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弟！整一个》 第1页 《小老弟！整一个？》作者：木松音【完结+番外】 文案： 一开始余书衔以为晏橙就是个清秀单纯的小白兔、充满青春活力的翘屁小嫩男。 初见。 晏橙微低着头，声音很轻不敢看他，说话时手指还微微哆嗦，一口一声“哥”叫的是又软又好听。 后来。 晏橙红着眼圈可怜巴巴地跟他借钱：“哥，我妈生病需要钱，你能借我点儿吗？你让我做、做什么都可以……” 余书衔忽略他话中的暧昧深意，很大方地抽了张卡给他。 彼时他没注意到男孩眼中一闪而逝的懊恼。 再后来。 余书衔在酒吧无意撞见完全变了一副嘴脸的晏橙。他点了一桌子名贵酒，众星拱月一样坐在卡座里，脚踩桌台一副痞子样儿，满嘴的脏话：“艹！那余书衔也太TM难搞了！老子使了那么多招数都没用！谁说的他喜欢清秀小男孩儿的？！谁？MD是不是诓我呢？！” 余书衔眯眼冷笑，到头来自己才是那个清秀单纯的小白兔！ 余书衔：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晏橙：还以为你喜欢小奶狗，害老子装的好累。 成熟迷人每天都在散发雄性魅力的优雅年上受VS表面小白兔内里暴躁假装是受的犬系年下攻 排雷：攻受均非C，洁党慎 入！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余书衔，晏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最好的猎人总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第1章 业界大牛 天色刚刚擦黑，天上就开始飘雨点了。 初春的天就像娃娃的脸，这雨说下就下。 窗前站立着的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姿态散漫随意中透着慵懒。他上身一件宽大的灰绿色卫衣，下身深色工装裤，脚踩运动鞋。这套休闲风的打扮怎么看怎么跟房中其他西装革履的男人格格不入。别人都是领带衬衫小西装，三七分的头发用发胶打理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偏就窗前站着的那人，穿得不规矩就算了，连头发也不规矩。 他的头发比一般人稍微长那么两寸，还抓了个蓬松花哨的发型。打眼一看跟明星似的。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跟他们不是一类人的人。 男人身高足有一米八多，宽肩窄腰大长腿，气质很好。最重要的是一张脸帅的让人都不好意思多瞅。 刘主管看了眼那个男人，又看了眼站在那人旁边的自家老板，心想现在这年轻人还真是不一般。都是年轻有为，也都样貌上佳。 “怎么样？这活儿想不想接？”同样身形高大却穿着考究刻板的男人淡笑着问道。 身旁慵懒的男人也笑了下，点了点头：“看在程大老板三顾茅庐的份儿上，这活儿说什么我也得接。” 正巧此时被叫做程老板的男人的助理推门进来送过来两提热咖啡，一人一杯给大家分了下去。样板间现在还是清水房，没供暖，很冷。喝口热咖啡属实浑身舒坦。 接过程与舟递过来的咖啡，余书衔淡声说了句：“谢谢。” “那就提前跟余兄说一句合作愉快了。”程与舟笑得温和，“我知道你轻易不出山，这回也是我厚着脸皮跟你攀着往日的交情才把你拉来我这清水样板间。你能答应，就是给足我面子了。” 余书衔失笑。 这男人本就生的好看，五官舒朗清隽，气质清雅，一笑起来就像那戏文里说的翩翩贵公子一般。程与舟心想，这妖孽要是哪天懒得做室内设计了，靠这张脸也饿不死。 他无奈摇头，明明两人差不多的年纪，这余书衔就是看起来比他显着年轻。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程兄说笑了。虽说我近来是有闭关的想法，但看过你这几间样板间后确实脑子里生出了许多想法。愿意一试。” 程与舟点点头：“我信得过你。” 身后一众同行人员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好像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今天他们这些人陪着这位据说在室内设计界大牛级人物的余书衔上上下下看了不下十个样板间，把新楼盘几乎逛了个遍，两条腿都快溜细了。 从中午逛到傍晚，他们累得跟狗似的，偏偏那两位大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虽说这其中也有人心里不爽，但谁都不敢表现出来。虽然他们并不了解这个余书衔究竟有多牛，但能让隆发地产总经理程与舟亲自登门请了三次才请出山，想必肯定不是个小角色。所以一行人这大半天都是赔着小心的。 “刘主管，把文件准备一下，一会儿跟余总设计师签约。” 刘主管忙扬起笑脸，一张满是肥肉的脸把绿豆大的眼睛挤成了两条小细缝。 “早就准备好了。” 文件签好后那些人便被程与舟打发走了，清水房里只剩下了程与舟和余书衔两人。 “才六点多。吃个饭去？” 余书衔笑着点点头：“老板都发话了，岂敢不从？” 程与舟大笑，拍了他一下：“你小子……” *** 余书衔跟程与舟私交甚好，这次会接下隆发地产新开发楼盘样板间设计的活儿也是有不少人情在里面的。 余书衔确实是室内设计界的大佬级人物，不仅在国内数一数二，就连世界上都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国内外各大奖几乎拿了个遍。所以能请动余书衔亲自设计，要么关系够铁，要么钱包够鼓。 -- 第2页 跟余书衔认识了这么多年程与舟是知道这个朋友的。别看光环加身快要被神化了，其实就是个很接地气的人。余书衔这人生活态度随意懒散，所谓闭关不过是找个借口躲懒罢了。这家伙明明满身才气，偏生了个懒惰性子。而这次所谓的三顾茅庐也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艰难，不过是他没掌握好时间，三次去找三次这家伙都在睡大觉，概不见客。 要不是承诺报酬丰厚，他也不能点头。 财迷一个。 不过程与舟倒是很喜欢他的性子。他是了解余书衔走到今天这步有多不容易的。他也不是天生懒散爱财，不过是年轻时太劳累太穷苦了，现在事业有成了便想好好享受。 程与舟今年34岁，余书衔比他小两岁，两人年纪相仿所以还挺聊得来的。 他自从二十岁开始接触家族产业，到今天也快十五年了。可对于隆发地产他仍不能完完全全掌握，里面嵌了好几个硬钉子。这次新开发楼盘是他上任以来亲手做的第一个项目，自然要做到最好。所以才会叫余书衔来给样板间进行设计。 两人离开新楼盘后各自开着自己的车驱往同一个地方，瀚清阁。 余书衔先下的车，程与舟在后。下车后程与舟看了眼余书衔的车，笑了： “换新车了？” 余书衔挑挑眉。 程与舟不由得点点头：“你可真舍得，这车我都没下定决心买。” “谦虚过头可就是炫耀了啊，隆发地产CEO缺这五百来万？” “听着好听罢了。说白了我还不是给我老爹打工的？” “我真是痛恨你们这些富二代啊。”余书衔摇头失笑，“不过我记得你对车不怎么感冒来着，这车外形够低调了还是被你瞧出来了。怎么？最近开始研究豪车了？” 程与舟笑着跟余书衔一同进了瀚清阁，边走边说道：“也不是。是我弟弟，搞了个跑车俱乐部，整天给我洗脑，我想不了解都难。” “你还有弟弟？” “多新鲜呐？我还有个妹妹呢。” “我还以为你独生子女呢。那你弟弟干什么的？同是爱车人士，我倒想认识一下了。” “小屁孩儿一个，美国读书呢！你瞧不上他的。不说这些了，一会儿咱俩可得好好喝几杯。上次喝酒都是半年前的事儿了。” “就你那酒量还要跟我喝？你确定？” “大不了你给我背回公司。” “那你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 五毛都快把嘴里的甘草杏儿砸吧没味儿了才等来美国飞来的那趟航班。 接机口远远瞧见自己兄弟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蹦着高挥爪子：“大橙！大橙！这儿！在这儿了！” 通道里那个个子最高的男孩子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微微收了收下巴，修长的食指轻轻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往下移了两寸，眼睛从上边儿缝隙瞧着接机口一蹦三高跟个活猴子似的五毛，笑了。 五毛那开心的样子活像他美国室友养的那条拉布拉多，上蹿下跳。屁股后头要是有个尾巴都能摇上天去。 “我操！你可算回来了！”五毛等不及了直接冲上前给男孩儿一个大大的拥抱，那强劲的冲击力差点儿把人撞翻。 晏橙笑着狠狠抱了下五毛：“是不是想你橙哥哥了？” “去你的！” 两人说笑着出了航站楼，走向等在外面的两辆车。 “你车给你开来了啊。我媳妇儿开我车，我开你的。”五毛给晏橙介绍了下自己女朋友然后注意力不自觉又转到晏橙身上，“你小子这几年跟他妈大葱似的噌噌长个儿。吃的啥啊？喂尿素了？” “滚你妈的！”晏橙笑着锤了五毛一拳，“老子这叫基因优秀！你看我家爷们儿有一米八以下的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跟个土豆子似的？” “嘿！你小子喝了两年洋墨水儿现在骂人都不吐脏字儿了是吧？” 出国前晏橙跟五毛就是好兄弟，这么些年在美国读书两人也没断了联系。虽然大家样子都发生了变化，但那份情谊还是没变过的。 兄弟俩又侃了会儿便准备分开了。 “兄弟几个晚上给你组了局子，来不来？” 晏橙伸手开了自己车的车门，撇了下嘴：“不去。” “真不去？一帮朋友想见你呢！” “不去。老子累死了，一会儿找我哥吃个饭晚上还得去医院看老爷子。” 五毛挑了挑眉：“在Addy酒吧给你组的局，真不去？” 晏橙脚步顿了下，抬眼瞅向五毛：“景春街那个？” 五毛忍着笑点点头。 晏橙轻咳一声：“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去露个面意思意思。” “出息！” 直到晏橙都已经开车走了五毛的女朋友还在望着远去的车屁股星星眼。也不怪她犯花痴，她确实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儿。那五官精致极了，一扬眉一勾唇帅气中还透着邪气。更别提他那令所有女人心动向往的身高了。 得有一米八五以上了。 凭她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瞧，身材肯定贼棒，而且床上那活儿指定也不差。真真是个极品啊！能把青春阳光和霸气邪佞集于一身，此人只应天上有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五毛还有个这么帅的哥们儿？ “别瞧了！哈喇子都快淌出来了。”五毛捏了捏女友的脸。 -- 第3页 女孩儿瞪了她一眼揉揉自己的脸，想了想忽然说道：“不对啊，我记得Addy是个gay吧啊？你们约在那玩儿真的好吗？没有你这么坑兄弟的吧？” 五毛挑挑眉：“你知道的还挺多。” 小丫头正想说不行你们换个地儿，可脑袋里忽然就想起了刚才晏橙的神色，忽然睁大眼睛捂住嘴，看向五毛。 “不是吧？那大帅哥是弯的啊？” 五毛拉着女朋友上车，继而发动车子，闻言哼笑一声：“别出去瞎说啊。” 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这基本也就是默认了。 小丫头流下了宽面条泪：“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耽美，尝试一下换个感觉。喜欢的多多收藏撒花哈~ 因为现在已经开始工作了，所以肯定没有上大学的时候空闲时间多，新书也是推到现在才开。但木头坑品还是很好的，大家可以放心跳进来！ 工作比较忙，所以这一本可能不会像上一本更新那么高频，但基本的日更3000我还是能保证的。只要条件允许我肯定会加更的！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呦~ 第2章 顽劣少爷 程与舟这人可能是高位坐久了，这些年越发刻板老气，就连吃个饭也一堆的讲究。 余书衔瞅了眼他擦拭餐具的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人毛病这么多，你老婆是怎么忍受你的？” 程与舟挑挑眉：“我这些毛病可都是我家夫人养出来的，见了她你就知道了，她比我还讲究。” 余书衔笑了。 秉持着饭桌上不谈工作的原则，两人聊的话题基本都是家常。 “你那车不是在国内买的吧？”酒过三巡程与舟的脸微微有点红，想起了余书衔停在外边儿的车随口问道。 “嗯。前几天才从英国运过来，光是运费就这个数。”说着余书衔比了两根手指头，“肉疼。” “五百多万的车你都买了，还差那八十来万的运费？” “那我也肉疼。” 程与舟不由得失笑：“你说你这人吧也真是奇怪。五百多万的车买了不心疼，心疼那点儿运费。” “这就是网购包邮和不包邮的区别，心理作用。” “你是真懂得享受啊。” “那当然了。人生在世就这几十年，当然得抓紧享受了。” “话说做你们室内设计的都这么赚钱吗？这么比起来我们这些做实体生意的还得担着成本风险，你们完全就是靠才华和脑子，你小子过得比我潇洒多了！” 余书衔跟程与舟碰了个杯：“做设计哪能赚那么多钱？跑前跑后辛苦不说还没几个子儿。” “那你哪来的钱一辆一辆的换车？” 余书衔低笑一声：“这些年我投资了不少产业，靠着分红我也饿不死自己。” 程与舟一愣，继而大笑：“怪不得你不爱接活儿！感情坐家里钱就能从天而降了！没想到你还挺有经济头脑啊！” 两人说笑着的时候程与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余书衔下意识瞥了一眼。备注很奇怪，没有文字，就是个橙子的小表情。程与舟看了眼笑了，说了句“我弟”就把电话接起来了。 没说几句程与舟电话就挂了。 “臭小子偷摸回国了，求我庇佑呢！” 余书衔挑了挑眉：“美国读书那个弟？” 程与舟点点头：“老爷子前阵子痛风住院，臭小子明明早就毕业了就是不肯回来，说什么做了个短视频平台没工夫，气得我爸一个电话过去破口大骂，这小子灰溜溜地滚回来了。估计是怕我爸揍他，求我罩着他呢！” 余书衔笑了下：“你们兄弟俩感情还真不错。” “我记得你不是也有个弟弟来着？” “都不是一个爹生的，跟你们可比不了。” 程与舟面色一顿，笑了笑便没再问。 因为程与舟的弟弟来找他，后续还有不少麻烦事儿，所以最后两人也没怎么喝尽兴就散了。程与舟直说下次有机会再约。 余书衔笑着应了，但其实两人都知道，机会渺茫。他们俩都挺忙，想再聚确实难。 程与舟给余书衔叫了个代驾，还亲自给送到车上，搞得余书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平日里程与舟虽也是一副温和的样子，但绝不会与人如此亲近，大约是今晚喝得确实多了。不过余书衔酒量很好，除了眼神微微迷蒙了些，思维是很清楚的。 “行了，你可别送我了。你不是说一会儿你弟来接你吗？赶紧回去吧。”余书衔跟程与舟道别。 “那余兄，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知道了。” 余书衔好不容易摆脱程与舟，坐进车后座扬长而去。程与舟就顶着一张被酒精熏红的脸，目送着余书衔离去，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大概这样持续了两三分钟他才回过神，刚准备回身进瀚清阁，忽而感觉到路对面有一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他敏感地看过去，愣了下，然后笑了：“橙子！” 晏橙也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哥！” 其实晏橙早就到了，但车刚停稳就看见了在路边跟人拉拉扯扯的老哥和另外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男人。 起先他是注意到了那辆让他眼前一亮的豪车，进而才看见人。却不想那人让他眼睛更亮了。 -- 第4页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老哥也弯了，跟个男人拉拉扯扯。后来仔细一看才知道八成是喝多了。只是他的目光自从看向那个清俊男人后便再也移不开了。 那身段，那腰，那腿，还有那张脸，简直处处戳晏橙的喜好。不可否认，那一刻他心跳都乱了一拍。 香车和美人，绝配！ 晏橙喜欢男人这件事不算稀奇，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晏橙只偏爱成熟儒雅那一款，尤其喜欢比自己大的。这个年纪的男人，有着说不出来的令人着迷的魅力。 而那个跟自己哥哥说笑的男人，无疑是他这些年来见过的最优！ 晏橙彼时也跟自己老哥一样面带笑容地目送着车屁股，眼睛不自觉眯了眯。 *** 在外面晃了一圈再回到包间程与舟酒醒了不少。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弟弟，无奈道：“你这是去美国逃荒了啊？” 程与舟给弟弟新点了好几个菜，没想到这小子就跟个收纳机一样，风云残卷全送肚子里了。 “飞机餐巨难吃，一落地我就跑来找你，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程与舟撇撇嘴：“我还以为你是想多吃点儿攒些体力好应对咱爸的怒火呢。” 晏橙脸色一僵，顿时觉得面前的美味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 “害怕了？”程与舟忍笑。 晏橙看了自家老哥一眼：“咱能说点儿开心的不？” 程与舟摇头失笑。这个小他一轮的弟弟，大多时候他都是把他当儿子看的。见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行吧，那就说点儿开心的。你想说什么？” 晏橙挑了下眉，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的油渍，一双湛黑的桃花眼弯了弯：“哥，刚才跟你在饭店外头说话的那个大帅哥是谁啊？你朋友吗？” “嗯。”程与舟不疑有他，淡声道，“新楼盘不是开盘了吗？我高价请来的室内设计师。你小子要是不来搅局，我们还能喝一会儿。” 晏橙轻挑眉尾，装作不经意问道：“叫啥名？” “余书衔。” “余书衔……”晏橙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儿，眼角泄出一丝精光。 程与舟忽然面色一紧，看着弟弟眯了眯眼：“等一下，你小子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儿？打听人家干什么？” 晏橙耸耸肩：“就随口问问。” 程与舟上下审视着晏橙，最后哼了一声：“我可事先跟你说好了，书衔是我朋友，比你大着十岁，你别瞎胡来。” 晏橙撇撇嘴：“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跟我一样的人。再说了，年龄不是差距。” 程与舟怔了下，抿唇不语。他跟余书衔的关系顶多比普通朋友更近一点，太过隐私的事儿也不是很了解。不过一想到余书衔跟自己弟弟搞到一起，他还是会浑身别扭。于是瞪了眼弟弟。 “你少来！再多一句嘴我现在就给你扔咱爸面前！” 晏橙脊背一僵，赶忙讨好地笑：“你看看你……怎么还认真了？我开玩笑的……” 程与舟撇撇嘴，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又上下看了眼自己弟弟，最后哼了一声。 “就你这样儿的，人家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 晏橙脸一绿：“我有很差劲吗？哥，你啥眼光啊？拜托，我在国外很抢手的好不好？” 程与舟十分不客气地扯了扯弟弟腿上的破洞裤，眼睛瞥了下他不黄不棕的头发，摇了摇头。就这张狂的打扮，小霸王一样桀骜不驯的性格，就算余书衔喜欢男人他也实在难以想象那样一个风光霁月的人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着哥哥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神情，晏橙嘴角抽搐：“哥，我有感觉到被冒犯。” *** 即使再不愿面对最后晏橙还是被自己老哥带去见了老爷子。 程康远一早就知道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小儿子今天偷摸回来了，本来都活动好身子蓄势待发准备第一眼见着先踹他一脚，却不想这个混小子早早拉了大儿子当靠山，他反倒不好发作了。 晏橙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笑眯眯地说了几句好话，然后又拉着一向宠自己的老姐和老妈当挡箭牌，嘻嘻哈哈地也算是过了自己父亲那一关。 晚些时候程夫人还想留孩子在家住一宿，却不想晏橙瞥了眼面色依然沉肃的父亲，说了句“跟朋友有约”便脚底一抹油溜了。 “臭小子！”程康远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一旁的夫人晏兰青忍不住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孩子难得回来，你看被你吓得。我瞧着你这痛风是好了。” 程老爷子很是无奈地看了眼自己夫人，小声道：“孩子早晚得被你惯坏……” 从程家老宅跑出来之后晏橙便开着车去了Addy酒吧，吹着小口哨别提多自在了。五毛早早就到了，这一路上打了两个电话催他赶紧到。 Addy酒吧虽是名副其实的gay吧，但里面女性顾客也是很多的，打眼一看就跟普通的酒吧没什么区别。也就是他们这些圈里人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 五毛约了几个他出国前就关系不错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玩玩闹闹倒也挺开心的。晏橙去美国读书这一去就是六年，期间就回来过一次，好多人他都快记不得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跟他们玩到一起去。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他就喜欢参加各种派对，这种场合他应付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 第5页 关于当年晏橙出国的原因圈子里知道的没几个，五毛的嘴很紧。要不是三年前回国那次图新鲜来Addy酒吧转了一圈碰上了以前的朋友，估计他喜欢男人这事儿也能藏得很好。不过在这个圈子这并不是件稀奇事儿，大家都是平常心接受，议论了几天也就没什么了。 “大橙，给你介绍个朋友。”五毛特意拉了一个皮肤略黑但五官很是硬朗帅气的男人，“徐司，我哥们儿，也是开酒吧的。就泰东路那家布鲁斯。” 晏橙笑着跟对方握了握手。叫徐司的男人性格爽朗大方，晏橙跟他倒还挺聊得来的。而且五毛虽然朋友多，真正被他看作哥们儿的可没几个，所以晏橙态度虽不算热络但也不敷衍。 聊天中知道这个徐司三十岁的年纪，谈吐大方还很幽默，要是皮肤再白一点儿或许晏橙会考虑点儿别的。不过后来从五毛口中知道这个徐司是个直的也就更歇了那些本就没生过的想法了。 第3章 再次偶遇 后来晏橙看对眼一个男的便跟五毛说提前走了。五毛看了眼晏橙身边的陌生男人心领神会地摆摆手：“快走快走！不打扰你好事儿！” 因为知道自己开着车，所以晚上的时候晏橙滴酒未沾。新看上的男人就坐在副驾，他把车子径直开向最近的酒店。 那男人二十七八左右，五官俊朗，谈吐优雅，倒是很符合晏橙的胃口。只不过这人好看是好看，就是修饰得有点过了。因为出了酒吧光线明亮了晏橙才看见这人似乎化了淡妆。最起码擦粉底了，还画眼线了。 这个圈子的男人这样并不是稀奇事儿，但晏橙就是不太喜欢那种脂粉气。所以现下身体里那股躁动歇下来不少。总的来说这男人看着还是比较可口的，共度一夜也不错。 晏橙不自觉想起了那个叫余书衔的男人，心想那种的才叫极品。 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晏橙把车停了下来，说了句“我去买套子”就下车了。那男人也没表现出任何意外，笑着点点头。 因为刚回国，身上根本没备那东西。正好看见个便利店他就停下来了。 在架子上挑了个自己常用的牌子的套子，眼角瞥到一旁冰柜里摆着自己爱喝的罐装咖啡，想了想从里面拿了两罐，然后便准备去收银台结账。前面有一对夫妻在结账，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婴儿。晏橙便排在他们后面。 “一共87.5元，现金还是手机支付？”营业员扯下小条看向最前面那个高大的男人。 “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男人的声音温润悦耳。 “我扫您。” 在听见男人声音的一刹那晏橙脊背忽然一僵，面色微变，猛地抬起脸看向那人。 他只能看见那人的背影。只见那男人收起了手机，拎着一大袋子女人吃的零食笑着揽着自己老婆孩子走了出去。一瞬间晏橙看见了那人的侧脸，登时脸色惨白。 “先生？您要结账吗？”营业员看了眼面色古怪的晏橙。 晏橙僵了一瞬便将手里的东西扔到收银台上说了句“不要了”便夺门而出。 那一家三口走向停在便利店外的一辆白色轿车，见男人要开车门，晏橙忽然失声喊了句：“景铄！” 话音落下三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那个小娃娃。而那个开车门的男人在看到晏橙的一瞬间表情立刻僵在了脸上，继而那双原本明亮温和的眼眸染上了浓黑，唇线也绷紧了。 女人看了眼那个外貌出色的男孩，又看了眼自己丈夫，轻声道：“老公，你朋友吗？” 妻子的声音使得男人一瞬回过神，他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笑着摸了摸妻子的头打开车门让他们进去：“在车里等我。” 女人“噢”了一声便抱着孩子坐进了车里。 关上车门后景铄眼中的光便再一次湮灭。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色沉然地走向那个脸色略有些苍白的男孩，淡淡弯了下唇：“好久不见。” 晏橙也僵硬地扯了下唇角：“好久不见。”顿了顿，“我刚从美国回来，没想到这么巧……”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便陷入诡异的静默，而景铄也只是面色冷淡，这让晏橙的呼吸越发变得困难。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车子里探头一脸好奇往这边看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脸，挤出个自以为轻松的笑容：“你结婚了？” 景铄“嗯”了一声点点头：“早就结了，孩子都一岁多了。” 晏橙看了眼车里被女人抱着的小糯米团子，笑容更大了些：“儿子女儿？” “女孩。” 晏橙点点头：“真可爱……”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尴不尬的，晏橙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他轻咳了一声笑着看向景铄： “那什么，有需要帮忙的就吱一声。” 景铄点点头：“嗯，谢谢。” 晏橙的手松了又紧，忽然“噢”了一声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好几张红票子要塞给景铄，嘴里还说道：“我是第一次见你孩子，没准备什么，这钱就当是给孩子的红包了，你……” 晏橙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他要塞钱给景铄，就在他的手要碰到他的一瞬间景铄忽然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跟他的肢体接触。眉眼间一闪而逝的神情……像是厌恶。 晏橙身体一僵，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 第6页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外露，景铄瞬间平复好心绪，淡淡抬眼看向对面的男孩：“不用这么客气，钱我不能收，这份心意我也替我女儿领了。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 晏橙怔怔的，最后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噢，好。那……再见。” 景铄“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不一会儿那辆车子就开走了。 晏橙立在原地几秒，捏了捏手里的钱，深吸一口气走向自己之前停在路边的车，在副驾的玻璃上“叩叩”敲了两下。 窗玻璃降下，里面的男人目露疑惑：“怎么了？” 此时的晏橙面色沉郁，整个人阴沉得像是笼罩在一片黑雾里。那张原本赏心悦目的俊脸此时也紧绷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好像彻底变了个人。 晏橙把手里捏着的红票子塞给车里的男人，下一秒便伸手打开车门，沉声道：“临时有事，这钱你拿着打车走吧。” 车内男人怔了下，继而便有些不虞。可尽管心里不痛快，在目光触及到晏橙脸上可怖的神色后也选择老实闭上了嘴。这人明明看着年纪比自己小很多，可气场实在是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会让人下意识畏惧。他拿了钱乖乖下了车。 晏橙多一眼都没看那人，甩上车门转身绕过车头进了驾驶室，转瞬间车子便扬长而去。手里捏着钱的男人朝路边呸了一声，骂道： “操！真晦气！” 晏橙的车子开向了之前景铄一家车子消失的方向。他的车子性能极好，行驶在车辆稀少的街道上仿若一只奔跑在黑夜中的黑豹，迅猛又充满爆发力。只几分钟的功夫便追上了那辆白色小轿车，于是便不近不远地跟着。 景铄的车直直开去了振明区。振明区比较偏，在B市来说属于各方面都比较落后的区，许多在B市打拼的年轻人最后都会在振明区买房子，只因为这里房价相对来说比较便宜。而且振明区的路也比较乱，天天挖路修管道，路线还七扭八绕的。 所以七拐八拐的晏橙一个走神儿的工夫就把那辆白色小轿车跟丢了。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的时候晏橙已经在跟着了，现下将车子停在路边，眼睛看着车前漆黑的路面忽然自嘲一笑。 嘟囔一句：“我可能是脑子有泡……” 打了转向灯，晏橙刚准备驱车离开，眼角忽然瞥到自前方路口驶出来的那辆他在瀚清阁前见过一次的低调豪车。下意识看了眼车牌号，紧接着眉角便一挑。 *** 傍晚跟程与舟分开后余书衔便直接回了自己在方舟新城的公寓，简单收拾收拾便去楼下的健身房锻炼去了。 余书衔虽然性子懒散，但在对于身体以及身材管理方面一直都是非常严谨的。不论多辛苦多累，每天都坚持去健身房跑步。 酣畅淋漓地跑了一个小时后冲了个澡余书衔便神清气爽地回了家。跑完步出完汗身体里那点儿酒精也就挥发得差不多了。回家后正准备好好睡一觉，手机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是妈妈。 余书衔去银行取了五万现金，原准备打个车，可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真金白银，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上了自己的车，另外叫了个代驾把车子开去了振明区。 他父母家所在的地方。 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看着眼前只有八层不算高的居民楼，余书衔的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每次来到这里他的心情都会变得奇差，连带着向来温润谦和的面庞也会染上些阴郁。 他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钱，抬脚走了进去。 敲完门后来开门的是余书衔的母亲。见到儿子站在门外，余母眼睛一瞬变亮，有些局促又有些紧张地赶紧给余书衔拿备在鞋架上的新拖鞋：“快进屋！你爸给你泡的茶正好好了，是你喜欢的铁观音！上礼拜他徒弟送的……” “妈。”余书衔没动，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只是面色平淡地叫了声眼前的人，伸手把袋子递给她，“这里面是五万，你先拿去给景铄用。等他房子选好了，装修方面我可以找人帮他，能便宜点儿。”说着他又看了眼母亲怀里抱着的钱，“不够用再跟我说。” 余母双手手指紧紧抓着怀里装钱的纸袋子，面色凄淡，不敢与儿子对视，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余书衔眉间微微叠起两道褶皱，修长干净的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抬起脸淡声道：“明天我还有工作，回去了。” 话音落下收起手机转身便要下楼，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余母一怔，略有些焦急地迈步出去：“书衔！” 余书衔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母亲：“还有别的事吗？” 余母紧紧抓着怀里的钱袋子，眼中闪烁着几不可见的晶莹，颤声道：“这钱……就当是妈跟你借的。回头一定还给你。妈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跟你开口……你说月月都一岁了，你弟他们一家还跟我们两个老家伙挤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怕你弟妹有意见。而且你弟好歹也是大学老师，连个自己的房子都没有，说出去也让人笑话。得亏他有个你这么有能耐的大哥……” “妈，”余书衔深吸一口气打断了母亲的话，“这钱你不用还，就当是我给月月的。” 余母看着面无表情的大儿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闭了嘴，口中一片苦涩。 -- 第7页 “行了，晚上外面凉，您回去吧，我走了。”余书衔摆了摆手让母亲回去。 “那什么，妈前两天做了一坛子酱瓜，你拿点儿回去吃！”说着余母就赶紧转身要回去给儿子拿酱瓜。 余书衔叹了口气：“我不吃，留着你跟爸吃吧。行了，很晚了，我得走了。” 这一回余书衔直接就下楼了，没给余母说话的机会。余母愣愣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楼梯口，默了半晌，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抹了把眼睛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屋。 第4章 牵线搭桥 下了楼后余书衔一口气走到了自己车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才渐渐平复胸口里那股子躁郁。仍然待在驾驶座的代驾降下车窗目带担忧地看向立在车门边久久不动的男人，小心翼翼道：“先生，您还好吧？” 余书衔抹了把脸，摇摇头摆摆手，准备开车门上车。 “哥！” 余书衔开车门的动作一滞，转脸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景铄一家三口笑着朝自己招手。 余书衔眉角动了下，转身走了过去：“怎么才回来？” 景铄的五官本就属于平和雅致那一类的，此时眼睛微微发亮地看着余书衔，倒叫人心中郁闷的情绪散去了不少。 “岳母舍不得孩子，一直待到吃完晚饭这才放人。” 余书衔看向弟妹怀中抱着的小肉团，眼中终于泄出几丝暖意，就连嘴角也不自觉翘了起来。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孩子的小手，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大哥刚从妈家出来吗？”景铄的妻子见孩子喜欢这个大伯不由得也弯了眼，淡笑着跟余书衔攀谈。 余书衔点点头：“嗯，给妈送点儿东西。” “我要知道你今天回来，说什么也早点儿回来。”景铄笑着看向余书衔，“咱们一家人都好久没在一起吃顿饭了。” 余书衔笑了笑说道：“我也是顺路过来一趟，以后有机会再说。”收回逗弄小侄女的手，余书衔转过脸看向景铄，“妈说你们准备买新房了。怎么样？有看好的房子吗？” 景铄摇了摇头：“我跟小菲看了好几处都没有合适的。要么就是地段不好要么就是价格太高，最近做梦都想着选房子的事儿……” “没事儿，慢慢看，别着急。”余书衔拍了拍景铄的肩膀，“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走了。” 言罢余书衔便回身打开了车后门。 “行，哥，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你们也赶紧上楼吧。” “月月，跟大伯说再见。”景铄妻子握着孩子的小胳膊晃了晃。 余书衔的眉眼一瞬暖了下来，看着孩子跟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笑着摆了摆手：“拜拜小月月。” 离开小区后前面代驾看了眼后座面无表情地闭眼仰躺在座椅上的人，小心问道：“先生，原路返回吗？” 余书衔睁开眼：“去布鲁斯酒吧。” 吩咐完余书衔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后不等对方说话他便抢言道：“我一会儿去你那，给我准备两瓶好酒。” 电话那边的人起先没反应过来，见余书衔要挂电话了才赶忙说道：“我现在不在布鲁斯。” 余书衔皱眉：“那你在哪浪呢？” “我在Addy了，刚准备走，要不你直接来Addy吧？” 余书衔嘟囔了一句“你怎么跑那儿去了”便说道：“行，我一会儿到。”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便跟代驾说：“去Addy酒吧。” “好的。” 吩咐完余书衔便捏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重新躺了回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跟着的一辆车。 *** 晏橙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傻逼透了，竟然对于跟踪尾随这种事乐此不疲。 车子一路跟去了那个熟悉的酒吧，眼见余书衔迈着长腿大步走了进去，坐在车里的晏橙不由得挑了挑眉。 “我就说我们是同类……” 余书衔进去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位子里等他的徐司，径直走了过去。 余书衔算是Addy的常客了，不过这也是差不多一年前的事儿。最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来，所以一进来就发现这酒吧里多了许多新面孔。 而余书衔的到来也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余书衔的长相属于温和中又透着凌厉的，五官俊朗气质清雅，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也能一眼看到的人。 如果非要找个词儿形容的话，那就是“干净”。 所以已经有不少人暗暗瞅着余书衔蠢蠢欲动了。 “你什么情况？”坐下后余书衔直接拿了杯酒喝，“一个有老婆的人来逛这种酒吧？” 徐司无奈地笑了笑：“一个朋友在这儿组了个局，我就来凑个热闹。我喜欢的可是女人，对这里面各式各样的美男没兴趣。” 余书衔撇撇嘴。 看了眼拿起第二杯酒还要继续喝的发小，徐司皱了下眉：“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也不算是心情不好，就是有点儿不爽。” “因为什么？” “你说还能因为什么？” 徐司挑了挑眉：“家里的事儿？” “嗯。景铄要买房子了，我妈跟我借了五万。” 徐司耸了下肩：“阿姨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开点儿就好。” “我早就看开了，只不过有点儿烦闷罢了。” -- 第8页 “那既然都来这儿了，就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说着徐司还撞了撞发小的肩膀，笑嘻嘻的，“吧台那边儿那小男孩儿从你进来就一直瞅着你。瞧那唇红齿白的模样儿，绝对是你的菜。要不要叫过来喝一杯？” 余书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太嫩了，下不去口。” “你快别装了。”徐司翻了个白眼，“十八岁的你都来者不拒，这还叫小？” 余书衔笑了笑抿了口酒：“最近一直在修身养性，属实对这档子事儿提不起兴趣。” 徐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吧？戒色了？” “算是吧。” “干什么这么想不开？” 余书衔无奈地笑了笑：“我都三十二了，可不是二十来岁的时候了，过度纵欲对身体不好的。” 徐司不由得嘴角抽搐：“你不会是疲软了吧？” 余书衔脸一绿，手肘怼了徐司一下：“你才疲软了！” 徐司嘿嘿一笑：“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你年轻的时候玩儿的多野啊，有时候一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现在可倒好，整天孤家寡人一个。你就说这酒吧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小心别把自己憋坏了。” 余书衔摆摆手：“什么心你都操，比我妈管的还多。” 晏橙跟着余书衔进来后就发现之前的局已经散了。他的目光追随着余书衔那令人想入非非的身影，直到看见他跟那个叫徐司的男人坐到了一起，不由得怔了下。 世界还真小，他们两个认识？而且看起来还是一副很是熟稔的样子。 晏橙在二楼寻了个座位，身子半倚在栏杆边瞅着楼下的人。 啧，极品，太极品了。越看越觉得这男人有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那笔直的长腿，劲瘦的腰肢，还有隐藏在裤子下挺翘的臀。就连他双腿叠起露出来的那截脚腕都让人眼睛发热。 他们两人一开始只是中规中矩地坐在卡座里喝酒聊天，后来忽然有个青葱水嫩的漂亮男孩儿扬着笑走向了余书衔。显然他们是认识的，余书衔也笑着跟他说话。不一会儿那男孩儿就坐到了余书衔身边，两人举止亲昵，一看就关系匪浅。 那男孩儿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的，而余书衔则一只胳膊搭在男孩身后的卡座靠背上，微侧着脸用那双温柔得能溺死人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的男孩儿。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男孩的头发。 那专注深情的模样，别说靠在他身边脸色微红的男孩儿，就连远在二楼看着的晏橙都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眯了眯眼，这男人，太他妈勾人了。 后来又聊了一会儿那男孩儿便起身离开了。只不过临走前猝不及防地在余书衔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走了。 而卡座里的余书衔则是摸了下湿润的唇，宠溺地笑了。 晏橙微微直起了身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楼下的余书衔，眸色微冷。 “没见过你这么无情的。人家以乔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你还给拒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徐司无情吐槽。 这个以乔是这里的常客，之前也跟过余书衔一段时间。这回偶然碰上，看那男孩儿的意思明显是想重温一下旧情，而余书衔神情行为也都表现得温柔缱绻，可最后就是没应下。徐司无奈摇头，有时候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发小这搞暧昧调情的手段。 高，实在是太高了。 “我说了，修身养性。” 徐司撇了下嘴：“我会信你就怪了。你小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余书衔但笑不语。 有徐司陪着，有各色各款的美男欣赏，余书衔那点儿郁卒的情绪倒确实消散了个干净。离开的时候都已经半夜了。徐司帮他交了个代驾，他笑了。 今天可能跟代驾有仇。 送走发小后徐司便也准备回家了，之前老婆都发短信催了，他也不敢怠慢。正准备给自己也叫个代驾，身后一个从酒吧出来的人一下叫住了他：“徐司哥！” 徐司顿了下，回头看去，继而便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晏橙？！” 晏橙笑着走过去。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徐司疑惑。 “嗯，临时有点事儿，就又回来了。”晏橙的眼睛微微发亮，“徐司哥，你跟余书衔认识？” 徐司眉角微扬：“你也认识书衔？” 晏橙笑了：“不。不过……确实很想认识。” 徐司怔了下，微微整了整神色，看着晏橙的目光带上了些审视。 晏橙喜欢男人这事儿，经过今天晚上的聚会徐司也算是知道了。而现下这小子又用这种暧昧不清的语气跟他打听余书衔，不得不让他多想。 “为什么想认识？” 晏橙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看起来很无害：“你说呢？” 徐司顿时来了兴趣。他上下看了眼面前的晏橙，忽然道：“你想让我帮忙？” “自然。” “不过……晏大少能接受在下边儿？你得有心理准备。”徐司摸了摸下巴，“话说像晏大少这么年轻帅气的，书衔指不定还真能喜欢。” 晏橙嘴角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只要徐司哥愿意牵线搭桥，其余的交给我自己来就成。” -- 第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就是正面的对手戏啦~ 第5章 我叫晏橙 余书衔有自己的工作室，所以在工作上相对来说自由度也大一些。 早年他还是个无名小卒时多亏了当时老板的栽培和帮助他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即使现在他已经不继续为鼎建集团工作，却依然在那里挂着名。有时还会接手鼎建的活儿。而这一次隆发地产样板间设计的项目最开始便是隆发地产与鼎建集团合作的。只不过程与舟这人比较鸡贼，特意强调必须要让余书衔来当总设计师。鼎建集团对余书衔有知遇之恩，这个忙自然是要帮的。一方面是老东家的请求，一方面是好朋友的三顾茅庐，即使这个项目会很累、会让他忙得没时间睡大觉，他也接下来了。 尽管余书衔性格懒散，但对待工作的态度却是十分认真的。而投入到工作中的他也是充满干劲儿的。 这段时间他几乎吃住都在工作室里，跟团队里的人日以继夜地设计图纸。 室内设计的过程是繁杂且漫长的。而最重要也最累的阶段就是前期沟通和设计初稿。从构思、绘图到三维制模等，他需要提供完整的设计方案，包括物理环境规划、室内空间分隔、装饰形象设计、室内用品及成套设施配置等。是辛苦了些，不过只要基础打好了，后面就会进行得越来越顺利。而这段日子余书衔便一直在忙这些事。 也好在他的团队专业素养都在那儿，大家合作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好不容易第一版初稿出来后，余书衔自行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好好休整休整。他也终于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开车回了方舟新城，好好睡了一觉。 然而这一觉还没睡醒就被徐司那个家伙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余书衔很不爽：“有屁快放！” “明天没工作吧？出来，来布鲁斯，哥们儿请你喝点儿好酒。” “不去！” “行，那我拎着酒去你家找你也一样。” 余书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顶着蓬松凌乱的深棕色短发面色不虞：“徐司你没事儿可干了是吧？想喝酒别人去！别打扰我睡觉！” “这才八点你睡的什么觉？别睡了赶紧起来！嘴上说着修身养性你还真过上中老年人的生活了？快点儿来！有好事儿等着你！” 余书衔抓了把自己的头发：“除非天上掉钱了，否则别叫我！连轴转了一个多礼拜好不容易睡会儿觉你就来催命！徐司，我跟你有仇是吧？” “嘿嘿，说不准是比天上掉钱还要好的事儿！不来你就后悔吧！”徐司不停怂恿着，“快点儿起床收拾收拾，别逼我去你家提人啊！” 说完徐司就把电话撂了，余书衔瞪着手里嘟嘟响的手机。 “靠！” *** 余书衔根本就没有心情收拾自己，随便穿了身下楼扔垃圾的休闲装，半长的头发随便抓了抓就这么出门了，脸色阴沉。 这副样子不像是赴约，倒像去杀人。 车子停在布鲁斯门口，余书衔随手甩上车门便大步走了进去。 余书衔今天这身装扮着实比较随性，但因着他底子好，就算这样也透出一种慵懒的迷人。门口迎宾的服务员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才确定这是那位常来的自家老板的好朋友。心想以前这位大帅哥都是打扮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怎么今天走随性风了？ 余书衔风风火火闯了进去，本想见着徐司先捶他一拳再说，却不想卡座里坐了一圈人在等他，他怔了下。 “你可算来了！快！就等你了！”徐司赶紧笑嘻嘻地迎上来，刻意忽视余书衔并不算好看的脸色，硬着头皮把他往里面拉。 跟余书衔做了这么多年朋友徐司是非常清楚这位仁兄的两大死穴的。一个是挣钱一个是睡觉，谁敢拦着就做好赴死的准备吧。 别看余书衔平时温温柔柔一副谦谦贵公子的模样，真要发起了脾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所以今天徐司的行为无异于揪老虎的胡子。可碍于受人所托，他也只好咬紧牙关硬上了。 因着有那么多双眼睛瞅着，余书衔也只好压下揍徐司的想法。他左手五指张开顺了下自己滑下额头的碎发，咬着牙笑得阴森，低声道：“姓徐的你等着，回头跟你算账！” 徐司嘿嘿干笑两声赶紧拉着余书衔坐了进去。这些人余书衔基本都认识，所以也不算生疏，坐下后喝了两杯他就跟他们聊开了。 酒吧里光线昏暗，所以一时间余书衔也看不清卡座里几个人，反正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音乐声比较吵，他便只跟坐在身边的几个聊天。 因为余书衔今天压根就不想喝酒，更不想喝醉，所以他也没急着碰酒杯，而是先剥了几个从果盘里拿的小砂糖橘送嘴里。吃点儿水果再喝不会醉。 然而果盘里的橘子就那么几个，没两下他就都给吃了。正想叫服务员再端来一盘，一只瘦削修长的手拿着四五个小橘子放进了他面前的果盘里。而这几个橘子显然是从旁边那桌果盘拿过来的。 来这儿玩的都是来喝酒猎艳消遣的，所以果盘就是个装饰，也找不出来第二个像余书衔这样闷头吃橘子的了。 他微微有些诧异地说了句“谢谢”便抬起脸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目光触及到那人的脸，余书衔的眉角不自觉挑了下。 -- 第10页 这是个长相很是清秀漂亮的年轻男孩儿。 男孩儿的皮肤就跟他的手一样白皙，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尤其一双桃花眼，微微弯着很是好看。他的头发乌黑浓密，柔顺地服帖在头顶，看着乖巧极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五官非常精致看着就很水嫩可口的男孩儿。而最难得的是他却一点也不娇弱，他的脸庞轮廓坚毅凌厉，充满雄性气息。一双长腿微屈着，保守估计一八五挡不住。宽肩窄臀，微敞开的衣领处露出了性感的锁骨还有微鼓的胸肌。浑身上下都透着“完美”二字。 青春朝气。 “不客气。”男孩儿微抿着嘴唇略有些羞涩地笑了下便略显拘谨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中间跟余书衔隔了两个人。 余书衔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个男孩儿，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 一直坐在余书衔身边的徐司自然注意到了这俩人的互动，又仔细看了看发小的神情，摸不准这事儿有没有戏。 他轻咳一声坐近了些：“怎么样？这小男孩儿不错吧？” 小橘子扔进嘴里上下牙齿轻轻一咬，酸甜清香的汁水便瞬间在口腔中爆开。这种沁人心脾的感觉……就像刚才那个男孩儿给他的感觉。 他抽了张湿巾仔细擦着手，微勾了下唇：“确实不错。” 比上一回在Addy碰见的那个吧台处的男孩还要漂亮，倒是挺符合余书衔的口味儿的。 他看了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徐司：“这就是你跟我说的比天上掉钱还要好的好事儿？” 徐司点点头：“还在上学的小孩儿，干净还纯情。家里有困难缺钱，这才找上我。我寻思着你这家伙不就好这一口吗？就介绍给你了。怎么样？你兄弟够意思吧？” 余书衔的表情明显是不置可否。不过要是放在三个月后，确实是好事一桩。但是现在的话…… 然而不待余书衔多想，徐司就自作主张跟那男孩儿招了招手，等余书衔想阻止也晚了。小孩儿已经坐到他身边了。 余书衔在心内无奈地叹了口气，瞥了眼徐司。结果徐司笑嘻嘻地跟别人喝酒去了，很有眼力见儿地给他们两人腾地方。余书衔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角。 晏橙在坐下的一瞬间就闻到了男人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不是那种夸张骚气的香水味儿，更像是沐浴露和洗衣液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所以晏橙情不自禁地又靠近了几分，忽而觉得这种味道让人沉醉。 余书衔本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虽说现在处于戒色的阶段，可难得碰见这样符合他口味的男孩儿，虽不至于立刻拐上床，但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就是了。 连日来枯燥的工作生活确实需要一些暧昧和悸动来调调味。 他看了眼规规矩矩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孩儿，笑着递过去一杯酒：“会喝吗？” 男孩儿略有些惊慌地抬起脸，忙摆了摆手：“我不太会喝洋酒。”顿了顿，似是怕余书衔不满，又小心翼翼说道，“我怕喝大了闹笑话让您为难。” 余书衔笑了下收回酒杯，眼角眉梢间都是淡淡的笑意，仿佛五月的春风，让人浑身舒适。 这小孩儿的反应看起来倒不像是作假，而且徐司也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他。所以这孩子八成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儿。 他没忍住又看了眼他。 确实挺干净的。长得也够抓眼睛。 “叫什么名儿？”余书衔此时倒生出些兴趣，身体微微后仰靠在靠背上，修长漂亮的手指捏着透明的酒杯，微微晃动着里面棕黄色的酒液，嘴角勾着三分笑意看着挺直脊背坐在他身侧的人。 “晏橙。” “晏橙？”还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哪两个字儿？” “日安晏，橙子的橙。” 余书衔来了兴趣：“这是你真名儿？”他是知道有些专门出来卖的人会用艺名，比方说他之前包的那个叫何然的男孩，真名其实叫赵大强。 做这一行当的，很少有人会用真名。 晏橙“嗯”了一声点点头：“妈妈说怀我的时候喜欢吃橙子，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儿。” 余书衔一瞬笑了：“有意思。”顿了顿，“真可爱。” 晏橙看了眼余书衔，一时间竟是无法分辨他这个“可爱”说的是名字还是他这个人。不过不得不承认此时的余书衔迷人极了。 今天他似乎没怎么特意打扮，穿着头发都很随意。可这样的他，反倒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晏橙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眼睛不太能离得开他。 “我叫余书衔，徐司之前应该告诉过你。” “嗯，徐司哥说过了。”晏橙点点头，“那我以后就叫您书衔哥行吗？” 闻言余书衔挑了挑眉：“你多大了？” “二十……”晏橙下意识就要说二十二，忽然想起了之前徐司说的话，便顿住。 “嗯？”余书衔看向晏橙。 晏橙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二十。” 作者有话要说：　　小狐狸上线了~ 第6章 引狼入室 在正式被徐司带来见余书衔之前，晏橙做了不少功课。 从徐司嘴里他知道，余书衔是个top。 他基本不碰跟自己一样的，因为那样会很麻烦，也很浪费时间，他不是很有耐心。可前提是，这人不是余书衔。 -- 第11页 怎么说呢？余书衔是第一个让他第一眼就很惊艳的人，并且之后也一直惦记着。越想越馋。所以尽管知道攻克下这座堡垒难度比较大，他也想试一试。 反正他最喜欢的就是挑战不可能的事。 既然余书衔是个铁top，他便有必要转换一下战术。晏橙是个脸皮厚的，丝毫不觉得自己扮清纯骗人这种勾当有多丢人。勾上床了，接下来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反正他只要结果。 没办法，余书衔这个男人实在太招人惦记了！ 徐司说余书衔只喜欢年轻纯情的，最好是那种长相干净的小男孩儿。所以他二话不说就给自己头发染回了黑色。 徐司还列举了一些余书衔喜欢的点。比如说什么清秀俊逸但不娘，床下羞涩床上风骚…… 晏橙仔细琢磨了下发现这些演起来并不难。尤其床上风骚这一点，他倒是有自信让余书衔风骚。 徐司还给他说了个典型案例，而晏橙也几乎是照着这人在锻炼演技。 据说跟过余书衔时间最长的那位就是这样儿的，也是最受余书衔宠爱的。那人跟余书衔认识的时候还没成年，后来高考完一过十八岁生日就跟余书衔在一起了。而那人就是家庭关系不和睦，缺钱又缺爱的孩子。几乎是处处都戳中了余书衔的喜好，在余书衔身边一待就是三年。后来感情淡了和平分手的。而那个小受还在余书衔的影响下学了艺术，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即使分手了余书衔也经常跟他联系，多方照顾，可见曾经感情的深厚。 而后来余书衔身边来来去去的人无非也都是那种类型的，可见他吃的就是这一套。 晏橙这是头一回为了追个男人天天对着镜子练习演技。人还没追到手他就已经快要被自己感动了，暗暗后悔当初没进娱乐圈演戏。他果真就是个天才！ 因为想起了徐司说余书衔喜欢年纪小的，所以在说年龄的时候他顿了下，最后厚着脸皮往小说了两岁。 他倒想说自己18岁，可脸皮属实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余书衔有些意外，并没注意到晏橙微微闪烁的目光，玩笑般说道：“论年纪我都能当你叔了，我足足比你大了一轮。” 晏橙装作很惊讶地抬起脸看向他：“您都32了？我还以为您才二十七八岁呢……” 余书衔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略显宠溺地揉了揉小孩儿柔软的发顶：“所以你要是叫我哥，年岁上属实差的有点多了。” 晏橙因着男人突然的肢体接触而胸口窒了一下，紧接着身体便有些发热，他笑了下：“那我也不能叫你叔啊，还是叫你书衔哥吧。”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等今晚给他拐上手，情动间叫声“叔”，那感觉肯定很带劲儿！ 余书衔嘴角笑意加深：“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余书衔发现，这个叫晏橙的小朋友虽然表现得羞涩拘谨，但目光却是水亮亮的，甚至可以说很是大胆。这种反差的感觉他很喜欢，心想着要是三个月后这晏橙还没离开这一行，他倒是可以考虑包他一段时间。 喝了点小酒，余书衔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笑容也多了。这样的余书衔看在晏橙眼里无异于一颗熟透了的葡萄，害得他口干舌燥。 还没到最后一步，他必须得演戏演全套，所以尽管晏橙现在恨不得扑过去狠狠吻住他，最后也只能忍下来。 都说好饭不怕晚，他有耐心。 矜持的绅士，不过是耐心极好的狼。而最好的猎人，也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他可以慢慢等。 “听徐司说你现在还在读书？在哪所学校？” 晏橙给他倒酒的动作顿了下，随口说道：“B大。” 余书衔点点头：“真巧，我有个弟弟就在B大任教，不知道给没给你上过课。你学什么专业的？大几？” 此时的晏橙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不过是随口编的学校怎么还能撞枪口上？他在心内暗暗骂了自己几句，然后便笑着转移话题：“我平时上课也记不得老师都长什么样儿。书衔哥，不说那些了，我给你倒酒。” 余书衔挑了挑眉，笑了下便不再多问了。 做这一行的大部分人连名字都是假的，可见他们是很忌讳跟别人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的。可能也是酒精的缘故，他确实问得多了。 余书衔并不生气晏橙的隐瞒，相反，还很理解，于是只喝酒聊风月，礼貌地不再问不该问的。 余书衔发现渐渐的晏橙就放开了，脸上表情丰富了不说，话也变得多了。而更让他惊喜的是晏橙并不是徒有其表的花瓶，他的所言所见都很有深度，几乎他提起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而且还说的头头是道。有那么一瞬间余书衔甚至都怀疑眼前这个自信得有些发光的男孩儿根本就不是徐司口中的那个家境贫困无奈出来卖肉的苦情人物，倒像个富庶家庭养出来的见多识广的孩子。 一旁徐司见这两人聊的还挺好，不由得在心内给晏橙比了个大拇指。没想到这个晏小少爷还挺上道儿的。 而对于跟外人联起手来诓骗自己兄弟的事儿，他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脸红。 晚些时候余书衔觉得累了便准备撤了，看了眼徐司期待的眼神和晏橙紧张不安的神情，滞顿了两秒便拉着晏橙的胳膊拽到自己身边，大手隔着轻薄的衣物握着男孩儿不算细的小臂，说道：“走了。” -- 第12页 徐司一挑眉，一脸的“我了解”，说道：“行，你俩路上注意安全。” 余书衔掌心里握着男孩儿微微发热的手臂，笑着跟其余人一一点过头便离开了。掌心之下男孩儿的手臂并不是想象中的纤细，反倒很有力，隐隐附着层薄薄的肌肉。而站起来之后余书衔也才发觉这孩子比自己还要高几公分，身形矫健，眉目明朗。有那么一瞬间，余书衔觉得自己的气势竟是被他隐隐压制住了。 很别扭的感觉。 所以出了酒吧余书衔便放开了他，还刻意隔了点距离。 晏橙一时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他现在开心得恨不得吹两个口哨。 看了眼走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的背影，眸色一瞬间暗了几分。 他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男人的身体。 发丝掩藏下的脖颈白皙性感，如果印上两枚深红色的吻痕一定很漂亮。即使身着宽松的衣服也无法掩盖他性感的身材。余书衔的手臂线条很漂亮，也很长，晏橙微微眯起眼幻想着这两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紧紧搂住他脖颈的场景。他的腰很瘦，并不是单纯的细，而是蓄满着力量的矫健，晏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勾唇笑了。 不知道能不能掐住。 余书衔下身只穿了一条宽松的黑色运动裤，却依然遮盖不住那双长腿的笔直和漂亮。走动间更显魅力。 晏橙眼中的笑意越发加深，想必今晚一定很精彩，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余书衔手里晃着车钥匙，走到车前看了眼身后的晏橙：“会开车吗？” 没料到余书衔会突然转过身，晏橙匆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满是侵略的光芒，含糊道：“会。”顿了顿又加了句，“我驾照高考完就考下来了。” 余书衔挑挑眉并没在意，隔空把车钥匙扔给他：“你来开车。” 晏橙匆忙接住钥匙，回过神来的时候余书衔已经率先上车了，坐在副驾的位置。他捏了捏手里的车钥匙，挑起一边唇角也打开了车门。 到了方舟新城后晏橙在余书衔的指示下把车停进车库，然后便跟着他进了他的家。而自从进了小区，晏橙似乎就懒得装乖宝宝了。走路的时候不像在酒吧里时的畏首畏尾，反倒是姿态闲适地打量着这片地界儿，进了余书衔的家后连放肆打量余书衔的目光都不再掩饰了。 进屋后余书衔给晏橙找了双拖鞋，然后便率先走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晏橙看着这座房子，眼中流露出几丝惊讶。 房子的装修风格很前卫，但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晏橙感觉客厅和卧室之间的隔断墙应该被打掉了，所以乍一看分不出哪里是客厅。准确说这座房子是没有正规意义上的客厅的。房子面积不算太大，一进门他就看见了正中央那张大床，而四周则是无限宽阔的环境。厨卫区域简单有个隔断，外间还搭了个吧台，架子上摆着好多酒，什么种类的都有。似乎这座房子就是余书衔自己住的，空间宽敞且自由。 余书衔喝完杯子里的水便察觉到脚边围了一圈毛茸茸的东西，他低头看了眼，继而便笑了。矮下身子将小猫咪抱了起来，笑着道：“安安是不是想爸爸了？” 小东西喵喵叫了两声便用头蹭着余书衔的下巴。 晏橙被余书衔怀中的猫吸引去了视线，他挑了下眉走了过去，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怀中的猫。 是一只品相上乘的布偶猫，漂亮极了。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晏橙站着余书衔坐着，所以他便高出了他许多。他微微低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目光在触及到他颈后露出来的一小片肌肤时眸光暗了下来，微哑着嗓音道：“你还养猫？” “嗯，养了快四年了。” 晏橙勾了下唇角：“真漂亮。”说着还用手轻轻抚摸着猫咪的头，惹得余书衔怀里的安安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余书衔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他抬起脸看向面前的男孩儿：“安安很喜欢你。” 晏橙看向男人湛黑清澈的眼睛，嗓音带着诱惑的味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余书衔微微扬起眉尾，似是有些意外这个羞涩内敛的男孩儿会问出这么大胆的话。他抿唇思酌了几秒，眼见着男孩儿的眼神开始变得急躁，低声道：“喜欢。” 喜欢而已，他喜欢所有漂亮的男孩儿。 晏橙眸中颜色更深，目光凝着男人的唇俯下身去。 第7章 调情高手 晏橙的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和酒精混杂的味道，非常细微，但余书衔还是察觉到了。 他的鼻子一向灵敏。 可看晏橙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长期浸淫烟酒的人，便下意识认为是刚才在酒吧里染上的味道。 男孩儿的睫毛很长，眼眸微闭的时候像两把小刷子，很是迷人。他的唇色很淡，此时还泛着微微的莹润光泽，看起来就像水嫩的桃肉，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余书衔没有拒绝男孩儿的吻。 安安从余书衔的怀中跳到了地上，余书衔便抬起一只手揽住晏橙的后颈，让他的唇更贴合自己。 晏橙心跳一顿，继而便欺身上前不管不顾去吮吻着余书衔的唇。他们极尽厮磨、难舍难分，连带着呼吸都凌乱了许多。 余书衔的吻技很高超，他游刃有余地勾着晏橙的舌，不经意间还轻咬他的舌尖。一瞬间的刺痛让人仿似触电了一般，从脊椎酥麻到了全身。饶是晏橙这样身经百战的也不由得为之一震，连带着乱了章法，像个不得其路的毛小子。 -- 第13页 一吻方歇，两人的呼吸都乱了。此时晏橙的眼中满是浓浓的欲望，那看着余书衔的眼神像是恨不得立刻将他剥干净吃掉。 本以为这一吻将是这旖旎一夜的开始，却不想余书衔只是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臂。 “饿没饿？” 晏橙有些不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可看他的眼神也不像是暧昧的暗示，反倒是真心实意在问他饿不饿。 这下子晏橙是真的疑惑了。刚在接吻的时候他明明感觉到他已经情动，按理说接下来就应该办正事儿了，却不想眼前这人停了下来，还一副平和淡然的模样。 就好像……他一开始也没想做什么，只是享受这个吻而已。 一时间晏橙还真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但是不管余书衔到底什么打算，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晏橙没有回答余书衔的问题，而是更加贴近了几分，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余书衔的，哑声道：“你饿了？”勾起唇角，“我们可以吃点别的……” 晏橙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余书衔不会不懂。然而面对晏橙的诱惑，余书衔只是轻笑了一声。 晏橙怔了下。 余书衔从椅子上站起身，笑着捏了捏晏橙的脸颊：“小屁孩儿……徐司说你以前没做过这行，我怎么瞧着你很是老练？” 余书衔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害得晏橙脑袋里那根弦一瞬绷紧。还没完全吃到嘴里，现在不能露馅。 晏橙眉角微动，装作羞涩地笑了下：“之前有前辈教过我。” 很好地解释了他在调情上的熟练。 余书衔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来你是一个天资聪慧的学生。” 明明余书衔的表情是温和的，可不知为何晏橙就是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 余书衔抬步走去浴室的方向，边走边说道：“我跟徐司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他这人比较操心我的私生活，所以我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你很对我的胃口，但是我最近属实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晏橙不自觉皱起眉。 进浴室前余书衔又说道：“今晚你就留在这儿睡一晚，该给的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我洗个澡，你随意。” 浴室门关上后晏橙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所以，他这是被拒绝了？ 晏橙彻底疑惑了。 虽然他演得好像没有破绽，但他内芯儿根本就不是纯情懵懂的小男孩儿。他十分肯定余书衔对他很有兴趣，并且刚才那个吻也成功唤起了他身体里的欲望。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能叫停，晏橙不得不思考这里面难道有什么隐情？ 如果余书衔直接拒绝他反倒可以再做打算，偏偏这人一副暧昧不明的温柔样子，除了让他更加心痒难耐，并不会让他生出半分退意。 这个余书衔，道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浴室中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晏橙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浴室的设计也是很有意思的。淋浴室由几块半透明的磨砂制玻璃围绕起来，水汽缭绕间隐约能看清里面的人影。 晏橙挑了下眉，双臂环胸，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沙发边，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浴室中的人影。他像匹狼一样，眼眸之中尽是掠夺。 方才体内消下去的那点儿欲念又被那影影绰绰的人勾了出来。 他想，余书衔一定是个有洁癖的人。因为在布鲁斯的时候他分明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可见来之前应该是洗过澡的。现下不过是沾染了些酒吧里的气味，一回来便迫不及待又钻进了浴室。 晏橙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他喜欢这个样子的余书衔。 余书衔洗澡的过程算不上快，感觉他这个人好像很享受洗澡。晏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除了看那身影看得越发口干舌燥并没有其他事做。 他怕自己会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憋死的人，索性不去看，转身信步走着兀自欣赏着这座很具有设计感的房子。 程与舟说余书衔是他聘请来的室内设计师，想来这房子应该是他自己亲手设计的了。意外的很符合晏橙的喜好。 这个空间的每一处都满足了余书衔这个独居者的喜好。整个房子最顶级的地方便是卧室了。空间足够宽敞，床也足够大。而大床的旁边便是自上而下一整片的落地窗户，外面景色漂亮，能看到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想必清早天亮，这房间也会被阳光照亮。 晏橙双臂抱着胸，看着眼前的落地窗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 在这里做一定是最极致的享受。 晏橙脑内开始不自觉幻想起各种不可言说的场景，发觉身体再次变得紧绷便只能轻叹一声转身参观别处了。 他发现厨房右边有个小房间，走过去推开门看了眼，然后他便嘴角抽搐着重新把门关上了。没想到余书衔看着一副不沾染世俗的圣洁模样，私下里竟然也跟他老爸一样把财神爷端端正正地供奉在家中。 转了一圈最后晏橙还是走去了厨房。可能是心理暗示的原因，他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也是，一晚上他也没怎么吃东西，就只在布鲁斯喝了点酒吃了点干果。 他摸着自己干瘪的胃，打开了位于厨房的双开门大冰箱。 这厨房很有生活气息，并不像是摆设。而打开冰箱后晏橙更确定，余书衔一定是个经常下厨的人。冰箱里面塞得满满的各种食材。 -- 第14页 晏橙顺手从里面拿了个苹果，关上冰箱门后刚咬了一口就感觉小腿处有什么东西在蹭。他低下头看去。 原来是那只叫安安的布偶猫。 见晏橙低下头看过来，安安仰着漂亮的小脸。 “喵~” 晏橙一下子就笑了。 他不是很喜欢小动物，但也不讨厌。以前家里也养过猫和狗，他自是知道小家伙这副模样分明是在讨好他。 这么粘人且不高冷的猫还真是少见。晏橙蹲下身把安安抱了起来，团在怀里。 小东西呼噜了两声便凑了过去用粉嫩的小鼻尖轻轻嗅着晏橙手里刚咬了一口的苹果。 “你想吃苹果吗？” 安安闻了两下最后又收了回去，如大海般蔚蓝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晏橙。 “喵~” 一瞬间，晏橙忽而觉得心都要化了。真是一只惹人喜爱的小猫咪。 余书衔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如三月朝阳一般耀眼漂亮的男孩儿，怀中抱着同样漂亮的猫，一人一猫看着手里的青苹果笑着低语。 余书衔擦头发的手顿了下，眉眼间多了几丝柔和。 听见开门的声音晏橙便看了过去，这一眼差点儿没让他手里的苹果掉地上。 余书衔浑身上下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个浴巾，那让他魂牵梦萦肖想了许久的完美身体就那么大喇喇地展现在他眼前。 他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热了起来，疯狂叫嚣着在体内四蹿。眼前湿着发半露不露的余书衔，比他手中那颗苹果还要美味、诱人。 余书衔从一旁零食盒里顺手拿了个猫咪零食条，抬步走向厨房。 “你喂它吃苹果了？” 晏橙怔了下立刻回神，猛然想起来自己的戏还没落幕，便立刻装作一副惊慌的样子：“我有些饿了就从冰箱里拿了个苹果。见安安一直叫，我就试着给它闻闻，但它没吃。” 余书衔失笑：“它不太爱吃这些，就是比较馋。不管是谁在吃东西它都要凑过来闻一闻。” 余书衔笑着把零食条撕开送到安安面前，果然安安立刻便循着味儿凑了过来，一下下舔着。 晏橙自认是个脸皮很厚的人，现在的他可真不像他。 面对着眼前的余书衔，晏橙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什么地方，显得有些局促。余书衔的身上散发着比之前浓郁的沐浴露的清香，屋内的灯光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折射出异样的光芒。那光芒险些刺了他的眼。 叫他目眩神迷。 “喏，你来喂安安吧。我去吹个头发换身衣服。”余书衔把手里的零食条递给晏橙。晏橙怔了一下赶忙把手里的苹果放下，接过了余书衔递过来的零食条。 余书衔走开了，晏橙喂着怀里的安安。零食条一会儿就吃完了，晏橙便将猫咪放了下来。他重新拿起放在一旁的苹果，看着走到一旁低头小口小口喝着水的安安，目光显得有些呆滞。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余书衔已经换上衣服回来了。 含着笑意的声音：“苹果好吃吗？” 第8章 禁欲真相 晏橙一怔，瞬间回过神抬起脸看向来人。 此时余书衔已经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也吹干了显得蓬松柔软。他的头发天生颜色就有些偏棕，所以显得他的皮肤更白了。 让人……想咬上一口。 晏橙抿唇笑了笑：“嗯，很甜。”他看了眼余书衔手里的东西，“你拿滚筒做什么？” 刚才换好衣服后远远的余书衔就看到晏橙呆愣愣地瞅着认真喝水的安安，无意识地咬着手里的苹果，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身上沾着猫毛，却仿似毫无所觉。 呆愣的晏橙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他觉得这样的晏橙才像个二十岁的孩子。 “安安到了换毛的时候，你自己可能都没注意到身上的猫毛。”余书衔笑着一边撕下滚筒上的旧贴纸一边说道。 晏橙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那么多白色的猫毛，看了眼墙角无辜喝水的小家伙，不由失笑。 余书衔径直走了过去，一只手捏住晏橙衣服下摆将衣服抻平，另一只手便拿着滚筒在他身上轻轻滚着。 晏橙忽然身体一僵，连带着表情都不自然了。 余书衔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滚筒，那不轻不重的力道在他身上来回推移着，让他生出了一种错觉。 此时不是滚筒，而是余书衔的手在抚摸着他的身体。 晏橙的心跳一瞬间加速，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无意识地咬着手里的苹果，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余书衔的动作很快，干净利索，很快就把晏橙身上的猫毛都粘了下来。而晏橙也在不知不觉间吃掉了一整个苹果。 余书衔扣上了滚筒的盖子，看了眼晏橙手里的果核，笑着道：“看来你真的饿了。” 晏橙怔了下，待反应过来余书衔话中的意思时脸颊腾的一下红了。 而这一次并不是演出来的，是真真实实的害臊了。 余书衔动作很麻利，收好滚筒便穿上了围裙，开火起锅做上菜了。 晏橙在一旁看着，目光专注。 晏橙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小少爷，别说做饭了，就连厨房都没怎么进去过。就是在国外读书这几年他也吃的现成的，不是去外面吃就是叫外卖。自己动手做的可能也只有泡面了，然而美国的泡面他又不喜欢吃。所以此刻他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帮不上任何忙。 -- 第15页 他双手抱胸，倚在厨房门边微微歪着头看着里面忙活的人。 余书衔有条不紊地将淘好的米放进电饭煲里，扣好盖子按了几下上面按键他便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根黄瓜和两个鸡蛋放到流理台上。 晏橙看得专注，他从没觉得一个人做饭也能这么赏心悦目。 余书衔回身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喜欢吃鸡蛋吗？” 晏橙一瞬回神抬起脸，忙点头：“喜欢。” 余书衔挑了下眉回身打开冰箱门从里面又拿了两个鸡蛋。 晏橙看着他动作熟练地给黄瓜切片，单手打鸡蛋，然后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拿着一双筷子搅着里面的蛋液。 “刺啦……” 蛋液入锅的一瞬间窜起一小股白烟，晏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反观余书衔也不过是面色平淡地拿起铲子轻轻翻炒着。晏橙看着他把盘子里切得薄厚均匀的黄瓜片下了进去，然后继续翻炒…… 没一会儿他就闻到了黄瓜炒鸡蛋的香味儿。 “喵~喵~” 晏橙看了眼循着香味儿走进来的小馋猫，不由得笑了。 安安就立在晏橙脚边，跟他一起看着厨房里忙着的人，眼神同样的专注。 晏橙没有仔细计算，但粗略估计前后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饭菜就都好了。 虽然他不会做就会吃，但至少长了手脚还是会干点儿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的。 余书衔看了眼殷勤地盛米饭端菜的晏橙，笑着脱下了身上的围裙，淡声道：“在家里没做过饭吧？” 此时正在餐桌上摆筷子的晏橙动作顿了下，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紧张。 他的人设是家境贫苦的穷学生，按理说……做饭做家务应该是必备技能。可天知道他连糖和盐都分不清，要是现在撒谎了，余书衔转身就让他露一手那不就全露馅了？ 经过了自行编造就读大学险些翻车事件后，晏橙现在小心谨慎了许多。 余书衔比他多出来那十年真不是白混的，有时候他觉得他这个人其实精得很，只不过被儒雅温和的外表掩盖住了。 晏橙把筷子摆好，装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确实不太擅长这些……以后有机会还得跟书衔哥多学学。” 余书衔把脱下来的围裙放到一边，笑着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大多都是独生子女，父母宠着长大的，不会也正常。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教你。” 晏橙装作很是乖巧又羞愧地点了点头：“嗯。” “好了，赶紧坐下吃饭吧。时间匆忙我也没做别的，凑合吃一口吧。” 晏橙依言坐下，端起饭碗拿起筷子，夹了块金黄香嫩的鸡蛋送进了嘴里。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睛便微微睁大了几分。 “好吃吗？”余书衔拧开手边的咸菜罐子，往盘子里夹了些推到晏橙面前，“这酱菜是我妈自己腌的，味道很好，你尝尝。” 晏橙没忍住又夹了一大筷子黄瓜鸡蛋，狠狠扒了口蒸得香软的米饭，猛点头：“好吃！太好吃了！书衔哥你厨艺太好了！”说着他还夹了块腌菜，更觉得味蕾受到了冲击。 这是什么神仙味道？！ 余书衔笑着吃着碗里的饭，细嚼慢咽的，跟对面那个风卷残云的人完全两种画风。心想还好多加了两个鸡蛋，不然都不够吃。 这些年晏橙都在国外生活，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宗的中餐了。准确说他的胃已经渐渐适应了欧美国家单调的饮食了。以前回国家里的保姆做的菜的味道倒是很好，但就是少了点儿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这张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嘴有一天也会被最简单的黄瓜炒蛋征服。 余书衔为了健康，也为了保持身材，所以晚上一般都不怎么吃饭的。今天也不过是为了陪晏橙才吃了几口。他放下空了的碗，喝了口水，然后便单手支着下巴目带笑意地看着对面那个埋头吃的小孩儿。 晏橙的头发很黑，像上好的水墨一样。他微微低头吃饭的时候他能看见他头顶可爱的发旋。 这个男孩儿还真是对他的胃口。如果不是怕破戒功亏一篑，把他留在身边确实挺不错的。 余书衔的两大爱好他身边的人都知道。金钱和睡觉，当然，就是单纯的睡觉。 所以别看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一副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的淡薄模样，其实内里是个十分迷信的人。这一点从他供在隔间的财神爷就能看出来。他很虔诚的，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生病劳累，每日上香跪拜都是少不了的。 用徐司的话说现在的余书衔已经富得流油了，不比一些中型企业的老总身家少。可偏偏他总是一副很渴望金钱的模样。谁要是告诉他上街裸奔就能得到一百万，他指定毫不犹豫把自己脱得连裤衩都不剩。 而余书衔对自己这种行为的解释就是：以前穷怕了。 所以他永远都不会嫌钱多，只想不停地赚、不停地攒。 大概八年前的时候，余书衔偶然结识了居明大师。居明大师师从香港那边的一个派系，在内地有一定的名气，是不少大老板大明星的座上宾。 居明大师说余书衔很合眼缘，一来二去两人便认识了。 而余书衔能够从无名小卒翻身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他自身的天分和努力，他总觉得也离不开居明大师的指点。最起码居明大师点拨他买的那几支股票都不错。多年相交他越发重视这位居明大师了。 -- 第16页 甚至把其视为发财路上的指明灯。 而大概九个月前的那次见面，居明大师给他算了一卦，言明只要他能戒色十二个月，便会有一笔不小的财富登门。他当时内心里激动坏了。 临走前大师还说了句：“我所说的戒色，不论男女，你可懂？” 从相识到如今余书衔从未跟居明大师透露过自己的性取向，而自己的工作生活也跟大师没有任何交集，但大师仿似早就知道了这些隐秘。这更加深了他的信念，几乎是对居明大师的话深信不疑。 戒色而已，反正那时候他也没有固定的伴侣，不需要对谁负责，就当修身养性了。没想到忍着忍着就坚持了四分之三，眼看着曙光就在眼前了。 然而这些事他从没跟别人说过，包括关系最铁的徐司。一来是怕天机泄露，二来是徐司那小子十分反对他搞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 之前见他那么信奉居明大师的话气得都想去揍人家，为了不让居明大师遭受血光之灾，他聪明地学会了闭嘴。对外只说自己修身养性。 然而徐司这个八婆比他爸妈还关心他的私生活，见他过起了和尚的生活没完没了地往他身边塞男人，比那鸭街里的爸爸桑都积极。他一个直男都白瞎了这一身拉皮条的天赋了。 每回徐司找来的都是他喜欢的类型，看得着摸得着就是不能吃的痛苦快要把他折磨疯了，偏偏表面上还得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鬼知道他有多扭曲。 至于今天一反常态把晏橙领回家，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嘴皮子一抖就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还抓住了他的胳膊。 余书衔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男孩儿那张精致好看得过了头的脸，心想可能是被美色迷昏了心智。 晏橙吃饱喝足了之后一抬脸就发现余书衔用一种可以说是宠溺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这眼神不同于以往的温和，倒带了些侵略的意味，似是把他看作了鲜美可口的食物。 晏橙头皮一阵发麻，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书衔哥，我吃饱了。” 余书衔眉角一挑，颊边笑意深了些。 他就喜欢听晏橙叫他“书衔哥”。他的声音温醇动人，微低着嗓音用一种轻快的语气一口一声“哥”的叫着他，真是又软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余书衔戒色的真正原因终于出来了！妹想到吧哈哈哈！你们猜晏橙以后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第9章 心痒难耐 “书衔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被余书衔看得有些不自在，晏橙眼神微闪。 余书衔挑了下眉，支着下巴的手收了回来，身体微微坐直了些，脸上笑意未散。 “徐司说你是第一次做这个，为什么？缺钱？” 晏橙怔了下，然后便沉闷地“嗯”了一声点点头。 “或许我是多管闲事了，但你这个小孩儿确实挺招我喜欢的，所以便想多说几句。”顿了顿余书衔弯起唇角，“这条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只要沾上了没有人能甩干净。” 像晏橙这样的人余书衔这小半辈子见多了去了，有很多一开始都是为了钱入行，等后来赚够了钱想脱身却是很难了。即使有的人顺利脱身开始了新生活，也依然摆脱不了这段过去的影响。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非离开这座城市，不然那些不堪的过往总有败露的一天。 余书衔并不是爱心泛滥，以前他也不屑于去插手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各人有各人的命，他跟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但是晏橙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晏橙内心是有些惊讶的，他没想到余书衔会突然对他说这样一番话。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漫上一种难以言明的负罪感。 欺骗余书衔的负罪感。 晏橙想起了之前跟徐司串好的话，双手握着透明的水杯，眼睛盯着水杯里阵阵波荡的清水，在心里默默对自己爸妈说了声抱歉。 “我爸在我十岁那年欠了高利贷，最后卷钱带外面的情妇跑路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从小我便跟妈妈相依为命。原本我们的生活很平静，虽清贫却也是幸福的。可就在上个月，妈妈被诊出患了尿毒症。”说到这里晏橙还哽咽了一下，“妈妈现在需要靠透析来续命，而我还没毕业，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经济来源……” 余书衔眉头不由得一皱，抿紧了嘴唇目光认真地看着对面那个微垂着头声音低沉的男孩儿。 “原本我在徐司哥的酒吧做兼职，后来徐司哥知道了我家的情况，这才介绍我来做这个……他说这样来钱快，而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晏橙抬起头看向余书衔，“书衔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走这条路……” 对于晏橙的话，余书衔并不是百分百的相信，但也感觉这里面是没有太多水分的，真假掺半吧。毕竟一个高校高材生，有着大好未来，如果没有点儿困难是不会做这个的。只是他见惯了人性险恶，也听多了各种凄苦的身世，逐渐麻木了，轻易不会相信别人。 所以对于晏橙的话，他信一半留一半。而这相信的一半儿也是基于徐司的保证和对眼前男孩儿那点若有似无的喜爱。 余书衔沉吟片刻，忽然说道：“你觉得我算有钱人吗？” 晏橙原本都准备好加大剂量抹两把眼泪什么的，结果被余书衔无厘头的问题问得怔愣了一下。 -- 第17页 他想起了余书衔开的车，还有现在他们所处的这座位于市中心方舟新城寸土寸金的单人公寓，点了点头。 余书衔笑了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穷的时候兜里只有三十七块钱。住在阴暗潮湿终年不见阳光的地下室，啃着一块钱两个的发面馒头，喝点儿从公园接来的可入口饮用水。秋冬的天儿，那水真是凉的人牙齿打颤。” 晏橙愣了下，深深看进男人的眼睛，很是意外。 余书衔的脸上仍是带着微微笑意的，他的目光略显悠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那时候可能也是年轻，不管多苦多难就是不肯认输，咬牙坚持着。幸好……上天待我不薄，没让我这些坚持成为笑话。” 余书衔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人：“我不是给你灌输励志心灵鸡汤，也不鼓吹我这种一根筋的孤注一掷。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人的一生是充满机遇的。当你决定要获得或放弃一样东西的时候，再仔细想想。如果是值得的，如果你不会后悔，那么就当我这些话没说过。” 晏橙当然不是家境贫寒被迫出来卖肉的可怜男大学生，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编造出来的，全是假的。但此刻余书衔目光中的认真，却是真的。 他生来便拥有一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根本不存在需要他放弃什么的情况。也正是因此，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就连父亲与母亲都不曾说过。 他再次看向余书衔的眼睛。 如果当初有人跟他说这样一番话，他后来是不是也不会酿成大错了？ 他忽然有些懊恼，懊恼没有早一些，再早一些认识他。 余书衔今天似乎打开了话匣子，对着一个才认识了不过几个小时的男孩儿。 “我喜欢建筑学，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做一个室内设计师，设计出世界上最完美的房子。那段艰难的时光，唯一支持着我走下去的可能就是这个。”他看向晏橙，“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晏橙有一瞬间的怔忡。 良久，他摇了摇头。 在这一刻，在晏橙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刻，他大脑空白一片。 他喜欢攀岩、潜水、赛车，喜好一切极限运动。他还喜欢跳舞，乐于在网络上分享这一切。一时兴起他还组织了跑车俱乐部，跟朋友组建了一个短视频平台。他看起来似乎在畅快享受生活，但余书衔这一个轻飘飘的问题却把他问住了。 就因为他什么都不缺，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不像余书衔，有那样明确的目标。 原来他自以为潇洒漂亮的人生，回首看去，这二十二年的人生是那样的苍白。 余书衔笑了下：“没事，年轻的意义就是探索。我想，在这个探索的过程中你一定会找到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 晏橙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似是在发光的男人，然后一点点弯唇笑了。 *** 晚饭后晏橙抢着洗碗，余书衔笑了笑便也随他去了。 余书衔跟往常一样去了安安的地盘，拿起猫砂盆一旁的铲子帮安安铲屎。安安则喵喵叫着在他身边蹭着他的腿。 安安是一只十分黏人的小母猫，不管平日里生活中遇到多么不顺心的事，被这个小家伙用脑袋蹭一蹭就全都治愈了。 铲完屎余书衔见小家伙还黏着他便不由得失笑，抱起安安亲了亲它粉嫩湿润的鼻子，低笑着说道：“安安你一个小淑女拉的屎怎么可以这么臭？嗯？羞不羞？” 安安哪里能听得懂他的话，只当他在跟自己玩儿，喵喵叫着回舔他的脸。一人一猫父女俩亲密得不行。 晏橙双手抱胸倚在厨房外门看着他们。 余书衔人如其名，像一本引人探究的书。越了解越着迷，最终让人上瘾不可自拔。在这之前晏橙是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温柔中透着清冷疏离的男人也会亲自给宠物铲屎，还会一脸宠溺地亲宠物的鼻子，说着幼稚可爱的话。 晏橙忽然有些羡慕安安了。因为在看到他亲吻它的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希望那个被他温柔对待的是自己。 余书衔待人总是温柔和缓的，这一点晏橙深有同感，因为他一度为余书衔的温柔沉迷。可相处中他又能感觉出来他这份温柔并不是特殊的专属于他的。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他似乎本来就是个温柔至极的人。这又让他心中多了丝不爽快。 他时不时地会有种错觉，好像余书衔就是个能包容他一切给他所有他想要的温暖的哥哥，或者是长辈。但他又不会对哥哥或长辈有绮念。 晏橙看着那个蹲在地上捏小猫爪子的男人，目光逐渐幽深。对这样一个人，他无法不动歪念，甚至控制不住瘙痒难耐的心。 陪安安玩了一会儿余书衔便起身，此时时间已经很晚了，他也多了些倦意。看了眼站立在一旁的晏橙他笑了下：“不介意的话去洗个澡吧。”说着他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跟他身上穿的很像的家居服，“先穿我的睡衣吧。时间不早了。” 晏橙心跳顿了一下。 这房中只有一张床，而现在屋内有两个人。他心念微动，抿了下唇，伸手接过了余书衔递过来的睡衣。 “谢谢。” 晏橙的动作很快，并不像余书衔那样慢条斯理的，就像所有他这个年纪的男孩一样，唰唰唰几下就迅速把自己洗干净了。唯一花费时间比较多的可能也就是最后擦沐浴露的阶段。 -- 第18页 晏橙特意闻了闻摆放在淋浴间架子上的沐浴露。 没错，就是他在余书衔身上闻到的那个味道。 他多挤了些涂抹在自己身上，冲好后闻着身上跟他一样的味道，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套上跟余书衔情侣款的睡衣，对着镜子里那个眼睛似是淬了火的自己哼了两句不知名的曲子。 虽然前次失利，但不代表今天他就要偃旗息鼓了。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机会。反正到了现在，他对余书衔是越发的欲罢不能了。 晏橙出来的时候余书衔正倚靠在床头拿着本书在看，鼻梁上还架着一个金丝细边眼镜，见他出来后便说道：“家里就一张床，今天晚上就委屈你跟我睡一起了。”说着还用手轻轻拍了拍身侧他特意给他留出来的地方。 晏橙眼眸之中的颜色不由得又深了一分。余书衔这轻缓的动作，对他来说无疑是无声的邀请。 那种熟悉的口干舌燥的感觉又再次袭来了。 他“嗯”了一声走上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无声地弯唇。 原来连被子也只有一床。 他摸了摸身上质地柔滑的被子，眉角挑了下，忽而又坐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动作一旁的余书衔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看了过来：“怎么了？” 洗过的头发很是顺滑，凌乱地贴在晏橙的额头。此时室内光线不算明亮，便显得男孩浓黑的眼眸越发深邃。明明还是他这个人，可就是不知道哪里发生了变化。那种柔软的、畏缩的感觉浑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诱惑和侵略。 晏橙斜斜地勾了下唇，拿开余书衔手中的书合上放到了一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余书衔的：“书比我还好看吗？” 余书衔眉角动了下。 晏橙一只手臂撑在余书衔身边，欺身凑近了几分，抬起另外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摘下男人鼻梁上的眼镜放到书上，下一秒人便到了眼前，精确而又快速地吻上了那两片他有幸尝过一次的唇。 不似之前的蜻蜓点水和小心试探，而是势头猛烈的火热，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吞吃入腹。 作者有话要说：　　想也知道睡不成，对于阿书来说，现在的小橙子远没有未知的巨额财富来得吸引人~ 第10章 五千大洋 黑夜是寂静的，会让所有激荡的心绪渐渐沉淀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晏橙将一只手臂枕在脑下，平躺着望着昏暗不明的天花板，愣愣地发着呆。 余书衔这个人他真是摸不透了。 对于他热烈的吻他也给予同样热情的应对，甚至就连他的手脚不老实他也照单全收，而且还会给他回应，抚慰他那颗躁动的心。明明水到渠成你情我愿下一秒就要滚床单的趋势，可偏偏在最后关头被他叫停了。 他明明感觉到他与他一样的紧绷和炙热，甚至他也是渴望着他的，他不会感觉错。但让他不解就不解在，余书衔最后即使呼吸凌乱、身体发热，却依然会用沙哑得带了些情/欲的嗓音说道： “晏橙，停下来吧。” 跟之前在吧台那次一模一样。 晏橙开始怀疑人生了，这让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晏橙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断没有到嘴的肥肉往外吐的道理。当时他微红着眼撑在他上方凝视着他同样火热的眼，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大不了不陪他演那劳什子苦情戏，不管不顾扑上去先把他吃进嘴里再说。 可看着余书衔那令他着迷的眉眼，他就是狠不下那个心。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忽然开始畏首畏尾。 最后他有些沮丧地挪开了身体，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 此时身侧的人呼吸均匀，想来已经睡熟。晏橙侧过身躺着，借着月光看着男人完美的侧脸，气愤地直磨牙。 像个狼崽子。 晏橙咬了咬牙，摸过去一把搂住余书衔劲瘦的腰，一条腿搭在他身上，把脸埋在余书衔肩窝处蹭了蹭，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朦朦胧胧间余书衔似是睁开了眼，迷糊着也回搂了下蹭过来的晏橙，无意识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睡吧……” 晏橙抬起脸借着月光盯着余书衔重新闭上的眼睛，心里好像有个小人儿在蹦跳着叫嚣： “你看！你看！他就是这样！不接受也不拒绝！” 晏橙被余书衔吊得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偏偏又无可奈何。他气愤地咬了下他的唇，把他的身体搂得更紧了几分。 *** 余书衔的生物钟很准，早上七点半准时醒了。得益于这段时间的工作，他的作息又恢复正常了。 醒来的一瞬间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的胸口让他有些呼吸不畅。他转过眼看去。 只见晏橙手臂搭在他的胸口上，脑袋枕着他的枕头，一条腿还大喇喇地压在他腿上，睡相……属实不太雅观。 余书衔摇头失笑，把他胳膊腿放回原位便起床了。 晏橙醒的时候床上就只有他自己，他躺在大床上发呆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夜的糟心。 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臭，写满了“欲求不满”四个大字，向来晶晶亮的桃花眼此时满是怨念。 人还没吃进嘴里，这戏看来还得继续往下演。晏橙叹了口气掀被下床。 -- 第19页 余书衔做了点儿早餐，一如既往的美味。晏橙又变回了之前乖乖仔的模样，两人只字不提昨晚的事。 晏橙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餐。好吃是好吃，可就是吃不出昨天黄瓜炒蛋的美妙滋味儿了。 早餐过后余书衔便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说要送晏橙去学校。当时晏橙大脑当机还着实反应了一会儿。 今天是工作日，他作为“B大在读大学生”是应该去上课的。 果然人不能撒谎，撒了一个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最后晏橙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余书衔出了门，并且上了他的车。余书衔给他送到了B大的大门口并停下了车。晏橙看了眼外面光亮气派的大学校门，只觉得脑门子疼。 难不成余书衔还要亲自给他送进课堂？那不就彻底露馅了？ 晏橙磨蹭着不下车在那儿想着对策，反倒是余书衔率先解开了安全带。晏橙脊背一僵，忙看向他：“你也要跟我进去吗？” 这人呐就是不能做亏心事，搞得神经兮兮的。 余书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笑了：“怎么？你还想我送你进去？”顿了下，“也行，正好我也没来过你们学校，进去看看你读书的地方也挺好……” “不用了！”晏橙忙说道，而后察觉自己语气可能有些急怕引起余书衔的怀疑便又赶紧加了句，“你应该还有自己的事要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说我也不是小孩儿了……” 余书衔一开始也没这么打算，只是逗逗他而已。看他那紧张的样子倒像是当真了，他不由得失笑。 余书衔倒是没往别处想，只当这小孩儿比较介意他了解太多他的真实生活，他也没怎么在意。他解安全带也是为了拿之前放在车后座的手包。他转过身从包里拿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现金都掏了出来递到晏橙眼前。 “给你的。” 晏橙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余书衔以为他看傻了没反应过来，于是便略带强硬地把那一小叠粉红色的票子塞到他手里：“我身上就这些现金，五千左右。这是你应得的，拿着吧。” 晏橙的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下。他忍住了想要捏发痛的太阳穴的冲动，强逼着自己挤出了一抹抗拒的笑容，手往回推了推：“这钱我不能要……我什么都没做，不能拿这个钱。” 余书衔看着他摇着头拒绝的样子忽而笑了，不由分说把钱塞进了他衣服口袋里。 “谁说你什么都没做？” 晏橙抬眼看向他。 “你陪我度过了很开心的一晚。”暧昧不明的一段话。 晏橙额角狂跳。靠！这个男人！他目光凝着余书衔温和浅淡的笑容。 真他妈欠操！ 余书衔以为他的沉默是在纠结该不该拿这个钱，不由得心尖发软，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晏橙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小傻子……” “噌！” 晏橙听见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断了。他抬起眼，一只手猛地抓住余书衔微微敞开的衣领，一把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说便吻上了他的唇。 男孩儿的吻很热情，余书衔反应过来后便伸出一只手轻轻揽着他的背，手掌缓缓拍着，像是在安抚不安的孩子，惹得晏橙想要从他唇齿间汲取更多。 有些情动是一个吻便能挑起的，对于他们两人都是。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前一秒余书衔微微退开了，淡笑着又啄了下男孩儿红润水亮的唇，轻拍着他细嫩的脸，声音中带着笑意：“好了，再不进去上课就要来不及了。” 晏橙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一副羞涩的模样，低低地“嗯”了一声便顶着略微发红的脸颊低下了头，摸了摸衣兜里的钱，小声道：“谢谢你，书衔哥。” 余书衔但笑不语。 晏橙最后还是打开车门下车了。余书衔原本准备挑头把车开走，看了眼车外男孩高瘦的背影，想了想还是降下了车窗。 “晏橙！” 晏橙几乎是一瞬间就转过了身，略带惊喜地看着他。 余书衔从车里递出去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联系我。” 晏橙接过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名片锋利的边角，抿唇笑着点了点头：“嗯。” 余书衔走了，走得极其潇洒。站在原地的晏橙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忽然笑了。原本要是就这么在这儿分开他还真没有把握余书衔对他的兴趣有没有浓厚到维持接下来的继续接触。现在手里捏着还散发着他指尖温度的名片，忽然有了点儿信心。 他把名片揣进口袋里，手指便摸到了衣兜里的现金。 没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交易就能拿出来五千块，不得不说余书衔出手还是挺大方的。他看着并不像那种色/欲熏心的冤大头，所以他会给这个钱，足以证明晏橙那些蹩脚的谎话他信了八成。 一开始看到他给他钱，说实话要不是他还记着得维持人设，指准当场脸绿。他晏小少爷睡男人不成还被人当鸭子打发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说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按理说他应该恼怒的，或者是觉得受到了侮辱，然而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 他顶多有点儿气闷和……无奈。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跳进去。 晏橙摇头笑了笑，经过一晚上的接触，他现在对余书衔的渴望绝对是昨天的十倍还不止，空前绝后。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勾人了。 -- 第20页 他势在必得。 看了眼身后的校门，晏橙拿出手机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喂？陈叔，我现在在B大门口，你把我车开过来吧。” 挂掉电话后晏橙便在大门右边找了个咖啡厅坐了进去，随便点了杯咖啡便坐在落地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B大的大门，等着陈叔给他送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晏橙搅动咖啡的手顿了下，面色也微微沉了下来，像一座僵硬的石像一动不动。 他目视着景铄的身影消失在校门口才一点点恢复生气，手指也从冰凉慢慢回暖。他收回目光，目光凝着杯子里冷掉的咖啡，吐了口浊气。 出国以后他没有刻意打听过景铄的事儿，只是有一次五毛随口说的景铄好像得到了去英国深造的机会，读了博士，现在回国当了一名大学老师。 原来在B大。 不知为何，见景铄现在家庭美满、工作顺利，他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就好像那压在他心头许多年的顽石终于松动了几分，让他得以喘息。 第11章 志在必得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小时老陈就把车开过来了，彼时晏橙杯子里的咖啡也凉透了。 咖啡他一口没动，不喜欢这种太过甜腻廉价的味道。 老陈给程家做了几十年的司机了，眼前这位程家最小最受宠的小少爷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了。只是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不怎么接触，所以老陈对他还是很恭敬的。 “车子我就开走了。陈叔，你打个车回去吧。我给你打车钱……” 晏橙跟老陈站在车外，他顺手想要从口袋那五千里抽出两张给老陈。可不知为什么，拿钱的手忽然顿了下。 手指在那小叠钱上摩挲了两下，似是有些不舍。这里面每一张钞票都沾满了余书衔的味道，他还真有点儿不舍得拿出来呢。可钱包里的现金也只有七十块，为了装穷他连细节都注意了。于是他思酌了两秒便拿出了手机：“算了，手机转给您吧。” 老陈自然没有意见。 很快手机就响了一声，提示晏橙转来的两百块到账了。 晏橙收起新买的手机，跟老陈摆了摆手便打开车门上车了。眼见着晏橙要发动车子离开，老陈似是才想起来出门前主家的嘱咐。 “对了，程董让您晚上回家吃饭。” 晏橙挑了挑眉点点头，随手拿起放在储物格里的墨镜戴上：“好，我知道了。陈叔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晏橙的车开走了，老陈很是疑惑地摇了摇头。他记得小少爷刚回国那两天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事风格都是相当张扬的。这怎么突然变成一副乖孩子的模样了？而且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小少爷把他那上万块的高档手机换成了一个一千来块的杂牌子？ 真不知道又是搞得哪一出…… 老爷子发话了晏橙不敢不听，晚上是肯定要回家的。只是在这之前他急于去见一个人。 晏橙到的时候布鲁斯还没开业，里面冷冷清清的就几个保洁在做清扫。而苦逼的徐司也被他一个电话从睡梦中叫醒了，顶着一张怨念十足的脸坐在布鲁斯中央卡座里等着他。 酒吧的主流营业时间都是晚间，所以徐司的生物钟向来是颠倒的，这个点儿正是在家呼呼大睡的时候。有人搅他清梦他就差骂娘了，可一看是他惹不起的程家小祖宗，最后也只好把那些很可能会被哔掉的优美词汇吞了下去，硬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的祖宗，您有啥事儿不能等到晚上来找我？” 坐下后晏橙也没磨叽直接开门见山：“徐司哥，你跟我说实话，余书衔没什么毛病吧？” 徐司愣了下，脑子也顿时清醒了不少，并且眼中还冒出了八卦的光芒。他瞅了眼脸色不算太好看但也不至于难看的晏橙，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昨儿晚上事儿没办成？” 晏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徐司赶紧坐直了些，嘿嘿笑了一声：“不应该啊……我看昨晚上他对你挺感兴趣的啊。” “对，是很感兴趣。可就是没成。” 徐司这下还真有些好奇了，犹疑着说道：“啊？难道书衔真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疾？” “男人该有的反应他都有，我看正常得不得了。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司简直无法想象那个场景，想笑又怕被晏橙灭口便只能忍住。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可能就不是其他的外部因素了。主观原因的话……书衔这人向来心思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他确实很久没碰男人了，难不成他真的开始修身养性了？” 在晏橙看来这都是些站不住脚的狗屁理由。这个余书衔肯定有什么事儿瞒着所有人！反正他拒绝承认是他魅力不足！ 求欢一而再再而三被同一个人拒绝不说对方还总一直撩拨他，看的见吃不着，说出去他也不用做人了！ 徐司忍着笑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要我说，不行你就算了吧。书衔这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候连我也不是很能看得懂。要让他知道咱俩合起伙来这么坑他，我指定能让他给扒下来一层皮。” 说着徐司还抖了下，看样子倒不像是说笑。 晏橙闻言挑起一边眉毛：“他也会生气？” -- 第21页 那么温文尔雅的人也会发脾气动怒？真是无法想象会是怎样的场景…… “你可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他以前真不是这样儿的。他这佛系的性格也是这几年才养成的，以前可是个刺儿头……” 徐司的话让晏橙来了兴趣。 “真的？” “当然了，你以为他身上那肌肉是白长的？以前打架很厉害的。”徐司倒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初中那时候因为抢个妞儿让隔壁班一个混子和他三个小兄弟堵在墙角揍，我他妈以为我就要英年早逝了。结果书衔从体育室拎了个棒球棒就冲了过来跟他们四个扭打在一起。四个混子都没打过书衔一个人，最后那球棒上面沾了不少血。那些人看书衔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得屁滚尿流。” 说起了往日的事徐司嘴角没忍住翘了起来：“后来我们几个还进派出所了。幸亏书衔他继父是警察，跟对方私下和解这事儿才没让他留案底。从那以后有人慕名而来找书衔的茬儿，让他三两下收拾服了，再就没人敢嘚瑟了。话说那时候书衔在我们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了。他这个人……真的挺仗义的。” “继父？”晏橙从他这段话里抓住了一个显得有些突兀的词。 徐司“嗯”了一声点点头淡声道：“他家是重组家庭。” 晏橙挑挑眉也没太在意，脑子里想的全是年少轻狂的余书衔。有点儿好奇还有点儿怅然若失。 “这么说我跟他还是一类人，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挺不让人省心的。”晏橙笑了下，“要是能认识的话估计还挺合得来的。” “那时候你也才五六岁吧？不可能认识的。” 晏橙脸一绿。 徐司身体往后靠在靠背上：“余书衔这个人骨子里其实挺狂傲挺轴的，认准了的事儿谁说都不好使。不管是因为什么，他要是没对你下手也可能是真的不感兴趣，或许是咱们感觉错了。要我说，不行你就算了吧。余书衔那硬骨头很不好啃的。” 晏橙挑了下眉：“那可不一定。”说着他拿出了那张小小的名片，像是在显摆，“他能把这东西给我，可见是还想保持联系的。” 徐司拿过他手里的名片看了眼，有些意外。见晏橙脸上都是自得满足势在必得的神情，他不由失笑，把名片还给他：“好吧，那祝你一切顺利。” 晏橙的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神情，似乎对拿下余书衔抱了一百二十分的信心。就连徐司也这样觉得。 然而晏橙这次又失策了。 *** 回国有一段时间了，仔细算来晏橙回家待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扒拉过来。 之所以回国，也是因为父亲的身体。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他爸使的招数，逼他回国。因为自从毕业后他从没提过一句回国的话，甚至还跟几个小伙伴在国外把自己的小事业办的有声有色的，一副要在美国长居的架势。 晏橙做的这些年轻人做的东西家里人大部分都是比较支持的。他年纪最小，爸妈生他的时候都四十多岁了，妥妥的老来宝，从小就是父母兄姐宠着长大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而他也不是在胡搞乱搞，真的做出了点儿小名堂，就连他一向尊敬的大哥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可全家只有一个人跟晏橙不对盘，那就是他老子。 在程康远眼里，晏橙做的这些东西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儿科，总想着让他回国进自家公司辅佐他大哥把位子坐稳。所以这对父子俩之间矛盾是很多的，晏橙躲在国外不回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跟父亲的冲突。 可这一次听大哥的意思父亲住院还真不是装的，似乎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晏橙叛逆归叛逆，但并不是不孝，父亲身体不好他自然要回来看望。再加上国外那边那些不大不小的事业他在国内通过网络也能继续进行，所以便有了长期在国内待着的打算。但最后他肯定是还要离开的。 自由惯了，便不喜欢被束缚了。 今天老爸煞有介事叫他回去吃饭，肯定是家庭成员都齐全的家宴，他也不好不去，所以从布鲁斯出来后他就开车回陈家老宅了。 晚饭饭桌很热闹，晏橙的大哥大嫂姐姐姐夫都来了，看了一圈好像就他孤家寡人一个，瞥了眼脸色不算太好看的父亲，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小橙啊，我听说你在美国的时候跟你黄叔叔的女儿见过几次面是吧？”程康远忽然看向晏橙。 晏橙吃饭的动作顿了下，心想果然来了。他抬起脸扬起一个还算正常的笑容：“不是您叫我接待她怕她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吗？怎么还装糊涂？” 程康远气得拍了下筷子，见身旁的妻子瞪了他一眼便又缓了缓语气，冷声道：“小丫头前天也回国了，准备待几天。明天你就去陪人家到处玩一玩，反正都是朋友……” 晏橙撇了撇嘴嘟囔道：“国内难道还有不适应的？我忙着呢，您找别人吧……” “混账！”程康远气呼呼的，“臭小子你就会跟我顶嘴！哪天我被你气死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晏橙还想说什么，见自己大哥给他使眼色便闭上了嘴。 “知道为什么叫你回来吃饭吗？”老爷子气得脸都红了，“让你看看你哥你姐人家都成双成对的好好臊臊你！多大的人了还混日子！我就明白告诉你！你黄叔叔的女儿我很看好！现在抓紧接触，明年五一前就把婚事定下来！” -- 第22页 晏橙脸上的笑一点点消散，他放下了手上的筷子，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忽然笑嘻嘻的：“您要真这么喜欢黄叔的闺女您就自己娶了得了，就是不知道我妈同不同意。至于我的事儿……要是黄叔有儿子的话您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撮合我们一下。” 第12章 神秘来客 “你这性子啊倒是跟咱爸一模一样，跟个火/药桶似的。”程与舟给身旁的弟弟点了根烟，兄弟俩靠着阳台栏杆，“我给你使眼色你愣是没瞅见。” 晏橙撇撇嘴：“我看见了，就是一下没忍住。” 程与舟笑了：“就凭你说的那些混账话，要不是你跑得快，咱爸肯定一饭碗砸你脑袋上。” 晏橙想起方才饭桌上自己比猴还快的动作也噗嗤一下笑出声：“咱爸就是个老顽固。全家谁不知道我喜欢男人？还硬往我怀里塞女人。他这样不尊重我就算了，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吗？真不知道他咋想的……” 程与舟叹了口气：“老人的想法很难迅速转变的，慢慢来吧。但是爸的身体也确实经不起折腾了，下回你悠着点儿，别给他气出个好歹来。” 晏橙嘿嘿笑了下。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晏橙忽然转过脸看向哥哥：“哥，你跟余书衔认识多久了？” 程与舟夹烟的手一抖，挑起了一边眉毛：“你这贼心还没死透呢？” 晏橙晃了晃脑袋，小表情很是自得：“知道我昨天晚上在哪过夜的不？” 程与舟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方舟新城，余书衔家。” “我操/你个大爷的！你还真动余书衔了？”程与舟没忍住踹了自己弟弟一脚，“你这熊孩子！你还让你哥怎么做人？！啊？怎么面对人家！” 晏橙躲着程与舟的攻击，赶紧笑嘻嘻说道：“我啥也没干！就在他家睡了一觉！真的！而且他也不知道我是你弟弟！对了，你也别跟他说我的真实身份啊！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俩现在就是朋友，朋友。” 程与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小子真是无法无天了！刚才就应该让咱爸给你揍死在饭桌上！” 晏橙嘿嘿笑着赶紧讨好着给大哥顺气儿：“你看你……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吗？再说了，我对书衔哥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不是闹着玩儿的。你有什么丢脸的？” 一开始的时候晏橙确实是见色起意，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睡余书衔。当然，现在也是，依然做梦都想睡他。但跟之前相比还是有了那么点儿不同。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夜，但接触下来他却发现余书衔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个人魅力，实在是把他吃得死死的。总归他要在国内待很长一段时间，谈一场恋爱或许也不错。如果对象是余书衔的话。 “一口一个书衔哥你叫的倒是挺顺溜。你小子现在行事是越来越离经叛道了！听你这意思你还跟人家隐瞒身份了？可别玩脱了收不回来！书衔可不是一般人，小心给人家惹恼了后果你承担不了！” 晏橙吐了吐舌头：“只要您不说，不会露馅的。” 程与舟瞥了眼自己嬉皮笑脸的弟弟，觉得很是头疼。 “说吧，你又跟我打听书衔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儿好奇他的以前，我听他说他以前好像很穷？” 听自己弟弟说不是闹着玩儿的程与舟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都是成年人了，感情上的事他哪怕是哥哥也算是外人，不好说什么。既然晏橙喜欢余书衔，并且还神通广大地住到人家家里去了，他现在就是拦也拦不住了。 算了，随他去吧。 反正跟着晏橙这张老脸也不用要了。 “我认识书衔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公司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助理，后来得益于鼎建集团张总的赏识给他带去了鼎建。关于他的以前我不太了解，但也听张总说起过。书衔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好，家里把钱都攒来给他弟弟出国读书了，甚至还动了书衔亲爸的抚恤金。他家里人挺偏心的，当初书衔有一个去德国深造的机会，最后没去成。到了他弟弟，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后来书衔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跟家里断绝联系，什么都全靠自己。好像一直到现在他也没回去过，跟家里人的关系很淡薄。” 晏橙的表情有些意外，继而心中又多了些说不出来的滞闷。 程与舟叹了口气：“书衔经历的比你多得多，见识也不比你少。他这些年接触的人见过的事是你这个毛头小子比不上的。所以当哥的奉劝你，你要是心术不正，小心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余书衔这个人可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晏橙笑了下：“我就是单纯仰慕他，又没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程与舟冷哼一声。 “行了，今晚你也别走了。前几天妈总念叨你，你省点儿心吧。明早起来跟爸赔个不是，黄叔叔那边交给我，爸这事儿做的确实过了……” “还是哥最好了！” 晏橙把烟头按灭后便回自己房间了，程与舟留在阳台把最后一口抽完又站了会儿。虽然起初觉得有些别扭，但现在看自己弟弟好像真挺喜欢余书衔的，他也放心了不少。按理说，他应该松口气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紧绷的感觉，不太好的预感。 总觉得要出事儿。 “你跟小橙又说什么悄悄话呢？” -- 第23页 程与舟回头一看，是自己妹妹，程蕙怡。 “你弟看上你男神了。”简洁精短。 程蕙怡表情一僵：“小橙竟然把硬汉影帝霍军掰弯了？” 程与舟皱起了眉毛：“你到底有几个男神？” 程蕙怡轻咳一声：“比较多……不过最近比较喜欢霍军。” 程与舟觉得十分头疼。他这个小他五岁的妹妹有时候不着调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晏橙差。结婚好几年的人，成天各种犯花痴，真不知道他妹夫是怎么受得了的。 “这么看不是霍军，那是谁啊？”程蕙怡满眼八卦。 “余书衔。” 程蕙怡脸一绿，哀嚎一声，下一秒像是要哭出来了：“什么？！臭小子竟然染指我的白月光？！” 程与舟深深地叹了口气，表示有点无力。 自从上一回在公司无意间看见来找他的余书衔，程蕙怡的花痴病就又犯了。明明人家余书衔还不认识她，她自己倒是激动了好几天。 其实程家人颜值都很高，但程家人的长相都比较具有攻击性，是那种一看就是高高在上不好接触的长相。然而余书衔跟他们家的人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古代小说里的翩翩贵公子走进了现实。一下子就俘获了程蕙怡的少女心。 “唉，果然好看的男人喜欢的都是男人。怎么余书衔也是这样……” 程与舟白了她一眼：“你这样小心妹夫吃醋。” “他一直知道我什么德行。” 程与舟冷哼一声。 晏橙喜欢余书衔的事程与舟之所以没刻意跟妹妹隐藏是因为知道程蕙怡也会跟他一样支持晏橙的。当年晏橙在全家面前公然出柜闹得那么大，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就是蕙怡。家里人都比较开明，度过了一开始的抵触期也就不再对晏橙喜欢男人这件事表示反对了，用沉默应对也算是认同了晏橙的性取向。如果后来不出那件事，想来现在父亲也不会这么抵触和抗拒了。 “哥，我听说你前段时间投了个电视剧是吗？” 程与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妹妹。 “已经开机一段时间了是吧？那什么……那里面演男二的Jack我挺喜欢的，能不能去让我探个班啊？” 程与舟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转身径直走向自己房间。程蕙怡连忙跟上去：“哥，你别不说话啊！答应还是不答应你给个准话啊！哥……” 晚上晏橙躺在床上手里举着那张小小的名片翻来覆去地看。手指描摹着上面烫金字体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想了想还是给名片上的号码发过去了一条短信： 【书衔哥，我是晏橙。这是我的号码。】 发送过去后晏橙便翘着二郎腿喜滋滋地等着对方的回信。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这一条短信仿若石沉大海，迟迟等不来回信。 而晏橙也从一开始的期待变成了焦躁。他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孤零零的对话条，在床上翻来覆去。 然后这一晚，他失眠了。 *** 初稿完成之后余书衔又进行了一些细微的修改，把大框确定下来后便开始跟助理张罗建材的事儿。光是为了客厅石膏线的花纹材料选择就联系了不下五家建材公司，看图纸看的都要吐了。虽然很忙很乱，但余书衔十分享受这种被工作充实的感觉。 真真的累并快乐着。 投入进工作的余书衔在工作室其他人眼中就是个十足的疯子。他绝对是那种可以为了工作不吃不喝不睡觉的人。这种对设计浓厚的兴趣和热爱，也是他们真正钦佩他的原因之一。 余书衔工作期间习惯把手机关静音，一些重要联系人他会特别备注，每天休息的时候会看上一眼，不是什么重要信息压根就不会回。所以根本不要提陌生号码了。 因此余书衔自始至终就没点开过晏橙那条淹没在众多信息中的短信。 而他整个人也被工作填满了，这些日子连晏橙这个人都没想起来过。可怜那晏橙还得意洋洋地笃定余书衔对他有兴趣，等着他回头联系他。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 眼看着天气逐渐热了起来，街上的人都开始穿短袖短裤了。晏橙渐渐开始坐不住了。 这几天余书衔都在跟助理跑材料，忙得晕头转向。从家居工厂刚回来还没把气儿喘匀助理便进来说外面有人来找他。 还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余书衔微微皱了皱眉，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那你让他在休息间等我，我一会儿过去。” “好的。” 余书衔喝完水解了口渴便起身去休息间的方向了。休息间外面是一整面的玻璃墙，所以他远远地就看见了规规矩矩坐在里面等着他的男人，只有背影。 他疑惑地皱了下眉，走过去推门而入。 那人听见声响回过头来，见是他一瞬笑开，眼睛都跟着亮了一下：“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重温《一年生》，哎呀王慧侦怎么可以辣么可爱！ 第13章 家庭关系 “景铄？” 景铄笑着站起身：“哥，你这里设计的可真漂亮。”他环顾了圈余书衔的工作室，“是你亲手设计的吗？” 余书衔成立工作室这么些年，景铄却是第一次来。就连当年余书衔在方舟新城买了房子他也只去过一回，所以他并不是很了解余书衔的设计水平，因此才会这么惊讶。 -- 第24页 余书衔淡淡笑了笑走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余书衔的助理便进来给两人端了两杯冰咖啡。 “你今天学校没课吗？”余书衔坐下后随意交叠双腿，声音温淡。 “今天是周末。”景铄说道。 余书衔愣了下，继而失笑：“对，我给忘了。最近忙得都记不得日子了。” 景铄跟余书衔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论谁来看都不会觉得他们是兄弟。但景铄的成长或多或少是受到了余书衔这个兄长的影响，所以两人身上那种清离温凉的气质倒是如出一辙。 余书衔长相八成随了他那个早逝的父亲，而景铄则是完全吸取了母亲和继父容貌上的优点。以前一家四口站在一起，怎么看余书衔怎么像个外人，现在也依然是。 景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闻言笑了笑。 景铄穿着立整、一丝不苟，一看就是受人尊敬的人民教师。余书衔喝了口冰咖啡，抬眼看向对面的景铄： “你今天特意来工作室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景铄顿了下，把手里的咖啡杯放回桌面，转身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子，袋子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有点眼熟。 只见景铄把那个袋子推到了他面前。 余书衔目光凝着那个袋子，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这是上回你给妈的五万块。哥，这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余书衔表情未变，更没有伸手去拿那个钱，只是淡淡地把目光转向景铄的脸：“拿着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景铄一反常态地坚持，摇了摇头。他抬起脸，神色正经严肃。 “我不知道妈私下里会管你要钱，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做的。我买房子是我自己的事，没道理让你拿钱。哥，这事儿是妈做的欠妥，那天晚上回家妈跟我说完之后我就告诉她以后不要再这样了。这钱我早就想还给你了，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哥，我不能再用你的钱了。” 余书衔静静喝着咖啡久久不语，而坐在对面的景铄则连呼吸都收紧了，一时间休息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绷。 好像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有几秒。余书衔把咖啡杯放下。 “首付预算多少？” 景铄愣了下，然后便说道：“五十万。”顿了顿，“这几年我跟小菲也攒下了一些钱，付首付是足够的。而且我们两个都有住房公积金，还贷款的压力也不算大。是妈过于操心了，这才……” 景铄深吸一口气：“哥，我知道你挣钱也不容易。我又不是没长大的小孩儿，真不能拿你的钱。” 景铄也算是家庭美满、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在社会上也有着一定的地位。可不知为何，面对自己这个不算亲近的兄长总是会紧张，或者说是崇拜和敬畏。所以他总是下意识地毕恭毕敬。 余书衔看着景铄那严肃认真的神情忽然笑了下：“今天我要是不收回这钱你是不是就不走了？” 景铄“嗯”了一声点点头。 余书衔无奈失笑：“好吧，那我就把钱收回来。” 景铄怔了下，继而像是松了口气，连带着神情都不再紧绷了，看着似是轻松了不少。 “你要买新房我也帮不上什么忙。给你钱你又不要。那这样吧，以后等你选好了房，装修可以找我，毕竟是我的专业。” 闻言景铄也笑了，点点头：“好。”顿了下，“谢谢你，哥。” 余书衔面色顿了下，然而也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 景铄是来还钱的，钱还了便准备走了。余书衔想着出于基本的礼貌便把人一直送到电梯口。 “好了哥，不用送了，我自己下去就行。外面怪热的，你就别出去了，出一身汗怪难受的。” 余书衔温和地笑笑：“好，路上注意安全。” 景铄看着余书衔脸上的笑容，抿了下唇忽然道：“哥，我知道你心里还在怪妈。妈这个人有时候总会犯糊涂，你别跟她计较。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永远是我最敬最爱的大哥。” 余书衔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那张平静谦和的假面有一瞬间的龟裂。 “作为既得利益者，你不觉得你跟我说这番话很可笑吗？” 空气一瞬安静，景铄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僵住，霎时间脸色便变得一片苍白。他怔怔地看着一脸冷漠的哥哥，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像是哑巴了一样。 “叮咚。” 电梯门缓缓开启。 余书衔似是也一瞬回过神。他有些懊恼地微微蹙了下眉，重新换上一副平淡温和的面孔，淡声道：“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算了，”他吐出一口浊气，“电梯到了，路上小心。” 景铄明显还没有完全回过神，只是“噢”了一声便转身进了电梯。他站在电梯间里看着被缓缓合上的电梯门一点点缩小的外面，早就不见了余书衔的身影。 他似是极其不耐维持着这种表面的亲情，连多余一眼都不愿看，在电梯门还没完全关上之前就已经转身离开。 电梯间内明亮的金属壁映照着景铄过于苍白的面色，就连那宽阔的肩膀都一瞬耷了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余书衔回到工作室后坐在自己工作间里愣怔地发了会儿呆，直到助理敲门的声音才把他的思绪唤回来。 -- 第25页 “余设计师，我看您在休息间落了个东西，就给您拿过来了。还有，这是材料的报表，您看一下……” 余书衔看了眼助理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叹了一声让他放下就行。 助理出去后余书衔便拿起报表开始看，然而看了几行最终还是放弃了，把报表随手扔到一边。 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那句话他说出口后便后悔了。他不应该那样说的，至少……不应该对景铄说。 三十好几的人了，竟然还会做出这种冲动事…… 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不是景铄的错，他不应该把心里的怨恨施加在他身上。 余书衔想起了那年，得知出国留学的钱有一部分是他父亲的抚恤金，景铄第一次跟妈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并且那之后他便要办理退学，说什么也不在那边读书了。 最后还是余书衔嫌烦，一个越洋电话打过去，让他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瞎折腾。他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他是这么说的： “你现在就算退学，钱也花了。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给我把书念出点儿名堂，尽早挣钱把钱还给我。” 然后景铄便不再吵着退学了，妈妈和继父还对他感激涕零。他说不出那时候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反正已经麻木了。 后来景铄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把十万抚恤金连本带利还给他，那时候他才知道景铄这些年在国外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打工赚钱，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出来的。他毫不犹豫收下了那笔钱，甚至连个好脸色也没有。 余书衔活了这三十来年其实根本就没怎么体会过亲情。隐约记得小时候爸妈总吵架，后来他爸在厂子出了事儿，没多久他妈就改嫁了。继父对他妈很好，两人也是真心实意过日子，并且很快就有了景铄。不到七岁余书衔就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家的外人。 母亲一直偏心弟弟，继父虽然对他也很好，但到底是更向着自己亲生儿子。在那个家生活的那几年，他们并没有虐待他，甚至还在竭尽所能给他家庭的温暖，可他就是能感觉出来，他跟景铄是不一样的。 如果非要说亲情，那也只有景铄了。那个家，只有景铄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哥哥，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 可是余书衔不喜欢这个弟弟，一点都不喜欢。甚至年少时还极其讨厌。只因为他一出生就拥有了他渴望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景铄的错。甚至他在成年之后还试图去修补早就已经变质了的家庭关系。只不过已经晚了。 余书衔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今天真的不应该说那句话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这些年余书衔跟家人的关系一直都是很微妙的。母亲对他一边愧疚着一边索取着，继父不怎么太敢面对他，景铄在他面前也总是小心翼翼的。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家里的人却像是都怕他一样。偶尔去一次，全家都会出阵，把他当成贵宾对待。 对，贵宾，不是家人。 所以时间久了他就更不爱回去了。除非母亲电话多了才会回去短暂待一会儿，却是连口饭都不爱吃。 因而余书衔格外喜欢景铄的女儿，他的侄女小月月。只有跟孩子不用那么累。 余书衔看了眼桌面上的钱袋子，没什么表情地收了起来。算了，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他还是专注于工作吧。 只有专心工作的时候才不会想东想西。 余书衔重新拿起报表，然后又从杂乱的桌子上翻出图册仔细比对，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工作间心想该给自己再招个助理了。 *** 余书衔的动作是很快的，从发布招聘通知到面试选定人选也就一周的时间。他招助理并没有什么严苛的要求，只要有点儿建筑学基础，能帮他打理生活就行。 说白了更像个移动保姆兼秘书。 有不少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应聘，最后他的助理层层筛选定下来三个，让余书衔亲自面见一下，最后确定人选。 余书衔进面试间的时候下意识看了那三人一眼，然后下一秒就怔住了。 晏橙？ 第14章 顺利入职 原本对于余书衔晏橙是胸有成竹的，可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余书衔的电话，他心态逐渐崩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晏橙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自然是要主动出击。前前后后将近一个月都没联系他，这个余书衔怕不是把他忘到脑后了？！所以他又找去了布鲁斯，跟徐司这个狐朋狗友两人狼狈为奸。 看晏橙那副焦躁的样子，徐司心想：他急了，真急了。 从徐司那知道余书衔这阵子一直在忙工作，开始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晏橙为余书衔不联系他找了个理由，这才让自己的心情好了些。 徐司还说余书衔最近工作室的工作忙起来后人手便有些不够，招一个打下手的助理。这给晏橙乐的，这不就是专门给他量身定做的吗？ 所以大闲人二话不说就投了简历。之所以没走后门是因为晏橙完全有自信他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应聘到这个岗位。再一个，他要是走了徐司这边的特殊通道，还怕余书衔会对他有想法，影响他苦心树立的人设和形象。 晏橙拖个朋友给自己开了个B大美术系的在读证明就这么混进去了。美术系看似跟建筑学不搭边，但其实联系很深。色彩搭配、构图绘画，这可是室内设计师的必备技能。所以他很顺利地进入了面试环节。得益于他这些年在国外的见识，再加上他确实有着一定的美术基础，表现得也算亮眼。而且这阵子实在想余书衔想得疼了就上网查他的信息看，便不由得开始认真欣赏起余书衔拿奖的那些作品，仔细品读，越发觉得余书衔是个有才气的人。面对面试人员的提问也能侃侃而谈。 -- 第26页 在面试间看到晏橙的那一刻余书衔是有些意外的。那一瞬间他有想过是不是晏橙故意的，可当看见他脸上同样的惊讶表情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没让别人察觉到，很快便面色如常地坐到了自己位置上。目光触及到晏橙那闪亮亮的双眼时，不知怎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简单问了几个专业相关的问题，让他意外的是晏橙竟然能对答如流，可见是做了充分的准备。男孩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意和自信，这是之前余书衔在他脸上没见过的神情。那一瞬间，他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椅子里看着他的晏橙，忽然笑了。 越过了流程，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指了下晏橙，淡声道：“就要这个了。” 那一刻，晏橙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快要爆炸了。就连当初费尽千辛万苦考下了潜水证都没有这么开心。被肯定的开心。 晏橙正式办理了入职，乐颠颠地来到了余书衔身边。 “怎么会来应聘？”余书衔看了眼抿着嘴唇笑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孩儿，淡声问道。 “我老家很远，回去很不方便，于是便想着留下来打打工贴补贴补家用什么的。无意间在网上看到这儿招人，我也没多想就投了简历，没想到是书衔哥的工作室。真是太巧了！” 晏橙的高兴和意外是写在眼睛里的，余书衔并没有起疑，只是笑着道：“确实很巧。不过你表现得也确实很不错，不介意的话这个暑假就在我这儿打工吧，我给你开工资。” 晏橙笑着点头：“那就太好了！谢谢书衔哥！” 余书衔失笑：“你先别急着谢我，就怕你觉得工作辛苦打退堂鼓。” “不会的！”晏橙忙摇头，“我不怕苦也不怕累！” 余书衔倒是挺喜欢小孩儿身上这股子劲儿，看着就让人浑身充满力量，满满的青春朝气。 “好，那我就简单跟你讲一下你的工作内容。”余书衔的声音异常温柔，“平时我会去建材厂、家具厂、装饰公司等这些地方跑材料。偶尔还会去现场监督装修进度，进行一些细微的调整。说实话，在工作室的时间并不是很多。而你的工作内容主要就是辅助我。比如说帮我记录材料的样式型号并进行录入，多是些没有太多技术含量的繁杂的事。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帮我整理办公室材料、打扫、给我订饭、开车等等……工作量不算小，但我也会给你相应的报酬。你看，你能接受吗？” 晏橙毫不犹豫地点头：“能接受！” 余书衔挑了下眉：“这么爽快？” “能跟在您这样的业界大神身边工作学习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我当然一百个愿意了！” 余书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大神？” 晏橙嘿嘿笑了下便挠了挠鼻子：“上次你说你是室内设计师，我便上网查了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男孩儿的眼里全是崇拜，这让余书衔那点儿雄性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自然脸上的笑容就多了。 这个晏橙……还真是招人喜欢的孩子。 “别把我神化，不然等我因为工作训斥你你心里会有落差的。” 晏橙嘻嘻笑了下：“那我就努力做到不出错，让你多夸夸我！” 余书衔看着晏橙那双堪比星星似的双眼，心里忽然一软。这个差点就要被他忘到脑后的男孩儿，还真是个有趣的存在。 “书衔哥，像你这么大牌的设计师也要亲自跑材料吗？” 余书衔挑了下眉，笑了：“我习惯自己亲自上阵，这样才放心。交给别人始终无法完全信任，还是要亲自看过比对过才能放心让工人施工。” 晏橙笑了。 “对了，”余书衔忽然说道，“工作期间最好叫我余设计师。” 晏橙张了下嘴，然后“嗯”了一声点点头。半晌，他又小心翼翼看向余书衔，低声问道：“那私下里……我可以叫你书衔哥吗？” 余书衔失笑：“工作时间以外，随你。” *** 晏橙很享受在余书衔身边工作的时光。因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与他说话，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今天余书衔要去家居公司看家具，早早的晏橙就来了，两人一起。 余书衔自己设计了几款家具的样式，图纸一早就给家具公司了。今天来主要是选床。 样板间是一个一百来平的三室一厅，所以余书衔要选一个主卧的床和一个副卧的床。一进到家具展示区余书衔便迫不及待开始筛选床的款式。 既要符合他的设计风格又要结实耐用。 晏橙便一直跟在他身边跑前跑后帮他记录着数据。 “晏橙，你过来。” 晏橙收起记录的笔忙走过去：“怎么了？” 余书衔仍维持着半弯着身子按压床铺的动作，回身看了眼晏橙：“你过来，躺下。” 晏橙眉头一跳。 见他迟疑，余书衔直接伸手拉着晏橙的胳膊把他按在床上。晏橙有些僵硬地躺在床上，上方便是俯身看他的余书衔，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感觉怎么样？” 晏橙怔了一下，回过神：“什么？” “你觉得这床够不够宽敞？或者有没有其他的想法？” 晏橙无意识地吞咽了下，装作一脸认真感受床的舒适度的样子。 -- 第27页 “宽敞是足够宽敞，舒适度方面也没什么问题。只是……” 处于上方的余书衔笑了下：“只是什么？大胆说。” 晏橙看了眼他脸上的笑容：“只是这床的款式跟你的设计风格不太符合。” 余书衔挑了下眉：“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好了，起来吧。” 晏橙坐了起来，看向余书衔，目光有些不解。 “这床我本来也没考虑。” “那……” “我就是觉得那床垫挺舒服的，让你躺着试试。” 晏橙怔了下，继而弯唇笑了：“是挺舒服的。” 转了一圈余书衔终于选好了两张床。他很专注认真，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而晏橙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工作中的余书衔是什么样的。 他会斤斤计较，哪怕只是高度一厘米的差距也要斟酌许久。那种认真和专注，就仿佛他是在为自己的家进行选材，力争完美。 余书衔给晏橙的感觉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漫不经心地喝酒聊天、漫不经心地调情、漫不经心地接吻。好像他本来就是个有些慵懒不注重框架的人。 活的那样自由自在。 可这段时间，晏橙见识到了一个让他陌生，却又感到惊奇的余书衔。 原来他不是不认真，只是没遇到感兴趣的事罢了。他真正喜爱的，会让他投入全部精力。而那双漆黑深邃的漂亮眼睛，也会盈满光亮。 认识到这一点让晏橙有些受伤。因为他忽然发现，似乎在余书衔那里，他晏橙都排不上号。 别说排号了，他要是不颠颠地跑他面前刷存在感，或许再过段时间他就被他彻底遗忘了。 这真是个……让人沮丧的发现。 怪不得那天他会羡慕安安那只小猫。对余书衔来说，他可能还没有一只猫来的重要。 晏橙在心里叹了口气。 此时的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竟像个女人一样开始计较他在余书衔心中的分量，越来越不像那个潇洒、帅气、桀骜不驯的晏小少爷了。 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晏橙便集中精神投入工作。然而他一抬眼就愣住了。 此时余书衔单腿跪在床上，另外一条腿支在地上，上半身前倾用身体丈量床的宽度。并且他还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仔细观察着床头的设计，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个动作是多么的……引诱。 最起码，对晏橙来说，诱惑极了。 余书衔身材比例相当完美，又因为长期健身的缘故，体魄状态丝毫不比晏橙这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差。他腰肢劲瘦，双腿笔直修长却也很有力。而那挺翘的臀，更是让他每每看见都会眼红心热。 而此刻他这样的姿势使得身上宽松的上衣下坠，勾勒出美好的腰线。又因为衣服下摆比较宽松，在晏橙的角度还隐约能看见两块腹肌，当真是抓眼极了。 晏橙一下子呼吸就紧了，一整天都维持得很好的清澈眼眸此刻便像墨汁泼进了清水。乌黑一片。 他抿了下有些干燥的唇，抬步走过去，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向了他的腰。 第15章 做贼心虚 原本正在认真观察床头设计的余书衔忽然察觉到腰间的痒意，身体不受控制抖了下，连带着脊背的鸡皮疙瘩都窜了起来。他猛地一弹，躲开了晏橙的手，立刻直起身，略带意外的目光投向身后表情略显迷离的晏橙。 此刻晏橙还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就连眼神都没来得及变回去。 余书衔微眯了下眼。 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和表情……他很熟悉。 那是他在遇见可口的男孩并准备将其拆吃入腹时经常会出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跟晏橙这张乖巧维诺的脸……竟是意外的相适。 “你刚才在做什么？”余书衔问道。 晏橙此时也回过神，几乎是下意识把手缩了回去，背在身后。他的右手渐渐捏成拳，然后又慢慢松开，用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指尖。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的食指指尖触碰到了一小寸滑腻的肌肤，惹得他指尖阵阵发烫。 明明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却莫名让他心跳快了起来。 他微垂下头，几乎是迅速收起眼中的浓黑，再抬起头便变成了躲闪和尴尬。他装作不敢看余书衔的眼睛，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见你衣服滑了上去，想帮你往下拉一拉。” 晏橙说完便彻底红了脸，眼睛四处瞅着就是不看余书衔的眼睛。倒像是……尴尬得无所适从。 余书衔眉角微扬，看着眼前兔子似的男孩，终是挥散去了心头那奇怪的一闪而逝的感觉。 他笑了下，声音依然温醇缓和：“噢，谢谢。” “不用谢。”晏橙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余书衔重新开始观察面前的大床，而站在一旁的晏橙则是抬起脸看着余书衔高挑的背影一点点弯起了唇。 原来，他的腰这么敏感。 *** 这之后晏橙便老实了不少。 渐渐的把扮猪吃老虎这项技能锻炼得越发纯熟。 接下来的几天晏橙都跟着余书衔四处跑。他看过余书衔最后定稿的效果图，不得不说，真的是一看就能知道是他设计的。满满的余书衔的风格。 然而设计得再好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只有真正跟着余书衔跑过才知道这是一个多繁杂的过程。主材软装估算表他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背下来。 -- 第28页 本来晏小少爷来应聘这个工作是想借着工作的便利跟余书衔交流“感情”的。却不想感情没怎么交流成功，他倒是每天跑来跑去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瞅着要出师成为一个业余设计师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两人主要是来挑选吊灯的。像照片墙、挂画和装饰品这些基本都交给了余书衔下面的助理去选了，所以今天选完吊灯，晏橙也就正式结束了小跑腿的工作。 虽然晏橙并不是室内设计方面的专业人士，但好在他审美不错，再加上这些日子在余书衔身边跟前跟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熏陶，有时候也能给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建议。 而最后余书衔敲定的吊灯便是晏橙建议的那一款，跟他整体设计风格很搭。这也让余书衔对他刮目相看。 被余书衔用那种惊喜中带着肯定的眼神看着，晏橙竟是不自觉翘起了嘴角，并且一整天都没降下去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有多开心。 而这些天的朝夕相处，也让余书衔对晏橙有了新的看法。 晏橙虽然年轻却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只要得到他肯定的鼓励他便会鼓足勇气说出自己的见解。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怕苦不怕累。连轴转这几天工作量着实不小，体能上的消耗也是不可小觑的。然而晏橙却是一点不情愿都没有表现出来，在他面前的晏橙永远都是朝气蓬勃的。每天早上来小脸都是红扑扑的，满满的干劲儿！ 很有韧劲儿的一个小孩儿。 “下班后我带你去好好放松放松吧。”回到工作室后余书衔便开始整理这些天记录的数据材料，而晏橙也一直兢兢业业在他一旁帮着写写算算。休息间隙他看了眼身旁低头唰唰写着一脸认真的晏橙，忽然笑了。 闻声晏橙抬起脸：“嗯？” 晏橙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柔顺服帖看着倒是乖巧得不得了。 余书衔挑了下眉，放下了手里的笔：“主材、软装的尺寸、数量、颜色、材质、参考价格、参考网购链接都整理好了吗？” 晏橙忙低头翻了翻文件夹里整理的材料，然后抬起脸笑着说道：“还差最后一个副卧地毯的价格没比对完。” 余书衔有些惊讶于他工作如此迅速，于是便拉着椅子坐过去了点：“还差什么？” 男人忽然靠近，晏橙一下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好闻的味道。这些天跟在他身边，他的鼻子已经能精确识别余书衔的味道了。甚至这味道还萦绕在他的梦间。 他眼神晃了一下，便拿着手机和演算本凑近了几分。 “我在网上选出了两家。颜色、花纹还有款式都很符合我们的需求，只是两家收费标准不太一样。