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两个A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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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两个A又打起来了！》作者：晋咸【完结+番外】
    迟淮和方瑜第一天入学就杠上了。
    原因很简单，这两人一个年少轻狂，一个嚣张跋扈，都是日天日地的校草校霸，还都是基因完美无可挑剔的Alpha！
    一校不容二霸，年级第一也只有一个。
    于是，两位日天日地的Alpha展开了全校第一角逐战。
    一中同学叫苦不迭，两位神仙打架，能不能收一收自己那压倒众生的信息素啊！！！
    直到有一天，学校安排体检，检测出这两位神仙的信息素相关系数竟然是1，两人的要素相关程度是100％。用通俗的话来讲，这两人就是天生的一对！
    手里捏着体检报告单，两位A互相对视了一眼，迅速退开一米多远。
    迟淮：媳妇，咱两要不休战讲和？
    方瑜：滚。
    年少轻狂满嘴跑火车攻×嚣张跋扈傲娇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迟淮，方瑜 ┃ 配角：接档文《穿书后暴虐王爷总想和我谈感情》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正相关
    第1章
    “景泰小区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32路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在嘈杂的车厢里响起，此时是秦城的下班高峰期，车外堵得水泄不通，车内挤得混沌不堪，公交车笨重地抖动几下后放弃了挣扎。
    方瑜将书包甩到右肩上挤下公交车，一抹金色夕阳正好照射在公交站牌上，他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抬腿迈步朝右前方的小区走去。
    这片区域原本是破败混乱的城中村，近几年秦城发展迅猛，上头大手一挥，拆迁款和挖土机同时砸进这片区域，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安置拆迁民众的景泰小区就建成了。
    方瑜快步穿过楼下大妈的广场舞队伍，将一阵“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拍在单元门外，他揉揉耳朵，一边上楼一边低头从口袋里摸钥匙。
    打开门，沉闷压抑的Alpha气息扑面而来，方瑜皱眉，握着门把的手瞬间收紧，他拉上门，弯腰换鞋，“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丁蓉穿着围裙，轻手轻脚地从厨房走出来，她缩着肩膀，原本挂在脸上的恐惧因为儿子回家减缓了不少，“晚饭可能还得一会，茶几上有削好的苹果。”
    方瑜看了她几眼，目光落在紧闭的卧室门上，他释放了一些信息素安抚母亲，“他回来了？”
    “嗯。”丁蓉点点头，身体放松下来，她转头看了眼卧室轻声说：“你爸爸今天心情不太好，你——”
    “他自己心情不好就要释放信息素压迫得全家都不好过吗？”方瑜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声音抬高了几度。
    “方瑜！”丁蓉慌忙拉住他，她摇了摇头示意方瑜不要再说。
    方瑜咬咬牙，垂在身旁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每次都是这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的父亲只要心情不好，家里肯定会弥漫着一股Alpha压迫信息素。
    这种沉闷窒息的感觉就像罩在他们母子头上的塑料袋，压抑得让方瑜不止一次想要大喊着撕裂。
    “今天去看考场有没有结识新朋友啊？准考证领到了吗？这可是高中的分班考试，一定要好好考，知道吗？”丁蓉转移话题。
    “只是去领准考证，军训都没开始，怎么可能会结识新朋友。”
    方瑜将肩上的书包搁在玄关柜子上，他从书包侧兜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手抄线圈本，翻开几页后，拿笔划掉了写着“领准考证，熟悉考场”的一行小字。
    他习惯把每天要做的事情整理在手抄本上，每干完一件就用笔划掉，方瑜浏览了一下，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两件——杰哥安排的配音任务和复习考试知识点。
    杰哥派到他手上的工作是给一只猫配音，工作量不大，一个小时就能搞定，至于考试复习，新高一入学前分班考试的题目应该就是初中学的那些，应该不会很难。
    方瑜合上手抄本，“妈，我今天事不多，帮你一起做饭。”
    “不用不用，你去干你的事情，明天就要考试了，你可要好好准备，要是考不好，你爸爸又该发脾气了。”
    丁蓉连连摆手，她一边说一边把方瑜推进房间，顺便在贴心地替他关好门后，还不忘说了句“好好复习”。
    他自己卧室的信息素气味淡一些，方瑜靠在门上出神。
    母亲的故作轻松，家里的压抑沉闷，这些将方瑜一天的好心情粉碎殆尽，他烦躁地磨了磨后槽牙，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犹豫半天，最后又原封不动地搁回烟盒里。
    算了，先去配音吧。
    方瑜将书包扔在床上，尔后走到电脑前，目光在桌上逡巡了一会后，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外置声卡，电容麦……除了配音剧本，他的所有配音设备统统消失不见了！
    方瑜扑到电脑桌前，眼里猩红一片，他将抽屉全都拉开翻了一遍，书、笔筒滚落一地，没有，哪里都没有。
    “妈，你今天打扫我房间了？”方瑜拉开门朝厨房喊了一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今天没有进你房间。”丁蓉从厨房探出头来，她被儿子的表情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我的配音设备不见了。”方瑜烦躁地在原地走了几步，他抬手揉着太阳穴，不断地深呼吸强制自己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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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东西是我拿的。”
    卧室的门打开了，方程军手里拿着外置声卡和电容麦走出来，他看向方瑜，“高中应以学业为重，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玩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东西暂时放在我这里保管，等三年后高考你能考出令我满意的成绩，我再归还给你。”
    “配音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方瑜咬咬牙，尽量控制情绪，他压低声音解释，“这是我的兴趣爱好。把东西还给我，我保证我不会因为配音而荒废高中学业。”
    “光凭一句口头保证就可以？”方程军很不满意儿子一言不合就发脾气，他冷声说：“我是你的监护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强势的、不容抗拒的信息素扑面而来，方瑜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他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为我好就是从小强迫我去上我不喜欢的补习班？为我好就是不允许我有除了学习以外的爱好？为我好就是把我控制在你的手里，给我规划好所有的东西？我到底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还是你的所有物？”
    方程军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就像是被人揭开裹在表层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私与强制昭然若揭。他紧抿着嘴唇，半晌，嘶哑着声音吼：“我把你辛苦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在叛逆期跟我对着来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失望失望，他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词，他考年级第一是失望，他数学奥赛拿国家一等奖是失望，他中考全省第二还是失望。
    方瑜厌恶地扭开头不去看方程军，“把我的配音设备还给我，妈是Omega，家里信息素对她影响很大，我不想和你吵。”
    “你就是这么和你的父亲说话的？！”方程军上前走了几步，他被方瑜的表情彻底激怒了，“我是你爸，我有权力让你好好学习！”
    说罢，他举起手中的配音设备，狠狠摔在了地上。
    尖锐的碎裂声传来，方瑜瞳孔皱缩，耳内一阵耳鸣，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听不清了，他低头静静地看着摔坏了的声卡，手指动了几下后“倏”地收紧了。
    方瑜红了双眼，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的肌肉紧绷。
    “怎么？现在翅膀硬了你还要动手打我？”方程军被儿子的表情吓到了，他喘了几口气，梗着脖子嚷嚷，“不就是摔坏了配音设备么？别忘了这些设备是谁给你买的！”
    丁蓉深知配音对儿子意味着什么，她强忍着被信息素冲得头晕目眩的感觉，扑上去拦住方瑜，“他是你爸爸，你不能打他，妈知道你喜欢配音，知道配音对你很重要……”
    方瑜狠狠地闭上眼睛，他深吸几口气，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看向方程军，“声卡和麦克风是我用配音赚的钱买的。”
    说完他转身朝玄关走，将钥匙揣进口袋里弯腰穿鞋。
    “晚饭快要做好了，你去哪？”丁蓉追上来问。
    “不吃了，我出去走走。”方瑜将鞋带系好站起来，开门抬脚往外走。
    “你出去了就别回来！”身后传来方程军的吼声。
    方瑜头也不回，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门拍上。
    沿着护城湖慢慢走，仲夏傍晚的凉风从湖面吹来，方瑜趴在护栏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后夹在右手食指中指指间。
    烦躁。
    想打人。
    方瑜吐出口烟，眯着眼睛看向湖中心的几只大白鹅，也许是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太明显，连经常在这一块出没的“狗哥”也躲得很远。
    哦，不对，自从初二他在这里帮柯林“扬眉吐气”了一回后，狗哥见了他就一直绕道走。
    方瑜掐灭烟，把烟头弹进一旁的垃圾箱，掏出手机拨通了柯林的电话，“……就这样被你征服——”
    电话“嘟”了几下后响起彩铃声，方瑜将手机拿开了一点，转过身靠在护栏上等柯林接电话。
    一首《征服》方瑜差不多听了两遍，在第三遍“就这样被你征服”响起时，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柯林有些暴躁的声音，“艹，谁他妈在老子吃鸡的时候打电话！”
    方瑜面无表情地看向对街挂着“洗剪吹”牌子的发廊，“柯林。”
    “方~方哥？”那头的声音明显地抖了一下，“方哥，刚才我——”
    “你现在在哪？”方瑜打断他。
    “方哥你听我解释，啊方哥你要给我一个机会，听我解释啊！”那头柯林一阵鬼哭狼嚎。
    “戏精。”方瑜静静听他嚎完，“你现在有空吗。”
    “有空有空，我在红树林网吧，永安街的那家，你知道的。”柯林从网吧出来，蹲在门口的法国梧桐下喝了口芬达，“怎么了？”
    “嗯好，十分钟后见。”方瑜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哎等下，你不是说今天要配音——嘟嘟嘟……”
    柯林瞅着手机上通话结束的界面，仰头灌了口芬达。
    他两一块领完准考证方瑜说回家要配音，这还不到两个小时就打电话说要来网吧，能让方瑜放弃配音的，只有可能是他家里那位神仙爸爸又出幺蛾子了。
    出租车停在红树林网吧门口，柯林正在和一只蚂蚁大眼瞪小眼，他瞅见方瑜后乐得跟媳妇见了娘似的，屁颠屁颠跑来，抬手勾住方瑜肩膀，“哥们！”
    方瑜很不适应地把柯林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吃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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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起！”
    柯林大手一挥，拍胸脯领着方瑜走进网吧，两人径直上二楼，方瑜拉开柯林旁边空着的电脑椅，坐下后点了根烟叼在嘴边。
    “今天就不和你组队了，我想玩玩单排。”方瑜戴上耳机，试了试鼠标的手感。
    柯林比了个“ok”的手势，站在一旁看方瑜玩。
    开局就跳机场，柯林抿了抿嘴唇，他扫了方瑜一眼，看来方哥今天心情不是一般的不好。
    方瑜捡了把QBU，装上子弹后甩枪直射，一枪一个，屏幕里不断闪出公告牌，十分钟的功夫，落在他周围还没来得及捡装备的人就一命呜呼。
    前边不远处有个人捡了把win94，正得瑟着装子弹，方瑜眯眼，压枪一个点射，直接爆头。
    “牛逼！”柯林看得热血沸腾，他拍手大吼了一声，看方瑜打游戏真是一种享受。
    方瑜把QBU装回背包，拾起win94，回头，卡车上一个人端着枪呆立着。
    那个玩家估计没见过戾气这么重的人，更没见过开局就这么猛的场面，在方瑜回头看他时，竟然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把枪放下，抬起手投降。
    方瑜挑眉，压枪甩狙，干净利落送对方下线。
    落在地图上其他地方的玩家惊恐地盯着公告牌，耳麦不断传来他们的声音：“艹，这个GOD是谁？这他妈是鬼吧！”
    “啊，他来了他来了，GOD来了！”
    “跑跑跑！别他妈愣着了，苟住！苟住！”
    电脑屏幕上不断闪现着弹夹横飞的场面，耳机里不断传来“突突”的枪击声，不出一个小时，方瑜以收割35个人头的毁灭级成绩吃了鸡。
    柯林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水，吞咽了一下。方瑜绝地求生玩的贼溜他是知道的，但是像今天这么猛的还是头一回，想至此，他不由得暗自庆幸方瑜是“我方队友”。
    接下来方瑜仍旧是单排，仍旧开局跳机场，仍旧一路收割人头，就这么玩了五局之后，玩家们惊恐拒绝与GOD匹配单排，再这么玩下去，恐怕要被GOD搞自闭了。
    其实在第四局的时候，方瑜的烦躁已经发泄得差不多，所以在第五局吃鸡后他就欣然下了线。
    爽。
    真的太爽了。
    方瑜摘下耳机，他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了口气，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一下子散开来，方瑜只觉豁然开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喝吗？”柯林递来一瓶可口可乐。
    方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这个对嗓子不太好，我配音不能喝碳酸饮料。”
    “今天都破例跑出来打游戏了，那就任性到底呗。”柯林在旁边的电脑桌前坐下来，他将矿泉水扔过去，“方哥，你什么都好，就是缺一股‘随心所欲’的劲。”
    方瑜拧开矿泉水盖，仰头猛灌了几口后，“不行，平时得好好保护嗓子，不然配音效果会大打折扣。”
    “你开心就好。”柯林耸耸肩，他戴上耳机，刚才看方瑜吃鸡看的他热血沸腾，手痒得想打个四排赛。
    方瑜休息了一会，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了复习资料，明天是高中分班考试，该复习的还要好好复习。
    刚刷完一张数学卷，身旁的柯林就摔了耳机嚷嚷起来了，“艹，太嚣张了，妈的这个LG战队队长太嚣张了，方哥救场！”
    方瑜闻声抬头朝柯林那边望去。
    随机四排赛柯林的战队刚上场没半小时就被LG团灭，原本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柯林还在天上飘着，就被LG队长一枪爆头，光荣领了盒饭。
    “方哥，我咽不下这口气！会玩狙了不起啊！”柯林抹了把脸，一推键盘从椅子上站起来，“那个队长真他妈狂。”
    柯林转头朝方瑜嚷嚷，“方哥快上线！教LG的队长做回人！”
    方瑜对朋友的请求一般都会答应，闻言，他戴上耳机，登上游戏号，活动了一下手腕点点头说：“想要LG队长怎么个死法？”
    “都行，我不挑。”柯林瞅着那个ID叫“帅炸天际”的人，眼睛都快喷出火了。
    游戏重新开始，柯林扫了一眼航线，问：“方哥，跳哪？”
    “G港。”方瑜抬手扶了扶耳机，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点，启唇说道：“跳。”
    “ok，没问题。”柯林二话不说干净利落跳伞。
    耳机里传来队友罗宇的声音，他正飘在空中看人数，“卧槽方哥，LG他们也跳了G港！”
    方瑜落地，捡了把S686一边上子弹一边绕窗，听罢启唇说道：“正好，来个团灭。”
    方瑜一喷子把跟自己贴脸的人放倒，他扫了眼公告，系统显示是LG战队的。干净利索上完子弹后，他绕到墙后蹲点，果然没一会就听见了脚步声，是LG的队员。
    等看清来人，柯林瞪着眼睛吼，“帅炸天际！就是他！妈了个逼，这么嚣张，明知道有埋伏还敢大摇大摆地晃过来，方哥给他一梭子！”
    方瑜眯眼，从装备里掏了把狙，迅速绕过墙，甩了一梭子过去。
    那人反应还算迅速，没爆头，差了那么一点。
    迟淮迅速退到墙后，靠墙舒了口气，刚才简直称得上是“死里逃生”，他稳住心神，快速扫了眼公告。
    ID名叫GOD。
    上帝。
    不错，挺张狂，甩狙也甩得很溜。
    迟淮开了麦，探出头望向方瑜那边笑着说：“对面的朋友，火气不要这么大嘛，友谊第一，比赛第……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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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迟淮把话说完，方瑜端枪就是一个点射，这次直接爆头。
    系统显示公告：【TGGod用win94杀死了LG帅炸天际】
    “爽！”柯林拍手大笑，“哈哈哈哈，得瑟啊，再得瑟啊，一枪爆头的感觉如何啊？爷爷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爸、爸。”
    迟淮被这一枪打懵了，从来都只有他爆别人头的份，还没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嚣张，震惊过后，迟Alpha面子挂不住了，他嗓子有些哑，“God是吧，我记住你了，认识一下，我，帅炸天际。”
    方瑜见对方说话这么牛逼哄哄，顿时不爽了，打算开麦骂回去，耳麦标识亮了亮，方瑜突然起了恶搞之心，他抬手按在脖颈处，将声线调成软萌萝莉音，回了帅炸天际一句话——
    “呵，菜鸡。”
    声音一出，迟淮瞬间石化，他愣愣地盯着屏幕，嘴唇张开又阖上，一排排弹幕在他脑子里闪过——
    一枪打爆他头的人竟然是个小萝莉！！！
    第2章
    方瑜走到迟淮尸体旁，弯腰，慢条斯理地将他的装备捡起来，他连眼神都没再分给迟淮一个，带着队友跳上卡车直接往机场开去。
    迟淮一言不发地盯着游戏界面，GOD的枪法是真的厉害，满屏都是“GOD杀死了某某战队某某队员”的公告，屏幕中弹夹横飞，对方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天使般可爱软萌的脸庞，魔鬼般高挑火辣的身材以及修罗地狱级的枪技。
    GOD这个id用来形容对方，简直完美贴切。
    意料之中，TG战队大吉大利，今晚吃了鸡。
    迟淮端起水杯仰头灌了一大口，这场四排赛看得他太过瘾，衬衫已经被汗浸湿，贴在后背传来丝丝凉意，他站起身，恋恋不舍地盯着屏幕，直到GOD下了线，这才抬手抹一把脸，长舒口气。
    “硬了，硬了。”
    清脆的鸟叫声传来，迟淮一个激灵回过神，转头朝飘窗上挂着的鸟笼望去。
    毛色嫩黄的玄凤鹦鹉正站在根雕上歪头瞅着自己，它不断地张口叫唤，“硬了，你硬了。”
    迟淮老脸一红，刚才观战GOD吃鸡简直太刺激，视觉听觉都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小老弟悄悄觉醒又不是他的错！
    他尴尬地用手挡了挡，快步上前去逮鹦鹉，恶狠狠警告：“嘘嘘，别说话，再说话我把你炖汤吃！”
    玄凤鹦鹉扑棱着翅膀满房间飞，一边飞一边叫，“硬了，硬了。”
    迟淮磨了磨后槽牙，一人一鸟在房间里上演一场鸡飞狗跳的追逐戏。
    “小畜生，哥哥我把你从小拉扯大……嘶——”
    迟淮踩上椅子去抓鹦鹉，扑了个空，一头栽到床上，好巧不巧压到了他还没降下去的旗。
    这操蛋的游戏，这蛋疼的夜晚。
    “淮淮，你在房间干什么呢？都十一点半了，怎么还不睡觉？”
    房间门被人敲了几下，淮母在厨房刚备好明天早晨的食材，就听楼上自家儿子房间传来一阵嘈杂，她不放心，忙上楼查看。
    迟淮呲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瞪了玄凤鹦鹉一眼，扭头朝门口喊：“妈，刚刚我从书柜上拿书，不小心把笔筒碰倒了，我没事，我马上就睡。”
    淮母听罢放下心来，她轻声叮嘱，“明天分班考试，你早点睡，别熬夜学习了。”
    “知道了。”迟淮盘腿坐在床上。
    等淮母离开，迟淮瞬间变脸，他狞笑着看向重新落回根雕上的玄凤鹦鹉，“宝贝儿，你我看你是想和哥哥一起洗澡了，是吧？”
    说完，迟淮纵身扑上前——
    短暂的鸟叫声过后，一根嫩黄色的羽毛缓缓从空中飘落，凶手迟攥着受害者鹦鹉，慢条斯理地踱进了卫生间。
    二十分钟后，迟淮披着睡袍，擦着半干的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玄凤鹦鹉原本蓬松的羽毛这会湿淋淋地贴在身上，很像落汤鸡。
    “服不服？”迟淮恶趣味地瞅着鹦鹉笑了一会，这才拿起吹风机给它吹羽毛。
    鹦鹉被他折腾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低低叫了一声，就闭眼躺倒在床上。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嗯，这个姿势很妩媚。
    迟淮挑了挑眉，“哦哟，宝贝儿，你还有小脾气了？”
    鹦鹉继续躺倒装睡。
    墙上的时钟响了几下，十二点十五分了，折腾了大半个晚上，鹦鹉也真的是累了，迟淮给它把羽毛吹干后就送它回窝。
    关了灯，躺在床上的迟淮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觉。
    只要一闭上眼，GOD的那句“呵，菜鸡”就在他耳畔回荡，伴随这声音的是迟淮自己幻想出来的GOD的样子——穿着迷彩服端着AWM，身材火辣，拥有绝世无敌可爱容貌的萌妹。
    狂野与软萌，魔鬼与天使，上帝与恶魔，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人吗！
    在肖想中，迟Alpha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他翻了个身爬起来，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有些烦躁地走来走去，正焦虑间，一偏头，月光下玄凤鹦鹉睡得正香。
    迟淮挑眉，顿时不乐意了。
    嘿，我这头正焦虑呢，你倒是睡得挺香。
    迟Alpha两三步走到鸟窝旁，伸手推了推鹦鹉，“宝贝儿，起来起来，陪哥哥聊聊天。”
    玄凤鹦鹉硬生生被主人叫醒，炸毛，狠狠朝迟淮手背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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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淮痛呼，伸手轻拍鹦鹉脑袋，“小畜生你再咬，再咬把你小鸡鸡剁下来喂狗！”
    一个晚上，又是炖汤又是喂狗，玄凤鹦鹉瞅着迟淮，小小的脑袋有了大大的疑惑，主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哥哥有正事要问你，”迟淮有些紧张地凑上前问，“你说那个GOD，我……要不要私聊加她好友啊？”
    鹦鹉半眯着眼，张口“嗯”了一声，满脸写着“求放过”。
    迟淮见状，登时乐了，摸了摸玄凤鹦鹉后背，“这是你说的啊，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和那个妹子发展一下革命友谊。”
    说罢，他跑到电脑桌前，开电脑登上号，找到GOD的游戏id后美滋滋地点了“添加好友”。
    一桩心事了却，迟淮心满意足上床，扯了被子盖过头顶。世界终于消停了，玄凤鹦鹉摇晃着身体钻回窝里睡下。
    迟淮这头一夜鸡飞狗跳，方瑜那头鬼哭狼嚎。
    柯林铁血男人通宵打四排，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将锲而不舍和河东狮吼贯彻到底，方瑜菩萨入定插耳机刷题。
    两点多时柯林总算消停，趴桌上沉沉睡去，方瑜退出刷题app界面，看了眼时间，这会回去肯定又被骂，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决定在网吧过夜。
    一觉醒来五点半，方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右手都枕麻了，睡得很不好，浑身上下没有哪一块不疼的。果然，睡觉还是要躺床上。
    柯林睡得都从椅子上滑下去了，这会正抱着椅子腿砸吧嘴，鼾声不断。
    方瑜拽胳膊把他拉起来，晃了晃，“喂，醒醒。”
    回应他的是一阵呼噜声。
    方瑜挑眉，这样还没醒，牛逼。
    “柯林醒醒，隔壁班那个妹子答应加你微信了。”方瑜拍了拍柯林的脸，在他耳旁说。
    “真、真的假的？”柯林顿时醒转，他睁着惺忪睡眼手忙脚乱摸手机，“哪呢？哪呢？”
    方瑜叹了口气，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伸手抽走柯林的手机，方瑜调出时间搁他面前晃了晃，“五点半了，今天还有分班考试。”
    “哦哦。”柯林这会儿醒得差不多了，他拿过手机去翻微信，一边翻一边嘟哝，“不会真答应加我微信了吧。”
    “想peach，”方瑜双手插兜靠在椅背上，斜睨了他一眼，“我回去了。”
    “嗯，学校见。”柯林点点头，他握拳推了推方瑜的肩膀，“哥们，有啥事别憋在心里，就算全世界都不认同你，我都陪……”
    “嘶——”方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拍开柯林的爪子后退几步，“矫情得和Omega一样，我建议你花钱去医院做个鉴定，看看是不是Alpha的基因。”
    柯林一听这话就炸毛了，二话不说就脱裤子，“来来来，爷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雄风！”
    “别，不用。”方瑜别过脸，摆摆手转头就走。
    仲夏的清晨很凉爽，太阳从东边一点点升起，将金色的光洒在幽绿的树叶上，公园里到处可见打太极的老爷爷，外卖大哥已经骑着摩托在街道上奔走了。
    方瑜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门，客厅亮着一盏小灯，老妈睡在沙发上，闻声扭头朝这边看来。
    “回来了？”丁蓉看起来很疲倦，她将毛毯搁在一旁站起身走过来，“妈给你做早饭去。”
    “妈你别做了，一中门口有早点摊，我回来洗漱一下，拿了准考证就走。”方瑜换了鞋，径直走进自己房间。
    “你……你昨晚上睡得好么？”丁蓉走过来扒着门问。
    “挺好，”方瑜把书包拉链拉好，提着带子走出房间，面不改色说，“找了家酒店。”
    “你爸爸他昨天——”丁蓉追着儿子的身影来到卫生间，看着方瑜挤牙膏。
    “你不用替他道歉，”方瑜拧开水龙头，掬了把水拍在脸上，“我现在不想提昨天的事。”
    丁蓉还想说什么，方瑜抬手打断，他擦完脸将毛巾搭在架子上，转身去玄关弯腰穿鞋，“妈你去休息吧，我走了。”
    方瑜每天最痛苦的就是回家，母亲的唯唯诺诺，父亲的专治强势，家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很压抑，他想尽快成年，这样就能逃离这个像监狱一样的家。
    第一班的公交车上没几个人，车窗外一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向浅蓝色无边无际的天空，有时候真想变成一只鸟，至少有天空可以让自己自由飞翔。
    “I am looking for freedom,looking for freedom……”
    手机里正好播放着Anthony Hamilton 的歌，方瑜很喜欢前半部分的女声，悠扬中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坚决,副歌部分对freedom的转音很触动人心，这是挣扎着、喘息着穿过丛林之后得到的自由。
    I am looking for freedom.
    这么盯着窗外看了一个多小时，公交车报站员的声音传来，“秦城一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往后门移动下车……”
    方瑜回过神，手机里的歌曲已经换了好几首，他将书包背到肩膀上，站起身快步走下了公交车。
    第3章
    秦城一中校门口东西走向的思源路上摆满了早点摊，方瑜在一手抓饼摊点前停了下来，“一份手抓饼，加鸡蛋。”
    “好嘞！”穿着围裙的大妈瞅了方瑜一眼，笑着问：“同学来挺早，你们学校今年暑假什么时候开始补课啊？”
    “我是高一新生。”方瑜把钱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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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新生啊，我这儿的手抓饼很好吃，酱料也足，同学以后常来，我给你打折，最近流行那什么‘第二杯半价’，你带你朋友来吃，我也给你们第二份半价……”
    大妈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单手打了个鸡蛋在铁板上，“滋滋”的声音伴随着香味传开来。
    方瑜没答话，盯着鸡蛋看了一会后低头刷手机，绝地求生手游app上亮着一个红圈。
    未读消息？
    方瑜皱眉，他账号好友只加了TG战队的队友，平时联系都用微信，谁会用游戏账号发消息？
    这么想着，方瑜点开了app界面，一个好友申请的对话框弹出来——
    【帅炸天际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同意？拒绝？】
    帅炸天际？这谁啊。
    方瑜盯着这个游戏id反应了半天，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是昨晚上LG的菜鸡队长。
    “同学，同学。”大妈叫了方瑜两声，“你的手抓饼好了。”
    方瑜面无表情摁下“拒绝”键，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接过手抓饼，“谢谢。”
    “觉得好吃常来啊，婶给你打折！你也帮我多宣传宣传。”大妈伸出手在方瑜肩膀上拍了拍。
    “哦。”方瑜答应了一声，他不动声色往后躲了躲，一边咬着吃一边朝学校里走。
    一中是秦城普中里的老大，学校很气派，在城南郊外围墙一围，很是豪迈地占地近220亩，这在寸土寸金的秦城来说，简直是把“有钱”贴在了教学楼楼顶。九层综合楼正对电动推拉式校门，五十四阶大理石台阶直修到二楼，再配上两旁矗立着的浮雕柱子，大写的宏伟壮丽。
    方瑜把最后一口手抓饼塞进嘴里，顺手将塑料袋塞进综合楼前的垃圾桶，用湿巾纸将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了，这才抬腿上台阶。
    他的考场在综合楼二楼8201教室，考场上零星坐着几名同学，拿着巴掌大的速记本正在小声背着必考古诗词，方瑜从前门往里头瞅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决定从后门进去，他不喜欢被很多人盯着看，尤其是陌生人，哪怕是好奇打量的目光也会让他很不舒服。
    轻轻推开后门，方瑜顺势在离后门最近的座位上坐下，他觉得自己的动静已经很小了，然而就在他准备把书包搁桌上时，教室里的那几个同学还是齐刷刷地回头看了过来。
    方瑜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扫了一眼周围，“我吵到你们了？”
    那几位同学不约而同都愣了一下，然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哦。”方瑜见状略一点头，收回目光。
    秦城一中分班考试的时间安排完全按照中考模式，第一场考试在九点二十，他掏出手机瞅了眼时间，八点十五，还早，正好能补个觉。
    就在方瑜趴桌上昏昏欲睡时，一中的论坛炸开了，一条标题醒目的帖子从天而降——“千年难遇！千年难遇！我的考场惊现高冷有型大帅哥！”
    正文是一段有声音的文字，“啊啊啊啊啊，我想给小哥哥生猴子！”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表示楼主激动的心情，接下来是九张从不同角度拍的照片，有点模糊，但是丝毫不能掩盖照片上主人公的颜值。
    帖子下边一阵骚动，各种土拨鼠尖叫，一大堆刷“求小哥哥看我一眼”，还有一个名叫“耽于美色”的人留言说，“小哥哥的腰不是腰，是保加利亚的玫瑰，我死了，我可了，我眼睛怀孕了，求小哥哥联系方式，我想给小哥哥生猴子!”
    总之，这个八点二十从天而降的帖子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成了HOT，热度直逼置顶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一中论坛炸成一团，而那位“小哥哥”却在8301教室睡得正沉，发帖子的楼主素质挺高，没有留下方瑜的考场信息，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要给方瑜生猴子的生力大军前来报备。
    林逸坐在奥迪后座刷帖子，存下最后一张小哥哥帅照，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机揣回兜里，向后靠在座位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枕着，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王叔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林逸笑问，“少爷今天心情不错。”
    林逸舔了舔嘴唇，煞有介事地考虑了一会后说，“我决定了，不嫁给迟淮了。”
    王叔嘴角抽了抽，别的Omega都挺腼腆害羞，怎么自家这位就这么恨嫁，天天把嫁人搁嘴边呢，无奈叹口气，他缓缓把车停在了一中校门口。
    林逸开车门将书包甩到肩膀上，转头一扫，正好看见了停在东边的一辆黄色劳斯莱斯，车型仿大黄蜂，炫酷中带着骚气，除了迟淮那只雄孔雀再也没谁了，林逸拍了拍手朝那边喊了一嗓子，“淮哥，早啊！”
    “大黄蜂”车门打开来，穿NIKE系列深蓝色卫衣，下配GU浅色牛仔，脚蹬CONVERSE白色系帆布鞋，迟淮下了车，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咋了？你家那只宝贝鹦鹉发情了？”林逸与他碰了碰拳问。
    “没。”迟淮笑着摇头，两人一起朝学校里走。
    “那你他妈笑得跟吃了屎一样。”林逸白了他一眼，很是嫌弃，“要不是昨晚吃鸡我亲眼看见你被人一枪爆头，我都怀疑你个畜生是不是又完虐吃鸡选手了。”
    “滚滚滚，再跟爸爸臭贫，信不信我把你从这踹到综合楼啊？”迟淮睨了他一眼，笑道：“不过我高兴的原因还真是因为那个一枪爆我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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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逸停下脚步，跟看神经病一样把迟淮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别人完虐你你还高兴？没想到啊淮哥，原来你是个抖M，兄弟我有秦城BDSM俱乐部的门卡，你要不要？”
    “要你大爷。”迟淮一巴掌拍了过去，“昨晚上你没听见吗？那个GOD的声音，萌妹子！小萝莉啊！枪法狠辣，话少埋头就是干，简直了。”
    林逸咧嘴，推了迟淮一下，“说你是畜生真便宜你了，你连人妹子长啥样都不知道，八字别说没一瞥，连一点都没有，你就开始打主意了？”
    “这不先从革命友谊开始嘛。”迟淮耸耸肩。
    “你加妹子好友了？”林逸扭头问。
    “加了，不过还没正式开始聊天。”迟淮摇摇头。
    “噫——搞半天人家妹子没同意你好友申请啊。”林逸咬着牛奶吸管说。
    “同意了，肯定同意了，虽然我现在还没看好友消息，不过像我这么有魅力的人，主动提出好友申请，对方怎么可能不同意？”迟淮一脸志在必得，“追求女孩子要懂得欲擒故纵，你不能一开始就很热情，要适当冷落她几天，就比如说我现在，加了她好友先不说话，过几天妹子忍不住了，她肯定会主动来私聊我的……”
    林逸“呸”了一声，“畜生你就嘚瑟吧，小心遇到人生滑铁卢。”
    迟淮挑挑眉，他抬手一撩头发，“像我这么帅的顶级Alpha，人见人爱，争着吵着要嫁我的Omega都能绕秦城一圈了。人生滑铁卢？不存在的。”
    林逸冷笑一声，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划拉两下后递到迟淮面前，“迟大少爷，瞅见了吗？您坐了十七年的校草位子恐怕要保不住喽。我决定了，像我这么帅的顶级Omega就应该嫁给这种高冷又有点乖戾的Alpha，所以淮哥啊，我不打算嫁给你了。”
    迟淮神色一僵，那是一张照片，从正面拍的。
    男孩正好看向镜头，他微仰下巴，面无表情，但却给人一股生人勿进的乖戾，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略微单薄的身影轮廓，穿茶褐色针织衣，内搭黑白竖纹衬衫，头顶有一小撮头发微卷，不服帖地支棱着，和落在耳朵旁的柔软乌发格格不入。
    很帅。
    那种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睛的、惊艳的帅气。
    片刻愣神之后，迟淮移开目光满不在意说，“拽有什么用，男人最重要的是肌肉，要我说，他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哥哥一人单挑——”
    正嚷嚷着，林逸停了下来，他拍了拍迟淮的肩膀，打断他，“淮哥，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喏，人在那，您要不上去认识认识？”
    第4章
    迟淮眨眨眼，扭头，顺着林逸的目光望去。
    他们唠了一路嗑，这会已经走到了考场8301教室，后排靠墙的座位趴着一名男生，穿竖纹衬衫套茶褐色针织衣。
    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孩，也是自己说的“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嘿，还真是有缘分，竟然分到了同一个考场。
    “瞧着，哥不用动手，光.气势就能甩他百八十条街。”迟淮打了个响指，朝林逸勾唇一笑，转身走进了教室。
    原本偷偷围在方瑜身边的同学抬头看来，人群中有人低低叹了一声，“哇塞，又来一个帅哥，Alpha，我的天。”
    这话说的迟淮心里很舒坦，他挑眉回头，朝围观同学作了个wink，惹得Omega同学红了脸，原本就是一条从教室前门走到后门的过道，硬生生给迟大少爷蹬出了明星走红毯的感觉。
    迟淮在后排桌子旁边立定，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清冽醇厚的冷木香，和照片上的容貌一样，容易让人上瘾。
    对方是个Alpha。
    “喂，醒醒。”迟淮敲了敲桌子，“同学醒一醒，你坐错地方了，这是我的座位。”
    叫了半天，趴在桌上的人终于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
    洁白的额头上印了一块红印子，皱着眉，眼角下压，略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紧绷着，神色愠怒，就像一只要人顺毛柔声哄的炸毛波斯猫。
    这是迟淮对方瑜的第一印象。
    方瑜很讨厌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叫醒，他沉着脸打量着站在面前的男生。
    眉形凌厉，眼窝深邃，鼻梁高挺，五官很立体，这样一副带着痞匪气的面孔上却生了一双桃花眼，瞬间将冷峻的线条勾得风情万种起来，眼角微微上挑，再配上他十分欠揍的痞笑，看得人忍不住想一拳头糊上去。
    方瑜一向认真贯彻“知行合一”的原则，尤其是在心情很不好的情况下。所以，他缓缓站起身，二话没说握拳朝对方的鼻梁打去。
    迟淮吓了一跳，他迅速朝后仰，踉跄几步堪堪躲过，还没喘口气，又一拳追来，招招狠辣，都是冲他的脸来的。
    “哎，不是，同学，你火气怎么这么大？”迟淮连连后退，他一边躲闪一边。
    方瑜紧抿着薄唇，满脸写着“十分不爽”，他沉默着不说话，只一拳一拳往迟淮身上招呼。
    迟淮躲了一会也恼了，自己可是顶级Alpha，从小就是人中龙凤，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当下他迅速伸手，接住方瑜打来的一拳，眯了眯眼眸，“你要打架是吧，哥哥今儿就陪你玩玩。”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了一块，桌椅被碰得“哗啦”直响。
    教室里的同学都愣住了，这咋回事，两位帅哥刚见面就杠上了？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纪，众人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纷纷围上前观战，还有人加油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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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位Alpha正打的不分胜负，听得教室门口传来一河东狮吼，“都干什么呢！”
    这一声中气十足，似乎震得整栋楼都在隐隐颤抖，呐喊声瞬间止住，迟淮吓得揪着方瑜衣领的手一抖，方瑜砸向迟淮的拳头也停在了半空中，所有人的脑袋都“刷刷”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教室，他穿着棕色的皮夹克，胳膊下夹着考试袋，寸头，眼睛瞪得很大，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社会老大哥的感觉，还是那种戴大金链子，镶大金牙的老大哥。
    男人伸出手指头往迟淮方瑜一指，“你两干什么呢？雄狮子抢领地还是公蚂蚁抢米粒儿？两个A在教室打架斗殴，看那地够不够你们伸胳膊？要不要我给你们申请学校的跆拳道馆？”
    说着，又指向跷二郎腿坐在桌上看好戏的林逸，“你！跷二郎腿坐那干啥？给自己比武招亲吗？他两谁打赢了谁做你男朋友是不是？要不要我给你搞个绣球来，你干脆抛绣球得了？”
    围观同学听乐了，哄笑起来，男人虎目一睁，“笑什么！还有你们！围观Omega比武招亲？要不要我给你们端个小板凳再抓一把瓜子？”
    这一通吼下来，众人都闭了嘴，林逸从桌子上跳下来，跟着围观同学识时务地溜出教室看考试座位号。
    “你两咋回事？这么压着舒服吗？”男人将考试袋拍在桌上，瞅着还躺在地上的迟淮方瑜。
    迟淮松开方瑜的衣领，从他身上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吐了吐舌头，“老师，我错了。”
    “滚出去看你们的考试座位号！”男人气沉丹田吼了一声。
    方瑜从地上站起来，一言不发朝外走，迟淮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第5章
    考试座位安排表贴在教室前门，同学们闹哄哄挤了一堆，把安排表挡得严严实实，站在外围的人不得不踮起脚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
    他两一出来，吵嚷的同学迅速安静，脸上不约而同都挂上了“三分敬畏，三分惧怕，还有一份恭敬”。
    刚才看这两位A打架看得热血沸腾，现在静下心细想，妈耶，日后是要在同一个学校上学的，若是一个不小心惹着两位神仙了，估计会被打的连渣都不剩，细思极恐。
    众人很自觉地让开一条道，就差一句“爷，您请上座”。
    方瑜脚步一顿，他扫了一眼众人，皱眉，很不自在地开口，“我自己会排队。”他不喜欢被人盯着看，更不喜欢别人给他特殊对待，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不合群的异类。
    同学们一瞅他那阴沉严肃的表情，吓得哆嗦了下，又往后退了一大圈。
    迟淮从小受“万人敬仰”惯了，双手插兜慢悠悠晃到安排表前，看了自己的座位号后扭头看向方瑜，“同学你叫——”
    “对不起，打你是我不对。”方瑜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道歉。
    对方一身名牌，非富即贵，他实在不想惹麻烦，倒不是说他怕对方找人，而是这种事一旦挑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不想被老爸知道自己又在外头打架。
    迟淮愣住，他只是想问问这位拽炸天的Alpha叫什么而已。
    方瑜没再看他，走上前看好自己的座位号之后转身进了教室。
    迟淮盯着方瑜的后背，挑眉，哦哟，他迟淮还是第一次见人这么给自己道歉的，那语气，那表情，就像是对方把自己打了个半身残疾一样。
    林逸一脸幸灾乐祸地拍了拍迟淮的肩膀，“淮哥，遇上对手了哈。”
    迟淮死要面子，乜了林逸一眼，“嘁，我两明明打了平手OK？”
    林逸但笑不语，勾着迟淮的肩膀走进教室。
    迟淮座位号是32，教室里的坐法安排是“S型”排列，他一边数着座位一边往后走，“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31号端坐着刚刚和自己打架的那位Alpha，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叫什么名字来着？他刚刚只是扫了一眼，也没细看，现在有那么一丢丢后悔。
    迟淮咳嗽一声看向31号，对方连头都没舍得抬一下，迟淮黑脸，小样，跟大爷拽，谁稀罕！
    他大力拉开凳子，故意把后桌撞得晃了一下，然后不等方瑜抬头，迟大爷气势汹汹地坐下来，甩了一个漂亮的后脑勺过去。
    方瑜：“……”
    神经病。
    方瑜把桌子往后拉了拉，跟前头保持一定距离。
    铃声响起，考试终于正式开始，第一场考语文，写好考生信息之后，方瑜拿起卷子大概浏览了一遍。
    作文和中考题型一样，给材料作文。材料是“十大感动中国人物”事迹，中规中矩的题目，难度不大，阅读题也很好上手，就是古诗文阅读的那篇古文他之前没读过，有点陌生。
    对考卷大致有了把握，方瑜埋头答题。
    “鲁迅先生曾在《随感录》中说：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份热，发一份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我辈少年应当投入到祖国伟大复兴的建设中去发光发热。”
    写完最后一个句点，方瑜舒口气，他扫了一眼，刚好填满整页作文纸。合上笔帽，抬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方瑜将试卷翻过来打算再仔细检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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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正琢磨那道病句改错题时，一纸团砸到了自己桌面上。
    方瑜一愣，抬头寻找纸团是从哪飞来的，然后，他就看到了前桌那位神经病Alpha。
    考试作弊吗？语文题也不难啊，这要是都不会那他是怎么被一中录取的？
    方瑜扫了一眼坐讲台上刷手机的老师，将纸团给迟淮扔回去，压低声音说：“我不会，你找别人。”
    迟淮连连摇头，他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纸团，重新给方瑜扔了过去，扭头朝他做口型，“不是，你先打开看看。”
    “后边那两个！扭头说什么呢！”
    这一声气吞山河，给迟淮吓得凳子一歪差点没栽地上。
    监考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伸出大手将纸团一把攥了去，目光如炬地看着方瑜和迟淮，“好啊，又是你们两个，打架斗殴作弊，这还没正式入学，你两就把校规都违反了个遍，好，很好。”
    方瑜黑了脸，他在桌子底下抬腿朝迟淮踹了一脚，迟淮吃痛瞪他，方瑜回瞪，做口型，“你他妈是瘟神吗！”
    监考老师一边拆纸团一边说，“我倒要看看你们都抄了哪……同学，认识一下，我叫迟淮，你叫什么名字？”
    被揉的皱巴巴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自我介绍，并没有他料想之中的考.试.答.案。
    监考老师看了两人一眼，又重复了一遍纸团上的内容，“同学，认识一下，我叫迟淮，你叫什么名字？”
    迟淮耸耸肩，一脸“我是无辜”的表情。
    方瑜满脸黑线，忍了半天，火还是“蹭蹭蹭”往上窜，他拍桌站起身，妈的，再忍老子是low逼！
    伸手揪住迟淮的衣领，低声吼道，“这种事你他妈非要在考试的时候问我？有病！”
    撂下这一句话，方瑜松开手，拿起桌上答完的试卷径直走到讲台，放下之后转身离开，留下一考场被震惊到了的考生和懵圈的迟淮。
    第6章
    方瑜背书包走出综合楼，清风和阳光与他撞了个满怀，方瑜深呼吸了几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机，插上耳机，一边听音乐一边朝学校食堂走。
    走到食堂门口听到有人唤他，方瑜回头，柯林咧嘴笑得跟个傻逼一样朝自己挥着手。
    “啊——方哥！我想死你了！”柯林大叫着朝方瑜飞扑过来。
    “柯林你他妈再喊大声点。”方瑜吓一跳慌忙躲开，抬腿踹了柯林一脚，“两个A这么矫情，你丢人不。”
    “不丢人啊，我就是挺喜欢你的！”柯林蹭过来，抱了住方瑜，“今早说好校门口见呢！方哥你就这么抛弃我了！”
    “走开，一天天能不这么戏精吗？”方瑜把他推开转头朝食堂走。
    柯林将滑落的书包带往上拉了拉，快步追上去。
    这会语文考试已经结束，食堂挤着不少考生，方瑜找了个人少的窗口打饭。
    “哎，方哥，我怎么感觉同学们都盯着你看呢？”柯林将目光从四周收回来，拽拽方瑜的袖子。
    方瑜被他说的莫名其妙，目光随意朝旁边一扫，惊呼声飘进了耳朵。
    “就是他就是他，真的好帅一男的啊。”
    “打架的样子超man，我想要他的微信怎么办！”
    “想给哥哥生猴子，嘤嘤嘤~”
    “听说他打架是为了一个Omega，你别想了，这辈子都没机会。”
    方瑜眉心微跳，暗叫不妙，还没等他细细琢磨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身旁低头刷手机的柯林“嗷”了一声，“卧槽，方哥，你火了!”
    柯林激动得手机都拿不稳了，他瞪着方瑜，“我我我我……一中论坛，我给你念啊，前五的帖子，啊妈的，我不会说话了，你自己看！”
    方瑜被柯林硬塞了手机，他垂眼一扫。
    “火爆！火爆！8201考场上那两个A打起来了！”
    “震惊！震惊！两位A针锋对决竟然是因为一个Omega！”
    “千年一遇！我们考场惊现高冷有型大帅哥！”
    一排过去，全是HOT，全是关于他和那个32号神经病的帖子。
    翻到后头，还有一个给他和32号组cp的帖子，虽然没有HOT，但是光看那标题——“两位A的相爱相杀，试看谁上谁下”，方瑜估摸着这帖子离火也不远了。
    方瑜“啧”了一声，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喜欢安静，不喜欢被人关注，原本他只打算和初中一样安静当学霸，最后平淡而又顺利地毕业。
    但是现在，因为一个座位号是32号的傻逼，他的美好想法彻底泡汤。
    这智障的人生。
    懒得点开那些帖子，他将手机还给柯林，随便打了点米饭，端着餐盘找地儿坐下一言不发吃饭。
    很烦躁，想打人。
    方瑜扒拉了一口米饭，在愤怒已经压不住的情况下，他突然想起了昨晚打绝地求生时遇到的那个菜鸡队长。
    现在很适合再玩虐一把那个队长，以解自己心头之愤怒。
    想法虽然很不合逻辑，但是方瑜觉得爆头菜鸡队长就是绝佳的发泄方法。
    于是，他默默掏出手机，登上绝地求生账号，在早上刚拒绝对方之后，又主动发过去了“添加好友”请求，顺便发了条私信过去，“明晚八点吃鸡，约吗？”
    柯林在方瑜身边坐下，他咬了口鸡腿，继续刷帖子，口齿不清道：“我靠方哥，这个Alpha怎么这么骚，长得是很帅，但是怎么让人看着那么欠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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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页

    方瑜将手机摁灭重新放回口袋，他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口水，扫一眼屏幕说，“所以我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一拳糊上去了。”
    “这就是你两打架的原因？”柯林一脸“就这？”的表情看着方瑜。
    “嗯，超级烦人。”方瑜点头，他拧着眉说，“他就坐我前桌，我都不想去考试了。还有三场考试，明天下午才能考完，我不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又搞什么幺蛾子。”
    柯林眨眨眼，他盯着方瑜看了一会说：“方哥，我认识你以来，这是你第一次跟我抱怨说你特烦一个人，还说了这么多话。”
    方瑜没工夫跟柯林瞎扯，他看了眼时间，一点了，考试在两点半，下午考数学，为了能保持高效答卷的精力，方瑜再三犹豫下还是决定回教室睡觉。
    只要32号不作妖，他就能安稳睡一个半小时。
    第7章
    跟柯林在食堂门口分开，方瑜提心吊胆地回到教室，他先朝里头瞧了一眼，32号位子上没人，他这才松了口气，万分庆幸地在座位上坐下来，趴桌子倒头就睡。
    与此同时在校长办公室，迟淮嗷嗷直叫，“妈！妈轻点，我错了！”
    淮母拧着他耳朵训斥道：“和同学打架，扰乱考试秩序，不尊敬老师，第一天你就把学校搅得鸡飞狗跳，迟淮，你挺能耐啊你！”
    “母上大人您息怒，儿子耳朵拧坏了没啥，可别把您手拧疼了。”迟淮讪笑着道歉，他端了杯茶递到淮母面前，“妈，您喝茶，消消气。”
    淮母冷哼一声，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喝了口茶说，“我已经和你们考场的监考老师说了，接下来的几场考试你都在我办公室里答卷，不准再回考场。”
    迟淮张口正要求情，淮母脸色一冷，他乖乖闭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欲哭无泪。
    语文考完，他还没看到安排表上31号的名字就被母亲扯着耳朵揪到了办公室，本来打算下午考数学前瞅一眼的，这下好，没机会了。
    方瑜这一觉睡得异常舒坦，醒来后去厕所洗了把脸，顿时神清气爽，重新回到考场，同学都来得差不多了，都在认真“临时抱佛脚”。
    目光落在自己前桌，方瑜一愣。
    空的？32号一直没来？难怪他能睡的那么安稳。
    方瑜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看了眼时间，两点十分，离考试还有二十分钟，对方是午睡睡过了吗？
    想了一会没想明白，方瑜索性不想了。
    爱来不来，对方考不考试跟自己有屁关系，自己也真是闲的蛋疼，32号没来烦，反而贱兮兮地担心起对方来了，果然跟智障打交道，自己也成了半个智障。
    而那位智障32号同学这会在校长办公室里一连打了好几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
    迟淮咬着钢笔揉揉鼻子嘟哝，“哪位小萝莉妹妹又想我了？”
    “好好答卷，我办公室里监控开着，你的考试录像我最后要交给阅卷老师的。”淮母从办公桌上抬头看了眼儿子，冷声训斥。
    “是是是，”迟淮低头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题目，“你儿子的成绩你还不放心？从小到大我年级第一的奖学金拿到手软，这一次分班考试闭着眼睛我也是第一。”
    淮母微微笑了笑，这倒是的确，迟淮虽然平时爱臭贫，但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一直以来，儿子都是她的骄傲。
    数学考试两个小时，迟淮四十分钟就做完了，淮母不让他提前交卷，迟大少爷只能趴桌子上摧残着一盆蝴蝶兰出神。
    也不知道那个31号答完卷子了吗？最后这道关于圆的函数题挺难，31号十有八九肯定不会做。
    迟淮揪了片蝴蝶兰的叶子叼在嘴里，手上的笔漫无目的地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他没发现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31号那张嚣张乖戾的模样。
    脾气跟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初中肯定是学校里不好好学习的校霸，啧啧，可惜了，长得挺帅，只可惜学习不行，威胁不了自己“万众敬仰”的位子。
    不过以后有机会可以认识一下，不打不相识嘛，惹他炸毛还挺好玩。
    迟淮想着想着咧嘴乐了，手搭在桌上撑着下巴，笑得像个二傻子。
    走神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自己手下压着的试卷被淮母抽走，迟淮才回过神来，一低头，草稿纸上赫然映出一张人物素描。
    男生微扬下巴，眼角下压，英挺的眉紧蹙，头顶一撮卷毛支棱着。
    嗯，够嚣张。
    “淮淮，收拾东西，跟妈回家。”淮母将儿子的试卷放进考务袋。
    “哎，好。”迟淮点点头。
    龙飞凤舞地在纸上写下“31号”，迟淮将草稿纸塞进书包，站起身跟着母亲出了校长办公室。
    回家路上，迟淮百无聊赖之下猛地想起了那位被自己“冷落”的小萝莉，当下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绝地求生app。
    一条对话框弹了出来。
    【GOD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迟淮顿时石化，早上刚信誓旦旦地说对方肯定同意了，而现在，这句话却“啪啪啪”地打着自己的脸。
    他脸色有点难看，要不是隔着手机屏幕，他都想钻进去揪着对方衣领怒问一句为什么。
    想跟他组队的吃鸡好友数不胜数，迟淮光拒绝的申请都点到手疼，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拒绝自己的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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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页

    正不甘心时，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GOD请求添加你为好友，拒绝？同意？】
    迟淮被这一波操作给整蒙了，他捏着手机，一脸黑人问号。
    这闹哪出呢？先是拒绝，然后又主动加回来，跟自己玩过家家呢这是？
    点了同意按钮，迟淮轻轻皱眉，盯着对方的id思考着他这么做的原因。
    啊是了，对方肯定是想引起自己的注意，拒绝他是欲擒故纵，主动发好友申请是夺回主动权，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对方这么大费周章跟自己弯弯绕，肯定是对自己有意思。
    想至此，迟淮眉开眼笑，他舔了舔薄唇，眯眼浅笑。
    人生最得意之事莫过于中意的小萝莉对自己也有好感。
    迟淮拍了拍胸膛，亏得自己心理素质够强大，就冲这过山车一样的心理落差，搁旁人保不住当场就心脏病发作。
    果然能一枪爆自己头的妹子很与众不同。
    刺激。
    迟淮勾唇，他向后仰靠在车座上，盘算着明天晚上八点的吃鸡时怎么给妹子炫技。
    第8章
    两天的分班考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下午四点十分，方瑜考完最后一科理化综合，背着书包跟着人流挤出了综合楼。
    太阳悬在西边天空，将落不落，将金色的光洒了满地都是，梧桐树影子被拉的老长，几只蝉扯着嗓子叫。
    方瑜在林荫道上立定，伸出挡住仍是有些刺目的阳光，浅浅地呼出口气。
    32号在语文考完之后就没再来考试，自己忙着复习物理化学，没功夫去注意那个见第一面就打起来的Alpha。
    日子又回到了平淡乏味的轨道上，仿佛第一天的打架斗殴、扰乱考场秩序都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中，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八月了，仲夏过去了三分之一，迎接三年高中生涯的军训就要开始了。
    “ we had joy we had fun wu had seasons in the sun……”
    耳机里传来Westlife的《Seasons in the sun》，西城男孩的歌旋律总是很清新悠扬，抛开这首歌背景故事不说，方瑜很喜欢歌词里传达出来的那种来自年少时光的自由洒脱。
    静立着听完这首歌，方瑜回过神，他从书包侧边掏出手抄线圈本，翻开，用笔划掉“分班考试”，匆匆浏览了一遍，今天还剩下两件事——去东郊杰哥的工作室配音和晚上八点吃鸡。
    关于约吃鸡，昨晚上他登账号，帅炸天际一连给自己发了三十多条消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话说了一大堆，烦的方瑜差点以为对方是哈士奇成了精。
    于是，在今早考英语的时候方瑜就后悔了。
    发泄就发泄，怎么一时冲动就加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为好友，还约对方一起吃鸡呢？约了就约了，怎么时间还匪夷所思地定到了第二天晚上？谁发泄愤怒还挑时间？
    方瑜被自己的无脑智障行为逗乐了，他合上手抄线圈本，抬腿朝校门外走。
    活了十七年，做事讲究逻辑的他头一遭“随性”了一回，感觉似乎蛮不错。
    方瑜出校门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市中心含光区。”
    老爸摔坏了自己的录音设备，音频没办法按时录制，他只能往杰哥工作室跑一趟，借用工作室的录音棚完成工作。
    东郊原本是秦城的老工厂聚集地，随着城市发展，城中心的地价越来越高，工厂纷纷外迁，老工厂被一个做文化创意产品的人花钱买下，装修改造之后再卖给搞艺术创作，尤其是小众文化创作的团队或者个人，于是，这里成了“耽美”、“嘻哈”“古风”等爱好者的天堂。
    杰哥的“绘声绘色”工作室就在东区，原本是一家纺织厂，现在改造成了拥有录音棚，外景棚，休息室等小规模的广播剧配音工作室。
    方瑜下了出租车，和看门老大爷打了声招呼后，朝东边的录音棚走，敲了敲门后进去，正对门口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
    男人头发挺长，及耳，前边一撮还挑染成了亮粉色，左耳戴了一串耳钉。
    见方瑜进来，男人坐起身笑了笑，“来了，真准时，从来不迟到。”
    “杰哥，”方瑜叫了他一声，“实在抱歉，因为我咱们迟迟不能交稿，对不起杰哥。”
    “嗳，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不是故意拖着。”林杰摇摇头，他点了根烟叼在嘴里，朝里头的录音室努了努嘴说，“小陶正在里头录着，你等一会。”
    “好。”方瑜点点头。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对面墙上镶嵌着一大块玻璃，玻璃后是录音室，这会陶丞正坐在电脑桌前带耳麦配音。
    方瑜看了一会后移开目光，“杰哥，今天我们分班考完试了，从明天开始应该就要军训，这阵子我估计没办法接单，今天来除了录音，还想和你请个假。”
    “OK，你忙你的。”林杰很爽快地点点头，他转头看了方瑜一眼笑道，“我弟弟和你一样大，也在一中读书，有空介绍你两认识认识。”
    正说着，林杰搁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扫了一眼后摁断，站起身摊手笑道，“巧了，说曹操曹操到，我弟的电话，估计他到门口了，你先坐着，小陶出来后你就进去录，不用等我，我出去接他。”
    “嗯。”方瑜点头，随手拿起桌上的配音剧本翻着看。
    林逸提着一文件袋朝工厂里走，林杰小跑着迎上来，一把搂住林逸的肩膀，“考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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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页

    “就那样，一般般吧。”林逸将文件袋递到林杰面前，“喏，新一期的稿子。”
    林杰接过后拆开，从里头抽出一沓A4纸翻了翻，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一集很有意思嘛……玩游戏都能硬了，哈哈哈，不愧是迟淮，宝贝的反应也很萌，后边这个歌曲也写得不错。”
    林逸耸耸肩。
    林杰将稿子重新装回去，抬眼看了看林逸身后，问：“怎么？今天迟淮没跟你一起过来？”
    “见色忘友的东西，”林逸咬牙啐了一口，“他今天给我交稿子的时候说突然变卦说不来了，理由是今晚上八点要和妹子吃鸡。”
    “妹子？”林杰带着林逸朝录音棚走。
    “对啊，前阵子他吃鸡被人一枪爆头，连麦后发现对方是萌妹子，然后这老畜生就开始对人家死缠烂打，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哄得人妹子和他今晚吃鸡。”
    林逸把林杰手里的稿子抽出来，翻了几页后，用手指点了点，“喏，他看人家妹子甩狙把自己看硬了，老畜生连这个都往上写。”
    “哈哈，原来是这样。”林杰笑出声，他拍了拍低弟弟的肩膀，“怎么？听你这语气是吃醋了？”
    林逸乜了他一眼，一撩头发说道：“你弟我移情别恋了，决定以后不嫁给迟淮了。”
    “哦哟？”林杰挑眉，他一边推门一边回头问，“那是怎样的Alpha让我弟芳心暗许了？”
    “哎哎，哥，我们考场有一个大帅哥，人狠话不多。”
    一提起那个31号，林逸眼睛霎时亮了很多，他跟在林杰后头进了录音棚，“一中论坛都炸了，迟淮不服气要跟人家较劲，帅哥二话不说一拳就招呼上去，哥，我跟你说，他叫方——”
    林逸喋喋不休，正手舞足蹈地跟他哥描述当时打架的场景，目光一扫，正对上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那位大帅哥这会就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侃侃而谈。
    林逸抖了一下，将没说完的话咽回了肚子，半晌，他才眨眨眼看向林杰，“哥，你俩……认识？”
    林杰扭头看了看方瑜，又回头看了看林逸，顿时明白过来了。
    缘分呐，有时候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自家弟弟扬言要嫁的人竟然是自己手底下最得意的声优。
    “来，我介绍一下。”林杰拉着弟弟走到方瑜身边。
    方瑜站起身看林逸。
    林杰给两人介绍道：“林逸，我弟弟，方瑜，我工作室新签的CV，圈名瑾瑜。”
    林逸听完就炸了，他上下打量了方瑜一眼，嘴唇张开又合上，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惊讶道：“你，你就是瑾瑜？那个被圈内人称为‘天神嗓音’的瑾瑜？”
    “对，就是他。我好不容易才从佳音工作室那边挖来的。”林杰点头笑道。
    林逸深吸一口气，他呆呆地盯着方瑜看，眼底的情绪变幻莫测。
    震惊，欣喜，崇敬，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和小庆幸。
    方瑜不喜欢被人打量，他略一蹙眉，往旁边躲了躲，握拳放在唇边咳嗽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有点……就很震惊。”林逸回过神，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有些尴尬地朝方瑜晃了晃手，“我们在一个考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方瑜点头，“记得。”
    他和32号打架时，坐桌上观战的那位。
    “你们聊哈，《迷途》后期还有一部分的音没修完，我去干活了。”林杰瞅了自家弟弟一眼，挑眉笑了笑，很识时务地转身离开。
    等林杰离开，林逸指了指沙发，“坐吧，交个朋友，以后大家都是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
    方瑜点头，他在沙发上重新坐下来。
    林逸很健谈，方瑜话却少，基本上是问一句答一句。
    不过架不住林逸情商高，懂得如何掌控话题走向，他也很幽默，方瑜好几次把天聊死，最后都被林逸一两句话给活跃回来了，所以两人交谈得挺和谐。
    “我是两个月前才签过来的，而且我有自己的电容麦和声卡，基本上不来工厂这边。”方瑜解释说。
    “原来如此，我说我经常来我哥工作室，怎么从来没碰见过你。”林逸点点头。
    他伸了伸懒腰，向后靠在沙发背上，搁在他腿面上的文件袋掉落在地，稿子滑出来了一点。
    方瑜弯腰替他去捡，目光不经意一扫，顿时愣住了，他沉默着把稿子抽出来，“哗啦”翻页看着，脸色渐渐变了。
    半晌，他扭头看向林逸，声音有些沙哑，神色很是喜悦激动，“这稿子是你写的？”
    一时没控制住，清冽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氤氲开。
    林逸心跳慢了半拍，他红了脸，脑子一懵，缓缓点头，“嗯……是我写的。”
    方瑜抿了抿嘴，他之所以会来“绘声绘色”，就是因为这个工作室在一年前在微博上连载的一部广播剧。
    那部广播剧很短，每期只有五分钟，大概讲述的是一个男孩和他的宠物玄凤鹦鹉“宝贝”的生活日常，搞笑沙雕的背后是男孩温馨且充实的生活。
    方瑜很羡慕广播剧里的主人公，羡慕主人公的“随心所欲”和“自由自在”，男孩有着天马行空的浪漫基因，也有着对生活驾轻就熟的精致热爱，他和鹦鹉描绘的生活画卷是方瑜可望而不可及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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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页

    他从广播剧发表之后就开始关注这个工作室，广播剧更新的十分慢，而且没有固定时间，似乎这个时长少得可怜的广播剧只是工作室的日常彩蛋。
    于是在两个月前他与佳音的合同到期后，方瑜毫不犹豫就接受了林杰的邀请，和绘声绘色一口气签了十年的合同。
    方瑜原本打算等自己在工作室混得再久一点，就问一问林杰那部广播剧的事，没想到今天和林逸闲聊，无意间却有了如此令人意外的收获。
    “你写的这个……”方瑜指了指稿子，“我很喜欢，一直想给这部剧配音。”
    林逸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脸比刚才还要红，“麻烦……麻烦你先收一收信息素。”
    方瑜转头看了一眼林逸，连忙站起身打开窗子，他站在门口尴尬地咳嗽几声，“抱歉。”
    信息素的味道渐渐淡去，林逸的心跳平复，他呼出口气，“没事，稿子你想配音可以和我哥提一提，毕竟你是请来的大神，他会答应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在里头的陶丞配完音出来，方瑜和陶丞打了声招呼，指了指录音室说，“改天有空再聊，我进去配音了。”
    “嗯，去吧。”林逸点头，目送着方瑜进录音室。
    他盯着玻璃后方瑜的身影，犹豫了一下后掏出手机给迟淮打电话。
    第9章
    电话铃声响了四五下后接通了，那边传来迟淮的声音，“干什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深夜寂寞想哥哥了？”
    “滚蛋。”林逸笑骂了一声，他把手里的稿子捏紧了些，“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林逸清了清嗓子说，“就你写的那个你和宝贝的连续剧，刚刚——”
    “害，我还以为是哪位妹子又托你给我递情书，”电话那头迟淮打断了林逸的话，“稿子写的不好吗？不好我再拿回去改改。”
    “不是，我是说有人问我稿子是谁写的，我脑子一抽点头说是我写的了。”林逸拧眉说。
    “嗐，这算什么事。”迟淮说，“反正我是写着玩的，杰哥他们也是配着玩，广播剧又不作商用，我也没想着出名，你说了就说了呗，没什么。”
    “可是淮哥那个人是——”
    “好了好了，这种小事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这会正忙着练习压枪甩狙呢，晚上八点妹子约我吃鸡，我可得好好炫一把。”说完，没等林逸张口说话，迟淮就摁断了电话。
    林逸盯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抬头看了眼方瑜，几不可闻叹口气。
    好罢，反正这两个A也不可能擦出爱的火花，广播剧又不商用，这次就当是淮哥帮自己博取了方瑜的好感，这份人情先欠着，等以后他和方瑜八字有一撇了，他再还这人情。
    看大神配音真的是一种享受，林逸很庆幸自己故意留到了最后。
    方瑜配的是一只刚睡醒朝主人撒娇的猫，只见他左手扶耳机，右手拿稿子，半眯眼眸，神情慵懒，舌尖缓缓舔过薄唇，一声娇软的猫叫从唇边溢出。
    林逸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手里的稿子应声掉落在地，这一声简直酥到了骨子里，他手脚并用从玻璃窗前滚回沙发上正襟危坐，摘掉外连耳机，再也不敢看方瑜一眼。
    认真做事的男人很勾人，而当方瑜这种乖戾高冷Alpha为了工作发出软萌的猫叫时，就不仅仅是勾人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林逸抄起桌上的可乐猛灌了一口，麻痛的爽感从舌根漫延，他被呛住，弯腰咳嗽。
    方瑜配完音从录音室出来，看到咳得蹲在地上的林逸，愣了愣问：“你没事吧？”
    这咳嗽的劲，方瑜觉得下一秒他把肺咳出来都没问题。
    林逸摆摆手，哑着嗓子说了声“没事”。
    方瑜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本想上去扶他一把，又觉得对方是个Omega不太方便，纠结半天，只能僵硬地戳在录音室门前，紧抿着薄唇看着林逸。
    林逸这一番咳嗽，将脑子里那些对方瑜不太好的想法都咳没了，他呼出口气，站起身，摸摸鼻子说，“那个……你配完了？”
    方瑜点了点头。
    “一起回去？”林逸指了指门外，“我家司机来接我，我送你一程。”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方瑜摇头拒绝。
    林逸耸耸肩，好吧，是自己太着急，大帅哥似乎不是自来熟。
    “那一起出去吧。”林逸换了一种方式。
    这回方瑜没拒绝，略一点头后，和林逸出了录音棚。
    “大神留个QQ号呗，我是真想和你交个朋友。”林逸和方瑜并排走，他掏出手机晃了晃说。
    “嗯，好。”方瑜点头，他报了一串数字过去，“我手机快没电了，回去给你通过。”
    林逸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着，弹出好友申请界面后，他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大神，加你好友还有验证问题……‘宝贝不喜欢洗澡’，我靠……这是什么令人迷惑的问题？”
    方瑜转头看向他，表情很淡，声线很低，“‘宝贝不喜欢洗澡，所以我给它买了泳圈带它泡澡’。这是那部广播剧里的一句台词，你忘了吗？”
    林逸听完心虚地差点扔了手机，他一边打哈哈一边快速输了问题答案过去，“是吗？我写过去就忘了，大神你记忆力真好！”
    方瑜没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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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页

    两人沉默着走到工厂大门口，方瑜朝林逸摆摆手算作告别，然后背着书包转身离开。
    林逸拉开车门坐进后座，黑着脸爆了句粗口。
    坐在驾驶座上的林杰扭头看了看自家弟弟问，“怎么了？你两的桃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林逸没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迟淮的电话。
    电话“嘟”了一声被迟淮接起，“又咋滴啦？”
    “宝贝不喜欢洗澡！”林逸朝电话那头吼了一嗓子。
    这直接给迟淮整懵了，他坐在电脑桌前，点点头问，“嗯，然后呢？”
    林逸咬咬牙黑着脸问，“说！下一句是什么！我就不信你能记住稿——”
    “所以我给它买了泳圈带它泡澡啊，怎么啦？”迟淮舒坦地靠在椅背上，朝玄凤鹦鹉勾勾手，吹了一声口哨，“宝贝儿，来，你林逸妈妈想你了。”
    “你他妈怎么记得下一句话？这都多久以前的稿子了。”林逸无语了，也彻底服了。
    “哈？这是稿子里的话吗？我不记得了，不过宝贝的确不爱洗澡，而且我也的确给他买了泳圈啊，你刚才问我，我还以为你要给宝贝买洗浴用品。”迟淮被林逸说的莫名其妙，玄凤鹦鹉乖巧地跳上桌子，从他手上啄吃小饼干。
    林逸：“……”
    林逸心累地捏了捏眉心，“淮哥，我算是服了你们两个了，你闲的蛋疼写这种智障广播剧，有人也闲的蛋疼把台词一字不落地背过，还用来当好友验证的问题。”
    “谁？什么台词？什么好友验——”
    “恭喜淮哥收获粉丝一枚。”林逸酸的都快冒泡了，他打断迟淮的疑问，在迟淮无尽的懵逼中挂断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今晚要好好买醉，用来纪念还未开始就结束的恋爱。
    沉默了一会后林逸突然咂摸着不对劲，他刚才那情绪敢情是在吃迟淮的醋？神经病啊，他吃两个A的醋？简直匪夷所思！
    第10章
    方瑜回到家时刚过七点，方母正在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方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他回来，方母放下碗筷，迎上来柔声说，“饭凉了，妈给你热——”
    “不许给他热饭！”话刚说一半就被方父闷声喝断，方母吓得一个哆嗦站在一旁闭了嘴。
    “也不看看这会都几点了？晚饭时候玩的不着家，这会回来谁给你弄饭吃？饿你一顿你就知道按时回家了！”方父紧锁着眉，阴沉的目光落在方瑜身上。
    方瑜咬咬牙，压着火，一言不发换好鞋走进房间，他甩上门，将书包扯掉扔在地上，深呼吸了几下。
    门外仍不时传来方父的训斥声，无非就是因为他考完试没有按时回家，方瑜紧紧捂住耳朵，靠着墙缓缓蹲下身。
    从小到大，他一天要干的事都必须由父亲安排，连和朋友出去玩这种事，也要在请示父亲，父亲同意之后才可以去。
    只要自己有一点忤逆了他的父亲，回到家等候他只有严厉的训斥和冷暴力。
    父亲从不打他，但是父亲可以换另外一百种方式让他妥协，其中冷暴力就是很好的方法。
    方瑜觉得自己被一重又一重的枷锁禁锢着，他每一天都想挣脱，每一天都想逃离。
    渐渐的，方父的训斥声低了下去，估计是骂累了，手机闹铃响了，方瑜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的七点四十。
    当时他怕配音耽搁太多时间，所以定了闹铃以防自己忘记八点的吃鸡。
    方瑜摁断闹铃，沉默着从地上站起来，开电脑，登号，戴耳机，动作机械麻木，只有紧握的拳头和泛白的指关节能看出一丝情绪不好的端倪。
    帅炸天际早就上了线，方瑜无意间留意了他的在线时长，近三个小时，他愣了愣，难道这个人为了今晚的吃鸡很早之前就挂号等自己了？
    这个念头还没把方瑜的心捂热他就否定掉了，果然人情绪不好的时候就喜欢自作动情，人家也许只是在线打游戏打了近三个小时而已。
    方瑜活动了一下手指，拧开水杯喝了口水，耳机里传来消息提示音，他垂眼一扫，是帅炸天际发来的：妹子上线了啊。
    妹尼玛！
    方瑜一口水差点喷出来，他搁下水杯，打了一行字过去：妹你大爷！爷爷我是男的！
    迟淮正在喂玄凤鹦鹉喝水，看到这个消息笑出了声，妹子脾气挺大，不过他就喜欢这种火爆的，当下慢悠悠回了消息：你的声音很好听，哥哥很喜欢。
    “我什么时候开麦……”方瑜看着消息皱眉，他正想回消息问他，然后就想起来了那天在网吧的那声“呵，菜鸡”。
    好吧，自己把自己变的性，跪着也要受着。
    方瑜黑着脸把没打完的字删除，重新回消息：废话少说，单排赛，拼人头，谁收的人头多谁获胜。
    迟淮将玄凤鹦鹉推开，他将袖子挽起来，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笑容：OK没问题。
    游戏很快开始，方瑜跳了机场，迟淮跳了G港。
    两人都是一上手拿到装备就割人头，屏幕公告一会是“GOD杀死了某某某”一会是“帅炸天际杀死了某某某”，像赶集一样，这两人一个追一个，几乎承包了屏幕的公告牌。
    这波修罗操作直接给众玩家整懵了，耳机里传来有人崩溃声，“这、这他妈是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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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M城不期而遇。
    当时迟淮刚干掉一个炮灰，潇洒地甩了甩枪，一转身，和方瑜对了个正面。
    方瑜端着把狙，静静立在卡车上。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举枪。
    实话说，迟淮刚才的操作帅了方瑜一脸，他不由自主地吹了个口哨吼了声，“好枪法！”
    而迟淮纯粹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以为两人最后会在机场相遇。
    就这么沉默了一两分钟后，方瑜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狙。
    迟淮反应挺快，连忙卧倒，侧滑到了旁边的墙后。
    “妹子，在这里相遇说明咱两有缘啊！”迟淮开了麦，骚话连篇。
    方瑜烦他，一梭子甩过去，没打着，他也没想打着，他只是想让对方闭嘴。
    迟淮换了把KAR98K，“刷刷”上了子弹之后，贴墙站好，“妹子，哥哥舍不得打你怎么办？”
    方瑜正想开麦回他，突然，房间门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方父沉着脸走进来，把网线直接给他拔了，然后扯掉方瑜的耳机，拽着他往客厅走。
    “晚回家一个小时，回房间不学习就开始玩游戏，方瑜，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方父推搡了方瑜一下，吼道。
    “我玩游戏怎么了？！”方瑜彻底怒了，他一把揪住方父的衣领，“因为你摔坏了我的录音设备，我下午不得不往工作室跑一趟，今天分班考试没有作业，我玩游戏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方母尖叫了一声，扑上来去抓方瑜的手，“方瑜！你不能打爸爸！”
    方瑜偏了偏头，他被母亲那一声尖叫刺得耳膜一震。
    “你还学会顶嘴了？”方父气的浑身直哆嗦，他想挣脱开来，怎奈方瑜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弱少年，他的力量早就不敌儿子半分，“马上从家里滚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
    方瑜咬了咬牙，揪着方父衣领的手缓缓松开了。
    “滚！”方父后退一步，指向门口。
    方瑜没再说什么，他进房间拿上手机和充电器，一言不发地离开。
    迟淮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上好子弹快速地朝卡车上瞄了一眼，发现对方仍端着枪站着，他皱了皱眉，开麦笑道：“怎么啦妹子？害怕了？你再不躲哥哥就要甩枪了。”
    对方没动。
    迟淮又撩拨了几句，对方还是一动不动，他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一句“你是不是掉线了”还没问出口，枪就响了。
    站在卡车上的GOD轰然倒下，硝烟过后，一个玩家迅速闪退到了卡车底下。
    屏幕上显示出公告——
    【瞎jb打用win94杀死了GOD】
    迟淮愣了两三秒之后炸了，他提着枪一言不发地从墙后走出来，一步一步朝卡车走去。
    那位“瞎jb打”重新装好子弹，刚一探头，看见迟淮后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虽说是游戏，可对方突然充满杀意的气场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得到，“瞎jb打”大脑一片空白，他眼睁睁看着对方举起狙，一个点射直中自己眉心。
    迟淮一枪爆了他的头之后，又走上前把他的尸体从卡车底拖出来，端起枪，沉着脸又连着打了十枪，这才开麦说：“谁他妈让你打GOD？瞎jb打，你他妈还真是瞎jb打啊你？你知道GOD是谁吗你就打？啊？以后别让我碰见你，碰见你一次我搞你一次，直到你他妈不玩这游戏为止。”
    第11章
    出了景泰小区，方瑜站在十字路口有些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这会是晚上九点多，霓虹灯照亮半边黑夜，四周高楼环绕，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亮起了灯，十字路口任何时段车流量都很大，南来北往的汽车打着车灯呼啸而过。
    方瑜站在人行道上，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红绿灯指示牌，他看着红灯变成绿灯，绿灯又变成了红灯，身旁的人群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很喧闹。
    但他只觉孤单。
    方瑜不止一次和父亲吵架后从家里跑出来，但是感到孤独迷茫的，这是头一次。
    四周的景象很熟悉又很陌生，他不知道应该去哪。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瑜回过神，低头摸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低电量关了机，他低声爆句粗口，将手机揣回兜里，打算先找家宾馆住一晚。
    方瑜一个人在晚夜的秦城寻找住处，迟淮坐在家里的电脑椅上，因为突然收不到GOD的消息，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从GOD被杀后就一直私信给对方发消息，但是对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管他是聊骚还是关心，一概不回。
    玄凤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到迟淮肩膀，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脸颊，主人心情不好，鹦鹉感受得到，它想让迟淮开心，所以用如此笨拙的方式陪伴安慰。
    迟淮注意力都在电脑屏幕上，这会已经十一点了，从快九点给对方发消息到现在，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僵着。
    终于，在快十二点的时候，GOD上了线，给他回了一条消息：刚才网不好掉线了，抱歉。
    迟淮阴郁的眼睛瞬间亮了，他猛地扑上前，恨不得把对方从屏幕里揪出来，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你他妈想吓死我是不是？我还以为你打游戏猝死了！
    方瑜吹干头发走到床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消息，一时没绷住，低低笑出了声。
    --

