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撸猫综合征》 第1页 《撸猫综合征》作者:阿x丸【完结】 文案: 想撸他的猫,想睡他的人 梁易澄一生中最庆幸的事情,就是鼓起勇气用那个交(yue)友(pao)软件……撸了他的猫。 他给了流浪猫一个家。 又有谁能给他一个家? 外冷内热闷骚护士攻x耿直笨蛋大学生受 攻宠受,受撩攻,1V1,年上,好好谈恋爱,治愈向,酸甜苦咸口,HE。 主角:符朗,梁易澄,(划掉)猫(划掉) 第1章 夏季的G市闷热潮湿,犹如一个大型的蒸笼。 梁易澄站在校门外的大马路边,下午的太阳火辣辣地扎在他身上。 他环顾一圈,周围只有一棵小树,但很不巧,树底下已经挤了一对情侣,可怜的他被迫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选择一,站在原地,被大太阳活活烤熟。 选择二,和狗粮一起,被闷热的空气慢慢蒸熟。 最后,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站在大太阳底下,以一条有尊严的单身狗的身份默默被晒干。 不过,这其实不是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只是他一步都不敢离开约好见面的地点而已。 毕竟他这是第一次见网友。 还是在一个名叫“Greened”的同性交友软件上认识的网友。 不知是这软件取名不吉利,还是因为开发商深谋远虑,“Greened”其实是圈内知名的约炮神器。 而他即将见的人就是在这种软件里认识的。 梁易澄后知后觉地开始慌了。 他这样一个健康正直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宅而不肥的国家好栋梁,为什么会沦落到和炮友,不对,和约炮上软件认识的网友见面的地步啊?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想撸个猫而已! 天涯何处无喵喵!他为什么非要想不开看上在这种软件里抛头露面的猫啊! 这会不会是什么猫色陷阱?! 不对,先提出要见猫的好像是他自己? 梁易澄混乱了,一头本就蓬松的头发被他揪成了鸡窝。他垂下头,又猝不及防地被自己今天的打扮辣了辣眼睛。 他上身一件宽大的白色印花T恤,下摆长得能盖住一大截大腿,下身一条红白蓝随机排列的及膝沙滩大裤衩,就差一双人字拖就能毫无障碍地出现在南国海边…… 可惜了,他没有人字拖,只好强行穿走了室友的土黄色的懒人鞋。 他想起穿着这身衣服出门前,室友那捂着狗眼惨叫的反应。 连直男都能亮瞎的搭配,对Gay的效果…… 稳了! 梁易澄痛苦地揉了揉眼睛,却如释重负,又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见面了。 他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了几个月的猫主子了! 梁易澄兴奋地顶着大太阳左顾右盼,他以那张可以归入帅哥行列的脸,配上那辣眼睛的搭配,再加上那堪称诡异的行为,来去匆匆的行人哪怕被太阳晒得屁股疼,回头率依然达到了百分百。 更厉害的是,他本人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终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拯救了路人的屁股,停在了他的身旁。 贴着深色防晒膜的车窗慢慢降下,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青年探出头,用锐利的眼神扫了他一眼,表情变得有点复杂,犹豫着开口: “你……就是橙子?” “对,是我,你、你们好……” “你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不热吗?” “不,不热,我怕走远了你们就找不到我了……” “哎,你这也太耿直了吧……别愣着了,先上车吧!” 梁易澄战战兢兢地上了车,机械地系好安全带,脖子僵硬,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只敢悄悄用余光打量前排的两人。 副驾驶上的青年五官俊朗,态度热情,像个亲切的邻家大哥哥,与那个勉为其难地答应让他去撸猫的网友白狼感觉截然不同。 而且……声音也不像。 驾驶席上的男人只在他上车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就转头一言不发地开车。 梁易澄偷看着男人的侧脸,再结合刚才上车时那粗略的一瞥,忽然觉得这人好像也有点帅。 只是态度也太冷淡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相处,他又有点怂了。 忐忑地坐了一会,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紧张,他鼓起勇气开口: “你们……” 坐副驾驶的青年似乎对他相当好奇,时刻都在留意他的动静,他刚一开口,青年就“嗖”地转过头,动作之快吓得梁易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梗了几秒,才艰难地问: “……哪位是白狼哥啊?” “对哦,忘记自我介绍了。白狼是他,他叫符朗,我叫杨逾,我听说他竟然答应见网友,特意跟过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狼果然就是那个一直沉默的男人! 白狼在网上话就很少,平时在Greened上发动态的时候也只会安静发猫片,几乎不会配字。 尽管梁易澄主动找他聊天的时候他会回话,可那态度实在说不上热切。 虽说有的人在网上和现实中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梁易澄总觉得白狼不像是那样的人。 顶着杨逾好奇中带着考量的目光,梁易澄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太奶奶审视的未过门小妾,有点尴尬,只好硬着头皮说: -- 第2页 “杨哥,符哥,你们好,我叫梁易澄……” 梁易澄说着说着,蓦地惊觉:“诶?我们就这样互报真实姓名没问题吗?现在网友见面都这样的吗?不用保护隐私的吗?” “噗——”杨逾忍俊不禁,调侃道:“你这不是都要去朗子家了吗?为什么还不能知道名字?你以为是在约炮吗?啊,原来你是想跟他约炮吗?我来了岂不是打扰你们了?” 听见杨逾竟然这样态度磊落地说着“约炮”俩字,梁易澄面红耳赤,拼命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杨哥你别误会!我真的不是来约、约那什么的!你、你看,我还特意穿成这个样子!” 杨逾失笑:“原来你是故意的吗?如果这就是你的审美,那可真是,太独特了……” 杨逾顿了顿,又说:“你不知道刚刚我和朗子大老远就看见你了,你这身衣服让我根本不敢直视,可他说那肯定就是你,特意把车停在你旁边。这混蛋还把我的车窗打开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满脑子想着这到底是朗子从哪里招惹来的神奇动物……” 梁易澄尴尬地干笑着,又悄悄看向符朗。 符朗依然安静地看着前方,脸上竟挂着淡淡的笑容。 梁易澄发现符朗这一笑,整个人登时柔和了不少,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问: “白……符哥,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我?” “感觉。” 上车之后第一次听见符朗开口说话,梁易澄有点恍惚。 符朗的声音与他给人的感觉不同,并不沉,很清澈,十分动听。 与他记忆中的声音相同,但又有点轻微的不同。 他印象中的白狼,声音更轻,也更温柔。 作者有话说: 咸鱼作者开新坑了_(:з」∠)_大家一起来吸猫嘛(づ ̄3 ̄)づ 第2章 与白狼的相识,纯属巧合。 几周前,梁易澄被好基友强行安利了“Greened”,从此被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Greened”的服务器在国外,软件的尺度非常大,放眼望去尽是高清无码的肉体,还有查看附近的人的动态这种便利的功能,这完美地奠定了它约炮神器的基础。 虽然好基友用心良苦,但是像梁易澄这样思想保守的好孩子,实在是不敢回应陌生人的私信,只敢悄悄点开附近的动态,偷窥一下身边的美好肉体。 有那么美妙的一天,梁易澄打开附近动态的时候,在清一色的肉色的照片里,发现了一只美丽动人的小白猫。 随手点进那个发猫片的人的主页,梁易澄再也出不来了。 那人网名叫白狼,而他的个人动态里,全是小白猫的照片。 一个月大的纯白小猫毛发蓬松,像一团炸开的小毛球,总是歪着头看着镜头,一截粉色的小舌头若隐若现。 小白猫确实很可爱,但真正让梁易澄移不开眼的,是那一对清澈的天蓝色的眼睛。 与他记忆中的那双眼一模一样。 只是,他所熟悉的那双眼,更阴沉,更迷茫。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梁易澄成了一个云吸猫的猫奴,心甘情愿地拜倒在小白猫的粉肉垫下。 在“Greened”上吸猫吸了几周,梁易澄很机智地发现了白狼的更新规律。 白狼的更新很准时,稳定的四天一次,时间必定是在下午。 每逢白狼更新,梁易澄必定会去评论里抢占前排,怒拍一波小白猫的彩虹屁。 不过白狼这种在全是唧唧的软件发咪咪的照片的行为太过独特,评论区里总是热闹非凡。 梁易澄觉得,混在那一群看热闹的人的骚话之中,他的彩虹屁总是显得那样的真挚。可惜白狼足够高冷,不管真挚与否,从来不予理会。 又有那么一个本该是白狼更新的美妙日子,梁易澄满怀希冀地等到了晚上,还是没能等来白狼的更新。 他也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打开“Greened”了,轻车熟路地在肉色胴体里找出那清新脱俗的小白猫头像点开,最后的更新依然停留在四天前。 梁易澄等得心急如焚,思前想后,还是发了条私信: 【一只橙:白狼大哥,你还好吗?小白还好吗?】 发完他就后悔了。 且不说白狼能不能看到他的消息,这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社交软件,多少人在这上面打一炮就销声匿迹。 在这个混乱的圈子里,在这个奇怪的软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是长久的。 白狼能在这这里坚持不懈地发猫的照片,这本就是一种奇迹了。 现在他竟然还敢奢望对方能按时更新。 梁易澄有点意兴阑珊。 话是这么说,到了半夜,躺在宿舍的床上的梁易澄还是习惯性地打开了“Greened”。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室友吼道:“卧槽!澄子你有毒啊!!劳资被你吓得手一抖大都丢出去了啊!!” 梁易澄一边道歉,一边顶着室友们的杀人视线蹦下床,飞快地摸到自己的耳机,再迅速地翻回床上。 白狼更新了! 发的还是视频!! 而且有两段!!! 根据梁易澄的观察,白狼发动态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言不发地上照片。可这次,他竟然发了视频,而且还配了字! “抱歉,今天有点事。” -- 第3页 梁易澄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对谁说的,但主子的视频摆在眼前,他也没有多想,戴好耳机,小心翼翼地点开视频。 第一段视频里,小白猫喵喵叫着,四只爪子扒在一个穿着浅灰色居家裤的人的腿上,挂在空中,像个攀岩运动员一样艰难地一点点往上爬。 镜头从上往下拍着,梁易澄能看到小白猫头顶有几搓竖起的毛,随着它的努力攀爬一晃一晃地。 “它饿了,在讨吃的。” 一个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小白猫此时恰好也抬头看向镜头,天蓝色的眼睛水灵灵的。 不知为何,梁易澄的心突然开始怦怦乱跳。 他的手颤抖着,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小白猫躺在刚才见过的两条长腿之间,伸出粉色的小肉球,牢牢地抱着一个奶瓶。小小的粉红舌头伸出了一大截,吧嗒吧嗒地舔着奶嘴。 镜头还映到握着奶瓶的一只手,瘦削,显得手指格外修长。 小白猫正吃得津津有味,那只手忽然把奶瓶拿走了。 小白猫一脸茫然,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最后耷拉着耳朵,委屈地叫了。 “喵~~~” 小白猫叫得梁易澄心都化了,而刚才听到过的那清澈的声音也低笑了起来。 这次因为手机的距离近了许多,那声音仿佛就在梁易澄耳边响起。 梁易澄看着楚楚可怜的小白猫,脸上发烫,心跳如鼓。 他明白了。 他好像是心动了。 对一只猫。 作者有话说: 符朗:喵喵喵??? 第3章 车子开到了距离梁易澄学校十几分钟车程的一个小区里。 周末停车位紧张,符朗开着车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没能找到停车位,便先在家门口停下,说:“你们先上去吧。” 杨逾应了一声,迅速地下了车。 要进初次见面的炮友家,不,网友家,梁易澄又开始慌了,犹犹豫豫地不敢下车。 符朗见他没动静,微微抬头,在后视镜里与他对上视线,问:“怎么了?” “这里……是你家吧?我可以进去吗?” 符朗似乎觉得到了家楼下才开始担忧的他有点好笑,漆黑的眼微微眯起,说:“可以。土豆有钥匙,你先跟他上去吧。” 梁易澄只好乖乖下了车,杨逾已经刷开了大门,一手帅气地撑着门,友善地朝他招了招手。 梁易澄愣愣地跟着杨逾进了电梯,忽然说:“土豆?” “干嘛……”杨逾随口应了,然后也愣了,说:“你怎么也叫我土豆?” 梁易澄这才恍然大悟:“你就是土豆?啊,对,洋芋就是土豆!” “不,你才是土豆,你全家都是土豆。”杨逾没好气地说。 梁易澄:“……” 杨逾:“……” 突然安静的气氛有点尴尬,所幸电梯到了,两人忙不迭地出了电梯。 杨逾摸出钥匙,打开了符朗家的门。 马上就要见到梦中情猫的梁易澄十分紧张,进了屋就杵在玄关那不敢动,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生怕不小心踩到不知会从哪窜出来的小白猫。 然而,他看了半天,眼前还是只有一条干净整洁的走廊,走廊旁的两扇房门紧闭着,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杨逾倒是毫不介意,从鞋柜里摸出两双拖鞋,大摇大摆地进屋,见他不动,还招呼了一声:“愣着干嘛,进来啊。” 梁易澄见杨逾大大咧咧的完全不像是个客人,想起他也有这个家的钥匙,又觉得他与符朗的关系亲密,忽然好像明白了。 梁易澄一边暗骂自己迟钝,一边迅速地换了鞋,快步走进客厅。 与干净的走廊不同,客厅里头一片狼藉。 客厅的一侧放了一个巨大的四层猫爬架,旁边洒满了五颜六色的猫玩具,猫窝的垫子被掀了出来,与底座隔了三四米远。 远离猫爬架的一侧,书架上的书东倒西歪,摇摇欲坠,掉在地上的牛皮笔记本的封面全是猫的抓痕,原本应该是放在桌上的遥控器和纸巾盒也扣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不见踪影。 梁易澄目瞪口呆,杨逾也有点头疼,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一边说:“这家伙脾气不好,有时候它发现家里没人,就会开始拆家,像条狗似的。但也多亏了它,朗子的洁癖都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呃,那……猫呢?” “不知道躲哪了,别理它,它每次听见我的脚步声都这样,一会饿了就会出来了。” 梁易澄看着满屋子小白猫留下的踪迹,有点心痒难搔,坐在沙发上也忍不住扭头东张西望。 杨逾看着好笑,便说:“你要是这么想见它,就找找呗,这地方反正也就这么大,朗子不让它进房间的,它应该就在这里。” 杨逾口中的“就这么大”的客厅,实际上有六七十平米。客厅一侧是个开放式的厨房,整个客厅除却沙发底、电视柜底,没多少能藏身的空间。但小猫体积太小,又很柔软,或许会藏在什么意想不到的角落,找起来可能有点费劲。 但梁易澄既然敢下定决心来炮,呃,网友家撸猫,就决计不会坐以待毙,现在又得到了主人的许可,便兴高采烈地一撸没有袖子的手臂,投身到找猫任务中。 -- 第4页 梁易澄先走到猫爬架边,爬架上的每一个小猫屋他都凑头看了一下,又把书架的各个角落都仔细看过,也没有发现那个他朝思暮想的白色身影。 梁易澄环顾一圈,想了想,问:“会不会在沙发底下?” 杨逾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咔嚓咔嚓”地啃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薯片,含糊地说:“有可能……你看看呗……” 于是梁易澄毫不犹豫地趴在了地上,撅着屁股,努力把头凑向沙发底下,只看到黑漆漆地一片,正要细寻,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符朗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梁易澄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连忙坐起,说:“我、我找猫呢。” 符朗皱着眉进屋,不着痕迹地扫了沙发上笑得不怀好意的杨逾一眼,轻轻地揪了揪梁易澄的后领,说:“起来,不用这么找。” 梁易澄只好站起来,忐忑地跟着符朗走进厨房。 只见符朗打开冰箱,摸出一盒幼猫奶,倒进小奶瓶里,放进微波炉中。 十来秒后,微波炉“叮”地响了,如同巴甫洛夫的摇铃。 一阵清脆的铃声如同回声一般响起,一只小白猫像箭一样奔了过来。 看见符朗旁边站着个表情激动的可疑陌生人,小白猫犹豫地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梁易澄。 梁易澄盯着小白猫的蓝眼,突然有点恍惚。 清澈的天蓝色的眼睛,与他记忆中的那双眼如出一辙。 他缓缓地蹲下,朝小白猫伸出了一只手。 小白猫戒备地看了他一会,终于缓缓靠近,嗅了嗅他的食指。 小白猫湿润的鼻腔在他的手上留下了冰凉的触感,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那双蓝眼睛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低地“喵”了一声,侧过头,那毛茸茸小脸就靠在了他的手上,还来回蹭了几下。 梁易澄立即会意,讨好地挠起了小白猫的下巴,挠得小白猫一脸惬意,喉头都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直蹲到腿麻,他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 很幸福。 作者有话说: 大家来和小橙子一起吸猫啊(〃'▽'〃) PS:大家养猫千万别学老符给猫咪戴项圈啊_(:з」∠)_ 第4章 符朗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脸上表情分明是欣喜若狂,眼睛却不知为何有点发红的梁易澄。 小白猫见梁易澄不摸他了,不满地舔了舔被揉乱的毛,忽然想起了最初目的,小短腿倏地一蹦,四只爪子勾住了符朗的裤子,整只猫便挂在了符朗的腿上,“喵喵喵”地叫个不停。 梁易澄被符朗那一脸无奈地低头看着“腿部挂件”的样子逗笑了。 直到现在,梁易澄才敢细看符朗的脸。 符朗长得其实并不凶。脸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粗黑的浓眉随着下方那深邃的桃花眼拱出一个平滑的弧度,让这张线条锐利的脸柔和了不少。兴许是因为符朗寡言少语,还总会不自觉地眉头微蹙,才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冷冰冰的气场。 但现在被小白猫一捣乱,符朗虽然表情平淡,眉头却舒展开了,那原本没有什么波澜的桃花眼也微微弯着,满眼的纵容和宠溺。 梁易澄不知为何一时看得有点呆了,符朗把手中的奶瓶递给他,他还怔怔地站着。 把他不知道飘去哪的魂唤回来的,是小白猫近乎悲惨的嚎叫。 梁易澄这才觉得有点尴尬,挠挠头,说:“啊,它是饿了吗?” “嗯。” “我能喂它吗?” 符朗点点头,把奶瓶塞到他手里,然后弯下腰,把小白猫的爪子一个个从自己的裤子上抠下来,提着小白猫的后颈,把它递给了梁易澄。 梁易澄拎着奶瓶,面对张牙舞爪挣扎的小白猫,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符朗只好指了指一旁,说:“你坐那边。” 梁易澄顺着符朗指的方向看过去,猫爬架旁边的飘窗上,有一张深棕色的折叠单人小沙发。 梁易澄认出了这是他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视频里,符朗喂猫的地方。 符朗家楼层不高,但大学城地处偏远郊区,周边没什么高楼。窗外的风景算不上赏心悦目,但胜在视野开阔。 梁易澄却不敢过去。 那个小角落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夕阳静静地从飘窗中渗了进来,把那宁静的小角落染成了温暖的淡橙色,如同所有让他眷恋的,美梦的颜色。 他很怕。 怕自己会在从一场梦进入另一场梦的过程中惊醒。 更怕自己会从此沉沦在那场不属于自己的梦中。 他犹豫了很久。 最后在符朗的无声视线和小白猫的凄惨叫声的催促下,他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慢慢坐下。 阳光如他梦中一样温暖。 他有点恍惚,回过头,小白猫还在,符朗也还在。 小白猫敏捷地跳上了他的大腿,仰头对着他手中的奶瓶嚎叫。 梁易澄恍恍惚惚地拿起奶瓶,正要喂奶,符朗忽然说:“等等。” 一人一猫眼睁睁地看着符朗转身走进了房间,然后飞快地返回,手上多了一条柔软的毛巾。 符朗把急得打转的小白猫提起,在梁易澄身上铺上浴巾,才把小猫放回他身上。 梁易澄:“?” -- 第5页 梁易澄忽然想起杨逾说符朗有洁癖,悄悄掀起毛巾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不脏啊? 符朗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的小动作,说:“你的衣服,别弄湿了。” 梁易澄恍然,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谢谢,其实弄湿了也不怕,天气这么热,一会就干了,倒是怕把你的毛巾弄脏了。” “没事。” 两人说话这一小会,小白猫已经叫得声嘶力竭了。梁易澄的心都要被它叫碎了,也顾不上和符朗说话了,抱起小白猫,开始喂奶。 小白猫躺在梁易澄的臂弯里,手脚并用抱着奶瓶,吧嗒吧嗒地喝着奶。那粉红的小舌头一甩一甩的,果然溅出了不少奶,落在了毛巾上。 梁易澄看得心都化了,不禁自言自语,像个操心的老父亲:“小白,你慢点,爸爸的奶够你喝的……” 头顶传来符朗的轻笑声,梁易澄这才回过神,连忙闭嘴,红着脸抬头,对上符朗微弯的桃花眼,怔愣了。 符朗站在飘窗旁,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淡淡的阳光把他一同揽了进去,像是把他也送进了那场梦中。 “咳咳。” 不知过了多久,杨逾忽然夸张地咳了两声,梁易澄立即清醒了,低下头,莫名地有点心虚。 符朗转头看向扒在沙发背上看着两人的杨逾,杨逾便嗲声嗲气地喊: “朗~子~我好饿~” 符朗看了他几秒,没说话,但转身走进了厨房。 杨逾又看了一眼沉默地低头喂猫的梁易澄,正要说话,就听见符朗说:“土豆,过来帮忙。” “欸——” “洗菜。” “哎——” 梁易澄抬起头,看着杨逾垂头丧气地用以几厘米每分钟的速度挪向厨房,连忙说:“杨哥,等会让我来吧!” 杨逾眼睛登时亮了,可符朗马上就说: “不用,别惯着他。你陪猫玩,猫不喜欢他。” “哦——我属狗,它是猫,它当然不喜欢我。” 杨逾哭丧着脸,又开始拖延时间:“小橙子,你属什么的啊?” “我属虎的。” “属虎啊,都是猫科的,怪不得和那蠢猫合得来呢!哎,你有没有…” “赶紧过来。”符朗无情地打断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唉……啊!不要放葱!大葱也不行!洋葱更不行了!” “别挑食。” “这不是挑食不挑食的问题啊!火锅怎么可以放这种东西!你能不能不切这洋葱了!光看着我都快要被熏死了……来,切这土豆,我爱土豆……” 梁易澄手上拿着奶瓶,眼神飘向了窗外。 太阳下山了。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耳中不时传来杨逾的抱怨声和符朗简短但苛刻的回应,却不难听出两人很要好。 活了21年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小梁同学,心里第一次泛起了难以言喻的苦涩,他觉得这一定是因为狗粮吃太撑了。 腿间温热的小毛球忽然开始扭动,梁易澄低下头,发现奶瓶已经空了。 小奶猫已经坐了起身,两只前爪却依依不舍地扒着空奶瓶,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天蓝色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让他的心又化了。 梁易澄只好安慰自己,为了他的梦中情猫,吃点狗粮也是值的。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主角鉴定为猫无误 第5章 符朗用四川火锅调料煮好了锅底,三人一猫便围在客厅的小方桌吃起了火锅。 杨逾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吃得兴高采烈,说:“朗子!不如开瓶啤酒吧,冰箱里不是有么?大夏天吃四川火锅配冰啤酒,完美!” “不喝。” “为啥!你怕我酒后乱性不小心吃了这个小朋友吗?” 梁易澄立即被嘴里的牛肉噎住,哽得满脸通红。 符朗给他递了杯苹果汁,梁易澄心怀感激地接过,灌了下去,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符朗神情自若,给他把果汁倒满,又往锅里扔了最后的两片午餐肉,才说:“我一会要开车送他回去。” “你可以看我和小橙子喝啊。” 梁易澄不太能吃辣,嘴唇被辣得发烫,只好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果汁,小声说:“我、我也不喝……” “为什么?!” “我、我酒量不好,一会还有课的,不能喝多了。” “唉,你可真是个乖宝宝啊。” 杨逾也不强迫他,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果汁,忽然心血来潮似的,又问:“小橙子,Greened上的人你睡过几个啊?” “噗——咳咳咳咳——” 梁易澄被杨逾的超纲提问吓得不轻,溅出来的果汁钻进了鼻孔,呛得他又开始咳了起来。 “咦?这反应?难道一个都没有?不会吧?” 见梁易澄满脸通红不作声,杨逾震惊了,转头看向符朗,说:“0202年了!竟然还有跟你一样用Greened不约炮的人啊,亏得你能发现他啊!” 符朗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杨逾又兴奋地转头问梁易澄:“那小橙子,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交过吗?” 梁易澄摇头,杨逾立即意味深长地笑了,说:“喔——第一次还在呢……” -- 第6页 梁易澄脸上发烫,低下头,想喝果汁降降温,但又怕杨逾再冒出什么惊人言论,只好紧张地搅着碗里的调料。 “那你是怎么知道Greened的啊?” “朋、朋友告诉我的……” “哦——?朋友——” 杨逾的语气充满了调侃。 梁易澄被杨逾逗得有点不知所措,不由自主地向符朗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符朗短暂地扫了他一眼,脸上泛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弯腰夹起锅里的那两片午餐肉,往梁易澄碗里放了一片,另一片放进自己的碗里,说:“这个归我了。” “啊!最后的午餐肉!那是我的!你这个犹大……咦,怎么我的蛋也没了?!我的蛋呢?” 符朗凉飕飕地说:“碎了。” 杨逾不死心,在锅里耐心地捞了半天,终于捞到半颗煮烂的鹌鹑蛋,小心翼翼地放进碗里。 小白猫本来在梁易澄脚边蹲着,这时忽然站起身,走到了杨逾的脚边,伸爪扒他的腿。 “你就想吃东西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杨逾不满地看了猫一眼,先把鹌鹑蛋放进了嘴里,才夹起碗里一块牛肉,正要递给猫,梁易澄忽然拦住他。 “不要给猫吃这个,太油了,味道也重,它会拉肚子。” “没事的,它爱吃的。” 梁易澄依然一脸严肃,抓着他的手,说:“不行。” “行吧,听你的。” 见杨逾放下了那块本应到嘴的肉,小白猫失望地叫了一声。 梁易澄的神情登时软了,俯身把小猫抱起,放在怀里轻轻顺着毛,轻声安慰小白猫:“小白乖——” “喵——” 摸了一会猫,梁易澄才抬起头,认真地说:“不要让它吃人吃的东西,有盐的东西会害它掉毛,油太多的东西会让它拉肚子……” 杨逾感慨道:“你懂好多啊,在朗子这里它就是粗生粗养的,他真该跟你学学。小橙子,你也养猫么?” 梁易澄忽然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养过。” “养过?那现在……” 符朗忽然说:“土豆。” 杨逾:“?” 符朗:“糊了。” 杨逾骂道:“呸,你才糊了!” 符朗戳了戳锅里糊成一坨的土豆块,用汤勺把它抠了下来,放进杨逾的碗里。 符朗:“多吃点。” 杨逾:“……” 梁易澄悄悄松了口气,轻轻地捏着小白猫的小肉球,一脸满足。 小白猫躺在梁易澄怀里,一边被顺毛顺得喉头发出了呼噜声,一边侧头眼巴巴地看着梁易澄碗里的肉,终于挣扎着坐起身,试探地朝肉伸出小爪。 梁易澄刚要抓住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符朗就出声制止:“白狼。” 小白猫一听到符朗的声音,立刻把爪子缩了回来,抬头看了皱起眉的符朗一眼,委屈巴巴地钻回梁易澄的怀里。 “噗!白狼原来是小白的大名吗?我以为是白狼哥……呃,符哥你瞎取的网名,不过小白好听话啊。” 杨逾好不容易吃完那一大坨土豆块,噎了半天,刚喘过气,就忙不迭开口:“天知道它经历过什么惨痛的教训……你说朗子这个洁癖怎么可能会跟猫和谐相处……” 符朗慢条斯理地从锅里又抠出一坨土豆,塞进杨逾的碗里,才说:“不是洁癖,是职业素养。” 见杨逾如临大敌地瞪着那坨土豆,梁易澄有点好笑,又好奇地问:“符哥,你是什么职业啊?” “护士。” “啊!”梁易澄惊叹了一声,兴奋地看着符朗:“学医的!我终于认识了一个学医的!我当年也想考医学院,可惜高考差了几分,唉……不过,医院那么忙,你还养猫,真不容易啊。” 符朗安静地看着他,桃花眼微微睁大,似是有点诧异。 梁易澄盯了几秒符朗微微颤动的细长睫毛,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垂下头,小声问:“怎么了?” 符朗还是没吭声,梁易澄有点尴尬,只好心不在焉地捋起了猫毛。只是捋的方向反了,小白猫的毛全都立了起来。 符朗终于开口:“重点不在男护士上的,你还是第一个。” 梁易澄抬起头,奇怪地问:“男护士怎么了?护士就是护士,男女不都一样辛苦吗?” 符朗侧头看了他半天,弄得梁易澄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符朗才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往他往里捞了几块牛肉。 梁易澄连连道谢,发现碗里的肉都堆成小山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捞起腿上的小白猫,轻轻放到地上。 他正要拿起筷子,符朗忽然说:“等等。” “?” “去洗手。” 杨逾终于解决了那坨土豆,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揉着小肚子,说:“你看吧,这还就不叫洁癖?” 符朗不搭理他,幽黑的眼眸还是注视着梁易澄,竟耐心地解释了起来:“它太小了,还没洗过澡,身上脏。” 梁易澄点点头,听话地起身去洗手。 小白猫被他喂过奶又顺过毛之后,俨然把他当成了妈,喵喵叫着跟在他脚边打转。 目送一人一猫拐进了卫生间,杨逾大字摊在沙发上,酸溜溜地说:“我喂了这小白眼狼这么多回,咋不见它这么亲近我呢?” -- 第7页 符朗扫了一眼杨逾搭在餐桌一角的脚,拿起汤勺在又锅里抠了起来。 杨逾吓得连忙放下脚。 符朗这才放下汤勺,说:“小动物对人的情绪最敏感,谁对它是真心的,它能分辨。” 杨逾慢慢坐起身,面露不屑:“又嘲讽我?真心这东西,我是没有。但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至少,它愿意亲近我。” “呵。” 符朗不再理他,目光转向走廊。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梁易澄正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努力不踩到在他脚旁乱窜的猫。 符朗微微勾起唇。 梁易澄吃饱喝足,懒洋洋地倚在符朗家的长沙发上。 小白猫缩成一团,窝在他饱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上,随着他的呼吸缓缓地上下起伏着。 梁易澄本要帮忙收拾洗碗,但他刚放下筷子,符朗就把趴在地上打瞌睡的小白猫捞了起来,塞进他的怀里,然后把百般不情愿的杨逾赶去了洗碗。 小白猫被惊醒,惺忪的蓝眼睛迷蒙地睁开,看见是他,安心地换了个姿势,窝在他的肚皮上继续打盹。 肚子上的小毛球很温暖。 那股暖意渐渐从腹部渗入到他的血液,缓缓地流向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那里一直有一个洞。 不大,却很深。 犹如地球表面的一个松脱的井盖。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洞。 但如同墨菲定律那样,不管洞有多小,只要它还在,就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把他绕进去,让他摔个头破血流。 如今,那个空洞洞冷冰冰的地方,好像有一股暖流在缓缓地注入。 他的眼睛忽然有点热。 可那模糊的视线依然牢牢地黏在小白猫身上,舍不得离开。 他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努力克制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让小白猫惊醒,也让自己惊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符朗的轻笑声。 “这么喜欢它?” 符朗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如同梁易澄记忆中的那般,清澈动听。 梁易澄依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小白猫的睡脸,心跳却猛地漏了一拍。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心悸感,让梁易澄有点迷茫。 他沉思了一会,终于豁然开朗。 梁易澄抬起头,目光如炬,热情如火地看向符朗: “符哥!我是真心喜欢小白的!” 符朗:“?” 梁易澄一脸认真:“求你把它许配给我!” 符朗:“???” 杨逾笑得在流理台上捶桌:“小橙子,它是只公猫!哈哈哈哈哈!” 梁易澄的脸慢慢胀得通红:“那、那也没关系的!不然,让我嫁给它?” 符朗:“……” 杨逾:“哈哈哈哈哈哈哈!厉害了朗子!儿子才养一个月就给你招到儿媳了哈哈哈哈哈哈……” 符朗沉默了半晌,才问:“你想把它带走?” “不不不不不……” 梁易澄瞪大眼睛,拼命摇头,又怕符朗误会,连忙解释:“我、我不是嫌弃小白,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养它,可是,我不配……” 他低下头,眼神黯淡。 符朗蹙眉看着他,没有出声。 过了半晌,梁易澄才说:“现在的我,还没有能力自己养猫,我没有办法给它一个最好、最安全、最自由的环境。但是……” 梁易澄忽然抬起头,抱起小白猫正襟危坐,犹如一个上门提亲的女婿,不,儿媳,真挚万分说:“我发誓,我是真心喜欢它的!” 符朗:“……” 梁易澄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会符朗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才试探地问:“所以,符哥,我下次还再能来撸猫吗?” 杨逾:“……” 符朗:“……” 安静的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勇敢开口的还是杨逾:“所以,你的中心思想……其实是你还想来撸猫?” 梁易澄觉得杨逾的概括把他的满腔深情都省略了,正想摇头,悄悄看了一眼符朗,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没敢否认,只小声问:“我还能来吗?” 符朗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过了好半天,终于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喵:我们相识不过五章你就跟我求婚 这不太好吧【害羞.jpg 符朗:??? 第6章 这天艳阳高照,天气正好,适宜撸猫。 梁易澄顶着大太阳,骑着小黄车,兴冲冲地出发去符朗家撸猫。 符朗的家距离梁易澄学校不算远,骑车大约半小时。但G市下午的太阳依然毒辣,大学城里到处都是在赶建新校区的工地,一路上尘土飞扬,扑面而来的黄沙像是锻铁炉里溅出来的铁渣,又热又扎人。 不过,梁易澄的热情,好似一把火,沙漠都能燃烧,铁渣又算什么呢。 自从成功地撸到猫之后,他就有点一发不可收拾了,每日心心念念,连上课走神时想的都是撸猫的事情。 那天符朗答应让他再去之后,他便厚着脸皮加了两人微信,方便再约撸猫的时间。 出发之前,梁易澄曾端着手机,看了两人的微信头像许久,陷入沉思。 杨逾虽然看起来更好说话,人也更热情,可他不知为何莫名地有点抗拒和杨逾接触。 -- 第8页 而符朗,那天的态度虽然实在算不上热情,还经常一声不吭的,但梁易澄总觉得这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难相处。 或许是因为那天的阳光给他眼中的符朗加了一层滤镜,又或许是因为符朗腿上挂着猫时的那个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没错,至少在他小心翼翼地询问符朗时,符朗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还说要过来接他。 但梁易澄拒绝了。 一来,他不好意思再麻烦符朗。 二来,跋山涉水去见爱猫,这多浪漫啊? 梁易澄顺利地找到了符朗家。 一进家门,他就扑向跟着符朗在门口迎接他的小白猫。 站在一旁的符朗看着梁易澄风尘仆仆,大汗淋漓的样子,又皱起了眉。 而小白猫,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迎面扑来,吓得拔腿就跑,小小的铃铛响起了一阵悦耳的响声。 一人一猫绕着客厅玩了好半天捉迷藏,等梁易澄好不容易逮住小白猫,他身上的汗都快干了。 屋里虽然开了空调,但他头上还是汗涔涔的,却不嫌猫体温高,心满意足地搂着猫,揉着那柔软的白毛。 距离上次撸猫只过了一周,小白猫还认得他,扒在他的衣服上磨牙。 梁易澄宠溺地看着小白猫,那对浑圆的蓝眼睛又让他产生了几分不真切感。 他抬起头,见符朗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洗茶具,便问:“小白现在多大了啊?” “三个月了。” 符朗微微弓身,把刚烧开的热水倒进白瓷杯中,冉冉升起的热气徐徐地在了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倒是更像做梦了。 梁易澄有点自嘲地咧了咧嘴,垂下头,轻轻地挠着猫下巴。 小白猫舒服得眼都眯了起来,过了一会,又慢慢睁开,用那迷蒙的天蓝色的眼睛看着他,慢慢地眨了眨眼。 梁易澄立即惊叫:“啊啊啊啊啊啊!!!!” 符朗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开水都溅出来了不少。 符朗被烫得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梁易澄喜道:“它亲我了!!!” 符朗一脸茫然。 梁易澄耐心解释:“有人说,猫慢慢眨眼代表亲吻。” 符朗:“哦。” 梁易澄:“……” 符朗低下头专心泡茶,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梁易澄只好静静地看他泡茶。 符朗泡茶的手法很娴熟,那修长的手指捻着那冒着热气的白瓷盖碗,优雅地把茶倒进了一只白瓷杯中,又恰恰在七分满时停住,手腕轻轻一扭,茶水便落入了另一只瓷杯中,没有溅出一滴。 符朗泡茶的时候表情认真却不严肃,颇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两道总是微皱着的浓眉此时舒展开了,专注地凝视着杯中颜色清亮的乌龙茶。 可那对漆黑深邃的桃花眼,分明更像一杯陈年的普洱。 梁易澄忽觉口干舌燥,有点不自在地靠在沙发上,问:“说起来,杨哥呢?” 符朗给自己倒茶的手顿了顿,说:“上班。” “杨哥是做什么的啊?” “保镖。” “哦,保镖……” 梁易澄心不在焉地点着头,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哈?!保镖?!” 他的动作不小,带得他肚皮上的小毛球骨碌碌地往地上滚。 梁易澄吓了一跳,急匆匆地伸手抢救,结果还没碰着,地上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哎!小白!” 他连忙低下头,只见小白猫躺在地上,天蓝的眼睛圆滚滚的,茫然地看着他,看得他的心都在发颤。 小白猫慢慢地坐起身,舔了舔摔疼的地方,抬头看看他,又跳回他的腿上。 梁易澄受宠若惊,加倍努力地顺起了主子的毛。 符朗的唇角微微勾起,把茶杯放在他跟前,说:“看不出来才是正常的。” 梁易澄手上抱着柔软的猫,双眼却不由自主地盯着符朗带笑的脸。 他的脸上忽然开始发烫,连忙侧过头,伸手去拿茶杯。 符朗的视线立即劈在他手上,眉头微皱,梁易澄这才惊觉,说:“我、我去洗手……” 梁易澄放下小白猫,冲进了卫生间。 洗完手,他的脸上还是烫的,连忙又用冷水在脸上泼了半天,才冷静了不少,他抬起头,沉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一滴滴水珠顺着那清秀的脸滑下,滴在他的衣襟上,他恍若不觉。 “喵!” 梁易澄回过神来,跟着他跑进来的小白猫被他泼出来的水溅到,吓得躲到了门外,过了一会,又探出一个头,天蓝色的眼睛睁得浑圆,疑惑地看着他。 一人一猫对视了几秒,梁易澄的心就化成了一滩水。 他明白了。 这一定是因为,他对猫中毒太深了。 梁易澄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头发和胸前的衣服都湿了一小片。 符朗看见他这副样子,两道眉又蹙了起来,拿起遥控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才说:“下次你还自己骑车来的话,带套衣服过来吧。” 梁易澄没发觉自己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只想到自己这一路翻山越岭的,身上也不知道沾了多少灰,符洁癖恐怕相当嫌弃他。 -- 第9页 梁易澄点点头,不敢看符朗,仔细观察确定布制沙发没有被自己弄脏,才悄悄松了口气,垂着头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他的余光瞥见桌上那杯为他泡的茶已经凉了,忽然觉得有点可惜。 符朗一直看着他,没说话,伸手将他杯中的冷茶倒去,添上了新泡的茶。 梁易澄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端起瓷杯,慢慢抿了一小口茶。 茶很浓。像是新泡的茶叶,醇厚得有点苦涩,再仔细品品,口中回荡起了一股淡淡的甘甜。 梁易澄悄悄抬起头。 符朗垂着眼,轻轻地摇着手上的白瓷杯,剔透的茶在杯里悠悠地打着转。小白猫蹲在旁边的地上,昂起头看着符朗,蓝眼睛忽闪忽闪地,映出了白瓷杯上晃动的纹路。 眼前的场面很温馨,但梁易澄觉得自己与它格格不入。 他好像是一只鸠,强闯了别人的爱巢。 口中只剩下苦涩,梁易澄放下瓷杯,随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逗猫棒。 小白猫立即眼前一亮,朝他跑了过来,伸出小爪拍着那软软的假狗尾巴草。 梁易澄的心又化了。 心不在焉地逗了一会猫,梁易澄犹豫着,低声说:“符哥,你刚说杨哥是保镖,那他是不是也很忙?你们都好不容易才能休息,我还整天跑来撸猫……” 梁易澄的声音越来越低,符朗的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地侧头看他好半天,才说:“没事,你想来就来。” “可是我……” “怎么?”符朗忽然挑起眉,脸上笑意渐深:“你不是要嫁给白狼吗?这就打算始乱终弃了?” 梁易澄万万没想到符朗竟然还记着这茬。 上次一时冲动向猫求婚,事后他已经后悔了好几天了。 他也太冒失了! 怎么说也得先和猫培养培养感情啊! 他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求婚了! 现在被符朗这么一提,他尴尬得无以复加,再被那带笑的桃花眼一注视,他脑中一片混乱:“我、我不是,不对,我是……” 梗了半天,他终于放弃挣扎,低头看了看抱着狗尾草狂啃的小白猫,才踌躇地看向符朗:“我真的还可以来吗?” “可以。” 符朗的唇角微微勾起,声音清澈而温柔。 作者有话说: 再次提醒,养猫的小伙伴们千万不要不要像符哥那样给猫带项圈鸭(;′д`)ゞ 暗搓搓地向大家讨点海星喂白狼! 第7章 梁易澄虽然很意外地再次获得了符朗的撸猫许可,但这次,他的心境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绝口不提去符朗家撸猫的事情,却不时望梅止渴般磨着符朗要小白猫的照片。 梁易澄觉得,符朗应该是很无奈的。 但兴许是伺候主子的人都有喜欢晒猫的尿性,符朗一直没有推脱,总会满足他的要求。 这天,梁易澄端着手机,顺利要来了符朗以前拍的小白猫的照片。看着那毛茸茸的小白球,他忽然心血来潮。 【一只橙:符哥,能不能给我发小白的视频啊?】 【白狼:没存。】 【一只橙:……】 【一只橙:我不信。】 【白狼:?】 【一只橙:你晒猫都晒到Greened上了!Greened啊!那可是Greened啊!你跟我说你没存猫的视频?你看着你的昵称再说一遍?】 【白狼:……】 【一只橙:停止你无谓的抵抗吧,快,把猫片交出来!】 【白狼:……真没有。你自己来拍?】 【一只橙:呃。我最近课比较多……】 符朗却不回复了。 梁易澄焦虑地捧着手机,渐渐感到后悔。 说要去撸猫的人是他,不知道在逃避什么的人还是他。 得寸进尺讨视频的人是他,不敢去拍视频的人还是他。 他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想了很久,梁易澄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这是不想去当电灯泡啊! 这时,符朗的回复终于来了。 【白狼:下班拍给你。】 【一只橙:!!!!!!!!!】 【一只橙:谢谢符哥!!!】 梁易澄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符朗口中的下班,不只是当天下班。 之后的每天下班,符朗竟然都给他拍了小白猫的视频。 梁易澄一边心怀感激,一边吸猫吸得乐不可支。 不过,等吸猫片的那阵兴奋劲过去,他隐约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大概是因为撸过真正的小白猫,他已经无法满足于视频吸猫。 又或是因为,符朗没有像以前那样,给视频配解说。 梁易澄慢慢发现,符朗每天给他发视频的时间都不同。 有时会是下午,有时是半夜,有时却是一大早。 三班倒的护士有多忙,他不得而知。 只是,有的时候,符朗发来的视频,画面是轻晃的。 不是因为小白猫在捣乱,而是因为符朗的手在抖。 符朗到底有多累,他不敢想象。 可符朗发完视频,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 哪怕是抱怨的话也没有。 梁易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颤抖的画面,心跟着揪成一团。 -- 第10页 有很多个瞬间,他的理智都告诉他,该告诉符朗不要再给他发视频了。 这宝贵的休息时间,不该为他耗费。 他只能用满屏幕的“嗷”和“谢谢符哥”作为对符朗的回复。 可他已经没有了最初吸猫的那种亢奋,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但他最终也没有开口。 他舍不得。 梁易澄蓦地惊觉,连忙告诫自己。 他舍不得的是小白猫。 而不是别的。 这天晚上,梁易澄早早躺了上床,破天荒的没有等到符朗发了视频再睡。 尽管几乎睁眼到天亮,他还是强行忍住了,一晚上再没去碰手机。 他磨灭不掉自己的热情。 但也许,他可以浇灭符朗的。 可第二天醒来之后,他还是习惯性地先摸出了手机。 昨晚符朗发完视频之后,竟还留了几条信息。 【白狼:睡了?】 【白狼:这周六你有空吗?】 【白狼:上次我带白狼看医生的时候,医生说它可以洗澡了。我没给猫洗过澡,你能来帮忙吗?】 【白狼:晚安。】 梁易澄立即一个鲤鱼打挺,没察觉到自己翻来覆去一晚之后早已不是竖躺着了,半边身子斜斜地搭在了床沿的扶手上,此时用力过猛,一脚便踩了空,几乎直接从上铺的床上蹦了下来,落地时发出了一声巨响。 他的脚上应该是又酸又痛的,被空调吹了一晚的地板也是冷冰冰的,可他恍若不觉,就那样赤脚站着,愣愣地端着手机,满脑子只剩下兴奋。 符朗叫他去给小白洗澡! 他不是电灯泡了! 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撸猫了! 梁易澄高兴得简直想仰天长啸,结果刚抬起头,就被室友的枕头砸了一脸。 “梁易澄你有病啊!地板都要被你蹦穿了!” “卧槽,吓死劳资了,我刚还以为地震了!你梦游啊?” “我的闹铃,还有五分钟才响——我跟你讲,你惨了——” 梁易澄抱头乱窜,一边灵敏地躲避室友们的床上飞下来的袜子内裤还有沾着不明物体的纸,一边哀嚎:“对不起嘛——你们冷静!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啊……” 周六这天,梁易澄再次拒绝了符朗的接送,骑着小黄车,哼着70年代的粤语老歌,美滋滋地上路了。 这次,他还自觉很机智地背了个大背包,包里塞了三套干净的衣服。这样到达符朗家能换一套,给猫洗澡弄脏了能换一套,甚至给猫吹毛之后还能再换一套,再也不用担心被符洁癖嫌弃了。 符朗家的小区一带周六还挺热闹的。附近的商铺搞起了限时促销,小小的店面里头挤满了企图再把价格砍掉一位数的老太太,几个随同的老头已经见怪不怪了,熟稔地和凉茶铺老板打了招呼,就在店门外的小木桌旁坐下,摸出一副象棋,挥着大葵扇,慢悠悠地下了起来。 困在来来去去都是年轻人的大学城里太久了,梁易澄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过这种G市独特的生活气息了,一时竟有点不想走了。 放下小黄车,梁易澄在街上晃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每次上门做客都两手空空的似乎不太厚道,便走进了水果店,在老板娘的热情推荐下,买了个果篮。 于是,符朗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个背着大登山包,提着水果篮的人的时候,一时还以为是哪个刚出院的病人找上门来了。 只见那个“病人”迅速地蹬掉鞋,熟练地扑向了他的猫,符朗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肌都开始抽搐了,问: “你是怎么回事……” “啊?” 梁易澄半蹲在地上,一手揪住企图逃命的小白猫的后腿,另一只手上挎着的果篮竟然还没掉,迷茫地回过头,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大背包。 “喵!” 小白猫被抓住后腿,蹬了半天没挣开,急了,回头就要给他一爪。 “哎!” 梁易澄眼疾手快地松开,小白猫立刻跑没影了。 “唉——太久没见小白了,它都把我忘了,嗨,真伤心啊——” 梁易澄叹着气,一手抱着果篮,一手支着地,挣扎着站起身,像只被龟壳压得喘不过气的小乌龟。 符朗看不过去了,拽着他的大背包,拉了他一把,才又问:“你怎么回事?” “嗯?啊,你说这个?算是礼物吧,总是来添麻烦多不好意思啊……” 梁易澄这才想起手里的果篮,连忙塞给符朗,一脸讨好:“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水果,果篮里啥都有,你和杨哥爱吃啥自己挑!嗯?杨哥今天也还没下班啊?” 符朗皱眉不答,好半天才说:“下次别浪费钱。” 见梁易澄一脸不以为然,符朗想了想,又说:“果篮的本质就是,把一堆烂的水果摆成一个你看不见烂的造型。” 梁易澄立即惊道:“不会吧!那个大婶不像这种人啊!” 符朗挑起眉,说:“全天下的果篮都一样,除非,你看着他包。” 梁易澄如释重负:“那下次我看着她包。” 符朗:“……” 梁易澄:“?” 符朗叹了口气,说:“今天是我麻烦你,该我向你道谢才对,今晚我请你吃饭。” “不不不不不……符哥,你别客气,我不麻烦!我愿意,也很乐意给小白洗澡!” -- 第11页 梁易澄许久没见到心心念念的小白猫,一时有点兴奋过头了,背上的大背包都来不及放下,就扭头奔进了客厅,抓小白猫去了。 看着一猫一“龟”在自家客厅里闹腾,符朗伸手揉了揉额角,蹙起的眉头却慢慢舒展开了。 与爱猫久别重逢,梁易澄欢欣雀跃,喜不自胜。 小白猫虽然刚开始有点怯生生的,但很快就被他那高超的撸猫技巧折服,与他和好如初。 符朗给他倒来了一杯果汁,他才抱着猫站起身,正要在沙发上坐下,忽然定住。 “啊!我忘记换衣服了!” “?” “哎,符哥,借用一下卫生间……我去换衣服,不然又要弄脏你的沙发了!” “??” 梁易澄飞快地拿出自己包里的衣服,正要去卫生间换衣服,符朗却喊道:“等等。” “啊?” “你这包里全是衣服?” “对啊。” “你真是……哎,算了,你不热吗?” “热啊……不,不热!” 梁易澄看着符朗又开始皱起的眉头,飞快地改口。 见符朗神情不悦,还一言不发,他有点拿不准该不该去换衣服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们先给猫洗澡吧?这样,我还可以少换一套衣服……”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橙依然拒绝醒悟,脑回路依然清奇 下章他们要一起洗澡了【误 第8章 对于这位小朋友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符朗感到哭笑不得。 只是被两双同样清澈的眼睛一起盯着,符朗说不出个一个不字,只能能领着一人一猫进了浴室。 小白猫虽然不是第一次进浴室,但那带着小铃铛的项圈一被解下,它似乎立即察觉到马上要有可怕的事情发生,梁易澄一把它放下,它就冲到紧闭的门旁,冲着门把手“喵喵”叫起来。 梁易澄站在小白猫身后,一步步地把小白猫逼到墙角,最后半蹲下身,一手按在浴室的墙上,把不怀好意地低头看着小白猫,嘿嘿笑着:“你叫啊,叫破嗓门也没用,没人会来救你的。” 要不是他长得眉清目秀,这模样是相当的登徒子了。 符朗实在是绷不住了,轻笑出声。 梁易澄回过头,表情有点怔愣。 符朗没在意,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转身迈进浴缸,拿起花洒开始试水温。 花洒打开的瞬间,小白猫被水声吓得浑身一抖,叫得越发急促了。 梁易澄似乎是心疼了,立即把小白猫抱起,轻声安慰:“小白,别怕……” 然而,小白猫挣扎得更厉害了,连爪子都全亮了出来。 符朗皱起眉,说:“当心,别被它抓伤了。” 梁易澄应了一声,想了想,自己也迈进浴缸里,蹲下身,手换了个方向,从小白猫身后架着它的两条前臂,把那两只四处挥舞的爪子抓稳了,牢牢地按在自己身前,说:“来吧。” 符朗点点头,打开花洒便往小白猫的头上浇去。 梁易澄吓了一跳,来不及开口阻止,浴缸不大,他退无可退,只能侧过身护着猫,热水便浇了他一身。 饶是他反应很快,符朗也缩得很快,小白猫依然被兜头淋了点水,登时炸毛了。 “喵!!!!!!!!” “哎哎哎!小白乖!哎!” 小白猫拼命扭动挣扎,手脚乱挥,梁易澄只顾着竭力控制住它了,一个没留神,手上被抓了一把。 梁易澄痛得“嘶”了一声,但无暇察看伤口,喊道:“符哥!你先把水关了!” 符朗连忙把水关了。 小白猫被梁易澄抱到浴室门边的干燥的地上安抚了半天,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惨兮兮地低声叫着。 梁易澄心疼坏了,一边轻轻地摸着猫,一边回头对符朗说:“对不起啊符哥,我忘记你是第一次给它洗澡了,给猫洗澡千万不要让它的脸碰到水,一来会呛水,二来它会很害怕的。” 符朗点点头,歉然道:“抱歉。” “没事,一回生,二回熟。一会你从小白的脚开始,慢慢往上浇,千万别淋到它的头了。” “好。” 安抚好了猫的情绪,梁易澄又把猫抱起,放到花洒底下,稳稳按住。 “喵呜——喵呜——” 小白猫显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了,叫声凄厉。然而梁易澄虽然心软,手却不软,它一点也动弹不得。 符朗打开花洒,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猫的屁股上。 “对,慢慢来,别怕浇到我,不要让水溅到它头上就好……” 小白猫被热水淋着后背,挣扎了一会,倒是消停了,只可怜巴巴地叫着:“喵——喵——” 梁易澄松开一手,试了试水温,说:“水可能有点凉了,再调热一点吧。小白乖,别怕……” 符朗依言调高了水温,梁易澄一边低声安慰猫,一边就着热水轻轻地挠着它的背。 过了一会,小白猫彻底安静了。 梁易澄松了一口气,悄悄看了符朗一眼。 符朗微微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猫的身上浇着水。 浴缸不大,两人的距离很近,那漆黑的双眸如同他泡茶时那般,专注,又迷人。 “喵——” -- 第12页 小白猫低低的叫声让梁易澄回过神。 他的脸上有点烫,可能是被热水熏的。 梁易澄用湿透的短袖用力地抹了抹脸,才指挥符朗关了热水,自己挤了点猫用沐浴露,给小白猫打了一身的泡泡,耐心地给它挠背挠肚子。挠得整只猫都懒洋洋地任他摆布了,这才满意地说:“好了,可以冲水了。” 冲干净之后,小白猫的身形缩小了一大圈,脸都变成了瓜子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梁易澄。 梁易澄心情很好,哼着歌,用大毛巾把小白猫严严实实地裹成一团,嘴上还不忘叨叨:“这位客人,你点的猫球已经做好了,请问你是打包还是在这里吃?” 听见身旁的低笑声,梁易澄也笑了,站起身,把“猫球”递给符朗,又说:“符哥,你家有没有小暖炉啊?吹风机虽然也可以,但是那声音小白可能会怕……怎么了?” 符朗没接,只盯着他的手,扬起的眉慢慢皱起:“抓伤了?” 梁易澄这才感觉到右手手腕上的一阵阵刺痛感,鲜血开始顺着手肘缓缓流下。 见符朗神情严肃,梁易澄连忙摆手,说:“没事没事……” 符朗不答,打开水龙头,抓着他的右手放在下面一阵猛冲,又拿起了肥皂,为他清洗伤口。 梁易澄半边身子都疼得麻木了,另外半边身子还小心翼翼地抱着猫,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才挣了挣,说: “符哥!我没事的!不用冲了!刚刚已经冲得够久了!而且我打过疫苗,真的没事的!先把小白弄干吧!它会生病的……” 符朗的眉皱得更紧了,侧头看了他半晌,终于慢慢松开了手。 梁易澄连忙缩回已经疼得有点麻木的右手。 他浑身上下湿了大半,半长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也不知是给猫洗澡时浇的,还是疼的,看起来比他手里抱的猫还狼狈。 符朗的脸色更沉了,接过猫,低声说:“你先换衣服。” 梁易澄不敢不从,飞快地换好衣服出来,发现猫依然维持着被裹成一团的样子,被符朗扔在了飘窗上晒太阳,旁边还随意地支着个小暖炉。 见他出来,小白猫转过唯一能动的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微弱地叫了一声。 梁易澄哭笑不得,正要去把“猫球”拆开,却被符朗拉住。 “先处理伤口。” 梁易澄从小到大最怕看医生,看见符朗的急救箱就怵了,愁眉苦脸地说:“符哥,我真的没事……” “坐下。” 符朗冷冰冰的语气中,梁易澄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分嗔意,只好乖乖地坐下。 符朗抓过他的手,用镊子夹起蘸了碘酒的棉球,轻轻地按在他的伤口上。 “嘶——” “很疼?” “疼啊!护士哥哥!你轻点啊!” 符朗短促地笑了笑,很快恢复一脸严肃,仔仔细细地消着毒,说:“碘酒已经是最温和的了。” 碘酒消毒完,符朗又夹起酒精棉球,说:“忍一忍,要用酒精脱碘,会有点疼。” “嗷——” 冰冷的酒精棉球一碰到手上,梁易澄立即嚎得震天响。 当然,其实也没那么疼。 只是,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奇,符朗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是,符朗虽然依然一声不吭,但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两道眉也没有像平时那般皱起。 虽然面无表情,眼里却带着无奈的笑意,还有纵容。 ——就像对小白猫那样。 忽然冒出的念头是甜的。 像一块包着毒药的冰糖,在口中缓缓溶化。 淡淡的甜味让舌尖眷恋。可舌根弥漫开的苦涩,足以让他及时清醒。 符朗分给他的纵容,不过是因为他被符朗的猫抓伤了。 梁易澄为自己那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感到羞愧。 无地自容。 被符朗抓住的手,现在更像是被按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梁易澄慌乱地把手抽了回来。 “可以了!谢谢符哥,你衣服也湿了,快去换了吧!我、我先去把小白擦干……” 梁易澄狼狈地站起身,膝盖在茶几的角上重重地磕了一下,他也没敢停留,逃到了窗边。 他捡起被冷落许久的小白猫,慢慢地解开它身上的毛巾。 他的手有点颤抖,因为身后似乎始终有两道视线在注视着他。 他不敢回头。脑中混乱一片,不知是因何慌乱。心却砰砰乱跳着,不知是因何雀跃。 他有些无措,也有些恐惧。 他只不过是想来撸猫罢了,可如今,他浑身上下仿佛都已经不听他的指挥。 小白猫从有些松动的毛巾中挣出了一只爪,就被卡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悲鸣一声:“喵——” 梁易澄沉默地伸手,捏了几下小白猫的粉肉垫。 很软。 让人无法自拔。 梁易澄把猫抱在怀里,低下头,用力地嗅着它身上甜甜的沐浴露香气。 橙味的。 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可他却不舍得把猫放下。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吸猫过度,成瘾了。 世有网瘾综合征。而他,得了撸猫综合征。 作者有话说: 猫:怪我咯?又怪我咯?我可爱就全怪我咯? -- 第13页 第9章 符朗仔细地把浴室里散落一地的猫毛收拾干净,才慢慢地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他从浴室里出来,看见梁易澄正盘腿坐在飘窗的小沙发上,脑袋却耷拉到了一旁,侧身抵着窗台睡着了。 小白猫被梁易澄放了出来,毛被梁易澄擦得全竖了起来,像只白色的小海胆。 小白猫像泄愤一样把那条裹了它半天的毛巾踢到地上,才安安稳稳地蹲在梁易澄的腿'间,努力地舔平身上的“刺”。 听见符朗走近,小白猫警惕地抬起头,叫了一声。 梁易澄紧闭的眼微微颤了颤,没有醒来。 梁易澄来时打理得乱中有序的清爽发型被符朗浇的水毁了,柔软的短发失了支撑,自然地下垂着,覆在那修长的眉毛上,显得很乖巧。 符朗站在这个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他的生活的青年身侧,静静地打量他。 梁易澄长得清隽秀气,除开刻意辣眼睛的第一次见面外,他的穿衣打扮都十分简单。 此时他上身套着一件淡粉色的印花短袖,下身一条米白色的休闲七分裤,露出两条白净匀称的小腿。由于侧身倚着窗的缘故,梁易澄的短袖的一侧下摆被提了起来,现出了一截略显纤细的腰,以及裤子的松紧带。 符朗的视线静静地在梁易澄沉睡的脸和露出的腰之间徘徊。 小白猫舔了一会毛,也注意到了那条垂下的松紧带,立即扑上去伸爪拨弄。 看见小白猫在梁易澄的腿上撒欢,符朗连忙提着它的后颈把它揪了起来,然后,梁易澄的休闲裤的某个部位就现出了湿漉漉的小白猫留下的深色痕迹。 “喵——!喵——!” 离开了梁易澄的体温,再被空调一吹,小白猫就开始瑟瑟发抖,凄厉地叫了起来。 符朗正想把猫儿子拎得远远的,梁易澄就醒了。 那对鹿儿般的眼睛,此时蒙上了一层水汽,惺忪地努力睁着,迷茫地看着符朗。 符朗总觉得,梁易澄的双眼和小白猫的很像。 同样干净,同样澄澈。 梁易澄睡得并不沉。 睡梦中隐隐闻到一股清新的气味,与小白猫那甜甜的味道不同,像茶叶的冷香,沁人心脾。 让人心安的味道。 他有点着迷。 即便已经在清醒的边缘,他依然挣扎着,努力留在那清香的梦中。 可等他睁开眼,那股气味更强烈了。 恍惚间他意识到,那是符朗身上的味道。 梁易澄抬起头,身旁的符朗一手提着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视线飘向他的下身。 梁易澄茫然地伸手扶着窗,坐起身。 刚动了动,胯间就传来一阵湿冷的感觉。 他呆滞了几秒,然后彻底清醒了。 卧槽?! 他这是?! 梦遗了?! 犹如五雷轰顶,梁易澄几乎从飘窗上摔下来。 符朗见状,便伸手扶了他一把。那股好闻的气味顿时成吨地涌进了他的鼻腔,让他的腿瞬间软了。 他迅速地挣开符朗的手,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卫生间。 梁易澄绝望地靠在卫生间的门上。 有什么事情比闻着符朗的味道梦遗更尴尬呢? 那可能是梦遗了之后,还被符朗发现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腿间的湿冷只让他觉得更崩溃。 他无可奈何地撩开裤头,低头看了一眼,他又愣了。 这时,背后的门被敲响,符朗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你还好吗?” “对不起,刚刚是我没注意,让白狼蹲在了你的裤子上。” “你……要吹风机吗?” 梁易澄依然一脸懵逼地打开了门。 刚睡醒就经历了极度的慌乱和窘迫,这时再看到符朗努力忍笑的脸,他的脑袋里除了混乱还是混乱。 接过吹风机之后,他一时还没回过神来,依然呆呆地站着。 直到符朗的视线再次慢慢飘向他下半身的时候,他才倏然醒悟,满脸通红地关上了门。 虽是虚惊一场,但也是很尴尬了。 梁易澄做了良久的心理建设,才敢从卫生间里出来。 符朗正站在冰箱前,见他出来,若无其事地问:“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梁易澄机械地摇头。 “那今晚在家吃吧。” 梁易澄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又想摇头,符朗就说: “你多陪陪白狼,它很喜欢你。平时我上班忙,家里也没人陪它玩,它很寂寞的。” 察觉到符朗的情绪有点低落,让梁易澄心里有点莫名地焦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符朗顿了顿,黯然地说: “有时候我会想,当初如果我没有把它抱回来,它现在会不会更自由,更幸福。” “不会的!” 梁易澄几乎是喊了出来,那激动的反应让符朗微微睁大了双眼,诧异地看着他。 梁易澄没有察觉自己情绪的异常,气势汹汹地瞪着符朗:“你是真心对它好的,为什么你还要这么想?” 符朗脸上的那点落寞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挑着眉,侧头看他,又说:“我上班太忙了,不回来的时候它只能自己待着,回来了我也没精力跟它玩。” 梁易澄也不知道是在跟什么较劲,认真地反驳道:“可你给小白买了这么多的玩具,还有这些猫粮猫奶猫砂甚至连给它擦屁股的纸都是最好的!你那么忙,那么累,还给它拍了那么多视频,那么多照片,你那么,那么……” -- 第14页 梁易澄“那么”了半天也没能组织好语言,憋得满脸通红。他本是个充满气的红气球,现在却慢慢瘪了,过了好半天,他才小声说: “猫这种生物,很容易觉得寂寞,但它从来不会表现出来。很多时候,它不需要你跟它玩,它只需要一个陪伴。只要你出现在它的身边,它就,它就会觉得很安心……” 梁易澄的声音越来越低,那固执地看着符朗的双眼里渐渐泛起了一层雾气,垂下的眼角微微发红。 符朗的心里似乎也有一只小白猫闯了进去,用那柔软的爪子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淡淡的痕迹。 他忍住了伸手揉一揉梁易澄的脑袋的冲动,又说:“我加班的时候,经常一两天都没办法回家,不仅没有办法陪它,还会让它一直饿着肚子。” “这不是理由!只是喂猫的话,我随时都可以帮你喂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是它的主人,它对你的依赖、信任,都是一辈子的。在它的眼里,你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只要你对它不离不弃,不管有多难过,它都会愿意等你。可是,你不能让它觉得,你要抛弃它,不然……” 符朗也不知道眼前的小朋友到底是怎么了,连声音都带上了点鼻音。 符朗终究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轻轻地摸了摸梁易澄有些凌乱的头发,低声说:“我不是想抛弃它,我只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但是,我会努力做得更好的。” 符朗的动作,符朗的声音,符朗说的话,都太温柔了。 但这些都不属于他。 梁易澄的眼眶蓦地一酸。 他狼狈地低下头,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了不少:“对不起,刚才是我太激动了。” 察觉到摸在他头顶的手慢慢收了回去,梁易澄的心里有几分不舍,但他不敢抬头,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到窗边,把毛已经烘干了的小白猫抱起。 他迷茫了。 梁易澄把小白猫举到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企图再次从它身上得出一个答案。 可这一次,他真的解不出来了。 他只发现洗干净的猫毛更柔软了,带着一股淡淡的、柔和的香气。 梁易澄不禁把脸凑得更近了。 可小白猫被迫洗了个澡,又被冷落了半天,脾气正大着,伸出小肉球按着梁易澄的脸。 “呵,还敢嫌弃我了?” 梁易澄笑了,把脸凑得更近了。他的鼻尖强行贴在了小白猫的侧脸上,小白猫一脸嫌弃地偏着头,还是躲不开他的骚扰,两只爪子不满地挥舞着示威,不停地拍他的脸,却又被抓住捏着玩,只能绝望地低声叫着,惹得来了梁易澄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 窗边的一人一猫闹成一团,符朗安静地看了一会,才转身进了厨房。 