一个是宽度固定只能按米数买，一个可以定做。固定的那个宽度跟你提供的尺寸差了十公分，但是便宜。定做的相对来说贵一点。你看……” “就定做的吧。”余书衔长指点了下晏橙手机上的店铺，“尺寸不能改动，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成本高一点也没关系，这点误差甲方是负担得起的。” 晏橙笑了下，挠了挠耳朵：“我原本想着能多节省点成本总归是好的，毕竟样板间那么多，一间一间加起来也是笔不小的数字。但你说得对，这点误差甲方是负担得起的。” 余书衔失笑：“不知道的还以为隆发地产是你家的，净想着怎么给自己家省钱了。” 余书衔这句玩笑话完全是不过脑的，就是随口一说。然而晏橙听了却是起了一身冷汗，还以为余书衔是察觉到什么了在拿话试他。然而仔细观察余书衔的神情，他才松了口气。 晏橙是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话说晏橙真不是个会精打细算的人，甚至他还有些大手大脚。别说零头八毛的，就是几千几万他都不当回事儿。然而这些日子见识过了余书衔工作中的状态，被他的工作态度感染，对数字也越发敏感了。而在这几日的奔波过程中，他总是会产生一种他们两人在为自己的小家选购的错觉，所以不由得就仔细起来。还真不是为了给家里省钱。 不得不说，连晏橙自己都觉得他变化了很多。 “后期采购的工作就是工作室其他人的活儿了，为了犒劳你这几天跟着我忙前忙后的辛劳，下班后我带你去煌名会所按摩按摩好好放松放松。” 晏橙眉角一跳。 煌名会所在B市相当出名，完全会员制的休闲会所。进出那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所以自然，晏橙也是那里的老顾客。 回国后他光是跟程与舟就去了两次，更不要提五毛他们了。那里按摩技师的技术确实很可以，进去待一会儿再出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所以这几天晚上下班后他都要去光顾一次。只有这样才能摆脱身体上的疲惫，第二天以最好的状态站在余书衔面前。 因为他老顾客的身份，那里面认识他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去的话他在余书衔面前就跟裸奔没什么区别了，肯定连皮都能扒下来。 到时候他这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正所谓急中生智，晏橙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应对的策略。 余书衔还等着晏橙的回复，见他忽然垂着头不说话正想问他怎么了，晏橙便忽然抬起脸。 表情……有点儿欲言又止，闪烁的目光给人一种无措的感觉。 “我、我可能没办法跟你去……” -- 第29页 “为什么？”余书衔声线柔和，“你放心，就当是员工福利，全程免费。” 余书衔把晏橙脸上的窘迫解读为惧怕花钱。 他真的是真心想带这个出身贫苦的孩子去体验点儿好的，让他的生活甜一点儿。而正好他这段时间忙于工作已经许久没有去煌名会所了，便想着把他也带上。 “不是的。”晏橙连忙摇头，“我不是不愿意去，也不是怕花钱。是因为……我有别的事。” 以前的余书衔绝对不会过多细问的，一般话止于此也就可以了。可看着晏橙脸上略显担忧和满是愁绪的神情，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了：“是什么紧急的事吗？方便跟我说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晏橙抬起脸，抿了下唇：“是学校宿舍今天开始关闭了，不提供住宿了……我还没找好住的地方，一会儿下班了得先回学校收拾点随身的行李，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小旅馆先凑活一晚。所以……可能没办法跟你去那个会所了。” 晏橙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可怜点儿，同时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掌。 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余书衔怔了下，继而轻叹一声：“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跟我说？” “就今天白天才通知的。书衔哥你能给我一份待遇这么好的工作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打扰你。” 小朋友这个样子倒是挺惹人心疼的，余书衔看着他笑了下：“住旅馆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旅馆安全性也不可靠，你一个学生自己住总归不安全，还是尽快租个房子吧。” 晏橙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租房子，想着先安顿好再说……” “租房子的事儿交给我吧，我帮你留意看看有没有上班方便还租金不高的房子。”他沉吟片刻，“今天晚上你也别去住旅馆了，我给你在旁边那家酒店开个房间。你放心住，一直住到找到房子为止。” 说着余书衔便拿出手机要帮他订酒店。 晏橙眉角一跳，心想真要住酒店了那他这小算盘不就落空了？他赶忙按住余书衔的手，在他疑问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说道：“不能让你这么破费！我真的不能安心！实在不行……我就在工作室打个地铺吧。”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快让我住进你家！快让我住进你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机橙(づ￣3￣)づ PS：看到有小可爱提议让橙子做受。哈哈我只能说，感情世界里他本来就是个需要书衔哥哥疼爱的小受~自作聪明早晚翻车的臭弟弟~ 第16章 爆炸蘑菇 余书衔是个很注意相处距离的人。 别人都说他这个人清高、孤傲、不愿与人亲近。 然而事实是他厌烦透了那些没必要的社交，顶着一张假面自己累别人也累，滑稽透了。 就连跟家里人他都不愿意多交流，一年到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可见余书衔有多注重个人空间。也正是因此他才会把自己家设计成那个样子。 诺大的空间就一张床，什么都是单人份的，可见有多排斥第二个人进入他的领域。 这么些年，他也只有过偶尔几次把男人带回家，但大多都是一夜的亲密，第二天天一亮就分道扬镳的关系。所以他也没有太多的压力。 除了他前任，还真没有谁能在余书衔家里住上超过一晚的。 所以在了解到晏橙的窘境后余书衔下意识就是给他找个酒店，丝毫没往把人带回家这方面想。 然而他忘了，晏橙是一个身无分文还家境贫寒的穷苦学生，是那种需要抛掉尊严靠出卖□□维持生计的穷学生。 他的窘境他完全能感同身受，所以也为自己的粗心懊恼。一听他说在工作室打地铺，他不由得失笑。 真是个实诚又可爱的孩子。 “你不要有负担。你知道的，就算一整个暑假你都住酒店我也负担得起的，并且这点钱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你完全可以安心接受，用专注认真的工作回报我就够了。” 晏橙抿紧唇摇头，表情看上去很坚决：“对您来说不值一提的房费于我而言就是一笔巨款。我知道您好心，想帮助我。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接受您的帮助……我不能这样厚脸皮。” 论脸皮厚度，还没见谁比得过他。晏橙胡掰瞎扯的功力如今渐长，说瞎话脸都不带红的。 余书衔静静看着晏橙坚定的神情，沉默了几秒。 “我不会让你在工作室打地铺的。” 一来工作室里根本就没有打地铺的条件，二来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凑活。 晏橙闻言面色一僵。 余书衔轻叹一声：“住我家，怎么样？”似是妥协了一般。 晏橙的手指止不住一抖，要不是极力忍着那嘴角可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可尽管他心里乐得炸开了花，脸上还得极力维持着不安犹豫的神情。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余书衔笑着摇摇头：“不会。反正我家离工作室近，每天你跟我一起上班还方便。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你就一直住我那里吧。” 晏橙水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他抿着唇笑了下，忽然在余书衔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刻扑了过来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 第30页 “谢谢你，书衔哥。” 余书衔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他下意识是想要推开的。但怀中男孩儿的身体实在是太美好，让他不舍得推开。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晏橙的背：“不用客气。” 晏橙紧紧抱着余书衔，像是要一次性过足瘾一样。男孩宽展的双臂牢牢将余书衔的身体圈抱在怀中，他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晏橙有些着迷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用上了毕生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在他脖颈上咬上一口。 “好了，只是举手之劳，你这么感动我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余书衔笑着轻轻拍着男孩的脊背安抚他。 他以为男孩儿只是过于感动和激动才对他投怀送抱，却不知这小狼崽子蓄谋已久就等着这么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吃他豆腐。 晏橙慢慢松开了余书衔，指尖擦过他的臂膀带着些恋恋不舍的意味。 “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回学校，然后帮你整理行李带回方舟新城。” 晏橙身体滞了一瞬，继而僵笑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他压根就不知道B大大门朝哪开，收拾个鬼的行李？！ “我一会儿没什么事，有车帮你拿行李还能方便点，你就别推辞了。” 晏橙看着余书衔温柔的眉眼，额头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僵硬地笑了笑：“好，那就麻烦书衔哥了……” “行，那把工作收下尾，一会儿陪你回学校。” 晏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好……” 何谓度日如年？大抵就是晏橙此时的状态。 手中的表格他已经看不进去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期间余书衔出去了一趟，晏橙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忽然眼睛一亮。 他连忙翻开联络人名单，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 “五毛！帮兄弟个忙！” 余书衔出去是给其他人交代工作的。回自己工作间前脚步忽然顿了下，他又走向助理尚文。 “尚文。” 尚文抬起头：“怎么了余设计师？” 余书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交给他：“帮我买样东西送我家去。” *** 下班之后余书衔便带着晏橙一起下楼了。 车子一路开去了B大，余书衔看了眼副驾的人，缓声问道：“你宿舍楼在哪？车能开进去吗？” 晏橙袖子下掩盖的手紧张地揪着衣服的布料，眼睛略显焦急地在大门口逡巡着。 忽然，他眼睛一亮，伸手指那个站在大门口的人：“那是我同学！他帮我把行李准备好了。书衔哥，在这儿停车就行。” 余书衔挑了下眉，顺着晏橙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似是有些一言难尽地皱了下眉头：“你确定……那是你同学？” 五毛最近迷上了说唱，非学着那些rapper弄了一脑袋脏辫。偏偏五毛五官长得粗犷，个头还不高，看着那叫一个狂野。 远处一看就像个头顶爆炸了的蘑菇墩儿。 属实有点儿不伦不类。 晏橙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说道：“是，那是我同学。” “好吧。”余书衔忍着笑，“现在的小孩儿……还挺前卫的。” 晏橙僵硬地笑了笑，然后便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 “书衔哥，你在车里等着就行，我马上回来。” 余书衔“嗯”了一声便目送着晏橙快步走向了那朵爆炸蘑菇。 “我操/你什么时候买的新车？也太他妈炫了吧！车里谁啊？”还不等晏橙走近五毛便抻着脖子往余书衔那边瞅。 晏橙背对着余书衔的方向，伸手掰回五毛的头还低声骂了句娘：“我让你装的东西都装上了？” 五毛吹了下额角的碎发，自以为很酷地斜嘴笑了下，拍了拍自己脚边的行李箱：“放心，我办事儿靠谱。” 晏橙“嗯”了一声便拉过了行李箱：“行，今天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五毛一把拉住他，“不是，你要干啥啊神神秘秘的？” 晏橙目光瞥了下余书衔车子的方向，压低声音道：“那车里边儿坐着的就是余书衔。”他又看了眼五毛拉着自己的手，很是无情地抖了两下把他手给抖开了，“你注意点儿。” 五毛略有些惊讶地睁大了那双不太大的眼睛：“我去！那你不叫他下车？我好瞅瞅这勾得你魂牵梦绕的大设计师究竟是何方神圣？真那么帅？” 晏橙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书衔哥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呦呦呦！这还没怎么地呢就护上了？大橙你出息了啊。” “行了别磨叽了，别一会儿再叫他看出端倪。走了。”说着晏橙便拉着行李箱往回走。 晏橙径自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便打开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余书衔发动车子，看了眼校门口笑嘻嘻跟他们这个方向挥手的五毛：“你同学去哪？要不要捎一程？” 晏橙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淡声道：“不用，他一会儿去他二姑家，咱们直接走就行。” 余书衔点了点头便发动车子，转眼就开走了。 五毛停下了挥手的动作，远远看着车屁股，嚼了嚼嘴里的口香糖：“真是好车。” 五毛跟晏橙关系那么好，自然是知道他最近追余书衔的事儿的。晏橙追男人不稀奇，让五毛觉得惊讶的是这小子竟然愿意费那么大功夫曲线救国。晏小少爷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自己？现在为了个可能不能压的男人伏低做小，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 第31页 真有那么喜欢？ 反正五毛一个直男是理解不了。 就像今天晏橙托他办的事儿他也是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今天晏橙突然一个电话打来让他去他外面的房子收拾些衣服和日常用品装行李箱里带来。还必须得是在B大门口等他。 晏橙还特意嘱咐，千万要装那些旧的、便宜的衣服。行李箱也必须挑最平价的那款。 五毛一直都有晏橙住处的钥匙。虽然晏橙并没有成家，但也不喜欢在老宅住，外面另外置了一个房子。要说在晏橙的衣服里挑出不那么贵不那么大牌的还得是旧的，属实不容易。给他累够呛。 五毛寻思着下回见面可得好好问清楚晏橙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晏橙如愿以偿地住进了余书衔家里，那心情，别提多雀跃了。一路上开心得眼角眉梢间全是亮灿灿的喜意。 就连提着行李箱上楼他都觉得浑身是力气，丝毫不觉得累和疲乏，身轻如燕的。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再次来到熟悉的房子，晏橙这心情可跟上回不一样了。 见余书衔打开了门，他美滋滋地拉着行李箱跟着走了进去。 然而进屋看见卧室方向相隔一段距离并排的两张床后，那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 心情……怎么说呢？又酸又甜的。 “衣服什么的放我衣柜里就好，我让尚文把地方给你腾出来了。”余书衔并没有察觉到晏橙身体的僵硬，“噢，对了，我还让尚文买了张床回来，特意让工人搬上来的。这样就不用委屈你跟我挤一张床了。” 晏橙在心内哀嚎：我不怕委屈！尽情委屈我吧！委屈死我吧！ 他看着那两张床，咬了咬牙，有些郁闷地低声道：“嗯，谢谢书衔哥……” 余书衔笑着摆摆手：“不用客气。” 话说难道余书衔是因为不想跟晏橙睡一张床才特意买张床吗？ 显然，不是的。 他就是怕自己把持不住破了戒。毕竟他是个身体各项机能很健康的男人，整天跟一个自己感兴趣甚至还有过亲密接触的男孩躺在一张床上，他可没自信能不扑过去把他吃干抹净。 眼看着就剩不到两个月了，他可不能晚节不保。 第17章 缩头乌龟 住进余书衔家的第一个晚上，晏橙的心情是既兴奋又郁卒的。 平躺在这张白天才在家具广场见过的床上，晏橙的内心是极其复杂的。 有时候，有些事要想去做是要凭着一股子冲动劲儿的。就好比睡余书衔这件事，如果第一天住进来的那个晚上他能狠狠心、咬咬牙把他办了，或许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么多事儿了。这戏越铺越大，晏橙都怕后面收不了场。 他觉得自己现在演小白兔都要演上瘾了，只敢在脑袋里臆想的禽兽事儿在看到余书衔那张温柔俊美的脸时都只能压下去。 折磨得他浑身难受，抓心挠肝的…… “累了？” 听见余书衔的声音晏橙一个机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余书衔身上换了一套轻薄的运动装，肩上背着个健身包，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出去？” “嗯。”余书衔点头，“冰箱里有吃的，饿了你就自己弄点儿。我去健身房跑会儿步，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余书衔便转身准备出门去了。晏橙看着余书衔高挑挺拔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就吐出来一句：“把我也带上吧！” *** 方舟新城处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算得上这个城市的高级住宅区了。所以相应的配备也都是最顶尖的。 这小区内的健身房各方面条件都不比外面那些高端健身房差。空间够宽敞，器械器材也都齐全，环境非常不错。 余书衔在做力量训练，晏橙则就在一旁跑步区一边跑着步一边看着他。 进到健身房后余书衔就脱去了外面那件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坎肩运动衣。他这个角度能很好地看清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明亮灯光的映照下，那几滴缓缓流下的汗珠让人心跳加快。 这个男人……真的太完美了。不论是外在还是内在。 他有着最出色的外貌和身材，还有着最温柔谦和的性格。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反正现在的余书衔在晏橙眼里就是个完全没有任何瑕疵的美玉。 晏橙很喜欢运动，甚至还喜欢一些极限运动，所以身体素质是相当不错的。跑步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只是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看着余书衔他的心跳频率就会紊乱，这极其影响他的呼吸。 为防自己跑岔气儿丢人现眼，晏橙一点点调慢了跑步机的速度，快步走着，用脖子上挂着的余书衔的毛巾轻轻擦着脸上的汗。 “晏橙？” 晏橙擦汗的动作一顿，闻声看向一旁跑步机上刚上来的女人。 女人见他转过脸来，继而更为惊喜地说道：“晏橙！真是你啊？” 晏橙身体有些僵硬，没说话，静静观察着女人。这人……面相看着有几分熟悉，可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认识这号人。 见晏橙静静看着自己不反应，女人连忙把头发往耳后别了别，露出完整的脸：“是我啊！柳君宜！咱俩初中一个班的，还坐过同桌。老同学！你不会不记得我了吧？” -- 第32页 晏橙一怔。 女人这么一说他才隐约把眼前的脸和模糊记忆里那个没长开的小女孩的脸重合上。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的缘分？！在这种地方也能碰见熟人？ “晏橙？”柳君宜见晏橙迟迟没有反应，脸上的热情也逐渐被尴尬所替代，“呃，你不会真把我忘了吧？” 晏橙张了下嘴想要说什么，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余书衔做完了力量训练准备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脸色一紧，看向一脸喜色的老同学，匆匆说了句：“我不叫晏橙，你可能认错人了！” 然后便迅速跑下了跑步机，迎上走过来的余书衔拉着他就往远处走，活像身后有鬼追着一样。 柳君宜站立在原地看着走远的男孩心里犯嘀咕。 余书衔原本打算继续跑步的，却不想小屁孩儿突然抓住他的手就往别处带，不由得有些疑惑。 “怎么了？” 晏橙头也不抬，拉着余书衔的胳膊快步往外走，随口编了个借口：“那什么，我渴了，想买瓶水……” 然而晏橙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书衔拉住了。他愣了下回头看他。 余书衔笑着伸手指了下场馆边缘的自动售卖机。 晏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登时脸色有些奇怪。红的白的来回变换，看着有趣极了。他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手，干巴巴地笑了下：“啊……我刚才没看见。” “过去吧。”余书衔拍了拍他的肩膀，“身上有钱吗？” 晏橙点点头：“有。” “嗯。那我去跑步了。” 晏橙身体一耸，赶紧又拽住他。 余书衔看向他，眼神不解。他笑了，揉了下小孩儿的头：“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黏人？嗯？” 晏橙抿了抿唇：“我、我跑累了，一会儿我在休息区等你吧。” “好，那你就去休息会儿，我很快就好。” “嗯。” 余书衔重新回到了跑步区，正好就是之前晏橙用的那个跑步机。他调好了速度和时间便缓缓跑了起来。 眼角瞥到旁边机器上的女人，他不经意看了一眼。刚才他没看错的话，这女人好像在跟晏橙说话。 难道认识？ 晏橙匆匆买了瓶水就赶紧窝在休息区不露头了。坐进休息沙发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真是惊险一刻。 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整他。他一个常年不回国的查无此人人士，竟然能在这种地方遇见老同学？ 还好他够机灵，不然就翻车了…… 晏橙躲在休息区当缩头乌龟，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余书衔便跑完步来找他了。他出了很多汗，深棕色的头发被汗湿，脸色微微泛起潮红。他大口喘着气，被汗水浸润得晶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莫名让晏橙心跳乱了一拍。 “我去冲个澡。你是继续等还是也洗个？”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鬼使神差说道。 晏橙之所以要跟余书衔一起来健身，原本的打算就是借机多点儿亲密接触的机会。而且健身房的洗浴间虽彼此独立，但“进场”前可都是光溜溜的，他寻思着还能一饱眼福什么的。 虽然上回在余书衔家里碰上过他裸着半身，可毕竟没看全，他这心总痒痒着。 要不怎么说人要善良，不能不安好心。 晏橙万万想不到这小区健身房这么注重顾客的隐私。换衣、洗浴完全都是互相隔离的。别说看余书衔裸/体了，他连个头发丝儿都瞅不见。 不仅没有一饱眼福，还差点儿被老同学当场揭穿身份吓得去了半条命。他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晏橙此时一分一秒都呆不下去了，只想赶快回去。今天着实干蠢事儿了，他自己都觉着丢人，只想逃离这个“耻辱之地”。 晏橙洗的能快点儿，他出来的时候余书衔还没出来。于是他就在外间等他。大概过了几分钟余书衔才出来。吹干了头发后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这家健身房将男女浴室安排得很近。出了男士浴室，旁边就是女士浴室的大门。 晏橙跟余书衔刚踏出男士浴室的大门，耳边忽而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晏橙浑身一凛。 柳君宜？！ 我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呐！ 晏橙连头都没敢往那边扭，匆忙跟余书衔说道：“我好像落东西了，书衔哥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说完都不等余书衔反应就迅速回身又跑回了男士浴室。 余书衔“哎”了一声连衣角都没抓到，这小子就消失在眼前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今天晏橙这是怎么了？ 余书衔笑着摇了摇头，背着健身包抬步走了出去，在健身房外的长椅上坐着等他。他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此时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健身完的人。不过余书衔也没在意，只是浏览着手机上的信息。 “对，我觉得我应该不会认错。虽然他比以前高了壮了，但五官还是没太大变化的……”有个女人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外走，“他也不是什么大众脸，长那么帅。我初中还暗恋过他呢……奇了怪了……” 余书衔并没有在意，只是当这人从他面前经过嘴中吐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他不由得抬起了头。 “废话！上学的时候班里有几个女生是不喜欢晏橙的？大惊小怪什么……” -- 第33页 余书衔看着那女人远去的背影微微皱起眉头。 晏橙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跟个贼似的躲在浴室里。他双手扒着大门边，探头缩脑地往外瞅。身边路过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大概磨蹭了四五分钟，确定那个柳君宜走远了晏橙才敢出去。并且出去后都不敢左顾右盼，小跑着往健身房大门处走。 果然，一到门口就看见了等在椅子上的余书衔。 见他出来了，余书衔便收起了手机淡笑着站起身：“东西找到了？是什么？” 晏橙一怔，忙举了下手里拎着的包，故作镇定：“噢，找到了。是毛巾，我把毛巾落在柜子里了。” 余书衔“嗯”了一声点点头，没说什么。 “那走吧。” “好。” 余书衔的样子跟平常无异，看起来也不像是怀疑什么的样子。而晏橙劫后余生，自然也没注意去观察余书衔。 但凡只要他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余书衔的眼神跟以往相比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因为健身房就在小区里，所以两人出了健身房后便一路步行着往回走。因为是夜间，所以气温并不是很高。偶尔吹来一阵微风，还有些凉爽。 一瞬间驱散了白日里的炎热。 晏橙就这么跟在余书衔身边慢慢地走着。小区里绿化很好，这样慢步走着，渐渐的心情竟是也有些平稳下来。 刚才在健身房因遇见熟人的惊惶也有所舒缓。 “晏橙。”余书衔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晏橙转过脸。 “刚才在健身房，你是不是碰见认识的人了？” 第18章 谈场恋爱 在盛夏的夜晚吓出一身冷汗，对于晏橙来说，绝对是人生头一次的体验。 他嘴唇有些哆嗦，硬挤出一个笑：“为、为什么这么问？” 嗯，还罕见的磕巴了。 “之前看见一个女孩在跟你说话。” 一阵风吹过，晏橙止不住瑟缩了下。他没敢直视余书衔那双似是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僵硬地笑了下：“啊，我、我不认识她。她好像认错人了，搭讪的吧……” 余书衔挑了下眉：“哦。” 像是害怕余书衔不信，晏橙抬起脸神色认真且焦急：“真的，书衔哥。我真的不认识她……” “晏橙。”余书衔忽然打断他的话，“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什么？”晏橙怔了下。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余书衔也是突然想到的这个问题。一开始他们的相识，晏橙就是作为小鸭子被徐司介绍给他暖床的，他也下意识觉得他是喜欢男人的。可刚才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会不会他是被逼无奈？ 晏橙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着实愣了一下。 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个问题，他自己理清也花了一段时间。以前他也以为自己喜欢女人的，甚至刚步入青春期仍很懵懂的时候还谈过女朋友。可渐渐的他就觉得很没意思，不论女人多漂亮身材多好他都不大感兴趣。 认清自己并认同自己，他还真的费了不少功夫。 晏橙抬起脸看向余书衔。 面前这个男人就像是长在了他的兴趣取向上似的。 都说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脑子里想的肯定只有做。不论性取向如何，所有男人都一个样儿。 而晏橙在看见余书衔的第一眼就幻想着把他压在床里侵犯是何种场景。并且每次见他，这种欲望都会更强烈一分。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的眼睛，弯了下唇：“我不知道，但我喜欢你。” 夜风吹过，树上浓密的梧桐叶子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在余书衔面前，晏橙说话时总是细声细气、谨小慎微的。像今天这样语气坚定，还是头一回。余书衔有些讶异，继而又觉得心间一暖。 小孩儿的眼睛晶晶亮，神情专注。 他阅人无数，知道他没说谎。 两人这样静静立着，似乎连时间都静止了。余书衔忽然说道：“谈过恋爱吗？” 晏橙有些怔忡。 他有过伴侣，很多。但是谈恋爱……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认真真谈过一场恋爱。 在这个圈子，享受身体欢愉的人远比认真谈情的人多。他好像也从来没想过正经谈一场恋爱，和一个男人。 他看向余书衔的眼睛：“没有。” “你的喜欢让我觉得很开心。”余书衔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如果真正了解我这个人之后你还是觉得喜欢我，介不介意跟我谈一段恋爱？” 晏橙怔愣在原地。 一开始接近余书衔他想的只是肉/体上的交流。说白了，他馋余书衔的身子。 可阴差阳错没吃成，反倒跟他多了许多别的接触，对他这个人多了更多的了解。他发现，余书衔真的是个宝藏。 如果只是想跟他做/爱，那太亵渎他了。 装作小白兔跟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越发控制不住自己将目光黏在他身上。如果单纯只是为个“色”字，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以前碰到多美好的肉/体，他都没这样过。 就像五毛说的。魂牵梦绕。 他真觉得自己魔怔了。 所以他想，他是喜欢他的。可不知为何，他从不敢幻想跟他恋爱是怎样的场景。或许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欺骗，便让那些暧昧情愫变了味道。 -- 第34页 晏橙张口想要回答，这时余书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余书衔仍是那样温和有礼、从容不迫。 晏橙耳边听着自己杂乱的心跳，他知道，若不是有黑夜遮掩，此时余书衔一定能看见他发红的脸庞。这些生理反应完全都是无意识的，让他觉得既新奇又陌生。 他看向面前神色自若地接着电话的男人。 路灯下男人的脸俊美中多了几丝朦胧，模糊掉了边界线，让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心跳加速。他不迟不疾、张弛有度，明明顶着一张温柔平和的脸，却总给人一种掌控全局的错觉。 晏橙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余书衔表现得似乎过于泰然淡定了。晏橙的脸红、无措、暗喜、惊慌，这所有的情绪似乎都没有在他身上表现出来过。 夜风很凉，略过他布满冷汗的额头，止不住瑟缩了一下。 口中微苦。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便收起了手机，淡声道：“有快递到了，上楼前陪我去取个快递吧。” “好。” 这之后，他们谁都没有再提过之前的话。就好像那些激动与暧昧都是一场镜花水月，冷风吹过，便就不复存在了。 *** “买的东西可能有些多，挺沉的，没累到吧？”进屋后余书衔将怀中的箱子放到地上，看了眼身旁的晏橙问道。 晏橙笑了笑：“不沉。” 晏橙身上的肌肉可不是喝蛋白/粉喝出来的，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蓄满力量的肌肉块儿。尽管余书衔这一箱子快递挺有分量的，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看着脚边堆放的两箱子快递盒，晏橙问道：“书衔哥，你买的什么啊这么多？” 此时余书衔手里拿着把旧美工刀，半蹲在地上拆快递盒：“从海南运过来的水果，还有一些给我侄女买的生日礼物。” 晏橙有些好奇地蹲了下来帮余书衔拆盒子。一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菠萝蜜大芒果之类的热带水果，一个里面装满了小玩偶、芭比娃娃之类的小孩子玩具。 “你还有侄女？” 想起小月月余书衔不由得笑弯了眉眼：“嗯，快两岁了。” 晏橙看了眼余书衔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看来，他与家人的关系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恶劣。 两人把水果都倒腾出来放好后，余书衔从里面拿出两个莲雾洗好。 “尝一尝，水分很足的。” 晏橙正在收拾纸壳箱子，一起身就被男人举着的莲雾碰到了嘴。他怔了下，眼睛看着余书衔淡淡笑着的脸，鬼使神差地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脆爽多汁的莲雾。 余书衔似是也不介意，笑容依旧：“好吃吗？” 晏橙点点头：“好吃。” 余书衔也咬了口另外一只手上拿着的那个，然后挑了下眉：“嗯，味道确实不错。” 因为晏橙刚整理完纸箱手很脏，余书衔便一直帮他拿着莲雾一口口喂他，很是和谐。 莲雾的口感更多的是清甜、爽口，甜度跟其他水果比起来就差远了，味道比较淡。但不知为何，晏橙吃着余书衔喂着的莲雾，就是尝出了甜滋滋的味道。 “书衔哥，你很喜欢吃水果吗？”吃完了莲雾，晏橙随口问道。 “嗯，我确实挺爱吃水果的。”余书衔将最后一口莲雾扔进嘴里便打开水龙头洗手，“不过我网购的这批水果跟以前在泰国吃的相比起来味道还是差了点儿。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泰国吃当地最正宗的水果。” 晏橙挑了下眉，笑了：“好啊。” “泰国有一种小菠萝，又甜又多汁，你一定会喜欢的。还有蛇皮果……” 晏橙脸上的笑容加深，目光凝着男人脸上的向往，萦绕在心头的郁结似乎消散干净。只因为他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措置裕如、不矜不盈的男人，原来竟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让人心头止不住地发软。 水果整理好后余书衔便从储物间里翻出来一个粉红色的大礼物袋，将那些小玩具统统装了进去。然后想了想又拿出个袋子从冰箱里拿出些水果装进去。 “我出趟门，一会儿回来。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 晏橙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猜想他或许要去见他的家人。他“嗯”了一声点点头：“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余书衔拎着两个大袋子出门了。 安安这个小家伙一直把余书衔送到门口才停下脚步。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似是有些不舍地“喵喵”叫了两声。 晏橙笑着走上前将小家伙抱起来，手指轻轻挠着它的脑袋，惹得它舒服地眯起了眼。 “你爸爸不要我们了。” “喵~”安安哪里明白晏橙在讲什么，只是抬起脑袋舔了舔他的下巴。 安安很亲人，这让对小动物不太感冒的晏橙也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怀中抱着小猫，慢慢在余书衔宽敞的大房子里来回走着。上一次心思全在余书衔身上所以并没有怎么太认真仔细打量这座房子。这第二次看，便又看出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余书衔挂在墙上的几幅装饰画，仔细看便能发现不是打印出来的图片，而是实实在在的油画。一张张生动漂亮，为这个显得有些清冷的房子增添了许多活泼的色彩。 “嗯？这画的是你吗安安？”晏橙停在壁炉旁的一幅画前。 -- 第35页 画中的布偶猫乖巧地坐着，两只前腿并排撑着很是笔直。毛茸茸的尾巴圈在自己身边，尾梢俏皮地翘了起来。小家伙歪着小脑袋瓜，一双湛蓝的眼睛像是能看到人心里去一样。 “喵！喵！” 怀中的安安显得有些兴奋，叫个不停。 晏橙笑了：“看来画的真的是你。是谁给你画的？你爸爸吗？没想到他还会油画……” 安安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摆着小尾巴显得得意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有细心的小可爱能猜到这几幅画是谁画的，嘿嘿 第19章 君子爱财 余书衔其实很少回家，能在电话里解决的问题他都不会面谈。 尤其是对家人。 那个家他避之不及。 像这样短期内来两次，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车子熄火，余书衔没下车。他顺着车窗看了眼外面伫立在黑夜中的高楼，沉默了几秒掏出了手机。 翻到景铄的号码，手指停顿了一下便点了拨通键。余书衔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放于耳边。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哥！”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忻悦的声音。 余书衔有一瞬的怔忡。似乎从小到大在他面前景铄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满脸的欢喜，似是极其喜爱他这个哥哥。现在长大了还有所收敛，小的时候在面对他时脸上那种敬仰与崇拜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 余书衔一个闪神的工夫就忘了回话。 “哥？”电话那头的景铄有些不确定地重复了一声。 余书衔一瞬回神，淡淡“嗯”了一声：“我在楼下了，给你们拿了点儿水果，你下来拿一下吧。” 电话那头的景铄似是愣了下，然后便回道：“好！我马上下去！” 声音里全是惊喜。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等了也就不到两分钟便看到了单元门里匆匆出来的景铄。 余书衔打开车门下了车。 听见声音景铄一瞬看了过来，然后便笑着快步走过来。 “哥！你怎么不上楼啊？” “不上去了，就来给你们送点儿东西，送完就走。”说着余书衔便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里面两大袋子东西递给景铄。 “嚯！这么沉？都什么啊？”景铄往袋子里看。 “在网上买了些海南的水果，我一个人吃不完，就给你们带了些。热带水果性凉，家里人吃的时候你看着点儿，别吃太多。”余书衔的声音始终都是雅淡的，声线没什么起伏，“另外一个袋子里的东西是我给月月买的。再过几天她不是过生日了吗？我这阵子工作忙可能没时间来看她，提前把礼物给她。” 景铄笑得五官都舒展开了：“月月看见一定很开心！那我就替我闺女谢谢她大伯了。” 余书衔也不禁失笑，那张总是温淡如水的面庞终于多了丝笑意。 “行了，赶紧上去吧，我也得回去了。” “不上去吗？” “不了，太晚了。这个点儿爸妈该睡了，赶紧回去吧。” 景铄抿了下唇，终究什么都没说。他知道，余书衔若是诚心想回家坐坐是不会故意挑爸妈要睡觉的时间过来的。 说白了，他压根就不想进那个家。 景铄在心里叹了口气，拎着手里沉甸甸的东西转身走了回去。 他一直都知道，余书衔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即使他们都对不起他，也不见他有过什么怨怼，该有的关心一点都不会少，有什么也都想着他们。只是……并不把他自己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罢了。 他永远都是清醒且冷漠地处在一旁，像个旁观者。 这对于他，是根植进骨子里永远无法驱散的痛。或许谁都帮不了他。 而他，也不屑于别人的帮助。 余书衔长身玉立，静静看着景铄的背影，嘴唇抿得很紧。 来时路上打的腹稿在面对景铄时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倒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儿，说不出口。 眼看着景铄就要进单元门了，余书衔忽然抬步上前几步。 “景铄！” 闻声景铄一瞬停住脚步，立刻转过身，双眸闪着点点希冀。 余书衔张了几次嘴，酝酿了半天：“那个，你们学校假期不给学生提供住宿吗？” “啊？” 余书衔发现那些想说的话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便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景铄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没有啊，我们学校假期也照常给留校生提供住宿。” 这回反倒是余书衔有些意外，继而眉角便微微动了下。 “噢，这样啊。” “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余书衔笑了下：“没什么，工作室有个人是你们学校的学生，顺嘴一问。” “噢。”景铄也没多想。 兄弟俩隔着一小段距离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竟是有些尴尬。 余书衔摸了下鼻子，抬起脸看向景铄，轻咳一声：“那什么，上回我话说得重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工作太忙了，心情不好。跟你没有关系。” 景铄彻底愣住了，沉默了几秒，继而一丝掩饰不住的笑容便爬上嘴角。他忙点了点头：“我知道。” 余书衔似是舒了口气，点了点头：“嗯，那就行。那没什么事儿了，你上去吧，我也回了。” -- 第36页 他似是有些尴尬，没好意思看景铄，转身就走向自己的车。 “哥！” 余书衔回身看向景铄：“嗯？怎么了？” 景铄嘴角微微咧开，笑得很开心：“工作要适度，别让自己太累。还有，夜间开车慢点儿，到家给我来个信息。” 余书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然后脸上便展开一抹笑：“嗯，知道了。” *** 余书衔回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而晏橙也抱着安安倒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衣没换，被子也没展开，一看就是许久没等到他扛不住困意睡着了。 余书衔放轻脚步，站在晏橙面前，看着男孩沉静好看的睡颜，嘴角一点点弯起来。 “喵~” 听见声音安安醒了过来，恋恋不舍地从晏橙温暖的怀抱里抽出身，伸了个懒腰，然后便凑上前跟余书衔求亲亲。 余书衔失笑，一把抱起安安亲了亲它的小鼻子，小声道：“看来你和新朋友相处得还不错嘛。” 把安安放回猫窝，给它喂了点水倒了点粮余书衔便回到晏橙床前。 因为安排的比较急，所以一时间余书衔也没腾出放新床的地方。索性卧房空间比较大，足以再放上一张单人床。于是他便吩咐尚文把新买来的床跟他的并排放在一起，中间隔了一段足够一人通行的距离。 房内空调开得很足，晏橙什么都没盖，所以身体便微微蜷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有点冷。余书衔轻叹一声，把他脚上的拖鞋脱了下来，轻轻扶着他的脖子帮他把睡姿调整好。然后拿起床头的夏凉被，展开后盖在他身上。 果然，晏橙眉头的褶皱一点点舒缓，看起来似是舒服极了。 余书衔没有动，只是维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仔细看着晏橙的脸。他伸出手轻轻将他脸上杂乱的发丝拨开，目光凝视着他的睡颜。 心中呢喃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晏橙，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余书衔心细且敏感，只不过平时并不大表现的出来罢了。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他自小就要比旁的孩子自卑，所以对外界的一点点变化都能很敏锐地察觉到。以前他并不喜欢这样敏感多疑的自己，直到后来步入社会，这点特质给他带来了便利才让他一点点接受自己。 他这样的性格促使他比任何人都更快地练就了察言观色的能力，在职场很吃得开。他只是不喜欢跟人社交，但并不代表不会。相反，过往的人生经验使得他非常会与人相处。如果没有后来的机遇，如果他只是鼎建集团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设计师，想来以他的情商也不会让自己混得太差。 也好在他运气不错，凭借自己的能力让他摆脱了那种虚与委蛇的职场生活。近些年他是越发佛系了，对很多东西也不像以前那么在意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晏橙身上有许多奇怪且说不通的地方。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他就是察觉到了。 晏橙对他有好感他是能看出来的，他也能看出来他本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无暇。 穷苦环境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单纯的像一张白纸？不过是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八成是听了徐司的“建议”和“指导”。 不过余书衔并不生气。每个人都应该被允许有秘密，谁都不例外。晏橙有自己的小秘密或小心思他并不介意。 目前看来，他的隐藏和隐瞒似乎只是为了想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如果初衷是这样的，那他确实没必要介意。 他敏感，但很宽容。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就行。 *** 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清早晏橙迷蒙着睁开眼，缓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住进余书衔家了，不由得翘起了嘴角。 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床。 已经空了。 他想起床下地，忽而发觉身上盖着轻薄柔软的被子，愣了下。等反应过来这八成是昨晚余书衔给他盖的，他又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晏橙起床后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才在那个供着财神爷的小隔间找到他。余书衔无比虔诚地对着财神爷参拜，那专注的样子让晏橙觉得很有趣。 余书衔看起来明明就是个不慕钱财、淡泊名利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财迷。这种反差……让他觉得新奇。 早餐的桌上晏橙没忍住还是问了：“书衔哥，你为什么要供奉财神爷？” 余书衔闻言挑了下眉，笑了：“自然是想发财，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书衔哥你很喜欢钱吗？” “这世上有谁不喜欢钱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余书衔打断他，然后笑了笑，“确实，跟一般人比起来，我把钱看的更重一些。” 晏橙看着对面笑容坦荡的余书衔，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 余书衔挑了下眉，叉起一块煎蛋送进嘴里：“这就是我想让你了解的真实的我的一部分。” 晏橙怔了下，脑中闪现出了昨晚黑夜中最后被一通快递电话打断的对话，忽而扬唇一笑：“既然你这么喜欢钱，那我以后一定要努力赚大钱，让你喜欢我。” 第20章 无名妒火 -- 第37页 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在一起，晏橙不仅没有觉得腻，反倒越来越享受这种生活了。 他似乎渐渐忘了自己最初接近余书衔的目的，开始留恋这种像恋人一样相处的日子了。 在工作室当助理的这段时间，晏橙不止一次被家里人叫回去过。毕竟回国了，总不露面也不像那么回事儿。晏橙都快记不得自己编了多少个蹩脚的理由解释自己的行踪成谜了，只是每一次余书衔回以他的都是温和坚定的目光，似是对他的说辞很是相信。 这让晏橙心中的负罪感与日俱增。 他觉得他要是再不撕破自己的假面具他就要精神分裂了。 这段日子他们之间的相处很纯洁，纯洁得就像一潭清水。精神世界是趋于高度融合了，但身体接触还停滞不前终究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真实面目被余书衔得知会是怎样的结果，晏橙就开始当鸵鸟。这段日子的相处，说实话，他还是摸不清余书衔这个人。他看似宽容，但又疏离，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而他现在这样欺骗他，是不是会让他怒火喷张，以至于跟他断绝往来，他也不知道。 所以晏橙陷入了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况。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坑是自己挖的。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索性就这样一直把小白兔扮演下去得了。他贪恋余书衔对他的好，便不想去面对真相败露后的种种。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彻底刺激到了他，让他一个冲动就加快了计划的进程，从而导致自己彻底暴露…… *** 昨天晚上晏橙又没有在余书衔家住。给的理由是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出了小车祸他要去医院陪护。 余书衔并没有去细究他话中的真假，也没有刻意去问去调查。说白了人和人之间都是互相独立的个体，他还真没那个兴趣去窥探别人的隐私。 早上晏橙简单洗漱一番，饭都没吃就匆匆从家跑了出来，打了辆车直奔余书衔的工作室。晏兰青叫都叫不住。 这阵子程康远的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前几天因为免疫力低下皮肤过敏还伴有腹泻的症状，老爷子便被送去医院住了几天。晏橙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老爸住院连面都不朝一下，所以昨晚便编了个理由来医院给老爸陪护。 凌晨他嫂子来替他的班，他回家收拾一番整理好了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又出去了。 搞得晏兰青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最近在忙什么。 早上晏橙卡着点儿来了工作室，一进余书衔的工作间就被他派了任务。 “来了？”余书衔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挪开，看向推门而入还有些气喘的晏橙。 “嗯。”晏橙随手关上门，缓了缓因奔跑而紊乱的气息。 “你英语怎么样？四六级过了吗？” 余书衔突然的问题给晏橙问住了。他琢磨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四六级好像是国内大学生的英语等级考试。而且还有什么专四、专八。他挑了下眉。 虽说他没考过这些证书，但他的英语水平想来绝对是在这些等级之上的了。毕竟美国这六年不是白待的，英文还是相当可以的。 于是他便有些自得，微仰着下巴说道：“过了！都过了！我专八都过了！” 雄性动物都乐于在配偶面前展现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就好像雄孔雀求偶喜欢开屏一样，露着屁股也恨不得把身上每一根毛都抖开。 晏橙也避免不了这一雄性的本能。 余书衔推了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他的近视度数不高，只有在需要看文字的时候才会把眼镜戴上。而戴上眼镜的余书衔有一种很不一样的气质，仿佛整个人都显得更精明了，眼角眉尾透着锋利。 他笑了下：“专八不是只有外语专业的学生才能考吗？而且只有到大四的时候才能报考。你不是学美术的吗？” 晏橙面色一僵，所有的洋洋得意都静止在这一刻。 气氛静默了半晌，他才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我、我开玩笑的。” 他奶奶的，考个英语等级还这么多说法呢？大意了，大意了…… 余书衔笑了笑便也没说什么，拿起手边打印机里刚打印出来的纸张递给他：“既然你英语好，那就帮我把这两张纸翻译一下。” 晏橙接了过来，硬着头皮笑了笑：“好的。” 这么一吓唬他倒是不敢再嘚瑟了。 余书衔给晏橙的文件是他一个国外的客户发过来的设计要求。他英文很不错，自然也看得懂。但毕竟他的母语是汉语，也不曾在英语语境中生活过，所以在看这些外文的文件和书籍时便会觉得很累。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索性/交给晏橙去办了。 只是没想到晏橙的效率倒是出奇的快，前后也就半个小时的工夫他便把翻译好的稿件打印好交给他了。余书衔拿着他的翻译稿看了看，又随便从里面抽了几句跟原稿件对比了下，发现他竟是翻译的极其准确。甚至连其中一些专业词汇都精确地翻译出来了。这让他很惊喜，也不由得对晏橙刮目相看。 *** 隆发地产样板间那边现在也正式开始施工了。余书衔偶尔会去监督一下进度，剩余的时间便是忙着那位外国客户的单子，生活倒还挺充实的。 而晏橙也逐渐适应了这样忙碌却又充实的生活，尤其每天都能看见余书衔，更让他觉得这种日子简直美妙得要上天了。 -- 第38页 一般余书衔去样板间监工，晏橙都是不跟着的。怎么说那楼盘也是自家地盘，他要是频繁出入那里总觉得要出事儿。毕竟在八竿子打不着的方舟新城健身房都能碰见老同学，那种地方碰见熟人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也好在余书衔并没在意他的躲避，每次也只是去看一下进度便走了。 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渐渐的晏橙也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朝夕相处下他了解了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立体的余书衔。 原来他有时也会赖床，甚至还有起床气。原来他是那么喜欢钱，每天除了坚持健身还坚持买彩票。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他跟他一样是一个平凡而又不凡的人。 当然，余书衔比一般的平凡人长得好看。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晏橙跟余书衔一起下班。他们照常在超市买了些新鲜蔬菜，准备晚上回家做点新菜。 最近这段日子晏橙主动要求跟余书衔学习下厨，目前看来小有成效，一些简单的菜式他都会做了。只不过远没有余书衔做的那么美味，不过也不算难吃。 今天晚上两人一起下厨，忙得热火朝天，却又很是温馨。 余书衔开了瓶酒，是从架子上拿的。98年的罗曼尼干红，被誉为液体黄金。是晏橙从进入这个家开始就惦念已久的那瓶。 其实他很喜欢喝酒，且酒量不错。只不过苦于给自己树立的小白兔人设，其中一条就是滴酒不沾、沾杯就倒，所以这段日子只能干看着那一架子的美酒，不能下口。 倒是没想到今天能一解口腹之欲。 气氛很不错，配合着美酒的醇香，让人有些迷醉。晏橙隔着朦胧的光看向余书衔的脸，胸膛里那颗心脏开始不安地跳动。 余书衔笑着给晏橙的杯子里倒了点酒：“我知道你不怎么喝酒。但这酒的味道很不错，你可以试试。” “谢谢。” 今天很不寻常，这让晏橙心中生出了许多期待。一整个晚餐时间他都没有心情品尝美味的菜肴，一双眼睛也只知道盯着余书衔看。他在等待着。 具体等待什么他也不清楚。 这段日子他们相处的很好，甚至在生活习性上都很合得来。就好像他们之间天生就这样默契一样。这让他心念微动。 或许今晚过后，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了。或许此刻开始，他们要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模式了。 晏橙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激动。以至于掌心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晏橙，我给你在临江府苑找了处一居室，租金地段都很符合预期。明天我陪你去看看房子吧。” 笑容僵在脸上。晏橙发觉就连身体里翻腾着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这跟他的预期，背道而驰。 他捏着手里的高脚杯，口中还回荡着酒液的清香，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从容自如丝毫不见不舍之色的男人，心口忽然滞闷了一下。 像是被谁打了一拳。 “叮咚！” 门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等余书衔动作，晏橙一瞬站起身：“我去看看是谁。” 晏橙快步走去玄关处，在开门那一刻心情依然是沉闷的。然而当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的时候，那种郁闷一瞬间扩大了。 门外的人怀里抱着一个大袋子。他的个子并不太高，可能也就一米七五左右。很瘦，皮肤很白，长得……也很好看。 是的，好看。甚至可以说漂亮。 一个男人。 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比较偏弱气，但又不会显得阴柔。头发半长不长，穿着也比较随意，有一种艺术气息。 这种清冷的气质……倒是跟余书衔很像。 晏橙眯了下眼。 门外的人见到晏橙似是也有些意外。他退后一步看了下门牌号确定没敲错门，然后便微皱着眉看着晏橙：“书衔在家吗？” 晏橙的脸已经彻底冷下来了，直觉告诉他，这人来者不善。 “你是谁？” “晏橙，是谁啊？”迟迟不见晏橙回来，似是还与门外的人聊上了，余书衔便抬步走了过去。 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余书衔也有些意外，继而便笑了：“安南？你怎么过来了？采风结束了？” 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两人的脸上都展开了刺眼的笑容。晏橙冷眼在一旁看着。 安南、安南……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忽然，晏橙面色一凛。 林安南！这个徐司只说过一次的名字！ 晏橙抿紧了唇，面色逐渐沉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原来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矮子，就是余书衔那个未成年便开始勾搭他最后还跟了他三年的前任！ 他晏橙的表演参照对象。 晏橙一点点收紧握着门把手的手指，指尖开始泛白。额头青筋若隐若现，眼眸之中漆黑一片。 他此刻，怒火中烧。 无名火。 无名妒火。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要开始新动作了！ 第21章 放大招了 “对啊，采风结束了。那个小镇子有一家手工动物零食店，我没忍住便给安安买了一大袋子，够它吃的了。”说着林安南便把怀里抱着的袋子塞到余书衔手中，“都是它喜欢的口味。” -- 第39页 余书衔接过袋子，笑着道：“你上次给它买的零食条还没吃完呢。小东西现在只知道吃零食都不怎么吃粮了，快要被你惯坏了。” 像是故意的似的，安安此时非常会挑时间出现。似乎在屋内远远地就听见了门外的声音，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跑了出来。 奔跑中叫声都跟着它的动作颤抖起伏，可见心情有多激动。 晏橙还从没见过这只跟他主人一样慵懒自在的懒猫什么时候迈开腿跑过。 “小安安！”安安不停地蹭着林安南的腿，最后等不及了还伸出前爪搭在林安南的小腿上求抱抱。 林安南一脸慈爱的模样把小家伙抱了起来，一人一猫互亲了好几口。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余书衔说道。 晏橙的脸又黑了一度。 林安南的手无意识地撸着安安的毛，看了眼一旁脸色难看的晏橙，有些尴尬地笑了下：“不了。我就是路过顺便来给安安送零食的，一会儿就回去了。” 余书衔怔了下，这才意识到之前光顾着说话了，有些忽略了一旁的晏橙。于是他走上前揽了下晏橙的肩膀，笑着跟林安南介绍道：“你看我，都忘了介绍了。这是晏橙，我的小助理。” “他是林安南，鼎鼎大名的大画家。” 林安南失笑：“什么鼎鼎大名？可别取笑我了。”说着看向晏橙点了点头，“你好。” 正常情况下晏橙应该装作一脸礼貌地也跟林安南点头示意，可现在并不是正常情况。那张小白兔假面完全被他抛在脑后了。 此刻立在林安南面前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小霸王，晏小少爷。 晏橙冷冷地看着林安南，对于他的示好无动于衷，只是用一种阴冷的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 一时间，气氛更尴尬了。 而林安南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他从面前男孩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似乎下一秒他就能把自己掐死。 余书衔自然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他的手臂依然揽在晏橙的肩上，那只手便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像是一种安抚。 果然，下一秒晏橙身上那种慑人的气息便弱下去了许多。 他们的细微互动自然是被林安南看在眼里的，他要是还不知趣那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那个……我画室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着林安南便放下了猫。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林安南转身便走了，安安在原地冲着林安南的方向叫了几声，显得有些恋恋不舍。 余书衔看了眼身旁依然面色阴沉的晏橙，忽略掉一闪而逝的不适感，弯腰一把捞起地上的安安，淡声说：“回来吧。” 他们再次回到了餐桌，安安从进屋后便围着那袋子零食嗅来嗅去，不再贴在晏橙脚边腻乎了。 晏橙的脸色明暗不定，目光也是冷沉的，不知在想什么。 “晏橙？”余书衔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晏橙抬起脸看向余书衔。 “你怎么了？” 晏橙挑起一边眉尾：“林安南，你前任？” 不同于以往的唯唯诺诺，此刻晏橙的语气很奇怪，倒像个玩世不恭的太子爷。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带着玩味。那种满是攻击性的感觉让余书衔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听徐司说的？” 晏橙不置可否。 “你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为什么这么说？” “你似乎知道他去采风了。而且他对你的猫也很关心。” 余书衔笑了：“嗯，我们现在就是普通朋友。基本的联络是有的。”顿了顿，“你不开心？” 晏橙勾唇笑了下，只是笑意并未抵达眼底。他执起高脚杯，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液体。高脚杯放下后杯底轻碰桌面发出“叩”的一声。 他抬起脸，身体向后靠进座椅里面，显得有些……吊儿郎当。右手修长食指轻轻点着光洁的桌面，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嗯，很不开心。” 余书衔眉头微蹙。 晏橙笑了下又说道：“我比我想象的……还要恼火。” 余书衔微眯了下双眸，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孩。 晏橙沉默了许久，拿起酒瓶微低下头给自己杯中倒上酒，再抬起脸时面上的表情就变成了落寞和难堪。 他伸手给余书衔的杯子也倒上，哑声道：“明天我们去看看房子吧。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尽快搬出去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书衔哥。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此时晏橙又变回了那个余书衔所熟悉的晏橙，仿似刚才那个满眼恶劣像小恶魔一般的晏橙不曾存在过一样。他拿起杯子，看了眼杯中的液体，又看向一脸寥寂的晏橙。 小孩儿好像伤心了。 余书衔隐约能感受到晏橙对他的心意，也知道今天林安南的出现应该是刺激到了晏橙才会叫他那样失控，做出一些平常根本不会做的事。可看着他脸上那种落寞，他心内又觉得不忍，便顺着他陪他喝了个痛快。 对于两人牛饮一样将那样一瓶顶级红酒喝了个精光竟是也丝毫不觉得心疼，胸中反倒舒畅了许多。 酒量一向不错的余书衔也不免有些醉意。 晏橙扶着他躺到床上。 “怎么了？”见余书衔揉着自己的额头，晏橙居高临下哑声问道。 -- 第40页 “没事儿，可能是这酒的后劲儿有点大，头疼……” “我帮你揉揉吧。”说着晏橙便踢掉脚上的拖鞋上了余书衔的床，探出手轻轻按摩着他的头。 晏橙手劲儿适中，并且很会找穴位。别说，按的还真挺舒服的。 余书衔不由得舒缓了眉目，平躺着任由晏橙按摩。 晏橙这些年在国外没少喝酒，早就锻炼出了非人一般的酒量。饶是余书衔这样的都没喝过他。此刻余书衔有些迷糊，但晏橙却是清醒的。 只是脸颊有些红而已。 他的目光凝着余书衔俊美无俦的脸，眼神一点点变得深邃。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和他共在同一张床上，余书衔酒醉迷蒙，绝佳的下手时机。 晏橙敢确定，若是他现在对他下手，他肯定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并且还会任他揉圆搓扁。晏橙勾起一边唇角，微歪着头用放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男人的脸、脖子还有身体……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重新热了起来。 “书衔哥。” 余书衔确实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有人叫他。他连眼皮都掀不起来，只是咕哝着含糊地应了一声。 晏橙矮下身子凑近了几分，低喃道：“你醉了……” 回答他的是男人含糊不清的应答。 晏橙灼热的目光凝着男人泛着光泽的嘴唇，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轻轻啄了一下。 嗯，还是那样有弹性的触感。 晏橙停下了按摩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描摹着男人完美的五官，最后停在眉眼处。 他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缱绻温柔，可那双黑眸之中又满是侵略。很矛盾。 “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都行，甚至是我企求已久的事……余书衔，你永远不知道我对你有多渴望。” 不只是身体。 晏橙贴着余书衔的唇呢喃着只有他能听清的话语，神情迷醉。 “你说，我要是上了你，明早醒来你会不会恨我？听说你从来只在上边儿，那块儿应该还没有人碰过吧？”晏橙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余书衔的脸上，惹得余书衔不舒服地皱眉。 晏橙笑了下凑过去轻吻他紧蹙的眉头。 “余书衔你要记住，我将会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他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脸颊，“我不急，慢慢来。但你可要听话啊。” 晏橙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吻，低声道：“乖点儿。” *** 第二天余书衔醒来的时候被自己还在阵阵发痛的头闹得眉头紧皱。 宿醉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昨晚他们喝的很开心，晏橙一反常态说了许多话，甚至还跟他分享他最喜欢的电影。或许是即将离别带来的伤感，使得他们都变得不像他们了。 情况有些许的失控。 并不是余书衔不解风情、心性冷漠，而是他觉得他们这样不清不楚住在一起终究不是个事儿。房子其实一直在帮他留意，只不过恰巧在这个时候找到了而已。 他不否认他对晏橙很有好感，甚至有着性/欲上的冲动。但这份喜欢并没有很深，至少没有深到允许他从此进入自己的生活。他愿意跟这样一个男孩开始一段感情，不住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影响。 能够让一个人住进自己的家，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事。 一切都需要一步步来。 或许他是有些自私了，让那样一个脸上总是洋溢着青春笑容的男孩儿满眼落寞。 昨晚他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酒劲儿上来后他就有些断片儿了，不太记得后面发生的事。隐约记得晏橙把他扶到了床上，还帮他揉捏发痛的头。朦胧中他似乎还偷吻了自己，说了许多话。 但此刻他却是连一个字儿都想不起来。 余书衔揉了揉头，起身下床：“晏橙？” 回答他的是一室的空寂。 余书衔皱了下眉。 起身后他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有发现晏橙。他又去衣柜看了眼，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衣服没收拾，行李箱也在。 不知道这孩子大清早的去哪了，他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晏橙，你去哪了？” 话音落下后电话那边忽然传出男孩儿略带哽咽的声音： “书衔哥，我妈病重了，我得回趟老家！我现在在高铁上！今天可能搬不了家了，对不起，我……” 余书衔眉头一皱，心口窒了一下。 第22章 愧疚之心 晏橙忽然就走了，连个预兆都没有。 余书衔竟觉得有些怅然若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 明明他一早就做好了送走晏橙的准备。 电话里说的不是很清楚，但余书衔隐约了解到似乎是晏橙老家的母亲病情恶化了，很危急，需要他回去一趟。 余书衔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 晏橙只说自己能解决，不麻烦他。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才后知后觉，或许是昨天晚上的事伤到了晏橙，让他对他竖起了戒备的盔甲。 余书衔不由得叹了口气。 晏橙这一离开就是四天，期间杳无音讯。 没有小孩儿跟前跟后，一时竟还有点儿不能适应。 此时的余书衔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晏橙编织的谎言。 -- 第41页 晏橙压根就没上什么高铁，自家老娘也身康体健。这四天，他不过是拉着五毛他们开着越野车跑长白山玩了一圈。 余书衔突然给他找了房子暗示他搬出去，然后还有个林安南在一旁虎视眈眈，两相刺激之下，晏橙便有些恼了。 他从来没追过这么费劲的男人。 或者准确来说，晏橙这二十来年几乎就没怎么追求过男人。 他长得好、不缺钱、品味高，最重要是器大活好，多的是往他身上扑的。从来他都只需要从这里面挑几个自己看着顺眼的谈一段儿。 与其说是谈，还不如说是短期炮友。 他晏橙有的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生活丰富着呢。他并不会把太多的时间放在感情上，有一两个固定炮友也不过是为了解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 他喜欢冲浪、攀岩、跳伞，他还喜欢街舞、越野。他热爱一切能够让他大脑皮层兴奋的运动，过得自由又惬意。 余书衔的出现完全将他人生的步调打乱了。 起初不过是见色起意，后来是觉得这人越探究越有趣，然后探究着探究着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从来不做无用功，所以必须来点儿猛料放大招了。 细水长流培养感情的方式并不适合他。余书衔道行不比他低，估计在他看来自己这段日子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小孩儿的玩闹。只把他当做暧昧对象，并没想过其他的发展。 他连睡他都不主动！ 这让晏橙极其挫败！甚至觉得有些耻辱！ 他确实是个很有耐性的猎人，但迟迟不见猎物上钩他也必须转变方式了。晏橙对余书衔又爱又恨，气得牙痒痒。所以这一次必须一击毙命，成与不成都在此一举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 “你很反常啊。前阵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那个余书衔身边，兄弟们叫你出来喝酒你都不应。今儿个这是怎么了？舍得离开温柔乡了？”五毛端了一盘刚从烤炉上拿下来的还冒着热气的烤串递给晏橙。 晏橙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串羊肉，咬下一口滋滋冒着油的羊肉，喝了口啤酒。 “余书衔是块难啃的骨头，老子忍不下去了。得换个方法了。” 五毛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给人家办下来呢？” 晏橙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五毛嘿嘿笑了声。 这回晏橙特别突然地邀了几个以前玩的比较好的朋友一起自驾来长白山。本来大家时间都凑不到一起去的，奈何晏小少爷面子足够大，没人敢不卖他这个面子。所以他们三五个便陪着晏小少爷出来散心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晏橙心情不是很好。大家也算是舍命陪君子了。 远处几个人还围坐在炉火边烤着喷香的烤串有说有笑，晏橙则有些孤寂地拿着瓶啤酒坐在前车盖上仰头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五毛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只能抱着盘烤串坐在他身边吧唧吧唧吃个没完。 “你说那个余书衔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老子都装巧扮乖就差把裤子扒了撅着屁股求他操了，他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 五毛专注于手里的羊肉串，吃得满嘴是油含糊不清道：“兴许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呗。” 晏橙转过脸：“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个猜想哈！”五毛抹了把油滋滋的嘴，“会不会余书衔这个人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就是……挺有原则的那种？比如说没有感情基础不上床之类的。” 晏橙古怪地看着五毛：“这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 五毛嘿嘿笑了两声：“还不是我媳妇儿。我认识她之前也想不到会有那么忠于感情的人。以前我就觉着看对眼了睡一觉没什么，谈感情多烦啊？可我媳妇儿就不一样，她属于那种没有爱坚决不做/爱的。我才知道像她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是我以前狭隘了。说不好余书衔也是这种人呢？” 晏橙也不知怎的脑袋里突然就浮现出林安南那张不男不女的脸，越发气闷了。 不可否认五毛所说的是其中一种可能性，但晏橙想了想便觉得不可能。徐司说过，以前余书衔也花钱包过男人。总不可能是盖棉被纯聊天谈理想吧？余书衔调情手段那么高超，看着也不像是重情大过于重欲的人。 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余书衔对他的兴趣似乎真没有他起初预期的那么高。这让他郁闷坏了。 “哥们儿你这回真像是栽了。”五毛忽然笑着说道，“你以前哪里这样过？” 晏橙失笑：“不知道，或许吧。” 五毛摇了摇头，脱口而出：“说真的，除了景铄还没见你对第二个男人这么上心过……” 话说完五毛自己也愣了一下，他忙转过脸去看晏橙。晏橙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神黯淡了许多。 自觉失言，五毛喝了口酒轻咳一声：“那什么，我不是特意提起……” “没事儿。”晏橙笑了下，“你这么说也没错。景铄之后我好像真没对谁这么在意过。” 五毛微讶，不由得看向晏橙。半晌，忽然笑了：“大橙，我觉得你有点儿变了。” “也许吧。” 以前“景铄”两个字就是禁忌。倒不是晏橙不让提，而是他身边的人都自觉地不提。这个名字代表的不仅仅是一段过去，还是每个人的痛。五毛知道当年景铄那件事对晏橙影响有多大，每次提起不过是晏橙又一次的自虐，所以渐渐的他们谁都不提了。 -- 第42页 就好像有关景铄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只是……现在的晏橙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五毛心里犯嘀咕，难道那个从未见过的余书衔真有这么大的魔力，能让晏橙走出那段阴影？ 晏橙喝了口啤酒，冷冽的冒着气泡的液体刺激着喉咙，却让人通体舒畅。 “其实刚回国的时候我还碰见景铄了。”晏橙忽然说道，“他结婚了，还生了个漂亮可爱的女儿。现在好像在B大当老师，工作顺利、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能看到他过得这么好，我也替他开心。” 五毛有些意外，没想到回国后他竟然跟景铄碰见过。 “嗯，这样挺好的。”五毛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是该向前看了。” 晏橙笑了下没说话。 “对了，景铄最近好像在张罗买房子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我陪我媳妇儿选房子，在售楼处看见他了。不过看样子好像他预算有限，瞧上了一处不错的房子，但有些贵，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晏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五毛看了他一眼，笑了：“你不会想送人家一套房子吧？” 程家就是搞地产的，弄一套房子送人对于程家小少爷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我就算给了，景铄要知道是我送的也不可能要。”晏橙失笑，“不过我倒是想帮帮他，低价卖给他一套。但我不能出面，所以还得麻烦你。” 五毛抿了抿唇：“我是不主张你帮这个忙的。但……”他忽然叹了口气，“算了，这忙我帮你了。” 五毛知道晏橙为人，他自觉亏欠景铄。既然让他知道了景铄有难处，他是肯定不能袖手旁观的。也怪他嘴贱。 晏橙笑着拍了下五毛的肩膀：“谢了兄弟。” *** 在外面疯跑野玩了四天后晏橙便整理行装回B市了。 回去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余书衔，而是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把梳上去的头发顺了下来，遮挡住了那双凌厉的眼睛。脱掉身上穿的皮夹克迷彩裤，重新换上白T恤牛仔裤。连日来的风吹日晒倒使得这张脸沧桑憔悴了不少。 晏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很满意。 晏橙数着时间，等到天色擦黑了才不紧不忙地出门了。路过楼下无人售货情趣用品店的时候他脚步顿了下，进去买了盒大号安全套揣兜里了。 晏橙到了方舟新城。因为之前余书衔把门禁卡和房门钥匙都另给他配了一套，所以他出入这里是很自如的。 一想到这个他就想起了那个林安南。难不成他手里也有小区的门禁卡？莫不是还三五不时地来余书衔家里“串门”？ 晏橙很是不爽。此时他坐在楼下花坛边的长椅上等着余书衔。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该从工作室回来了。 然而晏橙左等右等就是没等来余书衔，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他心里犯着嘀咕，心想着难道余书衔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回家了？心里这么想的他便起身上了楼。 看来装作在楼下等他回家这招是用不上了。 电梯在相应楼层停下之后晏橙便出了电梯间，正要往余书衔家的方向走，忽然听见了房门开启的声音。身体比脑子反应的还快，还没看见里面出来的什么人晏橙便已经迅速躲到了一旁墙后。 他探出脑袋往那边瞅了一眼。然而只一眼他脸就黑了。 又是林安南。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这文会在第26章 入V，还有四章，提前告知一下哈~等跟编辑商定好之后会发正式的入V公告的！ 第23章 替换补偿 “其实书衔谈过很多人，多的我都快记不清有多少个了。年轻那时候他长得好、有才气，还挺受喜欢的，香饽饽一个。追他的人多了去了，男的女的、成熟的年少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书衔早恋，小学二年级屁都不懂的时候初吻就没了。说是瞧着班上一个同学唇红齿白长得粉嫩好看就亲了人家，后来才知道那是个男孩儿。” “书衔的过往情史丰富到你无法想象，我就是跟你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别看他是情场高手，但其实他依然很孤独。过往那些恋情没有一段是维持时间超过半年的。只有林安南是个例外。” “林安南认识书衔的时候还是个高三在读的学生，差半岁成年。那时候林安南家里父母关系不太好，这个孩子性格便也有些扭曲，比较偏执。一心只想着辍学，脱离那个家。后来还是书衔把他说动了，老老实实参加了高考。高考结束他也过了十八岁生日，顺理成章地就跟书衔在一起了。书衔对他很好，真的很好。像宠儿子似的宠着他。那时候我们谁也没想到，这个林安南在书衔身边一待就是三年。” “那三年是我在书衔脸上见过笑容最多的三年。书衔跟家里人的关系比较一般，林安南对他来说就是唯一的亲人，带给他很多温暖。那时候我们这些朋友一度以为他们能长久在一起。” “林安南跟书衔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他后来人生观的建立、成长的过程、职业的选择都受到了书衔很大的影响。就连说话方式、性格气质都跟书衔很相似。” “只是没想到他们最后还是分开了。而且还是林安南提出来的。” “书衔消沉了挺长一段时间。” 出发去长白山前晏橙去了趟布鲁斯找徐司详细打听了那个林安南。然而得到的结果总结出来就一句话： -- 第43页 林安南对余书衔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至少余书衔曾经深爱过他，也可能现在依然在爱着。 这或许为余书衔拒绝他的求欢找到了理由，但晏橙不想接受这样的理由，并且嫉妒得发狂。 直到林安南消失在电梯前晏橙都一直没出来过。他整个人陷入楼道的黑暗之中，身体僵硬，辨不清表情。 林安南为什么会出现在余书衔的家里，在这之前……他们又在做什么？ 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紧握成拳。 晏橙抬脚走出黑暗，径直走向余书衔房门前。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了门。 听见开门的声音余书衔放下手里的油画，转身看向玄关处。 “晏橙？” 晏橙低头换上了拖鞋，脸色不是很好看，抬步走了进来。 余书衔眉头微皱。晏橙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面色憔悴了不说，眼下似乎还有着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黑了瘦了，看着还有点摇摇欲坠。余书衔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 晏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 “我刚才看见林画家下楼，他来找你吗？”晏橙抬起脸看向余书衔，漆黑的眼眸之中隐藏着一道暗芒。 “噢，安南是来给我送画的。”余书衔指了下自己身边刚拆封的油画，“有个朋友托我跟他买幅画，刚送过来。” 不知为何，晏橙脑中绷紧的那根弦似是有所松动。而他整个人也不似刚才那般紧绷了。 “你看起来状态很糟糕，怎么了？你母亲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晏橙被余书衔拉着坐到了沙发上。他抬脸看了眼余书衔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心里竟又有些甜意。他故作哀伤，红了眼圈：“不太好……” 余书衔眉头一皱，轻叹了一声。 余书衔正想再说些什么，忽见晏橙从沙发上起身，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给他吓了一跳。 “你快起来！跪着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余书衔上前便要拉起他。 不曾想晏橙竟是异常坚决，怎么拉都拉不动。他垂着头，声音哽咽：“书衔哥，我、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妈病重需要钱，可我根本拿不出来。我、我真的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受折磨。书衔哥，你、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我当牛做马报答你！”晏橙抬起了脸，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此时布满泪痕，一双眼睛也红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晏橙属实不好看，但余书衔却是心尖一抖。 见余书衔迟迟没有反应，晏橙涨红了脸，双手紧紧抓着余书衔要扶起他的手，嗫喏着道：“我、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孩儿话中的暧昧深意余书衔不是听不懂。此时的晏橙楚楚可怜的确实让他心生不忍，甚至还生出些保护欲。但他若真的那么做了就是趁人之危。 余书衔不是什么正派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小人。 他叹了一声，双手紧紧握住余书衔的手使了些力气把他拉了起来，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站起来，别跪着。” 晏橙涕泪横流，见余书衔面色严肃，倒也听话地站了起来。 余书衔伸出大手用大拇指抹掉晏橙脸上的泪珠，目光温和。 他转身从一旁茶几上拿起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了张卡，然后大方地塞到晏橙手中。 “这里面有十万，密码是XXXXXX。你先拿去用，不够再跟我说。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别害怕。” 晏橙握着手心里薄薄的银/行/卡，水润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余书衔的脸，特别想问他：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然而这问题他只能在心里问问。 晏橙的声音闷闷的：“谢谢你书衔哥，谢谢你……” 余书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不客气。” 看着眼前的晏橙，余书衔心里生出了许多温软。 “好了，不哭了。来回跑肯定累坏了吧？快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要想，还有我呢。” 晏橙一直都是微低着头。闻言乖巧地“嗯”了一声。 进浴室前晏橙还是没忍住，低声问了句：“书衔哥，你肯借给我钱是因为同情我的遭遇吗？” “什么？”余书衔正在搬挪林安南的那幅画，闻声抬起脸看向他，没太听清。 “我是说，如果是别人向你求助，你也会这样大方吗？” 晏橙的手不自觉扣紧浴室的门，略有些紧张地等着余书衔的答案。 余书衔怔了下，继而像是一瞬明白了晏橙想问什么，他忽而笑了下。那双漆黑如墨总是盈满温柔之色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橙。 “不会。” 晏橙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眼睛看着余书衔：“是因为这个人是我吗？” 余书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点点头：“嗯，因为是你，晏橙。” 因为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晏橙的嘴角微不可见地翘了起来。他抿了抿唇，拉开浴室门走了进去。待浴室门一关上，他立刻原地蹦跳了两下。双手握拳，嘴里无声地喊着：耶！耶！ 余书衔倒是不知道浴室门后某人的那些小动作，他只是有些惊讶于自己的变化。 原本在几天之前他还只是把晏橙看作可发展的对象，并没有寄予太多的期望。但自从那天早上误以为晏橙悄声离开，他便发现，好像这个小孩儿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能够影响自己的情绪了。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重要。 -- 第44页 而刚才见他那副痛哭流涕的无助样子，他竟也会觉得难受。并不是同情，而是怜惜。 他知道，晏橙身上一定隐瞒了什么，或许今天这一出也可能只是演戏。余书衔想，可能晏橙是个演技精湛的小骗子，终极目标就是今天这场大戏为了骗他钱的。可他忽然发现，就算真的被骗钱，他也不觉得多生气。 总归，他是相信晏橙的。 对于余书衔这样一个冷情凉薄、轻易不允许他人进入自己生活的人来说，愿意去相信一个人是有多么的难能可贵？ 或许晏橙真的很不一样，至少，很吸引余书衔。 此时晏橙在浴室里不紧不慢地洗着澡。以前他洗澡都是很快的，像这样磨蹭还是头一回。他嘴里哼着小曲儿，仔细洗着身上的每一处。尤其是小晏橙，反反复复洗了三遍。 他用着余书衔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让自己身上也沾染属于他的味道。 水汽氤氲，洗完澡后的晏橙站立在宽大的镜子前面。他身上未着寸缕，伸手抹了抹镜子上的水雾，看着镜子里身材完美的自己，自恋得恨不得给自己吹个口哨。 对着镜子比量了下身上的肌肉，他满意地点点头，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把画放好后余书衔便打开了电视，定时收看彩票开奖信息。他手里拿着彩票，眼睛看着电视，目光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又没中？”身后忽然出现的声音惊得余书衔手一抖，忙回过身看去。 然而这一看更是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怎么没穿衣服？！” 晏橙全身上下连个布片儿都没穿，一眼看去白花花的一片。余书衔毕竟是个男人，目光下调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下意识瞥了眼。 眉角一跳。心想这孩子年纪不大本钱还不小。 晏橙仍顶着一张无辜的脸。他淡笑着看着面前的余书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微微歪了下头凑过去吻上了余书衔的唇。 余书衔活了三十二年，要是不知道这孩子现在想干什么那他就白活了。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接受他的吻，而是退了一步躲开了这个吻。 “听话，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书衔哥。”晏橙一把抓住余书衔的手，晶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余书衔，“我想报答你。” “什么？！” 余书衔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停留在空气中，下一秒整个人就忽然被晏橙拦腰抱了起来。平时看着文文弱弱的晏橙其实身材相当有料，肌肉一块比一块鼓。完全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一挂的。他这些肌肉都不是白长的，身体里蓄着的力量足以让他轻松抱起一米八多的余书衔，并且还丝毫不吃力。 从前只有余书衔公主抱别人的份儿，被男人公主抱还是人生头一遭。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他人就已经被晏橙放到了床上。晏橙眼中闪耀着期待的亮光，从容地俯下身吻了下他的唇。 “我现在还不上你借我的钱，但我知道你对我是感兴趣的。所以书衔哥，让我用身体补偿吧。你会喜欢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有禁欲戒色可以转运这个说法。之前我听过一个坊间小八卦，某男明星经大师点拨说只要能坚持十年不doi就能一辈子长红不衰。结果这个男星根本坚持不了，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么看来我给受设定一年也算手下留情了哈哈，要真的是十年，估计小橙子那根黄瓜都要落灰了。 第24章 再次被拒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此刻余书衔看着晏橙微弯着的桃花眼，心想莫不是洗个澡的工夫这小子里边儿换了芯？晏橙这么个软糯乖巧的好孩子会说出这种话？ 以身相许什么的……给余书衔带来的冲击有些超乎想象。 晏橙把余书衔的呆滞理解为默许，于是想也不想伸手就要去脱余书衔的衣服。 “你等一下！”余书衔赶忙按住晏橙的手。 “怎么了？”晏橙微微不满地嘟了下嘴。 余书衔推开他光裸的身体，坐起身，神情略显狼狈：“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报恩。借给你钱我图的也不是这个。你听话，先把衣服穿上。”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余书衔总觉得眼前的人不再是那个他熟悉的晏橙，像是一瞬间变了个人。他发现晏橙这个人平时看着好好的，一到床上就变了个样儿。 十足十的狼崽子。 余书衔感受到了非常明晰的威胁感，这让他很不舒服。在这一方面，不论是感情还是床事，他都习惯当主导的那一方，很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被动。 被拒绝了晏橙也没动，他似是早就料到了余书衔的反应。晏橙静静看着余书衔，即使身上未着寸缕他也不见任何不自在，跟平日里那个动不动就脸红羞涩的小白兔判若两人。 “书衔哥，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这不仅仅是报恩。” 晏橙每说一句话就越凑近一分。余书衔便只好往后再退一分。很快他的身体就贴靠在了床头，退无可退。 晏橙的手瘦削修长，很好看。他的手跟他的人还真是不搭，一下子就将余书衔的手包裹住了。他紧紧抓着他的手不容许他抽开，低声道：“书衔哥，我想要你。你……不想要我吗？” 话音落下晏橙也抬起眼。深邃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的，似是这一下就要望进他的心里去。余书衔也看向他的双眸，似是受到了蛊惑一般竟是一时没有出声。 -- 第45页 近距离看他才发现，原来晏橙的眼睛这样好看。像一望无际的深邃星空，似是要一下子将他吸进去。 余书衔清晰地听见了胸膛里发出的“咚咚”声。 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看在晏橙眼里便是抵抗不住的性感。他眸色渐深，将余书衔的反应理解为一种无声的邀请。不由得勾了下唇角，整个人压了过去。 余书衔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晏橙勾引成功了。这样一个符合他口味的男孩，用最原始的模样，顶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请求他与他做这世上最亲密的事。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奔腾咆哮。 禁欲了将近一年的身体本就受不得引诱，要不是还有顽强的意志力在撑着，估计他早就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晏橙越靠越近，属于他的气息也越来越浓厚。他的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自信光芒，似是笃定余书衔一定不会逃得了他的手掌心。 唇瓣相触的前一秒，电光火石之间余书衔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居明大师警告他的话。 “既已在神明前起了誓，若意志力羸弱破了戒，不但财运不会高升，还会破财……” 余书衔一瞬清明，猛地伸手狠狠推了一把眼前的晏橙。 原本晏橙半阖着眼想要亲吻他的唇，猝不及防被男人狠狠一推。不待他反应整个人已经后仰过去，“咚”的一声重重摔在床铺之上。 以一个滑稽的姿势仰躺在床上。再加上他身上光溜溜一片，滑稽不说还很是不雅观。晏橙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被推开了，愣愣地仰躺在大床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余书衔也没想到自己手劲儿这么大，给晏橙那么健硕的大小伙子一把推开了。听见那么响的一声余书衔也吓了一跳，赶紧爬过去：“没事儿吧？” 此时晏橙的脸已经完全黑成了锅底色。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好像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负面情绪一股脑的全都爆发出来了。他甚至都不屑于在余书衔面前继续演戏，整个人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怖。 余书衔也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了。不管怎样，用这么粗鲁的方式拒绝别人的示好终究还是有些不妥当的。只是那一瞬间金钱在他的头脑中占领了高地，情/欲二字就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就是踹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怕不是彻底伤害到了晏橙…… 晏橙被余书衔扶了起来，表情木木的半天没有反应。余书衔还紧张地查看着他的后脑勺，怕他这一下把脑袋摔坏。 “没摔疼吧？对不起啊，我……” “余书衔。”男孩儿的声音阴沉沉的。 余书衔一怔，未完的话就此停住，有些诧异地看向晏橙。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晏橙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晏橙那张温软乖巧的脸一瞬明晰了轮廓，就连下颌线都凌厉了几分。额前碎发遮挡住他的眉眼，但那双漆黑眼眸之中迸射而出的目光还是极其精确地投在了余书衔脸上。 “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林安南？”就在被推开的一瞬间，晏橙便知道，自己又一次赌输了。 而关于余书衔和林安南的事儿，他远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 晏橙勾起一边唇角，但这两分笑意却很是凉薄：“为他守身如玉呢？” 余书衔眉头一皱：“什么？” “算了，我也不留在这儿自取其辱了。”晏橙像是一瞬间忽然失去了兴趣，冷着一张脸赤身裸体地下了床，径直去一旁衣柜里随手捞了件衣服和裤子套上，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要离开。 余书衔一瞬站起身。他不迟钝，自然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你去哪儿啊？” “我去朋友家住一晚，明天还要回老家。”玄关处的晏橙此时已经穿上了鞋，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余书衔，“不留在这儿惹你心烦了。” 余书衔眉头狠狠一皱，上前要拉住晏橙。然而这一次晏橙是真的铁了心要走，余书衔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站在空无一人的玄关，半晌，余书衔叹了口气。 “喵~”不明所以的安安蹭着余书衔的腿，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叫声中透露着不安。 余书衔轻叹一声蹲下身将小家伙抱了起来，低声道：“爸爸好像做错事了……” 晏橙一口气下了楼，脚步快得就好像怕自己反悔再跑回去似的。站在楼门外，呼吸着夏夜里清爽的空气，晏橙发现胸膛之中的那种躁郁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反倒更为加重了。 晏橙想不通能有什么理由会让余书衔那样果决地拒绝自己。如果不是生理上的问题，看来就只能是情感上的问题了。 他没想到余书衔对感情的忠诚度这么高。既恼怒又委屈，甚至还有些羡慕林安南。 “咣！”晏橙狠狠踹了脚一旁的金属制垃圾桶，试图用这种最低级的方式来发泄心中膨胀的情绪。 “哎！这位业主！你怎么能破坏小区公物呢？”巡逻的保安被突然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孩在踹垃圾箱，赶忙走了过来。 晏橙的脸阴沉的滴水，冷冷瞥了眼那个保安：“关你屁事！”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这位业主你怎么说话呢？！哎！你别走啊！哪户的啊？您要这样我可要在业主群里通报了啊！业主！” -- 第46页 晏橙腿长步子迈得也大，不一会儿就走没影了。小保安紧赶慢赶也没追上。他气喘着，心想这个没素质的业主还有点儿眼熟。隐约记得以前看大门的时候见过他，印象中是个礼貌文弱的学生来着，怎么今天像是变了个人？ 难道他记错了？ 小保安追不上晏橙，但这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气不过，转身又走回之前那个被晏橙虐待的垃圾箱前。拿出手机把垃圾箱上清晰的鞋印儿拍了下来，紧接着就发到业主群里了。并且还附上一段文字： 【B区3栋某位男性业主不听劝告破坏小区公物，甚至还辱骂保安人员。请大家互相监督，爱护小区的公物。小区是我家，文明靠大家。谢谢。】 打下最后两个字儿，小保安气呼呼地点了发送键。 在这个高档小区还是头一回遇见这样的业主，真是太差劲了！ 余书衔把猫抱回它自己的窝。环顾一圈冷清的房子，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晏橙打个电话。 可刚才气氛那么僵，并且就算打电话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安慰他。想了想，反正晏橙大小伙子一个，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而且他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他也不好再给他忙中加乱。 余书衔摇了摇头，便准备收起手机。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他眼睛一亮，立刻点开最新消息。然而当发现新消息提醒来自业主群而不是晏橙时，心中竟是有些失落。 他点开群聊，便看见了保安队长发在群里的消息和图片。下面还跟了好几个业主的回复，大家一致谴责这个素质低下的不明男业主。 余书衔并没太当回事便把手机放一边了。 嘟囔了一句：“这栋楼里还有这么没素质的？” 晏橙出了方舟新城后便准备打车离开。立刻便有一辆出租车靠近，司机师傅降下车窗：“帅哥，走吗？” 晏橙张了下嘴，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的小区，目光穿过大门往里面看。 这个余书衔，竟然放心他大晚上自己一个人走，也不说追出来说两句好话。真是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帅哥？” 晏橙捏紧了双拳，上前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去Addy酒吧。” 第25章 破戒之日 晏橙没叫任何人，自己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闷酒。 以前他最喜欢三五好友凑在一起吵吵闹闹，人来疯一个。现在倒是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一杯杯酒下肚，晏橙的脸便红了起来。他没醉，以他的酒量轻易醉不了。他只是需要酒精来麻痹自己。 酒吧里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男人都有。晏橙外形如此出色自然被好几个人惦记上了。不乏有来搭讪的，晏橙基本瞅一眼就没兴趣了。 都没有余书衔长得好看。 他晏橙从来就没这么挫败过。过往所有经历积累起来的自信全被余书衔一个人打击得毛都不剩。 “妈的……”晏橙仰头又灌了杯酒。 他就没见过余书衔这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男人！ 他也算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了，这余书衔就他妈的不上钩！定力比谁都强！他晏橙脸皮不要都亲身上阵玩儿色/诱那一套了，人家就是能稳如金钟，还狠心把他推开！ “忒不是个人了！”晏橙低声骂了句。 酒保奇怪地看了眼晏橙。这位顾客来了不猎艳，别人的搭讪也都无视了。什么也不干就一个劲儿地喝酒。喝酒不说还自言自语，骂的全是脏话。心想莫不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情伤？ 这在酒吧里可不算稀奇。但能喝这么多酒还骂这么长时间都不挪地方的，他也是头一回见。 晏橙觉得自己特不争气，明明应该是懊恼、生气的，可偏偏这鼻子一点点酸了，眼眶也有点儿涨。 就是委屈，说不上来的委屈。 他哪里比不上那个林安南？是盘没有他靓还是条没有他顺啊？那么个娘们儿唧唧的玩意儿，哪有他有男人味儿？一看林安南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就知道在床上不一定能满足余书衔。他晏橙腰好活儿也好，余书衔那不识货的试都不试一下就给他推开了！太狗了！ “妈的余书衔你太狗了！” 酒保瞥了眼晏橙，精神紧绷。想着要是这位客人一会儿情绪失控开始砸东西了，他可得赶紧躲开。 之前晏橙实在是气不过，想也没想就来了Addy。 他也是有赌气的成分的。心想你余书衔瞧不上我，我还不稀罕呢！有的是看得上我的！ 然而想是这么想的，真来了这儿，他看谁都提不起兴趣。这个没余书衔长得带劲，那个没余书衔屁股翘。反正谁都没有余书衔好。 都说喜欢过狮子的人是不会再看上小野猫的。而晏橙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的审美和品位被余书衔提高了，然后这个罪魁祸首还不让他碰。 真是欺人太甚！ “晏橙？” 晏橙眉头一皱，心想不会又碰到熟人了吧？他想一个人静一会儿就这么难吗？ 转过脸看去，晏橙盯着眼前男人的脸好一会儿：“我认识你吗？” 那男人脸一绿，僵硬地笑了笑：“晏小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忘了把我扔在马路边的事儿了？” 晏橙皱眉看着男人，过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 第47页 就是那个他刚回国在这儿相中的预备炮友，结果因为偶遇景铄给赶下车那位。 “有事吗？”晏橙表现得并不热络。 “没什么，就是看你一个人喝闷酒，来陪你聊聊天。” “我是来喝酒的，没心情约炮，你还是找别人吧。” 男人倒也不恼，看起来好像也是闲得无聊，随便找人聊聊。 “感情受挫了？” “……” “看起来是这样的。失恋了还是爱而不得？”男人看了眼晏橙脸上的表情，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八成是爱而不得。” 晏橙被他气笑了：“或许你适合去当个半仙。” “这么看是被我猜准了。” 晏橙扯了下嘴唇没说什么。 “反正细究起来我们也算是陌生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倾诉倾诉。过了今晚我都会忘记的。” 晏橙确实有倾诉的欲望，但并没有跟陌生人倾诉的想法。 “你要是无聊想找人聊天还是找别人吧，我实在没心情。” 那男人坐的靠近了几分：“其实我是跟几个朋友玩游戏输了，他们派我来管你要微信。场子里好多人都瞄你很久了，你要是让我顺利完成任务，我就不烦你了。” 晏橙挑了下眉，转过身看向他说的那群朋友。果然，那些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他们这个方向。 “手机。” “噢。”男人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 晏橙扫了一下便把电话放回桌面：“行了，你可以撤了。” 男人撇撇嘴，揣好手机便起身准备回去了。转身的瞬间他脚步顿了下，转过脸看向晏橙：“真那么喜欢的话，不行就下点儿药生米煮成熟饭。这身体上互通了，感情上的事儿就好解决了。” 晏橙执酒杯的手一顿，面上的神色一瞬间完全冷了下去。他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滚。” 男人的笑僵在脸上，不明白这晏橙怎么翻脸跟翻书似的。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果然晏橙这男人注定了就是他碰不了的，每回都这么晦气。 再看手中的酒，晏橙连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仰头闷掉杯中剩余的酒液，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红票子放在了台上便一语不发地转身走了。 *** 样板间的装修有条不紊地行进开来了。余书衔现在轻松了许多，定期去监督一下进程就行。余下的时间他也可以给之前那位外国的客户做设计。 那是个长居国内的外国人，之前看过余书衔获奖的作品，也算是慕名而来了。 白天余书衔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而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回到家后，又会觉得有些孤寂。熟悉的孤寂，自从那天晏橙离开后便又卷土重来了。 那天负气离开后晏橙便再没有回来过，余书衔也没见过他。因为他的行李都还在自己家放着，而且工作室那边助理的职位也一直给他留着。所以那天晚上之后过了大概两三天余书衔给他发了个微信，问他母亲的身体如何了，还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以前都是秒回的人，足足晾了他三个多小时才回复。很简短的一句话。 【我妈没事了。这几天尽快回去。】 这之后便不再说多余一个字。余书衔想，或许自己那天的做法确实过分了，伤到了晏橙的自尊心。 就这样过了三个礼拜。 他度过了他和尚生活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他早早去了居明大师的住处，像往常一样跟朋友似的聊着天。 “今天开始我的生活可以恢复正常了吧？”余书衔问道。 居明大师不由失笑：“嗯。你的诚意神明都能看得见。”大师闭眼捻了捻手指似是细细算了算，“相信过不了多久，你的运势就会好起来。只是这之前或许会经历些小挫折。正所谓好事多磨。过了最后这一关，一切都会明朗起来。” 余书衔皱了下眉：“挫折？是指……什么方面的？” 言尽于此大师却是闭口不言了，只是淡淡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余书衔表示明白了。 照常奉上卦金，余书衔极其虔诚地又对着屋内供奉的神像拜了三拜。 余书衔离开的时候，居明大师还送了一程。大师住在城郊的一个宅院里，远离城市的喧嚣。这里山青水绿的，环境倒是很养人。 “我观你面相，近来可是碰了桃花？” 余书衔一怔，继而失笑：“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大师的眼睛。” “眉间微拢，眸中愁绪。这烦恼，可是这朵桃花带来的？” 余书衔苦笑：“算是吧。大师，可否帮我看一下这朵桃花……” 居明大师淡淡笑了下，看着余书衔的双眼缓缓说道：“一切自有命数，顺其自然。” 语意不明，艰涩难懂。余书衔已经习惯了居明大师说话的方式。 临别前，居明大师看着余书衔说道：“人这一生，来时赤条条，走时孑然一身，注定是孤独的。这人呐，容易被眼前假象所蒙蔽。有时你所渴求的其实一直存在，只是未曾发现罢了。” 余书衔微皱眉头：“大师，你的意思……” 大师笑了笑：“亲情、爱情，不会无缘不顾存在，自也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珍惜眼前，抓住未来，该是你的，终究还会是你的。” 对于大师的话余书衔半知半解。最后却也郑重道了谢才离开。 -- 第48页 居明大师看着远去的车子，轻叹一声：“愿你顺利度过这场桃花劫。” 虽然今天跟居明大师谈完之后心里还是不甚明晰，但想起大师那句“顺其自然”又都释然了。 余书衔很相信命理之说，但矛盾的是有时候又试图想去反抗命运。不管怎样，日子还要照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今天开始他就可以破戒了，那个勾的他不上不下的混小子倒是销声匿迹了。 有时候余书衔甚至会想这小子该不会真是个骗钱的小骗子吧？拿了他的卡就再不朝面儿了。自己跟个冤大头似的出了钱还把到嘴边儿的肉推走了，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解禁了之后余书衔觉得通体舒畅，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和枷锁，顿时觉得就连空气都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然而这种喜悦只能独自欣赏，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不免又有些失落。 居明大师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心中真正所求不过是有个人陪伴。不论亲情还是爱情，他其实已经没有那么高的期望了，看得比较开。 这么自由的夜自己一个人过未免太单调，去猎艳的话他又提不起兴趣。前阵子让晏橙那个臭小子勾得现在只想睡他。偏偏他又躲了起来。 在家里待着终归还是太无聊了些，所以余书衔也算是临时起意，拿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直奔布鲁斯。 找徐司去。 以前余书衔去布鲁斯之前都会提前跟徐司说一声。他要是真想喝酒去哪个酒吧都成，会去布鲁斯也不过是冲着徐司去的。平时他的生活比较单调，没什么说话的人，所以徐司充当的角色便是陪聊者。 今天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余书衔也没给他打电话问他在没在，直接人就到酒吧了。 门童都认识他。余书衔熟门熟路地走进去，一进去就被里面的吵闹声震了一下。 布鲁斯虽不是清吧，但也没夜店迪厅那么high。就是年轻人晚上喝酒聊天的地方。这里很少这么吵的。 酒吧里面光线不是很好，他隐约看到里面有个卡座坐了一堆人。就是这些人又是大声豪气地说话又是高声起哄，所以才那么吵闹。 远远的余书衔就只能看见那群人中心有个人举着酒瓶子脚踩桌台，像是醉了一样在说着什么。下面还有人附和。 不知为何余书衔竟是觉得那个耍酒疯的人有些眼熟，便不由得靠近了几分。 视野越来越清晰，然后余书衔忽然顿住了脚步。 晏橙。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翻车倒计时！ 【入V公告】 跟编辑商量好啦！这文4月18号（明天）入V，从第26章 开始V，入V当天连更三章！ 届时三更合一，但每一章都是互相分开的，不影响阅读~ 第26章 三章合一 【一更 真相败露】 这段时间晏橙哪也没去，倒是老老实实在家陪爸妈。 程康远年纪大了，身体各方面都开始出问题。现在程康远也不大去公司了，虽说还挂着个董事长的头衔，但隆发地产的人都知道，现在他们真正的老板已经变成程与舟了。 老爷子操劳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得了空闲，倒也难得享受起生活来。每天喂喂鱼、溜溜弯儿。要不是怕丢脸，兴许还能去公园跟人跳会儿广场舞。 虽说晏橙天生就跟他老子不对付。但说到底两人是亲父子，吵闹也不过是表面上的。 见晏橙这阵子老老实实待在家也不往外瞎跑了，程老爷子还挺高兴的。觉得自己这个小儿子可算是懂事儿了。 晏橙留在老宅住着，最开心的莫过于晏兰青了。 当年有晏橙的时候他们老两口都四十多岁了。晏兰青这辈子生了三个孩子，就属老三最乖，在她肚子里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折腾她。所以便格外宠着这个最小的儿子，甚至还说动了程康远让这个孩子跟她的姓。 这些天晏兰青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地给父子俩做菜。有时候晏橙还能在厨房帮着打打下手。 起初老两口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寻思着这么个秉持着“君子远庖厨”理念的小皇帝可终于长大了。 而后来晏橙又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个黄瓜炒鸡蛋，更是给老两口吓了一跳。 别说，味道还真挺不错的。 没想到晏橙还挺谦虚，上桌后夹了一口尝了下。 “一般。”后来又嘟囔了句，“没他做的好吃。” 晏兰青没听到最后一句，只当自己儿子对自己要求比较高，不由得觉得更欣慰了。 窝在家这段时间晏橙其实没少去想余书衔。 或许他自己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 一开始接近余书衔更多的是游戏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越到后来事情越发失去控制了。 晏橙这么不对劲，家里人也都能看出来。这天吃完晚饭，晏橙顺手就帮着保姆阿姨把餐桌收拾了，回来看到母亲诧异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的事情有多诡异。 他以前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二世祖，这是把这儿当余书衔家了，屁颠屁颠的干活儿倒还挺积极。 晚上的时候晏兰青来找儿子谈心。晏兰青的思想很开明，一直以来都很支持儿子做的决定。所以在母亲面前，晏橙也愿意说一些心事。 “你变了好多。是最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 第49页 晏橙吐出一口浊气：“嗯。”顿了顿，“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但他不喜欢我。” 晏兰青失笑：“你这做菜也是跟人家学的吧？” 晏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晏兰青是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的，能让他改变这么大，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喜欢。 “别天天闷在家里，我和你爸也不用你这么二十四小时地陪着。成与不成，都不是你窝在家里逃避问题能解决的。”晏兰青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儿子长得这么帅气，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不妨再多试几次。总这么颓废着一点儿也不像我晏兰青的儿子。” 晏橙笑了。 所以当天晚上他就约了一大堆朋友去了布鲁斯。母亲的话倒也让他又生出了许多勇气。他想着今天晚上好好把这阵子的郁气发泄干净，然后明天整装待发，继续去攻克余书衔那座大山！ 到了酒吧晏橙才知道，五毛这小子竟然叫来了这么多人。跟晏橙玩的比较好的除了五毛还有刚子、黑熊几个，然后这些人又分别叫了朋友来。男男女女的凑在一起倒还真挺热闹的。 因着前段日子经常跟徐司来往，然后徐司还跟五毛关系铁，所以才定在布鲁斯玩儿。到的时候徐司也在里面，大家嘻嘻哈哈的玩得倒也乐呵。 晏橙这才慢慢找到过去的感觉。果然待在家里伤春悲秋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他。 那一点儿都不酷。 进入这种场合对晏橙来说就好比如鱼得水，喝酒跟喝水似的，没一会儿就高了。 他今天心情好，也就没收着。洋的啤的混着喝，喝到后来舌头都大了。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徐司哥……我跟你说……嗝……我可不会轻易放弃。”晏橙搂着五毛，满身的酒气。 五毛无情地给他扒拉开：“认错人了啊，徐司在这边儿呢！” 徐司坐在五毛另一边，瞅着晏橙那样儿哭笑不得。当初他会答应晏橙也不过是想着给余书衔被窝里塞个人，哪成想自己那发小这么牛逼，愣是给晏小少爷吊得要死要活的。 余书衔真是牛逼大发了。 晏橙也不管自己抱着的是谁，呵呵乐了一下。直接拿起桌上的酒瓶，对瓶吹。 “哎！哪有你这么喝的？！不要命了啊！”五毛吓了一跳赶紧上去抢酒瓶子。 “你滚蛋！”晏橙一胳膊肘就给五毛拐开了，“少他妈管我！老子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又不是不给钱！” 徐司知道晏橙这样儿八成是被余书衔折磨的，看他喝酒不要命的模样心里也不落忍。他叹了一声，拽了下晏橙的胳膊：“兄弟，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心里有啥苦跟哥说，犯不上这么折腾自己……” 上一秒还好好的，骂人都中气十足的，下一秒晏橙忽然就红了眼圈。他瘪了嘴：“徐司哥你说我哪比不上那个林安南？就那么个人妖凭什么能让余书衔念念不忘啊？他眼里就是看不见我，妈的那余书衔太不是个东西了……呜呜……” “哎呦我的妈！这怎么还哭了！”徐司吓了一跳，赶紧抽了几张纸帮他擦眼泪。 这一擦才知道，哭得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了，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坐在一旁的五毛无奈扶额，晏橙这回可丢人丢到家了。见周围其他朋友投过来好奇的视线，五毛硬着头皮笑道：“那什么……喝多了、喝多了……” 晏橙一手紧紧握着酒瓶子，另一手攥着一团纸胡乱地在脸上擦着。 “余书衔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天都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我不主动找他他根本就想不起来我！凭什么啊？太不公平了也……” 徐司拿出哄孩子的架势哄着晏橙，生怕他再闹得大了好把别的客人吓走了。 “对对对……余书衔没良心……”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晏橙忽然止住哭声，还来劲了。 “好好好，我不说……” 晏橙倒是不哭了，拉长了一张脸不知道在那琢磨什么。徐司这好不容易松口气正喝酒呢，晏橙忽然“腾”的一下站起来。 只见他手里攥着酒瓶子，抬起长腿一脚踩上了桌台，十足的痞子样儿！ “操！真他娘的憋屈！那余书衔也太他妈难搞了！老子软的硬的直接的迂回的，什么招数都试遍了！他就是不上钩！就是惦记着那个狗屁林安南！” 徐司和五毛还有周围一群人都表情呆滞地看着撒酒疯的某人。 徐司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眼泪还没干呢，就开始飙脏话。 晏橙气呼呼的。此时他的脑子已经完全不转了，整个人也晕晕乎乎的，说话都不经过大脑。不过正是这样，他说的才是不经加工的真心话。 “老子一开始方向就错了！装什么狗屁的大学生？！他压根就不吃这一套！谁说的他喜欢小鲜肉的？！谁？妈的是不是诓我呢？！”说到气头上晏橙猛地灌了口酒，他用袖子狠狠擦了下嘴巴，“他奶奶的！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他那裤子是铁做的啊？非给他扒下来不可！操！” 晏橙很少醉，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人酒醉之后是什么模样。不过现在都知道了，这祖宗耍起酒疯来两个大男人都按不住。后来实在是怕晏橙气头上来再砸东西，徐司心疼，便赶紧伙同几个还算清醒的兄弟给晏橙按住了。这一通折腾晏橙可能也累了，嘣的一下倒卡座里呼呼睡着了。 -- 第50页 就是睡着了也不忘抱着个酒瓶子，嘴里还咕哝着：“书衔哥……” 好不容易把晏橙稳住，徐司直起腰正要喘口气，猛地就看见了抱胸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余书衔。 那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好险没闪着腰。 五毛不明所以，他没见过余书衔，自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就见徐司忽然脸色尴尬，紧接着撂下一句“我接待个朋友”便匆匆跑向外场。 晏橙今天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Gucci锋刃印花T恤，下身蓝黑色Prada牛仔裤，脚蹬一双AMANI的运动鞋。就连手腕上戴着的白金手镯都是卡地亚的。说他穿金戴银都不为过。怎么看怎么不像个穷学生该有的打扮。 那一头柔顺的头发也变了样儿。额前细碎的头发全都被抓了上去，很是新潮时髦的发型。挡住额头的碎发不见了，整张脸便完全展露出来。那双略带锋利的眉眼也遮挡不住暴露出来。 看着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气质都不一样了。 或许这样的晏橙，才是真正的晏橙。 余书衔冷冷地收回视线，把目光投向小跑着奔向自己的徐司。徐司还因为紧张踉跄了下。 余书衔勾了下唇角，波澜不惊道：“我们谈一谈。” “唰”的一下徐司后背冷汗都下来了。尽管吓得腿都软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余书衔走。认识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太了解余书衔了。 不吵不闹还冷静自持，八成是气到极致了。 他默默为自己祷告，但愿一会儿还能活着回来。 布鲁斯余书衔来了都快八百遍了，自然轻车熟路。他径直上了二楼，找了个空着的包间。进去后便静静看着一步一步挪进来的徐司。 徐司干笑一声，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门关上。忽然余书衔似一道风一样窜了过来，紧接着下一秒狠狠的一拳就砸向了他的脸。 徐司一个没反应过来猛地后退了几步。 余书衔咬着牙，表情阴恻恻的。他一步步上前，活动着手腕：“徐司你小子胆儿肥了，把我当猴耍是吗？” 徐司捂着阵阵发麻的左脸，赶紧扑向余书衔痛苦哀嚎：“大侠饶命啊！” 【二更 双面间谍】 余书衔看着身前半跪在地上抱着自己大腿大呼“饶命”的男人，很是嫌弃地抖搂了下右腿。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给我站起来！” “我不！”徐司竟是开始耍赖了，“站起来也是挨揍，坐着也是挨揍，还不如就这么坐着呢！还舒服点儿。” 徐司就跟个碰瓷儿的似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余书衔都快被他气笑了。 “徐司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真以为我治不了你是吗？说！晏橙刚才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在这里边儿又扮演什么角色？不给我一五一十说明白了，我肯定把你揍得连你妈都不认识！” 徐司止不住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想起了以前上学那会儿被余书衔调理过的小混子。场面太血腥，都不敢回想。 他咽了咽唾沫，内心叫苦不迭。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徐司骨子里是怕余书衔的。别看他们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但整个青春期时光，余书衔可都是充当大哥的角色罩着他的。到底是他得意忘形了，近些年余书衔佛系了他就真当这人是个没脾气的。胆子大了什么事儿都敢干。 论交情谁都比不过余书衔，所以徐司这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毅然决然地出卖了晏橙，只求给自己保个平安。吐噜噜全给说出去了。 余书衔越听这拳头捏得越紧。别看他表面还算镇定，其实早就火冒三丈了。 这三十二年他算是白活了。这么个小崽子在自己面前演了这么长时间的戏他竟然都没发现！ 好，非常好。 好极了！ 出卖了晏橙后徐司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只是反复跟余书衔确认：“你看，我都跟你说了。你不揍我了吧？” 余书衔咬着牙笑，阴森森的：“这么热衷于往我床上塞男人？” 徐司嘿嘿干笑两声：“再不敢了。”顿了顿，“不过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总是不近酒色，这要憋坏了可如何是好？还年轻着呢……” “那我谢谢你啊。” “不敢当，不敢当……” “滚蛋！” 见余书衔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徐司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轻咳一声，讨好地笑着：“那什么，虽然我们这样联起手来合伙骗你是不对，但你得透过现象看本质不是？” 余书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本质？你联合外人坑我的本质？还是那晏橙满嘴谎话的本质？” 余书衔一想到自己兄弟帮着那个狼崽子想法儿地上自己就气得肝儿疼。 但其实徐司心思还真没那么恶毒。他一个直男不太懂男人之间那些事儿，只是听说有不少都是互相换着在上边儿的。他想着晏橙长得那么水灵好看，余书衔也不吃亏。 他哪里知道余书衔那么介意？ 徐司挠了挠鼻子：“不是，我的意思是……虽然做法不对，但晏橙对你的心意可是真的。他今天喝这么多又耍酒疯，还不是因为真心喜欢你？别的我不敢说，但我瞧着晏橙对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 第51页 不知为何，余书衔心中的怒火有所消减。听着这话，嘴里还砸吧出了点儿甜味儿。 他哼笑了一声：“你也甭帮他说好话。我管他真情还是假意，敢这么耍弄我，就得付出代价。” “啊？你要干什么啊？” “别问那么多。你只需要记住，今天我们见面的事一个字儿也不许跟晏橙吐。想清楚你跟谁是一帮的。你要是再敢私下里有什么小动作，我绝对会把你以前那点儿劲爆的情史说给你老婆听！” “别！千万别！”一提起这个徐司就怂了，赶忙表忠心，“我肯定跟你是一个阵营的！你可别跟我媳妇儿说，她能拿菜刀剁了我！” 余书衔哼笑：“我他妈也想剁了你！” 徐司打了个寒颤，这回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啊。 直到余书衔走了徐司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还是个双面间谍！ *** 晏橙昨晚喝得酩酊大醉，最后还是五毛给他弄回去的。他醒来后大脑当机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他那个没住过几次的房子里。 看了眼镜子里自己宿醉后憔悴的面庞，忽然觉得连刻意打扮的时间都省了。 既然打定主意还要跟余书衔死磕，晏橙也不矫情，立马就去工作室找余书衔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扑了个空。 余书衔不在工作室。 于是晏橙又去了方舟新城。 站在余书衔房门前晏橙竟有些紧张。都说近乡情怯，或许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不过离开了不到一个月，还有点儿畏缩了。 晏橙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犹豫了两秒最后还是毅然决然打开了门。他满心欢喜想着进屋就能看见朝思暮想的人了，然而迎接他的是一室清冷。 余书衔不在。 他皱眉。 抿唇犹豫了会儿，他拿出了手机，给余书衔打过去个电话。 仔细说来，他们已经很久没打过电话了。 电话通了之后不一会儿便被人接起。 “晏橙？”还是男人熟悉的让他想念的声音。 他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连眼睛都在微微发亮：“书衔哥，我回来了。” 余书衔今天去那个外国客户查尔斯家看房子了。之前拿到手的只有图纸和照片，一直也没抽出时间去实地考察。却不想刚从查尔斯家出来就接到了晏橙的电话。 呵，还真是迫不及待。 余书衔笑了笑便开车回方舟新城了。 到家的时候天色刚刚擦黑，一进屋他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不由得有些意外。 晏橙穿着围裙，听见声音从厨房探出头，一看见他便顿时笑得像是五月的春阳那般灿烂：“书衔哥你回来啦！” 余书衔眯了眯眼，不知道是不是晏橙的演技过于精湛了。这乍见他那一瞬间从内而外迸发出来的欢喜竟是一点儿表演痕迹都没有。 余书衔面色如常，淡声道：“嗯，回来了。” “我也不会做什么，就随便做了两个你教我的小菜。书衔哥你去洗手吧，一会儿就好了。” 余书衔挑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好。” 这些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的没学会，做饭做菜的技能倒是跟晏兰青还有保姆阿姨学得长进了不少。 虽然他做的还是比不上余书衔，但跟以前的他比起来，绝对是进步飞速。 洗好手之后余书衔并没有去餐桌等着，而是走去了厨房，倚在厨房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兀自忙碌的晏橙。 厨房里光线暖融，余书衔便大大方方地打量着晏橙。 初见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个年轻男孩儿高高瘦瘦的还很白净，看着挺让人赏心悦目的。可经过了之前的事后他才知道，此时衣服下的年轻身体其实矫健有力。他并不瘦，相反还很有肌肉。但又不是钙片演员的那种血脉喷张，反倒是纹理线条既有起伏又不会很夸张，恰到好处的漂亮。而这个身体所承载的力量也超出了他的预判。 至少这小子抱起他来是一点儿也不吃力。 以前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晏橙床上床下两个样儿，现在谜底倒是解开了。 他打量着晏橙高挑的背影。长腿笔直修长，肩背挺直，一双手臂也很长，展开的时候能把他完全抱住。而且他记得这小子发育的也很不错，本钱不小。 单论身体来说，确实很完美。 只不过这个人……可就另当别论了。 关掉火之后最后一盘菜出锅，一回身晏橙便发现余书衔半倚在门边看着他。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原因，他下意识抖了下。 “书衔哥，你怎么在这儿啊？” 余书衔笑了下，伸手接过他的盘子，语气暧昧不明：“等你吃饭。” 晏橙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跟余书衔比差远了。但也不算难吃，余书衔倒也不挑。不过这盘黄瓜炒鸡蛋倒是炒得很有水平，跟余书衔那次做的不相上下。 饭桌上两人都安静地吃饭，默契的谁也不提之前的事儿。 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晏橙不提是想蒙混过关，最好这页揭过去，他还能蹲守在余书衔身边等待时机。而余书衔不提，单纯只是在想整治这臭小子的法子。 “你妈的病好了吗？” 诶？晏橙拿筷子的手一顿。怎么听着有点儿像骂人？ -- 第52页 “好多了，病情已经基本稳定了……”晏橙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余书衔几不可见地扯了下嘴唇，表情讥讽。 “市医院肾内科的刘医生是我朋友。你看看什么时候把你妈接来B市，送到市医院就诊。”余书衔漫不经心说道，“你知道的，这种病最好还是来大城市的大医院就诊才有可能好。” 晏橙身体一僵，后背直冒冷气。他赶忙说道： “不用！不用麻烦！书衔哥你能借给我钱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不能再麻烦你了……” “这怎么能叫麻烦？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尤其病患还是你的母亲。再说了这并没有麻烦我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不行不行……这样我心里过意不去的……”晏橙有些急了。 余书衔嘴角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真诚地望着对面略显慌乱的男孩：“是不是怕花钱？没事儿，我能出得起。就当是我借你的。毕竟救命要紧，等你妈病情稳定了你再慢慢还我也来得及。难道你要为了所谓的尊严舍弃救治母亲的最佳机会吗？” 潜台词便是：毕竟你当初可都出卖自尊出来卖/肉了。 余书衔一句话一句话地把晏橙往高处推，压根就不想让他下来。 晏橙一大把一大把地出冷汗，当真是骑虎难下，都不敢跟余书衔对视。 余书衔在心内哼笑。小样儿，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这混小子为了扯谎把自己爸妈都编排进去。他要是晏橙的老子，指准能把他腿打折！ 【三更 神秘盒子】 奇了怪了，今天的余书衔怎么有点儿……咄咄逼人呢？ 虽然用这个词很奇怪，但此刻的余书衔给晏橙的感觉就是这四个字儿。 晏橙觉得嗓子很干，冒火一样。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很焦躁的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挤出一抹笑看向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余书衔：“那个……其实我妈的病情已经缓和了不少。我不是怕花钱、怕麻烦你，而是真的没这个必要……” 晏橙觉得自己都快词穷了。明明以前他可是最擅长急中生智的小机灵鬼，此刻也不知怎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可信度，生怕余书衔再坚持，那他可真就要露馅了。 余书衔故意沉默着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对面故作镇定的晏橙。虽然表面上他看起来确实很平静，但余书衔这人最擅长观察细节。 额角滑下了一滴冷汗，眼睛不自觉往右上方向看，不停舔嘴唇，而且还总是不自觉用手摸下颌和眉骨。典型的说谎的表现。 余书衔在想，若是把此刻晏橙的表现录下来，拿去心理学微表情课堂，绝对能成为典型示范。 他在心内嗤笑了一下，眉尾轻挑，决定这一次先放过他。 晏橙焦躁地等待着余书衔的反应，就在他快要呼吸困难、心脏快要爆炸的前一秒，余书衔笑了下：“好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跟我客气。” 呼—— 晏橙松了一口气。 余书衔不知道的是，那之后晏橙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掩盖下的后背布满了冷汗。甚至后来走路脚步都略显虚浮，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看来小的时候老师说的都是对的。说谎，是很不好的一种行为。 晏橙差点儿死在这上面。 *** 晚上的时候余书衔一直在电脑前写写画画。晏橙没事儿做，便厚着脸皮凑到余书衔身前，美其名曰跟着学习。 “这就是那个外国客户的房子吗？”晏橙看着余书衔手里拿着的照片还有结构图，随口问道。 余书衔“嗯”了一声点点头。 因为出生在程家这样的家庭，所以尽管晏橙跟其他富家少爷比起来更加离经叛道一些，但自小到大接受的也都是精英教育。虽然晏橙对绘画设计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小的时候为了培养多方面的兴趣，他也是学过一段时间的。 而且得益于父母的优良基因，晏橙的脑袋很聪明，学什么都快，也算是一点就通了。只不过让人头疼的是他总是不把精力放在正经事儿上。 看余书衔在草稿纸上拿铅笔构图，晏橙的目光便也专注起来。 不愧是业界大拿，三两笔就把一个书房的设计勾画出来了。虽然线条很简单，但晏橙一眼就能看出来哪里是书桌，哪里是椅子。 “把书架设计成宽面的会不会更协调一点？”晏橙仔细端详着余书衔随手画出来的草图，脑袋里也开始不自主地勾画出这书房的样子，凭着自己的直觉提了个建议。 余书衔挑了下眉，侧过脸看了眼一脸认真的晏橙：“比如？” 晏橙微微凝眉，一边用手指比量着草稿纸一边说道：“这两边可以加宽一些，拓出来一部分。是不是整体看起来更舒适一点？” 余书衔勾了下唇，把手里的铅笔递给他：“能画出来吗？” 接过铅笔的晏橙愣了下：“直接在你的画纸上画吗？” “当然。”余书衔点头，“你不是学美术的吗？我相信你的画功。” 晏橙脊背一僵，还好只是一瞬间，并没有被余书衔察觉。虽然渐渐意识到自己这个谎扯得有些大了，但还好不会让他的境况过于窘迫。毕竟以前他也系统地学习过，在纸上随便画点东西还是能办到的。 -- 第53页 余书衔坐着晏橙便站在他身边。此时晏橙把画纸平铺在桌面上，弯着腰认真仔细地勾画着。余书衔的眼中划过一丝狡黠，嘴角一点点勾了起来。 其实他是很意外的，因为刚才大体设计好后看了看整体图他也想过要拓宽书架，却不想被晏橙提了出来。 不得不说，意外中还有些惊喜。 通过对徐司的“严刑拷打”，余书衔是知道身边这小子的真实身份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程与舟的弟弟，程家的小少爷。这小子压根就不是什么B大美术系学生，早早就在国外读完了大学，已经毕业了。 对，年龄他也是编造的。 从头到尾，除了名字，晏橙说的好像就没一件事儿是真的。 “好了。”晏橙画好之后便把画纸拿了起来，抿着嘴唇有些局促。 毕竟余书衔是这方面的大神，晏橙总觉得自己在人家面前卖弄可能会被嘲笑。但他这个人实在是不知道“内敛”和“谦虚”这两个词儿怎么写。 常年在欧美那样的环境中生活，他已经习惯了尽情展现自己的长处。 余书衔拿过画纸仔细看着晏橙修改的地方，继而挑了下眉笑了：“没想到你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 被夸奖晏橙当然开心了，嘴角一点点多了笑纹，喜不自胜。 “你这美术功底确实不赖。”余书衔抬起脸看他，“让你给我当助理还真是屈才了。” 余书衔话里有话，但此时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的晏橙并没有听出来。只是抿着嘴直乐，挠了挠头：“也没有……就是平时练习的比较多。” 不能让余书衔对他形成骄傲自大的印象，所以晏橙罕见的谦虚了几句。 余书衔不置可否，点了点头，轻描淡写扔下一枚炸/弹：“学美术很费钱的，没想到你妈妈这么支持你学艺术。” 晏橙脸上的笑容一僵，那种熟悉的寒气又从脚底窜了上来。 为什么他回来之后，觉得余书衔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呢？晏橙有时候看着他，总觉得他那个眼神像是知道了什么，让他不寒而栗。 而此刻晏橙又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手脚发虚、直冒冷汗的感觉了。 都怪当初太过于得意忘形。B大那么多专业他挑哪个不好偏挑美术？！忘了学艺术是一件烧钱的事儿。他一个一穷二白需要靠卖/肉维持生计的质朴大学生，怎么会去学美术？！ 明显不合逻辑好吧！ 果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晏橙越发有种预感。自己看似编得天衣无缝的谎言，其实已经开始一点一点露出破绽了。这块塌一点儿，那块歪一点儿。 就是一豆腐渣工程。 晏橙兀自平复呼吸，笑着说道：“我有申请助学贷款，能减轻很多负担……” 余书衔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像是随口一问的问题，对于晏橙的回答也好像没怎么太认真听。 晏橙不自觉吞咽，心脏砰砰砰地狂跳。 真是减寿啊。 这之后余书衔倒是没再逗他。但可能是前两次冲击太大，现在晏橙时刻都在提防着余书衔别又问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生怕招架不住。所以一直到睡觉前他都维持着一种戒备的状态，丝毫不敢松懈。 明明什么都没做，他却觉得像是跑了万米长跑一样，浑身没劲儿。 等余书衔宣布要睡觉了，他竟然还松了口气。心内不停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晏橙早早就洗完澡了，坐在属于自己的床上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说实话，直到现在他还是做梦都想睡余书衔。对他的欲望不降反增。之前看不到的时候想他的人，现在看到了就想他的身子。跟余书衔同处一室，能控制住自己实在不容易。他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自制力了。 既然卷土重来，他便准备换个策略。之前各种方法都用了，余书衔明明也硬了偏偏就是能推开他，所以要还是像之前那样贱嗖嗖地自荐枕席，肯定也不会成。 他基本可以断定，余书衔会拒绝他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那个林安南。虽然这个认知让他不爽到了极点，但理智告诉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只有这样他才能另辟蹊径，一击必胜。 既然余书衔是个重感情的，那他就陪他谈感情。 晏橙的计划是先不着急全垒打。他得一点点走进余书衔心里，让他由内而外从上到下地对他敞开，之后的事就都顺其自然了。 所以这回晏橙是打着先灵后肉的主意强势回归的。只是没想到，岔子出在了余书衔身上。 *** 余书衔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晏橙已经乖乖躺进自己被窝里了。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余书衔，笑眯眯道：“很晚了，书衔哥你也要早点睡。晚安。” 乖巧得不得了。 余书衔闻言挑了下眉，看了眼床上的晏橙，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晏橙突然心中警铃大作。不怪他过分警惕，因为自从回来到现在，余书衔只要一露出这种笑容，指准就没有好事儿！ 只见余书衔慢步走到他床那边的床头柜，拉开了最下面的抽屉。晏橙脊背一瞬绷紧。 以前住在余书衔家的时候他几乎把这个家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他是知道那个抽屉的。上了锁，根本打不开。晏橙一直以为那里面装的可能是银行卡、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上锁也很正常，他也没兴趣去撬开看。 -- 第54页 只是现在看着余书衔从里面拿出的包装精美的大盒子，忽然表情一僵。 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余书衔的表情依然从容自如。他拎着那个盒子走向晏橙，轻轻把盒子放在了晏橙的身边。晏橙早就坐起来了，近距离观察他更能笃定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盒身上用花体英文勾勒的两个字母直直打进他的眼睛，让他眉角狂跳。 余书衔坐在晏橙的床沿边，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晏橙，还记得你跟我借钱时说的话吗？” 晏橙目露警惕：“什么话？” 余书衔笑着凑近了几分，大拇手指轻轻摩挲着男孩柔韧弹性的唇瓣，哑声道：“你说，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晏橙心跳滞了一拍。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对我的胃口，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喜欢到……想把你剥光了锁在我的床上。” 晏橙身上的血液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脸颊都红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越靠越近的脸。 余书衔笑了下，凑过去轻轻吻了下男孩的鼻尖：“我拒绝你不是因为不喜欢你，而是怕你了解到真实的我而害怕退缩。” 明明很旖旎的，但晏橙就是觉得这里面有诈。他看着余书衔的眼睛，忽略掉心脏因为他第一次的主动亲吻而产生的悸动：“什么……是真实的你？” 余书衔挑了下眉，伸手拍了拍那个箱子，轻声道：“我在床上……有一些小癖好。只有凌/虐和血液才会挑起我身体里真正的欲望。你这么嫩，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我的……小橙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余叔叔有的是招儿对付他！ PS：评论区有红包掉落哦！然后明天双更，两章合一！还有还有，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最新一条围脖啊？惊喜噢！ 第27章 双更合一 【一更 吓个半死】 晏橙控制不住身体轻微地哆嗦了一下。 此时的余书衔仍是顶着一张儒雅清隽的脸，甚至脸上还扬着和煦的笑容。可不知为何，晏橙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了四个字：衣冠禽兽。 晏橙在床上也喜欢玩花样儿，不比片儿里的花样少。只是花样再多，他也没碰过字母圈那些东西。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崇尚健康性/爱的普通男青年。 以前年少的时候出于好奇心他还在网上看过那种片子，轻的只是一些虐打，重的甚至都能见血。他不仅欣赏不了，还差点儿给自己搞阳/痿了。 那种变态的性/爱……他真的是敬而远之。 而此刻微笑着看着他的余书衔，在他眼里就跟那些电影里文质彬彬的斯文变态没什么区别。 电影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往往心狠手辣的变态杀手，在现实世界都有着光鲜亮丽的外衣。难不成……余书衔就是这类人？ 这完全出乎了晏橙的意料。 敢情这一切跟林安南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因为这个？！ 晏橙这心里还在天人交战并处于巨大震惊之中，余书衔已经慢条斯理地打开了那个神秘的盒子。晏橙只瞟了一眼脸就白了。 各式各样的器具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啊……说这是百宝箱都不为过。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里面都有，一应俱全。 一想到这些东西用在自己身上晏橙就止不住冒冷汗。 不应该啊？看起来温和如玉的余书衔怎么会喜欢这种重口的东西！ “小橙子，你怕了吗？”余书衔笑得依旧温柔，“你放心，体谅你是第一次，我一会儿下手会轻一点的。我会让你爱上这种感觉。” 说着余书衔已经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皮质手铐，弯着眉眼看向晏橙，另外一只手顺着他的手臂一点点下滑，最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给你买这种铁艺床吗？”余书衔的笑容越发加深，“只有这样才能铐住你。” 手铐另外一边已经铐在了床头上，余书衔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男孩的手腕，眼眸之中的光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 晏橙抖了下下意识把手收了回去，皱着一张脸看着那一盒子的东西。 余书衔装作看不见他的抗拒，又从里面拿出一个白色的大蜡烛，笑着道：“一会儿我会先让你感受一下它。放心，这是低温蜡烛，不会烫坏你平滑的肌肤。可能稍微会有点刺痛，但我相信你会慢慢享受它的。” 眼见着余书衔就要拿出里面的打火机，晏橙一个机灵忙按住余书衔的手，说话都结巴了：“书、书衔哥，还是别、别了吧……我接受不了这种……我真不行……” 晏橙真不是装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跟个待宰羔羊似的被铐在这儿任由那盒子里面的东西在他身上施/虐，他就止不住地哆嗦。 哪怕那人是余书衔他也受不了。 看着晏橙发白的脸色，余书衔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没笑出声。他整了整神色，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认真地看着晏橙的眼睛：“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我也不会勉强你。” 晏橙脸色僵硬地看着余书衔。 “想必你也从徐司那里知道我身边有一段时间没人陪了。并不是我不想，而是……你知道的。”余书衔叹了一声，“很少有人能接受我的癖好。不过这个原因徐司并不知道，毕竟这种事比较难以启齿……” -- 第55页 余书衔的演技跟晏橙比起来不相上下，再加上晏橙的自大以及盲目相信，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一切都是余书衔在作戏。真的把他的话当真了。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一脸落寞”的余书衔，艰涩道：“书衔哥……正常的那种，不行吗？” 晏橙还是贼心不死。 余书衔笑了下：“也不是不行。” 晏橙眼睛亮了下。 紧接着余书衔又说道：“只是在这过程中一旦失控，我怕我会做出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所以若是从一开始没有说好，我是坚决不会碰对方的。” “伤害……对方？”晏橙小心翼翼的。 他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看看自己可能会是什么下场。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以前有一次，我就差点失手掐死对方。我被快感冲昏了头脑，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对方因为窒息都开始翻白眼了。从那之后我就对这方面更慎重了。” 晏橙嘴角一阵抽搐，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僵硬地笑道：“这、这样啊……” *** 余书衔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戏演得有点儿过了？