再带菱儿出去玩。” 易菱嘟着嘴,“这一次不可以吗?” 楚天遥哄着她,“这一次爹爹有要事,爹爹给你带礼物回来,好不好?” “不好,菱儿就想要爹爹。”易菱将楚天遥抱住,不愿意撒手。 水长欢、叶重云也到了,看到这父女情深的模样,水长欢摸了摸脑袋,这个场景看起来,楚天遥还真的挺像一个好父亲的。叶重云看了一眼易文琴,随即就垂下了眼眸,不敢再看。 “好了,不要缠着你爹爹了,过来娘亲抱。”易文琴拉过易菱,对楚天遥道,“你一路小心,家里有我。” 楚天遥点了下头,“得安会留下,这段日子就不要见外人了。” “嗯,你放心。”易文琴柔柔一笑。 盈心站在一旁,微咬着唇满是希冀的看着楚天遥,目光很是热烈,楚天遥看了下她,“你也保重。” 盈心欢喜点头,屈膝一礼,“妾身知道了,庄主一路小心。” 出了山庄,出了洛宁城,一路南行前往律心门,三人纵马飞驰,潇洒公子,皆是英姿如云。看前面楚天遥一身雨后青云长袍,虽清瘦却是如竹挺拔的身姿,玉簪束发,垂在身后的发丝如墨缎一般,随风轻扬,英姿绝色,这一位庄主实在是容色无双。 有些发愣的看着楚天遥,水长欢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今早所见,这一家子也很是和乐温馨,楚天遥对那妾室也并未多好,听说这妾室进门后,楚天遥并未去过她院里,这几夜都是睡在自己院的。 如果是传闻有误,那楚天遥为什么不解释呢? 水长欢想不明白,叶重云就更加不解了,他也在注意着楚天遥,他感觉不到楚天遥身上有灵力的存在,可昨日的一瞬又太过于清晰,如果楚天遥是个高手,那他为什么要隐藏,为什么要入赘藏剑山庄呢? 他们的打量,楚天遥都有所察觉,不过他没有在意,对于他来说,他们的猜疑都无关紧要。 -- 第16页 白天赶路,夜里投宿,第一天一路上都很是平安,没有什么意外,第二天照常出发,临近中午,三人进了一片竹林,青竹漪漪,满林清凉。 水长欢道,“也累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也好。”楚天遥点头。 三人下马歇息,干粮清水都是备着的,水长欢特意用灵力施咒,将干粮闷热、将凉水弄成热水,他想着楚天遥也是一庄之主,养尊处优的,又是凡人,赶路已经是辛苦了,好歹也要吃点热的,毕竟三月天气也还有些凉。 一颗馒头才吃了一半,竹林里突然刮起了一阵风,枯干的竹叶坠落,像是干枯的蝶飘荡在周围,水长欢和叶重云立即站了起来,楚天遥依然坐着。 五道黑影落到了竹林里,皆是身披黑色披风,脸上也是罩着黑色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不过周身的都是魔气环绕,他们皆是魔门弟子。 为首一人问道,“谁是藏剑山庄楚天遥?” “魔门?你们倒是好大胆子,敢拦我们。”水长欢护在了楚天遥面前,楚天遥默默的又啃了一口馒头,细细嚼了嚼咽下。 那人道,“水少主,我们只是想请楚庄主说说话,可不想跟律心门动手。” “楚庄主是我律心门的客人。”水长欢握紧了剑。 “那,只好得罪了。”那人一挥手,五人持剑攻来。 扬起的灰尘迎面而来,楚天遥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馒头,站了起来,魔门弟子敢在他面前出现,也算是很有胆量了。 水长欢和叶重云的剑也出鞘了,水长欢已有魂定上境修为,略胜叶重云一筹,律心门的功法讲究守律定心,追求自在九重天,逍遥水云间,两人剑法也是潇洒自如,行云流水的飘逸。 只是来的魔门弟子,有一个弟子境界也不在水长欢之下,两个缠住水长欢,两个缠住叶重云,剩下的一个朝着楚天遥走了过来。 水长欢注意到了,速度挣开两个魔门弟子勾缠,飞身朝楚天遥这边过来,只是他回身过来,也就给了那两个人机会,一人的剑朝着水长欢背后刺了过来,林中的风似乎更加喧嚣了,竹叶飞舞,有一片落到了水长欢背后,那把剑刺中了那片竹叶,就像是刺到了一块铁壁一样,剑刃弯曲,那人立即退去。 水长欢已经赶到了楚天遥面前,伸手一拉他,将他护在身后,“你傻啊,人过来都不躲。” 楚天遥在他身后看了看那些飘落的竹叶,空着的左手一扬,竹叶化作利刃,飘落在魔门弟子身上就像是被利刃刺中,瞬间衣衫破损,身上血迹斑斑。 五人迅速聚在一起,凝神看周围,却没有发觉有其他人,可此处必有高手,今日是带不走这位楚庄主了,“楚庄主,看来我们要后会有期了。” 楚天遥冷冰冰的启唇回道,“随时恭候。” 五人离去了,水长欢松了口气,转身问道,“你没事吧?” 楚天遥摇头,“没事。” “你怎么招惹了魔门弟子?”如今仙门和魔门是势同水火,两不相容,被魔门缠上,只怕藏剑山庄凶多吉少。 “我一个寻常生意人,哪里有能力招惹魔门?” 对这个说法,水长欢觉得是不够谨慎的,楚天遥看起来有些心高气傲,也许无意得罪了人也是有的,不过像他长得这么好,有些许心气也是正常的,“刚才那阵风真是奇怪,难道林里还有其他人?” 叶重云收起剑,目光落在了楚天遥身上,刚才水长欢没有看到,可是他看清楚了楚天遥的动作,不管是挡住了刺向水长欢那一剑的叶还是后来击退魔门弟子的那阵风,都是楚天遥做的。 这般深厚修为,却装作寻常人,又是有什么目的? “午饭也算是吃完了,还是快走吧。”楚天遥动了动右手,水长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连忙松手,“对,还是走吧。” 牵了马过来,三人很快离开了竹林,略一思考,水长欢还是提议,“魔门既然想找楚庄主麻烦,那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我看我们还是御剑回去吧。” “这样也好,只是,楚庄主觉得山庄那边可能万全?”叶重云还是比较担心易文琴那边。 楚天遥摇头,“不能保证,得安的修为你们也知道,若有大乘高手进犯,拦不住。” 叶重云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楚天遥微挑了下眉,从容道,“叶公子不是想当山庄的护院吗?那就有劳你回去山庄,等我从律心门回来,我们再好好聊聊,我想,你有不少问题想问我。” 叶重云没想到楚天遥竟然这般的大方,“确实有不少问题,既然楚庄主有心,那我就回山庄。” “好,回去的时候,去城南的颐和轩里买些红豆糕,菱儿喜欢吃。” 叶重云点头,虽然不解其意,不过既然他说了,他自会做到,“长欢,你们快去快回,我回山庄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过路过的收藏一下,小评一下喽。。 ☆、律心守正万卷阁 看着叶重云御剑离去,水长欢有些摸不着头脑,明知道重云是自家夫人的故人,他竟然这么放心让重云去保护?这个楚天遥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啊? “那我们找个地方把马寄放着,再御剑回去。”水长欢牵过叶重云刚才骑的马,朝着前面继续出发。 -- 第17页 楚天遥也跟在他旁边,打发了叶重云回去,更能好好的试探试探这个小魔君了。不过接连两次遇到危险,他竟然都能够不顾自己安危,尽力相救,这一点还真不是假装得出来的。 就近寻了一个农户,将三匹马寄放,给了银两让他们好好喂养,水长欢才走出小院,楚天遥站在田埂上,看着前面的一片稻田,春时正农忙,田里的农户正在忙着耕田,农夫赶着黄牛,黄牛驮着犁,一趟趟的翻松土地。 水长欢试探的问道,“走吧,我的御剑之术还是可以的,你应该不怕高吧?” “不怕。”楚天遥收回目光,看向水长欢。 水长欢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明朗,像是春日的阳光,“那就好,站我身后吧,手可以搭着我的肩膀。”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成剑指,轻轻一挥,仙剑化作流光而出,水长欢带着楚天遥跃身而起,仙剑覆在了两人脚下,带着两人飞上青天。 楚天遥只是站在了水长欢的身后,并未伸手,剑斜飞了一下就平稳了,水长欢扭头看了下,还是自己伸手拉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待会要是摔下去了,我可不管的。” 耳畔清风,身绕薄雾,头顶的太阳似乎更加热烈了些,楚天遥一手搭在水长欢肩膀上,不管剑被风影响不时颤动,他是巍然不动。 水长欢认真的御着剑,肩膀上的重量让他略有些安心,只是同乘一剑,两人离着很近,他的衣袍被风吹着都扑到了楚天遥身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能感觉到楚天遥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竹香。 一直不说话,好像也有些尴尬,水长欢轻咳了一声,“你这个人真奇怪。” 楚天遥道,“怎么奇怪了?” “你说你是生意人,不过看起来你比我们仙人还要脱俗不凡,说你是薄情寡义,可你对你夫人女儿似乎也挺好的,可你若是真喜欢你夫人,你怎么会让重云回去?”水长欢一股脑的问出心里的疑惑,身为男人,面对一个对自己妻子余情未了的男人,不是应该不给他一点机会吗? “世事若能三言两语说清,也就不算是红尘俗事了。”这个时候,楚天遥还不想说清楚缘由。 “哦。”他不回答,水长欢也无法强求,“差不多天黑就可以到律心门了。” 仙家分三门五派,还有一些不太成气候的门派,三门为律心、雪海、凌空,五派为白月、青虹、流云、飞星、定风,三门五派各据一方,南边律心门为首,北是雪海门、东为凌空,而这西边,虽有门派划分,却无一家敢称大,那里有一座千尘宫,住着一位仙尊,仙尊才是仙门之首,如同魔门的魔君。 律心门拥青山碧水,隐于世外,独占一座青京山,一千多年前建立门派,水氏一脉相传,收徒却不分亲疏出身,有缘者品行端正者皆可经过考验进入律心门修行。 青京山下一座牌楼,结界相挡,外人不得入,白日里也有弟子守门,天色已朦胧,青山如墨染,云雾缥缈,一道剑光落到了牌楼前,水长欢收起了剑,“到了。” 守门弟子正点起了灯笼,一看是自家少主就迎了过来,“少主。” “嗯,辛苦啦。”水长欢笑了笑,理了理头发,转头看楚天遥,楚天遥也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发丝,正了正衣袍,“听闻自古以来仙门弟子皆是佩剑为礼,我也不好失礼了。” “对哦,你带剑了吗?要不我借你一把。”水长欢这才意识到,虽然寻常人没有讲究,仙门还是有讲究的,楚天遥是藏剑山庄的庄主,也算是半个仙门的人,理应守礼。 “不必了。”楚天遥从灵戒里取出了净世剑,“我自己有。” 水长欢看了看剑,剑未出鞘也看得出是好剑,“清湛如玉,剑华如水,上品好剑,不愧是楚庄主。”随便拿出来都是这般上品仙剑,不对,“这是仙剑,你好像没法用吧?不过也没关系,有佩剑就好。” 他也正经了起来,伸手一礼,指向山门,“楚庄主,请。” 两个守门弟子在前引路,楚天遥和水长欢一起穿过结界走了进去,一入结界,便能感觉到山中浓郁的灵气,比起俗世这里的灵气更加精纯干净。 “我们律心门弟子如今常在山中的大约有两百个,其余弟子大多游历人间,也有驻守在其他地方的。这里有五阁八院,我住在守正阁。”水长欢一路介绍了下律心门的情况。 “守正阁?循法遵纪,恪守正道,意思不错。”只是这住着的人未必是。 水长欢眯眼一笑,“就是这个意思,我爹就说我性情跳脱,行事不守规矩,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被罚了多少回了。” “被罚很值得开心吗?” 水长欢撇了下嘴,“你是不知道我爹,能被罚一下,也挺好的。” 楚天遥摇了下头,不表达意见。 “我爹这个时候应该在万卷阁了,明日再见吧,今晚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水长欢考虑了一下,“客房虽然也不错,不过我那里更好,不如就委屈一下楚庄主,在守正阁里住几晚?” “嗯。”楚天遥有点不理解水长欢突然的热情,按理来说,他应该挺讨厌他才对吧。 见他答应了,水长欢心里无来由的松了口气,忽的又疑惑了,不理解自己的感觉,想了一下也没有想清楚,索性也就不管了。 -- 第18页 守正阁有两层,第一层是书房、小客厅和两间偏房,第二层则是卧室、剑室、露台,阁外花草成片,紫藤花缠绕成花墙,阁前一池春水,种着紫莲簇簇。 “这里就我一个人住,这房间都空得很,晚上你住一楼。”水长欢请楚天遥在客厅坐下,一边吩咐照料守正阁的仆从将偏房收拾一间出来。 拎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到了楚天遥前面,“这个时候都过了膳堂饭点了,你想吃什么,我去拿。” “随意就好。”楚天遥喝了一口茶,茶香清浅,余韵却悠长,“是叠翠春茶。” 水长欢喝了一口,“还真的是,”忽的一皱眉,“这叠翠春一向只有律心门有,你喝过?” 楚天遥瞟了他一眼,“上次水掌门送信到山庄,送了一罐。” “哦,我忘了,你先坐,我去拿吃的回来,隔壁就是书房,你可以去看看。”水长欢放下茶杯,自己出门了。 楚天遥坐了一会,起身走到门外,清风拂来,带来些微的花香,他伸出了右手,夜风带着灵气缠绕在他指间,手指微弯,灵气化作了一只萤,朝着远处飞去。 水长欢很快就回来了,拎着两个食盒,摆在了客厅里间的小圆桌上,“我家饮食清淡,荤腥少,不比山庄的饭菜。” 楚天遥看了下桌上的菜,两碟清爽小菜,一碟青菜,一碟酥炸的椒盐小银鱼,一碟麻酱水豆腐,两碗草木炖的鸡汤,还有两份米饭,“看着不错。” “那就吃饭吧,在我这里不需要客气。”水长欢将筷子递给楚天遥,自己也坐下来吃饭。 安静的吃完饭,水长欢勤快的收走碗碟,又取了果子和糕点过来,“我怕你晚上饿,这些放着,饿了可以吃。” “多谢水公子了。”这个水长欢还真是细致,十分热情好客。 水长欢只怕自己不够周到,侍从过来禀告说客房收拾好了,他自己先去看了看,觉得桌上的花瓶有些鲜艳了,他让着换了个青瓷瓶过来,瓶里也只养着两枝浅粉的桃花,这才带着楚天遥过来看房间。 “你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的?住的房间,还是要舒适喜欢比较好。” “都挺好的,水公子也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那好,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我就在楼上。”水长欢嘱咐了一下,从这房里出来,去了书房。 楚天遥关了房门,坐了一会就熄了灯,半掩的窗口,流萤慢慢的飞了进来,落到了他掌中,楚天遥进了内室,放下床帐,过了一会他身形一隐,悄无声息的就出了门。 万卷阁是在守正阁的东边,夜里一般无人,唯有水文柏日常在里面看书,五层书阁,放满了各种书册,今夜的水文柏坐在三层楼,这里的书他是一层层的看过来的,看了几十年,如今也才看到了三层。 踏进万卷阁,楚天遥走上三层,站在书架旁看着坐在那里的水文柏,传闻里文雅君子果然是名副其实,水长欢长得与他有些三分相似,这样看来,水长欢应该是更像他母亲。 不过细想了一下,曾经和现在,都不曾听闻水长欢的母亲究竟是谁,只是有一点传闻,说这掌门夫人早逝,其他的是一点也没有听说。 “秋枫丹露,香车系在谁家树,迢迢云路,鸿雁高飞杳无处。”看着书的水文柏细声吟哦,愁在眉间,苦在心头,“你如今可好呢?” ☆、半杯茶香夜暖心 在律心门里小逛了一圈,楚天遥才回到守正阁,一楼的书房还亮着灯,楚天遥也就顺便进去看了看,水长欢坐在书案后,正看着一本书,不时还提笔做笔记,很是专注。 看了一会也有些无聊,楚天遥回了房间,这个律心门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发觉有魔门的痕迹,那前世的所谓勾结魔门又是什么缘故? 平白空想也是无趣,坐了一会,楚天遥再次出了门,这一次到了书房,轻轻敲了敲门,水长欢出来开门,“是你啊,进来坐吧。” 水长欢给他倒了一杯茶,“看你熄了灯,我还以为你睡了。” “有点认生。” “那要不要找本书看?”水长欢指了指书架。 楚天遥走过去,随意挑了一本,水长欢看了一下,是一本写名山大川的游记,“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也没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前世一直清心修行,不问世事,不踏红尘,自然没有去看看这大好山河,这一世也是差不多,唯有修行时多关注了些世事,后来入了藏剑山庄后,也就只有谈生意的时候顺路去过寥寥几处。 “那你为什么不修行呢?你若修行了这些地方都好去,御剑来回,省时省力。”水长欢是觉得像楚天遥这样,不修行是挺浪费的,若楚天遥入了仙门,那如今的仙门公子榜,必是要再更新一番,像楚天遥定是居于榜首。 楚天遥微微笑了笑,他都出手两次了,这个水长欢竟然都没有发觉,这警觉性比起叶重云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般马虎天真的样子是怎么当魔君的? 他这一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好笑,浅浅的弯着唇角,可眸中也显现出了笑意,让他整个人似乎都柔和了一些,显得更加真实了点,水长欢还未见过他这般笑,何况这灯火之下,更添几分朦胧秀色,不由得稍微愣了愣。 “你笑起来真好看。”一句话不经思索便说出了口,说完意识到不妥,忙掩了嘴巴。 -- 第19页 楚天遥敛了笑意,“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修行人呢?” “你说的啊,而且你也没有灵力。”水长欢轻咳了一声,暗暗提醒自己慎言。 “哦,我说的你就信?” 难道不该信?水长欢有些疑惑,转念一想也是,这个人说话似乎也不算话,上次还答应要休妾,也没有做到,“是哦,你也没有休了你的妾室,都是骗人的。” 楚天遥轻摇了下头,“对于叶重云你了解多少?四年前他被魔门重伤,被你所救,其后便在律心门修行,那他与魔门是有什么恩怨吗?” 水长欢没想到楚天遥竟然了解得这么清楚,“你怎么知道?” 楚天遥看了下他,“我夫人知道,我当然就知道了。” 水长欢讪笑,没想到他们夫妻还真是无话不说,“那一次魔门是在追杀两个律心门的弟子,重云是被波及的,他见义勇为相助,受了重伤,我将他带回来医治,只是那时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没办法通知他亲人。好不容易捡回了条命,养了半年才能行走,他急着回去洛宁城,没想到一回去就得到了你们已成亲的消息,他心灰意冷,后来才专心修行。重云为人端正,品行也好,修行刻苦,与人和善,重情重义,是个真正的好人。” “原来如此。”叶重云和魔门并没有牵连,至于律心门和魔门,这仙魔打打杀杀也是常事,不奇怪。 水长欢叹了口气,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如果你能够好好待你夫人,我想重云绝不会去打扰你们的生活的,他所愿的也就是易姑娘能够幸福。” “既然水公子管我的家事,那我也就问问水公子,听说律心门的掌门夫人是仙门有名的美人,可是真的?”楚天遥这一问纯粹是瞎问的。 “哪里的传闻?我娘我都没见过,甚至都不知道我娘的娘家在哪里,这传闻肯定是假的。”水长欢摇了摇头,“你的消息一点也不准确。” “令堂仙逝了?” 水长欢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爹从不跟我说我娘的事,也没人告诉过我,是生是死,我是全然不知。”这一点他也是不理解的,小时候看到别人有娘,他也问过,只是没有得到答案,后来长大了,他也就不问了,只是心中很是遗憾,若能知晓一些,有个念想也好。 这般看来,这个水长欢也是有些可怜,看他茶杯空了,楚天遥给他添了些茶,白瓷茶杯倒满五分茶,灯光之下茶色略深,热雾袅袅升起,像是隐在云雾后西边的霞彩。 水长欢抬眸看他,他神色依然浅淡,可这添茶大概算是他的安慰吧,水长欢不由得抿了下唇,拿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润过唇瓣,浸着舌,溢满腮,流入喉,暖了心。 “那楚庄主的父母亲人呢?”看楚天遥风华应该不是一般人家,倒像是世家公子,可世家公子哪有入赘的? 楚天遥睫毛轻颤,父母亲人?这些似乎都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他出身王侯之家,出生后就体弱多病,家仆带他求仙问药,那一次遇见了他的师父,师父问他可愿修行,他幼年早慧,就自己应下了,从此离了纷扰红尘,步入仙门。 父母膝下儿女甚多,也不差他这一个,久未有消息,只当他已病死,他十五岁那年,他生母病逝,至于生父妻妾成群,亲缘早已淡薄,也就从无念想了。两世为人,在他心中,亲恩已淡,唯有师恩至上了。 “应该都挺好吧。”算来他父亲也有六十几岁,不复健朗了。 这应该两字,也是藏着太多的无奈,“搞不懂这些大人。”水长欢觉得感情一事实在是有些麻烦,虽然父亲没有说过什么,可他也知道,父亲心中一直在惦念着他的母亲,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对那些献殷勤的仙门女子都不理睬。 有情未能相守,太苦了。 听他这般说,楚天遥问道,“水公子今年是几岁了?” 水长欢一笑,“二十岁,你呢?” “比你大两岁。”仙门不比俗世,有修行的人都显得年轻些,修行早成的更是可以保持年少容貌,相对的也更为长寿,平均都活个四五百岁,活到千岁的也是有的,常常有人一闭关修行就是几年几十年,这二十几岁的仙门弟子确实都还算是小孩。 “那也没大多少,二十二岁,那你真了不起。”水长欢由衷一叹,“曾经的藏剑山庄名不见经传,唯有你执掌之后才大放异彩,区区四年,就是一剑难得。哪里像我,到现在也是一事无成,我爹老是说我不务正业。” 这个称赞,楚天遥还真不好应,他这辈子是活了二十二年,可加上前世活的年岁,也有近百年的时间了,管理一个山庄,还真不是一个值得得意的事。 “夜深了,休息吧。”楚天遥站了起来。 “好,早点休息。”水长欢送他出了门,自己也收拾了一下,回房休息。 一夜安然过去,清晨时分,律心门里众弟子都准时起床做早课,水长欢也不例外,一早就和众弟子一起在练武场那边练剑,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天遥坐在紫藤架下。 晨曦微暖,紫藤花开,一串串花穗垂挂,香风宜人,楚天遥青衫白袍,青丝玉冠手捧书册,坐在一片紫色之中,烂漫春色如许,尽在此时此景。 书中说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总觉得是文人夸张的言论,可如今看来,这天下绝色来夸赞楚天遥是一点也不过分的。水长欢连眨了几下眼睛,悄悄的吐了一口气,拍了拍心口,就算是楚天遥要娶三妻四妾也是不过分,这般模样,他一个男的看了都动心,女子自然是十分愿意投怀送抱的。 -- 第20页 他走上前去,“昨夜还睡得习惯吗?” 楚天遥抬眼看他,他出了一身汗,衣衫不整,颇有风流公子的模样,“还好,水公子去梳洗吧,待会也该去拜见水掌门。” “哦,那你再等我一下。”水长欢几步跑进去守正阁,去打水沐浴。 换了一身衣裳,水长欢打开窗,吹吹凉风,一边整理衣襟,低头见楚天遥还是坐在那里,还是在看着书,幽幽叹了口气,心里对楚天遥是越来越好奇了。 好奇他的过去经历,好奇他身边的朋友,对哦,要怎样的人才可以成为他的朋友呢?必然也是要人品俊逸,不同寻常的人。水长欢自认自己还是不错的,只是一开始就绑了楚天遥,还威胁他,后来还三番两次的指责他,也不知道楚天遥会不会生气。 应该是不会的吧,楚天遥看起来不是小气的人,而且他做错事,身为朋友就该指正,也不算是错了。若楚天遥能好好对他的妻女,那这个人是十分值得交往的。 楼上的那一道目光已经落在身上许久了,楚天遥有点无奈的合上了书,抬头看去,“水公子,风吹多了,小心着了凉。” 水长欢有点被吓了一跳,连退了几步,拿起桌上的剑,匆忙奔出来,“走吧。” 楚天遥看了下他右边还叠在一起的袖子,现在他有些理解杜得安为什么看不惯别人衣衫不整不净了,确实是,有些碍眼。 作者有话要说:  水长欢是楚天遥的颜粉。。。 ☆、御剑采青青竹醉 律心门见客的地方是在静合院,水长欢引着楚天遥走进静合院,直进正堂,水文柏已坐在那里,一身深灰色金绣长衫,比起昨夜的清雅,多了些威严端重。 白袍若雪轻扬,腰悬净世剑,楚天遥低头双手执礼,“晚辈楚天遥,见过水掌门。” 看这少年皎皎君子模样,一身清姿无双,水文柏心中暗叹,“楚庄主多礼了,请坐。” 楚天遥在一旁坐下,水长欢也对水文柏行了一礼,随即陪坐在一旁。 “只闻庄主年少有为,不想是如此少年英才。”水文柏确实是惊讶的,他已有大乘修为,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一位楚庄主可不像是传闻里的俗世凡人,周身灵力虽然内敛,那把剑灵光精淳,绝对是认主的仙剑,佩仙剑又怎会是凡人呢? 楚天遥也明白,水长欢他们看不透他有修为,可这水文柏毕竟是一门之主,修行多年,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也稍微透露了些,“水掌门过奖,也不过是聊以生活罢了。” 水文柏笑了笑,“楚庄主谦虚了,就凭庄主身上这把仙剑,立足仙门也是绰绰有余。” 楚天遥解下了净世剑,“此剑名净世,乃是前两年晚辈为自己量身打造出来的上品仙剑。”剑微出鞘,只露出了一指长的剑身,剑光泠泠已是满室生辉,这一瞬,他展露出了自己的几分修为,灵合下境,这个境界修为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已经算是难得一见了。 水文柏更是赞叹,“宝剑配英才,正是相得益彰,不知庄主在何处修行?” 楚天遥显露这一手,水长欢也是看清楚了,他能察觉到楚天遥的修为在他之上,不由是暗暗乍舌,这个楚天遥究竟是什么人啊? “家师早遁世外,不问世事,晚辈不敢直言,还请见谅。”楚天遥不想说,也不想编个谎言来欺骗,只能是直接拒绝回答了。 水文柏也不见怪,“庄主不必客气。这次庄主答应与律心门合作,以后正是要长相往来,长欢资质一般,以后还请庄主多加关照他。” 铸剑的事是由水长欢负责,坐了一会,他们就出来了,离了静合院,水长欢就拦住了楚天遥,满脸委屈,“你还真的是修行人?为什么要骗我?” 楚天遥一点歉意也没有,“现在知晓也不迟。” 水长欢气结,“怎么有你这样对朋友的!” 朋友?楚天遥看着他,水长欢有些反应过来,“怎么,不够资格做你朋友吗?” “可以。”楚天遥也不介意暂时做一个朋友。 水长欢顿时笑了,刚才的质问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非常不见外的伸手一揽楚天遥的肩膀,“那说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可不能再骗我了。” 看他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楚天遥也微笑了下,却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他不会骗他,只是瞒着他。 为弟子铸剑的事,其实也很是简单的,量好每名弟子的身高臂长,一点个人喜好,再收集一些律心门的剑法风格,很容易就可以铸造出适合各人的宝剑了。这些事自然不需要楚天遥亲自去办,水文柏筛选好名单,水长欢再交给底下师兄弟收集好资料再交给楚天遥就可以了。 忙和了一上午,下午时分水长欢就空闲了下来,想着明日再去藏剑山庄,怕楚天遥待在律心门里无趣,水长欢很是尽地主之谊的招待他。 紫藤架下,水长欢拉起了还在看书的楚天遥,“这游记再好也不如自己亲眼看的,这山下十里外的镇子有个采青节,连续热闹三天,街头巷尾都很是有趣,不少弟子都跑出去看热闹了,我们也出去看看。” 拉着楚天遥出了山门,水长欢下意识的要带着楚天遥一起御剑,楚天遥已先一步召出了净世剑,剑华不逊日光,踏剑浮空,公子就是仙人。 -- 第21页 水长欢摸了摸脑袋,也御剑而起,“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到吧?” 楚天遥背手而立,“我不认得路。” “一直向东,看到的第二个镇子就是了。”水长欢指了指东边。 楚天遥应下,“好。” 水长欢一抿唇,“怎么应得这么快?还没说赌注呢?输的人请赢的人喝酒怎么样?” 楚天遥点头,“好。” 水长欢立即一整衣襟,“那,准备了,一、二、三!”数完立即御剑朝着东边飞越而去,楚天遥不急不忙的跟上,随后超过他,总与他保持三丈远的距离,不让水长欢超过,也不让水长欢落得太远。 收起仙剑,轻盈落到小镇上,楚天遥依然是衣衫整洁,发丝都没有乱,水长欢随后落下,“这也太欺负人了,你分明没有尽力。”明知楚天遥没有尽力,可自己就追不上了,水长欢很是气馁。 “够用就好。”这个赢得太没有悬念,楚天遥只是纯粹不想输而已。 修为不如人也没有办法,水长欢知道自己抱怨也是没用的,“唉,境界高就是比较好,你应该是灵合?” “嗯。”楚天遥点了下头,曾经是灵合。 “好吧,是比我强,认赌服输,我待会请你喝酒。走!”看前面热闹,水长欢拉着楚天遥就蹿进了人群里。 街上两边都摆着摊子,摊贩高声叫卖,此起彼伏,街头更是搭起了戏台,锣鼓声响,台上戏子扮成才子佳人咿咿呀呀的唱着小曲,来这里的有镇上的居民,也有隔壁村镇的,当然也有不少律心门的弟子,他们都穿着律心门浅黄色的弟子服,很容易辨认出来。 刚在街上走了一会,就有不少人过来和水长欢打招呼,水长欢有些不厌其烦,逛了一会就拉着楚天遥进了一家酒馆,挑了一个二楼靠街的包厢,“坐在这里,可以喝酒还可以看看戏。” 水长欢点了几道菜,又点了两坛的酒,随即才介绍,“这家酒馆的酒菜都很好,特别是酒,名唤青竹酒,是放在竹子里酿制而成,风味甚佳,你一定会喜欢。” 楚天遥站在窗边,看着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这般烟火气的热闹他是很少参与的,就算是在藏剑山庄的四年,逢年过节他也是不喜吵闹很少去,大概人虽年少心已老吧。 水长欢也走了过来,戏台上一书生正遇见一个女扮男装的佳人,正唱着彼此一见钟情的词,只听那书生唱道,“惊鸿一瞥心荡漾,似曾相识有无中,出尘不染水芙蓉,羞尽百花醉春风。” 水长欢不由将目光落在了楚天遥身上,那个佳人不够美,要说羞尽百花之容,应该是楚天遥才是,刚想到这,水长欢忍不住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楚天遥有些疑惑,“嗯?” “哦,我忘记点一道菜了,那道菜也很好吃。”水长欢遮掩的说着,一般出了房门去点菜。 酒菜很快都送了过来,水长欢斟了两杯酒,“你尝尝这酒,看喜不喜欢?” 楚天遥拿起酒杯,酒香之中略有青竹之气,启唇饮下,酒不烈,清冽微甜,“不错。” “这酒喝着顺口,后劲很足,不过没事,你若是醉了,我带你回去。”水长欢又给他斟满杯,“还有这些菜,都是这边的特色菜,清淡爽口,这鱼也很是鲜嫩,一点土腥味也没有。” 配着菜,喝着酒,听着外面的喧闹,不知不觉,一坛酒都喝完了,看楚天遥又喝下了一杯,水长欢竖起了大拇指,“好酒量!以前我和重云来这里喝,总是喝不完一坛酒,重云酒量特别不好,三杯必醉,总是留我一个人独饮,十分无聊。”酒逢知己千杯少,水长欢是遇到了对手,更是喝得开心,他双颊有些红了,酒意隐约上头。 “这酒挺好。”楚天遥的酒量还是不错的,至少他自认没有醉过,虽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机会醉吧。 “那就多喝点。”水长欢又打开了另外一坛酒,“晚上我们还可以再买一些回去,藏在守正阁里喝。能够认识你,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来,我敬你!” 一杯饮尽再次斟满,你来我往,又是半坛酒了,水长欢眼神都有些迷离了,他喝了一口汤,觉得思绪有些迷糊,就起身站到窗口,要吹吹风。 街头的戏台上还在唱着戏,那书生与佳人朝夕相处,萌生情意,可佳人扮做了男子,书生也把她当做男子,面对自己喜欢男子的事实正是满心的纠结,寸思寸难步步忧,唱着忧伤的调,“明知他非女钗裙,偏贪艳色动心弦,阴阳倒错错万般,难锁相思情深重。” 曲调入耳词入心,水长欢眉头微皱,偏贪艳色动心弦,难锁相思情深重,这世间男女之情苦多欢少,所谓一见钟情大抵是见色起意,若要有能够钟情的艳色,水长欢扭头看楚天遥,这样的应该是可以,如此艳色,一生钟情也不在话下。 水长欢走回椅子上坐下,挪了挪,更靠近楚天遥了一些,“哎,你入赘山庄,该不会是对易姑娘一见钟情,遂许终身吧?”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他满脸醉意,一双眼都微微眯着,一只手靠着桌子,一只手说着话就搭在了他肩膀上,脸上神情也是满满的好奇,“不是。” “不是?那你为什么入赘山庄?”水长欢尽量睁大眼睛去看楚天遥,只是越是想眼前越是迷糊,眨了几下眼,脑袋一歪,靠在楚天遥肩膀上就睡着了。 -- 第22页 楚天遥伸手推开,水长欢身子一歪,趴在了桌上,楚天遥摇了摇头,就这酒量还敢和他喝?这个水长欢,楚天遥微皱了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大概只能说是很正常的一个仙门公子吧。 ☆、我敬君心情意深 已经是傍晚了,水长欢还是醉着,睡得很是迷糊,楚天遥想了想,也没有将人丢在这里的道理,想去街上找个律心门弟子送,偏偏刚才还满街的律心弟子是一个也看不见了,只能是自己送了,可扶着也是站不稳,还是要背着了。 结了账,楚天遥背起水长欢,御剑返回律心门,耳畔风声簌簌,趴在楚天遥背上的水长欢有些朦胧的睁开眼睛,迷糊着看到楚天遥的侧脸,感觉到自己被他背着,水长欢很想动一动下来,不过有心无力,实在是一根手指头懒得动,没想到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冷冰冰的,背还是挺暖和的,想着想着,水长欢再一次的睡着。 守正阁里,水长欢呼呼大睡,楚天遥沐浴后换了一身衣裳,夜色降临之际,他还是放出了一只流萤,在律心门里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水文柏还是在万卷阁里看书,据水长欢所言,水文柏一直都有这个习惯,天黑就入万卷阁,从无例外的。 如此认真上进的仙家掌门也是很少见了。律心门看不出有何魔门往来的痕迹,那所谓勾结又是如何呢?看来只能等待时间给出答案了。 这一夜依然很是安宁,清晨时分,楚天遥整装出了房门,就看到水长欢站在他门口,身上还有些酒味,神色有些不安,看到他出来,很是不好意思的道,“昨天谢谢你了,没想到是我喝醉了。” 楚天遥道,“没事。” 水长欢还是过意不去,“背我回来一定很重吧?”他比楚天遥还要高一点,身板也更壮些,自知应该是挺重的,把他搬回来应该是挺累的,“不好意思哦,你累不累?要不我帮你捶捶背?” 又哪来的扭扭捏捏?楚天遥有些不解,“不必了,你去梳洗一下,过会也该出发回山庄了。” 水长欢抬手闻了闻自己,酒气是还蛮重的,“哦,那我先回去。” 回了房间,水长欢匆匆沐浴更衣,梳起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水长欢微皱了下眉头,朦胧记起,昨天自己醉倒之前,似乎问了楚天遥几个问题,好像是问他是不是对易姑娘一见钟情?他好像是回答了,不是。 这就奇妙了,不是一见钟情,那怎么会短短几日就入赘山庄成亲,还那么快就生了女儿?如果他不爱易姑娘,难道真是贪图山庄财产?他也不像是这样的人,这次去了山庄,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收了师兄们整理好的资料,水长欢与楚天遥去拜辞了水文柏,随即就御剑出发返回山庄,一人一剑,这回程的速度更加快了些,水长欢和楚天遥暗暗较劲,一路提气御剑是不肯服输。 将近傍晚,也就到了藏剑山庄,一入洛宁城,楚天遥就敛息收剑,施施然一整衣冠徒步回山庄,水长欢只能一起,“你明明有修行,为什么要瞒着大家呢?” “有没有修行也不重要。”总不能说,之前敛住灵力是想体会一下寻常人的生活。 水长欢问,“那你夫人知道吗?” 楚天遥摇头。 这个有些出乎水长欢意料,连枕边人都不说,这个也有些过分了,“为什么?” 楚天遥道,“有差别吗?” 水长欢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没有。” 楚天遥不说话了,水长欢心里暗叹了一声,平日里自己还是能说会道的,怎么遇上楚天遥之后,自己总是被噎得无话可说,而对方还云淡风轻的样子。 走在街上,楚天遥去了那家做糕点的颐和轩,买了两盒的糕点,随即才回了山庄,一进山庄门,庄里人就迎了出来,纷纷行礼问好,喜笑颜开的接东西的接东西,传话的传话,又是备茶水点心热水的,忙活了起来。 杜得安和叶重云是一起出现的,杜得安快速的一打量楚天遥,“庄主。” 楚天遥点了下头,“嗯,庄里可都好?” “都好。”杜得安回完话,看了叶重云一眼。 楚天遥只是微微弯了下唇角,“你去通知下庄里各管事,明日上午到前院开会。” “是。”杜得安退了下去。 “水公子也辛苦了,先回客院休息吧,有事晚一些再谈。”楚天遥目光扫过叶重云,随即先回后院休息。 叶重云和水长欢一起回之前住的院子,叶重云眉头微锁,“楚庄主也是修行人。” 水长欢点头,“知道,哎?你怎么知道?” 叶重云道,“郭全的断剑、竹林的风,都是他做的。” “哦,怪不得爹总是夸你细心,我就没发现,还是到了家里,他拔出了仙剑,我才知道的。”水长欢有些小无奈,之前还提什么保护呢,分明是被保护了。 “所以就更奇怪了,他的修为在你我之上,可仙门之中不曾闻名。”叶重云有些担忧楚天遥的来历。 水长欢点头,“是有些奇怪,他不是说晚些谈吗?也许愿意告诉我们吧。我相信他,不是坏人。”水长欢拍了拍叶重云的肩膀,让他放心些。 叶重云抬眼看他,“你好像不讨厌他了?” 水长欢咧嘴笑了笑,“我觉得他挺好的。” -- 第23页 叶重云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个兄弟本就是良善天真,相信一个人也是很容易。 楚天遥刚回到院子里,易文琴和易菱就到了,易菱软乎乎的朝着楚天遥撒娇,“爹爹有没有想菱儿?” “有,菱儿有没有乖?”楚天遥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着。 “很乖的。”易菱眉开眼笑。 易文琴倒了一杯茶过来,“还以为要去七八天,怎么三日就回来了?” “事情解决得快,另外最近只怕有些风波,我也担心有人来找山庄麻烦。”魔门找他没有得手,总是会找来山庄,这一庄子的凡人,他还是担心的。 易文琴眉头微皱,“叶公子有提起,这魔门怎么会和山庄过不去呢?” “山庄这几年风头正盛,所谓怀璧其罪,这仙剑,魔门也是很想要的。”楚天遥倒是能理解一二,“山庄是时候多招揽一些仙门客卿了。” 易文琴点头,“也只能如此。” “叶重云,”楚天遥有些斟酌的提起了这个名字,易文琴立即有些紧张的看向楚天遥,楚天遥缓缓接着道,“看来你已经原谅他了,我也就不做坏人了,晚上我会让他给个交代。” “交代?”易文琴有些不解。 楚天遥捏了捏易菱懵懂的小脸,“想得到,自然是要付出代价。” 楚天遥邀叶重云、水长欢去的地方,是在藏凤山那边的凉亭,西边的月还未露出形容,漫天星斗,苍穹璀璨,池中的莲叶更加葱翠了些,凉风怡人,楚天遥坐在亭中,桌上摆了一套茶具,杜得安亲自烧着水,准备泡茶。 小扇子扇着炉火,杜得安静静的道,“庄主之前问我的事,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无论哪里,我跟庄主去。” 楚天遥点头,“好。” 杜得安露出微笑,拎起水壶往茶壶里添了水,茶香弥漫开来,他倒了一杯茶放到楚天遥面前,随即侍立一旁。 水长欢和叶重云很快就到了,步入亭中,楚天遥随意一挥手,也没有多客气,“坐吧。” 杜得安没有给两人倒茶,只是站在楚天遥身后,楚天遥也没在意,自己端起茶杯喝茶,未先开口。 叶重云定定的看着他,自己先开口问,“不知楚庄主是何处仙使?” 这个问题,楚天遥还是好好回答了,“师门遁世,我非三门五派中人,与魔门也无牵连。” “那,请问庄主待文琴可是真心实意?”叶重云还是直接问出来了。 楚天遥缓缓吹了吹杯中茶,抿了一口,“我为她抛下自家盛名入赘,辛劳四年,守住山庄基业,让山庄名扬四海。我为她放弃仙家清修,放下仙剑拿起算盘,计较这分文银钱,给她富足生活。我为她不顾自己清名,承受流言蜚语,挡住那些欺辱她的亲戚,让她安心无忧。我为她不惜男儿尊严,抚养她婚前所孕女儿,视若亲生。叶公子,请问我做的这一些,可算是真心实意?” 楚天遥是微笑着说这些话的,可这一句句一字字却像是针刺入了叶重云的心里,他愣住了,他惊诧于楚天遥的所作所为,楚天遥付出的太多太多,多到不容任何人去质疑,连着知晓了易菱是自己女儿,也难忍住这满心满怀的羞愧。 水长欢也很是惊讶,他想过很多,却没有想到楚天遥为易文琴真的是做了很多,更没想到易菱竟然是重云的骨肉,是怎样的深情厚意,才能够让一个男子如此的牺牲付出呢?更何况楚天遥的修为资质那么好,在三门五派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属于天之骄子的,他可以得到更好更多的一切,却为了易文琴放弃了无尽的名利。 杜得安上前为楚天遥添了茶,以前他很是感激庄主,也感动于他的真心,可如今听他说起这些,心底还是觉得有些感动的,就算庄主对夫人无真情,可他对山庄、对夫人、对易菱,都是问心无愧,十分尽心了。 ☆、君子如玉点朱砂 叶重云脸色惨白,他有些颤抖了站了起来,弯腰朝着楚天遥深深一礼,“我没有脸面再说什么,更没有资格说谢你,余生但凡楚庄主有差遣,重云以命相付。” 楚天遥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一礼,“可惜我做得再好再多,文琴心里惦记的却还是你,她自觉愧对于我,便为我纳妾,盈心就是这般进门的。” 这一句更是如一记重锤直接让叶重云的心稀碎成渣,楚天遥毫无过错一片情深,而文琴情痴在心不曾相负,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过错,他有什么脸面有什么资格面对他们?此时此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水长欢有些担忧的看着叶重云,又看了看楚天遥,这情之一字,还真是累人啊,太苦了。 “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赢我,我就退出。”楚天遥拿出了净世剑,不再收敛气息,展露出灵合之境的修为。 这是机会也不是机会,楚天遥是灵合下境,叶重云是魂定中境,魂定又如何能越界赢过灵合,怎么看都是输。可若连比试的勇气都没有,那叶重云又怎么对得起易文琴的真心,怎么比得上楚天遥的付出,怎么应对山庄以后的风雨? “好。”叶重云应下了,他不该争也要争,他输不起却又不能赢也赢不了。 夜色更深了,亭外楚天遥、叶重云相对而立,一人白袍翩翩,明华皎如月,一人灰衣黯淡,面如死灰。叶重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正视着楚天遥,这一场比试,他会尽全力的,这是对楚天遥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交代。 -- 第24页 剑出,身影动,叶重云所习的是律心门的剑法心法,律心门讲究轻灵飘逸,这一招一步皆是轻盈如风,招招如飞叶落花,而楚天遥的剑法身法却更是灵动,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剑招似凝霜飞雪,两人比试,不说其中凶险,实在是赏心悦目。 水长欢和杜得安看得目不转睛,对于楚天遥的剑招,更是暗自思量,如果站在楚天遥对面,他们要如何应对? 楚天遥的剑招看似轻巧,可一来一往,竟然是毫无偏差的陆陆续续在叶重云身上留下道道伤痕,肩膀上、手臂上、胸前、后背,四道伤,血侵染灰衣,呈现出墨色。 叶重云手微颤,唇色早已发白,一招不慎,楚天遥的剑已抵住了他的心口,他颓然的放下剑,“我输了。”脸上神情复杂,有愧有羞有不舍,却是心甘情愿的认输。他失血太多,早已晕眩,身形摇摆,勉强站了一会就思绪飘飞,彻底晕了过去。 水长欢连忙上前,扶住叶重云,有些担忧的看着楚天遥,这一次比试他赢了,可也像是输了,输在了易文琴的心。 楚天遥收剑归鞘,“得安,送叶公子去夫人院里,让夫人好生照料。” 杜得安上前,架起叶重云,水长欢有些不解,“楚庄主?” “水公子若有空,不如坐下来,陪我喝茶吧。”楚天遥转身走进亭子里。 杜得安道,“水公子放心,不会伤了叶公子性命。” 水长欢松了手,让杜得安送叶重云下山,自己进了亭子里,楚天遥给他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放松下来,细细的品着茶,水长欢看楚天遥神色如常,心里疑惑更深,他不明白楚天遥为什么这么做?让易文琴照料重云,这不是给他们机会吗? 楚天遥看他一脸纠结,微笑了下,“不懂?” 水长欢老实点头,“嗯。” 楚天遥慢悠悠道,“我对文琴只有兄妹之义,这四年里各居一院,谨守礼仪,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做到这样子更是不容易了,这兄妹之义?“所以你对易姑娘并无男女之情?” “当然。” 水长欢抿了下唇,刚才听楚天遥说得这么动情,哪里像是无情了? 看他不信的样子,楚天遥伸出左手,挽起了袖子,他肤色白皙,如霜似雪的,手臂上骨肉均匀略微偏瘦,而在手臂内侧关节下边有一点红豆大小的朱砂红印,“我修菩萨道,不近女色。” 水长欢讶然,菩萨道是仙门里最难最苦的一种修行,守心正道,不沾色/欲,修此道者都会在身上点下守身朱砂印,代表自己不近女色,无欲无求,除非修到金仙正果,否则此印随身,若动念有意,就会有烈火灼身之痛。 可见得,楚天遥做了这么多,真的是无一点私心,于私情更是无关,水长欢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一礼,“我为之前的出言不逊道歉,请你莫要见怪。” “坐吧。”楚天遥放下袖子,他显露印记也是要告诉叶重云,他和易文琴是清清白白的,免得担了虚名,若有芥蒂,对他们也不好。 水长欢现在是对楚天遥是满心满怀的敬佩,他不仅是姿容绝世,更是君子玉质,如此人物,识之有幸啊,“能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多谢你成全重云。” “没什么,有情人能成眷属,也是好事。”楚天遥很是闲适的舒了口气,藏剑山庄以后可以交给叶重云了,而他的目标也到了他的身边,一切徐徐图之即可。 易文琴一看到叶重云伤痕累累的样子就心疼得不得了,听到杜得安说楚天遥要她好好照料,她也就不讲究什么,亲自照顾,疗伤喂药是亲力亲为,一夜守在榻边是寸步不离。 叶重云清晨醒来,一看到易文琴靠在一边休息的模样,心中是百味杂陈,与楚天遥相比,他真的没有资格面对易文琴的情意,他已输了,又哪里能够不守诺言,打扰他们的生活呢。 看到易文琴睫毛轻颤似乎要醒来了,叶重云再次的闭上了双眼。易文琴醒来,看了看窗外晨曦已至,她伸手摸了摸叶重云的额头,看没有发热也就比较安心。起身出了门,她吩咐侍女去煎药再备些软糯清淡的吃食,随即去看望易菱,让侍女照顾她起床用早饭。 走到房门前,想再去看看叶重云,又停下了脚步,朝着楚天遥的院子走来,楚天遥正和杜得安吃早饭,易文琴微咬唇,一双柔弱水润的眼看了下楚天遥。 楚天遥很是理解,“心疼了?” 易文琴点头,“嗯。”她不明白楚天遥为什么要弄伤叶重云。 楚天遥喝完碗里的粥,擦了擦嘴,“若无一定的实力,又如何保护山庄保护你们母女?我只是在试探他而已,看着严重,又不伤筋骨,养几日也就好了。” 易文琴轻叹,“没想到你也是修行人。”知道是楚天遥亲自与叶重云比试,叶重云还比输了,她还是很惊讶的,如此才貌无双还文武兼备的公子,世间找不出几个的。 “这一点瞒着你,算我的错。”楚天遥话是这样说,可惜一点歉意也没有。 易文琴又哪里能怪他了,她对他唯有无尽的感激,“这样我也放心,不然之前总是担心你在外边会伤着。”她怕他文弱书生面对仙门对吃亏,如今知道他也是修行人,也就少了这一层担忧了。 “多谢。”楚天遥微微一笑,“你我之间的约定也可以做个了结,未免伤了你的名誉,就由你写下休书,逐我出门,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 第25页 没想到这最后一步,他还是为她考虑,易文琴深深一拜,有些热泪盈眶,“多谢楚大哥。” “既然唤我大哥,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易文琴擦了擦眼角,“那盈心呢?她对你确实是一片真心。” “这个麻烦似乎是你惹的?” 易文琴暗暗低头,这个确实是她的错。 楚天遥无奈摇头,“我会处理,让她装病假装病逝,随后安排她离开,让她有一个新的开始。” “嗯。”易文琴更觉得惭愧,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给他找麻烦,真是不该啊。 “回去照顾他吧,我去开会,对了,明日开始让他跟在我身边,好好看看这山庄的事务。” “可他的伤?”易文琴还是担心叶重云。 楚天遥看了下她,“大男人这点小伤受得住的。” “哦。”易文琴只好应下,只能希望重云能够撑得住了,她可不敢反驳楚大哥的话。 看易文琴离开,杜得安忍不住笑了笑,“夫人很是怕庄主啊。” “这般性子,随便一个人也镇得住,真是不让人省心。”楚天遥也曾想让易文琴坚决果断心狠一点,可惜这本性难移,实在是没办法。 杜得安笑着反问他,“这些不也是庄主宠出来的?” 楚天遥想了想,“倒也是。”洛宁城外一见,一点怜悯,造就这四年缘分,虽无男女之情,却有兄妹之义,易文琴心地善良,如清水的性子自是惹人怜惜,他这当大哥的,也只能多加照顾了。 她痴心不悔的等候了这么多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这样就很好。 “庄主不惜名誉,成全这一段姻缘,难道不怕以后遇到心上人,对方误会了吗?”虽说他们都明白,可世间流言蜚语太多,拦不住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楚天遥站了起来,“得安,你觉得,这世间可有与我并肩的女子?”他微微笑着,眸光胜过这晨曦朝阳,公子绝色,岂是庸脂俗粉能攀? ☆、点滴恩义在心头 水长欢一早就过来看叶重云了,一眼就看出他在装睡,他在榻边坐了下来,“不用装睡了。” 叶重云睁开眼,伸手去掀被子要起床,水长欢伸手将他按了回去,“是楚庄主让易姑娘照顾你的。” 叶重云疑惑,水长欢满是敬佩的一叹,“都说人无完人,这位楚天遥简直是无暇美玉,你四年前大难不死,这后福绵绵啊。”水长欢将楚天遥昨晚的话清清楚楚的告诉叶重云,说完还是赞叹有声,如此公子,又怎么能让人不向往呢? 满心惊异不下于昨晚,叶重云愣了半响,没想到楚天遥竟然是如此君子高义,“与他相比,我简直一无是处,真是让人汗颜。” “不用妄自菲薄,我们是俗人嘛,他是仙人,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你就好好的养伤吧。”水长欢站了起来,“我要去瞻仰仙人,向他学习一二。” 转身还未到门口,就看到了易文琴进来,水长欢行了一礼,退了出来,易文琴端着药到了榻边,“喝药吧。” 叶重云坐了起来,伤口的痛楚让他微微皱眉,易文琴忙伸手拿了软枕垫在他身后,叶重云低着头,他还很是羞愧。易文琴轻轻的搅着药,让药凉一些,“楚大哥说,明天开始你要跟着他好好学习处理庄内事务。” 叶重云沉默。 “楚大哥说为了不伤我名誉,让我写下休书,只是我想着这样子就太伤楚大哥的清名了。他这么好的人,却牺牲了这么多,以后若是成亲,对新娘子多不好交代啊。”易文琴将药碗递到叶重云面前,叶重云接过一口喝下。 药苦压不住心中苦,“他这么好,你就一点都不喜欢吗?” 易文琴抿了抿唇,“我一无文才也非绝色,不懂铸剑不识商道,更不会修行,性情软弱微薄家底也守不住,又非清白之身,你说我这么不好,又怎么配得上楚大哥啊?也就只有你,从小就不嫌弃我,现在你虽是入了仙门,不过也不能嫌弃我!” 叶重云看着易文琴脸上那温柔天真的笑容,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他的文琴从未变过,两心相许岂能再辜负,“我只怕你嫌弃我。”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很好,你能活着回来,真的很好很好。”易文琴笑着,泪却落了下来,她真的很开心。 后院里温情种种,前院里楚天遥也忙得很,这铸造仙剑,材料自是不一般,配比也是不能出错的,一把把仙剑需要的分量比例各不相同,需要一把把的计算出来,集中采购,分别打造,为了保密,一把剑每道程序也是又不同的铸剑师打造,所以做为庄主,楚天遥是样样需要细致处理。 和各管事开完会,嘱咐了最近的事务,楚天遥就回到中庭书房里继续忙碌,杜得安也是跟着忙里忙外,水长欢帮不上忙,只能拿了一本书,乖乖的待在一旁看着,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楚天遥身上。 楚天遥坐在书案后,身后墙壁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画,左边窗半开,送来清风阵阵,右边三排书架堆满了各种账册书籍,角落里清水养着几枝鲜绿的竹枝,而楚天遥素白长袍,一根玉簪半披长发,无多余颜色,自成芳华。 手托腮看着楚天遥,水长欢思绪很空,并没有再想什么,可只是看着他,心里就很安定舒服,只觉得就这么一直看下去也是可以的。 -- 第26页 看清风微微吹拂,他的发丝轻轻扬起,水长欢索性趴在桌上,下巴枕着双臂,继续看着楚天遥,真不知道是怎样的地方才能教出这般的人物?楚天遥不说,他也没办法逼着他说,只能是保持着好奇心了。 被他盯看了半天,楚天遥终于开口,“水公子若无事,可以早些回去律心门,待剑铸好,自会通知你过来取剑。” “也不急啊,回去也没有什么事,而且重云还伤着呢?重云毕竟是律心门弟子,论理是该回去一趟的。”水长欢有着很好的借口。 他说的在理,楚天遥没有反驳,叶重云是律心门弟子,以后律心门也就是藏剑山庄的靠山,总是有点好处的,“水公子虽年少,不过自幼修行也仅比叶重云多一个小境界,可见平日修行不怎么用心。” “额。”水长欢无语,这一点确实,他没有多用功就可以力压同辈人,所以对修行是一般般的认真而已,“在下明白了,那你继续,我打坐。” 水长欢站起来,走到一旁的小榻上,坐下盘起腿,闭目冥思静修。楚天遥微皱了下眉,心里一叹,算了,由着他吧,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也是好。 第二天开始,叶重云就撑着伤跟在楚天遥身边,楚天遥将山庄里的各种事务一一交代,叶重云也是不敢懈怠的认真学习,这些关乎山庄里的事,水长欢不适合参与,只能在客院里好好打坐修行,等楚天遥忙完了,他再继续的瞻仰。 一晃半月过去,叶重云的伤也都好了,很多事物也已了解,楚天遥便将山庄里最重要的铸剑秘籍交给了他,这般秘籍是易家传承下来的,经过楚天遥重新修订增加之后,这本铸造仙剑的秘籍更是无价之宝。 手捧秘籍,如千斤之重,叶重云对楚天遥深深一拜,“谢谢你这么多年的辛劳,这本秘籍是你的心血,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不用这么客气。”楚天遥扶起他,“只是有一件事,我要交代你。” “请说。” “藏剑山庄基业不易,之后与仙门联系只多不少,你要记着你首先是藏剑山庄的庄主,第二才是律心门弟子。仙门对上品仙剑是趋之若鹜,做到平衡两字不容易,但是身为庄主你必须做到。”楚天遥想得很是长远,藏剑山庄想要长久的存活下去,不能离了仙门也不能全靠仙门更不能只靠一家仙门。 叶重云郑重一礼,“重云记下了,一切必以藏剑山庄为主考虑。” 楚天遥点头,“以后这一切就交给你了,你若有负山庄有负文琴,无论天涯海角、仙门魔门,我必取你性命。”这句可不是玩笑,他说得出也做得到。 一瞬间冷冽杀意直让叶重云后背沁出了冷汗,“重云绝不负所托。”抬眼再看,眼前的楚天遥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刚才的杀意似乎是错觉,可绝对不是。 夜色降临,后院花厅里几盏灯挂了起来,映亮满庭生辉,厅里一桌酒菜丰盛,易文琴亲自摆着碗筷,庭院里楚天遥几人陪着易菱玩,这半个月相处下来,易菱对叶重云、水长欢都不陌生了,只是还不曾改口唤叶重云爹,关于这个只能是叶重云以后多加努力了。 易菱跑得小脸粉红,笑着扑进楚天遥怀里,甜甜的唤了一声,“爹爹。” 楚天遥蹲着轻搂着她,“乖,饿不饿?” “饿了,可以吃两碗饭。”易菱掰着手指头,比出了二。 “好,那我们去吃饭。”楚天遥抱起她,往花厅里走去。 水长欢咧着嘴笑着,毕竟这位楚天遥平日里都比较冷淡,唯有面对这小菱儿会显露出温柔耐心,等楚天遥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会更加的温柔吧,真想看一看那样子的楚天遥是怎样子的? 叶重云看着水长欢一脸痴笑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个律心门少主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每日里就盯着楚天遥看,活脱脱像是个痴女。 伸手拍了拍水长欢的背,“走啦,再笑,牙就掉了。” 水长欢轻哼了一声,跟着进了花厅,碗筷摆了六副,这一次叶重云和易文琴坐了主位,而楚天遥做了客位,杜得安也陪在一旁,易菱拿着自己的小碗,坐在高凳子上也占了一个位置。 酒杯斟满,易文琴举起酒杯,“楚大哥,这杯酒我敬你。”其余不需多言,她一生都会感激楚天遥为她所做的一切的。 “好。”楚天遥喝下这杯酒,“谢就不用了,只要你们好好的就好。” 叶重云点头,“这杯我敬你。” 楚天遥喝下,“好了,吃饭吧,菱儿都饿了。” 易菱扬起头,“对啊,菱儿饿了。” 楚天遥夹了一颗丸子,细细的划成小块放到易菱碗里,“菱儿快吃吧。” 易菱拿起勺子舀着碗里的饭和丸子一起喂进嘴巴里,鼓着小脸嚼着,众人也纷纷举筷,一起吃饭其乐融融。 吃完饭后重新送了清茶果点过来,几人才开始交谈,叶重云拉着易文琴,“我和文琴商量,想让文琴认你为义兄,之后婚凭作废,对众人明言,这样一来,文琴和你的名誉都无损。” 易文琴点头,“对啊,楚大哥已经做得很多了,若是损了你的声名,以后耽误了婚事,我们又怎会安心呢?”这一点,是她和叶重云商量后的结果,虽然还会有流言蜚语,可他们都问心无愧。 他们的善意,楚天遥也能明白,只是这样一来,于这尘世之间他也就多了一份牵挂,罢了,已经是牵挂了,也就不在乎这点声明确认了,“好,我答应了。” -- 第27页 易文琴欢喜的屈膝一拜,“小妹文琴拜见兄长。” 楚天遥扶起她,“妹妹请起。” 易文琴起身,“以后无论如何,山庄也是兄长的家,兄长也是藏剑山庄的人。” 楚天遥唇角扬起了笑,“好。” ☆、望月高崖别有道 之前楚天遥和易文琴可是正经拜过堂祭过祖的,如今这名义上的婚姻要解除,自也是要走一趟仪式,对于易文琴来说这是夫君变长兄,对于易廷峰来说是女婿变义子,自然是要祭拜参告的,这个仪式也刚好给叶重云管理庄务练手。 细细择了良日,叶重云就开始准备了,也和水长欢回了一趟律心门,将此事告诉了水文柏,水文柏对楚天遥更是高看了一眼,直言君子难得,允许水长欢带些师兄弟去藏剑山庄撑场面,免得有不长眼的闹事。 祭祖宣告,在四月十五这一日,楚天遥和易文琴婚约作废,正式结拜为兄妹,中午酒席摆开,比那一日纳妾还要的热闹,至于盈心已经离开了山庄,自去寻找属于她的新生活。 酒至微醺,众人散去,楚天遥和杜得安也回到了院里,行李早已收拾好,杜得安在房间将一些细碎的东西再收拾了一下就走了出来,“庄主,不对,该改口叫公子。公子,我们去哪里?” 楚天遥站在院里,看着天空,“天地广阔,名山大川无数,不如四处游历,也免得白走这世间一遭。” 杜得安点头,“这也好,我也想四处看看。” 水长欢欢欢喜喜的晃了进来,“这哪里好玩一定要问我,也不能忘记带上我。” 楚天遥看了下他,早知道他一直跟着他们了,“水少主确实挺有空闲的。” 水长欢笑着道,“我们都这么熟了,叫什么水少主水公子啊,叫我长欢吧。” 楚天遥没有理会这个提议,水长欢继续道,“你们这样偷偷溜走也不好,若不带上我,我就大声喊,把大家都叫过来。” 楚天遥道,“那你有什么好建议?” 水长欢想了想,“去望月山吧,就在洛水上游,那里风景秀丽,山峰巍峨,洛水如练,十五月圆时更是恍如仙境,御剑过去只需半日,时间刚刚好。” “也好。”楚天遥点头同意。 水长欢眯眼一笑,“那我们就出发。” 三人御剑悄悄离开了藏剑山庄,一路西行,往望月山而去,清风随身,踏脚青云,将近傍晚他们就到了望月山下,山下有村庄,村庄里有供游客休憩的客栈,一间房可以住两人,水长欢很是厚脸皮的抢先说要和楚天遥睡一间房,杜得安也没有和他争,自己一间房还比较清静。 楚天遥放下剑,走到架子边,架子上放着水盆手巾,刚才客栈伙计已经送了清水过来,他挽了袖子,清水净手,带起水花点点,拿起手巾擦干,水长欢一直盯着他看,觉得他洗手的动作也好看。 楚天遥微挑了下眉,“我很好看吗?” 水长欢下意识的道,“好看。”反应过来后他迟疑了一下,“很好看。” 楚天遥走过来坐下,“再好看你盯着也长不出花来。” 水长欢笑了笑,眼珠微动,何须长出花,他自己就胜过这百花颜色了,抿了抿唇,“现在的望月山景色也好,和晚上的不同,要不现在出发上山吧?” 楚天遥点头,“嗯。” 望月山里望月峰,山势秀丽景致天成,三面苍翠连绵,一面高崖临水,在这边赏景是最好的,不过这里山势陡峭,一般人也上不来,唯有一些修行人会到这里,看自然风光,领悟天地仙道。 三人御剑上山,直达高崖之上,这里未有大树劲松,唯有野草茵茵,草丛里一些小小的野花展露星星点点的颜色,几块岩石较为平整,可以坐卧。 看这远处景色壮丽,杜得安一叹,“站在高处看这浩瀚山河,确实是与众不同。” 楚天遥低头看岩石边上随风摇曳的小花,崖上石多泥少,想要生存唯有将根扎得更深,“从来高处不胜寒,站得越高,所要经历的也就越多。” “有一些风景,也只有站在高处才能看到吧。”杜得安轻轻的皱了眉,握着剑的手更有力了些。 “确实如此。”楚天遥手指微动,一朵紫瑾小花落入了他手中,“丹元为本,魂定为基,你心有所碍,基石不固,如何再上一境界?” 杜得安微咬了牙,他也知道自己修行一直难以进益,是自己心境的问题,可有些事并不是可以放下的,“多谢公子指点。” “你下山一趟吧,不要御剑,再爬上山来。”以楚天遥的境界,指点一下杜得安的修为那是绰绰有余。 “是。”杜得安没有疑问,看了看方向,寻路下山,很快就下了山崖。 水长欢没有插话,楚天遥说的没错的,“那我呢?”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你资质本就不错,心性洒脱不拘,但凡用点心,如今也不会仅在魂定上境。” 水长欢撇了下嘴,“你修为是比我好,不过我很快就会追上你的。”心底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加倍努力,早点突破境界,达到和楚天遥一样的灵合境。 楚天遥一点头,“拭目以待。” “不过,你那护卫是什么来历?他和你并非同门。”见过杜得安和楚天遥两人出手,所用剑招是全然不同的。 -- 第28页 “有缘相识,什么来历不重要。”楚天遥心中有数。 水长欢顿觉的心累,这一个两个都瞒着来历,也不知道是藏着什么大秘密,“搞不懂你们,藏着掖着有意思吗?” 楚天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难道你心中就没有藏着什么事吗?” 水长欢想了想,“没有啊,我从小到大虽然做错过不少事,不过都不是不能说的,糗事坏事一箩筐,你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诉你。不过只能从三岁的开始,太早的我不记得。” 楚天遥心里一叹,他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终坠魔网之中,可惜也可叹可悲。抬眸看水长欢笑容明朗,眼中清明,楚天遥不由得想着,之前只想着杀了他以除后患,或许还有一条路可行,循循诱之,让他守心正道,也许才是符合自在天道。 “水长欢。” 听到他的声音,水长欢有一瞬的空明,这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的叫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嗯?”他应了一声,十分轻柔。 “你拜我为师吧。” “啊?”水长欢觉得自己听错了,却见楚天遥一脸正色,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可这听着不就是玩笑吗? 水长欢蹲了下来,和楚天遥平视,决定和他讲讲道理,“虽然我很佩服你,不过你修为也就比我高一个境界,想当我师父有点不妥吧?我爹可是大乘高手,我是他教出来的。” “你不想?” “当然不想了,你才大我两岁,我们可以当朋友兄弟,哪有当师徒的。”水长欢伸手拍了下楚天遥的肩膀,站了起来,“你要收徒弟,也等你先活到一百岁吧,那时候收徒弟还差不多呢。” 楚天遥沉默,在水长欢看来,他想做他师父确实是太年轻了点,不过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想法,那总是有办法让他拜师的,“那就以后再说吧。” 水长欢忍不住笑了,“你这个以后是以后再收徒弟,还是以后再收我当徒弟?” 楚天遥没有回答,自然是第二个意思。 水长欢也没有逼他回答,在他旁边坐下,“天黑了,月亮很快就出来了,待会这里会更美。” “嗯,我去看看得安。”楚天遥站了起来,身形微动,几个残影间他已经到了远处。 水长欢躺了下来,仰头看夜空,感受到周围的清风灵气,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还嗅到了楚天遥残留下来的淡香,不由得微微一笑,想收他当徒弟,这个想法还真是有趣。 一道剑光从远处而来,很快的落到了崖上,水长欢起身看去,只见白袍翩翩,竟然是他爹,“爹?” 水文柏看到他,有些意外,“你也在。” 水长欢连忙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恭恭敬敬的行礼,“爹。” 水文柏嗯了一声,挑了个石头坐下,遥望天边,“怎么会来这里?” 水长欢道,“楚公子想游历山水,我记得这里景色很好,就和他一起来了。”他走到水文柏旁边,“以前是爹带我过来这里的。”那时候他还小,大概六七岁,不懂得赏景看月,只记得当时的爹看着明月很是忧伤。 感觉到山腰处有人,水文柏也就没有多问楚天遥在哪里了,“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孩儿长大了,爹还是一点都没有变。”水长欢很是乖巧的站在一旁。 水文柏沉默了一会,天边的月慢慢的爬上了苍穹,星光隐匿,明月当空,山如泼墨,长河似白练,薄薄云雾宛若轻纱隐隐约约。 “当年与你娘相遇,是在这里,也是一样的月色。” 没想到自家爹竟然会提起关于娘亲的事,水长欢心里有些激动,“我娘究竟在谁呢?她在哪里?” 水文柏再次沉默了,看着明月终究是叹息了一声,“你娘名唤白昭月。” 这个名字倒是好听,水长欢心里默默的念叨了几遍,他没有接话,只是在等待着水文柏的再一次开口。 “她是魔门圣女。” 一句惊心,水长欢双眼都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水文柏,他的母亲竟然是魔门圣女? 作者有话要说:  哎,真的不收藏一下吗?单机码字很无聊呀。。 ☆、明月情孽上临恨 关于律心掌门的水文柏和魔门圣女白昭月的一段情缘,是在二十五年前,年轻气盛的仙门掌门遇见隐藏了身份游历世间的圣女,不问出处,只问真心,月下相遇,彼此皆是一见钟情,而后相处种种温情,哪里顾得上其他。 可事实终是有明了的那天,仙魔殊途,正邪如何相守?白昭月一心爱他,甘愿放弃魔门圣女身份,更是不惜自废魔门修为,化丹重修仙道,她如此,水文柏也是情深意重,他甚至放弃掌门之位,与她遁世隐居。 可惜事事不如人愿,她刚生下长欢不久,水文柏返回律心门要正式辞去掌门之职的时候,魔门就找到了她,她被带回了魔门,等水文柏赶回去,只看到了幼小的长欢,而他连魔门在何处,要去哪里找她都不知道。 这么多年来,他不曾忘记过白昭月,可他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回她,便是杀再多的魔门弟子,又哪里有她一丝消息。 楚天遥回来的时候,水文柏已经离开了,水长欢自己坐在崖边,脑袋里发蒙,自小就知道仙魔不两立,却不曾想他自己竟然是魔门圣女的骨肉。不过这个没有什么,他的母亲已经弃暗投明,不做那个圣女了,只是魔门不放过她,将她抓回去了,不知会如何的惩罚她。 -- 第29页 想到他无忧无虑的二十年里,他的娘亲却是在受苦受难,水长欢心里就更加难受了些。 楚天遥知晓刚才水文柏在,却没有特意去注意他们父子的谈话,如今看水长欢神色郁郁,耸着肩膀坐在那里,像是十分落寞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奇了,“怎么了吗?” 水长欢看着他,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只是摇了摇头。这件事他爹一直都隐瞒着,从未告诉任何一人,他也明白,若是被仙门的人知道他竟然是魔门圣女的骨肉,不仅是他,怕是整个律心门都会被仙门所不容。 楚天遥是好人,是君子,可这仙魔两立,他可以信任楚天遥吗?楚天遥若是知道了会怎样呢?是为仙门除害?还是会绝交不再往来?还是会一如既往? 这三个结果当然是第三个最好,不过要做到这个似乎有点难? 想了好一会,水长欢才道,“上一次魔门袭击你,不知道还会不会找你麻烦?”先扯一下这件事,探知一下他对魔门的态度比较好。 “那又何妨?”