作者有话说: 白狼用它小小的身躯背起了无数口锅 终于 它开始打击报复 第10章 小白猫和梁易澄都玩累了。 梁易澄瘫倒在了沙发上,小白猫熟练地蹦到他的肚子上。 家常菜的香味一点点地从开放式厨房里飘出,慢慢地充满了整个客厅。 这种家独有的味道,梁易澄已经许久没有闻到过了。 符朗的手脚利落,没多久,饭就做好了。 符朗家没有餐桌,沙发旁的小茶几便又派上了用场。 符朗把菜都布到了坐在中间的沙发上的梁易澄的面前,自己则坐在一侧的沙发上,距离还挺远,估计只能弯腰夹菜。 第一次在符朗家吃火锅的时候,梁易澄全副心思都在猫身上,因此他现在才发现符朗那将近一八五的身高虽然夹菜有优势,但两条长腿只能局促地交叉着,一不小心还会磕到茶几的尖角。 梁易澄趁着符朗起身倒果汁的空档,悄悄地把盘子往符朗那边挪了几分。 符朗端着两杯果汁回来,刚坐下,就一言不发地把盘子全推了回去。 梁易澄无奈:“符哥……” “洗手吃饭。” “好吧。” 梁易澄把蜷成一团的小白猫抱起,轻轻地放在了沙发上。 洗完手回到桌旁坐下,他忽然想起杨逾,问:“诶?不等杨哥吃饭吗?” 符朗抬起头,愣了几秒,才说:“不用等。” “可是——” “他很忙,不常……在这吃饭。” 梁易澄点点头,心情有点复杂。 有点钦佩。 钦佩两人的职业,敬佩他们能将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服务他人上。 但也有点心疼。 他想起了符朗那落寞的表情,想起了那些颤抖的视频画面。 梁易澄没由来地觉得,符朗也像一只猫。 筋疲力尽地守着一个不知何时才会有人回来的家。 符朗的声音把梁易澄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菜不合你口味?” “合的,我什么都爱吃的!” 梁易澄胡乱点头,顺带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了脑海,才端起碗。 真正看清楚菜之后,他又有点愣了。 上次大热天的还吃四川火锅,他以为符朗是喜辣的,但今天餐桌上的,却全是清淡的粤菜。 梁易澄夹起一块冬菇蒸鸡,咬了一口。 鸡肉蒸得恰好,肉质鲜嫩,入口滑而不腻,带着浓厚的冬菇的清香味。 -- 第15页 梁易澄着实被这个味道惊艳到了,也不顾鸡肉还冒着热气了,猴急地塞进口中,边吃边含糊地夸道:“好吃,真好吃,甩我们食堂的冬菇蒸鸡九条街。” 符朗被他的贪吃模样逗笑了。 符朗笑得很浅,但他那张脸实在是太过好看,梁易澄只瞥了一眼就觉得脸上热得慌,连忙低下头吃饭,又忍不住吃一道夸一道。 梁易澄那些真情实感的彩虹屁拍得极有水准,夸得符朗的桃花眼都笑弯了,伸出筷子夹起鸡腿,放进了梁易澄的碗里,说:“以后再给你做。” “真的吗!” 梁易澄惊喜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点茄汁猪排的番茄酱,睁大的眼里满是期冀。 像只小馋猫。 符朗失笑,应道:“嗯。” 听见他的回答,梁易澄嘿嘿嘿地笑了。没笑几下,又把头埋回了碗里,飞快地把碗底都扒了个干干净净,才拍拍肚皮,满足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一口气。 还是只容易满足的小馋猫。 吃饱喝足,梁易澄又精神百倍地骚扰起了小白猫。 然而,小白猫一副被掏空的模样,手脚伸得笔直地趴在沙发上,任由他怎么搓怎么揉都一动不动。 看着疲惫的小白猫,梁易澄才想起符朗应该也累了,连忙起身告别。 符朗忍着笑,看着梁易澄一步三回头的模样,把他送到了门口,然后站在梁易澄身后,安静地看着坐在玄关的小台阶上低头穿鞋的人。 梁易澄的脖子已经很白了,但宽敞的领口随着低头的动作大大敞开了,符朗看见下方露出的背部的皮肤更白,漂亮的蝴蝶骨微微突起。恰好在衣领的位置有一条淡淡的色差分界线,符朗猜这应该是他顶着大太阳骑车晒出来的。 梁易澄穿好鞋,忽然抬起头,“啊”了一声,符朗立刻移开了视线,却听见梁易澄说:“我刚刚换下来的衣服忘记拿了!” “都湿透了,我都放进洗衣机里洗了,你下次来再拿吧。” 符朗见他又拎起那个硕大的登山包,又皱起眉,说:“你包里的衣服也放下吧,外面太热了。” 梁易澄面露难色,踌躇道:“可是,我,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过来……你和杨哥都太忙了,你们休息时间少,我也不能总来打扰……” 符朗静静地听他说完,转身快步进了屋。 梁易澄不明所以,只能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悄悄往里张望。 很快符朗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串钥匙。 符朗把那串钥匙递了给他,见他愣着不接,说:“你刚不是还说随时能替我喂猫吗?” “这个月底实习生就毕业了,人手不够,这段时间我要经常加班。猫粮我可以多倒一点放着,但白狼还小,总是自己待着太可怜了,你如果有空能多来陪陪它,它也会很高兴的。” 梁易澄还在犹豫,符朗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歉然:“啊,对不起,你学校那边也很忙吧,我不该麻烦你的。” 梁易澄连忙摇头,说:“不!不麻烦的!” 符朗立刻又把钥匙递了过去,梁易澄只能硬着头皮接过。 见符朗的嘴角勾起,梁易澄的脑袋又有些迷糊了,支支吾吾地问:“可是,你不担心吗,我们才见过没几次,你就不怕我居心不良,把你的猫拐走了……” 符朗忽然笑了,英俊的脸上竟现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 梁易澄直勾勾地瞪着那两个酒窝,直到它们渐渐消失,面部的线条恢复了平常的锐利,才听见符朗慢悠悠地说:“一般,居心不良的人,目标都不是猫……” “呃。” “以后白狼就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的!” 小小的钥匙被梁易澄牢牢地攥在手心里,冰凉僵硬的金属几乎要陷进肉里,疼痛只让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却没能让他心中的激动和雀跃减少半分。 而符朗,则慢悠悠地往他那熊熊燃烧地火里再泼了一桶汽油: “现在,你的衣服可以放下了吗?” 作者有话说: 猫:他的意思其实是叫你把身上的衣服都放下 第11章 “你竟然用我介绍给你的约炮软件撸猫?!” “嗯。” “还拿到了别人家的钥匙?” “嗯。” “连衣服都放别人家了?” “嗯。” “还没有睡过?” “嗯。” “只是撸猫?” “……嗯。” “撸的只是猫?” “……” 梁易澄终于炸了:“不然呢?撸串吗?” 俞清铭“啧啧”了两声,说:“行啊你,连‘串’都用上了。” “?” “不过,医务工作者的腰大多不好,他也是没办法了。” “???” “说起这个,我那天搞到个小哥哥,那个腰力真的是ba……唔唔唔!” 梁易澄听着听着,白眼都翻起来了,筷子一伸,就把饭堂难吃至极的糯米鸡叉了起来,精准地塞进他嘴里。 “知道你饥'渴了,请你吃鸡吧。” “咳咳咳咳——卧槽……你想噎死我吗?!呸呸,今天的糯米鸡还没蒸熟啊我的天……” 俞清铭嘴上抱怨着,手中的筷子却把那块夹生的糯米鸡戳开,小心翼翼地把里面仅有的几小块鸡肉夹了出来,放进口中。 -- 第16页 梁易澄无语地看着他,说:“你不怕鸡肉也没熟吗?听说最近禽流感啊!” “怕什么,你还指望饭堂包新鲜鸡肉进去吗?肯定是昨晚卖剩的,喏,冬菇蒸鸡的冬菇都还在里面呢。” 梁易澄听见“冬菇蒸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天符朗给他做的菜,走了下神,俞清铭已经地把糯米鸡的馅全塞进了嘴里。 梁易澄叹了一口气,说:“糯米鸡里本来就有冬菇啊……再说,糯米鸡工序那么多,还得包糯米包荷叶,这么复杂的事,你觉得饭堂会做吗……” 俞清铭登时噎住,咳了好一会,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擦擦嘴,清了清嗓子,问:“说实话吧,你自己其实觉得喜欢吗?” 梁易澄想也不想就答道:“不喜欢,而且不是不熟吗?” “睡一觉就熟了啊!” “?” 梁易澄一脸奇怪地看着俞清铭,见他神情严肃,只好沉思了一会,认真地问:“那会不会有点老啊?” “不老吧?!才多大啊?” “??”梁易澄一脸疑惑,伸出一只手,食指和拇指弯成了一个半圆形,说:“不都这么大吗?” 俞清铭沉默了几秒,惊道:“卧槽,这是脆皮肠吧!软的时候岂不是波/波肠?” 梁易澄:“???” 俞清铭:“?????” 两人茫然地对视片刻,梁易澄终于艰难地问道:“你……不是在说糯米鸡吗?” 俞清铭立即抓狂了,吼道:“……谁特么在跟你说糯米鸡了?!天啊,忘了那个糯米鸡吧,我说的是你的炮友!” 两人的座位在饭堂的正中央,俞清铭这一吼,原本有些吵杂的饭堂安静了不少,周围一圈人都转头看向他们这桌。 梁易澄终于明白了刚才那番对话的真正含义,顿时嘴角抽搐,手倏地一抖,筷子顺利地滚到了桌子底下,他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弯腰去捡,然后半天都没再爬起来。 “没想到啊,士别三日,确实要刮目相待了。几周不见,你不仅学会了用Greened约个波/波肠炮友,还学会了狗爬式。” 俞清铭走在校道上,朝梁易澄冷嘲热讽,发泄着被迫独自面对尴尬的愤怒。 “怪我咯?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还有,求你放过波/波肠吧,我还很爱吃那东西的啊!而且,我再说一遍,那不是炮友,是普通的网友!” “钥匙都到手了,还普通?” “我只是帮他喂猫!” 俞清铭冷笑一声,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上挑的凤眼微微眯起。 梁易澄只好跟着停下,没好气地问:“又干嘛?” 俞清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半天,才诡异地笑了,问:“你为什么要帮他喂猫?” 梁易澄还没开口,俞清铭又说:“他家离我们学校又不近,这天气这么鬼热,你为什么要骑半小时车去帮他喂猫?” 梁易澄愣愣地说:“我……” “你不要说是为了撸猫,学校里那么多流浪猫你不撸,跋山涉水去他家撸猫?” 俞清铭见梁易澄怔在了原地,心里有种大仇得报地痛快感。他双手抱胸,昂起头,无情地宣布:“你喜欢他。” 梁易澄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他的表情有点僵硬,脸上却泛起了浅浅的红。 被揭穿的事实像是终于把他压垮了一般,他慢慢地垂下了头。 俞清铭正得意洋洋地品味着那点胜利的喜悦,梁易澄就抬起了头,倔强地说:“不,我不喜欢他,我只是喜欢他的猫!” 俞清铭:“……” 梁易澄顿了顿,又缓缓地低下了头,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有对象的。他们感情很好,我没有要破坏他们的意思,我真的……只是喜欢他的猫。” 俞清铭皱起眉,正要说话,又听梁易澄喃喃说道:“他的猫,和警长太像了。那眼睛,真的一模一样,连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样的。至少,和以前的警长是一样的……” 梁易澄那向来清澈的双眼,此时像是失去了焦点,黯淡无光。 俞清铭只是看着那空洞的眼神,就感到揪心无比。 梁易澄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俞清铭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俞清铭后悔莫及。 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着这个雷区,但此时还是猝不及防地又让梁易澄绕了进去。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这样的梁易澄。 所有的安慰都只会让梁易澄更痛苦。 他只能在梁易澄再次陷进泥淖之前,笨拙而粗暴地把他拉出来。 俞清铭轻咳一声,严肃地说: “所以,你其实只是内心不敢承认你竟然想当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 梁易澄霎时惊得瞪大了眼,一时却无言以对。 他梗了好半天,苍白的脸都被憋回了点血色,才骂道:“放屁!你才小三!我可不想被你说!再说,我这是要当他儿媳!” “天呐,还儿媳?别了吧?!猫科不都是短平快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闭嘴——!你这满脑子都是什么黄色废料啊?!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你,为民除害!” 俞清铭背上挨了梁易澄愤怒的一巴掌,立即夸张地叫唤着,抱头跑出了一段距离。 两人高中时代就常常这样玩闹,但梁易澄没什么心情跟他疯,没有再追上去。 -- 第17页 结果这厮忽然回过头,说:“哎,看在我们六年友情的份上,能不能等到明天?我今晚还要上次的小哥哥那蹲点……至少,让我死前再享受一次那公狗腰……” 梁易澄怒吼:“拿命来!!!” 回到宿舍,梁易澄躺在床上,看到符朗发来视频里那翻着肚皮求挠痒的小白猫,顿时傻笑了起来。 他笑得脸都有点僵了,慌乱的心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一直都愿意相信,他的那些陌生的情愫,都是因为爱屋及乌,爱猫及主人。 看着小白猫的视频,他几乎也再次信了。 可紧接着,符朗发来的一条语音消息。 梁易澄明白,自己心中的那股雀跃,那种隐秘的期待,与看到猫的视频时完全不同。 他颤抖着,点了播放。 “这几周我有点忙,每周都要倒六天班,你要是有空,就替我陪陪白狼吧。” 符朗的声音很低,还带着鼻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梁易澄静静地听完,又戳了一下那节短短的白条,之后没忍住,又点了一遍,然后,再一遍。 他着魔似的反复听着符朗第一次给他发的这条语音消息。 最后,他觉得他在那疲惫的声音中品出了一点点的依赖。 哪怕那只是幻觉,都让梁易澄感到了心动,激动,和躁动。 与看着小白猫时那种平静宁和截然不同。 俞清铭是对的。 他宁愿承认自己是喜欢一只猫,甚至是得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怪病,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有对象的人。 他的三观不允许。 他的自尊也不允许。 梁易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你们橙的纸糊的小破壳被敲烂了→_→下面轮到他去敲老符的金刚钻壳了 我先为他点根蜡…… 第12章 这天晚上,梁易澄站在符朗家门口,有点紧张。 这还是他被迫直面内心那陌生的情愫之后,第一次如此靠近符朗……的家。 他的手有点抖,钥匙对了好半天才插进了钥匙孔。 来之前他就和符朗再三确认过今天没人在家,不然他根本不敢来。 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符朗。 大门终于被他打开了。 可他还是犹豫地站在门口。 他总觉得杨逾会在什么地方蹦出来,愤怒地指责他个这大晚上还擅自进屋的入侵者。 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动静,他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可就在他站在玄关脱鞋的时候,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面前多了一个影子。 梁易澄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按捺住了逃跑的冲动,强自镇定地脱下鞋,才鼓起勇气,抬起头。 “喵。” 小白猫正蹲在符朗家走廊上,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屋里没有开灯,小白猫的两只蓝眼睛在黑暗中却依然明亮。从窗外透进来的昏暗光线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才给梁易澄造成了面前有人的错觉。 梁易澄:“……” 虚惊一场的梁易澄气冲冲地把鞋子一踢,愤怒地飞身扑向小白猫。 小白猫熟练地转身就跑,可惜腿实在是短,被梁易澄逮了个正着,按在怀里就是一顿蹂躏。 “喵!!!” 小白猫的毛被梁易澄抓得全立了起来,拼命地扭动挣扎,终于借助身体的柔软成功地在梁易澄的手中翻身,一蹦到地上,立马钻回猫爬架上的小猫窝里。 “小白?白狼?快出来!出来玩啊!” 小猫窝的洞口很小,梁易澄没办法把它从里面抓出来,只能一脸狗腿地蹲在猫窝旁呼唤。然而小白猫忙碌地舔着自己被揉乱的毛,完全不搭理他。 梁易澄无奈,只好先去猫砂盆边把主子的粪铲了,又给它把食盆洗干净,添满猫粮和清水。 小白猫舔完了毛,终于出来巡视领地,趾高气昂地监督铲屎官的工作。吃了两口新鲜的猫粮,它才用头蹭了蹭梁易澄的脚。 梁易澄兴高采烈地撸了一会猫,然后从符朗买的几箱猫玩具里翻出了不少新奇玩意,一人一猫玩得不亦乐乎。 符朗发来信息的时候,梁易澄正和猫玩着符朗买的遥控老鼠。 梁易澄坐在沙发上,熟练地操控着小老鼠在宽敞的客厅里横冲直撞,东逃西窜,灵活地躲开小白猫的抓捕。 刚躲开小白猫的一记飞扑,放在桌上的手机就亮了一下,他分神瞥了一眼,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心登时漏了一拍,手也跟着一抖,小老鼠一停顿,就被小白猫一巴掌拍进了柜底的窄缝中。 【白狼:冰箱里有菜。】 梁易澄倏地蹦起,比那只小老鼠还要横冲直撞地冲过客厅,险些踩到地上散落的猫玩具和猫,狼狈地扑到冰箱前。 冰箱里放着用保鲜膜包着的三盘菜。 梁易澄小心翼翼地全端出来,揭开保鲜膜。 有一盘是虾仁炒蛋,虾颜色很鲜艳。 另外两盘是清蒸排骨和炒青菜,看起来都是刚做不久的。 梁易澄怔怔地看着卖相精美的几盘菜,他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白狼:吃不完帮我倒了,不用留。】 梁易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或许只是符朗带饭去上班时顺手做的,可这分明不是一个人的分量。 -- 第18页 他又觉得这可能是符朗给杨逾做的饭菜,可符朗也说了杨逾今天不在,现在还叫他吃不完就倒了,完全没有要留给杨逾的意思。 所以…… 这是符朗知道他要来,特意做给他吃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梁易澄一边狂叫着,一边冲进了客厅,把趴在柜旁,半边身子卡在柜底下的小白猫揪了起来,又是一阵狂揉。 小白猫被他疯狂的架势吓懵了,连挣扎都忘了。 等他终于冷静下来,小白猫已经变成了刺猬。 “喵呜——” 小白猫变调的惨叫声终于唤回了梁易澄的人性,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小白猫,慢吞吞地回到厨房里,安静地端详了一会那几盘菜,忽然发现一旁的电饭煲亮着灯。 他的手颤抖着,打开了电饭煲,里面是一锅一直热着的白米饭。 梁易澄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再次嚎叫着冲进了客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咦,猫呢?” 梁易澄找了一会,没看见被他吓跑的小白猫,也没在意,哼着歌把符朗给他做的菜放进了微波炉里。 他注视着微波炉里亮起的柔和的橙光,纯白的盘子在里面慢悠悠地转动着,仿佛时间的流逝也随之变得缓慢了。香气一点点地从这个装满幸福感的小箱子里溢出,食物与家的味道,给他的是不可思议的心安。 微波炉的转针归零,一声短促的“叮”打破了屋子里的寂静。 一阵清脆的铃响,小白猫窜了出来,冲到他的脚边,看那架势像是想挂他腿上。 但和由于职业需要习惯穿长裤的符朗不同,梁易澄穿的是一条休闲短裤,两条小腿光溜溜的,想挂也无从下爪。 小白猫只能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喵呜喵呜”叫个不停。 经过这一晚上,梁易澄已经对猫的惨叫声免疫了,他得意洋洋地装了饭,端起盘子,走到沙发旁坐下,准备开吃。 小白猫在他脚边等了半天,见他不仅不给自己喂奶,还自顾自地开始吃了,愤怒地一蹦,往他脸上扑去。 符朗今天上的是小夜班。 按照原来的排班表,他今天本该上大夜班。 通宵的大夜班后向来都该是休息日,而明天,本该是他这十二天以来的第一个休息日。 但护士长前两天临时给他调了班,休息日再次不了了之 Z大附属医院的心内科病房的护士由于还有CCU病房的值班任务,因此对年轻护士的需求也特别大。但因为CCU病房的工作强度较别的内科病房大,愿意留在心内科的护士少之又少。以往这个人手空缺都能让实习生补上,但如今恰逢实习生毕业季,心内科在职的护士们便忙得头焦额烂。 符朗自毕业实习阶段就在这医院上班,向来工作认真,任劳任怨,还是个少见的男护士,因此他刚毕业就被心内科病房抢先签了合同,长期地留了下来。 虽说符朗是从名校本科毕业的,不久前还考到了主管护师的职称,然而在这个没点背景就混不下去的医疗体系里,学历和职称高点并没有多大用处,照样逃脱不了三班倒的命运,对于来自后台强硬的护士长的压榨,他更是无力,也无意反抗。 决定入这一行,他早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他大学的同班同学百分之八十都转行了,即便是还没转行的,也通过考研的方式,为今后铺好不从事临床工作的路,独他一人真正当了护士。 他的同学都劝他,有个名校的本科的学历干啥不好,何必非得当护士。 抛开本科毕业的护士是不是还不如专科护士那样有经验优势的问题不谈,光说国内的护士这个职业,干的是最艰辛的活,领的却是堪称微薄的工资,还要时时莫名其妙地受气。兴许哪天还会被哪个发狂的病人家属打上一顿,又或是冷不丁地捅上那么一刀,人生就这么到头了,这样的人生,该多没意义啊。 对于同学们的苦口婆心,符朗总是无动于衷。 反正他的人生,早就没有什么意义可言了。 作者有话说: 这橙子怎么还是这么傻 这样要怎么搞老符【叹气 第13章 在例行巡房,执行医嘱之后,符朗给梁易澄发了两条微信,立即又接到了几个病人的传呼,忙完已经八点多了。 符朗回到值班室时,王睿臻刚吃完外卖,见他进来,怔了怔,才满脸笑容地说:“符哥。” 王睿臻是院长的独生子,虽然今年刚入职,但身份摆在那里,本该是没有多少夜班的,但符朗不知为何已经连续好几次在值大夜班的时候碰见他了。 符朗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从冰箱里拿出上班前做的盒饭,在微波炉里热了热,正准备吃迟来的晚饭,站在一旁的王睿臻忽然弯下腰,一手支在符朗身侧的桌上,说:“符哥今天自己带饭了啊?哇,这么丰盛,是你自己做的吗?” 扑面而来的刺鼻古龙水味让符朗皱起眉,不着痕迹地挪开了些许,说:“12床的家属要找值班医生,能麻烦王医生去看看吗?” 王睿臻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几秒,才转身拿起病历,快步出了值班室。 符朗本就忙碌地工作了一晚,现在只觉得连额角都开始隐隐作痛。 -- 第19页 刚拿起筷子,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梁易澄发来了一段视频。 符朗看见视频的预览画面是一团白色的毛球,估计是自己家的猫,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视频从上往下拍着,只拍到小白猫头顶一撮撮乱糟糟竖起的毛,两只猫爪像是投降一样高高举着,不知是在干什么。 梁易澄似乎也发现角度不太对,抬起手,画面就变成了他呆呆地举着手机的样子。 看见自己的蠢样,梁易澄登时慌了,镜头又剧烈晃动了一会,最后才调整到只拍到在他胸前喵喵叫的小白猫。 符朗平时每天看见小白猫时还没什么感觉,可从梁易澄的视频里看,他发现小白猫确实已经长大了不少。它的两条腿踩在梁易澄的大腿上站起身,两只前爪竟能勾在梁易澄的POLO衫的衣领上,看起来十分修长。 画面里一只白净的手出现了,拽住那两只不规矩的猫爪,扯下来一只,松开,再扯另一只,原来那只猫爪立即就勾了回去,重复了几次之后,画面里传来梁易澄有气无力的声音:“你儿子这是不是在欺负我啊?它刚刚还差点把我毁容了……” 符朗失笑,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慢悠悠地回了句语音:“是不是因为你先欺负他了?” 【一只橙:!!!】 【一只橙:我不是!我没有!!】 【一只橙:明明是它先动的手!!!】 符朗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梁易澄的愤慨,想起这个小朋友那天急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心里突然就有点痒,神差鬼使地按下了视频聊天邀请。 没过多久,视频就接通了。 画面依然是他的猫,但视频聊天的视野范围比梁易澄录的视频大,因此,符朗能清楚地看见,在白狼的猫爪拽下的衣领上方,现出了两截白皙漂亮的锁骨,以及上方深陷的锁骨窝。 符朗愣了愣,把视线错开了。 “喂喂?符哥?你忙完了?” “嗯,现在吃饭。” 符朗随手打开饭盒,又瞥了一眼手机的画面,忽然觉得自家猫儿子的几撮毛莫名地有点碍眼,便问:“白狼抓到你的脸了?抓伤了吗?” “没有。” “我看看。” 画面终于慢慢上移了,映出梁易澄清秀的脸。 他睁着两只乌黑的鹿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镜头。 见符朗认真地注视着屏幕,他局促地低头看着猫,侧脸慢慢飘起了淡淡的红晕,低声说:“没伤到我呢。我躲得快。” 符朗见梁易澄的脸上确实没有伤口,“嗯”了一声,把手机架在桌上,拿起筷子,问:“吃饭了?” “还没,刚刚要吃的,小白……白狼它就来捣乱了,不让我吃。” “揍它。” “???有你这样当爹的吗?!” 梁易澄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屏幕,那护犊子的反应十分好笑。 符朗的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调侃道:“那,要不你来当?” 画面里的人立刻惊慌失措了:“我、我我……” 符朗见梁易澄连耳朵尖都红了,心里也有点异样,连忙轻咳一声,说:“白狼还没断奶,平时虽然也吃猫粮,但有人在家它就会闹着要喝奶,你替我喂它喝点奶吧。” “好、好的。” 符朗也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夹了块虾仁炒蛋放进口里,才说:“你先吃饭吧,吃完再喂它。今天的菜对胃口吗?” “对的!我都爱吃!” 梁易澄似乎没有要挂视频的意思,也把手机支在了餐桌上,拿起碗筷,两眼却看都不看桌上的菜,定定地看着他,一见他抬头,立即低头狼吞虎咽。 符朗暗暗好笑。 这个小傻子可能是忘了视频是会有延迟的了。 哪怕没有延迟,那对清澈的鹿眼里溢出的感情,符朗又怎会看不明白。 符朗没有出声提醒他,只装作没发现,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没过多久,挂在梁易澄胸前的小白猫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抗议无效,愤怒地回过头,伸出一只爪拍他的碗。 梁易澄垂头丧气地放下碗,两手揪着猫爪把它提起,委屈巴巴地说:“不行啊,不先喂饱这个小祖宗它都不让人吃饭……” 符朗低声笑了,刚要说话,背后忽然有人凑了过来,说:“符哥,这就是你的猫?很可爱啊!” 符朗的脸色顿时沉了,他迅速地拿起手机,用身体挡住了身后人的视线,才说:“别管它,你先吃饭,我挂了。” 符朗切断视频,放下手机,才慢慢地转过身。 王睿臻已经脱了白大褂,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深V衬衫,露出了胸口的一大片肌肤。 王睿臻站在距离符朗很近的地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符朗的眼神却没有在王睿臻的身上停留,只越过他看了看后方的挂钟,就回过头,合上还剩了大半的饭盒,站起身,说:“我去测血压。” “你不先吃饭吗?” “吃过了。” 符朗头也不回,抛下一句话,径自出了值班室。 与符朗的通话挂断后,梁易澄怔怔地拍了几下自己滚烫的脸,又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搂着小白猫,倒在了沙发上。 他放弃挣扎了。 他是真的喜欢符朗。 -- 第20页 光是想起符朗,他的心就会变成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狂奔,狂啸。 他不得不用沉重的道德枷锁将它束缚起来。 因为,倘若他信马由缰,他最终无法面对的,还是他自己。 但这不代表他就能抵挡得住符朗给他带来的悸动。 看着符朗的脸,他就面红耳赤。听着符朗的声音,他会心跳如鼓 哪怕只是想起符朗身上的味道,他都觉得口干舌燥。 如今,他吃着符朗做的饭,哪怕已经饱的难以下咽,还是吃得一干二净。 当然,这都是符朗厨艺太好的锅。 因为,他不可能会承认,符朗为他做的菜,哪怕只是一点点,他都不舍得浪费。 毕竟,那太可笑了。 也太可悲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更新!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今天的小橙子还在苦恋【叹气 第14章 符朗今天上的又是小夜班,下午就会离开家。 梁易澄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下午的课,才慢悠悠地骑上车。 即便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梁易澄依然没有就此逃开。 不是因为他不想,只是因为他不能。 他不能丢下白狼。 那样的错误,犯过一次就够了。 平日的下午,符朗家的小区一派宁静。 街上冷冷清清,小商店门可罗雀,店主们似乎也不着急,搬出了小茶桌和板凳,坐在店门口的树荫下泡茶聊天。 凉茶铺门外的小木桌旁坐了个小学生,抓耳挠腮地做着功课。 水果店的那个热情的老板娘正翘着二郎腿,摇着大葵扇,在黑灯瞎火的店里看下午档的连续剧,老式电视机发出的昏暗光线,把她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这是独属于这个老城市的平和。 缓缓地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梁易澄忽然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有猫,有喜欢的人。 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刚打开符朗家的门,屋里立即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响声。 看见甩着尾巴跑出来迎接他的小白猫,梁易澄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回到了与小白猫初见的那天,一切都是那样简单又纯粹。 梁易澄弯下腰,想把小白猫抱起来,刚把它抱起,才想起自己还没换衣服,连忙又把猫放回了地上。 小白猫不明所以,一落地又跑到他的脚边,喵喵叫着蹭他的腿。 梁易澄揉了揉小白猫的脑袋,放下背包,正要拿出替换的衣服,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站起身。 他还有衣服在这里。 他一直选择性地忽略了这件事,每次来都带着干净的衣服。 因为,符朗曾告诉他,他的衣服就放在卧室的衣柜里。 现在的他,可以坦率地承认,他曾为此窃喜,甚至有过隐秘的希望。 毕竟他的衣服,在那个连小白猫都不准进入的符朗的卧室里,可以拥有一个位置。 这是不是就是在告诉他,在符朗的心里,他也可以拥有一个位置? 梁易澄摇摇头,自嘲地笑了。 他把小白猫抱起,拉上了走廊的门,将它关在了客厅,才深吸一口气,转身打开了符朗的房门。 符朗的房间很宽敞,但因为家具不多,还收拾得有条有理的,显得房间有点空旷。 米白色的衣柜就在门旁边的角落里。 从进房的那一刻开始,他心虚了。 他这个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符朗对他的信任,闯入了符朗最私密的领地。 他不敢抬头。 仿佛多看一眼这个房间,他的罪恶感就会加重一分。 他梗着脖子,僵硬地侧头看着墙壁,目不斜视地走到衣柜旁,打开了衣柜。 与窗户大敞着换气的房间不同,衣柜打开的瞬间,梁易澄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独属于符朗的味道。 他的心登时乱了一拍,连忙屏住呼吸,开始寻找自己的衣服。 符朗的衣服少得出乎他的意料,倘大的衣柜里只摞了矮矮的两列,衣服一列裤子一列,上面挂着几件衬衫。 梁易澄几乎没费功夫就找到了他的衣服。 两套短袖短裤分别叠得整整齐齐的,像是商店的陈列品一般,安静地放在了两摞衣服的旁边。 可他竟觉得那一点都不突兀,好像它们本来就该放在那。 梁易澄怔怔地站了一会,终于弯下腰,缓缓地,拿起自己的衣服。 他明白,只要把它们拿出来,他就能从那些纷乱的情绪里解脱了。 等梁易澄终于直起身,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即便如此,他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衣服。 他像是刚打了一场硬仗一般,额角渗着细密的汗水,靠在衣柜旁的墙上急促地喘了好一会气。 喘完气,他伸出手,正要合上柜门,他又犹豫了。 他咬紧下唇,慢慢把半掩的柜门拉开,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让他眷恋的味道成吨地涌入他的鼻腔,却比洋葱和芥末还要霸道,轻易就能让他的泪腺崩溃。 梁易澄用力地合上衣柜门,低下头,安静地站着。 过了好一会,梁易澄被窗户里吹进来的晚风激得打了个喷嚏,才揉了揉鼻子,转过身。 -- 第21页 眼睛有点肿,他只能半睁着眼,整了整手中被他捏得有点皱的衣服,心里轻松了不少。 他忘记了刚进门时的拘谨,抬起头,符朗空荡的房间顿时一览无遗。 梁易澄干脆也不避忌了,大方地参观起了符朗的房间。 衣柜这一侧的床头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书架上放着几本十分厚的书。 《急救护理学》、《急救医学》、《危重症急救护理程序》…… 且不说那些书名,光看到这个厚度梁易澄就觉得头疼,他转过身,看见房间的中间放着一张标准双人床,灰白的薄被随意地摊在床上,堪堪盖住了一个颜色成套的枕头。 另一侧的床边有个床头柜,上面还放着一个阅读灯。 符朗的房间就这么简单。 梁易澄无法想象在这样一个房间里的生活会有多乏味。但像符朗和杨逾那样忙碌的人,或许并没有多少时间会生活在这里,每天回来都是倒头便睡…… 梁易澄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正要出去,动作忽然定住了。 符朗……和杨逾? 梁易澄愣了两秒,立即抛开手中的衣服,冲到了床头,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用力地掀开了符朗的被子。 被子下空荡荡的,床上确实只有一个枕头。 梁易澄又跑到衣柜旁,再次打开衣柜。 衣柜里的衣物整整齐齐的,很好辨认,光从数量上看就不像是两个人的衣服。 虽说衣服款式上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但裤子却是清一色的长裤。 可梁易澄分明记得,上次杨逾穿的也是短裤。 梁易澄努力按捺住内心的咆哮,蹑手蹑脚走进主卧的浴室。 洗手台的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放着一个漱口杯,和一把牙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客厅里的小白猫原本在努力扒着紧闭的走廊门,听见这熟悉的嚎叫声,立即迅速地钻进了沙发底。 果然没过几秒,梁易澄就冲进了客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咦,猫呢?小白?白狼?符白白?” 梁易澄兴冲冲地找了一圈,很快就发现缩在底下的小白猫。 小白猫一看见他,立即缩得更紧了,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然而梁易澄视若无睹,伸手把小白猫拽了出来,按在怀里又是一阵狠揉。 “喵呜——喵呜呜——” 小白猫嚎得声音都变调了,梁易澄才松了松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小白猫立刻躲回了猫爬架上的小窝里,拼命舔着自己的毛。 梁易澄再一靠近,小白猫立刻开始呲牙,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哎小白,不就是摸了几下,别生气嘛。” 梁易澄笑眯眯地把头凑到猫窝的小入口上,结果脸上差点挨了小白猫愤怒的一爪。 “啊,这么凶。” 梁易澄咋舌,回到沙发上坐下。 那阵让他疯狂的喜悦过去之后,他终于开始认真地思考。 现在,种种迹象表明,杨逾根本不住在这里。 符朗是独居的。 也许,还是单身的。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会一直觉得他们是情侣? 因为杨逾与符朗那亲密的相处方式? 但是,要好的朋友也能那样相处。 因为杨逾有符朗家的钥匙? 这曾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但现在,他也有符朗家的钥匙。 梁易澄思来想去,纠结得把自己的头发都抓成了鸡窝,终于决定去问个清楚。 当然,他不敢直接问符朗,但也不好意思单刀直入地询问杨逾,思来想去,给杨逾发了一条微信。 【一只橙:杨哥,你什么时候才回家?】 梁易澄觉得这条微信简直是凝聚了他的智慧。 如果杨逾回答了具体的时间,梁易澄就耐心地等到那个时间。倘若没有等到杨逾,又或是杨逾说他在家,那就可以再次证明两人并没有同居,到时梁易澄就可以放心地旁敲侧击询问他们的关系。 真是个完美的试探。 当然,最糟糕的情况是杨逾说不想回家,那么很可能是两人吵架了,杨逾是撒气搬了出去。 梁易澄正脑补着一出大戏,杨逾的回复就来了。 【不是土豆:你哪位?】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梁易澄愣了。他正犹豫要该不该坦白自己的身份,就错过了回复的时机。 【不是土豆:今晚我有约了。】 【不是土豆:等等,你的名字我有印象。我不打回头炮,不用等我了,顺便说一句,上次那不是我家。】 【一只橙:?】 信息量太大,梁易澄彻底蒙了。 【不是土豆:约之前我说过的,你肯定也同意过,Greened的记录你可以翻一翻。】 【不是土豆: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不是土豆:!!!】 【不是土豆:你G大的!】 【不是土豆:操,又是你?!】 【不是土豆:不吭声也没用,我知道就是你,你到底有完没完了?】 【不是土豆:我再说一遍,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我一定操得你再也下不了床,我说到做到。】 【一只橙:???那个……杨哥,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 第22页 【不是土豆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通过验证后,才能聊天。】 梁易澄目瞪口呆。 他原以为自己的戏已经很多了,没想到杨逾的戏更多,他不过发了一个问号,杨逾竟然能回这么一大段。 但梁易澄是佩服的。杨逾竟能在他那只有寥寥几张风景照的朋友圈里推断出他的学校,这洞察力,应该说不愧是当保镖的人。 只是,杨逾不仅不住在这里,还在到处和人约炮? 如果他和符朗是情侣,符朗那样的洁癖……有可能容许这种事吗? 不对,更关键的是,杨逾是……在上面的?! 那符朗…… 咳。 梁易澄脸上发烫,用力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及时停下了脑中糟糕的想象。 种种迹象表明,两人不仅不住在一起,甚至很可能还不是情侣。 那么,符朗为他做饭,给他钥匙,又是什么意思呢? 梁易澄又是一阵狂喜。 但高兴了没多久,他就忽然想起,以往他向符朗问起杨逾的时候,符朗的态度向来都是暧昧的,从未挑明杨逾不是他的恋人。 梁易澄登时蔫了。 如果符朗是喜欢他的,又怎会不明说。 正是因为不喜欢。 才会需要杨逾这样一个挡箭牌。 作者有话说: 凉一橙——一个刚从苦恋走出来又重新堕入苦恋的苦逼男人 橙:我的眼泪白流了 猫:我的毛白被揉了 第15章 “我告诉你吧小澄澄,你就是被人耍了。” 梁易澄闻言,抬起头,瞪了俞清铭一眼。 俞清铭若无其事地小口喝着饭堂的粥,不知是被烫的,还是故意的,直朝他吐舌头。 “怎么,我还说错了?他要不是对你不感兴趣,怎么会撩你撩成那样,还故意让你误会他?” “他……” “哎,我跟你说,就是挺多这样的渣男的,没事就喜欢到处乱撩,平时人五人六的,睡过之后就原型毕露……” “都说了没睡过了啊!” 梁易澄烦躁地打断,有点后悔今天没买糯米鸡了。 俞清铭耸耸肩,又说:“哦,那他可能是心有余力不足,毕竟波/波肠……” 梁易澄:“???” “你觉得他知不知道你喜欢他?” 梁易澄茫然地摇头。 “照我看吧,就你这傻不拉几的样子,他肯定一眼就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戳破啊?随便撩你几下你就死心塌地,天天跑去给他喂猫铲屎,你说这么好的保姆上哪找去啊……哎别别别,我会噎死的!” 梁易澄夹起一个叉烧包,照着俞清铭的嘴比划了一下,懊恼地放回了盘里。 俞清铭惊恐地看着的动作,等到他放下手中的包子,才叹气道: “我真伤心啊,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你却为了他恨不得往我嘴里塞SHI……” 梁易澄把叉烧包掰成了两半,用筷子夹起了半边,威胁地举在空中,坚定地说:“他不是这种人。” “哦,这还病得不轻呢,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的了……那这样吧,你喜欢他,他又单身,你干脆就去追他呗。到时候你就能反过来逼他表态,我就看他还能怎么装下去哈哈哈——等等,别塞叉烧包!你塞了我会忍不住吃下去的!我最近不能吃这些!” 梁易澄侧头看了他好一会,似乎是在考虑俞清铭的提议,又像是在认真思考到底要不要用叉烧包堵上那恼人的嘴。 最后,他低下头,几口吃掉了那个凉透的叉烧包,才没好气地问:“你怎么了?” 俞清铭登时扔下手中的勺子,气冲冲地说:“我那天不是说去蹲那个小哥哥吗?他可真难蹲,我去他公司门口蹲了几次,才终于让我遇上他回来。亏我以为他是狼狗,结果其实是条疯狗……” 梁易澄开始好奇了:“怎么?你们吵架了?” 俞清铭摆手:“没有,我们就见过一次,吵什么架啊。最开始他连名字都不肯说,我就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翻了他的裤兜,看到那本安保人员证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那条道上的,吓得我都准备穿裤子跑路了,然后他就出来了……” 梁易澄叹气:“你怎么能乱翻别人的东西……” 俞清铭翻了个白眼,说:“梁二橙同学,你可真是天真啊!换你去开/房,对方约之前再三强调只打一炮,那架势巴不得让你按手印签合同,可他自己却连名字都不肯说,你觉得这合理吗?虽说长得帅吧,但你就真能放心跟他睡了啊?” 梁易澄冷漠地说:“可你不还是睡了。” 俞清铭被噎了一下,脸上发红,说:“我、我这不是确认过身份了吗?证上写的那个公司是个很有名的外资大企业,总不能请坏人当保镖吧?反正,不管他是做什么的,我都挺满意的,人帅器大活也好,腹肌还都是真的。照我的经验事前说只打一炮的人多半都是在装逼,但他事后还真不回信息了,我只好直接去他公司堵他了,结果正好遇到他出完任务回来。” 梁易澄惊呆了。敢去外资大企业门口堵人还是为了约炮的,俞清铭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结果那混蛋看到我先是假装不认识,后来被我撩得受不了了,才提着我去了无牌小旅馆。” -- 第23页 遇上俞清铭这样胆大包天的,那位保镖小哥哥恐怕也是够无奈的了。 梁易澄忽然就有点同情他了。 “我准备都做好了,看见他在脱衣服。他竟然要脱衣服?!他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去他公司门口堵他的?!我看见他穿着那身西装我就硬了一路,我能让他脱?!” 见俞清铭激动得要拍桌,梁易澄连忙抱起自己的玻璃瓶装的山寨维他奶,胆战心惊地喝了一口。 俞清铭瞪了他一眼,又说:“我就说让他直接来,他突然脸就黑了,转身要走人——我当时都吹了半天空调了,屁股凉得要命,心也凉,就吼了一句‘你是不是不行?’不过小旅馆隔音似乎不大好,隔壁房好像都安静了……然后他就气炸了,然后就开始,呃,就……你懂的,反正我中途就昏了,醒来之后连路都走不了,医生让我吃一星期流食……真是惨得跟遇到疯狗似的,不带他这么玩的吧。” 梁易澄差点被维他奶呛到,安静了好半天,才说:“碰上你这样的,是个人都得发疯。” 俞清铭撇撇嘴:“他不乐意的话不能好好说吗,明明可以好好商量的,何况我不就让他别脱衣服而已,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算了,Greened上的好男人多的去了,啊对了,要不要哥给你传授追炮友的一百种方法?不过,首先,你得先和他成为炮友——” 梁易澄面无表情地端起盘子,迅速起身走人。 “哎,等等我啊,嘶——” 俞清铭虽然有时候很毒,但梁易澄其实挺佩服俞清铭的。 虽然大多数人会被他那放/荡不羁的言行迷惑,但梁易澄知道,俞清铭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和惊人的洞察力。 高中时代,梁易澄曾以为俞清铭的直觉和洞察力,别名叫gay达。毕竟,和几乎一眼就能认出同类的俞清铭不同,梁易澄是没有gay达的。 他看谁都是直的,甚至有时照镜子都觉得自己是直的。 当然,在他那些青春旖旎的梦里,从来就没有女主角,可他竟然还没想过去找原因。 可能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稀里糊涂的gay了。 因此,当俞清铭把他堵在放学后的教室,委婉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生的时候,他才醍醐灌顶。 就像是一条在漆黑的夜里迷路已久的小船,忽然被几万瓦的舞台聚光灯打在脸上那样。 他呆立了一会,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激动地喊道:“是,我是!那你呢,你也是gay吗?!” 俞清铭目瞪口呆,惊恐地环视一圈,差点就想拿黑板擦堵上他的嘴。 后来,梁易澄一直把俞清铭当好兄弟,俞清铭也一直拿他当好姐妹,两人经常一起犯蠢。 但时间久了,梁易澄终于察觉,俞清铭其实是很聪明的,真正蠢的,大概只有他自己。 上次,俞清铭就是那样轻而易举地戳破了他苦心经营的拙劣谎言,逼迫他面对自己的内心。 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恐惧。 但不管符朗究竟是不是真如俞清铭口中所说的那般,他都不打算逃开。 梁易澄轻车熟路地打开符朗家的门,小白猫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到梁易澄的面前,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弓起的猫背分外的高耸。 小白猫又长大了。 他揪着小白猫的两条手臂,把它提了起来,掂了掂,严肃地说:“小白,你长胖了。” 小白猫不搭理他,扭开头,不悦地蹬了蹬腿。 梁易澄放下猫,从包里翻出了干净的衣服换上,才抱着猫进了屋。 路过符朗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把猫扔进客厅,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卧室门,钻了进去。 床上,枕头还是只有一个。 衣柜里,他的衣服依然整整齐齐地放着。 梁易澄飞快地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门,悄悄松了口气。 符朗今天又给他做了饭。 梁易澄一边热着饭,一边哼着歌,忽然想起了符朗发给他看的排班表。 昨天符朗上的是大夜班,从晚上十一点上到天亮,今天却没有休息,下午四点不到又出门了上小夜班了,深夜才会回来。 却还抽空给他做了饭。 要说符朗这是在耍他……那就尽管耍吧。 梁易澄搂着猫,自暴自弃地倒在沙发上。 小白猫有点嫌弃地踩了几下他的肚子,扭过身拿屁股对着他,才安稳地坐在他的胸前,尾巴一甩一甩的,在发呆的梁易澄脸上扫来扫去。 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之后,梁易澄终于把猫赶走了,坐起身,揉了揉鼻子,眼睛都红了。 好想见符朗。 作者有话说: 符白白开始儿大十八变了【痛心 大概大噶都猜到了 副CP出现啦……至于要不要为这对一看就能掏空我肾的副CP开车……这就看我以后的心情叭_(:з」∠)_ 第16章 接到梁易澄叫他一起去看宠物展的邀请,符朗是很意外的。 想起梁易澄那动不动就红的脸,他有点讶异于梁易澄表现出的大胆。 符朗知道自己应该像对待别的追求者那样,和梁易澄划清界限。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起,梁易澄从“别的”里面被区分出来了? 符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不想思考了。 他已经够累了。 -- 第24页 哪怕只是多接受一份简单纯粹的感情,都可能会把他压垮。 可他拿起手机,似乎就能看到那对清澈明亮的眼正期待地在屏幕那端盯着他。 符朗叹了一口气。 从梁易澄出现的那一刻起,符朗的人生就多了许多的例外。 比如说,他竟答应了让梁易澄这个素不相识的网友到自己家撸猫。 那段时间,杨逾看不惯他寡欲清心得像个垂暮老人的生活,逼着他下了个“Greened”,还天天念叨他发动态,好让附近的有心人知道他是个活号,给他增加点生活情趣。 符朗对杨逾那种频繁约炮的行为不予苟同。但据他对他杨逾的了解,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得动这个发小,也架不住来自杨逾的地狱式轰炸,只好投机取巧,在上面发了点猫的照片。 出乎符朗意料的是,他的动态的点击量十分惊人。不知是不是符朗家地处大学城附近,年轻的男大学生对养宠物的老男人兴致勃勃,评论里来撩骚的人数不胜数。 在那些让他头疼的骚话里,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例外。 有一个人,真情实感地在约炮软件里吸猫。 【一只橙:嗷!更了更了!小白今天也好可爱!】 【一只橙:小白的小肉球果然是粉的!想捏! 】 【一只橙:毛有点打结了,白狼哥你要买个宠物用梳子给它顺毛啊!】 注意到那个名叫“一只橙”的人每逢他更新必定占据前排回复,符朗明白这人可能是摸清了他的更新规律。 符朗并不是掐点更新的,只是刚巧那段时间他的排班很规律,每四天休息一回,闲来无事便发发动态。 符朗起初发动态确实是为了完成杨逾的任务,但自从发现了“一只橙”这个骨灰级粉丝,他终于体会到了点晒猫的成就感。到了后来,给苦苦蹲守的“一只橙”发猫片,然后等待对方的赞美,已经成为了他的乐趣。 但是,这也不过是他黯淡无光的生活里的一个模糊的光点。 恰逢要更新动态的那一天,符朗刚值完一个大夜班。 他运气不太好,一晚上病人状况频出,传唤铃就没有消停过,忙得焦头烂额。 快要天亮的时候,一名高龄病人突然呕吐不止。符朗和值班医生也顾不得他满身都是秽物了,竭尽全力做好了紧急处理,老人的情况还是没有改善,呕吐窒息的情况更严重了。 老人的病情很复杂,呕吐的起因不明,但剧烈的呕吐和其导致的严重后果接踵而来。仪器显示老人全身的脏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竭,需要进行复杂的手术抢救。 但老人和家属曾签字要求消极抢救,好让长期受病痛折磨的老人最后时刻能少受痛苦,安详离去。 短短十五分钟,老人就离开了人世。 符朗沉默地回到休息室,脱下那身抢救过程中弄脏的白衣。白色的短袖护士服上沾了不少血和秽物,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却又无比熟悉的腥臭味。 符朗赤着上身站在洗手台前,用那又尖又硬的洗手刷,仔仔细细地,一遍又一遍地洗着手。 冰冷的流水浇在他刷成赤红的手臂上,激起了阵阵刺痛,终于把他从噩梦拉回了现实。 符朗用冷水洗了把脸,才转身去洗澡。 工作五年,符朗见到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他的内心平静,但他希望自己还能再漠然一些。 这样他也许就不必为这还有希望挽回的生命感到压抑窒息。 即使那是一条被放弃了的生命。 一条被医生,被家人,被老人自己,放弃的生命。 可世上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在这世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都没有机会了。 放弃是那样的奢侈。 符朗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不长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临近交班时间,符朗接到护士长的电话,请他帮顶一个白班。 通宵大夜班后再连轴上八小时白班,在医院里并不少见。 值夜班的资深医生还有不少连轴工作36个小时以上的,他一个年轻男护士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拒绝。 下班后,天灰蒙蒙的,没多久就下起了雨。 符朗打着伞,还是被刮了满脸冰凉的雨水。 恍惚间,符朗真的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猝死。但他的内心是不可思议的平静,甚至有种解脱感。 符朗想起那个半夜去世的老人。 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都放弃了。 唯一不同的是,老人放弃了,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而他,哪怕放弃了,哪怕只剩下一具腐败溃烂的躯体,那些他曾不顾一切想要背负起来的东西也会像他灵魂的枷锁一样,让他留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他有点恨那个老人。 可他也有点羡慕那个老人。 光是冒出这个念头,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就让他眼前一黑,他伸出手扶住了墙,才堪堪站稳。 过度疲劳的躯体似乎就待他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罢工。 符朗伸手抹了抹脸,然后甩去手上的雨水,也甩开那让他烦躁,让他窒息的一切。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下。 至少,家里还有只猫在等着他。 听见开门的动静,小白猫像箭一样冲到了门边,激动地“喵喵”叫着,仿佛在质问铲屎官为何那么久不回家。 -- 第25页 无论符朗回家时是白天还是深夜,小白猫听到动静就会冲到门口迎接他。 符朗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这空荡荡冷冰冰的家,多了一只猫,仿佛多了一个小太阳。 有了点光,也有了点热。 “嘘,白狼,安静。” 他给小白猫取名叫“白狼”,抱着一颗望子成龙之心。可惜白狼除了卖萌撒娇调皮捣蛋之外啥都不会,但也足够俘虏符朗了。 小白猫被符朗宠得无法无天,自然不会听他两句话就安静下来,依然在他腿边转着圈,叫个不停。 符朗不理会小白猫的嚎叫,关上浴室门,慢慢地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居家服,一出浴室,小白猫立即扑了上来。 小白猫两个多月大,爱好是垂直攀登符朗的腿。每次它一看到符朗晃着大长腿走过来便两眼发直,放着四层豪华猫爬架不要都得爬他的腿。 符朗习以为常,弯下腰,摸了几下白狼那毛茸茸的小脑袋。 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像是在摸什么易碎品。 像是在安抚小猫,更像是在安抚他自己。 腿上挂着只猫影响了走动,符朗步伐艰难地挪到冰箱旁,摸出食材了煮了个面。 清汤面寡盐淡水的,符朗恍若不觉,三两下吃完,就困得眼皮打架。但小白猫还精神得很,扒着他的腿叫个不停。 符朗知道它这是要喝奶。 符朗支撑着自己站起身,给小白猫热完了幼猫奶,才记起今天是更新的日子。 他想了想,还是慢慢挪到手机旁,刚打开“Greened”,就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一只橙:白狼大哥,你还好吗?小白还好吗?】 符朗忽然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光点,而是一个光斑。 符朗开着车,来到梁易澄的校门口。 梁易澄还是像上次那样顶着大太阳站在路边,本来像是被晒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一看到他的车,立即伸出手臂挡在头上,眼睛努力睁成了眯眯眼。看清是他之后,又变成了弯起的眯眯眼。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梁易澄身上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宽大印花短袖,但这次他配了一条简单的纯黑麻布短裤,脚上一双白得发亮的耐克球鞋。那偏长的短发有点蓬松,平时它们是随意散乱着,今天却被认认真真地打理过了,显得层次分明的,整个人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符哥!好久不见!” 符朗的生活时时昼夜颠倒,早已没了时间的概念,梁易澄这一说,他才意识到,上次和梁易澄见面,已经是大半个月前了。 “好久不见。” 梁易澄在副驾驶上拘谨地坐着,见车子在红灯前停了下来,才说:“谢谢符哥陪我去看宠物展。” 见多了梁易澄撸猫时那放飞自我的蠢样,符朗有点不习惯他这个规规矩矩的样子。 “不客气。” 梁易澄安安静静地坐着,信号灯的倒计时依然有一分多钟。 符朗直直地看了一会前方的道路,忽然仰起头,瞥了眼后视镜,恰好逮到梁易澄在后视镜里偷看自己。 梁易澄飞快地扭头看向窗外,然而那发红的耳廓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情。 符朗的桃花眼微微弯起,慢悠悠地说:“我也想给白狼买点东西。” 一说起小白猫,梁易澄立即打回了原形。 “符哥,你要给小白买新玩具吗?可它的玩具已经有好多了啊,不过上次那只遥控小老鼠被它拍到电视柜底下了……” 符朗失笑:“怪不得它最近老把自己卡在柜底。” 梁易澄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弄不出来了,下面太窄了,棍子捅不进去,呃,不、不是,那个,咳……” 符朗本没多想,听他忽然卡壳,奇怪地扭头,见他满脸通红,稍一思索,也明白了,又忍不住逗他:“那需要我帮忙吗?” 果不其然,梁易澄的脸更红了,却要倔强地抿唇转头瞪符朗,漆黑的鹿眼因为羞恼而泛起了水光。 符朗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红灯倒计时只剩三秒了,他有些仓皇地握上方向盘,正要起动汽车,忽然听见梁易澄颤抖的声音:“要。” 作者有话说: 你们橙在用行动表明他才不蠢呢→_→ 符哥在努力地活着 你们橙在努力变聪明努力追符哥 而我 努力在夹缝中开车车【叹气 第17章 G市通往会展中心的某条大道上。 在信号灯变绿的那一刻,停在停止线前的黑色的小轿车剧烈地晃了晃,才平稳地开了出去。 梁易澄好不容易勇敢了一回,却被车身忽如其来的晃动弄得差点咬到舌头。 符朗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仿佛刚刚车子的震动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行,改天我帮你把电视柜搬开。” “好、好的。” 符朗不说话,车里的气氛开始有点尴尬。但刚刚那一个“要”字已经用完了梁易澄的勇气,他只好忐忑地坐着。所幸没过多久,车子就到达了目的地。 一下了车,看到到处都是会展的宠物广告牌,梁易澄就来劲了。 “符哥这边,猫的展区在这边!” 梁易澄兴冲冲地走在前方东张西望,好半天没听见符朗说话,才回过头,见符朗在通道的一个小路口被横向通过的人群隔开了,只好又折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符朗慢悠悠地穿过那个路口,走到他身旁。 -- 第26页 梁易澄急得伸出手,正想拽住符朗的手,忽然有点害羞,想了想,决定退而求其之去拉符朗的衣袖,却发现符朗今天穿的是件纯黑色的短袖T恤,只好扯住了符朗的短袖下摆。 梁易澄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吸猫心切,也顾不得了,拽着符朗就往前走。 他一拉,符朗那不长的衣摆顿时被提了起来,露出了系在灰绿色工装裤上的棕色皮带,和上方浅浅的人鱼线。 符朗:“……” 梁易澄没有察觉自己给符朗增加了不少回头率,不管不顾地快步走着。在拽着符朗经过猫展区的一个摊位时,他迅速地撒开手,扒上了展位前方的大型展示玻璃。 梁易澄的额头抵在玻璃上,低头和扒在玻璃另一侧的一只橘色的小奶猫对视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向里面,忽然激动了:“符哥,看那只布偶猫,跟小白好像啊!” 符朗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一只棕色的布偶猫,只有四个爪子和颈部的一圈毛是白的,眼睛虽然是蓝色的,却是很深的蓝色。 符朗无奈:“哪里像了?” 梁易澄说:“你看那个眼神!跟最近的小白真是一模一样的!” 布偶猫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半眯起眼看着梁易澄,眼神里透露了说不尽的嫌弃。 符朗忽然有点心疼梁易澄。 “走吧,陪我去买东西。” 梁易澄应了一声,却像一摊软胶蜘蛛人玩具一样黏在了玻璃上。 符朗无奈,等了一会,发现他还是没有走的意思,只好抓住他的手臂,拖着他远离了有猫的摊位。 走了一会,符朗看见几个国外宠物用品品牌的大型摊位,随口问:“你知道哪个牌子的宠物用品更好吗?” 符朗半天没等到回答,要不是自己手里还拉着人,还真以为梁易澄走丢了。 符朗回过头,发现梁易澄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既不东张西望也不看前方的路,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拽着走。 符朗无奈,只好停下脚步,松开手,唤道:“易澄?” 话刚出口,符朗就愣了,他为什么直接喊了梁易澄的名字? 梁易澄则像是受了惊一样,猛地抬起头,眼睛睁得椭圆,怔怔地看着他。 符朗很不自在地转过头,看着那些摊位,说:“我刚说,你知不知道哪个品牌更好吗?” 梁易澄也很快回过神,答道:“呃,这个,得看你买什么,拜耳的药还可以,猫粮的话皇家虽然出名,可能天然粮会更好点……” 在梁易澄的指导下,符朗进行了一次很畅快的购物。 不过,梁易澄是震惊的。 他总算知道符朗家那几箱猫玩具是怎么来的了。 符朗买起东西来,那何止是爽快,简直是豪迈了。 猫粮猫罐头一买就三五箱也就罢了,连猫草的种子都买了一整箱,种出来的草足够让小白猫吃一辈子了。 尽管梁易澄拼命劝阻,但他稍不注意,符朗就不知道钻进哪家店里了。等他找到人,符朗手上已经多了几张收货单了。 梁易澄有点头疼,也有点心疼。 一来心疼符朗的钱包,二来心疼小白猫。照这么下去,小白猫变成大白猪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在符朗又买了两箱营养膏之后,梁易澄觉得自己必须阻止他了,说道:“符哥,要不咱们回去吧?不少东西网上有卖的,你在这买这么多东西多重啊。” 符朗似乎正买得兴起,毫不在意,随口应道:“没事,他们给搬到车上。” 梁易澄终于忍无可忍:“你再这么买下去我坐哪啊?挂车顶吗?那上了高速你得记得要慢点开啊。” 符朗被他逗得笑了出声,桃花眼都笑成一道缝了,那张现出酒窝的脸分外英俊。 梁易澄气鼓鼓地瞪他,脸颊却不太争气地开始红了。 符朗止住了笑,两道英气的眉微微挑起,说:“你可以坐我腿上。” 梁易澄的脑袋轰然炸开。 嗡嗡的回声中,他又听见符朗说:“这样你怀里还能抱一箱,我正好去给白狼买点新玩具。” 梁易澄再次炸了,这回是气的。 好不容易回到车旁,梁易澄疲惫不堪,率先钻上了车。 符朗整理好了后座和后备箱里一箱箱的“战利品”,才满意地上车。 符朗见梁易澄彻底瘪了,仰着头瘫坐在副驾驶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正觉得好笑,忽然瞥见那件宽大短袖的领口随着梁易澄的坐姿变得有些松垮,脆弱的脖子毫无防备地坦露着,喉结随着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微微颤抖着,脖颈部的白皙肌肤一直延续到了清晰凸起的锁骨下方,才隐没在了衣服之中。 符朗的呼吸顿了顿,扭开头,说:“看样子你那边还能再放个两三箱。” 梁易澄立即正襟危坐,努力把两条不算短的小腿伸得笔直,用自己偏瘦的身躯把座位占满,抗议道:“符哥!虽然人不如猫是事实,但也是有人权的!” 符朗笑了,点燃引擎,驱车开上黄昏的道路。 周末的傍晚没有晚高峰,符朗不紧不慢地开在通往郊区的大路上,略显空旷的道路让他难以专心,抽空侧头看了身旁一眼。 夕阳从副驾驶的窗户中钻进来,洒在倚着车门沉沉睡去的梁易澄身上,把那清秀的脸染成了柔和的淡橙色。 -- 第27页 回家的路,或许还可以再长一点,符朗想。 作者有话说: 橙【内心呐喊】:四舍五入我们牵手了!牵手了! 符:??? PS:今天我也要努力克制自己鸭 第18章 符朗开车回到了梁易澄的学校,才把熟睡的人叫醒。 “到了?” 还没睡醒的梁易澄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鼻音。 梁易澄闭着眼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安全带的扣子,哆哆嗦嗦地解开,挣扎着坐起身,才使劲揉了揉眼睛,堪堪睁开了一条缝,又阖上了。 他好不容易摸到了门把手,才努力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发现车子停在校门口,顿时卸了力,倒回了座位上,闭上眼睛嘟囔:“我要去帮你搬东西,我先再,眯一会……” 符朗见他昏昏沉沉地又要睡过去了,连忙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别睡了,不用你帮忙。起来,回宿舍再睡。” 然而,符朗那清澈的声音太过动听,梁易澄的意识很快就所剩无几了。可符朗不依不饶地摇着他,晃得他无法入睡,脑袋晕乎乎的。 “我,还想,见小白,还有……” 梁易澄迷迷糊糊地嘀咕,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符朗见他的模样实在是困了,拿他没办法,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要发动车子,符朗瞥见梁易澄的安全带被解开了,只好凑过身去替他系上。 符朗伸长的手刚够到安全带,一股轻轻的热流就吹到了他的耳边。 梁易澄含糊地说: “……符哥……” 符朗瞳孔骤缩,倏地转过头,手一抖,手中的安全带顿时缩了回去。 两人的距离极近,符朗的鼻尖几乎要碰到梁易澄的侧脸,可梁易澄的头耷拉着,眼睛紧紧地贴着,也不知道避让。 符朗也没有躲开,因为他的手还在摸那条的安全带,但他的视线钉在了梁易澄的脸上。 因为靠得足够近,符朗能闻到梁易澄身上淡淡的男士香体喷雾的味道,还能看到梁易澄那细长的睫毛上挂着些许被他自己揉出来的泪水。 梁易澄睡得很沉,呼吸缓慢绵长,呼出的热气轻轻地喷在符朗的脖子上。 符朗缩了缩脖子,不自在地退开了些许,视线却对上梁易澄的唇。 手上摸索的动作停下了。 他像是入了魔似的,双眼牢牢地盯着那两片微微张开的薄唇,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闭上眼,缓缓地低下头,与那双唇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一股灼热的气体忽然打在符朗微微发抖的唇上,他蓦地清醒了,一手撑住了梁易澄身后的椅背,慢慢地直起身,另一手则扯过了那条安全带,牢牢地扣进了锁扣里。 梁易澄是被关车门的声音惊醒的。 他睁开眼,车子已经停在了符朗家楼下,符朗却不在驾驶席上。 梁易澄揉揉眼,回过头,车后座上的大箱小箱已经不见了。符朗站在车窗外头,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小推车,正把堆在一旁的纸箱一个个往上面摞。 梁易澄急急忙忙地打开车门下车,结果半条腿刚迈出去,人就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好不容易下了车,他抢在符朗前头把地上的一个大纸箱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小推车上,才拍拍手上的灰,问:“符哥,你怎么不叫我?” “叫了,你没反应。” 符朗没有抬头,弯下腰一口气抱起了两个小箱子,平平稳稳地放在了小推车上,才转头看向梁易澄。只看了他一眼,符朗那有些戏谑的表情就淡去了,皱起眉:“你脖子怎么了?” 梁易澄右侧的脖子上有一道细长的红痕,不宽,但他的皮肤太白,暗红色的血痕就格外显眼。 梁易澄茫然地摸了摸脖子,触到的皮肤火辣辣地发疼,这才想起刚刚急匆匆下车时被安全带勒了下。 但这说出来也太蠢了,他扭开头,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脖子,说:“可能是刚刚睡觉的时候安全带刮的。” 符朗快步靠近,伸手拍掉他在脖子上乱抓的手,说:“别挠,你手脏。” 梁易澄老老实实地放下手,突然发现符朗站得有点近,还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登时红了。 “符、符哥……” 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符朗就飞快转过身,推着小推车走了。 “??哎?!等等!这边还有两箱啊!” 两人费了一番功夫把那一堆箱子整理完,梁易澄本要回去了,但符朗又留他吃晚饭,他便欣然地摊在沙发上,逗着蹲在角落冷眼看他的小白猫。 小白猫被冷落了一天,之前听见他们回来时还高兴地出来迎接,但绕着梁易澄转了一圈,立即掉头走开了,再也不搭理他。 “小白?小白过来!小白白?喵喵?白狼?符白白?” 不管梁易澄怎么叫,小白猫都眯着眼,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梁易澄感觉自尊心都受到了打击,委屈地喊:“符哥——我又被你儿子欺负了——!” “虽然它是个恶霸没错,但这回确实是你不对。” 符朗正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裙,低头切着菜,看不清表情,声音却带着明显的笑意。 梁易澄一脸懵逼:“我干什么了?