他好像真的……把晏橙吓着了。 那天晚上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晏橙可是煞白着脸躺下的。余书衔浅眠，朦胧间总能听见那边床上的人来回翻动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而那之后的几天，每天晚上晏橙都穿得规规矩矩的。只是他半夜总会突然醒过来，睡得不踏实。 晏橙自己也很苦恼。 明明他惦记着跟余书衔负距离接触，可偏偏余书衔又是个有这种偏好的。这让他很是郁闷，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他的脑子、他的心全都乱糟糟的。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毛线团。 而且让他没想到的是，余书衔那一番真心剖白给他带来的阴影还不小。反正后遗症还挺严重的。 接连几天晚上他都在做噩梦。 有时候是西装革履儒雅斯文的余书衔在拿刀一片片割他的肉。有时候是余书衔面目狰狞地掐他的脖子。好不容易有一回梦的内容正常了点儿，他成功把余书衔推倒，做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明明该是心神荡漾的春梦，可到了最后竟变成了惊悚片。 梦里脸色潮红的余书衔忽然目光幽森，手里多出来个比他胳膊还粗的狼牙棒，上面钢制的倒刺还泛着森冷的光。然后紧接着下一秒余书衔毫不犹豫就把那玩意儿从他身后捅了进去。 那钻心的疼痛实在是太真实了。粉紫色的梦瞬间变成血红色的了。 晏橙直接就被吓醒了，醒了之后大口喘着气，一摸才知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彼时余书衔呼吸均匀地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熟，可晏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疑神疑鬼，猫着腰走过去仔细观察确定他确实是睡着的才松了口气。 晏橙可能是魔怔了。他总是担心哪天晚上余书衔一个控制不住趁他熟睡就把他铐在床上，然后……然后就跟他那些噩梦一样了。 因为心里有着担忧，所以这几天晏橙一直无法安心睡熟，总是会在夜间惊醒。这导致他白天也是没精打采的，一副蔫了的茄子样儿。 余书衔瞧着，这小子黑眼圈似乎都重了。 晏橙这人说聪明也聪明，说他傻吧，有时候真就是个铁憨憨。他过于自信，觉得自己的表演□□无缝，所以根本没想过自己可能早早就暴露了。而跟余书衔相处这么久，他是十分相信他的，也从没怀疑过他的话。这才叫余书衔给吓成这样。 都快成精神病了。 神经极其衰弱。 按说他应该放弃的。反正余书衔这样他是不敢对他做什么，生怕自己小命不保。就算不死，被那一套折腾完估计他也没剩几口气儿了。睡觉而已，把命搭上就犯不上了。所以既然这样，他就应该主动放手。可偏偏他还是该死的舍不得余书衔，心里还是惦记着他。毕竟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余书衔吸引他的，已经不仅仅是肉/体了。 所以在这样的死循环中，晏橙一天天的跟自虐似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眼见着晏橙状态越来越差，余书衔也终于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儿过了。寻思着找个机会跟他摊牌。 别到时候晏橙被他吓出什么毛病，程家肯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 “一会儿我得去两个地方，你给我开车。”余书衔手指微屈敲了敲晏橙的桌面，吩咐道。 晏橙一个激灵抬起头，然后点了点头：“好的。” 余书衔忍下了嘴角的笑意，转身继续工作了。 鼎建集团那边又有个新项目，想让余书衔看看感不感兴趣。于是余书衔先去了趟鼎建集团拿文件。而这期间晏橙便一直给余书衔充当着司机的角色。等余书衔从鼎建集团离开后，便吩咐晏橙把车子开去建设路。 晏橙不疑有他，发动车子开往建设路。 “书衔哥，你要去哪啊？”快到建设路的时候晏橙问了句，“我看看找个停车的地方。” “就停隆发地产停车场吧，我去隆发地产办点事儿。” 晏橙开车的手一顿：“隆发地产？” 余书衔点点头：“跟程总约了见面，商讨一下之前样板房装修的事儿。” “程……总？” “程与舟。”余书衔淡声道，“一会儿你跟我一起进去。” -- 第56页 说着余书衔还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时间正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认识一下程总，那可是咱们工作室正经的甲方。” 晏橙已经有些慌了。 先不说一会儿见了面自己老哥能不能包庇他都是未知数。就说隆发地产里面，高层那些个人有几个是不认识他的？虽然外界的人不认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但进了自家公司，怎么可能不被人认出来？ 到时候可就全完了。 他连大门都不能进。 “那个……我就不进去了。”晏橙声音干巴巴的，“我就是一个兼职助理，应该没资格……” “我说让你进，你就能进。”余书衔抬手打断晏橙的话，“不用有那么多顾虑。我跟程总私交很好，再说了，程总也不会介意这种小事。你还年轻，趁机会多见见世面总归是好的。” 晏橙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彻底。车停稳后眼见着余书衔就要下车了，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下了车。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恨不得把头低进衣领里。 一进到熟悉的环境晏橙就浑身紧张，生怕碰见认识的人。 “那个，书衔哥。”晏橙忽然抓住余书衔的衣袖。 余书衔挑了下眉回头看向他。 “那个……我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去个卫生间……”说完也不管余书衔同不同意，一溜烟就跑去了卫生间。 余书衔挑了下眉。第一次来就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卫生间的方向，他得反应多迟钝才能不怀疑？ 余书衔哼笑一声，也抬步走向卫生间的方向。 【二更 滚出我家】 隆发地产作为国内知名地产公司，世界五百强，其规模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隆发地产听着是搞地产行业的，但其实这不过是主业而已。隆发地产是集商业、文化、地产、金融四大产业为一体的大集团。就连这隆发大厦都是B市的地标建筑，气派得很。 果真是财大气粗，就连卫生间都装修得富丽堂皇的。余书衔此刻倒还挺有兴致欣赏这里卫生间的设计。 他并不急，身体慵懒地倚在休息台边，等着在里面当鸵鸟的某人。 晏橙此时躲在隔间里，压根就不知道余书衔在外面好整以暇地等着他。刚才一进来他就找了个隔间躲了进去。把马桶盖子盖上后，一屁股坐了上去，在思考着对策。 看看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脱身。 一开始他想找五毛来给自己解救出去。可后来一想不可行。首先余书衔那一关就过不去。他要是真想跑也不用别人来接应，现在他自己就能跑。但过后跟余书衔怎么解释就是个问题了。 也保不齐余书衔会产生怀疑。 一直在厕所里装肚子疼也不是个事儿。这招简直太蠢了。 只要余书衔还在这里，还准备见他哥，他就必死无疑。现下紧要的是把余书衔支开。只要余书衔离开隆发集团，那他就能逃过一劫。 所以他一下子就想到了程与舟，赶忙给程与舟打电话。可电话通了之后许久没有人接，连打了好几个都是这样。 晏橙已经急得脑门冒汗了。 他忽然想起徐司，眼睛一亮，又赶紧给徐司打电话。 这回倒是接通了。 “徐司哥！”声音都颤抖了，那种激动就跟见到了救世主似的。 隔间外面的余书衔闻言眉角一挑。 “那个，晏橙啊……什么事儿啊？”徐司的声音听着有点儿别扭。 可不是别扭？ 前天晚上晏橙特意去了趟布鲁斯找徐司，跟他旁敲侧击余书衔的床事癖好。 而徐司之前得了余书衔的警告和威胁，又不敢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听着晏橙问他的问题觉得很是诧异。 “徐司哥，你以前……知不知道余书衔的某些……呃，特殊爱好？” “什么特殊爱好？”徐司一头雾水。 晏橙觉得有点难以启齿，脸都憋红了：“就是……书衔哥他性格里有没有什么扭曲的？或者偏激什么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晏橙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余书衔可能比较喜欢性/虐。以前……他有没有表现出来点儿什么？” “啥？！”徐司傻了。 晏橙也很局促，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他以前就这样还是后来变的？什么原因啊？还能不能变正常？” 徐司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半晌才干咳两声：“这、这我虽然跟他关系铁，但这种事儿我也不知道啊。”说着他还有些八卦地瞅了眼晏橙，啧啧，这细皮嫩肉的…… “咋了？书衔那样儿对你了？” “没有。真要那样儿我还能好好地跟你说话吗？” 徐司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继而便有些后悔，要是书衔真有这种爱好，那他把晏橙介绍给他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吗？ 啧啧……余书衔这小子真会玩儿。 见从徐司这里问不出什么，晏橙便也不再问了。只是过了很久他忽然长叹一声： “之前我还看那林安南不顺眼呢。现在想想……”晏橙摇了摇头，“还挺惨的。” 徐司嘴角抽搐，没说啥。 后来晏橙走后徐司立刻就把这事儿跟余书衔说了。作为一个双面间谍，他得有点儿职业精神。也将两面三刀的本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 第57页 他还有些好奇余书衔是不是真有那种变态的爱好。结果余书衔只是冷冷说了句：“我吓唬他的。” 徐司不由得摇头。林安南哪里惨了？要说惨还得是晏橙，被余书衔那老狐狸玩儿了都不知道。 实惨。 虽然做起来间谍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好意思，但面对晏橙，徐司还是有点儿心虚的。人家拿他当兄弟，他转身就给人家出卖了，怎么说好像都有点儿过分…… 所以徐司接电话的时候都支支吾吾的。 “徐司哥，你得帮我个忙……” 听完了晏橙的请求徐司有些为难：“这……好吗？” “反正你跟书衔哥关系好，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把他支走就行。我现在要是再继续在这儿待着，估计很快就要露馅儿了！” 徐司心想你早就露馅儿了…… “行吧，我试试……” 晏橙挂完电话后，隔间外面安静等着的余书衔也退出了卫生间。果然，下一秒徐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接通后余书衔直接说道：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告诉晏橙一切都搞定了就行，别的就别管了。” 电话那头的徐司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余书衔是鬼吗？怎么什么都知道。 收到了徐司发来的微信晏橙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警报可以解除了。 此时立在卫生间隔间外面的余书衔笑着拿起手机给晏橙发了个微信： 【徐司找我有点急事儿，你怎么样了？还在卫生间吗？我在车上等你，你出来了咱们直接走。】 隔间里“叮咚”一声，显然是余书衔发过去的微信那边儿接收到了。 “呼……搞定！”隔间里传来男孩轻快的声音。 余书衔收起手机，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隔间的门。 搭锁扭开的声音，隔间的门也应声开启。晏橙一脸喜色，得意忘形。然而一抬头，猛地看见站在对面翘着嘴角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的男人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哎呦卧槽！” 晏橙被吓得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磕在门框上，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余书衔挑眉笑了：“肚子不疼了？晏小少爷？” 那表情分明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晏橙彻底傻了，呆呆地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 余书衔仍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落到晏橙眼里怎么看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就是再迟钝，看着此刻余书衔那副神情也知道自己八成是暴露了。而且……似乎暴露有一段时间了。 晏橙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紧张得喉咙发干：“书衔哥，我……” 正巧这时卫生间进来了人。来人看了眼相对而立的余书衔和晏橙，觉得很是奇怪。余书衔淡淡挑了下眉，瞥晏橙那一眼凉凉的： “跟我出来。” 说完便率先转身出去了。晏橙双手攥着衣角，低着头跟个小媳妇儿似的乖乖地跟着出去了。 *** 车内。 此时气压很低，晏橙连大喘气都不敢，小心地拿眼睛瞅着阴沉着一张脸的余书衔。 从回到车上后余书衔一直也没出声，这对晏橙来说就是一种无声的折磨。他恨不得余书衔给他来个痛快的，要死要活一句话的事儿。这么吊着他……实在是太难受了。 “既然谎言都被戳破了，你也甭在我面前装小白兔了。”余书衔冷着脸斜眼看他，“你不累我还嫌累。” 晏橙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抬眼看他，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觉得呢？”余书衔挑眉看他。 “我、我不知道……” 晏橙是真不知道，甚至可以说根本没察觉。要不然他也不能这么张狂。 余书衔冷哼一声，并不想告诉他。 “晏橙你给我听着。你的这种做法让我非常恼怒。你联合我身边的人给我下这么大一个套，让我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似的被你耍的团团转，你这是在打我的脸。”余书衔的面容彻底冷了下来，“我现在懒得陪你玩儿了。一会儿你跟我回方舟新城，把你的东西都给我收走，从我家滚出去。” 说着余书衔便发动了车子，不给晏橙反驳的机会。 晏橙一下子就慌了，他赶紧抬起脸：“书衔哥你别生气……我、我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恶劣。” 余书衔扯了下唇，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做还不叫恶劣？” 晏橙有些急躁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么做并不是想看你笑话。我就是看上你了，喜欢上你了，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接近你。” “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来认识我，告诉我你喜欢我。” “可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儿的吗？” 余书衔瞥了他一眼：“你这样儿的是什么样儿的？” 晏橙显得很烦躁，声音便不由得提高：“你能接受被我压吗？能吗？我他妈当初看你第一眼就硬了，我想上你！你能让我上吗？嗯？我要是真跟你实话实说估计你都不想认识我，还谈个屁的追求！” 尽管早就知道了这小子的企图，乍一听见还是觉得七窍生烟。 “怎么？急了？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余书衔冷冷地看着他，“晏橙，这才是真实的你吧？你自己坑蒙拐骗你还有理了？真是不可理喻！” -- 第58页 晏橙被怼得哑口无言。他知道余书衔现在在气头上，自己说什么都是错。一着急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实在是跟往日里那个乖乖巧巧的大学生判若两人。 可他又不能接受余书衔把自己赶出去。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心里发慌。 这之后两人一路无言。 余书衔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没被别人这样耍过，尤其对方还是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屁孩儿！这让他觉得很耻辱！隐忍了许久的怒火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车子稳稳停在停车位上，余书衔率先解开安全带下车。等了半天也不见副驾驶的晏橙下来，他有些不耐烦地走过去打开车门，冷声道：“下车。” 晏橙转过脸看向车外的人。 他一语不发地下了车，见余书衔锁上车后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上楼，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一次余书衔可能真要不留情面地给他踹出去了。 焦躁、懊悔、烦闷…… 所有的情绪一涌而上。 抬眼看向前面余书衔决绝的背影，晏橙唇线一瞬绷紧，三两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余书衔的胳膊把他按在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紧接着下一秒便狠狠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基本能够保证周末两天双更，存稿富裕的话工作日也许也会不定时双更，毕竟要给看正版买V的小宝贝们足够的宠爱！爱你们~ 因为平时要上班工作，码字的时间不多，但我会抓紧每一个周末，争取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码字机器！吼吼^O^ 第28章 重来好吗 以前晏橙主动吻过余书衔好几次。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般疯狂。 不再是以往的羞涩试探，而是蕴藏着浓重的侵略性。 “唔……晏橙……” 晏橙身量本就比余书衔高，他双手狠狠将余书衔的胳膊桎梏住，整个人压在他身前让他动弹不得。他疯狂地吻着他的唇，不顾他的反抗用湿热的舌尖顶开他的牙关，勾着他的舌在他的口腔中狠狠地翻搅着。 余书衔这辈子还是头一回体验了被强吻的滋味儿。说不上有多糟糕，但也不太好就是了。 晏橙的喘息很重，可见控制住余书衔也废了一番力气。他不管不顾地吻着他，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压制在心底的欲望全都通过这个吻发泄出来一样。 余书衔以前是真没看出来这小子这么有力气，他好歹也是个一米八多身体健康的成年男性，愣是被他三两下钳制住，动一下都难。 晏橙像是疯了一样强迫他与他舌吻。到了后来余书衔都有些放弃抵抗了…… 晶莹透明的口水控制不住地从嘴角缓缓流下，舌根被晏橙勾得发痛。晏橙就像个小兽一样发狠地吮吸着他的舌，完全不得章法。 余书衔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而身前的晏橙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似乎晏橙的力气也用尽了。他终于放开了余书衔的唇舌，脸微微往后退了一分，但手脚还是固执地按着余书衔的身体。 那感觉就像是怕他逃跑似的。 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余书衔大口大口喘息着。方才被强吻时因为窒息和恼怒，他的眼角还不争气地分泌出水汽。 从来没这样过。 从来没有。 晏橙眸色暗沉地看着眼前的人，胸膛上下起伏也在调整着呼吸。 他终于舍得收回一只手，用干燥的大拇指轻轻揩去余书衔嘴角的晶莹，然后便在余书衔的注视下将大拇指送进嘴里，吮吸了一下。 咧开嘴：“好甜。” 余书衔只觉得一阵热意袭上脸颊。明明还是那张脸，可面前的晏橙却是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让他觉得陌生的人。 “晏橙你……” 不等余书衔的话说完，晏橙便又再次欺身上前，这一次吻落在了他的眼角。然后唇瓣贴着他的眼皮低笑道：“你眼角红了……” 默了一瞬，他抬起脸看向余书衔的眼睛：“还挺好看的。” 被晏橙这样调戏，饶是余书衔这样厚脸皮的也不禁觉得面红耳赤。可能实在是晏橙原本乖巧听话的形象太过于深入人心，导致他一直无法接受这么……狂野的晏橙。 一只手空闲出来了，余书衔便一把给他推开。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恼怒还是尴尬。 “想发春也得看看地方！” 晏橙撇撇嘴，模样看起来倒有些吊儿郎当：“我亲你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哪有你这样的？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 余书衔一噎，最后狠狠剜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转身上楼了。 晏橙挑了下眉，迈开长腿也赶紧跟上去。 进屋之后余书衔便直接去储物室把之前晏橙拿来的行李箱搬出来。晏橙一看见那行李箱脸色一瞬变了。 “你什么意思？还真要赶我出去？”晏橙看向余书衔。 “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吗？” “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吗？” 余书衔皱了下眉，不懂他指的是什么。 晏橙哼笑了一声，扯了扯唇：“其实今天你压根就没有跟我哥约见面对吧？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诈我，想报复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欺骗是吗？” 余书衔挑了下眉没说话，也算是默认了。 -- 第59页 晏橙安静地站着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莫辨。 余书衔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收拾行李。别逼我真的动手赶你。” 得知了真相余书衔自然没有再留下他的必要。这么个处心积虑蛰伏在他身边的狼崽子，他提防还来不及。只要一想到过去的种种，他就后怕。 他承认他很喜欢晏橙。不过他喜欢的是那个他编造出来不存在的晏橙。而不是眼前这个对他虎视眈眈，还蛮横强吻他的小痞子。 等了许久晏橙也没动作，余书衔很是无奈地回身拉开衣柜的门，径直从里面拿出属于晏橙的衣物，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扔。 晏橙就那么冷眼站在一边看着，好像余书衔扔的不是他的衣服似的。 “余书衔，我是骗了你。可你扪心自问，这段日子我可还有别的对不住你的吗？”晏橙上前几步拉住余书衔的手，制止住他的动作，“我哄你开心，假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在你身前身后转着，不过就是为了睡你，再说我还没睡着。你犯不上给我打下十八层地狱吧？” 余书衔冷笑一声：“你歪理倒是一套套的。” “一定要赶我出去吗？”晏橙拉着他的胳膊，声音低低的，“我不想走。” “你有家不回赖在我这儿有意思吗？” “有意思。” “……” “书衔哥，说到底你还是不喜欢我。我欺骗你在前是我的不对，可我也看得出来，你对我也没上过心。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开心了逗逗我，不开心了说赶我走就赶我走。我在你心里还没有安安重要。” “我为什么赶你走你心里清楚。换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我不会允许背叛我信任的人留在我身边。” “我说的不是这一次。”晏橙抬起脸，“你不知道我骗你的时候不就琢磨着怎么把我赶出去吗？房子都给我找好了。” 余书衔眉头微蹙：“本来你在我这儿就是寄宿。” “你看，这个圈又转回来了。你这不就是不把我当回事儿吗？” 余书衔抬脸看他，眉间褶皱加深：“你一个抱着游戏态度接近我的人，也有资格指责我？” “最开始可能是这样。现在……”晏橙顿了下，“我也不知道。”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挣开他的手：“你也别跟我耍赖皮了，今天就搬回家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房子，不是没地方住。再不济你还能回你父母家。我这里是不会留你了，以后咱们也别往来了。本来就不是一个圈子的，做到互相不打扰也不难。趁我现在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你自己收拾东西走，别逼我让你哥来接你。” 余书衔懒得替他收拾行李箱，转身走开把空间留给他。晏橙看着他的背影，声音闷闷的：“我那么舍不得你，你都一点不会舍不得我吗？心怎么这么狠？” 以前余书衔对他有多温柔，现在就有多冷漠。晏橙难受极了，难受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余书衔脚步顿了下，冷声道：“你自找的。” 晏橙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成拳头，然后又缓缓松开。他看了眼地上的行李箱，并没有动，而是转身追上余书衔，忽地从身后抱住他。 被人猛然抱住腰，余书衔僵了一下：“放开我。” “我不。”晏橙收紧手臂。 他个子本就高，这样看起来像是把余书衔圈在怀里了一样。 “书衔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骗你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好吗？” 余书衔是知道这孩子力气有多大的，他要是诚心想抱他，他也是挣不开的，索性也就由着他去了。 他看着窗外，虚盯着天空的某一点，淡声道：“晏橙，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我。我这个人对别人的戒心很大，轻易不会相信谁。虽然可能我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没有那么的喜欢你，但我对你的信任却是实实在在的，不然我也不会借钱给你。其实那天晚上我怀疑过你的话，猜想过或许你是在骗我。可我还是把钱借给你了。晏橙，你太让我失望了。这是我所不能原谅的，你能明白吗？” 余书衔的语气就像个谆谆教导的良师。 晏橙抱着余书衔的胳膊一僵，半晌：“对不起……” 晏橙大概能猜到余书衔这样的性格是怎样形成的。联想到之前打听的关于他家的事儿，这么一想自己好像还真挺混蛋的。 “书衔哥，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可你就不能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吗？你试着了解真实的我，试着……再相信我一次，不行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可不可以？我真的很喜欢你……” 在这之前晏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这么在乎余书衔，在乎到只是被赶出这个家就觉得慌张难过。 余书衔轻轻拍了拍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晏橙乖乖松开了。余书衔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似是玩笑一般的语气说道： “在接近我之前你就知道我的。难道你能接受在下边儿？而且还能忍受我的那些癖好？”余书衔嘴边的笑有些古怪，“你也是成年人了。合该知道成年人之间的‘在一起’也包括床上那点事儿。可在这方面我想我们难以协调。你觉得还有重来一次的必要吗？” 晏橙一下子被噎住，脸色涨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儿。 -- 第60页 为余书衔在下边儿牺牲一两次倒没什么，但一想到那盒子奇奇怪怪的器具，他后背一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他都有应激的生理反应了。 余书衔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犹豫了。 到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口中所谓的喜欢能有几分真情实意呢？在余书衔看来，晏橙会这样纠缠不休不过是因为迟迟没睡上他而产生的心理落差，不服输罢了。 他还真不信这里面有多少真喜欢。 那都是挂在嘴边的好听话。作不得数的。 后来晏橙还是离开了。只不过并没有拿行李，很潇洒地扔下一句：“觉得碍事你就扔了吧。” 走前还被余书衔收回了钥匙和门禁卡。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 晏橙恼怒这样从容淡定的余书衔。似乎所有的难受、纠结、不堪全都只有他一个人在经受。而余书衔就是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晏橙竟是觉得不怎么意外。因为自始至终余书衔都没认真投入过，他永远都是一种看戏的心态。哪怕在他还没识破他的谎言之前，他也是这样。 晏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和失落。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能否被归类为“失恋”，但他确实从来没这样过。 也没有痛彻心扉要死要活，就是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并且……总是会控制不住去想余书衔。 他真是着了他的道了…… 第29章 正装的他 从小到大，跟余书衔表白的人两只手加起来都数不过来。 “我喜欢你”、“我爱你”这些话他也不是没听过。年少的时候还会当真，可后来渐渐的也就不怎么相信了。 这些话有时候就是冲动之下不经大脑说的，或者像是某个流程其中的一环节，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说这句话，口不对心。 所以对于晏橙那番话，余书衔并不是很相信。喜欢什么的……不过是给见色起意冠上了一个好看的头衔。 晏橙还不如直接说“我就是想睡你”，那样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能更纯粹一些。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并不是余书衔消极，而是他见多了看多了便越发能看清一些东西的本质。他从来都相信爱情，只是不相信这种东西会那么轻易发生在自己身上罢了。 那天之后晏橙果然销声匿迹了。对于他如此遵守承诺，余书衔倒还挺意外的。 而他放在他家的行李也一直都没有来收。余书衔也不好真的给人家东西扔了，于是他只好把晏橙的东西都装进行李箱扔到储物间里了。后来有一天趁着有空闲还把那张床放二手网站上卖了。 他的家，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晚上收拾完家务余书衔自己开了瓶酒细细品着，望着窗外万家灯火，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冷血的。 晏橙说他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儿，把他看作玩物。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这样的，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总有一个微小的反驳的声音。 说白了，习惯了跟晏橙一起生活，这人猛地消失了确实有点不能适应。 余书衔也觉得挺可惜的，话说晏橙长得真的很对他的胃口。如果他不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小骗子就好了。 对了，他从他这儿骗走的十万块钱还没还给他。 这让余书衔更加郁闷了。寻思着怎么样能把这钱要回来？ 十万块，还不是个小数目呢…… *** 晏橙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礼拜了。 晏兰青有点儿发愁。 “最近这小子怎么回事儿？转性了？不出去野玩儿成天在家里待着。”程康远将手里的报纸翻了一页，跟妻子闲谈着。 晏兰青是隐约能猜到原因的，估计跟上次差不多。这才好了不几天就又变回原样了…… 难道是又被拒了？ 晏兰青是知道自己丈夫有多反对小儿子跟男人恋爱这件事的，所以即使她心里也着急，却是不能跟丈夫说。 要不然到时候又好翻天覆地了。 晚饭晏橙又没吃，一个人窝在房间里打游戏。晏兰青心疼儿子怕饿坏了身体，于是便给他留了点儿饭菜，还特意给他端上去。 门开后见妈妈进来了晏橙便放下了游戏手柄，起身上前接过餐盘。 “我都说了我不饿，您怎么还给端上来了？” 晏兰青顺手关上门，笑着走进来：“不饿也得吃点儿，不然胃就折腾坏了。” 晏橙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肚子：“您这样儿我还怎么保持身材？别回头胖出个小肚腩……” 晏兰青不由得失笑：“从小到大你就没胖过，大不了回头运动锻炼把能量都消耗下去。” 晏橙原本是没有胃口的，可妈妈都亲自给端来了，他要是还不吃那也太不懂事了。于是他便捧着饭碗一口一口吃着。 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第一次吃的余书衔做的那道黄瓜炒鸡蛋了。 他就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黄瓜炒鸡蛋，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 看着儿子吃个饭也若有所思的模样，晏兰青猜他儿子八成又是在睹物思人了。自从一周前他灰溜溜地回到家，就经常时不时地摆出这种表情。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晏兰青也抓了个柔软的坐垫席地而坐，看着身边的儿子。 -- 第61页 晏橙吃饭的动作一顿，笑了下：“没怎么啊。” “你觉得你能骗得了我？”晏兰青哼了一声，“怎么？还是没成功？” 晏橙放下了碗筷，声音很低：“反正也是我不对。之前我骗过他，所以……” 晏兰青挑了下眉：“怪不得。” 晏橙有些泄气。 “其实我也不是非他不可，这些天我也试着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老是想起他，我也很苦恼。估计是他长得太好看了……” 晏兰青撇了下嘴：“还嘴硬。明明就是非人家不可。” 晏橙一噎，倒也没反驳。 “谁啊？叫什么名？有没有照片？”晏兰青忽然说道，“真长得那么帅？” 晏橙一怔，继而失笑。 程康远和晏兰青两口子性格迥异。程康远过于刻板严肃，而晏兰青则比较跳脱，不过是现在年岁渐长稳重了许多。所以三个孩子性格差异也大。 晏兰青都快六十岁的人了，现在看到电视里长得帅的明星还星星眼呢。也怪不得突然对余书衔这么感兴趣。 晏橙眼光有多高身边人都知道。能让他心心念念这么久还说长得好看的男人，那得长得多好看？ 晏橙转身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把里面他之前偷偷照的余书衔画图时的侧脸照打开呈到母亲面前：“他叫余书衔，是我哥请来的室内设计师。跟我哥也是朋友。” 晏兰青看着手机里那个不过一个侧脸就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笑了：“怪不得让你惦记成这样……” 晏橙抿嘴直乐，把手机收了起来。 “余书衔这个名字我隐约听你哥提起过。是这次新楼盘样板间的总设计师吗？” “嗯。”晏橙点点头。 晏兰青笑了：“是你做错了事惹人家生气了是不是？这个余书衔不想见你？” 晏橙给母亲一个料事如神的眼神。 晏兰青挑了挑眉，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下周样板间竣工，我跟你爸准备去参观，昨天就跟你哥说好了。说不准这个余设计师会去，要不带你一个？” 晏橙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了。” *** 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月，好在最终顺利交房了。 听说今天除了程与舟，他的父亲，隆发地产的董事长程康远也会前来参观。毕竟是大儿子独立完成的第一个项目，老爷子还是要出面给儿子撑场子的。 大人物都到场了，余书衔这个总设计师不去也说不过去，总要讲解一二的。 只是因为晏橙的关系，余书衔现在面对程家人都会觉得尴尬。不过也还好，貌似程家人并不清楚他跟晏橙之间的事儿。 这还能让他自在点儿。 今天余书衔还特意穿了一身正装。说实话他的衣柜里真没几件西装，都是些宽松休闲穿着舒适的衣服。就现在身上穿的这件黑色西装还是当年大学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买的。 也好在他这些年身材没有太大变化，而且中规中矩的黑西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经穿。他这么一穿，头发稍微打理一下，还真有几分业界精英的味道。 看得他工作室美化的小丫头都红了脸，直竖大拇指：“余设，您这身儿太帅了！简直就是霸道总裁本裁！” 余书衔被她逗笑了。 到了之后经由程与舟的引荐，余书衔跟程董握了握手，还跟程董的夫人点了点头。然后他便带着这一行人挨个走过几个样板间，并根据内部设计进行简单的讲解。 程董明显点了点头，显得很赞赏，看余书衔时笑容都多了。余书衔也并不觉得多开心或骄傲，他有自信自己的设计会受到这样的夸赞。 晏兰青看着这个不骄不躁的年轻人，心想臭小子眼光还挺高的。这真人看着比照片上还帅，还这么有设计天赋，怪不得看不上晏橙！ 整个过程进行得比较顺利，余书衔也算是正式结束一个阶段的工作了。可能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便是程董夫人的眼神了。他总觉得她的目光带着探究和好奇，让他难以忽略。 “我爸很欣赏你的设计。”一行人离开往外走，余书衔和程与舟缀在后面。 “受宠若惊。” 程与舟笑了，拍拍余书衔的肩膀：“我爸那个小老头其实很严格的，说实话今天带他来看之前我这心里还不怎么安稳。真的，谢了。” “客气。” 两人边走边聊着天，走在斜前方的程康远微侧着身子听夫人说话，然后很是赞同地点点头。紧接着下一秒晏兰青便笑着转过脸看向余书衔： “余设计师，不知道你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如何？我很喜欢你的设计，最近新开了几家花店，刚盘下来的新店面，想请教你一些室内装修上的问题。” 这下余书衔是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了，他笑着回道：“夫人客气了，谈不上请教。只要您不嫌弃，我愿意帮您参谋参谋。” “那可就太好了。” 晚上的时候余书衔应邀参加了晏兰青组织的饭局。程康远身体不好，早早就回去了。程与舟不知道自己母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也跟着去了。而余书衔到了地方才知道，这个饭局一共是四个人。 最后那一个，是将近十天没见面的晏橙。 刚进到包厢的时候余书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上的晏橙，有些意外。但碍于晏兰青和程与舟在场，余书衔也不好表现出什么。 -- 第62页 但晏橙就不同了，几乎是从余书衔进来开始，那眼睛就黏在他身上没挪开过。搞得余书衔很是尴尬。 桌上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彼此心照不宣地选择看不见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晏橙倒也不是故意这样的，实在是……被余书衔惊艳到了。 以前他从来没见过余书衔穿正装，他大多时候都是闲散慵懒的。猛地一见穿得这么立整的余书衔差点晃了眼。 怎么能有人越来越好看？ 一个是余书衔不同于以往的穿衣风格，再一个是晏橙好久没见到他了，两相之下便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余书衔脸上不拿开。 当然，他现在也确实这么做了。 对于如此没出息的儿子晏兰青觉得很丢脸，于是便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就把小橙子想象成那种眼睛水汪汪的小狗~是不是瞬间有画面感了？ 哈哈，小橙子这两口子一吵架就往娘家跑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第30章 送货上门 饭桌上晏橙还算比较规矩，而全程也基本都是晏兰青和余书衔在聊天。 虽说晏兰青这么做是有意撮合，但她也确实自己经营了几家花店，店面还是清水门面，想看看余书衔有什么设计上的想法。 别看晏兰青年长，但心态却很是年轻，也能紧跟时尚的潮流，跟余书衔倒还挺能聊得到一起去的。 能在这场私人饭局上碰见晏橙，余书衔觉得一定不是巧合。只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整个全程晏橙都很安静，不怎么插言，只偶尔跟程与舟说几句话，大多数时间都是跟晏兰青一个表情，在听他说一些设计上的想法。 眼神表情都很专注。 眼看着天色渐深，桌上的菜大家也都吃了个七七八八，应该散了。 晏兰青觉得自己今天收获颇丰，对于新店面的装修也有了很多新奇的想法。临分别前，晏兰青去了趟卫生间补妆，一时间包厢内便只剩下他们三人。 余书衔拿起杯子抿了口水。 “哥，这么晚了没回去不跟嫂子打个电话报备一下吗？” 程与舟脸一僵，瞪了晏橙一眼。 然而晏橙只是看着余书衔。 程与舟轻咳一声觉得有些尴尬，拿起手机站起身，淡声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程与舟这是被晏橙支开了。 包厢门开启又关上，屋内只剩他们两人了。 “书衔哥。”低低的一声。 余书衔放下水杯，抽了一张餐巾纸轻轻擦拭嘴角。若说之前还抱着侥幸的心理，现在他却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了。显然，刚刚先后出包厢的母子俩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点儿他和晏橙之间的事的。 不然也不能这么配合。 余书衔觉得挺臊得慌的，尴尬得无地自容。 “你跟你哥和你妈说我了？”余书衔抬起脸看向他。 晏橙今天仍是T恤牛仔裤的打扮，而且还是一条破洞裤，看着随性又帅气，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吝啬于跟家人分享感情，喜欢就是喜欢。” “你倒是理直气壮。” 晏橙站起身走到余书衔身前，低着头看着他的头顶，低声道：“你想我了吗？” “想了。” 晏橙眼睛一亮。 “想你什么时候把从我这儿骗去的十万块钱还我。” 晏橙表情一僵，眼里的亮光又暗了下去。 余书衔仍是姿态闲适地倚坐在椅子上，他抬起脸看向晏橙：“费尽周章来见我，就是想问我想没想你？” 晏橙静静地看着男人的眼眸，半晌，忽然半弯下身子，轻轻抱住余书衔，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声音沙哑：“我想你了。” 余书衔的眸光一顿，只是迟疑了一秒，终究还是没舍得推开他。 晏橙是个得寸进尺的人，他借着这个姿势轻轻地吻余书衔的脖颈和耳垂。若有似无的吻像一片轻柔的羽毛，扫来扫去。 余书衔微微侧开脸，使得晏橙的吻落了空。他轻轻拿开晏橙圈抱着他的手臂： “真有这么喜欢我？” 晏橙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睡觉做梦都是你，我可能没救了。”说着晏橙还没心没肺地咧了下嘴角。 “做的什么梦？”余书衔挑眉。 “我二十二了，成年了，你觉得会是什么梦？” 余书衔不由失笑：“贼心不死。” 晏橙默默凝着余书衔的脸：“嗯，确实是贼心不死。” 晏兰青和程与舟回来的时候两人就像刚才他们离去时一样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好像这期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母子俩对视一眼都觉得奇怪。 “很晚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晏兰青笑着跟余书衔说道。 “也好。”余书衔点点头站起身。 “让小橙送你吧。”晏兰青忽然说道。 话音落下晏橙一瞬抬起脸看向余书衔，目光之中闪烁着期待。 “不麻烦了，我没喝酒，可以自己开回去。”余书衔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儒雅。 晏橙眼眸之中的光亮又一次暗淡下来。 在门口分别后余书衔便头也不回地上了自己的车，转眼间就扬长而去了。 程与舟看了眼表情失落的弟弟：“怎么？我都特意给你们腾地方了还没谈拢？” -- 第63页 “我永远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晏橙忽然说道，“我总感觉被玩儿的一直是我。” 程与舟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余书衔不是一般人，你招架不住的。偏还不信邪。” “对啊，我可不就是不信邪吗？” “刚才在里面你们都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嗯。” 他直白地告诉他自己就是贼心不死，余书衔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那笑容很浅很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他永远都看不懂他这个人。 “上车啦！你们兄弟俩聊什么呢？”车窗降下，晏兰青不耐烦地问道。 “走吧，回家吧。”说着程与舟便轻拍弟弟的肩膀转身走向车子。 然而他走出去几步才发现晏橙并没有跟上来。回头。 “你们回去吧，我要去找他。”说完晏橙便头也不回地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转眼间也消失不见了。 上车后晏兰青问程与舟：“你弟弟干什么去了？” “找余书衔去了。” 晏兰青挑眉：“小橙这一次……好像真的挺喜欢这个余书衔的。” 程与舟点点头：“从没见他这样过。” 晏兰青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弯了弯唇：“对啊，从没这样过。看来小橙这一次终于下定决心踏出这一步了，以后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程与舟笑了笑：“会的。” *** 晏橙虽然年轻，但并不冲动，只有在有关余书衔的事上会失去理智的思考，做事全凭感觉。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方舟新城的小区门口了。 没有门禁卡，他进不去。于是便只能站在大门口等。 “业主，您忘带门禁卡了？”保安室的一个大爷忽然探出头。 晏橙记得这位大爷，以前他跟余书衔一起在小区内晨跑的时候经常会碰见这位大爷，余书衔还跟他打过招呼。他挑了下眉，笑了：“是，忘带了。” “别站着等了，您直接进来吧。”说着大爷便从里面给他把门打开了。 “谢了万大爷。” “您客气。” 晏橙熟门熟路一路来到了余书衔家门口，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便抬起手按门铃。 大概等了不到半分钟，里面的门便轻声开启，余书衔的脸出现在门后。 对于晏橙的突然出现余书衔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他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用身体挡住了宽大的门缝，那架势丝毫没有欢迎他进入的意思。 “有事？” 余书衔发尾微湿，脸颊泛着淡淡的潮红，一看就是刚洗过澡。此刻他看着晏橙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慵懒，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晏橙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的脸：“我来还钱。” 余书衔挑眉，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 晏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把里面那张之前余书衔给他的卡抽了出来，原封不动还回。 “我没动过里面的钱。” 余书衔“嗯”了一声收起掌心里薄薄的银/行/卡，抬眼看向晏橙：“还有别的事吗？” “有。” 余书衔的表情明显写着“愿闻其详”。 “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哪一句？” “我全部都接受，你就允许我住在这里，是吗？” 余书衔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接受什么？” 晏橙不发一语径直走了进去，他顺手带上门，在余书衔不解的目光中大步走向卧室。 余书衔便只好跟过去：“晏橙。” “我的床呢？”晏橙看着空荡荡的卧室，那张余书衔专门给他买的他睡了很多次的床不见了。 “卖了。” “这样也好，本来就用不上。”说着晏橙便大步走向那张大床，在余书衔的注视下三下五除二便给自己脱了个干净，宛如初生的婴儿。 只见他迈开光裸的长腿上了床，正面朝上仰躺在床上，摆出了一个“大”字，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把你那些家伙什儿都招呼上来吧。手铐、蜡烛、夹子什么的，你看能用在我身上什么地方你就放心大胆地玩儿，我让你尽兴。不过事先说好，我从没做过这种，也没让人开过后面，还是第一次。你下手的时候稍微轻点儿，让我慢慢适应适应。你得说话算话，我能陪你玩这些，你就得让我留下来，不能再赶我走了。” 此时余书衔站在大床边双臂环胸，看着躺在床上脸上表情跟要上战场似的晏橙，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 “决定好了？不后悔？” “不后悔。” “我怕光是皮鞭你就受不住。你知道的，我喜欢见血，你不怕疼吗？” 晏橙下意识哆嗦了下，完全是条件反射。他脸色微白，紧紧绷着下巴：“没事儿！我不怕疼。你来吧！” 余书衔极力忍着疯狂上扬的嘴角。他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晏橙。 “牺牲这么大，就为了留在我这儿？” 晏橙睁开眼，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对。” “我就这么招你惦记？” “嗯。” “喜欢我？” “喜欢。” “想跟我睡一次还是当长期炮友？” -- 第64页 晏橙看着余书衔：“你说过，如果了解过真实的你过后我还是喜欢你，你就要跟我谈恋爱。我觉得我对你够了解的了，并且还是喜欢你。” 余书衔怔了下：“你想跟我谈恋爱？” “嗯。” 余书衔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下：“那行。你起来吧，站到我面前。” 晏橙以为他喜欢站着玩儿，虽然心中还是有着对未知的恐惧，但却不会像之前一样退缩了。晏橙赤条条地站在余书衔面前。 因为身高的差距余书衔不得不微微抬起脸看他。 “弯下来点儿，把脸凑过来。” 晏橙听话地把脸凑了过去。 扇巴掌？晏橙心里犯嘀咕，但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余书衔看着眼前男孩精致漂亮的脸，忽然觉得萦绕在心头的郁气一瞬散了。 “小橙子，你真他妈可爱。” 下一秒余书衔便猛地双手捧住晏橙的脸，在晏橙倏然睁大满是惊讶的目光中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第一次，余书衔主动吻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小橙子货真价实铁憨憨。 PS：明天晚上就是……了！别忘了，Vb！ 第31章 黏人情人 余书衔给人的感觉就像温水。 轻柔、温和……似春风一般让人觉得舒适。 可当下的这一吻，完全颠覆了晏橙以往对他的认知。 余书衔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狠狠扣在他的后脑勺，把他的唇推向自己，肆意亲吻着。 他会吮吸他的唇，还会轻咬他的舌尖。他懂得如何能在一瞬间点燃一个男人所有的欲望。 晏橙只愣神了两秒，然后便开始给予热烈的回应。 两人唇齿相缠，像是博弈一样互相追逐着对方。气息逐渐凌乱，就连空气的温度都随之上升。 这是一个漫长的、让人沉迷的且充满激情的吻。 只是一个吻就差点耗掉他们所有的力气。 在他们快要窒息的前一秒，终于不舍地分开。晏橙双臂紧紧抱着余书衔，大口大口喘息着。他看着余书衔的目光沉黑一片，眼眸深处燃着两簇火。 “我以为你要扇我巴掌。为什么吻我？这算是福利吗？” 余书衔看着他火热的双眼，忽然笑了：“晏橙，其实你也挺好骗的。” “什么？” 余书衔拉开他紧紧圈着自己的手臂，转身走去床头柜，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东西是去年过生日徐司送的，我还从来没用过。”余书衔站起身转身看向晏橙，“晏橙，我那是逗你玩儿的。” 晏橙呆愣了好半晌，然后便开始傻笑。 “余书衔真有你的！你知不知道那盒子玩意儿吓得老子做了好几宿的噩梦？” 余书衔挑眉：“那是你活该。谁让你骗我的？我得想法子整整你。” 晏橙摇头失笑，回头想起自己之前的忧虑，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余书衔用脚踢上抽屉，挑眉看向晏橙：“不过你倒是让我意外，还真就咬牙接受了。” 晏橙想起过去这十天自己的焦躁、纠结和徘徊，越发不忍直视自己的蠢。 这十天他查了不少资料，还看了不少片子，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树，好不容易才决定接受余书衔这异于常人的性/爱癖好。 结果…… “余书衔，你真是高。”晏橙对他竖大拇指，“在下佩服。” 余书衔挑挑眉：“你骗了我一次，我也骗了你一次。扯平了。” 晏橙摇头失笑。他看着余书衔清隽的眉眼，目光下滑至那两片被他吮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眸光暗了几度。他弯唇走上前，笑着低声道： “所以你喜欢的还是正常的性/爱对吗？” 余书衔没回答，因为下一秒晏橙的吻就再一次落下来了。余书衔喜欢跟晏橙接吻，年轻而富有朝气，让他的血液也跟着活了起来。 晏橙对自己赤/裸着身体这件事一点也不觉得不自在。 余书衔忍不住睁开眼看他。 他喜欢在接吻的时候睁眼，喜欢看他吻着的人因他的吻而面色绯红、逐渐沉迷…… 晏橙此刻认真地闭着眼亲吻着他，原本在他看来清秀单纯的长相此刻滋生出了许多欲色，让人食指大动。 余书衔在心内喟叹一声，这男孩儿，坚硬如铁。他想，他已经开始一点点喜欢上这个霸道、狡猾又傻傻的晏橙了。 晏橙温柔地亲了亲余书衔的眼角，微微退开了几分，目光灼热地看着余书衔的眼睛： “这一次还要再拒绝我吗？” 余书衔笑了下抬手勾住了男孩儿的脖颈：“别废话。” *** 极致的渴望换来的不一定是极致的享受。 他们都渴望对方太久，被欲望支配，便会有些失控。 余书衔真是后悔自己一时心软应了晏橙的请求。原来被开后是这种感觉…… 太他妈疼了。比想象中疼。 不光那一处疼，浑身上下哪都疼。余书衔掀开被看了眼自己青紫斑驳的身体，心道怪不得腰这么疼。那上面全是那狼崽子的爪印儿。 臭小子疯起来一点也不知道控制力道，他怎么不把他的腰捏断？ 余书衔躺在床上不想动，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让晏橙得逞。他这副样子最起码一个礼拜都不能出去见人。 -- 第65页 先不说脖子胸口上那些深色的痕迹，就说脸上。晏橙是他妈属狗的吗？嘴角都给啃破了！余书衔都要怀疑自己跟他是不是有仇？ 余书衔正在这边挨个骂晏橙十八辈祖宗呢，罪魁祸首便拎着一袋子从外面买的东西回来了。 “你醒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晏橙大步走过来，坐在床沿上捞起余书衔的脖子就是一个缠绵的长吻。 “唔……嘶……疼！你松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余书衔很是无情地推开了晏橙。 晏橙有些恋恋不舍地舔了下余书衔嘴角的伤口：“抱歉啊，你嘴唇太软了，我没控制住……” “你小子少跟我说这些甜言蜜语！扶我坐起来！”余书衔现在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尤其后边儿还总涨涨的隐隐作痛，他实在没有劲儿。 晏橙一下子便咧嘴笑了：“好嘞！小橙子扶您！” 余书衔知道他是在揶揄他。昨晚情意浓时他便总喜欢唤他“橙子、橙子、小橙子”，他每叫一次他身体就紧绷一分，随之而来的便是更为疯狂猛烈的热吻。 他还记得晏橙最后时刻紧紧抱着他时在他耳边说的话：“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只有你这样叫我，阿书。” 橙子，阿书。 这是独属于他们最亲密时刻对对方的称呼。让人心里甜得发腻。 “对了，刚才去药店的时候我给你买了药。”晏橙忽然说道。 “药？什么药？” 晏橙脸色微微泛红，尴尬地轻咳了一声：“你那儿不是轻微撕裂了吗？我怕你感染，就买了药膏。你等我下，我去拿，现在就给你抹上。” 说完也不顾余书衔的阻止起身就跑去拿药。 余书衔老脸一红，捂住了眼。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他也算久经沙场的老司机了，愣是让这么个毛头小子折腾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造孽啊！ 其实晏橙也有些不好意思。 彻彻底底、里里外外地拥有余书衔对他来说是一件诱惑力巨大的事情，他太激动了，便没控制好力度。明知道他是头一回，他应该更有耐心一点儿的。 只是这尺寸问题他也说了不算。 横冲直撞之下便不小心伤了余书衔，昨天晚上也是他头一回见到余书衔飚脏话。而且还全是骂娘。 让他觉得既新奇又好笑。 余书衔没什么劲儿，尽管觉得大白天的很羞耻，但怕自己真因为这种事情感染发烧进医院那可就不止是丢人那么简单了，于是憋红着一张脸任由晏橙给他涂药。 臭小子还不忘吃他豆腐，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小流氓。 不用披着伪装的面具，在余书衔面前晏橙越来越放得开了。余书衔这也才知道，这小屁孩儿本质其实就是一只小狗。 给他喂饱了让他干什么他都爽快去干，并且还得摇着小尾巴乐颠颠的。 “书衔哥，我给你做了点吃的。你肯定饿坏了吧？”把余书衔搀到餐厅，晏橙献宝似的把桌子上的饭菜推到余书衔面前。 “你做的？” “除了这个米粥其他都是我做的……我熬的粥糊锅了，这是我从外面买的。” 余书衔挑眉：“什么时候学的？我记着一开始你什么都不会吧？” 晏橙笑了：“以后也不能总让你下厨不是？我也得帮你分担家务。” 余书衔哼了一声。 几样小炒菜味道不咸不淡，不算美味，但也能入口。对于晏橙这样零基础的人来说，短时间内能做出来这几个菜，已经非常不错了。 “怎么样？”晏橙故意把椅子搬得离余书衔很近，两人都快贴上了。此时他眼睛闪着亮光看着余书衔，等待着他的评价。 余书衔点点头：“不错，不难吃，有进步空间。” 晏橙看着余书衔慢条斯理地吃着菜喝着粥，不知怎的咕咚一下吞咽口水。 “书衔哥……” 余书衔是真的饿了，没空去看晏橙自顾自地喝着粥。 “干什么？” “我想亲你。” 话音落下不待余书衔反应晏橙就一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扭过来，直接亲上了他肖想已久的唇。 晏橙急迫地卷着他的舌，把他口中还未咽下的粥全部卷到了自己的嘴里。 狠狠过了一把瘾后余书衔碗里的粥都温了。 余书衔胸膛起伏平稳着呼吸，瞥了眼搂着自己的腰跟个牛皮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晏橙：“你不吃饭？就这么搂着我？” “不饿，就想抱着你。” 余书衔失笑，就没见过他这么粘人的人。 一顿饭吃得是磕磕绊绊，晏橙时不时地就突然吻他，就像是刚接触到接吻的好奇宝宝似的，只把余书衔吻得舌根发麻才算完。余书衔也惯着他，他想亲他就跟他亲，反正又不会掉一块肉，而且感觉还挺不错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晏橙浑身燥热得不到纾解，只能像个人形挂件一样黏在余书衔身上聊以慰藉。 余书衔终于吃完了饭，笑着揉了下晏橙的脑袋：“你就准备这么一直贴在我身上？” 晏橙抬起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余书衔：“阿书，我想做。” 此时阳光明媚，室内一片通亮。 余书衔嘴角抽搐：“做你个大头鬼。” 晏橙抱着他乱蹭，像个撒娇的孩子：“阿书……” -- 第66页 “你昨天折腾了一晚上，还这么有精力？” 晏橙可怜巴巴地点头。 余书衔眉尾轻扬：“年轻可真好啊……” “阿书我们去做吧，好不好？”晏橙一边啄吻着余书衔的嘴唇一边央求。 “不行，你忘了我刚上完药？” 晏橙动作一顿，继而有些泄气。他倒在余书衔身上，脑袋枕着余书衔的肩膀。 因为在家里没有别人，余书衔穿的便是日常的宽松T恤，领口很大的那种。于是他脖颈上的斑驳痕迹便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 晏橙抬手轻轻摸了下：“疼吗？” 余书衔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问？” 晏橙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抱歉啊。” 他眼睛看着余书衔脖子上的痕迹，忽然低低笑了一声：“书衔哥，我忽然明白有些人为什么喜欢玩儿SM了。你这副被凌/虐过后的样子我看着都心痒痒。” 余书衔脸一黑。 晏橙忽然兴奋地抬起头：“那百宝箱你放哪了？” “扔了。” “扔了啊……那太可惜了。” “怎么？你还想用？”余书衔看他。 晏橙嘿嘿一笑：“是这么想的。不过用你身上我还舍不得呢。”顿了顿，“话说回来那狐狸尾巴你用应该好看。你真给扔啦？” 余书衔咬牙，笑得阴森森的：“滚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换了个新封面~原来的封面涉及字体版权问题得换掉了，这个也挺好看吧？ PS：橙子得偿所愿，不由得高唱道：Vb呦~~~9K呦~~~ 一脸懵逼的集美看评论区我给你们的爱心留言！ 第32章 恋爱生活 接下来一个多礼拜的日子，余书衔和晏橙窝在家里哪也没去，除了必要的觅食连门都不出去。 这一个礼拜，对他们两人来说，绝对是人生中最荒唐的一个礼拜。 在这座房子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禁忌且疯狂的。 不论是余书衔还是晏橙，他们都不曾这样释放过自己。 日夜颠倒，不知朝夕。 这是一段过后余书衔只要回想都会老脸一红的一个礼拜。 他们尝试了各种花样，甚至就连余书衔藏进储物间的“百宝箱”都被晏橙那小子翻了出来。并且如他所愿地用了其中几样。 余书衔憋了一年了，自然也想要纵情享受，恨不得把这一年的份儿都玩儿回来。他对晏橙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在他露在外面的地方留痕迹。 晏橙也乐意之至。 他们是那样契合，就好像这两具身体天生是为对方长成的一样。 他们足不出户，房间里，空气中甚至一直都弥漫着淡淡的令人羞窘的味道。期间偶尔几次下楼，除了买吃的，就是买套子。总是晏橙去买，后来那店员看晏橙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说起这些哈哈大笑，然后继续荒唐。 饶是晏橙这样年轻力壮的，后期都有些支撑不住了。身体满足了，但精神上一直都是饥渴的。他觉得不够，还是不够。 有时候恨不得把余书衔吃了。 晏橙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浓浓的占有欲。 还没有任何人与他争抢，他就已经快被这种占有欲烧毁了。 最后一天他们实在折腾不动了，便仰躺在床上笑着谈天说地。余书衔从没这么快活过。 晏橙也是。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你。” 余书衔的大手无意识地玩着晏橙柔软的头发，闻言轻吻了下他的发顶：“你问。” 晏橙转过脸：“之前你为什么一直拒绝我？” 余书衔的大手一顿。 晏橙坐了起来，侧着身子看他：“你也说过，我很符合你的口味不是吗？你不是真正的字母圈人士，也不是旧情难忘，对吧？” 余书衔面色微微有些尴尬，一时间便没有回复。 看着余书衔犹豫的表情，晏橙忽然眯了眯眼，神情危险，重复了一遍：“没有旧情难忘，是吧？” 余书衔看了他一眼笑了。 “你别光笑不说话，赶紧回答我！”晏橙这下表情是真的严肃了，“我一直都没问过你，你跟那个林安南到底怎么回事儿？既然都分手了为什么你们还能这么频繁地来往？到底你对他还有没有感情？” “吃醋了？” “老子都他妈酸死了！”晏橙倒是大方承认。 这个回答似是取悦了余书衔。他也坐起来，捞过男孩的身体亲了下他的唇：“我没有三心二意的毛病。分手了就是不喜欢了。” 晏橙脸上的表情舒缓了许多：“那你为什么三番五次拒绝我？” 余书衔轻咳一声，神情尴尬：“这个吧……就说来话长了……” 晏橙挑眉：“我们目前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反正我现在被你榨干了都硬不起来了，你就慢慢说，我慢慢听。” 余书衔摸了摸鼻子：“好吧……” 余书衔从跟居明大师的相识说起，一直说到了最近一次禁欲转运的事儿。晏橙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一看晏橙那表情余书衔便赶紧说道：“你可以不信，但不能做别的啊！徐司整天就吵吵着要端了老神棍的老窝，你要是再来捣乱我可生气了啊！” 晏橙气得翻了个白眼：“你就因为那跳大神的一句话一次次拒绝我？！原来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成功？！” -- 第67页 晏橙一脸的无法接受。 “什么跳大神的？你说话注意点儿。” 晏橙被他气得想吐血。 “书衔哥，你好歹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吧？怎么能信这种封建迷信呢？这些旁门左道都是骗你钱的！咱相信科学不行吗？” “科学只能解释存在的东西，却不能解释不存在的东西。有些东西也不是一定相信它如何灵验，不过是一个念想。” 余书衔这固执劲儿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掰不过来了。 “行吧，你开心就行。但以后你要是再因为那个大师的什么话把我推开，我就和徐司哥一起去把他老窝端了！” 余书衔干笑两声：“不会了，不会了……” 得知了自己被拒的原因后晏橙有好久都没缓过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想象过无数种原因，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荒唐的理由！ 余书衔真是一个会给他带来“惊喜”的男人。 *** 不分昼夜的荒唐日子过后，生活还是要进入正轨的。 余书衔有自己的工作，大多数时候都在工作室。晏橙美国那边也有自己的事业，最近因为平台签的一个网红视频的爆火，他的短视频平台也正式进入大众视线。没想到心血来潮跟同学做的平台，竟然还越来越风生水起了。 所以这段时间晏橙也总在电脑前忙。 以前晏橙没有工作忙的时候喜欢开着越野车到处跑。而现在，他只想在余书衔身边待着。没事的时候就去他的工作室继续当他的小助理。 工作室的人都发现小助理晏橙比以前活泼了，而且还特别粘人，总是跟在余书衔身边。 而一向待人接物都很有距离感的余设计师，似乎对晏橙也极为纵容。 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两人的关系。 晏橙一连好几天不回家，而且最后一次见面还是追着余书衔走了，家里的人就算用脚趾头猜也知道是因为什么。看这架势八成是成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程蕙怡，早前就听爸妈说晏橙这段时间很反常，待在家里哪都不去。结果等她回家了，那小子又不见人影了。一问才知道，臭小子追着余书衔跑了，这么多天都没回来。 所以程蕙怡想都没想就给晏橙打了电话。而晏橙自然也大大方方在电话里承认自己跟余书衔在一起了。程蕙怡一阵哀嚎。 “又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 好险没给晏橙气死：“你弟弟我有那么差吗？” “反正跟我的男神比起来差远了。” 虽然程蕙怡很是惋惜那么风光霁月的男人就栽在自己那不着调的弟弟手里，但心底里还是为他们祝福的。所以尽管谁也没把这件事拿到台面上说，但在程家，除了程康远，都知道这件事了。并且默契地都没主动提过。 程家的人都很开明，尤其是在对待儿女的感情婚姻问题上。在程家，从来没有过电视里那种为了利益联姻的事儿，儿子女儿娶老婆嫁人也从来不看重对方的家世。一来程家足够富庶庞大，完全不需要这种葬送儿女一生幸福的事来稳固利益。二来程家的三个孩子也都足够优秀和争气，他们完全有那个自由去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程家二老也都尊重儿女们的选择。 程与舟的妻子，程蕙怡的丈夫，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一个是初中语文教师，一个是普通公务员，都是很平凡的人。这里面唯一比较离经叛道的可能就是晏橙了。 晏橙喜欢男人这件事当初也算是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如果他老老实实不闯祸的话，程康远也不会像现在这么排斥。不过虽然表面上反对，并且还主动给晏橙牵线搭桥，但大家都知道，程康远还是很疼爱小儿子的。不遗余力地把他往“正道”上领，也不过是不想让他受苦。 只是晏橙却是个跟程康远一样固执的人。 这父子俩才互斗了这么些年。 *** “一会儿下班后我们要做什么？” 晏橙把图纸放到余书衔面前，嘴角勾着笑看他。 “买菜，做饭……或许我们需要买个新的沙发套。家里那个被安安尿了一块，脏了。” 余书衔坐在椅子里，手肘支着桌面。而晏橙则是后身倚在桌边，微低着头看着他。他的手随意地放在余书衔的肩膀上，此时轻轻揉捏着他肩头的肌肉。 “这几天的生活都是一样的。要不……我们今天来点不一样的？” 余书衔挑眉看他。 “你还从来没去过我的房子吧？”晏橙说道，“今晚去我那儿？我的浴室有独立的超大size浴缸，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说话的时候晏橙的手就那么轻轻点着余书衔的肩头，目光之中尽是浓浓的邀请之意。 余书衔失笑：“恐怕不行。你知道的，我得赶设计图。” 晏橙闻言肩膀一耷，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余书衔也觉得有些抱歉。 两人刚在一起，正应该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可偏偏他这边的工作忙了起来，实在是无暇顾及他。而他这个人有着特殊的毛病，那就是沉浸在工作中的时候是不会关心外界任何事情的。一来二去的这几天就冷落了晏橙。 晏橙表示理解，便待在他身边帮他打下手。可尽管如此，两人独处的时间还是减少了很多。就连晚上回到家之后，他也是会把更多的闲余时间留给工作。 -- 第68页 “好吧。那就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不像刚才那样兴致勃勃，晏橙就跟个垂头丧气的小蔫茄子似的。 余书衔看着他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不知怎的心里竟是有些不忍。 “晏橙。” “嗯？”晏橙抬起脸。 “你过来。” 晏橙再次起身走过来：“怎么了吗？” 余书衔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开后调出了一个界面，笑着递给晏橙。 晏橙一脸的不明所以，接过手机。 然而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表情一瞬僵住。他张了张嘴，抬起脸看向余书衔，此时眼中已经满是惊喜：“这，这是什么？” 余书衔挑眉：“购票信息啊，你看不懂吗？” “我当然能看懂！”晏橙走上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订两张去泰国的机票？” 手机里的购票信息只有两条，名字也是余书衔和晏橙。 “还记得我说过有机会要带你去泰国品尝正宗的热带水果吗？”余书衔的脸上始终盈着淡淡的笑意，他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男孩的手腕，“等我忙完手头这个活儿，下个月，我们去泰国度假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锁到我绝望，审核速度真的是……唉，太难了，只能看两颗头谈恋爱吗？ 不过不说这些不开心的，昨天的9K大礼你们都收到了吧？嘿嘿嘿我发现我干啥啥不行，ghs第一名。所以也算弥补了你们因为锁章锁到今天上午而受伤的小心灵了~然后有好多人说图图不能放大，我又重新弄了！去吧！ PS：要周末了，明后两天双更呦~ 第33章 画展风波 【一更 参加画展】 余书衔是个温柔的情人，晏橙一直都知道。 若非要把余书衔比喻成什么事物的话，那大概就是醇香浓郁的红酒。柔和、轻缓又让人沉迷其中。 以前晏橙有多羡慕得到过余书衔爱情的林安南，此时就有多庆幸自己的坚持。 被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人喜欢着，实在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事。 晏橙觉得，现在自己过的生活跟神仙生活基本没什么两样。 他细腻、体贴，会很快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并用实际的行动安抚他的不安或失落。这种感觉让晏橙觉得既新奇又欣喜。 他从没被别人这样认真细腻地对待过，就是家人也不曾有过。 家里有三个孩子，即使父母爱他，他也不是唯一。 这种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他只在余书衔身上体会过。并且感觉棒极了。 他喜欢余书衔。 更喜欢了。 余书衔总是说：“或许因为我年纪比你大，有时候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我会控制不住想要去照顾你。” 而晏橙只会斜着嘴角去吻他，反驳他的话。 “孩子是不会对你做这种事的……” 从那天看到了购票信息后，晏橙便每天数着日子等待着假期的来临。他不是没出国玩过，泰国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但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般激动。 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五毛说他这种现象学名叫做“坠入爱河”，简直傻透了。 爱吗？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出现，有些陌生。 但晏橙发现，他竟一点也不排斥，甚至隐隐觉得终于找到了能够形容自己的词汇里最准确的。 只是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只认识了几个月并在一起十几天的恋人。 他想，他需要什么人或什么事来帮他确定自己的心意。 老天仿佛听到了他的请求。 这天难得余书衔休息，晏橙想要带余书衔去爬山。这是他们很早之前就约好的。 一起爬山，一起看日出，一起野营。只有他们两个人。 刚去美国那几年，他语言不通，又因为自身状态原因不愿意跟别人进行社交。所以他提高语言能力的办法就是看电影。英文原音电影。他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部电影，但他却记住了一个场景。 男女主人公在山顶看着落日，晚上在帐篷中彼此拥眠，清晨一起等待日出。很平常的一幕，却让他生了向往之心。这么些年他都快忘记了，但看着余书衔的脸，他忽然又想冲动一回了。 他想和余书衔一起，把所有他憧憬的事情做一遍。 今天无疑是个绝佳的时机。他甚至都买好了登山装备。昨晚他有些急迫没来得及跟余书衔说，而他也累极直睡到天光大亮才睁眼。 晏橙一脸喜色想要开口。 “晏橙，今天我得去看一个画展，可能晚上才能回来。你有事要忙吗？不忙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这是余书衔清早醒来说的第一句话。 晏橙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面色略显失望：“什么画展？” 余书衔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头发也比较凌乱。但就算这样，他也是慵懒的、性感的。 他看着晏橙的眼睛：“林安南的画展。” 晏橙的脸一瞬黑了下来。 见晏橙就这么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他不说话，余书衔也有些为难。他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晏橙的头：“生气了？” “你们还有联系？”晏橙的声音很冷，“是他一直在骚扰你是吗？” -- 第69页 余书衔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目光认真地看着晏橙：“你别误会。他邀我去画展这件事是很早之前就定好了的。这个画展他筹备了很久，我们的约定也是在你没出现之前。所以不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而且单纯只是看个画展，没有什么的。” 晏橙仍是静默地看着余书衔，眸光沉黑。 知道小屁孩儿生气了，余书衔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如果真有猫腻，我会这么大方跟你说，并且邀请你一起去吗？” 余书衔表现得坦荡荡的，并且也十分真诚，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可晏橙心里就是堵得慌。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的坦诚。”晏橙冷声说道，“我相信你，所以我不会跟你去。我还没那么掉价，不是没有安全感的深闺怨妇。” 余书衔轻叹一声，捧着晏橙的脸亲了一下：“我的小橙子吃醋了……” 晏橙觉得别扭，赌气一般扭开了脸，耳朵却是一点点红了。 不是羞的，而是心思被戳破恼的。 “这一次真的是没办法。我保证没有下次了，好不好？”余书衔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晏橙，“晚上我们去看电影怎么样？” 经过余书衔的保证和安抚，晏橙心里的不爽倒是消减了几分。他转过脸看向余书衔那张俊逸的脸，忽然上前一只手就给他重新按回床铺。 “画展几点？” 余书衔挑眉看着上方眸光闪着暗芒的男孩：“十点。” 晏橙瞥了眼一旁的钟表，笑着扯下自己的上衣：“还有一个半小时，做完再走……” “晏橙……”此时晏橙已经亲了上来，急躁的吻铺天盖地。 余书衔轻轻抓着晏橙后脑勺的头发，承受着他过分热情的吻，心下微叹。 他的小情人，吃醋了。 *** 晏橙是打算做到余书衔下不来床的。最好错过林安南的画展。 然而一开始余书衔就察觉到了他的企图，满足了他一次之后便不再纵着他了。晏橙是个报复心极重的人，于是便泄愤一般在余书衔脖颈上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暧昧吻痕。 余书衔只好放弃原本打算穿的宽领衬衫，换上了高领薄毛衫。 还好现在进入秋季天气凉了下来，不然他真的不能出门了。 罪魁祸首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余书衔看他那个样子倒也不恼，就这么惯着他了。 晏橙嘴上说的潇洒。什么相信余书衔，不是没有安全感的深闺怨妇。然而余书衔前脚刚走，他后脚马上就跟上了。 他是相信余书衔，可他信不过那个林安南。 别看他长得文文弱弱的，晏橙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是个省油的灯。 阿书只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别人敢惦记，等同于找死。 晏橙一路跟着余书衔到了画展现场。 林安南算是小有名气的画家，来捧场的人还不少。现场挺热闹的。 晏橙把车停在了路对面，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余书衔到了之后便拿出了邀请函，进去之后便看不到他了。从头至尾林安南也没出现。 他的手指显得有些焦躁地敲着方向盘，顿了顿拿出手机，拨出去了个号码。 接通后晏橙笑着道：“良哥，是我，晏橙。” 他的眼睛看着不远处画展入口处：“林安南画家的画展，您能帮我弄一张门票吗？” 他坐不住，必须得进去亲自看看那个姓林的搞什么鬼。 林安南很有绘画天赋，这是余书衔刚认识他的时候便发现的事。林安南的梦想便是能举办一场属于自己的画展。筹备了这么多年，今天他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以前还在一起的时候林安南便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成功举办了自己第一个个人画展，不论余书衔在哪，他都必须出席。那时余书衔爽快地答应了他。 他们在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余书衔对于两人会携手走完这一生是深信不疑的，他以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画展还没办，他们就分开了。 分手的时候林安南说：“就算我们分开了，你也会遵守你的承诺吧？” 他点了点头。 走在展厅里，看着墙壁上一幅幅绝美的油画，余书衔竟是有些欣慰。 他的梦想终于完成了。而他们之间的故事，也正式要告一段落了。 这样，也挺好。 “喜欢这幅画吗？喜欢就送你。” 不知何时林安南走到了余书衔身边，见他看着眼前的画有些出神，便忍不住出言打趣他。 余书衔回神看向来人，笑了：“林画家一幅画可是能卖到六位数的，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 “你想要，我就给你。”林安南挑眉，“动动画笔的事儿。” 余书衔失笑：“这么狂的吗？” “那当然……” 余书衔和林安南的相处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任何芥蒂和生疏，熟稔得就像是一个人。 不论在一起时，还是分开后。 他们更像是多年的好友，相处的方式很舒服。 林安南眼角余光瞥到了余书衔露在衣领外边的半枚吻痕，眸光顿了下：“有情况了？” “什么？”余书衔没反应过来。 林安南挑了下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余书衔这才反应过来，右手下意识摸了下被衣领挡住的脖颈，继而失笑：“嗯。” -- 第70页 轻轻的一个“嗯”，砸在林安南的心头却像是有千斤重。 “上回那个高高帅帅的小朋友吧？” 余书衔点点头不置可否。 林安南摇头啧啧两声：“那小帅哥醋劲儿可不小，你能招架得了？” “招架不住也得招架，还能怎么办？”余书衔笑着说道。 那语气特别像“结都结了，还能离咋的”。 林安南的口中似乎品到了一丝酸涩，继而笑着摇头：“难以想象。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以前你可不让我在你脖子上留印儿。” 余书衔面色一窘，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很尴尬。” “会吗？什么时候你脸皮也变薄了？” “你这张嘴也变毒了。” 晏橙进去后根本无心欣赏悬挂着的画，只想着尽快找到余书衔。只是没想到，他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笑着说话的余书衔和林安南。 那笑容让他觉得刺眼。 他并没有冲动上前，只是静静地在暗处观察着。 他们并没有逾距的举动，相反，行为举止都很得体。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甚至有些焦躁。 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的默契。 只是一个笑容，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那是只有在一起很多年彼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情况下才会有的默契。 晏橙嫉妒，嫉妒得发狂。 若他的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便会发现，他的脸因为嫉妒而开始扭曲，变得丑陋不堪。 【二更 我媳妇儿】 画展进行得很顺利。 结束后余书衔便跟林安南道了别，准备离开。 看着余书衔离去的背影，林安南忽然抬脚追上去几步。 “书衔！” 余书衔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林安南看着他温柔依旧的双眼，忽然弯了下唇：“谢谢你来参加我的画展。” “干什么突然这么客气？” “没有客气，我是真的很感谢你能来。”林安南的眼睛微微闪着亮光，“十八岁时我就跟你说，我一定会成功，一定会办一场属于我自己的个人画展。书衔，我做到了。” 过往的一幕幕依稀在眼前，余书衔看着面前这个满眼自信的年轻男人，除了五官一样，他已经很难把他与当初那个自卑敏感的男孩重合到一起了。 他淡笑着说道：“恭喜你。”顿了顿，“安南，你长大了。” 林安南忽然觉得鼻子一酸，在心内叹息。 是啊，我长大了，长成了我一直想要成为的样子。只是你……已经不在我身旁了。 他深吸一口气，笑容依旧：“路上注意安全，再见。” “再见。” 余书衔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跟车外的林安南摆了摆手便开着车扬长而去。而此前一直隐在一旁绿植后的晏橙也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方才遮挡住自己身体的巨大绿植，自嘲一笑。 这颜色是在讽刺他吗？ 以前晏橙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甚至他还很大方。可现在他才知道，他其实斤斤计较得很，计较到明知道他们的故事已经是过去式，他还依然因为这段他从不曾触及到的曾经而心头发堵。 他远远看着站在路边神情落寞的林安南。 他掩饰的很好，至少在余书衔面前掩饰得非常好。余书衔一离开，他便演不下去了。 他还爱着余书衔。 显而易见。 此时晏橙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他回到自己车上，坐在驾驶座上，却是久久没有发动车子，黑暗中棱角分明的脸在窗外路灯的映衬下明暗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叮叮咚……” 晏橙回过神，拿起嗡嗡作响的手机，接通放到耳边：“喂？” “晚上我们看什么电影？”电话那边是余书衔的声音，“我在回去的路上。” 晏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转过脸看向外面林安南开走的车，后面跟着一辆小型卡车，装的都是封装好的画。车身上喷着“安南画室”的字样。 晏橙抿了下唇，说道：“我朋友找我有事儿，可能会晚点回去。电影……我们下次再看吧。” “好吧。”余书衔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对了，找你的是哪个朋友？会很晚吗？要不要给你留点饭？” “五毛，你见过的那个。”晏橙随口说道。 “噢，那个爆炸蘑菇头。” 晏橙闻言也弯起唇角：“嗯，就是那个爆炸蘑菇头。不会太晚，我尽早回去。应该会在外面吃，不用给我留了。” “好。” 挂断电话后晏橙沉默地坐了几秒，然后便发动车子沿着刚才卡车离开的路线开过去。 活了这二十来年，晏橙很少有什么想紧紧抓住的东西。他不怕失去，因为就算失去，他也总会再次拥有。 可余书衔不一样，余书衔给他的一切都不一样。 或许他真的坠入爱河了。 他想铲除掉一切会威胁到他们的障碍，排斥所有试图趁虚而入的破坏者。所以在明知危险因子存在后，他只会先发制人，不会坐以待毙。 余书衔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就这么简单。 *** 回到画室监督工人把画一一放好后，林安南便让徒弟给他们结了工钱，做好整理便准备回家了。 -- 第71页 林安南正整理着画室的画架，本该离开的徒弟忽然来敲门：“师父，有人找。” “谁？” 然后他就在徒弟身后看见了那个他只见过一次便无法忘记的男孩，那个看着他一脸戒备的男孩。 晏橙径直走了进去，沉黑如墨的眼睛静静地睇着林安南，冷声道：“我来是想警告你，离余书衔远一点。别让我发现第二次，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晏橙多一句废话都不想说，开门见山。而他的话显然也吓到了站在一旁的林安南徒弟。 林安南微眯了下眼看着脸色阴沉的晏橙，叹了一声看向徒弟，淡声道：“你先回去吧。” “可是师父……” “没事，不用担心。” 徒弟看了看来者不善的晏橙，最后还是听话地离开了。 画室的门关上，气氛寂静得有些诡异。 “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林安南抬脸看他，“难道今天的画展你也在场？” “我不想跟你废话。余书衔是我的人，不是你该惦记的。我不管你们有着怎样的过去，但那都过去了。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如果你还继续不知好歹，我一定会让你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看来你知道我和书衔的过去。”林安南笑了下，“谁跟你说的？书衔自己？还是徐司？” 晏橙脸庞绷紧，没有说话。 “我记得你叫晏橙对吧？”林安南看着晏橙，“晏橙，你以为你现在真的拥有了书衔吗？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真的想多了。他不曾被任何人拥有过，更不会是谁的人。小朋友，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晏橙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成拳头，他上前一步，眼眸之中似是翻滚着黑雾：“激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我只是实话实说。”林安南似乎并不害怕晏橙的威胁，“你觉得他对你好，对你温柔，宠爱你便是喜欢你吗？那你也太天真了。他对谁都那样，没有任何人在他那里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那只是你主观臆断的想法。”晏橙冷声道。 林安南的话让他慌乱，脑袋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说林安南说的是对的，另一个声音说不要相信他的话。 “或许吧。如果书衔真的真心喜欢你，我只会为他高兴。”林安南惨然一笑。 晏橙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你会来找我，我很意外。但不得不说，你来警告我这样一番话我并不冤枉。看来你很爱他，也很敏锐。”林安南抬起脸，“没错，我还爱着他，甚至还想从你手里夺回他。” 晏橙的身体刹那紧绷，林安南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一瞬爆发的杀意，让他止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上一次，也是这样。 林安南挺直脊背，迎向晏橙吃人的目光：“我十七岁认识他，现在二十四。我们相识到现在将近七年，在一起三年多。我敢说，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徐司也不例外。我深知他的过去，我明白他的喜好。我懂他的痛，也懂他的喜。过去的这些年，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不仅仅是恋人、朋友。” “我知道你家世背景不简单，也知道你有让我原地消失的能力。可就算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能阻止我去爱他、挽回他。你根本，不了解我们的过去。” 晏橙的拳头越捏越紧，额头青筋若隐若现。最后这句话，彻底惹恼了他。 “你以为你是特殊的吗？你可能不知道，在和我分开后，书衔身边来来去去不知多少人。书衔对他们都是一样的温柔、宠爱，可也只限于此。你，也不过如此。于他来说，你只是一个打发时间的情人。跟爱情，无关。” 晏橙咬紧牙关，气到极致竟是勾起了唇：“既然我跟他们一样，你紧张什么？” 林安南脸色一白。 “对了，还有件事我忘了说。”晏橙嘴角的弧度越发恶劣，“我跟余书衔的关系……你可能有所误解。我说他是我的人，意思是，他是我媳妇儿。你敢惦记我媳妇儿，你说我会不会揍你？” 林安南面色一僵，眼眸之中尽是不敢置信。 晏橙从不会跟外人说如此私密的事，只是他真的气极了，只要能打击到情敌，他什么都会说。 他挑起一边眉毛，淡淡地看着林安南震惊的神情：“怎么？不明白什么意思？还用我详细跟你说吗？” “够了！”林安南似是真的被晏橙刺激到了，指尖微微有些发抖。 “你觉得这是你炫耀的资本吗？”林安南的呼吸有些紊乱，思绪也乱了套，“你太过分了……” “你不是自诩最了解余书衔吗？”晏橙目露嘲讽，“林安南，你了解的只是过去的余书衔。” 林安南的胸口一阵闷疼。 画室内安静了许久，静得只能听见林安南的呼吸声。 他眼睛看着手边的画架，忽然道：“安安是我买的，我们把它看成是我们共同的孩子。取名安安，也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安’字。” 晏橙眸光一凛，脊背僵硬。 “那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画的画没有人关注，他便把我所有的画都挂在家里。说那些都是艺术品。我还画过一张安安。现在这些画依然挂在他家里。” “书衔他总是忘带钥匙，我说把家里换成密码锁，他说什么也不肯。老年人思想，总觉得密码锁和指纹锁不够安全，固执地坚持，只用插钥匙的。后来我便在门口花盆里埋了一把备用钥匙，还把钥匙给了他妈妈一个。就算他又忘拿钥匙了，也不会进不去门。” -- 第72页 “没有工作的时候他很喜欢睡懒觉，为了配合我的作息他每次都是一脸怨念地起床。他还很喜欢烹饪，每次研究出了什么新菜式都要找我来尝试。” 林安南的身形很是僵硬：“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爱我的。可我总是感觉不到，因为我从不觉得我对他是特别的。他很少有情绪大浮动起伏的时候，我做什么他都是一脸纵容。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而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晏橙早在他说起安安时便已经怒火旺盛，听着他们平淡又亲密的过去，他妒忌得失去了理智。 林安南只来得及看到晏橙大步走向自己，还不待反应，对方已经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我说了，别惹怒我。” 作者有话要说：　　狗一般都挺护食的，小狗子也不例外。（摸下巴） 第34章 狂吃飞醋 【一更 首次争吵】 晏橙把林安南打了，还把林安南的画室砸了。 林安南嘴中所说的他和余书衔的点点滴滴，让他的怒火一点点攀升。直到最后。 一发不可收拾。 他在林安南的脸上砸了一拳，紧接着又踹了一脚。然后他抄起一旁的木质画架，狠狠掷到墙上。他还踢翻了脚边的颜料。 黄的蓝的各种颜色的颜料迸溅在他的裤子上，一时之间倒是分不出晏橙和林安南谁更狼狈一些。 林安南受了两下之后便安静地捂着暗自发痛的肚子，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像是发狂的狮子一般的晏橙。 晏橙毁掉林安南的画室后便转身潇洒离去。 林安南紧绷的身体也一瞬放松下来，他忍着腹部的疼痛，拿出手机给余书衔打了个电话： “你的小男朋友砸了我的画室，记得赔偿我的损失。” 从画室离开后，晏橙站在空旷漆黑的街道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果然发泄出去后，心情舒缓了不少。 他看林安南不顺眼很久了。 晏橙张扬、轻狂，但过往这二十几年，他从没有表现出暴力倾向。还算是个知礼懂礼的人。 在这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种事。 并且，丝毫不觉得后悔。 只有畅快淋漓。 晏橙开着车行驶在空旷的大道上，一点点加速，似乎找回了以前飙车的感觉。 只是这毕竟是在市区，他把车速提到限制内最高便不再变动了。可身体里的血液还在翻滚着、叫嚣着…… 他本是自由的、野蛮的，被束缚太久也会想要发泄一下。 今天他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即使揍了林安南、砸了他的画室依然觉得不解气。胸口还是闷闷的，有什么堵着，让他无法顺畅地呼吸。 车子开回方舟新城，停稳在车库里后晏橙并没有急着下车。 以前每一次他都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回那个他和余书衔的小家。可如今他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家。 房子里的床是林安南睡过的，墙上的画也是他画的，就连那总是蹭着他的腿求摸的安安也是属于他们的。那个家里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他的…… 包括余书衔。 他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他的。 晏橙降下车窗，从储物格里摸出来半包烟。 他一直都有吸烟的习惯，在国外的时候抽的比现在凶多了。他烟瘾很大，太长时间不碰烟卷会浑身不舒服。可余书衔不喜欢，他不抽烟，也不喜欢烟的味道。所以他便不抽。 “啪——”打火机顶端蹦出火光，火舌舔着烟卷。 晏橙狠狠吸了一下，烟头猩红。 他后靠进座椅里，轻轻吐出烟雾。 眼眸又黑又冷。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楼上余书衔一直在等他回去。 余书衔在接到林安南的那通电话的一瞬间是有些惊讶的。他甚至无法相信林安南口中的那个暴徒是晏橙。 那个搂着他的腰粘着他叫他“阿书”的晏橙。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哪里都没有去，静静地坐在家中的沙发上等待晏橙。他没打电话催，也没有出去找，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安安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不同以往的沉默，很是乖巧地依偎在余书衔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时针指向11的时候，门锁终于“咔哒”响了一声。 余书衔的脊背僵硬了一瞬，站起身转过去，看向走进来的人。 晏橙还是那个晏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余书衔是多么心思细的一个人，他看一个人，简直就是观察入微。 所以他第一眼就察觉到，他的眼是冷的，唇线是紧绷的。整个人的气息都是阴凉的。 甚至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 “怎么才回来？” 晏橙似是也没想到这个点儿了余书衔还没睡，他顺手关上门，钥匙放一边，淡声道：“嗯，五毛他们磨蹭。” 这段时间的相处，安安与晏橙早就已经亲密的好似亲父女。爱屋及乌，因为余书衔爱护安安，所以即使对小动物不感冒，晏橙这段时间也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安安。 给它洗澡，陪它玩，帮它梳毛，还动手用快递纸盒给它做了个简易版的猫抓板。晏橙这是把它当自己亲生孩子看待了。 -- 第73页 结果今天才知道，他不过是个继父。 老婆不一定是自己的，连孩子都是别人的。 安安跟往常一样喵喵叫着跑过去用头蹭晏橙的腿。而这一次，晏橙没有蹲下身抱起它，只是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余书衔看了眼晏橙裤腿上干涸的颜料，皱了下眉。 晏橙如往常一般换上了拖鞋，走到吧台边拿起杯子倒了杯纯净水，仰头安静地喝着。 全程都不曾看过余书衔。 余书衔看着他用手背抹去嘴角的水珠，淡声道：“你去找安南了，是吗？” 晏橙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没有说话。 余书衔的眉头越皱越深：“你还动手打人了对吗？砸了他的画室？” “心疼了？”晏橙忽然转过脸看向他，冷冷地勾起一边唇角，“还说什么事都没有。安南安南的叫着，挺亲密哈？” 余书衔沉下了脸色：“晏橙。” “怎么？又要端着长辈的架子训我了？”晏橙手里仍握着装着半杯水的杯子，抬步走到余书衔面前，脸上是没有一丝温度的笑容，“还是说我欺负了你的安南，你这要帮他出气是吧？” 余书衔的眉头越皱越深，此时晏橙捏着杯子的手也越发收紧，指尖已经开始泛白。 “你是没长大的孩子吗？做事之前能不能多想想？你有什么不满有什么不开心你跟我说，为什么要去找别人的麻烦？我跟你说了多少次我跟林安南没关系了……” “去他妈的没关系！”晏橙猛地将手中的水杯砸向墙壁上挂着的油画，目眦欲裂，用怒吼截断了余书衔未完的话。 余书衔惊了一下，紧接着脸色也开始阴沉。 晏橙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整个人像一头狂躁的兽，凶狠的眼睛瞪着余书衔。 “余书衔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你跟我说你们没关系，那这是什么？！”晏橙三两步上前扯掉刚才砸中的油画，“这是不是他画的？你们不是分手了吗？还他妈挂着他的画干什么？睹物思人吗？！” 晏橙狠狠地把手中装裱精美的油画扔在地上。巨大的声音吓得安安迅速跑开钻到了床底下。 晏橙将墙上的画一幅幅扯下来，发泄似的把它们全都摔在了地上。摔了不够，还要上去狠狠踩几脚。 走到最后一幅安安的画像前他只是停顿了一秒，然后紧接着那幅画也没能幸免。 而他发狂砸画的全过程，余书衔就只是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晏橙这一通折腾，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了。 而自始至终余书衔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疯，像一个局外人。跟之前的林安南一个姿态。 这让他胸膛之中积郁的怒火烧到了顶峰。 他一脚踹翻脚边安安的食盆，瓷碗、猫粮、水罐叮叮咣咣地在地上翻滚。躲在床底的安安因为恐惧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听得人抓心挠肝。 余书衔紧紧握住垂在身侧的拳头：“你闹够了没有？” “闹？余书衔，在你眼里我就只是在闹？”晏橙大步走到他面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他妈为什么要这样你想过吗？！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解救你一年禁欲期的玩物是吗！你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你只在乎你自己！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也根本不在乎我！我他妈就是你生活里的调味品！用完就丢！” 晏橙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冲着余书衔怒吼。他想用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委屈和难过，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余书衔的拳头越捏越紧，凉薄的眼静静地看着与他截然相反的晏橙。 “晏橙，你就像个疯子。” 话落余书衔便不再看他，转身走到床边，蹲下身看向床底，轻声道：“安安别怕……爸爸在这儿……” 余书衔整个人都快贴到地板上了，而向来亲人的安安此时却只是缩在黑暗的角落里，用一双惊恐的大眼看着余书衔，嘴中发出威胁般的低呼。 漂亮的小公主，变成了一只炸毛的哆嗦猫。 晏橙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也很涨。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懊悔，他不应该迁怒安安的，不应该…… 可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眸一片灰败。 余书衔好不容易把安安哄了出来，抱在怀里好一顿安抚。一眼都没看晏橙，直接把安安抱去了小隔间，让它在里面平复情绪。 再次出来时，余书衔只是拿起了车钥匙和手机，穿上外套便往玄关处走。 晏橙心中闪过一阵恐慌，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余书衔的手腕，声音都在抖：“你去哪？” 余书衔也停了下来，他看向晏橙，声线平稳不疾不徐：“你打伤了人，还砸了人家的画室。医疗费、损失赔偿，这些难道你想躲过去？你闯下的烂摊子，现在要我去给你收拾。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还是要去见林安南？！” “你能不能听懂人话！”余书衔的耐心即将告罄，“你闯了这么大的祸真以为一走了之就可以了？林安南要告你你知不知道？！” “让他告去！”晏橙也在嘶吼，“该赔的钱我一分不少赔他用不着你出面！他要做什么冲着我来！有我在，你们别想再见面！” “你真是不可理喻。” 不论余书衔说什么，晏橙扣着他的手都是死紧死紧的，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 第74页 余书衔闭了闭眼，极力压制住身体里翻滚的怒气：“这是我最后一遍跟你说。我跟林安南，从分手到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现在，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必须去帮你处理。不管你爱不爱听我都要说，林安南他什么错事都没做过，自始至终都是你在找茬。” 余书衔挣了两下，晏橙依然没有放手的意思。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咬着牙说道： “晏橙，放手。” 晏橙像一座僵硬的雕塑，动也不动。就在余书衔即将发作的前一秒，他忽然冷声道： “余书衔，你对谁都这么好这么温柔。你知不知道，这对于跟你在一起的人来说，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二更 不速之客】 “为什么一定要分手？我对你不够好吗？” “不，你对我很好。你对所有人都好。可我想要的是你只对我好，但我逐渐发现，我跟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晏橙话出口的一瞬间，余书衔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当年跟林安南分手的一幕。 晏橙眼睛看着地板，手里紧紧抓着余书衔的手臂，声音沙哑：“你太博爱了余书衔，即使是对前任，也足够温柔。你的好，你的不干脆，只会让人生出遐想的空间。我知道你问心无愧，可你的做法让我没有任何安全感。有时候我倒宁愿你自私一点。我不想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我想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所有的温柔也都只给我一个人。你知道吗书衔哥？有时候我甚至觉得，除了和你接吻上床，我跟徐司、我哥还有你其他的朋友没有任何区别。” 晏橙在察觉到自己还是没出息地湿了眼睛后便仰起脸，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那太丢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墙上的壁纸，惨然一笑：“或许林安南说的是对的。你不属于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在你心里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 晏橙的话让余书衔胸中的怒气一点点降温，最后消于无形。他没有动，任由晏橙抓着他。 他沉默了很久。 当年林安南跟他分手的时候他也消沉过一段时间。他以为他们足够爱彼此，却从没想过在对方的心里竟是那样看他。他那时年轻，多少有些心气儿，只把这些话当成是林安南对自己变心的掩饰。 他明明很爱他，为什么他偏要说感受不到？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所以依然我行我素，还用自己的方式待人接物。 林安南的离开并没有让他意识到问题的核心。 而晏橙，是第二个跟他说这番话的人。 这时的他三十二岁，早就过了年轻气盛的时期。他开始能够心平气和去正视自己的问题。如果晏橙不说，他或许都快要忘了当初林安南那一番话。 余书衔开始审视自己。 家庭原因，他自小就没有得到过太多的关注。他嘴上心里都说着不在乎，可他的行为却会不自觉去讨好别人，想要获得别人的肯定。 那源于他心里深到黑暗的自卑。 即使他后来功成名就，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就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奉承，他还是会下意识对别人好，想要在身边人的眼中看到肯定和感激。 这已经成为了习惯。 可晏橙指出，这会让他受到伤害。 他从来没想过，也不应该没想过。 余书衔转过脸。此时晏橙微仰着脸虚盯着房顶的某一点，眼眶发红。他倔强地梗着脖子，不允许眼泪掉下来。 晏橙流泪不似他以前的伴侣们梨花带雨。他是骄傲的，是坚强的，他不允许任何人看见他的脆弱，哪怕是最亲密的恋人也不行。 他红着眼圈和鼻子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甚至很丑。 可余书衔就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晏橙，让人移不开眼。 唉，他竟然让他委屈成这个样子。 余书衔轻叹一声：“我真的这么差劲？” 晏橙身体一僵，低声闷道：“我没这么说。” 余书衔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扣着的大手，轻声道：“你先松开，胳膊上的血都要不通畅了。” 晏橙下意识松开手，抓起余书衔有些发紫的手直看。然后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 不同于刚才的热火朝天，现在他们两人都平静下来不少。 余书衔活动了下手腕，温声道：“觉得委屈了？” 晏橙紧紧攥着拳头低着头没说话。 没说话看来就是了。 余书衔抬眼看向眼前倔强的少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此时晏橙虽然不像之前那样声嘶力竭地嘶吼，但身体却依然是执拗地站在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还是拦着不让我出去？” 晏橙猛的一下抬起脸，五官好像还有点儿扭曲，说话的声调高了八度：“你还惦记着去看林安南？！” “不……”不等余书衔话说完晏橙便一把扯过他的胳膊把他往屋里拽。 晏橙狠狠将他拽回卧室，大手略一使劲儿就把余书衔一米八多的身体推到床上，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余书衔你真以为我是个没脾气的是不是？还拎不清你自己是谁的人？！”晏橙狠狠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眼睛都红了。 “不是，晏橙……”余书衔试图坐起来解释，然而此时的晏橙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解释，早就已经气红了眼。 -- 第75页 反正余书衔这张嘴里说的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晏橙泄愤似的狠狠堵上他的嘴，撕咬着他的唇瓣。 余书衔深知在床上他的力气是没有身上这个小伙子大的，回回都被他压制的死死的。他想说话，偏偏他堵住了他的嘴不让他说。 他想说他真不是那个意思，是他误会了。他只是想确认晏橙是否真的不需要他插手林安南这件事，他单纯地就只是担心他无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此时晏橙像个生气了的小老虎，不得章法地啃咬着他的嘴和脸，糊了他一脸的口水。 余书衔从他急切的吻中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委屈，一时间倒是有些心软了。他似是在心内低低地叹了一声，抬手搂住男孩的脖颈，抬起下巴去吻他。另外一只手环上男孩的身体，大手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着，似在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今天晚上晏橙就像是发了狂，余书衔的迎合与安抚都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他不顾余书衔的痛呼，也不管他是否真的累了，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他的眼睛依然是漆黑一片，只有在看着余书衔时才会闪烁出亮光。 今晚晏橙格外喜欢与他亲吻、拥抱，似是只有这样才能确定他是被他拥有着的。 余书衔隐约记得天快亮了晏橙才脱力一般倒在他身上。明明他们都一身的汗，这样睡很不舒服。但晏橙还是固执地抱着他睡。 那两条手臂就像两条锁链一样，紧紧桎梏住他。 *** 天亮醒来时晏橙已经不在了。余书衔伸手摸了下身边的床铺，已经凉了。 看来离开有一会儿了。 鉴于昨晚晏橙的行为表现，余书衔觉得这孩子那气儿估计还没消。或许是趁他熟睡的时候走了。 余书衔按了按发痛的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撑着床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露出他精壮健美的上身。 满是痕迹。 余书衔有些头疼地拿起手机看了眼。里面没有任何一条来自于晏橙的消息，这小子也不知道去哪了。 一声不吱的。 没有晏橙的消息，微信里倒是躺着一条林安南的信息。看样子是昨天晚上发给他的，他一直没看。 【什么时候赔偿我损失？你不会真要包庇晏橙吧？】 余书衔叹了口气，看样子晏橙并没有联系林安南解决医疗费、损失费的问题。他就知道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少爷不会主动低头去解决自己闯下的祸事。 他直接在微信上给林安南打了笔钱，然后谎称自己重感冒躺在家养病不能去看他，推脱下次有机会带晏橙给他当面道歉。 晏橙那么介意他跟林安南来往，他自然不会再做让他难过的事了。 余书衔昨晚确实被折腾得很是疲惫，放下手机就重新躺回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微信那边林安南根本没收那笔钱，并回给他一条信息。 【我去看你吧。】 而晏橙一大清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是赌气“离家出走”，而是带着钱去了医院。只是没想到扑了个空。 余书衔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约听见有人敲门。 他实在是累极，根本不想挪动哪怕一下。他家一般没什么人来，如果是晏橙的话他有钥匙。送快递之类的一般敲门没人就放门口了。所以余书衔索性装不在家，被子往头上一蒙就继续睡。 敲门声持续了一会儿就停止了。安静了大概两分钟左右，余书衔又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扭动的声音。 果真是晏橙。 余书衔懒得起来，仍维持着原本蒙被睡觉的姿势。听见来人走进来闷声说了一句： “别吵我睡觉……” 那人的脚步声停住，过了大概五秒钟，一抹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笑意： “起床气还这么大呢？” 听见声音余书衔身体猛地一僵，那点儿睡意去了个干净。他一把拽下被子，坐了起来。 林安南笑着看他：“感冒好点了吗？我给你带了药。”说着眼睛还看了下他赤/裸的上身，“还是多穿点儿吧，别着凉了。” 还好他只是光着上半身，下身穿的裤子。但饶是这样余书衔也一阵尴尬，赶紧抓起床头的T恤套上。 方才林安南自然是看见了他身上明显的印记，除了眸光顿了下，并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他手里拎着药和吃的，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放下。 “一会儿我给你做点儿东西吃，然后把药吃了，好好休息。” 余书衔此时已经下了床，他微皱着眉看着兀自忙活的林安南：“你怎么来了？”顿了顿，“怎么进来的？” “你没看见我给你发的微信吗？”林安南面色自然，回头问道。 余书衔这才拿起手机，才看见他发来的信息。 林安南把袋子里的蔬菜拿出来径直走去厨房，边走边说道：“敲门半天没人开门，我就猜你在睡觉。我用的门口花盆里的备用钥匙开的门。” 余书衔看着神色自然的林安南，说不出的不自在。 分手到现在，林安南来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都是给安安买些东西送来，一般进门的次数也很少。上回也是寸，正好就让晏橙碰见了。 这次林安南一副这个家的主人模样进出这里，让余书衔心里有一种说不上的诡异。 -- 第76页 经过了昨晚的事，他也觉得自己在跟人相处的时候存在一定问题。现在这样明显是不合适的，可林安南不请自来，一时间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直接赶人好像也不太好吧？ 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客厅里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林安南，心想这要是让晏橙看见了又好说不清了。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余书衔觉得自己最近真的走霉运了。 第35章 上门找死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透晏橙就起床了。 昨天晚上属实有些失控，余书衔那么好面子的人愣是又让他啃得不能见人。一想到他醒来看见自己身上的模样会如何生气晏橙这心里就觉得甜滋滋的。 余书衔在他面前任何外人见不到的模样，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特别的。 这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余书衔还在睡，面庞沉静淡然。他这个人，就连睡觉都是好看的。从来不打呼噜，睡姿也总是规规矩矩的，完美得让人挑不出来错。 晏橙轻轻吻了下他的唇，然后便起身穿衣服了。 余书衔有睡懒觉的习惯，他也不舍得吵醒他。穿好衣服拿好钱包就出门了。他知道林安南昨天去医院了，于是便直接把车开去了医院。 按照以往的他，是不会放低姿态做出这种事情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觊觎他男人的人。但经过昨天跟余书衔的争吵，他发现还是要尽快把林安南这个不确定因素解决掉比较好。 他不想余书衔跟他再有任何的牵扯。最好这辈子都别见面了。 他的打算很好，去了把该赔的钱给他，然后就走。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林安南先他一步办理了出院手续。 人已经不在了。 晏橙捏了捏手里的钱包，心想着大不了再找机会。只是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估计再过一会儿余书衔该醒了。 他还得赶紧买早饭回去。 *** 林安南做事情很麻溜，余书衔闪神的功夫就已经把菜做好了。 余书衔这感冒本来就是装的，此刻倒有些下不来台。他不知道林安南今天这是怎么了，热情的有些过了头，让他很不适应。 只是一直让林安南在这个家待着，怎么说也不是个事儿。 “吃饭吧。”林安南脱下身上的围裙，笑着看向站着的余书衔，“生病的人最应该多吃东西，这样才能提升免疫力。我就知道你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各种种类的药都给你买好了。药箱里过期的药记得及时扔掉，一会儿我就把新买来的药分门别类给你放好……” “安南，”余书衔出声打断他，“我没生病。” 林安南脸上的笑容顿了下：“我就知道，看你气色不错，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你是在躲着我吧？” “……” “因为晏橙？” 余书衔轻叹一声：“我得照顾他的想法。所以现在我们真的不适合见面。” 余书衔的话说的很委婉，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 不过林安南的脸上似乎也看不出什么失落之类的表情。他挑了挑眉：“晏橙对你的影响还真挺大的。现在你也知道照顾恋人的情绪了？” 余书衔一怔，继而便有些尴尬，脸颊甚至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这几年林安南这张嘴是越来越利了，讽刺挖苦他都不带停顿的。 “行了，别在我面前秀恩爱酸我了。我就是处于朋友的立场关心你，真有什么猫腻我敢光明正大地来？我食材买的都是双人份的，寻思着要是晏橙在家我送到门口就走。”林安南按着余书衔的肩膀让他坐到餐椅里，“为了不让你的小情人误会，吃完我就走还不成？” 林安南这样坦坦荡荡的，倒显得余书衔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笑着拿起筷子：“你别介意就行。还有，晏橙这事儿……我替他道歉……” “你快打住！”林安南抬手，“你又没做错事儿用不着你跟我道歉。这是我和他的事儿，你别瞎掺和。” 余书衔失笑：“好吧，那我就不掺和了。” 晏橙和林安南都让他别插手，他也省得费心了。 此时安安跳到了林安南腿上，林安南则端着一小盘水煮鸡胸肉，一条条撕着喂安安。余书衔拿起筷子刚夹了一筷子芹菜送进嘴里，门外忽然有了声响。 紧接着下一秒房门便被人从外打开。 余书衔和林安南的动作都是一顿。 “阿书，我赶着广源街早餐店收摊前给你抢了两杯你最爱喝的五谷豆浆，还热乎着呢，快起来喝一口……” 晏橙一只手里握着豆浆，另一只手拎着其他早点，笑容还依稀停留在脸上，在看见屋内相对而坐吃着温馨早餐的两人，生生定在了原地。 还是余书衔最先反应过来，放下筷子：“晏……” “砰！” 晏橙手里的豆浆猛地被捏爆，冒着热气的浓稠液体喷溅得四处都是。 这一幕惊得屋内两人都没说话，倒是安安喵的一声跳下了林安南的腿，逃命一样迅速躲进了小隔间。 余书衔抿了抿嘴，想要说些什么，只见晏橙阴沉着一张脸，抬脚走了过来。步伐不快不慢，看起来很正常，可在座的两人都知道。 这不正常极了。 余书衔的表情是多了几丝焦急，但林安南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可能也只有微微僵直的脊背泄露出了几分他的紧张。 -- 第77页 毕竟是尝过晏橙拳头的滋味儿的，太硬了，不想尝试第二次。 晏橙几步便走到了餐厅，沉黑得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林安南，手上还在稀稀拉拉地往下滴着豆浆。 看得余书衔心惊胆战。 “晏……” “你还敢来呢？”晏橙的声音无波无澜，“千里送人头，上门找死？” “晏橙！”余书衔一瞬站起身。 “余书衔你什么意思？”晏橙猛地转过脸看向余书衔，“这是让我给他腾地方吗？” “你瞎说什么呢？”余书衔皱眉拉住晏橙的胳膊，怕他一个冲动真动手。 晏橙斜斜勾起唇角，漆黑的眼毫无感情地看着余书衔，冷声道：“余书衔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是不是忘了我昨晚跟你说过什么了？我是没给你操舒服还是怎么着？大清早的就把这货招家里来了……” “够了！”余书衔面色铁青，“你再说我真的生气了！” 林安南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只是听着晏橙越来越难听的话，脸色越发苍白。 晏橙果然住嘴了，只是表情仍是倔强的。 像个不服输的熊孩子。 “你跟我过来！”余书衔拽着晏橙的胳膊扯他。 晏橙不动。 余书衔转过脸瞪他，声调也提高了：“让你跟我过来你听不见吗？！” 晏橙鼻子酸了下，倒也没再坚持，任由余书衔力道不算轻柔地把他拽进了浴室里。 关上浴室的门后余书衔二话不说就打开了水龙头，把晏橙的手拽到水流下，强迫他洗干净手上的豆浆。 晏橙全程表情麻木，冷冷地看着余书衔的一系列动作。 洗干净后余书衔又拿过干手巾给他擦手，比起方才的粗鲁，现在的动作倒是细致了很多。晏橙一下子就觉得鼻子更酸了。 说不上来的委屈。 他以前很爷们儿的，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动不动就要掉金豆子。 真他妈越活越没出息。 擦好手后余书衔看了眼镜子里男孩儿倔强的脸，本来想说他，此时也不知怎的开不了口了。 两人都不说话，浴室里静默得让人窒息。晏橙收回自己的手，沉着声音道： “你护着他没用，我肯定是要弄死他的。余书衔，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我跟你之间没完。想甩掉我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 余书衔看着他绷着脸撂狠话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挺混蛋的。 感情的事上不干脆，最后让两个人都难受。 晏橙还在等着余书衔说话，忽然觉得眼前光线暗了下来。紧接着下一秒自己的脸便被余书衔捧住，炙热的吻落了下来。 晏橙呆愣了两秒，这是什么走向？ “发什么呆？”余书衔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眼中满是笑意。 晏橙只犹豫了不到一秒，立刻反客为主，转身把余书衔压在浴室瓷砖墙壁上狠狠亲他。 余书衔的嘴边似是溢出了一丝笑声，大手紧扣晏橙的后脖颈，微微扬起下巴去吮吻晏橙的唇舌。 一时间两人缠缠绕绕的，气氛陡然变了。 这个吻晏橙是使了力气的，像是气愤余书衔这样让他委屈，恨不得通过一个吻全部都讨回来。 停下来的时候两人都在喘息，呼吸心跳都乱了节拍。晏橙身体紧紧压着余书衔，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哑声道：“你什么意思？” 余书衔笑了下凑过去啄吻了下他同样水润的唇：“哄你。” 晏橙的心跳因为余书衔这个轻柔的动作和回答而停了一拍，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咬着牙道：“你别勾我。” 余书衔噗嗤一下笑出声：“我勾你了吗？是你自制力不行。” 余书衔被晏橙吻得面色发红，发丝凌乱。此刻看着他笑的样子让人惊艳，心跳都开始不受控制。 “你别以为你这样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晏橙闷声道。 “不是我叫他来的。怕你吃醋不开心，我谎称重感冒不去医院看他。结果他就来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你不开门他能进来？” “他用门口花盆里的备用钥匙开的门。” 晏橙狠狠皱眉：“回头那花盆我铁定给它砸了！” 余书衔失笑：“行，都听你的。” “你没事跟他说什么不去医院看他？本来也用不着你去！”晏橙这心里还有不爽。 “还不是你逃避责任？人家就差上门找我赔偿了，我不得赶紧把钱给人家打过去？” “穷酸样儿，这么两个破钱也值当追着屁股要！”晏橙不满地嘟囔。 “你干的好事你还有理了？我帮你擦屁股你还跟我起劲儿！白眼狼！” 晏橙面色有些不自然，耍赖一样双手搂着余书衔的腰拿脸蹭余书衔的脖子，像只猫。 “我就知道阿书心里是向着我的……”晏橙嘴角一直是上扬着的，“我早晨出门就是去医院给他送钱了，谁知道他跑家里来了……” 余书衔挑了挑眉，侧过脸瞅了眼脸旁毛茸茸的大脑袋：“晏小少爷懂事儿了？” “那也是书衔哥哥教得好。”晏橙这人最不看重的就是脸皮，明显打蛇随棍上。 余书衔哼了一声，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别跟我瞎腻歪，肉不肉麻！” -- 第78页 晏橙的双臂依然固执地圈着余书衔的腰：“你赶紧把外头那个赶出去！我看着就闹心！” 作者有话要说：　　小甜橙~酸酸甜甜的小甜橙~ 腻起来贼甜，吃起醋来贼酸！ 第36章 视如己出 林安南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餐桌前，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菜一点点冷掉。 他环视着这栋每一处都让他无比熟悉的房子，心里的某一块在一点点塌陷。这里曾经属于他，但现在却是属于另外一个人了。 连同这房子的主人。 晏橙没说错，他的出现让他开始害怕了。他开始意识到，余书衔正在一点点离他远去。他们的世界，终将有一天失去交集，变成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而这个改变，就是那个张狂、桀骜的年轻男孩儿。 余书衔在看着他时，眼中闪烁着的微弱亮光他再熟悉不过。因为曾经那光亮是属于他的。也是在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余书衔从来都没有骗过他。他曾经，真的爱他。 但也只是曾经。 这个教会他如何爱自己，教会他怎样面对这个社会，带着他一点点从阴暗走向光明的男人，要放开他的手了。 真是让人难过又不甘的认知。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决定抛开一切为自己最后争取一次。 尽管前路渺茫。 余书衔从浴室出来了，而晏橙并没有跟着。林安南循声望去，笑了下：“还在生气呢？” 余书衔无奈地耸了下肩。 “今天是我做的欠妥，抱歉了。”林安南站起身，“我就不在这儿讨人嫌了，走了。” “我送你吧。”余书衔说。 林安南顿了下，点点头：“好。” 他知道，他有话对他说。 余书衔一路给林安南送到楼下。而原本在浴室的晏橙早在他们两人出门的时候就从浴室跑出来了，站在阳台往下看。 就跟个远距离监控摄像头似的。 “这卡你拿着。”余书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林安南接了过来，抬眉：“你的？” “晏橙的。” 一想起刚才浴室里晏橙冷着脸从钱包里抽出这张卡给他的样子，余书衔就想笑。 小屁孩儿恶声恶气地告诉他：“我不拦着你送他！最好一次性给我把话说清楚！还有这钱，赶紧给他！小爷我不差这仨瓜俩子的，让他少来烦你！” 林安南看了眼手心里的银行卡，不客气地收下了。 反正这是他应得的。 “你还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吧？” 余书衔抿了下唇：“嗯。” 林安南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面面对着余书衔。然而这一转身他便看见了楼上阳台边光明正大盯着他们俩的晏橙。 察觉到林安南目光的凝滞，余书衔也转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晏橙身子倚在栏杆上，胳膊肘支着栏杆边，大大方方地监视着他们。见他们看了过来，他还极其幼稚地对林安南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似是在威胁他。 林安南无奈失笑，余书衔觉得有些不自在，还有点儿哭笑不得。 “晏橙挺在意你的。” “嗯。”余书衔嘴角是弯着的。 空气静默了几秒，余书衔淡声道：“刚才晏橙跟我说了事发当天的事，也把那天在画室你跟他说的话告诉我了。” “所以呢？”林安南笑着抬起脸。 “什么？”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林安南大方地直视余书衔的眼睛，“得知我还爱着你，还想要重新跟你在一起，你有什么想说的？” 似是没料到林安南会这么坦荡地承认，余书衔有些惊讶。他看着面前的林安南，猛然惊觉，他早已不是那个会脸红害羞的自卑男孩了。他变得成熟、自信。 余书衔凝视着林安南的双眼，忽然无声笑开。他伸手指了指楼上“监控器”的方向。 “抱歉，我现在只喜欢楼上那个小孩儿。”顿了顿又将手掌放在左心口的位置，“这里面……装的都是他。” 林安南的脸上划过一抹苦涩，他深吸一口气，笑了：“好吧，那看来我只能祝福你们了。” 余书衔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韧劲儿挺足的。我不是放弃了，而是尊重你的选择。如果有可乘之机，我是不会客气的。” 余书衔失笑：“安南，你值得更好的。” “可对我来说，你就是最好的。”林安南脸上的笑散去了几分，看着余书衔的目光认真且专注。 余书衔怔了下。 “好了，不让你为难了。”林安南笑着道，“我走了，不然一会儿好有人下来揍我了。” 余书衔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嗯”了一声：“路上注意安全。” 楼上的晏橙苦于听不到两人的谈话内容而心情逐渐趋于焦躁。说什么能说那么长时间？真把他当空气了是吧？ 不过也好在在他忍不住发飙之前结束了。 余书衔立在原地停顿了几秒，转身看向楼上那个抻着脖子瞅他们的晏橙，不由得失笑。 这是他第一次，坦坦荡荡地承认他喜欢晏橙。 *** 余书衔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原本餐桌上的菜都不见了，换上了晏橙买回来的早餐。后来他去厨房一看才知道，那些一动未动的菜全都躺在垃圾桶里。就连冰箱里林安南买来的其他蔬菜都被晏橙扔了进去。 -- 第79页 他想起了之前林安南说的那句话。 “那小帅哥醋劲儿可不小，你能招架得了？” 嗯，醋劲儿确实挺大的。 “吃饭吧。折腾一早上你什么也没吃。”晏橙看向余书衔。 余书衔挑了挑眉便走了过去。清晨的阳光撒进室内，为餐桌前相对而坐的两人镀上了一层光晕。 “对了，家里有小锤子之类的吗？”晏橙忽然问道。 “储物室的工具盒里应该有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一会儿我准备把门口的花盆砸了扔了，得找个趁手的工具。” 余书衔嘴角抽搐，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晏橙抬眼看他：“你还想反悔不成？之前你亲口答应我的都听我的。” “不是，”余书衔无奈地笑，“那花盆是我买的，还挺贵的……” “能有多贵？” “正宗宜兴紫砂花盆，三百多一个呢……”余书衔有点不舍得。 晏橙气得翻了个白眼：“回头我赔你十个！” “那你把我花盆砸了，回头备用钥匙放哪？”余书衔不怕死地一直挑战晏橙，“我出门总是忘带钥匙。” 一提起这个晏橙就来气，他单手敲着桌面，斜着眼看余书衔：“怎么着？林安南给你养成的习惯你还戒不掉了？” “那不行你给我想个法子。” “放我这儿！”晏橙没好气，“丢不了！” “好吧。” 晏橙磨牙，心想早晚有一天能让余书衔给他气死。他拿起筷子夹了个小笼包扔嘴里，装作不经意问道：“刚才都跟他说明白了？” 余书衔失笑，果然，这么一会儿就忍不住了。 “嗯，说明白了。” “都说啥了？” “也没什么。他就是说，别让他逮着趁虚而入的机会。” 晏橙一把把筷子拍桌子上：“嘿！这不怕死的！” “你恼什么？”余书衔抬眼看他，“做好你自己不给别人钻空子的机会不就成了？” 晏橙一挑眉，心想还真是这么个事儿。他哼哼两声：“以后你不许见他。” “好。”余书衔无奈。 “这还差不多。” 两人吃饭的速度还挺快的，毕竟折腾了一个早上滴水未进，都饿了。吃完饭晏橙自动自觉地起身收拾餐桌，余书衔继续当大爷。 估计程家的人要是看见晏橙在余书衔这儿做家务还做得那么开心，肯定能把下巴惊掉。乐颠颠当保姆，洗洗刷刷可还行？ 因为脖子上和脸侧的印记，余书衔今天是注定不能出门的，所以跟工作室的人打了个招呼，今天的工作在家里做。 这边他刚跟尚文电话里说完话，那边门铃就又响了。 谁啊？ 他这鲜少有人造访的家今天怎么还成了热门景点了？ “书衔哥，你去开门吧！我洗碗呢走不开！”厨房里的晏橙探出个头。 “噢，好。”余书衔懒洋洋地起身，迈着长腿走了过去。 开门后门外的人让余书衔有些觉得奇怪。 “你好，请问是余书衔余先生吗？” “是我，你是？” 男人身上穿着制服，制服上还印着小猫小狗的图案。他手里拎着一个猫笼子。 “您好，我是爱宝宠物店的员工，您刚才在我们店买了一只橘猫，请您签收。” “买猫？” 此时晏橙已经从后面走了过来，动作自然地攀着余书衔的肩膀，笑着上前接过猫笼子：“嗯，我买的。” 余书衔一头雾水，只好先签了单子。 关上门后余书衔转身看向晏橙。只见他打开了笼子，从里面抱出来一只还没有他手掌大的小奶猫。 小家伙趴在晏橙手心，细细地叫着，惹得在飘窗上晒太阳的安安都走了过来。 余书衔嘴角抽搐：“你发什么神经突然要买猫？” “安安是林安南送给你的，那是你们的孩子。这个小家伙是我买来的，以后它就是我们俩的亲生孩子。” 余书衔嘴角抽搐的幅度更大了。 “晏橙你幼不幼稚？这种醋都要吃？” “我一向小心眼。” 余书衔无奈扶额：“你什么意思？要把安安扔了？” “当然不会。”晏橙反驳，“只要你跟林安南断的干干净净的，我肯定对安安视如己出。以后它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顿了顿，“我们的孩子。” 说着晏橙就抱着小橘猫蹲下身，慢慢送到安安面前。 安安好奇地在小家伙身上嗅来嗅去。 晏橙笑着看安安：“以后这就是你弟弟了，你们姐弟俩要好好相处啊。昨天吓到你了安安，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那样儿了，原谅我，好不好？” 也不知道安安听没听懂，只是大眼睛看着晏橙喵地叫了一声，仿似又恢复了之前的亲近。而且看它的样子，好像也不排斥新来的。 晏橙松了一口气。 余书衔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晏橙：“我怀疑你受刺激，精神出问题了。” 晏橙转脸看他：“你要是再在外面拈花惹草多刺激我两下，我就疯给你看。” 第37章 情侣箱子 家里的新成员，如今也算是正式扎根落户了。 没生过娃的安安显然是把弟弟当成了儿子，走哪都要带着，没事儿就给它舔毛，稀罕得不得了。有时候余书衔隐约都能在安安那张做不出表情的猫脸上看到慈爱的光辉。 -- 第80页 两只猫相处得这么好，最欣慰的莫过于晏橙了。 都说十个橘猫九个胖，还有一个压倒炕。虽然小家伙现在看着小小的一只，但余书衔已经能预见得到未来它会长成什么样儿。 “那么多品种猫，怎么偏偏就挑了个橘猫？”余书衔铲完屎后看了眼一旁给安安换粮的晏橙。 晏橙挑了挑眉：“不觉得跟我的气质很搭吗？” “什么气质？能吃能睡？” “啧！”晏橙脸一绿，“我是说颜色！颜色！” 余书衔还是一头雾水。 “你看，我叫晏橙。它也是橙色的。我们都是‘橙’字辈儿的，你不觉得这就是天赐的缘分吗？” 晏橙这种强行拉关系的行为让余书衔忍不住发笑。不过说来也真挺有趣的。晏橙送了他一只橙色的猫。 真像是冥冥中注定的一样。 挺符合晏橙的做事风格的。 “那我们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余书衔的手无意识地挠着小家伙的小脑袋瓜。 小橘猫还很小，可能刚会走路也没多久。此刻天线似的小尾巴一竖冲天，四肢小爪子紧紧抓着脚下的地毯，试图平衡身体。但仰起脸眯着眼任由余书衔摸的样子又很是可爱，跟晏橙很像。 “我想不出来。”晏橙摇摇头，“你来起吧。” “小橙子？”说完他自己摇了摇头，“不行，小橙子是你。” 晏橙勾着嘴角直乐。因为两人此时都是蹲着的姿势，他便把双臂放在膝盖上，脸枕着胳膊侧过脸看着余书衔。 小橙子是他专属的名字，也只能由余书衔来叫。这让他心里甜丝丝的。 余书衔一连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合适，后来又沉默思考了一会儿。 “就叫晏小橙吧，有名有姓还好记。” 晏橙失笑：“对，家里孩子跟户主姓是对的。” “你要不喜欢你自己起！” “不，挺好的。”晏橙打趣他：“你起名倒是省事儿，全都按着人名来的是吗？” 余书衔知道他这是旁敲侧击安安起名的事儿，横了他一眼：“你要不高兴你就给安安改名，我没意见。” 晏橙撇撇嘴，“嘁”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幼稚呢！一个名字而已。” “哎呦呵！晏橙你出息了哈？都快让我刮目相看了！”余书衔煞有介事。 晏橙也因着他的调侃脸色微红。他没好意思看余书衔的眼睛，只瞅着两只小猫：“反正实实在在搂着你的人、睡着你的床的是我。我知道被你在乎的人是我就够了。” 余书衔挑眉，没忍住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小屁孩儿长大了！” “我才不是小屁孩儿！”晏橙攥住他的手，抛了个媚眼，“我是你老公！” “滚蛋你！” “回头咱换个新床吧。”晏橙忽然说道。 余书衔瞥了他一眼：“为什么？” “没为什么，就是前阵子看好了一张床，想买。” “刚夸完你，都白夸了？用不用把房子也换了？”砸了画不够，晏橙还得寸进尺了。 “你要搬家住我那儿我没意见。”晏橙挑眉，“五百平大平层，随时欢迎你搬进来！” 晏橙跃跃欲试的。 余书衔撇了撇嘴：“炫富是可耻的。” “你要是真搬进来，房本儿写你名！”晏橙凑了过来，“真不考虑考虑？” “没兴趣。” “你还没去过我家。说真的，在我家我们肯定会开发出很多新的做/爱地点。保证一个月不带重样儿的！” 余书衔觉得自己要败给他的不要脸了，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能要点儿脸吗？” “要脸干什么？” “你要真这么富，那以后养晏小橙的负担就交给你了。看这颜色，一个能顶俩，以后不能少吃了。” 晏橙笑着拍了拍胸脯：“别说一个晏小橙，养你我都不在话下！” 余书衔被他逗笑了。 晏橙就喜欢看余书衔笑。他的五官淡淡的还透着点儿凉薄，可只要一笑，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好比五月艳阳天。 好看得让人心跳加快。 他想也没想凑过去就亲了一口。余书衔已经习惯了被这个小狼狗时不时地偷袭一下，他摸了摸脸颊湿润的地方：“当着孩子的面儿你注意点儿。” 此时安安和晏小橙都在低头喝水，其实根本没人看他俩。 “那咱俩把被盖上，不让孩子看着。” “啊？”余书衔还没反应过来，晏橙就已经拉着他的手直奔大床而去了。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情？”余书衔哭笑不得。 晏橙将被子展开一把盖在两人身上，手上动作不停，笑得像个小痞子：“要的就是大白天！” *** 查尔斯很信赖余书衔的能力，而最后余书衔交出来的设计图他也非常满意。后期陆续叫工人开始施工，因为答应了和晏橙去泰国玩，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便把监工的活儿交给了助理尚文。 晏橙早早就为这次度假开始做准备了。沙滩裤、泳裤、防晒、墨镜…… 所有余书衔想得到想不到的东西他全置办上了，一应俱全。 噢，对了，这小子还装了两个性感泳裤，骚气满满。也不知道是给谁穿的。 反正余书衔很拒绝。 -- 第81页 余书衔被晏橙催得没办法才开始收拾行李。他一般很少出门，行李箱放储物间里都落灰了。里面同样还躺着的是晏橙很久之前拿来的那个行李箱。 虽然这是个比较平价的牌子，但价格起码也有五百多。当初余书衔但凡细心一点儿就能发现这小子身上的破绽。 行李箱太久没用，拿出来检查的时候才发现拉杆有点不好使。晏橙嫌弃地看了眼那个样式老旧的行李箱。 “你这行李箱什么时候买的？这款式现在想买市面上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也怪余书衔当时大意了，随口说道：“不清楚，五六年了吧，安南买的……” 他赶紧收住话头。 然而晏橙已经听见了，并且还危险地眯了眯眼。 “扔了。”晏橙冷下了脸，“我给你买新的。” 得，这小子小心眼的毛病是好不了了。 *** 今天是中秋节，商场里面人挤人。其实余书衔是很不喜欢在这种日子出来逛街的，可晏橙非要拉着他出来买行李箱，他也只好顺着他了。 晏橙平时怎么样都好，也听他的话。只有在吃醋的时候倔得像头驴，一点也不好哄。 进了商场晏橙直接就拉着余书衔去了LV。知道了晏橙的身家背景后对于他花钱大手大脚余书衔也不意外了。 晏橙自己挑选了一番，最后挑了两个Monogram Eclipse材质的Horizon 四轮拉杆箱。刷卡的动作倒是潇洒，小五万就这么进去了。 反正晏橙要花钱给他买，余书衔不要白不要。不过也是这个时候他才从这小子身上能看到点儿富家小少爷的样子。 他深深地怀疑自己之前是眼瞎了，怎么就笃定他是个身世凄惨的穷苦大学生？ 只能说晏橙的演技太好了。 “不是说给我买行李箱吗？怎么买了两个？”还是一模一样的。 晏橙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盖上后备箱的盖子后咧嘴笑了：“你一个我一个。” “多大人了你幼不幼稚？这也要用情侣的？” 家里毛巾、拖鞋、牙具，几乎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随便什么人来家里一看都能看出来这是两个人一起住。并且还关系不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晏橙十分执着于“情侣款”这三个字。 晏橙晃了晃脑袋：“我乐意。” 今天是中秋节，余书衔也懒得回家吃，便想着在外面吃。显然晏橙也是十分赞同的。 在余书衔眼里不过就是去外面吃顿饭，在晏橙眼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约会啊！傻子才会拒绝。 “去哪吃？”余书衔轻打方向盘，问坐在副驾的晏橙。 此时晏橙手里拿着手机低头看着，说道：“我看看啊……前阵子五毛给我推了一个不错的餐厅，我看看怎么走。” 经过路口时信号灯由绿转红，余书衔便把车子停在了停车线前，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方向盘。 晏橙刚翻到餐厅的地址，抬起脸正要说，余书衔放在一旁的手机却是最先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 只有一串号码，没有备注。 信号灯变绿，车子驶了出去。余书衔看了眼手机，没接。 晏橙挑了下眉：“不接电话吗？” “不认识的号码，不用管。找到餐厅地址了吗？” “嗯，找到了，我把导航定位好了。”说着晏橙就把手机里的导航软件打开，固定在了前方架子上。 余书衔的手机还在响着，但没过一会儿就停止了。 餐厅离得不远，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余书衔把车停进停车位里，然后车子便熄了火。两人解开安全带一起下车，车门刚关上，余书衔手里握着的手机又再次响了起来。 晏橙注意到余书衔一瞬皱了下眉。 “你先进去找个位子坐，我一会儿进去。” 晏橙看了眼他手里还在叮叮作响的手机，“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余书衔，有事瞒着他。 见晏橙进去了，余书衔便接通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平淡无波：“喂？” 电话那边是一个苍老的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女人声音：“书衔呐，是妈妈……” “嗯，我知道。有事吗？” “今天过节，我和你爸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回来吃顿饭吧。” 余书衔皱了下眉，声音挺冷淡的：“我还有工作要忙，没时间，就不回去了。你们吃吧。” “这大过节的还有工作啊？” “嗯。” 电话那边的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那……要是没时间回来吃饭，抽个空回家拿月饼行不？你爸单位发的特供月饼，外面买不着的。你爸还特意给你留了两盒豆沙馅的，知道你爱吃……” “行，我知道了。” “好，好，那妈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注意休息……” 余书衔将挂断的电话收了起来，沉默地看着眼前风格雅致的餐厅。一整天的好心情，顿时所剩无几。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踹我饭盆还想改我名，都不问我的意见吗？！ 晏小橙：有吃的就行…… 第38章 有对象了 餐厅二楼是一整面的落地窗，从这里望出去视野宽阔，景色还不错。 尤其是夜间。华灯初上、霓虹闪烁，让人一下子就能明白这座繁华瑰丽的城市其魅力所在。 -- 第82页 晏橙是一个注重情调的人，很会享受。既然是约会，那就一定要注重过程和细节。所以他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 坐下来等了不一会儿，余书衔便随后也上来了。 晏橙看向走过来的余书衔，放平手里的菜单，笑着道：“你看看你想吃什么？有几个招牌菜还挺不错的。” 余书衔走到晏橙面前，并没有看菜单。 “我可能得回趟家。”顿了顿，“我父母家。” 晏橙脸上的笑停滞了一瞬，然后他便合上了菜单：“有什么事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余书衔的眼眸之中全是疲惫。准确来说每一次家里人找他都没有好事，他确实是累了。 “没什么，就是叫我回去吃顿团圆饭。一会儿你开我车回去吧，吃完再回去。” 晏橙抿了下唇，直直看向余书衔的眼睛：“介意带我一个吗？” “什么？” “叔叔阿姨家应该不缺我这副碗筷吧？” *** 成年之后余书衔便很少回家了，这些年跟家里的联系也只是维持着。家里人除了景铄，似乎也没谁让他真正有家人的感觉。所以关于余书衔的很多事情家里人都不知道。 比如他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比如他究竟身家多少，比如他……喜欢男人。 那个家连余书衔自己都不常回去，更别提带外人了。然而那一刻看着晏橙的眼睛，余书衔竟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或许那样冰冷的地方，有晏橙在身边，会相对不那么难熬一点。 车子一路开往振明区，抵达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深秋的天昼短夜长，其实现在也不过六点多。 “一会儿进屋了你也不用多说什么，我就说你是我朋友。吃完饭咱们就走。”这是下车前余书衔跟晏橙说的话。 晏橙“嗯”了一声便跟着下车了。 他明显感觉到，自从进了这个小区，余书衔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话也变少了。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默。 之前晏橙只是从别人的嘴中隐约打探过余书衔家里的情况，但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不听他提起家里的情况，晏橙便也生了好奇心。 他想知道，他究竟成长于怎样的家庭。而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对家人闭口不提。 下车后晏橙看了眼这个小区。这附近有些眼熟，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刚回国那阵碰见景铄那回，他好像就是在这附近跟丢了。然后也是在这儿附近再次遇见了余书衔。 难道那次他也是回家了吗？ 不得不说，真的很巧。 小区里很有烟火气，几乎家家亮着灯，站在楼下也能隐约闻见空气中飘散着的饭菜的香味。 晏橙跟着余书衔径直进了其中一栋楼。 余书衔的爸妈都是很慈眉善目的老人，对待两人也很热情。 “这是我的朋友，正好在一起，就把他带咱家吃顿饭。”余书衔淡淡地说道。 “哎呀！是书衔的朋友啊？欢迎欢迎，快进来！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余母赶紧把人往家里招呼，显得非常热情。 余书衔那不善言辞的继父便只会笑着在一旁看着。 晏橙很会来事儿，嘴也甜：“来的匆忙，叔叔阿姨，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品。我这儿有两张购物卡，你们拿着用吧。” 晏橙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两张卡，塞到了余母手里。 余书衔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卡是刚才在商场的时候柜台送的，晏橙是高级VIP，福利还是不少的。他倒是会借花献佛。 “来就来还送什么礼？你快拿回去，阿姨不能要。”余母小心看了眼儿子没什么波澜的脸庞，似是生怕儿子不高兴，说什么都不要这卡。 “哎呀阿姨你就收着吧。我和书衔哥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晏橙这么有歧义的话，两位老人自然是听不出来的。正左右为难着，余书衔看过来一眼淡淡道：“给您就拿着吧，人家不缺这两张卡。” 余母面色尴尬，神情显得很局促。 “那好，我就收下了……” 余书衔爸妈住的房子比晏橙想象的还要大一些。这么看着少说也得有八/九十平，两个老人住的话还挺宽敞的。晏橙跟着余书衔去了客厅。 客厅中央放了一张大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菜。 “你弟他们一家三口去丈母娘家过节了。你也知道你弟妹她家就一个闺女，就让他们多回去陪陪亲家……” 余书衔点了点头，落座后自然地拿起筷子和饭碗，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感兴趣爸妈说的话。 晏橙作为一个外来的自然也不会多嘴，乖乖地拿起饭碗吃饭。一时间餐桌上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筷子碰撞瓷器的声音，谁也不说话。 晏橙第一次觉得吃饭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并且还是在他饥肠辘辘的前提下。 反观余书衔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场合。晏橙夹了块鸡肉塞进嘴里，眼睛滴溜溜地观察着餐桌上另外三人，轻咳一声：“这个鸡肉真好吃！” 晏橙的话无疑是打破了饭桌上的僵局，只见两位老人似是松了口气。余母赶忙堆起笑容：“好吃你就多吃点！这红烧鸡块可是书衔爸爸的拿手绝活！” -- 第83页 闻言一直没说过话的男人也憨憨地笑了笑：“算不上拿手，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说着男人还给晏橙又夹了块鸡肉，筷子顿了顿，又夹起一个鸡翅放到余书衔的饭碗里：“书衔你喜欢鸡翅，呐，趁热吃。” 余书衔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这一番下来，饭桌上不似刚才那般让人窒息了。 “最近工作辛不辛苦？”余母看向自己儿子，“上回听你弟说你那个什么工作室还挺忙的，不累吧？” “就那样儿。” “多注意休息，别给自己累坏了。”余母笑呵呵的，“年轻人身体就是本钱……” “嗯，我知道。”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最后还是余母张了口： “那个，书衔啊……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三十三了。没说处个对象什么的？” 话音落下之后余书衔和晏橙两人吃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没想到母亲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余书衔有些不自然地喝了口水：“您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余母笑着说道：“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事业，也不跟家里说你自己的事儿。妈怕影响你，也不敢问。可你说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你弟弟比你还小五岁，这眼瞅着孩子都快两岁了。你也不知道着急……” 余书衔此刻一个脑袋两个大。 来之前他是想过会遇见什么问题的，毕竟无事献殷勤，八成又是要托他帮什么忙或者借钱。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他也不期待。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是来关心他终身大事儿的。 他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儿：“没什么可着急的，现在像我这个年龄的没结婚的一大把。” “那怎么能不着急？”余母不赞同，“现在你看你工作也稳定了，而且个子高长得也好，趁早找个媳妇儿生个孩子爸妈还能帮你看一看不是？再拖几年快四十了，可找不着什么好对象了……” 余书衔嘴角抽搐，而一旁的晏橙则一直安静地吃着饭，也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余书衔含糊道：“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你现在没对象吧？”余母问道。 余书衔下意识看了晏橙一眼。而此时晏橙也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余书衔头皮一阵发麻。 余母倒是没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猫腻，只把余书衔的沉默当成是默认了。 “就知道你现在没对象……前阵子你三姨还跟我打听你的事儿来着。说是他们单位主任的闺女今年刚25，在电业局工作。小丫头模样周正，家世也不错，而且工作还稳定，寻思着你要是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见一见……” 余书衔一听母亲的话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而晏橙脸上的笑容似是还扩大了几分。只是怎么看怎么都是阴森森的。 余书衔轻咳了两声，说道：“我现在没这想法，让我三姨别忙活了……” “那怎么行？你……” “阿姨。”晏橙忽然笑眯眯地看向余母。 他一出声，余书衔眼皮就直跳，瞪着他用眼神威胁他别乱说话。 他太了解这个熊孩子了。情绪稳定的时候让他往东不敢往西，那叫一个听话懂事。可一旦生气了不高兴了，什么冲动事儿都能做得出来。 虽然他跟家人感情淡薄，可那也不代表愿意看着老两口受刺激。不用想他都能知道那会是怎样混乱的场景。 