楚天遥很自信,寻常魔门弟子伤不了他,如今这天下,除非是现任魔君出手,否则没人能伤他分毫,至于水长欢这个未来魔君,现在还太弱了,何况他现在已经决定,断了他成为魔君的路。 “你不怕吗?”且不说楚天遥孤身一人,虽是灵合境,可和魔门比较,也是势单力弱。 楚天遥摇头,“若敢来,那就杀了,为什么要怕?” 听到他这么说,水长欢心里一阵失落,果然是如此,仙门的人都是容忍不了魔门的,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所以,你也觉得魔门里都是坏人?” 楚天遥道,“总有例外,就像是仙门里也不是每一个都是好人,魔门里自然也不都是坏人,好坏之分,在于心之所向,向光则明,向夜则暗。魔门里敬仰着他们所敬仰的,遵循着他们的道,仙门也是如此,只是魔门多损他人顾自身,仙门多顾苍生而忘己,黑白、阴阳,总是同生同存,立场不同罢了。” 这一些道理,他曾经知晓,只是不曾明白,在藏剑山庄四年,他才慢慢的参悟了,如今告诉水长欢,也是因为他真的是想收水长欢当徒弟。 魔门、仙门,自来对立,争斗不休,勉强和平相处,也是各自蛰伏罢了。仙魔维持着微妙的平衡,是天道,可怎么争斗都无法消灭掉彼此。前世水长欢继任魔君,是丧心病狂,失去理智的全然不顾苍生,才会玉石俱焚,将整个天地都拉着一起陪葬。 楚天遥可以暂且容忍下水长欢,也是秉着仁者之心,想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毕竟上天给了自己机会,那自己也就给他一个机会。 水长欢似懂非懂,从这些言论,也看得出楚天遥并不是闻魔色变,十分仇视魔门的人,他似乎很是平和。心里略微的有些安心,如果有一天楚天遥知道了他娘亲是魔门圣女,他应该是会理解的。 他有些乖巧的点头,“嗯。” 看他这般乖顺,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猫咪一样,楚天遥居高临下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水长欢被这一摸给摸得更加懵了,只觉得脑袋都涨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似有一道冬日里的静电一下子触及了心尖,麻酥酥的。 草丛处脚步声近,杜得安爬上山了,衣裳有些凌乱,还被荆棘划破了些,不过他的脸上比刚才平静了许多,水长欢有些惊讶,“你到魂定上境了?”就这么一会,杜得安竟然就升了一个小境界。 杜得安点了下头,有些感激的看着楚天遥,刚才一路上山,云遮月色之际,他陷入了迷障之中,当年往事历历在目,斑斑血迹再现,他难以解脱,是楚天遥一音惊心,他方能破除迷障,升境清醒过来,没有走火入魔。 弯腰行了一礼,“多谢公子。” 楚天遥道,“你只是缺一个契机而已。”杜得安修行一向刻苦,早该到达上境,只是心魔难解,如今他提点一下也是应该。 杜得安叹息了一声,终于下定了决心,“公子,我有一些事要去做。”逃避躲藏了这么久,压在心头的那些仇恨终究是要去解决的。 “我不拦你,只是,”楚天遥轻摇了下头,“若无万全之策,飞蛾扑火又何必?” 杜得安微颤,“公子,知晓?” 楚天遥道,“能猜出一二吧。我给你取得安的名字,赠你守宁剑,只想让你能够暂缓心绪,细细思量,三年时间,你性情虽婉和了几分,不过心中戾气难消,也许去做一个了结也好。” 杜得安笑了,很是安心的微笑,从前觉得保护公子是报答,却未反应过来,其实是公子一直在保护自己。怪不得这几年里但凡有仙门里的人来访,公子都不他见外客的,是为了那些人能够不认出他,免得他泄露了身份。 “我本名唤作杜惊弦,是东陵城上临观弟子,先师座下排行第五。” 水长欢顿时了然了,关于三年前东陵城上临观的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上临观也是修仙之处,观主为五音道长,也是大乘高手,门下弟子五人,皆是翩翩公子,在仙门之中素有雅名。 三年前,有人密告上临观勾结魔门,东边仙门之首的凌空门命人调查,竟然是证据确凿,仙门问罪于上临观,上临观拒不认罪,一夜之间满观被杀,五音道长被囚,在押送千尘宫的路上身亡。 这一血案,当年议论纷纷,有疑有信,可不管如何猜测,上临观已被列为魔门爪牙,不存于世了。 -- 第30页 “上临观绝对没有勾结魔门,完全是诬陷,师父、师兄弟他们含冤而死,这个仇,我肯定要报的。”往事思来,杜惊弦湿润了双眼,那一夜的屠杀太惨烈,直到现在他午夜梦回也不禁满怀惊惧。 楚天遥心里一叹,虽是不管这门派兴衰,可千尘宫作为仙门之首,有些事也该管一管,不然这仙门都不认得谁才是这仙门里至高的存在了。 他开口道,“三门五派,凌空居东,其掌门慕容璧,大乘上境高手,上临观一案,若无他首肯也无法定案。要查清楚这件事,你要面对的是凌空门,还有许多其他的参与者。” 杜惊弦坚定的点头,“无论多难,拼尽这条命,我也会给师门讨一个清白。” “好,我帮你。”楚天遥要的就是他的决心。 杜惊弦却摇了摇头,“公子,这是我师门的事,而且颇为凶险,你没必要参与进来。”无论如何,此事和楚天遥无关,他不想楚天遥涉险。 楚天遥微微一笑,“我从不怕什么凶险,纵观天地之间,能让我畏惧的,唯有难济苍生,难酬亲友。”他怕的是护不住这一些他在意的人,护不住这生机勃勃的红尘众生。 水长欢很是赞同,“说得对,杜公子,这件事我水长欢也帮你。上临观从来不问世事,五音道长更是德高望重,哪有勾结魔门的道理,这件事一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杜惊弦心中满是感动,公子从来都是把他当做朋友的,这般情义,他唯有铭刻于心,“多谢公子,多谢水公子。” 明月高悬宛若银盘,皎皎光辉映照在三人身上,前边的路再难,有人同行终究是不会寂寞的。 水长欢看着身边的楚天遥,他能这般对待杜惊弦,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上临观是魔门爪牙,杜惊弦是魔门余孽,可见他心怀正气,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君子宛若明月皎洁,是清净无瑕的仙人,这般的他似乎越来越吸引人注目了。 ☆、当年无辜夜染血 客栈房间的床榻是左右各一张,中间是窗户,窗下摆了长茶几,水长欢靠坐在右边床铺上,他已经梳洗好,脱了外袍,穿着白色的里衣,整了整腿上的被子,水长欢盯着门口看,楚天遥去梳洗了,还没回来。 门外人影晃动,水长欢收回目光,扯过旁边的书低头看了起来,眼神却悄悄的瞄着门口,门被打开,楚天遥走了进来,发髻已散,头发用一根发带松松挽着,外袍披在身上,里面是素锦里衣,整个人很是随性温柔。 水长欢瞄了几眼,暗自赞叹,就算是衣冠不整也是很好看的,有些风流倜傥的感觉。 楚天遥将东西收拾好,取下外袍叠好,脱鞋上榻躺下后拉过被子盖好,整个过程都没有往水长欢这边看一眼,水长欢忍不住放下书,“这么早就睡了?” 楚天遥道,“不早了,早点休息,明日出发去东边吧。” 水长欢躺了下来,侧躺着面对楚天遥这边,“那边有凌空门、还有流云和飞星,一门两派,还不包括那些零散仙家,要查起来可不容易。” “那就慢慢查,只要是事实总有清楚的时候。”楚天遥闭上了双眼。 水长欢拂灭了灯,房间里暗了下来,唯有月光透过窗映进来浅浅光芒,水长欢翻身平躺着,拉了被子盖好,也闭上了眼睛,脑袋里思绪有些多,杂乱得不知道要如何理顺,迷迷糊糊间还是睡着了。 一缕月光入清梦,飘飘然魂魄不知何处去。 入眼蓝天白云,身下碧草茵茵,水长欢坐了起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这里有些陌生,他应该是没来过的。不及想着什么,一缕清音从远处传来,水长欢回头看去,只见远处一棵树下,有一白衣人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弹着琴,琴音清扬,是他不曾听过的曲调。 水长欢走了过去,看着这个些许陌生的背影,“你是谁呀?” “红尘千丈,苍生皆苦,我问你,今生所愿为何?”那人依然弹着琴,一边问着。 水长欢想走到他面前去看看他,却是脚步沉重,寸步难移,只好耐下性子,“今生所愿啊,希望能够一家团聚,希望有一知己长相伴,希望能够一生锄强扶弱,无愧于心。” 琴声依旧,那人没再说话,水长欢道,“我已经说了,你能帮我实现吗?” 那人回答了,“好。” 一阵云雾遮住了水长欢的眼,待着云雾散去,那人已经不在了,琴声已止,而他身在律心门,身着大红袍,站在满堂结彩的大堂上,鼓乐声起,四周师兄弟们都是喜笑颜开,高堂之上,他的爹娘坐在那里。 “新娘到了。”一声呼喊,喜娘扶着新娘走了进来,新娘头戴凤冠,流苏轻纱遮面,看不清楚模样。 水长欢有些像是被牵制了一样,木讷的拜完天地,拜了高堂,直到三拜的时候,他心神一动,一把扯开了轻纱,流苏轻摆,凤冠之下一张绝色容貌。 心中一惊,浑身一颤,猛然醒来,眼前月光朦胧,他身在小客栈里。 原来是做梦了。水长欢松了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刚才实在是有点可怕,做梦梦到自己成亲就算了,怎么这新娘子竟然是?水长欢咬了咬唇,偷偷看了楚天遥这边一眼,红纱之下竟然是楚天遥的脸。 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会觉得自己有病。抚了抚心口,水长欢转念就想到,这楚天遥穿喜服戴凤冠的样子也很好看呢?还有刚才拜堂,爹的脸是很清晰,就是没看清楚娘的脸,真是可惜了。 -- 第31页 翻了个身,水长欢再次闭上了眼。楚天遥睁开了眼,刚才他特意以一点灵识入水长欢的梦,去问了他问题,这个答案倒也是比较容易做到的,不过他灵识入梦的小动作,水长欢是不会察觉到的,也不会记得自己梦到过。 一家团聚?水长欢的娘,想必是还在世上的,只是不知道是谁?慢慢弄个清楚吧。 东陵城坐落于东海畔千年有余,上临观是在三百多年前建立在城中的,时隔三年,观内已残破,野草丛生,那庭院青砖上,犹然是血染的暗红,站在院里,杜惊弦跪了下来。 满观师兄弟上下一十七人,唯有他活了下来,血海深仇,非报不可。 “那一天,师父向往常一样给我们授课,傍晚的时候,来了凌空门的人,他们说我师父勾结魔门,证据确凿,要我师父束手就擒,前往凌空门领罪,否则就地斩杀。师父从未做过,自然不肯,那些人就离开了。师父想着第二天就去凌空门找个说法,没想到那天夜里那些人竟然布下天罗地网,将整个上临观困住,迷香之下,所有人都无力反抗,他们以我们为要挟,师父不得不自锁灵脉,跟凌空门的人离开了。可那些人并未放过我们,在师父走后,屠杀了所有人。” 那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给予他们一点反抗的机会,杜惊弦体质特殊,所受的迷香少,再加上师兄相护,他受了重伤,他装成死人,直到那些人离开了,他才敢动,挣扎的逃出了上临观。 后来他得知师父要被押送到千尘宫,他就想去劫人,半路上伤势支撑不住,他晕倒了,之后被楚天遥救了回去,刚刚清醒不久,他就得到了消息,他的师父也死了。 他记得很清楚,下令杀了他们的人,是飞星派护法贾成山,诬陷上临观的事,必和飞星派、凌空门有关联。 不用亲眼看见,光听杜惊弦这么说,也知道那一夜是十分的惨烈,血流成河,一群仙门弟子竟然就这般毫无尊严的死去,还要背负着莫须有的污名,而五音道长更是死得不明不白,堂堂大乘高手哪会就轻易死去呢。 水长欢沉吟,“连等人认罪都没有,就这么草菅人命,肯定是有问题。” “那就从飞星贾成山查起。”楚天遥微皱了下眉,可惜这个贾成山没有什么值得他记住的资料,一点印象也没有。 “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我们仙门有上仙榜和少仙榜,上仙榜每年由西边那里宣布出五百岁内排行前百名的高手,如今位于榜首的是雪海门里的玄素长老,这个贾成山位于第八十九名,灵合上境修为。” 想上这个上仙榜,至少也要是灵合境的修为,而在这些排行里,境界相同的高手其实力也是不一样的,所以才有高低之分,而超过五百岁的还有能超脱境界,跨入金仙境的,都些隐退不理世事的长辈了,自是不愿争夺这个名号,故而不入榜。 而少仙榜所排列的则是百岁以内的仙人们,水长欢虽然只是魂定上境,也在榜上排行第十五名,算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 “灵合上境。”楚天遥一挑眉,这般的修为太弱,不足为虑。 水长欢却叹了一口气,“对,也就说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他。”跨境界的争斗是没有意思的,就算楚天遥也只是灵合下境,没有胜算。 楚天遥瞟了他一眼,并不赞同这个说法。 杜惊弦站起了起来,“没关系,就算他是金仙,我也要杀了他。”即使贾成山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可他是执行的侩子手,那就该杀。 “飞星。”楚天遥说出了这两字,“飞星派也是在这东陵城内,听闻他们流星飞镖用得最好,能够讨教一二想来也是颇有好处。” “哎,流星飞镖可不是寻常的东西,灵合境下无人可破的。”水长欢抚了抚额头,这么突然发现楚天遥其实有些好斗的。 楚天遥微笑,“没事,我灵合境的。走吧,到城里走走。” 看楚天遥飞身上墙消失,水长欢看向杜惊弦,“他一向这么好斗吗?” 杜惊弦摇头,“公子与人和善,从不打斗。”飞身跟了上去。 水长欢无语,那上次将重云弄得一身伤又是怎么回事?难道那次不算打斗吗?还有也没有与人和善好不好,上次可是讹了飞星郭全一千多两。 对哦,跟飞星派还有梁子在呢,这样子找上门,不是自己找苦吃吗?水长欢连忙跟上,在楚天遥要走出小巷子时将人拉入,“冷静点冷静点,你不会是想就这样去找人打架吧?” 楚天遥抽回自己的袖子,“当然不是。” 水长欢松了口气,可楚天遥紧接着道,“我就潜进去看看。” “......”水长欢咬牙,“你以为进得去?你都说藏剑山庄不是好进的,这飞星派又哪里是容易进的?” 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楚天遥也就不逗他了,“我没说我去,天都要黑了,先去附近找个地方住下。” “哦,那,”水长欢看了下杜惊弦,“他也不能去,我也进不了。” “我知道,它们进去。”楚天遥指间一点,灵力凝聚成萤。 这下水长欢才放心了,伸手去碰了碰萤,萤落到了他指间,微暖,萤羽透明蒲扇,一整只都是晶莹剔透的,“这流萤,很耗费灵力吧?” 楚天遥收了回来,“还好,现在可以走了吧?” -- 第32页 “好,走吧。”水长欢轻咳了一声,率先朝前面走去。 ☆、流萤探路有情痴 飞星派位于东陵城东边的金光湖畔,城里向来繁华,可以说飞星派未远离世俗,反而是立于红尘之中,常与城里的人往来。湖畔遍植垂柳,四月天气,柳绿花红,画舫渔船在湖上来来往往,楚天遥三人就在离飞星派最近的一条街上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夜幕很快降临,楚天遥化出两只流萤,送入夜色之中,水长欢坐在一旁,他也试着以灵力凝聚出流萤,只是虽然可化出形状,可维持不久,不超过一刻钟就消散了。 水长欢很是疑惑,“就差一个境界,有差那么多吗?” 楚天遥点头,“不然又何必有境界之分。” 水长欢有些不服气的轻哼,细细算了算,“少仙榜里如今榜首是凌空门少主慕容安,他也是灵合下境,今年三十岁,你也是灵合下境,以年纪来说,你的潜力比他还大,理应上榜,怎么没有看到过你的名字?” “虚名而已。”这仙榜本就是千尘宫来颁布的,主要选的是仙门里的那些人,千尘宫里不算在内,何况他已是金仙,哪有跟其他境界的人争这个排名的道理。 这个答案也在水长欢的意料之中,楚天遥可以放下自己在藏剑山庄打下的盛名,甚至装成凡人,自然不会在意所谓仙榜,“就算你不想,讲究公平公正的榜单也会把你放进去的,以前大概是漏了,你若是要和飞星派动手,必定一战成名。还有杜公子,一旦他现身,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上临观的杜惊弦。” 杜惊弦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听到水长欢提到他的名字,他才转身看来,“躲躲藏藏,倒不如正大光明的现身,告诉那些人,报仇的人回来了。” 楚天遥表示赞同,“是,引蛇出洞,让心虚的人乱下阵脚也是好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不会放过的吧?”水长欢细细思量。 “那就等他们来。就算凌空门想要一手遮天,那就断了他的手。”楚天遥目光沉沉,“至于飞星派,”他冷哼,“凭他残杀仙门弟子,就可以问罪于飞星掌门,他们可没有这个权利处置其他门派弟子。” 刹那的厉色,让水长欢暗暗咽了下口水,楚天遥说的话是对的,就算是三门五派也没有资格处置别派的弟子,就算是上临观真的勾结了魔门,那是杀是罚也不是凌空门可以决定的,具体的结果总是要经过西边的,只是西边,水长欢有点不抱希望,那边可很少管仙门之间的事。 “哎,”水长欢戳了戳楚天遥的手臂,“那是凌空门、飞星派,就算是我律心门想动他们也很难,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现在就凭我们三个,如何问罪?” 楚天遥给自己倒了杯茶,“先查明真相,到时候自然有人管。” 水长欢双眼一亮,靠近了楚天遥些,“能说出这些话,看来你很有底气,老实交代,你究竟是哪个门派的?雪海门?” “不是。”这个还是可以否认的。 水长欢再次打量了下楚天遥,“你该不会是西边来的吧?千尘宫一向神秘兮兮的,谁都不知道那里的弟子是什么模样的?你年纪轻轻,修为这么高,难道是千尘宫弟子?”水长欢总算觉得自己这个猜测很是靠谱了,也只有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可以一点过往也不留下的。 楚天遥没有回答,而沉默也就代表了他默认了,水长欢顿时惊讶了,还真的是千尘宫弟子?活了这么久,他是第一次见到千尘宫那边的大活人啊。 不愧是千尘宫,教出来的弟子就是人中之龙。 “凭借这个身份,你就算在仙门里横着走,也没有人敢得罪你啊。” 楚天遥吸了口气,这是什么说法?他行事低调,哪有那么嚣张,“那你可要拜我为师了?” 水长欢翻了个白眼,“不,就算你是千尘宫弟子,我也不拜你为师。”他嬉笑了一下,“除非你是仙尊。”所谓仙尊,自然是德高望重白发雪须的那种,绝对不会是楚天遥这种青春男子,所以水长欢说得很是放心。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有这个想法很好。 杜惊弦走上前来,“如果找出了证据,证明上临观被诬蔑,公子可以帮我?”本来并不抱太多希望可以洗清冤屈,如果公子与千尘宫有关联,那或许就有希望。 “对。”楚天遥给了肯定的答案,“所以你无需孤掷一注,我会帮你。” 杜惊弦弯腰深深一拜,有这句话,他很是感激。 流萤飞舞,落入了楚天遥的掌中,化为灵光融入他的掌心,楚天遥微闭眼,消化着流萤带回来的信息,飞星外有结界内有守卫,五百弟子,高手五十,五位大乘修为、二十灵合境、其余魂定,余下弟子大多已入丹元。大乘修为者,最高为飞星掌门杨仁美,其余是四位长老。 那位护法贾成山,在飞星里也并非是稀罕的高手,却有屠杀上临观弟子的胆量,说不是上边人的指使,任是谁也不信的。 楚天遥并非是要灭飞星一派,自然不需要太大动干戈,“贾成山虽是修行人,却是贪花好色,最爱到城里的花街柳巷寻欢作乐,最近他比较常去花露楼。” “这个好,知道他常去哪里,那我们就提前准备。”水长欢一拍手,随即有些为难,“那就我和杜公子去一趟花露楼吧。”他觉得像楚天遥这样冰清玉洁的君子,去那种腌臜的地方总是格格不入的。 -- 第33页 “以前谈生意,我常去。”楚天遥一下子就了解了水长欢的想法。 水长欢轻咳了一声,也是,否则就不会纳了一位舞姬为妾了,说起这个,“对了,那位盈心姑娘呢?”好像没有在山庄里再看到那位妾室了。 “离开了。”楚天遥站起了起来,“找到了贾成山,杀他虽易,要他说实话是有点难。” 三个字就打发了,楚天遥对这个娇媚的妾室果然是没有半分情意啊,水长欢暗暗点了点头,至于楚天遥前半部过分自信的话,水长欢自动略过了,“那就找弱点,威胁他说。” 杜惊弦道,“我去,由我去刺杀他,我非他对手,他必然轻敌,我诱他说出真相,他总会让我死得瞑目。” “太危险,也不一定会说。”这个有些赌运气,水长欢不赞同。 “不是说不打不相识,先认识认识这位护法吧。”楚天遥已经有了主意,“这件事我和长欢去,你在客栈里好好修行,之后属于你的战斗不会少。” 杜惊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水长欢听到楚天遥唤出的长欢两字,心尖轻颤,没有再叫他水公子,而是直接又自然的唤了他的名字,水长欢唇角不由得翘起,又连忙抿紧了唇,掩藏心里的欢喜。楚天遥一直都是唤杜惊弦的名字的,也不算是多特殊,只是能唤他的名字,那在楚天遥心里也是有当自己是朋友的吧。 第二天天将要黑的时候,楚天遥和水长欢就到了花露楼,花柳之地,脂粉飘香,而这仙门公子,一人绝世出尘,一人风华俊朗,一进来就引得满楼姑娘纷纷侧目。 “两位公子,妾身花娘有礼了。”管事的花娘款款上前,“不知是叙旧还是待客?” “待客,听闻此处含珠、红丹芳名,特来一窥艳色。”这种地方,楚天遥还是蛮熟悉。 “既然如此,请两位公子随妾身上楼。”花娘引着两人上楼,进了一间厢房,“两位公子看着眼生,是从外地来的?” 楚天遥坐了下来,“游历山水,在此停留几日。”水长欢在房里转了一圈,房间还是不错的,不俗气,他看向楚天遥,看他应答自如,要是不知道他修菩萨道,都要以为他是花丛老手,欢场常客了。 “那两位稍坐,含珠、红丹就过来。”花娘退了出去,小侍女送上清茶糕点。 水长欢在楚天遥身边坐下,“你还真的是经常来这种地方啊?” “你没来过吗?” 水长欢笑了下,“来过,以前很是好奇就和重云偷偷来过,一点意思也没有。”他是真的觉得无趣,这男欢女爱,虚情假意的真的没有意思。 这还真是难得,楚天遥眉儿一挑,“群芳佳人各有不同,轻盈可做鼓上舞,凝脂软玉情温存,温婉可人解语花,芊芊弱质最堪怜,你正值年少,不喜欢这些吗?” 水长欢略嫌弃的看了下楚天遥,这一套套的,他真的是修菩萨道?不会是骗他的吧?水长欢伸手去拉楚天遥的衣袖,想再看看那朱砂印记,楚天遥拍开了他的手。 水长欢微扁嘴,“我们是仙人,本就是修清心寡欲,何况我家教严,若我敢在外面寻花问柳,我爹一定先打断我的腿。我这一生,只会娶一个妻子,也只会爱一个人,自然要为她守身律己。” 想不到这个人倒是个痴心专情的,楚天遥细细想了想,前世他虽为魔君,杀人无数,不过对于女色确实没有风传,也没有娶妻纳妾的。 “这也好。” “当然好了,那你呢?听说你们修菩萨道的,除非修到金仙,否则是不会娶妻的,连动念都不能。”水长欢有些惋惜,修到金仙哪有容易的,整个仙门里的金仙也就寥寥数人而已。像楚天遥这般出色的男子,难道要一生不娶妻,那也太为难人了。 这个问题,楚天遥是从未想过,前世不曾想过,今生更加没空想,他微微笑了下,眸光潋滟,“你说,这世间可有能与我匹配的女子?” 这一笑是春暖花开的惊艳,水长欢只觉得心魂都溺在了他的眼波里,是啊,世间又有哪个女子能够配得上他呢? ☆、言语威慑笑生醋 含珠、红丹很快过来了,袅袅婷婷十分娇俏,娇滴滴的行礼问好,楚天遥只让两人一旁弹琴唱曲,酒菜送了过来,水长欢倒了两杯酒,自己先端起酒杯闻了闻,“酒不错。” “你少喝点。”见识过水长欢喝醉的样子,楚天遥觉得有必要吩咐他少喝酒。 水长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上次说好请你的,最后反而是你结了账,那今天就由我结账吧。” 楚天遥点头,“好。”举杯喝了半杯的酒,随即看向了一旁的含珠和红丹,琴声绵绵,歌喉婉转,一曲怜花曲唱的是千折百转。 水长欢瞟了那边一眼,有些寥寥的收回了目光,这两个姑娘还没楚天遥好看呢,又有什么值得看的。 天已黑,花露楼越发热闹了起来,楼下曲乐不绝,不时就有高呼哪位姑娘出来接客,哪位客人赏了谁多少银两。楚天遥听着歌声,指间在桌上轻点,很是悠哉,水长欢听着听着都有些想睡觉了,忍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今天不会等不到吧?” “那就多来几趟。”楚天遥抬手去拿酒壶,水长欢一把按住他的手,掌下的手微凉,像是羊脂白玉一般的触感。 -- 第34页 水长欢连忙又收回了手,“你还真是常客啊。”手缩回了袖里,指腹微微摩挲,都是修行练剑的人,怎么他的手还这么滑,难不成像女子一样涂了脂粉? 楚天遥拿起酒壶,往酒杯里添了酒,另外又倒了一杯,“请红丹姑娘过来喝一杯酒吧。” 红丹刚好唱完一曲,听楚天遥相邀,笑着走过来,坐到楚天遥身边,“多谢公子。”烟花之地,难得看到这般出尘公子,便是心如死水也免不了激起涟漪。 芊指举杯,红唇微启,举袖饮下杯中酒,“还不知两位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楚,他姓水。”楚天遥只回了姓氏,“途经此处。” “城里好玩的地方颇多,两位公子可要多留几日。看两位公子仪表不凡,应该是仙门仙使吧?”城里常有仙使往来,红丹她们也是见多识广了。 楚天遥没有回答,只是给红丹添了酒,红丹很是懂事的缄口不再问。楚天遥又取了一个空杯,斟满,“含珠姑娘,也过来吧。” 含珠停下弹奏,走了过来,思量了一下,坐在了水长欢身边,水长欢不由得往楚天遥这边挪了挪,含珠笑了笑,并未再靠近,“妾身敬两位公子一杯。” “他酒量不好,由我代饮就好。”楚天遥没有让水长欢喝,自己喝了两杯,知道他酒量好,水长欢也没有拦,只是夹了一筷子的菜放他碗里。 房门被敲响,花娘犹豫的走了进来,满脸赔笑,“两位公子有礼了,含珠和红丹还有客人到了,可否能让她两人去见个礼?” 楚天遥只是安静的看了花娘一眼,水长欢笑着道,“这是什么道理?不是先到先得吗?” “那位是老主顾了,还是城里飞星派的仙使,妾身真的不好得罪了,还请两位公子见谅。”花娘也很是为难,可相比那边凶神恶煞的,这边的两位公子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楚天遥慢悠悠的道,“你去跟他说,我叫楚天遥。” 花娘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红丹和含珠相视了一眼,垂眸柔顺,这种相争的场面算是见多了。这楚公子就算是强龙,可那位贾护法是地头蛇,若是相争,遭罪的是她们。 没一会房门被一脚踢开了,四五个男子闯了进来,为首的就是贾成山,眉微耸,两颊如猴,山羊须,不见仙风道骨,倒是猥琐如贼,很凑巧的,那位郭全竟然也在。 “呦,我还以为只有这位让妻做大舅子的楚庄主在,没想到水少主也在啊。”贾成山不屑的看着楚天遥和水长欢,这两个都是小辈,就算是律心门少主又如何,这里又不是律心门的地界,他并不放在眼里。 楚天遥扫了贾成山一眼,“早闻飞星上下一般,果然是差强人意得很。” 贾成山脸色顿变,“楚天遥,你区区一个凡人,也敢跟我飞星派作对!上一次你敢推辞我飞星派的生意,我已经很是不快了,今天竟敢跟我抢女人!” 面对贾成山的威吓,楚天遥是不惊不怕,“这里是青楼,谁给的钱多谁就是爷,我出一千五百两,要两个姑娘陪,算过分吗?” 听到一千五百两,郭全暗暗咬牙,“楚天遥,你如今已经不是藏剑山庄的庄主,连你的护卫都不在,你以为还能嚣张吗?” 楚天遥目光含威,刹那挥手,一道掌风迅速的落到了郭全的左脸,啪的一声脆响,“我和贾护法说话,哪里有你开口的份!” 这一掌极快,郭全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又疼又肿,牙齿互相磕到,竟然断了一颗牙,郭全含血吐了出来,又惊又怒,“你!” 贾成山也是微微一惊,“你竟然是修行人!”他仔细一看,眼前的楚天遥灵力环绕,分明也是灵合境高手,心下暗惊,如此年轻的高手,以前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听说。 楚天遥稳坐,唇角弯起,露出冷冷的笑,“在下修行多载,一向不爱追逐名利,听闻贾护法在上仙榜中,排行八十九,在下虽不才,倒也想请贾护法指教。” 这笑在皮,不屑而又高傲,看着楚天遥的眼,那迎面而来的气势,贾成山突然有些怕,一种自己绝对赢不了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上来。仙门之中总有互相挑战的时候,一战可成名,一战也可一败涂地,贾成山到如今的位置不易,他不敢也不能应战。 若是应下,那无论自己是输是赢,总是颜面扫地,而他根本没有信心可以赢眼前的人。 “你是谁?” “在下楚天遥,曾为藏剑山庄庄主,如今浪荡江湖无名人。”楚天遥站了起来,贾成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退,脸色更是一白,没一会又涨得通红。 他咬了咬牙,“来者是客,飞星派自没有和客人为难的道理,我在飞星派静候,公子若想登门拜访,我自然欢迎。”贾成山说完这些话,转身离开,一瞬间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楚天遥撩了下衣袍,再次坐下,拿起酒壶斟酒,这一场虽无刀剑相向,却是惊心动魄的交锋,看得水长欢是万分惊讶,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天遥,见惯了他清冷从容的模样,没想到他与人对峙时是如此的霸道,气势恢宏,如海上波涛,气吞山河。 水长欢拍了拍手,感慨道,“你刚才简直比我爹还有气势。” “那你可要拜我为师了?”楚天遥是坚持不懈的又询问他的意见。 -- 第35页 水长欢立即翻了个白眼,“才不,你就大我两岁,怎么一直要占我便宜?做朋友,当兄弟不好吗?做什么师徒啊?”他实在是不懂楚天遥怎么会这么坚持,到现在也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他略显无奈的更是自然的埋怨让楚天遥微微一笑,威严散去,如玉润泽,看得含珠、红丹眼前一亮,面露惊艳,水长欢也被这一笑所迷惑了下,一转眼看含珠和红丹两人略显痴痴,不由得心中一阵不快。 水长欢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呯的拍在了桌上,随即一拉楚天遥,“都喝这么多了,回去吧。” 等的人也走了,自然没必要再留,楚天遥顺着他离开了花露楼,水长欢微抿着唇,直拉着楚天遥朝前去,直走到人少的地方,闻不到那些莺声燕语了,他才放了手,双手交叉在身前,步履匆匆的继续走。 突如其来的脾气,让楚天遥有些疑惑,有这么抗拒拜他为师吗?看来需要循循诱之,不能操之过急了。 “长欢。”楚天遥唤了一声。 水长欢听到他的呼唤,脚步不由得一停,夜风迎风吹来,夹带水汽微凉,水长欢瞬间有些冷静了下来,思及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微愣了,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刚才心里头那么的不自在?像是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太不正常了! 楚天遥走到他身边,“走慢点,你看,今晚夜色很好。” 水长欢朝前面看去,原来两人已经走到了金光湖畔,夜色之下,天地星斗相映,柔柳薄雾含情,远处画舫灯光摇曳,近处行人寥寥,唯有楚天遥白袍簌雪,临风而立,仙姿佚貌。 “咚!咚!咚!”心跳一声声的是那么的清晰,水长欢忍不住捂住了心口,怎么回事?是走得太快有些喘不过气来,还是酒喝多了,凉风撩起了醉意,或者是夜色太美,一时迷住了心。 “凉风佳色难得,慢慢走吧。”楚天遥伸出手,本想去拉水长欢手腕,想了想他抬高了手,揽住了水长欢的肩膀,记忆里水长欢经常和叶重云这样子勾肩搭背的,大概是做为朋友表示亲近的举动。 被这一揽,他身上浅浅的气息似乎就萦绕了周身,水长欢只觉得肩膀上的重量压住了狂乱的心,透过衣袍他掌心的温度是炽热的火焰,点燃了脑海里的烟花,徇烂多姿,映亮了一双比天星还要璀璨的眼眸。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逆cp了。。。 ☆、风和水暖涤君衣 回到了客栈,水长欢捧了一杯茶坐在窗下,眉头微皱思考着刚才自己不可思议的感觉,杜惊弦到了他们的房间,楚天遥跟他说了在花露楼的事,“这个贾成山不足为虑,倒是可以做个踏脚石。” 杜惊弦明白楚天遥的意思,“以我如今修为,若想破镜,确实需要一个对手。”贾成山是灵合下境,若能力敌,他也许可以冲破境界。 “这样太冒险了。”水长欢暂压下思绪,考虑起正事,“杜公子刚升了境界,短时间内再破镜,太冒进了些。而且贾成山之后还有整个飞星派呢。” 楚天遥轻点茶杯,“我今日见他,只是要震慑他,他心魂被我所扰,实力必不如平常。三日后,是飞星掌门两百岁的生辰,来的人不少,我要你与贾成山当面对质,惊弦,你可有这个胆量?” “有。”杜惊弦坚定点头。 楚天遥道,“好,那这三日你多加努力,一切我会安排妥当。” 水长欢道,“就算是对质也要有证据,不然空口无凭,只怕无人敢信。” “这些我会安排好。”证据这种事,要取得是很容易的事。 “嗯?你不会想进飞星派吧?”流萤虽可探听消息,却没有办法拿回实质的证据,水长欢猜想楚天遥还是没有放弃去飞星派里的事。 “不用那么麻烦,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楚天遥向杜惊弦说道,这里客栈环境都不错,本是一人一间房,水长欢偏想着和楚天遥一起住,就说要节俭,依然是要了两榻一间的。 “好,那公子早些休息。”杜惊弦回了自己房间。 楚天遥稍坐了一会就起身到外面的汤房洗漱,水长欢也跟了过来,客栈的汤房是在一楼后院,有单独的小汤池也有大汤池,热水整日都有,很是方便。 时辰已经不早,汤房里没有其他人,小汤池都用屏风帘子隔开,里面汤池由木头拼组而成,可容一人坐卧。一人进了一间,水长欢脱了衣裳挂起,挽了头发,整个人泡入水中,暖暖的水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忽的又忙掩住了口,看了下左边的屏风。 屏风挡得严实,根本看不到隔壁的人在干嘛,水长欢安静下来,只听到哗哗水声,像是捧起水时水滑落的声音,水长欢伸手敲了敲屏风,“你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吧?” 没一会传来了楚天遥略微慵懒,闷闷的声音,“没事。” 简单两字,撞进了耳朵里却有些让人心痒的酥麻,水长欢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你喜欢喝酒吗?” “一般。”隔壁的楚天遥脸上盖着手巾,正在闭目眼神,顺便回答着水长欢的问题。 “你那么能喝,我还以为你喜欢呢?”水长欢轻轻拍着水,感受水波晃荡,却不弄出声音,只怕漏听了楚天遥的话。 “原本不会喝,到了山庄后才学着喝。”曾经他一心修行,对这些口腹之欲的东西是从不在意的,到了山庄,要谈生意要往来,不得不喝酒,不得不去烟花之地。 -- 第36页 水长欢轻声笑了下,“那学得还真不错,比我会喝多了。”他往后一仰,头枕在池边,“那,千尘宫究竟是怎样子的?” 仙门里关于千尘宫的传说不少,可惜每十年才能有一个仙门大会,千尘宫会邀请一些仙人前往赴宴,每一个被邀请的都是修为极高、名望极好的。水长欢才二十岁,十年前还小,今年理应也有一个仙门大会,再过一两月,也许就有请帖出来。 “拥翠叠雪,尘俗不染的世外之地。” 一个这么敷衍的答案,水长欢当然是不满意了,“那仙尊呢?你见过没有?传说仙尊都是金仙之身,是不是一个鹤发童颜的美男子?” 美男子应该算,至于鹤发童颜?楚天遥看了下自己一缕浮在水面的墨色发丝,“你若好奇,等我回去的时候,随我去看看不就好了。” 水长欢连忙道,“好啊,那说定了,你要带我去见仙尊,不能食言反悔!” “嗯。” 听到楚天遥答应了,水长欢笑了笑,忽听得水声哗然,意识到楚天遥快洗好了,水长欢连忙出了水,胡乱擦干,穿上里衣套了外裳耷拉着木屐就出来。 楚天遥还没出来,他站在门帘前等着楚天遥,许是里面楚天遥穿衣服带起的风,或许是门外吹来的风,门帘飘动,飞起了一角,水长欢歪头瞟了一眼,只见楚天遥背对着他,已经穿好了长裤,还没穿上衣,白皙如玉的背被热水泡得透着浅浅的粉红,精实的肩背、肌骨流畅的细细腰身,像是鱼儿一般的美好。 平日里看着瘦,没想到脱了衣裳也没有那么瘦,那雪肤凝脂的让人很想去摸一摸。水长欢下意识的舔了下唇,门帘垂下,再次遮得严实,水长欢急忙收回目光,咽了下口水,只觉得有些紧张,长长吸了一口气来缓和情绪。 门帘被掀开,楚天遥走了出来,长衫里衣整齐,披着外袍,放下来的发丝湿了一些,垂在身前,面容似带霜露水珠,红颜青丝,莫名魅惑。心猛地一跳,似乎心头小鹿要跃出来一样,水长欢抓紧了手上的衣裳。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看他脸上绯红,只当是泡了热水也没有在意,“我拿衣裳去洗。” 水长欢眨了下眼,一把抢过楚天遥手里的衣裳,“我拿过去,你先回去吧!” “好。”楚天遥点头,先走了出去。 水长欢又站了一会,缓了缓有些懵的脑袋,低头看着楚天遥的衣裳,好好的搭在了手臂上,抬手闻了闻,隐隐有着楚天遥身上的味道。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一拍额头,朝着洗衣房走去。 客栈里备有洗衣房,洗衣的多是城里较为贫苦的妇人,以替客栈客人洗衣赚一点生活所需。水长欢拿着衣裳走进去,洗衣房的大娘看到他,笑脸迎来,“公子安好。” “嗯,客气了,这两身衣裳帮我洗了吧。”水长欢将两套衣裳递过去,猛地又缩回了手,看了看大娘被水泡得有些发白脱皮的手,“这一套。”水长欢挑出自己的衣裳给大娘,随即摸了摸楚天遥的衣裳,“这一套,你借我个地方,我自己洗,银两照算给你。” “行,那公子就用这个洗衣盆吧。”大娘当然是乐意,指了一个空着的洗衣盆给水长欢。 水长欢站了一会,看着衣裳有些不知如何下手,他是律心门少主,从小也是养尊处优,洗衣这种事自然有奴仆去做,这洗衣服他还真是第一次啊。 不过像楚天遥这般皎洁如月的人,这衣裳岂能和寻常人一样交给那般的一双手洗,那瞬间水长欢就下意识的拒绝别人碰楚天遥的衣裳了。 有样学样,水长欢看了会一旁的大娘如何洗,也就了解了步骤。他将衣裳放在一旁,将洗衣盆用清水先洗了一遍,然后将衣裳放了进去,清水浸泡,再一件件的拿起来,擦了皂角,细细的搓洗干净。 楚天遥穿得衣裳布料都挺好,虽是素缎薄绫不过用料好,也不易脏,洗一遍再过一遍水也就干净了。洗完一件放在一旁,提起盆里的裤子,放在搓衣板上,水长欢眨了两下眼睛,这是楚天遥贴身穿着的。 盆里的水是凉的,可搓着裤子,水长欢的耳朵尖却红了起来,只觉得脸上有些燥热。 洗完衣裳,一一拧干,大娘带着水长欢到晾衣服的地方,将衣裳一件件晾好,吩咐大娘只将自己的衣裳晾一旁,其他人的不能放在这一根竹竿上了,也不许碰,明日他自己再来收。 他给了银两,大娘自然很是乐意,笑眯眯的道,“公子这衣裳可是心上人送的?这用料确实好,绣工也好,素底银绣,这雪花纹真是精细,那位姑娘必是心灵手巧。” 水长欢看了看楚天遥的衣裳,他修的是菩萨道,可不会有心上人,当然不会是别人送的。就算是有心人给他做衣裳,不管有心无心,都不会动了他的心。 “不是。好好看着衣裳,可不能让别人偷了去。” “公子放心。”大娘应下,送水长欢离开。 水长欢回了房间,楚天遥还没有睡,发丝已干,散在身后,他手里拿着一卷书,坐在桌边灯下看着,水长欢凑上前,“看什么书?” 楚天遥展开书面给他看,东山海游记,是写东边的山山水水。 “东边好玩的地方也挺多的,各种当地的小食更是一绝,那种酒楼的寻常,唯有街头巷尾的都是十分美味。”水长欢坐下来说道,“酸酸甜甜,鲜爽可口。” -- 第37页 楚天遥道,“修行人也修口腹之欲,论理你也该辟谷了。” “吃喝乃是人生一大乐事,禁了就不好了。辟谷之术我是学了,不得已可以坚持个一两个月,平常还是要照三餐吃的。”辟谷虽然不会饿,可是嘴馋啊,这个真的很难控制。 楚天遥轻摇了下头,一心满是红尘意,看来以后要多教导他脱俗了尘,免得坠入俗世不能超然,轻合上书,“休息吧。” “嗯,休息。”水长欢站起来,想到这几日都可以和楚天遥一起沐浴、同房而眠,他就不得由心中欢喜,脚步轻快的走向了自己的床铺。 作者有话要说:  贤惠的长欢。。 ☆、游湖闲渡夜偷香 三天之后就是飞星掌门杨仁美的生辰,仙人的生辰一般是极少庆祝了,除非是有特别的年岁才会庆祝一下,今年是杨仁美两百岁生辰,又是成为掌门的第一百年,所以才会举行寿辰宴,邀请与飞星派亲近的亲友到来。 匆匆过去两日,楚天遥并未外出,只在房中看书,有时指导杜惊弦几句,闲散得不慌不忙,眼看只剩一天时间了,还一点准备也没有,水长欢都急了。 已是午后,看楚天遥还在慢悠悠的翻着书,水长欢走了过去,“后天可就是时候了,你打算怎么做?要是被轰出来,我可没办法。” “不急。”楚天遥又翻了一页书。 “还不急?”水长欢不解,可看楚天遥从容淡定的,似乎胸有成竹,“那什么时候急?” 楚天遥抬头看了下他,又看了看窗外,依照水长欢的性子,陪着他闷了两日也是不容易了,还是带他出去走走,免得闷坏了,“金光湖景色不错,去游湖吧。” “好啊。”水长欢应下后才察觉过来,刚才不是在说正事吗? 楚天遥收起了书,“走吧。”起身整了下衣裳朝着门口走去,水长欢跟上,“叫上杜公子吗?” “让他安心修行吧。” “嗯。”水长欢点头,那就是他和楚天遥两个人游湖了,这倒是很好。 四月的风暖暖,阳光明媚,满湖波光潋滟,远山如青螺,楚天遥直接包下了一艘画舫,飘飘摇摇的在湖面上赏景,画舫里摆了茶几软座,两个清秀的少女在一旁烹茶侍候。 画舫上轻纱翩翩,珠帘声脆,水长欢趴在窗口看了外面的湖光水色,觉得有些晃眼,转身过来,楚天遥不知何时已经又拿出了书,继续看着。 “你这是换个地方看书吗?” 楚天遥没有抬头,只是道,“觉得闷?” “不会。”水长欢笑了笑,以前总觉得闲不住,喜欢热闹一点,可在楚天遥身边,就这样静静的不说话他也觉得很好。 “那就好。” 坐了一会,听到泠泠琴声传来,楚天遥看了一下,是一艘画舫经过,画舫上挂着红缎花,这是花船,船上的都是歌姬舞女。楚天遥高声吩咐,“船家,请两位花船的歌姬上船来。” “好的,公子稍等。”船家连忙靠了过去,那花船的人一看这边是两位人品不凡的公子,赶紧挑了两人送来。 娇美歌姬,手捧琵琶而进,竟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如珍、似玉,拜见两位公子。” “嗯,请坐,挑你们拿手的曲子唱吧。”楚天遥吩咐道。 如珍、似玉坐了下来,对视一眼,很是有默契的调琴唱曲,歌声婉转,宛如黄莺出谷。弦成曲调唇吐妙音,含情双眸朝着楚天遥和水长欢这般看,秋波暗送,柔情无限。水长欢移开双眼并不与她们有眼神接触,而楚天遥低头看书,自是一点也没有在意。 一连听了五首曲子,看水长欢并不是很有兴致,楚天遥也就让船家送歌姬回去,他们又接着在湖里慢慢的逛着,穿过柳荫,经过莲丛,直到夕阳西下,方在北湖畔的停下。下了画舫,两人在湖畔转了转,看一家酒楼好似不错,就进去吃了个晚饭,等着出了酒楼天已经全黑了。 “我们就这样闲逛?”抬头看天色已晚,水长欢才想起来,出来之后是一点关于飞星派的事情也没有打听。 “不急。”楚天遥还是不慌不乱的在街上走着,遇到街边摊子有新奇的东西还驻足看看。 转过一条街,行人渐少,前面绿树掩映,似乎是一个小树林,水长欢叹了口气,“我发现你这人有点讨厌,你心里怎么打算的就不能告诉我吗?” 走进树林,林中树叶茂密是一点星光也不透,一片的黑茫茫,水长欢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林里的黑暗,“走这里做什么?路都看不清楚。” 楚天遥走在他旁边,依然是步步前行,水长欢脚步有些迟疑,不下心被石头绊到,身子一倾斜,楚天遥伸手拉住他,“慢点,跟着我。”他没有松手,拉着水长欢的手臂向前走去。 没一会便见林里的萤火虫闪闪烁烁的,像是天上的星,一只流萤缓缓飞来,落到了楚天遥的指间,水长欢认得这是楚天遥的流萤。流萤再次飞舞,朝着右边飞去,楚天遥拉着水长欢跟着流萤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一个院墙边上,看着应该是民宅,流萤飞过墙头,楚天遥正要跃起,水长欢一把拉住,“这是别人家,我们进去干嘛?” “嘘,走。”楚天遥飞身一跃,跃上墙头,落到了院子里,水长欢无奈跟上,只见院里一片花草,一蔷薇花架开得灿烂,花香阵阵随夜风而来。院里未点灯,只能看到有一座小巧凉亭,前面厢房也是暗暗的,似乎无人在家一样。 -- 第38页 “来这里做什么?你要做梁上君子也要挑个大富大贵之家啊。”水长欢很是不解。 看水长欢紧张兮兮的,楚天遥觉得有些有趣,“梁上君子是偷金盗银,你不觉得我们比较像是偷香窃玉吗?” 水长欢看了看满院的花,香是有了,至于玉?他转头看楚天遥,夜色朦胧也掩不住他风华绝世,此玉也很好。轻声笑了笑,“然后呢?” 楚天遥还没开口,前方灯光摇曳,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水长欢连忙拉着楚天遥躲到了蔷薇花架后,猫着身子悄悄的透过花朵往那边看。 一盏美人灯,提灯也是一美人,面若春花,身着粉色衣裙,窈窕身段是步履生姿,她走到了亭子上,将灯笼挂了起来,这才看清楚亭子里的桌上还摆着香炉弦琴。她点了一块香,绣球香炉袅袅飘起白烟,左右看了看,却没有坐下,像是在等什么人。 楚天遥站直了,水长欢连忙去拉他,刚开口要说话,楚天遥的手已掩住了他的嘴巴。唇碰到他温热的掌心,水长欢一愣,楚天遥松开手,“乖乖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他走出了蔷薇花架,身影一闪,已进了亭子,水长欢也不能去抓人了,只能是继续躲着悄悄的看。 楚天遥一入亭子,那美人就双手摆出拈花之姿,屈膝一礼,“秋霞拜见仙使。” “请起。”楚天遥一点头。 秋霞抬眸看了下楚天遥,半是倾慕半是含羞,“秋霞在这边已经许久,今日有幸见到仙使如此凤仪龙姿,天人风采,真是三生有幸。” “客气了。”楚天遥目不斜视。 秋霞从袖里取出了一本书册,双上捧到楚天遥面前,“这是仙使要的东西。” 楚天遥接过,翻开看了几眼,随即收起,“有劳。” 秋霞低头浅笑,“这是秋霞该做的,不知仙使居于何处?天色已晚,不如在寒舍休息吧?” “不必了。告辞。”楚天遥利落的转身。 秋霞连忙伸手,一下子拉住了楚天遥的衣袖,楚天遥回头看她,秋霞松开手,“这些人不好对付,仙使可要小心,若有需要,吩咐秋霞即可,秋霞必全力以赴。” “多谢。”楚天遥出了亭子,风轻扬,灯笼里的蜡烛突然灭了,院里归于黑暗,一群流萤飞舞乱人眼波,楚天遥一扯水长欢,刹那就已出了宅院,到了金光湖畔。 站定了水长欢才发现楚天遥不一样了,虽然也好看,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容,“你?” 楚天遥一抹脸,幻术散去,恢复了自己的面容,“幻术罢了。” “哦。”刚才虽然可以看到亭子里的情形,可楚天遥一直没正对着水长欢,水长欢也没有看清楚他的脸,更何况一点谈话声也没有听到,“那个人是谁?你不会是要偷这个香这个玉吧?” “那个人是城里许多秦楼楚馆的幕后老板,手握城里绝大多数的信息,我花了些银两,买一些关于飞星派的消息。”楚天遥解释道,这个说法是对的也是错的,那个秋霞确实是幕后老板,掌握许多信息,不过楚天遥一分钱也没有花就拿到了关于上临观事件的所有证据和信息。 千尘宫是在西边,可千尘宫弟子也散于天下四海,隐藏在凡间仙门之中,拥有众多耳线遍布四处,这位秋霞就是这般的存在。楚天遥是仙尊,自然有让她听命的信物,不过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才用幻术遮挡了面容。 “还有这样的?”水长欢有些惊奇,“是你的流萤带回来的消息?”像这种人已经很是隐秘,而楚天遥明显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楚天遥嗯了一声,“走吧,回去细细看看。”刚才只是随意一翻,就看到了不少让人气恼的事。 “好,回去吧。”知道了那个女子和楚天遥没有关系后,水长欢就放心了,不过刚才那个女子拉了楚天遥的袖子?水长欢垂眸看了看楚天遥的衣袖,像这种烟花之处的女子竟然敢动手动脚占他的便宜,真是让人生气。 不对不对,不是生气,是?水长欢思绪一顿,他为什么要生气?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他那么敬佩楚天遥,自然是有必要维护楚天遥的清誉的。想顺了这一点,水长欢暗暗点了点头,楚天遥对重云有恩,他替朋友报答,也是该如此。 ☆、碧庭水悠朝阳起 一本薄薄二十几页的书册,写尽当年一场血雨腥风,上临观之恨,飞星派中人一手造就。当年五音道长成为大乘高手,收下几个徒弟,徒弟各个雅名广传,一时上临观一跃成为仙门清雅之地,虽是门徒少,可提起东陵城,无人不知上临观。 飞星派虽是三门五派之一,可一城焉能容下两仙门,上临观势头盛过飞星派,假以时日取而代之是极有可能的。更何况五音道长与杨仁美还有嫌隙,同是大乘高手,虽不好宣战,只能是维持表面平和。 杨仁美本非心胸宽广的人,眼看五音道长和上临观越来越好,不由心生忧虑,贾成山那时候常侍奉在他身边,对于他的担忧是心中有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是难挡有心人。在三十年前一次围剿魔门弟子的时候,五音道长心生怜悯,放过了一个魔门弟子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并将托付给了一家农户养育,取名为向善。 这一切被贾成山看在眼里,他悄悄的给那个向善灌输五音道长是他的杀母仇人,更让那户人家苛待那向善,培养向善的怨恨之心。向善慢慢长大,对五音道长是恨之入骨,他入了魔门,成为了魔门弟子,三年前,一场阴谋终于开启。 -- 第39页 已成魔门弟子的向善装扮成一般农夫,每日里给上临观送新鲜的青菜,慢慢的和上临观的人混熟了,他盗走了五音道长的印鉴,写下了带着魔门印记的信件,编造了一段谎言,交给了贾成山。 贾成山拿着伪证交给了杨仁美,杨仁美一看十分欢喜,当即就添油加醋的通报给凌空门,一番用功之下,不容五音道长申辩,凌空门便定了五音道长的罪名。为了斩草除根,贾成山铁石心肠,造就上临观一夜血腥。 为防五音道长到了千尘宫会有转机,杨仁美授意之下,贾成山再下毒手,在押送五音道长去千尘宫的路上,买通凌空门的人,给五音道长下了毒药,断仙脉,毁元丹,更是将上临观满门覆灭的事告诉了五音道长,五音道长悲痛之下,吐血而亡。 看完书册里记录的内容,杜惊弦满脸是泪,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满腔恨意。师父一丝怜悯,竟惹来这身死观灭的下场,苍天无眼,人心险恶。 水长欢更是吁叹,所谓勾结魔门,竟是同道之人捏造陷害,这贾成山、杨仁美为了虚名为了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心狠手辣,害死无错无果的五音道长,还残杀那么多人,实在是罪无可怒。 “这是物证。”楚天遥手里拿着当年向善盗走的五音道长的印鉴和那封信件的誊写信,信中的字迹内容仿得是一般无二。面对这样的事实,楚天遥也是脸色沉沉,“还需要人证。” “向善。”一切的根源都是这个人。 楚天遥道,“听闻他如今在碧庭湖那边出没,我过去一趟将他抓来。” 水长欢立即道,“碧庭湖离这里有点距离,我陪你去,找起来比较快。” 杜惊弦道,“公子,我也去,我一定要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楚天遥摇头,“他,我会带回来,等他说完该说的话,自然是该死。你要杀贾成山,那就需要更高的修为,静下心好好的留在这里。我送你一道剑意,你细细参解,此招,可杀贾成山。” 指间轻点杜惊弦的眉心,一道灵力灌入,杜惊弦微闭眼,只觉得脑海里多了一道剑意,无法测量的强大和锋利,剑可断山峰,意可斩天河。 一时间,杜惊弦几乎有些受不住,他用全部心神去将剑意暂且封印,不敢细思,他睁开眼,恭敬一礼,“多谢公子。” “回去吧,我和长欢去去就回。”楚天遥安抚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杜惊弦告辞回了房间。 听到楚天遥答应自己去,水长欢连忙站起来,忽想到昨日的衣裳还没收,他匆匆跑下楼,去了后院将衣裳收回来,回到房间,他很是努力的想把衣裳叠好,可惜都失败了。楚天遥上前自己叠了衣裳,还算是整齐,顺手还把水长欢的衣裳也叠了。 水长欢笑得微眯了眼,很是小心的将衣裳收好,“走吧,过去碧庭湖也要几个时辰。” 碧庭湖离东陵城有六千里之遥,偌大湖泊茫茫如海,湖泊里岛屿上百,湖水深不可测,传说岛上湖中还有不少凶猛妖兽,故而除了一些岸边的渔民,一般人是不愿意到这里的,而那些岛屿和湖中心便是仙门弟子也是不愿去。 剑光划过夜空,天微亮,太阳还没出来,楚天遥和水长欢就到了碧庭湖上,水长欢四下张望,皆事水泊茫茫,“那个向善是魔门弟子,难道这里是有魔门的地盘?” “魔门虽行踪隐秘,不过我大概知晓他们的方位,这个碧庭湖算是有所关联吧。”楚天遥御剑落到了湖中一处岛屿的礁石上,收起了仙剑,水浪滔滔不停的拍打着礁石,激起浪花朵朵。 “你竟然知道魔门的地方?”水长欢有些惊喜,若楚天遥知道关于魔门的消息,说不定知道些关于他娘亲的事。 楚天遥点了点头,“天下就这般大,同在这天地之间,又哪里真的无踪可寻呢。” 水长欢心想,如果想找他的娘亲,就要告诉楚天遥他的身世。他相信楚天遥不会想那些仙门的人一样心狠,只是现在也不是问这事的时候,还是上临观的事重要。 “如果向善藏在这些岛屿上,那我们一个个找,只怕要找到明年。” “不过是个寻常的魔门弟子,没有藏得那么严实,我知道他在哪,过去拎起就走就好。”楚天遥胸有成竹,一切就在掌握。 水长欢疑惑的看了下他,“那就走啊,我们停在这里干嘛?难不成他在水里?” “太阳就要出来了,看个日出吧,这湖水之中看日出,赏山影水色,不是挺有趣的?”楚天遥指了指东边,天边的云霞宛如浮在水面上,显出五彩之色。 水长欢转头看去,天边的景色确实很美,云霞颜色缤纷,霞光落在湖面,水漾鳞彩,很是壮观,“没想到你还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人生在世,处处皆是风景,不过是沿途观赏罢了,这般如画景色可记于脑海,藏于心间,遇到不如意之事,顾念如此美景,也会心生善念吧。”楚天遥是意有所指,想让水长欢多领略这世间美好,少些戾气。 水长欢认可的点了下头,抬眸看向天边,重重云彩慢慢的散去,朝阳跃出了湖面,刹那光辉溢满乾坤,耀目非凡,水长欢微转头看向了楚天遥,他临风而立,脚踏波涛,白袍如雪浪瑶瑶,面如冠玉,双眸犹如藏满了这朝阳光芒一样潋滟。 此时此景此人,可记于脑海,藏于心间,魂梦不忘。 -- 第40页 看着朝阳,楚天遥微微笑了下,“走吧,一日之计在于晨,趁早将人带回去。” 水长欢要召出仙剑,楚天遥阻止了他,“不用,就在这里。”楚天遥跃下礁石,往着岛中走去,水长欢跟上,“你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未卜先知,怎么连路都知道?”他还以为楚天遥是随意落在这个岛屿的,没想到就是目的地,想来想去那个册子上也没有说向善的下落啊。 “好好跟着。”楚天遥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带着他走进去了一片树林。 这岛屿不见人迹,树林茂密,藤蔓荒草掩映,林中鸟兽不时出没,晨露未消,雾气未散,颇为阴森,穿过树林不见宽敞之地,唯有山壁挡路,山壁长满青苔,难以攀登。 “就在这里等等吧。”楚天遥拉着水长欢跃上一棵大树,藏在了茂密树叶之间。 水长欢看了看下边,又看了看那山壁,“守株待兔?” “嗯。这里是魔门一个据点,山壁之中另有乾坤,不过里面凶险我们就不去了。向善每隔三日都会从里面出来,去岸上采买东西,今天会出来。”楚天遥解释了一下。 水长欢多看了山壁几眼,另有乾坤?看着地方倒像是关押流放人的地方,也不知道魔门在这里藏了什么秘密。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果然见山壁移动,两个男子走了出来,都穿着黑色衣衫,手里都拿着剑,一人较胖,一人较瘦,瘦的那个就是向善。两人似乎宿醉刚醒,还有些迷迷瞪瞪,勾肩搭背的朝着树林走来,走到林边胖子伸了个懒腰,“最近上面是抽了什么风?竟然要送个女人过来,过来给我们取乐吗?” “看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若有女人倒是很好。不过我听说这个女人可不寻常。”向善有些神秘的说道。 胖子立即问,“向兄,你一向消息灵通,来的是什么人?有油水吗?” 向善笑了下,“这件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有些得意的朝着林里走去,胖子在他背后很是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却又很快变了脸色,一脸谄媚的追上来,“向兄,你就说说吧,我一定不传出去的。” 任他求了一会,向善才颇为得意的道,“那可是个大有来历的女人,你可知道我们魔门圣女?” 魔门圣女?树上的水长欢一听到这四字,心里一揪,正想再听听,楚天遥已飞身而下,双手一抽,拔出了向善和胖子身上的剑,右手剑横在了向善的脖子上,左手剑已刺穿了胖子的心脏,不及出声,胖子倒地而亡。 楚天遥就站在向善前面一步之处,背着对着他,白袍是滴血不沾,向善是浑身一凉,动也不敢动,“你是谁?” “向善?”楚天遥没有回头。 向善犹豫的回答,“是。” “该死。”楚天遥手里剑一动,水长欢已跃下,一敲向善的脑袋,向善晕了过去。 水长欢一把拎住向善的衣领,没让他倒在地上,随即朝着楚天遥咧了下嘴,“先不能杀,拎回去。” ☆、善解人意应有疑 水长欢拎着向善,楚天遥走在前面,很快出了树林,楚天遥本要接过向善自己带着的,水长欢却担心向善弄脏了他的衣裳,坚持要自己带,楚天遥也就随他了。御剑上高空,楚天遥方把向善的剑丢入了湖水之中,随即返回东陵城。 大白天的带着一个人进城有些扎眼,楚天遥特意在城外就雇了一辆马车,将向善带进了城,拎回了客栈里,水长欢很是利索的将向善五花大绑,眼睛还蒙上了黑布,更是给喂了迷药,让他醒了也没办法挣扎。 在房里设下结界,楚天遥解开了向善的穴道,向善苏醒了过来,意识都动弹不得,周围很是安静,连呼吸声也没有听到,细细的他听到了倒茶的水声,停顿了三次,应该是三杯茶,三个人。 向善张口问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什么人?” 楚天遥慢慢道,“向善,三十岁,生父母被仙门所杀,在白杨村长大,十八岁入魔门,二十五岁入丹元境,被遣至碧庭湖,看守魔门监牢。” 向善暗暗心惊,“你有什么目的?” “三年前,你和贾成山一起诬陷上临观勾结魔门,上临观中人无一生还。” 提起往事更惶恐,向善紧抿着唇,好一会才道,“你要报仇?” “我要飞星派名誉扫地,我要贾成山的命,你只需要将事实说出来,我便放了你。” 原来是跟飞星派有仇,向善稍微放了心,这种境地下,只要乖乖听话,也许可以保住性命,“飞星派可是一大仙门,就算我说了,只怕没人信。” “你只需要说就好,若有隐瞒,千刀万剐。”楚天遥封住了向善的五识,转而对杜惊弦道,“明日会有千尘宫的仙使前往飞星,由他将向善带去。待他坦白之后,你可向贾成山宣战,你能杀了他自然好,若不能杨仁美也会杀,杨仁美若不杀,那就千尘宫杀。”贾成山的死路是确定的,不管是哪一边动手,都是死。 “还有杨仁美,他暂时杀不了,不过我会他再也当不了掌门,以后找时机再杀吧。”杨仁美毕竟是大乘高手,也是飞星掌门,若立即杀了,飞星派动荡,仙门必有混乱,楚天遥需要一个时间让飞星派自我安定下来,那时候动手比较好。 杜惊弦知道要杀贾成山有机会,要杀杨仁美难度还是比较大,凭他自己力量根本就还动不了大乘高手,全部仰仗千尘宫出面也不是他所愿。 -- 第41页 看楚天遥这般就轻易决定贾成山和杨仁美的生死,水长欢心里有些复杂,贾成山是灵合境的在仙门里也不算是太稀奇的,杀了他对于飞星和仙门都没有什么差别。可杨仁美是大乘高手,又是一派掌门,杀与不杀,楚天遥竟然说得轻巧。 还有,碧庭湖的岛屿竟然是魔门的监牢,这种事就连他都不知道,甚至连爹作为律心门掌门也不知道,楚天遥却是连地点方位都一清二楚,难道千尘宫的弟子就这么厉害? 对了,若碧庭湖那里是魔门监牢那向善所说魔门圣女要送到那里关押?水长欢的心有些躁动了起来,他要去那里将他娘亲救回来。 向善放在杜惊弦房里由他看管,水长欢和楚天遥回了房间,已经是午后,想着忙和了一天还没吃东西,水长欢很是勤快的去取了饭菜回来,和楚天遥一起用饭,吃完饭沏了壶茶,水长欢试探着问道,“你对魔门似乎很熟悉,那你知不知道魔门圣女?” 楚天遥细想了一会,“略有所闻。” 水长欢心中一喜,“那可以告诉我吗?” 楚天遥点了下头,“魔门向来行踪隐秘,魔君也未曾现于人前,而这魔门圣女,传闻乃是魔门于千万女童中挑选出来的,至真至洁,被视为献给上天的圣女。圣女在魔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一生不得婚嫁,保持冰清玉洁,直到魔门需要,便会将圣女献祭于天。” 可以说,圣女的一生是悲哀的,生死皆掌握在魔君之手,甚至需要无情无爱无欲无求,像是傀儡一样的坐在那个位置上,等待着踏上那条死亡的路。 没想到魔门圣女是这般的凄惨,从被选中开始,就注定了死亡。想到自己的娘亲是过得这般的凄凉,水长欢更是心疼了,这个魔门真是太没人性了。 “那你知道如今的魔门圣女是谁吗?” 楚天遥摇头,“不知道,魔门的圣女被献祭的时间并不一定,有时候几年换一个也是很可能的,何况圣女对于魔门只是形式上的重要,并不会去多注意。” 水长欢深吸了一口气,他很是认真的看着楚天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嗯?”楚天遥注意到水长欢说得很是郑重,连带眼神也有些不安。 水长欢定了定心,“我的娘亲是魔门圣女。” 闻言楚天遥眉头微皱,随即心中了然,原来是如此啊。因为水长欢的母亲是魔门圣女,所以前世的水长欢在走到绝路的时候才会投入了魔门,从而成为了魔君。这血浓于水,今生想让水长欢和魔门没有关联就有点难度了。 “若是如此,你的母亲必被魔门厌弃,所以可能会被押送碧庭湖那边关押。”楚天遥很快就联系了起来,既然这圣女生下的水长欢,那就不再是冰清玉洁,自然不能被作为祭天的圣女,也就说她已叛出了魔门。 水长欢一直注意着楚天遥的神情,看他略微疑惑后又瞬间舒展了眉头,没有一丝的厌恶和惊惶,“嗯,你不怕吗?”他可是魔门圣女的儿子,可以说和魔门关系匪浅,简直都可以列入魔门余孽里面了。 “有什么好怕的?”楚天遥瞟了他一眼,知道他以后会成为魔君都可以从容处之,知道他身世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水长欢摸了摸脸颊,这人还真是淡定,淡定得让他惊讶,“我是魔门圣女的儿子,也就说我爹的妻子是魔门圣女,你不觉得我们与魔门有关系吗?” “确实有关系,不过这个也不是你的错,你又没办法选择出身。至于你爹,”想到那一日在律心门,水文柏吟诗的悲凉模样,楚天遥轻摇了下头,“大概是情之所至吧。” 水长欢只觉得心中暖暖,楚天遥真的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仙魔不两立之下,还能如此公正公平的为他着想,甚至也顾念到了他爹的心意。在知道了自己身世后,心里的忐忑不安似乎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水长欢忍不住握住了楚天遥的手,“谢谢你。” 楚天遥抽出手,轻拍了拍他的手,“既然这样,等这里的事情了解,我们再去一趟碧庭湖,若能将你母亲救出来,那你就可以一家团聚了。”这样子也算是满足了水长欢今生一愿了,若是家庭和合,那水长欢心有牵念,就不会走到绝路了。 水长欢很是感动的点了点头,楚天遥这个人真是很好很好,好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心里的感激之情。 天色已暗,夜色沉沉,房间的窗开着,向善已经被带过来这边了,依然是封闭着五识。杜惊弦参悟着楚天遥给他的剑意,略有所得,便向楚天遥请教,以解疑惑,楚天遥很是尽心的为他解疑。 忽的一阵清风袭来,一个白影从窗外跃了进来,水长欢和杜惊弦立即站起握紧了剑,只见来人披着白袍,脸上戴着半边的银色面具,挡住了下半边的脸,看着身形是个男子,而且是个大乘高手。 他双臂一展后交叠,十指拈花般的低头对楚天遥一礼,“萧铎参见公子。” 楚天遥一摆手,“不必多礼了,向善你带走,明天照计划行事即可。” 这叫萧铎的低头应下,“是。”略迟疑了一下,“公子出门在外,身边无人侍奉终是不妥当,还是让、” 楚天遥打断了他的话,“不必了,出门在外,一切从简,那些虚礼不用在意。” 萧铎只能作罢,朝着向善走去,顺便看了看杜惊弦和水长欢,就这两个修为低微的小辈跟在仙尊身边,真是让人不放心啊。“那萧铎告退。”他一手拎起向善,很快就从窗外跃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 第42页 水长欢默默的咽了下口水,这可是大乘高手,甚至是不在他爹之下的大乘高手,竟然对楚天遥行礼,似乎以属下自居,水长欢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天遥,你在千尘宫是做什么的?” 楚天遥只是端起了茶,“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我在千尘宫不需要做什么。” 水长欢无语,好吧,算他问问题没有问清楚,那就重新问,“不是,刚才那个萧铎是大乘阶的吧?他向你行礼?” 对于这个,楚天遥也有点无奈,他已经事先说了不用行礼,可这萧铎是没有行大礼,却也行了见礼,他也不好拦着,回礼的话萧铎只怕就要跪下还礼了。 “哦,我的辈分比较高。”这一点是事实,他是前任仙尊的徒弟,自然是辈分极高的,按辈分来算,萧铎叫他师祖都是可以的。 “这些不重要,晚上好好休息,明日可是会很热闹的。”楚天遥微微笑了笑,一场要降临在飞星派的风雨,做为看热闹的人也是需要好精神的。 ☆、三人乱宴讨公义 飞星派建派至今五百余年,共经三位掌门,杨仁美执掌两百年,如今可以说是一手掌控飞星上下了。掌门的生辰盛宴,底下人肯定是万分精心准备,佳肴美酒是应有尽有,整个飞星派更是处处鲜花着锦,铺陈得喜气洋洋。 一大早便有各处仙使御剑而来,东陵城上空是剑光流窜,宛如白日焰火。午后时分大多的客人也就都会到齐,其后宴席开始,会持续到半夜时分。 楚天遥三人在客栈里吃饱喝足后,在午后方不紧不慢的前往飞星。长街之上,杜惊弦唇微抿,脸色沉静,整个人如一支弦上箭一样,蓄势待发。 “惊弦,你太紧张了。”楚天遥伸手拍了下杜惊弦的肩膀,一股温和的灵力随之注入,汇进杜惊弦的经脉之中,缓和了他紧绷的情绪。 杜惊弦放松了下来,“多谢公子。” “平常心就好,贾成山不足为道。”楚天遥安慰他,“万事俱备,等他的终是死路一条。” “这是我自己的仇怨,却劳公子为我铺排,还要借千尘宫的势力。”若非公子是千尘宫的人,他想要报仇就要以一己之力对付飞星派,这太难了,除非他修成金仙,否则也动不了飞星派。 “惊弦,其实这件事,千尘宫有过。”楚天遥轻声一叹,“处于其位,未行其政。”也是他之过。千尘宫不理俗事也不理仙门风云,只管独善其身,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唉,前世的劫难,有魔门的过,也有仙门的过,更有千尘宫的过,若千尘宫能秉公理事,将仙门管理好,也就不会有律心门之祸,又哪里会有未来灭世的魔君水长欢呢。 “现在就不要说这些了。”水长欢看向前面的飞星派大门,“该进去了。” 楚天遥轻摆衣袖,“走吧。” 仰首阔步走进飞星派,进入的请帖早已准备好,并未用律心门的也未用藏剑山庄的名义,只是寻常一散仙的帖子,也足够三人进去了。宴席是在偌大练武场上办的,上面用红绸搭建起彩棚,遮挡日光,底下摆开一圈圈的酒席,中间设舞台,舞女歌姬轮番上台。 三人只在角落里坐下,水长欢四处一看,“来的人还真不少,凌空门、流云派的人都到了。” 楚天遥也环视了一周,“仙门的人我大多只知其名,不知其人,你帮我认认。” “好。”水长欢点头,从场上地位最高的说起,“凌空门来的是少主木荣宣,今年二十九岁,魂定上境,少仙榜十九。”木容宣坐在远远的贵宾之位上,深蓝衣色,如海幽幽,奢贵华丽,面若敷粉,眉梢风流。 “坐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是凌空门的护法,李禾盛,上仙榜第七十名,灵合上境。再下一桌的就是流云派的长老欧阳赭,大乘下境高手。”水长欢捡着地位修为比较高的人介绍了一遍,其他的仙人也略微提了提名字出身。 客人已到齐,主人家也就隆重登场了,杨仁美携其夫人,加上两个儿子杨奇胜与杨奇岚,端坐首位之上,举杯一番感谢后,吩咐开席,一时间歌舞起,佳肴纷纷端上,杯盏觥筹,越发热闹了。 酒过三巡,杨仁美两个儿子献上了礼物,随后在场宾客也送上了礼品,奇珍仙丹灵物是轮番上场,渐到尾声,杜惊弦站了起来,走到中间,“在下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杨掌门。” 杨仁美看着他,很是眼生,贾成山认得杜惊弦,他往杜惊弦这边看了看,看到楚天遥和水长欢,贾成山站了出来,“掌门,这个是藏剑山庄楚天遥的护卫,那位就是楚天遥了。” 众人大多把目光投向了楚天遥,这山庄的前庄主虽不是仙门的,不过他让妻成全有情人,将山庄拱手相让的事迹也是让不少仙人是津津乐道。看到了楚天遥也就看到了水长欢,这律心门和藏剑山庄的关系很是密切了,也不觉得奇怪。 杜惊弦依然直视着杨仁美,“在下杜惊弦,此次代表上临观而来。” 上临观三字一出,勾起了不少人的记忆,贾成山杨仁美更是心中一惊,贾成山当下是脸色一变,“你是上临观余孽,竟敢出现在这里,快给我拿下。” 