分明是你把它宠坏了,你这护犊子也护得太过分了啊!” 符朗抬起头,说:“我没有宠它。” -- 第28页 梁易澄翻了个白眼。 符朗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菜刀,低声唤道:“白狼。” “喵。” 小白猫立即应了一声,懒洋洋地站起身,明显地绕开了梁易澄,走到符朗脚边,蹭了蹭他的腿。 符朗随手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朝梁易澄挑挑下巴,故意把猫抱起,揣进了围裙前方的大兜里,随后嫌弃地皱起眉,洗干净手,才继续切菜。 小白猫扒在口袋边缘,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好奇地抬头往砧板上张望。每次它一伸出爪,符朗就只能皱着眉弯腰,让猫爪远离砧板。 梁易澄一边被口袋版的小白猫萌化,一边被符朗一脸嫌弃还非要揣着猫的模样逗笑,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妒忌哪边,酸溜溜的说:“原来是你和你儿子在合伙欺负我。” 符朗笑笑,也不辩解,还张开手臂炫耀了一下胸前的小白猫,才低头飞快地把菜切好,放下菜刀。 符朗走到梁易澄身旁,把兜里的小白猫提了出来,丢在他的身上。 小白猫轻巧地落在梁易澄身上,然后借力重重一踩,蹦到了地上,头也不回地跑得远远的。 梁易澄:“???” 符朗见他一副受尽打击的模样,终于好心地解释道:“你身上沾了别的猫的味道,它闻到了就会这样。上次我在小区里被狗蹭到它也是这样,这家伙就是这么小气……” 梁易澄:“!!!” 梁易澄挠了挠头,泄气地倒回了沙发上。 符朗慢吞吞地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梁易澄倏地坐起身。 “嘿嘿,想吃吗,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喵——喵——” 梁易澄举着手中的猫罐头,得意洋洋地俯视着急得在他脚边打转的小白猫。 小白猫讨好地用尾巴蹭着他的腿,梁易澄作为铲屎官的虚荣心被满足了不少,又刁难道:“你在说不要吗?好的呢。” “喵呜——!喵呜——!” “不要呜——不要呜——” 小白猫急得声音都变调了,梁易澄还笑眯眯地学它的叫声,它只好站起身,气冲冲地伸爪拍他的腿。 “好了,别欺负它了,一会它要挠你了。” 厨房那边传来了符朗无奈的声音。 梁易澄这才恹恹地打开罐头,放在地上。 小白猫立刻凑过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梁易澄撇撇嘴,小声嘀咕:“口是心非的家伙。” 作者有话说: 撩!再撩!我就看看符哥什么时候才能不做人了?! 橙:?? 第19章 第一次和符朗的“约会”过后,梁易澄彻底陷进去了。 那是他弄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第一次面对面见到符朗。头一晚,他很紧张,还辗转反侧了一整晚。可实际与符朗相处时,他是那样地放松,那样地惬意,以至于睡了过去,错失了与符朗聊天的良机。 梁易澄懊恼万分,只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尽管如此,他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因为他能感觉到,与他在一起的时候,符朗的心情也很好。 他还发现,符朗比以前更喜欢逗他。 梁易澄喜欢符朗一本正经说瞎话逗他的样子,更喜欢符朗似笑非笑地看他样子。 微弯的桃花眼仿佛满是深情,被那深邃又朦胧的眼注视,很容易就让他产生一种被爱的感觉。 哪怕那只是错觉,他都甘之如饴。 恋爱的感觉是美妙。哪怕只是单恋,都让他对每一天充满期待。 人都是贪心的,尽管符朗已经对他够好了,梁易澄还是忍不住期盼更多。 或许是因为,他能感觉到,符朗对他是有好感的。 至少那些纵容,那些温柔,都是真切的。 梁易澄虽然有时候不大着调,但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毕生痛恨愧对他人,最恨愧对自己。 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既然他们是堂堂正正的,那么他就决定再勇敢一点,把符朗变成自己的。 这天,梁易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知道符朗今天值的是早班,下午四五点就会回家,便翘了下午的课,搭了一个多小时车到老城区,在G市历史最悠久的茶楼买了十几份茶点。 虽然与符朗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但他一直吃着符朗做的菜,对符朗的口味多多少少也有了点把握。 除了第一次与杨逾一起吃的四川火锅,符朗做的菜都是传统的粤菜,十分清淡。加上符朗爱喝茶,在G市这个早茶文化盛行的地方,爱喝茶的人大多都爱吃茶点。 梁易澄提着一大袋蒸的煎的炸的,香喷喷地挤上公交。感受着周围人妒忌的目光,他更加美滋滋地期待符朗的反应了。 天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却愈加闷热,像是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梁易澄满头大汗地进了屋,小白猫立即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对他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 好久没有蒙小白猫垂青的梁易澄受宠若惊,连忙扔开手里的锅盖,翻出两个菜篓,盖在了点心盒的上方。食物的香气很快就从镂空的篓子里钻出来,充满了整个屋子,把小白猫熏得快要发狂了。 白狼:“喵!!!喵!!!” “嘿嘿,等我拿下了你符爸爸,一定给你买好吃的。” -- 第29页 梁易澄得意洋洋的地揉了几把猫头,洗了洗手,才打开符朗的房门,走到衣柜旁。 特殊的一天,就该穿有特殊意义的衣服。 梁易澄小心翼翼地拿出了给猫洗澡时穿的那套衣服,那是一休闲白衬衫,和一条黑色休闲短裤。 这套衣服穿在身上给了他一种书卷气,却不显得呆板。虽然俞清铭每次看他穿白衬衫就会说他像斯文败类,但他还是挺喜欢的,败类可以假装听不见,这至少还能是斯文的呢。只是,不过不知道符朗喜不喜欢斯文的? 梁易澄换衣服的情绪有点太高涨了,走神的时间也有点太长了,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悄悄跟在他身后进房的小白猫已经蹦到了敞开的窗台上,好奇地向下方张望。 一阵湿热的风卷起了灰蓝的窗帘,发呆的梁易澄的视线被窗帘吸引着,一同飘起,然后缓缓落下。 窗帘重归平静的那一刻,窗台上的那抹白色身影纵身一跃,消失在他灰蒙蒙的视野中。 作者有话说: (划掉)【全文完】(划掉) 白狼:狗粮吃腻了!告辞! 第20章 病房的电视里,气象台挂出了黄色暴雨预警信号。 在G市,这并不是罕见的事。罕见的是,符朗竟然因此得以准时下班。 交完班,符朗疲惫地在休息室里坐了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符朗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像个工作机器一样,不知疲倦。 但是,周末和梁易澄出去了一趟,他觉得自己似乎从一台机器,变回了一个人。 可笑的是,他有点迷恋这种当人的感觉。 然而,人是会累的。 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他曾习以为常的劳累压得他喘不过气。甚至有那么一个晚上,他本在值班室吃着晚饭,意识却渐渐远去。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他躺在医生休息室的床上,而本该躺在这张床上的王睿臻,代替他忙了一个晚上。 符朗有点愧疚。 过去的日子里,他孑然一身,心如死灰,哪怕披星戴月,他都尚能强撑住。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第一颗落下的雨点不轻不重地打在车窗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符朗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了路上。家附近有点堵,他家的小区附近有一所小学,因为下雨,很多家长都开车去接孩子,本就不宽敞的道路顿时拥挤不堪,许多车甚至开进了他家的小区里头等候。 雨越来越大,现在不过五点,天就像入了夜。符朗只能开着车灯,前倾着身子,在那极小的可视范围里张望,慢慢地找着车位。 经过两辆小轿车之间时,他无意中朝里瞥了一眼,立即猛地踩下了刹车。 那两辆车之间,跪着一个人。 说是跪,也不太贴切。那人虽然跪着,上半身却伏在了地上,仿佛感觉不到地上有偌大的一滩积水。那人的头努力地凑近了那黑漆漆的车底,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那人看了一会,才站起身,走到下一辆车旁。 借着昏暗的灯光,符朗看清楚了,那是梁易澄。 大雨里,梁易澄浑身湿透,本该是雪白的衬衫已经成了透明的,湿漉漉地贴着肉,还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土。 梁易澄扶着身旁的车子,慢慢地跪下,然后垂下头,徐徐伏下身。 宛如一个虔诚的善男子,在庄严的大雄宝殿里缓缓下跪,恳切祈求。 符朗愣愣地看着他。在梁易澄的头几乎要触到地面的时候,他一拳敲在了方向盘上。 车喇叭的响声在暴雨中不太清晰,但对于伏在车旁不远处的人来说,不亚于一声惊雷。 梁易澄迷茫地抬起头,符朗已经冲了下车,站在他的身旁,低头看着他。 符朗凝视了良久,那双的鹿眼依然是黑沉沉、空荡荡的,没有了让他沉溺的种种光芒,像是也被这场暴雨冲刷了,唯有冰冷的绝望。 “符哥……” 符朗没有打伞,恼人的大雨让他耳边轰隆作响,他快要听不清梁易澄的声音了。他走近一步,把还在喃喃的梁易澄拉了起来,塞进了车里。 合上的车门把暴雨的凉意和响声隔开了,在喧嚣的夜幕里创造出了一个安静温暖的小世界。 可梁易澄还是在发着抖。 “对不起……我把小白弄丢了……对不起……对不起……” 符朗的心在痛。 不知是因为他丢了他的爱猫。 还是因为他眼前的人那哽咽颤抖的声音。 腐烂的心被粗暴地撕开,可流出来的血,是热的。 符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冷静地说:“你不要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梁易澄呼吸急促,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说:“我刚刚,进了你的房间,没注意小白跟着我,然后,它从窗户跳下去了。” 梁易澄看着小白猫跳下去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梦魇中的画面直接出现在眼前的冲击,让他直直地愣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他才冲到了窗边。 探出头前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血肉模糊的画面,每一个都足以让他崩溃。 实际上,他看到的画面没有一丝血,却同样让他崩溃。 小白猫不见了。 无论他怎么张望,楼下都只能看到一片小小的草坪,还有旁边道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没有了那个他熟悉的白色身影。 -- 第30页 “小白!!!小白!!!” 梁易澄在草坪上呼喊着,顾不上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只发了疯似的,在附近一圈一圈地寻找着。 他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下起雨的,也不知道周围的人是何时消失的,更不知道他是何时从呼唤变成歇斯底里的。 走失的猫,冰冷的雨,唤醒了那段最痛苦的记忆。 他挣扎着,强撑着,无助地在漆黑中徘徊着,寻觅着。 符朗听完梁易澄断断续续的叙述,心里平静了下来。 既然小白猫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消失不见,至少说明它没有受伤。虽说小区里车来车往的十分危险,但在这个暴雨中,它应该不会乱跑,很可能钻到了哪个角落里避雨。 他不怪梁易澄,毕竟经常不关窗的自己也有责任,哪怕小白猫几乎没有机会进他的房间,但保不准哪天他也会疏忽大意,发生意外。 但梁易澄显然没有想到这些。 符朗觉得,与其说是没有想到,不如说,梁易澄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中。 梁易澄的呼吸一直是急促的,瞳孔涣散地看着窗外,像是那黑夜中有什么让他战栗的事物,即便他还在强自支撑着,也不过是风中残烛。 “冷静点,白狼会没事的。” 梁易澄纹丝不动。 符朗发现梁易澄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空洞而无神,像极了那个用枯槁的手在放弃治疗协议书上签字的老人。 符朗登时急了,一手捞起了梁易澄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捂热,另一手强行掰过梁易澄的头,轻轻拍着他的脸,低声呼唤:“易澄,易澄?” 像是被他的手烫到一般,梁易澄很轻很轻地颤了颤,抬起眼,直愣愣地看着他。 渐渐地,梁易澄的呼吸缓了下来。 终于,符朗在那黑洞洞的眼里,看到了无声的求救。 作者有话说: 大家憋忙着杀鸽子了 快摸摸那只可怜的橙吧【趁机跑路 ps:你们憋走!麻麻我捅一刀回头一定加倍疼爱 第21章 第一次见到梁易澄,符朗就觉得他和猫很像。 无论是那对干净清澈的眼,那看似率性实则小心翼翼的性格,还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无助,都让符朗无法置之不顾。 符朗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轻轻盖在梁易澄的身上。 外套虽然近乎湿透,但梁易澄像是拽着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拽住了它,把自己裹成了一团。 此刻的梁易澄,真是像极了那天的小白猫。 那晚,恰巧也是这样的天气。 符朗值完小夜班,开车慢慢地穿过深夜的食肆。 暴雨浇不灭这座不夜城的热情。街边大排档架起了简陋的红白蓝塑料布,雨水从破旧的塑料的缝隙中悄悄落下,滴在冒着大雨出门吃夜宵的人们头上。底下的人们随手一抹,把雨水连同额间的汗水一同抹去,又兴高采烈地聊起了天。 雨声与风声把店铺的喧嚣和符朗隔开了,他专注地看着风潇雨晦的道路。 回到小区已经半夜一点多了,他找不到车位,最后只好停在了隔壁新建的小区里。 新小区距离他家有点远,他没有带伞,但也不想等到雨停,便抄了近道,顶着大雨在黑灯瞎火的绿道上快步前行。 绿道绕过一个木制凉亭。凉亭很小,大雨早已把凉亭里头也淋透了。符朗从凉亭旁跑过,忽然听见两声微弱的猫叫声。 小区里流浪猫很多,放在平时,有点洁癖的符朗是决计不会理会的。 可那天他恰好被大雨浇得抬不起头,那个与黑夜格格不入的白色影子就那样闯入了他的眼中。 一只小白猫蹲在不住漏雨的木制美人靠底下,浑身都淋得湿透了,毛还在一点点地滴着水,正有气无力地小声叫着。 符朗停下脚步,蹲下身,低头看了一会那个与他一样狼狈的小小身影。 小白猫的眼睛映出了淡淡的亮光,微弱的灯光下即便看不清颜色,也能看清那让人揪心的无助与绝望。 雨点密密麻麻地打在符朗的背上,那颗冰凉的心仿佛被那小白猫的眼神和那一声声微弱的叫声挠了几下,忽然有点热。 符朗站起身,找了一圈,没有发现母猫的踪影。 他叹了一口气,脱下早已湿透的薄外套,把那缩成一团的小毛球裹了起来。 感觉到小白猫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符朗加快了脚步,终于跑到了家楼下。 没有了落在头上的雨水,小白猫终于敢慢慢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睛清澈透亮。 符朗低下头看它,小白猫便轻轻叫了一声,很慢很慢地直起身,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下巴。 梁易澄缩在符朗的薄外套里,上面残留的符朗的体温和味道是他此时唯一的依靠。 符朗在看着他。 但他不敢看符朗。 他怕对上符朗责备的目光。 更怕自己会崩溃在符朗温柔安慰的眼神里。 过了一会,车子忽然动了。 梁易澄立即抬起头,惊道:“符哥,慢点开,小白可能会突然窜出来!” 符朗却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手从紧裹他的“壳”里拽了出来,握在手中。 符朗的双眼依然平视前方,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却轻而柔:“别怕。我想到个地方,白狼或许在那。” -- 第31页 梁易澄瞪大眼,蓦地坐起身,身上的薄外套落到了膝盖上,他恍若不觉,双手紧紧地握住符朗的手。 符朗没有甩开,用力地回握着。 凉亭里。 “小白!” “喵——喵——!” “在这里!它在这里!符哥!它在这里!” 梁易澄激动地大喊着,他找了小白猫一下午,嗓子都有点哑了,即便如此,还是掩盖不了那变调的声音里透出的喜悦。 符朗看见小白猫蹲在凉亭的小桌子底下,今天的风不大,小白猫可能是一出了家门就跑到这里了,身上几乎没有湿。 小白猫在看见梁易澄的时候高兴地叫了几声,可一被湿漉漉的梁易澄抱进怀里,明显地开始嫌弃了,用那粉粉的肉垫推着那张滴着水还不住靠近自己的脸。 梁易澄不管不顾,强行在它的头上亲了好几下,才把它抱紧,愣愣地蹲在那。 符朗低声说:“回家吧。” 梁易澄抱着猫徐徐站起身,却垂着头,一言不发。 回到家,符朗把小白猫从梁易澄的怀里解救了出来,然后把落汤鸡似的梁易澄塞进了浴室,催促道:“你赶紧洗澡,别着凉了,我一会把衣服拿给你,水调热点,多洗一会。” 等梁易澄安静地关上门,符朗才把猫抱去擦干,又把小暖炉翻了出来,支在了猫窝旁。 小白猫出门一趟,受了不少惊吓。此时即使回到了熟悉的家,还是有点战战兢兢的,仔细地到处嗅了一阵,才放心地坐下,忙碌地舔了一会毛,就窝成一团睡着了。 符朗悄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开。 路过小茶几时他瞥见桌上有几个倒扣着的菜篓,便弯下腰,轻轻地掀开。 精致的点心盒摞得整整齐齐的,可惜里头的点心都凉了。 符朗沉默地看了一会,倏地站起身,回房找出新的毛巾和干净的衣服,回到了浴室门口。 浴室里很安静。 符朗轻轻地敲了敲门,唤道:“易澄?你洗完了吗?” 里头没有动静。 符朗皱起眉,试探地拧了拧门把,门没锁。 “易澄?你还好吗?我进来了。” 符朗打开门,梁易澄依然穿着那身湿得透出肉色的白衬衫,低着头站在洗手台前。他被符朗进门的动静惊得蓦地一颤,飞快地打开水龙头,弯下腰,拼命往自己的脸上泼水。 符朗看见他开的是冷水,立即快步上前把他拉开。 梁易澄虽然离开了洗手台,但他的双手依然挡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湿透的刘海凌乱地贴在额前,水珠不住地在他紧捂着双眼的掌心里滑落,在那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水痕。 梁易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但那通红的鼻尖和急促地震颤着的身体已经暴露了一切。 他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符朗所有的理性和自持就烟消云散了。他把梁易澄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他这一抱,怀里人的颤抖顿时更剧烈了,无法抑制的抽噎声开始断断续续地传出。 符朗把他抱得更紧了。 可他抱得越紧,埋在他胸前的人哭得越凶。符朗无可奈何,只好松开手,看着眼前捂着脸强忍哭声的人,心疼得无以复加,伸出手企图强行把捂在那双眼上的手掰下来。 但刚掰动一点,梁易澄就察觉到了,竭尽全力反抗着,手指的指甲几乎要戳进那光滑的额头里,符朗登时不敢再硬来。 符朗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顽固的小家伙,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符朗瞪了一会那两片紧抿着薄唇,终于把心一横,低头吻了上去。 梁易澄顿时浑身僵硬,连啜泣都顿住了。 符朗依然认真地吻着他,却趁机掰开了那两只手。 眼前那双漆黑的鹿眼惊得睁大了,却因为哭得肿了,只能睁成扁长的圆形,泪水还在顺着眼角滑下。 符朗轻柔地亲了一会那两片被泪水沾湿的唇,见梁易澄显然惊过头了,久久没回过神,连呼吸都忘了,只好放开他,拍拍他的背,说:“呼吸。” 梁易澄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开始大口喘气。 被符朗这一打岔,梁易澄忘记要哭了,只震惊地看着他,摸着自己的嘴唇,一脸难以置信:“符、符哥、你、你……” 符朗勾起唇,问:“我怎么了?” “你、你,你刚刚,干了什么?” “我亲了你。” 梁易澄苍白的脸不知何时已经有了点血色,此时更红了:“你、为什么要……” 符朗把他还摸在唇上的手拉了下来,有些意犹未尽地看着那两片柔软的唇,那灼热的视线似乎让梁易澄感觉到了些许危机感,他缩了缩,却被符朗拽紧了手。 “想知道?” 梁易澄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先洗澡,洗完我就告诉你。” 梁易澄可能没想到符朗亲完他还能厚着脸皮提条件,表情明显有点呆滞。 符朗心情很好,又笑了,视线在那湿透的白衬衫上逡巡了一圈,两道锋利的眉微微挑起,说:“还是说,你要我帮你洗?” 梁易澄满脸通红,头飞快地摇着。符朗被他摇得有点眼花,连忙用双手按住了那个湿漉漉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如果你再哭,我就会亲到你再也没力气哭。” -- 第32页 作者有话说: 猫:要撒狗粮了 眼不见为净 睡觉睡觉…ps:你们最关心的猫也找回来了 我可以安心地咕了 第22章 梁易澄一晚上受到了不少惊吓,但让他心惊肉跳的还是符朗最后丢下的那句。 他一边懊恼着刚才是不是应该再努力哭一顿,一边谴责着自己龌龊的想法。他慢吞吞地洗完澡,发现符朗拿给他的竟然不是他自己的衣服,而是符朗的居家长裤和短袖,并且没有内裤。 他的脑袋里登时成了一团芝麻糊。 更何况,他此时浑身上下都是符朗的味道。 梁易澄揪起衣襟,贪婪地嗅了一会。闻着闻着,身体就开始有点燥热。 他连忙别开脸,用力地吸了几口洗手间的清新剂味,才偷偷摸摸地出了浴室。 符朗换上了一套同款居家服,头发也吹干了,应该也洗过澡了,正背对着他,把凉透的包子和糯米鸡放进锅里重新蒸热。 屋子里再次被点心的香味充满。 很不可思议的,刚才让梁易澄感到恐惧绝望的雨声,此时再透过玻璃窗进入温暖的屋子里,却变成了能让他放松的白噪音。 还有符朗那高大可靠的背影。 梁易澄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紧接着,肚子就发出了一阵响亮的鸣叫。 符朗回过头,把鬼鬼祟祟地在走廊拉门旁偷看的梁易澄逮了个正着。 “洗完了?桌上有姜茶,你先去把头发吹干。” 梁易澄便昏头昏脑地去吹了头,才坐下喝了一杯热烘烘的姜茶,浑身都暖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直到符朗布好菜,在他身旁坐下,他才惊坐起身,说:“符哥,你刚刚……” “先吃饭,有话一会说。” “……好吧。” 梁易澄努力让自己安心吃饭,但符朗就坐在他的身旁,和他挤在同一张沙发上。 他看似规规矩矩地缩成一团,实则是因为两人不时碰到一起的大腿让他心神不宁,甚至某些地方不可避免地有点激动,只好夹紧了腿。 “这个虾饺很好吃。” 符朗开口打破了这有点微妙的气氛。 梁易澄终于听到了赞美,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对吧!他们家的虾饺是G市数一数二的,每回去得完了都没有了!今天运气好让我买到了!还有春卷也是,可惜凉了。” “没事,明天我再炸一下。你买太多了,这能吃好几顿了。” 梁易澄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点。” 符朗挑起眉,桃花眼微微弯起,似笑非笑地道:“所以,这些都是特意买给我吃的?” 梁易澄耳朵尖开始发红,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 符朗笑了,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又现了出来,却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梁易澄登时气血上涌,差点就要把在心里排练了几百遍的话说出口,但他忍住了,反问道:“你为什么亲我?” 符朗的双眼微微睁大,似是对眼前的小笨蛋突然变聪明了感到意外,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说:“那你又为什么哭?” 梁易澄:“……” 梁易澄气冲冲地瞪着符朗,对方却神定气闲地看着他。那份从容淡定活像一只在拿捏着小老鼠的老猫。 梁易澄败下阵来,垂下头,过了好一会,才低声说: “符哥,我好怕。” “小白从窗户跳下去的时候,我真的好怕。” “我怕它……变成第二个警长。” 两年前,梁易澄养过一只猫。 那是只乌云盖雪的小土猫,身体的配色和黑猫警长很像,于是梁易澄给它取名叫“警长”。 养猫的决定很仓促。 他不过是陪买龟粮的室友一起去了趟宠物医院,回来怀里就多了一只小土猫。 小土猫刚出生不久就生病了,主人把它送去医院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宠物医院表示如果再找不到领养,这只小土猫就会被送去救助站。 梁易澄站在笼子外,朝小土猫伸出了一只手。小土猫的鼻子贴在铁笼上,努力嗅着他的手。然后它侧过头,用那毛茸茸的小脸在笼子上用力蹭了蹭,似乎以为这样就能蹭到梁易澄的手。蹭了一会,小土猫抬起头看他,那双清澈纯粹的蓝色眼睛,让他在里面看到了一片天。 一片真正的蓝天。而不是G市这种一年里有三百六十五天都灰蒙蒙的天。 刚把警长抱回宿舍的那个晚上,他甚至连个纸箱都没有。室友好心提供的一个破'鞋盒,成为了警长认识梁易澄后,最安稳的一个家。 警长不过四个月大,却乖巧得不像一只猫。 梁易澄和室友出门上课时怕它独自在宿舍会闹出动静被宿管发现,只能把它关进笼子里。 它不叫也不闹,安静地等他们回来。把它放出来之后,它也不乱抓乱咬,像是没有脾气似的,只讨好地蹭蹭梁易澄的腿。 警长太懂事了,懂事得让梁易澄心酸。 他听说过弃猫效应的那两句话。 “被丢弃过一次的猫,再被什么人捡回的话,会乖得不得了。” “它害怕再次被丢弃。” 梁易澄暗暗发誓,他要保护它一辈子。 然而,梁易澄养猫的决定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 -- 第33页 但他态度难得坚决,父母便退了一步,可还是死活不同意让他把猫带回家。 梁易澄无奈,只好尽量不回家。但到了寒暑假,学校不允许留宿,他只能四处找熟人寄养。 一年多下来,虽然寄养的次数不多,但警长被辗转地送到不同的人家,再接回来虽然还是愿意亲近梁易澄,但性格更内向了。 梁易澄很愧疚,可他无计可施,只能安慰自己,等他毕业找到了工作,一切都会变好的。 警长却没有等他。 那个假期,G省恰好迎来了夏季的暴雨季。 那天,雨短暂的停了,气象台却挂出了黄色台风和黄色暴雨预警信号,警告市民不可掉以轻心。就在这时,梁易澄接到了在替他照顾警长的舅舅的电话。 “警长不见了,找不到它了。” 舅舅的语气平静,所说的内容,对梁易澄来说却不亚于窗外的惊雷。 窗外狂风呼啸,天黑沉沉的一片,几道闪电不时划过云层,显是在酝酿一场新的大雨。 “易澄?易澄?” 梁易澄没有回答舅舅,只愣愣地看着窗外。 直到另一头的人挂了电话,他才蓦地回过神,抓起自己的包,冲了出门。 梁易澄站在路边,天上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了。等他好不容易打到车,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舅舅家与梁易澄家不算远,但糟糕的路况让他花了两个小时才到达。 他一路上都在发抖。出租车的空调吹得他湿透的身体冷冰冰的,但他的心里更冷。 警长,他的猫,他发誓要保护一辈子的猫,在这样的天气里,不见了。 它去哪里了?它迷路了吗?舅舅家在三楼,它下楼时受伤了吗?它这么怕水,在这样的大雨它有多害怕? 那些飞奔的车会不会看不见它?那些流浪狗会不会咬它? 那些让他窒息的幻想差点让他当场崩溃。 捶开舅舅家的门,舅舅看到狼狈的梁易澄,表情有点复杂。但梁易澄没有多想,只急切地问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猫丢的。 “昨天。” 短短两个字,梁易澄差点崩溃了。 他的猫,已经走丢了一天了。 一天?猫可以走多远?会遇到多少危险? 梁易澄放弃思考了,他转身就往外跑。 “易澄,别去了吧,都这么久了,或许被别人捡走了呢……” 舅舅的声音终于有点着急了,还伸手扯住了他的背包。梁易澄挣了几下没能挣开,也不挣了,低声说: “世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爱它。” 梁易澄没有回头,肩膀微微一缩,竟是直接把背包解下了,径自冲了出门。 那一天,梁易澄找了很久。 狂风吹得他摇摇欲坠,大雨如同有千斤重。 他东倒西歪地在暴雨中寻觅着,一边抹着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一边找遍了附近的停车场的车底、垃圾房、公园——所有流浪猫可能藏身的地方。 但是,哪里都没有他的猫。 无论他怎么喊,怎么找,耳边都只有狂啸的风声和雨水击打耳廓的声音,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梁易澄崩溃了。 他痛哭出声。 茫茫大雨之中,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哭声。 恍惚之间,他祈祷着。 有没有人,能听见他的猫绝望的叫声。 天黑了,雨势渐渐缓了。 梁易澄出门时把背包丢下了,身上什么都没有。周围漆黑一片,加上淋了半天的雨,他的眼睛有点看不太清了,只好恹恹地回到舅舅家。 舅舅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拿了套干的衣服让他换了。 梁易澄换完衣服出来,恰好碰上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的小表弟。 小表弟是个小胖子,今年才七岁,但家教很严,即便是放假,舅舅也还是会把他关在房里学上一整天。 小表弟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把梁易澄拉进了自己的房里。 “澄澄哥哥,爸爸说,你不是来找我玩的,那你是来找警长的吗?” 听到警长的名字,梁易澄鼻子一酸,但他不想在小表弟面前失态,只用力地揉了揉鼻子,点点头,说:“是,可是哥哥没用,找不到它了。” 小表弟忽然哭了,眼泪从那胖得眯成一道缝的眼里流了下来,他呜咽着说:“澄澄哥哥,对不起,是我、是我把它藏了起来……” 梁易澄登时激动地抓起小表弟的手,还没等他问出口,小表弟又说:“可是、可是如果,我不把它藏起来,爸爸就会丢了它……” 梁易澄倏地意识到了什么,声音颤抖,问:“爸爸为什么要丢它?” “爸爸说,警长、死了……会臭、要丢进垃圾桶……呜呜呜……” 警长死了。 四个字,宛如一根又细又长的钉子,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钻心的疼痛。 眼泪从梁易澄的眼里滑下,但他固执地睁大眼,瞪着他的小表弟,企图看穿这个恶劣的谎言。 小表弟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不敢哭了,手被捏得疼了也不敢说,只小声辩解:“昨天上午,我喂警长的时候,它就不见了。晚上我、我下楼倒垃圾、看见它……躺在地上……那时、它还在叫的……” “可是、过了一晚,爸爸就说它死了,叫我丢了。澄澄哥哥!我、我没丢!我把它藏起来了,警长不是垃圾,不能丢……老师说,死去的生命要入土为安,我把警长藏到了土里……” -- 第34页 梁易澄松开手,用力地闭上了眼,还是阻挡不了那汹涌而出的眼泪。 作者有话说: 心疼我的橙嘤嘤嘤……等等!各位刀下留鸽!憋杀鸽子!鸽子拍胸口保证这是一篇甜文! 第23章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它本来有机会遇到更好、更负责的主人,是我把它抱了回来,可我根本没能力照顾好它——我没能给它最好的,没能给它自由,没能给它陪伴,也没能给它幸福……它想要的,我都没能给。我甚至,连保护都保护不好它……” “警长它那么胆小,受了那么重的伤……它在那又黑、又脏、又湿的地方躺了那么久,它又疼、又冷、又害怕,可是,没有人发现它在那……警长的叫声总是很轻很轻的,总是小心翼翼的,就像在怕自己会把我吓跑一样……在那样的雨里,它的声音那么小,谁能听见它的求救?在绝望的时候,它是不是一直在想我?它是不是一直在竭尽全力地叫着我?它是不是在努力坚持着,等着我?可是,一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出现……” “它一定很恨我……如果不是我,它也、它也不会变成那样……” “警长,就是我害死的……” 梁易澄的泪腺又失控了。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碗,咬了一小口烧麦,却别开了脸,咬紧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眼泪流了满脸,可他不敢擦,生怕被身旁的符朗发现。 符朗忽然伸出手,夺了下他的碗筷扔到一旁,掰过他的头,逼着他把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梁易澄难堪极了,低声呜咽着挣扎。 下一秒,符朗的唇又强硬地堵了上来。 “唔……呜……” 这是比刚才在浴室里更强势,更激烈的一个吻。 梁易澄感觉到符朗一边亲他,一边用舌头努力地撬着他咬紧的下唇。 他不知所措,眼泪也忘记流了,颤抖着地张开唇。 符朗的舌头浅浅地闯了进去,止步在他的牙关前,还礼貌地敲了两敲,见他没反应,就退了出去,轻舔他的唇。 可他的下唇不知何时破了,被触碰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想退缩。 符朗的手却轻轻抓住了他脑后的头发,不让他躲闪,手指还不住温柔地摩挲着他的头皮。 符朗的手与他的头发摩擦的声音清晰地在他的耳边响起,那阵阵瘙痒的感觉更是让他像触了电一般,后颈不由自主地紧缩。却不知在符朗眼里,他微微昂起头的动作,就像是索吻一般。 符朗的吻变得浅而慢,充满了安抚的意味。 可那只摸在他脑后的手,却缓缓滑到了他的后颈,拇指在那光滑敏感的皮肤上慢慢地画着圈。 梁易澄又是一缩。这一次,他的反应很激烈。 后颈部的刺激强烈而直接,直窜到了下腹部,烧起了一团火。 梁易澄狼狈地弓起身,一手拽着宽大的衣服下摆,盖住那难堪的部位,另一手抵着符朗的胸膛,气急败坏地说: “等等……你为什么又亲我?我刚刚、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了,现在该你了……” 符朗稍稍退开了,一手扯了扯裤子:“我说过,如果你再哭,我就会亲到你再也没力气哭。” “为什么?!”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符朗的桃花眼闪着狡黠的光芒, “你先回答你为什么给我买这些?没记错的话,这个茶楼只有老城区有吧,你跑这么远给我买这个,为什么?嗯?” 梁易澄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对,俞清铭似乎还更无耻一点,但也不带符朗这样,亲都亲完了还要装傻的。 梁易澄一边腹诽,一边气冲冲地瞪着符朗。 符朗面无表情,只有眉毛是上扬的,但极度紧张的梁易澄没能察觉。 他认命了。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行了吧!” 梁易澄自暴自弃地说完,忽然意识这个语气不是他来前模拟了一百遍的语气,声音登时软了,小心翼翼地问:“符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符朗的脸颊陷了进去,浅浅的酒窝又浮现出来,依然绷着脸,说:“这还得算一个问题。” 梁易澄的表白用光了他一辈子的勇气,现在又被符朗忽悠过去,恼羞成怒,吼道:“那你倒是先回答你为什么亲我啊!还亲了我两回!” 符朗笑了:“因为我喜欢你啊,你被亲的时候表情很可爱,我忍不住。” 梁易澄:“!” 符朗笑起来很帅,笑着说喜欢他的时候更是帅炸了。 梁易澄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手里拿着一个点着的鞭炮,卯足了劲正要狠狠扔出去砸符朗一脸时,鞭炮忽然在他手里炸开了,还是个三响的,噼里啪啦地轰得他脑袋都懵了。 符朗慢慢敛住了笑,认真地看着他的双眼,说:“梁易澄,我喜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一个合格的爱人。但是,我会努力。我可能会失败很多、很多次。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还会继续努力……”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也很自大……”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符朗的眼神,温柔却愧疚,深邃却清澈,孤独却温暖,犹如一潭春水。 -- 第35页 梁易澄觉得,他迟早会溺毙在符朗的眼里。 可是。 他愿意。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小橙子,都被这样那样了还要自己表白,真是被吃得死死的…… PS:今天看到很多新来的小可爱 很开心 短小地更一发 第24章 梁易澄穿着符朗的睡衣,忐忑又期待地躺在符朗卧室的床上。 从符朗回应了他的表白开始,他的脑袋就成了一团浆糊。过度的喜悦似乎把之后的记忆都冲没了。 他压根不记得他是怎么把那顿饭吃完的,更想不起符朗说雨下得太大让他留宿时自己的表情。 梁易澄到现在还不敢相信,他竟然表白成功了! 从今晚开始,他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这个衣柜,以后里面能塞满他的衣服了! 更重要的是!! 白狼是他的猫了! “嘿嘿嘿嘿……” 想起第一次撸猫时他还想当白狼的媳妇,现在一波三折成了白狼的爹,猫与符朗兼得,乐得梁易澄笑了出声。 “傻笑什么。” 不知何时进房的符朗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没什么!符哥,你、你忙完了?” “嗯。” 符朗走到衣柜前,背对着梁易澄,脱得只剩一条灰色的平角内裤,才慢吞吞地翻着睡衣。 符朗的身材平时看起来偏瘦,可梁易澄眼前那光裸的背脊却不单薄,符朗抬起手时,那厚实而不突出的背肌还凹出了一个浅浅的窝,充满了力量感与美感。 梁易澄的血压登时飚上了一百八。 符朗穿好衣服,走到床头,却没有上床,低下头,温柔地看着他。 “睡、睡吗?” 梁易澄被他看得脑袋都快着火了,迷迷糊糊地问。 “嗯。” 符朗应了一声,却又出了房间。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杯水和几颗药。 梁易澄见符朗把水和药递给他,便红着脸乖乖接过。 符朗等他吃完了药,就关了大灯,只留床头的一盏小灯,也上了床,扬起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梁易澄躺得笔直,紧张得一动不敢动,符朗也没说话,安静地躺在他的身旁,两人的手背若有若无地碰在了一起。 过了一会。 梁易澄忍不住转头看向符朗,问:“符哥,这药怎么没效啊?我怎么没反应?” “?”符朗一脸懵逼:“什么反应?” 梁易澄脸红得滴血:“就、浑身燥热难耐啊,那里、出、出水之类的啊……” 符朗蓦地扭过头,睁大了眼看了他一会,忽然坐起身,一手捂起嘴,浑身都剧烈地颤抖起来,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你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吧哈哈哈哈……” 梁易澄臊得脸都埋进枕头了,闷闷地说:“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符朗终于止住了笑,把他的头从枕头里挖了出来,捧着他通红的脸,慢慢地靠近。 看着那张渐渐放大的英俊的脸,梁易澄的心砰砰直跳。 最后,符朗微凉的额头贴在他的额上,两人的鼻尖轻轻地碰在一起,那对极近的漆黑的桃花眼里充满无奈:“快睡吧,小傻子,你没发现你在发烧吗?” 梁易澄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高烧使他的睡得很浅,窗外的雨声不住闯进他断断续续的梦里。 梦里,他顶着暴雨,在一片绿茫茫的草坪里徘徊寻找着。 雨水让泥土变得很软,他每踩一脚,就陷下去一分,他的身体越来越沉,如同身陷沼泽。 他没有放弃,迈着泥泞的步伐,艰难地前进着。 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缩成一团颤抖着的小小的身影。 天放晴了。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黑白色的小土猫没有发现他。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到柔软猫毛的那一刻,小土猫受了惊似的,倏地一缩,然后飞快地在他的手上留下了三道鲜红血痕,逼得他把手缩了回去,才龇起牙,却没能发出声音,只能戒备地看着他。 那双眼不再清澈无暇,像是一片被污染了的蓝天,阴沉沉的,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雨再次下了起来,模糊了梁易澄的视线。 他再次伸出双手,无论那胡乱挥舞地锐利爪子在他的手上身上划出了多少道血痕,他都没有躲开,用力地把那只走投无路的小土猫搂进怀里。 “对不起……警长……对不起……警长……” 警长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 天上忽然又下起了雨。 怀里的猫慢慢失去了温度。 他的浑身也随之变得冰凉。 如堕冰窟。 他想嚎啕大哭,声音却被堵在了喉头,唯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涌着。 他缩成了一团,痛苦要窒息。 清晨。 梁易澄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头贴着一个温暖厚实的物体,那物体还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味道,夹杂在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里。他又闭上眼,无意识地抱着那个物体,努力地蹭着,想让自己沾满那个气味。 没蹭几下,他就被提着衣领揪开了。 梁易澄再次睁开眼,对上符朗深邃的眼,终于清醒了。 他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搂着符朗,头枕在符朗的胸前,两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 第36页 不知是因为符朗的气息,还是因为刚刚无意识的摩擦,他比以往的早晨都要亢奋。 符朗玩味地笑了:“早。” “早、早啊!” “很精神啊。” “!” 梁易澄飞快地退开半米,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拽走符朗身上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才恶狠狠地瞪符朗。 符朗好整以暇地侧头看他。 瞪了一会,梁易澄的视线忍不住开始往下飘。 他悄悄打量着符朗,努力回忆刚才符朗身上的触感。 似乎哪里都很柔软。 难道说,符朗不太行? 还是说,符朗已经有反应了,他只是没看出来? 他专注地盯着符朗的睡裤,宽松的裤子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 符朗真的是波波肠?! 梁易澄抓狂地揪起了头发,拼命摇头,把俞清铭的洗脑言论甩出脑海,再次认真地观察那个关乎他以后幸福的地方。 符朗无奈地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呃……没、没什么!” 梁易澄被抓了个正着,脸上一红,别开头,没过多久,又犹犹豫豫地转了回来,问:“符哥,你……是不是太累了?” 符朗愣了愣,桃花眼眯了起来,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符朗坐起身,缓缓地朝梁易澄逼近。 沐浴露的气味再次变得浓郁,梁易澄这才发现符朗的发梢有点湿,应该是才洗过澡。 梁易澄来不及多想,因为符朗的脸已经凑得极近了,两人的唇几乎要碰到一起。 这一定是个浪漫的早安吻! 梁易澄内心呐喊着,忐忑又羞涩地闭上了眼,结果符朗的气息忽然远去了。 睁开眼,符朗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亲我?” 梁易澄委屈巴巴。 符朗漠然道:“你又没哭,为什么要我亲你?” 见梁易澄真是委屈得快哭了,符朗才勾起唇,慢吞吞地说:“不过,你可以亲我。” 作者有话说: 你们橙真是个傻子啊……【叹气 我有两个特殊的技能 一个就是每一章都能让你们觉得下章要开车,另一个就是……咕? 第25章 梁易澄瞪着符朗那饱满的唇,内心斗争激烈。 符朗又在故意逗他! 他梁易澄也是个有尊严的男人!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忍让! 可是,他有那么一点点想亲符朗,就一点点。 正纠结着,符朗的唇忽然微微张开了。 淡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地伸出了一小截,在唇间徐徐扫过。 到达了尽头的嘴角之后,它似乎有点不知所措,顿了顿,才犹豫着探出了更大一截,大胆地勾画起了整片唇。 符朗的动作像是挑衅似的越放越慢,桃花眼慵懒地眯起,他的眼里泛起与那两片唇相似的湿润光泽,诱人的舌最后消失在了两片唇间。 符朗抬起那勾人的眼,很慢很慢地扫过梁易澄,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梁易澄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前,只有一个念头匆匆闪过。 尊严是什么玩意,他不要了。 梁易澄暴起直击! 犹如一只锁定猎物的野猫,他敏捷地一扑。 然而,他的上半身刚前进几分,下半身就被裹在身上的被子缠住,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砸在了符朗的腿上。 “唔!!!” 他的鼻子重重地撞上了符朗的膝盖,差点砸出一脸血。 听到头顶的符朗努力克制的笑声,梁易澄连忙打了个滚,敏捷地坐起身,却差点又让被子绊倒。 等他好不容易甩开身上的被子,符朗已经笑得倒在了床上。 梁易澄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一个翻身,一屁股坐在符朗的肚子上,伸手按住那还在笑得不住颤抖的胸膛,气势汹汹地弯腰堵上符朗的唇。 他的动作太过凶猛,上唇直接磕在了符朗的牙上,可疼痛让他更亢奋了。 他好似一只霸占新地盘的猫科动物一样,仔仔细细地吻着符朗的唇,让每一寸领地都留下自己的气息。 他有点迷恋这种占有符朗的感觉。 他沉醉地闭上眼,亲了好一会,无师自通地含住那片柔软的唇,慢慢地吸了几下,还不满足,又轻轻地咬了一下。 可那一下,惊动了这片领地真正的主人。 原本闭着眼任他撒欢的符朗微微睁开了眼,安静地注视着在他嘴上乱啃的梁易澄,像只无奈地纵容着自家小猫咪的猎犬。 终于,被没轻没重的小猫咪咬疼的符朗失去了耐性,一手扶稳了梁易澄的腰侧,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后颈,倏地一用力,带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翻了个身,把受惊的小猫咪按在床上,再次吻上他那愣愣张开的唇。 梁易澄瞪着符朗那饱满的唇,内心斗争激烈。 符朗又在故意逗他! 他梁易澄也是个有尊严的男人!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忍让! 可是,他有那么一点点想亲符朗,就一点点。 正纠结着,符朗的唇忽然微微张开了。 淡红色的舌尖若隐若现地伸出了一小截,在唇间徐徐扫过。 到达了尽头的嘴角之后,它似乎有点不知所措,顿了顿,才犹豫着探出了更大一截,大胆地勾画起了整片唇。 -- 第37页 符朗的动作像是挑衅似的越放越慢,桃花眼慵懒地眯起,他的眼里泛起与那两片唇相似的湿润光泽,诱人的舌最后消失在了两片唇间。 符朗抬起那勾人的眼,很慢很慢地扫过梁易澄,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 梁易澄的脑袋变成一片空白前,只有一个念头匆匆闪过。 尊严是什么玩意,他不要了。 梁易澄暴起直击! 犹如一只锁定猎物的野猫,他敏捷地一扑。 然而,他的上半身刚前进几分,下半身就被裹在身上的被子缠住,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砸在了符朗的腿上。 “唔!!!” 他的鼻子重重地撞上了符朗的膝盖,差点砸出一脸血。 听到头顶的符朗努力克制的笑声,梁易澄连忙打了个滚,敏捷地坐起身,却差点又让被子绊倒。 等他好不容易甩开身上的被子,符朗已经笑得倒在了床上。 梁易澄恼羞成怒,恶向胆边生,一个翻身,一屁股坐在符朗的肚子上,伸手按住那还在笑得不住颤抖的胸膛,气势汹汹地弯腰堵上符朗的唇。 他的动作太过凶猛,上唇直接磕在了符朗的牙上,可疼痛让他更亢奋了。 他好似一只霸占新地盘的猫科动物一样,仔仔细细地吻着符朗的唇,让每一寸领地都留下自己的气息。 他有点迷恋这种占有符朗的感觉。 他沉醉地闭上眼,亲了好一会,无师自通地含住那片柔软的唇,慢慢地吸了几下,还不满足,又轻轻地咬了一下。 可那一下,惊动了这片领地真正的主人。 原本闭着眼任他撒欢的符朗微微睁开了眼,安静地注视着在他嘴上乱啃的梁易澄,像只无奈地纵容着自家小猫咪的猎犬。 终于,被没轻没重的小猫咪咬疼的符朗失去了耐性,一手扶稳了梁易澄的腰侧,另一只手揽住了他的后颈,倏地一用力,带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翻了个身,把受惊的小猫咪按在床上,再次吻上他那愣愣张开的唇。 梁易澄从来没有想过,亲嘴竟然可以如此的刺激。 符朗那灵活的舌在他的嘴里搅着,他只能笨拙地驱赶那个凶狠的入侵者,却招来对方更粗暴的蹂躏。 温暖湿润的舌互相摩擦的感觉很奇妙。那个神经与血管密集的部位让他能清晰地描绘出对方的纹路,他能感觉到符朗的舌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光滑,有些粗糙的舌面在他的舌黏膜上划过,一种瘙痒似的感觉密集地从舌上传来,让他头皮发麻,下腹发紧。 他战栗着弓起身,符朗的身体却慢慢地贴了上来,把他压了回去。他扭头想躲,又被符朗按着后颈,吻得更加深入。 梁易澄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一股股地热气打在符朗的脸上,又喷回他自己的脸上,只让他更觉燥热难当,下身已经硬到了极点,高高地挺起。 梁易澄难耐地挣扎着,符朗用上半身牢牢地压着他,下身却与他若即若离。他挺立的部位偶尔轻轻擦过符朗的大腿,偶尔又顶在符朗柔韧的小腹上。每一个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他的下身胀痛几分,呼吸也更粗重几分。 终于,他忍无可忍,抬起腰往符朗的身上撞去。 他硬胀的下身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符朗就闷哼一声,退开些许,大腿却强硬地顶到他的两腿之间,抵着他的性器不轻不重地磨了起来。 符朗的舌慢慢从他的口中退出,转而轻轻吸吮他的下唇,那些让他面红耳赤的呻吟终于失控地从他的唇间溢出: “嗯……啊……” 耳边符朗的呼吸声也蓦地变得粗重,有什么东西也抵上了他的侧腹部,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符朗原本的还有些柔软的大腿倏地绷紧了,开始重重地碾了起来。 那脆弱敏感的部位从未遭受过这般粗暴的对待,梁易澄又痛又爽,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下身却越来越热。 梁易澄浑身颤抖着,求饶道:“不——嗯——!别这样……” 符朗却充耳不闻,还加快了碾磨的速度。 “呜——嗯——” 梁易澄崩溃地抓着床单,强烈的快感让他濒临爆发。他的呻吟更加急切了,浑身都泛起了淡淡的红。 这时,符朗忽然退开了。 梁易澄还躺在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身体兴奋地发着抖,像是还在期待那即将到来的愉悦高潮。 他粗喘着气,迷茫地看向符朗。 那对发红的鹿眼半睁着,被情欲蒙上了一层雾气,看得符朗呼吸一窒,差点就想不管不顾地压回去。 但符朗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飞快地下了床。 梁易澄:“?” 符朗不着痕迹地扯了扯裤子,面无表情地说:“我得去喂猫了。” 梁易澄:“???” 梁易澄脸上的潮红还未褪去,却挂上了一脸的震惊。 符朗强忍住笑,走到门边,正要出去,忽然又想逗他,回过头,严肃地说:“你别弄脏我的裤子。” 梁易澄:“!” 梁易澄瞪着那飞快关上的门,开始认真地思考符朗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隐疾。 可是刚刚顶在他肚子上的那个触感,不仅没问题,还有点可怕啊! 梁易澄的下身还硬着,但那股射精的冲动已经过去了,他隔着裤子随意地摸了几下,跟刚才符朗给他的刺激比起来,这似乎有点不够劲了。 -- 第38页 他懊恼地下了床,走进主卧的浴室。 符朗给他准备的新牙刷和漱口杯正放在洗手台的架子上,与符朗的放在一起,他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他不是在做梦!他和符朗真的在一起了! 他嘿嘿地傻笑着,走进了淋浴间。 淋浴间的热气还未散尽,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沐浴露的香气,与刚才符朗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刚有点消停迹象的下身登时又硬得发疼了。 梁易澄站在淋浴间里,背靠着墙,贪婪地吸着空气中残留的符朗的气味,慢慢把手伸进了裤子里,握住了挺立的性器。 那个硬了半个上午的器官早已一片湿滑,并且由于没有内裤的阻碍,直接把符朗借他的睡裤里头也弄得一片狼藉。 忽然想起符朗出门前说的话,他气得报复似的故意用那还在流着黏液的前端蹭着那棉质的布料,把那浅灰色的长裤洇湿了一小块,才满意地扯开裤头,放出胀痛的性器,缓缓地撸动起来。 符朗的沐浴露有一股很清新的木香味,可梁易澄仔细地闻着,忽然发现混在其中的一股淡淡的柑橘味。 甜而勾人。 梁易澄的情欲又燃烧了起来。 他一只手慢慢地捋动着那尺寸不小的性器,另一只手捏住那两个浑圆的囊袋。 他的性器前端太敏感了,激起的快感总让他难以自控地浑身颤抖,他向来不是很敢触碰那个地方,只敢摸摸下方的双丸。 他轻轻搓揉着饱满的球体,那个早已蓄满精液的地方立即紧绷了起来,牵动得上方的性器也更硬了,高高地翘起。 许久不曾释放,又被撩拔了一早上,很快他就想射了。 他又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迷糊间,忽然想到一件事。 符朗为什么一大早就洗澡? 符朗,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躲在浴室,想着还在熟睡的他,悄悄抚慰着自己…… 蒸汽缭绕的淋浴间里,花洒的水声盖过了符朗粗重的呼吸声,只有在爆发的那一刻,符朗才发出了一声极低、极性感的呻吟…… 想象的画面太过刺激,梁易澄的情欲登时攀到了巅峰。 “啊……” 他闭上眼,昂起头,浑身颤抖着,射出了一股又一股的精液。 安静的浴室里回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体液打在地板上的声音。 白色的体液落在了淡褐色的瓷砖地板上,还有一部分喷到了花洒的开关上。 他射得很多。最后的几股精液是缓缓流出的,浓而浊,顺着他紧握的手滑下。 高潮战栗的快感终于过去,梁易澄松开手,慢慢睁开眼,有些失神地喘了会气,才低下头。 沾满精液的性器还高高挺着,残留在上面的稀薄体液还在慢慢地滴下。 而他的睡衣下摆,和浅灰色的长裤,则有点惨不忍睹。 作者有话说: 老规矩,省略号三连出现的时候,我在停车场等你们。(已补) 第26章 梁易澄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香喷喷的早餐已经摆好在桌上了。 炸春卷冒着热气,蒸萝卜糕被翻煎成金黄色。隔夜油条虽然软透了,却被符朗放进了一锅不知何时熬的艇仔粥里。 昨天他买的点心,全被符朗想方设法做成了最好的模样。 梁易澄的鼻子有点酸,他觉得这都是符朗的膝盖害的。 客厅里没有符朗的身影,梁易澄找了一圈,发现符朗正在书房里打电话,便乖乖坐到小矮桌旁。 发了一场高烧,还经历了一个刺激的早晨,他明显有点呆滞。 小白猫吃饱喝足舔完了毛,看看自己的窝,又看看梁易澄,最后懒洋洋地站起身,优雅地蹦上他的腿,却把发呆的他吓得跳了起来,差点把猫抖进那锅粥里。 “符白白!你吓死我了!” 梁易澄惊魂未定,也不知自己在担心猫还是那锅粥,抱起地上的小白猫,恶狠狠地揉着它的毛。 “喵——!!!” 小白猫难得决定宠幸一下他,却差点成了他的早餐,还被揉乱了毛,气得不轻,张牙舞爪地挣扎着。 “当心它的爪子。” 符朗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了,虽然表情平静,但梁易澄隐隐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 符朗捞起他怀里的猫,丢回了地上,才在他身旁坐下。 梁易澄看着那一桌子的菜,有一肚子的话想和符朗说,可符朗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一闯进他的鼻腔,他的脑袋就乱了:“符、符哥,早啊。” “早?”符朗低头盛着粥,声音带了点笑意,“不早了吧,你醒的时候都十点了,现在快十一点了……” 符朗抬起头,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问:“我的衣服呢?” 梁易澄虽然换了一身自己的衣服,但里头还挂着空档,本就心慌慌的,现在被符朗一问,更是心虚得不行,脸上飘起了一抹红,说:“我替你洗了……” “哦?” 符朗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梁易澄这才发现符朗又在逗他,气得扭过头不再看他。 这顿早饭吃得十分安静。 梁易澄是因为心里在打着小算盘,符朗则有点心不在焉。 过了一会,梁易澄终于鼓起勇气,说:“符哥,我可以不叫你符哥吗?” 符朗夹着春卷的手顿了顿,慢慢放下碗筷,转头看着他,挑眉问:“可以,但你想叫我什么?” -- 第39页 那一声“朗哥”在梁易澄心里梗着,死活没勇气大声说出口,只能小声嘀咕:“朗、朗哥……” 符朗不知是不是故意听岔了:“老、老什么?老公……” 梁易澄怒道:“老符!” 符朗:“哦,那我叫你老澄?” 梁易澄气炸了:“你才老衬啊!” 符朗笑了起来。 梁易澄登时泄了气,暗自腹诽符朗那张脸笑起来真的太犯规了。 “朗哥……我可以叫你朗哥吗?” 符朗侧头看着他,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嗯。” 清澈动听的声音很轻,像一根毛茸茸的猫尾巴,轻轻地扫过了他的鼓膜。 晚上,G大饭堂。 “什么?你脱团了?!和那个波波肠吗?!” 俞清铭一脸震惊。 “那不是波波肠啊!”梁易澄崩溃了,“求你放过波波肠吧!” 俞清铭忽然一脸严肃地微微站起身,凑到梁易澄跟前。 梁易澄警惕地护着自己的卤鸡腿,说:“干嘛?” 俞清铭在梁易澄的耳边嗅了嗅,问:“睡过了?” “没有!” “你身上有股别人的味道!” “你是狗吗!”梁易澄抓狂了,把俞清铭推回座位上,“我昨晚在他家洗了个澡。” 俞清铭瞪大眼:“昨晚!你竟然过夜了!还说没睡过?撸总撸了吧?你骗别人可以,骗我?我们六年的姐妹情是纸糊的吗……” “真没有,我昨晚发烧了……今、今早也没……” 俞清铭皱起眉,问:“他不行?” “……” 梁易澄想起今早的憋屈事,忽然就无法理直气壮地反驳了,蔫蔫地说:“我不知道……我感觉,他是、没问题的,但是,就是,没碰我……” 俞清铭沉默了一会,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说:“这就有点意外了。” 梁易澄愣愣地抬起头。 “我一直觉得他只是想和你玩玩,可现在看来……” 俞清铭顿了好一会,梁易澄登时垂头丧气:“他根本不想带我玩?” 俞清铭都要气笑了,他狠狠地敲了敲梁易澄的脑袋:“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梁易澄被他敲得脸都差点扣进盘子里,虽然反应及时,鼻尖还是碰到了鸡腿上。 他随手抹了抹鼻子,愤怒地说:“反正不是你的那些黄色废料。” 俞清铭沉默地看着他把卤水汁抹了自己一脸,叹了一口气:“可能这就叫傻人有傻福吧。” 作者有话说: 白狼:??有人追我的时候把我当成宝,得到我之后,我就不如一锅粥了??虽然短小 但祝大家520快乐 爱你们哦(づ ̄3 ̄)づ PS:老衬:某地方言,意思是傻子…小声诱惑还不知道波波肠的小伙伴赶紧去百度一下【跑 第27章 虽然和符朗确定关系也就一周,但梁易澄感觉自己已经很有资格回答网上那些关于“有个当护士的对象是什么体验”的提问了。 当然,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能有五花八门的答案。 答案难道不是只有一个吗? 什么体验?根本就没有体验啊! 他已经整整一周没见过符朗了,能有什么体验?! 除了半夜或者大清早能收到一两条刚起床的符朗发来的语音,然后被那带着鼻音的声音撩得浑身发热,还能有什么体验?! 梁易澄烦躁地把小白猫揪了起来,狠狠地抓了一会猫毛,又握起那根毛茸茸的猫尾巴,顺手一阵上下猛撸。 “喵——!!!!!” 不好!再这么下去,这个动作都要养成习惯了! 梁易澄连忙把张牙舞爪的白狼丢回地上,白狼连滚带爬的,一下子就跑没影了。 梁易澄垂头丧气地溜进卧室,一头迈进符朗的枕头里,深深地吸着符朗残留的气息。 梁易澄早就知道符朗很忙。 只是没想到他还可以更忙。 自从符朗开始上CCU的班,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以往梁易澄给他发微信,符朗还能抽空回复。可符朗一进了CCU病房,就杳无音信十几个小时。 终于,在CCU轮班结束的这天,符朗给他打了个电话。 梁易澄无比地后悔他一时好奇问了符朗,CCU的护士都在做什么。 符朗的回答,和他想象中的救死扶伤,分分秒秒与死神抗争的高尚截然不同。 符朗的工作……堪称卑微。 没有世人印象中的白衣天使那般圣洁。 甚至还有点脏。 CCU病房里消毒要求严格,连家属的短暂探视都要换上隔离衣,没什么专业知识的护工更是无法进入。因此,除了执行医嘱,符朗的主要工作就是代替护工和家属,伺候病人吃喝拉撒。 此外就是实时记录病人的各种体征信息,及时换药等杂活。 单调而乏味,枯燥而无趣。 梁易澄听完就安静了。 符朗也沉默了。 最后,符朗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问:“我让你失望了吗?” 梁易澄立即否认:“没有!我没有失望!” 他只是…… 妒忌了! 符朗都没还喂过他吃饭呢!竟然每天都要喂别人吃饭! -- 第40页 符朗都还没摸过他的屁股呢!竟然每天都在摸别人的屁股! “我有时候真的挺好奇,你这脑袋里想的都是什么……” 似曾相识的提问让梁易澄想也不想地反驳:“反正不是黄色废料!咦,糟了,我怎么全说出来了?!” 符朗:“……” 符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脸上却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今晚我下班早,出去吃顿饭?” 梁易澄:“!” 梁易澄抱着满腔热情出的门,此刻却安静如鸡,窝在椰子鸡音乐主题餐厅角落的小卡座上,心不在焉地捧着菜牌,直勾勾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符朗。 不过一个星期没见,符朗就瘦了一圈。英俊的脸虽然打理得干净整洁,依然掩饰不了疲惫与憔悴。 符朗低头看着菜牌,梁易澄即使在这个俯视的角度,还是能看到他眼底浓重的乌青。那双漆黑的眼像是难以聚焦那般,涣散地看着一张椰子鸡的图片,良久都没有翻页。 梁易澄心疼极了,轻声唤道:“朗哥……” 符朗没有反应。 不知是舞台音乐的声音太大,还是因为符朗太累了。 梁易澄放下菜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手,握住符朗捧着菜牌的手。 符朗显是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菜牌差点掉了,连忙把梁易澄的手和菜牌一同握紧,抬起头,疲惫的眼带着疑惑。 梁易澄心疼极了,闷闷地说:“我不想吃了,朗哥,回家吧。” 符朗安慰地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问:“怎么了?” 梁易澄紧紧地抓着符朗的手,抿紧唇,难受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地摇头。 符朗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地笑了,说:“是你说想吃椰子鸡的,我也很久没吃过了。来都来了,我们早点吃完,早点回家,好不好?” 符朗哄人的语气让梁易澄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可他确实就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孩。 梁易澄沉默地松开手,最后只能点了点头。 新鲜的椰子鸡被放进锅里,蓝色的沙漏开始慢慢地倒计时。 符朗侧着头,疲倦地看着窗外出神。 梁易澄很想和符朗说话,可一瞥见符朗委顿的神情,就闭上了嘴,看向餐厅的舞台。 今晚,餐厅的驻唱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梁易澄看着他抱着吉他,随意地坐在舞台边缘,拨弄吉他试了试音,就轻声地唱了起来: “前面是那方 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 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 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无尽的疲惫与彷徨。 “沉默去迎失望 几多心中创伤 只有淡忘 从前话说要如何 其实你与昨日的我 活到今天变化甚多 只有顽强 明日路纵会更彷徨 疲倦惯了再没感觉 别再可惜计较什么 谁愿夜探访 留在我身旁 陪伴渡过黑暗 让我驱散寂寞痛楚” 有那么一瞬间,梁易澄觉得,那声音流露出的痛苦,与眼前的符朗重合了。 他蓦地站起身,飞快地挪到了对面的座位,扯着符朗的衣领就亲了上去。 梁易澄没有闭眼,他一边轻咬着符朗的唇,一边看着微微睁大眼的符朗。 那深邃的眼底蕴藏的情绪他看不懂,但他还是要固执地看着。 哪怕他一无所有,他还是不想放手。 他看见符朗的眼里渐渐被他熟悉的温柔充满,终于满足地闭上了眼。 下一秒,一只让人心安的大手稳稳地按住了他的头,加深了这个不合时宜的亲吻。 耳边的吉他声忽地一拨,那沙哑的男声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无求甚么 无寻甚么 突破天地 但求夜深 奔波以后 能望见你”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 是你让我找到根蒂 不愿离开 只愿留低 这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过一天 每一天 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 再多些 至满泻 我最爱你与我这生一起 哪惧明天风高路斜……” 作者有话说: 白狼:有个饥.渴的人在撸我的尾巴 我感觉到了恐惧 PS:今天一起来听歌吧(づ ̄3 ̄)づ 曲一:beyond《谁伴我闯荡》 曲二:张学友《每天爱你多一些》 第28章 梁易澄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不过是听了一首歌,就激动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冲上去亲了符朗?! 还被看见沙漏计时结束,好心过来给他们掀锅盖的服务生小姐姐撞见?! 为什么那个小姐姐到现在还有意无意地在他们这个角落晃荡?! 梁易澄抓狂了。 可坐他对面的符朗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往他的碗里盛着鸡汤。 “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梁易澄接过鸡汤,心里还是忿忿不平,小声质问。 符朗的心情明显很好,闻言挑起眉,笑眯眯地说:“扑上来就亲的人是你,扒在我身上不肯走的人是你,有反应的人还是你……我有什么好慌的吗?” 梁易澄:“!” 梁易澄脸上发烫,他低下头,一口气灌下整碗汤。 -- 第41页 清甜的椰子鸡汤把他的火气压下去了不少,他才抬起头,与安静注视他的符朗四目交汇。 勾人桃花眼慢慢地眯了起来。 符朗拿起筷子,在锅里夹了一小块鸡腿肉,沾了点挤了柠檬汁的酱油,才递到他跟前。 “谢谢。” 梁易澄端碗去接,可符朗的筷子却迟迟不松开,反而举得更高了,几乎要碰到他的唇。 梁易澄看了看那块鸡腿肉,又看了看符朗似笑非笑的脸,忽然明白了,登时面红耳赤。 “怎么不吃?是谁说我没喂过他吃饭的?” 符朗清澈柔和的声音懒洋洋的,像是带着一把小小的钩子,勾得梁易澄心神荡漾。 梁易澄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的服务生小姐姐,觉得符朗真是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他倏地张开嘴,一口叼走鸡腿肉,飞快地咀嚼了两下就咽下了,然后死死地咬住那双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筷子,气冲冲地瞪着符朗。 见符朗无言地看着他,他又恨恨地磨了磨牙,忽然发现筷子上残留的酸酸甜甜的酱汁还挺好吃的,便伸出舌头,把那些酱汁舔了个干净。 他清晰地看见符朗的瞳孔骤然扩大,深沉的眸黑得像个黑洞,仿佛随时都能把他吸进去。 梁易澄吓得连忙松口,老老实实地缩回座位上。 他已经无暇顾及一旁的小姐姐了,因为符朗的眼神太可怕了。 