晏橙双肘支着桌面，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余母。 “书衔哥他有对象了，您就别操心了。” “啥？有对象了？”余母呆愣住。 “晏橙！”余书衔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吃你的饭！” 说着就赶紧夹了一筷子菜放他碗里，低声威胁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晏橙脸上笑容不减，似是根本没把余书衔的威胁当一回事儿。 余母有些好奇，她看向晏橙：“你说书衔有对象了？多大了？长啥样？家里干啥的啊？” 第39章 世界真小 幸亏秋天/衣服穿得厚，不然此刻余书衔的后背肯定会被冷汗打透。 他现在已经后知后觉，带晏橙来家里吃饭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此刻余母还目光认真地看着晏橙，甚至眼眸深处还闪烁着期待。 大儿子什么时候处的对象？她咋不知道？对方人咋样？是不是该张罗结婚了？ 余母脑子里闪过了好多个想法，但无一例外都是兴奋的、开心的。 能看着大儿子有个好归宿，她这心里也能好受些。 晏橙仍是笑眯眯的。 “阿姨，书衔哥的对象我见过。”晏橙淡声道，“年纪不大，今年二十二岁。模样嘛……说实话，长得挺好看的，特带劲！” “啊？真的啊？”余母惊喜。 “您看我好看不？书衔哥的对象颜值跟我是一个等级的。” 余母怔了下。这小朋友确实好看，她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第一眼的时候都惊了一下。但哪有形容女孩好看跟男孩比的？不过余母也没在意，只知道书衔的对象肯定长得不差。 晏橙挑了下眉看向余书衔：“我说的没错吧书衔哥？” 余书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嗯，没错。” -- 第84页 “哎呦，听你这么说那得相当漂亮了。我家书衔长得就一表人才的，要是媳妇儿也好看，生出来的孩子那得多俊啊！”余母的喜色都是洋溢在脸上的，显得很是憧憬。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母亲，余书衔心中竟是闪过一丝酸涩。 晏橙笑着道：“那当然了。我书衔哥长得也好看。” “那人家姑娘家里是干什么的？做什么工作的啊？” “家里是做生意的，自己也有工作和收入。您放心，条件好着呢！跟书衔哥可配了！”晏橙这是越说越起劲儿了。 余书衔看他那副自己夸自己的臭不要脸样儿，竟是有些想笑。 “做生意的啊？那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千金呢！”余母这辈子没什么大见识，就觉得做生意的一定都是有钱人。 “照你这么说，又年轻又漂亮家世还好，也怪不得书衔看不上他三姨给他介绍的对象。”余母喜不自胜，抬起脸看向儿子，“书衔啊，啥时候带人家回来给爸妈看一看啊？” 余书衔心想这大活人就坐在您面前，您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晏橙此刻也支着下巴瞅着余书衔。 余书衔笑了笑硬着头皮道：“有机会再说吧。” 好不容易把这一茬应付过去，余书衔看了眼表情洋洋自得的晏橙。本来是有些气恼他的玩闹的，但此刻见他浑身舒畅的开心样儿，倒也不气了。 小屁孩儿。 吃完饭余书衔帮着爸妈收拾餐桌。可能是在家里当“保姆”当习惯了，晏橙也下意识起身帮忙干活。这可给余书衔妈妈吓一跳。 “孩子你坐下！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干活呢？” “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也不行……” “你就回去坐着吧。”余书衔看了他一眼，“不行你去我房间待一会儿。” 闻言晏橙动作一顿，抬起脸笑了：“好啊。” 家里三室一厅，只不过相比较老两口和余书衔弟弟一家的房间来说，余书衔的房间要小上很多。而且因为余书衔常年不回家住，里面也堆放了不少杂物。 不过就算如此，里面还是有许多余书衔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上大学以前余书衔都一直住在这里，房间里面还有不少他学生时期的东西。 晏橙一脸好奇地看着。书桌的书架上摆了好几本小说，都是侦探悬疑推理的。墙上还粘着奖状，都已经褪色了。 晏橙凑上去看了看。 作文大赛一等奖，板报大赛优秀奖……都是他小时候得的。 晏橙觉得很新奇。他越发好奇小时候的余书衔是什么样的。那个徐司口中打架特狠、嚣张轻狂的余书衔。 晏橙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翻看着上面的书。其中有一本理综高考知识点全集。一翻开，晏橙愣住了。 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批注，甚至还夹杂了好几张演算纸。厚厚的一本书，几乎每一页都让他写满了字。 余书衔的字很漂亮，隽秀飘逸，跟他的人一样。里面的每一道例题他都认真在一旁列出知识点，还总结出了此类型的解题方法。晏橙这么个半学渣竟是也看得入了迷。 出于对学霸的崇拜。 心想当年若是有这样的老师给他上课，他也不至于一直请家教了。 翻看完这些书，晏橙还在架子上发现了一本影集。 余书衔上学的那个年代不像现在电子设备如此发达，照片大多都是清洗出来在影集本里收藏好的。晏橙终于在这些老照片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余书衔。 那个让他觉得十分陌生的余书衔。 照片里的人看起来也就十几岁的样子。他笑得恣意，穿着球服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还有类似于艺术节的留影，他穿着板正的西装在台上主持，还有辩论赛的、运动会的…… 照片里的人五官跟现在的人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的他更稚嫩一些。 怪不得徐司说余书衔以前是风云人物，原来小时候他就长得这么招人了。 他忽然想认识一下那个年纪的余书衔。 照片里的他笑得实在是太明朗了。若说现在的余书衔是一抹温柔的月光，那照片里的，就是炽烈的暖阳。 截然相反，却又无比相似的两个人。 晏橙入了迷，一张张翻看着，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 乍一看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可仔细观察才会发现，夹层里的照片是背面朝上的。他有些好奇，手指便伸进去把照片拿了出来，并把正面翻了过来。 然而在看到照片上的人后，晏橙的动作倏然僵住，脸色也“唰”的一下完全变白。 这是一张老旧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中有四个人。 其中三个人，他刚刚跟他们一起吃了饭。 而另外一个，真巧，他竟然也认识。 是景铄。 过往发生的所有一切忽然一股脑地冲进了晏橙的大脑。 他想起来很久之前余书衔说过他有一个在B大当老师的弟弟，还想起来他第一次来振明区那晚，先后见到了景铄和余书衔。呵，他怎么会蠢到以为这是巧合呢？ 这世界……未免太小了。 帮母亲把碗筷洗好后余书衔便准备离开了。于是余母赶紧去房间给他拿月饼。 余书衔自己待着没意思，想起来晏橙在自己房间，并且这么长时间都没出来，便想着去看看。 -- 第85页 他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发现晏橙一个人坐着发呆，手边是合上的影集。 他挑眉：“想什么呢？” 晏橙止不住抖了下，忙抬起脸，一瞬回神。他看着眼前温柔笑着的余书衔，怔了怔，然后摇摇头：“没什么，随便看看。” 余书衔也没在意，说道：“出来穿衣服吧，一会儿咱们就回去了。” “噢，好。” 离开前余书衔又看了眼晏橙，怎么总觉得他魂不守舍的？而且脸色也不是很好。 余母除了给余书衔拿了两盒月饼，还特意装了两罐子酱菜。看样子晏橙也有份儿。 “这些你们拿回去吃。不够再来拿。”余母说道。 余书衔“嗯”了一声伸手接过。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衣，一边套衣服一边问道：“对了妈，景铄那房子找的怎么样了？” 晏橙身体猛地一僵，脸色越发苍白。 “选好了，就在江都花园。忘了跟你说这件事了。”余母脸上笑着，“也不知道小铄走了什么运，正巧赶上地产公司周年庆答谢客户，抽中了大奖减免十万首付。你弟一咬牙就买了个一百多平的大房子。地段好、房型好，关键是还便宜！过户手续都办完了，就等着过两天开始装修了！” 余书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还有这种好事儿？哪个地产公司啊？” “叫什么……容发地产？还是隆发地产？我也记不住了……” 晏橙此时脸上已经毫无血色，手心直冒冷汗。 余书衔挑了下眉，看向晏橙：“巧了，是你们家的。”然而这一看才发现晏橙的脸色很差。 “你怎么了？”余书衔皱了下眉。 晏橙一瞬抬起脸，神情恍惚，摆了摆手：“没、没什么。” 余母有些意外：“什么叫你朋友家的？” 余书衔笑了下，手指晏橙：“他们家是做大生意的。” “哎呦！这么厉害……” 后来余书衔母子说了什么晏橙都没有听进去。机械地道了别他便跟着余书衔离开了。坐到车上后他便彻底沉默了下来，比来时的余书衔还要沉默。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上的时候余书衔偶尔会看向他的方向。刚才在家里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晏橙的不对劲，但又找不到理由，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但看着此刻的晏橙，他倒是越发确定他有问题了。 往日里晏橙就像个小喇叭似的，叽叽喳喳总拉着他说话，像是浑身都有着使不完的劲儿，绝对的精力旺盛。 可现在的他实在是□□静了，安静得有些反常。 “你还好吧？”余书衔问道，“怎么？饭桌上嘚瑟够了现在开始装乖巧了？” 然而对于余书衔的调侃，晏橙毫无反应。他只是盯着车前方，外面飞速而过的路灯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车厢里响起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以前怎么没听说，你还有个弟弟？” 余书衔眉尾轻扬，淡声道：“嗯，同母异父。我跟家人来往不多，也没什么必要提起，所以便从没说起过。怎么了吗？” 晏橙转过脸看向余书衔：“你弟弟……是不是在B大当老师？” “对啊，我记得之前跟你提过一次。” “那他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做过家教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末在双更的基础上继续加更！每天日万！吼吼~ PS:预告一下，明天书衔哥哥应该会反攻~ 第40章 互相拥有 【一更 中秋赏月】 晏橙第一次见景铄那年，十六岁。刚上高中。 景铄是B大高材生，物理学尖子，程康远托关系高薪聘请来的家教。 晏橙的专属家教。 程家三个孩子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并没有像所谓的富人家孩子那样娇养溺爱着。反倒是比普通孩子活的还要辛苦。正因为他们出生的家庭不是普通家庭，所以他们注定不能普通。 程康远不太关心孩子们的生活问题，他比较大男子主义，觉得这些都应该是晏兰青负责的。而作为父亲，他需要做的就是督促孩子们的学习以及能力培养。 晏橙的成绩并不差，但跟名校毕业的哥哥姐姐比起来，他确实不够优秀。尤其是理综，理化生三科给他的总成绩拖了不少后腿。这让一向严格要求孩子的程康远愁坏了，最后拜托了一个在高校当教授的老朋友给他找来了三个学科的顶尖学生。而景铄，则是负责教物理的。 也是其中最年轻最帅气的老师。 少年时代晏橙朋友成群，但跟他关系最好的还要数五毛和安俊。都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 得知他进入了新一轮的家教生活，他们还在旁边笑话他，给他气了个够呛。 他们三个能玩到一起去，除了年纪相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家世也都相当，彼此脾性比较合得来。 五毛家里是做食品生意的，跟程家有着密切的合作。而安俊家是从政的，并且还有着一定的实权。三个孩子凑一起，各家家长也十分赞同。毕竟这个社会，关系就是一切。 家教生活虽然比较枯燥，但对晏橙来说也不算难熬。因为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过来的。他表面上遵从父亲的安排，其实内心里被压迫的自己却一直想要反抗。 -- 第86页 他无声地咆哮，想要自由。 那时候父亲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严厉的样子，除了成绩别的什么都不关心。而晏兰青精力有限，她还有大儿子和女儿要操心，所以有时便会忽略晏橙。这让处在青春期的晏橙总是会觉得孤独。 景铄是一个很负责任也很懂得方法的好老师。他的大多数孤寂的时间都是跟景铄一起度过的。 因为他成绩最差的一科便是物理，这让景铄费了不少力。 晏橙自己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景铄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夏日午后他的一个笑容，也或许是他讲解题目时专注的神情，又可能是在他压力过大撕书发泄时的一句安抚。总之，生活中只有篮球和学习的晏橙，开始懂得了另外一种陌生的东西。 那时的他对一切都是懵懂的，也不觉得喜欢一个男人是多么奇怪的事。可这在五毛和安俊看来奇怪极了，甚至安俊还将此当做趣事总是笑话他。 这让他心里很不适。 少年身体里流着的血液都是冲动的，所以在一次课程结束之后，他对景铄说了自己的喜欢。那时的他紧张不安，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景铄眉间闪过的一丝厌恶。 景铄温和地说：“谢谢你。但我们只是师生，也只能是师生。你目前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很官方又很无情的回应。 他有些失落，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景铄收拾东西下课离开，开门时程康远就站在门口，表情阴晴不定。 后来景铄便再没来过。 那之后家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争吵，程康远怒不可遏，随手抄起的棍子都被他打折了。晏橙满身伤痕，但依然坚持。 他在家里轰轰烈烈地出了柜，闹得鸡犬不宁。 他以为是父亲辞退的景铄，却不知是景铄主动提的辞职。 他满心苦闷无处诉说，五毛和安俊便成了他的树洞。五毛劝他看开点放手算了，安俊却是痞痞地笑了。 “兄弟，这事儿我帮你。” 那时他并不知道这是所有人痛苦的开始。 他喝醉了去B大找景铄，而景铄也直截了当告诉他。他不喜欢他，他讨厌他，他觉得同性恋恶心。 很恶心。 他在酒吧里烂醉如泥，彻底放纵自己，似乎想通过酒精来祭奠这不曾存在过的感情。后来他醉死过去，不知道安俊叫来了景铄。 出于最后一点师德，景铄把他送去了最近的酒店。 如果晏橙知道在他二十二岁这一年会爱上一个叫余书衔的完美男人，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成为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美好过往的利剑，那么他宁可自己真的喝死在酒吧里。 *** 对于晏橙的问题，余书衔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因为家里条件一般，所以大学时景铄一直有做兼职勤工俭学。家教也做过一段时间，具体的他就不清楚了。 晏橙淡淡笑了下：“瞎猜的，一般像你们这种学习好的大学的时候不是都出去做家教吗？” 余书衔挑了下眉：“看来你常年在国外生活并不了解国内的大学生。也不都是做家教。比如我，大学就开始参与小公司的设计项目了。赚来的钱可比家教多得多。” 晏橙闻言也笑了，忽然说道：“阿书，如果我能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 余书衔觉得今天的晏橙十分奇怪，总之跟以前的他很不一样。他笑了下看他：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晏橙耸了下肩：“没什么，可能是今晚月色太美，发神经了。” 确实，中秋夜的月亮又圆又亮，挂在天边好似散发着光辉的银盘。月光倾泻而下，似乎给冰冷的城市蒙上了一层温柔的细纱。 余书衔嘟囔了一句“神经病”便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开车这件事上。 路上的时候晏橙再一次提议带余书衔去他家，余书衔确实从来没去过他家，便点头同意了。 到了之后余书衔才知道，果真像晏橙说的那样，他的家真的很大很豪华。 到底是资本家的儿子，吃穿用度都是极尽奢华。让他跟自己住在一起好像还真的委屈他了。 五百平的大平层，漂亮得就像是电影里的房子。晏橙说这房子是他二十岁生日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光是装修费用就花去了将近三百万。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还真是够会享受的。 晏橙没有收藏酒的习惯。因为这家他基本不怎么回来住，所以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晏橙给楼下便利店打了个电话，很快店员就送货上门。 除了一些小零食，其他的就都是啤酒了。 今晚月色很美，这房子也很漂亮，确实让人想要好好享受一番。最后两人坐在小阳台上，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时不时地还碰下杯。 翻滚着气泡的酒液混合着甜腻的月饼在口中化开，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味道，让人欲罢不能。 “原来你喜欢豆沙馅儿的。”晏橙看着手里被切开的小小一块的月饼，“我以为你不喜欢这种甜食呢。” 余书衔笑了：“我喜欢的甜食不多，不过跟红豆有关的我都比较偏爱。” 晏橙挑了挑眉：“我又了解了你一个喜好。” “你呢？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晏橙说道，“小的时候我父亲对我们管理很严格，像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是碰都不让我们碰的。小的时候还馋，大了没人管了也就不想吃了。” -- 第87页 “没看出来你是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 晏橙张扬自由活的轻快又恣意，怎么看都不像是严苛教育下养出来的孩子。 晏橙手里握着一听啤酒，轻轻晃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身体向后倚在靠背里，笑着说道：“我也是这几年在国外野的。没人管我就想怎么样便怎么样了。” 晏橙侧过了脸，看着余书衔，淡声道：“书衔哥，跟我说说你小时候吧。” 余书衔挑了下眉：“我小时候有什么可说的？” “徐司哥说你以前特能打架。” 余书衔失笑：“那也是被逼无奈。你不知道，上学的时候徐司特怂，属于又熊又不老实那一类的。我要不罩着他，他就被人打死了。” “那你家里呢？是什么情况？我今天去了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也没什么稀奇的。”余书衔的语气稀松平常，“我爸死的早，后来我妈改嫁，所以我们的家庭是一个重组家庭。你今天看到的男人不是我亲爸，是继父。他们俩结婚后没多久就又生了个孩子，也就是我弟景铄，比我小五岁。” “两位长辈比较偏爱我弟弟，所以其实我的童年过得也不是多开心，但也就那样。所以我跟家里人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亲近。我们家条件一般，倾尽所有也不能供养两个孩子出国留学。而景铄从小就聪明，比我会读书，所以父母的意思是要把钱留着给我弟弟留学。对于这样的安排我并不觉得奇怪，也没什么好怨恨的。只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余书衔垂下了眼。过去了那么多年以为已经不会在意了，可再次提起还是会这么难受。 “只是什么？”晏橙皱眉问道。 “只是他们不应该动我父亲的抚恤金，这触碰到了我的底线。”余书衔淡淡笑了下，“当时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开始自己打拼自己讨生活。” 晏橙紧紧皱眉，没有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余书衔的手。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像电视剧里那样跟奇葩家人撕破脸皮破口大骂，在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知道这样做不对，甚至还对我很是愧疚，可他们还是照做不误。我累了，懒得去计较这些，所以这些年除非必要我都很少回家。谈不上什么怨恨不怨恨，原谅不原谅的，我只是对亲情不再期待了。” 顿了顿余书衔又说道：“可能这个家，也就只有我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才有点家人的样子。” 晏橙脊背一僵，默默地垂下了眼。 【二更 再出事端】 在这个中秋之夜，两人聊了很多。 他们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彼此竞赛一样说着自己儿时的趣事。似乎想通过只言片语去了解那个陌生的、更为年轻的对方。 而晏橙也从余书衔的话中得知，景铄对于他的意义很不一样。不仅仅是弟弟那么简单，甚至是他心中唯一认可且认同的家人。 那样一个对亲情不抱期待的人，唯一承认的亲人。 这让晏橙更为痛苦。 一颗心像是被一百只手扯拽着似的，痛得连呼吸都觉得难忍。 尽管余书衔并没有亲口说这个弟弟对他有多重要，但晏橙从他的话语中能感知得到，他是很重视这个弟弟的。 因为父母的偏爱，余书衔天生就讨厌景铄，只是处于兄弟这一层关系不得不对他表现出一个兄长应有的关爱。可是景铄却是真心实意喜欢着自己的哥哥。 甚至在得知自己的留学牺牲的是哥哥的求学机会以及未曾谋面的哥哥的亲生父亲的抚恤金后，毅然决然要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国际名校就学机会。 他是这个家唯一一个没有任何企图和谋求，而只是用一颗真心去接纳余书衔的人。 余书衔说：“他是一个好弟弟。” 一想到自己曾经做的混蛋事狠狠地伤害了余书衔最为看重的家人，晏橙就痛苦难忍。 其实要说那份朦胧的爱恋有多浓厚也不切实际，更多的可能是不甘。 那天在酒吧里他和景铄都被安俊下了药。后来安俊狡辩说，他只是想给他的兄弟提供一个让两人关系突飞猛进的机会。 安俊早在13岁的时候就破处了，就睡了一个学姐，他表面光鲜亮丽，其实骨子里早已糜烂。晏橙和五毛的道行加一起，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对手。这种恶劣的、不顾后果的手段，对于还是孩子的晏橙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他相信安俊是想促成他和景铄，但这种方法，太脏了。 被药物支配欲望的少年是疯狂的，他像一头疯了的蛮牛，凭借着欲望的驱使想要真正拥有这个对他说恶心的男人。 景铄也被下药了，身体虚软没有力气，当真就被晏橙钳制住。但到底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比晏橙清醒，也比晏橙有力气。在事情即将一发不可收拾的前一秒，他随手抄起了一样坚硬的物体狠狠地砸向了晏橙的头。 世界安静了。 有些时候，伤害并不是肉眼可见的。这件事对景铄心理上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清醒的晏橙追悔莫及。 所以当景铄准备告他，要把他往死路上逼，他连反抗都没有。 还没有成型的爱恋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衰败的颜色……是红色的。 暗红色。 血迹干涸的颜色。 -- 第88页 晏橙做过很多出格的事，但这是唯一一件无法被原谅的事。或许是老天也不想看他这个坏人人生美满，安排了余书衔来到他的身边。 让他爱上他，让他对他无法自拔，然后再逼迫他远离他。 生活啊，真他妈操蛋。 余书衔醉了。酒量一向不错的余书衔不过是喝了几瓶啤酒便醉了。或许并不是酒精的作用。 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能是今晚月色太过美好，余书衔又倾吐了那么多压在心底里不为人知的话，他便像是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了，便任由酒精将他的神经麻痹。 晏橙抱着他到了自己的主卧，将他平放在自己的大床上。 刚才他隐约试探过余书衔，才知道当年那件事他们家里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那一瞬间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庆幸的是他还可以像这样继续拥有他，悲哀的是所有美好的一切，终有一天要结束。 晏橙俯下身轻轻吻了下余书衔的额头：“阿书，我爱你。” 同一时间，余书衔缓缓睁开眼。尽管他的大脑开始运转缓慢，但并没有失去意识。晏橙的表白让他有些惊讶。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察觉到余书衔醒了，晏橙也有些尴尬，一下子脸都红了，闪躲着余书衔的目光。 “那个……我看你醉了就把你抱进来了。你要现在就睡还是洗个澡？”晏橙不自在地说道。 “晏橙。” “嗯？” “我想上你。” “？？？”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活儿肯定没我好。让我教你。” “！！！” “我一直宠着你迁就你，今天花好月圆，你也迁就我一回。” 晏橙沉默了很久，最后像是妥协了一般，笑着凑过去亲了下余书衔的唇。拿你没办法。 *** 事实证明醉酒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好事儿。比如余书衔，就趁着酒劲儿终于把晏橙给办了。 其实那天晚上他晕晕乎乎的，思绪时而清醒时而混杂。但他不会忘记晏橙看着他的眼神。 那种盛满了爱意的目光他不会看错，继而也就越发笃定耳边隐约听到的那三个字不是幻觉。 说实话乍一听见那三个字他是有些懵的。他并不排斥，只是有些惊讶。 这三个字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他很少去碰这三个字。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我喜欢你”比“我爱你”来得实在多了。 他以为晏橙也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我爱你”。 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干涸许久的田地忽然降下来一滴雨。虽然迅速消失不见，但它穿过石砾与土壤，钻过细小的缝隙终于浸润了他的心。他从没有哪一刻像那时一般如此渴望拥有晏橙。 是拥有，不是被拥有。 那是他作为一个雄性，在那一瞬间最想对他做的事。他想做点什么来回应他的表白。 此前那么长久的相处，床笫间余书衔不止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但都被晏橙或装傻或耍赖的方式躲过去了。他喜爱他，也愿意宠着他。 正是因为知道迈开这一步有多疼他才熄了那点儿心思，不舍得他也经历一次。反正都是在一起，形式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谁让他比他小了十岁？让着他了。 可在那晚那一刻，他心中的渴望忽然呈几何倍数增长。而令他意外的是，晏橙竟然同意了。 他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但又对这种变化带来的未知而迷茫。 晏橙疼得脸色发白但依然没有叫停，余书衔忽然就有些心疼了。算了，身体上的欢愉抵不过心理上的不舍，以后不难为他了。 尽管晏橙全身粉红默默承受的样子确实让他心跳加速、血液发烫…… 看着这样的晏橙，余书衔甚至有种错觉，晏橙就像曾经的他一样，竭尽所能地包容他、惯着他。 像是补偿，又不完全像，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自此之后一个比较明显的变化就是，晏橙比以前更黏人了。 但不是之前那种缺乏安全感的黏人，而是像相爱之人的亲昵一般。晏橙似乎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度过，他那样认真对待这份感情的样子，让余书衔怀疑，难不成明天他们就要分开？ 他继而失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 期待已久的假期终于要到来，这几日晏橙的脸上多了憧憬的表情。 连余书衔都被他感染得也开始向往着接下来的一周。 临出国的前一天晚上，他们正在检查行李，晏橙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紧接着他便面露抱歉跟他说：“阿书，我得回家一趟。晚点儿回来。” 晏橙仍是笑着的，但余书衔还是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家里有事吗？” 晏橙似乎也没想瞒着他，淡声道：“嗯……我爸貌似知道咱俩的事儿了，叫我回去。” 余书衔有些意外。他是知道程董那个人有多死板严厉的，估计被他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陪你一起回去吧。”两个人的事儿，没道理让晏橙一个人担着。 晏橙摇摇头：“放心，我应付的来的。在家乖乖等着你老公就行！”说着还流氓地啃了下余书衔的嘴唇。 -- 第89页 余书衔失笑，拍了他一下：“死到临头了还不忘占口头便宜。” 晏橙笑嘻嘻地抱着余书衔腻歪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在余书衔的催促下出门了。门关上后，晏橙脸上的笑容便淡下来不少。 看来回去以后免不了又是一阵狂风暴雨，他深呼吸几下，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那么多了！ *** 程老爷子是如何知道的呢？ 这还得怪程蕙怡那个大嘴巴，在父亲面前一不小心说漏嘴了。程康远得知晏橙跟他十分看好的那个叫余书衔的年轻人搞到一起去了，气得胡子都快飞上天了。 后来见家里除了他似乎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更是气得牙痒痒。 所以晏橙刚进家，还没等说话，一个嘴巴子就呼了过来。 直接把他的脸打偏了。 “混账！” 晏橙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左脸，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我怎么混账了？” “你还有脸说？！你看看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晏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真心喜欢余书衔，喜欢就在一起了。没伤害到别人也没犯法，怎么就不行了？” “你！”老爷子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小橙！你少说几句！”程与舟瞪了他一眼。 晏橙撇撇嘴倒是没再说话。 “行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是骂是打都没用。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小橙，不就是觉得这让你没面子了吗？要我说，这都是你的偏见！”晏兰青看不过去，瞪了丈夫一眼。 然后便走到晏橙身边仔细瞧着他的脸：“疼不疼？” 晏橙摇摇头：“没事儿。” 程康远似是不敢相信妻子跟敌人一个战线了，一直看着他们母子。他兀自调整着呼吸，怒火消下去了几分。 “他什么样儿我不知道？十六岁那年那么一通折腾我能不清楚？在国外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人管他。结果你看他！回来了也不老实！坏主意都打到人家余设计师头顶上了！晏橙！你是不是恨不得全城的人都知道你什么德行？！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晏橙抬眼看向一脸怒容的父亲，声线平稳：“爸，我没胡闹。我是真心喜欢余书衔。” 【三更 假期开始】 六年前晏橙那点儿破事儿给家里折腾个够呛，程康远也坚定了要把儿子引导回“正途”的决心。只是没想到经过那件事这小子倒是明确了自己的性取向，不管外部力量如何驱使，人家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 虽说现在程康远时不时地还是要试一试，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时间长了他也放弃了。 反正晏橙也不用像程与舟一样得接下家族重担，不用在乎形象不形象的问题。家里不指着他传宗接代也不指着他增光添彩，活的开心就行。 程康远气的是这对象是余书衔。 两人差了十岁，都快是两辈人了。在他看来余书衔就是稳重成熟的代表，肯定是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主动招惹的人家。而且程康远也确实对同性恋有偏见，总觉得他们私生活不检点，没有真心实意过日子的。再加上被家里人欺瞒。 这怒火就一瞬间爆发了。 他以为小儿子能跟自己对着干，却不想他竟是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他真心喜欢人家。 “爸，原本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你们说的。正好您今天把我召回来，当着全家人的面我也把话说明白。我跟余书衔，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是我追的他没错，但我并不是抱着什么歪心思接近他的。” 听到这句话程与舟瞥了他一眼，心想小心点儿别闪了舌头。 晏橙脸不红心不跳。他是不会承认的，反正现在确实是真心实意，以前那点事儿就没必要跟家里人说了。 他清了清嗓子：“在国外那几年我是做了不少荒唐事，是我不懂事。但这一回不一样。我想跟他好好的，一直一直在一起。这跟他是男人女人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求家里人认可我们，但希望得到最起码的尊重。爸，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是成年人了，我会为自己的话和行为负责。” 程康远深深地看着他：“这是你的真心话？” 晏橙点头。 “这条路不好走。” “我知道。” 长久的沉默过后，程康远叹了一声：“算了，我管不住你了。” *** 余书衔没有睡觉，一直在家中等着晏橙。 还好，晏橙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大概十点来钟就回来了。 余书衔一瞬站起身，刚想问他谈的怎么样结果就看见了他青肿的左脸颊，不由地皱了下眉。 “怎么搞的？挨揍了？”余书衔伸手轻轻碰了下他高肿起来的脸颊。 “嘶……”晏橙轻呼，“轻点儿，你要谋杀亲夫啊？” 此时余书衔对于他的玩笑却是笑不出来，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 “去沙发那儿坐着，我帮你涂点儿药消肿。” “嗯。”晏橙很是乖巧听话。 余书衔拎着医药箱过来，半蹲在晏橙面前小心细致地帮他处理伤口。晏橙一瞬不瞬地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心都被填满了。 “你爸打的？”余书衔问道。 -- 第90页 “嗯。” “大发雷霆了？” “算是吧。不过现在也被摆平了。” 余书衔笑了：“怎么摆平的？靠你这条三寸不烂之舌瞎忽悠？” “你觉得我爸那么精明的人，我能忽悠得了他？” 余书衔挑挑眉，心想他说的也对。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程康远当了这么多年老板，在有些时候是很固执的。能说的动他还真不是个简单事儿。 晏橙耸了下肩：“我就实话实说，简单直白。” 余书衔抬眼看他。 “我跟他说我是真心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我不是瞎玩儿，更不是随口编的理由。他是我爸，不是仇人，自然不会再反对了。” 余书衔擦药的手一顿，静静地看着他。 晏橙咧嘴笑了下，扯到左脸又有点儿疼，表情不伦不类的：“怎么？感动了？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 “真有这么喜欢我？” 晏橙的神色也正经了点儿：“嗯。一开始也没想到后来会喜欢成这样儿。你要是女的我早就拉着你去扯证儿了。” 余书衔失笑。 “不过，你是男的也能领证。”晏橙神色忽然认真起来，“要不然咱找个时间去趟国外，应该能有可以领证结婚的地方！挪威？比利时？或者荷兰？” “何必拘泥于这些形式？”余书衔帮他擦好药便合上了医药箱，抬头看他，“这样就挺好。” 晏橙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 然后他听见他说：“晏橙，我会认真对待你的这份喜欢，不让你失望。” 晏橙怔住，他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晚上的时候两人都不怎么太能睡得着。一方面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假期，一方面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 晏橙还跟以前一样，跟个无尾熊似的挂在他身上，手脚并用把他抱住。 “等从泰国回来，找个时间我去你们家拜访一下两位老人吧。”余书衔觉得这样躲着也不是个事儿，去见一见应该也没什么。 “嗯，等我爸慢慢能接受了我就带你回去见公婆。” 余书衔失笑，他侧过脸看了眼把脸埋在自己肩窝的男孩，低声道：“你跟你父亲的关系……一直这么剑拔弩张的吗？” 虽然余书衔家里的关系也不算融洽，但在他看来顶多算是冷暴力，从来没出现过大打出手的情况，所以便有些好奇程家究竟是什么样的。 “嗯……也不是。我爸这个人脾气比较急，我又嘴欠，所以三五不时地得吵上一小架。”晏橙紧了紧自己的手臂，闻着余书衔身上好闻的味道，“我爸为人严肃刻板，小的时候我记得他就不怎么笑，其实我还挺怕他的。他工作很忙，经常是挤出时间来督促我们几个孩子的学习，没什么时间陪我们，更别提什么来自于父亲的疼爱了，那在我们家是不存在的。有时候大过年的他都不回家，放烟花都没有人弄，还是我和我哥一起鼓捣的。其实我小时候还挺喜欢看烟花的，可我爸一次都没陪过，想想还挺遗憾的。” 很少能听到晏橙一口气说这么多关于家里的事儿，余书衔便也止不住屏息听着。 晏橙轻叹一声，转过脸亲了下余书衔的侧脸，笑眯眯的，语气开始不正经：“像我这样小时候缺少父亲关爱的孩子最低挡不住你这样儿成熟年长的男人的温柔了。” 余书衔嘴角抽了抽，似是被他恶心到了。继而挑起眉毛：“哦？敢情你在我这儿得到的是父爱？那怎么从来没见你叫我一声爸？” 晏橙被他逗笑了。 “你要有这情趣我可以满足你！叫爷爷都行！” “滚蛋滚蛋！” 虽然晏橙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童年，但余书衔也能从中听出些遗憾和委屈。 余书衔连自己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后来的继父对他虽然也还行，但毕竟真心喜爱的还是自己的亲儿子。他反倒还挺羡慕晏橙的。 不过他一向对这些事看得比较开，自己过得也挺好的，从来不强求。 昏睡间晏橙听见余书衔温声道：“人不能总盯着没有的看，其实你拥有很多宝贵的东西，别让自己活得太累。” 晏橙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他抱住余书衔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 他有他，就够了。 *** 现在是十月下旬，正是泰国气候最舒服的时节。 余书衔和晏橙落地后便跟着酒店的接机人员去了酒店。就在曼谷市中心，风景很好。 这个东南亚国家有着缓慢的生活节奏、繁茂的植物、美味的食物…… 跟B市完全不同的世界。 落地当晚已经是深夜了，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早就累得浑身酸痛，所以他们也没折腾，到了酒店就开始补觉。 他们租了一辆车，便就此开始了期盼已久的假期。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们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也不用害怕被熟人碰见。他们在街头自由地牵手、欢笑。 从没有这么舒畅过。 第一天他们为了缓解身体的疲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晏橙随便在附近的711便利店买了些吃的他们便出门了。市区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全世界的城市都差不多。不过余书衔带晏橙去吃了地地道道的海南鸡饭。 -- 第91页 虽然叫海南鸡饭，却是泰国本土的美食。晏橙是个无肉不欢的人，自然喜欢得不得了。余书衔带他去吃了心心念念的小菠萝，就在湄南河边的一个水果摊。店家是一对中年夫妇，那么多水果摊就属他家的小菠萝最甜。 余书衔和晏橙一人吃了一整袋，一袋就是八个。要不是怕吃多了胃受不了，他们还会再吃一袋的。 湄南河的景色很美，河岸边就有游船。他们兴致勃勃地租了一辆。 别的游船都是十几二十个人一起，余书衔和晏橙都觉得那样玩不开，所以宁愿多出点钱包了一艘专属的船。 说起游玩湄南河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在这个崇尚佛教的国家，所有生灵都是被敬畏的。所以政府是不允许打捞河中游鱼的。这也就导致河中的鱼呈现泛滥的趋势。时不时地就要蹦出来亮个相。 倒也挺有趣的。 之前余书衔来玩过一次，问了晏橙，他以前来的时候并没有来湄南河玩过。上船后船家给他们两人一人发了一袋子面包。然后很快船就“突突突”地驶了出去。不一会儿船只附近的鱼就在水面亮出了黝黑的脊背，余书衔回身刚要告诉晏橙让他喂鱼，就见他手里拿着已经空了的袋子，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块面包，呆愣愣地看着他。 余书衔一下没忍住就笑了，迎着风喊道：“呆子！那面包是让你拿来喂鱼的！你怎么给吃了？！” “啊？喂鱼的？”晏橙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空袋子。 船速很快，风很大，带起来的水汽扑面而来。出门前晏橙特意抓的骚包发型此时已经一片凌乱，映衬着他呆呆的脸还有些好笑。 余书衔摇头失笑，把自己的面包掰了一半给他，大声喊道：“拿着！别再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在泰国的几章都会很甜，放心吃！ PS：话说泰国的小菠萝真的超级甜超级好吃！我太爱了！ 第41章 泰国之行 【一更 浪漫的海】 刚来泰国的前两天一切行程都是余书衔说了算的。 他们逛遍了各种景点，几乎要把网上找的攻略全部打卡。 渴了他们就在街边买个冰镇椰子水，饿了就去逛夜市。这里的东西物美价廉，一人一百块都花不上。 他们吃了香软籼糯的猪肘饭、烤得边角焦脆的椰奶酥还有酸酸辣辣的凉拌海蟹，配菜里的青木瓜丝蘸着酸甜鲜辣的酱汁，味道那叫一个绝。 还有10铢一串的烤鸡肉、又甜又香的芒果糯米饭、用芭蕉叶盛着的炒河粉、营养清甜的生蚝煎蛋、醇香不甜腻的泰式奶茶…… 两人转了一圈从夜市出来后肚子都圆了。余书衔满足地摸着自己鼓胀的胃，好久没有吃的这么爽了。 此时的余书衔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看得晏橙忍不住发笑。 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余书衔虽说对穿着打扮没有那么考究，但最起码还是干净利索的。像现在这样不修边幅……还真是没见过。 此时他们两人穿的都差不多。普通T恤、大短裤、脚上蹬着一双人字拖。就跟这里街头的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余书衔长得比他们高、比他们白、比他们瘦，比他们好看。 总之，在晏橙眼里，余书衔哪哪都好。 晏橙从没见过他穿短裤的样子，此时倒还觉得有些心神荡漾。 余书衔的腿又长又直，常年运动的原因，腿上肌肉匀称漂亮。不是病弱的纤细，而是矫健有力的健美。 他皮肤白，腿上更白。毕竟都负距离接触过，晏橙自然也知道他这人天生体毛轻。他的小腿几乎没什么腿毛，看着很是光洁。余书衔每天就这样大喇喇地走着，两条腿晃得晏橙口干舌燥。 “吃这么多，不保持身材了？”晏橙看他摸着自己肚子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由得打趣他。 余书衔笑着摆摆手：“难得出来放松，这些暂时可以不考虑。” 晏橙是知道余书衔生活有多自律的。多油多盐一律不碰，每天坚持健身至少一个小时。要不然也不会三十二岁了长得还跟二十来岁似的。 嫩得像水葱，让他欲罢不能。 他的身材比很多大学生都好，从头到脚都透露着“完美”两个字。 能让身材管理如此严格的余书衔放弃坚持，可见这些食物有多美味，而这一次旅行，他又有多开心。 夜间的气温比起白日降下来不少，舒适很多。因为吃的多，他们便准备散步回酒店，全当消食了。 回程路上路过一家音乐酒吧，不知名的小歌手在上面唱着听不懂的歌曲。音乐是奇妙的，不需要语言互通就能沉浸其中。他们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便十分默契地走了进去。 大象啤酒劲儿不小，但喝下去又很爽。清凉的液体裹挟着气泡钻过喉咙进入胃里，那一瞬间通体舒畅。 余书衔专注地听着歌手的歌曲，眼睛看着台上。酒吧里气氛舒缓，光线昏暗。晏橙没看别处，他在看余书衔。 比他的目光还要专注。 此刻时间似乎都慢了下来，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温柔美好。晏橙单手支着下巴看着余书衔淡淡地笑。 胸膛里面鼓胀胀的。 晚上他们在酒店高层落地窗前做/爱，享受着极致的愉悦。第二天再一起看日出，等待温暖的朝阳铺满全身。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中的一样。 -- 第92页 让人沉迷。 *** 如果说前两天的行程算小清新的话，那从第三天开始，就是刺激。 之前就说好了，前两天余书衔来安排，后面几天都让晏橙来计划。 他们离开了曼谷，来到了魅力之都芭提雅。晏橙早早就租好了一栋度假别墅，享用的一切都极尽奢靡。 晏橙骨子里就是放荡不羁的，他喜爱一切能让他肾上腺素飙升的运动。余书衔被他带着攀岩、开海上快艇、从六十多层高楼的楼顶玩绳索滑道。他们甚至还玩了海上降落伞。 那种双脚悬空、恐惧未知的刺激感余书衔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害怕虚无缥缈的失重感，但当看见身旁晏橙那张明媚如灿阳的脸时，又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可怕的。 他们的身体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上面是巨大的伞面，下面是在海面上急速飞驰的快艇。带有咸腥味的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听见晏橙在大声喊着什么。 余书衔转过脸看他，仔细辨认他的口型。 他喊的是： “余书衔！我爱你！” 真是炽烈又张狂的表白。 余书衔觉得自己似乎重新认识了晏橙。这样的张扬恣意，让人移不开眼。 因为今天一整天都在海边玩，所以他们便索性把所有海上项目都玩个遍。最后的收尾是晏橙一直跟他提议的潜水。 余书衔会游泳，但潜水还从没体验过。他以为他们会聘请一个潜水教练带着他们玩，却不想晏橙这小子只是租了个船，带他一路开到了游客稀少的海域。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晏橙竟然自考了潜水证，绝对的专业人士。 海水的浮力很大，余书衔有一段时间没游泳了。刚下水的时候他还适应了一会儿。 其实只在海面上浮着也挺惬意的。这里风景秀丽，噪音也少，让人想要一直呆下去。 余书衔戴了护目镜，偶尔还会把脸潜进水里。在他们身边游荡着各种小鱼，又漂亮又可爱。他把事先带来的香蕉剥开皮，手里拿着果肉伸进水里。 果真不一会儿小鱼们便凑了上来争相抢夺食物。 晏橙也觉得有趣，便学着他这样做。 男孩把脸浮出水面，摘下护目镜笑着看向余书衔：“你怎么知道它们喜欢吃香蕉？” 余书衔挑了下眉：“刚才在岸上听船家说的。” 晏橙这才想起来刚才上船前余书衔跟岸边的三两人交谈，之后便拎着一串芝麻蕉上来了。他以为他只是去买水果留着吃，没想到…… “你还懂泰语？” 余书衔笑了：“一点点。” 毕竟以前经常来玩儿，或多或少的一些口语是没问题的。不过这倒是让晏橙对他刮目相看了。 瞥了眼男孩亮晶晶的眼睛，余书衔捏了下他的脸：“很意外吧？我天生学习能力就强。” 晏橙挑了下眉，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坏笑。嗯，学习能力是很强。 他都快招架不住了…… 晏橙陪着余书衔在水面上游了会儿便兴致勃勃地要带他潜到下面去。余书衔还是有些紧张的，不免有些犹豫。 “放心，我是专业的！”晏橙跟他保证，“我会一直拉着你的手，别害怕。” 被一个半大小子这样说余书衔这老脸也有点儿挂不住，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害怕了？” 两人重新回到船上，穿上专业的潜水服，配备好相应的装备，又在晏橙的检查下确保没有问题了才再次入水。 果真就像晏橙说的那样，他一直牵着他的手，从未松开。而余书衔，也没有松开。 刚沉下水的那一刻心中还是有些恐慌的。海水不比游泳池里的水。 他的脚下是蔚蓝色的海水，身边游着各色叫不出名字的小鱼。随着深度的加深，余书衔渐渐能感受到海水的挤压，让他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他越发咬紧了口中的口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晏橙似乎感受到了他淡淡的不安。一直牵着他的手在前面带着他往下面游的人忽然转过脸。 因为全身都是全副武装，其实余书衔是看不太清晏橙脸上的表情的。但他能透过那副厚厚的护目镜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那双湛黑如墨的桃花眼温和而坚定地看着他，带着淡淡的安抚。 只一眼，余书衔的心就平稳了下来。 他感觉到晏橙抓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他看向他。继而便见他抬起另外一只空闲的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然后错开。 给他比了个心。 余书衔一怔，想说他油腻。但苦于现在说不了话，便只能抬手拍掉他的手。 察觉到余书衔的放松，晏橙便更为坚定地拉着他往更深处去。护目镜后的双眼满是笑意。 今天的阳光很好，而晏橙选择的这片海域也不算太深，即使已经到了底部，视线依然明晰。余书衔渐渐放松，他开始享受徜徉在自然中的感觉。 海底有漂亮的珊瑚、斑斓多彩的鱼、细白的沙子和可爱的贝壳。余书衔渐渐的敢放开晏橙的手，自己来回游着。见他克服了恐惧，晏橙便放下了心。 晏橙仿似一条长着双腿的鱼，在余书衔的周身灵活而又畅快地游着。晏橙身材极佳，一双长腿来回摆动，腰肢略微使力，看得人有种错觉。 -- 第93页 这是条雄性美人鱼。 余书衔欣赏着他漂亮的泳姿，慢慢让自己正面朝上。从这个角度去看天空，隔着海水。 这是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的景色。 他忽然能理解晏橙为何如此钟爱潜泳了。 因为余书衔是第一次下水，不适宜待的时间太久。两人在水底玩得差不多之后晏橙便用手势询问他要不要上去。 待的久了确实会有胸闷的感觉，他不像晏橙接受过专门的训练，还是不能很好地调整呼吸，于是便点点头同意浮上去了。 跟来时一样，浮上去晏橙也是牵着他的手。 终于浮出水面，进入了余书衔熟悉的环境，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脚底蹬着水，肩膀以上都在空气中，他随手摘下护目镜和呼吸口塞，大手顺了下湿透的短发，正笑着要跟晏橙分享自己的兴奋。 只见晏橙也摘下了脸上的装备，不等他说话便按住他的后脖颈把他整个人带到他的面前，热烈的吻就这样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个吻是咸涩的，因为刚才不小心呛了一口海水。 而这个吻，也是甜蜜的…… 水下晏橙的手仍是紧紧抓着他的，水面上的他们也是同样的亲密。 阳光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耳边是海浪波荡的声音。微风吹过，舒服又惬意。 在这样自由的国度，他无法压抑自己的内心，便同样揽住晏橙的脖颈加深这一吻。 吻得忘我。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岸边人们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不过，那都跟他们没关系。 【二更 鸭子阿诺】 芭提雅能够闻名于世不仅仅因为它的秀丽风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它对性的开放。 正如余书衔对这个地方的印象，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由的，是无拘无束的。 也不知道晏橙抽什么疯，非要带他来红/灯/区转。 这里乍一看就是普通的酒吧一条街，与别处没什么不同，但也只有行家才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夜色降临，这里的欢乐才刚刚开始。不愧为色情之都。 传说中的鸡一条街、鸭一条街、鹅一条街。晏橙在这里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酒吧，那娴熟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以前没少来。余书衔挑了下眉，表情意味不明地跟着他进去了。 这家酒吧隐藏在巷子的深处，若不是老顾客还真找不到。门面看着很普通，进去之后才知大有乾坤。 这里音乐轰鸣、灯光暧昧，随处可见搂着亲在一起的人。似乎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晏橙轻车熟路带余书衔找了个座位，点了两杯酒。 每天晚上这里都有表演。 当然，不是普通的歌舞表演。 那是只有大人才能看的表演。 都说食色性也，只要是个人就有欣赏美色的欲望，余书衔也不例外。看着台上一波又一波年轻漂亮的肉/体，他竟是觉得晏橙带他来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其实晏橙之前只跟朋友偶尔逛过一次这里。尽管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但这种阵仗还是第一次见。那时候他年纪也不大，不太能放得开。但离开过后确实回味了一段时间，越回想越有滋味儿。 所以这一次便也带余书衔来感受了。 能在这里上班的男人皮囊都是上佳的。台上来来回回的男人，各型各款应有尽有。你只需掏出几张钞票便可以和其中的男人喝一杯酒。之后的事，便看双方如何商量了。 这种徘徊在禁忌边缘的刺激，是每个人都无法抗拒的。总归夜色正浓，掩盖掉了所有的不为人知，只需纵情享受。 晏橙带余书衔来也是带他开眼界的，可不是让他来这儿寻艳遇的。所以嘚瑟够了之后发现余书衔一直看着台上那几个穿着几片遮挡不住的布片儿大跳热舞的年轻男孩后，晏橙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挪了下屁股，挡住了余书衔的视线，很是不爽地挑了下眉：“你看什么呢？” 余书衔笑着拿起酒杯抿了口酒，神色从容自如：“没看什么。” 晏橙眯了眯眼，突然有些后悔带他来这儿了。 这里满是完美到让人想入非非的肉/体，不论国籍或年龄，他们都有着上呈的外貌，其中不乏有余书衔喜欢的那一挂的。晏橙忽然开始神经兮兮地观察着周围来来回回的男人，难不成余书衔看上哪一个了？ “你以前跟谁来的？”余书衔忽然抬起眼看他，脸上还挂着笑，“在这里消费过？” 晏橙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两三年前的事儿了，跟同学来的。” 余书衔眯了下眼。 晏橙本想说得暧昧点儿让余书衔吃吃醋什么的，可一想到要是真误会了余书衔生气不理他了，那他就真杯具了。余书衔这人看着温温柔柔的，可真不是个好惹的。这要是误会他了，回头跟这里哪个小鸭子勾搭上，他吃后悔药都来不及。 于是晏橙喝了口酒不自在道：“就是来喝酒的，没干别的。” 余书衔挑眉：“真的？” “当然是真的！”晏橙急着说道，“我就是来凑热闹的！没骗你。” 余书衔眼中的笑意加深：“我又没说不信你，你急什么？” 晏橙也觉得自己这样反倒像是心虚，他挠了挠鼻尖：“反正我是知道欺骗你的下场是怎样的……我可不想再被你赶一次了。” -- 第94页 余书衔笑了。 场上的表演进入了高潮。不再是之前的暧昧试探、半遮不漏，他们伴随着激越的音乐欢快地蹦跳着，尽情展现着他们堪比雕塑模型的完美身体。场下的酒客们也都非常给面子地起哄高呼。就连空气里都是让人血液发热的荷尔蒙味道。 演员们表演完便简单套上衣服下来和客人们互动，场子逐渐热了起来。 余书衔和晏橙两人杯中的酒已经见底，只剩下莹润的冰块轻轻晃动。晏橙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抬脸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余书衔“嗯”了一声放下杯子。 这里接下来要进行的就不适合他们了。那些演员们行为大胆热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挑逗，晏橙这个醋坛子肯定受不了。 而且余书衔隐隐地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并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但他还是觉得尽早离开比较好。 他们掏出钱，正准备放下离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呼喊： “Pi Yu！（余哥）” 两人都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在泰国待了这么多天，晏橙自然知道这里人说话的习惯。Pi后面加上相应人的名字就是对这个人的尊称。有点类似于国语中的“XX先生”。但Pi翻译过来又不是先生的意思，而是更为柔和一点的“哥哥”。若再经由一个鲜嫩漂亮的少年口中叫出，又有着说不出的暧昧低缓。 晏橙眯眼看着那个穿着规矩却有着一张极其漂亮脸蛋的男孩儿，蓦地黑了脸。 他又看了眼余书衔，冷冷地挑起眉。 顿时余书衔觉得后背发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男孩一见果然是他，笑着跑上前，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尤其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星星点点映照的全是余书衔的脸。男孩一张嘴就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不同于他有点混血的长相： “Pi Yu！真的是你！” 余书衔顶着晏橙冷飕飕的目光干笑了两声：“真巧啊，还以为你今天不当班。” 男孩上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余书衔不用看都知道晏橙的表情会有多恐怖。他下意识就要推开男孩，倒是男孩很礼貌地只是礼节性抱一下便松开了。 晏橙表面沉稳平静，但一双眼睛已经沉黑得见不到光亮了。他上前一步，握住余书衔的手腕把他轻轻往后一拉，眼睛看着男孩，语气非常不客气：“你谁啊？” 男孩怔了一下，似是有些错愕。大眼睛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扫了一下，瞬间便明了了两人的关系。于是他便立刻后退了一小步，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笑了笑：“我叫阿诺。你好，你是余哥的男朋友吧？你长得可真好看！” 叫阿诺的男孩声音明朗，语气大方。中文很流畅，但是却带着一点儿蹩脚的味道，不会让人不适，听起来反倒挺可爱的。 晏橙本来一腔怒火，结果让阿诺这么一夸，有些反应不过来。胸口里那团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倒是一时怔在了那儿。 余书衔轻咳一声，安抚一般拍了拍晏橙的手：“之前我也来过这家酒吧，跟阿诺是朋友。” 阿诺也点点头，笑着看向余书衔：“余哥，你的男朋友可真帅气！”说着又看向晏橙，语气真诚，“余哥每次都是一个人，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带男朋友来。可见他是非常爱你的！你们真幸福！” 一开始晏橙可是准备干一架的，这让阿诺来来回回夸的，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脸颊有些不正常的红：“还、还行吧……” 见晏橙放下戒备了余书衔终于松了口气，跟阿诺寒暄了几句他们就离开了。临走前阿诺还特意从柜台拿了个小礼品送给他们，笑容暧昧。当时酒吧里光线昏暗他们也没打开看，就笑着谢过离开了。 出去后晏橙把礼品袋拆开了，两人便都看见了里面的东西。晏橙挑了下眉，余书衔脸一绿。 里面是一瓶樱桃味的润滑剂。 “你这个朋友……还挺贴心的。”晏橙笑着看向他。 余书衔无奈扶额，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现在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但街上依然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大家还在尽情地狂欢着。人们走在这里便好似彻底解放了天性，一言不合就搂着互相啃起来。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或者不男不女。处于这样的环境中，晏橙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拉起了余书衔的手。 十指交握。 他们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腻歪过。不过在这里，好像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晏橙看起来很开心。 他们乘着夜色慢步走着，倒还真有点儿小少年谈恋爱的感觉。 “你是那里的常客吧？”晏橙忽然说道。 余书衔愣了下：“什么？” 晏橙转过脸看他，眼尾还是挑着的：“别跟我装傻。刚才那酒吧你去过好几回了吧？” 余书衔眉角微动，笑了下。 晏橙撇了撇嘴。 本来他还嘚瑟着带余书衔来见世面，结果可倒好，人家来的次数比他还多！丢人不说心里还生气！ 他知道那不是什么清白地方，余书衔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按理说他不应该吃这种飞醋的，毕竟那都是发生在他们认识以前的事。可他就是生气。 尤其一想到刚才阿诺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他就更是气闷。 -- 第95页 余书衔轻轻捏了捏男孩的手，淡声道：“我以前来只是喝酒的，你别想太多。” “只是喝酒？” 余书衔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还顺便来看表演……” 这家酒吧的演出节目可是一个季度一换，变换着花样儿，他经常光顾也是有原因的…… 晏橙沉下了脸：“再没了？” “真没了。”余书衔表情真诚，就差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了。 晏橙哼了一声：“那阿诺是怎么回事儿？我看他应该也跟台上那些表演节目的是一类人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余书衔无奈地笑笑：“我点他陪过几次酒。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中文不错，我就是找个喝酒聊天的朋友，仅此而已。” 晏橙冷笑：“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那么一个多汁可口的小鲜肉送到嘴边他能不吃？据他了解以前的余书衔可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大圣人！ “虽然他们都有健康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对自己的身体健康还是很负责的。”余书衔很有耐心，“就这么不相信我？” “看来你还是有那个贼心！” 余书衔失笑，一把将他拽过来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声音宠溺：“我的小橙子原来这么会无理取闹……” 晏橙就招架不住他这样儿，脸一下就红了。 【三更 生日礼物】 今天晚上是他们在泰国的最后一晚。回国的机票订在了明天。 一周的时间过得飞快，抓都抓不住。 两人似乎都有些不舍，所以走得便慢了很多，似乎是想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牢牢记住。 晏橙租的别墅很气派，还带着一个独立的院落。眼见着别墅就在不远的前方，余书衔忽然拉住晏橙，停了下来。 晏橙回身看他：“怎么了？” 两人这一路手一直牵着，此时掌心微微汗湿，黏腻得很不舒服。可是他们谁都没说放开。 明明他们什么都做过了，床单也不知道滚多少回了，偏偏对这么清水的牵手如此情有独钟。像是倒退着来一样。 或许是因为以前他们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牵手压马路的机会。不论是余书衔还是晏橙，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新奇又让人心跳加速的体验。 爱和欲既是一回事又不是一回事，有时候上床这样亲密的接触并不能代表什么。反倒是这种最简单的牵手最是让人心动。 牵手、拥抱、接吻…… 这或许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三件事。 余书衔看了眼路边的便利店，扯了下晏橙的手说道：“你去给我买一杯泰式奶茶，加冰的。” 晏橙挑眉：“你晚上不是不吃甜食吗？” 便利店里的奶茶要比外面小摊卖的甜很多，平时余书衔都是点一杯喝半杯，剩下的全进了晏橙的肚子。 “明天回国以后就喝不到了，过把瘾。” 虽然此时是夜晚，比白天凉爽了些。但毕竟是热带国家，再凉爽也有二十六七度，多活动两下就出一身汗。晏橙寻思着喝点儿凉的消消暑也好，于是也没说什么便抬步走去了路边的便利店，让余书衔在门外等着他。 松开他的手的那一刻他还有点儿不舍得。可他又不想让余书衔发现自己的没出息，只是紧紧握着汗湿的手，像是抓住了余书衔残留的温度，嘴角不自觉弯着走进了便利店的门。 见晏橙进去了，余书衔便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电话通后他立刻用泰语问道： “都准备好了吗？” 那边似是回复了什么，然后余书衔便微微笑了下，用泰语回道： “好的，等我消息。” 晏橙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拎着一杯冻奶茶，还顺手拿了些小零食。余书衔面色自如地接过来，没表现出任何异常，然后两人便一起走回了那座别墅。 这座别墅有两层，二层附带一个露天阳台。 玩了一天身体早就疲惫了，一进屋晏橙便耍赖一般抱着余书衔在他脸上胡乱亲着，磨蹭着要跟他一起洗澡。 企图是什么不言而喻。 有时候余书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宠坏了，晏橙越来越像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了。耍赖皮、装可怜、撒娇，玩得不亦乐乎。 出国玩这几天可算是无所顾忌了，余书衔没少纵着他瞎胡闹。他是越发体会到了年龄的差距了，虽然他坚持运动身体素质很不错，但到底是没有这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有活力。 “你先别蹭我。”余书衔推开他热乎乎跟小狗似的脸，“刚出了一身汗你不嫌臭啊？” 晏橙笑眯眯地咬他嘴唇：“你的汗是香的，你浑身上下都是香的……” 臭小子肉麻起来脸皮都不要了。余书衔失笑。 “那个阿诺都送咱礼物了，不能浪费了不是？今天晚上就试试……”晏橙一边亲他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了那个小瓶子，斜挑着嘴角笑：“这个牌子的咱还没用过。网上都说不错，我们今晚也做个用户体验怎么样？” 晏橙湿乎乎的吻又扑了上来，余书衔被他亲了一脸口水。 “晏橙，晏橙你先等一会儿……”余书衔好不容易把他的脸推开，“我有话跟你说。” 对于余书衔阻止他亲热晏橙有些不满，嘴角都耷了下去：“有什么紧急事儿非得这个时候说啊？” -- 第96页 余书衔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温和：“我要送你个礼物。” 晏橙挑眉：“什么礼物？”顿了顿，“我比较喜欢你把自己打包送给我……” “别闹。”余书衔点了他脑门一下，“跟我上楼，上来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余书衔便拉着晏橙的手带着他上了楼梯，直直往二楼阳台走去。 晏橙虽然还是不满他不让他吃，但也乖乖地跟着他上去了，嘴里还嘟囔着： “搞什么神秘……” 二楼阳台非常宽阔，不知道是不是余书衔事先安排好的，瓷砖地上铺着柔软的大垫子。 余书衔率先脱掉了脚上的人字拖坐了上去，于是便仰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孩，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过来坐。” 晏橙挑了下眉，听话地脱鞋坐了过去。 身体里翻滚着的那点儿欲望消停下来后，此刻他还真的有些好奇余书衔的礼物了，心跳不自觉加快。 这阳台被余书衔装饰得有点像榻榻米，席地而坐，身下是柔软的垫子，仰头就能看见蓝黑色的夜空。微风拂过，惬意得很。 “你要送给我什么礼物？”晏橙问道。 余书衔笑了下，发送完信息的手机被他放到手边。然后他便手指着虚无的天空，说道：“看那里。” 晏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眼的是一片深黑的夜空。他有些不明所以，正要问他让他看什么。 “啪！” 夜空中忽然炸开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朵巨大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绚丽又华美。 他尚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有第二个、第三个…… 原本还是寂静漆黑的夜空，此时已经一片繁花锦簇。 晏橙呆愣住，微张着嘴看着天空中的烟花。 “小橙子，生日快乐。”余书衔轻缓如流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晏橙从没有听过的温柔。 他猛地转过脸看向男人。 此时天空的烟花似是全进了余书衔的眼睛，他目光专注地看着晏橙，温声道：“你说你小的时候最喜欢看烟花。我想不到送你什么礼物，便临时雇人帮你准备了这场烟花，希望你喜欢。”顿了顿他又说道：“我的小橙子，二十三岁快乐！” 晏橙怔怔地看着余书衔温柔的脸，耳边是礼花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就这样看着余书衔久久没有反应，然后，鼻子一点点酸了，眼圈也红了。 他忽然抱住了余书衔，哽咽道：“谢谢。” 察觉到小孩儿情绪的波动，余书衔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晏橙的手臂抱得很紧，似是要将余书衔嵌进自己的身体里。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余书衔肩头。 在这之前，或许只是晏橙对余书衔不可自拔的迷恋和仰慕。而这一刻，余书衔已经一脚踏进了晏橙内心从未有人踏足过的禁地。晏橙紧紧抓住了他，不允许他离开。 这份感情已经不一样了。 烟花还在此起彼伏地炸开，晏橙用脸摩挲着男人的肩膀，哑声道：“阿书，你怎么可以……这么好？” 好到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放手。 余书衔并不知道这一举动对晏橙的心有多大的震撼，他只是笑着轻拍男孩的脊背：“说什么傻话。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晏橙闻言微微退开了些，看着余书衔漆黑的双眼，一点点笑开了。他吻上了他的唇，轻柔地厮磨着，说不出的温柔缱绻，似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一腔爱意。 “阿书，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生日礼物。” 天上的烟花还在闪耀着。明明暗暗五彩斑斓的光将小小一方阳台照耀得犹如白昼，映照出两人交缠着投在墙壁上的身影。 这个夜，真的很美。 *** 回国之前余书衔特意去当地的商店买了些土特产，什么水果干、皇家奶片、椰奶脆…… 都是拿回去送人的。 这一路上晏橙嘴角都是翘着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喜悦是遮掩不住的。 他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生日，他从没这么开心过。其实他根本就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估计就算记得也不会太当一回事儿。以前也有朋友给他开过派对弄过生日宴，但对他来说不过是找个由头大家凑在一起喝喝酒侃侃大山，并没什么稀奇的。 可这一次不一样。 余书衔是在认认真真帮他庆祝二十三岁的到来，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成长的愉悦。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觉得余书衔并没有多喜欢他。或者说这份感情并没有很深。 他并不是怪余书衔，他知道这不过是性格使然。他经历的比他多，看待问题的态度自然也与他不同。他看着温柔谦和，实则与人相处很是疏离冷淡。 所以他一直觉得余书衔对他的喜欢不会很深。 直到昨天晚上的焰火宴，他才知道，性格凉薄的人若真的为一个人绽放热情，会是如此的耀眼、迷人…… 回国之后他们径直回到方舟新城，二话不说先是睡了一大觉，试图消除掉长途航行带来的疲惫。足足休整了一天才恢复了些元气。 工作室的工作积攒下来了不少，所以休息好了第二天白天余书衔就去工作室了。前两天尚文就联系过他说是浴室瓷砖样式与设计稿有点出入，让他回国后去看一下。所以刚结束假期还没缓过来余书衔就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了。 -- 第97页 白天余书衔去工作，闲人晏橙便负责去把安安和晏小橙两个孩子接回来。出国之前把它们都寄养在了宠物店，估计这么久没见到一定想他们了。 晏橙拿了车钥匙就出门去宠物店了，路上还想着晚上买点儿什么菜。 只是他没想到这所有幸福美好的一切会随着假期的结束也戛然而止。 其实他一早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让他措手不及。 作者有话要说：　　有生之年一定要去泰国看一次cheng ren秀！相信我！肯定会终生难忘！ 话说我当时还特狂野地坐到第一排跟演员互动来着。真是一手握不住啊…… 第42章 撞个正着 商家送来的瓷砖跟余书衔之前在店里看的那款相比颜色深了一个度，这对整体设计会有一定的影响。因为之前他不在，助理也不能帮他做决定，这事儿便一直拖着。 他来了看过之后直接否决掉。 余书衔有着自己的专业态度，绝对不会为了一丁点的瑕疵或差异去迁就。他直接联系了厂家要求退货。这中间闹了些不愉快，属实磨蹭了好一会儿。但还好最后还是把问题给解决了。 钱退了，余书衔重新找了别的厂家加急订单重新做。而原本那个厂家也直接被余书衔拉入了黑名单，永不合作。 尚文在一旁看着不禁摇头。一开始余书衔决定选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家就是看中了他们产品的质量很过关，没想到做事儿却这么不靠谱，上不得台面。 吵吵闹闹的还以为自己占尽了上风，却不知得罪了余书衔损失的是多么大的利益。 一个礼拜下来原本空荡荡的清水房现在已经初步能看出来模样了。余书衔前前后后跟着正忙活，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于是他便只好停下手头的活儿，拿着手机走去了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接电话。 厅里电钻声嗡嗡的讲电话也听不清。 “哥，你回国了是吗？”是景铄。 “嗯，前天晚上才回来。”出国前他跟景铄知会过。 倒不是跟家人报备行踪什么的，他只是想委婉表达这段时间家里人最好别找他。当然，他没跟景铄说自己出国是逍遥去了，只说是工作原因。 景铄也没多问。 “那哥你现在在家吗？妈蒸了一大锅的馒头，特意给你装的一袋，我去你家送给你吧。” 景铄知道余书衔爱吃母亲蒸的馒头。不得不说余母的厨艺是真的很不错的，想来余书衔在这方面的天赋或许也是遗传自了母亲。 虽说跟家里来往甚少，但一般家里做什么吃的了余母还是会想着独自在外的大儿子的。余书衔从小就喜欢吃母亲蒸的馒头。 余母蒸的馒头又白又软，口感松软还有嚼头。不夸张地说，就连外面饭店大厨蒸得都不一定有余母蒸的好吃。 余书衔本来是不想要的，可一想到家里还有一张嘴，那小子还喜欢面食。而且自己好像很久没吃到母亲蒸的馒头了，口水便不自觉开始分泌，于是便道：“行。我在外面工作，你跟妈要一下备用钥匙，直接放屋里就行。还有，我在泰国买了不少特产回来，就放在橱柜的下层。走的时候记得装两袋。” “好。” 今天是周末，景铄没有课。装了袋馒头后余母又从冰箱里给余书衔装了一大堆自制的卤味，像是恨不得把冰箱搬空。 看着这一幕景铄有点心酸，说不出来的感觉。 以前年纪小，察觉不到父母的偏心，更不会因为隔着一层血缘而疏远余书衔。相反，他很喜欢余书衔，在他眼里那就是他的亲哥哥。直到后来长大了才知道，余书衔受了多少的委屈。 他说不出责备父母的重话。可也心疼余书衔。 他能看出来，父母都是在意哥哥的，只是因为他们的偏心而伤了哥哥的心，也因此哥哥和这个家有了隔阂。现如今父母在尽力弥补这段破裂的亲情。 结果如何他说不好，他只是觉得心里难受。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竭尽所能想要对余书衔好一点，不想他对这个家太过于失望。只是余书衔表面上虽然温温和和的看着很好相处，其实跟他们根本就不交心。 景铄轻叹了一声，跟母亲要了哥哥家的备用钥匙后便出发了。 余书衔有忘带钥匙的毛病，所以很早之前就在家里放了一枚。只不过家里谁都不敢擅自去就是了，如今这块小金属倒还派上了用场。 余书衔知道晏橙在家，但也没刻意避着。一来他知道晏橙上午找五毛有事，回来前还得去宠物店接安安和晏小橙，估计等他回来了景铄早走了，不太有可能会碰上。二来就算碰上了也没什么，他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能是私心里已经把晏橙看成自己的人了，所以也不忌讳他跟家里人见面。反正之前爸妈都见过了，也不差一个景铄。 五毛找晏橙也没别的事儿，就是他有一朋友想要在晏橙的平台上投放广告，做点儿投资。左右晏橙也没事儿就去见了见。不是什么大事儿，不一会儿就谈拢了。因为急着去接两个小家伙，事情谈完他也没答应他们约的饭局，直接开车去了宠物店。 他一到店里两个小家伙便在笼子里喵喵喵地朝他叫，骂骂咧咧的，看样子像是在责怪他怎么才来接。 -- 第98页 店员是个生面孔，估计是才入职的。见晏橙过来接猫，便跟他要之前缴费的发/票收据。只有凭这个才能把猫带走。 晏橙一摸兜才暗道一声“坏了”，出门的时候给落在玄关鞋柜上了。 “你看这两个小家伙明显是认识我，直接领走不行吗？”晏橙笑着问道。 小店员一板一眼的，很严肃地摇了摇头：“抱歉先生，店里有严格规定，只能凭票据领宠物，这也是对宠物的负责。您还是回家把票据拿来吧。” 碰上个不知变通的小店员晏橙很是无奈，但这是人家的工作他也不能说什么，确实是他的不对。于是他只好依依不舍地隔着笼子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道了别准备再回家一趟。 此时景铄的车也开到了方舟新城。余书衔这个家他之前来过，所以也不算陌生，很快就找到了他所住的那栋楼。 上去用钥匙开完门后景铄直接把公文包里带来的一次性鞋套穿上了。他还是比较自觉的，一个人来余书衔家也没打算多留，东西放完就走。 这些年他也对自己哥哥有所了解。余书衔是一个很注意隐私空间的人，不太喜欢别人来他家。所以他准备速战速决，不想招余书衔烦。 然而刚换上鞋套，他就看见了并排放在玄关鞋架旁的两双拖鞋。 男士拖鞋。 因为那大小怎么看怎么不像女人穿的。 众所周知余书衔自己一个人独居，家里怎么会有两双明显经常用的拖鞋？还是一模一样的？ 景铄心里犯嘀咕，但也并未多想。穿好鞋套后便赶紧拎着两大袋子食物直奔厨房而去。他打开冰箱，将手里的东西一一摆放进去。而处在这一空间里，他更觉得诡异了。 厨房墙边挂着的围裙有两个，冰箱里除了牛奶、营养果汁这些余书衔常喝的，还有啤酒。余书衔喜欢喝红酒，啤酒也只是偶尔喝，以前他好像并没有囤啤酒的习惯。 景铄心内觉得奇怪，只以为哥哥现在换口味了，倒也没想太多。东西放完他便准备离开了，脚都迈出去了才想起来余书衔说让他走前把特产带一些，于是他又走到橱柜前，拉开了下面的门。这一看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里面喝水的杯子并排放着的有两个，咖啡杯也是。 虽然很细微，但这些痕迹无一不是在告诉他，这房子里可能住了两个人。 景铄正看杯子发愣，耳边忽然听见门外钥匙开锁的声音，他一怔，忙站起身看向玄关。 房门从外被打开，紧接着进来一个人。那人也没往屋子里看，兀自翻着鞋柜上装杂物的小托盘，嘴里还嘀咕着：“票据让我放哪儿了？” 景铄在那一瞬间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双脚好似黏在了地上一动不能动。他身体僵硬，脸色大变，瞪着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 晏橙原本全副心思都在找票据这件事上，但他隐隐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像是谁在看着他一样。他遵循直觉抬起脸看向屋内，然后所有的动作便都顿住。 脸色不比景铄好看，一片惨白。 景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死死地盯着晏橙。 怪不得有两双男士拖鞋，怪不得连围裙都是双份儿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母亲跟他闲聊时说的话。 她说中秋节那天余书衔带了一个长得特别帅气的男孩来家里吃饭，还说哥哥好像已经有对象了，期待着有一天哥哥能把对象带家里来。在看到晏橙的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 他僵直着脊背，声音沙哑得像是海风侵蚀过的砂砾：“你为什么在我哥家？” *** 瓷砖的事情解决以后剩下的事便也不用余书衔操心了，他在查尔斯的房子里又看了一会儿便回工作室了。简单整理了一下他跟助理知会一声就走了。 身体的疲累还没怎么太缓过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左右也没什么事儿，还不如回家补觉。而且这个时候晏橙应该也已经把两个小家伙接回家了，一个多礼拜没看见，他可得好好稀罕稀罕它们。 一想到一会儿回家等待着他的萌宠和比萌宠可爱一百倍的小恋人，余书衔这心就满满当当的，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早晨出门前晏橙说要自己去买菜，给他做一桌丰盛的晚餐。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让他不禁也有些好奇他会做出些什么。虽说一开始晏橙就是个厨房小白，什么都不懂。但在这大半年的相处下，他也跟他学了不少，甚至自己还自学了好几样菜，每次都兴致勃勃地要给他做饭。 余书衔失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到家后余书衔拿出钥匙开门，进门后兀自换上拖鞋，正奇怪晏橙那个粘人精今天怎么没出来迎接，他便看见了客厅里对面而坐面色冷肃的景铄和一脸灰败的晏橙。 嘴角的笑容硬生生僵在那儿。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第43章 你们分手 时间回溯到半个小时之前。 景铄死死盯着晏橙，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晏橙为什么会出现在哥哥家？他们之间又为何会这么亲密？还有晏橙的性取向，以及余书衔单身多年不交女朋友的原因…… 他似乎是一下子想明白了，可又不希望真相是他想象的那样。 晏橙的脸色仍是有些白，但神情却并没有很震惊。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 第99页 他挺直了脊背，走进房屋，直视着面色戒备中带着厌恶的景铄，哑声道：“我住在这里。” 景铄一瞬皱紧眉头，语气不善：“你跟我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晏橙径直走到客厅沙发坐下，面色沉静。沉默了片刻，再次抬起脸，他眼神坚定：“我跟书衔……正在交往中。” “你他妈……”景铄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抓住晏橙的衣领，力气大到直接把人提了起来。 晏橙丝毫不反抗，就这么任由他抓着。 “姓晏的你什么居心！啊？你毁了我一个不够还想伤害我哥？”景铄是真的动了怒。 这个在B大小有名气的明星讲师，从来都是一副礼貌温和的模样，可此刻他却红了眼，阴狠的表情似是要将眼前的人抽筋扒皮。 晏橙麻木得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牵线玩偶，他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平静理智的：“我跟书衔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知道你们是兄弟。我没有不良居心。” 景铄冷笑一声狠狠将晏橙掼进沙发里。若不是良好的修养克制着，此时他肯定会冲上去把他打成猪头。 在这一刻那些被埋藏起来都已经落了灰的记忆又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痛苦的、恶心的、屈辱的、怨恨的…… 时至今日他仍无法直面面对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而此刻，这个罪魁祸首，将魔爪伸向了余书衔，这让他又恨又怒，心里说不出的暴躁。 晏橙勉强坐直身体，根本也没心思整理自己被景铄抓得一团皱的衣服。他只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看着面前的茶几，不知道在想什么。 景铄立在那里，兀自深呼吸几下才让自己呼吸平稳。他的脸一片寒霜，没有一丝温度，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又像是病入膏肓的破败。他身体轻晃，伸手扶住沙发靠背一语不发地坐到了晏橙的对面。 他的声音是冷静平稳的：“离我的家人远远的。我是对抗不了你们程家，但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当年我能让你妈哭着求我放过你，现在我依然可以搅乱你们程家。离开我哥，不要再来招惹他，他不是你能碰的。” 再次抬起脸，景铄眼中只剩下一片狠厉：“晏橙，你不要逼我。大不了我豁出去了跟你们家死磕，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这些混蛋下地狱！但你要是敢碰我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晏橙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他的双手紧紧攥着自己裤子的布料，眼睛一直看着茶几，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景铄快要失去耐性。 晏橙缓缓抬起脸：“六年前给你造成的伤害，我知道我无法弥补。这一生我都会因为这件事而活在愧疚里，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要杀要剐我肯定一句话都没有，这是我晏橙欠你的。但是，让我离开余书衔，我做不到。” 景铄身体一瞬紧绷，眼眸之中迸发出来的火苗能将人烫伤。 然而晏橙就像是没看见一样，语气平稳又坚定：“我喜欢他，我爱他。我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他。” 在景铄眼里，不光是晏橙，所有程家人以及当初站在晏橙那一边的人都是吃人的魔鬼，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些人，只会把人的自尊踩在脚底，他们无恶不作。所以晏橙的话他根本就不信。 他所有冷静自持的假象在看见晏橙的一瞬间就已经无法维持了。对于他来说那是一段堪比人生阴影一般的回忆，而造成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满口说着爱他哥的人。他像是魔怔了，晏橙的脸在他眼中变幻成狰狞的骷髅头。他击碎了21岁的景铄的自尊，现在，又要祸害他哥了…… 他不能眼见着自己哥哥跳火坑，不能让晏橙这种品性卑劣的恶魔再伤害别人了。尤其这人，还是余书衔。 “晏橙，你知道的，我永远无法原谅你。”景铄忽然说道，“即使你不是唯一的主谋。” 晏橙艰涩地点点头：“我知道。” 回国后初见那一次，景铄虽表现的很疏离，却也没有避他如蛇蝎。起初他以为他原谅他了，现在看来，不过是懒得追究，算了罢了。 “我问你，我的原谅对你重要吗？”景铄沉静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橙灰败的脸。 晏橙脊背猛地一僵。当然重要。 对景铄的愧疚就像一把牢固的锁，他已经做好一生都被囚禁的准备了，背负着歉疚过一辈子，就当是赎罪了。如果景铄能够原谅他…… 他不敢想。 做一个真正自由的、干净的人。他想，他会更坚定有力地拥抱住余书衔。那等于让他重新活一次。 晏橙点了点头。 景铄面无表情地扯唇，眼眸之中划过一丝讽色：“只要你能离开我哥，不再出现在我和我家人的视线里，远离我们的生活，我就原谅你。” 晏橙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此时，余书衔回来了。 余书衔看着气氛明显不对的两人，沉默了一瞬：“你们在说什么？” 景铄僵硬地坐着没说话。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余书衔。 他以为自己对哥哥已经足够了解，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他以为哥哥只是专注工作，所以才身边一直没个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哥哥喜欢男人。 -- 第100页 以前只是有点排斥，晏橙那件事之后对于这个群体他是彻底厌恶。而如今他最为敬重的大哥也是这个群体的一员，这让他浑身难受，无法面对。 倒是晏橙最先反应过来，他看了眼余书衔，又看向对面的景铄，一直紧紧抓着裤子的手忽然松开。他似是解脱了一般，淡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 我宁愿背负着这一切活一辈子，也不想……放开余书衔的手。 人都是自私的。两种不可避免的痛苦摆在面前，他会选相对不那么痛苦的。失去余书衔，远比让他一生活在愧疚里还要难以接受。 看，他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卑劣的人。 余书衔皱眉：“答应什么？你们认识吗？” 余书衔自然是敏锐的，他明显能看出来这两人气场不和，而且应该是认识的。那表情……说他们俩没仇余书衔都不信。 晏橙捏了捏拳，站起来，笑着看向余书衔：“怎么提早回来了？饿没饿？” 余书衔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着晏橙的脸，就没见过这么勉强这么丑的笑容。 景铄一直都没动，就像雕塑一样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书衔抿紧了唇，看了眼后背背对着他的景铄，又看向脸色苍白的晏橙，声音也严肃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晏橙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一直坐着不出声的景铄“嚯”的一下站起身。不知道是不是余书衔的错觉，总觉得他站起来那一下似是微不可见地晃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就稳住了身形。 景铄转过身走了过来，脸色也很难看。唇色一片苍白，眼眸晦暗，像个行就将木的老人。 景铄看着余书衔，话却是对着晏橙说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想你应该也不介意让我哥知道你的真面目。” 晏橙身体一僵，然后整个人就像是被风化了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良久，嘴角泄出一丝苦笑，这一切，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他抬起脸，看向余书衔的侧脸，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贪婪。他战战兢兢的日子，原来也要到头了…… 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放肆大胆地看着他。 余书衔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着他从来不曾知道的很是隐秘的事儿，这让他心口像是堵了一块东西，闷闷的，还有点疼。 “哥，你喜欢男人，是吗？”景铄的声音很轻，还跟以前一样，可又好像跟以前不同了。 余书衔没说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你喜欢他是吗？”景铄没说是谁，但余书衔知道他指的是晏橙。 他“嗯”了一声，然后语气有些无奈道：“你就因为这个跟晏橙吵架？” 余书衔以为景铄是无法接受自己的性取向才会闹了这么一出。 景铄扯唇笑了下，眼睛一闪不闪地看着余书衔的：“哥，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们说呢？” 我们，余书衔想，这两个字指的应该是景铄和爸妈。 “没什么可说的。” 他上学、读书、工作、买房子这些他都没跟家里人说过，那么恋爱更没必要说。说了也只是徒增麻烦。 景铄似是笑了下，只是笑容很苦涩：“哥，你是不是从没把我们当做家人？”顿了下，“也没把我当做你的弟弟？” 余书衔噎了下，然后似是有些烦躁地说道：“我没这么想过，你不要过分解读。” “是吗？真是这样的吗？”景铄的眼睛有点红，“哥，我知道，这个家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所以我没有资格对你责问。就像你说的，我一个既得利益者，说这些话真的很可笑。可是哥，不管你是否把我当弟弟，在我心里，却把你看做是我真正的亲大哥。所以我不能看着你被欺瞒受伤害。” 余书衔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景铄伸手指向晏橙，声音坚定：“哥，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们必须分开！” 余书衔的眉头极其不爽地扭在了一起。他看到晏橙惶恐不安又无比绝望的神情，心中的烦躁越发鼎盛。余书衔微微挪动双脚站在了晏橙面前，那是一幅保护者的姿态。 “景铄，你的手伸得太长了。我和他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在余书衔看来，景铄这样八成是不能接受他喜欢男人这事儿，这让他很不爽，也看不得晏橙受委屈。 晏橙微怔，抬起脸看向面前人的后脑勺。心中一阵苦涩一阵甜蜜。原来这个看着漫不经心对他不怎么迷恋的男人，会为了他跟全世界作对，会如此爷们儿地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晏橙嘴中发苦。如果……如果他不是景铄的哥哥，那该有多好？ 景铄看着哥哥站在晏橙身前护着他的姿态，不知是因为嫉妒还是气愤，双眼红得吓人。 他是他的弟弟都没有被他这样保护过，晏橙他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嘛~所有的虐都是为了后面更好的甜！而且也不会很虐啦！ 第44章 求你别说 晏橙夺走了景铄的骄傲、自尊，现在，还要夺走他唯一的大哥吗？ 景铄的眼中浮上了嫉恨。 他看向余书衔的眼睛，淡声道：“哥，晏橙他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 第101页 余书衔张嘴刚要反驳，紧接着景铄便说了一段让他无比震惊的话。 “以前我是晏橙的家教，同时，我还是他的初恋。”景铄嘴角的笑十分恶劣，“哥，晏橙的人品有问题。他并不是一个忠于感情的人，还很会伪装自己。” 余书衔一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而晏橙也有些意外，站在余书衔身后愣愣地看着景铄。 景铄这一番话说的很是暧昧。他说他是他的初恋这没错，只不过在景铄看来，这所谓的“初恋”并没有这个词本身那么美好，甚至让他厌恶。后面的话则完全是他瞎编的了。因为谎言有了开头，后面的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这样的话听在任何一个人的耳朵里都会认定，景铄和晏橙曾经是恋人，有过一段儿，而且还是因为晏橙的三心二意和背叛结束。 这让余书衔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从不知道，景铄也喜欢男人。一直以来，景铄恋爱的对象都是女孩，最后娶回家这个也是他爱得不行的女同学，就跟这世上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 他怎么会……跟晏橙还有这样一段牵扯？ 见余书衔久久不说话，景铄还以为他不信，于是他又扔下第二枚炸弹。 “哥，你不信是吗？”景铄挺直了脊背，“我刚买的房子，江都花园那套。妈跟你说过我占了大便宜减免首付的事儿了是吧？你知道江都花园是哪个地产公司开发的吗？是隆发地产！” 说到这儿余书衔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景铄要说什么。 “这房子等于说是晏橙送给我的！我想问，哥，这事儿你知道吗？晏橙他在跟你在一起的期间偷偷给初恋送房子的事儿你知道吗？这样一个人我让他离开你我有错吗？！” “够了。”余书衔的眼眸已经完全沉黑下去，出口的两个字音量不大，但每个字都像是有千斤重一样砸了下来。 晏橙一直都没说话。从景铄开始扭曲他们的过去开始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不知道景铄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但他又不敢为自己狡辩。 说他没有三心二意朝秦暮楚？那么真相呢？ 背后的真相只会让他更快被余书衔摒弃。 可是他从没想过要隐藏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但此刻景铄的行为却让他选择了沉默。 当年事情全部结束的时候，景铄警告过他：这一切，都不许再提，就当没发生过。景铄不说，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这是他一生的耻辱，也是他一生的秘密。 所以晏橙他不能说。 景铄的身体微微发抖，他看向余书衔身后的晏橙，扯了下唇：“你没想到我会知道吧？晏橙，你这样真够让人恶心的。” 其实景铄也是两天前才知道。在去中介拿材料的时候，偶然碰见了之前的房产代理人。而那人正在打电话，电话里叫的是“吴茂”的名字。 吴茂，外号五毛，晏橙的铁哥们，算是当年那件事的帮凶之一。 他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他立刻就知道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了。晏橙这个跟蟑螂一样让人恶心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晏橙没有说话，像是有些无动于衷，对于景铄的谩骂似乎已经麻木了。 恶心。 这两个字他从景铄嘴里听了太多回，已经不觉得难受了。 余书衔沉默地站立着，面色阴沉着。他紧抿着唇不说话，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景铄从没见过他这样，所以当愤怒和不理智消弭下去后，他也选择沉默。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诡异，却是没有任何人出言打破这沉默。 不论是景铄还是晏橙，都在等余书衔的反应。 晏橙从没有这样煎熬过，每一秒都让人窒息。他想，死刑犯临上刑场前估计也就是他现在的感受了。 客厅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地响，一声一声像钝刀子一样在磨着人的肉。而余书衔就是在这样一片窒息中张了口。 他说：“景铄，你先回去吧。” 景铄一脸的不可置信：“哥！” “我说让你回去！”余书衔的声调一瞬拔了起来，“这是我和晏橙的事儿！” 景铄的表情似是非常屈辱，他捏紧了拳，恨恨地瞪了一眼晏橙然后便一语不发地离开了。 景铄第一次在余书衔面前发脾气，他狠狠地将房门甩上，头也不回地腾腾下了楼。一出楼栋他便觉得有些眩晕，口中隐隐有一丝铁锈味儿。 向来涵养过人的大学老师景铄竟然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看着地上那一团暗红色的印记，抹了把嘴。果然在手背上看到了血。刚才在房中的时候他就觉得鼻腔发痒，似是流鼻血了。鼻子下没有血迹，倒是从鼻腔深处倒灌进了咽喉处。 低低的，似是自嘲一般的声音：“真他妈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此时楼上，房间内，空气仍是静谧的。 晏橙站着没动。这场闹剧，自始至终，他都是最寡言的那一个。 余书衔好像很是疲惫，他看向晏橙，哑声道：“我只问你三个问题，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晏橙抬眼看他。 “景铄是你的初恋，是吗？” “……是。” “你背着我给他送房子，是吗？” 沉默的时间变长：“……是。” -- 第102页 “在这之前你就知道我是他哥哥，是吗？” 晏橙的脸上浮现出焦急的颜色：“书衔哥，我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我是上次……” “你只回答我，是，或者不是。”余书衔异常地平静，沉黑无波的眼沉默地凝着他。 晏橙一噎，最后点了点头：“是。” 余书衔闭了闭眼，沉默了几秒。 “晏橙，我讨厌别人骗我，最讨厌别人把我当傻子耍。”他看着晏橙的眼睛，“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晏橙慌了。 余书衔的表情太过于平静，平静得……好像已经想好了他们的结局。他忙扑上去，双手紧紧抓住余书衔的手臂，猛摇头，声音里带了哭腔： “对不起阿书，这一次我真的不是存心骗你。我、我怕你会生我的气，怕你不能原谅我，更怕你离开我，我……我……” 余书衔的眼眸没有一丝温度，甚至连一丝丝波动都没有，看着晏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他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不顾晏橙的乞求，声音冷淡：“滚吧，别让我看见你。” 晏橙身体一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明明原本那么颜色明艳的少年，此时就像个快要枯败的花朵，一点生气都没有。 余书衔准备起身离开，他赶紧上前抓住他，甚至还因为动作过于急迫而踉跄了一下，说不出的狼狈。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糊了一脸，眼周附近的皮肤紧绷绷的。 “阿书，你不能赶我走！你不能不要我！我求求你别赶我好吗？你别不要我……” “你他妈别得寸进尺！”余书衔猛地甩开晏橙的手，“老子不欠你的！” 晏橙像个无助的孩子，站在那儿一抽一抽地哭。他想上前抓住余书衔，可又不敢，就那么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余书衔所有平静的假象都被撕扯掉，晏橙的眼泪似是也没有打动他分毫。 “晏橙，你少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我余书衔真心实意地对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不管你跟景铄以前怎么回事儿，但你瞒着我做的这些事儿足以让我恶心得睡不着觉。我不管你是三心二意还是另有原因，我都不想听。我现在看你就烦，请你滚出我的家。” 晏橙身形微颤。 恶心。 他以为他已经对这两个字免疫了。原来当这两个字从余书衔嘴里说出来，还是那么……难以接受啊。 “阿书你别让我走好不好？”晏橙那张俊脸此时眼泪鼻涕都有，一点儿也没有往日的干净帅气，“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他妈喜欢的爱的只有你啊！你要是生气，你、你就打我！”说着他就拽着余书衔的手往自己脸上扇，“你想怎样都行！就是别不要我！” 晏橙知道这件事触及了余书衔的底线，平时他对他有多包容，估计此时就有多愤怒。而这种残酷程度还不及真相的十分之一。他知道，若是今天从这里出去了，他就再也别想回来。 余书衔真的会不要他。 余书衔冷眼看着他发疯的样子，心口一阵阵抽痛。他的手被拽着往他脸上打，心脏疼的不行。他不舍得，即使知道他欺骗他甚至可能在玩弄他他还是不舍得。于是他使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怎么会毫无知觉？他他妈的快要难受死了！ 活了这三十来年，他从来没这么掏心掏肺地喜欢过谁。哪怕是林安南，当初他也没有这么全心全意过。他头一次这么爱护着一个男孩儿，结果他还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让他膈应的事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继续忍受。 除了被欺瞒的愤怒，这件事还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那里关着他最不敢面对的心魔。从小到大，他对景铄的感情都是矛盾且复杂的。他夺走了所有他重视的东西，即使他并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会嫉妒他，甚至恨他。可景铄又是对他来说唯一的亲人，或许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这一生，他很少拥有过属于自己的东西。成年之前他的所有东西都要与景铄分享，并且，分配并不平均。他以为他早就已经摆脱了这个阴影，可现在，这个被他当□□人看待的男孩，也有一段只属于景铄的过去。 太扯淡了，这一切都太扯淡了。 这一瞬仿佛被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深藏在心底本以为永远不见天日的心魔全部被释放出来。 他痛苦不堪，甚至满心怨怼。怨恨着所有不公平的一切。 余书衔抽回自己的手，冷声道：“晏橙，你不要无理取闹，让我瞧不起你。” 晏橙身形一震。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他：“你赖在这儿不走，就是在逼我，逼我说那两个字儿。” 晏橙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恐慌。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晏橙，我们……” “我马上就走！”晏橙忽然高声喊道，看着余书衔的眼神带着祈求，“你别说……求求你……别说……” 余书衔张了张嘴，“分手吧”三个字还是没有忍心说出口。不仅仅是心疼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男孩，还源于他自己…… 话到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晏橙抹了把脸上的泪：“我马上就滚，马上滚……”说完便迅速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像逃命一样飞快地离开了。 -- 第103页 他害怕，害怕余书衔给他判刑，他只有落荒而逃。 余书衔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坐下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眼眶湿漉漉的。伸手一摸，在指尖上看到了晶莹的水珠。 真是没出息，年纪一大把了还会因为情情爱爱的破事儿流泪。 余书衔坐了一会儿，忽然双手捂住脸。 即使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想自己的脆弱流露出来。 晏橙头都不敢回，飞速跑了出去，一刻不敢停顿。他很狼狈，样子很难看。站在小区里，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息。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下流。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便没有看到十米外坐在花坛边形容憔悴的男人。但对方倒是先看到了他，很是嘲讽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被我哥赶出来。” 第45章 不治之症 说话的人是景铄，他还没走。 晏橙抬脸看过去，没有说话。 景铄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嘴唇也有些苍白。他坐在花坛边，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力气。 晏橙抹了把脸。 他不想自己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被外人看到，有余书衔一个就够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书衔真相？”晏橙看着景铄。 景铄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晏橙面前，眼睛看着他。 “六年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生无法摆脱的耻辱和阴影，当初我就跟你说过，这件事就当从没发生过。现在我还是那句话。那些脏事儿我准备都忘了，你们这些加害者最好也忘干净了。所有的一切，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景铄说话的时候气息不稳，现下还有些喘，“六年前我没跟家里人说过，现在更没必要让他们知道，尤其是我哥。” 景铄顿了一下，似是有些哽咽，低声道：“他这辈子过得够苦了。这么沉重的事……我不想让他跟我一起背负。如果你对我有愧疚，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请你把嘴封死。” 晏橙僵立着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景铄，点了点头：“谢谢你。” 他也不知道这一声谢谢究竟是出于什么立场。谢谢景铄没有道出真相？还是谢谢他这么关心爱护余书衔？ 或许都有吧。 景铄懒得再看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景铄刚走出去两步，忽然身形一晃，紧接着便“噗通”一声栽到地上，瞬间失去意识。 晏橙吓了一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便迅速跑过去，蹲下身查看景铄的情况。景铄双眼紧闭，唇色苍白，但脸颊又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一触碰晏橙才发现他烧着高烧。 “景铄！景铄！”晏橙叫他的名字。 然而景铄仍是毫无反应。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很是担心：“赶紧打120！” 晏橙不敢耽搁，赶紧打了120。医院出车的速度很快，没等多大一会儿救护车就来了，“呜呀呜呀”地开了进来。训练有素的医护人员迅速将陷入昏迷的景铄抬上担架。晏橙也赶紧跟着上了车。 同一时刻，楼上。 余书衔捂着脸流了会儿泪，越发觉得自己没出息，于是便起身进了浴室，让眼泪和水混在一起，这样便可以骗自己没有哭。 三十多岁的人因为那么个臭小子掉金豆子实在是说不过去。他躲在淋浴间里发泄情绪，隐约间听见了楼下类似于救护车鸣叫的声音，不过也并没在意。 所以他也压根不知道，这救护车带走的是景铄。 *** 救护车走到一半还没到医院景铄就醒了。他看起来还很是虚弱，忽然晕倒的样子倒挺像贫血。 他一眼就认出来自己这是在救护车里，而且陪同的还是晏橙，心生厌烦，眉头都皱了起来。他想起身，想说自己没事儿了。可身体的状况实在是不允许，他也只好乖乖躺着了。 这期间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很快救护车就到医院了，担架刚下车，旁边一个吃完午饭回院路过的医生多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脸惊讶走了过来。 “景老师？！” 在场的人都是一怔，担架上的景铄看了眼那个医生，虚弱地说了一声：“王医生。” 王医生眉头紧皱，跟随行人员说：“这是我的病人，尽快送到血液科！” 一旁的晏橙神情一凛，王医生最后这三个字让他脊背生寒。 一行人风风火火到了血液科。住院、检查……忙忙乱乱的。晏橙去帮景铄交了款，再回来时景铄的情况便已经稳定了。意识清醒了，只是看起来还是没什么力气，一直躺在病床上。 晏橙没有进病房，而是拦住了从里面出来的王医生，沉声问道：“王医生，我是景铄的……朋友，请问，他得的是什么病啊？” 王医生之前注意到是眼前这个年轻男孩跟着救护车陪同着一路把景铄送来的，下意识便以为他们是朋友，也没想太多，说道：“急性髓系白血病。” 晏橙一震，半天没回过神。 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急性髓系白血病，但白血病这三个字他是听过的。这是……绝症。 晏橙像是当头一棒似的愣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手脚发凉。 “好几天以前病患就已经确诊了，说是处理完工作和家庭的事就尽快入院。没想到发病这么快……一定尽快通知病患家属，医院这边也会积极制定治疗方案。不要担心，现如今医疗技术很发达，这不一定是什么致死的绝症。要保持乐观心态……” -- 第104页 后来王医生又说了什么晏橙却是听不进去了，他只是有些恍惚，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下午的时候景铄已经恢复过来了，除了脸上还残留些许病容，倒看不出是一个身患绝症之人，看起来正常极了。 景铄一直很沉默，即使他最厌恶的人就在眼前也一句话都没说。 程家关系网很发达，遍布各个领域。目前他们所在的市中心医院是整个B市，乃至于全国都顶尖的医院。晏橙拿手机查过，治疗白血病，这家医院也是榜上有名的。所以不用转院，晏橙只是打了个电话，借用程家的关系网联系到这家医院的院长，以朋友的名义给景铄换了个VIP单间。据说那位王医生在这个领域很厉害，他也就没必要再托人找医生了。 景铄似乎都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他想帮忙都没有空间。 晏橙站在床前，眼睛看着景铄：“什么时候确诊的？书衔……知道吗？” “一个多礼拜了。”景铄声线平稳，“我还没跟家里人说。” “那……” “你也别说。”景铄看向他，双眼漆黑，“这是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来操心。” 晏橙心里漫上一股无力感，半晌才哑声道：“你放心，这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我会帮你……” “不需要。”景铄说，“你能远离我们一家人，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晏橙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景铄想要回家，毕竟出来是给哥哥送馒头的，迟迟不回去没有交代也说不过去。可王医生说什么都不让他出院。 他发病这么快，情况很危急，万万不能出院的。最后景铄似是也妥协了，给家里打了电话，随便扯了个理由，然后便在医院住下了。 晏橙不能真的丢下景铄不管。即使他对他的那份儿喜欢早就没有了，但他还是余书衔的弟弟，是他一直抱有歉疚的人。 对于晏橙留下来照顾他，景铄没说什么。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尽管厌恶晏橙，却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赶他。 也还好晏橙知趣，很少在他面前晃悠。 从确诊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礼拜了，景铄一直没想好该怎么跟家人开口。只是这事儿就算他存心想瞒也是瞒不住的，他想，先跟妻子说。至于爸妈和哥哥……他不打算让他们知道。 老人心理素质差，他怕他们经受不住这种打击。至于余书衔……他这辈子最不想做的事就是给哥哥增加负担，不论是哪一方面。 景铄长长叹一口气，忽然开始害怕了。 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家人们要怎么办啊？ *** 足不出户在家窝了三天，助理一遍遍的电话委婉地催余书衔去工作室，最后他也只好妥协，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成年人就是这样，不论经历什么打击，该生活还是要生活。 晚上下班后余书衔在工作室踟蹰了一会儿，不怎么太想回家。他只要一回到家就能想起晏橙来，一想起晏橙他就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接连两次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屁孩儿耍得团团转，他觉得自己丢脸，这么些年都白活了。 不愿意回到那个家，他便想找点乐子。可他现在的状态真的对所谓的“乐子”提不起来一丁点兴趣。 想了想他还是给徐司打了电话。 碰巧今晚徐司就在布鲁斯，他便开车过去了。 徐司一看他这状态就觉得没好事儿，只是余书衔这人嘴特严，他自己要是不想说你就是往死里扣也扣不出半个字儿。 没有想象中的一杯杯灌闷酒，余书衔只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徐司聊天。徐司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 “你到底怎么了？” “说出来都丢人。”余书衔哼笑一声，“我让晏橙那小子耍了。第二回 。” 徐司一怔。 余书衔跟晏橙搞在一起这事儿他隐约听余书衔提过几嘴。但因为之前自己墙头草在里面瞎掺和，现在他面对哪一个都觉得尴尬，所以一般只要不是必要情况他都会躲着点儿他们俩。 不过实话实说，他还是挺看好他们俩的。毕竟他还是站在余书衔这边的，他也自动自觉把自己看做余书衔的“娘家人”。虽说对着晏橙有讨好拉拢的成分，但作为余书衔的铁哥们，他看晏橙，更多还是审视和评估。 晏橙虽然年纪小，看起来还有点儿不正经，但对余书衔这份心却是没得说的。他一个局外人看的很明白。这两人在一起明显是晏橙更在乎一些，这样开心舒服的肯定是余书衔，所以私心里他也赞同他们在一起。 只是没想到，一段时日没见，怎么又出来这么多事儿？ “晏橙怎么耍你了？”徐司问他。 余书衔并没想过隐瞒，因为徐司对他来说跟亲兄弟没啥区别，他也大大方方说：“晏橙跟景铄有过一段儿。而且晏橙还背着我跟景铄联系，送了人家一套上百万的房子。” 徐司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玩意儿？！他俩怎么会……景铄不是直的吗？” 余书衔喝了口酒：“谁知道呢。” “这叫什么事儿啊……” 余书衔哼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呗。” “那你咋打算的啊？”徐司觉得这情况也忒狗血了。 -- 第105页 “看晏橙是什么情况。如果是误会，就算他们之间有过一段儿我也可以包容。只要现在没瓜葛就行。要是晏橙对景铄还旧情难忘，那肯定是没戏了。而且这么耍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46章 试图套话 布鲁斯这地方在B市来说也算是高级消费场所了，进出的公子哥大小姐也都不在少数。徐司这人本身性格就比较外放，好结交些朋友，跟B市上流圈子还有那么点儿交集。当初布鲁斯开业的时候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来给他撑场子。 所以在这里能看到五毛余书衔倒也不觉得稀奇。 因为当初阴谋暴露的时候徐司就已经被余书衔严刑拷打过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他这也是才知道徐司跟晏橙到底怎么认识的。 徐司跟五毛关系不错，平时五毛也不少来布鲁斯玩儿。只是今天够不凑巧的，碰上余书衔在这儿。 现在五毛还不知道这俩人闹掰了，还以为他们挺好的呢，见到余书衔了还乐呵呵上来打招呼。 余书衔跟晏橙正腻腻歪歪好着的时候，晏橙没少给余书衔介绍他那些玩的好的狐朋狗友。他也知道，五毛是晏橙最看中的朋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跟他和徐司差不多。 “余哥！”五毛客客气气地跟余书衔打招呼。 他这人向来自来熟，再加上现在余书衔在他眼里跟正儿八经的嫂子没啥区别，言语行为还挺客气的。五毛同行的朋友多看了余书衔两眼。 余书衔笑了下：“来玩儿？” “对啊，约了几个朋友。”五毛笑着说道，“怎么？大橙没跟你一起来吗？” 看余书衔独自一个人，五毛顺嘴问道。 余书衔挑了下眉，听五毛这语气，看来还不知道他跟晏橙的事儿，于是便笑了笑：“没，自己来的。” 他们两人虽说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关系的亲厚程度其实也就那样儿，没什么可聊的。再说五毛还有点儿怵余书衔，总觉得这人老油条、城府深，不像是他和晏橙这样接触社会没几年的小年轻能摸得透的。 再加上自己兄弟对余书衔言听计从的，他就越发觉得余书衔不是个简单角色。晏橙是什么人？霸道张狂没人管得住他，老程家除了程与舟谁说话他都不听。可就这么个玩意儿在余书衔面前就跟个兔子似的，偏偏还稀罕人家稀罕得不得了，他当然得小心着应付余书衔。 所以打完招呼寒暄完，五毛便寻思着跟朋友玩儿去了。毕竟他跟余书衔不是一路人，也没什么可聊的。 然而余书衔轻晃着手中的酒杯，却是淡笑着看着他：“难得碰上，坐下喝一杯吧，我请你。” 五毛后背寒毛直竖，下意识就想溜，可他又不能露怯，只好跟朋友招呼一声让他们先过去玩儿，他留下来陪余书衔喝两杯。 见余书衔有人陪了，徐司也自觉不适合坐在这儿，跟五毛打了个招呼就去看场子去了。 余书衔给他点了杯黑方，五毛连忙道了谢，跟他张狂的外表比起来，他的行为举止很是规矩。 “你跟晏橙认识很多年了？”余书衔像是随口问的。 “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 余书衔挑了下眉抬眼看他。 五毛干笑两声：“我爷爷和晏橙姥爷是老战友，所以我们小时候就认识。” 余书衔点点头，他倒是不知道晏橙还有红色背景，看来他对他还真是不够了解。 “晏橙以前处过对象吗？” 五毛呛了一下，抬头傻愣愣地看着余书衔：“啊？” 余书衔仍是一脸从容的笑：“怎么？不方便说？” 五毛抹了下嘴：“没有，这有啥不方便说的？就是……你问这干啥？是不是大橙做啥让你不开心了？” “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用紧张。”余书衔避重就轻，没有回答五毛的问题。 五毛偷摸观察余书衔的表情，确定他确实没有不高兴，便松了口气。 “要说大橙从来没处过那也不现实，毕竟他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余哥，你知道的，国外那环境比较开放……” 余书衔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他笑着转过来，手掌撑着侧脸，漫不经心的。五毛眉角一跳，心想真不怪晏橙迷他迷的不行，他一个直男都觉得这男人太他妈帅了。 “那他出国之前呢？在国内的时候有没有处过？” 五毛一怔，干笑了一声：“这我也不太清楚……” 余书衔点了点头，轻笑一声：“是不是有个叫景铄的？” 五毛喝酒的动作一顿，脸色“唰”的一下变了，声音都劈了：“你咋知道景铄？” 其实不用五毛再多说什么，看他的反应余书衔便知道，景铄跟晏橙的事儿基本是板上钉钉了。这让他心中更是憋闷。 他从没想过这么荒谬的事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是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景铄？ 余书衔并没有回答五毛的问题，只是面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他们两个当初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五毛说不慌乱那是假的。当年那件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甚至可以说是丑闻，程家是不会给别人抓住他们家把柄的机会的。 程家小儿子，迷/奸未遂。这几个字儿放在一起的威力不亚于一百个炸弹。除了程家人，知道的也就五毛和真正的罪魁祸首安俊。可是安家早在六年前就被程家搞得在B市销声匿迹了，而安俊也灰溜溜地被放逐到日本，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回来了。毕竟敢算计程家的儿子，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 第106页 也怪安俊自己又蠢又坏。 五毛虽然看着不着调，但心里有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很清楚。所以这么些年五毛的嘴也很严，对此三缄其口。那余书衔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也不可能是晏橙自己说的。他闲着没事儿说这玩意儿干嘛？ 所以一时间五毛也摸不清余书衔究竟知道了多少，但他必须得保证不能让问题从自己这儿开始变得复杂，索性他就装傻。 “我就知道景铄是大橙当时的家教老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他们俩怎么了吗？” 余书衔看了眼五毛的表情。 虽然出身不凡见识也多，但毕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道行到底还是不行。余书衔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撒谎，眼神闪烁着根本就不敢跟他对视。 不过他不是那种究根问底没完没了的人，人家不愿意说，他就是硬问也没意思，显得他特掉价。余书衔只是淡淡抿了口酒，“哦”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五毛急得后背直冒冷汗，他就是再傻也察觉出来点儿不对劲了。余书衔跟晏橙之间肯定出事儿了，而且还跟景铄有关。 只是怎么会扯上这陈年的旧事呢？他想不通。 于是五毛便试探着问道：“余哥，你怎么突然问起景铄了？你认识他吗？” 余书衔放下酒杯“嗯”了一声，转过脸看向五毛，面无表情：“他是我弟弟，亲弟弟。” 五毛身体一僵，连话都不会说了。 *** 这几天景铄一直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脸色比刚住院那天好多了。晏橙一直在医院守着，有什么情况也好照料着。 直到后来景铄终于想通了，鼓足了勇气给自己妻子打了电话说了真实情况。 那是晏橙第二次看见景铄的老婆。 挺温婉秀气的一个女人，跟景铄很配。来的时候没抱孩子，眼圈是红着的，可见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一直没落泪。有了他老婆照顾，晏橙便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天晚上有景铄老婆看护，他便准备回趟家好好休息休息。连续好几天不停歇地转，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他刚出医院就接到了五毛的电话。 那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什么事儿？”晏橙的语气中满是疲惫。 “你要不要来布鲁斯？余书衔好像喝醉了。”五毛的声音闷闷的。 晏橙一怔，继而便有些担心：“你帮我看好他，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我看，有徐司哥在呢。你在哪了？还是我去接你吧，正好我也有事儿想问你。” 于是晏橙便给五毛发过去一个定位，等五毛到了他上车了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五毛不是外人，他也没避讳，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跟他说了，包括景铄的病。 五毛也有些怅然，没想到这期间发生了这么多事。 “我不清楚余书衔知道了多少，所以我一直装傻。但我估计应该没骗过他。”五毛有些后怕，“大橙，这事儿发展到这一步，你怎么打算的？” 要不说人生很有意思，顺风顺水的时候什么都顺，不顺的时候什么倒霉事儿都找上门了。晏橙现在的境况，五毛只能想到一句诗词：屋漏偏逢连夜雨。 估计晏橙最近应该很难过。 晏橙疲惫地捏了捏鼻梁：“我没想过对书衔隐瞒六年前的事儿，错了就是错了。但景铄很介意这件事被书衔知道，所以也只能这么耗着。目前重中之重是先把景铄的病治好。不管最后会怎样，我都不想和书衔分开。” 五毛看了眼神色略显憔悴的晏橙，抿了抿唇，小声道：“其实六年前……也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可一切都是因为我。”晏橙从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也是我给了安俊为非作歹的空间，我不可能摘得掉。” 五毛张了张嘴，最后只是轻叹了一声。 真是孽缘啊。 晏橙到酒吧的时候余书衔已经不在了，给徐司打电话他才知道余书衔去了徐司家。于是他又马不停蹄赶往徐司家。 徐司没让他进门。 “就让他在我这儿睡吧。”徐司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们俩的事儿我多多少少知道点儿。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等他清醒的时候你再来见他吧。” 徐司守着房门压根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晏橙手扒着门框，哑声道：“他睡了吗？” “嗯。” “那……让我进去看他一眼行吗？就一眼，我保证不打扰他，也不让他知道我来过。” 徐司沉默了很久，最后似是妥协了一般点点头：“那你轻点儿。”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两天依然万更！ 第47章 有所缓和 【一更 好久不见】 余书衔其实并没有喝太多，就是这酒的后劲儿有点大，头发晕。 徐司家就在附近，这两天他媳妇儿跟闺蜜去外地旅游了，所以家里就他一个，索性就把余书衔搬他自己家去了。 以前他们就这样，懒得回家就在对方家里凑活一晚，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余书衔很少会醉，因为酒精的作祟，一路上也没少骂晏橙。那话脏的……都不像是余书衔能说出来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徐司还以为穿越回了学生时代，那时候的余书衔可是把这些脏话天天挂在嘴边的。真不知道晏橙做了多少混蛋事儿，把人都逼成这样了。 -- 第107页 不管怎么说，晏橙确实不太地道，就连徐司都对此颇有微词，对晏橙有了意见。只不过碍于晏橙的身份，徐司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还是得忌惮着点儿对方的家世背景。而且晏橙那副样子看着也着实可怜，徐司就放他进来了。 余书衔睡得很香，呼吸绵长。晏橙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床前，眼睛贪婪地看着床上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自从那天被余书衔赶出来，前前后后有三四天没看见他了。说不想那是假的。可他又不敢冒然来找他，怕招他的烦。再加上景铄的病，他不得不在医院看着。 明明只是分别了几天，却像是分开了几年一样。 这些日子晏橙越来越清晰地认识到，他对余书衔的依赖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他真的……离不开他。 晏橙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余书衔，伸出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到底是没忍住凑过去轻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徐司走到门口看见这一幕小心脏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忙转身，觉得有点尴尬。知道屋里两个大男人是一对儿是一回事儿，亲眼看见是另外一回事儿。 晏橙倒也遵守承诺，在屋里待了一会儿就告辞了。徐司瞅着晏橙有些落寞的背影，到底是没忍住自己爱管闲事儿的毛病，走上去叫住了他。 “书衔这人特别傲，甚至还有些自大，所以他非常不喜欢被人耍弄。你跟景铄以前怎么回事儿我不问，我就想知道，你现在对书衔到底是怎么个想法？耍着玩儿还是……” “我是认真的。”晏橙的表情异常平静。 “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确实只是想玩玩儿，但现在不是了。”晏橙的性格不像是会跟外人解释的，但这人是余书衔最看重的朋友，“我是做了些错事，但我从没有对不起他，这点你放心。我喜欢他还来不及。” 徐司深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叹了一口气： “扯上景铄这个事儿就很难办。你尽快……解决好吧。” “嗯。” 晏橙走了之后徐司在门外抽了根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跟余书衔这么多年朋友自然了解他家的情况，跟景铄也认识。怎么也看不出来景铄喜欢男人啊？ 再说了他都娶老婆生孩子了，应该也不会喜欢男人吧？他总是觉得这里面还有事儿，可又理不出个头绪来。 *** 在徐司家睡了这么一觉倒好像把脑子睡通了。 余书衔本来也不是那种会为了感情的事儿磨磨唧唧的人。这一回之所以伤害力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他太喜欢晏橙了。可看开了之后反倒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谁离了谁不是照样活？没必要让自己憋屈。 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二天起床后余书衔神清气爽地走了，给徐司看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余书衔这是怎么个情况。 余书衔先是回了趟家，昨晚没回去，想来两个小家伙肯定没粮吃了，他得回去照顾孩子。那天给晏橙赶走之后回过神来才发现家里少了两个成员，现巴巴去把俩小东西接了回来。 以前晏橙在家的时候这些事根本就不用余书衔操心。吃饭、喝水、拉屎、撒尿、洗澡……这些活儿他一个人都包揽了。真真正正做到了对安安视如己出。 有时候余书衔甚至会想，晏橙要是个直的，将来肯定能是个好父亲。现下没了晏橙，照顾两只猫余书衔倒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明明以前他也是个合格的铲屎官的。现在却像个新手。 特别像照顾孩子生活起居的妈妈走了，只留下了手忙脚乱的爸爸。 给两个孩子弄妥当了余书衔就去工作室了。家里乱糟糟的他也懒得收拾，走的时候在网上找了个家政。 余书衔照常开车去上班，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一直跟着的一辆车。而这辆车从徐司家楼下开始便一直跟着他。 也不怪他没认出来，毕竟以前晏橙从来没开过这辆。 晏橙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就那么不眠不休地守着他，只为了看他几眼，跟中病了似的。见余书衔终于进了工作室了，恋恋不舍地磨蹭了一会儿，晏橙又回到了医院。 景铄的妻子只以为晏橙是景铄的朋友，对他也客客气气的。 见晏橙又来了，景铄微皱了下眉，哑声道：“你不用天天都来。” 晏橙充耳不闻：“治病要紧。” 景铄扯了下唇：“你是怕我死了，你跟我哥就彻底完蛋了是吗？” 晏橙没说话。 人，都是自私的。 景铄看着窗外的阳光，冷哼一声：“没想到你对我哥还真是动真格的了。” 晏橙面无表情。 “王医生说了，目前你的情况可以靠化疗维持。但最佳的方案还是进行骨髓移植。” 景铄没再说话。其实他什么都知道，但骨髓移植哪有说起来那么轻松？能不能找得到适宜的配型不说，光是医疗费就是天文数字。这也是他不想告诉家人的原因。 他怕家人会争先恐后做配型，更怕真的有能匹配得上的。 晏橙没再留在那儿讨人嫌，而是掉头去找王医生了。其实景铄真的很聪明，他一眼就看出来晏橙内心里最阴暗的想法。他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景铄想要让他康复，与其说是出于内心的愧疚，还不如说是怕失去余书衔。 -- 第108页 目前余书衔还不知道六年前的事，如果知道了，而景铄又因为这病再有点儿什么三长两短……那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来越深。别说在一起了，余书衔不弄死他就不错了。 那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他一直都承认自己是卑劣的。 不堪且丑陋。 *** 余书衔一投入进工作中便不管外界任何事，不知不觉间竟是忙了一整天，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照常带上助理去查尔斯的房子监督施工进程。 尚文很有这方面的天赋，人也很谦虚好学，余书衔有意带他，所以来现场的次数也多了，是希望尚文能多一些学习的机会。 只是今天碰上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们到之后没多久尚文在帮忙的时候不小心砸到了手。这种伤可轻可重，但尚文以后必定也是要从事室内设计这一行的，手最是重要。 那是吃饭的家伙。 所以即使表面看起来只是手指头肿了点儿，余书衔也不敢大意，直接带他去医院了。余书衔帮他在骨科挂了个号，带他去拍了个手部的X线片。 片子拍出来后基本就能看出来伤没伤到骨头了。医生说有轻微的骨折，需要在手部固定石膏。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小伤，但对于他们这样靠手吃饭的人来说，这可是致命伤。余书衔不敢怠慢，该出钱出钱，立刻让医院给他把石膏打上了。 不论怎么说尚文是他工作室的人，也是在他带他出来工作期间受的伤，他理应帮他。搞得尚文还有些不好意思。 解决完之后余书衔便准备开车带尚文离开了，先送他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市中心医院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的，一片闹哄哄的。按理说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余书衔一般是不会注意到这里面会不会有自己认识的人的。可晏橙的外形实在是太出色了，个子还那么高，几乎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就看见了。 他怔了下。 此时尚文也看到了，嘀咕了一声：“那不是晏橙吗？” 毕竟曾经一起共事了那么长时间，尚文还是能一眼看出来是他的。一开始晏橙没有看见他们，他刚从电梯间里出来，正神色匆匆地往外走。 然后他似是有所觉，忽然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晏橙一瞬停住脚步，表情怔愣。 没看见就算了，既然已经互相看见对方了，再装作不认识也不好。更何况还有尚文这个外人在，余书衔也不好表现出什么。 他对着晏橙淡淡笑了下，算是礼貌地打过招呼了。 说实话，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时隔多日再次相见，竟是有些陌生。明明他们以前是那样亲密的关系。 起初看见余书衔晏橙有些惊慌，还以为他发现了景铄的病，可再看他身边手上固定着石膏的尚文，又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远远看着余书衔依然温柔谦和的脸，眼眶有些发酸。 余书衔就那么静静立在那儿，英挺俊朗，却让他心里酸的像是包裹了一颗剥了皮的青柠檬。他抿了抿唇，抬步走了过去。 尚文之前还挺喜欢这个小朋友的。性格开朗还很机灵，于是便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晏橙！你怎么在这儿啊？” 晏橙神色看不出异常，很礼貌地点点头：“有个朋友生病了，我来探望。”话落便将视线投向一旁的余书衔，“你们来医院是……” 尚文颇为无奈地指了下自己负伤的手：“伤到手了，余设陪我来看医生。” 余书衔揣在裤兜里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晏橙就这么肆无忌惮、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让他有些尴尬，心里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晏橙根本看不够，他抿了抿唇，声音略显沙哑，话是对着余书衔说的：“好久不见了。” 【二更 小橙丢了】 哪里是好久不见？其实也就几天没见。可对两人来说，就像是几年没见一样。 余书衔还不知道在徐司家这小子偷偷来看自己还偷亲他，对于他来说，好像确实很久没见了。 他没想到晏橙这么听话，让他滚蛋就真的滚得干干净净的了，连面都不露。余书衔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他下意识抗拒自己这种矫情。 尚文并不知道这两人的事儿，只当是普通同事之间的问候，还没心没肺地问晏橙最近在做什么，学校学习怎么样了之类的。 余书衔觉得这样让他很尴尬，于是便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跟尚文说道：“我送你回去吧，刚弄好石膏别碰着了。” 尚文点点头，便跟晏橙道别了。自始至终除了那一句“好久不见了”，余书衔和晏橙之间竟是没有第二句交流。 晏橙看着余书衔即将离开的背影，抿了下唇突然抬脚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余书衔一怔，停了下来转身看他。 晏橙脸色憋得涨红，嗫喏道：“我有事儿跟你说。” 余书衔皱了下眉：“什么事儿？” 晏橙没说，只是看了眼尚文。 跟在余书衔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助理，要是连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的话那他也不用混了。于是尚文马上笑着说道：“你们谈事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看晏橙那样子也像是有话要说，余书衔也不想自己的同事看他的笑话，于是便轻叹一声：“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回头打车的钱找我给你报。” -- 第109页 尚文“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便离开了。 熙熙攘攘的医院大厅，两个同样高大俊逸的男人无言相对。最终还是晏橙没沉住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余书衔：“书衔哥，你……吃晚饭了吗？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你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余书衔的反应很冷淡。 晏橙脸色一白，嘴角的笑快要支撑不住。他静静地看着余书衔，半晌才哑声道： “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连跟我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烦。” 余书衔皱了下眉，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周围的人来来去去，忙着生，忙着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余书衔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晏橙，如果一开始我们就只是玩玩儿，我不会这么在意。我承认，你对我来说很特别，可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践踏我的心意。你跟景铄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儿我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这段感情带给我的已经不仅仅是愉悦和快乐了。如果它让我承受的痛苦和悲伤大过曾经的幸福和甜蜜，已经超出我的负荷，那么确实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他深吸一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来找我。” 晏橙眉间闪过一丝暖色，细长睫毛遮挡下的眼瞳微微一震。一时间心中酸涩难当，很是难受。 “我等你，给我个解释。不管是继续还是结束，我都想明明白白的。” 晏橙觉得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的喉咙发紧，憋得脸都红了也没说出一个字。余书衔也并不急，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等他调整好自己能够顺畅地说出话。 晏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的声音无比艰涩：“书衔哥，我真的喜欢你。你那么耀眼那么美好，我有你一个就够了。我没有背叛过你，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那景铄的房子是怎么回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晏橙没说话。 余书衔扯了下唇：“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身侧的拳头紧得发颤，然而晏橙却是什么都不能说，他不能说。 他不敢看余书衔的眼睛，沙哑着嗓音说道：“我、我曾经做过错事，我对不起他。所以我就……” “想帮他？补偿他？”余书衔替他把话说出来了。 晏橙抬头看他，半晌，点了点头。 余书衔闭了闭眼，嘴角的笑带上了些嘲讽的意味。不知道是在嘲讽谁，或许是他自己。他并不知道六年前的真相，只以为晏橙真的像景铄说的那样对感情不够忠贞做过什么错事。可这都不重要，原因是什么对他来说都不重要。感情是自私的，在感情里他只能看得到自己的得失。 “晏橙，当初我只是去看了林安南的画展你就计较成那个样子，你觉得我……会接受这一切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大度的人，从不计较细微的得失。可直到遇上晏橙他才发现他是一个如此斤斤计较的人。他希望晏橙眼里心里只有他一个人，那种恐怖的占有欲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恐惧的情绪。他的内心里自然是相信晏橙的真心的，他所不能释怀的是晏橙若有似无的隐瞒，以及……那个搅乱一池春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景铄。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他甚至开始唾弃优柔寡断的自己。 晏橙忙摇头：“不是的书衔哥，我没有，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书衔揣在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于是便只能戛然而止。余书衔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您好余先生，我是您今天打电话的家政公司的负责人。” “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余先生，今天家政阿姨打扫房间后整理垃圾，门一直开着换空气，没注意到您家养的小猫跑了出去，然后……” 晏橙一直盯着余书衔看，就见他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挂掉电话后他忙问道：“怎么了？” 余书衔眉头紧锁，眼眸之中尽是焦急和担忧：“晏小橙丢了。” *** 晏橙跟余书衔一起回的方舟新城，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家政阿姨和家政公司负责人一脸歉疚地在他家门口等着。余书衔隐忍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怒意，压抑着声音：“你们怎么办的事！那么大个活物说丢就丢了？！” 家政阿姨脸色惨白，吓得手脚发抖。负责人也是一脸紧张，态度诚恳：“对不起余先生，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误。我们一定会赔偿您的损失……” “赔你妈的损失！”余书衔忍不住爆了粗口，“那是条生命！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对不起……” 晏橙见余书衔有些气得失了智，上前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安抚他：“我们先把晏小橙找回来，别的事之后再说。” 余书衔确实是被气昏了头，确定安安还好好待在家里，余书衔二话不说扭身就下楼，直奔保安室。 晏橙冷冷地看了眼那两人，一语不发地跟着余书衔跑下楼了。 自知理亏，就算挨骂那负责人也不敢说什么。而且能住在方舟新城的都没有小人物，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惹得起的。现在有的城里人把宠物看得比家人都重要，他们只祈求不要被起诉。 负责人眼带埋怨地看了眼身旁只会哆嗦一声不吭的中年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声：“别傻站着了，赶紧帮着余先生找猫吧。要是真丢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 第110页 中年女人抹了把湿乎乎的眼睛，口音一听就是外地的：“俺也没想到那小东西那么淘，一转眼的功夫就溜出去找不见了……这可咋办……” 余书衔虽然差点被气昏了头，但还没算完全失去理智。他一路跑去了保安室，阐明了情况之后便要求调出来今天自家楼层的走廊监控。 晏橙也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那一小块屏幕。 监控里显示晏小橙一开始好像在屋里玩着一个小球，上蹿下跳的。余书衔知道，那是之前晏橙给它网购的小玩具，小家伙喜欢得不得了。 小球不小心滚出了门外，晏小橙便追着球跑了出来。起初还只是在走廊里玩，后来可能是玩得兴奋了，越跑越远。 余书衔只觉得视线模糊，越着急反倒越没办法集中精力，小小的监视屏在他眼里重影成了两个。察觉到余书衔的紧绷，晏橙轻轻揽了下他的肩，柔声道：“你别看了，我来看吧，你先坐下歇会儿。” 这个时候余书衔根本就没有心情跟他掰扯爱不爱的破事儿，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晏小橙。 监视屏前的人换成了晏橙，他锁紧眉头，一个个屏地看着，追随着晏小橙的身影。而它最后出现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八，在一楼的安全通道门口。再之后不知道是进入了监控死角还是被什么人抱走了，总之寻遍了小区里的摄像头也没有再看见晏小橙。 晏橙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昨天晚上也只是在车里简单地眯了一会儿，其实他的状态比余书衔还要差。但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他知道，此时的余书衔需要他。 相处这么久，对余书衔多多少少他还是了解的。他跟家人关系不亲近，朋友交好的也就那么几个。情史虽多但真正被他信任的恋人除了曾经的林安南就是现在的晏橙。正因为他不喜与人交往，很是孤独，所以越发重视家里的宠物。 安安和晏小橙对于余书衔来说不仅仅是闲着没事儿逗弄逗弄的宠物那么简单。它们是他的家人。 晏橙无法想象晏小橙如果真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对余书衔来说将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确定了最后晏小橙出现的地方，晏橙便带着余书衔两人去了一楼安全通道门口。 因为平时都坐电梯，安全通道基本就是闲置的，没什么人用。余书衔推开一楼安全通道的铁门，里面狭小的通道光线还算不错，正对面用来透气光照的小窗户半开着。虽然宽度很窄，但通过一个晏小橙却是绰绰有余。 在余书衔家好吃好喝地养着，晏小橙早就不像刚来时那么瘦小了。它长了点肉，身子也长了不少，但看着还是幼猫的样子。 晏小橙这小东西的性子跟晏橙一模一样，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活泼得很，胆子还大。每回带两个孩子出来遛弯，安安都是乖巧地缩在余书衔怀里，而晏小橙则是在花坛里来回穿梭。 所以一看见那扇没有关上的窗户，余书衔的太阳穴就一突突地疼。窗户后面就是小区外围的栅栏，他害怕晏小橙跑到了外面，那样找它就更难了。 无异于大海捞针。 晏橙也担忧地皱紧眉，他看了眼面色苍白的余书衔，心生不忍。 “别担心，一定会找到它的。” 余书衔没有说话。 【三更 不是暗示】 家政公司负责人觉得余先生和那位陪同在他身边的帅气男孩两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说他们俩是好朋友好兄弟吧，又觉得他们的行为举止过于亲密了。 余先生显得很焦急，在小区里四处找，不停地呼唤着“晏小橙”，他猜那大概是那只小猫的名字。另外一个年轻男孩始终都陪伴在他身边，找得比他还积极。 直到天黑小家伙都没现身，明显余先生的情绪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但在他每一次濒临崩溃的时候，那个年轻男孩都会坚定地搂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而通常余先生都会在他的话语中一点点平稳下来，继续找。 而那个年轻男孩虽看着能沉得住气，但眉眼间的焦急不比余先生少。 那种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他感觉他们不像是丢了宠物，倒更像是丢了孩子。而这对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不相上下的男人，倒像是那丢了孩子的父母。 今天在方舟新城，不少人都知道有一个住户丢了猫，一行四人在小区里找了个遍。 眼看天色渐沉，仍没有找到晏小橙，余书衔已经有些绝望了。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此时也已经没有一丁点力气，沉默地坐在小区花园边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晏橙从一旁的小区超市里买了瓶矿泉水给他。余书衔没接，就像没看到一样。 看他那个样子晏橙的心脏一阵阵抽痛。他拧开瓶盖，把瓶口送到了余书衔嘴边，低声道：“喝点儿水，不然嗓子受不了。” 而张口才知道，他自己的嗓子也哑得不成样子。 余书衔似是才听见他的声音，机械地就着晏橙的手喝了几口水。清凉的液体滑过干燥发痛的喉咙，一时间舒服了不少。他抹了把脸，看了眼身边一脸疲态却仍强撑着的晏橙，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温柔的一句话。 “你嗓子也哑了，喝点儿吧。” 晏橙一怔，继而鼻子有些发酸。他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乖乖地喝了口水。 -- 第111页 余书衔抬脸看了眼神情也很是狼狈的另外两人。今天在找晏小橙的过程中，这个负责人还有家政阿姨倒是一直在帮忙。余书衔并没有大度到因为他们态度好就原谅他们，猫不管找不找的回来，这件事他都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他微蹙了下眉，冷声道：“你们回去吧。之后我会跟你们相关责任人联系。” 那负责人一脸苦相，最后也只好再次郑重道了歉，带着那个中年女人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余书衔也知道找回晏小橙的可能性不大了。他倒是希望它被什么人捡走了，至少不会受罪。 两人安静地坐着，都很沉默。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远处，声音很轻：“晏小橙是你送给我的。