立即有两个飞星派弟子上前要抓人,他们朝着杜惊弦抓去,剑光一闪,楚天遥的净世剑已出鞘,浮在杜惊弦身侧,剑气形成屏障将杜惊弦护着,楚天遥一理衣袖,“你继续说。” -- 第43页 杜惊弦很是淡定的道,“上临观从未与魔门有过牵连,三年前你们诬陷家师,害得家师身负污名饮恨黄泉,更残害上临观上下一十六人,斑斑血迹今犹在,杜惊弦今日就来讨一个公道。” “你上临观勾结魔门,证据确凿,凌空门亲自缉拿,是尔等反抗拒捕,才被当场处决,飞星何过之有?楚天遥,你要和我飞星派作对吗?”贾成山挥剑刺来,意图破开楚天遥的剑气。 “楚某行事,只循正理,当年贾护法可以一言残杀无辜,怎么今日还不许苦主讨债了?”楚天遥闪身而来,右手一把握住剑,左手一挥袖,一股强大的灵力挡住了贾成山的攻势,他的剑距楚天遥身前七尺远就无法再进了。 眼眸是冰山上千年堆雪的寒,楚天遥左手一摆,贾成山疾步而退,直退出了七八步,知道不能再退了,他挥剑劈下,终于将这一掌风劈开,掌风散向左右,灵合境下的客人桌椅颤动,灵合境上的还能保持不动。 “楚天遥!”贾成山只觉得心血沸腾,那日花露楼交手,到如今还是心有余悸,没想到楚天遥修为如此深厚。 杜惊弦道,“杨掌门,今日我是要一个事实。听闻上临观一案,与飞星派多有牵连,你们如此气急败坏,莫非还真是飞星一手遮天,残害同道?” 满堂宾客皆是仙门中人,大庭广众之下杨仁美知道自己不能不说话了,“当年五音道长弃正道而入邪道,与魔门勾结,自毁声名,我也是十分痛心,不过此事与我飞星并无关联,杜公子,你要公道,怕是找错地方了。” “往事历历在目,这位贾护法领着凌空门的人而来,布天罗地网,下迷药,以我师兄弟的性命,威胁家师自锁灵脉,家师被你们带走,而贾护法,你下令杀我师兄弟,挥剑而下可曾有过犹豫?家师被押送千尘宫,半路而亡,杨掌门,家师是大乘修为,如何能轻易死去?你说与你飞星无关联,那告密书信,那个叫向善的魔门弟子,又是谁苦苦经营?”杜惊弦一连三问,眼中泛泪,声音微颤。 贾成山没有预料到杜惊弦竟然知道向善,“当年你们不肯认罪,我无奈才将你们拿下的,何曾故意要害你们性命。五音道长羞愧自尽,与我飞星又有何关联?” 杜惊弦满腹悲愤,“有何关联?当年我师父剿杀魔门弟子,本着仁慈之心,放过一襁褓婴儿,将他送给农家养育,取名向善。没想到你包藏祸心,竟然私下作乱,不仅让那家人虐待向善,更告知他的身世,引得向善心生怨恨,要报家仇。向善堕入魔道,不过是魔门一寻常弟子,你却教他偷走我师父印鉴,写下一封莫须有的通魔书信,由你飞星告密通报了凌空门。凌空门不分事实真伪,便带人上门捉拿。这般般件件,哪里与你飞星派无关联!便是凌空门也难逃干系!” 听他说完这些,在场的人都坐不住了,这字字句句可不像是胡编乱造的,可若这是事实,那飞星派和凌空门谋害同道,杀人灭口那是天理难容啊。凌空门少主木荣宣见牵扯到了自己家门,也是立即皱起了眉头。 “胡言乱语!你信口雌黄,竟敢污蔑飞星,污蔑凌空门!”贾成山往前两步,想着击杀了杜惊弦。可楚天遥护在了杜惊弦前面,冷眼相对,看得他是心惊胆战。 有和飞星派较为亲近的人也开口质问,“上临观勾结魔门,背弃仙门,当年是人尽皆知,你黄口小儿也敢质疑凌空门与飞星派。” 有些人注意到了水长欢,不免联想更多,“水少主,你与这两人同行,莫非此事与你律心门也有关联?” 水长欢站了起来,正要开口,有一飞星弟子匆匆而来,“禀告掌门,千尘宫仙使驾临。” “千尘宫?”不说杨仁美吓了一跳,满堂宾客无不惊诧。 “你可看清楚了?”杨仁美追问。 那弟子点头,“白袍朱绣银面具,没有错。” 杨仁美看了下场上的楚天遥和杜惊弦,“杜公子,楚公子,贵客来访,还请两位去后院休息,此事我们稍后再谈。” “何须稍后谈,此时非常好。”楚天遥挥剑向天一划,剑气江海一般倾泻而去,顶上红绸屏盖碎裂,宛若花瓣纷纷落下,如花雨翩然,白衣公子执剑,于这繁花之中临风而立,风华绝世。 看楚天遥这一剑的气势,杨仁美知道想要悄悄将两人拿下是不可能了,“楚公子身为小辈,如此不懂礼仪,成心毁我宴会,本掌门倒想领教一下。”仙使即将到来,也不顾什么以大欺小的面子问题了,杨仁美飞身朝楚天遥抓来,并未出剑。 水长欢心中一惊,连忙往楚天遥这边跑去,楚天遥护在杜惊弦前面,巍然不动,视杨仁美如无物般,忽的一道白影从天而降,衣袖一扬挡住了杨仁美的攻势,来得是萧铎,他白袍随风轻摆,冷眼看着杨仁美,“杨掌门好大的威势啊。” ☆、飞星一战声名显 在萧铎话声一落后,还有九道身影闪现而来,一色雪袍朱绣,绣那雪域千瓣莲,半面银色面具遮面,确实是千尘宫弟子服饰,十人皆是大乘境界高手,便是如今三门五派的人加起来,大乘高手也不过五六十来人,这一次来十个,是无人敢冒充也无人能冒充。 在场众人纷纷起身,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千尘宫弟子,果然如传说那般都是不凡仙人,“拜见各位仙使。” -- 第44页 杨仁美也是弯腰一拜,“仙使降临,本该远迎,俗务缠身,真是失礼了。” “杨掌门客气了,在下奉仙尊之命,巡视天下,听闻杨掌门生辰,便来凑个热闹。这里果然是热闹得很。”萧铎神色不变,言语平淡得不起波澜,其他九人列队一旁,并未开口。 千尘宫下,杨仁美可不敢称大,“多谢仙使,请问仙使尊姓大名?” “在下姓萧名铎,千尘宫银绣护卫。”这银绣护卫,乃是仙尊座下的护卫队,其地位也许在千尘宫不高,可这护卫到了外面,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凭这十人之队,要斩杀飞星一派也是不再话下。 “萧仙使,请上座。”杨仁美示意弟子们安排座位。 萧铎一摆手,“不必了,”他往前一站,环视众人一周,随即看向杜惊弦,“可是上临观杜惊弦?” 杜惊弦一拱手,“在下正是杜惊弦,上临观含冤未雪,请仙使明察秋毫,还我公道。” “上临观的事,我查得一清二楚,”萧铎一瞟贾成山,再一看杨仁美,“就是不知杨掌门是愿意自己说,还是由我来说?” 闻言惊诧,杨仁美心间微颤,贾成山更是冷汗淋漓,没想到这杜惊弦身后竟是千尘宫? 上有千尘宫银绣护卫来者不善,下有其他仙门置身事外,今日若不给交代,只怕没法善了。贾成山知道今日若是事发,自己绝对难逃一死,既然如此倒不如死得其所。当下心里一横站了出来,“上临观的事,我确实知晓内情。” “说。” “当年五音道长确实救下魔门余孽,寄养农户之中,可在下绝对不曾教唆向善,在下只是碰巧遇到向善,他告密五音道长勾结魔门,在下暗暗心惊不敢隐瞒,方通报掌门知晓,而后种种更是不知情,若杜公子所言是真,那必是魔门包藏祸心,并非是在下要灭上临观。”贾成山还是想着再狡辩一番,毕竟千尘宫不理世事,这三年前的事也没有证据了。 萧铎道,“倒也能言善辩。”他挥了下手,一旁一个银绣护卫身影一闪而去,顷刻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大袋子,他将袋子往地上一扔,挥手间袋子裂开,露出里面的向善。 萧铎解开了向善的五识,连着绳子和蒙眼布也都解了,向善迷糊了一会,发现旁边一堆人,他挣扎站起,“你们?” 萧铎瞪了他一眼,向善立即不敢妄动,“将上临观的事一一道来。” 向善心思连转,看如今场面,自己是难逃一劫,既然如此就多拉一些垫背的黄泉作伴,下定决心,他将往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指认贾成山就是教唆自己报仇的人。 “那封书信,确实是我伪造后交给了他。”向善一指贾成山,“飞星护法贾成山。” “这是当年指认五音道长的信,还有被盗走的印鉴。”萧铎将物证也拿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眼神不善的看向了杨仁美。 贾成山脸色煞白,这种情况无从抵赖了,一咬牙,“对!是我做的!是我要谋五音那个老道的性命,瞒着掌门私下动手,将上临观弟子杀尽,更将五音半路害死!我就是看不惯他自认清高的模样!” “好,你既然承认了,那就受死吧。”杜惊弦走上前,“我要和你一战,以你鲜血祭我上临观满门无辜。”上临观的污名已经澄清,那接下来就是他自己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凭你也敢和我一战?你既然找死,那我就答应你。”贾成山知道自己会死,若死之前再杀了杜惊弦,那以后也许就无人再追究在这件事里,飞星和凌空的过错了。 生辰宴变成了决斗场,虽知贾成山罪证确凿必死无疑,可在场的人同样也不看好杜惊弦能赢,毕竟贾成山至少也是灵合下境,而杜惊弦只是魂定上境,一阶之差,差之千里,如何能赢? 练武场中,众人在旁围观,楚天遥和水长欢站在一处,萧铎和杨仁美几人在一处,其他九位护卫则各据了一个方位,以保护者的姿态保证无人能打扰这一场决斗。 剑缓缓出鞘,杜惊弦的心很是平静,脑袋更是冷静,与强者战可以得到的经验是十分难得的,而且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杀了贾成山。 贾成山微眯了眼,“生死有命,死了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剑出人如闪电掠去,剑招狠厉招招致命,只攻杜惊弦要害之处,杜惊弦只抵挡而不反击,他在试探着贾成山的招术,寻找着贾成山的破绽。 不过一会,两人已走百招,杜惊弦越战越勇,贾成山渐显颓势,握着剑的手微抖,他不明白为什么杜惊弦区区魂定上境,为什么他会攻不破他的护身灵气。 双剑互击,两人都退了三步,杜惊弦握紧了剑,唇角勾起了浅浅的弧度,右手举起了剑,左手缓缓的拂过剑刃,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剑意寒,四周冷风瑟瑟,宛如隆冬刹那降临,贾成山只觉得四肢都被冰霜冻住了一样,沉重得没有知觉,似乎连剑也握不住了。 剑气卷起冰霜席卷而去,携带着积存了千年的寒凉,灌入了贾成山的心脏,温热的血不及流出来就结成了冰,剑凝霜,贾成山努力的张了张口,“怎么会?”一个魂定上境的人怎么能破得了灵合境的护身灵力呢? “用你一命偿还我上临观师兄弟的命,实在是便宜你了,黄泉地狱,愿你永受煎熬,不入轮回。”杜惊弦拔出了剑,紧接着一剑刺入了贾成山的丹田,彻底的了结了他的性命。 -- 第45页 贾成山双唇嗫嚅,努力的看向了杨仁美,杨仁美有些痛心的闭了闭眼,贾成山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倒地而亡。 “他真的做到了?”水长欢心里也很是讶异,魂定真的可以越境赢灵合吗?他不可思议的转头问楚天遥,“最后那一招是什么?” 楚天遥难得的微笑了下,“这是千尘宫的剑术,你不适合知道。” 水长欢轻哼了一声,“小气。” 看杜惊弦杀了贾成山,萧铎有些赞赏的点了点头,他自然认得出来杜惊弦最后用的是自家仙尊传下的剑意,不过小小年纪,能够体会到仙尊的剑意算是不错了。 萧铎拍了拍手,“杜公子修为果然不错,假以时日,重振上临观也不难。” “多谢仙使。”手刃仇人,杜惊弦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了,另外的一半不急着取。 杨仁美满脸的痛心疾首,“仙使,上临观一事,是我失察,让贾成山造成如此大祸,我愧对五音道长,愧对上临观,也愧对仙门,仙尊若有责罚,我绝无怨言。” 萧铎只是看着他,并未开口。 木荣宣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这件事与凌空门也有关联,是凌空门定的罪,也是凌空门抓的人,“仙使,我凌空门也有失察之过,虽非在下所为,可同门有过,在下也难辞其咎。” “杜公子,逝者难追,如今贾成山已经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凌空门与飞星派虽有过,却是受小人蒙蔽,情有可原,还请公子大仁大义,莫要怪罪凌空、飞星。”流云派的长老欧阳赭也开口求情。 “飞星建派五百三十九年,杨掌门执掌两百年,我看两位公子也成家了,所谓成家立业,也是时候给年轻人一个机会。”萧铎意有所指。 杨仁美自然听懂了,他是要自己退下掌门之位,换别人掌管飞星派,虽然有些不甘愿,可给自家儿子继位自己权利未失,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仙使所言甚是,仁美本就有此意,过几日,定选下飞星新掌门。” “至于凌空门,”萧铎看向木荣宣,“这件事木少主定然是不知情的,只是于上临观何其无辜?还请木少主回去后彻查此事,好好惩罚有干系的人等。” 木荣宣松了一口气,“仙使所言极是,在下回去一定严查,必给杜公子一个交代。” “杜公子,这件事今日就暂且了结,你意下如何?”萧铎还是征求杜惊弦的意见。 杜惊弦知道可这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多谢仙使,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请说。” “请仙使将向善交给在下处置。”贾成山的命要取,向善的命更是要取的。 萧铎立即答应,“好。” 贾成山的尸体被抬下去了,可这生辰宴也继续不下去了,楚天遥走了出来,“杨掌门,刚才似乎要指点在下几招?” 杨仁美心里暗恼,这个楚天遥这个时候还敢来惹他,可他如今什么也不能做,“刚才只是误会,还请楚公子不要见怪。” “即使如此,那在下告辞了。”楚天遥微一致意。 水长欢也上前,“在下也告辞了。” 杜惊弦已经去将向善拎了起来,站在两人身后要一起离开。 萧铎开口留住,“三位且慢,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说。” ☆、清源再会暂别离 萧铎环视了周围一圈,朗声说道,“仙尊有意收徒,特于今年八月清源山举行比试,赢得魁首者可拜仙尊为师,仙门之中但凡是少仙榜上者皆可参加。”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沸腾了起来,仙尊的徒弟,何等尊荣,更甚者也许就是下一任的仙尊了,符合这个条件的人瞬间是双眼晶亮。 “今年的少仙榜六月会公布,到时候楚公子、杜公子,可要到清源山一试身手。”萧铎特意点了楚天遥和杜惊弦的名,言下之意就是他们都是会上少仙榜的。 “多谢仙使,在下一定前往。”楚天遥执手一礼。 他这一礼,萧铎和其他九位银绣护卫下意识的也是拈指回礼,场面略微有些壮观,一霎反应过来,萧铎面具遮掩下的唇角微抽,只好弥补的道,“在下恭候公子到临。” 楚天遥略有些无语,收了手,“一定。”转身和水长欢、杜惊弦离去,留下满堂宾客摸不着头脑。 这千尘宫的银绣护卫对一派掌门也不曾行礼,倒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楚天遥回礼了,还是以千尘宫中的礼,难道这位楚天遥已经得了千尘宫的青眼了?转念一想也是,否则不染尘俗的千尘宫怎么会突然管了上临观的事?必是和这楚天遥和杜惊弦有关联,看来这两人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了。 出了飞星派,已经是傍晚了,三人往上临观而去,一入观中,却见门庭干净,似有人打扫过了,庭院里杂草已除,大堂之上已布成了灵堂,十七个骨灰坛,十七个灵位整齐的摆放在上面。 一见眼前情景,杜惊弦热泪盈眶,将向善一丢,看向了楚天遥,“公子?” “我只能为你寻回你师兄弟和五音道长的尸骨,却已救不活他们。”楚天遥心里也有些愧疚。 能寻回他们尸骨,杜惊弦是十分惊喜了,要做到这些公子必是费了许多心力,他深深一拜,“多谢公子!” “不用跟我客气。”楚天遥扶起他。 向善跪在了众灵位前,杜惊弦也没有折磨他,很是干脆的了结了他的性命,以他鲜血祭拜含冤而死的上临观人。三人拈香而拜,杜惊弦屈膝一跪是俯身不起,苦痛折磨三年,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 第46页 楚天遥和水长欢没有打扰他,退了出来,轻叹了一口气,水长欢很是感概,灭门之祸,一人独活,这种感觉一定很痛苦,“这件事真是便宜了飞星和凌空了。” “只是暂且了结,以后还可以清算。”楚天遥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结束,杨仁美和凌空门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水长欢有些敬畏的看着楚天遥,“你们千尘宫真的很厉害。”随手一现就是十位大乘高手,而且这大乘高手竟然只是护卫,那按照门派的等级,护卫之上必有使者、护法、长老,那些人又是什么超乎想象的高手呢? 楚天遥点头认同这个说法,“以后,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的。”执政为公,扫除这仙门污垢,他要做一个更好的仙尊。 “那是最好了,若有千尘宫,我想这仙门会更好。”水长欢笑了笑,“你这样,弄得我也想入千尘宫了。” “有机会,清源山只要你赢了,那你就可以拜仙尊为师了。” 水长欢下了决心,“好,清源山我一定会去的,就算我赢不了你,不过我也会尽力。”能够有一探千尘宫的机会,他会抓住的,用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楚天遥一点头,他要的就是水长欢去的,只要他去了,无论如何水长欢都会成为他的徒弟。 “不对,你已经是千尘宫的,为什么那个萧铎仙使还要特意说让你参加?”水长欢突然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 楚天遥笑了下,到现在才问这个问题,这脑袋也太迟钝了,“若不说,只怕日后仙门少不得为难我和惊弦,他们说了,那千尘宫就是我和惊弦的靠山。” 水长欢了然,“你果然心思细腻,连这些都想到了。确实,连千尘宫都高看你们,那仙门谁敢为难呢。不过你为什么不说你是千尘宫的人?” “太招摇了,我一向低调。”楚天遥轻拍了下水长欢的肩膀,“我出去一趟,你多照顾下惊弦。” “好,你放心。”水长欢应下,看着楚天遥离开,想来他是去见那些银绣护卫,他很是懂事的没有说要跟着。千尘宫果然是一个很厉害的地方,他一定要尽力的去那边看看,只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去碧庭湖一探究竟。 楚天遥没有去多久,天黑的时候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些素菜清粥回来,也是顾及了杜惊弦的心情,没有带荤腥佳肴,三人一起吃了一些。 “上临观百废待兴,你应该也想为尊师守灵,待日后重耀上临观门楣,惊弦你就留下吧,等八月时分我们清源山再见。” 杜惊弦摇了摇头,“公子,说好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楚天遥劝道,“各人有各人的事要做,如今上临观更需要你,我已经安排了些人给你,之后的时间你要多留意飞星派,收集他们可有行差做错的事,以后总是会用得着的。” “那公子要去哪里?”虽然知道楚天遥的修为在自己之上,杜惊弦还是有些不放心。 楚天遥微微一笑,“天下这么大,我只是四处游历山水而已。” 水长欢也插话道,“对啊,何况有我陪他,你尽管放心。” 杜惊弦也只好答应了,坐了一会,楚天遥和水长欢就告辞先回客栈了,杜惊弦就留在了上临观,并未跟去。 出去三人,回来两人,似乎变得有些安静了点,坐在房间的窗旁,水长欢摸了摸鼻子,看了下一旁低头看书的楚天遥,“杜公子跟了你那么久,分开了你会不会舍不得啊?”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跟着我。”这一点楚天遥还是看得比较开的,岁月长久,总没有谁一直陪着谁的。 水长欢心思一动,凑上前来,“那我呢?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你会怎样?”他睫毛轻颤,也不知道为何心底很是期待楚天遥会怎么回答。 楚天遥唇角微翘,“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既然他自己到了他的眼前,那往后他就不会允许他离开,他要一直看着他,让他没有一点成为魔君的机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况他的语气是那么认真,眼神是那么坚定,像是一把锤子直接击打在了水长欢的心头,耳朵似有轰鸣之声,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水长欢微抿着唇,垂眸一笑,“好,那我们就永不分开。” 楚天遥点了点头,“我看明日我们就去碧庭湖,打听一下关于魔门圣女的事。” 看他果然是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水长欢心里更是开心了,“好。”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楚天遥和水长欢收拾了一下就启程前往碧庭湖,湖水茫茫,岛屿依旧,大白天的也不好前去查探,何况剑光也是有些吸引人注意。 水长欢说道,“我看等晚一些我们再去岛上看看。” 楚天遥也是同意,“那边的渔村比较热闹,岛上的魔门弟子比较常去那里,我们去那里打探一下有没有什么消息。” 两人往着渔村而去,忽见湖面上一艘小船翻倒,有人在湖里挣扎呼救,水长欢立即御剑贴水面而行,将那人一把拎了起来,楚天遥一挥袖,将小船重新翻了过来,水长欢随即将那人放到小船上,几下轻点,让那人吐出了腹中的水。 这是一个大概年近半百的男子,应该是附近的渔民,肤色晒得黝黑,脸上皱纹明显,他喘了好一会才定了神,一见是一个不凡的公子相救,旁边还有一个御剑浮空的公子,他也就明白自己是遇到了修行的仙人了。 -- 第47页 他咳了几声,“小人朱六多谢两位仙人相救。” “大叔不必多礼,看您应该是渔民,怎么会落水了?”渔民的水性应该都很好的,水长欢觉得有些奇怪。 朱六叹了口气,“刚才我网住了一条大鱼,不想大鱼掀翻了我的船,还把我拖水里去了,我一时脚抽筋,无力游动,差点就葬身水里了。” “哦,那大叔千万要小心些。”水长欢嘱咐了一下,“哎?怎么不见大叔的儿女一起出来捕鱼?”看朱六年纪,儿女应该都很大了才对,孤身一人出来捕鱼也是奇怪得很。 听到他这般问,朱六脸上露出了些哀伤,他摆了摆手,“没有了,都没有了。” 水长欢疑惑,抬头看了下楚天遥,楚天遥开口道,“听闻最近碧庭湖出现了水寇,时常去渔村劫掠抢人,大叔可也是深受其害?” 朱六有些惊讶,抬头看楚天遥,“公子知晓此事?” “略有耳闻,在下与好友四下游历,此等不平事自然是要管一管,大叔若是信任我们,可将此事告知,也好让我们惩奸除恶,早日恢复这碧庭湖的安宁。”楚天遥拱手一礼,十分礼貌。 看这两个公子恍如神仙,一身风采不凡,应该不是那些水寇同党,朱六也就不再隐瞒,“唉,这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碧草村里有新房 这碧庭湖畔虽然人少,可也有不少渔村,朱六所在的渔村叫做碧草村,靠近一片岛屿,风浪较为小,湖中有鱼,岛屿上也是有些奇花异草,珍奇鸟兽,渔民长居于此,靠着碧庭湖也生活得下去。 一月前,突然来了一群水寇,凶神恶煞,闯进村子里就抢就杀,带走年轻力壮的青年,抢走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们进入碧庭湖里不知躲在哪处岛屿,村里人报了官,可官府也巡不到踪迹。水寇三番两次上岸抢掠,朱六的两个儿子就是这样被抓走的。 湖上岛屿众多,又有魔门存在,楚天遥两人一时也不好去寻找,当下就和朱六先回了碧草村,本该热闹的渔村,如今家家闭户,未闻鸡鸣狗吠,有几处房屋更是被烧毁了,码头的船只也是七零八散。 朱六的家在村子的南边,矮矮的院墙,一扇木门有着修补的痕迹,四五间小屋有一处还被烧了,“我有两个儿子,大的二十五岁了,娶了媳妇后就分了家,小的十九岁,定了亲,今年就要娶媳妇了,可这水寇竟将他们都抓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朱六推开门,请楚天遥和水长欢进去,一边抹了抹眼睛,高声喊道,“老婆子,有贵客,快烧水泡壶茶出来。” “哎。”大概是灶房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应和,一个妇人探头出来看了看,看到楚天遥两人有些惊讶,缩回身去忙碌。 “家里简陋,委屈两位公子了。”朱六引两人到了堂上,拿着干净的布抹了抹桌椅,这才请他们坐下。 “大叔客气了。”水长欢注意到院里晒着的一排鱼干,有些腥味随风飘来,他看了下楚天遥,见他神色如常稍稍放心。 没一会,一个布裙妇人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四十几岁,朴素温和的模样,朱六介绍道,“这是小人的婆娘,”朱六正想介绍一下楚天遥两人,想了想自己还没问他们名字呢,“还不知两位公子怎么称呼?” 水长欢对朱大娘行了一礼,“大娘安好,在下水长欢,他是楚天遥。” 朱六解释道,“刚才我落了水,差点回不来,幸好遇到这两位公子,救了我一命,他们是修行的仙人,知道有水寇特意来帮忙的。” 朱大娘有些庆幸的抚了抚心口,“真是多谢公子救了我家老头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朱大娘匆忙去灶房做饭,朱六倒了两杯茶,放到楚天遥两人面前,“两位稍坐,我这就去请村长过来,这水寇的消息,他会更清楚,也好商量商量。” 水长欢道,“好,那就有劳大叔了。” 看朱六出了门,水长欢转头问楚天遥,“你觉得怎样?” 楚天遥道,“碧庭湖水域宽广,暗流无数,更有些奇特景象扰人灵力,仙门一向不会踏足,魔门选择这里流放犯人也是有这些缘故。这些水寇对碧庭湖的情况应该很是熟悉,不排除有魔门弟子在内。” 水长欢轻点头,手托着腮靠在桌子上,“你说的是,晚上我们悄悄去湖上转一圈,看看哪些地方比较可疑,总是要把那些水寇消灭了,救回村里的人。如果有魔门的人在,那最是好,还可以打听一下那个石壁监牢的情况。” “那个地方我知道的不多,只清楚里面机关重重,向来是有进无出。”要进去里面一探究竟如探虎穴,只是楚天遥感觉,这一次只怕是一定要进去看看了。 “我们先看看情况。”水长欢轻叹了口气,希望不虚此行,他的娘亲会在那里。 朱六很快回来了,一起过来的是碧草村的村长朱全和几个村里人,看楚天遥和水长欢华貌仙姿,几人相信他们是仙人,有能力帮助他们,也不见外,朱全将水寇的情况一一说明。 官府虽然没有找到水寇,却也派出了人,查到了一点线索,这水寇大概有六七十人,有两艘大船,日常都在碧庭湖水域活动,以前不曾打扰湖边村庄,不知为何这次会上岸来抢掠杀人,附近的几个渔村也都遭受了水寇洗劫。 -- 第48页 听完朱全所说,水长欢道,“村长放心,晚上我们会去碧庭湖看看,查清楚水寇具体的藏身之处,凭我们手中仙剑,寻常水寇绝非我们对手。” 朱全行礼,满怀感激,“那一切就拜托两位公子了。” 几人先行回去了,朱六送了他们后随即回来,“这碧庭湖广阔找起人来必是辛苦,现在快午后了,我去收拾下房间,两位先休息一下,晚上也比较有精神。” 水长欢点头,“那就有劳大叔了。” 过了一会,朱六就过来请两人过去,“那日房屋烧了一处,就剩下两间卧房,这间房本是要做我小儿子的新房,东西还算干净整齐,就是要委屈两位公子住一间房了。” 这间确实像是新房,床榻、桌椅都是新做的,连床榻上的被褥也是大红的被面,一对鸳鸯枕摆得整齐,水长欢一看有些不好意思,“既是新房,我们先住了,怕是不好吧?” 朱六摆了摆手,“哪里会,两位公子是仙人,这新房能沾点仙气是我们的福气。” “那就麻烦了。”水长欢道了谢。 “那两位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了。”朱六走了出去。 水长欢关了房门,回身看了看这个房间,走到床榻边摸了摸挂着的绣花帐子,“这新房还挺好看的,红彤彤的很是喜庆。” 楚天遥点了下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新房都备好了,新郎却是生死不知,若有意外,也是苦了两家人。” 水长欢走过来坐下,“我们尽力吧。”看桌山没有东西,水长欢从自己的灵戒里取出了一个食盒,打开食盒端出了两碟糕点还有一碟的果子,“这些都是早上在城里的酒楼买的,很是新鲜,你吃一点。” “对了,还有茶。”水长欢又拿出了几样东西,小火炉、银炭、水壶、茶叶、茶壶、清水,很快的烧水泡了一壶茶,倒了两杯,“是家里带出来的叠翠春。” 看这样样齐全的,楚天遥有些意外,“你倒是准备得细致。” “出门在外,也不能过得太随便嘛。”若是水长欢自己出门那是随意就好,干粮清水也就可以了,可他想着楚天遥在千尘宫必也是生活优渥的,总不能跟着他风餐露宿,所以很是尽心的安排好这一些。 楚天遥微微笑了下,端起茶喝了一口,茶香清悠沁心,“我先放出流萤去探探路,也免得晚上不知该往哪里走。”灵力汇聚于掌心,化作上百流萤,从窗口飞了出去。 水长欢颇为羡慕,“这一招还真是好用,不用亲身历险。” “你若入了千尘宫,也可以学的。” 水长欢好奇的问道,“我是越来越好奇了,千尘宫不愧是仙门之首,仅仅银绣护卫就都是大乘修为,昨天去了十个,那银绣护卫总共有多少?” “若无大乘修为又怎么当得了银绣卫?千尘宫里就算是洒扫的侍从也是灵合境,即便是金仙也很是常见。”这一点是没有夸张,单凭千尘宫一个殿,实力也可以压过任何一个门派,而千尘宫共有九殿,横扫仙门实在是太简单的事了。 水长欢啧啧数声,“所以说,你的修为在千尘宫也是寻常的?” “灵合境自然寻常。”楚天遥没有直接承认,只是这般的回答。 “那你说你辈分高?那些银绣卫也很尊重你,难不成?”水长欢靠近了些,小声的道,“你是仙尊的徒弟?” 楚天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回答,水长欢只当他是默认了,“哇,那你这身份可比我这律心门少主厉害多了,便是这上仙榜榜首见了你也要行礼啊。” 水长欢细细的又想了想,“你是仙尊的徒弟,仙尊如今还要收徒,那这未来的魁首,岂不就是你的师弟了。”想到这个水长欢笑了笑,“有你这样的师兄,作为你的师弟恐怕是难以胜过你风采,我倒是蛮期待的。”若能进入千尘宫修行,成为楚天遥的师弟,那以后岁月同修行同历练,相伴不相离,这种情况想一想就值得开心。 楚天遥微笑,“我也很期待。” “昨日你应该费了不少灵力,现在又放出流萤探路,只怕更耗灵力,还是休息一会吧。”水长欢起身,走到床榻旁铺好被子,大红被面上绣着并蒂莲,寓意美好。 “也好。”楚天遥关了窗户,房间里光线暗了些,不过也还蛮光亮的。脱下外袍,取下挽发玉簪,用发带松松绑住,整个人显得疏散温柔了些,走到床榻坐下脱了靴袜。 他抬头伸手去放下挂在银钩上的床帐,水长欢站在他前面,只见得红帐如霞,他白衫胜雪,墨缎青丝玉容颜,目光游离,从那桃花般的唇瓣开始,滑过白皙秀颀的玉颈,抚过那微凸的喉结,直到微开的衣领下露出的一抹白皙,公子绝色,是千丈软红里最夺目的明珠。 红帐落下,挡住了帐中人,也隔断了水长欢的目光,可这一幕便让水长欢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木愣了一会,急忙转身回到桌边,端起茶就喝了一口,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恍然回神,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楚天遥的杯子,他喝下的是楚天遥刚才剩下的半杯茶。 心呯呯狂跳,水长欢握着杯子,只觉得心魂皆颤,身后红帐佳影,银钩轻晃,可水长欢已不敢再看,明明他是皎洁仙人,偏偏艳色重,惹人心难定,魂不宁,这千尘宫里的人与世间人还真是不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忍住,每个小清新的大大都有一颗想开滴滴的心。。 -- 第49页 ☆、夜听碧庭潮水声 水长欢放了一个蒲团在地上,打坐静心,慢慢的散去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认真修行,太阳慢慢西移,天色渐暗,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水长欢从冥思中醒来,起身开门。 来的是朱六,“公子,晚饭做好了,先吃饭吧。” “好。”水长欢看向房中,红帐低垂,随风轻漾,说不出绮丽光景,他轻咳了一声,“你们先吃,我们一会就过去。”他掩了门,现在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去唤醒楚天遥,平复了下心,他很是努力的转了身,却见楚天遥已经起来,穿好了鞋袜,还穿好了外袍,对镜束发整衣袍,又是翩翩君子模样了。 暗暗松了口气,水长欢露出笑容,“休息得好吗?” 楚天遥理了理衣袖,轻一点头,“挺好。” 两人出了房门,到了堂上,堂上的桌子已经摆好了饭菜,朱六殷勤道,“村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鱼虾倒是多,这些都是今天新鲜捉来的。还有这些腊肉是刚才村长拿过来的,这白米也是村里人拿来的,两位可要多吃一点。” 水长欢看着这一桌的菜,这村子被洗劫了一番,渔民们只怕生活也颇难,却还是精心的准备这些,实在是一片淳朴心意,“大叔大娘实在太客气了,我们修行人不爱吃荤腥,日常清粥素菜就可以了。” “哎,哪有让两位公子喝粥的道理,请坐请坐。”朱六请两人坐下,朱大娘舀了两碗香喷喷的白米饭,热情的请他们吃。 水长欢注意到桌上只放了两副碗筷,“大叔大娘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 “你们先吃,我中午吃得多,现在还饱着,先去收船。”朱六拉着朱大娘出去,不肯坐下同桌吃饭。 水长欢无奈,“我们看起来很不好亲近吗?” 楚天遥只是淡淡一笑,水长欢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锦袍绫罗衫,再看楚天遥一身丝缎素罗纱的,轻轻笑出了声,“确实不是很好亲近的模样,既然如此,我们就吃吧。” 端碗举筷,两人就不再交谈,安静的吃完饭,碗中米饭吃完了,桌上的菜稍微动了几样而已,水长欢端了清水过来漱了口,两人离了桌,刚到院里,朱六和朱大娘就回来了。 朱六上前问道,“两位公子吃好了?” “吃好了,实在是叨扰了,你们也快去吃吧。” 朱大娘走了进去,一看满桌饭菜基本像是没吃一样,不由得是怀疑自己手艺不好,这两位公子才会吃得那么少,犹豫的出来拉过朱六细声的说了,朱六脸上顿时就显得为难了。 水长欢注意到他们,连忙说道,“大叔大娘,我们晚上出去,明天早上大概会回来吃早饭,还请大娘就煮一锅清粥,炸个小鱼干,烫个青菜就好,我们习惯吃清淡的,这大鱼大肉是有碍修行的。” “既然这样,那我明白了。”朱六心里一叹,这仙人修行忌口也是能理解的。 夕阳已落,天色朦胧,流萤飞舞归来,朱六夫妻看一群流光飞来,正是讶异,就看到那些流萤化作光融入了楚天遥的掌中,皎皎仙人笼罩在仙光之中,如此异景让两人都很是惊奇。 楚天遥理了理流萤带回来的信息,双眸微眯了一下,“倒是有趣了。” “怎么样?”水长欢问道。 “走吧,边走边说。”净世剑出鞘,剑光清耀,楚天遥御剑浮空而起,水长欢朝朱六一致意,“那我们先出发了。”他也御剑而起,两人很快就到了远方。 流萤带回来的消息不少,这碧庭湖岛屿大大小小有上百个,较大的有三十几个,而水寇就藏在其中一个岛屿上,还给那岛取名为天宫岛,而这座岛和魔门的囚岛大概有二十里水路。天宫岛上真正的水寇只有那三十几人,而统领他们的是魔门弟子,一个名叫熊楠的人,魂定上境修为,他也是囚岛监牢里的一个管事。 这些囚岛里的魔门弟子长期待在岛上,生活得很是无趣,不免有了心思。而刚好有一艘从别处过来的船,船上的是三十几个水寇,他们逃离到碧庭湖,占据了天宫岛,而后发现囚岛上有人,以为有什么宝藏而去夺取,当然被魔门弟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熊楠觉得水寇为邻也是一个机会,遂掌握了天宫岛,让他们供养囚岛上的魔门弟子,劫掠金银财宝和女人回来供他们玩乐,这些魔门弟子苦修惯了,感受到了玩乐的欢快,自然是变本加厉,每每十天半月就一群人一起出来,扮成水寇外出抢掠。 听完这些,水长欢眉头紧皱,“所以,要想剿灭水寇便要杀掉囚岛上的魔门弟子?” “囚岛并没有那么简单,只怕我们杀不完,若引起更大的混乱就不好了。流萤有打探到,明日水寇会送东西进去壁牢,我们找找机会先进去一趟。”楚天遥已经有了计划,壁牢中的情况他也不清楚,一切只能先去了再说。 两人很快来到了天宫岛,很是妥当的披上了黑色斗篷,隐匿在夜色里悄悄的潜入了水寇居住的地方。树木掩映深处,一处空地上已经建起了几处房屋,虽是夜里却也有不少人还在伐木刨木材,看着装扮应该是附近渔村被抢来的村民,几个水寇手里拿着大刀巡视监工。而在那些建好的房屋里,灯火明亮,不时传出兴奋的呐喊声,是水寇们在划拳斗酒打闹。 藏身在树林的大树上,楚天遥放出流萤查探水寇那边的动静,若是他自己来尽可施法隐身前去,不过水长欢修为尚浅,未能修得隐身咒,只能以流萤刺探。 -- 第50页 楚天遥轻轻落在水长欢旁边的一条枝干上坐了下来,“一时也做不了什么,我看着就好,你休息一会。” 水长欢靠着树杆坐在一树枝上,拨开树叶看了一会前边的情况,听到楚天遥这么说,他回过头,“还是你休息吧,我看着。” “我下午休息好了,现在你休息,魔门弟子都不在此处,没什么事的。”楚天遥声音有些轻柔,夜风轻轻的吹着,撩起了他斗篷帽子下露出的一缕发丝,夜色下,他素日里从容冷静的面容也有了些温柔。 水长欢笑了下,闭上了双眼,有他在,确实可以安心的休息。相识的时间不过一个多月,可楚天遥却给予他太多的惊喜,君子之风,神仙之态,安排着所有的事,似乎掌握着一切,自信从容强大,让人敬佩信服。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村民被赶去休息,周围安静了下来,夜风吹着树叶,沙沙有声,还有远处湖水浪响,些微的淡淡的属于楚天遥身上的气息也从风中传来,沁入心脾,水长欢没有睁开眼,“天遥。” “嗯。”楚天遥应了一声。 这一刻,水长欢很是想多了解他,“你喜欢怎样的生活呢?你有什么心愿吗?” 楚天遥有些疑惑,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不过这问题的答案,告诉他也没什么,“我说过,我畏惧的是难济苍生,所以我所愿的,便是天下太平,无论是人是魔是仙,都能够尽自己所能,守护好这个世界。” 水长欢追问,“这是我们修行人一辈子要做的事,那有关于你自己的心愿吗?” 楚天遥想了一会,只要仙门魔门都安分守己,水长欢不成为魔君,自然会天下太平,那他这一生存在的价值意义就有了,还需要什么自己的心愿吗? 他轻摇了下头,“没有了,红尘安好,我此生便无憾了。” 水长欢微皱了眉,怎么会没有了呢?“虽然说你修菩萨道,是要清心无暇,可你绝对可以修到金仙,那时候就不用守朱砂印记,就可以找一个人相伴此生啊?总不能一辈子自己过吧?” 原来是要问这个,楚天遥理解了水长欢的意思,若要说这些情情爱爱的事,那离他就更远了,前生他就不曾娶妻,也不曾对谁动心,今生嘛,大概也是一样的。 “不是常说,人生难得一知己,既然无知己,自己过也很好。” 知己?是啊,知己难求,又有谁能够明白别人心中的念想,往往是连自己都不懂自己想要的,又怎么能够要求别人懂呢?水长欢叹息了一声,“那这样吧,我努力成为仙尊的徒弟,当你的师弟,往后若是都没人要,那我们可以一起做个伴,比较不无聊。” 楚天遥轻声笑了下,还作伴呢,不过也许还真如他所说的,这一生他和他都会在一起,即便水长欢以后会娶妻生子,那他也会不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的,毕竟他会成为他的师尊,师尊是要日常关心徒弟的。 “你是律心门少主,多少仙门少女趋之若鹜,怎么会没人要呢?” 水长欢摇头,“你还是千尘宫弟子呢,长得又特别好看,会有更多的女子仰慕你,只怕以后你会挑花眼。”说起这个,水长欢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楚天遥看着清冷,可也是能言善道,君子风度,之前就迷了一个盈心姑娘,以后不知道会迷倒多少个什么花心啊什么有心的姑娘。 “天遥,你喜欢怎样的人?”水长欢睁开了眼,望向了楚天遥。 楚天遥随意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你这样的就挺好。”他希望水长欢可以一直这样,有些天真、心地善良,活得很自在。 水长欢眼眸轻颤了下,心头一动像是有什么钻了出来,发了芽。 ☆、壁牢深处别有天 清晨降临,村民们被驱赶着继续干活,大部分水寇都还在睡梦中,四个水寇担着箩筐往着林中走来,看样子是要送东西到囚岛的了。楚天遥和水长欢赶在他们之前,率先到达了囚岛壁牢边的树林里,等了许久终于看到水寇他们到来。 楚天遥道,“待会壁牢开启,我们就跟进去。” “啊?”水长欢疑惑的看了看壁牢,那边可没有办法藏身啊,要跟进去,一定会被发现的。 “不用担心,区区凡人不会发现的,把剑收了。”楚天遥先收起了剑,水长欢只好收了剑,跟着楚天遥到了树林边上的离壁牢最近的一处草丛藏了起来。 “我会隐身咒,带着你混进去不成问题,你跟着我就好。” “隐身咒?”水长欢更是讶异了,这可是传说里的咒术,可修行此咒术的人那是一万个修行人里都挑不出一个,更重要的是除非是天赋异禀,那必是要金仙阶的人才能施咒啊。楚天遥只是灵合境,看来他是属于天赋异禀的那一类了。 水寇们很快到了壁牢边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一个水寇上前在峭壁的一块石头上间错的敲了八下,过了一会,壁牢缓缓开启,几个魔门弟子走了出来。 水寇纷纷卑躬屈膝的行礼,“仙使。” “东西都带来了?”一个魔门弟子问道。 “都带齐了。”水寇将盖在箩筐上的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东西,都是些鸡鸭鱼肉金银醇酒。 “嗯,很好。”魔门弟子点了点头,“你们回去吧。” “是。”水寇们立即离去。 看水寇进去了树林里,几个魔门弟子才纷纷上前,很是满意的挑拣了下箩筐里的东西,每人都率先拿了些金银藏起来,在他们弯腰挑拣的时候,楚天遥一拉水长欢,幻影无形化作清风的进入了壁牢里。 -- 第51页 壁牢隐在山中,大约可容四人同行的山洞有些潮湿,布满青苔,不时还有滴水声,山洞很长,隔一段距离才有一盏油灯,很是阴暗,不知前面是通向哪里,所幸的里面没有其他魔门弟子。 楚天遥带着水长欢穿过山洞,走了差不多一刻钟,终于看到山洞口的亮光,还有些微藤蔓遮掩,站在洞口边上一看,只见底下是一个山谷,数处房屋坐落在林中,迷雾环绕宛如是世外仙境,奇怪的是,在这个山谷四周围的峭壁上有不少的山洞口。 “这地方还真是奇怪。”水长欢只觉得大开眼界,还以为魔门的地方一定不怎样,不想是这般世外桃源之地。 “不好御剑,我们小心下去,到下面再看看。”身后已经传来了魔门弟子聊天的声音,楚天遥伸手搂住水长欢的腰,将他抱住,往下坠去,宛如飞鸟刹那隐入茂密山林里。 水长欢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楚天遥身上,脸颊似乎都触碰到了楚天遥的耳朵,已落到了地上,楚天遥放开了他,水长欢还有些懵,刚才瞬间一顿的心呯呯的乱窜了起来,耳朵都慢慢红了。 “在这里藏身倒是不错。”楚天遥观察了四周,寂寂无人声,杂草丛生,落叶层层,这里应该鲜有人来。 水长欢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臂,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可不是乱想的时候,“没想到山洞外另有乾坤。” “嗯,这山谷有结界,御剑不能出,那个山洞算是一个出口。谷中这些房屋树木暗藏阵法,是一种障眼法,怪不得在岛上面发现不了这个山谷。”楚天遥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另外那些山洞又是什么?”水长欢刚才粗略一数这山洞差不都有百个呢。 “不急,总有答案的。”楚天遥释出流萤。 水长欢道,“你这流萤灵力精纯,只怕会引起魔门注意。”仙门的灵力和魔门的魔气虽是同源,可还是不一样的。 “没事。”流萤飞去四周,一只流萤很快就遇上了一只飞鸟,飞鸟张嘴便将流萤吃下,忽的飞鸟坠地,没一会又摇摇晃晃的站起,一展翅飞向了远处。 “我让它们控制这里的飞鸟四处看看,必不会引起魔门怀疑。” 水长欢笑了下,“你真是心思细腻,和你一起,我总觉得我是个废人,什么都帮不上。”凭他自己,想要进山洞都难啊。 “我修为在你之上,理应如此。这树林应该没人会来,我们四下看看。”楚天遥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是金仙,当然是不能和水长欢如今的境界做对比的。 如今虽是初夏,这山谷里却很是凉爽,树木掩映遮阴更是显得有些阴凉,楚天遥踏步无声,踏在落叶上落叶也是丝毫无损,水长欢一脚下去,却是踩得落叶吱吱响,不由得将脚步放轻再放轻,可惜落叶枯枝也是一样被他踩得脆响,不由得是有些尴尬,心里暗暗骂自己以前不好好修行。 “惊鸿不染泥,踏雪了无痕,静心别尘意,凌风步青云。”楚天遥伸手握住水长欢的左手,水长欢只觉得暖暖的灵力从左手掌心传来,周身都轻松了起来,那道灵力引导着他自身的灵力,让他如踏云层之上,抬脚一步,一道灵力隔绝在落叶和靴子之间,步步不留痕迹。 水长欢很是开心的笑了,欢喜的点了点头,“我会了。” 楚天遥松开了手,“这里毕竟是魔门的地方,也许有什么其他机关,这样也避免有什么意外。” “嗯。”水长欢提起灵力,试着自己行走,果然是踏步无声了,“这应该是千尘宫的身法吧?你教我可以吗?” “反正你会入千尘宫的。” “说得也是。”水长欢笑着抿了抿唇,他这是占大便宜了。 这般走了好一会,水长欢便觉得灵力损耗得有些大,可再看楚天遥,步步轻盈是一点勉强也没有,“有时候我真是怀疑,你真的是灵合境吗?”细细想来楚天遥几次出手,其修为虽是展现在灵合境,可他面对杨仁美这样的大乘高手也是面不改色,更能轻易拦住同是灵合境的贾成山,还有隐身咒、流萤术,可不该是一个灵合境修为的人能够修行的。 “我是千尘宫的。”楚天遥只给了这个解释。 水长欢哦了一声,也是,千尘宫的功法肯定在三门五派之上,那边的灵合境和其他的灵合境也是有差距的吧。修行还是不能倦怠啊,他一直觉得自己天赋好,所以不刻苦修行,如今和楚天遥一比,就像是一个天一个地,实在是惭愧。 “我看你最近长进了不少,有个时机,也许可破境了。” 水长欢也是隐约能够感觉到,只是这破境也是要看天意的,“嗯,我会努力修行的,不入灵合境,想必也难以赢得清源山比试的魁首。” “嗯,心正根基稳,莫入歧途,一切都不难。”楚天遥很是趁机的都教导水长欢几句。 水长欢低头一笑,“我娘就生了我一个,我虽有其他师兄弟,却没有一个像你一样对我这么好的。天遥,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关怀备至吗?” 对杜惊弦,楚天遥尽心尽力的帮忙报仇雪恨,步步思量;对易文琴更是四年呵护,百般着想,成全她和重云一生相守。他看似清冷,却是满怀真情厚意的对待身边的朋友,何其有幸的他对自己也是这般的好。可水长欢总觉得,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他不清楚是怎么的好,却贪念着希望他对自己更好一些。 -- 第52页 楚天遥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水长欢,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了笑意,“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对你好是应该的。” 他轻柔含笑的眼眸,薄唇上噙着的笑,像是最醇美的酒,一眼就可以醉人心魂,水长欢眼睛似乎都迷离了些,他躲开了楚天遥的眼神,低头退了一步,感觉有点站不稳的扶向旁边的一棵树。 “这般走,灵力耗损比较大,休息一会吧。”楚天遥考虑到水长欢修行尚浅,走这么久了应该休息一下。 水长欢点了点头,靠着树眼神还是不敢和楚天遥接触,他长长的喘息了一下,最近他是越来越奇怪了。怎么看着楚天遥总有一种十分渴望接近他的感觉,可靠近了他又有些胆怯,矛盾的感觉总让他有些压抑。 一只飞鸟飞了过来,流萤从它身体里钻了出来,飞鸟晕了过去,流萤飞到了楚天遥的掌心,将带回来的讯息传达给楚天遥,楚天遥微闭眼细细梳理,好一会睁开眼,“这里魔门称之为囚岛,这个山谷住的魔门弟子不多,只有百来个,而那些山洞就是囚牢,关押着犯错的魔门弟子。” 水长欢道,“那我娘很可能就在那些山洞之中了。” “嗯,我已经让流萤去查看会在哪一处,我们再等等。”楚天遥看了看周围,“那边有个小溪,我们过去那里吧。” 楚天遥在前带路,往着右边走去,水长欢跟了上去,走了一会就觉得肩膀有些痒,伸手挠了挠,却觉得更痒了,微皱了眉,水长欢继续挠了挠,紧步跟上楚天遥。 小溪离得不远,溪畔不少石头堆砌,阳光洒落较为温暖,寻了一块较为隐秘的石头在旁边坐下,水长欢只觉得有些昏眩,整个肩膀都有些麻木了。 他开口唤了一声,“天遥。” ☆、深林小歇化流萤 楚天遥正在溪边洗手,听到呼唤回头看来,却见水长欢脸色苍白,唇色更是隐隐发黑,“怎么回事?”他起身过来,摸了摸水长欢的脸,脸有些凉,看着像是中毒了一样。 “肩膀这边有些奇怪。”水长欢抬起右手摸了摸左肩膀。 “把衣服脱了。”楚天遥说完就伸手帮水长欢脱衣服,解开腰带,解了衣带,将衣衫一褪,露出了左肩膀,只见结实的臂膀上靠近锁骨的位置有着一个拇指大的黑点,一条黑线正往心口处蔓延。 楚天遥伸指一点,在黑线下的穴道上截住,灵力逼迫般的灌入,黑线缓缓褪去,重新回到了锁骨上,“刚才碰到什么东西了吗?” “刚才?”水长欢细细想了想,自从进入树林,他并没有触碰什么东西,除了刚才扶了下树,后来就觉得肩膀上似乎被蚊子叮了一口一样,“只是碰了一棵树。” “这里有些瘴气,也许是些毒虫咬了,你忍忍。”手指上灵力化作利刃,在那个黑点上划开了个口子,血流了出来,一只黑色虫子被楚天遥挑了出来。 “是蛰虫,毒性有些强。”楚天遥轻一划,蛰虫化成了灰烬,“只是这毒血倒是不好弄出来。”伤口在肩膀,水长欢自己也没有办法将吸出来,若用灵力逼出来,只怕也无法彻底的清除。 “没事,我运功逼出毒血吧。”手臂慢慢的在恢复感觉了,水长欢觉得自己还坚持得住。 楚天遥拿了手帕沾了水,擦了擦刚才伤口流出来的血,“你闭上眼睛。” 水长欢不解,疑惑的看着楚天遥。 “闭上。”楚天遥又说了一遍。 水长欢只好听话的闭上了双眼,只觉得凉凉的手帕擦过肩膀,楚天遥的气息更近了,甚至还有呼吸的温热洒在了肩膀上,紧接着柔软的暖暖的东西覆在了伤口上。水长欢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是楚天遥的嘴唇,他是要吸出毒血吗?脑袋里似乎一下子就炸开了,轰的一下,水长欢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楚天遥看他晕了,也没有在意,将毒血清理干净,漱了口,他服下一颗药丸,随后给水长欢敷了些药,将他的衣服拉好。以口吮血只是迫不得已,与他并无差别,只是这个水长欢警觉心果然不好,蛰虫咬上还没察觉,以后要多锻炼锻炼他。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水长欢才缓缓转醒,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重新穿好了,只是腰带未束,感觉肩膀虽还有些微痒,却没有麻木感。眼神瞟向一旁的楚天遥,几只小鸟落在他身前,蹦蹦跳跳的小心翼翼的想要靠近他,有一只探着小脑袋,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手指。 回想起刚才晕倒前的事,水长欢不由看向了楚天遥的唇,唇若雨后桃花,含娇浅粉微润,水长欢看了一眼,脸一下子红了,回味起那温软的感觉,更是觉得心悸,莫名慌张得很。 略微急促的呼吸引起了楚天遥的注意,他转头看向水长欢,“醒了?感觉如何?” “嗯,没事的。”水长欢垂下眼眸,掩住心中忐忑,“谢谢你。” “不必客气。”楚天遥轻摇了下头,“流萤回来了一些,还没发现你娘的消息。白天行动有些扎眼,等天黑了我们再去探一探,你再休息一会。” “好。”水长欢整了下衣衫,束好腰带,靠着石头慢慢调息,可始终是静不下心来,这满怀思绪,乱成一团,无从理起。不敢看旁边的楚天遥,他索性闭上了眼,可就算是看不见了,脑海里楚天遥的身影面容也是那么的清晰。 二十年来,从未有过这般的心绪,也不曾有一人能够这般扰乱他的心,楚天遥,楚天遥,这个名字这个人,于他似乎格外的不同。 -- 第53页 大概是受蛰虫影响,迷迷糊糊间水长欢又睡着了,楚天遥设下了一个结界,将两人的气息与外界隔绝,免得有意外到此的魔门弟子发现他们,流萤断断续续的飞回来一些,钻进结界里将信息带给楚天遥,慢慢的拼凑出这个山谷的情况。 这个山谷虽在碧庭湖,可却有一个秘密通道与远在幽海的魔门总坛相通,专门关押犯了重罪的犯人,如今在这里关押着的犯人有三十九个,有曾经的魔门护法也有长老级别的,他们全部被废除了修为,锁在峭壁上的石洞里,终身不能外出,便是身死也是在山洞里火化,骨灰撒出洞外,飘散于丛林之中。 水长欢的娘亲,白昭月是在昨天送到这里,如今被关在了南侧的峭壁石洞里,石洞外还有层层机关,要想不惊动谷里人将她带走是不可能的,可一旦惊动了人,这山谷百来位魔门弟子必是倾巢而出,而随后就是通报魔门总坛,那边的人过来山谷,只怕也只是顷刻之间罢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想救人很难。得出这个结论,楚天遥忍不住的皱了眉头,看着水长欢恬然睡着的面容,心里一叹息,再难也要将白昭月救出来,唯有成全他所愿,守住他所念,方能让他保持纯良心性,灵台不染尘埃。 山谷的夜晚很快就降临了,水长欢蹲在溪边洗了洗脸,清醒了许多,“这蛰虫还真是有些厉害。”搞得他昏昏沉沉的。 楚天遥道,“有你娘亲的消息了。” 水长欢立即站了起来,几步过来,“怎样?” “她是昨天被送到这里的,就在南边的石洞里,流萤灵力弱,进不了山洞,我需要你帮我护法,我亲自去。”楚天遥已经有了主意。 水长欢一皱眉,“既然要去自然是我和你一起去。” 楚天遥解释道,“不是本人去,我分灵识过去探探具体是在哪一处,等看清楚了我们再去,免得惊动太多人。” “灵识?那太危险了!还是我来。”水长欢立即反对。 楚天遥轻摇头,“你修为可没有我好,何况流萤带回来的消息我比较清楚,此处结界很是安全,你只要好好待在这里,为我护法,我不会有危险的。” 水长欢很是犹豫,他的修为确实是比不上楚天遥,可灵识离体实在是太危险了,若是灵识被伤回不来,那可是有身亡的可能。 “我有分寸。”楚天遥自信的笑了下,让水长欢尽管放心。 再三思量,水长欢只能是应下,“你一定要小心,若有什么不对,立即回来,不要冒险。” “我知道。”楚天遥盘坐在石头上,闭上双眼,灵识出心海,化作一只流萤穿过结界,向夜空里飞去。水长欢站在了楚天遥的面前,手握熹光剑,满心警惕的注意周围,灵识不能有伤,这本身也是不能伤,不管哪一个都要顾好。 楚天遥的灵识轻盈穿过树林,朝着南边的石洞而来,这里上上下下有十几个石洞,流萤带回来的位置只是大概,并不能确定是在哪一个。 石洞设有结界机关,若有外人闯入必有惊动,唯有知道法门的人关闭机关,才能进出自在。楚天遥在南边盘旋了一阵,正准备一个个的找,就看到一道剑光从远处缓缓而来,他隐在了一片草叶后,静静的等着那剑光靠近。 来的人竟然是熊楠,那个胁迫水寇的魔门管事,他看着大概三十几岁,瘦高身材,眼窝略深,下巴留着短须,看起来略有些趾高气扬。熊楠御着剑在一个石洞边上停了下来,有些谨慎的看了看周围,随即进入石洞里,他手里托着一颗夜明珠,照亮四周,一边进一边用着一个个魔门信物关闭机关,不过走了百步就有十道机关,每一个机关还对应不同的信物,楚天遥看得都觉得繁琐。 慢慢的到了最里面,这里比较宽敞,摆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一只石椅,甚是简单,连石床上也仅有一条薄被,在角落的位置,有一个手臂宽的水渠,山壁上的水会汇集到那边,供石洞的犯人饮用。 此时一个穿着灰衣的女子坐在石床边,发丝披散,神色冷淡,整个人还算整洁,她虽然憔悴,可难掩姣好容貌,只看了一眼,楚天遥就确认她就是水长欢的娘亲白昭月,这母子两人,眉宇很是相像。 熊楠微眯着眼看着白昭月,这个前任圣女果然是美人啊,比外面那些村姑好看多了,特别是看起来凛凛不可侵犯,高傲得不行,让他忍不住就心痒痒,很想撕开她的冷傲,让她臣服在他的身下。 嘴巴似乎都渴了,熊楠舔了下嘴唇,“圣女不愧是圣女,就算是沦为阶下囚,也是不减美貌。” 白昭月只是瞟了熊楠一眼,移开眼不想去看他那让人恶心的样子。 熊楠往前走了两步,“昨天到现在你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吧?只要你好好侍候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白昭月微咬牙,垂下眼眸,掩盖眼里的愤怒,便是自尽,她也不会让他占了她的便宜。 看白昭月没有反应,熊楠呵呵的笑了,大胆的扑了过去,白昭月避开,站在了石桌后,“你敢!” 熊楠扑了个空,也不生气,坐在石床边,不屑的看着白昭月,“你以为你还是圣女吗?不过是个破鞋,不知道侍候过多少人了,何必跟我装矜持。” 冷冷笑着,熊楠身影一闪,一伸手就抓住了白昭月,一手钳住了她双手,死死地压在了石桌上,“不过你越这样,我越兴奋!” -- 第54页 ☆、此情无悔水难断 白昭月屈膝要去踢熊楠,却被他轻易的压制住,她立即张口就要咬舌自尽,忽的熊楠翻了个白眼,直接晕了过去趴了下来,白昭月立即推开他跑到了一旁,紧喘了几口气,她左右看了看,不见有人,忽的流光一闪,一只流萤飞到了她面前。 白昭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虽然没有了灵力,可她能感觉到眼前这只流萤是灵力幻化的。 出手的自然是楚天遥,他落到了白昭月的眉心,以灵识与她交流,“你是白昭月?” 这声音直达白昭月的脑海,“是,你是谁?”白昭月很是意外。 “我是水长欢的朋友。” “水长欢?”听到这个名字,白昭月又惊又喜,自己儿子的名字她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 “嗯,他来救你,就在外面。拿起那个人身上的那些信物,照我说的做。”楚天遥吩咐道。 白昭月犹豫了一瞬,随即就听话的拿走熊楠身上的东西,将熊楠的灵戒都取了下来,拿起他的剑,白昭月拔出剑一剑杀了熊楠,她不能够让他醒来,对于她所为,楚天遥没有阻止,这个熊楠本就是该死的,死在她的手里也可以。 做完这些,白昭月迈步朝洞口走去,楚天遥指导她将信物与机关对应,走出了石洞,山洞离地面很高,夜风凉,站在边上似乎就要被风吹走,而如今白昭月根本无法御剑,“我没有灵力。” 楚天遥离开了白昭月的眉心,在空中飞了一瞬,没一会一大群流萤飞了过来,化作了一把剑,白昭月踏剑而上,楚天遥在前引路,速度落入底下树林,一落了地,剑就散了,楚天遥再传意识,“好好待在这里,我去叫水长欢过来。” 留下一些流萤看护,楚天遥很快就回到了结界里,灵识入体,蓦然睁眼,水长欢立即注意到,“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楚天遥站了起来,散去结界,“那些魔门弟子又结队出发了,今夜必是有渔村要受苦了,长欢你跟上他们,半路将他们拦下。” “好!”水长欢没有犹豫的应下,“那你?” “我会将你娘带出去的。” “很危险对不对?你不能一个人冒险。”这里可是魔门的地方,水长欢可不想他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没问题的,我已经知道怎么救了,何况那些人都出去了,留下的不多,我可以应付。你若信我,现在就赶紧回去,混入他们之中,到了碧庭湖里,再将他们拦下。” 水长欢自是信他,只是不想他太冒险,“好!天遥,你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楚天遥点头。 水长欢不再犹豫,飞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楚天遥这才往白昭月这边过来,他说的是事实,魔门弟子确实又要出去为非作歹了,可他支走水长欢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白昭月已经等了一刻钟了,想着一会可以见到自己分离了二十年的儿子,心里就十分的忐忑,这么久了,那小小一团的人儿如今必是玉树临风的男子汉了。 忽见的流萤飞舞,一白袍公子凌风而来,俊美无暇,皎若明月,可绝不是她的孩子,白昭月警惕了起来,握紧了手里的剑,楚天遥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流萤纷纷向他飞来,重新归入了他的掌心。 “是你?”流萤的主人自然是刚才那道灵识的主人。 “我是楚天遥。”楚天遥先说了自己的姓名,“我有问题要问你。” 白昭月看了看他的身后,并无其他人影了,“水长欢呢?” “先回答问题。” 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这一会了,白昭月耐下心,虽然不知道这个楚天遥是谁,可这般光风霁月的公子应该是仙门弟子,“你问。” 楚天遥问道,“你选魔门还是仙门?” 这个问题让白昭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我选的不是什么仙魔之别,我只是选择了情,我爱的人在仙门,我就选择站在仙门这边。” 楚天遥又问,“为了情,毁修行,失自由,更会失了性命,无悔吗?” “因为值得,所以无怨无悔。”白昭月回答得很是动情,她从不后悔与水文柏相识相知相爱,即使这几年过得辛苦,她也不后悔遇到这一段感情。因为这段情,才让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光彩,活着的意义。 楚天遥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白昭月确实彻底背弃了魔门,那他可以成全她。 “外面有变,我让长欢先出去应对,走吧,我带你离开。”楚天遥将一件黑色斗篷递给了白昭月,唤出了净世剑,他伸出了左手,手指纤长如玉雕琢而成,指腹手掌心有些薄茧,“失礼。” 白昭月披上了斗篷,伸手搭着他的手臂,楚天遥带着她御剑而起,直往出口的石洞,“公子与长欢很熟?”她想多了解一些自己儿子的事。 “大概算是吧,长欢纯良开朗,虽修行惫懒,却也是天赋英才。”楚天遥很是客观的给了评价。 看来他过得很好,这样她也就放心了,“那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可有喜欢的人?” 这些问题让楚天遥沉默了一会,相识也不算太长,关于水长欢的喜好,他也没有多在意,不过也算是经常一起吃饭,“他喜欢吃小鱼干,还也喜欢喝鱼汤,酒量一般,好像没有喜欢的人。” -- 第55页 白昭月露出了温柔的笑意,喜欢吃鱼,这一点倒是和他爹一样的。 很快到了石洞,楚天遥召出流萤引路,带着白昭月很快就出了壁牢,身在林中,感受到风的湿润,夜已深了,楚天遥没有停留,直接带着白昭月往湖中飞去,不过是几里路,就看到了前面滔天巨浪,水寇的两艘船只在湖面上东倒西歪,不少人被卷在水浪之中,一些魔门弟子正与化作长锁链的水浪争斗,一落下风便被卷入中心漩涡里。 楚天遥没有贸然靠近,他四下看了看,终于看到了对面水浪之后水长欢的身影,他也被一条水链缠住了,水是斩不断的,便是剑术再好也奈何不了。 “想不到这里竟有水妖。”往来这么多次都没有发现,如今倒是凑巧了,楚天遥绕了过去,飞到了水长欢的后面,那条水链紧缠着水长欢,他的衣裳已经湿了,剑招符咒一一施展,却也没能脱身。 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白昭月有些焦急,“这水妖在水中便是无敌,欢儿他修为尚浅。” “倒是个契机,他也该破境入灵合了。”楚天遥很是冷静,从容的看着水长欢在那里手忙脚乱,一身狼狈。 白昭月抓住了楚天遥袖子,“啊?”这么危险的境地,作为朋友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还这么冷静? 楚天遥仰头看了看夜色,无星无月阴云密布,似乎要下大雨了,雨里的水妖那可就更不好对付了,右手一勾,湖中一道水飞了起来,环绕着他的手掌,轻轻一摆,水速度凝结成冰形成一支箭,射向了水长欢那边的水链,冰箭入水水成冰,迅速的凝固,可冰箭有限,冰很快就被水浪融化。 看到这一幕,水长欢心思一动,也不看这冰箭是谁射来的,当下施展寒冰咒,将全身灵力灌入熹光剑,挥剑一斩,水链成冰,不再四处流动,这水浪太大,水长欢努力的释放出灵力,企图将整片漩涡封住,这碧庭湖广阔,水流不息,又岂是容易。 紧皱双眉,水长欢没有丝毫的放弃,即使被卷在漩涡里的是魔门弟子,他不是在救他们,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丹元为本,魂定为基,本固基定则灵合,蓦然之间,境界破,丹田之中灵力暴涨,周身灵脉迅速充盈了起来。 “封!”水长欢的左手掌抵住了右手,剑意猛烈带着冰霜的寒速度的将这一片水域封住。 楚天遥轻轻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水长欢心里一松,他站在了一根冰柱上,有些灵力不支的微晃,回头看去,便见楚天遥站在身后,而在楚天遥后面还有一个罩在黑色斗篷的人,心猛然一抽,那一定是他的娘亲。水长欢迫不及待的要过去,楚天遥已经过来了,轻轻拍了拍水长欢的肩膀,“做得很好。” 水长欢只觉得一道灵力注入了灵脉里,他恢复了些力气,他望向了楚天遥身后的人,兜帽之下露出了一张脸,虽陌生却一眼就觉得亲近的脸,“娘。” 白昭月微眨了下眼,努力的想露出笑容,可扯了扯嘴角,泪先落了下来。 “御剑,保护好你娘。”现在可不是博感情的时候,楚天遥出声打断。 水长欢唤出剑,朝着白昭月伸出了手,白昭月牢牢的握住了他,到了他的剑上。楚天遥看向了冰封住的水面,冰又开始融化了,“退远些。” 水长欢立即道,“我帮你!” “退。”楚天遥再一次的道。 手里还握着自家娘亲的手,知道她修为全无,这种场景也不是冒险的时候,“你小心。”水长欢往外面飞去。 楚天遥轻盈落在了一根冰柱上,手中握住了剑,底下水寇的船也被冰柱了,一些魔门弟子已落荒而逃,一些被冰冻在了漩涡之中,而真正的水寇正躲在船上瑟瑟发抖,看着楚天遥呼救,“仙人救命!救救我们啊!” “是你自己走,还是把命留下来。”楚天遥手腕一转,剑刃寒光落在了冰上一处。 一声娇媚的笑声传了来,“公子如此绝色,不如留下来陪奴家吧。”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冰面上,像是水塑造的妖娆身形,隐约还在流动着,还有一颗和人一样的脑袋,面容十分妩媚,这是一个女水妖。 ☆、敬佩在心醉翁意 楚天遥只是很淡的看了她一眼,“看来你选择了第二个。”剑芒大盛,彻骨的寒意蔓延开来,水妖脸色一变,还以为是个可以调戏的小仙人,没想到惹不得的,她急忙忙的摆手,“我选第一个!” 水妖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我也是好意啊,这些人太可恶了,搅得最近湖里不安宁,我看不下去才教训他们的,他们死不足惜,你干嘛要救啊?” “这些人是死有余辜,你尽管处置,可若伤及无辜,我必取你性命。” 水妖轻哼了一声,“你这仙人倒是有意思,”平常的仙人若是看到妖,那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杀,这个仙人竟然还很讲理,“这些人的命我就留下了。”水妖双臂一展,冰面破开,漩涡像是一个裂开的大口速度的将在水里的人和船吞没,她站在水面,朝着浮空而起的楚天遥笑了笑,“我是弱澜,你叫什么名字?我在水里见过你两次了,我们交个朋友吧?” 这个水妖倒是有些天真烂漫,楚天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楚天遥。” “那我记住了,以后要来找我玩啊,我一直在这里。”弱澜展颜一笑,攸然化入水中消失不见,水面再次平静了下来。 -- 第56页 水长欢原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竟然就这般平静的结束了,他飞到楚天遥身边,“这是怎样?”难道这个水妖竟是被楚天遥容貌给折服了? “她既无恶意,那就不用管她,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朱六家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渔村里已经有了袅袅炊烟,楚天遥很是细心的让水长欢和白昭月单独说话,他则和朱六去告知村长水寇的事,只是隐去了囚岛的事。得知水寇已除,渔民是十分欢喜,当下就备船只去接被掳走的人回来,楚天遥也是好事做到底的给他们带路,一来一回,这一天也就过去了。 村口是一场场的欢喜重逢,楚天遥先回到朱六家里,白昭月已换了一身寻常妇人的衣裳,正坐在小院里和水长欢说话,母子之间温情脉脉,看到楚天遥身影,水长欢朝着他迎来,“怎么样?” “都回来了,幸好未出人命。”被掠走的人都还活着,只是有一些女子受了苦楚,这些无法挽回的事,楚天遥也无能为力。 水长欢这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一手牵了楚天遥的衣袖走到院里的小木桌旁,殷勤的倒了一杯茶,“累了吧,喝茶,刚泡了一壶叠翠春。” 楚天遥礼数周全的对白昭月一礼,随后才接了茶,垂眸喝了一口,纤长的睫毛轻颤,在眼下洒着浅浅的阴影,茶香沁心,他放松了下来,唇角微翘露出了笑意。 