 第16页

    他出来没带身份证，跑了大半个秦城可算找着一家不用身份证的小旅馆，住下之后想洗澡，又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条干净内裤。
    忙完这些已经是十一点半，将手机重新开机，意料之中的没有未接来电，但是意料之外的，那个帅炸天际的菜鸡给他发了近百条消息。
    可能人在孤单的时候会比较矫情，当时被这个陌生人感动的一塌糊涂，四肢百骸都像被捂着暖着一般，一时冲动差点给他发句“我们面基吧”。
    方瑜花光了十七年的自制力，才没将这句话发出去，最后改成了“刚才网不好掉线了，抱歉”。
    他抱着手机在床上趴着，一个字一个字输入：菜鸡，你枪法不错，很帅。
    那头很快就回了消息：妹妹，以后别这么吓哥哥，哥的小弟弟都给你吓萎了。
    方瑜笑骂了一声，突然玩心大起，开麦用萝莉音撒娇：“哥哥，我在旅馆，你要来陪我吗？”
    那头没有回消息，不过方瑜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帅炸天际这会是什么表情，他在床上滚了一圈，咧嘴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迟淮被这一声“哥哥”叫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触电般的酥麻感顺着耳机传到两耳朵，然后漫延到了整个身体，他瘫软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不住吞咽着口水。
    颤抖着伸出手回了GOD消息：哪个旅馆？
    方瑜好不容易止住笑，看到消息之后没绷住又笑出了声，他一边乐一边给对方回消息：想着吧你，死变态！
    发完消息后方瑜就关灯睡下了，明天学校报到，一堆杂七杂八的事，再不睡明天肯定没精神。
    迟淮瞅着电脑屏幕傻笑，他腆着脸又发了好几条撩拨人的消息过去，对方没再回，他以为是妹子害羞，当下不再聊骚，说声“晚安”后就美滋滋关掉电脑爬上了床。
    做了一夜春梦，迟大少爷红光满面地坐上自家的车去学校报到。
    他今天换了件黑色polo衫，下配黑色白条运动裤，脚蹬白色搭荧光绿的AJ，头发打了点摩丝，几缕碎发散在前额，帅得闪闪发光。
    林逸下车时，迟大少爷正靠在学校门前的一根柱子上，左手插兜，右手将书包甩在肩膀上，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哦哟，今儿很亮眼嘛。”林逸吹了声长长的口哨走过去打量着迟淮。
    “我觉得我已经走上了爱情巅峰，”迟淮撩了撩头发，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看哥今儿有没有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林逸翻了个白眼，作呕吐状，把迟淮从头到脚都嫌弃了一遍，这才正经问：“昨晚打游戏打的顺利吗？”
    “顺利！”
    一提到这个迟淮就来劲了，原本就骚的跟孔雀开屏似的，这会更是恨不得把“有戏”俩字挂脸上，“妹子打完游戏开麦给我说她在旅馆，让我过去陪她。”
    林逸一口水没喝好，呛得直咳嗽，好半天他才直起腰，一边朝学校里走一边说：“你确定对方是妹子？这尺度，我怎么觉得对方是个男Omega。”
    “滚蛋，不要污蔑我的小GOD。”迟淮不悦挑眉，抬腿踹了林逸一脚。
    “行了行了，迟孔雀，快把你的尾巴收起来，今天分班考试出成绩，你不去看看成绩单？”林逸躲开，拍了拍迟淮的肩膀。
    “那还用看吗？肯定我又是第一喽。”迟淮耸耸肩，“哥不是传说，哥是神话。”
    林逸没理他，自顾自走向公告栏看成绩。
    成绩单被放在教务处楼前的电子公告栏上，底下围着一圈学生，他们一个挤着一个，都仰着脖子从里头寻找自己的名字。
    林逸远远扫了一眼，停下了脚步，自己名字他没看着，但是第一名的那个名字却看得很清楚。
    方瑜,472。
    总分满分是480，方瑜考了472分。
    大神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给他震撼。
    林逸弯了弯眼睛，抬手拍拍迟淮的肩膀，“淮哥，我劝你还是瞅一眼成绩单。”
    “行，你看着啊，第一名……”迟淮很霸气地抬手指着电子屏，正准备念出第一名的名字，滚动屏正好显示出了名次，他顿时愣住了，眨眨眼难以置信说，“方瑜？”
    自己的名字排在“方瑜”的下边，方瑜472，他471，就差一分！
    迟淮张了张嘴又合上，他指着电子屏，缓了半天也没缓过劲儿来，最后抬手抹了把脸，磨了磨后槽牙，神情甚是阴郁，从牙缝儿挤话，“方瑜是谁？”
    林逸原本想告诉他说“就是第一天考试打架的那个”，可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就变了，“年纪前五十被分在一班，教室是综合楼8201，说不定人方瑜已经到教室报到去了。”
    迟淮一听，二话没说提着书包就往综合楼走，脚步很重，恨不得把水泥地戳一窟窿出来。
    林逸一脸看好戏地跟在迟淮身后。
    他和迟淮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到大迟淮都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玩着都能考全校第一，大少爷从小被人追捧惯了，一时间肯定接受不了有人“压”在他头上。
    迟淮“蹬蹬蹬”上了楼梯，8201的门半掩着，他一把推开，目光冷冷扫过教室里的人。
    原本喧闹的众人被Alpha的强大气场给震慑住了，他们下意识闭了嘴，不知所措地看向门口。
    迟淮紧锁眉头，开口问，“谁是方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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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
    声音是从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传来的，迟淮抬头望去，阻挡视线的人群退开，一个男孩逆光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男孩身后是窗外滚落在青色草地上的金色阳光。
    恍若睛天霹雳，震得迟淮大脑一片空白，他晃了晃身子，抬手扶住门框边，脑子现在混沌一片，脸上也火辣辣的。
    方瑜就是31号，31号就是方瑜。
    那个和他第一天就打架的Alpha，那个他以为是混混的学霸。
    又被“啪啪”打脸了。
    “你有什么事？”方瑜问。
    他刚在教师后排挑了个安静的地儿坐下，自己就被人点名了，听那声，气急败坏的很。
    迟淮抬手掐了掐眉心，稳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对上方瑜的眼眸。
    对方的眼眸很平静。
    迟淮却从中读出了莫大的威胁，他一压再压，心底那点争强好胜还是没压下去，于是热血冲上脑门，他当着高一一班全班学生面向方瑜宣战——
    “方瑜是吧，认识一下，我叫迟淮，和你总分只差一分的年级第二。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宣布和你争夺全校第一的位子，这个‘第一’不仅仅包括考试成绩，还有综合表现，同学印象以及运动会篮球赛联欢晚会，所有的这些都转化成打分的形式，由高一一班同学打分，每个期末结算，分数低的人……”
    迟淮说到这顿了顿，他还没想好“惩罚”是什么。
    “分数低的人会怎样？”方瑜反问。
    他原本是不想跟这个智障32号玩这种中二游戏，可是对方那不可一世的表情把自己惹毛了，所以也脑子一热接下了对方的战书。
    “分数低的人叫爸爸。”迟淮说。
    “OK。”方瑜点头。
    于是，一场由两位顶级Alpha主导的角逐战在入学第一天就打响了，班上有同学搞了一个帖子发在论坛上用来打分投票，标题很醒目——
    “啊，那两个A又打起来了！”
    第12章
    张超拿着成绩单和花名册走进教室的时候，迟淮和方瑜正在对峙。
    两人一个站前门一个站教室后排，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要不是教室里提前喷洒了信息素阻隔剂，张超觉着这两个A的信息素都能隔空传到校长办公室去。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又是你们两个？”张超黑着脸走上讲台，“啪啪”拍了几下桌子呵斥，“咋回事儿你们两个？三天不打架心里就不舒服是么！”
    方瑜将目光从迟淮身上收回来，他看了眼张超，一言不发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子上坐下。
    迟淮挠了挠头朝张超“嘿嘿”一笑，顺势在第一排正对讲台的位子上坐下，仰头看着张超，一脸人畜无害，“哎呦真巧啊监考老师，你现在是我们的班主任吗？”
    张超没搭理迟淮，他拿起桌上的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侧身站着，用弯起的右手食指指关节敲了敲黑板，“我，张超，你们的班主任，同时也是你们的化学老师。”
    “老师好，欢迎老师！来来来，大家都给老师鼓个掌，老师这个粉笔字写的比书法家都好啊！掌声在哪里！”
    迟淮拍手叫好，把张超从上到下都恭维了一遍。
    班上的同学被迟淮调动，一时间喝彩声鼓掌声此起彼伏，原本严肃的教室氛围活生生给迟淮活跃成了明星演唱会现场。
    人都爱听夸奖的话，张超虽然仍紧抿着嘴，但脸色已经缓和了很多，他抬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不要喧闹，“安静安静，还没开学就先学会拍马屁了，一群兔崽子。”
    迟淮挥挥手，教室里的哄闹声减弱。
    张超从讲台上拿起成绩单，朝众人晃了晃，一字一句说：“咱们一班是全校选.拔.出.来.的尖子班，我相信大家都是初中里一顶一的优等生，既然能来到一中，坐到一个班，那就是缘分，以后要荣辱与共，共同建设好高一一班，不光是学习，体育文艺也得搞上去，让他们看看，咱们一班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都听懂了吗！”
    “听懂了！”迟淮带头，说的很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张超很满意地点点头，他继续说，“那么接下来，我按照成绩单点名，念到名字的同学站起来答到，然后自我介绍。”
    说完，他扫了一眼年级第一，点名，“方瑜。”
    “到。”方瑜举了举手站起来。
    全班同学都齐刷刷朝后头看去，那脑袋转的，就跟向日葵追太阳似的。
    张超见是打架的那位，神色微微一僵。他是真的没想到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带刺的乖戾少年成绩竟然这么好。
    这年头，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方瑜被众人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舒服，他略微皱眉，清了清嗓子，“我叫方瑜，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说完他就坐了下来。
    张超点点头，“成绩很好，就是脾气不太好，方瑜同学，希望你上高中之后能多注意。”
    “知道了。”方瑜黑着脸答应。
    他从小到大留给老师的印象都是沉默懂事成绩好，要不是上高中遇到那个叫迟淮的傻逼，他也不会接二连三地在学校打架。
    张超继续念成绩单，“第二名，迟淮，哪位啊？站起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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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老师，是我。”
    迟淮站起身，他撩了撩头发，朝教室里坐着的同学招手，“我叫迟淮，迟到的迟，淮河的淮，大家叫我淮哥就行。学习上有啥问题尽管来找淮哥，当然，运动会不想报的项目也找淮哥。”
    张超嘴角抽了抽，这两个第一天考试就打架的“问题学生”，竟然分别是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上帝是和他开了多大的一个玩笑。
    “行了行了，坐着吧，就你话多。”张超打断迟淮滔滔不绝的话头，狠狠地瞪了迟淮一眼。
    年级第三是个女生，名叫李冰，扎着马尾，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话很少，也很安静。
    林逸的成绩在班上算是中上，这次分班考试排年级二十，张超点到他的时候，又扭头看了方瑜迟淮一眼，冷哼道：“这下好了，三人扎堆，是不是打算天天给我上演一出琼瑶爱情剧啊？”
    同学们哄笑起来，林逸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拳作道歉状，“老师，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老师。”
    点完名，做完自我介绍，相互认识之后就是排座位。
    张超双手撑在讲台上，观察着教室的桌椅布局，他的身形比较魁梧，浓眉一拧，虎目一睁，颇有“尔等都是乐色”的气场。
    靠近讲台的桌子是三人一组，两边贴着墙的是两人一组，这么分成三大列，中间留两个过道，六排，刚好和后黑板隔了一米多宽。
    熟悉教室结构之后，张超清了清嗓子说，“你们都算是半个成年人了，座位这种事我就不管了，你们自己调整安排。”
    话说到这，众人的眼睛都亮了亮，他们开始转头看向四周，为自己寻找“风水宝地”。
    “但是——”张超敲了敲桌子，“中间靠近讲台的位子，以及第一排，你们都给我坐满了，不然，自由调座位的权力我就收回。好了，都动起来选座位去。”
    同学们沉默了一两秒，提着书包开始满教室转，桌子腿椅子腿蹭在地上，“嗞啦”声此起彼伏。
    方瑜没动，仍旧坐在最后一排，林逸提着书包走到方瑜身边，他敲了敲桌角，开口正要说话，张超的声音就盖了过来，“方瑜！”
    “在。”方瑜站起身。
    找座位的同学都停了下来，教室陷入一片寂静。
    张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第一排跟大爷似跷二郎腿的迟淮，“迟淮，你去和方瑜做同桌，开学第一天你们就闹矛盾，这很影响高一一班团结友爱的氛围。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你们两互相熟悉一下，最好交个朋友。半大的人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们坐一块好好相处。”
    迟淮眼角抽了抽，他张口反对，“老师我不——”
    话还没说完，后排的方瑜就说话了，“老师，我不想和迟淮做同桌。”
    “为什么？”张超挑了挑眉。
    “我怕我课还没上就忍不住和他打起来了。”方瑜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解释。
    迟淮：“……”
    张超：“……”
    第13章
    张超给这两个兔崽子气笑了，什么玩意儿，老子还不信这邪！他一拍桌子，吼道：“我说你两坐同桌就坐同桌，要是真想打架，你们两就来我办公室打！”
    方瑜黑了脸，他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坐回座位，低头盯着桌面。
    迟淮也是一个不情一个不愿地提着书包慢悠悠晃到方瑜身边，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拉开椅子坐下，趴桌上玩手机赌气，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同学们都小心地朝后看了一眼，两位A针锋对决，他们周围肯定是重灾区，所以张超这么一安排，原本坐在方瑜前边的同学惴惴不安地站起身，想要重新找地儿坐。
    林逸扫了两人一眼，耸耸肩，上前拍了拍前排那个同学，“嗨哥们，缺同桌吗？咱两一起坐呗。”
    尚宇胆儿小，被林逸这么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吓得差点没原地起跳，他眨眨眼，顺了口气犹犹豫豫，“不……不太好吧。”
    “害，有什么不好的？你是Alpha？”林逸推着他在座位上坐下，偏头问。
    “不是，”尚宇摇了摇头，“我就是个普通的Beta。”
    “哦哦，那就挺好的啊，我是Omega，你是Beta，你说多合适？”林逸朝尚宇比了个wink，努努嘴说，“比起后排两个A，我们简直是神仙组合。”
    “小林子你再皮。”迟淮抬腿踹了林逸板凳一下。
    尚宇吓得直缩脖子，他朝后头瞄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位年级第一正趴桌上睡觉，似乎没有想要打架的意思，他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转过身，抱着书包不知所措。
    林逸勾住尚宇的脖子，“哥们别怕，后边两个A打架，咱两就一人提一条腿把他两从窗子扔出去。”
    “不、不敢。”尚宇抖了一下，他站起身想要重新换地儿。
    可是经过刚才林逸那么一打岔，同学们都已经选好了座位，尚宇有些茫然地瞅了瞅四周。
    “后边那个，你站起来干什么？有啥事你直说别缩着脖子，好像我能吃了你一样。”张超抬手指向尚宇。
    尚宇手忙脚乱地坐回去，摇头，“没、没事老师。”
    张超收回目光，“好了，现在进行班会第三项，我需要选出语数外理化生政史地九门课的课代表，外加一个体育委员，一个学习委员，一个生活委员，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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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段的时候语速飞快，同学们听得一愣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他说，“好了，你们自荐吧。”
    教室里鸦雀无声，实话说，对于班委课代表，众人都有那么一点想当，但是自荐却都不想是第一个，枪打出头鸟嘛，要是老师不认可那就尴尬了。
    就在众人都低着头思索时，一个声音传来，“老师，我觉得我可以胜任体育委员。”
    张超循声望去，是刚才站起来的那个畏首畏尾的男生，他点点头，“你叫尚宇是吧，嗯，不错，敢于站起来自荐，勇气可嘉，那你就是体育委员了。”
    “谢谢老师。”尚宇点点头，重新坐回座位。
    林逸用胳膊肘推了尚宇一下，压低声音小声说，“可以啊，体育委员。”
    尚宇笑了笑，“我爸爸就是体育老师，我挺喜欢体育的。”
    林逸点头，他扭头看向张超举手，“老师，我觉得我可以胜任语文课代表，我语文成绩一直很好，而且初中的时候我就是语文课代表了。”
    有这两个人带头，班级的氛围活跃起来，不一会“老九门”就选好了，“三委员”也敲定了下来，只剩下正副班长。
    张超扫了一眼众人，斟酌了一会点名，“班长副班长一职没有人自荐，那就按照这次成绩排名来吧。方瑜，你来做高一一班班长，迟淮，你来做副班长。”
    方瑜从桌上抬起头，张口要拒绝，声儿还没出一旁的迟淮就说话了。
    “老师，我认为这不公平。”迟淮举手抗议。
    张超挑眉，他说，“哦？说一说你的理由。”
    迟淮瞅了方瑜一眼，“没啥理由，我和方瑜现在在争全校第一，班长是加分项，您不能凭借一次分班考试的成绩就敲定我比方瑜差，更何况我只比他低一分。”
    方瑜皱眉，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
    其实从小到大他对竞选班长这种出风头的事一直都没什么兴趣，方瑜属于那种人不犯他，他就能神游天外，大仙似地“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如果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犯他，他肯定硬碰硬，一点也不让步。
    迟淮这几句话成功地将他沉睡在骨子里的倔强好胜给唤醒了，于是原本想拒绝当班长的方大仙，在看到同桌如此嘚瑟之后，话到嘴边就变了，“竞选班长不是三言两语说是谁就是谁，老师，我觉得有必要让班上的同学投票来选。”
    张超听罢一乐，这两人怎么和三岁小孩一样，一分都要斤斤计较半天。不过两人“敢于奋斗，不甘落后”的精神值得表扬。
    当下他点点头，“作为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你们不安于现状敢于竞争的精神很难能可贵，迟淮同学不甘落后的冲劲也值得大家学习。”
    “应该的，应该的。”迟淮给点阳光就灿烂，张超刚夸他几句，他就嘚瑟着站起来笑着朝同学鞠躬。
    林逸嘴角抽了抽，不甘落后个屁，迟大少爷就是不习惯被人压在下边，面子上过不去而已。
    方瑜也被夸得有些尴尬，他扭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
    毕竟他没有“不安于现状，勇于奋斗”的正能量，他这么做纯粹就是看不惯迟淮跟自己针锋相对。
    张超的目光在两位少年身上停留了一会，一个年少轻狂，一个嚣张乖戾，针尖对麦芒，这两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行，那这样吧，”张超沉默了一会说，“明天天开始军训，七天。你们的竞选准备阶段就定在军训期间，在这七天里，班上同学可以对他们两人各个方面的表现进行打分，军训结束后我根据你们两人的得分高低决定班长是谁。”
    “同意。”迟淮点头。
    “可以。”方瑜回应。
    张超揉了揉眉心，有点心累，班上有两个A，还是两个针锋对决的A，他都能预见到往后三年鸡飞狗跳的教学生活了。
    第14章
    秦城一中财大气粗，对于高一新生，学校直接将他们送到南山军训基地，从部队聘请教官面对面指导，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式训练。
    方瑜他们军训走的那天下着小雨，天空灰蒙蒙的，二十五辆旅游大巴停在学校足球场上，家长们都穿着雨衣打着雨伞来给自己孩子送吃的。
    方瑜站在主席台下避雨，面无表情地看着操场上花花绿绿的雨伞和熙熙攘攘的人群，雨珠打在头顶的雨蓬上，噼啪作响。
    他昨晚回去和他爸妈说过今天要走，但是两人都没有来。
    为什么没来？因为他分班考试没考好，第二名只比他低了一分，他爸觉得他玩游戏荒废了学业，所以又生气了。
    方瑜将背包往上拉了拉，呼出口气，盯着眼前的塑胶跑道出神。
    迟淮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嫌打伞麻烦，直接把背包往脑袋上一呼噜就朝雨里冲。
    淮母助理刘丽从窗户里探出头去喊，“淮淮，把伞打开，小心淋感冒！”
    迟淮腾出一只手摆了摆，“没事。”说完，大踏步朝操场跑去。
    刘丽盯着迟淮看了一会，将目光收回来，叹口气，“到底年轻，咱们要是这么淋一场雨，保准发烧感冒。”
    淮母笑了笑，她推了推眼镜，拿起办公桌上的两份试卷仔细看着。
    刘丽在沙发上坐下，剥了个橘子瓣塞嘴里嚼了嚼，“姐，你是大教育家，淮淮在你手里长这么大，那成绩啊，综合表现啊，各方面都是第一，你看这回分班考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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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母抬手打断刘丽的话，她将手里的试卷递给刘丽。
    那是方瑜和迟淮的数学卷子，淮母指向迟淮答题卡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道题迟淮少考虑了一个“线在圆外”的情况，这道题直接扣了他5分，而方瑜这道题却是满分，解题过程写的很漂亮。
    淮母又点了点方瑜的试卷，“这孩子思维逻辑缜密，不骄不躁，淮淮和他比起来，还是太浮躁了些。”
    刘丽看了一会说，“淮淮从小到大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他这回屈居第二会不会心里不舒坦？”
    “心里不舒坦肯定有，”淮母说，“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事事都一帆风顺？迟淮性子还是有些狂妄，这和他成长的环境有一定关系。现在遇到一个能压得住他的人，也好让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将他不可一世的傲气收一收。”
    “可是姐你是一中校长，你儿子都没考第一，这面子也搁不住啊姐。”刘丽皱眉，她盯着成绩单脸色不太好看。
    “淮淮也就十七岁，不要拿成人掉面子那一套说法苛责他，谁说我儿子就一定要拿第一，一定要是最优秀的？这对他也太苛刻了些。我儿子不需要给我争这些虚的面子，只要淮淮能健康成长，这就是我做母亲最大的收获。”
    淮母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改天有空见见方瑜这孩子，我蛮喜欢他的，有机会认个干儿子。”
    迟淮顶着背包跑到操场，被一操场的人给挤烦了，于是又抱着背包一头扎进主席台。
    跑的时候脚边滑了一下，迟淮也没细看，伸手就拽住了主席台下的人。
    方瑜正低头刷手机，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拽，吓得他差点把手机给扔了，稳住身体后抬眼望向来人。
    “你没事拽我干嘛。”
    “抱歉啊，我刚差点滑倒。”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话，目光不期而遇，一个惊吓后带着淡淡不爽，一个稳住心神后带着丝丝歉意。
    “怎么是你。”
    “原来是你。”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迟淮松开抓着方瑜胳膊的手，往旁边退了几步，朝他晃了晃手算作打招呼，“刚才实在抱歉，我一脚没踩好差点滑倒，吓着你了，对不起啊。”
    方瑜没说话，只看了迟淮一眼就继续低头玩手机。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太爱说话，尤其是现在心情不好还被人吓了一跳的情况下，方瑜没上拳头打人都是一忍再忍的结果。
    雨下挺大，从校长办公室冒雨跑过来，迟淮的军训服外层都淋得差不多了。
    他把背包搁在脚边，抬胳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三两下脱掉军训外套，“刷刷刷”地抖着。
    方瑜抬头朝迟淮那边扫了一眼，这会儿同学们基本都和父母呆在一块，眼前这家伙似乎是独自一人，也没打伞，浑身上下淋得和落汤鸡一样。
    他的父母也没来吗？
    方瑜眼眸闪了闪，犹豫了一会后，从自己背包里掏出毛巾，扔到迟淮脑袋上，“喂，擦一擦。”
    迟淮正把湿衣服往身上穿，脑袋就被一暖和干燥的东西包裹住了，扯下来一看，是一条灰白条纹的毛巾，干净的，还带着淡淡的清冽香味。
    “给我的？”迟淮扭头朝方瑜看来，有些惊讶。
    他没想到方瑜会给他扔毛巾，于是，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日子，迟大少爷的心被人轻轻掐了一下，暖暖的，酸酸的，有些百味杂陈。
    “你擦不擦？不擦还我。”方瑜皱眉，有些不耐烦，说着就要上前把毛巾要回来。
    “擦擦擦。”迟淮迅速转身挡住方瑜，他把毛巾死死抱在怀里，嘴角压不住上扬。
    方瑜没再管他，将手机揣进衣兜之后，靠在墙上沉默。
    迟淮擦干净脑袋上的水，把毛巾对折放进自己包里，然后又从包里翻翻找找重新拽出一条，伸手递过去，“谢谢你的毛巾啊。”
    方瑜瞥了一眼新毛巾，嘴唇微动，正要说话，就被对方打断了。
    “这是新的，我昨天刚买的，没用过。”迟淮将毛巾塞到方瑜手里，然后飞速把自己的背包拉链拉好，仿佛背包里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
    方瑜闭了嘴，一言不发着把毛巾放进包里。
    一阵风裹着雨丝飘过来，迟淮抖了一下，往方瑜那边蹭了蹭，“方瑜啊，咱们先说好，你关心我送我毛巾的情意我记着，但我不会看在毛巾的份上就在竞争年级第一的事情上让着你啊，咱两光明正大公平竞争！”
    “滚，谁他妈关心你？”方瑜抬腿踹了迟淮一脚。
    他现在十分后悔自己一时同情心泛滥，把毛巾扔给这厮擦雨的事情了。
    迟淮心情很好，对方瑜踹他这一脚丝毫不在意，死皮赖脸挤过来，“哎，你初中在哪读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
    方瑜烦他，不想说话，抱着背包往旁边挪了挪。
    迟淮问东问西，很没眼力价地在方瑜耳旁叽叽喳喳个没完，就在方瑜忍不了想打人的前一秒，哨声吹响了。
    “高一十二班的同学！高一十二班的同学！迅速来5号车集合上车！”
    “高一一班的同学来我这！7号车!”
    各个班的班主任站在大巴车前，拿大喇叭喊着。
    方瑜撑开伞往停在操场最南边的大巴车走，迟淮追上来挤进他伞里，乐呵呵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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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页

    林逸好不容易送走他哥哥，小跑着来到大巴车前找寻方瑜的身影，他想和方瑜坐一块增进增进感情，结果抬眼一扫，就看见了雨幕里打着一把伞缓步走来的两人。
    迟淮在左，方瑜在右。
    迟淮跟雄孔雀开屏似的围绕在方瑜身边，似乎在说什么话。
    方瑜沉着脸，紧抿着嘴，拳头握紧又松开，满脸的不耐烦，但是手上的伞还是往迟淮那边斜了一点。
    天生的一对，很般配。
    林逸愣了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迟淮太能吵吵，方瑜终于忍无可忍，在走到大巴车边时一脚把他踹开，“滚。”
    然后他合上伞，甩了甩水珠，一言不发上车，留下被雨水糊了一脸的迟大Alpha。
    林逸幸灾乐祸，在一旁捂着嘴笑，“淮哥，人生滑铁卢啊。”
    迟淮呼噜一把脸，然后把沾着雨水的手往林逸脑袋上抓了抓，“哥就是滑铁卢也人间最帅！”
    林逸拍掉迟淮的爪子，黑着脸用纸巾擦着头发。
    迟淮仰头大笑几声，气定神闲地上车，他也没细看，一屁股直接坐在右手边空着的座位上，把背包拿下来后扭头朝身旁的同学打招呼，“同学，接下来的车程我们愉快相……”
    座位上坐着方瑜，看他的目光带着无奈和烦躁。
    迟淮伸出的手僵在空中，过了一会，他缓缓双手抱拳，朝对方作了一揖，“承让承让，旅途愉快，方瑜同学。”
    方瑜没理他，把外套盖过头顶，扭头靠在座位上睡觉。
    一班同学陆续上车，清点完人数后，车门阖上，大巴车缓缓驶出学校。
    新同学很快就熟悉起来，车里一阵嗡嗡的说话声，还有各种零食袋子摩擦的“咔嚓”声。
    迟淮系好安全带，坐着玩手机，玩了一会觉得没意思，扭头，隔着过道和林逸聊天。
    “淮哥，刚刚我看见你和方瑜打着一把伞，你两和好了？”林逸看了一眼迟淮身后的方瑜，低声问。
    “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我跟他就认识了不到一个星期，哪里来和好一说，搞得我跟他很熟一样。”迟淮对林逸的表情和语气很莫名其妙，“我去主席台躲雨正好他也在那，然后就打一把伞了呗。”
    林逸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正打算追方瑜，淮哥你别坏我事。”
    迟淮一脸震惊，“什么！你看上他了！”
    这一声吼得中气十足，车里低声说话的同学顿时闭了嘴。
    林逸忙捂住他的嘴，“淮哥你小点声！”
    迟淮比了个“OK”的手势，他咳嗽了一声，扭头小心翼翼地瞅了方瑜一眼，转头看向林逸，“他脾气不好，你恐怕驾驭不了这种Alpha。”
    林逸这次就像下定了决心似的，“我不管，我觉得方瑜特帅，我就喜欢这种又嚣张又冷漠的Alpha。”
    “ok,ok，你开心就好。”
    迟淮点点头，自己哥们点名道姓要追的人，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转头看向方瑜。
    那位“嚣张又冷漠的Alpha”用外套把脑袋都捂着了，迟淮觉着照这么下去方Alpha迟早要把自己捂死。
    迟淮挑挑眉，叹口气，伸手帮方瑜把外套往下拉了拉，做完这些他才往后靠在座位上，伸了伸大长腿，缓缓阖眼，看方瑜睡觉把自己给看得有些困，路途还远，迟淮也打算睡会。
    然而他刚迷糊了一会，就被旁边突然坐起来的方瑜吓醒了。
    第15章
    方瑜有一个小毛病，一上这种封闭的大巴车就晕，所以他提前吃了晕车药，上车时也特地挑了最靠近车门的前排。
    但是他还是高估了大巴车晕人的能力，车刚上盘山公路，转了几个小弯，方瑜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拉下盖过脑袋的衣服，右手死死捂着嘴，解开安全带后弓起了身体，左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塑料袋。
    迟淮被方瑜吓醒，他瞪着眼睛望过来，在看到方瑜的样子后就懵了。
    刚才还睡得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跟中弹了一样？
    “你怎么了？”迟淮凑过去拍了拍方瑜的肩膀。
    方瑜不敢说话，他怕一张嘴就吐了，只死死捂着嘴，将塑料袋攥在手里，摇头。
    迟淮垂眼，在看到塑料袋时瞬间明白了，他二话不说解开安全带，站起身去拿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背包。
    从最外层拿出一小型医药包，他一手拿晕车药一手拿水杯重新坐回座位。
    大巴车转了一个弯，前方路段有一些从山上滑落的碎石，司机踩紧急了刹车，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
    方瑜没抓扶手，那么一晃，额头直接朝窗子撞去。
    迟淮眼疾手快，长臂一捞，将人揽到自己怀里，他呼出口气，垂眸看了方瑜一眼，一边飞快地从药板上给他抠晕车药，一边关切问，“刚才磕到了吗？”
    怀里人没说话，只用右手紧紧握着嘴。
    迟淮把方瑜往上搂了搂，正要把药片递到他嘴里，手里的药片就被方瑜一把抓去了。
    方瑜拿开右手，将两粒白色药片胡乱塞进嘴里，然后就着迟淮递到嘴边的水杯，喝了好几口水。
    由于喝得太急，水呛进了喉咙，噎得他捂着嘴只咳嗽。
    迟淮叹口气，抬手轻拍他的背，不断低声说，“别用手捂着，你想吐就吐，我给你拿塑料袋。”
    --

 第22页

    方瑜没说话，摇了摇头，把脑袋靠在迟淮肩膀上闭眼缓劲。
    “等着，我给你找药膏。”
    迟淮用手抹了把方瑜额头的冷汗，低头从小型医药包翻找着晕车膏，拿出来后用食指抠了一点，托着方瑜的咯吱窝，把他的身体往上提了提，然后将药膏缓缓涂在了他的太阳穴和耳根。
    膏药中有薄荷成分，方瑜只觉眼角和耳根一片清凉，恶心感顿时削减了一大半，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迟淮关切的眼神。
    像初春乍暖时，茫茫雪原上升起的一抹暖阳，暖着冰封下沉睡的心，连着四肢百骸都被捂热了。
    方瑜微微怔住，他都记不清多久没看到这样的眼神。
    父亲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漠的，母亲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畏缩的，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只有年复一年强制他考第一的父亲和永远都不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母亲。
    迟淮见方瑜眼瞳有些涣散，以为他还是不舒服，当下小心释放了一点信息素过去安抚，“没事吧？还不舒服吗？”
    有些像松木香的气息氤氲在呼吸间，方瑜瞬间回神，他抿了抿嘴唇，从口袋里摸出信息素阻隔剂，反手一个巴掌拍在迟淮胸膛上，声音还是有些虚，他说，“我是Alpha，你他妈释放信息素给我是几个意思？”
    迟淮见方瑜又恢复了平时炸毛嚣张的模样，放下了心，当下挑眉笑道：“是吗？那刚才是谁靠在哥哥怀里一脸弱不经风？”
    “滚你丫的。”方瑜一拳头糊了上去。
    迟淮笑着躲开。
    方瑜没再跟迟淮贫嘴，他坐回自己座位，一言不发系好安全带，扭头看向窗外。
    大巴车已经行至3000米高，公路两旁是雪松林，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冲破浓云照彻松林，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看着就很暖和。
    就像迟淮信息素的味道。
    迟淮收好医药包，犯贱地又来惹方瑜，他歪着头倾过身去，想看方瑜的表情，“哎方瑜同学，我这么尽心尽力照顾你，你连一声‘谢谢’都不说啊？”
    方瑜没答话，仍旧扭头看着窗外。
    迟淮没得到回应，凑上前，抬手去拍方瑜的肩膀，他目光不经意地一扫，看见了方瑜后颈腺体上的一颗小红痣。
    方瑜皮肤很白，那颗红痣小巧圆润，像红豆，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方瑜的腺体上，皮肤下血管轻轻跳动着，若有若无的清冽香味缭绕在鼻息间。
    迟淮瞬间愣了神，他深呼吸几下，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
    按理说Alpha对同类Alpha的信息素是没有反应的。
    但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就在看到方瑜脖颈处红痣的那一瞬间，迟淮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跳的加速。
    扑通。
    就像是落在碧蓝色湖面上的一片羽毛，漾起的那点涟漪越扩越大，最后足以翻江倒海。
    方瑜一直没回头，其实他现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突然被人照顾得这么好，他现在矫情得有点想哭。
    这种状态他不想被同学看到，更不想被迟淮看到。
    于是迟淮这个老畜生就一直盯着他的脖颈看，目光就像粘在方瑜身上一样。
    两人都心不在焉，方瑜盯着窗外坐着没动，迟淮拧巴着脑袋也没动。
    林逸一直在担心方瑜，从他这个角度看迟淮的身子将方瑜遮得严严实实，就像是把方瑜熊抱住了一样。
    他看不见方瑜，隔着一个过道，焦急地伸长了脖子不断往那边看，“淮哥，淮哥！”
    迟淮回过神，他下意识摸了摸嘴角，扭头问：“咋滴啦？”
    “方瑜他没事吧。”林逸看了眼方瑜问。
    “没事，刚还砸了我一拳。”迟淮耸耸肩。
    林逸的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淮哥这语气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就像是自家小娇妻发脾气，丈夫好不容易哄好了，别人关心问起时他颇为无奈却十分宠溺的语气。
    迟淮被林逸看得莫名其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扭头重新看向林逸问：“方瑜没吐我身上啊，你这什么眼神？”
    林逸抹了一把脸，摇头，“没事，我刚产生了错觉。”
    “哦。”
    迟淮靠回座位上，揉了揉有些僵的脖子，刚打算继续补觉身旁的方瑜就说话了。
    第一句，“谢谢。”
    第二句，“你照顾晕车的人似乎很熟练？”
    “我妈经常晕车，一闻见大巴车的味儿就恶心。”迟淮回答。
    他表情很自然，仿佛常备医药包，照顾病人是家常便饭，迟淮耸耸肩继续说：“更何况我经常出野外浪的不着边，自己不学点医救知识，恐怕早死了百八十回了。”
    方瑜有些惊讶，他转过头打量了迟淮一眼，“你喜欢冒险？”
    “当然。”迟淮不置可否，很臭屁地撩了撩头发，然后挽起袖子给方瑜秀肌肉，“瞧见没？就冲哥哥这身材，攀岩冲浪蹦极滑雪都是小case。”
    迟淮一嘚瑟起来就没完没了，又是秀肌肉又是秀腹肌，要不是方瑜忍无可忍踹了他一脚，迟淮都打算当着高一一班全体同学的面脱衣服，顺便释放一下他那宇宙无敌大总攻属性。
    方瑜黑着脸，重新把外套罩在脑袋上睡觉。
    果然对迟淮这种自恋狂，最好不要给他好脸色看。
    擦了药膏之后方瑜就没再晕车，安安稳稳一觉睡到了军训基地。
    --

 第23页

    教官们排成两列站在军训基地门口，他们举起大喇叭对着大巴车一阵吼，到底从部队训练出来的，连吼声都那么整齐划一。
    迟淮“啊”了一声被吓醒，要不是系着安全带，他都能从座位上原地起跳。
    方瑜低声爆了句粗口，裹着一身的起床气，慢吞吞穿外套，然后十分不爽地背上背包，跟着稀稀拉拉、东倒西歪的同学下了车。
    学校分派给一班的教官是个脸上有块小拇指长刀疤的寸头Alpha，姓裴，他双手交叉背后，嘴唇紧抿，目光冷冷扫过懒散的高一一班同学。
    面对具有压迫力的Alpha，方瑜一向警觉，他双脚刚着地，还没好好呼吸几下新鲜空气，就敏感地察觉到了站在对面的教官，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站定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教官。
    下车的一班同学也感受到了教官的压力，他们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迟淮是最后一个下车的。
    脑袋上反扣了顶黑色鸭舌帽，军训外套搭在小臂上，左手提着背包，打着哈欠，一脸痞气吊儿郎当地晃荡着下了车。
    “呼——山上的空气很新鲜呐，我仿佛感受到了大自然母亲温暖而又亲切的怀抱，同学们，嗨起……”
    迟淮张开手臂，一边慨叹一边惬意地原地转圈，话还没说话，就对上了教官的眼神。
    他瞬间止了声，将没说完的话咽进肚子，眼睛往周围一瞥，然后，迅速立正，神情严肃地朝裴教官敬了个军礼，“教官好！”
    同学们被迟淮逗乐，一个没忍住哄笑出声。
    方瑜弯了弯眼睛，扭头看了迟淮一眼，低声骂了句“傻逼”。
    裴教官没答话，只静静地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一班同学，等笑声消停了，他才缓缓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教官，我叫迟淮，迟到的迟，淮河的淮！”迟淮俩脚后跟“啪”地往一靠，又是一个标准军礼。
    裴教官面无表情点点头，他转头看向一班同学，目光缓缓在众人面前扫过，最后停留在了站在最后一排的方瑜身上，他用教鞭指了指方瑜，“你，出列。”
    一班同学的脑袋跟着教鞭纷纷往后看，就跟击鼓传花似的。
    方瑜愣了愣，他看了裴教官一眼，本想张口问句为什么他，但是话到嘴边又给他咽下去了，背着背包迅速出列，立正后行礼，“教官，您找我。”
    “你叫什么名字？”裴教官问。
    方瑜正要回答，站在一旁的迟淮插话，“教官，他叫方瑜。”
    裴教官没理迟淮，目光仍留在方瑜身上。
    方瑜回答，“报告教官，我叫方瑜。”
    这回裴教官点了点头，他抬头看向高一一班同学，朗声道：“除过方瑜和迟淮，全体都有，列队去后操场跑五圈，背上的背包不准卸下来，没跑完不准休息不准吃饭！”
    第16章
    这话一出全体同学就炸开了，众人怨声载道，脸上多多少少都挂着不情愿。
    “为什么啊裴教官！为什么迟淮和方瑜不跑？”
    “就是就是，教官这不公平！”
    “要跑大家一起跑，凭什么他两除外。”
    方瑜看了裴教官一眼，抿了抿嘴，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教官，裴教官一上来就给自己拉仇恨。
    迟淮咳嗽了一声，他摘下鸭舌帽撩了撩头发，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不太好吧裴教官，虽然我长得很帅，方瑜呢也长得不错，但您不能因为颜值就把我俩排除在外吧，要跑大家一起跑。”
    高一一班同学嘴角抽了抽，脸呢？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方瑜右眼皮一跳，他觉得要是再不拦着迟淮，这个傻逼就要胡说八道了。
    果然，迟淮见大家纷纷沉默，当下挑了挑眉，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他拍拍胸脯：“教官我能跑的，十圈我都可以，还有方瑜，您别看他长得乖巧，不爱说话，那战斗力——嘶啊！方瑜你掐我干嘛。”
    迟淮正说得起劲，右胳膊内侧猛地一痛，垂眼一看，站在自己旁边的方瑜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插回了兜里。
    “都说完了吗？”一直沉默的裴教官开口问，他抬眼缓缓扫过一班全体同学，“去操场跑六圈。”
    “哎，刚不是五圈吗？教官你——”
    “七圈。”
    “教——”
    “八圈。”
    裴教官的声音不大，说跑的圈数时仍旧面无表情，一班同学不敢再说话，乖乖站好，耷拉着脑袋，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得很。
    “体育委员在吗？出列喊口号，将大家往操场带。”裴教官朗声吩咐。
    “是，教官！”尚宇小跑出列，朝教官鞠了一躬后，拍了拍手，“全体都有，立正！”
    一班同学很不情愿地照做。
    “稍息！向右看齐！齐步走！”
    尚宇整好队伍，吼着“一二一”将队伍带走，很快原地就只剩下迟淮和方瑜两人。
    “迟淮。”裴教官将目光从走的稀稀拉拉的队伍中收回，落在了迟淮身上，“二十个引体向上，五十个俯卧撑，操场跑十圈。”
    “哈？什么？”迟淮挑眉，他眨眨眼，反应过来后看向方瑜，“那他呢教官？”
    裴教官说，“方瑜跟我去操场监督你们跑步。”
    这话一出方瑜愣了愣，自己不用跑吗？为什么？他看向教官，微微皱眉，薄唇紧抿，犹豫着没动。
    --

 第24页

    迟淮扫了方瑜一眼，开口问：“不是，裴教官，您这么安排的理由是什么，我有点没弄明白，您能不能给一班同学解释——”
    “再废话就十五圈。”裴教官冷冷打断。
    迟淮张口正要反驳，站在一旁沉默的方瑜开口了，“教官，我要求您也给我安排跑步任务，比迟淮同学多，或者和他一样，我都可以接受。”
    这一次裴教官的表情变了，他挑眉看向方瑜，有些惊讶。
    方瑜和裴教官平静对视，他大概明白了教官这么安排的原因，但是他不愿意“与众不同”，他不想出风头，不想高中生活还没开始就被同学孤立，他承受不起孤独的代价。
    “一班同学下车懒散，行为举止无纪律，您罚他们跑五圈，迟淮同学目无规章制度，多次插话冒犯，您罚他跑十圈，我遵守纪律，所以您没有罚我。”
    方瑜缓缓低下头，脸色不太好看，“您的安排合情合理，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高一一班是一个团体，请您不要让我脱离这个团体，我讨厌被人孤立。”
    迟淮的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抿了抿嘴唇，看向了方瑜。
    夕阳下少年的身影略显单薄，方瑜低垂着头，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眉毛，阳光洒在他乌黑的发顶，眼睛里折射出细碎的光，神色有些落寞，下压的眼角此时看起来有些忧郁，像极了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
    想抱抱他。
    很想抱抱他。
    迟淮眼眸轻闪，因为他父亲是企业家，也因为他母亲是教育家，他从小就不缺朋友，不论何时身边总会围着一大群人，方瑜说的“讨厌被人孤立”，这种感觉他从未体会过。
    但是少年一个人背着背包，站在夕阳下的模样却让迟淮心疼了。
    裴教官抿了抿嘴唇，他没想到一个男孩子心思竟然会这么敏感细腻。
    明明下车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一个浑身长满倒刺的嚣张少年，这会却被迫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与害怕赤.裸裸地摆了出来，反差来的太猝不及防。
    “那就和迟淮一样，二十个引体向上，五十个俯卧撑，操场跑十圈。”裴教官看了迟淮一眼说。
    “谢谢教官。”方瑜朝裴教官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朝操场上走。
    迟淮跟在方瑜身后，走了几步后回头瞅了一眼裴教官，他怎么感觉教官刚才说话的声音温柔了起码八度。
    操场上一班同学刚跑完两圈，队形早就歪了，背包零零散散丢了一操场，有几个体质较弱的Omega，累得直哭，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在队伍后边硬撑。
    方瑜低着头走到单杠前，活动了一下手臂，原地起跳，双手抓住单杠，晃了几下后开始做引体向上。
    衣服被拉上去，露出一小截腰腹，方瑜平时挺注意锻炼，八块腹肌谈不上但是四块腹肌还是有的，整个人半悬在空中，笔直的大长腿展露无疑，很抢眼。
    林逸是第一个看到方瑜的，他惊呼一声，“啊，方、方瑜？！”这话一出，大家纷纷扭头朝单杠方向望了过去。
    引体向上很考验臂力和腰力，一般体质的学生做五个基本上就到了极限，一个都做不了的更是一抓一大把，方瑜一声不吭，脸色都没变，一会的时间就“刷刷刷”做了十个。
    这直接给同学们看懵了，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聚拢到单杠周围，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开始给方瑜数数，“十三，十四，十五！”
    听到同学的呼声，方瑜动作顿了顿，他很不习惯被人围观，犹豫了一下后硬着头皮继续做引体向上。
    二十个很快就做完了，方瑜手指一松，双脚稳稳落地，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看得林逸心尖一颤，太能撩了，看惯了迟淮随时随地发骚，这种很随意又很认真的动作简直太上头。
    当然，被方瑜这个动作撩到的不止林逸一人，围观同学一阵惊呼，要不是众人都喷了信息素阻隔剂，估计操场这会信息素就泛滥了。
    一班有人偷偷抓拍了方瑜好几张照片，飞速上传到“两A对决”的帖子里，还配了一串文字，“啊啊啊啊啊这一分我投给方瑜，小哥哥太会撩了，我可了！”
    迟淮单肩背着背包，右手拿着鸭舌帽转着玩，慢悠悠晃到操场，刚才他被方瑜突然表现出的脆弱弄得心软了，打算不再和方瑜争第一。
    但是等他到了操场，看到同学们围着方瑜各种土拨鼠尖叫后，迟Alpha顿时打消了刚才的想法。
    靠！我怎么能同情这个和我争第一名的Alpha!方瑜那个小身板有什么好尖叫的！哥哥让你们看一看什么叫有、型！
    迟淮挽起袖子，杀气腾腾朝人群中走去，他扒拉开围观同学，走到方瑜面前，朝他勾了勾手指，“五十个俯卧撑，比时间，怎么样？”
    方瑜皱眉，这人又抽什么疯，他面无表情拒绝，“我不想和你比。”
    呦呵，我都公开宣战了，你还装丫的无动于衷！
    迟淮被方瑜的云淡风轻惹恼了，他眯起眼眸，逼近方瑜，“你拒绝就是你不敢，你不敢就是你怕了，那么这次关于班长的较量就是你输。方瑜，你比不比？”
    方瑜抬眸，与迟淮对视，他薄唇紧抿，唇角下压，颌线绷得很紧。
    气压低到极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一班同学也被两人的气势镇住，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圈。
    --

 第25页

    “比。”
    方瑜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他抬手按在迟淮肩膀，手腕用力将人推开，然后他走到迟淮身后的空地上，将军训外套的拉链一拉到底，脱下来后随手扔在一边，“希望你待会不要哭着叫我爷爷。”
    “哼，谁求谁还不一定呢。”迟淮走到方瑜身边，抬头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小林子，来给我们掐时间。”
    林逸点点头，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了计时器，朝他俩晃了晃，“公平起见，我们统一限时一分钟，谁做的多谁获胜。”
    迟淮比了个“ok”的手势，就地趴下。
    方瑜点点头，将裤子往上提了提，也趴了下去。
    “准备好了吗？”林逸右手高高举起，左手摁在屏幕上，看了两人一眼，“开始——”
    一声令下，秒表飞快转动，两人的身体一上一下，快得都出现了残影。
    围观同学彻底沸腾了，呐喊声此起彼伏。
    “方瑜！加油！方瑜最帅！”
    “淮哥牛逼！淮哥天下第一！”
    尖叫声响彻整个操场，其他班自由活动的同学好奇，纷纷跑来打探究竟。
    于是，原本正经严肃的军训彻底被一班同学搞成了运动会。
    一分钟弹指挥间，林逸紧紧攥着手机，身体因为兴奋而颤抖，屏幕上的数字闪动，“五十八，五十九，六十！时间到！”
    林逸右手挥下，命令两人停止。
    方瑜从地上站起来，一片湿巾纸递了过来，方瑜抬眼去看，是李冰，他们班第三，那个沉默安静的女Omega。
    “谢谢。”方瑜点点头，接过纸巾低头擦手。
    迟淮那头也围了一圈小迷妹小迷弟，湿巾纸巾给他塞了一大堆，迟Alpha笑得春风得意，撩了撩头发朝他们做个了wink。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们公布比赛成绩！”林逸拍了拍手，他和两名计数的同学对视了一眼，慢慢说：“方瑜同学做了六十二个！迟淮同学—— ”
    话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众人敛声屏气，瞪大了眼睛。
    林逸挑眉，扫了一眼众人，朗声道：“也是六十二个！平局！”
    第17章
    比赛结果公布，人群再一次沸腾，闹哄哄将方瑜和迟淮挤到一块，他们早就把刚才对教官“特殊看待”两人的不满抛到了脑后，有好几个Omega更是毫不遮掩地举起手机“咔咔”直拍，忘记关的闪光灯将现场氛围点燃到了极点，硬是把两A对决搞成了世界级比赛的采访现场。
    方瑜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被人围观过，他很不适应，微微皱眉，下意识要往旁边躲。
    迟淮眼疾手快，长臂一伸，勾住了方瑜的肩膀，然后往自己身边一拉，“来方瑜同学，看镜头。”
    “你丫有病吧！”方瑜吓一跳，瞬间炸毛，扭头，握着拳头朝迟淮鼻梁上砸。
    迟淮笑着向后仰头躲开，搭在方瑜肩膀上的胳膊却没有挪开。
    就在众人哄笑的时候，一声怒吼传来，“反了天了你们！”
    人群很快散开一条道，裴教官阴沉着脸走过来，他的身后站着其他班的教官。
    迟淮乖乖站好，毕恭毕敬地叫了一声，“裴教官好。”
    方瑜没说话，只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裴教官紧锁眉头，他突然明白一班班主任临走前让他多注意迟淮和方瑜两人的原因了。
    带军训也五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见有班级把军训搞得和联欢晚会一样热闹的。
    裴教官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指了指操场，“迟淮方瑜操场跑二十圈，剩下的跑十圈。”
    这回大家都很乖，低低答应了一句“是”，迅速列好了队。
    方瑜和迟淮排在队伍最后，尚宇整好了队，大家就开始慢悠悠跑圈。
    “哎方瑜，方瑜，”迟淮扭头看着方瑜，“想不到啊，你这小身板还能做六十二个俯卧撑。”
    方瑜烦他，只低头自顾自跑步，没答话，连眼神都没分给迟淮一个。
    迟淮仍锲而不舍，“长跑不是你这么跑的，呼吸调整均匀，不然五圈之后你就哮喘了。”
    “哎哎，一开始别使太多的劲，步子放平稳。”
    “方瑜，哎方瑜，你为什么不说话？你答应我一声呗，你忍心看我在这唱独角戏？”
    “方瑜，方小瑜，小瑜瑜，小方方，瑜——啊！方瑜你怎么又掐我！”
    方瑜这会没手软，照着迟淮右胳膊内侧狠狠一掐，收回手后冷哼一声，“你丫话怎么那么多！”
    两回被掐了，迟淮疼的直吸气，他甩了甩胳膊，“你他妈玩阴的！有本事咱两打一架！掐人算什么事！你再掐我我就——”
    “你就怎样？”方瑜扭头看他。
    “我就咬你啊！”迟淮凶神恶煞，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
    方瑜像看智障一样看了迟淮一眼，“滚，有病就去治。”说完，他加快了速度，跑到第三个跑道，不再搭理迟淮。
    一班同学咬着牙跑完十圈，纷纷摊倒，林逸盘腿坐在内圈跑道上，将手聚拢到嘴边，“方瑜，加油跑啊！”
    迟淮刚好跑到林逸身边，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停下来，叉腰，用脚踢了踢林逸，“我呢？小林子我呢？你就只给他加油不给我加油？十五年的友谊呢？”
    “你快跑吧，少臭贫了。”林逸顺手抓起外套拍到迟淮身上，“逼事儿真多，你再这么嘚瑟，你靠颜值挣来的那些分就要被扣完了。”
    --

 第26页

    “你这是在侮辱我,”迟淮冷哼一声，他撩了撩头发，“要是真靠脸，那我得分起码是150+，OK？”
    “要点脸吧淮哥。”林逸笑骂，他抬腿踹了迟淮一脚，扭头看向跑过来的方瑜，“瑜哥，这儿有个智障儿童，您快把他带走。”
    方瑜没听见他俩之前的对话，突然被林逸cue到，有点莫名其妙，放慢脚步垂眼看了看林逸，“什么？”
    “走，咱两跑步去，别搭理他。”迟淮推着方瑜的肩膀，小跑着把他带走。
    “你丫别碰我。”方瑜抡胳膊把迟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皱眉，一脸不爽跑开。
    迟淮愣了愣，他沉默两三秒之后追上来，“你在生气？生我的气？”
    方瑜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他的确在生气，生迟淮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
    他原本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完五十个俯卧撑，可怎么一遇上迟淮，整个事情的走向就不由自己控制了呢？
    从分班考试到现在一直鸡飞狗跳，把他这十七年没出的风头都出了个遍。
    他一直都想默默待在黑暗处，不被人关注，平凡又平淡地过完高中三年，可迟淮就跟个200瓦大灯泡似的，一来就把他周围照得很亮，迫使自己不得不接受来自同学的围观，虽然这种围观大多时候都没有恶意，但是方瑜很不喜欢。
    这傻逼大概是自己的克星吧。
    迟淮见方瑜没答话，又往他身边跑近了些，“是因为俯卧撑比赛咱俩打了个平手？”
    方瑜叹口气，他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都表现出了对迟淮的很不喜欢，这个人还是心大地一个劲往上蹭，很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就在方瑜不知道怎么回答时，旁边这位哈士奇又说话了，“你别生气呗，那下次咱们比赛的时候我让着你。”
    “……”
    方瑜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要打他的冲动，扭头，朝迟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和你当着全体教官的面打起来，所以你能别说话吗？”
    迟淮在嘴边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快跑几步，赶超了方瑜。
    方瑜松口气，耳边终于清静了。
    夕阳似金箭般穿透茂密树林，落在暗红色的塑胶跑道上，山上空气很好，刚下过雨，清凉中带着新翻泥土的气息，黄昏时分，东边一半的天空显现出紫蓝色，将落不落的太阳将西边的一半天空染成玫瑰红。
    没迟淮打扰，方瑜安安静静跑完二十圈，他原地蹦跶了几下，拉伸了一下筋骨，然后缓缓朝操场门口走。
    走到操场东边时，他看见了迟淮。
    迟淮比他早跑完，这会练气功似地盘腿坐在跑道上，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什么。
    方瑜犹豫了几秒之后走了过去，好吧，他就是有点好奇对方在干什么。
    迟淮双脚.交叠，脚踝处平放着一个ipad，他右手拿着电容笔，正在ipad上涂涂画画。
    哦，原来在画画啊。
    方瑜弯了弯腰，打算只瞄一眼他在画什么就走，结果就着不经意的一瞥，方瑜愣住了。
    画的主题是操场黄昏。
    背景是一道彩虹，弧度很随意，色彩很淡，流畅的线条处处都透着张扬与潇洒，塑胶跑道是近景，一缕金色阳光从西边斜照过来，正好落在跑步着的人身上。
    方瑜不太懂画，不会专业赏析，但是凭他直观感受，迟淮的这幅画画得很好看，他垂眸看了眼迟淮，袖子挽在小臂，几缕碎发散在前额。
    这人画画的时候都带着一种信手拈来的随意感，方瑜觉得他现在要是叼着一根玫瑰花，就成七八十年代的西部牛仔了。
    迟淮换了个笔刷，描了几下后不太满意，他盯着画看了一会后抬头去看天空，目光不经意地一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方瑜。
    两人都是一愣。
    方瑜被迟淮突然抬头弄得有些猝不及防，迟淮被方瑜悄没声站在身后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么干瞪了一会后，迟淮说话了，“那个……不介意我把你画在画上吧。”
    方瑜一愣，目光落在了ipad上，“这个人是我？”
    “啊对，刚刚跑步的时候出了彩虹，当时你正好跑到了东边，我觉得景色挺美，顺手就画了。”迟淮挠了挠头，“你介意吗？介意的话我就把人去掉。”
    “不介意。”方瑜摇头，他在迟淮身边坐下，指了指ipad，“我可以看看吗？”
    “喏。”迟淮把平板递了过去。
    方瑜一边看画一边问，“你喜欢画画？”
    迟淮双手撑在身后伸了伸腿，闻言摇摇头，“也不算是喜欢吧，就小时候学着玩，平时没事随手瞎画，我画了很多，你想看直接退出去就好了。”
    “不了。”方瑜没有翻人文件夹的习惯，他摇摇头，将平板还回去，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裤子，“你继续画吧，我不打扰你了。”
    迟淮“哦”了一声，他也不在意，拿起电容笔继续给画上色，完成之后他点了保存退了出去。
    界面上有五个文件夹，依次是《家》《鹦鹉》《高中》《野外》《画废了》，他把“操场黄昏”移动到《高中》文件夹里，将电容笔收好后站了起来。
    裴教官一直站在操场门口注视着一班同学，看着这群半大的少年稀稀拉拉跑完步，然后无组织无纪律就地躺倒，等了有两个多小时，一班同学才有大半聚拢到了他的周围。
    --

 第27页

    “累吗？”裴教官问。
    “累。”大家都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
    “学校安排你们来军训，就是要矫正你们懒散的风气，”裴教官的目光缓缓移过每一个人，“今天罚你们跑圈是提前给你们打个预防针，要是明天再这么无组织无纪律，就不是跑十圈、二十圈的问题了。”
    裴教官顿了顿继续说，“班长来跟我安排你们的住宿问题，剩下的人解散，每个人回去写一份3000字检讨，反思你们今天的行为。”
    第18章
    裴教官说完这句话，人群中就有人举手了，“报告教官，我们班班长——”
    “再讨价还价检讨就5000字。”裴教官冷声打断。
    “不是，教——”举手的是一班生活委员，许恒，一个文静柔弱、白净话少的男Omega。
    “裴教官，我们班班长还待定。”迟淮背着包小跑过来，打断许恒的话头，解释说。
    他扭头在人群中寻找方瑜，眼睛瞄了半天，终于看到了站在最外围小角落里的方瑜，“哎，方瑜，你戳那儿干什么？和栏杆比腿长吗？”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扒拉开人群上前把方瑜拽过来，“报告教官，我俩是一班班长候选人。”
    “候选人？”裴教官说，“你们在竞选班长？”
    “嗯。”迟淮点头，“投票决定，同学们根据这次军训中我们俩的表现投票，最后得分高的人是班长。”
    裴教官听完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问：“我能投票吗？”
    “当然可以教官。”迟淮说，他朝教官眨了眨眼，一撩头发说：“教官你是想投给我吗？”
    “不，我投给方瑜同学。”裴教官摇头。
    迟淮：“……”
    林逸没忍住笑出了声，一班同学也哄笑一片。
    裴教官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说，“迟淮和方瑜留下安排住宿，其余人解散。”
    “好的教官。”
    “谢谢教官，教官明天见。”
    一班同学朝裴教官鞠了一躬，纷纷离开，眨眼间就剩下迟淮方瑜林逸三人。
    林逸等迟淮一起吃饭，他自个儿走到方瑜之前靠着的栏杆旁立定，低头玩手机。
    裴教官看着方瑜和迟淮说，“军训基地宿舍不多，现定八人一间，同班级的尽量住在一起，多出来的可以和其他班级人组合。”
    方瑜静静听完，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打印的花名册，一边统计人数一边说：“教官，我们班Alpha有9人，Omega有16人，Beta有25人……”
    分宿舍很麻烦，除了男女要分开之外，还需要将Omega和Alpha分开，迟淮方瑜和裴教官三人与其他班的班长协商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才将学生住宿问题安排好。
    一班男Alpha除了迟淮方瑜外还有俩，最后敲定和高一五班的四名Alpha同住。
    “嗯，就这样安排，迟淮和方瑜，你们尽快联系班级同学搬宿舍，军训基地有宵禁，晚上十点统一熄灯，你们加快时间通知。”裴教官将花名册合上，拍了拍说。
    “好的。”
    迟淮和方瑜点了点头。
    军训基地里的宿舍全都集中在西边，三栋楼，北楼，南楼和西楼，整体上构成一个半开口的“口”字形，中间是大片大片的花坛，种着月季花。Alpha和Omega分别集中分布在南北两栋，西楼连接两边是Beta的居住区。
    方瑜安排完一班同学的住宿已经八点多，他简单吃了点面包，背着背包朝南楼走。
    进北楼，上6层，最后停在了619室门口。
    方瑜没掏钥匙，而是先从兜里摸出手机，给柯林发了条消息，“柯林，瑜哥给你变个魔术。”
    那头很快就回复了，“变！柯林是你的忠实观众！”
    方瑜笑了笑，他打字过去，“你在宿舍吗？现在打开门出来。”
    消息发出去之后，方瑜听到屋里传来一阵趿着拖鞋的脚步声，方瑜将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盯着619的门牌。
    门锁转动声响过之后，柯林探出了半颗脑袋，看到方瑜后，他惊讶地“哇”了好几声，“瑜哥，你怎么知道我在619？我正打算发消息给你问你在哪间宿舍呢！”
    “我也在619，”方瑜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四下打量着。
    房间挺宽敞，卫生间在进门后右手边，四个架子床两两并排靠墙放着，中间留出一条过道，北面开窗，有一个小阳台。
    没靠阳台的四个床都铺了褥子，但是褥子的主人都不在。
    “他们都去操场散步消食了，我刚跟我妈视频就没下去。”柯林说，他拍了拍上铺的2号床，“瑜哥，瑜哥你睡这儿，我睡1号床，正好咱两并排睡。”
    “嗯，好。”方瑜点点头，他稍微用力，将背包甩上了上铺，然后脱了鞋爬了上去，打算铺褥子。
    “我太高兴了瑜哥。”柯林靠在床边仰头和方瑜说话，“分班考试后咱两就没怎么碰面，这会能住在一个宿舍，简直太惊喜了。”
    “我们班就4位Alpha，只能和你们拼宿舍了。”方瑜说，他将床单抖落开往床上铺，然后细心将床单角折进褥子。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方瑜想到了什么，他皱了皱眉说，“啊，对了，柯林，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32号。”
    “嗯，怎么啦？”柯林咬着吸管喝特仑苏。
    “他叫迟淮，Alpha，也住这间。”方瑜停下手头的活，有些无奈地垂眼看向柯林，叹口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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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页

    “我艹？那这七天你俩是不是每天都得打一架？”柯林眨眨眼，很担心，担心得他觉得手里的特仑苏都不香了。
    方瑜没答话，他将被子叠好堆在床头，然后盘腿坐在床中央，微微皱眉说，“我尽量……尽量控制吧。”
    “不是，瑜哥我不是说你，”柯林站直了身体，“你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大仙型人格，咱两好了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你跟谁急过眼。我是说那个32号，太他妈骚了。”
    迟淮提着背包站619门口，打了个颇有震撼力的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用钥匙一边开门一边嘟哝，“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
    打开门，方瑜和柯林齐刷刷盯向门口。
    迟淮一愣，看了看方瑜，又看了看柯林，最后缓缓伸出手朝方瑜晃了晃，“hello？”
    方瑜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下后，指了指柯林对迟淮说，“我介绍一下吧，柯林，我朋友，迟淮，一班同学。”
    柯林把喝完的特仑苏捏扁了丢进垃圾筐，走上前，伸手，挑眉，漫不经心说，“柯林。”
    “迟淮。”迟淮伸手握住，他打量了柯林一眼，问：“你是方瑜朋友？”
    “怎么？”柯林眯眼反问。
    “没什么。”迟淮摆摆手，他从柯林旁边走过去，瞄了几眼后把包放在了方瑜的下铺，然后转头看向柯林，“哥们，长得比你帅不是我的错，你用不着浑身是刺儿地看着我，想打架去操场，宿舍是休息的地方。”
    “你大爷！”柯林扑上去，颇有要把迟淮生吞活剥的架势。
    迟淮伸胳膊挡开柯林，略一用力将他掀到旁边，眼神都没分柯林一个，自顾自收拾床铺，“我说了，想打架去操场。”
    “你丫——”柯林力量不及迟淮，他后退踉跄了几下立定，正要重新扑上去，被从上铺下来的方瑜拦住了。
    “走吧，出去转转。”方瑜拉了柯林一把。
    柯林瞪了迟淮一眼，扭头和方瑜离开。
    两人出了北楼，去操场，柯林气的直踹栏杆，“靠，他妈太嚣张了，瑜哥我他妈真想揍得丫渣都不剩。”
    “你打不过他，而且你也不占理。”方瑜面无表情地看了柯林一眼，“你刚才一上来就和他阴阳怪气说话，他和你呛两句也不少你什么。”
    “我就是看他不顺眼。”柯林爆了句粗口，“这人我就是横竖看不惯，丫冷着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哎瑜哥你不是说迟淮很烦嘛，我怎么感觉他不是烦是装逼？”
    方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刚才迟淮对待柯林的态度和自己印象中的样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虽然柯林一上来就表现出了不太友好，但对比自己当时二话不说就打人，柯林这已经算是含蓄再含蓄了，迟淮的反应却很冷甚至有些敌意。
    迟淮从来没和自己冷过脸，和他打起来的时候，也没像刚才那样动真格。
    柯林还在一旁生闷气，方瑜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了，你要是觉得憋屈，改天我和他打一架给你出出气。”
    “算了，你愿意和他打，我还不愿意让你打呢。”柯林呼噜一把脸，伸手勾住方瑜肩膀，“我瑜哥就该走高冷范，和人打架太掉价了。”
    “滚蛋。”方瑜笑着踹了他一脚，顺便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拿开，“两A别整天搂搂抱抱的，看着怪矫情。”
    “哎我说瑜哥你区别对待！”柯林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瞪了方瑜一眼，从兜里摸出手机，点了点之后拿给方瑜，“怎么他搂着你你就不觉得矫情啊。”
    方瑜定睛细看。
    那是一张从正面拍的照片。
    右边迟淮笑着揽住他的肩膀，他身体被迫靠向迟淮，微微偏着头，满脸不爽，左手握拳正砸向迟淮，迟淮向后仰着。
    这是几个小时前两人俯卧撑比赛刚结束，迟淮硬拉着他拍的。
    照片是一个id叫“不嫁方瑜不改名”的人传到贴吧里的，还配了一串文字，“啊啊啊，能不能投两票啊，这两个人莫名戳我萌点，我想两人都投怎么破！！！！”
    这照片炸出了一群腐女腐男，在帖子下各种yy，硬生生把一个“两A对决”的楼给喊歪了。
    方瑜皱了皱眉，他划拉几下后把手机重新还给柯林，“当时他猝不及防拉了我一把，我还没反应过来。”
    柯林哼唧，“瑜哥你就是偏心，平时我也猝不及防拉你，你没少甩我一巴掌。”
    方瑜抿了抿嘴，他有些无奈，转头看向柯林，立住，叹口气，“那你搂吧。”
    第19章
    柯林张开手臂，走上前去抱方瑜，然而，他胳膊还没来得及合拢，方瑜就侧身躲开了。
    “算了，两A在大庭广众下拥抱，越想越智障。”方瑜双手插兜绕着跑道朝前走。
    “瑜哥，你变了，你不爱我了。”柯林右手搭在左胸前，泫然欲泣。
    方瑜没扭头看他，仍旧慢悠悠散着步，云淡风轻地扔了一句话过来，“戏精。”
    两人一直在操场上溜达到九点半，这才重新回到宿舍。
    宿舍里其他同学都已经回来，三三两两聚堆闲聊，方瑜下意识看向迟淮的床，这狗逼正插耳机盘腿坐床上，电脑在他腿上放着，估计在看电影，一脸的“全世界就爷最高冷”。
    呵呵，这会人模狗样的，在一班时缠着他，叫嚣着要争第一时的智障模样哪去了？
    --

 第29页

    方瑜又看了迟淮一眼，将目光移开，和五班另外三人打招呼，相互介绍熟悉之后，方瑜站着无聊，于是拿着洗漱用品去卫生间洗漱。
    不一会迟淮也进来了，嘴里叼着根牙刷，把没水的牙缸朝方瑜亮了亮，“让让，我接点水，刷牙。”
    宿舍里配套的卫生间十分小，大概也就5平米左右，方瑜身高185，弯腰刷个牙已经把空间占的差不多了，这会迟淮再挤进来，两人几乎是胳膊贴着胳膊站。
    方瑜把口中的牙膏沫吐掉，往旁边挪了挪，“你就不能等我洗漱完了吗？”
    “不能，快点往旁边让让。”迟淮又往方瑜这边挤了挤，然后拧开水龙头往牙缸里放水。
    方瑜黑着脸又往一边躲了躲，他这会背贴玻璃隔墙，身后是马桶，身前是迟淮撅腚刷牙的嘚瑟样，心底的火顿时蹿上来了，他二话不说伸手揪住迟淮的衣领，压低声音，“你丫老跟我过不去是几个意思？”
    迟淮嘴里塞着牙刷没办法说话，他双手举起来，摇摇头，正要作投降状，卫生间门口就传来了柯林的声音——
    “瑜哥，你洗好了吗我……艹，你两在干什么！”柯林站卫生间门口，他难以置信地用手抠着门框问。
    从他这个角度看，迟淮人高马大把方瑜挡得严丝合缝，两人的腿交叠着，迟淮张开的双臂似乎正准备去拥抱方瑜。
    总之，这个姿势很像接吻。
    柯林这一嗓子把宿舍的人都喊了过来，六个Alpha闹哄哄挤在卫生间门口，神色各异。
    方瑜松开迟淮的领子，推了他一把，一言不发走出卫生间，脸上还隐隐压着怒气。
    这表情就像是被人强吻时的愤恨，柯林瞬间炸毛了，他扒拉开人群，冲到方瑜面前问：“卧槽瑜哥，他对你干什么了？”
    剩下的五个Alpha齐刷刷看向迟淮，迟淮叼着牙刷，一嘴的牙膏沫转过身，朝五位耸耸肩。
    那头柯林还在狂躁暴走，方瑜没搞懂柯林到底为什么炸毛，强压下心头的烦躁拍了拍柯林的肩膀，“你先安静一会行不？”
    “我安静个屁！”柯林抹了一把脸，“你都被那个畜生强吻了，我还安静个屁！”
    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话就像一道闷雷砸下，全宿舍都安静了。
    方瑜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指着柯林，深呼吸了一下，咬牙沉声道：“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我被他强吻了？”
    柯林愣住了，他眨眨眼，扭头朝卫生间看了看，又朝方瑜看了看，很是庆幸问：“瑜哥你没被他强吻？”
    “滚。”方瑜懒得和他瞎掰扯，转身爬上了自己的床，抖开被子后背对着外头躺下。
    迟淮一脸淡定地刷完牙洗完脸，趿着拖鞋出来，朝还站在原地的柯林挑了挑眉，“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这病得治。”
    上头方瑜还生着气，柯林没工夫和迟淮呛，飞速洗漱完之后上了床，他原本想爬到方瑜床上给他道个歉，然而，右脚刚跨出去，迟淮就从下边探出头来了，“我要睡觉，我和方瑜的床承受不起你的体重，你爬过来床就咯吱响，影响我睡觉，要道歉明儿道歉去，别打扰我休息。”
    柯林不占理，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他忍了又忍，狠狠瞪了迟淮好几眼，拉开自己的被子躺下。
    十点时宿舍外的喇叭响了，一首《强军战歌》放完，全宿舍的灯瞬间熄灭。
    “啊！怎么关灯了!我还没洗脚！”
    “我牙还没刷完呢！”
    方瑜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一阵鬼哭狼嚎，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亮，他翻了个身摸起手机扫了一眼，是绝地求生那个“帅炸天际”发来的消息。
    “妹子，睡了吗？”
    自从上次和“帅炸天际”一起吃鸡之后，对方就天天给自己发消息，除了聊骚就是聊骚，要不是因为上次对方关心自己发来的那一百多条消息，方瑜都准备报警这人性骚扰。
    方瑜发消息过去，“睡了。”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睡了还给我回消息？你这么在意我啊。”
    方瑜无语，“你能不这么自恋吗？”
    对方发了个嘴里叼着烟的黄豆表情，“哥有自恋的资本。”
    方瑜抿了抿嘴，眼底已带上了笑意，他打字过去，“傻逼。”
    迟淮抱着手机瞅着对话框的那句“傻逼”，觉得甚是甜蜜，他乐了半天，然后发消息过去，语气很认真，态度很诚恳——
    “GOD，改天我们面基吧，我真挺喜欢你的，想和你正正经经谈个恋爱。”
    他这话发出去之后，还没等GOD回复，上铺就一阵晃动，然后他就感觉到方瑜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低声爆了句脏话。
    迟淮探出头朝上看，轻声询问，“怎么了？做噩梦了？要不要哥哥上去陪你。”
    方瑜伸出脚作势就要往迟淮脸上踩，“滚你丫的。”
    两人在黑暗中隔空逗了会贫，又各自躺了回去。
    手机已经黑屏，方瑜重新开了锁，打字，“我是男的，而且是Alpha，你别想了，没戏。”
    迟淮这头看着这行字笑的前仰后合，他还没见过有人为了拒绝别人的表白，硬生生改变自己性别的，这妹子简直太萌了。
    他强忍着笑，回消息，“没事，你是男Alpha我也喜欢，你怎样我都喜欢。”
    方瑜看着屏幕上那一行话嘴角抽了抽，他沉默了一会后退出了聊天室，关掉手机，闭眼睡觉。
    --

 第30页

    眼不见心不烦，晾着对方得了，反正世界那么大，他们碰到的几率只有七十六亿分之一。
    迟淮等了一会，对方没回消息，他翻了个身平躺着，盯着上铺床板的一角发呆。
    没回消息，那就是不否认喽，那就是说他两有戏喽，妹子面皮薄很正常，大不了他追上个一年半月，他就不信妹子不会爱上自己。
    方瑜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老是做梦。
    梦见那个“帅炸天际”拿着一大捧红玫瑰在学校门口堵住了自己，玫瑰花瓣飘得满天都是，遮住了对方的脸，方瑜胡乱挥动着胳膊，他想看清对方的模样。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那个人突然拨开玫瑰花幕朝自己笑了，“方瑜，我们在一起吧。”
    这回他看清对方的模样了，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凌厉的眉，还有那嘚瑟出天际的痞气，除了迟淮再也没别人。
    方瑜吓了一跳，他“啊”地一声坐起了身，眼前的红色玫瑰花瓣渐渐褪去，一缕朝阳从紧拉的窗帘缝里照射进来。
    背心已经被汗水沾湿，心跳还是很快，刚坐起来那一瞬间，方瑜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
    他缓了一会朝四周看了看，大家都还在睡，没被自己吵醒，方瑜长舒一口气，缓缓靠在墙上愣神。
    清晨的宿舍很静谧，3号床那位打着呼噜，4号床在磨牙，柯林抱着被子喊妈妈，自己下铺那位睡得挺老实，方瑜犹豫了一会，倾身，想往下铺瞅一眼。
    手刚碰到床边，头还没探出去，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就猝不及防地响了。
    柯林“呜哇乱叫”着爬起来，要不是被方瑜拉着，估计这回都滚到地上了，宿舍其他人也被吓醒，一脸懵地四下张望着。
    警报声充斥在宿舍里，众人纷纷清醒，追寻警报声的源头，目光落在了迟淮枕边的手机上。
    个狗逼，手机闹铃设成警报器，自己睡得和猪一样。
    柯林彻底抓狂了，他“蹭蹭蹭”爬下床，抄起枕头就往迟淮脑袋上砸，方瑜伸手拉住，“别，你这么着，他醒了估计要跟你拼命。”
    “日了狗了，我他妈就没见过这么定闹铃的。”柯林把枕头收回去，叉腰站在床边瞪着迟淮。
    迟Alpha在众人的注目礼中缓缓醒来，他先眯着眼摁断闹铃，然后缓缓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将目光转向众人，“早上好啊各位。”
    “好你二大爷！”柯林从方瑜身后蹦出来，抬腿朝迟淮身上踹去。
    迟淮眼里慵懒的神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右胳膊格挡，左手横抄柯林的腿，然后身体向左侧压，柯林整个人就被他拽翻在地。
    “我说了，想打架去操场，别破坏宿舍和谐。”迟淮垂眼看着地上的柯林，声线有点冷。
    第20章
    自己的朋友被人当着面撂倒，方瑜一下就炸了，他很“护食”，认准了对方是朋友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一根头发都不能碰的那种“护食”。
    方瑜冷着脸把柯林扶起来，然后两三步冲上前掐住了迟淮的脖子。
    这是一个敌意很明显的动作，方瑜唇角下压，咬肌绷紧，信息素没控制住，冷木香弥漫在两人四周。
    迟淮刚把上衣边拉起来，两只胳膊交叠保持着要脱衣服的动作，上身大片的肌肤暴露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他没动，垂着眼睛就那么静静看着方瑜。
    不是他不想动。
    从他这个角度看方瑜很像一只炸毛的波斯猫，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抿着，脸颊因为生气有些鼓，太可爱了，可爱到他竟然舍不得动手。
    冷木香和松杉香很快就混合到了一起，围观的Alpha眨眨眼，这氛围莫名地很暧昧。
    最后还是迟淮打破了诡异的安静，他把衣服继续往上撩起，笑着说，“方小瑜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八块腹肌？掐我脖子是不想让我换衣服吗？”
    迟淮说着把手搁在裤腰边，往下一下，很是显摆，“来来来，我今天就让你一次性看个够，瞧见没，人鱼线，腹肌，还有这……”
    “滚。”方瑜松开手，他后退一步别过脸，“你丫要点脸。你打我朋友我就和你拼命，还有，把你的闹铃换成别的，影响大家睡觉。”
    方瑜说完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好好好，我错了，打你朋友是我不对。”
    迟淮忙不迭道歉，他迅速换好衣服，拿着牙刷晃悠进卫生间。
    在镜子前立定，迟淮偏了偏脑袋，脖子上赫然印着五道红印，他一推正在洗脸的方瑜，“哎，方小瑜，你瞅瞅你用了多大的劲，看给我掐的。”
    “活该。”方瑜瞄了他一眼冷哼，他用手鞠了把水拍在脸上，然后抖开毛巾擦脸。
    柯林拿着毛巾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这两人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同居后的情侣一大早在打情骂俏，还有那对话，妈的，怎么听都像是强行摁着自己的脑袋往黄色废料里塞。
    啊，这操蛋的军训，这鸡飞狗跳的清晨，这神他妈暧昧的两个A！
    柯林磨了磨后槽牙，他觉得自己可以就军训生活写一首史诗级的长诗，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那两个A打着打着就不可描述了》。
    方瑜洗漱完走出卫生间，他站在床头整理衣服，刚把军训外套的拉链拉到顶，胳膊就被迟淮攥住了。
    这狗逼二话不说拉着自己就往外冲，方瑜吸了一肚子风，刚压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往上冒，正要发作，迟淮说话了。
    --

 第31页

    “都他妈六点四十了哥们，你还整理个屁，裴教官让六点半集合！”
    于是，方瑜默默把火压了下去。
    两人一路狂奔到操场，在高一一班同学的注目礼中，手牵着手朝教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教官，对不起，我这就去跑圈。”
    他们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的，就像是搁一块商量好了，连动作和面部表情都出奇一致。
    裴教官嘴角抽了抽，他瞪着迟淮和方瑜，张了张口又合上，就这么来回三次之后，他叹了口气，“五十个深蹲，五十个俯卧撑。”
    迟淮眨眨眼，他问，“不跑圈？”
    裴教官忍无可忍，吼了一声，“滚！”
    “好的，教官！”迟淮立正敬了个礼，拉着方瑜跑开了。
    两人走到操场东边的空地上，由于刚才跑的太急，这会呼吸还不是很平稳，方瑜靠在栏杆上看着迟淮，迟淮弯腰拉筋也偏头看着方瑜。
    就那么对视了一会，两人都咧嘴笑了起来，就像是摁了傻笑开关，收都收不住。
    方瑜笑的腿有点软，靠着栏杆坐下来，骂迟淮傻逼，迟淮笑得岔了气，滚在地上咳嗽。
    两人动静闹得有些大，原本安安静静站军姿的一班同学，纷纷扭头朝他们那边看来。
    裴教官想杀了这两人的心都有了，他当教官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被俩毛都没长齐的兔崽子一而再再而三砸场子。
    于是，两个兔崽子很光荣地被裴教官罚去扫厕所，外加一条，没扫完不许吃午饭。
    方瑜拿着拖把站厕所门口练习闭气，迟淮脱下外套把自己的脑袋裹得像颗炸弹，然后朝方瑜点点头，“可以了，咱们进去吧。”
    “傻逼。”方瑜没忍住又笑了，他咳嗽一声，憋住气，抬腿跨进了厕所。
    厕所里有一个男生在放水，迟淮和方瑜两人一股要吃人的阵势走进来，直接给那男生吓得撒不出尿了，他哆嗦着提好裤子，贴着墙盯着他们俩。
    方瑜没管他，径直走到一边拖地。
    “你上完没？”迟淮甩着拖把棍朝男生走来。
    “上、上完了。”男生吓得直抖。
    “上完了就出去，戳这儿当空气清新剂呢？边儿去，我要刷小便池。”迟淮把军训外套裹紧了一些，闷声闷气说。
    “好、好。”男生提着裤子就往外跑，生怕慢一步迟淮就给自己塞池子去。
    一旁拖地的方瑜瞄了迟淮一眼，刷个马桶都能这么理直气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狗逼刷的是联合国秘书长蹲过的坑。
    刷完厕所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方瑜走出去把拖把丢墙角，站在洗手池边洗手。
    迟淮把军训外套扔到一边，和方瑜并排站着，他用肩膀撞了撞方瑜说，“哎，方小瑜，你说咱两也算是有同扫厕所的交情了，争第一这事还算数不？”
    方瑜嘴角抽了抽，去他妈的“同扫厕所”，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扭头盯着迟淮看了一两秒，抬手握拳就往他脸上砸。
    迟淮侧身躲开，“哎，这才好好说了几句话怎么又打啊？”
    他伸臂接住方瑜的右勾拳，左手从方瑜后腰抄上去扳住他的右肩，轻轻松松把方瑜禁锢在怀里。
    方瑜挣了挣，迟淮力气比自己大，自己左半边身体被迟淮压着，根本使不上力。
    迟淮扫了方瑜一眼，调笑，“宝贝儿，你今儿早给我脖子抓的五道印还没消呢。”
    这话一出方瑜炸了，他又想起了昨晚上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顿时头皮发麻，浑身都不舒服，方瑜用胳膊肘去撞迟淮，“你丫闭嘴！”
    迟淮眼疾手快摁住，方瑜动弹不了，咬牙低声说，“你他妈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
    迟淮乐了，他挑挑眉说，“我说什么了？我就说你给我抓的印儿还没消啊，你以为是什么？方小瑜，你思想很不单纯啊~”
    方瑜忍无可忍，盛怒之下，低头，张口，朝迟淮右手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迟淮痛呼，他松开方瑜，甩着手吼了一嗓子，“你他妈是狗吗！怎么还咬人！”“我就咬你了怎么了？”方瑜也在气头上，他说，“有本事你咬回来啊！”
    迟淮气急败坏，他瞪着眼睛扑了上去。
    两人就像小学生打架，你扯我衣服，我揪你头发，扭在一块，把厕所门口的草地都滚平了。
    “你们……在干什么？”林逸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两人手上的动作一顿。
    方瑜松开掐着迟淮胳膊的手，摁着肩膀把迟淮推开，一言不发站起来，转身就走。
    迟淮抹了抹嘴角，没血，就是方瑜那臭小子掐人特疼，他爬起来揉胳膊，瞪了林逸一眼说：“打架啊，你没看见吗？”
    林逸眨眼，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迟淮，抿了抿嘴唇说，“淮哥你可是拿了巴西柔术世锦赛冠军的人，就这么打架？”
    迟淮抓了抓头发，一脸烦躁，“拿冠军怎么了？方瑜他咬我我就不能咬回去啊！”
    “什么？”林逸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懵了一会问，“你说方瑜咬你？”
    “牙口真好，看给我咬得血印子！”迟淮把手背伸过去给林逸看，脸上大写着不爽。
    林逸看着那圈渗着血珠的整齐牙印，有些词穷。
    迟淮也没打算让林逸说话，他把手收回来，提着军训外套扭头就走，一路低气压回到寝室，他抬头往上铺瞅了一眼，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方瑜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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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瑜从操场西角翻墙出去，军训基地后边是长满松树的山林，他找了块大岩石坐下，脚底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沟谷，身后是郁郁葱葱的常绿针叶杉，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方瑜长长吐出口气，仰躺下来。
    他活了十七年，这是第一次像无赖一样打架，毫无章法地抓，咬，撕扯，到最后方瑜觉得已经不是打架了，而是发泄，发泄冷漠强势的原生家庭带给他十几年的压力和禁锢。
    他父母之间没有爱情，这么多年也不存在亲情，就像是例行公事，为了结婚而结婚，父亲不高兴就冷暴力，母亲受煎熬只保持沉默，两人的痛苦最后都叠加在方瑜身上，一点一点把他拉向看不见的深渊。
    阳光有些刺眼，方瑜抬胳膊挡了挡，和迟淮打的这一架很爽，就像是撕扯开了裹在自己身上的黑暗，阳光倾泻而入，四肢百骸都带着暖意，汗水从毛孔蒸发出去，方瑜觉得浑身轻松。
    第21章
    方瑜在岩石上一直躺到两点多这才爬起来，他整好衣服，从基地西边重新翻了回去。
    一班军训的地点在操场北边，方瑜慢悠悠晃过去的时候一班人才来了半数，大家坐的坐站的站，三两聚堆闲聊，看见方瑜过来，纷纷笑着向他打招呼。
    “瑜哥下午来挺早哈。”
    “瑜哥下午好。”
    方瑜性子有点孤僻，从小到大跟同学关系处的算是不冷不淡，上高中后突然有这么多人给他打招呼，他尴尬得走路都有点顺拐了。
    好在同学们打完招呼后就继续闲聊，方瑜松口气，他在国旗台上坐下，静静看着一班同学打闹。
    方瑜两小时没回宿舍，迟淮就两小时在床上干坐着。
    一点五十时舍友定的闹铃响了，迟淮抹了把脸下床，他朝上铺瞄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套上外套出了宿舍。
    至于不？不就是打了一架吗？中午连宿舍都不回了？自己就这么不招他待见吗？草草草，咬人的是他OK？
    迟淮满肚子火，走路带风到了操场，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国旗下的方瑜。他气冲冲朝那边走，想问方瑜中午为什么不回宿舍。
    结果刚走了几步，哨声就响了，裴教官让大家集合站队。
    迟淮停下脚步，低声爆了句粗口，瞅了方瑜一眼，只能折回去站队。
    高中军训无非就是站军姿，踢正步，打军体拳，一遍又一遍练习，走不好重新走，打不好就一个姿势学好几十遍。
    晚夏两三点是最热的时候，操场上没有可避阳的地儿，五十个人就在操场上晒着站军姿，军训服透气效果不好，裹在身上就像个大蒸笼。
    考虑到班上有Omega，裴教官放宽了条件，他拍了拍手说，“坚持不下去的可以打报告去旁边休息，能坚持的继续站满两小时。”
    这话一出，班上的同学纷纷举手打报告，不到五分钟，走的只剩下十几个人。
    方瑜站了一会觉得有些累，正打算放弃下去休息，站在最后排的迟淮说话了，“报告教官，我要求站在方瑜同学旁边。”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有预感，这狗逼绝对要搞事情。
    果不其然，当裴教官看向迟淮时，后排那位唯恐全班同学不知道似的，扯着嗓子喊，“我要和方瑜同学比赛谁站得时间长，获胜者加分。”
    有那么一瞬间，方瑜十分想冲到后排再和迟淮打一架。
    迟淮这一嗓子把在一旁休息的同学都吸引过来了，原本还坚持站着的同学纷纷放弃，很自觉地把舞台让给了这两位A。
    “方小瑜，”迟淮晃悠到方瑜身边，“你敢比吗？”
    方瑜扭头看向迟淮，压低声音，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丫想打架直说。”
    话刚说完，方瑜就看见迟淮一脸无辜举手，“报告教官，方瑜同学说想和我打架，他这属于思想不端正，要扣分您看——”
    “比，我和你比。”方瑜沉着脸打断迟淮的话头，他磨了磨后槽牙，抬眼和迟淮对视。
    迟淮得意一笑，他和方瑜面对面站着，裴教官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操场静的只剩下蝉鸣，一班同学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逸在一旁看方瑜那眼神看得腿都软了，方瑜显然是在强忍想狂揍迟淮一顿的冲动，眼神有点凶，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
    围观的同学也感受到了方瑜的暗藏的攻击意，有好几个Omega倒吸口气，后退了好几步。
    迟淮带着痞笑和方瑜对视，漫不经心、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对方的眼神。
    林逸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吞咽了一下。
    炎炎烈日下，两A默不作声地对峙，一个含蓄冷厉，一个张扬随意，他们就是天生的对家，完整的，不可分割的，除了彼此，他们的身旁再站其他任何人都不合适。
    太可怕了，这种感觉。
    林逸深呼吸了一下，这两人都是Alpha，但他却看出了两人身上毫不违和的匹配感，而且这种相配感随着两人的慢慢靠近而越来越强烈。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时，一张站军姿对峙的照片于两点半左右空降论坛。
    主楼是最开始冷到北极圈的那个“两位A相爱相杀，试看谁上谁下”，这个帖子创建于七月三十号，现在已经被顶上来，标红HOT，和热门帖“两A又打起来”一前一后直逼置顶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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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贴图的那位同学，id叫淮瑾握瑜，名字一看就很有内味。
    照片拍得很好，从两人侧面拍的，方瑜在左，迟淮在右，两人在对视，背景是暗红色的塑胶跑道。
    楼下一连串土拨鼠尖叫——
    “明人不说暗话，求他两原地结婚！！！”
    “太可了，你们确定他俩真的只是竞争对手？？？”
    “我是从两A打架的帖子来的，啊，我投票投着投着总感觉被他两喂了一嘴狗粮。”
    “狗屁的针锋相对，姐姐看他俩就是打情骂俏，冷冷的狗粮胡乱地在我脸上飞。”
    网上一片修罗，现实中那两位“打情骂俏”的当事人仍旧恪守着“竞争就要坚持到底”的精神，站了近两个小时，两人都没有开口叫停。
    最后裴教官看不下去了，吹响哨声宣布平局。
    再这么站下去就五点了，踢正步还练不练？晚饭还吃不吃？
    迟淮抹了把脸上的汗，拧开瓶盖，一口气灌了半瓶水，舒了口气看向方瑜，“哎，方小瑜，教官要是不喊停，你还能坚持多久？”
    方瑜将喝完的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他思考了一会说，“大概五分钟左右吧。”
    “艹，早知道刚才就不答应平局了。”迟淮甚是懊悔，“我起码还能坚持半小时。”
    方瑜一脸看智障地瞄了他一眼，“有病吗？你怎么不从今天站到明儿早上去？”他说完话转身归队，跟着一班同学踢正步。
    站军姿还是挺耗费精力，六点解散后，方瑜累的连饭都不想吃，他叼了块面包挪着步子回宿舍。
    宿舍没人，估计都去吃饭了，方瑜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躺下，本来打算玩会手机，但是由于中午没午睡，脑袋一沾枕头，上下眼皮就重得抬不起来，不到五分钟他就倒头睡熟了。
    这一觉睡得很舒坦，等方瑜睁眼时，四周漆黑一片，他从枕边摸过手机摁亮，23：15，已经半夜了，舍友睡得正熟，对床的柯林一边磨牙一边说梦话，方瑜听了一会没听清楚就放弃了。
    他给手机充上电，丢在墙边，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然而，眼睛还没阖几分钟，他就被下铺窸窸窣窣的动静给惹烦了。
    他掀开被子，探头往下铺一边看，一边压低声音问，“大晚上你不睡觉乱动什么？”
    迟淮正弯着腰从床下拖东西，闻言抬头朝方瑜看去，“吵醒你了？抱歉哈，我下次一定注意。”
    方瑜看了迟淮一眼，目光落在了他脚边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上，他眨眨眼问，“你在干什么？”
    “不告诉你。”迟淮挑眉，颇为神秘地笑了笑，他蹲下身继续捣鼓着那团东西。
    “嘁，谁稀罕。”方瑜冷哼一声，他重新躺下，扯过被子盖在头顶。
    可没过一分钟，方瑜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吧，他还是很好奇迟淮在干什么，窝在被窝心痒得厉害。
    “你到底在干什么？”方瑜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下照了照，这一照他愣住了。
    迟淮身上穿着军训外套，正在弯腰穿鞋，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很大的黑色旅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想知道吗？想知道就穿衣服下床跟我走。”迟淮将背包背在身上，直起身朝方瑜眨了眨眼。
    方瑜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一切，他飞快穿上军训服，爬下了床。
    迟淮指了指门口，“我们去操场。”
    “这会已经门禁了，怎么出去？”方瑜左眼皮跳了跳，他感觉自己下床是一个很不好的决定。
    “走就是了，我撬锁都撬出经验了，一个门禁算什么。”迟淮拉着方瑜的手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两人悄没息地摸黑到公寓楼大门口，令方瑜吃惊的是，公寓楼大门已经被人弄开了，门虚掩着，淡薄的月光从外头照进来，落在地上。
    迟淮推门出去，他一边往操场走一边解释，“门不是我弄开的啊，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的。”
    “发现什么？”方瑜问。
    “门禁后会有同学偷偷溜出去啊，人还不少。”迟淮回头看了方瑜一眼说，“十一点一过，操场上全是成双成对约会的情侣，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拿到门禁卡的，反正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教官发现。”
    迟淮说这话的时候两人已经从操场北门翻进去了，方瑜听完转身就想翻回去。
    什么玩意？大半夜不睡觉看情侣幽会？有病啊。
    “哎，你走什么？”迟淮拉住他，“我俩又不是来约会的，我带你去个地方，看个好东西，保准惊艳到你一句话都说不出。”
    “你不是来带我看情侣约会？”方瑜抿了抿嘴唇，他转头看向迟淮问。
    “约会有什么好看的？我可没兴趣。”迟淮一脸嫌弃。
    “好吧，那快走吧。”方瑜点点头。
    第22章
    迟淮带着方瑜横穿整个操场，期间碰到了不下五对情侣，尬得方瑜多次想掉头回宿舍。
    走了大概十分钟，迟淮终于停了下来，方瑜借着黯淡月光看了几眼，发现是中午自己翻墙的地方，他皱皱眉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翻墙上山。”迟淮将背包卸下来，转手塞到方瑜怀里，“你先帮我拿着，我翻上去时你再递给我。”
    猝不及防压上来的重量拽得方瑜弯了弯腰，他连忙用力抱住，低头打量着背包，“你这里头装得是什么？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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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话的间隙，迟淮已经灵活地爬上了墙，他骑在墙头朝方瑜伸手，“把包递上来，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方瑜摇摇头，他手臂用力，将背包举过头顶，“快点拿走，重死。”
    迟淮提着背带把包拽了上去，朝方瑜招招手，“你爬上来吧，待会下去还得你帮我拿着，这东西不经磕。”
    方瑜点点头，沉默着爬了上去，然后重新接过背包，面无表情地看迟淮踩树杈往下跳。
    问了一路的“干什么”“为什么”，他现在已经累了，好奇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现在只想闭嘴。
    等两人成功落地，迟淮舒了口气，他把背包重新背上，低头看了眼时间，脸色变了变，“哎呀，快走，时间快到了。”说完他就拽着方瑜埋头往山上跑。
    一路狂奔到山顶，方瑜累到想吐血，他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算是轻装爬山，这一通跑下来整个人都废了，但是方瑜扭头一看，迟淮个狗逼，背那么重的包狂奔上山，竟然气儿都不喘一下。
    方瑜平躺在地上，抬腿踢了踢迟淮问：“哎，你到底要干什——”
    话还没说完就被迟淮摇头打断了，他指了指北边的夜空，眼睛很亮，“快看。”
    方瑜顺着迟淮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愣住，他眼睛倏地睁大，瞳孔皱缩，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一颗流星从北边的天空划过，接着两颗，三颗……转瞬间，宁静的夜空喧闹起来，璀璨流星渐次飞过，闪着十字星光，铺满了半边天。
    于星际间旅行，最终选择降落在地球，行星穿越漫长的时间，通过燃烧自己的方式，在空中留下最绚烂的姿态。
    方瑜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流星雨。
    太震撼了。
    震撼到世界上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他现在的心情。
    迟淮把Bresser天文望远镜架好，然后在方瑜身旁坐下，笑着说：“天马座流星雨，八月五号晚11时35分左右出现，怎么样？好看吗？”
    方瑜没说话，他盯着夜空，直到流星雨结束，他才缓缓舒了口气，扭头看向迟淮，“好看。”
    迟淮咧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很像一只哈士奇，他说，“看完流星雨还可以看星星，今天天气很好，天空没积云，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很多平时看不到的星系。”
    “一直说怕摔，原来包里放着望远镜啊。”方瑜看了眼丢在一旁空了的背包。
    “来吧，我帮你调好了，瞧一瞧，”迟淮半弯腰调试镜子，他朝方瑜招了招手，“北斗七星今晚可以看得很清楚哦。”
    方瑜坐起身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后，缓缓朝目镜前凑了凑。
    “哎，你离这么远根本看不见，凑近了。”迟淮伸手搂着方瑜后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喏，现在看。”
    北斗七星镶嵌在黑缎般的夜空中，从望远镜里看就像是一个透明的星体标本，很清晰，和真实，真实到方瑜下意识伸手去抓，然后被迟淮一把攥住了手。
    “别上手，目镜抓脏了就不好了。”迟淮摇头，他又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位置和角度，
    “来，看这个，它距离我们32万光年，名字叫麦哲伦M-28。”
    两人脑袋挤在天文望远镜前，迟淮抓着方瑜的手没放，冷杉和松木味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慢慢渗透到深夜微凉的空气中。
    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二点，迟淮收拾望远镜的时候，方瑜站一边满脸写着不想回去。
    “下次再看哈。”迟淮把背包背在身上，抬手揉了揉方瑜的发顶，“下次哥哥带你看更好的，乖啊。”
    方瑜偏头，微微皱眉，“你比我大吗？张口闭口就是哥哥，脸呢？”
    “我生日是1月1日。”迟淮睨了方瑜一眼，“你有我大？”
    “……”
    方瑜抿嘴，转身就往山下走。
    “哎，方小瑜，叫声淮哥我听听。”迟淮笑着追上来。
    “滚。”方瑜踹了他一脚。
    两人从后墙重新翻回操场，一路逗贫，刚走到操场北门，安在宿舍楼上的大喇叭响彻了整个操场——
    “操场的那些情侣们，我已经调监控看到你们了，我命令你们在十分钟之内赶到教务室，不然扣学分！”
    方瑜和迟淮默默对视了一眼，扭头就跑。
    然而，两人还没跑出北门，就被俩教官逮住了，喇叭里传来声音，“逃跑的那两个！逮回来重罚!”
    五分钟后，军训基地教务室挤满了身穿军训服的学生，有些Omega胆小，躲在自己Alpha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
    教务室陷入了十分尴尬的静默之中。
    总教官坐在办公桌前，他沉着脸，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啪”地一拍桌面站起来，“你说说你们！早恋加违规！一个个都翻了天了，啊！这是军训基地！你们把这个当什么？小田，你给我登记一下，我倒要看看，今儿操场上有几对情侣！”
    这话说完，一个年轻的Beta教官走出来，他拿着本子开始登记，数到迟淮时他“咦”了一声，然后又走到方瑜身边，发现方瑜也是Alpha时，田教官的神情瞬间变得很复杂。
    他又分别看了迟淮方瑜一眼，这才转身朝总教官敬了一礼，说，“报告长官，Omga10名，Alpha12名，无Beta。”
    “什么？你说Alpha有几个？”总教官脸色也变了，他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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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长官，Alpha有12人。”田教官重复。
    “怎么会是12个？啊？让你数个人数你都能数错？12名Alpha，现在在场的Omega只有10名，我就问你多出来的两个Alpha是怎么回事？你重新数！”总教官“啪啪”拍着办公桌，吼道。
    田教官沉默着又数了一遍，“报告长官，Alpha就是12名。”
    “不可能！”总教官否定，他皱着眉，从办公桌前走出来，推开田教官，“让开，我自己数！”
    总教官缓步在同学之间穿行，“八，九，十……十一，十二？！”最后他停在迟淮和方瑜面前，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住了。
    他张了张口又合上，就这么反复几次之后，总教官吼了一嗓子，“你们两个多出来的A是怎么回事！”
    方瑜扭头面朝墙壁站着，太他妈丢人了，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
    迟淮倒是很淡定，他耸了耸肩，举手说，“报告教官，我俩不是出来约会的。”
    “那你俩干什么？”总教官已经气的语无伦次了。
    “看星星。”迟淮如实回答。
    “什么？”总教官懵了懵，“你说你俩干什么？”
    “看星星啊教官。”迟淮把背包拿给总教官，他拉开拉链，指了指望远镜说，“教官你看，Bresser的望远镜，今晚有天马座流星雨，我俩上山看星星去了。”
    总教官：“……”
    方瑜抹了把脸，他深呼吸了一下，决定保持沉默。
    总教官被迟淮气到无语，他一连说了十几个“岂有此理”。
    最后经过全体教官开会决定，八月五号晚上的23名同学写3000字检查，在第二天当着全体学生的面作自我检讨，并罚每人扫厕所直到军训结束。
    方瑜回宿舍的时候是半夜三点，他脱掉衣服上床躺下，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一晚过的太刺激了，翻墙爬山看星星，明知门禁还撬锁去操场，大喇叭喊的时候撒腿就跑，逮住后被教官做了两个多小时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教育。
    这些经历在他十七年的人生中，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上学，吃饭，回家，三点一线的生活，平淡又乏味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然而在遇到迟淮后这一切都变了。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就像那些流星，不知地球上的哪片土地才是最终的归宿。
    思绪正飘飞着，身下的床板被人敲了几下，方瑜一个激灵回过神，黑暗中传来迟淮的声音，“方瑜，你睡了吗？”
    方瑜犹豫了一下，翻了个身面对着墙侧躺，“没。”
    “今晚……太刺激了。”迟淮盘腿坐在床头，他靠在墙上盯着床板的一角发呆，“下次你还跟我出来不？”
    “没有下次了。”方瑜低声说。
    “为什么？不就被教官抓了一次吗？”迟淮有些失望，他坐起身扒着床栏往上看，“3000字检讨而已，分分钟就能写完。”
    “不是因为这个，”方瑜把被子拉过头顶，闷声说，“明天一过军训就结束了。”
    第23章
    高中七天的军训时光在鸡飞狗跳中转瞬即逝，经由校方和教官们协商，最后的军训展演在学校操场上举行。
    八月七日早晨，大巴车载着学生重回学校，观众台上乌泱泱坐满高一新生的父母，他们在大巴车驶进来后就纷纷起身张望，企图隔着小半个操场从车窗外捕捉到孩子的身影。
    方瑜扭头盯着窗外，目光缓缓从观众台上移过，离得有些远，他看不太清，但是那些站起身朝大巴车招手的人中肯定没有自己的父母。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因为他在上大巴车时给父母分别发了微信，但两人都没回，没回就是不来，从小到大，这种学校活动他的父母就没来过。
    迟淮把背包整理好，扭头看了眼方瑜。
    从刚才到现在，方小瑜就一直扒着窗户盯着窗外，那身影很像是被关在门外的小猫，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寻找主人的身影。
    迟淮的心被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眼神软了几分，“哎方小瑜，展演要到十二点才结束，我建议你现在最好休息一下。”
    对方没回应，只微微动了动身体。
    “晕车那么厉害又看了一路手机，你真的没事？”迟淮不放心，凑上去拍了拍方瑜的肩膀，“你在等你女朋友给你回消息？”
    方瑜情绪不太好，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沉着脸推开迟淮靠回座椅背，微微仰头，闭眼休息。
    大巴车缓行至操场东边，这会是上午九点多，阳光透过半拉的车窗帘子照射进来，方瑜整个人都沐浴在了暖金的色彩中。
    他的侧脸很好看，黑色的头发软软地散在额头两侧，眼睫半垂，在眼睑留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鼻梁高挺，削出一弯恰到好处的弧度，薄唇轻抿，唇角微微下压，看着很乖。
    迟淮只看了一眼，目光就移不开了。
    今天大概心脏不太好，总是会时不时地跳那么一下，迟淮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抬手把自己的脑袋扳正，然后菩萨入定一般直视着前方。
    “他是Alpha，他是我的头号竞争对手……”迟淮在心底碎碎念，眼睛没敢再往旁边瞄。
    Alpha，方小瑜是Alpha，两个A什么都干不了……Alpha，Alpha……
    大巴车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张超拿着大喇叭站在车门外扯着嗓子吼，“一班的，都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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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页