在这个时候丢了，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暗示？” 晏橙身体一僵，面容紧绷。 现在白昼越来越短了，晚上气温还有点低。余书衔根本就不敢想象晏小橙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度过这么寒冷的夜。 两人到最后实在是筋疲力竭，晏橙强逼着余书衔回家休息。家里还有个安安，余书衔不得不回去照顾。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这座房子，晏橙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他看着余书衔躺下了睡着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晏橙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他现在身体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随时都能倒下，但精神却一直是坚/挺着的。 出门前他从储物间拿了个手电筒，又用家里的打印机印了上百张寻猫启事。余书衔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晏橙一个人在一夜间就将寻猫启事贴遍了附近的街区。他拿着手电筒，不知疲倦地在小区内外找着，就差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 宠物不是人，丢了还能找警察。想要找到晏小橙，只能靠自己。 余书衔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早晨六点钟的样子。向来喜欢睡懒觉的余书衔，第一次不用闹钟就这么早醒来。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晏小橙还没找到。 他再没有心思躺着，猛地坐起身。安安温柔地蹭着他的腿，家里只有他一个，不见了晏橙的踪影。余书衔在那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些心凉。 说不上来的无力。 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用自己的主观想法去绑架晏橙的行为，可醒来发现房中空无一人，担忧晏小橙的似乎只有他自己，他又觉得有些难受。 东西都没吃，余书衔草草套了件衣服就又下楼了。只是他没想到，打脸时刻来得这么快。 他刚出楼栋，远远地就看见撅着个屁股趴在对面花坛里的晏橙，他忽然眉角一跳，猛地抬步跑了过去。 翻遍了树丛还是没有找到晏小橙，晏橙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直起身子。连续一整夜的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这个姿势到处翻找，说实话，刚直起身子的时候他都快觉得整个腰不是自己的了。 酸痛得好像被车轮碾过了一样。 余书衔走到花坛边便不再上前了，他怔怔地看着花坛里的人。而此时晏橙也察觉到身后来人了，猛地转过身看他。 晏橙有些窘迫，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显得很是局促。 他在余书衔沉默的注视中呼吸越发紧张，顿了顿，抬脚走出花坛，站到了余书衔的面前。他僵硬地扯了下唇：“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饿了？我上楼给你做点早饭吧……” 晏橙现在的样子……像鬼一样。 他面色青白，嘴唇干燥得起了皮，毫无血色。眼睛下面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下巴上的胡茬也冒了出来。那双总是闪耀明亮的桃花眼，此时眼白多眼黑少，布满了红血丝。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他的短发，总是跟他的人一样漂亮有型的头发，此时软趴趴、潮乎乎的盖在头上。 他穿的并不多，可能是冻的时间长了已经麻木了，肩膀习惯性缩着。他手里捏着早就没电了的手电筒，腰和脊背微微佝偻着像个小老头，脚上那双上万块的名牌运动鞋此时沾满了泥泞和杂草，脏得不得了。 余书衔眨了眨干涩发酸的眼，哑声问道：“你找了一晚上？” 晏橙似是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自己冰凉的鼻尖，眼睛不敢看余书衔，低声道：“对不起，我还是没找到，我……” 晏橙未完的话断在突如其来的拥抱中。 余书衔轻轻地，抱住了他。然后又一点点收紧臂膀，力道大得似是要将他嵌进自己的怀抱。 晏橙先是一怔，继而鼻子一酸，眼角不争气的湿润了。 余书衔展开的双臂很宽阔，此时就这么静静地将这个满身疲惫的男孩抱在了怀里。余书衔觉得自己拥抱的是一团寒气。 晏橙的身体僵硬冰凉，一点热乎气儿都没有，仿似被冻透了。 他不敢想象这一夜他是怎么度过的。对于晏橙，余书衔再了解不过了。他生于那样一个富贵之家，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里受过什么苦？说他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都不为过。 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跟他在一起之前甚至连锅铲都没碰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他看来细皮嫩肉甚至有些娇气的男孩，为了寻找他们共同养育的宠物猫，在寒夜里找了一整夜。 他还跟他说对不起，他没有找到。 余书衔觉得心口处像是被谁掏了个洞，呼呼的冷风不要命地往里刮，疼得他四肢发颤。他说服不了自己，即使晏橙做了让他非常排斥和忌讳的事，即使他触犯了他的底线，他依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心疼他、在意他。 -- 第112页 晏橙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两手紧紧抓着余书衔腰侧的衣服，把脸埋在了余书衔的怀里，眼睛热乎乎的。 余书衔心尖一颤，大手遵循着身体记忆去轻轻抚摸男孩微潮的后脑勺，似是在安抚小兽不安的情绪。一时间觉得很是心酸。他望着逐渐放亮的天空，哑声道：“找不到就不要硬找了，你怎么那么傻？” 怀中的人沉默了半晌，然后便是闷闷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书衔哥，这不是暗示，不会是暗示。” 余书衔怔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晏橙的意思。然而他只是呆愣了几秒，便明白了他的话。 极度疲惫、心力交瘁之下，他说了很消极的一句话。他说晏小橙的失踪暗示着他们终将结束的感情。他这样一个相信命理之说的人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在晏橙听来，该是多么的受冲击？ 当时余书衔只是脑子混乱了随口说的，晏橙不提或许他都想不起来。但这句话被晏橙牢牢记住了。所以他不眠不休也要找到晏小橙，他想向他证明，他们不会分开。 余书衔是个泪点很高的人，也很坚强。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事他都没有哭过，看悲情电影别人哭得肝肠寸断他也没抹过眼睛。上一次哭可能还是小时候，成年以后这么多年，少有的几滴泪水都给了晏橙了。 这一次，他的眼眶又酸了。 余书衔吸了吸鼻子，怀中人身上的凉气让他止不住起鸡皮疙瘩。紧了紧手臂，他轻叹一声：“先上楼吧，这样找下去不是个办法。” 晏橙没说什么，他一向很听余书衔的话，沉默地跟着他上了楼。只是一路上他都要拉着他的手，像是害怕走丢的小学生。 余书衔强迫晏橙洗了个热水澡，还给他找了一身厚实的衣服让他洗完澡之后换上。家中他的东西都还在，余书衔没动过。 余书衔从冰箱里随便拿出来几样食材准备简单做点吃的，洗完澡出来的晏橙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走了过来。 他看着余书衔忙碌的背影，忽然说道：“我想吃黄瓜炒鸡蛋。” 余书衔怔了下，回身看他。 晏橙笑了下，面色依然不是很好有些苍白：“我第一次吃的你做的菜就是这个，我很喜欢。” 余书衔“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便拿出根黄瓜开始洗。 吃完饭也才不到八点，余书衔看晏橙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由得出声道：“你好好睡一觉吧，一切都等你睡醒再说。” 晏橙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可以在这睡吗？” 余书衔心口一堵，“嗯”了一声。他无奈又苦恼地发现，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对他硬起心肠。他只是放轻声音，他就忍不住想要爱护他、疼惜他。余书衔想他或许真的被晏橙灌了迷魂汤了。 晏橙一瞬弯起唇，漂亮的桃花眼闪烁着微弱的亮光：“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第48章 不破不立 【一更 剪刀大法】 晏橙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所以几乎是刚躺下就合上了眼。只是睡前他坚持要抱着余书衔睡。 余书衔自然是没同意。 晏橙就那么可怜巴巴地坐在床上，无声地看着他，像个被遗弃了的小狗。余书衔心一软，妥协道： “我不困，你抱着我的胳膊睡吧。” 晏橙抿着唇笑了，赶快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给余书衔挪出来点儿地方。两人以前同床共枕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跟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 余书衔后背靠着床头，半坐在床上。晏橙轻车熟路地蹭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还用脸蹭了蹭。余书衔以为他能借机蹬鼻子上脸，结果让他意外的是这小子搂着他的胳膊一脸满足地睡着了。 入睡的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余书衔微低着头看着半躺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男孩，轻叹了一声。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 余书衔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男孩柔软蓬松的头发，目光复杂。 他的心很乱，也是第一次无法立刻做决定。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景铄？而晏橙的行为也总是自相矛盾。他总觉得有一个疑团需要自己去解开，可看着这样的晏橙又会心生不舍。 他从没这样优柔寡断过。 想起那天景铄离开时脸上的愤怒和受伤，他轻轻叹了一声。或许他该找个机会去见一见景铄了。不论最后会怎样，他不喜欢这样不清不楚的。 晏橙这一觉睡得很沉，呼吸也甚是绵长，哪怕是不怎么困的人看着他这个睡相也会生出困意。更何况余书衔昨晚本来也没怎么休息好，心里一直有事儿，睡得根本就不踏实。所以没多大一会儿他也打起了哈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余书衔足足睡了三个小时。他迷蒙着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白天睡觉就是这样，越睡越累。 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臂阵阵发麻，他“嘶”了一声下意识要抽回，然而却被一股阻力制止住了。他转过脸看向身侧。 晏橙还在睡梦中，呼吸很沉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他把他的手臂抱得很紧，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已经挤了过来，一条小腿还搭在他的肚子上，怪不得睡梦中就有一种压迫感。 晏橙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身子微微缩成虾子状，脸埋在他的肩窝处，吐出的灼热呼吸把他一边的耳朵都蒸红了。 -- 第113页 以前他们还很好的时候晏橙也总是这样，睡觉的时候非常喜欢粘着他，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余书衔维持着原本仰躺着的姿势，侧着脸静静地看着晏橙的睡颜。 这孩子长得真的很漂亮。眉目舒朗，一双眼睛深邃如星空。每次他笑的时候这双桃花眼都会弯成两弯小月亮，亮晶晶的，让人情不自禁就会沉溺其中。做/爱的时候余书衔最喜欢亲吻的就是他的眼睛。 此时他双眼紧闭，便只能看见两排又密又长的睫毛，小刷子似的。他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尾微微上挑，勾人得很。鼻梁高挺，唇瓣殷红，脸庞轮廓线条也很俊朗。 余书衔凝视着他的唇。 晏橙的唇很软，像他小时候吃的一种软糖，吻起来的感觉非常好。他也很喜欢他跟他撒娇，每次他都会忍不住想要吻他。那种悸动和欣喜，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晏橙带给他的所有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在日积月累中，他也把他放到心里了。如果不是不能原谅的错误，他真不想跟这个与他各方面都如此契合的男孩分开。 他想他会很难过的。 晏橙依然熟睡着。余书衔看着他弯了弯唇。 真是个清俊干净的少年，精致又不女气，还很英挺，真的挺符合他的审美的。程家人长得都好，但只有晏橙入得了他的眼。程与舟也是年轻男人，可整体气质就要比晏橙沉稳，眉目轮廓也都比较冷硬。余书衔看着晏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又轻轻把晏橙的腿放回去，给他盖好被子之后他便起身下了床。 中午的阳光非常好，屋子里一片明亮。余书衔抱着安安半蹲在猫窝旁边，看着晏小橙的食盆眼神发直。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小家伙八成是找不回来了。余书衔拿出手机，在各大业主群里转了一圈。之前他发在群里的寻猫启事大家都有关注，但至今仍然没有人能提供有用的信息。那么小一点儿的东西，钻到哪里躲起来根本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余书衔一颗心揪着难受。 他在朋友圈也发了，抱着那点儿不切实际的希望。 安安似是也感知到主人情绪的低落，小伙伴突然消失它好像也有点不适应，蔫蔫的。 “叮叮……” 听见声音余书衔站起身，原来是之前晏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新信息传了进来。晏橙睡得很熟，睡梦间微拢着眉头，被接连不断的信息提示音吵得一张脸皱在了一起，无意识地咕哝着。 余书衔走了过去，把他的手机拿起来，转身离开去了客厅将手机放在客厅茶几上，免得接连不断的信息提示音吵得他睡不好觉。 手机刚放平，他的手还没等离开，手机主界面便又弹出来一条新信息。余书衔并不是有意窥探，而是无意间看见的。信息内容很简单： 【晏先生，王医生那边出方案了。】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余书衔并没有看懂是什么意思。但让他注意的是发信息的人。 晏橙似乎并没有给这人做备注，所以信息显示的还是这人原本的微信昵称。这个昵称余书衔很熟悉，他记得好像是景铄的妻子小菲的微信名。但一时间他又记得不是很真切，所以无法确定。 然而不由得他多想，紧接着自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他一跳，果然大床上的晏橙不耐地翻了个身。余书衔赶忙握紧手里叮咚作响的手机，小跑着去了隔间接电话。 “喂？居明大师。”接电话之前他看过了来电显示。 电话那边居明大师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淡然：“我看见了你发在朋友圈的寻猫启事。猫丢了？” 余书衔和居明大师很投缘，所以私下里也有联系。毕竟现在是信息时代，谁也没规定大师不能用手机。居明大师除了有一些常人不具备的本领外，其余的生活也都与常人无异。 余书衔轻叹一声：“是的，昨天家政来打扫卫生，不小心让它跑丢了……”言至此，余书衔忽然一顿，眼睛似乎也亮了一下，“居明大师，不知您可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找到我的猫吗？” “我给你打这通电话就是想帮你的。”居明大师的声音仍是不疾不徐的，“剪刀大法听说过吗？” *** 晏橙这一觉睡的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好像这么一觉把他这几日来所有的疲惫都睡没了。睁眼的时候天色都已经微微擦黑了。 没想到他整整睡了一天。 醒来后一室空寂，没看到余书衔的人，那一瞬间晏橙心中有些慌。然而刚下床就看见在玄关处蹲着忙碌的背影，不由得又觉得心安。 他微笑着走过去，对着那背影问道：“你在做什么？” 闻声余书衔回过头：“醒了？” “嗯。” 晏橙顺势也蹲到余书衔身边，低头看着他手里忙活的东西。地板上放着一只碗，碗里面还装的清水，旁边还有一个没拆封的大剪刀。他皱了下眉。 “这是干什么？” 余书衔头都没抬，低头拆着剪刀的包装纸：“居明大师教给我的方法，说是能把晏小橙找回来。” 晏橙嘴角一阵抽搐，他不过睡个觉的工夫，这神棍怎么又跑出来忽悠余书衔了？ “这方法好使吗？还不如我现在下去继续找呢……” -- 第114页 “死马当活马医吧。”拆好包装纸余书衔便把剪刀打开放到碗上，开口正对着门口。 晏橙就那么安静地蹲在一边看着余书衔“作法”，觉得这场面诡异极了，让人毛骨悚然的。 “阵法”摆好了之后余书衔便收回了手，对着门口的方向忽然大喊一声：“晏小橙！” 给一旁的晏橙吓得一个哆嗦。 喊了一声不够，余书衔又喊了两声，一共喊了三声。晏橙就那么看着，也不敢打断他。不过也幸好余书衔只喊了三声，这要是再多来几嗓子，旁边的邻居就好举报扰民了。 喊完之后余书衔也不说别的，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等待着。晏橙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个流程，便也只好陪着他等。 就这么蹲了差不多能有十多分钟，晏橙觉得自己的腿都快要麻了。见余书衔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意思，便猜想着应该是做完法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余书衔，试探着问道：“接下来呢？还要做什么吗？” 余书衔抿紧唇摇了摇头：“居明大师说做完这些等着就行，短则几个小时长则两三天，走丢的猫就能回来了。” 晏橙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常年在国外生活，晏橙是不怎么接触国内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的。可好像国内还真有挺多人信这些迷信的，他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余书衔心里肯定难受，如果这样做能让他好受一点，晏橙也不会拦着。 只不过他确实是从心底里不觉得这种神神叨叨的法子会奏效。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余书衔的眼睛也一点点沉黑下去。他犹豫了半晌，站起身去把门打开了。外面不出意料的空荡荡一片，整个走廊别说猫了，连个喘气的都没有。余书衔就那么一脸怅然地站在那儿。晏橙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心生不忍，可他一时间又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 因为他跟他一样焦急、担忧。 余书衔又无言地回来了，只是门没关严，留了一掌宽的缝隙，想来是给晏小橙“留门”。 【二更 骨髓移植】 十一月的天还是挺冷的，尤其是晚上。 还没到月中，家里的暖气也是凉的，屋里的热乎气儿都是靠着那不停歇的空调提供的。所以门这么一开，晏橙一下子就能感觉到瞬间冲进来的冷气，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余书衔已经回到屋里了，什么也不干，就在沙发上枯坐着。 晏橙想了想，也走了过去。他站着余书衔坐着，于是他便居高临下地看着余书衔略显落寞的脸，温声道：“你吃东西了吗？我给你做点儿吧。想吃什么？” 现在晏橙的厨艺也算是练出来了，简单点的菜也都是能做的。跟以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简直判若两人。 “我不饿，你要是饿了你就随便做点儿垫垫肚子吧。”余书衔说道。 晏橙叹了口气：“那我做点儿粥，往里面放点儿红豆，你喜欢吃的。不管饿不饿，多少都得吃点儿。” 余书衔也没反驳，“嗯”了一声点点头。 晏橙转身要去厨房，眼神一闪看见了自己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手机。他眉角一跳，心也慌了一下，矮身拿起手机，不经意说道：“我手机怎么跑这儿来了？” 余书衔的神色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很正常，淡淡道：“噢，你睡觉的时候它一直响，怕吵着你，我就给拿这儿来了。” 晏橙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便把手机揣进口袋里带着去厨房了。厨房的推拉门阻隔了视线，所以即使余书衔隔着磨砂玻璃门在看晏橙，晏橙也不知道。 以前晏橙手机从来都是随便一放，根本不怕余书衔看。当然，余书衔也没那么无聊去翻他的手机，但是他很满意晏橙这种坦然的态度。但刚才，即使晏橙没表现出来丝毫，可他下意识拿走手机的行为，还是让余书衔起了疑。 晏橙动作熟练地拿锅，淘米，开火……粥煮上后他的手也终于能腾出来了，于是便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有几条来自于景铄妻子的信息。她说王医生初步给出诊疗方案了，她不敢轻易做决定，想让晏橙有时间去帮忙看看。 这段日子偶然会在医院跟景铄妻子碰面。景铄没特意跟妻子说他们的关系，她便以为他们是朋友。并且简短的几次接触她也能看出来晏橙应该是挺有能耐的，也信得过他。景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她也不忍心影响他，便只能依靠着晏橙。景铄不让她跟家里人说，她也不敢多嘴。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还要照顾景铄，如果没有晏橙帮忙，她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 晏橙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点开对话框回复了一条信息：【好，明天我去一趟。】 很快屋子里便飘出了粥米的香味。晏橙端着两碗粥，也没招呼余书衔来餐厅吃，直接端去了茶几，两人简单对付一口。原本余书衔确实不怎么饿，但闻着食物的香味儿，胃还是不争气地蠕动起来。捧着热乎乎的粥碗，喝下一口热烫的粥，五脏六腑连着四肢百骸都暖和起来。 他看了眼面容依然青春阳光的晏橙。到底是变了不少，现在也会照顾人了。 两人安静地喝着粥，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房子里很是静谧。正是因此，那声细微的猫叫第一时间便被捕捉到了。 并不是安安，因为听见声音的同一时刻安安也从猫窝里走了出来，竖着耳朵仔细辨别。 -- 第115页 余书衔拿碗的手一顿，包括晏橙，都停了下来。 “喵~” 又是一声。 余书衔迅速放下碗，“唰”的一下站起身快步往玄关处走去。 晏小橙从门缝钻了进来，身上脏兮兮的，但眼睛依然是明亮的。小小的一团就那么站在门口，仰着脖子看着红了眼眶的余书衔，细细地又叫了一声。 余书衔看着小家伙明亮乌黑的大眼睛，鼻子都酸了。他赶忙跑过去，一把将它捞进怀里，生气地说道：“小混蛋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爸爸多担心你！” 此时晏橙就站在余书衔身后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喝粥的勺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余书衔怀里的晏小橙。 难不成……这剪刀大法还真的好使？ 晏橙有些怀疑人生，但这些情绪都不足以盖过晏小橙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也赶忙走上前，揉了揉小家伙脏兮兮的脑袋，声音哽咽低沉：“臭小子……” 晏小橙是一只品相上佳的小橘猫，就跟当初把它带回家的晏橙一样漂亮。通体橘黄色的毛，只有脖领和四肢爪子是雪白雪白的。也不知道小家伙这么长时间跑哪去了，白色的地方都变成灰色了。 以前晏橙把他收拾打扮得跟个富家小公子似的，现在狼狈得像个落魄的穷小子。 余书衔心疼地抚摸着晏小橙的脊背，上下检查着它身上有没有伤。还好，只是脏了些，并没有受伤。 晏橙看着晏小橙，嘴角一点点弯了起来。他就说，从来没有什么狗屁暗示。 他看了眼地上的碗和剪刀，问道：“这些东西我给收起来？” 余书衔似是才想起来什么，说道：“先等一会儿。” 然后晏橙就眼睁睁看着余书衔抱着晏小橙绕着水碗转了三圈，最后还对着中间的碗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晏橙抖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虽说在亲眼见到晏小橙回来后晏橙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排斥这种迷信手段了，可毕竟相信无神论信了二十多年，乍一下还有点儿适应不过来，瞅着余书衔神神叨叨的样子还是有点儿不寒而栗。 “行了，你收起来吧。”余书衔看了他一眼。 “噢。” 晚上的时候余书衔想给晏小橙洗个澡，可小家伙不听管，老是往盆外跑。余书衔被它折腾得溅了一身的水，裤腿都湿了。他有些头疼。 一直以来照顾晏小橙比较多的都是晏橙。或者准确来说，现在家里两只猫的吃喝拉撒基本都是晏橙管，余书衔倒是很少插手。 以前只有安安的时候，洗澡并没有这么困难。安安天生性格就比较温和，洗澡的时候也很乖，根本就不用余书衔来操心。可晏小橙就不一样了，好像有点怕水，还不怎么喜欢洗澡。这可给余书衔忙活坏了。 晏橙在一旁看着不由失笑，蹲下身：“我来吧。” 余书衔就等着他说这句话呢，赶紧把手里湿漉漉的跟个水猴子似的晏小橙交给他：“还是你来弄吧，他不听我的话。” 晏橙捏住晏小橙的后颈皮，随手拿了个毛巾垫在澡盆底部，伸手试了下水温然后便轻轻将晏小橙放了进去。 说来也是神奇，刚才还皮的不行的小家伙，到了晏橙手里立马比安安还老实。 “晏小橙比较怕水，一般我给它洗澡的时候都会在澡盆底部放个毛巾，这样它能抓住底部不打滑，也就不害怕了。” 余书衔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 以前安安很乖，基本水弄好了，给它放进去它就舒舒服服地泡着了，从没有过这种情况。他不由得多看了晏橙几眼，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做了这么多功课。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晏橙给晏小橙打沐浴露搓毛，淡声问道：“这几天你都干嘛了？” 那天他们分开的不是很愉快，晏橙也等于说是被他赶出去的。而这一次在医院偶然相遇，说的几句话也都挺夹枪带棒的，后来又碰上晏小橙这事儿。俩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可能也是太疲惫了，余书衔懒得去想那些让他糟心的事，就这么问出口了。 连着好几天杳无音讯，他去哪了呢？又干什么了？ 晏橙给小猫洗澡的动作顿了下，温声道：“没干什么，在家闲着呗。” “你去医院看谁？” 晏橙面色一阵僵硬，最后扯了下唇，不自然道：“一个朋友。” 余书衔并没有看晏橙，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晏小橙。他没说话，也没追问这个朋友究竟是谁。可就是这种堪比窒息一般的安静，让晏橙后背直起冷汗。 空气静默了有半晌，余书衔忽然说道：“晏橙，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男人的声音音色偏冷，像是质地上好的冷玉，回荡在空荡荡的浴室里让人浑身紧绷。晏橙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嘴到底还是快于脑子，在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的时候他便说道： “没有啊。” 说完了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对的还是错的，一时间也不敢看余书衔的眼睛。 余书衔的反应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没什么太大的起伏。他也就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让人瞧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晏橙依然是住在余书衔家。 余书衔从来没表过态，晏橙也不会蠢到去问是不是以后我可以回来了。总之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又住下了。他们虽然仍是睡一张床，但却是一次都没做过。 -- 第116页 别说做了，连拉手都不曾有过。 第二天一大早晏橙就起来了，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反正猫也找到了，余书衔还得继续工作。他出门后没多久晏橙也出门了，去的是医院。 王医生说目前景铄的病情暂时控制住了。最佳的治疗方案自然是移植骨髓，可这个是要看运气的事情，而且也要有足够的医疗费支撑。钱的事儿晏橙能给解决，不管景铄是否接受他都会帮忙，最重要的是寻找合适的配型。 保守治疗是用化疗续命，但王医生也说出了其中的弊端。经过化疗后虽然能保住命，但基本这个人也就废了。什么都做不了。治标不治本，不过是延长了死亡的进程。不论是病人还是家属，都是折磨。 “最好是尽快通知景老师的家人，让亲属进行配型检测。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这是王医生最后跟晏橙说的话。 离开王医生的诊室前，晏橙的脚步忽然顿住。他回身看向屋里的人：“王医生，不是亲属有可能配型成功吗？” 王医生怔了下：“当然，只不过家属的成功率高一些。” 晏橙抿了下唇，哑声道：“给我做一下检测吧。” 【三更 想活下去】 昨天晚上晏橙手机上一闪而逝的信息一直徘徊在余书衔的脑海里。 他这个人本就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并且在有些事上直觉精准。他并不是无缘无故对晏橙问出“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句话。 他有感觉，晏橙在做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所以白天到了工作室，忙完了手头的工作，空闲下来之后他就给景铄的妻子小菲发过去了一条微信： 【小月月最近还好吗？】 家里人都知道余书衔喜欢这个小侄女，基本每次家族群里发小姑娘的视频照片他都会保存下来，没事儿的时候反复看。就好像那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以前余书衔偶尔也会过问小月月的情况，但都是直接跟景铄联系。余书衔跟小菲的对话框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去年春节客套的拜年，仔细想来两人互加微信后就没聊过天。 所以也不怪小菲惊讶，毕竟这个有点高冷不易亲近的大伯哥一年到头跟她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扒拉过来。 很快余书衔就收到了小菲发来的回复：【小月月很好，会说好多单个的字了。】 文字后面紧跟着几个小菲近期给闺女拍的小视频。 余书衔就着小月月的话题跟弟妹聊了几句，然后便引向了正题：【小菲，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晏橙的人？】 这一次，那边不像之前的秒回，而是久久没有回复。但屏幕上边却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大概过了两分钟，小菲的信息发了过来：【大哥，你认识晏先生吗？】 余书衔眉头一蹙，看着屏幕上“晏先生”三个字，额角阵阵跳动。他就知道，晏橙果然有事瞒着他。余书衔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舒出，一个字一个字打了出来，最后发送过去。 【有时间的话出来见一面吧。】 *** 余书衔跟小菲约在了一家南方菜馆，顺便请她吃了个午饭。 仔细说来余书衔跟这个弟妹的来往真的不多。也就当年她和景铄结婚的时候他出席了他们的婚礼。当时也没太记清，就记得是个挺清秀漂亮的姑娘。余书衔喜欢男人，所以下意识对女性的长相不太注意。现在这么仔细一看，当年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褪去了青涩，变成温柔成熟的女人了。一晃眼，他们都结婚三年多了。 小菲对于这个大伯哥一直都是又敬又怕的，所以坐在他对面便有些局促。就算没有家里这复杂的关系存在，就这么个帅得让人无法直视的成功人士坐她面前，她也会紧张。 余书衔把菜单递给小菲：“你看想吃什么菜？” “我、我都行，你选就行，我不挑食。” “也行。” 点好菜后余书衔便给小菲倒了一杯柠檬水，一言一行温和有度。 “小月月呢？”余书衔随口问道。 “噢，在我妈家了。他们帮忙看着。”小菲嗓子发干，接过余书衔的柠檬水低声说了句谢谢便喝了一口。 “你跟晏橙怎么认识的？”余书衔倒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小菲握杯子的手一紧，然后余书衔便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红了眼圈。余书衔皱起了眉，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小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哽咽道：“大哥，景铄他生病了，白血病。他不让我跟你说，可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大哥，该怎么办啊？” 余书衔身体一僵，脸色巨变，半晌没有发出声音。那种感觉就好像有谁猛地扇了他一巴掌，脑袋嗡嗡作响。 这顿饭，估计是余书衔有生之年吃过的最艰难的一顿饭。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小菲把这短短半个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跟他说了。余书衔有种在听别人的故事的感觉，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不敢相信，身患绝症等待死亡的，是他的弟弟，景铄。 明明那天在他家看起来还好好的…… *** 余书衔到医院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的样子，初冬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然而余书衔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凉，丝毫感受不到这一丝细微的温暖。 他停在了景铄的病房前，隔着房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的两个人。 -- 第117页 景铄人半倚在床头，晏橙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脸色都很难看。余书衔抿紧了唇，伸手拉开了房门，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进去。 听见声音两人都看向来人，在看清来人后下一秒两人的脸色一变。晏橙的反应更大，则是迅速站了起来。 “书衔哥！” 余书衔压根就没看晏橙，他走到了床前，目光紧紧锁住景铄那张瘦得两颊凹陷的脸，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余书衔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为什么不跟我说？” 景铄在看到余书衔的那一刻便感觉自己强撑着多日的坚强瞬间崩溃，他红着眼睛，闷声道：“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放屁！” 病房里的气氛很压抑，让人透不过气。就像此刻窗外逐渐萧条的冬日，看不到一丝光彩和生气。 晏橙犹豫半晌，上前一步说道：“书衔哥，你别生气。景铄这么做……” “你闭嘴。”余书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们兄弟的事。” 晏橙脸色一白，身体都僵住了。 一直站在门边的小菲也走了进来，上前轻轻推了下丈夫的肩膀：“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景铄眨了眨湿润的眼，语气不太好：“我不是不让你跟家里人说吗？” 小菲一阵委屈，眼眶都湿了。 “你那是什么语气？不跟我说，把重担都扔给小菲一个人，你还是个男人吗？”余书衔瞪着景铄。 景铄撇开脸，不吱声了。 沉默了几秒，余书衔看向小菲，低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跟他说几句话。” 这个“你们”自然是包括晏橙的，所以晏橙只好跟着小菲出去。他看了几眼余书衔，然而自始至终余书衔都没有看他。似乎从他进病房开始就刻意将他忽视了。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儿是不疼的。 捏了捏拳，晏橙抿紧唇线转身离开了病房。 景铄仍是倔强地沉默着。余书衔立在原地，目光凝着他那张病容。 “什么时候的事？” 景铄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闭了闭眼：“半个多月以前。” “学校组织在职教师进行体检，我的检查结果显示血常规指数异常。后来我就自己来医院详细检查了一次。白细胞增多，血涂片分类检查中可以见到数量不等的原始细胞和幼稚的细胞。那之前我就经常会头晕，并且牙龈还总出血，我一直以为是免疫力下降没休息好……”景铄深吸一口气，“原来是细胞性贫血，一直都没有引起重视。我的血小板也是低于正常值的，基本可以确定是急性髓系白血病。” 这一段话说完景铄微微喘了下，似是耗尽了力气。 “我想着尽快把学校的工作跟别的老师交接完，然后再跟家里编个理由，投入全部精力治病。只是没想到那天会在你家楼下晕倒，我本来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 余书衔眉头紧皱：“为什么要瞒着家里？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不让我们知道就是为我们好？！你想没想过……想没想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爸妈怎么活？让我怎么活？！”余书衔的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 景铄抹了下湿润的眼睛，声音发闷：“爸妈岁数大了，我不想让他们受刺激。” “那我呢？”余书衔的声调不自觉拔高，“我是你哥！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抗的了？还是说你在消极治疗？” “我比任何人都想活。”景铄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女儿还小，我还没听她叫过我爸爸。我他妈比谁都想活下来！” 那个总是风度翩翩的年轻男人此时泣不成声：“可是哥，我不能再给你增加负担了。我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我不能……” “放屁！”余书衔气的手都发抖，“景铄，亏你还读了那么多书，竟然能说出这种屁话！我他妈是你哥！欠什么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那叫人话吗？！” 景铄已经捂着脸哭得说不出话，似乎这个男人所有的脆弱都在这一瞬间爆发。他的恐惧，他的害怕，他的担忧，都在看到自己哥哥的这一刻迸发而出。 余书衔心头一酸，沉默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景铄的脊背。景铄抽噎着一把抱住了余书衔：“哥……” 病房外晏橙和小菲并排坐在长椅上。景铄双腿大开，双肘支在膝盖上，手捂着脸，沉默得像个雕塑。病房里男人的哭声凄厉又压抑，似乎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郁，让人喘不过气。 小菲的眼睛红彤彤的，她手里握着面巾纸，不停地擦着滑落而下的眼泪。看到一旁的晏橙也一副压抑的模样，小菲抽了抽鼻子：“晏先生。” 晏橙抬起脸：“怎么了？” 小菲踟蹰着捏了捏手里的面巾纸：“您跟我家大哥认识吗？” “什么？”晏橙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被忽略掉的东西。他以为余书衔会出现在这儿只是个意外，是小菲没忍住跟他求助，所以才会在这儿碰上。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吗？ “本来我是不想告诉大哥的，景铄也不让我说。可今天大哥突然问我是不是认识你……你们本来都是认识的吗？” 晏橙的脸色本来就很憔悴了，此时已经白到透明。他怔忡着，半晌没有说话。脑海中浮现出刚才余书衔进病房时唯一看他那一眼的表情和眼神。 -- 第118页 从未有过的冰凉和疏离。 医院的走廊其实很安静，但此刻晏橙似乎听见了钟摆摆动的声音。 他知道，那是倒计时的声音。 他们的爱情，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所谓不破不立，只有一股脑将所有矛盾都爆发，才能峰回路转迎来新生啊…… PS：据说剪刀大法好像还真挺好使的，不知道有没有人试过？我看不少走丢宠物的人都有用这个方法找回来的。 第49章 匹配上了 之前余书衔不知道景铄的情况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他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工作，把家里两只猫也都托付给徐司帮忙照看，几乎是投入全部精力帮助景铄治病了。 余书衔是跟家里人感情淡薄，但并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景铄去死。如果非要说亏欠，那也不是景铄亏欠他的，所以余书衔不会扔下他不管。 余书衔正式地跟景铄谈过，他并不认同景铄试图瞒着父母的想法。或许是没怎么真切体会过所谓家庭的温暖，余书衔其实很不认同这种中国式家庭关系。用“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去绑架对方，去隐瞒，去欺骗。在他看来这只是主观臆断，没有人可以为别人做决定。 他只知道，作为被欺瞒的人，这种感受并不好。他宁愿一起面对，也不要被蒙在鼓里享受短暂的幸福。更何况这种事儿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早晚都会知道的。 景铄此时已经把全部的脆弱和不堪展现出来，也难得乖巧地愿意听余书衔的话，所以最后他点了头。 两个老人来医院那天看着病床上的小儿子，红了眼眶。景铄父亲一直挺着没有哭，但出了医院，身边的老伴儿却是哭得泣不成声。 两人似是一夜间老了十岁。 这之后全家便都开始积极为景铄治疗。 余书衔亲自去见了景铄的主治医师王医生，深入地了解了景铄目前的病情。所以从诊室出来后余书衔便跟景铄说，他要做一下配型。 这正是景铄害怕的，他怕哥哥一旦配型成功，那么他欠哥哥的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了。余书衔他不应该为了这个没给过他多少温暖的家庭付出这么多的。 可景铄根本就拗不过余书衔。 得知这件事后，在这个家向来沉默的继父也提出要做配型。儿子生病需要骨髓，余书衔二话不说做配型。进行化疗、吃药、住院这些都需要钱，余书衔也二话不说把银行卡拿了出来。男人知道他这辈子欠这个继子的，也为自己以前的偏心而感到懊悔。所以在配型结束后，余书衔正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而那个在他面前总是拘谨少言的继父忽然“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余书衔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扶起继父。 然而男人却是坚定地拒绝了他：“书衔，爸……对不起你。爸以前真的……错了太多。我……” 男人说了什么余书衔后来也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继父哭的很狼狈，而他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唯一的波动可能也就是在他突然跪下那一刻，心中的那一点点惊诧。 一开始全家都要做配型，但余母血型不匹配无法做。也真是巧了，一个亲生父亲，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两个互相之间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竟然都符合检查标准。 等结果大概需要十天左右。这期间余书衔几乎都是亲力亲为地照顾景铄，给小菲分担了不少。之前因为害怕父母怀疑，小菲连孩子都不敢让公婆带，现在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反倒是劲儿往一块儿使。余母负责帮着带孩子，给他们做饭带饭，其余三人则是轮流照看景铄。因为小菲还有工作，一般白天都来不了，她索性担了夜间陪护的工作。 也好在这是VIP单间，有的是地方让小菲住。 而忙忙乱乱的这段时间，晏橙始终都在一旁默默地帮着忙。一开始看到晏橙两位老人还有所惊讶，但发现两个儿子都视若无睹，彼此之前的气氛非常微妙，便也都不问了。 配型检查结果即将出来的前一天，余书衔看景铄睡着了之后才离开，由继父接班。他已经连着两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正好今天准备回去休息休息，顺便还想去徐司家看看两个小家伙。 然而他刚出医院，就被晏橙堵在了停车场。 余书衔停下了脚步，沉黑的眼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书衔哥，你这些天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晏橙一眨不眨地看着余书衔的眼睛。 余书衔表情未动，仍是用那种凉薄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晏橙心里发紧，只觉得被他用这种眼神看着难受极了。 “书衔哥，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可景铄他不想让你知道，我又不能装不知道，我真不是有意要这样欺瞒你的。我……” “晏橙。”余书衔忽然沉声叫了下他的名字，“你得庆幸这个人是景铄。如果他是别人，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我早就让你滚蛋了。” 晏橙脸色一白，慌张地抓住了余书衔的手：“对不起书衔哥……对不起……” 余书衔推开他的手，冷淡道：“我知道你的为难，也知道你瞒着我的原因。理智上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感情上，我无法接受。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你对景铄到底还有多少情意，我很忙也很烦，没有那个多余时间去想这些事儿。一切都等景铄治好病再说吧。”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你等不了，告诉我一声，你的行李我帮你打包。” -- 第119页 晏橙这下子是彻底慌了：“书衔哥！” 然而他根本就抓不住余书衔的手，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开，车子扬长而去。 晏橙穿得单薄，立在寒风萧瑟的地下停车库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因为心口处比这更冷。他抱着头，一点点蹲坐下来，试图缓解心脏的冷痛。 他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回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时余书衔那温柔宠溺的模样。他很清楚，或许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这条路只会往越发黑暗的地方延伸，并且这一切他都无力挽回。 他开始害怕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晏橙也开始害怕了。 “叮铃铃……” 过了好久他才听见上衣口袋里手机的铃声。晏橙有些机械地拿出手机，甚至都没看来电显示便接通了电话，声音沙哑干涩：“喂？” “晏先生您现在还在医院吗？”是王医生的声音。 晏橙打起了几分精神：“我在，怎么了？” “是这样的晏先生，刚才我的同事告诉我，配型结果全部都出来了。您现在要是有时间的话方便来一趟诊室吗？” 晏橙身形一震，忙站起身，快步往回走：“好，我马上过去。” 一进到诊室便看见了王医生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晏橙松了一口气。他想，一定是好消息。 王医生显得有点兴奋，不等晏橙坐下便赶紧说道：“景老师真是个不幸又幸运的人，从医二十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恭喜，您和患者哥哥都配型成功了！只要可以，近两天我们就可以尽快安排手术！我经手那么多病人，有的一直等到闭上双眼也等不来适配的配型，而景老师一下子就等来两个！我可以跟您保证，只要不出意外，景老师一定会康复的！” 听着王医生的话，晏橙有些恍惚。 后来王医生又说了很多，晏橙觉得自己在听，可没有一个字是进到脑子里的。良久，他忽然问道：“王医生，捐献骨髓对身体有没有伤害？” 王医生以为晏橙这是害怕了开始犹豫了，一时间有些怔愣。 晏橙一瞬不瞬地看着王医生的眼睛：“请您跟我说实话。” 之前王医生是不知道这位晏先生的身份的，当然，现在仍然不清楚。但能请得动院长来给他安排病房，想来身家背景都不简单。所以这期间王医生对晏橙也算是比较客气。 此刻发现晏橙有所犹豫，他也不敢隐瞒。 “若说一丁点伤害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后期好好调养都是能恢复的，这都不是问题。现在技术发达，这方面您不用担心。只是在此之前您需要知道的是，捐献的过程可能会相当痛苦，时间线也拉得很长，差不多大半个月的时间。” 晏橙皱眉：“会很疼吗？” 王医生“嗯”了一声点点头：“所以如果您不想捐，最好尽快告知我们。一旦打上动员针，患者那边也要开始注射药物了，过后再反悔，可能就……” “王医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晏橙忽然打断了王医生的话。 王医生看了眼面色沉寂的男孩，顿了下：“您说。” 他看向王医生，声音低缓：“景铄哥哥配型也成功的事，可不可以不告诉他？” 王医生一怔：“我没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 “捐我的吧。”晏橙说的轻飘飘的，“这份儿罪就别让他遭了。” 王医生抿唇沉思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晏先生，可是医院有医院的规定，这个我真的做不了主。”顿了顿，“如果您不想让余先生捐的话，最好是能说服病人，让病人决定。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晏橙自然明白，也不想为难王医生。他知道这种事他自己说了不算，这毕竟不是演电视剧，他说什么人家医生都听。在这里，不管他是谁，或者说是谁的儿子，都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晏橙点点头：“好，我跟景铄谈谈。” 晏橙到病房的时候，里面景铄的爸爸还在帮他切苹果。他拉开门走了进去。 看见来人，景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段时间晏橙时不时地出现在医院，他已经不觉得稀奇了。 “哎呦，小晏！”男人表现得很热情。 晏橙笑了笑，说道：“叔叔，我想跟景铄说几句话，您看……” “好，好。我正好去给景铄买点别的水果。” 景铄皱眉：“你又要干什么？” 此时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景铄脸上的厌恶和排斥丝毫不加掩饰。 晏橙的反应一直都很平淡，他淡淡地说道：“出来结果了，书衔跟你能匹配上。” 景铄身体一僵，脸色……并不好看。 晏橙看了他一眼：“还有，我也配上了。” “你说什么？！”景铄惊讶了。 晏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不能让他受这份罪。尽管都说对身体没有危害，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想你跟我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 晏橙有些疲惫地搓了下脸，哑声道：“我问了医生，也自己上网查了。尽管都说对身体没有伤害，但谁又敢作保证呢？而且就算对身体没有伤害，捐献的过程也是相当痛苦的。说是抽筋拔骨重生一次都不为过。我……我舍不得他忍受那样的折磨，我不能……我只要一想起那个场面就会崩溃。” -- 第120页 晏橙不住地摇头，脸色惨白，那副样子似是下一秒就会死去。 此刻景铄倒是沉静下来了，他看着晏橙的眼神也一片深沉，蕴含着浓重的心绪：“你想说什么？” “接受我的捐赠吧。” 第50章 我为了你 余书衔再次来到医院，听到了两个消息。 一个是晏橙配型成功了，一个是景铄接受了晏橙的骨髓捐献。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让余书衔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可能当时实在太忙太乱了，他竟然忘记去问问自己有没有配上，下意识以为他和继父都配型失败了。 余书衔说不出那一刻听见这个消息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甚至在想，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晏橙去偷偷做过配型。 当天晏橙便去医院储备了400ml血液用于取骨髓手术回输到体内。这之后他还要休息三四天左右再来一次医院储备自体血液。抽完血后余书衔去见了他一面。 表面上看不出来晏橙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但想起刚才医生拿走的那一袋子血，他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 “为什么？”余书衔就问了这三个字。 晏橙笑了下，有些轻佻：“没有为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余书衔并没有被他逗笑，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冷肃的。 “为了景铄这样做，你到底……” “我不是为了景铄。”晏橙纠正他，“我是为了你。” 余书衔看他。 “景铄是你的弟弟，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尽管他只能继续着景铄随口编的这个谎言让余书衔误以为他跟景铄曾经是一对儿，但他不想让他误会自己对景铄是旧情未了。 余书衔皱了下眉，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不同意你捐呢？”余书衔忽然问道，“如果我说，你捐了骨髓我们就完蛋了你还要坚持吗？” 晏橙怔了下，很是不解：“为什么？我真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情爱才这么做的！我没说谎！我就是为了你！余书衔，我他妈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混蛋！”晏橙有些急了。 “我查了很多帖子，捐献骨髓不是完全零风险。”余书衔静静地看着晏橙，“我不能让你这样做。我没法跟你哥还有你爸妈交代，你别胡闹……” 晏橙一瞬怔住。 余书衔面色泛着轻微的苍白，眼白之中全是拉长了的红血丝。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能拿你的身体健康开玩笑。我要你一直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 这个总是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满脸颓败，察觉眼眶有些酸涩他狼狈地捂住了脸，挺阔的肩膀此时也微微下耷。余书衔不敢想象若是晏橙出了什么差错他会如何，他一定受不了，他会疯。 说到底，他对晏橙的感情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消减。心爱之人掉一根头发丝他都会心疼，更何况…… 这真的不行。 “书衔哥，你是在担心我吗？”晏橙看着余书衔一点点笑了。 余书衔拿开手，眨了眨干涩的双眼：“那我是在担心狗吗？” 晏橙露出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上前一步，轻轻把头靠在余书衔的肩膀上：“谢谢你，阿书。” 余书衔皱眉，上手推他的脑袋：“你给我好好站着。” “我头晕……刚抽了那么多血，我站不直……”晏橙开始耍赖。 余书衔在心内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任由他高大的身体依偎在自己身上。 晏橙很是眷恋地轻轻抱着男人窄瘦的腰，脸埋在他的肩窝处，轻声道：“阿书，我问过医生了，捐献骨髓对身体没有伤害。我还想用这副健康的身体陪着你一直到老呢，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他轻轻摩挲着男人清减了许多的脊背，“而且你也知道，景铄的病等不得。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我怕他出什么事，你会……难过一辈子。” 男孩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得余书衔止不住心疼。他知道晏橙主意已定，谁也劝不动了。 良久，他轻叹一声，声音略有些哽咽：“那你跟我保证，不让自己有事。” 晏橙笑了，偷偷亲吻了一下男人的耳朵：“我保证。” 余书衔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犹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抬起来轻轻地抱住了怀里的人，大掌安抚般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 晏橙极为眷恋地用脸蹭了蹭男人的肩膀：“阿书，我没地方去。住院之前都让我住你那儿，好吗？” 余书衔知道这几天晏橙都住在他自己那五百平大平层里，没敢回方舟新城，估计也知道他不能欢迎他。此时听着他软软的请求，余书衔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哪怕是作为景铄的哥哥，他也有义务照顾他。 接下来的四天，晏橙一直都住在余书衔家里，被余书衔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那种幸福简直太不真实了，他感觉自己每天都轻飘飘的，恨不得去医院多抽几次血。 家里的猫不见了，晏橙便问了一句：“安安和晏小橙去哪了？” 余书衔正在帮他热牛奶，闻声回道：“送徐司那儿了。”顿了顿又说道，“昨天徐司说碰见了安南，现在猫可能在林安南家。徐司他不太会照顾宠物。” 晏橙脸色一僵，不太高兴，嘟囔道：“怎么哪都有他……” -- 第121页 前阵子徐司提着礼物来看望景铄，林安南也跟着。晏橙亲眼看见林安南不要脸地跟余书衔搭话。要不是那时候余书衔生着他的气一直不理他，他肯定就炸了。 余书衔面色未动，淡声道：“本来以前他也照顾过安安，给他照看也能放心。” 这两句话可让晏橙酸个够呛，气得一声不吭地翻身躺回床里。余书衔热好牛奶过来叫他喝他也装死。 “不喝算了。”余书衔端着牛奶杯转身就要走。 “我喝！”晏橙一瞬坐起身，语气有点儿委屈，“你就不能多哄我两句？一点儿都没有耐心……” 余书衔淡淡笑了下把牛奶杯递过去：“多喝牛奶，补钙。” 见晏橙最后还是乖乖把牛奶都喝光了，余书衔笑了下伸出手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发顶。 这几天余书衔去医院的次数少了，因为有那么多人照顾着景铄也不差他一个，倒是全心全意开始照顾晏橙。共处一个屋檐下，仿佛时光倒流了一样。晏橙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温馨，可他也能感觉得出来，余书衔对他并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了，似乎这中间总隔着什么。 晏橙在余书衔身边一向没有安全感，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也耍赖蹭着他。当然，他也不敢做什么，顶多就是抱着余书衔的腰睡觉。跟以前一样黏人。 “阿书，听说捐献骨髓好像会影响到性功能……” 余书衔已经快睡着了，朦胧间说道：“哦……” 夜色中晏橙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以后不就影响到你的性/福了？” 余书衔很是困顿：“那我就找别人……” “你敢！” “那就换你撅着屁股让我操。” “……”你就不能说几句软和话儿哄哄我吗？ 四天后余书衔陪着晏橙又去了一次医院，这一次抽完血直接就安排晏橙入院了，也是一个单间病房。 家里人都很感激晏橙，所以当晏橙提出想要让余书衔一直照顾自己的起居谁也没说不行。余书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应下了。 晏橙不缺请专职陪护那点儿钱，这么做的意图也不言而喻。不过他心里确实一直提着，亲自照顾晏橙也能让他心安一点儿。可后来余书衔才知道他做了一个多么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亲眼看着晏橙遭罪，那种痛苦不亚于让他自己亲身上阵。钻骨挖心一般的疼。 一开始还好，刚住院前几天每天早上9点，下午4点各肌肉注射一次刺激干细胞生长的药物。晏橙精神看着还挺不错的，除了经常犯困也没什么。然而到了晚上晏橙就开始焦躁，翻来覆去不睡觉。余书衔问他有没有不舒服他也说没有。他留了个心眼，便跟医生反映了这一情况。 医生来看了看，都属于正常反应，出于关心还问了几个问题。晏橙也知道瞒不过去，便如实说明：“腰部有点儿发胀，还有点儿疼，挺难受的。”看了眼面色渐沉的余书衔，声音不自觉放低，“还有点儿入睡困难……” 医生走后余书衔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跟着医生出去了。医生给他开了止痛药，并嘱咐余书衔一些注意事项。 “这些都是正常反应，捐献者这期间有任何情况你直接来找我就行，一定要密切观察。”医生叮嘱余书衔，“接下来的四天每天打两针，第二天早上抽四管血样，用于监测血液内各细胞数量。所以这几晚捐献者可能都会出现入睡困难的情况，并且腰部酸痛也会与日俱增。实在扛不住就跟我说，我会适量给开一些止痛药缓解疼痛。最重要的是不能影响休息，一定要把精力养好，不然后面会很辛苦。” 余书衔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点点握紧，点点头：“好的，谢谢医生了。” “您客气。为捐献者做这些是应该的。” 重新回到病房后就见晏橙躲闪着余书衔犀利的目光，他轻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余书衔的眉头皱的紧紧的，走了过去。 晏橙还以为他会训自己，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却不想余书衔走上前只是轻轻帮他把被子盖好，温热的大手直接放在了他劲瘦的腰上，在后腰处轻轻揉了揉：“要是疼就跟我说，别咬牙挺着。止痛药吃了吗？” 晏橙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有些痒，不自觉缩了下。晏橙的后腰本来就敏感，以前跟余书衔亲密的时候他只是用脚勾一下都会止不住颤栗，更何况是这样让余书衔轻柔地按揉。 酸痛中还有些酥麻，那股电流一路烧到了脊椎骨。他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脸颊还有点儿红。 这具许久没沾荤腥的身体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你别揉了，不疼了……”晏橙不自然道。然而嘴上是这么说的，也不见有行动阻止余书衔。 余书衔的目光触及到他脸上的红晕似是才后知后觉过来，笑了下收回手，无奈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瞎想？” 晏橙向来脸皮厚，此时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都是正常反应……” “行了，别说话了，躺下睡会儿吧。药吃了能缓解点儿。” 晏橙“嗯”了一声乖乖躺下了。见余书衔转身要出去，晏橙忽然叫住他：“你去哪儿？” 余书衔回身看他：“我去看看景铄，不打扰你睡觉。” 晏橙抿了下唇，出声道：“你可不可以留下？陪我睡觉。” -- 第122页 余书衔挑了下眉。 晏橙又赶紧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在旁边陪着我。等我睡着了你再、再出去……” 余书衔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笑了下回身走过去，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然后便眼含笑意地说道：“还用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晏橙脸一红，知道余书衔这是在取笑他，于是闷声闷气道：“不用！” 但是手却拉住了余书衔的手给带进了怀里。 余书衔挑了下眉，也任他去了。 接下来的四天每天晏橙都要打针抽血，他的状态也一天比一天憔悴，晚上的入睡时间也越来越长。止痛药不能多吃，那东西只能用来缓解，不能依赖。 余书衔为了方便照顾他，就把单间里的沙发拼接在一起当临时床。余书衔经常会在夜半醒来听见晏橙隐忍着痛意的抽气声。 每一次听见了余书衔都不敢动弹分毫，忍着眼中的泪意，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第51章 残酷真相 四天过后就要进手术室了。手术时间初步定在早晨八点。 余书衔发现自己比即将进手术室的晏橙还要紧张，昨天晚上一晚上根本就没睡。后来眼看着天都亮了，他看了眼手机，四点半。 病床上的晏橙睡得很香甜，这一夜他都没怎么醒过。余书衔实在是躺不住了，坐起了身，轻轻走到病床前仔细看着晏橙的脸。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 晏橙皮肤白皙细腻，就算近距离也看不见毛孔，鼻梁挺翘，睫毛纤长，这样安静睡着的样子真的让人心生怜惜。 余书衔收回手，踮着脚走出了病房。还有不到四个小时就要进手术室了，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余书衔出了病房，走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整面玻璃墙，可以看见外面晨光熹微的天空。余书衔此时特别想抽根烟，可他已经戒烟好多年了，就算想抽身上也没有。 余书衔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脑子似乎一片空白，就那么站在那儿盯着外面的天空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一直站到了五点来钟，双腿都已经僵硬了。 余书衔收回眺望的目光，转身走去了另外一间病房。这几天光顾着照看晏橙，他都没怎么去看景铄。然而到了景铄的病房后余书衔有些意外，因为景铄睁着眼睛根本没睡。 听见声音景铄有些艰难地转过脸看向来人，然后笑了下：“哥。” 小菲带着孩子在隔间睡觉，病房里就只有景铄一人。房间隔音很好，所以余书衔也不怕自己的声音吵到里面的小菲。 余书衔笑了下走上前：“醒的这么早？” “睡不着。” “哥，你帮我调一下床头，老这么躺着我快难受死了。” “好。”余书衔上前熟练地帮景铄调高床头。 景铄现在的样子……除了眉眼轮廓还能看到以前的模样，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丁点以前的意气风发了。连续多次的化疗几乎快掏空了他的身体，他现在看着就像个吊着一口气儿的人偶。景铄头上戴着一顶线帽，遮挡住了他光秃的头颅。他的两颊凹陷，皮肤呈现出病态的白，眼窝很深，乍一看这副样子有点恐怖。 因为即将要接受晏橙捐献的骨髓，在正式手术之前他必须接受数次化疗，等他的骨髓功能和免疫力基本上全部摧毁后才可以接受骨髓移植。余书衔不敢想象这是多么煎熬的一个过程。 就好像黎明前的黑暗，总是痛苦又漫长的。 “这几天状况还好吗？”余书衔轻声问道。 景铄笑了下：“化疗挺遭罪的。不过全当这是凤凰涅槃了，希望我能浴火重生。” 余书衔也笑了：“嗯，一定会的。” 此时房间中仍是一片昏暗，外面的天还没有完全大亮。话音落下后兄弟二人忽然陷入沉默。 景铄看向余书衔，忽然问道：“哥，你睡不着，是因为担心今天晏橙的手术吗？” 余书衔怔了下，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很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哥，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余书衔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在知道晏橙和景铄曾经的关系后。他们兄弟俩讨论任何一件跟晏橙有关的事都会让气氛无比的尴尬。 “别说这些了，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了……” “哥。”景铄无视了余书衔的话，“其实我骗了你。” 余书衔脊背一僵：“什么意思？” 景铄深吸一口气：“其实配型成功的不光只有晏橙，还有你。” 余书衔的表情完全僵在了脸上，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景铄。 “那天晏橙来找我，他跟我说了这件事。他说，捐献骨髓会是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他不想你来遭这个罪，便请求我帮他骗你。” 余书衔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来势汹汹的痛席卷了他的心脏。他扶着椅子的椅背才让自己堪堪坐稳。 “还有，我跟他也根本不是什么昔日恋人。那都是我信口胡说的，从来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景铄脸上的笑容很淡很凉，“其实我跟他的纠缠要比这沉重得多。” 余书衔觉得头很痛，但他的思维又是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知道，那个若有似无的疑团终于要被解开了。而在这一刻，他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静。 -- 第123页 余书衔闭了闭眼，嗓音沉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景铄揉了下酸痛的眼角，抬起脸看向余书衔。 “哥，其实小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你。那时候年纪小，你讨厌我不爱搭理我，我就也幼稚地想：那我也不要喜欢你！可是在我心中，还是崇拜你这个处处优秀的大哥的。记得我初一那一年，被两个高中生勒索，你知道后二话不说就把那俩人拎巷子里揍了一顿，放话说以后但凡景铄有事儿就找他们。那时候我就在想，原来被哥哥保护着是这种感觉，真不赖。” 景铄的目光温和动人，似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过去：“后来学校的同学知道了这事儿，还很意外那个四中出名的余书衔原来是我的哥哥。哥，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逢人就说余书衔是我哥哥，到处炫耀，给别的同学羡慕完了。” “我知道因为爸妈的关系你不太愿意亲近我，长大之后我也懂事了，便想着爸妈给不了你的关心和亲情，我得补上，谁让你是我大哥呢？你肯定觉得我很奇怪吧？明明你对我不冷不热的我还非要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其实哥，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不会坚持下来。” 余书衔皱眉，抬眼看他。 “本科的时候经由导师介绍我去程家给还在上高中的晏橙补课，算是他的家教老师吧。在那期间晏橙跟我表白，但被我拒绝了。我不喜欢男人，甚至还有点厌恶。后来工作我也辞了。我以为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但其实才刚刚开始。我被晏橙和他的朋友算计，被下了药，差一点被强/奸。最后那一刻我用酒店房间床头的玻璃烟灰缸砸破了晏橙的头，给他开了瓢，我记得后来他好像缝了两针。我用这种方法躲过了继续被羞辱。” 余书衔听着景铄平静的语调叙述着他从未听过的过往，只觉得浑身发凉，血液似是倒流了一般。脸色比景铄还要苍白，僵硬得像一座雕塑。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几乎挫败了我所有的骄傲与自尊。所以我决定告晏橙和他的同伙。猥亵罪也好、强/奸未遂也好，不论什么罪名，我要让他们蹲监狱，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那时候算是孤注一掷了吧，被晏橙那姓安的朋友的家人威胁陷害也不害怕，坚定了决心就是要拉着他们下地狱。后来我会收手，是因为程家人出面请求我。其实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手段较为温柔的威胁。我到现在都记得晏橙他爸和他哥的嘴脸，虽然一脸歉疚却仍是希望我放过他们的儿子，说白了，他们就是维护那个小畜生。见我态度坚决，最后晏橙他妈哭着跪在了我面前，求我给他的儿子一次机会。说什么如果进监狱，晏橙这一辈子就完了。我当时很麻木。” 景铄淡笑着看向余书衔：“哥，那时候我很迷茫，我觉得我不应该因为仇人母亲的眼泪而动摇，我不应该这么善良的。他们那么可恶那么坏，我应该让他们尝到恶果的。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后来我去找你了。那时候你还没买方舟新城那个房子，还住在青年路那个租住的老旧一居室里。” 余书衔皱眉，他隐约有点印象，却是想不起来具体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请你喝了啤酒，还跟你聊了很多。我开玩笑问你，狗咬我一口我是不是应该反咬回去。你跟我说，不光要咬回去，还要用棒子打，打到它不敢张嘴。但既然要打就一定要把它打死，只要留一口气，它早晚还会报复回来。如果不能打死，就要避开，让自己强大。以后路上它再看见你，只敢夹着尾巴低着头。你的话让我一瞬清明，后来我就远离了程家，远离了那群人，我要让自己变得优秀。我的人生，不能被几个垃圾毁掉。哥，可能那些话只是你随口一说的，但对我来说，却是无比重要的……” 余书衔静静看着他，即使表面风平浪静，但他知道，自己的内心却好似波涛汹涌的海面。他宁愿从没有听过这些。 表面看着温润有礼的景铄，原来曾经经历过这样一段黑暗的过去……而他们谁都不知道。最可怕的是，景铄所遭受的这一切痛苦的源头，是他的枕边人。 多么讽刺？ 余书衔过了好久才一点点找回自己声音：“对不起，我应该多关心你……” “哥。”景铄温柔地摇头，“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我决定跟你坦白这一切，也不是想看到你的愧疚。是我自己决定藏好这件事的，这不怪你们任何人。你别这样。” 余书衔的眼眶阵阵发酸，嗓子发紧，像是被谁掐住了一样。 “在我眼里，晏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不管当初的事是不是他的主观意愿，但都跟他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才要千方百计阻止他靠近你。我不想你最后也要被他伤害。这段隐秘的过往，我不允许他跟你说半个字，这或许是在维护我最后的尊严。可是这段时间，我发现或许他真的很在意你，而你……也很在意他。我很厌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只会支持你。” “你别说了……” “不，哥，我要说。”景铄缓缓道，“你知道吗？晏橙跟我商量让我接受他的捐献那一天，我问他，这样救了我一命，是不是想拜托我把秘密锁死，永远不要告诉你？你猜他怎么回答的？” 作者有话要说：　　jj似乎抽了，我重新发一下~ -- 第124页 第52章 手术顺利 时间仿佛回溯到那个傍晚，晏橙一脸平静地推开景铄病房的门，让他同意接受他的捐献，并且一起瞒着余书衔。 原因也只不过是晏橙不想余书衔受苦。 景铄对于晏橙的说法既意外又恼怒。他已经认定晏橙是个混蛋，他这样做似乎又不符合一个混蛋的标准。这种前后的矛盾让他心生烦躁。 他问：“你这样做是不是想让我把七年前的事烂在肚里永远不要跟我哥说？”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景铄脑子里竟然也没有准确的答案。晏橙是伤害过他，可这种亏欠并不涉及生命。如果他真的因为晏橙而摆脱疾病重获新生，那么这笔烂账就再也算不清楚了。如果他想要对余书衔隐瞒这件事，他或许……真的会同意。 晏橙如果真的这样要求他，才符合混蛋的标准，也是景铄意料之中的。然而晏橙却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让他知道所有的真相。我知道这或许会有些难为你，如果你真的介意，就当我没说过。” 景铄很意外，怔怔地看着晏橙许久。这不像是他印象中的晏橙会说出来的话。他应该逮住机会让他从此闭嘴，甚至让他帮助他和他哥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样用一种请求的、温和的语气，求他告诉余书衔真相。 “为什么？”景铄的声音很是沙哑。 晏橙苦笑一下：“我应该为我自己犯下的错担负责任。如果一辈子瞒着他，我一辈子都无法心安。我想让他知道所有的真相，把最丑陋的自己展现在他面前。要杀要剐，他一句话。只有剔除掉我身上的腐肉，我才能光明正大走到他身边。不然……我不配。” 之后景铄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好。”顿了顿，“但是你要知道，或许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们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晏橙面色苍白地捏了捏拳：“嗯，我知道。就算那样……也是我活该。” 此刻景铄看着自己的哥哥，淡声道：“我依然憎恶他，但答应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等我出院之后，在我这里，我跟他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不论多大的错误，一条命，也够赔的了，是我赚了。我想，获得新生后我就应该把这些烂糟事儿都忘了，开始新的生活。我还要养闺女、养老婆……我还有大好的人生。” 余书衔的表情始终很平静，但景铄知道，这不过是他勉力维持的假象。被子里的手紧了紧，他似是犹豫了几秒，又说道： “那天晏橙在离开之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余书衔抬起脸看他。 男人深呼吸一下，瘦骨嶙峋的胸膛上下微弱地起伏。他的眼神空洞黑暗，声音也透着沙哑和无力：“这么多年，我都把晏橙看作那段耻辱过去的罪魁祸首。当年我把所有恨意都发泄在他一人身上，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崩溃，我才能好过。而晏橙一直默默承受着我的恨意。其实当年我有过怀疑。我虽然只短暂地教过他一段时间，但也知道他是个家教良好的富家少爷。即算是性格有些顽劣任性，但应该不会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但可能因为他是我所有屈辱的实际施行者，我便下意识不想深想。” 景铄扯了下嘴角看着哥哥的眼睛：“他有个叫安俊的朋友，那才是个真正黑心烂肺的畜生。药是安俊下的，晏橙说他并不知情。真相如何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太累了，不想去追究了。这么多年晏橙都没有为自己辩解过，偏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不论这是真相还是谎言，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 之后景铄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余书衔，答案不言而喻。晏橙的目的，只有余书衔。 把所有残破的过往扒开来，让久伤未愈的创口流脓溃烂，然后再告诉他，他并非十恶不赦，他的灵魂也不是恶魔。 景铄嘲讽一笑，或许他真的小看晏橙了。晏橙这一招太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他在赌，赌余书衔放不下他，赌余书衔能够帮他把创口周围的烂肉割掉，重新长出新肉，直至伤口愈合。 而这一刻景铄也才真正认识到，晏橙对哥哥的执念竟是如此之深。 离开景铄病房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走廊里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走动。余书衔靠在走廊墙壁上沉默了很久，似是在消化方才景铄说的话。 他从六点站到了六点半，目光没有焦距虚盯着某一处，像是在发呆。路过的人不由得看向他，似是在疑惑这样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发呆。 不过清晨就能看见这样赏心悦目的画面，还真是好预兆。或许新的一天将是美好的一天。 余书衔是被晏橙的电话唤回思绪的。电话里晏橙的声音有些紧张，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阿书，你去哪了？” 余书衔沉默了几秒，淡声道：“我在走廊了，一会儿就回去。” “哦，那你赶快回来吧。”顿了顿，“看不见你，我害怕……” 余书衔怔了下，收起手机便抬步走去了晏橙的病房。果然，晏橙已经起床坐在床头等着他了。一见到他走进来，眉眼一瞬便展开，好看得很。 余书衔弯了下唇走过去，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睡得怎么样？” 晏橙像小狗似的点头：“从来没睡得这么舒坦过。”顿了顿，“你出去干什么了啊？” -- 第125页 “没干什么，醒得早，出去透透气。” “噢。”晏橙小心地拿眼睛看他，“阿书，今天我就得进手术室了，你会不会担心我？” 余书衔怔了下，脑子里不由自主回想起景铄的话。他说晏橙不想他受这份罪…… 晃神片刻，他笑了下，看向晏橙：“我会担心，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晏橙觉得心里甜得像是注入了一股蜜糖，咧着嘴角说道：“好，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早晨七点的时候护士进来给晏橙打了一针，七点半晏橙便被推到了手术室旁一个房间等待。余书衔和父母三人都在一旁守着。今天小菲请了假，由她照看景铄，家里其他人都来到了晏橙这边。 等待室里，余书衔坐立难安，控制不住地抖腿，面容紧绷。相反病床上的晏橙倒是很平静。他还伸出手握住余书衔的手，调笑般的语气： “没事儿的，看给你紧张的？” 余书衔活了三十多年从来都没做过手术，身体健康得不得了，所以下意识就会对进手术室抗拒，很焦躁。 过了一会儿进来个护士，看了一圈直接在家属里找了个最年轻的，也就是余书衔。 “捐献者家属是吧？” 余书衔“唰”的一下站起来，像部队里被点名的小兵似的：“是，我是。” 护士的态度挺温和的，不像往日那般冷冰冰的。毕竟这床上躺着的，地上站着的都是不可多得的男人中的极品，工作时还能看美男自然态度就柔和了。看着余书衔紧张的样子，护士笑了下，口罩上方的眼睛弯了起来。 “您不用紧张。就是告知您一下，一会儿八点钟咱们准时进手术室。王医生昨天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余书衔赶紧转身，余母递给他那个一并带进来的大袋子。余书衔接过来，看了眼里面的东西说道：“两个大棉花枕头、尿壶、便盆、尿不湿、湿巾、卫生纸，您看这些够吗？”说着还把手里的袋子给人家护士看。 护士忍俊不禁：“够了，准备得很齐全。您坐着等就行，陪捐献者说会儿话。一会儿进手术室我会来通知您。” “好、好的。麻烦您了。” “书衔哥，你别太紧张……”床上躺着的晏橙看着余书衔笑了，“一会儿你拿手机看个电影，电影看完我就出来了，没事儿的，嗯？” 见余书衔那么紧张，晏橙也怕他自己吓自己再吓坏了，一直都用轻松的语气逗他。 余书衔瞪了他一眼：“我还能有那心情看电影？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没心没肺啊？” “那不行你就打两把王者吃几局鸡，我手机不是在你兜里吗？正好你帮我上上分儿……” 眼见余书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晏橙也知道这个法子不行。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书衔哥，真的没你想的那么恐怖。也不是动刀动枪，就扎两针的事儿……” 余书衔鼻子发酸，眼眶都红了，闷声道：“你就会说风凉话，咱俩换一下你试试！” 晏橙咧嘴笑了下：“我不换，我才不舍得让他们一天到晚地在你身上扎针抽血呢！” 余书衔一瞬怔忡，只觉得鼻子更酸了。 晏橙叹了口气，伸出那只爪子，撒娇一般：“书衔哥，你抓着我的手给我渡过来点儿阳气，这里面太他妈的冷了……” “盖着那么厚的被子还嫌冷，真够娇惯的你……”嘴上虽然这么说，余书衔还是走过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两只手来回搓着给他取暖。 坐在一旁的老两口看着两个年轻人的互动，总觉得亲密得有些过了头，哪里好像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 八点的时候就来人把晏橙推进手术室了。余书衔一下子抓紧了晏橙那只手没撒开。晏橙失笑：“又不是生离死别，演电视剧呐？” 余书衔也觉得有些尴尬，收回了手，不自然地咳了一声：“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给晏橙做手术的就是之前的王医生，晏橙信得过。进去后王医生先是给他做了全麻，然后又往他手背上扎了个吊瓶，那针头粗得他眼皮一跳，手背还挺疼的。反正后来麻药劲儿上来了他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这些白大褂在他完美的躯体上做了什么，推出手术室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后的事儿了。 这两个小时对于在手术室外等着的三人来说就是一个漫长的煎熬过程，尤其是余书衔。当年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等待赛后成绩的时候都没这么坐立难安过。他不停地看手表，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十点来钟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晏橙直挺挺躺在床上被推了出来。余书衔眉角一跳，那一下吓得心脏都差点儿停跳了。他猛地跑过去，看着床上男孩安静得有些过分的睡颜，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在哆嗦：“王医生，他、他怎么样了？他怎么闭着眼？” 王医生摘下口罩，不由失笑：“别担心，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晏先生做了全麻，现在还没醒过来。” 余书衔松了一口气，差点脱力。 晏橙连人带床被医护人员推进了ICU观察，余书衔就那么在门口张望着，也不能进去。以前在他看来ICU病房住的应该都是危在旦夕的病人，若不是在此之前王医生给他详细说过流程，他现在肯定腿软了。 后来王医生跟余书衔简单叙述了手术的过程，余书衔也听不懂那些专业名词，大概意思就是从晏橙身上抽走了1000ml的血和骨髓，然后又把之前他储备的那800ml输了回去。现在就安心等待他苏醒就行。 -- 第126页 礼貌地送走了王医生，余书衔就一直站在窗外看着。里面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前胸、肚子还有后背贴了不少贴片，连接着一旁的仪器，似乎在监测血压、心跳之类的。就跟电视里看到的那样。 晏橙是个睡相不太好的人，此时就这么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一旁的机器也平稳地显示着数值，余书衔恐怕会怀疑那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他看着看着就红了眼圈。 没人知道这几个小时之间他的心绪有多波荡，而他又默默消化了多少情绪。现在看着这个样子的晏橙，所有的负面情绪快要将他吞噬。 作者有话要说：　　医学相关知识都来自于网上搜索的资料，可能会有不严谨的地方，切勿考究。所有剧情都是为了推动两位男主人公的感情而存在的~ 第53章 受尽折磨 晏橙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他迷蒙着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下意识想动一下僵硬的身体，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制止住了他的动作。他的脸变得煞白，这阵剧痛差点把他脑门上的冷汗逼出来。 我操…… 他在心里低咒一句。 从进ICU一直到下午晏橙醒，这期间余书衔一直都守在ICU外面。中午饭也是在余母的逼迫下勉强对付了两口。所以他也是第一个注意到晏橙醒的人。他赶紧跑去找医生，然后便有护士进去查看晏橙的情况。 晏橙觉得这可能是自己这二十来年最没有尊严的时刻。自己引以为傲的裸/体在小护士眼里就是一摊最普通不过的肉，他像个死尸一样躺在那儿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人家“上下其手”。 薄被掀开，余书衔这也才看清了晏橙身上的情况。 他的胯部有两个取骨髓后留下的特别粗的针眼，目前被很厚的胶布覆盖。下/身还插了根导尿管，总之状况看起来糟糕极了，惨兮兮的。余书衔就觉得自己一颗心仿佛被人放在了车轮底下反复碾压，痛得已经呼吸困难了。 此时晏橙并没有注意到外面一直有人在看着他，他要是知道余书衔一直在瞅着他，他是肯定不会让护士这么大剌剌把他身上的薄被掀开的。他不想让余书衔看到他这么狼狈的一幕…… 然而此时晏橙根本无暇顾及这些，这根导尿管插在身体里给他带来了太多的痛苦。他一动不敢动，只要稍微动一下，马上就能疼得他恨不得骂娘。护士见他咬牙忍着面色一片惨白，叹了口气：“我给你把导尿管拔了吧。” 如果说动一下的疼痛等级是10，那么拔导尿管的过程那疼痛等级就是100。这种感觉就跟生孩子似的，过程比较痛苦，出去了就好了。虽然晏橙没生过孩子，但大概能猜测得到。导尿管拔出去后他觉得好受了不少，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么疼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因为疼痛，脑袋上的短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舒了口气，浑身瘫软。 这时候也顾不上在人家小护士面前赤身裸/体的尴尬了，他想的只有终于解脱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实告诉他，他还是太年轻。图样图森破。 里面的晏橙已经重新躺回病床了，狼藉的裸/体也被薄被盖上了。护士出来后余书衔赶紧上前：“刘护士，请问晏橙他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是插着导尿管比较疼，我帮他拔了。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出ICU了。” 余书衔的脸色不比里面的晏橙好到哪里去，就好像疼痛的是他一样。余书衔知道晏橙有多怕疼，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做菜不小心被油溅了个泡胡嚎乱叫了好半天，后来还抹眼泪了。虽然有做戏博取他关注的嫌疑，但他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痛。 这么怕疼的人，刚才也只是咬紧了牙白着脸直流冷汗，却是一句痛呼都没有，更别提眼泪了。 余书衔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晏橙就从ICU里出来了，转移到了之前的病房。 余书衔帮着把他推了进去，晏橙笑嘻嘻地看着他。明明那张脸糟糕极了不忍多看，可还是对他露出了一排雪白的小牙。 “你还能笑得出来。”余书衔的声音有些闷，伸手帮他拨开额前潮湿的发。 “阿书，你亲我一下吧。”晏橙哼哼了一声，“刚才拔导尿管给我疼完了。” “亲你一下就不疼了？” “那可不。”说着晏橙赶紧把嘴撅起来，“快点儿亲！” 余书衔失笑，也得亏爸妈不在病房，余书衔轻叹一声凑过去“啵”的亲了一下。 晏橙笑嘻嘻地舔嘴唇，语气略带点儿怨念：“我就是没劲儿，要不然现在就搂住你脖子来一个火辣辣的舌吻。” 余书衔本来还有些阴郁的心情被他几句话逗得放晴了不少：“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什么德行了？嘴上还不忘耍流氓。” 晏橙嘿嘿一笑：“等小爷恢复好，照样生龙活虎！” 余书衔无奈失笑，陪着他聊了会儿天护士便来打了一针涨细胞针。王医生也来看了，临走前还说了句：“刘护士说导尿管可能损伤了尿道粘膜，上卫生间的时候可能有点疼。所以余先生，”王医生看向余书衔，“晏先生上厕所的时候您最好陪一下。” 余书衔有些发怔，“哦”了一声点点头：“好。” -- 第127页 当时晏橙还美滋滋地想着等上厕所的时候怎么跟余书衔耍流氓，等到尿意真来了开始开闸放水了才知道，什么叫“可能有点疼”。 王医生上学的时候语文肯定是体育老师教的，这叫“巨他妈疼”好吗？！ 傍晚六点来钟的时候，晏橙来了尿意，然后就噙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向余书衔：“阿书，我想尿尿。” 余书衔一囧，轻咳一声上前帮他把被子掀开，扶着他慢慢下床。好在单间里配备了专门的卫生间，不用走太远。 好不容易进了卫生间，晏橙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余书衔看了他一眼：“你等什么呢？” 晏橙哼哼了一声：“我腰疼，弯不下腰。” 余书衔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看过，从善如流地帮他把裤子解开，瞥了他一眼，凉凉道：“还用我帮你扶着吗？” 晏橙笑嘻嘻地说道：“你要愿意我是没有意见的。” 余书衔白了他一眼：“赶紧尿！屁话怎么那么多？” 晏橙一脸得逞的笑容，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就在余书衔面前大大方方地拉闸放水。然而洪水抵达闸口前，他脸色猛地一变。 余书衔眼睁睁看着晏橙忽然脸色“唰”的一下变白，放了不两滴就生生停住了。下一秒晏橙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疼得浑身发抖，哆嗦着说道：“我操，这么疼……” 余书衔也吓了一跳。 “哪疼？啊？是不是扯到哪了？” 晏橙浑身打颤，紧紧咬着牙，低声道：“比他妈爆/菊都疼……我操……” 晏橙是不敢继续了，余书衔也赶紧叫来了医生。王医生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要是能憋住您就憋一会儿，憋不住也只能咬牙挺着排出来。做过全麻之后都得经历这么一段儿……” 余书衔看了眼一旁脸色煞白的晏橙，后心发凉：“不能吃点儿止疼片什么的吗？” “最好是别吃。是药三分毒……” 王医生走后余书衔又走到病床前，看着晏橙惨白的脸：“你……憋着还是继续上？” 现在比刚才好了不少，晏橙有气无力的：“我先憋着吧……” 然而憋尿这种事儿本来就是一件折磨人的事儿，憋了没一会儿晏橙就憋不住了。 “不行了书衔哥，我要憋不住了。”晏橙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余书衔只好又重新扶着他去卫生间。这一回晏橙也没有调戏余书衔的心思了，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似的。 余书衔一直都在他身旁扶着他，亲眼看着他痛到浑身打颤，额头的冷汗哗哗往下流。他一语不发，只是扶着晏橙身体的手臂一丝一毫不敢放松，神情沉凝。 间间断断的，好在最后排完了水。此时的晏橙就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整个后背都湿透了。他的脸色也不太好，嘴唇一片青灰。丝毫不见当初那个明丽阳光的少年模样。 余书衔沉默着把他扶回床上继续躺着。后背沾上床铺的那一刻晏橙不自觉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似的。其实晏橙的腰现在还是很疼，但跟刚才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饿没饿？想不想吃点儿东西？”余书衔帮他把被子盖好，温声问道。 晏橙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没胃口，不想吃。” 余书衔叹了口气：“不吃东西不行，多少吃点儿。我给你弄点儿清淡的行不行？” 此刻余书衔根本无暇去想那些沉重的过去，在他面前的晏橙还是最初那个需要他照顾，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孩子的晏橙。所以余书衔的语气也不由得放轻了许多，尤其最后三个字“行不行”，更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晏橙侧过脸看向床边的余书衔，凝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喂我。” 余书衔眉角动了下。 晏橙瘪了下嘴：“你不喂我我就不吃。” 除了一开始扮演小白兔的时候会示弱，平时晏橙的行为举止还是挺像个正常的男孩子的。说话做事都大大方方的，有时候还有点霸道不讲理。在他们的感情中，晏橙其实是比较偏强势那一方的。除了偶尔浓情蜜意时会撒个娇，这种软弱的形象一般是不会在他身上出现的。所以看着这个样子的晏橙，余书衔也狠不下那个心。 “行，要是我喂你，你就得多吃两口。” 医院附近有挺多小饭馆的，余书衔原本准备去楼下买点儿。出门的时候碰见余母，母亲让他别费劲了，说家里小菲专门做了病号餐一会儿就送过来了，里面还专门带着晏橙的份儿。余书衔也省得麻烦，等了不到十分钟小菲就到了，食物都还是热乎的。 余书衔一端进病房晏橙就闻到了米粥的清香。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都给吃了，可折腾了这么一天他却是一丁点胃口都没有。但看着余书衔期待的眼，他也只好装出一副很馋的样子。 “小米粥配煮鸡蛋，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月子餐。”余书衔舀了一勺米粥喂他。 晏橙笑了笑喝下去：“没想到我这辈子还有机会吃月子餐。” 米粥晏橙没喝完，后来他实在是吃不动了，余书衔也就不逼他了。帮他擦了擦嘴就让他重新躺回去了。 “喝点儿水吗？”余书衔问他。 “不了，我怕来尿。” 余书衔眸光一顿：“嗯，要是累了你就睡吧，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就要开始采集外周血造血干细胞了，得养足了精神。” -- 第128页 晏橙微微动了下，还是觉得腰疼得受不了。他看向余书衔：“还有止痛药吗？” 这么疼着他根本就睡不着。而且这些天他基本都是吃了止痛药才勉强能入睡的。 余书衔手上的动作一顿，温声道：“我给你拿。”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依然万更~ 第54章 采集过程 【一更 他会害怕】 晚上睡觉的时候晏橙还是固执地抓着余书衔的手。余书衔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另外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倒真的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此刻的晏橙在他眼里不过也就是一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孩子。 晏橙的手汗津津的，因为腰部的疼痛他的眉头始终都是皱着的。其实这几天晚上都是这样，晏橙即使是吃了止痛药也要翻来覆去好久才能入睡，折腾到大半夜。 晏橙努力了很久还是无法入睡，他似是放弃了一般睁开了眼。一睁眼就能看见坐在床前安静看着他的余书衔，这种感觉让他心安。 “睡不着？” “嗯。”晏橙皱着鼻子很是嫌弃地嗅了下自己，“都是汗，难受。” 余书衔知道他其实是因为疼痛睡不着。晏橙总是会用这样的方式试图削减他的担忧。就好像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只能用拽拽的样子去伪装，去维护那点儿可怜的自尊。 “我什么时候才能洗澡啊？”晏橙看着余书衔的眼睛，“我觉得我快馊了。” “现在还不行，怎么也得过两天的，你忍一忍。”余书衔声线温柔，“要不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擦一擦？” “好。” 余书衔动作很快，这几天照顾晏橙已经照顾出了经验，不一会儿就从卫生间里端了一个小盆出来，里面是微微冒着热气的水。余书衔把毛巾在里面投了几下，拧到半湿便开始帮晏橙擦脸擦脖子。 以前两人赤/裸相呈不知道多少次了，余书衔也没什么可矫情的。除了胯部针眼那附近，其余的地方都帮他擦了一遍。晏橙也没多少羞耻心，还觉得这样挺舒服的。毕竟能被余书衔这样细致伺候的机会可不多，尽管身上还是很疼，但余书衔的动作多多少少抚慰了身体的疼痛。 晏橙生的漂亮，是那种从头到脚没有瑕疵的漂亮。说实话，眼前的场景挺香艳的。房间昏暗灯光下男孩的皮肤泛着细腻的奶白色，看着就很可口。不过此时的余书衔却是一点儿旖旎的心思都没有，只要一看见他胯上的针眼，他就觉得心口堵得慌。而且这么一看，晏橙好像比之前瘦了。 晏橙见余书衔看着他的身体不说话，尤其那目光还在胯部附近晃悠，还以为余书衔被他“色/诱”成功了，有些嘚瑟地咧嘴笑了：“小爷这身板儿看着还是挺赏心悦目的吧？真不知道那些护士是怎么做到面对这么完美的一具肉/体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余书衔把毛巾放回盆里，此时的水已经凉了下来。他沉默地帮他把衣服穿好，又把被子给他盖上。就剩两条胳膊，余书衔细致地帮他擦着。 这时候晏橙那张嘴还在不停地说：“唉，这回亏大了。老子的性感小翘臀都被那群医生护士看光光了。” 见余书衔还是没反应，只是低着头认真地帮他擦着手，晏橙不死心还拿手指勾了下他手腕，暧昧道：“你的专属小晏橙也让人看光了……” 此时余书衔正给他擦着手背，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青紫让他拿着毛巾的手止不住抖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是多粗的针才会留下这么重的印记。他有些气闷，用了点儿手劲儿。 “嘶！疼……”手背被按了一下，晏橙下意识抖了下，但是却没有收回手。 余书衔冷哼一声抬眼看他，眼睛瞄了下他被被子盖住的下半身：“被人看光了的话那就割了吧。” 晏橙止不住一抖，干笑两声：“这……太狠了点儿吧？” “别贫嘴了，赶紧睡觉，你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余书衔说着就端起盆进卫生间了，头都没回。 他一口气走进了卫生间，猛地将手里的盆放到水池里，双手紧紧握着盆边，呼吸紊乱。他在生气，但不是生晏橙的气。 或许是在生自己的气。 眼角有些湿润，余书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复情绪。过了好长时间他才从卫生间出来。这时晏橙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一只手还耷拉在外面。 浑身上下被擦了一遍确实清爽很多，而且止痛药也一点点开始发挥功效，所以晏橙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余书衔抿了抿唇走上前，轻轻将他那只手放进被子里，就那么盯着他好看的睡颜看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早上晏橙是被尿憋醒的。昨晚一晚上都不敢上，就这么憋着量还不小。最近这段日子折腾得余书衔也一直睡不踏实，所以早早就醒了。看了眼晏橙窘迫的脸色余书衔也猜到了他想要干什么。 他走上前，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给你准备个什么东西咬着？” 昨晚他上厕所的时候疼成那个样子余书衔可是全程都在旁边看着的，不忍心他再受一次罪。可人有三急，这个是避免不了的，他便只好想着从别的方面减缓他的痛苦。 晏橙摇了摇头：“不用，你陪着我就行。” 早上这一次放水又是把晏橙疼得死去活来。出卫生间的时候将近一米九的大男孩愣是双腿打颤走不了直线，全靠着余书衔扶着才不至于摔倒。晏橙疼得大脑空白，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余书衔的表情。 -- 第129页 第二次亲眼目睹这种场面，余书衔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当看着晏橙疼得手脚发抖他却帮不上任何忙，他还是红了眼睛。 扶着晏橙躺回床上，晏橙僵硬地挺着，余痛让他进气儿多出气少，缓了好长时间脸色才一点点恢复正常。 “好点儿了吗？”余书衔帮他把额前的散发拨开。 “嗯，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疼了，还能挺住。”说完他又笑着道，“据说女人生孩子可比这疼多了。现在想想当男人还挺幸运的，女人太不容易了……” 余书衔见他还有心思为女性同胞发声，不由得失笑。 打了一针增白针后没多久晏橙就被推进采集室了。进采集室之前余书衔被王医生叫住，所以晏橙便被医护人员推进去了。 放开手的那一刻晏橙忽然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安，眼睛紧紧盯着余书衔。也是在那一刻余书衔才知道，其实晏橙一直是害怕的。他表现出来无所谓不害怕，也只是因为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忽然就想起了从景铄病房出来的那个早上，电话里晏橙跟他说“我害怕”。那时候他还以为是他在撒娇，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余书衔心脏抽搐了一下，他看着晏橙的眼睛，温声道：“我跟王医生说两句话，你先进去，我一会儿就去陪你。” 晏橙的神色似乎舒缓了许多，他点了点头：“嗯，不急。” 嘴上说的“不急”，眼神却是：你快一点。不时地还要回头看看他是不是还在。 余书衔捏了捏拳，终究是沉默着没说话。 晏橙被推进去后，余书衔稍微整理了一下神色便看向王医生：“您说吧。” “因为你是陪同家属，所以在进采集室之前最好让你了解一下流程。以免这中间出现情况影响到采集过程。” 余书衔点点头表示明白。 “之前的治疗计划给您看过了，我就简短跟您说一下。首先等一会儿进去后您要跟我们医护人员一起做全面消毒，并穿戴好防护服。等一会儿会用晏先生两条大腿根处的股动脉循环过滤干细胞，在大腿上插管。正常骨髓捐献者是分两天进行过滤，一次持续三到四个小时。因为之前跟晏先生商量过，再加上体检结果显示晏先生身体状况很不错，也算是年轻力壮。所以为了少受点儿罪，我们今天计划一次性抽六个小时左右，初步设定是从上午九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三点半。这也是晏先生身体的极限了。”王医生用一种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让余书衔胆战心惊的话语，“余先生，这会是相当漫长的一个过程，对捐献者和家属来说，都是一种对意志力的考验。这期间大约每半个小时捐献者全身的血液都会被循环一遍，难受是肯定会难受的，这个无法避免。家属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捐献者的主心骨。所以无论如何您都不能有过大的情绪波动，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干扰医护人员的工作。只要进了采集室的大门，您就必须要百分百相信我们医生。您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一定不会让晏先生有任何的损伤。如果您无法保证，我是不能让您进去的。所以余先生，以上我说的您都能做到吗？” 此时余书衔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他的拳头捏的紧紧的。 男人点点头，嗓音沙哑：“我能。”顿了顿，“晏橙他……很害怕，我得进去陪着他。” “好。一会儿你准备好尿壶等必备物品，然后最好再带一点儿面包之类的食物和水。因为全程晏先生都只能躺着，如果要解决生理需求只能用尿壶。中午如果他饿了，你就把带来的食物喂给他。”顿了顿，“对了，余先生你还有个任务。为了防止血液凝固，我们在提取干细胞时会往捐献者血液里加一定量的抗凝血药物，这种药物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会中和血液里的钙离子进而引起身体抽搐。所以在开始提取造血干细胞后，平均每个小时要给晏先生喝一次钙水。您看着点儿时间定时给他喝，不能断了。我说的这些您都记住了吗？” 余书衔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曾经上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认真听过老师讲课，几乎把王医生的每个字都记在了脑海里。 他的手控制不住微微还有点儿颤抖，声线也不是很稳，但眼神却是坚定的：“记住了，我不会忘的。” 【二更 无声的泪】 八点半。 余书衔全副武装跟着一行医护人员进了采集室。 进去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那儿的晏橙。表面上看晏橙的表现很平静，但余书衔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一眼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掩饰不住泄露出来的紧张。 晏橙真的是个张狂轻傲的少年，恨不得把“天不怕地不怕”六个字写脸上那种人。攀爬陡峭的岩壁、潜入神秘蔚蓝的海洋、乘坐降落伞在天空中任意滑翔。这些个在旁人看来心惊肉跳的运动，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恐惧，那双微弯的桃花眼里只有兴奋与畅快。他就像阳光下肆意生长的小树苗。 这样一个男孩，此刻面对一堆堆冰冷的仪器针具、面对穿着防护服只露出眼睛的医务人员，眼瞳之中浮现出从未出现过的恐惧。 余书衔站在原地忽然就迈不开步子了，双腿像是灌了铅。 晏橙不安的眼一直在到处看，忽然目光扫到余书衔身上，顿住了。其实余书衔穿得很严实，跟身旁来来回回的医务人员没什么区别，最起码他自己进来看见玻璃上的倒影时一下子都没认出来那是他自己。可是晏橙认出来了。 -- 第130页 他看见晏橙一瞬咧开了嘴，身上的紧绷有所放松，整个人从戒备变成柔软。 “阿书。” 余书衔此刻很感谢身上的“装备”，才没有让晏橙看见自己狼狈的神态。他深吸一口气，淡笑着走过去。 即使晏橙根本无法透过厚厚的口罩看见他的笑容。 余书衔来到晏橙身边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甚至还有心情扒拉余书衔袋子里的吃的，嘟囔了一句：“你怎么没买我爱吃的蛋黄酱三明治啊……” 余书衔笑了笑把东西都放到一边：“便利店里的蛋黄酱三明治都卖光了。” “好吧……” “你要想吃，晚上我给你买。想吃几个给你买几个。”余书衔还是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下他的头。 这个动作显然取悦了晏橙，只见他用脸蹭了下余书衔的手心：“一言为定啊。” “一言为定。” 大约八点五十左右，来了个护士长，给晏橙两个大腿根各插了管，开始循环过滤干细胞。余书衔有些不忍，别开了眼。 护士长调了调仪器，冰冷的声音说道：“过滤速度挺好的。” 而自始至终晏橙就只是皱了下眉，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只是给他扎了个吊瓶一样。余书衔只能在一旁看着，不能上前干扰。他看向晏橙，一点点抿紧了唇。 这是他紧张的下意识反应。 头两三个小时还好，晏橙还能跟他偶尔说说话。可到了后来，他的脸色越来越白，说话的频率也低了。余书衔知道，就像王医生说的，他现在开始难受了，身体上的反应越来越明显了。 余书衔一直在他旁边陪着他，见他这样不自主轻声道：“是不是开始难受了？” 晏橙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怎么说呢？恐怕戏文里的病弱小姐都没有他这一眼这么柔弱无助。这跟他之前装穷学生骗他时演出来的不一样，这是真实的无助。 余书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晏橙缓了两秒，哑声道：“阿书，我有点饿了。” “好、好，咱们吃点儿东西……” 现在都十一点多了，晏橙饿了很正常。余书衔赶紧把吃的拿出来，用手指把面包揪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他。 以前哪一次晏橙吃东西不是狼吞虎咽的？那食量两个余书衔都比不过他，也不怪他长这么大的个子，吃的也多。 可自从进了医院，晏橙就像是失去了食欲一样，每次吃东西都是碰几口就不动了。而现在吃得更是比家里的猫都少了，也就吃了几小块他就摇头不要了。 余书衔又喂他喝了点儿水。 “不喝了，怕有尿……”晏橙有气无力道。 “好，不喝了。”余书衔把瓶盖拧上。 “想上厕所就跟我说，知道吗？” 晏橙“嗯”了一声就闭上眼了。其实他现在感觉自己有一点尿，可是一想到前两次跟杀猪一样的放水，还是决定只要不是憋不住就不尿。 过了一会儿到时间了余书衔又喂晏橙喝了次钙水。晏橙砸吧砸吧嘴，说道：“这钙水啥味儿都没有，要是甜的就好了……” 余书衔笑了：“又不是糖水。”摸了摸他的脸，“困了就睡一会儿。” 晏橙“嗯”了一声闭上眼。 其实他根本睡不着，现在他难受得都不想说话。可害怕余书衔担心，还是挺着偶尔跟他搭几句话。可是越到了后面晏橙便发现越发力不从心，别说跟余书衔说话了，他连喘气儿都不想了。 太他妈难受了。 这种难受跟直接的痛苦不一样，是那种绵长的摆脱不掉的折磨。晏橙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真的能闭上眼休息一会儿，这样或许能暂时逃避一下。可是老天似乎非要耍他，让他难受得根本没法睡着。 就算身体非常不舒服，晏橙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他知道余书衔就在床边看着他，他也知道余书衔其实比他还要紧张，所以能忍住他尽量都不会表现出来。 这期间余书衔又喂他喝了两次钙水，因为所剩不多，后来最后一口也直接都喝掉了。 就这样持续到差不多两点来钟的时候，晏橙忽然感觉两只手开始发麻，然后紧接着头皮也发麻。那种感觉就像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噬他的身体一样。他刚刚有反应，紧接着这阵麻意开始四下流窜。额头、眼角、脸颊……他感觉整个头都不是自己的了。 继而他开始呼吸困难，胸口闷得要命。他费力地想要吸进更多新鲜的空气，可咽喉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一样。胸口越来越闷，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身上。 余书衔最先发现了他的异状，猛地站了起来，轻轻碰晏橙的脸：“晏橙？晏橙？” 晏橙的思维很清晰，也能听见余书衔在叫他，他徒劳地张大了嘴，却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余书衔的脸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一开始晏橙的全身肌肉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抽搐，两只手臂瞬间绷直，僵硬得像铁棍。然后他的大拇指开始出现严重的内弯，余书衔亲眼看见他的脸部肌肉也开始抽动，仿佛脸皮之下有无数鼓动的虫子想要破土而出。 “晏橙！晏橙！”余书衔开始惊慌，呼喊着他的名字。 晏橙此时就像一条被扔上岸即将渴死的鱼，大张着嘴费力喘息，发不出一点声音。那双总是对他放电的桃花眼此时翻得只剩眼白。晏橙僵硬地抽搐，那场景就好像过电了一样。 -- 第131页 一旁观察的医生自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晏橙的情况，沉稳淡定地拿出注射器为晏橙准备针剂。 余书衔彻底慌神了，可就在这种极度的恐慌之中仍记得进采集室之前王医生跟他说的话。他不能最先慌乱，不能搅乱人家的流程，不能害了晏橙。 余书衔身体微微发抖，满是凉意的双手试图握住晏橙颤抖僵硬的手，声音中竟是带上了哭腔，透着满满的恐惧：“晏橙你别吓我……晏橙……” 晏橙此时思维仍是清晰的，他在清醒着抽搐。这具身体就好像不是他自己的，他根本控制不住。他想要说话，想要告诉余书衔“别害怕”，他想要看一看他，看他是不是被自己吓到了，他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安慰他……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不能说、不能动、甚至世界一片黑暗，他连看一看他都做不到！ 身体的抽搐程度逐渐加深，吸进肺里的空气也越发稀薄。晏橙觉得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个密封的袋子，有人在一点点往外抽取袋子里稀少的空气。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难受痛苦到了极点！ 他甚至在想，或许死亡的感觉也就不过如此了…… 王医生镇静地给晏橙静脉滴注钠钾镁钙。余书衔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握着晏橙抽搐僵硬的手，面色沉静得有些可怕。 没有人知道此刻余书衔的内心究竟在想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当恐慌和害怕积攒到一个顶点的时候，人反倒会沉静下来。但这只不过都是假象，脆弱的假象。只要稍微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一定会崩溃。 还好，还好晏橙一点点停止了抽搐。僵硬如铁的身体也慢慢柔软下来。 余书衔静静看着晏橙，最后缓缓舒出一口气。 一旁的王医生是亲眼见证了余书衔身上的变化的。在床上的人不停抽搐痉挛的时候，余书衔整个人仿佛也堕入黑暗。如果说床上的人是身体在受折磨，那这个清醒的男人就是灵魂正在死去。 晏橙感觉自己一点点活了过来，呼吸开始顺畅，视野也开始变得清明。他一点点转动自己的脑袋，这一刻他无比渴望看到余书衔的脸。 余书衔面色沉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笑了下，哑声道：“你还挺淡定的。” 余书衔反复摩挲着晏橙柔软冰凉的手，低声道：“别说话，好好休息。” 没有看见余书衔脸上担忧的表情晏橙是有点失望的，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陷入黑暗时听见的那个紧张恐惧的男声是不是来自余书衔。难道那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然而下一秒余书衔却是紧了紧他的手，哑声道：“别怕，我一直在。” 晏橙怔了下，继而鼻子发酸。 一旁的机器还在运作，不停地循环着。晏橙刚缓过来还不到十分钟，身体又开始僵硬抽搐。余书衔一言不发地握紧他僵硬的手，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爬了满脸。 可他浑然未觉。 王医生从医二十余载，见过了太多的泪水，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硬冰冷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男人无声的眼泪震撼到。 他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担忧、恐惧和害怕，还有许多他看不懂的沉重。 那种悲伤太过于浓重，让人只看一眼便不忍再看第二眼。 王医生迅速别开了眼，在心内自嘲一笑。明明生离死别的撕心裂肺他都见识过了，竟会被一个男人的眼泪震撼到。 【三更 二次抽取】 第二次的抽搐持续时间并没有太久，最起码没有第一次那么痛苦。但这也只是相对来说的。 采集工作结束后，一直紧绷得像张弓的余书衔也疲惫地耷下了肩膀。 机器停止运转后晏橙整个人似是松了一口气，身上的活气儿也一点点归体。那张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许血色。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晏橙被推回原本的病房，余书衔下意识想站起来帮忙推床。然而这一站起来才发现腿已经软了，若不是及时扶住床栏杆，他可能会狼狈地摔倒。 此时晏橙整个人仍是一副虚弱的样子，眼睛半睁不睁显得没有精气神儿。但饶是这样他也被余书衔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转过头：“没事吧？” 余书衔摇了摇头，咬牙道：“没事，腿有些麻了。” 晏橙被推回病房后，余书衔和一直在外面等着的母亲和继父，三人一起帮忙把晏橙的身体从推床搬移到原本的床上。即使这些日子晏橙瘦了不少，但骨架子在那儿，还是挺沉的。老两口累够呛。 余书衔并没有说什么。他们都知道晏橙变成这样是为了什么，全家人对他只有感激。送走了父母之后余书衔便又帮着医护人员把推床推出去。然而这一看却是让他眉角狂跳。 那张晏橙躺了六个多小时的床，此刻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人形印儿。他触手一碰，潮乎乎的。 晏橙这是出了多少汗？ 心口一阵紧缩，余书衔不由自主地抓紧胸口的衣服，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阵钻心的疼痛缓过去。 此时晏橙正躺在病房里面安然地睡着，余书衔没有进去，只是身体靠着房门外的墙壁缓缓蹲下，试图缓解胸口的疼痛。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余先生？” -- 第132页 余书衔迟缓了两秒才抬起脸，是王医生。 此刻余书衔双眼通红，神情憔悴，说实话，状态很糟糕，比鬼都吓人。王医生不由得怔愣了一下：“余先生，您……还好吧？” 余书衔搓了下脸，扶着身后的墙壁缓缓站起身，声音沙哑得好像被砂石磋磨过：“我没事。王医生，您来是……？” 王医生面露难色，可能也觉得自己即将要说的话有点残忍。尤其是在看见过余书衔这挫败痛苦的样子之后。 “这一次我们一共从晏先生身上抽取了261ml的造血干细胞，经检测其中细胞数量绝对值没有达到标准……” 余书衔“嚯”地抬起脸，脸庞线条冷硬，每一个字都含着冷意：“什么意思？” 王医生轻叹一声：“意思就是说，明天我们还要进行二次抽取。” 当下那一瞬间余书衔想，自己的面容肯定很扭曲可怖。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好，我会通知他。” 王医生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明天不会像今天这么长时间，今晚注意休息。” 余书衔没有说话，王医生看了他几眼便转身离开了。余书衔的身体无力地靠着墙壁，眼前全是晏橙浑身僵直不停抽搐的场景。 连续好几天没有理头发，额前的碎发已经有些长了，盖过了眼睛。余书衔伸手想要把头发往后顺一顺，手抬起来了才发现抖得厉害。 他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从夕阳斜沉一直站到天色擦黑。他沉默地看着外面青黑的天，终是迈开沉重的步子，转身走回了病房。 晏橙从回来后就睡着了，此时还在睡，只是睡得一直都不怎么安稳，眉头始终是皱着的。而余书衔开门的声音似是敲响他意识的警钟，他一下子睁开了眼。 昏暗的病房内只能看见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缓慢地一步步走进来，晏橙哑声道：“书衔哥？” 床头的暖灯照亮了余书衔的脸，晏橙紧绷的身体有所放松。 “醒了？”余书衔走上前，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晏橙“嗯”了一声。 其实他的身体非常不舒服。腰疼、留置针疼、头晕，浑身上下好像没有哪个零件是好的。他也神情恹恹的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只要看着余书衔就能让他心安。 晏橙从来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依赖余书衔依赖到这种程度。 “饿没饿？”余书衔温声道。 “有一点。” “一会儿小菲就送饭过来了，再挺一会儿，好吗？” “嗯。” “不舒服就睡会儿……” “你怎么了？”晏橙的眼睛紧紧盯着余书衔的脸，“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余书衔怔了下，沉默了两秒：“王医生说细胞数不够，明天还得进行二次抽取。” 晏橙怔了下。 “你要是实在挺不住咱们就不捐了。”余书衔忽然说道，“我不能看着你再受那个罪了，我真的……我受不了。不捐了……” “阿书。”因为没什么力气，所以晏橙的声音比起往日来轻柔了许多，“没关系的。并没有很难受，再来一次也可以的。你不要太紧张。” 余书衔凝视着晏橙的眼睛，低声道：“你不用骗我，我知道那有多痛苦……” 他说着说着便觉得嗓子发紧，为掩饰自己的狼狈他只好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 余书衔从来都是温柔儒雅、亲和有度的，他永远都是那么的光鲜亮丽、意气风发。晏橙喜欢看他自信地挺直脊背的样子，那样的他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着他不断靠近，着迷了一般。晏橙几乎没怎么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样子，仅有的两次一个是分手那天，一个是晏小橙丢了那天，可就算他情绪低落也都坚持着自己的骄傲，轻易不会将他的脆弱暴露得这么彻底。 余书衔永远挺直的脊背此时弯了下来，他无助地用手捂着脸，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挫败的气息。 晏橙发愣了好长时间。 那一刻他在想，能让余书衔为他这样，他这辈子值了。真的值了。 忍下眼中的泪意，晏橙温声道：“景铄的化疗都已经做完了，就等着我这边完事儿好进行手术。这个时候放弃，是在谋杀他。” 余书衔维持着原本的姿势没有动。 晏橙很想上前轻轻抱住他，想要安慰他。可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他这么做，他第一次有些痛恨这具羸弱的身体。 “阿书，我承认，过程是挺痛苦的。但你相信我，我可以挺过来的。并且只要我挺过了明天，以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相信我，好吗？” 余书衔还是沉默。 晏橙抿了抿唇，迟疑了几秒似是下定了决心：“阿书，你要是实在不想面对，明天你就别陪着我了。你在外面好好休息，不一会儿我就出来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余书衔突然把脸从手心里抬起来，直直地看向晏橙的脸。 “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你别瞎想。” 晏橙微怔，看向余书衔的眼睛，似是在试探：“你不会……抛下我不管？” 余书衔点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些的，明天我会陪着你进去。”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晏橙有些失落，但他又不敢问太多，怕余书衔起疑。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余书衔已经知晓了全部。 -- 第133页 晚上余书衔喂晏橙吃了点东西，还帮他上了厕所。晏橙现在排尿依然很疼，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不会疼得浑身打颤。 余书衔能看出来这一天折腾下来把晏橙身上最后那点儿力气都给折腾没了，平时小家雀儿似的人今天异常的沉默，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蔫蔫的。 照例喂他吃了止痛药，坐在床边轻拍着他的肩背看着他睡着了余书衔才能松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两人都沉默着，似乎连空气都沉重了许多。这一次余书衔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晏橙再一次抽搐时他还是会手脚冒虚汗，控制不住慌神。 让他看着晏橙痉挛痛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已经不仅仅是对他精神的折磨，更是一种摧残。余书衔觉得这样的事只要再多来哪怕一回，他肯定会支撑不住彻底崩溃。 这一次采集过程还算比较顺利，从头至尾晏橙也就抽搐了那么一回。下午一点来钟的时候晏橙就被推出采集室了。两次采样结束，细胞数量也够了，这就代表晏橙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回去后余书衔就一直在病房里陪着熟睡的晏橙。或许是终于结束了战斗，心理上的作用，这一觉晏橙睡的是极为香甜。 期间小菲还有爸妈都想来看晏橙，想要来感谢他，但都被余书衔婉拒了。其实这几天家里人都有来探望晏橙的打算，但都一一被余书衔拒之门外。 说他自私也好、霸道也罢，他现在不想任何人来打扰晏橙。 晏橙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睁眼的时候天都暗了。 或许是经历了“死里逃生”，现在的晏橙越发珍惜这种平淡的生活。以前他总是不甘于平凡，整天想着要做出些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儿。他去挑战极限运动，去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证明自己的不凡。而他好像也只有这样才会让自己的血液真正沸腾起来。 可现在他的心境真的变化了许多。只是安静地看着余书衔的睡颜就能让他心跳紊乱浑身热起来，比攀岩一百次都要激动。 *** 接下来就要筹备景铄那边的移植手术了，而晏橙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好好吃饭，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身体恢复到正常状态。 余书衔还是自然而然接手了照料晏橙生活起居的工作，尽心尽责得让晏橙都有些飘飘然了。他觉得这段时间可能是余书衔最温柔的时候。 他就像个任性娇气的孩子一样放心地依赖着余书衔。几乎是他提出任何要求他都能答应并满足他，晏橙觉得自己都要被余书衔宠坏了。 他觉得自己重新找到了心动的感觉。他觉得他们的心从没有这样靠近过，比最浓情蜜意时还要亲密。 晏橙尽情跟余书衔撒娇，跟他讨吻。他甚至还偷偷计划着出院以后两人的生活，畅想着他们的未来。他还想着过阵子过年要不就把余书衔带回家给家里人过个面儿。 他把未来想象得无比美好。 直到有一天，余书衔带来了一个人，他才知道，梦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唉，小橙子这回真是遭老了罪了…… PS：其实最虐的部分已经过去啦~ 第55章 驱逐心魔 【一更 把他接走】 “余书衔？” 会议结束之后程与舟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机，说是有人在会议期间给他打了两通电话。程与舟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有些意外。 平时余书衔很少主动联系他的。 于是也没想太多就打了回去。 此时余书衔还在医院病房里。 这两天晏橙状态不错，能吃能睡的。身上掉下去的那点儿肉很快就长了回来，脸上神情看着也比之前好了点。 因为消化不太好，晏橙到底吃的还是没有以前多，而且也没有以前那么的神采奕奕。但比起他最糟糕的那几天，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现在他也能下地走动，就是动作不比之前灵活，但不至于像个废人一样终日躺在床上。对于晏橙这么个闲不住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大的解脱。 “阿书……”晏橙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拉长音，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余书衔。 余书衔正在看手机，听见声音便把头抬了起来。 此时晏橙正站在窗边。窗外是白雪皑皑的冬日，窗内是一室暖融。仿佛一块玻璃隔绝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怎么了？” “我腿酸，你过来扶我一下。” 余书衔挑了下眉：“不是你自己说的走路没问题了要去窗边看雪景的吗？”说着余书衔倒也站起了身朝他走去，“怎么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 晏橙哼了两声，撒娇一般：“就是突然没劲儿了……” 余书衔心里知道他八成是在演戏，不过他也懒得戳破他的谎言。右手穿过晏橙腋下揽住他的后背，余书衔便搀着他一点点往回走。晏橙故意将身体大半重量依靠在余书衔身上，凑近了他白玉般的面颊偷偷亲他的耳朵。 余书衔身上哪些地方敏感晏橙知道得一清二楚。果然，余书衔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余书衔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儿！” 余书衔的皮肤比较白，此刻耳朵却红得跟草莓似的，在一旁白皙侧脸的映衬下看着尤为可口。 -- 第134页 晏橙哑声道：“咱俩都好久没睡了……” 几句话的功夫余书衔便已经把晏橙搀回床上了，闻言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你现在这身板儿还惦记着跟我睡觉呢？你行吗？” “男人不能说不行。你这样质疑我的能力，可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我报复心很强的。” 余书衔失笑，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脑门儿：“你现在走路都费劲，等你开始报复少说也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儿。现在放狠话有点儿早了啊。” 晏橙顺势抓住余书衔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笑得跟个小流氓似的：“反正你跑不掉的。” 今天阳光不错，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舒适极了。房间内安静又温馨，此时只能听见墙上钟表转动的“嘀嗒”声。 似乎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两人四目相对，还是处于一个封闭的空间，气氛这么妙，晏橙觉得要是不亲他一下都对不起此刻的天时地利人和。所以晏橙直接拽着余书衔的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微抬下巴直奔目标——余书衔的唇。 就在两人的唇相距不到一厘米的时刻，余书衔刚才才放进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欢快地响了起来，瞬间打破暧昧的气氛。 一丝恼意浮上晏橙的眼眸。 余书衔失笑，安抚一般摸了摸小孩儿细滑的脸颊，直起身拿出手机。 在看到屏幕上跳跃的“程与舟”三个字的时候，余书衔脸上的表情顿了下。他撂下一句“我接个电话”就转身要出去。 晏橙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余书衔的手，眯了眯眼：“谁啊？还用你避着我？” 余书衔心想这个电话还真就不能当着晏橙的面说。 “工作的，两分钟就说完。” 晏橙皱起了眉，不怎么太高兴，嘴都撅了起来。 余书衔轻叹一声凑过去在他微嘟的唇上吻了一下：“乖。” 这一下把晏橙哄得眉目都舒展开了。他有些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就两分钟，快点回来。” “嗯。” 拿着手机出了病房后，余书衔脸上宠溺的表情便淡下来许多。他看了眼手里还在叮咚作响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接通后放到了耳边。 “喂？” 这边程与舟电话打通后对面迟迟不接，他刚要挂断那边就传来了余书衔的声音。他眉尾微扬，淡笑道：“书衔，我看你给我打了两个电话。什么事啊？能让你这个大忙人主动来联系我？” 若是在往常，程与舟这样调侃他，余书衔一定会笑骂他几句。可是今天电话这端的人一反常态的安静。 程与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书衔？” “与舟，明天你有时间吗？” “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怎么了吗？” “明天晏橙出院，有空的话你来接一下他吧。” 此刻程与舟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甚至音调还往上拔高了：“医院？！怎么回事儿？我弟弟怎么跑医院去了？” “晏橙捐献了骨髓，这几天养的差不多了。明天你来给他接走吧，带回家好好调养……” “不是，你等一下！”程与舟的语气都严肃起来了，“什么捐献骨髓？给谁？” “我弟弟。” “你弟弟？这怎么还有你弟弟的事儿？你……” “我弟弟是景铄。” 话音落下后电话那一边一瞬陷入沉默，安静得让人心慌。仿佛过了很久，程与舟才说道：“景铄……景铄他……生病了？” “嗯，白血病。” “景铄竟然是你弟弟……”程与舟喃喃道。 余书衔举着手机贴在耳边，眼睛看着窗外的白雪，目光悠远，面无表情。 程与舟的声音有些艰涩：“那你……都知道了？” “嗯。” 又是长久的沉默。余书衔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 “好，我明天去把他接回来。” 余书衔一语不发地将电话挂掉，并没有急着回去。他捏着手里的手机望着窗外发怔。 走廊并没有房间里暖和，余书衔上身只穿了一件薄毛衫，此时微微有了冷意。他收起手机，转身推开病房门，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 晏橙坐在床上抻着脖子往外看，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但他还是维持着这个滑稽的姿势。他就怕给余书衔打电话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脑袋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林安南”的名字，一时间焦躁得很。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就拦着余书衔不让他接电话了。就算非要接也得当着他的面。可他也知道两人能重新和好有多不容易，绕了那么大一个弯路走到今天，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敏感多疑把余书衔越推越远。而且只要景铄一天没有跟余书衔坦白，他就一天不敢放松。现在的好日子对他来说就像是偷来的一样，早晚有一天……要失去。 不过还好，余书衔就像他自己承诺的那样，几分钟就回来了。 晏橙眼睛看着他，装作一脸轻松的模样试探道：“谁啊？工作室的人吗？尚文？” 余书衔并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下意识会觉得不舒服。 晏橙怔了下，然后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笑两声：“怎么？被我的神颜迷住了？” -- 第135页 余书衔还是沉默，然而身体却是动了一下。他走上前一步，微弯腰身勾住晏橙的下巴，忽然吻住了他的唇。 晏橙彻底愣住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似是在惩罚他的不专心，余书衔加重了力道，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他的唇。 晏橙心脏狂跳，扑通扑通的快要跳出喉咙。他立刻伸出手抱住余书衔的脸，仰起脖子加深这个阔别已久的吻。 其实养身体这两天他们不是没吻过，但大多数都是清浅的吻，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离。像此刻这样全情投入热烈火辣的深吻，确确实实是第一次。 晏橙想他想了很久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余书衔难得主动的机会。湿滑的舌长驱直入，扫荡着他的口腔，勾住他温热的舌极尽纠缠。 而余书衔也丝毫不示弱，大手扣住晏橙的后脑，把他压向自己，尽情品尝着男孩的热情和激动。 接吻无疑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可不知为何，他们的吻，总是透出些哀伤的味道。 晏橙有些招架不住，他从没见过余书衔这样的热情。哪怕是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最疯狂的那段时间，也没有过如此激烈的吻。余书衔就像个缺水很久的旅人，饥渴地吸食着他口中的津液，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晏橙忽然觉得自己真没用，只是一个吻就让他手脚发软心跳凌乱，恨不得把命都给他。 此时晏橙闭着眼，对这个吻全情投入，所以他根本没看见此时余书衔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孤注一掷，有悲痛、疼惜。 沉重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个吻足足吻了有两分多钟，吻得他们两人嘴唇红肿、舌根发麻，甚至有好几次都濒临窒息。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停下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这是他们最后一个吻一样。 他们吻得累了，舌头和嘴唇麻木地追逐对方，几乎是自然而然停了下来。他们捧着对方的脸，额头抵在一起，鼻尖碰着鼻尖。 他们的喘息很重，气息喷洒在对方脸上带着暧昧的缱绻。直到肺部注入新鲜的空气，那种濒临窒息的眩晕感才一点点消散下去，思维也逐渐清明过来。 晏橙本就漂亮明媚的眼睛此时像是盛满了春水，亮晶晶的。他用漆黑的眼看着余书衔，那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笑着啄吻了一下余书衔红肿水润的唇，声音有一种性感的低哑：“你想要了？” 余书衔“噗嗤”一下笑出声，双手搂住他的肩膀：“你能给吗？” 晏橙脸上的笑有几分邪气：“虽然我的身体现在还不太顶用，但就算豁上老命也得把自己媳妇儿满足了不是？”说着拍了拍余书衔的后臀，暧昧暗示：“这病床挺大的，上来？” 余书衔脸上的笑意加深，揉了揉男孩的耳朵：“看你精神这么好，我带你出去吧？” “出去？王医生不是说明天才能出院吗？” 余书衔挑挑眉：“上学的时候老师还说要坐在教室里好好听课，不是照样有逃课的吗？” “你要带我私奔？” 余书衔亲了下他的唇：“我喜欢私奔这个词儿。” 那一刻余书衔是真的冲动地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带他私奔，远离所有能让他们痛苦的一切。 【二更 带你私奔】 这确实是一个冲动的决定。 直到余书衔开着车把晏橙带到了四中旁边的小酒馆，他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就这么带着他“私奔”了。 晏橙年轻，身体素质很好，经过几天的调养除了还有点虚弱，身体基本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不能奔跑蹦跳做一些激烈运动，身体该恢复的机能也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两人坐在小酒馆里，想起刚才他们乔装打扮掩人耳目从医院出逃的样子，便不由得发笑。 “书衔哥，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出格的事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晏橙的脸色虽然还有点儿苍白，但却丝毫不见颓靡之色。倒像是一朵奋力吸食阳光顽强生长的小太阳花，眉目间全是亮闪闪的喜意。 余书衔帮他把筷子和餐盘擦干净推到他面前，闻言笑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比这出格的事儿我都做过。”余书衔的神情似是有些得意，“想当年这一片儿没有不认识我的。” “哇，你这么厉害啊。” 晏橙绝对是个捧场王，跟个小舔狗似的。 余书衔哼了两声：“上高中的时候这一片儿不管是学校里的混子还是社会上的痞子，见面都叫我一声哥的。那时候打架、喝酒、抽烟、逃学，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一样都没落下。” 晏橙笑了：“你这么狂不怕学校开除你吗？” 余书衔斜斜勾起一边唇角：“我成绩好着呢！全校前十。学校还指着我给学校增光添彩呢，怎么可能开除我？” “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啊。” “你学生时代可真够潇洒的啊。” 此时店家大叔正好抱着两本菜单走了过来，闻言笑着看向晏橙：“小兄弟你别不信，当年小余真是个刺头，谁都招惹不起。” 余书衔闻言看向已经苍老了许多的军叔：“军叔。” 晏橙一看眼前这两人明显是老相识了。只见余书衔很是熟稔地跟军叔打招呼，笑着道：“有段时间没来了。怎么样？最近生意还行？” -- 第136页 “也就那样，不好不坏。” “中中学习怎么样？还哭鼻子吗？” 军叔哈哈一笑：“那臭小子现在个头都快到我肚子了，再哭鼻子他自己都嫌丢人。” 两人聊了许多，最后军叔直接把菜单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看着选，回身让后厨送给他们一盘毛豆一份米糕。 军叔走后晏橙便拿过了菜单，笑着道：“你们认识？” “嗯，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军叔就在这儿开店。那时候还是个小烧烤店，一晃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余书衔随手翻了翻手里的菜单，“以前放学了我不爱回家，就经常跟朋友来这儿喝酒撸串。那时候学校附近挺杂挺乱的，不像现在管理得这么井井有条。以前这条街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军叔的女儿比我小两岁，那时候我没事儿就帮着给军叔女儿补习功课，军叔送我两把毛豆几个烤饼。以前那些混子经常来这惹事儿，让我收拾几回过后就不敢闹事儿了。” 晏橙挑了挑眉，眼前似是浮现出余书衔所描述的场景。那个年轻的、张扬的、恣意的余书衔一定是跟现在这个不一样的。他应该浑身的野性，让人想要驯服。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军叔的外孙中中都上学懂事儿了。”余书衔无奈摇头，“我总感觉我念高中还是几年前的事儿。” 晏橙支着下巴看着桌对面的男人，笑着道：“我想听你多说一说以前的事儿。” 余书衔挑了下眉：“十来岁时候的我，说实话，挺招人烦的。你不一定会喜欢。” “那可不一定。” 余书衔放下菜单，好脾气地笑笑。 “我那时候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跟家里的关系还不好，整天愤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属于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我觉得我现在的性格比以前招人喜欢多了。” 晏橙点点头：“是挺招人喜欢的，反正招我喜欢。” 余书衔笑了，这小子就是嘴甜，说起来甜蜜话儿就跟不要钱似的。 “鉴于你的身体状况不能吃太刺激的食物，我给你点了海带汤和蛤蜊蒸蛋，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听你的，你帮我点就行。” 点好餐以后等餐期间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晏橙想听余书衔的以前，余书衔就给他讲自己平凡却又不凡的学生时代。而晏橙则给他说自己在国外求学这些年遇到的事儿。 “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儿，你以前应该挺招风的吧？”晏橙忽然问道。 “嗯……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班里的小女孩为了争跟我坐同桌打起来的。一直以来……我都挺招人喜欢的。”顿了顿，“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晏橙眯了眯眼：“你初恋在几岁？” 余书衔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十三。” “早恋啊？”晏橙的声音冷飕飕的，“男的女的啊？” “男的。” “你十三岁就跟男的搞对象？！”晏橙音调一瞬拔高。 余书衔赶紧捂他的嘴：“你小点儿声！” 晏橙拍开他的手：“余书衔你够可以的哈。谁啊？能让你十三岁就开窍？到哪一步了？” 这语气，酸溜溜的。 余书衔失笑，有些无奈：“我其实挺早就明确自己的性取向了，不过那时候也是懵懵懂懂的。都是小孩儿你说能到哪一步？别那么龌龊行吗？” 晏橙哼哼了两声：“是你同学？” “嗯。” 晏橙漫不经心的表情忽然凝固住：“等一下，不会是徐司哥吧？” 余书衔也一囧：“瞎想什么呢？跟徐司没关系，是当时我们班一个长得比较女气的男同学。那时候他一直被别的同学欺负排挤，我就帮了他几次。后来顶多就是拉拉小手，你要不提起来我都快想不起他长啥样了。” “英雄救美？”晏橙阴阳怪气的。 “你差不多行了啊。” “反正你前男友一大票，还有个林安南总想着钻空子，我要是每个都吃醋还不把我自己酸死？”晏橙拿筷子戳着盘子里的毛豆，“也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位置……” 余书衔的表情僵了一下很是不自在。好在这个时候菜都做好了上桌了，余书衔松了口气：“行了，赶紧吃饭吧。饿坏了我还心疼。” 这句话似是取悦了晏橙，只见他嘴角一翘，听话地拿起了餐具。 四中这一片承载着余书衔所有关于青春的回忆，那也是对于他来说少有的欢快的时光。后来生活的残酷将他的棱角磨平，在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中他很少还能体会到当年那种畅快的欢乐。直到遇见了晏橙…… 这两段时光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所以他才会带晏橙来这儿，带他来看看自己曾经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军叔原来的这家烧烤店经过几次转型现在已经变成一家比较正规的餐馆了，里面的装饰也跟记忆中几乎没有任何重叠的地方。余书衔看着对面闷头吃饭的人，微微笑了笑。 吃完饭跟军叔道过别之后余书衔便带着晏橙离开了。现在学生已经放寒假了，校园里空荡荡的。因为有门卫看守着他们也进不去，于是就在校外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就当消食了。 天气干冷干冷的，进入寒冬之后气温迅速下降。脚下厚厚的雪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四周的一切仿佛都进入冬眠，变得沉寂。 -- 第137页 余书衔帮晏橙把围巾围好，又帮他把拉链拉好。 “冷不冷？要是觉得冷咱们就上车。” 晏橙摇了摇头，一双桃花眼仍是笑眯眯的：“我想跟你走一会儿。” 说着他就抓住了余书衔的手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暖融融的。余书衔怔了下，继而失笑便任由他去了。这一刻，余书衔对路人好奇的视线完全不在意，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男孩干燥温暖的手，还有身侧他均匀的呼吸声。 “书衔哥，在你之前我从没有认真谈过恋爱。”晏橙淡淡的声音在余书衔耳边响起，“我甚至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余书衔怔了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冬日、白雪、寂静的街道，似乎特别适合聊天。 “我16岁就被家里人送出国了。16岁那年……我做了一件错得离谱的事，家里人为了我焦头烂额。我没有抗拒父母的决定，听话地踏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你知道的，西方人骨子里带着自大的基因，傲慢且无耻，刚去的时候我也被针对过。那时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还挺孤独的。适应美国的生活，我用了三年的时间。那时候正值最好的年纪，跟狐朋狗友一起瞎玩瞎闹着实荒唐。看起来我朋友多社交活动多好像日子过得挺多姿多彩的，但其实我迷茫得很，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还记得那次你问我的问题吗？你问我有没有梦想和人生目标，有没有想做的事。我真的被你问住了。” 晏橙的声音温和动听：“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想跟紧你的脚步，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可以与你肩并肩，我甚至想有一天可以让你依靠我。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现在的人生目标。” 晏橙慢慢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向余书衔：“余书衔，我真挺喜欢你的。非常非常喜欢。我想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余书衔笑了下：“永远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还不如说过好当下。” 晏橙耸了下肩：“当下我就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余书衔也侧过脸看他，看向那双闪着亮光的眼睛：“晏橙，你一本正经说情话的样子……还真的挺让人心动的。” 【三更 情侣照片】 晚上余书衔和晏橙两人去看了电影。 其实仔细回想，以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床上，像这样正式的约会还真就少得可怜。今天余书衔想要把约会所有的流程都跟他走一遍。 所有普通情侣会做的事他都想带着晏橙做一遍。那种心情就好比……想要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目的也不过是想看他展出笑容。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天空已经完全沉黑下来，四周的高楼也都亮起了色彩斑斓的霓虹灯。这座繁华的城市开始了夜间的狂欢。 晏橙的体力还是不比以前，看完电影他便有些疲惫了。 “我送你回医院吧。”余书衔说道，“刚才看电影的时候我妈还给我发短信了，问我咱俩去哪了。我就说带你出来吃饭了。” 晏橙瘪了瘪嘴：“不回去不行吗？”说着还把头靠在余书衔的肩膀上撒着娇，“反正回去了明早也要出院，多麻烦啊？咱们回家吧……” 夜色遮掩住了余书衔脸上的表情，他轻轻拍了拍晏橙的脸蛋儿：“别任性，嗯？回去还要再给你检查一遍的。而且我们要是不回去，其他人也会担心的。乖。” 晏橙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站直了身体，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固执地牵起余书衔的手，并与他十指交握。 