看到他的笑,水长欢忍不住也笑得双眼弯弯,看他喝完了杯中茶,连忙又添上,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两碟糕点,“还有这些糕点,都还很新鲜,你早上就没有吃东西,中午在船上肯定也没吃,现在应该饿了。” 楚天遥早已辟谷,几顿不吃是全然无碍的,可看水长欢这般关怀备至的,他还是拿起了一块糕点,慢慢的吃了。 白昭月在一旁看得有些懵懂,虽才和自家儿子重逢,了解不深,可自家儿子自从看到楚天遥回来就笑得像朵花,这殷勤细心的样子简直是比对自己还更柔情。 疑惑的将垂在身前的发丝撩到耳后,白昭月问道,“还不知楚公子是哪个门派的?” 楚天遥略一迟疑,水长欢四下看了看,也没有其他人,可为了不张扬,水长欢先接过了话,“娘,天遥是藏剑山庄的。” “藏剑山庄?”这个地方白昭月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山庄庄主似乎是姓易?” 见自家娘亲知晓这个地方,水长欢倒也有了说故事的兴致,他笑着道,“对啊,如今的庄主是前庄主的独生女,名唤文琴,天遥和她曾经是夫妻。” “曾经是?”白昭月还是很会听重点的,她看了下楚天遥,没想到这般绝世公子竟然已经成家了。 “嗯,他曾入赘藏剑山庄,短短几年就将山庄名扬天下,一剑难求,之前我们律心门要订剑,他还不做我们生意呢。”提起这个,水长欢略微委屈的一撇嘴,转而问楚天遥,“为什么一开始你没有答应?律心门好歹也是三门之一啊。” 楚天遥略一思考,当然不能说是因为他一再拒绝就是为了引他这个律心门少主登门造访的,“山庄小门小户,高攀不上。” 水长欢轻哼,这理由实在是太敷衍了,抛开这个,他继续道,“当然,凭我的能力,最后他还是答应了,每年可以为律心门铸造二十五把的一品仙剑。” 白昭月听着点了点头,自家儿子当然是很厉害的,可还没说到重点,“然后呢?” 水长欢轻咳了一下,“然后,”他看向了楚天遥,脸上浮现出了敬佩之色,“他成全了易姑娘和重云,重云是易姑娘的心上人,当年发生意外而未能赴约,易姑娘处境艰难无奈自尽,是天遥救了她,更是入赘山庄,尽心尽力支撑起藏剑山庄。前几时,重云回去,天遥便将易姑娘母女和山庄都交给了他。” 这般听着,这位楚天遥还真是用情至深呢,白昭月看着楚天遥不由得有些怜悯,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最后拱手相让一切,自己流浪江湖,想着便觉得有些凄凉。 楚天遥听水长欢说自己的事,并没有阻止,听到这里他微挑了下眉,“说来文琴和重云的婚礼还没办,也是该挑个日子,让他们成亲。” 水长欢恍然,“好像是,上次就办了你们结拜兄妹的事,他们还没成亲呢。” 楚天遥很是成功的转移了话题,“我看明天我们就出发回去,我先送你们回去律心门,随后回山庄催他们成亲,八月前也就该去清源山了。” “好。”水长欢乖巧点头,“都听你的。” “那我去前面看看还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楚天遥站了起来,走出了院子。 白昭月有些惋惜的叹息了一下,“这般公子,没想到情路这般坎坷。”夫妻变兄妹,应是锥心之痛吧。 水长欢眨了几下眼睛,咧嘴笑了,连连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天遥对易姑娘只有兄妹之义,他们就是挂名夫妻。” 白昭月不太赞同,“他做了这么多,又怎么只会是兄妹之义呢?” “所以我特别佩服他,君子高义,白玉无瑕。他修菩萨道,是不会动情的,可他不仅救了易姑娘一命,也救了易姑娘的一生,功成身退,不惜自身清誉。”提起这些,水长欢的眼中似乎闪着光,“就算知道娘之前的身份,他也待我如常,还尽心尽力的帮我,将娘送回了我的身边。” -- 第57页 他很欢喜自己的娘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也很欢喜楚天遥在他身边。 白昭月伸手摸了摸水长欢的头,“那他还真是个好人,欢儿有个很好的朋友。”她心里的一些顾忌也就稍放下了,虽然这位楚天遥修为深厚,绝非是灵合境,如此隐藏修为神秘莫测,她担心他是心怀不轨,没想到他品行如此好,确实是君子。 朱六的两个儿子都平安回来了,一家团圆很是欢喜,渔民们一人出了一道菜,摆了一桌的酒菜宴请楚天遥三人,三人推辞不过只能吃了一些。心中喜悦,米酒醇甜,水长欢忍不住也多喝了几杯,待着夜深散宴,他已经迷糊了。 朱六夫妻将两人住的屋子让出来给白昭月休息,而两人就去大儿子家挤挤。朱家就剩下了楚天遥三人,白昭月身弱并未喝酒,她打了一盆水过来,便见水长欢双手托腮靠在桌上,眼睛是时闭时睁,想睡又强撑着不睡。 忍不住笑了笑,拧了手帕上前擦了擦水长欢的脸,“喝多了吧?擦擦脸就去睡。” 水长欢眯着眼,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睡。” “夜都深了,为什么不睡?”白昭月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问着。 水长欢抬眼看到楚天遥进来,他晃了晃脑袋,靠近白昭月,小声的说道,“我要等天遥沐浴完,然后给他洗衣裳。” “嗯?”白昭月错愕,洗衣裳?就算是好朋友,也没有帮对方洗衣裳的吧? 水长欢自认为说得小声,不过话语还是清晰的落入了楚天遥的耳朵里,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裳,想起前几天在客栈时,换下的衣裳都是由水长欢拿去洗衣房,难不成那些衣裳是水长欢自己洗的? “为什么?”白昭月是在问水长欢也是在问楚天遥,该不会是楚天遥逼着长欢洗吧? 水长欢抿唇笑了笑,拽了下白昭月的袖子,“天遥的衣裳干干净净的,才不能让别人的手碰呢。”他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我的手好看。” “……”白昭月更疑惑了,这是什么道理? 楚天遥也懵懂,“看来是醉得厉害,去房间休息吧。”他走上前来,伸手将水长欢拉起来,水长欢摇晃的站起,半靠在楚天遥身上,他看着楚天遥的脸,露出了笑容,“这么有这么多的天遥?一个两个四个。”他伸手要去碰楚天遥的脸,楚天遥抓住了他的手,“只有一个。” 感受到楚天遥掌心的温度,醉着的水长欢挣扎的抽回了手,握着拳放在心口上,低头抿唇似乎想了一会,他伸手又握住了楚天遥的手,“你的手真的滑滑的,像暖玉。” “……”这下,楚天遥也很无语,怎么醉了更奇怪了? ☆、莫名情意在心头 好不容易把水长欢放到床上躺下,白昭月细心的为他脱靴盖被,看他睡着了才松了口气,回身见楚天遥坐在桌旁,她走了过来,“多谢你这么照顾长欢。” 楚天遥站了起来,“没什么,我们是朋友。” 白昭月点了下头,“公子应该比长欢年长一些?”修行之人外表都显年轻,无法判断,可看楚天遥气质沉稳,理应是比长欢大的。 楚天遥道,“略长两岁。” “那还真是难得。”白昭月有些意外,不过二十二岁,就有这般气度风采,“今日长欢说公子是藏剑山庄的人,那在山庄之前,公子是在何处修行呢?”看水长欢对楚天遥似乎格外的好,白昭月心底不禁有些担忧。 看出了这个为母者的眉间薄愁,楚天遥道,“长欢是好意替我隐瞒,其实也没有什么,在下是千尘宫弟子,浅涉红尘四处游历罢了。” 白昭月没想到楚天遥竟然是千尘宫的,略一惊讶后她屈膝一礼,“失礼了。”但凡是千尘宫弟子,在仙门中总是值得别人高看的。 楚天遥还礼,“夫人客气,我与长欢是同辈往来,您算是长辈,不必多礼。” “公子的修为深厚,远在长欢之上,以后还请你多照顾他。”既然是千尘宫弟子,那神秘一点也是正常,这下白昭月是彻底放心了,儿子的这个朋友确实很好。 白昭月回去休息了,楚天遥关了房门,解开发髻,脱了外裳,挑起红帐,只见水长欢抱着被子沉沉的睡着,不知是不是做了梦,他砸吧了下嘴,睡梦里露出了笑容。 像是个小孩子。楚天遥伸手推了推他,让他睡到里面,自己整了整枕头,挥手灭灯放下帐子,他躺了下来,盖上了被子,屋里暗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唯有旁边水长欢轻微有序的呼吸声,楚天遥闭上了双眼,慢慢的睡着了。 天朦朦的亮了,睡梦中的水长欢只觉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有些难耐的睁开了眼睛,入眼便是楚天遥的侧脸,朦胧晨曦如月光一般落在他的脸上,饱满的额头,纤长微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唇瓣如花略薄,浅浅的粉色像是春日里做的桃花软糕一样。 水长欢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晨曦渐盛,帐中的一切更加清楚了,雪肤墨发红枕,是世间最艳丽惑人的色彩,迷人眼,乱人心,水长欢只觉得心底一股燥热蔓延向了全身,本来晨起时就会比较精神的部位似乎更加精神了。 清晰的感受到身上的欲/念,水长欢微蜷缩了身子,不敢再看眼前艳色,心里暗暗念叨着,他是楚天遥,只是长得太好看了,让脑袋不够清醒的自己有了错觉。 -- 第58页 反复念叨了一会,水长欢睁开了眼睛,轻轻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的要下床,要跨过一脚,就看到楚天遥睁开了双眼,还未彻底清醒的眼眸是潋滟秋波,摄人心魂,水长欢的动作突然停顿了,只觉得有些手软脚软。 看着悬在身上的水长欢,楚天遥伸手去拉被子,不想水长欢手撑在被子上,被这一拉,瞬间就趴在了楚天遥身上,虽是隔着被子却也感觉到他身上的结实,匆忙翻身滚下床,坐在地下揉了揉摔着的胳膊,一抬眼,便见楚天遥双手掀开了帐子,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水长欢忙整了下衣裳,“我起来喝水。” 楚天遥不懂得他忽然的慌张,只当是还没醉醒,“不会喝酒以后就少喝。”他穿好靴子站了起来,一如往常的穿衣束发。水长欢也站了起来,走到桌边灌了几杯凉水,让自己冷静一些,自己的感觉应该怪这个新房,弄得那么红,害他被影响了。 院里朱六夫妻已经回来了,正在灶房里做早饭,白昭月也醒得早,想着水长欢喝醉了,便泡好了一壶清茶备着。楚天遥穿戴好,看水长欢还在桌边发愣,“怎么?还没酒醒?” “没有,醒了,没想到我又喝醉了。”水长欢努力的回想了下,昨晚喝醉后他应该没有做什么出糗的事。 “快收拾一下,待会也该出发了。”楚天遥走到门口,拉门的手停了一下,“我们是朋友,我帮你是应该的,你不必为我做什么。”让律心门的少主给自己洗衣服,总是说不过去的,楚天遥只当是他感激自己所以这般做了。 水长欢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这是什么意思,嘴唇嗫嚅了下,“我、” “你能安好如愿,我就很高兴了。”楚天遥开门走了出去。 水长欢有些脚软的坐了下来,眉眼间都展露出了笑意,楚天遥对他原来是这般的好,不求什么,只愿他安好。 白昭月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儿子呆坐在那里,脸上还有些傻笑痴意,“昨晚酒喝得多,可会头疼?”白昭月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 水长欢终于缓过了神,他站了起来,“娘,我不头疼。” “那就好,喝杯茶吧。”白昭月拿着手帕擦了擦水长欢的脸,像是在看着当年尚在襁褓中幼小的他。 吃完早饭,楚天遥三人就出发了,水长欢带着白昭月御剑,细心的用灵力设了屏障,免得风太凉吹着白昭月,楚天遥也缓缓的跟在他们旁边。这前任圣女从囚岛失踪,他和水长欢又在碧庭湖露了面,那些魔门弟子等处理完自己内部的事后就会反映过来要找人了。 只怕到时候白昭月与律心门的关联就少不了要曝光,仙门中的有心人肯定会以此做文章,律心门不得安,那水长欢也就不得安,他要提前做好应对,免得到时候给人可趁之机。 用了两天时间,他们才回到了律心门的地界,离着家近了,也不顾天晚,就直接连夜赶回青京山,门口已经没有了守卫的弟子,水长欢想着给自家爹一个惊喜,更是小心翼翼的藏着白昭月。 “这个时候爹肯定在万卷阁了,娘,我们就悄悄的过去吓吓他。”水长欢小声的对着白昭月嘀咕。 近情情怯,白昭月未踏入律心门她就心慌的不行,如今更是有些紧张了,这两天水长欢跟她说了很多事,对于水文柏这几年的生活她也是知晓,他情深等待,她也是如此,如今终于是要心愿得偿了。 “你们过去吧,我先去守正阁。”楚天遥也不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好,有什么需要的你就跟侍从说,他们都认得你的。”水长欢点了点头,“还认识路吗?” “嗯,你们去吧。”楚天遥目送两人离开,一只流萤悄悄的躲进了水长欢的发间,隐藏住了光芒,他这才走向守正阁。 夜里的律心门依旧,很是安静,大概是夏日到了,这里更加青翠,守正阁外,紫藤还在灿烂的开着,仙家之地,总是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清净。一楼的客房里有收拾过,很是干净,只是桌上的花瓶空着没有插花,守正阁的侍从一看到他,就殷勤的过来打招呼,倒茶端水热情招待。 夜已深,水长欢终于回来了,他欢欢喜喜的进了客房,看楚天遥坐在窗下,夜风轻拂着他披散的发丝,水长欢忍不住的放轻了脚步,“天遥。” 楚天遥抬头看他,“回来了。” “嗯,”水长欢走到他旁边,“爹和娘都很高兴,我从未我爹流泪,没想到一见到我娘,他那眼泪哗哗的流。”水长欢摆了摆手,示意着水文柏哭得厉害。 楚天遥微微笑了下,“水掌门是至情至性的人,久别重逢,情之所至罢了。” “对呀,二十年了,他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看着爹娘相依的欢喜,他其实也偷偷的哭了,不过哭过总是有点丢脸,他可不跟楚天遥说,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水长欢彻底的放松下来,有些懒散的瘫坐着,舒服的拍了拍肚子,“知己难寻,他们是知己也是眷侣,以后相伴相守,真好呀。” 楚天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茶,端到了他,“明天我拜见过水掌门和水夫人之后,就回藏剑山庄。” 水长欢接过茶,闻言有些落寞,“这就要回去啊,不多留几日吗?律心门还有很多地方你没去过呢。” 楚天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像是在摸小猫一样,“准备婚宴不能马虎,早些回去的好,到时候再给你送喜帖。” -- 第59页 水长欢仰头看着他,他的神色很是温柔,像是三月的春风,柔软的拂绿青柳,吹开百花,他不由得很是乖巧的点头,声音也放得和软,“嗯,那我过些日子就去帮忙,重云要当新郎,我这做师兄的也该尽份力。” “尽力应该不需要,不过可以送份贺礼。”隐在水长欢发间的流萤落入了楚天遥的指间,楚天遥收回了手,在一旁坐下,“回去休息吧。” “好,那你也早点休息。”水长欢将茶杯里的茶喝完,离开了客房,顺手给关上了房门,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了看客房露出了笑容,万卷阁里爹娘团聚,守正阁里还有楚天遥,这样的感觉真好啊。 ☆、一家团聚定佳期 流萤带回来的只有这一家人相聚的温馨场面,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楚天遥看完之后也就安心了,这家人实际上与魔门并无更多的牵连,前世律心门遭祸也许与白昭月有关联,可如今白昭月回来了,水文柏就不会被魔门牵制,有他周旋,前世的灭门之祸也就不会发生了。 接下去,清源山上将水长欢收入门下,留在千尘宫好好的教导,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魔君了。一切都按着计划在进行,楚天遥轻叹了口气,但愿不会有意外。 一夜安宁,早晨的律心门和往常一样,只是在水文柏居住的正心阁比较不同,久别重逢,夫妻两人是说了一夜的话,直到天要亮了才依偎着睡着。其实两人之间还有些许多的问题需要处理,可那些俗事可以以后再理,对于他们来说,再也没有比对方更加重要的了。 水长欢晨练完之后兴冲冲的就拉着楚天遥去正心阁,打算和爹娘一起吃个团圆饭,小花厅里侍从摆了一桌的早饭,水文柏和白昭月携手一起过来,水长欢撒欢的迎了过去,“爹,娘。” “乖。”白昭月摸了摸水长欢的脸,笑得一脸温柔,夫君儿子都在身边,她真的很开心。 楚天遥拱手一礼,“见过水掌门,水夫人,叨扰了。” 水文柏上前,弯腰一礼,“多谢公子大义,救了我的妻子。” 楚天遥扶起了他,“水掌门多礼了,我与长欢是朋友,互相帮忙理所应当的。” “爹,这些我会谢他的。快坐下吧,我们一家终于可以一起吃顿饭了。”水长欢笑着说道。 四人做了下来,水长欢给每人舀粥盛汤,很是体贴每人的喜好,夹起一块青草糕放到楚天遥碗里,“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多谢。”楚天遥点了点头。这顿饭还是吃得比较安静的,偶尔互相夹菜,比平常更温馨了些。 撤了碗筷,四人便换了个地方喝茶说话,四下无他人,有些话楚天遥就直说了,“夫人平安归来是可喜可贺,可她之前终究是魔门圣女,仙魔对立,难免会落人口实,往后若有差池,律心门难逃一劫。” 提起这个,水长欢也是有些忧心,“天遥,我娘与魔门绝对再无牵连。” “我知道,所以提前就要想好应对之策。” 关于这个,水文柏已经想过了,“我会辞去掌门之位,从此后带着昭月隐姓埋名终老山林。” 楚天遥轻摇了下头,“倒也不必如此。” 白昭月知晓他是千尘宫弟子,听他这般说,“那公子的意思?” “仙门之中也有良莠不齐的情况,仙、魔之间互相渗透也是常有的事。像上临观的事只怕也不在少数,贾成山之辈更是多得很。水掌门不妨光明正大的将夫人的存在昭告天下,也好知晓哪一些是有心人。”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如提前做好准备,以逸待劳的等着别人入瓮。 水文柏皱起了眉头,这位楚公子似乎不凡啊,藏剑山庄的事做得是情义两全,而上临观的事他也有所耳闻,虽是千尘宫主导,可只怕也有这位楚公子的手笔。 “冒昧再问,公子尊师如何称呼?” 提起这个,水长欢先为难了,他知道楚天遥是不愿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的,楚天遥倒没有在意,“我自千尘宫来。” 水文柏恍然,“真是失敬了。” “千尘宫一向不理世事,可维护仙门安宁也是在下应当做的。我相信夫人,千尘宫自不会对她有怀疑,所以我想趁这个机会,除去一些隐藏在仙门里的毒瘤,也好让仙门更清净一些。” 这件事有些冒险,若是成功了,不仅对仙门好,对律心门对他们都好,俗话说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倒不如放手一搏,水文柏思量一番,还是点头了,“好,我赞成,我还缺昭月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呢。” 白昭月也懂得其中关联,她握住了水文柏的手,“无论如何,能与你相守就好。” 明白楚天遥是为他们好,水长欢更是感动,“天遥,你尽管吩咐我做事,我一定都会做好的。” 楚天遥点头,“一切我会安排妥当,如今你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修行,清源山一试,你若输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水长欢笑了笑,“好!我一定努力修行,一定做你的师弟,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此言一出,水文柏看了楚天遥一眼,这清源山比试,是仙尊要收徒,长欢这般说,那这位楚天遥应该就是仙尊的徒弟,怪不得能说出这般有底气的话。翩翩公子从世外而来,如玉胜华章,仙尊有徒如此,真是仙门之幸啊。 交代了一些事后,楚天遥就告辞离开律心门,水长欢送他到山门,还拎了食盒装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给他带上,就怕楚天遥路上饿了。看着剑光远去,水长欢心里怅然若失,肩膀都耷拉了下来,神色默默的转身回去,走回了守正阁,他脚步一顿进了客房。 -- 第60页 床上的被褥铺叠得整齐,窗户开着,飘进来浅浅的花香,水长欢四下看了看,在床边坐了下来,相识不过两月,可这些时间日夜相伴不曾分离,如今分开了,还真是难受。 摸了摸褥子,水长欢忽看到枕下似乎压着什么,身后拿起来一看,是一条半新的手帕,浅蓝色的丝绢,上边绣着三片简单的竹叶。这是楚天遥的手帕,他最近都是用这手帕擦脸的,水长欢不由一喜,拿着手帕闻了闻,还有些楚天遥的香气。 是楚天遥自己落下的,那他就自己收着了,等以后见着他了,再还给他。 楚天遥在傍晚的时候就回到藏剑山庄,易文琴和叶重云自是欢喜相迎,后院里,易菱欢欢喜喜的扑到他怀里,“爹爹,你出去好久了。” “那菱儿乖不乖啊?”楚天遥将易菱抱了起来,“以后要叫爹爹舅舅,可不能再叫爹爹了。” 易菱摇头,“爹爹还有两个名字吗?” “嗯,舅舅更好听。”楚天遥哄她。 “好,那菱儿就叫爹爹舅舅。”易菱很是乖巧的点头。 易文琴笑了笑,“任我们教了半天也不肯叫,菱儿就是听你的话。” 楚天遥轻捏了下易菱柔软的小发辫,“我想着该为你们办一场婚礼,趁现在我还未回去,还是早着你们拜堂成亲,不然如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易文琴略有些羞涩,“一切但凭兄长做主。” 叶重云也是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有劳兄长。” “好,那就先挑个日子,一切我来操办,必给你们一场盛宴。”楚天遥露出微笑,在此处结下的缘也该做个了结,成全他们一生相守,他也就放心了。 易文琴还是有注意到楚天遥刚才的话,“兄长是要回去师门了吗?” 楚天遥点头,“出来时长,也是该回去了。” 确定了举行婚礼,楚天遥也就着手操办,定下了六月初十那一日拜堂成亲,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时间也是比较紧迫。楚天遥挑了最好的布料和洛宁城里最好的绣娘,为易文琴和叶重云量身定做喜服,喜糖礼饼酒菜更是细心挑选,样样追求最好。 这一日楚天遥将将邀请观礼客人的名单誊写好,拿给易文琴和叶重云添减,“我在想着我是女方家长,男方的不如就请水掌门来主婚,也好邀请你同门的师兄弟过来。” 叶重云赞同,只是他也知道自家师父的性子,“师长如父,请掌门主婚也是在理,只是掌门一向不爱外出,只怕请不来他。” 楚天遥微一笑,“这次无碍,水夫人已经归去,想来水掌门很是乐意出来走走。” 叶重云惊喜,“你是说长欢的娘亲回去了?” 楚天遥略一点头,“嗯,你亲自去一趟律心门,请水掌门和水夫人吧。” “好,我也该去拜见一下师娘,长欢一定很开心。”做了四年的师兄弟,两人情如兄弟,叶重云也了解水长欢的心事,他能一家团聚,他自然很是为他开心。 “那就这么定下来,这些宾客都是往日与藏剑山庄交好的,你若有其他仙门朋友要邀请就再加进去。”楚天遥将一叠空着的喜帖放下,“这些名单就由你们两个亲自写了。” 易文琴看着这满满的一页名单,“没想到成亲也这么麻烦。” 楚天遥轻笑,“上一次成亲是匆忙了些,这一次可不能敷衍了。” 上一次的成亲自然是楚天遥和易文琴的那场假婚礼,办得是十分匆忙,什么都是将就就好,提起那段时日,易文琴忍不住也笑了,“还记得兄长穿着一身红袍出现,将山庄上下惊艳了一番,满城女子都在羡慕嫉妒我嫁了个绝世郎君。” 当时的她走投无路是心灰意冷,也无暇去欣赏楚天遥的许许佳色,没有多看几眼也实在是有些可惜,毕竟楚天遥素日的穿着都比较素净,很少穿得鲜艳。 一旁的叶重云轻叹了一声,自家娘子称赞别人,不得不醋啊,“比起兄长,我确实是逊色得很。” 易文琴默默抿了唇,满是求助的瞟了楚天遥一眼,楚天遥只是轻声笑了笑,这夫妻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他还是不说话的好。 ☆、相见情难心亦难 叶重云是在五月底的时候去了律心门,带着不少的礼物去拜见未曾谋面的师娘,一进山门和师兄弟们见了礼,他就去找了水长欢,刚到守正阁,就看到水长欢坐在紫藤架下发呆,紫藤花已谢,唯有绿叶翩翩。 看水长欢神色郁郁,一点也没有平日的明朗,叶重云是十分意外,“长欢,你怎么了?” 水长欢抬头看到叶重云,略一思量后整个人就跳了起来,“重云!你怎么来了?” “来送喜帖啊。”叶重云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水长欢往着周围看了看,并未看到楚天遥的身影,“天遥没有来?” “没有,最近他一直在忙着婚礼的事,昨天又去采买东西了,简直是想把天下间的好东西都搬回来。”提起这个叶重云就有点头疼,这位兄长真的很是疼爱义妹和外甥女,有求必应,宠得就算她们要星星,他都会摘下来。 水长欢有些失望,“哦。” 叶重云将给他带的东西放下,“走吧,我该去拜见一下掌门和夫人。” 两人往着正心阁走去,叶重云好奇的问道,“兄长就说了夫人回来,其中应该有不少故事吧?” -- 第61页 水长欢轻咳了一下,略微嘚瑟的背着手,“这些呢,是师兄我和你兄长之间的秘密,就不跟你说了。” 叶重云白了他一眼,“德性。” 正心阁里,夫妻眷好,同修行看书练剑,细说情话,有了白昭月在身边,水文柏整个人也更加温和了,双眼含情只望着白昭月,舍不得她离了自己一刻。在白昭月回来的第三天,他就昭告了律心门上下,明确告诉大家,她是他的妻,是律心门的掌门夫人,长老们虽知白昭月的身份,可这么多年水文柏的情苦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到如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是成全了他们。 听叶重云说要举办婚礼,请他们代表男方家长而去主婚,水文柏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早就听说了藏剑山庄不凡,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也很好。” 白昭月点了点头,“我也想见见那位易姑娘。”君子成人之美,一段佳话里的女主角,她还真是很好奇的,毕竟那位楚公子无论哪个方面都是在这位叶重云之上,面对这般男子四年而未变心意,可见这易姑娘也是痴情人。 水长欢心思一转,“那我可不可以先过去帮忙?师弟成亲,我这个做师兄的总是要出出力嘛。” 白昭月抿唇笑了笑,这个儿子性情跳脱,本该是闲不住的,可最近是一日比一日恹恹的。水文柏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就是调皮捣蛋,也就这次办了个正事,“好,那你就带几个师弟一起去,认真些,可别捣乱。” “爹尽管放心。”水长欢起身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 白昭月道,“对了,前些时候做夏衣,我也给楚公子做了几套,你带过去给楚公子,若有不合身的就在那边找个绣庄改一改。” 水长欢咧嘴一笑,“好。我待会再去膳房看看,给他带一些他喜欢吃的糕点,对了,还有叠翠春,这个茶他喜欢喝。” “好,那娘陪你去膳房。”白昭月点头,水长欢上前搀着她,欢欢喜喜的往膳房走去。 在律心门里转了一圈,和较好的师兄弟们见了见,叶重云就回到了守正阁,水长欢正欢快的收拾着行李,就差嘴巴再哼哼歌表达内心的喜悦了。 看得叶重云是满腹疑惑,“你又不是被禁足刚放出来,怎么就这么乐呵?”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就看着我爹娘他们浓情蜜意,看得我眼睛都要冒花了。”水长欢真的是有些忧伤,他从未看见他爹那么含情脉脉肉麻兮兮的样子。 叶重云笑了笑,在一旁坐下,“我要成亲了,你也该找个心上人,早些成家。这次出门,可有遇到心仪的姑娘?” 水长欢将包袱收进灵戒,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哪里有什么姑娘。” “没有吗?你们在东陵城可是闹得风生水起,千尘宫、上临观、飞星派,也亏你们胆大。”虽在山庄,仙门的事也是有耳闻的。 水长欢叹息,“哪有,都是天遥运筹帷幄,步步谋划,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心里有些气馁,论修为智谋,他没有一点比得上楚天遥的。 叶重云心有所感,“兄长确实是人中俊杰,他还比我小一岁,不过面对他,总觉得比面对掌门还有压力。” “幸好他修的是菩萨道,不然整个仙门女子只怕都要为他魂牵梦萦。”叶重云还是有些庆幸的,幸好楚天遥对文琴只有兄妹之义,不然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一点胜算也没有。 水长欢暗暗点头,是啊,楚天遥实在太好了,想着他皎如明月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心忍不住就有些慌,闷闷的难以抒怀。 叶重云留了一夜,第二天就返回山庄,水长欢自然是跟着一起,一路紧赶慢赶的在天黑前回到了山庄。山庄里已经上了灯,后院的花圃里,易文琴和易菱和几个侍女正在花丛里摘花,易菱拎着个小花篮摘着小花朵是十分认真。 叶重云和水长欢过去的时候,她们已经摘了不少,叶重云满是不解,“你们摘这么多花干嘛了呢?” 易文琴放下花篮,“是菱儿说要摘花瓣给兄长沐浴用,这样子比较香。” “沐浴用?”水长欢看了看花瓣,摘的是玫瑰花,红红艳艳香香的,他抓起了一把,这花瓣若是加在浴池里,加上楚天遥那墨发雪肤的,脑海里闪过这般艳色,水长欢忙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兄长一回来,小菱儿都不理爹爹了。”叶重云满是无奈的上前抱起了易菱,易菱乖乖的让他抱了,这段时间相处,她已经习惯多一个爹爹了。 “天遥呢?怎么没看到他?”水长欢四下看了看,刚才一路过来也都没有看见。 易文琴道,“刚才菱儿蹭了他一身泥,他回去换衣裳了。” 天色稍暗,灯光渐盛,只见楚天遥从月门进来,一身月白衣袍,外袍是薄薄的轻纱裁制,如月光轻雾笼罩,显得他更加出尘清冷。水长欢双眼发直的看着他,不过是一月不见,恍然像是好几个春秋了,几日愁闷似乎一扫而尽,可一种莫名的悸动却更加的清晰了。 看到水长欢,楚天遥露出了微笑,“你过来了。” 被他这一笑晃得眼花缭乱,水长欢木愣的点头,柔顺乖巧的应声,“嗯。” 楚天遥点头,“刚好新到了些鲜鱼,晚上多做几道菜。” 易文琴道,“那我去看看,菱儿过来,一身脏兮兮的,我们去洗洗。”她上前拦住易菱扑腾着要扑向楚天遥的手,叶重云将易菱抱好,“一起过去吧。” -- 第62页 他们出了花圃,就留下了楚天遥和水长欢,水长欢偷看了下楚天遥,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意乱,不晓得要说些什么,楚天遥先开了口,“去我院里坐吧。” 他往前走去,水长欢跟上,踌躇好一会,“这些时间过得好吗?” “都好,这里的日子很是安宁。”山庄的事他并没有管,只是尽力安排婚礼的事,每日里逗逗易菱,喝茶看书练剑,很是悠闲。 水长欢略有些试探的问,“杜公子不在,我也不在,不觉得无聊吗?” 楚天遥微笑,“嗯,你不在我耳边多念叨,倒是有一点无聊。” 这是什么说法?水长欢轻哼,“我话也不多啊,会很烦吗?” “还好。”楚天遥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进了自己的院子,水长欢抿着嘴笑着跟上他。 楚天遥的院子还有厢房,原本杜惊弦住的也都留着,水长欢也就没有去住客房,很是不客气的住了另一间厢房。 吃完晚饭后,几人聚在一起闲聊,易文琴陪着易菱在一旁玩,叶重云笑看着她们闹,其乐融融的。一道剑光从外面过来,不受结界所制的直入院子,来者是萧铎,他对着楚天遥一礼,“公子。” “不必多礼了。”楚天遥站了起来,“仙榜的名单出来了?” “是,特给公子送一份过来,明日就会昭告天下。”萧铎递上一份册子。 楚天遥打开看了看,上仙榜变动不大,少仙榜则是变了不少,比如水长欢从第十五位直接跃到了第三,而楚天遥这个名字则是排在了第一,本来居于榜首的雪海门慕容安则降到了第二,而杜惊弦也是榜上有名了,名列二十八,叶重云也上了榜单,名列五十一。 “把我列在榜首,总是有些欺负人。”他一个仙尊和小孩子们争排位,真的是有些为老不尊。 萧铎笑了下,“应是委屈了公子。”这些排位可一点也没有资格把仙尊的名字列上去啊。 “有劳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好,我就会回去。对了,这个盒子你带回去给师尊。”楚天遥取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萧铎。 “是。”萧铎接了盒子,随即就离去了。 水长欢已经拿了名单看,啧啧有声,“我就说吧,你今年必上榜,果然夺得魁首。”看着楚天遥排在第一,比自己排在第三还让水长欢开心。 叶重云也凑了过来看,“长欢,你厉害啊,竟然排在第三了,兄长更厉害,榜首。”他看向楚天遥,“兄长,刚才那位应该是千尘宫银绣侍卫吧?” 楚天遥点了下头,看他这么光明正大,水长欢接了话,小声的说,“天遥是千尘宫弟子,这个可是秘密,不能外传的。” 看着水长欢脸上那像是自己是千尘宫弟子一样的得意笑容,叶重云嘴角微抽,这个师兄真的是越来越像一个花痴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欢真的是少女心、、 ☆、彩蝶流光心惶然 六月初十阳光正好,藏剑山庄里绿树成荫,红缎结彩,处处铺锦叠翠,从大门口开始凤凰灯盏一路高悬,灯盏上串珠流苏随风摇曳,三十张酒席从前院摆到了中庭,顶上用红纱遮挡阳光,楚天遥更是大手笔的施展结界,将整个藏剑山庄都笼罩在结界里,庄内是十分的清凉。 一大早,易文琴就被侍女们侍候着沐浴更衣装扮,叶重云也是独在一院被一番的折腾,看得水长欢是暗暗偷笑。水文柏和白昭月是昨天到的,易文琴娘亲早逝,山庄里也没有合适的长辈,白昭月便自告奋勇的为她梳头。 从头到脚都换了一遍,叶重云终于从房里出来,一身层层相叠的锦绣红袍,腰悬并蒂莲佩,戴红玉发冠,整个人是器宇轩昂。水长欢也是穿着新衣,浅黄衫淡金袍,束发鎏金簪,名门公子清贵,宛若骄阳。 两人刚出了院门,就看到了楚天遥,他今日穿了白色长衫,外罩一件紫烟色外袍,墨发束白玉冠,清雅庄重之中难得的有了一丝的人间烟火气,前几日就到了的杜惊弦也跟在他身边。 “天遥。”水长欢迎了过去,“一大早就没有看到你,去哪里也不叫上我。” “没什么事,重云,该去外面迎宾了,唤上你们师兄弟一起去,我再去喜堂看看。”楚天遥是力求尽善尽美,不出一点意外。 “好,有劳兄长。”叶重云应下,“长欢,我们快过去吧。”拉着水长欢走向大门,水长欢回头看了下楚天遥,他边和杜惊弦说着话,两人一起前往喜堂。 宾客已经逐渐登门,幸好叶重云早就先认了人,好歹是没有认错了谁,客人慢慢到齐,吉时已到,鼓乐声起,易文琴头戴华冠红纱,于鲜花纷飞中,由白昭月和喜娘牵着缓缓而来,步入喜堂后,叶重云牢牢的牵住了她的手。 高堂之上摆了易文琴爹娘的牌位和叶重云爹娘的牌位,水文柏坐在了右侧的位置,楚天遥未入座只是站在一旁左侧。一拜天地,由天地见证姻缘盟约,二拜高堂,谢父母生养之恩,夫妻对拜,从此后举案齐眉一生相守两相依。新郎新娘携手进新房,喜果铺床,挑红纱看新妆,一缕发丝编成同心结,夫妻同心白头偕老不分离。 律心门的师兄弟多,闹洞房的更是不少,叶重云依依不舍的被拉了出来,酒宴已开,满桌佳肴琳琅,琼浆美酒是满园飘香,作为新郎,叶重云是一桌桌的敬酒,水长欢和楚天遥相陪,也替着挡了不少的酒。 -- 第63页 水长欢喝了两壶酒就有些头晕,楚天遥是来者不拒,一杯一杯酒像喝白开水一样面不改色,敬完酒后,几人都是半醉,叶重云待在主桌上敬师长,水长欢有些不舒服的走到一旁的树下吹吹清风,透透气。 天色渐暗,满庄华彩流光,结界散去,化作流光彩蝶,漫天飞舞,栖于花,落于树,久久不散,直将山庄幻成仙境。满园宾客看着这场面是看得目瞪口呆,在场的不少是仙门的,自然知晓这是灵力幻化而成,这一场盛宴不知耗了多少的灵力灵石,可以说是万金难得,实在是奢华得很。 水长欢不由得朝着楚天遥看去,他正朝着他走来,彩蝶翩翩,依恋着自己灵力的来源,绕着楚天遥周围飞来飞去,有几只落在他衣袍发冠上,绝世公子恍然是从月宫而来,撷了月华裁长衫,剪下夜色星光做长袍,缀着泽玉明珠于冠,皎皎清辉直醉了这万丈红尘。 眼已迷离,心若鼓擂,水长欢望着楚天遥,看着他唇角微弯着露出了温柔的笑,脑袋在一瞬间轰鸣,又刹那清晰。以前曾听过的戏词清晰的在脑海里响起,‘明知他非女钗裙,偏贪艳色动心弦,阴阳倒错错万般,难锁相思情深重’。 是了,他不是女子可勾动了自己的心,自己明知是错,可这相思难,相思苦,不知何时情已到深处,清心做倾心,君心可同吾心? 醉意心意化作一滴清泪,迎风而落,水长欢浑身都在轻颤,是惧也是冷。 “怎么了?醉了吗?”楚天遥轻声问道,水长欢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回答,楚天遥有些疑惑的抬起手,要去摸摸他的头,还未碰到,水长欢猛退了两步,定定的又看了他一眼,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撒腿就跑,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楚天遥更是疑惑,这个人是怎么了?跑得倒是快,应该还没醉,或许是人有三急吧。他回到了酒席,杜惊弦体贴端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公子喝杯茶吧。” “嗯。”楚天遥端起茶喝了半杯,“此次清源山你应该会去吧?” 杜惊弦点头,“当然,虽无夺魁的可能,可也想尽力一试。” “那很好,总是会有所得。” “公子如今位居榜首,只怕也无人能胜过公子,这般算来,此次怕是无人能入得了千尘宫吧?”按照目前的情况似乎只有这种结果,杜惊弦相信,如今少仙榜上的没有一个是楚天遥的对手。 楚天遥只是浅浅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有缘的自然入得了。” 水文柏在一旁听得清楚,也细细思量了一番,榜首楚天遥,已是千尘宫弟子,很可能就是仙尊徒弟,自然不必再拜师,雪海门的慕容安是第二,他的修为是不错,可自家儿子是第三,但凡是多用点心修行必不会输给慕容安的。 再加上楚天遥对长欢颇为看重,只怕长欢很可能会入千尘宫,这对于长欢对于律心门自然都是很好的,而且有楚天遥在,只怕未来的仙尊也不会旁落他人,长欢也可以接掌律心门,这样的结果是皆大欢喜的。水文柏暗暗点了点头,之后要多督促长欢修行,不能让他再像之前那样惫懒了。 四下看了看,没有看到水长欢,“这小子又跑哪里去了?” 白昭月倒是有注意到,“去那边了,他酒量不好,晚上也喝了很多,怕是醉了,我去看看。” “一起去吧,他若是醉了,你可扶不动。”水文柏扶起白昭月,两人一起离了桌。 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水长欢,随即到了后院,终于在一个凉亭里发现了水长欢,这里比较偏僻,只有两盏凤凰灯照亮,灯光较为朦胧,水长欢坐在美人靠上,双手抱膝,头也埋着,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长欢?”白昭月唤了一声,“怎么了?醉了吗?” 水长欢抬头看向她,难掩满面凄惶,白昭月是吓了一跳,“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我、”水长欢喃喃开口,声音轻颤,欲言又止只是摇了摇头。这种事又该怎么说?怎能说?难道要跟自己的爹娘说自己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入了迷吗?这绝对不能说。 “我没事。” “你这样子怎么是没事?”白昭月皱起了眉头,伸手轻轻的抚着水长欢的头顶,“有什么事跟娘说?” 水长欢摇了摇头,尽量的露出了微笑,可笑得太苦也太勉强,更是让白昭月觉得心疼,“长欢。” 水文柏也没有见过水长欢这副模样,从小到大就算被罚被打他也还是斗志昂扬的,怎么今夜像是被抽了魂魄一样,整个人都焉了,这山庄也没有可以欺负得了长欢的人啊? “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水长欢低下了头,心若黄连苦,却也是有苦不能说。 看他神色寂寂,白昭月也不再勉强追问,“那回去休息吧,娘去给你做一碗醒酒汤,夫君你送长欢回去。” “好,那你小心些走路,别摔了。”水文柏嘱咐了一句,看白昭月离开了,他才拍了拍水长欢,“起来吧,回去休息。” 水长欢站了起来,和水文柏一起回去,心里还是乱做一团,仙门之中眷侣无数,大多是异性相依夫妻眷好,自古以来虽有些只问真心不惧世俗的仙侣,可总是要面对一些闲言碎语。就算他自己可以承受,可楚天遥,他是那般玉洁无暇的人,怎能有一丝一毫的污名,怎能容许有人诋毁他呢。 -- 第64页 更何况,只怕这情意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深陷其中,楚天遥对他不过是朋友之义。是的,楚天遥修菩萨道,根本不会动情动心,相识后种种,他待自己虽好,却无其他心意,自己的心于他而言,只是负累。 这般想来,水长欢只觉得更加的绝望,脸色惨白。 水文柏陪着他缓缓的走着,并未催促他。许久,水长欢开口了,“爹,当年你知道娘是魔门圣女,为什么还是那么的爱她?”仙魔之间的对立就像是他与世俗的对立一样,他想知道当年自己爹的心境,又是如何抉择的。 水文柏轻叹了一声,“情在深处无怨尤,我爱的是你娘这个人,与她的身份没有一点关系,真心所爱,是仙是魔都不重要。” 真心所爱,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吗?就算那个人不是可以攀折的人,就算到最后也无法陪伴那个人,只要遵循内心,无愧于己,也就可以了吗? 水长欢的心有些冷静了下来,他无需惧怕也无需惊慌,他不是喜欢男人,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好是男人而已。 已经走到了院门口,拾阶而上,抬眼一望,院中一人独立,楚天遥执着一盏琉璃灯,站在朦朦月色下,正回头看向他,眸似水,人如玉。心魂一刹那间安定了下来,水长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喜欢楚天遥,不为其他,情之所至罢了,此心如此,苦也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水色天青月弯弯,有个长欢被宠弯、、 ☆、辞了山庄赴沧林 一场盛宴散去,到了第二天大多路远的宾客就离开了洛宁城,水文柏和白昭月想着回律心门的时候一路游玩,也没有多留,早上就乘着马车出发了,水长欢只说要留下来帮忙,还不想回去,水文柏看他已经恢复正常,嘱咐了几句也就未勉强他同行。 午饭过后,易文琴亲自烹茶,邀楚天遥几人一起在绿竹凉亭里闲坐,煮一壶清茶,将那清透浅黄的茶水倒在白瓷茶杯里,用青莲花形状的瓷茶垫端给各人,再加三碟茶点两碟果品,赏亭外翠竹荷花是十分惬意。 “这一片竹子还是兄长初到山庄的时候种下的,如今已经长得很好了。”易文琴看了看亭子两旁的小竹林,凤尾竹竹竿修长碧绿,竹叶纤细犹如凤尾一般。 楚天遥喜欢竹子的事在座的人也都知晓,杜惊弦倒是想起一事,“听说清源山上栽满玉竹,白枝绿叶银霜,有雪涛翠浪之姿,八月倒是可以一观盛景。”千尘宫位于西边的天山,清源山不过是天山群山里较为边沿的一座山,作为千尘宫待客之处,而天山的其他地方极少有外人去过,便是清源山,若无千尘宫邀请,寻常人也是无缘踏足的。 楚天遥浅浅一笑,“天山四处皆是拥雪叠翠,琼楼玉宇是高处不胜寒,与外边的万紫千红不同。” 易文琴好奇的问,“兄长是从小住在那里吗?” 楚天遥点了下头,“算是吧。”蹒跚出宫门,遇仙离红尘,一入深山里,回首不知春。 他的回答有些模糊,不过易文琴没有追问,只是说道,“看来千尘宫也是很养人的,像兄长这般人品可是世间难得。你回来这段日子,我收了许多姑娘的帖子,邀我赴宴赏花的,也有约看戏游船的,一见面,说不了三句就打听你的事,可见都是奔着你来的。” 这件事叶重云也是听她说过几次的,“兄长为我们夫妻办了一场盛宴,等兄长成亲,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杜惊弦暗暗笑了笑,“只怕就如公子自己所说的,这世间哪里有能与公子并肩的姑娘呢?或许千尘宫有?” 楚天遥摇头,不理他们的调侃,“我修菩萨道,情于我言就像是过眼云烟,我这一生不会有姻缘的。”他要做的事情里,从无姻缘的存在。想起这些,楚天遥略有些奇怪的看向水长欢,今天一见面就觉得水长欢怪怪的,眼神躲闪不似平常,而且已经坐了半天了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这般安静可不对啊。 易文琴是暗暗叹息,修了菩萨道的仙人确实很可能一生都不会有姻缘,兄长这么好的人竟要一生孤单,实在是太凄凉了些。 水长欢一直垂眸喝茶,听着他们谈话,听到楚天遥说他一生都不会有姻缘,心里倒是有些酸酸甜甜的,比起他有一天有了意中人,没有姻缘倒是好的,至少他可以一直都陪着他。 看水长欢实在反常,楚天遥忍不住问,“长欢,你还没酒醒吗?” 水长欢抬眸看了下他,又很快的移开目光,丝毫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触,“我没喝醉。” “那是不舒服吗?”楚天遥说着就伸手要去摸水长欢额头,水长欢一把握住他的手,又慌忙的放开,“没有,我就是有些困。” “那回房去休息会?” “不用的,我多喝些茶。”水长欢拿起茶杯将杯中茶饮尽。 “好吧,若累了就回去休息。”看水长欢也不像是生病了,楚天遥也就不多问了。 叶重云有些奇怪的看了看水长欢,今天的师兄是有些奇怪,扭扭捏捏的不太对劲,倒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姑娘。叶重云有些被自己的想法给逗乐,脸上露出了笑意,“昨天有几个未出阁的女客,难不成长欢你动了心思了?” 水长欢立即瞪了他一眼,这成了亲的人怎么都一个德行,看到未成家的人就恨不得立刻给人家凑个对,步上他们成亲的后尘,“有女客吗?我一个也没有见到。”见到又如何,又没有楚天遥好看。 -- 第65页 叶重云撇了下嘴,和兄长说话就轻言细语,对他一开口就是嫌弃,“你还是听掌门的话,多修行吧。” “不用你说。”水长欢继续低头保持安静。 看他还是很有精神,楚天遥放了心,随手取出了一个小玉瓶,“这是洗髓丹,文琴体弱不适合修行,服下这洗髓丹后必是脱胎换骨,到时候你们夫妻双修,方能长久相守。”洗髓丹是天下至宝仙丹,寻常人服用便可延年益寿踏入仙门之中修行,便是在仙门里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叶重云惊讶了一瞬,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 “我小时候都是当零食吃的,收下吧。”楚天遥毫不在意。 将洗髓丹当零食吃?叶重云等人是一阵无语,千尘宫果然是仙门中的仙门啊,“那多谢兄长,我一定好好教文琴修行。”叶重云接过玉瓶,好好的收了起来。 又坐了一会,一道剑符飞来,落入了水长欢手中,这是律心门的传讯剑符,他微微皱了下眉,楚天遥立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水长欢回道,“是我爹传讯过来,说在附近的沧林县有妖物出没扰民,让我过去除妖。” “沧林县?”这个地方楚天遥去过一趟,处于万平山下,水路通达,颇为繁华,“离这里确实不远,既然这样,我们过去一趟吧。” 水长欢点头,楚天遥能陪自己去自然是最好的,他也不想离开楚天遥太久,即使他现在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可能看见他总是更好的。 “时辰还早,那我们立即出发,惊弦你多留几日,然后就回上临观吧。”楚天遥也不想太耽误时间,左右在这里的事也了结了,“之后我大概会直接回千尘宫,等八月的时候我们再见。” “是,那公子保重。”杜惊弦点头。 “那兄长可要常回家。”易文琴有种预感,此一别只怕以后再见不容易了。 “好,重云,好好照顾她们母女。”楚天遥嘱咐了一句。 “兄长放心。”叶重云郑重应下。 御剑离开藏剑山庄,楚天遥和水长欢一路向南而去,沧林县是属于律心门管辖范围,有了妖物自然是要律心门去处理的。这沧林县山青水秀,城镇里灰瓦白墙水路纵横,拱桥流水,百姓多是蓬舟往来,很是便利。将近天黑时分,两人才到了沧林县,进了县城也未先休息,直往县衙,这一次到律心门求助的是县衙的知县。 “这位沧林县的知县,名唤白子昇,听说是朝中探花,还甚是年少,可惜官运不济只做的这一方知县。”水长欢对沧林县有些许了解,对楚天遥简单介绍了些,“早就听说这朝廷钦点的探花郎都是才貌双全,这一回倒是要看看这一位探花郎是怎样的。” 看水长欢已经恢复了寻常话多的样子,楚天遥也不想显得太冷淡,打击了他的兴致,“才貌双全者众多,为官还是要看品行。” 水长欢点了点头,忽而笑了笑,“不过想来世间也没有人能胜过你。”任他再如何才华横溢人品出众,终究是无人能有楚天遥的绝世风华。 楚天遥浅笑,“长欢又何逊于我呢?” 看他眼眸含笑,水长欢睫毛轻颤,略微垂眸,喃喃道,“我哪比得上你。” 已到县衙,水长欢将一封名帖递给门口的官差,没一会就有人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青色衣衫的男子,浓眉星目颇有果敢之色,看着二十三四岁,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从模样的少年。 “在下白子昇,见过两位仙人。”来得果然是这沧林县知县白子昇。 “白大人客气了,在下律心门水长欢,他是在下好友楚天遥。”水长欢回了一礼,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白子昇已经迅速的打量了一下两人,仙家子弟果然是风采不凡,“水公子,楚公子,请。”引着楚天遥两人进了县衙,到了后衙的堂上,侍从奉上清茶。 “此次妖物诡异,接连出了事,到如今已经失踪了五人,死了三人,县衙人力难及,不得已才烦劳律心门前来降妖。”白子昇也不多客套,将这次的事说了个清楚。 这事还要从两月前说起,先是城里一家姓方的人家娶媳妇,不想半夜里这新郎就失踪了,四下寻不到人,那方家就报了官,可惜县衙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隔了十几日,又一人家娶媳妇,这新郎一样又失踪了。这一次终于在万平山下发现了方家公子的尸身,心脏被挖,却没有找到凶手。过了几日,又失踪了一位新郎,这下子城里是人心惶惶,无人敢再办喜事了。 而后在沧林县的乡村里又发生了两起新郎失踪的事,同时在万平山下又发现了两个之前始终新郎的尸身,这下子无人再敢做新郎了。大家都怀疑是妖物作祟,请了游方道长捉妖,可这道长上了山后却是一去不归,无奈何白子昇才送信到律心门求助。 听完这些事,水长欢皱了皱眉,“这妖倒是稀奇,专挑新郎下手?莫非是女妖?”能做出抓新郎,挖心肝的,不像是男妖物会做的,倒像是女妖有选择在报复似的。 楚天遥点头,“确实像。” 水长欢想了会,“白大人,可否带我们去最后一个失踪的新郎家里看看?” “自然,不过天色已晚,这家人就在万平山脚下,来回耗时,明日清早再去可好?”白子昇也顾及天晚,这两人远道而来是客,总没有叫人连夜奔波的道理。 -- 第66页 “也好。”水长欢应下。 白子昇道,“那在下这就吩咐备下客房,两位公子暂且在县衙歇下吧。” ☆、且散闲愁遇帝姬 这后衙布置得朴素整洁,虽无华贵之物,却也素雅大方,小花庭里引了活水,养着两簇莲花,水里还有鲤鱼嬉闹,花庭左右则是厢房数间,白子昇备了两间相邻的房间给楚天遥和水长欢休息。 天色已暗,廊下点起了两盏灯笼,房里的蜡烛烧着,水长欢有些愣神的看着烛火,火光跳跃影重重,犹如他满怀思绪难定。楚天遥就在隔壁,隔墙却是如隔千里,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再见他不由得心生羞愧,总觉得无颜面对他,他对自己多一分好,自己的心就多乱一分。 如何自处?如何对他?水长欢还没有找到一个最好的方法。 敲门声轻响,水长欢抬头看去,只见楚天遥站在门外,他连忙站起,“进来啊,敲门做什么。” 楚天遥走了进来,细打量了下他,“我看你今日总是魂不守舍,有什么事吗?” 水长欢抿了抿唇,纵然心中千言万语,可无一字能对他诉说啊,“没有,只是在想我娘的事。” 楚天遥嗯了一声,除了在律心门里,这一次算是白昭月第一次出现在外人面前,这次婚礼来的仙门人也有一些,想来不用多久这位律心门掌门夫人会被更多人知晓的,水长欢心里不安也是应当。 “没事的,有我在。” 水长欢心里一叹,就是这样,他对自己这般的好,事事为自己想得周全,救自己娘亲,还护着律心门,一点一滴全是对自己好,又怎么怪得自己贪恋更多呢。 楚天遥笑了笑,“今夜月色不错,不如我们去万平山看看?” 水长欢下意识要应下,却又犹豫了,“你昨日设结界肯定耗了不少灵力,今日又御剑过来,还是明天再去吧。”说来他如今也已入了灵合境,可面对一样是灵合下境的楚天遥,总还是有种遥遥不可及的感觉。 “也行,那就去街上走走吧。”楚天遥也不是非去不可,就是想让水长欢散散心,免得他胡思乱想。 “嗯。”水长欢点头。 城里的街道颇为宽敞干净,夜市里的摊子已经摆开了,人来人往满是红尘里的烟火气息,楚天遥和水长欢并肩闲晃,看旁边一个卖小糖人的摊子,糖浆调了颜色捏成飞禽走兽是栩栩如生。楚天遥停了下来,让摊主照着他们两人的样子捏两个糖人。 拿着自己的糖人,水长欢忍不住笑了笑,这糖人只捏得出衣衫人形,难以细细雕琢出精巧面容,显得憨厚可人,实在是有些滑稽,“我看看你的。”水长欢拿过楚天遥的糖人看了看,捏出了白衫青袍,却没有捏出他一点点的风采,不过也有些可爱。 一手一个糖人,水长欢左右打量,“倒也有趣。” 楚天遥点了下头,“那就都送给你吧。” “好啊。”水长欢也不客气,将糖人仔细的收了起来,这肯定是不舍得吃的,回去找个玉盒子细细收存才是。 楚天遥看了看前边,“那边有些酒香,我们过去看看。”行人有些多,他伸出了手拉住了水长欢的手腕,带着他往前面走去,水长欢由着他拉着,低头掩不住嘴角笑意。 前边是一处传香馆,有着醇酒美人轻歌曼舞,琴箫笙乐由人寻欢,到了门口也就闻到更浓的酒香胭脂味,水长欢停下了脚步,“还是别去了,这种地方应该尽量不去的。” 楚天遥也顺着他意,“好,那就别去了。” 忽的传香馆里吵闹吵闹,几个伙计推攘着一个少年出来,“你再敢来这里闹事,就将你打出去,快走快走!” 少年敌不过众人,气呼呼的吵闹,“你们竟敢赶我走!公子我来这里是你们上辈子修得福气!”他被推下了台阶,一踉跄就撞到了楚天遥,心里更气,猛然回头,“谁敢撞我!” 一眼错愕,眼前公子绝世,清若莲皎如月,“你!” 楚天遥只看了这少年一眼,哪里是少年,分明是女扮男装,团锦长衫缀珠玉,富贵千金难掩娇蛮凌人之气。 水长欢眉头一皱,反拉住了楚天遥,“我们走吧。”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这姑娘一声唤,伸手拉住了楚天遥,“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竟然敢偷我的玉佩!快交出来!” “玉佩?”楚天遥淡淡的看着她。 姑娘下巴微扬,“对啊!那可是我的传家宝!你竟敢偷了!快交出来!不然我就去报官!” 水长欢也已看出这是个姑娘了,楚天遥这么好看的人,这小姑娘一见纠缠的,必是心怀不轨,“好啊,你想报官就报官喽。” “走!这就去县衙!”姑娘拉着楚天遥不放手,拽着就往县衙去。 楚天遥想要挣脱是轻而易举,可看着姑娘的脸,他却迟疑了,“你姓景?” “对啊!”姑娘下意识的应了,忽而一惊,“你怎么知道?” “今年可是十八岁?”楚天遥再次问。 姑娘点头,狐疑的看着楚天遥,她可不认得这个人的,“你是什么人?你认识我?” 楚天遥唇角微弯,露出了浅笑,“不认识,既要见官,那就走吧。” 这景姑娘更是觉得奇怪,这个公子长得好看,怎么怪怪的?而且竟然不怕见官!那最是好了! -- 第67页 大晚上的,县衙门前鼓被敲得震声响,官差一见来的有今日到的两个仙人,忙带了他们到后堂,随后去请了白子昇过来。 水长欢倒是在想楚天遥刚才问的两个问题,景姓并非寻常可见,乃是世间皇族贵姓,这个景姑娘只怕是皇族的,这种皇族的小姑娘最是难缠了,她若是敢打楚天遥的主意,他绝对好好教训教训她! 白子昇匆匆过来,一进门,看见坐在上边的景姑娘,脸色顿时一变,眉头蹙起,端端正正低头一礼,“微臣拜见嘉宜帝姬。” 嘉宜帝姬,当今皇帝的十七女,名唤景宜,封号嘉宜,年方十八,乃是最受宠的帝姬了,最受宠自也是最任性刁蛮。 景宜轻哼,看着白子昇似嗔似怨,“原来白大人还记得我是谁啊。” 白子昇只是低头沉声,“帝姬不该私离宫闱,还请帝姬回宫。” 景宜有些恼恨的瞪了他一眼,“你管我!白大人,我是来报官的,这个人偷了我的玉佩。”景宜一指楚天遥,“我要你立即将他关起来。” 白子昇皱眉,“帝姬,这位楚公子乃是仙门弟子,受微臣之邀,前来调查妖物作怪的。” “啊?仙门弟子?”景宜站了起来,将楚天遥上下一打量,“这倒是有趣!你这里有妖怪啊?快说给我听听。” 白子昇只能将最近发生的告诉了她,景宜听完更是感兴趣,“我倒是见见这抓新郎的妖。明天你们要去查案必须带上我,不然谁也别想去。白大人,我要住这里!” 这帝姬在他的辖区里,白子昇当然要保证她的安全,也不能让她去外边住的,心里一叹息,“是。” 景宜走到了楚天遥的身边,再次的打量他,“你叫什么名字?” “楚天遥。” “在哪个门派修行?” “游历四方修行。” “几岁啦?” “二十二。” “成亲了?” “未曾。” 一问一答,楚天遥是有问必答,很是耐心,水长欢自认算是了解他几分的,除了对待小易菱温柔耐心,便是对易文琴也是有礼相待,可不曾如此亲昵姿态啊。这帝姬娇贵,莫非天遥是喜欢这般的女子吗? 景宜轻声笑着,宛若牡丹天香,“仙门弟子果然与众不同,我从未见过比你好看的人。” “帝姬也很是美貌。”楚天遥是难得夸人。 景宜更是心中欢喜,她瞟了白子昇一眼,有些得意的抿着唇,“那明天楚公子可要好好保护我。” 楚天遥点头,“好。” 辞了这帝姬,返回客房的路上,水长欢眉头紧皱,心里是五味杂陈,楚天遥竟然对那个帝姬一见钟情了吗?那他该如何?成全他们吗? 他心思杂乱未看路,没有注意到楚天遥停下了脚步,他一下子就撞了上去,肩膀撞到了天遥的后背,他连忙停下,摸了摸天遥的背,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又连忙收回了手,“没、没有撞疼你吧?” 楚天遥转头看他,“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这个水长欢怎么又恢复奇奇怪怪心不在焉的样子了?难不成还藏着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难处?还是别让他自己待着了,免得出什么意外。 “哦。”水长欢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将手缩回了袖子里。 楚天遥道,“天也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 水长欢点头,“嗯。” “就一起睡我这间吧。” “嗯。啊?”水长欢一愣神,猛地抬起了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天遥,刚才是他听错了吗? “我认床,有个熟人一起方能睡得着。”楚天遥很是尽力的编了一个很有可信度的理由。 水长欢眨了眨眼睛,他有这个习惯吗? 楚天遥推门走进自己房间,弹指点亮了蜡烛,用灯罩罩住,水长欢还愣在门口,他心里很是纠结,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他可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厚脸皮的缠着楚天遥要同睡一间房。可这次,是楚天遥请他一起睡的,论理来说是可以的,可论私情来说可是有些不该。 这男女之间授受不亲,男子与男子之间也该守礼的,楚天遥可是冰清玉洁的人,他不能累了他的清白。不对不对!什么清白不清白的,在外人眼里都很寻常啊。 水长欢纠结的眉头都结成团,横了横心,反正他又不做什么,以前也一起睡过的,怕什么怕,睡就睡! 作者有话要说:  陷入感情的长欢就是个少女。。 ☆、琼露雪水玉兰香 客房内外以屏风隔开,楚天遥一如既往的洗漱更衣解发髻,水长欢也洗漱好了,只是坐在外室,不敢往里面看,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难受,凉凉的茶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 “长欢,怎么不进来休息?”楚天遥已经收拾好,坐在了床边。 水长欢磨蹭的走了进去,只见楚天遥着素衣衫裤,散发温柔,坐在青帐边上,宛如碧波里一朵亭亭白莲,水长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个人真的是过分的好看。 “你睡里侧。”楚天遥指了指床榻里边。 “嗯。”水长欢走过去,呆呆的就要爬上床,楚天遥伸手拉住他,“宽衣。” “哦。”水长欢急急忙忙的一解衣衫将木屐一脱,速度的爬上了床,直挺挺的躺下后拉过被子盖上。 楚天遥将他对胡乱丢的衣衫叠好放在一旁,随后放下帐子,熄了灯躺了下来,水长欢是贴着榻边睡,将大半个床都留给了楚天遥,眼前陷入黑暗,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听得更清晰了。 -- 第68页 楚天遥拽了拽被子,“天热,你蒙着被子不热吗?” “不会。”水长欢连忙回答。 楚天遥只用被角盖了肚子,闭上双眼慢慢的睡着了。水长欢连着翻身也不敢,只瞪着眼睛看着帐顶,适应了黑暗,眼前也不是那么黑幽幽的了。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似乎已经入了梦乡,水长欢缓和了下还在乱跳的心,强迫自己闭上了双眼,原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慢慢的也睡了。 晨曦到来,楚天遥准时醒了过来,水长欢靠着他手臂还睡得正香,眉目舒展未有愁绪,当下也稍放心,起床穿戴好,开门汲水回来梳洗,听到水声,水长欢朦朦转醒,挣扎的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抱着被子侧躺着,楚天遥早已起来了,他猛地坐起,“天遥?”他双手掀开了帐子,就看到了镜前的楚天遥。 楚天遥回头看他,“醒了?” 水长欢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我睡相不好,没有吵着你吧?” “还好,快梳洗吧。”楚天遥站了起来,到了外间。水长欢连忙下床穿好,随便漱了漱口,撩起水扑了扑脸一抹就走了出来,“好了,我们走吧。” 出了房门,就有县衙的侍从过来请两人一起去用早饭,偏厅里的圆桌上已经备好了早饭,白子昇身着便装迎了过来,“水公子、楚公子,昨晚可休息得好?” 水长欢笑了笑,“挺好的。” “请坐,等吃完早饭,我们就出发去万平山下。”白子昇请两人坐下。 侍从盛粥端上,一锅清粥四道小菜还有一碟的包子,刚要动筷,嘉宜帝姬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她还是穿着男装,“你们吃饭竟然也不叫我。” 白子昇站起一礼,“微臣岂好与帝姬同桌,帝姬的早膳已送过去了。” “不要,我就要跟你们一起吃。”景宜坐了下来,特意坐在了楚天遥的旁边,对着他嫣然一笑,“昨夜天暗不曾看仔细,这白天看你更是好看。” 楚天遥很是淡然,“多谢帝姬夸赞,天热要早些出发,快些吃饭吧。” 白子昇无奈的让人送上碗筷,让景宜一起吃早饭,景宜吃着饭,一会看看白子昇一会望望楚天遥一下也瞟水长欢几眼,比起这两个仙家公子,白子昇也是挺好看的,一身正气刚直如松似竹不屈不折,不愧是她看中的人。只是太可气了,被旁人奚落几句,就竟敢抛下她跑到这个小地方当一个知县,她就不信凭她才貌双全,不能让白子昇心甘情愿的奉上一颗真心。 吃完饭,白子昇就命官差备马,想多看看这个沧林县的情况,楚天遥和水长欢也就未御剑,带了几个官差一路出了县城,直往万平山脚,这里的村子名唤万山村,不过三十几户人家。 夏日天气热,骑马而行白子昇几人也是汗淋漓的,水长欢也是出了薄汗,唯有楚天遥还是一身清爽的模样,路过一个小竹林他们停下休息,水长欢取出了一个玉瓶玉杯倒了杯水递给楚天遥,“这是我娘做的琼露,放在玉瓶里可以放很久,最是消暑解渴了。” 楚天遥接过喝了,“清甜可口,没想到水夫人也有好手艺。” 水长欢笑了下,“其实我娘只会做这些简单的,其他烹煮煎炒的是一概不会,前几时说要给我爹做个菜,愣是烧坏了两个锅。” 楚天遥听着忍不住也笑了,这魔门圣女是娇养着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自是不会那些家务事,“倒也情有可原。” “嗯,不过我爹就会做饭,味道虽然一般不过尚可入口。”谈起爹娘的事,水长欢是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的。 景宜拿着水壶喝了几口水,看他们两个私下喝着好东西言笑晏晏的,不由得觉得好奇,“你们仙门弟子不喝这凡间的水吗?” 水长欢自己也喝了两杯,对于景宜的问话他表示不想回答,楚天遥倒是温语回话,“你想喝吗?我这有一壶青竹雪,很是消暑解渴。”楚天遥取出了一瓷壶,“不过这个性凉,一次只能喝一小杯,不能贪多了。” 景宜挪了过来,接过瓷壶打开闻了闻,一股清香迎面而来,立即感觉到一阵的凉意,“还真是好东西。” “喜欢就留着。” 景宜点头,抿了一口,只觉得周身暑热全消,拿着瓷壶奔向白子昇,“白大人,你喝喝看,很好喝的。” 白子昇看着她兴高采烈的,心下不快,只是转了头,“帝姬自己留着喝吧。” 景宜轻哼,瞪了他一眼,“不识好人心。” 水长欢默默收起了琼露,一边念叨,“青竹雪?是天山才有的吧。” “嗯,有时候闲来无事,就去收一些竹叶白雪存着,你下次烹茶可以用这个水,静心养气。”楚天遥取出了一个大坛子递给水长欢。 水长欢抱着一大坛的水,心里的一点酸散了去,忍不住笑了笑,“好,那下次就用这个给你泡叠翠春。” 休息了一会再次出发,直到万山村外,这里多栽种水稻,稻田里还养着鱼,不少小孩拎着小鱼篓正围堵着水坑捉鱼,村民们在稻田里清除杂草,几个稻草人树在田埂上驱赶飞鸟,村里炊烟袅袅,一派祥和安宁。 白子昇带着他们进了村,到了出事的那户人家,这村里都是姓陈的,失踪的那个新郎名唤陈实,乃是一个秀才书生,生得品貌皆好,娶的乃是自小定亲的姑娘,几人未进门就听到女子悲泣声,让人听得心酸。 -- 第69页 新郎是在新房失踪的,水长欢细细的看了看,也没有寻到关于妖物的痕迹,楚天遥看着窗边一朵玉兰花倒是若有所思,这个季节可不该有玉兰啊,何况新房无人打扫,已经过去了好几日,这玉兰花无水依然开得盛,“长欢,我们去山上看看。” 水长欢点头,“好。白大人,你们就暂且在这里再看看,我和天遥去山里。” “水公子,山里只怕危险,还是一起去吧?”白子昇有些不放心。 “没事,不管是什么东西作乱,有我和天遥就够了。”水长欢很是自信,出了新房和楚天遥一起御剑朝着山里而去。 景宜看着他们颇为艳羡,“当仙人就是好,”她撞了撞白子昇,“哎,你当初怎么不去修行啊?” 白子昇被她撞的微晃,挪开了一步,“微臣粗鄙俗志,登不了仙门。” 景宜白了他一眼,“谁说的!我看你比起他们也不差,比那个水公子正经凛然,比楚公子更有烟火气。” 白子昇转头看她,帝姬是国色天香,虽是有些任性,却善良可爱得很,可金枝玉叶难攀,他区区一个知县如何配得上皇家帝姬呢。 “你不是喜欢楚公子长得好。”自从一见就一夸再夸,说着话就撒娇意生,“还诓人家偷了你玉佩。”想起他和帝姬的缘分,就是从一枚丢失的玉佩来的。帝姬出宫游玩,丢了玉佩,偏偏的就拉住了路过的他讨要,结下了这一段的缘,如今她拉着那位楚公子,不由得他猜测她难免也是当初的心思。 景宜暗暗笑了笑,这个呆木头,果然是吃醋了吧,“人家楚公子确实长得好啊,而且我玉佩真的丢了。” 白子昇叹了口气,“帝姬还是早些回宫吧。” “才不,我觉得这里挺好玩的,我还想着跟楚公子他们一起去所谓的仙门看看呢,不知道是怎样的世外仙境能养出这般的仙人。”景宜一扭头,朝着外面走去,白子昇无奈跟上,“别乱走,山上可是有妖怪呢。” 凌空俯瞰万平山,山青青水悠悠,峰涧坡谷迂回唯不见人迹,望见山谷里有白花点点,楚天遥乘风而落,近处一看,果然是如同新房里的白玉兰。 水长欢跟了下来,“这玉兰花开得倒好。” “确实是太好了一些,虽是地势的缘故,可更像是有人耗着灵力供养了花开。”楚天遥随手折了一朵玉兰,闻了闻花香,眉头微皱,他将花放在掌心,手指一拈,念了追灵咒,玉兰浮空而起,四下转了一圈,望着东边飞去,可飞出不过一里就跌了下来,前面深林掩映,不见异常。 “藏得倒是深。”这妖不露面,他们想抓也难。 “不急,就算藏得深也有需要出来的时候。”水长欢笑了笑,“我看就在这布下灵阵,若有妖物出入,我们就知晓了。” ☆、情薄最是帝王家 在山里四下布了灵阵回了村里,水长欢想着留在这里等等看,楚天遥也是同意,白子昇自也没有回去的道理,一行人就在村里先住了下来,也不想扰民,就在一处空着的院落里住下,各自动手收拾了一番,也是能安身。 