    方瑜睁开眼，扭头，身旁的迟Alpha紧绷着身体，一脸如坐针毡的痛苦样，嘴唇微动，不知在碎碎念着什么，只隐约听到“Alpha”“竞争对手”之类的词语。
    “哎，你怎么了？班主任喊我们下车。”方瑜上脚踢了踢迟淮。
    “啊，两个A不能谈恋爱！”迟淮吓一跳，下意识吼了一嗓子。
    “什么？”方瑜皱眉，这傻逼又在犯什么神经。
    “没、没什么。” 迟淮回过神，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手忙脚乱解开安全带，飞也似地逃下车。
    “神经病。”方瑜莫名其妙，他看了迟淮一眼，沉着脸背上背包下车。
    展演十点准时开始，校领导纷纷在主席台落座，强军战歌响起，各个班级的方队由教官领着进场。
    正步踢得铿锵有力，口号喊得落地有声，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好的状态，七天的军训下来，这些平时懒散惯了的孩子都换了一副新面貌，青春，朝气，活力四射。
    一班排在最前头，踢完正步裴教官领着他们在主席台正前方站定，稍作整队后开始展演军体拳。
    哨声响起，迟淮高声答到，小跑着出列，在队伍最前方立定，朝主席台标准地敬了个礼，然后转身，目光缓缓扫过一班全体学生，朗声道:“全体都有！立正！”
    一班同学迅速站好，动作整齐划一，从“稍息”到“立正”用时不到三秒。
    迟淮点点头，他将身体重心向下压，然后双臂推出，握拳，迅速收在腰侧，左转后将右拳打出，朗声道：“第一式，弓步冲拳！”
    方瑜在第一排，他瞄了一眼迟淮，低头没忍住咧嘴无声地笑了笑。
    二，简直二出天际。
    尤其是迟淮还一本正经，装得一脸严肃认真。
    当初学军体拳时迟淮从头吐槽到尾，弓步冲拳被他吐槽成奥特曼打小怪兽，内拨下勾被他说成是猴子偷桃。
    方瑜强行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跟着迟淮的命令做动作，他咬着后槽牙紧抿薄唇，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上步砸肘！”迟淮抡拳跨步朗声道，颇有气吞万里河山之势。
    方瑜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的玩心大起，低声迅速附和了一句：“上步砸核桃。”
    迟淮面部表情瞬间一僵，他朝方瑜那边瞪了一眼，收拳，转身扎马步，弯腰抄手，继续领操：“扑步撩裆！”
    “野猪掏鸟蛋。”方瑜说。
    “击腰锁喉！”
    “强人锁男。”
    “……”
    迟淮终于黑了脸，趁翻身动作，他往方瑜身边移了几步，然后盯着方瑜的眼睛，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方瑜你丫再臭贫！”
    方瑜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他低声回复，“这可是你独创的名字。”
    “滚蛋，你丫蔫坏蔫坏的。”迟淮被气笑了，他板着脸瞪方瑜。
    “彼此彼此。”方瑜回应。
    “等会下场有你好看。”迟淮冷哼。
    “我等着呢。”方瑜挑眉。
    无人机在头顶盘桓，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时响起，会场上一千多人的眼睛都聚焦在一班的军训方队，没人知道，两位少年正幼稚地在口头打架。
    “傻逼，打嘴炮算什么。”方瑜低声笑骂。
    “是你先招惹我的。”迟淮磨了磨后槽牙。
    两人对视了一眼，迅速移开目光，他们都在憋笑，脸有点红。
    五分钟的展示，迟淮觉得简直像过了五万年，终于把最后一式展示完了，音乐停下来，观众台纷纷喝彩鼓掌，迟淮长舒口气，朝主席台敬了一礼，转身归队。
    裴教官吹哨将队伍带了下去。
    还没等走出西边的跑道，迟淮低声爆了句粗口，“我他妈就没这么憋过气！”说完，他快走几步，从后边一把抱住了方瑜。
    “艹，迟淮你他妈松手！”方瑜吓了一跳，反肘就往迟淮肚子撞去。
    “不放。”迟淮右臂勾住方瑜的脖子，左手迅速下移，握住了方瑜撞来的胳膊肘，将人禁锢在怀里之后，他把脸贴到方瑜耳边，眯着眼睛，一脸杀意，“你丫在展演上阴我，太坏了啊方小瑜。”
    “那些名字不都是你起的吗？”方瑜憋笑，他抽了抽手，企图挣脱开，“松手！再不松手我咬你了。”
    “你敢！”迟淮连忙松手，迅速退了几步，抬手指着方瑜瞪眼，“小东西，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坏——”
    方瑜眼疾手快，一把攥住迟淮的手腕，然后身.体.重.心.迅速下压，右肩往上一顶，身体.左.倾，直接将迟淮抡到了地上。
    没留给迟淮反应的机会，方瑜直接扑上去坐到了他身上，居高临下笑道：“奥特曼打怪兽，上步砸核桃，我就说了，你能怎么着？”
    一班同学直接看傻了，众人目瞪口呆戳在原地看着两人打架。
    林逸眼角抽了抽，满脸黑线。
    艹，这他妈叫打架吗？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打情骂俏！
    “方小瑜，你太坏了。”迟淮把牙咬得咯嘣直响，他眯起眼睛，神情很是危险。
    方瑜暗叫不妙，正准备脱身，侧腰就被迟淮掐住了。
    迟淮抬起左腿勾住方瑜大腿根，然后右手撑地，一跃而起，直接翻身将方瑜摁在了地上。
    体位突然改变，围观同学愣了两三秒之后瞬间疯了——
    “啊啊啊啊！我草！卧槽！”
    --

 第37页

    “淮哥牛逼！啊啊啊啊啊——”
    众人扯着嗓子吼，围在两人周围又蹦又跳。
    方瑜也没想到迟淮的爆发力这么强，他现在双手被迟淮摁在脑袋两侧，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双脚不住踢他，“迟淮！你丫放开我。”
    迟淮骑坐在方瑜身上，他攥着方瑜的手腕，低头垂眸看着方瑜，刚才翻身废了不少力气，这会还有点喘，“贫啊，你再给我贫一个？”
    “不说!”方瑜说，神情很是倔强。
    他扭头张口去咬迟淮的手，被迟淮眼疾手快躲开。
    “方小瑜，小孩子耍坏是要挨打的。”迟淮眯了眯眼睛低头看着方瑜。
    方瑜挣扎，对方到底是巴西柔术冠军，力量和技巧都敌不过，力气耗尽之后，方瑜只能放弃。
    他将头偏到一边，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说话啊方小瑜，在这儿给我装哑巴呢”
    迟淮“啧”了一声，他把方瑜的手往上拉了拉，交叠在一起后用右手摁住，然后腾出左手去捏方瑜的下巴。
    本想逼着方瑜转头，结果迟淮垂眸，目光不经意地一扫，登时就有些恍神了。
    方瑜皮肤很白，这么偏着头，再加上双手被自己交叉摁在头顶，使得大片的脖颈从领口露出来，耳垂微红，估计是太阳晒得了，方瑜微微皱着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迟淮觉得喉咙有些干，他眨眨眼，吞咽了一下，脑子有些混沌，满眼都是方瑜偏头时露出来的雪白脖颈，兴许是阳光太耀眼，晃得自己有些心猿意马。
    鬼使神差的，迟淮用伸出的左手轻轻碰了碰方瑜的脸颊。
    这个动作惹得两人都是一愣。
    迟淮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手，左手无处安放，“那个、那个要不你先起来，我——”
    话还没说完，方瑜一掀迟淮肩膀，沉着脸从地上坐起来。
    迟淮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方瑜伸手揪住迟淮的领口，抬眸逼视着迟淮。
    “兄、兄弟，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迟淮缩了缩脖子，如果眼神可以具象化，那方瑜现在看向自己的眼神绝对是毁灭世界的中子弹。
    自己要完。
    这是迟淮最后的想法。
    第24章
    扰乱自己心神的那抹雪白修长的脖颈，已经融在额头渗出的汗珠中蒸发出去了，周围的同学太应景，刚才还嗷嗷喊叫的一群人这会都离他俩三丈远。
    迟淮舔了舔嘴唇，慢慢地，再慢慢地去掰方瑜揪着领口的手，身体也在小幅度往后退。
    “那个方小瑜同学，”迟淮把手摁在方瑜的手背，防止对方突然袭击，“刚刚是一个意外……我就是……嗷！别打脸！”
    话还没说话，方瑜一个纵身上前，拳头铺天盖地朝迟淮砸去，招招见肉，迟淮抱头，护住面部重要部位，于是胳膊腹部挨了不少下。
    “方瑜！迟淮！你们两干什么！”
    正打的不可开交，气贯长虹的吼声传来，方瑜抬头，身后站着很多人：裴教官，班主任老张，还有……秦城一中的校长。
    校领导班子都在，就差教导主任，刚刚说话的是自己班主任。
    方瑜犹豫了一下，松开了迟淮的领口，然后垂手站在一旁，低头认错，“老师我错了。”
    迟淮揉着胳膊，一张脸都快皱成苦瓜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埋怨，“方小瑜我不就是摸了一把你的脸嘛，你至于这么打我吗？”
    他打架的时候是背对班主任他们的，爬起来时也没注意往后看，以为只有班主任一人，于是自顾自逗贫，“你不是小姑娘，摸个脸又不少你什么，要说损失，就冲你掐我咬我打我——”
    “咳咳！”
    站在迟淮身后的淮母咳嗽着打断。
    迟淮瞬间愣住，他缓缓回头，眨了眨眼，“妈？”
    声音不大，但掷地有声。
    在场的每一个人瞬间神色各异，再配上应景的舞台音乐，就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年度大戏——《论撞见校长儿子满嘴跑火车聊骚一个A时该怎么表现得不尴尬》。
    方瑜薄唇微动，他抬头朝淮母那边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正在打量自己，他眼眸闪了闪，迅速低下了头。
    刘芸算是第一次见方瑜，实话说，之前分析数学答卷，她以为这孩子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但是刚才方瑜抡人那几下，简单直接地把她心中的那个乖巧冷静的形象抡得稀碎。
    认知打破重建的结果反而让淮母越看方瑜越喜欢，她觉得这孩子骨子里有一种韧性，就像是长在悬崖陡壁上的云松，再剧烈地风暴也无法将他摧毁。
    当然，淮母心里想的这些方瑜是感应不到的。
    四周很静，只剩下远处操场上展演的音乐声。
    “也就是说，”淮母打破了安静，她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你们打架是因为迟淮行为太过恶劣？”
    方瑜摇头，“不，最开始是因为我在展演时逗他。”
    “展演？”淮母惊讶，她问。
    “我们军训时……”方瑜说。
    “妈，啊不是刘校长，我两打架的时候多了去了，这账根本——”迟淮在一旁开口解释。
    “请让方瑜同学把话说完。”淮母皱眉呵斥，她转头看了迟淮一眼，自家儿子怎么变得这么不尊重人，随便抢人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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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淮乖乖闭嘴，朝方瑜那边瞅了一眼。
    方瑜沉默了一会，他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着淮母说，“迟淮同学说的没错，从入学考试到现在，我们打了很多次，已经算不清谁对谁错了。”
    老张和裴教官不约而同黑了脸，究竟打了多少次，他们两是最清楚的。
    淮母听罢点点头，她思考了一会，抬眼看向方瑜说：“之前你们打架是为什么我没看见也就不再追究，但这次是因为你在展演时逗迟淮，而迟淮自身行为也很恶劣，所以才导致你们在操场大打出手。”
    “根据《中学生行为规范》第三十八条，‘学生之间有矛盾没有及时寻求老师调解，而采用打架等暴力形式自行解决者，校方应酌情给予惩处’，所以，我罚你们两人写不少于500字检讨，扣除学分0.5分，若以后表现好，扣除的分我会重新加给你们。”淮母说到这里顿了顿，她看了两人一眼，继续说：“这个处理你们同意吗？”
    “同意。”方瑜点点头，他抬头看了淮母一眼，抿了抿薄唇。
    这个……老师和他以前所接触过的似乎都不太一样。
    “同意。”迟淮也点了点头。
    淮母点点头，她走到两人面前，抬手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语重心长说道：“惩罚不是目的，检讨字数也不用写太多，我不希望看到满篇的空话套话。”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
    等老师们都走了，方瑜松口气，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会是中午十一点五十，操场那边的展演还没结束，而下午一点半就要去教室搬书，班主任还要登记住宿。
    军训七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中饭，方瑜决定吃点好的，他现在火速出校，还能在拐角的那家老百福黄焖鸡店里占到一个位子。
    心动不如行动，方瑜二话不说扭头就往操场外走，走到校门口时柯林扯着嗓子叫住了自己，“瑜哥！你去哪？”
    “黄焖鸡。”方瑜把耳机摘下来拿着手上晃了晃，“一起吗？”
    “走你~”柯林抬胳膊就要往方瑜肩膀上搭，但到半道上又刹住了，他长叹了一声放下胳膊，“我都忘了瑜哥的肩膀只能迟狗逼搭。”
    “滚蛋。”方瑜踹了柯林一脚，“你能不提他吗？我不想黄焖鸡还没吃就坏了兴致。”
    “好好好！”柯林比了个“OK”的手势，他和方瑜并肩走出了校门。
    思源路两旁种着果子李，和红白杂交樱花，花已经凋谢了，茂密的枝叶将阳光剪碎了一地，偶尔有阵微风吹过，树影斑驳，落在柏油路上。
    “今天下午登记住宿，你……打算怎么办？”柯林犹豫了一下扭头看着方瑜问。
    “住宿。”方瑜想都没想回答。
    “那你爸他……”柯林皱了皱眉，“咳，你一直都是走读，这次他要是不同意咋办？”
    “从景泰坐车到一中起码一个半小时，这是不考虑早高峰堵车的情况。”方瑜抬手揪了片树叶拿在手里捏了捏，表情很淡，“晚上又要上自习到十点，在让他每天晚上接我回去和让我住校之间，他会选择后者。”
    “嗯，瑜哥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不愧是你爸的儿子哈。”柯林点点头，他说完这句话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当下忙拍了拍自己嘴巴，“呸呸呸，我这臭嘴，瑜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瑜摇摇头，手里的树叶已经被他揉烂了，紫红色的汁液染红指尖，他垂眼看着手指说：“没事，我本来就是方程军的儿子，刻在基因里的那种。”
    眼看方瑜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沉下去，柯林懊恼地拍自己一巴掌，他打哈哈说，“瑜哥你要是住校会不会又和迟淮分到一间宿舍啊？”
    “应该不会吧。”方瑜摇了摇头，他用湿巾纸把手擦干净，说：“他妈妈是校长，就算住校也是老师公寓，应该不会让他挤两人一间的宿舍。”
    “什、什么？”柯林眨眨眼，有些震惊，“他妈是校长？咱们校校长？那你俩这水火不容的，你就不怕他让他妈给你小鞋穿？”
    “不会。”方瑜很肯定地摇头，“迟淮不是那种人，他的妈妈也挺好的。”
    老百福黄焖鸡是一家清真店，开在思源路和东阳路的拐角处，店里鸡肉很嫩，汤汁香浓，量大价廉，所以每天人都爆满。
    方瑜和柯林走得还是有点慢，他们到店里时，单个的空白桌已经坐满，老板娘笑着迎上来，“两位吗？里头刚好有个四人桌，你们可以拼桌。”
    “好。”方瑜点点头，跟着老板娘往后走。
    等走到那个四人桌前时，柯林低声骂了句“我操”。
    靠墙的位子上坐着迟淮和林逸，迟淮正在倒果汁，看到方瑜后他动作一顿，果汁就那么一个劲往杯子里淌。
    “喂，果汁要溢出来了。”方瑜走到林逸身边，拉板凳坐下，敲了敲桌子说。
    “这么巧啊。”迟淮回过神，他又拿了一个干净的纸杯，把倒多了的果汁往杯子里匀了些，然后递给方瑜，“喝吗？果粒橙。”
    方瑜把纸杯给他推回去，摇头，“我刚当着校长的面和他儿子打了一架，现在两个小时都没到，就要和你同桌吃饭还要喝你果汁，这有点说不过去。”
    第25章
    “啧，小心眼。你上次咬我，我还不计前嫌带你去看流星雨呢。”迟淮瞪了方瑜一眼，喝了口果汁，神情颇为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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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出，他们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桌上刚端上来的黄焖鸡汤汁发出的“滋滋”声。
    “我的妈……瑜哥，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看流星雨了？”柯林咬着冰峰的吸管问。
    他们旁边那一桌同学似乎也想听当事人回答，连吃饭的声音都放低了八度，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生怕听漏一个字。
    “吃你的饭，好奇心害死猫。”方瑜皱眉，他在桌子底下踹了柯林一脚，低头扒拉米饭。
    林逸也是一脸震惊，他扭头看了看方瑜，然后把目光转向迟淮，“淮哥，你们……什么情况？”
    “就军训结束的前一天啊，我俩不是第二天还当着你们的面念检讨了吗？”迟淮耸耸肩，说的很是风轻云淡，“我本来是打算在检讨里说明一下原因的，可是写上去3000字就超了，像我这惜字如金的，多一个字都不行，所以就没写。”
    “我艹？”坐在迟淮身边的柯林一听瞬间炸了，他把筷子拍到桌上，指了指迟淮，扯着嗓子说，“那晚我洗漱完上床睡觉时瑜哥还在睡，你他妈是什么时候把瑜哥拐走的？”
    “什么叫我拐走？明明是——唔唔唔……”
    迟淮话刚说一半，一块鸡腿肉就塞进了自己嘴里，方瑜沉着脸把筷子收回来，“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喂你。”
    这是在说吃都堵不住他的嘴。
    林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一口米饭被他咀嚼了不下八十下，他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有预感，这两人再这么下去，自己就彻底失去追求方瑜的机会了，他不能再这么佛系，是时候为自己未来的幸福拼一把了。
    于是，林逸慢条斯理吃完饭，擦了擦嘴说，“我听说咱们高一入学前要进行体检，好像重点要测一测信息素相关性。”
    这话一出，吃饭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筷子。
    所谓检测信息素的相关性，其实是检测X染色体上的一对隐性基因的相关性，每个人从出生就会携带这种隐性基因，他们的基因之间都有着一定的相关性，血亲，朋友，就连素不相识的人也会有一个相关系数，这个系数越接近1，就说明这两人的相关度越高。
    血亲之间的相关度最高只有0.5，无血缘关系的两人相关系数在0—1之间不等，经大量的研究数据表明，那些相关系数高于0.7的，往往最后成了彼此的最佳伴侣，而相关系数为1的，就说明这两人是彼此可遇而不可求的灵魂伴侣。
    久而久之，基因学家给这对浪漫的隐性基因起名为Ματ，古希腊语中“伴侣”的意思。
    相关系数达到100%的，就算是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也会因为冥冥之中Ματ基因的指引，相遇、相知、相识并相互吸引，最后结为伴侣。
    当然，有可能两人相隔两半球，一生都无法相遇，也有可能两人之中有一方逝去，Ματ基因找寻失去了作用，更有可能一方已婚，隐性基因退化。
    基因相关性在高中阶段最容易被检测，所以每一所高中在新生入学前都会进行信息素相关性检测，目的一是为了获取相关系数的数据，二是为了及时发现相关系数高的，杜绝两人因为早恋而耽误学业。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找不到与自己信息素相关系数为1的伴侣，他们最后只能无奈接受国家发配的相关系数从0到0.5不等的陌生人，然后两人例行公事地过一辈子。
    方瑜的父母就是这个隐性基因创造下的悲剧。
    林逸看了方瑜一眼，一般情况下两个A的相关系数一般都在0.3以下，而Omega和Alpha的相关性普遍都在0.5到0.8之间，这个数据就是他和迟淮竞争方瑜最大的底气。
    是的，没错，他现在就是很直观地感觉到迟淮是自己的情敌。
    柯林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这句话太深情，柯林说完后桌上的氛围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林逸忙咳嗽一声，半开玩笑问方瑜，“瑜哥心里有没有灵魂伴侣的人选啊？”
    “没有。”方瑜顿了顿，摇头说。
    他捏着迟淮推过来的纸杯喝了口果汁，微微皱眉，太甜了，甜的有些齁。
    林逸听罢笑了笑，他扭头看向迟淮问：“淮哥呢？”
    出人意料的，迟淮这次并没有满嘴跑火车，他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我有一个。我们玩绝地求生时认识的，我很想知道那个妹子和我的信息素相关系数是多少，不过能让我心动，估计也在0.8以上。”
    一旁的柯林听罢很是嫌弃，他乜了迟淮一眼说：“网恋啊，翻车得不知道有多少，迟大Alpha，你就不怕面基后发现对方是个男Alpha？”
    “滚，妹子开过麦，我听过她的声音。”迟淮冷脸，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和方瑜的这位铁哥们很不对付。
    两人掐架，方瑜坐一边两耳不闻窗外事，默默吃饭，他对迟淮的感情史不感兴趣，对柯林和迟淮的掐架更不感兴趣。
    然而方瑜低估了迟淮引战的能力，他正嚼着碗里的一块鸡肉，迟淮的声音就传来了，“方小瑜，你丫把一口肉嚼了六十五下，娘不娘啊你。”
    方瑜：“……”
    林逸：“……”
    柯林：“……？？？！”
    方瑜不想理这傻逼，他把筷子撂桌上，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去后台结账，柯林和林逸两人迅速跟了上去，迟淮一个人和空果汁瓶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也晃悠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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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账后四人一前一后出了老百福黄焖鸡店，方瑜把军训拉链规规矩矩拉到顶，又整理了一下裤子，这才抬腿继续学校走。
    相比方瑜外表看起来的乖巧，迟淮就嘚瑟了，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帅，双手插兜，拉链拉了一半露出里头的短袖，长长的军训裤硬生生被他挽成了七分裤，头上带了条supreme X LV 黑白条发带，额前几缕碎发散落，整个人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四个人以一种奇怪却又和谐的方式默默走着，在快到校门口时，出了一点小事情。
    门口站着几个穿嘻哈风的男生，他们围住了方瑜。
    为首的男生刘海长的遮住了左眼，说话时总会甩一甩自己的头发，他双手插兜挡在方瑜面前，“哎，高一的，知道我是谁吗？”
    每个高中总有那么几个自以为是的小混混，就连秦城一中这种老大哥也不例外。
    林逸皱了皱眉，抬腿正欲上前去帮方瑜，然后就被迟淮拉住了。
    迟淮淡淡地看了长刘海一眼说，“这种会被方小瑜揍得下次见了绕道走，你一个Omega就别上去添乱，还有你，那个柯什么林，别上去添乱。”
    “艹，老子叫柯林！”柯林暴躁跳脚吼了一嗓子。
    迟淮耸耸肩，没理，扭头看向方瑜。
    方瑜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长头发，语气还算很客气，“不知道。”
    长刘海得意地笑了笑，他竖起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我，高二二十三班的，他们都叫我王哥。”
    “哦。”方瑜点头。
    “今儿呢，是想问你要一些保护费，从此以后你就可以在这所学校横着走。”长刘海-甩了甩头发。
    “横着走？我是螃蟹吗我需要横着走？”方瑜问。
    “我艹你妈！”长刘海被这句话惹恼了，他伸手就往方瑜肩膀上抓，结果被方瑜一个过肩摔抡得七荤八素。
    “说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问候我爸妈。”方瑜垂眼看着地上的长刘海。
    “哇哦。”迟淮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啪啪”鼓掌，“长刘海，你信不信他现在能让你横着进学校医疗室。”
    长刘海在学校霸凌学生惯了，被人一招撂倒面子上很过不去，他爆了句粗口，从地上爬起来朝方瑜扑去，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哥们也围了上去。
    方瑜打架还是很有技巧的，迟淮双手插兜站一边看得不亦乐乎，直到长刘海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冷光一闪，那刀直接朝方瑜后脑勺扎去。
    迟淮脸色一沉，推开林逸，三两步跨到长刘海身后，抬腿一脚踹向他后背，长刘海大叫一声仰面趴地，匕首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亚子，别玩这些管制刀具。”迟淮垂眼看着长刘海，脸色很不好看。
    他抬右脚踩住长刘海要去拿刀的手，然后把匕首一脚踢到柯林脚边。
    方瑜收拾完长刘海的几个小喽啰，看了眼匕首，朝迟淮略一点头，“谢谢。”
    “你嘴角怎么了？”迟淮皱眉，他没管方瑜的道谢，抬手想去碰方瑜嘴角。
    方瑜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他用手背擦了擦，有血，还有点疼，“不知道，估计是刚才被打伤的，不碍事一点小伤。”
    “啧，”迟淮脸色却不好看，他垂眼看着地上的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混混，问：“谁打的？”
    正问着，忽然校门口传来一句爆呵，“那边干什么呢！”
    方瑜扭头一看，教导主任拖着圆滚滚的身体正往这边跑来。
    长刘海低声爆了句粗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往西边撒腿就跑。
    思源路西边是死胡同，也是所有迟到学生的绝佳翻墙之地，墙角摞着两三堆砖，长刘海打架不行翻墙倒是很灵活，他借助奔跑的力纵身一跃，脚踩上砖块，用力一蹬，然后长胳膊一伸，两步上墙，动作快得都有了残影。
    他的小喽啰们也紧随老大脚步，一个接一个上了墙，眨眼的功夫，那群在校园里横着走的“大哥”就消失在了一截墙后。
    果然把人逼到绝境，你会看到意想不到的爆发力。
    方瑜：“……”
    迟淮：“……”
    教导主任中年发福，他跑了几步没追上长刘海，只能气喘吁吁停下来，他推了推八百度的近视眼镜，指着方瑜和迟淮吼：“干什么！干什么呢！打群架！啊！学分不想要了是不是！”
    方瑜偏了偏头，教导主任虽然喘得厉害，但训人时却中气十足，这一通吼震得他耳朵疼，他都想问一问教导主任和他们班主任是不是亲哥俩。
    “报告主任，是他们先拦着我们问我们要保护费的，我们属于正当防卫。”迟淮举了举手说，“您不相信可以去问那边站着的两位同学，他们是旁观者。”
    迟淮说着伸手一指柯林和林逸。
    -
    好在教导主任是个讲求道理的人，在柯林和林逸的解释和作证下，方瑜和迟淮免了再写3000字检讨的惩罚，不过教导主任还是叫来了他们班主任，要求老张给他两好好科普一下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第26章
    老张好歹教了三十几年的书了，这是头一次被俩兔崽子气到想打110，他把方瑜和迟淮从教导处领出来，瞪着两人训斥：“咋滴？上午当着校长的面打架不够爽，你们还要在教导主任面前打一架？这回好了，校领导都让你们集齐了，去吧，召唤个神龙让我瞅两眼。”
    --

 第41页

    “老师，这次我和方瑜没打架，我们是联合起来对抗外敌。”迟淮说。
    “打架还挺光荣是吧？”老张黑着脸，他扭头看了眼方瑜嘴角的伤，“一致对外光荣负伤，要不我给你们申请个诺.贝.尔.和.平.奖？”
    “……”方瑜低着头，他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和.平.奖.用不上，老师要不您给我俩申请个英雄救同学奖章？”迟淮说。
    “滚去医务室擦药，就你话多！”老张给气乐了，他抬手一指西边的格物楼，叫他俩干净利落滚蛋。
    方瑜朝老张鞠了一躬，转身朝医疗室走。没走一会迟淮就一瘸一拐地跟上来了，并且很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把你的手拿开。”方瑜偏头扫了一眼某迟的大猪蹄子说，“还有，你这腿怎么回事？”
    “为了救你我一脚踹在了长刘海的肋骨上，脚心被他的脊椎骨磕伤了。”迟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方瑜黑脸，他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迟淮，皱眉，“你这张脸是秦始皇造的吗？万里长城在你面前都自惭形秽。”
    “no，no，no，”迟淮摇摇头，他抬手一撩头发，“我这张脸是达芬奇造的，蒙娜丽莎在我面前都自惭形秽，所以以后请叫我‘蒙娜丽淮’。”
    说着他摆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见了吗？我的表情里带着83%的高兴，9%的厌恶，6%的恐惧和2%的愤怒。”
    方瑜给他逗笑了，他抬腿踹了迟淮一脚，笑骂：“看个屁，你脸是扇形统计图吗？”
    他把迟淮推一边，不想再理这个傻逼，转身快步朝医务室走去。
    护理老师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Omega，身材高挑，穿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在看见方瑜进来时，她眼睛瞬间亮了，一时间说秃噜嘴，“我天，大帅哥啊。”
    方瑜被护理老师盯得有些尴尬，他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那个……我来擦点药。”
    “啊，快进来快进来。”护理老师回神，他抬手一指摆在医疗柜旁的长凳，“坐吧，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嘴角有点出血。”方瑜走进来。
    “打架了吗？我先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哈。”护理医生凑近看了看说。
    她戴上手套，端着医疗盘走到方瑜面前蹲了下来，抬手捏住方瑜下巴，“把头稍微往右边偏一下。”
    方瑜照做。
    护理医生看了眼伤口，低头拿镊子夹块医用棉花，蘸了点碘伏，正要沾掉方瑜嘴角的血渍，迟淮就瘸着腿走进来了。
    看到长椅上一坐一蹲的两个人后，迟淮瞬间不瘸了，他脚下生风，“蹭蹭蹭”走到方瑜身边，然后挨着他坐下来，并幅度很大地把方瑜往旁边挤了挤。
    “呀，护理姐姐，他是我朋友，擦药这种事交给我就成，姐姐你这么漂亮，坐着就好。”说完他不由分说拿过了医疗盘。
    用酒精清洗镊子，夹医用棉花，挤药膏，动作熟练流畅，丝毫不给护理医生反应的机会。
    “来，方小瑜，哥哥给你擦药。”迟淮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搂方瑜后脖颈。
    “你发什么神经？”方瑜皱着眉往后躲，一脸莫名其妙。
    “乖，来上药。”迟淮哄，手上的劲儿却是一点没松。
    两人拉扯在一块，护理医生看得一脸懵，她缓了缓，有些不知所措地笑了笑，“你们两是朋友？”
    “不是。”
    “是。”
    两人异口同声，答案却是云泥之别。
    这直接给护理医生整尴尬了，她咳嗽一声，指了指药膏，“药还擦吗？”
    “擦擦擦，”迟淮扳过方瑜的脸，抬右手给他擦药，“我朋友有点傲娇，口是心非得很，其实我两是特别特别要好的朋友，晚上睡一个被窝的那种。”
    方瑜一听这话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抬腿就踹，说什么也不准迟淮给他擦药。
    于是，原本就一个简单的伤口处理，两人硬是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等他们从医疗室出来时已经下午一点了。
    “你今儿抽什么疯？吃错药了？”方瑜扭头看了迟淮一眼。
    “没啊，”迟淮摇头，一脸淡定，“那么漂亮的小姐姐，给你擦药，太便宜你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丫一天不跟我呛几句是不是浑身不舒服啊？便宜我，便宜我护理老师说要给你后腰擦点瘀伤膏的时候，你他妈装什么英雄好汉铁血男儿。”
    方瑜撂下这句话后就没再看迟淮，他快走几步跨上了综合楼楼梯。
    迟淮抬头看着方瑜的背影，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反正看到护理老师和方瑜离得很近他心里就不舒服，他下意识想要把方瑜圈进自己的保护范围里，不准任何人碰。
    阳光从西北边的教学楼后照射过来，有些刺眼，迟淮伸手挡了挡，方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了。
    迟淮在外头晃悠了二十多分钟，这才掐着点走进了8201教室。
    老张还没来，同学们都来得差不多，这会正在教室说闲话，“嗡嗡嗡”地把教室搞成了蚊子茶话会。
    他拉开板凳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扭头，方小瑜同学正趴桌上睡觉，头顶有一撮头发翘着，看起来莫名可爱。
    迟淮看了方瑜一眼，觉得很有意思，没忍住又扭头看了两眼，然后他就移不开目光了。
    --

 第42页

    午后的阳光洒在方瑜乌黑的头发上，漾起一圈细碎的光，明明脾气是那么火爆的一个人，头发却异常地柔软，方瑜微微偏着头，前额的碎发遮住了眉眼。
    很乖。
    像吃饱后在软垫上打盹的折耳猫。
    迟淮用胳膊撑着自己的脑袋，整个人面对着方瑜侧靠在桌上，静静地看着他，瞅得很是光明正大。
    就那么看了一会，迟淮从桌兜里摸出一根笔，然后掏出一作业本翻了几页往桌上一摊，“刷刷刷”就开始画，一边画一边看方瑜。
    快画完的时候，方瑜的身体动了动，也许是胳膊给压麻了想要换一换，迟淮连忙抬手摁在方瑜肩膀上，“哎，别动，马上就完了，再忍一会。”
    这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前排尚宇的耳朵里，他呼吸一滞，菊花一紧，神情有些古怪。
    后边那两个A干什么呢？怎么还让忍一忍？干啥事要忍一忍？
    尚宇眨眨眼，他想回头看，但是他的胆子不允许自己这么干。
    方瑜睡得还有些迷糊，他想抬头结果被人摁住，于是最后那点睡意都给吓没了，他呆愣了一会后，辨认出那是迟淮的声音，顿时起床气蹭蹭蹭往上冒。
    他一掀胳膊，扭头，咬牙，正准备拳头伺候，一张素描画就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眼帘。
    画上是晚夏午后熟睡的少年，一旁龙飞凤舞地写了一排正楷小字——晚夏的阳光和你都有些可爱。
    “好看吗？”迟淮的声音传来。
    方瑜回过神，他眼眸闪了闪，一言不发扭过头，没答话。
    从刚才就站在后门口的柯林被这一幕看呆了。
    瑜哥起床气有多大他是亲身体会过的，当时差点给自己门牙打掉，然而！！！就在刚才，就在一分钟前，他正准备看迟孔雀挨打，瑜哥就消气了！就那么一声不响地消气了！！！
    柯林心里很不平衡，他快步走上前，双手往迟淮桌上一撑，“你刚给瑜哥看了什么他就消气了？”
    “哈？”迟淮被柯林搞得莫名其妙，他手里还拿着那张素描画，皱眉，“有病吗？说话没头没尾。”
    柯林目光落在迟淮手上的素描画上，他伸手一把拿过来，在看到画上的内容后他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只雄孔雀有让瑜哥消气的能力，还是很浪漫的那种。
    柯林把画还回去，满脸都是挫败感，他低声嘟哝，“晚夏的阳光和你都有点可爱，不就是会说几句文艺句子嘛，有什么了不起。”
    “莫名其妙。”迟淮瞅了柯林一眼，他把被柯林攥得皱巴巴的画小心铺开，“一来就跟我吵吵，要不是看在你是方小瑜死党的份上，我早就——”
    “你早就什么？”方瑜的声冷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迟淮问。
    “早就和你握手言和，世界和平了。”迟淮话音一转，他抬手拍了拍柯林的肩膀，朝方瑜咧嘴一笑，露八颗牙齿，标准的，“方小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柯林：“……”
    方瑜：“……”
    三人正沉默着，林逸从后门走了进来，他瞄了几人挑眉，“三位Alpha先生，想打架去外边，你看把我们体委吓得，胸口都和桌沿亲密接触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没接林逸的话头，只抬头看向柯林，“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你被教导主任带走，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柯林摆摆手，他抬手看了眼表，“你没事就行，一点半了，我先回教室，下午放学你等等我，我来教室找你。”
    “嗯。”方瑜点头，看着柯林的身影消失在后门，这才收回目光。
    柯林前脚刚走没一会，老张就夹着花名册进来了，原本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同学们都杵着脑袋齐刷刷盯着他。
    “三件事。”老张走到讲台上，伸出三根手指头，“一、选班长；二、搬书登记住宿；三、明天体检。”
    老张说这话的时候，迟淮摸出手机藏桌兜里翻论坛，他和方瑜投票的那个帖子已经歪了，一行拉下去全是给他和方瑜组cp的，迟淮一脸懵，这搞什么呢？两个A怎么谈恋爱？拼刺刀吗？
    迟淮扭头朝方瑜看了一眼，对方正双手插兜坐的端正认真听讲，嗯，确定过眼神，方瑜是Alpha，还是战斗力爆表脾气一点就炸的那种Alpha，所以他俩怎么产生爱的火花？
    正胡思乱想间，头顶就飘来老张的吼声，“后排的迟淮！你不听我讲一直盯着你同桌看是几个意思？方瑜脸上能开花吗！”
    这话一出，全班同学都纷纷朝后边看过来，方瑜黑了脸，他把手伸到桌兜下，狠狠地掐了迟淮一下，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丫搞事情能不拉着我一块吗？”
    迟淮疼得呲牙咧嘴，他伸右手攥住方瑜的手，强颜欢笑说：“老师……嘶……我错了，经过我的观察，我同桌脸上不能开出花。”
    老张：“……”
    班上同学一阵哄笑。
    方瑜眼角抽了抽，他想把手抽回来，怎料迟淮个狗逼紧抓住不放，他低头拿眼尾扫了迟淮一眼，“放手。”
    “不放，放了你再掐我怎么办？”迟淮回瞪。
    “你大爷。”方瑜咬咬牙，声音高了一些，他有些恼火，“我再说一遍，放手。”
    “不放，死都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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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页

    “你丫想死就直说。”
    “不放，就不放，你咬我啊。”
    两个人折腾的动静越来越大，盖过了老张的声音，老张把一截粉笔捏断了拿在手里，一言不发地瞅着他俩。
    在“放手”“不放”的幼稚对话出现第五遍时，林逸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转过身体，伸手敲了敲迟淮的桌面，“两位，克制一下，老张在凝视着你们。”
    这话一出，迟淮和方瑜相互拉扯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节哀顺变。”林逸很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
    林逸话音刚落，老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爆呵就和粉笔头一起砸了过来，“后排那两个A给我滚出教室拉手去！”
    迟淮识趣，麻溜滚蛋。
    方瑜黑着脸跟在他身后也出了教室。
    没有两位A的打扰，班会进行得很顺利。
    选班长迟淮和方瑜票数相等，但因为他俩在基地“恶迹斑斑”，所以老张直接宣布取消了两人竞选班长的资格，最后选择成绩排名年级第五的王成同学。
    搬书也很利索，用了不到半小时就全搞定，鉴于迟淮方瑜两人在搬书时出力较多，老张又把两人叫回了教室。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书墨香，新书到手分外新奇。
    “学委，我这儿少一本地理必修1。”
    “我我我，我只有16本。”
    “谁多拿了一本数学必修5啊？”
    同学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将教室搞成了大型菜市场直播现场。
    老张和班委一起帮学生分发新书，忙得焦头烂额，登记住宿的花名册只能从第一排往下缓慢地传。
    等传到方瑜桌上时空宿舍只剩下一个，5楼502室，方瑜没犹豫，拿出笔就往上填自己的名字。
    迟淮凑过来，“方小瑜你要住校啊。”
    方瑜没理他，沉默着填完表把花名册推到了迟淮桌上，“不住校就把表往旁边传。”
    “我住校啊，借你的笔用一下。”迟淮说。
    他顺手抽走方瑜的笔，“刷刷刷”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方瑜后边，龙飞凤舞地以为他填的是百万支票，写完后迟淮扭头朝方瑜咧嘴一笑，“咱两以后就是舍友了啊，同桌请多多关照哦。”
    “……”
    方瑜眼角抽了抽，他想起中午去吃饭时和柯林的对话——
    “瑜哥你要是住校会不会又和迟淮分到一间宿舍啊？”
    “应该不会吧。”
    流年不利，柯林这乌鸦嘴，待会要是被他知道迟淮不仅住校还和自己同寝室，估计又要唠叨好一阵子。
    方瑜烦躁地“啧”了一声，他伸手揪住迟淮的衣领，咬牙低声说：“你就不能换个宿舍填吗？非要和我住？”
    迟淮委屈，他指了指宿舍登记表，“就剩下一个宿舍了好不？我只能填这个啊。”
    “……”方瑜抿了抿嘴，脏话到嘴边绕了几个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他叹口气，缓缓松开揪着迟淮领口的手，扭头整书，没再说话。
    新书发放的差不多了，老张抬手抹把汗，“啪啪”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静，他虎目一睁，缓缓扫过众人，“下面进行班会最后一项内容，明早八点在教室集合，由我带你们去校医务室体检，因为要抽信息素，每个人都空腹来，水也不要喝。”
    这话一出班上的同学又哄闹开了，大家脸上都带着满满的兴奋和期待：
    “哇喔，上高中真的会体检。”
    “据说要测信息素相关系数，我哥和我嫂子就是体检时检测出81%的相关度的，两人可甜了，高中毕业后就确定在一起了。”
    “哇哇哇，你这么说我有点期待哦，不知道我的‘另一半’是怎样的Alpha呢。”
    “啊，我希望我能和方瑜的相关系数达到0.8，啊我真的太喜欢他了，好高冷一小哥哥。”
    捕捉到这句话，迟淮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他推了推方瑜的胳膊，“哎，听见没，咱们班你的粉丝很多啊，你真的没有遇到让你心动的人？”
    “没有。”方瑜摇头，他把书整理好放在桌兜里，“我接触的人不多，能玩得来的就柯林一个人。”
    迟淮听完愣了愣，他张了张口又阖上，最后只点点头说了声“哦”。
    细细想来，从他认识方瑜到现在，抛开自己闲着没事老惹人家生气不说，方瑜真挺沉默寡言的，身边没几个朋友，他的父母好像也从没听方瑜说起过。
    “您的安排合情合理，但是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高一一班是一个团体，请您不要让我脱离这个团体，我讨厌被人孤立。”
    脑海中突然想起当时方瑜对教官说的话。
    他……似乎一直都是一个人。
    迟淮眼眸闪了闪，扭头看了方瑜一眼欲言又止。
    方瑜没再管他，收拾好桌兜后就翻开物理必修1开始看，这十几年来都养成习惯了，一拿到课本就会下意识去预习。
    迟淮没再打扰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拿作业本涂涂画画，这几十年他也养成了习惯，课本从来都是上课的时候才翻，课后就丢得不见影了。
    两人终于以一种很安宁很和谐的姿态安静下来，放学前老张又叮嘱了一句体检要空腹，这才转身离开。
    老张前脚刚走，柯林就从后门窜了进来，“瑜哥，走，我给你搬宿舍去！你哪间宿舍？”
    方瑜把物理课本塞进书包，犹豫着开口，“502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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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页

    “好嘞！”柯林点点头，他自告奋勇地扛起了方瑜搁在桌旁的行李箱，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吧，咱们早点搬完，还能出去吃个饭。”
    “哎，行李箱可以拉着，你这么扛着不累吗？”方瑜提着书包跟上去，他叹口气，“你先别这么激动，我给你说件事。”
    “害，快点搬完宿舍，咱哥俩有的是大把时间闲聊。”柯林摆摆手，他把行李箱放下来，右手提着，走路飞快，恨不得长双翅膀“咻”地一下飞到五楼。
    方瑜无奈叹口气，好吧，不是自己不说，是他不停，待会要是打起来，自己就扭头走人谁都不管。
    柯林很激动，为方瑜激动，住校意味着一周可以七天都不用回家，这样瑜哥就可以逃离那位神仙父亲的禁锢。
    风风火火上了五楼，柯林一边推502室的门一边回头朝方瑜喊，“瑜哥，门开着，看来你的舍友已经到了，走快点，和人家打个招呼，毕竟以后要住一起三年呢。”
    “那个，你建议你先别推……”
    方瑜话还没说完，柯林就乐呵呵地推开了门，并且很热烈地朝宿舍里的人作自我介绍，“hello，我叫柯林，你的舍友方瑜的死党……我艹？怎么又是你？”
    迟淮正在把一个相框往桌上摆，听到门响，回头淡定地扫了一眼柯林，“是我你怕了吗？”
    门外的方瑜有一瞬间想转身就走。
    柯林缓了好长时间，这才慢慢转身看向方瑜，“瑜哥这咋回事？你不是说他是校长的儿子娇贵得很不住宿吗？”他气得说话都不带停顿。
    方瑜叹口气，他走进来从柯林手里拉过行李箱，“我刚才就想跟你说这件事，你不听。”
    “我他妈，”柯林张了张口，他看了看迟淮，又看了看方瑜，“你们两到底是什么狗屎缘分？连体婴儿吗？”
    方瑜叹口气，从刚才到现在他叹的气都够吹一个气球了，“你先别吵吵了行吗？我耳朵疼。”
    “那个柯什么林，”迟淮收拾完了床铺，他把抹布给方瑜扔过去，拍了拍手看着柯林说，“你对你瑜哥的关注度高的让我怀疑你对他有不可描述的想法。”
    “有你大爷的二腿子。”柯林瞪眼，“还有，我叫柯林，不叫柯什么林。”
    “你两想打架去外头，别只打嘴炮，我听着烦。”方瑜把抹布摔桌上，抬手一指门外，对两人说。
    迟淮从床上跳下来，他原地蹦跶了几下，笑着说，“不敢打，我怕你又掐我脖子。”
    “……”方瑜抿了抿薄唇，没理迟淮，转过身去铺床单。
    迟淮也不在意，他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兜朝外走，“方小瑜我去吃晚饭，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吃。”方瑜摇了摇头。
    没有迟淮和柯林在耳边聒噪，方瑜很快就整理好了床铺，他把宿舍的钥匙串在钥匙扣上，关好宿舍门和柯林出去吃饭。
    他和柯林出校去了一家自助火锅店，两人从下午六点多一直吃到了晚上九点，服务员送他俩出来时，眼神里都带着“谢天谢地终于走了”的解脱。
    柯林走读，方瑜和他在思源路路口告别，然后自己一个人散步消食溜达着回了宿舍。
    迟淮穿着一黑色背心正在阳台上做俯卧撑，瞧见方瑜回来后，迟淮咧嘴一笑，语气十分地温柔，“呀，回来啦，亲爱的舍友方小瑜同学。”
    方瑜被这一声说的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脱掉校服外套，从衣柜里取睡衣和浴巾，“你丫说人话。”
    迟淮从地上站起来，他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说，“咋滴？我欢迎我舍友回来就叫不说人话了？”
    方瑜乜了他一眼，没答话。
    实不相瞒，刚才就迟淮那表情那语气，让他产生了迟淮其实是一个独守空闺的□□的错觉。
    可是迟淮要是少妇，那自己岂不就是少妇眼巴巴盼望的丈夫？
    方瑜眼角抽了抽，噫，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脑子，转身进了卫生间。
    冲完澡出来是十点半，迟淮正坐椅子上呼噜呼噜吃着一桶泡面，老坛酸菜味的，飘得满屋子都是。
    原本自助火锅方瑜都已经吃饱了，但是看迟淮吃泡面却硬生生又给他看饿了，但出于两人还不是很熟的原则，方瑜强忍着馋意，爬上床睡下了。
    迟淮见方瑜睡了，当下放轻了动作，怕吵到他，面都端卫生间去吃了。
    方瑜躺被窝一脸无语，就着满屋的老坛酸菜味缓缓入睡。
    第二天六点，天微亮，方瑜准时睁开了眼，军训期间养成的生物钟，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他在床上懵好了一会，这才耷拉着眼皮下床。
    迟淮起得早，他刚晨跑回来，瞧见方瑜一脸没睡醒的模样顿时乐了，没忍住上前在他头顶揉了好几把，“没睡够就再睡会去，还早，七点了我叫你。”
    “不用。”方瑜拍开迟淮的手，叼着牙刷进了卫生间。
    两人出宿舍时是七点半，方瑜没睡醒不想说话，迟淮识时务，没招惹方瑜，于是两人很和谐地一前一后磨蹭进了教室。
    七点四十的时候老张来了，他和班长一起整好队，然后给每人手里发了一张空白的体检报告单，“班长带队，组织同学现在就往医务室走，我们班是第一个体检，早点体检完，我们就早点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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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学们都挺兴奋，尤其是Omega，要不是有信息阻隔剂，估计这会儿各种香甜的信息素散的满学校都是了。
    医务室里坐着两个戴口罩的男医生，都是Beta，那个护理小姐姐也在，看到方瑜和迟淮时朝他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方瑜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复，有点尴尬地拿着体检报告单戳那沉默，好在小姐姐并没太在意，打完招呼就忙自己的了。
    老张把一班分作两拨人，第一队进去提取信息素时，第二队就在外头排队等着。
    方瑜在第二队，他等得有些无聊，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迟淮。
    对方正在低头玩手机，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估计是在和谁发消息，方瑜没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只瞄了一眼就扭头不看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瑜拿出来，垂眸扫了一眼，是“帅炸天际”发来的消息，“我们学校今天体检，要测信息素相关系数。”
    方瑜挑挑眉，这么巧，他也是今天测，打字过去回复，“我们学校也是今天体检。”
    对方很快就回了消息，“真的吗！！！！那太好了，不瞒你说，我现在特想知道我和你的信息素相关系数是多少，其他人我都不care！！！”不用看内容，光那几个感叹号就能看出对方就多激动。
    “……”方瑜盯着屏幕抿了抿嘴唇，他不知道回帅炸天际什么话。
    自从上次军训对方给自己“直接表白”之后，帅炸天际就动不动撩他，不仅口头上撩，还多次提出面基，被自己拒绝之后，他就改为给自己买游戏装备，有多少买多少，简直应了那句话——“人傻钱多”。
    方瑜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回消息，他把手机摁灭重新揣回了兜里。
    迟淮说紧张是真的紧张，从昨天林逸提到相关性后他就开始紧张了，只不过昨天紧张的程度还不是很高，在今天得知GOD也体检之后，那紧张感直接飙升到一百。
    GOD害羞暂时不答应自己的追求，他可以用大把的时间来等她，但是相关系数的事情不能强求，如果妹子和他的相关系数不高，他再强追就说不过去了。
    迟淮害怕他和GOD不是命中注定的灵魂伴侣，这是头一回，他是如此强烈地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
    GOD没再回消息，迟淮叹口气，有些丧，正悲情伤感着，老张就发话了，让第二队的人进去体检。
    迟淮抹了把脸，抬腿跨进医务室，冲吧少年，万一你和妹子相关系数是100%呢！
    从后颈腺体提取信息素有点疼，医生拿着一细长的吸管，刺进肌肤，取了5ml的信息素，迟淮一边给自己后颈贴腺体愈合贴，一边问：“医生，报告结果什么时候才可以出？”
    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头都不抬，动作熟练地把样品放在一旁的木架上，“下午，你们班主任会把报告单发回给你们。”
    “哦，好的，谢谢医生。”迟淮点点头，他又转头看了眼贴着自己名字的试管，这才把校服套上转身出了医务室，去隔壁检测视力。
    等所有的项目都检测完，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十分，迟淮惦记着体检报告结果，饭都没好好吃，和林逸说了回话就回宿舍休息。
    宿舍方瑜没在，应该是和柯林去吃饭了，迟淮百无聊赖地在宿舍转了一圈，做了几个俯卧撑，又打了会沙包，出汗后去冲了个澡。
    等候的时间总是很煎熬，迟淮披着浴巾出来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一点，医生所说的下午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点二十上课叫下午，六点四十下课也叫下午。
    “靠，”迟淮烦躁地将手机扔桌上，“蹭蹭蹭”爬上床，扯过被子打算睡一觉，可还没睡几分钟，他就焦虑地坐起身了。
    迟淮揉了揉头发，又从床上爬下来，在宿舍里来回走。
    方瑜开门进宿舍时，迟淮正光着上半身挂在阳台的晾衣杆上做引体向上，宿舍里松木味信息素浓得快要化不开了。
    “大中午你发什么情，你再不收一收你的信息素，宿管大叔就要敲门了。”方瑜从口袋里摸出信息素阻隔剂往空气中喷了一些。
    迟淮松开手跳下来，他用搭在勃颈上的毛巾擦了擦脸，淡淡地看了方瑜一眼，“抱歉哈，我健身的时候可能没注意。”
    方瑜看了迟淮一眼，微微皱了皱眉。
    Alpha对人类情绪的微妙变化总能捕捉得很到位，丫浑身上下都写着焦虑和紧张，还搁这儿跟自己表现得云淡风轻。
    方瑜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开口，毕竟对方跟自己也没有太熟，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牛奶丢给迟淮，“我焦虑紧张的时候会喝牛奶，很管用，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试一试。”
    “谢了啊，”迟淮接过，三两下撕开了包装，仰头就往嘴里倒。
    方瑜看了迟淮一眼，脱鞋转身爬上了床，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打算睡会。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方瑜醒来的时候是一点五十，宿舍很静，迟淮不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方瑜缓了一会下床，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关上宿舍门朝综合楼走。
    教室里同学们都来得差不多，这会都闹哄哄闲聊，方瑜往后排看了一眼，迟淮趴在桌上，估计在睡觉。
    方瑜从后门进去，坐下后翻开物理课本打算把昨天下午没看完的第一章看完，还没看一会，前排的林逸就转过头来了，“瑜哥，你这周去纺织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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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方瑜点头。
    昨晚杰哥打电话联系过自己，说工作室新接了一部广播剧，他大概浏览了一下稿子，现代都市悬疑刑侦，主人公是一名支教老师，稿子写得很不错，方瑜很感兴趣。
    林逸笑了笑，“那周五下午我们一起过去？正好我也去厂子看一看。”
    方瑜点头，“嗯，好。”
    两人正低声闲聊着，睡在一旁的迟淮醒了，他揉了揉额头压的红印儿，迷迷糊糊地看着方瑜和林逸，随口问了一句，“嗯？周五你们要去哪？”
    “去我哥那，你去不去？一起呗，正好有一件事和你俩有关，你们快促进一下感情，毕竟要一块住三年，天天打架也不是个事。”林逸说。
    他自己也在打着小算盘，现在体检完了，他和方瑜的关系很有可能会因为信息素相关系数而更进一步，那么迟淮作为自己的哥们，两人当然要融洽相处，他还指望着迟淮给自己助攻一把。
    “……”方瑜嘴角抽了抽，“我和他没天天打架。”
    “就是！”迟淮点头，“比如说从昨天到现在，我就没和他打过架！”
    “嗯，真棒，你们只要撑过二十四个小时，我就去找老张，让他给你颁奖。”林逸说。
    三人正有的没的闲聊，老张夹着一沓体检报告单进来了，他的表情很复杂，就像是看到了某种毁三观的东西，整个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样。
    他把体检报告单交给班长，一句话都没说，只径直走到后排方瑜和迟淮的座位旁，“你们两跟我出来。”
    方瑜和迟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很莫名其妙。
    “老师，我们没打架，也没翻墙，更没去山顶看星星，您……这是要干啥？”迟淮坐着没动，他眨眨眼小心试探地问了一句。
    “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废话怎么这么多！”老张撂下这一句转身就往教室外走，他的情绪看起来还不是太稳定，仿佛下一刻就会火山爆发。
    迟淮没敢再多问，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跟着老张出去。
    方瑜沉默着走在最后，大脑在飞速旋转，他思索着近期和迟淮有关的种种行为，除了搬宿舍的时候和迟淮呛了几句，其他时候就再没太大的冲突，所以老张的反应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老张一直没说话，迟淮和方瑜也没敢开口，就这么如履薄冰地走到了高一化学组办公室。
    推开门看清里头坐的人后，他们两人更疑惑了。
    正对门口坐着的是刘芸，看到自家儿子和方瑜后她眼眸闪了闪，表情和老张如出一辙。
    迟淮从小到大还没被母亲用这种眼神看过，于是原本就心虚的他更忐忑了，他眨眨眼开口问：“刘校长，您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500字检讨我已经写完了，待会就给您送过来。”
    刘芸摇了摇头，她把桌上的两份体检报告单推到迟淮和方瑜面前，“你们……先看一下吧。”
    迟淮和方瑜对视了一眼，两人纷纷伸手拿过。
    目光落在了信息素相关系数那一栏，是用红色签字笔写的，墨水渗进纸里，刻骨铭心的红——
    “信息素相关系数1，相关性100%，匹配人迟淮，方瑜。”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我cp夕月半的预收文《我找的替身都找上门来了》，很好看的文哦！小可爱们快去她的作者专栏戳一戳叭~
    下边是文案：
    温晨有个白月光，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白月光。
    他对白月光念念不忘，开始找白月光的替身当男朋友。
    但他总能很快就发现替身和白月光的不同，所以恋情总无法长久。
    当温晨发现男朋友和白月光不一样后，他便会和那人和平分手，然后再找下一个。
    但是――
    有一天，他们好像发现了彼此的存在，也发现了自己只是一个替身。
    “相信我，我可以更像那个人的!我会是完美的替身!”
    而白月光也找上了门:“不要 被他们蒙骗，我才是最适合的那个! ”
    [文案于3.20截图上传微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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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方瑜瞳孔骤缩，拿着体检报告单的手蓦地收紧，整个人僵在原地，震惊之余，他的眼里带着茫然和不知所措。
    刘芸抿了抿嘴唇，她犹豫了一下后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了自己儿子。
    迟淮站在办公桌前一动不动，表情却和方瑜大相径庭。
    不是震惊，不是茫然无措，也不是愤怒，迟淮的神情不是刘芸所预料到的任何一种。
    “迟淮，迟淮看我，”刘芸有些担心儿子，她用手扣了扣桌面问：“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半晌，迟淮缓缓抬头看向刘芸，他有些吃力地问：“这是我和方瑜的体检报告结果？”
    体检报告单上那几个字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却看不懂了，迟淮绞尽了脑汁，也没把这显而易见的事实弄明白。
    “是。”刘芸看着迟淮的眼睛缓缓点头，她说：“你，和方瑜，信息素相关度100%。”
    “不，我不相信，这不可能！”迟淮不住摇头，他看着刘芸，语速极快，“妈我有喜欢的人我在网上认识的，我拿给你看。”
    --

 第47页

    他一边说一边慌忙从兜里掏手机，然而因为手抖得厉害，他一时没拿稳，手机摔在了地上。
    钢化膜裂开细碎的蛛网裂痕，手机屏幕亮了亮，界面停留在了他和GOD的对话框。
    方瑜下意识垂眼去看，眼睛刚扫到绝地求生的图标，手机就发出了低电量警告，接着屏幕闪了几下，黑屏关机。
    “艹！”迟淮爆了句粗口，他一脚将手机踢开，烦躁地抹了把脸，然后抬眼看着刘芸，指了指自己说：“我，一个Alpha，和另外一个见第一面就针锋相对的Alpha，相关度达到了百分之百，妈你觉得这可能吗？”
    “淮淮你先冷静一下。”刘芸皱了皱眉。
    报告结果她一时半会也难以接受，儿子或是震惊或是愤怒她都能理解，可是现在迟淮的情绪显然很不对劲。
    就像是期待和希望被尽数打碎之后的崩溃。
    “迟淮。”刘芸站起身，她伸出手想要去拍儿子的肩膀，结果被迟淮躲开了。
    “我不相信！”迟淮从平静中突然爆发，他吼了一声，有些声嘶力竭，“我怎么可能和方瑜的相关度达到100%？我有喜欢的人！我不相信这个体检结果！我对方瑜没有心动的感觉，我不喜欢方瑜！”
    迟淮在办公室来回走着，重复说着“我不相信”“这不可能”，他抬脚踢翻一把椅子，停下脚步，歪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方瑜，沉默两三秒后，迟淮突然跑上前一把攥住了方瑜的手。
    迟淮的手劲太大，方瑜吃痛，他倒吸一口气想要挣脱开。
    “妈你看，我现在牵着方瑜的手，但我心跳很正常，我的身体告诉我我不喜欢他。”迟淮红着眼睛说，他把右手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淮淮，你冷静一点。”刘芸皱眉。
    “你不信吗？我真的对方瑜没感觉！”
    迟淮对母亲的回答很不满，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一伸手将方瑜搂进了怀里，他说：“妈我抱他了，但是我的心跳仍旧很正常！我不喜欢方瑜，我有喜欢的人，妈我有喜欢的人，你还不信吗？不信我现在就和方瑜接吻，我可以证明我的心跳仍旧不会变。”
    说完，迟淮就去扳方瑜的脸。
    “迟淮你丫是不是疯了！”方瑜忍无可忍，他抬手一拳砸到迟淮鼻梁，然后大力把他抡开。
    他也震惊，他也委屈，他也愤怒。
    凭什么？相关系数只有0.1的父母生下的自己，竟然和一个Alpha的相关系数达到了100%？命运为什么要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迟淮有刘校长陪着，而自己呢？自己现在向谁倾诉这满腔的复杂心情？
    方瑜的情绪很不稳定，他深吸几口气，伸出手一下一下推着迟淮的肩膀，咬牙说：“狗屁的相关系数，我他妈也不喜欢你！”
    迟淮被方瑜推得连连往后退，方瑜那一拳砸的够狠，鼻子这会儿还疼得厉害，他抬手擦了擦鼻子，一股暖热流到了手上，迟淮垂眼一看，触目的红。
    “谁他妈要你喜欢！”鲜血将迟淮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打破了，他大吼一声扑上去，很快就和方瑜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的情绪都收不住了，冷杉和松木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直接将靠近他俩的一把椅子掀翻在地。
    刘芸是Omega，她还没撑几下就晕了过去，老张身为Alpha也被纠缠在一起的信息素压得眼冒金星，耳鸣不断，他挣扎着扑过去摁响了墙壁上报警器。
    尖锐的鸣笛声响起，打架的两人愣了愣，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方瑜被迟淮压在地上，他抬腿朝迟淮腹部狠狠一顶，一跃而起。
    校服外套两人打击过程中已经撕扯得只剩下几块布，他嘴角肿着，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衣领，很狼狈，很不堪。
    方瑜心态彻底崩了，在警报声中，他大力撕扯着体检报告单，声音有些嘶哑，“去她妈的Ματ基因，去她妈的灵魂伴侣，两个人相关系数不高最后痛苦的都是我，凭什么！凭什么Ματ
    基因制造的悲剧要我来承受！”
    迟淮愣了愣，他没听懂方瑜这段话的意思。
    一队校警很快就赶了过来，刘芸和老张被送去医务室，方瑜和迟淮被分开带走，办公室的门用粘合剂从里头封死，校警带着面罩喷信息素阻隔剂。
    两人动静闹得太大，不到一个小时，“迟淮方瑜信息素相关度达100%”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学校。
    论坛炸了，十分钟浏览量达一万多次，一中论坛的服务器承受不了这么大的负荷，直接卡死，页面上“两A对决”的帖子飙到首页，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彻底压在了下边。
    一班门口挤满了前来一探究竟的学生。
    信息素相关系数达到1的几率是七十六亿分之一，而在这几乎接近于0的概率中，更不存在两位Alpha的相关度达到100%的情况。
    同学们震惊之余，更多得是羡慕，他们想看一看所谓的“灵魂伴侣”的相处方式。
    “迟淮同学和方瑜同学现在不在班级，请大家都回各自的教室去，麻烦不要堵在我们班门口。”班长王成艰难地想把门关上，他扯着嗓子喊，“班委都别在座位上傻愣着了，都来帮我关关门！”
    防盗门被推来推去，终于在一班全体同学的参与下缓缓阖上，将门反锁的那一瞬间，王成长舒了一口气。
    --

 第48页

    林逸已经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了，他转身看着后排迟淮和方瑜的座位。
    方瑜桌上的物理课本还翻开在第一章习题页，迟淮桌上放着一作业本，风吹开纸页，正好停留在了一张素描画上。
    画中少年是方瑜，那是迟淮和方瑜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林逸扯了扯嘴角，原来这两人的相遇，本来就是命中注定。
    ·
    方瑜和迟淮分别被带到格物楼东西角的两个房间，由护理医生给他们处理伤口。
    刘芸躺在医务室的床上输液，医生给她后颈贴了信息素稳定剂，很快她就醒了过来。
    “姐，姐你有没有感觉好些？”刘丽一脸焦急。
    “没事。”刘芸摇摇头，她朝房间看了一眼，校领导都在，于是她挣扎着坐了起来，“给大家添麻烦实在对不起，我现在先安排一下学校管理相关事宜。”
    “赵主任，您尽快带着校警去各班教室控制学生的情绪，张老师，您和各年级组长迅速上岗上位，该上课的上课，该跟自习的去班上跟自习，”刘芸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副校长杨战，“杨校长，我可能暂时没法工作，所以学校的大小事情还得麻烦您多操心一些。”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杨副校长点点头，他又细心叮嘱了医生几句，这才带着众位老师离开了医务室。
    等人都走完了，刘芸舒了口气，她扭头看向刘丽问：“迟淮和方瑜呢？”
    “护理医生正帮他俩处理伤口呢。”刘丽倒了杯水递给刘芸，叹口气，“两人打架没轻没重的，要我说就不要给他们处理，让他们疼着去吧。”
    刘芸接过水杯，她喝了口水，沉默了一会说，“伤口要是处理好了就把他俩给我叫过来，我有话要说。”
    “你刚醒来，等恢复了再叫他们两人来也不迟。”刘丽说。
    “我没事，你去把他俩找来。”刘芸摇了摇头，“他们还要上课，这件事必须快速处理好。”
    刘丽抿了抿嘴唇，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十分钟之后，方瑜和迟淮分别从格物楼的东室和西室走了出来，两人在医务室门口打了个照面，他们在看到彼此脸上的伤时都是一愣。
    迟淮鼻子贴着创可贴，左半边脸红肿着，脑袋上缠着绷带，估计在打架的时候磕到了。
    方瑜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有一条近半厘米的血口子，这会儿还在往外渗血，右手手腕骨折，打着绷带。
    “你……”迟淮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手想去碰一碰方瑜嘴角的伤，不料却被方瑜躲开。
    方瑜将目光收回来，他低下头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了医务室。
    迟淮叹口气，他把手收回来，跟在方瑜身后进去，在看到病床上的母亲时，他低头道歉：“妈，对不起，刚才我没控制好情绪，伤害到你了，对不起。”
    “这事我们回家再说，我现在叫你们过来是有三件事。”刘芸看着迟淮和方瑜，她开口说道：“信息素的事情我会安排你们重测，不过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学校请来的体检医生都来自秦城最好的医院，他们出错的几率很小，所以不管重测的结果是什么，我希望你们俩能冷静看待，这是我要说的第一件事。”
    说到这刘芸缓了缓，她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好，喝了口水后继续说：“第二件事，我和你们班主任考虑再三，决定先调开你们的位子，待会回教室，你们就听从张老师的安排换座位。”
    迟淮和方瑜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们都没开口说话，医务室很安静，静的只剩下抽水机发出的“咕咚”声。
    “第三件事，鉴于刚才你们打架的恶劣行为，我认为你们不能再住在同一间寝室，”刘芸说，她看向迟淮，“迟淮，晚上八点下晚自习后你立刻去收拾东西，我会给你重新安排住宿。”
    “都听明白了？”刘芸将水杯搁在一旁问。
    “听明白了。”迟淮点了点头。
    “明白了。”方瑜回答。
    “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刘芸问。
    “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那好，你们……回教室吧，打架伤成这样，我希望你们都能静一静，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
    “嗯，知道了。”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点头答应。
    连着两次异常默契，这气氛就有点微妙了。
    迟淮和方瑜扭头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目光，两人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出了医务室。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夕阳从格物楼后照射过来，将金色的光洒落了一地，梧桐树影子拉得老长，不时有毛色深蓝发亮的鸟扑棱着翅膀飞上旷远的天空。
    九月份了，夏天结束，清秋来临。
    迟淮和方瑜一路沉默着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在上自习，老张在讲台上坐着写教案，看到他俩后，他用笔指了指后排，“座位我已经调了，方瑜来第一排和学委李冰同学坐同桌，迟淮仍旧在原地不动，韩冬和你坐。”
    一个在教室左前排，一个在教室右后排，两人就是想打架，起码得跨一个对角线的桌子。
    “麻烦老师了。”方瑜给老张鞠了一躬，然后走到后排收拾自己的东西。
    迟淮站在自己座位旁边看方瑜收拾，他一直没说话，等方瑜背书包走人时，迟淮伸手拉住了方瑜的手。
    --

 第49页

    方瑜回头，面无表情问：“什么事？”
    迟淮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低着头从桌兜里摸出一根笔，递给方瑜，“你的笔，上次填宿舍时顺手拿来忘还了。”
    “哦。”方瑜接过，转身走开。
    迟淮一直看着方瑜，直到他在前排坐下，迟淮才收回目光，坐回座位趴桌上睡觉。
    为了防止其他班同学来一班围观，也防止迟淮和方瑜又一言不合打起来，老张一直在教室里坐到八点下晚自习。
    走之前他看了两人一眼叮嘱，“都伤成这样了，再打就残了，你两都冷静一点。”
    “知道了老师。”迟淮提着书包在方瑜座位旁立定，“一起走吗？同桌。”
    方瑜没答话，他犹豫了一下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两人一起出了教室朝宿舍走。
    晚上的秋风很凉爽，学校里的路灯都亮了，不知名的昆虫聚拢在昏黄的灯光下，一次又一次地碰撞着灯罩。
    “那个，”迟淮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踢开，他说：“今天下午我有点懵，没控制好情绪，所以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十分对不起。”
    “嗯。”方瑜低头盯着自己在灯下的影子，表情很淡。
    迟淮挠了挠头，方瑜这不咸不淡的表情让他有点尴尬，他清了清嗓子，解释说：“我真的有喜欢的人，我很在乎那个妹子，也很在意我们俩信息素的相关系数。我一直我俩的相关度肯定会比较高，但是下午的这个结果，把我所有的期待都打碎了。方瑜，我们两人信息素的这个结果我实在接受不了。”
    “你以为我能接受吗？”方瑜停下来，他扭头看向迟淮，情绪不太好，“我他妈也很懵逼。还有，这些话你和那个妹子去说，或者和你的母亲去说，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搞得好像是我用100%相关度的事情缠着你不放一样。”
    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了，迟淮连忙举手投降，他抹了把脸，叹口气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方瑜。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咱俩就都不要再提信息素的事情，我们就是正常的同学关系，我会大胆去追那个妹子，我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方瑜抿了抿嘴唇，他转身继续往宿舍走，黑暗里，迟淮听见方瑜说，“借你吉言。”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一前一后走到了502室门口。
    方瑜掏出钥匙开了宿舍门，他走进去拍亮了灯扭头对迟淮说：“收拾东西吧。”
    人都下了逐客令，迟淮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蹲下身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打开来开始收拾东西。
    方瑜在写字桌上坐下，摊开物理课本继续预习，但心里烦躁得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他弄清楚了打点计时器的原理，方瑜打算挑几道课后习题做一做，迟淮就说话了，“方小瑜。”
    “嗯？”方瑜身体朝迟淮那边转了转。
    “我走了啊，还有一点东西拿不上了，明天我再来取。”迟淮站在门口说。
    方瑜闻言抬起头来，他朝门口看去，迟淮右手提着行李箱，肩上背着书包，看来已经收拾好了。
    “行。”方瑜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门口，“走吧。”
    “我走了。”迟淮说，但是他却站着没动。
    “嗯。”方瑜说。
    “我走了啊。”
    “嗯，走吧。”
    “我真走了。”
    “艹，你丫是不是有病，走不走？不走我踹你了。”方瑜炸毛，他一面不耐烦地看着迟淮。
    丫不就是搬个宿舍吗？搞得跟情侣之间生离死别一样，艹！
    “好好好，别踹别踹，下晚自习时老张还叮嘱咱俩别打架来着。”迟淮笑着往后退了一步。
    实话说，迟淮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抽什么疯，走到门口的那一瞬间，他总觉得自己错过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舍不得走。
    方瑜没跟他逗贫，把人推出去之后干净利落关上了门。
    迟淮：“……”
    迟淮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很是心酸地叹了口气，拉着手提箱离开。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内的方瑜抿了抿薄唇，他背靠在门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在看到体检结果时，他有半分多钟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忽如一夜大雪，白茫茫的世界里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满眼只剩下红色签字笔写下的100%。
    意识朦胧中听到迟淮在大吼大叫，他这才意识到信息素相关度达100%意味着什么。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找我灵魂之唯一伴侣。
    100%意味着迟淮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但是他很茫然，他没体会过真心相爱的两人在一起会有多甜蜜，对伴侣也没有具体的概念，如果Ματ基因真的可以让人找寻到幸福，那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每一天都过的那么痛苦？
    方瑜也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他回过神的时候腿已经麻了，他扶着墙慢慢挪回椅子上坐下，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还挺羡慕迟淮，至少他有喜欢的人，会热烈真诚地去追求，而自己却连心动的人都没遇到过，何谈去追求“另一半”。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屏幕亮了亮，方瑜低头扫了一眼，是帅炸天际发来的消息，对方似乎编辑了很长时间，发了一大段话。
    --

 第50页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点开消息，一边喝水一边低头去看。
    “妹子在吗？我现在心很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体检完了吗？有没有和你信息素相关度很高的人？算了，你先别说你体检的情况，你先听我说。我们体检结果出来了，我和一个名叫方瑜的Alpha信息素相关度达到了100%，看到这你是不是很震惊？我也很震惊，我下午和他打了一架，我妈说会安排我们重新体检，我也和他沟通交流过了，GOD，我真的很喜欢你，我说追你的话是认真的，如果你对我也有一点点喜欢的话，我们就面基吧，去她妈的信息素相关性，我不care……”
    后边的话方瑜没有再仔细看，因为他把水杯打倒在了桌上，半杯的水全倒在物理课本上，方瑜自己也被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呛到，躬身猛烈地咳嗽。
    半晌，方瑜缓过劲来，他不咳嗽了，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帅炸天际就是迟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天大后天，晚上零点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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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GOD，改天我们面基吧，我真的挺喜欢你的，想和你正正经经谈个恋爱。”
    “我给你买了最新的装备，改天我们一起吃鸡，你试试手感好不好。”
    “我们面基吧！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我不喜欢方瑜！我有喜欢的人了，妈我有喜欢的人！”
    “方瑜，我真的很喜欢那个妹子，我很在意自己和她信息素相关系数。”
    ……
    方瑜现在脑海里全是迟淮的声音。
    聊天时的秒回，每天必发的早安晚安；被问及灵魂伴侣时很认真地说喜欢那个绝地求生的“妹子”；看到体检报告时的崩溃；冷静下来之后解释道歉半句都离不开“有喜欢的人”。
    这些不同的迟淮渐渐在交叠了一起，最后汇聚到手机窄窄的屏幕上。
    方瑜用左手撑着头，目光落在了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上，自嘲地笑了起来。
    和方瑜信息素相关度达100%的人是个Alpha，名字叫迟淮，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水火不容，后来迟淮又为了方瑜，情绪崩溃到和方瑜当着他妈妈的面大打出手。
    像是在讲绕口令，这故事说出去怕是没人信。
    荒唐，真的太荒唐了。
    手机过了一会又响起了消息提示音，方瑜微微偏头扫了一眼，还是迟淮发来的消息，语气看起来很小心翼翼，就一句话，“妹子，你睡了吗？”
    方瑜用缠着绷带的右手把手机拨拉过来，面无表情点了“删除好友”按键。
    桌上没来得及清理的水顺着桌边滴落，物理课本已经被水泡得有些蜷曲了，方瑜提着课本一角抖了抖，然后把书丢到阳台让它自然风干，他去卫生间拿了拖把抹布开始收拾这一片狼藉。
    方瑜是一个喜欢规划事情的人，但是自从迟淮出现以后，他的那个小手抄本就再没更新过，有迟淮这个不确定因素，他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突发事件密集到根本不容方瑜思考。
    就像帅炸天际是迟淮这件事，直到地已经拖干净，他已经上床躺下，方瑜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该怎么面对。
    方瑜这边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迟淮那边雪上加霜举杯消愁愁更愁。
    玄凤鹦鹉站在迟淮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迟淮没动，只愣愣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感叹号和对话框——
    “消息发送失败，对方已将您从好友列表移除，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GOD把自己删了。
    迟淮抹了把脸，扭头看向窗外。
    月光很亮，淡蓝色的光在夜空中晕染开来，朦朦胧胧的，晚夜清秋，明月星稀。
    迟淮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他没重新加GOD好友，100%的相关度实在太高了，这是Ματ基因找寻的伴侣，象征着绝对的理性和绝对的权威，自己就算说再多遍不喜欢方瑜也没人会信。
    最开始的崩溃已经没有了，不管GOD是出于什么原因删了自己，他都没理由再加回去，和方瑜刻在基因里的相关系数他改变不了，和GOD相隔有多远他也无法确定。
    正恍惚着，月光下阳台上的那盆昙花缓缓绽放，白色花瓣舒展开，月光滚落在花瓣上漾起一阵幽香。
    迟淮愣了愣，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了，他光脚下床踩着地毯走到阳台，蹲下身看着它开花。
    等花瓣全部都展开了，迟淮在地上坐下来，他伸手戳了戳花瓣，表情一言难尽，“花儿爷您真会挑时间啊，我刚失恋你就开了，哥们很不给面子啊。”
    这盆孔雀昙花特娇气，从花店买回来一直都没开花，他每天悉心照料，但是花爷十分不给他面子，两年花苞都没长一个。
    迟淮着急，跑花店询问原因，花店老板说这盆孔雀昙花是有魔力的，只有拥有者遇到了灵魂伴侣它才会开花。
    原本就是一句哄小孩的话，但是架不住迟淮当时还很中二，立刻就把这话当了真，美滋滋拿回去养着，一养就又是一年。
    --