今天余书衔对他格外包容，所以对于他的行为也只是笑笑。 他们上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牵着手走在街头还是在泰国的时候，转眼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余书衔，心境也早与那时大有不同，可晏橙似乎一直都没变。 看着他时眼睛还是亮的，神情……也依然是欢喜的。 他们一起牵手走去了停车场，余书衔照例拿出车钥匙给车子解锁，伸手刚要打开车门一旁的晏橙忽然拽住他。 “等一下。” “怎么了？”余书衔转过脸看他。 只见晏橙笑嘻嘻地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另外一只手揽住了余书衔的肩膀把他带进自己怀里，脸也贴了上来，姿态极为亲密。 他把手机的照相功能点开，选择了前置摄像头，笑着道：“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约会，拍个照。咱俩还从来没拍过秀恩爱的合照。” 余书衔不由失笑。 镜头里的两人皆是容貌俊美、器宇不凡。“咔嚓”一声便将此时的他们永久定格在那一小块屏幕上。 晏橙像是在研究什么宝物一样瞅着屏幕上的照片，厚着脸皮说道：“真帅，都不用修图。” 余书衔失笑：“你说我还是说你自己？” 晏橙搂过他的脸亲了一口：“都帅。” 晚上给晏橙送回医院后余书衔被王医生扯住好顿说，晏橙那个没良心的就坐在病床上捂嘴笑。好不容易把王医生应付走，余书衔满身疲惫回到病房，看了眼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两条缝的晏橙：“有那么好笑吗？” 晏橙挑了挑眉：“你不知道，你刚才可像被老师训的小学生了。” “这就把你乐成这样？” “毕竟我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 第138页 “嗯，今天就当给你开眼了。” 嘚瑟了大半天，晏橙也确实累了，躺床上没一会儿他就打哈欠了。 “困了就赶紧睡。” 晏橙乖乖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余书衔，然后伸出了双臂。那姿势倒像是跟他求抱抱。 余书衔失笑，走上前把自己一只胳膊给他。 这几天晏橙睡觉养成了一个毛病，那就是不抱着余书衔的胳膊坚决不睡觉。 然而这一次余书衔把胳膊递过去了晏橙却没领情。 “怎么了？” “我想抱你。”晏橙挪了挪屁股把自己往床边挪，“你陪我睡。” “这床不够大，你别闹。” “够大，咱俩都瘦，能躺下。” “再瘦咱俩骨架子也在那儿了，躺不下的。” “阿书……”晏橙又开始臭不要脸地撒娇了。 余书衔头疼地捏了捏鼻梁，笑道：“你以前也没这么腻乎啊？” “我以前可是纯爷们儿，不过纯爷们儿那一套对你不行。我就喜欢跟你这样儿……” 余书衔快要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 “好吧。”最后还是余书衔妥协了。 晏橙一脸兴奋地看着余书衔，见他躺了上来二话不说给他抱住，就像他们以前一样，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事先说好，别动歪心思啊。”余书衔警告他，“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就下去。” 晏橙委屈地哼了一声：“我现在两个大胯还疼呢，你就是想要我也怕满足不了你。”他紧了紧手臂，“不过等我修养好身体，一定给你一个完美至极的体验。” 余书衔也是服了他这张嘴了，怎么想的怎么说，毫无遮拦。 “行了，别口头耍流氓了，赶紧睡吧。”余书衔拍了拍他的额头，“挺晚的了。” “嗯。” 晏橙把脸埋进余书衔的怀里，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好闻气息顿时觉得身心舒畅。他不自觉用脸蹭了蹭余书衔的胸膛，低声道：“我想吃你做的黄瓜炒鸡蛋了，明天回家给我做好不好？” 夜色中余书衔的眼睛微微闪了闪，没有回答。 但怀中的人此时睡意渐浓，似乎并不在意余书衔是否回答。 过了一会儿晏橙又咕哝着说道：“好久没看见安安和晏小橙了，我都想两个孩子了……” 余书衔的大手轻轻拍着男孩的后背，眼睛虚盯着黑暗中的某处，一直到怀中的人呼吸匀长他都没有丝毫睡意。 *** 晏橙醒来的时候室内已经满是阳光，一片明亮。他也不知道自己睡到了几点，看样子应该不早了。 折腾了这么多天很少能有睡得这么踏实的时候，晏橙觉得这一觉很是解乏。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 床上余书衔的位置空了，也不知道他人去哪儿了，病房里似乎也只有他一个人。 “阿书？” 回应他的是一室沉寂。 他皱了下眉，掀开被子刚准备下床便听见了房门开启的声音。他以为是余书衔回来了，扬起笑容看向门口处。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哥。” 程与舟满身的寒气，就连那张脸也一丝温度都没有，神情肃穆。他迈开长腿走了进来，一语不发地看着床上消瘦了许多的弟弟。 晏橙眉间的褶皱逐渐加深，没有看见余书衔让他心里开始恐慌。 “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出院。” “接我出院？” “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程与舟顿了顿，然后淡声道：“昨天余书衔给我打了电话，他说的。” 晏橙一瞬坐直身体，脸上刚睡醒的晕红渐渐褪去，只余苍白：“你说什么？！” 程与舟抿紧了唇没说话。 晏橙觉得手心阵阵发汗，就连嗓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人呢？余书衔他人呢？” 程与舟面露难色，转头看了眼门外。于是下一秒，余书衔便走了进来。 晏橙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紧紧盯着余书衔的脸，他想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寻找出哪怕一丝昨天的温柔。 可是，没有。 一片冰凉。 就好像昨天以及这段时间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 晏橙下了床，光着脚一步步走向余书衔，声音暗哑：“阿书……” 余书衔看着他光裸的脚，眉头微微一皱：“地上凉，把鞋穿上。” 晏橙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用一种不解、悲伤以及痛苦的眼神看着面色沉静的余书衔：“你现在……还会关心我会不会凉吗？” 回应他的是余书衔的沉默。 “阿书……” “晏橙，”余书衔深吸一口气，“我都已经知道了。” 晏橙身体微微一震，脸上血色全无。 “你知道多少了？” “我知道我也配型成功，还知道，你曾经对景铄下药迷/奸未遂的事儿。” 晏橙皱起眉，捕捉到了他话中的细节，难道……后面的话景铄没跟他说？ 许久。 “什么时候？” “在你进手术室之前。” 晏橙猛地睁圆眼，死死地盯着余书衔的眼睛：“所以你一早就知道了一切？那这段时间……” -- 第139页 “不论如何，你救了景铄的命，替我……受这份罪。一码归一码，我替景铄，也为我自己感谢你。认真照顾你是应该的。” 余书衔觉得这张嘴好像不是自己的，它机械地叙述着早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的稿子。 “但这些并不能弥补景铄受过的伤害，有这件事横在我们中间，我们之间永远都会有疙瘩在。我无法接受你对我弟弟做出过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所以……先跟你哥回去吧，好好养身体。其他的等这些事都结束了再说。”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余书衔深思熟虑过后才想出来的说辞。所谓的过去他全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他想听晏橙说。尤其是最关键的部分。景铄说他不知道那是谎言还是真相，但余书衔了解自己的爱人，他知道，晏橙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下作事。但他还想最后跟他求证一次，想听到他亲口为自己驳辩。只有这样晏橙才不用像个罪人一样总是逃避过去，甚至连为自己说一句公道话的勇气都没有。因而他故意模糊了自己的说辞，隐去了最后的“真相”。 他也在逼他，逼他正视自己内心的恐惧，逼他彻底驱逐纠缠他七年之久的心魔。 晏橙此时哪能想到那么多，他只以为景铄并没有相信他后来说的话，更没有告诉余书衔。景铄都不信，那余书衔会信吗？他若再说一次，他会不会觉得他是在为自己开脱狡辩？他那一瞬间慌神了，只觉得世界一阵旋转，脚下发软险些跌倒。还是离他最近的程与舟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捞住他。余书衔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要上前。然而程与舟动作比他快，所以他也只好把迈出去一小步的右脚收了回来。想要扶他的右手背在身后，一点点紧握成拳。 他没有去看晏橙的眼睛，强逼着自己用最镇静的声音说道：“今天景铄要手术，一会儿我就不送你了。我……走了。” 言罢余书衔便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心内却在渴求晏橙勇敢一点，勇敢地挣脱桎梏在良心上的枷锁，大声告诉他他没有错。 他想帮他救赎他自己，可这件事，关键在晏橙，看他自己能不能主动对抗心魔。 “阿书！”晏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程与舟的手，追了过去。 他紧紧抓着余书衔的胳膊，眼泪像是决堤了一般不要命地往外流，声音哽咽破碎：“阿书你别走，你别走……你不能扔下我……” 程与舟见弟弟这个卑微的样子有些不忍继续看，他轻叹一声上前搀住他，低声道：“晏橙，够了。” 此时晏橙根本听不进去哥哥的话，他只知道余书衔要离开了，在给了他希望后又要抛下他，并且……永远不会回头了。 他紧紧抓着余书衔的手臂，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劲儿有多大。他看着余书衔僵硬的侧脸：“书衔哥你看看我，你别不看我……” 余书衔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疼得像是要炸开了一样。他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尖，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耳边是晏橙满是惊慌的哭声，手上的疼痛也来自于他。他抓着他，像是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他看看他，就只是……看看他。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忍下了眼角的泪意，转过了脸。 晏橙的脸上全是肆虐的泪水，一片狼藉。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双总是盈着笑意的眼此时全是恐惧和慌乱。亮光不再，只有泪水。 当初在采集室浑身抽搐濒临失去意识那么痛苦他都不曾流过一滴泪，而现在……却哭得这么惨…… 此刻余书衔很想抱住他安慰他，可如果这样做了，那个卑微怯懦的晏橙又会缩进壳子里。他不想他这一生都带着愧疚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 余书衔深深地看着他的眼：“那你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他在引导着他对他剖白内心。 然而此时的晏橙完全方寸大乱，哪里能理解的了余书衔的良苦用心，向来聪明的脑子早就被乱成一团的思绪堵死了。 此刻晏橙的内心活动跟余书衔猜测的基本无二。他在16岁的年纪，第一次懵懂地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喜欢的感情。可这份青涩稚嫩的感情还未长成，便因为他的喜欢，给对方带来了一场浩劫。当欢喜爱恋和痛苦屈辱划上等号，不管主导这场犯罪的人是不是他，他都会一生背负着歉疚。他活在阴影里，才会对身处光明的余书衔那样渴望。可他偏偏是景铄的哥哥。他越发患得患失，越发谨小慎微，自以为维持现状就还能保留最后一丝美好。他在自欺欺人。七年来他被自己的良心所折磨，甚至觉得为自己辩解都是罪恶的，是在逃脱责任。跟景铄袒露真相他已经用尽了所有勇气，他再不敢往前哪怕一步，尤其是对余书衔。他害怕，害怕他不相信，害怕会招致来余书衔更多的厌恶。 见晏橙紧闭着嘴唇，余书衔咬紧牙关，想要狠狠心再逼他一把，可看着他这个样子终究是不舍得。 余书衔叹了一声，轻轻抚摸他抓着自己的手：“听话，这段时间跟你哥回家好好修养。现在的重中之重是你的身体，一切都等你把身体养好再说。”他终究还是不忍心逼他了。 晏橙不停地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哪都不去，我就想在你身边待着。” 看着两个男人腻腻歪歪的程与舟浑身都不舒服，所以转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 第140页 余书衔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伸出大手揉了揉男孩的脸，神色认真道：“接下来这段时间景铄要手术，我可能没有多余精力照顾你。” “我不……” “晏橙，你听我说。”余书衔打断他，“恢复期不可以马虎，只有让你哥把你接回家我才能放心。” “你还是在乎我的，是吗？” 余书衔失笑，捏了捏他的耳垂：“当然。” 冰冷的身体似是终于回暖，晏橙点头：“好，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会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晏橙不直接说，其实从心理层面很好理解啦！往往一个人青少年时期经历的对自身造成重大负面影响的事情，如果在当时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那么在以后的成长过程中这个遗留问题对自身的伤害基本是无法消除的。而且出于本能的自我保护和心理防御，会下意识逃避甚至选择性遗忘。要想让他开口重提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其实大多数人都有过相似经历，表面看起来很正常很好，但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其实是空洞的。想要让其开口就要进行适当的疏导和刺激。只有正视问题才能解决问题。 一不小心啰嗦多啦~ 第56章 见他一面 直到最后晏橙也没有鼓起勇气重新提起那些伤痛的往事。 余书衔一直很有耐心地在引导他等着他主动开口。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也是这时候他才更为深刻地认识到，这件事对晏橙的伤害究竟有多大。又对他的骄傲和自信产生了多大的损伤。 在任何时候都勇敢自信、阳光四射的男孩，只要一碰到这件事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变得胆小、懦弱、畏畏缩缩，他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会失去光亮，向来挺直的脊背也会弯缩下去。余书衔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那是更为弱小的、曾经的自己。敏感、自卑、自我否定。 或许晏橙比幼时的自己还要难过，因为他还背负了不属于他的愧疚和自责。 可能晏橙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家人都不会觉得七年前的事对他会有多大的影响，但余书衔却是能敏锐地发现的。这也更为坚定了他要拽他出泥沼的信心。 原本他也想过，他可以慢慢开导他，让他一点点敞开心扉。可这个顽疾已经折磨他太久了，这种温和的方式恐怕不会奏效。并且就算起作用了，恐怕也是治标不治本。他要的是让晏橙从心内自发地肯定自己，所以不得不采用一种较为激烈的方式。 可能是他操之过急了，又或者是他根本就狠不下心。他想着，至少要让他先把身体恢复了再说。 后来他把晏橙交给了程与舟，并嘱咐他好好照顾晏橙，并且还不厌其烦地说了好多注意事项，可见是对于晏橙的所有都了如指掌。程与舟看他的眼神深邃难懂，很是复杂。 把晏橙交给程与舟后他便跟晏橙告别了，分别时晏橙忽然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他们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许久。余书衔能感觉到他的不安，不停地轻轻拍抚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分别时他能感受到身后注视着他的目光，他挺直了脊背，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回头。 他不能回头，当所有过往被揭露，这是必经的一环。只有剔除掉腐肉，伤口才能重新愈合。疼痛是无法避免的过程。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心挺狠的。可只要一想起这段日子晏橙看着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眼神，还有分开片刻他不安的电话催促他赶快回去。似乎初识那个自信张扬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胆小、懦弱的人。他固然希望晏橙一辈子这样依赖他，可他不能那么自私。长久下去，晏橙会出问题的。 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全家人的精力都要放到景铄身上，他分不出精力照顾晏橙。叫程与舟来接他回家，也是希望他能好好养身体，并借此理清自己的内心，抛却掉那些压着他长达七年的他不必要承担的罪孽。 后来听说那天他们在病房的那场闹剧也成为这座医院一个多礼拜津津乐道的八卦，毕竟一开始晏橙弄出来了不小的声音。余书衔强迫自己不去想晏橙，不去想他的眼泪。 景铄的骨髓移植手术也正在进行着，一切都很顺利。他帮着家里人前前后后照料着景铄，试图用这样的忙碌来消耗自己剩余的精力。这样他就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儿。 两位老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的不对劲，但看着每天都是面色沉肃的大儿子，竟是谁也不敢上前问关于晏橙的事儿。 景铄的手术很顺利，恢复得也很好。 再一次来到之前晏橙住的病房，已经是一个多礼拜之后的事儿了。因为今天景铄就要出院回家休养了，离开之前，余书衔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间病房。 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此时病房里已经住进了新的病人，他不认识。 立在门口处，他有些空洞的目光凝着屋内，眼前似乎浮现出了过往的一幕幕。有他撒娇抱着他的胳膊睡觉，有他因为排尿困难痛得浑身打颤，还有他因为腰部酸痛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余书衔发现，即使刻意不去回想，即使逃避了这么多天，这些场景还是无比的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然后便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景铄被接出院后直接回到了振明区的家。余母和继父两人亲自照顾儿子，也让儿媳妇和大儿子轻松一些。 -- 第141页 治病期间用去了不少钱，即使有景铄的医疗保险在，最后家庭需要负担的仍是一笔天文数字。一开始晏橙提出担负医疗费用，但被景铄拒绝了。尤其后来余书衔知道后，就更不会让晏橙拿这笔钱了。 所以在医院的所有开销，一直都是余书衔在负担。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一笔太大的数字，但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却是不能承担的重量。 景铄把江都花园的新房卖掉了，用来抵医疗费。即使余书衔再三说不用急着还，景铄还是坚持。 余书衔大概知道他卖房子的原因，还他的医疗费是一方面，促使他这样做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大概是因为这房子是晏橙低价卖给他的。 景铄不想有一丝一毫跟晏橙有牵扯。 余书衔不予置评，也没有说过半个字，因为这本来就与他无关。 景铄出院这天，余书衔开车把一行人接了回去。他也是再一次踏足这个家。说实话，还是浑身别扭。 景铄有了家里人的照顾，余书衔便也不想再掺和了。反正一切尘埃落定，他应该让自己的生活重回正轨了。 余书衔吃了顿饭就走了，余母怎么留都没留住。他走后，这个家又再一次陷入沉默，心情都很沉重。 刚到楼下余书衔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查尔斯的。查尔斯表示他的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他很满意这次的设计，并且还跟他提了一个工作机会。余书衔这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久没工作了。 查尔斯说他美国有个朋友刚刚开发了一块地皮，要做一个海湾酒店，规模挺大的。经查尔斯介绍了解了余书衔的设计作品，对他的设计风格非常感兴趣，想要邀请他为他新酒店的房间进行设计。 这可能是余书衔职业生涯接到的最大的单子，对他的专业素养、意志耐力都是一个考验。当然，高投入高风险自然也会有高回报。如果这个项目余书衔做好了，那他在业界的名声将会彻底打开。并且查尔斯只是简单一提余书衔就知道酬劳也是相当可观的。 这份工作哪里都好，几乎挑不出毛病。但只有一点……工作时间会很长，而且得一直待在国外。 “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查尔斯这样说道。 余书衔确实很心动，但他也并不是会冲动的人：“查尔斯先生，给我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好吗？” “可以，但希望您尽快做下决定。我朋友这边现在挺急的。” “好的，多谢查尔斯先生了。”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上网查了下这家公司。然后他便扯了下唇，觉得自己有些骑虎难下了。这位美国老板是一位背景十分雄厚的资本家，海湾酒店的项目他相当重视，因而选用了许多室内设计师也不能让他满意，所以才拖到了如今。他能看得上余书衔的作品，确实是他的荣幸。这个项目他接下，自然是双赢。如若拒绝，这一项目继续拖下去超过时限或许会泡汤，他搞不好会得罪对方，为自己以后的职业发展埋下隐患。 余书衔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 程家。 “夫人，小少爷还是什么都不吃……”保姆面露难色，食盘里的食物怎么端上去的又怎么端下来了。 晏兰青皱了下眉。 饭桌上程康远冷哼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不吃拉倒！让他饿着去吧！” 晏兰青不赞同地看了眼丈夫，低声道：“小橙现在是最难受的时候，你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还在说风凉话？” 饭桌上的程与舟和程蕙怡谁都不说话，安静地吃着饭。 晏橙已经这样好几天了，若不是晏兰青每天不厌其烦地去硬逼着晏橙吃东西，估计他早就饿死了。 程康远的脸色也很难看，一时间饭桌上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许久程康远才叹了一口气：“你说怎么就那么巧？余书衔竟然是景铄的哥哥……这……” 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家里人看见一副病容没什么活气儿的晏橙都吓了一跳。程与舟一语不发地把弟弟搀回房间，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中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当年景铄那件事一直都是家里人心上一道不敢触碰的伤疤，可能谁都没想到，世界会这么小。那时候自始至终都是景铄在“孤军奋战”，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哥哥。而这个哥哥，就是晏橙现在喜欢得不得了甚至愿意为之与家庭抗衡的余书衔。 真是造孽啊。 吃完饭后晏兰青照常给小儿子留出饭菜，准备端着上去。程与舟站起身：“妈，我来吧。”说着就上前拿过晏兰青手中的餐盘。 晏兰青怔了下，叹了一声：“行，你好好开导开导他。难得你今天有时间回来……小橙一向听你的话。” 程蕙怡看了眼自己的大哥：“哥，你……好好说啊，别骂他。” 看着程与舟脸上阴沉的神色，程蕙怡特别怕他哥上去把晏橙揍一顿。 家里三个孩子，属程与舟最厉害最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隆发地产这么大的公司，并且还运营得相当不错。可以说程与舟是程家最有话语权也是最忙的人。今天难得一家人齐聚于此，却都是因为她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但无论如何，晏橙也是他们的亲弟弟，程蕙怡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心疼他的。 小的时候她和晏橙就都归程与舟管，说他是半个爹都不夸张。程与舟一般时候都很温和的，根本不像程康远那么严厉，但那是没有真正惹到他。 -- 第142页 看着程与舟现在的神情，程蕙怡是能感觉出来哥哥的怒火的。一想起来躺在楼上房间里自己的小可怜弟弟，她就有点怕。 程与舟淡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一家人面露担忧地看着程与舟上了楼，最后身影消失在晏橙房门前。 晏兰青叹了口气。 因为和余书衔的感情的事儿，晏橙在家里搞自我封闭也不是第一回 了，可这一次全家都能看得出来，跟以往哪一次都不一样。碍于晏橙刚捐献过骨髓身体还在恢复期，谁也不敢把话说重了。就连一向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程康远也没招了。 推开房门后，屋子里昏暗的光线让程与舟不自觉皱眉。他将餐盘放到桌子上，走上前一把拉开窗帘。 霎时，明媚的冬阳照进了屋子，整个空间都明亮了起来。 房间里没什么奇怪的味道，如果非说有的话，可能也就是只有淡淡的霉味儿。估计是太久没开窗通风的缘故。 那天晏橙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回来后就变了一副样子，也不爱说话。程与舟并不是很清楚他们后来说了什么，但看晏橙的样子，估计是不太乐观。 程与舟并不意外，余书衔是景铄哥哥的这个身份放在那儿，弟弟的消沉也能很好解释了。 程与舟看了眼坐在地毯上身子倚着床脚眼神放空的弟弟，冷声道：“起来，吃饭。” 晏橙没反应。 程与舟皱眉踢了他一脚。脚上穿着拖鞋，他也没怎么使力，所以这一脚踹在身上也不可能疼。可晏橙愣是被他踹得身子歪了一下。 “你别他妈碰瓷啊！给我起来！也不看看你像什么样子！”程与舟粗暴地把弟弟从地上拽起来。 晏橙的个子是目前家里最高的，所以给他拎起来后程与舟还觉得有点压力。不过这阵子晏橙比起在医院时还要瘦，身上属实没几两肉，程与舟倒也不怎么费力就把他按进了椅子里：“吃饭。” 晏橙看着桌子上散发着香味儿的饭菜，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饿，不想吃。” 声音沙哑得跟破风箱似的。 “不行，必须吃。”程与舟把筷子塞到他手里，“你是程家的男人，因为失恋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嫌丢人！你想把自己饿死麻烦死外边儿去！别在家里碍眼！爸妈因为你担忧得吃不好睡不好，晏橙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那不光是你爸妈，也是我爸妈，是蕙怡的爸妈，你再这么折腾他们俩，别怪我跟你翻脸。给我吃！” 晏橙捏着手里的筷子，沉默了许久：“对不起。” “觉得对不起就赶快让自己振作起来。你是个大人了，别再总做这种幼稚的事。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死要活除了家人没人看的见！余书衔他更看不见！别让自己成为笑话！” 晏橙的脊背僵硬了一瞬，只因为突然听到了那个名字。 他捏着手里的筷子，沉默了很久：“哥，他……” “我没他的消息，你也别跟我打听。”程与舟皱眉。 晏橙脸色白了下，没说话。跟哥哥回家后这几天他想了很多，越想他就越不安。当余书衔知晓了一切后还能对他那样温柔，使得他心里的歉疚越发膨胀。他不清楚余书衔究竟有什么打算。他也不是没想过索性自私一点赌一把，为自己辩解两句，或许他就赌赢了呢？可他就是迈不过去心里那一关，一直在犹豫。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去找他，会给他打电话。可现在…… 最后一层保护壳破碎，他发现自己竟然失去了去找他的勇气。他甚至有种自虐的想法，现在的他或许已经没有资格了。 程与舟一看自己弟弟那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语气愠怒：“你要是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我会尽量争取让他来见你一面。” 晏橙一怔，猛地抬起头。 “没骗你。”程与舟没好气。 晏橙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终于浮现出几丝亮光。 “哥，我想吃黄瓜炒鸡蛋。” 第57章 他在胡闹 自从程与舟去晏橙房间走了一趟，晏橙就开始认真吃饭，开始好好修养身体了。虽然不知道兄弟俩在房间里说了什么，但终于能看到小儿子重新振作起来，两位老人都很欣慰。 程与舟也不跟家里人多说，估计知道了原因只会更加头疼。 其实对于能叫余书衔过来看晏橙程与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可能连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都没有。但他不得不这样说，对于此刻的晏橙来说，余书衔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让他重燃斗志的人。 跟余书衔虽然相识多年，但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很亲近，顶多就是比较聊得来的普通朋友。而平时余书衔也很少聊他的家里人，所以饶是程与舟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猛一听说他和景铄是兄弟也惊讶了好一阵。 有时候他觉得这冥冥之中就是上天的安排，不然怎么能让晏橙先后两次栽在他们兄弟两人的手里？尤其最后这一个，差点要了晏橙半条命。 程与舟坐在办公室里，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自从那日医院分别后，他跟余书衔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因而更不清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本来之前关系也不算亲密，现如今更是跟陌生人没什么差别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余书衔开口。 现在他还能暂时稳住晏橙，就是不知道能拖多久。现如今晏橙除了积极吃饭锻炼身体，剩余时间不是捧着他那破手机看他和余书衔的照片就是催他找余书衔。 -- 第143页 程与舟最近快被这件事烦完了。 正好这时候他的妻子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回不回家吃饭，他没忍住就在电话里把这件事跟妻子说了。一直以来他不论在生活还是事业上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都会跟妻子说一说。妻子是教师，出身书香世家，有时候看问题的角度确实跟他这个浑身铜臭味儿的商人不一样，通常也会很好地开解他，给出中肯的建议。只是这一次似乎让妻子为了难。 “我是觉得不要纠缠比较好。但……难得小橙这么喜欢一个人，就这么放弃了未免可惜。你若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试着给那人打个电话，看看对方什么态度。感情这种事，还是不能强求。” 挂掉电话后程与舟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拨通了余书衔的电话。 他想，大不了挨顿骂。当初景铄遭遇那些事，他要是余书衔估计都能提把刀冲进程家，换位思考后他反倒看开了。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余书衔的声音也并没有什么异常，跟以前似乎没什么不同：“喂？” “是我，程与舟。” “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程与舟厚着脸皮道：“你……有时间吗？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两秒，最后说道：“今天可能不行，我有事。明天吧，明天找个时间。” “行。” 电话挂掉后林安南挑了挑眉：“谁啊？” 余书衔收起手机笑了笑：“没什么，工作上的人。” 林安南“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试探着问道：“你跟晏橙……还在一起吗？” 余书衔怔了下：“为什么这么问？” 林安南用手比划了下他的脸：“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像是失恋了。” 原本林安南就是开他一句玩笑，没想到余书衔的神色却并没有丝毫轻松。林安南微微惊讶：“不是吧？真让我猜中了？” 余书衔摆了下手：“没有，只是最近遇到点小问题。”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不会分手的。” “怎么了啊？他对不起你了？” “没有。”余书衔并不想说太多，含糊回道。 林安南倒是不在意，挑了挑眉：“那是不是代表我有机会了？” 余书衔失笑：“安南，你知道的，我……” “好！打住！”林安南抬手，“我已经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余书衔无奈一笑：“你对我来说永远都是一个重要的朋友。” 林安南撇撇嘴：“能跟前任做朋友的人可不多，就你例外。似乎跟你分手的人没有一个说你不好的，余书衔，你这个人真的是……”林安南一时竟是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好的过分了。” 余书衔不置一语。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跟晏橙分手的话也能继续做朋友吗？” 余书衔怔愣片刻，然后摇了摇头：“应该是不能了。” “那晏橙还真是个特例啊。”林安南哼了一声，“他跟你所有交往过的人好像都不一样。” 余书衔有一瞬的怔忡，然后淡淡笑了笑。 “好了，不聊这些了。”林安南释然一笑，“你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想把猫接回去的吧？” “嗯。”余书衔点点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当初几乎天天泡在医院里，根本没时间照料两个小家伙，便都寄养在徐司那儿。结果徐司根本就不会养宠物，想着以前安安本来就是林安南在照顾，也没跟余书衔说就送到林安南这儿了。搞得余书衔很是尴尬。 “你跟我可别这么客气。再说了安安当初还是我买给你的，连带着再照顾一个也没什么。”林安南大方道，“不过……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余书衔抬眼看他。 林安南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想……把安安重新要回来。行吗？” 沉默了几秒，余书衔问道：“为什么？” 林安南摸了摸鼻子：“实话跟你说吧，我决定彻底放下你了。留下安安也不是要留个念想什么的。本来我就很爱它，当初分开的时候把它留给你我也挺舍不得的。这几天可能照顾出感情了，有些……舍不得。” 余书衔很意外，私心里是不想把安安留给他的。可安安毕竟是林安南买的，他若真的想要回去，他也不能说什么…… *** 离开的时候林安南还出来送了他一段路。 林安南住在一个中档小区里，虽然地段一般，但环境倒是不错，绿化非常好，挺适合他这种艺术家居住的。 余书衔把晏小橙放回车上，回身跟林安南道别。 “好好照顾安安。” “放心吧。”林安南摆摆手，“路上开车慢点。” 余书衔本来已经准备发动车子要走了，看了看站在车外的林安南，犹豫了两秒。 “安南，我不知道你突然把安安要回去是不是多想了。但我可以跟你保证，晏橙他并没有因为安安是你送给我的而对它不好，相反，他把它看作自己的孩子一样悉心照料。希望你……不要误会他。” 林安南先是愣了下，然后表情古怪地皱起了眉，哭笑不得：“你怎么会这么想？这想法好奇怪啊。我当然不会觉得晏橙会因为跟我的私怨而拿小动物出气啊。” 余书衔一怔，继而也有些尴尬。可能是跟晏橙在一起时间长了，他的脑子也开始退化了。 -- 第144页 似乎在晏橙的催眠下他也将两只猫看成了孩子。方才他说话的语气特别像一个跟孩子亲妈解释的父亲，想要让对方知道孩子的后妈真的没有对孩子不好。 真是魔怔了。 当初他还觉得能说出“视如己出”这四个字儿的晏橙精神有点儿问题，现在反观自己，怎么也不正常了？ 他摇了下头，尴尬地笑了笑：“算了，你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吧。” 林安南失笑。 两人互相摆了摆手便分开了。 回家后把小家伙安顿好余书衔便给尚文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一下美国的这个工作。以前他接每个工作都要跟尚文商量的，而且一旦接了，他也得带尚文这个得力助理前往。按理说这是个很好的历练机会，尚文没有不跟着他去的道理。可偏偏尚文刚独立接了一个项目，再加上他也要跟女朋友完婚了，属实是离不开。所以如果余书衔接了，就得做好准备孤身一人前往美国的准备。尽管如此尚文也非常认真地帮余书衔分析了这个项目，得出的结论便是非常赞同他去。 余书衔跟他讨论了一会儿，也没说接还是不接，只是说再考虑考虑。毕竟还得跟家里那口子报备一下。 挂断电话后余书衔放松地躺进沙发里。难得能够歇下来，余书衔觉得疲惫极了。这段日子不光是身体上的疲累，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折磨。景铄的身体在一点点恢复，待业许久的自己也迎来了新的工作，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晚上入睡之前余书衔想起了白天程与舟的那通电话，顿了顿他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个地址还有时间，约好了明天见面。 *** 余书衔和程与舟约在了隆发地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程与舟到的早一点，余书衔进门的时候已经远远看见程与舟坐在了座位里，对他轻轻招手。余书衔抿了下唇，抬步走了过去。 “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美式，谢谢。”余书衔把单子给了服务员。 “好的先生。” 服务员离开后，余书衔便抬起脸看向对面的人，淡声道：“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程与舟右手执着小银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我想让你见晏橙一面。” 余书衔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似是轻轻叹了一声：“他最近怎么样？” 程与舟微微蹙了下眉：“小橙他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前几天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说话不吃东西，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几天的时间整个人就瘦脱形了。每天就抱着个手机反复看你们的照片，跟魔怔了一样。” 其实程与舟有夸大的成分，只因为他摸不清对面人的心思，刻意把自己弟弟说的惨一点儿。 余书衔握着椅子扶手的手一点点收紧，指尖泛白。他猛地抬起脸：“他怎么这么……” 余书衔似是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止住了。晏橙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程与舟有些意外余书衔的反应。因为那天在医院看起来明明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可现在……他分明是担心着晏橙的。 “刚捐献完骨髓，正是身体恢复的时期，他这样作践自己……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好。我承诺他会让你见他一面，他才开始吃饭。”程与舟深吸一口气，“就算看在他对你一片真心的份儿上，我请求你去看他一眼不过分吧？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说，只是去看一眼就行。” 余书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就连服务员把咖啡端上来了也毫无反应。 咖啡的热气袅袅上升，余书衔看着杯子不说话，一双眼睛沉黑如墨，似是在生气。 “身体是自己的，他不爱惜别人什么都帮不了。他这是在胡闹！”余书衔的声音冷得像是来自深川。 “……” “与舟，”余书衔抬起眼看向他，深吸一口气，“关于当年的事我想听到真相。我把你当朋友，所以对你是全心信任的。即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依然想要相信你，请把这件事原原本本跟我说一遍，包括任何细节。我要知道，究竟是谁要害我弟弟。” 余书衔的面色阴沉冷凝，像是来自于地狱的修罗恶煞。 程与舟一怔，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景铄告诉我，晏橙跟他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一个叫安俊的人。我之所以对晏橙故意隐瞒是有我的意图，之后我会告诉你原因。但现在，我想知道，这个安俊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又在哪里。而当初我弟弟所遭受的迫害，他以及他的家人参与了多少，而你们程家，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要你一五一十都跟我说明白讲清楚。与舟，你也是当哥哥的，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余书衔始终都没有动面前的咖啡，整个人很是冷沉。这个样子的余书衔对于程与舟来说是很陌生的。 程与舟藏在桌下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哑声道：“我知道这样说可能在你听来很混蛋，但这件事……晏橙也是受害者。” 余书衔一瞬绷紧了唇线。 第58章 中大奖了 “我不知道对于当年那件事你具体知道多少，但我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你。”程与舟深吸一口气，“对景铄的伤害，这里面确实有晏橙一份儿，这一点我们不逃避。一直以来晏橙都把所有错处揽在自己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愧疚。我不为我的弟弟开脱，错了就是错了。但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不论你们将来还有没有可能，我这个做哥哥的都不希望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太过于卑劣。” -- 第145页 “小橙有两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都是家世相当一同长大的。一个叫吴茂，就是五毛，你应该见过。另外一个叫安俊。你可能不知道他，但他的爸爸你以前肯定在新闻里见过。毕竟在B市政圈，姓安的就那么一家。” “当时给景铄下药的就是安俊。这个孩子被家里人惯得性格有些顽劣，做事情不考虑后果。他不仅给景铄下药，还给小橙也下了药。他笃定小橙头脑清醒的情况下不会对景铄做什么，所以才用了这种肮脏的方法‘帮’他。他打着帮晏橙的旗号在玩着低劣的游戏。而这一切晏橙当时都不知情。具体后来发生了什么或许除了当事人没人清楚，也好在小橙没有真正酿成大错，换来的是脑袋后面缝了两针。而这些，小橙也是在事发很久之后才跟我们说的。” “那之后景铄便恨上了晏橙恨上了我们家，想要让小橙受到应有的惩罚。那时候景铄应该不知道幕后黑手是安俊，但他这种同归于尽的做法肯定会波及那两个‘帮凶’。所以安家进行了反击。一开始是恶意编造景铄论文抄袭，后来则是威胁他的生命。我们家在知道的第一刻就将景铄保护起来了。本以为景铄会退却，但他竟像是被逼到了绝路，一定要死磕。我母亲哭着求景铄放过小橙。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景铄突然就放弃了，并且拒绝我们家一切的补偿，之后再也没见过了。小橙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为避风头，我的父母便给他送到了国外。他走之后，我们家便开始跟安家算总账。也可能是气运到头了，我们家还没出手，安俊父亲就因为被双规而跳楼自杀了。你也看见了，现在安家已经在B市销声匿迹了。那个安俊现在人在日本，他爸自杀前拼死给他送了出去。出国之前被我父亲派人打断了腿，落下了终身残疾。就他们家那个情况……他这辈子可能都回不了国了。” “给景铄造成如此无法弥补的伤害我们全家都很抱歉，这件事晏橙脱不了干系，他也从没想逃避责任。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如果是我，是我的错我就认，不是我的错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去背锅。所以我才跟你说这些。” 余书衔握紧咖啡杯，用这个动作止住双手的颤抖。听闻一切悲剧的操纵者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心里只有痛快。 程与舟淡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小橙他本质上并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或许性格骄纵了点，有时还有些任性难搞，但本身并不是坏孩子。我不希望你对他这个人全盘否定。”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咖啡杯里的热气一点点消散，醇香浓郁的气味也淡了下来。许久。 “谢谢你。”余书衔淡声说道。 “我只是阐述事实，不值得你感谢。” 余书衔摇了摇头，抬起脸：“我是说，谢谢你们当初保护了景铄，谢谢。” 程与舟一怔，继而眼眶有些发酸，沉默不语。他喝了口咖啡，淡声道： “接下来，轮到你了。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不是晏橙，那天在医院为什么……” “晏橙的心理状况不太好。”余书衔淡声道，“当年他才16岁，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在事情解决后还不待他消化情绪就被送到了国外自生自灭。他的情绪得不到宣泄，又没有人对他进行健康正确的引导，因而他才会把不属于他的愧疚和自责背负了七年之久。” 余书衔的话使得程与舟狠狠一震。 余书衔淡淡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很正常，其实这些枷锁只会拖累他。他一天不把这副重担放下就一天不能真正快乐。而我的身份又这么特殊，长此以往谁也说不好他会不会把这份愧疚转嫁到我身上来。那么这份感情就永远无法再纯粹了，而晏橙的心也会永远被这份愧疚所折磨。” 余书衔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想必你也能看出来他对我很依赖。不光是因为他对我的感情深重，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份对景铄的愧疚，让他日日担惊受怕，怕失去一切。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晏橙会承受不住，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只能用我的方法帮他，帮他正视自己。” 程与舟坐在那儿许久没有动弹，不知在发什么呆。他忽然用手抹了把脸，哑声道：“当初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竟然没想到为他做心理疏导，我……”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会注意到他的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也有过一段敏感自卑的童年吧，自然能感同身受。”他深吸一口气，“别自责了。晏橙的问题，最主要的还是看他自己能不能想开。或许他也很渴望家人的理解和帮助。”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之前咨询过专业人士，那天那样做是为了给他一定的刺激让他突破内心的关口。可能是我操之过急了，乱了章法。并且我也不忍心。你是他的亲人，或许换一种方式他能更容易接受。” 程与舟抬起脸深深地看了余书衔一眼，心脏颤动。他想，他弟弟眼光真不赖。 全家人都对此是避而不谈，似是一致地认为有些伤痛不去触碰就不存在了。却不想在经年累月的刻意忽视下，晏橙竟已经变成这样。 程与舟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有些挫败地搓了下脸，哑声道：“这段时间我会试着跟他沟通。”话落又有些面露难色地看了眼余书衔，“小橙他……在对待有关你的事时，心理波动总是很大。所以等我找到合适的时机跟他沟通完之后再请你去看他，行吗？” -- 第146页 余书衔抿了下唇，然后点了点头。 *** 从咖啡馆离开后余书衔便直接回了家。一到家他就收到了查尔斯的信息，询问他考虑的怎么样了。余书衔回复道还需跟爱人商量，再等段时间。查尔斯便说最晚年后也要给他回复。 余书衔知道自己被迫上了贼船。或许这并不是贼船，而是一艘金船，他这种拿乔的态度或许在查尔斯看来有些不识好歹。他只是有些抵触这种没有选择空间的选择。 眼看着快过年了，余书衔只要站在窗边往外一看就能看见各家各户张灯结彩的喜庆样子。北方人一到过年就要给家里做一次大清扫，大冷天的有不少人都在开窗擦玻璃。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意，似是对即将到来的新年很是期待。 余书衔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家，想了想也翻出了用具开始打扫。 这个家看着空荡，真正打扫起来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余书衔换了新的被单被罩，把吊灯都拆下来洗了一遍，还把家里的死角灰尘全部都打扫一遍，转眼间这个家便焕然一新。 他在储物间翻出来了一个旅行包，包里有几件夏装。他这才想起来这包好像是之前去泰国的时候带的。回来的时候嫌麻烦直接扔储物间了，也忘记收拾了。 好在里面只有两件崭新的没穿过的短袖，不然放这么久肯定馊了。 余书衔把脏的旧的衣物都扔进了洗衣机，那个旅行包也让他里里外外翻干净了才放起来。 包里有半瓶防晒霜，还有一个在当地买的小纪念品，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他却在夹层里发现了一张薄薄的纸片。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张彩票。 余书衔努力回想才想起来貌似是出国那天在机场附近的彩票站买的，后来出国玩的high了也没查开奖信息。 余书衔完全是闲着没事儿才拿手机去查当天开奖信息的。他根本也没对中奖抱有希望，毕竟买了这么多年彩票也没中过什么奖，反倒搭出去不少本钱。然而看着手机上的开奖号码，他足足愣了两分钟。 他又重新核对了日期和号码。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他才确定，他真的中大奖了。 一千两百万。 那一瞬间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之前自己那长达一年的苦行僧生活。余书衔有些呆愣，核对了日期后发现并没有超过领奖日期，还在六十个自然日内，于是他一个人捏着彩票坐在沙发上缓了好长时间。 中奖的喜悦那一瞬间是有的，然而短暂的兴奋过去他发现自己有些茫然，并没有预想中的狂喜。 这么开心的一件事……他竟然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他看着空荡的房间，过去的场景与眼前的场景慢慢重合。那时候他每天都要开电视看开奖信息，晏橙就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跟他一起研究。 明明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倒像是上辈子的事。 *** 挑了个日子，余书衔带着徐司一起去彩票中心做了登记，验票过后申领了奖金。 知道了余书衔中大奖的消息徐司第一个自告奋勇要给他当保镖，还琢磨着要给余书衔买个玩偶服穿上以保证安全。余书衔被他搞得很是无奈，最后各自退了一步，余书衔戴了个京剧脸谱的面具去把奖金申领了。 因为像余书衔这样中头等大奖的人毕竟在少数，当天彩票中心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工作人员跟他说，早前开奖结果出来后他们内部就知道有人中奖了，然而这个人却迟迟没有来领奖。眼看着时效要到期了，彩票中心的人比余书衔本人还着急，也幸好最后他还是来了。那天余书衔不免被拉着拍了两张照片，当然，没有他的脸，是戴着面具的他。那之后那张照片还登过B市的新闻，在全国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猜测那个戴着脸谱面具身高腿长的男子该是什么样子。 是不是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长得都跟他们普通人不一样？ 不过这也都是后来的事了，说回现在。 中奖了余书衔自己没见的有多高兴，但可把徐司给乐个够呛。晚上徐司还在布鲁斯给他组了个局，叫来了几个他们共同的朋友。喝得那叫一个畅快。 当然，余书衔也大方地说道今天晚上大家所有的消费他全部买单，一时间场子都炸了起来，好不热闹。 跟几个狐朋狗友喝完酒侃完大山余书衔便觉得稍微有点上头了。为庆祝他发大财，今天徐司还大方地把自己的藏酒拿了出来。到底是一瓶六位数的好酒，就是够劲儿！ 余书衔很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脸上的表情都是笑眯眯的。徐司怕他喝多上头，见还有人要灌他，忙给他挡了回去，拉着他来到一处清净地儿，跟他聊聊天也顺便让他醒醒酒。 徐司并不知道这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是晏橙给景铄捐献了骨髓。所以徐司下意识以为这两人能和好如初呢。 “中这么大的奖，你可以有一段时间不用工作了。就不想着带晏橙出去玩儿潇洒潇洒？” 余书衔一早就猜到徐司会问有关晏橙的问题，所以他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淡淡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潇洒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不是吧？”徐司有些不敢相信，“你们俩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余书衔并不想把景铄曾经经历的那些事跟外人说，哪怕是徐司。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哪里挺好了？” -- 第147页 “不是我说啊书衔，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太小心眼儿。甭管晏橙跟景铄以前怎么样，只要现在他是真心实意跟你在一起这就够了。你是不是因为他给人家捐献骨髓吃醋生气了？唉，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也不……” “没有。”余书衔打断了徐司的话，“我没那么拎不清。他能给景铄捐骨髓救他一命，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更何况我跟他一同配型成功，他为了不想让我受罪，在我之前跟景铄商量好了让景铄接受他的捐献，我感激他。我没那么白眼狼。” 这里面的内情徐司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听着不免有些吃惊。之前他就能看出来这个晏小少爷对余书衔挺上心的，只是没想到，上心成这个样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喜欢了吧？ 徐司不解：“那你们还……” “有些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余书衔似乎并不想多说，“但是我跟他不会结束的。只是最近发生了点小状况，很快就会解决的。” 徐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此刻不免还有点儿同情晏橙。因为在徐司看来，多半是余书衔变心了辜负了人家。毕竟余书衔那恢弘的情史摆在那儿，他先入为主地就觉得八成是余书衔对人家没感觉了。 没想到晏小少爷也有付出一片真心还被踹的一天，真是太稀奇了。 徐司轻叹了一声，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落忍，闷声道：“我觉得晏橙对你真挺不错的，你可别因为自身条件好选择多就……就不认真谈感情。” 余书衔那么聪慧的一个人自然能猜得到此时徐司在想什么，不过他也无意纠正他。这男人内心戏丰富着呢，说不定他说得多了徐司还觉得他是在掩饰。 “当然，你做决定我肯定都支持。就是不知道以后你还能不能碰上这么真心实意对待你的人了。” 余书衔失笑，逗他：“你怎么能看出来真心实意？” “那回不小心看见晏橙趁你睡觉偷亲你，那眼神……可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余书衔脸上表情一僵，微蹙眉头，看向徐司：“什么时候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520快乐啊！ 第59章 偷偷尾随 也不怪余书衔毫不知情，那天他醉得七荤八素的，光想着睡觉了，哪里还知道有个人偷亲他。 不过从徐司嘴里得知那天晏橙偷偷进来就为了看他一眼的事儿，心里面还是挺不是滋味儿的。 他没办法想象当时的晏橙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靠近自己的。他越发后悔懊恼自己那天不管不顾地跟他吵了一架。他当时觉得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侵犯了，心中难受痛苦只想着把自己的一腔愤懑发泄出来，却不想自己的这个行为对晏橙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晏橙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要承受他的伤害。 如果没有那条鸿沟横亘在他们中间，或许他们会很顺遂幸福。但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事，余书衔也不会将自己的心看得如此清楚。 他从未如此认真清晰地认识到，晏橙早已占据了他的心，在他的灵魂扎根。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他从他心里赶走。 他从来都相信一句话，好饭不怕晚，好事要多磨。或许这一路来是多了许多波折，但他相信只有经历过磨练的感情才会更为坚固。 余书衔喝了口酒，拽着徐司让他仔细点儿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描述一遍。徐司也没想太多，只当这家伙喝多了神志不清了，便很有耐心地从头到尾给他讲晏橙电话里怎么说的，在门口是怎么求的，进屋后又是如何的小心翼翼。而那看着余书衔的眼神又是多么的缱绻深情，仿若看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说着说着徐司都快给自己说恶心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说到底他还是个喜欢女人的纯直男，对于这种男人和男人之间腻腻歪歪的情啊爱的，开玩笑调侃还行，现场亲眼看然后过后还要负责转播，就有点儿难为他了。 可谁让余书衔想听？他也只能受着。 余书衔认真地听他诉说着这段“秘事”，一会儿心酸，一会儿甜蜜。闭上眼后脑袋里晃来晃去的全是晏橙那张脸。 *** 这之后没几天就过年了。以往过年余书衔都会出国度假，欣赏异国的风光，再来几次让人回味无穷的艳遇，简直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儿。 母亲他们每年都会叫他回去过年，他总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避开这让他不怎么享受的团圆。也就有时候实在是躲不过了，几年才能在家里过一次年。然而即使在家里过年他也从来不留在那儿住。大年三十晚上开车回家面对一室空寂他也不记得做过几回了。 不是他矫情记仇，是那个家庭他真觉得自己融入不进去。他在那儿，不光他自己不舒服，全家人都不舒服。说话也不会说话，做事也不会做事，束手束脚的都不自在。余书衔是个很识趣的人，基本待到一定时候就走了。然后回家后大年初一就又往外跑，最好是跑到过年气氛没那么浓重的异国。似乎这样就能安慰自己其实并不孤独。 原本在认识晏橙之前他计划今年还跟以往一样出国玩。可是现在他不光身体累，心也累，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心中有人了之后更没有猎艳的冲动。他倒是更愿意窝在家里睡大觉。 可大过年的，自己在家睡觉，就算没有人知道，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够可怜的。 -- 第148页 徐司知道他的情况还想邀请他去他家过年。可徐司家里不光有他们两口子，还有老人和亲戚，余书衔一个外人还真没什么由头去掺和一脚，所以他便婉拒了。 阴历二十九这一天，余书衔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号码是座机的，所以余书衔在接电话之前就猜到这通电话的意图是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电话那边的人竟然是景铄。 “哥。” “你怎么用座机给我打电话？” “手机没电了。” “噢，有什么事吗？” “哥，明天……回家过年吗？” “……”余书衔静默了一瞬，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景铄抓住他停顿的空档赶紧说道：“哥，你要没别的安排的话明天回家吧？妈今天从市场买了一只活鸡，要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口水鸡。大过年的……你就别到处走了，行吗？” 余书衔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他想拒绝，可就是说不出口。其实他能猜到电话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估计景铄是被家里派出来打头阵的先锋兵，此刻其他人估计都坐在电话周围一脸紧张地等着余书衔的回话呢。不知怎的，一时间有些心酸。 余书衔轻叹一声：“行，那我明天中午回去。” 电话那边的人似是松了口气：“好，那我们等你。” “嗯。”余书衔含糊着要挂掉电话，景铄忽然又提起一口气。 “哥！你想吃什么馅儿的饺子？” 余书衔顿了下：“随便，什么都行。” “我记得你爱吃小白菜猪肉馅儿的，包这个行吗？” “行。” 挂掉电话后余书衔发了会儿呆，他抱着晏小橙玩了一会儿，见天色还早，想了想便去储物间找出了自己的健身包，趁健身房年前停业前最后去跑一跑运动运动。储物间里有两个行李箱并排放着，都是晏橙的箱子，有一个还是之前跟他一起买的情侣款。 余书衔怔怔地看了几秒，然后便拿起自己的健身包转身出去了。 余书衔拎着健身包轻车熟路地走去健身房的方向，一路上他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听着音乐步伐不快不慢地走着。 就在快要到达健身房的时候，他似有所觉，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入目只有皑皑白雪和失去树叶遮蔽的干枯丑陋的树。 他蹙了下眉，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神经质了，摇了摇头便抬脚进了健身房。 直到余书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粗壮树干后藏匿的人才小心翼翼地露出半边身子。 赫然是晏橙。 他面无表情，沉默地望着余书衔离开的方向，抿紧了唇。神色落寞。 从程与舟承诺他会让余书衔来见他那一天开始，晏橙几乎是每天数着日子过。一天、两天、三天…… 他心中燃起的期待的火苗也一天天弱下去。他忍不住去问哥哥为什么余书衔还不来看他。而哥哥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深邃难辨的，似是蕴藏了许多不能言说的情绪。 最近哥哥的行为真的有些奇怪，似是突然对他关心了起来，也经常跟他聊起以前的事，询问他这些年在国外求学的生活。哥哥会跟他说很多话，甚至还跟他说要试着放下心中的愧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都听进心里去了，也大为触动，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要慢慢来。 但他无比清晰的是，自己对余书衔的思念已经快要让他负荷不了了。 程与舟这段时间似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跟晏橙沟通内心上了，这种兄弟谈心让晏橙很是不自在，可又不好意思拒绝哥哥的关心。天知道他脑子里成天到晚想的只有余书衔，对于跟哥哥这种肉麻的谈心很是不习惯。 既然哥哥靠不住，他还不如靠自己。比起在医院那段时间他最近“正常”了很多，最起码他自己感觉心态平稳了不少。只不过贸然站到余书衔面前他还是会下意识胆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远远地看他一眼。 于是尽管家里人让他足不出户养身体，他还是没忍住偷偷跑了出来。 他甚至都没有开车，就怕被家里人发现。以出来散步的借口打了辆车直奔方舟新城。他不敢上去，不敢去找他，只能在楼下等着。 天气寒冷，室外根本就站不住人。他不时地还要跺跺脚才不至于让自己冻僵。 晏橙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在哪，或许余书衔压根就不在家，他做这些完全就是无用功。可他还是执拗地要在这儿等着。 或许……或许能等到他呢？ 可能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还真的让他等到了匆匆下楼的余书衔。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耳朵里塞着耳机，看样子是要去健身。 晏橙终于体会了一把近乡情怯。明明巴不得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冲上去牢牢抱住他不让他再离开自己，可看着远处的余书衔，他竟然开始畏手畏脚。 如果余书衔拒绝他怎么办？如果余书衔流露出厌恶的神色怎么办？如果……他再一次说出分开的话，怎么办？ 他突然失去了冲上前的勇气，就只能像个躲在阴暗处的偷窥者，贪婪地看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嗡……” 怀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晏橙眼眸一暗，似是猜到了什么，将手机拿了出来。果然，是晏兰青。 -- 第149页 他接通手机放到耳边：“妈。”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透着淡淡的焦急：“小橙啊，你去哪了？怎么散步散这么久还没回来？” 寒风凛冽，晏橙觉得自己的嘴唇似乎都被冻僵了，没有感觉。 “我就在外面，马上回去了……” 电话里晏兰青的声音带着些犹疑：“你是不是……去找余书衔了？” 晏橙垂下了目光，并没有回答。 儿子的沉默已经很好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晏兰青轻叹一声：“你这是何苦？” “妈，我太想他了……”出口之后晏橙才发觉自己声音中的哽咽。 “你这孩子……怎的还是个痴情种？也不知道像了谁……” 晏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脚下的白雪。就这样过了许久。 “妈，我过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别担心。” “小橙……” “妈，”晏橙打断了母亲的话，“我对他无法放手。跟他分开还不如杀了我。” 晏兰青呼吸一窒，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传来了忙音。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晏橙一直在外面等着，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样。他的脸毫无血色，嘴唇也被冻得青紫，但那双望着健身房的眼睛却闪烁着难以看懂的光芒。 他似乎想起了两人仅有一次的在这里一同健身的经历。那一次经历留给他的印象只有惊慌和尴尬。可就算这样他也忘不了那时候余书衔对他笑着的模样，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呵护的孩子一般，就连说话的语调都温柔的不像话。 心中似是有个小人在说：看啊，他就是那么可恨的男人。 轻而易举就将他蛊惑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余书衔终于从里面出来了。他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整个人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可能是洗过了澡头发没有完全吹干，他把棉服的帽子扣在了头上，远远的只能看见被遮掩得就剩下一半的脸。但仅仅只是一半的脸也让晏橙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他一直在后面凝望着余书衔，直到看着他进了楼栋，楼上那熟悉的房间亮起了灯他才离开。就像他来时一样，安静无声。 *** 大年三十这一天余书衔一直睡到了上午九点多才起床。起床后他不紧不慢地从衣橱里挑了身还算得体的衣服穿上。米色高领毛衣搭配黑色长裤，瞬间将他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修长清隽。余书衔本就生的好看，个子高腿也长，就是套个麻袋也好看。 Gay圈其实都是外貌协会的，但就算身处于这个圈子余书衔对自己的外在依然很自信。他算得上是圈子里比较优质的Gay了。可直到遇见晏橙他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男人可以又高大伟岸又俊美精致，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在他身上被很好地融合掉了。 余书衔见过的所有帅哥加一起可能都比不过晏橙一个人好看。 有时候他也会想，或许一开始自己那样容忍他侵入自己的领地，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被他的外貌所迷惑了吧？ 余书衔摇了摇头，晃掉脑中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给晏小橙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水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了一下大纲，这文的后半部分都是甜的了~没几章虐了，挺住！ 第60章 解开心结 振明区不远也不近，平时开车怎么也得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不过也还好今天是春节，路上空旷得很，根本没堵车。 所以才用了四十分钟他就到楼下了。 家中的人自然是对他万分欢迎。似乎每一次余书衔回家都会受到家里老老少少一致而同步的欢迎。不过他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心里并不见得有多开心。 不是他不知好歹，而是家里人这样……倒像是把他当成一个上门拜访的贵客，并不是家人。 今年小菲的父母也在家里一起过年。因为景铄生病的事儿，小菲娘家也没少帮忙。不得不说景铄娶了小菲真的是上辈子积福了。对于景铄生重病，小菲娘家不仅没有生出远离的心，相反，还尽心尽力地出人出力出钱。景铄倒不像他们家的女婿，更像是儿子。 一家人凑在一起七八口人，倒也还挺热闹的。 小菲娘家父母早就听说景铄有个厉害能干的哥哥，如今一见更是惊为天人。其实景铄长相就已经够帅气的了，当时自家闺女能嫁给景铄别提多受人艳羡了。此时看着这位大伯哥，倒是更能体会那句话：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小菲婆家两个儿子还真是个顶个的眉眼周正。 余书衔礼貌地跟各位长辈打了招呼，又把带来的礼品放到了桌子上。都是些不便宜的补品。小菲父母很喜欢余书衔，愣是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余书衔虽然不喜与人交往过密，但也不是个端着拿着的人，尤其是对长辈。他基本不用费什么心力就给两位老人哄得极为开心。 “小书是做什么的啊？”小菲母亲很是热情。 “室内设计。” “噢，我懂！就是一般装修房子都找你们帮忙设计是吧？” “对，可以这么理解。” “哎呦，那可真厉害！”小菲母亲笑眯眯的，“小书啊，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三十三了。” “结婚了没？” 余书衔顿了下，笑了笑：“没有。” -- 第150页 “那有对象了吗？” “……”余书衔一怔，心想不会是又要给他介绍对象吧？ “你们年轻人都顾着工作，不考虑自身问题，这可不行……哎，我有个跳广场舞的老姐妹，她闺女刚留学回国，现在……” 果然。 “妈，你吃这个橘子！可甜了！”小菲在一旁听得冷汗都要下来了。家里父母并不是很清楚这个家成员之间尴尬的关系，热心肠的毛病一上来就想给人家介绍对象。她怕惹大伯哥不高兴，赶忙截住母亲的话。 小菲母亲见女儿给自己使眼色，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确实有些越界了，顿时也有些尴尬。 景铄摸了摸鼻子，赶紧随便找了个由头给余书衔叫走了。 “我岳母也是太过于热心肠了，你别放在心上啊哥。”景铄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可能不觉得有什么，自从知道了余书衔的性取向是男人后，再看家里长辈给哥哥介绍对象就怎么看怎么别扭。 余书衔笑了下：“我没那么小心眼。”他看了眼身旁的人，“怎么样？身体恢复的如何？” 景铄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了，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瘦，但却是在一天天变好了。 “还不错，去医院检查也说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目前的任务就是把前阵子亏空的补回来。” 余书衔点头笑了笑：“那就好。” 兄弟俩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春晚特别节目，家里其他人不是在厨房忙活就是凑在一起陪小月月玩。 “哥，”景铄试探着看了余书衔一眼，“你跟晏橙……现在还有联系吗？” 余书衔剥橘子的手顿了下，笑着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我以为你厌恶他厌恶到连名字都不想提起。” 景铄耸了下肩：“古时候报仇还讲究‘一命换一命’，我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以前的那些糟心事儿就不想继续拽着了，忒没劲了。” 余书衔将最后一块橘子皮剥下来，掰了一个橘子瓣儿扔进嘴里，清甜冰凉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我跟晏橙的大哥见过面了，也从他嘴里知道了一些当年的事。”余书衔忽然说道。 景铄怔了下，没有说话。 “安俊已经家破人亡，现在是个半残废，并且这辈子也不可能回国了。” 景铄的脸色白了白，捏紧了双手。 “当初受了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跟我说？” 景铄笑了下坦然道：“这是我的事，而且我能解决，我不想麻烦你。” “放屁。”余书衔转过脸看他，“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大学生跟那种大人物死磕。哪天小命怎么丢的可能都不知道！你能解决个屁！” 景铄脸色又白了几分，没说话。 屋里能听见小月月牙牙学语和老人们欢笑的声音，还有电视机里喜庆的鞭炮声。唯独兄弟俩这一方空间安静得有些诡异。 余书衔的神情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反倒是景铄，神色凝重。余书衔把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 “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弟弟，你也是，就我一个哥哥。有事儿不跟我说跟谁说？以后不许这样了。” 景铄鼻子一酸，抹了下眼睛。 余书衔嗤笑一声伸手用大拇指揩掉男人眼角的湿润，笑道：“都当爹的人了，可别这么没有出息。” 景铄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那你还是要和他在一起吗？”景铄忽然问道。 余书衔转过脸看他：“咱们亲兄弟说话就别绕弯子了，你想说什么就说。” 景铄捏了捏拳，沉声道：“哥，原本我是极其讨厌晏橙的。可就算现在知道他也是无辜的，一时间我这脑子也不太能转的过来。说实话，我……不太能接受同性恋，可能是那事儿给我留下阴影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遵循大多数并不一定是最适合自己的。说白了怎么过怎么活是你的自由，谁也不能干涉。但是，哥，这条路不好走，太难了。” 余书衔没说话，静静地听着，只是眼眸沉黑让人看不出情绪。 “哥，你藏得挺好的，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你这么聪明的人，既然能瞒住家里这么多年，想来你要是想瞒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可你还是让我轻而易举发现了晏橙跟你同居的事实，如果没有那些糟心的事，你是不是就想把他放到明面上了？听说你还带他来咱家见过爸妈。”景铄笑了下，“在看到晏橙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你应该挺喜欢他的，非常喜欢那种。我就有点儿害怕……” “以前在我的认知里他是个魔鬼，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你是我哥，是我最敬重的大哥，我尊重你的性向，即使我有点排斥这个群体，但因为你是我哥，我会支持你。可我不希望这个人是晏橙，我认为他会给你带来伤害。这不可以。但现在，我的心态发生了变化，我想的是你会不会因此而受苦，抛开一切单看晏橙这个人的话，究竟是不是最适合你的。” 余书衔微微蹙眉，但并没有打断他。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其实他对这个弟弟并不够了解。 “晏橙他家世好、长得好，所有花花公子有的特点他都有。我不觉得他是个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的。我怕你被他的皮相迷惑。”景铄扯唇笑了下，“可我生病住院后，我发现很多事情都颠覆了我的认知。比如我自以为健康的身体，比如晏橙。一开始住院那两天，你们应该处于不联系的状态。有时候晏橙只要发呆就会捧着手机，几乎每次都是和你微信聊天的界面。我见过他编辑了很长一串文字，最后都一一删除。他还会偷偷看你早年获奖的颁奖视频。可我那时候觉得他是在做戏。” -- 第151页 余书衔捏紧了手里的湿巾，唇线紧绷成一条直线。 “后来，他跟我说让我接受他的捐献，和他一起瞒着你，我才渐渐觉得，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你。可我那时候太执拗了，也不想自我怀疑自我否定，我就没跟你说这些事。哥，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的吗？” 余书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景铄笑了下：“你为晏橙哭的时候。” 余书衔一怔。 “晏橙被告知要进行第二次抽取的那个晚上，我也在楼道里。我是去透气的，听见有人进来了我便躲在楼上缓步台没出声，我没想到会是你。我听见了你压抑的哭声。”景铄抹了下湿红的眼角，“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的初衷究竟是什么呢？我是想为了你好啊。可我觉得……这样你好像并不开心。” “哥。”景铄看向余书衔，“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吧。我想看到你开心幸福，小时候我不懂事，可能抢走了属于你的幸福。现在长大了，我不能再做这种事了。这件事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契机能说服自己接受，接受真正的恶人是安俊，接受晏橙其实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可现在，我已经接受了。与任何人无关，是我自己想明白了。”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景铄没有说话，半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景铄的头。 景铄忽然觉得眼眶一酸。他们做兄弟这么多年，其实很少有亲近的时候。小时候他那么渴望这个哥哥可以亲近亲近自己，可以像别的哥哥那样带他玩、辅导他作业或者只是摸摸他的头…… 没想到直到今天，他这个儿时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人要活的自私点。景铄，你从来不欠我的，别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余书衔的声音低缓沉稳，有让人心神安定的魔力，“我会让自己幸福的。但你要知道，这份幸福里也有你的一部分。你身体健康、生活美满，我的幸福才能完满。我们是兄弟，是一家人。” “哥……” 这个年跟以往的每一个年都不一样，对于余书衔来说，他第一次有了点所谓的归属感和参与感，而不是冷眼看着别人阖家团圆。 一家人一起包了饺子，做了一大桌子年夜饭，看着电视里小品演员尴尬的表演竟也能笑得畅怀。小月月现在会说很多单字了，尤其喜欢黏着余书衔。余书衔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格外疼爱这个小侄女。他给小月月包了一个非常厚的红包，还给了余母一张卡。 一开始家里人都不要，余书衔不得已才说了自己买彩票中奖的事，家里人才被说服收下。余书衔那一刻忽然发现，其实家人对他不仅仅只有索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是他期待又恐惧的东西。 他想，或许这个年过后，一切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从八点开始余书衔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全是别人发来的祝福信息。他很礼貌地一一回复。 11点的时候，在众多祝福短信里夹杂了一条不一样的，只有六个字。余书衔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 【阿书，新年快乐。】 是晏橙。 余书衔盯着手机上的短信看了许久，没有回复，最后将手机收了起来。他看着电视上的节目，欢声笑语似是都无法钻进他的耳朵。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抬脚往外走。 余母看见吓了一跳：“书衔你要去哪儿啊？饺子都要煮好了！” 余书衔头都没回：“我出去一下。” 第61章 患得患失 【一更 新年快乐】 程家老宅在城南，距离不算近。 余书衔把车子开得飞快，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 他的眼神无比专注，面色也极其沉稳。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内的渴望在这一瞬间膨胀到多么可怕的地步。到的时候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五。 余书衔将车子熄火，推开车门下了车。他倚靠着车身，远远看着张灯结彩的程家老宅，拨通了晏橙的电话。 他面容沉静，只有眼眸深处闪烁着几丝流光。 程家家主的老宅比想象中还要气派恢弘，只是一栋房子就能看出这个家庭的背景。而那个总是笑着的少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出生长大。 余书衔想象着那个小小的晏橙会是什么样的，不由得嘴角便弯了起来。一定很可爱。 电话刚通不到两秒就被接起了，好像那边的人一直在等着他的电话一样。 晏橙的声音微微有些急喘，透着压抑的兴奋：“阿书？” 余书衔抿了抿唇，淡声道：“我看到你的短信了。” “啊……”一时间晏橙也有些无措，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晏橙也说道，“阿书，我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的短信，或者看见了也不想回。我……哎呀，我有些过于激动了，你能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开心，真的……谢谢你。” 鼻腔涌起一阵酸意，余书衔眨了下眼，舒出一口气。热气碰撞寒冷变成一团白雾，模糊了余书衔的视线。 “你在做什么呢？” 晏橙原本以为余书衔就要这样挂掉电话了，没想到他还会继续跟自己聊天，一时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忙说道：“我刚才正准备去吃饺子，听见手机响我就又跑过来了。” -- 第152页 “噢。” 晏橙握着手机，犹豫了几秒才问道：“你呢？你……应该回家过年了吧？吃饺子了吗？” “没有。” 晏橙愣了下。没有？什么没有？ “没有……吃饺子吗？” “不是，我现在不在我妈家。” “那你在……” “我如果说我自己在家，你现在愿意来陪我过年吗？” 余书衔听见电话那边的人呼吸顿了下，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窣忙乱的声音。晏橙的声音难掩激动：“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 余书衔隐约还能听见似乎是晏兰青的声音：“小橙！你干嘛去啊？” 还有一些其他他熟悉的不熟悉的声音。也对，程家这种人家，过年的时候必定热闹非凡，想来家里除了他们一家，还会有别的叔伯亲戚一起过年。 余书衔抿了下唇，低声道：“把衣服穿好了再出来，外面冷。” 晏橙此时一只手拿手机，另外一只手穿鞋，蹦跳着好不容易把鞋穿上，刚准备推门出去便听见余书衔又说了句： “我就在你家门口，别着急。” 晏橙身形一僵，像是被点穴了一样呆在那不动。他的声线微微有些颤抖：“你在我家门口？” “嗯，就在大门外。” “我马上出去！” 晏橙收起手机，羽绒服拉链都没拉就要出去。这时晏兰青和程与舟都走了过来。晏兰青赶紧抓住自己儿子：“你叔叔伯伯都看着呢！什么事儿非得大年三十晚上出去？” “妈，书衔来了，就在外面等我！我必须得出去！” 晏兰青一愣。然而就这一个愣神的工夫晏橙已经开门出去了。晏兰青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赶紧看向大儿子，说道： “与舟，你赶紧跟着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儿。”顿了顿，“大过年的，别让人在外面受冻，领进来吃个饺子。” 程与舟也很诧异，所以并没反驳而是拿起外衣穿上跟着出去了。 晏橙几乎是跑着出去的，一跑出大门他就看见了停在外面的车，还有那个倚在车边静静抽烟的男人。他慢慢停下了脚步，眼睛闪烁着亮光看着那个好看的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漂亮，宽肩窄臀长腿，简直是模特般的比例。此刻以一种随性的姿势倚在车边，竟有种野性的美。 他的头发一直都是半长不长的，第一眼看的时候很有艺术气息，带着神秘的忧郁。此时他的头发并没有刻意打理，前额的刘海微微挡住了他的眉眼。远处只能看见那猩红的烟头映照出的半张脸。 鼻梁高挺、嘴唇菲薄、下颌线利落干净，像漫画里的人一样。 晏橙一步步走上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怕眼前这一幕都是假的，怕自己呼吸过重会让这梦提前醒来。 听见脚步声余书衔也抬起了头，看向来人。 晏橙一点点弯起唇角。 现在的场景似乎与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重合了。那时候他想的是：香车配美人，果真是个极品男人。 然而到现在，他依然这么觉得。甚至那种迷醉和冲动比当初还要浓烈。 余书衔最后狠狠吸了一口，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卷扔到脚下。烟头与地面碰撞炸出几点火花，最后“呲”的一声湮灭在雪里。他抬脚轻轻一碾，吐出烟气，静静地看着晏橙。 这个样子的余书衔对晏橙来说很陌生，可又该死的性感，带着点危险的气息，让人止不住想要靠近。 晏橙笑了下：“我以为你不抽烟的。” “戒了很多年了。” 香烟让余书衔头脑清明，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他比他上次见他的时候还要瘦。本就没几两肉的脸颊现在已经凹陷下去，颧骨异常突出，一副久病未愈的模样。可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却是清澈透明的，甚至还闪烁着几点亮光。 过大的衣服穿在晏橙身上竟还有点晃荡，不敢想象厚重衣服包裹下的身体又该瘦成什么样。余书衔微微皱眉。 一看他的样子他就知道，这段日子他并没有好好养身体。他的恢复速度，比想象中要慢很多。 “拉链怎么不拉上？”见晏橙像是不怕冷一样敞着羽绒服，余书衔眉间的褶皱一瞬加深。 “噢。”晏橙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赶紧低头把拉链拉好。 余书衔抿紧嘴唇：“晏橙，我今天来找你是有话要说。” 拉好拉链后晏橙脸上的神情一顿，抬眼看向余书衔。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眼睛看了看四周厚实的白雪，眼神似是在衡量着什么。然后他便说了一句：“你站好了。” 晏橙不明所以，听话地站好了。 只见余书衔撸起棉服的袖子，露出一小节手腕。然后他的右手便紧握成拳，猝不及防间一拳砸向晏橙的左脸。 其实这一拳余书衔是收了力道的，并不重，跟挠痒痒似的。只不过晏橙没有防备，一下子被余书衔这一拳打得身形微晃。然而还不待他有反应，面前的男人便忽然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他脚下一滑，两个人“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后背与地面重重碰撞。若不是身下的雪够厚实，这一下绝对够他受的。 晏橙脑袋有些晕，捂着脸仰躺在雪地上，半晌没有回过神。他还被某个人抱着压在雪地里，怔怔地看着上方男人的脸，似是有些诧异他的行为。不痛不痒地打了他一拳，然后又抱住他，余书衔到底怎么了？此时余书衔静静地看着身下的人，眼瞳漆黑无波让人看不出情绪。 -- 第153页 晏橙眨了眨眼，哑声问道：“书衔哥，你……怎么了？” 余书衔不顾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狼狈，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男孩。那只刚打过晏橙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男孩漆黑明亮的双眼，鼻腔一阵阵发酸。 “这一拳，我是作为景铄的哥哥打的。”停顿片刻，“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了。” 晏橙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余书衔忍着心痛用大手一遍遍抚摸着男孩冰凉的脸颊：“你从来不欠我什么。只是我发现这一拳我要是不打出去，你能一直把自己困死。所以晏橙你听着，不要再对我有任何愧疚的想法。那种该死的情绪不属于我们。” 晏橙发觉自己的双手、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他紧紧抱住男人，眼瞳之中一片震动。 余书衔皱眉，心疼地凑过去轻吻男孩的左脸颊，低声问道：“疼不疼？我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此时程与舟就站在大门内，远远看着并没有上前。起初看见余书衔动手的时候他又惊又怒，差一点就冲出去了。可看着两人滚躺在雪地里一副滑稽的样子，他又顿住了脚步。 他了解余书衔，他不是个冲动妄为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晏橙被吻得飘飘然，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实的，他还以为这又是自己的一个梦境。只是这个梦也太过于美好了…… 看着男孩呆愣的、满是眷恋的双眼，余书衔觉得心脏软得一塌糊涂。他捧住男孩的脸，在他殷红的唇上印下轻轻的一个吻，轻笑道：“发什么呆？” 晏橙似是才回过神，他刚要说什么。 这时天空忽然炸开烟花，耳边似是能听见家家户户的热闹声。余书衔和晏橙都有些恍惚。 原来，已经十二点了。 他们两人拥抱着躺在雪地里，以一个奇怪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天空中的烟花。看着它们盛开，也看着它们衰败。噼里啪啦闹腾了好一会儿。 晏橙转过脸，手臂勾住余书衔脖子将他的脸压了下来，在男人略带惊诧的目光中密密实实地吻了过去。 “唔……”男孩的热情使得余书衔的心跳也乱了节拍。 心念所动，他也搂着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久违了的吻。他们不知吻了多久，似乎响彻云霄的鞭炮声一点点小了下来。 两人喘息着分开，看着彼此的目光那样深。 四周一点点安静下来后，晏橙忽然说道：“泰国那场烟花是我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烟花。原本我还以为今年春节的烟花你不能跟我一起看了，还好……还好……” 余书衔笑了笑亲了下他红彤彤的鼻子，站起身，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凉。” 晏橙从雪地上坐起身，沉默地看着男人的大手，然后轻轻握住，借着他的力慢慢站起来。他的下半身似乎冻僵了，站起来好久才慢慢有知觉。 余书衔看着眼前神色狼狈的男孩，伸出手帮他揩去嘴角的晶莹，眸光微暗。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对我说的吗？”余书衔觉得自己已经敲开了一条小缝了，给足了晏橙安全感，或许他终于有勇气把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展露出来给他看了。 晏橙怔了下。 余书衔在不知道真相的前提下仍能重新包容他，说实话，他是欣喜若狂的。那一瞬间他是想把攒在心里许久的话都说出来的。可一时间他又觉得，这样也挺好，那些事儿就不要再提了。他有些纠结。可他的犹豫和斟酌却给余书衔传递了错误的信息。 以为他又要开始逃避了。 于是余书衔决定下一剂猛药。 “晏橙，这或许是我陪你看的最后一场烟花了。” 晏橙身体一僵，猛地抬起脸，眼睛黑的吓人：“你什么意思？”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直视着男孩的眼睛：“年后我就要走了，要去国外一段时间，工作。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告别的。” 余书衔一瞬不瞬地看着男孩的双眼，观察着他的反应。没道理都逼到这一步了他还一个字儿都不说。 这倔小子，都快给他急死了。 只是有些事的走向终究会跟预期产生些微的差别。就比如余书衔坚信自己能撬开晏橙的嘴，却不想这股劲儿可能会走岔道儿。 鲁迅先生有一句话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晏橙则是在长久的沉默中一点点被逼得变态了。 晏橙绷着一张脸，死死地看着余书衔。如果目光能化无形为有形，余书衔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被对方千刀万剐了。 彼此静立了许久，余书衔觉得自己的伪装快要支撑不住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走了。” 就在余书衔转身的那一刻，晏橙的神色一瞬狰狞，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余书衔的胳膊。 【二更 你不要我】 余书衔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冲力从身后袭来，然后下一秒自己的身体便被人狠狠撞在车身上。后背一阵闷痛，他皱了下眉，刚要开口骂人，就见晏橙红着一双眼死死瞪着他。 余书衔一怔，一瞬间失声。 “你要去哪儿？啊？” 晏橙死死攥着余书衔的手腕，余书衔感觉到了一阵痛意，低吼道：“你放开我！” 晏橙本就比余书衔高，尽管现在消瘦了许多，但身量依然大出余书衔一整圈。他这样死死压制着他，余书衔竟是丝毫动弹不得。 -- 第154页 “回答我的问题，你要躲到哪里去？啊？”晏橙每个字说的缓慢，但却是咬牙切齿的，“余书衔，你真他妈狠心啊。喜欢我的时候宠着我惯着我，不喜欢我了说扔就扔了！就是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吧？我在你心里算个什么啊？我他妈连条狗都不如！” 余书衔也动了怒：“你先放开我！” “做你妈的梦！”晏橙的力气丝毫没有减弱，一只手紧紧抓着余书衔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余书衔的肩膀，将近一米九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将余书衔死死困在自己的身体和车之间。 “余书衔，我那么喜欢你，你这样对我……你有没有良心？”晏橙的眼圈已经完全红了，“我是做过错事，我自认这辈子都对不起景铄！可景铄是景铄，你是你！我自问在感情上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这么糟践我的感情你缺不缺德？” “你说够了没有？！”余书衔气息不稳，“晏橙你别让我瞧不起你！你是个大人了，遇见不能解决的问题就用这种幼稚的方法？你除了会使蛮力你还会干什么！” 晏橙冷笑一声：“方法低劣与否我不在意，管用就行。你不就是瞧不上我年纪小吗？如果成熟的大人都像你这样冷心冷肺，我宁愿永远长不大！余书衔你给我听着，我不会让你离开！也不会跟你分！你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反抗，但你必须在我身边待着！我觉得我就是以前对你太好了才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我，我要是再不来点强硬的你都要踩到我头上了！” “那你想怎么样？把我关起来？锁起来？”此时此刻余书衔反倒冷静下来了，似乎还有些玩味地挑起了眉毛，“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你都拦不住。” 晏橙恶劣一笑，目光描摹着余书衔的唇：“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你要是真的激怒我了我可能真的会把你囚禁起来。让你只看我一个人。” 眼前的晏橙对余书衔来说是极为陌生的。他眼中的晏橙是阳光的、活泼的、可爱的，他会黏着他、会笑着偷亲他、还会时不时地撒个娇。甚至于余书衔给他的手机备注都是“小甜橙”。可现在这个偏激的、狠厉的男孩，他只觉得陌生。但……又该死的迷人。 余书衔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变态，竟觉得激怒一个小男孩看他展露出如此邪恶的一面还挺有趣的。 余书衔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冷冷嘲讽道：“你还真是大言不惭。就凭你对景铄做的那些事，足够我和你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这六个字似是终于挑断了晏橙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他绝望地吼道：“我没有！我没有做过！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要伤害他！我他妈也很委屈也很难受，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所有人都在逼我。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些？！如果代价就是失去你，那我宁可不要再承担这些狗屁的责任了！我也想自私一点卑鄙无耻一点！我也想不管不顾！” 吼到最后男孩的声音甚至都带上了不易察觉的哭腔。 然而本应该满面怒容的余书衔，此刻被他压在车身上，竟是看着他的眼，无声地笑开了。那笑容有苦涩、有欣慰，甚至连他的眼眶都一点点红了起来。 晏橙有些没反应过来，依然硬着声音：“你笑什么？” “你早就应该这么想了。你傻不傻？不是你的错你也要认？见过捡钱的，没见过捡骂的。你脑子让屎糊住了？” 晏橙彻底愣住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你早就知道？” “废话。” “那你……” “我不逼一下你，估计你这辈子都要走不出这阴影了。”余书衔轻叹一声，“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愧疚这么多年。现在该放下了。” 晏橙的内心大为震动，他怔怔地看着余书衔温柔的眼睛，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晏橙！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暴喝，紧接着下一秒余书衔便感觉到紧紧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扯走。 余书衔只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手撑着身后的车身站直身体，想要劝住程与舟。 “哥！你放开我！”晏橙红了眼，不停地挣扎着。 余书衔尴尬地摸了下鼻子：“与舟，你放开他吧。” 程与舟皱了下眉，放开了晏橙。 晏橙三两步走回余书衔面前，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语不发。晏橙那双漂亮的眼流露出几丝委屈，并且他的眼睛也越来越红，最后一滴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了出来。 余书衔叹了一声，低声道：“哭什么？” 说着伸手抹掉男孩脸上的泪珠。 一旁的程与舟显得有些尴尬，显然他刚才误会了，以为晏橙要对余书衔动手。 晏橙吸了下鼻子，回身看向自己哥哥，闷声道：“哥，你回去吧，我跟书衔哥说会儿话。” 程与舟挑了下眉，看了眼两人然后笑了下。敢情自己还多管闲事了。杵在这儿似乎比路边的路灯都要亮。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拿出兄长的威严对晏橙说道： “不管说什么都不能动手，冷静点儿知道吗？” 晏橙的眼睛一闪不闪地看着余书衔，连个余光都没给自己哥哥，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程与舟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转身回去了。 太尴尬了，真是太尴尬了。他就不应该听母亲的出来凑热闹，冻个够呛不说还被人家两人集体嫌弃了。 -- 第155页 程与舟离开后晏橙重新看向余书衔：“所以你说要去国外工作是假的对吗？” 余书衔叹了一声，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揉了下他冰凉的耳垂：“进车里说吧。” 外面太冷了，刚才两人又躺在雪地里那么长时间，晏橙的脸色都苍白了许多。余书衔进车后便赶紧把暖风打开。 在晏橙的注视下余书衔把美国的这个工作简单说了下。 “你一定要走吗？”晏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余书衔轻叹一声，声线温醇：“我在那边不会待太长时间的，而且现在网络和交通都这么发达，想见面随时都能见的。请我的这个老板有点难搞，说实话，如果拒绝了，可能会得罪人，对我的发展也会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而这个工作对我的职业生涯来说也至关重要。如果放弃了，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余书衔说的都是实话。之前他只是抱着挣大钱的想法接触了这个项目，这段时间深入了解后才知道这是多么有前景的项目。他无疑是幸运的，恰巧他的设计风格和美国那家公司所倡导的不谋而合，而那位老板又十分欣赏他。如果这个项目他可以顺利完成，那他就可以一步成神了。这是他热爱了一生的工作，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那我呢？”晏橙的嗓音有些哽咽，“你不要我了吗？” 余书衔心尖一颤，钝钝的疼。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余书衔有些哭笑不得，“而且你又不是物件，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从属于我的某种存在，怎么总说我要不要你了这种话？你这样定位自己是不对的。” 晏橙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对他再一次展露出了温柔的、包容的笑容，似乎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醒来过后他们还是他们，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晏橙贪婪地看着余书衔脸上温和的笑容，那一瞬间心中的邪念竟像是被灌溉了养料肆意增长。他忽的就想起了方才两人争吵时说过的话。 他说他要把余书衔囚禁起来，让他以后只能看他一个人。 他多么想霸占他的一切，让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自己身边，随时随地可以触碰可以拥抱。 于是晏橙只是抿了下唇便探身过去，双手穿过余书衔手臂和身体之间的缝隙，牢牢地锁住了他的腰，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他还没有自己宽阔的胸膛里，像个小狗一样很是眷恋地用脸摩挲着他的颈窝。 余书衔似是被他的这个行为戳了一下，不由得也伸出手抱住他，轻轻抚拍着他的脊背，声线温柔宠溺：“怎么了这是？小可怜。” 晏橙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余书衔身上的味道。有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还有附着在他皮肤表面的不知是沐浴露还是护肤品的香味，以及……那丝丝绕绕的香烟的味道。 他有些沉迷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恨不得让自己的身上也沾染上他的味道。他低哑着声音问道：“不去好不好？我不想和你分开。” 余书衔失笑，大手揉弄着男孩柔软的后脑勺，耐心道：“我也不想的啊。可这个工作我不得不接下来。尚文帮我查过了，那位美国老板Andrew不仅背景复杂，并且性情还有些古怪。顺着他来怎么都好说，大方又爽朗。可要是惹恼了他，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这个海湾酒店的项目盘到手里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卡在室内设计这一块迟迟不能动工。Andrew要求很严格，选用了好几个设计师都不能让他满意。这一次找上我，也是带着请求的意思的。我要是拒绝了，可就狠狠地得罪他了。” “得罪就得罪了。隔着一个太平洋，他又能把你怎么样？” 余书衔叹了一口气：“我如果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自然就不怕了。可我的发展不能拘泥于国内，并且这几年我也接手了好几个国外的项目。把Andrew得罪了，以后所有的路可能就要堵死了。他势力很庞大的，整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晏橙抬起身子，伸手抓住余书衔的手，水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就是不想让你去，你要是心里有我，就把这个工作推了吧。由此带来的所有麻烦我都给你解决。” 余书衔失笑：“你怎么给我解决啊？人家可是美利坚叫得上名的资本家。程家就是再厉害，势力也没有伸展到北美吧？更何况你小子能做程家的主吗？你哥第一个就不同意。” 余书衔虽是玩笑话，但却是刺痛了晏橙。他有些难堪地抿紧了唇。余书衔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解决。但他依然不能接受余书衔离开自己，哪怕只是几个月，那也不行。他们之间刚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彼此的信任还没有重建，而马上他又要去那样的一个国度。余书衔在那里长大，他太清楚那里的环境了。他害怕余书衔会迷了眼，甚至会变心。 即使他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也控制不住。 余书衔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脸：“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你啊……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么黏人？又不是永生不见，就几个月而已，最多最多也才一年的时间。我们可以经常打电话、视频。一有时间我就会飞回来。而如果你的身体养好了能经受长时间飞行了也可以来看我啊。距离并不是问题，嗯？” 余书衔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这么便利，想见面太容易了。所以他完全没想到晏橙会这么抗拒。 -- 第156页 如果是以往的晏橙此时肯定就软化了，但今天的晏橙似乎异常的执拗。他坚定地摇摇头：“不行，必须推掉。要不然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去求学还要带个陪读。”余书衔耐心道：“晏橙，这就是一个工作，不会影响任何事，是你过分紧张了。” 晏橙嗤笑一声：“你不是要去美国吗？我在那儿生活了六年，比国内都熟。你只要一句话，我就可以跟你去。” “你这身体状况连长途车都不能坐，跟我去干什么？而且我说了你不是我的所有物，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你现在的心态有问题。” “不，有问题的是你。”晏橙非常倔强，“我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些全都是借口，或者是搪塞我的说辞。你就是想离开我了，借着这次机会彻底离开我。” 晏橙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太过于患得患失，可他控制不住。在他看来，余书衔根本就不想和他好了，但又不想说的太直白伤害他，就想用这种折中的方式和他温和地分开。 “你怎么会这么想？”余书衔皱眉，“我没那么想过。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 “你说我误解你，那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 “留下来，哪都不许去，就在我身边待着。” 得，说了一圈又转回来了。余书衔也有些耐心告罄了，晏橙这分明就是油盐不进。可他不能纵容他，不然长此以往他只会越来越糟糕。 “我已经说过了，这只是一个工作，一次时间较长的出差，对我们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工作哪里都能做，不一定非得去那么远的地方，在国内也可以。你也不缺钱，就算真缺钱我可以给你，我养得起你。你喜欢做设计，喜欢发展事业，在国内我可以满足你任何需求。我只要求你待在我身边。” 余书衔看着他忽而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什么？女人吗？” “我没有。” “那是什么？你不让我工作不让我去远的地方是想干什么？把我锁在你身边，逗你开心，陪你睡觉？晏橙你太任性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在为你考虑，你能不能也站在我的位置为我想一想？你还要我怎么样？”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晏橙扯唇，“你总说我任性，那我就任性一回。我就是不许你去。我一直对你妥协，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行。” “那我要是非走不可呢？”余书衔压抑着怒气。 晏橙眨了眨湿润的眼：“余书衔，你要是走了就别再联系我，回来了也不要让我知道。”顿了顿，“你只要走了，咱俩就彻底完了。” 余书衔抿紧了唇，内里不停地翻腾着。晏橙从没说过这么重的话，这种话以前余书衔多愤怒多失望都不会说，可晏橙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来。他忽然觉得这段日子的疲惫与烦躁在这一刻尽数爆发。他为所有人考虑，为景铄、为晏橙、为家人，可他自己呢？他承受了这么多，又有谁为他考虑了？好不容易和好，晏橙还这样逼他…… 所以他倔强地选择了沉默。 晏橙在数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 他感觉心脏里温热的血也在一滴一滴往外流，最后剩下的血也全部凉透了…… 余书衔他沉默了，没有说任何话。 晏橙嘲讽一笑，没再说一句话，转身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进了程家大门。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晏橙倔强的背影，气得牙疼。那一刻怒火攻心，再加上不断积累的难过和失望，让他第一次跟晏橙一样任性，不想再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想法。他拿出手机，给查尔斯发了个简短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我同意了。 放下手机后余书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像是与黑夜融为了一潭，僵硬地坐着一动不动。 他自嘲一笑，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累。 他没错过任何一件事，也没对不起过任何人，可到了最后所有的后果都要他来承受……他忽然就烦了，还很委屈。他知道晏橙是因为太爱他了才会这样神经质，这时候他不应该跟他拧着来，应该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他接受并试图克服这种分离焦虑。可他现在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所以也并没下车追他。 【三更 倔强少年】 后来余书衔独自开着车离开了程家老宅。 在大年夜的晚上，他一个人开着车在街上跟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其实仔细想想他跟孤魂野鬼又有什么区别呢？他连个可以回去的家都没有。 原本他和晏橙是有个家的，可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好多东西都已经变质了。 冬日的夜很冷。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的路灯上挂着红彤彤的红灯笼。余书衔看着前方的道路，沉默地开着车。孤寂的夜会让人心内的所有负面情绪无限滋生，他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不得不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他双臂盖在方向盘上，将脸埋在手臂里。可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孤寂一人，越发衬得他可怜了，所有的难过和委屈像潮水一样漫上来将他淹没，濒临窒息。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只是在一个瞬间，也是因为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 原本他以为这些日子的煎熬和思念都会在这个除夕之夜终止，他会和爱的人一起迎接新年。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意外，让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变得面目全非。 -- 第157页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最懂事的，别人给他的评价也是温柔谦和、善解人意。他心思细密，很容易与他人产生共情，进而理解对方。他总是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似乎已经习惯了做别人的依靠。 可没人问他他会不会累。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也能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受七年前发生在晏橙和景铄身上的一切。他下意识忽略自己的感受，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是自己。他懊悔自己对弟弟的疏忽，心疼晏橙的遭遇，察觉到他心态的扭曲，他像个救世主一样想要拯救他。 可忙活了一大通，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他什么都没得到。 挫败，还有失望，让他浑身无力。 他忽然不想管那么多了，不想只为别人考虑了，他也想任性一回。他想自私地只想自己。至于那个混小子，哪来的去哪！他给人当爹已经当累了！ 妈的小白眼狼…… 这天晚上，一辆车子在路边停靠了许久许久。 最后余书衔还是回了方舟新城。 还没到小区的时候，在拐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眼力极好的他看见了路边灯柱上粘贴着的一张纸。他顿了下，忽然停下了车，开门下车。 那是一张寻猫启事。余书衔站在冬夜的寒风里，看着灯柱上字迹斑驳已经破旧的寻猫启事，一点点蹲下了身，整个人被颓败的气息所包围。 他的眼前滑过过往发生的一幕幕，无一例外全都是晏橙的脸。 人类这个生物实在是太复杂了。可以在上一秒失望透顶，又能在下一秒满心疼惜和愧疚。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被寒冰侵袭，被烈火炙烤。 生死不能。 *** 余书衔挺记仇的，晏橙这么气他，尽管他生气他说出那么伤人的话，但内心深处依然对他是包容的，不过这不代表他会默默受着。那就不是他余书衔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余书衔就把晏橙的行李都给他打包，一个同城快递给他寄过去了。一想到收到快递晏橙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他就解气。 余书衔连续这几日都在忙着国内工作的事儿，为出国做准备。 而这一次晏橙竟然真的销声匿迹了，再没出现过。这似乎是相识以来他最坚定的一次。两人莫名其妙地陷入冷战之中，且一个比一个倔，都不肯主动低头…… 情绪发泄过后，余书衔慢慢恢复了理智，又觉得自己那么做也挺幼稚的，尤其是在看到那张寻猫启事之后。就一熊孩子，他较什么真呢？ 晏橙才二十岁出头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他又代替他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他只是患得患失、只是太在乎他了。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满腔爱意而已。 余书衔觉得自己应该更有耐心一点的。 这天余书衔终于无事可做了，反倒觉得有些迷茫。他现在特别希望能找个人说说话，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孤独。 于是他简单带了点礼品就驱车去了居明大师的住所。在那里一待就是大半天，跟大师聊了很多。从那里离开的时候天都黑了，不过心情着实舒畅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他买了点水果，出了电梯后他一边低头走着一边在衣服口袋里翻找钥匙。然而走到房门前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脚步。 怔怔地看着那个沉默站立在房门边的人，余书衔一时间竟是忘了动作。 晏橙将手中的烟碾灭，余书衔这也才发现他的脚边躺着好几个烟头。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 余书衔以为除夕夜之后，他再也见不到他了。毕竟那天晏橙的反应那么激烈，离开的背影也是那样决绝…… 晏橙神色阴鸷，面无表情。他晃了晃手里拎着的袋子，声音沙哑：“你把你的衣服装进我的行李箱了，还给你。”说着就扔了过来。 余书衔立刻接住，疑惑地打开纸袋，发现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棉质T恤。他抬脸看向他：“这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难道是鬼的？”晏橙说话带刺。 余书衔一噎。 他们两人的穿衣风格都偏简约，属实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以前余书衔最喜欢穿这种没什么花纹的纯色T恤，白色和黑色是最多的。在一起之后，晏橙也经常买跟他一样的纯色T恤。 之所以不直接穿他的是因为他穿不下。 余书衔也不是个瘦弱之人，身高一米八多，长期健身还一身的腱子肉。但晏橙骨架子比他还大，整个人比他大了一圈，所以衣服的尺码也要比他大一个号。余书衔刚才翻看了T恤的衣领，确实是晏橙的尺码没错。 他抿了下唇，其实心里也明白晏橙这样做是为什么，不由的有些心酸。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反正挺不好受的。 晏橙皱眉，语气非常不客气：“我不管是谁的，反正不是我的，大不了就扔了。以后这些来路不明乱七八糟的东西少往我箱子里放！” 说完晏橙便冷着脸抬脚离开，擦过余书衔的时候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撞了下他的肩膀，十足的挑衅。 跟以前那个脾气好的没边儿的男孩判若两人。 余书衔回身看向男孩倔强的背影，轻叹一声：“来都来了，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果然，晏橙的脚步顿住。他扭过身，衬得腰身更为劲瘦矫健，冷漠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嗤笑一声：“你不是恨不得把我甩的远远的吗？别假惺惺了。” -- 第158页 余书衔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很有耐心地看着晏橙：“你不是也说咱俩彻底完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想见我了。” 晏橙脸色一瞬涨红，僵立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余书衔淡淡弯了下唇，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走廊很冷，进来暖和一会儿。”顿了顿，“是我邀请你进来，不是你主动想来的，行吗？” 晏橙一噎，瞪了余书衔一眼，然后哼了一声便大踏步走了过来，恶狠狠地扔下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话：“别以为我怕你！” 余书衔摇头失笑，把门关上了。 进屋后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晏橙怔了怔。 余书衔这几天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整理的差不多了。能收起来的都收起来，能送人的也都送人了。空旷冷清的不像住人的房子。 他看向原本猫窝的位置，只有晏小橙自己。晏橙的眉头几乎是一瞬间就皱了起来，目光四下搜寻，并没有见到小家伙的影子。他扭过脸，看向余书衔：“安安呢？” “在安南那儿。” 晏橙脸色一黑，气得嘴唇哆嗦：“你什么意思？你把安安给林安南了？！” 那语气特别像一个正室质问他为什么把孩子给前妻了。 “不是给。”余书衔很有耐心地解释，“是安南把它要回去的。而且原本安安就是安南的猫。” 晏橙看着余书衔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觉得气血翻涌。不过他也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余书衔把水果放到客厅茶几上，从里面拿出两个苹果和一盒草莓，抬头看向晏橙：“吃水果吗？我给你洗几个。” “刚从屋外拿进来的，那么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胃不好，想害死我啊？” 余书衔倒是好脾气，没计较他找茬儿似的语气，放下了手上的水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晏橙被他看得一阵恼怒。余书衔那种淡定的、含着三分笑意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这让他很是恼火。 “看什么看？！没见过极品美男啊！” 余书衔噗嗤一笑，在晏橙越来越绿的脸色中一点点收起脸上的笑容，淡声道：“晚饭吃了吗？” 晏橙有些没适应过来余书衔的急转弯，然而下一秒余书衔已经进厨房了。他皱了皱眉，摸了下自己扁平的肚子。他确实没吃饭，饿着肚子来的，结果还惹了一肚子的气，差点都要被气饱了。 余书衔动作熟练地开火起锅，不知何时晏橙走到了厨房门口。 “我要吃黄瓜炒鸡蛋。” 余书衔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淡声道：“好。” 余书衔做饭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就已经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了。晏橙也搞不明白他明明是来找打架的，怎么转眼就被余书衔这个老狐狸三言两语给诓骗到餐厅吃饭了。 这顿饭吃得很沉默，全程就只能听见餐具碰撞在一起的声音。晏橙嚼着嘴中的黄瓜，软脆的黄瓜片吸饱了鸡蛋的鲜美汤汁，好吃得让人还想再来一碗饭。 他看了眼对面同样沉默进食的余书衔：“你今天去哪了？” “去看居明大师了，跟他聊聊天。” 晏橙冷哼一声，嘲讽道：“噢，那个老神棍啊。”说着还嘁了一声，语气刻薄，“不是我笑话你，这世上还真有你这种执迷不悟的人。骗子骗你，你这个傻子也信！真够绝的。” 余书衔放下碗筷，倒是没计较他的刻薄，淡声道：“你怎么知道居明大师是骗子？” 晏橙挑了下眉：“他不是说你禁欲一年就能发大财吗？财在哪了？” “噢，忘了跟你说，前阵子买彩票中了一千多万。不知道这算不算。” 晏橙手里的筷子一顿，瞪大了眼睛看着余书衔，觉得他不像是瞎说的。最后只是哼了一声。 “一千万而已，也就你当个钱。你要喜欢钱，我给你十个一千万都行！” 这话说完两人都愣住了。 余书衔拿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不咸不淡道：“打嘴炮谁都会。” 作者有话要说：　　黄瓜炒鸡蛋，一道满是小橙子爱意和怨念的菜……噗哈哈哈 PS：今天字数很可以吧？嘿嘿 第62章 橙子置气 【一更 一年时间】 这句话瞬间让晏橙炸毛。 “靠！老子什么时候说过空话？你等着！” 晏橙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直接掏出了手机。余书衔就看他手指头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点了几下，然后咒骂了一声： “操！手机转账最多一百万？你等着，我再换张卡！” 余书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换多少张卡都没用。据我所知，国内手机银行日累计转账限制额度最高的是XX银行，不过也才四千万，别折腾了。” 晏橙瞪了他一眼，猛的一下站起身：“那我现在就去银行！我还不信了！有钱给不出去？” 余书衔也起身拉住他的胳膊，语气无奈：“我要你的钱干嘛？你傻啊？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让程董知道你冲动之下给我转一个亿，还不得拿把刀劈了我啊？” “我给你钱跟我爸有什么关系？！”晏橙的表情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我有钱！我自己挣的！跟我老子没关系！” “行行行，我又没有怀疑你的挣钱能力。”余书衔把他往回拽，“我自己有钱要你的干什么？玩笑话你也当真。” -- 第159页 “你的每句话我都当真了。”晏橙忽然说道。 余书衔一顿，转过身看向他。他现在还拽着他的胳膊，目光触及到男孩眼中暗亮的光时，下意识想要松开手。 好像晏橙身体的温度把他灼伤了一样。 察觉到余书衔的动作晏橙一把反扣住他的手臂，猛地将他往后一推压在墙上。所有的一切只在一瞬间发生，甚至连晏橙自己都没过脑子，完全是下意识的身体动作。 余书衔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眼眸沉黑的男孩，想说什么却都哽在了喉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晏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呼吸微微有些凌乱，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快。 “晏……唔……” 晏橙忽然吻了上来，把余书衔未出口的话全部堵了回去，缠绕在唇齿间被咬碎了、揉烂了，最后都化成细碎的呢喃…… 晏橙的气势很强烈，他疯狂地吸吮着余书衔的唇，湿热灵活的舌头在他的嘴里大力翻搅，像是要把眼前的人吞下去一般。 起初余书衔是有些惊诧的，但很快他就被晏橙的吻夺去了全部心思。 他们有好久没有这样了，彼此心中对对方的渴望都浓郁得不敢撩拨。晏橙这一吻好比投入枯草堆的火星，瞬间将余书衔荒芜的心燎成了一片火海。 他仰起脸迎合着晏橙的吻，主动贴过去勾缠他的舌。 晏橙呼吸一紧，吻的力度加大。 他们之间不分伯仲，都在尽情地用这个吻发泄着思念。余书衔并不习惯被压制，他略微使力便抓住晏橙的衣领身体一扭，转眼间便换成了晏橙被压在墙上，困在他的身体和墙壁之间。 他们用有力的手臂紧紧抱着对方，用最亲密的亲吻来表达心底压抑的情思。 晏橙不受控地吻他的唇，咬他的舌尖。他呼吸凌乱，眼眸黑的发亮。 “你这身衣服太碍事儿了……”晏橙低喃了一句。 余书衔似是也在这一刻将心里囚禁着的猛兽放了出来，任它肆意狂奔。 客厅沙发、卧室大床、阳台飘窗…… 他们太想念对方了，想用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去拥抱、亲吻对方…… 最后的最后，余书衔已经累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而晏橙也不见得比他好到哪里去。但尽管这样，晏橙还是伺候着他在浴室清洗干净，拥着他躺回大床安静地休息着。 此时夜幕漆黑，四周一片寂静，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一样。余书衔后背贴着晏橙温热的前胸，被他手脚并用地抱在怀里，仿佛一个失去安全感的孩子。 而他也变成了那个陪着孩子入睡的玩偶熊。 晏橙瘦了很多，但那双手臂依然矫健有力。此刻他紧紧搂着余书衔，手臂压在他身上还挺有分量的。他轻吻余书衔散发着淡淡洗发水香气的头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哪天走？” 是的，第一句话。 明明他们的热情那么真实，可在这长达五个小时的交缠中晏橙始终都是一语不发，沉默且疯狂。 余书衔张嘴想要说什么，可一发声才发现嗓子沙哑的厉害。他轻咳一声调整呼吸，低声道：“后天。” 环抱着他的身体微微一僵。 “去多久？” 他们看不见对方的脸，这样的姿势余书衔只能看得见窗外的夜空，而晏橙……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和脖颈。 “短则几个月，长则一两年。” 这之后，他们之间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余书衔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把脸贴在自己的后脖颈，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 然后下一秒后脖颈最细嫩的那块肉猛地一疼，他脊背一僵，晏橙……咬了他？ 余书衔没有动，任由晏橙咬着。这一回晏橙并不像是闹着玩儿的，牙尖齿利不说还下了劲儿，余书衔疼得缩了下脖子。 然后晏橙便松口了。 他听见他沉冷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去送你。” “嗯。” “我也不会去找你。” “……嗯。” “我更不会等你。” “……” 余书衔感觉到他收紧了手臂，声线微微发颤：“一年，我就给你一年的时间。” 余书衔怔了下，表情凝固在脸上。 耳边男孩的声音很紧绷，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哥跟我说了你们的谈话，我也知道我的心态有问题并且缺乏安全感，可我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你，也不想纠正。但我会尽力按照你的想法调整我自己。一年的时间，你去完成你的职业梦想，我也用这一年的时间让自己改变、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让你不敢离开我。可我的耐心有限，我不能忍受你离开我身边太久。”停顿片刻又像是赌气一样放了句没什么威慑力的狠话：“就一年，一年后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我就不会再爱你了，我会去爱别人。” 余书衔始终都没有回答他，房间里安静得压抑，但晏橙知道，他听见了。 过了许久，余书衔抬手握住了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轻捏了捏，淡声道：“好。”停顿片刻他又道：“这就是一个工作。” 话语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晏橙紧了紧手臂，沉默片刻，握住余书衔的肩膀将他翻过来，抱进了怀里。 后来迷迷糊糊的余书衔就睡着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大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手摸上去也是冰凉一片，没有丝毫温度。 -- 第160页 余书衔知道，晏橙应该早就离开了。并且起床后他才知道，晏橙还把晏小橙抱走了，小猫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 一整天下来他都在忙着整理行李。其实美国那边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只需要人去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准备太多行李。可余书衔就是总觉得自己好像落下了什么，不知不觉间箱子就被塞得满满的。 离开期间他把房子交给景铄来打理。毕竟以后回国了这儿他还要住，而且房子空太久了不好，他就让景铄没事儿的时候来帮着打扫打扫。景铄也欣然答应了。 离开这天好多人要送他。母亲、继父、景铄一家、林安南…… 余书衔没让他们送，最后只让徐司开车把他送到了机场。 “到了那边儿落地了告诉我一声。”徐司拍了下他的肩，“自己一个人，异国他乡的，好好照顾自己。” 余书衔失笑：“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婆婆妈妈的？” “去你的！”徐司推搡了他一下，“关心你还关心出错了？” 余书衔没心没肺地笑着。 “等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去美国看你。”徐司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越说越觉得伤感，“那边儿是挺崇尚性开放的，你轻点儿嘚瑟，可别沾上什么不干净的病。” “操！你能不能说点儿好的？咒我呢？”余书衔白了他一眼，“再说了，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猎艳。” 徐司嗤了一声：“前年还是去年来着，过年你去美国玩儿，不是勾搭个小蓝眼睛吗？我后来才知道他是拍钙片儿的演员。靠，那样儿的你也敢吃！我能不担心你吗？” 余书衔脸一绿：“行了行了，比女人都磨叽。你放心，我肯定健健康康的，争取活的比你长。” 徐司撇了撇嘴。 办理完值机托运完行李后没多久余书衔就要去安检了，徐司最后抱了下他轻叹一声：“一路平安啊。” “嗯。”余书衔跟他抱了下，眼睛不自觉往别处看。 最后眼眸暗了暗。 余书衔走得倒是挺潇洒的，头也没回。那抹身影消失在安检口后徐司转身便离开了。然而眼角余光似是瞥到了什么，他脚步顿了下猛地看过去。 然而他只能看见一个略显慌乱匆忙的背影。怎么那么像……晏橙？ 可是不待他多看，那人便快步走出航站大楼了，他紧赶慢赶小跑着才将将追上那人。眼见着那人开车门要进车，徐司忽然吼了一声：“晏橙！” 果然，那人身形顿了下。僵立了几秒他便关上了车门转过身。 徐司叹了一声走上前，微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寒霜的晏橙：“来了怎么不吱声？” “我不是来送余书衔的，我来接一个朋友。”晏橙没什么好脸色。 徐司挑了下眉，轻咳一声，嘴角多了一丝笑意：“我也没说你是来送书衔的啊。” 晏橙神色一僵，紧接着脸就黑了。 徐司以拳掩唇，整了整神色，不再调侃他了。他也就胆大这么一小下，毕竟他不是余书衔，可不敢招惹这个脾气并不算很好的小少爷。 “那个……其实你刚才应该现身的。”徐司轻叹一声，“书衔跟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往别处看，我就觉得是在找你……” 晏橙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下颌线条冷硬。眼瞳之中有波动，但又很快被他压制下去。他故作冷酷道： “我说了我不是来送他的。” 徐司的表情显然是不太相信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能看出来这两人都还记挂着对方，并且根本就不可能结束。估计这又是什么新开发的小情趣。 徐司点点头：“也对。估计这一趟再回来你俩在一起的可能性也不大了。”瞥了眼晏橙装模作样的神情，他故意说道：“刚我还说怕他去那边野大发了回来不好跟你交代，既然你也不在意了我就不管他了。” 晏橙一瞬转过脸，眯了眯眼：“什么意思？” “噢，也没什么，就是以前书衔去美国度假的时候在那边交了个男朋友，嗯……就算是‘男朋友’吧。金头发蓝眼睛那叫一个好看，跟洋娃娃似的。那小老外还挺迷恋书衔的，当初差一点儿跟他回国。估计这回去美国他们又能重新联系上。” 晏橙把牙咬得咯吱作响，忍了半天：“把你电话给我。” 徐司不明所以，乖乖地把电话给他了。晏橙摆弄了两下还给他后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便转身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更 转眼半年】 十多个小时的航行，简直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即使余书衔买了头等舱，依然觉得憋闷难受。对他来说，长久困在一个密闭空间里不能大幅度活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而且脖子后面火辣辣的疼，估计晏橙那一口咬得不轻，他就是不想想起他都不行。只要他躺下，微微扯到后面的伤口，晏橙那张脸就会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阴魂不散的。 余书衔皱着眉看着手里的书，发现自己总是无法专心，书上的字变成了陌生的符号，一个都看不进去。他轻叹一声把书合上放到一边，跟空姐要了一杯红酒浅酌，眉间始终盈着淡淡的愁绪。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洒脱一点，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想晏橙。他总能想起他或倔强或活泼的神情，想起他搂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的那些话。 -- 第161页 他说他不会来送他，果真就没来。 臭小子，真够没良心的…… 这一路余书衔要么发呆要么看书，或者直接睡觉。总之，最后落地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公司派了专人来接他，出了接机口后余书衔一眼就看见了那硕大的牌子，上面印着明晃晃的三个大汉字：余书衔。 能在满是英文字母的国度看见如此熟悉的汉字，那种感觉终归是十分亲切的。 他笑着走了上去，让他意外的是，来给他接机的是一个极其年轻的男孩，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或许比晏橙年纪还要小。典型的白人小帅哥。 身高腿长、体魄强健，最重要的是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暗金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倒像是那些西方神话里的太阳神。余书衔想，这个样貌，不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都可以说是顶级的了。 “是余先生吗？”男孩在看见他的一瞬间惊喜地睁大了本就不小的眼睛，满眼的欣喜。 余书衔有些意外：“你会说中文？” 男孩点点头：“我在中国留过学！余先生我看过你的照片！本人比照片还帅！” 余书衔失笑：“谢谢。” 男孩收起牌子，特别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接过余书衔手里的行李推车：“余先生你好！我叫Daniel，Andrew派我给您当助理。您在我们公司任职的这段时间，您的工作以及日常生活就由我全权打理了！” Andrew就是余书衔那位美国老板，两人视频过一次，很聊得来。在来之前Andrew就说过会给他指派一位助理，以便于他能尽快适应这边的工作和生活。没想到Andrew倒还挺贴心，派了个中文说得这么溜的小助理。 Daniel是个非常热情的纽约男孩，性格开朗大方。余书衔并不是那种喜欢主动和人攀谈的人，但在和Daniel相处的过程中竟也不知不觉说了很多话，并且Daniel一点也不会让他觉得聒噪或冒犯。 Daniel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本专业就是室内设计，今年已经25岁了，属实看不出来。据说他对古老神秘的东方文化很感兴趣，尤其是方方正正的汉字，所以便跑去中国上了两年学。巧的是Daniel所读的大学就在B市，所以对于Daniel来说B市就是他的第二故乡，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还真就聊了许多。 有如此健谈的人陪着说话，一路上余书衔倒也不觉得枯燥。Daniel开车把余书衔送到了公司提前给他订好的酒店就离开了，约好第二天早上来接他去见Andrew。 Andrew开发的度假酒店紧靠Coney Island Beach，公司也在那附近给他租了个小型公寓，等到跟Andrew见完面商定好工作事宜正式投入工作后他就要搬到那边去了。 Daniel离开后余书衔好好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等他穿上浴袍出来时才想起来忘记给徐司报平安了。估计现在国内应该是深夜，可能徐司已经睡着了，所以余书衔便打算发个微信就行，等他起床也就看见了。 换上了这边的电话卡后余书衔便给手机开机扔到了床上，手上拿着干毛巾擦着半湿的头发。 开机后手机缓了两秒便响了几声。余书衔拿起来点开微信界面，一看有一条徐司的未读信息。他点开看了下。 【你要是敢在美国跟那些脏不拉几的男的乱搞，我把你腿打折！】 余书衔怔了下，心想徐司还在想着这事儿呢？然而停下来想了想，这语气……还真不像徐司能说出来的话。倒有点儿像…… 算了，可能是他想多了。余书衔发过去四个字“顺利到达”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晚上整理行李箱的时候，余书衔又把夹层里放的一张纸翻了出来。轻飘飘的一张纸，是他特意从国内带来的。 纸张已经有些皱了，上面的字迹和图片也有些模糊，可还是被他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来。这上面隐约还能辨认得出来是一张寻猫启事。而图片赫然是晏小橙。 【丢失一只雄性橘猫，大约三个月大，通体橘色，四肢爪子雪白，胸前有一撮白毛。寻到者有重金酬谢。联系人：晏先生。电话：……】 看到这张纸的那天晚上，天气冷得人上下牙齿都跟着打颤，天空中还飘着雪花。那天是除夕夜。他从程家老宅离开，沉默地回到了方舟新城。无意间在小区外街道的电灯杆上看见了这张还算完好的寻猫启事，一时间心中酸涩得好似吞下了一颗没熟透的果子。 他只知道那天晏橙一夜没睡在外面找晏小橙，并不知道他还在周围街区贴满了寻猫启事。而他如此疯狂地想要找到晏小橙，有很大成分是想向他证明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暗示。 当时他的心情根本无法用文字来形容，他只知道，自己难受得快要死了。 此刻余书衔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纸，弯了弯唇角重新将它规规整整地放进夹层里。 第二天在Daniel的带领下余书衔跟Andrew见了面。两人之前视频过，彼此也不算陌生。早在国内的时候余书衔就根据Andrew提供的电子材料做出了几个设计方案，两人就此又谈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基本敲定了接下来的工作事宜。 之后他又见了几个设计团队的成员，彼此加深了解。余书衔在业界还是很有名气的，即使他不常在北美圈子混，但这个行业的人多多少少都是听过他的名字的，所以对他也很是尊重。余书衔很喜欢这种工作环境。 -- 第162页 第二天余书衔就搬家了，搬去了那个小公寓。公寓面积虽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环境也很整洁干净，最重要的是风景极好，从卧室的窗台望出去就是蔚蓝的大海，一旁便是Andrew开发的度假酒店，气势恢宏。 “这里交通方便，生活便利。附近有一家大型超市，开车也就五分钟，你想用的东西那里肯定都有。还有，Nathan\'s的热狗非常好吃，建议你去尝试！健身、娱乐、休闲……都能满足。”Daniel一笑起来那双湛蓝的眼睛就仿佛阳光照射的海面，晶亮亮的，“余先生，我就住在12楼，跟您算是邻居，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Andrew叮嘱过我一定要好好招待您。还有，以后我就跟着您学习啦！” 余书衔站在公寓阳台，远远看着海滩上玩闹的人们，笑道：“我很满意这些安排，还有，Daniel，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以后我们还要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你叫我余大哥就行。叫余先生有点别扭。” Daniel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爽朗道：“好的！余大哥！” 自此余书衔便算是彻底安顿下来了。 刚来美国那几天他总是会想起晏橙，就连做梦也会梦到他，好几次了。余书衔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惹上相思病了。不过后来工作逐渐进入正轨之后，别说想起晏橙了，他连睡觉的时间都要通过挤的方式才能腾出来。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那几个月，他更多的是把时间用在了适应上。这里有着与国内迥然不同的文化环境，以前来玩儿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可在这里工作生活，遇到的难题比他想象的还要多。有时候他不禁会想，当年那个16岁的少年是克服了多少困难才适应这里的生活？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尚觉得吃力，更何况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前期余书衔一直在跟团队的人磨合，后来慢慢地彼此都找到了点默契，渐渐的工作也就顺利起来。那种忙得跟蜜蜂一样的忙乱生活也终于一点点舒缓下来。 偶然间他忽然发现自己有时间晚上出去喝杯啤酒，这才知道，最困难那段时间终于过去了。 而这几个月，他和晏橙从未联系过，彼此也不知道对方的近况。 一次都没有，任何形式。 不对，或者并不能说完全没有联系，还是有的。 *** 半年后。 “余大哥，我有个朋友在他们家开了个party，庆祝他家养的法斗妈妈成功生了四个狗宝宝，很温馨的，你要不要去啊？” 今天余书衔来酒店现场调研，快要结束工作的时候Daniel忽然邀请他参加party。 余书衔挑了挑眉：“好啊。” 半年时间的相处，余书衔和Daniel的关系跟朋友一样。Daniel生性活泼好动，朋友一大堆，但他没有那些美国青年的不良嗜好，结交的也都是一些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余书衔很喜欢参与他们的聚会。尤其他还和这只生娃的法斗的主人之前在Daniel的介绍下一起喝过啤酒。 “你们在谈论什么呢？”一个女孩的声音插了进来，用英文问道。两人回头看去，是团队里一个非常有想法的成员，Annie，漂亮的爱尔兰裔女孩。 余书衔笑着道：“我们准备去参加一个派对。” “哇！那我能参加吗？” Daniel一听又有人要加入，赶忙点头。余书衔失笑，真是个人来疯。 去之前余书衔决定回公寓洗个澡换身衣服。他是个精致的Gay，十分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参加聚会自然要认真给自己收拾收拾。然而他刚走到公寓楼下就碰见了跟他住同一层的邻居，一个很热情的华裔，黄先生。 黄先生看见他率先跟他打了招呼，然后说道：“你好像有朋友来找你，现在就在你家门口等着你。” 余书衔怔了下：“朋友？” “嗯，中国人。”顿了顿，“高大帅气的男人，似乎刚下飞机，我看他拎着行李箱。” 【三更 徐司造访】 高大帅气的中国男人…… 余书衔心生疑惑，跟黄先生寒暄后便进电梯上了楼。然而电梯门一打开他便看见了那个坐在行李箱上靠着自己房门低头玩手机的男人。 余书衔眉角一挑，抬脚走出了电梯间，径直走到那人面前。 “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男人抬起脸，见是他一瞬笑开，大大咧咧地蹦到地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这不是想给你搞个惊喜突袭嘛！” 余书衔无奈地笑了笑：“喜没有，光有惊了。” “你这样讲我可伤心了啊。我酒吧的生意都不管了现巴巴来看你，怎么？不欢迎啊？” 余书衔轻嗤一声：“你那酒吧没了你照样运转，再说了，现在也是淡季吧？” 徐司“嘿”了一声，蹦过去一下锁住他的脖子：“亏得我还给自己感动得不行不行的，你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余书衔失笑，也不逗他了：“感动，我可感动了。”他用钥匙打开房门，“快进来吧，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你都不累吗？还有力气跟我贫嘴。” 进了房间之后徐司就开始嫌弃这地方小，不过一看这里地点好风景也不错，又觉得一个人住也挺不错的。 两人熟悉得跟一个人似的，所以余书衔也不用特意招待他，徐司自己就自顾自地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 第163页 “一会儿我跟同事去参加个聚会，你跟我去还是留在这儿睡觉休息？”余书衔找出了一套衣服扔在床上，然后便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准备去浴室洗个澡。 徐司呈“大”字型仰躺在柔软的床上，舒适地喟叹了一声。 “什么性质的聚会啊？” “就一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聚在一起喝点儿酒聊会儿天，瞎玩儿的，打发时间。” “那我就去凑个热闹呗，反正也没事儿可做。” “行，那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说完余书衔就进浴室了。 徐司这也是最近没什么事儿了才抽出时间飞了过来。他跟余书衔的关系其实比亲兄弟还要亲，虽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但就是不放心余书衔一个人在这边生活。那种心情……就跟老父亲一样。 当然，他可不敢当着余书衔的面这么说，肯定会被他打死的。 左也是担心右也是担心，他想着还不如亲眼来看看余书衔的生活环境，要是亲眼看他过的还不错，他这颗心也才能放进肚子里。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徐司就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摆弄着手机，就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徐司坐起身，曲指敲了敲浴室的玻璃门：“书衔，外面有敲门的！” 正好这时候余书衔也已经洗完澡了，他拿过浴巾不紧不慢地擦着身上的水，回道：“你去开门吧，估计是我的同事。” “噢。”徐司走过去把门打开。 外面的人还维持着敲门的动作，看见门内的徐司愣了下，然后又退后两步确认了门牌号没有错，疑惑道：“请问……余书衔在吗？” 看着眼前操着一口流利中文的金发碧眼小帅哥，徐司挑了下眉，继而眼眸深处便闪烁出几丝八卦的光芒。还不待徐司回答，身后浴室的门便打开了，余书衔只在下身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他走了过来，见果然是Daniel，淡笑着道：“等急了吧？我一会儿就好，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会儿？” Daniel看着半赤/裸的余书衔眼睛有些直。余书衔的身材很好，薄薄一层肌肉贴在宽大的骨架上，不至于过分喷张但又不会显得瘦弱，好看得让人不好意思直视。 所以Daniel便脸红了，支支吾吾道：“呃……不、不着急，我、我就是来看看余大哥你好没好……” 余书衔眉角微动，瞥了眼一旁一脸八卦看好戏的徐司，轻咳一声：“对了，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国内的朋友，徐司。”接着他又指了下Daniel，“徐司，这是我在这边的助理，Daniel。” 徐司挑了下眉，心想余书衔这生活哪里有他想象的那么困苦？不仅吃好喝好住好的，还有这么个帅气逼人的小男孩儿当贴身助理……啧啧，余书衔这老狐狸也太他妈会享受了。 在余书衔的介绍下两人简单握了握手，然后Daniel便一脸窘迫地被请了进来。