房间少,帝姬独占了一间,官差们分了两间,剩下两间,白子昇本是要让的,水长欢率先开口和楚天遥睡一间就可以了,进了房里就一阵的布置,想让楚天遥休息得好一些。 午饭时间,村长送来了饭菜给他们吃,虽是家常便饭也是别有滋味,饭后白子昇带着官差们到四周巡看,楚天遥体贴的唤了流萤护着他们。院里种着一棵石榴树,满树结着小小果子,廊下阴凉处,水长欢搬出了桌子,备上炉子茶具要为楚天遥煮一壶茶。 景宜嫌热没有跟着白子昇去,看水长欢这么大阵势也凑了过来。水长欢烧水洗杯煮茶,泡了一壶青竹雪的叠翠春,执壶倒了三杯,率先给了楚天遥,“我的茶艺不好,你可不要嫌弃。”随即将一杯推给了景宜,自己端了另外一杯。 楚天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挺好的,我看你忧思在心,多喝两杯。” 水长欢点头,“嗯。” 景宜将茶喝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好东西宫里多的事,这茶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倒是这两个人看着不简单,“你们两个是朋友还是兄弟啊?”她觉得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水长欢看起来彬彬有礼,可唯对楚天遥细心体贴,楚天遥看着清冷难亲,独对水长欢是关怀备至。 楚天遥回道,“朋友。” “那还真是好朋友。”景宜想着,都说是知己难求,他们也许就是彼此的知己,所以才十分的亲近吧。 “那楚公子你有没有姐妹啊?你这么好看,若有姐妹定也是绝色美人。” 楚天遥嗯了一声,“有,有一小妹。” “还真好,好看吗?”景宜继续问。 “好看。” 景宜笑着道,“那我看啊,你可以把你妹妹许给水公子,这样你们就不仅是朋友还是亲戚。” 楚天遥摇了摇头,“我家小妹怕是不喜欢他。” 水长欢只当楚天遥说的是易文琴,听景宜乱点鸳鸯谱心里无语。 景宜接着问,“怎么,难道水公子配不上她?” 楚天遥道,“我家小妹已经心有所属,又怎么另许于人呢?” “哦,那还真是可惜。那你妹妹也是仙人吗?”景宜问道。 “不是,我小妹只是个寻常人,想她这一生能够锦衣玉食,得偿心愿,平安欢喜,做一个寻常人也很好。”楚天遥微微笑着,看着景宜眸光温柔,景宜被看着不由有些脸红。 -- 第70页 “有你这样的兄长真是好。” 水长欢听着却不对了,易文琴得了楚天遥的洗髓丹,也是会踏入修行之路的,可不算是寻常人,而且楚天遥看这帝姬的目光也太温柔了。 楚天遥道,“那你呢?帝姬兄弟姐妹众多,他们待你可好?” 景宜微嘟嘴,“都差不多吧。”皇家的兄弟姐妹真心假意谁又分得清啊,她就是不想和那些人混杂在一起,所以她一心向往宫外的生活。 那些难言事,楚天遥自然明白,“你可有什么心愿?” “心愿?”景宜犹豫了一下,“如果有,楚公子要帮我实现吗?” “愿尽我所能。”楚天遥应承得很快。 景宜轻声笑了笑,这个萍水相逢的神仙公子倒是有意思,若非他眼中清明,虽有温柔却无情念,她都忍不住想要胡思乱想了,她轻叹了一下,“我所愿者已难得,我所求者我自己会去争取的。”她这一生遗憾的是她的母妃的逝去,她希望母妃回到她的身边,可逝者已逝又如何能复生。 楚天遥伸手轻抚了下景宜的发鬓,“白大人人品俊秀,确实是个好人也是好官,想来也会是好夫婿,帝姬若真的喜欢也无须管那些门第世俗之见,下嫁外臣,出了幽深宫闱,至少也博得自在逍遥。” 被楚天遥道破心事,景宜脸一下子就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楚天遥只是笑了笑,他取出了一对青玉雕琢的鸾凤玉佩,“这对玉佩有辟邪防身之效,妖邪不能近身,若有危难也有妙用,赠予帝姬和白大人。” 景宜虽是害羞,却接过了玉佩,细细看了看,玉佩入手微凉,雕琢得十分精细,“有什么妙用?” “若有难处,便将玉佩合二为一置于月光之下,道出所求之事,纵是万里之遥我也可知晓,必竭力相助。”楚天遥一诺,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办到的。 “那还真是好东西。”景宜不客气的收下了,她想着最近有妖物出没,白子昇又在四处跑,这玉佩给他戴上也好。 水长欢知晓这玉佩一合就是传音阵,借由月光灵力可通讯传音,只是这样更是奇怪了,显然天遥对这个帝姬并无男女之情,可他对帝姬确实过分好了一些,这玉佩一诺,可不寻常啊。 景宜收起了玉佩,她抬眸看着楚天遥,不知是不是午后阳光晃眼,只觉得这楚公子眉宇之间与她的母妃很是相像,“楚公子,你以前认识我吗?” 楚天遥摇头,“不曾谋面。” 景宜掰了掰手指头,“你大我四岁,倒是和我十二哥一般年纪,不过十二哥远不及你。”她很是努力的想了想,“对了,我还有一个十三皇兄也是二十二岁,可惜我还未出生他就夭折了,都不曾见过面。” “十三皇子?”皇家事水长欢也算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律心门有时候也和这些权贵打交道,这皇帝儿女有十七个,最年少的就是这个嘉宜帝姬,而排行第十三的?实在是没有印象啊。 景宜有些惋惜,“嗯,他与我同母所生,可惜很早就夭折了,母妃一直很是伤心,那年母妃病了也一直惦记着十三皇兄。”若这个十三哥能够活下来,她就有真正的亲兄长了,也许可以依靠,不像现在,皇宫里尽是些各怀心思的兄长姐姐。 “去者难追,以茶相敬,愿你此生欢喜无忧。”楚天遥端杯,景宜笑着也端起了杯子,一碰杯,饮下了杯中茶。 等了一个白天也没有发现异常,水长欢将其他几个卷宗借来看了看,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值得参考的线索。夜宿村里,水长欢和楚天遥同处一房,点了个香薰走蚊虫,回身看楚天遥灯下看书,房中安静,四周寂寂已无人声,水长欢终究还是忍不住询问,“你下午说的小妹是指易姑娘吗?” “不是。”楚天遥轻摇头。 只是两字,却仿佛有着无限惆怅,水长欢坐了过来,之前他问过楚天遥的亲人,他没有说什么,这次倒是要追问了,“你对这个嘉宜帝姬有些不同,莫非她是你亲妹妹?”他注意到当帝姬提起十三皇子的时候,楚天遥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凄然。 楚天遥抬眸看他,这些事情告诉他也是可以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是。”景宜是他同胞小妹,一母所生,却不曾见过面。 水长欢心中暗叹,这嘉宜帝姬乃是宫里先德妃所生,这德妃好像是七年前去世,可这皇帝三宫六院佳丽无数,恩宠也是有限。天遥是帝姬兄长十三皇子,这可算是自出生便是高人一等啊,又怎么会离了皇宫,入了仙门,还有早夭的说法? 楚天遥放下了书,也许是夜里太静,也许是白天想及亲缘颇为动情,现在倒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自出生便体弱多病,未满周岁已是药石无医,母妃知世外有仙人,便命忠仆带我出宫求访仙人,恰逢师尊游历红尘救我一命,更收我为徒。踏步入天山,红尘不眷念,从此后世间只知有个早夭的十三皇子,天山上便多了个楚天遥。” 两世皆是如此,今生重来之时他一睁眼已在天山,对这皇家血缘自是更加淡薄了。也是这次因缘巧合,让他能够遇见同胞小妹,看她天真烂漫,自应当尽一尽做兄长的责任。 水长欢听着心里不由得觉得心疼,比起楚天遥,他算是很幸福了,至少爹一直陪着他长大,娘亲如今也团聚了,可楚天遥自幼就不曾享受过这天伦之乐,早已被皇家给遗忘了。 -- 第71页 这两天自己实在是不该给嘉宜帝姬脸色看,她可是楚天遥的妹妹,恐怕也是楚天遥在红尘里难得的一点眷念了,自己应该对她好一些才是的。 水长欢拍了拍楚天遥的手,“做楚天遥比做十三皇子好啊,你看你现在修为深厚不仅可以活很久还可以过得很好,我想你家人若是知道也会很欢喜的。” 楚天遥笑了笑,“这些事我早已看开了,做楚天遥确实是比做十三皇子更好。”与其陷在宫墙里争权夺利,倒不如红尘外逍遥自在。 “那就好。天不早了,我们早点休息吧。”水长欢起身铺床叠被,放下了青帐,楚天遥走了过来,取簪解发髻脱了外裳叠好,水长欢也脱了衣裳靴子,很是自觉的睡到了里侧。熄了灯,楚天遥也躺了下来,这张床比较小,两个大男人躺着不免是手臂相碰到,水长欢更是不敢乱动了,迷迷糊糊睡去,一觉到了天亮。 ☆、良辰佳夜有客至 第二天水长欢和楚天遥依然是在山里巡视了一遍,却也没有发现妖物的踪迹,这样等着妖物自投罗网也不是办法,只能再想办法,来一个请君入瓮了。想着这妖物既然专门抓新郎,那就再办一场喜事来引它出来。 白子昇听着这方法也是可行,“只是这新郎新娘又哪里找?”办喜事容易,要找一对新人冒险可不容易啊。 “新郎嘛,我倒是可以冒充一下,但凡是这妖物敢来,我也就不怕它,”水长欢是自告奋勇,“只是不好找一个姑娘来冒充一下新娘。”这一点才是为难的,哪有清白人家的姑娘肯担了这虚名啊。 “我呀!”景宜立即举手,是不拘小节,“我就是现成的姑娘。” “不行。”白子昇和楚天遥是异口同声的否决了,有些意外两人相视一眼,白子昇轻咳了一声移开了目光。 楚天遥道,“你是寻常人,若是被妖物误伤了不好。”他眉头微皱,犹豫了一会,“这新娘就我来扮吧。”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最合适了,一来不怕妖物,二来也不伤清名。 水长欢没料想到楚天遥会这么说,几乎压不住眼眸中欢喜,不说天遥要穿上那女装,便是换一身红裳也一定是绝色倾城,有幸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景宜看了看楚天遥,笑着道,“你长得好看,若是穿了一袭红装,肯定更好看。” 楚天遥道,“就有劳白大人操持喜事,定是要吹锣打鼓热闹一些。”既然要扮那自是要一举事成,不能功败垂成了。 “是,那就有劳两位公子了。”白子昇很是感激,让一个堂堂男子穿女装扮新娘实在是太为难了。 当下白子昇立即吩咐底下人办喜事,让着整个村子的人都忙和起来,架彩棚办酒席,就在楚天遥和水长欢住的那间房离重新布置出了新房模样,大红罗帐喜被样样齐全,连着新郎红袍、新娘红裳都赶制了出来。 三天之后,一切已经备好,一切按着村里成亲的规矩而来,办事办全套的,迎亲拜天地是一样不少。楚天遥是从村外坐着花轿到村里的,由着喜娘搀下花轿,他身形清瘦,若不看他身高只看身段,那窄腰如束,比起女子的杨柳细腰也不差,穿上红裳,发髻半挽一条红发带束发,无其他装饰,无需脂粉污颜色,一条红纱巾盖头,往那里一站,自有绝世风华。 鼓乐声响里,结花牵红各持一端,缓步入正堂,长长久久永相随,一拜天二拜地对面两相拜,水长欢低头垂眸深深一礼,愿这天为证地为盟,他水长欢今生真心唯许楚天遥,但愿今生不分离长相伴,便是他一厢情愿也无妨。 楚天遥与水长欢拜了天地后就被送入了新房,院里的水长欢像是一个真正的新郎一样眉开眼笑,应和着一杯杯的喜酒,心思却是都在想着房里的楚天遥,即使这个婚礼是假,可能够这样子与他交拜天地,也是心满意足了。 夜已深,酒席散,村民们都回去了,白子昇带着官差隐在暗处守着,水长欢推门进新房,满房红彩,红烛灯影摇曳,楚天遥端坐在红帐前,水长欢缓步向前,伸手掀开红盖头,露出楚天遥面容来,只见红纱半掩,平日里清冷的面容也添了无边艳色。 水长欢目光痴痴,唇角笑意盈盈,“应该唤一声,夫人。”一声唤,唤得是真情实意柔肠百转。 楚天遥心里无语,瞟了他一眼,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酒,水长欢倒了两杯过来,“夫人,让我们共饮这一杯合衾酒。” 楚天遥是坐久了口渴,也不管水长欢调笑言语,当下接过酒杯喝下,水长欢也喝了,砸了砸嘴,“这酒还不错,夫人可要多喝几杯?” 楚天遥点头,水长欢将酒瓶拿了过来给他添酒,楚天遥一连喝了五杯,看得水长欢不由得轻笑,低声道,“这世间大概是没有这么能喝的新娘子。” 收了酒杯,忽一阵清风从窗口吹来,一朵白玉兰落到了窗下的茶几上,水长欢和楚天遥相视一眼,水长欢随即走了过去,拾起了那朵白玉兰,花香幽幽迷心魂,水长欢有些头晕的撑住了茶几,房中烛火蓦然一暗,一缕阴风从窗外而来一卷水长欢就将他拖出窗去。 楚天遥一解红裳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长衫,飞身而出,净世剑动剑光百道宛若天罗地网将一个黑影团团围住,水长欢已一剑斩断了那阴风,脱身在院里站好,白子昇和官差们也都跑了出来,个个取出了兵器。 -- 第72页 黑影四处乱窜见无法逃脱,化去护身黑雾,露出了真容,是一个十分娇媚的女子模样,眼露厉色凶光,裹着一身红色斗篷,“修行人!” 水长欢眯着眼看了看,有些疑惑的问楚天遥,“这是什么妖怪?” “狐妖。”楚天遥看得更加的清楚,冷声问道,“杀人取心的就是你吗?” 女狐轻哼,“是我又如何?没想到你们仙人也会使这种伎俩。” “那就受死吧。”楚天遥手腕一转,握住了净世剑,脚步一踏已身如惊鸿掠去,剑光溢,女狐手持长鞭甩来,将剑身缠住,“小仙人,凭你可杀不了我!” 眼眸一瞪,露出了妖容,眼中赤光闪烁,双手成利爪,长鞭一甩,分影朝着楚天遥心口抓来,楚天遥不慌不忙侧身一避,飞起一脚,反手一剑就刺中了女狐的手臂。 楚天遥眼中有些不屑,冷声道,“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杀你有何难?” 女狐没有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仙人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一时大意了,当下也不敢再托大,心思一转她朝着水长欢攻来,水长欢也是不甘示弱,剑舞如风,只见得剑光重影,一点也没有让女狐占了上风。 女狐斗了一阵早已是有些心慌,这边两个仙人难缠,那边官差必是无抵抗之力,她虚晃一招,扭身就朝白子昇这里而来,楚天遥身形一闪已挡在了白子昇他们面前,袖里一条锁妖绳飞出将女狐困了个结实。 水长欢上前,有些小委屈,“这么快就拿锁妖绳出来,我还想试试她有什么本事呢。” 楚天遥无奈,“又不是好玩的,你想练剑,改天我陪你练。” 水长欢笑着微眯眼,“好。”转而看他白衫依旧,唯有发上红带颜色鲜艳,不由得暗暗可惜,刚才没有多看几眼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这就是作案的狐妖啊。”白子昇很是好奇的打量了几下,这妖看着和人也没有差多少,“那接下去该如何处置?” 女狐瘫在地上被锁妖绳禁锢,每挣扎一下就锁得更紧,她是喘口气也难,只是不甘的瞪着眼,恶狠狠的盯着水长欢。 “此妖我需要带回律心门将她超度了,方能保证她不会为祸人间。”这狐妖已经伤了那么多人命,是绝对不能留的了。水长欢拿出了一个镇妖壶将女狐收了进去。 “那就好,多谢两位公子。”除去了妖物,白子昇也是松了口气,“可惜那些人是救不回来了。” “还有两人尚未寻到,也不知生死,这样吧,我和天遥再去山上找找,若有一线生机也是好的。”水长欢也是怜悯这些被劫走的新郎。 “那就有劳了。”白子昇很是感激。 救人还是该刻不容缓,楚天遥回房去换了一身衣裳,恢复了翩翩君子风采后就和水长欢连夜往万平山上而去,流萤引路,直往一处山洞,这里是狐妖的巢穴,隐在水涧山壁深处。这狐妖外出抓人,自然也就暴露了踪迹,楚天遥查看得很是清楚。 山洞滴水声声,水长欢提着一盏灯笼引路,“这狐妖还真奇怪,住这么潮湿的地方不觉得冷吗?” “大概是狐狸皮暖和。”楚天遥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水长欢轻声笑了,“说得有理。” 已经渐到山洞深处,水长欢似乎踩到了青苔,脚下一滑,灯光一晃,稳住身形后回头一看,却不见了楚天遥的身影,连忙唤了几声,“天遥!天遥!” 只闻山洞回响,不见楚天遥应声,水长欢心里顿时急了,“天遥!”四下一看,发现前面银光闪闪,仿佛是楚天遥的流萤光芒,他疾步循去转过一弯,只见前面豁然开朗。琉璃灯盏映得满室生辉,遍地铺锦,红绸飘飘,香木雕床红帐银钩,一人穿红袍盖红巾端坐在床边。 似梦似幻,隐约记忆深处有这般景象,是那一梦里凤冠红纱之下的楚天遥或是拜天地红裳绝色的楚天遥? 只觉得思绪难静,清心迷蒙,手中灯笼悄然坠地,蜡烛熄灭,水长欢缓步走到了床边,迟疑了一会,他双手掀起了红巾,红巾下有一女娇媚,杏眼含情娇羞满笑靥,纵然佳人媚/态,却非是他印在脑海刻在心间动他魂魄的楚天遥。 女子红唇微启,娇嗔嗔唤了一声,“夫君。” 水长欢微皱了眉,心底毫无所动,可脚步难移,只能木呆呆的看着女子,女子伸手一拉水长欢,水长欢倒在了床上,女子俯身看他,芊指缓缓的滑过他的脸颊,“夫君,今夜你我成佳偶,可莫负良宵啊。” ☆、轻烟惑人心不迷 那只手从脸上滑下,在身上摸摸索索的,水长欢眼中清明毫无欲/念,只是全身动弹不得,他冷静的努力凝神聚力要挣脱这困境,丝毫不管这女子在他耳畔是如何软语娇声。 缓缓解下水长欢的腰带,女子正要接着脱他衣裳,一道剑光从身后闪来,映在了红帐上,女子连忙一避,可脸上却被剑光所伤,一道血痕狰狞,她回身一看,白衣如雪皎皎仙人执剑而立,正是楚天遥。 “你竟然破了我的幻阵。”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的伸手抚脸,沾了一手的血,“还敢伤了我的脸!” “想迷住我,只怕你要多修行个千年。”楚天遥冷眸如冰,身影一闪迅如闪电,剑来如风,无需花招径直一剑刺进了女子的心窝,女子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心已被贯穿,她瞪大了双眼,“你!” -- 第73页 “死在我的剑下,是你前生修来的福气。”楚天遥利落拔出了剑,剑气从女子的心脏处四散爆裂,登时就身陨命绝,化作了一只红毛狐狸。 收了剑,楚天遥走到桌边灭了那香炉里的迷烟,招来清风散去这里残余的香气,随即走到床边,“你怎样?” 水长欢还躺在床上,本是清明的双眸在看到楚天遥的时候瞬间有些迷离,楚天遥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看他呆愣的样子,看来是被这狐妖迷住心神了,他拾起腰带,伸手去扶水长欢,水长欢看着近在咫尺的楚天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拽他反将楚天遥拉倒在床。 他翻身一低头,唇瓣相接,有些急躁的含/住了楚天遥的唇瓣,轻/吮细/磨,夺取着属于楚天遥的气息。只觉得脑袋里一瞬间空白,楚天遥讶异得一愣都没立即推开水长欢,感觉到那水长欢的舌头抵着自己的牙关,似乎要侵/略进来,楚天遥连忙一撇头躲开了他的唇,手指一动,直接点住了水长欢的穴道。 水长欢身子一僵,双眼一闭晕了过去,直倒在了楚天遥身上,脸埋在了他肩颈处。楚天遥推开他站了起来,手背抹了抹唇,心下有些恼,可看水长欢不省人事的样子,又是无奈,这个人被迷得分不清楚人了,他又怎么好计较他的失态! 楚天遥无奈的喘了口气,算了,就当是被小猫小狗舔了吧。 上前扳过水长欢,一缕灵力灌入他眉心,解去他吸入的迷香,看他晕晕沉沉一时也醒不来,楚天遥将那红狐的尸体收了,流萤徐徐归来,带回了被劫走的新郎讯息,所幸最后的两个新郎还活着。 晕晕沉沉的水长欢清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正躺在一棵树下,旁边还有两个陌生男子,他吓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眼前金星乱晃的,连忙扶住树站好,抚了抚额头缓了缓神。 “醒了?” 旁边传来楚天遥的声音,水长欢忙转头看去,看他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样子,“怎么回事?我?”他皱着眉想了又想,一副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楚天遥道,“没事,没注意到竟然有两只狐狸,你一时被迷住了。” “哦,那另外那只狐狸呢?” “被我杀了,”楚天遥看水长欢还是一副迷瞪的样子,“那边有清水,去洗洗脸吧。” “好。”水长欢往着旁边走去,不过二十几步就看到了一小溪,俯身捧起水泼在脸上,水的凉意灭不了心中的沸腾意,昨夜被狐妖迷住,他思绪还算是清楚的,他完全克制了自己,可一看到楚天遥他心里绷着的弦就断了,一时趁意竟是轻薄了楚天遥。 想到昨晚晕迷前的事,一颗心是一江凉水也浇不灭的,水长欢长长的呼吸了几下,平稳下心情,不能乱不能乱,他一定要状若无事,不然又怎么面对天遥。 又洗了洗脸,水长欢才回到树下,“这两个新郎倒是好运气。” 楚天遥点头,“我已经解了他们的妖毒,只是失了不少精气,回去养段日子也就好了。” “好,那我们送他们回去吧,免得白大人他们等急了。”水长欢率先扶起一个看着比较重的,顺便撇了一眼另外一个,能让楚天遥背,那般亲近他,算是便宜这个人了。 这两个新郎里面其中一个就是陈实,捡的一命回来,这陈家是欢天喜地,另外一个则是隔壁村的,白子昇命人好好的给送回去。他们也没有意料到作案的竟是两只狐狸,看楚天遥取出那红狐尸身,都是凑过来看了又看,除了体型较大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景宜伸着手指好奇的戳着狐狸尾巴,“这狐妖是修炼了多久啊?” 楚天遥道,“狐修百年就可化人,这一只大概五百年左右道行。” “啧啧。都说狐狸狡猾,五百年的可是老狐狸的老狐狸了,楚公子真是厉害。”景宜抬头看着楚天遥。 水长欢轻笑,“帝姬的意思是天遥比这老狐狸的老狐狸还要狡猾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景宜抿着唇笑,双眼晶亮,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楚天遥有些无奈,“妖物已除,这里也没有其他的事了,我看早些回去吧。”算来他也该回去天山了。 水长欢立马敛了笑意,定定的望向他,“回哪里?” 楚天遥犹豫了一下,离清源山的比试还有一个多月,若是让水长欢自己待着只怕会有什么意外,可直接带他回千尘宫也是不好。 景宜先抢过了话,“回城里呀,你们帮了这么大忙,白大人肯定是要好好的谢谢你们。” 白子昇点头,“是,是该好好谢谢两位,还是先回县衙吧。” 楚天遥还没有决定好,当下也不拒绝,一行人一起回了县城里,水长欢一路上都有些神色郁郁,上次萧铎到来时天遥就说过此间事情完结就回去的,只怕天遥现在是要准备回去千尘宫了。 回到县衙,白子昇还有着各种的事要处理,三条人命,虽然已擒获真凶,可要结案也还有很多的事情做。客院里,楚天遥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白衫绿绣薄绫长袍,是白雪青竹的清幽凌然。景宜很是殷勤的拿着许多的吃的过来,都是在街上买的一些小食。 “楚公子,你看这个是糖葫芦特别好吃,里面的果子是小红果做的,没有果核,裹着糖,一口一个,最是酸甜可口。”景宜拿起一串糖葫芦递到了楚天遥面前。 -- 第74页 楚天遥接过,这红艳艳一串,冰糖透亮,看着很是诱人,他尝了一颗,确实是酸甜可口,“嗯,好吃。” 景宜也拿了一串,“我也喜欢吃这个。” 水长欢走了过来,这一对兄妹其实看着还是有些像的,可惜楚天遥不会做回十三皇子,大概是听不到帝姬唤他一声兄长了,想着也是为天遥心酸。抬眸看向楚天遥,他正接着吃第二颗果子,淡粉的唇瓣分开将那樱桃般大的红果子咬下,莫名的魅惑,水长欢心里一刹那就想起了这唇瓣的柔软,忍不住就是心尖一颤。 看水长欢呆呆的看着自己,楚天遥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将糖葫芦晃了晃,“长欢,要吃吗?” 水长欢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好啊。” 景宜轻笑,“可惜只有两串。” “我不爱吃甜的,剩下的给你。”楚天遥将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水长欢,水长欢毫不嫌弃的接过,“刚好我喜欢吃甜的。” 景宜略歪头,虽然这糖葫芦是没有沾到口水,可两个大男子之间同吃一串,这未免也太亲近了吧,“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兄弟?” 水长欢有些不解,“可惜我娘就生了我一个,”他看了看楚天遥和景宜,“我还觉得你们像亲兄妹呢。” 景宜眨了眨眼,认真的看了看楚天遥,“我要是有这般的兄长,那我岂不是小仙女了?” 楚天遥浅浅笑了下,“何须做什么仙女,做万千宠爱的帝姬就很好。” 景宜微嘟嘴,“做帝姬很难的,我偷溜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也是该回去了,可是那根木头还是不开窍。”她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的来找他,可他却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 楚天遥轻皱了眉,水长欢倒是能够理解白子昇的顾忌,那是心中有情却不敢言明,向前有惧,后退不舍,这私情掺杂着太多的世俗权位,也就更难了。 “那就让他开窍,有时候不逼到绝路,有些人是不会痛下决心的。”楚天遥轻抚了下景宜的脑袋,“帝姬正值芳华,何愁无逐花之人,帝姬不妨议亲吧,招天下俊才择佳婿。” 景宜仰着头看他,“若是弄巧成拙?” “我帮你。”既已相见,血脉相连,楚天遥又怎么忍心景宜为情所苦呢,“设一繁花阵,择一惜花人。” “好。”景宜果断点头,不知为何,她打从心底的觉得楚天遥可以信任可以依赖。 水长欢似懂非懂,这对兄妹还真是契合,不过楚天遥这心思也是细致得很,一个才智过人,一个伶俐机灵,被这兄妹一起设计,这个白子昇之后只怕不好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这是两人两世的初初吻啊,真难。。 ☆、防人之心不可无 白子昇忙碌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方命人从酒楼里叫了一桌的酒菜到县衙,要好好的谢谢楚天遥和水长欢,同桌共饮,举杯一敬再敬,楚天遥注意着水长欢的酒量,并未让他多喝。 酒过三巡,水长欢道,“明日我就该回律心门一趟,天遥你可要和我一起?” 景宜插话道,“早就听闻律心门仙家之地,不知道欢不欢迎我啊?反正我回宫也是要经过的。” “帝姬若想去,长欢自是欢迎。”水长欢点头,他目光投向楚天遥,等着他的答案。 楚天遥嗯了一声,“我也不放心帝姬自己回宫,既然如此就一同去律心门,随后我再送帝姬回去。” 景宜欢喜的往杯里添满酒,“那就多谢楚公子和水公子了。” 听闻景宜要回宫了,白子昇这一颗心是喜忧掺半,不得滋味,又听着楚天遥要送她回去,这心情更是复杂了。楚天遥是仙门弟子,人才绝世,帝姬对他也是格外的好,有楚天遥送她回去,他自是放心,只是。 白子昇皱了眉头,“之前只知楚公子是仙门弟子,不知是何门派?” 楚天遥轻摇了下头,“这个在下不方便说。” 自己师门竟然不能说?白子昇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即使如此就不勉强了。” 楚天遥是话锋一转,“不过我之前曾在藏剑山庄住过几年,娶妻纳妾,倒也是享受过人间乐事。” 白子昇讶异,“啊?你成亲了?” 景宜也是疑惑,“你不是说没有成家?” “和离了,如今孤身寡人,自是没有成家。”楚天遥是说得理所当然。 白子昇只觉得在自己心里,楚天遥高高在上的地位下降了一大层,不仅是成过亲的男人还是个花心的,不然就不会纳妾,这般的仙门弟子怪不得不敢说出师承,只怕是污了师门清名吧。 景宜反而是朝着楚天遥凑近了些,“那你的妻妾美吗?” 楚天遥道,“嗯,我的妻子是名门之女,性情温柔,宛若春柳,我的妾室是青楼舞姬,柔媚娇艳。” 景宜一挑眉,“那比我如何?” 楚天遥微笑,眼中似有柔情,“比不上帝姬金枝玉叶,贵如牡丹。” 对于这个回答,景宜表示很满意,“那你为什么要和离?” 楚天遥是避而不答,只说道,“情之一字,有时候是没有缘由的。” “也对。”景宜一笑,“看来楚公子是风流人物,不过单凭公子容貌我想也可以让全天下的女子对你一见倾心。” “何须全天下,天遥所求,一人而已。”楚天遥目光只落在景宜身上。 -- 第75页 看得白子昇心中对他起了警惕之心,景宜本就是天真得很,若是被有心人骗了只怕也是浑然不觉,不能放任她和楚天遥单独相处,“刚好我要回家探亲,不如大家一路同行?” “白大人是临安人氏?”楚天遥问道,这皇宫在都城临安,白子昇要去临安探亲,那家必是在那儿了。 白子昇点头,“是,在下祖居临安。” “那倒是好,既是如此,那就一路同行,白大人也无须备车马,我们御剑送你。”楚天遥端起了酒杯,“相识一场,莫要见外。” “那就多谢了。”白子昇举杯饮下杯中酒,心里越发防备起了楚天遥。 看景宜和楚天遥一答一合的,水长欢心里是默默觉得好笑,天遥为了引起白子昇心底对帝姬的情意不惜抹黑自己,也很是努力了。不过天遥要成全帝姬和白子昇自会多留些时候,还可以一起去临安逛逛,这个才是最让他觉得开心的,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继续同行。 夜深人散,这一夜楚天遥倒是没有让水长欢同睡一房,两人一起睡了几晚,突然分开了水长欢自己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可经过昨夜,水长欢现在可不敢和楚天遥同床共枕的。面对楚天遥,心底的感觉和念想总是越来越浓烈,让他压抑不住,更有一种想要独占他的强烈欲/望。 不想楚天遥对着别人笑,不想看楚天遥对别人好,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楚天遥应该是自在逍遥的,如清风明月,难以触摸却又常在身侧。 水长欢翻了个身,看床帐随风轻摆,提了被子盖住了脸,可驱不散脑子里楚天遥的身影。楚天遥,楚天遥遥不可及,悠悠流水可相依?水长欢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掀开床帐下床走到了窗边,推窗见夜色茫茫,西边的月宛若娥眉,院里一丛青竹在月色下更显幽幽。 不由得想起望月山上的月色山水迢迢,那般景象倒是让人难忘,灵机一闪轻声道,“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将他与楚天遥的名字写成诗,倒是十分符合望月山的景色。 心里有些欢喜,水长欢默默的又念了几遍,越念越是觉得好。可惜他字不好,画也不好,不然画一幅望月景色再写上这句话,倒是可以留念一生。 一夜匆忙过去,清晨,水长欢精神抖擞的在院里练剑,景宜很是捧场的在一旁看着,楚天遥倒是从外面回来的,买了不少小食都放在了桌上,对着景宜道,“都是你喜欢吃的。” “谢谢你。”景宜欢欢喜喜的看了看,先挑了串糖葫芦吃。 水长欢收了剑,理了理衣裳,“我还以为你跑哪里去了呢。” 楚天遥拿起一串糖葫芦递给他,“呐。” 水长欢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你给我糖葫芦是要哄我吗?” “你比我小,就当是我哄你吧。”在楚天遥看来,现在的水长欢确实是小孩,小孩子总是要哄一哄才会比较乖。 “哦?”水长欢靠前来,轻轻撞了撞楚天遥的肩膀,“要哄我,一串糖葫芦可不够。” “那两串?”楚天遥又拿起了一串。 水长欢摇了摇头,“这不是糖葫芦可以解决的。” “那要什么?”楚天遥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水长欢有三个心愿,一家团聚已经实现了,第二个是得一知己长相伴。这知己难求,以后要多留意这世间的女子,好给水长欢找一个红颜知己,让他早日成家。 楚天遥笑了下,“我知道了。” 水长欢有些意外,“知道什么?”难不成他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了?瞬间水长欢心情万分忐忑。 楚天遥坦白道,“想来你已弱冠之龄,也是时候议亲了。” 水长欢轻咳了一声,突然有些害羞了,“所以呢?” 这种事,身为师尊来插手也是可以的,只是如今他还不是水长欢的师尊,话不能太直白,楚天遥犹豫了一下,“嗯?你可有意中人?” 水长欢一时语顿,那是欲言又止,回答有也不是,回答没有也不是,思来想去他恨恨的咬了一口糖葫芦,“那你有没有意中人?” 楚天遥有点无奈,这人是明知故问呢,“多吃点,给你两串。”楚天遥将另一串糖葫芦也放到水长欢手里。 水长欢一手拿着一串分别咬了一口,有些含糊的问道,“你会不会画画?” “画画?”楚天遥疑惑,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嗯,我昨晚忽然想到望月山的月景,可惜我画功不好画不出来。”水长欢有些期待的看着他。 “那不妨多学学。”楚天遥没有回答自己会不会,只让水长欢自己去学。 白子昇花了一个早上才交代完县衙的事,下午时分四人出发离开了沧林县,直接前往律心门。楚天遥亲自带着景宜御剑,景宜紧抓着他的肩膀是不敢放,丝毫不顾忌男女有别,白子昇与水长欢一起,看着两人毫不避讳,心里更是不快了。 临近傍晚终于到了律心门,站在实地上景宜是抱着一旁的石头歇了半天,这腾云驾雾的实在是太没实在感,轻飘飘的一点也不好玩,白子昇站在她旁边紧皱着眉头,扶也不是,喊也不是。 水长欢看着景宜的样子笑得很是开心,“现在才知道怕吗?天遥这御剑的速度已经比平常慢了一半有余了。”平日里那是风驰电擎的,哪里像今日顾及景宜放缓了许多。 -- 第76页 景宜仰头,脸上满是可怜之色,“这样还算慢?” 楚天遥点头,“确实很慢了。走吧,进去休息一会,喝杯热茶就好了。” 他朝着景宜伸出了手,景宜抓住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你们仙人每天站得那么高,怪不得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请吧。”水长欢在前引路,进入了山门,一路往着里面走去,“晚上就委屈帝姬和白大人住客房了,顶多留一日,我们就出发去临安。” 景宜和白子昇都是第一次来仙门,看着这里古树森森,绿意央然天然一股清凉仙气的,都是好奇的四下看,景宜跑到一旁正盯着小溪边的白鹤看,听到水长欢的话,白子昇回道,“那就叨扰了。” “那我先去将狐妖安置好,你们就随我师弟他们去客房吧,也可以让他们带你们走走。”水长欢随手唤了个路过的师弟过来,让他们照顾好白子昇和景宜,转而问楚天遥,“天遥,你要不要随我去见见我爹娘?” 楚天遥点头应下,“也好,理应拜见。” 水长欢和楚天遥前往正心阁,白子昇和景宜虽是客,却没有需要和水文柏他们问好的必要,也就没有同去,两人兴致勃勃的欣赏这仙门盛景,往着清幽之处行去。 ☆、长欢他有意中人 正心阁的小厨房里,水文柏正在灶前忙活,只因为白昭月想喝绿豆汤,水文柏就亲自下厨为她熬煮一锅绿豆汤。已经小火慢炖了半个时辰,水文柏揭开锅盖拿着勺子搅拌了一下,绿豆已经煮烂了,浅碧的汤水还在翻滚着,他放了几块冰糖进去,随即倒了出来。 装满了一大盅放在一旁用冰块冰着,他又弄了一小碟的冰糖、两碟膳房里做的糕点放在托盘上,待着绿豆汤凉了,才一起端着到书房里。白昭月坐在书桌前很是认真的在临摹一张字帖,而这字帖是水文柏的字。 水文柏放下托盘,走到书桌边上看了看,“不错,有七八分像了。” 白昭月轻声笑了笑,“我写不来你的力道。” “没事的,你现在身子弱,慢慢重聚了元丹,会更好的。”白昭月本就先舍弃了魔门修为,后来又被魔门化去了元丹,如今重新修行自是不易,一边灵丹妙果的服用,一边也是与水文柏同修,借助水文柏的丹元凝聚灵力重聚元丹。 “过来喝绿豆汤吧。”水文柏牵着白昭月过来,亲手盛了一小碗,“绿豆凉,可不能多吃。” “好,就吃一点。”白昭月很是听话。 水长欢和楚天遥已经到了正心阁,直接一路寻来,进了书房,水长欢是欢欢喜喜的唤人,“爹,娘。” 楚天遥抬手一礼,“见过水掌门、水夫人。” 水文柏和白昭月忙放下碗走了过来,“楚公子有礼。”水文柏一边瞥了水长欢一眼,来了客人也不打招呼就这么进来,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水长欢抬头望天,楚天遥又不是外人,不需要通报的,“沧林县作乱的是两只狐妖,一只被天遥杀了,一只收回了。”水长欢取出镇妖壶,将在沧林县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倒也是做的不错,只是又麻烦楚公子了。”水文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楚天遥,人家千尘宫弟子,自家儿子却拉着人家这边去那边往的。 “没什么,我也是难得能四处走走。”楚天遥浅浅笑了下,“对了,上次二位离开得匆忙,我这里有份礼物送给水夫人。”他取出了一个小玉瓶,“这里面的是玉髓丹,水夫人遭受重创,灵脉丹元皆损,此后修仙道也是不易,这玉髓丹可助夫人一二。” 玉髓丹与洗髓丹那是一个等级的丹药,洗髓丹可助寻常人修行,可玉髓丹对于仙门中人来说更是难得珍宝。洗髓丹三门五派还可以自炼得一二,而玉髓丹就真的只有千尘宫里才有,便是门派掌门也是求不来的。 水文柏听着都不由得有些激动,“这般宝物楚公子赠予我们,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任是贵重,也不及水掌门与水夫人的情意。”楚天遥将小玉瓶送上,“从来真情无价,一颗玉髓丹又算得什么。” 水文柏双手接过,“多谢楚公子。”白昭月也是欠身一礼,谢的不仅是这颗玉髓丹也是楚天遥对于她和文柏真情的认可和支持。 水长欢也是弯腰一谢,天遥真的是太好了,这种种恩情让他怎么还都还不完了。 “外面暑热,你们刚回来肯定渴了,这绿豆汤刚煮好,冰凉可口,一起过来喝一碗吧。”白昭月连忙招呼两人一起喝绿豆汤。 水文柏轻咳了一声,“我煮的大概味道一般,楚公子若不嫌弃就喝一碗吧。”自己做得东西水文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给自己夫人喝是可以的,给贵客喝,那恐怕有些失礼。 水长欢连忙道,“帝姬和白大人都还等着我们了,这汤啊娘你自己喝吧,我和天遥就先告退了。”一拉楚天遥就出了书房,他也觉得自家爹的厨艺一般,可不好给楚天遥喝。 看水长欢拽着楚天遥走了,水文柏是啧了一声,“这个长欢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楚公子仪态端正,他倒是又拉又拽,怕是要带坏了人家。” 白昭月莞尔一笑,“带坏倒是不会,楚公子行事稳重,宛如青山巍然,长欢性情跳脱,正如河水欢腾,山水相映,恰是最美风景。” “夫人说的是,但愿长欢能和楚公子多学习学习,也不过是小了两岁,倒像是小了几十岁,都不像是同辈的。”水文柏还是忍不住的嫌弃自家儿子。 -- 第77页 “或者是因为,楚公子成过亲所以比较稳重?”白昭月是心思一转,都说是成家立业,楚公子就是先成家后立业,虽然成家是假,可立业都是实在的。 水文柏略一考虑,想起了在藏剑山庄时,水长欢曾经问过的问题,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有了意中人?不然也不会问那般的问题。只是这个意中人又是谁?细细思来,从小到大,长欢对姑娘家都是很有礼,每日里只和师兄弟们打闹,也不曾太过于亲近于谁。 “夫人,你觉得长欢可有意中人?” 白昭月想了想,实在是没有听长欢提起过哪家姑娘,提到最多的只有楚天遥,“应该没有吧?” 水文柏也是没能记起哪家姑娘,拉着她坐下,“你继续喝汤吧。” 白昭月拿起勺子继续喝绿豆汤,心思却还是在想着水文柏的问题,长欢的意中人吗?山庄里长欢失态,满面仓惶,必是有事发生,可当时在山庄里能让长欢心神动荡的如此凄然的?白昭月心里咯噔了一下,一个有些荒唐又很是合理的想法冲进了脑海里。 勺子突然掉到了碗里,一声脆响,把水文柏都吓到了,“怎么了?” 白昭月摇了摇头,“没事。”白昭月忙驱散自己的想法,不会的不会的,长欢好好的一个孩子,不会有那般的趋向的。 水长欢在膳房里取了不少特色的菜肴招待景宜他们,在客院里一起吃晚饭,景宜看着一桌清淡菜色,“你们仙人果然是吃得很清淡。” “那些大鱼大肉本来就要少吃,对身体没有多大益处。”水长欢舀了一碗汤先递给了楚天遥,“这个莲叶汤,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楚天遥接过,喝了一口,轻点了头,水长欢立即笑弯了眉眼,将几道时节的菜夹给他尝尝看,随后就注意楚天遥再落筷时是夹了哪道菜,细心的判断楚天遥更喜欢哪些菜。 吃完晚饭,景宜还是很满足的,这清淡的菜吃起来也是颇有趣味的,白子昇也是吃得挺饱,刚才逛了一会这律心门,看着这清幽仙境,心中也是颇为向往,仙人在这种地方清修远离红尘确实是惬意得很。 天色已晚,想着景宜和白子昇也累了,水长欢和楚天遥并没有多留,坐了一会就回到了守正阁。客房已经又打扫过了,花瓶里养着一朵半开的白莲花,很是清雅素净,楚天遥沐浴之后散了发髻,也没有披外袍,只是穿着白衫到了书房。 水长欢正在书房里写字,看到楚天遥来了,连忙将纸往书本里了一夹,抬头朝楚天遥笑,笑得有些心虚,“可要喝茶?” “不了。”楚天遥看了看书架,挑了一本游记走到一旁坐下,“你继续,不用理我。” 水长欢见他低头看书,不由得笑了笑,“看那么多游记,不如亲身前往,这不是更好?” “先看着记下,以后闲暇再一个个去。”山河浩瀚,处处佳境,上辈子错失太多美景,今生自是不能空度了岁月了。 “嗯,那我陪你去。”水长欢展颜笑着,有些甜美的滋味有些小孩子的天真无暇。 楚天遥抬眸轻笑了下,没有发表意见的继续看书。水长欢也接着看起了手里的书,看了一会他的目光就离开了书本,落到了楚天遥的身上。他坐在那里,素衣如雪,墨发披在身后,不减风华,只要看着他,心里就莫名的安定满足。 天遥,天遥。水长欢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这个名字,宛如咒语一声声的皆让他的心酥软得像是一团棉花,目光越发的痴迷柔情。 窗外,白昭月提着食盒站在那里,将水长欢的神态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的念想是越来越确认了。长欢的意中人,只怕就是楚天遥了。若非是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流露出如此柔和温情的模样呢?便是文柏看着她的目光也就是这样了。缠缠/绵绵的,似有千言万语,用着万般深情化作情丝,结成网,网住了自己的心也要网住对方的心。 可是啊,长欢的情只怕是千般错,纵然是世俗能容,仙门看淡,可是千尘宫岂是一般仙门?这位楚天遥又岂是一般男子?不说他修菩萨道灭情绝爱,单凭他是仙尊之徒,就可让人退避三舍,女子尚且不敢攀折,又有哪个男子敢将这谪仙公子拉入那红尘情海孽缘之中啊? 一厢情愿的情如浮云易飘散,自我沉沦之后难以自拔,那般的苦只怕是痛彻心魂,一生难安。因为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在长欢心底只怕无人能比得过楚天遥,自囚真心,难以超脱,如何能不痛啊。 白昭月一颗心忍不住得疼了起来,情之所至,她不怪长欢喜欢上一个男子,她心疼的只是长欢将会受到的苦楚。 作者有话要说:  长欢的心思被发现了。。 ☆、此情在心苦无悔 白昭月来的时候楚天遥就注意到了,看她呆站在窗外好一会了,不由得一声轻唤,“水夫人。” 这一唤唤回了白昭月的思绪,她定下心神走进了书房,将食盒放在茶几上,“给你们送了两碗的甜汤。” 水长欢走了过来,“还是娘最好了。”他打开食盒看了看,是两碗的莲子银耳汤,他端了过来,将一碗放到楚天遥面前,“现在喝这个最好。”他端了另一碗喝了一口,“很是清甜,不会腻的。” “多谢水夫人。”楚天遥道了谢,方端起碗喝汤。 -- 第78页 白昭月走到了书桌边,随手整理了整理有些凌乱的桌面,看到夹在书本一角的纸,她不由抽出来看了看,一看之下更是暗暗心惊。 白纸上十个字笔划如游龙,清清楚楚的写着‘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痴儿啊,楚天遥遥岂可攀,流水悠悠只怕恨更长。 她不动声色的将纸张夹了回去,水长欢他们已经喝完了汤,她过来收了空碗,“那楚公子继续看书吧,长欢你陪娘走走。” “好,我送娘回去。”水长欢拎起了食盒,和白昭月一起出门。 夏夜有虫声蛙鸣,阵阵清香虽凉风拂面,母子两人沿着石子路缓缓朝着正心阁走去,走到一处凉亭,白昭月停下了脚步,“去那里坐坐吧。” 想着现在爹一定是在万卷阁看书,娘亲自己待着也是无聊,水长欢也就扶着她到了亭子里坐下,打算陪自家娘亲解闷,“娘,等你服下玉髓丹身子肯定会好很多,到时候就可以和爹一起四处游历。” “嗯,楚公子确实是个好人,帮了我们很多,你一定很感激他吧?”白昭月问道。 水长欢点头,“是啊,我很感激他做了这么多,对我们这么好。”天遥对他身边的人都付出了许多,重云是他的好朋友,天遥帮了重云,那也就是帮了他。天遥救回了他娘亲,让他一家团聚,更是大恩大德,他又怎么会不感激呢。 “感激之情是理所当然,也是应该报答。”白昭月斟酌了一下话语,“只是楚公子应该是仙尊的徒弟,如此人物只怕日后继任仙尊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们能为他做得只怕很少。” “那也没有关系,即使他再厉害,也总有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娘,天遥曾说,他此生唯怕难济苍生,此生所愿便是天下太平,我一定和他一起守护着天下苍生的。这也算是报答不是?” 白昭月轻点了点头,楚公子如此宏愿,心系苍生,确实是君子难得,“这也算是。对了,不知楚公子的亲人是何方人士?可都是在仙门?” 这个问题让水长欢略迟疑了,天遥并不愿意让别人知晓他是出身皇家的,可对自家娘说谎也不好,“天遥很早就和家人失散了,只怕他家人都以为他死了吧,他很小就在千尘宫了。” 看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没有父母长辈的压力倒是还好,如果楚天遥心中对长欢也有意的话,也就免了这些的纠缠,只是,“长欢,楚公子皎如明月,世间难得有能与他比肩之人,可像他这般的人物,与世俗里的人是不一样的。” 水长欢很是赞同她的说法,“我知道啊,天遥是明月清风,自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白昭月略有些头疼,这个长欢怎么就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呢,“像他这样的人,只怕给不了有些人过分的奢望。” 过分的奢望?任是水长欢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一刹那发白,他握紧了双拳,娘她知道了自己对天遥的感情了?他很是不安的看向白昭月,心如擂鼓,耳中也是轰鸣。 白昭月握住了他的手,柳眉轻皱满是担忧,“长欢,情在心中并无过错,娘只是担忧你情思落空,苦在心头啊。” 水长欢有些没有意料到她竟然没有责怪他,而只是担心他,眼中有些湿润,“我不怕。我知道他修菩萨道,心中有大爱却无私情,他待我是朋友而已。可是娘,我不奢望能与他结成仙侣,我只要能够像现在这样陪伴着他,我就足够了。”他已经想清楚了,他的爱他的情只需要埋在心底,默默的守着天遥就好。 白昭月更是心疼,“可是长欢,那样很苦。” 水长欢轻摇了下头,“此情在心,苦也无悔。” 好一个此情在心,苦也无悔。看来他已是情根深种,那便是怎么劝也没有用了,白昭月叹息了一声,“只要你不后悔就好,这件事就当娘没有说过,我的长欢,你一定要自在的开心的生活着,那娘就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谢谢娘。”水长欢很感激娘亲能够理解自己,“娘放心,我一定会遵从自己的心意。” 送了白昭月回正心阁,水长欢回到守正阁的时候,楚天遥已经回房休息了,看着熄了灯的客房,水长欢愣愣的站了好一会,他是明月清风,那他就做星光流水,纵然渺小也可长久的陪伴着他,清源山一试,他一定要夺得魁首。 客院里,景宜和白子昇欣赏了律心门的夜景后正在院里小坐,景宜还是满心兴奋,“这律心门不愧是三门五派之一,这般仙境之处,世间难有几处。” 白子昇点头,“确实是很好的地方,若能在这种地方修行,抛下红尘繁华也是无悔。” “不不不!”景宜连连摆手,“我和你都是俗人,这种地方只适合偶尔来,不能长住。” “哦?帝姬觉得自己是俗人?” “当然啊,我爱绫罗绸缎,胭脂花粉,也爱醇酒佳肴,更喜欢繁花似锦。让我在这种安安静静的地方住,我是绝对待不下去的。”景宜是喜欢热闹的人,这仙门太安静了,每个人进退无声,连高声说话的都没有,清心寡欲无悲无喜的,实在是像木头人。 白子昇仰头看了下夜空,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楚公子也是仙门的。”既然不喜欢仙门的人,又那么缠着人家,真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 “我知道啊,楚公子看起来就不食人间烟火,是神仙天降。”景宜眯着眼笑着,“很奇怪,我看着他就觉得很是安心。” -- 第79页 白子昇心里轻哼,还不是喜欢人家的那张脸,“楚公子是长得好。” “不是这样啦!”景宜瞪了他一眼,“是一种感觉,似乎有他在身边,那就不需要怕什么。”那种可靠的感觉和白子昇是不一样的,而且楚天遥对她真的很好,有求必应的还十分体贴她的心意,就算是她的亲人都没这么好。 那还真是信他,甜言蜜语哄骗小女孩这种花花公子都会做的,白子昇心中不屑,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子,也就她这种天真性子的人会信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楚天遥一行人就出发前往临安都城,景宜已经习惯待在半空中了,终于是有了闲情逸致去欣赏底下的大好河山,和楚天遥是有说有笑,白子昇看着是暗暗翻白眼,忍了许久,还是开口问水长欢,“这位楚公子真的娶过妻了?” “嗯,确实。”水长欢点头。 “怪不得这么会讨女子欢心。”白子昇心下是酸涩难舒。 “倒也是。”听得出这位白大人语气里的酸意,水长欢暗暗笑了笑,“天遥这么好的人,不管是谁都会很喜欢的。” “你们仙门的人也会喜欢寻常女子吗?”这些修行人一向是自视甚高的,很少听闻有哪个寻常女子能和仙门弟子相守的,仙门似乎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不能与寻常人婚嫁。 “会呀,只要是真心,又何必管什么仙门还是世间。”知道楚天遥和景宜的计划,水长欢自是要顺水推舟的多说几句,好让这个顾忌太多的白子昇早些开窍。 白子昇听得是心下越发难受了,这么说若是楚天遥对帝姬有意,那他完全不必守什么戒律清规的也可以求娶帝姬了?帝姬对他也是百般信任,只怕也不是无意。 这一天没有多休息,直接赶到了临安城,这临安城是都城,与其他城池自是不同,皇家之地,处处是皇家气象,是世间最繁华热闹的地方了。一路直到皇宫门口,景宜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看白子昇又看了看楚天遥,终是嫣然一笑,“我可回去了。” 白子昇弯腰一礼,“帝姬请回宫。” 楚天遥略一点头,“我会暂留在这里,帝姬若有吩咐,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好,楚公子,我一定会再去见你的。”景宜再次一笑,转身步入宫门。 看她走进那高墙之中,楚天遥看着那肃静的重重宫门好一会,当年走出了这里就不曾再来过,如今再看还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水公子、楚公子,若不嫌弃就到寒舍小住吧。”看景宜乖乖回去了,白子昇是松了一口气。 “也好,这临安我也是第一次来,若有白大人做东是再好不过了。”水长欢点头应下,他看向了楚天遥,看清楚了他从容神色里的一点愁意,他也看了一眼宫门,这里曾是天遥的家,却是再也回不去的家。 “天遥。”水长欢手拍了拍楚天遥的肩膀,“我们走吧。” 楚天遥收回了目光,前尘已尽去,血脉相连的亲人不需要他多牵念,他如今要顾及的终究是天下苍生,对着水长欢浅浅笑了下,“好,走。” ☆、白家有女名昭月 白子昇家住临安城永和街上,他家是书香门第,祖上本是教书先生,而后进入朝堂之中,代代清名,在他祖父那一代更是宫中皇帝的老师,所得恩宠自是比别人更重,不过白家人一向不求权势,每一代都是凭自己的真才实学去求取功名,到了白子昇这一辈也是如此。 白家人丁单薄,白子昇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他高中探花之后,没有留在临安城里为官,而是远赴沧林县从一个知县做起,也是禀从祖上之训,不受荫庇,凭自己能力去完成自己的仕途所愿。 书香之家,门庭自有芳华,处处清雅,三代同堂也很是和睦。一见自家公子回来了,白家的仆人是纷纷忙碌了起来,白子昇吩咐人给水长欢和楚天遥备下两间厢房,便带着他们去拜见自己的爹娘。 大堂之上,白家老爷白昭航、夫人白刘氏和太老爷白华茂皆在,一见白子昇皆是满面欣喜,白子昇屈膝一拜,“孩儿拜见祖父、爹、娘。” “好孩子,快请来。”白华茂发须灰白,却还是很精神。 白刘氏上前亲自扶起了白子昇,“一去半年多,看着都瘦了。” “娘,孩儿一切安好。”白子昇有些腼腆的笑了下,“对了,这两位都是仙门弟子,这位是律心门少主水长欢,这是楚天遥。”他介绍了下楚天遥和水长欢。 楚天遥两人执礼一拜,“晚辈见过白太老爷,白老爷,白夫人。” “原来是仙门公子,果然是出尘不俗。”白昭航将两人一打量,这仙家少年确实是不错啊。 “沧林县里出了妖怪作乱,是他们帮孩儿除了妖怪,这次回家,多亏他们御剑相送,才能这么快回来。”白子昇简单说了经过。 “那真是多谢两位公子了。”白昭航目光落在水长欢身上好一会,随即道,“子昇,快请两位公子去花厅用茶吧。” “好,那孩儿晚一些再过来,水公子、楚公子请。”白子昇带着两人离开。 白昭航是眉头微皱,“爹,你可看清楚了这位水公子?” 白华茂点了点头,“看清楚了。”他眉头微皱,“很像。” “是啊,有些像我,更像娘。”白昭航犹豫了一下,“夫人,待会请母亲过来,让她见一见这位水公子。” -- 第80页 “好,我看着这孩子也很好。”白刘氏点了应下,“若非巧合,也许真的会有小姑的消息。” 用了晚饭后,白子昇去和白昭航说话,楚天遥和水长欢在后院的小花亭里纳凉,旁边是一个鱼池,池里还养着几簇莲花,清香阵阵颇为怡人。看楚天遥安静的坐着,水长欢学着楚天遥的法子,用灵力幻做流萤许许在周围舞动,“天遥,你看这流萤是不是很像你的?” 流萤环绕身侧,宛如星光落在他身边,让他脸上的笑容更是璀璨了,楚天遥微微笑了,“你最近修为是有些长进。” 听到楚天遥的称赞,水长欢更是开心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楚天遥双手一转,宛若莲花盛开之姿,掌心处凝聚出一朵莲花,流光溢彩,花瓣花蕊齐全,“此为流莲,你若能聚出此花,修为定会更好。” 小心翼翼的接过流莲,水长欢盯着莲瓣,“这一朵莲要耗费多少灵力啊?” “还好。”对于楚天遥来说真的是还好。 水长欢能够感觉到这朵莲花上面那精纯的灵力,鲜活得像是有生命一样,“我会努力的。”转念一想,水长欢略有些狐疑的看着楚天遥,“我如今已经是灵合下境,你说你也是,为什么你做得到我却是做不到呢?”这个问题其实很早就该问了,不过最近水长欢刚确认了自己喜欢楚天遥,心乱成麻,哪有闲情管这个。 楚天遥不慌不忙,“我们所学功法不同。” 这次水长欢没有这么好敷衍了,“功法不同可境界却是相近的,不说这一朵莲,我凝出半朵也已是极限了。” 楚天遥微笑,“想知道缘故?” 水长欢点头,“想知道,不过你不想说也可以。” “等清源山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那时候总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仙尊,那也不用瞒着了。 “好吧。”水长欢也没有逼着他回答。 不远处,白刘氏和白老夫人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过来,楚天遥和水长欢忙散了莲花流萤,起身见礼,白刘氏有些歉意的道,“子昇和他爹再说话,倒是冷落了两位,备了些点心,你们尝尝看。” 侍女端了几碟点心放在桌上,又重新奉了清茶,白老夫人看着很是慈爱,她看着水长欢一看再看,楚天遥也是多看了她几眼,这位白老夫人的面容与长欢有几分神似。 “多谢白夫人。”他们打量的目光,水长欢还是有注意到的,只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水公子是律心门少主,令尊是掌门,令堂可也是仙门中人?”白老夫人看着水长欢目光很是温情。 提起自家母亲,水长欢心底立即有了警惕,“家母不曾修行,只是寻常出身。” “哦,那不知令堂如何称呼?”白老夫人又问道。 水长欢迟疑了,楚天遥倒是接过了话,“水夫人原姓白,名唤昭月。” “白昭月?”白老夫人激动的站了起来,“她今年几岁?何处人士?家中可还有亲人?” “水夫人今年四十有二,自幼离家,似乎是小时候被人拐走,年岁尚小,不记得家里的事。”这些事楚天遥是特意问过白昭月的,水长欢知晓,他自也知晓。 “对得上对得上,名字对了,年纪也对。”白老夫人是眼中含泪,“她一定是我的女儿。” 水长欢可算是听懵了,自家娘亲会是这白家的人? 楚天遥很是冷静,问过白昭月这些事后,他就让人调查白昭月的真实身世了,只是时间过得太久,线索并不多,也许今日倒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老夫人,不知令爱幼年失踪,身上可有凭证?” 白老夫人连忙道,“有,我们白家儿女,自出生就会在手臂上点下白家印记,男左女右,我女儿右手臂必有印记,只要用酒水一擦便可显现。” 楚天遥看向水长欢,水长欢摇了摇头,“这一点我娘没说过,也没有谁会没事拿酒擦手吧。” “也许需要请水夫人来一趟,若能找到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对于往后的事更有利一些。” 水长欢点了点头,“我立即传讯给我爹。”当下也不犹豫,水长欢持剑挥出剑符,一道青光直冲夜空而去。 白老夫人和白刘氏面面相觑,“水公子?” “我已经传讯给我爹娘,他们大概明后天就会到的,到时候试试就知道我娘是不是老妇人的女儿了。”如果是的话,那娘一定会很开心。 “好。”白老夫人欢喜的拉住水长欢的手,“你娘这几年过得可好?她是什么时候和你爹成亲的?” “我娘挺好的,她十八岁的时候遇见了我爹,二十二岁的时候生下了我。”水长欢有些不太习惯长辈的亲近,略有些尴尬。 “那也是刚好。”白老夫人心里稍稍放心,能做这仙门里的掌门夫人,想来是不会吃太多苦的。可怜她女儿本该是娇生惯养大家闺秀,偏偏四岁的时候外出看灯会被人拐了去,找了这么多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前些时候家里有个老仆人说有人向她打听白家有没有失散的姑娘,他们这才更加留了意,没想到今日就看到了水长欢。 感觉这位水公子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外孙,白老夫人更是欢喜了,一番吩咐下人这客房一定要舒适,不能有一点马虎。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白华茂也是有些不淡定了。第二天白子昇父子进宫去了,白华茂已经告老不必上朝,请了水长欢在花亭是细细的询问,问得水长欢满头大汗,毕竟这关乎太多秘密了,在没有确定白家的真实情况,他也不好透露太多。 -- 第81页 幸好楚天遥还是及时过来救他,加入了喝茶闲聊的队伍,白华茂看着他一身风华,“对了,楚公子也是律心门的弟子吗?” 楚天遥礼貌道,“在下四处闲游,并非是三门五派中人。” “哦,那楚公子对律心门的事倒很清楚。”白华茂一双眼睛清明毒辣,比起水长欢的少年意气,这位楚公子是高深难测必非寻常仙人。 水长欢接过话,“天遥是很好的人,他救了我娘,不然我们一家也无法团聚。”他不喜欢别人对天遥有一丝的质疑。 白华茂一皱眉,“你娘是遇到危险了?” 水长欢微咬唇,楚天遥立即解围,“仙门之中难免有些较为离奇的事,有些事晚辈现在也不方便说,老太爷不妨等等,若能确认水夫人真的是白家失踪的女儿。那关于水夫人的一切定是知无不言。” 白华茂也不恼,他点了点头,“楚公子所言甚是,是老夫心急了。”毕竟是没有确定的事,有几分疑惑也是正常的。 “你们仙门弟子想来也是见多识广,不如就给老夫说说这仙呀妖的事,老夫也好长一些见识。” “老太爷客气了,仙妖之事终是离你们太远,晚辈倒是有件事想请教老太爷。”楚天遥微微一笑,“听闻白家家教甚严,子孙一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可是真的?” 白华茂点头,“确实是如此,这些大家都知道。” “如果帝姬下嫁呢?”楚天遥是在为景宜考虑。 “帝姬若能与我白家儿孙情投意合,那下嫁白家,自是白家的福气。”对于自家孙子和那位嘉宜帝姬的事,白华茂多少也是清楚的。 楚天遥浅浅笑了下,“若是如此,也是帝姬的福气。”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临近傍晚,一道剑光落到了白府门前,来的自是水文柏和白昭月,得到消息后两人是一点也没有耽误的前来临安,白昭月抬头望着白府大门,久远的记忆被依稀唤醒,仿佛是前世来过一般。 水长欢已经看见了剑光,急忙就迎了出来,“爹,娘。” 白昭月拉住水长欢的手,有些急迫的问道,“长欢,事情如何,你快说清楚些。” “好,娘你先不要急。”水长欢带着爹娘走进白府,一边细声说了白老夫人说的话,“白家三十八年前确实丢失了一个女儿,名唤白昭月,正与娘亲同名,年岁也相当。另外,那个白府的印记,娘可试过了?” 白昭月点头,摸了摸右手臂,“确实有印记。” “那这里真的是娘的本家了。”水长欢肯定的点了点头。 白昭月只觉得脚下发软,水文柏将她半扶半抱住,柔声道,“不急,都已经到这里了。”白昭月眼中含泪的点了点头,早已放弃寻找的亲人突然出现了,她心中的激动真的不比与他重逢时候少。 缓步进大堂,白家人已匆匆赶来,白老夫人一见白昭月眼泪就落了下来,“我苦命的女儿啊。”几步蹒跚就将白昭月搂入怀里,哭作一团。 水文柏在一旁看白昭月哭得伤心,自己也忍不住的眼中湿润,他看向白华茂,拱手一礼,“在下水文柏,是昭月的夫君。” 白华茂双手一扶,“水掌门客气了。”这失踪的女儿归来还带回了一个掌门女婿和外孙,他这心里也是激动得很。 待着白老夫人和白昭月情绪缓和了些,白昭航拿出了一碗酒,拉起左衣袖,用手帕一沾酒擦在了手臂内侧,一个银色的祥云图案浮现了出来,白昭月擦了擦眼泪也用酒一擦右臂手臂,浮现出与白昭航一模一样的祥云印记。 白昭月确实是白家人。 白老夫人一见,眼泪更是停不住,紧紧的拉住了白昭月的手,“我的月儿,你终于回家了。” 白华茂欣慰的松了一口气,眼眶也是泛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一刻对于白家人来说才算是这三十多年来真正的团圆,全府上下是一片喜气洋洋,楚天遥没有去参合这亲人团聚的场面,他独坐在客房里,正翻阅着关于这临安城里的一些记事,不少是宫闱中的事。 德妃逝世后,对于后宫并无影响,三宫六院依然还是佳丽无数,大概是皇帝景淳已有年岁,并未再有新人入宫,也没有再添皇子帝姬了,还活着的十二个皇子已经都成家了,帝姬也都出嫁,就剩景宜一个帝姬待嫁,皇帝对她确实是十分喜爱,恩宠在其他帝姬之上。 朝中适龄的男子不少,不少人家也对这位备受宠爱的帝姬很是有心思,不过在楚天遥看来,这些人家确实不如白家,那些男子也不如白子昇,景宜能挑中白子昇也是很有眼光了。 帝王之心难测,楚天遥不清楚皇帝是怎么打算的,也许他该进宫一趟,见一见这位陛下了。收起书册,他推窗看了看外面,已经是二十四了,夜空里月隐西边唯有繁星闪烁,这夜色不错,正是适合夜游了。 披上一件斗篷出了房门,楚天遥身形一隐直往皇宫而去,身如清风过不留影瞬息已在幽深宫闱之中。深宫内苑寂寂,一种沉闷的感觉似乎迎面而来,是束缚的沉重不自在,手抚过厚重的宫墙,这一面墙挡住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嗔痴爱恨,包括他曾经拥有的亲缘。 当年入仙门,一剑斩断世间尘缘;踏入金仙境,视万物更是如烟云一般;继任仙尊,接过这天下重任,更是无暇去想世间那些争权夺势的亲人了。前生不曾踏足纷扰红尘,今生回到这宫中,真的是隔世啊。 -- 第82页 缓步走进幼年曾住过的宫殿,过了太多年了,住在这里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已经没有一点记忆里的痕迹也没有了记忆里的人,便是院里的那一株海棠也已换上了一树茶花。没有多停留,楚天遥前往皇帝居住的天衢宫,宫里灯火通明,宫女内侍侍立在旁,宽大的书桌后年已五旬多的皇帝景淳还在批阅着奏章。 他是自己的父亲,却是陌生得连路人都不如,他高高在上子女无数,哪里会记得一个早夭的儿子,而自己远离红尘,也不曾记起这一位享尽尊荣的父亲。 殿中的冰盆慢慢的融化着,让这宫殿显得很是清凉,不过暑热难挡,景淳拿了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薄汗。楚天遥轻挥了下手,唤来一阵凉风,凉风沁香驱散了心中的烦闷,景淳不由抬头看向窗外,“今晚夜色倒是不错。” 一旁内侍回道,“陛下可要到外面走走?” “也好。”景淳站了起来,“随意走走吧。”也没有让太多人跟着,只几个提灯引路的宫女和内侍,出了天衢宫望着旁边的御园而去,直走到了莲花池畔,赏夜色吹吹凉风。 “嘉宜帝姬今日可好?”景淳慢慢走着,一边问道。 “帝姬今日都在宝云殿里,翻箱倒柜的,说是要找一副画。”内侍答道。 “画?这丫头又是在捣鼓什么。”景淳轻摇了摇头,这丫头偷溜出宫一路去了沧林县找白家那个小子,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虽说白家代代清贵,与皇家也是门第相当了,可惜白家那小子也是个硬骨头,如今只是个知县,如何娶得了他的帝姬。 “听说是德妃娘娘之前画的。” “哦,由着她折腾吧。对了,送她回来的那两个仙门弟子还在白家吗?” “在的,陛下可是要见一见?” “不必了,仙门里的人都是清高得很,不见更清净些。”景淳在水中亭里坐下,“皇家与仙门相敬着也就够了。”这些仙门不太会插手世间事,也就除妖收怪护百姓安宁,他也是乐见其成。 楚天遥一直跟着景淳的脚步,听着他和内侍说话,夜色渐深,景淳回宫去休息了,楚天遥这才回了白府,刚到了院子,就看到水长欢坐在院里,他出去一段时间了,想必水长欢已经找过他。 脱了斗篷,在夜色里现出身形,楚天遥走了过来,“怎么还不休息?” 水长欢回头看他,看他好好的模样心里松了口气,眉头微皱,“怎么出去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一时兴起出去吹吹风而已,你们一家团聚我也不好打扰。”楚天遥坐了下来,“水夫人能够认祖归宗也是一大幸事。” “是啊,这也是我娘一直以来的心愿,没想到这次这么凑巧。”水长欢心里也很是感概。 “这样很好。”楚天遥微微笑了下,随即敛了神色,“白家家世清白,为人品行皆信得过,水夫人的遭遇也不妨告诉他们,八月将近,风雨欲来。” 水长欢轻皱了眉,风雨欲来,而他们都是处在风暴中心的人,只是却是为难天遥了,他为他们步步谋划真的是用心良苦,“天遥,你这么帮我们,不怕别人说千尘宫偏心吗?” “人心总是偏的。”楚天遥也不过是秉公处理而已,虽是有一点私心,也是顾及了水长欢,此生所愿皆系在他一身,总是要费心些。 水长欢抿唇一笑,“这样挺好。”他想着在楚天遥的心里,自己总是有一点不同的。 “去休息吧,明天想来还有很多事要做。” “好,你也快些休息吧。”水长欢点头,虽是住在隔壁房间,水长欢还是先看着楚天遥进了房门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过去,大清早的白家就很热闹,准备着让白昭月去祭拜祖宗,算是真正的认祖归宗回家了,作为女婿和外孙,水文柏和水长欢自也都在场,楚天遥独在院里自在,摆开了棋盘了,左手白子右手黑子,一盘棋一人下,像曾经渡过的许多岁月一样。 宫里宝云殿,景宜让着人翻箱倒柜的又找了一早上,终于从一个大箱子里找出了她想要的东西,一幅她母妃生前画的画,小心的打开有些陈旧的画卷,画卷上画着一少年,大约十四五岁,青纹白衣,风姿如仙,虽是年少可已显露出绝世容貌,这面容若是长大些不正和楚天遥一般模样吗? 有些讶异的看着这画中少年,景宜深深的叹了口气,虽然那年她年纪还小,可她记得那一日母妃画完了画之后告诉她,她做了梦,梦见了一个仙人。母妃相信那个梦里的仙人就是她早夭的十三皇兄,母妃很是欢喜说皇兄虽是不在她身边,却有了更好的去处,她也就放心了。 都说母子连心,母妃不曾见过楚天遥,却能画出这幅画,也许楚天遥和十三皇兄真的有关联。缓缓的将画重新卷了起来,景宜细思些遇见楚天遥后的种种,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的身份,还对她那么的好,又岂是跟她毫无牵连呢? 如果楚天遥真的是她的亲兄长,那还真是让人欢喜,至少在这世间又有了一个真心待她的人。将画卷抱在怀里,景宜略一犹豫还是换了衣裳,正大光明的出了宫,直朝白府而来。 ☆、临安有情心底埋 帝姬驾临白府,可是要白家人出门迎接的,不过景宜是不管虚礼,直接让个下人带路,直往楚天遥这边而来,一进院子看楚天遥在廊下下棋,神情自若恍若神仙,恬静悠然的模样,她脚步略一迟疑,低头看了下手里的画,想了想还是将画递给了一旁的贴身宫女,“你们就在这里候着。” -- 第83页 她扬起笑容,朝着楚天遥走来,“楚公子。” 