他就像一只被猛兽盯上的小羊羔,凭着本能感觉到了危险,却只能不知所措地发抖。 符朗看了他好一会,才移开了视线。 那股让他头皮发麻的感觉顿时消失了,梁易澄悄悄松了口气。 只见符朗把那定在空中的筷子收了回去,戳进烧开的汤锅里,故意一脸嫌弃地涮了半分钟。 梁易澄:“……” 这个该死的洁癖! 刚才把舌头伸他嘴里的时候怎么就不嫌弃了?! 符朗尽责地扮演好了他的洁癖,接下来的时间里,他的筷子再也没有越过汤锅,连给梁易澄捞肉的时候用的都是公用的漏勺。 梁易澄气得不轻,坚决不肯吃符朗捞的鸡肉,闷着头塞了满嘴的椰子片,恨恨地咬得嘎嘣作响。 符朗无可奈何,夹了块鸡肉,递到他嘴边,说:“别闹了,吃点鸡吧。” 梁易澄啃椰子的动作忽然停下了,鼓着腮帮子,震惊地看着他。 符朗用脚指头都能猜到他想什么,无奈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鸡肉。” 两人正自僵持,不知何时出现的服务员小姐姐忽然轻咳一声,问:“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请问你们还需要加单吗?” 符朗面无表情地把鸡肉塞进梁易澄的碗里,一字一句地说:“请帮我们加一份,鸡,肉。” 梁易澄依然瞪着他,也一字一顿地,可惜嘴里塞满了椰子渣,只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加一份波波肠。” 那顿饭梁易澄吃得有点撑。符朗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后来开车的时候都有点呆滞了,好几次都差点闯红灯。 符朗第二天就要上病房的早班,梁易澄自知睡相不好,没敢再去打扰符朗休息,老老实实地回了学校。 好在符朗暂时结束了CCU的排班,回复了病房的三班倒作息,虽然依然很忙,但他好歹能插空和符朗待在一起。 虽说能见面,但两人相处的时间总是十分短暂。 两人似乎都对出门提不起兴趣,因此他们大多数见面的时间都是一个模式的。 符朗为他做饭,他替符朗喂猫铲屎,最后两人懒洋洋地抱着猫,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只有很偶然的机会,在无聊的广告时间里,两人的视线会交缠在一起,然后接一个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浅吻。 说是浅吻,还真是只是浅吻,因为符朗的舌头一直都规矩得不可思议。 不管他怎么努力舔符朗,符朗都只会用闭紧着唇把他不老实的唇舌堵回去,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亲一亲,然后礼貌地退开。 梁易澄很憋屈。 每次只要亲上符朗那两片饱满的唇,他就遏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尤其是在他体验过符朗的唇舌给他的充实感之后,那浅尝辄止的轻吻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梁易澄从未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地饥渴。 他思来想去,觉得符朗应该是太累了。 每天可能都睡不足六个小时,下班回来还要打起精神给他做饭。换作是他,恐怕下班就直接瘫在路上了。 梁易澄看着符朗疲倦的侧脸,忽然灵机一动。 作者有话说: 橙: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摸我的屁股?【bushi 不管了 短小就短小了 不咕已经是奇迹了不是吗! 第29章 符朗看着下个月的新排班表,悄悄松了一口气。 新的一批实习生即将到达,符朗虽然多了一个带实习生的任务,但也因此排上了更多的早班。 他终于能有时间好好陪一陪他的小男朋友了。 和梁易澄交往的这半个月里,符朗总是抱着歉意。 他从不觉得自己能当一个合格的恋人。而梁易澄,虽然有时候有点蠢,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极为细心体贴的爱人。 梁易澄像是所有刚陷入热恋的小男生一样粘人,却从来不会在他刚值完夜班的日子出现,也从不提出要留下过夜。哪怕只是一个亲吻,只要他不配合,梁易澄也只会撇着嘴委屈地缩成一团,从来不会再去纠缠,再去索要什么。 -- 第42页 并不是无所求。 梁易澄只是不敢对他有所求。 像是在害怕自己的任性会成为压垮摇摇欲坠的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易澄总是小心翼翼的。 可在符朗眼里,梁易澄又何尝不是一件易碎品。 漆黑的鹿眼好似晶莹剔透的墨玉,却不懂得好好珍藏,总是那样毫无保留地注视着自己,大方,坦荡,炙热而纯粹的情感一览无遗,时时让符朗产生玷污它们的冲动。 可符朗仍然记得那场大雨里的那个身影。 单薄而脆弱。 烈日可以很轻易地把梁易澄白皙的皮肤晒成通红的模样。 支离破碎的他,或许也会不经意地让梁易澄受伤。 他不得不犹豫。 病房交班前的查房总是状况百出,等到符朗离开医院,天色已经暗了。 哪怕是昼长夜短的夏日,符朗也很少能在夕阳下山前回到家。 过去,他不会去在意这些。那个漆黑寂静的屋子于他而言,与黑灯瞎火的街道,死气沉沉的医院,都没有多大区别。 符朗停好车,走到家楼下时,不经意间,他抬起头。 淡黄的灯光从他家的窗户中透出。柔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是他怀念的,家的感觉。 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雀跃感驱使他加快了脚步,电梯却很不配合地停在了高层。符朗想也不想地推开楼梯间的门,像一个急切归家的孩童,大步大步地跨上了楼梯。 站在家门口,符朗放轻了呼吸,缓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自己家的门。 那是他少年时代最常做的恶作剧,因为他最爱看到等待他回家的人那意外的表情。 可大门真正打开之后,意外的人是他。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熟悉的家常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屋子里还传来了炒菜的声音。 如同过去无数个还有家的日子那样,寻常而平静。 此刻他却只想落泪。 符朗在玄关处站了好一会,才脱下鞋子,轻手轻脚地进屋。 “喵——喵——喵——!” 没走两步,屋里的小白猫就听见了动静,兴奋地叫着跑了出来。 符朗见自己被猫发现了,有点懊恼,但又听见屋里的人还在炒着菜,似乎还没察觉,连忙捞起还在喵喵叫着的白狼,把它关进了书房。 “喵!喵!喵——!” 隔了一扇门的小白猫的微弱叫声很快就被滋滋作响的油锅淹没,符朗松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 梁易澄正穿着他的居家服,围着他的黑色围裙,聚精会神地盯着锅里,一脸严肃地举着锅铲,不时威胁似的戳一戳那些明显还没熟的鸡翅。 炉子的火开得很大,锅里的温度很高,不时有油溅出。梁易澄如临大敌,皱着眉东躲西闪,眼睛却一刻都不肯离开锅里的鸡翅,仿佛他一转眼鸡翅就能扑腾着飞走一样。 认真做饭的梁易澄,也太可爱了。 符朗没忍住,快步溜到梁易澄身后,把丝毫没察觉的人拥进怀里。 “哇啊啊!” 梁易澄吓得不轻,锅铲都掉进了锅里,符朗连忙伸出一手把煤气炉关上,才又把人抱紧。 梁易澄起初还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便安静地任他抱着,过了好一会,才小声地问:“朗哥?” “嗯。” “你吓死我了……”梁易澄又轻轻地挣了挣,说:“你饿吗?让我煎完这个鸡翅,马上开饭了。” 符朗这才松开了手,却不走开,杵在那看着梁易澄。 他靠得很近,梁易澄明显不大自然,像只被天敌盯上的小动物,无处躲藏,只能瑟瑟缩缩地为他料理食物。 梁易澄这顿饭做得很艰辛。 虽然他厨艺不如符朗,但在宿舍住久了,简单的饭菜他还是会做的。 端上饭桌的前几道菜都还算正常,但是,在符朗的“监视”下煎完的鸡翅则有点惨不忍睹。 符朗似乎毫不介意,拿起筷子第一时间就夹走了一只的焦黑的鸡翅,梁易澄急了:“哎,朗哥,别吃那个了,吃别的吧……” 符朗却不理会,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去掉焦黑的皮,露出里头白嫩的鸡肉,才放进梁易澄的碗里。 梁易澄登时被感动了,抬头看向符朗。 符朗也正看着他。 对上视线后,符朗很轻地笑了,英俊的脸温柔极了。 这一刻,梁易澄只想扑上去亲他一顿。 可他刚一起身,符朗就把他按了回去,懒洋洋地说:“快试试,看看有没有毒。” 梁易澄:“……”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但梁易澄能看得出,符朗的心情很好。 兴许是不用再费心思在做饭上,符朗的精神状态也比平时要好。 不枉他忍着小白猫的骚扰做完了这顿饭! “咦,说起来,小白呢?” “呃。”符朗轻咳一声,“在书房里。” “怎么突然跑到书房里了?还一晚上不出来了,刚刚做饭的时候它还一直缠着我讨吃的……” 梁易澄嘟囔着站起身,腿上忽然一阵刺痛,也没在意,正要去书房找猫,却被符朗拉住了。 “朗哥?” 梁易澄奇怪地转头,符朗正皱紧眉,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的裤子。 -- 第43页 “这是怎么回事?” 梁易澄低下头,浅灰色的居家裤的大腿部位有几道长长的暗红色的血痕,血迹在薄薄的棉质裤上晕开了,显得清晰而狰狞。 “呃,我刚刚蒸鱼的时候,小白挂我腿上了,当时只是有点疼,我没想到还出血了……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裤子,这血迹能洗掉吗……” 梁易澄垂头丧气地说着,符朗的脸色却更黑了,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像是要去找小白猫麻烦。 梁易澄连忙拉住他,说:“朗哥,你别生气!小白不是故意的!它只是不知道自己指甲比以前长了,自己也比以前重了,你别生它的气……” 符朗沉默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燃烧着怒火。梁易澄不敢吱声,却依然紧紧地抓着符朗。 最后,符朗叹了一口气,说:“放手,我去拿药箱。” 符朗冷眼看着走路一瘸一拐还要像条小尾巴一样跟着他的梁易澄。 说梁易澄傻吧,他却能敏锐地察觉到符朗的怒气,讨好地黏着他。 说他不傻吧,他却一脸忐忑,那表情分明就是不放心符朗只是骗他要拿药箱,一转头说不定就会跑去揍白狼一顿。 这傻子压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符朗拎着医药箱,板着脸回到客厅。梁易澄明显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 符朗倒好碘酒和酒精,又备了几个棉球,才淡淡地扫了梁易澄一眼,说:“脱裤子。” 梁易澄的脸唰地红了。 符朗愣了。每日面对众多的病人,他对这句话已经没有多余的想法了。可梁易澄的反应真是太新鲜了。 梁易澄哆哆嗦嗦地解开松紧带,犹犹豫豫地褪下了长裤,躺在沙发上,又扭扭捏捏地扯住偏长的上衣,盖住了自己那条浅蓝色的四角内裤。 符朗微微勾起唇,但一看清那几道狰狞血痕,他的脸又黑了下去。 梁易澄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见他皱眉,立即说:“朗哥,我真的没事的,不疼……” 符朗冷冷地瞥了梁易澄一眼,梁易澄登时闭上了嘴。 那几道猫抓痕确实不算深,却很长,还分布在两边大腿的内侧。梁易澄大腿的皮肤又白又嫩,深红色的抓痕显得极为突出。 符朗的动作放得很轻,可酒精触碰伤口的疼痛却不会随之减轻。冰凉的酒精棉球刚沾上梁易澄左腿的伤口,他就猛地一颤,却抿紧唇,疼得满头大汗,也不敢吱声。 符朗心软了,叹了一口气,安抚地轻轻揉捏着那紧绷起来的大腿肌肉,说:“放松,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疼就叫出来。” 梁易澄低低地应了一声。 符朗再次夹起酒精棉球,轻轻消毒着伤口。 梁易澄的大腿不住发抖,却没有喊疼,两只鹿眼定定地看着符朗。 符朗原本时刻留意着他的反应,现在却被他看得呼吸有点急,只好不再看他,埋头专心消毒。 梁易澄右侧大腿的伤口位置很靠上,他扯下的衣摆刚好盖住了一部分,符朗伸出一手轻轻把衣服下摆和内裤的裤脚一同撩起。 符朗的手一碰到那白皙的腿根,梁易澄登时一缩,脸上更红了。 符朗没有察觉到,只看到梁易澄那白净的大腿绷得很紧,还不住颤抖着。 他有点奇怪,右侧的伤口很浅,照理说应该不会有多疼。但他也知道梁易澄很怕疼,没有多想,认真地消完毒,还拿起干净的棉球轻轻地为他擦去伤口周围的多余的消毒液。 头顶却传来了一声极为克制的低喘。 符朗什么都明白了。 哪怕那两只扯着衣服的手很努力地遮挡着,宽松的衣服的下摆依然现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梁易澄把脸埋进了沙发的靠背里,露在外头的耳朵却是一片通红。 符朗看得心头火起,故意用柔软的棉花轻轻地划过细嫩的腿根部,梁易澄的呼吸登时乱了,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 符朗一言不发,耐心地轻抚着他的大腿内侧,梁易澄很快就开始呼吸困难,脸也埋不住了,满脸通红地坐起身,大口地吸着气,狼狈地问:“还没好吗?” 符朗轻咳一声,站起身,扯了扯衣服,机械地叮嘱:“这几天伤口尽量别沾水,不要吃辛辣食物……怎么了?” 梁易澄低着头,耳朵红得能滴血,却伸出一手,牢牢地抓着符朗的手。 “朗哥,我、我疼……” 梁易澄小声地说着,终于抬起通红的脸,用那对湿漉漉的鹿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亲亲我?” 符朗觉得,这个傻子,可能一点都不傻。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又名白狼失宠现场,那么机智的你们请猜猜下一章不知道会不会变成翻车现场呢(*^▽^*) 第30章 说完那两句话,梁易澄意识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脸什么的,他完全可以不要。 他一边被自己臊得慌,一边硬着头皮紧紧地拽着符朗不放。 毕竟脸都不要了,还讨不到一个吻,这也太惨了。 好在符朗虽然百般无奈,还是缓缓弯下了腰,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见符朗亲完就要起身,梁易澄急了。 他的脸怎么可以这么不值钱! 梁易澄迅速地伸出双手用力勾住了符朗的脖子! -- 第44页 符朗猝不及防,被他这拼命似的一勾,登时失去了平衡,往他身上摔去。 符朗的反应很快,一手撑住了沙发的靠背,很快把自己稳住了。可考拉般攀着他脖子的人却瞪大了眼,失望地看着他,眼神相当委屈。 符朗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慢慢地跨上沙发,膝盖稳稳地支在梁易澄身侧,才弯下腰,任由对方渐渐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缓缓地闭上眼。 得到默许的梁易澄就像一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小孩,搂着符朗不住轻吻他的唇。 梁易澄微微睁开眼,眼前的符朗依然闭着眼,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饱满的双唇也紧闭着,却被他的亲得泛起了水光,犹如一尊被玷污的雕塑。 说完那两句话,梁易澄意识到,在喜欢的人面前,脸什么的,他完全可以不要。 他一边被自己臊得慌,一边硬着头皮紧紧地拽着符朗不放。 毕竟脸都不要了,还讨不到一个吻,这也太惨了。 好在符朗虽然百般无奈,还是缓缓弯下了腰,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见符朗亲完就要起身,梁易澄急了。 他的脸怎么可以这么不值钱! 梁易澄迅速地伸出双手用力勾住了符朗的脖子! 符朗猝不及防,被他这拼命似的一勾,登时失去了平衡,往他身上摔去。 符朗的反应很快,一手撑住了沙发的靠背,很快把自己稳住了。可考拉般攀着他脖子的人却瞪大了眼,失望地看着他,眼神相当委屈。 符朗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慢慢地跨上沙发,膝盖稳稳地支在梁易澄身侧,才弯下腰,任由对方渐渐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缓缓地闭上眼。 得到默许的梁易澄就像一个抱着心爱玩具的小孩,搂着符朗不住轻吻他的唇。 梁易澄微微睁开眼,眼前的符朗依然闭着眼,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饱满的双唇也紧闭着,却被他的亲得泛起了水光,犹如一尊被玷污的雕塑。 这种在喜欢的人身上为所欲为的感觉让梁易澄亢奋极了,他沉醉地闭上眼,深深地吸着符朗的气息,慢慢地舔弄着符朗的唇角,硬了良久的下身激动得一颤一颤的。 梁易澄很想伸手摸一摸自己,又怕一松手符朗就跑了,只能本能地夹起腿,小幅度地摆动着腰胯,借助前端和内裤布料的摩擦缓解自己的欲望。 敏感的前端被若有若无地刺激着,微弱的快感勾得他浑身发痒,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正迷乱间,他的两腿之间突然强塞进了一只手,把夹紧的双腿分开了。 “别夹了,要碰到伤口了。” 清澈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却很轻,像是在极力克制着,呼出的热气徐徐喷在梁易澄的耳旁,成为了最烈的催情药。 梁易澄抬起头,着迷地看着符朗。燃烧的情欲让他的双眼变得潮湿,脑袋变得迷糊。他抓起符朗按着他大腿的手,粗暴地按在自己欲望的中心上。 “嗯——!” 梁易澄又痛又爽,性器却抖了抖,挺得更高了。 被符朗的手触碰着的下身胀得难受,他小声哀求:“哥,帮我——” 没能等到符朗回答,他难耐地挺起腰,让坚硬的性器隔着两层布料在符朗的手中轻轻摩擦。 “嗯……朗哥……” 光是想想他在蹭的是符朗的手,他就情难自已,爽得不住呻吟。 耳边的呼吸声忽然变得粗重了起来,他硬得发疼的部位也被那只大手握紧,随后,最碰不得的前端迎来了一阵粗暴的搓揉。 “啊——!” 粗糙的布料磨得梁易澄崩溃地抓住符朗的手,却阻止不了那强硬的动作。 前液失禁一样涌出,很快就透过了内裤,沾湿了裹在外头的居家服。 “呜——别、别这样——” 他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扭动挣扎着,符朗却缓缓压在了他的身上。 “放开,朗哥——唔——” 梁易澄肖想已久的舌头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把他的抗议全堵了回去。 符朗的舌头如同下方的手一般暴戾,在梁易澄的嘴里肆意掠夺着,搅得他的呻吟支离破碎。 过于激烈的吻让梁易澄的呼吸变得很艰难,他无助地摇头躲避,却摆脱不了那灵活的入侵者。 终于在他濒临窒息时,符朗放过了他的唇。 梁易澄憋得满脸通红,唇还微微张着,急切地喘着气。柔软的头发早被他挣扎得乱了,散落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上。湿润的眼半睁着,迷离的看着符朗,像只无助的小动物。 符朗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他倏地握紧了手中的性器,拇指蛮横地摩擦着那脆弱的小孔,那硬到极点的器官立即开始跳动。 “呜——!啊……” 梁易澄绝望地昂起头,凸起的喉结随着高潮的痉挛一抖一抖的,白浊的精液从深灰色的居家服中一点点地渗出,被符朗缓缓地抹开。 射完精的梁易澄毫无防备地靠在沙发上,面色潮红,挑动着符朗狠狠蹂躏他的欲望。 符朗深吸了几口气,才强压下了冲动,坐起身,下身却忽然就被一只手握住了。 梁易澄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朝符朗的下身伸出了手。 -- 第45页 好硬。 符朗陡然粗重的气息,还有手上满满当当的欲望,都在诉说着符朗对他的渴求。他彻底放下了心。 梁易澄隔着裤子轻轻捏了几下,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支起上身,一边摸着那挺立的器官,一边心里悄悄比划着。 好大。 “摸够了吗?” 符朗有些嘶哑的声音,性感极了。 梁易澄红着脸摇头,又摸了一会,刚想掏出来仔细看看,就被掀倒在沙发上,符朗的唇再次堵了上来。 随着唇舌交缠的吻涌来的,是符朗竭力克制的情感。 梁易澄仿佛正站在海滩的边缘,翻腾的潮水不住轻轻拍打着他的脚踝,像是在警告他赶快离开,否则随时不知何时涌来的巨浪会把他淹没。 但他渴望被符朗淹没。 梁易澄的手再次摸上符朗坚硬的下身,笨拙地伸出舌头,回应着符朗的吻。 符朗僵了僵,却没有躲开。灵巧的舌转而在他敏感的颚部轻轻搔刮着,极度的瘙痒变成令人战栗的快感,撩得他浑身发热,半软的器官又颤颤巍巍地硬了起来,把一片狼藉的衣服顶到了符朗的下腹部。 等符朗察觉,他那深蓝色的衣服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暧昧的白痕。 符朗的眼神很沉,伸出一手,撩起梁易澄那惨不忍睹的上衣。浅蓝的平角内裤已经被湿得透了,前端的轮廓清晰可见。 被符朗炙热的视线注视着,梁易澄的性器更是兴奋得动了动,又胀了胀。 “别看……” 梁易澄伸手想挡,符朗却赶在他之前,把他的内裤扯了下来。 沾满精液和体液的肉粉色性器登时弹了出来,硬邦邦地贴住下腹部,浑浊的液体顺着性器流下,弄得浓密的耻毛黏糊一片。 符朗似乎还嫌不够乱,两根手指夹着那肉茎的根部,随意地甩了甩,残留的体液登时抹了梁易澄一肚子。 “喂!” 梁易澄恼羞成怒,支起身,报复似的紧紧握住符朗那高挺的性器。 符朗顿时失去了理智,把那两只不安分的手牢牢按到了头顶,凶狠地吻了上去。 “呜——!” 梁易澄快疯了。 符朗的下身紧紧地贴着他,那存在感极强的器官隔着薄薄的裤子磨着他的腿根,不住顶着他的囊袋。他的性器则被压在了两人之间,被符朗极有韧性的腹肌时轻时重的挤压着,棉质的衣服布料轻轻地刮着敏感的系带,爽得他直颤。 符朗伏在他的身上,双肘支在他的耳侧,那对深邃的桃花眼专注看着他,不时低下头温柔地和他接吻。 符朗在他身上不住耸动着,性感的低喘夹在沙发的嘎吱声中,不断在他的耳边回响,让他产生了正在一种和符朗做爱的幸福的错觉——哪怕符朗连裤子都没脱。 符朗利落的短发被下身激烈的动作弄得有点乱了,额角渗出的一滴汗水沿着线条锐利的脸颊缓缓滑下,挂在下巴上,久久没有落下。 “啊——朗哥——嗯——!” 梁易澄被符朗渐渐加快的动作弄得浑身发软,忽然昂起头,呻吟着,攀上了高潮。 夹在两人间的性器抖动着,缓缓流出了几股精液。 梁易澄粗喘着,眼神涣散地盯着符朗的下巴,突然有点口干舌燥。他神差鬼使地弓起身,慢慢地舐去了那滴汗水。 符朗的呼吸一窒,忽然坐起身,一手掀起梁易澄一塌糊涂的上衣,盖住了梁易澄的脸。 “唔唔唔!” 还沉浸在高潮中的梁易澄猝不及防地被蒙住了脸,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就隔着衣服吻住了他的唇。 几股微凉的液体溅到梁易澄赤裸的胸膛上。 “嗯……” 耳边的低吟声很轻,却微微发着颤。 是符朗情欲决堤的声音。 梁易澄头皮一麻,浑身颤抖着,竟又流出了一小股精液。 灭顶的高潮让梁易澄脑袋放空了良久,回过神之后才发觉脸上有点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脸上沾的是什么,他立即嚎叫着坐起身,迅速地把蒙在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吼道: “你干嘛啊!那东西沾我一脸了啊!啊啊啊!你还射了我一身!” 梁易澄低下头,伸手抹了抹胸前又多又稠的精液,忽然有点美滋滋。 这么多,看来是很行了。 他满怀希望地抬起头,一旁的符朗早已穿戴整齐,宽松的裤子掩盖了所有的端倪。 梁易澄气成河豚。 他只能安慰自己,至少他摸过了。 作者有话说: 想看老符的波波肠??没门!! ╭(╯^╰)╮ 我得拿出小本本记下谁还敢说我是婴儿车! 【捂肾 第31章 小白猫被关了一晚上,叫得声嘶力竭,好不容易被梁易澄放了出来,立即离得符朗远远的,扒在梁易澄的脚边朝他喵喵叫着投诉符朗的罪行。 梁易澄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大了一号的符朗的睡衣,清秀的脸被水汽蒸成了淡红色,带着几分餍足后的慵懒。 梁易澄打了个哈欠,敷衍地说: “好了好了,别叫了,知道你学会关房门了,厉害了我的白……” “喵——!喵——!” 梁易澄今天对小白猫真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小白猫给他创造了机会,让他和符朗来了一场激烈运动。 -- 第46页 恨的是因为那几道伤口,他不得不去医院再挨一针疫苗,因为狂犬疫苗的半年时效刚刚过去。 更惨的是,符朗发觉他压根不想去补打疫苗,决定明天亲自押着他去。 但也正因如此,今晚他要在符朗家留宿了! 这么一算,好像还是爱更多一点。 “小白!你真乖!今天该奖励你!” 小白猫看见梁易澄拿出了猫罐头,立即开始兴奋地嚎叫:“喵!喵!喵!” 符朗面无表情,一手夺过梁易澄手里的罐头,又低头扫了一眼白狼。 白狼立刻吓得不敢叫了,讨好地蹭着符朗的小腿。 梁易澄看见小白猫可怜巴巴的样子,登时成了个护犊子的老母亲,气冲冲地指责: “你干嘛!亲不让亲,摸不让摸,看不让看,现在连儿子也不让喂了是吧!” 符朗一脸无奈,把罐头放回了柜子里,说:“它把你抓伤了,今晚罚它不准吃饭。” “喵呜——” 小白猫耷拉下脑袋,那模样委屈极了。 梁易澄心疼坏了:“它又不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不让吃饭多可怜啊!” 符朗淡淡地说:“下次它再把你抓伤,我会揍它,揍得它不敢再靠近你。” 梁易澄有点同情小白猫,但更多的是按捺不住的窃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符朗心里,他的地位在小白猫之上了? “是我的错,我之前就该给它剪指甲了,可是我不太会,还一直抽不出时间带它去医院剪。”符朗见梁易澄还在傻笑着走神,又想逗他,故意慢悠悠地说:“过两天我就带它去医院,顺便还能把绝育手术做了……” “?!”梁易澄果然惊了,“它还是个宝宝啊!” “不小了,都快五个月了。” “不!它还小啊!哥,你再等它长大点吧!我会剪指甲!我给它剪!我、我还没摸够它的蛋蛋呢!” 梁易澄慌张地抱起小白猫逃到了客厅,动作利索的剪掉了可能会害它丢掉蛋蛋的指甲,才松了口气,轻轻戳起了它的蛋。 “喵!!!” 小白猫反抗剧烈,然而没了指甲的威胁,抗议毫无效果。 梁易澄戳了一会那圆滚滚的蛋蛋,心有不甘,小声地朝白狼抱怨:“我还没摸过你爹的蛋蛋呢,不过他的不会被切掉,以后还有大把机会……” 安静站在他身后的符朗:“……” 梁易澄醒得很早。 他不是喜欢早起的人,但与符朗同床共寝的亢奋战胜了困意,驱使他睁开了眼。 身旁的符朗的睡姿和昨晚几乎一模一样,规规矩矩地平躺着,唯一的区别是睡前盖在两人身上的被子被梁易澄踢到了地上。 符朗熟睡的脸平静柔和,眼底的青黑难掩,却给这雕塑般俊美的五官增添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像是一名堕入凡间的神使,饱尝了人间疾苦。 又或是地藏的化身,随己愿离开极乐净土,投身地狱以渡众生。 梁易澄安静地看着符朗缓慢起伏的胸膛。 单薄的血肉之躯,本就不该用来独自承受一切。 梁易澄用手肘支撑着自己,极慢地缩短着与符朗的距离。 直到他的手臂碰到了符朗的肩膀。 梁易澄屏住呼吸,徐徐地支起上身,缓缓地,越凑越近。他闭上眼,在符朗的唇上印下久久的一吻。 直到胸腔里汹涌的感情如同窒息的感觉一样火热,一样强烈,他才不舍地离开符朗的唇。 用力地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之后,他慢慢地把头贴在了符朗的胸膛上,随着符朗的呼吸起伏着,认真地聆听着那稳健有力的心跳声。 他很想听见藏在里头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柔韧的胸膛似乎不自然地动了动。 梁易澄马上睁开眼,抬起头。 符朗的双眼依然紧闭着,毫无防备的睡脸十分诱人。 梁易澄强忍住想扑上去把符朗亲到醒的冲动,扭过头,却瞥见符朗的睡裤鼓起了一块。 符朗石更了! 梁易澄也不明白为什么符朗一个早晨的生理现象就能让他兴奋至此,但机不可失,他选择了顺从内心,一边小心留意着符朗的表情,一边朝符朗的裤子伸出了手。 一睹芳容的时刻到了! 他揪住符朗的裤子,慢慢地拽下了些许。 里面露出了一条鼓起的黑色内裤。 噫! 这人竟然睡觉还穿着两条裤子?!不嫌勒吗?! 梁易澄一边腹诽着,一边伸手去扯符朗内裤的裤头。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符朗的下腹部,立即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干什么?” 符朗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那极有磁性的声音竟显得有点软,还尤为勾人,梁易澄下腹部的那团火登时就烧起来了。 当然,咸猪手被当场抓获还是挺尴尬的。 “呃、朗哥,早啊……” “早。” 符朗放开了他的手,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又伸起了懒腰。 合身的睡衣随着伸懒腰的动作抬高了一截,露出了一段精瘦的腰身。 两道浅浅的人鱼线优美地延伸着,隐没在那黑色的内裤中。 梁易澄瞪大眼,倒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一手,攻击符朗的内裤! -- 第47页 然而,恰好伸完懒腰的符朗疾如闪电地截下了他的手。 梁易澄抓狂了: “啊!!!!!!快让我看看!!” “看什么,你没有吗?” “我有!可我不看看怎么知道你有没有!” “那就没有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迟到了。” 梁易澄:“……” 梁易澄气成鼠片,吃早饭都不肯跟符朗说话,直到他上了符朗的车,发现了被符朗丢在后座的安全带护肩套。 “你这个护肩套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哈……Hello Kitty?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无视笑得停不下来的梁易澄,符朗发动了车子。 一直到车子开出了小区,梁易澄才忽然止住笑,警惕地问:“这是哪个女生谁送你的?!” “我买的。” “你买Hello Kitty?还是大红色的?哈哈哈哈哈哈……” 见梁易澄又要开始笑,符朗连忙打断他:“那天晚上我刚搜到这个护肩套,传呼铃就响了。我赶紧下单买了个写着猫图案的,谁知道是这只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易澄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才看了眼被他笑得脸颊微微发红的符朗,问:“你怎么突然买这个?” 符朗的脸似乎更红了一点,顿了好一会,才低声说:“怕你又睡着了。” 梁易澄哽了哽,感觉这回眼泪是真的要出来了,连忙转过身,捞过后座的大红色Hello Kitty护肩套,仔细地别在安全带上,心满意足地说: “谢谢朗哥,我很喜欢,所以,你不准取下来。” 作者有话说: 儿童节快乐!儿童节就要多吃糖!! 白狼:我不过是抓了他两下 你竟然就要切了我的蛋?!【震惊.jpg PS:给不知道护肩套干嘛用的小伙伴解释一下…安全带的护肩套是用来防勒伤的…因为某橙上次坐车睡着了 脖子被安全带勒出了红痕…(详情可以重温十八章(づ ̄3 ̄)づ) 第32章 符朗家距离他上班的Z大附属医院挺远的,但周六上午的道路通畅,路上只花了二十多分钟,到达医院时还没到八点,符朗便直接领着梁易澄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里头坐着几个年轻护士,见符朗进来,纷纷和他打招呼,眼睛却不住往他身后的梁易澄身上瞟。 房间的角落里,一个规培的女医生面容憔悴,像没长骨头似的摊在电脑桌上,眼皮都快阖上了,还在努力瞪着屏幕打着值班病历。 感觉到有人过来,她吓得一个激灵坐直,看清是符朗,才松了一口气,说:“符哥,早啊。” “李医生早,昨晚你值班?” “是啊……昨晚好忙啊!一晚上我就睡了半小时,真是困死了。” 李医生说着就打了个哈欠,瞥见拘谨地站在符朗身后的梁易澄,忽然精神了:“这位是……?” “我弟,昨晚被猫抓伤了,今天带他来打针。易澄,这位是李医生。” 梁易澄感觉到一屋子的人视线都聚到他身上,登时如坐针毡,腼腆地朝李医生点点头,小声说:“李医生好。” “你好呀,小帅哥!” 见李医生兴致勃勃地看着梁易澄,符朗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才抬起头,又好奇地问:“是弟弟?符哥你好像是独子吧?表弟吗?真帅啊,你们家血统真叫人羡慕啊!” 符朗闻言,很浅地笑了笑,说:“谢谢。” 李医生立即见鬼似的瞪着符朗,符朗轻咳一声,递过自己的就诊卡,说:“能麻烦李医生帮我开一针狂犬疫苗吗?要进口的,用我的卡开吧。” 李医生红着脸接过,转身在电脑上看了一会,忽然说:“符哥,进口疫苗病房的药房没货了,得在门诊药房开。” 符朗皱起眉,问:“病房的电脑系统能开门诊的药吗?” “可以登陆门诊系统开,但是我是规培的,没有权限……本来用主任的号可以开,但他今天出门诊,我这边没法同时登陆了……唉,抱歉啊符哥,帮不了你。” “没事,是我麻烦你了,谢谢你。” 李医生弄了半天没帮上忙,见符朗带着梁易澄要走了,有点泄气,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符哥!今天轮到王医生值白班,他能开!” 符朗顿了顿,朝李医生点了点头致谢,却没说话,拉着梁易澄快步出了值班室。 符朗让梁易澄乖乖在走廊的排椅上等着,自己则去换衣服。 梁易澄百无聊赖地坐着,早晨的病房没什么来探视的家属,只有几个护工在一旁忙碌。梁易澄看着那些护工进进出出的,一会端着早餐,一会拿着尿布,想起符朗在CCU时也是这般忙碌,心疼极了,一回头,正好看见换好工作服的符朗,顿时瞪大了眼。 符朗上身的短袖工作服稍显宽松,立起的圆领却严密地裹着脖子,配上下身的长裤和白鞋,把那副让梁易澄兴致盎然的躯体挡得严严实实的,还显得符朗十分单薄。 明明是一身禁欲的白,梁易澄却看得呼吸渐急,双目微微发红,全身上下的细胞似乎都在叫嚣着,想把眼前这人的衣服通通撕开。 符朗见他眼都直了,有点好笑,轻轻敲了敲他的头,问:“想什么呢?” 梁易澄认真地回答:“想你脱光的样子。” -- 第48页 “……别闹。在这等我一会,到点了,我得去查房了,查完带你去门诊开药。” 梁易澄点点头,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符朗衣领上方露出来的喉结,那模样和盯着罐头的小白猫也没什么两样了。 符朗被他看得发怵,使劲揉起了他的头发,揉得他嗷嗷乱叫,才转身离开。 梁易澄安静地坐在走廊上,看着符朗和几个护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里。 这时,一个青年从电梯间里跑出来,经过他身旁时顿了顿,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跑进了值班室。 没过多久,那个青年就穿上了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领着刚才见过的李医生,还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进了走廊另一头的病房。 梁易澄盯着符朗进去的房间,这边李医生一行人已经查了三、四个房间,符朗他们才从房里出来,进入了下一间病房。 梁易澄逮住符朗出来的每一个短暂的瞬间,贪婪地看着符朗。 工作时的符朗总是严肃地皱着眉,一边侧头低声叮嘱着别的小护士,一边认真地在记录板上写着什么。 专注而迷人。 梁易澄直勾勾地看着符朗,视线却忽然被人挡住了。 “符哥的弟弟,就是你吧?” 刚才的青年站在了他的面前。 青年五官俊朗,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俯视的眼里带着高傲,还有莫名的敌意。 梁易澄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站起身,微微昂起头,看着比他高了些许的青年,说:“是我,请问……你哪位?” 青年的眼微微眯起,却不回答,气氛一时变得有点诡异。 “啊,小帅哥你在这呢!王医生,我刚说的就是他,你给他开个疫苗吧,符哥的卡还在我那呢。” 见李医生兴冲冲地走过来,被称为“王医生”的青年才淡淡一笑,说: “我叫王睿臻,是符哥的同事,你跟我来吧。” 再次回到值班室的梁易澄比刚才更忐忑了。 眼前给他开药的这个王医生明显有点心不在焉,却事无巨细地问着他受伤的细节,说是为了写病历。 “什么时候受伤的?” “昨晚。” “伤在哪里?” “大腿。” “大腿哪里?我看看?” “在、在腿根,不太方便。” “处理了吗?” “消过毒……” “你自己消的?” “不、不是……” 梁易澄被问得越来越窘迫,又怕王睿臻追问是谁给他消的毒,连忙说:“伤口不深,没出多少血,是家猫抓的,应该不要紧的……” 王睿臻的两道眉渐渐竖了起来,问:“符哥的猫?” “呃……” 梁易澄哽住了,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却瞥见王睿臻的神情不耐,他只好说:“是,但猫打过疫苗,我半年前也打过疫苗了,今天只是想加强补一针……” 王睿臻有些粗暴地撕下打印好的缴费单,抛给他,说:“这个进口疫苗是自费的,一会你去楼下交费,然后去隔壁门诊楼药房拿药,拿完药去旁边那栋楼的注射室排队打就行。” “直接在系统里扣我诊疗卡里的钱。” 符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查完房回来了,一手抽走梁易澄手里的缴费单,放回王睿臻面前。 符朗的语气平淡,脸上也没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梁易澄隐隐能感觉到符朗此时已是极度不悦。 王睿臻一言不发,重新开了取药单,头也不抬地递给梁易澄。 他道谢接过,王睿臻依然没有抬头,也没吭声,三人间的气氛僵硬到了极点。 梁易澄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正想离开,符朗忽然说: “把药拿回来,我给你打。” 作者有话说: 老符:走开一会我家的小傻子就被欺负了?【生气.jpg 第33章 病房的治疗室里,梁易澄缩在小圆凳上,怂巴巴地看着板着脸备药的符朗的侧脸。 符朗从他拿药回来开始就是这副毫不掩饰的不悦样。 对梁易澄来说,这本该是挺新鲜的一件事,但是,前提得是符朗的手里没有拿着可怕的注射器。 符朗备好药,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举着针筒站在他跟前,轻弹着注射器里头的气泡。 梁易澄瞥见针筒上插着一个粗得快赶上吸管的铁制针头,登时吓得瑟瑟发抖,颤抖着说:“朗、朗哥!你冷静一点!” “躺病床上,裤子脱了。” “等、等等等等!”梁易澄哀求地抓住符朗的手,“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别打我屁股……” 符朗皱起的浓眉松开了些许,慢吞吞地放下注射器,问:“错哪了?” “呃……” 梁易澄绞尽脑汁想了一会,见符朗沉默地伸出了另一只手拿起了注射器,连忙又拉住他,委屈巴巴地说:“我不该整天想着扒你的衣服……” 符朗手一抖,注射器连同大针头一起摔在了治疗盘上,盘里的棉花和镊子震得和梁易澄一起颤抖了起来。 符朗无言地看着梁易澄。 “朗、朗哥……?” 梁易澄清澈的鹿眼又圆又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符朗叹了一口气,说: “我让你在走廊等我,你为什么随便跟着别人走了?” -- 第49页 “对不起……可是,王医生说,他是你的同事,能帮我开药……” “我也说了我会带你去门诊开药的吧?” 梁易澄蔫蔫地点了点头,脑袋也跟着耷拉了下去,再也没敢抬起来。 符朗瞪着他四处乱翘的头发,伸出手,狠狠地把它们全揉乱了,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 “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 梁易澄摸着被揪得有些疼的头发,小声嘟囔:“我也没被欺负啊……再说,我好欺负,怎么不见你欺负我……” “……” 符朗这回是彻底泄气了,随手扯过一张小圆凳坐下,有气无力地说:“以后别让他靠近你。” 梁易澄乖巧地点头,见符朗似乎不生气了,胆子也肥了,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没有。” “那他平时是不是还挺负责的啊?他写病历问得好详细的,还说替我看伤口。” 符朗蓦地站起身,一手按上他的肩,沉声问道:“你让他看了?” 梁易澄被吓了一跳,差点从圆凳后方摔了下去,符朗及时把他拉了回来,他才好不容易坐稳,怒道:“你干嘛!” 符朗的手还重重地捏在他的肩上,微微弯下了腰,眼神沉得吓人。 梁易澄顿时怂了,颤颤巍巍地又往后缩了缩,说:“我没有……” 符朗靠得极近,那股独属于符朗的气息霸道地把他包围了。 梁易澄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就在眼前,里面装满了自己的影子。 他有点舍不得躲了。 反而是符朗有点不自在了,别开脸,转过身,说:“该打针了。” 梁易澄悲鸣:“啊——!你怎么还没忘掉这事啊!” “我还没得老年痴呆。” 符朗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小号的针头,装在注射器上,又摸出两根棉签,沾上了消毒药水,又说:“打左手吧,影响小点。” 梁易澄自知在劫难逃,闭紧双眼,猛地一撩短袖,露出整条手臂,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颤抖着说:“来吧。” 符朗忍着笑,仔仔细细地给梁易澄的手臂消起了毒。 平时隐藏在衣袖下的白净上臂与下方的小臂间,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那是梁易澄顶着大太阳,跋山涉水来到他身边的印记。 符朗的心头微微一颤。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睫毛都快被绞进眼里的梁易澄。 胸口有些汹涌的情感迫使符朗低下头,飞快地在那紧抿的唇上印下一吻,离开时还有点意犹未尽,伸出舌头,在那两片柔软的唇上轻轻划过。 梁易澄:“!!!” 梁易澄蓦地睁开眼,符朗的桃花眼依然近在咫尺。 三分温柔,七分深情,十分勾魂。 梁易澄双眼迷离,声音沙哑:“朗哥——” 手上的微微一痛,没能夺走他的注意力,专注得像只锁定了猎物的小野猫。 符朗极快地推完药液,拔出针头,贴上了一块小小的胶布,说:“好了,按五分钟伤口——” 机会来了! 小野猫立即扑了出去,狠狠地啃上那来不及闭上的唇! “唔——!” 也不知是谁磕疼了谁,梁易澄只顾着两手使劲揪着符朗衣服的小圆领,舌头拼命往符朗的嘴里钻,不给对方一点退缩的余地。 符朗倏地浑身紧绷。 机会来了! 小野猫立即扑了出去,狠狠地啃上那来不及闭上的唇! “唔——!” 也不知是谁磕疼了谁,梁易澄只顾着两手使劲揪着符朗衣服的小圆领,舌头拼命往符朗的嘴里钻,不给对方一点退缩的余地。 符朗倏地浑身紧绷。 梁易澄不以为意,逮住这个宝贵的机会在符朗的嘴里肆意撒欢,还灵机一动,学着符朗上次亲他那般,勾起舌头,轻轻在划过符朗的上颚。 符朗的眼骤然睁大。 下一秒,梁易澄就被掀翻在病床上,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墙上,还没来得及觉得疼,就被海啸般的吻淹没了。 符朗把他压在墙上,一手插进了他的发间,原本似乎是想替他揉脑袋,却因为这个渐渐失控的吻,变成抓住他的头发,逼迫他昂起头,进一步加深这个吻。 “唔唔!” 这个吻,汹涌得让梁易澄感到害怕。 符朗的动作是前所未有地粗暴,狂野,充满了原始的兽性。 梁易澄坐在病床上,他想躲,后方的墙却挡住了他的退路。 他被亲得无法呼吸了,只能怯生生地睁开眼,却径直对上那发红的双目,那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眼神,本能的畏惧让他开始挣扎。 可他越是挣扎,符朗就越是强势。 符朗强硬地分开了他夹紧的双腿,一侧膝盖缓缓迈上床,直闯入他的两腿之间,抵住那个悄悄挺立起来的部位。 符朗松开了他的唇,他立即抬起头,大口地喘起气,却被符朗含住了喉结,舌头还灵活地逗弄着,把喘息转化成了无助的呻吟。 “嗯……哈……” 坚硬的大腿一下一下地顶着他的性器,敏感的囊袋被挤压得一颤一颤的,挺得笔直的器官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符朗轻轻地舔着梁易澄的颈侧,那洁白的肌肤泛起了淡淡的粉,光滑而诱人,符朗再也无法忍耐,重重地吸了一口。 -- 第50页 “嗯——!” 梁易澄浑身发起了抖,腿间的器官也胀了胀,流出了一小股体液。 符朗松开唇,那白皙的脖子上登时现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吻痕。 符朗满意地亲了亲自己的“杰作”,才伸出手,掀起梁易澄的短袖T恤,露出昨夜没来得及细看的白净胸膛。 梁易澄太白了,连胸口的两点的颜色都很浅,淡淡的肉粉色,勾得符朗脑子一热,低头就含住了一侧的小点。 “啊!” 梁易澄万万没想到符朗竟会去亲他那种地方,一种异样的刺激感弄得他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身为一个男人,那个地方产生的快感只让他感到羞耻万分,他无力地推着胸前的脑袋,却招来了更重的吸吮。 “别吸那里……朗哥!” “为什么?不舒服?” 符朗的嘴里还含着他,含糊地说道。 梁易澄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捶了捶符朗的头,说:“不舒服!” 符朗轻笑一声,嘴上还不肯松开,手却顺着他短裤的裤腿摸了进去,又穿过他的平角内裤,直接握上了他流了不少水的性器。 “嗯……” “不舒服还这么湿?” 符朗又重重地吸了吸他的胸口,梁易澄爽得直颤,很快就忘了矜持,忘情地呻吟道:“啊,别吸了……” 符朗居然听话地松开了口,凑到他的耳旁,低声说:“嘘。一会被人听见了。” 梁易澄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他们还在医院,还是在一个随时都有人会进来的治疗室里,就做起了这种没羞没躁的事情。 梁易澄又兴奋又害怕,性器却更硬了。 符朗又笑了,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上,低低的笑声震得他心都颤了,大着胆子抬起头向符朗索吻。 符朗竟大方地吻住他,两人交换了一个又一个温柔缠绵的吻。 梁易澄沉溺其中,符朗的手却趁机撩开了他的裤腿,把他淡粉色的器官从裤子侧面掏了出来。 梁易澄:“!” 还没等他抗议,符朗的手就握着他的性器套弄了起来。 “喂……!不要这样,有人会进来……” 明明身处公众场合,身上的衣服也还穿着,最重要的部位却坦荡荡地露在外面,还硬得发疼,梁易澄羞愤欲绝,奋力阻止符朗。 符朗的手任他扯开了些许,却在即将离开时用掌心一把裹住了那敏感的前端,就着湿滑的前液,飞快地摩擦着。 “啊!唔……” 梁易澄惊喘一声,又蓦地惊觉,连忙用手背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剩一只手的他更加阻止不了符朗的恶劣行为,被玩弄得浑身发颤,双眼通红,却只能绝望地扭动挣扎。 “呜!!” 符朗的掌心忽然离开了,食指却摸上了他的小孔,短短的指甲轻轻地刮了刮尿道口的嫩肉。 梁易澄登时像触电一样全身一抖,绷直的脚踢到了一旁的治疗车,发出了哐当一声巨响。 两人都吓了一跳,符朗勾起唇,正要说话,紧闭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符哥,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梁易澄连忙伸手去拉符朗,符朗却无动于衷。 “符哥?我进来了?” 梁易澄吓得浑身紧绷,符朗的食指却绕着他的顶端缓缓地画着圈,把又溢出来的一小股黏液缓缓抹开,然后粗暴地搓揉起他的系带。 “你!嗯——!呜——!!!” “等等。我没事,我还在清创,别进来。” “啊,好的。刚刚护士长在找你,你一会过去一下。” “好的,谢谢。” 听见门外的人渐渐远去,符朗才垂下头,缓缓地捋动着那刚射完精的性器。 梁易澄一手的手背捂住了嘴,另一手却挡住了双眼。 精液喷在了梁易澄的胸前和衣服上,还有一小股溅到了他的下巴上。白浊的液体顺着急促起伏的胸口缓缓滑下。 符朗飞快地抽了几张纸巾,把他身上的体液都擦干净了,瞥了眼还捂着脸的人,故意不擦那还笔直竖着的性器,把它湿漉漉地硬塞回了他的裤裆里。 梁易澄立即伸手去拦,却晚了一步,内裤里头已经变得一片湿滑。 他怔怔地拽着自己的裤子,通红的双眼湿漉漉的,一脸惊魂未定。 符朗心软了,安慰道:“没事的,她听不到的。门我上锁了,没人能进来的。” 梁易澄登时炸了:“那你刚为什么骗我!” “因为你好欺负啊。” “你……!” “是你怪我不欺负你的。” “……” 符朗心情很好地笑了,抬头看了看表,又说:“现在还挺早的,你可以回去睡一会,你自己认识路回去吗?” “不认识!” “那我给你叫辆车?” “不坐!” “回宿舍?” “不回!” 小家伙还开始闹脾气了。符朗笑意更深了,问: “回去帮我喂猫好吗?” “不好!” “那,喂我好吗?” “不……啊?” 梁易澄愣了,眼神很自觉地就往符朗下身瞟,宽松的衣裤看不出什么端倪,却不影响他的脑补,脸再次变红。 -- 第51页 符朗忍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说: “想什么呢?你不肯回去就留下,中午为我买饭,我走不开。” 梁易澄:“……” 第34章 梁易澄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留下了,毕竟他还想多看几眼穿着护士服忙东忙西的符朗。 然而过了一会,那个奇怪的王医生先从值班室里出来了,还挑衅似地朝坐在走廊角落的他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下了楼。 很快,符朗和一个小护士也从值班室里出来了。符朗匆匆地对他说:“别等我吃饭了,有个主动脉夹层病人病情忽然恶化,需要尽快做介入手术,手术不知道要做多久,你先回家吧。” 梁易澄还没答话,两人就小跑进了病房,没过多久就推着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出来,急急地从走廊另一头的手术专用电梯下了楼。 独自坐在静悄悄的走廊里,梁易澄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他想了想,好不容易能见一次符朗,周末又没什么事情,便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 等到了中午,梁易澄还没见符朗回来,担心是自己没发现符朗从别的电梯上来了,便鬼鬼祟祟地摸到护士台。他刚一探头,就和坐在护士台里的小护士对上视线,顿时尴尬得无以复加,连忙缩头,反倒是小护士站起了身,热情地问:“符哥的弟弟?你还没回去吗?” “啊,是啊,我想等他……”梁易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他回来了吗?” “符哥和王医生去手术室了,王医生做介入比较细致,可能会比较久,你别等他了。” “没事,我再等等。” 梁易澄正要回去角落里坐着,小护士却叫住他: “哎,你到值班室里等吧,走廊里阴森森的,尤其是周末,没什么人在,医院省电白天就不开灯了,弄得我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梁易澄本没什么感觉,被她一说,登时有点毛骨悚然,忙不迭地道了谢,进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会议桌已经放了几盒外卖了,旁边有两张老板椅,他不敢乱碰,小心翼翼地坐在角落的小圆凳上。 又过了好一会,刚才的小护士和一个中年护士一起进来了。 小护士看见他才蓦地惊觉,立即战战兢兢地朝身旁的中年护士说:“刘姐,他是符哥的弟弟,看他站在外头等符哥,让他进来坐着等可以吗?” 被称为“刘姐”的护士表情严肃地打量了他半天,见梁易澄局促不安地坐在小圆凳上,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才不情不愿地说:“别添乱就行。” 见梁易澄乖巧地点点头,她才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病历本,转身出去了。 小护士见她走远,才松了一口气,拉了张老板椅坐下,挑了个外卖打开,边吃边抱怨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护士长已经走了,没想到她只是去开会了。” 梁易澄好奇地问:“她很凶吗?” “挺凶的,我实习的时候被她骂惨了,每一个新来的都会被她骂出阴影。听说只有符哥做事一板一眼的,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挨过她的骂,所以她特别喜欢符哥。我还听说她之前还想把女儿介绍给他,不过符哥一直没答应。唉,也对,她女儿长得那么丑,怎么可能答应啊?楼下体检科的漂亮姐姐们符哥都看不上呢。” 梁易澄立即警惕地竖起耳朵,说:“朗、呃,我哥很受欢迎吗?” “是啊,他这么好看,虽然不怎么笑,可他很有耐心啊!上回有个老太太做完微创的支架植入,觉得手术太简单了,总疑心自己其实没做手术,是医院骗她钱,谁说都不听。做完手术那晚她一晚上不睡觉,每隔半小时就按一次铃,一会说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一会说伤口痛。其实都是她的心理作用,但每次符哥都起来给她检查,给她解释,最后快天亮了,她才信了。”小护士愤愤地戳起一块鸡肉,又说:“要是那天是我值班,我肯定不会搭理她,让医生给她开点安眠药让她睡到天亮就完事了。符哥就是个死脑筋,可老太太出院的时候还自己拨着轮椅去感谢他了,辛苦也算是值得了。” 梁易澄点点头,心里暖烘烘的。不过两小时不见,他就有点想符朗了,忍不住问: “怎么你们也要做手术啊?不是心内科吗?我以为只有外科要做手术。” 小护士冷哼一声,说:“怎么没有?你以为我们每天就喂喂药做做心电图吗?平时介入治疗一天排十几台呢,就算今天是周末,本来没手术的,病人出状况了这不是还得做吗?再说,咱们心内的手术比心外的辛苦多了,天天穿着二十多斤的铅衣站一天,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辐射,我一天去上一两台手术就要被压驼背了,不知道符哥是怎么那么多台做下来的。” 梁易澄只是想象一下就心疼坏了,说:“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小护士回头看了眼时间,说:“这得看手术顺不顺利,王医生毕竟经验少一点,慢一点也是正常的。啊,都快一点了,你快去吃饭吧。” 梁易澄挠挠头,支支吾吾地:“我、我想去给他买个午饭,可是,午饭放久了就凉了……” “外面有几家餐馆用的塑料盒是可以微波炉加热的,你可以给他打包。不过冬天的时候微波炉坏了,他连冷冰冰的饭菜都能吃得下,这大热天的凉了也没关系吧……” -- 第52页 梁易澄怒道:“当然有关系啊!” 小护士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差点把鸡翅的骨头咽了下去,无辜地说:“那就热一下嘛,这么激动干嘛?” 手术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符朗收拾完器械,脱下铅衣,王睿臻已经换好了衣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更衣室的小柜子上等着他。 “王医生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符朗朝他点点头,径自打开衣柜,身后人的人却没有动静,他犹豫了一下,没有脱下汗湿的洗手衣,直接套上了护士服。 他回过头,王睿臻果然还在定定地看着他。见他转头,还问:“符哥,一起吃饭吗?” 符朗飞快地整理好衣服,说:“不了,我不饿。” 符朗抛下沉默的王睿臻,迅速地出了门,还特意绕了个远路去小卖部买了个泡面。 回到病房,却有一只怒气冲天的梁易澄在等着他: “我要是不在,你中午就打算吃这个?” “呃。” 符朗语塞了一会,梁易澄的脸更黑了,欲言又止了半天,看样子像是想教训他,又没能说出口,最后只憋出一句:“至少再加个茶叶蛋吧!” 符朗忍不住笑了,说:“这个面里头有送的卤蛋了。” 梁易澄:“……” 梁易澄气冲冲地说:“我等你吃饭,你却自己跑去买卤蛋!” “我让你先回家别等我,你怎么又不听了?” “我想和你一起吃饭啊!” 梁易澄一脸委屈,嘴巴都要撇上天了。 符朗心里微微一颤,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拽着他的头发,低头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梁易澄:“!!!” 符朗若无其事地替他把刚拽起来的头发按了回去,轻声问:“饭呢?我饿了。” 第35章 “易澄,我得去看一下刚做完手术的那个病人,你慢慢吃。” 符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梁易澄嘴里还叼着半个鸡腿,茫然地抬头。 符朗飞快地收拾好吃完的餐盒,站起身,离开前还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 “谢谢你等我一起吃饭。” 梁易澄觉得很憋屈。 他饿着肚子等符朗回来,只不过是想和他一起好好吃顿饭。 但是,哪怕是加上了吃饭的时间,符朗在值班室停留也没超过十五分钟。 如果不是因为他,符朗或许只打算花五分钟吃个泡面吧,可符朗却那样一脸认真地向他道谢,弄得他连闷气都生不起来了。 梁易澄慢吞吞地吃完鸡腿,饭菜还剩了大半,他已经没什么胃口了,筷子随意地在饭盒里搅着。 这时,王睿臻提着几个饭盒进来,看见他,明显愣了愣,说:“你还没走啊?” 梁易澄心不在焉地看着走廊,随口应道:“没呢。” 王睿臻看了眼他搅得一塌糊涂的饭菜,表情复杂,拉过一张老板椅坐下,把自己买的饭盒一个个打开,诱人的食物香气登时充满了整个值班室。 白切鸡、烧鸭、叉烧、油菜,还有两盒白饭。 梁易澄虽然已经吃了点东西,还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感慨道:“王医生,你胃口真好啊。” 王睿臻:“……” 王睿臻没答话,打开了一盒白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梁易澄透过值班室的透明玻璃窗悄悄看着在护士台忙东忙西的符朗。 在符朗匆忙地离开护士台之后,他才回过头,对面王睿臻的白饭已经快吃完了,肉却没怎么动。 梁易澄奇怪地问:“你们上班吃饭难道有时间限制的吗?” 王睿臻没料到他竟然还会主动朝自己搭话,一脸懵逼,问:“啥?” “为什么你们吃饭都这么快?不会胃疼吗?你们每天吃饭都这么晚吗?那这算是午饭还是晚饭啊?还有你怎么几乎没吃肉啊,这么多菜还光吃白饭太浪费啦……” 王睿臻:“……” 王睿臻被他问得脑壳疼,又看了一眼梁易澄自己跟前那几乎没怎么吃的饭菜,无言以对,沉默地把几个饭盒往他面前推了推。 梁易澄惊喜地问:“啊,我可以吃吗?不会害你饿肚子吧?” 王睿臻无力地说:“吃,赶紧吃,吃饭的时候别说话。” “谢谢王医生!” 等符朗忙完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情景:梁易澄兴高采烈地吃着烧腊,王睿臻坐在一旁,生无可恋地看着窗外。 看见符朗进来,王睿臻连忙调整好表情,站起身,说:“符哥,你还没吃饭吧,我饭菜买多了……” 他回过头,才发现会议桌上的几盒饭菜早已所剩无几了。 梁易澄拍拍肚皮,满足地摊在木椅的靠背上:“嗝——” 王睿臻:“……” 符朗忍着笑,淡淡地说:“谢谢,我吃过了,他给我买饭了。” 符朗绕过王睿臻,走到梁易澄身旁,旁若无人地伸手摸了摸他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压低声音问:“怎么吃这么多?晚饭还吃不吃了?早上你不是说今晚想喝夜茶吗?” 梁易澄连忙一缩小肚腩,坐起身,说:“吃!喝!” 符朗低声笑了,抬起头,脸上的笑意还未敛去,深邃的眼却锐利地扫了王睿臻一眼,说:“谢谢王医生替我照顾他。” -- 第53页 王睿臻沉默地收起被风卷残云的饭盒,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值班室。 符朗看了看窗外,周末值班的人本就不多,小护士给病人换药去了,王睿臻更是不知所踪,一时也没什么事情,他便随手拉过圆凳,在梁易澄的身旁坐下。 梁易澄立即问:“朗哥,你忙完了吗?几点能下班?” “还没,等医生开了新医嘱还得去执行,下班前还要查房。但今天护士长不在,或许能早点结束。” 值班室里静悄悄的,外头的走廊黑沉沉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与梁易澄两人。 两人。 突如其来的安心感,夺走了符朗所有的力气。他不再硬撑着,脱力地倚着一旁的梁易澄,疲惫地说:“别动,让我靠一会,我……好累……” 梁易澄点点头,却侧过身,揽住符朗的肩,让他的上半身稳稳地靠在自己的身上,头枕到自己的胸前,然后紧紧地环抱着他。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缓慢而绵长的呼吸声,紧贴的身躯随着各自的呼吸缓缓起伏着。 梁易澄闭上眼,安静地感受着胸膛处传来的符朗心脏的搏动。 很轻,很慢,却坚定地跳着。 渐渐的,两人的呼吸节律重合了。 紧贴的两个胸膛一同缓慢地起伏着,仿佛融为了一体。 梁易澄的心中再无犹豫,低声问: “朗哥……你为什么……要当护士?” 或许从符朗发来那些画面颤抖的视频那天开始,这个问题就萦绕在梁易澄的心头了。 每次见到符朗,他都是这副筋疲力尽,却兀自强撑着的模样。 符朗对待他的工作,总是不知疲倦的,哪怕那高大的身躯已经摇摇欲坠,他都从不抱怨。 因此,梁易澄再心疼,也只能忍着。 既然符朗有自己的坚持,他能做的,唯有尊重,和默默地支持。 可今天亲眼看见工作起来就像不要命似的符朗,梁易澄的心底只感到恐惧,惊慌,还有一种熟悉的无力感。 再这样下去,符朗迟早会倒下。 所幸,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符朗向他示弱了。 但符朗没有立即回答,只坐直了些许,也没有离开,把头枕在了他的肩上。 梁易澄有些懊恼,但还是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好让符朗靠得更舒服。 漫长的沉默,让梁易澄以为符朗已经睡着了。 可这时,符朗很轻地开口了: “曾经,我有两个很要好的兄弟。” “现在,只剩下一个了。” 符朗在小县城里长大,与他最要好的,是小他一岁的街坊杨逾,还有与他当了整整十一年同学的冯文轩。 H市的学校向来没什么竞争力,没有哪个学校值得学生挤破头也要去上,大家便顺理成章地选择离家最近的学校。 而冯文轩,无论是升学还是分班,都很有缘地与符朗留在同一个班里。 高二的文理分班之后,符朗得以摆脱了他最讨厌的历史与政治,一直被文科拖成普通水平的成绩忽然大放异彩,引起了学校的重视。 小城市里专心学习的学生太少了,像符朗这样或许能给学校打响名声的好苗子就更少了。符朗立刻受到了各科老师的重点关照,每天放学后都得接受老师们的额外指导,回家一天比一天晚。 以往冯文轩会等他一起放学回家,可自从上了高二,他们几乎都是各走各的。 小他们一届的杨逾虽然也在同校,却因为寒假的时候赢了省里的青少年自由搏击比赛,引起了市体育部门的重视,特意为他聘来了退役的选手当个人教练,冲击全国比赛,因此每天一下课就得去体院练到深夜。 不过,到了周末休息,三人还是会像以前那样聚到一起打游戏,地点通常是冯文轩家,理由是他的父母在外打工,很少会有人管他。 “哎……好累啊,蚊香我好羡慕你啊,每天下课就能回家。天啊,你号都满级了?!我的新手任务都没做完呢,大佬!快带带我啊!” 杨逾嘴里叫嚷着,人却趴在冯文轩的床上,动也不想动。 符朗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床头,嫌弃地踢开杨逾搭他腿上的脚,皱起眉,说:“你几天没换袜子了?” “我天天都换了的好吧!这袜子我今天出门刚穿的!不信你闻!卧槽,好臭,难道天天训练害我得香港脚了?快!朗子你替我闻闻……” “滚。” 冯文轩安静地看着两人在他床上闹,忽然问:“游戏还打吗?” “打啊!打……不过,先让我再趴一会,我天天都被教练揍得好惨啊,你看看!我身上就没哪里是好的!这是虐待儿童!” 杨逾掀起衣服,那副还未完全长开的少年身躯有点单薄,却已经覆上了几层薄薄的肌肉。 符朗冷漠道:“这个年纪还好意思自称儿童?别用你的白斩鸡身材非礼我的眼睛。” 杨逾一脸震惊地指着自己浅浅的腹肌,说:“这还叫白斩鸡?我这起码都是白斩鹅了吧?你们年纪大就了不起吗!我再过一年肯定长得比你们高大!不,哪都大!” “哦。” “你不信吗!来比比啊!你以为你18.厘米就很了不起了吗?!” “滚。” 冯文轩沉默地站起身,符朗转过头,问:“怎么了?” -- 第54页 “没什么,我去楼下买点喝的。” 杨逾立刻嚷道:“我要可乐谢谢!” 冯文轩点点头,看向符朗,问:“你呢?” 符朗侧头看了他一会,说:“我和你一起去。” “对不起,最近总让你自己一个人先走,你最近怎样?” 符朗站在小卖部的冰柜旁,弯腰从飘着碎冰的水里摸出一罐可乐,递给冯文轩。 “挺好的。” 冯文轩笑笑接过,放在一旁,自己打开另一侧的冰柜,拿出了一罐啤酒。 符朗皱起眉,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冯文轩若无其事地拉开拉环,一口气喝了大半,清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 “最近刚学会的,你们都不在,我一个人玩游戏也没啥意思,就去打打桌球泡泡妞喝喝酒呗。”冯文轩把剩下的酒也闷完了,打了个嗝,又说:“别跟土豆说,这么多年他也就只长了点个,骨子里还是个小屁孩,啥都爱模仿我。” 符朗沉默了一会,说:“那是因为,他喜欢你。” 冯文轩无奈地笑笑,说:“我知道。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喜欢……男人。” 符朗终于从冰水里又摸到了两罐可乐,手已经冻僵了。 冯文轩又说:“他也还小,应该还没想明白吧。就算是明白了,他也知道我……反正他一直没跟我明说……不管怎样,我是真心想和你们当一辈子好兄弟的。” 符朗握紧手里的可乐,抬起手,极慢地在他的胸口碰了碰。 作者有话说: 老王:我好惨一男的 情敌把我买的饭菜全吃光了 还塞我吃狗粮QAQ…… 第36章 自从得知冯文轩开始喝酒,符朗就悄悄上了心。 冯文轩的状态越来越糟。 起初只是上课偶尔打瞌睡,慢慢地,他开始迟到,旷课。 班主任很难才能联系得上他的家长,可几次电话谈话也没什么效果,他本人也是一副吊儿郎当死不悔改的样子,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后来,连周末三人的例行聚会,冯文轩都找借口取消了。 杨逾沮丧极了,悄悄跑去问符朗,是不是他不小心惹冯文轩生气了。 符朗不忍让他担心,便拍了拍杨逾的肩膀,说:“他说你训练已经够累了,这段时间就不影响你休息了。之后不是还要去B市集训吗?我们等你捧了全国冠军的奖杯回来,一定要好好聚聚。” 杨逾登时兴高采烈,卯足了劲训练去了。 符朗,有好几次放学后绕路去冯文轩家,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在学校他们虽然有不少见面的机会,但班里人多眼杂,两人座位离得挺远,冯文轩似乎还有意无意地避着他,总是在符朗找他搭话前就匆忙离开了。 随着符朗的成绩一天天地提高,几个老师也越盯越紧,毕竟事关学校名誉和自己的奖金。 符朗回家的时间一天天地变晚,每日做题做到筋疲力尽,冯文轩的事情便被他置之脑后了。 直到有一天,大晚上才放学的符朗饥肠辘辘地离开学校,忽然心血来潮,想吃车站附近的鱼丸粉。 可还没走到车站,他就看见了今天下午体育课后就不见踪影的冯文轩。 冯文轩换了一身便服,破洞牛仔裤配上花哨的衬衫,头发用发胶弄成了飞扬跋扈的造型,神情却恹恹的,任由身旁化着浓妆的女生挽着手,两人慢吞吞地拐进了街角的一个小酒吧。 符朗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没敢光明正大地跟进去,只好在对面的小吃摊坐下,要了份咖喱鱼蛋,一边吃一边盯着酒吧的门口。 酒吧看起来不大,进出酒吧的人却很多,但从穿着打扮看,大多不是善类。 符朗心急如焚,鱼蛋也没胃口吃了,摸出手机给冯文轩打了电话。 足足播了七八次,电话才被接通了。 “喂?朗子?怎么了?”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嘈杂背景音,符朗愣了愣,说:“你在哪?” “在家睡觉呢。” “那你开门?我在你家门口。” 冯文轩静了一会,说:“对不起,我说谎了。我出去了,你有事吗?” “对不起,我也说谎了。你出来,我在酒吧门口等你。” 符朗又等了一会,冯文轩才慢吞吞地从里面出来,朝符朗挥挥手,说:“嗨,刚放学?” 符朗一言不发,三两步走到他的跟前,一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把瘦削的他微微提了起来。 “你疯了?整天翘课就是为了跑来这种地方喝酒?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你不明白吗?” “哎,别紧张,我就是喝个酒而已。你可能忘了,我只是上学晚了,可我早就成年了,去哪里喝酒都是合法的……你刚还说了什么?翘课?哈哈哈哈哈!我又不是你这样的大学霸,翘课怎么了?我这样的人,在学校待着也就是浪费时间……” 冯文轩一身酒气,漫不经心地挣了挣。 等到符朗慢慢松开手,他才懒洋洋地扯了扯衣领,说:“哪天你别穿校服来找我,我带你进去泡妞……哦对,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女人。没事,你试试或许就喜欢了呢?实在不行也没事,我刚在厕所里头做也听到旁边有两个男的——” 符朗忍无可忍,朝他的脸上挥出了一拳。 -- 第55页 冯文轩结结实实吃了一拳,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若无其事地摸了抹自己肿起的左脸,却碰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却咧起嘴角: “嘶——朗子,你下手真重啊……不过,如果今天来的是土豆,我可能已经脑震荡进医院了,不对,他才舍不得打我吧,谁让他那么喜欢我呢……” 符朗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整齐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很疼。 却远不及拳头落在好兄弟身上时的万一。 “冯文轩。” 符朗双目赤红,咬紧牙,再次狠狠地挥出一拳。 冯文轩看见他抬手,却不躲不闪,还闭上了眼。 突起的拳峰重重地击在冯文轩的颧骨上,坚硬骨头间的碰撞,产生了沉而重的声响。 符朗缓缓地放下手。 明明挥拳的是他,却好像打在了一滩碎石上,疼得他眼眶发酸。 “这一拳,是替杨逾打的。” “各位同学,马上就是高考的日子了,等高三的学长学姐们考试结束了,你们就都是高三的学生了。要玩的也该玩够了,是时候收起心思,埋头苦学一年,拿出一个对得起你们十年寒窗的成果……” 班主任在台上激昂澎湃地讲着,符朗心不在焉地抬起头,盯着斜前方支着脑袋闭着眼的冯文轩。 