 第51页

    随着年龄的增长，花店老板那句话迟淮早就不信了，他对孔雀昙开花的事情也佛系了。
    但是就在现在，这盆昙花它开花了。
    迟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他觉得每一片花瓣都在肆无忌惮地嘲笑着自己，顺便还附赠了一手动狗头。
    玄凤鹦鹉飞过来落到地毯上，蹦跶着往迟淮腿上跳，一边跳一边说：“失恋，失恋。”
    迟淮悲伤逆流成河，没功夫和鹦鹉计较，他盯着花看了一会，叹口气，拿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空间说说，并编辑了一段很悲伤很文艺的句子。
    “花开了，我失恋了，它在用每一片花瓣嘲笑我。”
    方瑜睡不着，这会儿正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逛QQ动态，加载动态的圈转了一会，迟淮失恋的说说就跳入了他眼帘。
    方瑜：“……”
    方瑜发誓，迟淮这人绝对是逗比体质，不然为什么隔着屏幕他看到的只有这条说说有多沙雕，而看不出当事人有多难过？
    这会是晚上十二点半，熬夜修仙的人挺多，迟淮的动态发出去没一分钟，下边就是一连串的评论，网名很陌生，都是方瑜不认识的。
    七个葫芦娃爷爷：世纪奇观啊，淮哥竟然发说说了！！！
    吃芒果你比不过我：什么？？？单身十七年的淮哥谈恋爱了？？？
    秦城小霸王：喜大普奔，感谢那位Omega成功完虐迟孔雀，爽啊，我想要那位Omega的所有联系方式！！！
    这条gai最靓的崽：哈哈哈哈恭喜恭喜，淮哥我明儿就开个聚会庆祝一下你人生第一次失恋哈哈哈。
    其中有一个网名叫“我还是充钱那个少年”直接把迟淮发的照片P了图，改成“我想开了”的表情包。
    方瑜右眼皮直跳，心情也复杂到了极点，他正打算摁灭手机睡觉，林逸就在下边评论了——
    “这是那盆孔雀昙花吧，三年了，终于开花了，看来花店老板的话是真的。”
    方瑜有一个好习惯，对于类似这种话里有故事的他从来不好奇也不关注，于是看浏览完林逸的评论后，他面无表情将手机锁屏，翻了个身睡觉。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他睡得很不踏实，一直在做梦，一会梦见迟淮大吼着说不喜欢自己，一会儿又梦见迟淮拿着一捧玫瑰满脸真诚地向自己表白，声嘶力竭吼叫的是迟淮，拿着花向自己表白的还是迟淮。
    只不过前者称呼自己方瑜，后者称呼自己GOD。
    “方瑜我不喜欢你。”
    “GOD我喜欢你。”
    仿佛坠入了无穷尽的梦魇之中，方瑜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他在抗拒迟淮的表白。
    太荒唐了，GOD就是我，这句话叫我怎么开口和你说？
    方瑜是被七点半的闹钟惊醒的，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黝黑瞳仁里还倒映着没有褪尽的茫然无措和害怕抗拒。
    闹铃一直在响，方瑜缓了一会，伸手摁断，他叹了口气，穿衣服下床洗漱。
    晚上没睡好的结果就是方瑜在座位上坐下时太阳穴还抽着疼，第一节 课是物理，老师姓苏，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Omega，眉眼很清秀，声线很温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君子感。
    方瑜从书包里把晾了一个晚上的物理书拿了出来，封面褶皱得像秋天的枯叶，书角黏在了一起，他随手翻了翻，起码有一半的内容都看不了。
    “啧。”方瑜皱眉，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敲了敲李冰的桌子，“那个，我们可以共看一个课本吗？”
    李冰转过头，方瑜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课本。
    “好。”李冰点头，她有些羞涩地笑了笑，把课本往方瑜这边轻轻一推，身体跟着往他这边靠了一点。
    这小幅度的动作几乎没人察觉到，但是坐在后排的迟淮却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早上来教室以后就控制不住眼神老往方瑜那边飘，不为什么，就想看看方瑜在不在。
    迟淮把目光收回来，他低头扒拉了一下作业本，昨晚的那股失落感又涌了上来，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他亲手堆好雪人却没好好珍惜，太阳出来，雪人融化，只留下掉落在地上的手套和围巾，连后悔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物理第一节 讲速度和加速度，概念很简单，也好理解，苏老师用二十分钟把定义讲清楚了之后就安排学生做练习题。
    “大家一起看我PPT上展示的第一题，我来读题。”苏老师翻过一页书，他推了推眼镜，开始念题：“列车经过几次大提速后，运行速度有了很大提高，假设从A城到B城列车速度为180km/h……”
    方瑜一边抬头看题目一边在桌兜里摸笔，这道题很简单，汽车越过停车线至车尾通过道口，它的位移可以表示为L+S，那么……
    他正在心里列着公式，后排的迟淮说话了，“老师。”
    “嗯，什么事？”苏老师停下来，他抬头朝后排看去。
    “我看不清幻灯片上的字，我可以往前移动一下吗？”迟淮说。
    坐在迟淮前边的林逸嘴角抽了抽，看不清个屁，2.0的视力，搁这儿装八百度近视，真不知刚失恋的迟大Alpha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看不清吗？那你往前挪一挪。”苏老师扭头看了眼电子白板。
    “谢谢老师。”迟淮朝苏老师鞠了一躬，然后一手提板凳一手拿书，在一班全体学生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坐到了方瑜身边。
    --

 第52页

    方瑜：“……”
    迟淮把书放到方瑜桌上，“看我的吧。”
    方瑜没理他，从书包里摸出一根笔开始算题。
    他右手还没恢复，左手写字很不方便，一个v-t图像画了半天也没画好，方瑜烦躁地咬了咬牙，将笔扔在了一边。
    “你来说我来写吧。”迟淮把方瑜的本子拿过来，他抬眼看着方瑜。
    “不用。”方瑜摇了摇头，他把作业本拿回来，表情淡淡的，“我心算也能算出结果。”
    迟淮听罢挑了挑眉，哦哟，这很拽啊。
    方瑜的这句话瞬间挑起了他沉睡以久的胜负欲，迟淮用笔敲了敲桌面：“说出你的答案我听听。”
    “时间4.6秒，安全距离230m。”方瑜说。
    迟淮低头看向自己的演算本，刚好苏老师也在PPT中放出了答案，迟淮抬头扫了一眼，方瑜说的结果完全正确。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9 12:27:48~2020-04-20 14:4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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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真棒！”迟淮朝方瑜竖了竖大拇指，他把笔撂在桌上，指了指电子白板上新的一页PPT，“比赛吧方小瑜，心算，老师展示了十道题，比谁先算完。”
    “有病吗？”方瑜皱眉，像看智障一样扫了迟淮一眼，他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实在不想搭理迟淮，只淡淡说：“我现在很不想和昨天把我右手打骨折的人说话。”
    “那你还把我鼻子打歪了呢，我今天不照样和你说话，还借你书看吗？”迟淮说。
    “滚。”方瑜在桌子底下踹了迟淮一脚，“你到底要脸不？是谁昨晚跟我说以后就正常同学关系的？”
    “正常同学关系竞争一下有什么不对吗？”迟淮反驳。
    “你他妈，”方瑜彻底服了，他瞪着迟淮，吸气吸气再吸气，把心底的火压了下去，然后强忍着头疼拖着板凳往李冰那边挪了挪。
    迟淮见状立刻拉着板凳蹭了上来，方瑜挪一步，他能挪两步。
    好在物理课也接近尾声，快到方瑜忍耐零界点的时候下课铃声响了，苏老师关了幻灯片，说声“下课”，拿着课本离开。
    等老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方瑜磨了磨后槽牙，正要踹迟淮凳子让他滚蛋，柯林就进来了。
    “瑜哥。”柯林从后排快步走到前边，熟练得就跟在自己班一样，他把方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嘴角裂了这么长一道口子，这就是你昨晚在QQ上跟我说的没事？”
    “说有事你能飞来见我吗？”方瑜叹口气说，他把柯林往旁边拉了拉，让抱着作业本的数学课代表过去，“别挡路。”
    “飞是飞不来，但是我可以给你精神上的陪伴和安慰。”柯林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一管药膏，“云南白药，今早坐车来学校时路过药店，正好就进去买了。”
    “谢了。”方瑜把药膏放进桌兜里。
    柯林轻轻碰了碰方瑜的右手，一脸心疼，“这下好，右手残了，狙也甩不了了，白白可惜了那个帅炸——”
    “柯林！”方瑜身体瞬间紧绷，他猛地站起来打断柯林的话，胸膛剧烈起伏着，“有事吗？没事就回你班上坐着去。”
    柯林被方瑜吓了一跳，他眨眨眼，舔了舔嘴唇，瑜哥突然一脸惊恐，仿佛他身边有颗□□一样。
    “甩狙？”一直坐旁边没插话的迟淮眼眸闪了闪，他凑上来问：“方瑜你玩吃鸡？”
    “不玩，滚。”方瑜僵着身体把头扭在一边，他没敢看迟淮的眼睛，语气十分不友善，“你再不走我就和你翻脸了。”
    柯林在一旁看得一脸懵，不玩吗？甩狙甩得贼溜，心情不好单排五把吃鸡，这叫不玩？
    迟淮也被方瑜突然爆发的敌意整懵了，他抿了抿嘴，以为是昨天的事引起的，当下没敢再刺激方瑜，端着板凳欲言又止地回到了后排座位。
    “瑜哥，你怎么了？”柯林抬头瞄了一眼迟淮，小心翼翼问。
    “没什么，你先回你教室去吧，我有点烦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方瑜松了口气，他摇摇头说。
    刚才的高度紧张消耗了他大半体力，方瑜觉得就像刚跑完3000米一样，浑身都难受，太阳穴也在突突直跳，头疼的快要炸开了。
    “哦，好，你有什么事就来五班找我。”柯林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再多烦他，拍了拍方瑜的肩膀，犹豫着走开了。
    第二节 课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女Alpha，有些中年发福，扎着马尾，发量很让人羡慕，上课激情四射，不用带麦那声音都能传到二班教室去。
    上课的内容是戴望舒的《雨巷》。
    这是一首很缠绵忧郁的现代诗，丁香一样的姑娘，本应撑着油纸伞在悠长的雨巷彳亍着，结果被语文老师像倒豆子似飞快的语速一讲，硬生生搞成了扭秧歌的北方大妹子既视感。
    方瑜头疼得厉害，再加上早上起迟了没来得及吃早饭，他这会儿耳鸣眼花，语文老师讲的内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

 第53页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
    意识有点模糊，方瑜有些撑不住，他把课本平摊在桌面上，然后整个人趴着，以节省体力。
    就这么硬生生撑了四节课，等中午放学的铃声响了，方瑜长舒了一口气，他靠着桌边摇晃着站起来，缓了一会后抬脚往教室外走。
    中饭是没力气去食堂吃了，宿舍还有面包和牛奶，回去吃点垫垫肚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回去睡个觉。
    方瑜走下综合楼台阶时，迟淮跟了上来，“哎，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低血糖吗？”
    “……”
    怎么哪都有他，方瑜没力气和他吵吵，只低头一声不吭往宿舍走。
    迟淮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等走到宿舍502门口，方瑜终于忍不住了，他扭头看了迟淮一眼问：“你几个意思？跟着我干什么？想打架吗？”
    “不是，我来把昨晚没拿上的东西搬走。”迟淮摇头。
    “哦。”方瑜听罢没再说什么，他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
    迟淮走进去，他看了方瑜一眼，犹豫着开口，“你要不要去医务室？我看你走路有点虚。”
    方瑜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牛奶，闻言掀了掀眼皮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迟淮叹口气，乖乖地闭上了嘴，自讨没趣实在有点尴尬，他开始埋头收拾东西。
    方瑜坐在椅子上大口咬着面包喝牛奶，他吃的很急，因为头还在疼，他想赶紧上去睡觉。
    把半块面包塞进嘴里之后，方瑜粗略地嚼了嚼，就着牛奶吞了下去，然后站起来打算去扔垃圾。
    起的有点猛，方瑜只觉血直冲脑门，耳朵“嗡”地一声，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艹，这么面朝下趴地上似乎会很难看。
    这是方瑜最后的意识。
    迟淮正在阳台上解吊在东北角的沙袋，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吓了他一跳，那声音闷闷的，就像是什么重物砸到了地上，他赶紧跑过去察看。
    方瑜整个人面朝下趴着，右手手腕磕到了一旁的椅子腿。
    迟淮倒吸口气，他不用感受，光看那椅子腿都疼的慌，方瑜竟然还没被疼醒。
    “方小瑜，醒来有你疼的。”迟淮叹口气，他小心避开方瑜的右手，搂着腰把方瑜抱了起来。
    一路小跑到医务室，之前那个护理小姐姐在，迟淮径直走进去，他把方瑜小心搁在病床上，转身对护理小姐姐说：“老师，他突然昏倒了，右手手腕磕到了椅子腿，麻烦您看一下他的伤口，我怕骨头又断了。”
    “哦哦，好。”护理小姐姐从怔愣中回过神，她戴上口罩，拿着医用酒精、绷带等医护用品走了过来。　　护理小姐姐给方瑜挂了瓶葡萄糖点滴，然后转身看向迟淮：“我出去一趟，你在旁边看护着，别让他右手再乱动了。”
    “好的，谢谢老师。”迟淮点点头，他在床边坐下，转头看向方瑜。
    方瑜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会很乖，眼睫毛弯弯的，嘴角无意识下压，这显得嘴唇有点嘟着，像在软垫上熟睡的小奶猫。
    迟淮目光闪了闪，他转过身背对着方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对方瑜的感觉很复杂。
    方瑜骨子里带着一股倔强的叛逆，这很吸引他，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征服。
    相关系数的事情迟淮从来没有想过。
    两个A怎么可能会有很高的相关度？这是违背人类遵守了几万年的自然繁衍法则。
    所以他在看到体检结果的那一瞬间，迟淮本能地想要去毁掉这个结果。
    因为太荒谬，因为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
    相比方瑜，他对没见过面的GOD的感情就简单了很多。
    GOD是第一个让他明确感受到心跳加速的人，不论是压枪甩狙，还是贴脸硬杠，对方带给他的，不单单是视觉上的震撼，更是发自内心的悸动。
    Alpha的直觉告诉自己，GOD可遇而不可求，他必须抓住这个人，所以他会什么都不考虑地追求GOD，旁观者甚至林逸以为他只是玩玩，但是只有迟淮自己清楚，GOD对他意味着什么。
    迟淮双手枕着头，他抹了把脸，深吸几口气，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有100%的相关度，他和方瑜的所有互动都会变得暧昧，他已经没办法和方瑜正常相处，GOD也把自己删了，他连对方叫什么，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躺在病床上的方瑜动了动，淮忙轻轻按住他的右手，“别乱动，方小瑜。”
    方瑜仍紧闭着眼，他只模模糊糊说了声“热”，就又睡过去了。
    迟淮叹口气，他把被子往下拉了拉，低声说：“如果你就是GOD，那真的就太好了。”这话说完迟淮就自嘲地笑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更何况GOD是女孩子，方瑜是男孩子。
    方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校医务室的病床上，左手在打点滴，右手疼的钻心，就像有人用榔头把自己的骨头都敲碎了一般，他没忍住痛呼出了声。
    “醒了？”迟淮的声音传来，“现在知道疼了？一开始我说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你偏不，是不是非得当着我的面趴地上你才觉着舒坦？”
    方瑜抿了抿嘴唇，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说：“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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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页

    “你还有点低烧，”迟淮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喝水不？”
    方瑜犹豫了一下点头。
    迟淮端着水杯走上前，他单手把方瑜扶起来，又往他后背塞了块枕头，这才把水杯递到了方瑜手上。
    “谢谢。”方瑜低头喝水。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就在气氛朝着有点尴尬的方向变化时，护理小姐姐进来了。
    “怎么样？感觉好点没？”小姐姐走到床边，帮方瑜调了一下点滴问。
    “好多了，谢谢老师。”方瑜把水杯放下，点了点头。
    “第三次见面了哈，”小姐姐看了眼迟淮，半开玩笑说：“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迟淮同学在照顾你哦。”
    迟淮方瑜信息素相关度100%的事情学校里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只不过校长一再强调不要围观，不要好奇，如果行为影响到了两人的学习生活，就按照校规处罚，所以昨天下午以后大家就都没再提。
    这会医务室就他们三人，在整个学校也算是熟人了，所以护理小姐姐也就把话题放开了。
    迟淮看了方瑜一眼，对方正面无表情盯着雪白的被罩，似乎对护理小姐姐的调侃无动于衷。
    “咳，你醒了我就先回去了，宿舍还有行李没搬完。”迟淮咳嗽了一声，他说。
    “嗯。”方瑜点点头，重新躺下，扭头看着窗外。
    迟淮没再说什么，和护理小姐姐打完招呼后，他就推门出去了。
    第30章
    方瑜安静打完点滴，和护理老师再次道谢之后离开，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二十，距离两点二十上课还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方瑜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了教室。
    现在回去迟淮可能还在宿舍，与其两人尴尬，不如自己去教室学会儿习。
    班上同学基本上都回了宿舍午休，教室里零散坐着两三个热爱学习的，方瑜右手裹着厚厚一圈绷带从前门进了教室。
    同桌李冰正在做今天的数学正式作业，看到方瑜之后脸微微红了，她往旁边挪了挪，轻声问：“你中午不午休吗？”
    “我不是很困。”方瑜在座位上坐下来，从桌兜里拿出物理习题册，“想着来教室看会书。”
    “嗯。”李冰抬手把散在耳旁的碎发捋到脑后，朝方瑜略微羞涩一笑。
    方瑜没再说话，他翻开练习册，低头开始浏览题目，由于右手受伤，左手写不了字，无奈之下方瑜只能掏出手机，把答案全都编辑在手机上。
    好在物理入门的题目都比较简单，方瑜没费多大工夫就做完了，他把练习册翻到后边对答案，正看到最后一个解答题，坐在旁边的李冰敲了敲他的桌子，“那个，你现在忙吗？我想问你一道题。”
    “稍等下，我看完这个过程。”方瑜微微偏了偏头，他把笔拿到了左手。
    最后一道题考的知识点是瞬时速度和平均速度，汽车先以速度V1通过前三分之一的位移，再以速度V2通过后三分之二的位移，已知平均速度和V2，求问V1。
    题目中规中矩，列公式也能算，不过没有画图像简单。
    方瑜费力画图像，一边画一边心算，李冰抱着书安静地坐在一旁看他。
    迟淮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他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站在前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方瑜和李冰。
    正午的阳光映照在桌上，女孩和少年美好而安静，就像一场青涩朦胧的梦，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小姑娘喜欢的方瑜心思藏不住，眉梢眼角都带着温软的笑，方瑜却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说是讲题就是讲题，情绪简单到再看不出其他端倪。
    饶是这样，迟淮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失落，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沉默着转身出去，从后门进了教室。
    迟淮坐在位子上百无聊赖玩手机，他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喜欢逛各种贴吧论坛，看屏幕那头的人披着马甲在网络上发表各种言论，或是鸡汤，或是励志，或是吐黑泥丧气满满，他看着，感受着，试着把自己代入主人公的语境，这样可以舒缓自己的心情。
    一中论坛已经修复了，令他惊讶的是他和方瑜对决的那个帖子还在，不过其他关于他俩cp的帖子全都删除了。
    迟淮点进去浏览，楼已经盖到了997层，他一点一点翻着，从最开始的分班考试，到后来的军训，每一次比赛最后都有同学投票打分，帖子里他和方瑜同框合照也很多，有一些连迟淮自己都没察觉到是什么时候抓拍的。
    那时候信息素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他和方瑜都争强好胜得很，谁曾想只眨眼瞬间就物是人非，两人的关系也低到了冰点。
    迟淮长长地叹了口气，越看越糟心，正打算关掉手机趴桌上午睡会，楼里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两个A还比赛吗？方瑜不会因为信息素的事就打算让着迟淮了吧？要是这样我肯定要哭死了，我还等着期末看迟淮叫方瑜爸爸呢！！！”
    迟淮挑了挑眉，哦哟，看来这位同学是方瑜那边的了，语气中透着对自己满满的鄙视啊，叔可忍，他迟淮不可忍！
    于是，迟Alpha空降“两A对决”的帖子，很霸气地砸下了一句话，“比，我和方瑜的比赛继续，我十分期待期末考后方瑜同学被我压在下边叫我爸爸。”
    坐在他前排的林逸正在喝水，他刚好刷到了迟淮的留言，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他转过身扣了扣迟淮的桌子，“淮哥，我劝你重新编辑一下这句话。”
    --

 第55页

    “有什么问题吗？”迟淮皱眉，他低头浏览了一遍自己发的内容，不解问。
    林逸抬手指了指前排还不知情的方瑜，清了清嗓子说：“瑜哥要是看见了，他可能会揍得你渣都不剩。”
    此时的瑜哥刚给李冰讲完了题，他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瑜拿出来扫了一眼，柯林发来的QQ消息，内容就一张论坛的截屏，但是图片里的文字内容让他右眼皮连着跳了好几下。
    他盯着迟淮的网名神情很是复杂，犹豫了大概五分钟，方瑜给迟淮私发了消息，“你能别事事都拉上我吗？我不想和你比。”
    消息发送之后方瑜就把手机丢进了桌兜，他翻开数学练习册做题，一直都没有回头看。
    方瑜在逃避，他没办法把自己就是GOD的事说出口，也没办法再心无旁骛地和迟淮争第一，既然剪不乱理还乱，那就干脆隐瞒，最好迟淮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
    迟淮在收到方瑜的消息之后就抬头了，他看着方瑜的背影皱了皱眉。
    不知道为什么，迟淮觉得今天方瑜一直在躲着自己，之前体检报告结果出来方瑜还会瞪着眼睛和自己呛几句，但是今天他就没和自己对视过，就算视线撞到了一起，方瑜也会很快移开。
    这要是搁体检前方瑜说不和自己比赛，迟淮铁定冲到教室前排和方瑜吵吵，但是现在他犹豫了很久，最后只是低头给方瑜发了句“好”。
    下午第一节 课是地理，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男Beta，头顶秃了一大片，脑门边还剩一圈头发，看起来很有喜感。
    地理老师一上来就炫技，他从讲台上拿了一根粉笔，左手叉腰，“刷刷刷”开始徒手在黑板上画世界地图。
    方瑜专门注意了一下时间，七分钟，七分钟画好世界地图，好厉害。
    他正仰头欣赏着黑板上的地图，地理老师就说话了，他把粉笔往讲台一扔，伸手一指方瑜，“就你了，上来标国家，能标多少是多少。”
    方瑜站起来，他举了举绑着绷带的右手，正准备解释自己没办法写字，迟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师，他右手受伤了，我来标吧。”
    地理老师闻声朝后边看了一眼，他点点头，“也行，那就换你来吧。”
    迟淮从后排走上来，他先从讲台上拿了一根粉笔，然后转头看向还站着的方瑜，“你来说国家名字，我标。”
    站在一旁的地理老师一听，当下拍手笑道：“这样好，就这样来，你们两人配合，一个描述一个标，其他同学都跟着他们的思路记忆一下，掌握世界主要国家分布是学习地理的基础，你们每个人都得会。”
    老师都发话了，方瑜就算万分个不愿意也得忍着，他叹口气点了点头说：“开始吧，先标你的右手边吧，西北角的国家是加拿大，下边紧邻着是美国，与美国接壤的是墨西哥……”
    两人配合得很好，方瑜每说完一个国家，迟淮都会第一时间标注，教室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方瑜的声音和迟淮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
    你目光所及的世界，我代你描画，如果可以，万千风景，我还想陪你看遍。
    窗外阳光正好，白杨树叶漾起日光，闪烁着洒落在教室里，一只麻雀站在树枝上歪头朝教室里看着。
    “地中海，那个像靴子一样的半岛是意大利，左边亚平宁半岛上两个国家，西班牙和葡萄牙。”方瑜抬手指了指黑板，然后停顿了一下看向地理老师，“太平洋的岛屿上还有一些小的群岛，老师您没画出来。”
    地理老师十分惊讶地看着方瑜，目前世界上有233个国家和地区，亚洲北美南美洲的国家还好说，欧洲和大洋洲小国家很多，虽然初中有学习，但能不犯错地全部说出来真的很不容易，更何况方瑜还细心地发现他没画出来的太平洋岛屿。
    “不错，很不错!”地理老师很是欣慰，他连连点头，“有兴趣学地理吗？高二文理分科，你有兴趣学文吗？”
    “……”方瑜有些无奈，听地理老师这语气，恨不得明天就把自己拉到文科班去，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是地理老师却和这个问题杠上了，他迫切地希望方瑜能回答他，“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地理？学文也有很多知名大学可以报的，你比如说北大的——”
    “老师，”方瑜抬头，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说：“我想学理。”
    “为什么呢？”地理老师有些失望，他问：“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是吗？”
    “不是，”方瑜摇了摇头，他犹豫了一下朝站在一旁的迟淮看了一眼，说：“我想考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这话一出一班同学都多多少少都有点惊讶，一中是秦城的老大哥，一班是一中最好的班级，进一班的人都是冲着清华北大去的，方瑜是年级第一，他们以为就冲这成绩，方瑜选择的肯定是这两所名校之一。
    迟淮也没想到方瑜的理想高校竟然是北航，他转头看向方瑜，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就被地理老师打断了。
    “有理想是好事，学文学理都一样，看来方瑜同学有一颗‘仰望星空’的心啊，好了，咱们上课，你们都回到座位上坐下吧。”
    方瑜点点头坐下来，迟淮看了眼方瑜转身走下了讲台，地理老师正式上课。
    课上到一半时方瑜搁在桌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来低头去看，是迟淮发过来的，“为什么是北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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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页

    方瑜抿嘴，他没回迟淮消息，重新将手机放回桌兜，抬头听老师讲课。
    为什么是北航？因为这是一个不可说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有奖竞猜，大家猜一猜瑜哥为什么想考北航？猜对了的小可爱，奖励三千字瑜哥掉马哦~
    第31章
    体检过后高中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秦城一中课程进度普遍很快，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九门课轮番轰炸，方瑜每天除了做完当天作业，还要预习第二天的课程内容，晚自习上到八点，回宿舍有时间又得做王后雄教辅资料。
    迟淮还是会动不动cue自己一下，但由于两人一个前排一个后排，再加上自己本就下意识躲着他，所以交集并不是很多。
    方瑜重新回到了初中三点一线的平淡校园生活，每天忙忙碌碌，没功夫考虑那些纠缠在一起理不清的复杂情绪，一眨眼开学就已经三周了。
    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四点二十放学，方瑜打算这周先去杰哥工作室一趟，然后回家拿换洗衣服，右手的石膏绷带已经拆了，但还没完全恢复，护理老师叫他再多注意调养一个星期。
    方瑜整理好书包之后就出了综合楼，在校门口打了一辆出租，直接去了纺织厂。
    林杰正坐在录音棚的沙发打电话，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感谢您的支持，您对瑾瑜的热爱我会给您带到，请继续关注他的作品哦，您的关注就是对他最大的鼓励。”
    他在看到方瑜后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一指电话，示意他坐过来听。
    方瑜答应了一声走过去坐下，电话听筒那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啊啊啊，麻烦一定要给我把话带到，我真的太喜欢瑾瑜了，他就是我的小天使，我每天都听着他配的广播剧睡觉，我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他！啊啊啊啊，你一定要把话给我带到，如果可以我很想送花给他！！！”
    “好的，好的，您的话我一定传达给瑾瑜，还请多多关注他的新作品哦，”林逸笑着说。
    那边的女孩又土拨鼠尖叫了一阵子，然后“咔”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方瑜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说什么。
    林逸把听筒放回电话槽，他拍了拍方瑜的肩膀说，“你的新粉，和你年龄差不多大，姑娘无意间听了你配的那部《一见钟情》，很喜欢你，就把电话达到工作室的公用电话来了。”
    “这样啊。”方瑜点点头，他沉默了一会问：“那会不会影响杰哥你们的日常事务？”
    “不会，我花重金请了你这尊大神来，就是给我撑场子的，有粉丝打电话到工作室我高兴还来不及。”林逸从茶几下把茶具搬出来给方瑜沏茶，“不过要是你所有粉丝都跑来打电话那就不好了，喜欢你崇拜你可以，但是影响到你的生活甚至是工作室大家的日常那就是不理智的行为了。”
    方瑜看着林逸将烧开的水浇在梅桩壶口径，然后用壶盖一点一点磨着，好的紫砂壶在茶水的浸泡下会愈发明亮，茶香也会很好地收在水里，方瑜吸了吸鼻子，淡淡的清香，闻着很舒坦。
    “今天是来配《复活》最后一场戏的吧。”林逸把茶杯递到方瑜手里，“尝一尝，我新买的茶具，茶叶是老同兴，我叫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
    “嗯。”方瑜抿了口茶，醇厚的清香从舌根一直漫延到整个胸腔，他深呼吸了一下，“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新的稿子。”
    “那行，你进去配吧，我去把手头近期的稿子整理一下给你拿过来，你挑着看看。”林逸听罢点点头，他站起来搓了搓手说。
    “麻烦杰哥了。”方瑜也跟着站起来道谢。
    “太客气了。”林逸抬手在方瑜头顶揉了一把，笑着说：“都叫我杰哥了还这么客气。”
    方瑜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他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和林杰报备之后转身进了录音室。
    林杰掀开门帘出了录音棚，他正打算上二楼办公室拿稿子，自家弟弟就打电话过来了，“哥，你下次能不能给我在保安大哥那里报备一下，这样以后每次来就不用给你打电话让你出来接我了。”
    “不行，”林杰一边说一边朝门口走，“工作室很大，要是有粉丝过来围堵cv那麻烦就大了。”
    “那你就在门口安个刷脸的东西，然后把我照片写进程序去。”林逸背着书包站门口赌气，他看了一眼迟淮补充，“哦对了还有迟淮的。”
    “迟淮今天来了？”林杰挑了挑眉问。
    “来了，在我意大利回旋炮式催稿下，迟大少爷终于把拖欠的这几期稿子都写完了。”林逸说。
    他一抬头看见了林杰，然后就把手机挂断了，“哥！”
    林杰小跑着做来，他让保安开了门，然后一手一个，拉着两人走了进去，“来得正好，跟我上办公室整理稿子去。”
    “整理稿子干嘛？有cv要挑吗？”林逸问。
    “嗯，方瑜今天过来了，他说想看看新接的稿子。”林杰点头说。
    这话一出迟淮立刻停下了脚步，他眨眨眼问：“杰哥你刚说谁要看新稿子？”
    “哦，就是……”林杰正要说话，就被林逸打断了。
    “就是你想的那个方瑜。”林逸拍了拍迟淮的肩膀，他说：“瑾瑜，圈内大神，人方瑜很牛逼的。”
    说到这里，林逸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哦对了，正好我跟你说件事，你还记得我有一次打电话和你说有人特别喜欢你写的稿子吗？那个人就是方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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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淮听罢深吸了一口气，方瑜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震惊，从最开始的年级第一到物理课上的心算，以及地理课上熟记世界主要国家，最后到配音界的大神，这个Alpha看着沉默安静，但是却闪烁着耀眼的光。
    过了好一会他才点了点头，“哦，原来是他，挺好。”
    “淮哥你要不要去见见他？”林逸问。
    迟淮犹豫了一下摇头，“还是别，他本来就不待见我，我平时就够能烦他的了，现在再跑过去打扰人家工作，有点缺德。”
    “害，淮哥今天的思想觉悟很高。”林逸朝迟淮竖了竖大拇指，夸赞。
    迟淮瞅了林逸一眼，搓了搓手说：“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有必要去和配音大神打个招呼提升一下自己的逼格。”
    “……”林逸一把拉住迟淮，“别，淮哥，您大人有大量，让瑜哥清静一会儿。”
    两人一个要去一个拉住不准，就这么推推搡搡了一会，迟淮一偏头，看见了从录音棚出来的方瑜。
    方瑜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迟淮，他脸上的错愕还没褪尽，整个人戳在录音棚门口僵立着。
    于是，三个人就像是被摁了暂停开关，四周静的落针可闻，一片枯黄的白杨树叶荡悠悠飘落。
    最后还是林杰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手说：“都是同学，傻戳在那干嘛？来来来，上我办公室坐着聊会去。”
    方瑜一个激灵回过神，错愕过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迟淮知道了自己会配音，那他会不会由此怀疑到GOD的事情，虽然这两者八竿子打不着，但毕竟是自己当时脑抽用的伪音开麦说话，谁知会不会翻车。
    方瑜越想越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他连忙摇头，“不了杰哥，我还得回家，晚了父亲又要生气，我先走了杰哥。”说着他背着书包转身就朝门口走。
    林杰眨眨眼，他看着方瑜的背影很是疑惑，那背影看着很像落荒而逃，仿佛现场有吃人的怪兽，方瑜再多待一会就会被咬的骨头渣都不剩。
    迟淮叹口气，神情很是沮丧，“又躲着我。”
    方瑜坐上出租车时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虚脱地靠在座椅上。
    迟淮和林逸是朋友，林杰是林逸的哥哥，他早该预料到迟淮会没事来工作室玩，今天真的太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方瑜觉得自己再在工作室呆一会，他千方百计捂着的马甲就会被迟淮发现。
    到景泰小区门口的时候司机朝后头看了一眼，摁了摁喇叭，“哎，小伙子，别睡了，到了。”
    方瑜缓缓睁开眼，他呼出口气，付钱之后下了车。
    这会已是夕阳西落，早秋的傍晚很美，橘红色的晚霞染了半边天，月亮已经升了上来，镶嵌在蓝紫色的天空中，就像一片白玉。
    方瑜站着没动，他仰头看了一会天空，调整好心情，这才抬步进了小区。
    刚走到自己家门口，方瑜还没来得及拿钥匙开门，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的打骂声，一股火瞬间窜了上来，方瑜沉着脸开门。
    客厅里自己的父亲正揪着母亲的衣领，左手高高扬起。
    “为什么打我妈！”方瑜冲上去把方父推开，他站在方母面前，低吼了一句。
    方父被掀了一个趔趄，没站稳，跌坐在沙发上，他愣了两三秒，用手指头指着方瑜，“你还知道回来？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发微信也不回，上个高中把你惯得一身毛病！”
    方瑜盯着方父看了一会，表情阴郁到了极点，最后他只是咬了咬牙，转身把母亲从地上扶了起来，“再让我看到你打我妈，我不会和你客气。”
    “长本事了？”方父一听这话气的浑身颤抖，他瞪着眼睛训斥：“我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培养成年级第一，你就这么报答我的？你的那些奥赛奖状，你能考进秦城一中，这都是谁的功劳？”
    方瑜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放开，他抬腿一言不发着往自己房间走。
    方父还在身后训斥，“这些年我为了你都付出了多少你看不见吗？你现在十七岁了，翅膀硬了，瞧不起我也不想认我这个爸爸……”
    方瑜将门甩上，“嘭”地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他顺着墙缓缓坐下来，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奥赛奖状？年级第一？这些荣誉到底真的是为了自己好，还是为了满足他方程军的虚荣心？
    口口声声说着为了自己好，可这十七年来他有几次真正和自己贴心交流过？奥赛班说报就报，试卷说买就买，他根本不考虑自己喜不喜欢学，自己累不累。
    方瑜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的寒暑假他有多怕呆在家里，每次母亲带自己回乡下外婆家方瑜都不愿意再回去，他不止一次问母亲，为什么不能永远待在外婆家，这样就不用回去做那些很难的奥赛题，也不用害怕父亲生气了。
    父亲的冷暴力已经成了他抹不掉的梦魇，直到现在，他还会时不时做噩梦。
    方瑜呼出口气，如果有一天，有个人能二话不说拉着自己离开，那就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害，明明方父在我大纲里就只有一句话的，怎么写了这么多还没下线。
    作者咬了口炸鸡说。
    第32章
    天色暗下来，窗外的单元楼渐次亮起了光，客厅里方父的训斥声已经停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门被人从外头敲了敲，是母亲，“小瑜，开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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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瑜动了动，他从地上站起来，拉开了门。
    方母端着一碗红豆小米粥和一小碟土豆丝站在门口，轻声说：“我熬了点粥。”
    “进来吧。”方瑜从母亲手里端过碗，侧身让她进去。
    方母走进去在床上坐下来，她看着儿子吃饭轻声说：“你爸爸最近在公司不太顺利，经理告诉他说这个月业绩再不达标就要裁掉你爸爸，他压力很大，你回来能不和他吵架就别吵架。”
    “业绩不达标那是他自己没能力干好，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难道他在公司挨了骂，回来就要把气全撒在老婆孩子身上吗？”方瑜把碗搁在桌上低声问。
    “你爸爸他平时也没打过我，”方母叹口气，“他昨天谈了个客户，孩子上高中，想要买套学区房，你爸爸为这事跑了好几天，眼看着单子就要谈妥了，客户的孩子突然不乐意了，闹着不让他爸妈买。那个客户对你爸爸很重要，谈成了公司就不裁掉他，谈不成他就要失业了。”
    “小瑜，你多体谅体谅他。”方母拍了拍方瑜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方瑜抿了抿嘴唇，他没说话，低头吃饭，等把碗里的小米粥喝完了，他低声说：“国庆期间我们学校组织研学旅行，计划是七天都要外出，所以国庆假我就不回来了，我不在家妈你保护好自己。”
    “国庆？”方母翻了翻日历，“呀，就是下周六啊。”
    “嗯，我这周回来带些换洗衣服，明天就回学校。”方瑜点了点头。
    “你才刚回来就走啊？”方母问。
    “嗯。”方瑜深呼吸了一下，他抬手抹了把脸，“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做。”
    “那行吧，”方母略一点头，“生活费够吗？”
    “够了，杰哥工作室那边刚给我发了工资。”方瑜说，他站起身，端着碗和碟子往厨房走。
    方母跟过去，“我来洗吧，你回房间学习去。”
    “妈你歇着，就两三个碗，我洗。”方瑜将母亲朝门口推了推。方母点了点头，她把围裙解下来搭在厨房的挂钩上，“那妈去睡了，你洗碗就回房间学习，别玩游戏，叫你爸看见了又得生气。”
    “知道了。”方瑜戴着手套刷碗，他没回头，只答应了一声。
    拧开水龙头，冲干净碗筷，方瑜把碗一一放进碗柜，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房间，他现在没心思看书，绝地求生从上次以后就没再玩，方瑜在床上干坐了一会起身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手机屏幕亮着，方瑜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划拉，是迟淮发来的消息，“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方瑜抿了抿嘴，他本来想不回复的，可往上一翻，他俩的对话框基本上都是迟淮发来的消息气泡，自己一条都没回。
    很多消息方瑜都是不知道怎么给他回复，就像现在这一条，他总不可能说“因为我是GOD”吧，犹豫了半天，方瑜最后还是回了消息，“你太烦了。”
    这消息发出去之后对方就一直显示正在输入，方瑜等了一会没见消息过来，也就没再等，他把手机丢在一边，上床躺下了。
    第二天方瑜起得很早，他没吃早饭，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回学校了。
    ·
    秦城一中的研学旅行很有名声，这是一中独有的校园文化。每年国庆节，学校都会安排高一高二的学生出去实习，租大巴车住酒店的费用学校出，研学路线也由带队老师制定，学生只负责带好自己吃饭的钱就可以。
    今年研学旅行的主题是“行走在路上的风景”，高一一班由班主任老张带领，从秦城出发一路向北，走到毛乌素沙漠边缘，途中经过四个休息点。
    计划周五下午就上车走，一班同学从周一就开始期待，大家情绪十分高涨，一下课就围在一堆逛淘宝，零食自拍杆太阳帽防晒霜水杯，所有旅行该准备的东西都买了，班长王成每天去校门口拿快递拿到崩溃，后来商量好之后就班上同学轮流去拿。
    方瑜对这次旅行不太期待，因为他晕车，研学旅行时间紧路程长，很可能他们一天都得坐在大巴车里，到时候他不知道会吐成什么样子。
    “大家都快点上车，别磨蹭！咱们时间很紧，晚上六点得赶到梧城，不然晚上没地方住宿。”老张站在大巴车门口扯着嗓子吼。
    一班同学大包小包提了一堆，大家有说有笑着上车，方瑜磨蹭着走在最后。
    “方瑜你磨叽什么呢？是不是怕走太快踩着蚂蚁？”老张踩在车门下的小楼梯，伸胳膊一把把方瑜拉上来，皱眉，“再磨蹭就把你丢下去。”
    “……”方瑜心说，您快把我丢下去吧，我坐大巴车除了吐就什么也干不了。
    老张当然听不到方瑜心里的话，他半推半拉，把方瑜摁在了一个空位上，他着急着清点人数，也没仔细看方瑜旁边的空位是谁。
    “晕车药带了吗？”迟淮问。
    “带了。”方瑜往外边挪了挪，他现在很想换座位。
    “别躲着我了，你晕车我还能照顾你，你挪座位到时候谁给你拿塑料袋？”迟淮伸手拉住方瑜的手腕。
    “嘶，你丫放手。”迟淮抓的手腕刚好是他的右手，方瑜倒吸一口气，拍开，皱了皱眉低声说：“我手伤还没好。”
    “抱歉抱歉。”迟淮连忙松开，他从医药包拿出上次的药膏给方瑜递了过去，“喏，不舒服的时候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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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页

    “谢谢。”方瑜犹豫了一下抬手接过。
    简短的谈话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老张来回在过道走着，他清点好人数之后，朝司机挥了挥手，“师傅，可以走了，人到齐了。”
    司机答应了一声，发动了引擎，车子抖动几下后缓缓驶出校门。
    方瑜向后靠了靠，正打算闭眼睡会迟淮就叫他了，“方小瑜，把这个圈在脖子上。”
    他睁开眼一看，一个半环型枕头递了过来。
    迟淮把方瑜拉起来，一边给他往脖子上套一边说：“一看你就不会照顾自己，这次坐车时间长，你这么靠着睡，一次下来颈椎就坏了。”
    方瑜无奈，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由着迟淮给自己折腾。
    “好了，睡吧，乖。”迟淮又拿出一条毯子盖在了方瑜身上，这下满意地点点头，揉了揉方瑜的脑袋。
    “……”方瑜看了迟淮一眼，他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这人的宠物了呢，还乖，乖你个大头鬼。
    看在那盒药膏的份上，方瑜默许了迟淮对自己“动手动脚”，他没和迟淮呛，闭上眼睡觉。
    实话说，脖子上套了枕头真的很舒服，方瑜一觉睡到老张拿着大喇叭喊同学起床，他睁开眼，天已经黑了，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远处的村庄亮着点点灯火。
    方瑜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们这是在高速公路上，老张在走廊上挨个把睡觉的人都叫醒，“都醒一醒，再睡我把你们卖了啊，车马上下高速进梧城，酒店我都帮你们订好了，两人一间，你们把身份证都拿出来交给班长，酒店前台要登记。”
    同学们都迷糊着从包里掏身份证，寂静的车厢一下子又嘈杂了起来。
    “睡醒了？”黑暗中迟淮的声音传来。
    “嗯。”方瑜点点头，他把毯子和枕头都还了回去，“谢谢。”
    车子驶入市区后，灯光就多了起来，宽阔的马路两旁闪着霓虹灯，眼睛习惯了黑暗，突然有光亮起，方瑜很不适应地用手挡了挡。
    老张订的酒店挺高级，旁边紧邻着梧城的万达购物广场，大巴车驶入酒店安排好的停车场后，老张这才嘱咐同学下车。
    五十个人提了一堆东西，排队跟在老张后头进酒店，那阵势活像搬家公司。
    班长王成和老张去前台登记领房卡，同学们四散在酒店大厅，大部分人还没睡醒，戳在原地瞪着地板发呆。
    “都精神点精神点，”老张拍了拍手，他说：“两人一间，Alpha，Omega和Beta分开住，按照身份证后两位安排房间，26和27，来我这领房卡，8501室！”
    同学们闻声都伸长了脖子四处看，他们很想知道班上哪些同学会分在一个房间。
    “到，老师我27号。”迟淮举了举手，他扒拉开人群走到老张面前。
    方瑜低头看着自己身份证后两位的“26”，十分想掉头走人。
    “26，谁是26！”老张抬高了声音问。
    方瑜抿了抿嘴唇，在老张喊第三遍的时候，方瑜举了举手，然后在一班全体同学的瞩目之下，走到了老张面前。
    老张：“……”
    一班同学：“……!!!”
    这缘分，简直就像是充话费送的。
    老张犹豫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两人……算了，我还是把你们调开吧。”他说完抬头看向一班同学，“咱们还有两个Alpha，陈东！冯彬！过来。”
    被点名的两个人犹豫着走过来，老张垂眼一扫，“陈东和方瑜一间，迟淮和冯彬一间。”
    “老师，”冯彬怯怯地举手，“老师我……我不太想和他俩住一间。”
    “老师我也不想。”陈东赶紧附和。
    “嗯？为什么？”老张虎目一瞪。
    “老师您就别为难我了，他俩相关系数100%，我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冯彬苦着脸。
    两人相关系数100%，现在虽然关系冷到极点，但这不能保证日后他俩不会爱到死去活来啊，到时候方瑜和迟淮一想到这次他俩没分在一块，那还不得把自己活剥了。
    老张一脸黑线，学生都明确拒绝了，他再强迫就有违师德，当下一咬牙，把房卡递给方瑜，“你们俩都给我安生点，晚上我来查寝，敢打架我立刻就把你们送回去。”
    方瑜：“……”
    迟淮：“……”
    于是，两人在一班同学的注视下拿着房卡上了电梯，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异常尴尬。
    一路沉默找到8501房间，方瑜用房卡开门，他把背包搁在玄关处，然后脱下外套挂在了衣柜里。
    坐车出了一身汗，方瑜想冲个澡，于是他犹豫着转头对迟淮说：“我去冲个澡，你要用卫生间吗？”
    迟淮正在弯腰换拖鞋，闻言摇了摇头说：“现在不用。”
    “行。”方瑜点点头，他从背包里翻出内裤和洗浴用品，转身进了卫生间。
    迟淮在阳台的沙发上坐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扭头盯着藏青色的窗帘出神。
    老张说让他和方瑜住一间，有那么一瞬间他是茫然的，就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
    体检结果没出来之前他和方瑜也同住一间，军训还是上下铺，只不过那时候两人都看对方一脸不爽，能上手打架的事绝对不打嘴炮，现在不行了，100%的相关度总会把气氛弄得很暧昧。
    方瑜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估计是有人在给他发消息，迟淮没理，过了不到一分钟，手机又开始震了。
    --

 第60页

    迟淮犹豫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把方瑜的手机拿起来朝卫生间走，站门口敲了敲门，“方瑜，你手机一直在震动，你要看一下吗？”
    水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里头才传来方瑜的声音：“你放在桌上吧，我待会出来再看。”
    “哦，好。”迟淮点点头，他摸了摸鼻子，低头又折了回去。
    手机屏幕亮了亮，迟淮不经意低头扫了一眼，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消息是柯林发来的，一大串，全都是约方瑜吃鸡。
    “瑜哥救场救场！我死了，我又死了！”
    “GOD啊，快回我消息，快快快！”
    “瑜哥!你就帮我这一次！GOD！就一次行不行！”
    “瑜哥你不玩也行，那能不能把你号借我玩玩，那个帅炸天际送了你那么多装备，不玩白不玩。”
    迟淮盯着手机屏幕，表情变幻莫测。
    柯林刚刚又发来了一串账号，“是不是这个号啊瑜哥？密码多少？借我玩玩呗。”
    那是GOD的账号。
    这个账号迟淮刻在了骨子里，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原来，GOD就是方瑜。
    作者有话要说：哦哟哟~瑜哥掉马了耶~
    作者嗑着瓜子说。
    第33章
    房间很安静，卫生间不时传来水声，迟淮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妹子在吗？我现在心很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你体检完了吗？有没有和你信息素相关度很高的人？”
    “我们体检结果出来了，我和一个名叫方瑜的Alpha信息素相关度达到了100%，看到这你是不是很震惊？我也很震惊。”
    ……
    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那天晚上他给GOD表白，第二天开始方瑜就躲着自己，物理课下后方瑜着急打断的柯林没说完的那话，圈内大神瑾瑜是方瑜，以及在杰哥工作室碰见后方瑜落荒而逃的背影。
    方瑜所有的反常都有了原因。
    这世界太小了，谁会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呢？
    迟淮抬手抹把脸，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把方瑜的手机放回桌上，重新在阳台的沙发上坐下。
    方瑜洗完澡换上睡衣从卫生间出来，第一眼没看到迟淮，他下意识抬头四下寻找，在目光捕捉到阳台上的迟淮时，方瑜脚步顿了顿。
    迟淮仰靠着，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右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颗烟，已经烧了长长一截，烟灰掉落在桌上，搁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扔了六七根烟头。
    不知是不是空调开得太足的缘故，方瑜只觉后脖颈一阵发凉，气氛诡异得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就在他准备若无其事上床时，迟淮说话了。
    “GOD是你对吧，方瑜。”迟淮吸了口烟，然后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扭头看了过来，他表情波澜不惊，语气也很平静，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恍若晴天霹雳，这句话直接把方瑜炸懵了，他去拉被子的手瞬间顿住，薄唇抿了抿。
    迟淮站起来，弹了弹身上的烟灰，盯着方瑜的眼睛。
    方瑜一个激灵回过神，他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朝门口跑。
    逃离。
    这是他现在脑海里仅剩的想法。
    就在指尖触碰到防盗锁时，一只手从背后抓了上来，迟淮没给方瑜反应的时间，右手掐住他的腰，左手扳过他的肩膀，直接将方瑜整个人压在了门上。
    “GOD是你吧。”迟淮垂眼，他看着方瑜的眼睛问。
    两人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房间落针可闻，只有卫生间换气扇的“哗哗”声。
    “嗯？是不是你？”迟淮似乎和这个问题杠上了，他双手撑在方瑜耳侧，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吸过烟的嗓音有点沙哑低沉，“说话，方瑜。”
    方瑜没答话，他偏头试图躲开迟淮的目光，却被迟淮捏住下巴抬起了头。
    “GOD就是你。”迟淮说。
    声音很轻，但字字都像重锤敲打在方瑜心上，将他的不知所措砸的粉碎。
    方瑜咬咬牙，既然迟淮已经知道了，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在隐瞒，他索性破罐子破摔，对上迟淮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是，GOD就是我。”
    没错，GOD就是我，你个傻逼为了我和我大打出手，你是智障，我也没聪明到哪去，要恼羞成怒吗？要打架吗？我方瑜奉陪到底。
    然而迟淮并没有像方瑜想的那样崩溃，相反，对方很平静，很平静地一点点俯身压了上来。
    方瑜的身体瞬间绷紧，他看着迟淮的脸逐渐放大，感受着迟淮温热的呼吸扑在自己脸颊。
    疯了。
    方瑜垂眼，偏头躲开。
    迟淮这次没强迫他，只将头抵在他肩膀上，一下一下轻轻撞着，“对不起，上次打架没轻没重的，还有，感谢遇见。”
    方瑜抿了抿嘴唇，眼神软了下来，然而表情却是一脸地不耐烦，他伸手去推迟淮，“起开，你太重了。”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迟淮干脆把他熊抱住，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方瑜后背抵住了门，迟淮把脑袋搁在方瑜肩膀上，他吸了吸鼻子，语气很是委屈：“不起，让我抱会儿。”
    “……”方瑜抬腿踹他，“滚。”
    “不滚。”迟淮笑着由他踢，反正方瑜也没用力。
    --

 第61页

    他弯着眉眼，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紧抱了一会后迟淮稍微将方瑜放开了一点，他垂眼细细打量着方瑜，就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方瑜被他看得莫名耳尖发烫，他咬咬牙挣扎着想要摆脱迟淮的禁锢，“你丫别得寸进尺。”
    “别动。”迟淮握住方瑜的手腕不准他动。
    于是，两人就在门口玄关处狭小的空间里推搡，红柚木门被他们撞得“嘭嘭”直响。
    “嘘，方小瑜，你再撞门老张肯定以为咱俩又在打架。”迟淮将手垫在方瑜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刚才磕疼了吗？”
    也许是迟淮的声音太温柔，也许是怕惊动老师，方瑜没再挣扎，他僵着身体一言不发地站着。
    迟淮目光一扫，方瑜半垂着眼睛，眼睫很密很长，鼻尖红红的，薄唇抿着，很乖，像只波斯猫。
    扑通。
    这次的心跳迟淮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缓缓凑上前，鼻尖触碰到了方瑜的脸颊，方瑜有些紊乱的呼吸尽数扑在了他唇边，就在迟淮的唇快要碰到方瑜嘴角时，门被人从外头砸响了。
    方瑜回过神，他用力把迟淮推开，脸有些红，胸口也在剧烈起伏。
    老张放心不下这两个兔崽子，他在发完房卡之后就来到了8501室，贴在门边听动静。
    一开始里头传来说话声，虽然模模糊糊听不清，但是应该挺和谐，就在老张松口气，准备将悬着的心放下时，门从里头被碰响了。
    老张吓一跳，果然这两人就不能安生一个小时，他正打算抬手拍门，里头的动静却出乎意料地停了，他很疑惑，这两兔崽子不会在里头打的晕过去了吧，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里越没底，于是老张再一次抬手拍响了门。
    “迟淮！方瑜！给我开门！”老张一边拍一边说。
    过了有一分多钟门才从里头打开，老张气急败坏，他一把推开门，虎目圆睁，正准备叉腰训斥，结果发现站在门口的两人都衣着整齐、完好无损。
    根本没有打架的迹象。
    “你们……没打架？”老张不放心地又看了两人一眼。
    “没啊，”迟淮摇头，他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保证：“老师，我迟淮向您保证，从今天起，我再和方瑜动手打架我就是狗，就算方瑜打我我也绝不还手。”
    “……”方瑜右眼皮直跳，他抿了抿嘴唇，皱眉，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小子以前要是有这个觉悟，我也不至于和刘校长担惊受怕到现在。”老张冷哼一声。
    “以前是我眼瞎，没认出GOD就是……嘶啊！别掐！”迟淮话说到一半，胳膊就又被方瑜掐住了，他可怜巴巴地朝方瑜求饶，“别掐别掐，疼。”
    老张看这两人相处挺融洽，彻底放下了心，他舒了口气，点点头：“行了行了，你们好好相处，我走了，不许打架啊。”
    “老师您放心，我们绝对不再打架。”迟淮一脸认真。
    老张摆摆手，他转身出了房间，走之前还给两人把门带上了。
    方瑜松开手，他一言不发朝床铺走，迟淮追上来，围在方瑜身边唠叨，“别生气呗，你看咱俩好不容易才相认，大喜的日子你一生气多晦气。”
    “走开。”方瑜沉着脸把迟淮往旁边一推，然后抬手拉开了被子。
    “我错了，上次打你没收住我错了。”迟淮凑上前，向方瑜展示了什么叫3D环绕音响，“还有之前我说不喜欢你的话，那是我在犯傻你别生气，哦，对了，刚刚我也不是故意要亲你……嗷，媳妇！别打脸！”
    方瑜忍无可忍，从床上抓起枕头就往迟淮脸上砸，“你快滚吧。”
    迟淮满房间抱着头乱窜，方瑜追了一会停了下来。
    太傻逼了，自己怎么就追着迟淮个狗逼满屋子乱打呢？
    方瑜喘口气，他看了迟淮一眼，抿了抿嘴唇，转身，提着枕头一言不发上床。
    “媳……”迟淮躲在沙发后探头，他正要喊方瑜，结果被对方一记眼刀扎得不敢再说“媳妇”这两个字，他清了清嗓子一点点蹭过去，“方小瑜，我们和好行不行？”
    方瑜没答话，他翻了个身背对迟淮躺着，顺便把被子拽过了头顶。
    迟淮：“……”
    迟淮叹口气，行吧，媳妇生气了得慢慢哄。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23点了，明天还要早起集合，方瑜晕车得好好休息，不能今晚不能再折腾他。
    “快睡吧，我不打扰你了。”迟淮抬手，隔着被子拍了拍方瑜，他站起身把方瑜床头的灯调暗，这才拿着洗漱用品轻手轻脚进了卫生间。
    房间再一次陷入了安静当中，方瑜将被子往下拉了拉，只露出一颗脑袋来，床头台灯暖黄色的光看着很舒服，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卫生间躺着，静静听里头传来的水声。
    听着听着眼皮就沉重地抬不起来了，意识渐渐模糊。
    好久没睡过这么安宁的觉了，真好。
    这是方瑜睡前最后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淮哥，咱要点脸哈，瑜哥还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呢，别动手动脚的。
    作者喝了口苹果汁说。（昨晚榨的，有点涩口）
    紧赶慢赶赶出来一章，先发了吧，我要累死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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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迟淮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把自己裹得和毛毛虫一样的方瑜，他笑了笑，轻手轻脚走过去在床边半蹲下。
    床头暖色的灯将方瑜整个人罩在一片朦胧中，他睡熟了，柔软的头发落在枕边脸颊，薄唇微微张着，眼睫随着平缓的呼吸轻轻颤抖。
    明明闭着眼那么乖的人，怎么一睁眼脾气就跟吃了火.药一样呢。
    迟淮抬手轻轻碰了碰方瑜的额头，他把方瑜裹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方小瑜，再揪着被子，你就憋死了。”
    熟睡中的方瑜微微皱眉，不过还是乖乖松开了揪着被子的手。
    迟淮把他的右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方瑜的手很好看，粉白的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甲盖上小小的月牙白看着很可爱。
    “白长了一双漂亮的手，”迟淮叹口气，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方瑜的手腕，“打架时一拳给我砸出了鼻血。”
    房间静悄悄的，薰衣草味的加湿器“嗡嗡”响着，迟淮蹲了一会后就站了起来。
    老张订的是双人间，也就是说一套房间里有两张床，但是迟Alpha就是装看不见，他把空调调到熟睡模式后，面不改色地爬上了方瑜睡得床。
    “媳妇，分我一点被子。”迟淮揽着方瑜的肩膀，一边低声哄一边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方瑜迷糊着没醒，只皱着眉喃喃，“不准叫我媳妇。”
    迟淮一听就乐了，他捏了捏方瑜的脸，左胳膊撑在方瑜身侧，俯身凑过去问：“那叫你什么？方小瑜？小瑜瑜？还是宝贝儿？”
    还在睡梦中的方瑜当然不会回答，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迟淮，捎带着连被子也卷过去一大半。
    “……”迟淮无奈扶额，他的方小瑜睡觉真喜欢抱被子，等以后两人同居了，他一定把这毛病给方瑜矫正了。
    抱被子多没意思，以后抱着自己就行了。
    迟淮越想越精神，于是大半夜的，迟Alpha发了一条QQ动态：分我一点被子，宝贝。
    编辑完之后还加了一颗红心一支玫瑰。
    林逸正坐在酒店的床上盯着电视发呆，按身份证号两两组队分房间，结果一班Omega多出来一个，刚好他就被安排和尚宇这个Beta住一间。
    尚宇作息真的太规律了，十点爬上床倒头就睡，呼噜声打得惊天动地，林逸根本睡不着。
    电视里播放着狗血爱情剧，女主误会男主和女二有一腿，捂着耳朵喊“我不听我不听”，然后她作死地跑到了马路上，成功被车撞，男主跑出来抱住女主的身体，笑得，哦不，哭得很大声。
    林逸瞅了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把搁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百无聊赖地刷动态。
    然后，他就刷到了迟淮发得那条骚出天际的说说。
    林逸：“……”
    日了狗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
    林逸抓狂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哎，不对啊，淮哥是和瑜哥住一间的，那这条说说的“宝贝”就是……
    靠！林逸倒吸一口气，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攥着手机来回在房间走，表情变幻莫测。
    网上迟淮的QQ炸了，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纷纷私信加空间评论，一会的功夫迟淮的消息、动态就标着99+的小红点。
    而引发这场骚动的“罪魁祸首”迟淮慢条斯理地关了手机，然后不紧不慢地躺下来，长胳膊一伸，把方瑜搂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额头。
    “晚安，我的灵魂伴侣。”
    方瑜醒来的时候总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今天的被窝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拥挤都要热，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一截脖颈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这直接给他整懵了，方瑜盯着那截脖颈上突起的喉结看了足足有五秒钟，然后，他面无表情地缓缓抬起了脚，用力一踹，好了，世界清静，皆大欢喜。
    “嗷！”迟淮还在睡梦中，被踹下床摔了个屁股蹲，他扶着腰呲牙咧嘴爬起来，“媳……方小瑜，你也太狠了吧。”
    方瑜没答话，沉着脸去卫生间换衣服。
    迟淮苦着脸趴在卫生间关着的门上，不住挠门，“方小瑜你别生气，我错了。”
    方瑜没理，他拧开水龙头用手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
    外头的迟淮依旧在挠门，声音也越来越委屈，跟小猫一样，方瑜朝门口扫了一眼，继续面无表情往牙刷上挤牙膏。
    “方小瑜，小瑜瑜，小方方，宝贝儿，你开开门，我想上厕所!江湖救急！”迟淮消停了一阵子后又开始嚷嚷，他夹着腿，一脸悔恨地趴在门上哼唧，“我错了宝贝儿，我真想上厕所，呜呜呜呜~宝贝~”
    他正“嘤嘤嘤”着，门开了。
    迟淮一个没撑住，趔趄几步，大张着手臂像鹿小葵拥抱阳光一样朝方瑜扑了过去。
    方瑜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莫测起来。
    搁在大理石洗浴台上的牙刷牙缸洗面奶洗发水碰了一地，噼里啪啦一阵响，迟淮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方瑜身上。
    方瑜没撑住往后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到了马桶盖上，迟淮则坐在了方瑜大腿上，他整个人都和方瑜贴的严丝合缝，尤其是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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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就以这么一种怪异的姿势僵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这一下弄得两人都有点懵，直到方瑜低声骂了句脏话，迟淮才回过神来，他手忙脚乱从方瑜身上起来，“磕到哪了？让我看看，抱歉抱歉，我不该扒门的。”
    “滚！”方瑜从马桶盖上站起来，抬手把迟淮抡开，抬脚往外走。
    他知道这场事故有一半的原因在自己，但是方瑜就是很不爽，因为迟淮的某个部位顶到了自己。
    迟淮知道方瑜这会儿气头上，他没敢上去再提这件乌龙事，只从卫生间探出一颗脑袋，说：“媳妇儿别生气，大清早生气对身体不好。”
    方瑜吸气吸气再吸气，颤抖着身体在床上坐下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忍耐力都在这会儿用光了。
    静坐了一会后，他沉着脸去收拾背包，拿起手机时，他被满屏的消息整懵了。
    昨晚一直没功夫看手机，这会拿起来一看，柯林的那些消息一条一条地弹出来，简直就像是当着迟淮的面一层一层扒了自己的马甲。
    “方瑜，你手机一直在震动，你要看一下吗？”
    迟淮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回荡。
    你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你要看吗？
    要看吗？
    看吗！！！
    方瑜抹了把脸，他深深地叹口气，行吧，他认了，他屈服于“命中注定”这四个字了。
    迟淮洗漱完，收拾完卫生间的狼藉出来时方瑜正靠在床头玩手机，估计是在回消息，手指一直都在飞快地在屏幕上戳着，表情……看起来似乎没刚才那么生气，迟淮略略放下了心。
    “哎，媳，”迟淮蹭过去，“媳妇”刚叫出口，方瑜就抬头看他了，于是迟淮很快地换了称呼，“方小瑜，还生气吗？”
    方瑜打字的手顿了顿，他摇了一下头，但又觉得不妥，于是又皱着眉站起身，把背包往身上背，“我生不生气关你屁事。”
    迟淮听罢咧嘴笑了笑，那就是不生气了，他飞速换好衣服，整理好背包，眉开眼笑地蹭了过去，“走吧方小瑜，七点了，老张让七点半集合，咱们还得下楼去吃早餐。”
    方瑜看了迟淮一眼，真像一只哈士奇，傻傻的，他抿了抿嘴，低头一言不发朝外走。
    迟淮把房卡抽出来，锁好房间门快步跟了上去。
    酒店在二楼有免费的自助早餐，两人乘电梯下去，一前一后进了餐厅。
    一班同学都来得差不多，三五个围在一桌吃早餐。
    林逸瞅见方瑜后就从位子上站起来了，他撂筷子小跑到两人面前，和方瑜笑着打完招呼后立马阴沉着脸揪住迟淮，咬牙切齿问：“你昨晚那条说说是什么意思？你对我瑜哥做了什么？”
    迟淮偏头看了眼拿着杯子接牛奶的方瑜，眼底尽是笑意，他耸耸肩，“就字面意思啊，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学好吗？你连那几个字都不认识？”
    “靠，”林逸扭头朝方瑜看了眼，“你们怎么突然就……”
    “想知道吗？”迟淮笑着打断，一脸嘚瑟，他拍了拍林逸的肩膀，然后把他推开，“不告诉你。”
    酒店里自助早餐很丰盛，方瑜怕吃太饱上车吐，就只夹了两片面包倒了一杯牛奶，他端着早餐找了处角落坐下来，刚喝了口牛奶，迟淮就蹭过来了。
    “你怎么吃这么少？蔬菜呢？水果呢？懂不懂膳食营养早餐结构啊？”迟淮皱着眉一阵数落，他说完之后拿着盘子去给方瑜加餐。
    回来时满盘子的食物，清炒西蓝花，醋溜土豆丝，凉拌莴笋，煎蛋，小西红柿，外加三颗小橘子。
    “……”方瑜抿了抿嘴，他叹口气，低头一心一意对付着自己的早饭。
    “你在害怕晕车是不是？”迟淮喝了口豆奶问。
    方瑜犹豫了一下点头，“嗯。”
    “不用怕。”迟淮抬手揉了揉方瑜头顶，“有我在，保证不让你晕车，我照顾我妈晕车都有经验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摇头，“不用，我刚吃了晕车药。”
    “晕车药可没我贴心。”迟淮埋头扒了口饭，粗略嚼了嚼咽了下去说。
    “快吃你的饭吧。”方瑜烦他，伸腿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迟淮咧嘴“嘿嘿”一笑，他把搁在方瑜面前没吃完的盘子拿回来，呼噜呼噜吃着。
    方瑜在一旁被他的吃相硬生生给看饿了，于是他犹豫了好一会，伸叉子过去挑了一小口炒面。
    “想吃炒面？我去给你再打点过来？”迟淮见状问。
    “不，不用。”方瑜摇头，他把炒面嚼完，然后把剩下的牛奶也喝完，“我不吃了。”
    方瑜说不吃真就不吃，他把餐具搁在一边，却没有起身离席。
    因为迟淮还没有吃完。
    这个理由连方瑜自己都没察觉，他很闲适地靠在椅子背上，看迟淮狼吞虎咽。
    坐在远处桌子上的林逸被这一幕看懵了，阳光从开着的窗户照射进来，桌上摆着餐盘，两人坐在角落，气氛莫名温馨。
    迟淮把最后一颗西蓝花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然后从方瑜手里拿走湿巾纸，很顺手朝嘴上招呼，“走，七点二十了，去迟了又得被老张训一顿。”
    “……”方瑜叹口气站起来，他重新从纸包里抽出一张湿巾擦手，“你丫就非要拿我手里的湿巾吗？那个我擦了一半，你直接擦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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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页

    迟淮拆了一罐薄荷糖，他倒出来两颗，用手指捏着转身就往方瑜嘴里塞，“你的手又不脏，来，乖，张嘴。”
    方瑜被他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头向后仰，迟淮眼疾手快摁在他后脑勺，然后把薄荷糖放进了他嘴里，“这是我爸为了我妈晕车专门去意大利买的，一盒998，上车前吃一颗保准你两小时都不晕。”
    方瑜：“……”他怎么听着这么像做推销的呢，还一盒998，是不是俩盒999还包邮啊。
    作者有话要说：淮哥啊，两个A不能谈恋爱，还有，两个A相关度这么高是违背自然法则的哦。
    作者推了推眼镜，翻了一页书。
    迟淮：（磨牙）我俩基因突变不行啊？
    第35章
    清凉感从舌根直入胸腔，方瑜含着那两颗糖，叹口气，最终还是把吐槽迟淮的那句话咽了下去，毕竟……薄荷糖真得很管用。
    两人并肩来到酒店停车场，老张不知从哪里搞了顶渔夫帽呼噜在头上，把本来就有些婴儿肥的脸衬得更圆润了，“磨蹭磨蹭磨蹭，吃个饭都给我磨蹭，我用脚吃饭都你们吃的快！”
    方瑜扯了扯嘴角，说了声“老师早上好”迅速上了车。
    他找了个前排位子坐下，刚准备把背包放旁边给迟淮把位子预留下，一个粉色的书包就抢先搁在了自己旁边。
    方瑜愣了愣，他抬头，和李冰对了个正眼。
    李冰微微笑了笑，她把额前的秀发捋到耳后，轻声问：“你旁边没人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我有点晕车，想坐前边。”
    方瑜抿嘴，他扭头朝车窗外看了眼，犹豫半天，点了点头，“嗯，你坐吧。”
    不知道自己的“宝座”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的迟淮还在和老张逗贫，他一脚踏在车门旁的小楼梯上，转身回头笑着说：“老师，非洲的津巴布韦一个部落就是用脚抓饭吃的，要不我让我妈给您申请一个支教志愿服务，把你送到到那边去两天？”
    “滚蛋。”老张笑骂，他抬腿往迟淮屁股上踹了一脚，“就你长了张嘴是不是？”
    迟淮“嘿嘿”一笑，三两下窜上车，在车厢里寻找方瑜的身影。他转了一圈，最后在大巴车右手边第二排靠里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但是方瑜的旁边已经坐下了一个女生。
    李冰，方瑜的同桌。
    本来迟淮觉得没什么，但是他一想起之前方瑜给李冰讲题，李冰却对自己媳妇“图谋不轨”的事情，迟淮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他拉着脸在方瑜后边的座位坐下来，咳嗽了好几声。
    方瑜身体动了动，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没往后边看。
    这一下迟淮醋劲儿更大了，嘿，我都闹这么大动静了，你竟然还当没听见？！吃饭时说好咱俩一起坐呢？！你转头就让别的女人坐在你旁边了？！！亏我还想着照顾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Alpha!!!
    迟淮越想越气，他屈起右腿顶了顶方瑜的座位，又咳嗽了好几声。
    “迟淮同学，你感冒了吗？我这里有感冒药，你要喝吗？”李冰转过头，关切问。
    “哦，不用，”迟淮冷着脸拒绝，他转头看着方瑜后脑勺，磨了磨后槽牙，又用腿去顶方瑜的座位，“我就是早饭吃太多卡住了！”
    方瑜还是没回头，他只慢慢往前边挪了挪。
    林逸背着包上车，看到迟淮旁边空着就走了过来，“咋啦？嗓子卡鸡毛了一个劲咳嗽？”
    “没。”迟淮没回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方瑜，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逸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李冰身上，他嗤笑一声在迟淮旁边坐下，“谁家的老陈醋坛子打翻了啊？”
    正说着，老张上了车，他从背包里把大喇叭拿了出来，摁响之后，扯着嗓子喊：“今天我们安排要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梧城信阳市的国家恐龙化石遗址公园，大概十二点左右就能到，公园里没有餐厅啊，你们都把午饭带好了，进园参观三个小时，四点我们上车继续往北走。”
    喇叭声太吵，方瑜下意识偏了偏头，后排的迟淮一刻也没安分，一会顶一顶自己的座椅，一会又把车窗帘子拉得“哗哗”直响，方瑜抿嘴，他能怎么办？转身回头告诉迟淮位子本来给他留着，但是李冰已经坐下了他不好再说什么？还是让李冰卷铺盖滚蛋？
    耳边老张的声音传来，方瑜却很烦，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僵着身体坐在座位上，脸色不比迟淮好看多少。
    “都听明白了吗？进园之后自由活动，四点在停车场集合就行，能做到吗？”老张问。
    “能！”同学们兴致高涨，纷纷催司机开车。
    “老师你快些说了，咱们快走吧。”
    “就是就是，司机师傅快开车吧。”
    老张无奈地叹口气，他笑骂了句“这群兔崽子”，将喇叭放回背包里朝司机招了招手，“师傅，走吧。”
    车子缓缓启动，方瑜扭头看着窗外。
    林逸看了方瑜一眼，低头在手机上打字，他编辑了一段话后拿给了迟淮。
    迟淮将目光从方瑜身上移开，大爷似的扫了一眼林逸的话，“你和瑜哥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人不愿意让我照顾他呗，人嫌弃我聒噪呗。”迟淮阴阳怪气地说，他抬高了声音，眼睛盯着方瑜。
    方瑜皱眉，他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算了，就当没听见，他向后重新靠在座位上，打算睡一会，可眼睛还没阖上，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就塞了过来。
    --

 第65页

    “你还要不要脖子？想得颈椎病早说，我现在就给你把脑袋‘喀嚓’拧下来。”迟淮沉着脸把颈枕套在方瑜脖颈上，语气十分冷。
    方瑜被他从刚才呛到现在，终于也生气了，他把枕头给迟淮扔回去，“拿走，我要不要脖子关你屁事，滚。”
    “哎你，”迟淮被方瑜这话气得七窍生烟，他瞪着眼睛，张口想说什么又阖上，就这么来来回回几次后，他憋出一句话，“爱要不要！”
    两人就这么一路低气压，谁都没再说话。
    快到遗址公园时，方瑜觉得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睁开眼坐起来，从背包里摸迟淮给自己的药膏。
    遗址公园建在一座小山丘上，大巴车要进去，就得过一小段盘山公路，司机打着方向盘灵活地操控着汽车，转了一个弯后，方瑜的恶心感就翻倍了。
    他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死撑，车窗外的树木飞速往后退，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终于，司机说了句“到了”，然后把车门打开了。
    李冰收拾东西比较慢，方瑜被困在座位里没办法出去，他手里提着背包，硬撑着等李冰收拾好，这才快速跑下了车。
    胃里一阵翻涌，方瑜冲到垃圾桶跑就吐得昏天暗地，舌根泛起的酸涩感很重，他干呕了几声，哆嗦着从背包里掏湿巾纸。
    “给，擦一擦。”一只手递了过来，方瑜一把攥过擦了擦，抬头，正对上迟淮还愠怒的眼睛。
    方瑜擦干净嘴角，喘口气，直起了身体，他面无表情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要离开。
    “你还要去哪？找你的好同桌？”迟淮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气的咬牙，“你的好同桌怎么没给你送湿巾纸来？啊？你就是吐死在这，她也不会来关心你！”
    “放开！”方瑜被迟淮这段二逼的话气的浑身发抖，他一把挥开迟淮的手，“我也没求你来关心我！”
    “咱俩相关度100%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你是GOD，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抓到手，我不关心你谁关心你？”迟淮气的原地暴走，他越说越委屈，到最后眼圈都红了，“早饭的时候不是说好和我坐一起的吗？你丫转身就把这事给忘了？我生个气怎么了？你现在还和我吵吵，我说不会再和你打架就不会打，可是你现在就故意气我是吧，我容易嘛我！”
    “那个位子本来就给你留的，她已经坐下来了，我能赶她走吗！”方瑜情绪也有点激动，他转身吼了一嗓子。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了愣。
    迟淮眼睛亮了亮，他的表情瞬间由愤怒变成为欣喜，“你刚说什么？那位子是给我留的？”
    “滚，我没说。”方瑜扭头，神情很倔强。
    “哎方小瑜，那位子真给我留的？”迟淮蹭上来，笑着问。
    “不是。”方瑜沉着脸，他扭头就走。
    “我错了，”迟淮连忙跟上来，“我错了你别生气，刚刚是我犯浑，我不对，我错了，方小瑜你别生气。”
    “……”方瑜没理他，只低头背着包往前走。
    “媳妇，”迟淮伸手拉住方瑜，“哦不，方小瑜，我错了，我不该瞎吃醋的，你别生气，看给气的一额头汗，来我给你擦擦。”
    他说着把方瑜揽进了怀里，撕开一包湿巾纸，轻轻给方瑜擦汗。
    方瑜梗着脖子，扭头躲着，“放开！”
    “哎哎，别生气，来吃颗薄荷糖消消气。”迟淮笑着把一颗糖塞进了方瑜嘴里，顺手捏了捏方瑜的脸，“薄荷降火，多吃点，看腮帮子鼓得跟河豚一样。”
    “滚。”方瑜抡胳膊把迟淮掀开，他深吸一口气，眼角有点红，“你爱给谁犯浑我管不着，但别在我面前撒泼。”
    “好好好，我错了，我撒泼是我不对，我乱吃醋也是我不对，媳妇，啊方小瑜，你别生气呗，咱们一起逛园子。”迟淮嬉皮笑脸着蹭上来，他伸胳膊揽住方瑜的肩膀，把他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方瑜没再推他，但也没给他好脸色，他只一言不发朝前走，对迟淮的话一概选择忽视。
    恐龙遗址公园分为四个展厅，最靠近大门的展厅是恐龙蛋化石展厅，规模最大，方瑜和迟淮从入口进去，门口站着一名很漂亮的讲解员。
    “要我带你们转一转吗？”小姐姐笑的很甜美。
    “不用啦，谢谢姐姐，我们自己看看就行。”迟淮摇摇头，他很有礼貌地朝小姐姐略一点头，“你们平时工作辛苦了。”
    长得帅嘴又甜还很有礼貌的男孩子人见人爱，所以当迟淮这一波操作下来，小姐姐羞红了脸，一脸不好意思地塞给了他们一张地图，“拿着地图转转吧。”
    “谢谢姐姐，姐姐真漂亮。”迟淮接过地图，朝讲解员做了个wink，然后揽着方瑜离开。
    “方小瑜，你想看什么？我当你的讲解员。”迟淮拿着地图问。
    “我想看你闭嘴，然后把手从我肩膀拿下去。”方瑜面无表情说。
    作者有话要说：啧啧啧……淮哥，你瞅瞅你那牛脾气。
    作者喝了口拿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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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迟淮一听这话把方瑜搂得更紧了，他一边朝展厅里边走一边说：“不放，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了。”
    方瑜扯了扯嘴角，用最厚的脸皮，说最深情的话，迟淮也算是人间一大“绝色”，他几不可闻叹口气，也就由着迟傻逼带自己四处逛了。
    从入口处右拐，灯光越来越暗，温度也越来越低，大概走了两三分钟，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原始山洞的洞口。
    方瑜眨眨眼，实话说，他现在特别想上去摸一摸洞口，看看这个山洞是真的还是室内布景设计。
    走到这里，灯光基本上没有了，黑黝黝的岩壁上偶尔亮着一两盏蓝色、或者绿色的壁灯，不时有恐龙的咆哮声从洞口传来。
    方瑜倒吸了一口气，这到底是科技博物馆还是鬼屋大冒险？
    “哦哟，这个电子模拟声音做的很不错嘛，展厅设计得也很给力，简直像原始恐怖屋！走走走，里头肯定很好玩。”迟淮搓了搓手，他一脸兴奋，拉着方瑜的手腕就朝里走。
    “你……就不能等会儿吗？”方瑜皱眉，他盯着黑漆漆的洞口吞咽了一下，戳在原地没动。
    方瑜有点害怕，小时候他爸妈曾经把他一个人丢在停电的家里一个晚上，从那以后，方瑜就对黑暗很抗拒，他总觉得在一切没有光照亮的地方，存在着很多可怕的虫子。
    迟淮没拉动，他转身看向方瑜，在捕捉到方瑜脸上的犹豫时，他挑眉笑了，“哎呀，你不会害怕吧？”
    方瑜身体一僵，他抿嘴硬着头皮说：“害怕？我怕什么？”
    迟淮被方瑜的样子逗乐了，他上前搂着方瑜的腰，安慰：“别害怕媳妇，有我在没恐龙敢吃你。”
    “滚滚滚，”方瑜瞪了迟淮一眼，他把迟淮推开，“我自己会走，你别拽我。”
    这个时候方瑜该死的胜负欲又跑出来作祟了，在成功打败他心底的恐惧后，方瑜梗着脖子朝里走。
    迟淮快步跟上去，要强的媳妇简直不要太可爱，他现在很想趁着黑暗把方瑜摁在墙上亲，但是出于对展览厅科技馆的尊重，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从仿真原始山洞进去之后，是一截望不到头的隧洞，洞壁都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出土的恐龙蛋化石放在展览柜里排列在隧洞两边，中间只留出一条窄窄得供游客浏览的通道。
    “来，方小瑜，”迟淮在一个展览柜前停下来，他长臂一伸搂着方瑜后脖子把他拽到自己怀里，指了指透明玻璃里的化石说，“这个叫‘路易贝贝’，上白垩地层中发现的，是保存较为完好的恐龙骨骼化石，只有尾部缺失了一点，长度为 118 cm。”
    方瑜垂眼看去，展柜里放置着一枚椭圆形的白色石头，石头上赫然印刻着一个小型的恐龙，这个恐龙蜷缩着身体，推测应该是这只恐龙蛋刚孵化出了恐龙胚胎，大灾难就来临了，遮天蔽日的火山灰将这一切都埋葬在了地层中。
    “旁边那个是什么？”方瑜指了指恐龙骨骼旁边突起的两枚圆圆的东西。
    “哦，那个是恐龙蛋，和‘路易贝贝’应该是兄弟或者姐妹。”迟淮看了一眼解释：“科学家在‘路易贝贝’恐龙蛋化石下部又发现了 2 枚恐龙蛋，残缺处露出恐龙胚胎骨骼。这在恐龙蛋化石中十分罕见，人们通过这个可以倒推当时的恐龙生活习性。”
    “原来是这样。”方瑜点点头。
    “来看这个，”迟淮给方瑜科普完后，又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左手边的展柜，“这个叫长形蛋化石，是目前公认的世界上最大的恐龙蛋化石……”
    迟淮的知识面很广，方瑜听得很入迷，他的思绪跟着迟淮的描述仿佛回到了一亿年前恐龙统治的那个时代，感受着新生命的诞生和庞然大物在地球上的栖息。
    这种感觉很奇妙，自己的右手被迟淮攥着，指尖不断传来暖意，迟淮信息素的味道若有若无地缭绕在鼻息间。
    扑通。
    心跳似乎加快了。
    “傻愣着干什么呢，该看的都看完了，咱们从这出去。”迟淮敲了敲方瑜的脑门说。
    方瑜一个激灵回过神，他扫了迟淮一眼后快速移开，抿了抿嘴唇，“哦，走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跳和慌张，方瑜从背包侧边拿出一罐酸奶，小口小口地喝着。
    隧洞走到了尽头，有光照射进来，迟淮两三步就走了出去，他“哇”了一声，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震撼的画面，过了一会才转身朝方瑜招手，“方小瑜你快点走，这里太震撼了。”
    “知道了。”方瑜喝了口酸奶说，他的心跳还没平复，他需要在隧洞里再磨蹭一会。
    等了大概两分钟左右，方瑜深吸一口气，略一弯腰从洞口走了出去。
    充沛的光线倾泻而下，眼睛被刺痛，方瑜很不适应地抬手挡光，过了一阵子，他才缓缓拿开手，然后被眼前看到的景象震惊到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他仿佛置身于侏罗纪时代的森林里，空中的翼龙盘桓飞旋，地上的长满了各种高大的植物，叶子都很阔大，有的叶片甚至可以遮盖住一个成年人，各中恐龙掩映在森林里，不时有咆哮声从森林深处传来。
    方瑜用拇指掐着中指，迫使自己回过神，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低声喃喃，“太震撼了。”
    看完仿真模拟的侏罗纪时代，方瑜这才发现迟淮不见了，他转了个身四下看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