楚天遥抬头看向她,露出了浅笑,“帝姬过来了。” “待在宫里可闷了,不过楚公子好像也很闷?”景宜笑容灿烂,声若黄莺。 “有点。”楚天遥放下手里的棋子,“听闻临安繁华,来了两日也没人带我四处走走,不知帝姬可愿意做个向导?” 景宜立即点头,“好呀,我带你逛逛这临安城。” “那就多谢帝姬了。”楚天遥站了起来,景宜就像来的时候一样,带着楚天遥又风风火火的走了,白家人都来不及从祠堂出来就听下人说帝姬和楚公子一起离开了。 帝姬的车驾自是有皇家的排场,坐在车上也不算赏景,景宜只和楚天遥一起走路闲逛,护卫和宫女都是在后面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也是十分的招摇过市。楚天遥姿容绝世,景宜娇艳华贵,恰似一朵白牡丹和一朵红牡丹,纵然一雅一艳,却是令人赏心悦目。 东大街上商铺林立,行人众多,白天里也很是热闹,抬眼看到前面有人拿着糖葫芦再卖,景宜欢声一指,“我要吃糖葫芦!” “好。”楚天遥立即上前买了三串,给了景宜两串。 景宜也不顾什么优不优雅的,拿着糖葫芦就吃,一口一个,酸酸的果子溅出了果汁,沾了一嘴,景宜手忙想擦,不过双手都是黏黏的,也掏不出手帕,楚天遥已经拿了手帕伸手帮她擦了,“慢点吃。” 景宜没有躲开,任他帮自己擦干净,甜甜一笑,“好吃啊。” 看着她吃完了糖葫芦,楚天遥手掌一摇,凝聚出了一团的水,“洗洗手吧。” 景宜有些好奇的伸手戳了戳水泡,水凉凉的,水泡被她手指戳出了弧度,却没有流下来,“还真是好玩。”她将手放入水泡里,细细的洗了,楚天遥随即将水泡扔到了一旁的树下,权当是浇树了。 用着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水珠,“这就是仙术吗?” “只是一般的水系术法。”阳光热烈,只是走了一会景宜就热得冒汗,楚天遥拿出了一把伞,撑开后遮在了景宜头上,“这把伞是清风伞,遮阳挡雨,站在伞下会比较凉快。” 景宜抬头看了看这把描着青竹枝的白纸伞,这伞确实挡住了阳光,还有些清风拂面而来,“那这是仙家宝器?” “不过是附上了一点法术而已,以后出门可以带着。” “这是送给我?”景宜看着楚天遥,他的神色很是温柔,双眸里有些浅浅的笑,没有暧昧,只是单纯的喜爱。 楚天遥一点头,“嗯,送给你。” 景宜轻笑,“好,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不用客气。”楚天遥手撑着伞,细心的护着景宜,“再去走走吧。” “我有些走累了。”景宜微嘟着嘴,嗔嗔的撒着娇。 楚天遥略一思考,“那我背你?” “好呀!”景宜立即点头。 “那好。”楚天遥将伞递给她,自己背对着她蹲了下来,景宜毫不犹豫的靠了过去,一手搂住了楚天遥的脖子,一手撑着伞,楚天遥挽着她的膝弯将她背了起来,少女轻盈并不重,他放缓着脚步朝着前面走去。 看似单薄的他其实很是稳重,像是一座山不可撼动,稳稳的背着她向前。这么多年了,除了小时候父皇背过她,再也没有另一个人这般的疼爱她了,景宜眼中有些湿润,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心底涌上来的酸涩。 “你在仙门好吗?修行是不是很苦?有没有人会欺负你啊?”景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快一些,不让楚天遥看出端倪。 “都很好,没有什么辛苦的。”楚天遥轻声回答,“能够修行是我的福气。” “这样真好,以后你若是不想修行了,不如来找我吧,凭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封王为侯。”他本就该是王侯,她相信如果他在世俗之中,一定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她能够感觉得到,他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他并不眷念血缘能够带给他的那些东西,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戳破事实呢。 楚天遥看着前方,已离了东大街,走到了小河畔,柳荫花堤鸟轻鸣,一河绿水在阳光下闪烁鳞光,背上的女孩并不是很快乐,她似乎很是伤心,他轻点了下头,“好。” “那我可以叫你一声楚大哥吗?” 楚天遥再次应了,“好。” 景宜笑了下,“楚大哥。”纵然不能亲口唤你一声兄长,不过唤声大哥也好。 楚天遥微微一笑,景宜其实是一个很是聪慧的姑娘,“嗯,我在这里呢,你若需要我,我一直都会在的。”这是他给出的承诺,他会护着她的。 景宜眼中含泪,她扬起了头将眼泪憋回去,随即重重的点了下头,“嗯!” 一下午,楚天遥就和景宜将临安城里较为有名的地方都转了一圈,景宜若是累了他就背着,但凡是景宜看中的东西,他是大方的买下,直让跟着后面的车都堆满了东西。直到夕阳西下了,他们才返回了白府,还没有到,就看到白家人都在门口接驾了。 一见到景宜,一行人是纷纷行礼,“参见嘉宜帝姬。” “免礼。”景宜很是端庄的站着,“我今日只是来找楚大哥一起玩的,就不叨扰你们了,天也晚了,我该回宫了。”她转头看向楚天遥,“楚大哥,我明天还可以来找你吗?” -- 第84页 楚天遥略一点头,“你若想便来。” “好。”景宜扬眉一笑,娇俏无比,转身上了车,一行人回了宫。 白子昇看着远去的车驾,眉头紧皱,以前景宜找的是他缠着的也是他,第一次她到白府不是找他,而且这一次她只是很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什么都没有说,似乎将他当做了旁人。旁人?她是君他是臣,他对她来说本就是旁人。白子昇突然觉得心有些难受,不甘而又带着怨恼的情绪萦绕上了眉心。 白昭航他们已经进了门,楚天遥也抬步步上台阶,走到了长廊上,白子昇紧步跟上他,“楚公子。” 楚天遥停下脚步,“嗯?白大人有事?” “我。”白子昇欲语还休,心里有些乱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憋了好一会,“公子既是仙人,逍遥红尘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招惹帝姬呢?” 楚天遥神色冷淡,“仙人也可以有七情六欲,我和帝姬做个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你并不只是想做朋友吧?男女授受不亲,你对帝姬有些太无礼了。”今日嘉宜帝姬和一男子亲密闲游的事已经在临安城里传开了,说得是有声有色,白子昇也派了人出去,也是亲眼看到两人十分亲近。 楚天遥瞟了他一眼,“白大人非帝姬亲人又非帝姬夫君,说这么多有些太多事了。更何况,我的事,更不是白大人能够指指点点的。”甩了甩衣袖,楚天遥也就不再理他,自己回了后院。 刚到了客房,水长欢就蹦跶了过来,“你自己去溜达了也不叫上我?” 楚天遥取出了买的一串糖葫芦递给了他,“嗯。” 水长欢伸手接过,抿着唇笑,“算你有良心,没有把我忘了。”他咬了一颗果子嚼了嚼,“听说你和帝姬一起出去了?怎么样?” “陪她四处逛了逛而已。”楚天遥推开自己的房门,脱了外袍,用清水洗了洗脸和手。 水长欢就靠在门边看着他,“你这么好,帝姬该不会不喜欢白子昇,换喜欢你了吧?”虽是开玩笑,不过水长欢觉得这个可能性也是有的。 楚天遥拿着手帕擦了擦脸,“帝姬是个很聪慧的姑娘。” “什么意思?”水长欢疑惑的走上前,在桌边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楚天遥这边,“虽说你们是故意亲近,不过太亲近了只怕会坏了事的。”在感情里,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小心眼的,容不下所爱的人眼里有别人,他就怕天遥和帝姬太过火了,让白子昇伤了心,那结果可不一定是好的。 楚天遥走过来,端起茶喝了一口,茶尚温,想来是水长欢不久前换的茶水,“帝姬唤了我一声楚大哥,想必她猜到我是谁了。” 闻言水长欢轻皱了眉头,帝姬竟然猜到了,那还真是不是好事,若帝姬将这事说出去,那天遥只怕会有不少麻烦,“那她?” “她是个好姑娘。”楚天遥相信她不会说的,就算是说了只怕也没有人会信的,没有人会承认他的身份,对于皇家来说,早已没有了什么十三皇子,而楚天遥与皇家本就无关联。 水长欢叹息了一声,“这样也好。”能听到帝姬唤一声大哥,天遥一定也是很开心的,那就很好。 “对了,我爹娘想见见你,他们有和外祖父他们说起一些我娘的往事,想再和你参详一下。” 楚天遥点头,“嗯,就待会吧。” ☆、此命由你不由他 夜色降临的时候,楚天遥几人都聚在了白华茂这边的书房里,下人都退了下去,水文柏直接设了结界将整个白府都罩住,避免有人窥探。 白华茂他们已经知道白昭月曾是魔门圣女,受过不少的苦,这仙魔之间的事便是世间人也是知道的,仙魔和善恶一样,总是不能相容的,想让白昭月余生能够平安,总是要再跨过这一道的艰难。 水文柏道,“楚公子,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是将我夫人的身世尽量模糊,如今她既已认祖归宗,只怕瞒不了人。” 白华茂点头,“之前就有人在打听我白家女儿的事了。” 楚天遥轻一摆手,“我之前派人寻访水夫人的身世,只是时间太长怕没有消息,所以才定了之前的计划,到白府打听的应该是我的人,太老爷不必担心。这次因缘凑巧,水夫人能够认祖归宗也是幸事,那就照另一个计划来。” 他眼眸微一眯,“终究是更好一些。” “那可会牵连白府?”白昭月不想让自己的事反而让白府一起受过了。 “于白府无碍,只是让一切更顺理成章而已,内中细节我自会料理周全,你们不必担心,只需要准时出现在清源山即可。” “那就有劳楚公子了,这些事,仙尊可知晓?”水文柏问道。 “仙尊自然知晓,千尘宫虽不涉红尘,不理世俗,可仙门亦如俗世也是多争端恩怨,我也不希望有谁无辜受害,不入碧霄自在反落黄泉深陷苦海。”楚天遥略一停顿,唇角勾起了一丝的笑,“有时候不起风雨,很多人就容易忘记真正能够翻天覆地的是谁了,仙门是到了修整的时候了。” 一闪而去威仪足以震慑所与人,眨眼再看坐在那里的还是那个云轻风淡的公子,可便是见惯了帝王威仪的白华茂在这一刹那也是立即挺直了腰板,提高了所有的警惕。 水文柏有些恭敬的道,“公子有此念,是仙门之幸,也是天下苍生之幸。”千尘宫确实很有能力,他们若多理会仙门,仙门的景象绝对会比现在更好的。 -- 第85页 “水掌门过奖,待嘉宜帝姬招亲订下婚事后,我便会回千尘宫一趟。” “招亲?”一直安静的听着的白子昇一下子就激灵了起来,“你说什么?”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是,帝姬和我说了,她要请皇帝下旨招亲,不管身份地位,只求有缘人。” 白子昇没有想到景宜会这么做,以前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用这样的方法去选择自己的夫婿的,难道这招亲是为了楚天遥吗?“你会参加是吗?” “帝姬是金枝玉叶,我身为千尘宫弟子,便是在仙门也非常人能比,不能参加吗?”楚天遥只是反问。 “你!”白子昇眉头紧皱,刚才听了一通,他自是知道千尘宫是仙门中的仙门,地位超然,而楚天遥在千尘宫地位似乎也很高,有权有势有才有貌,他若求娶,只要帝姬答应,只怕陛下也就答应了。 “子昇。”白昭航唤了白子昇一声,提醒他不要失礼。白子昇只好按捺下性子坐下,等一会在与楚天遥理论。 白昭月倒是颇有些担忧的看向了自家儿子,水长欢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于楚天遥要参加招亲的事一点反应也没有,白昭月微皱了下眉,这孩子是在想什么呢?若是楚天遥真的去做了这个帝姬的夫婿,那他要怎么办?转而想到了楚天遥修的是菩萨道,不仅仅是不近女色更是不能动情念的,怎么也不会真的去成亲,想来其中应该是有其他因由的。 将大致的事情交代了一下便各自回去休息,白昭月和水文柏会留下再住几日,随后就回律心门,毕竟白昭月元丹为聚,还是该尽快的休养好身子才是。楚天遥和水长欢还未走到客院,白子昇就追了上来,“楚公子,我有事请教。” 楚天遥停了下来,“长欢,你先回去休息吧。” 水长欢点头,“好,你也早些回房休息。”他对白子昇很是善意的笑了笑自己先回房了,白子昇自己不开窍,不能怪他这个做表弟的不帮忙啊。 楚天遥看了白子昇一眼,“白大人若是想说帝姬的事,我倒是不想奉陪。” 白子昇已经冷静了很多,“你真的喜欢帝姬吗?” 楚天遥低头理了理袖子,才慢慢的回答,“还好。” 白子昇立即眉头紧锁,“这算是什么答案?” 楚天遥施施然问,“白大人喜欢帝姬?” 白子昇犹豫了一下,还是心一定老实回答了,“是,我喜欢帝姬,此生非帝姬不娶。”一见已倾心,此后相逢相处更是情深,只是他心有志向未完成,总将这情意深藏,到如今感觉到自己有可能失去她,方是知晓自己早已不能没有她。 楚天遥轻摇头,“白大人若有此意,为何不言明呢?只怕明日帝姬招亲的旨意也就下来了,白大人若真是真心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白大人若无心,我自不会错过帝姬这般的好女子。” 不想和白子昇多说,楚天遥略一致意就回了房间,白子昇呆站了好一会,终于是暗下决心,明天他一定要在宫中旨意下来前到陛下面前求亲。不行,若是等明天也许就迟了,倒不如现在就去宫门口等着,等天一亮就立即进宫。下了决心,白子昇立即就出了家门,直往宫门。 一夜匆忙过去,楚天遥依然是照着习惯醒来,穿戴好开了门,白府侍从已经送来了清水,端了清水回房里梳洗好,没一会早饭就送了过来,水长欢已经去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些临安特色的小食回来,往着楚天遥这边凑。 吃完早饭,水长欢去向自己爹娘和外祖父祖母请安,一圈转下来就过了半个早上了,还没来得及去找楚天遥,就听到下人传报,说白子昇父子早朝后都被留在了宫里,如今是祸福难料。这在朝为官,伴君如伴虎的,有时候一言可生一言可死,接到这个消息,白刘氏就有些紧张了起来,白华茂倒很是从容,他是帝师,对皇帝自是认识得更深些,知晓他不是嗜杀之君。 楚天遥并未外出,只是在廊下下棋,依然是自己和自己下,趁着水长欢去给白华茂请安,白昭月带了一些糕点果子过来找楚天遥,阳光明媚,廊下微风轻拂,楚天遥坐在那里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白昭月都有点不好意思打扰,她犹豫了一会,楚天遥先抬头看来了,“水夫人。” 白昭月走了过来,“我带了点果品,给公子当茶点。” “多谢水夫人。”楚天遥起身接过了食盒放在了一旁,“请坐。” 白昭月在楚天遥对面坐下,低头看了看棋盘,棋盘上黑白子纵横分布,两厢对峙已经到了僵局,“公子一人下棋,竟然能够不分胜负。” “不过是解闷而已。”楚天遥挥了下手,将棋盘收入了灵戒里,“夫人来找在下,可是有疑问?” 白昭月轻点了点头,“是关于长欢的,公子可有觉得最近长欢有什么不同?” 水长欢?楚天遥想了想,最近水长欢很是正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长欢最近修行很是用心,也很有长进。” 果然是个无心人啊,长欢待他的细心体贴百般柔情,不曾入他眼也不曾入他的心,“他能够用功也是好事,也许清源山一试,能够有幸与公子同门修行,若是到了那时,还请公子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夫人放心,在下必会尽力让长欢一生有为不入歧途。” “那我也就放心了,长欢这孩子是个性情中人,喜恶分明,对自己在意的人是愿意不顾一切豁出命的,有你在他身边多加提点,想来他也会更好。”白昭月只能是旁敲侧击,这感情一事总是没有她插手的道理,为了自己的儿子少受些苦,她也是希望楚天遥能够有一些怜悯之心。 -- 第86页 “在下知晓。”楚天遥点了点头,“对了,在下有一事想麻烦夫人。” “公子请说。” “在下最近在看医书,对化去了元丹的脉象有些好奇,可否麻烦夫人让在下一探脉象?” “公子既然想,自然是可以的。”白昭月很是大方的伸出了右手。 楚天遥用手帕垫着为她诊脉,探知灵源空荡无物,唯有经脉之中丝丝阴寒,应该是她这么多年被囚留下的病根,而那个东西确实是不在她身上了。母子血脉连心,只怕如今那东西是在水长欢身上,不过水长欢一直修行的仙家法门,还不曾激发出它的反应。最好也是不要,不然只怕他也拦不住水长欢坠入魔门之中,以后更是要杜绝水长欢和魔门的人有所关联了。 楚天遥收回了手,“夫人服下玉髓丹后,应该很快就可以重聚元丹再度修行。” 白昭月嗯了一声,“这也是托了公子的福,公子为我们一家做了太多了,真是不知道要如何谢你。” “无需谢我,我所求是天下太平,同在这苍穹之下,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楚天遥回答得甚是虚空,“对了,长欢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不知夫人和水掌门可有为他择选姻缘的想法了?” 白昭月有些意外,好好的怎么就说起长欢的婚事了?“还不曾,莫非公子有想法?” “这姻缘之事,在己在父母,我本不该多问,只是世俗皆说成家立业,长欢心性未定,也许等他遇见了命定之人,他会成长得更快些。”作为一个外人,楚天遥还是很有分寸的,他只能适当的建议。 白昭月心里一叹,这遇见是遇见了,可惜这命是捏在楚天遥手里,由不得其他人啊。能够问出这个问题,可见楚天遥待长欢果然是一片朋友之义,并无其他念想的。 ☆、同赏夜色共凉风 临近中午,白子昇和白昭航才回来,一到家,白子昇就去祠堂里跪着了,白昭航是脸色阴沉沉的往堂上一坐,白刘氏担忧的问了又问,白昭航才缓和了神色,说白子昇竟然当着群臣的面向陛下求娶嘉宜帝姬,那是胆大包天啊。陛下那脸色是一下就变了,吓得群臣是胆战心惊,陛下连着早朝也不上了,直接就把白子昇叫去问话了。 白昭航也是怕这个独生子丢了小命,厚着脸皮去求情,一世清名都扫地了。还好陛下没有多为难,只是多考验了白子昇几分,亲自唤出了嘉宜帝姬,幸好帝姬是点了头,不然如今白子昇可不能够完整的回来。听完这个,白刘氏也很是无奈,这明明是好事,让这父子两个搞得好像是什么欺君大罪了。 白刘氏与先德妃乃是表姐妹,这嘉宜帝姬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帝姬下嫁,虽是有君臣之仪日后相处难免不同于一般婆媳,不过帝姬品性好,又与自家儿子情投意合,她也是心中宽慰。 听到这个消息,楚天遥只是轻点头,景宜能够得偿所愿,他也就放心了,白家日后有律心门相照应几分,她自是会更好一些,以后也不会没有了见面的机会。水长欢倒是有些不开心,他以为帝姬的婚事会找拖延一段时间,能够让楚天遥多留几日,没想到白子昇这么快就解决了。 白子昇迎娶嘉宜帝姬的消息一传出来,白府立即热闹了起来,当天就有人前来道喜,楚天遥安居客院是寸步不出,水长欢也就陪着他下棋,三五局也总能赢个一两局,转眼也就天黑了。 又是输了一局,水长欢放下棋子,“你的棋艺果然好,我是甘拜下风。” “你只是不够稳重,却有奇招难防,按你的年纪,这般棋艺已经是不错了。”楚天遥还是鼓励了一番,毕竟两人相差的可是一生的时间。 说来也是有趣,前世他与水长欢只有一面之缘,还是在临死之前的一见。还记得那一日天昏地暗,天地之间雷霆遍布,苍生哀泣,人亡仙逝魔灭,半空之中水长欢身化魔魁,黑袍深沉周身黑气环绕,一双黯淡无生气的眼眸邪意横生,水长欢的心早已死,生无可恋到了最后便要用这身躯拉着全天下陪葬。 他白袍翩翩,素履不染尘,心如古井不知悲欢的滋味,他知今日已经拦不住水长欢了,天地同寂灭,那他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不惧雷霆,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水长欢走去,雷霆狂风摧毁发冠,裂了长袍,他终于走到了水长欢的面前,他说,“你既求死,又何须苍生作陪?到如今,茫茫天地,只有你我两人,那就一同归去吧。” 他朝着水长欢伸出了手,水长欢的双眼终于看向了他,眉头轻皱好一会竟然有了些许的亮光,“原来是你。”水长欢握住了他的手,从松松的逐渐握紧,他能够感受到水长欢手掌的温度,暖暖的,不同于天山的雪,水长欢说,“有你作陪,很好。” 刹那间雷霆环绕而来,身碎魂离,他只记得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水长欢抱住了他,一种像是抱住了救命沉木一样的紧紧抱住。重生之后,回想起最后的这些事,楚天遥以为他是怕自己逃了,可如今想来似乎有些不一样。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水长欢狰狞的面容慢慢的恢复了平静,到最后赴死的时候很是从容满足。 细想他说的两句话,似乎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单纯,似乎另有隐情。只是楚天遥想了又想,也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与他在那之前还有什么渊源,毕竟那一辈子他不曾踏出过天山。 -- 第87页 “喂?你想什么呢?”水长欢看楚天遥突然有些迷离的眼神,不由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楚天遥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想明天就回去。” “这么急?我们还没有好好的逛一逛临安呢。”水长欢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你也尽快回律心门,可闭关一月,随即出发前往清源山。”终究是不能现在就让水长欢随他回千尘宫,总是要拜师后更加名正言顺,以免有人说他太徇私了。 “还有一个多月呢。”这么久都见不到楚天遥,水长欢觉得自己一定会得相思病的。 “很快的。”楚天遥站了起来,“一月光阴,刹那即逝,以后总是要长相见的。” 是了,为了以后可以长相见,他还是该多努力努力,若不能夺得魁首,那想要陪着天遥都是不可能的,他可不允许其他人做了天遥的师弟,水长欢认真的点了点头,“嗯,那你一定要等我!” 景宜已经和白子昇订了亲事,自然是不好再到白府来找楚天遥,只是让宫娥给楚天遥送了一盒的点心,是一碟的莲子糕,是说莲子清如水,是说莲心苦自知,或是说德妃那一片临死也不忘的怜子之心。 手拈起一块莲子糕,楚天遥慢慢的吃了,很是清甜可口,景宜的心意他懂,只是此生亲缘薄,无怨天地,他能够做的便是守护好这天地,也就是守护了她了。 夜色已深,楚天遥脚步一踏,乘风落到了屋顶,他想再去看看这临安夜色,与在这里的那一些往事做一个了断,正想去往高处,水长欢已经跟了过来,双眼晶亮,“要去哪里怎么不带上我?” 看他脸上浅浅的笑容,楚天遥不由也有些许的放松,“看夜色,去吗?” 水长欢一点头,“去,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夜色之中,两人身影翩然,轻飘飘随风而行,直上城中的一处观景高亭,站在亭顶上俯视临安夜景,苍穹之上星斗璀璨,地上万家灯火处处融融,凉风阵阵拂面而来,水长欢拉着楚天遥坐了下来,指了指远处偌大的一片地方,“那里就是皇宫了吧。” “嗯,前天晚上我去过了。”楚天遥说道,“皇帝也老了,想来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水长欢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一丝惆怅,不明显却还是有的,毕竟他说的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为人在世,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放下这亲缘呢,“人总有一死嘛,就算是我们修行人也是不例外的。”仙人虽长寿,也有寿终之日的。 “其实若非前晚一见,我已经记不得他的样子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楚天遥微闭上了双眼,他已经想不起来这位陛下是否跟他说过什么话,是否呼唤过他的名字,是否惦记过他这个儿子。 “一入千尘,遂祭了前尘,不过我不后悔,我有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也有他这一生该背负的责任,各守着自己的天下,终是殊途同归吧。” 水长欢静静的听着他说,夜风下他的身影似乎更加单薄了些,发丝轻扬,缥缥缈缈,几欲随风而去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会,终于是壮起胆子伸手搂住了楚天遥的肩膀,“你在千尘宫里守护天下,可以做得更多,无愧于任何人的。”比起那些处于凡间名利场里兄弟姐妹,楚天遥看似逍遥自在,又何尝不是背负了更多呢,不然也不会有这般超乎年纪的成熟。 感受到水长欢的鼓励之意,那手掌的温度透过衣衫传到了肩膀上,让人觉得暖和,楚天遥也就任他搂着,他轻声一叹,“终究都是会好的。”今夜之后,他应该不会再踏足临安了,在这里的亲人们愿你们各自安好吧。 “这夜色好,倒是很适合喝酒?”水长欢笑着问,“要喝酒吗?我奉陪到底。” 被他这一打岔,楚天遥抛开了那些往事,摇头道,“你的酒量不好,我未醉你就睡了,还是不喝了。” “那总要找点事情做,你明天就回去了,总是要有个送别礼物的。”水长欢心下是暗暗盘算,喝酒他是喝不过楚天遥的,比下棋比修为也是比不过,赢不了也就要不找好处,这离别之际却还是可以讨要一点。 楚天遥想了想,“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这个我要好好想一想。”水长欢细细沉吟了一会,轻声一笑,“不如,你让我抱一下吧?” “抱一下?”楚天遥转头看了看水长欢还搂着他肩膀的手,“你不正抱着吗?” “这哪里算抱啊。”水长欢手指轻动,“这是搂。” “行吧,那你要怎么抱?”两人同床睡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楚天遥是不介意和他有什么接触。 没想到楚天涯答应得这么爽快,水长欢心底暗喜,脸上还是很正经,“那要站起来。”他拉着楚天遥站了起来,“张开手臂。” 楚天遥依着他的样子伸展了手臂,水长欢往前一步,手从楚天遥腰边穿过,一手抱住了他的腰,一手抱住了他的背,连着头都靠在了楚天遥的肩膀上,鬓边相触,小心翼翼又牢牢的将楚天遥抱紧。终于,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近他,将他紧紧抱住,这个拥抱可以支持他再见到他的,不识相思路,不知相思苦,方尝相思味,奈何单相思。 水长欢身上很暖和,被他这一抱仿佛是被暖风包围,而这拥抱的力度又是那么真实,让楚天遥有些飘忽的心都安定了下来,他的手垂了下来也抱住了水长欢,前世你我死路同归,今生依然是注定同生共死的,想来往后有你,也不会太寂寥,这样也挺好。 -- 第88页 作者有话要说:  更换一下书名,《仙尊太优秀了怎么办》,收藏免迷路哦。。。下章就开启天山线了,天遥仙尊正式出场。。 ☆、忘尘雪冷幻还真 西边有千重山水万重云,天山群峰各具巍峨之势,坐立于西边天穹之下,纵然是世间沧海桑田,它们依然是巍然不改,正如天山雪终年不化,让这天山岁岁朝朝白雪皑皑,与那白云浓雾相映,不必直上青天已是出尘仙境。 千尘九峰,居中者为忘尘峰,此峰峰顶乃是仙尊居所,名唤九宸殿,琉璃瓦,沉香栋,珊瑚窗,白玉铺地,鲛纱为帘,明珠点缀,玉瓶栽雪莲,清水养竹枝,处处雅致清幽。而殿外玉竹亭亭成片、寒池之中雪莲洁白,远处是飞雪飘云,渺渺茫茫,远离了俗世红尘。 玉冠束发,一身白衣素袍,楚天遥端坐在书桌旁,正看着手里的书,不时翻过一页,神色未动,眸光从容,静静的像是一幅画,他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明日就是八月初一,清源山一试定的是八月初五,那些仙门弟子也都是要启程到天山了。 萧铎从山腰处御剑到了九宸殿,他们银绣护卫住的是在山腰处的锦绣阁,除非是仙尊召唤或者有要事方能上峰顶,平日里九宸殿只有仙尊一人住着。以往便是银绣护卫也是很难得见到仙尊的,只是自从楚天遥继任仙尊后,除了修行也多关注了些仙门魔门凡间事,所以银绣卫比较常到峰顶,对楚天遥也更是尊崇几分。 拂去身上雪花,萧铎轻步步入殿门,进了正堂这边,震袖拈花一礼,“属下见过尊上。” 楚天遥放下了手里的书,“嗯。” 萧铎低着头道,“清源山上已准备完毕,比试的阵法已有十人试过,必是万无一失,另外群仙宴上一切也已备好。” “好,我不见外人,等比试后的群仙宴上一切安定好,将水长欢带来拜我为师即可。”楚天遥也是见过了不少仙门人,比试他是不会去的,只会在这里看着就行,便是群仙宴上关于白昭月的事情他也打算不出门,除非真是迫不得已,不然少见一个算一个。 “是,属下明白。”萧铎应下,“只是尊上确定水长欢一定会赢吗?” “我信他。”这一点楚天遥还是可以确定的,水长欢有这个潜力赢,而那个阵法也唯有水长欢能闯得出来,看似公平的比试,其实不过是他设下的局,他只要水长欢一人。 “是。”萧铎点头,尊上信的人,那他也就信,就算是水长欢真的不济,那他也要帮着水长欢,让他必须赢。 转眼已经是八月初五,众仙门弟子齐聚清源山,除了少仙榜上的弟子外,另外还有一些受邀前来的人,除了那些德高望重的隐世仙人,难得是这次三门五派的各掌门和一些长老也都被邀请了。 清源山下青园里两百间客房住得很是客满,水长欢是初三下午到的,原以为来了就可以见到楚天遥,没想到晃悠了一天连着楚天遥的背影也没有看到。又想着初五总该见得到了,哪里意料得到,连着都要进入幻阵里了,也没有见到楚天遥。 青园前的高台之下站着九十九位仙门弟子,除了楚天遥,少仙榜上的人都来了,男多女少,都是青春年少的各有风采,其中最出众的当属律心门水长欢,雪海门慕容安了。水长欢白衫浅黄袍含晖,耀如朝阳霞光,慕容安白袍凝素,如清霜似冰雪,一暖一冷是相得益彰。 水长欢没见过慕容安,可他一见慕容安就觉得不是同路人,慕容安的冷和楚天遥的冷是不一样的,慕容安冷得像是真正的冰,没有温度的寒,而楚天遥的冷好像是雪莲花,看似霜冷,内里却是那般的柔软,带着一种胸怀天下的慈悲,忘己超凡的清冷无暇。 驻守在清源山的千尘宫清微长老负责主持这次的比试,他发须皆白,已经修行了很久,守在这清源山也有了三百多年,场上来过清源山的仙人都是认得他的。五十名银绣护卫、五十名寻常弟子侍立在高台上下,水长欢很是努力的看了看又看,终于在一色装扮一色面具的银绣护卫里找到了萧铎,他很想去问问萧铎楚天遥在哪里,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是什么也做不了。 幸好清微长老说了规则后,便给他们一刻的时间做准备,水长欢直接跑到了萧铎面前,“萧公子,天遥他在哪里?他怎么没有来?” 萧铎很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水长欢急忙又问了几遍,萧铎方丢下一句话,“公子若是赢了,自然就见得到了。”随即就和其他银绣护卫一起离开去护阵了,留下水长欢是暗恼不已,看时辰将至,终究是放下其他事,踏入了幻阵之中。 幻阵里设有十个关卡,喜怒哀乐生死文武术法,考验每个人各个方面,而每个人所遇到的都是不一样的场景幻境,若有难以破解者便会在时辰到后被弹出幻阵。喜是得偿所愿,贪念难破;怒是宿敌怨恼,夙愿难得;哀是平生寥落,亲人离散;乐是心满意足,一生顺遂;刀山火海,善恶间一念生一念死,文有文才、武有武德、术有专攻、法有规章。 只觉得心神恍然,眼前云雾散去,入眼竟是藏剑山庄内,夜幕低垂四处锦绣,喜宴未散彩蝶翩飞,是重云和易姑娘成亲那一夜的景象。 “长欢。”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水长欢回头一看,却见楚天遥身着红裳缓步而来,灼灼其华灿若朝霞,眉含欢喜唇带笑意,不用细想也知这个楚天遥是假的。水长欢笑着打量着这幻境里的楚天遥,心里想着天遥穿红裳还真是好看,那日扮新娘子的样子也是绝色。 -- 第89页 不过再好看也不是楚天遥,真正的楚天遥也许就在外面等着他,他可不能太耽误时间。水长欢张开手臂迎了过去,将这个楚天遥抱住,心中却是一片清明,我喜知己难求,我求两情缱眷,可我所求在现实,不在此处。 幻阵之外,前来赴群仙宴的人三两闲聊,他们看不见幻境之中的场景,不过可以看到结果,看着一个个少仙榜的人落败昏迷的跌出幻境,也是好奇得很。不过有些人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律心门这边,或者说是放在了白昭月的身上。 律心门突然多出来的掌门夫人,自是引起了不少的关注,毕竟律心门从未有人提起过水文柏的妻子、水长欢的生母,何况这位掌门夫人袅弱如凡人,有些老道的一看就知晓她被废了修为,那自是疑惑堂堂掌门夫人为何会被废去修为?有心人总是会去细细查访,也就会得到他们想知道的答案。 水文柏和白昭月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候着这一场的比试,不时低语几句是夫妻恩爱,白昭月也注意了场上好一会了,“怎么不见楚公子?”楚公子是千尘宫弟子,理应在的,何况他还是少仙榜首,榜首未至未免是有些说不过去。 水文柏道,“楚公子不来也是好。”他已经是仙尊的徒弟,赢了也没有再拜师的道理,输了那不是失了千尘宫的脸面,那自然是不来的好。 “这里的风景确实好,怪不得能养出楚公子那般风采的人物。”这清源山比其他仙门还要的远离红尘,玉竹如海,雪涛碧浪真的是难得盛景。 “天下修行之人众多,三门五派却比不上一个千尘宫,此处只是天山一隅,已经是如此,那传闻里的九峰宫殿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水文柏是第二次到这里的,不过也不曾见过仙尊,清源山待客的向来是那位清微长老。 白昭月心里一叹,千尘宫如此胜地,只怕也是人才济济,楚天遥本就出众,长欢的心思太难了。 到了午时的时候,大半的人已经都出了幻境,余下四五人还在幻境里坚持着,直到傍晚时分,幻境之中终于走出了一个清醒的人,正是水长欢,他一身自在不见狼狈,连过十关是没有什么难处。 清微长老一见,是暗暗点头,胜负已定便让人撤去幻阵,叫出了还在阵里的其他人,“此次比试,获胜者乃是律心门水长欢,恭喜水公子了。” 水长欢谦虚一笑,“是在下侥幸了。” 清微长老道,“水公子不必自谦,仙尊之令令在当行,水公子既已获胜,那仙尊必收公子为徒,现在公子可稍坐休息。晚宴即将举行,请大家移步。” 他率先离去,随后是一堆人过来恭喜水长欢,水长欢应付了一下,连忙跑到水文柏和白昭月的身边,兴高采烈,“爹、娘,我可算是做到了吧。” “很好,算你这一个月闭关没有白费。”水文柏很是欣慰,他就说他的儿子绝对不比任何人差的,慕容安自然也是比不上的。 白昭月拿了手帕给他擦了擦脸,“我的儿子真是厉害,那幻阵没有伤着你吧?” “没有,好好的呢。”水长欢笑了笑,“对了,天遥有出现吗?” “没有,想来这个场合他也不好来。”白昭月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臂,“现在拜师要紧,对仙尊可万万不能失敬了。” “孩儿明白。”纵然有一堆的话想说,可如今也只能先按捺下来,等见着了仙尊,也许就可以见到天遥了。 ☆、何须争论善恶清 青园花苑之中百张宴席铺开,矮脚桌几配上坐垫,一人一处,水文柏和白昭月就坐在一处,水长欢的位置就在他们旁边,毕竟他现在是仙尊预定好的徒弟了。群仙宴开,除了还在昏迷的一些人,其他人都在这里了,百仙相聚,桌上菜色较为清淡,有汤有茶无酒,毕竟天山这里不喝酒。 清微长老坐在上首,“此次群仙宴难得集仙门众多英才于一堂,老朽在这里敬大家一杯清茶。”端起茶杯饮下杯中茶,众人也纷纷饮下一杯茶。 “另外,也再次恭喜水公子夺魁,明日银绣卫会请公子上坐忘峰见仙尊,愿往后水公子能秉承千尘宫之训,遵仙尊之令,护天下苍生太平,不负一身修行。” 水长欢站了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旁边忽有一人高声道,“长老,在下有一疑虑,还请长老解疑。” 清微长老看了过去,开口的是凌空掌门木擎广,“木掌门请说。” 木擎广起身一礼,目光灼灼看向了水长欢这边,“在下意外得知,律心门这位掌门夫人来历不凡,乃是魔门圣女。这魔门圣女之后,焉能做得了仙尊的徒弟?焉能容许这邪魔妖道污我仙门清净?律心门勾结魔门,其罪难料,还请长老秉公处置,莫让这魔门趁机而入毁我仙门。”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原本艳羡的目光瞬间变得鄙夷轻视。 水文柏站了起来,“木掌门说内人是魔门圣女?” 木擎广点头,“水掌门又何须明知故问,你夫人的身份你心知肚明,与魔门勾结,律心门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水文柏从容道,“内人与魔门绝无关联,木掌门请你不要胡乱污蔑。” 清微长老轻一摆手,“木掌门、水掌门又何须争论,是否是魔门弟子,老朽这里自然可以验证,水夫人,请你上前来。” 白昭月看了下水文柏,镇定的朝着清微长老走去,屈膝一礼,“见过长老。” -- 第90页 “此为验灵石,若是魔门灵气必显黑光,请水夫人将手放在上面。”清微长老拿出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平放在掌心。 白昭月伸出右手握住了石头,石头显出了浅黄色的灵光,这是属于律心门功法的灵光。水文柏和水长欢很是镇定,这一切都是在计划里的,不会有意外。 木擎广连忙道,“长老,她分明是被废去了修为,现在修行的必非魔门功法,这验灵石是试探不出来的。” “哦,那请问水夫人,你可是魔门圣女?”清微长老是直接询问了。 白昭月摇头,“晚辈并非是魔门圣女。” 清微长老点头,一本正经,“老朽看着也不像。”闻言堂上人神色那是一个精彩绝伦,有些懵懂有些疑惑有些愤懑有些从容。 木擎广脸色是都变了变,这千尘宫竟然可以容忍疑似魔门弟子的人?“长老!你这是包庇律心门吗?” 他这一高声,场面似乎有些难看了,水文柏走了出来,白昭月往他这般靠来,夫妻站在了一处,“木掌门如此针对我律心门,又是什么道理?我的夫人是临安城里的寻常人家女儿,与魔门无关与仙门也少有来往,我们夫妻的事是我们的家事,可不劳烦木掌门如此用心。” 木擎广冷哼,“水掌门以为我是空口无凭吗?不瞒各位,我凌空门日前剿灭了一群魔窟,俘虏了一些魔门余孽,根据他们所言魔门圣女正是这位律心门掌门夫人白昭月。” “木掌门所言甚是,我飞星派也参与了剿灭之事,那么魔门余孽是因魔门圣女出走故而外出找人的。这里还有他们所拿着的画像。”新继任的飞星派掌门杨奇胜也站出来出来,同时还拿出了一张画纸,一展开,上面描绘的人像确实是白昭月的模样。 木擎广继续道,“长老若又不信,尽可以到凌空门地牢中问那些魔门人。” 清微长老微微一笑,“木掌门、杨掌门稍安勿躁,既然说到了魔门,那老朽这里有些事也顺便说一说。”他拍了拍手,门外一众银绣护卫次第而入,手上都捧着一些册子。 “仙门门派创建,皆需千尘宫允准,方能伫立一方,之后是兴是衰,千尘宫从不干扰,可门派中人行事千尘宫从来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日不如来分享分享一些趣事。”他挥了下手,银绣护卫将手里的册子放在了一些人的面前,木擎广和杨奇胜也接到了。 众人翻开书册一看,皆是冷汗淋漓,这书册里记录着他们门派从创建开始到如今发生的一些大事,善事与恶事,每一件事的时间与参与的人,事情的经过与结果皆是一清二楚。为善者心中安定,为恶者心中惶恐,堂上人的心里是又起风浪,千尘宫能够知道这些事,那他们必有眼线在周围,众门派的心思只怕千尘宫都是明白得很。 清微长老眼神一扫众人,威严了起来,“千尘宫向来讲究赏善罚恶,你们谁该赏谁该罚想来都很清楚,仙尊有令,要你们门派自己肃清,若有不遵者,千尘宫代为执行,为期一月,若无结果,莫怪千尘宫不顾同道之义。” 凌空门、飞星派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哪里敢说自己是问心无愧,如今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管律心门如何,木擎广和杨胜奇闭了嘴不敢再说,只怕清微长老当众点明,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颜面无存。 宴会继续开始了,只是大多人已经无心吃喝,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册是坐如针毯。水文柏面前也有一本,不过他很是坦然,律心门对弟子约束得严,绝不会允许作恶行乱的,所以律心门该赏而无罚。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不着,不过在这清源山里也无人敢造次,第二天一早,水长欢和叶重云、杜惊弦碰了面,互相交流了下在幻境之中的感受,水文柏和白昭月也在一旁作陪。 水长欢不时就往院门口看,也不见那银袍身影,昨天清微长老只说了今天去坐忘峰见仙尊,也没有具体说什么时候,他有些等不及了。翘首期盼了大半个早上,终于是看到了萧铎过来。 萧铎走到了水文柏他们面前,“水掌门、水夫人、水公子,叶庄主、杜公子,仙尊有请,请随在下来。”这一串唤下来,除了水长欢其他人都是有点意外,毕竟仙尊是不见外人的,这次连着叶重云和杜惊弦都有份,还真是太稀奇了。 任是心里意外,表面礼仪还是从容的,水文柏他们站了起来,“有劳。” 他们一起出了青园,沿着石子路走进了玉竹林里,一路上竹叶摇摇,凉风徐徐,水长欢心里有些激动,既然叫上了重云和惊弦,那天遥必是在场了。 水长欢试探的问道,“萧公子,天遥他在这里吗?” 萧铎只是略一点头。 确定了答案,水长欢总算是放心了,一边很是好奇的问,“那仙尊是什么模样的?我这还没见过仙尊就先订下了师徒的名分,要是仙尊太严厉,该不会把我赶出去吧?” 萧铎道,“水公子自己见了就知道了。” 水长欢还想先套点话,没想到这银绣护卫都是不爱说话的,杜惊弦和叶重云对于能够见到仙尊倒蛮是开心的,毕竟天下间,除了千尘宫的人其他的大多都是无缘得见的,便是群仙宴上的那些只怕也都没有见过。 渐到竹林深处,转过一丛玉竹,眼前一处小桥流水,碧绿草地上有一座竹亭,亭中一人独坐,白袍玉冠,分明就是楚天遥,水长欢心中一喜就想越过萧铎走过去,却被萧铎伸手一拦,“水公子请稍安勿躁。” -- 第91页 水长欢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也是,这里是天山,不能失礼的,“是,你先走。”一边朝着楚天遥这边看着,一个多月不见,他越发的清冷了些,面容更像是冰雕玉砌,坐在那里真的就是一幅最美好的画卷。 穿过小桥到了竹亭边,萧铎一礼,“属下已将水公子他们带到。” 楚天遥略一点头,“嗯。”萧铎又是一礼随侍立一旁。 楚天遥站了起来,“各位有礼,前两天未能一尽地主之谊,天遥失礼了。” 水文柏看着眼前场景倒是有些诧异了,说是仙尊有请,可在这里的却是楚天遥,银绣护卫又对他这般恭敬,更何况如今面前的楚天遥修为绝对不是灵合境,而是远在他之上,他是大乘境,再之上的唯有金仙境,楚天遥竟是金仙了吗? “怎么突然这么客套?”水长欢看了看四周,气氛有些怪怪的,大家都是熟人,怎么都拘谨了起来了。“你怎么没有参加比试,那个幻境还挺好玩的。” “我若是去了,太欺负人。”对于水长欢顺利夺魁,楚天遥还是比较满意的,“重云这次的表现不错,虽是身在红尘,多加用心修行也是有成大道的希望。” “多谢兄长。”叶重云也已发现了些不同,面前的楚天遥似乎有些陌生了,威仪凛然不能亲近之感更加重了些。 楚天遥略一点头,“惊弦,你心有迷障未去,此次就暂留千尘宫,由清微长老给你指点一二。” 杜惊弦有些惊喜,“是,我必好好学习。” 楚天遥继续道,“水掌门、水夫人,此事可暂时作罢,其后仙门整顿,必是有另外一番景象,更以后的事也是无从意料,但愿你们坚守正道,莫负千尘宫一片真心。” 眼前的楚天遥,让人忍不住就想俯首,水文柏慎重的应下,“是,多谢楚公子。” “萧铎,送他们回去,长欢,你随我来。”楚天遥略一致意,走出了竹亭,水长欢辞了自己的爹娘跟上,“去哪里?” “坐忘峰。”楚天遥一抬脚,身御清风凌空而去,越过了玉竹林,水长欢御剑紧步跟上。 ☆、未料仙尊是天遥 看楚天遥和水长欢远去,林里一阵清风吹来,白昭月不由觉得有些冷,往着水文柏这边靠近,萧铎已一伸手,“请。”送四人回去青园,沿着来时路走着。 前方清微长老匆匆而来,一见只有他们有些惋惜的一跺脚,皱眉看着萧铎,“尊上这就回去了?” “是,”萧铎应声,“尊上交代,由长老多提点杜公子,之后请长老多费心。” 清微长老叹了一下,“尊上来得匆匆,也不坐久一点让我请个安,就知道让你传话。”他看向杜惊弦,“嗯,倒是个好孩子,尊上的眼光总是好的。” 杜惊弦连忙俯身行礼,“晚辈杜惊弦见过长老。” “既然是尊上所托,老朽必竭尽全力,你随我来吧。”清微长老唤了杜惊弦从另外一条小道离开了。 听着萧铎和清微长老的话,水文柏三人也都是反映了过来,难掩心中惊讶,白昭月先开了口,“萧公子,请问楚公子就是仙尊吗?” 萧铎一点头,“是,这件事你们知晓就好,莫要外传,尊上向来不喜张扬。”他继续带路往前走去。 白昭月和水文柏相视一眼,都是不可思议,水文柏想的是这仙尊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年轻有为,有仙尊护着律心门那确实万幸之中的幸运了。白昭月惊讶之余更是担心,若楚天遥只是寻常千尘宫弟子,那长欢的念想还是有点可能的,可这楚天遥竟然就是仙尊,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了。刚才长欢开开心心的跟着去了,等之后知晓楚天遥真正的身份,那他可受得住? 叶重云惊讶了一下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楚天遥给他的感觉一直都是人中之龙,现在知晓了他是仙尊,那一切也很是顺理成章的,仙尊自然是仙中仙,该是与众不同。 楚天遥这边带着水长欢乘风御剑直到了坐忘峰腰的锦绣阁,一到阁门口,水长欢还在打量着这冰雪世界,阁里一队的银绣卫就迎了过来,浩浩荡荡一行礼,“参见尊上。” 水长欢慌忙回顾,后面无人,这些银绣卫朝着谁见礼呢?他猛然回了头,看着前边楚天遥的背影,一双眼睛是越瞪越大,手都轻轻颤抖了起来,难道天遥他就是仙尊?这怎么可能呢?天遥他才二十二岁,那么年轻,仙尊理应很是德高望重的样子不是吗? 似乎是要打破水长欢的幻想,楚天遥轻挥了下手,“免礼,备茶。” “是。”银绣护卫退入阁中,楚天遥坐在了大堂正位,随即有人端了茶过来,对水长欢说道,“水公子跪拜奉茶吧。” 水长欢愣愣的看着高坐在那里的楚天遥,他竟然是仙尊?这个事实他本可以接受的,可如今他要做的是拜仙尊为师啊?师徒之名已在整个仙门之间传遍,他连着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了。心里的念想刹那成灰,水长欢脸色煞白,满殿银绣护卫众目睽睽,那人面冷如冰不像曾经模样,他该怎么做? 原想着做个师兄弟也好,至少也能相伴一生,可若是做了师徒,那也就是隔着辈分了,尊师重道为人之德,对自己的师父有着不该的遐想,这一拜又怎么拜得下去? 看水长欢一脸神色复杂,楚天遥微微笑了笑,“我的修为是金仙境,在你之上,做得你的师父。” -- 第92页 原来是金仙境,怪不得修为如此深不可测,只不过大他两岁,境界就比他高了两境,如此天赋确实是做得了仙尊。师徒师徒,罢了,本也不该念想,既然不奢望,那是师兄弟还是师徒又有什么差别呢。 水长欢双膝落地,跪在了楚天遥面前,俯身八叩首,一扣心一颤,一扣情更沉,随后接过茶盏,“请师尊喝茶。” 楚天遥接过了茶盏,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伸手扶起了水长欢,“以后你就是千尘宫弟子,我楚天遥的徒弟,随我住在九宸殿。” 水长欢心里长长一叹,“长欢遵命。”能与他同处一屋檐之下,也算是偿了心愿了吧。 “走吧,”楚天遥站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水长欢上前,本习惯的与他并肩,可那些银绣护卫齐刷刷看来怒视般的眼神,还是让他默默的退了一步,“走去哪里?” “九宸殿。”很快出了锦绣阁,楚天遥指了指峰顶,“那里。” 仰头遥望,唯见冰霜漫天,高处不胜寒,“御剑吗?” “你第一次来,慢慢走上去吧。”楚天遥往着上山的台阶走去,台阶依着山势修成,颇为陡峭,步步走上去也是锻炼人的,对于自己隐瞒身份这般久,多少是诓着长欢拜自己为师的,难免有点歉意。 “在外我们是有师徒之名,在九宸殿里还是一样当朋友,你不用太过于拘谨。”楚天遥也希望水长欢能够一如既往,不要让其他人一样对他那般恭敬。 听到这句话,水长欢终于是松了口气,没有面对那么多人天遥似乎又恢复了之前那有些温度的模样了,想来他统领着千尘宫那么多厉害的人物,一定也是很辛苦。 “你诓着我拜你为师,这件事真的不厚道。”想起之前几次天遥就要他拜师,没想到天遥一直是没有放弃,还真的做到了。 楚天遥轻笑,“怎么,我做不得你的师尊?” 水长欢暗想,算我的这个倒是可以,师尊嘛若能够不要还是不要了,无奈何嘴上只能答着,“做得了,你是仙尊,又是金仙,天下间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位高权重,言出法从,又怎么能随意开口。”楚天遥早已习惯做这个仙尊,可太久了难免就会想着尝试不同的生活。 台阶上结着薄薄的冰,脚下易滑,楚天遥却是步步稳健,如履平地,衣袍轻摆依然是仙人姿态,水长欢走得就有些小心翼翼了,提着气照着楚天遥教他的方法一步步向上。 “也是。”水长欢还是能理解的,仙尊无论是在千尘宫还是在仙门都是一言九鼎,决人生死容易,可也要承担起所有的后果,肩负太多怪不得他总是理智得很。 忽然想到了一事,“你已经是金仙,那朱砂印根本就束缚不了你啊?”就算楚天遥动情了,朱砂印也不会有反应的,那之前的一些结论似乎就不太对了,天遥也许会有意中人的。 水长欢这思绪跳跃得有些快,楚天遥还是回答了,“是束缚不了,可我心清净,无需束缚。” 心清净?还真是心若磐石更像是这天山万年不化的雪,水长欢默默的摇了摇头,“我们仙门又不是不允许婚娶,你身为仙尊就算是三妻四妾也没有人反对吧?” 楚天遥摇头,“姻缘对于我来说太遥远,我不求自是无缘可结,一身自在,何苦情孽缠身呢?” 水长欢追问,“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呢?” “那就随缘吧,如果天意如此,我又何须拒之千里。”楚天遥微皱了下眉,“你倒是想得多,放心,你虽入千尘宫,不过还是可以婚娶的,若是有情投意合的姑娘,我这个做师尊的定会成全你。” 水长欢哦了一声,“如果不是姑娘呢?” “不是姑娘?”楚天遥难得的疑惑了,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要是情投意合,都可以。” 水长欢心满意足的一笑,“好,那师尊可要记得这句话。” 走了好一会,看水长欢有些坚持不住了,楚天遥就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了峰顶,九宸殿已在眼前,满殿清幽寂静,入耳唯有凉风瑟瑟。楚天遥松开了手,率先走进了九宸殿,水长欢以为锦绣阁已经有那么多人了,这里肯定人也不少,不想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看水长欢四处张望,楚天遥道,“只有我住在这里,寻常是不会有人来的。” 水长欢一皱眉,“这么大的地方一个人住,连着说话的人都没有?” 楚天遥点了点头,“我也爱清净。” 水长欢越发觉得做仙尊有些可怜了,这可比做掌门什么要惨,待在这种一点人气也没有的地方,没有病也要闷出病来,怪不得养出楚天遥这一身冷冽,“这样还是不好,不过没事,以后我陪着你。”水长欢现在有些庆幸自己拜师了,不然他就不能陪着天遥了,那天遥还要凄凄凉凉的待在这里。 “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楚天遥亲自带着水长欢过去,顺便让他看看这九宸殿的格局。九宸殿分为前后两殿,前殿为正堂、东西暖阁、还有两个偏堂,而后殿有偌大的花苑,还有五个后堂,有静室藏书堂,各有用处。 楚天遥日常起居都是在东暖阁里,理事则是在正堂,日前他就让人将西暖阁收拾了出来,准备给水长欢住的。走进西暖阁,这里布置得和九宸殿的整体风格一样,清幽素雅,各种家具样样齐全,阁内还烧着银丝炭,暖烘烘得像是春天一般。 -- 第93页 “看着不错。”水长欢摸了摸桌上摆着的一瓶雪莲花,“干净整齐,我都舍不得弄乱了。” “弄乱了也要自己收拾,我这里可没有仆从侍女。” “那这九宸殿以前都是你自己收拾?”堂堂仙尊竟然要自己做这些事吗? “九宸殿的花灵会整理其他地方,东暖阁我向来是自己整理的。”当然也可以给他们收拾,不过楚天遥更喜欢自己整理自己的住处。而这花灵不同于人不同于妖更非仙非魔,乃是天地之间自然孕育出来的灵物,虽有人形却背生双翅,勤劳能干,可惜不能言语,只会顺从忠于自己的主人。 水长欢了解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仙门的仙门,竟然有花灵,那饭食、洗衣呢?” “我早已辟谷,有时候也就吃一点果品喝一点茶水,其他的有花灵照料。”楚天遥解释了一下,“你有事也可以唤它们帮你。” ☆、两人的同居日常 在九宸殿转了一圈,水长欢就回到西暖阁整理东西,将自己带来的一些个人用品分类摆放好,至于衣裳之类千尘宫都备好了,是千尘宫弟子的统一服饰,一色的白衫青纹,便是冠带也是一般模样,不过寻常弟子的佩玉是青玉,银绣护卫则是白玉,长老级的都是红玉,他作为仙尊徒弟,佩的是红白相间的玉。 收整好东西,水长欢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环顾这陌生的地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以后就要在这里修行了,离着天遥不过是隔了一个正堂,却也像是隔着千里。他是千思百转,而天遥清心无瑕,如今隔着的不仅是世俗之念,还有更容易落人口舌的道德之义。 理智告诉自己想要的很难,偏偏有一种冲动,想去将那个明月般的人揽入怀里,将他拉入这情天恨海里,纵然以后自己要坠入地狱也是在所不惜,可不能的,他更希望天遥能够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清净的自在的不被世俗所扰。两个念想,一正一邪,总是在互相交战,折腾着一颗心,乱成麻,难理难断。 坐了一会便觉得有些饿了,看了看时辰应该是中午了,水长欢想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虽然天遥已经辟谷了,不过既然他在,还是应该吃一点东西的。打开了西暖阁的门,穿过小隔廊就到了正堂,楚天遥就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 开口欲唤天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很是遵礼的一行礼,“师尊。” 楚天遥抬眸看他,兴许是之前随意惯了,这般一本正经的行礼说话确实是有点怪怪的,“嗯?” 水长欢抿唇一笑,“中午了,该吃饭了呢。” 楚天遥看了看时辰,照着水长欢的习惯一天三餐都是要吃的,刚来这里也不好就随着他一起辟谷了,“后殿有厨房,你可以去看看,不过花灵们大概是不会做饭。”意思就是想吃要自己动手。 “好,你想吃什么?”水长欢问道。 楚天遥摇头,“我不吃,你做自己的就好。” “一个人吃饭很无聊的。” 楚天遥略一思考,权衡着道,“那你做好,我再过去一起坐着看着你吃?” 水长欢笑了笑,“也好。”他往着后殿走去,刚才已经转了一圈,厨房的位置还是能够确定的,花苑里两个娇小可爱的花灵正在整理着那些花花草草,几乎透明的翅膀有着磷光,像极了楚天遥的流萤。 推开了厨房的门,这里很是干净,灶台干净,木柴堆得整整齐齐,柜子里油米调料样样齐全,框子里的菜也都是很新鲜,不过还是水果居多。想来是因为楚天遥只喝茶水吃水果的缘故,这个厨房基本是用不上的。 水长欢和了些面,煮了一碗的面条,加了青菜鸡蛋,看着也还是挺有食欲,将面端到厨房隔壁的小偏堂,水长欢又烧了一壶水,泡了一壶的茶,又洗了一碟的果子一起摆在了桌上,正想去叫楚天遥过来,门口人影一闪,楚天遥已经自己过来了。 楚天遥看了了看桌上,一碗面里青菜鲜翠,鸡蛋煎得金黄,颜色分明,“看来你的厨艺也是可以的。” “尝尝看?”水长欢问道,幸好他也不是五谷不勤,糖盐不分的人,基本的还是会做的,虽然味道可能比不上什么酒楼饭馆,但还是可以入口。 “不了,快吃吧。”楚天遥坐了下来,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着。 对面坐着天遥,水长欢觉得这一碗面吃起来很是很好吃的,安静的吃完,水长欢将碗筷洗了,随即回来坐下,“既然你收了我当徒弟,那师尊以后要教徒儿些什么?” “我看,你再闭关一月吧,也适应一下天山的环境,这里灵气充裕,与律心门又有不同,你初来乍到若是刻苦修行一段时间,倒是有事半功倍之效。”对于如何教导水长欢修行,楚天遥是早有准备。 “啊?”一来就闭关,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天遥了,这才见了就又要一个月? “后面有静室,很适合闭关修行。” 自己的修为比起他实在差的太多了,水长欢觉得自己也是该多刻苦一点,“哦,那我闭关,你呢?” “最近仙门的事比较多,我会多注意一些,其他时间我也是在静修。”修行一事,楚天遥从未倦怠过,大概是因为前世积累的经验比较多,否则这一世也不会这么快就修成金仙,比起前世早了好几年。 “修成金仙,再往上又是什么境界?”算来这是水长欢第一次能够和金仙境界的人好好讨教呢。 -- 第94页 “修成金仙不难,你也很容易做得到的。”楚天遥微一笑,“等过几年,你自然就知道金仙之上是什么境界。” 水长欢撇了下嘴,这说了等于没有说嘛,“好,我闭关修行。”想要陪伴在天遥身边,修为太弱可不行,那些银绣卫可都是大乘境界的,他这个仙尊的徒弟若是太弱了,那也太丢脸了。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第二天水长欢就直接入了后殿的静室里闭关,山中岁月容易过,转眼已经过了一月,这一月里整个仙门是一场场的腥风血雨,各个门派整顿内部,那些犯过的弟子是一个一个惩治,损失一些弟子事小,就怕做得不好,千尘宫一怒,那可是灭门之祸啊。 一月清修,从沉沉冥思里醒来,水长欢只觉得神思清明,这天山确实很适合修行,不过一月修行,他就隐约有破境之兆,站起身只觉得身上都有酸臭味了,还是应该先沐浴更衣后再去见天遥,免得把师尊熏坏了。 推开静室的门,只见得天色已晚,应该是在晚上,水长欢直接往浴池那边走去,这九宸殿的浴房也很是舒适的,白玉铺就偌大浴池,池中水是暖泉,一年四季温热怡人,多泡泡还可以养肤美容。 推开浴房的门,外间摆了小榻软椅,一道屏风隔开,里间水声潺潺,是暖泉水从竹管流入池里的声音,还有着水雾朦朦飘出,水长欢三两下脱了衣裳,穿着里衣赤着双脚就进了里面,转过屏风,却见楚天遥站在池里,身上披着外袍,外袍一半垂在水里。上半身宽松的披着,身前一片是如霜塞雪的白,而那发丝湿漉漉的沾在了白色衣裳上,黑白分明,衬着那绝世容颜,更是无边魅惑之色。 只看一眼,水长欢的眼睛就定定的移不开了,水雾缥缈之中站在水里的楚天遥胜过所有,琼霜叠雪之容,八月秋华之貌,刹那间口干舌燥,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 忽的一阵水花迎面泼来,水长欢慌忙一退转了身,面红耳赤,心若擂鼓,“失、失礼了。”只听得身后水声哗然,应该是楚天遥从水里出来了,水长欢忍住想要挪动的脚步,往前又走了一步。 “原想着你应该是明天出关,倒是早了一点。”楚天遥穿上了里衣,重新穿上干净的衣袍,看水长欢还面壁站着,“沐浴吧,待会再来见我。”楚天遥从水长欢身后走过,水长欢转头看去,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的背影,清姿依旧,人品风流。 听到浴房的门关上了,水长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一拍自己的额头,白费了一月清修了,不过是看到他沐浴而已,竟然就有些克制不住了!不对不对,分明是那模样的天遥太过于魅惑人心了,任是谁见了也都是要心生邪念的,何况自己对他早就是万般的有意。 这是正常的正常的,水长欢安抚了自己好一会,方将自己投入浴池里好好冷静冷静。沐浴好,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是神清气爽的,水长欢才去找楚天遥,天遥在后殿的偏堂里。 小圆桌上摆了三菜一汤,都是水长欢喜欢吃的,楚天遥已经是衣冠整齐,正摆下碗筷,“刚才让殿中花灵做的,味道应该还可以,坐下来吃吧。” 水长欢坐了下来,“花灵不是不会煮饭做菜吗?” “让他们学了一些。”楚天遥还是考虑周全,总不能让水长欢一直自己做饭,这清修一月出来,还是应该犒劳一下的。 水长欢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了。”他端起碗盛了饭,很是愉快的夹菜吃饭。 楚天遥还是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陪着他,水长欢吃完饭将碗碟收了,“这里还真的很适合修行,我只是闭关了一月,感觉就可以破境了。” “你天资本就好,多用心自是容易。”水长欢的进步,楚天遥还是能够预料得到的,只是这次长欢出关,眉宇之间的戾气似乎比来天山那时候更多了些。 “你伸手。” 水长欢听话的伸出了手,楚天遥随即为他诊脉,细细一探,心弦瞬间一颤,“你接触过魔门的人?”他身上竟然有了魔气了,而随着他的修为高涨,这魔气更是盘旋入了经脉之中。 “没有,我没有遇见过魔门弟子。”水长欢不解,看楚天遥那般严肃,他小心的问道,“是怎么了吗?” 楚天遥皱了眉头,回来天山之前,他探过长欢的脉象,他身上并无魔气的存在,可那一日清源山再见他眉心就有了戾气,原以为是幻境之中扰了他心神的缘故,没想到竟会是魔气。 “你回律心门之后,可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水长欢细细想了想,他从临安回去后就一直很乖的待在律心门的,也闭关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忽而他想到了一件事,“有。” ☆、死路殊途天地隔 那是在七月底水长欢出关之后,他稍微梳洗就去给水文柏夫妻两人请安,到了正心阁才知道他娘亲已经病了几日了,大夫说是有丝丝寒气在她经脉之中,竟然将她刚修成的元丹团团困住,所以除非再度废了她的元丹,否则她是不会好的。 水文柏本以灵力相渡,想驱走寒气,可试了几次都是无果,水长欢过去的时候正遇上水文柏又在以灵力为白昭月疏通经脉,反被寒气所伤,水长欢连忙相助,不曾想他竟然将寒气化去了,想不通为什么,为了自己娘亲不受苦,水长欢很是尽心的也化去了白昭月身上的寒气,白昭月安然无事了,水文柏再三给水长欢把脉也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这件事也就暂且揭过,只当是水长欢体质较好。 -- 第95页 “也就这一事算是不同寻常吧。”看楚天遥神色凝重,水长欢心里也有些忐忑,这寒气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楚天遥眉头紧锁,是自己大意了,那一天只以为白昭月身上的阴寒之气是元丹被废后残留的病症,不想那一丝竟是魔气,那时候魔气微薄所以难以察觉,可白昭月修出元丹后,修为大增也就滋养了魔气,仙门与魔门功法不同,所以她就病了。却不想水长欢误打误撞将那些魔气吸走,反而是勾起了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 天有天灵,地有地元,自古以来天灵清而绝于尘,聚灵力而属仙门,地元浊而沉于黑暗,聚魔气而归魔门。而天灵与地元皆是存于人身,每一任的仙尊都是天灵选择的主人,楚天遥也不例外,他被天灵选中,天灵寄生于他丹田,天灵需要他的力量,所以一出生他就十分虚弱。 而地元也是需要寄存于人,以往也是寄于魔君身上,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魔门的魔君开始以圣女来供养地元,而他吸取地元的能力修行,以免自己有所损伤,魔门圣女更换频繁也是因为被地元耗尽精力的缘故。 白昭月与水文柏结合有孕,地元反而选中了她孕育着的胎儿,所以水长欢一出生也就带走了白昭月身上的地元,地元需魔气供养,而水长欢修的是仙道与地元相悖,所以这几年里地元都安安分分的不曾动静。没想到这一次白昭月身上残留的魔气竟然唤醒了地元。 地元已醒,便是谁也压制不住了,水长欢修为若太弱反而会被地元所伤,可修为所深厚了也就助长了地元,他身上的魔气会越来越重,直到仙魔两力难容,等着他的要嘛是身毁魂灭,要嘛是彻底成魔。 没想到做了这么多,他还是拦不住水长欢走向另一条路。 看楚天遥沉默不语,水长欢再次问道,“这寒气很严重吗?” 犹豫了一下,楚天遥还是告诉了他真话,“这不是寒气,而是魔气。” 这也是出乎水长欢意料,竟然是魔气,“那?”身为仙门中人,所修乃是仙道灵力,这魔气,“我没感觉不舒服啊?” “我以为我将你带回千尘宫就可以避免,没想到还是拦不住。”楚天遥的右手手指慢慢收拢,他在犹豫,自己是该先杀了水长欢,还是该给他机会。若是杀了他,只怕天山也容不下地元这般的天地灵物,反而是会涂炭生灵。不杀,若是让他被魔气被控制住,即使他能保持理智,也不能保证他还能一心向善。 “你想要避免什么?”水长欢的心有点揪了起来,他隐隐能感觉得到一种不详的预感,似乎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局。 楚天遥看向了他,“避免你入魔门。” 楚天遥的眼眸深处是万千威严,让人窒息,水长欢忍不住都紧张了起来,“我怎么会入魔门呢?我是仙门弟子,律心门的少主,如今还是你的徒弟,我干嘛入魔门。” 楚天遥伸出了左手,手掌心凝聚出了一团的灵光,只有烛火般大的白色灵光比灵力还要的纯粹,这是天灵的光芒。看着这灵光,水长欢觉得有一股寒气从丹田之处涌来全身,很冷却没有让他觉得难受,反而是一种十分凉爽的感觉。可寒气越来越盛,经脉里丝丝的疼,一种灵力被撕扯的感觉蔓延而来,水长欢有些受不住,嘴唇慢慢的变白了。 “这是什么?”水长欢开口询问,声音有些颤抖。 楚天遥将灵光收回,“天灵,与你身上的地元,都是天地生成的宝物。可天灵地元,正如仙门魔门两相对立,唯有维持平衡才能天地安宁。” 水长欢从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这般厉害的东西,“地元是属于魔门?” 楚天遥点头,他握住了水长欢的手,用自己的灵力将地元引出来的魔气压制住,“自来仙尊都是身具天灵,魔君则具地元,具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影响寿命,所以仙尊与魔君向来难以活过百岁。后来魔门以圣女供养地元,魔君得到力量又不损伤自身,你母亲身藏地元有孕,而这地元择中了你,转而到了你的身上。” 听着楚天遥将地元的事细细说来,水长欢的眉头也是紧紧皱起,“你活不过百岁?”这是他最注意到的问题,仙人一般都是长寿,几百年上千年的也是多得很,可作为仙尊,竟然活不过百岁吗? 楚天遥有些无奈,他说了这么多,怎么就只听到这个?“我也许可以,你就不一定了。我修为深厚,勉强制得住天灵,可你修行灵力与地元魔气相悖,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就算是你控制住了也必被地元同化,灵力散尽,魔气盈身,再难立足仙门。” 这样听起来真的很严重了。水长欢叹了口气,这也不是他来选择的,却是需要他来承受的,若他被地元同化,那就不仅仅是他不能立足仙门,便是他爹娘,包括整个律心门都要遭殃,就算是千尘宫就算是仙尊也是护不住的。而一个拥有魔气的人又如何能够和千尘宫的仙尊相伴呢? 想清楚这些,水长欢脸色是实实在在的惨淡了,整个人瞬间焉了,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就剩下了两条道路,不争是死路,争了是殊途。可他想要的,他所愿的,都不在这两条路上。 回到西暖阁后,水长欢整个人还是怔怔的,他蜷缩着坐在床头,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今天知道的事实足以将他过去的二十年生活全部摧毁,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 第96页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暖阁的蜡烛被点亮,让适应了黑暗的水长欢忍不住眯了眯眼回过了神,来的是楚天遥,水长欢看了他一眼,默默的又垂下了眼眸,他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天遥,本就难以实现的心思如今是一丁点的机会也没有了,不仅没有机会,很可能的他还会拖累天遥,甚至站在天遥的对立面,成为他的敌人。 