那天之后,冯文轩再也没有旷课,可整整一个月,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明明就在同一个班级里头,朝夕相对,却连眼神都不曾对上过。 他们的距离是那样近,又是那样远。 “……希望大家能认真对待期末考试,学校领导已经下了指令,高二期间表现不好的同学千万要注意了,如果期末考试里依然交不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你们很可能会被留级……” “欸——” 听见一片哀怨声,班主任明显有点来气,说:“欸什么欸,有些同学整天上课玩手机睡觉,还有迟到旷课的,难道你们还想带着这种风气到高三,影响认真学习的同学吗?” 一片唏嘘过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老师,你不能指望我们都像符朗那样啊——” “你们就会怪我整天拿符朗说事是吧?行,符朗你们学不来,那你们都去学学高一三班的杨逾?人家比你们还小呢,年纪轻轻已经打进了全国青少年自由搏击赛的决赛了,你们呢?整天只会唉声叹气的!正好,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决赛的全国直播,所有人在领成绩单那天给我交一篇决赛的观后感,交不出来的不准放暑假……” “唉——” 符朗注意到,一直闭目养神的冯文轩,在听到杨逾的名字时倏地睁开了眼,又缓缓阖上了。 而在同班同学集体哀嚎的现在,只有他,慢慢地笑了。 就像杨逾嘴里叼着第一次获得的金牌,兴冲冲地跑向他们的那天那样。 骄傲,又自豪。 作者有话说: 土豆:够啦!到底要爆我多少黑历史啊! ps:昨晚的四个星号是18.厘米…和谐掉了重点的长佩也是厉害了 第37章 期末考当天,冯文轩没有出现。 班主任打不通他的电话,气得不轻,一边发着卷子,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们马上都是成年人了,该学会为自己的一举一动负责了,不然到最后,后悔的还是你们自己……” 开考铃响,年轻的学生们拿起笔,埋头奋笔疾书。唯独符朗看也没看面前摊开的试卷,抬着头,久久地凝视着前方空荡荡的座位。 忽然,他放下笔,起身冲出了教室。 “喂!符朗!你去哪!安静!全都给我安静,不准趁机交头接耳,专心考试!” 符朗翻墙出了学校,一路狂奔,跑到了那天的酒吧门外。 店门关着,却没锁。符朗踌躇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店外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店里天昏地暗,乌烟瘴气。 刚进门,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就涌进了鼻腔,呛得符朗开始咳了起来,惊动了倚在门口打瞌睡的花臂青年。 “干什么的?” 花臂虽然刚睡醒,气势却很足,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符朗的心砰砰乱跳,却抬起手,粗暴地扯开了校服的衣领,皱起眉,不耐烦地说:“这里头太闷了,我就到外面透了会气。别拦着我,我还能喝。” 花臂怀疑地打量着他,见他虽然穿着一身校服,却没背书包,大清早的也没去学校,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挥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符朗悄悄松了一口气,快步进了酒吧里头。 大白天的,酒吧里的音乐音量依然很大。 吧台边伏着几个醉汉,一旁的几个小卡座上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不少人,一旁的桌上零零散散地丢了几只空酒杯。 符朗轻手轻脚地走近,借着昏暗的灯光逐个细细辨认。 里头没有冯文轩。 没找到人,符朗有点不知所措,瞥见一旁的洗手间,想起那天冯文轩的话,他皱起眉,朝洗手间走去。 洗手间里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在排泄物与呕吐物的腥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种烧焦的气味,与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文轩?你在吗?” 符朗唤了几声,没有听见回应,本想离开,却隐隐听到隔间里头有什么动静,只好捂着鼻子,把虚掩的隔间门一个个推开了。 -- 第56页 最后的隔间十分宽敞,没有设置马桶,像个清洁间,却扔了一地的烟头,还散落着零零散散的小塑料袋。 而隔间的最里面,安静坐着一个人。 那人垂着头,手里却紧紧地握着一个小小的塑料袋。身上的衬衫已经被撕出了好几个破洞,可符朗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冯文轩那天穿的那件。 “文轩!” 符朗焦急万分,冲到冯文轩身旁,正要把他拉起来,冯文轩忽然抬起了头。 冯文轩眼底青黑,双目遍布血丝,却空洞无神,视线在符朗身上停留了一会,又飘到符朗身旁,呆滞地凝视一会半空,又转回他的身上。 “文轩?” 冯文轩的模样太过诡异,符朗被他盯得浑身寒毛直竖,强忍住了想转身逃开的冲动,又朝他伸出手。 可他一伸手,冯文轩猛地瞪大眼,吼道: “别过来!” 符朗吓得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冯文轩又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们够了吧!一晚上了,我知道我完蛋了,我彻底完蛋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冯文轩的头埋进了自己曲起的膝盖中,双手紧紧地把自己圈了起来,高大的少年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像一个彷徨无助的小孩。 符朗心乱如麻,问: “文轩,你怎么了?” 见冯文轩没有搭理,符朗又慢慢地迈出一步,可冯文轩立即察觉到了,抬起头,通红的双眼还带着泪水,眼神凶狠阴郁,看的却不是符朗,而是他旁边的空气。 冯文轩的眼神让符朗胆战心惊,他的声音发颤,低声哀求: “蚊香,你看看我啊,是我啊,朗子啊……” 听见符朗的名字,冯文轩微微一颤,那浑浊的眼球缓缓地转动着,视线终于落到了符朗身上。 “朗子……?” “是我!” “我当然知道是你,还有土豆,你们俩还陪了我嗨了一整晚,还没回去吗?哈哈哈哈……” 冯文轩的笑声沙哑,在安静的洗手间里回荡着,让符朗毛骨悚然。 冯文轩笑了一会,声音慢慢带上了哭腔: “你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求你们、呜、你们都回去吧,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冯文轩哭着哭着,忽然痛苦地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呕吐。 他呕吐的动静很大,却只吐出了少量的淡黄的胃液,混着些许鲜红的液体。他本就因为情绪崩溃而不住抽噎,现在还被呕吐物呛得不住咳嗽,模样狼狈极了。 “文轩,你还好吗,冷静点,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符朗心急火燎,大着胆子上前拉着冯文轩的手臂,却被猛地甩开。 冯文轩吐完,神智似乎清醒了些许,仰面靠在墙上,低声说: “回去?回不去了,什么都回不去了……我知道的,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很优秀,有梦想,有能力……而我,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小孩,什么都没有,我只想待在这个地方,用酒精忘掉一切……” 冯文轩抬起手,注视着手中的小塑料袋里的白色的粉末。 他自嘲地笑笑,说:“昨晚,有人在我的杯子里加了东西……后来一整晚,我不知道他们给我吃了什么,吸了什么,打了什么……但我很快乐,我已经很久没有觉得那么快乐了……” 符朗呆滞地站在原地,冯文轩的话,让十七岁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朗子,我回不去了。我好难受,浑身都好难受,但是我知道的,能让我解脱的,只有这些——” 冯文轩忽然昂起头,把白色粉末全吸进了鼻中。 等符朗回过神来冲上去阻止,冯文轩已经抛开了手中空空如也的小塑料袋,闭上眼,满足地倚在墙上。 符朗从未感到如此地无措。 他的好兄弟,在他的面前,在不归路上渐行渐远。 符朗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从不住抽搐的冯文轩的口袋中摸出他的手机,拨通了110。 符朗刚挂电话,原本表情放松的冯文轩忽然神情痛苦地捂着胸口,直直地倒在地上。 符朗吃了一惊,连忙把他扶起。 直接触到冯文轩的手,符朗才察觉到他的体温很高,并且肌肉紧绷,僵硬如铁。 符朗连忙又拿起手机,叫了救护车。 等到救护车到来的这几分钟,是符朗这辈子最漫长的几分钟。 “朗子……我头好痛,胸口好痛,浑身都好痛……” “忍住,救护车马上来了。” “朗子,你在哪,我看不见你,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冯文轩的声音微弱,却让符朗感到撕心裂肺地疼。顾不得冯文轩还浑身沾着秽物,符朗用力地揽住他。 “我在这,蚊香,我在这里。” “朗子,我可能快死了,我好害怕……” 冯文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缓慢。 符朗满脸是泪,紧紧地抱着他。 冯文轩却笑了,努力抬起手,握成了拳,轻轻按在符朗的胸口,声音几不可闻:“替我,看好,土豆……千万,别让他,学我……”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心疼老冯 心疼朗哥 还有可怜的土豆 QAQ 第38章 -- 第57页 警察比救护车早到了些许,控制了门口的花臂和酒吧里不省人事的醉汉之后,发现了洗手间里泣不成声的符朗。 而他怀里的少年,早已停止了呼吸。 救护车尽职地把冯文轩送到了抢救室,进行了长达三小时的抢救。 警方在发现两人之后就通知了学校,班主任在上午的监考结束后立即赶到了。 抢救中的红灯熄灭后,医生从抢救室中走出,怜悯地看着呆立在门口的符朗,低声宣布冯文轩不治身亡。 窗外的太阳,正是最灿烂的时候。 十七岁的符朗从未想过,那个意气风发的活泼少年,那个与他肝胆相照的至交好友,会在陪伴他的第十一个年头,以这种残酷的方式匆匆离开。 他们曾说好要当一辈子的兄弟,可没有人能想到,这一辈子竟会是如此地短暂。 符朗的胸口仿佛破开了一个大洞。 他握紧拳头,抿紧唇,可眼泪还是失控地流了下来,再也止不住了,一滴滴地从他的下巴滑落到地上。 班主任忽然抱住了他。 这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中年男人,让摇摇欲坠的少年伏在了自己瘦削的胸前,却搂着他的头,嚎啕大哭。 在班主任的怀抱里,符朗终于忍耐不住,痛哭出声。 符朗失魂落魄地站在太平间里。警察联系不上冯文轩的父母,但遗体的身份却需要有人确认。 蒙在少年脸上的白布被徐徐拉下。 他的好兄弟,安静地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表情平静。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像小时候那样,忽然睁开眼怪叫一声,把他和杨逾吓一跳,然后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 可无论符朗怎么等,那双调皮的眼睛都不会睁开了。 “对不起,老师不该让你去的,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办法,去面对他……对不起……” 班主任候在太平间门口,见符朗出来,哽咽着朝他道歉。 符朗一声不吭,轻轻地拍了拍班主任的肩。 他的鼻子发酸,很想哭,双眼的泪却像是流干了,涩得发疼。 这时,他口袋里的冯文轩的手机响了。 符朗木讷地拿起手机,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土豆”两字,心里一阵揪痛,眼前忽然模糊了。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本能地接通了电话。 可听到杨逾声音的那一刻,他又蓦地清醒了过来。 “蚊香!你上午考咋样了啊?我听朗子说了啊,你可别让人留级了啊!” “土豆……是我。” “咦?朗子?诶?我没打错啊?怎么是你?蚊香呢?” 符朗深吸了几口气,才艰难地控制住了语气,平静地说:“刚考完试,他去厕所了……” “好吧,可是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我没事,你好好训练,今天专心比赛。” “好的嘞!我快要出发去比赛场地了,可蚊香还没跟我说加油呢,虽然他昨晚说过了,但那是昨天的份,今天的还没呢……” 符朗的泪水无声地涌了出来,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痛哭的冲动,说:“我替他说,加油,土豆。” 杨逾奇怪地问:“你到底是咋了?吃饭噎着了?哎哟不好,教练来抓人了,我得溜了……” 杨逾匆匆地挂掉电话,符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泪水也伺机滑了下来。 警察找符朗录了口供。因为与毒品有关,冯文轩的手机和所有随身物品被警察收走调查取证了。 到了下午,班主任终于和冯文轩的母亲取得了联系。 符朗安静地坐在太平间门口,女人痛彻心扉的哭声,再次把他的心撕成了碎片。 冯文轩的母亲,符朗并不陌生。在冯文轩小学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全职主妇,符朗去冯文轩家玩时常常能遇见她。 可那时那个带着和蔼笑容招呼他留下来吃饭的女人,此时却失去了理智,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手臂里,歇斯底里地哭叫着: “轩轩…他怎么会这样…他还是个孩子啊!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班主任企图上前制止这个崩溃的母亲,却导致她更激动了,死死抠着符朗不放,深陷的指甲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许多道鲜血淋漓的痕迹。 “李女士,你冷静点。医生说小冯的死怀疑是急性毒品中毒,这件事情跟小符没关系,你先放开他。” 李荷听到“毒品”两字,倏地转过头,遍布血丝的双眼遍布绝望和困惑,忽然扑到班主任的跟前,恶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 “毒品?你不要胡说!他是个好孩子,他不可能会去吸'毒!他不会的!他不会……” 最后尸检结果表明,冯文轩的体内有多种毒品成分,死因是氯胺酮过量引起的呼吸衰竭。 证据确凿,警方立即行动了起来,控制了酒吧的老板,并根据他的口供,捣毁了一个贩毒集团。 符朗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 家里的灯是柔和的淡黄色,他的母亲吴玥早已准备好了饭菜,熟悉的饭菜香气让他疲惫的神经彻底松弛了下来。 吴玥正在把菜盘子往餐桌上端,听见他进门,也没回头,就说: “回来啦?今天还是这么晚啊?考试完老师们还给你开小灶了?今天考得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换来符朗的一个回答,吴玥疑惑地回过头,顿时吓了一跳,说: -- 第58页 “阿朗?你手怎么了?衣服怎么这么脏?” 吴玥的关切让符朗鼻子一酸。 如果冯文轩的妈妈也是这般在意他,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儿子?你还好吗?到底怎么啦?” “妈……”符朗艰难地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话,“文轩他…死了…” 符朗第一次感觉到,“死”这一字竟是如此地沉重。 曾经他以为自己与它是遥远的。 可如今它却突如其来地与自己的好兄弟联系在一起了。 符朗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在母亲的面前潸然泪下。 吴玥已经许多年没见过符朗哭泣的样子了。 她花了几秒,才消化了符朗的话,伸出双手,抱住了在不知不觉中长得这般高大的儿子。 “可惜了,文轩是个好孩子。别哭了,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来自最信任的人的温暖拥抱,轻易地摧毁了十七岁少年的心防。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让他自己回家……如果我多在意他一点,他就不会这样了……” “那个时候……他很害怕,很痛苦……他一定很希望我能救救他……”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符朗啜泣着,抱紧了他的母亲,“我只能、这样、抱着他……” “我知道的……他在救护车来前、就已经走了……” “他好冷……妈……他好冷啊……” 第39章 符朗哭得累了,慢慢止住了啜泣,木讷地伏在吴玥的肩上。 吴玥拍了拍慢慢儿子的背,柔声道: “饿了吗?快去洗个澡吃饭吧,一会妈妈给你的手抹点药。” 符朗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少年的灵魂仿佛被源源不断的眼泪带走了,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吴玥心疼坏了,但她明白,安慰的话,在死亡的阴影面前,是那么地苍白无力。 “儿子,坚强点。”吴玥把符朗轻轻推开,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只要你坚强,文轩就会永远在这里。” 胸前那只手,很轻,却充满了温暖的爱意,如同冯文轩嘱咐他时那般,将他从浑噩之中唤醒了。 符朗握住母亲的手,问: “妈……今天土豆的比赛怎样了?” “连赢了两场,晋级明天决赛了。杨逾那孩子,平时吊儿郎当笑嘻嘻的,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狠的啊……” 符朗抬起头,露出这一天的第一个笑容: “那不是打架,是体育竞技。” 从杨逾登上决赛擂台的那一刻起,符朗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过去杨逾登台,总像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豹子,带着自信的笑容,兴致勃勃地注视着他的猎物。 那是一股独属于少年人的傲气。 可今天的杨逾,却像只被困笼中的斗兽,用那双通红的眼,凶狠地瞪着对手。 他的对手是个身材矮小的十七八岁的青年,赤'裸的上身大方地显露着饱满的肌肉,赫然便是一副成熟阳刚的男性躯体。 相比之下,杨逾虽然长得高大,身上也有些许精壮的肌肉,仍是一副略显青涩的少年躯体。 然而比赛铃响后,杨逾就像一只愤怒的猛兽,气势汹汹地抢先发动进攻。 在技术与气势的压制下,体格上占优势的青年竟陷入了劣势。 那拼命般的攻势持续了整整三个回合,才随着杨逾的体力不支渐渐减弱。 被压着打了三局的青年终于得到喘气的机会,开始反击。 可杨逾虽然早已是强弩之末,气势却丝毫不减,虽是一味挨打,得分部位却防得滴水不漏,青年竟奈何不了他。 比赛只剩最后的一分钟,青年明显开始急躁了。忽然,青年朝杨逾脸上挥出一拳,趁着他举起拳套遮挡的那一刹那,猛地一转身,从杨逾的视线死角处飞起一脚,踢向他的颈侧。 脖子本是自由搏击比赛中的禁击部位,而青年这一记转身后摆踢来得猝不及防,等杨逾惊觉时已经快要被踢中了。 倘若杨逾的体力没有在前三局里胡乱挥霍,本可接下这一脚,甚至抱住对方的腿把他反摔在地上。 然而杨逾早已精疲力竭,只来得及勉强退开一小步,上身微微后仰,脖子堪堪避过了致命的伤害,那记不留余力的踢腿就重重地踹在了他的左侧肩头。 隔着屏幕,符朗都能听见杨逾被踢飞倒地的那声闷响。 杨逾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主裁判犹豫了一瞬,便半跪在他的身侧,拍击地板为杨逾读秒。 场边杨逾的教练朝裁判席大声抗议对手犯规,但主裁判充耳不闻,坚定地读着秒。 医务人员已经候在场边,只等读秒结束就一拥而上。 可杨逾动了。 第八秒的时候,他伸出右手,艰难地把自己的上半身支起,缓缓地站了起身。 他左侧锁骨的皮肤一片深红,他却若无其事,依然摆出了标准的防守架势。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左手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对手更是不遗余力地攻击他的左半边身体。 杨逾摇摇欲坠,疼痛让他的双目涣散,却顽强地屹立在台上。 台下响起了一片喝彩声。 可电视那头的符朗分明看见,杨逾那双通红的眼里流露的,不是对胜利的渴望,而是绝望中的执着,以及肝肠寸断的悲伤。 -- 第59页 裁判握住杨逾的右手高高抬起,宣布他获胜的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然而,杨逾直挺挺地倒下了。 符朗再次见到杨逾,已经是一周后了。 杨逾整个人瘦了一圈,面容憔悴,赤裸的上身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医生说他左侧锁骨粉碎性骨折,骨折片还出现了移位,小血管割破了好几条,差点伤及大动脉,当时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是因为伤重,必须卧床三个月,之后的功能恢复还得看愈合的情况……我没有想到他在台上已经骨折了,他还站在那挨打,那得有多痛啊……” 杨逾的母亲余晴抹了把眼泪,拉着符朗走到房间一角,压低声音说: “小朗,谢谢你特意来B市看他。文轩的事情我听你的妈妈说了,但是……我总觉得,小逾他可能早就知道了。他从手术后醒来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这几天和他说什么都不应,也不问自己的伤。他和文轩那么要好,文轩的事情对他打击已经够大了,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真的很怕他会想不开,你能不能替我陪陪他?” 符朗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 余晴吸了吸鼻子,出门买饭去了。 单人病房里一片死寂。 符朗站在杨逾的床头,低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说: “文轩昨天出殡了。” 杨逾空洞的眼陡然瞪大,偏过头,终于和符朗对上了视线。 两个少年,在彼此的眼里,看到头同样的悲伤。 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在熟悉的挚友面前,总算找到了宣泄口。 先哭出声的是符朗。 符朗跪倒在杨逾的床边,伏在他没有受伤的那侧胸前,哽咽道: “对不起……土豆……对不起……是我太没用……我、没能救他……” 杨逾倔强地昂着头,却猛然瞥见床头的金腰带,终于忍耐不住,痛哭出声。 “他说过,如果我、我拿到冠军,他暑假就翘了补课,带我、出去旅游……” 杨逾的大半边身子都无法活动,唯一能动的右手被符朗压在了身下,只能狼狈地让失控涌出的眼泪横流满面,愤怒地低吼: “骗子……你们都骗我……” 痛哭了一场,杨逾疲惫地躺在床上,右手搭在脸上,按住符朗胡乱盖在他脸上的湿毛巾,遮住了红肿的双目,轻声问: “他走得,痛苦吗?” “很……平静。” 符朗的话让杨逾的气息又乱了,却听见符朗又说: “他最后……让我替他看好你……土豆,你一定要好好的……” 杨逾的手死死地按着毛巾,严严实实地捂住嘴,没让自己再发出一点声音。 缠满绷带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后来,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学医,要在最好的学校学医,哪怕只能当护士,我也要学医。” 符朗把头埋在梁易澄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迷茫: “可我发现,我学医,救的只是我自己。” 第40章 梁易澄一直知道符朗心里藏了许多事。 可他没有料到,他会听到这样沉重的一个故事。 在他还懵懵懂懂地挥霍青春的十七岁里,符朗已经将挚友的死独自背负在了肩头。 犹如在赎罪。 笨拙,却坚定。 可敬,又可悲。 “朗哥……”梁易澄的眼睛发涩,声音沙哑,“不是的,你学医不是为了你自己,你学医也不只是救了你自己,你还——” 符朗的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符朗的声音发颤,“我比你想象的,要自私得多了,我——” 一阵机械的铃响打断了符朗的话。 符朗还沉浸在回忆中,却条件反射地站起身,迷茫地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梁易澄原以为符朗会匆匆赶去病房,符朗却俯下身,伸手捧起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他潮湿的眼角,低声说:“都过去了。” 梁易澄抿紧唇,慢慢地摇了摇头。 新一批的实习生浩浩荡荡地来到医院,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让符朗想起曾经的自己。 年少的他为自己的无力痛心疾首。选择学医这条艰苦的路,只因那时的他还相信,若是他努力,他就会有能力去改变。 可后来,他依然什么都没能改变。 “小符,新一批的学生来了十二个人。咱们这里第一轮先来两个,一个进CCU,另一个进病房,病房的还是你负责带,又得辛苦你了。” “没事,不辛苦。” 护士长看了他半晌,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这次的实习生带熟了你就好好休个假吧,你的年假……那一年之后就没休过了吧?年轻也不是你这样拼的吧?我听说上回值班你还晕倒了吧?小王那天都被你吓坏了,后来他还悄悄来找我,让我给你放个假……我倒是想让你休息啊,也得你肯休才行啊……” 护士长一教育起人来便没完没了的,符朗被念得头疼,投降道:“刘姐,我知道了,我下个月就休息,谢谢您了。” 护士长这才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说:“月底前告诉我具体休息的时间啊,我好提前排班。” -- 第60页 符朗对于休假这件事向来不太热衷。 只不过,透过电话传来的梁易澄的喜悦,让他忽然对这个久违的休假有了一点期待。 “太好啦!朗哥你终于放假了!下个月初我也放暑假了!我可以天天见到你了!嘿嘿嘿嘿……” 梁易澄的快乐,似乎总是这样的简单,纯粹,却莫名容易感染人,带得符朗的声音也染上了笑意,问:“你想去哪玩吗?” “不想!” 符朗:“???” “不是的,朗哥,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说不想和你出去玩……” 梁易澄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嘀咕:“暑假出门人太多了,天气又热,这太折腾了……你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休息,就该在家好好躺着……” 来自梁易澄的小小的体贴,总会让符朗的心软成一滩水。 “出去走走也是休息。说吧,你想去哪?哪都可以,我陪你去。” “真的吗?哪里都可以吗?” “嗯。” 梁易澄羞涩地说:“那、那我想……陪你在家躺一个星期……” 符朗:“……” 符朗抬手揉了揉额角,忽然有点后悔休假了。 在梁易澄的强烈要求下,符朗的休假定在了七月中旬。 符朗要休假的消息一传出,年轻护士们登时炸开了锅,却没人敢直接问他,趁着午休,上下几层楼的护士都跑到心内科的护士值班室,逮住符朗新带的实习生郑诗诗问个没完。 “我们的工作狂竟然要休息了?!那个连大年初一都主动要求排班的符大帅要休息了?!妹妹,快告诉我们他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小的护士值班室只有三张上下床,此刻底下的床边都坐满了护士,还有姗姗来迟的人陆陆续续地进来,站在床边。 郑诗诗刚来两个多星期,没见过这么大阵势的八卦现场,一时吓蒙了,磕磕巴巴地说: “没、没什么啊,符、符老师就,照常上班而已……” “不可能!肯定有什么!你好好想想!” 郑诗诗愁眉苦脸:“姐姐们,我也就刚来不久啊……刘姐倒是说过符老师最近似乎心情很好,但我看不出来啊,他上班就那样一直板着脸……” 一名护士插嘴:“不是上班板着脸,是一直都板着脸。” 郑诗诗愣了愣,说:“没有啊,刚来的时候我有一回走错更衣室了,看见符老师在里头打电话,笑得可温柔了……” “符哥……笑得……很温柔……?” “那是咱们的符哥吗?那个一皱眉就吓得病人不敢吱声的符哥?” 护士们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终于,一个小护士勇敢地开口: “咱们的院草……是不是有对象了?” “哎,朗子,听说你有对象了?” 符朗万万没想到,一个多月没有消息的杨逾打来的电话,一开口竟是这句他最近听得耳朵起茧的话。 “听谁说的?” 杨逾惬意地躺在自家一个月未见的柔软大床上,懒洋洋地说: “你们楼隔壁那栋外科大楼的骨科的护士啊,今天回来顺路去了复诊,正好听见她们在说,真的假的?” “真的。” “对吧,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 杨逾反应迟钝的脑子终于消化了符朗的话,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惊叫道:“什么?你真交男朋友了?” “嗯。” 杨逾被符朗简短得理直气壮的一个字堵得差点岔气,怒道:“你处了对象,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符朗有气无力地辩解:“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相识二十多年,杨逾早就知道符朗不是那种高调秀恩爱的人,偏要没心没肺地揶揄他:“你不说,全院都知道了。现在你说了,我是不是该帮你让全世界都知道啊……” “别闹。”符朗叹了一口气,“复诊怎样了?” “老样子,没什么大问题。” “这次能在国内待多久?” “可能两三个月吧。这次出差一个多月,我看我老板自己都有点招架不住了,我估计他得休养一段时间。” “行,你有空过来吃顿饭吧,我给你介绍。” 符朗挂了电话,抱着猫躺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偷听的梁易澄坐起身,问:“是土……杨哥吗?你刚说要把我介绍给他吗?” “嗯。” “可是,我们之前已经见过了啊。” 符朗伸出手,慢慢理顺他翘起的头发,低声说:“那不一样的……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而土豆,是我的好兄弟。我希望……你们能正式地认识对方。” 符朗的声音很轻,却让梁易澄的心里暖烘烘的。 “朗哥,我也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猜猜小橙子要介绍谁?这都猜不出来的都拉出去打屁股……下一章场面有多混乱……我还想象不到 于是先鸽为敬!【溜 第41章 周末,符朗买来了杨逾最爱的麻辣火锅底料,一大早就在厨房里忙活。 很早就赶到符朗家的梁易澄有点紧张,忐忑不安地在符朗身旁晃来晃去。 符朗被他晃得眼都花了,忍无可忍地把他推到走廊,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猫罐头塞他怀里,然后迅速地回到厨房。 -- 第61页 蹲在猫爬架上舔毛的小白猫一看见梁易澄手上的猫罐头,立刻屁颠屁颠地冲了过来,坐在他的脚上,一副不给罐头就赖着不走的架势。 梁易澄被它这个小霸王模样惊呆了,试着抬了抬脚,才意识到小白猫似乎长胖了不少,四只小肉垫沉沉地踩着他的两只脚,任他怎么动,小白猫都稳如泰山,还不满地昂头冲他嚎: “喵——喵——” 梁易澄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要不要来个立定跳远试试,但想起自己那差点不及格的体测,搞不好会摔个狗吃屎,这才老老实实地蹲下身,打开罐头放在脚边。 小白猫连忙凑头过去狼吞虎咽,下半身却挪都懒得挪一下,舒舒服服地坐在梁易澄的脚上。 “朗子!我来啦!” 背后的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杨逾的声音吓得梁易澄一个没蹲稳,一屁股骑到了小白猫的脑袋上。 “喵!!!” 小白猫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把脸从罐头里拔出来,洁白的毛上沾满了金枪鱼罐头的汁水也顾不得了,撇下罐头就撒开蹄子逃进客厅。 杨逾出差一个多月,之前那头不羁的毛寸已经长得盖过了半截脖子,他便随意地把刘海抓了起来,凌乱之中带着些许狂野的美感。看见梁易澄,他眯了眯眼,一副了然的样子。 “嚯,是你,果然是你。” “土豆、呃,杨哥……” “你想叫土豆就叫吧,反正也不是外人了。” “土豆哥。”梁易澄顺从地改了称呼,顿了顿,又问:“你还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啊……哎,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 “哦对,橙子,你叫橙子,我想起来了!欸?咱们之前不是加了微信吗?我忘记给你备注了,你全名叫什么来着?我现在就标上,保证下次不会忘……” “那个,土豆哥……” 梁易澄欲言又止,看着杨逾摸出手机,点开微信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小声说:“上回,你把我当成别人了,然后,把我,删了……” “呃,这……这,一定是误会……” 适时响起的门铃声解救了尴尬的杨逾,他飞快地冲过去,“唰”地把门打开。 门外的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那人穿着浅色的长袖牛仔衬衫,斜挎着个小背包,袖子挽起了一小截,露出了白皙的手臂,下身搭配的卡其色修身长裤和纯黑运动鞋,感觉是个清爽俊秀的大学生。 杨逾满脸堆笑,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找——操???” 眼前人一抬起头,杨逾的笑容就凝固了。 俞清铭本来没有认出他,只是从没遇到过这样打招呼的人,便狐疑地看了他几秒,突然醒悟:“卧槽!是你!” 几乎是同时,他面前的门就“哐”地关上了。 “梁易澄——!!你给我滚出来!!!” 俞清铭愤怒的吼声即便隔着门也能吓得梁易澄一个哆嗦,只是挡在他门前的杨逾脸色黑得可怕,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了这是?” 符朗听见门口的动静,从厨房里出来,梁易澄如同看见救星,正要扑上去,门外的俞清铭忽然喊道:“梁二橙!我给你十秒!立刻跟你那个傻逼波波肠男朋友分手然后给我滚出来!我保证回去不收拾你!” 梁易澄:“……” 杨逾:“噗。” 符朗:“???” 符朗家的客厅。 小餐桌上的电火锅战战兢兢地冒着小气泡,俞清铭和杨逾分别坐在桌子两头的地上,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 梁易澄和默不作声的符朗挤在中间的沙发上,忐忑地开口: “呃,那个,我、我给你们,正式地介绍一下?” 一片寂静。 电火锅:“咕噜。” 梁易澄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俞儿,这个是我的男、男朋友,符朗哥,他、他不是波波肠……” 符朗:“……” 杨逾和俞清铭:“噗。” 同时笑出声的两人愣了愣,又恶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 “咳,这位是朗哥的发小,杨、呃,土豆哥……” 俞清铭:“噗。” 杨逾登时炸了:“笑什么笑!” 俞清铭面无表情地嘲讽:“名字不咋地,外号倒是取得挺好,又土又逗。” “你……!” “呃,土豆哥你别生气!朗、朗哥,他是我的好兄弟,叫俞清铭,他嘴巴虽然是这么毒,但他没有恶意的……” 沉默了良久的符朗打量了一会剑拔弩张的两人,终于开口:“你们认识?” “不认识!” 异口同声的两人又愣了愣,睁圆了眼,正要互瞪,梁易澄哀求道:“求你们别瞪了,我怕你们得斗鸡眼。” 杨逾:“……” 俞清铭:“……” 电火锅:“咕噜噜噜噜……” 火锅烧开了许久,梁易澄忙不迭涮了点牛肉,夹进符朗的碗里,又捞了点早已煮好的土豆,放进杨逾的盘子里,再挑了几根鱼肉香肠烫了烫,送到俞清铭的碗里。 有了各自喜爱的食物的安抚,三人的气氛终于缓和了些许。 “俞儿,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易澄侧过头,悄声问身边的俞清铭。 -- 第62页 但俞清铭忙着吃香肠,没注意听,着急的梁易澄便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踢俞清铭的脚。 谁知俞清铭以为是杨逾在踢他,被那又轻又带着讨好意味的动作弄得愣了愣,瞥了埋头戳土豆戳了半天都没能戳起来的杨逾一眼,竟然觉得他是在可怜巴巴地道歉。 俞清铭心软了,想说话,嘴里却咬着半截香肠不舍得放下,便大度地伸长腿,安抚似的轻轻撩了撩杨逾的腿。 杨逾的手一抖,好不容易夹起来的土豆断成了两截,他立即抬起头,看着叼着香肠的俞清铭,表情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最后,杨逾挑起眉,伸出脚,轻轻踩上了俞清铭的大腿,然后缓缓地摩擦了几下。 俞清铭登时满脸通红。见杨逾挑衅地勾起一侧嘴角,俞清铭也不服输,气势汹汹地把半截香肠塞进嘴里,也抬起脚,用极为挑逗的动作在杨逾的大腿上画着圈。 杨逾空窗已久,很快就被他磨得呼吸急促,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踩在俞清铭的两腿之间。 “唔咳咳咳咳——” 俞清铭猝不及防,被满嘴的香肠呛得咳了起来,腿间的脚还很不规矩地摩挲着,弄得俞清铭差点岔气。 梁易澄递给他一杯果汁,苦口婆心地劝道:“俞儿,你吃点别的啊,别光顾着吃香肠了,容易噎着。” 杨逾终于收回脚,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他就爱吃香肠。” 俞清铭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缓了过来。 “那得看是什么香肠。”他的眼神慢悠悠地扫了过杨逾隐没在桌子底下的部位,“有些香肠太小了,我看不上。” 作者有话说: 来 我们来给送出神助攻的小橙子鼓掌!!啪啪啪啪啪 第42章 梁易澄没有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已经悄悄地从剑拔弩张向眉来眼去发展了,还忐忑地缩在沙发上不敢说话。 符朗无言地捞过梁易澄的碗,装了满满一碗的肉。 梁易澄感激地用膝盖蹭了蹭符朗的腿,又犹豫地看了看两人,才小心翼翼地端起碗筷开始吃肉。 符朗看着竖着两道剑眉用眼神和俞清铭较劲的杨逾,一时有些恍惚。 杨逾那自信中带着挑衅的笑容也好,那兴致勃勃地打量势在必得的猎物般的眼神也好,他都许久不曾见到了。 那一年,杨逾本有机会成为职业选手。但卧床三个月后,他虽然会坚持去复健,但是对自由搏击像是彻底失去了热情,再也没去过训练了。 对此,杨逾的教练只能扼腕叹息。 杨逾是个适合打擂台的好苗子,观察力极强,反应又快,还很能吃苦,光看杨逾那咬紧牙关忍痛复健的势头,实在不像是因为受伤就一蹶不振的样子。 可任凭他怎么劝,杨逾都像个机器人般重复着一句话:“我再也不想去打拳了。” 教练好歹是个退役的世界级冠军,如今却像是在求着一个小孩去打拳,心里也有点来气,毫不客气地问:“你现在说不打就不打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那天在台上痛得死去活来还要挺着的自己吗?你那时候又是为了什么打的拳?” “土豆,你要赢啊。” 杨逾伸出手,慢慢抚过自己左胸前,新长的嫩肉已经把那道伤口填上了。 可那里,分明是空的。 杨逾闭上眼,漫不经心地说:“不为什么。” 杨逾从学校吹捧的宠儿变成让老师们头疼的问题学生,只花了短短的一个月。 虽然杨逾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但符朗知道,杨逾变了。 从一个纯真热忱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玩世不恭的青年。 痛失挚友的那一年,符朗获得了一个他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 而杨逾,失去了一颗炙热的心。 饭后,符朗飞快地收拾好碗筷进了厨房,梁易澄拍拍肚皮,打了个饱嗝,正想到厨房给符朗帮忙收拾,俞清铭忽然浑身一颤,几乎是蹦了起身,不自在地拽着牛仔衬衫的两片下摆,说:“二橙,洗手间在哪?借用一下,我衣服沾了点油。” 梁易澄不疑有他,指了指走廊,俞清铭连忙冲向走廊,可刚迈出一步,就不知被什么绊倒了,直接跪倒在地。 “哎,你还好吧?” 见杨逾情真意切地伸出手,俞清铭恨恨地剜了他一眼。 这演技,要不是俞清铭看见刚刚那条把他绊倒的腿是谁的,他都要信了。 俞清铭不动声色地俯下身,假装要伸手揉揉摔疼的膝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伸进桌底,在杨逾的腿根用力掐了一把。 杨逾:“嗷!!!” 俞清铭飞快地起身,冲进洗手间,摔上门。 梁易澄:“?” 杨逾:“……” 杨逾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事,不小心被烫到了,我也去下洗手间。” 梁易澄:“??” 梁易澄看看冷得已经凝固的火锅油,又看看杨逾手里空空如也的小纸杯,一脸懵逼。 杨逾快步走到走廊,紧锁的洗手间门没能阻止他的脚步,他若无其事地摸出钥匙,打开门,迅速地进了门,然后缓缓把门关上。 梁易澄:“???” 杨逾进来的时候,俞清铭正大开着水龙头洗脸,加上身后的人也刻意放轻了动静,他完全没能察觉。 -- 第63页 直到一只手忽然捏住他的裤裆,他才惊觉:“哇——唔!” 杨逾从身后环抱般架着他,一手牢牢按着他的上半身,还不忘捂住他的嘴。 杨逾进来的时候,俞清铭正大开着水龙头洗脸,加上身后的人也刻意放轻了动静,他完全没能察觉。 直到一只手忽然捏住他的裤裆,他才惊觉:“哇——唔!” 杨逾从身后环抱般架着他,一手牢牢按着他的上半身,还不忘捂住他的嘴。 裤裆处的那只手则拉开了他的裤链,毫不客气地伸了进去,摸上那挺立的器官。 “嗯!!!!!” 俞清铭拼命挣扎,杨逾抱得很紧,手臂很有技巧地制住了他的发力部位,让他半边身子又酸又麻。 杨逾摸了几下,就把那笔直竖起的器官从有点湿的内裤里掏了出来,握在手里把玩。 “哟,还没射呢。刚不是都要射了吗?唉,我还以为你躲起来撸了呢。硬了那么久还忍着不弄出来,你很能忍啊。” “唔唔唔!!” 杨逾瞥见俞清铭那通红的耳廓,没忍住低头舔了舔,激得手中的性器又是一胀,才满意地压低声音嘲讽道:“不过,你这么骚,是不是不用后面就出不来?” 俞清铭气极,抬脚用力踏上杨逾的脚,头顶则蓦地朝着他的下巴重重一撞。 趁着杨逾吃痛,禁锢稍松的空档,俞清铭抬起一肘,往他的腹部击去。 不料,杨逾反应极快,轻描淡写地挡了下来,却猛地将俞清铭按在洗手台的镜子上,把他胡乱挥舞的两只手都扭到了身后。 这下俞清铭是完全动弹不得了。 “嚯,这不是传说中的女子防身术素质三连吗,厉害啊。” “你有毛病吧!嗯!放手——” “你再叫大声点?猜猜小橙子会不会来救你?” 俞清铭立即不敢叫了,额头无助地顶着冰冷的镜面,骤然被握紧的下身传来一阵颤栗的快感,他登时浑身紧绷,粗重地喘着。 他要射了。 可他的性器刚颤了颤,杨逾就察觉到了,紧紧地捏着那淡红色器官的根部, “你——!松开啊——” 俞清铭痛苦地扭动挣扎,可杨逾的手纹丝不动。俞清铭越动,杨逾握得越紧。 等杨逾松开手,俞清铭那干净漂亮的性器已经憋成了暗红色,笔直地立在身前。 精液已经灌满了尿道,高潮却被活活掐断,俞清铭的下半身烫得像是着火了一般,无处释放的欲望烧得他几近崩溃,杨逾偏偏就不再碰他了。 “你……混蛋啊……” 俞清铭那对狭长的凤眼紧闭着,上挑的眼角泛着淡淡的红。 杨逾一边恶劣地欺凌着俞清铭,一边透过镜子玩味地打量着他的表情。 忽然,杨逾看见俞清铭因不堪折磨而微微睁眼的同时,一滴泪水慢慢地滑了出来,顺着那俊秀的侧脸滑下。 杨逾的心底泛起了一股难言的滋味。 他松开俞清铭的双手,转而安抚地搂住不住颤抖的人,伸出一手,轻轻握上那烫得骇人的性器,慢慢地套弄了几下。那早已濒临爆发的器官却毫无动静,只换来俞清铭难受的呜咽声。 杨逾低下头,轻轻咬住俞清铭的后颈,温柔地舔弄着。 不知为何,他还记得这里是俞清铭的敏感带。 果然,俞清铭登时浑身一软,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杨逾稳稳地抱住怀中发软的人,手中的性器剧烈颤抖着,浓稠的精液徐徐流了出来,沾在那件浅色的牛仔衬衫上,再缓缓地落回他的手中。 第43章 俞清铭脱力地靠在杨逾结实的胸膛上,喘了好半天气才缓了过来。 意识回笼后,俞清铭惊呆了。 他这种人见人爱的翘屁嫩零,哪次不是被人宠着哄着的,偏偏在杨逾这里吃了那么多苦头。 罪魁祸首还要捻一捻手上的浓稠液体,低声笑道: “很浓啊,最近没找过人?” 俞清铭立即抬手,使劲给了毫无防备地抱着他的杨逾一肘。 手肘触到的柔软腹部在受力的瞬间猛地一缩,俞清铭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顺着那坚硬的腹肌浅浅地滑了开去。 杨逾不痛不痒地轻哼了一声,放开了他,还朝他弹了弹手指,说: “怎么,爽过就翻脸了?” “你有病啊?!”俞清铭被他弹了一脸自己的东西,气得要爆炸,骂道:“是谁当初在那装清高说不打回头炮,结果呢?像条发情的疯狗一样做了个爽。上回我倒霉是我自找的,这回你又是凭的什么?你凭什么想做就做?想动手就动手?” 杨逾饶有兴致地打量他,说:“你可真有趣,明明每次先撩骚的人都是你,你想玩,我好心奉陪,怎么事后总说得像我逼你一样。” “可笑,我今天什么时候撩你了?” “嚯,刚才先伸脚过来撩的不就是你么?” “放屁,明明是你!” 梁易澄:“哈啾!” 梁易澄正专心地刷着碗,忽如其来地打了个喷嚏,他茫然地揉着鼻子。 一旁的符朗皱起眉,接过他手里的碗,问:“感冒了?” 梁易澄摇摇头,说:“可能是刚刚吃太辣了,鼻子有点痒。” 梁易澄揉了一会鼻子,又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担忧地问:“土豆哥他们还好吧?进去好久了,是不是火锅渍太难洗了,我给他们送点洗洁精?” -- 第64页 符朗迅速地夺下他手里的洗洁精,再次把他赶到一旁,说:“不用,你去喂猫吧。” 梁易澄乖乖地点头,正要去找猫,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跑回符朗身旁,问:“朗哥,为什么土豆哥连我们家洗手间的钥匙都有啊?他以前内急的时候都是这样直接开门进去的吗?万一老俞当时是在蹲坑怎么办?” 符朗:“……” 符朗欲言又止,架不住梁易澄探究的眼神,只能挑了个最不难回答的问题答了:“土豆……他有我家所有房间的钥匙。” 梁易澄登时警铃大作,问:“为什么?!有大门钥匙还不够吗?!” 符朗犹豫了一阵,才叹了口气,说:“可能……他怕有一天,我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倒下。” 梁易澄忽然静了,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半晌,他轻轻地说:“我也怕。” 符朗沉默不答。 梁易澄抬起头,近乎哀求地看着符朗。 符朗却僵硬地别开脸,说:“喂猫吧,白狼要饿坏了。” 梁易澄蹲在走廊上,往没吃两口的猫罐头里挤了点小白猫最爱的营养膏。 小白猫立即从沙发底下窜了出来,冲到走廊上,靠近蹲在洗手间门外的梁易澄时,又立起耳朵,警惕地听着洗手间里的陌生动静。 “小白,快过来,开饭啦。” “喵——” 梁易澄的催促声中,小白猫竖起尾巴,犹豫着走近,嗅了嗅罐头,立即什么都顾不上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梁易澄心不在焉地看着小白猫吃饭,随手握起它四处乱甩的毛茸茸的尾巴把玩。 小白猫没吃几口,梁易澄身后的厕所门忽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得他手一抖,捏紧了手里的猫尾巴。 “喵!!!!!” 小白猫也被洗手间的动静吓了一跳,顾不得教训捏疼它的人了,惨叫一声,夹起尾巴就逃回了客厅。 梁易澄惊魂未定,回过头,看到磨砂的玻璃门上影影绰绰现出了一个人影。 梁易澄站起身,正要敲门,突然听见俞清铭冷冰冰的声音: “你就只会动手解决问题吗?” 里头的另一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俞清铭又说: “我刚说我们可以当固炮,没别的意思,只是既然你想玩,我就奉陪到底,仅此而已。反正你都打过回头炮了,再多打几次有什么区别吗?”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可你既然是同意的,刚才为什么要发疯,因为我说你怕了?你是不是怕次数多了你会当真?哟,怪不得你不敢打回头——啧,放手,衣服要破了。” 俞清铭的身影消失在磨砂门边,两人的说话声渐渐听不真切了。 梁易澄意识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瞠目结舌地溜回厨房。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搞上的?! 而且,好像还不止一次?! 难道……俞清铭上次蹲的保镖小哥哥就是杨逾?! 梁易澄想起两人刚才那副仇人见面的模样,一拍脑袋,终于恍然。 仔细想想,杨逾似乎完全就是照着俞清铭的口味长的。 杨逾剑眉星目,性格比冷冰冰的符朗更平易近人。在符朗面前虽然杨逾总是叽叽喳喳的像个小孩,但面对外人的时候,即使那双眼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有时却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寂寥感。 而据梁易澄的了解,俞清铭对炮友不仅很挑外貌,连气质的要求都很严格,还特别讨厌粘人的。 像杨逾这样的,有点忧郁气质,并且还对他不太搭理的帅哥,可以说是俞清铭的最爱了。 更重要的是,听说杨逾还器大活好身材棒…… 梁易澄轻咳一声。 可恶,那两人竟然这么久以前就搞过了! 而他和符朗…… 梁易澄哀怨地看着符朗。 符朗正切着西瓜,随手递给他一块,见他愣着不接,问:“怎么了?” 梁易澄还没答话,洗手间门就忽然开了,然后又被重重地摔上。 杨逾快步走进客厅,一声不吭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摸出餐桌底下的薯片,绷着脸,嚼得咔嚓作响。 梁易澄总觉得,杨逾那骇人的表情,简直不像是在嚼薯片,更像是在嚼着洗手间里的某人。 毕竟俞清铭在把人气得咬牙切齿上有多大的造诣,梁易澄可是痛彻心扉地领教过了无数回。 梁易澄开始同情杨逾了。 俞清铭终于从洗手间里出来,衣服下摆和裤子湿了一片,眼睛有点不自然的红肿,却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礼貌地朝符朗说: “不好意思啊,洗手间占用得有点久了。我的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我有点怕回去洗不掉了。今天真是打扰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俞清铭瞟了眼缩在沙发上闷声吃薯片的人,笑了笑,转过头,认真地对符朗说:“二橙以后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了。” 梁易澄:“?” 符朗点点头,认真地答道:“会的。” 梁易澄:“??” 梁易澄一脸茫然:“我怎么觉得我刚刚好像被嫁出去了?” 俞清铭一言难尽地看看他,又同情地看看符朗,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今天谢谢你们。” “吃了水果再走吧。一会让土豆送你回去。他今天开车了,顺路。” -- 第65页 符朗的声音不大,可杨逾立即叫道:“不顺路!我喝酒了!就算现在没喝我一会也要立刻到楼下买一瓶喝!不能开车!我今晚要睡在这里了!” 符朗:“……” 俞清铭灿烂地笑了,说:“不要紧,你尽管喝,我有驾照,钥匙给我,我保证把你送到家。” 作者有话说: 老俞:今天我吃苦头 明天就要让他吃瘪 ╭(╯^╰)╮ 白狼: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没饭吃的总是我?嘤嘤嘤嘤嘤QAQ 第44章 酷热的七月,大学城的各大高校陆陆续续地开始放暑假了。 梁易澄学的是管理专业,大三本是学业最繁忙的时候,可他沉迷撸猫,心思更是花在研究如何才能撸到符朗上了,一转眼就到了考试周,他过得好不忐忑。 好在梁易澄是个不走神就会认真听课的好孩子,再加上通宵抱了几晚佛脚,所有课程都都有惊无险地及格了。 他松了一口气,出成绩当天就把着俞清铭逮到饭堂,美名曰庆祝,实则是赤裸裸的审问。 “都考完试了,咱们能不能不吃饭堂了啊?饭堂的粥熬得是真的难喝……” 俞清铭无精打采地搅着饭堂的皮蛋瘦肉粥,白茫茫的粥水里只有几抹淡淡的肉色,完全不见皮蛋的踪影。 梁易澄哼哼道:“不行,不吃饭堂我就舍不得往你嘴里塞东西了。” “……” 俞清铭警惕地举起勺子,摆出防御姿势,说:“你要干嘛?” “不干嘛,别紧张,我就是想听听你和土豆哥的故事。” 俞清铭横了一眼脸上写满“八卦”的梁易澄,没好气地说:“没什么故事,我和他之前就见过两回,以前都告诉过你了。” “那,来点新鲜事?”梁易澄把盘里的热狗肠夹成一节一节的,戳起一段放进嘴里,说:“那天后来他不是送你回去了吗?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上床了。” “噗,咳咳咳咳……” 梁易澄措不及防,一小节香肠噎在喉头,咳了个惊天动地。缓了好半天,他才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啊?之前还在厕所里吵架,回头就滚上床了?” 俞清铭嘿嘿一笑:“你还听见了?吵架是策略,不然怎么骗那个死脑筋跟我当固炮?” 梁易澄目瞪口呆:“你们真成固炮了?!土豆哥肯答应你?他走的时候还那么生气的?” “他本来是不肯的,不过嘛……” 那天,杨逾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听符朗的话,开车把俞清铭送回学校。 只是好不容易才上了杨逾的车,俞清铭又怎么可能会老老实实。 碰巧车子刚上高速就开始有点堵,车子走走停停的。 俞清铭瞅准时机,慢悠悠地解开了安全带,身子一点点地往杨逾的方向倾斜,手悄无声息地摸上了杨逾的大腿。 车子猛地一晃。 “你干什么?!” “怎么?就准你摸我,不准我摸你?” 杨逾惊呆了。 见过骚的,没见过俞清铭这样骚起来命都不要的。 “我开车呢?这是高速啊!” “没事啊,你开你的车,我开我的车。” 俞清铭的凤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他一边笑,手还毫不含糊,缓缓往上方摸去。 车头又是一摆,旁边车道的车被吓了一跳,按着喇叭惊恐地避开。 “哎,开车走神不安全,你可要专心看路啊。” 俞清铭的凤眼都快眯成一条缝,他一边笑,手还毫不含糊,缓缓往上方摸去。 车头又是一摆,旁边车道的车被吓了一跳,按着喇叭惊恐地避开。 “哎,开车走神不安全,你可要专心看路啊。” 听见俞清铭还幸灾乐祸地提醒,杨逾气得脸色铁青,偏偏安全带系得牢牢的,想躲也没地方躲,还得时刻提防前方的车子突然停下,无暇分心教训腿间作乱的手。 俞清铭只是轻轻地揉了几下,手里的巨物就有了苏醒的迹象。 杨逾立刻夹紧腿企图阻止他的动作,却架不住他一会掐大腿一会捏腹肌的,在小小的座位上东躲西闪,捉襟见肘的。稍不留神,并拢的腿也被他掰了开来,宽松的休闲裤登时就被高高地顶起了一块,想夹也夹不住了。 俞清铭抢在杨逾伸手遮挡前握住那完全勃起的器官,满意地感受着手中的尺寸和硬度,叹道:“硬得很快啊,我还没摸几下呢,你就这么饥渴?” 杨逾一心多用,挡也挡不住他,说又说不过他,气得不行,干脆把心一横,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况,一副当他不存在的架势。 俞清铭乐得他不反抗,更加肆意地玩弄起了手里坚硬的性器。 俞清铭深知杨逾持久起来有多可怕,但现在主动权难得在他的手里,自然不能让杨逾好过。 一番探索下来,他惊喜地发现杨逾的蛋蛋极为敏感,每次一碰那里,杨逾的大腿肌肉就会蓦地绷紧。 俞清铭坏笑着,两手并用,一手隔着裤子用掌心搓揉着所有男人最为敏感的顶端,另一手捏着那两颗饱满的蛋蛋。没过多久,杨逾的气息就变得粗重了起来,手里粗大的性器更是胀得他快握不住了。 在他极有技巧地玩弄之下,杨逾忽然踩下了刹车。 杨逾失神地伏在方向盘上,一手用力捏住俞清铭的手腕,另一手半掩面,企图挡住那急促的喘息。 -- 第66页 俞清铭的骨头被杨逾捏得咔哒作响,却偏偏不肯松手,反而不服输地回了重重一捏。 “靠——啊……” 杨逾浑身一僵,脱口而出怒骂没能堵住喉间溢出的性感至极的低吟。 杨逾的声音压得极低,可还是听得俞清铭头皮发麻,腹部发紧。 他手中的器官还在剧烈地搏动着,掌心按住的硕大前端一胀一胀的,他甚至能感受到精液冲击在裤子上的力度。 杨逾懊恼万分,深深地觉得一开始就该把人扔到高速边上。偏偏一旁的人不但不知悔改,还要火上浇油:“我手活不错吧?比你的好多了吧?说实在的,你脚活都比你手活好,不过你可真快啊,这才走出多少公里啊?” “你——” “可能是你这名字取得巧了,跟段誉多像啊,你那玩意也像他的六脉神剑一样,一时行一时不行的。” “操……” “你反正也就会嘴上说说?不然我之前说当固炮你怎么不敢?是不是怕次数多了就暴露了你不行的事实……” 杨逾火冒三丈,怒道:“谁不行了?!当就当啊!我不把你操得再也不敢见我我就不叫杨逾——” 俞清铭打断道:“行啊,反正我觉得洋芋土豆都不好听,以后就叫你薯仔吧。” “?” 杨逾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吼道:“你才薯仔啊!你全家都是薯仔!” 梁易澄对俞清铭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副虚心受教,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怎么就没想过在符朗开车时非礼他呢? 俞清铭想起了当时杨逾那狼狈的表情,乐得不行:“他这辈子可能真的就没那么快过。他也是憋狠了吧,下车的时候我看见他屁股都湿了一块哈哈哈哈哈……” 梁易澄是相当心疼杨逾了,叹道:“你做个人吧……你怎么非要跟他当固炮啊?” 俞清铭心情很好地笑了:“我之前就看上他了,可我只会追炮友,不先当上炮友我怎么追?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又给我创造了机会。” “……”梁易澄叹了一口气,说:“土豆哥他……他也不容易的,你要不是认真的,你就放过他吧……” 俞清铭似乎有点意外,侧头打量他,凤眼微微挑起。 俞清铭端起碗,咕噜噜地把皮蛋粥像白开水一样灌了下肚,摸出纸巾擦了擦嘴,才说:“这世上,本就没有谁是过的容易的。” “可是啊——咳咳咳……” 俞清铭看准梁易澄张嘴的瞬间,叉起一节盘中的热狗肠,塞进梁易澄的口中,小小的香肠再一次呛得他剧咳起来。 俞清铭趁机把他盘里剩下的最后一节热狗肠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地眯起眼,说:“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认真的呢?” 第45章 令人期待的暑假终于开始了,梁易澄的全副心思都放到了符朗身上。 让他感到无力的是,符朗虽然无微不至,温柔体贴,但在某些关键的事情上却始终一步不肯退让。 比如说,玩命工作。 在他的眼里,符朗的工作简直就是最顽固最贪婪的杂草,霸道地夺走了的所有的养分,让这本该生机蓬勃的田野满目疮痍,偏偏还根深蒂固,让人束手无策。 又比如说,拒绝做爱。 本来年轻力壮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难免就要擦枪走火,更何况有一方是梁易澄这样欲求不满的。 可是哪怕两人都已经箭在弦上,符朗还是会及时按住朝自己伸出魔爪的梁易澄,连吻带摸地把他弄懵,然后趁他爽昏头的时候溜之大吉。 梁易澄越想越气,决定向俞清铭学习,再大胆主动一点。 周六这天,梁易澄记得符朗上的是白班,便瞒着符朗悄悄溜到了医院。 上次来打针的时候,小护士曾悄悄告诉他周末一般不会安排手术,白班会比较清闲,值班的人也少,这不就意味着…… 他或许,能像上次那样…… 和符朗一起吃个午饭? 梁易澄电梯都等不及了,快步跑上六楼心内科病房,满怀期待地扑到护士台上,探头往里一张望。 坐在护士台里的小护士正埋头写着病例,忽然光线被挡住了一块,疑惑地抬头,顿时吓了一跳。 “呀啊!!!!!” 小护士惊叫了一声,忽然认出他来:“啊,又是你啊,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这样探头都能吓死人啊?!长得高了不起啊!” 梁易澄尴尬万分,挠挠头,说:“对不起嘛,你们这个护士台外面太高了,不这样都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啊!” “你没看到上面有个铃吗!按一下我就会站起来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一定按,符哥在吗?” 小护士白眼一翻,说:“不在,带着实习生给病人换药去了。” “带实习生?”梁易澄登时来了兴趣,“符哥要当老师了吗?” “对,你哥一直是带教。” 小护士无心的一句“你哥”听得梁易澄心花怒放,脸不红心不跳地夸道:“我哥真了不起,年纪轻轻就能带学生。” 小护士一听,撇了撇嘴,回头看了看病房方向,压低声音说:“带学生有什么好的,她今早才害你哥挨了投诉。那实习生叫小郑,她换药的时候病人家属在旁边盯着,她就紧张得把酒精碰洒了,全倒在人家伤口上了,把人老太太疼得嗷嗷叫,血压飚到180,仪器都报警了,家属气得投诉了。” -- 第67页 梁易澄皱起眉,说:“这怎么能怪我哥啊?” “小郑没有工号,没法投诉她,而符哥是带教,当时也在场,责任当然要全背。可怜符哥昨天下午才下的班,半夜又来顶了不知道谁的夜班,估计觉也没怎么睡,今天还连轴上白班,恐怕累得够呛,才会没看见酒精瓶放那了吧……” 梁易澄敏锐地抓住了小护士话中的“又”字,问:“他总是这样连轴上班吗?” “是啊。大家都知道,只要是工作的事情找符哥帮忙,他一定不会拒绝。不仅不拒绝,还比谁都上心……” 小护士轻叹一口气,慢慢坐回了椅子上,才说: “小郑都来了一个多月了,换药那么点事情,本来也没必要让带教在场了,但是符哥就是放心不下……” 梁易澄望着空荡荡的走廊出神良久,才回过头,低声说:“他只是太负责了。” “符哥确实很严格,但那只是对他自己。而且……” 小护士欲言又止,见梁易澄伏在护士台上,两只鹿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总觉得,符哥像是魔怔了。” 梁易澄没有反驳,安静地听着。 小护士深吸了一口气,说: “其实我们医护人员,能做的事情是十分有限的。什么与死神斗争,和生命赛跑,都不过是不愿认命的人想出来的安慰的话而已。我们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无能为力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是释然。我已经不大记得我第一次送走的病人长什么样了,哪怕我当时哭得话都说不出来,可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们永远不知道这一整个行医生涯里到底还会有多少心酸痛苦的事在等着我们。每一个败仗,我们都要面对,要接受,最后闭上眼睛跨过,永远不要回头,这样才能向前走。我总觉得,我们虽然是在当医生,当护士,可这也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生离死别让我们难受,但那是工作需要无法避免,那么我们就该让工作的情绪止于工作。” “可符哥,他不一样……他就像是陷在工作里了。我一直很佩服他的一点是,他哪怕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也会争取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做到极致。” “可是很多事情都没有这个必要。他明明可以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这样他可以过得更轻松,可他却好像永远都看不开。他不肯放弃,也不肯将就妥协,就像不知道在跟什么较劲……” 小护士若有所思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轻声说: “护士长说,符哥那样子,早就超过了专心工作的范畴,简直就好像是……在拿工作惩罚自己。” 梁易澄蓦地睁大眼:“惩罚?为什么?” 小护士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听护士长说过,符哥刚工作的时候不是这样的,两三年前好像发生过什么事情,之后就慢慢变成那样了。” 梁易澄立即追问:“什么事?!” 小护士摇摇头,一脸懊恼: “护士长不肯说。她那么爱八卦的一个人都能憋住不说,肯定是大事吧。也是,不是大事怎么能让好好的一个人变成那副模样?假也不休,谁让他顶班他都顶。饭也不吃,要么就是啥方便吃啥,我看他吃最多就是泡面了……哦对,实习生来了之后,他连觉也睡不成了。” 梁易澄着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虐待员工吗?!” “哎,这锅我不背啊,我可没让他给我顶过班,他不肯好好吃饭更加怪不了别人。至于睡觉的事情,这确实是医院的问题。咱们医院的值班室只分医生值班室和护士值班室,不分男女。咱们科就他一个男护士,实习生也基本都是女孩子,他不好意思跟我们睡一个房间。午休比较短,不睡觉倒也还好,像大夜班的时候就够呛了。本来半夜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大家都会在值班房睡觉,运气好的时候可以睡三四个小时再起来干活,哪怕只是睡半小时,整个人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可如果实习生开始上夜班,符哥就会一晚上都没地方歇了。” “本来女医生和实习生睡一个房间也没什么,反正都是上下床。可病人的传唤铃是直通我们护士值班房的,院内手机也会响,很影响医生休息。大部分医生都不乐意跟护士睡一个房间。这么久了,我也就只听实习生们说过王医生值班的时候会叫符哥到医生值班房睡一会。” 梁易澄警惕地竖起眉毛:“王医生是谁?男的女的?” “男的……你上回不是见过吗?我都看见你把人家买的饭吃完了!” 梁易澄恍然,连连点头:“啊,是他,他真是个好人。” 小护士:“……” 小护士被他晃得眼花,忍住了敲他脑袋的冲动,接着八卦道:“王医生也是不容易……听说王院长当年不让他学医,他死活不听。” 梁易澄茫然道:“为什么不让他学?他爸都当上院长了,不该希望孩子能继承父业吗?他妈呢?他妈也不同意吗?” 小护士叹气道:“就是因为王医生的妈妈。林主任当年因为长期过度劳累,突发脑溢血去世,那时候她才刚满四十岁,王医生那时候才上初三。” “啊。” “王医生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他面对病人的时候,真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会变得很执着,给人的那种感觉……就跟符哥有点像,我也说不明白。” -- 第68页 梁易澄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小护士得意洋洋:“咱们当护士的,八卦能力也是一种业务能力好吧,不然怎么在手术台上唠嗑给病人听?” 梁易澄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小护士眨眨眼,忽然压低声音,说:“快,悄悄告诉姐姐,符哥的女朋友漂亮不?” 梁易澄惊得瞪圆了眼,说:“女朋友?” “对啊,咱们符大帅竟然要休息了,整个医院都在八卦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呢。我看百分百就是了,不然那个工作狂怎么可能休息,万千姐妹们都没戏咯。你不是他弟吗?见过他对象了吗?” 梁易澄心里五味杂陈,最终得意占了上风,当即扬眉吐气地点头。 “他果然有对象了!!!” 小护士激动得像是挖到独家新闻的狗仔,连忙又问:“长得好看吗?” 梁易澄厚着脸皮点点头。 “身材好吗?” 梁易澄红着脸点点头。 “配得上咱们符哥吗?” 梁易澄沉默了。 小护士长叹了一口气:“哎,也是,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他啊……不行,我得赶快告诉还在等消息的姐妹们没戏了……” 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忽然在梁易澄身后响起:“什么没戏了?” 小护士登时蹦起,像被班主任抓包的小学生,站得笔直:“符哥你回来了!正好,我去打饭了!” 小护士飞也似的逃跑了,撇下还愣愣地伏在护士台上的梁易澄。 梁易澄慢慢转过身,对上符朗那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心登时漏了一拍。 忽然他想起了小护士的话,登时被浇了一桶冷水。清醒的他轻易地看穿了那双眼摄人心魄的伪装,只剩仿佛永无止境的疲倦。 他的心一阵揪痛。他垂下头,轻声说:“朗哥……” 符朗忽道:“配得上。” 梁易澄倏地抬起头。 那双疲倦的眼里,满是让人眷恋的温柔。 作者有话说: 小护士:说了半小时的八卦换来了符大帅的惊天大新闻 这波不亏 老王:哈啾! 第46章 梁易澄倚在护士台上,安静地看着符朗。 符朗手里那沓厚重的病历夹也好,那身干净整洁的制服也好,就连挂在下巴上的白色口罩,看起来都是那么沉。 梁易澄无由来地感到恐慌。 或许是因为每次来到医院,他都会被迫一点点地深入了解符朗的工作,然后被迫真真切切地体会到,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把符朗压垮。 可眼前的符朗依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贴心地说着安慰他的话。 符朗总是这样地细心。 可他关心的,永远都是别人,而不会是他自己。 梁易澄忽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符朗很快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问:“怎么了?” 梁易澄不答,符朗也不追问,放下病历夹,伸手耐心地替他理顺跑上楼时颠乱的头发。 “怎么这么早跑来医院了?” 温柔的动作,温柔的声音。 胸腔里缓缓燃起的柔软的情感,渐渐变得汹涌澎湃,让梁易澄浑身发热。他着迷地看着符朗,慢慢伸出一手,握住头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带到自己的面前,用鼻尖轻轻蹭着,努力地从医用橡胶手套残留的刺鼻味道中辨别出那股让他迷恋的气息。 