 第67页

    方瑜往丛林深处走了走，目光在每一片叶子后搜寻，“迟淮，你人呢？”
    一连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方瑜停下脚步，正思忖着那傻逼会去哪时，自己身旁的霸王龙就大张着口甩过头来。
    “啊啊啊——”方瑜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往回跑，跑着跑着觉得不对劲，于是方瑜停下了脚步，恐龙早已经灭绝了啊，所以那只会动的恐龙是……
    方瑜缓缓转身回头，迟淮个狗逼坐在那只恐龙脑袋上笑得前仰后合。
    “艹！”方瑜脸色一沉，他咬牙低声爆了句粗口，抬腿朝迟淮那边走，方瑜把五根手指头攥得嘎嘣直响，“你下来。”
    “我不，我下来你肯定打死我。”迟淮笑得腿都软了，他抱着恐龙的脖子喘气，“媳妇你好可爱啊。”
    方瑜气的发抖，他一扬手，用没喝完的酸奶瓶狠狠地砸向迟淮。
    迟淮笑着接住，在看到方瑜手里又拿了盒牛奶时，他连忙说：“别，媳妇乱扔垃圾可不好，息怒息怒，我这就下来乖乖挨打。”
    “快点滚下来。”方瑜瞪着迟淮。
    迟淮慢悠悠从恐龙背上滑下来，他一点一点往方瑜身边蹭，“那个……方小瑜，咱先说好，打我不打脸啊。”
    “我打你二大爷！”方瑜低吼了一声，提着背包就往迟淮身上甩。
    “嗷！疼！”迟淮抱着脑袋连忙往丛林深处跑。
    这下惹麻烦了，媳妇从来不骂人的，这会连自己二大爷都要打，要完要完。
    迟淮一边感叹一边撒欢地跑。
    于是，两人伴随着回荡在整个大厅的恐龙咆哮声，在侏罗纪公园展开了无比幼稚的追打和大逃杀。
    跑了有将近十分钟，迟淮停了下来，他靠着一根柱子坐下来，“别，我错了媳妇，咱俩不能再跑了，再跑就被当成疯子清理出展厅了。”
    方瑜站一旁喘气，“你丫能不逗我玩吗？有病！”
    “是是是，我有病，你跑得累不累？坐下来休息会儿，等体力恢复了你再打我也不迟。”迟淮连忙点头。
    方瑜在他旁边坐下来。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知是谁先开的头，两人就像被摁了傻笑开关，靠在一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艹，傻逼。”方瑜强忍着笑推了迟淮一把，“别靠我。”
    “我就靠。”迟淮厚着脸皮蹭上来，他死死抱住方瑜不松手，“让我抱会儿。”
    “你混蛋，滚开。”方瑜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迟淮干脆一条腿搭了上来，死死把方瑜禁锢在怀里，磨了磨牙说：“我还没开始混蛋呢媳妇。”
    这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愣，呼吸都不是很平稳，恐龙的咆哮声不知掩盖了谁的心跳，气氛慢慢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最后是方瑜先回过了神，他抬手一把掀开压在自己身上的迟淮，然后背对着迟淮坐着。
    迟淮摸了摸鼻子，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方小瑜，时间不早了，咱们从出口出去吧。”
    “哦。”方瑜低低答应了一声，他把背包重新背好，站了起来。
    “咱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侏罗纪公园，嗯……右手边是时光隧道，走完时光隧道就是出口了。”迟淮拿出地图，他一边看一边说。
    说完，迟淮把地图合上，大手一指右边，“走，咱们去时光隧道！”
    所谓“时光隧道”，其实就是类似于最开始的那个隧洞，只不过是把恐龙蛋化石换成了地球地质历史时期而已。
    方瑜看着又是黑漆漆的隧洞，抿了抿嘴。
    “走吧。”迟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怕黑啊？怕黑那我把手电筒打开好了。”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开了手电筒，然后先于方瑜踏进了隧洞，“方小瑜来，我给你在前边开路。”
    手电筒的光晃了几下，照亮了迟淮脚下的路，方瑜朝下边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连连后退，“你脚下……”
    “我脚下怎么了？”迟淮歪了歪头，他低头去看。
    原来这个隧洞是悬空的，脚下是透明的玻璃桥。隔着玻璃，下边是仿原始海洋做的一个生物环境，很多原始古生物的模型，类似货币虫、三叶虫、菊石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脚下，看起来就像是置身于原始海底世界一样。
    好吧，那时候也没人看，这些生物就随便长长算了，确实丑得有点吓人，瞧把自己媳妇吓得，那小脸惨白惨白的。
    迟淮无奈叹口气，他走回去，把背上的背包换到前边，然后半蹲下身体，“来，我背着你走过去。”
    “不——”方瑜刚想拒绝，迟淮就伸胳膊扳住了他的腿。
    “磨磨唧唧的，媳妇你再这么柔弱，我就要对你图谋不轨了啊。”迟淮一个用力把方瑜背了起来，然后偏头蹭了蹭方瑜的侧脸。
    方瑜抿嘴，他把手搭在迟淮肩膀上，“你走不走？不走就放我下来。”
    “走走走，”迟淮连忙抬脚，他踏进隧洞，回头说：“这下已经隧洞了，识相点你快点服个软，不然我把你扔下来。”说着迟淮就要松手。
    “你他妈，”方瑜吓一跳，他手忙脚乱搂住迟淮的脖颈，身体紧紧贴着他，“你他妈扔一个试试？”
    “不扔不扔，我的媳妇我宠还来不及，怎么能扔了。”迟淮咧嘴笑得眉眼弯弯，他把方瑜抱紧了些，“你可把我搂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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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方瑜不耐烦地咬了咬牙。
    迟淮没再和他逗贫，他缓步踩在玻璃桥上，鞋底在空旷的隧洞里踩出了清脆的声响，他示意方瑜朝两边看，“这是地球演化历史，5000到5500百万年前地球诞生，4000到4500百万年前地壳形成，3000百万年前是前寒武纪，这时候慢慢有了生物，接着是寒武纪，奥陶纪，志留纪……方小瑜，你看隧洞墙壁上的时间轴，恐龙在侏罗纪白垩纪出现，这个时候是中生代。”
    方瑜跟着迟淮的讲解往旁边看着，他们刚走过了二叠纪，岩壁上的标本换成了针叶植物和最初的哺乳类，下边是时间轴，刻着“三叠纪”三个字。
    从二叠纪到三叠纪，地球花了40百万年，迟淮背着自己却只用了几分钟，时间空间交叠错乱，让方瑜有种“一直走下去到白头”的感觉。
    迟淮想来也感触颇深，他讲解完之后就闭口没再说话。
    隧洞里只剩下“哒哒”的脚步声。
    就这么走了一会，迟淮又说话了，但是语气不同平常的插科打诨，很低沉，“方瑜，刚才下车和你吵架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哦。”方瑜抿了抿嘴唇，他趴在迟淮背上说。
    “方瑜，”迟淮偏头，用脸颊蹭了蹭方瑜，背着他缓缓走着，他叹口气说：“总有一天，我不再年少轻狂，你不再桀骜不驯，我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瞎吃飞醋，你也不会因为我一时犯浑而生气，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坐下来回忆，回忆这有彼此陪伴的、精彩纷呈的一生。 ”
    说到最后，迟淮的声音很轻，但是字字句句都沉重地搁在了方瑜心里，“你说好不好，方瑜？”
    时光隧洞也快走到了尽头，大灾难降临，恐龙灭绝，地球在经历了一次生物大爆发后，人类登上了历史舞台。
    在长达46亿年的地球地质历史中，人类的存在就只有短短的一秒，但这一瞬间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永恒而浪漫的一生。
    方瑜没有回答迟淮这个问题，他缓缓合上眼，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越过巍巍高山，跨过漫漫长河，最后在时间的尽头遇见了你，这样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4 20:45:38~2020-04-25 13:3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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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在走到出口的时候迟淮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问：“方瑜，你喜不喜欢我？”
    靠在迟淮背上的方瑜愣了愣，他睁开眼睛，抿嘴，没答话。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想过，从体检结果到GOD的马甲被迟淮知道，他迷茫过，烦躁过，也不知所措过，但唯独没有静下心理一理自己对迟淮的感情。
    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迟淮牵引着，说不喜欢自己的人是迟淮，说喜欢自己一辈子的人也是迟淮，一直以来他都是在被动接受。
    “方小瑜？”迟淮没得到回应，偏头看过来。
    方瑜慌忙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选择装睡逃避。
    父母之间的冷漠让方瑜对感情没什么概念，他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是迟淮在展馆握着自己手时的心跳加快？还是那次和他一起看星星时的震撼？
    “睡着了啊。”迟淮嘟哝了一句，叹口气：“都怪以前太轻狂，现在追妻火葬场。”
    “……”方瑜嘴角抽了抽，正经不过三秒说得就是迟淮。
    迟淮从恐龙蛋化石展馆走出去，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他们在馆里玩了两个多小时，这会已是正午。迟淮扭头去看方瑜，趴在背上的人还在睡，而且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于是迟淮犹豫了两三秒，决定背着方瑜先找个阴凉地儿休息一会。
    遗址公园占地面积太大了，而且为了保护出土化石的地层，园内的基础建设不是很好，迟淮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看到一片人工湖，湖上有座小亭子，不时有清风从湖上吹来，一阵一阵的，挺凉爽。
    迟淮快步走进小亭子，他把方瑜轻手轻脚搁在长椅上，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
    他在“把方瑜叫醒吃午饭”和“让他再睡会”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让方瑜再睡会。
    毕竟早上在车上给方瑜添堵，让方瑜下车吐成那样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迟淮从背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和一罐牛奶，然后在方瑜身边坐下，他一伸胳膊把方瑜揽在怀里，让方瑜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亭子凉风习习，湖上微波荡漾，远处的小山丘上枝叶茂密，偶尔有婉转清脆的鸟鸣声传来，怀里又熟睡着自己的灵魂伴侣。
    迟淮觉得人生简直不要太美好。
    他吃了块压缩饼干，然后把剩下的牛奶喝完，觉得有些饱，于是就把手里的饼干搁在了一旁，打算叫方瑜起来，一偏头，垂眸一瞧，心跳却先漏了半拍。
    阳光透过亭子的一角斜照在方瑜侧脸，他歪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大片白皙的脖颈就暴露在了空气中，从迟淮这个角度看，方瑜的眼睫很长，仿佛有阳光落在上头，在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唇色很淡，唇角微微下压，有些倔强，又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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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页

    熟睡的方瑜没任何防备，冷杉香的信息素慢慢在空气中化开，迟淮顿时有些意乱情迷了，他倒吸一口气，忙释放了一些自己的信息素用来压制。
    信息素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对方和自己一样是Alpha，信息素相关度还是100%！
    压了一会，心头的悸动还是很强烈，于是迟淮打算跟随自己内心，“媳妇，我要开始混蛋了啊。”迟淮叹口气，他低头，慢慢地凑了过去。
    贴上方瑜薄唇的那一刻迟淮大脑有一两秒是短路的，心跳很快，仿佛下一秒就会爆炸，一小股一小股的电流从唇边漫延开，奔腾着蹿至四肢百骸。
    迟淮颤抖着手抚上方瑜的后脑勺，方瑜的唇很软，有些清凉，饶是这样，迟淮还是觉得浑身就像被火烧了一样热了起来。
    触感太真实，真实到迟淮死掐自己的手心，才没敢继续混蛋，他迅速移开了唇，偏头大口大口呼吸。
    方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侧躺在一条长椅上，他缓了会儿神坐起来，刚才为了逃避迟淮的追问而装睡，怎么装着装着真就睡着了？方瑜揉了揉眼睛，转头朝周围打量着，然后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凉亭栏杆旁抽烟的迟淮。
    迟淮侧对着自己站着，嘴边叼着一颗烟，脑袋靠在柱子上盯着湖面，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连烟灰掉落在衣领也没察觉，硬生生把自己站成了一尊雕塑。
    不得不说，迟淮的五官长得很立体，从侧面这么看过去，前额，鼻尖和下额削出一道很好看的弧度，眉头微微皱着，嘴角叼烟，整个人有些懒散地靠在栏杆上，很有型，就像大片儿中戴墨镜穿风衣的男主。
    “迟淮。”方瑜看了一会就回过了神，他在下一截烟灰快要掉落时出声提醒，“你衣领着火了。”
    迟·大片儿男主·淮一个激灵回神，他下意识抬手去拍衣领，于是，那截烟灰成功地掉落在了他手背上，迟淮疼得倒吸一口气，连忙甩手。
    “没事吧？”方瑜看他反应那么大，以为手背烫伤了，他站起身朝迟淮这边走，“手背烫伤了吗？”
    “没、没事。”迟淮吓一跳，连忙往旁边躲。
    心底的邪火还没降下去呢，他现在根本不敢和方瑜对视，刚才混蛋的事情要是被方瑜知道，估计会被对方揍得渣都不剩外加一个月冷脸。
    方瑜很敏感，当迟淮很明显往后退躲着自己时，他就停下了脚步，抬眼静静看着迟淮。
    迟淮被方瑜看得心底只发怵，他眼神乱飘，嘻嘻哈哈着想要岔开话题，“哎呀，这儿的风有点大哈。”
    方瑜微微皱眉，狗屁的风大，分明就在掩饰躲自己的慌张。
    两人就这么僵了一会，最后是方瑜先把目光移开了，他转身在长椅上坐下，一言不发地从背包翻吃的。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睡了一觉的功夫迟淮就变得有点反常？但是话到嘴边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没理由，毕竟自己躲迟淮也不是一次两次，更何况他们现在的关系太尴尬，进一步暧昧，退一步陌路。
    方瑜沉默着咬了一口菠萝面包，眼神闪了闪。
    凉风吹来，两人都没说话，方瑜吃完午饭，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老张说四点集合，他打算再逛一个展馆就回停车场。
    收拾好背包，方瑜把垃圾装进塑料袋提在手上站起了身，正准备和迟淮打声招呼就单独离开，迟淮却蹭了上来，“要走吗？一起。”
    迟淮现在已经从心虚状态恢复过来了，怂什么啊，不就是亲了媳妇一口吗？真男人就是要冒着被打断腿的风险也敢对媳妇动手动脚，更何况自己刚才也就是轻轻贴了一下，还什么都没干呢。
    方瑜扫了他一眼，抿嘴，一时没忍住张口问他：“你不是躲着我吗？现在怎么不躲了？蹭上来干嘛？”
    迟淮咂摸了一会，他感觉方瑜这句话撒娇赌气的味儿很浓，于是迟Alpha长臂一伸把方瑜揽进怀里，亲昵地蹭了蹭方瑜的脸颊，“没有没有，我怎么舍得躲着你，刚刚在想事情，媳妇别生气啊。”
    方瑜被迟淮突然又二哈上身搞得莫名其妙，他伸手去推迟淮的大脸，“别蹭我，你是哈士奇吗？”他有种感觉，迟淮能蹭自己一身毛。
    “就蹭就蹭，”迟淮厚脸皮，见方瑜没再推自己，迟二哈瞬间得寸进尺，他把脸凑过去，一脸期待问：“媳妇，给亲不？”
    “滚。”方瑜这回炸毛了，他把手里的塑料袋呼到迟淮的脸上，转身就走，“要点脸。”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亲媳妇一口就肯定想再亲第二口，迟淮提着垃圾袋快速跑上去，“一口，就亲一口媳妇。”
    方瑜抬腿踹他，皱眉。
    这人今天是怎么回事？之前也打打闹闹，但是从来没听迟淮说过要亲自己的话啊，难道刚才在凉亭的那根烟把迟淮抽傻了？
    两人折腾着往副馆走，一路鸡飞狗跳。一个死皮赖脸要亲，一个冷着脸又推又踹，把一条好端端的路走得锣鼓喧天，活像武打片的经典场景。
    “你们又在打架！”
    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迟淮和方瑜动作一顿，他们回头看去，只见老张摘下墨镜，一脸怒其不争，“逛个公园都能打起来，是恐龙蛋不好看还是你俩想上天？”
    老张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班上的同学，他们目光都齐刷刷停在了两人身上。
    --

 第70页

    方瑜右眼皮跳了跳，他沉默着低下头站在一旁准备挨骂。
    “报告老师，恐龙蛋是真的不好看，我俩也不想上天。”迟淮转过身朝老张咧嘴一笑，他伸胳膊把方瑜拉到自己怀里，“还有，我俩没打架，我俩关系现在可好了。”
    “……”方瑜用手肘去撞迟淮，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放手，大家都看着。”
    “不放。”迟淮把方瑜的胳膊拉住不让他动，他笑了笑，低头，贴在方瑜耳边说：“怎么办？我太喜欢你了，我想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表白怎么办。”
    方瑜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他瞪着迟淮，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滚，你丫只要敢嚷嚷一句，我就跟你绝交！”
    老张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是就冲他俩这拉拉扯扯的架势，他总感觉自己被强塞了一嘴狗粮，老张砸吧砸吧嘴，寻思着现在的兔崽子怎么打架都能打出夫妻相来。
    当然，觉得自己被喂狗粮的不仅仅只有老张，站在一旁的同学也一脸疑惑，这两人……确定是在打架？
    迟淮见方瑜真紧张，当下举手投降，“好好好，你别紧张，我不说。”
    他顺着毛把方瑜哄好了，这才转头给老张说：“老师，回去之后您能不能把我俩的座位换回来，我们真的不打架了，我也和您发过誓的，以后方小瑜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方瑜：“……”
    老张：“……”
    一班同学：“……!!!”
    作者有话要说：方瑜：（吃手手）他为什么躲着我？
    迟淮：啊啊啊啊，媳妇好可爱，想rua，想亲，想抱，想举高高~想向全世界大声说爱他！
    啧啧啧……这恋爱的酸腐味，算了你是我儿子，那就满足你吧，下一章让你大声向瑜哥表白吧。
    作者叹了口气，把手伸向了半熟芝士。
    我就吃一口（顶锅盖逃走）
    第38章
    老张瞪着眼睛看了迟淮半天，最后憋足了气训斥：“换什么换？换回去你俩准备给我把高一一班天花板拆了是不是？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你以为是给你老丈人打保票呢啊？”
    吼完之后，老张睨了迟淮一眼，抬脚走开。
    等同学们也稀稀拉拉走远，方瑜把迟淮推开，他后退几步，有些无奈叹口气说：“你就非得挨顿骂才心里舒坦吗？我跟你认识才不到两个月，检讨挨骂就没断过，你别招惹我了行不？我只想安生上高中。”
    迟淮的神情黯淡下来，他看着方瑜，嘴唇动了动，似乎很受打击。
    方瑜见状，心又软了，他上前一步，抬手拉了拉迟淮的衣袖，“我也不是说让你别招惹我，我就是……”
    “这次老张没让咱们写检讨，你污蔑我。”迟淮扭头，他打断方瑜的话，语气十分委屈，“而且总共算来，写检讨也就三次，不是次次。”
    方瑜：“……”
    方瑜嘴角抽了抽，亏他还以为迟淮难过是因为自己把话说得太重，到头来原来是因为检讨这事，方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想打人的冲动，扭头转身就走。
    果然就不能对他心软。
    迟淮快速跟上来，伸手拉住方瑜的手，“别走那么快呗，说好的一起逛园子呢！”
    “放开。”方瑜甩手想要挣脱。
    “不放，”迟淮冷哼一声，他说：“媳妇你不让我拉手，那我就强吻你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在“被强吻”和“被拉手”之间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反手抓住迟淮的肩膀，身子略微向下，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迟·色狼·淮撂倒在地。
    “你再威胁我一个试试？”方瑜垂眼看着地上呲牙咧嘴喊疼的迟淮，冷声说。
    “不敢不敢。”迟淮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方瑜好久没和他打架，他都忘了对方是个“一人单挑秦城一中所有小混混”的狠角色，他朝方瑜竖了个大拇指，“媳妇真棒！”
    方瑜没再看他，转身离开。
    之后的相处还算融洽，迟淮这个人还是挺靠谱，除了插科打诨时嘴特欠之外，优秀是真的很优秀。
    两人进了副馆，迟淮依旧不要讲解员跟着，他一个人hold全场，不论是恐龙骨架，还是动物标本，他都能给方瑜讲的清清楚楚。
    由于迟淮气场强大知识面广人又长得帅，所以一会儿的功夫就吸引来了一大批游客。
    十一国庆假出来旅游的人本来就很多，现在里三层外三层把方瑜和迟淮围了一圈。
    方瑜很不适应被围观，他僵在原地，低着头，脸色不是很好看。
    正尴尬着，一阵香风飘过，两三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女生拿着手机簇拥到了迟淮周围。
    “你讲的太好了，能陪我们逛一逛吗？”
    “加个微信吧。”
    “长得好帅啊，你来自哪里呀？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在迟淮身边说个没完，直接把方瑜挤到了围在一旁的游客堆里。
    方瑜得了个清闲，正好解脱不用被人围观，他默默退出包围圈，去看一旁的海洋生物标本。
    迟淮一转头，目光所及不是自己的方小瑜，而是四五个漂亮小姐姐，顿时懵了。
    他的方小瑜呢？刚还在身边，怎么就自己转头给他指标本的功夫就不见了？
    “帅哥在找谁？加个微信可以吗？”
    --

 第71页

    迟淮没功夫理她们，他朝人群中张望着，寻找方瑜的身影。
    但是耳旁实在太聒噪，再加上人太多他看不见方瑜在哪，迟淮的好心情瞬间磨得所剩无几。
    他皱着眉，“啧”了一声，垂眼打量着在自己眼前晃悠的几个姑娘，语气有些冷，“我不是讲解员，也不玩微信，手机被人偷了，要留联系方式请打110。”
    几个姑娘被这番话拒绝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她们尴尬着调笑说：“哇哦，好高冷的一个小哥哥。”
    “麻烦让一让。”迟淮没看到方瑜，他抬脚往外走，“别挤了，你们把我朋友都挤丢了，我不是讲解员。”
    游客们纷纷让开一条道，他们的目光追随着迟淮，想看一看这位高冷帅气又有才的男生口中的“朋友”是谁。
    迟淮挤出人潮，目光快速在副馆里搜索，终于在东边角落的一个展柜前看到了抱着水杯，悠哉悠哉闲逛的方瑜。
    “方瑜！”迟淮快步走了过去。
    游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方瑜身上。
    方瑜闻声回头，愣了愣。
    只见迟淮脚底生风大步朝自己走来，他的身后是密密麻麻挤了一堆的游客，而众游客的目光……为什么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把你挤丢了，你也不喊我一声。”迟淮走过来，委屈得就像没要到糖吃的三岁小孩。
    “人太多，我不习惯。”方瑜把目光从迟淮身后的“游客军团”里收回来，他看了迟淮一眼说：“你给她们讲完了？”
    “还讲什么讲，我是专门给你讲的，好不好？”迟淮被方瑜不咸不淡的表情噎得心肌梗塞，他瞪着眼睛，“方小瑜你走点心好不好，我是你一个人的讲解员OK？你都被他们挤走了，我还给谁讲？”
    方瑜抿了抿嘴唇，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他看着迟淮委屈的模样，莫名有点想笑，方瑜无奈地叹口气，抬手揉了揉迟淮发顶，“好好好，你给我讲，能别委屈得像我不给你吃糖一样吗？”
    “来，拉手。”迟淮仍板着张脸，他把右手伸出去，“拉着手就不会挤丢了。”
    “……”方瑜嘴角抽了抽，能不这么傻逼吗？后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你拉不拉？”迟淮跟这个问题杠上了，他伸着右手站在方瑜面前没动，“方小瑜你拉不拉？”
    “拉拉拉，”方瑜一咬牙，他把左手放在迟淮手上，索性什么都不管了，“这下好了吧。”
    “嗯，好了。”迟淮和他十指相扣，很满意地点点头，咧嘴朝方瑜笑得像只二哈。
    两人没再逛副馆，手拉着手在游客们的注目礼下走了出去。
    出了副馆，方瑜长舒一口气，他感觉再被游客那么盯下去，自己就要开花了，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三点二十，四点集合，他们得走了。
    迟淮还拉着方瑜的手没放，“你都不驾着七彩祥云来救我，自己一个人优哉游哉地逛馆子。”
    “嘶，”方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踹了迟淮一脚，“你丫差不多得了，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迟淮躲了一下，他“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过我人格魅力很强大嘛，你瞅瞅那人围得跟总统出行一样。刚还有几个漂亮小姐姐还问我要微信来着。方小瑜，你老公的很抢手的，就我这颜值，站街分分钟被包养。”
    “……”方瑜翻了个白眼，他抬手拧住迟淮的脸，“脸皮到底有多厚？说这话都不嫌臊得慌。”
    “啊，轻点拧，疼。”迟淮讨饶，他揉着半边脸，瘪嘴，“毁容了你就没老公了。”
    “滚蛋。”方瑜笑骂，他本想把手甩开，怎奈迟淮攥得有点紧。
    迟淮消停了一会后又凑了过来，“哎，方小瑜，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什么？”方瑜把背包带往肩上拉了拉，扭头问。
    “你喜不喜欢我？”迟淮看着方瑜，眼睛亮闪闪的，一脸期待。
    又是这个问题。
    方瑜神色僵了僵，他移开目光，低下头，没答话。
    我喜欢你吗？我不知道。
    迟淮等了一会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方瑜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地走着，十指相扣的手却没有分开。
    走到停车场时，方瑜动了动胳膊，他松开手，从兜里掏出湿巾纸擦了擦，“热死了，满手心的汗。”
    司机刚好把大巴车开了过来，车门缓缓打开，方瑜没再看迟淮，他抿了抿嘴，抬脚上车。
    跨到第二格的时候，迟淮叫住了他。
    “方瑜。”
    方瑜犹豫了一下回头。
    阳光斜照过来，迟淮站在斑驳的树影中，头顶落着一圈璀璨的光，他朝自己咧嘴笑着，“你现在不回答也没关系，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会用很多很多喜欢来追求你！”
    方瑜扯了扯嘴角，无声说了句“傻逼”，转身上了车，他找了处靠前的位子坐下来，抬手抹了把脸。
    怎么能那么中二？迟淮这个人太神奇了，浪漫深情的是他，中二犯傻的也是他，而且这两者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思绪正飘飞着，李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可以和你坐一起吗？”
    方瑜扭头，他摇了摇头，拒绝，“不行，我旁边的位子有人了。”
    “啊？是吗？”李冰朝周围看了看，这会上车的就只有她和方瑜两人，所以方瑜所说的有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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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下边，应该很快就会上来，我们说好了要坐一起，抱歉。”方瑜把背包放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
    “好吧。”李冰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她提着书包在方瑜前排坐下。
    没过一会迟淮上来了，他走到方瑜身边，垂眼一扫，脸色又冷了下来，“谁的书包？人不在还占位！拿走！”
    方瑜：“……”
    迟淮十分气愤地把背包提起来，正准备扔到一边自己坐下来，方瑜说话了，“那是我的包，你扔一个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淮哥你还能再中二一点吗？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迟~早~早~，我~宣~你~,我的心~我的肝~都在向全世界宣布我宣你~”
    作者叹了口气说。
    第39章
    这话一出，迟淮伸出去的手瞬间收回，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背包抱在怀里，一边轻轻拍着一边说：“哎呀，媳妇你看你包都蹭脏了，我给你擦擦。”
    “……”方瑜扯了扯嘴角，他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写一本小说，名字就叫《迟二哈大型双标现场》。
    迟Alpha的随机应变能力真是一流，他都没来得及给迟淮掐个秒表。
    方瑜叹口气，他没再理迟淮，只扭头看向窗外。
    迟淮低头看了眼包，又看了眼空着的位子，顿时心领神会，他笑得很是嘚瑟，抬手把两人的包放好之后蹭过去问：“哎，媳妇，这位子是不是你特地给我留的？”
    “别蹭我，热。”方瑜避开了他的询问，伸手推他。
    “哎，到底是不是给我留的？”迟淮却非要得到方瑜的回答，他抱着方瑜的胳膊不放手，缠着继续问：“方小瑜，这个位子是不是给我留的？”
    “我想睡觉。”方瑜皱着眉想把手抽回来。
    “方小瑜，位子是不是给我的？”迟淮把方瑜熊抱住，一边追问一边抬眼打量他的微表情。
    媳妇傲娇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迟淮蹭着蹭着心思就歪了，他一时没忍住，鬼使神差凑上前，在方瑜脸上亲了一口。
    这下两人都愣住了。
    迟淮像触电一样迅速抽身离开，第一件事先护好自己的脸，第二件事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亲你是我不对，我一时没忍住，别打我，我迟淮经过深刻反省……”
    这阵子迟淮给方瑜道歉都道出经验了，就冲他现在这阵势，不换气分分钟能念出八百字检讨。
    “……”方瑜抿了抿嘴，盯着迟淮看了两三秒，最后低下头移开了目光。
    迟淮劫后余生，他长舒一口气，思索了一会后咧嘴乐了。
    方小瑜没打他？方小瑜竟然没打他！那就是说他的漫漫追妻路又短了一截？
    于是迟淮刚准备安分守己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慢慢坐回座位，先是用手指戳了戳方瑜的胳膊，再然后一点一点蹭过去，等和方瑜紧挨着以后，他不怕死地嘟哝了一句：“这个位子就是给我留的对吧。”
    方瑜踹了他一脚，低声说：“你丫知道还问，你烦不烦？”
    “哦~真的是给我的啊。”迟淮恍然大悟，他拉长了声音，故意把“给我”说的很重。
    “嘶，滚，你是不是有病！”方瑜终于炸毛了，他抬腿用膝盖去顶迟淮，伸胳膊把他掀开，“傻逼。”
    坐在车里的李冰回头怔怔地看着这两个人。
    原来方瑜说的“有人”是迟淮，原来她一直都在自作多情，原来100%的相关度真的是不可改变的命中注定。
    她以为方瑜对自己很好，但是到头来她竟然连嫉妒迟淮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针锋相对的次数很多，但真正水火不容的时候却寥寥无几，眼睛不会骗人，恐怕方瑜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只有在看向迟淮时，眼睛里才会有光。
    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还没溅起水花就消失在海浪中。
    后排的两个人还在低声笑闹着，李冰实在听不下去，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下了车。
    迟淮看着车门愣了愣，他眨眼问：“咦，车上还有人？”
    方瑜拉了拉被迟淮拽开的外套，瞪了他一眼，“一直都有人的好不？你丫就不能安静一会吗？”
    “哦，这下没人了，”迟淮撑起身体朝周围看了眼，长臂一伸顺便把方瑜旁边的车窗帘子拉上，他短暂地拍了下手，然后张开双臂，“来媳妇，再让我亲一口。”
    方瑜：“……”
    “丫就是欠收拾。”方瑜把外套脱下来，他沉着脸站起身，然后把夹克甩到迟淮身上，扑上前就去打。
    迟淮双手抱头，“媳妇，嗷，我错了，别打脸。”
    老张端着水杯一边和随行的同学说话，一边上车，他一扭头，就看见了倒在车里走廊上的两人。
    迟淮脑袋上捂着一外套，方瑜骑在他身上，握拳的右手正准备打下去。
    老张：“……”
    一班同学：“……!”
    方瑜先看见了老张，他抿了抿嘴，沉默着从地上站起来。
    迟淮个二傻子没看见老张，他坐起身，把脑袋上的衣服扯下来，笑嘻嘻说：“媳妇打够了没？解气了没？没解气来再抽我几下，来来来，抽我抽我。”
    说着，他拉着方瑜垂在身侧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
    方瑜右眼皮直跳，他已经没有勇气去看老张那既震惊又疑惑又懵逼的表情，也没勇气去看一班同学石化的表情，他现在只想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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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页

    “你怎么了？”迟淮疑惑，不明白方瑜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他把外套扔到座位上，眼神不经意一瞥，然后他也僵住了。
    车里陷入了很诡异的沉寂之中，半晌，有同学悄悄感叹了一句，“我的妈呀，那两个A在一起了。”
    被摁了暂停开关的老张瞬间上线，他瞪着眼睛，用手指指了指方瑜和迟淮，犹豫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俩分开，等回了学校，都给我打点话叫家长！”
    方瑜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抬头看向老张，艰难开口，“老……”
    “还戳在这儿干什么！回座位上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老张打断方瑜的话，他沉着脸把迟淮安排到后边，再让方瑜坐回去，然后自己坐在了方瑜旁边。
    一班同学都沉默着各自回了各自座位，司机转头看向老张，“张老师，回学校还是往前走？”
    “往前走，研学旅行得做完。”老张抹了把脸，他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
    大巴车开出恐龙遗址公园，继续朝北走。
    老张转头朝后排的迟淮看了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方瑜，一脸复杂。
    这两人都是浑身带刺十分要强的性格，能坐在一块好好相处一个小时就谢天谢地，他根本没想过这两人打着打着能打出感情。
    现在再想想之前相关度100%的事情，老张倒吸了一口气。
    果然，有时候人不得不信所谓的“命中注定的缘分”。
    早恋的事情挺严重的，这俩孩子又都是闪闪发光的追风少年，正是无畏敢拼的年纪，要是处理得不妥当，那带给这俩孩子的伤害绝对是不可估量的。
    老张叹口气，他把目光收回来，这件事不能太着急，他得和两人的父母详谈一下。
    之后的研学旅行，老张简直如履薄冰，他彻底把方瑜和迟淮分开，时刻注意着这两个人，不给他俩任何独处的机会。
    七天时间转瞬即逝，再参观完白城子遗址后，老张一刻也不敢停地往回赶。
    大巴车在秦城绕城高速上飞速行驶着，方瑜靠在座位上，扭头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行道树。
    高中早恋被抓的结果无非就是请家长，退学，或者扣学分。
    这几日方瑜想了很多，等到学校近在咫尺时，他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最后的茫然无措。
    他和迟淮算是早恋吗？可自己还没弄清楚对迟淮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又会是什么经历？是他和迟淮说三句就吵吵，话不出五句就打架吗？是他们蹲在教导处门口写检讨，然后一起在周一的升旗会上念检讨吗？还是自己晕车时迟淮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方瑜叹口气，他垂下头，盯着手里的那盒薄荷糖发呆。
    “这是我爸为了我妈晕车特地去意大利买的，一盒998!”
    迟淮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方瑜抿了抿嘴唇，沉默着倒出一粒薄荷糖放进了嘴里。
    清凉感直入心脾，方瑜吸了一口气，他现在心很乱，整个人就像被悬在了半空中，没有依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瑜拿出来看了一眼，是迟淮发来的消息，“方瑜你这几天怎么又不回我消息了？”
    这条消息后迟淮还发了好几个发火的黄豆表情。
    方瑜没回，他把手机重新放回兜里，仰靠在座位上盯着车厢一角发呆。
    刘校长是个好母亲，对这件事她应该不会给迟淮太大压力，所以迟淮总是活的很潇洒。
    但是他不能。
    方瑜想象得到当班主任的电话打到父亲手机时，回家等待他的是什么。
    你怎么能早恋？我辛辛苦苦赚钱供你念书，你就在学校给我谈恋爱？谈恋爱也就算了，还是和一个Alpha，你是不是有病？我没你这个儿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无非就是这些话，他不能反驳不能解释，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以无休止的冷暴力终结。
    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方瑜没理，他把手机关机，闭上眼睡觉。
    坐在车里最后一排的迟淮一直盯着方瑜看。
    方瑜又开始躲着自己了。
    迟淮觉得方瑜就像是被人锁在了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监狱里，他好不容易凿开一个小洞让方瑜伸出了手，可他还没来得及去抓住方瑜的手，里头的黑暗就再一次把方瑜裹了进去。
    一股无力感慢慢涌上心头，迟淮抬手抹了把脸，颓丧地往后靠在了座位上。
    正烦躁着，手机传来了信息提示音，迟淮回神，他低头去看，是柯林发过来的。
    “迟淮，你他妈真有本事，瑜哥这下完了。”
    迟淮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攥紧，他盯着这行字看了两三秒问：“什么意思？”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是语音。
    迟淮插上耳机后点开，柯林是咆哮着说的。
    剔除那些骂自己的话，大概意思就是这件事要是让方瑜的父亲知道，方瑜肯定会被强制转学，也有可能会被送去精神病医院。
    强制转学？精神病医院？这就是方瑜的父母？
    迟淮根本不相信柯林说的这话，一个父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方瑜他都十七岁了，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父母的所属物，更不是父母发泄愤怒的工具。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父母吗？
    迟淮不信，至少迟淮不相信方瑜的父母会是这种类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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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方瑜是那么优秀的一个人。
    迟淮给柯林回消息，打字的时候手有些抖，“方瑜的父母会怎么样？如果可以，能方便和我详细说一说他的家人吗？”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消息，这次是文字，语气比刚才理智了很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跟你说一个事情吧。在瑜哥领完准考证的那天，他的父亲以‘高中学业重’为由把瑜哥的录音设备摔坏了，瑜哥不能打他爸，因为他妈觉得这要是传出去会被邻居嚼舌根。瑜哥那天情绪差点崩溃，所以才会去网吧吃鸡发泄，你们才会阴差阳错地遇见。如果那天他父亲不作妖，瑜哥估计回去也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他爸觉得瑜哥除了学习，干其他事情都是错的，你现在弄得瑜哥早恋叫家长，他爸能一刀捅死他，你信不信。”
    迟淮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心一点点收紧。
    他想起之前问起方瑜有没有心动的人时，方瑜说自己接触的人不多。
    原来方瑜会没有朋友，全都是因为他的生活被父母控制着，方瑜根本没办法左右自己的未来。
    就像被套上枷锁的鹰，只能日复一日地困在笼子里，麻木而又恐惧地接受着控制者的摆布。
    迟淮心头泛起一股恶寒，他仿佛看到了在深渊中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方瑜，他想伸手去抱抱，却被看不见的墙壁阻隔在了外头。
    怎么会这样？
    他的方小瑜，他打算共度一生的人，没有人陪伴，没有人保护，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倔强且孤单地成长着。
    迟淮觉得心就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压抑，沉闷，疼，他握紧了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静静地看了方瑜一会，迟淮低头给柯林回了消息，“我会带他离开。”
    第40章
    大巴车驶入一中停车场时是下午的五点左右，红霞漫天，夕阳斜照，笃学路两旁银杏树已经开始黄叶。
    方瑜将目光收回来，低头看着攥在手心的薄荷糖。
    这个盒子他拿了一路，关于迟淮和他经历的一切方瑜也想了一路。
    自己晕车的毛病从小就有，可真正照顾自己的是迟淮，他小时候也曾盯着星空发呆，可真正带自己看星星的又是迟淮，他烦躁压力大，给自己解压的还是迟淮。
    而本应与自己最亲近的父母，却在他十七年的成长轨迹中扮演着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控制者，他们操控着自己的过去，现在，还想要控制自己的未来。
    方瑜自嘲地笑了笑，想来真讽刺，他为了一个控制者一次又一次地选择妥协。
    父亲讨厌家里有宠物，于是他就把同学送给自己的小狗又送了回去，父亲讨厌他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于是他就独来独往沉默寡言把自己在班上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在妥协中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收获的只有无休止的禁锢和枷锁。
    手心沁出的汗已经把薄荷糖盒的包装打湿，方瑜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小心擦拭，然后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很珍重地把糖盒放进了自己包里。
    大巴车停了下来，司机关掉引擎，打开车门，老张站在门口一边清点人数一边通知大家明天正式上课。
    方瑜沉默着站起身去拿背包，顺便把兜里的手机开了机，点开了迟淮的消息框。
    这次的事件是个意外，但是如果他再因为对父亲源自内心深处的害怕而选择逃避迟淮，那就是亲手把对自己真正好的人推离了身边。
    这次他不愿意再妥协，不论结果怎样，他都不会再糟蹋迟淮对自己的那份赤忱真情，哪怕选择迟淮的结果会让他承受比之前时间更长的冷暴力。
    所以什么是喜欢呢？大概就是会为了对方选择舍弃掉一些重要的东西吧。
    方瑜长舒口气，他把背包带子往上拉了拉，跟在同学身后排队下车，双脚刚落地时，身后迟淮就喊他了。
    “方瑜。”
    方瑜闻声回头。
    迟淮跳下车，他背着包小跑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方瑜。
    方瑜被他撞得向后仰了仰，松木香的信息素扑面而来，方瑜有些受不住，他抬手去推，“迟淮，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还有你先放开我。”
    “不放。”迟淮的声音有些沙哑，抱着方瑜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他用侧脸蹭了蹭方瑜说：“我记得我跟你说过，GOD是我的可遇而不可求，所以方小瑜，你现在躲着我没用了，我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把你牢牢攥在手里。你退100步，那我就走101步，反正我要用大把大把的喜欢来追求你，你做好思想觉悟吧。”
    方瑜抿嘴，他垂眼，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抬手，在指尖触碰到迟淮的后背时，他又停下了动作，“知道了，你能先放开我？抱我抱得太紧，我喘不过气。”
    迟淮稍微松开了一点，他看着方瑜，一字一句说的很认真：“我喜欢你，我是认真的。”
    方瑜和他对视了一秒就移开了目光，他低下头张了张口又阖上，这么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把那句“我也喜欢你”说出口。
    “哦。”方瑜略一点头。
    “那你能不躲着我了吗？”迟淮问。
    “不躲。”方瑜摇头，这回他没有犹豫。
    迟淮一听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他又把方瑜抱紧怀里，“方瑜你别怕，我保证咱俩都会好好的，你不要害怕好不好？也别躲着我啊，我说你没事就肯定没事，相信我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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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好不好”。
    方瑜抿了抿嘴，他挣扎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说：“好好好，别我抱这么紧，热。”
    亲耳听到他答应，迟淮这才松开方瑜，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说：“那你现在喜不喜欢我？”
    方瑜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别开了头，他背着包往宿舍走。
    迟淮没追上来，他站在后边喊，“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啊方小瑜。”
    方瑜脚步一顿，他没回头，无声说了句“傻逼”，快步进了宿舍楼。
    直到方瑜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迟淮这才收回目光，刚才挂在脸上二哈一样的笑容渐渐消退，他抹了把脸，低着头戳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朝校长办公室走。
    他们会好好的吗？
    实话说，迟淮没有把握。
    但是凡事总要试一试、冲一冲，说不定他真就带方瑜逃离了呢。
    沉默着走到校长办公室门口，迟淮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妈，是我，淮淮。”
    “进来吧，门没锁。”里头传来母亲的声音。
    迟淮答应了一声，握着门把将门推开，然后低着头走了进去。
    不出意外的，老张也在。
    “老师好。”迟淮朝坐在沙发上喝茶的老张鞠了一躬。
    “嗯。”老张点了点头，他看了迟淮一眼，然后把头转向了刘芸。
    刘芸指了指沙发说：“别站着了，背那么重的包累不累？坐下喝点水，我们聊聊。”
    “我不坐，妈我现在过来是有话要和你说。”迟淮摇头。
    “那行吧，你说。”刘芸没再强求，她坐直了身体，把胳膊搭在办公桌上，眼睛看着迟淮。
    迟淮思考了一下，然后抬头，和刘芸对视。
    第一句，“我喜欢上方瑜了。”
    第二句，“你能不能不要打电话叫方瑜的家长来学校。”
    刘芸很平静，她听完后点了点头，问：“为什么？未成年犯错，学校作为管理方打电话叫你们的监护人来，合情合理。”
    迟淮咬咬牙，他沉默了一会说：“这个问题我暂时不能回答你。”
    “那我为什么要答应你不给方瑜父母打电话？”刘芸问，“请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迟淮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刘芸又说话了，“不要跟我说‘因为你喜欢他，所以要把惩罚全揽在自己身上’之类的话，你现在还没有能力独自扛起一份沉甸甸的保护，仅凭年少悸动只会伤害你喜欢的人。”
    老张坐在沙发上听得一愣，他总算是知道刘芸为什么会成为国内甚至国际数一数二的大教育者了。
    迟淮抿了抿嘴，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方瑜的父母对他很不好，他被时刻控制着，他的父亲不让他做学习以外任何的娱乐活动，如果让他爸爸知道方瑜早恋，方瑜可能会被强制转学，甚至会受到我们无法想象的压力。”
    说到这迟淮停顿了一下，他深呼吸了一下，重新和刘芸对视，迟淮说的很认真：“我喜欢他，我不想再看到他被冷暴力，我想带他离开那个监狱。”
    刘芸静静听着，等迟淮把话说完，她略一点头，“你想怎么带他离开？如果是请求我不给他父母打电话，那么我认为这不是一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嗯，这个我想过。”迟淮点点头，他说：“但这只是我初步计划中的开端。在解决这件事之前，我想让方瑜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我太喜欢他了，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老张眼皮直跳，他看着迟淮心底竟然生出了一丝……害怕？不，确切来说不是害怕，而是对少年从最开始和母亲对峙时的慌乱到现在冷静沉着的转变感到震惊。
    迟淮这孩子有极强的事件把控和扭转能力，在他说出“计划中的一部分”这句话时，老张就知道这次他和刘芸的角逐赢定了。
    刘芸没说话，办公室陷入长久的静寂之中，只有抽水机不断发出的“咕噜”声。
    “我提出第三请求，”迟淮伸出食指，看着刘芸说：“一，不要给方瑜父母打电话；二、请给我提供所有关于方瑜父母的资料，越详细越好；三、接下来的时间我不管做什么事情张老师默许。”
    “条件呢？你拿什么条件来和我换这三个请求？”刘芸问。
    迟淮犹豫了一下，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会说：“我不会再考北航，听从爸爸的安排考清华读金融管理，最后接手他的公司。还有，在校期间，我保证我的所有行为都不会影响周围同学学习。”
    “可以。”刘芸点头，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递给迟淮，“这是方瑜初中小学的档案，他父母的资料稍后我会整理出来给你。”
    “谢谢。”迟淮走上前把档案袋拿在手里，很沉，压着他的心。
    “好了，你回去吧。”刘芸喝了口茶，她说：“你爸爸刚打打电话来说接你回去，我今晚加班，晚饭不吃了，你们爷俩自行解决吧。”
    “哦。”迟淮点点头，他和老张道别之后，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刘芸一直目送着儿子离开，等门合上以后，她叹了口气，站起身看向老张说：“还得麻烦张老师这阵子多担待担待他们两人。”
    “应该的应该的，当老师的总希望学生都快快乐乐成长。”老张也站起了身，他叹了口气，“迟淮也就半大个孩子，您何必和他作赌注呢？他压下的条件可是自己的梦想，要是这件事没做好，孩子放弃北航考清华，那后半辈子不得痛苦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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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本来就是在不断地选择取舍中成长的，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既让他拥有爱情，又让他拥有梦想？”刘芸摇了摇头，“获得和失去是并存的，迟淮肯为方瑜放弃自己的梦想，这也是一种成长。至少现在，他明白了喜欢的意义。”
    ·
    方瑜回到宿舍，关门，整理背包，换衣服，洗澡。
    想清楚自己对迟淮的感情后方瑜就不再害怕迷茫了，相反，他比往常还要镇静，将洗好的衣服挂在阳台之后，他擦了擦手回座位上坐下。
    点开手机，迟淮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方小瑜吃晚饭了吗？别害怕啊，有我在肯定没事。”
    “我已经回到家了，在接下来没有你的10个小时里，我会度秒如世纪的，你不打算给我说声‘晚安’吗？”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方瑜一条一条地浏览着迟淮发来的消息，眉梢眼角都带上了淡淡的笑意，看完最后一条消息之后，他给迟淮回了消息，“刚在洗澡，没看手机。”
    手机震动了一下，迟淮秒回，“嗯哼？洗澡澡？/坏笑”
    方瑜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发语音过去，“滚，你丫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迟淮：“那你喜不喜欢黄色废料的我？”
    方瑜抿了抿嘴，手指摁在语音键，但是他一直都没说话。
    “喜不喜欢？方小瑜你喜不喜欢我？”
    手机一直震动，迟淮跟这个问题杠上了，开始用“喜不喜欢”刷屏，方瑜被逼的有些急，他皱着眉打字回他，“不喜欢，别刷屏。”
    这条消息发过去之后，迟淮那边就没再刷屏，信息界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方瑜盯着迟淮的头像等了一会，重新编辑消息。
    “我喜欢你。”
    他正要点发送键，迟淮就把电话打来了。
    方瑜顿了顿，他滑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了耳边，“打电话干嘛？”
    “你真不喜欢我？”电话那头传来迟淮的声音，听着似乎有点委屈。
    “我……”方瑜抿嘴，搁在桌上的手有些紧张地攥着笔。
    “你喜欢我的对吧。”迟淮没等他回答，又十分肯定地说。
    方瑜眼睛闪了闪，他低声嘟哝，“你丫都知道了还问。”
    “什么？你刚说什么？”迟淮没听清，问。
    “没说什么，你有事吗？没事我挂了。”方瑜一脸别扭，他说完，不再迟淮瞎扯的机会，直接摁了挂断。
    方瑜把手机扔到桌上，向后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过了一会，他重新拿起手机，点开了父亲的短信框。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叫迟淮，是名Alpha。”
    编辑完后，方瑜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点了发送。
    喜欢迟淮的事情瞒不住，与其第二天被老张打电话，还不如自己现在就告诉父亲。
    方瑜攥着手机，手机那头的父亲在干什么？他看到自己这条消息会是什么反应？方瑜仰靠在椅子上，抬手搭在额头闭眼等待。
    方母将桌上的餐盘收进厨房，她刚刷洗完碗筷，出来还没松口气，方父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就亮了，她朝卫生间看了眼，方程军还在洗澡。
    丁蓉犹豫了一下，拿起手机垂眼一扫，然后，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她脸色瞬间惨白。
    喜欢？Alpha？
    儿子这是疯了吗？
    丁蓉颤抖着身体，她盯着那条消息，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卫生间的门“咔哒”一声开了，方程军走了出来，他沉着脸扫了丁蓉一眼，“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啊？没、没什么。”丁蓉吓了一跳，她慌忙转过身，把手藏到了背后，一边摇头，一边悄悄删掉了那条信息，“没干什么，我就是看你手机快没电了，想给你充一下。”
    “我不是说不要随便动我的手机吗！”方程军阴沉着脸走过来，他抬手把丁蓉推到一边，从她手里夺过了手机。
    “抱歉。”丁蓉心虚，她不敢看方程军，低着头往旁边躲了躲，额头全是冷汗。
    好在方程军没有起疑心，他只是拿起手机进了卧室。
    丁蓉吓得腿有点软，她扶着餐桌缓缓坐下来，双手抱着头，大口大口呼吸。
    儿子怎么会喜欢上一个Alpha？这要是被方程军知道，她的小瑜还怎么在学校念书？方程军打死儿子的事都干得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丁蓉揪着头发，她现在不敢给方瑜打电话，一打电话依照儿子的性子，他肯定会和方程军对着干，可是对着干的结果只能换来方程军变本加厉的冷暴力。
    报警吗？
    丁蓉自嘲地笑了笑，婚姻家庭法只判处对孩子造成明显的、严重伤害的家长，方程军一没有家暴，二没有打孩子，法院拿什么判？
    如果报警真的有用，她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忍让，一次又一次劝儿子，让儿子别和方程军动手？
    丁蓉颤抖着把身体蜷缩在一起，她死死咬着牙不敢哭出声，方程军最近在公司很不顺利，她的哭只能招来更多的打骂。
    她现在只祈求儿子别再给方程军发信息。
    方瑜僵坐在椅子上一直等到了凌晨两点多，手机放在桌上一直没响。
    很生气吗？生气到信息都不想回了？这是打算第二天来学校直接闹事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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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瑜深吸了一口气，他抹了把脸，垂眼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咬咬牙，站起身爬上了床，抖开被子躺下后，他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发着呆。
    十七岁他遇到了迟淮，学会了喜欢，为了迟淮而变得勇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7 11:09:00~2020-04-27 21: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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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方瑜做了一个晚上的梦，很乱，很嘈杂，他只记得自己在梦里一直挣扎着想去抓迟淮的手，但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
    “迟淮你为什么不伸手……你不是说你要走101步吗……”
    方瑜急促地呼吸着，他皱着眉，紧紧揪着被子，大张着口想要喊出声。
    “别丢下我，迟淮。”
    “带我走吧，我跟你走，我喜欢你。”
    ……
    方瑜是被六点的闹钟吓醒的，他从床上弹跳起来，身上的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额头的碎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鬓角，刚醒来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底还印着深深的梦魇。
    他深吸了一口气，就那么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会，方瑜抹了把脸下床洗漱。
    出宿舍的时候方瑜拿出手机瞄了一眼，父亲还是没有发来信息，迟淮倒是发了好几条，他正要点开细看，迟淮就把电话打来了。
    方瑜把宿舍门关上，清了清嗓子，一边下楼一边接电话，“喂。”
    “起床了吗？”那头传来迟淮懒懒的声音，声线很低，很好听，有安抚人的作用。
    “起了，准备去教室。”方瑜捏了捏手机侧边，眼神里已然带了笑意。
    “想吃什么早点，我马上就到学校，给你捎。”迟淮问，他把车窗降下来，扭头看着思源路上的早点摊，摊点大妈们的叫卖声立刻飘进了手机通话里。
    “手抓饼喽~”
    “土豆饼夹馍！量大管饱！”
    方瑜抿了抿嘴，他突然想起来入学考试那天的手抓饼摊。
    “同学以后常来啊，介绍你朋友来，我给你们第二份半价。”
    大妈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他记得当时拒绝帅炸天际的申请就在那个手抓饼摊点吧。
    方瑜眼神软了下来，“我想吃手抓饼，大妈那里打折，第二份半价。”
    “OK，媳妇等着，老公给你买爱心早餐。”迟淮一边开车门下车一边满嘴跑火车。
    “滚蛋，正经不过三秒。”方瑜笑骂，他挂断电话，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
    清秋的早晨很凉爽，朝阳初升，金线一般的阳光穿过银杏树照射在青色的柏油路上，两三只圆滚滚的麻雀在树枝上可劲蹦跶，头顶的天空湛蓝纯净，飘着几丝白云。
    方瑜抬手挡了挡阳光，他深呼吸了一下，抬步朝综合楼走。
    到教室的时候迟淮竟然已经到了教室，他从后排站起来朝手，“方小瑜，过来。”
    方瑜惊讶了两三秒之后朝后排走，“你刚不是在思源路吗？这么快就到教室了？”
    “这不是怕你饿着嘛，我跑来的。”迟淮把手抓饼递到方瑜手里。
    方瑜垂眼，还热乎着，香味一阵阵的，他抿了抿嘴，抬腿踹他，“就一两分钟有什么饿不饿的，你丫能不这么二吗。”
    “我乐意，我想让你进教室就吃到爱心早餐。”迟淮挑眉，他把方瑜的书包拉下来，然后顺手就搁在了自己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吃，时间还早。”
    方瑜点点头，他两手捧着手抓饼在迟淮旁边坐下，然后低头一口一口吃着。
    迟淮用胳膊撑着脑袋偏头看他，他把水杯给方瑜递过去，“慢点吃，喝点水。”
    这会儿是早上七点多，教室里三三两两坐着几个学生，很安静，方瑜吃完早点，从兜里摸出湿巾纸擦手，然后他把书包提在手里站起了身，“我走了。”
    “去哪？”迟淮伸手拉住他。
    “回我座位啊。”方瑜说，“我和你又不是同桌。”
    “现在就是同桌。”迟淮手臂稍微一用力把方瑜拉回座位上，“我昨天和老张说过了，他同意咱俩继续坐同桌，而且昨晚我也和李冰他们协调好了，你今早一来直接搬桌子。”
    “……”方瑜右眼皮一跳，刚才吃早点没太注意，这会他才发现迟淮旁边的桌子很眼熟。
    这就是自己坐得桌子，兜里的书也写着自己的名字。
    方瑜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低声问：“你昨天找张老师说我们的事情了？”
    “嗯，我去找我妈，老张也在。”迟淮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方瑜扭头看他，有些生气，“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你凭什么不给我说？”
    “你先别着急生气嘛。”迟淮连忙给方瑜顺毛，他伸手去拉方瑜的手，认真解释：“我给你理一理这整件事情。”
    “咱俩约会了没？”迟淮问。
    方瑜抿了抿嘴，摇头。
    “咱俩接吻了没？”迟淮又问。
    方瑜摇头。
    “那好了，咱俩既没约会也没接吻，情侣在一起所做的那些事情咱们都没做过，要是只因为我在车上叫了你几声‘媳妇’就说咱俩早恋，那太不公平了。”迟淮捏了捏方瑜的手，瘪嘴：“更何况你还没答应我呢，就算说早恋，那也是我单方面追求，你连一句‘喜欢’都没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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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没答应，我怎么不喜欢你？”方瑜一听这话又炸毛了，他情绪有些激动，一时没忍住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了口，“我比任何人都要喜欢你。”
    这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班上原本低声读书的同学也止了声，教室里陷入一片诡异的沉寂当中，窗外飞来一只麻雀，叽叽喳喳着在窗户上跳来跳去。
    迟淮缓缓地眨了眨眼，半晌，他轻声问：“你……刚说什么？”
    方瑜回过神，他把手从迟淮手里抽出来，低头坐在位子上整理书包，“没说什么。”
    虽然这么说，但方瑜的耳尖却微微红了，他皱着眉，一脸倔强，死活也不承认自己刚才说的话。
    迟淮也没再逼他说，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他低声笑了会蹭过去，“媳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这句话再说一遍的。”
    “滚蛋。”方瑜烦他，一脸嫌弃去推迟淮，他把书包放进书兜里低头翻着语文书。
    迟淮得了便宜就卖乖，他没再惹方瑜，从书包里掏出数学练习册打算做会儿题。
    方瑜看了一会看不进去，他抿了抿嘴，低声问：“那这件事张老师打算怎么做？”
    “罚我写5000字检讨。”迟淮面不改色地撒谎，“追究来追究去，最后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所以就给我妈打电话给我做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喽。”
    方瑜皱眉，迟淮的话逻辑上说得过去，但是他还是不踏实，研学旅行老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而回学校后就只写一份检讨轻松解决？
    迟淮见方瑜怀疑，他眼眸闪了闪，沉重叹了口气，苦着一张脸继续撒谎：“老张是打算只让我写检讨的，但是我妈可生气了，她说期中考试我要是考不过你，她就把我转学，省得打扰你学习。”
    “没。”方瑜一听这话就着急了，他伸手拉住迟淮，皱眉，“你没影响我学习。”
    “哼哼，可是我妈不信啊。”迟淮磨了磨牙，瘪嘴，“方小瑜，我昨天为了能和你坐同桌，可是给老张和我妈写下了军令状的。咱俩要好好学，期中考让老张和我妈开开眼，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迟瑜合体，所向披靡’。”
    方瑜松了口气，他抿了抿嘴。
    迟淮没事就好，刘校长真的是个好母亲，至于自己父母那边，他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方瑜沉默着点了点头，再抬头时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好，一言为定。”
    身后的阳光洒在他乌黑的发间，闪烁着一圈光芒，方瑜眼睛很亮，看向迟淮时，带着光。
    迟淮弯眉一笑，总算把方瑜骗过去了，他抬手揉了揉方瑜的脑袋，“我媳妇天下无敌。”
    ·
    早上第一节 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但是紧跟时尚潮流，上课时穿了件驼色风衣，戴了顶格子贝雷帽，很有范。
    今天将函数第一节 ，本来说是上集合的习题课，但因为期中临近得赶进度，所以数学老师和课代表商量之后决定还是上新课。
    迟淮把课本摊在桌上，自己做数学练习册，不时抬头听数学老师讲易错点，百忙之中他还能瞄一眼方瑜。
    方瑜从上课就一直埋头写写写，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反正很认真。
    额前碎发微微遮住眉毛，阳光洒在他乌黑的发顶，眼睛里折射出细碎的光，手里拿着笔，时不时会停下来思考，转转笔，跳动的笔尖反射出阳光，带出一抹残影，将手指衬得修长白皙。
    迟淮看的心头一紧，媳妇太诱人了想亲怎么办！
    正心猿意马着，数学老师就点名了，“后排的迟淮，上来做题。”
    方瑜停下笔扭头看他，迟淮站起身，他一边看着黑板的题一边往前走。
    是一道抽象函数的题，已知f（x）的定义域，求f（x+2）的定义域。题目不算难，迟淮刚在册子上做完一道类似的题，他在心底慢慢琢磨，等走上讲台时答案就已经算了出来。
    他拿了根粉笔，在黑板写过程：因为f（x）的定义域为{1，4}，所以使f（x+2）有意义的条件是1≤x+2≤4……
    方瑜在老师叫迟淮上去做题时就抬起了头，他也在看那道题，静静地看着迟淮，看他写解题过程。
    等迟淮写完转过身时，方瑜笑了笑，重新低下头干自己的事。
    数学老师看了一下过程，点点头，“嗯，很好，坐下吧。”
    迟淮在座位上坐下来，他掏出湿巾纸擦手，用胳膊肘撞了撞方瑜，“怎么样？老公解题的样子帅不帅？”
    “要点脸。”方瑜低声笑骂。
    “哎，你忙什么呢？半节课了，也没见你的笔停一停。”迟淮凑过去看，结果被方瑜推着脸挡开。
    “边去，待会给你。”方瑜把本子往旁边挪了挪皱眉。
    “哦，好吧。”迟淮往那边瞟了几眼，只看见密密麻麻的一张字，有些遗憾地点点头。
    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布置完作业后离开，迟淮正打算站起来伸一伸懒腰，方瑜就叫他了。
    “喏，给你。”方瑜把两张写的密密麻麻的作业纸递过来。
    迟淮接过，他垂眼一扫，顿时哭笑不得，“哎，不是，方小瑜，你忙活了一节数学课，就为了给我写5000字检讨？”
    方瑜抿了抿嘴，“早恋的事情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写检讨，要写我俩就一起写，你背着我去找张老师就不对，说什么也得咱俩一起面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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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淮的心软的一塌糊涂，方瑜平时看起来很冷很沉默，对自己也总是表现出一副“鬼才喜欢你”的样子，但真遇上事了，他却比任何人都关心自己。
    而且方瑜还很细心，检讨上的笔迹和自己的很像，都不知道方瑜是什么时候注意过自己的字。
    迟淮眼眸闪了闪，这样的爱人，就算是让他放弃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日万哦~
    第42章
    坐在一起上课，时间总会过得很快，两人早恋的事情果真就像迟淮所说的那样，老张再也没有找他们谈话，方瑜发给父亲的短信也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一周五天“嗖嗖嗖”就过去了四天，方瑜做完物理练习册抬头一看表，晚自习还剩不到二十分钟。
    他扭头朝旁边看，迟淮在做数学，演算本搁在一旁，“刷刷刷”写得飞快，停都不带停顿的。
    方瑜留意了一下，迟淮做出一道题的平均时间是五分钟，基本上像那种简单的集合题，他扫一眼就能写出答案。
    头顶冷白的节能灯光倾泻而下，落在迟淮脸庞，他的眉形很凌厉，五官立体，读题时会微微眯一下眼睛，这是志在必得，也是胸有成竹。
    真帅。
    这个做数学题超帅的Alpha，是他的男朋友。
    方瑜看着迟淮，眼神里已带了自豪的笑意。
    “怎么了媳妇？”迟淮察觉到方瑜在看自己，挑了挑眉转头问。
    方瑜一个激灵回过神，他迅速收回目光，板着脸，紧抿着嘴摇头，“没怎么。”
    “想看我就大胆看，我的脸对你免费。”迟淮搁下笔说，自家媳妇真的太傲娇，就像一只白猫，嘴上说不要身体倒蛮诚实。
    于是迟Alpha不写题了，他一脸坏笑地蹭过去，贴着方瑜耳边低声说：“我不光脸好看，其他地方也好看，你看不看？”
    这一下把方瑜惹毛了，他上脚就踹，上手就打，丝毫不“怜香惜玉”，“滚你丫的，猥琐，流氓，再吵吵我把你从窗户上扔出去。”
    迟淮：“……”
    论拥有一只喜怒无常但无敌可爱小白猫媳妇怎么破！
    迟淮叹口气，他由着方瑜打了一会，然后一伸手攥住了方瑜的手，迟淮把数学五三合上，指尖在紫红色的封面上点了点，“还有十分钟下课，媳妇别打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不好，我不听。”方瑜怕他满嘴跑火车，往旁边躲了躲，想把手抽回来，“你安静一会。”
    “你真不听？这是个好故事，错过了就没有了啊。”迟淮一脸遗憾地摇头。
    方瑜往回抽的手顿了顿，他轻轻皱眉，犹豫了一会说：“那你讲吧。”
    这会儿快接近下课，班上的同学都开始收拾书包，桌子板凳碰在一块“呲啦”直响，有问作业的，有让同学明天带早点的，闹哄哄好不热闹。
    “哎，瑜哥，数学练习册做完没？借我抄一抄。”林逸回头敲了敲方瑜的桌面。
    方瑜还没说话，迟淮这边就踹了林逸板凳一脚，真没眼力价，没看见他正给媳妇讲故事了吗，迟淮冷哼一声说：“自己做，一班学生还抄作业，不给。”
    “我又没找你抄。”林逸瘪嘴。
    “我媳妇的就是我的。”迟淮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林逸被强行塞了狗粮，他翻了个惊天大白眼，转头找同桌尚宇去借。
    迟淮清了清嗓子，捏了捏方瑜的手指，真瘦，没一点肉，看来以后得多给媳妇吃好点，他一边琢磨一边说：“媳妇听好了啊，我要开始讲故事了啊！”
    “……”方瑜抿嘴，他把手抽回来，抱着书包坐在座位上，“你讲，别拉我手，不然我不听了。”
    “好好好，我讲。”迟淮连忙点头，他整了整衣服，然后，煞有介事地从兜里摸出一副金边眼镜带上。
    方瑜：“……”
    方瑜伸手去摘他的眼镜，“你近视了吗？”
    “别闹，媳妇，我正讲故事呢。”迟淮皱着眉往后躲，他推了推眼镜，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是球形的。”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突然想拍桌子走人。
    只听迟淮继续说道：“他们有圆形的背，两侧长着四条胳膊四条腿，脖子上长着一颗头，但是前后长着两张脸。”
    方瑜右眼皮一跳，他强压着想打断迟淮的冲动，沉默着继续听。
    “这样的人类很强大，他们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宙斯和众神害怕了，害怕人类有朝一日会登上神殿把神杀死，于是宙斯派阿波罗去人间，拿着巨斧把球形的人劈成了两半，这样一来，缺少另一半的人战斗力大减，也就没办法和神抗衡。”
    迟淮说到这时顿了顿，他扭头看着方瑜，没有了刚才的嬉笑，他凝视着方瑜，一字一句说：“人被分开之后很痛苦，他们日夜思念着与自己合体的另外一部分，茶饭不思。于是，人类开始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有的人找到了重新合在一起，有的人随便拉了一个，浑浑噩噩凑合着过日子，有的人没找到，在寂寞中孤独死去。”
    下课的铃声响起，班上的同学陆续离开，方瑜坐着没动，迟淮也一直静静看着方瑜。
    迟淮在喧嚣的教室里说：“这是柏拉图在《会饮篇》里写下的故事。能于茫茫人海中和你相遇，我很幸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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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回走动的人影渐渐模糊，就连耳畔的嘈杂声也渐渐远去，也许是冷白的光晃得人有点恍惚，方瑜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与迟淮十指相扣。
    “我喜欢你。”迟淮抬起手，轻轻的吻了一下方瑜手背，他说：“我的另一半，我的灵魂伴侣。”
    同学们已经走完了，教室里很静，路灯亮起来，昏黄的灯光在地上落下一团朦胧的影子，远处的北极星闪着十字光芒。
    方瑜端坐着没动。
    迟淮慢慢凑上前，他一点一点靠近，近到方瑜温热的呼吸尽数扑在了他的脸颊。
    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清清凉凉，纠缠着两人的气息，冷杉和松木香的信息素混合在一起，像醇厚的酒，醉人。
    最后方瑜还是别开了脸，他松开两人交握的手，站起身准备离开，方瑜有些拘束地摸了摸鼻尖，低声嘟哝：“你丫没近视还带着眼镜框装逼。”
    迟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方瑜轻轻地往后墙黑板上推了一下，然后自己顺势站起身压了上去。
    他把方瑜整个人都圈在怀里，然后单手摘掉眼镜框，鼻尖轻轻蹭了蹭方瑜的脸颊，轻声说：“只给你一个人装逼。”
    方瑜被他热烘烘地压着，心底顿时也起了一股火，他挣扎着去推迟淮，“热死了，别压着我。”
    “别动。”迟淮声线很低，手腕用力，不容反抗地把方瑜摁住，然后慢慢凑上去，“我想亲你媳妇，给不给？”
    方瑜没答话，他偏头躲开，紧抿着嘴。
    迟淮和这个问题杠上了，他在方瑜侧颈轻嗅，嘴唇若有若无触碰，然后抬手把方瑜的脸颊扳过来，让他和自己对视，低声问：“给不给？方瑜给不给亲？”
    就像陷入了僵局，两人凝视着彼此，空气都变得黏热起来。
    最后，方瑜垂下眼睛，叹口气说：“给给给。”
    得到许可，迟淮没再犹豫，他俯身上前，捏着方瑜的下颌吻了下去。
    强烈的触感让神经和脊椎都产生了一种麻痛感，方瑜不住吸气，他想躲，却被迟淮摁住后脑勺更多地索取，小股电流从唇边漫延开来，酥麻感像蛇一般窜进了四肢百骸。
    方瑜颤抖着手将指尖插.入迟淮的头发，他下意识想去收紧五指，但又怕没控制好力道扯疼迟淮，于是，就那么无着力点地承受着那淹没意识的快感。
    过了不知多久，迟淮终于松开了他，方瑜哆嗦着靠在黑板上喘气。
    周遭很静，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迟淮垂眼静静看着方瑜，他平复了一下呼吸，哑着嗓子开口说话：“别靠黑板，板报都给你蹭没了半边儿。”
    “……”方瑜沉默着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提起书包，转身就走。
    迟淮关了教室的灯追上去，和他并肩走着，“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或者我给你做也可以。”
    “不吃。”方瑜犹豫了一会儿回答，语气还不是很平稳，尾音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上扬。
    迟淮拉住方瑜的手，继续问：“西蓝花蒸蛋吃不吃？我做给你吃。”
    方瑜嘴唇动了动，他正要说话，黑暗中就传来了淮母的声音，“迟淮同学，我跟你爸爸已经等了你半个多小时了啊。”
    两人都是一愣，纷纷抬头循声望去。
    刘芸提着包从综合楼前的柱子后出来，她走到两人身边立定，综合楼这会儿已经关了灯，只剩下“安全逃生出口”的绿色LED灯发着光。
    借着这一点微弱的光，刘芸把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
    “妈。”迟淮开口说话，他下意识把方瑜往身后拉了拉。
    “松手。”刘芸说。
    迟淮微微皱眉，反而拉的更紧了。
    刘芸“啧”了一声，她抬手拧迟淮耳朵，“兔崽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再耽搁小瑜回宿舍，他就要被宿管批评了，我叫你松手你听见没？没听见今晚你俩就给我一直拉着手，我带你俩回家。”
    “……”方瑜惊讶抬头，他看向刘芸，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妈，妈轻点拧，我错了。”迟淮“嗷”了一声，伸手去揉耳朵，“妈你刚说要带方小瑜回家？”
    “不了。”没等刘芸点头答应，方瑜就摇头拒绝了，他松开迟淮的手，后退一步。
    刘芸看了看方瑜，然后抬手拍了自家儿子一巴掌，“你爸爸在车上等着，你先上车，我送小瑜回宿舍。”
    迟淮略一思索后点头，他凑到方瑜身边轻声说：“别怕，没事。”说完，他这才抬腿离开，走下台阶时，迟淮又回过头，不放心地高声喊了一嗓子，“妈，对你儿媳妇好点！”
    方瑜：“……”
    刘芸：“……”
    刘芸叹口气说：“我们走吧。”
    方瑜点头，沉默着跟在刘芸身后下台阶。
    “你们谈恋爱我和淮淮他爸爸不会反对。”刘芸说，她扭头看向方瑜，弯眉一笑：“本来打算认你做干儿子的，没想到你和淮淮的相关度达到了100%。”
    方瑜静静听着，没说话。
    “你喜不喜欢迟淮？”刘芸问：“想好了再回答我。”
    “喜欢。”方瑜没犹豫，点了点头说。
    还用想吗？不用。早在研学旅行时他就想了好多遍了。
    “嗯，好。”刘芸拍了拍方瑜的肩膀，她在宿舍楼门口停下来，“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积极向上的事情，你和迟淮都是十分优秀的孩子，我希望你们并肩站在一起时不会被彼此的阴影遮盖，而是变得更加耀眼。好不好？”
    --

 第81页

    方瑜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里。”刘芸把包挎到臂弯，借着微弱的路灯光，她静静看着方瑜的眼睛，“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会给你尽可能多的帮助。”
    方瑜抿嘴，在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自己对父亲的害怕说出口的，可话到嘴边他又犹豫了。
    说出来又能怎样？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方程军仍觉得配音是不学无术，仍一次又一次践踏自己的梦想。这样一个控制力极强的人，又怎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对自己的态度改观呢？
    方瑜低下头，眼底的希冀暗了下去，他说：“谢谢刘校，我有困难会跟您说。”
    第43章
    刘芸回到车里的时候迟淮正坐在副驾驶上翻资料，车内开着顶灯，但光线还是很暗，儿子左手举着手机手电筒，右手做笔记。
    “怎么样？他有没有愿意给你说一点。”迟淮转过身问。
    “我说有困难来找我，但这孩子什么都不说。”刘芸摇了摇头，她向后靠在座位上，伸手轻揉太阳穴，叹口气：“太心疼了，孩子眼里的光就那么一点点暗了下去，我实在没忍心往下继续问。”
    迟淮翻资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攥紧了拿手机的手，他问：“妈他哭了没？哭了我打电话过去哄哄。”
    “没哭，但看起来情绪明显不好。”刘芸坐直了身子，朝副驾驶伸手，“来，我看看你爸爸给你的资料。”
    “嗯。”迟淮把摊在腿上的资料整理好递了过去，他冷哼一声说：“妈你绝对想不到，方程军就在我爸高新区的那家房产中介分公司上班。”
    “真的吗？这么巧。”刘芸挑眉。
    她低头翻资料，到第二页时迟淮用黑色签字笔标出了一行信息，空白处写着几行小字：业绩不达标，裁员预定。
    “哎哟，我还寻思着控制欲这么强的一个人工作肯定很厉害呢，这怎么连着三个月业绩不达标啊。”刘芸皱眉，她说：“这方程军到底有什么底气那么要求自己的儿子。”
    “在外混的不如意，在家逞威风罢了。”迟淮嗤笑，他眯了眯眼睛，咬咬牙说：“我会让他丢人丢得里外不是人。”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妈听听，给你把把关。”刘芸探头来问。
    “我现在确定了两种方案，目前还在斟酌考虑用哪一个。”迟淮拿着手机低头飞快打字。
    “你现在在干嘛？”刘芸垂眼看向迟淮的手机。
    “哄媳妇。”迟淮头也不回，“放学时他心情还挺好，这会估计又在琢磨他家里的事了。”
    “咳咳！”坐在驾驶座上一直没说话的迟爸爸终于发声了，这娘儿俩从刚才说到现在，每一个人搭理自己，话说那资料还是自己费尽心思整理的呢！
    “这儿还坐着一个大活人呢！两位！！”迟爸爸皱眉抗议，“都理一理我。”
    “我没空，我正哄媳妇呢。”迟淮扭头看了迟父一眼说，继续低头打字。
    “我也没空，我正在给我未来的儿媳妇铺路。”刘芸亮了亮自己手里的资料。
    迟父：“……”
    行吧，一边是自己的媳妇，一边是自己的儿子，那头还有一个儿媳妇，他忍一时皆大欢喜。
    迟父叹口气，发动引擎开车回家。
    ·
    方瑜的确在琢磨家里的事，回到宿舍以后他就在椅子上干坐着。他又想起了那条石沉大海的消息，方程军到底想怎么样？压着怒气等周末自己回家再爆发，还是冷不丁来学校扇自己一巴掌？
    就这么坐到了十点多，手机震动了一下。
    方瑜点开手机去看，是迟淮发来的，“媳妇，快去登录QQ农场，然后进我农场。”
    “……”方瑜嘴角抽了抽，QQ农场……这都是多少年前流行的游戏，迟淮又搞什么幺蛾子。
    “不登，我不玩古早游戏。”方瑜回复。
    “哎呀媳妇，你就当陪我玩嘛，快去我农场看。”迟淮很快回复，还配上了好几个“可怜”的表情。
    方瑜拒绝:“不，我要学习。”
    迟淮：“媳妇，就登一次，你进我农场，我明天早起给你□□心早餐。”
    方瑜：“……”
    两人就这么僵了一会，最后还是方瑜做出让步，他叹口气打字过去：“登登登，我现在就进去看，行了吧。”
    迟淮：“媳妇最好了！媳妇全天下无敌好！”
    方瑜没再回迟淮消息，他打开电脑进入QQ空间，在深夜很是无奈地点开了农场游戏。
    论热血少年为何会在深夜这么想不开点开QQ农场去偷菜？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方瑜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在好友列表里找寻迟淮的头像。
    其实根本不用方瑜费劲找，迟淮个傻逼到现在还在玩农场，等级高达140级，方瑜看着拿亮闪闪的三星，瞬间就像关电脑。
    大晚上陪迟淮玩智障游戏，简直闲的蛋疼。虽然他是这么想，但鼠标却点开了迟淮的农场。
    网太慢，数据加载的圈不断地转动着，方瑜靠在椅背上等，就在他打算放弃关电脑时，农场的数据加载好了。
    黑棕色的土地上种着大片大片的紫色玫瑰，一眼望过去，很惊艳，屏幕左下角有一个告示牌，上边写着一行字：路易十四，喜欢吗？摘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
    --

 第82页

    方瑜：“……”
    方瑜差点没被口水呛死，他瞪着那个告示牌，无语了半天。
    在QQ农场种花送男朋友。
    这操作够骚。
    方瑜抹了一把脸，他退出QQ空间，把电脑关了机，然后起身去洗漱。
    简单冲了个澡，吹干了头发，方瑜关掉灯上床，好几个未接电话，全都是迟淮打的。
    方瑜给他回拨，手机“嘟”了一声对方就接了，电话那头传来迟淮的声音，“怎么样媳妇？花儿美不美？我摘来送给你好不好？”
    “迟淮，你丫能再二点吗？”方瑜窝在被子里低声笑骂，“吃药了吗你。”
    “我说真的。你喜不喜欢路易十四？喜欢的话我摘来送给你。”迟淮说。
    “……”方瑜翻了个身，他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很惬意地舒展了身体，“滚蛋，我不跟傻逼说话。”
    “哎，别挂别挂媳妇。”
    “还有什么事？”方瑜没挂，他问。
    “你睡了吗？”迟淮问。
    “嗯，睡了。”方瑜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打了个哈欠，觉着有点困，“有屁快放，有事快说。”
    “你困了？那睡吧，老公给你唱首摇篮曲儿好不好？”黑暗中电话那头迟淮的声音很低沉。
    方瑜笑得眉眼弯弯，他把手机搁在枕边，侧躺着，轻声说：“你唱，我听着。”
    迟淮这会儿还坐在写字桌前翻资料，手机搁在一旁开着免提，当方瑜那句“你唱，我听着”传来时，他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电话声音失真的缘故，方瑜刚才那声音太软了，迟淮顿时觉得有一只小奶猫伸着爪子在挠自己的心。
    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迟淮把手机拿到耳边，真的轻声哼唱起了摇篮曲，“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秋夜清凉，一弯弦月挂在黑绸缎一般的夜空，繁星满天，闪烁着十字微光。
    方瑜缓缓地阖上了眼睛，枕边是亮着的手机屏幕，耳畔是迟淮低声哼唱的曲子。
    一夜无梦。
    他睡得很踏实，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方瑜翻了个身，耳边传来迟淮的声音，“醒了吗媳妇。”
    方瑜被这猝不及防的声音给整懵了，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枕边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天，一个晚上都没挂断。
    “……”方瑜深呼吸了一下，他坐起身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你为什么不挂电话？”
    “媳妇没挂电话我怎么敢先挂。”手机开免提后，迟淮的声音回荡在清晨的宿舍。
    方瑜嘴角抽了抽，“我那是睡着了好吗？”
    “那也不能先挂电话。”迟淮说。
    方瑜叹口气，他拿着手机下床，一个晚上都没挂电话，他这会也懒得挂了，索性把手机带身边，一边洗漱一边听迟淮絮絮叨叨说话。
    “媳妇我待会儿就去学校，等到了给你一个惊喜。”
    方瑜吐掉牙膏沫，漱了漱口，他用毛巾擦了擦嘴说：“你别给我制造惊吓就行。”
    和迟淮逗贫着洗漱完，方瑜把电话挂点，背好书包后走出了宿舍，来到教室，迟淮已经来了，正趴在桌上做题。
    方瑜走过去扫了一眼，是数学。
    “来了啊媳妇。”迟淮仰头朝方瑜咧嘴一笑。
    “嗯。”方瑜点点头。
    他把书包拿下来，往桌兜里放，手却碰到了一个东西，方瑜动作顿了顿，扭头看向迟淮，“你在我桌兜里放了什么？”
    “拿出来看看。”迟淮一脸神秘。
    “……”方瑜抿嘴，他低着头去拿。
    一束蓝紫色的玫瑰花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花瓣还沾着清晨的露珠，淡淡的幽香氤氲在空气中。
    方瑜盯着手里的玫瑰花半天都没说话。
    “路易十四，昨晚让你去我农场看的，”迟淮从他手里把花拿过来，绑上一条红色丝带后重新递了过去，“怎么样？喜不喜欢？”
    “我说真的。你喜不喜欢路易十四？喜欢的话我摘来送给你。”
    昨晚上迟淮的话在耳畔回荡，方瑜怔怔地看着那束花，好半天才回过神，他伸手接过，点点头，“喜欢。”
    “还有我的爱心早餐。”迟淮说着，从桌兜里拿出一个保温盒，他把盖子扭开来然后推到方瑜面前，“尝一尝，西蓝花蒸蛋，我亲手做的。”
    方瑜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觉得鼻子有点酸，想哭。
    蒸蛋很好吃，入口即化，方瑜低头闷声不吭，迟淮看了他一会儿就又拿出练习册做数学题。
    今天周五，第一节 课是老张的化学课，讲金属元素钠，课上到一半时，方瑜在桌子底下用膝盖碰了碰迟淮的腿。
    迟淮扭头看他。
    方瑜低声说：“谢谢，花很好看，蒸蛋很好吃。”
    “别客气。”迟淮把手伸过去握住了方瑜的手，“跟老公还客气什么啊媳妇。”
    “……”方瑜嘴角抽了抽，“你能好好说几句话吗？”
    化学课下了之后，前排的林逸敲了敲迟淮的桌子，“淮哥。”
    迟淮点点头，他转头朝方瑜说：“媳妇我去上个厕所，你去不？”
    方瑜一脸莫名其妙，他踹了迟淮一脚，“快滚。”
    迟淮笑了起身和林逸一前一后出了教室。
    “淮哥，我哥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林逸走到楼梯拐角处压低声音说：“的确最近有一个男的给工作室打过电话，说要约瑾瑜见面。”
    --

 第83页

    迟淮靠在墙上，思忖了一下问：“那个男的怎么说的？”
    “我哥把电话录音发过来了。”林逸掏出手机，他插上耳机后递给迟淮。
    林杰发的是微信，录音大概两分钟，迟淮静静听着。
    “求你们帮帮我，这个客户对我很重要，我已经三个月业绩不达标了，这个月要是再拿不下这个客户我就要被公司裁员了。林先生，那个客户的女儿是瑾瑜的狂热粉丝，我只约瑾瑜和我一起去陪客户吃一顿饭，花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行行好，帮帮我……”
    后边就是男人带着哭腔的祈求，迟淮摘了耳机把手机还给林逸，冷笑。
    林逸叹口气说：“反正方程军也没什么本事，淮哥你干脆直接把他炒了算了，何必大费周章还给他留时间想办法挽留客户，你说他要是真把这个客户的生意做成了，到时候你想炒他都没理由。”
    “炒了他他回去又拿方瑜发泄，我的目的是带方瑜离开，而不是整死方程军，他混得好不好和我没一点关系。”迟淮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没点着。
    林逸扭头朝过道看了一眼，他低头思考了一会说：“你到现在也没和方瑜说这件事？”
    “嗯。”迟淮点头。
    “为什么？家庭的事情两人一起面对一起解决不好吗？”林逸问，“依着瑜哥那性子，到时候他要是知道你瞒着他默默付出这么多，他肯定生气。”
    “他到现在都不愿意和我提及任何关于他家里的事情，连他爸爸猪狗不如的事情还是柯林告诉我的，这说明什么？”迟淮冷哼一声，他咬了咬牙，继续说：“说明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受到的伤害，不愿意开口向我求助。”
    “家庭问题本来就很私人很敏感，我翻遍了我国的法律，关于家庭冷暴力的处理法则一条都没有，丁蓉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么些年也没办法保护好他。我一个外人，现在却要以爱他的名义去逼着他剖开伤疤，还要堂而皇之说一起面对，你觉得这不讽刺吗？”
    迟淮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把没点着的烟扔进垃圾桶，低声说：“方瑜很敏感，我不想让他再受一丁点委屈，所以我才瞒着他，这不是默默付出，是我对他最基本的尊重。我本来是打算直接把方程军炒了，然后强行把方瑜带走的，但是没想到我的方瑜那么优秀……用不了多久了，林逸你看着吧，我会让方程军打脸打得很惨。”
    作者有话要说：迟淮：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啊，媳妇睡着的时候真可爱，什么时候我才能抱着他给他唱《小星星》
    今天日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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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迟淮和林逸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的，第二节 课是物理，苏老师今天换了件格子衬衫，袖口半卷，露出手腕上绑着的一圈红绳，抬手在黑板写字时就能看见，很惹眼。
    今天讲牛二定律，F=ma，公式定理很简单，但是围绕这公式出的题目简直变态，班上哀嚎一片，嚷嚷着要苏老师在期中考试前上习题课。
    “好，回头我和课代表商量一下，拿出一节晚自习给你们上习题课。”苏老师是真没一点脾气，说话声从头到尾都特温柔，教室吵嚷声再大一点，后排同学就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所以苏老师叫方瑜上黑板做题，叫了三遍方瑜才听见。
    “习题册最后一道题，方瑜同学，你尝试上来做一下吧，错了没关系。”苏老师看着方瑜说。
    “好。”方瑜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了黑板上。
    滑块叠加问题，ABC三个方木块叠放在粗糙的水平面上，现以力F向右拉动中间的木块B，使得整体以速度v匀速向右运动，求问ABC三个木块的受力情况。
    题目比较难，方瑜浏览完题干信息后并没有着急写解题过程，他从讲台上拿了一小截粉笔先画受力分析图，先整体分析三个木块叠加在一起的受力情况，再隔离逐个分析。
    明确了各自受力之后，方瑜这才在黑板一侧“刷刷”写过程。
    苏老师在一旁看得有些入神，木块叠加是一个类型题，他还没讲这种题的解题技巧，可是方瑜却完美地解了出来。
    “老师，我做完了。”方瑜把粉笔放下，拿着书站在一边提醒。
    “哦哦，好。”苏老师回过神，他凑近了一些把方瑜的解题过程又完整看了一遍，忍不住点头赞叹，“好，很好，ABC的受力分析都很到位，解题过程也写得很清楚，不错不错。”
    不光是苏老师，一班同学也被方瑜解题思路给折服了，他们都是一中选.拔.出.来最优秀的学生，心气儿都是极高的，随便领出来一个都是数学竞赛拿奖或者某某竞赛拿奖，但是这会方瑜在物理学科表现出来的天赋让一班同学心服口服。
    “啊，方瑜有时间吗？下星期四就期中考试了，这周六能给我们补个课吗？”班长王成在下边吼了一嗓子。
    一班同学纷纷附和，“对对对，补个课，我取取经。”
    方瑜被起哄闹得有些不好意思，补课周末的话他是有时间的，但是地点放在哪就不好确定了。
    “大家先别起哄，”迟淮站起来解围，他说：“补课是可以的，但是时间和地点都不太好安排，这会先让方瑜下来，苏老师先上课，等课间大休息，班长投个票商量一下。”
    --

 第84页

    “嗯，对，迟淮同学说的很对，方瑜同学先回座位坐着，我们继续上课。”苏老师点点头。
    方瑜松了口气，他拿着习题册走回去，坐下后，他轻轻碰了碰迟淮的胳膊，“谢谢。”
    “别客气，”迟淮在桌子底下把手伸过去握住，“媳妇做物理题真帅。”
    “别抓，手上有粉笔末。”方瑜想抽回手，他一边从口袋里掏湿巾纸一边低声说。
    “我给你擦。”迟淮把方瑜的手拽到自己腿上，然后拿出一张湿巾纸，低头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给他擦。
    方瑜的手真的很好看，五指匀称修长，很白，指腹软软的，迟淮每次看都想捧着亲，于是，迟Alpha擦着擦着心思就歪了，他把方瑜的手越抬越高往自己唇边送。
    “你干嘛？松开。”方瑜右眼皮跳了跳，慌忙抽手。
    “媳妇别动，让我亲一口好不好？”迟淮攥住不松，腆着脸说。
    “滚，不让。”方瑜看了眼正在讲课的苏老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
    “呜呜呜，就亲一口，媳妇，我就亲一口。”迟淮个流氓，发起情才不管这会儿上没上课，只一个劲给方瑜撒娇。
    “不给，松开。”方瑜咬咬牙，他抬脚去踹迟淮。
    “亲一口。”
    “不给。”
    “就一口。”
    “一口也不行。”
    两人闹着闹着就又控制不住声音了，苏老师本来声音就小，这下好，全班同学都听到了，众人那脑袋跟击鼓传花似的齐刷刷朝后边看。
    苏老师嘴角抽了抽，他把粉笔捏在手里，一脸复杂。
    迟淮和方瑜还在后排拉扯着没察觉。
    “媳妇，那我亲脸给不给？”迟淮凑过去问。
    “……”方瑜磨了磨后槽牙，“你丫给我适可而止。”
    “那亲手。”迟淮做出让步。
    方瑜被他烦死，无奈叹口气，破罐破摔把手伸过去，“亲亲亲。”
    一班同学：“……”
    苏老师：“……”
    迟淮咧嘴瞬间笑的像只二哈，他把方瑜的手拉到唇边，刚贴上去，苏老师的声音就传来了，“那个……后排的两位同学，我觉得……在课堂上还是注意点吧，影响不太好。”
    话音刚落，方瑜就把手抽了回去，低着头不敢看苏老师，他现在连杀了迟淮的心都有。
    迟淮倒是淡定，他咳嗽了一声认真道歉，“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应该下课的时候再亲方瑜的。”
    “……”
    得亏苏老师性子温和，这要是搁老张，估计迟淮这会儿应该正趴旗杆底写检讨了吧。
    “好了，我们继续看这道题，刚才讲到木块A受到一个向左的摩擦力f……”苏老师把目光从两人身上收回来，指了指黑板说。
    “媳妇？”迟淮蹭到方瑜身边，轻声哄：“生气了？我瞧瞧，是不是生气了？”
    方瑜沉着脸，把搁在桌上的习题册直接拍到了迟淮脸上，简单送他一个字，“滚。”
    物理课随地乱发情的结果就是直到下午三点半放学，方瑜都没再理迟淮，连眼神都没分他一个。
    迟淮欲哭无泪，追着方瑜追到他宿舍，扒着门道歉：“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媳妇，方小瑜你别生气呗。”
    方瑜没理，只埋头收拾东西。
    “方小瑜，你理一理我嘛，你看待会咱俩要两天都见不着，别跟我生气了呗。”迟淮靠在门上说。
    “周六不是在万达的必胜客里补课吗？”方瑜把书包拉链拉上说：“说的好像再也不见一样。”
    “那今天下午也见不到了啊。”迟淮瘪嘴，他试探着蹭到方瑜身边，见方瑜没推他，于是放下心说：“我不管，我现在一刻也离不开你。”
    “滚蛋，有病就去吃药，别在我面前犯二。”方瑜把书包背上，扭头朝外走。
    “你就是药，你的信息素、你整个人都是我的药，”迟淮追上来去拉方瑜的手，他说：“柏拉图可说了啊，人要是没有另一半那就死了，我要是没有你我也死了。”
    “你丫能别乱说话吗！”方瑜吓一跳，他下意识用手去捂迟淮的嘴，一天天满嘴跑火车，说话就没个正经。
    迟淮眉开眼笑，他伸手搭在方瑜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方瑜的脸颊，“你在关心我对不对？你可舍不得我受伤。”
    “……”方瑜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两人一路逗贫走到校门口，迟淮紧紧抱了抱方瑜这才松开，“走吧，我会想你的！在未来的十几个小时里，我会……”
    “别说了，我听着瘆得慌。”方瑜打断，他实在受不了迟淮这么黏人。
    “那亲一口。”迟淮说，伸手就去搂方瑜脖颈。
    方瑜弯腰跑开，他站在路边伸手拦出租车，打开车门坐上去，摇下车窗后朝迟淮招了招手，“不给亲，明天见。”
    迟淮：“……”
    迟淮扶额颇为无奈地笑了笑，他目送着方瑜坐着的出租车离开，长长地叹了口气。
    “咋滴？戳这儿当望夫石呢？”林逸背着书包走了过来，他顺着迟淮的目光朝远处望了望，登时明白过来了。
    “媳妇太傲娇，”迟淮耸耸肩，他说：“都怪我一开始太嘚瑟，现在追妻讨吻修罗场。”
    “……”林逸翻了个白眼。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炫耀，迟淮个狗逼就差提一袋狗粮站大街上面不改色地撒，一边撒一边说：“唉，见谅见谅，狗粮有限。”
    --