余书衔撂下一句“我换个衣服”便进了卧室，留下徐司和Daniel两人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徐司现在胸中燃烧着八卦之火，两只眼睛放光，一眨不眨地看着Daniel，都快把Daniel看毛了。 “你中文说的可真好，学过？”徐司问道。 “是，以前在中国留学过。” “这么巧！” “嗯，是挺巧的。” 虽然一开始有点尴尬，但两人都是性格外向的人，没多大一会儿就聊到一起去了。徐司也顺利地从Daniel嘴里打听到了两人的关系，敢情就是普通的同事。害他兴奋了老半天。 不过这么个鲜嫩耀眼的小鲜肉放在身边不下嘴，可真不是余书衔的风格。要么是余书衔转性了，要么眼前这个小帅哥是个直的，不然他实在想不出第三个原因。 余书衔收拾得很快，再一次从卧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打扮完了。 一身休闲宽松的衣服显得他年轻了不少，头发也被抓出了一个随性的发型，配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简直完美得让徐司这个直男都想吹两个口哨。 而一旁的Daniel更是看得呆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焕然一新的余书衔，笑容透着点儿傻气。徐司在一旁观察着，不由得挑了下眉，心想：有戏！ 三人一同出行，路上还顺便接了Annie。 “余大哥你今天太帅了！”这一路这句话后车座的Annie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偏偏Daniel也跟着附和，后来搞得余书衔这种脸皮并不算薄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还好吧，跟平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啊？” “不不不，平时你都是随便穿穿，今天可是特意打扮过！比平时还要帅呢！”Annie中英文夹杂着说了一大堆，余书衔听了不由失笑。 Annie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中文，但这些年经常跟说中文的人打交道，一来二去也会一些简单的口语。这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大，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快把余书衔夸上天了，而全程徐司就在一旁含笑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Party的现场还算热闹，进去跟大家玩儿了一会儿余书衔便找了个吧台坐着慢慢喝酒，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而玩儿开了的徐司也在婉拒了一位热情火辣的棕发美妞儿后赶紧撤离到余书衔这里。 “我靠！美国妞儿也太孟浪了！老子可是有老婆的人，这要让我媳妇儿看见了可说不清楚了。”坐下后徐司灌了一杯酒，不禁吐槽。 余书衔失笑：“没想到你这一款的在这里还挺受欢迎的。” -- 第164页 “那可不？” Daniel和Annie已经跟那群人疯到一起去了，又扭又跳的。而他们两个加起来差不多七十岁的“老年人”真没有那个蹦蹦跳跳的活力了，party的后半程两人基本都是在吧台这边喝酒聊天。 “哎，那个Daniel怎么回事儿啊？”徐司忽然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儿？” “我看那Daniel看你的眼神挺不一样的，你不就好那口吗？没下手？” “别瞎说，我们就是同事。而且Daniel也不像是gay，就是一爱玩爱闹的孩子。” 徐司撇撇嘴，显然是不信的。不过从小到大对余书衔表达过好感的男男女女海了去了，徐司也并不怎么操心，反正余书衔自己有分寸能处理好。 “对了，前阵子我换房子了。”徐司喝了口酒，“也在方舟新城，你隔壁栋。” 余书衔挑了下眉：“挣钱了？” 徐司嘿嘿笑了一声：“以前我就眼红你那房子，我媳妇儿也喜欢那地段儿，正好手里攒了俩钱儿，我就买了一套。以后咱两家离得近，方便。” 余书衔笑了：“这可是件好事儿。” “不过我现在还没搬过去呢，寻思着等你回国了帮我设计设计，弄个跟别人不一样的风格，省得我媳妇儿总羡慕别人家的。” “行啊，没问题。”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聊着聊着余书衔就发现徐司故意把话题往晏橙身上扯。 “哎，你知道晏橙现在干嘛呢吗？” 余书衔拿酒杯的手一顿，眼皮都没抬一下，淡然道：“干嘛？” “他回他老子的公司了，现在跟他哥一样也在隆发地产工作。”徐司娓娓道来，“话说自从你走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这我还是听圈子里的人说的。” 余书衔盯着杯中的酒液并未出声，安静地听着徐司费劲巴力打听来的八卦。 “据说好像是很早之前程康远就想让晏橙也进自家公司，辅佐程与舟。毕竟程与舟年轻，还没站稳脚跟，兄弟俩齐心协力总能把那个位子坐稳。现在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晏橙自己主动回隆发地产了，干得还风生水起的，这兄弟俩，现在排面是越来越大了，都不是咱这种人能高攀得上的了。” 余书衔笑了下：“那倒也挺好的。” 徐司看了他一眼：“哎，你们俩这半年多一点儿都没联系吗？” “没有。”顿了顿又说道，“不对，应该是有的。” 徐司被搞糊涂了：“什么叫应该啊？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是个什么说法？” 余书衔挑了下眉，看了徐司一眼：“这半年，我平均每个礼拜都会接到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并且每次号码和归属地都不一样。而这些电话无一例外都是没有声音的，接通了也什么声音都没有。” 徐司挑起了眉：“这么奇怪。你就凭这个确定是晏橙？” 余书衔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撇了下嘴：“上上个周三这个电话又打进来了，我没忍住就说了句‘晏橙是你吗’，结果对方‘啪’的一下给我挂了。然后从那之后就再没打来过，你说是谁？” 徐司嘴角一阵抽搐，心想这年轻人真会玩儿。 “不是，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说是分了吧又不像，可要是说没分的话，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都被你们搞糊涂了。” “你真想知道啊？” “当然了。” 余书衔仰头将杯中的酒液喝干净，冷笑一声：“我要是跟你说这是晏橙那个臭小子跟我赌气呢你信吗？” “啊？” 余书衔像是终于找到人倾诉了，又要了杯酒。 “我来美国工作的事儿他不同意，又闹脾气又撒泼的。我能体谅和理解他的这种行为，不过晏橙也有些反应过度了。正巧那段时间发生了挺多事儿，我跟他之间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再继续下去两人都得变态。”余书衔转动着手里的杯子，“我不是没想过把这个工作推了。可我现在这个老板真不是个简单人物。那时候他这边工程赶得紧，非常急，我要是也拒了搞不好会惹来不少麻烦。” 说着余书衔嘟囔了一句：“我就是没想到这小子气性这么大，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徐司叹了一声：“我就说嘛。那天晏橙还巴巴跑去机场送你来着，我以为他肯定舍不得你，过后得来找你。没想到这小子还真就忍住了……” “你说什么？”余书衔微微坐直了身子，“什么叫他去机场送我？” 徐司拍了下脑门：“忘了跟你说了。你出国那天其实晏橙也去了，不过他一直没露面，后来被我看见了。我记得他当时还气冲冲拿我手机给你发信息来着。我还没看清他发的是什么就让他给删除了。” 余书衔有些发怔，恍惚间想起了当初刚到美国第一天收到的那条来自于徐司的莫名其妙的信息。他不自觉弯起唇角。 这臭小子…… “不是我说，你们俩一天天的可真逗。他是不是觉着委屈了等着你哄啊？我总觉得晏橙那样儿的不怎么太好管，脾气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嗐，就两口子闹别扭，徐司说的对，小情趣~ PS；美国这部分几笔就带过了 第63章 那人是谁 晏橙的脾气确实不小，这一点余书衔是知道的。毕竟是富家小少爷，怎么可能一点脾气没有？不过对于余书衔来说，晏橙一直都是个听话乖巧的男孩。似乎晏橙在他面前一直都有收敛自己的脾气，尽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 第165页 这回也算是爆发的最大的一次了，看来确实是被逼急了。 “哎，你们俩就这么冷战，也不怕出问题啊？” “出什么问题？” “这还用问？移情别恋呗！回头晏橙要是变心了怎么办？或者喜欢上别人了呢？那你们俩不就黄了？” 余书衔哼笑一声：“如果真那样了，我回国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狗腿打断。” 他可能真喝多了，说话也跟平时不一样了，倒有点以前高中时候的影子。 余书衔垂下眼眸盯着杯中的酒液：“以前总是他迁就我追着我，大不了我也追他一次呗。但是他要真敢背着我胡搞乱搞，我先收拾勾引他的贱人，然后再收拾他。我亲手养大的小狗崽儿还能便宜了别人？” 徐司噗嗤一笑，比了个大拇指：“这个比喻好。” “等我这边工作结束了我就回去。这边真是走不开，工程一天撵着一天，像这样放松的时候可不太多。” 后来余书衔和徐司又喝了会儿酒，实在拗不过被Daniel和Annie拉着进舞池跳了会儿。Annie拉着他们照了好多合照，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什么难得能一下子和三个类型的大帅哥一起玩，一定要把这养眼的场面记录下来。 余书衔喝了点酒，状态微醺，一时间倒是少去了许多平日里的刻板和端庄，跟他们笑着喝酒拍照。 Annie笑眯眯地说要把这绝美的照片分享给朋友看，显摆一下自己有这么多美男朋友。余书衔但笑不语，心想有时候年轻真的挺好的。 徐司在美国一共就待了三天，余书衔也陪着他玩了三天。这几天手头的工作倒不急着完成，偶尔休假两三天也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因为Daniel是余书衔的专属助理，余书衔休息了他自然也就没工作了，索性陪着他们俩一起玩儿。毕竟在这一方面Daniel是行家。 然而Annie有工作在身走不开，只能一脸怨念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潇洒快活去了。 徐司回国那天余书衔和Daniel一起去送他，Daniel性格开朗大方，几天的工夫就跟徐司称兄道弟了。临别前还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徐司也热情地邀请Daniel回国后去他的酒吧玩儿。 两人离开机场后，由Daniel开车，余书衔就坐在副驾上。 “余大哥，你跟徐司大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吗？” “嗯，”余书衔点头，“我们算是发小了。” “发小？”显然这对于Daniel来说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余书衔很有耐心地解释：“‘发小’的意思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噢，类似于青梅竹马吧？” 余书衔忍笑道：“嗯……可以这么理解。” Daniel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副“领教了”的表情，随意道：“我第一眼在你房间里看见徐司大哥，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我还怕自己唐突了。” 余书衔一怔，转过脸看向他。这半年多的相处余书衔并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的性向，所以对于Daniel用这么自然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觉得有些意外。 “你觉得我喜欢男人？” Daniel愣了下：“啊？难道不是吗？噢老天……我没有恶意的，我……”他的表情有些抱歉。 余书衔笑着摆摆手，坦然道：“没事，你又没说错。我确实是同性恋。” 余书衔对自己的性向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有人问了也大方承认。度过了青少年的自我认同期后，他便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也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就跟人要吃饭一样，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Daniel笑了下：“我就说我不会看错嘛！” 余书衔挑了下眉，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Daniel的眉尾轻轻扬起来：“这没什么稀奇的，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这倒是让余书衔有些意外。 Daniel似是松了口气：“我以前觉得你们东方人对这个……都是很避讳的，没想到你跟我印象中的东方人真的很不一样！呼！说出来之后好受多了，以后我们就更可以畅所欲言了！” 余书衔被他逗笑了。 *** 徐司回国后休息了一天调整时差，第二天便又生龙活虎地去酒吧看场子去了。他刚到，酒吧里的员工便都一一跟他打招呼。强子算是这儿的二把手，他不在就由强子看着。见他一来强子赶紧跑过来。 徐司一看他那表情就像是有话要说。 “怎么了？” 强子有些无奈：“徐哥，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程家小少爷天天来咱这儿喝酒。来了就说找你，我就给他解释说你在国外。然后他倒也不多问，坐着喝杯酒就走了。但第二天晚上肯定还来。你看，今天又来了，自己在那儿喝闷酒呢……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你来了啊？” 徐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顺着强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酒吧里光线比较昏暗，但并不妨碍他看清那个沉默地坐在吧台前的年轻男人。 徐司眯了眯眼，拍了拍强子的肩膀：“行，我知道了。” 徐司抬步走了过去，径直坐在了晏橙旁边的椅子上。察觉到身旁坐了个人，晏橙放下酒杯转过了脸。 大半年没见，不得不说晏橙的变化真的不小。以前怎么看怎么是个桀骜不驯的小少爷，浑身上下都透着青春范儿，可现在……倒像个阴郁压抑的斯文败类。 -- 第166页 徐司还真不适应穿着西装的晏橙，即使是休闲款式的西装。他的头发用发胶固定住，弄了个职场精英的造型，看着让人觉得挺不容易亲近的。说实话，跟他那个久居高位的大哥真的是一模一样。 就连气质都往那个方向靠拢了。 总之以前那个总是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晏橙，现在是丝毫看不出模样儿了。 徐司轻咳一声：“我听强子说你这两天找我？” 晏橙淡淡地“嗯”了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跟酒保又要了一杯酒推到了徐司面前。徐司挑了下眉，接过来抿了一口。 他仔细观察着晏橙。其实晏橙的变化不光是气质上的，就连外形……也变了。以前的晏橙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身上肌肉块都是鼓鼓的，身形那叫一个健硕俊美。可现在这个人……倒是比以前瘦了，脸色也不是太好，眉间始终微微拢着，神色阴鸷。 “强子说你去美国了？”晏橙忽然问道。 “嗯。”徐司点头，“刚回来。” “干什么去了？” 徐司顿了下：“就……去玩儿了两天。” 晏橙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酒杯仰头将杯中酒喝光。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着杯壁，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他微微转过脸，扯了下唇角，笑容没什么温度：“你是看余书衔去了吧？” 徐司挑了下眉，没说话。 晏橙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因为他的语气完全就是笃定的。他轻轻转着冰凉的杯子，淡声道：“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徐司抿了下唇，淡声道：“挺好的。” 晏橙忽然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他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啊？”徐司这下是真的懵逼了。 晏橙的表情似是很痛苦又很愤怒，咬牙切齿一般问道：“你告诉我，那臭老外叫什么名儿？干什么的？” “不是，你在说什么啊？哪个老外？”徐司现在是一头的雾水，根本不知道晏橙在说什么。 晏橙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他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然后便将手机扔到了桌面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点了点照片中的人：“这个。” 徐司看过去，顿时愣住了。屏幕上赫然是那天晚上在party上他们四人的合照。照片中徐司坐在边上，Annie对着镜头搞怪，Daniel长手揽着余书衔的肩膀笑得明朗。他嘴角一阵抽搐，紧接着后背便窜起凉意。 他有点儿害怕晏橙了，这照片……他怎么会有？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吧？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晏橙是不是在哪装了追踪器？ 晏橙把徐司的表情解读成谎言被戳破的尴尬，神色越来越冷。 “告诉我，这人叫什么，干什么的。我美国也有很多朋友，敢动我的人，我他妈让他死无全尸！” 徐司身体一抖，这才搞明白晏橙是误会了。虽然一时间有些惊讶晏橙竟对余书衔还这么在乎，但更多的是担心Daniel的安危。他知道晏橙没说大话，他要真是想对付谁，那那个人可就要遭殃了。 他赶紧说道：“那个……晏橙你先别激动，Daniel跟书衔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Daniel？”晏橙眯了眯眼。 徐司硬着头皮道：“对，这个美国男孩叫Daniel，是书衔在那边的助理。他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而且Daniel似乎不是弯的。你真误会了……” 晏橙神色稍霁：“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在那儿待了那么多天，可以肯定他们就是普通的同事。” 晏橙嘴唇微抿，收起了手机。 徐司试探着问道：“呃……这照片你从哪弄的啊？” 晏橙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徐司讨了个没趣，自然也就不敢再问了。不过自此他是真的把晏橙划到危险人员名单了。这小子也太神通广大了…… 这张照片晏橙也是偶然看到的。他有一个校友群，群里都是当年在美国读大学的校友，绝大部分是本国人。不知道是谁发在群里的，说是一个学姐分享的照片，里面的亚洲男人帅得人神共愤，发到群里供大家膜拜。晏橙清晰地记得自己当初看到那张照片的心情。 惊讶、激动、怀疑、嫉妒……几乎所有的情绪都尝了个遍。 这几天他快被这张照片折磨疯了。他觉得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快要把他扯碎了，他恨不得立刻跑去美国把照片里那个金发蓝眸的男孩揍个半死。 他怎么敢搂着那个人，怎么敢与他那样亲密？他怎么敢！ 徐司瞥了眼晏橙略显扭曲的脸，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晏橙眼里一闪而逝的，是想要杀人的光…… “你还好吧？” 晏橙一点点平复了过于激荡的情绪，吐出一口浊气搓了把脸，哑声道：“徐司哥，今天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跟他说。” 徐司顿了顿，然后“嗯”了一声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几秒，耳边只能听见酒吧里的音乐声和别人嬉闹欢笑的声音。徐司犹豫了许久才试探着问道： “你是不是……还喜欢书衔啊？” 第64章 宣示主权 按照一开始的预期，美国这边的工作最多只用十个月就能结束。可不巧的是这期间突逢气候变化，暴雨突袭，所有的工作全部陷入停摆状态。这么一来原本十个月的工期就得延长至十五个月。并且这还是保守估计的。 -- 第167页 余书衔倒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反正这么长时间都忍耐下来了，也不差那几个月了。等到全面复工后，他又再一次投入到工作当中。 不知不觉间，余书衔来美国已经有一年了。而现在，他的工作也快要进入尾声了。 现在酒店那边已经全面开始装修，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行进着。因为工作的原因一时走不开，所以今年过年他是一个人过的。这倒是跟他以前的每个新年没什么区别。 异国他乡，逍遥自在。 景铄跟他视频了，还给他看了大了一岁的小月月。现在的小月月已经能流利地说话了，长得也越发软萌漂亮，给余书衔稀罕个够呛，恨不得早点回去抱抱自己的小侄女。 视频里景铄问了余书衔在这边的工作生活，以及具体的回国日期。余书衔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回国，只说“快了”。 新年这一天，老板倒是破天荒地准他放一天假。白送的假期不要白不要，余书衔还可以借此让自己歇一歇。 美国有很多华人，所以即使在大洋彼岸他依然能感受到浓厚的新年气氛。 原本他以为自己又要孤家寡人地欢度新年了，但其实这个年余书衔也不算孤单。Daniel一个美国人在春节这天表现得比他还兴奋，他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了唐人街，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这家餐馆是我在这里吃过的最正宗的中国菜了，跟我以前留学时吃的味道很相近。” 两人离开的时候在街头闲逛着，Daniel便跟他细数着这附近都哪家餐馆好吃哪家的菜正宗。余书衔淡笑着听他叽叽喳喳跟个小麻雀一样大谈美食经。 能在异国他乡有一个朋友相伴一起度过新年，这种感觉还蛮不错的。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酒馆，去喝一杯？”Daniel提议道。 “好啊。” 余书衔在Daniel的带领下去了那家他推荐过两次的酒馆。结果进去后才知道那是一家小型的gay吧。Daniel看起来与店家老板很熟，点了两杯酒他们便在卡座坐下。 “这酒后劲儿有点儿大，你慢点喝噢。”Daniel笑眯眯的，“不过这酒真的很棒，每次喝都够我回味好几天的了。” 余书衔失笑，拿起酒杯轻抿一口。醇香浓郁又透着甘冽，确实是好酒。他放下杯子看向Daniel，挑了下眉：“你带我来这儿不会是想……” “余大哥你千万别误会！”Daniel的神色竟认真了起来，“我……我以前是来这儿玩过几回。但我今天带你来真的就是想跟你分享这里的美酒的！” Daniel的脸竟然红了起来，显得有些局促。余书衔失笑：“我没那么小心眼儿。” 坐在那儿的几十分钟内不下五个人上来跟他们搭讪，后来他们实在被烦的受不了了，草草结了账就离开了。不过酒确实是好酒，并且真的像Daniel说的那样，后劲儿不小。即使是余书衔这种酒量还挺不错的人，两三杯下肚也有些招架不住了。出了酒馆后余书衔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仍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就连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不过他喜欢这种酒醉的感觉，当头脑不再清明，视野不再清晰，才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他知道自己有些上头了，走路都有些不稳，还得需要Daniel搀着。不过他依然很开心。 其实他最讨厌自己的一点就是活的太明白。看得太清楚、知道的太多，他想这就是一切痛苦的来源。所以他无比希望自己可以糊涂一点，甚至愚钝一点。 然而就像林安南说的那样，他已经修炼到这个地步了，降智几乎是不可能的。他越发能理解那四个字了：难得糊涂。 所以他有时会沉醉于酒精带来的短暂性麻痹。 隐约听见Daniel好像在跟他说话，不过他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后来他感觉到Daniel停了下来，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激动地说着什么。他的眼睛是睁着的，模模糊糊的能看清Daniel的脸，还有他不停蠕动的嘴唇，想要努力听清他在说什么，可耳朵上就像是被戴上了耳罩一样，将世界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后来他好像听到了急速奔跑冲过来的急迫脚步声，下一秒抓着他的Daniel便忽然摔了出去。他身形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迷糊间摔进了一个宽阔的、温暖的、熟悉的怀抱。下一瞬他就醉过去了，陷入了黑暗之中。 晏橙怀中抱着昏睡过去的余书衔，面上满是寒霜，冷冷地看着从雪地里慢慢站起来的男孩。 他一路跟着他们，想靠近却不敢，只能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看见余书衔又不会被发现。可他看见了什么呢？ 他看见余书衔醉得走路东倒西歪，还看见那个他在照片里见过一次的徐司口中的“直男”神情羞涩又激动地抓着余书衔的手臂在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却能看见他闪着亮光的蓝色眼眸。 他心脏一紧，大步走近。 “余大哥，最开始会被你吸引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挺帅的，特别帅。可相处下来我又发现你是一个如此温柔的人，就像我小时候向往的中国武侠电影里的白衣大侠。温柔又强大。我想我一直以来寻找的伴侣就是你这样的。余大哥，我……” 然而Daniel的表白还没有说出口，下一秒就被斜后方冲过来的晏橙一脚踹在胯部，狠狠摔在了冰凉的雪地里。 “Go to hell! You son of a bitch!（去死吧！你个狗杂种！）” -- 第168页 晏橙冷冷地用英语骂了句脏话，顺带还给Daniel比了个中指。 Daniel似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晏橙。晏橙根本懒得多看他一眼，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弄死他。妈的死洋鬼子竟然敢觊觎他的人…… 颠了颠怀里男人沉重的身体，晏橙手臂绕过他的后背插在他另一边的腋窝下，紧紧抱着余书衔转身便要离开。 一开始Daniel是有些被踹蒙了，然而现在倒是回过神了。也不顾还在隐隐作痛的胯部，连忙站起身，上前一把抓住晏橙的手臂：“你是谁？你把余大哥放开！” “你他妈给我滚开！”见这小洋鬼子中文说得挺溜的晏橙便直接开骂，“我是他男人！你是哪根葱？！” Daniel一怔，愣住了。 此时歪倒在晏橙怀里的余书衔有些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咕哝着睁开了眼睛。他眼神呆滞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目光在他脸上凝着似是辨认了好半天，口齿不清道：“晏橙？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声音另外两人都看了过去。晏橙微低着头看着男人被酒精熏红的脸，发现他眼神迷离思维也并不算清晰。可这副迷醉的样子……实在是太动人了。他立刻就感觉口干舌燥，身体紧绷。 抱着余书衔的手越发收紧，他竟然有些愤怒。如果他今天不在这里，那余书衔这副样子岂不是要被那个臭老外看去了？ 妈的…… Daniel也有些意外，看余书衔的样子似乎真的认识晏橙。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紧握成拳，胸口一阵滞闷。 余书衔好像真的就只是突然醒了一下，咕哝了那么两句话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他放任自己的身体靠在晏橙的怀里，呼吸灼热又匀长。 晏橙很满意余书衔的“表现”，不由得将人往怀里带了几分。他扭过脸，一脸挑衅地看向Daniel，冷冷扯唇： “我叫晏橙，是书衔的男朋友，早在他出国之前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了。你眼光不错，不过他不是你该惦记的人。” Daniel的表情似是有些屈辱，还有些难堪，更多的……可能是伤心。他默默站立着一语不发。 晏橙觉得既然自己都已经正面挑衅情敌了，那就必须把他按到地上让他永远翻不起来身，以绝后患。 他眯了眯眼，看着Daniel如天使般精致漂亮的面庞，目光之中染上了几丝嫉恨。他冷哼一声：“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不妨去华人圈打听打听Ryan Yan这个名字，我要是想整你，都不用我自己出手。所以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余书衔是我的人，你敢碰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Daniel似是有些意外，继而神情便越发落寞了。他也混美国华人圈的，毕竟他认识那么多华人朋友，所以对于Ryan Yan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只是他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不论背景家世还是自身能力，他似乎没有哪一样能比得过这个年轻人。 就连站在余书衔身边，也是他更合适、更般配。 晏橙也懒得管他的反应，总之放完狠话他就不想再看他了。于是晏橙便在Daniel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把他掺到出租车里，转眼间便扬长而去了。 上车后晏橙吩咐司机把车开到隔壁街区，他自己的车就停在那边。主要还是因为跟开车相比，用两条腿跟踪窥探更方便一些，所以他便直接把车扔路边了。 到了地方后好不容易把烂醉如泥的余书衔塞到车里，晏橙重新回到驾驶座，看了眼身旁安静睡着却依然俊美惑人的男人，心跳漏了两拍。 他微勾唇角，拉着余书衔把车开回了自己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橙子踹人这块儿你们就想象李小龙附体。我打~~！ 第65章 睡过没有 这是一个空间宽敞的单人公寓，没回国之前晏橙一直都住在这里。 好不容易把余书衔搬回屋子，大冬天的愣是给晏橙累出了一脑门的汗。余书衔这人看着精瘦，其实还真挺沉的。 看着歪倒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余书衔，晏橙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一想到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在他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跟一个对他别有所图的男人喝到不省人事他就觉得怒火中烧。晏橙泄愤一样踢了余书衔一脚，结果余书衔一点反应都没有。 晏橙轻叹一声，帮他把外衣脱了下来。脱到一半的时候起了坏心，直接全给他扒光了。反正屋子里暖和，倒也不怕他冻坏。晏橙把被子展开盖到他身上，然后便那么安静地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的睡颜。 压抑许久的思念此刻倾泻而出，他痴迷又贪婪地看着他的脸，并伸出手一遍遍抚摸那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手指游走在熟悉的五官之上，他竟觉得有些心酸。 一年以来只敢在梦里想想的事，如今竟然成真了……然而这真实的一切，反倒更像是一场梦。 “余书衔，你太没良心了。你缺大德了你知道吗？”晏橙嘟囔道，“你他妈连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想知道你的消息我还得从别人那打听，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我他妈是上辈子掘你家祖坟了吗你这么玩儿我？你忒不是个人了！” 晏橙把余书衔的手从被子里捞出来，把玩着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声音越来越低：“姓余的，你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早就认定我们之间彻底结束了？你压根不打算回头了是吗？” -- 第169页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男人绵长的呼吸声。 晏橙吸了吸鼻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落寞：“一年了，已经一年了，你把我们的约定忘了是不是？还是说……你记得，只是不想回来了？” 或许余书衔忘了都比他记得还不回去要强，至少晏橙心里还能有点儿安慰。 晏橙低着头捏着男人的手指肚，一遍遍抚摸这双曾经坚定牵着他的手。明明他已经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强迫自己适应没有余书衔的生活。他假装自己一切都好，他一直都做得很好，至少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以为的。可半年前那张照片，把所有粉饰太平的假象全部打碎。 他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打听他的消息。他拜托美国这边的朋友和同学，不知道辗转了多少的关系才知道他的工作地点还有住处。可他愣是忍住了没来找他，因为他还记得那个一年之约。 可是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等来了这一天，却没有听到任何他要回来的消息。他好像……已经完全把自己忘了。于是他便像抽疯了一样大过年的跑来了这里，结果却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人暧昧不清。 他觉得自己快被余书衔折磨疯了。 晏橙轻轻地躺在余书衔身边，伸出手臂环住男人的身体，缓缓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窝处，眼眶有些酸涩。 或许在这之前他可能还会死扛着，但现在不会了。不管余书衔到底是怎么想的，他都不会看着他不回头地远离他。就算用卑劣的手段他也要把这个人绑在自己身边，让他哪里都去不了，让他永远都不能离开自己。 *** 余书衔这一觉睡得很是不舒服，没完没了地做梦，一觉醒来竟是比跑了长跑还要累。他记得自己做了很多梦，可醒来的一瞬间却是连一丁点的片段都想不起来。 而且宿醉的感觉也很糟糕，脑袋疼得像是要被劈开了一样。他紧皱眉头，抬起手想要按一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头。然而就是这一抬手的动作，让他的胳膊触碰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裸的。 余书衔身体猛然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想起了昨天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喝醉了需要Daniel搀扶，还记得Daniel不厌其烦地跟他说话，再后面……他就记不太清了。 难道……身边的人是Daniel？ 噢，老天！可千万别！那不是在玩儿他吗？ 余书衔吞咽了两下，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身侧的人。 “晏橙？！”余书衔惊呼出声。 似乎是余书衔的声音吵到了他，晏橙缓缓睁开眼，没有焦距的眼睛虚盯着余书衔，缓了好几秒才一点点清明过来。晏橙并没有丝毫不自在，揉了揉眼睛便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光洁赤/裸的胳膊就那么大喇喇地越过余书衔的身体拿起了放在他那边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便收回手重新闭上眼，闷声道：“还早着呢，再睡会儿……” 余书衔现在已经清醒得相当彻底了。但他下意识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晏橙？并且两人还躺在一张床上？ 他第一次做了一件傻逼至极的事儿，他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根儿。 “嘶……”瞬间的疼痛让他的脸白了一下。 这不是梦。 余书衔再也躺不住了，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不对，这是哪？这都怎么一回事儿？” 晏橙就是再困被余书衔这一通折腾也睡不着了，他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睁开眼看向余书衔：“断片儿了？” 余书衔怔了下，搜索一片空白的大脑，结果发现搜索结果为空。毋庸置疑，他确实是断片儿了。 晏橙有些嘲讽地撇了撇嘴：“余书衔，你可真出息。” “你……”余书衔看着晏橙的脸，一时间百感交集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里是我在纽约的房子。”晏橙淡淡道，“你喝多了，碰巧我也在唐人街，就给你接过来了。” 碰巧？那可真够巧的…… 余书衔的想法几乎都写在脸上了，然而这表情像是戳痛了晏橙的自尊心，他立刻跳脚，就像个炸毛的猫一样猛地坐了起来，狠狠瞪着他：“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说的？！” 余书衔刚醒过来所以脑子还有点儿懵，被晏橙这么一通吼也有些怔住了，倒是没仔细研究晏橙的气急败坏。他扒了扒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晃了晃还在发痛的头，看向晏橙： “你怎么来美国了？” “出差。”晏橙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我美国也有生意的。” “哦。”余书衔点了点头。 这之后他们便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尴尬。他们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面，对彼此既熟悉又陌生。晏橙安静地坐着眼睛看着房间中某一点，然后忽然掀开被子套上衣服裤子，大步走到衣橱前从里面随便抓了两件衣服扔到床上，语气不算太好。 “穿这个。” 余书衔接过衣服，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了：“我原来的衣服呢？” 晏橙皱眉，敷衍道：“脏了。” 余书衔也懒得追究为什么两人赤身裸体睡在一起了，总之他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那么就证明他们什么也没发生。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禁觉得可惜，都这样了竟然也什么都没发生…… -- 第170页 难道他魅力减分了？ 收拾好后晏橙点的外卖也到了，两人还算比较沉默地在餐厅吃了饭。余书衔觉得他们这样挺诡异的，为了缓解这种不适他想着随便聊聊天也好。 “我听徐司说你现在回公司了，工作……怎么样？” 晏橙喝了口橙汁，淡淡道：“就那样。” “……那这次来美国出差能待几天？” “我待几天跟你有关系吗？你还要招待我？”晏橙抬起脸。 余书衔皱眉：“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吗？” 晏橙静静看着他，然后扯了下唇。他扔掉了手里的刀叉，身体后仰靠在椅背里，凉薄的眼静静地看着他：“姓余的，别用一副跟我很熟的语气和我说话。” 余书衔也一瞬间失去了胃口，放下刀叉拿餐巾纸擦了擦嘴，淡淡道：“既然这样你大可不必把我弄你这儿来，我醉死在路边也跟你没关系。反正也不熟。” 说完余书衔便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了晏橙一眼：“彼此倒胃口，何必呢？” 余书衔推开身后的椅子转身，去沙发那儿准备拿上自己的外套离开。而此刻晏橙的脸色却是一点点阴沉下去。他看着余书衔的背影，冷笑一声：“嫌我管闲事儿了是吗？没在那个Daniel的床上醒来我看你怎么有点儿失望呢？” 余书衔脊背一僵，猛地转过身：“你怎么知道Daniel？” 晏橙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问道：“你跟他睡了？” “什么？” 晏橙一点点眯起眼，然后嘴角扯出一抹嘲讽意味十足的笑：“你不就好他那口的吗？年轻、鲜嫩、漂亮。应该吃了不止一回了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余书衔皱眉，“你这样阴阳怪气的，我也并不想和你说什么。” 见余书衔开始往身上套外套，晏橙猛地站起了起来。因着他剧烈的动作，身后的椅子摩擦在地板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你他妈今天敢踏出这个房门，我马上就搞死那个Daniel你信不信？” 余书衔隐忍着的怒气终于爆发，他猛地把手里还没来得及套上的外套狠狠摔在沙发上，瞪向晏橙：“你他妈有什么毛病？！” 此刻看着那个站立着的人，余书衔觉得很是陌生。真的像徐司说的那样，他变了，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这种阴狠的、冷鸷的表情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 晏橙似是被余书衔激怒了，他一脚踢开椅子大步走了过来。余书衔看着他那副要吃人似的表情，极力忍住了才没后退。晏橙气势汹汹地走到他面前，沉黑无波的眼紧紧盯着余书衔。 “余书衔，告诉我，你跟那个Daniel是不是睡过了？这一年，你都睡了多少人？嗯？”晏橙似是极力隐忍着才让自己没有怒吼，“你是不是逍遥快活得过了头？你还记得一年前我说的话吗？啊？” 余书衔看着眼前这个处于理智失控边缘的年轻男人，嘴唇蠕动，半晌：“晏橙，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知道？” 第66章 别谈恋爱 “你来美国……真的是出差吗？” 晏橙冷下了神色，嗤笑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余书衔，一年不见了还这么自恋，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啊？值得人惦记？” “那既然这样，我跟谁好，跟谁睡，好像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晏橙脸色一瞬阴沉，咬着牙说道：“你跟那个小白脸还真他妈有一腿？” 余书衔深吸一口气，不自觉摸了摸自己阵阵发痛的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Daniel只是我的同事，你泼脏水也看着点儿人。” 晏橙眯了眯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余书衔哼笑一声：“这种事我余书衔向来敢作敢当。倒是你，以什么立场对我兴师问罪？” “我只是不喜欢我睡过的人身上沾太多别人的味儿。” “那你可能是有病。”余书衔倒也不客气，“有病就去治，尤其是脑子。” 晏橙咬了咬牙，想要发作可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那么生气，即使是被余书衔拐弯抹角骂了一通。似乎自从他说和那个Daniel没事儿开始他胸口郁结的那团气就散了。晏橙有些不自在地拿眼尾扫他：“那除了Daniel，你有没有跟别人……” “晏橙，你到底想干什么？”余书衔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橙的眼睛。 晏橙停顿了一下，眼中那点微弱的光亮一点点被无尽的黑吞噬。 “你什么时候回国？” 余书衔怔了下，似是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不清楚，我的工作还没做完。”他如实回道。 晏橙挺直了脊背，沉默了几秒便转开了视线，看向旁边的沙发，声线平稳：“你是被工作牵制住了要延迟回国还是压根不打算回去了？” 余书衔皱眉：“我从没想过在这里定居。” 晏橙猛地转过脸，看着余书衔的眼睛：“那你还记得……” 说完这五个字他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你还记得我们的一年之约吗？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还记得……我吗？他想问很多很多，可所有的问题哽在喉头，他竟是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晏橙忽然泄气了，无力道：“你走吧。” 余书衔皱着眉看着他。 -- 第171页 晏橙闭了闭眼，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冷漠、凉薄。 “我是来出差的，时间紧。碰见你让我这个出差之旅变得越发糟糕了。”晏橙倔强地保护着自己最后一点自尊。 余书衔静静地看着他。他如果到了此刻还不明白晏橙的意思那他就是个傻子了。即使晏橙变化了很多，即使他总是说一些难听的话，但晏橙终究还是晏橙。 酒醒了，宿醉的痛苦也缓解了许多，他也更能看清晏橙那双浓黑的眼背后所酝酿着的情绪。 “晏橙，一年了。”余书衔抿了抿唇，“我一直都记得。” 晏橙的身体一僵，猛地抬起脸看他。 余书衔似是轻叹了一声：“我在这边的工作因为一些原因延长了，所以我可能还有两三个月才能回去。如果不是你来找……不对，如果不是与你偶然碰上，这几天我也准备告诉你的。” 晏橙嗤笑一声：“告诉我？怎么告诉我？你连电话都不给我打，你要如何告诉我？给我托梦吗？” 余书衔挑了下眉：“可你不是也没给我打过电话吗？” “放屁！我……”话说到一半晏橙忽然噎住，脸色涨得通红。 余书衔眼中笑意更深：“你怎么了？” 晏橙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似的，憋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儿。余书衔实在是怕他给自己憋坏了，轻咳一声摸了下鼻子，说道：“每个周三我都在等你的电话。” 晏橙一怔，半晌没有说话。 半年前虽然被余书衔戳破了一次，但那之后空白电话还是会照常打过来。只不过时间不再固定。余书衔偶尔也会对着静默一片的听筒说说话。有时候是日常琐事，有时候是发发牢骚。但他再也没有问过对方是谁。因为他怕以后再也接不到这通电话了。 “你已经三周没给我打电话了，我一直在等。今天是周一，如果你不来，到了后天，我可能也会忍不住的。” 晏橙怔怔地看着余书衔，半晌没有说话。到了年终岁尾公司忙得很，这段时间他确实没腾出空来。原来……他也是一直期待着的吗？就跟他一样。 “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想说什么？”晏橙没有否认，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余书衔笑了下：“我想让你先别急着跟别人谈恋爱。” *** 晏橙会来美国真的是冲动之下的决定。在来之前，他国内的事情连个交代都没有就这么跑了。甚至大过年的连家都不回，颇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他想，这一趟，也许并没有白来。 余书衔那句话说完之后晏橙眼圈立刻就红了。说不上是委屈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们两人无言相对了好一会儿，最后晏橙硬邦邦、恶狠狠地说了句： “三个月后如果你还不回国，我不会放过你，就是打飞的来也要弄死你。” 毕竟是半路出逃，这几天国内不管是晏兰青还是程与舟，或是五毛，都快把他的电话打爆了，可晏橙一个都没接。他不用想都知道他们会说什么，肯定问他去哪了做什么了。 晏橙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跑美国来了，更不想让他们“误会”自己是来找余书衔的，那可太没出息了。这一年他一直都挺给自己长脸的，不能功亏一篑。 所以任性出逃了这么久，他也该回去了。当天晚上的飞机。 晏橙压根就没跟余书衔说，也没想让他送自己，虎着脸给他送回了公寓，并且再次跟他强调自己时间紧任务重，他是来出差的，让他别误会。 余书衔始终都是淡淡笑着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 晏橙回国了，心情却与来时截然相反。他枯燥无望的生活再次迎来了新的期待，而这一次的期限，是三个月。 而近些日子余书衔也觉得自己心情越来越好了，至于具体有多好他也说不出来。他这一状态的改变身边人都能瞧得出来。那种明朗的、生机勃勃的模样，就像是重获新生了一般。团队里有的人还调侃他是不是有新恋情了，不然怎么眼角眉梢都透着轻松和欢快？ 对此余书衔也并不刻意解释。 但这其中只有一个人的反应有些让他意外，那就是Daniel。好像自从春节后Daniel就变得沉默了，笑容也少了，一副有心事的模样。以前他经常约他出去喝酒，或者自己做点苹果派、烤火鸡来找他畅谈人生。但现在别说聚在一起玩乐了，除非工作时间，平时想见Daniel一面都难。 但余书衔心内奇怪归奇怪，并没有想去打探什么。在他看来，不论同事还是朋友，彼此之间都要有一定的距离。他从不强求什么，充分尊重他人的选择。 只是今天在别的同事调侃他的时候，Daniel又用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看了他一眼，而这一眼也正巧被他捕捉到了。Daniel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余书衔微抿了下嘴唇，心想等收工后再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吧。 一来现在人多，眼杂嘴也杂，确实不方便问。二来他一直挺喜欢Daniel的，把他看作自己在这儿的唯一一个朋友，基本的关心还是要做到的。所以晚上回去的时候，余书衔便主动叫Daniel两人一起走。 Daniel立刻说道：“我、我晚上要参加个party，可能……” “Daniel，”余书衔微微皱眉，“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躲着我？” -- 第172页 以前他们因为住在同一栋楼，经常下班都是一起走的，好的跟兄弟俩似的。但最近Daniel实在是太奇怪了。 Daniel面色也有些尴尬，支支吾吾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抬起脸：“余大哥，你……真的恋爱了吗？” 余书衔一怔，下意识以为Daniel是听信了别的同事的调侃之语，不由得失笑：“你怎么也这么八卦了？” Daniel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我一直也不好意思问，不过这么看来那天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你的男朋友。” “嗯？” “Ryan Yan。”Daniel说了个名字，“中文名好像叫言晨？” 余书衔怔了下，继而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了。他倒是不意外，毕竟在遇见晏橙之前他一直跟Daniel喝酒来着，想来两人应该打过交道。只不过这几天Daniel一直躲着他，他也没有机会问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看来……好像不只是打交道这么简单，看Daniel的表情就能知道。 “是晏橙，他的中文名。”余书衔说道，“春节那天在唐人街你见过他了吧？” Daniel“嗯”了一声点点头：“挺、挺帅的，你们很般配。而且看起来他也很爱你。” 余书衔失笑：“这你也能看出来？” Daniel觉得虽然自己挺嫉妒挺难受的，可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特别般配。他笑了下说道：“嗯，他很警惕我，不允许我靠近你。他还跟我说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我能看出来他挺在乎你的。” 余书衔挑了挑眉，心想这确实是晏橙能干出来的事儿。不过他猜想，当时的场面一定没有Daniel说的这么“和平”。于是斟酌了几秒，余书衔认真说道： “那天我醉了，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晏橙那个人……年纪小，性格还有些冲动，有时候说话不怎么太过脑子。他要是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希望你能原谅他，别跟他一般见识。” Daniel看着余书衔眉眼之中的温柔神色，一时有些怔住了。平日里余书衔也是温柔谦和的，可那种温和更多的是流于表面的，更像是他的一种社交风格。可此刻他眼中满含着包容宠溺一般的温柔，却是实实在在的。Daniel觉得有些心酸，他吐出一口气，释然地笑了笑： “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余书衔听他这样说不由得也放下了心，不过借此也确认那天晏橙肯定态度不怎么样。 “对了，那天我醉醺醺的，隐约记得你好像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当时脑子晕乎乎的也没听清，你当时说什么了吗？”余书衔忽然问道。 Daniel怔了下，似乎他紧张且羞涩的表白还回荡在耳边。只不过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句，被那个高个子亚洲男孩打断了，并且还被他不客气地踹了一脚。 Daniel似是在口中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他深吸一口气，扬起脸笑着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要紧事吧。当时我也喝多了，可能在胡言乱语。” “噢。”余书衔也没想太多，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Daniel究竟是因为什么心事而表现得如此反常，但在这天之后余书衔明显能感觉到这个男孩似是解开了什么心结，又恢复了往日的明朗笑容。他还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叫他出去喝酒聚会，而且比起以前这份友谊好像也更纯粹更厚重了。 本身当初选择来美国工作一是为了职业发展考虑，二是因为晏橙的任性生闷气，也存着赌气的想法，难得的幼稚了一回。两个理由不管是哪一个，都不算是轻松的。但让余书衔觉得庆幸的是，还好他在这里碰到了一群有趣的人，还交到了像Daniel这样性格开朗豁达的朋友。 他觉得，这一年多的异国之行，很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快了，下一章就回国了！ 第67章 低调回国 整个团队经过了前前后后十四个月的努力，终于在最后给公司呈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当然，会比预期提前一个月结束，也离不开余书衔的废寝忘食和勉励催促。而在此之前余书衔也从来没经手过这么庞大的项目。他一直以为自己在专业领域已经接近登峰造极的程度了，可这一次却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不讨厌这种变化，甚至对于生活中会出现的挑战很感兴趣、很兴奋。他觉得这十四个月绝对会是他职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很欣喜自己在三十多岁的年纪还能不断成长，让他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像是换新了一样。 交工当天Andrew亲自来验收成果。这期间Andrew一次都没有来过，他说他完全相信余书衔的能力，也期待着最后给他惊喜的那一天。而事实证明，余书衔给Andrew的不光是惊喜。 他很好奇，这个面相白净、儒雅谦和的东方男人脑子里究竟有多少奇思妙想？整个酒店一共有整整八层，客房层占据了三层。整个度假酒店囊括了酒吧、休闲中心、泳池、游戏厅等众多项目，而每一处的设计都不一样，各有各的特点，可似乎它们冥冥之中还有着相似的地方，而这些相似的地方就是独属于余书衔的设计风格。 Andrew非常满意，甚至他刚踏足这里就隐约能预想到这里开业之后会是怎样一番繁华的景象。 从最开始的前期沟通、初稿设计、设计深化，再到后来的出效果图、做搭配还有软装和预算，光是这些就花费了近一半的时间。还好Andrew给余书衔配备的人员很充足，并且个个能力不俗，所以也不是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甚至他还很享受这种大家一起奋斗的感觉。比方说Annie，看着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在材料采购方面绝对是段位高超的老手，眼光也毒辣得很。 -- 第173页 前期这些也是余书衔最费心的时候。后来Andrew方面找来了一个庞大的施工队，并且效率也非常高。之后的施工交底、施工进度跟进、各个施工环节以及硬装的验收和软装进场都没怎么让余书衔太操心。直到前一天余书衔还在进行局部调整优化，他是个完美主义者，还有点强迫症，不到自己最满意的程度绝对不会交工。 所以最后呈现在Andrew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小王国”。 余书衔的工作完成的非常顺利，而听Annie和Daniel说，现在那度假酒店还没开业就已经在业内传开了，并且越来越多的同行人开始关注余书衔。对于这些名利的事儿余书衔倒是不太在意，他很欣喜自己的设计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以及膜拜。 回国之前Andrew约余书衔吃了一顿饭。这个大气爽朗的西方中年男人给余书衔的印象一直很不错。临别前他还郑重地送给了他一个礼物。 余书衔打开一看才知道，是他这座即将开业的度假酒店最至高无上的VVIP金卡。 回国的前夜，余书衔做东请Daniel、Annie还有其他一起共事的同事在他租的小别墅里开了个party。每个人都出席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庆功party也是余书衔的欢送会。 有了上次的醉酒经历余书衔并没有多喝，但其他人可就敞开了肚皮使劲儿喝。余书衔记得有人鬼哭狼嚎地拉着他唱歌，还有人一边哭一边笑，用蹩脚的中文表达对他的敬佩以及不舍之情。Annie任性地扯掉他的水晶袖扣说要留作纪念，还吵着让他给她的作品图签名。余书衔对女性一向包容，因为他一直觉得女人是这世上最温暖善良的生物。即使他这辈子没怎么接触过女性，以后也没有机会跟女性有亲密的交往，但这并不妨碍他尊重、爱护女性。尤其是像Annie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所以余书衔都答应了她，那副温柔纵容的样子惹得其他人嗷嗷直叫，直说余书衔好温柔好迷人，想要扑倒他。给余书衔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的最后，他记得Daniel红着眼眶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余大哥，祝你明天一路平安。回国后可别忘了我……们啊。” Daniel也喝多了，说话还有些大舌头。余书衔无奈失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我会记住你们的。” 后来他拿起了酒杯，敬大家一杯酒：“以后有机会要去中国玩啊！那是一个美丽而又富有历史韵味的国家，你们一定会爱上那里的！不管谁去都来找我，我当你们的全职向导！” 大家一阵欢呼，恨不得把余书衔擎起来扔到天上。余书衔这样一个清冷淡泊的人也被他们的热情所感染。 这段旅程最后留给他的回忆都是欢笑声，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旅程。 *** 余书衔回国的事谁也没告诉。一来行程匆忙不想折腾大家搞得兵荒马乱的，二来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赶进程已经将他的身体透支。他最近都不喜欢照镜子了。 他瘦了不少，神情也有些憔悴，头发许久没打理了，也有些疏于锻炼，肌肉都不紧实了。总之……一点都不帅。他不想以这个面貌见晏橙。 至少让他休整一下补补元气，然后再好好打理打理这张脸。 下了飞机后他搭了个车回到方舟新城。这段时间景铄一直把这里打理得很好，并不像长久不住人的样子。 飞了十多个小时浑身酸痛，余书衔想着先休息休息调整一下时差，然后把家里收拾收拾置办些东西。 这一次工作了太长时间，目前余书衔不想接任何工作，只想好好给自己放个假。不过徐司那房子并不算工作，他想着等自己休息好了再提这事儿。 实实在在地在家里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醒来的时候余书衔都有些觉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先是去卫生间放了水，然后又在洗脸池好好洗了个脸，瞬间清醒了不少。 睡了这么久滴水未进，余书衔摸着自己扁平的腹部顿时觉得有点儿饿。家里连冰箱都是空的，余书衔便想着下楼买点儿东西。这几天天气挺好的，越来越暖和了，这么好的日子窝在家里属实是浪费了。 余书衔给自己列了一个长长的清单，准备去超市进行大采购。 出门之后他径直走去电梯前，等待着缓缓上升的电梯。等待的时候他一边活动腰身一边哼着歌，无意间看见了他家对面那户门口堆了两个纸箱子，纸箱上还印着某个宠物食品品牌的标志。之所以会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以前家里有猫的时候他就经常给毛孩子买这个品牌的猫粮。 这个牌子的猫粮市面上可不多见，进口的，而且价格也偏贵。至少余书衔这种收入的人都觉得有点小贵。他不由得挑了挑眉，看来对面这家应该也养猫了。 余书衔不由得就想起了安安和晏小橙那两个小家伙，一时间还有些感伤。 电梯到了之后他就一脚踏了进去。他记得出国前对面这家一直都是空着的。方舟新城这楼的设计是一梯两户，从余书衔搬进来一直到现在这一层好像都是他一个人住，还真没见过这家有过人，也从来没碰上过。难道是这一年间有人买了对面的房子？ 余书衔出了电梯后也就不再多想，当时并没把这当回事儿。 因为要采购的东西比较多，家附近的小超市根本不能满足余书衔的购物需求。所以他开了车，去了市中心一家比较大型的商超，推了个购物车慢慢开始逛。 -- 第174页 余书衔骨子里是带点居家的特性的，有时候还挺享受这种慢慢逛超市然后回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的感觉。不过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挺希望能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分享这种平淡和温馨的。 不自觉就挑了两盒新鲜牛排放进了购物车里。晏橙喜欢吃肉，无肉不欢。偏偏这人不管吃多少肉都不会长胖，反倒长了不少力气。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余书衔觉得跟晏橙在一起那段时间真跟养儿子差不多了。 他看着购物车里的牛排，笑了下又拿了两盒扔了进来。一圈逛下来，买的食材几乎都是晏橙以前喜欢的，不过余书衔似乎也没表现出任何的不自在。就好像……他一开始便是这样打算的一样。 足足买了两大兜子食材以及一堆卫生纸之类的日用品，把车停到楼下后余书衔便犯了难。这些东西自己一次性肯定是搬不完的。他叹了一口气，只好先拿一部分上去，剩下的另外一部分准备留到第二次下来拿。 第一波东西放进屋里后余书衔喘了口气，拿起钥匙又再次出门了。等电梯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对面那户，然后他便略显意外地挑了下眉。 之前放在门口的箱子不见了。 难道这期间对面那户回来人了？ 或许那两箱宠物食品是快递员放在门口的快递，这家的人回来了就直接搬进去了。余书衔忽然有些好奇新邻居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趟余书衔便把车子后备箱的东西都搬空了。虽然这一回就一个袋子，可里面全都是水果、牛奶、啤酒这样分量重的东西，而且他还要拎一桶沉甸甸的大豆油，差点儿没给他腰累折了。 进电梯后余书衔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腾出手才按了按键。 电梯上行的速度不快不慢，不过也没多大一会儿就停在了自家楼层。余书衔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弯下腰又把那些东西抱了起来。 对，没错，是抱。 水果和那些瓶瓶罐罐的都装在一个超大购物袋里，油桶是另外的。那袋子的把手实在是太细了，那么沉的东西要是用手拎的话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的手能被勒断，所以他只好勉强把袋子系好，像抱大米一样抱在怀里。 可能因为怀里的东西遮挡了视线，出电梯的时候余书衔脚下趔趄了一下，袋子里最上边儿的一罐啤酒便掉在了地上。 余书衔“哎”了一声，那啤酒罐便在光洁平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骨碌碌地滚远了。一时间余书衔根本腾不出手去捡，只能眼睛盯着那罐啤酒小跑着撵过去想要用脚给它截停。 然而还不待他追上，只见那罐啤酒滚停在了一个男人的脚边。男人修长笔直的小腿上包裹着服帖平整的黑灰色西裤，裤管平整，一丝不苟。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余书衔一眼就看出来那皮鞋是Amedeo Testoni的，这个牌子的皮鞋最便宜的一双也要上万。 不待他抬起头看向那人视野中便出现了那人白净修长的手，那只佩戴着劳力士的手拿起了那罐啤酒，语气中有压抑着的怒气和惊讶，但声线又低沉好听： “你他妈什么时候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虐的部分终于过去了。 第68章 新的邻居 【一更 住你对面】 这个声音…… 余书衔的身体僵了一瞬，然后心里便开始嘀咕：不能这么巧吧？ 他一点点直起身，看向对面的人。 此时晏橙手里紧紧握着一罐边角被摔得瘪了下去的啤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目光……有些阴冷。 余书衔眉角一动。 说实话他还真没怎么见过晏橙穿正装的样子，以前大多数时候晏橙都喜欢穿宽松舒适的休闲装或者是省事儿的运动服，那叫一个青春洋溢。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人要是长得好看，穿个麻袋都能上T台走时装秀。晏橙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这种一板一眼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绝对是发挥了最大的价值，衬得晏橙身形越发挺拔笔直。 现在站在余书衔眼前的晏橙仿佛跟许多年前他刚认识的程与舟重合了，连那种淡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倒霉气质也像了个十成十。 此刻晏橙一手握着啤酒，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文件夹，就那么静静站在他面前一语不发地看着他。那眼神似是在逼迫他给个解释。 “你怎么在这儿？”余书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晏橙冷笑一声：“我要是不出现在这儿我还不知道你偷摸回国了呢。” “我光明正大回来的，什么叫偷摸？”余书衔皱了下眉，上前一步用下巴指了下自己怀里的购物袋，“啤酒放进来吧。” 晏橙压根没动，就那么沉默地盯着余书衔。 “你是不是没打算让我知道你回来了？”晏橙冷声问道。 余书衔眉角微动，自然道：“没有啊。” “你再睁眼说瞎话！” “我什么时候睁眼说瞎话了？” 晏橙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个色儿了。他鼻翼翕动，一双眼沉黑如墨，像是一头发怒的野兽。余书衔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生气了？ “你还真会狡辩。既然你说你不是偷摸回来的，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是你自己说的，让我走了就不要联系你，回来了也别让你知道。” -- 第175页 晏橙一噎，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再说了，为什么要告诉你？”余书衔眨了下眼，勾着嘴角，“我们是什么关系？” 晏橙差点被他气得背过气儿去。 余书衔忍着笑看着晏橙那副有气发不出来的憋屈样，便想着逗差不多就不逗了。他轻咳一声，再次说到：“把啤酒放进来，这是我买的。” 可能是怒极攻心，晏橙冷哼一声直接把手里的啤酒扔进了走廊的垃圾桶里。“咣当”一声，金属制垃圾桶都跟着颤了颤。 余书衔挑了下眉，然后撇撇嘴：“扔就扔了吧，反正也不是我喝……” 说完便潇洒地转身走向自家房门。晏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自己给自己气得够呛，人家咋地没咋地。 晏橙咬牙切齿，余书衔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没心没肺的人！ 余书衔抱着怀里的东西走到门前，一时间腾不出手开门，于是便转过身看向还杵在那儿当雕像的晏橙，努努嘴：“过来帮个忙儿。” 那语气，自然极了。 晏橙一瞪眼，似是被余书衔的无耻给震惊到了。他、他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 见晏橙光在那站着干瞪眼，余书衔忍着胳膊的酸痛，“啧”了一声：“傻站着干嘛？过来搭把手！” 晏橙忍住了揍他的冲动，大步上前，眼睛瞪着余书衔：“你他妈有没有把老子的话听进去？” “别一天天的把‘他妈’和‘老子’挂在嘴边儿，找抽呢你？” “你还要抽我？你抽我一个试试！” “我现在要是能腾的开手你看我抽不抽你？” “你！” 余书衔看着晏橙气得扭曲的脸，忽然“噗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 “哎，咱俩这样儿特像小学生吵架，忒幼稚了。”余书衔一双眼睛弯了起来，眼眸之中全是笑意，“你说说你，怎么几天不见脾气见长？我都让你带的变幼稚了。” 晏橙看着余书衔这副轻松闲适的模样，越发搞不懂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他总觉得两个人像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似的，他的不满、愤怒和委屈在余书衔那里就跟个屁一样。 “余书衔，你到底有没有心？”晏橙的声线很是低沉。 余书衔一点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回来的事儿我谁都没说，我也是昨天才到的，一直睡到现在。今天要不是偶然碰上你，我还打算晚上叫你来吃顿饭的。” 说着余书衔还颠了颠怀里的袋子：“你看，买的都是你爱吃的。”顿了顿，“还有你扔的那罐啤酒，也是给你买的。你知道的，我喜欢喝红酒，没有囤啤酒的习惯。” 晏橙眸色一顿，似是没想到余书衔会给出这样的解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他怀里的袋子。确实，里面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他喜欢吃的。 不知为何，刚才还在紧绷发冷的心脏一点点回暖，就连那隐隐约约的痛楚也慢慢消失不见。 两人沉默对视着，半晌，晏橙冷哼一声：“上一次在美国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每次都是你准备要做什么结果‘恰巧’碰到了我。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你临时编的借口，怎么就那么‘恰巧’？” 余书衔耸了下肩：“对啊，我也想问，怎么就那么‘恰巧’？或许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晏橙表情一僵，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好了，别杵着了，我胳膊都要酸死了。”余书衔抱怨一声。 晏橙表情极其不自在地伸手接过了他怀里的东西，用手掂量了一下还嘟囔了一句：“也没有多沉……就会瞎叫唤。在美国日子太好了是不是都疏于锻炼了？” 余书衔掏出钥匙开了门，闻言笑了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孔武有力？” 这话倒是没说错。晏橙看着瘦，但身上全是肌肉，公主抱余书衔都不觉得费力，两人的力量等级确实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明明余书衔也没说什么，可就这么一句话似乎就把晏橙逗开心了。他不自在地抿着唇，但唇角却是控制不住上扬。 开门进屋后余书衔指挥着晏橙把东西搬去厨房，然后随手拎起之前放在玄关的另外两袋子食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 晏橙自然也看见了余书衔手里的东西，也确信这人没骗他。 最后一次来这里还是余书衔出国前两天，那一次他们在这里疯狂做/爱，可是却体会不到任何精神上的欢愉。对晏橙来说，那段记忆只有痛苦、不舍和深深的无力感。 余书衔离开了多久，晏橙就有多久没有踏足这里。所以猛然重新回到这里，他竟是有些发怔。过往在这座小房子里发生的一切都跟演电影似的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有甜蜜的、心酸的、难过的、痛苦的……不过挨个儿演了一遍后，最后留在晏橙脑海里的还是甜蜜的。他从来没有认真谈过恋爱，第一次全心付出谈一段恋爱就是跟余书衔。 余书衔是个完美成熟的恋人，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他从没有过的体验，让他终身难忘。 见晏橙在发呆，余书衔挑了下眉，随口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什么？”晏橙回过神，转身看他。 余书衔一边往冰箱里放东西一边说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 -- 第176页 晏橙的面色有一瞬的不自在，沉默了几秒：“我就住在你对面。” 余书衔动作一顿，转过脸，惊讶道：“住我对面的就是你？！” 晏橙点点头。 “你在搞什么啊？”余书衔显得有些意外，“你把那房子买了？” 晏橙不想承认心中那些隐秘的小心思，于是便硬邦邦说道：“我有钱，我爱在哪买房子就在哪买，你管得着吗？” 以前的晏橙就是颗小甜橙，撒娇卖乖简直就是基础技能。明明这小子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大了他一圈儿，比他壮比他有劲儿，可余书衔总是把他当孩子看，在感情中也喜欢宠着他。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地呛他还真是少有。 臭小子脾气越来越差了。 “行行行，我管不着。”余书衔做出双手投降状。 晏橙冷哼一声。 余书衔胳膊支着冰箱门，眼睛看着冰箱里面的食材，转过脸对晏橙道：“今天晚上我准备做几个好菜，这位新邻居，愿不愿意赏个脸来做客？就当庆贺你的乔迁之喜了，虽然晚了点儿。” 晏橙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却一直绷着脸。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在余书衔面前掉份儿。 “我一天天工作忙着呢！晚上还有应酬。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这么闲？” 余书衔倒也不生气，看起来似是脾气好的不得了。他随手关上冰箱门，淡道：“好吧，那就改天再说。” 见余书衔问都不问一下就放弃了，晏橙觉得那股火气又窜上来了。他深刻怀疑刚才余书衔就是客气客气，压根就没想请他来吃饭！ “改什么天改天？就今天！”晏橙那股倔劲儿上来了。 “可你不是说今天没时间吗？”余书衔的语气很无奈，“你到底要怎样？” 晏橙抿着嘴唇，眼睛看着余书衔，然后拿出自己手机拨了个电话。很快那边就接了，余书衔隐约听见一声“晏副总”。 “是我。你现在来我家，把文件拿走。我有点事走不开。” 挂掉电话后晏橙便将手中的文件夹随便一放，越过余书衔上前查看冰箱里的东西，长指在里面随便点了几样：“就做这几个菜。” 余书衔笑了下，眉角轻扬。 电话里那个晏橙的助理来的时候余书衔正在做饭。一开始那助理可能是去敲对面的门了，敲了半天没人开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晏橙这里。接通后晏橙言简意赅道：“我在对面这家。” 进屋后那小助理愣了下，看着那个穿着围裙认真炒菜的男人不自觉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似是极为惊讶自己的上司和这样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晏橙把文件递给那个叫李辉的男人，说道：“你把这个拿回去，今天我就不去公司了。” “啊？您不去公司了？”李辉说道，“可今天晚上汪总那个饭局……” “你随便找个人去就行。” 李辉张了张嘴，不自觉又看了眼那个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出色男人，忍住了心底的八卦，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二更 意外受伤】 原本今天上午晏橙是去带爸妈做体检了。 家里几个孩子都很重视父母的身体健康，所以每年都要带两人去做一到两次全身检查。以前晏橙就是个二世祖，屁股一拍跑美国去了什么事儿都不操心。在国内这段时间他倒是越发觉得害臊了。就因为年纪小便把照顾爸妈的事儿甩给哥哥姐姐，他脸皮再厚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这一回他便自告奋勇带爸妈去了医院。 体检完回来接到了李辉的电话说是要用到最新开发那块地皮的资产资料，因为算是机密类文件，晏橙不能发邮件，便想着去公司之前回趟家把文件带上，反正这东西就放在他抽屉里了。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半路回趟家还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余书衔按照晏橙点的菜单做了几样菜，几乎都是以前晏橙爱吃的。把菜都端上桌后余书衔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晏橙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拿起筷子夹了点菜塞进嘴里。 他咀嚼得很慢，似是在一点点品味这熟悉的味道。 “味道怎么样？”余书衔问他。 “还行吧。”晏橙吝啬表扬。 余书衔抿嘴笑了笑，给他夹了一筷子炒牛柳：“多吃点肉，我看你好像比上次还瘦。” 这倒是真的，现在的晏橙跟以前比确实瘦了很多。虽然依然好看，但给人感觉还是单薄了许多。 晏橙吃饭的动作顿了下，哼了一声：“你还能看出来我瘦了？” 余书衔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似乎从见面以来晏橙一直都是这种语气，搞得好像余书衔是什么负心汉一样，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晏橙抬眼看他：“我这么说话你不开心了？” “嗯，很不开心。”余书衔面色严肃。 晏橙一顿，扒了口饭，嘟囔道：“那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啊？” 一顿饭吃得还算安稳，毕竟后来晏橙闭嘴了，饭桌上的气氛也终于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饭后余书衔提出来想看看晏小橙，晏橙也只是犹豫了几秒就带他去了对面。 对面这间房子跟余书衔家的格局基本是一样的。只不过晏橙这里看起来要冷清得多，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只是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 -- 第177页 门开后还没见到人屋内的小家伙就喵喵叫着过来欢迎了。门开后看见余书衔，晏小橙的脚步放缓，微仰着脸用一双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警惕地瞅着余书衔。 余书衔看着晏小橙，愣了好一会儿，半晌才说了句：“它怎么……这么胖啊？” 他明明记得出国之前晏小橙身长还没有他的小臂长，而且瘦瘦的。可现在地板上这个圆滚滚跟个小猪似的橘猫……真的是那个软萌可爱的晏小橙？ “颜色在那儿了，就是喂它吃空气也能胖出三两肉。”晏橙无情地吐槽。 余书衔不由得失笑，他眼睛看着神情警惕的晏小橙慢慢蹲下身，然后伸出手：“晏小橙？不认得我了？” 晏小橙紧张地后退了一步，身子弓了起来，耳朵也变成了飞机耳，身上的毛都炸开了，嘴里呜呜叫着。 余书衔怔了下，晏小橙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不认识他了。 此刻晏小橙处于戒备状态，四只小山竹都炸开了瓣儿，紧紧抓着脚下的地板，尾巴来回摆动。甚至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看着这个样子的晏小橙，余书衔心里有点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他不死心地往前挪动了一步，想要试探着伸手摸摸它：“晏小橙……” “别碰它！”身后的晏橙忽然吼了一声，紧接着下一秒余书衔就感觉后脖领被人拽住整个人往后倒。 但还是晚了，晏小橙一爪子已经挠了过来，余书衔只觉得手背火辣辣的疼。抬起手一看，果然，两道长长的红痕，此时已经开始慢慢往外渗血珠。 挠完人晏小橙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连跑带颠地跑走了。 晏橙皱着眉看着余书衔惨不忍睹的手背，吼道：“你看不出来它要攻击你啊还往前凑！傻逼吗？！” 余书衔一下子被他吼得愣住了，不待他反应晏橙就已经抓着他的手腕把他往屋里拽，给他按在沙发上坐好，然后转身从茶几下面翻出了医疗箱，帮余书衔处理伤口。 晏橙神情专注地帮他把伤口的血从近心端向远心端挤出来，差不多挤干净后又一语不发地拽着他去了浴室。 余书衔擎着胳膊看着晏橙动作熟练地开始做肥皂水，然后又沉默地把他的手拉到洗脸池上方，不停地用肥皂水冲洗着他的伤口。 “嘶……”余书衔疼得发出一声痛呼。 晏橙终于看了他一眼，冷着脸道：“忍着。” 余书衔也一瞬不瞬地看着男孩的侧脸，淡声道：“你怎么会这些的？” “当然是被晏小橙挠过了。”晏橙哼了一声，“臭小子脾性越来越差劲，动不动就上爪子！” 余书衔笑了下：“嗯，谁养的像谁。” 晏橙动作一顿，抬起脸瞪了他一眼。 余书衔笑着看他，低缓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浴室：“你的毛儿比它还难顺。” 晏橙沉默地看着他。浴室空间狭小，他们离的很近，甚至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水味儿和皂香。空气似乎一瞬间变得黏腻，让人呼吸困难。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晏橙忽然就放下了装着肥皂水的金属器皿，猛地欺身上前，一只手捏住余书衔的下巴把他的脸拽向自己，狠狠堵上了他的唇。 余书衔也只是惊讶了一瞬，继而便闭上了眼，用另外一只尚还完好的手搂住男孩的脖颈。 他们有太久太久没有亲吻对方了，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迷醉了。晏橙灼热湿软的舌狠狠舔舐着余书衔的口腔，翻搅着他的舌似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余书衔也不甘示弱，狠狠回吻着他。甚至力道没控制好还把晏橙的唇磕破了。 他们就这样不管不顾地亲吻着对方，似是要通过这一个吻发泄一年多来的思念和欲望。 然而吻着吻着这个吻就开始变味儿了，察觉到晏橙的动作余书衔连忙按住他的手，哑声道：“我还负伤呢，你别太禽兽了啊。” 晏橙的眼睛都红了，就这么僵硬着身体，额头抵着余书衔的额头，眼睛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喘息着。听在余书衔的耳朵里暧昧性感极了。 晏橙看着余书衔的眼神极具侵略性，黑亮黑亮的。他看了眼余书衔被他吮吻得红润水亮的唇，低低笑了声啄吻了一下：“是你先勾引我的。” “是你自己定力不强。” “呿。” 余书衔身后靠着冰凉的瓷砖墙，身前就是晏橙高大热烫的身体。他凝视着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容，低声道：“让你笑一下可真不容易。” 晏橙搂住余书衔的腰，哼笑了一声又吻了下他的唇：“是你一直惹我生气。” 虽然事情的走向挺魔幻的，但晏橙的心情好像确实一下子变好了。余书衔也觉得自己应该是把这个家伙的毛捋顺了。 如果早知道是亲一下就能解决的问题，一开始他也不用那么费劲儿了。 即使刚结束一个热辣的吻，晏橙也依然不敢放松，帮余书衔用肥皂水冲洗着伤口。只不过比起刚才的粗鲁，现在的动作轻柔多了。 “今天很晚了。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疾控中心打个狂犬疫苗。”晏橙拿着柔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以外的肥皂水。 余书衔看了眼自己手上的伤口，低声道：“看着也没什么……估计过几天自己就愈合了，还用打狂犬疫苗吗？太麻烦了……” -- 第178页 晏橙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常识，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 见余书衔还要张嘴说什么，晏橙直接一锤定音：“别废话了，都听我的。” 余书衔一噎，心想小橙子现在可真是出息了，都开始管他了。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不赖，索性就由着他去了。 后来晏橙又用医用酒精把余书衔的伤口简单擦拭一遍消了毒。酒精触碰伤口那一瞬间的灼痛感疼得余书衔直冒冷汗。察觉到男人的手微微的颤抖，晏橙动作停了下来，手里捏着蘸了酒精的棉球，微皱着眉看了眼余书衔惨白的脸：“很疼？” “废话，要不你试试？” “我又不会傻了吧唧去招惹一只炸毛状态的猫，估计没这个机会了。”嘴上虽然这样说的，但手上的动作却小心了许多。 低垂下的眼眸中尽是心疼。 余书衔就这么伸着一只手任由晏橙服务，眼睛看着他头顶的发旋，一点点弯起了唇。 晚上晏橙给余书衔把伤口处理完包好纱布后余书衔就想要回自己家了。虽然他还想试着亲近亲近晏小橙，但短期之内是没有这个胆子了。 见余书衔头也不回地回了对面，晏橙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关上门后他走去了次卧把躲在柜子里的晏小橙捏着后颈皮给拽了出来，动作有点粗鲁地把它扔进了猫笼子，并且还把笼子门给锁上了。 笼子里的晏小橙一副怂蛋的模样儿，委屈又害怕地看着笼子外的晏橙，可怜兮兮地叫唤着。 晏橙单膝蹲着与笼子里的晏小橙对视，冷哼一声：“对你太好了是不是就忘了谁是主子了？我看你胆子大的没边儿了，我的人你也敢挠？关禁闭吧，这次别指望我两天内能把你放出来！” “喵~”晏小橙讨好地叫着。 晏橙哼了一声，手指指着它：“晏小橙你给我记住了，在这个家排第一位的是他不是你。不论到哪儿你都排他后头知道吗？下次再敢让我知道你以下犯上没大没小，小心我断你粮！” “嗷呜……”晏小橙一阵哀嚎。 “一天天吃得多拉得少，不长能耐光长膘了。我都替你丢人！” 【三更 来亲一个】 第二天一早余书衔还在睡梦中便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震醒了。 “谁啊？”余书衔揉着蓬松凌乱的头发，趿拉着拖鞋走去开门，一边打哈欠一边问道。 “我！晏橙！” 开门后看见门外西装革履的晏橙后余书衔短暂地停顿了下。说实话他现在还有些没适应过来这种职场精英穿衣风格的晏橙。 “有门铃不按，敲门也不嫌手累。”余书衔虽是这么说的，但语气绝对是在抱怨晏橙搅了他的清梦。 说“敲”都算是客气的了，方才晏橙那架势跟砸门差不多。要不是余书衔十分确定自己没有借过高利贷，估计还以为是上门讨债的。 晏橙倒是不客气，直接长腿一伸一脚踏了进来，皱着眉看着余书衔身上宽松的居家服：“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 余书衔又打了个哈欠，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哪句？” “打狂犬疫苗。”晏橙用下巴指了指他还缠着纱布的手，“说好的，今早八点。” 说着晏橙还微抬左手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道：“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 “噢，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晏橙发现自己对他都已经快要生不起来气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家睡大觉，不砸门你能醒？”哼了一声，“现在，立刻，马上，洗脸穿衣服，我带你去疾控中心。” 余书衔其实还没太睡醒，脑子还是有点混沌的，于是放下水杯嘟囔了一句“麻烦”便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了。 晏橙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他进了浴室。果然不出他所料，余书衔这个从头到脚都透着精致气息的男人在对着镜子慢悠悠地剃胡子。余书衔有一些小习惯，比如从来不用电动剃须刀，从来都是手动，非说这样修的干净。 晏橙一看他那慢条斯理的模样就着急。他敲了敲自己的手表：“就是去扎一针又不是出去表演节目，注意点时间，差不多收拾一下就行。” 余书衔哼了一声：“那不行，我必须保证自己在外人面前时时刻刻都是帅气迷人的。你自己穿的人模狗样的还不让我收拾打扮了？” 他就知道。晏橙无奈失笑：“那你快着点儿。” 后来见余书衔为挑出门穿的衣服纠结犯愁，晏橙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随手从衣柜里给他抓了个上衣裤子按着他给他穿上了。 “你别瞎搭配！我穿衣服对颜色很有讲究的！你看看你给我找的这都是什么……”说着余书衔忽然顿住，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嘿”了一声，“别说，你这种奇葩的搭配还有那么点儿意思。” 晏橙哼了一声捏了捏他的下巴：“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你这话我爱听。” 给余书衔哄开心了，这之后他也不折腾他那点儿起床气了，乐呵呵地跟着晏橙出了门。见他心情颇好，晏橙的嘴角也一点点翘了起来。 接种疫苗的过程还算顺利，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我送你回去吧。”晏橙说道。 “你是不是还得去公司？” “给你送回去之后再说，不急。” -- 第179页 “那不用了，我准备去找一下徐司，你直接回公司吧，我打车就行。” 晏橙脚步顿了下，回头看他：“去找徐司干什么？” 余书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闲聊呗。不然还能干什么？” “那我送你。”晏橙很执着。 见晏橙非要坚持，而且这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所以余书衔也没矫情，跟着重新上了他的车。 白天的时候徐司一般都不在布鲁斯，车上的时候余书衔给他打了个电话，得知他跟几个朋友打高尔夫去了。正巧余书衔这几天也没怎么好好运动，便想借此机会活动活动。晏橙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只是把车子开去了高尔夫球场。 车子到了之后余书衔便不让他再往里开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公司那边儿肯定一堆事儿等着呢，赶紧回去吧。”说着他就解开了安全带要下车。 车门都打开了，身后晏橙忽然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领又给余书衔拽了回来。 余书衔“啧”了一声，心想这小子现在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他回头看他：“干嘛？” 晏橙嘴角勾起一抹笑，长手捏住余书衔的下巴上身倾了过来：“给我亲一口再走。” 话音落下他的吻也落在了余书衔的唇上。余书衔怔了一瞬，继而大大方方地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 “行了吧？” 晏橙舔了舔嘴唇，似是在品味着余书衔残留在唇上的味道。 “靠，你这个动作也太色情了……”余书衔觉得脸颊一热。 晏橙呵呵低笑：“我还能更……” “行！打住！”余书衔赶紧叫道，微微推开他的身体，重新打开车门。 “去里面看着凑凑热闹就行，别忘了你刚打完疫苗，别剧烈运动。”晏橙在车里说道。 “行了，知道了。” “什么时候结束？用不用我来接你？” “靠！晏橙你没完没了了是吧？”车外余书衔转过身，直视着车内的人，“我就是打了个针又不是残疾了，我自己会打车的好不好？再不济还有徐司呢！” 晏橙挑了挑眉，笑道：“好吧。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没空！” “好，我就当你答应了，等我电话。” “哎！你这个人……”不等余书衔说话晏橙就发动车子开走了。 余书衔看着远去的车屁股，觉得又气又好笑。他怎么觉得现在的晏橙没有以前可爱了呢？以前的霸道更多是撒娇性质的，比较幼稚。可现在……那是真的霸道又专/制，根本不考虑他的意见。 臭小子！ 跟徐司来玩的人有好几个余书衔也认识，余书衔很自然地加入进去。对于余书衔今天这一通突然的电话徐司是又惊讶又意外，直说余书衔不够朋友回来了都不跟他说。 “我其实也才回来两三天。” 徐司撇撇嘴，递给他一个球杆：“来两把？” 余书衔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把负伤的手在徐司面前晃了晃：“你玩儿吧，我看着。” “怎么弄的？” “让猫挠的，来之前刚打完狂犬疫苗。” “猫？” “晏小橙。” 徐司顿了下，继而眯了眯眼：“见着晏橙了吧？” 余书衔倒也没否认，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他在你家对面买房子的事儿？” “你也知道？” “多新鲜呐。你忘了我在你隔壁栋买了房子？在方舟新城碰见他好几回了，一打听就知道了。” 余书衔挑了挑眉。 “哎，”徐司撞了下余书衔的肩膀，“这小子这么干是为了你吧？” “……” “你不说话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徐司贱笑，“人家小情郎就这么成天跟望夫石似的在你家门口守着你，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说，你俩是不是又搞到一起去了？” 余书衔噗嗤一笑：“你说的这都哪跟哪？” “你别跟我打哈哈啊，就晏橙这做法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为了谁。不过说实话我还真挺佩服他的，就这么死等，可也真够有耐心的。啧啧，这小子不一般，耐力太强了。”说着他还看了余书衔一眼，“你被他盯上了，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余书衔无奈失笑：“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呢？” “别转移话题！快说！你俩是不是又在一起了？” 余书衔思考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 “嗯。” 他们之间现在的关系确实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不过男人之间没那么多讲究，在一起开心就行，不一定非要个什么名头。不过……晏橙还是不同的。 其实余书衔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但现在确实也不方便跟徐司说。 “你心可真大。”徐司撇了下嘴。 余书衔失笑，拍了拍徐司的肩膀：“放心吧，你啊，操心不了多久的。” *** 说来也真是有够不巧的，晏橙刚一进公司就碰上了程与舟。程与舟皱着眉看着他：“怎么才来？” 晏橙看了眼手表，原来都快中午了。他轻咳一声笑了笑：“有点事儿。” -- 第180页 程与舟挑眉：“你能有什么事儿？” 自从晏橙开始跟着他回公司上班后就很少有迟到早退的情况，比他这个大哥还要敬业。能看到他这个点儿才来公司还真有够稀奇的。 而且跟在晏橙身边的李辉也说昨天晏橙压根就没来公司…… 程与舟眯了眯眼，看着晏橙脸上淡淡的笑容：“李辉说你家里有个男人，怎么回事儿？” 晏橙脸色一僵，嘟囔了一句：“李辉这个大嘴巴……” 这一年多来晏橙过的都是很正常的生活，只不过私生活方面却是一点水花都没有。猛地一听说他家里多了个男人，也不怪程与舟多想。 程与舟双臂抱胸，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弟弟的脸：“晏橙，你最近有点反常。” “有吗？不就跟平时一样……”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晏橙一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李辉看见的人……是余书衔。” 程与舟一怔，沉默了好几秒，继而说道：“他回国了？” “嗯。” 这之后兄弟俩之间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自从当初余书衔离开，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而这一年多来晏橙几乎从未提起过余书衔，程与舟也一度以为他已经忘了那个人了。却原来…… 他第一次如此惊讶于一个人的坚持和执着。 “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程与舟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那是我装出来的。”晏橙倒是坦然，“没想到真给你们骗过去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 “不知道，先把他追回来吧。” “然后呢？” “然后……就好好过日子呗？不然还能怎么样？” “你还真想跟一个男人就这么过一辈子？” “哥，你知道我的，我这是天生的，我这辈子跟女人无缘。” 程与舟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不是我要打击你，我总觉得余书衔这个人看着温和可亲，但其实心肠比谁都要冷硬。他这种冷漠是根植进骨子里的，想走进他的心可不容易。就算真要跟男人过，你完全也可以找个知冷知热的。怎么就非得余书衔呢？你怎么这么……”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贱是吧？”晏橙笑了下，“哥，你想说的我都懂。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第69章 甜甜蜜蜜 【一更 他太苦了】 在家休息了好几天。 平时余书衔不是窝在家里看看电影就是去健身房锻炼，要不就是约上三两朋友去外面聚一聚，那生活比退休老人都惬意。而这段时间晏橙也时不时来找他的“麻烦”。 不是家里没盐了就是酱油见底了，今天来借个锅铲明天来借个饭勺的。有时候他工作忙起来实在没时间还会把把晏小橙送他这儿来。 一开始余书衔还有点儿打怵，怕那个小畜生又跟他亮爪子。但他实在是抵不过自己那颗想要亲近晏小橙的心，总是试探着靠近它。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在他眼里把对晏橙的那份愧疚和不舍寄托在了晏小橙身上，哪怕它不知好歹地对他飞机耳甚至还想咬他，他都想靠近它。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晏小橙转性了，还是之前在家里的时候被晏橙修理过了，小家伙再次见到他倒不像第一天那么排斥了。渐渐的余书衔倒是敢摸一摸它的脑袋了。 晏小橙饭量大嘴还馋，余书衔买了一堆贵的要死的猫零食，一点点讨好着小家伙。没想到晏小橙挺没骨气的，没几次就被完全收服了，到了后来甚至还会主动蹭余书衔求投喂。 余书衔撕开一个零食条笑道：“这一点你可比你爸强多了，他要是有你这么好哄就好了。” 晏橙的工作很忙，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连好几天也看不见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是来余书衔这儿蹭饭就是回家补觉。晏橙提过几嘴，好像是说隆发地产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大家都是在连轴转。 有时候看着晏橙眼下的乌黑余书衔还挺心疼的，所以一般只要他来这儿吃饭，余书衔都会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这段时间以来两人的相处还算比较平和，更像是朋友。 比起最开始的剑拔弩张，现在真的好了太多。至少他们还能坐在餐桌前聊聊天，余书衔也很喜欢听晏橙给他讲工作上的事儿。从晏橙的言谈中余书衔也慢慢感觉到，晏橙真的是成长了，变得越来越有担当，像个大人了。不管是看事情的角度，还是处理问题的态度，都变得成熟有度。余书衔觉得，现在的晏橙是闪闪发光的。 吃完了一条零食，晏小橙还不死心地到处嗅着。余书衔无奈失笑，摸了摸它的脑袋：“没了，别闻了。” “喵呜……”晏小橙失望地叫唤了一声，然后便用圆滚滚的身子蹭着余书衔的腿。 余书衔不由失笑，一把将它抱了起来放在腿上。 “哎呦！这么沉！晏小橙你可太对得起你身上的颜色了！” 余书衔摸着晏小橙柔顺的毛，眉眼之中尽是温柔之色。 跟晏小橙玩得正开心，余书衔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晏橙。 “喂？” “是我。” 余书衔怔了下，拿开手机确认了一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晏橙没错。可这个声音……明显不是他的。 -- 第181页 “你是……” 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似是低低地笑了两声：“书衔，你不会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 余书衔反应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道：“与舟？” 男人的笑声爽朗了许多：“还算你有良心，能记住我的声音。” “你怎么用的晏橙的手机？” 程与舟似是叹了一声：“小橙喝多了，一直叫你的名字呢，你要不要过来？” 余书衔一时间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问道：“你们在哪了？” *** 今天晏橙陪着程与舟跟李局长吃饭。调上来之前李局长一直在东北，酒量非常好。程与舟本就不是个能喝的，一般这种局都会找个人帮着顶酒。平时都是把自己秘书或者助理带着，不过李局长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要是程与舟随便拽个人去了，估计李局长可能会觉得他不给他面子。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程与舟才把晏橙带来了，正好也想帮弟弟拓展一下人脉。 程家大小少爷齐上阵，李局长自然很是满意，这顿饭吃得也非常痛快。就是辛苦了晏橙，被灌了不少酒，后来都喝晕乎了。 余书衔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根据电话里程与舟留下的包厢号找到了醉得东倒西歪的晏橙和还算清醒的程与舟。 “你来的还挺快的。”程与舟的脸红得不自然，跟他认识这么久，余书衔一看就知道这是喝多了。 但看起来应该是大部分酒都被晏橙挡下来了，所以程与舟头脑还算清醒。 “怎么喝成这样？”余书衔走上前，眼睛看着倒在程与舟身上的晏橙。 “李局长实在是太能喝了……”程与舟摇摇头，“幸亏有小橙帮我顶着。不然我要是也被灌迷糊了，今天可就什么事儿都谈不成了。” 余书衔上前架起晏橙，看了眼程与舟：“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我没事儿。”程与舟拿起外套跟着站起来，“走吧。” 程与舟帮着把晏橙架到余书衔车上。余书衔把晏橙塞进了后车座，关上车门后看了眼浑身酒气的程与舟，微喘：“你呢？要不要我一起给你送回去？” 程与舟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车也停在那边儿了，不方便。一会儿我叫秘书过来接我。” 余书衔点点头：“行。” 程与舟看着余书衔，欲言又止。余书衔看他那个样子噗嗤一笑：“你有话要说吧？” 程与舟一瞬泄气：“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余书衔笑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想问什么也都问了，我保证有问必答。” 程与舟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外，似是没想到余书衔会是这么坦然大方的表现。 “这次回国后再不走了？” “应该是不会走了。除非是出去度假或旅行。” 程与舟沉默了几秒：“你知道小橙对你的心思吧？” “嗯。” 程与舟轻叹一声，看了眼余书衔身后漆黑的车玻璃。他摸了摸自己上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根烟，跟余书衔示意：“不介意吧？” 余书衔摇摇头。 程与舟动作熟练地点烟，轻轻吸了一口吐出淡淡的烟雾。 “我还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说真的，我被你身上那种不服输的韧劲儿吸引了。我就想啊，你这人以后肯定不一般，谁成想你厉害到把我弟弟拐走了。拐走了不说，还让他对你念念不忘。” 余书衔一囧，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你刚走那段儿时间小橙过得挺难的，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不过倒是挺尽心尽力照顾那只小猫儿的，有时候还会对着那只猫自言自语。”程与舟眯了下眼，似是在回想那段日子，“我以为他大受打击会一蹶不振，结果不用我们任何人操心，很快他就自己调整好了，并且提出来要去公司帮我忙。我们全家都以为他振作起来了。” 余书衔沉默地听着，不发一语。 “我一开始真的不明白，你说男人和男人有什么好玩儿的呢？我觉得男人喜欢男人其实就是图一个刺激，不会有什么真感情，更不存在长相厮守这种事儿。可我所有的质疑和偏见都被小橙给消除掉了。”程与舟轻叹一声，“前几天他跟我说你回来了，一副自然得不得了的语气，那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对你动真格儿的了。即使一年前我相信他是真心喜欢你，但我从来都不相信长久的分别还不会让这段感情变淡。我这个弟弟啊……好像一直在打我的脸。” 程与舟摇头失笑：“真想不到，我们老程家也能出这么个痴情种子。” 余书衔眼睛看着程与舟夹在手指间的烟，目光发直，不知在想什么。 “这一年来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在外面住，只偶尔才会回我爸妈家住。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住在我爸给他买的那处房子。直到有一次我有点事去找他，才发现他根本不在那儿。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偷偷在方舟新城买了房子，还正巧就在你家对面。” 程与舟狠狠吸了一口烟：“你这一走就是杳无音讯，谁都不知道你的消息，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者……到底还会不会回来了。我这个弟弟啊……就那么傻乎乎地在你家对面干等着。即使他从来没说过我也知道，他就是怕错过，想着住在你家对面，这样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他肯定会立刻知道。” -- 第182页 余书衔感到鼻子阵阵发酸。他仰起脸，呼出一口气。 “书衔，小橙比我小了十二岁，说他是我拉扯着长大的都不为过。我不光把他当弟弟，有时候更像是我的孩子。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看好你们。你们在年龄、阅历、性格、背景，各个方面都是迥然相异的。说句自私的话，我不觉得晏橙跟你在一起会幸福。他太爱你太在乎你了，如果你不能回馈他哪怕一半的感情，这辈子他都会很辛苦。我是他的哥哥，自然会心疼他。但我也知道，他这是非你不可了，谁也劝不住。书衔……他对你的真心是一点都不掺水分的，你……就算不能像他喜欢你那样喜欢他，可不可以稍微对他好点儿？他太苦了，哪怕尝点甜头儿也好。” 余书衔沉默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半晌，苦涩地扯了下唇角。他收回目光看向程与舟：“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低沉：“我不年轻了，所以注定不可能像年轻人那样用炽热的一腔热情去轰轰烈烈地爱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我是铁石心肠。我……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你放心，但是与舟，我以我们的友谊发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我都会把他放在我心里第一的位置，一直一直对他好。我会爱护他、珍视他。我保证。” 程与舟一怔，拿着烟的手微微发抖。许久，他低声道：“谢谢……” 其实跟余书衔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程与舟对他再了解不过。他性格里的疏离和冷漠并不完全是天生的。或许不论是谁成长于那样的家庭、拥有过那样艰难的前半生，都会变成他今天这样。他没有经历过余书衔的痛苦，自然没有资格对他的品格秉性妄加评论。他知道他本性并不坏，甚至还很纯然善良。这样一个对人戒备心重且冷心冷情的人，若是谁能真的走进他心里去，必然会被全心爱护。他今天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试探小橙在他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现在……他终于放心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的性格是有很多缺陷。我会一点点改变，为了晏橙，一切都值得。” 程与舟沉默地点点头，拍了下他的肩膀。 “我有件事想拜托你。”程与舟抿了抿唇，“因为现在小橙可能只听你的话。” 余书衔愣了下：“什么事？” 程与舟叹了口气：“应该是捐献骨髓留下的后遗症，再加上小橙自己也不爱惜身体。总之……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免疫力非常差。稍微降个温换个季他都会感冒。大病没有小病不断。可偏偏他自己也不重视，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你应该能看出来，他现在瘦了很多……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自虐，但现在他确实听不进去我们说的话。既然他这么喜欢你，我想你的话肯定比我们的有用。”男人抬起脸，眼神带着请求，“书衔，你能督促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吗？让他尽快把身体状况恢复到最佳。如果你能答应，我感激不尽。” 【二更 我可怜吗】 其实如果他能仔细留意晏橙的状况就会发现，自从捐献完骨髓之后他的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 余书衔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见晏橙的场景。说实话，那一瞬间他真的被这个高大健壮又长相精致的男孩惊艳了。 虽然他年纪小，但长得却一点也不小，身材也是完美到极致。 可自从捐献骨髓期间瘦下去之后，他似乎再也没胖起来。几个月前在美国那一次短暂的见面，他可能是被晏橙的态度搞昏了头，压根就没发现，他已经瘦得有些不正常了。 是他太粗心了，他一直以为不过是工作繁忙或者是疏于锻炼才会让他的身体消瘦下去，却不想，会是这个原因…… 程与舟的秘书来把程与舟接走之后，余书衔靠在车门外许久。他一时间竟是不敢打开车门，不敢看车里那人消瘦的样子。 余书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夜月色不错，可余书衔却是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他抹了把脸，回身打开车门进了驾驶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躺在后座上安静躺着睡觉的人，默默发动了车子。 晏橙喝了很多酒，与其说他是在睡觉，不如说他是被酒精暂时麻痹了所有神经。他根本睡不着，而且车子即使行驶得再平稳也会有所颠簸，他就是想睡也睡不好。但一时间他又睁不开眼，身体也动弹不得，那难受劲儿别提了。 到地方后余书衔把车子熄火，看了眼后车座上一动不动的人，解开安全带下车，回身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晏橙身高腿长的，就这么缩手缩脚地躺在狭小的车厢里还挺委屈他的。余书衔探身上前，轻轻碰了碰晏橙红彤彤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脸颊又热又烫。 “晏橙？”余书衔轻拍他的脸颊叫他的名字。 然而晏橙毫无反应。 余书衔抿了抿唇，一时间有些犯难。 晏橙身高直逼一米九，就算现在瘦了点儿，但骨架子在那儿，想搬动烂醉如泥的他还真不是一件简单事儿。余书衔很有耐心地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轻拍他的脸颊，声音低沉好听：“小橙子，醒醒好吗？配合我一下，不然我搬不动你啊。” 晏橙似是有所觉，咕哝了一声动了下身体。 车厢本就狭窄，他这么一动余书衔不得不挪开支着车座的手。结果晏橙那双长腿也不老实，迷糊间蹬了余书衔一脚。余书衔身体一个不稳，直直摔在晏橙身上。 -- 第183页 “唔！”晏橙闷哼一声。 余书衔赶紧抬起身子，心里也知道这一下撞得不轻。不过似乎这一撞还挺奏效的，最起码晏橙睁开眼了。 晏橙无神的双眼聚焦在余书衔的脸上，反应了好一会儿，然后忽然瘪了嘴：“书衔哥……” 余书衔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晏橙就像个小孩子似的手脚并用把他抱住，嘴里还呜咽着：“书衔哥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余书衔是真没想到晏橙醉酒后会这样……虽然干打雷不下雨，不过那低低的哭声听着还是挺让人心疼的。余书衔赶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在这儿呢吗？” 余书衔敢保证，就算他是个直的会有自己的孩子，都不一定能有现在这份儿耐心去哄。醉酒的晏橙非常黏人，余书衔真的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哄好。为防这家伙再睡过去，余书衔索性一鼓作气趁他醒着给他弄出了车，搀着上了楼。 从车里出来之后晏橙倒是少言寡语了许多，任由他半抱着往楼栋里走。全程晏橙就像个没有骨头的人似的往他身上歪，差点没给余书衔累死。 余书衔把他带回了自己家，搀着他躺到了房中唯一一张大床上之后他狠狠喘了好几口气才把气儿喘匀。余书衔看了眼躺在床上表情呆滞还有点儿迷糊的晏橙，认命地帮他脱衣服脱鞋，甚至还准备了一条热毛巾帮他擦脸擦手。那一瞬间余书衔有种回到了一年多以前的错觉，那时候晏橙就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什么都无法自理，全靠他细心照料着。 只不过那时的晏橙尽管行动不便却依然会看着他傻笑，可现在……仔细一想，好像已经很少能看见晏橙笑了。 好不容易把晏橙安顿好，余书衔也去洗了个澡，冲洗掉一身的疲惫。照常给晏小橙倒好粮，他便也躺到了那张大床上。 察觉到身侧来自人体的热量，晏橙即使在睡梦中也依然能捕捉到这一熟悉的气息，身体的动作完全是条件反射一般。所以刚躺下就被晏橙抱了个满怀，那一下子余书衔还有些意外。 他侧过脸看向男孩熟睡的脸，笑着轻轻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晚安。” *** 晏橙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胀痛，口鼻发干，嗓子也很紧。他难受极了，翻了个身。然而翻身翻到一半他就顿住了，霎时间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一瞬睁开眼，他有些怔愣地看着自己所处的空间。 他怎么在余书衔家？ 脑子清醒后身体其他的感觉也都一点点归位了，晏橙鼻子动了动，嗅到了空气中食物的香味。他一瞬坐起身。 似乎是听见了卧区的动静，余书衔走了过来，看了眼坐在床上发愣的晏橙，淡笑道：“醒了？正好，饭菜都做好了，过来吃点儿吧。” 晏橙看着身穿家居服神色极其自然的余书衔，好半晌没回过神。 “晏橙？” “噢，好、好。”晏橙立刻收回视线，掀开被子下床。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属实不算早了，但余书衔这一顿早餐却是一点也不马虎。 土豆鸡蛋饼、煎牛小排、皮蛋瘦肉粥、牛奶、草莓…… 余书衔是个非常注重生活品质的人，摆盘摆得相当漂亮。晏橙坐下后，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拿起餐具吃起了早餐。 一瞬间，熟悉的味道充盈了口腔。 “都是你做的？”晏橙不经意问道。 余书衔“嗯”了一声点点头：“昨晚肯定光顾着喝酒没吃东西，早上多吃点儿。这早餐我还是照着营养食谱做的，好吃还健康。” “昨天晚上……” “噢，昨天晚上你哥说你喝多了，我就去给你接回来了。” 晏橙咬了下筷子头，“哦”了一声继续吃起早餐。 “对了，你哥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先不用去公司了，好好在家休息一天。”余书衔抬起脸笑着道。 晏橙挑了下眉，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那你中午想吃什么？”余书衔仍是那副微笑的表情。 晏橙拿筷子的手紧了一下，为余书衔这自然又亲密的语气而心脏微颤。他抬起脸，看向对面神情温和的人，似是开玩笑般问了一句：“中午你也管饭？” 余书衔挑了下眉：“晚饭我也可以管。” 晏橙怔了下，顿时开始不淡定了。 “不过家里没多少菜了，正好你今天没事儿，一会儿跟我去超市买点菜。”余书衔自然道。 晏橙看着余书衔，半晌，点了点头。 今天天气真挺不错的，连带着人的心情都跟着变好了。晏橙倒是充分发挥了他的苦力角色，全程负责推推车，余书衔只管往里面放东西。 晏橙依然话不是很多，就那么安静地跟在余书衔身后，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们就经常像现在这样，一起逛超市，一起看电影，一起做很多很多无聊琐碎却又幸福无比的事。 这个时间超市里没什么人，毕竟谁都不像他们两个这么闲。 从超市里出来后晏橙也主动揽下了拎购物袋的活计，余书衔倒也乐得轻松。 “中午我给你炖个排骨汤吧？然后再做个杂米饭。我记得以前你就特别爱吃这道菜。” -- 第184页 晏橙把东西都放到后备箱里，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并不傻，他能感觉出来今天的余书衔有点跟平常不一样。他买菜的时候总会优先考虑他的口味，还会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他对他笑，和他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就好像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都是一场梦一样。 他还是那个满眼是他，愿意宠着他护着他的余书衔。 虽说他回国之后两人的相处也一直挺平和淡然的，但除了最开始那个吻，他们之间并没有再多的逾距接触，有时候晏橙都会怀疑余书衔是不是真打算跟他当一辈子的朋友了。 可今天，他的态度又开始暧昧不明…… 晏橙快要被折磨疯了。他合上后备箱的盖子，转过脸看向余书衔，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可怜？我哥……那天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他终于问出口了，即使他知道自己这样戳破了一切可能会让余书衔立刻停止所有的温柔，可他不想一直这样不清不楚，他想要问明白。他怕他是因为可怜他才对他好，怕他只是怜悯而没有爱。 余书衔愣了下，忽然笑了：“你是这么觉得的？” “不然呢？因为什么？余书衔你告诉我因为什么突然对我好？” 余书衔抿了下唇，斟酌着语言。然而还不待他说出口，晏橙又问了更跳脱的问题： “你觉得那些在穷苦大山里生活的孩子可怜吗？” 余书衔抬起脸看他，然后点点头：“当然。” “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的那个综艺节目吗？就是让城市孩子和贫困山区的孩子交换生活的那个。”晏橙的目光悠远，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记得。” 晏橙深吸一口气，转过脸看向余书衔：“其实那些生活在大山里过着清贫生活的孩子不一定觉得自己可怜。他们可以在田野间放肆奔跑，有家人朋友的陪伴，他们自由自在活得畅快恣意，或许他们很满足自己的生活。可是突然有一天，一群衣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闯入了宁静的村子，这些人带他们见识了外面繁华的世界，带他们体验了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拥有的生活。” 【三更 一颗甜橙】 “让一辈子只生活在山沟沟里的孩子见识了外面的大千世界之后，最后再把他们送回那座与世隔绝的大山。你不觉得……这样挺残忍的吗？” 余书衔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橙。 晏橙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哑：“他一无所有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可怜，甚至还很快乐。当你给了他一样好东西，让他喜欢，让他沉迷，可最后还是会尽数收走。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可怜。” “余书衔，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余书衔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哑一时间竟是发不出声音。 晏橙苦笑了一下，声音发闷：“余书衔，如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就不要对我好。别让我觉得自己可怜。” 余书衔觉得眼眶发酸，视线微微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眨去了眼眸之中的水雾，深吸一口气又缓缓舒出。他看着眼前倔强而又脆弱的男孩，轻叹一声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他瘦削的肩膀。 晏橙的身体瞬间僵硬。 “傻瓜，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让我可怜，可也没见我对谁都好啊？” 晏橙的身体似乎更僵硬了，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低声道：“我听不懂。我要你……明明白白告诉我。” 余书衔失笑，退开些许看着眼前红着眼眶的男孩。他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揩去他眼角的水汽。 “好，晏橙，你听好了。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什么狗屁怜悯。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好，想跟你在一起，你能听明白吗？” 空气似乎静止了，晏橙能听见胸膛中一下高过一下的擂鼓声。他神色略显激动地看着余书衔，嘴角控制不住地扬了起来。 看着他这副欣喜若狂的模样，余书衔不禁叹道：“傻小子……” 晏橙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猛地一把抱住余书衔的腰低下头狠狠堵住他的唇。 “唔……”余书衔忽然睁大眼睛。 他真是没想到晏橙这么大胆，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他！刚才他已经看到有几人路过用一种震惊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人了。 “唔……晏橙……你……” 晏橙倒也没过多纠缠，更不想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现场直播。他只是过了把瘾然后便笑着松开了余书衔。 “晏橙你胆子也忒大了！”余书衔的心脏还在快速跳动着，瞪了眼晏橙。 晏橙挑了挑眉：“别人爱看看去，我亲我自己媳妇儿又不犯法！” 余书衔被他厚脸皮的样子逗笑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似乎一瞬间神采焕发的男孩，忽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余书衔捏了捏晏橙的脸：“你还是笑的时候好看。” 晏橙挑了下眉：“难道我不笑就不好看了？” “我喜欢看你笑。”余书衔说道，“别总是冷着脸，一点都不可爱。” 晏橙撇了下嘴，嘟囔道：“还不是被你给气的……” 余书衔双手捧着晏橙的脸，深深看进他的双眼：“对不起，我以前做了很多没有考虑你感受的事，委屈你了。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一定好好疼你，不让你伤心难过了。不生书衔哥的气了好不好？原谅我这一次吧，嗯？” -- 第185页 晏橙怔了瞬，继而眼圈微微泛红，闷声道：“你别自责，我没怪你。……或许当时是有一点怪你，但现在已经不那么想了。我知道我也有很多问题，不成熟还幼稚，你当时肯定头疼死了。” 余书衔噗嗤一笑，揉了揉他的耳朵：“小橙子长大懂事了啊。” 男孩脸上浮现出几丝赧然，双臂仍搂着男人的腰，两人呼吸相闻。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对吧？” “嗯，以后你赶我走我都不走了。” 晏橙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抿着嘴唇，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余书衔特别喜欢他这种可爱的小表情，没忍住就捧着他的脸凑过去照着嘴唇亲了一口。 晏橙一瞬惊诧。要知道尽管余书衔是个24K纯基佬，但在外面还是非常矜持的，从不会做出任何亲密行为。周围从超市里进出的人来来往往的，就没有不看他们的。这种昭告天下的行为让晏橙心脏鼓动、血液沸腾。 他的眼睛发亮：“你怎么……”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但余书衔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了下，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大手摩挲着男孩的后脑勺：“我亲我自己男人又不犯法。”把他的话又还给他了。 晏橙的眼睛一瞬金亮，激动得脸颊潮红。 见他开心，余书衔这心里也鼓胀胀的，没忍住又亲了好几口。后来要不是害怕一直这样在大街上搂搂抱抱摩擦出点儿什么不一样的情愫伤风败俗，俩人还不知道要腻歪到什么时候。 *** 回程的路上晏橙明显话变得多了起来，整个人似乎从内而外焕发出了生机。余书衔开着车，他就坐在副驾驶侧着身子看着他。那目光……要多放肆有多放肆。估计是之前压抑得很了，现在恨不得一次性看个够。 “你在美国也一直坚持健身？” “嗯。”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余书衔笑看了他一眼。 “我刚才搂着……就觉得你腰又细了点儿。” 余书衔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摸了下鼻尖。 “在那边儿一年多，你……到底碰没碰过别人？”晏橙眯了下眼。 余书衔挑了下眉，正好红灯停了下来，他侧过脸看晏橙：“那你呢？” “我有五姑娘。”说着晏橙还晃了晃自己的爪子，好像很光荣似的，笑得淫/荡，“不过，到底还是比不上你能让我更舒服。” 余书衔的脸微微发烫，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 其实晏橙没好意思说，他都是看着手机里余书衔的照片儿……那个什么的，甚至一度还后悔没多照几张。就那么几张被他翻来覆去都不知道看多少遍了。 车子重新发动，余书衔看了眼目光热切大胆的晏橙：“我魅力这么大吗？” “嗯，谁都没有你带劲！” 余书衔噗嗤一笑。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我当然也没有了。”余书衔自然道。 工作那么忙不说，他也根本没心情。心里都有晏橙了，别的人也吸引不了他。余书衔从十来岁的时候开荤到现在，还真从来没有“无欲无求”过这么长时间。以前禁欲虽然确实行为上没出格，但脑子里可真是什么千奇百怪的想法都有。要不然也不至于第一眼看见晏橙这思想就开始跑偏了。可在美国这一年多，他压根就没动过这方面的想法。他都快觉得自己不是个男人了。 闻言晏橙撇了下嘴：“信你个鬼。你要是没有，那个Daniel怎么回事儿？” 余书衔一愣，不禁失笑，敢情这小子还没过去这个坎儿呢。 “上次不是跟你说清楚了吗，他就是我一同事，普通朋友。倒是你，那天到底跟Daniel说什么了？嗯？害得人家后来都躲着我走。” 晏橙忽然挑了下眉：“躲着你走？” “对啊。”余书衔轻抬手腕打着方向盘，“我觉得这事儿肯定跟你脱不了干系。” 晏橙撇了撇嘴，心想何止脱不了干系？就那么个货色他只踹一脚已经算他客气了。 “你这么护着他？几个意思啊？”晏橙凉凉说道，“是不是知道了那小子喜欢你之后你这博爱的臭毛病又犯了？” “Daniel喜欢我？”余书衔微讶，“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晏橙一怔，看着余书衔脸上真实的疑惑表情，心弦微动。难道……那个小洋鬼子后来没跟余书衔表白？ “嗯？问你话呢。”余书衔看了眼晏橙。 晏橙一瞬回过神，摆了下手：“我瞎猜的。” 余书衔倒也没多想，因为以前晏橙就经常爱乱吃飞醋，对于他这种行为不说习以为常但也不觉得奇怪了。他摇头失笑，淡道：“我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还能是个男人就喜欢我啊？” 晏橙在心里嘀咕了几句，不过也不再提Daniel了。他才不会没事找事，余书衔不知道Daniel的心意最好了，最好这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以前有过多少人，从今往后你只能有我一个。我也有资格管你。”晏橙声线低沉，“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儿，我就……” 余书衔挑起一边眉毛，笑着看他：“你就怎样？” 晏橙眯了眯眼：“我就把你关起来，再把那个勾引你的贱人从楼上撇下去。” -- 第186页 余书衔噗嗤一笑：“我好害怕啊。” “你！” 见晏橙气恼得脸都红了，余书衔也不再逗他了，腾出一只手捏了下晏橙的脸，宠溺道：“我有你一个就够了，还有谁能比你好看？比你更让我上心？嗯？” 晏橙倒也好哄，哼了一声翘起了嘴角。在余书衔收回手之前抓住他的手，暧昧地亲吻了下男人冰凉的指尖，耍流氓似的说了句：“你手可真香。” 余书衔眼眸一暗，瞬间被他勾出了一股邪火。 *** 到家后余书衔还没来得及换鞋，晏橙就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扔在地上，一把将他抵在门上狠狠地亲吻着，似乎在表达对之前停车场那个未完的吻的不满。 余书衔低笑了一声也抱住他偏瘦的腰身，仰起下巴热情地回吻他。男人之间的吻都是热烈的、充斥着雄性的力量。 而每一次他们的接吻几乎都是充满刺激的，余书衔就喜欢晏橙像个小兽似的啃咬着他的唇，尽情释放着“我很渴望你”的信息。 他们都太想念对方了，只是亲吻已经无法满足。晏橙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余书衔的舌尖，低哑着声音说道：“就在这儿怎么样……” 余书衔的呼吸也凌乱了，被他又亲又抱的，头发衣服都凌乱了。他微微退开了几分，喘息着说道：“我没有套子。” 晏橙一怔：“我也没有。” 也是，分开的这一年多两人过的都是和尚一样的生活，哪里会准备这种东西？ 晏橙咬咬牙，磨蹭着余书衔，哑声道：“那就不戴……” “不行。” 晏橙瞪了他一眼：“你又不能怀孕！” 以前两人玩的最疯的时候那里还会顾得上这些？随便什么凡士林、护手霜都用过！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样余书衔肯定会受伤，而且两人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一些防护还是要做到位的。 余书衔眼神闪烁了一下，似是有些心虚地轻咳了一声：“晏橙，我……” “我不喜欢你这样叫我。”晏橙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双臂紧紧圈着男人劲瘦的腰。 余书衔失笑，啄了下他的唇：“好，我的小橙子。你还记得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 晏橙愣了下：“什么日子？” 余书衔失笑：“我就知道你忘了。三天后是我们相识的日子。” 晏橙挑了下眉，有些意外。其实他已经记不起来两人第一次认识那天究竟是几月几号了，但余书衔能记得这样一个日子，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晏橙现在恨不得把余书衔抱起来转几圈。 这是不是证明……余书衔一直也很重视他？ 见小屁孩儿被自己哄得直乐呵，余书衔笑着亲了他一下：“为了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所以这个……”说着余书衔蹭了蹭他，“留到那天怎么样？” 可能是一瞬间的兴奋冲昏了头脑，那一刻晏橙竟然也不觉得余书衔这种说法哪里奇怪，甚至还乐呵呵地同意了，喜滋滋地等着那个日子的到来。 事后想想，他果真还是太年轻了。他怀疑自己这辈子都玩儿不过余书衔这个老狐狸……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做的。 这一年多的时间晏橙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住，所以厨艺也练得相当不错了。穿上围裙之后，别说，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两人就算做饭也不忘腻歪。准确来说是晏橙，单方面的，恨不得一直腻在余书衔身上。时不时地凑过来就是一个香香的吻，余书衔觉得这心里甜滋滋的。 就好像……吃了一颗清甜多汁的小甜橙。那滋味儿……别提多美了。 原本余书衔还以为晏橙变了，毕竟这家伙之前在他面前经常一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但现在余书衔可以确定，这小子一直在那儿装相拿乔呢，什么高冷脾气臭都是演出来的。 晏橙还是那个晏橙。 第70章 准儿媳妇 这两天余书衔抽了个时间回了趟家。 在美国余书衔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东西，有两位老人需要的保健品，有小月月的奶粉，有小菲的化妆品，还有景铄想要的外文书。所以这次回去也是大包小包的。 景铄的身体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基本跟正常人无异，早早就回学校教书了。 余书衔回来了家里人都很开心，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余母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不知道是不是余书衔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次回家，那种“做客”的感觉淡了不少。 其实余书衔不知道的是，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对这个家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冲击。有些人一辈子固执，看明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余书衔隐约能感觉到他们心态的变化，但还是那句话，已经太晚了，他其实不怎么太在意了，所以连深究的欲望都没有。但他并不排斥这种变化。 他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却唯独不能做主自己的投胎。说句不好听的，他这辈子注定是不能有后了，真正有血缘的血亲，都坐在这个屋子里了。既然要相处一辈子，让彼此都舒服点儿对谁都好。 吃完饭余书衔逗小月月玩，余母忽然问起了之前他那个说要带回家的对象。从那时候开始余母就一直等着大儿子把儿媳妇带来看看，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两人现在还在不在一起。 -- 第187页 余书衔逗弄着小月月，沉默了两秒说道：“嗯，我们现在还在一起。感情也一直……挺稳定的。”最后这句话余书衔说的有点儿心虚。 余母一瞬笑开：“是、是认真处的吗？” 不怪余母这么问。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现在年轻人的，谈恋爱什么的没几个是冲着结婚去的，都是玩玩。更何况她这个大儿子还长得这么一表人才的，选择肯定也多…… 余书衔笑了下：“嗯，是认真的。……恨不得能结婚的那种。” “那、那什么时候……” “您真的想见他吗？”余书衔忽然问道，语气半认真不认真的。 余母愣了下，然后垂了垂眼。 “书衔，妈以前……做了挺多错事的。妈知道有些错事是弥补不了的，可你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说我怎么可能不关心你呢？”余母的声音有些哽咽，“你现在长大了，妈帮不上你不说还只会给你拖后腿。以后……不会了。妈现在只想看你活得快乐。能有个伴儿，妈也能放心。” 余书衔其实挺不爱听这种话的，不过他也没反驳，就那么静静听着。但如果说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骗人的。就像他妈说的，他们是亲母子，怎么可能完全把对方当陌生人？ 他将小月月抱在怀里，淡声道：“好，我找个时间，把他带来咱家吃顿饭。” 余母显得有些激动，连声说道：“好，好。” 余书衔抿了下唇：“不过，他可能跟你想象中的‘儿媳妇’不太一样……” 彼时余母根本不知道儿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这“姑娘”可能有什么缺点。她忙摆摆手：“只要你自己喜欢就行，比什么都强。” 余书衔离开的时候景铄一直把他送到楼下。 前几个月景铄在B大附近买了个二手房，简单装修了一下也跟新房差不多。现在他们一家三口都搬出去住了。不过因为余母经常会想小月月，所以时不时地他们还会回来住一晚。 景铄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在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来曾经那个瘦得颧骨突出的模样了。 “哥，我刚才听见你和妈说的话了。” 余书衔挑了下眉，淡淡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们还是得走到一起去。”景铄的语气挺轻松的，很自然，“之前我去你家打扫卫生，碰见过晏橙几回。我是真没想到他对你执念这么深，这算是守株待兔了吧？” 余书衔失笑：“这个词儿用得好。” 景铄也笑了，然后他正色道：“哥，你值得最好的。” 余书衔也有些感叹，轻拍了下他的肩：“谢了。” “哥，我永远是你唯一的、最亲的弟弟。”景铄眨了眨眼，“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你都有我们这些家人在你身后。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多回来走动走动，爸妈其实也很想你。” 余书衔怔了瞬，倒是没有说话，淡笑着点点头。 景铄松了口气，轻松道：“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哥，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余书衔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以前他们兄弟之间总像是隔着点儿什么，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但似乎自从生病之后他们的关系便更为亲近了。不光是血缘的牵扯，还有情感的羁绊。 这让余书衔那颗冰凉了许久的心回暖了不少。属于亲情的部分终于不再是一片荒芜。它降下雨露，发出新芽，焕出了勃勃生机。 余书衔的车就停在楼下，打开车门后他便催着景铄让他上楼了。虽说现在的天气并不算冷，但生了那么一场大病，景铄的身体经不得折腾，余书衔便想让他赶紧回去。 景铄上前了一步，淡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晏橙来家里吃饭？” 余书衔怔了下，然后仔细想了想便说道：“下个月吧。” 景铄点了点头：“那下个月我就先不回家了。”察觉到余书衔凝滞的目光他又补充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单纯就是觉得……有点儿尴尬。” 景铄表情坦然，余书衔仔细观察倒没看出来他是在说谎。他弯了弯唇：“嗯，知道了。” “好了，不说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你也赶紧上去吧。晚上天凉。” “好。” *** 余书衔回家的时候灯已经亮了，晏橙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听见开门的声音他一瞬放下了游戏手柄，拖鞋都没穿就迈着两条长腿扑了过来，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哎呦呵！”余书衔差点儿被他扑倒，忙扶住他的腰稳住身体，失笑道：“这么热情啊？” 晏橙笑眯眯地用高挺的鼻子蹭他的脸：“怎么才回来啊？” “吃完饭又跟我妈说了会儿话，这才耽搁了。” “这都是什么？”察觉到余书衔手里拎着东西，晏橙直接伸手拿了过来。 “都是些新鲜蔬菜。”余书衔活动活动酸痛的手指，不用他指挥晏橙就自动拎着两兜子蔬菜去了厨房。 “样式还挺多的呢！这是什么？”晏橙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长条状的跟南瓜很像的蔬菜。 “丑瓜。我也没吃过，不过我妈说炖土豆好吃，明天咱们可以试试。” 晏橙点点头，忽然笑了：“阿姨怎么想到给你拿新鲜蔬菜的？这些咱们在超市也能买到。” -- 第188页 以前余母就经常给余书衔送东西，有时候是自己做的酱菜，有时候是卤味儿，再不然就是大馒头。总之都是经过加工的食品。像这次直接送原材料，还是头一回。 余书衔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我有个表舅，专门给蔬菜批发市场开货车的，经常能免费弄到很多新鲜高品质的蔬菜，都是一筐一筐给我们家送。这也是家里人实在吃不了了才给我装的。” 晏橙挑了下眉，笑道：“以后我们可以省下买菜的钱了。” 余书衔扑哧一笑：“这么勤俭持家呢？” 晏橙晃了下脑袋：“那当然了，过日子就要精打细算。” 换好衣服后余书衔也走了过来，闻言不禁失笑，宠溺地揉了揉晏橙蓬松柔软的头发：“我这是捡了个小贤内助吗？” 晏橙抓过他的手咬了下他的指尖：“你赚大发了。” 余书衔点头赞同，顺势搂住晏橙的腰将他半抱在怀里。 可能是两人分开太久了，重新和好后余书衔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对晏橙做这种完全不掺杂情/欲的亲密动作。比如说亲吻、搂抱。有时候两人坐在大沙发上一个看书一个打游戏，余书衔也喜欢躺下来把头枕在晏橙的大腿上看。就好像是……得了肌肤饥渴症，时时刻刻都想跟对方贴在一起。 偏偏晏橙也对他的亲近极为欢喜。毕竟以前余书衔可从没这样过，总给晏橙一种自己可有可无的感觉。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能清晰地体会到余书衔对他的在意、对他的喜欢、以及他所表现出来的非他不可。 以前只是独占余书衔所有温柔就让他满足得不得了，但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双箭头式的爱情带来的快乐是之前的好多倍。这让他那颗向来强健的心脏都快有些负荷不了频率过高的跳动了。 而余书衔也并不是才开始重视晏橙。而是以前的他习惯了不将感情外露，习惯了下意识的克制。他不愿意迈出安全圈，不愿意展露出自己的弱点，害怕因此受到伤害。可晏橙不一样，晏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伤害他的人。他要对得起他的这份深情，所以他愿意改变自己，去将心底的感情全都释放出来。 晏橙顺势歪在余书衔怀里，明明比对方还高出几公分，但看着竟是一点也不违和。余书衔笑着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凑过去在男孩殷红的唇角亲了下。 晏橙挑眉看他：“什么意思啊？” 明明眼里都是笑，偏要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小模样很是傲娇。 “啧，我是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得个这么招人喜欢的小男朋友啊？” 晏橙被他说得都不好意思了，身子轻飘飘的都要上天了。他放下手里的丑瓜，扭过身反客为主将余书衔抱住，咧着嘴角啄了下男人的唇。 “估计是拯救世界了。” 余书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那可能还不够，估计是拯救全宇宙了。” 晏橙笑嘻嘻地搂紧他，用脸蹭他的脖子：“书衔哥怎么这么会啊？” 余书衔也低低地笑了两声，胸膛轻微震动。 “哎，明天可就是我们的相识纪念日了，你礼物准备好了吗？”晏橙把脸抬起来，眼睛看着余书衔。 “当然。” 晏橙暧昧地捏了捏余书衔的后颈软肉，眨了下眼：“礼物倒无所谓，我比较期待可以把你吃进肚子里。” “小色魔。”言罢余书衔搂过男孩的脖子，密密实实地给他个甜蜜的吻。 两人后来又热乎乎地亲了一会儿，然后余书衔便督促着晏橙把中药喝了。 昨天余书衔特意带晏橙去看了一个业内很出名的老中医，给他配了点儿补气血的中药。那中药味儿给晏橙恶心完了，可架不住余书衔温柔的诱哄。所以每次喝都得缠着余书衔说几句好听话。 “别皱鼻子了，药都给你热好了。”余书衔把中药袋撕了一个小口，伸手递给晏橙。 晏橙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这东西太难喝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知道吗？你现在太瘦了，昨天李大夫不也说你身体亏损需要慢慢调理补气吗？乖乖听话喝了，嗯？” 晏橙撇撇嘴，瞅了眼袋子里黑乎乎的药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亲我一下我就喝一口，怎么样？”晏橙的眼睛亮晶晶的。 余书衔失笑：“你是小孩子吗？吃药还要别人哄。” “那你哄不哄？” 余书衔摇了摇头，上前一步亲了下他的唇，无奈道：“喝吧。” 晏橙倒也说话算话，直接喝了一口。中药苦涩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晏橙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住了恶心没吐出来。他可怜兮兮地哼了一声，把头靠向余书衔的肩膀。 “还得再亲一下……” “好吧。” 两人就这么亲一口喝一口药，最后余书衔嘴里都是中药的味道。不过好歹是哄着晏橙把药都喝光了。 余书衔把他手里空袋子拿过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过两天我去给你买个专门的中药煎煮壶，这种煮好的冷藏后药性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亏损。” 晏橙笑着从余书衔身后搂住他的腰，脸蹭着他的肩膀：“阿书，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余书衔失笑，摸了摸腰间男孩的手，低声道，“以后乖乖吃饭、好好睡觉、中药也一顿都不能落下。别仗着年轻就瞎折腾。” -- 第189页 “那中药得喝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余书衔转身捏了捏他精瘦的腰：“什么时候长肉了什么时候才能停。” 晏橙失望地叹了口气。 余书衔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低声道：“别不当回事儿。咱们还要走很长很长一段路呢，没有好身体你指望能跟我走多远？” 晏橙身体一僵，抬起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半晌，他笑了：“嗯，我会的。” 停顿了几秒又补充道：“我争取到八十岁了还能抱得动你。” 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睛放光：“要不再配点儿补肾壮阳的药吧？不光抱得动你，我还得操……” “去你的！”不等晏橙话说完余书衔上去就是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小朋友还是大朋友，都过节啦！儿童节快乐呦~ 第71章 炫耀嘚瑟 因为余书衔说过要在相识纪念日这天给晏橙准备礼物，搞得晏橙根本就没心思工作，甚至还想要请假不去了。 余书衔还真怕他这么干，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了。当然，早上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依依不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分隔异地了。 送走晏橙后余书衔便约了徐司一起去看他的新房。 对于现在的余书衔来说，设计这么个一百来平的房子并不算难事儿，之所以把徐司叫上是还想听听他的想法。正好今天徐司把他老婆也带来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好多对房子装修的想法。 余书衔把他们的想法都一一记了下来，很快脑袋里大概就有个雏形了。 因为彼此都认识很多年了，所以也没有很拘泥，看完房子之后徐司两口子还大大咧咧地要请他搓一顿。要是在以前余书衔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今天他还真的有事儿，所以只能婉拒了。 “你不是吧？我把狠狠宰我一顿的机会都送到你面前了你不要？”徐司挑起一边眉尾，“说，什么大事儿啊？” 余书衔轻咳一声：“今天我得跟晏橙过。” “靠！你们俩可真够腻歪的啊！” “毕竟热恋中，体谅一下。” 徐司掩面哀嚎，不停地说“你没救了”。 “余书衔啊余书衔，我以前是真没看出来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徐司一脸的痛心疾首，“看来以后想约你喝个酒都难了。” “等以后你们两口子搬进来了，晚上没事儿也可以来我这儿串串门。”说着余书衔还眨了眨眼，“晏橙现在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以后有机会让你们尝尝他做的椒盐小鱿鱼。那味道……绝了。” 虽然吃了一嘴狗粮，不过能在余书衔脸上看到这么不加掩饰的笑容，作为他最好最铁的哥们儿，徐司是真的从心底里为他开心。他用拳捶了下余书衔的肩膀，笑着道： “放心吧，以后我们肯定少不了来你家蹭饭的！” 徐司两口子走了之后余书衔便驱车赶往短信中的门店把货给提了，期待着晏橙看到它们的表情。 而这一整天晏橙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以前工作非常认真的一个人突然开始态度散漫，周围人都有些不适应。 李辉就觉得今天晏橙很奇怪。要么一个人发呆，要么就不停地看手机。那种焦躁不安的状态特别像他们这些职员在等待下班。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了，晏橙连一秒钟都没有停顿便立刻抓起西装外套准备出门。只是没想到他一出办公室的门就撞上了正要推门而入的程康远，还有站在程康远身后的晏兰青。 晏橙立刻停住脚步，有些惊讶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程康远还是一贯的面色严肃，板着脸不说话。倒是晏兰青笑着解释道：“你爸今天来公司视察工作，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你爸一起过来转转。” 办公室外的其他职员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连大气都不敢喘。毕竟这辈子能见到董事长的机会可不多，都陪着小心。 晏橙也觉得他们三个这么杵着给别人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沉默了两秒便侧身给两人让了路：“你们先进来吧。” 进到办公室后程康远就像个老领导一样双手背在身后，锐利的目光带着审视看着屋内的一切。他走去书架随便拿出来两本专业书籍，翻了翻才发现里面都是晏橙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办公桌上的东西也都摆放整齐，一旁的文件也都分门别类摆放的规规矩矩。一眼看去就知道晏橙确实很认真。 程康远的眼中渐渐露出满意之色。 “我和你爸刚从你大哥那儿过来，寻思着你好一阵子没回家了，来看看你。” 晏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好像这阵子光顾着跟余书衔黏糊，确实挺长时间没回家了，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 “我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就……” “放屁！”程康远冷哼一声，扭过身看向晏橙，“你真以为我们俩在家待着就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了？” 晏橙挑了下眉，选择沉默闭嘴。 “我们都听你哥说了，余书衔真的回国啦？”晏兰青问道。 晏橙心想他哥可真是个大嘴巴，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含糊道：“嗯，回来了……” “那你们……”晏兰青斟酌着词句，“这回是不是就不再分开了？” -- 第190页 晏橙自觉自己是个脸皮挺厚的人，可被自己母亲这样问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红了脸，点了点头：“嗯，话都说开了，我们都想好好的一直走下去。” 晏兰青似是松了一口气，叹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可要好好珍惜啊。” “嗯，我知道。”晏橙不自觉看了眼墙上的钟表，脑中计算着一会儿走哪条路能尽快到达他和余书衔订好的餐厅。 “你也长大了，现在在公司里还能为你哥分担出一份力，以后可不能再因为感情的事儿瞎折腾了。”程康远深深地看了自己小儿子一眼，“本来你跟个男人纠缠不清就够离经叛道了，既然现在安稳下来了以后就给我低调点儿做人！到老了一把年纪了你别让我跟着你丢人！” 晏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嗯，知道了。” 那年过年他跟余书衔分完手，难得硬气了一回把余书衔晾在那儿转身就走，结果竟是越走越委屈，越走越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口不择言的。心想着要是余书衔当真了再也不理他了可怎么办？谁成想这一逼还真就给余书衔逼走了？那天晚上他一边抹眼泪一边往家走那一幕，可没少成为亲戚朋友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个圈子就那么大，隐约就有人说晏橙跟男人怎样怎样……虽然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但确实也够他们八卦一阵子的了。 那时候程康远差点没被气死。 现在想想晏橙自己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光顾着自己任性，根本没考虑到父母的感受，也没想过家里人要替他承受别人的议论和指指点点。 