他的双眼渐渐迷离,像是一只吸了猫薄荷的猫,轻声说: “我好想你——” “老师,16床的病人刚才测的血压170/80了,要让医生加点降压药吗?但他——” 实习生郑诗诗边说话边走近,看见握着符朗的手的梁易澄,惊得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 梁易澄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符朗却不急不忙地曲起食指,轻轻地顺着他的鼻尖划下,才把手缩了回来。 梁易澄:“!” 符朗却没有急着回答郑诗诗的话,挑起眉,看着梁易澄,问:“你刚说什么?” “……” 梁易澄不知符朗是真没听清还是在装傻,但还是后知后觉地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害臊,耳根泛红,低声说:“我想、想和你吃午饭。” 符朗轻声笑了,眼里满是宠溺:“好。” 梁易澄正要说话,瞥见旁边的郑诗诗呆若木鸡地瞪着符朗,忽然有点不爽,伸手拉起符朗的口罩,挡住了半张帅气的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符朗:“?” 郑诗诗:“……” 热闹的茶楼。 梁易澄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把碗里的虾饺戳成肉碎。 他没想到符朗竟然肯在午休时间抛下工作陪他出来喝茶吃点心。 可那又如何呢。 午饭过后,符朗还是会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医院,独自把沉重的一切背起。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你在想什么?” 梁易澄慌张地抬头,却不敢看符朗,心中焦虑至极,便端起小茶杯一饮而尽,苦涩地答道:“没什么。” 符朗侧头看看他,没有说话,提起一旁的开水壶,揭开紫砂壶的盖子,悠悠地往壶里注满了热水,又缓缓地将茶壶盖上。 茶水满溢而出,徐徐地沿着壶身淌下,落到了木制的茶盘上。 -- 第69页 梁易澄很喜欢符朗泡茶的样子。 泡茶的时候,符朗的表情是专注的,更是享受的。 那对漆黑的桃花眼荡漾着澄澈的光泽,清亮如茶,或许那才是这双眼本来的模样。 符朗娴熟地端起茶壶,往梁易澄的茶杯里添了茶水,却不同于以往的七分满。 浓郁的茶水晶莹剔透的,从杯面上拱出一个小小的弧度,随着水波微微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溢出。 梁易澄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茶杯,凝视了半晌,才低下头,很慢很慢地抿了一口。 黑褐色的普洱茶,看上去平淡无奇,入口细品,却是甘甜醇厚的。 像极了符朗的爱情。 他小心翼翼地,一滴不漏地,饮尽了那满满的一杯茶。 除了这样,他无以为报。 距离符朗休假还剩不到一周。 梁易澄已经放假两周了,似乎还完美掌握了符朗的排班动向。 每次符朗下了白班,通常都来得及偷袭还在厨房里忙着做晚饭的梁易澄,然后因为只管撩不管灭火,被恼羞成怒的梁易澄逼着吃下喂猪分量的饭菜。 每次符朗上完小夜班,深夜回到家,就会看到他的小男朋友已经洗得干干净净地躺在他的床上,努力撑开困得直打架的眼皮,向他讨一个浅浅的晚安吻。 就连最让符朗疲倦的大夜班,似乎都比以往轻松了不少。 由于半夜就得起床上班,他总会不得不吵醒梁易澄,因为对方在睡梦中仍会死死地扒着他当抱枕。 梁易澄向来软绵绵的没什么脾气,哪怕是熟睡时被吵醒,也只会不满地低声哼哼,紧闭着双眼仿佛还嫌弃床头灯的亮光,一个劲埋头往符朗的胸口钻。 这样的梁易澄太过可爱了,符朗总忍不住会先把人抱在怀里哄上一会,才轻轻地把人拔出来,用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把对方的哼唧全堵回去。 受到安抚的梁易澄很快就会再次沉沉睡去,符朗这才放心地起床去上班。 奇怪的是,每到符朗下班,大清早地回到家里,那个最爱睡懒觉的小家伙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按理说,放假的梁易澄不会在中午前自然醒,但梁易澄家在G市本地,随时都可以回去,符朗也没有多想,加上大夜班过后总是极度疲劳,他回到家倒头便睡,反正等到他一觉醒来,他的小男朋友就会提着几袋G市的地道小吃回来了。 符朗明白梁易澄是在努力迁就他的作息,不想打扰他的休息。 要说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没有受到触动,那是假的。 要说没有把精力渐渐分散到梁易澄身上,那也是假的。 要说没有一丝想把人拥在怀里加倍疼爱的冲动,那更是假的。 但是,他有他的无奈,也有他的坚持。 有一天,符朗上完大夜班,交接时耽误了不少时间,回来得晚了,正好碰上了小学的上学高峰期,接送小孩的车辆进进出出,自家小区外堵起了车。 堵了好半天,距离自己家门也还有几十辆车的路程。符朗心里烦躁,便一摆方向盘,转进小路,打算随便找个远点的小区停车。 车子开过拐角,符朗看见常去的凉茶铺已经开门了,又想起自家总爱吃油炸食品的小朋友,便下车买了两瓶茅根竹蔗水。 凉茶铺前的小木桌旁一如既往地围了一圈白发苍苍的老头,安静地看着中间的二人下象棋。 符朗刚经过时没在意,但从凉茶铺里出来,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下棋的人恰恰就坐在店门旁边,符朗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人一头乌黑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便是保持了刚睡醒的模样,下身一条红白蓝沙滩大裤衩,上身一件宽松的黑T恤,混在一群穿着白背心黑格子短裤的老头里头,显得格格不入。 符朗只瞥了一眼,脚步就停下了。 符朗认出了那条沙滩大裤衩,认出了那件属于他的T恤,也认出了那个一大早就从他家跑出来的小朋友,毕竟他的一身打扮和昨晚睡觉时一模一样。 符朗站在观棋的老头们身后,安静地看着专注下棋的梁易澄。 梁易澄两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低头思索了一会,缓缓地把黑色的“车”向前挪了一步。 “妙!” 一个高个老头赞了一声,坐在梁易澄对面的老头抬头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老吴,观棋不语啊!” “我就只是夸一夸,又不是提点小梁。再说,都这么久了咱们都还没下赢过人家,人家也用不着老头儿提点啊!” “瞎说,我这把就赢给你们看。” “哈,那你可得赶紧的。依我看啊,胜负早就分啦。老吴你赶紧认输得了!我还想和小梁下一把呢。” 旁边一个弓背老头一听,连忙说:“哎,今天该我跟小梁下了!” 老李耸耸肩,说:“行,让你先就是了。哎哟,这都快十点了啊,小梁今天还是得跑一趟老城区啊?你家不是在市中心吗?老去老城区干嘛,又破又旧的,还不如咱们这个偏远山区。” 梁易澄充耳未闻,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 老李不以为意,还道:“老吴你看看你,你的注意力跟人家可差远了。” 老吴摆摆手:“得了,你可闭嘴吧。” 老李终于闭上嘴,老吴才把注意力放回棋局上,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下出了一手。 -- 第70页 一局棋又拖了大半个小时,到了后来连粗通象棋的符朗都看出老吴是在垂死挣扎,下一手棋的思考时间越来越久,梁易澄的应对反而是越来越快,却从不催促老吴。 最后老吴被将死了,却心服口服,畅快地大笑,说:“是我输啦,小梁的棋艺是真的好。” “哪里,是吴伯承让啦。” “哎这孩子,嘴真甜。” 梁易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了良久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觉得有点腰酸背疼,便伸了个大大懒腰。 然而他后仰的动作太大,小板凳又太小,木质又太光滑,他顿时失了平衡,整个人往后摔去,栽进了一个结实宽厚的怀里。 慌乱之中的梁易澄没来得及好好体会那些肌肉有多柔韧,还以为自己撞着哪个老头了,吓了一跳,强行往旁边一缩,屁股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水泥地上。 他顾不得自己屁股都摔得裂成两半了,忙不迭地回头道歉: “哎对不起,你没事吧——” 等到看清身后的人之后,他惊得连屁股疼都忘了。 “朗哥?????” 第47章 符朗板着脸,把梁易澄塞进车里,沉默地开车回家。 梁易澄不知道符朗为什么生气,忐忑地抱着符朗丢给他的茅根竹蔗水,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一边透过后视镜偷瞄符朗那挂着淡淡黑眼圈的脸。 过了高峰期,车子顺利开进小区,符朗停好车,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梁易澄快步跟上,见左右没什么人,便悄悄拉住符朗的手,小声唤道: “朗哥……” 符朗侧头看他,脸上依然写满不悦,紧皱的眉头却松开了些许。 梁易澄连忙嘘寒问暖: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累不累?怎么不回家睡觉?” 符朗的脸色又是一沉,借着抬手按电梯,不着痕迹地撇开了梁易澄的手,反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早出去下棋?累不累?为什么不回家睡觉?” 梁易澄哑口无言。 “你怕在家吵着我睡觉?” 听到这一问,梁易澄知道符朗已经看穿他的那些小动作,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符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正要开口,电梯却到了。 梁易澄像逃命一样钻进电梯,然后乖巧地按住开门键,探出小半个脑袋,讨好地看着还站在电梯外的符朗。 符朗无奈地瞪着他,最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走进了电梯。 狭小的电梯里,沉默让梁易澄愈发坐立不安。 “你会下象棋?” 符朗忽然问。 见符朗不仅肯说话,还换了话题,梁易澄悄悄松了一口气,犹豫着答道:“会一点点。” 符朗安静地看他几秒,他就怂了,如实禀报:“小时候,我周末经常去爷爷家玩,就会陪爷爷下象棋。后来下得好了,爷爷偷偷给我报了个班,送我去学下棋。学了一段时间,因为要出去比赛了,被我爸知道了,他反应激烈,和爷爷大吵了一架,再也不让我学下棋,也不怎么让我见我爷爷了。” “为什么不让你学?” “我爸……觉得下棋太文静,不是男孩子该学的。”梁易澄苦笑了一下,“而且他不满我爷爷擅自给我做决定。后来他自己给我报了好多培训班,让我学跆拳道,学踢球。可是我没什么运动神经,学什么都学不好,后来不小心被别的小孩踢裂了腿骨,他才终于肯让我在家里呆着。可那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 梁易澄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符朗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那耷拉着的脑袋,梁易澄的呼吸登时乱了,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趁机扑到符朗的怀里。 那股让他心安的气息包围着他,他彻底放松了下来,闷闷地说:“我……一大早出门,不只是因为怕吵着你睡觉。” “那些老伯,他们好像我爷爷……” “我好想和我爷爷下棋。” 回到家,小白猫迈着优雅的猫步,慢吞吞地走到玄关,便朝门口的两人叫唤着,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喵——呜——” “小——白——” 电梯里的伤感完全不见了踪影,梁易澄学着悠长的喵叫旋律,喊着小白猫的名字,踢掉鞋子就扑了过去。 小白猫习以为常地拔腿就跑,却因为被放假的梁易澄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长了不少膘,动作竟有点迟钝,被梁易澄抱了个满怀。 “喵!喵!!” 小白猫嫌弃地手脚并用,却挡不开凑到它面前的一张大脸。 软绵绵的肉垫胡乱在梁易澄的脸上拍打着,他享受地闭上眼,变本加厉地用鼻子蹭着小白猫的脑袋。 符朗忽然说:“别蹭它了,脏。” “不脏!我前天才给它洗过澡!” “它的爪子天天刨猫砂。” “……” “刨的时候还会不小心摸到自己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说了!” 梁易澄抓狂了,忙不迭地撒手丢猫。小白猫轻巧地落地,茫然地抬头看看突然嫌弃它的铲屎官,委屈巴巴地“喵”了一声。 梁易澄登时心软了,又捞起小白猫,只是这回心有余悸,不敢用脸蹭,改成用手揉。 揉了一会,小白猫软成了一摊猫饼,敞着肚皮躺在他的臂弯里,但由于长大了不少,脑袋掉出了他的手臂,软软地倒挂着,睁圆了眼看着旁边的符朗。 -- 第71页 梁易澄心满意足,忽然瞥见黑着脸的符朗,惊道:“朗哥,你快去洗澡睡觉啊,都要中午了!哎!我还没去买吃的!” “别买了,我做饭。” “让我来,你去歇一会吧。” “不用,你陪猫吧。” 符朗凉飕飕地扫了小白猫一眼,小白猫登时怂巴巴地缩成了一团,不敢再看他。 梁易澄没能闻到那陈年老醋的味道,但还是坚持要做饭,放下猫,系上了符朗的围裙。 符朗的脸色刚刚缓和了些许,梁易澄就把猫拎了起来,揣进围裙前方的大兜里。 这情景似乎有点似曾相识,梁易澄从冰箱里摸出速冻玉米饺,一个个扔进了锅里。 饺子煮了十来分钟才出锅,一个个胀得浑圆,还有几个破皮了。 梁易澄有点沮丧,放下猫,解下围裙,端起饺子,符朗却忽然摸上了他的后颈。 “啊!” 梁易澄对符朗的触碰极为敏感,符朗这轻轻的一摸,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梁易澄手里还端着盘子,只能缩起脖子,又羞又恼:“你干嘛!我还拿着饺子呢!掉地上了怎么办?你肯定嫌脏不肯吃了!” 符朗不说话,手却缓缓地在他的后颈抚过。 “嗯——嘶!” 符朗温热的手有些粗糙,摸得梁易澄头皮发麻,浑身发软,刚呻吟出声,颈后却火辣辣地一痛。 “勒破皮了。” 符朗凑得很近,灼热的气息轻轻地呼在他的颈后,让他的身体都热了起来。 “朗哥……” 梁易澄声音沙哑,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符朗却弯下腰,一手提起白狼的后颈,掂了掂,冷漠地说:“它该减肥了。从今天起,不准喂它吃罐头。” 小白猫委屈巴巴地啃着干猫粮。 梁易澄也委屈巴巴地戳着碗里的水饺,黄色的碎玉米渐渐覆盖了整团肉。 这大概和他脑里的情况相去不远了。 谁让符朗每次都是这样,只管撩,不管灭火。 年轻人的忍耐力总是有限的。 此刻他便是憋屈到了极点,终于问了出口: “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做爱?” 亏得符朗没在吃东西,饶是如此,符朗的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狼狈:“你,你……” 符朗哽了半天,最后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之前你买给我的小吃,都是在老城区买回来的?” “是啊!” 梁易澄一脸期待,像只竖着耳朵等待主人夸奖的小动物。 符朗轻声笑了,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忽然想起老伯们的话,收回手,问:“可你回家不是那个方向吧?” 听到“回家”二字,梁易澄的耳朵立即耷拉下去了,说:“不是那个方向,但没关系,我不回家。” “为什么?” “我不想……再见到我爸。” 清澈的鹿眼带着淡淡的悲伤,眼神却是罕有的执拗。 他昂起头,坚定地说:“这辈子都不想。” 符朗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笑意在那张俊朗的脸上敛去,符朗沉下脸,凝视了他半晌,才一字一句地说:“别闹,回家。” 梁易澄的眼眶发红,他重重地拍下筷子,站起身,坚决地说:“不回。” 符朗抬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明明是他在俯视着符朗,在气势上却输了一筹。 墨黑的双眸冷冰冰的,他却读不懂那藏在最深处的情感。 是怒火。 还是悲哀。 那充满磁性声音依然动听,可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冷漠: “别任性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勾起了梁易澄最痛苦的回忆,彻底点燃了梁易澄的怒火: “我任性?为什么你们都说是我任性?” 符朗不答,梁易澄的情绪更激动了: “为什么你连为什么我不想见他都不问,就说是我任性?” 符朗沉默地看着他,那个仿佛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的眼神,让梁易澄伤透了心。 他气得满脸通红,低吼道:“是不是因为他是我爸,他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做什么就都是任性?为什么没有人会说是他不对?” 他的双眼渐渐湿润,他视野里模糊的符朗依然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给他进行了无声的判决。 “为什么他就可以犯错?为什么他犯错我就一定要原谅他?” 符朗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捏得发白,可他看不见了。 他的心一片冰凉,却始终不愿对符朗心凉,哀求地问道: “朗哥,如果是你爸犯错了,犯了……很严重的错,你还会原谅他吗?” “会。” 符朗几乎是立即回答的,声音微微发着颤,可他听不见了。 他流着泪,哽咽着说: “哪怕……哪怕他,害死了白狼,你也会原谅他吗?” 符朗沉默了良久,久到他又燃起了一丝希冀。 可符朗又残忍地将它打碎:“会。” 梁易澄僵硬了半晌,忽然伸手在脸上一抹,狠狠地踢了一脚小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哐当作响。 “你其实,根本不在乎白狼吧。” 他转过身,扶着沙发靠背,摇摇晃晃地走到走廊门口。 -- 第72页 他的脚步很慢,符朗却没有动。 他开始庆幸符朗没有追过来了,因为他不敢想象自己此刻的表情。 关上门前,他轻声说: “也不在乎我。” 第48章 “符老师早。” “早。” 郑诗诗看了看表,还不到七点半。 昨晚跟着符朗上小夜班上到半夜,累得要死,她自觉今天已经来得很早了,没想到符朗早就到了,厚厚的一沓夜班查房记录已经看完了大半。 郑诗诗和符朗相处了一个多月,知道符朗只是对工作严格,人并不难相处,两人年纪也差不了多少,便也不如最初那么拘谨了,随口说道: “符老师你好拼啊,今晚还得上大夜班的啊,也不多睡一会。不过你明天开始就休息了吧?” “嗯。” “真好啊——我们这一行怎么这么苦命,大周末的还得上两个班——”郑诗诗无奈地伏在电脑桌上,忽然看见窗外走近的人,连忙坐得笔直,满面堆笑,说:“王哥早上好,你今天好早呀——啊,王哥你今天看起来好年轻啊!” 王睿臻今天穿着一条浅色的休闲长裤,上身的紧身白T恤外还套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地挽起,露出白白净净两条小臂,像个爽朗的大学生。王睿臻从进门开始,眼睛就牢牢地粘在符朗身上,听见郑诗诗的话,才转头看她,轻笑一声,说:“怎么说话的,你王哥天天都很年轻。” 王睿臻又转过头,热情地说:“符哥早。” “早。” 符朗虽然应了一句,两眼依然专注地看着电脑,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个。 王睿臻轻轻叹了一口气,脱下浅蓝衬衫,慢慢地穿上挂在值班室里的白大褂。 “王哥今天也上早班啊?我看了今天的排班表,你晚上也得上夜班啊?” “嗯。早上病房,下午出门诊,晚上还得上个通宵。希望今晚不要太忙,能让我好好睡个觉。” “你可别在这立flag啊!不然我和符老师都得跟着你倒霉了!” “嗨,这可由不得你了。” 两人一来一往地在那贫嘴,符朗始终安静地翻着病历。 郑诗诗兴高采烈地说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来了好半天都没帮符朗干点活,有点愧疚,但一看到表还没到八点,又不想干活了,决定拖着符朗一块偷懒,便问:“符老师,今天周日呢,你那小表弟今天还过来玩吗?” 以往一提起“小表弟”,符朗的话便会多上不少。 但今天的符朗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两眼注视屏幕良久,才低声说: “不知道。” “……13床今天出院了,14床是下午小王出门诊的时候新收的,17岁,男,诊断是感染性心内膜炎,三天前有呼吸道感染病史,昨晚半夜突发高热,今天下午出现胸闷胸痛和呼吸困难症状前来就医,血液检查、心电图、彩超提示有异常,血培养结果还没出,小王开的医嘱是上抗生素,心电检测仪,低浓度吸氧……” 晚班交班时间,护士长详细地给符朗说完新收的病人的情况,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符朗的肩膀,说:“那个心内膜炎的小孩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但你今晚可能还是得多注意点了。再辛苦一个晚上就能休假了,加把劲吧。” “知道了。” “休假决定去哪玩了吗?上回你找我介绍的那个旅行社有那么多有意思的团,我都看心动了,你订的哪个了啊?” “没订,想着自己开车去时间还能自由点。” “也对,跟团太赶了,你难得度假,还是自由行更休闲一点。那你去哪玩啊?” 符朗苦笑一下,说:“可能去不成了。” 护士长登时竖起两道眉,说:“你可别跟我说你不休息了,我这就跟小王说让他给你开七天安定,保证让你休够七天。” 符朗举手投降:“不用,休,我休。” 查完房,郑诗诗心不在焉地写着查房记录,一会偷瞄正在埋头写病历的王睿臻,一会瞅瞅旁边检查着医嘱的符朗,心里悄悄感慨这俩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真是各有各的帅,可惜两个的年纪都比她大了不少,有点不太合适。 她发着呆,突然有点想念那个笑容甜美的小帅哥,忍不住问: “符老师,今天小表弟怎么没来啊?” “……” 符朗对于郑诗诗连“他的”都省略掉,直接亲昵地称呼梁易澄为“小表弟”的行为有些无奈。 但他也不配向世界宣告那人是“他的”。 因为,他让梁易澄那么难过,那么伤心,那么失望。 几乎是每时每刻,他都会想起那天那个绝望离去的背影。 摇摇欲坠的,像只脆弱的小动物,不情不愿地离开家。 他看不见梁易澄那时的表情,但他知道一定是隐忍又悲伤的。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冲上去,抱紧那个悄声哭泣的人。 但他忍住了。 他不想赶他走,但更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去一个家。 因为他还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家。 “他回家了。” 符朗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浓浓的眷念,和淡淡的寂寞。 郑诗诗撑着眼皮努力写完了查房记录,刚打了个哈欠,符朗就说: “你去睡吧。我每隔两小时去看看14床的情况。” -- 第73页 “老师你也去睡吧,我先替你看几个小时,后半夜你再替我。” “不用,你睡吧。” 符朗的态度坚决,郑诗诗急了,说:“符老师!你也得给我机会锻炼一下啊,不然你休息了我上自己夜班可咋办啊!” 王睿臻也开口帮腔:“符哥,你先去休息吧,睡医生休息室那边,这样小郑也可以睡一会。那小孩我收进来的,虽然有胸痛症状,但心电图的异常不算典型,彩超看瓣膜上赘生物也不大,病情不算重,你不用这么担心。” 符朗无言地看着两人,终于妥协:“那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叫我。” 符朗在医生休息室里躺了良久也没能睡着。 这几天,他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梁易澄。 符朗叹了一口气,正想起床去换郑诗诗,门外就传来刷卡的声音,门锁“咔哒”地开了。 房门打开的动作很轻,符朗闭上眼,王睿臻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符朗听见王睿臻窸窸窣窣地脱下白大褂,却没有立即上床,安静地在床头站了一会,才慢慢地攀到了符朗的上铺。 休息室里漆黑一片,安静极了。符朗又躺了一会,估计王睿臻已经睡着了,才慢慢地坐起身。 王睿臻却忽然说:“符哥。” “嗯。” 王睿臻的声音很清醒,显是没睡着,符朗便也不顾忌了,坐在床边快速地穿鞋。 “你们吵架了?” 符朗的动作一僵,还没回答,走廊就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郑诗诗焦急地捶门,喊道:“老师!王医生!快起来!14床突然呕血了!” 王睿臻立即坐起身,符朗二话不说,冲了出门。 14床的男孩叫林沛,符朗赶到的时候,林沛侧躺在床上,被他妈妈拍着背,痛苦地吐着暗褐色的液体。 符朗连忙上前把他扶起,防止他窒息。 王睿臻很快也赶到了,看了一眼林沛的呕吐物,皱起眉,问林母: “什么时候开始吐的?” 林母焦急地答道:“就刚刚。” “立刻请消化科过来会诊。” “好。” 郑诗诗匆匆地跑了出去,王睿臻皱起眉沉思。 符朗等林沛吐完,把他扶回床上,忽然说: “王医生,病人出冷汗了,血压很低。” 王睿臻愣了一会,符朗伸手解开了林沛的衣服。 少年的肚子鼓了起来,身上现出了一片片淡淡的瘀点。 王睿臻眉头紧皱:“腹腔内有出血?怎么回事?马上联系外科准备手术,可能需要开腹探查。” 这时,郑诗诗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消化科医生赶了过来。消化科医生一看见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立即沉下脸,朝他喝道:“乱吃什么了?不想死就快说!” 林沛看见自己吐了血,本就恐惧万分,再被这一喝,登时吓得哭了起来,抽噎着说:“我没有,就昨晚,和同学出去吃夜宵,吃了烧烤,还喝了酒……” 林母立刻骂道:“你什么时候偷溜出去了?感冒了还去喝酒吃烧烤?你是嫌打得少了是吧?!” “我、感冒了,胸口还不舒服,不想吃你做的菜……” “还敢顶嘴?!” “家属别打岔,什么时候开始吐的?” “昨、昨晚吃完回来就吐了好几回。” 王睿臻登时急了,急道:“我今天下午问你吃了什么东西你怎么不说?我问你有没有吐你怎么不说?你这是在拿你的命开玩笑啊!” 林沛畏畏缩缩地看着母亲,说:“我以为只是因为感冒才觉得不舒服……而且,我怕她打我……” 消化科医生给林沛做了个快速的体格检查,又仔细看了林沛的血液报告单,转头说:“高度怀疑病人不只是感染性心内膜炎,很可能还并发了重症急性胰腺炎,腹腔内可能有大出血,立即送抢救室。” 符朗答道:“已经联系了抢救室,用血申请也提交了,外科那边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行手术。” 这是一个忙碌的夜晚。 林沛在送往抢救室的路上就陷入了昏迷,意识模糊的时候还在小声哀求着:“医生,我还不想死,救救我……” 手术台上,腹腔打开的瞬间,喷出了大量的混着胃液肠液的鲜血,腹中的情况一塌糊涂。 林沛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却在大量补液输血抢救的时候出现了心脏骤停。 手术室里的聚了几个科的值班医生帮忙抢救,所有人都竭尽了全力,可直到最后,那颗心脏也没能再跳起来。 林沛抢救无效死亡的消息传来,符朗靠在椅背上,无力地闭上眼。 后半夜,王睿臻回来了,左脸青了一片,白大褂上也沾了些许血迹。他一言不发,脱力地坐在值班室的老板椅上。 符朗皱起眉,起身取来了冰袋,递给了他。 王睿臻呆呆地接过,拿在手里许久,被冻得手僵了,才慢慢地举起冰袋,按在自己脸上。 “家属打的?” “嗯。”王睿臻表情呆滞,“说要告我。” “病人自己隐瞒病情,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但我确实是漏诊了,我有责任。” 符朗沉默了一会,说:“别想了,睡一会吧。天亮了就好了。” 王睿臻愣愣地跟着符朗回了值班室,躺回了上铺。 -- 第74页 房里依然是漆黑一片。 只是彻夜难眠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符朗平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在轻轻地抖动着。 符朗睁开眼,轻叹了一口气,说:“别哭了,睡吧。” 床的抖动猛地变剧烈了,上铺的人的不再克制,低声哭泣。 “如果我,能再仔细一点,再上心一点就好了。”王睿臻的声音沙哑,“这样他,或许就不会死了,他才17岁啊……” “以前我觉得,如果我能再有用一点就好了,这样我就再也不用失去谁了……” “可现在,我有能力,却没有去在意……” “我真的好自私。我永远都救不了谁,我永远,都是那个没用的我……” “我好后悔……可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符哥,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符朗轻声说:“我明白。” 王睿臻的声音再次带上了哭腔:“我知道你一定会明白……只有你才能懂我,也只有我才能懂你啊……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看看我呢?” 符朗没有回答,王睿臻凄凉地说:“他有什么好的?他和你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什么都不懂,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你在坚持什么,你的辛苦是为了什么……” 符朗沉默了良久,久到王睿臻以为符朗不打算回答了,符朗却开口了: “不懂才好。” “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明白。” 王睿臻愣了半晌,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说: “你说得对……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明白。” 第49章 从符朗家离开,梁易澄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宿舍。 G大的宿舍允许学生假期留宿,不少打算考研的学生都把自己关在宿舍埋头苦读。因此宿舍里依然通网通电,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热水。 虽然每天梁易澄都赶在太阳下山前洗澡,但大学城绿化太好,地底的温度不高,洗到后来水还是会变得冰凉,冻得他直打哆嗦。 这天,梁易澄好不容易才发着抖洗完澡,俞清铭那抠门货竟然说要请他吃晚饭。 梁易澄犹豫不决,最后在俞清铭承诺会给他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之后,他欣然出门了。 在空调房里沉迷网游几天没出门,梁易澄骑着车,被带着太阳余温的风吹得难以呼吸。 明明去符朗家的时候,路上的风都是那么宜人舒适的。 “二橙,这边。” 俞清铭坐在烤鱼店角落的小卡座里,十分罕见地穿着宽大的衣裤,把他的翘臀窄腰都遮住了。一头发量浓密得让人妒忌的短发蓬松地拱起,发脚还微微卷起,显得十分随意。 梁易澄震惊了,不知道这个连丑不拉几的校服都要改成修身款才肯穿的人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愣了好半天,终于大胆猜测: “你……长胖了?” “哪里胖了!哪里?!” 见俞清铭大惊失色地从脸摸到腰,梁易澄抢在他大庭广众之下摸上屁股前说: “冷静!淡定!这是疑问句!不是陈述句!” 俞清铭惊魂未定,还是捏了捏自己的屁股,才松了一口气,说:“我就说不应该啊!我最近消耗远大于摄入,瘦了还差不多,你看,我的屁股都快没肉了啊……” 梁易澄无言地拿起吸管,挑起冰红茶旁边贴着的柠檬片,有点庆幸他们的座位是在角落了,没好气地问: “你最近怎么了?” “嗨,我在忙着榨薯条啊。” “?”梁易澄一脸懵逼,“炸薯条?你不是嫌会长痘,不吃油炸的食品吗?” “不是那个炸,也不是那个薯条。”俞清铭神秘地笑笑,忽然问:“你和波波肠怎么了?” 梁易澄手一抖,柠檬片掉回了冰红茶里,他心不在焉地在红茶里搅了半天,也没能把柠檬挑起来。 “吵架了。” 俞清铭端起红茶,叼起吸管,一副听八卦的模样:“吵架?你还会跟人吵架?波波肠舍得跟你吵架?” 梁易澄神情黯淡,说:“舍得啊,他有什么不舍得的。” 俞清铭若有所思,问:“你们为什么吵架?” 一说起这个,梁易澄登时就来气,泄愤似的把柠檬片戳得稀烂,说:“我问他为什么不跟我做爱,他不肯说也算了,还赶我回家!” 俞清铭惊得吸管都掉了:“你们还没睡过?!” 梁易澄气鼓鼓地说:“没有啊!” “是他不行还是你不行?” “当然是他……哎,我也不知道他行不行,反正他就是不肯啊!” 梁易澄委屈巴巴,“我当时还想着,如果他肯诚实地告诉我他不行,我为爱做一也没什么啊——” “打住,你想都别想。” 梁易澄更委屈了:“为什么?我觉得我也不小啊——” “梁二橙同学,”俞清铭严肃地打断,“我跟你洗脑了那么多年感情都白洗了?做一苦,做一累,做一迟早要崩溃。” 梁易澄蔫蔫的:“好吧……反正,无关上下,人家根本不想跟我做爱。” 俞清铭皱起眉,问:“怎么回事?” 梁易澄说完了经过,凄惨地笑笑,说:“他赶我走,叫我回家。我这几天总是在想,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 第75页 俞清铭安静地听着,梁易澄知道他向来是个很好的听众,便轻声说:“他在乎的,好像永远都只有他的工作,他的病人。” “他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一直待在医院里,关心他的病人。” “却连我为什么不想见我爸,都不肯多问一句。” “难道在他的眼里,我就这么无理取闹吗?” 俞清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他什么都不问就那样说你,确实是他不对。” “但我说句公道话吧,叔叔的那件事做的确实很过分,但是,轻易说出一辈子不想见他的你,也确实很幼稚。” 梁易澄瞪大眼,完全没料到俞清铭竟会指责他,难以置信地说:“他那时候,趁着我出门,把警长丢在了公园里啊!虽然后来找回来了,可我想想就心凉啊。他有没有想过,如果找不回来了怎么办?那是一条生命啊!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叔叔可能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俞清铭慢慢地抿了一口冰红茶,“如果他真的想丢了警长,就不会告诉你丢在哪了。” 梁易澄沉默了一会,说:“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他要教育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我是向他保证过不会把猫带回家,最后我食言了,把猫带了回家,是我不对。但是我也说了只在家里放几天啊,等寄养的人旅游回来了我就送走,这很过分吗?” 他无力陷到卡座的柔软椅背中,轻轻地说:“我已经把警长关在我自己的房间里了,连猫砂都放在了房里。警长从来不叫,也不闹。我真的不知道警长哪里得罪他了,他非要这样对它……” “警长……也是他害死的。就凭这一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俞清铭长叹了一口气:“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吧……” 俞清铭慢慢地闭上眼,轻声说:“一辈子,有时候比你想象的,要短太多了。” 梁易澄愣了愣,看清俞清铭的神情,才蓦地醒悟,低声说:“对不起。” 俞清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摇摇头,说:“你不用跟我道歉。吃鱼吧,要烤焦了。” 俞清铭夹起一块鱼,放进梁易澄的碗里。 梁易澄沉默地吃了一口。 或许是因为烤鱼太干了,让他喉咙涩得发疼。 他捞起旁边冰红茶,灌下了一大口。 “噗——咳咳咳咳……” “卧槽,你搞毛啊!”俞清铭正埋头吃鱼,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摸了摸脑袋,才松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喷了我一头柠檬茶。” “咳、咳……这里红茶怎么这么酸啊?” “半个柠檬都被你榨成汁了,当然酸啊!” “不是,怎么我好像每次跟你吃饭都要被呛到啊?” “怪我咯?” “话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洗澡啊?” “带你去油锅。” “?” “别问了,跟着来就是。” 俞清铭领着梁易澄,轻车熟路地刷开了高级公寓的门。 公寓是复式的设计,十分宽敞。屋顶挂着金碧辉煌的豪华吊灯,照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一股人民币的气息扑面而来。 梁易澄神色渐渐凝重,终于忍无可忍,问:“你卖屁股了?” 俞清铭翻了个白眼,说:“我是这种人吗?” “那这是哪来的屋啊?!” “我未来男朋友家啊。”俞清铭笑得得意洋洋。 梁易澄觉得刚刚的柠檬茶可能还没消化完,酸得他难以忍受。 忽然,他又想起了什么,问:“等等,你不是在追土豆哥的吗?!” “对啊,这就是薯仔家啊。”俞清铭打开浴室灯,说:“你可以泡个澡,浴缸很大,可惜不带按摩功能。” 梁易澄瞠目结舌:“薯仔……土豆哥这么有钱的吗?” “好像平时的工资就挺高的,海外的任务出一趟能有十几万……” “这么多?!” 俞清铭苦笑了一下,说:“你也不想想保镖是干什么的?国内也罢了,出了国,就是随时拿命给别人挡子弹的啊……十几万换他一条命,我看是不值得啊。” 梁易澄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 梁易澄这辈子第一次在这种豪华浴室里洗澡,除了差点拿了一瓶疑似润滑油的东西洗头之外,体验极好,一时飘飘然地,觉得自己简直是哪个贵族的小王子。 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他看见俞清铭正躺在高档沙发上吃薯片,感觉瞬间变回了凡人。 梁易澄长叹一口气:“唉……你没吃饱吗?” “吃饱了,可是躺在这里就想吃薯片啊。” 见俞清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梁易澄忍不住问:“你和土豆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你现在连他家钥匙都有了,今天穿的也是他的衣服刷的也是他的卡吧,这都还没成吗?” “我俩现在……还是炮友。不过,他肯定是没精力找别人了。” 俞清铭嘴里塞满薯片,声音含糊:“每天早上趁他清醒前先榨一炮,晚上他下班回来要是不太晚,我能榨到他射空炮。” 梁易澄又是妒忌又是佩服,说:“那你打算怎么让他从炮友变成男友啊?” 俞清铭竟是沉默了,咀嚼了一会,才低声说:“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爱别人。” -- 第76页 梁易澄愣住了。 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怎么才能爱别人。 俞清铭放下薯片,擦擦嘴,又说:“本来我是有机会试试的,可惜你不太配合。” 梁易澄:“?又关我事?” 俞清铭长叹一口气,说:“本来波波肠放假打算带你去X市玩,留在家里的猫就叫薯仔帮忙照顾。薯仔懒得天天下班还跑去喂猫铲屎,就叫我帮他。我说可以啊,等他放假,我也想去X市玩。磨了几个晚上他才好不容易答应带我去了,结果昨天波波肠开始放假,跟他说不用喂猫了,我猜你是跟波波肠闹翻了。好吧,现在猫喂不成了,X市也去不成了。” 梁易澄呆立几秒,突然暴起,蹦到俞清铭身上,激动地说:“什么X市?谁告诉你朗哥要带我去X市玩了?” “大哥你冷静点啊!我的薯片要扁了!我的腰要断了!”俞清铭一手护着腰,一手死命护着薯片,“薯仔说的啊,波波肠还找他托关系订了只招待外宾的酒店。呵,私人海滩,豪华大床,烛光晚餐,还指定点了你爱吃的口味的菜。你们可真会享受啊,看不出来波波肠也挺舍得花钱的啊。可惜了,某人应该先花够他的钱,再跟他闹掰。” 梁易澄怔怔地骑在俞清铭身上,忽然扑上前去,揪住他宽松的衣领,拼命摇晃,大吼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啊,啊——轻点,不要呀——!” “你们,在,干什么?” 背后传来另一个男人冷冰冰的声音,梁易澄茫然地回头。 杨逾倚在电视柜旁,看清是梁易澄,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几分,说:“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和朗子到底怎么——” 俞清铭忽然懒洋洋地说:“我叫他来陪我睡觉啊。” 瞥见杨逾的脸突然黑了,梁易澄登时有点怂:“我不、不是……” “你和波波肠都不太行,还不准我们搭个伴了?” 梁易澄呆若木鸡,转头看向俞清铭,对方却拼命朝他使眼色。 梁易澄这才如梦初醒,朝俞清铭悄悄竖了个拇指,飞快抓起自己的背包,说: “土豆哥,祝你们百年好合,我先告辞了。” 杨逾:“?” 俞清铭:“……” 作者有话说: 土豆:你说我不行? 老俞:冷静,冷静…… 第50章 夏季的早晨总是开始得特别早。 六点刚过,清晨的阳光就迫不及待地穿透了没什么遮光功能的窗帘,唤醒了床上浅眠的人。 梁易澄躺在宿舍硬邦邦的床上,呆滞地瞪着他看了大半夜的天花板,终于是看腻了,举起手机,日历的提醒事项立即尽职地蹦了出来。 这是他与符朗吵架后的第六天。 符朗休假的第三天。 同时也是……符朗的生日。 这就是他软磨硬泡非要让符朗在七月中旬这个不上不下的时期休假的理由。 可惜他当时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他竟然会和符朗吵架。 除了吵架当晚符朗发了条信息问他到家没而他没理会之外,整整六天,符朗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梁易澄正恶狠狠地瞪着符朗微信的白猫头像,手机突然响了。 梁易澄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起床太快让他头昏眼花,心砰砰乱跳,定神细看,却发现那是个陌生电话。 “喂?” “您好!这里是幸福蛋糕店,您订的蛋糕做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来取呢?” 期待落空,一点都不幸福的梁易澄怒了:“你们是什么毛病啊?这才七点不到啊!你就叫别人去取蛋糕?” “很抱歉,不过是您一个半月前订蛋糕的时候千叮万嘱蛋糕一定要当天做,越早越好,您要亲手来写字,还让我们做好立即通知您的啊。我们的蛋糕师傅五点半就上班了,第一单就为您做了,我们保证所有的蛋糕都是当天……” “行了行了,”梁易澄烦躁地挠头,“等我下午睡醒再去,别再打来了。” “好的亲,谢谢您,请不要忘记给我们一个五星好评——” 梁易澄二话不说挂了电话,重重地倒回床上。 他都忘记他还订了蛋糕了。 那天,梁易澄意外地看到符朗的档案得知他的生日之后,立即兴致勃勃地挑起了蛋糕想给他庆祝,却被冷眼旁观的小护士无情地泼了冷水。 小护士说,有一年符朗生日,科里的同事们琢磨着要为他办个生日派对,符朗听说之后立刻制止了,掏钱订了一个三层大蛋糕请大家吃,他自己却早早走了,好不扫兴,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提给他过生日了。 梁易澄当时还幸灾乐祸地想,因为要给符朗过生日的人不是他啊。 可现在呢。 符朗过生日,还会想见到他吗? 梁易澄安静地躺在床上。 睁开眼,那发黄的天花板让他焦躁。 闭上眼,后背那硬木板床硌得他难受。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慢慢地坐起身。 明明是早上六点多出的门,梁易澄硬是拖到了晚上六点才去取了蛋糕。 要不是蛋糕店赶着下班催他赶紧去,恐怕他还能再纠结上好久。 哪怕此刻他抱着蛋糕站在符朗家门口,他依然在犹豫。 楼道里的感应灯因为久久没有动静,慢慢地熄灭了。 -- 第77页 黑暗之中,梁易澄仍然在思索着。 符朗到底爱他吗? 他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给自己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符朗这样的男人,是不会轻易把藏在心里的感情说出口的。 唯一坦诚了一回,还是回应他表白的时候。 “梁易澄,我喜欢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但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当一个合格的爱人。但是,我会努力。我可能会失败很多、很多次。但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还会继续努力……” “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也很自大……”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 梁易澄的声音很轻,但感应灯还是灵敏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一瞬间又亮如白昼。 他怔怔地站了一会,符朗那时候的眼神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低下头,看了眼手里的沉甸甸蛋糕,终于咬咬牙,一头用力撞上了门铃。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许久,久到梁易澄都觉得符朗不在家了,门终于开了。 符朗神情憔悴,脸色却不苍白,相反地还泛着淡淡的红。 看清站在门外的人之后,那半阖着的桃花眼登时睁大了。 两人对视数秒,梁易澄看见符朗慢慢地皱起眉。 梁易澄立刻严阵以待,只要符朗说一句让他回家,他就把蛋糕砸符朗脸上,再也不回头。 符朗却不说话,慢慢从门边退开了。 等他进了玄关,关上门,符朗才挡在走廊中间,低声问:“你为什么要按门铃?” 符朗说话的时候,梁易澄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梁易澄从未见过符朗喝酒,以至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见符朗一副不回答就不让路的架势,还以为他存心找茬,翻了个白眼,反问道:“你看我还有第三只手开门吗?” 符朗表情有点呆,认真地看了半天梁易澄抱着蛋糕盒子的手,摇了摇头。过了几秒,又如梦初醒地点点头,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慢吞吞地把路让开,大步走回客厅。 符朗的步伐稳健,对跑出来迎接梁易澄的小白猫却视若无睹。 “哎!小心!” 尽管梁易澄及时提醒,符朗也努力地把脚抬了抬,还是笨拙地踩到了它的尾巴尖。 “喵!!!” 小白猫愤怒地嚎了一声,却不敢抓符朗,只得夹着尾巴跑了。 梁易澄终于察觉,符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梁易澄小心翼翼地把蛋糕放在客厅的小桌子上,才绕过坐在中间的大沙发上的符朗,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符朗看也不看桌上的盒子,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那双桃花眼有些潮湿,里头好像含了一汪水。 梁易澄觉得今天的符朗除了视线格外炙热,神情倒是如常,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唯独那张英俊的脸染上了浅浅的红色,像个初熟的水蜜桃,让他很有扑上去啃一口的冲动。 梁易澄连忙深吸一口气,克制住了自己,问: “你喝多了?” 符朗侧头想了一会,认真地答道:“喝了两罐啤酒,不多。” 梁易澄点点头,左右看看,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开着一盏白光的小灯。惨淡的白光下,整个屋子看上去清清冷冷的,实在不像是一个过生日的人的家里应有的气氛。 梁易澄忍不住问:“你今天出门了?” 符朗摇头。 “土豆哥没来陪你?” 符朗再次摇头,表情有点迷惑。 梁易澄有点慌了。 今天如果不是符朗的生日,那可真是太尴尬了。他连忙问:“今天不是你生日吗?七月十一号?Seven eleven?” 符朗的眼神渐渐黯淡,沉默了半晌,才说:“是。” 梁易澄松了一口气,利索地拆开蛋糕的盒子,说: “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想知道朗哥的反应吗?先把你们的刀给我收回去!o(`^′)o 第51章 白色的生日蛋糕,竟然做成了猫脸的形状,天蓝色的眼睛圆滚滚的,一看便知是照谁的模子做的。 在这个与儿童蛋糕相差无几的白猫蛋糕的头顶,还插着一片与其极为不搭的白色心形巧克力,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三行字: 朗哥 生日快乐 我爱你 符朗皱着眉,凝视了那三行字良久。 终于在某一个瞬间,他看懂了那蚂蚁爬般的字,蓦地抬起头,桃花眼睁得浑圆,甚至与蛋糕上的猫眼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这双温润的眼更明亮。 直勾勾的视线里,带着燎人的热度。 有什么东西在那漆黑的瞳孔中汹涌着。 梁易澄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符朗的壳,快要碎了。 梁易澄深吸了一口气,清澈的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符朗,轻声说: “我爱你。” 他用了大半个小时,浪费了七八块巧克力,才终于把这三个字东倒西歪地写在了巧克力上。 可是,他还想用一生的时间,把这三个字刻在符朗的心上。 符朗的眼神炙热依旧,却多了几分无措。 -- 第78页 他不敢再看梁易澄,也不敢看蛋糕,视线无处安放,如同一个犯错的小孩。 忽然,他伸出一手,把那片心形的巧克力取下,仓皇地塞进了嘴里。 “哎!朗哥!” 符朗的动作猴急,巧克力体积还不小,梁易澄很怕他噎着。 符朗却固执地含着那块巧克力,腮帮子撑得鼓起了一小块,还不舍得咀嚼,像只贪婪的小仓鼠。 薄薄的巧克力片很快就化了,梁易澄看着符朗的脸渐渐瘪了下去,可符朗依然愣愣地看着那个白色的蛋糕。 被取走的巧克力带走了表面的一块薄薄的白色忌廉,露出了底下橙色的慕斯蛋糕。 好好的一只白猫,却像被他弄得头破血流了一样。 梁易澄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那块小小的“伤口”,想了想,从袋子里摸出一根粉红色的蜡烛,恰恰插在了那个小小的“伤口”上,把它堵得严严实实的。 “朗哥,虽然你今年27岁了,但我只能给你点一根蜡烛,因为这是你和我过的第一个生日。” 梁易澄小心翼翼地把蜡烛点亮,腼腆地揉揉鼻子,轻声说:“我还想和你过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明年的今天,我给你点两根蜡烛,后年点三根,直到蜡烛多得再也放不下……” “也还想和你在一起。” 符朗怔怔地看着那根蜡烛。 淡黄色的烛光明亮而温和,渐渐渗透到了每一个角落,给清冷的屋子染上了温暖的颜色。 符朗一声不吭,却缓缓地低下了头。 梁易澄看不见符朗的表情,但符朗的沉默让他不安。 就在这时,在烛光的照耀下,他清楚地看见几滴晶莹的液体从他看不见的地方掉了出来,直直落在符朗的裤子上。 或许还发出了“啪”的声响。 又或许那是他的理智碎裂的声音。 梁易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猛地站起身,扑到符朗的身前。 梁易澄粗暴地掐住符朗的脸,逼他抬起头。 桃花潭决堤了。 他心爱的人,崩溃了。 梁易澄动作太过急躁,以至于小桌子都被他带到了一边。 烛光被带得摇曳了起来,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忽明忽暗的灯光,让符朗看起来更脆弱了。 “朗哥……” 梁易澄觉得那对半阖的桃花眼是在看着他,可涌出的泪水却让一切都变得迷离惝恍。 分不清是爱是恨,也辨不出是喜是悲。 他只能看到那张英俊的脸被决堤的泪水沾湿,符朗却任由他没轻没重地捏着,不躲不闪,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梁易澄心如刀割,却束手无策。 他的手轻轻地捧着符朗的脸,闭上眼,俯下身,低下头,慢慢地吻上了那紧闭的唇。 被亲吻的那一刻,符朗几不可察的颤了颤。 符朗的唇微微湿润,梁易澄慢慢尝到了泪水的咸味。 像只为受伤的同伴舔舐伤口的小动物,他不厌其烦地把那不该出现在符朗身上的恼人味道舐去。 终于,那两片唇只剩下符朗的味道。 梁易澄满意了,松开符朗,刚想直起身,却抱住了。 他猝不及防地往前倒,一双手稳稳地接住他,让他跨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梁易澄被壮实的双手牢牢地按住,符朗把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前。 符朗一言不发,温热的泪水却渐渐沾湿了梁易澄那薄薄的T恤,让他的胸前一片湿热。 梁易澄的心,随着心上人竭力克制的啜泣发颤。 他好想好好地亲吻这个人。 梁易澄轻轻推了推胸前的头,符朗却猛地一颤,然后把他抱得更紧了,仿佛恨不得要将他肺中的空气都榨出,好让自己挤进他的心里。 “别走……” 符朗的声音很低,却震荡了梁易澄的胸腔。 不断回响,不断放大。 在这个让他几近窒息的拥抱中,梁易澄忽然明白了。 符朗就像个溺水的人,在奄奄一息的绝望时刻,本能地抱紧了最后的希望。 他,竟是符朗最后的希望。 梁易澄缓缓抬起不住颤抖的手,抱住符朗的头。 “我不走,朗哥,我不会走了……” 梁易澄的声音温柔至极,手却更温柔地摩挲着符朗的头发。 充满安抚意味的动作让符朗终于松开了些许,刹那间涌入肺中的空气,甚至让梁易澄感到头晕目眩。 他闭上眼,低下头,轻轻地吻住了符朗的发顶。 他曾不满符朗的沉默寡言。明明有他在身边,符朗还是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一切。 他竭尽全力,小心翼翼,只想为符朗排忧解难。 可他却没有想过,符朗渴望的,从来都不是让他分担。 他总是痛恨自己的无力。 他能给符朗的,只有微不足道的感情,和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可他却没有料到,如果把这些他认为一文不值的东西全都带走,坚强如符朗也会轰然崩塌。 符朗依然安静地把脸埋在梁易澄的胸前。 梁易澄生怕符朗窒息,只能一下一下地轻抚着他的背,确认他还在呼吸。 “朗哥,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只是……想起了警长,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太难过了。” -- 第79页 符朗没有动静,但梁易澄知道他在听着,轻声说: “朗哥,你知道吗?蓝眼的白猫,大部分都是耳聋的。小白是幸运的,它能听得见。但是警长,它听不见……” 符朗的怀抱忽然紧了紧,梁易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那次假期,我违背了对父母的承诺,把警长带回了家。” 那一年恰逢国庆中秋连休,假期很长。梁易澄虽然不愿意与警长别离,但也不愿意让放假才被接到自己家中小住的奶奶失望,便答应了会在团圆佳节回家。 临近放假,答应寄养警长的朋友却临时起意,决定出去玩上一周。仓促之间,梁易澄只好把警长带了回家。 梁易澄的父亲梁朋兴当场大发雷霆。 梁易澄不住道歉,梁朋兴却咄咄逼人,后来梁易澄也被骂出了脾气,抱着警长就回了自己房间,重重地把门摔上。 刚回家的两天,梁易澄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有乖巧的警长陪伴在身边,他也没觉得有多难熬,相反地还十分开心。 每次放假,他都是那么地渴望把警长带回家。只有这样,警长才不必经历那原本不该有的离别。与警长的分离像是一把钝刀,一次又一次地,一天又一天地,慢慢地伤害着它,让它变得更内向、更怯弱。 可是,警长本就已经够脆弱了。 养了警长没多久,梁易澄就察觉到警长听力有异,急匆匆地把它带去领养的宠物医院检查,却被告知警长天生耳聋,前任主人或许也是因为这样才抛弃了它。 梁易澄没有怪宠物医院隐瞒,反而心疼不已,对警长更加宠溺了。 梁朋兴怕他学坏,给他的生活费并不充裕,他便省吃俭用,哪怕自己填不饱肚子,也要喂警长最好的猫粮和罐头。 毕竟,世上除了他,没有谁会爱它。 他要为它遮风挡雨,给它一个最温暖的家。 与父亲冷战的第三天,在梁母岑芬的劝说下,梁易澄陪母亲和奶奶出了一趟门。 回到家,房里的警长不见了。 梁易澄发了疯似的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梁朋兴双手抱胸,看着他翻完,才说:“你在家,是找不到的。” 梁易澄蓦地抬起头,从父亲从容不迫的脸上读懂了什么,双眼急得通红:“你对警长做了什么?!你把它弄哪里去了?!” 梁朋兴幸灾乐祸地笑笑,说:“我看它蹲在你的窗户上到处张望,猜它应该是想出去了,我就带它到公园走走了。不过它好像不愿意回来了,我只能随它了。” 梁易澄急怒攻心,却无暇和父亲争吵,心思全系在警长身上了,急急地冲了出门。 后来,警长被找到了。 像是毫发无伤,又像是丢了魂。 天蓝的眼睛浑浊一片的,像是对这个世界彻底失去了信任。 “我找到警长之后,差点和我爸打了起来。我奶奶拦住了我们,最后我妈做主,把警长送到了舅舅家。” “我把警长带到舅舅家,警长立刻躲了起来。以前我把它送到寄养的地方,它害怕,就会一直黏着我,可那一次没有。” 梁易澄苦笑了一下,说:“它好像已经不信任我了。” “警长从找回来开始,就变了。它不吃不喝,就像得了抑郁。我不知道猫会不会也有这个病,可我把它送到舅舅家之后,它谁也不理,一整天就看着一个地方发呆……” “我几乎每天都去看它。终于有一天,它看我了。” “可是,它当时那个眼神……” 梁易澄声音发颤,渐渐哽住了。 符朗不知何时把他松开了,两手扶着他的腰,额头顶在他的锁骨上,鼻尖在他的胸前轻轻地蹭着,像是在安慰。 梁易澄用力地抱住符朗,低声说:“它真的,好悲伤,好绝望……” “第二天,警长就死了。” “我永远都不能保护它了……但是,也没有人能伤害它了。或许,这才是它希望的吧。” 梁易澄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缓缓地坐在符朗的身上。 符朗稳稳地抱住他,却偏开头,不让他看见自己哭过的脸。 梁易澄只好把头枕在符朗的肩上。 符朗的怀抱,符朗的体温,符朗的气息,让他眼眶发酸,终于把那深藏心底的话倾诉出口: “朗哥……我一直觉得……警长是自己跳下楼的……” 作者有话说: 之前写过橙去公园找警长的场景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时间过得有点久了 大家可以瞅瞅二十四章…… 第52章 警长离开后的无数个日夜,那个挥之不去的可怕念头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那个悲伤地纵身跃下的身影,让他在噩梦中一次又一次地惊醒。 醒来时,那不得不独自面对的漆黑与寂静,还总是悄无声息地提醒着他,现实才是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 梁易澄坐在符朗怀里,不住轻颤着。 清醒时,梁易澄总会避免与符朗发生过度亲密的身体接触,因为年轻气盛的身体很容易会产生尴尬的反应。 可到了睡梦中,他就会无意识地黏着符朗。 只有那紧密相贴的身体,才能给他一种本能的安全感。 梁易澄手脚并用,贪婪地抱住符朗。过了好一会,他才平静了下来,轻声说: -- 第80页 “或许你们说得对,是我太任性了。我不顾家里的人反对都要养它,却没能负起责任照顾好它,也没能给它一个安稳的家。我总是在想,我把它带回来之后,它有没有幸福过……我说我爸害死了警长,我知道那是借口,我只是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可是他,他那样对警长……我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原谅他,朗哥,你明白吗?” 梁易澄疲惫地把头枕在符朗的胸前。 平缓的心跳声,清晰而响亮。 他好像从未如此真切地听到过符朗的心声。 “我明白……对不起。” 符朗低下头,轻啄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不该什么都不问,我不该……说你任性。” “我那时只是……太痛苦了。” 炙热的胸膛不住抖动着,梁易澄坐起身,抬起头,想看看符朗,却被一只手轻轻地捂住了双眼,另一只手则缓慢而有力地把他揽回了那宽厚的胸前。 “你那时问我,如果是我的父亲……犯了错,我会不会原谅他。” 符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 “我想……如果我,还能见到他……我会的,我会原谅他,无论他,犯了什么错……” “就像他……对待我那样……” 高三那年,冯文轩的离去,杨逾的叛逆,高考的压力,众多的烦恼接踵而来,早已超出了一个十八岁少年能承受的范围。 但符朗挺过来了。高考成绩虽然不如众人预期的好,却还算差强人意。 小县城好不容易出一个高材生,高考放榜后,符朗的亲戚们便纷纷前来打听。 听说符朗竟然决定要学医,并且还想用这个不算太理想的成绩拼一拼医学类分数堪比北清的Z大,亲戚们登时提心吊胆,七嘴八舌地前来劝说。 符朗不为所动。 符朗的母亲吴玥无条件地支持他的决定,而父亲符剑良的意见却还不明朗。 符剑良是个生意人,生意上的应酬让他时常半夜才能回家,白天则在家补眠,作息与符朗完美错开,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父子俩鲜少有机会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放榜那阵,符剑良还恰巧出差谈生意,符朗只能在电话里忐忑地告知他高考成绩和自己的意愿。 符剑良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吴玥性子软,对于七大姑八大姨摆不出脸色。填报志愿前夕,好事的亲戚坐满了整个客厅。 “阿朗啊,你就听姑妈一句劝吧,咱们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饭多的多了。学医费时又费钱,现在当医生还这么危险,又挣不了多少钱。” “就是啊,你看看你爸做生意多辛苦啊,白天公司本来就忙不过来了,晚上还得喝酒应酬,也挣不了几个钱。现在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也有出息了,你考了这个分数,去学学商科,以后替他打理公司,减轻点负担不好吗?” “你不愿意学商科,学理工科也好啊,上大城市找工作都好找,舅舅有熟人在G市开了个大公司,以后介绍你到那上班,挣钱也多啊。” “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学医确实是好事,但是学医是个无底洞啊。你想学,也得看看自己家里的条件合不合适啊。” “小朗啊,别任性了。” 符朗一言不发,梗着脖子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个接受审判的犯人。 这是,家门忽然打开了,所有人立即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符剑良站在玄关,扫了一眼挤在家中的亲戚,又看了一眼垂头站在一旁的儿子,沉默地放下手中的公文包。 六月的天闷热至极,符剑良却还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汗水浸湿了半边身子,他恍若不觉。 符剑良一边慢条斯理地挽起衣袖,一边沉声说:“这么人齐,今天过节吗?” 亲戚们都是一愣,唯独不懂看人脸色的大姑妈抢先开口: “过什么节呀,你可算回来了,你的傻儿子说要学医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 符剑良安静地看了符朗良久,才转头对亲戚们说:“符朗自己决定的事情,我没什么意见。” 亲戚们闻言,又是一惊,急道:“剑良,你怎么也不拿你儿子的前途当回事啊!” 符剑良淡淡地说:“我累了,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符剑良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亲戚们欺软怕硬,见一家之主沉着脸发话逐客,终究是不好再管别人的家事,终于悻悻离开。 符剑良送完了客人,轻轻地拍了拍符朗的肩,才转身进屋。 符朗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一刻,符剑良那挺拔的背影,就犹如一棵苍天大树。 坚韧,强壮,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里。 第53章 符朗如愿以偿考上了Z大,却与临床医学院的录取线相差一分,进入了护理学院。 符朗这个出身小县城的平凡家庭的学生,竟是真的成功考入了久负盛名的Z大医学专业,不仅符朗的学校拉起横幅大肆宣传,熟人亲戚也是个个赞不绝口。 渐渐地,那股新鲜劲过了,亲戚们便开始对不听劝说的符朗说三道四了。 “你们说,他好好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好,竟然跑去当护士,像个娘们似的,是不是有点心理变态啊。” -- 第81页 “唉,你可别说,剑良家那孩子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心理可能真的是有点问题吧。” “都怪剑良,成天就顾着出去赚钱,儿子一直没怎么管,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对于旁人的风言风语,符朗不是不知情,而是无意,更无力理会。 医学生很苦,只因将来会成为医护人员的他们的肩上所背负的,是沉重的生命。 比临床医学专业学制短上一年的护理学,学业本就更为繁重,而Z大护理学系,其严格程度更是旁人难以想象的。不过刚入学,符朗的课程安排便已繁忙至极。除了平日密集的理论课,周末还穿插了各种各样的临床见习。 早出晚归,废寝忘食,这是医学生们的日常。 可符朗毫无怨言。 于他而言,或许已经没有什么,会比挚友在怀中渐渐变得冰冷的绝望更让他痛苦了。 医学生的每一天,充实而短暂。 四年转瞬即逝,在符朗的毕业实习即将结束的时候,心内科抢先表达了留人的意向。 Z大附属医院是著名的三甲医院,心内科更是全国顶尖水平。这样优秀的科室向来不缺人才,却主动招揽尚未毕业的符朗,当即引起了符朗的辅导员的重视。 考虑到Z大的护理学院的学生与普通的护理学专业学生不同,学生们的个人素质极高,加上Z大医学系的名气,他们毕业后有极多的就业选择。他们不仅可以选择发展前景更好的医疗管理工作,还可以当私人医疗顾问,哪怕是要转行,他们好歹也是顶着Z大学生的头衔,学校的名气让他们足够吃香。而待遇堪忧的一线临床工作,绝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三方协议签署前,辅导员尽职地与符朗进行了一番长谈。 最后,符朗平静地说:“我要留在临床。” “唉,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可是啊,这合同一签就是五年啊,虽然以后你还能换工作,但这毕竟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辅导员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符朗年轻气盛的脸,忍不住又说:“距离签协议还有一段时间,你一定要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 架不住辅导员的苦口婆心,这天下班后,符朗躺在床上,终于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仔细想想,自从实习开始,他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筋疲力尽,也已许久没有给吴玥打过电话了。 电话里传出吴玥一如既往温柔的声音时,符朗的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可出乎符朗意料的是,吴玥听说他的决定后,竟然犹豫了。 “阿朗……”电话里吴玥的声音充满歉意,“你想留在G市,本来是好事,我也该支持你的。只是……这几年你爸爸的公司发展虽然不错,可公司一直人手不足,你也知道,有点能力的人都不愿意留在我们这小地方。以前爸爸一个人勉强能顶住,但他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了,今年都看了好几回医生,虽然他一直嘴硬说没什么事,可你能不能回来……” 电话那头突然出现开门的动静,吴玥的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一会,吴玥压低声音说: “阿朗,这件事情,你跟爸爸商量一下好吗?” 符朗沉默良久,才低声答道:“好。” 符朗挂了电话,安静地躺在床上,彻夜未眠。 天亮后,符朗再也无法忍耐,悄悄离开了宿舍,拨通了符剑良的电话。 “喂?” “爸。” “怎么了?” “我毕业之后,想留在G市,留在Z大附属医院……继续当护士。” 电话那头的人安静地听着,符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但是,如果你——” 符剑良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知道了。” 符朗愕然。 “你想留在那,就留吧。” “我——” 符朗喉头干涩,艰难地开口,却只发出一了个嘶哑的音节。 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失落。 “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 符剑良稳重的声音中,不知何时染上了岁月砥砺出的沙哑,带给他安全感的同时,还带来了更多的内疚。 “爸……” “是你自己选的路,就永远不要让自己后悔。” 符朗握紧拳,昂起头,用颤抖的声音,坚定地答道:“我不会后悔的。” 符朗曾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为他这一刻所作出的决定后悔。 可那一天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感到后悔。 入职第两年,符朗已经见到了足够多的生离死别。 大部分的死亡,出现在CCU病房。 这天,符朗也刚从CCU病房下班。 