 第85页

    “要点脸吧淮哥。”林逸推了推迟淮。
    迟淮笑着把目光收回来，他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边点燃，吸了一口后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朝停在学校门口的大G走，“走吧，去杰哥工作室。”
    林逸看了看还有大半截的烟，嘴角抽了抽，“能不浪费吗？好几百的烟，不想抽就给我。”
    “未成年抽烟有害健康。”迟淮打开车门坐进去，然后转头睨了林逸一眼。
    ·
    方瑜在纺织厂下了车，保安大哥和他打完招呼后放他进去，方瑜直奔录音棚，掀开帘子，林杰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脸上盖着一沓稿子。
    “杰哥。”方瑜轻手轻脚走进去，他犹豫了一下，站在一边出声唤。
    林杰身体动了一下，他一扭头，脸上的稿子散了一地，“哎呦，谁叫我呢？”
    “我来看看新接的广播剧。”方瑜走上前蹲下身给林杰拾稿子。
    “哦哦，是小瑜啊。”林杰揉了揉眼睛，他一指沙发说：“你先坐，我来收拾，想喝茶，老同兴在下边放着。”
    “没事，我帮你一块收拾。”方瑜摇摇头说。
    他把稿子按照页数叠放在一块，然后拿起来随手一翻，动作一顿。
    稿子是自己一直很喜欢的那个广播小短剧，作者很就没更新了，方瑜一直都想找时间问一问杰哥原创是谁，但总是被一些事情打岔。
    方瑜拿着稿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反正现在时间也充裕，他想先提前看一看后边的剧情发展。
    “你喜欢这个稿子啊？”林杰看方瑜爱不释手，就随口问他。
    “嗯，喜欢。”方瑜点点头，但又觉得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又补充说：“很喜欢，我就是因为这个来佳音工作室的。”
    “是吗？”林杰有些惊讶，他把剩下的稿子递过去，“喏，这是昨天刚送来的最新一期的稿子。”
    方瑜接过，捧在手里慢慢翻着看。
    但是越看他的表情越变得复杂，故事进行到了主人公的高中生活，剧本里写道——
    “我会永远怀念十七岁，因为在这个年纪我遇到了想护在心尖上的灵魂伴侣。他是个Alpha，但是我们的相关度却达到了100%，我喜欢他，比任何人都要喜欢……在一次课上他说他想要考北航，我曾问过他为什么，他没回答，不过我猜，大概是我也想考北航吧……柏拉图在《会饮篇》里说人类穷其一生都在追寻自己的灵魂伴侣，得之者幸，我就很幸运，因为他刚好也喜欢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喜欢。”
    恍若晴天霹雳，方瑜拿着稿子的手在微微颤抖，稿子上的那些文字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却看不懂意思了。
    半晌，他缓缓抬头问林杰：“杰哥，这个稿子的作者是谁？”
    林杰张口正要说话，就被外头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呀，淮哥的马甲掉了耶~小可爱们猜一猜瑜哥见到淮哥第一面会是什么反应呢？
    话说我怎么还没写到方程军打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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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迟淮一掀帘子走进来，他在门口站定，单手撩起额前的碎发，朝方瑜眨了眨眼，然后张开双臂说：“惊讶吗？追了这么久的广播剧，稿子竟然是你男朋友写的，怎么样？你男朋友厉害不？要不要现在给我一个爱的拥抱？”
    林杰嘴角抽了抽，林逸更是用手捂住了脸，林氏兄弟俩被迫吃狗粮着实有点无奈。
    方瑜眼眸轻闪，他又低头看了一眼稿子，这才缓缓站起身，还是不太确定，他重复问了一遍：“稿子是你写的？”
    “当然是我。”迟淮拍拍自己的肩膀说：“来，男朋友给你爱的抱抱。”
    方瑜犹豫了一下朝迟淮身边走，迟淮眼底带笑看着他。
    其实迟淮没想到方瑜今天下午会来纺织厂，他过来是打算和杰哥商量一下方程军的事情，刚走到录音棚却听到里头方瑜问稿子的创作者，于是迟Alpha决定先送男朋友一个惊喜，如果可以的话还能讨到一个男友牌特有热吻大礼包。
    方瑜在迟淮面前停下了脚步，他把手里的广播稿翻了翻，然后抬头和迟淮对视。
    迟淮没说话，嘟嘴，他等着方瑜来亲。
    方瑜沉默了半天才往迟淮身边凑了凑，就在迟淮打算闭眼时，方瑜说话了，“那你明天来必胜客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你那只玄凤鹦鹉？我想看看宝贝。”
    迟淮：“……”
    林逸没忍住笑出声，哈哈哈，大型讨吻翻车现场，迟孔雀再次遭遇人生滑铁卢，掉马后地位在男朋友心里一降再降，竟然还不如一只鹦鹉，这到底是他太骚，还是他太骚？
    迟淮嘴角抽了抽，他不甘心地指了指自己说：“我，是这个稿子的原创者。男朋友你不打算给点表示？比如亲个脸，抱一抱之类的？”
    方瑜摇头，他眼睛亮亮的，一脸期待：“不亲，你明天可以把宝贝带过来吗？”
    迟淮瘪嘴，他一脸不高兴，低声嘟哝：“不带，它脾气特不好，见生人就咬。”
    “真不带？”方瑜问。
    --

 第86页

    “不带。”迟淮低头，板着脸拒绝。他觉得现场可以为他放一首歌，《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方瑜叹口气，略一思忖，沉默半秒，伸手拉了拉迟淮的衣袖，“看我。”
    “干什……”迟淮不情不愿抬头，蔫蔫的，然而，话还没说完方瑜就倾身压了上来，迟淮眼睛瞬间睁大。
    方瑜抬起右手，用稿子把林逸和林杰的视线挡住，然后左手搂着迟淮的脖颈，往下轻轻一拉，薄唇就贴了上去。
    迟淮：“！！！”
    林逸，林杰：“……!”
    迟淮的头皮炸开来，唇边温热的触感太强烈，小股电流蹿至全身，震得他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酥麻酥麻的，他没敢动，靠在门上瞪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方瑜，整个人像颗熟透的大番茄。
    方瑜吻了一会偏头离开迟淮的唇，他额头抵着迟淮的额头，轻声说：“谢谢你的广播剧，我很喜欢，男朋友。”
    迟淮这会儿整个人都像踩在软云上，一颗心荡悠悠不知飞到了何处，他呆呆地看着方瑜，脑中飘过一排排弹幕——
    方瑜他亲我了！他竟然亲我了！刚刚我没做梦吧，方瑜真的亲我了！啊啊啊，媳妇他主动了，他主动亲我了！
    迟淮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他和方瑜对视，嘴唇动了动，“你怎么……”
    这句话刚起了个头，就被方瑜打断了，“明天带宝贝过来，行不行？”
    “行行行，把它送给你都行！”迟淮连连点头，他抬手搂住方瑜，问：“那你再亲我一口行不行？”
    林逸，林杰：“……”
    空气中“咕嘟咕嘟”冒着粉红泡泡，气氛正甜蜜温馨时，搁在茶几上的移动电话机响了，夺命一样的铃声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林杰一个激灵回过神，伸手去接电话，“喂？哪位？”
    方瑜拿着稿子的右手放下来，扭头看向林杰。
    迟淮也回过神来，他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
    “抱歉，您应该打错了。”林杰面无表情挂断电话，抬头，见方瑜正在看自己，笑了笑说：“没事，做营销的，打电话打到咱们工作室了。”
    “哦。”方瑜点头。
    林杰快速地看了迟淮一眼，清了清嗓子说：“小瑜和我上二楼挑广播稿，淮淮和小逸在这儿给我把录音棚收拾一下。”
    林逸会意，他抬胳膊和迟淮碰了碰，然后比了“OK”的手势，说：“去吧去吧，你们忙你们的，我俩来给你们打杂。”
    林杰领着方瑜离开，迟淮在沙发坐下，把座机搁在腿上，低头去翻刚才的那个电话。
    “是不是方程军打来的？”林逸倒了两杯茶端过来问。
    “15596434579，应该是他，这个号码我资料里有。”迟淮把那串电话号码导出来，摁了回拨键。
    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伸手从兜里掏烟，摸出一颗后点着，他把烟夹在了食指中指间。
    电话那头“嘟”了几声后被接起，迟淮把烟灰弹在烟灰缸里，问：“是方程军吗？”
    那头犹豫了两三秒才出声：“是，我是，请问您是……”
    迟淮说：“我是瑾瑜的朋友，也是佳音工作室的大股东，我叫迟淮。”
    “啊，原来是迟先生，您好您好。”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很热情，热情到谄媚，“刚才我给你们打电话，杰哥说我打错了，我这会儿正纳闷着呢。”
    “你的事情林杰刚和我说，从上周开始就一直往工作室打电话，在我们工作人员明确拒绝多次之后仍锲而不舍。”迟淮吐出口烟说。
    “哪里哪里，我只是……”
    迟淮打断电话那头的话，不紧不慢说：“是叫方程军对吧。方先生，我需要你明白一点。瑾瑜他不是明星，也不是慈善家，他没有义务为了帮助你而去和粉丝见面，请你不要道德绑架。再者，既然他和我们工作室签约，那我们就要保护他的个人隐私和日常生活不被无关人士骚扰，所以请停止你在网上人肉他的行为，你通过搜集大量他的资料而找到这个电话，已经构成了无故骚扰罪，我随时都可以向法院提出诉讼。”
    “别，迟先生有话好好说，我想您应该误会了，我不是黑子，也不是无良媒体，我就是一普通市民。”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我对瑾瑜大神没有恶意，我在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工作，上个月遇到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原本各项事情都谈妥了，但是那个客户的女儿却突然不同意了，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无意间听说客户的女儿是瑾瑜大神的狂热粉丝，我这才开始了解您的工作室。”
    迟淮没接话，缓缓吐出一口烟，面色沉静。
    “瑾瑜是配音界的传奇人物，我想他也不会和我这种小人物计较。这个客户对我的工作实在很重要，麻烦迟先生多多和他做些思想工作。如果我再接不下这个单子就要被公司裁员，我们家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孩子急需用钱，我不能失业啊迟先生。”
    听到这坐在一旁的林逸忍不住了，他冷哼一声说：“彩虹屁吹得真顺溜，呵呵，在老婆孩子面前拽的二五八万，在外头遇事求人跪舔得跟狗一样，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见到瑾瑜时的表情了。”
    迟淮夹着烟抬手略微向下压了压，示意林逸小点声，他开口说话：“方程军，我是个生意人，我也不做慈善。”
    “迟先生帮帮我吧，您看我平时也不怎么关注这个圈子……”
    --

 第87页

    “听您的语气，方先生似乎瞧不起我们这个行业。”迟淮脸色冷了下来，光听这句话他就能预想到方瑜在家配音有多不受待见。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方程军连忙解释，“配音很好，我非常支持，不瞒您说我儿子也是做配音的，平时他需要的配音装备都是我给他买，我十分支持他配音。”
    “哦？是吗？”迟淮眯了眯眼睛，他说：“看来你和你儿子的关系很好嘛。”
    “那是那是，我前阵子还让他多向瑾瑜大神学习呢！请迟先生一定要帮帮我，人说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先生肯帮我这一次，以后您工作室有什么能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
    “别，套话就不用再说。”迟淮打断，他把烟摁灭在烟灰缸，看了眼手表，说：“那这样吧，现在是五点三十二分，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待会见个面，地点你定，有些事电话说不清楚，我们面对面谈这件事。”
    “好的好的，太感谢你了迟先生，我有空，我随时都有空。七点我们在市中心开元国际二层的星巴克见面，您看这时间地点可以吗？”
    “好。”迟淮应约之后就挂了电话。
    方瑜挑完广播稿和林杰下楼来到录音棚时，迟淮和林逸俩人正在拖地，地板估计被这两人擦了不下五遍，他掀开帘子时，地板反光弄得他无从下脚。
    “进来啊，戳在门口干嘛？”迟淮抬起胳膊抹了把额头的汗说。
    “你们……一个多小时就只拖了个地？”方瑜看了眼堆满文件的茶几，又看了眼干净到反光的地面，有些无奈。
    “你真以为他俩能给咱们好好干活啊，小瑜你还太天真。”林杰叹口气，他把方瑜推进去，自己则走到茶几边收拾文件。
    “我们这叫工作认真细致好不啦？”迟淮把拖把扔一边，然后就往方瑜身边蹭。
    “热，别抱我。”方瑜推开迟淮，他拉开书包拉链把挑选好的稿子放进去，说：“我得回家了。”
    “这才呆了多久啊，等会儿再回去呗。”迟淮抱着方瑜的胳膊不松手。
    “别闹，我真得走了。”方瑜皱眉，他把手臂抽出来，说：“我妈刚打电话让我回家。”
    “哦，原来是阿姨，”迟淮捕捉着方瑜脸上的微表情，小心试探问：“改天我上你家看看我未来的岳母，你欢迎不？”
    方瑜皱眉，他抽回被迟淮抱着的手臂，低声了句“我走了”，然后转身离开。
    家里的事情他一直都没和迟淮提过，一来方瑜不知道怎么开口，二来他不想迟淮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烦恼。
    谈恋爱嘛，就应该抛开家庭等很不愉快的事情，两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方瑜舍不得让迟淮整天为自己担心。
    方瑜走出纺织厂，迟淮没再追来询问，他长舒了一口气，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地名之后，坐进了车里。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已接电话的界面，方瑜垂眼盯着“母亲”的手机号码发呆。
    刚才挑稿子的时候母亲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说今晚做了很多菜，叫他早点回来，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饭？他都不记得家里有多少年没坐在起吃过一顿安生饭了。
    方瑜抿了抿嘴唇，他把手机放回衣兜，扭头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街道风景。
    第46章
    迟淮在方瑜离开后没多久也离开了纺织厂，他打电话让王叔把家里停车库里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开来。
    第一次见岳父，排场得盛大一些，不然到时候掉马就不刺激了。
    来到星巴克时是六点五十，店里人挺少，他大概浏览了一遍，没见到方程军，于是，迟淮寻了处临窗的桌子坐下来。
    方程军夹着公文包风风火火赶来时是七点十分，下班晚高峰堵车，公交车开得太慢了。
    进店之后他按照林杰打电话给他的信息，很快就锁定了A221座位，在看到小型沙发上坐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时，方程军愣住了。
    他戳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五分钟，转头问服务生，“那个座位坐着的先生走了吗？”
    服务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摇头，“不，这个位子从六点四十五分到现在一直都没换过人。”
    方程军倒吸一口气，他摘掉眼镜用手抹了把脸，调整好情绪之后，缓步走了过去，“你好。”
    “你好。”迟淮抬头，他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站起身和方程军短暂地握手，“不用惊讶，我就是迟淮，你迟到了十分钟，方先生。”
    “哦，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方程军盯着迟淮的校服看，“你是一中的学生？”
    “嗯。”迟淮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方先生。”
    “年纪轻轻就是大股东，厉害厉害。”方程军由衷赞叹，他把公文包搁在桌上坐下来。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迟淮从书包里抽出一沓文件，他翻开看了看，然后用食指中指推到方程军面前，“想要瑾瑜出面帮忙可以，但是你得签了这份协议，这是我对瑾瑜个人隐私的保护，也是对这次交易的重视。”
    “交易？”方程军一听这话就懵了，他把文件拿过来看，“怎么是交易？”
    “我是生意人方先生，”迟淮说，他指了指文件，“这是一份承诺书，你先浏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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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页

    方程军咽了口唾沫，承诺书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例如不能向他人贩卖瑾瑜的个人信息，不能无故打扰瑾瑜的私人生活，不能在网络媒体发表任何诋毁污蔑瑾瑜的言论。
    “请方先生谅解，这是我们对CV最起码的尊重，如果你做不到这些，那很抱歉，你的事情我们帮不了。”迟淮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方程军。
    方程军抬头看了眼迟淮，对方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都让自己害怕。
    “应该的，你们提的这个承诺书合情合理。”方程军抬胳膊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所有的主动权都在迟淮那里，他只能被动接受。
    “我不着急，方先生你慢慢考虑，”迟淮用勺子缓缓搅拌着咖啡，他说：“文件的最后一页请您务必仔细看，我说过了，我是个生意人，不做慈善，所以想要瑾瑜出面，你要付给我们工作室六万人民币，当然这笔钱的去向我在附件中也已经写清楚，承诺书的所有内容，都是在你本人同意的情况下才会生效。”
    “六、六万！”方程军一拍桌子站起来，他指着迟淮吼：“就一个配音演员你张口要六万！”
    这一声爆呵惊动了店里安静看书的顾客，众人皱了皱眉，纷纷朝这边看来。
    迟淮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方程军，“我说了，承诺书的所有内容都是在你本人同意之后才会生效，你要是觉得这个数目接受不了，可以不用签字。”
    方程军咬咬牙，他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坐下来。
    没办法，约不到瑾瑜，生意就会泡汤，生意泡汤自己会被公司裁员，裁员后，他在儿子妻子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方程军好面子，他犹豫了一下说：“能少点吗？我只是一个普通小市民，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
    “下周六之前准备好就行，这个时间不够宽裕吗？”迟淮说，“瑾瑜很忙，平时工作量也很大，我们要提前给他安排时间。”
    “行吧，我签。”方程军沉重地叹了口气，他把合同拿过来，犹犹豫豫地在承诺书最后一页签了字。
    一式两份，迟淮签好字后抽出一份交给了方程军，他把承诺书放进书包，站起来朝方程军伸手，“合作愉快，方先生。”
    “合作愉快。”方程军挤出一个笑容。
    迟淮没再看他，把书包甩到肩膀上，转身出了星巴克。
    ·
    方瑜坐在餐桌前，看着已经凉透了的一桌菜沉默。
    墙上挂着的时钟还差十分钟就八点，他和母亲从六点多等到现在，父亲的电话一直关机。
    “怎么回事？我下午还给他发微信说了今晚我做饭。”丁蓉皱着眉，她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打电话。
    “妈，”方瑜伸手把丁蓉的手机拿了过去，他问：“你今天是有什么事要说吗？为什么要一家人吃饭？”
    丁蓉眼眸闪了闪，她很是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犹豫半晌说：“你谈恋爱了？对方还是个Alpha？”
    “是，我记得我周一给我爸发的消息。”方瑜点点头，表情很淡，“就因为这件事所以你特地做了一桌子饭？他有说怎么惩罚我？转学还是打死我？”
    “不，小瑜，我把那条消息删了，你爸他没看见。”丁蓉摇摇头，她伸手拉住方瑜的手，拧着眉，“这件事妈希望你瞒着。方程军最近在公司很不顺利，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说这件事，挨打的只能是你，妈今天做这么多菜，是想让缓和一下你们父子俩的关系。”
    “没可能，我喜欢他是事实，瞒也瞒不了多久，”方瑜想都没想就摇头，他顿了顿继续说：“迟淮他今天还跟我说想来家里做客。”
    “我说让你瞒着你就瞒着！”丁蓉突然朝方瑜吼：“方程军他真的会打死你的，你能不能先服个软啊？就当是为了我行不行？”
    方瑜咬咬牙，他扭头，没答话。
    就在两人僵着时，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丁蓉调整了一下情绪，站起身去开门。
    是方程军。
    她抿了抿嘴唇，伸手把方程军的公文包接过来，微微笑着问：“在加班吗？儿子今天回来了，咱们三坐一起吃个饭。”
    方程军弯腰换鞋，闻言他冷哼一声说：“咱们儿子？哼，除了和我呛嘴什么事都干不了，就是个废物！玩配音没玩出名堂，学习也不行，他能干什么？和他年龄一样大的学生，人都成公司大股东了，咱们儿子屁都干不了。”
    这些话就像布满尖刺的荆棘将方瑜刺得遍体鳞伤，他坐在餐厅饭桌前无声息地攥紧了手。
    丁蓉小声劝方程军：“儿子已经很优秀了，今天你少说点吧。你不是说你那个客户喜欢配音吗？正好咱们儿子也配音，你给他说说，看他能不能把那个大神约出来。”
    方程军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他一边解领带一边说：“就他？人家是大神，有专门的经纪人，他怎么可能认识大神？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学习学习不怎么样，配音配音也玩不好，简直就是废物，我方程军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没用的儿子，我……”
    “哗啦——”
    白瓷盘子摔碎在地上，刺耳的声音吓得方程军瞬间止了声，他僵着身体循声望去。
    方瑜紧抿着嘴走过来，他抬眼静静地盯着方程军，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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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只剩下墙上钟表的滴答声。
    方程军下意识往后躲，他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方瑜抬手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不想和您吵架，真的。”方瑜说，眼角却微微泛红，“所以，请你起码尊重我一点。”
    说完，方瑜也没给方程军破口大骂的机会，直接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摔上门，他没开灯，掀开被子和衣躺下，门外又是摔盘子又是吼叫，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方瑜把被子盖过头顶，睡吧，只要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身体仿佛沉入了大海中，周围一切的喧闹都渐渐远去，方瑜合上眼，任由意识抽离躯体。
    再次醒来时四周很暗，也很静，飘窗印着一层浅薄的月光。
    方瑜掀开被子仰躺在床上缓了一会，这才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时间。
    零点刚过，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迟淮打来的。
    方瑜犹豫了一下把手机反扣在枕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简单冲了个澡之后他回房间躺下，头发还没干，但他累的不想动，就那么顶着湿头发枕在枕头给迟淮打电话。
    手机“嘟”了一声就接了，电话那头传来迟淮的声音，“喂，媳妇。”
    迟淮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让人想哭，方瑜没说话，只静静盯着手机屏幕的通话计时一分一秒地增加。
    “喂？方瑜能听见吗？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电话那头不断传来迟淮的声音，就那么听了好几遍后方瑜说话了，“你带我走吧行不行？”
    这话一出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迟淮从床上坐起来，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故意调笑着问：“怎么了媳妇？这才几个小时没见你就想我了？”
    “我不想待在这个家了，我真的受够了，”方瑜抱着被子，低声说：“我真的……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现在已经是十月月末，晚秋将过，初冬来临。
    夜空里月牙小小的一点，将浅薄的光洒向世间，迟淮静静地坐在床上，听方瑜哽咽着，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说“撑不下去了”。
    迟淮看了眼时间，重新穿好衣服，手机一直开着没挂断，他拿起钥匙轻手轻脚出了门。
    方瑜翻了个身，也不知道说了多久，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燥，整个人也困得不行，于是他哑着嗓子说：“我想睡觉。”
    迟淮刚找到车位把车停好，听到这话后他说：“先别睡方小瑜，我马上到你家楼下，出来吧，我带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日六，从明天起，明后两天日万~直播方程军打脸~
    第47章
    方瑜是跑着下来的，在听到迟淮说在楼下时他没有一丝犹豫，掀开被子撂下手机，也顾不着穿鞋，打开门就朝外跑。
    过道的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就像是照亮了方瑜向前奔跑的路，他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和变粗重的呼吸声。
    跑到单元楼的防盗门，方瑜颤抖着去开锁，可是手抖得厉害，拧了好几下都没拧开。
    迟淮来了。
    他要带我走，他说他要带我走。
    方瑜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镇定，然后，推开单元楼的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广场上的迟淮。
    迟淮的身后是斑驳了色块的居民楼和漫天的繁星。
    在万家灯火中，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方瑜往前走了一两步，还有两阶台阶要下，但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好好走路了。
    一脚踏空。
    双脚离开地面的那一瞬间，方瑜觉得一直悬浮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地。
    “方瑜慢点跑，崴脚了怎么办？”迟淮上前一把将方瑜搂住，轻轻拍着他的背。
    方瑜没说话，只把头埋在迟淮颈窝，双臂紧紧抱着他。
    “我来迟了，对不起。”迟淮抬手去揉方瑜脑袋，指尖触碰到了没有吹干的头发，他动作一顿，皱眉，借着夜色去看方瑜，这才发现方瑜穿着睡衣，光着脚，“啧，怎么回事？头发没干就睡觉？感冒了怎么办？”
    方瑜还是没说话，他只抱着迟淮不撒手。
    迟淮叹口气，偏头吻了吻他额头，然后弯腰把方瑜抱起来，转身朝车上走。
    他一边走一边说：“头发不吹就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你等着头疼吧你，方小瑜，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也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是不是看我担心你心里才舒坦啊？这都入冬了你晚上跑出来也不穿个衣服，鞋呢？鞋也不穿，脚要是被硌着了怎么办？”
    迟淮把方瑜塞进副驾驶，一边絮絮叨叨数落着方瑜，一边坐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
    方瑜朝车里扫了几眼，右眼皮一跳，最后实在没忍住打断迟淮的话：“你开跑车来接我？”
    迟淮在倒车，听到这话他点点头说：“对啊，刚才着急着过来见你，我也没仔细看，从桌上随便抓了一个车钥匙就走，等到了车库才发现拿的是老爸的布加迪威龙跑车车钥匙。”
    “……”方瑜差点被口水呛到，他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把安全带系上没再说话。
    迟淮把车开上了迎宾大道。
    于是在秦城的深夜，萧索的街道上黑色跑车一骑绝尘，引擎轰鸣，像破浓云而出的闪电，卷起环卫工还没来得及打扫的、飘零在路上的落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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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到市中心那家维多利亚大酒店时，迟淮踩刹车把车速降了下来，他扭头看了方瑜一眼，顿时气不打一处，于是刚停下的数落声又在车里响起。
    “你说说你，头发不吹，衣服、鞋不穿，手机也不带，你着急啥？我就在那儿等着又不会跑？你瞅瞅你现在，简直应了马克思说的一句话——无产阶级干净的一无所有！”
    “……”方瑜抬手抹了把脸，这狗逼骂了自己一路，这会儿还不消停，于是方瑜很不高兴地踹了迟淮一脚，“骂了我一路你累不累？能歇会儿在骂不？”
    “好，那就待会儿骂。”迟淮一秒认怂。
    “……”方瑜被迟淮逗笑了，伸手去拧他的脸，“你能挣扎一下再认怂吗？”
    “不能，惹媳妇生气的老公不是好老公。”迟淮拍上车门，然后走副驾驶，弯了弯腰，“来，我背你。”
    方瑜没和他客气，直接趴迟淮背上，由着他把自己背进了酒店大厅。
    维多利亚酒店是五星级，服务生都是见过“大世面”的。
    但是，她们在看到一个年龄看起来也就17岁左右的Alpha风风火火地开着布加迪，然后背着一个年龄相仿但穿着睡衣的Alpha走进来时，全体迎宾人员都愣住了。
    这……这是隔壁的王子把人家公主从床上绑架了？哦，不是公主，看起来像是骑士。
    迟淮被八双眼睛盯得莫名其妙，他背着方瑜朝四周扫了一圈，“怎么？你们没有房间了吗？”
    “啊，二位这边请。”一个年级稍长的服务生最先回过神来，她朝迟淮鞠了一躬，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微笑。
    “嗯，稍等一下。”迟淮点点头，他在大厅转了一圈，看到搁在东边的沙发后，抬腿朝那边走。
    他把方瑜放在沙发上，又脱下外套给他裹在身上，“穿着，别感冒，马上就期中考试了。”“……”方瑜抓着衣服，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迟淮把方瑜安顿好，这才把车钥匙递给了服务生，自己则拿着身份证去前台开房。
    方瑜出来什么都没带，连手机也撂在了床上，这会他只能百无聊赖地看着迟淮忙前忙后。
    迟淮订了个双人间，在三十五层，从阳台上可以看到秦城市中心的景色，两条街后万达的LED灯很惹眼。
    方瑜穿着拖鞋站窗边发呆。
    他现在有点懵，今晚这一切简直就像在做梦，前一秒他还在父亲的讽刺和训斥声中入睡，下一秒他就被迟淮拽离了深渊。
    方瑜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他一冲动，就把压在心底说不出口的话全都给迟淮说了，以前他一直觉得把家里的事情宣之于口会更痛苦，但是现在说出来后，心情却是莫名轻松。
    卫生间里的水声停了，迟淮穿着睡袍出来，他把吹风机插在床头，扭头朝方瑜喊，“方小瑜过来，我给你吹头发。”
    “哦。”方瑜回过神，他点点头，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迟淮站在他身侧，把吹风机的风速调到中档，然后左手轻轻抓了抓方瑜的头发。
    风速很缓，温度刚刚好，迟淮的动作也很温柔，方瑜舒服得直犯困，眼皮渐渐沉重地抬不起来，身体也开始东倒西歪，来回晃悠。
    “啧，别乱动方小瑜。”迟淮伸手摁住方瑜的肩膀说。
    方瑜迷糊着没答话，撑了一会之后又开始往旁边歪。
    “别动方小瑜。”
    在迟淮第五次把自己扳正之后，方瑜炸毛了，他皱着眉去推迟淮，“困死了，你别吹了，我要睡觉。”
    “乖，别闹，你坐着困，我举着吹风机也困，把头发吹干咱们就睡觉。”迟淮低声轻哄，他身体微微前倾，让方瑜靠在自己腿上。
    迟淮举着吹风机又吹了一会，然后他把手指插.入方瑜发间摸了摸，确定彻底干了之后，这才让方瑜去睡觉。
    厚重的窗帘被迟淮细心拉好，房间的灯也关了，只给方瑜留了盏壁灯。
    然后，迟淮在两张床之间犹豫了不到半秒，果断爬上了方瑜的床。他轻轻拉开被子的一角，躺上去，正准备伸胳膊把方瑜往自己怀里搂，方瑜就翻过了身。
    四目相对。
    四周很安静，只有街道上不时驶过的汽车引擎发出的轰隆声。
    迟淮呼吸一窒，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你……没睡着啊？”他正打算在自己被踹下床之前乖乖走人，方瑜却说话了。
    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点鼻音，软软的。
    “我想听《小星星》，你给我唱，行不行？”
    迟淮动作一顿，心软得一塌糊涂，瞬间脸不要了，流氓也要耍定了，他抬手把方瑜圈进怀里，低头轻轻吻了吻方瑜薄唇，“好，老公给你唱。”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迟淮有些沙哑的嗓音听起来很温柔很真实，方瑜窝在他颈侧，轻轻阖上了眼睛。
    这是他听过的，最好听的歌，没有之一。
    这是方瑜睡着前的意识。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两人都很累，方瑜睡着之后没多久，迟淮唱歌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
    六点多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迟淮吓一大跳，他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地摁断了手机。
    世界清静了。
    迟淮懵了好几秒才回过神，低头，方瑜还在熟睡，他睡觉很乖，昨晚上就这么窝在自己怀里，现在还是这个姿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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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轻抽回胳膊，无声地咧了咧嘴，方瑜枕了一个晚上，这会胳膊麻得没一点知觉。
    “媳妇啊，我这左手要是废了，以后撸管就靠你了。”迟淮轻轻捏了捏方瑜的鼻尖，轻轻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查看。
    是老妈打来的。
    迟淮走到阳台给刘芸回拨了电话，“喂，妈。”
    “兔崽子你人呢？”电话那头传来刘芸的呵斥声，声音还有点抖。
    估计一大早起来，看见不仅车库里车没了，儿子也不见踪影，吓得够呛。
    “我在市中心的酒店。”迟淮扭头朝卧室看了眼，压低声音说：“和方瑜在一起。”
    “酒店？方瑜？”
    “嗯。”迟淮皱了皱眉说：“不知道昨晚他家又发生了什么事，晚上十二点多方瑜给我打电话，情绪很不好，我实在舍不得他难受，就开车去接他了。”
    刘芸沉默了两三秒，问：“小瑜把他家庭的事情和你说了？”
    “嗯，全都说了，哭着说的，跟我说他撑不下去了。”迟淮咬了咬牙，低声说：“这么一个我爱都来不及、捧在心尖上宠着的人，情绪崩溃到给我什么话都说，妈我当时真想冲上去把方程军揍一顿。”
    “淮淮，你别冲动。”
    迟淮叹口气，他点点头：“嗯，我没冲动。我之前还在犹豫，如果方瑜不主动和我说他家里的事情，那下周六安排他和方程军见面的事情就继续往后拖。”
    “他不愿意说，我就等，等他主动跟我说了，那我所做的这一切才有意义。”迟淮转过身，他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方瑜，轻声说：“妈我不怕他知道我在背后插手他的家庭私事，我就怕他打算一辈子都不和我剖心置腹。”
    方瑜醒来的时候，迟淮正坐在阳台的沙发上吃早餐。
    “醒了？”迟淮搁下叉子，转头看向方瑜。
    方瑜刚醒，看到周围的环境还有点懵，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头发翘起一小撮，脸颊微微泛红，乖巧得像只小白猫。
    迟淮看的一愣，心底的火“噌”地一下升了上来，他站起身就往床边走，左腿跪在床上，然后倾身上前把方瑜压在床头，趁他还迷糊着，俯身吻住了方瑜的唇。
    “！”方瑜的眼睛瞬间睁大，这下彻底清醒了。
    来不及思考，迟淮带着草莓酱的唇舌就席卷了上颚和舌底，触感太强烈，这个吻和之前在教室的那次不同，满满的征服和呼之欲出的欲望将方瑜包裹。
    方瑜大脑一片空白，心底的小火苗被迟淮撩拨着渐渐漫延至四肢，他哆嗦着抬起手去推迟淮。
    就在意识紧绷的那根弦快要断时，迟淮松开了方瑜，他低头在方瑜后颈腺体上轻轻落下一吻，哑着嗓子说：“真想咬一口。”
    “……”方瑜深吸一口气，他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你丫想死就直说。”
    于是，在大清早五星级酒店，迟流氓被方瑜提着枕头满房间追着打。
    闹了一会后迟淮投降，他指了指床头的衣服说：“媳妇别打，我给你买了身衣服，试一试。”
    方瑜沉着脸没理他，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迟淮端着沙拉盘走过去，他用叉子叉了块圣女果，塞进嘴里，“今天要去万达，要是穿睡衣去那就不合适了，所以媳妇你跟我怄气，别不穿衣服啊。”
    方瑜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闻言，他动作一顿，缓缓抹了把脸上的水文：“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啊，”迟淮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手机，“八点四十五。”
    班级补课约定好的时间是九点。
    方瑜：“……”
    方瑜火速穿好衣服，他现在已经没工夫和迟淮生气了，衣服吊牌都没来得及剪，打开门就朝外走。
    迟淮提着方瑜的睡衣跟在他后边小跑，在前台退了房之后，迟淮拉住方瑜，“你急什么，我已经在群里给大家说了，把时间改到了九点半。”
    方瑜闻言右眼皮跳了跳，他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与此同时在清晨的必胜客里，四十几个人盯着手机屏幕一脸复杂，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给大家紧急通知一下，昨晚我和你们瑜哥去开房，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你瑜哥这会儿还在睡，所以补课开始时间推迟到九点半。抱歉抱歉，等我俩来了请大家吃披萨啊@全体成员。”
    发消息的是迟淮，编辑时间八点十分。
    作者有话要说：迟淮：媳妇乖，让我咬一口。
    方瑜：……
    第48章
    “艹，”林逸低声爆了句粗口，他抬手抹把脸，磨了磨后槽牙，把手机揣进兜里，大手一挥找服务员要菜单，“服务员点餐！”
    不就是狗粮吗！他林逸不稀罕！
    班长王成犹豫了一下说：“不太好吧，要不等他俩来了咱们再点餐？”
    “别，班长，”林逸用笔“刷刷刷”圈菜名，他咬牙切齿说：“迟狗逼家车库里停着迈巴赫和布加迪，滨海新区还有套别墅，你就别担心他请不起这顿饭。”
    “……”王成扯了扯嘴角，比了个“OK”的手势，深吸一口气，“那行吧。”
    于是，原本坐在餐桌前盯着手机看的一班同学沸腾起来，牛肉披萨，榴莲鸡翅，奥尔良牛排，菜单上能点的基本上他们都点了一遍。
    大家坐在一块吃的正热闹，靠窗坐着的王成突然吼了一嗓子，“我靠，开布加迪威龙上街兜风，帅啊！”
    --

 第92页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聚拢到窗前。
    万达前边是四道南北向的马路，中间用围栏隔开，一边只能北行，一边只能南行。
    只见北行的那条路上，一辆黑色布加迪风驰电掣驶过大街，一班同学的目光都追随着车，脑袋“齐刷刷”转的跟向日葵一样。
    一个漂亮的漂移之后，“刺啦——”，轮胎摩擦地面，稳稳停在了万达广场前。
    然后，在一班全体同学的注目礼下，车门打开，迟淮从驾驶座上下来。
    一班同学：“……！！！”
    迟淮今天穿得很fashion，上衣穿茶色风衣，下配浅蓝色宽腿牛仔，高挑的身材以及那张大帅比的脸，瞬间就吸引了街上的Omega。
    有几个胆大的女生挎着背包走上来，想要迟淮的联系方式。
    迟淮拍上车门，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只径直朝副驾驶走，一边走一边摇手，“别往车上贴传单。”
    那几个女生顿时有点尴尬，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迟淮拉开车门，张开双臂，笑得眉眼弯弯，“媳妇，到了，下车。”
    “嗯。”方瑜还在吃早点，他拿着一盒牛奶弯腰下车，低头喝了一口叮嘱迟淮，“车钥匙在储物盒里，你待会儿下车别忘了。”
    说完这话，方瑜就站在马路牙子边专注喝牛奶，他看着迟淮停车。
    “走吧媳妇。”迟淮转着车钥匙走过来，很自然地搭上方瑜的肩膀。
    方瑜沉默着把迟淮的大猪蹄子拿开，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口牛奶咽下去，然后将盒子丢进了垃圾箱。
    他上身穿了件阿迪达斯黑夹克，下配黑色牛仔，脚上是双白色帆布鞋，身高和迟淮相当，两人站在一起很惹眼，回头率百分之百。
    所以，在他们走进必胜客的时候，同学们愣了起码有一分钟。
    方瑜被他们看的有点尴尬，他下意识推了推迟淮，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
    “嗨，各位，”迟淮拍了拍手，“都怎么了？”
    王成最先回过神，他站起来朝两人打招呼，“坐吧。”
    迟淮拉着方瑜在林逸那桌坐下，他向后靠在窗户上，抬手一撩头发，“随便点，今儿我请客。”
    “咱们还是先学习吧。”王成把手里的鸡翅搁下，有点不好意思，他擦了擦手说：“下周四期中考，还得麻烦方瑜同学给我们传授一下物理的学习方法。”
    大家看班长不吃了，也纷纷放下手里的食物，他们从书包里拿出复习资料，“哗啦哗啦”翻着。
    方瑜还是有些拘束，他从小到大就没参加过这种班级聚会，更不用说今天他是聚会的主角，他摸了摸鼻子站起来说：“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就跟我说吧，我尽量给你们解答。”
    这话刚说完，坐在北墙角的一个同学就举手了，“瑜哥，帮我看看这道题。”
    坐在楼梯口的同学见状也举手，“瑜哥，先看我这道，十万火急。”
    大家争先恐后，闹哄哄地，把方瑜弄得不知道先去哪儿。
    “安静安静，”迟淮拍了拍手，他说：“一个一个说，这样方瑜听不清，我也可以给你们补课啊，不一定光找方瑜，把我媳妇累坏了咋办。”
    “……”方瑜抿了抿嘴，他瞪了迟淮一眼，转身去给同学讲题。
    朝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桌上摆着食物和书本，大家笑闹着、讨论着，就像一个大家庭。
    迟淮看着方瑜，眼底的笑意和自豪感遮也遮不住。
    方瑜干事情很认真，他把袖子半挽着，手里拿着笔，弯腰，讲题的时候会下意识皱眉，眼底带着细碎的光，很帅。
    他的方小瑜光芒万丈，他的方小瑜值得被爱。
    “嗯，你先对它进行受力分析，滑块A是不受摩擦力的，加速度是a，那么你就可以根据牛二定律算出A的受力。”方瑜在纸上圈出滑块A低声说，“算出A的受力，剩下的就好做了，你尝试自己做一下，我喝口水。”
    “嗯，谢谢。”尚宇点点头，他朝方瑜感激一笑。
    “不客气。”方瑜摇摇头，他直起身体，稍微活动了一下，朝迟淮走去。
    “累不累？”迟淮把倒好的柠檬温水递过去，“来，坐着老公给你揉揉腰。”
    方瑜皱眉，他没理迟淮，接过柠檬水之后在一旁坐下，讲题讲得嗓子有点干，他实在不想和迟淮逗贫。
    “媳妇，你饿不饿？十一点半了。”迟淮蹭过来，他抬手搂着方瑜说：“中饭就在这儿吃吧，你想吃什么？”
    方瑜把水咽下去，清了清嗓子，“我都行。”
    迟淮揉了揉方瑜的脑袋，媳妇真的越看越爱，他没忍住凑过去在方瑜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扭头高声对大家说：“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这话一出大家都哄闹起来，他们也不做题了，把书本收下去，相互抢菜单。
    于是各种菜他们又点了一大堆，吃的正尽兴，班长王成突然玩心大起，他提议，“不如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话将气氛燃到了顶点。
    同学们纷纷拍手叫好——
    “啊哦~可以哦~”
    “来来来，就等着玩呢！”
    “嗨起来！everybody!”
    将必胜客硬生生搞成了大型party现场。
    --

 第93页

    玩扑克，输了的人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考验，由于人数太多，他们不得不分成好几桌。
    迟淮和方瑜自然而然就被分到了一起。
    两个学霸强强联手，没把都赢，玩到最后他们这一桌的人撑不住，向其他桌的同学发出求救信号。
    于是，全班除迟淮方瑜外的四十八个人，联合起来围攻他俩，迟淮方瑜寡不敌众，输了。
    “卧槽，终于输了！”大家爆呵一声，拍手直叫爽快。
    方瑜右眼皮直跳，他攥着牌，沉默着没说话。
    “别闹，哎，大家都别闹。”迟淮笑着摇头。
    王成大手一挥，“说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迟淮扭头看向方瑜，他问：“媳妇，选哪个？”
    “……真心话吧。”方瑜犹豫了半天低声说。
    “真心话，我家方小瑜说选真心话。”迟淮笑着说。
    “嗷！”人群再一次沸腾，众人都一脸跃跃欲试。
    王成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他说：“全班四十八个人，有四十八次提问机会，一人一个问题，按学号来。”
    方瑜着急了，他抗议，“为什么是四十八个问题？”
    王成耸耸肩，“因为你俩输给了我们四十八个人。”
    “哎，不带这么玩的啊，”迟淮说话了，“一两个问题就行了，太多就没意思了。”
    “行行行，那就一两个。”王成做出让步，他思考了一两秒说：“听好了啊，第一个问题，问瑜哥。”
    方瑜顿时紧张起来，他咬咬牙，抬眼和王成对视。
    “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淮哥的？”
    这问题一出大家就又开始起哄。
    迟淮扭头看着方瑜，脸上带着笑意。
    方瑜沉默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在军训时和他一起看星星。”
    “！！！”
    哄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他们都没想到是这个时间点。
    迟淮也很震惊，他张了张口，轻声问：“你……”
    话还没说完方瑜就打断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那个时候，可能那晚你很帅吧。”
    少年的喜欢就是如此简单直接，方瑜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他对迟淮的喜欢，从天马座流星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生根发芽了。
    迟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伸手与方瑜十指相扣。
    气氛越来越甜。
    “第二个问题问淮哥。”王成回过神，他咳嗽了一声看向迟淮，“你们的初吻都还在吗？”
    方瑜：“……”
    方瑜捏了捏迟淮的手，他好怕迟淮个狗逼满嘴跑火车。
    这个问题很私人，但是很刺激，众人都一脸不好意思但是都屏住呼吸听得一个比一个认真。
    迟淮挑挑眉，他抬胳膊把方瑜揽进怀里，问：“想知道吗？”
    众人纷纷点头，跟捣蒜似的。
    迟淮缓缓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狡黠地眨了眨眼，“你们猜啊，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同学们大失所望，嚷嚷着说迟淮不守游戏规则，大家就这个问题闹了二十多分钟，还是没从迟淮口中问出什么话，最后只得作罢。
    第49章
    一班同学轮番轰炸，迟淮一脸淡定地靠在小沙发上，右手搭着靠背。他把方瑜圈在自己怀里，端着柠檬水递给方瑜，“渴不渴？喝点水。”
    “嗯。”方瑜点点头接过。
    两人的小动作超级有爱，看的众人心底只痒痒。
    实话说，信息素相关性达100%简直难得一遇，更不用说迟淮和方瑜还都是Alpha。
    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两人接吻有多刺激。
    于是，物理课代表陈林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吼了一嗓子说：“淮哥你刚才那个回答不作数啊，作为惩罚你俩这次得选大冒险。”
    迟淮一愣，他笑着拒绝，“你们瑜哥脸皮薄，别玩太过了啊。”
    “尺度不大，尺度不大。”陈林摇头，他说：“我刚点了pokey饼干，你俩合吃一根，最后剩下的饼干越短，这顿饭咱们就AA，要是剩下的饼干太长，那淮哥瑜哥你俩今天就别走了啊。”
    正说着，服务生就把饼干拿了过来。众人哄闹着去抢，迟淮和方瑜拗不过四十八人的强烈要求，只得无奈点头。
    迟淮从接过一根饼干，转头看向方瑜，他问：“你叼着还是我叼着？”
    “……随便吧。”方瑜抿了抿嘴唇说。
    迟淮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媳妇脸皮太薄真的太可爱，他一抬手把饼干叼在嘴里，然后从桌上抓起一本书，挡住众人的视线，倾身压了下去。
    这招是跟方小瑜学的。
    上次在杰哥工作室，他主动亲自己是时也用东西挡着。
    书本和窗户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方瑜的拘束感削减了一点，他抬眼，和迟淮对视。
    迟淮嘴里叼着pokey缓缓靠近，周围的喧闹都跟他无关，此时，他的心里眼里就只剩下方瑜一人。
    方瑜往前靠了靠，张口，咬住了饼干的另一端。
    你退一步我就走101步。
    这是迟淮跟自己说过的，这一次，方瑜不想退了，他垂下眼睫，一点一点咬饼干。
    迟淮没动，仍举着书本，静静地看着方瑜。
    围观的同学都屏住了呼吸，挡着的书本后发生了什么他们看不见，但也没必要扒着去看，留着空间遐想的爱意就够他们嗑一阵子了。
    --

 第94页

    ·
    方程军去银行提款，走过万达时他不经意抬头往二楼瞥了一眼，这一瞥看得他瞬间血压飙升，整个人气到发抖。
    透明的窗户里，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的在接吻！
    一股血直冲脑门，方程军晕眩了一下后，深吸一口气，抬步朝万达里走。
    方程军双目猩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方瑜凑过去的身体，愤怒到极点时信息素根本控制不住。
    混账！简直丢人！
    一个Alpha这么不知检点当众接吻！贱人！
    大力推开必胜客的门，方程军不顾服务生询问阻拦，把袖子推到胳膊肘，推开围观的一班同学，然后揪住方瑜的后衣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啪——”
    方瑜只觉耳朵“嗡”地一声，左半边脸火辣辣地疼，他眼前一阵白一阵黑，缓了好半天才看清方程军怒不可遏的脸，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清脆的声响把大家都打懵了，他们怔怔地看着方程军。
    迟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方程军，更没想到方程军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手打方瑜，有那么一两秒他也是愣着的。
    方程军狠狠地一拽，把方瑜拖倒在地，他一边朝外走一边吼：“畜生！当着这么多人面和一个男的接吻!给我丢人丢到市中心来了！妈的，我回去非打死你不可！不要脸！”
    方瑜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源于从小对父亲的恐惧，他不断挣扎，方瑜回头去看迟淮，艰难张口喊，“淮哥，救我。”
    迟淮一个激灵回神，他被方瑜的表情刺痛，顿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迟淮抬腿踹翻面前的桌子，攥紧拳头，低声吼：“方程军，松手！”
    桌椅倒塌的巨响让方程军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气急败坏，然而，当他看到迟淮的那一瞬间，方程军颤抖了一下。
    迟淮抬腿跨过桌椅，一步一步朝方程军走，去他妈的家庭私人问题，去他妈的岳父，他今天就打人了！
    没给方程军打一声招呼，迟淮抬脚直接踹到他的肚子。
    方程军痛呼，揪着方瑜衣领的手松开，捂住肚子踉跄着往后退，那一脚踹的力气很大，他直接撞到了墙上，摔出一声闷响。
    迟淮一个纵身上前，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砸。
    “方程军我操.你.妈，方瑜我连碰都舍不得碰一下，你他妈当着我的面就甩他耳光，我操.你.妈！”迟淮吼着，每一拳都能砸出血。
    打了几下之后迟淮仍不解气，他又踹了几脚，然后才后退一步。
    迟淮深吸一口气，走到方瑜身边把他扶起来，扭头看着方程军说：“你听好了，方程军。方瑜是我男朋友，我爱惨了他，为了他我干什么都行。你他妈再干打他一下试试？还有，你不是要约瑾瑜出来见面吗？我今天就在这儿告诉你，我他妈就告诉你，方瑜就是瑾瑜！”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方程军鼻青脸肿，他跌坐在地上努力想要把肿着的眼睛睁大，他哆嗦着问：“你、你说什么？”
    “我说，方瑜就是瑾瑜。”迟淮看着方程军，咬着牙说：“很讽刺吧？你说方瑜是废物，你说他玩配音玩不出名堂，你说方瑜什么都干不了，可是偏偏就是方瑜，他有本事让我爱他爱到无法自拔，有本事让配音圈的人称呼一声‘大神’！”
    这一次方程军听清楚了，这些话，还有以往他对方瑜的态度都像是耳光，狠狠地打在他脸上，打得他无地自容。
    他想起了昨天给迟淮打电话时说自己支持儿子配音，想起了迟淮笑着说“你和儿子的关系真好啊”，想起了方瑜红着眼角让自己尊重一点。
    瑾瑜就是方瑜，方瑜就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让年纪轻轻就是大股东的迟先生爱到无法自拔。
    深深的悔恨涌上心头，方程军手脚并用爬到方瑜脚边，他一把抱住方瑜，“儿子，你说句话，你是不是瑾瑜？”
    方瑜低头站着，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滚！”迟淮踩着方程军的肩膀把他踹开，“别叫他儿子，从今天起，哦不，从昨天你签下那个承诺书起，他就不再是你的儿子，你的行为已经对方瑜构成了家庭暴力，如果你再纠缠他，我现在就给青少年保护协会打电话。”
    恍若晴天霹雳，方程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迟淮把他最后的侥幸打得粉碎，儿子没了，他的工作也没了，当着四十几个青年人的面，他颜面扫地。
    不，不行，儿子不能走，儿子这么优秀，他还指望以后靠儿子养老。
    方程军再一次扑过去抱住方瑜，“小瑜，小瑜我是爸爸，你是我儿子对不对？儿子，叫一声爸爸，爸爸这么些年对你严苛，其实都是为了你好，你叫一声爸爸啊。”
    方瑜张了张口，牵动脸颊的伤，他疼的他倒吸一口气，垂眼看向方程军。
    方程军的脸上沾着血，眼睛肿的只剩下一条缝，鼻子歪了，嘴角裂开一道缝隙。
    这张脸是方程军吗？
    方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记忆中的父亲除了骂他就再没有别的表情。
    “儿子，小瑜，我是爸爸，爸爸错了，爸爸给你道歉。”方程军跪直了身体，他想去拉方瑜的手。
    方瑜躲开，耳朵里还是“嗡嗡”不断，周遭一片嘈杂，吵得他头疼，方瑜张口说话，声音很沙哑，“淮哥，带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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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别怕，我带你走，一切都结束了，你什么都不要想。”迟淮把方瑜抱住，轻轻蹭了蹭方瑜没有受伤的侧脸。
    他抬脚把方程军踹开，没再给他接近方瑜的机会，揽着方瑜头也不回地离开。
    把方瑜半搂着送上车，迟淮刚关上车门，方程军就从必胜客里冲了出来，他伸手去拉车门，想要把方瑜拉下来。
    方瑜下意识往里边缩，迟淮抓住方程军的手腕，一掀胳膊把他甩到一旁的马路牙子上，用食指指着他，一字一句说：“再缠着方瑜，我现在就送你上法庭，承诺书在我那里放着，你跟我撒泼一个试试？”
    方程军哆嗦了一下没再敢往上扑，他不住摇头，声泪俱下，“我错了迟先生，我以前对小瑜不好是我不对，请你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现在很后悔，后悔一直以来没有对儿子好声好气说过一句话，也后悔没有早一点知道儿子是配音圈大神的事情，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肯定会对方瑜很好。
    “求求你了，别带走小瑜，我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反省，我回去肯定好好反省，我会对小瑜很好，相信我，我会对小瑜很好的！”方程军说。
    他的声嘶力竭惹来了路人纷纷围观，路人不明真相，以为迟淮仗势欺人，当下围住迟淮的车纷纷呵斥，“有钱了不起啊，把人家的儿子换回来！”
    迟淮“啧”了一声，他皱眉，摁了两下喇叭，人群仍旧没有散开，他低声爆了句粗口，拿出手机给淮母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迟淮把窗户摇上去，并落了锁，他扭头把看了眼方瑜，低声说：“妈，我们在万达广场被围了，事情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现在赶快把我和方程军签的承诺书，以及他长期对方瑜冷暴力的资料证据拿过来，我马上报警。”
    第50章
    方程军看到驻足围观的行人越来越多，并且都向着自己说话，顿时有了底气。
    他扑到车前不断地拍打方瑜身旁的车窗，哭喊：“儿子，我是爸爸，儿子别怕，爸爸知道你受了委屈，你下车跟爸爸走。以前我对你是严厉了很多，但那都是为了你好啊，以后爸爸会对你更好的，我知道错了，你别和爸爸生气。”
    此时是下午两点多，出来的大多是超市买菜的年长一辈，他们听到方程军这么哭喊，不由得心生怜悯。
    于是，他们纷纷围拢到车子周围，帮助方程军呵斥坐在车里的迟淮，有一些情绪过分激动的人甚至抡起拳头开始砸车门或者车窗。
    “出来！”
    “把人家的儿子还回来！”
    “有钱就敢抢人啊！再不出来我就打烂你的车！”
    谩骂声和方程军的哭诉声不断传进来，伴随着的还有车窗车身被用棍棒砸响的“嘭嘭”声。
    迟淮却出奇地镇静，他简单和淮母交代完之后就拨通了报警电话，“您好，是秦城公安局吗？市中心迎宾大道万达广场市民寻衅滋事，请你们尽快过来处理一下……嗯嗯对，北街的万达……好的，请你们尽快过来，谢谢。”
    挂了电话，迟淮扭头去看方瑜。
    方瑜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把头埋到臂弯处，双手捂着耳朵，身体在微微颤抖。
    迟淮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钝斧砍了一下，疼痛感牵连着神经，他凑上前伸手把方瑜搂进怀里，低声哄：“宝贝儿，方小瑜，把头抬起来，让淮哥看看，脸还疼吗？忍一会儿好不好？淮哥待会儿就带你走。”
    方瑜不抖了，他往迟淮怀里缩了缩，抬头看着他，张口，哑着嗓子说：“我想睡觉。”
    “睡，淮哥抱着你睡。”迟淮把驾驶座降低放平，然后伸胳膊把方瑜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低声说：“我给你唱《小星星》好不好？”
    “嗯。”方瑜点头，他侧枕在迟淮肩膀上，伸手攥住迟淮的手，十指相扣，然后轻轻阖上了眼睛。
    车窗和车门将外头的喧嚣隔离，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迟淮抱着方瑜，低声哼唱，他不去看趴在车窗上路人狰狞的面孔，只垂眼静静看着方瑜，眉梢眼角都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宠溺。
    车外喧嚣熙攘，我只护你风雨不动，安然入梦。
    这或许就是母亲曾跟他说过的沉甸甸的保护，现在他有能力扛起这份喜欢了。
    警车的鸣笛声划破天际，路人们动作一顿，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迎宾大道北两辆警车呼啸而来，跟随其后的是一辆黑色商务车。
    明黄和深黑相间的警戒条很快就拉了起来，交警封锁万达广场前的路段，警笛声还在响，身穿制服的警察从车上下来，拿着对讲机开始疏散民众。
    “警察先生！您给评评理！这个先生的儿子被他们抓走，到现在还不还！”
    “就是就是，这社会还有没有正义可言！”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还回他的儿子！还我们一个正义！还我们一个公道！”
    群众的情绪很激愤，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高呼正义，为弱小群体打抱不平。
    “万达广场布加迪车主强行带走别人家儿子，受害人父亲声泪俱下。”
    这个新闻眨眼间就上了微博热搜，广大网友纷纷转发，铺天盖地的谩骂企图将车里的两个少年吞没。
    “都冷静，冷静！请大家冷静！”警察们拿着对讲机高声喊着，“警方在努力弄清事情原委，请不要干扰我们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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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6页

    方程军前一秒还扒着车窗嚎啕大哭，后一秒当他看到警车之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趁着警察和人群推搡，他悄没声息地从车子旁退离，猫着腰，双手遮住脸，慢慢钻出了警戒线，然后撒腿就跑。
    刚跑了几步，“刺啦——”一辆车横亘在了他的面前，车窗摇下来，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垂眼看向他：“方先生，您要去哪？”
    方程军吓了一跳，脚步没刹住，狠狠地撞在了车门上，肉.体.撞出一声闷响，他痛呼一声跌倒在地，抬头看着男人，咽了口唾沫问：“你、你是谁？”
    “我叫迟复，迟淮的爸爸。”迟复指了指被淹没在人群里的布加迪，“我儿子现在被你煽动的不知情市民围着谩骂，方程军，都是父亲，我真诚地希望您善良一点。”
    方程军脸色一变，他踉跄着后退，不断朝四周看寻找出口逃跑。
    迟复摁下喇叭，朝警察那边高声喊：“警察先生，你们要找的当事人已经跑了！”
    话音落下，警察和群众纷纷回头。
    几个眼尖的青年认得方程军，他们以为方程军是害怕有钱人报复所以才逃跑，于是快速走过来把他扶起，义正言辞地说：“你别怕，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你把你的难处和警察说一说，大家都在这儿给你撑腰！”
    迟复冷眼旁观，没说话，他把目光移向方程军。
    方程军挤出一丝微笑，他摆摆手说：“你们认错人了，我就是一路过的，我能有什么难处？”
    说着，他缩了缩脖子，把衣领往上一拉，和刚才痛哭流涕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怕什么？我们从刚才就一直看着，你只要占理，警察就会还你一个公道！”群众们对方程军的态度有些不满，他们拉扯着方程军，把他推到警察面前，“这位就是受害人的父亲，警察先生，你们有什么话可以问他。”
    一位年轻的实习小警察走了出来，他拿出黑皮本，走上前拍了拍方程军的肩膀：“放轻松，别害怕。请你现在先陈述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那位布加迪车主因为什么带走了你的儿子？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不不不，警察先生您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过。”方程军支支吾吾着不断地往后躲，“我不知道什么布加迪，也不知道我儿子，我儿子好好地在家呢！”
    “啧，”实习小警察皱了皱眉，他抬眼看向方程军说：“先生，警方已经在调监控了，请您考虑好了再说。”
    方程军眼神闪躲，他朝四周看了看，一咬牙，索性乱说起来，“我看见那个布加迪车主当众强.奸.我儿子，我上去和他争执，结果他带着人把我打伤，还把我儿子带上了车。”
    “方程军，请对你说过的话负点责任。”坐在车里的迟复听不下去了，他出声打断。
    “我说的都是事实！”方程军血口喷人，他指着迟复说：“你儿子就是强.奸.犯！”
    “你！”迟复攥紧了拳头，他咬着牙，强压下想揍方程军的冲动。
    方程军瞬间嘚瑟起来，他开始变本加厉诋毁迟淮，正洋洋得意时，一个声音打断。
    “你乱讲！”
    一大群少年从必胜客跑了出来，班长王成带着四十八名同学走过来，他指着方程军对警察说：“警察叔叔，他说得都是假的，我们本来是在必胜客聚会，结果这个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揪着瑜哥的领子就扇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说话很难听，我和我的同学都可以作证。”
    “是的，警察叔叔，我们都是证人！他满口胡言血口喷人，淮哥没有做过强.奸.的事情，瑜哥和他的关系很好。这个人在胡言乱语！”
    一班同学纷纷附和，他们出面给方瑜和迟淮作证，将方程军最后的侥幸和挣扎彻底粉碎。
    方程军张了张口，他努力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迟复不再给他机会。
    迟复从刘芸手里拿过资料，然后开车门下车，他把这些一一交给警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他说的越多越详细，在场群众的表情就越复杂。
    最后，迟复抬头缓缓看过围观行人，一字一句说：“你们围住的布加迪里是我的儿子和他的朋友，他们只有十七岁。你们在没有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对他们进行人身攻击，造成孩子心理生理上的伤害，我要求你们做出相应的赔偿，并向他们道歉。”
    这一番话说完，原本义愤填膺的群众都哑口无言，他们低着头，没一个人再说话。
    迟复扭头看向警察，他说：“警察先生，方程军长期对他的妻子和儿子进行家庭冷暴力，这些我们作为外人不方便介入太多，只能提供一些资料。”
    “你胡说！”方程军吼叫着要扑上去撕扯文件，“你们凭什么说我家庭暴力？还有承诺书！我不同意！我没有签字！”
    上来两个警察把方程军拦住。
    迟复看了方程军一眼，他说：“我是没有资格说你家庭暴力，但是丁蓉女士有资格。”
    话音刚落，刘芸扶着丁蓉下了车。
    方程军在看到丁蓉的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惨白，他腿一软跌坐在地，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家庭暴力一直都是人们不愿剖开来去说的，法律法规对此也没有很严厉的惩罚条例，甚至可以说这部分的法律条款都寥寥无几。千千万万的家庭暴力受害者没办法寻求帮助，只能躲在深渊里自己舔舐着伤口。
    --

 第97页

    丁蓉在给警察说的时候情绪很平静，她没有看一旁又是威胁又是求情的方程军，只静静看着远处的布加迪，“我希望我的儿子可以不用再害怕回家，可以在配音、玩游戏、看电视的时候不再担惊受怕。”
    这话说完，一时间现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微博上热搜换了，家庭暴力的话题直飙热搜榜第一，网友们为刚才怒骂的行为纷纷道歉，甚至有人写了一封《道歉信》，洋洋洒洒几千字。
    前来维护治安的警察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牵扯的问题如此庞杂，他们交换着看完资料，决定先把丁蓉和方程军带回警局作详细调查。
    围观的群众都散开了，迎宾大道解封，车辆通行。
    刘芸走到布加迪前敲了敲车窗，“淮淮，没事了。”
    迟淮把车窗摇下了，竖起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怀里的方瑜，轻声说：“嘘，小声点，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着。”
    “你下来吧，我来开。”刘芸点点头，朝迟淮做口型。
    “行。”迟淮点头，他解锁车门，抱着方瑜换到了后边坐着。
    迟复开着商务车在前头开路，刘芸跟在后头，两辆车缓缓开回了家。
    迟淮抱着方瑜往楼上自己房间走，他把方瑜搁在床上，然后转身去厨房冰箱里拿冰块。
    “这是药膏。”刘芸把云南白药递给迟淮，“要不要妈上去看看？”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迟淮摇摇头，他接过药膏，又补充了一句：“我能照顾好他。”
    轻手轻脚上楼，迟淮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他扶着方瑜的头，轻轻把伤着的左脸扳了过来，然后剪了一大块纱布，将冰块捣碎后包住，用手提着，贴在方瑜的浮肿的脸颊。
    方瑜被疼醒，他皱着眉偏头要躲，哑着嗓子喊疼。
    “乖，忍一忍。”迟淮心疼的要死，他伸手摁住方瑜的头，继续给他冰敷，“马上就好，不然明天脸肿的更厉害。”
    迟淮一边柔声哄，一边快速换冰块，就那么来回敷了一会儿之后，他把纱布搁在盆里，凑上去在方瑜额头轻吻了一下，“真乖，来，淮哥给你擦药。”
    用指尖挖了点药膏，然后轻轻点在方瑜消肿的左脸，慢慢揉开，生怕下手重了点又弄疼方瑜。
    迟淮抹好药，正打算起身收拾，一垂眼，对上了方瑜的眼睛。
    “怎么了？”迟淮问，他笑了笑重新在地上坐下。
    “你是不是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方瑜轻声问，“一直瞒着我。”
    “柯林告诉我的，”迟淮拉过方瑜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说：“没办法，方小瑜什么都不和我说，我只能暗搓搓一个人使劲，每天还要担心方小瑜知道了跟我生气。”
    方瑜抿了抿嘴，半晌，他轻声说：“淮哥，我不生你的气。”
    “我知道。”迟淮轻声说，他低头轻吻着方瑜的指尖、手背、手腕，“以后就跟我住，我家就是你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会用很多很多的爱来疼你。”
    方瑜弯了一下眼睛，低声说：“我睡一会，你先别走，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好。”迟淮伸手捏了捏方瑜鼻尖，点头答应。
    第51章
    方瑜睡得很不踏实，脸上的伤时不时就抽着疼，牵动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得就像快要炸开一样，左耳仍会时不时耳鸣。
    到后头他实在撑不住，低声喊迟淮，“淮哥，我难受。”
    “淮哥在，那咱们去医院看一看好不好？”迟淮攥紧了方瑜的手，他凑过去亲方瑜，柔声哄：“去医院好不好？”
    “不去。”方瑜皱眉，他现在脑子还是很乱，十分抗拒去人多的地方。
    “那我叫医生来我们家给你看一看行不？”迟淮轻声说，他用毛巾轻轻沾着方瑜额头的汗。
    “不行。”方瑜摇头。
    不管迟淮说什么他都摇头，但是手却紧紧抓着迟淮的手不放。
    迟淮心疼的要死，他既担心又无奈，只能探出右手去给方瑜擦汗，掌心触碰到额头时，他顿了顿。
    滚烫。
    方瑜他发烧了。
    这下迟淮彻底着急了，他把方瑜抱起来往楼下跑，一边跑一边喊父母，“妈，爸，方瑜发烧了，好端端的他怎么就发烧了！”
    刘芸正在厨房给方瑜熬鸡汤，闻言，关掉天然气灶，快速走出来，“淮淮你先别着急。”
    迟复刚在书房电脑桌前坐下，听到儿子喊，他二话不说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到了身上，“走，抱他去医院。”
    一家人火速赶往附近的医院。
    挂号，住院，检查，输液，迟淮和父亲跑前跑后，折腾到了晚上九点。
    幸好方程军那一巴掌并没有给方瑜造成很严重的伤，发烧是方瑜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医生建议方瑜多休息，最好不要再刺激他。
    迟淮盯着睡在病床上的方瑜看了好一会，这才走出去，在外头的长椅上坐下来，他长舒一口气，把脸埋在掌心，半晌没动。
    “你去陪陪儿子，我回家熬点粥给你们送过来。”刘芸看了眼迟淮，低声对迟复说。
    “嗯。”迟复点点头，他缓步走到迟淮身边，提了提裤腿坐下来。
    迟淮察觉到有人，但是他没抬头，捂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要纸巾吗？”迟复抬手按在儿子后脖颈，捏了捏问。
    --

 第98页

    “不要。”迟淮抹了把眼泪，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鼻子，哑着嗓子说：“方程军拖走方瑜的时候，方瑜挣扎着回头跟我说，淮哥，救我，我……那一瞬间我连杀了方程军的心都有……”
    说到这儿，迟淮又哽咽了，他一咬牙将眼泪逼回去，抿了抿嘴说：“方瑜平时可强了，一拳头就能给我揍出鼻血，单挑我们校的小混混。我就没见过他软声叫我‘淮哥’，也没见过他窝在我怀里，紧紧攥着我的手喊疼。”
    “每个人都有很脆弱的一面。”迟复眼眸闪了闪，他一抬胳膊把儿子搂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细心开导，“你见过他光芒万丈的样子，见过他在深渊挣扎前行的样子，见过他脆弱封闭的样子，而他也见过你的冲动、冷静以及沉着。你们相互扶持，踟蹰前行。你在默默保护他的过程中成长，他在尝试依靠你的过程中成长，最后你们变得所向披靡。”
    “这就是镌刻在基因中的灵魂伴侣。”
    迟淮眼眸闪了闪，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没明白，他扭头看着病房里睡得很安稳的方瑜，没再说话。
    ·
    方瑜这场病磨蹭了两天才彻底痊愈，脸上的伤也好了，只有嘴角还剩下一点结痂的小疤痕。
    本来迟淮打算让他不参加期中考的，可是方瑜不行，说什么都要出院。
    迟淮拗不过，周二下午把他从医院接了回去。
    打开门，迟复和刘芸都在，丁蓉也在。
    “妈。”方瑜站在玄关处，看着丁蓉。
    “小瑜，你好些了吗？”丁蓉站起来快步走到方瑜身边。
    那天在公安局录完口供之后她就回去了，本来打算当天就去找方瑜，结果被刘芸挡下，等了几天，听说今天方瑜出院，于是她就直接来了迟淮家。
    “你们聊，我去帮我妈做晚饭。”迟淮弯腰换好鞋，他看向丁蓉，笑了笑说：“伯母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说完他就穿上围裙进了厨房。
    迟复给丁蓉倒了杯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走进书房处理工作。
    于是，眨眼的功夫，客厅就只剩下方瑜和丁蓉两人。
    方瑜在沙发上坐下来，他低头盯着茶杯里悬浮在水中的茶叶尖，沉默着没说话。
    “小瑜，”丁蓉伸手握住方瑜的手，“从小到大妈也没保护好你……”
    “妈，这些话就不说了。”方瑜略一摇头，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抬头，和丁蓉对视，“你和方程军离婚吧。”
    每一个字都说的很坚决，丁蓉脸色变了变。
    方程军只是进监狱服刑三年，法院并没有让他俩强制离婚，所以说现在两人还维持着夫妻关系。
    “离婚吧，方程军要是不签字，你就离开秦城去别的城市，越远越好。”方瑜说。
    “那你怎么办？”丁蓉问。
    “我谁都不跟，我自己一个人能过的很好。”方瑜说：“杰哥给我办了银行卡，我的工资他会打到卡上，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你现在还没满十八岁，你需要监护人的啊。”丁蓉说。
    “我可以向青少年保护协会递交申请，证明我已经经济独立。另外，”方瑜说到这顿了顿，他扭头朝厨房瞥了一眼说：“我还有迟淮。”
    丁蓉抿了抿嘴唇。
    我还有迟淮。
    儿子第一时间想的不是生身母亲，而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丁蓉失落地跌坐在沙发上，这么些年来，她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在儿子最需要保护的时候，自己却懦弱地一昧逃避，最终，儿子不再依赖她，也不再需要她。
    “离婚吧，离开这个城市，去别的地方，你也不用给我说新的地址，你给我留一个银行卡号，每个月我会固定给你打钱。”方瑜面色平静。
    丁蓉嘴唇动了动，她还想再挽留一下方瑜，但是方瑜已经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我吃过晚饭就过去收拾我的东西。”方瑜扭头看了丁蓉一眼，然后抬脚朝厨房走。
    扒在门框上，方瑜问：“淮哥，我饿了，有零食吗？”
    “饭马上就好，不准吃零食！”迟淮正在炒菜，听罢扭头看了一眼方瑜，皱着眉数落，手上动作不停：“吃零食吃零食，下次我不准我妈再给你买了！”
    “我真的饿。”方瑜说。
    “忍着。”迟淮冷哼一声，“小米粥应该熬好了，别戳在那站着，来盛饭。”
    丁蓉一个人坐在客厅，厨房里不断传来自己儿子和迟淮母子的笑闹声。
    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而这些，她从来没有给过儿子。
    丁蓉缓步走到厨房，她最后看了方瑜一眼，转身离开。
    看到儿子现在过得幸福也挺好，她没有必要再给方瑜添堵，这个城市，这个家，早在很多年前就该离开了，谁曾想自己一拖就是这么久。
    方瑜端着盛好的饭走出来，客厅里不见丁蓉的身影，他抿了抿嘴，将碗筷摆好以后，沉默着在餐椅上坐下。
    其实丁蓉走时的关门声大家都听到了，所以四个人围着饭桌吃饭时，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关于丁蓉的一句话。
    刘芸用公筷夹了块西蓝花想要放进方瑜碗里，结果半道上被迟淮拦下。
    “妈他不吃西蓝花，你别给他乱夹菜，”迟淮把刘芸夹的西蓝花顺进自己碗里，皱着眉说：“方瑜不吃菠菜，不吃芹菜，不吃香菜，基本上带点绿色的菜他都不吃，肉的话，不吃肥肉，最爱吃鸡肉，菌类只吃金针菇，香菇清炒还能接受，蘑菇的话只吃椒盐的……”
    --

 第99页

    “停停停，”刘芸一个头两个大，她在桌子底下踹了迟淮一脚：“报菜名呢这是？你现在一下子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赶明儿你给我写一张单子出来。”
    “……”方瑜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说：“伯母，我没迟淮说的这么挑食。”
    “没关系，反正我也闲着，明天让迟爸爸出去买点你爱吃的菜回来，还有，我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一个房间了，以后你就和迟淮一起走读。”刘芸说。
    方瑜抿了抿嘴唇，他犹豫了一会说：“很感谢您和伯父的照顾，我还是住学校，杰哥那边给我预支了半年的工资，我想打算在学校附近租一间房子住。”
    住在迟淮家还是挺尴尬，就算淮父淮母认自己是干儿子，那也挺拘束的，方瑜实在不想厚脸皮让迟淮爸妈照顾自己。
    刘芸看了方瑜一眼，孩子的心思她理解，当下也不再强求，点点头说：“那这样吧，正好学校给我分的那套公寓我也不住，本来打算收拾出来给迟淮住，既然这样那你就搬过去吧，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房租我给你按照一个月1000来算，可以吗？”
    “好，谢谢伯母。”方瑜点点头。
    “不用客气，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也算是你的老师，能帮到的肯定帮。”刘芸笑了笑。
    第52章
    这顿饭吃的很温馨，晚饭后迟淮带方瑜去景泰小区搬东西，两人和淮父淮母打完招呼，并肩去了车库。
    那辆布加迪剐蹭得很严重，车窗也碎了几条裂缝，方瑜走到车边停下，伸手轻轻搭在上边，低声说：“抱歉，给你把车弄成这样，修车费我可能一时半会出不起。”
    “那你卖身吧。”迟淮睨了方瑜一眼，他走到停在门口的那辆大切旁边，打开车门，吹了个口哨，“来媳妇，今天换这辆。”
    “……”方瑜抿了抿嘴，他沉默着走过去在副驾驶坐下。
    丫昨天跟前天对自己态度可好了，现在自己病愈出院，就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迟淮发动引擎把车缓缓开出车库，等上了公路，他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凉风钻了进来，“刚吃过饭，吹点风。”
    “待会儿我们是直接去学校公寓那边吗？”方瑜把安全带系上，扭头问。
    “你想今晚搬就今晚搬。”迟淮看了眼后视镜后，打了转向灯。
    “哦，那就今晚搬吧，我东西也不多，正好明天去学校。”方瑜点点头。
    前边路口的绿灯闪了几下后变成了红灯，迟淮缓缓踩刹车把车停下，他侧过身体往方瑜那边蹭，“哎媳妇，你房子的钥匙给我配一把呗。”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伸手把迟淮推开，“我为什么要给你配？你要干嘛？”
    “你看咱俩家长都见了，酒店也住过了，初吻也没了，怎么着关系也得再进一步了吧。”迟淮扳着手指头说的有理有据，“我想和你同居媳妇。”
    “滚蛋，同居个屁。”方瑜踹了他一脚，“要点脸，你还没满十八岁。”
    “现在是十一月二日了啊，我生日是一月一日，再过两个月也就十八了。”迟淮指了指车里的日历，他凑过来说：“哎媳妇，你……”
    “你开车不？”方瑜打断他，抬手指了指前方的绿灯。
    迟淮只能暂时坐回去，规规矩矩开车。
    过了十字路口，方瑜扫了一眼迟淮说：“以后别叫我媳妇，我是Alpha，谁上谁下还不一定。”
    这话把迟淮说的哑口无言，他紧皱着眉头思忖。
    对哦，方小瑜也是Alpha，还是那种日天日地的Alpha，自己一直满嘴跑火车叫“媳妇”叫惯了，可真要说谁上谁下的话，啧……方瑜不是为爱做零的那种。
    车里陷入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琢磨着这个问题。
    很快就到了景泰小区，迟淮把车停在楼下，方瑜解开安全带下车。
    “要我上去帮你搬吗？”迟淮扭头问。
    “不用，我很快下来。”方瑜摇头。
    “行，晚上光线暗，你搬东西的时候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给我打电话。”迟淮点头。
    方瑜没再说话，他拍上车门后转身进了单元楼。
    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往上走，小时候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小学的他被父亲强行拖着去上奥数班，初中的他因为出去玩被父亲揪着耳朵拉回家。
    很长一段时间，这条楼梯都是他的噩梦，因为不论是上台阶还是下台阶，父亲从来没跟他好好说过一句话。
    方瑜沉默着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在熟悉的房门前立定，他深呼吸了一下，抬手敲门，过了好一会丁蓉才把门打开。
    屋子里没开灯，丁蓉穿着睡衣，头发散在两肩，过道的声控灯亮起照射在她脸上，很憔悴。
    方瑜抿了抿嘴，他看了丁蓉好一会，低下头说：“妈，我来收拾东西。”
    “进来吧，我给你倒点水。”丁蓉强颜欢笑，她用皮筋把头发草草扎起来，趿着拖鞋去开灯。
    “不用了妈，”方瑜摇了摇头说：“迟淮还在楼下等我，我收拾好就走。”说完，他脱掉鞋，光脚走进了自己房间。
    房间还是他那晚走之前的样子，书包丢在地上，手机反扣在被子上，枕头上被头发枕湿的印记已经风干了。
    方瑜垂手站了一会，这才开始动手收拾。
    --

 第100页

    衣服不拿了，书架上的书也没用，厚厚的一沓奖状也不用拿，方瑜在房间转了一圈，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在这个家呆了十七年，等到走的时候才发现，方程军和丁蓉没有给他留下一件值得纪念、值得带走的东西。
    哦不，还是有的，方程军摔烂的声卡还在抽屉里放着。
    方瑜把声卡从抽屉里拿出来，看了一两秒之后把它和手机充电器、内裤等零碎的物品一股脑儿塞进了书包，拉上书包拉链，方瑜一扭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丁蓉。“书你卖了吧，衣服我也不拿了。”方瑜手机放进兜里，背着书包走出房间，他在门口站定，扭头看着丁蓉说：“还有卫生间的牙刷牙缸，那些你都扔了吧。”
    丁蓉红了眼，她嘴唇微动，轻声说：“你有地方住吗？要是找不到地方住随时可以回来，妈把钥匙给你留着。”
    “不用，”方瑜看了眼鞋柜上的钥匙，抿了抿嘴，摇头，“我不会再回来了，妈，你也走吧。”
    说完，他没再看丁蓉，推开门，转身离开。
    推开单元楼的大门，初冬寒凉的风扑面而来，方瑜打了个哆嗦，他把书包带子往上拉了拉，加快脚步朝车边走。
    迟淮正靠在车上吸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着。
    “淮哥。”方瑜走过去叫他。
    “好了？”迟淮回头，他把烟掐灭，朝方瑜脚下看了看。
    方瑜拉开车门坐进去，“不用看了，我没有那么多东西可带，一个书包就能装完。”
    “嗯，行。”迟淮把烟头弹进垃圾箱，弯腰坐进了车里。
    “走吧。”方瑜抱着书包说。
    “嗯。”迟淮简单地点了点头，发动引擎把车开了出去。
    方瑜靠在座位上扭头盯着窗外。
    路灯渐次闪过，街道两旁是犬牙交错分布着的居民楼，这会儿是晚上十点多，上班的人们基本都回了家，一层两三户，客厅的灯都开着，在暗夜里远远望过去，就像是镶嵌在宝盒上的水晶，很好看。
    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方瑜也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已经去世的外婆，每次放暑假回外婆家他都会玩的很开心，想起六年级成绩退步方程军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两天，想起自己不止一次向母亲求助时丁蓉眼神的闪躲。
    其实那天在车里他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听着窗外那些人对迟淮的谩骂，听着迟淮一遍又一遍给自己唱小星星。
    我只有十七岁。
    方瑜想。
    十七岁的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年来禁锢着自己的亲情随着渐行渐远的警笛声而消散，他孤身一人站在原地，周围的世界很喧嚣，人来人往，但是他不知道去往何方。
    背上书包走出单元楼的那一瞬间，方瑜心底空落落的，就像撕开深渊之后，阳光倾泻而入时的一秒茫然，他需要用时间来缓一缓。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迟淮很懂得什么时候和自己开玩笑，什么时候让自己一个人安静呆着。
    这种相处方式让方瑜很舒心。
    刘芸说的公寓就在学校旁边，小区不大，两三栋居民楼，五层，住着的基本都是老师。
    迟淮把车停在学校门口的空地上，扭头去看方瑜，“下车吧。”
    “到了吗？好快。”方瑜回过神，他抹了把脸，长舒一口气。
    “嗯，床单被褥我妈之前都买好了。”迟淮点点头，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方瑜沉默着跟他进了公寓。
    房子不大，但是看着整洁舒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迟淮领着方瑜在房间里转，一边走一边说：“淋浴头时间有点旧得换，厨房碗筷你自己添，卧室东面开窗，有一个小阳台，你可以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那。”
    迟淮唠唠叨叨，跟个老妈子一样说了大概有半个小时。
    “淮哥。”跟着迟淮走到阳台时，方瑜出声打断了他。
    “嗯？”迟淮回头。
    方瑜跨步上前，然后一把抱住迟淮，他用耳朵轻轻蹭着迟淮的侧脸，低声说：“我只剩下你了。”
    “你有我就够了。”迟淮捏了捏方瑜的胳膊，他偏头去看方瑜的侧脸，轻声问：“想哭吗？淮哥的肩膀借你靠。”
    “不哭。”方瑜摇摇头。
    该想明白的事情都想明白了，就没什么好难过的。
    就像迟淮在必胜客时说的一样，一切都结束了，他带自己逃离了那个家庭，未来将会是崭新的一页。
    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灯汇聚成星海，似流水般涌向秦城的四面八方，头顶月牙弯弯，繁星点点，夜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
    迟淮和方瑜紧紧抱着，心贴着心。
    过了好一会，方瑜才松了手，他推了迟淮一把说：“回去吧，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
    “来都来了，咱俩凑合着睡一个晚上吧。”迟淮没挪步，满脸写着不想走。
    “不，床太小，你回家睡。”方瑜拒绝，他拉着迟淮把他往门口送。
    “哎不是，媳妇，你个白眼狼，伤心难过的时候就要我抱要我陪还要我唱小星星，现在不伤心了，你就一脚把我踹开了？”迟淮委屈，他说：“今晚上我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还忍心赶我走？”
    “你不走也行，那今晚你睡沙发。”方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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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页

    “我不，我就要和你睡一个被窝。”迟淮死皮赖脸缠上来，他凑到方瑜耳边，薄唇似有若无地蹭过方瑜侧颈，轻声说：“顺便讨论一下咱俩谁上谁下的问题。”
    “你下。”方瑜面无表情推开迟淮，他说：“你做出让步，答应我你在下边，我就给你配房间的钥匙。”
    “哎，这不行。”迟淮一脸严肃，他说：“媳妇啊，谁上谁下的问题是原则问题，这我可不做让步啊。”
    “那就别睡这儿，钥匙也没有。”方瑜说着伸手就把迟淮往外推。
    眼看着门就要合上，迟淮大喝一声，伸出尔康手：“等等媳妇，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方瑜动作一顿，抬头询问。
    “一中论坛里那个咱俩争第一的帖子还在，我们继续比赛，谁是第一谁就在上边，怎么样？”迟淮摩拳擦掌，看着方瑜，“怎么样方小瑜，敢比吗？”
    “……”
    方瑜右眼皮直跳。
    能不这么二吗？
    到时候被人问起他们俩为什么还要争第一，叫他怎么回答。
    难道要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我们在决定谁为爱做零？
    “嘶……”方瑜倒吸了一口气，他抹了把脸，不敢再脑补画面，他抬头看着迟淮，果断拒绝：“不，我不陪你犯二。”
    “那你就别废话，脱裤子让我干。”迟淮冷哼一声，他长胳膊一伸，超级霸气地把方瑜揽进自己怀里，伸手就去拽方瑜裤子。
    “滚你丫的！做梦！”方瑜炸毛，他大力把迟淮推出去，然后“啪”地拍上门，隔着一扇门朝外头吼了一嗓子，“比就比，谁怕谁！”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你俩还没满十八岁呢，现在讨论这问题是不是有点早啊？
    作者叹了口气说。
    迟淮：不早，再过俩月我就十八了。
    哼哼~你再嘚瑟我就让瑜哥反攻上了你~
    作者磨了磨后槽牙说。
    感谢在2020-05-03 11:56:31~2020-05-03 19:12: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方瑜吼完还是很生气，于是他又抬腿朝门上踹了一脚，然后咬了咬后槽牙，转身靠在门上，脸慢慢红到了耳根。
    什么玩意儿，都是Alpha，凭什么要自己脱裤子让他干，丫痴心妄想，这辈子都不可能。
    方瑜抬手抹了把脸，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外头的迟淮就在外头挠门道歉了：“媳妇你生气了？你就当我刚才犯浑，别和我一般见识呗。媳妇我真错了，我刚刚进行了很深刻的反省，我以后绝对不再满嘴跑火车了。”
    隔着一扇防盗门，迟淮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方瑜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微微偏头没说话。
    “方小瑜你别自个儿生闷气，你把门打开，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我保证不反抗。”
    方瑜攥紧的手缓缓松开，他嘴唇动了动，心底那点别扭消退了不少，但是他没给迟淮开门，只站着听迟淮在门外软声唠叨。
    丫和二哈一样还挠门，“咯噔咯噔”，自己根本就气不起来。
    “媳妇别生气了啊，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好好睡觉，明天我们教室见，晚安方小瑜。”
    这句话说完后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方瑜瞬间慌了，他转身扒着门从猫眼往外看。
    走道灯亮着，迟淮转身下楼，一步三回头，看起来很失落的样子，磨蹭了大半天才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方瑜抿了抿嘴唇，他低下头，塌着肩膀默默转身回卧室。
    迟淮走了。
    还没给他说一声“路上开慢点”。
    其实自己刚才也不是生气。
    迟淮……
    方瑜走到客厅时就反悔了，他猛地转身重新冲到门口，颤抖着手把门拉开——
    去他妈的生气，去他妈的别扭，反正他就是很想迟淮，很想亲口叮嘱那个二傻子路上开慢点，很想告诉他其实自己不生气！
    门重新打开，方瑜穿着拖鞋急匆匆往楼下冲，结果和站在门口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方瑜抬头，眼睛亮了亮，还没来得及说话，自己就被人抱离了地面。
    “啪——”防盗门再一次关上，房间陷入了沉寂。
    迟淮把方瑜顶在墙上，左手垫在方瑜后脑勺，右手搂着腰，热烘烘地圈住，然后垂眼，细细描摹着方瑜的眉眼以及……略微嘟起的唇瓣。
    气氛变得燥热，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着，呼吸纠缠在一起，心跳声渐渐加重。
    最后还是方瑜先躲开了目光，他微微偏头，低声问：“你不是走了吗？”
    “你跑出来干嘛？”迟淮反问，他眼底带笑，往前凑了一点，然后伸手捏着方瑜下巴把他的脸扳回来，用鼻尖轻轻蹭着方瑜脸颊，不紧不慢地说：“媳妇，你刚跑得那么着急，是怕我走了就不回来了？”
    方瑜伸出三根手指摁在迟淮的薄唇上，摇头否认说：“没，你落东西了。”
    迟淮听罢一愣，他下意识问：“落下什么了？”
    方瑜没着急回答，先抬手环抱上了迟淮的腰，这才微微一笑说：“你把我落下了。”
    你把我落下了。
    这句话重重地砸在迟淮心底，溅起浪花，“嗡”地一声，一股血直冲脑门，迟淮眩晕了一两秒之后直接吻了上去。
    --