楚天遥在床边坐下,伸手勾着水长欢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我知道你并无入魔门的心,可地元已经被魔气唤醒,之后有太多难以控制的事,目前急切的是先控制住地元的力量爆发。” 楚天遥收回手,拿出了一对玉质的手环,“这是锁魔环,可锁住魔气,暂且压制住地元,让他不会太快的将你的灵力魔化。之后,我们再想办法,也许有转圜的余地。” 水长欢立即点头,“好。”能暂时控制住也好的,他伸出了双手,让着楚天遥给他戴上了锁魔环,白色的玉环戴在手腕上,像是护腕一样的箍着,丝丝的暖意蔓延开来,将水长欢经脉里的魔气压制在了深处。 拉下水长欢的衣袖,楚天遥摸了摸水长欢的头,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长欢,即使最后你融和了地元,不得不站在另一个地方,我也希望你能保持赤子之心,心性若是仁义慈悲,那是仙是魔也不重要。” 楚天遥知道,他大概是拦不住水长欢成为魔君,可他至少要做到让水长欢成为一个心性良善的魔君,而不是残酷暴戾的魔头。 听着这话比在冰天雪地里喝到了一杯暖茶还要的温暖,明知道他很可能会成为魔君的,可天遥却还是想往常一样的为他着想,待他万般的好,看着楚天遥眉宇间的丝丝温柔,水长欢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楚天遥,靠在他的肩头,“好。”即使是殊途,我也会如你所愿。 楚天遥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一声叹息,与其地元落入其他人手里,倒不如就留在水长欢身上,让他控制住地元,至少自己能够确认水长欢的内心是温暖光明的。只要自己能够好好的引导,即使他成为了魔君,也会是一个贤明仁慈的魔君,那也就不枉这一世的重来了。 “天遥,你,”水长欢突然有了一个疑惑,他在想天遥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身上有地元,不然怎么会那么早就想让自己拜师呢?那他对自己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有地元的缘故? 听他想要问什么却没有说完,楚天遥微转头,“嗯?” “没有,我只是想问你,晚上可不可以陪我睡?”水长欢没有问出自己的疑惑,即使是因为地元,那也无所谓的,甚至他会有些感谢地元,至少它将天遥带到了他的身边。 “好。我陪你。”楚天遥应下了,一时间要水长欢接受这么多的事,确实是有点为难这个小孩子了。 ☆、菩提方外琉璃界 地元暂时被控制下来,可水长欢的前路还是可以预见的,楚天遥没有再让他闭关,只让他修习一些清心凝气的功法,而他也没有闲暇再去理会仙门里的风风雨雨了,他进了天山的天识峰,那里有着全天下所有的书册,楚天遥要多寻找一些关于天灵地元的资料,从中去寻找能够阻止地元吞噬水长欢的方法。 一晃又是一月过了,已经是十月中旬,天山的风雪更加凛冽了,整日里飞雪绵绵,水长欢只给家里传过两次信报平安,其他时间都是在九宸殿里,连着忘尘峰都没有下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天遥还没有回来,水长欢站在殿外的台上朝着东边的方向的遥望,天识峰在东边,天遥会从这个方向回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一道剑光终于从远处而来,直落到了殿前,楚天遥披着雪狐毛的斗篷,踏雪随风走上台阶,宛如雪里惊鸿站在了水长欢的面前,“天冷,怎么在外面站着?”他伸手摸了下水长欢的手背,长欢的手很凉,比这雪花还要的冷,最近长欢身上的魔气越来越控制不住了。 水长欢笑了笑,微微弯了眉梢,“不会冷的,今天都闷在房里,出来透透气。” “进去吧。”楚天遥拂去水长欢肩上的雪,率先进了正堂,水长欢跟了进来,随手递了一杯热茶给他。 楚天遥喝了一口茶,“今天我与几位长老商议了下,这天灵地元虽是天地孕育而出的至宝,不过也是有根源可寻,一花一叶皆世界,三千红尘莽莽,总有解法。” “嗯?”水长欢有注意到今日天遥回来神色略缓,不会像前些时候那样微蹙眉头。 “我们在这里奈何不了天灵地元,那就换一个地方。”楚天遥坦白的道,“我曾入世外仙境菩提界里修行,那里与此间不同,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水长欢好奇的问,“菩提界?世间真的存在其他的地方吗?” 楚天遥点头,“有,世人所言的极乐世界便是菩提界,我曾借助那里的菩提意将天灵收服,或许你也可以做到。” “好,既然做得到,我自然也做得到。”水长欢没有怀疑的点了头,“那要怎么去菩提界?” “我会安排好,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说。” 水长欢嗯了一声,“天遥,真的是谢谢你。”这一月里,天遥房里的灯总是到后半夜才灭,长欢知道他一直在寻找办法来帮助自己,平日里从容心无一物的楚天遥常锁了眉头,一点一滴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在意。 -- 第97页 楚天遥微笑了下,“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徒弟,我所做的理所当然,又何必客气?” “是,那,多谢师尊。”水长欢颇为欢快的展颜一笑,笑容未敛,一阵阴寒之气直逼心口,心似乎被万根冰针刺中,激烈的痛楚让水长欢立即握紧了双拳,他紧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还是正常的,他不想再让天遥为他担心了,这疼,他可以忍下来。 菩提,方外之界,不在红尘也不在天山,有缘者或能一游,楚天遥是在前世的时候去过一次的,那是在他修成金仙后,一次神游误入菩提界,也是在那里他彻底的将身上的天灵压制住,避免了被天灵吞噬,至少可以多活个几百年。而这一次为了水长欢,楚天遥只能凭借灵力,破开那菩提界门了。 今天是月圆之日,大清早的九宸殿就来了十位的长老,皆是千尘宫里金仙之境的长老,他们在九宸殿前设下了一个繁复的阵法,聚天地之灵,要开那菩提之门。夜如期而至,雪停了,明月高悬,处处冰霜幽境,十位长老围着阵法站着,而楚天遥和水长欢则站在了阵中。 楚天遥划破了左手掌,用手指沾了血点在了水长欢的眉心,水长欢也一样将自己的血点在了楚天遥的眉心,划破的手掌相叠,血混在了一起,让两人十指交缠,如影随行不会分散。 月上中天,长老们以灵力开启阵法,而楚天遥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向天一指,聚天地灵力于一身,巨大而耀眼的灵光冲天而起,将天山映得宛如白昼,刹那之间天空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楚天遥和水长欢身化清光闯进缝隙之中。 全身宛如要被撕裂一般,水长欢都睁不开双眼,唯有手掌的温度还是清晰的,他只能在心里一声又一声的念着,“天遥!天遥!”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呼唤,楚天遥将他抱住,眼前昊天茫茫,已见那笼罩在菩提界外的红云,楚天遥正想往那里而去,忽然之间一阵白光迎面撞来,眼前一迷,刹那之间楚天遥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沉闷的感觉压在心口,楚天遥很想摆脱这种感觉,可眼皮沉重,全身更是毫无力气,不及清醒他就再次的陷入了黑暗,晕迷前他只来得及想到,长欢他怎么样了? 耳畔似乎有水声泠泠,鼻尖是青草香气,滴滴的凉意甘甜从唇瓣滑入口中,还有一种很是柔软的触感从唇上传来,像是一块凉糕贴在他的唇上。楚天遥努力了好一会,终于睁开了双眼,入眼便是水长欢的脸,他一脸关切的看着他,“你终于醒了。” 楚天遥的脑袋还有些混乱,发现自己躺在水长欢怀里,他努力的坐了起来,看了看周围,这是一个幽静山谷,他们就坐在一棵树下,旁边清泉许许,绿草如茵,很是陌生的地方,可他能够确定,这里不是菩提界可也不是天山。 楚天遥定了定心神,感觉灵力运转正常,身体无恙,他开口问长欢,“你怎么样?” “我没事。倒是你,昏迷了两天了。”水长欢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和天遥落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天遥还昏迷不醒,若不是他检查了一下知道天遥身体没事,他可等不了两天。 “两天?你身体?”楚天遥有些急的拉过水长欢的手,一探脉搏,发现那些魔气还好好的待着并未爆发,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挺好的,只是这里很奇怪。”水长欢这两天还是稍微查看了这个地方,这个山谷并无人迹,而且多有奇花异草,还有不少奇奇怪怪没见过的动物。 “我看看。”楚天遥放出流萤探路,不多时流萤归来,得到的讯息让楚天遥都有些惊讶了,“竟然是这里。” “你知道?” 楚天遥站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这里不是菩提界,而是另外一个地方,唤作琉璃界。”这个地方他曾经也来过的,在这里待过一年,“这个山谷唤作桃夭谷,是琉璃界连接外界的一个地点,每三天都会有这里的人过来巡查。”既然已经过了两天,那今天必有人过来了。 “那我们要怎么离开?” 楚天遥摇头,“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我也没办法确定此处界门何时开启。不急,等着他们发现我们吧。”楚天遥走到一旁用泉水洗了洗脸,让自己更精神一点。 天遥说不急那应该就没什么事,水长欢继续安心的坐着,“奇怪,你年纪也不大,就算修为高深,可又是菩提界又是琉璃界的,你很熟悉这些方外之界吗?”连其他世界也能知晓,这个师尊也太太深不可测了些。 “我曾经神游时去过。”楚天遥只能这么回答了,想去菩提界却是到了琉璃界,希望这里的界门能够早些开启,不然耽误了长欢可就不好了。 “哦,连神游都会了,我的师尊还真是厉害。”水长欢撇了下嘴,“那这琉璃界又是什么样的所在?” 楚天遥擦了擦手,走回树下,“这里与我们那里大致相同,不过没有仙魔之分,唯有修行者与凡人,修行者又分两大族群,人与妖。这桃夭谷是由人族和妖族共同看守,方圆万里又唤作离境天。”楚天遥将关于琉璃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些,“我曾见识过这里妖族的功法,与魔门的有些相同之处,也许这里也会有我们想了解的事情。” 又坐了一会,几个人影从远处走来,在注意到楚天遥两个的时候,迅速的就掠影近前,“你们是什么人?”来的是五个人,三男两女,其中有一男一女长得很是出色,颇有妖媚之色,应该是属于妖族。 -- 第98页 楚天遥转过了身,目光扫过这五个人,竟然有两个是他曾经见过的,只是他没有办法确定在这琉璃界是什么时间,一见楚天遥,那个妖族的女子惊喜的睁大了双眼,开口就唤出了楚天遥的名字,“楚天遥!” 琉璃界的人还记得他,那在这里时间并未改变,楚天遥略一点头,抬手一礼,“如霁姑娘,何沧,别来无恙。”他认得是那个妖族女子如霁和一个人族的男子何沧。 “真的是你!”如霁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楚天遥的面前,她身着红色衣裙,像是一朵娇艳无比的花,脸上本是笑容明媚,随即又轻哼了一声,“你这一走就是三十年,竟然也不回来看我们,实在是不够朋友。” 三十年?楚天遥默默的计算着时间,他是在前世临死前十年来过的,重生后又活了二十年,这里的时间线倒是和原来的一样。 何沧也走了过来,他一身浅灰色利落长衫,看着很是温柔儒雅,“一别三十年,你看着倒是比之前还要的年少。”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们出来了。。 ☆、故友相逢两提亲 楚天遥前世成为金仙已经是二十三岁,外表也是维持在二十几岁的模样,这一世他十八岁修成金仙,外表比起之前也是年轻了许多,这个他也没有办法去控制,对于何沧的疑问,他只能是微微一笑,“你们倒是没有变化。” “来了就好,这一次我一定要和你好好的比试比试。”如霁很是喜悦的伸手挽住了楚天遥的手臂,“走吧,我们先回去,其他人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本来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的水长欢看到如霁挽住楚天遥的手,瞬间是一皱眉,“天遥。” 大概也是听到了水长欢的声音,如霁才注意到了水长欢,也是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子,不过比起楚天遥还是逊色了点,“天遥哥,他是谁呀?” “他是我的朋友,水长欢。长欢,这位是如霁姑娘,何沧何公子。”楚天遥稍微介绍了一下双方,“我和长欢四处闲游,不想落到了这桃夭谷里。” 何沧早已打量过水长欢,这个与楚天遥同行的男子,年岁小,修为也寻常,不及天遥,可隐约有妖族之气,只是妖族长相一向偏为艳丽,很少见到这种干净纯粹的面容,“水公子是妖族?” 水长欢摇头,“不是,我是人。”来的这些人应该是天遥的朋友,也还颇为熟悉,可是这个如霁姑娘这么亲近天遥可不行。 “哦,可公子身上有妖族的气息。”何沧直接的说了。 楚天遥知晓,水长欢绝对是人,能让何沧有错觉的应该是地元的问题了,“有些缘故,对了,我想见见玄心族长。”玄心族长是妖族族长,原身乃是一只灵狐。 “族长回去部落了,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到时候再去见吧。现在我们先回去。”如霁拉着楚天遥往前走,“你当年答应我的事可还一件也没有做呢。” 楚天遥有些无奈的任她拉着,这个如霁向来不拘小节,像是个男子一般,从不像寻常的女子,又是自在惯了的妖族,那是天下男女皆兄弟姐妹,一点也没有寻常姑娘的矜持。 “水公子请。”何沧还是比较稳重,请水长欢同行,水长欢走在楚天遥他们后面,眼神盯着如霁拉着楚天遥的手,是恨不得上前去拉开,可不能这么做,心里委实有些难受。 出了谷,一路又穿过树林走过长桥,很快就到了一个隐藏在绿树繁花里的村落,房屋多是木头搭建而成,绿蔓藤花环绕自然风光,处处是蝶舞鸟鸣花香。如霁带着楚天涯他们直接到了她住的地方,是一个两层的小楼,门前有着一个很大的葡萄架,绿叶繁茂,小小的葡萄串还没有成熟,绿绿的很是玲珑可爱。 “天遥哥,你还是一样住我这里,我酿了许多的葡萄酒,我们晚上可以一起喝酒,让沧哥他下厨。”如霁请着他们进去,跟来的只有何沧,其他三人并未一起来。 楚天遥点了点头,“好。” 何沧端了茶过来,一人倒了一杯,“如霁,你先缓缓,天遥到这里想必是有要事吧?” 如霁微嘟嘴,“好嘛,天遥哥,你是有什么事?” 楚天遥略犹豫了一下,“你们也注意到了,长欢身上的妖气正在逐渐的侵占他本身的灵力,他如今修为尚浅压制不住,我找了许多方法也没有能帮到他。” 如霁了然的点了点头,“我没有猜错的话,是因为他身上那一颗元丹吧,虽然被暂时压制,可气息还是很明显,那是冥丹,这可是好东西,本身力量强大也能助人修行,若能好好利用,以后修为绝对不在族长之下。” “冥丹?”看如霁了解,楚天遥继续问道,“这里也有冥丹吗?” 如霁点头,“这是天地至宝,难得一见,不过我们妖族族长身上有冥丹,是我们妖族世代相传的。正如人族族长身上有也有一颗,不过人族的唤作灵丹。” 何沧看了一下楚天遥,“你的身上不也有灵丹?” 冥丹、灵丹,与天灵地元应该都是一样的,只是说法不同,“确实有,灵丹虽有用处,可也霸道易伤人,若不能压制反被吞噬,我自幼修行与灵丹同源尚能控制,可长欢本修灵力非修妖力,与冥丹相悖,只怕伤害更大。” 如霁点头,“这倒也是,要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等族长回来了。不过修妖力也很好啊,而且以人身妖修比妖身更占便宜。他修行个一年都可以抵得上妖自己修十年。” -- 第99页 楚天遥心里轻叹,“妖或人倒也无所谓,只要不伤他就好。如霁,还请你指点一下长欢修行。” 如霁闻言是一脸开心,“没问题,我倒是乐意收个小徒弟?他看着这么小,不足百岁吧?” “他二十岁。” “果然是小孩子,妖可是要修百年才能化人呢。我今年已经五百多岁了,当他的祖辈都足够了。”如霁笑着,“你拜我为师吧?” 水长欢只觉得心里很是忧伤,这里的人真奇怪,“我二十岁,天遥也才二十二岁,你叫他哥,却要收我当徒弟,不是很奇怪吗?” 如霁笑得更开心了,笑得露出了两个小虎牙,转而一想,“哎,天遥哥,你二十二岁?”他们都已经认识了三十年了,怎么可能只有二十二岁啊。 “当年离开之后发生了一些事,如今我确实算是二十二岁。”这一点楚天遥也不好直接撒谎,可也不想说太多。 “还有越活越年轻的,这也挺好,不过你看起来和以前一样稳重。”如霁转而看水长欢,“就算天遥哥只有十岁也是天遥哥,你不一样啊,乖乖叫我师父吧。” “不可以,我已经有师父了。”水长欢看向楚天遥,“有人要抢你徒弟,你也不管管吗?” 楚天遥笑了下,“如霁,他已经拜我为师了。” “啊?”如霁一脸可惜,“好吧好吧,那就不能再叫我师父了,不过可以叫师姑,我还是大你一辈。” 水长欢表示他是不会叫的,“你又不是天遥的师妹。” 如霁轻哼,她不跟小孩子计较,“算了,天遥哥都开口了,我会好好教你修行的。不过天遥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有些坏笑的靠近楚天遥,唇角勾起了很是诱人的笑。 楚天遥还是很淡定,“你说。” 如霁双眼亮晶晶的,“我们成亲吧?” 此言一出,水长欢立即就不淡定了,这个如霁既然敢说这种话,可他不能确定天遥是怎么想的。如果天遥心里喜欢这个妖族女子,若是答应了,那?那他又能如何呢?水长欢的脸色在一瞬间有些苍白了,只觉得心都有些丝丝的疼。 楚天遥从容摇头,“不行。” 如霁一跺脚,“你又拒绝我!为什么?” “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楚天遥很是坦白,水长欢暗暗松了口气。 “那你和沧哥成亲吧,男女没有感情,男男总有了。”如霁一指何沧,“沧哥这么多年一直念着你呢。” 何沧轻咳了一声,脸上有些腼腆了,“别胡说。” “哪里胡说了,你都拒绝了多少人,一直不肯成亲。那几年在外游历你都是在四处寻找天遥哥的消息,你若不是喜欢他鬼才信呢。”如霁说得是有理有据,“天遥哥若不想做我丈夫,那可以做沧哥的丈夫,我可以接受的。” 水长欢是听得一愣一愣,这说得都是什么话?一个妖族的女子窥觑着天遥还不够,这一个何沧竟然也喜欢天遥?可突然间他更想知道答案了,他想知道天遥是否能够接受一个男子喜欢他。 楚天遥很是无奈,琉璃界里关于感情一事都是比较大方的,异性可成亲,同性也是可以,正如这人族族长和妖族族长就都是男子,两人之前成亲了,当年他还参加了两个族长的婚礼。 他摇头,“不行,我心里并不爱他。” “又是这样。”如霁重新坐了下来,“当年问你你就说不想成家,如今竟然还是不想。” 何沧倒是颇为自然,“你就别胡闹了,我对天遥只有朋友之义。而且,天遥与我们不同。”或者说他们并非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这一点当年不知晓,可后来知道了桃夭谷存在的缘由,何沧还是想明白了的。 “不同?确实,他虽是人族,不过长得比我们妖族的男子还好看。”如霁看着楚天遥的脸是一扫阴霾,瞬间又笑了,情绪来得快去得是更快。 “这些事就先不说了,还是长欢的事为重。”对于他们的性格,楚天遥是早有领教,这些问题还是开玩笑居多的。 “好啦,不玩了。”如霁坐直了些,“那就事不宜迟,就从我妖族的基本功法开始学习吧,你跟我来。” 楚天遥对水长欢点了点头,“去吧。” “好。”这关系着自己的命,既然天遥信任他们,长欢也只能先信着了,他站起来和如霁一起去了二楼。 沿着楼梯到了二楼,进了一间看似静室的地方,如霁让着他坐下,一双眼将他看了又看,抿着唇笑,“你虽非妖族,不过倒像是我们妖族。” 水长欢只当她是再说他有地元的缘故,并未回话。 如霁接着道,“你既然喜欢天遥哥,为什么要拜天遥哥为师?” ☆、灵元同道有解法 一言惊心,水长欢是完全没有意料到如霁会看穿他的心思,看水长欢一脸震惊的样子,如霁倒是笑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心思那么明显,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天遥哥本就是招人喜欢,你喜欢也不奇怪,大男人尽管是追求就是了,有什么好掩盖的。”说了是师徒,可这个当徒弟一口一个天遥的叫自己的师父,看自己的目光也是又妒又恼的,心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你们这里,男人之间也可以互相喜欢吗?”水长欢有些忐忑的问。 “当然可以,只要真心相许都可以。”如霁轻笑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你这个问题天遥哥之前也问过,看到两个男子卿卿我我,他的表情真的好好笑。” -- 第100页 原来天遥是见过两个男子成为夫妻的,那他应该也是能够理解的吧,水长欢心里突然多了点期望,为了这一点期望,他一定不能让天遥失望,纵然入了魔门,他也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他起身一礼,“请姑娘多加指教,长欢必好好修行。” 楼下,何沧拿了一些点心果子过来给楚天遥吃,一边跟他说了这几年这离境天里的事,三十年时间对于这里并未有什么改变,毕竟修行者最不缺的也就是时间了,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随便都能活个上千年。 “你上次来,一身冷意如雪,生人难近的,这一次倒是好了许多。”当年的楚天遥更加的冷冽,像是天神一般,眼中无意心中更是无情,或者说是一个睿智的长者,理智冷静得不像是个年轻人,而这一次再见,他似乎软和了许多。 “有吗?”楚天遥并没有太注意自己,“或许是因为年轻了几岁吧。” 何沧笑了下,“心中有情,这样也好,修行者一生漫漫,总要有一个人陪伴才不会太寂寞孤高。” 兴许是吧,这一世他有了更多的朋友,也多了些关心的人,只是,“长欢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徒弟,我们之间不是那种关系。” “哦?”何沧若有所思的看了下他,“他真的拜了你为师?” “嗯,虽然时日不长,不过能结下这师徒的缘分也是不易。” 何沧摇了摇头,“师徒之间,有些事是不好处理。不过,你知不知道,拥有灵丹和冥丹的两个人,是注定会相伴一生的?” 楚天遥不太理解,“相伴一生?” “对啊,人族与妖族历代的族长都是灵丹、冥丹的拥有者,有时候是一男一女,有时候都是同性,可无论如何,他们都会互相吸引,从而结下一生相守的承诺。我知道你们并非这里的人,可应该都是一样的,你们注定会相守。”何沧很是肯定的说着,这些事这里历经了无数岁月得出的结论,他是深信不疑。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不知余族长可在?”这里的人族族长姓余名素,与妖族玄心族长乃是一对。 “在,或许你的疑问族长也能够给你答案。” “那请你安排。” “简单,这就过去吧,也该去拜见族长,说下你来了。”何沧点头应下,当即就带楚天遥过去见人族族长。 穿过了不少屋落,终于到了一个更是清幽的所在,这里就是余素和玄心居住的地方,古树参天,门庭前一地繁花。何沧已经修行了很久,在人族里的是属于长老辈的,如霁也是妖族的长老,不过性子比较跳脱,倒像是个小孩。 虽是族长居处,可没有守卫也没有仆从,这里是没有尊卑之别的,众生平等,身为族长有权利也更承担许多的责任,余素是一个很是稳重板正的男子,眉目坚毅,一脸严肃的拎着一个洒水壶浇着花。 何沧行了一礼,“见过族长。” 楚天遥也行了一礼,“晚辈见过族长。”论起年纪,楚天遥自称一声晚辈也是相宜。 余素看着楚天遥,没有一点的惊奇,他放下了洒水壶,“多时不见,楚公子风采更胜从前了,到院里坐吧。” 院里摆这木桌木凳,何沧帮着端了茶水过来,闲聊了几句,何沧还是帮着开了口,“族长,天遥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楚天遥道,“是关于灵丹和冥丹的。” 余素点了点头,作为族长,他知道得更多一些,当年一见楚天遥他就知道这个人并非此界的人了,“尽管问。” 楚天遥简单的将水长欢的事说了一下,“如今虽能控制,却也控制不了太久。” 余素细细的想了想,“我原本还奇怪为什么你要将灵丹的力量压制下来,原来是这个缘故。灵丹冥丹就像是日夜,日夜轮转,缺一不可,共生共存,唯有中和方能长久。如今冥丹已经出现,自是要相辅相成,方成大道。” 楚天遥听得有些不解,他知道天灵地元是共生共存的,可这中和? 余素看楚天遥有些懵懂,“就像是我和玄心,我们一见如故心意相通,成亲之后一起修行同有进益。”他轻咳了一声,这些事有点私密他也不好说,“我这里有一本书,你可以看看。” 余素进屋去拿了一本书出来,看着是一本颇为古老的书籍了,他将书递给楚天遥,“你就这里看吧,何沧陪我去浇花吧。” “是。”何沧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这本书,还是乖乖的和余素去浇花了。 楚天遥翻开了书,这书很是详细的记载了关于灵丹、冥丹的事。灵丹冥丹都是天地之宝物,也是给予修行者的珍宝,人族与妖族各得其一。身具灵丹冥丹的人或者妖,都具有超乎寻常人的修行天赋,可也同时需要承担更多的责任,都会成为两族的族长。 这一些大致与仙魔之间相同,楚天遥很快的往后翻阅,身具丹者冥冥之中总有缘分会相遇,从而互相吸引,一生相守,订下盟约。双方需以双修之道化解灵丹冥丹给各自带来的伤害,以保年寿长久,不伤修为。 有些讶异的看完,楚天遥觉得这本书有些烫手,双修之道?这意思是他和长欢要和余素玄心他们一样成亲吗?可他与长欢?虽然仙门确实也有同性仙侣一生相伴的,他也能够理解情之所至一些世俗之见不重要,可? 看楚天遥合上了书,余素走了过来,何沧提着水继续浇着花,“可看明白了?” -- 第101页 楚天遥点头,“明白了。”可明白了是一回事,实际若是要实行起来?他忍不住的皱了眉头,他与长欢只是师徒只是朋友,可没有他们那样的感情啊。 余素嗯了一声,孺子可教,“可以化解那位水公子的困境,也可以化解你本身被灵丹所伤的问题,只需要你们好好相处就行。” “晚辈明白了。” “我想楚公子也不好长期留在这里,三天后让何沧送你们去桃夭谷吧,但愿之后再见,楚公子已经如愿。”余素浅笑了一下。 满心复杂的回到了如霁这边,楚天遥是眉头轻皱,已经得到了方法本该是欢喜的,可这个方法对于他对于长欢来说似乎都有些难度。长欢是个正常的男子,应该是要娶一个贤淑的女子一生相守的,而他对于姻缘之事本就不在意,好好的守着天山才是正路。如今却要两人有超乎朋友的关系,实在是太为难了。 如霁欢欢快快的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大盆的果子,看楚天遥心事重重,何沧也在发呆,“你们去哪里了?” “去见了余族长。”何沧答道。 “哦。”如霁也不敢兴趣,她坐了下来,“这个水长欢天赋确实好,我不过点拨了几句他就理解了。” 楚天遥点了下头,“那就好。” 如霁凑近了楚天遥一些,“我以前就奇怪为什么你不想成亲,如今算是明白了。你们一个灵丹,一个冥丹,总是要相守的,其他人确实没机会。”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的,毕竟天遥真的是太好看了,却要便宜了其他人。 “可是我们处境不同。”除却双修的问题,还有一个仙魔之分,那里是容不下的,就算是千尘宫也不能容得下他们的仙尊会和魔君成为仙侣吧。 “只要真心相许,就没有什么不同的。”如霁是不能够理解楚天遥的担忧,在她看来,只要两心相同,无论是什么都不是问题,“不过,你喜欢水长欢吗?” 楚天遥开口想要否决,可话到嘴巴又停了下来,转而问道,“怎样才算是喜欢?” 如霁神色一垮,扁着嘴解释,“喜欢就是不由自在的想着他,念着他,他开心你就开心,他不开心你就想哄他开心,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这一些的话,有一些也没有一些,“朋友不也是这样吗?” “不一样的,朋友和心上人差很多的。比如,沧哥和水长欢掉水里了,你先救谁?”如霁打个了比方。 “可以一起救。” “只能救一个。” “救。。”楚天遥有些为难了,“何沧会水,长欢也会水,不需要我救。” “如果他们都不会呢?你选一个。” 楚天遥继续犹豫,“可我不会水。” 如霁觉得有些头疼了,“那换个问题,只有一张床,你会想和谁一起睡?这个选项里可以包括我。” 睡觉这个问题倒是好回答,男女有别当然不能选如霁,何沧的话两个大男人之间一起睡有些奇怪,他也不习惯和别人睡,“长欢,之前外出,我们也曾同睡一床,这个并没有什么。” “如果是睡一辈子呢?” “那,还是长欢吧。”楚天遥还是可以习惯长欢睡在他旁边,一辈子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天遥开窍,我太难了。。。 ☆、我要你做我的人 直到天黑了,水长欢才从二楼下来,大概是源法相同,他觉得自己的气息顺畅了很多,也同时他能够察觉到他身上的魔气更重了,灵力几乎都要被化作了魔气。下了楼就看到楚天遥单独坐外边的秋千上,轻轻的晃悠着,即使夜色朦胧,可水长欢的目光还是瞬间被他吸引,他在他眼里总是光芒万丈的无比璀璨。 “天遥。”水长欢走了过去,站到了楚天遥身后,“我帮你推秋千吧。” “不用了,感觉如何?”楚天遥问道。 “还行,只是我们以后。”仙魔之分,注定殊途,他只怕他护不住律心门护不住爹娘也护不住天遥。 “也许有一天仙魔之间也能像这里的人、妖两族一样和平相处,不分你我。”若是能够这样,那天下会更好吧。 若能够这样,殊途同归,一切都可以很圆满吧,水长欢也期待那样的时候,只是如今还很难。水长欢轻轻推了推秋千,“跟我说说这个地方吧?如霁姑娘何公子对你似乎很好。” “当年来这里的时候,还不认识你,意外落入这里认识了他们,他们那时候正要出去游历,我就跟着他们一起去转了转这个世界,相处了差不多一年时间,他们确实对我很好。”那段时日也是很轻松的一段日子,像个寻常的人一样生活着,而不是孤单的守在冷冷的天山。 “这里的人情世故跟我们那里好像挺不一样。”水长欢有些忐忑的说道,“我们那里的仙侣好像没有这么光明正大,那个何公子对你?”水长欢是问得很是含蓄。 这个问题正是楚天遥现在最是烦恼的,水长欢这一问起,他都不知要如何作答,“是比较不一样,如霁只是开玩笑而已,何沧以前就很喜欢如霁,只是如霁自己大大咧咧的没有意识到。” “哦。”水长欢心里舒坦了一些,“那如果是真的,你会接受一个男子吗?” 这个问题就比较直接了,这会与不会直接可没有第三个答案,楚天遥迟疑了好一会,“如果,我喜欢的话。”回答完如霁的那些问题后,他就有些混乱了,这是男是女是可以不论,喜不喜欢才是重点,可他喜欢水长欢吗?看别人的感情,他是很清晰理智,可换成了自己在局中,他就有些想不透了,毕竟他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感情这种事啊。 -- 第102页 这个答案给了水长欢一个定心丸,天遥是可以接受仙侣之间的感情的,他在天遥身后露出了微笑,笑得很是满足。 “那你呢?”楚天遥反问。 水长欢嗯了一声,“若是我钟爱的心上人是个男子,那我会倾尽所有的爱他护着他,无论世人如何看待,问心无愧便是无怨无悔。”我对你,一片真心,此生不换。 原来长欢也是能够接受的,可这还是不对,即使都可以接受,也不代表他们喜欢彼此啊,更何况,自己还是长欢的师尊!楚天遥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这么的忧愁过。想让长欢好好的活着,就需要双修,可双修这种事,若不是真心又怎么能够行动得了,想一想就让他无法言语。 知道了楚天遥他们三天后就要离开,如霁更是尽心尽力的教水长欢修行,水长欢也很是专心,一晃眼三天过了,这一天清早,如霁和何沧亲自送着他们去桃夭谷,临别之时何沧塞给了楚天遥一包东西,说是余素送给他的,楚天遥收进了灵戒里打算回去再看。 桃夭谷里有天然之势,界门时而开启,总会有些客人意外到来,离境天里的都有些了解,依依不舍的看着楚天遥和水长欢消失不见,如霁轻叹了一口气,“真可惜,若是天遥哥是我们这里的人,你就有丈夫了。” 何沧无奈,“我不需要丈夫,我喜欢姑娘。” 如霁立即有了精神,“哦?你喜欢谁?” 何沧看了她一眼,“自己想。”随即转身离开,如霁连忙跟上,“快说呀,是谁?”吵吵闹闹的一如他们相处的这几百年岁月。 感觉一阵云里雾里,全身化作了流水一样,再次睁眼已经是回到了天山忘尘峰上,站在了一片冰雪之中,吸了一口这熟悉的冰凉的气息,楚天遥放开了水长欢的手,“你回去休息,我去见见长老们。” “好,那你快点回来。”琉璃界里犹如一梦,如今梦醒了就需要面对更多的事实,千尘宫可能容得下他这个身负地元的人呢。 缓步走进殿里,水长欢没有回西暖阁,而是到了后殿进了厨房,他想给天遥做一顿饭,这段时间为了他,天遥实在是太辛苦了些。回来不过是早上,等着天遥回到九宸殿已经是天黑了,水长欢拉着他坐在饭桌前,“这些可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就陪我吃一些吧。” 楚天遥也没有拒绝,“好。” 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水长欢不时看向楚天遥,看他执筷夹菜,细细咀嚼吞咽,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好看,以后即使再也不能同桌吃饭,可总是能够记得他的模样,以后的每一餐饭,希望天遥也能够记得他曾经陪着过。 吃完后吩咐了精灵们收拾,楚天遥让水长欢到了正堂这边,“如今锁魔环已经压制不住地元,再压制下去,对你自身也不好,还是解了吧。” 对于这个提议,水长欢是犹豫的,戴着这个锁魔环虽然有些难受,可能够留在天遥身边,他也是很甘愿的,“可解了之后,我会彻底入魔的。” “长老们已经在忘尘峰设下了结界,我也在这九宸殿设下结界,不会让魔气泄露出去。除非你真的控制住了地元,否则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听到这个答案,水长欢倒是笑了,他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好,都听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就不离开。” 楚天遥借助几块灵石,将整个九宸殿都笼罩进结界,随即才去解开了水长欢双手的锁魔环,环一打开,魔气迅速盈身,灌满了水长欢的经脉,他一点也不敢大意的立即打坐静修,努力控制自己身上的阴寒之气。楚天遥就守在他的身边,也是一丝也不敢懈怠。 直到快天亮了,水长欢终于是勉强将那些魔气控制住,可心里边总有一股戾气冲上来,让他的心神是难以稳定。睁开双眼,便见楚天遥坐在一旁,他手托着腮,微闭着双眼,似乎在瞌睡一样,恬静美好的面容一入眼,水长欢心里一暖,可更有一种亲近他的渴望,目光游移就落在了天遥的双唇上。 那一日刚落入琉璃界,天遥昏迷不醒,他就偷偷的亲了几下,还嘴对嘴的喂天遥喝了几口清水,天遥的唇瓣柔软得让人心酥,想着那几次,水长欢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秀色在前,又有谁做得了柳下惠呢。 现在偷偷的亲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水长欢瞟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朦朦胧胧的还未大亮,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他轻轻的站了起来,掂着脚步走到了桌前,在楚天遥面前站了一会,看天遥没有反应,他方小心翼翼的俯身,撅着嘴去亲楚天遥,轻轻碰了一下又很快挪开,却见楚天遥还是在睡着,不由得更是大胆的再次靠近。 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眸却在此时睁开了,四眼相对,水长欢愣了一会,瞬间脸上飞红,连退了三步,“我。。”刹那又是觉得浑身落入了冰窟之中,心里是一片绝望,天遥他一定会责怪他如此逾越不堪吧,他以后又该怎么面对? 楚天遥本就是闭目眼神并未睡着,也知道水长欢走过来,可不理解他要做什么所以一直装睡着,哪里想得到水长欢竟然是亲了他,亲得他都有些懵了。这可和上次被狐妖所迷不同,水长欢现在可是清醒的。 楚天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前几日在桃夭谷里,自己的那种感觉也是因为被亲了吗?而且是水长欢亲了他。也许正如书中所言,天灵地元之间冥冥之中都会互相吸引。 -- 第103页 看到楚天遥的举动,水长欢更是绝望了,之前心意不被察觉,尚且可以老实的待着,如今被发现可如何是好?心里乱做一团麻,极致的慌乱后反而镇定了下来。水长欢咬了咬牙,反正已经被抓到了,纵然结果可以意料,可以其以后后悔,倒不如破罐子破摔,一次给个痛快。 水长欢鼓足了这一生最大的勇气喊了一声,“楚天遥。” 楚天遥看向他,“嗯?” “我,我喜欢你,我真心的喜欢你!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成为仙侣,一辈子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的!”水长欢几乎是用喊着的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有些语无伦次,却全是真心,“我不想你当我的师尊,也不要你做我的朋友,我要你做我的人!” 他说完后紧咬了嘴唇,全身都在无意识的颤抖着,可目光坚定的望着楚天遥,即使楚天遥会拒绝他,会从此不再理会他,可他还是想说出来,他水长欢想要楚天遥,这辈子下辈子都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型表白现场,明天,超级甜哦!嘿嘿嘿。。。 ☆、学无止境多看书 听着水长欢喊完这些,楚天遥脸上的神情很是明显的呆愣了,愣了一会还是得出了结论,所以水长欢是喜欢他,想跟他双修?嗯,这个事实倒是颇为适合现在的境地,水长欢并不反感与他双修,那就有办法解决地元的问题了。 “过来。”楚天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水长欢坐下,水长欢很是忐忑的坐下,怎么他都表白了,天遥还是没有反应?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明白? 楚天遥把了下水长欢的脉,魔气确实被暂时控制住了,可在他经脉丹田里也是翻腾得厉害。 看楚天遥举动,水长欢以为他没有当真,强调的道,“我很清醒,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我知道了。”楚天遥点头,收回了手,“累了一晚了,你休息一会。”他起身走了出去,顺手还关上了西暖阁的门,呆呆的看着楚天遥出去,水长欢愣了好一会,知道了,这是什么意思?是接受了还是拒绝了? 楚天遥回到东暖阁里坐了一会,随即就到了后殿的藏书室,一番翻找后终于是找到了几本书,默默的待会了东暖阁里看,这些书都是些关于双修的书籍,他很是严肃的看着书,这些书籍对于双修的事有的描写得很是详细,有的还有插画,可他还是看得一本正经,面不改色。 他虽知有双修之术可之前实在没有涉猎过这些知识,如今既然接触了,那还是要了解一下的。大概翻了两本书,也是有所了解了,楚天遥将书放下,看了时辰已经是中午了,他开了房门,就看到水长欢站在他房门前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楚天遥犹豫了一下,“饿了?要我陪你吃饭?” 水长欢摇了摇头,“不是。”他是实在坐不住,而且天遥平日里都是在正堂的,今天却是在东暖阁,由不得他不多想一些,徘徊在这门前许久也不敢敲门也不敢唤人。 “那你多打坐,晚上早些沐浴。”楚天遥吩咐完,继续去了后殿,他打算再看几本书。 水长欢是听得一头雾水,沐浴?为什么要早些沐浴?满腹疑惑的回了西暖阁,水长欢想了很久也没有想不明白,只能是乖乖的打坐休息。天要黑的时候,水长欢就很听话的去沐浴了,换了衣裳回来,也没见着楚天遥,他在房里坐了好一会,看着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楚天遥。 刚站了起来,就看到房门被推开,楚天遥走了进来,他半披长发,身上穿着素色长衫,是他睡觉时的装扮,隐约还有些酒味,“你喝酒了?天山不是没有酒吗?” “之前放在灵戒里的。”楚天遥走到了桌边,拿出了一壶酒,“你要不要也喝点?”虽是问,却已倒了两杯。 水长欢走了过来,也不说什么,端起酒就喝,一连喝了三杯才问道,“你是在生气吗?” “生气?”楚天遥不解。 “我那样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哦,还好。” 还好是什么意思?不生气还是有点生气?水长欢觉得自己脑袋都成了浆糊,默默的又喝了三杯,不知是不是今天这酒比较烈还是怎么的,他觉得自己有些醉意了,抿了抿唇,“你可以生气,不过不能不理我。” “嗯。”楚天遥点头,又给水长欢倒了一杯酒,这酒里他放了一些醉人心魂的药,只是让人更容易醉一点,看水长欢眼神有些朦胧了,楚天遥才站了起来,“去床上休息吧。” 水长欢有些脚步虚浮的走到床边,乖巧的躺了下来,楚天遥长吸了口气也走了过去,伸手放下床帐,坐在床边看着双眼眯着的水长欢,默默的回忆着今天学到的知识,首先要亲一下对方的嘴唇,先培养一些氛围。 楚天遥俯身,很是精准的亲了一下水长欢的嘴唇,水长欢有些迷糊的眼瞬间就睁大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楚天遥,他这是在干嘛?楚天遥很是再接在励的又亲了一下水长欢的额头、鼻子,随后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水长欢算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天遥?”他唤了一声,声音是低沉的让人酥麻,心里的欢喜似乎要喷出来一样,天遥他算是在回答他早上的表白吗? 楚天遥默默的想着接下去的流程,亲完之后是要抚/摸,他伸手摸了摸水长欢的脸,然后是脖子随即是一路向下,水长欢心跳得飞快,帐外烛影摇曳,帐里的人却是如此的动人心魂,一双手在自己身上游移,即使隔着衣服,也足够让人疯狂了。 -- 第104页 水长欢终于抬起了手,勾住了楚天遥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亲上了他的双唇,不同于楚天遥的蜻蜓点水,而是辗转流连的吮/吸着他的唇瓣,夺取着他口中的甘甜味道,柔情而又有些急躁的用着舌头扫荡着这种让他沉醉的滋味。 忘尘峰上的春天依然是冰雪般的天气,唯有那指尖触摸到的是那细腻如莲花瓣的温暖,流连花池,指间跳跃,时而停留时而轻轻的滑过,是蝴蝶落到了花瓣上,一触飞开又念念不舍的飞来,贪恋着花瓣的柔软甘甜。蝴蝶儿翩翩,爱着这朵盛开的花,倾尽温柔和热情,它自在的来去,让着花朵眷念它的接近,难舍着它的离去。 蝶给予了花不曾感受过的颤抖,而花也给了蝶从所未有的温柔。蝶恋着花,花缠着蝶,反反复复,终究是你融化了我,我融化了你。 春日苦短,是短暂而又漫长,却让人忘却了所有,只记得拥有着对方,满足而又真实的将对方抱在怀里,即使天地覆灭也不能分开彼此。 窗外的光已经照进了西暖阁里,蜡烛早已自己熄灭,帐里的人裹着被子还在沉睡着,楚天遥枕着水长欢的手臂,而水长欢一只手环抱着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很是亲密。睫毛轻颤,水长欢先醒了过来,看着楚天遥在自己身边,想起昨夜的事便觉得魂魄皆消,他抿唇笑了笑,手臂环紧了一些,更靠近了楚天遥一些。 昨晚的一切都很是清晰,没有醉也不是梦,天遥真的成为了他的人,而他也是天遥的人了,从此以后,他们会是彼此最亲密的人。 水长欢的举动让楚天遥醒了过来,两人的温度似乎是一样的,连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也没有之前的微凉,不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楚天遥微皱了眉,昨晚的一切和他想的可不太一样,事到紧要关头,怎么是他被水长欢给压在了底下?他看了那么多书学了那么些知识竟然没有用上。 看到楚天遥醒了,水长欢还是有点腼腆,“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看着楚天遥脸上有些些倦容,水长欢默默检讨了一下自己,昨晚似乎有些太放肆了一点,都没有多顾及天遥的感受,可也很奇怪,他其实是想停下来的,可天遥身上实在是太吸引人,他忍不住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走火。 楚天遥一翻身就坐了下来,眉头瞬间是皱得更紧了,他腰有些酸疼,身上更是有些没力气,连灵力都不及昨天丰沛,应该是昨晚双修的时候被水长欢身上的地元吸走了。 身上还没有穿衣服,楚天遥撩开床帐,有些艰难的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衣衫穿上,“你,”一开口的声音就有些破碎的软,“你自己休息会,随后就静修吧。” 他很是镇定的走了出去,水长欢有些疑惑的重新躺了下来,这床上被子上都是楚天遥的味道,他有些欢喜的打了个滚,抱住了被子,天遥这样有些别扭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过细想昨日的一切,他表白之后天遥就自己过来亲近自己,算是答应了吧?否则也不会与自己同床,兴许是天遥脸皮薄所以不好意思直说。也不是,若是脸皮薄怎么会就这么大胆的来了,而且是最直接的那种。 想起昨晚,水长欢的心又有些砰砰乱跳了,即使亮光熹微,可那般的楚天遥是他从未见过的魅惑人心,眉含春/意,眼若秋波,脸飞红晕,唇嫣红得让他是忍不住的一尝再尝。他周身的温暖,现在一回想都难忘那种细腻的感觉,还有那一声声低沉的克制的声音,更是醉人的药,挠着心,让人更是血气上涌。 猛摇了摇头,水长欢紧紧抱住了被子,大白天的不能再想了,来日方长,他要克制住自己,不能伤了天遥。 楚天遥直接去了浴池,浸在暖水里,他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身上有些红印的痕迹,都是水长欢留下来的,看着这些,他觉得脸上有些热,连忙闭上了双眼不再看,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入了水里。看着书中所言本无遐思,可昨夜亲身经历,方知晓这双修之事是有个中滋味。 他虽是临时抱佛脚的看了书,可自认为还是学了的,这个水长欢不过二十岁,怎么就会懂得这些?也许是之前就学过?没想到他看着纯良老实也是会看这些闲书的,这个可不太好。 楚天遥只觉得自己的思绪有点乱七八糟的,浮出水,他擦了擦脸,靠着池边半躺着。希望这双修有效,可以帮水长欢融合地元,也就不亏这一夜的荒唐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路过,大家4月快乐了,春天来了呢,花开了,蝴蝶也来了。。 ☆、这个时候听我的 今天的楚天遥都是待在东暖阁里打坐静修,大概是因为双修的缘故,天灵也不再是被压制的状态,而是活跃了起来,只是不像以往那么的暴烈,而是温和了许多。平复了天灵,楚天遥坐了一会,忽然想起琉璃界里余素给了一个东西,还没看一下是什么呢。 取出了小包袱打开,方方正正的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楚天遥连拆了五六层,终于是露出了里面的东西,一本书,封面是空白的没有写什么,他翻开一看眉不由就一挑,竟然是一本春/宫,还是关于龙/阳的,这个余素族长还真是为老不尊。 本想合上书,犹豫了一下楚天遥还是继续看了下去,这一本书上的插画画得很是精美细致,花样也是更多,只是看着这些一个比一个过分的姿势,楚天遥是暗暗咬牙,将书合上,丢进了灵戒里。起身倒了一杯水喝,楚天遥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有些快,平复了一会,他还是去往西暖阁。 -- 第105页 水长欢也在静修,看他神色平静,周身魔气也很是安分,楚天遥还是比较放心的,双修之法确实是有效吧,只是?他眉头微皱,微眯着眼看水长欢,从他的眉到闭着的眼再到他的唇,昨晚的一些画面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似乎感觉到了楚天遥的气息,水长欢睁开了双眼,看到楚天遥,他展颜一笑,笑完之后又有些腼腆的一抿唇,万般柔情的唤了一声,“天遥。” 楚天遥移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修行的如何?” “很好,很奇怪,今天地元很是安宁,连魔气都很是收敛。”水长欢没有想明白是什么问题,不过这种情况应该是好的。 “那就好。”楚天遥转身就要走,水长欢已起身上前,一把拉住了楚天遥的手,“天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说?”虽然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亲密的关系,可没有听到楚天遥明确的说出喜欢他的话,他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楚天遥犹豫了下,话?要跟他说双修的事?似乎好像也是该告诉他,“嗯。”他转过身,面对着水长欢,“上次在琉璃界,我去见了余素族长,知道了关于天灵地元的一些事,身具天灵地元的,必须双修方能化解它们带来的损伤,也能够彼此中和。” 水长欢没有意料到解决地元的问题是要双修,那天遥与他双修,是因为要帮他还是爱他?或许是爱他所以愿意帮他。天遥是天上皎洁的月,却为了自己跌入这红尘欲海里,水长欢伸手抱住了楚天遥,“所以,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对不对?这一辈子我们都离不开彼此,是不是?” 这样说也是对的吧,被水长欢如此怜惜真情的抱着,温暖的气息是让人眷念的,楚天遥没有推开他,“对,是。” 水长欢露出了笑容,“天遥,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微转头,温热的唇贴在了楚天遥的耳畔,“这辈子有你在我身边,真的就足够了。”管什么仙门魔门,他想要的只有楚天遥。 楚天遥伸手回抱住他,“我知道了。”也许从我们开始,仙门与魔门之间会有一个更好的局面,以后的路也许很难,希望我们都能够坚持本心,莫要负了这无辜苍生。 夜如期而至,看到楚天遥散着发出现在西暖阁,水长欢很是乖巧的倒了一杯温着的甜水,“这是冰糖银耳汤,天山冷一整天都烧着炭,还是该喝点清润的。” 楚天遥接过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确实还可以,喝了三口也就放下了杯子,正要抬眸水长欢突然靠近,唇瓣相贴,他含/住了他的下唇,轻轻的咬了一下,楚天遥不由就张开了口想要说话,水长欢的舌/头顺势就伸了过来,缠住了楚天遥,品尝着他口中还残留的甜味。 楚天遥的头往后退,想要躲开,水长欢的手已扶住了他的后颈,加深这个甜蜜的亲昒,好一会才分开,唇角银丝分明,水长欢的额头抵着楚天遥的额头,“好甜。” 楚天遥缓了缓呼吸,晚上一定不能在底下了,他迅速的一起身,在水长欢还沉醉在刚才的感觉的时候已经被推倒在了床上,楚天遥一手按着水长欢,一手已解开了水长欢的腰带,顺手往床下一扔,双手一扒水长欢的衣衫,俯身直接昒住了他的喉/结。要害之处落入了别人的口中,水长欢是仰着头不敢乱动,天遥这样子还真是有点凶悍,像是突然怒了的雪狼。 顺着脖子往下,楚天遥有些气恼的咬了一口水长欢的蝴蝶骨,这一咬可真的有点疼,水长欢有些低沉的嗯了一声,伸手一抱楚天遥,一转身两人便换了位置,楚天遥皱眉伸手推了推他,“你别动。” 水长欢低声笑了笑,膝盖一弯往着楚天遥下面顶了顶,听到楚天遥一声轻哼,随即附在他耳边道,“你是我的师尊,我是你的徒弟,平常你在上,我都听你的。不过,为了公平点,在这里,我在上,你听我的。”往着楚天遥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亲昒着天遥的耳垂,唇瓣四处游移。 莲花瓣的柔软点缀着的朱红被浅尝深吸,细密的温热缓缓落在每一寸,直到激扬的斗志也被温柔的照顾,楚天遥双眼微闭,本要去推水长欢的手反而是落在了他的头顶,直到一股冲动释/放,他轻声一唤,“长欢。”这一声是支离破碎的软,平日里清冷的声音也被染上了无尽的魅惑。 水长欢手扶着天遥的腰侧,起身垂眸对上了他的双眼,看他双眼迷离,不由得微微一笑。楚天遥看着他他唇瓣胭红唇角还有些霜雪色的痕迹,呼吸都重了几分,“你、” 水长欢微抿了下唇,“很甜。”他伸手扶起了楚天遥的腿,手指毫无犹豫的往着最让他眷念的地方摸去。应是春风拂开了花的温柔,而花开的娇艳总是容易吸引飞蝶的往来,在这春天里窒息的温暖最是蚀骨夺魄,唯有让着花绽放着属于它的美丽,倾尽一切而又怜惜着它的脆弱,直到一阵春雨落下,将这无限的美好风光带到顶峰。 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脸颊上的晕红未消深深的倦意已席卷而来,身上的薄汗被温柔的拭去,没有织物的隔阂只是彼此相拥着躺在一处,浅浅一昒落在额头,楚天遥闭上了双眼,微仰着头轻轻的亲了一下水长欢的唇。 红尘里这些让人沉沦的七情六欲,他从来是不在意的,可拥着他也被他拥抱着,仿佛本就是一体而生的感觉是那种的强烈,寂寥了百年的魂魄终于找到了相伴的另一半,魂魄深处透出来的欢喜与眷念,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是知己也是共生,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 第106页 夜已深沉,忘尘峰一片寂静,雪落无声慢慢的覆盖着周围的玉竹雪莲,西暖阁里相拥着的两人已沉沉睡去,天灵地元互相吸引着中和着彼此的气息,淡淡的一道光芒悄然落入了水长欢的眉心。 水长欢朦胧睁眼,眼前是一片的黑暗,一阵狂风吹来,散去了黑暗也带来彻骨的森寒,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深林里,身上冰冷更是动弹不得,他受了重伤,经脉丹田里翻滚的灵力几乎要破体而出。 这是哪里?他又是谁?水长欢意识有些朦胧,好一会才勉强想起,他是律心门的水长欢,可再也没有律心门了,一场最血腥的屠杀浮现在眼前,被残杀的同门那死不瞑目的眼,那温热的血似乎还残留在手掌,还有他惨死在那些仙剑下的父亲。 一个莫须有的勾结魔门的罪名,安宁的律心门就陷入了一场绝望的围攻,容不得争辩已经是满门覆灭,唯有他逃了出来,可现在,连他也要死了,他报不了仇了,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风带来了雨,雨水落在身上,更增寒冷,可雨水落入口中也给予了他一丝的甘甜,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深沉的夜幕,既然已经落了这个罪名,那他就真的入魔门,颠覆了那个虚伪的仙门,那个让人作呕的世间吧。 满天风雨,几只流萤点亮了黑暗,也吸引了水长欢的目光,他朝着流萤来的方向看去,只见更多的流萤飞来,照亮了这个幽深的雨夜,而在流萤之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白色长袍翩然半披青丝,纤长的手握着一把伞,而伞下的那一个人容貌宛若谪仙。 是壁画里的飞仙,还是碧霄里的姮娥,或者是那寺庙里手持玉瓶的菩提大士?纵然风雨很大,可那人长袍不沾雨水,一步步如踏莲花而来,终于到了水长欢的前面。他转头看了水长欢一眼,只是浅浅的一眼,水长欢却像是看到了满天的冰雪迎面扑来,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温情。 他脚步微顿却没有停留的继续上前,往前走了三步又折了回来,他似玉洁白的手指拈着一颗雪白的药丸,俯身送到了水长欢的嘴边,水长欢没有犹豫的张开了嘴,不管这个是毒药还是什么,这个时候他都没有选择。 药丸入口直化开,像是有一股暖气直冲向丹田,慢慢的蔓延周身,浑身的寒冷和痛楚得到了舒缓,水长欢开口想要说话,那人将伞放在了他的旁边,随即转身离去,带着那飞舞的流萤消失在了夜色里。 ☆、往事如梦梦非梦 一场漫长而又深沉没有一丝温度的梦魇,水长欢的魂魄像是落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进行着一场被扭曲的人生,屠杀、仇恨、阴暗,身在最幽暗的地方,心也没有一丝的希望。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他只想毁灭所有,让这天地让苍生一同陪葬。 直到最后的一刻,那个破开黑暗带来了光芒的白色身影出现,像是那个雨夜一样,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朝着他走来,原来不是什么仙子不是什么姮娥,而是一个比明月还要皎洁的男子。 他不想伤他,可他说要与他一同归去,既然最后一程能有一个人相陪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至少不会寂寞了吧。紧紧的将他抱住,抱住这温暖的光,冰凉的心终于有了归属,若能有下辈子,让我们早一点相遇吧。 浑身一抖,水长欢猛然睁开了双眼,意识慢慢的归来,天微微的亮了,帐中一片的朦胧,让他感觉到真实的唯有怀里的楚天遥的,他手臂更锁紧了一些,将楚天遥的腰紧紧的抱着,即使在梦里他也是自己最需要的人。一夜未过,已是在梦里过完了一生,想起梦里的一切,心与魂魄皆惊,这般的真实又怎么会是梦呢?也许冥冥之中,那是发生过的事,只是他忘记了。 灭门之祸,深陷魔门,融合地元,成为魔君,直到最后毁天灭地,那些日夜清晰得让人绝望。这一些都是可能发生的,如果没有楚天遥,那一切就会慢慢的发生下去。易文琴被逼自杀早亡,叶重云伤好后回去得知事实后杀尽了那些逼迫她的人堕落成魔,杜惊弦遭受惨变也成为了魔门的杀手,将飞星派屠灭,凌空门与律心门起了争端,而后便是律心门被毁,水文柏惨死,而水长欢被魔君以白昭月要挟堕入魔门,彻底的成为魔门弟子,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如果没有楚天遥,那这一切都会发生。回想起与天遥相遇后的种种,他总是会若有意若无意的说起一些比较奇怪的话,像是劝解宽慰一般的话。他也说了,他没有能拦住他落入魔门,所以他早就预料到他会入魔门的。从不插手仙门事的千尘宫,因为天遥一再出手,甚至天遥还收了自己为徒。 这个梦境也许天遥也是知晓的,也许他就是为了自己踏足红尘,也许他就是为了自己才会做这么多。轻轻地亲了亲楚天遥的脸颊,谢谢你在梦里是我的光,在这里也是我最珍贵的温暖。 大概是水长欢抱得太紧,楚天遥微皱了下眉有些迷糊的睁开了双眼,他想要翻身可被紧紧的箍着腰,伸手推了推水长欢,“怎么醒得这么早?”声音也是迷糊的,低沉的撩人,让人听着就心痒痒的。 水长欢稍微松了手,楚天遥侧身躺着,缓缓有些酸软的腰,水长欢将楚天遥拉到怀里,贴着他的背,“做了个梦,有些害怕。” 怕?楚天遥意识还没有很清醒,只觉得水长欢的呼吸落在后颈处有些痒,忍不住扭了扭脖子,“梦而已。” -- 第107页 “嗯,幸好只是梦。”他一定不会让梦里的一切发生的,他会保护好他的亲人,也会保护好天遥,与他共同守护着这个天下。 细碎的昒落在了楚天遥的背上,早起的缠/绵兴致似乎已经清醒了过来,更多的是内心深处渴望的温/存亲近,双手四处游移,勾起了身边人的感觉,一场淋漓尽致的亲热再度席卷而来。 已经到了平日里起床的时间,可躺在床上的楚天遥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感觉不想起来。好不容易休息了一晚,这一清早又消耗了太多的力气了。作为始作俑者,水长欢还是很细心的,让楚天遥多休息了一会,他就随意穿了衣衫,然后不管楚天遥拒绝的,连着被子将楚天遥抱到了浴池里,两人一起清洗沐浴。虽然水里的楚天遥更是秀色可餐,可这细水流长才是好,水长欢还是克制住自己,没有过分的再洗个鸳鸯/浴。 短短两年,水长欢与地元已经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灵力尽去唯剩魔气浓郁,他也不再学仙门之术,而是修炼起魔门之法,有地元加持,又与已是金仙的天遥双修,进益更大,水长欢就直接踏入了金仙之镜,楚天遥虽没有长进得那么快,不过一些陈年旧伤都痊愈了,灵力温和如水更是助长他的修为。 转眼冬尽春来,几度寒暑,又是一年阳春三月,忘尘峰上还是一样的冰雪天气,傍晚时分,水长欢下厨做了些饭菜,等着天遥回来吃饭。这千尘宫的长老们都还是挺通情达理的,知晓他身具地元已成魔身,却还是容许了他在这里修行,认可他是仙尊的徒弟,想来天遥必是费了不少的力气来说服他们。 简单三菜一汤,都是十分清淡的素菜,小火炉已烧了一壶青竹雪水,准备泡一壶清茶,一只花灵轻飘飘飞了过来,示意楚天遥回来了,水长欢立即就往杯里放了茶叶倒满开水,茶香四溢。 楚天遥过来的时候,水长欢立即就笑盈盈的端上了茶,“喝茶。” 楚天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怎么今天想吃饭了?”虽然水长欢还是不喜欢辟谷,不过也就实在忍不住才会做饭吃,近几月更是比较少见。 “无聊啊,你陪我吃点?”水长欢问道。 桌上的菜看着是水长欢自己做的,楚天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水长欢殷勤拿了碗筷过来,给他盛了半碗的汤,饭桌上总是比较安静的,也不适合说话。楚天遥只喝半碗汤吃了几口菜就没吃了,水长欢便将剩下的都吃完了,很是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其实偶尔还是该吃饭的,不然真的以为自己不是人。” 楚天遥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 收拾了碗筷,两人一起到了正堂这边,楚天涯坐在书案后,很是顺手的拿起了昨日未看完的书,水长欢凑上前问道,“我这个徒弟来了这么久,一次也没有离开过忘尘峰,算是很乖巧了吧?” “还行。”以水长欢原本的性子,能闷这么久也算是挺不容易了,这五年来,他也是日渐稳重。 得到肯定,水长欢伸手捧住了楚天遥的脸,让他直视自己,“那是不是该有奖励?” 楚天遥略一思索,“什么奖励?” 水长欢抿着唇笑了笑,朝着楚天遥这边更靠近了一些,像是要亲过来一样,楚天遥面不改色,连着眼神也没有改变,就直勾勾的看着他,水长欢半路就停住了,“这几年都没有回去看看我爹娘,要不我们出去一趟吧?” 现在地元在水长欢身体里已经很是稳定,水长欢能够完全控制住地元,也就避免了他被地元反噬,出去也是没有问题的,楚天遥相信如今的水长欢不会成为前世的魔君了。 轻一点头,“也好。” 水长欢立即凑近,往楚天遥唇上亲了一下,随即松开了手,“那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出去?” 楚天遥再次点头,“好。” “那我去准备行李,你慢慢看书。”水长欢脚步轻快的进了西暖阁,愉快的收拾起了行李,等着收完行李,他坐在床边看着房间,神色却黯淡了下来。 按照梦境中的启示,今年就是律心门被灭门的时候,如今他娘亲已经安然回家,父亲自然不会落入圈套被诬陷勾结魔门,可为了彻底的断绝可能,他必须去做一些事,他不能允许有一丝的偏差而导致他的亲人们受到伤害。 要离开这里,离开天遥,真是让他太难舍了,他更想留在这里一生一世和天遥过着这样的生活,无忧无虑的平淡却最是幸福。他喜欢这个终日冰雪的忘尘峰,喜欢这个偌大却温暖的九宸殿,更贪恋着这里的主人,他爱着天遥的一切,心与魂魄都是属于天遥的,一想到要离开又怎么还开心得起来呢? 夜色渐浓,外面又下起了雪,今夜楚天遥在静修并没有到西暖阁,不过水长欢还是自己默默的过去了东暖阁,看楚天遥盘坐在小榻上他也没有打扰,只是侧躺在楚天遥的床上,朝着天遥这边看。大概是被他看烦了,楚天遥从冥思中归来,睁开了双眼,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水长欢展颜笑着,“天冷,一个人睡很冷的。”他往床里面躺了躺,拍了拍旁边,“被窝都暖好了,过来睡吧。” 虽然平常的水长欢也是有点黏人,可今晚似乎是有点不同,想到他爹娘还不知道他已学了魔功,明日回去免不了要说清楚,心里应该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楚天遥下了小榻,躺了下来,水长欢拉过被子将他盖好,随即顺势就抱住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满心满怀都是浅浅的竹香。 -- 第108页 “现在再想起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如果当时我没有把你劫走,你是不是就要去新房看小妾了?”水长欢轻声的问着。 “我挺感谢你劫走我的。”这个是实话,当时他的处境实在是有些尴尬。 “嗯,你看我们第一次见就同睡一张床了,是不是非常有缘分?”想起当时,水长欢忍不住笑了笑,当时的自己真的是太冲动了,想着惩奸除恶,却不想楚天遥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算是。” “真好,能够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和幸运。”水长欢微起身,亲了一下楚天遥的眉心,“睡吧,我们明天见。” “好。”楚天遥闭上了双眼,长欢,我们明天见。 ☆、眼前人是心上人 御剑出天山,一路朝着南边而行,两人只做寻常打扮,楚天遥容颜未改白袍依旧,水长欢浅黄长衫倜傥,他是二十二岁修成的金仙,如今看起来倒是比楚天遥更加年长一些。 依稀已近洛宁城,水长欢问道,“也不知道重云这个藏剑山庄的庄主做得怎么样了?要顺便过去看看吗?易菱也该长大了。” 楚天遥摇了摇头,“不了,他们过得好就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他对于他们来说只是过客,何况他该做的已经做好,其他的便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不用再去打扰了。 “说来,天下这么大,为什么你会到了洛宁城?”洛宁城,没有仙家门派,也不算繁华,唯一比较特别的也就一个没落的剑庄。 “大概是缘分吧。”楚天遥自从重生后就或多或少的多关注了律心门的事,成为仙尊之后,他也就计划着怎么除掉这个未来的魔君,一路而来凑巧就遇到了易文琴自尽,而后种种确实是有些巧合的,直到后来也就安心在那里住下,放着鱼饵等着水长欢这条鱼自己上钩。 “这缘分还真好。”水长欢轻笑了一声,确实也是缘分。 夜宿客栈一房同寝,水长欢很是细心的取出了自己带的被褥铺上,这外面的被褥不知多少人睡过,即使清洗了也还是别人睡过的,这次准备得充分,当然是要用自己的。 这个小镇很是安宁,客栈住的人也不多,早早的就都安静了下来,桌上的蜡烛烧着,水长欢靠在床头半躺着,楚天遥正在灯下擦拭着净世剑,剑华如水,映着他眸光潋滟,“这把剑是你在藏剑山庄打造的,那你之前应该还有一把剑的吧?” 楚天遥点头,“另外一把,名唤洗华。”洗尽铅华,不染尘俗,那是他从小的佩剑,只是不曾现于人前。 “净世,洗华,这两个名字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水长欢双手枕在脑后,“那洗华是什么样子的?” “和净世很像,不过净世是白色,洗华是银色。”楚天遥收起了剑,洗了洗手擦干,走到床边坐下,直视着水长欢,“你有心事?” 水长欢微扁了扁嘴,还是被发现了,他朝着楚天遥这边挪了挪,“我做了一个梦。”楚天遥等着他继续说,水长欢靠在了楚天遥肩膀上,“梦里,我不认识你,律心门别灭,我爹娘都死了,我入了魔门,成为了魔君,后来我灭世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藏着这个秘密没有对天遥说,是因为他也不能够确定这个梦到底是不是梦,可日子过得越幸福,他也就越担心这个不祥的梦境。 楚天遥微微皱了眉头,梦只怕不是梦,而是前世的记忆。两人双修后,修为相通更是心有灵犀,只怕前世的一切化作梦境让长欢想了起来。伸手轻抚了抚他的背,“梦而已,不会成真的。” “是,我也不会让梦成真。天遥,你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就见过,你神游的时候是不是遇见过梦里的我呢?” “也许见过吧,一面之缘续一生,不过也很好。” “说的是,不过应该是两面之缘,那来生我们还是有缘分的。” “两面?”楚天遥记得的,自己前世只见过水长欢一次的。 “嗯,梦里第一次见你啊,我身受重伤躺在一个树林里,夜雨如冰,而你带着漫天流萤路过,救了我,比天神还要的好看。”回忆起那一幕,水长欢觉得心里还是十分的悸动,似乎是被镌刻在魂魄深处的难以忘怀。 有这回事吗?楚天遥努力的想了想,实在也没有想起来,当年他不时神游于界外,有时候经常会到一些奇怪的地方,也救过一些人,如果是萍水相逢那转眼就忘,也是没去记住的。 “第二次,是我灭世的那个时候,你走到了我的身边,我抱住了你,与天地一起毁灭。”水长欢伸手抱住了楚天遥,“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噩梦。”到处都是仇恨、暴戾、杀戮,唯有他是唯一的光明,可那光明太远,遥不可及难以高攀。 “梦不会成为现实,我也不会允许。”就算水长欢拥有了前世的记忆,楚天遥也不在意的,前世他遭受的一切今生再也不会发生,他所在意的他都会为他护住。 “嗯,我也不会允许的,共守苍生是我们的约定,我也会努力的。”这是水长欢能够回报给楚天遥的,天遥所希望的,他会为他实现。 说出了这个梦境的事,水长欢心里也舒坦了许多,一夜好眠,第二天继续赶路,午后时分也就到了青京山,未直接御剑到山门,两人就沿着山道慢慢的走上山,水长欢一路跟楚天遥说着小时候一些调皮捣蛋的事,捉鱼逮兔子掏鸟窝样样都是趣事。 -- 第109页 一路走到了山门,两人衣衫洁净是步履轻盈,守门弟子一看到水长欢,连忙欢欢喜喜的去通报,一进了门师兄弟们就拥簇了过来,围着水长欢是东问西问,安静的仙门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楚天遥先去了守正阁,让水长欢他们好好叙旧。 师兄弟们送着水长欢到了正心阁,水文柏和白昭月已经迎了出来,看到水长欢,白昭月忍不住就有些热泪盈眶,“长欢。”五年时间,对于修行人来说不长,可对于白昭月来说,和自家儿子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进来说话。”水文柏也是心中满是欢喜,看着自己儿子长大成材了,作为父亲实在是欣慰得很。 一家人进了正心阁,白昭月拉着水长欢坐下,水文柏很是细心了倒了茶水过来,白昭月仔细打量着水长欢,“没有瘦,倒是更精神了些,长大了。” “确实是长大了。”水文柏笑着摇了摇头,“都二十五岁,还不长大就该别人笑话了。” 白昭月轻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说儿子的,“别听你爹的,我的孩子是最好的。” 待着母子小叙之后,水文柏还是问了正事,“你在天山修行,怎么会突然回来?” 水长欢笑了笑,“天遥他也来了啊,我们是出门历练的。” 水文柏是眉头一皱,“没大没小,怎么能直呼仙尊的名讳?仙尊来了也不早说,实在是太失礼了。”站起来就要出门,这仙尊到了律心门没有远迎也就算了,还没有好好款待就是律心门的过错了。 水长欢忙拉住他,“爹,你先别忙活,天遥又不是外人。” “你应该叫师尊。”水文柏瞪他,“自小学的礼仪都吃了?” “好好好,师尊就师尊,”水长欢心里默默嘀咕,天遥都不在意了他怎么称呼的,不过自己的事自家爹应该不知道,还是别太刺激他了比较好。 “师尊一向低调不喜张扬,除了我们也没有谁知道他就是仙尊,这次他陪我回家而已,没有什么事的。” 水文柏想了想,长欢说的也是,“那也该拜见,快走。” “好,走走走。”水长欢拗不过他,只好一起前往守正阁了。 守正阁外,紫藤花又开了,花开多烂漫,随风处处芬芳,楚天遥并未待在房里,只是坐在外面的花架旁,一本书,旁边一盏清茶,不受纷扰的怡然自在。看到眼前一幕,水长欢忍不住低头一笑,眼前景是旧时景,眼前人一直都是心上人。 在水文柏他们上前之前,楚天遥已经先抬起了头,对他们点了点头,制止了他们行礼,“水掌门,水夫人,别来无恙。” 水文柏略一迟疑,“楚公子,实在是失礼了。” “无妨,此处不是天山。”楚天遥站了起来,目光落到了水长欢身上,水长欢轻摇了下头,意思是还没来得及说,这次回来是该告诉自家爹娘关于地元的事的。 “这里风大,还是到书房吧。”水长欢说道,率先引路过去书房,四人坐下,楚天遥坐了上首,随手在书房里设下了结界,看楚天遥这般小心,水文柏和白昭月不由对视了一下,莫非是魔门圣女的身份出了差错? 水长欢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爹,娘,我有一件事要说,我已弃了仙道,修了魔功。” 这句话宛如是晴天霹雳,震得夫妻两人是目瞪口呆,“长欢!” “此次并非长欢的过错,一切都要从天灵地元说起。”楚天遥接过了话,将关于天灵地元的事解释了一下,当然是隐去了双修的这种事,“地元如今已和长欢融合,对他并无伤害,只是他再难立于仙道。” 听完这些,白昭月是深深自责,“都是我的错。”若非是她动了心贪念了这世间的情爱,长欢也不会一出生就带着地元,而此后更是要被束缚一生。他可是律心门的少主、仙尊的徒弟,可竟然成了魔身,那以后又该怎么办? 水长欢连忙安慰,“不是的,娘,能被地元选中也很是幸运的,你看我现在可是金仙修为了,而且可以压制魔气,不管是仙门还是魔门,谁也伤不了我的。” 白昭月擦了擦眼泪,“这哪一样,仙魔两立,你的处境又怎么会好?” 水文柏也是深深的忧心,若要说错,也是他的错,他们夫妻两人的果,终究是还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仙尊?” “无妨,天灵地元自古有之,仙魔都应该存在,也许以后这个世界也会有新的局面吧。”仙魔也可以和平相处的,楚天遥希望,这个新的局面是由他和长欢来打开。 ☆、楚天水长夜色浓 即使再怎么担心,水长欢修成了魔身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水文柏和白昭月能够做的唯有接受,而后种种风雨,唯有他们一起承担。值得庆幸的大概是水长欢就算修了魔功,也是无人能匹敌的,二十五岁的金仙之境,又有地元加持,除了楚天遥能与他并肩,想必这世间无人能够伤害到他,而楚天遥既是水长欢师尊又是了解内情的,自然不会为难。 心情很是复杂的夫妻两人先回了正心阁,水长欢取了不少的糕点果子过来摆了一桌,“这些都是我自小爱吃的,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次一定要吃个够。” “喜欢就吃。”楚天遥也是任着他自己玩,走到书桌这边坐了下来,桌上笔墨纸砚摆得很是整齐,右手边还有一叠水长欢之前常翻阅的书籍,他随手拿起了一本看了看,是一本诗集。看到他翻书,水长欢忙放下手里的一块糕点,擦了擦手走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 第110页 他从书架上拿出了一本很是厚重的书,翻开后拿出了一张纸,很是宝贝的放到了楚天遥的面前,楚天遥看了看,纸上只写了十个字,他开口念了出来,“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 “对,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适合形容望月山的夜色?”水长欢略有些得意的说着,这十个字的有感而发终于可以让天遥知道了。 听他这般说,楚天遥倒是想起了之前在沧林县时,有一天水长欢突然问他会不会画画的事,原来是因为这句话,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很合适。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他又念了一遍,回想望月山上月色,确实是一大佳景。 “我也觉得很合适,楚天再遥远,也有流水一路相伴,就像你我永远都会在一起。”水长欢笑着低头,拉起楚天遥的手,轻轻的亲了下他的手指,“携手一生,真情不渝。” 指间被他这一亲有点微痒,楚天遥缩回了手,“不是想要望月山的画吗?你研墨,我来画一幅。” “真的?我还没见过你画画呢。”水长欢是倍加的欢喜,连忙张罗开来,找了各种颜料画笔出来,按照楚天遥的要求将颜料化开。 桌上铺开了一张雪白的绢纸,楚天遥提笔沾墨作画,记忆里的山水佳景被细细描绘,高山危崖石块以墨色深浅晕染,树影重重,明月悬空,月下流水宛如白练奔腾而去,五分画功道出十分意境。画完景色,楚天遥随即题字,写上了‘目断楚天要,唯见水长欢’。 赞叹的看着这幅望月夜景,水长欢忍不住的搂住了楚天遥的腰,“看来,没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我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这幅画,可以拿来当传家宝了。” “是你的诗好,我太久没动笔了,生疏了许多。”画画这种事还是上辈子闲来无事学的,也就胡乱涂鸦勉强可看,如今画来也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诗好画更好,这幅画,送给我吧?” “嗯,送你。”楚天遥很是大方的点头,走到一旁洗了洗手。水长欢仔细的将画又看了好几遍,待着墨迹干了方小心的收了起来,打算亲自拿去装裱了,然后收藏起来。 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的晚饭是在守正阁里和水文柏夫妻一起吃的,一桌菜清淡而又温馨,水长欢知道楚天遥的习惯,只夹了一些清爽的青菜给他,看着一碟青虾新鲜,他夹了一只,细细的剥了虾壳,将虾肉放到了楚天遥的碗里,微微一笑不需要言语也很是有默契。 水文柏将这一切是都看在眼里,越看越是疑惑,这长欢和仙尊相处的模样似乎有点奇怪?不像是师徒不像是朋友,倒是比夫妻情人还要的再腻歪几分。白昭月看着心里倒是很放心,其实今天见到他们两个,她就觉得两人不是之前那种朋友之间单纯的相处氛围了,如今看来自家儿子的心意应该是如愿了。 吃完饭,白昭月催着水文柏去万卷阁看书,自己坐了一会就拉着水长欢送她回去,路上很是自然的提起了楚天遥,“真没想到楚公子就是仙尊。” 水长欢很是得意,“对呀,天遥十五岁就成了仙尊,十八岁修成金仙,可厉害了。” 看他得意洋洋的,白昭月有些无奈,自家儿子真的是彻底是别人家的了,“然后呢?人家是仙尊,你还好意思开口?” 水长欢抿着嘴笑了笑,“当然了,虽然还有些其他的缘故,不过,”他很是羞涩的微低头,小声的道,“我和天遥确实在一起了。” 白昭月看他一副小媳妇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叹息了,这个傻儿子,也不知道是便宜了楚天遥,还是自家儿子占了便宜,不过楚天遥那般绝世品貌又是仙尊,怎么算都是自家儿子占了便宜,也是不亏了。 “那就好,娘也可以放心了。那你们以后要怎么办?总不能这样不清不楚吧?”白昭月还是提醒水长欢,名分这种事还是很重要的。 水长欢敛住了羞意,正经了起来,目光也很是坚定,“娘,天遥是仙尊,和他在一起,自然也是要讲究个门当户对,能与仙尊匹配的,我觉得魔君那个位置倒是很好。” 白昭月瞬间皱了眉,“你想入魔门?” “我已入魔门,既然如此,那就坐最高的那个位置,以魔门为聘,以天下太平为礼,这才是我能给天遥最好的聘礼。若做不到这些,我又如何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这是水长欢告诉自己必须做到的,他也会坚守着自己的心去做到这些,将一个全新的魔门,一个真正的太平天下送给天遥。 这一刻,白昭月才觉得自家孩子真的长大了,这种震慑人心的气魄,这郑重宛如誓言的言语,皆在表达着水长欢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闹腾的律心门少主了,他已经成为一个有责任、承担、成熟的男人了。 纵然前面有千劫万难,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无愧无悔也就值得了,白昭月眼中隐隐泪光,“好,你想做的就去做,娘永远支持你。” 守正阁的客房收拾得很是干净,不过水长欢可没有打算让楚天遥住客房,送了白昭月回去,他就赶了回来,拉着楚天遥上了二楼,打开了自己的房间,一伸手,“来,你应该是第一次到我的房间,好好参观一下。” 楚天遥四下看了看,房里都是一如律心门里的装饰风格,大方素雅,有些东西一看就知道用了很久,虽然没有破旧,不过自有一种岁月带来的沉淀感,并没有太特殊的,只是比起九宸殿,这里连着风都是柔软温暖的,使得房间也有些许温馨的感觉。 -- 第111页 水长欢打开了一个暗格,拿出了一个小箱子,“这里的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些小玩意。”打开箱子一一拿了出来,拨浪鼓、小木偶、竹蜻蜓,都是小孩子的玩具。 楚天遥拿起拨浪鼓转了转,鼓声咚咚,“是挺有趣的。” “送给你。”水长欢很是清楚楚天遥自小在千尘宫长大,那个冷冰冰的地方肯定是没有哄小孩子的玩具。 “你自己留着吧。”楚天遥放了下来,“天晚了,我回去休息,你也早点休息。”他转身要出门,水长欢伸手拉住,“就在这里休息啊,客房可没有这里好。” 楚天遥斜看了他一眼,“哪有让主人住客房的道理?”言下之意是要水长欢去睡客房。 水长欢却是笑了笑,“对啊,哪有让主人住客房的。”手微用力将楚天遥揽入怀里,“你是我的师尊,身为徒弟也不能让师尊住客房啊?更何况,你也是主人。”转头要亲楚天遥,楚天遥一转身已离了他的怀抱,“这是你家,注意点。” “在这里才不需要注意呢。”水长欢继续伸手要抱楚天遥,楚天遥一退再退,已退到了床边,定定的看了眼水长欢,“别闹了。” 水长欢一笑,“没有闹啊。”往前一扑,直接将楚天遥扑倒在床上,将他的双手都按住,“我娘很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也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我爹的话我也会跟他说的。” 这个倒是出乎楚天遥意料,收了人家儿子当徒弟,现在还一起双修了,对人家父母似乎有点不好交代,“那,水夫人她?” “我娘很开心啊,她觉得能找到知心人还能够相守就是最好的事。”水长欢看着底下的楚天遥,低头就亲了亲他的嘴唇,“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何况就算天下所有人都反对,我和你也不会分开。” “是,你与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一起。”楚天遥手腕一动,腰身一扭,翻身反将水长欢压下,将他的双手交叠扣在了头上,“你是主人,自是要好好招待客人的。” 水长欢点头,一脸乖巧,“那请问贵客要如何享用呢?” 楚天遥看了看他,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唇,却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即离,连着三次都是轻轻一亲,随即微微一笑,笑容浅浅宛如映雪梨花,水长欢被这一笑是晃得眼花缭乱,一反应过来,楚天遥已经用腰带绑住了他的双手,随即衣袖一挥灭了烛火,床帐落下,“你在下。” 作者有话要说:  “目断楚天遥,唯见水长欢”,首出现在本文第四十四章,化用宋代元曲作家薛昂夫的《楚天遥过清江引·有意送春归》中句子,原词为“有意送春归,无计留春住。毕竟年年用着来,何似休归去。目断楚天遥,不见春归路。风急桃花也似愁,点点飞红雨。”解释一下,免得有误会,么么哒。 ☆、有缘相伴平生愿 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水长欢自在得都懒散了几分,除了每天给自己爹娘请安说说话,其他时间都是陪着楚天遥在律心门里闲逛,不时也去周围的镇子村落玩,这天一大清早水长欢拉着楚天遥又出门了,正心阁里水文柏是恨铁不成钢的连叹了几口气,“你说,就这性子,还是和之前一样。” 白昭月暗暗笑了笑,“这样才好,会玩会闹才是孩子嘛。” “他自己玩就算了,还拉着仙尊,唉,仙尊也是陪着他胡闹。”水文柏是十分头疼,稳重的仙尊要是被带坏了,那千尘宫的人还不把律心门记上一笔。 白昭月是妙目一转,说起来长欢和仙尊的事,自家夫君可还不知道呢,最近她看着他们相处也是越看越觉得和谐,仙尊偏冷喜静,长欢活泼好动,可面对彼此,冷的愿意多说话,好动的愿意安静些,为彼此改变也改变了彼此。 性情相投,也一样是心怀天下愿护苍生,知己难求,他们有缘走在一起真的是最好的。 “仙尊也就比长欢大两岁,他修成金仙早容颜不改,如今看起来比长欢还小一点呢,都是孩子自然喜欢玩。” 听白昭月这般说,水文柏坐了下来,默默皱着眉头,最近他多注意了些,是越看越奇怪,长欢和仙尊似乎有点过分亲近了些,而且这些晚上仙尊好像没有睡在客房。 想了想,水文柏道,“月儿,前些时候,白月派的花掌门来信,说最近要为他家女儿择个姻缘,顺便还问了长欢的情况,有些想要结亲的意思,你觉得如何?” 白昭月瞪了他一眼,“说你木头吧你还是挺木头,别说你没看出来长欢和仙尊,”她轻咳了一声,“他们互相喜欢。” 猜想被证实,水文柏心里顿时就有了些复杂的滋味,以前也没有觉得长欢有这个心思,怎么就喜欢上仙尊了?而且仙尊这般光风霁月如圭似璧的人物竟然也有这心思,虽说情在本心,与世俗无关,可他们如今可还是有师徒名分。 “只要是真心,其他的都不重要,更何况,他们一个身具天灵,一个身具地元,好像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要一起的。”白昭月是十分开明的,世俗里的那些她并不在乎。 水文柏细想了一下,如今也只能随他们去了,“我知道,孩子长大了,由着他吧。” 白昭月点头,“我觉得很好,仙魔、阴阳、师徒,都不如一颗真心。” 这个时候楚天遥和水长欢已经下了山,又是采青镇的采青节了,镇子上依然是戏台高架,锣鼓声响,整个镇子一大早就很是热闹,两人在一家酒楼吃了早饭,随即在镇子上闲逛,不时买几个新奇的小玩意,看到前面有人卖糖葫芦,水长欢上去买了两串,递给了楚天遥一串,“尝一尝这里的糖葫芦。” -- 第112页 楚天遥接过吃了一颗,随即就还给了水长欢,“太甜了。” 水长欢接了,一口一个的将两串糖葫芦都吃掉,“是有点甜,没有你买的好吃。” 楚天遥将手帕递给他擦手,正想说点什么,却看到了人群里几个有些异样的人,他们是魔门弟子。楚天遥发现了,水长欢也看见了,毕竟他现在身具魔功,对魔门弟子自然更有感应,水长欢擦了擦手,指间轻弹,几只与楚天遥流萤一般模样的的黑色飞萤朝着那几人飞去,悄无声息的落在他们身上。 “我们去茶楼坐着听戏吧。”水长欢指了指靠近戏台的茶楼,拉着楚天遥走了过去,茶楼人不多,他们挑了个二楼靠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茶和几碟糕点,楼下戏台上花旦在低吟浅诉深闺愁思,楼上水长欢殷勤给楚天遥倒茶。 楚天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几年来魔门一直在关注律心门的动静,水夫人深居山中他们也找不到机会,你回来的消息,想必魔门也知晓了。” “我知道。”魔门的动静水长欢还是清楚的,如今执掌魔门的魔君名唤穆祁,修行三百年已登金仙境,穆祁这个人很是奇怪,不管是魔门弟子间的争斗,还是魔门与仙门的互相残杀,他都是一概不理,一心修行不理事务。真正理事的乃是几个长老,长老间也是各有心思,互相打压排挤。 白昭月被魔门带回后被废了元丹修为,穆祁发现在她身上的地元失踪了是十分生气,可白昭月是一点也不肯泄露自己失身于谁,穆祁只好将她关押起来,一边命人清查白昭月曾经接触的人。找了二十年也没有消息,穆祁索性就将白昭月带去壁牢那里关押,更是特意放出了消息。 果然白昭月被救走,沿着这个消息一路追寻,终于查到了律心门,本想设计毁了律心门,不想千尘宫竟然护住了律心门,而最可能身怀地元的水长欢又进入了天山修行,这可是急坏了穆祁,就怕地元的秘密被发现,穆祁也是进不来天山,无奈只能是一等再等,如今水长欢现身也就给了魔门可趁之机。 “天遥,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我打算去魔门。”水长欢明确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主动出手更能掌握先机,不管穆祁那边有多少的阴谋诡计,最终的目的还是他身上的地元。 楚天遥微皱了眉,这次出天山他就察觉到水长欢别有打算,不想他是要去魔门,魔门总坛远在幽海之中,万里狂涛拥幽岛,杳无人迹,海鸟不栖,与世隔绝,幽岛之上又是哪般情景便是千尘宫也是不知晓的。 水长欢拉住了他的手,“俗话说,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与其他们来找我,不如我去找他们,那个地方那里的人,我都认得。”一梦一生,那些日日夜夜犹如是亲身经历,那些人该杀的不该杀的他更是清楚得很。 楚天遥叹息了一声,长欢说的没错,有些事始终要面对,只要长欢身具地元那魔门总是会找上他的,“我们一起去。” 水长欢笑了笑,“我又不是要去打架的,仙尊去魔门,听着就像是要去找麻烦。” “我不放心。”让水长欢离得太远,楚天遥觉得还是很不妥。 “尽管放心,我又不是小孩。”水长欢将他的手握住,“更何况我也不会成为梦里的那个我。” 是的,如今的水长欢不会是前世的魔君,楚天遥还是点了点头,“好,你去那边的话,我会留在律心门。”让他无后顾之忧是楚天遥能为他做到的事,而在魔门里的事唯有靠他自己了。 水长欢心中满是感动,天遥总是为他想得周全,“好啊,律心门也是你的家。” 飞萤回来了,化入了水长欢的手心,这些魔门弟子确实是冲着水长欢来的,穆祁已下了令,要手下不惜一切将水长欢带回魔门。心里早有准备,水长欢是一点也不担心的,隐了行踪和楚天遥又多闲游了几日,他才告别了水文柏夫妻,自己离开了律心门,而楚天遥就在律心门住了下来。 不知魔门幽岛上是如何腥风血雨,守正阁外紫藤花开花谢又三春,月色如水银辉遍地,花架下琴声泠泠,白昭月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看着楚天遥月下焚香弹琴,一身清姿犹然像是天山雪莲。 这三年来,楚天遥大多时间都是住在这里,偶尔回天山,只是仙尊不愧是仙尊自然就让人不敢亲近,律心门众多弟子也是不敢多往这里来,就怕扰了他的清净。而楚天遥在这里,确实让人觉得十分有安全感,总觉得有他在,那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算什么。 仙门几年前肃清之后是安宁了许多,而千尘宫也亲自扶持起了不少的小门派,其中几个门派几年发展后隐隐有力压其他门派的潜力了,虽然也有争斗的时候,可总也是按着规矩来,不敢太过于放肆。 听着他的琴声,只觉得身上的灵力都活跃了起来,周围的灵力更是喧喧闹闹的往着他那边去,环绕在他的身边,紫藤花开得更加好了,花香浓郁直醉人心神。 琴声间歇,白昭月才走了过去,“公子的琴弹得真好。” 楚天遥站了起来,“许久未弹,已经生疏了。” 白昭月将食盒放下,“公子谦虚了,这是刚才做的桃花羹,公子尝尝看。” “多谢夫人。” “最近可有长欢的消息?”白昭月很是挂念长欢,这三年来只有些只言片语传回来,都只是报平安,其他的是一概不知。 -- 第113页 楚天遥摇了摇头,“我只能感觉到他安好。”心有灵犀,他能感受到水长欢的心境,虽在魔门却依然是清水悠悠不染,可他所遭受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白昭月轻叹了口气,“这几年有你在这里,那些人也找不到律心门的错处,只是。”只是若长欢真的做了魔君,那只怕瞒不住的。 “夫人放心,这一切皆是在掌握中,仙门、魔门总有新的局面。”楚天遥抬头看了看夜色,“我明天去一趟碧庭湖。” “你要去见长欢?” “也许见不着,我去那里看看。”魔门的动静时有传来,可不够真切,楚天遥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他信水长欢,可也担心他。 ☆、相思似水空悠悠 碧庭湖水悠悠,依然是之前的样子,水寇的事平息后,湖畔渔村的人们慢慢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只是对于那些岛屿他们是更加不敢去了,一路御剑到了湖上,楚天遥落到了一片礁石上,遥望远处囚岛,幽海离着这边太远,魔门日常往来应该还是会通过这里的。 水浪涌动,一身影破水而出,娇颜媚态,曼妙身姿依然是流水模样,是那个叫做弱澜的水妖,她朝着楚天遥展颜一笑,无比娇艳,“楚天遥,你总算是来了。” 楚天遥微一点头,“弱澜姑娘。” 弱澜身形移动,漂到了楚天遥前面,“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这么多年你怎么都没有来这里?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呢。” “我很少出门,这里最近可有什么异常?”楚天遥问道。 弱澜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呀,都挺好的。那些渔民一样每天都在扑鱼,船只每天来来往往的,我今天已经数到第一八十三只船了,都要无聊死了。” “那些岛屿上的人呢?”楚天遥指了指囚岛。 “人?这几年他们也是来来往往的,不过近一两年好像少了很多动静。对了,前几年还有看到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过去,我以为你也会来,没想到你现在才来。”弱澜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她是水妖,长时间都是待在水里,枯燥修行千年,也没有一个同类可以一起说说话,实在是要闷坏了。 没有异常大概是没有什么大事,楚天遥随口问道,“你是在这里修炼成妖的?” “对呀,我一直在这里。” “这里还有其他妖吗?”这一片水域浩瀚,也许还有其他的生活在水里的妖。 “没有了,只有我,这一片都是我的地盘。”弱澜很是得意,“我就住在水里,你要不要进来玩?” “不了。”楚天遥摇头,“我要去那个岛上看看。” “我陪你去,这里我都很熟。”看楚天遥御剑而行,弱澜也是凌波跟上,一起到了囚岛上,离了水,弱澜化作了人身,身上的水化作了女子的衣裙,“这里住的不也是你们修行人,对了,是魔门,你应该是仙门中人吧?” “嗯。”楚天遥敛了剑光,朝着深林走去。 “那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弱澜紧步跟着楚天遥,“修为这么好,长得又这么好看,听说雪海门有很多美男子,你是不是那里的?” “不是。”楚天遥摇头,这个修炼了近千年的水妖,性情还真是不同,像个小女孩,不过他也清楚,她绝对不是小女孩,若是兴起杀人对于她来说是十分寻常的事。 “那是哪里的?”弱澜继续追问。 “律心门。”被问得无奈,楚天遥随意说了。 “哦,那个地方好玩吗?” “还行。”步入深林,楚天遥四下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一些魔门弟子的痕迹,随手放出流萤守在壁牢附近,他就离开了囚岛,打算去附近的渔村看看,弱澜化作了人形是跟得紧紧的。 楚天遥只是随意进了一个渔村,大白天的男人们大多出去了,留下了一些妇人小孩,看到陌生人进村,小孩们远远地打量着楚天遥和弱澜也不敢靠近。弱澜四下张望,“这个小村子有什么好看的?”她有时候也会悄悄到岸上来走走,觉得这些凡人实在太脆弱了,所以她一向是不屑和他们说话的。 楚天遥只在村头的一个小茶馆里坐了下来,这个茶馆一般是来收鱼的商贩休息的地方,后院有客房,也算一个客栈,楚天遥点了一壶茶和两碟糕点,弱澜喝了一口茶,嫌弃的吐掉了,“这也太难喝了。” 楚天遥却是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茶叶寻常水也寻常,不过出门在外随意就好,弱澜挑了块糕点,咬了一口,还算是勉强可以入口,“你在这里要做什么?”虽然楚天遥话少,不过弱澜还是十分热情的问东问西。 “等一个人。”也许等不到,可他想等一等。 弱澜哦了一声,随即满是好奇的问,“等谁啊?你的情人?你是不是成亲了?” 楚天遥没有否认,他和水长欢没有成亲,大概也不能成亲,不过之前在沧林县进行的假婚礼,也算是拜了天地了,“我的仙侣。” “那你的仙侣长得好看吗?”弱澜问。 楚天遥点头,“好看。” 弱澜一下子就有了兴致,“那我要见一见,我陪你等。” 坐了一会,一道剑光落到了村子口,来的正是雪海门的慕容安,一身白袍如雪,面冷心冷,一落了地,他目光就投向了茶馆,落到了弱澜这边,目光一厉,手指一指,仙剑飞起直朝弱澜刺来。 -- 第114页 弱澜反应得极快,挥掌一阵水花扬起,直将仙剑打了回去,一声娇斥,“你谁啊!” 慕容安收住了仙剑,目光冷冷的看着弱澜,“妖,该杀。” 弱澜冷笑了下,“一个小屁孩也敢口出狂言。”当下撸起袖子,身影一闪就出了茶馆,刚才背着光没看清楚慕容安的样子,这下子看清楚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长得也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楚天遥。 慕容安也没有废话,挥剑而上,剑光四散,没有伤着弱澜,倒是劈倒了旁边一个草棚,村民惊慌,看仙人打架也不敢靠前,连忙远远的避开。楚天遥微皱了眉,他看过慕容安的画像,自也是认出来了,只是这个慕容安修为天赋虽好,可心如铁石,终是难成大道。 弱澜自也是不甘示弱,一挥袖扬起水浪涛涛,朝着慕容安迎面扑去,慕容安挥剑破开水,水浪散开化作水花无数刹那间形成冰凌朝着弱澜射开,弱澜双掌一收,要避开这些冰凌,可她若避开,这些冰凌势必要往身后的茶馆飞去,若是伤了他人可就不好了。 略一犹豫弱澜挥手立起水盾,将这些冰凌彻底挡下,“你这个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你没看到后面还有很多凡人吗?” 慕容安微皱眉,“假情假意。”不为所动,挥剑再上。 楚天遥指间一滴茶水弹出,化作一把剑,弱澜顺手握住,“这把剑倒是好。”她回头朝着楚天遥一笑,“楚天遥,你顾好自己哦。” 慕容安听到楚天遥三字,倒是剑势一收,朝着楚天遥看来,看他坐在简陋茶馆里,难掩清姿风华,确实是如传言里的翩翩君子如玉。自己卫冕多年的少仙榜榜首最后落到了楚天遥身上,他心里是很不服气的,可几年前少仙榜再次排榜,楚天遥和水长欢都不见了,他再次做了榜首,可已非实至名归了。 能从少仙榜上消失,只有三个情况,一是死了二是年岁到了三是境界已不必入榜,水长欢可以说是因为入了千尘宫所以下榜,可楚天遥又是为何? 心中的战意被勾起,慕容安目光灼灼,“你就是楚天遥。” 楚天遥点头,从茶馆里走了出来,“我是楚天遥。” “在下慕容安,请楚公子指教。”慕容安想要挑战楚天遥,只有赢了他,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少仙榜榜首。 弱澜轻蔑一笑,“哦,原来你是雪海门的,还美男子呢,我看长得就不如楚天遥,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敢和他比试。” 慕容安微皱了下眉,“楚公子是仙门中人,为何与妖为伍?” “妖又如何?妖尚能顾及凡人安危,可慕容公子却无丝毫怜悯之心。”楚天遥神色冷淡,目光都懒得放在慕容安身上。 慕容安环视了下四周,只见村民纷纷惧怕的看着这边,更是畏惧着他,这些凡人在他眼里是蝼蚁,楚天遥竟是为了这些蝼蚁来指责他,将他和妖相提并论?心下有些恼,“慕容安请你一战。” 楚天遥摇了摇头,这个人无药可救了,“弱澜,你若想和他打就玩玩吧。”他朝着茶馆走去,不想再和慕容安说话。 弱澜轻笑,“我也不想,他太弱了,要是不小心弄死了,那些仙门的人来找我麻烦,那我岂不是要烦死。” 慕容安听着心里更是不快了,被楚天遥轻视还被这个女妖侮辱,“楚天遥,当年清源山一试,你不敢前去,这次我们可以公平一比,你还是不敢吗?” 这般的激将法对于楚天遥是没有用的,慕容安如今也只是灵合中境,他若出手教训实在是有点太欺负人,他没有回应的继续往前走,不想慕容安的剑光已朝他背后刺来。 “放肆。”一声威严喝斥,一道黑色身影乍然出现,挥袖间化去了慕容安的剑光,慕容安错愕了一下,却发现来的人是他认得的,律心门少主,仙尊之徒,水长欢。 熟悉的声音传来,熟悉的气息已萦绕在身后,楚天遥的心跳突然有些快了,他缓缓的转身,入眼便是水长欢的背影,黑色长袍身姿挺拔,青丝高挽,一段斒斓发带束发。水长欢也转身朝楚天遥看来,俊朗依旧,眼中似有星光,一见楚天遥,唇角一弯笑意盈盈,“天遥。” 从来不知相思是何味,如今重逢方知酸甜在心,情已难忘,看着眼前人,楚天遥唇瓣微抿,随即绽开了一个最是美好的笑容,明眸皓齿红唇带笑,宛如红枫照影下的秋水般潋滟无边,一笑可倾城。 ☆、久别重逢情更深 这一笑,醉了心迷了魂,弱澜看得目不转睛,不远处的慕容安也是将这个笑容尽收眼里,眉心忍不住一跳,连着刚才的气恼都忘了,怎么会有人笑得这般的好看? 楚天遥和水长欢四目相对,彼此间心跳得欢快,水长欢很想伸手将眼前人抱住,然后狠狠的亲他以解这三年的相思,可大庭广众的他还是克制住了,“我来了。” 楚天遥重重的一点头,“嗯。” “哎,是你啊。”弱澜认出了水长欢。 水长欢往前两步站在了楚天遥的身边,语声温柔得滴的出水,“我还想着去找你,你就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呢。” “我来应该更方便些。”楚天遥的目光也没有离开他,两人目光绵绵,丝丝的情意缠成团织成网,一站在一起就隔成一个空间,让其他人进不去也没办法打扰。 水长欢伸手攀住了楚天遥的衣袖,“都一样。” -- 第115页 弱澜微嘟了嘴,这两个怎么像是都看不到她了,她挥了挥手,“喂,理我一下?” 水长欢看了下她,“是你呀,水妖姑娘。” 弱澜翻了个白眼,“什么水妖姑娘,我叫弱澜,叫我弱澜姐姐。” 水长欢只是微笑,“弱澜姑娘,”随即看向楚天遥,“我不在,你和别人同行,可不好哦。” “不然呢?” “我带你去个地方。”水长欢一拉楚天遥的手就要走,慕容安急忙唤住,“水公子、楚公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水长欢瞟了他一眼,“原来是慕容公子。”敢对天遥动手,还真是有胆子。 “楚公子,我的挑战你不敢应吗?”比起水长欢,慕容安更想挑战楚天遥,毕竟水长欢当年排第三,而楚天遥是第一。 “慕容公子,真不是我小看你,就算是玄素长老也没有让天遥动手的资格。”水长欢也不想跟这个慕容安扯太多,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 慕容安一皱眉,“水公子,就算你是仙尊的徒弟,说这般话也太过了。” “要战便战吧。”楚天遥往前一步,“请。”连着剑也懒得拔的。 慕容安拔出了仙剑,凝神挥剑而来,似乎只是一眨眼,胸口被重重一拍,心血激荡,而紧接着手中一空,剑已被夺,脖颈上一凉,未一招他已面临死路,修行多年,从未感觉过的死亡这一刻清晰无比。 “慕容公子一心修行虽好,可心中若无苍生,即便修成金仙又有何用呢?”楚天遥持剑而立,一句询问,问得慕容安不知该如何回答。 楚天遥还剑入鞘,“我的境界远在你之上,此一战本非公平,公子也无须在意。”转身走向水长欢,慕容安愣了一会,喊道,“你是金仙?” “是。”楚天遥没有否认,他已走到了水长欢的身边,“走吧。” 水长欢一笑,“走。”拉着楚天遥一跃而起,无需御剑身若惊鸿,转眼已到远处,弱澜连忙追去,“喂,你们等等我。”她飞出了一段距离,回头朝着慕容安扮了个鬼脸,“小仙人,我们下次再打。”身形一散,奔入湖水中刹那不见。 慕容安看着远处,已没有了他们的身影,楚天遥已登金仙境了,这是多么可怕的天赋啊。刚才一问不过是猜测,他注意到了传闻里楚天遥是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可已过多年他依然是青春年少,容颜常驻,唯有大乘境上的才有可能,而容貌不改,唯有金仙。也就说,当年楚天遥扬名之时,就已经是金仙的修为了。 他一向自诩天才,不想人外有人,又有什么脸面争这个少仙榜的榜首呢?不是没有人比得上他,而是不屑于和他比。往日里的骄傲瞬间付之东水,慕容安的冰冷的心终于融化了一些。 凌风御水飘然落在了一处岛屿的树林之中,水长欢一揽楚天遥让他背靠着一棵大树,一手轻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就昒了上去,唇瓣相磨舌头相缠相吮,久别重逢的亲昒激烈而又难舍难离,呼吸渐重,双眸似有泪光盈盈,两人终于放开了彼此唇瓣,紧紧的拥抱着平复着气息。 楚天遥轻轻推了下水长欢,“好好说话。” 水长欢笑了笑,“不急,我更想好好看看你。”双手捧着楚天遥的脸,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嗯,没有瘦也没有胖,倒是更好看了。” 楚天遥拉下他的手,很是正经的看着他,水长欢扁了扁嘴,“好,说正事。” 三年前水长欢假装被抓,直接被送到了魔门幽岛,见到了穆祁,穆祁发现他已融合了地元是气得半死,可杀又杀不得,水长欢自愿加入魔门,成为了魔门弟子,从此后留在了幽岛。穆祁看他安分不免也是惜才,而后幽海上长老们互相争斗,水长欢是从中得利,两年前一场比试中,他力压众长老直接成为了魔门大长老,之后是慢慢掌握了魔门事务。 一年前穆祁体内魔气迸发猝死,水长欢直接继任坐上魔君的位置,魔门之中无人敢驳,就算有零碎的声音也被水长欢一一镇压,到如今可以说水长欢这个魔君是掌握了实权,也有实力可以控制的住那些长老护法。 “我是魔君,你是仙尊,我们是不是很般配?”水长欢笑着问道。水长欢将往事说得简单,可其中的错综复杂惊涛骇浪却不是言语可以说出来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小心,只怕出了错就毁了他的谋划,幸好到如今一切都很好,他做到了。 “是。”楚天遥点了下头,“做得很好。” “那我要领取奖励了。”水长欢又亲了上去,双手更是不安分的摸摸索索,几分情浓两人推推搡搡已躺倒在了一旁的草丛里,结界顺手设起,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衣裳褪去垫在了身下,相亲相爱蜜意层层,一声轻哼融成一体,久别的温存化作最烈的酒,醉得人忘记了一切只想拥有对方。 一场清欢两厢意倦犹然是相拥在一处不舍分离,细细昒去楚天遥额头上的汗,水长欢满是餍足的埋首在他颈间,“我很想你。”这三年的每一个日夜都是最难的煎熬,那些阴谋诡计都不算什么,唯有对天遥的思念最是难耐。 “我也是。”楚天遥眼眸微闭,脸颊晕红成了桃花瓣的颜色。 “以后我们不要分开这么久了。” “好。” “那仙尊可愿嫁入我魔门啊?”水长欢附在楚天遥耳边轻声的说道。 -- 第116页 楚天遥睁开了眼,翻身就将水长欢压在底下,“再说一遍。” 水长欢双手搂住了楚天遥的脖子,“你看,自古两国若要不起纷争,都会和亲个公主什么的,现在仙魔之间要和平相处颇难,不如委屈一下我的师尊和亲呀。” 楚天遥微一挑眉,“想法还真是不错,我的千尘宫还缺个仙尊夫人,还是挺需要你这位魔君上任的,不如你委屈一下?” “是我先开口的,还是你过来吧。” “我是你师尊,我说的算。”两人有些幼稚的争论起了这个问题,闹到最后又是互相受不住的真刀真枪的又战了一场。 小憩了些时辰,直到天色已暗的时候两人方收拾整齐,衣冠楚楚的出了结界,幻出流萤引路,两人携手在夜色里散步,“我打算在将这个碧庭湖化作魔门在尘世里正经存在的分坛,也会让魔门弟子除妖行善,纵然所修术法不同,不过人心总是一样的。” “也是该如此,想要世人接受,唯有入世。”楚天遥能够理解水长欢的想法。 “在做这些之前,我需要你帮我。” “不是帮你,是我们一起做这些事。”改变仙门也是改变魔门,这条路很是漫长也很难,唯有他们携手同渡方有真正太平的那一天。 “是,是我们一起。”十指相扣,水长欢像是小孩一样晃悠着手臂,“到时候怕是要吓坏整个仙门,你可要有打算。” “千尘宫能够接受,其他门派自然也不成问题。”楚天遥能够绝对掌握那些门派,至少明面上他们都不会妄动也不敢反对,至于私底下的若有什么动静,也只是给了他杀鸡儆猴的机会而已,起不了什么风浪的。 “仙尊果然是厉害。”水长欢夸了一句,凑到楚天遥耳边,“我现在还腰酸呢?要不仙尊帮我捏一捏?” 楚天遥轻瞪了他一眼,不过夜色下看不太清楚,“别闹,去渔村休息吗?” “不了,就在岛上吧,这个岛我已经建了住处了,日常隐在结界里,也没有外人会去,以后你若有过来就直接去那里。”水长欢带着楚天遥穿过树林又绕了一点路穿进结界后,一座花苑就出现在了眼前。 宛如九宸殿一般的格局,正堂东西阁后院是一一齐备,四周栽种着翠竹丛丛,紫藤花开袅娜风流,走进正堂,里面桌椅齐备,看着也是有不时小住的模样,还算干净。 “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来这里?”楚天遥有些不解了,有住处却偏要在树林里胡闹,虽有结界可毕竟也是幕天席地的。 水长欢低头笑了笑,“那里不是更有趣味吗?”拉着楚天遥进了东暖阁,床榻上被褥齐全,只是没有枕头,楚天遥有些疑惑,注意到他的视线,水长欢走到床边坐下,一拂灵戒,取出了一双枕头,并排放在了床头。 “这枕头?”楚天遥觉得枕头很是熟悉。 “你的,我一直带着呢,到了晚上都是抱着枕头睡的。”水长欢笑着说道。 心中是一片的绵软,楚天遥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以后我们总会长久的在一起的。” ☆、公子无双两心同 在岛上休息了一晚,一大清早水长欢亲自下厨煮了一小锅粥,做了两个小菜,和楚天遥一起吃了顿早饭,随即就带着楚天遥在岛上转了转,他打算将这个岛弄成魔门在尘世里的一个分坛,毕竟幽岛离着尘世太远,不适合和常人往来。 转过一片深林,走到一条小溪,两人坐在溪边的小木桥上,看着溪水里嬉戏的小鱼,“这个岛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合适的名字,不如你帮我取一个?” “这碧庭飞翠,斜晖烟霞后,皎月清光之下,这岛宛若是白玉盘中一青螺,不如就叫做碧螺岛吧。”楚天遥很是随意的就取了一个。 水长欢立即点头,“好名字,那就叫做碧螺岛。” “这个名字是不错!”一声乍起,溪水中水花四溅,弱澜从水里钻了出来,朝着两人咧嘴笑着。 水花溅到了衣衫上,水长欢暗暗咬了下牙,轻瞪了下弱澜,“姑娘倒是神出鬼没的。”伸手先拂去了楚天遥身上的水渍,随后才清理自己的。 弱澜笑着浮在水面,双脚跺了跺,又溅起了些水花,“谁让你们昨天走得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们,找了你们一夜了。” “找我们干嘛?”水长欢拉着楚天遥站了起来,“我们跟你好像不熟吧?” “谁理你了,我找的是楚天遥。”弱澜脚下水花涌动形成水柱将她托高到了桥面的高度,伸手指了指水长欢,对着楚天遥问道,“你昨天说要等的人,不会是他吧?” 楚天遥大方点头了,“嗯,我在等他。” “他就是你的仙侣?”弱澜有些难以理解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水长欢,撇了撇嘴,“虽然长得也还可以,可他好像也是男的?” “什么叫做好像,我本来就是男的。我和天遥是仙侣,你有意见吗?”水长欢的口气不是很好,一个女妖纠缠着天遥不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他这些年来不能时常陪着天遥,可不能让别人趁虚而入了。 弱澜轻哼了一声,这个人好像也是惹不起的样子,“没意见。” “那姑娘请忙吧,别打扰我们谈情说爱。”水长欢牵着楚天遥的手往前走去,弱澜出了水,疾步跟上,“就不,你们去哪我就去哪。” -- 第117页 楚天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下弱澜,“过来吧,你久居碧庭湖,对这里的岛应该很熟悉。” 弱澜点头,“当然熟了,这些岛上的飞禽走兽虽然凶狠,不过资质都不好,就没有成精成怪的。” “那你可能将这个岛周围的六个岛屿上的飞禽走兽都赶到其他岛上去?”楚天遥是在问水长欢考虑,要以这里为根基,一座碧螺岛肯定是不够的,这里岛屿众多也需要慢慢整理,先整理周围的几个暂时也就够用了。 “当然可以啊,不过有什么好处?”弱澜美目一转,抿着唇笑着。 楚天遥取出了一颗夜明宝珠,“这个送你。” “这个珠子还真是宝物,可吸收日月精华助人修行。”弱澜还是很识货的,“嗯,成交。” 楚天遥将宝珠递给她,“那就多谢了。” 弱澜接过,很是宝贝的收了起来,“那我可不客气了,我这就去把那些妖兽赶走。”随身一散,落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水长欢当然知道楚天遥是为他考虑,他舒心的笑了笑,“一颗夜明宝珠可是价值连城,那我要拿什么来换?” 楚天遥唇角微弯,“就算是昨夜的房钱吧。” “房钱?”水长欢伸手理了理楚天遥鬓边的一缕发丝,小声的道,“是给我昨天的辛苦费吗?”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是越来越不知羞了,将自己的那缕发丝顺了回来,“走吧。”水长欢笑着拉住他的手,“我这几日挺有时间的,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一起去。” “以后再慢慢去,这碧庭湖有的地方毒瘴弥漫,若是误入其中容易害人性命,我们就将这些岛屿走一遍吧。”这偌大碧庭湖若能好好打理起来,对于周边的百姓也是有好处的,也算是做了点正事。 “好,那我们慢慢逛一遍。” 两人御剑凌空,将这一片岛屿大致的位置都画了下来,随后一个个岛屿的探明情况,实在危险的就打个标记,以后可以着重注意。刚逛了三个岛屿,坐在一处湖畔礁石上休息,补充着这座岛屿的一些讯息,慕容安就出现了,比起昨日的气势今天的他明显谦和了一些,看着楚天遥和水长欢是神色有些复杂。 水长欢与这慕容安之前也就在清源山见过,实在是没有什么交情,何况他昨日还敢对天遥出手,水长欢是有点不喜欢他。“慕容公子,有什么要指教的吗?” “在下有一事请教。”慕容安看着水长欢,“请问水公子可是金仙之境?”昨天只注意到楚天遥,而有些忽略了水长欢,可昨夜他仔细想着,才发觉不对劲,水长欢的修为也在他之上。 水长欢点头,“是。” 果然也是金仙境。慕容安心里一叹,这金仙已经是这般随处可见了吗?水长欢不过去了千尘宫□□年,竟然从灵合境晋为金仙境了,该说是千尘宫厉害还是水长欢厉害呢?不过身为仙尊的徒弟有这般进益尚可理解,而楚天遥又是为什么? “楚公子也是千尘宫弟子?” 楚天遥也没有否认,“是。”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千尘宫这个地方果然是仙门中最令人向往的地方,可惜上一次的比试没有把握住,时也运也,无可奈何。 慕容安行了一礼,“昨日多有失礼,还请见谅,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楚天遥也没有觉得骄傲,毕竟身具天灵又虚度两世,他的修为高过其他人是必须的,没有什么值得自视过高的,“慕容公子客气。其实公子也不必自愧,比起同辈人你已经是佼佼者,只是潜心修行不如入世炼情,也许峰回路转别有天地。” 慕容安再次恭敬一礼,“多谢公子指教。”他的修行确实很久没有长进了,不管他怎么静修都没有寸进,心境更是迷茫,所以才会出了雪海门,想到外面看看,可纵观天下似乎没有人值得他低头的,不免是更加焦躁了。直到昨天遇见了楚天遥,他以为是遇到了对手,却不料他根本不配成为楚天遥的对手。 “那在下告辞了。”慕容安转身想要走,犹豫了一下他又回了头,目光落在了水长欢一直牵着楚天遥衣袖的手上,昨天就觉得怪怪的,刚才过来的时候他还看到了水长欢亲了楚天遥的脸一下,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呼之欲出了。 慕容安略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们,是仙侣?” 闻言水长欢是展颜一笑,“对啊,我们是仙侣。” 慕容安点了点头,这也没有什么吧,两心相知是男是女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慕容安的目光在楚天遥的脸上转了转,能够与这般的无双公子一生相守,不管是谁都会珍惜的,如果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就算是男子,自己也是会欢喜接受的。不对,他在瞎想什么,相见已迟,公子已有仙侣了。 “那,恭喜,打扰了。”他镇定的御剑离去。 看不到慕容安的身影了,水长欢才伸手抱住了楚天遥,“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楚天遥点头,“嗯,还不错,慕容安也算是个君子。” “那我呢?”水长欢心里有些吃味,天遥似乎都没有夸过他。 楚天遥看了他一眼,伸手抓住了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欺身一压将水长欢压制在礁石上,眉微挑,眼眸中有些些许的魅惑之色,“你觉得呢?” 水长欢笑了笑,“我自然是最好的,别人不能跟我比。” -- 第118页 楚天遥点头,“言之有理。”唇角绽开了笑,他与他是独一无二的,不需要跟别人相比较,也不需要说好还是不好,在他们各自的心里彼此都是最特殊的。 水长欢伸手拉着楚天遥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唇瓣相接很是清脆的亲了一下,正想再接再厉的做点什么,水花四溅,弱澜惊叫的声音传了来,“啊,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见她站在一旁的礁石上,双手捂着脸,眼睛却透过指缝里很是光明正大的看着两人。 楚天遥转身站好,理了理衣襟,水长欢轻咳了一声,“弱澜姑娘来得真是时候。” 弱澜放下了遮脸的手,轻哼了一声,“你怎么占楚天遥的便宜呢?” 水长欢瞟了她一眼,“他是我的仙侣,我怎么就不能占了?” “那也不可以。”弱澜跳下礁石,站在地上,“你们不是都说仙魔不两立吗?楚天遥是仙人,你好像是魔?”身为妖,对于天地间的气息更加敏感,别人看不出水长欢身上的魔气,可她还是感觉得到的。 “哦,谁说仙魔就不能在一起了?我和天遥就可以。”水长欢牵住了楚天遥的手,十指相扣,“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你可别肖想太多。”不管这个水妖打得是什么注意,水长欢是不允许她对楚天遥有想法的。 弱澜哼了下,“我偏就想了,你能怎样?也许哪一天楚天遥就不要你了,那我就有机会了。” “你下辈子也别想有这个机会,还有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反正永远也没有机会!”这个水妖真的是太烦了。 看两人争锋相对的,楚天遥摇了摇头,看来不管是修行了几十年的人还是千年的妖,都是一样的幼稚,伸手捂住了水长欢的嘴,“好了,只有你,不会有别人。” 水长欢趁势按住了楚天遥的手,重重的亲了一下,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嗯。” 弱澜嘟了嘟嘴,这两个男人真的是太过分了,她还在呢就卿卿我我的?不过他们应该都是很优秀的人,能够不顾世俗之见定下生生世世的盟约,真是让人羡慕啊,也许她也该找个人谈谈感情这种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第三章,明天双更完结。新文《我在书里改结局》即将开更,求一下预收啵。。 ☆、魔尊有约仙尊令 转眼又是五年时光,那一年春天,百封魔门书信传遍仙门,其中一封直上天山,信中言说,魔君新立,特邀仙门同道一聚碧庭湖,请仙尊赴宴共赏碧庭湖上夏夜繁星。这是近百年来魔门唯一一次光明正大的行动,可以说是惊诧了整个仙门,不过大家都是秉着看戏的态度,毕竟魔门这一次竟敢邀约仙尊,分明是自己找死。 只是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千尘宫亲自回应了,六月十八,仙尊必会赴宴。这一番又是吓呆了仙门不少人,本来担心魔门有什么阴谋诡计而不打算去的门派都积极了起来,毕竟能同时见到神秘莫测的仙尊和魔君,可实在是千年难遇的事,更何况,仙尊都去了,那就算是有危险也是光荣一战。 六月十八将近,碧庭湖就来了不少先行探路的仙人,这才发现原本湖畔的渔村变成了小镇,房屋整齐排列,客栈商铺是应有尽有,热闹得不像是曾经有些破败的渔村,码头上船只停靠,商船来往人声鼎沸。而原本诡异难测的碧庭湖一派风平浪静,碧波雪浪滔滔,岛屿被巨大的灵光结界笼罩泛着五彩光芒,远远望去白云飞雾虹彩宛若仙岛。 此镇名唤碧水镇,乃是魔门一手扶持建造起来的镇子,镇子上的都是寻常百姓,一般魔门弟子都是住在湖中的岛屿上,一般是不会打扰镇子百姓的生活的,不过若是百姓有难,魔门都会尽力相帮,也因为有魔门弟子在,这么多年来周围的渔村都没有人在湖上丢过性命,一来二去,他们也就接受了这带着善意来的魔门弟子。 六月十七那日,三门五派的人齐聚碧水镇,来的都是各门派掌门还有门下最有名的长老,便是得意后辈也带了过来,毕竟若是有缘被千尘宫看中,那前途可更是远大了。水文柏也到了,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带白昭月过来,毕竟魔门之中想必不少人认得她,没必要引起更多的纷乱。 仙门弟子一入碧水镇就有魔门弟子殷勤有礼相待,安排客房什么的是十分的周到,别人有礼仙门为客也不好失礼,难得也是客客气气的,只是仙门对魔门真正的打算也是十分狐疑的,这吃食用具那是一试再试只怕中了暗算。 也有些人是嫉恶如仇,看到魔门弟子就想喊打喊杀,所幸都被劝住,在中午时分,千尘宫一队银绣护卫先行到来,仙门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是安定了许多。 六月十八如期而至,傍晚时分,太阳将落之时,湖中岛上百道剑光架起虹桥,魔门弟子纷纷前来迎客,百名弟子一色灰袍黑带,甚是庄严肃穆,浩浩荡荡往湖畔一站也是别有风采,随即一声山呼,“恭迎君上。” 便见水长欢一身玄色金线长袍,头戴玄玉发冠,脚踩虹桥飘然而来,朗目如星俊逸面容在那余晖之中也是不减风华,一身威仪天成,轩朗至极。 一见水长欢,仙门之中满目惊诧,“水长欢?”这不是律心门的少主,几年前入了千尘宫成了仙尊徒弟的水长欢吗?怎么会是魔门的魔君呢?该不会是和水长欢长得一样的人吧?众人面面相觑,有些人忙将目光放到了水文柏身上,水文柏看了一眼水长欢,微垂眸是默默无语,这小子也太出风头了。 -- 第119页 水长欢到了近处,唇角一翘是微微一笑,朝着水文柏一礼,“长欢见过父亲。” 此言一出,打破了众人的猜测,这个魔君真的就是水长欢?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水文柏只觉得眉头微跳,轻咳了一声,“不用多礼了。” 水长欢直起了腰,环视众人,“各位有礼。” 面对这般有冲击性的事实,众人是目瞪口呆,不知要如何言语?不知是该先指责律心门竟然出了一个魔君,还是先担心自己曾经有没有得罪过水长欢。 水长欢抬起头,朝着西边看去,注视得有些久,众人也不由得都看了过去,西边云彩朵朵似有祥光万丈,忽的流星般的剑光破云而出,几个眨眼间剑光已到近处,皆是离水三尺,浮空御剑,未落到岸上,只与虹桥高度平衡。但见一行人一色银袍雪带,皎洁如雪正是千尘宫弟子,可来者不过三十来个,个个确都是腰佩红玉,分明都是千尘长老,有眼力的更是看出这一色的都是金仙修为。 而银袍之中唯有一人身着白袍,那些人皆离他一步之遥,而他白袍虽素,却用银蚕丝绣着繁复花纹,阳光之下似有皎洁光芒,莹莹润泽,正如那张皎若明月的绝世容貌,言语难述笔画难描的天人之姿,一眼便足可让人铭记终生。 “楚天遥。”几个认得这张脸的人一下子就唤出了这个名字。 先到的银绣护卫已纷纷行礼,“恭迎尊上。”知晓楚天遥身份的水文柏也是躬身一礼。 这一行礼,更是让仙门中人心尖儿一颤,这楚天遥竟然就是仙尊?目瞪口呆之下,手忙脚乱的弯腰行礼,“恭迎尊上。” 楚天遥微一颔首,“不必多礼。”人是天山莲,衣如天山雪,泠泠碎玉音,姑射神仙子。 水长欢浅笑着望着楚天遥,转身面对着他,他这一看,众人才意识到一见很严重的事,这水长欢可是仙尊的徒弟啊,这仙尊的徒弟成为了魔君,这算什么事嘛?难不成仙尊今日到来是要清理门户? 众人屏息看着眼前的两人,暗暗纠结着如果仙尊一声令下要杀,那他们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动手,在人家魔门的地界,也许会吃亏,还得罪了魔君,以后怕是不好过;不动手,那得罪了仙尊可绝对没有好处啊。 但见水长欢一拂袖,笑着微低头,“师尊别来无恙啊?”眸中含笑,言语温柔,一点也不是箭弩拔张的敌对关系。 楚天遥唇角微弯,宛如冰雪融化,直惊艳了众人,只听得他说,“你已继任魔君,倒也不必再唤我师尊了。” “千尘宫教导之恩,长欢不敢忘,不过尊上不愿我唤你师尊,那我便唤你天遥可好?”展颜一笑灿烂生辉,皓齿如贝是让人如沐春风。 “你我年岁相当,也可。”楚天遥同意了。 只是众人听着这对话却更觉得诡异,这仙尊和魔君的关系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啊。不说仙魔殊途,单单算一算曾经的师徒名义,也不是互相唤名字的交情。 “那,请同上碧螺岛。”水长欢手臂一伸,指向了远处的岛屿。 楚天遥脚下剑光一敛,随风踏上虹桥,“请。”与水长欢并肩而行,踩着虹桥望着碧螺岛走去,其他千尘宫长老是纷纷跟上,而后水文柏也走了上去,余下仙人略一犹豫也是都跟了过去。 碧螺岛是魔门开垦出来的碧庭主岛,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绿树清风,一片岛屿湖泊风情,偌大的广场上摆下了千张茶几,随人入座。最上边并排两个位置,水长欢请着楚天遥坐在了左边,一片谦虚的奉他为尊,底下仙人们被其他魔门弟子引着入座,看来得也差不多了,便奉上了清茶果品。 “承蒙天赐,我继任魔君,统领魔门,虽不在仙门,可这一片丹心终究是不改初衷。我与天遥此生所愿,是天下太平,苍生能够安宁生活,所以我们也不愿看到仙魔之间多起争端,往常恩怨我魔门从今日起愿意一笔勾销,以后和仙门和平相处。”水长欢一番话说着皆是肺腑之言,很是真诚。 “和平相处?魔门杀了我仙门多少弟子,哪有这般容易就一笔勾销的。”立即有人不忿的说道。 “仙门杀我魔门弟子又何尝少呢?”水长欢答道,“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倒不如是到此为止,以后相逢一笑泯恩仇。” “仙尊,你要背叛仙门之道,维护这叛门之徒吗?”有人将矛头对准了水长欢本身。 楚天遥神色从容,“自古仙魔本就同道,何来背叛?正如日月阴阳,仙魔本就是同生共存,互相残杀这么多年,而至两门皆是不成气候,再拼杀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楚天遥轻声一叹,目光扫视了一圈底下的众仙门弟子,“千尘宫与魔门幽海,总是隐世不出,不想掺和红尘之间的恩恩怨怨,不为其他,顺其自然罢了。敌对的是身在红尘的门派利益争斗,又何曾是因为千尘宫、幽海呢?” 那些厮杀,总是私心更重,又哪里是因为天下苍生呢? 这一番话让仙门中人面色各异,一些境界高的是若有所思较为从容,一些年轻气盛的是眉头紧皱,千尘宫是仙门之首,可千尘宫并未将魔门视为敌人,那他们从小被教导的仙魔不两立岂不是都是错的。 可是千尘宫在上,就算是三门五派又如何能翻出水花来,千尘九殿,一殿便可碾压众仙门了,更何况这几年里千尘宫弟子几多出来开山立派,吸引了许多修行的人,有意无意间掣肘众门派,再过几年,整个仙门都是千尘宫的天下。三门五派只怕要重新排列了。 -- 第120页 纵然心中又不甘不忿,可如今没有人愿意做这个出头鸟去得罪千尘宫。 楚天遥轻一挥手,“我愿苍生多安宁,喜乐无忧岁月长,传我仙令,千尘宫弟子以后随缘入世,只斩妖邪,不问出身。” 底下属于千尘宫的皆是站了起来,银绣护卫、金仙长老一起拈花行礼,低头一诺,“弟子谨遵仙令。” ☆、同赏夜色话平常(大结局)) 无须其他门派赞同或者反驳,千尘宫毫无条件的就应下了这件事,着实是让一些人心里很是憋屈,可看看那千尘宫一众金仙高手,就算有话也只能憋回去。 水长欢微微一笑,“传我君令,从此后魔门弟子入世,只斩妖邪,不问出身,赏善罚恶,顺应天道。” 底下魔门弟子一齐行礼,“弟子谨遵君令。” 千尘宫和魔门幽海已达成了共识,仙尊和魔君也是交谊颇深,这般境地怕是怎么反对也是没用的。 余晖尽散,夜幕降临,岛上千盏灯被点亮,清茶宴依然在继续,不过也不拘着人说话来去,坐不住的自然可以离开,想讨论说话的也可以凑在一处,水文柏坐在一旁安静喝茶,其他人也是避得颇远,唯有杜惊弦上前来和他问候了几句。不过连杜惊弦也是不敢走上前和楚天涯、水长欢他们说说话,位置不同,很多就不同了。 剥了一颗橘子放到楚天遥的面前,水长欢轻声说道,“这个橘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 楚天涯掰了一瓣放入口中,滋味确实不错,微点头,“嗯。” 水长欢道,“对了,弱澜前些时候说,她在海上发现了鲛人族,织的鲛纱十分的好,我让她带了几匹,待会你带回去可以做个床帐,冬暖夏凉。” 楚天遥继续点头,“嗯。”又吃了一瓣橘子,“我发现你最近有些啰嗦。” 水长欢有些委屈的一眨眼,“哪有,是你太忙,我送给你的信你都没回,我都两个月没见到你了。” “有吗?”楚天遥细想了一下,似乎好像是蛮久了。 水长欢嗯了一声,“有。” “好吧,我的错,前些时候几个弟子破镜成金仙,我多关注了些。”金仙在千尘宫虽然多,不过金仙嘛,自然是多多益善。 “这么好,什么时候也指导一下我这边的弟子,有些资质还是不错的。” “我不懂魔功。”楚天遥默默的将他的异想天开堵了回去。 水长欢笑了笑,“也是哦,那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其他地方看看,什么妖族魔族的功法,我觉得很好玩。” 楚天遥应下了,“好,等这里稳定一些,我们再出游。” 两人坐得很近,低声细语很是亲近,一些关注他们的人是默默赞叹这仙尊和魔君感情真好。 雪海门一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倒是慕容安心里暗暗的恼了好一会了,自从当年一见后,他有时候也会去碧庭湖转转,若是刚好还能够和楚天遥水长欢两人一起出游,当然还有那只水妖,一来二去也算是朋友了。可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这两个人竟然一直瞒着他,他要是知道楚天遥是仙尊,那他就不会那么气馁了,他跟谁比不好,偏跟仙门最翘楚最优秀的仙尊比,纯粹是自己找不痛快啊。 起身走到前面,“慕容安见过仙尊、魔君。” “慕容公子不必多礼。”这几年相处下来,楚天遥对慕容安也是有几分欣赏的,毕竟在修行的路上慕容安真的很是努力刻苦,而且心性也柔软了许多,任谁都是喜欢上进有心的人的。 慕容安一叹息,“真是出乎意料,原来楚公子就是仙尊,唉。”他说着就是又一叹息。 “多有隐瞒,还请见谅。”水长欢代着楚天遥致歉了,说着话却默默牵住了楚天遥的衣袖,他觉得这个慕容安其实是对天遥心怀不轨的,每次都借着请教的因由靠近天遥,可他好几次都发现慕容安看着天遥眼神很是有仰慕的感觉。 “唉,”慕容安又是一叹,“弱澜,没有过来吗?” “弱澜去海上玩了,过几天应该就回来。”水长欢答道,“你若是想他,可以去东海那边看看。” 慕容安看了他一下,没有应话的退了下来,他才不想那个女妖呢,就是有点担心,那般惹是生非的性子,要是被其他修行人遇到,伤了可怎么好?东海那边一片荒芜的又有什么好玩的? 夜幕渐深,苍穹之上星光熠熠,宴会上的灯光熄灭了一大部分,更显得星星闪烁,仰头遥望星空,观浩瀚星海,日月星遥遥在天,亘古不变,与之相比修行人的几百年千年岁月也太过于渺小。 看底下的人也无心赏星,只是楚天遥这个仙尊不走,他们也不好离席,看时间差不多,楚天遥也起身,带着千尘宫弟子先行离去,其他仙门也跟随着他的脚步离开,剑光四散,刚才还热闹的碧螺岛就安静了下来。 天山离得远,楚天遥他们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附近的一个城里,御剑而行清风拂面,星星似乎就在头顶,楚天遥停了下来,“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一个地方。” “是。”千尘宫弟子告辞离去。 楚天遥调转了方向,不是去碧螺岛,而是去了洛水河畔的望月山,山依旧,水依旧,天空无月,却也是星光璀璨,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楚天遥遥望着远处山水,与第一次来这里的淡然不同,此时的心似乎格外的安宁。 -- 第121页 这个世界会好好的,苍生也都会好好的,仙门在,魔门在,再也不会有前世的悲剧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似乎已经办到了,肩上的重担也有了人分担,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双手光芒一闪,他取出了两把的剑,左手洗华,右手净世,一银一白,前生持洗华身在天山,神游世外,顾自身而不顾苍生。今生持净世,身入红尘,意斩魔魁,可这冥冥之中未沾鲜血也已换来这太平天下。 世事难料,说的就是如此吧。 “原来洗华剑是这个样子的。”夜空里,水长欢悄然落下,走了过来,纵然身着黑袍,可他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灵动灿烂,丰神俊朗,便是声音也是轻快愉悦的。 楚天遥放下了两把剑,“怎么过来了?” “我们心有灵犀啊。”水长欢坐到了楚天遥的身边,“看着星空,就想到了这里,就来看看。”在这里他知道了自己是魔门圣女的儿子,很多事突然就不一样了。可也是在这里真正的走到了楚天遥的身边,明白了天遥不同于常人的见识胸襟,也是在这里,他对天遥动了心。 “也好。”楚天遥露出了微笑,原想独享寂寞,如今多了一个人,也就寂寞不起来了。 水长欢看了看星空又看看底下的山水,有些感触的一叹,“想起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到如今,好多事都变得不一样了。” “嗯,不过一切都是变得更好。” “对,一切都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他们一直在为自己所愿的努力着,无愧于己无愧于天下。 坐了一会两人索性躺在了石头上,并肩看着星空,“当年在藏剑山庄认识你的时候,我还在想着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完美的人,现在想想,你比当时我觉得的样子还要的更好。”君子风度,善良仁义,纵然面冷眸寒,可心火热而又慈悲,何其有幸,他能够与这般的人相守一生。 “你也很好。”没有了那些阴谋算计,水长欢即使成了魔君也一直都是水长欢。 “我梦里的那个世界是不是存在过?”水长欢问道,一梦一生他有时候会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可想一想楚天遥,他的心就安定了,不管是梦还是现实,有楚天遥的地方就是他想留着的地方。 “就算存在过,那也是过去,我们如今正活在当下,还拥有着未来。” “也是,只是心疼那个世界的你,那个世界的我,如果他们也能幸福,那该多好。”梦里的伤痛是刻在了魂魄的疼,难以轻易的抹去。 “现在都很好。”楚天遥牵住了水长欢的手。 “我想要更好,”水长欢反握住他的手,“我娶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不好。”楚天遥很是直接的拒绝了,“仙尊哪有嫁给魔君的,怎么说也该是仙尊娶了魔君。” “也没有这个说法,我娶你比较方便。” “我娶你更方便。” 这个问题似乎争论起来就是无休无止的,两人彼此僵持了一会也就放弃了,毕竟岁月长久,他们终究是在一起的,谁娶谁嫁倒也不需要现在做决定。 伸手设了结界,水长欢取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两人身上,打算今夜就在这里休息了。相拥着抱在一处不时闲聊,水长欢倒是想起了一事,“前些时候重云送了信来,说文琴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让我去喝满月酒,好像就是明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楚天遥嗯了一声,“好。” “说到生儿子这事,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律心门也不能后继无人,不如建议一下让我爹娘再生一个吧。” “嗯,也是有道理。” “那下次回去我就跟我爹提一提,只是比起弟弟,我还更喜欢妹妹,让他们生两个吧。” “嗯,也不错。” “我们是生不了孩子了,不过以后我们可以多养几个小孩,带着一起游历,还可以使唤着端茶倒水捶背的,好像更好。” “嗯,也行。” 絮絮叨叨,只说一些寻常家事,此刻的他们不是什么仙尊魔君,只是很寻常的两个人,一个叫楚天遥,一个叫水长欢。星光依然佼佼,凉风徐徐吹在这望月山上,天远山青水长流,絮语寻常道平常。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温馨完结,这就是一个甜甜的日常小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