刚过去的漫漫长夜里,他送走了两位病人。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阿朗……爸爸……走了……” 符朗疲倦的大脑接收到了那突如其来又泣不成声的话语,却因为与深夜病人家属的痛哭极为相近而感到麻木,仍未回神的他呆滞地反问:“爸爸?谁的爸爸?” 电话那头传来的,来自他的母亲的痛彻心扉的哭声,终于让符朗清醒了。 然后,他听清了那让他撕心裂肺的每一个字: “爸爸啊,你的爸爸啊……” 第54章 符朗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失魂落魄地看着窗外。 -- 第82页 秋天的稻田,金黄而饱满。 秋天的落叶,沧桑而悲凉。 符朗已经记不清他匆匆请假时护士长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达火车站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清醒着。 突如其来的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那通电话里,吴玥抽噎着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头一晚,符剑良的工作结束得虽然很早,但吴玥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便奇怪地起床寻找,却看见符剑良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吴玥吓了一跳,连忙要带符剑良去医院,符剑良却说只是因为天气太热,坚决不肯去医院。 吴玥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符剑良破天荒地睡到中午才起床,可醒来后依然萎靡不振。吴玥忧心忡忡,决定午饭后无论如何也要带符剑良去看医生。 然而,就在吃午饭的时候,符剑良突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吴玥不过是个没什么文化的家庭主妇,兵荒马乱地叫了救护车之后便手足无措,只能恐惧地抱着不省人事的符剑良痛哭。 救护车的到达,耗费整十分钟。 十分钟,漫长,又短暂。 最终,符剑良没能救回来。 吴玥哭泣着说:“医生说……他是急性心梗,抢救的黄金时间,只有几分钟……对不起……阿朗……对不起……妈妈什么都不会……妈妈要是有一点点急救知识就好了……对不起……” 符朗恍惚地靠在车窗上。 悲伤就如同透过车窗的那股寒意那般刺骨,一点点地渗入他的脑中。 符朗抿紧唇,缓缓地拉起身后的兜帽,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隔开了那冰冷彻骨的玻璃,也掩住了那不住滑落的泪水。 符剑良的葬礼,竟是符朗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解他的父亲。 符剑良虽然沉默寡言,待人却是一片赤诚,从全国各地赶来的符剑良的好友竟是挤满了偌大的灵堂。 在他们的口中,符朗认识了一个全新的父亲。 符朗意识到,有许多事情,符剑良或许永远都不会告诉他。 比如说符剑良因为分'身乏术,去年给公司找了个新的合伙人。合作前期还算顺利,可合伙人今年错判市场形势,不顾劝阻跟风把大量资金投向了房地产,却在收购地皮时得罪了本地人,惹上了官司,资金被冻结,公司周转出现了问题。符剑良近半年一直在四处奔波找人打官司,托关系,日日忙得头焦额烂。 哪怕是这种时候,符剑良也从未向他提及。 符朗记忆中的符剑良似乎总是这样,把所有的烦恼独自扛着,报喜不报忧。 不,或许连喜悦也鲜少外露。 无论符朗的成绩有多优秀,符剑良都很少会当面夸奖符朗。 符朗曾以为,那是因为符剑良不在乎。 可葬礼上遇到的每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好友都告诉他,他的父亲以他为荣。 仔细回想,符剑良只在他的幼儿期给予过足够的陪伴,随后便像一个访客般,断断续续地出现在他的童年里。 而现在,符剑良又将缺席他的青年,中年,和老年。 符剑良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符朗披麻戴孝,站在痛哭的母亲身旁,与所有到场的亲朋好友一同仰视着父亲的遗照的时候,他忆起十八岁那年参加好友葬礼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看着冯文轩的遗像,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可如今,那颗曾经炙热的心早已被那一次次不期而遇的死亡麻木。 他甚至觉得,他对这个见面不多的父亲或许是没有多少感情。 直到他独自地站在父亲的棺前,最后一次端详他几乎不曾有机会细看的父亲。 卸下了所有负担,陷入长眠的父亲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安详,平和。 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的模样。 符朗的耳边响起了主持葬礼的司仪低沉洪亮的声音。 “孝子下跪。” 符朗徐徐跪在父亲的脚边,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他父亲被鲜花淹没的下半边身子。 他的父亲,就像一棵倒下的大树,被他倾尽一生荫蔽的花海温柔簇拥着。 “孝子三叩头——一叩,谢生育之惠——” 符朗缓慢而有力地磕了一个响头。 他的脑海一片白茫。 那一刹那,他仿佛听见了他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他的父亲在产房外喜极而泣的声音。 “二叩,谢养育之恩——” 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冰冷僵硬的地板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好似幼时被父亲轻弹额头那般,只有那股他熟悉又陌生的敬爱之情缓缓流淌,让他的心渐渐苏醒。 “三叩,谢教育之德——” 对父亲的记忆,像是被那沉重的响头无情地叩开了。 那点点滴滴的父爱,渐渐变得密密麻麻,最终汇聚成海,又掀起巨浪,将他无情地吞没。 符朗静静地伏在地上。 “礼毕,孝子请起。” 尽管司仪用冰冷的声音催促着,符朗依然一动不动。 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可如今,他只能用三个响头,去报尽父亲一世的恩德。 他悔恨得难以呼吸。 -- 第83页 漫长的丧事结束,符朗看着那黑压压的人群渐渐散去,渐渐空旷的灵堂,渐渐开阔的视野,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世界虽大,为他遮风挡雨的人已经不在了。 符朗忽然无法忍耐了,冲进洗手间,把自己关进狭小的隔间,无声地落泪。 过了一会,洗手间里进来了两个人。 “人生真是无常啊,剑良这才五十出头啊。” “是啊……不过仔细想想,早几年他的身体就不行了,有一回我和他跟客户喝完酒,他一出来直接晕过去了,可把我吓坏了,不过当时他过了几分钟就醒了,就以为是喝醉了,没有把这当回事。” “唉,这真的不能怪我们不懂啊……他还这么年轻,谁能想这么多呢?不过话说回来,他儿子不是学医的吗?他儿子也不懂吗?” “他儿子哪里管他?早年不听劝非要学医也算了,学完回来工作有个照应也好啊,也不肯,非要留在G市当护士……” “唉,如果他回来了,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如果,人生可没有如果啊……” 两人正说得兴起,身后的隔间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洗手间里阴森森的,其中一个男人本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却被另一人拉住,这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登时面面相觑,手也来不及洗了,便急匆匆地冲了出门。 而大着胆子洗完手再离开的另一人,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好像听见了低低的哭声。 作者有话说: 恳请看完这章的各位去看一看学一学心肺复苏,真的不难的,鸽的微博上也转了视频,求大家不要觉得难以启齿,要让父母也学会,关键时候这几分钟就是一条性命,不要像朗哥一样留下一辈子的遗憾。 第55章 “他们说得对。” “如果我当初没有坚持要学医,如果我没有留在那边,如果,我教了我妈急救的常识,如果,如果我多关心他一点……” 梁易澄被符朗捂住了眼,黑暗之中,符朗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让他心如刀割。 “哪怕、哪怕我只是多给家里打几个电话……一切或许都不会变成这样……” “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太多、太多了,可我却什么都没有去做……” “我不是做不到,我只是……从没想过要去做……” “我的父亲,他心里考虑的,从来没有他自己。” “我想做什么,哪怕是错的——他都会支持我,包容我,体谅我……” “可我,我真的是……太自私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有罪。” 宽厚的胸膛止不住战栗。 撕心裂肺的悲痛,深入骨髓的懊悔,让那副坚韧又单薄的躯体起伏愈加剧烈,像个不住膨胀的气球,在轰然炸裂的边缘苟延残喘。 梁易澄忽然明白了。 符朗给人的忽远忽近的感觉,究竟是缘何而来。 有时虚无缥缈,仿佛无法安稳地扎根于这尘世间。 有时飞蛾扑火,仿佛想把那有限的生命燃烧到极致。 符朗还活着,却好像把每一天都当成了最后一天,活得筋疲力尽。 因为他在愧疚。 为自己所谓的自私愧疚。 因为他在赎罪。 为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无力挽救赎罪。 他也在等待。 等待死神像带走他的父亲,他的病人,还有他的好友那般,悄无声息地把油尽灯枯的他带走。 在那不算长的人生里,符朗已经经历过太多的死亡。 他准备好去面对的,和他不曾料到的。 与他毫不相关的,和让他撕心裂肺的。 也许这一切,已经让符朗在内心深处相信,死亡才是他的归宿。 梁易澄浑身冰冷。 慌乱的他抬起手,摸上符朗的脸。 湿润的脸颊,比他的手更冰凉。 他看不见,却不难想象符朗此刻有多悲伤。 他想轻轻地抚摸符朗的脸,符朗却强硬地按住了他的手。 符朗总是在拒绝他。 拒绝让他看见自己落泪,也拒绝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痛苦。 像一个拒绝同情的将死之人。 可也不愿把他远远推开。 ——符朗还需要他。 梁易澄渐渐平静了下来,轻声说: “朗哥,你没有错,你的爸爸……他的离开不是你的错,他也一定不会怪你的……” “你学医不是为了你自己,你选择当护士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没日没夜地上班也不是为了你自己……你永远在为别人而活……” “可是啊,朗哥,你的爸爸,他希望你能为自己而活。” 符朗的声音闷闷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凭什么?凭什么他要让我为自己而活?明明他自己都办不到?” 符朗安静了半晌,呼吸却越来越急,终于哽咽出声: “我……好恨他啊……他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肯告诉我,明明我也可以为他分担……” 符朗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 “后来……我有点懂他了……” “有很多的事情,独自承担,确实比让人分忧要轻松……” “尤其是……让我爱的人……” -- 第84页 梁易澄倏地睁大眼。他的双眼依然被紧紧地捂着,微弱的光却从指缝间漏了进来。 符朗顿了顿,又说: “很可笑吧,我恨他,最终还是会慢慢活成他的模样……” “我是不是总有一天,也会像他那样,一个人……活得筋疲力尽,最后……安静地死去……” 符朗不再说话,按住他的手却微微发着抖。 符朗曾经是那么地向往死亡。 活着太痛苦,太愧疚。 他的人生仿佛永远在赎罪。 永远为自己的无能,无力,无动于衷赎罪。 他曾坚信,终有一天,当上天觉得他已经弥补了他的罪,他的生命便会在病房里,又或是手术台旁,抑或是深夜回家的小路上戛然而止。 筋疲力尽地倒下的时候,他会心满意足地闭上双眼。 那曾是他想过最好的结局。 可又是从何时起,他竟开始向往那个亮着温暖的淡黄灯光的家。 梁易澄握住符朗的手,用符朗难以察觉的速度,慢慢地抬起头,嘴贴着那刚毅的脸,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动着,艰难地抵达了目的地,停在符朗的唇边。 “朗哥,你恨他不让你分担,可你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啊……你其实,希望我恨你吗?你希望我恨你,然后自己逃开吗?” 梁易澄无奈地笑笑:“可我告诉你,我不会恨你,也不会逃。” 符朗缓缓地闭上眼,苦笑了一下。 梁易澄昂起头,轻啄了一下符朗的唇角,轻声说: “你不是你的父亲,你永远不会活成他的样子,你也不需要活成他的样子。” “你觉得你有罪,你可以慢慢去忏悔……一辈子有那么、那么长,你不要急好吗?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被宽恕——” “——被你自己宽恕。” 梁易澄深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低说: “朗哥,我求求你,试着去原谅你自己好吗?” 梁易澄轻轻吻住那两片唇。 他从未如此虔诚地亲吻过一个人。 带着安抚,带着哀求。 带着无处安放的感情。 泪水不知从谁的眼角滑下,落到两人的唇边,又不知被水缓缓地吻走。 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让符朗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缓。 漫长的轻吻过后,捂在梁易澄眼前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探入了他的发间,牢牢地抓住了他。 像是挽留。 也像是垂死的挣扎。 梁易澄睁开眼。 那对迷人的桃花眼半睁着,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一刻,梁易澄确信了。 符朗是爱他的。 梁易澄再次吻了上去。 耳边那渐趋平稳的呼吸,在浅吻变成唇舌交缠的深吻后,渐渐急促起来。 梁易澄勾住符朗的脖子,轻吻他的脸颊,让那苍白冰冷的皮肤渐渐染上热度。 符朗的浑身轻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逃开。 酒精和泪水让那双桃花眼更潮湿更朦胧,里头缓缓燃起的,是灼人的热度。 梁易澄俯下身,缓缓地吻住了符朗。 几乎是碰到那张唇的瞬间,符朗的舌就迫不及待地闯进他的齿间,带起了黏腻的水声。 梁易澄面红耳赤,却挺起腰,让这一吻更加亲密无间。 梁易澄再次吻了上去。 耳边那渐趋平稳的呼吸,在浅吻变成唇舌交缠的深吻后,渐渐急促起来。 梁易澄勾住符朗的脖子,轻吻他的脸颊,让那苍白冰冷的皮肤渐渐染上热度。 符朗的浑身轻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逃开。 酒精和泪水让那双桃花眼更潮湿更朦胧,里头缓缓燃起的,是灼人的热度。 梁易澄俯下身,缓缓地吻住了符朗。 几乎是碰到那张唇的瞬间,符朗的舌就迫不及待地闯进他的齿间,带起了黏腻的水声。 梁易澄面红耳赤,却挺起腰,让这一吻更加亲密无间。 亲密的坐姿,紧贴的身体,让彼此的反应无所遁形。 哪怕是隔着几层布料,他都能感觉到符朗的冲动。 梁易澄浑身都热了起来。 符朗的呼吸灼人,带着淡淡的酒味,却比最烈的酒更让梁易澄沉醉。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符朗下身笔直挺起的部位。 比记忆中要更炙热,更坚挺。 梁易澄的气息蓦地乱了。 火热的体温,耳畔的粗喘,手心的充实感。 他从未如此渴望符朗。 卧室的房门被粗暴地甩上,小白猫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地从猫窝里探出头来,才发现自己被独自关在了外头,愤怒地挠了一会房门,嚎了几声,见里头的人毫无反应,才委屈地钻回了猫窝里。 门里的两人充耳未闻。 梁易澄趁着符朗醉酒下盘不稳,把人推倒在床上,自己也猴急地蹦了上床,把符朗的居家服扒了下来。 今天的符朗是前所未有地顺从,甚至在梁易澄脱他衣服的时候配合地抬起了手。 梁易澄把扒下来的衣服随手一扔,直勾勾地看向符朗的眼里带着试探,朝过去一直被符朗严防死守的裤子伸出了手。 符朗没有阻拦,深邃的眼却死死地盯着他,如同警告一般。 梁易澄毫不退缩,坚定地看着符朗。 -- 第85页 “朗哥,我爱你,我——” “——想要你。” 一句话说完,梁易澄脸上烧得慌,却瞥见符朗的脸红到了耳根,登时不害臊了,迅速地扯下了符朗的裤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全裸的符朗。 精瘦的身体有一种充满力量的美感,腹部的线条不深,却恰到好处地把每一块肌肉都描绘了出来。 浅浅的人鱼线向下延伸,消失在下腹部的耻毛中。 充血的性器笔直地立在耻毛中间,颜色比符朗那带着点病态的苍白的肤色深了许多。柱身上突起的青筋,加上那傲人的尺寸,让它显得尤其狰狞。 梁易澄面红耳赤,不敢多看那个充满攻击性的部位,低下头,却又是一惊。 符朗由于长期穿着长裤,双腿比上身要白了许多。在那白皙的小腿上,许多青色与暗红色的细小血管清晰可见,弯弯曲曲地蔓延着,像一张又一张交织在一起的蜘蛛网。 大腿处能清晰看见的小血管不多,但几条稍粗的静脉已经鼓了起来。 梁易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些骇人的血管。 “朗哥,这些……是怎么了?” 符朗坐起身,看向梁易澄的眼神温柔极了,轻声说: “没事的。” 梁易澄虽然不懂,但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景象,绝不是如符朗口中那般云淡风轻。 他固执地看着符朗,问: “是怎么了?” 符朗安静地和他对视半晌,终于投降了,说:“静脉曲张,久站久坐就会这样,算是护士的职业病了。” 梁易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严肃地说:“可是别的护士肯定都没有你这么严重,你们科的护士都是穿裙子的,如果她们的腿都像你这样,肯定就不会穿裙子了。” 符朗沉默一会,说:“我每天上手术台的时间比较久,还穿着铅衣,脚部负担大。” “疼吗?” 符朗轻叹一口气,答道:“有时候会。” 梁易澄心疼极了,突然弯下腰,轻轻地吻住了那些骇人的血管。 他吻得很认真。 他轻轻捧起符朗的小腿,缓缓地在那一根根的细小血管上落下轻吻,仿佛这样就能分担一点符朗的痛苦。 符朗不住轻颤着,却没有阻止。 慢慢地,他吻上了符朗的大腿。 顺着那鼓起的静脉,他缓缓地往上,接近了那个最危险的地方。 符朗的呼吸骤然变急了。 梁易澄毫不犹豫地吻上那笔挺的性器,沿着突起的青筋,一点点地向上,到达了顶端,缓缓地张开口—— 一只手强硬地拽住他的头发,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 “够了……”符朗饱受情欲煎熬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沙哑,“脏。” 第56章 梁易澄顺从地被符朗拽着,也不挣扎,湿润的鹿眼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赤裸裸的眼神,让符朗的呼吸骤然乱了。 符朗粗暴地把梁易澄拽起,又蓦地克制住了自己,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倒在床上。 梁易澄安静地任他摆弄,身上的白衬衫被方才的动作扯开了两个扣子,锁骨若隐若现,却毫无防备躺在床上,乌黑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像极了露着肚皮等人疼爱的小白猫。 符朗抬起微微发颤的手,把白衬衫上的扣子一个一个解开了。 那一天,暴雨中的梁易澄,也是穿着这件衬衫。 洁白而沉重。 犹如孝服。 无助又绝望地伏在地上。 犹如那一天的自己。 正是那一刻,梁易澄真正闯进了他的心里。 撩开松散的衣领,他轻轻摸上梁易澄的脖子。 梁易澄的脖子依然很白,烈日好像没能在这上面留下多少痕迹,可在那更白净的漂亮的锁骨上方,分明就现出了一道清晰的色差分界线。 符朗小心翼翼地抚上那道痕。 那是梁易澄日复一日,跋山涉水来见他的证明。 哪怕他始终在无声地拒绝,哪怕他一直在悄然逃避。 可在世上,还有人在义无反顾地爱着他。 兴许是符朗怔愣的时间有点长了,而此刻也决不是发呆的好时机,因此梁易澄动了。 他缓缓地支起上身,低下头,吻住了符朗的手,又在符朗回过神前,张嘴含住了符朗的手指。 他如愿听到符朗因动情而错乱的呼吸声。 他得意洋洋,伸舌舔舐完那骨节分明的食指,还挑衅般轻咬了一口。 下一秒,他就被掀翻在床上。 梁易澄的白衬衫被粗暴地撕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抗议,脖子上就蓦地一痛。 “嗷!朗哥!轻点!疼啊!” 听见他求饶,符朗顿了顿,才慢吞吞地松开口,白皙的脖颈上现出了一块清晰的红痕。 符朗的眼神登时沉了,低下头,轻咬住那精致的锁骨。 “啊……” 梁易澄低声呻吟着,任由符朗狂乱地在他白皙的躯体上留下一块又一块暧昧的红印。 埋头在他胸前时而啃咬时而吸吮的人渐渐失了分寸,一阵阵的疼痛与酥麻,真切地暴露了符朗的失控。 梁易澄就像是被牢牢掌控的猎物。 忐忑,却兴奋。 梁易澄的胸腹部早已是火辣辣的一片,腿间的性器早已硬得发疼,被裹在薄薄的休闲裤里,与符朗不时碰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符朗腹肌的柔韧。 他难耐地挺腰轻蹭着符朗,符朗却无动于衷,也不知道想在他身上啃到什么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握住顶在他大腿根的性器。 -- 第86页 硬热的器官登时胀了胀。 “你……” 下身那只不规矩的手竟然轻轻摩擦起了湿润的顶端,符朗的气息霎时乱了。 符朗拨开那只作乱的手,恋恋不舍地松开被咬得星星点点的白皙胸膛,低下头一边轻吻那光滑平坦的小腹,一边慢慢撩开他的裤头,一口含住那根迫不期待地弹出来的肉粉色的性器。 “哇——朗哥!” 梁易澄惊叫出声,敏感的性器被温热湿润的口腔包裹,强烈的快感让他头皮发麻,本能地想要逃开,却被符朗牢牢地按着腰,更深地含入。 “啊……” 梁易澄扭动着想挣扎,却被没能顺利藏起的锐利牙尖磨得又痛又爽,还顶得符朗难受地干呕了几声,登时不敢动了。 符朗对于这件事似乎没什么经验,被他尺寸不小的性器顶得双眼发红,却固执地把它吞到了深处。 不住生理性收缩的喉头软肉一阵阵地绞紧极度敏感的前端,连自慰都不怎么敢触碰的敏感前端从未经受过这样的刺激,很快就失控地流出了前液。 陌生的快感,让梁易澄颤栗着求饶: “不要——朗哥——放开我——” 紧绷的下腹部很快就积聚起了一股热意,被温柔包裹的性器也一胀一胀地,濒临爆发。 崩溃的梁易澄伸出手,拽住符朗的头发逼他松口。 符朗无奈,只能缓缓地将他吐出,却在松口的前一秒,飞快地伸出舌尖,舔过顶端的小孔。 “啊——!!!” 极度敏感的铃口猝不及防受到刺激,梁易澄登时浑身一颤。 哪怕他竭力忍耐,那笔挺的性器还是抖动着,缓缓流出了一小股浓稠的精液。 高潮的灭顶快感,还夹杂着没能畅快射精的烧灼感,对梁易澄来说是过于刺激了。他脱力地瘫在床上,无力推开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咬他锁骨的符朗。 喘了好半天,梁易澄才坐起身,忍无可忍地揪起还埋在他胸前的脑袋,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热切回应的唇舌,在他腰间摩挲的手,顶在下腹部的硬热。 今天的符朗,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要热情。 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爱情? 梁易澄不愿思考了。 过了这一晚,符朗或许又要变回那个什么情绪都埋在心底的模样了。 可他没打算给符朗留任何退路。 梁易澄一边与符朗接吻,一边缓缓地翻了个身,把符朗推倒在床上。 他踢掉挂在腿上的裤子,慢慢地跨坐在符朗的身上。 赤裸的身体光溜溜地贴在一起,梁易澄偏凉的肌肤贴在符朗被酒精熏得火热的身体上,渐渐情迷意乱。 梁易澄握起两根同样灼热的器官,轻轻地捋动着。 符朗的那一根很硬,前端一片湿滑,直挺挺地立着,直白地诉说着符朗的渴望。 梁易澄的性器也没有软下,短暂的高潮没能缓解他高昂的情欲。 他想要符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想。 他深吸一口气,直起身,用颤抖的手在床头柜里摸出了一盒安全套。 看着那个藏了许久的红色小盒子,符朗的眼神渐沉,视线带着灼人的温度,看得梁易澄手忙脚乱,好半天才笨拙地把套子套在了符朗的欲望上。 梁易澄买的套显然错估了符朗的尺寸,紧紧地包着那过于粗长的肉茎,那三股壮硕的肌肉把那层薄膜撑得几近透明,上面的青筋一根根清晰可见。 梁易澄盯着那根狰狞的性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好半天,他才抬起沾了不少套子上的润滑液的手,探了探自己的身后。 那个从未被造访过的地方很紧,他咬紧下唇,慢慢地把一根手指放了进去。 “呜——” 那种难以言喻地异物感及羞耻感让梁易澄内心极度抗拒,但耳边符朗再度粗重的呼吸让他咬咬牙,又加了一根手指。 体内被润滑液弄得一片湿滑,手指的动作带起了一阵黏腻的声响。 梁易澄臊得满脸通红,看着符朗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下身的英俊的脸,忽然就等不及了,抽出手,扶起那根等候多时的巨物便往下坐。 “嗷——!!!!!!” 柔韧的龟头破开甬道的那一刹那,梁易澄仿佛被活生生地捅成了两半,脆弱的肠肉一阵剧烈的痛感让他疼得双腿发软,险些一坐到底。 虽然符朗及时扶稳了他,梁易澄还是觉得自己像颗被戳在竹签顶上的鱼蛋,往上他不愿,往下他不行,那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易澄……你先下来——” 符朗忍得满头大汗,声音干哑。 梁易澄太紧了。 火热的肠肉紧紧地裹着他全身最敏感的地方,哪怕只是进了个头,符朗已经被夹得头皮发麻。 那个鲜少被主人触碰的器官显然耐不住这样的刺激,硬到了极点。 来自嫩肉的无休止压榨让符朗下腹发紧,涌起了一阵射精的冲动。 符朗咬紧牙,缓缓地把自己抽出,把梁易澄抱了下来,轻轻放在床上。 “朗哥——你进来——” 梁易澄的眼眶发红,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 眼里分明还带着点无从掩饰的恐惧,两手却牢牢地攀着符朗的后背,好像生怕他转身逃开。 他真的让梁易澄等太久了。 -- 第87页 符朗轻啄了一下梁易澄的额头,低声说:“不要急,交给我……好吗?” 漆黑的鹿眼倏地睁大了,又在眼里的湿意溢出前缓缓地闭上。 “好。” 梁易澄抬起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紧接着,他颤抖着,朝符朗打开了双腿。 符朗屏住了呼吸。 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狠狠地贯穿眼前这只浑身散发着荷尔蒙而不自知的小动物。 但他忍住了。 下身胀得发疼,不知是因为亢奋,还是被安全套勒的。他慢慢地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摸出梁易澄偷藏的润滑液,挤进那个紧致的地方,才伸手探了进去。 那个被短暂开拓过的地方勉强吞入了两根手指。 符朗凭着解剖课的记忆,精准地按在了腺体上,极有技巧地按揉着。 “啊……嗯……” 梁易澄失声叫出,立刻又被自己黏腻的叫声羞得满脸通红,抬起另一手捂住嘴。 火热的甬道被润滑液弄得滑腻一片,符朗缓缓地抽动着手指,趁着肠肉放松的刹那悄悄加了一根手指。 多余的润滑液登时被挤了出来,流到了梁易澄的大腿上,晶莹的透明液体让大腿白皙的嫩肉看起来可口至极,符朗没忍住,低头咬了上去,留下一个个鲜艳的红痕。 “呜——” 大腿的嫩肉不住痉挛,梁易澄动情地并起了腿,无意识地夹住了符朗的头,又因为妨碍了符朗的啃咬,被强硬地掰开。 符朗在那白嫩的腿根留下了一大串的吻痕,抬起头,呼吸霎时粗重了。 腿间笔直挺着的性器,顶端徐徐流出的稀薄白色体液,还有那堵在喉间的低哑呻吟,都让符朗难以自制了。 “易澄……我要进去了。” 符朗的声音沙哑,抵在入口处的下身受到了无意识痉挛的括约肌盛情邀请,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同地狱般煎熬。 “进来——啊……” 哪怕情欲和酒精已经烧得他意识模糊,符朗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缓缓地顶了进去。 柔软的嫩肉立即热情地纠缠住了符朗的坚挺,从未体验过的灭顶快感让他头晕目眩,浑身如过电般颤栗。 符朗粗喘着,开始浅浅地抽动。 “嗯——” 梁易澄失神地呻吟着。方才微微发冷的肌肤此刻已经染上了灼人的热度,体内硕大的茎头缓缓地碾压着敏感的腺体,来自前列腺的快感密集而绵长,让他的下身酸胀难当,性器如同失控般潺潺地流着淡淡的白色体液,平坦的腹部被白浊的体液弄得一塌糊涂。 他已经分不清那失禁般流出的东西是高潮的精液,还是被挤出的腺液带出了之前没能射尽的精液。 他仿佛每时每刻都置身在高潮中。 符朗缓慢地顶弄了一会,看着梁易澄失神的眼,轻笑一声,伸手握住梁易澄始终没有软下的性器。 梁易澄软软地呻吟出声: “不……别碰前面……朗哥——” “——操我。” 符朗的呼吸更重了,再也无法忍耐,挺腰深深地顶入。 深而快的顶弄让梁易澄无助地抓住床单,和符朗做爱的充实感,与性爱的灭顶快感,逼得他几近崩溃,终于高昂地呻吟出声。 “啊——啊——嗯——” 一阵激烈的抽插,符朗忽然深深一顶,俯下身,重重地咬住梁易澄的颈侧。 “呜——” 体内粗大的性器一胀一胀的,梁易澄甚至能感觉到符朗沸腾的血液在那突起的青筋中鼓动着。 恍惚之间,那极有磁性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我爱你……梁易澄,我爱你……” 第57章 如同所有初尝禁果的情侣,梁易澄被失控的符朗压着做到了深夜。 崩溃的情绪,酒精,压抑已久的欲望,一切都让这场情事太激烈了。 哪怕下半身酸痛难当,梁易澄还是沉沉地睡到了中午,熟睡之中肚子忽然一沉,没多久鼻子开始发痒。 梁易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双放大的天蓝色猫眼。 “喵——” 小白猫正拿头蹭着他的鼻子,见他醒了,登时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一脚踩他脸上。 “哎!小白!” 梁易澄抬手把小白猫赶了下床,然而很快小白猫又蹦了上来,撒开了蹄子在他身上蹦跶,踩得他的腰酸痛不已。 “你给我下去——哎哟哎哟……” “白狼。” 门口响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澈动听,可小白猫一听,立刻窜了下床,夹着尾巴冲出了卧室,躲回了自己的小猫窝里。 梁易澄被小白猫踩得腰酸背痛,僵硬地躺在床上,只能勉强抬起脑袋,看看走到他身旁的人。 “早上好。” 符朗低着头,温润的桃花眼微弯着,温柔地注视着他,让他愣愣地移不开眼,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道: “早、早啊,朗哥!” 符朗被他那副没睡醒的样子逗笑了,看了他一会,忽然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印下浅浅的一吻。 梁易澄:“!” 梁易澄也不知自己沉重的身体为何此刻忽然变得轻盈了,在符朗偷袭完准备起身的那一刻,他一手勾住符朗的脖子,把人拽到了床上,昂头接了一个绵长的深吻。 符朗的回应很热切,如同昨晚一样坦诚,炙热。 -- 第88页 梁易澄亲得心满意足,手十分不规矩地撩开符朗的衣服,捏了一会那紧致的腹肌,意犹未尽地正要往下摸一摸,忽然闻到符朗的身上隐隐约约飘来一股熟悉的食物的香气,饿了一晚的肚子登时“咕——”地叫了起来。 “噗。” 符朗瞬间破功了,却还是给足了面红耳赤的梁易澄面子,没有再逗他,慢吞吞地起身下了床。 梁易澄尴尬得无以复加,挣扎着翻了个身,压住叫个不停的肚子和躁动的部位,一头扎进了枕头里。 “易澄,起床吃饭吧。” 符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梁易澄把头埋得更深了:“我不饿。” 肚子:“咕——” “……”梁易澄恼羞成怒,闷声说道:“不吃了!我要睡觉!” 没有听见符朗的回答,梁易澄只感觉两旁的床垫蓦地一沉,背后贴上一副厚实的躯体,将他牢牢按在床上。 “你现在不起来,今天都别想起来了。” 符朗刻意压低的声音既不低沉,也不沙哑,好似清亮的茶叶中溢出的几滴分外浓厚的茶水,甘醇得叫人沉醉。 身后人的体温烧得梁易澄喉头干涩,火热的气息轻轻地吹拂他的耳侧,慢慢地贴在他的颈后。 “朗哥——呜——” 舌头轻舔他脆弱的脖子,锐利的牙齿不时轻磨他的颈侧,他感觉到自己的颈动脉在符朗的唇间战战兢兢地搏动着,发自本能的畏惧与亢奋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发软,不住轻颤。 终于身后的人缓缓起身,那股威胁感渐渐减弱,梁易澄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紧接而来的却是背后空荡荡的失落感。 “乖,起来吃饭,吃完饭带你出去玩。” 梁易澄立即高兴了起来,扶着腰慢慢坐起身,问:“咦,小白呢?说起来,它为什么这么怕你啊?” “因为它不听话我会揍它。” 梁易澄叹道:“严父。” 符朗笑了,轻声说:“那你可要努力当个慈母了。” 符朗的车后座上,橙色的猫包剧烈地晃动着,小白猫狰狞的脸贴在透明的小窗上,挤得几乎变形。 “喵——喵——喵呜——” 小白猫的凄厉嚎叫弄得梁易澄的心都颤了,小声问:“朗哥,咱们不能把小白留在家吗?老俞说很乐意给我们喂猫呢!自从上次小白自己走丢,它就很怕出门了……” “土豆说直接送到他家里。他说累了,不想出门。” 听到“累了”两字,梁易澄倏地想起俞清铭那番得意洋洋的话,悄悄咋舌,说:“土豆哥也太倒霉了。” “嗯?” “没、没什么!” 符朗两眼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没有说话,梁易澄悄悄松了一口气,符朗忽道:“腰还疼吗?” “没事!我不疼了!” “垫子够软吗?” “够——呃——” 梁易澄低头看了看屁股底下临时充当坐垫的新猫窝,心情复杂,符朗却说: “不够的话把白狼平时睡的窝也垫上吧,那个窝是纯棉加厚的,让白狼去睡几天地板。” “不不不!不用不用!够软,很软了!” 梁易澄连连拒绝,心里一边同情小白猫,一边愧疚万分,小声嘀咕:“真是亲爹。” 符朗把车停在了杨逾家楼下,正是上次俞清铭带他来的高级公寓。 梁易澄震惊了:“这里真的是土豆哥家?!不是什么高级酒店吗?” “嗯。是他买的房,在这住了好久了,怎么了?” 梁易澄满腹疑惑,却不知从何问起,哽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他那么多炮友,都会带回家吗?” 符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他有很多炮友?” “咳——”梁易澄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又不好意思坦白以前误会杨逾的事情,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我猜的!那、那什么,他以前、不是问我GREEN的人睡了几个嘛!他这么问,自己一定是睡了不少!” 符朗的眼神很沉,低声说:“他随口问问,你就记到现在?你很在意他?” 梁易澄这回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急道:“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我只是、只是……帮别人问问!” “哦——?”符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追问,顿了顿,才说:“土豆不会带炮友回家的。” “他这个人,占有欲很强,领地意识也很强,不会随便让人进他家——” 车窗忽然被敲响,梁易澄连忙回头,窗外的杨逾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意,却不怎么憔悴,反而容光焕发,见他回头,还兴高采烈地说: “唷,小橙子,你和小朗子和好了啊?” 梁易澄不好意思地笑笑,抱起后座的猫包,依依不舍地看了小白猫几眼,说:“土豆哥,小白要麻烦你啦,我帮你把东西拿上去吧。” “没事,不用。” 杨逾一口回绝,梁易澄想起符朗刚刚的话,也不好意思再坚持,打开车门下了车。 “喵呜——喵呜——喵呜——” 小白猫害怕地缩成了一团,还不忘小声地叫着,他心疼坏了,哄道:“小白乖,我和你爹很快就来接你了……” 杨逾把猫包背在背上,伸手接过符朗递过来的小白猫的各种行当,像还不忘嘲笑符朗:“哈哈哈哈哈哈哈!朗子你喜当了爹啊!赶紧趁着蜜月旅行生个二胎……” -- 第89页 符朗不理他,转身回到车上。梁易澄依依不舍地看着小白猫,活脱一个第一天送小孩上学的焦虑老母亲,被杨逾笑得脸上发烫,小声嘟囔:“之前老俞还说能到我们家帮忙喂猫的,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噗——”杨逾轻笑一声,“他太累了,不想出门。” 梁易澄有点失魂落魄的,没有细想杨逾的话。 他目送杨逾进了公寓门,心不在焉地上了车,才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咦??????” 第58章 梁易澄原以为在这暑假出游高峰期出门会遇上堵车,可路上竟是一路通畅,抵达X市的酒店也不过是下午。他昨晚被符朗压着做到大半夜,看见客房豪华的大床登时条件反射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符朗立即问:“累吗?先睡一会?” 梁易澄的嘴一时半会还没合上,脑袋却先摇成了拨浪鼓。 符朗的眼睛半眯着,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温柔地看着梁易澄。 忽然间,他伸出手,轻轻地捏住梁易澄的下巴,低下头,在那柔软的唇上印下一吻。 灵活的舌尖浅浅地在那没来得及完全闭上的唇间划过,让还没从哈欠中回神的人彻底呆住了。 那一夜,符朗心中那压抑已久的情感从被梁易澄慢慢凿开的小洞里涌出,渐渐声势浩大,将那残破不堪却还苦苦支撑着的围墙冲得支离破碎。 他痛苦,却痛快。 那颗心里腐朽的烂肉像是被一点点地冲刷干净,为新生的肉芽创造了萌发的空间。 澎湃的感情太过地汹涌,让活着的感觉变得那样真切而清晰。 他的酒终于醒了。 他也终于从那浑浑噩噩的世界中清醒了。 有一瞬间,他是惶恐的。 为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也为全然陌生的自己。 但看见静静地趴在身边的梁易澄,他又不可思议地平静了下来。 世界依然大得让人迷茫,生活依然苦得让人窒息,可他却不再是一个人了。 梁易澄被他突然变得奔放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闭上嘴,回过神之后通红的脸上慢慢绽开了羞赧却灿烂的笑容,像颗泡过冰糖的草莓,既甜又软。 梁易澄抬手摸着被符朗亲过的地方,小声嘟囔:“干、干嘛啊……打个哈欠都要被你吓脱臼了……” 符朗笑了,再次吻上那张唇,把剩下的话语都堵了回去。 银白色的沙滩一望无际,寥寥几个游客躺在酒店准备的沙滩椅上,悠闲地沐浴着午后的温和阳光。 安静的沙滩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永不停歇地回响着,是自然中最平和的白噪音。 温暖的阳光,海浪的声音,渐渐地唤醒了梁易澄心底最温暖的那段回忆。 年幼的他对G市的大江情有独钟,时时缠着爷爷带他乘上渡江的渡轮,漫无目的地游到大江对岸,又慢悠悠地坐回来。 他从不嫌汽油味刺鼻,也不惧阳光刺眼,最爱趴在甲板的护栏上,低头看着起起伏伏的江面,侧头倾听江水轻拍船身的声音。 那是他童年时代最单纯的幸福。 符朗提着一壶鲜榨冰橙汁回来的时候,躺在遮阳伞底下的梁易澄已经睡着了。 明媚的阳光照在梁易澄露在伞外的腿上,让那本就白皙的皮肤和身侧干净的白沙几乎融为一体,而那条红白蓝沙滩大裤衩则显得更加地亮眼了。 梁易澄看来真的相当喜欢这条沙滩裤了,竟千里迢迢地把它带到了这里,而它也终于不负厚望地应景了一回。 宁静的海滩,毫无防备睡着的爱人。 半敞的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暧昧红痕,宽松的沙滩裤腿。 符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梁易澄睡得很沉。 梦中有一只手在轻轻地摸上了他的脸,却与记忆中爷爷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截然不同。 那只强健的大手很有力,却小心翼翼的,像在把玩着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一般,温柔地轻抚着他的耳侧。 他的耳朵很敏感。 哪怕是梦中那种并不真切的触碰,也让他难耐地缩了缩。而那只被躲开的手也不再纠缠,顺着他的脖颈滑下,在他坦露的锁骨上轻轻画起了圈。 梁易澄的意识依然沉甸甸的,恋恋不舍地在黑暗中徘徊,身体的感觉却先一步苏醒了。 海风拂过他赤裸的胸前,留下的一丝轻柔凉意,很快就被一个温热潮湿的物体带走了。 湿滑的物体在他的锁骨上慢慢滑动,像在细细描绘他的每一寸肌肤。 那只手在他的胸口轻抚着,留下的却是一团团的火种。 他的肌肤应该是冰凉的,不然他也不会觉得被触碰过的地方都像烧了起来。 所有的感觉都开始变得清晰。 火热的手轻轻地撩过他的胸前。 那个平坦的地方被触碰,总会让他感到羞耻。 灵活的手指时轻时重地捏揉着胸前的两点,一阵酥麻的感觉电流窜过全身,让那柔软的地方慢慢挺立起来。 胸前的快感并不会太强烈,却像是一簇小小的火苗,轻易地点燃这具年轻躯体的情欲。 热度慢慢在下腹部积聚,梁易澄难耐地动了动,下身局促的感觉立即变得清晰了起来。 欲望的中心已经苏醒了。 -- 第90页 兴许是裤子比较宽松的缘故,被束缚的感觉不太明显,那个冲动的地方没有受到多大的阻碍,充血勃起的速度便更快了,神气十足地顶起了上方薄薄的布料。 捏着那无助的小点的那只手忽然松开了,很快,那个敏感又张扬的部位便被轻轻握住了。 “呜——” 不知是因为在梦中,还是因为这试探般的触碰隔着一层层的布料,下身的感觉并不真切,却是一种朦胧又偏偏让人浑身战栗的快感,让梁易澄的喉间溢出一声动情而干涩的呻吟,淹没在匆匆赶来的海浪声里。 “易澄……” 耳边的声音沙哑却依然极有磁性。 像一场美妙的春梦,却比春梦更旖旎。 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小腹,那柔软的部位登时缩紧了,给那只不规矩的手提供了潜入的空间。 火热的大手贴着他渐渐燃起热度的皮肤,钻进他的裤中,直接握住了那个更热的地方。 梁易澄立即全身绷紧了,似是本能地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 那只手果然蓦地一紧。 沸腾的血液像是从那个坚硬的部位被挤到了全身,梁易澄那昏昏沉沉的大脑立刻清醒了。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的眼前是一片橙黄色的天。 夕阳落到了与海平面相切的地方,失去了耀眼的光忙, 就像揭去了所有保护层,大方地露出了原本最脆弱的模样。 梁易澄侧过头,符朗安静地坐在他的身侧,迷人的桃花眼微弯着,里头没有映出粼粼的波光,也没有染上夕阳的颜色。 唯独充满了他的身影。 那一瞬,时间像是静止了。 那是一个让梁易澄毕生难忘的画面。 如果某人的手此刻没有钻到他裤裆里的话,那就更好了。 梁易澄竭力忽视那唯一的美中不足,企图让这美好的画面多停留一刻。 然而,那只手又紧了紧。 梁易澄:“……” “你干什么!” 恼羞成怒的梁易澄提高了音量,又猛地意识到不远处的沙滩椅上还有别的游客,登时怂了,恨恨地揪住那只咸猪手,却没能扯动。 长期频繁洗手又缺乏保养让符朗的手比常人更粗糙一些,因而慢条斯理搓揉前端的刺激也让梁易澄难以忍受。 偏偏符朗还慢吞吞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 “湿了。” “!” 梁易澄的脸刷地红了,做贼心虚地看了看斜前方不远处的一对老年白人情侣,低声说:“别闹,要被人看见了!” 符朗不理,慢悠悠地直起身,伸出另一手捞起一旁小桌上的冰橙汁,问: “要喝吗?” “不喝!快放开我!” 符朗端起橙汁,缓缓地抿了一小口,忽然低下头,扯开沙滩裤的裤头,揪出那根湿漉漉的淡粉色性器,深深地含入。 “啊!!!!!” 梁易澄惊呼出声,倏地瞥见前方的两个老人,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柔软的舌徐徐地轻搅着,带动冰凉的果汁,撩拔着火热的性器,那股凉意仿佛从那脆弱的小孔中涌入,迅速地直窜到脑后,激得梁易澄浑身颤抖。 符朗缓缓地吞吐着,梁易澄不住打着战,在寒意与快感激起的一阵阵战栗中,他忽冷忽热的下身如同失控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他已经分不清那是前液还是精液了。 在看到一道暧昧的水痕从符朗的唇角滑落的那一刹,他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蓦地弓起身,按住符朗的后颈,抬腰深深顶入。 “嗯——!” 与冰凉的口腔不同,蓦地收紧的喉头火热而紧致,让梁易澄在颤抖中射精了。 恍惚中他低头看向符朗,符朗一动不动任他摆弄,哪怕那双桃花眼被顶得发红,依然温柔地注视着他。 第59章 漆黑的海平面上,微弱的光随着波浪跳动,许是天上点点的星光,亦或是远方披星戴月的渔船。 梁易澄伏在酒店的阳台上,潮湿的海风让他的呼吸更加灼热,海面上闪过的光让他惊吓地抬头,很快又松了一口气,却没料到在放松的那一刻,身后的人蓦地压了上来,嵌在体内的硬物趁机进到了深处。 “呜——唔——” 半人高的护栏结实地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可玻璃的材质和身后人的毫不留情的冲撞还是让他恐慌得伸手抓住了护栏的金属部分。 骤然紧缩的肠肉绞得符朗呼吸一窒,十几下失控的抽插过后,他终于从那股憋了一天的邪火中缓了过来,伸出一手揽住失魂的梁易澄。 符朗的手恰好按着梁易澄的胸膛,这具略显单薄的躯体掩盖不住底下那颗心的剧烈跳动。 符朗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感觉到,那股蓬勃的,炙热的,生命的力量。 符朗的唇顺着梁易澄微微被汗浸湿的发丝滑下,徐徐贴上那光滑的脖子,情不自禁地在颈侧留下了又一个吻痕。 符朗轻轻地吻了一下那个淡红的印记,忽然瞥见那件被他粗暴扯开的白衬衫依然狼狈地挂在梁易澄的手臂上,瘦削的背脊在月光下依然白皙,漂亮的蝴蝶骨微微凸起,随着主人的呼吸无助地颤抖着,又脆弱得好似一碰即碎那般。 符朗缓缓地抽出怒胀的性器,摘下了湿漉漉的套子。他本就只扯下了休闲裤的裤头,橡筋此刻顺着弹性形变的作用滑回了原位,把那尚未释放的器官裹了。 -- 第91页 符朗伸出手,把不住发颤的梁易澄稳稳地抱入怀中。 宽厚的怀抱似乎让怀里的人安心了不少,梁易澄慢慢卸了力,瘫软在符朗的身上。 符朗衣冠整齐,搂着近乎全裸的梁易澄,胸口处一片火热。 不知是因为紧贴着的梁易澄的后背,还是因为那满腔的柔情。 梁易澄喘了一会,便挣扎着昂起头,向符朗索吻。 四片唇轻轻地触碰在一起,带着数不尽的情意。本是十分温情的亲吻,却因为不知谁的舌探了出来而渐渐升温,最后变成了唇舌交缠的热吻。 梁易澄显是被原始的冲动支配了,忘情地咬得符朗嘴唇都破了还步步紧逼,最后符朗退无可退,搂着梁易澄一同跌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梁易澄被符朗压着为所欲为了一晚上,现在终于翻身在上,心里好不激动。可符朗竟然没有一丝的危机感,两只手还很不规矩地在他的腰间摩挲着,梁易澄气得捏着运动裤鼓起的部位,凶巴巴地说:“不许动!” 符朗登时很配合不动了。 梁易澄看看全身上下只挂了件皱巴巴的白衬衫的自己,性器没有抚慰过却硬得发疼,流出来的水在符朗的运动裤上留下了一道水渍,画面极其色情。 而符朗,衣冠楚楚,除了额角渗出了些许汗水,以及被他握着的裤裆有点发皱,实在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禽兽竟压着他从进门一路做到阳台。 符朗虽然一动不动,但梁易澄手中的硬物却不时一跳一跳地彰显存在感。梁易澄调侃地看看符朗,对方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那根硬得像铁棍的东西不长在自己身上一样。 梁易澄挑起眉,他倒是要看看符朗能装到什么时候了。 他撩起符朗的T恤衫的下摆,猴急地摸上符朗的身体。 挑逗地捏了捏符朗的胸部之后,他的手抚上了符朗的腰。 他很喜欢摸符朗的腹肌。 它们不像健身房练出来的那样饱满丰盈,线条却十分清晰,一块块坚韧的肌肉底下蕴藏的极大的力量,让符朗得以日夜支撑着那沉重的铅衣。 摸着摸着,梁易澄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以前他不懂得,还曾羡慕符朗那一身紧致的肌肉。现在他只觉得,符朗哪怕是大腹便便也好,也远远胜于现在这副被铅衣塑造出来的模样。 梁易澄已经忘记本来的目的,坐在符朗身上轻轻按着他的腹肌,企图把那些僵硬的肌肉捏得更柔软一些。 符朗目光柔和,任他捏揉了一会,忽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稍稍软下的性器。 梁易澄登时浑身紧绷,像只被捏住尾巴的猫。 符朗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按在腹肌上的梁易澄的一手,引着他一点点地向下,慢慢地拉开了自己的裤头,一同握在了自己灼热的性器上。 “摸摸这里。这里也……很硬。” 符朗故意压低的声音依然清澈,却是说不尽的撩人。 梁易澄全身的血液一秒就涌回了下身。 他凑上前去索吻,手里依依不舍地抚弄着那根被安全套裹得湿漉漉的硬物,自己那根也被符朗摸得硬邦邦的,他忽然心血来潮,挺起腰凑近符朗,让自己的性器和符朗的凑在一起。 符朗很快领会了他的意思,大手握住他的手,一同包裹着两根坚硬的性器,缓缓地撸动起来。 梁易澄觉得自己的下身要烧起来了。也不知是贴着自己的这根大家伙太热,还是眼前的这个画面太让人血脉贲张。 两根尺寸不小的器官紧密地贴在一起,一根白净秀气,另一根青筋暴起,最敏感的包皮系带彼此摩擦着,两个茎头都胀得发红,还被符朗粗糙的大手不时搓揉,激得两根性器都兴奋地吐出了体液,湿润了彼此。 下身的强烈快感让梁易澄越来越热,憋了一晚的性器很快就濒临爆发。 他轻轻推开符朗,直起身,扶着符朗那根性器便往下坐。 符朗却在龟头顶上入口时回过神来,强硬地架着他的腰。 梁易澄急得像只被架在火上烤的青蛙,无力地挣扎了几下无果,低声道: “朗哥……你进来……” “没戴套。” “我洗过……” 梁易澄满脸通红,情欲与羞耻让他急到了极点,见符朗还在发愣,立刻坐了下去。 “呜——” 被蹂躏了一晚的地方还残留着不少避孕套上的润滑液,符朗坚硬的性器一下子就捅到了深处。 没了那层薄薄的橡胶阻隔,符朗的存在变得清晰异常,他甚至的感觉到体内火热的巨物的搏动。 符朗的双目紧闭,头用力地抵在沙发椅的靠背上,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梁易澄低下头,吻住了符朗的唇,符朗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启唇回应,反而微微睁开眼,湿润的眼神有些迷离。 梁易澄忽然明白了,因此他更兴奋了。 他慢慢地抬起腰,在那根粗长性器即将离开体内时猝不及防地坐下。嫩肉被粗暴碾磨,深处被无情地捅开,过度强烈的快感让梁易澄浑身发软,但他也成功逼出了符朗一声无助的喘息。 “嗯……” 符朗做爱的时候很少会发出什么声音,大部分时间都用亲吻来与梁易澄交流,梁易澄对此也没有意见。 只不过,偶尔,他也想听听符朗的呻吟声。 -- 第92页 梁易澄满意地坐在符朗身上,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符朗那声克制又性感的呻吟,却被符朗掐住腰,缓缓举起。 梁易澄还没回过神来,身下的人就开始了疯狂的冲撞。 “啊……不、朗哥、停、停下……我、错、了……唔……啊……” 梁易澄求饶的话被顶得支离破碎,符朗却低声说:“小声点,当心被人听见。” 符朗嘴上这么说,身下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梁易澄被顶得头皮发麻,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全玻璃的阳台毫无遮挡的作用,只要外面有人走过便能看到他此刻的狼狈模样。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隔了两个房间远的阳台突然亮起了灯。 梁易澄登时紧张了起来,内壁也不自觉地紧紧地夹着符朗。 符朗动作一顿,安抚地亲了亲梁易澄的唇,终于放缓了速度。 梁易澄目不转睛地盯着旁边的阳台,慌张地说:“朗哥,有人!” 符朗抱着他翻了个身,抬手关掉了自己阳台的灯,却脱下了自己的上衣再次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你……啊——呜……” 梁易澄的抗议和呻吟全都被符朗的深吻堵了回去,灭顶的快感让他无助地抓着符朗光裸的背,再也无暇顾及旁边的人。 在符朗的一下深顶中,他失控地射精了。 好几股精液喷在了符朗的胸前,又随着符朗激烈的动作滑到了腹部。 符朗低下头,把他的精液在自己的腹部抹开,才缓缓地把自己抽出,撸动着射在了他的胸前。 第60章 三天转瞬即逝。 梁易澄坐在副驾驶上,一手撑着脸支在窗台上,却扭过头,明目张胆地偷看符朗专心开车的符朗。 在海边度假的这三天,符朗给人的感觉轻松了不少。那总是无意识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时时朝他露出温和的笑容。 只是脸色依然有些苍白。 梁易澄有点后悔没多拉符朗到海边晒晒太阳。 不过,他和符朗每天晚上胡来到半夜,第二天等他醒来都是大中午了,再慢吞吞地吃个豪华午餐,到得海滩已经是下午了,也确实没什么机会好好晒晒太阳。 夜夜笙歌真是要不得啊。 但是,每天晚上先动手的人好像都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个衣冠禽兽啊! 他正腹诽着,符朗忽然侧过头,本是想看右侧的后视镜,视线却与他的注视不期而遇。 符朗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原本看向道路的冷冰冰的眼神霎时带上了温度。 符朗的唇角勾起,低声问:“在想什么?” “没、没没什么!” 梁易澄脸上发烫,他似乎到现在都还对符朗的那张脸没什么抵抗力,每次对视他都会心跳加速,更是遭不住符朗带笑的样子。 符朗实在是太帅了!!!!! 梁易澄在心底嚎叫。 尽管符朗笑笑不再说话,转头专心开车,梁易澄还是过了半晌才缓了过来,拍拍自己还在发热的脸,问:“朗哥,我们一会先去土豆哥家吗?” 符朗眯起眼:“去他家干什么?” “接小白啊!” “哦,忘了。” 梁易澄:“……” “喵——!喵——!喵——!” 梁易澄坐在杨逾家的沙发上,小白猫在他的脚边竖着尾巴朝他嚎着,可每当他伸手要抱它,它立刻撒腿跑开,警惕地躲在远处看他。 “哎!小白!你不认得我了吗!” “喵——” 杨逾在他和符朗面前放下两杯果汁,说: “呃,它可能是昨天被吓着了……” “它怎么了?” “我昨天没注意它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把它弹了出去,应该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不好意思啊。” 杨逾挠了挠那头明显刚起床的头发,眼神闪烁,视线还不时飘向紧闭的卧室门。 “没事没事,是小白太胆小了。” 梁易澄一时也没细想到底是怎么个坐法才能把这么大一只猫弹飞出去,起身跑到小白猫身边,一身捞住转身欲逃跑的猫,稳稳地把它抱起。 “喵呜——” 小白猫被他的气息围绕,低低地叫了一声,也不挣扎了,伏在他怀里让他一下下地顺着毛,喉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过了一会,小白猫直起身,昂起头,用湿润的鼻子轻轻蹭蹭他的下巴。梁易澄低声笑了,也低下头,用鼻尖蹭蹭小白猫的脑袋。 杨逾看看旁若无人地腻歪的一人一猫,又看看冷冷清清地坐在沙发上的符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揶揄道: “原来你捡到的不是儿子,是情敌。” 符朗从梁易澄身上收回的视线还带着柔和,温柔而宁静,让杨逾一瞬间有点恍惚。 眼前的符朗,仿佛变回了很久他熟悉的那个人。 杨逾打心底为符朗高兴,嘴上却不放过每个嘲笑他的机会:“为了当你儿媳,咱们小橙子还真是够拼了。” 符朗的目光再次落到梁易澄身上,热得融化了,便黏住了。 不知他是不是也想起了第一次和梁易澄见面时的情景,轻声笑了起来。 杨逾盯着他的笑脸,忽然说:“朗子,回去看看吧。” 符朗的笑容僵住了。 -- 第93页 杨逾有些后悔,或许提这件事还是太早了。 杨逾瞥了眼抱着猫竖着耳朵偷听的梁易澄,沉思了片刻,终于深吸一口气,说:“阿姨一直很想你,你和她打电话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她想问吧,又不敢问。我妈一个外人都急得跑来问我你们母子俩到底是怎么样了。你都多久没回家了?三年?四年?你跟你妈说的话还没有你和你家猫说的话多吧?真是急死人。” 符朗一声不吭,最后缓缓地站起身,从梁易澄手里提起小白猫,塞进猫包里头,背在背上,又提起打包好的猫粮猫砂,空着的手拉过发愣的梁易澄,低声说:“先走了,这次谢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杨逾沉默地起身,把两人送到了门口,看着始终不肯回答的符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妈说,李阿姨也想见你。” “李阿姨你还记得吗?她是——文轩的妈妈。” 梁易澄抱着猫包坐在副驾驶上,借后视镜偷看符朗。 符朗的眉头微微皱着,又变成了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知道符朗不可能永远从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但他也不曾预料这几天的轻松愉悦竟会这样戛然而止。 明明是和回来的路上一样的环境,现在他却如坐针毡。 连呼气的动作都刻意放轻了,努力不发出一点声音。 车子里太安静了。 连小白猫都不叫了。 死气沉沉的沉默,让他无奈,又无助。 他求救般敲了敲猫包,小白猫却没有理他。他低头凑到猫包透明塑料小窗上,里面的小白猫蜷成一团,看见他,便懒洋洋地抬起头。 在他热切的注视下,小白猫终于张开了嘴,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梁易澄:“……” 他恨不得把这蠢猫揪出来揉一顿,又怕猫把座椅的皮革抓破,只好作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梁易澄:“!” 他飞快地摸出手机,是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小铭同学:二橙,你们走了?度假怎么样了?】 【一只橙:还行。】 【一只橙:?等等?】 【一只橙:你怎么知道我们走了?你还在土豆哥家?!】 【小铭同学:嗯。毕竟我和他现在关系比较微妙,你们都在我就不露脸了,省得尴尬。】 【一只橙:?你还没有正式和土豆哥在一起吗?】 【小铭同学:没有,不过我感觉应该快了,毕竟这么多天不是白喂的……】 【一只橙:?】 【一只橙:猫是你喂的?】 【小铭同学:?】 【小铭同学:你的理解能力我给满分……】 【一只橙:??】 【小铭同学:唉,说起猫,那天薯仔和我摔到沙发上的时候没注意,把猫弹了出去,弹得老高了。】 【一只橙:???】 等到梁易澄终于理解了俞清铭的话,他再次低下头,同情地拍了拍猫包。 被俞清铭打了会岔,梁易澄压抑的心情好了点,转头看着沉默地盯着前方的符朗。他忍无可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 “朗哥。” “嗯。” “你为什么不想回家?” “你听见了?” “嗯。”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梁易澄心头焦虑,却忽然意识到,他其实并没有资格问符朗为什么不回家。 因为他自己也不愿回家。 他梗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低声问: “你不会想见你的妈妈吗?” 车子缓缓停在了红灯前,符朗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梁易澄不再催促,静静地和符朗一同看着前方。 红绿灯上漫长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过去,慢慢地变成了零。 绿灯亮了。 梁易澄抱稳怀里的猫包,符朗却没有动,极轻极轻地说: “没什么好见的。她不想见我,我也……不敢见她。” 作者有话说: 白狼:我脏了,我不是只干净的小猫咪了QAQ PS:最近更新会比较慢 但我不会坑的!!!!! 第61章 符朗不再说话,紧抿着唇,发动了车子。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连指节都泛起了白。 梁易澄没有想到他竟有一天会在符朗的口中听到“不敢”这两个字。 以至于他不敢追问。 曾经的他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渐渐地他发现,很多事情哪怕知道了,也无法解决。 尤其是符朗的事情。 符朗上班了,梁易澄的假期却没有结束。 虽然早已习惯符朗时时昼夜颠倒的作息,但独自在空荡荡的大床上醒来的那一刻,心底还是泛起了一阵难言的失落感。 梁易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脸坐起身。 客厅的小茶几上扣着个锅盖,底下放的是符朗给他做的早餐。 符朗今天上早班,本就起得够早了,如今还抽时间给他做早餐。 他想为符朗分担,最终却成为了负担。 梁易澄重重地倒在沙发上。 过了良久,他才慢吞吞地坐起身,一口气掀起锅盖。 金黄色的煎饺在盘子里整整齐齐地摆了两排,一旁的小焖烧锅里还焖着热腾腾的粥。 -- 第94页 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屋子,与房里柔和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是家的味道。 梁易澄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可是符朗的家,似乎总有哪里不太像一个家。 在猫窝里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的小白猫的鼻子也动了动,昂起头,又仔细嗅了嗅,才慢吞吞地睁开了猫眼,弓起背,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小白猫蹦到沙发上,天蓝色的猫眼闪着亮光,直勾勾地看着小茶几上的煎饺,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小白猫一般不敢跳上小矮桌,但符朗不在,他可镇不住它。 梁易澄产生了危机感,一把端起了煎饺,站起身,背对着小白猫,飞快地把尚有余温的煎饺一个个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仓鼠。 “喵呜——喵呜——” 小白猫急得在他的脚边嚎叫,两只前爪不住扒拉他的腿。 他灵敏地转身躲避小白猫妒忌的攻击,客厅空旷的一角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野。 他蓦地停下脚步。 “就放那边吧。” “好的!” “谢谢你们,没想到真的能这么快送到” “应该的!七天之内可以免费退换,满意的话请给个好评吧!” “没问题!” 梁易澄送走了送货工人,费了好大功夫才收拾整洁。 他揉揉酸痛的腰,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挪到客厅一角,有些忐忑地端详着他心血来潮买的餐桌。 那是一张檀木的方桌。 在见到这张桌子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它和符朗很配。 兴许是那褐中透红的颜色与符朗最爱的普洱茶色相近,又或是那种时光沉淀的气息与符朗有几分相似。 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家的感觉。 梁易澄把买来的烧腊放进干净的碟子里,又仔细地把的碟子底下沾湿的水擦干净,才小心翼翼地摆在新买的餐桌上。 崭新的餐桌上整齐地摆着几道符朗爱吃的菜,诱人的香味慢慢弥漫开来。 小白猫坐在桌脚旁,好奇地看着比平常高了许多的餐桌,俯下身,圆滚滚的屁股不住扭着,显是在蓄力,两眼却还犹豫地盯着梁易澄。 梁易澄没好气地轻轻踢了踢小白猫的屁股,把它好不容易蓄了半天的力打散了。 “喵!” “你敢上餐桌!看你爹那个洁癖回来怎么收拾你!” “喵呜——” 他捞起小白猫,远离餐桌,瘫倒在沙发上。 忙活了一整天,倦意慢慢涌了上来。 符朗打开家门,眼前的走廊漆黑一片,唯独屋子深处亮着灯。 家里静悄悄的,没有电视的声响,没有炒菜的动静,也没有兴冲冲跑来迎接的一人一猫。 “易澄?” 符朗唤了一声,没有听见回答。 幽暗的走廊,仿佛连接着的另一头也是这般,没有生命的声息。 符朗蓦地扔下手里的塑料袋,买给梁易澄的零食登时散了一地。他大步跨上玄关那小小的台阶,全然忘了自己脚上还勾着脱到一半的鞋,绊了一个踉跄。他狼狈地扶着鞋柜才好不容易站稳,匆匆地踢掉脚上的鞋,埋头冲进那昏黑的走廊。 闯过昏暗的走廊,柔和的灯光温柔地拥抱了急匆匆的人,符朗停下脚步,慢慢冷静了下来。 梁易澄仰面躺在沙发上,枕着一个小抱枕,另一个抱枕被他踢到了地上。他的胸口缓慢地起伏,看上去是睡得正香。 符朗轻手轻脚地走到梁易澄身旁,极慢地弯下腰。 熟睡的人呼出的灼热气息轻轻地拂过符朗的鼻尖,他彻底松了一口气,才侧过头注视那近在眼前的人。 他的爱人眉清目秀,睫毛浓密而细长,饱满的卧蚕底下,是淡淡的黑眼圈。 符朗皱起眉,梁易澄却不知是不是因为符朗凑得太近阻碍了鼻子通气,薄唇微启。 符朗睁大眼,凝视了那两片唇片刻,毫不犹豫地把它们轻轻吻住了。 他轻吻了一下便松开了,见人还没醒,嘴角微微勾起。 小白猫嵌在梁易澄的右胸和柔软的沙发中间,只露出一小撮白毛,听见符朗靠近,努力挣扎着把自己拔出来。 符朗看着一团白毛慢慢拱起,变成越来越大的一坨。终于,小白猫把脑袋抽了出来,还使劲地甩了几甩,才睁开眼看他。 天蓝色的眼睛纯净无暇。 小白猫的两只前爪优雅地踏到梁易澄的胸膛上,头顶的灯光让它眯起眼,它便顺势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喵——呜~?” 符朗看见自家小朋友被猫踩得动了动,眼疾手快地兜起懒腰伸了一半的小白猫,立即惹来了它不满的嚎叫。 “喵!喵!” 符朗一手搂着猫,一手警告地轻轻敲了敲小白猫的脑袋。 小白猫最近被梁易澄宠得无法无天,符朗揍它的机会少了,它便不怎么怕他了,还恃宠而骄,越叫越响亮: “喵——!喵——!!喵——!!!” 符朗看着迷迷糊糊睁开眼的人,敲猫的手登时用了点力,小白猫呜咽一声,终于可怜巴巴地闭上了嘴。 “朗哥?你回来了?我怎么睡着了……你饿了吗?饭菜都准备好了……” 梁易澄一手揉着眼睛,一手在椅背上摸索着,似乎想起身。 -- 第95页 符朗微微垂眸,轻声说:“累了就再睡一会。” “我不累了。” 梁易澄摇摇头,挣扎着坐起,瞥见角落的餐桌,立刻紧张起来。 符朗迟迟没有表态,他的心里已经泄了气。 “呃,朗哥,那个,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如果你不喜欢,我明天就把它退了,今天小哥已经下班了……” “什么小哥?退什么?” 梁易澄摸摸鼻子,犹犹豫豫地指向房间一角。 “就——那个——” 忐忑中,梁易澄看见符朗那微弯的桃花眼慢慢睁大,愣愣地盯着那张檀木桌,一眨不眨地像是要把它瞪穿。 片刻后,那眼底泛起了一丝的红,渐渐连眼眶也变得通红。 符朗蓦地回过神来,昂起头,阖上的眼帘却没能把溢满的泪闸回去。 泪滴在那眼角滑落的那一刹那就被慌乱地拭去了。 失魂落魄的符朗抬手时全然忘了手中抱着的猫,所幸小白猫轻巧地落了地,昂头看着一手掩面的符朗,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被丢到地上,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声,跳回梁易澄的腿上。 梁易澄没料到符朗的反应竟会是这般,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朗哥,你——” “你先吃饭吧,我去洗手,菜要凉了……” 符朗语无伦次地背过身,跌跌撞撞冲向走廊。 第62章 早在冯文轩离去的时候符朗就发现,比起活人,人们似乎更愿意去了解一个死人。 人活着的时候,无论如何寻求关注,许多时候换来的,只是让人心寒的冷漠。 等到人死了,人们便像是要证明过去从未有过怠慢那般,用他们寥寥无几的认识,去拼凑起那个曾被他们忽视的人。 最后他们勉强地交出了答卷,就好似通过了道德的考验,正要松一口气,又意识到不妥,生硬地将其转化成唏嘘。 符剑良的葬礼,无声地为亲友们最后的关心划上了句号。 而符家的灾难,此刻才是真正开始。 符剑良的头七刚过,一通电话重重地击垮了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一个陌生的女性的声音彬彬有礼地响起: “您好,请问是吴玥女士吗?” “是的。” “符剑良先生是您的丈夫吗?” “是,您是哪位?” “这里是H市银行信用卡中心,符先生在您身边吗?” “他不在了。” 听到她的回答,陌生女性的声音渐渐变冷: “那么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他的手机关机了。” “他不在了……他死了。” “哦,是真死还是假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符剑良名下的信用卡有欠款,这个月还没还,现在已经逾期了,麻烦你转告他逾期会产生违约金。” “都说他已经不在了啊!他……他欠了多少钱?” “这个问题涉及客户个人隐私,欠款具体数目只能本人凭身份证查询。如果他是真的死了,请带着公证处开具的查询函来查。” 电话那头的女性机械地说完后,又放慢了语速,说: “吴女士,无论是什么原因,在符先生无法偿还的情况下,这些欠款都属于夫妻双方共同债务,你是有义务为他还的。” “可我……根本不知情啊!