 第102页

    他撬开方瑜的牙关，裹着淡淡烟草味的唇舌瞬间就席卷了方瑜的口腔，迟淮吻得很着急，吮吸，轻咬，他摁住方瑜的后脑勺，发疯似地侵占。
    方瑜这次没有僵着身体被动接受，他掐了掐手心，把自己从酥麻感中拉出来一点，然后，抬手搂住迟淮的脖颈，伸出了舌尖与迟淮纠缠。
    “宝贝儿……我爱你，宝贝我太爱你了……”迟淮赤红了双眼，他喃喃着，吻方瑜的唇，吻方瑜的脖颈。
    两人踉跄着朝在沙发上走。
    方瑜从铺天盖地的热吻中稍微躲开一点，然后他抬右手按在迟淮肩膀上，略一用力将迟淮推倒，自己则倾身压了上去。
    迟淮诧异地挑了挑眉，但是他没动，抬手搭在方瑜腰间，静静和方瑜对视。
    方瑜双手撑在迟淮耳侧的沙发上，大口大口喘气，额头的汗水从鼻尖滴落，胸膛剧烈起伏。
    缓了一会，方瑜舔了舔唇角，哑着嗓子说：“我刚刚没生气。”
    “噗……这都什么时候了媳妇，你现在说这话不合适。”迟淮啼笑皆非，他仰起上半身，抬腿一勾方瑜大腿内侧，很轻松就将体位调换。
    然后，迟淮没给方瑜挣扎的机会，俯身吻住他的薄唇，左手伸向了方瑜的裤子。
    “……”方瑜屈起膝盖就往迟淮肚子上顶，“丫想干我，没门！”
    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Alpha，一个不让一个，追逐，争夺，信息素收不住，松木和冷杉在初冬的凉夜里混合在了一起。
    沙发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声响，将少年的喘息声淹没。
    ……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方瑜仰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的一角发呆。
    迟淮把裤子穿好，然后光着脚弯腰去捡拾扔在地上的卫生纸。
    “别往客厅垃圾桶扔。”方瑜出声打断，嗓子还有点哑。
    “嗯。”迟淮点头，他把卫生纸揉成一团，然后进了卫生间。
    丢进马桶，摁下冲水按钮，迟淮垂眼看着卫生纸被水流冲刷着进入下水道，他深吸了一口气，爆了句粗口，“艹，太他妈爽了。”
    自己撸管是一种感觉，爱人主动给自己撸管又是另一种感觉。
    方瑜今晚很主动，高.潮时仰着头，眼角微红，突起的喉结十分性感，简直就是勾引自己的小妖精，让自己爱到欲.仙.欲.死。
    要是方瑜以后在床上能主动坐上来的自己动，那自己就算是死在床上也值了。
    迟淮搓了搓脸，他站在马桶边咧嘴乐得像个二傻子。
    把满脑子黄色废料甩出去以后，迟淮走出了卫生间，方瑜没在沙发，客厅的灯已经关了，浅薄的月光照进来，卧室门半掩着。
    想都没想，迟淮抬脚就往卧室走，床上团着一小坨，方瑜已经睡下了，他快速脱下外套和长裤，只穿一条裤衩爬上了床。
    “宝贝儿。”迟淮蹭过去，肌肤触碰到衣料时他挑了挑眉，嘿，方小瑜竟然穿着秋裤和秋衣。
    “别抱我，要睡觉就好好睡。”方瑜没扭头，只把手伸到后头去推迟淮。
    “宝贝你今天好主动。”迟淮腆着脸靠上去，伸手去方瑜十指相扣，把下巴搭在方瑜肩膀，“我十八岁生日时你能不能再主动点？比如主动坐上来自己动？”
    “滚，我不为爱做零。”方瑜皱着眉翻了个身，和迟淮面对面躺着，“撸管可以，其他的事你就甭想了。”
    迟淮瘪嘴，他换了一种攻略方式，“那刚才说继续比赛争第一的事情还算数吗？”
    “……”方瑜一脸无奈，他翻身又背对着迟淮躺着，过了半晌，他低声说：“算数。”
    “真的？”迟淮眼睛亮了亮，他凑过来把方瑜搂住，然后在他后颈腺体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等不及了媳妇，要不咱们就以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定胜负吧。”
    “睡觉！”方瑜烦他，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迟淮肋骨，然后裹着被子闭了眼。
    迟淮“嗷”了一声，可怜兮兮地拽开被子一角，然后把自己的脚伸了进去，“媳妇，给我留点被子，冷。”
    方瑜没搭理他。
    于是，迟Alpha就只有双脚和双手在被窝里，屁股和大半个身体都露在外头，盯着方瑜的后脑勺两眼泪汪汪。
    就那么看了方瑜一会，被子动了动，迟淮赶紧闭眼，他感觉到方瑜转过了身。
    然后，自己身上一暖，带着冷杉香的被子就盖了过来。
    “睡着了啊。”
    迟淮听见方瑜小声嘟囔，实在没忍住就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方瑜伸出去打算触碰迟淮的手顿了顿，然后他一秒沉下脸，推了迟淮一下，转身扭头又背对着迟淮躺下了。
    迟淮一下子就乐了。
    这一个晚上方小瑜跟翻煎饺似的，也不嫌烦，翻过来翻过去都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
    他被方瑜傲娇的模样萌得心底直冒粉红泡泡。
    媳妇太可爱了想吃怎么办！
    可是想吃也得忍着，一来方小瑜还没满十八岁，二来，方小瑜不愿意为爱做零啊！
    于是，迟淮就在如此纠结复杂的心情中入睡。
    方瑜倒是睡得很踏实，他向后，有迟淮滚烫的胸膛贴着，向前，有迟淮结实的臂膀圈着，被窝很暖，四周也很安静。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他俩是被刘芸打来的电话叫醒的。
    --

 第103页

    迟淮迷迷糊糊从被窝里伸出胳膊，从床头柜上摸了半天才把手机摸到手。
    方瑜没睡醒，他又往被窝里蹭了蹭，只露出一点脑袋和耳朵尖。
    “别蹭媳妇，”迟淮下意识伸胳膊把方瑜捞进怀里，根本没有察觉这会儿电话已经接通，只自顾自去亲方瑜，“mua!老公牌爱的亲亲！”
    刘芸：“……”
    她正坐在桌前和迟复用早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脸复杂。
    迟复清了清嗓子，他把手机从刘芸手里拿过来，开口说话：“迟淮同学，夜不归宿是几个意思？”
    父亲低沉的声音顺着电话线传到了迟淮耳朵，他一个激灵，醒了，抬眼一扫，才发现自己正在和母亲通电话，当下挠了挠头从床上坐起来，试探性地喊了一句，“爸？”
    “你在哪呢？”迟复把手机开了免提，然后搁在餐桌上。
    “学校公寓。昨晚我们搬行李搬到了一点多，想着就不要回去打扰你俩休息了，于是就凑合着睡了一晚。”迟淮面不改色扯谎。
    “那公寓只有一间卧室，你们俩怎么睡的？”迟复继续问。
    “我睡沙发，方瑜睡床。”迟淮说。
    方瑜昨晚睡得很踏实，一大早被吵醒还有点起床气，他把脚伸出被窝去踹迟淮，“要打电话去客厅，别在床上吵吵。”
    迟淮：“……”
    刘芸：“……”
    迟复：“……”
    迟淮抹了把脸，他瞅了自家媳妇一眼，真会挑时间，他刚撒完谎，媳妇后脚就给他拆台。
    无奈叹口气，迟淮举着手机光脚去客厅，“妈你们早饭吃什么？待会儿来学校给我们带一份呗。”
    “你爸爸熬得海鲜粥，”刘芸说：“小瑜吃蓝鳍金枪鱼吗，粥里你爸爸捣烂了一些肉沫。”
    “吃，他对海鲜不过敏。”迟淮点头，他重新折回卧室，然后把窗帘拉开，让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又把客厅的窗户拉开了一扇，换空气，这才继续说：“妈，我能配一把方瑜这儿的钥匙吗？”
    “你大晚上开布加迪去和小瑜开房，然后又把家里的大切开出去夜不归宿。这些你怎么不打电话和我商量商量？现在配个钥匙倒是有心向我请示了？”刘芸冷哼一声，语气酸酸的。
    自从她儿子有了媳妇之后，就彻底忘了还有一个妈的事。
    “前两次那不是情况紧急嘛。”迟淮说，他单手把还赖在床上的方瑜抱起来，一边给他套毛衣一边说：“妈你给个准话，配还是不配？”
    方瑜被迟淮折腾醒了，一脸不爽，他沉着脸把迟淮给自己穿好的毛衣又脱下来丢在一边，腮帮子鼓鼓的，和迟淮赌气。
    迟淮拿方瑜没辙，只能先把手机丢一边，然后两手给方瑜穿衣服，“哎媳妇听话，六点半了，再不起床待会儿就迟到了啊，来乖乖穿衣服。”
    电话这头的刘芸被喂了一嘴狗粮，她扶额指了指手机瞪迟复，“瞧瞧，你的好儿子。”
    迟复闷笑，他把餐盘收拾到厨房，然后走出来半抱着刘芸，柔声哄：“跟我当年追你时一模一样。”
    “哼哼，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子俩都是情种。”刘芸伸手去拧迟复的耳朵，她拿起手机给迟淮答复：“配不配你和小瑜说，那房子现在是小瑜的，我没有决定权。”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划重点，他俩还没那啥嗷~
    作者敲了敲黑板，一脸严肃说。
    吼吼吼，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耶，还不知道这次谁考第一呢~
    作者的皮卡丘欢呼说。
    感谢在2020-05-03 19:12:41~2020-05-04 11:1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Y木易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迟淮瘪嘴，心说，你是不知道你儿媳妇有多傲娇，我追了这么久他才肯主动亲我一次，要想让他给我配钥匙，那你儿子都七老八十了。
    别人家妈妈都神助攻，为啥自家妈妈就老向着方小瑜呢！
    无奈叹口气，迟淮和刘芸简单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方瑜醒得差不多，刚才那会小脾气也消了，他把脚踩在床边穿袜子，转头问迟淮，“伯母刚说什么配不配要问我？”
    “给不给我配你房间的钥匙，我妈让你决定。”迟淮解释说。
    他走过去在方瑜面前蹲下来，然后拿起另一只袜子往方瑜脚上套。
    这个动作弄得方瑜身体一僵，脸又慢慢红了，微凉指尖碰到自己脚背时触感很强烈，瞬间就激起了一层颤栗的酥麻，有点痒，方瑜往回缩着脚。
    “啧，别动方小瑜，穿袜子都不安生。”迟淮微微皱眉，他握住方瑜的脚踝，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方瑜呼吸急促了一些，他抿嘴，沉默不语。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迟淮穿棕色格子衬衫，外套校服，少年英气中又多了丝丝稳重，眉头微微皱起，两片薄唇轻轻合着，鼻尖削出一道凌厉的弧度，他的袖子挽到手腕，手臂处的肌肉若隐若现，五指屈起，指关节清晰的纹路彰显着Alpha隐藏的爆发力。
    很帅。
    这人平时四六不着调，总是一副浪荡样，可是一旦严肃认真起来，就会很迷人。
    想亲。
    方瑜盯着迟淮的唇愣神，眼底的爱意呼之欲出。
    --

 第104页

    “好了，下床吧。”迟淮说。
    他把秋裤装进袜子里，然后拍了拍方瑜的小腿，一抬头，却和方瑜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方瑜瞬间回神，小心思被迟淮撞见真的太尴尬了，他脸上微微一红，慌忙移开目光，然后迅速跳下床，踩着拖鞋逃出了卧室。
    “……”迟淮转头看着方瑜落荒而逃的背影，挑了挑眉，他蹲在原地没动，只低低笑出了声。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方瑜很爱自己，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要爱。
    乐了好一阵，迟淮站起身朝卫生间走，一边走一边笑着说：“媳妇，卫生间的置物架下的小柜子里有一次性牙刷。”
    晃荡到卫生间，方瑜正在弯腰洗脸，水声哗啦直响。
    “牙刷在下边，我妈把家里的一次性牙刷牙缸全捣鼓过来了。”迟淮走到置物架前说。
    他半蹲着拉开小柜子，拿了两套牙刷出来，然后站起身蹭到方瑜身后，伸胳膊揽着他的腰，“媳妇，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
    方瑜已经从刚才的尴尬劲里缓了过来，他面无表情擦完脸上的水，推抬手去推迟淮，“松手，别抱我。”
    “抱一下又不少你什么，”迟淮瘪嘴，一脸委屈，他抬头从墙上的镜子中看着方瑜，往前蹭了蹭说：“宝贝儿，你想亲就亲，别和老公客气！”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屈起手肘，朝着迟淮的肋骨，狠狠地撞了一下，然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是二哈吗？大清早抱着我蹭蹭蹭，你丫再蹭我一个试试？我现在就把你从二楼踹到学校大门口！撒手！松开！”
    “嗷！”迟淮哀嚎一声，一张帅脸皱成了橘子皮，他把方瑜松开，坐在马桶盖上，可怜巴巴地抬头看方瑜，“媳妇，你这是谋杀亲夫！”
    方瑜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抬眼从镜子里瞥了迟淮一眼，冷哼一声，刷牙，没再理他。
    迟淮瘪着嘴，试探着一点一点蹭过来，然后又小心翼翼伸手去拿牙刷，整个过程他没再敢碰方瑜一下，提心吊胆着把挤上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苦着一张脸和方瑜并肩站着刷牙。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味清香，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映在镜子里并肩站着的两人身上。
    方瑜抬头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迟淮，眼神软了几分。
    果然自己对他是真的一点都生不起气，目光只要捕捉到迟淮，心就像是被暖阳暖着一般，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
    有他陪在自己身边真好。
    方瑜在心底这样想。
    漱口，吐牙膏沫，用毛巾擦嘴，然后把牙刷丢到垃圾桶，做完这些，方瑜转身出了卫生间，他正准备去卧室拿书包，手腕却被迟淮攥住。
    然后下一秒就被迟淮顶在了墙上。
    “大清早你干什么？”方瑜吓一跳，他皱着眉挣扎，“你松……唔唔！”
    迟淮凑上前就堵住了方瑜的唇。
    和方瑜交换了一个牙膏味绵长的吻之后，迟淮这才恋恋不舍地把方瑜放开，他浅笑着垂眼看方瑜，“媳妇，我的早安吻。”
    “……”
    再磨蹭就没时间吃早饭了，方瑜实在没工夫和迟淮计较，他深吸一口气，红着脸狠狠地瞪了迟淮一眼，然后抬手推开他，进卧室。
    背好书包弯腰在玄关穿鞋，然后一言不发出房子下楼。
    迟淮小跑着跟在他后边，“媳妇，媳妇你走慢点呗。”
    方瑜没理，他把书包带子往上拉了拉，只低头往前走。
    “哎方小瑜，你刚刚撞得我肋骨现在还疼呢，你就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嘛!”迟淮说。
    他一会儿跑方瑜左边，一会儿跑方瑜右边，总之就跟只雄孔雀一样，凭实力给方瑜展示什么叫“3D环绕式性骚扰”。
    “媳妇，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我刚才亲你？”
    “哎方小瑜，别不理我嘛，我肋骨现在还疼呢，你要是不喜欢我大清早亲你，那我就不亲，换到中午下午晚上亲，行不行？”
    “……”方瑜抿嘴，他没看迟淮，但脚步慢了下来，走到校门口时他说话了，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以后早安吻能不能不伸舌头，我们还要上课。”
    迟淮：“！！！”
    靠！
    语不惊人死不休！
    媳妇能不这么撩人吗！
    他还以为是自己亲得太过分，方小瑜又别扭生气了，搞半天原来方小瑜是怕大清早亲着亲着擦枪走火，影响学习！
    迟淮砸吧砸吧嘴，就像是吃了一大勺桂花蜜，连着舌根都甜丝丝的。
    他的整颗心都被方瑜装得满满当当，年少时一次心动，以后就再也装不下除了方瑜以外的任何人了。
    方瑜撂下这句话后就加快脚步朝综合楼走，走到8201教室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停了脚步。
    周六方程军在必胜客撒泼时全班的同学都在场，现在重新回一班学习，这些同学会怎么看待自己？怜悯还是同情？他们会围上来询问吗？会问些什么？
    正不知所措时，肩膀被人搂住了，迟淮推着他进教室，低声说：“不用太在意，放轻松。”
    班上同学来了大半，有坐着吃早点的，有着急抄作业的，还有小声读书的，闹腾得很。
    他们在看到迟淮和方瑜后，都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对于周六发生的意外，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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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哥瑜哥早啊。”
    “今天要交数学练习册，你俩写了没？赶紧给我交了啊。”
    方瑜放松下来，朝众人笑了笑，在自己位子上坐了下来。
    “瞅瞅，紧张得额头全是汗。”迟淮扭头看了方瑜一眼叹气，他从兜里掏出纸巾，抬手轻轻给他擦着，声音很轻，分量很重，“有我在你什么都不怕。”
    方瑜眼眸轻闪，他抬手拉住迟淮的手腕，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迟淮挑眉，笑着说。
    他腾出左手和方瑜十指相扣，然后转过身，从兜里摸出数学练习册开始补作业。
    方瑜没再打扰迟淮，他翻出物理课本和辅导资料，打算自己先把这几天落下的新课补一补。
    值日生在卖力地擦着黑板和讲台，教室里不时飞过作业本和练习册，不知是谁在吃韭菜味的包子，味道散了满教室。
    后排的他们握着手各干各的事，很安静，也很温馨。
    周三的课很修罗，第一节 物理，第二节数学，大课间休息之后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得上化学。
    一个早上被理科的各位老师轮番轰炸，所以在中午放学铃声刚一响起，一班同学还没等生物老师说下课，一个个就开始收拾东西，眼瞅着门外，时刻准备百米冲刺。
    生物老师是个娇娇小小的女Omega，对此颇为无奈地叹口气，合上书，摆摆手，“罢了罢了，剩下最后一道题不讲了，下课吧。”
    “哦耶——”
    班上同学欢呼，站起时板凳磨蹭地面的“刺啦”声能掀了天花板。
    迟淮把生物笔记本合上，在吵闹声中扭头去看同桌，“媳妇，今儿中午你想吃什么？”
    “都行，不过我得去一趟超市。”方瑜说，“屋子里还有很多日常用品得添置。”
    “我陪你一起去。”迟淮点点头。
    秦城一中北边的居民楼旁有一家小型的超市，专门给学校的老师们服务。超市不大，就一层，货品不多，但都挺齐全，中午这会儿没多少人，冷冷清清，整个超市里回荡着王菲的《我只在乎你》，收银员坐在门口抱着暖手宝打瞌睡。
    迟淮提着购物篮跟在方瑜身后，“哎媳妇，再买一个枕头吧。”
    “为什么？”方瑜正从货架上拿牙缸，闻言他手一顿，扭头问：“卧室里有枕头的。”
    “只有一个啊，咱俩不够睡。”迟淮说。
    “我没答应你搬过来住。”方瑜抬腿踹他，“你自己回家住。”
    “明天就期中考了媳妇，”迟淮凑过来，他伸手挑了两个牙缸，两个牙刷扔进购物篮说：“等成绩出来了，咱俩同不同居都是迟早的事，你不能总让我枕衣服睡觉吧。”
    “……”方瑜抿了抿嘴，他叹口气垂眼去看购物篮。
    迟淮个狗逼挑了一套情侣牙缸，粉色的狗宝宝和蓝色的猫宝宝，就连牙刷也是情侣款，上边是两个接吻的小男孩，他俩各拿一支。
    方瑜抬手抹了把脸，无奈说：“粉丝的杯子我不用，你重新换一个色。”
    “不换，你不用我用。”迟淮把牙缸拿起来，嗲着声音卖萌：“粉粉的，多可爱。”
    “快滚滚滚滚滚。”方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连说了五个“滚”，转身去采办其他的东西。
    牙刷，牙缸，牙膏，洗面奶，毛巾，沐浴露，洗发水。
    方瑜在货架上挑着，拿毛巾的时候，他朝迟淮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拿了两条。
    迟淮顿时乐了，他把毛巾从购物篮里拿出来，朝方瑜抖了抖问：“方小瑜，你一个人住怎么拿两条毛巾啊？”
    “……”方瑜咬了咬牙，个狗逼，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他憋了半天，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另外一条我擦脚！”
    “别别别，媳妇，我的洗脸毛巾可不能用来擦脚啊，咱重新买一条擦脚。”迟淮见好就收，迅速把毛巾放在最下边，以免方瑜反悔。
    两人买完生活洗浴用品之后，走到了厨具区。
    厨房餐具还是要添置的，方瑜以后要在公寓里长期生活，不可能每顿饭都在饭馆吃，一来不健康，二来花销太大。
    迟淮单手拎着炒锅，颠了颠试手感，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扭头去挑炒勺和汤勺，一边挑一边给方瑜科普：“这个锅太薄，你炒菜稍微把控不好火候就焦了……煮稀饭的锅用这个……”
    方瑜没做过饭，这些炒锅砂锅煮锅弄得他头大，听了一会就晕头转向不想听了，他出声打断迟淮，“别说了，我记不住，反正我不做饭。”
    迟淮：“……”
    迟淮叹口气，行吧，家里以后有一个会做饭就行。
    “那以后老公做给你吃。”迟淮抬手揉了揉方瑜的脑袋。
    两人在超市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方瑜到最后还是给迟淮买了一个枕头，结完账已经是一点半，两点上课，他们不敢再耽搁，上公寓把东西撂下之后就去了教室。
    下午的课挺轻松，除了体育课被数学老师要来给他们上期中考前习题课之外，也就没什么太费脑子的课。
    晚上的时候物理老师讲了几道题，然后就让他们上自习。
    方瑜看了一个下午的书，眼睛有点酸，他搁下笔，抬手揉了揉眼睛，扭头去看迟淮。
    迟淮在做数学卷子，一根笔，几张演算纸，“刷刷刷”埋头就是写，眼睛都不带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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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道题是复杂函数题，给了一长串函数式，有三问，先求f（x）的定义域和值域，再判断函数在负无穷到负一上的单调性，最后求f（x）的反函数。
    不得不说，迟淮的数学解题能力很强悍，这道大题他做得游刃有余，就跟玩儿似的。
    “怎么了媳妇？”迟淮做完卷子伸了个懒腰，一扭头就看见方瑜盯着自己看，心底那股聊骚劲顿时起了，他弹了弹卷子说：“瞧瞧！满分！你就等着被我压吧媳妇。”
    “……”方瑜回过神，他嘴角抽了抽，抬腿踹他，“滚蛋，你哪里来的自信。”
    迟淮“嘿嘿”一笑，他凑过去说：“那淮哥让你几道题？”
    “不需要。”方瑜抬手去推他，一脸无奈。
    真的太二了，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迟淮用考试成绩定上下呢？
    第55章
    秦城一中向来比较重视高一学生的期中考，一来是检测新高一学生是否适应了高中学习生活，二来是评价国庆的研学旅行有没有提升学生的学习能力。
    高一学生还没有文理分科，期中考九门，从周四早上八点开始，一直考到周五六点四十。
    方瑜考完最后一科地理时天已经黑了，他提着书包走出考场，然后在综合楼前的路灯下停步。
    天色很暗，橘黄色的灯光裹在他身上，投下一层浅浅的影子，身边是攒动的人群。
    只这么一瞬间，他突然很想迟淮。
    这几天两人都忙着复习备考，再加上期中考他们也不在一个考场，满打满算，自己和迟淮已经整整两天没见了。
    方瑜轻轻呼出口气，把身上的校服裹紧了一些，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给迟淮打电话。
    “嘟……”
    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后被接通，隔着嘈杂的喧闹声，迟淮的声音传了过来，“方小瑜。”
    方瑜嘴角无意识向上扬起，他低头踢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低声问：“你在哪？”
    “想我了？”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嘚瑟，方瑜都能想象到迟淮此刻的表情。
    “嗯，有点想。”方瑜点点头，他重复问：“你在哪呢？”
    “我在你身后，方小瑜，转身。”
    几乎是出于本能，方瑜想都没想就扭头往身后看。
    迟淮穿着校服，拉链拉了半截，里头的薄羽绒服露出来，他左手举着手机在耳边，一边说一边抬步朝自己走来。
    方瑜没动，目光落在迟淮身上，笑得眉眼弯弯。
    还剩一步，迟淮等不及，直接伸胳膊一下子把方瑜抱在了怀里，他用侧脸蹭着方瑜的耳朵和鬓角，“我想死你了方小瑜。”
    “嗯。”方瑜点头，他抬手推了推迟淮肩膀，拉开一点距离，然后静静地盯着迟淮看。
    迟淮眼底带笑和方瑜对视。
    两人的目光都很炽热，爱意挡也挡不住，将初冬寒凉的空气都融化了不少。
    “方小瑜，我想当众耍流氓了，怎么办？”迟淮舔了一下嘴角，然后慢慢凑近，鼻尖轻轻蹭过方瑜鼻尖。
    方瑜没躲，只垂眼盯着迟淮看。
    两人的薄唇似有若无地贴在一起，蜻蜓点水后又分开，欲擒故纵，互相追逐嬉戏。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亲的都很克制，但又舍不得放开彼此，就这么缠绵了一会，最后是方瑜一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他抬手摁在迟淮的嘴唇，喘了口气说：“我饿了，回家吧。”
    迟淮点点头说：“行，我给你做饭。”他把心底蹿起来的火压下去，然后攥着方瑜的手朝校门外走。
    一路上两人都走的很急，进单元楼，一步三跨上楼梯，从兜里掏出钥匙——
    门打开又合上，灯还没来得及开，两人就抱住拥吻在了一起。
    迟淮伸手抄上方瑜后脑勺，狠狠地把他往自己怀里压，唇齿相抵，一股巨浪在心底掀起了狂澜。
    方瑜后背贴着的墙是冰冷的，前胸贴着的胸膛却是一片灼热，他抬手攥住迟淮的衣袖，不住喘气。
    没完没了地亲。
    就像是渴求了两个世纪他们终再相见一般，想要深深地将彼此镌刻进灵魂中。
    两人折腾了大半天，最后精疲力尽歪在沙发上。
    在黑暗中，迟淮仰头盯着天花板上一点灯光发呆，他现在浑身舒坦得一点都不想动，脚趾头都酥麻了。
    刚才两人互撸时方瑜使坏，故意用信息素勾他，冷杉香的尾调缭绕在呼吸间，就像是世界上最猛烈的春.药，迟淮顿时就红了眼睛。
    都是争强好胜的Alpha，不认输地相互用信息素激着对方，将爱意喧哗在凉薄的夜色中。
    “我饿了，去做饭。”方瑜伸腿踹了迟淮一脚，哑着嗓子说：“快点。”
    “等会儿做。”迟淮抹了把脸，他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又把坐在一旁的方瑜扑倒，“媳妇，成绩周一才出，我等不及了咋办？”说着他就把手往方瑜裤子里伸。
    “……”方瑜屈起膝盖就往迟淮肚子上顶，然后抡胳膊把他掀开，冷哼一声：“别想让我为爱做零，乖乖等成绩，要比赛就遵守规则。”
    迟淮瘪嘴，他抱着肚子“嘤嘤嘤”，眼泪在眼眶打转，“媳妇你下手真狠，谋杀亲夫！”
    嘴上虽然埋怨，但迟淮还是餍足地走进了厨房，他打开冰箱琢磨着能做些什么菜。
    --

 第107页

    前天母亲送来了一条鱼，可以给方小瑜煲个鱼汤，卷心菜还有一颗，做醋溜卷心菜给他好了……嗯……方小瑜不怎么吃莴笋，清炒多少让他吃点。
    迟淮一边思忖着一边穿围裙，他将衣袖挽在小臂处，把卷心菜拿出来，三两下剥掉表层的菜叶，抄起菜刀“嗒嗒嗒”一阵切，切好之后放在盘子里备用，然后转身去拿鱼。
    方瑜把客厅的卫生纸收拾干净，洗干净手，然后晃悠到厨房，靠在门框上看迟淮做饭。
    迟淮正在切胡萝卜丝，手起刀落，速度快得都产生了残影。
    看迟淮把菜刀使得那么利索，萝卜丝又切得极细极匀称，方瑜心底直痒痒，于是他搓了搓手，走过去一脸地跃跃欲试：“让我来切。”
    “边儿去，你没切过菜，要是伤着手怎么办？”迟淮抬眼瞄了方瑜一眼，用胳膊推他，“去客厅坐着，饭马上就好。”
    “我就切一刀。”方瑜赖着没走，眼睛盯着案板上剩了一小截的胡萝卜。
    “别闹，方小瑜。”迟淮皱眉。
    “淮哥，我就切一会儿。”方瑜伸手握住迟淮手腕，放软了语气恳求，“就一下，你让我切一切好不好？”
    方小瑜撒娇时杀伤力简直是毁灭宇宙级的，迟淮只觉一股血直冲脑门，根本招架不住。
    他放下菜刀，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叹口气说：“行行行，你切吧，小心手。”
    “OK！”方瑜眼睛亮了亮，他欢呼雀跃着把迟淮推到一边，然后拿起了菜刀，学着迟淮的样子开始切菜。
    “嗒——嗒嗒——”切得似乎有模有样。
    迟淮被方瑜推到池子边洗菜，他放心不下方瑜，时不时就回头去看，叮嘱：“小心手，方小瑜你悠着点玩。”
    方瑜把剩下的胡萝卜切完，然后放下刀，用两手捧着拿到迟淮面前，“看，我切的。”
    迟淮垂眼一扫，胡萝卜被切得惨不忍睹，长方形，正方形，还有几个是五边形，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问方小瑜是怎么拿着菜刀削出这种乱七八糟的形状的？
    “你真棒。”迟淮扯了个皮笑肉不笑得表情，他抬手在方瑜脑袋上揉了一把，说：“乖，你去外边玩好不好？”
    “……”方瑜轻皱眉尖，内心很受打击。
    砂锅里煮着鱼，香气从被水蒸气不断顶开的盖子缝溜出来，方瑜吸了吸鼻子，他放下手里的胡萝卜转身又想去揭盖子，结果被迟淮大喝一声制止。
    “哎呦喂我的祖宗，盖子那么烫你就上手抓啊？”迟淮抹了把脸，很心酸。
    他抢步上前搂住方瑜的腰，不由分说把他半抱出厨房，摁在沙发上之后，迟淮凑上去在方瑜薄唇上轻啄了一口，柔声哄：“乖，别进厨房。”
    “……”方瑜瘪嘴，哄小孩呢这是，他刚才不过就是想看看鱼汤煮好了嘛，至于那么凶不？
    迟淮回厨房忙活，方瑜自己一个人坐沙发上生了会儿气，最后实在无聊，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套物理卷子趴在茶几上做题。
    墙上的时钟滴答着过了八点，从厨房飘出来的米饭香和客厅没有散去的信息素味混合纠缠在一起，很温馨。
    方瑜吸了吸鼻子，继续低头做题，刚做完一道传送带摩擦力的大题，迟淮就喊他吃饭了。
    四菜一汤，很丰盛。
    浓白的鱼汤上飘着金黄的油花，再撒上几片青绿的香菜叶，香味勾得方瑜只吞咽口水。
    “方小瑜别戳在这儿，去厨房拿碗筷。”迟淮把清炒莴笋端出来，搁在餐桌上后抬手拍了拍方瑜的肩膀。
    “哦。”方瑜点头，抬脚进厨房。
    折腾了大半天，两人终于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迟淮伸筷子将鱼脊背上的香菜叶挑开，然后剥了一团白嫩嫩的鱼肉放到方瑜碗里，“尝尝，好不好吃？”
    方瑜把鱼肉扒进嘴里，清香冲舌根，鲜的舌尖直打颤，他眼睛一亮，没忍住又伸筷子挑了块鱼肉。
    太好吃了。
    好吃到他根本就没工夫跟迟淮说话，只埋头一个劲吃鱼。
    迟淮在一旁看着方瑜，眉眼间是化不开的宠溺，他笑着叮嘱，“小心鱼刺，吃慢点，喜欢吃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这一顿饭吃得很舒坦，方瑜最后把鱼汤都喝光了，还十分回味地舔着嘴角。
    迟淮洗完盘子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见了方小瑜餍足的模样——
    唇边沾着一圈的鱼汤，亮亮的，舌尖微微探出来，像小奶猫一样轻舔着嘴角。
    “嗡”地一声，热血直冲大脑，激得迟淮一阵晕眩，心底没烧完的余烬又复燃起来，炙烤着灵魂。
    古人说饱暖思淫.欲，迟淮深觉其中道理，尤其是在两天没见他家媳妇的情况下，迟淮抹了把脸，不打算做人了。
    踏步上前，大手一抄方瑜后腰，直接把人扛到肩膀上，二话不说朝卧室走。
    方瑜吓一跳，他踢踏着腿，“迟淮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迟淮没理，将方瑜撂到床上倾身压上去。
    “你干什……唔唔唔！”
    方瑜没说完的话被尽数堵在了口中，他挣扎着去推迟淮，想要逃离这铺天盖地几乎要燃烧掉自己的吻。
    “宝贝儿，我忍不住了，你做好被压的准吧吧！”迟淮喘着粗气去拽方瑜的衣服。
    “混蛋，你还没满十八岁！”方瑜抬腿踹他。
    --

 第108页

    挣脱开后，然后迅速翻身滚到一边，方瑜双脚着地，头也不回朝外跑。
    然而，他还没跑几步就被迟淮掐着腰摁到了墙上，又是一阵窒息般的热吻。
    正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时，迟淮兜里的手机响了。
    炸耳的铃声将迟淮的理智拉回来了一点，他动作顿了顿，盯着方瑜半天没动，方瑜喘息着伸胳膊推他，“你丫快接电话！”
    迟淮回过神，他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垂眼一扫，是老妈。
    滑下接听键，迟淮举着手机退离了方瑜身边，他现在心跳还没平复，在卧室来回走，声音很沙哑：“喂？妈。”
    “你又去小瑜那儿了？”手机开着免提，刘芸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
    “嗯。方瑜肚子饿了，我来给他做晚饭。”迟淮说。
    他转头朝方瑜看了一眼，自家媳妇正低头整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尽，可可爱爱。
    听到这话，刘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回，她说：“吃完饭就回来，别打扰小瑜。”
    迟淮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但是自家母亲都把话说得这么简单直接了，他也不好再说“不”，当下点点头回复：“好的，我待会儿就回去。”
    刘芸那边又叮嘱了几句，迟淮一一答应着，挂断电话后，他抬头看向方瑜。
    方瑜在床边坐着，正端着水杯喝水。
    迟淮蹭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媳妇，咱妈让我回去。”
    “嗯，你走吧。”方瑜没看迟淮，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舍不得你咋办？”迟淮伸手将方瑜圈进怀里，蹭了蹭他还有些发烫的脸颊，“我再忍两天，等周一成绩一出，咱们就……”
    “快滚滚滚滚滚！”方瑜一听到迟淮说这个就炸毛，他抡胳膊把迟淮掀到一边，然后站起来拽着他就往门外撵，“你丫要点脸行不行？谁考第一还不一定呢，你哪来的自信！”
    迟淮乐呵呵扒着门框，他说：“淮哥就是这么自信，你服不服？”
    方瑜冷哼，他毫不留情抬脚直接把人踹出门外，然后“啪”地关上了门。
    迟淮站在门口眨了眨眼，正无奈着，门又开了，方瑜沉着脸把书包塞进他怀里，然后又一次拍上了门。
    迟淮：“……”
    迟淮啼笑皆非，他叹口气，把书包甩到肩膀上，笑着摇了摇头，转身下楼。
    屋里方瑜在门口站了会儿后抬步走到了飘窗前，他看着迟淮走出小区，等视野里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他这才收回目光，坐到床边发愣。
    他抬手碰了碰嘴唇，有点疼，刚才迟淮突然亲上来，吮得劲儿太大，麻痛感很强烈，牵动着骨头都是酥的。
    方瑜眼眸轻闪，他缓缓舒了口气。
    丫手劲真大，自己挣都挣不开。
    “宝贝我等不及了，成绩出来后你做好被我压的准备吧！”
    脑海里突然冒出迟淮的这句话，方瑜一脸无语，他抬手扶额，薄唇微张，喃喃：“想得美，我不为爱做零。”
    在床边坐了一会，方瑜拿了睡衣去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澡。
    十一月份天已经很凉了，暖气还没供，方瑜出卫生间只打哆嗦，草.草吹干头发后就钻进了被窝。
    搁在枕边的手机响了，方瑜摸过来一瞧，是迟淮，他接通电话，平躺在被窝里，“到家了吗？”
    “到了，给你打电话报个平安。”迟淮弯腰在玄关换鞋。
    “嗯。”方瑜点头，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再说话时声音带了点鼻音，“到家就好，我睡了，困死。”
    “要不要老公牌摇篮曲？”迟淮笑着问。
    “不要，大晚上扰民。”方瑜拒绝，眼底却带着笑意。
    “别忘了咱们约定好成绩出来后的事情啊。”迟淮再三提醒，“明后两天不上学，到周一你可不准反悔啊。”
    “滚蛋，你精.虫上脑吗？”方瑜笑骂了他一句，果断挂了电话。
    迟淮也没再给他打回去，心情很好地朝坐在客厅的老爸老妈打招呼，“晚上好啊二位。”
    “你跟小瑜约定好什么了？”刘芸听了一耳朵，随口问。
    “这个嘛，”迟淮笑而不语，他把校服外套挂到衣架上，然后走到母亲身边坐下，一脸神秘地说：“我俩的小秘密，不告诉你。”
    迟复正坐一旁看财经晚报，闻言抬头，把眼睛摘下来看向儿子，“不管你俩约定好干嘛，也得收敛一些了。”
    “啊？”迟淮被父亲这句话说的一脸懵，他眨眨眼说：“怎么了？”
    “喏，”迟复把搁在桌上的一沓文件递给迟淮，“教育厅要把你妈妈调到通州去，两周后新校长接手一中，你在学校安分点。”
    迟淮挑了挑眉，他垂眼大概扫了一眼，拍了拍手说：“是吗？那就恭喜我妈又升职加薪！改天请大家吃顿火锅！”
    “别，今晚叫你回来有正事要说。”刘芸打断迟淮的彩虹屁，她从茶几底下抽出一张A4纸，上边用黑色签字笔密密麻麻写了半页，刘芸把纸递给迟淮说：“你先看一下这个。”
    迟淮伸手接过。
    标题很醒目，《迟淮同学的恋爱约法三章》。
    第一条：未满十八岁，迟淮同学不得和方瑜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迟淮一脸复杂，第一条都这么让人震惊，后边的要求他不用看都知道是用来约束自己没羞没臊的恋爱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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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在学校里还能时刻监视着你俩，现在我要调走了，没人看着你俩我是一点都不放心。”刘芸伸出手指点了点合约，“这个你必须签，你和小瑜现在还年轻，正是做事冲动不顾后果的年纪，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该有的底线原则和行为规范还是要强调。”
    迟淮抹了把脸，他又低头看了眼合约，试探性问：“为啥只有一份，方瑜不用签？”
    “小瑜做事比你冷静多了，我放心他。”刘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说：“我现在就只担心你。”
    “……”迟淮扯了扯嘴角，很是愤愤不平。
    他不就是摁着方小瑜在墙上亲了嘛，他不就是天天在方小瑜身边耍流氓了嘛，他不就是为了谁上谁下逼着方小瑜和自己考试争第一了嘛！他哪里有这么畜生？
    “这个没得商量，你不签我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转学调走。”刘芸说。
    “签签签！”迟淮一咬牙，他拿起茶几上的笔，不情不愿地签下了这“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合约一式两份，一份刘芸要求贴在他卧室写字桌上，一份刘芸要求他随身带着时刻约束行为。
    迟淮可怜巴巴地把合约塞进书包，扭头朝老爸老妈瞅了一眼，“你俩简直就是剥削无产阶级劳动者的万恶资本家！”
    “所以光荣的无产阶级劳动者，你都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还谁不睡觉？”迟复点了点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说。
    迟淮哼哼几声没再抗议，他趿着拖鞋上楼，没精打采地洗漱完，然后爬上床仰躺着思考人生。
    自己对方小瑜的悸动是刻在基因里的啊，这不让干那不让干，老妈难道没听说过“情到浓时会一发不可收拾”吗？好吧，虽然这句话是自己编的。
    但是！他看见方小瑜真的会忍不住想亲想抱，那能怪自己吗？那只能说Ματ基因太强大，信息素相关度太高！
    迟淮翻了个身，双手交叉枕在脑后，独自一人生闷气。
    Omega在发.情期不也对自己的Alpha十分依恋嘛，更何况他和方小瑜还是灵魂伴侣，哦，方小瑜是Alpha，啧……他俩谁上谁下的问题还没解决呢，老妈倒先担心地和自己“约法三章”了。
    比起老妈的约法三章，当务之急是先让方小瑜心甘情愿为爱做零，不然他俩可能能在床上打一辈子也分不出谁上谁下。
    所以，周一的成绩才是王道。
    想至此，迟淮心底的那点郁闷消散了不少，他眼神亮了亮，更加满心期待期中考试的成绩了。
    第56章
    双休日刘芸忙着办理调职手续，于是对迟淮进行社会主义三好青年思想教育的重担就落在了迟复身上。
    再三考虑下，迟复决定把儿子带到公司实习，他觉得自家儿子在公司端个茶倒个水瞎折腾也好过跑去方瑜那耍流氓。
    迟淮从周五晚签了《约法三章》后就一直很纠结，他一会儿很期待考试成绩，又一会儿看破红尘似的对周一的成绩不上心。
    用他的话来说，就算这次他考第一，也没办法和方小瑜这样那样，媳妇只能看不能吃，老妈其实是想让他出家吧。
    于是迟复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见自己儿子提着水壶都快把那盆蝴蝶兰浇死了……那是他去英国花1253英镑买的。
    “迟淮同学，你在干什么？”迟复站在门口拍了拍手问。
    迟淮身体动了动，他缓缓转过身，搁下水壶，双手合十，面色沉静，张口说：“阿弥陀佛，我正在洗涤我罪恶的灵魂。”
    “……”迟复一个头两个大，他叹口气坐到办公桌前，摊开文件，然后用食指扣了扣桌面，“要是闲着就帮保洁员一起打扫厕所去。”
    “我不。”迟淮瘪嘴，他凑上前问：“老迟，我能去看方瑜不？给他做个饭我就回来。”
    “不行，”迟复摇头，他说：“你刚签了约法三章，你妈妈说这几天先全面限制你的行为活动，往后再慢慢放宽。”
    迟淮一听肩膀顿时垮了下去，他冷哼一声，坐沙发上赌气，“说的就像是给我戒.毒一样。”
    “难道你没有上瘾吗？”迟复抬起头，他把眼镜摘下来，看着迟淮说：“你敢保证你能忍住一个月，哦不，就一个星期不见小瑜吗？”
    迟淮嘴唇动了动。
    他不能。
    别说一个星期。
    就一个小时都不行。
    他见到方瑜就会很踏实，只要方瑜不在他目光所能触及的范围，迟淮的心就像是被剜去了一大半，又疼又失落。
    糟心的双休日，糟心的约法三章。
    迟淮这边过得失魂落魄，就差来个收破烂的把他收走，方瑜那头却忙的昏天暗地。
    周六醒来换床单被罩、校服衬衫、卧室窗帘，还有他和迟淮上次撸管时弄脏的客厅沙发垫，这些统统都得洗一遍，衣柜茶几餐桌落了灰，得擦，地板得拖。
    总之现在方瑜是一个人生活，所有家务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忙是忙了点，倒也充实，腰酸背痛爬上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就是没功夫注意迟淮这几天过得怎样。
    就那么忙了两天，周一六点的闹铃响起，方瑜从被窝伸出胳膊摁断，然后重新躺会去睡了个回笼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末过去新的一周来临了。
    周一了啊，方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期中考试成绩今天出，自己和迟淮的比赛，哦，迟淮……迟淮！迟淮个狗逼这几天都没过来！
    --

 第110页

    方瑜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解了锁去翻QQ消息和通话讯息。
    没有。
    迟淮没发消息也没打电话。
    方瑜轻轻皱眉，怎么了？平时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精.虫上脑的二哈模样，怎么突然吃斋念佛连电话都不给自己打一个？
    难道是在生气周五自己把他踹出门外？
    还是因为自己一次又一次拒绝他不为爱做零？
    方瑜一边思忖一边慢慢穿好衣服，然后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置物架上搁着两个牙缸，挂着两条毛巾，方瑜站在镜子前抿了抿嘴唇，他把目光收回，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真的生气了吗？
    自己这几天太忙也没主动给迟淮发消息……
    “嘭嘭——”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打断了方瑜的思绪，他吓了一跳，含着牙刷朝外头吼了一嗓子，“等一下！”
    然后方瑜吐掉口里的牙膏沫，漱口，用毛巾擦干净嘴，这才转身出了卫生间。
    开防盗锁，拧门把，拉开。
    门刚开了一条缝，方瑜还没来得及看是谁，眼前一暗，腰间一紧，熟悉的松木香就裹了上来。
    是迟淮。
    方瑜垂眼看着把自己摁在墙上的“某只大型犬科动物”，过了一会问：“你这两天没来，也没给我打电话。”
    “嗯，别动，让我好好抱一抱。”迟淮把脑袋埋在方瑜颈窝，蹭了蹭，闷声说。
    “怎了？”方瑜抬手抱住迟淮，手指插.入他发间，抓了抓问。
    “说来话长，”迟淮叹口气，他把方瑜松开，然后拉着方瑜的手在餐桌上坐下来，“先吃早饭吧，今天给你做了港式西多士，尝尝。”说着，他把一个小蛋糕盒子推到方瑜面前，外加一杯还温热的鲜牛奶。
    方瑜细细打量了迟淮一眼，犹豫着点头，“行吧，那先吃早饭。”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去教室。
    成绩单还没出，但是卷子已经批阅好了，九位课代表正在教室转悠着发答题卡，同学们都来得早，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后左右的桌子上瞅。
    “哎，你语文多少分？我看看。”
    “不给，看你同桌的去。”
    “课代表，有我卷子吗？怎么还没发到我的？”
    “嗷！这道题我怎么就算错了！”
    答题卡晃得人眼花缭乱，教室闹哄哄的，和早晨的菜市场有一拼。
    迟淮走到教室门口时有点内急，于是他把书包拿下来递给方瑜，“媳妇帮我拿进去，我去上个厕所。”
    “嗯。”方瑜点头，抱着迟淮书包从后门进教室，然后在自己座位上坐下来。
    他和迟淮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卷子，方瑜垂眼扫了一下，目光触及到红笔批阅的对勾之后突然有点紧张。
    之前考试的时候还没感觉，就正常答卷，考后也没有很紧张，忙了两天的家务。
    直到现在坐在教室里，答题卡真真切切地拿在手上，方瑜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就是他和迟淮决定谁上谁下的最后时刻！
    心跳逐渐加快，手心沁出汗来，方瑜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颤抖着手去整理答题卡。
    先是语文答题卡。
    方瑜垂眼一扫，自己124分，再然后是迟淮，127分。
    啧……出师不利，第一门科就比迟淮低了三分。
    方瑜皱了皱眉，他把语文答题卡搁在一边，继续往下翻。
    第二张是物理答题卡。
    自己满分110，迟淮104分。
    扳回一局，方瑜松口气，他抿了抿嘴，没敢掉以轻心，继续往下翻。
    化学，自己96，迟淮94；生物，自己88，迟淮90；英语，自己142，迟淮144。
    还剩下最后一科。
    目前他俩分数相当，都是560，最后一科数学定生死。
    就像是在打潘多拉魔盒，方瑜紧张得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
    一点一点挪开手。
    先是自己的分数……1，4，8，方瑜咬了咬牙，这个分数很危险，如果迟淮是……
    “看什么呢？身体绷得这么紧？”迟淮上完厕所回来，他抬手拍了拍方瑜的肩膀。
    “艹，”方瑜吓一跳，低声爆了句粗口。
    手没拿稳，迟淮的答题卡滑了出来，方瑜垂眼一扫，耳朵“嗡”了一声，一股血冲上脑门。
    迟淮数学满分。
    自己总分708，迟淮710。
    两分，只差两分！
    方瑜紧抿着薄唇，搁在桌上的手松开又握紧，呼吸有些急，然后慢慢地，从脖子到耳尖，他整个人都红成了一只虾。
    “怎么了？”迟淮凑过来，他抬手去碰方瑜脸颊，刚还好好的，怎么自己上个厕所回来，方小瑜就熟了？
    “嘶，别碰我。”方瑜哆嗦了一下往旁边躲，脸更红了。
    “哎，瑜哥你物理多少分？”前桌的林逸扭头过来，看到方瑜的样子后愣了愣，他眨眨眼，看向迟淮。
    “看我干嘛？我刚从厕所回来，别一副我强.奸了花姑娘的表情。”迟淮耸耸肩。
    林逸张了张口又阖上，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愣愣地看了两位A一会儿，老张拿着成绩单进教室。
    “咳咳！菜市场呢这是，我在操场都能听到你们吵吵，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考得好吗？”老张一如既往地大嗓门，站讲台上把成绩单晃得“哗啦”直响，“要不要我给你们拿个大喇叭来，你们站国旗底下问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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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页

    他一边说一边扫视四周，看到后排时，他虎目一睁，抬胳膊伸指头一指，“后边的！林逸！扭后边说什么呢！你这次化学给我考了几分啊！还往后看！还往后看！你瞅瞅你成绩给我退到哪儿去了！”
    老张这一通吼下来，全班都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都噤若寒蝉，缩着脖子等骂，窗台上落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得好不热闹。
    “我念一下成绩单！”老张说：“迟淮，第一名，710分；方瑜，第二名，708分——”
    这话一出班上同学又小小地骚动了。
    反正有两位学霸在，他们是没机会登顶一二名，所以大家干脆都放平了心态看两位神仙打架。
    “哇，这次淮哥第一耶，不过他俩分数真离得好近，就差两分，我天，一道生物选择题的距离。”
    “总分上700，啊，我不活了。”
    “瑜哥和淮哥是魔鬼吧……”
    “跪了跪了，大神的世界我不懂。”
    方瑜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同学们的话他听了一两句就听不进去了，脸还是很烫，估计红得可以和番茄媲美，心跳也很快，他感觉得到。
    “媳妇，等成绩出来你就做好被压的准备吧！”
    “滚你丫的，我不为爱做零。”
    迟淮和自己的谈话声在耳畔回荡，方瑜眼底闪过一丝羞赧，他皱着眉咬了咬牙，低声又爆了句粗口，“艹！”
    艹！只差两分！就数学比迟淮差了两分！
    方瑜一直没抬头朝迟淮那边看，不过他能料想到迟Alpha这会儿有多嘚瑟。
    老张终于念完了成绩单，他又唠叨了好几句，这才拿着成绩单离开。教室又开始吵吵，“嗡嗡嗡”得，像蚊子们在开茶话会。
    方瑜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出教室，直接去了厕所。
    拧开水龙头，伸手，让冰水在指尖流淌，冰与火的交互刺激让方瑜长长地呼出口热气。
    就像是烧红的铁块被泼上水一样，他压在心底那股烦躁如蒸发的水汽一般，从指尖流淌消逝。
    方瑜又用手掬了一捧水直接拍在了脸上，水珠顺着他仰起的脖颈滑落，淌过突起的喉结，最后无声无息渗入衣领下边。
    在看到成绩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愣了两三秒之后就是别扭，从头发丝到脚趾，他整个人别扭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在铺天盖地的别扭中又夹着期待，羞赧以及一丝丝的兴奋。
    和迟淮做.爱，和自己的灵魂伴侣做.爱，这会是什么感觉？
    方瑜靠在墙壁上，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着后叼在嘴边。他不怎么抽烟，因为要配音，吸烟很伤嗓子，但是现在他急需要尼古丁将自己郁结在心口的复杂情绪冲散。
    苦涩辛辣的烟将胸膛的空气都换了一遍，方瑜仰头阖眼，缓缓吐出烟圈，正心乱如麻时，一个人贴了上来。
    下一秒后脑勺就被人摁住，略一往下压，一支烟便点在了自己叼在嘴边的烟上。
    “借个火。”
    方瑜听到迟淮如是说。他没挣扎，垂眼，静静盯着迟淮看。
    迟淮咬着烟凑到方瑜唇边，薄唇微动，两支烟对接处火星闪了几下，他皱眉，轻轻一吸，吐出了淡薄的烟雾。
    缭绕雾气模糊了两人的脸庞，烟已经点着，但他们谁都没动。
    就这么静立了一会，迟淮松开了方瑜，他把烟夹在指间，然后额头抵着方瑜额头，笑得眉眼弯弯，“方小瑜，愿赌服输吗？”
    声音有点哑，但是很撩人。
    方瑜眼眸轻闪，他咬咬牙别过头，闷声说：“别靠太近。”
    “别岔开话题。”迟淮用夹着烟的手捏住方瑜的下颌，把他的脸扳回来，垂眼和方瑜对视，“方小瑜，你输了。”
    “……”方瑜抿嘴，迟淮的眼睛很亮，里头只映着一个自己，半晌，他垂下眼睫，艰难开口说：“我没经验，你要做就去查资料准备，弄疼我，我踹死你。”
    迟淮闷声笑了，他一伸手把方瑜揽在怀里，然后从兜里摸出《约法三章》拿给方瑜，“我妈上辈子绝对是你妈，事事都为你着想。”
    “这是什么？”方瑜一脸莫名其妙，他伸手接过，低头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
    哦，第一条，未满十八岁，迟淮同学不得和方瑜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方瑜沉默着仔细读完每一条要求，最后目光落在了最后的乙方签字上。
    黑色钢笔，起笔很用力，转折处露锋，从这名字就能看出迟淮当时有多气愤。
    “媳妇能看不能吃，我要着年级第一又何用。”迟淮耸耸肩说，他把烟掐灭后丢进一旁的垃圾筐，然后低头从兜里掏薄荷糖。
    “双休日你没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方瑜把合约晃了晃问。
    “嗯。不然呢？不然我早飞到你那儿去了，”迟淮往手心倒了四五粒，然后用手指捏了三粒往方瑜嘴里塞，“把烟灭了，吃糖。”
    “唔，”方瑜偏了偏头，他抬手把叼在嘴边的烟拿掉，然后才就着迟淮伸来的手把糖咬进嘴里，他笑了笑说：“我觉得刘校长写的这个挺好。”
    “方小瑜你就乐吧，周末两天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一个，你这心是用什么做的？”迟淮冷哼，他说着上前就要去抓方瑜衣服。
    方瑜侧身躲过，他把手里的合约亮了亮，忍着笑说：“迟淮同学，请注意你的行为。”
    --

 第112页

    “注意个屁，我妈就像让我谈柏拉图式精神恋爱，可我偏不，我是食肉动物。”迟淮磨了磨后槽牙说。
    他把校服拉链拉下来，活动了一下脖子，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光，然后扑了上去，掐住方瑜的腰，挠他，“愿赌服输，方小瑜，不许逃。”
    方瑜怕痒，腰眼又是他的敏.感.区，迟淮力气极大，自己被逮住根本逃不了，无奈之下只能讨饶，“淮哥别挠，我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迟淮停下动作，他问。
    “回教室，我拿给你看。”方瑜喘了口气说。
    “哼哼，”迟淮眯了眯眼睛，他仍抱着方瑜不松手，“宝贝，你是不是哄我呢。”
    “没。”方瑜抬手推他，“我真的有东西给你看。”
    “不许骗我，骗我你是小狗。”迟淮攥住方瑜的手要和他拉钩，“来，拉钩。”
    方瑜被迟淮的幼稚行为弄得很无语，他抬腿踹了迟淮一脚，笑骂：“快点跟我回教室，再磨蹭我就反悔了。”
    两人打闹说笑着一前一后回了教室，大家都在早读，没人注意到他俩。
    方瑜在座位上坐下，他拧开水杯喝了口水，松了口气。
    “要给我看什么？”迟淮还惦记着方瑜在厕所给自己的承诺。
    “等下。”方瑜摆摆手，他从搁在桌上的九科答题卡中翻了翻，然后抽出了语文答题卡，方瑜把有作文的那一面拿给迟淮，“喏，请你看作文。”
    “……”迟淮嘴角抽了抽，呵呵呵，还真是给自己看个“东！西！”，他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似笑非笑看着方瑜，“方小瑜同学，你是不是又想让我挠你了？”
    “没，你先看完。”方瑜皱皱眉，他把答题卡晃了晃，“你看不看？不看就算了。”
    “行吧，我看。”迟淮咬咬牙抬手接过。
    这次期中考作文是命题作文，一共四个命题可供选择，方瑜选的是第一则，百年五四青年节演讲稿。
    写的很好，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八百字，阅卷老师给分也挺高，57分。
    迟淮看完作文，点点头，“嗯，写的很好。”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方瑜问，眼底带着隐隐的期待。
    这一下直接给迟淮问懵了，他低头又看了眼作文，眨眨眼问：“什么？”
    方瑜拧眉，他犹豫了一下问：“你真的没发现？”迟淮摇摇头，他说：“你想让我发现什么？”
    方瑜抿嘴，他垂眼看了看迟淮手里的答题卡，抿嘴，有些不高兴，“算了，没什么。”说着他就把答题卡从迟淮手里抽了回来。
    “哎，我说方小瑜你真是，”迟淮一头雾水，他凑过去重新把方瑜的答题卡拿过来，“搞什么幺蛾子，我再看一遍。”
    方瑜没接话，皱着眉低头看书。
    迟淮是真的不知道方瑜想表达什么，但是他又不忍心看方小瑜失落的眼神，于是就把方瑜写的作文翻来覆去看。
    看了不下七遍，迟淮觉着自己都快把作文一字不落背过了，他还是没发现有什么。
    迟淮叹口气，他把答题卡重新搁在桌面上，正打算给方瑜还回去，目光不经意扫到了最后一面的第一列，顿时愣住了。
    红色的作文格子，第一列从上到下，第一个字连起来，再往下数五行，分别是——
    迟、淮、我、喜、欢、你。
    这就是方瑜想给自己看的。
    少年藏在作文里的心事，大胆却细腻。
    迟淮我喜欢你。
    方瑜是怎么做到在不影响作文流畅度的情况下，把对自己的表白放进去的呢？他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迟淮眼眸闪了闪，震撼和感动在心底激荡开来，传向四肢百骸。
    如果说自己对方瑜的爱是迎着烈日的向日葵，浓烈且张扬，那方瑜对自己的爱就是月光下的昙花，静谧且细腻。
    他很爱我，一如我爱他。
    迟淮这样想。
    第57章
    “迟淮我喜欢你。”迟淮轻声把那行字念了出来，然后扭头去看方瑜，眼底的笑意很明亮，“方小瑜，你想让我看的是不是这个？”
    方瑜翻书的手一顿，他抬手蹭了蹭鼻尖，把答题卡拿回来，低着头没说话，但脸上的不愉快已经褪去了，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细碎的光散落在他眼底，耳尖微微泛红，唇角上扬，就像一只撩人心弦的小猫咪。
    迟淮简直爱死了男朋友小傲娇时的神情，他深吸一口气，凑过去贴着方瑜耳边说：“宝贝，我想亲你，就现在。”
    “不行。”方瑜咳嗽一声，他把《约法三章》拍到迟淮脸上，抿了抿嘴轻声说。
    “约法三章是约束人的，我没打算做人。”迟淮无赖，他把合约随手丢在一边，伸胳膊搂住方瑜的肩膀，凑上去落吻在方瑜耳垂颈侧。
    “嘶，”方瑜倒吸一口气，他咬咬牙，抬脚，在桌子底下踩了迟淮一脚，低声说：“这是教室！”
    “嗷！”迟淮吃痛，他松开方瑜，呲牙咧嘴地抱着脚喊疼。
    方瑜扶额，他往迟淮那边扫了一眼，叹口气，一个早读就这么给某位不想做人的Alpha给毁了。
    期中考后基本上老师都是讲试卷，前两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第一节 课讲试卷，第二节课让大家改错题。
    方瑜简单翻了一下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他少考虑了a1的情况你没讨论。”
    --

 第113页

    教室里落针可闻，两人靠在一起，身后是用粉笔画着帆船的黑板报，阳光落在他们桌上摊开的书页上。
    他们的十七岁不仅仅有解不完的x，y，还有阳光和彼此。
    方瑜算完最后的答案，呼出口气，刚好下课铃声响起，他把笔搁在桌上，“这种题做起来是真的爽。”
    “还有比做数学竞赛题更爽的事情，方小瑜你要不要试一试？”迟淮把试卷收起来笑着说。
    “什么？”方瑜下意识问。
    迟淮狡黠一笑，他凑到方瑜耳边，薄唇启阖，无声说了一句话。
    方瑜的脸瞬间爆红，他抬脚就往迟淮板凳上踹，踹了一脚还不解气，又抄起桌上的课本打他，“你丫真不可理喻！”
    “好说好说。”迟淮抬手去挡，“媳妇别生气。”
    两人正打闹着，班长王成从外头推门进来，他拍了拍手说：“我靠，我刚刚出去看见咱们校长换了！”
    这话一出班上的同学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数学课代表吼了一嗓子，“不会吧，期中换校长？”
    方瑜也愣了愣，他眨眨眼看向迟淮，低声问：“刘校长她？”
    “我妈被调到通州去了，上周末两天办的调职手续，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和我签约法三章？”迟淮一脸淡定，他把校服套到外边，一边拉拉链一边说：“走吧媳妇，周一大课间升旗周会，去迟了老张又得吼咱们。”
    每周周一大课间学校会在国旗下举行升国旗仪式，并由校领导总结上周工作。
    国旗台设在综合楼前的学思广场正中间，大课间铃声一响，从综合楼，高三东西教学楼里陆陆续续涌出学生，大家都穿着校服往旗台下集合，三两成群，闹哄哄说闲话。
    方瑜和迟淮一前一后出了教室，下楼梯时远远就看见了站在旗台上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男人大概五十多岁，有点中年发福，光头，带着一副眼镜，板着一张脸，咯吱窝下夹着一份蓝色文件夹，西装熨烫得很整齐，浑身上下都写着“我不高兴别惹我”。
    方瑜皱了皱眉，实话说，这位新校长给他的第一印象很不好。也许是刘校长太和蔼可亲，没有对比没有伤害，这位新校长一上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古板很不好沟通。
    果不其然，等升旗仪式结束，到校领导工作总结的环节，这位新校长拿着文件夹讲话了。
    第一句，“我不喜欢一个学校有太多无关紧要的活动，学校就是学习的地方，除了学习以外的活动都是没用的，所以，十二月份的冬季篮球赛取消。”
    这话一出秦城一中的学生都不高兴了，但是由于高三年级忙着高考复习，时间争分夺秒，大小活动本来就取消了，高一新生刚入校，还不敢太张狂，高二年级迫于校长压力，所以大家不高兴归不高兴，却没有一人出声抗议。
    迟淮皱了皱眉，上周五他在桌上的那沓文件里看过新校长的资料。
    曹永军，从梧城调过来的，工作成绩很好，也是叱咤教育界的风云人物，当时看照片就觉得这人有点过于严肃，但是他没想到本人竟然是如此死板刻薄，和方程军简直有一拼。
    正思忖着，曹永军又说话了，“我看了一下你们的研学旅行，耗时长，耗资大，但收效甚微，期中考试的成绩整体上很不好，所以我决定从下一届开始取消研学旅行。”
    “第三条，高一高二学生每晚的晚自习加到十点，高三晚自习加到十点半；第四条，为了你们的学习，从今天开始，全体学生不得携带手机、ipad等电子设备；第五条，班里的座位全部调整成单人单桌，每个人拉开一定的距离，我不允许出现同桌，三桌或者四桌扎堆坐的情况；第六条，高一新生体检结果已经出了吧，信息素匹配程度高的同学，班主任拟一份名单给我，务必杜绝他们早恋的行为，若经发现，按退学处理。”
    “艹，这新校长有猫病吧。”迟淮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他拧眉看着台上板着脸说话的曹永军，一脸不爽，“退学？未成年受教育法中明确写着学校等教育机构不得勒令学生退学，他是没读过法律吗？”
    “就是，有毛病。”站在他前边的化学课代表杨达附和，他说：“我们又不是学习机器，学习学习学习，有病！”
    “研学旅行，篮球赛取消我能忍，但是他要是敢把每年一度的庆元旦迎新晚会取消，老子就揭竿起义。”班长王成也吼了一嗓子。
    “对对对，取消什么都不能取消迎新晚会。”一班同学闻言纷纷点头说。
    一班同学正窃窃私语着，旗台上的曹永军就看了过来，他抬手指了指一班的队伍，“那边的同学，哪个班的？在下边交头接耳说什么呢？”
    站在后排的老张忙走过来，他瞪了迟淮等人一眼，压低声音说：“兔崽子你们给我安静一点，这是全校的升旗仪式。”
    “老张这新校长不太行。”迟淮冷哼，他说：“凭什么教室里不让我们坐同桌？他要是再提过分要求，我们就联合起来给教育厅写信，把他换走，能干干不能干就滚蛋。”
    “你少说两句。”老张真的一个头两个大，抬手拍了迟淮一下，冷着脸呵斥：“一天不给我惹事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还给教育厅写信，一天天就你像个愤青，我看一班同学都是被你带坏的。”
    --

 第114页

    “我……”迟淮无语，他这是在维护自己作为学生的受教育权利，为什么老张不赞同自己？他皱了皱眉，扭头朝曹永军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压下心底的不高兴，低头站好。
    取消学生活动的要求就很过分，教室拉单人单桌更是骚操作连篇，曹永军是打算在秦城一中实行填鸭式教学，把他们都当成没有独立人格的学习机器吗？
    正烦躁着，右手被人抓住了，迟淮垂眼一扫，站在自己身旁的方瑜把手伸过来，与自己十指相扣。
    “淮哥，你先冷静一下。”方瑜低声说：“有什么话咱们回班级说。”
    迟淮叹口气，自己媳妇都发话了，自己想冲动做事也得考虑一下后果，他点点头：“嗯，都听你的。”
    漫长的升旗仪式终于结束，一班同学松了口气，陆陆续续朝自己班走，大家都很气愤，十分不满意新来的校长。
    “靠，我真的，大周一的早上给我喂屎，恶心人。”
    “单人单桌个屁。咱们班五十个人还好说，其他班七八十人，这他妈怎么单人单桌，教室坐得下吗？”
    “老子的篮球赛！凭什么取消！凭什么！妈的，那他咋不把体育课从课表里抹去呢？”
    “我搜了他的资料，梧城一中校长，任职期间，梧城一中升学率100%，一本99%，清北500多名……啧啧啧，难怪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我看他管理的这学校，就算考上清北也是高分低能。现在都讲究素质教育，他还只重视成绩，呸！”
    迟淮靠后墙坐着，伸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桌子，他拍了拍手说：“要不咱们联名给教育厅写信，让他滚蛋吧。”
    “写写写，写什么写？”老张走进教室，他瞪了迟淮一眼，虎目朝教室里其他同学一扫，“都给我回座位上坐着，曹校长有些要求是合理的，你们一个个年纪轻轻还爱冲动，没一点火箭班学生该有的沉稳样。”
    “摊牌吧老班，你是站在曹校那边，还是我们这边。”迟淮面不改色问。
    老张：“……”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迟淮这兔崽子这么叛逆!
    “摊什么牌？你能不‘煽动群众闹事’了吗？你瞅瞅方瑜，你有他半分冷静就……”
    “老师，”方瑜出声打断，他把和迟淮十指相扣的右手拿出来搁在桌上，说：“我站在迟淮这边。”
    “……”老张很是心累地抹了把脸，他伸手往下压了压，“校长是你们能说换就换吗？都给我长点心，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虽然冬季篮球赛取消了，可迎新晚会没取消啊？现在十一月底了，再有一个月就庆元旦，你们可以把对曹校长的不满先放下，好好策划咱们班的元旦迎新晚会，这样不好不好？”
    老张到底是在秦城一中任班主任多年，缓兵之计做的挺好，他这话一出，班上大家激愤的情绪都平复了不少。
    “哎对哦，先把迎新晚会过了再说。”
    “对对对，马上就迎新了，咱们今年第一年办，我听说去年高一他们穿汉服……”
    大家的话题渐渐变成了迎新晚会策划大讨论，都没再提写信换校长一事。
    迟淮也没再说什么，他把口香糖吐出来，用卫生纸包着扔到垃圾桶，低头思忖着。
    上课铃响了，第三节 课是地理，老师今天将气团和锋，挺有意思，方瑜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没注意到一旁的迟淮在干什么。
    等到地理课快结束时，迟淮拍了拍方瑜，“哎媳妇，你十八岁生日和我一起过好不好？”
    “嗯？”方瑜正在听课，没听清迟淮说什么，于是偏了偏头问：“你刚说什么？”
    “我一月一生日，你一月五，也差不了几天，咱俩一起过生日吧，行不行？你以前是怎么过生日的？”迟淮问。
    “一起过吗？”方瑜眨了眨眼。
    其实他从来不过生日，因为方程军说过生日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钱，所以他对自己生日没什么太大的期待。
    “对，放在一月一日，我们一边庆元旦一边庆生。”迟淮点头。
    方瑜抿嘴，沉默。
    一起过倒是可以，他不挑的，放在什么时间都行。只不过这是迟淮的十八岁生日，怎么说都得给迟淮准备一件值得纪念的生日礼物，还剩下一个月，他要准备什么礼物好？
    迟淮看了方瑜一眼，笑问：“怎么了？在想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哦。”方瑜回过神，他点点头，“我没送过别人礼物，到时候要是送的礼物不好，你……”
    “嘘，”迟淮伸出食指点在方瑜唇上，他缓缓摇了摇头，说：“你不用给我准备礼物，把你自己打包送给我就行。”
    “……”方瑜嘴角抽了抽。
    丫满脑子黄色废料，简直欠收拾。
    第58章
    和迟淮待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了四周。
    虽然曹永军要求全校高一高二高三单人单桌，但一班同学都心照不宣，很默契地达成了一致——
    只在曹永军来班级检查时把桌子拉开做做样子，他走后就又还原回去，反正他一个校长不可能天天往教室跑。
    老张对他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太多的苛责，所以除了冬季篮球赛被取消很可惜之外，大家都过得还算舒坦。
    十点下晚自习真的很晚，十二月二十七号已经超级冷了，滴水成冰。从开着暖气的教室出来，那北风刮得人直发抖，方瑜哆嗦了一下，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拉紧了一些，正准备快步下台阶时，一个围巾圈在了自己脖子上。
    --

 第115页

    “我妈亲手给你织的，暖和吧。”迟淮拢了拢围巾，伸手在方瑜脸颊上轻轻一捏，笑着说：“戴了我家的围巾，就给我家当儿媳妇。”
    “那我不要围巾了，还你。”方瑜闻声，抬手就去解脖子上的围巾。
    “哎，别呀，你娶我也行。”迟淮连忙改口。
    “你能不一秒就服软吗？”方瑜看了迟淮一眼笑骂道，他把手搓热，然后捂住了迟淮的耳朵，“喏，给你暖耳朵，谢谢刘校给我织的围巾。”
    两人一路笑闹着走到校门口，停在路边的大切响了几下喇叭，迟复的助理从车里探出头来，“小淮，我接你回去。”
    “哦，等下。”迟淮朝那边招了招手，又扭头看着方瑜，没挪脚。
    “十点半了，你回去吧。”方瑜摆摆手，“冷死，我也要回公寓了。”
    “让我亲一口我就走。”迟淮拉住方瑜不松手。
    “不给。”方瑜鼻尖冻得通红，冷的很，脚都麻了，他原地蹦哒了几下，“别发情了，快回去吧。”
    “就亲一下嘛。”迟淮不依，伸胳膊搂着方瑜的腰死活不撒手，“你不亲我，我就戳这儿不走了，或者我上你公寓住。”
    “……”方瑜被迟淮的无赖行为弄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朝车子那边扫了一眼，叹口气说：“亲亲亲。”
    得到准许，迟淮咧嘴一乐，大手抄上方瑜后脑勺，俯身就吻住了他的薄唇。
    方瑜的唇冰冰凉凉的，却撩起了迟淮心底的火。于是，原本只打算轻轻亲一口的迟淮舍不得松开了，他张口，伸舌去撬方瑜牙关。
    “你怎么又伸舌……唔唔!”方瑜挣扎着想躲开，他话还没说完，迟淮的舌便席卷了自己的上颚和舌底。
    舌尖触碰到一起，酥麻感直冲头皮，两人的呼吸顿时都变得急促起来。
    最后，方瑜颤抖着指尖把迟淮推开，寒凉的空气一下子灌进肺部，将心底烧起的火浇灭了一些，他的胸膛剧烈上下起伏，呼出的热气在夜里凝成白雾，“你……你丫想死就直说……怎么又伸舌……”
    “宝贝，先别说话，让我抱抱。”迟淮被方瑜撩得整个人都酥了，伸手把他重新搂紧在怀里，偏头轻吻方瑜额头，“我就抱一抱。”
    方瑜推了他几下也停止了挣扎，迟淮怀里太暖，暖和得实在不想撒手。
    两人就这么腻歪地抱了好长时间，直到停在马路边车的喇叭又响了，他们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我走了啊宝贝。”迟淮抬手揉了揉方瑜的脑袋。
    “嗯，快走吧。”方瑜点头，抬眼盯着迟淮看，眼睛亮亮的。
    只这一眼，迟淮压下去的火就又窜了上来，他咬咬牙，一忍再忍，最后把方瑜用力抱了抱，“我真想把你绑在我身上。”
    “滚蛋。”方瑜笑骂，抬腿踹他。
    真的不敢再磨蹭，迟淮笑着躲开，然后把书包往肩上拉了拉，扭头转身朝停在马路边快冻成冰的大切走。
    走了几步迟淮转过身，结果看见方瑜还站着没动，于是他招了招手，面对着方瑜开始倒着走，“回公寓去吧。”
    “小心摔着，你转过去好好走路。”方瑜出声叮嘱。
    “没事，我再看你几眼。”迟淮摇头，仍旧倒着走。
    于是，方瑜就看着迟淮一点一点倒走到车边，然后拉开车门坐进去，最后大切闪了闪车灯离开。
    等车子走远了，方瑜才把目光收回来，他叹口气，转身往公寓走。
    又不是生离死别，怎么就那么舍不得迟淮走？他们刚才敢再中二点吗？倒着走互相对视，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自己怕是被爱神丘比特附身了。
    方瑜一边在心底吐槽一边上楼回公寓，打开门，暖气将他一身的寒意驱散，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睛，将门落锁，然后脱下校服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厨房还有今天中午迟淮做的可乐鸡翅，方瑜给自己热了半盘，简单吃完填饱肚子，然后去卧室写作业。
    今天作业不多，理化生的练习册他在晚自习的时候就写完了，回来只剩下地理老师让画的植被带分布图。
    赤道是热带雨林，再往上是热带季雨林，然后是热带草原和热带荒漠……
    方瑜把植被带画好以后开始涂色，有时候他真觉得地理是一门很神奇的学科，气团锋和日常生活的天气有关，地方时区时和时差有关，洋流又是全球范围大规模的海水运动。
    如果不是因为迟淮，方瑜觉得学文科也不错。
    哦，迟淮。
    迟淮曾在那个广播剧的稿子里提到将来想成为一名宇航员，然后去外太空看一看。
    方瑜涂色的笔顿了顿，想去外太空吗？那些星星真的很好看。所以十八岁的生日送他什么礼物呢？
    他一边想一边拿起了搁在一旁的手机，打开知乎，方瑜犹豫了一下编辑问题，“男朋友十八岁生日该送什么好？”
    讨论这个话题的人很多，方瑜大概翻了翻，有说亲手做一顿爱心晚餐的，有说做DIY蛋糕的，一路看下来，方瑜都不是很满意，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一个匿名用户的回答引起的他的注意。
    那位用户说：谢邀。送男朋友十八岁生日礼物，当然是把自己打包送给他喽，如果你玩的开，还可以穿情.趣.内.衣哦~
    方瑜：“……”
    如果不是十分确定自己的男朋友从来都不上知乎，方瑜都以为这骚话连篇的匿名用户是迟淮。
    --

 第116页

    方瑜的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退出界面，重新输入了一行话，“我是Alpha，我男朋友也是Alpha，怎么做.爱才能比较爽？”
    这行话方瑜编辑完脸就红了，他犹豫了大概半个小时，最后才一咬牙，心一横，匿名发布了问题。
    很快就有人回复，id叫菊花攻之路，“双A啊，双Adoi也可以爽翻天哦~第一，你们先商量好谁上谁下，第二，去买保险套和润滑剂，润滑剂油性水性都还好，看你们的喜好，第三……”
    方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认真真翻完那些回复，并煞有介事地把回复中提到的步骤画成思维导图的。总之第二天早上起床，他看到写字桌上的思维导图，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他把那张纸对折后丢进抽屉，然后趿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刚洗完脸迟淮就来了。
    这狗逼跟进自己家一样，开门换鞋去厨房拿碗筷，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哦，忘了说了，自己给他配了房间的钥匙。
    “洗漱完了吗？”迟淮把还热乎的早餐给方瑜准备好，然后走进卫生间问。
    “嗯，好了。”方瑜擦干净脸，把毛巾搭在置物架上，点了点头说。
    “行，那老公亲一个。”迟淮笑着走上来把方瑜圈进怀里，捧着他的脸不由分说就吻了下去。
    两人现在每天早上都要接吻，一开始方瑜还老是抗拒，因为迟狗逼每次答应完自己不伸舌头，但是第二天依旧照伸不误，后来亲习惯了，方瑜也就由着他去了。
    交换了一个甜腻绵长的吻之后，方瑜偏头躲开，他推了推迟淮，“别挤在卫生间，我饿了，要吃早饭。”
    “今天做了金枪鱼三明治，外加草莓奶昔。”迟淮拉着方瑜在餐桌上坐下来，“尝尝，好不好吃？”
    方瑜咬了一口，鱼肉剁成碎沫，很鲜，挤上番茄酱，酸甜可口，他点点头，“嗯，好吃。”
    “瞅瞅，番茄酱沾到嘴角了。”迟淮看了方瑜一眼，抬手指了指他嘴角。
    “哦。”方瑜闻言伸手抽出纸巾正要去擦，结果手腕被迟淮攥住，他皱眉，抬眼去看迟淮，“你抽什么疯？”
    迟淮笑了笑，他走到方瑜身旁立定，然后俯身凑到方瑜唇边，伸出舌尖把他嘴角的番茄酱舔了去，“嗯，真甜。”
    “……滚滚滚滚滚滚！快给我滚！”方瑜的脸瞬间就红了，他抬脚踹迟淮，一连说了好几个“滚”，他皱着眉大口咬三明治，“你丫有病就去治！”
    “媳妇你怎么这么可爱。”迟淮被方小瑜的模样逗得心软了一片，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家可爱小猫咪搂进怀里一通揉，“方小瑜你是属猫咪的吧。”
    方瑜没理他，只低头吃早餐。
    迟淮逗了他一会也消停下来，毕竟早餐还是要好好吃，方小瑜紧张害羞，吃下去消化不良怎么办？媳妇不舒服自己肯定心疼死。
    安静陪着方瑜吃完早餐，迟淮把校服外套给方瑜套上，然后拉着他去学校，“走媳妇，我们一起去上学。”
    今天周五，12月28号，下周一晚庆元旦，班上同学最近都来得很早，随着迎新晚会的临近，大家都异常兴奋，策划案节目单一个月前就在准备，到现在还时不时有同学冒出新点子。
    班费交了十多块，全用来买迎新晚会的装饰，气球贴纸拉花小包瓜子可乐雪碧橙汁，以及卫龙辣条，总之能买的都买。
    方瑜和迟淮拉着手进教室时，他们班刚买的零食大礼包刚回来，两人合抱了一堆丢在教室后墙角的桌子上，班上王成正在挑拣。
    “哎哎班长，这是共有资源啊，你干啥？”迟淮拍了拍王成的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没吃早餐嘛，就吃一包就一包。”王成搓了搓手，他伸手在零食包里划拉，感叹：“我曾经就在梦想，什么时候能拥有这么大一堆零食……”
    “做梦去吧你，不准动。”迟淮笑着踹了王成一脚说。
    数学课代表正在收作业，刚好走到后排，她抄了几沓本子就往迟淮身上拍，“干啥干啥？踹我可爱无敌的班长？你是不想交数学作业了还是飘得离班出走了？”
    迟淮笑着伸手挡了挡，“得，班长是你家的，惹不起惹不起。”
    大家闹了一会儿就回各自座位早读，整个教室都洋溢着元旦来临时的欢乐。
    第一节 课是物理，苏老师在讲台上站定，一抬眼就看见了教室后堆得和小山一样高的零食，当下弯着眉眼笑道：“怎么现在就开始置办迎新零食了？还有好几天，周六周末你们可以慢慢买的。”
    “我们等不及了。”王成在下边吼了一嗓子，“苏老师，31号晚迎新晚会你来我们班不？我们班举办的晚会绝对好看。”
    “嗯……到时候再说吧，你们玩的开心就行。”苏老师笑了笑，他把课本翻开，抬手敲了敲黑板，“好了，大家都收收心，今天我们讲失重和超重。”
    方瑜把物理笔记本拿出来听老师讲课。
    他挺喜欢苏老师的，整个人温文尔雅，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古代文人墨客的风度，写一手好字，对待大家也很温柔，基本上不发脾气。
    物理那么难，可是苏老师就能四两拨千斤，像传送带摩擦力这种复杂的专题问题，他用很简单的方式就能给大家讲明白。
    方瑜觉得自己物理成绩一直这么好，和苏老师润物无声般的教学方法密切相关。
    --

 第117页

    认真听课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课铃响起，苏老师布置完课后作业，拿着课本离开。
    方瑜将书合上，他看了眼课表，下节课政治，他从桌兜里掏出课本，简单翻着看。
    “扣——扣扣扣——扣扣——”
    桌子被人敲响，方瑜循声望去，只见迟淮右手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左手在桌上有节奏地敲着，有时候他会停下来皱眉思忖，左手敲击桌子的节奏也会跟着变化。
    方瑜好奇，他凑过去问：“你在干嘛？”
    “哎，先别看。”迟淮回过神，他一把揽过搁在桌上的作业本，“这是个秘密，你现在看了到时候迎新晚会就没惊喜了。”
    方瑜闻言更好奇了，他垂眼往迟淮手上的作业本瞧，“什么秘密？能给我透露一点信息吗？”
    “不行，这次一点也不能透露。”迟淮难得地没有因为方小瑜撒娇而妥协，他坚决摇头，把作业本捂得死死的，“乖啊，等迎新晚会淮哥给你看。”
    方瑜百般试探未果，最终放弃，“好吧，不看就不看。”
    第59章
    “乖啊，再忍忍，迎新晚会上给你看。”迟淮凑过去在方瑜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继续皱着眉埋头干自己的事。
    方瑜也没再打扰他，专心上课。
    周五的课比较少，下午四点二十就放学，方瑜正琢磨着下午和迟淮一起去市中心购物广场转几圈，怎料，他刚把书包收拾好还没开口说，迟淮就提着书包和自己道别，“我先走了啊宝贝，周一见。”
    “哎，你……”方瑜抬手想拉住他，指尖还没触碰到迟淮的手，对方就跑出了教室。
    方瑜叹口气，他把手收回来，一个人默默收拾好东西。
    算了，他可能有事忙吧，自己一个人也能去广场。
    方瑜一边想着一边走出校门，他在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奔购物广场。
    上次在手机上查到市中心购物广场二楼有一家手工DIY礼品店，正好利用这时间去给迟淮准备生日礼物。
    方瑜下车后直奔二楼，在电梯拐角处看到了那家礼品店，店名叫“遇见”，店面装修得很好看，老板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Alpha，左耳打着一排耳钉。
    “来做礼物？”老板问。
    “嗯。”方瑜点头。
    他抬眼浏览着店里的礼物，各种各样的，有手工做好的小别墅，有捏好的小人儿，还有拼豆做成的钥匙串。
    “想送给谁？”老板问。
    方瑜把目光从礼物上收回来，他顿了顿说：“男朋友，一个Alpha，三天后他过生日。”
    老板有些诧异地重新打量了方瑜一眼，两个Alpha相爱吗？好吧，自己开店时间也不长，当下他收回自己打探的目光，问：“想做什么类型的？Alpha的话，可以送项链，这种鹰羽项链，材料你随便挑，铂金白银，钻石镶嵌也可以。”
    说着，他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串项链，鹰羽吊坠，纹路刻的很仔细，上边镶着一点碎钻。
    方瑜看了几眼，摇头说：“不好意思啊，我想送给他的不是这种的。”
    老板挑了挑眉。
    方瑜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拿给礼品店老板说：“我自己设计了一个笔筒沙漏。他很喜欢宇宙，所以这个底座我设计成了小熊星云的样子，笔筒形状设计成UG608F7-2，沙漏里的砂砾我自己刻字吧。”
    “我天……这也太浪漫了吧。”老板震惊地看了方瑜一眼，发自内心感叹。
    上一次一个Omega来说爱惨了自己的Alpha，想做个小型的别墅DIY当生日礼物，他以为这就算是最浪漫最用心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个Alpha竟然为了男朋友直接自己设计礼物。
    他们到底有多相爱？
    不知道为什么，礼品店的老板突然有点羡慕那个被送礼物的Alpha。
    “你想做这个倒是可以，但是应该会特别麻烦，而且特别费时间。”老板指了指方瑜手里的设计，然后扫了眼方瑜身上的校服说：“你是一中的学生？做这个很花时间的。”
    “嗯，我知道，今天做不完我明天过来继续做，周六周日我都没什么事。”方瑜说。
    “好……好吧。”礼品店老板点了点头，他转身给方瑜拿材料，然后把方瑜带到隔间手工作坊，拉出一张小板凳，“喏，材料都在这里，你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哈。”
    “谢谢。”方瑜把书包搁在地上，然后在桌前坐下来。
    笔筒材质方瑜再三考虑下决定用紫铜，砂砾倒是好挑，他不打算用细沙，而挑了琥珀和水晶，小心打磨成半个指甲盖大小，然后往上刻字。
    方瑜没想好刻什么，纠结了大半天，最后决定把自己和迟淮经历的事情全都记录下来。
    他拿着小刀，一点一点刻。
    “8月20日，初见，我们打了一架。”
    “8月25日，晚夜，天马座流星雨。”
    ……
    方瑜写完才发现他和迟淮竟然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砂砾被他装进沙漏中，通过细细的口径流淌。
    往事如流水光阴，悄然回首时，才发现你我已经并肩走了好远。
    方瑜从下午五点一直做到了晚上十点，中途他连房间都没出，紧赶慢赶终于完工。
    “做完了吗？”礼品店老板掀开帘子走进来问，他在看到成品时瞬间愣住了。
    紫铜托底，星云浩渺，沙漏里的字他看不清，但密密麻麻一片在灯下闪着璀璨的光。
    --