这是他公司的贷款吧!” “符先生名下的贷款是以装修贷、车贷等个人贷款的名义贷的,你们家的房子用作了抵押,因此,你没有办法证明这些钱不是用于你们夫妻的共同生活。” “怎么这样——” “如果你们没有办法按时偿还,那么银行将会依法起诉你们,强行冻结你们的财产,拍卖抵押的房子,届时会记入征信系统,有可能连你们的出行都会被限制,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陌生女性冷冰冰地说完,见吴玥依然一声不吭,语气又回到了最初的虚伪的温文尔雅: “十分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扰您,如果您有什么问题,欢迎致电我行客服热线……” 在符剑良的公司投向房地产的大笔资金因为惹上官司被冻结的大半年里,他凭着存款和借款勉强维持着公司周转,而仇家刻意拖延导致那场官司迟迟未能开庭,符剑良便只能陪他耗着。就在符剑良熬到山穷水尽想要放弃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他心有不甘,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又筹了数十万,却没料到自己终究是等不到那一场官司。 合伙人早已对官司不抱希望了,因此向来不赞同符剑良的做法。如今符剑良不在了,他竟趁火打劫,中饱私囊,把公司的账目搞得一塌糊涂,人也不知所踪。 事后等到吴玥被亲戚们提醒想起来要核对账目,公司的员工里却没有哪个人真正是符剑良的亲信。如今人走茶凉,更是没有人愿意去证实账目的真假。 雪上加霜的是,那个电话,不是唯一的一个电话。那笔欠款,也不是唯一的一笔欠款。 符剑良似乎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手头上的信用卡能透支的透支,能贷款的贷款,从亲朋好友手中也借了不少,等到葬礼一过,债主们便陆陆续续找上门来。 每天电话一震,门铃一响,吴玥便心惊胆战。 -- 第96页 从接到那个电话起,符朗便陪着吴玥四处奔走,整理符剑良的遗产。 那是符剑良倾尽一生,留在世间的痕迹。 但是,每多走一个地方,多见一个人,符朗的心就多凉一分。 所有人都说,符剑良最后犯下的,是一个无法弥补的错误。 符剑良留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债务。 带走的,却是一个家庭的支柱。 吴玥是个全职主妇,符朗工作不过一年,微薄的积蓄根本不足以偿还这庞大的债务。 两人焦头烂额,最终吴玥下定决心,赶在房子被银行拍卖前主动把房子卖了。 小县城的房价不高,但符朗家的房子三室两厅,面积不小,房款勉强可以还清银行的债务。剩下的一部分是亲友的债务,这些债主们眼看着符家家破人亡,确实一无所有了,便让符朗重新打了欠条,签字画押按手印,保证日后由他偿还,也没有再咄咄逼人。 吴玥松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送他们下楼。 符朗独自站在宽敞的客厅正中,屋子里出奇地安静。 没有前来吊唁的亲友,没有债主,没有母亲。 也没有父亲。 符朗低下头,模糊的视野里他看见自己的手指鲜红一片,他用力地擦了擦,却没能擦掉这如同咒印的痕迹。 他揉揉眼睛,抬起头,缓慢地注视这个他曾熟悉的家。 这个家,装满了他对父亲的记忆。 哪怕他忆不起符剑良年轻时的模样,他却记得他曾坐在一个宽厚的肩膀上,伸手触碰头顶吊灯垂下的挂饰。 门边那小小的茶几,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的学习场所。因为每当门口传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响声,他便可以蹦起身,以最快的速度窜到门边,抢在父亲开门前把门猛地打开,满意地欣赏对方惊讶的表情,然后大笑着,被父亲拥入怀里。 他的目光极慢地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想把它们都刻进灵魂里。 地板上散乱地摊着打包到一半的行李和纸箱,符朗慢吞吞地绕开它们,挪到了餐桌旁。 那是一张深棕色的檀木方桌。 符朗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这张比他年长的桌子。 在他出生前,它就稳稳地立在了那里。它见证了过去的欢声笑语,也见证了此刻的悲痛欲绝。 它的纹路依旧清晰,颜色却日渐黯淡,稍一用力还会微微地晃动。 尽管如此,这里依然是他与父亲面对面交流最多的地方。 是最像家的地方。 也是父亲离去的地方。 他的胸口蓦地传来一阵刺痛。 如果他在就好了。 这些天,这个念头无数次占据了他的脑海。 如果,他在父亲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了。 哪怕只是一次也好。 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符朗的脚步缓缓地挪动着,最后停在了自己的房门口。 浅褐色的木质门框上,有许多道几不可察的划痕。 它们从符朗膝盖高的地方开始往上延续。 他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抚摸着最底下的那道划痕。 他还记得在许久许久以前,他常常忐忑又兴奋地站在这个地方,眼睛使劲往上瞅着在按在他头上的大手。 那双手的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总会认真地在门框上比划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刻下一道横线,然后温柔地揉一揉他的脑袋。 符朗一道一道地细细地抚摸着。 岁月的打磨,让那些痕迹不再扎手,浅浅的,却无法轻易磨灭。 哪怕慢慢地,那双大手不再摸他的头了,这些划痕依然静静地留在那里。 可是,无论他怎么回想,他都想不起那双手的触感了。 符朗无力地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门框上。他的额前泛起了红,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反而昂起头,再一次一头撞到门框上。 一下,又一下。 过了良久,他站起身。 木框上的最后的一道横线,也不过到他肩膀那么高。 等到吴玥踮起脚也看不到他的头顶,那道横线便再也无法划下去。 或许最后一次母亲替他在头顶刻下横线的时候,他还期待有人能帮他继续划下去。 可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了。 毁掉这一切的人,是他自己。 符朗紧咬着唇,嘴里血腥味渐渐弥漫。 他红着眼,捡起打包行李时扔在一旁的裁纸刀,缓缓地举到颈侧。 过了良久,锋利裁纸刀才被举过头顶,深深地在门框上刻下最后一道痕。 第63章 梁易澄坐立不安地候在走廊上。 他很想敲一敲卫生间紧闭的门,但他明白这扇门绝不会轻易地朝他打开。 上一次,他不过是侥幸,在符朗喝醉的时候趁虚而入。 他好不容易夺了一把钥匙,却没料到他要打开的门不止一扇。 符朗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表情平静,脸上已经看不出端倪,仿佛刚刚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都是梁易澄的错觉。 唯独前额的发梢还滴着水,衣襟也湿了一片。 符朗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伸出一手撩起衣服下摆,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漫不经心地扔进了洗衣机,淡淡地说: “洗脸弄湿了。” -- 第97页 那一顿饭是梁易澄有记忆以来吃过最煎熬的一顿饭。 新餐桌散发着淡淡的木材的味道,面对面坐着的两人相顾无言。 饭是温的,菜是凉的。 梁易澄咬下第一口时就想去把它们拿去重新热一热,但符朗恍如不觉,筷子一下接一下地夹着菜,心不在焉地咀嚼几下便匆匆咽下。 照这架势,菜如果是热的,符朗的咽喉兴许还会被烫伤。 梁易澄只能把凉透的菜放进嘴里。 叉烧的汁水彻底凝固,变成干巴巴的一团,如同嚼蜡。好不容易吞下之后,他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干硬的饭菜缓慢地刮过食道。 顶心顶肺。 符朗吃得很快,但放下碗筷之后他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凝视着那张餐桌。 饭菜越发地难以下咽。 梁易澄捏紧手中的筷子,垂下头,轻声说: “朗哥,你不喜欢这张桌子,明天我就把它退了吧。” “不用。” 符朗的回答果断得让出乎他的意料。 梁易澄蓦地心头火起,可他抬起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满是哀求的眼,登时哑了火。 梁易澄觉得,符朗就像一颗鸡蛋。 坚硬的外壳固若金汤,他好不容易等到有隙可乘,才敲开了一角,满心以为可口的蛋黄能从破洞里流出来,却发现这颗蛋已经熟了,蛋白依然把蛋黄裹得严严实实。 他既无法把剩余的蛋壳全然敲碎,也不忍把柔软脆弱的蛋白戳个稀烂。 无从下手。 自从那顿饭不欢而散,那张餐桌便再也没有用过了。 一方面,符朗要带新来的实习生,下班时间越来越晚。原本除了休息日,符朗下早班的时候还会回家做做饭,现在却抽不出时间了。 另一方面,梁易澄如鲠在喉。好几次他分明都把饭菜都做好了,可放到餐桌上的那一刻,他就忆起符朗的那个眼神。 最后,他把热腾腾的饭菜都放进冰箱,打电话让符朗陪他出去吃饭。 不知不觉间,那张餐桌好像变成了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在那里。 周六这天,符朗久违地排了个早班.梁易澄懒洋洋地摊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吃着零食,寻思今晚或许能吃上符朗做的饭了。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小白猫警惕地竖起耳朵,飞快地从梁易澄的肚子上蹦下,钻进了沙发底下。 梁易澄疑惑地坐起身。 此时不过下午四点,距离符朗下班回家还有一段时间。 当然,符朗也不会按门铃。 梁易澄从猫眼里往外窥视,隐约看见访客是一位瘦小的中年女人,以为是居委会抄水表的大婶,便打开了门。 门外的中年女人穿着朴素,背着一个大双肩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环保袋,看见他,表情有些诧异。 梁易澄挠挠头,礼貌地问: “您好?请问找哪位?” “你好,我找小符,符朗,请问他是住在这吗?” “呃,是的,请问您是……?” “我叫李荷,是他……以前的好朋友的妈妈。” 据梁易澄所知,能称为符朗的“好朋友”的人寥寥无几。而那惆怅的过去式,让他立刻就确定了李荷的身份。 是冯文轩的妈妈。 梁易澄把李荷请了进来,趁着李荷脱鞋的空档,立刻给符朗打了个电话。 但这个时间符朗恰好在查房,没有人接,他又看见李荷提着的环保袋似乎很沉,连忙放下手机,帮李荷搬进了屋里。 李荷进屋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脸上却是掩饰不住好奇,看看角落的巨大猫爬架,又看看那散落一地的猫玩具,忍不住问: “小符是养了宠物吗?” “是的,养了一只小猫。” “真没想到他会养小动物啊——” 李荷说到一半,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不过,他确实是个很温柔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 梁易澄轻轻地笑了,随手捡起小白猫拨到地上的遥控器和纸巾盒放回桌上,又把妨碍通行的猫玩具收到了收纳箱里。 他从柜子里端出符朗平常泡茶用的红木茶盘,在紫砂壶与白瓷盖碗中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取出白瓷盖碗,又在茶盘上摆好成套的白瓷茶托和茶杯。 他笨手笨脚地洗好茶具,问:“李阿姨,您想喝什么茶?” 李荷怔怔地看着他手上的盖碗,答道:“白瓷盖碗,就喝凤凰单枞吧。” 梁易澄愣了愣,才应道:“好。” 凤凰单枞是符朗最爱喝的茶。 梁易澄从茶叶罐里倒出茶叶,滚烫的开水注入盖碗,白瓷渐渐变得滚烫。 他虽然对茶艺一窍不通,但也注意到了符朗只有泡凤凰单枞时才会拿出这套白瓷盖碗。泡的手法特别优雅,有一次便缠着符朗教他用盖碗泡茶。 符朗嘴上答应了,却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把盖碗交到他的手上,他那时还以为符朗是不愿意教,顿时兴味索然,只草草学了个架势。 直到此刻手中的白瓷盖碗烫得他的手发红发痛,他才恍然顿悟。 符朗只是怕他烫伤。 符朗是个细心体贴的爱人。 而他不是。 他只是个既胆怯又没有耐心的人。 -- 第98页 明明一直退缩的人是他自己,还要觉得不闻不问是一种体贴。 十指连心,指尖的刺痛让他的胸中翻江倒海。 他的手颤抖着,在面前的两个小瓷杯中注入热茶,堪堪停在了七分满。 茶倒七分满,留下三分是人情。 可符朗为他倒茶,总是满的。 不设余地,不留退路。 “阿姨,请喝茶。” 李荷道了谢,拿起白瓷杯端详了良久,闭上眼,闻着单枞的茶香,慢慢抿了一小口,轻叹一声。 梁易澄也喝了一口,意识到自己茶叶放多了不说,还没把握好时间,热水浸泡茶叶太久,茶汤入口涩极了。 李荷却依然闭着眼,似是回味无穷。 “以前我就常常听我儿子说,符家最爱喝凤凰单枞。以前每回他们去小符家玩,小符就会学着他爸爸的样子,拿白瓷盖碗给他们泡单枞喝。” “单枞泡久了会很涩,不适合小孩子的口味,但小符总会逼着他们喝光。到了后来,小符越泡约好了,孩子也喝习惯了,回家告诉我单枞其实很好喝,先苦后甜,入口越苦,后劲越甜。” “我记得那时候我说,等有机会你一定要跟小符学学,回家泡给我尝尝。他还很开心地答应了。” 李荷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瓷杯,喃喃道: “后来,我和孩子他爸都出去打工了,没想到就……再也没有机会喝到他泡的茶……” “现在,也算是了却了一个心愿。” 李荷声音发颤,梁易澄口中越发苦涩。 李荷静了半晌,轻叹一口气,说:“小帅哥,谢谢你给阿姨泡茶,还听阿姨发牢骚。你叫什么名字?” “阿姨客气了,我叫梁易澄。” “小梁啊,谢谢你。你是小符的亲戚吗?” “呃,我是他的——朋友。” 李荷的唇角渐渐弯起:“你们一定是很要好的朋友。” 凤凰单枞的甜味一点点地在舌尖绽开。 “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说: 橙:想揍这个闷骚 第64章 窝里横的小白猫怂包地在沙发底下躲了良久,听见李荷和梁易澄相谈甚欢,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警惕地观察她。 “呀,这就是小符养的小猫啊?好可爱呀!喵喵过来——” 小白猫高傲得很,不搭理李荷热情的招呼,但也不怕她了,从沙发底下钻了出来,用力地甩着脑袋。 梁易澄见这傻猫抖了半天背后还沾着一大团灰,叹了口气,把猫捞了起来,认真地替它拿掉身上的灰尘,宠溺地用鼻尖蹭了蹭它的头顶,说: “蠢猫,再钻沙发底你爹回来又该拖你去洗澡了。” 小白猫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喵。” 李荷噗嗤一笑,梁易澄才反应过来还有外人在,脸唰地红了。 “阿姨,我——” “没有关系的,我也喜欢自言自语。” 李荷慈爱地看着他,眼里却不经意地流露了些许落寞。 像极了符朗。 痛失至亲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眼神? 一颗心分明是火热赤诚的,却活生生地被冻在不幸的过去里。 “阿姨,你要抱抱它吗?” “我可以抱吗?” “它很乖的,不会咬人的。” 小白猫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忽然凌空,惊恐地嚎叫: “喵呜——” 李荷的手稍稍抬起,却犹豫了,没有接过小白猫,梁易澄便把它放在了她的腿上。 李荷身材瘦削,小白猫却不小了,四只爪子有些无从下脚,弓着身局促地踩着李荷的腿,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她只好伸手把它稳稳地搂在怀里。 小白猫刚开始十分不安,但梁易澄就蹲在旁边,不住给它顺着毛,柔声安抚着,慢慢地它平静了下来,仰起头,水汪汪的天蓝色眼睛好奇地凝视李荷。 “它的眼睛真漂亮,像颗蓝宝石。它叫什么名字?” “呃,它叫白狼。” “噗。” 虽然早就知道任何人听到这么个高大威猛的名字安在这么一只小白猫身上都会忍俊不禁,梁易澄还是替符朗害臊,澄清道: “是朗——呃,符哥取的名字!” 李荷笑了,爱怜地抚摸小白猫的脑袋。 小白猫被两个人伺候着,惬意地眯起了眼。 梁易澄陪着小白猫蹲了良久,腿脚发麻,终于支撑不住了,缓缓站起。 他一站起,小白猫就从李荷的腿上蹦了下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钻进了猫爬架上的小窝里。 李荷眼神温柔,轻声说:“今天真是打扰你们了。小符什么时候下班呢?” “今天是周末,应该不用加班,现在应该已经下班了。不过从医院回来开车要大半个小时。” “这么远啊?”李荷神色惊讶,“那他为什么不住在医院附近?” 梁易澄愣了。 他不是没意识到过这个问题,但在一起之后他恨不得和符朗越近越好,符朗要是搬到医院附近,距离他的学校就很远了。 然而,在他们认识之前,符朗就已经在这住很久了。 他绞尽脑汁,猜测道:“可能是这一带房租便宜,毕竟这里去医院走高速还是挺方便的。” -- 第99页 李荷打量着宽敞的房子,若有所思。 “他是一个人住吗?这是租的房子?” “呃,是……” “那为什么不租一个医院附近的小一点的房子,算起来应该更便宜,更省时省力。” 梁易澄语塞了。 确实,对于一个独居男性来说,这个家也太大了。 两房一厅两卫,客厅宽敞,除了卧室还有一个书房。 对于符朗这样没什么机会在家里待的人来说,租个两房的房子真的有必要吗? 李荷与梁易澄相处了半天,早已放下了最初的拘谨,起身走到飘窗旁,撩起被猫拽下了半边的窗帘。 温暖的夕阳霎时照亮的整间屋子。 “这里的风景,倒是和我们那里很像。” 夜色昏沉。 蜷在猫窝里舔毛的小白猫忽然竖起耳朵,蹦下地,跑到玄关,冲着门口嚎叫。 “喵——喵——” 梁易澄见状,也站起身:“一定是符哥回来了。” 大门打开,符朗提着一个大塑料袋进来,瞥见地上的鞋子,愣了愣。 “喵——!喵——!喵——!” 小白猫竖着尾巴,高兴地绕着符朗转圈。 “朗哥,李阿姨来了——咦,我手机怎么在这里,朗哥你给我打电话了?对不起,我没注意……” “没事。” 符朗看见梁易澄,皱起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他放下钥匙,捞起兴奋地扒拉塑料袋的小白猫,塞到梁易澄的怀里,视线与慢慢走出走廊的李荷碰上。 “李阿姨,好久不见。” “小符,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符朗坐在正中的沙发上,望见小矮桌上摊着的白瓷茶具,神情越发柔和。 他弃去盖碗里凉透的茶叶,换上新茶,倒入热水,注入李荷的茶杯中,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符朗泡出来的茶汤没有茶叶的碎屑掺杂在杯里,颜色清亮,晶莹剔透。 李荷叹道:“好茶。” 她慢慢地把茶饮尽,放下白瓷杯,清了清嗓子。 “小符,这次我来,只是有一个请求……” 李荷说着,瞥见坐在旁边沙发上的梁易澄,忽然犹豫了起来。 梁易澄识趣地站起身,说:“你们聊,我出去买点菜。” “我买过了。” 符朗一手把他拉了回来,强硬地让他坐在了自己身旁: “阿姨,您尽管说,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帮,易澄他……不是外人。” 李荷松了口气,点点头,却没说话,提起了自己的大双肩包,递给了符朗。 符朗疑惑地接过,打开瞥了一眼,顿时愣住。 梁易澄悄悄凑过头,也愣住了。 诺大的背包里面,竟然塞满了钞票! “阿姨,您这是……” “阿姨这次来,是想请你收回你的钱。” 符朗愣了愣,嘴唇甫动,李荷便摆摆手,说:“阿姨已经知道了。” “从五年前,文轩的爸爸病倒开始,每个月都会有两笔匿名资金打入我的账户。” “其中有一笔一直很稳定,唯独四年前断了两个月,后来又恢复了。” “过去我一直以为这些钱来自同一个人。整整五年,我百思不得其解,是谁支撑着我们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今年,我托尽关系,终于发现这些钱原来来自于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你,小符。” “现在回想起来,四年前,从时间上看恰好是你爸出事的时候。” “我听你妈说,你当年为了还你爸的债吃了不少苦头,还了几年才好不容易还清了。在你们家那么艰难的时候,你还想着阿姨,这可,真是……” 李荷声音哽咽,“都说大恩不言谢,但阿姨还是想说一句——” “谢谢你,小符。” 李荷抹了抹眼角,又说: “里面的钱是你这些年给阿姨的,现在你叔叔病好了,我们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多赚一点钱,忽视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符朗安静地拉上背包的拉链,放回李荷面前的桌上。 “阿姨,这几年你们过得不容易,这——” “小符,”李荷打断他,“没有人是容易的,你比我更不容易。” 梁易澄注意到符朗放在腿上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悄悄地用膝盖蹭了蹭他的大腿。 符朗动了动,紧握的拳松开了,不动声色地握住梁易澄垂在身侧的手。 李荷神情柔和,轻声道: “有几句话,我憋了九年,今天终于有机会亲口对你说——” “请你不要再为文轩的事情自责了,那不是你的错。” 被符朗握住的手骤然被捏紧,传来了阵阵剧痛。 梁易澄皱起眉,转头却见符朗垂着头,紧闭的双目不住颤抖,抿紧的双唇褪去了血色。 “谢谢你一直陪着文轩,一直到最后。谢谢你没让那孩子孤零零地离开,谢谢你,小符。” 李荷的话让梁易澄的鼻梁一阵发酸,紧握着他的符朗的手不住颤抖着,却卸了力气,正要收回去的那一刹,又被他反手紧紧握住。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让你承受了这么多你不该去承受的事情。” -- 第100页 李荷站起身,把沉重的大背包放在了符朗身侧的地板上。 “现在,你可以把我们都放下了。” 符朗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了,浑身紧绷着,连呼吸都顿住了。 梁易澄依然看见了那沿着脸侧滑落的泪水。 他曲起拇指,轻抚着符朗的指节。 李荷慢慢地直起腰,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慢慢地走到了窗边,注视着那酷似家乡的窗外。 梁易澄凝视着无声落泪的爱人,抬起手,轻轻地摸上符朗的脸,温柔地替他拭去了湿漉漉的泪水。 符朗受惊地睁开眼,看清是梁易澄,屏住的那口气倏地松了,眼泪却蓦地涌了出来。 梁易澄耐心地替他一一抹去。 不知是不是刻意而为,李荷在窗边站了许久,久到符朗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才慢慢地走回了沙发旁。 “小符,真的很感谢你。阿姨和叔叔会过得很好的,我们和文轩都希望你也能过得很好。如果你不把这些钱收回去,我和你叔叔百年之后见到文轩,他一定会怪我们让他的好兄弟们受累吧。” 她拎起来时搁在角落的大环保袋,放在桌上,说:“阿姨还给你带了些老家的特产。离开家久了,都会想念家的味道吧。” 瞥见符朗依然神情恍惚,梁易澄连忙起身替他接过道了谢。 李荷怜爱地看着垂头不语的符朗,轻声说: “小符,你知道吗?你妈妈在老家也像你这样,一个人住,却租了一间很大的房子。” “她也一直为你留了一个房间,在等你回去。” “我们做父母的,年轻气盛的时候难免都会望子成龙,把期待压在孩子的身上,最后让孩子们觉得他们不得不去回应这些期待。” “其实啊,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能够平安、快乐。”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上一章的反应忍不住要说几句 朗哥这个人需要大家耐心细品 因为他是真的闷骚 很多想法他是不会主动表达的鸭 他需要有人推他一把 又或是一顿暴打ヾ(?ω?。) 第65章 送走了李荷,梁易澄把符朗买回来的一大袋熟食加热好,犹豫片刻,放在了餐桌上。 “朗哥,吃饭了。” 符朗从沙发挪到了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给梁易澄夹了几块卤鹅,才端起自己的碗。 梁易澄埋头扒了几口饭,偷着眼角还泛着红,心不在焉地发呆的符朗,问:“朗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菜?” “看见你下午给我打电话,以为你想出去吃饭。”符朗抬起手,自己碗里的饭菜没有动,却又给他夹了几块烧肉,“今天是周末,我下班晚了,出去吃人会很多,怕你饿了。” 梁易澄怔住了。 符朗总是这样细心,为别人考虑得面面俱到。 这样的一个人,到底悄悄背负了多少本可不必承担的责任?又因此承受了多少的压力? 可笑的是,符朗不过是习惯了独自承担,他便自认为无法分担,还想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梁易澄慢慢地放下碗筷。 “怎么了?” 兴许见他神色凝重,符朗也放下了碗筷。 梁易澄垂下头,轻声说: “朗哥,对不起。” “我太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了,可我总是做不好,我很焦虑。” “虽然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我至少很了解你——每当我想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我就会发现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你。” “你背负在身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我甚至有时候会害怕去了解你。我很怕我越了解你,越会觉得自己无力。” “对不起,朗哥,我要为过去的怯弱道歉。” “我希望从今往后,我能了解你的所有——不管是怎么样的你,我都愿意去接受,去支持。” 符朗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紧紧交握着,声音干涩:“易澄……”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始终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符朗怔怔地,瞪着那张檀木餐桌。 在符朗很小的时候,符建良工作虽忙,还是会抽出时间陪家人吃上一顿晚饭。 符朗记得有那么一天,他的母亲吴玥不知道在什么算命网上为自己和家里人算命,结果让她到吃晚饭时依然闷闷不乐。 符建良听着她刻意的长吁短叹,终于问:“到底是怎么了?” 吴玥立刻解释了一番原委,叹气道:“别人说这个算得可准了。我四十岁就要死咯,没几年好活了。” 符建良向来不迷信,说:“这些怎么能作数呢?” 吴玥酸溜溜地说:“你倒好,算命说你可以长命百岁,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要找个对我儿子好点的后妈。” 符建良无奈地看着无理取闹的妻子,眼神温柔,低声说:“我就不能不娶了吗?” 符建良伸出手,摸了摸坐在一旁的符朗的头:“以后我如果先一步走了,你可要替我保护好你妈,我们说好了啊。” 符朗用力地点头:“说好了!” 符建良的每一个字,符朗都铭记于心。 因此,现实的残酷更让他心如刀割。 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回忆的痕迹被一点点地磨灭。 -- 第101页 死于斯,铭于斯的人,魂魄是否留还在了这里。 符朗与吴玥经济透支,无法再负担租房的房租了,只能搬去外婆家借住。 寄人篱下,行李只能一切从简。 符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敝帚自珍的一件件家具像废品般的被回收的人粗暴地拖出门口,在吴玥用心保养的木制地板上留下一道道刺眼的划痕。 住在这个家的最后一个晚上,他们的家已经快被搬空了,木底板上伤痕累累,屋中只剩下打包好的几个纸箱和一个床垫。 这个床垫本与床架配套,是符剑良与吴玥新婚燕尔千挑万选才买下来的。 如今回收的人嫌弃床垫古旧,只把床架拆了去。 符朗与吴玥一同躺在床垫上,黑暗中符朗依然能看见床头的上方有一块比周围稍淡的方正的痕迹。 那原本是挂着他的父母的婚纱照的地方。 他还记得照片上的父亲与母亲那年轻又幸福的笑脸,如今婚纱照却不知去向。 实木的相框或许是被回收的人浑水摸鱼搬走了。 符朗紧闭着眼。半夜,他身边的母亲轻轻地翻了个身,背转朝他,他便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阿朗啊。” “嗯?” “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能遇到一个像你爸爸那样有才华又温柔的男人,能有一个像你这样优秀的有出息的孩子,家庭美满,无忧无虑,生活幸福。” “现在我觉得,上天这是要把给我的东西一点点收走啊……” 符朗极力忍耐的眼泪在那一刹那终是落了下来。 他没能回应父母的期待,没能变成他们期盼的样子。 没能守住承诺,没能保护好他的母亲。 无能,无力。 不肖,不孝。 吴玥压抑的哭泣声中,符朗安静地流泪。 过了良久,他侧过身,轻轻抱住了他的母亲。 “现在收回去的,以后我都会给你更好的,我保证。” 吴玥彻夜流泪后强装出了笑脸,带着符朗回到了娘家。 符朗的外公外婆依然健在,不住安慰归家的女儿。他们把为吴玥准备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又做了许多吴玥爱吃的菜迎接她。 吴玥露出了这些天里最灿烂的笑容,像个被宠爱着的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 那一刻,符朗落寞极了。 在这世上,没有家,没有父亲的,仿佛只有他一人。 符朗把母亲安顿好,便独自逃回了G市,用夜以继日的工作麻痹自己。 他住在医院的宿舍,把每个月的开销降到了最低,他的工资除了必要的支出以及分出了一小部分匿名汇给李荷,剩下的全额交给了吴玥。 他没有娱乐,没有爱好,成为了一台废寝忘食的工作机器。 浑浑噩噩的每一天。 亲戚们的债务金额不大,但对于工资微薄的护士而言,哪怕他拼命加班,还清这些钱也花了三年。 父亲故去的整整四年里,他不曾回过故乡。 最初,他不过是为了节假日的双倍甚至三倍工资加班。 可离家的日子越长,他便越难鼓起勇气回去。 因为,哪怕回去了,他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家。 加班渐渐成为了他逃避的借口。 熬到了母亲在电话里告知他父亲的欠款终于还清的那一刻,他的心骤然空了。 他的父亲与他、与这世间仅存的羁绊消失了。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对父亲与家的记忆,早已蒙上了一层雾。 符朗像发了疯一般踏遍G市,终于找到了一处风景有点像家的地方,他毫不犹豫地从宿舍里搬了出来。 可真正住进去之后,他发现这个租来的房子没有一丝的温度。 似曾相识的风景,陌生的家具,孤零零的一个人。 没有家的感觉。 他为他的母亲准备了一个房间,却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让母亲过来看看。 这里,与他曾经的承诺,相去甚远。 “只有做不到的事情,才会需要承诺。我所谓的承诺,不过就是被粉饰过的谎言。我给了她期待,却没有办法实现,这对她太残忍了。” “我对不起我的父亲,也对不起我的母亲。我根本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我就是个无能的骗子啊……” 符朗的声音忽然哽住,他强自镇定地深吸一口气: “不在我的身边,她会过得更好……易澄,你能明白吗?” 梁易澄一直沉默着,双手却慢慢紧握成了拳,此刻忽然重重地捶在餐桌上。 他抬起头,眼眶湿润,眼神却不屈不挠: “朗哥,我明白……不,我不明白。” “别人说,父母可以陪伴一个人走完前半生,孩子可以陪伴一个人走完后半生。符叔叔已经不在了,你是想要阿姨独自过下半辈子吗?” “阿姨真的只有你了啊,连你都不去见她,她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吗?” 符朗苦笑一声,低声道:“她不想见我,她现在,已经不会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了啊……” 梁易澄瞪着消沉至极的符朗,站起身,三两步迈到沙发旁,提起李荷留下的背包。 “朗哥,你没有说谎。” 那里面装的,是符朗的血与汗,还有不为人知的泪水。 -- 第102页 重若千斤。 他小心翼翼地把背包放在了符朗的身旁。 “你的承诺,就在这里。” “这些年,你有能力像你曾经承诺的那样,一点一点地给你妈妈更好的……你只是暂时把它们分给了更有需要的人。” “而且,我想,哪怕你什么都没能给阿姨,她也不会怪你。” “因为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啊!” “她只会怪自己,恨自己,因为她没能给你一个像从前一样,能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家。” “因为她是你的妈妈,是最爱你的人。哪怕不能为你遮风挡雨,她也会希望成为你最温暖的归宿,而不是你的负担。” “我能明白的,是你妈妈的心情。” 梁易澄弯下腰,从身后紧紧地抱住符朗。 “朗哥,我不想一直坐在你的肩上,我也想走在你的身边啊。” 一日之内情绪数度崩溃,符朗泪流了满面,依然竭力忍耐着。 梁易澄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他便像个被戳出了洞的气球,失控地啜泣出声,随后一发不可收拾。 “易澄……我没有家了……什么都没有了啊……” 梁易澄安静地抱着他,任由怀中的人痛哭。 一直以来,符朗出于责任与愧疚,把太多的东西背在了身上。 那些东西,每一样都很沉,像罪人的枷锁,剥夺了他对生的追求。 他就像塞利格曼的狗,无助与绝望深深地刻在他的灵魂里。 许多年过去,终于有人告诉他,可以放下了。 又有人告诉他,不是他的错,没有人会怪他。 从漆黑狭隘的牢笼中被解放,他骤然来到这明亮广阔的陌生的世界,犹如初生的婴儿那般无助,在泪水的洗礼中迎接新的人生。 梁易澄紧紧地抱住符朗。 “朗哥,你还有我啊,我爱你,我爱你啊……” 作者有话说: 恭喜小橙子敲破金刚壳 成功吃到了咸蛋黄 第66章 符朗上早班时总是到得很早,但他到达值班室时,新来的实习生贺灵已经到了。 贺灵是这一届实习生里唯一的男生,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加上将近一米九的个头,本就很惹眼,加上干活手脚利索,刚来心内科轮转没多久就被护士长看上了,私底下没少念叨符朗怂恿他毕业后留下来。 此时贺灵正弯着腰,上身伏在王睿臻的桌上,占去了半张办公桌。他恍若不觉,低头看着查房记录。 王睿臻则少见地坐得笔直,心不在焉地看着屏幕,双手却局促地放在腿上,没有碰被贺灵的病历本压着的鼠标。 王睿臻瞥见符朗进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招呼道:“符哥早!” 贺灵抬起头,视线扫过王睿臻的脸,才直起身:“符老师早上好。” “早。” 符朗刚应了一声,王睿臻就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说:“既然符哥来了,我就先下班了。” 王睿臻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桌子,站起身,贺灵却已经地挪回了自己的座位旁,恰恰挡住了他的去路。 “王医生,现在距离查房还有二十分钟,上白班的医生还没来交班,昨晚的病历你虽然写在晚间查房记录上了,但是还没登到电脑里。” “你……” 王睿臻一时语塞,他堂堂一个主治医师,外加院长的儿子,医院里的职工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的,现在一个新来的实习护士竟敢当面指责他工作没到位,碍于是在符朗的面前,他强忍住没有发作,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沉默地瞪着贺灵。 符朗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忽然说:“小贺,查房记录给我,我等会看完就登上。王医生值完夜班已经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料到符朗会开口,两人俱是一愣,王睿臻回过神来,琢磨出符朗是在护着自己,登时心花怒放:“谢谢符哥!” 见贺灵安静地退开,王睿臻悄悄松了一口气,走到门边,他回过头,符朗已经埋头看起了查房记录。 王睿臻在门口踌躇了片刻要不要与符朗道别,一旁的贺灵忽然说:“王医生,你的白大褂我给你挂这里了。” “啊?啊,谢谢。” 贺灵把王睿臻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挂到了门边的衣钩上,还认真地替他把白大褂上的褶子捋平了。 王睿臻脸色稍缓,贺灵一转过身来,门口顿时显得有些狭窄。 贺灵微微低头,本就很近的距离又被缩小了些许,轻声说:“辛苦了,明天见。” 王睿臻本能地退了一步,随意地摆了摆手:“明天见。” 王睿臻有点搞不懂这个忽冷忽热的小伙子到底在闹哪一出。出了值班室,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挠挠头,转身下楼了。 贺灵在透明的玻璃窗旁站了一会,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转角,才回过身一言不发地凝视翻看查房记录的符朗。 护士长拎着一袋面包进来,放在了会议桌上。 “早啊小符,小贺也来得这么早啊。” “早。” “刘姐好。” “我给你们带了点早餐,小符肯定又没吃早餐吧。” “谢谢刘姐,我吃过了。” “哎哟,这可真难得,那喝杯豆浆吧。来,小贺你也来一根油条吧。” -- 第103页 贺灵道谢接过,边吃边盯着符朗,若有所思。 “刘姐,我以后想留下来。” 贺灵突如其来地说完,符朗依然埋头看着病历,护士长的神情却严肃了起来。她轻轻拍了拍贺灵的背,说:“小贺你愿意留在咱们这里,这当然很好。不过,你的实习才刚刚开始,等到你对护士这个职业有了足够的了解,以后再慢慢决定也不迟……当然,咱们科随时都很欢迎你。” 护士长渐渐露出笑容,又塞给贺灵一个肉包子,说:“看来小贺是真的很喜欢这里啊,才来不久就想留下了,是咱们小符带得好吗?” “符老师很有耐心,工作十分认真,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最后两字被刻意加重,护士长丝毫没有注意到,也跟着夸道:“要说小符的工作态度啊,那可是无可挑剔,加班顶班都毫无怨言,几年下来一次假都没请过,上回啊,他好不容易休一次假,还是让我逼着休了……” 护士长夸起符朗向来滔滔不绝,贺灵瞥见符朗终于看完了查房记录,合上了病历本,抬起头,神情毫无波澜,仿佛处于话题中心的人并不是他。 符朗:“刘姐。” 护士长:“怎么啦小符?” 符朗:“我想请一周假。” 护士长:“……” 贺灵:“……” 护士长呆了半晌,惊道:“你要请假?小符你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让护士长更震惊的,是符朗竟然淡淡地笑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回家了。” 整整四年未曾踏足的家乡。 符朗站在火车站的门口,以往早该被黑车司机簇拥的他,如今眼前只有汽车与电瓶车呼啸而过的开阔、崭新、陌生的大路。 以往被摆地摊的小商贩们的红白蓝帆布占据的烂石路,已经被修成了繁华的商店街,商贩们吆喝叫卖的,却是熟悉的特产,熟悉的口音。 他迷茫地站了一会,终于想起现代人应有的技能,摸出手机,打开了叫车软件。 叫车的订单被接走只花了一秒钟。 一直到顺利站在吴玥家门口,他还恍如在梦中。 大门打开,母亲的脸从诧异变成惊喜,然后如同许久以前那样,替他解下背上的背包,恍惚的他仿佛回到了幼时放学回家的时候。 可一进屋,陌生的布局,陌生的摆设,一刹那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沙发上,悄悄打量这间屋子。 不是一切都是陌生的。 母亲鬓边的白发,深陷的眼窝,眼角清晰的皱纹,是陌生的。 宠溺的眼神,温柔的笑容,陈旧的居家服,是熟悉的。 没有吊饰的灯,玻璃的小茶几,瓷砖的地板,是陌生的。 淡黄的灯光,檀木的餐桌,白瓷的茶具,是熟悉的。 他所熟悉的家,一直被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父亲送给母亲的平板电脑被放在沙发一侧,孜孜不倦地播着不知名的经文。 吴玥替他泡好茶后,坐在他的身侧,闭上眼,认真地聆听,然后跟着那苍老的男声一同虔诚地念起了经。 符朗向来不信这些,但在这一刻,他忽然无比地希望世间有神灵存在。 他失去的人,是他的父亲。而他的母亲,失去的却是相伴相守了半辈子的爱人。 若是世间没有鬼神,那她的爱人又在哪里呢? 经文缓缓结束在祥和的佛乐中,平板悄悄切换了歌曲,悠扬的前奏没有打破这份安宁,直至低沉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自你离开以后,从此就丢了温柔。 等待在这雪山路漫长,听寒风呼啸依旧……” 是他的父亲最爱的歌。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 爱像风筝断了线,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 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 等待高原冰雪融化之后归来的孤雁。 爱再难以续情缘,回不到我们的从前。” 刀郎沙哑又深情的声音透出的是无尽的凄凉与寂寞,吴玥倏地落下泪来。 符朗伸出手臂,把母亲搂进怀里。 一曲终,吴玥却久久不能平静。 “阿朗,对不起,是妈妈太没用了,没能救回你爸爸,连你的家都没能留住。爸爸和妈妈白活了大半辈子,最后什么都没能留给你,还让你背了一身债,你一定很恨我们吧,对不起……” 认为自己有罪的人,原来不只是他自己。 吴玥的背脊早已不是记忆中的那般笔直强壮,他单薄脆弱的母亲抱着无尽的愧疚,独自度过了多少孤独的岁月。 符朗紧紧地抱着他的母亲,悔恨得难以呼吸。 “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恨你,我好恨我自己,我恨我没能替爸爸保护好你,照顾好你,对不起……” “爸爸的死——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没有人该为别人生老病死负责任。” 吴玥深深地把头埋进他宽厚的胸膛。 “阿朗……你长大了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配曲:刀郎《西海情歌》 第67章 梁易澄坐在飘窗上,小白猫四脚朝天地躺在他的腿上,惬意地甩动着毛茸茸的尾巴。温暖的夕阳洒落,把他的视野染成了柔和的橙红色。 -- 第104页 无数个的傍晚,他都坐在这个飘窗上,看着夕阳西下,等待符朗归家。 黑夜一点点地把光芒吞噬,他回过头,客厅里静悄悄的,过于宽敞的屋子头一次让他感到了寂寞。 有人回应的等待,与没有结果的等待,终究是有质的差别。 梁易澄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小白猫的额头,却被软绵绵的粉肉垫迅速地拍了一巴掌。 梁易澄:“……” “今晚你不许吃罐头了!” “喵——” “叫也没用!” “喵呜——” 梁易澄气鼓鼓地揪起小白猫,小白猫却伸出两只前爪,锲而不舍地勾住他的衣服。 “啧!胆子大了你!你爹不在你就开始欺负我了是不是!” “喵。” “嗡——嗡——” 兜里的手机的震动适时地阻止了这场恶斗,梁易澄空出一手,摸出手机一看,竟然是符朗的视频邀请,惊得他手一抖,手机砸在小白猫的屁股上,肉足够软,竟没让手机掉到地上。 “喵!!!” 他轻咳两声清清嗓门,认真地抓了两把头发,然后抢在小白猫把手机拨到地上前飞快地捞起手机接通。 不过是今早才别过的人,这一刻他竟然有点紧张,连声音都微微地发起了颤:“朗哥?你还好吗?” 手机前置摄像头没让那张脸的帅气减少一分,让梁易澄的心跳骤然轻快了起来。 “嗯。吃饭了吗?” “还没。” “冰箱里有一盘马蹄糕,是用李阿姨带来的马蹄做的。”符朗浅浅地笑了,“老家的马蹄特别甜,做成马蹄糕很好吃。小时候过年我爸才会做给我吃,很想让你也尝一尝。” “!” 梁易澄“嗖”地窜到冰箱旁,一手端出符朗说的不锈钢蒸盘,拿着手机的另一手还不忘夹着胸前的猫,晃动之中电话那头的符朗失笑道:“不要急。” “这怎么能不急呢!” 梁易澄急匆匆地把手里的蒸盘和手机和猫一股脑放在餐桌上,正要转身,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连忙把在餐桌上发懵的猫揪了下来,风风火火地跑去洗干净手。 马蹄糕被切成了整整齐齐的片状,半透明的糕体连中间小粒的马蹄清晰可见,清凉的甜品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梁易澄架好手机,找来筷子,顺利地把柔韧的马蹄糕成块夹起,他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冰凉而富有弹性的口感中夹杂着清甜爽脆的马蹄,每一口都让他回味无穷。 “好吃!又甜又爽!” 梁易澄没夸几句,筷子就很自觉地伸向了下一块糕。 符朗一手支着脸,宠溺地看着他。 “慢慢吃。” 梁易澄一连吃了三块才解了点馋,见符朗那一双深情的桃花眼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突然脸上发烫,捞起蹲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小白猫,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小白猫:“喵。” 符朗:“?” 梁易澄定了定神,问:“朗哥,你妈妈怎么样了?” 符朗眼神越发柔和:“挺好的。” “那就好!” “谢谢你,易澄。” 梁易澄的脸突然更红了,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揉着小白猫的毛,小声嘀咕:“跟我还说什么谢啊。” “我爱你。” 梁易澄:“?!” 梁易澄连耳朵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刚刚、说、说什么?” 符朗脸不红心不跳的,唯独唇角越翘越高:“没说什么。” “朗哥!” 看着自家小朋友恼羞成怒,怀里的小白猫已经被他揉得快炸毛了,符朗轻笑出声,慢悠悠地说:“我说,我爱你。” “!!!” 小白猫早就受不了梁易澄了,瞅准他傻笑着发愣的空档蹦到了地上,钻回了自己的猫窝里,气鼓鼓地舔起了被揉乱的毛。 梁易澄失去了遮蔽物,只好枕着手臂伏在桌上,只露出两只眼睛偷看屏幕上的符朗。 “朗哥……” “嗯?” “你开心吗?” 符朗又笑了:“开心。” 屡屡被符朗的笑脸攻击,梁易澄的脸烫得连脑子都有点晕乎乎的,他怀疑如果现在再吃一块马蹄糕,恐怕一放进嘴里就能热化了。 “老家的变化很大,完全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了。但是,这些变化并不是不好的。” “我妈身体挺好,但她很寂寞。每天她会花很多时间去念经,她相信我爸还在以另一种形式在陪着她。” 梁易澄慢慢坐直,安静地聆听着。 “她现在住的房子在我外公家附近,其实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房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和我以前的家很像。” “后来我明白了。我的家,一直在我的心里,也在我妈的心里。只要我们还记得,今后我们在哪里,它的影子就在那里。” “易澄,原来我也有家啊。” “我妈在的地方,是我家。” “有你在的地方,也是我家。”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坐得笔直的梁易澄无处可躲,愣是脸红了许久,才小声说: “朗哥,我也爱你。” 符朗挂掉视频之后,梁易澄的体温才渐渐恢复正常。他瘫软在木椅上,脑海里依然回味着他无法招架的符朗率直的表白,当然,还有那张脸。 -- 第105页 然而,想对那美貌的本尊这样那样为所欲为,还得等上五天。 梁易澄沮丧地戳起了一块马蹄糕,恨恨地咀嚼着。不知是不是吃到嘴里的不是想要的,连清甜的马蹄糕都变得没那么甜了。 “唉——” 他长叹一口气,顺便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手机忽然又响了。 他立即鲤鱼打挺坐直,满怀欣喜地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却是他妈,他顿时泄了气。 “喂——?妈——?” “臭小子!还知道喊妈啊?放假那么久只晓得就打电话回来,不知道你妈会担心你的吗?” “对不起啦,妈——奶奶家我每周有空都会去好几趟的,我以为她会告诉你我过得挺好呢。” 梁易澄挠挠头发,站起身,突然又有点手痒,开始四处张望。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在学校吧?一周几趟花两个小时去搭公交转地铁去老城区看你奶奶,也不晓得顺路回来看看你的老母啊?” “哎,我可是给你打了电话叫你喝茶的,明明是你自己顾着打麻将不肯来看我。” “嘿!你这臭小子!还学会教训你妈了?” 梁易澄终于锁定了目标,对缩成一团蜷在窝里的小白猫伸出魔爪一顿狠揉,揉得它开始张牙舞爪了,才敷衍地给它挠了挠下巴,懒洋洋抱着它地倒在沙发上。 谁知小白猫不知为何对人砸在沙发上的声音产生的阴影,立刻吓得紧紧地扒着梁易澄,还不忘激动地嚎叫。 “喵呜——喵呜——喵呜——” “咦,我怎么听到有猫叫声。澄澄,你又养猫了?” 梁易澄安静地顺了一会小白猫炸起的毛,等到小白猫彻底冷静下来,才回答:“是。” 很快他又补充:“哪怕没有养猫,我也不会回去。” 梁母岑芬也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那件事情,确实是你爸做得不对。他也知道自己做得太过了,常常拐着弯跟你奶奶问你的近况。” 梁易澄愣了片刻,才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那我以后叫我奶奶不许告诉他,不然我就不给她买碗仔翅了。” “你这孩子……”岑芬叹了一口气,“别的都没学到,就你爸那牛脾气学了个十足。” “哎,你可别乱讲,他根本就没有人性,我可学不来。” “梁易澄!你怎么说话的!” 被母亲一凶,梁易澄立即蔫了,好声好气地说:“老妈,你还有什么事吗?我要起来吃晚饭了——” “等下,差点忘了告诉你。后天,你爸在G市酒家订了十几桌……” 梁易澄打断道:“不去,我不要见他。” “你听我说完。后天是你奶奶的八十大寿,到时你外公外婆大伯舅舅他们都会过来祝寿。她和爷爷一直这么疼你,你不会不陪她过生日吧?” 梁易澄彻底静了。 岑芬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好吧……” 岑芬松了一口气。 “不过……” 岑芬再次屏住了呼吸。 “我不要吃碗仔翅了,我要喝炖鱼翅汤。” “……好、好吧。” 岑芬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到底是精明还是傻呢。 作者有话说: 白狼:显然是个傻子。 橙:朗哥不在也要想办法改善伙食呢 第68章 梁易澄再三检查了小白猫的水和干粮,又敲了敲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窗,只留下一道装了纱窗的窗户半开着,才蹲在猫窝旁,轻轻地拉了拉小白猫的胡须。 “小白今晚要乖乖看家哦,等我回来就奖励你吃进口罐头。” 小白猫睡得迷迷糊糊的,抬起一爪,毫无威慑力地亮了亮被剪短的指甲,然后有气无力地捂住自己的脸。 梁易澄彻底被那小粉爪治愈了,伸手捏了两把那软软的肉垫,才心满意足地出门。 梁易澄到得比开席时间早了不少,会场里的宾客寥寥无几。他环视一圈,挑了个距离主桌最远的座位。 “澄澄哥哥!” 梁易澄刚坐下,便听到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喊他。一回过头,一个圆乎乎的小胖子迎面扑来,险些把他撞得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七手八脚好不容易才把人接住,想把人放到地上,小胖子却牢牢地搂着他不松手了。 “涛涛,快放开你澄澄哥哥,哥哥的腰都要给你压断了,你以为你还是个小孩呢?” 梁易澄的舅舅追着自家儿子过来,扯了扯那肉嘟嘟的小手,无奈小表弟抱得更紧了,嚷道: “不要不要不要!人家都好久没有见澄澄哥哥了!” 小表弟回过头,委屈巴巴地把下巴搭在梁易澄的肩上,奶声奶气地说:“澄澄哥哥,警长不在了,你就不来我们家玩了,我好想你的。” 梁易澄的心里一酸,低声说:“对不起啊涛涛,哥哥今晚坐你旁边,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小表弟的眼睛登时亮了:“好啊!” 舅舅弹了弹小表弟的脑袋,小胖子登时夸张地捂住了头。 “易澄,今天是你奶奶大寿,你不坐主桌陪她没关系吗?” “没关系啦,反正我平时多的是机会陪她。” 梁易澄抱着小表弟吃力地站起,又问:“你们的座位在哪?” “那边那边!” 小胖子眉飞色舞地挥动着手臂,梁易澄抱着他,动作更像扛着个大'麻袋,艰难地挪到了他们坐的桌旁,终于把麻袋,不,表弟卸到了椅子上。 -- 第106页 小表弟屁股一着凳子,登时兴高采烈地指手画脚: “爸爸,我要让澄澄哥哥坐我旁边,你快往那边挪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舅舅无奈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看着兴奋过度的儿子,叹气道:“看来是太久没带他出来吃饭了,傻小子都有点人来疯了。” 梁易澄笑了笑,伸手摸摸小表弟的脑袋,突然觉得那柔软的头发手感和猫毛有点像,忍不住揉了几把。 “澄澄哥哥!你摸我的头发的手法好像在摸警长哦!” 再次猝不及防地听到警长的名字,梁易澄的动作僵住了。 “澄澄哥哥?你怎么啦?” “没什么。”梁易澄苦笑一下,漫不经心地说:“都快一年了,涛涛还记得警长啊。” “当然记得啊!”小表弟急得小脸通红,“警长它那么乖!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它!” 小表弟激动的反应让梁易澄哑然失笑,心里却软成了一片。 他又摸了摸小表弟的头,轻声问:“警长哪里乖了?” “每次我在房间里做作业,它都会陪着我,不会叫,也不会闹,作业做累了我可以摸摸它,它不会抓我,也不会凶我,它还会陪我睡觉……” “警长很喜欢你啊……它最喜欢的人,应该就是涛涛了……” 梁易澄的声音染上了他自己无法察觉的沙哑,还有几分嫉妒。 警长对他,或许早已只剩下了恨。 “才不是呢!”小胖子的情绪更激动了,“警长最喜欢的明明是澄澄哥哥!” “每天警长都会跳到窗台外面的架子上,它一定是在看澄澄哥哥来了没有!因为每次看见你,它就会很小声地叫你!可是你每次都听不到,它才会伤心得躲起来!” 梁易澄愣住了。 警长的耳朵听不见,因此它不知道自己的叫声总是那样轻,轻得仿佛害怕惊扰了这个世界。 可是,真正堵塞了他的双耳,蒙蔽了他的双眼的,是自认为无能为力的愧疚与愤怒,让他从未抬起头,看一眼那只在歇斯底里地呼唤着他的小猫咪。 它从不恨他。 是他恨透了自己。 “每次你回家的时候,它都会跳到外面看你走远,然后盼着你来。那天,外面下雨了,我叫它,它都不肯进来。” “澄澄哥哥,我觉得,警长一定是因为下雨太滑了,不小心摔下楼了……要是那时候我把它抓回来了就好了,对不起啊……” 梁易澄忽然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他的小表弟。 “涛涛……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要是那时抬头看看警长就好了,哪怕,就一眼……” 小表弟努力踮起脚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澄澄哥哥,你不要哭!老师说,死去的生命其实没有离开,只是到了天上,一直看着你。我想警长了,就抬起头,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会闪,那一定就是警长在看着我。澄澄哥哥,你想警长了,也可以抬头看看,这一次,警长一定能看得到你啦……” 梁易澄的情绪慢慢平复,心情渐渐复杂。 前几天,他把他的肩膀借给了一个大男子汉痛哭了一场。 今天,轮到他伏在一个小男子汉的肩上痛哭了一场。 真是风水轮流转。 宾客陆陆续续地入座,也幸好他到得早,不然这会可真是尴尬透顶。 梁易澄看见岑芬也到了,站在入口东张西望,估摸着她在找自己,便主动凑了过去。 “澄澄,原来你已经到啦!在主桌没看见你,还以为你没来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怎么也不接——咦,你眼睛咋了,怎么这么红?” “没事,来的路上风太大了,眼睛进沙子了。我不坐主桌了,我和舅舅他们坐就好了。” “哎,你这孩子……这可是你奶奶过生日呢,你不坐主桌怎么成啊?” “外公外婆好不容易来一趟,请他们坐主桌正好啦,老人家也开心。而且,今天大伯他们一家都来了,奶奶不会想起我的。” 岑芬回过头,坐在主桌的奶奶确实全副心思都放在她的长子,长孙,以及长孙怀里抱着的曾孙身上,笑得合不拢嘴。 岑芬按着梁易澄的肩,拉得他弯下腰来,才小声抱怨: “你奶奶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拎不清的。人的心都是偏的,你奶奶一颗心就偏着她的大儿子。你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去看她,小儿子给她请来那么多的亲朋好友,掏钱给她办寿宴,都还不如一年就见一两回的大儿子几句甜言蜜语来得开心。” 梁易澄轻轻拍拍母亲的背,安慰道:“妈,我不介意的啦,她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人家年纪也大了,你跟她生气也没什么意义。” “你不介意,你爸倒是介意得很。他跟你大伯明争暗斗大半辈子,就是气不过你奶奶偏心而已……你可别说,你大伯那一家有时真的挺过分的,刚刚你奶奶想抱抱她的曾孙,你堂哥不让,说小孩太小,老人家身上不干净。也亏得你奶奶耳背,不然得让他活活气死。” 梁易澄抬头看看主桌,他的奶奶虽然不能亲自抱抱曾孙,两只眼睛却满是宠爱,牢牢地黏在曾孙身上。 仿佛看着他,便拥有了整个世界。 梁易澄依稀记得,在他小时候,他的爷爷也会这样看着他。 -- 第107页 为什么他总是没能早点发现呢。 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低声说:“没关系,她开心就好了。” “你们俩凑那嘀咕什么呢?” 一口沙哑却响亮的烟嗓,还有那时时刻刻听着都像斥责的语气,让梁易澄条件反射地站直了,很快他又别开脸,看也不看来者,淡淡地说:“没什么。” “嚯,真是翅膀硬了啊,见到人都不会叫一声了?” “兴哥好。” 梁朋兴被他气得够呛,吼道:“还兴哥!你怎么不叫发哥呢!” 岑芬连忙劝道:“别激动,父子俩好不容易见一面,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吗?” “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啊!都是你给他惯的!” “好啦澄澄,别气你爸了。今天你奶奶大寿,别让人看了笑话。” 梁易澄被她妈拽着,不情不愿地扭过头来,却吃了一惊。 不过小半年没见,他记忆中父亲的那头乌黑透亮的短发竟已白了一半。消瘦的脸上皱纹越发地明显,凹陷的眼窝底下一片青黑。 哪怕眼前的中年人一双眼瞪得像只斗牛犬,也掩饰不了那张脸上流露出的苍老与憔悴。 “爸……你……” 梁易澄连自己在闹脾气都忘了,情不自禁地把那个许久未曾唤过的称呼喊了出口,三人皆是一愣。 梁朋兴别扭地别开脸,音量发颤,音量都低了几个档:“臭小子,终于舍得喊我爸了啊。” “你、你……” 梁易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求助地看向岑芬。 岑芬温柔地笑了,朝他眨眨眼,才推了推梁朋兴,说:“早让你去把头发染一染了,看看你把傻儿子吓成什么样了。” 梁朋兴挠挠头,嘀咕道:“我觉得我这样还挺像华仔前段时间演的那个谁啊……” 梁易澄安静地看着他的父亲。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父亲正在老去,这一事实对他造成的冲击是如此之大。 哪怕他知道符朗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失去了父亲,他也始终无法相信他那个强势又霸道的父亲有一天也会像符剑良那样悄无声息地倒下。 可他眼前的人分明已是强弩之末,成为了一个在虚张声势的老人。 他恨他的父亲。 但他也爱他的父亲。 所幸,这一次,他发现得还不太晚。 “爸。” 梁易澄平静地喊了一声,梁朋兴竟是微微颤了颤,转头的动作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知道,哪怕我怎么说,怎么反抗,你都不会觉得自己是错的,因为你认为你才是高高在上的父亲,你不可能会犯错。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一次,是你错了,而且你犯的错无法挽回。” 梁朋兴的脸色铁青,却没有说话。 “警长也许不是你害死的,但我还是不会原谅你曾经对警长做过的那些事情,永远都不会。” 梁朋兴沉默片刻,垂下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你吧。” 他拉着岑芬,转身往主桌走去。没走两步,他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今天没有鱼翅汤,因为鱼翅不环保,酒楼已经买不到了。” 梁易澄愣愣地抬起头,父亲佝偻的背影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高大的模样。 “不过,我们家里还有,等你想喝的时候,就回来吧。” 第69章 大城市的天总是灰蒙蒙的,像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 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忙,鲜少有人会抬头望望头顶的那片天,看看那微弱闪烁的星光。比起天上会不会有星星,他们似乎更介意地上会不会有狗SHI。 当然,他们偶尔也会被好奇心驱使,跟着伫立在江边仰头定定地望着天空的梁易澄一起抬头,望向那难得晴朗的夜空。 风刮走了薄雾,又将云层吹向了远方。淡淡的星光在夜空中透出,最亮的那颗星星内敛地闪着微弱的光。 像极了他那只胆小的猫咪。 梁易澄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扭扭发酸的脖子,才蓦地发觉身边多了一圈人,不明就里地昂着头。 梁易澄:“?” 他挠挠头,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了出去。 回到符朗家楼下,梁易澄突然停下了脚步。 每一次经过这里,他都只顾着看向前方。 出门的时候,他会看着小区的大门。回家的时候,他会看着符朗家楼下的铁闸门。 一切也都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但这一次,他选择了站在那里,慢慢地抬起头。 昏暗之中,他隐隐看见符朗家的纱窗后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察觉到他的停留,那白色的身影兴奋得扒在了纱窗上,熟悉的猫叫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喵——喵——” 生而为人,映入他眼里的,是浩瀚的三千世界。 可在它们的眼中,他就是整个世界。 白色的身影渐渐模糊,他低下头,大步跑向家门口。 电视里的午间肥皂剧的声音,厨房飘来的炒菜的香味,整整齐齐摆好碗筷的檀木餐桌。 是属于家的宁静。 符朗坐在沙发上,把玩着符剑良留下的那套白瓷茶具。 这套白瓷茶具是符剑良的收藏的五花八门的茶具里外貌最普通的一套,却是符朗小时候学泡茶开始就一直用着的,也是他最爱的一套。 -- 第108页 也恰是因为它平平无奇,才能在一些亲戚以帮忙收拾为名的“抄家”中幸存下来。 搬家的时候,符朗用报纸和泡沫纸不厌其烦地包了一层又一层,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带到了他的外公家。 这也是为数不多顺利保留下来的符剑良的遗物。 哪怕他悉心保养,手里那只用了十多年的白瓷杯难免有些发黄。 岁月的痕迹无法磨灭。 符朗轻手轻脚地把白瓷杯放好,烧好的热水倒进了马克杯里,他端起来,极慢地抿了一口。 “阿朗,开饭咯。”吴玥端着一盘香喷喷的梅菜扣肉从厨房走出,见他望着茶具出神,问:“要泡茶吗?” 符朗笑了笑,答道:“想泡,不舍得。” 平淡的午饭时光,像极了多少年里反复出现在他的梦中的情景。 母亲做的饭菜的味道,却是那样真切,多少个熟悉的瞬间让他险些流泪。 符朗细嚼慢咽,把桌上的菜一点点吃完,才放下碗筷。 孤独的滋味深入骨髓,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刻的团聚有多珍贵。 那一句藏在心里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沉重了。 “妈……你要不要搬到G市来?” 吴玥笑了,眼角的那道皱纹深深地陷了进去,眼眶却渐渐红了。 “阿朗,你有这一份心意,我真的很开心。你李阿姨从G市回来之后就一直和我说你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把妈妈放在了心里,你真的是一个好孩子。 “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G市,和你一起生活……但是,你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放不下心来,生命无常,我想多陪一陪他们。” “当然,我也放心不下你这孩子。我常常在想,你一个人在G市过得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在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虽然每一次打电话你都说过得很好,可妈知道你最爱逞强了,难受也不会和别人说,我真的很担心你……” “妈……” 符朗想要再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是个傻孩子。”吴玥温柔地摸了摸符朗的头,如同他幼时待他那般,“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吧?” 符朗愣住了。 “妈,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妈虽然老了,但眼睛好着呢。你看看你每天晚上打完电话出来那表情,要是还看不出来你谈恋爱了,那我和你爸这几十年都是白谈了。” 符朗的表情平静,脸颊却染上了淡淡的红。 “而且啊,阿朗,你真的变了。妈妈能感觉到,你最近过得很开心。你遇到的,一定是个很好的人吧。” 吴玥挽住符朗的手,头枕在他的肩上,花白的头发失去了弹性,划过在他脖颈的感觉分外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 “我捡到了一只猫,它很调皮,很可爱。”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很善良,很温柔。” “他是……一个男孩子。我很爱他,他让我觉得,我还活着,我还有家,我还有资格被爱。” 符朗说完,吴玥却沉默了。 他看不见吴玥的表情,心里忐忑极了。 吴玥忽然说:“那个男孩子,是叫小梁吗?” 符朗大吃一惊,也亏得吴玥正枕着他,不然此时他可能已经跳起来了。 吴玥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松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直了,说: “你李阿姨从G市回来,一个劲地跟我夸那个叫小梁的孩子。我当时还纳闷呢,她不跟我说你的事情,净说别人小梁干什么呢。” 吴玥饶有兴致地看着符朗,还啧了两声,才说:“原来不是别人家的小梁,是咱家的小梁啊。” 符朗万万没想到吴玥竟然已经知道梁易澄的事情,更没料到会被她调侃,一时窘迫极了,近乎讨饶般唤了一声:“妈!” 吴玥见自家儿子连耳根都红了,才努力忍住笑,说:“怎么,我也没说小梁不好啊。虽然你找了个男孩子我是挺意外的,但话又说回来,你这个性格,有几个女孩子能受得了啊?” 符朗哭笑不得,欲言又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吴玥不再取笑他,张开手臂,抱住高大的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脊,低声说:“不管是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有一个人能替我……还有你爸,在你的身边陪伴你,照顾你,爱你,这就够了。阿朗啊,人的一辈子真的很短,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温暖的双手,温馨的目光。 他终究还是落下了泪。 柔和的淡黄色灯光,家常菜的香味,檀木的餐桌,身旁的爱人,桌底的猫儿子。 符朗忽然笑了起来。 “朗哥,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你实习的单位定下来了吗?” “嗯!学校安排的几个公司我都不太喜欢,我爸给我介绍了一个挺好的,跟你的医院也很近,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我还可以去等你下班呢!” 符朗温柔地看着眉飞色舞的梁易澄,说:“那挺好啊。” “是啊!对了,朗哥,你下一次什么时候休假啊?我要提前给老板请好假!” 符朗失笑道:“这都还没开始上班,你就想着放假了?” “是你说下一次放假带我去你老家玩的啊!还不准人家期待一下吗?” -- 第109页 梁易澄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弯腰抱起不住扒拉他腿的小白猫,又说:“这次我们可以把小白也带上吗?” “看它表现。” “好的,小白,我们从今天开始特训!首先,你要学会跟你爹卖萌……” “喵——” 小白猫长胖了不少,白色的长毛蓬松而柔软,懒洋洋地躺在他的腿上,一脸生无可恋。 “易澄。” “嗯?” “喵呜——” 梁易澄抬起头,小白猫正好响亮的嚎了一声,因此,他只看见符朗两片薄唇慢慢地动了动,然后弯成了一个勾人的弧度。 分明就是那三个字。 “?!” 错过了一个亿的梁易澄炸毛了,捏着小白猫肉嘟嘟的脸,怒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喵——喵——!”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