 第118页

    一眼看过去很惊艳。
    到底是怎样的爱情才会如此璀璨？
    “嗯，好了。”方瑜长舒一口气，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扭头问：“怎么结账？”
    “啊？哦哦，跟我出来吧。”礼品店老板回过神，他走到收银台前给方瑜算账，“一共是576元。”
    “好的，我刷卡吧。”方瑜点点头，他从钱包里把卡拿出来递了过去。
    结完账方瑜把礼物包装在盒子里，正准备提着离开，礼品店老板追了出来，“喏，赠你一个小蛋糕，祝你和你的男朋友长长久久哦。”
    方瑜垂眼，蛋糕不大，24寸，够两人吃了，透过包装盒，他看到了两个接吻的小人，他一弯眉眼，笑着接过，“谢谢。”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方瑜把书包搁在玄关鞋柜上，然后脱了外套抱着睡衣，趿着拖鞋去卫生间简单地冲了个澡。
    吹干头发后躺到床上，他伸了伸腰，抬手摸过手机，解锁后翻看消息。
    迟淮都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不打消息也不发。
    方瑜处理完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给迟淮打电话过去。
    “嘟嘟嘟——”
    手机响了好几下那边才接，一阵音乐声传来，方瑜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琢磨刚才那个是什么乐器，迟淮那头就说话了，“喂媳妇？想我了？”
    方瑜觉得迟淮的声音绝对是宇宙十级治愈型药物，不然为什么自己只要听一耳朵，就会很惬意，很安心？
    “嗯，有那么一点点想。”方瑜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在怀里，轻声问：“你明天过来不？”
    “明天吗？”迟淮把吉他搁在地毯上，他扫了眼手上密密麻麻写满字符的A4纸，略一皱眉，摇头，“明天不去。”
    “后天呢？”方瑜又问。
    “后天恐怕也不行。”迟淮偏头，他用左肩和左耳夹住手机，然后腾出双手继续在纸上划拉，“宝贝乖，你再忍忍，咱们周一就见面。”
    “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方瑜有些失落，他把被子踢开，光着脚踩墙面，凉意激得他蜷缩了一下脚趾。
    “周一你就知道了。”迟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很神秘，“关于你的。”
    “哦。”方瑜已经对迟淮神神叨叨的行为失去了兴趣，他抿了抿嘴，不太高兴地答应了一声。
    迟淮听出了男朋友的不开心，他叹口气柔声哄：“那我给你唱小星星好不好？”
    方瑜重新躺回被窝，把手机搁在枕边，“嗯，你唱。”
    为了给迟淮做礼物，下午忙了五个多小时，方瑜听了一分多钟的迟淮牌小星星，上下眼皮就缓缓阖上了。
    意识模糊前，他听到迟淮叫了自己一声，然后是一串很欢快的音乐声。
    双休日迟淮不在，方瑜打扫完屋子就无聊透顶。于是，为了打发时间，他去书店买了套物理竞赛卷。
    拿回家坐到写字桌前，一支笔，一杯水，竞赛卷一做就是两天。
    周一是12月31号，秦城一中一直以来都在元旦的前一天庆祝元旦，不过一中不组织全校庆，而是把31号晚的时间交给每个班自行组织庆祝，所以到了31号这一天，各科老师基本都是上自习，默认等于给大家放假。
    方瑜进教室时，班长王成正踩着桌上往天花板上挂气球，教室地上飘了满满一排红色、粉色、黄色等各种颜色的气球，多得都没处下脚了，体委站讲台上憋红了脸一个劲吹。
    生活委员带着班上的女生正在剪窗花，窗户上已经贴了好多，但是她们还在剪，并乐此不疲。
    “方小瑜，过来。”迟淮从后排站起来朝方瑜招了招手。
    方瑜背着书包从气球堆里挤过去，他朝桌角看了一眼，脚步一顿，“这……这是你的吉他？”
    “对啊。”迟淮点头，他从桌兜里拿出手抓饼递给方瑜，“今早起迟了，来不及做早饭，就在大妈那儿买了手抓饼给你。”
    方瑜接过，他一边撕包装，一边看吉他，“我不知道你会弹吉他。”
    “现在知道也不迟。”迟淮笑了笑，他伸胳膊搂住方瑜的肩膀，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两天没见，我快想死你了。”
    “别挨太近，教室暖气太热。”方瑜面无表情推迟淮，一心一意吃自己的早点。
    迟淮也不恼，只笑得眉眼弯弯看方瑜吃饭。
    “你……你干嘛这么看我？”方瑜被迟淮看得头皮发麻，他缩了缩肩膀问。
    “你长的好看啊媳妇，我怎么看都看不够。”迟淮说：“媳妇，你等着今晚的迎新晚会我用大把的爱来砸你吧。”
    “嘶，肉麻。”方瑜扯了扯嘴角说。
    他扫了眼迟淮搁在脚边的吉他，看这样子，迟淮似乎要在晚会上唱歌？算了，他就是在今晚晚会上倒立弹吉他，自己都不惊讶，反正迟淮把自己的好奇心吊了这么久，方瑜早就波澜不惊，甚至可以出家拜佛了。
    方瑜说到做到，他果然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对迟淮的各种暗示无动于衷，甚至还插着耳机帮班长一起装饰教室。
    墙上的闹钟被班上的女生用粉色的丝带绑了蝴蝶结，天花板上紫色粉色两种气球串接了起码不下一百个，从教室后排拉到教室前排，再系上彩带，华丽喧闹得就像是谁家新娘的婚房。
    窗户上也贴了各种“元旦快乐”、“Happy new year”的贴画，大家的桌子都拉开靠墙摆着，把中间围出来一个小小的舞台，音响放在教室前排东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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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9页

    一首西城男孩的《My love》回荡在教室里，淹没了大家的笑声。
    夜晚就这样悄悄降临了。
    综合楼的灯渐次亮起，每一间教室都像童话里的世界——气球，彩带，贴纸和少年的笑声。
    曹永军去教育厅开会回来，他踏进校园，看见综合楼时愣了两三秒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他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副校长，问：“怎么回事？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庆祝元旦，咱们一中一直都有31号庆元旦的活动。”副校长笑了笑，他说：“孩子们都很有想象力，每个班的迎新晚会都十分精彩，今晚您可以去串串门，和孩子们一起欢乐欢乐。”
    “欢乐什么？你说我欢乐什么？！这是学校不是KTV！你看看他们把教室弄得像什么样子！”曹永军气的脸色铁青，他指着综合楼说：“谁允许他们庆元旦了！我不是说过取消所有学生活动吗！谁允许的！你倒说说是谁允许的！”
    副校长脸色变了变，他略一皱眉说：“曹校，迎新晚会一直都是咱们一中雷打不动的活动，您看……”
    “什么雷打不动？我既然接手这个学校，就要听我的安排！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把综合楼的电源切了，然后通知各班班主任去教室跟自习！”曹永军气急败坏，他沉着脸怒吼：“通知下去，今晚谁都不允许庆祝元旦！”
    第60章
    教室里充斥着各种音乐声和喧闹声，大家都三五聚堆聊天说笑，方瑜坐在教室墙角的桌子上，端着一杯可乐小口喝着。
    迟淮坐在他面前的板凳上拿着吉他炫技，修长的手指在吉他弦之间灵活划过，一串欢快的音符滚落，他一撩额前碎发，朝方瑜做了个wink，笑着说：“我帅不帅，媳妇？”
    “帅，真帅。”方瑜笑着踢他，“你是宇宙第一帅。”
    “口头上说可不行啊，你得用行动说我帅。”迟淮说着倾身上前，撅了撅嘴说：“你亲我一口。”
    “滚蛋。”方瑜笑骂，他抬手把握着的纸杯怼到迟淮嘴边，“我请你喝可乐。”
    可乐溅出来了一点，迟淮连忙往后缩，他擦了擦脸，把吉他搁在脚边，然后扑上去要挠方瑜，“宝贝，我发现你蔫坏蔫坏的。”
    “哎呀别挠，可乐洒了。”方瑜一边躲一边讨饶，“淮哥我错了，你别挠我。”
    两人正打闹着，突然，天花板上的节能灯闪了几下后瞬间熄灭，音乐也戛然而止。
    眨眼间，整栋综合楼陷入了黑暗之中。
    喧嚣褪去，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很快就把众人包围，大家面面相觑，什么都看不见。
    淡薄的月光透过贴着剪纸的窗户照射进来，整栋综合楼寂静沉默着。
    气氛一下子由高潮跌落深渊，微妙的诡异漫延，就像是满月下的吸血鬼城堡。
    一两分钟之后，不知是哪一层哪一个班有人尖叫了一声，综合楼重新沸腾，桌椅板凳磨蹭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其中混杂着人声——
    “怎么回事？停电了吗？”
    “停电了？不会吧，不可能啊，高三楼还亮着灯啊？”
    “啊，谁踩我？别挤了别挤了。”
    “谁带手机了，开个手电筒，什么都看不见，烦死了。”
    方瑜下意识伸手攥住迟淮的衣袖，黑暗中他轻声问：“淮哥，怎么了？”
    “没事，不怕啊，淮哥在。”迟淮把方瑜圈进怀里，他拍了拍方瑜肩膀，一边安慰他一边从桌上摸索。
    曹永军不让大家带手机，这会儿突然停电，大家都没办法开手电筒，不过他记得班长刚才顺手把手工蜡烛放在了最后排的桌子上。迟淮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那堆蜡烛。他拿了几个在手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
    一点火光在黑暗里亮起，很快就照亮了他们四周，迟淮把蜡烛递给方瑜，然后转身又去拿剩下的蜡烛，他把蜡烛点燃，然后分发给教室里的同学。
    迟淮一边发一边朗声说：“大家先别慌，别乱跑啊，不然很容易踩伤。应该是停电了，现在我每人发一个蜡烛。”
    王成缓过劲来，他走上去帮着迟淮一起发，小声嘀咕：“害，这搞什么嘛，怎么突然停电？咱们玩的好好的，我都给吓尿了。”
    “就是，学校的供电系统怎么突然就出错了？我们要不要向学校反应一下？”物理课代表附和。
    烛火越亮越多，最后班上的每一位同学手里都拿了一盏，橘色的光轻轻跳动着，像流动的银河。
    突然的停电让大家都很不高兴，他们从惊吓中回过神后，剩下的就是憋屈。
    “搞什么嘛，艹，老子正玩得高兴呢。”
    “烦死了，这个时候停电。”
    “到底怎么回事嘛？”
    众人正拿着蜡烛围一堆抱怨，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怎么回事？还有功夫抱怨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庆元旦了？”
    曹永军穿黑色西装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身后是校领导和各班班主任。他让后勤的工作人员关掉电闸，然后就带着学校老师往综合楼赶来，一班刚好在二层拐角的第一间教室，于是他就杀鸡儆猴拿一班开刀。
    “综合楼没有停电，电源总闸是我让人关的。我记得我在升旗的时候说过取消学校的任何娱乐活动，你们都当耳旁风了吗？一班，一中最好的班级，你们作为全校最优秀的学生，玩得倒是很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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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页

    曹永军抬眼，缓缓扫过每一个学生，他冷哼一声，继续说：“都给我把桌子拉回去上晚自习！再让我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活动，你们通通都给我退学！”
    撂下这一句话，他带着校领导班子离开，直奔校广播室，打算用广播进行全校批评。
    一班同学僵立在原地。
    沉默。
    每个人都在沉默。
    烛光映在他们的眼底，压抑的愤怒灼烧着每一寸空气。
    老张叹口气，他摆了摆手说：“大家先静一静，等电来了之后把桌子拉回去吧。”
    同学们没有回应老张的话，他们恍若未闻，仍一动不动地站着。
    就在气氛逐渐僵住时，迟淮一拍桌子说话了，“艹，我他妈今天就造反了！”
    说完，他从抽屉里拿出课本，用手里的蜡烛点燃，“哗啦——”，火光顿时亮了起来，迟淮提着燃烧的课本朝教室外走，一扬手，把课本扔向空中。
    “一班的，想抗议的都出来！”迟淮攥着蜡烛，转身吼了一嗓子。
    这一声似闷雷般在每一位同学的耳畔炸响，班长王成爆呵一声，他也从桌兜里拿出课本，用蜡烛点燃了冲出来扔向空中。
    综合楼中间是露天式的，教室围成“回”字排在四周，中间是铺着绿色的草坪。
    这一声呐喊响彻整栋综合楼，空气沉寂了两秒之后，每一层的学生从教室里蜂拥而出。
    一名，两名，三名……五十名……一百名……一千名……
    他们拿着打火机，蜡烛，挤在栏杆前，手中的课本被点燃后纷纷抛向空中，整栋综合楼很快就成了火焰的海洋，一共九层，光芒汇聚成流动的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庞。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们选择了用最极端的方式和曹永军作最后的抵抗。
    燃烧的书页在空中蜷曲，就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还是在漫天的火光中似枯枝败叶般飘落。
    呐喊一声盖过一声，大家手里的蜡烛将综合楼照得如同白昼，竟然比节能灯还亮，不知是谁提了一嗓子，“不如咱们就这样庆元旦吧！”
    一呼百应，九层楼的学生纷纷叫好，他们把自己班买的气球、丝带都拿了出来，欢闹着抛向空中。
    迟淮回教室把吉他拿出来，他站在二楼中间的过道上，缓缓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仍拿着课本在烧的方瑜，迟淮笑了笑呼唤：“方——瑜——看我！”
    方瑜在橘黄色的火光中回头。
    迟淮朝他眨眨眼，他低头调好吉他弦，在琴箱上拍了几下，然后往琴弦上一扫，轮指过后一串音符滑出，很好听。
    声音其实不算很大，但是原本嘈杂喧闹的同学们却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只剩下烛光跳动“噼啵”的声响，迟淮抬手把前额散落的碎发捋起，看着方瑜说：“这首歌我写了很长时间，原本打算在迎新晚会上唱给你的……不过，现在唱给你也一样。”
    方瑜呼吸一窒，手里的课本从空中落下，就像流星，拖着长长的红色的火焰。
    “《一半》，送给我的灵魂伴侣，送给我的男朋友，送给我的方瑜。”迟淮清了清嗓子，他和方瑜对视，缓缓说：“借用你的一句话，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祝你生日快乐。”
    话音落下，前奏响起。
    方瑜深吸了一口气，他颤抖着手攀上栏杆，四周是星星点点的烛光，但此时他的眼底只剩下了站在人群中央的迟淮。
    “也许那阳光太耀眼，前排的我没能看清你卷面。”迟淮的嗓音很好听，沙哑中缱绻着无尽的温柔。
    只这第一句，方瑜便觉自己融入在了跳动的音符之中。
    “也许那阳光太耀眼，前排的我没能看清你卷面
    无意之间的一瞥，从此针锋相对变作沦陷
    相关系数太高，让我有点懵圈
    岂不知这是命中注定的遇见
    三千五百检讨写到手软
    情书却迟迟没有送到你手边
    天马座流星雨铺了半边天
    气氛有点甜
    我在悄悄地试探，爱上你的那瞬间……”
    原本舒缓轻快的旋律到这里之后突然变得紧凑了一些，方瑜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迟淮拨动琴弦的手指不断加快。
    他听到迟淮在唱——
    “柏拉图笔下的另一半
    往后余生蒙娜丽淮陪你柴米油盐
    世间风景万千，我都带你看遍……”
    整栋综合楼都很静，众人都出神地看着火光中耀眼夺目的吉他少年，他在低吟浅唱，歌词里的故事是如此让人着迷。
    “农场里路易十四开得有点娇艳
    我想大把大把摘来，不知你喜不喜欢
    修罗场火葬场我通通走一遍
    还好最后你说请多指教余生相伴……”
    歌曲到了尾声，迟淮打了个响指，指尖的飞速划过，最后摁弦止音。
    方瑜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发酸，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静静盯着迟淮看。
    迟淮弯眉一笑，他抬腿，一步一步朝方瑜走。
    方瑜愣愣地看着迟淮，看着他踩着漫天的星光超自己走来，最后一把把自己抱进怀里。
    “怎么了？哭什么？”迟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方瑜猛然回神，这才发现脸颊微湿，他颤抖着手紧紧抱住迟淮，哽咽，“淮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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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页

    “嗯，淮哥在。”迟淮偏头蹭了蹭方瑜的脸颊，“这首歌我写了很久，这段时间没空陪你，宝贝我错了，淮哥祝你生日快乐。”
    方瑜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迟淮的怀里，沉默着没说话。
    眼泪还是止不住流，唇齿间都是咸涩的味道，但是方瑜觉着很甜，甜到了心里。
    沉寂了这么久的人群终于欢呼起来，大家都疯了，他们把课本、蜡烛、手里拿着的所有东西都抛向空中。
    他们呐喊着，喧闹着，呼唤着——
    “青春万岁！”
    “爱情万岁！”
    “勇敢万岁！”
    老张站在一班门口抬袖子沾了沾眼角的泪。
    这群没长大的孩子，总能给自己带来震撼和感动。
    综合楼的喧闹声惊动了在广播室的曹永军，他看到高一高二学生造反，气的差点背过气，当下也不管什么校长形象了，曹永军一边大吼着叫校警务人员，一边朝综合楼跑。
    他要逮住带头造反的那几个人！
    “淮哥！瑜哥！你们快跑——”整整九层的学生都涌出来，堵住了楼梯口，他们朝迟淮方瑜喊：“从侧边楼梯跑，别回头，跑吧！”
    迟淮朝大家竖了竖大拇指，然后与方瑜十指相扣，直接跑出了综合楼。
    一脚踏空。
    他们身后是不断欢呼的同学们，和燃烧着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呀，我忘了三章合一了，抱歉抱歉，赶着日万
    第61章
    迟淮拉着方瑜，头也不回地跑。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天空开始飘雪花，综合楼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他们绕到后操场，踩树杈翻墙出学校。
    警务员没有追来，两人稍作休息，没敢太磨蹭，直接跑回了公寓。
    关上门，屋里带着冷杉香的暖气慢慢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意，方瑜长舒了一口气，仰头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板上。
    迟淮也累得够呛，他咳嗽了几声后挨着方瑜坐下。
    “这下闯祸了。”方瑜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脸颊，低声说。
    “你后悔吗？”迟淮扭头问。
    “不后悔。”方瑜不假思索回答。
    “刚才喊的时候，你是不是把咱们班教室的大喇叭拿出来了？”迟淮又问。
    “嗯，你的声儿不够大，上边几层的同学根本听不到。”方瑜说，“研学旅行的大喇叭挺好用，吼起来不伤嗓子。”
    “靠，”迟淮乐了，他抬手捏了捏方瑜的脸颊，说：“我发现你坏得很，还是那种带脑子的坏，坏透了。”
    “彼此彼此，我跟你学的。”方瑜偏头躲开迟淮的手，微微皱眉：“别捏我脸。”
    “捏一捏又不少你什么。”迟淮瘪嘴，扭头去看方瑜。
    他们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咧嘴大笑起来，越笑越停不下来，就像摁了傻笑开关，脑袋磕在一起笑。
    “艹，傻逼，太中二了。”方瑜左手捂着肚子，右手死掐迟淮，他笑得有点岔气，“别笑了，傻逼。”
    迟淮一边笑一边躲，“别掐我媳妇，疼。”
    方瑜闻言转身，抬腿就往迟淮身上压，他坐在迟淮腿上，伸手去撩迟淮上衣，“留下印儿没？我瞧瞧。”
    “方小瑜，你在惹火。”迟淮连忙伸手攥住方瑜乱动的手，抬眼和他对视。
    房间没开灯，暖气很足，方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笑着笑着就和迟淮吻在了一起。
    两片薄唇贴在一起，起先只是蜻蜓点水一边互相挑逗互相撩拨，后来不知是谁先犯规，伸出了温热的舌尖，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纠缠着，谁都不想被动，都在攻城略池，都想夺回主动权。
    “嘭咚——”
    身体倒在地板上，迟淮扯回一丝理智，他抬手去揉方瑜后脑勺，喘着粗气问：“磕到没？疼不疼？”
    “不疼。”方瑜摇头，他抬手搂住迟淮的脖颈，猛地往下一拉，然后薄唇贴上去，“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迟淮心底的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脑门，他倒吸一口气，伸手紧紧抱住方瑜，不断在方瑜后背抚摸着、按揉着，他现在恨不得把方瑜揉碎了吞进肚子里。
    亲了一会之后迟淮向下去吻方瑜脖颈。
    “别留印儿，淮哥。”方瑜偏头躲了一下，抬手推了推迟淮埋在自己颈侧的脑袋，“明天还要上学，脖子上的印儿遮不住。”
    迟淮闻言动作顿了顿，他赤红着双眼，呼出口热气，薄唇贴上方瑜滚烫的耳朵，哑着嗓子说：“宝贝，你简直是要了我的命。”
    两人滚在地板上又亲了一会，弄得精疲力尽这才停下来。
    方瑜缓了一会后，扭头去看迟淮，问：“淮哥，吃蛋糕吗？今晚给你过生日。”
    “吃。”迟淮哑着嗓子说，他抬手抹了把脸，然后从地上爬起来，朝方瑜伸出手，“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也有礼物，不过咱们先吃蛋糕，我饿死了。”方瑜拉着迟淮的手站起来，他把衣服稍微整了整，转身进厨房。
    方瑜拉开冰箱，正准备把礼品店老板赠的生日蛋糕拿出来，结果眼神往下一扫，发现冰箱下层也放着一个蛋糕——
    比自己那个稍大一点，巧克力味儿的，上边写着一排小字：祝我的方小瑜十八岁生日快乐。
    --

 第122页

    “淮哥，你买蛋糕了？”方瑜把两个蛋糕都拿了出来。
    “周末我在家自己做的，拿过来时才发现你都买好了。”迟淮靠在厨房门上说：“吃一个留一个，你挑，想吃哪个？”
    “吃你做的吧。”方瑜说。
    “嗯，端出来。”迟淮点头。
    两人没去餐桌，就把蛋糕搁茶几上，插了两根蜡烛，点燃，然后关掉了客厅的灯。
    “为什么是两根？你两岁啊？”方瑜笑着问。
    “不是，”迟淮摇头，他指了指蓝色的蜡烛，“这个代表我，另一根代表你，咱俩插一个蛋糕里，象征永远都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强词夺理。”方瑜笑着踹了迟淮一脚，他说：“你还不如说我买的那个蛋糕上的小人是我们俩呢。”
    “咱俩可以是世界上任何东西，你是风我就是沙，你是大海我就是鲸鱼，你是天空我就是老鹰。”迟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方瑜被他这番话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扯了扯嘴角，起身去卧室给迟淮拿礼物。
    “你干什么去？”迟淮坐沙发上问。
    “受不了你这么肉麻。”方瑜头也不回，给迟淮撂下这一句话后就进了卧室。
    等再出来，他手上就多了一个礼盒，方瑜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他把礼盒递给迟淮，“喏，送你的生日礼物，十八岁生日快乐，淮哥。”
    迟淮伸手接过，掂了掂，有点重，他一边拆一边问：“怎么这么沉？你送的什么？”
    正说着，礼盒上的丝带散开，迟淮掀开盒盖，动作一顿，半晌，他才把沙漏笔筒拿出来，借着蜡烛的微光细细打量了一会，问：“你做了多久？”
    “五个小时左右吧，也不是很久。”方瑜仰靠在沙发上，“喜欢吗？”
    “喜欢。”迟淮把礼物轻轻放回盒子里，凑过去抱住方瑜，蹭了蹭，“媳妇太好了，想哭。”
    “那哭吧，我的肩膀借你靠。”方瑜抓了抓迟淮的头发，垂眼浅笑。
    迟淮仰头在方瑜薄唇上轻啄一口，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两个深蓝色的小方盒，“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你……”方瑜垂眼一扫，顿时愣住了。
    方形的盒子，巴掌大小，这是……方瑜眼眸闪了闪，犹豫着没敢开口说话。
    “要打开吗？”迟淮问。
    方瑜嘴唇微动，没答话。
    迟淮捧着那两个盒子，盯着方瑜闷笑了一会儿，然后伸胳膊把方瑜揽进怀里，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缓缓揭开盒盖。
    方瑜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迟淮的手，他看着盒盖往上翻起，里头暗红色的丝绒渐渐露出来，心也随之收紧。
    “啪——”
    盒子打开。
    一枚项链静静躺在盒中，借着微弱的光，方瑜看到清楚了项链的样式——黑色的绳结，吊坠是透明的，里边镶嵌着一朵紫黑色的玫瑰花，花瓣中心似乎有一颗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十字星光，款式很简单，但是很好看。
    方瑜松口气，幸好……幸好不是戒指。
    不是说他不能接受迟淮送戒指，只是他现在还没准备好怎么去回应戒指带来的那份沉甸甸的爱和责任。
    他们都还只有十八岁而已。
    “戒指等我长大了再送。”迟淮说。
    他把项链从盒子里拿出来，打开接扣，然后凑过去给方瑜戴，解释说：“项链里边那个玫瑰花是campo陨铁，降落时间是1576年，降落地点在阿根廷，全球限量298颗。”
    方瑜嘴唇微抿，他坐着没动。
    迟淮把项链戴好，然后偏头在方瑜后颈腺体上轻轻落下一吻，很认真地说：“你是老天送给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礼物，我想了很久，最后决定摘一颗星星送给你。campo陨铁来自遥远的深空，它身上包含着数十亿年的时光痕迹，在漫长的星际航游后最后选择降落地球，这是全地球都没有的魅力。”
    “campo陨铁是地球的独一无二，方瑜，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方瑜嘴唇微动，莫大的感动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身心，他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谢谢你。
    我爱你。
    我很喜欢这个项链。
    你是我的可遇可求。
    可是所有的这些话，在迟淮带给自己的浪漫和感动面前，似乎都显得很单薄。
    “怎么又哭？方小瑜你是小哭包吗？”迟淮抬手擦掉方瑜眼角的泪，然后把方瑜搂进怀里，柔声说：“饿不饿？不是从刚才就嚷嚷着吃蛋糕吗？”
    “嗯，吃。”方瑜抹把脸，他吸了吸鼻子，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行，淮哥给你切蛋糕。”迟淮点头，他对方瑜的要求是一呼百应，挽起袖子，拿起刀叉就开始切蛋糕。
    墙上的时针滴答几下后指在了12点。
    “啾——啪！”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接着是两朵，三朵……
    天空变得喧闹起来，绚烂的色彩装点了原本单调的夜空，这会儿还飘着雪，北风一吹，雪花片贴在窗户上，凝成小小的六芒星。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一份手工蛋糕两人分着吃了大半，谁都没再说话。
    等窗外的烟花放完，方瑜这才伸手拉了拉迟淮衣袖，他轻声问：“哥，做吗？”
    迟淮正在收拾茶几，闻言动作一顿，“啪啦——”，手里的刀叉掉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缓缓扭头，眨眼。
    --

 第123页

    刚才方小瑜说什么？
    他说，哥，做吗？
    好像是。
    好像又不是。
    迟淮抿了抿嘴，他没说话，只呆呆地看着方瑜。
    “哥，做吗？”方瑜又问了一句。
    这回迟淮听清楚了，但是他僵着身体没敢乱动。
    心猛地收紧，这如同上帝恩赐一般的话语将迟淮冲得昏头转向，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好半天才找回一丝神智。
    方瑜对迟淮突然的迟钝有些不满，他和迟淮对视，一字一句说：“我十八岁了，哥。”
    迟淮深吸一口气，他一把攥住方瑜的手，然后在对方的眼神中丢盔弃甲。他捧着方瑜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就像是圣徒朝拜一般虔诚，迟淮整个人都在颤抖，抓着方瑜脖颈的手攥紧又松开。
    他亲吻着方瑜，从沾着奶油的嘴角到后颈腺体的红痣，不够，还是不够，四肢百骸都叫嚣着想要更多。
    ……
    远处高速公路上的车灯从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倏”地一下又消失不见，卧室里松木和冷杉香漫延开，纠缠着浅薄的月光裹在床上紧紧抱着的两人身上。
    迟淮偏头，和方瑜交换了一个绵长而甜腻的吻。
    “出去。”方瑜抬脚踹他。
    “再等会儿。”迟淮没动，抬胳膊把方瑜搂得更紧。
    “我要洗澡。”方瑜说。
    “我和你一起洗。”迟淮用鼻尖蹭了蹭方瑜汗湿的额头。
    就这么静静抱了方瑜一会，迟淮满足地叹口气，他把方瑜搂抱起来，然后抬脚朝卫生间走。
    今晚的月色挺美。
    迟淮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给大家说件事哈，这一章省略号部分大概还有一千七百多字，细节今晚九点会发布在微博上，微博id去我作者专栏看，想看的小可爱们尽快去大大微博。
    这条动态只留一个小时，今晚十点就会删除，所以小可爱们最好先保存哈~
    今天的更新搭配上大大十点的微博会更美味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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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洗澡时迟淮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方瑜身上四处点火。
    水汽蒙上镜子，将两人的身躯模糊，淋浴莲蓬头洒下热水，气氛似乎又变得躁热起来。
    于是，迟淮刚纾解完的兴奋又蠢蠢欲动，他的喉结不自然滚动了一下，伸手去搂方瑜的腰，“宝贝，咱们再来一次？”
    方瑜站在莲蓬头下洗头，感觉到某只“咸猪手”之后，皱了皱眉，“不做了，把手拿开。”
    迟淮“哼唧”一声走过去，他从身后抱住方瑜，没皮没脸地顶他，“一次，就再做一次。”
    方瑜转过身和迟淮脸贴脸，他垂眼朝下边一扫，然后伸手，冷着脸做了一个向下砍的动作，“你再顶我一个试试？”
    “哎，有话好好说。”迟淮连忙往后退，他捂着自己的小弟弟讨饶，“方小瑜，你要是真砍了，下半辈子的性.福就没着落了啊。”
    “……”方瑜抬腿踹了他一脚，“砍了你的，以后你就乖乖做零。”
    “嘤嘤嘤，”迟淮抹眼泪，他站在墙角抽泣，甚是可怜，“方小瑜，你真狠，你无情你冷酷你还无理取闹……”
    方瑜嘴角抽了抽，他没理迟Alpha犯二，快速洗完澡，穿上睡衣出了卫生间。
    卧室一片狼藉，褶皱的床单和被子、散落一地的衣服以及空气中微妙的气味，无一不暗示着刚才灵魂契合的巅峰性.爱。
    方瑜的脸微微红了，他有些别扭地在门口站了会儿，然后趿着拖鞋进去收拾：衣服拾起来丢进洗衣机去洗，床单扯下来换上干净的，最后是保险套……算了，那个等迟淮出来让他自己收拾。
    “媳妇，校服我才穿了一天，你怎么就丢给洗衣机里了？”迟淮从卫生间出来，手里拿着吹风机。
    “脏了。”方瑜把被子抖了抖后重新铺到床上，“洗衣机我设置的时间是半个小时，待会儿甩干了你去把衣服挂阳台。”
    “吹干头发先睡觉吧，”迟淮走过去，抓了抓方瑜湿乎乎的头发，“这会儿都凌晨两点多了，再不睡觉你我就要猝死了。”
    迟淮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方瑜瞬间就觉得有些困，他在床边坐下，伸了伸懒腰，点头，“行吧，那先睡觉。”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在床上躺下，迟淮伸胳膊把方瑜捞进怀里，凑过去在方瑜唇上轻啄一口，“晚安，男朋友。”
    “嗯，晚安。”方瑜弯了弯眉眼，他靠在迟淮肩膀上，阖眼睡去。
    窗外的雪下得大了一些，卧室很静，两个人相拥而眠。
    ·
    迟淮是被第二天六点多的敲门声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然后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淮哥？”原本靠在迟淮怀里的方瑜也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用胳膊撑起上半身朝卧室门口看，问：“是不是有人敲门？”
    “嗯。”迟淮点头，他倾身过去把方瑜熊抱住，用脸颊不停地蹭着他的颈窝。
    --

 第124页

    “别蹭我，你快去开门。”方瑜一脸别扭，嘴上虽这么说，但手却下意识搂住了迟淮的腰。
    两人昨晚刚双重标记了对方，正是水乳.交融难舍难分的时候，敲门声却扰了人清梦，彼此多少都有点贪恋对方的怀抱。
    “你现在可完完全全属于我了，方小瑜同学。”迟淮笑着说，他抬手轻轻触碰方瑜后颈印着牙印的腺体，“我也完全属于你。”
    “大清早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方瑜脸皮薄，迟淮稍微撩拨两句他就回想起了昨晚的事情，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抬腿踹了迟淮一脚，“快点去开门。”
    “好嘞，都听媳妇的。”迟淮比了个“OK”的手势，他把方瑜松开，顺手抓起叠放在一旁的羽绒外套，披在身上后趿着拖鞋朝门口走。
    开防盗锁，拉门，扑面而来的刺骨冷风让迟淮哆嗦了一下，他刚把羽绒外套拉紧，耳朵就被人揪住了。
    “电话不接短讯不回，长能耐了啊迟淮同学？”刘芸沉着脸拧住迟淮的耳朵，眼底还带着愠怒，儿子现在长得比自己还高，要揪耳朵还得踮脚。
    “妈，啊，妈疼。”迟淮弯着腰连忙道歉，“我手机没电关机了，嘶啊！妈！轻点拧！”
    方瑜在迟淮开防盗锁时就下床了，他嫌费事，直接穿着睡衣光脚走出卧室，问：“淮哥，是谁来——”
    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因为门口站着迟复和刘芸。
    “未满十八岁，迟淮同学不得和方瑜同学做任何出格的事。”
    《约法三章》的内容突然从脑海中蹦出来，瞬间就剥夺了方瑜的其他想法，方瑜呆呆地愣在原地，脸一直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你怎么不穿鞋就下床了？着凉了咋办！”迟淮大踏步上前一下子就把方瑜搂抱了起来，他皱着眉数落。
    方瑜挣扎，迟淮“啧”了一声，掐着腰把方瑜摁坐在沙发上，瞪了他一眼，“乖乖坐好，别动！”
    说完他“蹭蹭蹭”脱掉羽绒服，三下五除二把方瑜裹得只剩下一只脑袋，然后迟淮伸手拉住方瑜的手，搓了搓，拧眉说：“大冷的天你要风度不要温度是不是？再只穿睡衣光脚往外跑，我就把你干到下不来床！”
    方瑜：“……”
    刘芸：“……”
    迟复：“……”
    方瑜现在特别想扒开地板缝钻进去，他已经不敢和淮父淮母对视了，只缩着肩膀尽量用羽绒服把自己红透的脸遮住。
    刘芸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指着迟淮扭头瞪着迟复，“听听，你听听你儿子都说些什么话！”
    迟复咳嗽了一声，他抬脚走进来，反手把防盗门关上，第一件事是先哄刘芸，“别生气，小孩子打打闹闹，再说淮淮他也是担心小瑜感冒嘛，别生气，为这一点小事生气不值得。”他一边哄，一边给迟淮使眼色。
    迟淮福至心灵，瞬间接收到了老爸的“缓兵之计”，当下他点头哈腰着走到刘芸面前，抬手扶住刘芸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三分撒娇，三分求饶，三分讨好还有一分拍马屁——
    “对，老爸说的对，就一点小事，妈您别生气，您因为我生气，儿子会很愧疚的，”迟淮说：“来，妈，您先坐，和小瑜一起排排坐沙发，我去给你俩倒杯水。”
    刘芸被儿子丈夫半搂半哄到沙发旁，她正要皱着眉继续训斥，迟淮就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盘削好的苹果。
    迟淮右手托着盘子，动作优雅地弯腰，“女王殿下，这是从非洲摩洛哥空运过来的苹果，请您品尝。”说话间还不忘给方瑜递过去半颗苹果。
    刘芸张口正欲说话，迟淮又递过来一杯水，“清晨起来一杯水，美容保湿又养颜。”
    这一波操作下来，刘芸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她伸食指在迟淮额头推了推，“非洲摩洛哥能种植苹果吗？世界地理都白学了？”
    “是是是，儿子错了，儿子下去一定把世界地理那本书从头到尾再背一遍。”迟淮赶紧认错。
    方瑜坐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迟淮这哄人的功夫练了没有八年就有十年了吧，动作行云流水，彩虹屁吹得不动声色……简直了。
    刘芸用牙签扎了一瓣苹果，细细咀嚼完咽下去后，抬眼看了迟复父子一眼，叹口气说：“都坐下。”
    “好的。”迟淮从沙发旁抽出两个折叠小凳子，递给老爸一个后，很乖巧地坐在方瑜面前。
    迟复笑着打开凳子在刘芸面前坐好。
    于是，客厅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方瑜整个人裹在羽绒服和刘芸坐在沙发上，迟淮和迟复俩人则面对着他俩坐在小板凳上，一副乖巧等骂的模样。
    方瑜有点别扭，他动了动身体，正准备也端个板凳坐地上时，迟淮就吼了他一嗓子，“坐好，感冒了咋办！”
    “……”方瑜右眼皮直跳，为了防止迟淮在“语出惊人”，最后他决定还是安安静静坐好。
    刘芸清了清嗓子开始“兴师问罪”。
    第一句，“你们俩昨晚都干什么了？实话实说我可以酌情减轻惩罚。”
    这话一出，方瑜猛然抬头看向迟淮。
    昨晚干什么了？
    昨晚他们庆祝十八岁的生日，他们吃了蛋糕，互送了礼物，最后还相互标记了对方。
    方瑜抿了抿嘴，约法三章的内容他们一个晚上全都违反了遍，如果要责罚的话，自己也有份，毕竟……毕竟昨晚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做.爱的。
    --

 第125页

    于是，方瑜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刘芸，抢在迟淮前边说话：“刘校，约法三章的事情淮哥没有错，昨晚是我主动提出要——”
    话还没说完，刘芸就抬手打断了，她摇了摇头说：“我今天来不是说关于约法三章的事。”
    “不是？”方瑜惊讶，他缓缓眨了眨眼。
    刘芸从兜里拿出手机，她点开微博，然后把手机放在茶几中央，屈起食指扣了扣桌面，“曹校长深更半夜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说迟淮和方瑜两个人煽动高一高二全体学生烧书造反，你们俩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
    方瑜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刘校没有发现他俩违禁的事情，不过这份轻松的心情还没保持两秒就没了，因为他看到了微博热搜。
    #秦城一中烧书庆元旦#
    #秦城一中吉他少年深情演唱告白#
    #《一半》#
    #两人都是Alpha#
    #灵魂伴侣#
    #信息素相关度100%#
    热搜前十，关于昨晚他们集体抗议的话题就占了六个，后边还有很多关于这个的话题。
    “微博热搜我压了三次都没压住。”刘芸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她叹口气，语气倒是很平静。
    曹永军两点多给她打的电话，连吼带骂，要不是隔着手机，刘芸觉着曹校长的唾沫星子能把自己淹了，三点这件事上微博热搜，短短一分钟话题浏览量达到一亿多，她赶紧让迟复去压，可是一个话题压下去另一个又冒上来，根本压不完。
    儿子和小瑜的电话又打不通，要不是迟复一直劝自己冷静，刘芸觉着自己能当场心脏病发作住院。
    “你们太冲动了。”刘芸靠在沙发上，扶额，摇了摇头，“我很不赞同你们这次的行为。”
    迟淮正在浏览热搜，闻言他抬头冷哼一声说：“曹永军不是一个好校长，他把我们当学习机器，取消了一中所有的学生活动。这种一昧追求学习成绩的教育者对学生百害无一益。”
    “校长办公楼前有意见箱，教育局的电话就在校门口贴着，教育厅的信箱任何时候都有人查看。”刘芸说敲了敲茶几：“这些途径还不够你们表达自己的意见吗？”
    迟淮抿了抿嘴，他低下头没说话。
    刘芸继续说：“你们想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初心是正确的，但集体烧书的行为却是大错特错，先不说你们烧得是国家教育者辛辛苦苦编排的教材，光污染学校公共环境这一点，你们就该罚。”
    “曹校长没有提前通知你们迎新晚会取消，这是他的过失，他下令切断综合楼电源的行为也过于偏激，你们愤怒，你们想要宣泄，这些我都能理解。”刘芸看着迟淮说：“但是迟淮你要明白一点，任何的情绪宣泄都是在不影响他人正常生活和社会秩序的前提下进行的，你怎么突然就这么不懂事？冲动到以牙还牙，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去发泄愤怒？”
    “我……”迟淮嘴唇动了动，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口。
    当时为什么那么愤怒？是因为曹永军扫了大家的兴吗？还是因为……
    “因为迟淮原本打算在迎新晚会上给我唱歌的。”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方瑜突然说话了，他深吸一口气，放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低着头，轻声说：“他从两个星期前就在准备这首歌，他说他要给我惊喜，曹校长把他用心准备的爱都打碎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几人都微微一愣。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方瑜说：“那首歌很好听，歌词也写的很好。本来他可以站在我们班布置好的舞台上弹吉他，头顶是飘动的丝带和彩色的气球，我抱着可乐薯片站在台下，听他把心思低吟浅唱……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曹校长没有取消迎新晚会。”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区我看大家好多人都没看到微博更新，今天再发一次，时间放到今晚十二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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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房间很安静，抽水机发出“咕咚”的声音，清晨的朝阳将静谧的空气条分缕析地打散成浮动跳跃的光点。
    刘芸端着水杯的手握紧又松开，她想起了昨晚热搜上的一小段视频——
    少年穿着校服，周围是连成一片的火光，他在星光中把爱意毫不吝啬地喧呼出口，炽热而深情，每句歌词，每个音符，都是他对方瑜毫不保留的喜欢。
    “相关系数太高让我有点懵圈，岂不知这是命中注定的遇见。三千五百检讨写到手软，情书却迟迟没有送到你手边。天马座流星雨铺了半边天，气氛有点甜，我在悄悄地试探，爱上你的那瞬间……”
    我在悄悄地试探，爱上你的那瞬间。
    镌刻在基因里的灵魂伴侣，谁又能说的清是何时动的心、何时动的情呢？
    刘芸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她咳嗽一声打破沉默，转头看向方瑜说：“对于你们在一起谈恋爱的事情，我和迟复尽量保持不过多干预的‘放任’态度。我们尊重你们相爱，也支持你们理智相爱。迟淮这次为了你不顾后果冲动做事，而你非但没有阻止他，还跟着他一起把抗议的势头扩大。站在你们的角度，主动且热烈地回应对方的爱无可厚非，但是站在校领导的角度，你们的行为严重违反了校规，所以，这次的事情还是要按照中学生违规条例处理。”
    --

 第126页

    说到这刘芸停顿一下，分别看了迟淮和方瑜一眼，说：“当然，我不仅是学校管理者，还是你们俩人的监护人。所以综合考虑之后，我决定把你们俩分开，剩下的高中生活，迟淮继续在一中读书，小瑜跟我去通州。”
    “妈，你别把方瑜带走。”迟淮急了，他从凳子上站起来，“我现在就去给曹永军道歉，我答应他以后不再惹事，他想怎样就怎样，不就是学习嘛，他就是让我学七天我也没意见，只要别把方瑜带走。”
    “淮淮冷静。”迟复伸手拉住儿子的手腕，他摇了摇头，沉声说：“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和你妈妈交流，但是冲你妈妈大吼大叫的行为不对。”
    迟复平时看起来乐呵呵没啥脾气，可沉下脸来时威严感却很强，迟淮抿了抿嘴，他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来，低下头道歉：“抱歉，妈。我有点接受不了你要把方瑜带走。”
    “为什么接受不了？”刘芸问，“给我一个理由。”
    “我……”迟淮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母亲的安排合情合理，年少时的喜欢总是太过奋不顾身，就像燎原的大火，燃烧时璀璨耀眼，可火总有灭的时候，等余烬熄灭，剩下的只有遍地的苍凉。
    母亲将自己和方瑜分开，是想告诉他，只有如涓涓细流般的爱才能在行云流水般的光阴中亘古不灭，毕竟，他和方瑜现在只有十八岁，一辈子还很长。
    迟淮把脸埋进手里，沉默着没说话。
    道理他都懂，可是他就是不想和方瑜分开，一刻也不行。
    “伯母，我同意你的安排。”一直沉默的方瑜说话了，他抬头看了迟淮一眼，然后和刘芸对视，认真说：“我跟你去通州。”
    迟淮猛然抬头，他看向方瑜，薄唇翕动，半晌，缓缓地点了点头：“方瑜同意我也……同意。”
    刘芸欣慰地笑了笑，她抬手轻拍方瑜的肩膀，站起身，松了口气，“好了，你们收拾收拾就去学校，曹校长那边还是要你们当面去道歉的，我会尽快办理小瑜的转学手续。”
    “嗯，好。”方瑜站起身点头。
    刘芸和迟复一前一后离开，防盗门打开又合上，屋子里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方瑜把目光从门口收回来，他犹豫了一下看向迟淮，“淮哥，我……”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自己就被迟淮紧紧抱住了。
    “你怎样？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变的？我妈说分开你就同意了？”迟淮恨不得把方瑜揉碎了吞进肚子里，他的手抄上方瑜后脑勺，不断地按揉着，“方小瑜你丫都把我标记了，你现在想跑？”
    “我没跑，淮哥我这辈子都不跑。”方瑜的情绪也有点激动了，他攥着迟淮的胳膊，红了眼角，“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什么都没有，我妈不知道去了哪座城市，我爸在监狱，我只剩下你了淮哥，我只剩下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
    迟淮哆嗦着捧住方瑜的脸，额头抵着额头，他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方瑜没给他机会，直接搂着他的脖颈吻了上去。两人唇齿纠缠了一会儿，方瑜喘息着躲开，他推了推迟淮的肩膀，哑着声音说：“淮哥，我们做物理竞赛题吧。”
    迟淮愣了愣，他没太明白方瑜的意思，这会儿做哪门子的竞赛题？
    正疑惑着，只见方瑜翻出了一道关于右手螺旋定则原理推导的题目。
    通电螺旋管、10Ω的滑动变阻器、电压表以及电流表串联在电路中，现将滑动变阻器推至最左端，接通电源，然后将一条形磁铁从通电螺线圈的上部缓缓插.入。
    条形磁铁最开始进入时受到向上的斥力，而在离开时又受到向上的引力。
    迟淮记得物理老师曾给他们总结过一句口诀――“来拒去留”，他一开始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直到现在，和方瑜一起做完写到题目后，他才深的其中奥妙所在。
    他们两人解完右手螺旋定则原理推导的题目后，又开始解答如何用右手螺旋定则判断磁场方向。
    首先，迟淮用右手握住通电直导线，大拇指指向电流的方向，那么，四指的指向就是磁感线环绕方向。
    这道题做的两人都是大汗淋漓，判断完通电直导线外的磁场分布情况后，他们又开始讨论通电直导线内部的磁场方向。
    方瑜右手握住通电螺线管，四指指向电流方向，那么大拇指的指向就是螺线管的N极。
    ……
    半晌，方瑜哑着声音开口说话：“淮哥你记得每天晚上给我打电话，少一个晚上都不行。”
    “好。”迟淮眼眸闪了闪，他在方瑜肩胛上轻啄了一口，“我天天都给你打电话。”
    两人又抱了一会，这才穿好衣服，收拾完客厅的狼藉，并肩去了学校。他们没回教室，直接去校长办公室认错。
    曹永军气得不轻，只一个晚上的时间，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老了十岁，额头上皱纹密集得都能塞下一枚硬币，他仍板着脸，没给刘芸好脸色。
    在看到迟淮和方瑜进来，曹永军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他眼睛瞪得很大，迟淮感觉下一秒他的眼珠子能从眼眶里掉地上，还能弹两下的那种。
    “靠，我感觉要是没有那张桌子，他都能一个百米冲刺把咱俩怼到后操场去。”迟淮低声吐槽。
    方瑜没忍住咧嘴笑了笑，他抹把脸，握拳在唇边咳嗽一声，朝曹永军鞠了一躬，认真道歉：“曹校长，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们不应该……”
    --

 第127页

    话还没说完曹永军就爆发了，他从办公桌后走到方瑜面前，伸出手指一个劲往他脸上怼，唾沫星子喷得到处都是，“不应该什么？不应该什么！反了天了你们！一个个都挺能耐啊，要不要我给你们搬个梯子送你们上天，啊！烧书？你现在再给我烧一个试试？记者把我堵在校门口采访，微博热搜上挂着我的大名，我曹永军干了一辈子的教育，临退休前还当了一回明星，我真伟大!”
    迟淮把方瑜往身后拉了拉，他伸胳膊挡住曹永军的手指，一脸严肃说：“校长，上热搜的是我俩，不是您。还有，我想送您一把伞。”
    “？”曹永军一脸莫名其妙，他问：“送我伞干什么？”
    “挡一下您的唾沫星子。”迟淮面不改色说。
    方瑜忍笑，他伸手拉了拉迟淮衣袖，低声叫他，“淮哥，你少说几句。”
    曹永军一张黑脸气的紫红，他憋了半天，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俩去给我站国旗下写检讨！”
    说完觉得不解气，于是曹永军又补了好几句，“然后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自我反省，你们给我互扇耳光，让记者采访你们！”
    这个要求就很过分了。
    站在一旁的刘芸皱了皱眉，她说：“曹校，你先冷静一下。他们俩人有过错，应该按照《中学生行为规范》给予惩罚，你这个惩罚有点过分。”
    “过分？我过分什么？他俩给我煽动高一高二一千多名学生造反，他们就做的不过分了？”曹永军吼了一嗓子，“我就是要让媒体曝光他们！让其他学生知道造反的后果！”
    “曹校长，”刘芸的声音抬高了几度，她沉下脸说：“我国《未成年保护法》中明确规定任何媒体都不得公开未成年人的身份信息，您如果非要这么做，那我只能让公安局介入这件事情了。”
    这话一出曹永军嚣张的气焰顿时低了八度，他拿眼睛瞄了刘芸一下没说话。
    刘芸继续说：“这件事他们做的有错，我已经对他们进行了批评教育，迟淮和方瑜也同意我的处理办法。曹校长，你我都是搞教育的，惩罚不是目的，让孩子知道错才是，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曹永军脸上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他嘴唇动了动，伸手一指门外，“那就现在去给我趴旗杆下写检讨去，5000字！”
    刘芸叹口气，她扭头看向方瑜和迟淮，摆摆手：“去吧。”
    “好。”迟淮和方瑜点点头，他们又朝曹永军鞠了一躬，这才一前一后出了校长办公室。
    昨晚下了雪，这会儿在国旗台上还积着薄薄一层。
    迟淮从本子上扯下一张纸仔细把台子擦干净，“来吧，趴这儿。”
    “嗯。”方瑜点头，他挨着迟淮蹲下来，然后伸手去拉迟淮的手，一边哈气一边说：“擦台子辛苦了，我给你捂捂手。”
    “谢谢男朋友。”迟淮说，“快写吧，早死早超生。”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趴着开始写检讨。
    写了没一会儿，早读课下课的铃声就响了，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活动，大家都是爱看热闹不嫌事大，很快，方瑜和迟淮周围就聚拢了一群人。
    方瑜有些不适应，他微微皱眉，往迟淮旁边缩了缩。
    迟淮见状，伸胳膊把方瑜搂住，低声安慰，“没事，有我在，你写你的。”
    国旗台旁的学生越围越多，有一群高三的顶着高考的压力跑来凑热闹，一边看一边低声交流。
    “卧槽，就是这两个高一的挑事？”
    “啧啧啧，挺牛逼啊，敢和校长叫板，简直了。”
    “哦哟，还真以为自己是学校老大。”
    迟淮“啧”了一声，顿时就有些不爽。
    丫围观也就算了，语气还他妈讽刺得不行。
    他忍了一会儿，心底的火还是“噌噌噌”往上冒，于是，他把笔“啪”地拍在本子上，站起身，转头看向那群高三的。
    迟淮正要开口说话，一群人就冲了过来。
    班长王成带着一班同学扒拉开围观人群，他把手里的作业本和笔往国旗台上一扔，然后叉腰看着那几个高三的，“咋滴？书是我们烧的，造反是我们一起搞的，不服有本事你们也搞一个？”
    “就是，没那个胆子就别在这儿哔哔赖赖！”数学课代表张倩附和。
    “想打架吗？来，光打嘴炮我们是孙子。”迟淮也说话了，他抬手一撩头发，眯了眯眼睛说。
    他说话的时候方瑜也站了起来，沉着脸，一言不发地盯着高三的几个男生。
    那几个高三的看阵势有点大，顿时怂了，小声骂了几句之后掉头就往跑回自己教室。
    “哎，别怂啊，跑什么啊学长。”尚宇朝他们比了个中指，“呸”了一声，“垃圾，没胆子搞事屁话还不少。”
    “行了行了，都少说几句，趴着写检讨吧。”王成拍了拍手，招呼大家都回来写检讨。
    于是，学校中心广场上的国旗下，五十个人胳膊挨着胳膊趴了一圈，抬眼扫过去，清一色的校服。
    迟淮和方瑜被一班同学围在中间，独得恩宠。
    “都是好兄弟！”迟淮抱拳，他朝大家拜了一圈，拍了拍胸脯说：“回头淮哥请你们K歌！”
    “哦耶！”大家欢呼起来，他们纷纷撸起衣袖，吼了一嗓子：“一班一班，绝不一般！要写检讨咱们就一起写！”
    --

 第128页

    围观的学生中二班班长也在，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举起来喊道：“一班的，看过来，我给你们照相留个念！”
    王成听罢拍手大笑，他朝二班班长竖了竖大拇指说：“妙啊！哥们给力！”
    二班班上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半蹲下来，他笑着说：“来来来，大家都看镜头，我说一二三，你们就把手里的本子扔到空中啊。”
    一班同学笑闹着挤在一起，都想抢C位。
    “别抢，中间的位子咱们留给淮哥和瑜哥吧。”王成提议。
    “好好好，留给瑜哥淮哥。”众人纷纷附和。
    方瑜有点不好意思，他抿了抿嘴，正想说“不太好吧”，结果迟淮就伸胳膊把他搂住了。
    “方小瑜，看镜头。”迟淮扳过方瑜的脸，笑得眉眼弯弯。
    二班班长伸出左手比了个“一”，他拉长了声音说：“都看镜头啊——”
    “一。”
    “二。”
    “三！”
    “茄——子！”
    同学们欢呼着把本子扔向空中，相机在这一刻定格——
    朝阳初升，国旗迎风飘扬，天空碧蓝如洗，作业本散落在空中，纸张翻飞如同扬翅的白鸽。
    一班同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他们的身后是刻着一中校训的大理石石碑。
    拥书自雄，抱道不曲。思想自由，博学笃志。
    这大概就是最美、最好的青春。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下周一更新鸭~
    第64章 番外一
    通州的五月已经很热了，劳动节一过，气温直飙30℃，天空干净得连一丝云都没有，只剩下一轮太阳不遗余力地炙烤大地，空气又干又烫，裹在人脸上就像是蒸桑拿。
    到下午四五点钟还能好一点，太阳西移，阳光金灿灿的，没有正午一两点的白炽，柔柔地斜照在教室的窗台上，就像是给窗台镀了一层金。
    方瑜抄完英语范文，搁下笔，活动了一会儿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端起桌面上的水杯喝水。
    他朝四周看了一圈，满眼都是白花花的卷子和堆积如山的书本，大家都昏昏欲睡，有好几个撑不住直接抱着一沓五三呼呼大睡，再看同桌萧奇，脑袋一点一点，跟啄木鸟一样。
    萧奇是个Beta，自己当时刚插班到四班，一个人在后排坐着，板凳还没捂热，萧奇就过来打招呼，还提出要和自己坐同桌，理由很简单，因为自己是他见过的长得超级帅的Alpha。
    于是，两人就这么奇葩地成了同桌。
    方瑜叹口气，他把目光从萧奇身上收回来，落在了教室黑板一角的倒计时上——
    距离高考只剩下36天。
    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他跟刘校来通州已经两年多了。刚来这边时他很不适应，没有迟淮在身边变着法儿逗他玩，只有上学吃饭睡觉，三点一线简直枯燥到难以忍受。
    不过好在伯母允许他俩晚上可以有一个半小时的视频通话，于是，方瑜有了盼头，每天都盼着下晚自习。他会提前十分钟收拾书包，下课铃一响就马不停蹄往家赶。
    手机靠在堆起的书上，方瑜一边刷题一边听迟淮絮絮叨叨说生活琐事，和迟淮一个半小时的视频电话成了他无聊乏味生活的唯一调剂品，有时候他们作业都多，那就把视频开着各自忙各自的，逮空了再抬头看两眼男朋友是不是又瘦了。
    两人就这么熬过了高二。
    上高三后学习压力大，模考复习任务重，两人的视频通话从一开始的每天一次减少到三天一次，最后不得不减少到一周一次。
    迟淮昨天开始三模，细细想来，他们已经有两个星期没视频了，方瑜抿嘴，神情有点寥落。
    突然就很想迟淮。
    想见他，想听他声音，想抱他。
    “叮——”
    猝不及防的下课铃声把方瑜的飘飞的思绪拽回来，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
    “哎呦喂，这铃声跟催命鬼似的。”同桌萧奇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瞪着俩圆眼睛四下瞅了瞅，喘匀气儿之后吐槽，“都跟校长反映多少回了，铃声就是不换，简直要命。”
    方瑜弯腰把笔拾起来，转头朝萧奇看了一眼说：“下节课是老班的课，老班今中午让你课前去他办公室拿卷子，你别忘了啊。”
    “哦，对，得亏有你给我记着，不然我肯定忘。”萧奇一拍脑门，点点头。
    他站起来原地蹦跶几下，然后转身从教室后门走了出去，刚伸了个惊天大懒腰，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萧奇一脸不耐烦转身，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拍萧爷的肩膀，“谁啊，没看见老子要去办公室吗？去迟了你……”
    话说一半就噎住了，萧奇眨巴眨巴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人。
    眉形舒朗，眼窝深邃，下巴挂着一黑色口罩，身穿GG PAUL 豆绿色外套，脚蹬AJ，身材修长。
    “我靠，大帅比啊。”萧奇没忍住感叹了一声，目光黏在对方身上挪都挪不开。
    “我找一个人。”大帅比没理会萧奇的花痴脸，朝教室里扫了一眼说：“麻烦帮我找一下高三四班方瑜。”
    萧奇盯着人家看，没吭声。
    大帅比又重复了两声，他这才跟回魂儿似的点点头，手脚并用着顺拐回教室，吼了一嗓子，“方瑜，有人找你。”
    --

 第129页

    方瑜正在整理试卷，闻声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萧奇，脸上带着询问。
    “快出来快出来，我不认识，是一个大帅哥。”萧奇扒门口不断朝方瑜招手。
    方瑜愣了愣，他站起身，一边思忖着会是谁一边朝门口走。
    一脚踏出去，方瑜还没来得及问话，眼睛就被人从后边蒙住了，接着，带着松木和冷杉香的气息将他包围。
    “猜猜看，我是谁。”
    温热的吐息和低沉的嗓音都落在了耳畔，方瑜瞬间僵住。
    猜猜看，我是谁。
    你是我日思夜想的人。
    过了好半天，方瑜才颤抖着攥住了捂在自己眼睛上的手，他张口轻声问：“淮哥？”
    “嗯。”迟淮把手从方瑜眼睛上移开，然后扳过方瑜的身体，和他面对面站着。
    “你……”方瑜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迟淮就抬手摁在了他薄唇上，“我太想你了，今天三模考完我实在没忍住，就买了高铁票过来。”
    方瑜抿了抿嘴唇，从秦城坐高铁到通州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萧奇在一旁吃瓜吃得不明不白，但是大帅比身上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味竟然和瑜哥很像，那就不得了了，他又抬眼看了大帅比一眼。
    只见大帅比伸手捏了捏，没错，就是捏了捏瑜哥的脸，语气十分宠溺地说了句“走吗”。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萧奇皱眉，扭头去看瑜哥反应，只见方瑜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
    “！！！”萧奇的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自己平时想请瑜哥看个电影都得软磨硬泡半天，怎么这个大帅比只用了一句话就把瑜哥钓走了？
    见到两人要走，萧奇连忙喊了一嗓子：“哎，你们要去哪？下节课是老班的……”
    “嘘——”迟淮回头，他把食指竖在唇边，朝萧奇作了个wink，摇摇头说：“别出声儿。”
    这一下帅得萧奇七荤八素，他捂住自己的心口，点点头，跟着了魔一样。
    ·
    通州一中后墙外是一条小巷，没什么人，迟淮在翻出墙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方瑜摁在墙上没完没了地亲。
    像沙漠行舟久逢甘露，两人唇齿相缠，交换着对彼此深深的思念。
    过了半天，方瑜偏头躲开，他靠在迟淮肩膀上喘气，“下节课是数学课，我们那个数学老师可凶了……”
    “跟我出来约会还想着学习，”迟淮“啧”了一声，他抬手在方瑜紧致浑圆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男朋友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嘶，疼。”方瑜往一旁躲了躲，皱眉喊疼。
    “这就疼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娇贵了？”迟淮又朝他屁股上打了一下，然后掐着方瑜的腰，把他抱在怀里，“我想你都快要想疯了。每天只能视频，媳妇能看不能吃，寒暑假小长假回去我爸跟我妈又看着咱俩，方小瑜，我感觉的性.功.能都快要退化了。”
    “滚你丫的。”方瑜炸毛，他抬腿踹了迟淮一脚，愠怒道：“你折腾过来就是为了打炮？”
    “咱俩怎么能用打炮这个词呢？”迟淮眉毛一横，纠正，“咱俩叫爱的契合，再有哲理一点叫灵魂休憩，懂不？”
    “我不懂，我看你就是为了打炮来的。”方瑜沉着脸说。
    什么玩意，他们俩快两个多月没见着面，现在见着了，丫一个劲只想着做.爱。
    做做做!做你的大头鬼！
    方瑜越想越气，转身就想重新翻墙回去上课。
    迟淮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方瑜的手，一叠声赔不是，“我错了媳妇，我错了。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看你，我真想你了，想得茶饭不思，整个人瘦了八斤。再者，你看这大热天儿我风尘仆仆赶来，咱俩还没好好说几句话你就撵我走，你良心不会痛吗？”
    方瑜甩开迟淮的手，瞪他，“你丫一见着我就满脑子黄色废料，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会。”迟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见着我男朋友就想亲想抱想黄色废料，这不怪我，要怪就怪MAT基因太强大，或者双重标记太深刻。”
    “……”方瑜右眼皮直跳，两年了，这人知识履历越来越丰富，脸皮也越来越厚，而且大有和皇城根相媲美的程度。
    “好媳妇，乖媳妇，你别生气呗，咱俩见一面不容易，白白闹一场气多不划算，以后咱俩结婚同居了，你天天跟我怄气也不迟。”迟淮好生哄着，他伸胳膊把方瑜一点一点揽进怀里，吻了吻方瑜额头。
    方瑜对迟淮的温柔没有一点体抗力，再加上他耳根子软，听不得人软语哄，心底的气是消了大半，可脸还阴沉着。
    迟淮现在把方瑜的性子摸得很透，只看那么一眼，他就知道方瑜不气了，于是他凑过去在方瑜薄唇上轻啄一口，柔声说：“男朋友，我们去约会吧。”
    通州一中坐落在通州市中心，从小巷出去之后就是一条饮食步行街，这会儿是下午五点多，人还不算多，迟淮给方瑜买了一堆小吃，然后两人坐在中央公园湖边的长椅上一边吃一边看大白鹅。
    “嘿，你看那俩个鹅还打了个啵。”迟淮把最后一口烤面筋塞进嘴里，然后拿签子指着湖中央的两只白鹅说。
    方瑜正在吃糖葫芦，豆沙的，糖衣咬起来嘎嘣脆，听到迟淮说话，方瑜循声望去，他弯了弯眼睛说：“左边的那只太蠢了，跟你一样，二傻子。”
    --

 第130页

    迟淮一听就来气，他伸手去捏方瑜的脸，“我是二傻子那你是什么？你是傻操子。”
    “什么？”方瑜没听明白，他拍开迟淮的手问：“我是什么？”
    “傻操子啊，专门被二傻子操的。”迟淮说。
    “……”方瑜磨了磨后槽牙，他沉着脸盯着迟淮，表情晦暗不明。
    迟淮在方瑜把手里攥着的一把签子折断之前果断跑路。
    “你丫给我站住！”方瑜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红着脸追着迟淮打。
    两人绕着湖岸跑了起码五圈，最后迟淮讨饶，他停下来一把抱住对自己拳打脚踢的方瑜，“歇会儿，歇会儿，方小瑜省点力气，刚吃了那么多零食，再跑就吐了。”
    方瑜也确实累，他在迟淮怀里扑腾几下后消停了，但气儿还没消，于是方瑜扭头张口就咬住了迟淮的后脖颈。
    “嘶——”迟淮倒吸一口气，他大手抄上方瑜的后脑勺，声音顿时就有些哑，“宝贝，你在玩火。”
    方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把迟淮带回了家，防盗门刚关上，两人就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都等不及回卧室，直接滚到地板上就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
    虽然这么长时间没见，但做.爱带给他们的巅峰快.感还是印刻在了彼此的每一寸肌肤上，他们享受着对方的烈焰浓情，一起沉沦在这名为“灵魂伴侣”的命中注定中。
    他们折腾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多，方瑜在地上仰躺了一会儿后抬腿去踹迟淮，“去洗澡。”
    “等会儿。”迟淮翻了个身又把方瑜搂进怀里，他连连吻方瑜汗湿的额头，眼底带着宠溺，“我还想做。”
    “不行，待会儿刘校就回来了，你赶紧冲个澡回秦城去。”方瑜皱眉推他。
    “那再抱一会儿。”迟淮做出让步。
    “不行，快起来。”方瑜拒绝。
    迟淮见状，只得恋恋不舍地从地上爬起来，衣服脏了穿不了，他转头看向方瑜，“有干净的衣服吗？我换一件。”
    “有，在我房间。”方瑜一边说一边穿裤子说。
    他没扣皮带，站起来朝房间走时裤子将落不落，迟淮跟在方瑜身后看得心底只冒火。
    “喏，”方瑜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上边搁着一条刚拆封的内裤，“你先去洗吧，我去收拾客厅。”
    “嗯。”迟淮回过神。
    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伸手去接衣服，结果指尖碰到了方瑜的手背，于是心底的邪火就压不住了，他把方瑜拉在怀里，狠狠地亲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开方瑜去了卫生间。
    方瑜收拾好散落在客厅的保险套、润滑剂和已经脏掉的衣服，然后回自己床上躺下，刚阖眼休息了一会儿迟淮就顶着湿头发出来了。
    “宝贝，让老公抱抱。”迟淮蹭过去把方瑜压在身下，湿乎乎的脸不断地蹭着方瑜的颈窝和胸膛。
    “蹭我一身水。”方瑜推他，一脸嫌弃，“你是二哈吗？”
    “是是是，你说我是我就是，快，再让我亲一口。”迟淮腆着脸皮讨吻。
    “不给。”方瑜往旁边躲。
    两人正在床上闹得欢乐，突然，门口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方瑜动作一顿，他转头看向门口。
    “小瑜，小瑜回来了吗？”
    刘芸的声音传来。
    方瑜瞬间慌了，他朝门口看了一眼，糟糕，刚才忘记关卧室门了，刘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小瑜在家吗？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说你下午没去上课。”刘芸走到方瑜卧室门口，一抬眼就看见了侧卧在床上的方瑜。
    方瑜似乎在熟睡，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很乖地缩在被窝里。
    “这孩子……”刘芸眼眸闪了闪，她叹口气，轻手轻脚走进房间，在床边蹲下身，伸手探了探方瑜的额头。
    温度刚刚好，没发烧。
    刘芸放下心，她帮方瑜把被角掖了掖，然后转身出了房间，走之前还帮方瑜带上了门。
    等脚步声走远，方瑜缓缓睁开了眼，他长舒一口气，从床上下来，光脚踩着地板走到衣柜旁，伸手拉开。
    迟淮一米八八的大个子藏在衣柜那么小的空间，这会儿正呲牙咧嘴喊疼。
    方瑜把迟淮拽出来，“我瞧瞧，是不是磕到哪了？”
    “没磕着，就是那里头空间太小。”迟淮摇头，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你不是说我妈一般十点才回来吗？”
    “平时都是我下晚自习，然后和伯母一起回来，我不知道今天怎么提前了一个多小时。”方瑜说。
    两人正小声说话着，房间的门又被刘芸敲响了，“小瑜，小瑜你醒了吗？”
    方瑜和迟淮对视了一眼，出声答复，“伯母我醒了。”
    刘芸的声音又传来，“我能进你房间吗？”
    “啊？”这话一出吓得方瑜和迟淮额头直冒冷汗，方瑜连忙撒谎：“伯母你等一会，我穿好衣服。”
    “嗯，好的。”刘芸在外头说，“我怎么听见你房间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你带朋友回家了？”
    方瑜看向迟淮，抿了抿嘴唇，“没，没有别人，家里进了一只小野猫，这会儿正在我房间呢。”
    迟淮也配合方瑜的谎话，“喵”了一声。
    “哦，是这样啊，那你先换衣服，伯母去给你熬点粥。”
    --

 第131页

    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方瑜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迟淮在方瑜床上坐下，“艾玛，这大晚上的，一波刺激连着一波，心脏可受不了。”
    “你快少贫了，想想办法待会儿该怎么办？你今晚还怎么回去？”方瑜说。
    “不回了呗，今晚我跟你睡一张床，反正我妈不会随便进你房间。”迟淮耸耸肩。
    卧室里他俩正商量着对策，厨房里刘芸正一边打电话一边煮粥，“迟复先生，你儿子跑通州来了，下午五点多去学校把小瑜带走，这会儿躲小瑜房间学猫叫，我寻思依照你儿子这胆大心细的性格，高考后填志愿报清华金融管理，本硕连读出来，肯定是华尔街第二代巴菲特啊。”
    电话那头传来迟复的笑声：“行了行了，俩孩子这么久没见，高考就剩那么几天，你别给他们太大压力，小瑜说家里进了只小野猫，那你就当儿子是只小野猫呗。”
    刘芸几不可闻叹口气，她朝厨房外看了一眼。
    行吧，今晚家里来了只小野猫，金贵的很，看来她得好吃好喝伺候着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番外叭~
    第65章 番外二
    初夏北京的清晨很凉爽，七点钟，阳光从东边冉冉升起，北海公园的广场上已经聚了不少晨练的老头老太太，白鸽扑棱着翅膀成群飞向天空。
    迟淮从熟睡中缓缓醒来，卧室遮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要不是搁在床头柜上的闹钟响了好几遍，他都怀疑现在还是半夜一两点，偏头，怀里的人睡得正熟，呼吸均匀，眼睫微微颤抖，淡色的薄唇轻抿着，很是秀色可餐。
    “早安，宝贝。”迟淮凑上前在方瑜额头轻轻吻了吻。
    方瑜动了动，没醒，闭着眼往他颈窝蹭了蹭，迷迷糊糊回了句“早安”。
    迟淮浅笑，伸出手捏了捏方瑜耳垂，然后轻手轻脚下了床。简单冲完澡，他穿着围裙进厨房，打开电冰箱看了看，今早做三文鱼沙拉加港式西多士，牛奶煮老了往里加几颗草莓。
    七点半左右助理打来了电话，说是雄安新区竞标的项目拿下来了，要自己过去签字。
    “嗯，知道了。”迟淮看了眼手表，“八点半我准时到公司……哦，对了小陈，你去我办公室拿一份文件，黑色夹子，在我办公桌第二个抽屉里。”叮嘱完助理，他端着早餐出了厨房。
    把餐盘在桌上摆好，迟淮脱下围裙打在椅背上，转身上二楼卧室。
    方瑜还没醒，迟淮轻轻拉开衣柜，修长有力的手指划过一排衣架，最后停在那件中规中矩的黑色GIANFRAN COFERRE上。
    为什么选这件？因为上次他穿灰蓝竖条纹杜嘉班纳去参加公司年会，有点帅，公司里几个Omega没收住信息素突然发.情，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虽然他提前退场并叫了120，但是自家方小瑜还是吃醋了。
    一连七天都没让他回卧室睡，亲也不给亲。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穿太张扬的西装了，改走低调、沉稳、大方、简洁风。
    迟淮把袖扣扣好，这才拉开衣柜抽屉挑了皮带，穿裤子。“咔”得一声脆响，锁扣扣上，西装裤熨烫整齐地落在脚面上。
    “不吃早饭吗？”
    身后传来方瑜的声音，迟淮回头，媳妇刚醒，抱着被子坐在床边，睡眼朦胧，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迟淮笑了笑，他把西装外套穿在身上，然后抬步走到床边柔声说：“今天不能陪你吃，雄安新区的项目竞标下来了，我得早点过去。”
    “嗯。”方瑜点点头，他拿起昨晚睡觉前摘下来搁在床头柜上的戒指，重新带在左手无名指，这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迟淮跟过去，从背后环住他，左手贴在方瑜手背上，然后在他后颈轻啄了一口，“晚上下班后我去航天所接你。”
    “嗯，别磨蹭，再不走就要迟了。”方瑜吐掉口中的牙膏沫，漱完口后用毛巾擦了擦嘴边的泡沫。
    “那亲一个。”迟淮蹭了蹭方瑜。
    方瑜没拒绝，他转过身，后腰靠在流理池边，抬胳膊搂住迟淮脖颈，和迟淮交换了一个绵长而又甜腻的吻。
    “走吧。”一吻结束，方瑜拍了拍迟淮的肩膀。
    时间很紧张，迟淮没再和方瑜腻歪，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带，提着公文包开车去公司。
    助理小陈已经在办公室候着，迟淮推门进去拉开办公椅坐下来，食指扣了扣桌面，“拿过来，我看看。”
    小陈点点头，他把文件恭敬递过去，然后站在一边默不作声。
    迟淮从抽屉里拿出一副眼镜，上大学天天蹲读书馆学习，眼睛有点轻度近视，他平时也不怎么戴，就在公司处理事情时才会拿出来。
    为了缓解北京非首都功能，国家提出“雄安新区”的规划，打算在北京天津外110公里建立一个新“城市”，他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关注，雄安区位条件很好，除了距离首都机场近这点外，环境质量很高，趁着现在有政策支持优惠买下地做小别墅公寓区，等发展起来，利润能翻三到四倍。
    迟淮一边浏览文件一边用钢笔做圈点，没有注意到一旁小陈看向自己的眼神。
    小陈是个Omega，但是他为了能留在迟淮身边当助理，给自己注射信息素抑制剂，伪装成了一名Beta，他是在迟复“退位”的前一年入职的，原本只想勤勤恳恳在公司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职员，但是他见到了留学归来接手公司的迟淮。
    --

 第132页

    那天是盛夏的清晨，迟淮穿着一身笔挺西装从黑色商务车里走下来，额前头发梳了上去，眉峰凌厉，薄唇微抿，踏朝阳而来。
    只那么一眼，小陈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新迟总话不是很多，但每一句的分量都很重。
    一开始董事会有几个老头甩脸色，新迟总闷声不吭用一个月时间拿下上海浦东新区的竞标，“啪啪啪”直打董事会的脸；公司有从迟复手里下来的“元老”倚老卖老欺负新人，新迟总提出公平竞争原则，能干的就干，干不出成绩的卷铺盖滚蛋，就这么雷厉风行地整顿了一个星期，公司从头到脚都换了个样。
    这个年轻的Alpha用自己的学历和能力证明了迟复“退位”选择的正确性，试问哪一个Omega能抵挡住这种男人的魅力？
    只可惜新迟总招助理明确提出限制条件，不要Omega，所以小陈无奈之下才用抑制剂伪装。
    可是就算留在了迟淮身边当助理，他却发现迟总的心里被另外一个人填的满满当当。
    电脑屏保，桌上摆的相册，甚至卧房墙面上，都是另外一个男人的照片。
    从高中到大学，从本科到硕士研究生再到博士，最后是结婚照。
    小陈眼神渐渐暗淡下来，他目光停留在迟淮左手的戒指上，嘴唇抿了抿。
    听说迟总结婚时场面十分盛大，听说迟总特别浪漫，听说迟总十分宠他的爱人。
    “小陈？陈彬，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迟淮的声音传来，陈彬一个激灵回过神，他抬手摸了摸鼻子道歉，“对不起迟总，我刚才有点走神。”
    “嗯，下次注意。”迟淮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没再多问，只把手里的文件拿给他，用钢笔点了点说：“我圈出来的地方表达不清楚，拿去让他们重新拟文件，这是合同，只要有一条语言表述不当，都有可能毁掉整个项目。”
    “好的迟总。”小陈点点头，他没敢再看迟淮，只拿着文件低头出去。
    在公司忙了一天，下午六点时定的闹钟响了，迟淮搁下手里的文件，摁断闹铃，然后仰靠在座位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这才摘掉眼镜拿着西服外套出了办公室。
    ·
    “还不走吗瑜哥？”同事拍了拍方瑜的肩膀笑问。
    “嗯，我待会儿就走。”方瑜回头朝同事笑了笑，最近他们在准备“悟空”北斗导航卫星发射，轨道数据一点都不能出错，他得好好检查测算过程。
    这一检查就是半个多小时，电脑上不断闪过数据，方瑜盯得眼睛有点花，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正准备去兜里拿眼药水，一温热的手掌去贴在了自己眼皮上。
    “别动，我给你做眼保健操。”迟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方瑜放松下来，他向后仰靠在座椅上，笑问：“这是国家一级机密实验室，你进来的时候门卫没问你要介绍信？”
    迟淮一边给方瑜轻轻按揉着眼眶一边说：“我们公司和你们航天所是有合作的，这次的北斗导航我可出了不少钱，怎么着？这介绍信的分量还不够？”
    “够。”方瑜点了点头，他抬手按在迟淮手背，轻轻挠了挠，然后把迟淮的手拿下来，“舒服多了，你等我一下，我把数据保存了咱们就走。”
    “嗯。”迟淮点头。
    他站在一旁低头刷微博，今天的热搜第一很醒目，霸道总裁和他的“小娇妻”，迟淮点进去看：今天又是为了别人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淮瑜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迟淮和他的爱人早期秀恩爱的图片给挖出，网友高呼太甜了……
    后边的文字编辑迟淮没细看，因为九宫格配图很有看点，这些记者都太能扒料。
    第一张动图是高一那年他中二病时期给方瑜唱歌表白；第二张是两人高考全省第一第二的上榜照；第三张是他俩在大学时曾跟风晒学生证荣誉证书毕业证的动图；第四张是他俩一起去美国波士顿哈佛留学的合照；第五张是两人去裴济岛结婚的结婚照；第六张是两人去北爱尔兰巨人岛打卡时的照片；第七张是自己送方瑜上班的照片；第八张第九张都是他平时在朋友圈晒老婆时配的图。
    迟淮一一浏览完有些无奈，现在网络媒体如此发达，每个人都成了“透明人”，个人生活隐私一不小心就会被公布到网上，然后被大众消费。
    “怎么了？”方瑜关掉电脑走了过来问。
    “喏，咱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他们翻出来了。”迟淮把手机递过去说。
    方瑜依次翻过那些照片动图，眼眸闪了闪，他低声说：“我们……在一起快十年了吧。”
    “嗯？”迟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在看到方瑜浏览照片时点了点头，他伸胳膊把方瑜揽进怀里，“是啊，十年了，可我还是觉得自己就像是刚认识你一样，爱惨了。”
    方瑜笑得眉眼弯弯，他把手机还给迟淮，然后伸手拉过迟淮戴着戒指的手，十指相扣后认真说：“那就麻烦迟先生一辈子都爱惨我吧。”
    迟淮点头说：“嗯，一辈子。”
    第66章 番外三
    又是一年元旦节，方瑜提前跟庞所长打了声招呼，五点就下班回家给迟淮准备生日晚宴。
    今年是他们俩一起过生日的第十一个年头，他和迟淮都是马上“奔三”的人，一般来说人年龄越大越不爱那些虚的，对生日也是尽量能不过就不过，但是迟淮不同意，因为一月一日对他们两人来说值得纪念的东西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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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一直都是迟淮主动变着花样折腾，今年方瑜想主动给迟淮办一场生日晚宴。
    十一年前他们的第一个生日，他在礼物店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手工艺品，只为了送给迟淮最好、最美的礼物，十一年后他们的生日，他要送迟淮不一样的礼物。
    回到家还没有六点，方瑜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迟淮今天加班，晚上九点才回来，时间正好够他慢慢布置。
    “嗯，到家了。”迟淮握着方向盘把车开进自家车库，熄火之后笑问：“怎了媳妇？我听你这个语气是给我准备了惊喜？”
    电话那头传来方瑜的声音，“不，估计是惊吓。”
    “就是惊吓我也喜欢。”迟淮拔了车钥匙下车，他举着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家里走，“保.险.套你买够了吗？今晚可能一箱都不够。”
    “滚蛋，你不要肾我还想要！”电话那头方瑜炸了毛，“咔”地一下挂了电话。
    迟淮也不恼，提着公文包出车库。
    这会儿别墅旁的路灯都亮起，天空飘着几片雪花，迟淮搓了搓冻得有点红的脸，快步走进了自家别墅前的小花园。
    前脚刚才在石子路上，一声音就从头顶传了过来，“迟先生请止步。”
    迟淮愣了愣，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小型无人机悬停在自己正前方两三米的高空中，他正想说话，突然一道耀眼的光从无人机机翼发出，然后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光投映在石子路上，形成了图像，就像电影胶片，每一帧都是他和方瑜经历过的种种。
    第一张是高一入学考试，两人在考场后排打了起来。
    迟淮垂眼看着那帧图像，咧嘴一笑，正要吐槽方瑜怎么还记仇，无人机又说话了，“迟先生，请踏着这些图像往前走。”
    “好好好。”迟淮点头，他抬步开始走，一边走一边看那些图像，往事就像过电影一般在他眼前闪过，到最后一帧时图像消失了，只有一行字——
    农场里路易十四开得娇艳，我想大把大把摘来，不知你喜不喜欢。
    这是他为方瑜写的那首歌里的歌词。
    “你喜欢吗？迟先生。”无人机问他。
    “喜欢。”迟淮点点头。
    他以为无人机说的“喜欢”，是问他喜不喜欢这个“时光穿梭路”，然而下一秒他就震惊了。
    无人机突然升上高空，“倏”地一下就消失在黑夜中，四周再次陷入黑暗，然而这个黑暗持续了不到两秒钟，更亮的光就倾斜而下，伴随着光芒落下的，是一束又一束的路易十四。
    蓝紫色的花瓣。
    整整齐齐地，全都落在了迟淮半步前。
    接着，别墅的门缓缓打开，方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大捧路易十四，“迟先生，欢迎回家。”
    迟淮小心跨过那些花，然后走到了方瑜面前，他抬手正想去搂方瑜，结果被方瑜轻巧避开，方瑜把花塞进他怀里，笑了笑说：“跟我进来，惊喜还没结束。”
    “咱俩都老夫老妻了，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迟淮嘴上虽这么说，可脸上的笑从刚才就没断过。
    “嘘——”方瑜转头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抬手关掉墙上的灯，然后在黑暗中打了个响指，天花板上星星点点亮起了一颗又一颗星星。
    那些星星越亮越多，最后汇聚成一片星海。
    在满天星光中，方瑜朝迟淮伸出了手，他说：“迟先生，我十八岁生日那年你摘了颗星星送给我，现在我创造一整片宇宙给你。”
    迟淮抿了抿嘴，他静静地看了方瑜一会儿，然后缓缓抬手，与方瑜十指相扣。
    “走吧，我们去吃蛋糕。”方瑜说。
    “嗯。”迟淮点头。
    两人并肩来到餐桌前，方瑜点亮了蜡烛，蛋糕是他自己做的，失败了好多次，终于有一个像样的，“别嫌弃，虽然没蛋糕店做得好，但是比蛋糕店的更有意义。”
    迟淮垂眼看着那个奇丑无比的蛋糕，眼眶慢慢湿润了，他眨了眨眼，笑着摇头，“怎么会？你做的最好，你做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蛋糕。”
    “许愿吧。”方瑜笑了笑说。
    迟淮点头，他双手握在胸.前，阖眼许愿。
    希望我和方瑜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灵魂伴侣。
    这个愿望太low，迟淮许完愿就有点肉麻，他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想要吹蜡烛。
    “哎，别急，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方瑜连忙伸手捂住了迟淮的嘴。
    “什么？”迟淮问。
    方瑜从餐桌下抽出一张纸，借着烛光，他看向迟淮，“有些话我在十一年前就想跟你讲，但是那时候脸皮薄，一直没有勇气说出口，现在咱们都老了，跟你整天没皮没脸厮混惯了，什么面子啊、肉麻啊，也都顾不着了，所以，迟先生，你听好，这首诗我只念一遍，不许笑。”
    “嗯，我不笑。”迟淮三指起誓，抬眼静静地看着方瑜。
    方瑜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会开口念诗：
    扯开枷锁冲破黑暗去拥抱你的我
    重新独自一人落魄
    深不见底的寂寞
    埋葬看不见光的角落
    我在等你撕破
    你曾一而再再而三喧呼爱我
    年少心动从不吝啬
    我却是如此懦弱
    简单喜欢从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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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渡我的船舶
    是吹过雪原的火
    是我可遇可求最后并肩的那一个
    我曾彻夜听你唱歌
    小星星是你承诺
    纵使风雨飘摇你将护我
    绝不再漂泊
    这世界绚烂斑驳了颜色
    唯有你是我眼底仅剩的光沫
    心底的思念泛滥成河
    创伤开始慢慢愈合
    听你说，爱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到这里就全部结束啦，我们下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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