他闷声说道：“爸，以前是我不懂事儿。您放心，我不会再给您丢人了。” 程康远哼了一声：“不指望你孝顺我们，能省点儿心我就烧高香了。” 晏橙嘻嘻笑了下：“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您。而且从此以后您还多了个儿子，我们俩一起孝敬您。” 程康远就是再有脾气也架不住晏橙这么没皮没脸，不由得哼笑一声：“我倒希望书衔是我亲儿子，人家比你小子稳重自持多了。” 虽然一直不太赞同晏橙跟男人在一起这件事儿，但程康远却是真的对余书衔很赏识。以前可能只是单纯的赞赏，当知道他跟自己儿子是那种关系后也辗转找人调查过他。 出生于那样的家庭还能成长的这么优秀，足以可见是个多难能可贵的人。 再加上多年前那件事确实是他们老程家理亏，可余书衔也没捏着这件事儿不放，处理得很是大气。 如果这辈子晏橙真的就只能跟男人在一起了，那个人是余书衔的话，或许还真是最佳的选择。不知不觉间程康远竟也是认同了这种在以前的他看来很是荒谬的关系。 听父亲亲口承认欣赏余书衔，那感觉比夸他自己还开心。晏橙嘻嘻笑着：“这证明我眼光好。” 见父子俩在这件事上终于找到了平衡点，晏兰青也有些欣慰。她看向面色红润的小儿子，不由说道：“我看你气色挺好的，怎么样？最近换季了，有没有感冒生病？” “没有。我身体好着呢。书衔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还督促我喝中药，我都觉得我最近长肉了。”说这话时晏橙的语气带着炫耀。 “哎呀，小余这么细心啊……”晏兰青捏了捏儿子的手臂，觉得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细了，很是欣慰，“怎么还喝中药了？治什么的。” “就是调理身体的。”想了想晏橙又补充道，“他还嫌弃冷藏药药效减分，说要买个中药煎煮壶亲自给我煎药。” 晏兰青极力忍住了才没有发笑。晏橙这语气特别像跟小朋友显摆自己有很多糖的小孩子。 “我现在每天吃好的喝好的，书衔还带我天天跑步锻炼。每天早睡早起。说真的，妈，我觉得我现在浑身都是劲儿，想生病都难。” 闻言程康远冷哼一声，凉凉道：“家里人说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你一句都不听，怎么人家一句话就那么好使？” 晏橙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三人在办公室又待了一会儿，后来夫妻俩总算发现了晏橙频频看表的动作。 “有事儿？”晏兰青问道。 晏橙下意识想编个借口来着，可后来一想他现在和余书衔两人光明正大的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于是他便坦然道：“嗯，跟书衔有约会……” 晏橙清晰地看见自己那端庄严肃的老父亲狠狠翻了个大白眼。 “快走快走吧！儿大不由娘，可别耽误了你们！我和你爸转一转就走了。”晏兰青说道。 晏橙嘿嘿笑了笑，便赶紧小跑着走了。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俩，程康远哼了一声：“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儿，也不知道像谁……” “还能像谁？当然是像你了。” 晏兰青这一句话似是勾起了两人年轻时的回忆。程康远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老子当年可没像他这么没骨气。” 晏兰青撇了撇嘴，决定不跟他纠结这点儿口舌之争。 *** 为了庆祝这个特殊的日子，余书衔早早就订好了一家氛围浪漫的餐馆。 晏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才到，等他上楼的时候已经远远看见余书衔坐在座位里了。 余书衔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身休闲款的西装，将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得越发勾人。晏橙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竟是有些紧张。 -- 第191页 他握了握汗湿的掌心，抬步走了过去，落座在余书衔对面。 听见声音余书衔抬起脸，看了眼手表然后挑了下眉：“你迟到了九分钟。” “我爸和我妈突然到公司了，就……耽搁了会儿。” 余书衔一边把菜单递给他一边说道：“是有什么事吗？” “也没有，我爸来视察工作，顺便去我那儿坐了会儿。”晏橙拿过菜单看了眼，然后笑着合上，“今天吃什么都听你的。想必你已经想好了点什么菜吧？” 余书衔失笑，心想还是他最了解他。 第72章 一生一世 余书衔惯是个会搞浪漫的，这一点晏橙一直很佩服。 他这个人，会享受、会搞情调，经常给晏橙哄得找不着北。今天也不例外。 余书衔包下了餐厅的一整层，所有人都只为他们两个人服务。有小提琴手和钢琴手合奏着舒缓的音乐，有柔和的灯光，有美味的食物，还有他最爱的人…… 这里不会有人对他们两个男人投来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好像他们两人不过是这世上最普通不过的一对儿。 还没喝几口酒，晏橙就觉得自己醉了。 他支着下巴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切着牛排的男人，低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将最后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余书衔慢慢嚼了嚼然后喝了口红酒，笑道：“你醉了。” “或许吧。” 余书衔用餐巾轻轻擦拭嘴角。 “你说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就是这个？浪漫的烛光晚餐。”晏橙问道。 “不喜欢？” “不，喜欢得不得了。只要是你为我做的，我都喜欢。” “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 “实话实说。”晏橙眨了下眼，“而且我恨不得把所有甜蜜话都说给你听。你喜欢听吗？” “当然。” 晏橙呵呵笑了一声，有点傻气。 “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份礼物。”余书衔正色道，“这个礼物早在我回国之前就在准备了，不过今天刚到货。” 晏橙愣了下，顿时精神了。他就猜余书衔肯定还有惊喜等着他，不由得开始好奇这个放在压轴环节的礼物了。晏橙坐直了身体，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急道：“是什么是什么？” 余书衔失笑，从一旁搭在椅子靠背上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蓝黑色绒布盒子。晏橙的目光凝在那个小盒子上，目不转睛，他能听见自己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声，不由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余书衔抿了下唇，把那轻飘飘的小盒子放到桌面上，然后缓缓推到了晏橙面前，低声道：“打开看看吧。” 晏橙在桌下搓了搓汗湿的掌心，抬起手拿起那个盒子，轻轻打开了盖子。 他听见自己一瞬间倒吸气的声音，傻傻地看着并排躺在里面的两枚白金戒指半晌说不出来话。 “去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一位珠宝设计师。他有一个相伴三十多年的同性伴侣，也因为他的伴侣他选择只设计男士对戒。于是我便厚着脸皮请求他为我们打造一对专属于我们的戒指。我想，不光是因为他设计的戒指大气漂亮，更重要的原因是羡慕他和他的爱人。我在想，是不是戴上他设计的戒指，我们就也可以像他们一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一直陪伴对方到老年，甚至死亡。” 晏橙拿着盒子的手微微颤抖，抬起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认真的神色，感受着自己的心脏为他的每一句话而跳动。 “戒指今天才到，我觉得它挑在今天来到我们身边或许是某种暗示。” 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很久之前晏小橙走丢那天，那天余书衔也说过“暗示”这两个字。那时候晏橙有多排斥这两个字，现在就有多喜欢。他喜欢这种暗示，暗示他们可以一生一世。 在他们这个圈子，一生一世这四个字是最好笑也是最触不可及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没有法律的约束，甚至都没有明确的社会道德的约束，真正认真对待赌上一辈子的承诺则少之又少。而他何其幸运。 余书衔的声音低沉婉转，好听得像是山间清泉撞击着岩石： “小橙子，以前我总觉得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彼此的心意。可现在我好像有些转变想法了。这个戒指……就算是我的求婚戒指了。如果你接受，我们就挑个时间去国外把证领了吧。” 晏橙的身体狠狠一震，胸膛里那颗心脏瞬间狂跳，激动得快要跳出他的喉咙。他怔怔地看着余书衔，一时间竟是失语了。 余书衔看着他的脸，笑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愿意吗？” “没有！”晏橙急道，“我、我很开心！我……” 晏橙涨红了脸，最后猛地把盒子里那枚属于自己的戒指拽了出来，二话不说就要往手指头上套。 “等一下。”余书衔失笑，抬手按住他的手，“戒指应该由我给你戴上的。” 晏橙顿住，脸颊红扑扑的，闪亮亮的眼睛似是有些羞涩，他“嗯”了一声把盒子推给余书衔。余书衔拿过晏橙那枚戒指，轻轻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低调的白金戒指在灯光照耀下散发出莹润的光，余书衔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枚戒指，低叹道：“尺寸正好。” “你的我来戴。”晏橙拿起另外一只，学着刚才余书衔的动作也帮他戴上了。 -- 第192页 两只同样修长漂亮的手并排靠在一起，同款戒指熠熠生辉。 晏橙发觉眼眶有些酸：“你怎么知道我手指的尺寸？” 余书衔眉角微动，迟疑了一瞬：“嗯……以前我就想过要送你一枚戒指的，有一次趁你睡着了用纸条和铅笔量了尺寸。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个戒指就被我忘记了。不过那个纸条我一直留着。” 说着余书衔还轻轻转了转晏橙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指大小正好，但转动起来还是毫无阻碍的。他低叹一声：“你瘦了很多，戒指有些松。” 晏橙反手握住余书衔的手：“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余书衔也笑了：“其实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不止这些。” “还有？”晏橙真的没想到还有礼物，表情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惊讶。 余书衔挑了下眉，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知道市中心的凯越酒店吗？” 晏橙点了点头。 余书衔用另外一只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放到桌面上。 “凯越酒店顶层有一个特别房间，1001。前期设计的时候我有参与过一部分。露天游泳池和星空顶是它的一大卖点。不过也只有我们内部人知道这个房间内里的玄妙。合欢椅、电动床、情趣球、S型沙发、逍遥秋千、航空母舰、情趣骰子……所有你想得到想不到的里面都有。” 余书衔每说一个晏橙的呼吸就急促一分，他紧紧抓着余书衔那只与他有一样戴着戒指的手，黑亮的眼睛一闪不闪地看着余书衔。 余书衔挠了下他的手心，诱惑道：“这个房间建成之后还没对外开放过，所以我们会是它的第一个客人。” 晏橙的体温急速攀升，看着余书衔的眼神似是恨不得立刻把他吃了。他哑声道：“我吃饱了。” 余书衔挑了下眉。 晏橙勾起一边唇角，语气有些急不可耐：“所以，我们现在就走吧？” 可能是两人都旷了太久了，再加上气氛感情都到位了，他们着实过了把瘾。最后两人双双疲惫地仰躺在大床上，细细回味着发生的一切。余书衔看着星空顶外的夜空，心想这一晚上八万多的房费还真不亏。 晏橙也一脸的餍足，怀中抱着余书衔，温柔地亲了下他的额头，低声道：“今天是25号。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不仅仅是我们的相识纪念日，还是我们的订婚纪念日。” 他笑着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轻轻碰了碰余书衔的戒指：“阿书，你是我的人了。是我们老程家的人了。” 余书衔温柔一笑，亲了他一下：“嗯。” *** 连着休息了这么久余书衔也闲不住了，便开始着手给徐司的房子画设计稿。这一次余书衔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好，很快初稿就出来了。为了效率，这几天他开始带工人进行一些基础装修。所以平时余书衔更多的时间都是泡在徐司家里。 而晏橙也没有以前那么“工作狂”了。以前他之所以那么沉迷工作是想借此麻痹自己，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想太多。可现在不一样了，他跟余书衔的小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的，说他是沉迷温柔乡都不为过。所以这工作的劲头就没以前那么旺盛了。 不过程与舟也知道他心思在什么上面，只要不耽误正事儿就随他去了。因而这段时间余书衔忙着徐司房子的装修，晏橙则扮演好“贤内助”的角色。 他要是在公司绝对一天至少三个电话，周末休息的话就亲自下厨给余书衔做午饭送去。以前徐司都是当甩手掌柜，也就偶尔会来看一下装修进度，直到有一次偶然撞上晏橙给余书衔送饭。 他厚着脸皮跟着蹭了一顿，一道清炒甜菜直接搞定了徐司的味蕾，直夸晏橙厨艺好。所以从那之后他就挑着晏橙休假的时候来，还就在饭点儿来。晏橙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而且在他心里也很看重徐司，毕竟他能和余书衔走到今天也得感谢徐司。所以后来只要徐司来他都会多做出来一人份的饭菜。 有一回趁着晏橙收走两人餐具回家洗碗，徐司还调侃余书衔：“靠，你这对象找的值！比女人都会伺候人！那细心体贴、小意温柔的贤惠样儿……啧啧，真想不到桀骜不驯的晏小少爷还有这么小媳妇儿的一面！话说那饭做的比我老婆做的还好吃！我在家还得伺候着我老婆呢！真没想到……” 余书衔笑了：“羡慕吧？” “羡慕嫉妒恨啊！” 晏橙本来就是个喜欢高调的人，现在自己名正言顺了，就连腰杆都直了，在外人面前也不收敛。以前余书衔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是个这么容易接受“秀恩爱”的人，不过被晏橙带的他也觉得这不算事儿了，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还记得前几天五毛约晏橙出去，晏橙不过是喝了两杯酒就给余书衔打电话让他去接他，非说自己走不动路了。结果余书衔去了，晏橙就当着那么多朋友的面搂着他的腰撒娇，实在跟他一米八多的身高不符。当时那副黏糊的样子可给一群人看傻了，尤其是五毛。 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毕竟他认识晏橙这么多年，就从来没看见过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而那个以前在他眼里成熟睿智城府极深的男人竟然也一脸纵容地轻哄着晏橙。 说来也奇怪，他一个直男竟然还有点儿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准备开始养鼠了，跟朋友预定了一个金丝熊崽崽。买了个60基的笼子今天也到货了。好激动好开心，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宠物啦~等我把它接来之后在wb上给你们分享皂片哈~它可萌了！ -- 第193页 第73章 黄道吉日 晏橙和余书衔在一起的事儿在他们的朋友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一开始大家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的，毕竟谁都不会相信两个男人能动真格的。甚至私下里还有人下赌注，赌两人在一起多久能分。 余书衔和晏橙在B市Gay圈里都算叫得上名号的人。余书衔是因为优质的外貌、大方的谈吐、成熟温柔的气质和不菲的身家在圈内扬名的。余书衔真可谓实火了好几年，不知道有多少小0前仆后继，终极目标就是爬上余书衔的床。 而晏橙之前虽然不在国内圈子里混，但扛不住人家长了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第一次在Addy酒吧露面就被很多人惦记上了。现在听说这两个极品搞到一起去了，不知道有多少含春少男半夜里偷偷躲在被子里抹眼泪，可以说是大型失恋现场了。 嗯，也不排除有的人是双重失恋。一下子失去两个梦中情人。 有羡慕祝福的，自然也有嫉妒诅咒的。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跟圈子里的人接触了，自然不知道背后有一大票子的人赌他们两个好不过两年。 有的是人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要等待时机钻空子。只是大家等着等着，不仅没等来两人分手的消息，反倒听说这两人已经开始计划去荷兰结婚了。这在B市Gay圈绝对是爆炸性的大消息！ 自从两人交换完戒指，他们便计划着去荷兰。听说有很多国内的同性情侣会选择去这个国家领结婚证，一来风景秀美，二来荷兰在这方面的政策也比较宽松。 “咱们这也算是正经的谈婚论嫁了，结婚的日子不能太随便，一定要选个良辰吉日。”这天余书衔抱着本日历，自己在那瞎琢磨，“既得避开三七九，还得避开三娘煞。这个月好像没有特别好的日子，我看看下个月……” 晏橙噗嗤一笑，从背后抱住余书衔的肩膀把下巴抵在余书衔的头顶，失笑道：“这么多讲究吗？” “那当然了，这可是传统。” 晏橙生活在国外那么多年，对这些确实是一窍不通。不过难得能看到余书衔对两人的事这么上心，他自然不会说扫兴的话，反倒还跟着余书衔学这些“传统”。 余书衔挑了好几个日子也没决定好选哪个。他对这些其实也是一知半解的，也就比晏橙这个小白多了解那么一点儿，更多的他也不会了。 他合上日历本：“算了，我是挑不明白了。到时候让居明大师给选一个吧。” 闻言晏橙挑了下眉：“你还跟那个居明大师有联系？难道你又让他帮你看什么了？” 余书衔怔了下，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我们是朋友，平时有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晏橙眯了眯眼，倒是没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居明大师他就是没有好感。或许是因为之前这个居明大师的“点拨”，让余书衔苦兮兮地禁欲一年。要不是有这么个事儿，他们俩一开始也不至于折腾那么久才真正“灵肉合一”。 不过有时候有些事似乎都有它的机缘所在。如果一开始他们顺利地滚床单了，可能也不会有后来的这些纠缠。这么一想，这个居明大师也算是歪打正着，他还有些庆幸。 即使晏橙没说什么，余书衔也能感觉到晏橙不太喜欢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他笑着拍了拍晏橙的手臂：“你不要对居明大师有那么多的偏见。别忘了当初晏小橙走丢还是靠居明大师的法子才找回来的。” 晏橙撇撇嘴：“我对他没什么偏见。既然你这么看重他，哪天我跟你一起去见见他，说不定他真的能给我们选个黄道吉日。” 余书衔失笑：“好。” 他们两人都是行动派，更何况还是这种人生大事。这之后没两天他们就开着车去了居明大师位于城郊的居所。 因为在来之前就知会过，所以他们到的时候居明大师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在这之前这个居明大师在晏橙脑海中的形象应该是个头发花白，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精神矍铄的老人，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看起来不到五十岁的中年女人！ 她个子不高，目测还不到一米六。但她身姿挺拔，双眼明亮，留着清爽便利的短发，看起来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居明大师。”余书衔对其作了个揖，“好久没见了。” 居明大师笑着扶了扶他，两人言谈间一副熟稔的模样。她看了眼站在余书衔一旁身姿高大的大男孩，淡笑道：“这位就是你的爱人吧。” 晏橙挑了下眉，他喜欢“爱人”这个称呼。居明大师眉目清明、语气平缓，丝毫没有任何好奇和不尊重，这让晏橙对她的观感一下子好了起来。 余书衔点点头。 晏橙也学着之前余书衔作了个揖：“居明大师。” 三人一同进了院子里的主屋，里面有一间茶室，他们就坐在茶室里一边品茶一边聊天。居明大师是那种三两句话便能看出来见多识广的人，与她聊天是一件非常轻松舒适的事儿。 “居明大师，其实今天我们来，是有事情要拜托您。” 居明大师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两人手指上款式相同的戒指，笑了下：“要结婚了？” 晏橙一愣，说话也没经过大脑：“这您都能看出来？！”然后又嘀咕了一句，“也太神了……” -- 第194页 余书衔扑哧一笑，而居明大师脸上的笑意也浓了许多。晏橙看着两人的神情，有一种自己是个大傻子的感觉。 居明大师笑道：“你们戒指都戴上了，就是普通人也猜得到。” 晏橙一囧，顿时觉得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太蠢了！蠢到家了！余书衔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居明大师： “我们是有结婚的打算，计划去国外领证。只是不知道什么日子比较吉利，想来听听您的意见。” 这对于居明大师来说并不算难事儿，问过两人的出生日期简单一算便给他们提供了三个比较好的日子。最近的一个在十天后。他们现在签证还没下来，估计是不行了。另外两个都是在下个月，距离比较远，所以余书衔和晏橙也都不约而同地决定在这两个里面选一个。 当然，晏橙肯定是倾向那个离得近的，不过碍于居明大师在一旁，就忍住没说。 结婚日期的事定好了之后他们倒也没急着走，而是又留了一会儿跟居明大师聊了聊天。居明大师多看了晏橙几眼，然后轻声说道： “病气缠身过久会对根基有损伤，如若现在不积极调理，以后怕是稀世良药都挽救不了。身体是自己的，要多加爱护。” 晏橙一怔，没想到这个居明大师目光这么毒辣。他觉得自己最近气色越来越好，脸上看不出一点病弱的样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好，但确实跟当初顶峰时期比不了。他忽然开始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多了许多敬畏之心。于是他恭敬地点点头： “多谢居明大师提点。” 余书衔倒是不意外，毕竟这对居明大师来说不过是基本操作。有些人坐在她面前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一眼就能被看透。 居明大师淡淡笑了笑，为余书衔又斟了杯茶，忽然嘴角弯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揶揄的笑意：“书衔，你最近……可能要犯桃花了。” 这句话说完不光是余书衔，就连晏橙都愣住了。 “犯桃花？”这句话是晏橙问的。 居明大师点点头：“不过不必忧心，书衔体质特殊，天生就比较容易招桃花。只要处置有度，是可以避开的。算不得大事。” 以前居明大师也预测过余书衔的桃花运，大多都挺准的。不过余书衔自己有判断，好的接下不好的就避开，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对于晏橙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他开始在脑内筛选，琢磨着是哪个小贱蹄子要来勾引他的人。 “对了，上月24号就是五百日的最后一天吧？我一直在等你来……” “居明大师！”余书衔脸色一变，赶紧给居明大师斟了杯茶，干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来了吗。” 晏橙自然也听到了这句未完的话，不由得挑了下眉，看向居明大师：“什么五百日？” 居明大师看了眼面色紧张的余书衔，抿唇一笑，没有回答。晏橙直觉这两人有什么事儿瞒着他，而且还是跟他有关的，并且……余书衔还怕他知道。 “阿书。”晏橙面色沉了下来，语气有点严肃。 余书衔轻咳一声，看了眼对面居明大师嘴角若有似无的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好像被人家看笑话了…… 这两天他确实把这事儿忘到脑后了，今天来也是为了选定结婚日期来的，要不是居明大师说他还真就把“五百日”彻底忘了。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余书衔看了眼晏橙，被他那审视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那个，一会儿回家我再跟你说。” 后来余书衔把晏橙打发去热车，他和居明大师两个人独自又说了几句，之后他们便驱车离开了。 车厢里安静得有些诡异，晏橙看了眼副驾的人，轻哼一声：“说吧，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五百日究竟是什么？” 余书衔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声音不大：“就是……当初出国之前我见了次居明大师，她算出来我近两年还会有一次大财运，但这一次得禁欲500天……上个月24号是最后一天……” 晏橙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声音都变调了：“你说什么？！” 上个月24号是最后一天的话，那25号就是他终于可以开荤的日子了。可那天…… 晏橙忽然想起了他们一起逛超市回家差点擦枪走火那次，原来余书衔给他哄得一愣一愣的那些话，都是他瞎编的？！ 他又诓他！ 晏橙低吼：“余！书！衔！” 作者有话要说：　　群众的呼声很高啊，所以八万块的房费也不能白花了是不是？老规矩啊，vb 第74章 两个家庭 五百日这个事儿给晏橙气坏了，余书衔已经好久没看到晏橙这么气愤了。 回家后晏橙气呼呼地踢掉了脚上的鞋，在房子里来回转圈。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聪明地选择沉默以对的余书衔，指着他的手指都在抖：“好啊余书衔，你可真行！我说呢那天气氛那么好你跟我扯什么没有套子然后又说什么纪念日，我真是脑子里进屎了竟然还信了你的鬼话了！操！我当时就是脑子没转弯儿又让你骗过去了！以前咱俩不戴套的次数多了去了！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邪？！你……你……你可真是好样的！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没有金钱重要呗？” “那不至于，你比钱招人稀罕多了……”余书衔低声说道。 -- 第195页 晏橙瞪了他一眼：“放屁！这话你自己听听，你信吗？！你可真是能耐，能让我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原来的味道！你你你……” 晏橙“你”了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的。那就正巧赶上了……当时就差两天了，也不能前功尽弃吧？” “你，你……你可真是能言善辩！”晏橙双手叉腰，气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巧舌如簧！伶牙俐齿！舌粲莲花！” 余书衔噗嗤一笑：“你这是在玩儿成语接龙吗？其实还有辩才无碍、喙长三尺、高谈雄辩……好吧，我错了。” 发现晏橙脸色越来越黑，余书衔索性闭嘴。 晏橙瞪眼：“就你能说会道是吧？！” “啊对，还有个‘能说会道’……” “余书衔！”晏橙那副表情，余书衔生怕他下一秒就被自己气吐血。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生气伤身体。”余书衔上前轻轻抚了抚晏橙的胸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儿了，嗯？” 晏橙横了他一眼：“我问你，纪念日那天你准备的那些，到底是很久之前就计划好的还是为了圆那天编出来的借口临时设计的？” “你觉得呢？”余书衔轻叹一声捏了捏晏橙的脸颊，“这你也要怀疑我吗？” 晏橙冷哼一声，心气儿倒是顺了不少。 “那我问你，25号真是我们的相识纪念日吗？” 余书衔一怔，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呃……应该……是吧？” 晏橙眯眼，咬牙。 其实两人都记不得具体是哪一天了，但印象里应该是那左右。尽管晏橙自己也同样记不得了，但他就是气愤。余书衔这个人精，还真是把他耍得团团转！ 眼见着晏橙的脸色越来越黑，余书衔赶紧说道：“不过这都不重要，以后的25号就是我们的订婚纪念日了。这不是你说的吗？” 晏橙哼了一声：“反正你嘴里没一句真话。我看啊，在你眼里，隔间里供奉着的那个财神爷像都比我招你喜欢。”说完他就气愤地扭过了身。 “这说的是什么话？啧，真生气啦？可别啊，来，转过来，让我瞅瞅。”余书衔笑着拉过男孩的胳膊把他转过来，“我看看。哎呦，脸都皱皱了。” 余书衔赶紧捧住男孩的脸揉了揉：“你晏橙可是我余书衔最最在意的人，把我的心装的满满当当的。白天工作晚上睡觉想的可都是你，一时半刻见不到就想。财神爷是谁？我怎么不认识？我就认识眼前这个让我喜欢得不得了的晏橙。” 晏橙抿着嘴唇，嘴角一点点翘了起来。尽管知道他这甜言蜜语有夸大虚假的成分，但依然开心得找不着北。见孩子终于阴转晴了，余书衔抱过他的头照着嘴唇亲了口。 “你知道的，我一直就很信这些东西，而且还有点财迷。不过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就不研究这些了……”余书衔妥协了一步，“我宁可少发点儿财，也不想看我的小橙子生气。” 说着余书衔还夸张地揉了揉自己的左胸口：“心疼。” 余书衔这人，特别会哄人。他要是想认真逗谁开心，一般都会成功。这一点晏橙深有体会，然而即使他知道，也抗拒不了这样的余书衔。看着余书衔温柔诱哄的模样，再多的气也都消了。 他抓过余书衔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在那张既能说出让他生气的话又能说出令他欣喜甜蜜的话的嘴上狠狠亲了下。 “不过这‘五百日’倒也能证明你在美国这一年确实挺老实的。” 余书衔赶紧点头：“对啊，这下你总相信我了吧？” 晏橙眯了眯眼：“那要是没这个‘五百日’束缚着你，你是不是就浪的没边儿了？” “不是，晏橙，你怎么跟女人似的？这么多疑？这话题没完了呗？能不能翻篇儿啊？”余书衔有些哭笑不得。 晏橙撇了撇嘴：“反正以后有我看着你，什么都不要想了。你那风流浪荡的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余书衔失笑，捧着晏橙的脸“啵”的一下吻了下他的唇，笑眯眯地揉着他的耳朵：“我的小橙子连吃醋都这么可爱……” 晏橙的眸色暗了暗，双手扣住余书衔的细腰，哑声道：“你又招我。” “我哪里……” “叮咚——” 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被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晏橙的眉间闪过一丝阴郁，可见相当不爽。余书衔也没想到门铃会在这个时候响。 “我去开门。”晏橙拍了拍余书衔的后腰，抬脚走去了玄关。 来人是徐司，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 “原来你们在家啊！我刚才去隔壁我房子那儿看了看，刘工说你们今天没去，我就寻思着来撞撞运气，没想到你们还真在！”徐司倒是自来熟不把自己当外人，进屋后一屁股坐在客厅沙发上，拿了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今天我跟晏橙出去办了点事儿，才回来。” “噢。”徐司也没在意，“我来是想问你俩晚上有没有安排。去我家烤肉啊？我媳妇儿食材都准备好了，让我来把你俩接过去。没别人，就咱两家。” 徐司的语气极其自然。他不是说我们四个人，而是说“咱两家”。这种说法让余书衔和晏橙都觉得新奇，那种感觉……很微妙，但又让人心里甜滋滋的。 -- 第196页 如果余书衔喜欢女人，或许他们早就实现两家人聚会这个儿时的梦想了。虽然现实跟梦想稍微有一点偏差，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他跟晏橙，是一家人。 真奇妙。 晏橙显然也很喜欢徐司这种说法，答应得特别爽快。 后来徐司跟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瞥见余书衔那个专门用来供财神爷的隔间不由得吐槽了几句余书衔封建迷信。那几句话可是说到了晏橙的心坎上，两人一起给余书衔“教育”了一顿。 要是在以前，余书衔肯定会“据理力争”，并且还会靠着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俩都说服了为止。不过这一回他着实理亏，并且刚刚才哄好晏橙，便只能安静听着。 后来反倒是晏橙最先开始不忍心了，见余书衔跟个乖宝宝似的听着两人的“训导”，点头如捣蒜，到底还是不舍得了。尽管两人并没说什么重话。 “算了徐司哥，他就这点儿爱好，只要不过分就由着他来吧。”晏橙对徐司说道。 徐司撇撇嘴：“你就护着他。” 余书衔给晏橙抛了个眼神，那一下子给晏橙撩拨得口干舌燥的。后来趁着徐司去上厕所了晏橙一把搂住余书衔的腰，笑着亲了下他高挺的鼻子。 “你要是真这么爱财，以后我挣的钱都上交给你。家里的财政大权也都交给你。省得你再琢磨这些旁门左道。” “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啊，我会当真的。” “没骗你，真的。” 晚上他们在徐司家里吃烤肉喝啤酒，他们笑着谈天说地，从未有过的畅快。这种简单温馨的生活其实一直就是余书衔所追求的。 和爱的人各自专注于各自的工作，晚上一起做饭一起睡觉。周末他们会去看电影，去约会。闲着没事儿就和朋友一起聚一聚。 晏橙帮他把梦想变成了现实。 天气暖和了起来，即使是晚上也不会很冷。徐司家阳台的推拉门推开了一半，深夜的风吹进室内吹散了些许酒气，却让人浑身舒适。 余书衔酒量一向不错，整个饭桌上可能也就只有他还是清醒的，另外三人都有些醉了。 “我跟你说……兄弟，你能捞到书衔真是你上辈子积福了。”徐司大着舌头跟晏橙勾肩搭背，“我这个发小……优点海了去了！” 徐司扒拉着手指头跟晏橙细数余书衔的优点：“你看啊……长得帅！你说，书衔长得带不带劲！” “带劲……”晏橙也有点醉了，咧着嘴笑得傻里傻气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他这么完美的男人。” 说着晏橙还状作趴在徐司耳边说悄悄话，其实声音大的隔壁楼的人都能听见：“跟你说个秘密啊……我其实对阿书一见钟情！”他夸张地捂嘴笑了下，“我当时就在想啊……你说怎么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长在了我的审美上！” “你小子眼光好！”徐司比了个大拇指，“上学的时候书衔可是校草！” “哈哈哈……我赚到了！” 余书衔无奈扶额，不忍心看。 “还没说完呢！”徐司继续扒拉手指头，“书衔上学的时候就成绩好！现在还特别能赚钱！关键他还特仗义，性格又那么好！反正……嗝……一个爷们儿该有的优良品质书衔都有！” 晏橙就像是程序错乱卡机了似的一直点头，用极其赞同的语气说道：“没错！” “所以啊，这么好的人，以后可就托付给你了啊……”徐司突然开始哽咽，大手拍着晏橙的后背，手劲儿还不小，拍的啪啪响。 “你可得好好珍惜啊！你敢对不起他……我可饶不了你……” “放心吧徐司哥！”晏橙一脸坚定。 余书衔无奈失笑：“你俩别喝了，舌头都大了……” 晏橙嘿嘿一笑，软乎乎的身子蹭了过来，挂在了余书衔身上，腻歪着：“书衔哥……” 余书衔失笑，像摸大狗似的摸了摸晏橙的头：“别喝了，嗯？要不又好难受了……” “书衔哥，我好开心啊……”晏橙含糊道，“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两人已经喝得开始说胡话了，清醒了点儿的徐司媳妇儿也劝他别喝了。余书衔帮着晏橙套上外套，婉拒了徐司让两人留宿的请求，带着晏橙离开了。 夜间的街道上没什么车，空旷又宁静。他们两家离得不算远，慢慢散步走回去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正好两人吹吹夜风还能醒醒酒。 晏橙虽然还能走，但到底是被酒精熏透了，脚步虚浮，得余书衔扶着才不会摔。他那黏人劲儿也上来了，顺势半个身子靠在余书衔身上，笑嘻嘻地跟他腻乎。 “今天是不是喝开心了？”余书衔的手不自觉捏了捏晏橙的耳垂。 “嗯……”晏橙低低笑了一声，“很开心。” 晏橙此时吹了会儿风，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看着眼前长长的像是没有尽头的路，有种他就要和余书衔两人这样牵着手一路走下去的错觉。 “我以前很享受那些刺激的极限运动，我觉得只有那样才能证明我的价值。可是现在……”他侧过脸看了眼余书衔温柔俊美的侧脸，“我只想和你这样安安稳稳一辈子。” “居明大师说的对，身体是自己的。”晏橙声线低沉，“我得有一个好身体，我想……陪你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 第197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小橙子用成语骂人那块儿仿佛郭老师上身~ PS：这文还有四章就正文完结了~所以这个周末改为双更。下周一开始更番外！正文没甜够还有番外呢！暂时我码了一个婚后甜蜜夫夫的番外和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脑洞番外！都是甜度up的！另外你们要是有什么想看的梗和番外也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合适的我就会写~ 第75章 儿女双全 【一更 大病一场】 晏橙这回乌鸦嘴了，头天晚上刚念叨完要保持一个健康的身体陪伴余书衔久一点，第二天就病得起不来床了。 余书衔很自责。 这段时间好吃好喝的养着，中药也坚持喝，余书衔便以为晏橙的身体好多了。毕竟平时晏橙看起来总是面色红润，怎么都不像生病的人。 可是一年前那次骨髓捐献重创了他的身体，后来他又不好好修养，留下了病根。可能因为一直以来晏橙都没怎么生过病，余书衔便大意了。这一次也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亲眼见识到晏橙的身体免疫力有多差。 不过是喝了点酒吹了会儿夜风，就让他病成这个样子。 面如金纸、神情虚弱、嗓子沙哑……并且还伴有一定程度的发烧。 发现晏橙体温不正常的第一时间余书衔就带他去了医院。医生看过后说没什么，就是免疫力太差了着了凉，给晏橙吊了瓶水后体温便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了。 针拔完后检查了没什么大问题余书衔就带晏橙回家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今天就别去上班了。”余书衔帮晏橙把枕头调整了一下，“我今天就在家好好照顾你。” 晏橙虚弱地笑了笑：“好。” 后来晏橙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喝了余书衔给他做的粥还吃了药便睡觉了。 晏橙的面色看着还是有点青白，嘴唇干燥起皮没有血色。余书衔拿蘸了温水的棉签轻轻润湿着他的唇，一时间心疼和自责快要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其实很怕直面一个人孱弱的一面，那种无能为力折磨得他难以呼吸，尤其这个人还是晏橙。这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晏橙缠绵病榻的那段日子。 骨髓捐献那次，如果说晏橙忍受的是身体上的折磨，那他承受的便是心理上的煎熬。不光是因为心疼晏橙，还因为……晏橙是在替他受罪。 晏橙太了解他了，他知道，若是自己得知配型成功一定会义无反顾给景铄捐献的。那时他第一次知道，被人欺骗竟然也会有罪恶感和愧疚感。 看着眼前胸膛微微起伏睡得安静的晏橙，余书衔眼神微晃，想起了那时躺在病床上被疼痛折磨得一身冷汗的他。跟现在一样虚弱，一样让他心疼，想要呵护…… 晏橙是高大的、健康的、阳光的，就像沾了雨露生长在阳光下的太阳花，艳丽又顽强。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余书衔发觉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水汽。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们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时光。他会好好照顾他。 晏橙这一觉睡了四个多小时，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暗了下来。天边半轮夕阳将绵连延长的云层映照得红彤彤的。 不得不说这一觉还挺管用的，最起码醒来之后他觉得自己有力气了许多，不适的感觉也消减了不少，身体没那么沉重了。 “醒了？”余书衔一直都坐在晏橙旁边，后背倚着床头的靠枕看书，察觉到晏橙醒了便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到了一边。 刚睡醒晏橙还有点怔愣，扭过头呆呆地看着上方的余书衔。余书衔伸手轻轻将手心贴在晏橙额头上，停顿了几秒。 “嗯，确实不烧了。饿没饿？” “你一直陪着我？”晏橙问道。 余书衔失笑：“嗯，你总踢被，我得时刻看着。” 晏橙觉得心脏里最柔软的地方被戳了一下。正是因为太在乎余书衔了，每一次他对自己好都会让他忍不住酸鼻子。他扭过身伸出手臂搂住余书衔劲瘦的腰，用脸蹭了蹭余书衔的肚子：“你可太坏了……” “坏？”余书衔嘴角的笑意加深，五指轻轻梳着晏橙柔软的头发，“此话怎讲？” 晏橙的声音还微微有些沙哑，不过此时听在人耳朵里倒像是撒娇：“明知道生病的人最虚弱了，生理心理都是。你还这样对我好……诚心让我更喜欢你是不是？” 余书衔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腰腹处的人，声音温柔：“这才哪到哪？以后我会对你越来越好。” 听晏橙这样说余书衔是有些心酸了。这就算好了吗？那以前……究竟是有多不好。 晏橙紧了紧手臂，咕哝道：“说话算话。” “嗯，说话算话。” 晏橙虽然病得突然，但恢复得也很快，毕竟还是年轻。余书衔做了饭，晏橙没什么胃口，但也强迫自己吃了些。以前余书衔从没有刻意问过晏橙有关他身体的事儿，经过这一次可能真的是把他吓到了，便在饭桌上直接问了。晏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说自己现在碰上换季或者气温骤变，都得病一场。这一次既赶上换季又喝了酒吹了风，所以就突然病倒了。 听着晏橙稀松平常的语气，余书衔只觉得心脏抽痛。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坚定了要把晏橙养回成原来那个健健康康的大男孩的决心。 吃完饭晏橙习惯性地套上胶皮手套要去洗碗，被余书衔拦下来了，让他去休息。晏橙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只要生病了家人都会格外温柔，现在余书衔也是。他喜欢这种被他重视、被他照顾的感觉，心里乐开了花。他没去休息，而是笑嘻嘻地陪余书衔在厨房里待着。 -- 第198页 余书衔洗碗他就负责在旁边用干巾擦拭餐具上的水珠，然后一一摆放到橱柜里。两人配合的相当默契，即使一句话都不说也是满室的温馨，让人心里沉甸甸的。 就在余书衔洗碗的时候他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腾不开手，你去帮我拿过来。”余书衔用胳膊肘拐了下晏橙。 “好。” 晏橙转身出了厨房，一路走去客厅拿起还在叮咚作响的手机，无意识看了眼屏幕，然后脚步便顿住了。 余书衔扭头看了眼厨房外，见晏橙看着手机屏幕不动弹：“谁啊？” 晏橙抬起脸，走了过来，表情不太好：“林安南。” 余书衔也有些意外：“你帮我接了，我腾不开手。” 晏橙挑了下眉，接通了电话，然后按了扩音键。紧接着林安南的声音便从手机扬声器传了出来：“书衔。” 晏橙撇了下嘴角，似乎对于这一亲密的称呼极为不屑。余书衔自然注意到晏橙的小表情了，心内不由得觉得好笑。 “嗯，安南。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出来吃个饭。你回国之后咱俩还没见过呢！” 晏橙眯了眯眼，身上开始散发凉气，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看他能给出什么答复。而余书衔也有些不自在。 明明他什么错事都没做，被晏橙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就是会莫名心虚，觉得无比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淡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其实出国前他和林安南两人就把话说明白了。当初林安南之所以会生出想要和他复合的想法，多半是接受不了那种落差。与其说他还爱着余书衔，不如说是他一直不肯服输，不愿意接受余书衔重新拥有了全身心喜欢的人。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们也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现在余书衔跟林安南的关系，其实也就跟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别。 这一年多来他们也就联系过两三次，还都是节日的祝福，彼此保持着非常安全的距离。回国后他们也确实一次面都没见，不过刚回国的时候他们在微信上聊过几句。聊天的主要内容还是安安。 当初林安南把安安要回去之后余书衔有好久都没适应过来，总是会想起它。毕竟是他当闺女养的小家伙，突然离开了自己，怎么说都无法适应。他不止一次想过要不要试着要回来，可总是开不了那个口。不过让安安留在林安南那儿其实也挺好的，反正林安南肯定会照顾好它。 他们唯一的一次联系还是好长时间以前的了，所以一时间余书衔是真的不清楚林安南找他究竟有什么事。反正肯定不会是吃个饭这么简单的。 电话那边的林安南笑了两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有事想跟你商量，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晏橙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阴恻恻的眼神瞅着余书衔，里面全是警告。余书衔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很重要的事吗？电话里不方便说还是……” 此时林安南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前余书衔可是相当爽快的人，从来不会这么拖拖拉拉。只听电话里的人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我看……讲电话不方便的，似乎不是我吧？” 即使林安南看不见，余书衔也觉得老脸一红。一旁一直举着手机的晏橙此时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把电话拿得离自己近了些：“你找他到底要干什么？” 晏橙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所以林安南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他了。而且即使隔着电话也能闻到浓浓的酸味儿。 “你们在家吗？”林安南问道，似乎对于他们俩还在一起一点也不意外。 “当然。”晏橙挑眉，“阿书刚给我做完晚饭，怎么？你要来吃点儿吗？” 余书衔摇了摇头，继续洗盘子，对于晏橙这种幼稚的炫耀行为表示无语。 “好啊。”没想到林安南倒是痛快答应了，“我一会儿过去。” 晏橙看着手里被挂掉的电话，有些目瞪口呆。现在撬墙角的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洗完最后一个盘子，余书衔摘下了手套。他看了眼脸色不算好看的晏橙：“怎么了？” 其实晏橙刚才是突然想起来那天居明大师说的话，他说最近余书衔要犯桃花。一想到他跟林安南以前那点儿破事儿晏橙就觉得脑仁疼。难道这朵桃花会是林安南？ 不怪晏橙紧张，他现在看谁都像是来勾引余书衔的烂桃花。只不过他还是大意了，竟然自作聪明地把这朵烂桃花招家里来了！ 失策失策。 他抬起脸，看向淡笑着的余书衔，忽然拉住他的胳膊进了卧室。 “干什么啊？”余书衔有些不明所以。 晏橙哼了一声：“咱俩把上回买的情侣装换上！” 【二更 即将结局】 林安南果真是个行动派，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只是让两个人没想到的是，来的不光是林安南一个人。他的身后还跟了个高挑帅气的年轻男孩。那男孩看着也就十□□岁的样子，很年轻。个子很高，腿很长，身材比例非常好。他五官精致，眼窝深陷，脸部轮廓明晰，看着倒有几分欧洲人的感觉，像个混血。 只不过这男孩好看归好看，就是太冷了。全程一个笑脸都没有，沉默又孤僻。尤其是看向余书衔的眼神，带着审视和暗沉。倒像是……把他当成敌人了。然而当看到他和晏橙身上款式相似的情侣装后，眉眼间的郁色似乎淡了些，眉头也舒展开来。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好像一瞬间淡了许多。 -- 第199页 余书衔有些不明所以，倒是晏橙比他敏感多了，侧身挡住了那男孩看向余书衔的不善目光，并顺便递过去一个同样冰冷、暗含警告的眼神。 那漂亮男孩扯了下唇角，挪开了视线，看向身前的林安南，目光柔和了许多。 “谁啊这是？”晏橙的口气极其不客气，下巴轻抬点了下那个“不速之客”，问向林安南。 林安南的表情似是也有些不自在，轻扯了下男孩的袖子，看向对面两人：“他……是我男朋友，应澜。” 显然，余书衔和晏橙两人都有些意外。而那个男孩的神情也柔和下来，身体不自觉往林安南身边靠了过去，好看的嘴唇勾出了一丝淡的快要看不见的笑容。 “你们好。”叫作应澜的男孩跟他们淡淡点了下头。 虽然这人看着挺拽挺讨人厌的，但一听他是林安南的男朋友，晏橙也觉得没那么碍眼了。而余书衔则是有些好奇，仔细看了那应澜两眼，可能没想到林安南会跟这种类型的人走到一起。 林安南的表情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他领着应澜走进了屋子。 以前这屋子到处都是林安南的痕迹，可现在……却是一点都找不到了。原本挂在墙上的那几幅油画都被晏橙之前发火撒泼给毁了，现在光秃秃的。茶几上的水杯、客厅的挂件、阳台的绿植，还有成双成对的拖鞋……这里似乎已经变成了晏橙的天地。 林安南两人拿了许多东西，余书衔仔细一看才发现林安南的后背还背着一个宠物背包，里面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的小家伙赫然是许久没见的安安。 晏小橙似是早就闻到了姐姐的味道，一直围着林安南的背包转。林安南索性把背包拉链打开，将里面的安安放了出来。毕竟从出生到长大都是在这座房子里，安安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很快就跟晏小橙玩到一块去了。 “怎么把安安带过来了？”余书衔问道。 林安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应澜把他手里拎着的猫咪用品都放到脚边的地板上，转过脸看向余书衔。 “嗯……这也是我今天来见你想说的事儿。是这样的，应澜他有点猫毛过敏，所以安安可能还得给你送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安南微垂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当初是他主动要回安安的，现在又要送回来，确实脸上有些挂不住。 其实从看见林安南把安安带来的时候余书衔就已经能猜测到他要说的话了，因而此时并没有多惊讶。他笑了下：“那正好，平时我们俩工作忙起来了没时间陪晏小橙，以后它们俩可以作伴了。” 林安南似是松了一口气，看着余书衔的目光含着感激。 而这一幕招致了另外两个男人的不爽。应澜是不动声色，但却抿紧了嘴唇。而晏橙则直接拿起一颗洗得水灵灵的草莓塞到了余书衔嘴里，趁余书衔被转移注意力的期间冷冷瞥了眼林安南。 林安南和应澜两人并没有待太久。毕竟晏橙满脸写着“好走不送”，应澜的表情则是有些不耐。 离开后林安南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满是对安安的不舍。应澜看了他一眼，然后揽住他的肩膀：“放心吧，安安住在那儿挺好的。” 林安南看向他：“你说你怎么偏偏对安安的毛过敏呢？真是奇了怪了。家里另外一猫一狗的毛发你都没反应。” 应澜耸了下肩，表情极其自然：“我也不知道，医生也看不出来怎么回事儿。” 林安南的语气有些失落：“可能我跟安安就是没缘吧。” 此时林安南并没发现，应澜的嘴角勾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 留着前任的猫算怎么回事儿？他应澜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不过还好林安南没有起疑……以后最好也少让他们两个联系。 *** 安安重新回到了这个家，最开心的不是余书衔，反而是晏橙。他似乎又重新当上了奶爸的角色，每天伺候着两个小家伙乐此不疲的。 这几天晏橙也直接把对面屋子里不多的东西都搬了过来，那房子他找了个中介准备给卖掉了。两人也算正式住到了一起。 有时候就连余书衔都会有些恍惚，他总觉得这个家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有他、有晏橙、有安安、有晏小橙…… 好像这中间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过虽然他们之间走了一些弯路，还好，还好他们再一次在一起了。并且这一次，他相信，他们会走到最后。 在家待了几天彻底把身体养好后晏橙便重新回到了公司。经过这一次生病事件余书衔越发注重晏橙的身体健康了。虽然现在天气已经非常暖和了，但余书衔依然不同意晏橙把轻薄的春装换上，晏橙还觉得挺有趣。 因为很小就去国外读书了，所以他从没体验过国内孩子被家长勒令不许脱秋裤的生活。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二十多岁的时候被余书衔耳提面命不许脱外套，不许光腿穿裤子。 虽然这样的他看起来有点臃肿，不过倒还挺享受的。 平日里一日三餐晏橙都要回家吃。早餐晚餐还好说，午餐他也要跟余书衔腻在一起。隆发地产的午休时间有两个小时，他便开车回家，吃个饭小睡一会儿再继续回公司工作。而余书衔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会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所以一般只要他没事儿就会亲自下厨给晏橙做饭。 -- 第200页 而每一餐他都是严格按照营养师的建议做的，就是为了尽快让晏橙把身体恢复到最佳状态。 以前的晏橙可能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喜欢这种平淡温馨的生活。对他来说，跟余书衔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让他倍加珍惜。 他太了解失去他的痛苦，便更珍视能够彼此拥有的时光。 荷兰的签证办下来之后两人便提前买了去荷兰的机票。他们从居明大师给的两个日子里选了个最近的，当然，这也是晏橙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余书衔完全听他的，因为看着他开心，他就开心。 他们的计划是在那边领完证索性度假一周。他们选择结婚并不是做给别人看，所以压根就没有什么婚礼之类的。那种感觉其实跟私奔很像，只要对方认可，无所谓别人的意见和眼光。 提前把去荷兰的时间腾出来，余书衔和晏橙都得加倍工作才能弥补这任性的一周。难得这个周末他们都能歇一歇，余书衔便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休假这天他们相拥着睡了个懒觉，而余书衔也抵抗不住晏橙的痴缠，任由他放纵了几回。 晏橙像个小动物一样搂着余书衔的腰，一边亲他的脸一边蹭，不要钱的甜蜜话一句接着一句。余书衔抓过他的手亲了下，侧着身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橙好看深邃的桃花眼。 “晚上不在家里吃了。” 晏橙挑挑眉：“好啊，你想去外面吃吗？” “不，我带你去我家吃。” 晏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下一秒整个人“唰”的一下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已经给我妈打过电话了。”余书衔也坐起身，捏着晏橙的下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我跟她说今天晚上带我对象回去吃晚饭。” 晏橙的表情相当精彩。一开始是惊讶，然后是感动，最后是狂喜。他抱住余书衔大声地亲了好几下，像个撒了欢的大狗。 跟余书衔见家人，让他的家人认可，这是之前晏橙根本不敢想的。可现在……余书衔说，要带他回家见家长了。 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本身就不期望得到太多人的认同。只要他们爱着彼此就够了。可这样说似乎很潇洒，但其中又有多少无奈外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也想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可以在大街上牵手，可以用最自然平常的语气告诉别人我们是伴侣，甚至，他们也想让彼此的家庭认可。 晏橙从来不担心自己的父母以及兄姐，他们早就认同了他和余书衔的关系，甚至还会真心祝福他们。可余书衔的家人…… 晏橙不敢奢求。因为他知道余书衔跟家里人的关系一言难尽，更清楚他对亲情看得有多淡薄。 但是今天，他说要带他回家吃饭。 晏橙笑着捧着余书衔的脸，咧着嘴角：“我太开心了阿书。谢谢你！” 余书衔觉得有些窝心，大手揉了揉晏橙的脸：“傻小子。” 晏橙嘿嘿一笑一把抓起余书衔，兴致勃勃的：“快起床！我们出门逛街去！我要给叔叔阿姨买些礼物！我还要买身新衣服……算了，我直接去做个造型吧！毕竟正式拜访，我得把自己打扮得帅点！争取不给你丢脸！” 余书衔觉得自己说带他回家这句话绝对是一针兴奋剂，搞得晏橙都有些不正常了。不过看他那么开心，兴致高昂的样子，他也觉得舒心。 两人去买了许多礼品，还在造型工作室待了三个多小时。晏橙平时还真不是那么注重外在的人，最起码他还没有余书衔这个资深基佬一半的精致。但今天也老老实实任由造型师把他全身上下打理了一遍，就连眉毛都修了。 看着眼前焕然一新香喷喷的小甜橙，余书衔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下：“我的小橙子可真帅！”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发现我数错了。。。原来只剩下三章了。我这个猪脑子！所以明天就剩一章了！不过最后一章很长的，将近5K，也没太大差别。 还有我看了评论，有的梗真的很有意思哈哈哈，我决定写了！等我~ PS：明天完结搞一波红包，到时候潜水的都冒个泡吧！ 第76章 正文完结 从早晨接到余书衔的电话开始，这个家就忙活起来了。 余母拉着老伴儿去菜市场买了好多菜，还买了一条大鲤鱼。看那架势是要做一顿满汉全席。因为景铄一家今天得在小菲娘家吃饭，回不来，所以这场晚饭就他们老两口自己张罗，自然早早的就开始准备了。 大概傍晚六点钟左右，外面的天还亮堂堂的，家里的门铃就响了。此时刚好最后一道菜做好端上桌，余母赶紧擦了擦手，小跑着上前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后她先是看见了自己那一表人才的大儿子，然后……还有站在他身边同样高大帅气的晏橙。 余母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小晏！” “阿姨好！”晏橙嘴甜，赶紧问了好。 对这个家的人来说，晏橙是跟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如果没有晏橙，或许景铄能不能活到今天都不好说。再加上晏橙还是余书衔的朋友，夫妻俩自然对他相当欢迎。 “快进来！阿姨今天做了可多好菜了！你来得正好，今天我家书衔第一次带对象回家！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余母此时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忙把两个孩子往屋里带。晏橙赶忙将手里拎着的礼品递给余母。 -- 第201页 “阿姨，这是给您和叔叔的。” “你这孩子！带什么东西啊？你能来吃饭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可不能要你的东西！这东西可老贵了！”余母虽然不懂营养品，但这全是外文的包装一看就是贵东西。 以前余书衔也给他们拿过这东西，有一回让邻居家小孩帮着在网上查了下，那价格吓死人！ “您收下吧！特意给您二老买的！”晏橙把手里的东西塞过去，“没多少钱。平常我父母也吃这些，您要是不收下就是嫌弃我给的礼品不好！” “这……这怎么不好？这东西太好了，我不能要……”说着余母还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儿子。 余书衔失笑，温声道：“妈，您就收下吧。这是晏橙的一片心意。” 在儿子的劝说下余母可算收下了，还嘱咐老伴儿赶紧放好，别磕了碰了。余书衔和晏橙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把两个孩子都招呼进屋子里后余母往门外又望了望，“咦”了一声。她回头看向已经换好拖鞋的两人，问儿子：“书衔，你对象呢？没跟你一起来吗？” 闻言余书衔和晏橙两人都看向余母，并且表情都有点尴尬。此时拎着礼品的余书衔的继父景伟军也疑惑地看向两人。面对两双澄澈善意的眼睛，一时间余书衔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晏橙也略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眼睛不时看向余书衔。 “书衔？”余母叫了声儿子的名字。 余书衔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然后在两位老人热忱的注视下拉过晏橙的手：“那个……其实晏橙……就是我对象。” “咣当！” 景伟军的手一抖，拎着的礼品盒突然掉到了地上。这声音给大家都吓了一跳，景伟军赶紧把礼品盒拿起来，小心地抱在怀里，还想着刚才妻子说的话。说这东西金贵，让他小心拿着别磕了碰了。 若在平时余母早就说他了，可现在……属实没那个心思。她还仍处于震惊之中，愣愣地看着面前牵着手的两人。 余书衔和晏橙两人站在一起那叫一个养眼。两人都是大高个儿，长得还都一顶一的帅。以前余母还在想能生出晏橙这样孩子的家庭该是什么样的啊？后来又看晏橙跟自己大儿子似乎感情很好，有时候她也会想，这两个要是都是自己的儿子就好了，再带上景铄，出去给人家看多有面子啊！她是打心眼里喜欢晏橙这个孩子，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见母亲呆愣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余书衔也知道可能是他们吓到她了。他轻咳一声：“妈，我知道我们这样……你可能不太能接受得了。但我跟晏橙真的是认真的。” 后来还是景伟军最先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妻子的胳膊。余母一点点回过神，一时间都不敢直视两个孩子的眼睛，尴尬地四处乱看，不自在极了。 “噢，那个……那个，挺、挺好的。吃饭吧。”说完余母率先走去了餐厅，脚步有些慌乱。相比之下景伟军的反应还算平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两人笑笑。 “别站着了，快去吃饭吧。一会儿菜好凉了。” “嗯，好。”余书衔点了点头。 景伟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抱着礼品去了客厅了，先把东西放过去。 余书衔看了眼表情同样无奈的晏橙，捏了捏他的手，低声道：“先吃饭吧。” “嗯。”晏橙笑了下。 本来在余母的预想中，今天这顿晚饭应该是和乐融融、欢声笑语的。在这之前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就要有媳妇儿了，以后也能像景铄一样娶老婆生孩子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就止不住的开心。当初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无措。 饭桌上余母有些沉默，反倒是平时不怎么说话的景伟军一直在调节气氛，跟余书衔和晏橙聊天，不至于让气氛太冷。 这样的氛围之下，不管饭菜有多美味也是吃不进去的。所以余书衔吃了没几口就放下了碗筷，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脊背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母亲，淡声道： “妈，您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余母夹菜的动作顿住，她收回筷子，抬起脸看向对面的儿子。看她的表情似是纠结了很久才开口： “书衔啊，这个……我以前就听街坊邻居闲聊天的时候说过前面三单元你朱阿姨家的外甥是同性恋，大家都在背后嚼舌根子。我、我也不懂，这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啊？不能结婚也不能生孩子。这不是瞎闹吗？” “妈，”余书衔的语气很平和，很有耐心，“两个人在一起并不一定非要结婚生孩子的。” 余书衔了解他妈，一个安分守己的保守女人，估计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事，循规蹈矩了一辈子。可能她自己都想不到，他的儿子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儿。他相信，这绝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要不然之前她也不能那么沉默。 估计他妈内里已经震得七零八落了，现在正处于重组阶段呢。 “那在一起是图什么呢？”余母并不是在质疑余书衔，语气只是单纯的疑惑和不解。 在她五十多年将近六十年的人生中，一直认为两人在一起就是要组建家庭，然后生孩子传宗接代的。 余书衔淡淡笑了笑，声音温和：“妈，我问你，之前你一直以为我没女朋友，还着急想要给我介绍相亲是为了什么呢？” -- 第202页 “还不是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想给你找个伴儿，照顾你生活吗？” 余书衔将右手搭在身旁晏橙的肩上，脸上笑容未变：“可这些他也能做到。” 余母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妈，就像您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其实就是给彼此做个伴儿，不让自己太孤独。我和晏橙彼此相爱，彼此自愿，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我们认真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行呢？” 余书衔的声音温和而又坚定，吐出的话语让人不自觉信服。余母看了看对面两个出色的孩子，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阿姨。”晏橙开口。 余母看向他。 “阿姨，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是，这个社会对我们这样的……可能接受度还不是很高。但其实跟很多年前相比已经好多了。我们的事我爸妈、我哥哥姐姐全都知道，而且他们都很支持我们。”晏橙说着笑看了余书衔一眼，“他们很喜欢书衔。” 余母很吃惊，眼睛都睁圆了：“你爸妈支持？” 晏橙点点头。 “阿姨，我跟书衔在一起能生活的很好。他忙工作没时间我便给他做饭、洗衣服，他有丢三落四的毛病，我也会帮他想着。工作上的事我们可以一起讨论，生活上我们相互扶持。我们还养了宠物，一起照顾它们。您看，我们的生活也跟普通人一样。我可以给书衔作伴，也可以照顾他的日常生活。您所期望的儿媳妇能做的事，我都能做到。” 余母其实已经被晏橙说动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然而晏橙最后一句话让她清醒了一点。 “可是……你们不能生孩子啊。没有孩子，你们老了可怎么办？谁照顾你们啊？” 晏橙闻言笑容扩大了几分：“这个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余母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们的收入都不错，足够给我们两人攒一份‘养老金’以保证我们的晚年生活舒适富足。现在我们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但如果哪一天想要了，去找代孕也是可以的。这都不是问题。” 余母发现自己竟是说不出半个字去反驳。她以为他们是图新鲜觉得好玩儿凑到一起的，根本没想过往后的路，就是一时冲动。可现在她才发现，其实两人对未来的计划和考虑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余书衔看了眼晏橙，递过去一个眼神，意思是：说的不错。 晏橙跟他眨了下眼，桌下的手拍了拍他的大腿。 余母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其实在医院的时候我就瞧着你们俩不对劲。那时候我还想，现在男孩子好朋友之间都这么亲密吗？也是我脑袋没转弯儿，我应该早想到的。” 余母笑了下，看向两人：“书衔一直不交女朋友……我应该猜到的。” 余书衔抿了下唇，没说话。 余母觉得眼圈有些发酸，她用手背抹了下，叹道：“你们说的对，只要两人都愿意，彼此搭伙过日子，跟谁过不是过？又没碍着别人的事儿。现在想想，就算男女在一起还有吵架闹离婚的呢。你们啊……只要自己觉得对，觉得这样更开心幸福，妈就支持你们。” 晏橙和余书衔都有些诧异，看向余母。余母笑了下，似乎一下子想通了，笑容都更明朗了些：“我这个小老太太也赶一把潮流！你们俩这个事儿，妈支持！” 余书衔看着母亲苍老却满是笑意的脸，哽咽了下：“妈，谢谢你。” 景伟军也红了眼圈，轻咳一声：“我、我也支持。” 余书衔失笑：“谢谢。” 这之后饭桌上的气氛和缓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压抑了。晏橙很会讨人欢心，给两位老人哄得阵阵发笑。 他们离开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老两口一直给他们送到了门口。余书衔和晏橙穿上鞋出了门，余书衔回身说道： “你们别送了，回去吧。” 两人光是点头，也不挪脚步。 余书衔失笑，看着面前身形都有些佝偻的两人，忽然觉得郁结在心头许多年的那团气似乎一下子消散了。并不是他原谅了，而是释怀了。他现在有晏橙了，不再是孤单一个人，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也应该抛弃掉了。 他要用全新的自己去拥抱全新的生活。 余书衔看着母亲，忽然说道：“妈，忘跟您说了，过两天我跟晏橙准备去荷兰领证结婚了。” 余母很是惊讶：“你们……可以结婚？” 余书衔点点头：“嗯。国内虽然不行，但在国外可以。” 余母张了张嘴，喃喃道：“这、这世道果然不一样了。” “是啊。” “哎呀，我都给忘了。”说着余母赶紧摸自己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个红包，那红包厚厚的，一看就相当有分量。余母上前两步，不由分说就把这红包塞到了晏橙手里，笑着说道： “既然你跟书衔要领证了，名义上就是老余家的儿媳妇了，我这个做婆婆的理应给你这个红包。可能不多，孩子，你收下。” 余母这一出太突然了，余书衔和晏橙两人谁都没反应过来。晏橙那表情显然在纠结要不要收。余书衔笑着道： “这么厚呢？” 余母的脸有些红：“本来我这就是给你对象准备的，没想到给我带回个男媳妇儿，不过都一样。小晏可比一般的媳妇儿还招人喜欢。” -- 第203页 余书衔失笑，看了眼面色为难的晏橙：“收下吧。” 晏橙摸了下鼻子，大方收下了，然后便嬉笑着说道：“收了红包我是不是该改口了啊？” 然后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晏橙很是清脆地叫了一声：“妈！” 余母一怔，然后连答应了好几声。一旁余书衔看着这一幕，竟也是湿润了眼眶。 离开后他们并没急着开车走，而是在小区里一起走了一圈。这小区虽然并不在市中心，远离繁华，也没有那些精品小区那么高端，但胜在绿化好、环境优、非常有烟火气。适合老人生活。 今夜月朗星疏，夜色美不胜收。 他们旁若无人地牵着手，漫步在温柔的月色之中。 晏橙微仰着脸看着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的月亮，忽然轻声道：“阿书，你还记得你出国前那天晚上我说过什么吗？” 余书衔怔了下，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向晏橙。晏橙也收回视线，看向余书衔。 “我那时候跟你说了三句话。我说，我不会去机场送你，我不会去找你，更不会等你。”他弯唇笑了下，“可是我一个都没做到。” 晏橙抓住他另外一只手，低叹一声：“看来这辈子我真的非你不可了。” 余书衔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酸，还有点甜。他低下头，摩挲着晏橙手指上款式简单的戒指。 “晏橙，我爱你。” 晏橙脊背一僵，连呼吸都放轻了：“你……再说一遍。” 余书衔抬起脸，淡笑道：“我说，晏橙，我爱你。我比我想象的还要爱你。我想，我这辈子也是非你不可了。” 晏橙的神情有些激动，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凝视着夜色中余书衔那双闪烁着微弱亮光的双眼，他在那双漂亮的眼中看到了月亮的倒影，还有他自己…… 他上前一步捧住余书衔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撒花花！哈哈哈…… 说点心得吧。这是我第一本耽美，总体来说写的过程还挺顺利的，卡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可能是我近两年来写得最顺手的文了，不知道你们看的怎么样？其实我涉猎蛮广的，什么都看，脑子里有一堆千奇百怪的想法，想写耽美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现在也算完成了一小步了。小小开心一下~ 至于下一本书，应该会在《疯狗互咬》（言情）和《含泪做零》（耽美）里选一个，视情况而定。另外我手欠又开了个新的耽美预收→《这个贼有点好看》，喜欢的点一下收藏哈~ 完结之后我会休息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开文我会在围脖告诉大家的，这一次时间应该不会很长。指路→@木松音 PS：明天就开始更番外~然后庆祝一下完结，今天搞个抽奖吧，就在这章的评论区，送个小红包什么的！ 第77章 番外 斩断那朵烂桃花1 在荷兰领完证之后两人放松地玩儿了好几天。 有种度蜜月的感觉。 他们去库肯霍夫公园看了郁金香，还去了位于阿姆斯特丹东南部的Arena Boulevard大道的明日世界，体验了一把未来生活。这个欧洲国家有着独特的风光、特别的美食。他们还在本土人的建议下吃了当地最正宗的乳酪，那味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蜜月期间他们抛却掉所有只专注于游玩，夜晚他们还会相拥着疯狂做/爱。那可真是一段甜蜜至极的时光。 回国之后，他们结婚的消息便在圈子里不胫而走了，有许多gay圈的朋友给余书衔打来电话送祝福。这些人平时虽看着潇洒不羁，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但其实谁会不希望能找到一个靠谱的伴侣，两人相伴一生呢？ 所以余书衔越发觉得自己幸运。 他们去国外结婚的事晏橙家里人也早就知道了，所以这次回来之后，余书衔便想着跟晏橙去拜访一下程家人。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虽然晏橙家里人余书衔基本都见过了，但正式拜见好像还一次都没有。 晏橙显得很兴奋。 晏橙的家人都很和善，可能也就程康远一个人总是面目严肃，但看着余书衔的目光却是平和赞赏的。相处下来，余书衔反倒觉得比想象中容易多了。 自此之后他们便真的像两口子似的过起了小日子。 晏橙彻底住进了余书衔家里。明明他自己有房子，还是五百平的大平层，可偏偏就要跟余书衔两人挤在这个小房子里。 两人蜜里调油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年，别说，小生活还过得有声有色的。 这一年余书衔只接了两个工作，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闲暇的状态。年轻的时候他太多的时光被工作压榨，所以现在则是能休息就休息，绝对不苛待自己。尤其他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也愿意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晏橙。 现在的他不需要靠没完没了的工作来养活自己，他有了足够的积蓄，并且近半年来他买的几只股票涨势都很好，就算他什么都不干在家平躺着也有钱进账，小生活相当滋润。就像居明大师预测的那样，他的财运确实越来越顺了。 原本他以为戒色500天换来的就是自己的投资越来越顺，倒是没想到，这份财富来自于晏橙。他一直都不知道，在他们领证之前，晏橙偷偷以他的名义在澳洲买了一座小岛。 -- 第204页 结婚一周年的时候晏橙特意借了程与舟的私人飞机带他去看了那座私人岛屿。那是一座只有不到1.5万平方米的小岛。岛屿虽小，但上面各种东西一应俱全。据晏橙说，这座岛刚买下来的时候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他背着他用一年的时间把这里打造得井井有条。他们在那座小岛上度过了非常快乐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 起初余书衔对于晏橙如此大手笔的“纪念日礼物”是有些惶恐的，毕竟任谁突然得知另一半买了座岛相送都会震惊。 “你可太败家了。”彼时他们仰躺在小游艇的甲板上，随着海水的轻轻晃动感受着难得的宁静，余书衔忍不住感叹一句。 晏橙笑着递给他一杯鲜榨的橙汁：“你是我的合法媳妇儿，送你点儿礼物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这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就算败家也是败你的家。” 余书衔不由得失笑：“谁是你媳妇儿？瞎说。我又不是女人。” 晏橙噗嗤一笑：“你要真是女的我早就三媒六聘把你娶进家门了。”说着他还凑过去亲了下余书衔的唇，“不过让你跟了我确实委屈你了，结婚的时候我什么表示都没有，连彩礼也没出。这岛就当是我补给你的聘礼了。” 余书衔笑骂道：“你又胡说八道……” *** 话说回来，婚后第一年余书衔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上。而相比之下这一年晏橙可就要比他忙多了。 现在程康远已经彻底放手将自己的商业帝国交给大儿子程与舟来打理。程与舟领导隆发地产的这两年，凭借着自己的铁血手腕又将程家的商业版图扩大了不少，甚至还涉足了新媒体行业。 而之前晏橙跟朋友同学在国外弄得那个短视频平台也借由隆发进军国内，兄弟俩合作，还真就把小事业经营得蒸蒸日上的。现在晏橙独立领导着一个小公司，专心研究他的平台，跟他哥相互配合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晏橙现在的身家不可小觑，绝对是个挣钱小能手。之前余书衔还以为晏橙只是开玩笑的，哪成想这小子真就把家里财政大权交给他了。 余书衔看着家里源源不断的进账，那令人咋舌的数字，让他每每都会在睡梦中笑醒过来，就差流哈喇子了。 晏橙知道他财迷，让他管钱的目的之一也是想让他知道他男人有多能赚钱，省得以后再跟居明大师凑到一起，弄出些奇葩的旁门左道，最后受苦的还是他。 以前就算了，现在两人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别说禁欲一年，就是禁欲一个礼拜都不行。余书衔受不受得了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肯定受不了。 余书衔现在去看居明大师的次数确实较比以前减少了许多，不过或多或少的还是会有点联系。但是仅有的这几次也都跟晏橙有关，不是为他求个护身符就是做法保他身体健康平安无虞。晏橙还觉得挺美的，也就不阻止他了。 不过即使过去一年多了晏橙也还记着居明大师说的余书衔要犯桃花那件事儿。这一年他也算是严防死守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目标，渐渐的他便觉得这朵烂桃花应该是被余书衔躲掉了，所以最近便松懈了许多。 这天余书衔从工作室回来后便将一个东西神神秘秘地放到了晏橙手里。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晏橙将手中画轴一样的东西展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设计图，他不禁愣了一下。 余书衔笑着坐在椅子扶手上，半个身子靠在晏橙身上，长手揽住晏橙的肩膀把头凑过去笑着说道：“我想把家里重新装修一遍。” 说着他手指指着天花板的方向顺时针转了一圈：“这个风格现在已经不流行了，而且也住好多年了。我最近有很多想法，你先看看这个设计图怎么样？或者你有什么意见？咱们把这个家换个样子。” 晏橙是真的没想到这阵子余书衔天天泡工作室忙的就是这个事儿。他抬起头，环顾了一圈这个家，笑着道： “这个房子承载了我们太多的记忆，一下子要重新装修我还有点儿舍不得。” “什么时候你这么矫情了？”余书衔挑眉瞅了他一眼，“我在你身边呢，还需要将情思寄托在房子上吗？” 晏橙一笑，长手搂过余书衔的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说得对。” 两人算是达成共识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研究装修方案。最后晚上的时候晏橙这臭小子兽性大发抱着余书衔在家里各个地方做了一遍，说什么以后就没机会了，就当留个纪念了。余书衔对于他这种找借口吃肉的行为表示鄙视，然而他已经被折腾得连竖中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此之后装修房子的事情便提上日程了。自从余书衔的“新房言论”在这个家第一次发表，晏橙便表现得比他还积极。 因为晏橙老是说对这个家有多么多么不舍，余书衔便随口说道：“就当是我们两个新婚的新房装修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听了这句话晏橙眼睛发亮，好像一瞬间有了动力，甚至还主张两人先搬回他那个五百平大平层，等这边什么时候装修好了再搬进来。 晏橙这人执行力超群，第二天就找好了人和车，把家里的各种破烂儿全搬去了那个他没住过几次的家。然后方舟新城这边便热热闹闹的开工了。 后来这件事被徐司和五毛知道了还一起吐槽了他们，其中以徐司言辞最为激烈，一脸的痛心疾首。 -- 第205页 “你们两个有钱人以后别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嘚瑟给谁看的啊？有大豪宅不住去折腾小房子，真是有钱没处花了是吧？” 有时候余书衔也觉得他们两人挺神经病的。明明晏橙那房子又大又豪华地点还好，可偏偏他们俩谁都不愿意长期住在那里。他们还是觉得方舟新城这个房子有家的味道。 就像晏橙说的，这里承载了他们所有的美好回忆。 而面对徐司的“指控”，余书衔只好厚着脸皮说道：“还不是为了能跟你们一家住在一起？以后互相串门多方便啊？” 对于余书衔的狡辩徐司嗤之以鼻。 徐司那房子早早就装修好了，现在他们两口子也已经搬了进来。而且前阵子徐司媳妇儿还检查出来怀孕了。余书衔都能想象得到以后他们的生活该有多热闹。 装修这段时间两人便住在晏橙那大房子里。房子大就是好，余书衔觉得自己都能在家里跑步骑自行车了。 没有人打扰的二人世界总是伴随着激情，再加上晏橙现在正年轻，正是火力旺的时候，有事没事都要缠着他做。房子大了，可开发的地点和姿势就更多了，他们互相摸索着玩了数不清的花样。 这天晏橙兴致勃勃地抱着iPad扑到了余书衔身上，笑眯眯说道：“我刚在同志论坛看他们分享了一个新片儿，我靠，太会玩儿了！咱俩观摩一下吧！” 余书衔不自觉摸了下自己还有点酸痛的后腰：“晏橙，纵欲过度小心上年纪后硬不起来。” “不会的。”晏橙亲了下他的唇，“你就是我的催情剂。” 余书衔是真的服了这小子的体力和精力了。他丝毫不怀疑，若是没有工作和日常交际占用晏橙大部分时间，他余书衔肯定会英年早逝在晏橙的床上。 难道这就是年龄的差距吗？也不过就十岁而已…… “快快快！开始了！”晏橙打开了一个视频，很快就从里面传出来几声暧昧的低喘和呻/吟，听得余书衔耳根发热。 “这体位特别考验身体柔韧度，一会儿咱俩试试。”晏橙抱着iPad厚着脸皮挤到余书衔身边。床那么大，非要跟他身体挨着身体坐在一起，像个大橡皮糖。 余书衔放下手中的书，无奈扶额，瞥了眼屏幕。入眼便是交缠着的赤/裸身体，看那个画风也知道应该是欧美的。他没看清演员的脸，倒是被那新奇的姿势惊了一下，心里骂了句脏话。 还能这么玩儿？ 饶是他纵横情场多年也没尝试过这样儿的。怪不得晏橙这么兴奋，那一下子看得他自己身体都热了。 晏橙摸着下巴，一会儿看看屏幕里的人一会儿看看余书衔，放肆的目光打量着他的身体，像是在评估余书衔能不能做到视频里那样的。 “你腰软，我觉得应该可以。”晏橙津津有味地看着视频，“我觉得你肯定比这里面这个演员还诱人。” 余书衔也是男人，而且在这种事上脸皮也不见得比晏橙薄到哪里去。此时他也被挑起了几分情/欲，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的人，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开始把他和晏橙代入进去，越想越觉得呼吸急促，身体热烫了起来。 就在他的欲望快要攀上顶峰的时候，视频里的男演员之一忽然转过脸，一脸迷醉地看向镜头。余书衔身体一僵，仿若兜头泼下了一盆凉水。顿时所有旖旎的想法都烟消云散了。 靠，他竟然认识！ 晏橙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余书衔的反常，可后来察觉身边人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他不由得看过去。只见余书衔脸色有些尴尬，抬手关掉了视频，不自在道：“那个，他们叫得太假了，没意思。” 晏橙倒是没想太多，随手把iPad一扔，邪笑着扑过去抱住余书衔的腰一下子堵住他的嘴唇：“对，他们哪有书衔哥叫得好听？” “不是晏橙……”余书衔哭笑不得地推拒着热情似火的晏橙，“你禽兽啊？” 晏橙咬了下他的唇，哼哼道：“就对你禽兽。” 又是一室的旖旎。 第78章 番外 斩断那朵烂桃花2 这件事其实晏橙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他闲着没事儿登了下自己的ins。这个账号还是他以前留学的时候注册的，后来回国后也没有用的上的时候，都快忘了。要不是偶然看见余书衔在玩，他也不会把这茬想起来。 余书衔说他最近经常在那上面跟他以前美国的同事们聊天，互相分享生活照片。晏橙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来那个Daniel了。所以他也没吭声，悄咪咪地登了自己的账号，偷偷关注了余书衔，像个小侦探似的筛查着他的粉丝列表以及跟他有过互动的账户，挨个排查。 他倒是看见了Daniel，不过痕迹显示这两人很久没联系了，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但是紧接着他又发现了一个叫做Jacob的账号，经常时不时的在余书衔的动态下评论，内容大多暧昧不明，一看就是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不过基本都是这个Jacob单方面的评论，没见余书衔回复过。但即使这样，这个Jacob也依然热情如旧。 晏橙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他扒拉着余书衔的主页。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寻常的东西，在很久之前的一次分享里他们还在评论区互相回复过。晏橙仔细看了下时间，两人最后一次互相回复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仔细推算，那时候晏橙好像跟余书衔还不认识。 -- 第206页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这口气又提了上来。松口气是因为这可以证明，至少在他们认识后余书衔跟这个Jacob就没联系了，所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背着他发生。但让他又紧张起来的原因则是，这两人认识的时间可真够长的。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一度是他的阴影的林安南。任何一个先于他认识余书衔的人都让他嫉妒。 他觉得余书衔跟这个Jacob肯定有猫腻，于是他点进了Jacob的主页。 一进入Jacob的主页，晏橙就被他主页的巨大背景照片吓了一跳。这个Jacob浑身上下只穿了个勉强能兜得住鸟的情/趣内裤，摆出了一个极其撩人性感的动作，魅惑的眼直直看向屏幕外的人。 一个字：骚。 Jacob是典型的白人男孩，金发碧眼，长了张精致漂亮的脸蛋儿，身材也是完美得没有一丝赘肉，像是个精雕细琢的男版洋娃娃。晏橙眯了眯眼，该死的这就是余书衔以前喜欢的款。而更邪门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个Jacob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定了定心神，手指往下扒拉着，然而越看脸越黑。 Jacob的粉丝数有两百多万，每一条动态都配一张自己秀身材的照片，下面一水的舔狗，言辞大胆又放荡。一开始晏橙以为他是个什么小网红，可后来仔细看了他的主页后，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恼怒的事情。 这个Jacob，貌似是个小有名气的钙片儿演员。 电光火石间晏橙忽然想起了那天自己乐颠颠拿去给余书衔分享的那个从论坛下载下来的视频，他妈的里面那个叫得又骚又浪的小受可不就是这个Jacob？！再想到当时余书衔不自在的神情，亏他还以为是余书衔不好意思了！ 妈的敢情是老相好？！ “操！”晏橙把手机扔到办公桌上，“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此时李辉就在敞开的门外站着，正想敲门进来报告工作，然后就听到自己上司在办公室里自己骂自己。他顿时犹豫了，这……是不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 然而还不待他多想，屋里的人就已经抓着外套风风火火地大步走出来了。李辉偷偷看了一眼。 那一脸的寒霜、沉黑的双眼，他实在是太熟悉这个表情了。以前开会每次晏橙要发火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谁又要倒霉了啊？ 此时晏橙哪里还看得见李辉，越过他就往外走。李辉想了想还是追上前赶紧叫住他：“晏总！这个季度报告……” “我没工夫！” 扔下这么一句之后晏橙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电梯间。李辉张了张嘴，回头一看才发现别的同事也都投来了好奇的视线。有人问李辉：“李特助，晏总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这么大火气，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儿吧？”因为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晏橙应该也不会往外走。 李辉想了想：“应该不是，最近也没什么事能惹晏总生气啊？” 不仅没有生气的事儿，最近公司还赚了一大笔钱呢，乐都来不及。 “那估计就是家事了。”那个同事的语气很八卦，“说不定后院起火了。” 这个新媒体公司不算太大，所以职员也没有很多，大家多多少少都知道自家老板是同性恋的事儿。并且人家还和同性恋人结婚，小日子过得幸福美满的。这里有不少人是见过余书衔的，都对其惊为天人。本来晏橙就够好看的了，谁成想家里那位更是另外一种类型的极品，成熟儒雅的俊美男人。 那人一看道行就比晏橙高，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晏橙更紧张对方。那时候他们私下里就在八卦，像晏橙脾气那么不好，这么个绝世大帅哥他可不一定栓得住。 现在看呐……兴许还真的一语成谶了。 晏橙离开公司后直接开车去了余书衔的工作室。这几天余书衔一直都在工作室，似乎鼎建集团接了个新项目，虽说有鼎建自己的设计团队应付，但必要时也需要余书衔从旁侧进行指导。所以这两天余书衔大多数时间都是泡在工作室里的。 工作室的人大多都认识晏橙，毕竟曾经可是同事，也就几个新人不知道他是谁，眼睁睁看着晏橙大摇大摆推开了余书衔办公间的门。 晏橙一进门就看见余书衔在耐心地跟一个小姑娘说着什么。听见声音余书衔抬起脸，一见是晏橙不由得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那小姑娘也看向晏橙，水灵灵的大眼睛在两个外形出色的男人之间逡巡着。这姑娘晏橙之前根本没见过，所以不由得皱了下眉。他看向余书衔：“有事找你。” 余书衔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心情不爽，于是他轻声对女孩说：“清婉，你先按照我教你的画。” 女孩懂事地点点头，抱着东西快步走了出去。 “谁啊？”晏橙微皱着眉，走上前，“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尚文现在已经是独立设计师了，她是我新招来的助理。”余书衔淡笑说道，“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晏橙倒也没在意那个叫清婉的女孩，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来之前看到的那个Jacob，不由得憋气。 他冷着脸走过去，双臂环胸，沉黑如墨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你认识Jacob吧？” 晏橙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 余书衔眉角挑了下，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Jacob？那是谁？” -- 第207页 晏橙眯了眯眼，仔细观察着余书衔的表情。一开始他以为他是装的，所以极力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破绽。可他观察了半分钟，仍没有看出任何表演痕迹。好像余书衔真的不知道这个名字。晏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难道是他想多了？ “你会不认识Jacob？”晏橙扯了下嘴唇，“人家三五不时地给你ins评论，你会不认识他？” “ins？”余书衔仔细回想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怎么常用ins，也就是近几天跟美国的几个朋友聊过几回，还真记不得谁给我评论了。” 说着余书衔就要拿出手机。 晏橙上前一步抢过他的手机，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的，犹豫了好几秒才气急败坏道：“你说你不认识他！那上回我给你看他拍的片儿的时候你躲什么啊？” 余书衔愣了下，猛地想起来那个让他尴尬异常的片儿。眉头微动，原来那个小男孩叫Jacob。他还真忘了他的名字了。 晏橙没放过余书衔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所以他十分清楚余书衔这是想起来那个Jacob了。他气得脸都要绿了。 余书衔轻咳一声，有些意外晏橙的侦查能力。他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啊……你说的是那个Jacob啊？” 晏橙冷笑一声：“果然有事儿。”他深吸一口气，“你今天要不给我交代清楚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事到如今说谎是最愚蠢的，于是余书衔清了下嗓子，决定用最简练的语言交代明白这段他自己都快忘干净的过去。 “Jacob确实是个GV演员。我以前跟他……呃，约会过几次。”话还没说完余书衔就感觉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刮在自己后背上，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抬眼才发现这阵妖风来自于晏橙那双危险的眼睛。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而且我跟他也不是为了谈感情，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 晏橙知道自己不应该吃醋的，毕竟余书衔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他就是不爽，极其不爽！ “既然就是个炮友的关系，怎么现在还有联系？” “不是炮友！”余书衔赶忙为自己解释，“约会，就约会过几次！我后来知道他的职业后就不继续接触了！毕竟……你懂的。” 他并不歧视这一职业，只是出于健康和安全的考虑，还是不深入交往为好。只不过他这人天生就做不出直接拒绝让人下不来台的事儿，当时随便编个理由把Jacob搪塞过去，就逃回了国。哪成想在美国短暂几天的相处让Jacob对他念念不忘，后来总是试图联系他。 晏橙神色稍缓：“既然连炮友都不是，怎么现在还有联系？” “我跟他真没有联系！”余书衔赶紧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发誓！” 晏橙也就是试他一试，还好，得到的答案稍微抚慰了他心中的焦躁烦闷。 “既然没联系就别留着他的ins了，删了，拉黑。”晏橙把手机扔给他，下巴微抬示意他赶紧行动。 晏橙一双眼睛跟监控摄像头似的，不看着余书衔拉黑掉决不罢休。余书衔失笑：“好，我马上拉黑。” 其实余书衔平时基本不用这个社交软件，哪里知道那个Jacob还关注着他？ 眼看着余书衔把Jacob拉黑了晏橙那张阴沉的脸才算是放晴。余书衔见他眉目舒缓了，不由得叹了一声，站起身搂住他在他唇上亲了下：“醋性可真大。” 晏橙冷哼一声：“居明大师说的那朵烂桃花到现在还没出现呢。现在只是排除了这个Jacob，你还在被观察中！” 余书衔失笑：“你还记着这个呢？也许早就避开了呢？” 晏橙咬了下他的唇：“最好是。” 这之后他们又迅速和好了，晏橙也不再提Jacob了。只是余书衔不知道的是，那个分享Jacob影片的同志论坛版主，后来被人实名举报传播淫/秽/色/情封号了。 据说举报账户ID名是：爱书书的橙橙。 第79章 番外 斩断那朵烂桃花3 徐司家的孩子生了之后，余书衔和晏橙两人去他们家串门的次数就变多了。 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现在简直就是两家人捧在手掌心的香饽饽。余书衔自己都快不记得买了多少好吃的好玩的送给小家伙了，给徐司媳妇儿送得都不好意思了。 反正这小子生下来之后，吃穿用度他自己爸妈就没愁过。要不是徐司给余书衔劝住了，指不定他还能给孩子买多少衣服呢。 “小皓现在长得可快了，你买这么多衣服他也穿不过来啊！别回头标签还没拆他就穿不下了，这不是浪费吗？一件衣服都挺老贵的。”这天余书衔又提着新买的婴儿衣服领着晏橙来徐司家串门，一看见他手里拿的东西徐司便无奈地摇头。 “这牌子的衣服最适合婴儿了，孩子皮肤嫩，这种纯棉的布料很舒服的。我还是问了景铄和小菲才知道的。当年我侄女小月月穿的也是这些。反正现在天气暖和了你们也经常抱孩子出去遛弯儿，换着穿呗。” 徐司摇头失笑，抱着怀里的儿子用孩子的小手摸了摸余书衔的脸，温声道：“小皓，快谢谢你余叔叔。” 小家伙现在还不会说话，只知道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余书衔，然后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小奶牙。这一笑，嘴里的口水便兜不住了，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别提多可爱了。 -- 第208页 奶爸徐司动作熟练地拿过孩子的专用口水巾擦掉了透明的口水。余书衔见孩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自己，一颗心都快化了，赶紧伸出双臂：“来，让余叔叔抱抱。” “快！赶紧给你，我可歇会儿。”徐司把孩子给余书衔后就像是解脱了一样甩了甩手。 余书衔动作熟练地把孩子抱到怀里，然后笑着看向晏橙：“我怎么觉得他又长个儿了呢？买的衣服不能小了吧？” 晏橙也忍不住伸出手逗弄着小皓，笑着道：“放心吧，我给你挑的都是大一个尺码的，绝对能穿。” “那就好。” 小家伙看一会儿余书衔再看一会儿晏橙，大眼睛眨巴着瞅着晏橙直乐。 徐司摇头失笑：“这臭小子一看见长得好看的人就挪不开眼睛。”说着徐司还用手指点了点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晏橙的儿子，“光知道盯着人家看，知道这是谁吗？啊？这是你婶儿。” 晏橙脸一绿，余书衔哈哈大笑。 徐司老婆做了一桌子的菜，他们两家五口人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 余书衔本身就挺喜欢小孩儿的。他一直是个爱心泛滥的人，要不也不会那么热衷于养宠物，所以基本每次来徐司家，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小皓玩儿。 然而今天余书衔陪着小皓玩了会儿玩具后这孩子就拉了，那小味道……徐司老婆嘟囔了一句“又拉臭臭了”就把孩子抱走去卫生间清洗换尿布了。 单身时候的徐司还挺放荡不羁的，后来遇见了现在的媳妇儿就收敛了不少，现在有孩子了之后更是一跃成为了居家好男人。像给孩子冲奶粉换尿布做辅食这些事儿他都一手揽了下来，孩子妈妈只有在一旁打下手的份儿。 所以此刻夫妻俩都在卫生间忙着给那个能吃能拉的小家伙换尿布，余书衔和晏橙两人就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吃水果一边闲聊天。 “我看你挺喜欢孩子的。”晏橙身体靠在沙发椅背里，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余书衔修长的手指，“要不我们明年做个试管婴儿？” 余书衔噗嗤笑了，连忙摆手：“千万别。小孩子是可爱，别人家的怎么看怎么可爱，你要是让我自己带，我可受不了。” 晏橙眨了下眼：“你不爱带我来带，我伺候人还是挺厉害的。” 余书衔挑了下眉，心想这他倒是没吹嘘。这两年晏橙跟他在一起被锻炼的，早就从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变成了现在这个会做饭会打扫家务会伺候宠物的全能小保姆了，并且还乐此不疲的。 两个人在一起，若是有一个勤快的，那另外一个就算不懒，久而久之也会养出来一身的懒毛病。余书衔现在就是，被晏橙伺候得已经接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境界了。一想起来平时在家里这小子那副贤惠小媳妇儿样，余书衔就想，要是真有个孩子，晏橙未必不会把ta照顾好。 他笑着反握住晏橙的手，轻轻捏了捏，淡道：“不急，过两年再说。咱们现在工作这么忙，真有孩子了也没时间照顾不是？” 晏橙笑了笑，凑上前贴着他的唇亲了下：“听你的。” 两人正在这儿浓情蜜意呢，余书衔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晏橙微微抬起身子，轻叹一声退回原位，但那只手还固执地拉着他的。 余书衔笑了下拿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若是在平时余书衔是不会接的，他从不接不认识人的电话。可现在左右也没什么事儿，他随手就给接通了。 然而接通后还不等他出声，电话那边的人就率先说道：“亲爱的余！我来中国啦！” 电话里是一个清脆欢快的女孩声音，说着一口口音蹩脚但表达还算顺畅的中文。余书衔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不由得挑了下眉：“你是……” “哎呀！你是不是忘记我了！我是Annie啊！” 余书衔一愣，继而脸上爬满了笑意：“Annie？你怎么来了？天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我们也是工作原因来这里出差几天啦！” “你们？” “对啊，我们好几个人呢！”紧接着Annie报出了两三个熟悉的名字，余书衔隐约还能从电话里的背景音听到他们的声音。然后余书衔还听到了Daniel的名字。 “Daniel也来了？”余书衔惊喜道，“天呐太好了！你们现在住在哪个酒店？有时间的话让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听见Daniel的名字晏橙眉角高高地扬了起来，看向余书衔手里的手机，不由得眯起了眼。客厅内很安静，而两人又离得很近，所以余书衔电话里的人说的话晏橙大概都听见了。 挂断电话后余书衔的表情显得相当兴奋，而晏橙则是完全黑下了脸。 “谁啊？”晏橙明知故问。 可能是旧友的到来使得余书衔过于开心了，一时间便没察觉到晏橙的异样，他略显兴奋地说道：“是我之前在美国的几个同事，他们来中国了。” “哦？”晏橙漫不经心地轻挑眉角，“那个Daniel也来了？” 余书衔停顿了一秒，然后笑了：“你不是吧？陈年老醋吃起来不觉得酸吗？” “管他老醋新醋反正都是醋。”晏橙皱眉，一脸的不讲理，“我不管，有他在我就不许你去！” “你怎么这么记仇啊？当初我不都跟你解释过了吗？我跟Daniel真的就只是普通的朋友，什么事儿都没有。” -- 第209页 晏橙从来没把Daniel告白的事儿跟余书衔说过，他觉得这件事余书衔一辈子都不知道最好，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让他们两人见面了。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这个Daniel还敢大张旗鼓跑来国内？！这他忍不了，让一个曾经惦记甚至现在可能还惦记的男的跟余书衔待在一起，这画面他只要想一想就火冒三丈。 可偏偏他又不能跟余书衔说实话，硬拦着的话兴许可能还会引起余书衔的怀疑。 “那我跟你一起去见他们！” 余书衔挑眉：“你也要去？可你跟他们都不认识啊。” “我认识你不就成了？” *** 这一次加上Annie一共来了五个人，都是曾经跟余书衔共事了一年多的同事。他们来主要是公司派他们过来做一个小项目，就下榻在这边分公司给他们安排的酒店。因为他们来这儿是工作的，其实没有多少时间玩乐。尽管当初余书衔答应他们只要他们来就给他们当向导，可无奈时间实在是调不开。 所以最后退而求其次，余书衔只好请他们吃了一顿郑重的中餐，在一个地道的私房菜馆专门包了一个包间。 余书衔和晏橙先到的，点完菜没多大一会儿五个人就都来了，一水儿的高鼻梁、深眼窝。他们看见余书衔都很开心，热情地上来拥抱。 轮到最后一个Daniel的时候，晏橙在一旁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Daniel一顿，只好跟余书衔握了下手，然后便坐下了。 余书衔也有些不好意思，跟Daniel笑了笑。Daniel似乎没怎么变样，倒也不计较，大方地回给他一个善意的笑容。 其实一进屋的时候大家就都注意到晏橙了，都起哄说这么帅的男人该不会是余书衔藏着不舍得给别人看的恋人吧？ 之前因为Jacob的事儿，晏橙直接让余书衔把两人的情侣合照发到ins上，顺便击退掉某些潜在情敌。余书衔倒是不介意，两人毕竟都是领过证的了，就大大方方地放了一张亲密合照。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们是情侣的关系。所以也因此，余书衔这些之前美国的同事都得知了他的性向，并且还知道了晏橙的存在。 晏橙之前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英文说的比余书衔还要流利。他大大方方地搂了下余书衔的肩膀，笑着跟大家用英文说道： “没错，就是我！不过我们不仅仅是恋人。”说着他还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向Daniel，“我们已经结婚了。” “Wow！”众人发出惊呼声，然后都开始起哄。 余书衔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点点头承认了，脸上的笑容那样自然又幸福。 这里面属Annie叫得最欢，立刻吵着要跟他们夫夫两人合照发给朋友炫耀。晏橙认得Annie，当初余书衔的照片在北美华人留学生群里被疯狂转载的时候，里面的女孩就是Annie，所以晏橙也能猜得到那张照片的源头在哪儿。不过正好，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余书衔有主了，最好再在各大群里转一遍，所以大大方方地搂着余书衔跟她照了好几张照片。 第80章 番外 斩断那朵烂桃花4 席间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吃得开心聊得更开心。这些人凑在一起聊得大多都是室内设计方面的话题，晏橙虽然不是行家，但以前给余书衔当助理的时候多多少少了解过一些。再加上他性格开朗、风趣健谈，尤其还长了一张俊美漂亮的脸，很轻松地就加入了他们的讨论中，并适时地调节气氛。搞得Annie当场用蹩脚的中文直呼：“虐狗啊！余，你的男人怎么这么全能啊！” 惹来了大家的大笑。 这一顿饭吃得非常开心，余书衔也没收着，跟他们喝了不少酒。这帮小老外以前哪里见识过白酒的威力，喝到后来都东倒西歪的了。余书衔和晏橙都还算清醒，后来跟仅余的另外两个清醒的人，四个人一起把醉醺醺的另外三人架到了车上准备送回酒店。 清醒的人里就有一个是Daniel。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好，晏橙便拿着钱包去前台结账去了。此时晏橙和Daniel两人站在车边，简单聊了几句。刚才在饭桌上他们也没什么机会单独聊天，每次他们俩一要说点什么晏橙肯定来打岔。 “当初我果然没看错你，我就说你很有天分。”余书衔笑着道，“现在都成正式设计师了。” Daniel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儿不好意思：“还好还好。” 余书衔摇头失笑：“你一个美国人，倒是把我们亚洲人的谦虚学了个十成十。” Daniel嘿嘿笑了笑。 “余大哥，你跟晏橙什么时候结的婚啊？我都不知道。” 当初余书衔离开后Daniel刻意没有跟余书衔联系，一是有些难受需要用时间治愈情伤，二是为了避嫌，怕被晏橙那个疯子找麻烦。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两人领了证。实在是令人意外的消息。 “也就两年前的事儿。”余书衔看向他，“你呢？感情方面有没有情况？” Daniel摸了下鼻子，略显羞涩道：“嗯，交往了一个男朋友，现在快一年了……我们感情很好。” “哇！真的啊！”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Daniel的男朋友，那边晏橙已经结完账从店门出来了。远远看着那个个子高挑的亚洲男人，Daniel忽然笑了下看向余书衔：“其实我能感觉出来晏橙对我挺有敌意的。” “啊，你别在意，他这人就这样，小心眼儿。可能你太帅了让他有危机感了。”余书衔有些尴尬，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解释了之前晏橙的不客气。 -- 第210页 Daniel笑着摇了摇头：“怎么说呢？其实也不算他误解。” “嗯？” “当年在唐人街的时候我跟你表白来着，被他打断了，而且还踹了我一脚。” 余书衔愣住。 Daniel摇头失笑：“一看你的表情我就猜到他肯定不会跟你说这个事儿。” 余书衔确实有些意外：“他……确实没跟我说过。” “虽然那一脚挺狠的，后来青紫了三个多礼拜才好。不过也能看得出来他真的很在乎你。”Daniel目光真诚，“余大哥，我看好你们。” Daniel冲他调皮地眨眨眼后迅速看了眼脚步加快往他们这边走的晏橙后便回身打开车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车，并把车门“砰”的一声关上。 余书衔有些发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晏橙就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了。他皱着眉，黑着脸，看了眼车窗，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那小美国佬儿刚才跟你说什么呢？” 晏橙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成拳头，那架势像是要把Daniel拎出来揍一顿似的。 余书衔挑了下眉，瞬间明白Daniel刚才逃命似的行为是因为什么了。就晏橙这副样子，任谁都害怕。他忍了忍笑： “没什么，闲聊。” 把这些人送回酒店后余书衔便和晏橙回家了。今晚两人都喝了酒，晏橙便叫来了家里的司机陈叔给两人开车，他们都坐在后车座。 路上的时候余书衔看了眼歪在自己身上借醉酒之名占便宜的晏橙，忽然道：“当初Daniel跟我表白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晏橙身体猛地一僵，“唰”的抬起头，眯了眯眼，继而气急败坏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憋了一肚子坏水儿！操！他刚才是不是又跟你表白了？！” “人家现在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前半句让晏橙的火气消下去了不少，他冷哼一声：“告诉你干嘛？怎么？你还要去跟他发展点儿什么不成？告诉你，别想了。” “你能不能把我往好地方想？”余书衔哭笑不得，“怎么让你说的我像个到处沾花惹草的老不正经？” 晏橙撇撇嘴：“本来就是。” “嘿！你这个臭小子……” 晏橙一把抓住他要打过来的手，就势压过去狠狠亲了下他的脸，恶声恶气道：“反正这事儿我做也做了，你就是翻旧账也不好使了。你不是说他现在有男朋友了吗？甭惦记了你。” 余书衔被他这副无赖样子逗笑了。他一点儿也没生气，就是觉得这个样子的晏橙实在是太可爱、太好玩儿了。 他笑着捏了捏晏橙的脸：“你啊……” 晏橙打蛇随棍上，忙用脸蹭了蹭余书衔散发着酒香味儿的脖颈，哼哼道：“反正你是我一个人的，别人惦记都不行。谁惦记我就揍谁！” 别看平时晏橙像个人似的，只要一涉及到余书衔的问题就变得敏感暴躁且易怒，而且理智也常常崩坏。余书衔的手轻轻抚摸着晏橙后脑勺柔软的头发，哼了一声说道： “你小子倒是不客气。打了林安南一拳，又踹了Daniel一脚。我看呐，有你在，想惦记我的人得先锻炼个抗揍的身体。” 晏橙也噗嗤一笑：“那是他们活该，这两个人谁都不委屈。” 余书衔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你还挺得意呗？” “那当然了。”晏橙挑了挑眉，“这说明我在乎你。” 余书衔撇了撇嘴：“我记得当年你去美国那回，臭着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的，跟我欠你钱了似的，说话也恶声恶气的。我当时可没看出来你在乎我。敢情背着我你还跟情敌大打出手了？” 说起这个晏橙也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眼神飘忽：“谁让你当时态度暧昧不明？我、我也不好意思……” 余书衔笑了，捏了捏他的脸，哼道：“不远万里跑来大洋彼岸就为了见我一面，还狠狠踹了情敌一脚，这么爷们儿的事儿你不跟我说确定不是个损失？” 晏橙眼睛亮了亮：“爷们儿？” “对啊，帅呆了！” 此时晏橙就像个咬到肉骨头的小狗：“你不早说！” “是你不早说！” “那我现在求奖励行吗？” “没了。” “有的有的，今晚就奖励我好吗？我让你看看你男人到底有多爷们儿……” *** 把Daniel一行人送上飞往纽约的飞机后，晏橙暗暗松了口气。他想，这朵烂桃花应该是被自己干净利落地斩断掉了。 前前后后拖了两年多，这破桃花可算送走了。 当初听完居明大师的话，晏橙看谁都不像好人。一开始他以为是Jacob，可那件事解决之后他去见了居明大师，居明大师说并不是Jacob，那桃花还没来。他郁闷了，又开始了疑神疑鬼的生活。 等啊等的，等来了Daniel。这Daniel确实比那个未曾谋面的Jacob更具备烂桃花的潜质，并且这小子当初真的实实在在喜欢过余书衔，现下顺利送走了，晏橙想，应该结束了。于是他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提着礼品去见居明大师。 这两年接触下来晏橙跟居明大师也处的不错，经常单独来见她。居明大师笑看着他，人刚进门她就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我得告诉你，这朵桃花并没有斩掉。” -- 第211页 晏橙傻眼了，竟然不是Daniel？！那还有谁？ “居明大师，你给我指条明路吧！”晏橙就差下跪了。 居明大师摇头失笑：“我只能告诉你，这朵桃花已经到来了，不过书衔本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 “什么？！”晏橙惊了。 在他严防死守下，这倒霉蛋儿还能钻到空子？！晏橙开始自己排查余书衔身边的男人，看哪个是可疑目标。 居明大师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忧心，桃花而已，并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那也不行。” 离开居明大师的居所后晏橙想了想还是把车开去了余书衔的工作室。他现在不放心，必须亲眼看看余书衔的周围。他一定要知道究竟是哪条野狗敢惦记他的肉，妈的非弄死他不可！ 风风火火到了工作室，结果余书衔不在，领着助理去看建材了。跟别人要到了建材市场的地址，晏橙又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然而他刚出大厦就看见余书衔的车开进了停车场。也好，省得他再跑一趟了。 他把记着地址的纸片塞进衣兜里，抬脚要过去。然而那车熄火后车上的人迟迟不下来。男人的直觉让晏橙放慢了脚步。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那车门终于开了。晏橙眯眼，他倒要看看是哪个贱男人胆子这么大！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车门打开后下来的……是一个姑娘！ 晏橙觉得那姑娘眼熟，仔细搜寻着记忆。 他想起来了，好像是余书衔新招的那个助理，叫清婉来着。 只见那姑娘红着眼圈，低着头站在余书衔面前不知道说着什么。余书衔的表情还算是温和有礼，但眼神已经有些不耐了。最后余书衔说了句什么，便摇了摇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了。 地下停车场空旷静谧，晏橙靠近了几分，想要听清他们说什么。然而这时那清婉忽然冲着余书衔的背影喊道：“余书衔！就算你结婚了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我就是为了你才来工作室应聘的！我不会放弃你的！” 第81章 番外 斩断那朵烂桃花5（完） 同一时刻，余书衔停下脚步，而晏橙的脸已经是彻底黑了。 妈的是他疏忽大意了！他怎么就忘了，这桃花它可能是朵母的呢？他就说第一眼看见这姑娘的时候他就不喜欢，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他奶奶的还故意在书衔身边当助理，真他妈心机婊！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操操操！现在小姑娘怎么都这样？！ 晏橙在心里骂的起劲儿，好像一时间忘了他自己当初也是这么干的。他阴沉着一张脸静静地盯着那俩人，理智处于失控的边缘，那阴狠的眼神好像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姑娘脑袋咬下来。 余书衔听见女孩的表白后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转过身，刚要说什么，就发现斜侧方窜过来一道黑影。速度之快，他一时间都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黑影瞬间停在他和清婉之间，半个身子挡在他身前，正面对着清婉。余书衔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后脑勺。 晏橙？ 晏橙站在余书衔身前，双臂环胸看着满脸泪痕的女孩，浑身散发着寒气。 清婉也被吓到了，估计也没反应过来怎么眼前突然就蹦出来一个又高又大跟堵墙似的大活人。不由得微微仰起脸怔愣地看着。 晏橙面无表情，冷着脸说道：“你喜欢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余书衔了。 “晏橙……”余书衔叫了声他的名字。 “你闭嘴！”晏橙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回头跟你算账”。 余书衔苦笑一下，聪明地选择闭上了嘴。反正对付情敌这种事儿晏橙现在已经得心应手了，还是放心把主场交给他吧。 那姑娘惨白了脸色。她只见过晏橙一次，但也猜得到他和余书衔关系很好，或许是朋友。她抿了下唇，然后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结婚了？”晏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女孩咬紧了唇，“嗯”了一声。被这样一个容貌耀眼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清婉有些慌乱，脸上微微升起红晕，眼神闪躲看向别处。 晏橙冷冷看着她，扯了下唇角，“呼”的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我可就放心大胆的骂了。” 还不待那叫清婉的姑娘回过神来，这个让她第一眼很是惊艳的俊帅年轻男人便恶毒地说道：“妈了个巴子的你他妈脸皮挺厚啊？看你好模好样的像个好人家姑娘，披着张人皮净他妈干狗事儿！知道他结婚了还自荐枕席？不是，现在的素质教育教出来的都是你这样的狗屎吗？还他妈什么结婚了也不能阻止你，不会放弃。你是喝了发酵猫尿了是吗，骚的你满嘴胡话！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余书衔是饥渴得找不到人操了才会找你这么个前胸就比后背多俩图钉的搓衣板吗？妈的老子活了二十多年都没见过你这么贱的！你是个什么基因变异的恶心玩意儿啊？” 晏橙连珠炮一样的脏话已经给清婉骂懵了，脸上刚刚升起来的那点儿红晕也迅速消失干净。而一旁的余书衔也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心里默默为清婉点了一根蜡，蜡烛上还刻着四个字儿：自求多福。 清婉脸色惨白得像个鬼，她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晏橙：“你、你一个大男人，你怎么能这么骂女人？” -- 第212页 “去你妈的男人不能骂女人！绅士原则对你这种绿茶根本不适用。老子还记得自己是个男人，所以已经很克制没有跟你动手了！你也不去问问你那几个前辈都被我揍成什么样儿？倒是你，你可别给女人群体抹黑了！别说女人了，你他妈都不算是个人！老子就骂你了怎么着吧？你要动手吗？” “你、你、你……”清婉从来没被人这样激烈地当面羞辱过，更何况还是个男人。看她那神色，似乎下一秒就能背过气儿去。 “你是余书衔什么人你就这样骂我！他老婆都没来骂我你算哪根葱！”清婉用尽最后一丝勇气朝晏橙喊道，声音极其尖利。 晏橙闻言挑了下眉，然后哼了一声挑起一边唇角。余书衔一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就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下一秒晏橙就一把搂过余书衔的脖子，当着清婉的面儿“吧唧”一声狠狠亲在余书衔的唇上，然后舔了舔嘴唇邪笑着看向清婉，用着极其欠揍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我就是他老婆。” 清婉猛地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如金纸，那表情似是极其震惊。就跟看到鬼了似的。 “你们，你们……”清婉再一次失语了，手指哆哆嗦嗦的。 晏橙挑挑眉，紧了紧自己搂着余书衔的手，暧昧道：“怎么？没明白？还用我俩给你来点儿别的吗？我倒是不介意，就怕吓到你。” 清婉已经说不出话了，就那么大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举止亲密暧昧的两个外形皆是极为出色的男人，脑袋里控制不住地回荡着刚才晏橙辱骂她的那些难听的话，越发觉得自己像个惹人笑话的小丑，身体止不住颤抖，似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余书衔无奈失笑，轻轻拍了拍晏橙的手，看了他一眼：“你啊……” 那表情是清婉从未见过的纵容和宠溺。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男人的温柔谦和不过是虚伪的面具，对于他真正爱的人，那温柔不再是浅浅的流于表面的，而是深入骨髓的。好像那个被他看着的人是什么宝贝一样…… 余书衔转过脸看向清婉，方才那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温柔瞬间被无波无澜的寒冰所替代，就连说出口的话语似乎也带着冰碴子： “清婉，你的行为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困扰。作为助理，你很失职。这几天你办理一下离职手续吧，回头我会跟人事和财务说一下，把你工资结了。” 最后的最后，是以清婉捂着脸哭着跑走为结尾。 晏橙朝着清婉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冷冷的眼刀“唰”的打向余书衔。余书衔连忙举起双手： “我发誓，我也是刚刚她在车里跟我表白的时候才知道她喜欢我的。我跟她没有任何身体和精神上的接触。” 晏橙哼了一声，然后噗嗤一下笑了：“我又没说不信你。” 余书衔松了口气：“害我白担心了。” “反正刚才骂也骂完了，气也出的干净了。我的怒火只会对着敌人，才不舍得给你。” 余书衔笑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以前怎么没发现，嘴皮子这么利索？” “还不是被那个小贱人气的。”晏橙哼了一声上前双手搂住余书衔的腰，“你说说你，男的女的都惦记，这么招人可怎么办？” “那你可得看紧了。”余书衔笑着捧着他的脸亲了下。 其实他自己也很疑惑，明明是晏橙长了一双桃花眼，怎么招来的桃花净往他身上飘？ “可我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黏在你身上，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这么个玩意儿给我添堵。唉，真想把你关在家里，谁都不给看。” “少年，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哦。”余书衔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不过我们的小橙子也不用担心这些。小橙子这么好看这么粘人这么惹人稀罕，眼睛只看你一个人就够了。心都被你装的满当当的了，管别人什么想法，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不就够了？” 在一起之后余书衔越发愿意对他说这些甜得能腻死人的情话了，偏偏晏橙很吃这一套。这不，现在就咧着嘴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撒娇，可见是给哄开心了。 *** 清婉无故旷工了一个礼拜，一周后出现在工作室后就办理了离职手续。工作室有晏橙的眼线，所以当清婉出现的第一时间，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信息。他想也没想就从公司出去了，直奔工作室。 晏橙到的时候清婉已经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往外走了，一眼看过去并没看见余书衔，晏橙颇为自得地扬了扬下巴。工作室里不少人都认识晏橙，也有几个人知道晏橙和余书衔的关系。所以晏橙到了之后好几个人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清婉看见晏橙后脸色更白了，吓得浑身发抖，跟看到鬼了似的。晏橙轻嗤一声，斜了她一眼，多余一句话都没说。清婉恨不得贴着墙根儿走，头都不敢回，迅速消失在了工作室。晏橙撇撇嘴，顿时觉得无趣，于是便大摇大摆去了余书衔的工作间。 对于晏橙的到访余书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正这小子总是有很多信息渠道，估计不知道那对狗耳朵从哪听到信儿了，今天来堵人了。 “午饭吃了吗？”余书衔问道。 “没有。”晏橙哼了一声走过去，不客气地正面对着余书衔双腿大敞开坐到了余书衔的腿上，双臂环着余书衔的脖子。 -- 第213页 余书衔失笑，放下手里的纸笔，双手扶着晏橙的腰：“怎么了？” “明天周末，没什么事儿，咱们去看看居明大师吧。” “怎么现在你比我去拜访居明大师的次数还多呢？” “爱屋及乌呗。” 余书衔失笑：“好，明天我陪你去。” 第二天两人大清早就出门了，开着车直奔去了不知多少次的居明大师的居所。这些年他们跟居明大师相处的跟朋友一样，有时候哪怕没有什么想看想问的也会去坐一坐。 对于他们的到来居明大师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照常招待了他们。 晏橙心里有想问的，寒暄了几句客套了几句后也不在意余书衔就在身边，直截了当问道：“居明大师，您再帮我看看，这回书衔那朵烂桃花被我斩断没？” 余书衔挑了挑眉。 居明大师笑了笑，掐指一算，然后眉角微挑，神情很丰富。 晏橙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怎么样大师？” 居明大师笑了，点点头：“嗯，确实没了。” 话音落下晏橙松了口气，紧接着拍了下大腿，恨恨道：“我就知道是那个小绿茶！” “不过……”居明大师补充道，“我刚才又预测到了点别的。” 余书衔和晏橙都抬起脸看向居明大师，晏橙则有些焦急道：“什么啊？” 居明大师含笑看了眼余书衔，然后目光移向晏橙“求知若渴”的双眼：“再过段时间，似乎书衔又要招来一朵新桃花。” “……” “……” 短暂的沉默后，庭院里爆发出一声晏橙的嚎叫：“有完没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没办法，阿书就是这么有魅力（摊手手） 这篇番外结束啦！接下来我还想再写一个小番外，脑洞小番外。大概就是晏橙穿越到余书衔上高中的时候，遇见少年时期性格狂傲、恣意张扬的余书衔，然后发生点小故事的故事。别带逻辑，看就完了！嘻嘻~ 第82章 脑洞番外1 晏橙记得昨晚临睡前跟余书衔翻照片儿来着。他们两人一张张地看着余书衔小时候的照片，余书衔就在一旁耐心地跟他说这些照片分别都是在什么时期照的、当时在干什么…… 晏橙听得津津有味儿，对那个年轻稚嫩的余书衔十分好奇。他比他小了十岁，又是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才认识他，注定缺失了他人生的大半部分。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他记得自己临睡前想的都是：要是能见一见少年时期的余书衔该有多好？ 然后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梦想成真了。 晏橙是被人拍肩膀叫醒的。 “晏橙！到站了！别睡了！” 晏橙掀开眼皮，恍惚了两秒，然后一瞬睁大了眼睛。眼前他所在的是一个公交车车厢，身边好几个穿着校服的年轻学生。看着眼前的场景，他的第一反应是在拍电影。因为不管是公交车的内部构造还是其他乘客的穿衣风格，明显都是二十年前的样子。 然而他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自己胳膊被谁拽了一下，不自觉跟着那人下车了。 夏日的清晨还带着几丝凉爽之气，晏橙怔怔地看着不那么繁华的街道，表情呆呆的。他敢肯定，不是自己出幻觉了，就是……穿越了。 “不是，你怎么还愣神啊？要迟到了。”刚才拽着他下来的男学生推了他一下。 晏橙一瞬回过神，然而一转头他就看见了一旁商店玻璃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身影。此时的他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校服，又丑又大，但看着倒是挺耐磨挺结实的。玻璃中的他看起来年轻了些，个子也矮了一些，身形似乎也比原本的他单薄了许多，但脸还是他的脸，就是稚嫩了一点。 分明就是他上高中时候的样子。 晏橙疑惑了，他怎么睡了一觉还年轻了这么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是不是睡懵了啊？”之前那个学生二话不说拽起他的校服袖子拉着他往学校的方向跑，“大哥，今天早自习你还得领读英语呢！快别磨叽了！” 晏橙被迫跟着跑了起来，他下意识看了眼那个男生胸前的名牌：赵大林。 不认识。 跟着赵大林一路跑向了学校大门，越跑晏橙越是心惊。这街道看着怎么这么熟悉？他好像以前来过……直到两人停在四中大门口，看着悬挂在头顶的四中的大牌子，晏橙才有些回过来神。 他想起来了，这是四中，余书衔的母校。之前他带他来这附近吃过饭。只不过眼前的一切比之记忆里的要破旧点，但也热闹点。 晏橙的心跳跳得很快，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是穿越了。但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以高中生的年龄穿越到这个地方，感觉一切都乱套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路上他有意无意地跟那个赵大林套话，言谈间他隐约知道自己是前阵子才转学过来的，跟赵大林是同班同学，高一十五班。今天也不过是碰巧在公交车上遇见了。 赵大林是个很热心的人，心也粗，倒没察觉到晏橙的异常。 跟着赵大林进了高一十五班的教室后，果然，大部分学生已经落座了。有的在自习，有的在大口大口吃煎饼果子。可能因为才高一的缘故，倒没有那么紧张的学习气氛。不过对于晏橙来说，这环境相当的陌生。 -- 第214页 晏橙挑了下眉，看着这差不多有三十多套桌椅的教室，心想要不要问问赵大林自己坐在哪？ 然而还不待他开口，就听见身后教室门“咣”的一声被人撞开，紧接着有人从身后粗暴地推了他一下：“别挡道儿！” 这个声音…… 晏橙猛地回过头，紧接着下一秒就倒抽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身高不到一米八，也就177、178的样子。校服外套拉链没拉，就那么大敞着。里面穿着一件圆领T恤，两根锁骨牵连起薄薄的肌肉，好看又性感。他单肩背着书包，微微歪着头，俊帅的脸沐浴在阳光下好看得让人心跳加快。 这个人身上满是青春的朝气，不羁的眉眼更是泄露出了其主人的狂傲。晏橙咧开了嘴唇，惊喜道：“书衔！” 没错，这人就是余书衔。或者准确来说，是缩小了一个版型的余书衔。眉眼还是那个眉眼，只不过年轻了许多。没有那股子成熟儒雅的味道，倒是更狂放更洒脱了。 余书衔挑起一边眉毛，不客气道：“老子跟你很熟吗？叫得这么亲热？” 话音落下后四周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余书衔自己也嘲弄地笑着，看着晏橙的眼神带着玩味和恶劣：“转学生，今儿个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儿升起来了？平时屁都不放一个，今天怎么还转性了？” 晏橙有些怔愣，因为他猛然发觉，此时的余书衔是不认识他的。或者不能说不认识，而是没有那段好像只存在在他自己脑袋中的一大段记忆。 晏橙愣神的功夫余书衔已经撞开他的肩膀大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而这时晏橙也才发现，一直跟在余书衔身边的一个皮肤颜色略深的男学生，貌似……是同样缩小了一版的徐司？！ 原来学生时期的徐司脸这么圆啊？ 一整个上午晏橙都处在恍惚中。这一个上午他时不时地看向余书衔。余书衔因为个子高，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课的时候他倒是挺认真的，下课不是睡觉就是跟徐司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出去了。班级里的人对余书衔的态度很奇怪，又害怕又敬佩。反正跟他关系最好的肯定就是徐司。 这期间晏橙也有意无意跟周围其他同学聊天套话。一开始见他主动搭言其他人还表现出了惊诧，但看他满脸善意的笑，心思单纯的学生也没想太多，不一会儿就跟他聊起来了。晏橙从他们口中得知自己是半个月前转学过来的，但因为性格的原因不怎么愿意跟别人交流。用一个女同学的话说就是：“总觉着你好像瞧不上我们。”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自己就住在天海园一个独栋小别墅里，因为之前小组合作学习的时候他带几个同学去过一次。他一个人住，爸妈工作忙一般都不在家。 晏橙想，现在这个躯壳，除了跟他用同样的名字长同一张脸，其余的好像没有任何相同的。 对了，他还从同学口中知道，自己第一天来就得罪了余书衔。因为晏橙能说一口正宗流利的英文，所以一来就被派遣做了英语课代表，每天早上领读英语课文。那天早上晏橙让大家one by one读课文，结果余书衔趴桌子上睡大觉，晏橙轴劲儿上来了两人就发生了点口角。最要命的是，晏橙讽刺余书衔： “你英语成绩是好，可卷面成绩高并不是你骄傲的资本。不是我说，就你这Chinglish的发音，去国外就等着被笑话吧。离开四中你就会发现，你什么也不是。” 据说当时要不是其他同学拦着，晏橙肯定会挨揍。所以从那开始，两人处处不对付。余书衔在班级里好像说话还挺有分量的，有他在，别人也不敢跟晏橙走得太近。再加上晏橙这人本来性格就挺怪的，一来二去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所以这么一想，今天早上自己那一出是挺奇怪的。 不过晏橙再一次确定这躯壳绝对跟他是两个人。他的性格可没有那么招人烦。 中午的时候赵大林大大咧咧地来拽晏橙去食堂吃饭。晏橙对周围的一切相当陌生，便想着先跟着赵大林熟悉熟悉。 他们在食堂窗口打完饭后便发现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空座。要么只空出来一个，要么就是跟女生同桌。可学校明令禁止男女同桌。 晏橙眼睛四下搜寻着，一下就看见了坐在第三排后面的余书衔。他跟徐司两人坐了一个四人桌，正好空出来两个位置。晏橙笑了下，伸手指着那个桌子：“走，咱们去那儿。” 赵大林看了一眼，吓得赶紧拉住晏橙：“你疯了吧？没看见那儿坐着余书衔吗？” 晏橙回头看他，奇怪道：“看到了啊，怎么了吗？不能坐吗？” 赵大林面色古怪：“也不是不能坐。可你们俩不是……有矛盾吗？” 晏橙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道：“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应该相亲相爱。哪里能一直有矛盾呢？” 话落晏橙便噙着笑端着餐盘走向了余书衔那桌。 赵大林愣了下，赶紧也跟了上去。 “书衔，你就帮我这一回吧，嗯？你忍心看我被他们打死啊？”徐司眼巴巴地瞅着对面的余书衔。 余书衔放下筷子上的酱香茄条，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自己说说，你因为跟人争风吃醋给我惹了多少事儿了？” 徐司窝囊道：“那也不能怪我啊……霜霜本来就是我对象，是八班那方杰想撬墙角故意找我麻烦，我也不能认怂不是？” -- 第215页 “不认怂你自己上啊！跟人约架了回头就知道找我！真出息啊你！”余书衔一瞪眼徐司就怂了。 还不待徐司说话，身旁两个位子坐下了两人。他们暂时停下对话，转过头看向来人。紧接着下一秒余书衔的眉角就高高挑了起来，眼神不善地看着一脸温和笑容的晏橙。 晏橙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余书衔这张明明相同却又那么不同的脸，笑着道：“我们坐这儿不介意吧？” 赵大林有些尴尬，他实在是做不到像晏橙那么坦然自若。明明跟余书衔结梁子的又不是他，怎么他比晏橙这个当事人还不自在呢？ 余书衔哼了一声：“屁股长你自己身上，想坐哪儿我还能管得了？” “那就好。”晏橙厚着脸皮说道，“我还怕你记我仇，不愿意跟我说话了呢。” 余书衔眯了下眼，“啪”的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拍在桌面上，吓得赵大林虎躯一震。 徐司看着晏橙也拧起了眉毛，用手指指了下自己的头：“晏橙你脑袋被门挤了？” 晏橙挑了下眉，依然是笑眯眯的模样，看向一脸煞气的余书衔：“我觉得吧，我应该郑重地跟你道个歉。之前是我说话太不尊重人了，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第83章 脑洞番外2 余书衔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今天晏橙要是跟他呛声，他绝对能当场把他揍得满地找牙。可偏偏这小子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儿，语气温和地跟他道歉，就连眼神都无比真诚，这一下子还真给余书衔打了个措手不及。 别说余书衔了，就是桌上另外两人也都惊诧不已。 十五班的人谁不知道这俩大神互相别着劲儿呢？就连外班的人都有不少知道的。私下里都在传：全校最帅的两个男生都在十五班了，而且这两人还是死对头。 本身晏橙主动坐过来就已经惹人注视了，现下晏橙又主动放低身段儿给余书衔道歉，好多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余书衔更是不自在。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面对着这样的晏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倒是徐司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晏橙你没病吧？干什么啊你要？” 确实，按照正常人的逻辑肯定会猜测这小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晏橙笑着耸了下肩，漂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脸色不自在的余书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自己之前挺幼稚挺过分的，想郑重给你道个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余书衔抿紧了唇，皱眉看着他。 “其实说实话，书衔，我很欣赏你的性格，如果可以我是想和你做朋友的。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赵大林如坐针毡，搞不清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我有名有姓的，别叫得那么肉麻。”余书衔冷道，“我跟你不熟。” “没关系，以后我们慢慢就会熟的。” 徐司很是佩服晏橙的厚脸皮，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怎么能一夜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晏橙厚着脸皮跟余书衔一起吃了顿午饭。他的年龄本身就比在场这几个小毛头大，只不过被迫装在一个稚嫩的躯壳里罢了，他见多识广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很快就和几位少年聊到一起去了。虽说余书衔依然没个好脸色，但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搭理他。 吃完饭后余书衔和徐司好像有什么事儿，晏橙也不好再跟上去，只能跟赵大林回教室。赵大林心思并没有那么多，只以为晏橙真的想明白了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大林，班主任办公室在几楼？”晏橙忽然问道。 “四楼。怎么了？你找老师有事儿吗？” “噢，就是有题不会想找老师解答一下。” “那趁现在午休，一会儿你就去吧。” “好。” 一整个中午都不见余书衔和徐司两人，下午卡着上课的点儿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教室。余书衔大步走到靠窗那排，在看到自己同桌变成晏橙的一瞬间停下了脚步。 他皱起眉毛。 晏橙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很是热情地跟他招了招手：“嗨，我换座了。” 余书衔的眉毛拧了起来。 这时班主任老师从前面办公桌抬起脸：“余书衔，你出来一下，老师有话跟你说。” 余书衔此时一头的雾水。只见晏橙支着下巴冲他眨了眨眼。余书衔只觉得心尖一跳，脸颊有点热，抿了下唇一语不发地转身跟老师出去了。 走廊里班主任老师和颜悦色地跟他说道：“余书衔啊，新来的晏橙同学是个很好学的孩子。他的成绩很不错，只是相比较来说数学不太好。你是咱们学年的数学单科状元，带一带他应该不成问题。以后你们俩就坐同桌吧，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互相交流、共同进步。” 老师都这样说了余书衔也不能说什么，点点头应下了。 “行了，赶紧回教室吧，一会儿下午的课好开始了。” 余书衔转身准备回教室，然而脚下的动作却是顿了顿。他转过身看向班主任：“老师，我能问一下，让他跟我坐同桌是您的想法还是他自己要求的吗？” 班主任笑了下：“是晏橙同学主动要求的，今天中午特意来办公室找我说的。” 晏橙发现，重新回来后余书衔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余书衔坐下后，忽然便发现原本还算宽敞的座位好像变得挤了点儿。 -- 第216页 原本跟他坐同桌的是个身材纤瘦的女同学，那时候他还不觉得空间不够用。可现在…… 晏橙身高肯定过一米八了，肩膀宽阔骨架子也大，若不是那张过于精致的脸带了些欺骗性，一般人还真难注意到他长了那么高大的一副身躯。坐下后余书衔便发现两人的腿总是会不自觉蹭到一起。 中午他跟徐司还有其他哥们儿打了会儿篮球，腿上的篮球裤还没有换下来，膝盖往下都是光溜溜的，蹭在晏橙粗糙干燥的校服裤子上，那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生物老师已经进教室开始上课了，大家也都抬起脸认真听课。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倒有一种躲在所有人目光之后的刺激感。晏橙不自觉把身体靠向余书衔的方向，小声说道：“以后我的数学就拜托你了。” 晏橙的忽然靠近使得余书衔脊背一僵。他侧过脸看向晏橙，只见他仰着好看的笑脸，一双漆黑明亮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午后的阳光从身旁的窗户投射进来，给眼前的人周身镀上了一圈光晕。余书衔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认真观察他的“死对头”。这小子……皮肤这么白吗？细腻得都看不见毛孔，比女孩子的皮肤都白皙。他的眼睛也特别漂亮，深邃得像是夜晚的星空，只是注视着便有种会被瞬间吸进去的错觉。目光下移，是他挺翘的鼻梁，还有……殷红的唇瓣。 这小子的嘴唇怎么像校园里的蔷薇花瓣儿似的？红艳艳的看着……挺可口的。 余书衔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他并不是懵懂无知的傻小子，相反，他早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此时让这么一个好看的男孩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心跳也不自觉加快，脸颊一点点红了起来。 他抿了下唇，伸手轻轻推开晏橙，皱着眉不自在道：“别贴我这么近！怪热的！” 晏橙挑了下眉，勾唇笑了。即使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也仍是支着下巴斜着脸看着余书衔的侧脸，欣赏着他羞涩的小表情。 要知道那个成熟的余书衔已经是修炼成神的老妖精了，鲜少能看见他害羞的表情。现在不欣赏就怕以后看不见了。 余书衔不自在极了，被自己的新同桌这么若有似无地看了一下午。简直如坐针毡。 所以放学的铃声一响，余书衔立马背上书包逃命似的飞速跑出了教室，头都没回。晏橙坐在座位上看着余书衔略显慌乱的清瘦背影，一点点弯起了唇。 *** 第二天早上余书衔破天荒地比平时早来了十分钟。教室里的人才坐了不到一半。而余书衔一进门就看见了他漂亮的新同桌坐在座位上跟他招手：“嗨！书衔，早上好！” 班里其他人都向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可能都在奇怪这两个死对头怎么一夜之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余书衔的表情略有些不自在，僵硬地笑了笑，点点头：“早。” 走回自己座位坐下后余书衔便在自己桌面上看到了一个还没有他半个巴掌大的精致小巧的蛋糕静静躺在那儿。他下意识看向晏橙。 晏橙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蛋糕：“早上路过甜品店给你买的，刚出炉的新鲜着呢。你尝尝。” 余书衔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给我买蛋糕干什么？我又不过生日。” “谁说一定要过生日才能吃蛋糕？”说话间晏橙已经帮他把蛋糕纸拆开了，顺便把一次性小叉子递到余书衔手里，“快，趁着早自习还没开始赶紧吃了，要是放到下课味道就不好了。” 余书衔觉得晏橙的行为有些奇怪，可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奇怪。晏橙好像真的想跟他做朋友，所以有些行为像是在讨好他。若是别人他肯定不屑一顾，可不知为何，面对着晏橙这张满是笑容的漂亮脸蛋儿，愣是一个难听的字儿也说不出来。 于是这个平淡的早晨，余书衔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中吃下了一小块造型精致的蛋糕。 别说，味道还真不赖。 晏橙看他把蛋糕都吃光了，眼中笑意更浓。其实余书衔挺喜欢吃甜食的，不过相比较起来他更注重身材的保持，平时像蛋糕之类的甜点都是会控制摄入量的。现在的余书衔是个新陈代谢旺盛、每天都闲不住的少年，自然没有后来的他那么讲究这些。他觉得蛋糕好吃就都给吃光了，并且还满足地笑了。 晏橙弯着眼睛看着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用大拇指摸了下余书衔的嘴角。 余书衔吓了一跳，迅速躲开，惊慌地看向他：“你干嘛！” “你唇角沾上奶油了。”晏橙挑了下眉将大拇指给他看，果然，上面沾着一小块奶油。 只见晏橙神色自然地抽了张纸，细细擦拭着。不知道为什么，余书衔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刚在晏橙温凉的指尖碰触嘴角肌肤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奇异的悸动在胸口膨胀。 晏橙看着余书衔长长的睫毛，淡笑道：“这蛋糕好吃吗？好吃的话以后每个早晨我都给你带一块。” 余书衔蹙眉看他，抿了抿唇，硬邦邦说道：“不用。” 早自习开始后，晏橙还像往常一样拿着本英语书，走到讲台上带领大家读课文。不知为何，他离开座位后余书衔竟松了口气。隔着一定的距离，他倒是敢抬起头光明正大地看他了。 啧，晏橙这小子腿真够长的，笔直得像两棵小白杨。他的肩膀也很宽，将宽大的校服都抻开了。这么丑的校服穿他身上竟然也意外的有些赏心悦目。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长了个模特身材和一张漫画脸呢？ -- 第217页 余书衔第一次没有在早读睡大觉，而是跟其他人一样认真地跟着晏橙读着枯燥的课文。晏橙的英文是正宗的美式发音，不经意间的连读听起来悦耳极了。余书衔忽然发现，这小子读课文儿也没那么讨厌了，而且他的英语……好像真挺好听的。 不知不觉间早读就结束了。第一节 课是数学，他们都拿出了数学书，开始认真听课。 期间小组讨论的时候余书衔和晏橙还有他们前座的两人，四个人一起讨论一道数学题。也不知道晏橙是不是故意的，双肘支着桌面大半个身子都倾到了余书衔这边。 另外一边就是窗台，余书衔避无可避。可碍于另外两个同学在场，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敏感。于是便只能任由着晏橙这么肆无忌惮地贴着他。 明明以前在他眼里简单的数学公式，此时他已经看不懂那些符号了。他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受得到大腿边侧来自晏橙的温热体温，还有鼻间属于他头发的淡淡洗发水味道。 心，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橙子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第84章 脑洞番外3 下午第一节 课是体育课。 因为再过一个月就是运动会了，所以体育课基本都是用来练自己的项目的。没有项目的就自由活动。余书衔有一个4×400接力，这时候正跟其他三人一起在操场上训练。 晏橙只有一个跳远，练了一会儿就去看余书衔训练了。 今天余书衔穿了一身专业的短跑运动服，短裤只到大腿根，白花花的两条长腿就那么明晃晃地晾在阳光下，看得人目眩神迷。 余书衔是最后一棒，他们练了一会儿第三棒就被老师叫回去改月考卷了，所以一时间他们的训练小队就少了个成员。 “这还怎么练啊？”有个人问道。 晏橙挑了挑眉，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笑着走上前：“我陪你们练怎么样？” “你？”余书衔抬眼看了他一眼。 “对啊。”晏橙朝他眨了下眼，“我四百也很厉害的。” 余书衔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视线，说道：“那你就来吧。” 这节课不光他们一个班在上体育课，还有八班也在，大家都在操场上训练着，互相不打扰。然而他们四个正在这儿训练得起劲儿呢，就听见八班4×400那四个人走了过来，嘴上不干不净的。 “操！你们十五班也太霸道了吧？操场是你们家的啊？练起来还没完了，让不让别的班练了？” 他们四人都转身看过去。余书衔眯了眯眼。 为首的那个一副拽拽的表情，径直走到余书衔面前，斜着眼上下打量他，哼了一声：“呦呵！这不是我们打遍四中无敌手的余书衔吗？” “有事吗？”余书衔淡淡挑起一边眉毛。 “你说呢？这眼瞅着都过去半节课了，操场就让你们班这么占着，说不过去吧？” “操场这么大，在哪不能跑？”余书衔冷哼一声，“再说了，就你们八班这几个弱鸡，能训练出个鸟啊？上了赛场你们班也就只能看见我们班的背影，瞎折腾什么劲儿呢？” 晏橙的眼睛在两人之间逡巡着，隐约嗅到了一丝火/药味儿。能看得出来，余书衔跟这个人不对付。 “你他妈说什么呢？！”那人表情突然阴狠，“我看你挺狂啊。”余书衔嗤笑一声：“朱江，趁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给我有多远滚多远。你惦记我兄弟对象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巴巴跑我面前装什么逼？” “你他妈……”朱江面目一瞬狰狞，举起拳头就要砸下来。 余书衔已经做好应战准备了，却不想朱江的拳头生生停在了半空。他愣了下，看向晏橙。 晏橙一只手就握住了朱江的手腕，然后面色未变，轻轻一使力就把朱江推开了，冷冷道：“滚远点儿！” 余书衔有些意外，多看了晏橙几眼。 “你他妈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朱江瞪向晏橙。 晏橙一步站到余书衔身前，淡淡道：“你要是敢动余书衔，我今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候但凡是有点眼力见儿的都能看出来晏橙不好惹。可偏偏朱江是个没脑子的，只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嚎了一声就冲了上来。 虽然有点惊诧于刚才晏橙的力量，但在余书衔的认知里，这个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晏橙同学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所以当朱江冲上来的时候余书衔一把拽开晏橙，扑上去跟朱江扭打到了一起。 晏橙一个趔趄，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打上了，其他人也都纠缠到了一起，瞬间变成群架了。晏橙愣住了。 余书衔到底是打出的经验，那朱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余书衔按地上一拳一拳往脸上招呼。这时一个朱江的小弟见自己大哥落了下风，吼了一声冲过去一脚踹向余书衔的大腿。 晏橙第一时间冲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余书衔闷哼一声，身体一歪，大腿上登时被粗糙的鞋底蹭破了，流了血。 晏橙目眦欲裂：“操/你/妈的敢动我的人！去死吧你！” 紧接着下一秒，那个踹余书衔的人就被晏橙一拳打歪了脸。那人出现了短暂性的身体僵硬，直直摔到了地上，扑通一声。 然而晏橙并没有停止，而是一脚一脚往他身上踹，每一脚都是下了狠劲儿的，很快那人就被踹的只能双手抱头。 -- 第218页 其他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到了。他们这些学生打架基本都是打着玩儿的，彼此知道分寸，不会下死手。可晏橙不一样，那神情像是要把那人打死。 余书衔暗叫一声“不好”，也不管被自己揍得跟个猪头似的朱江了，他赶紧爬起身，上前拉住晏橙：“晏橙！晏橙！差不多行了！再踹就出人命了！” 余书衔的声音将晏橙的理智拉了回来，他停下了脚，微喘着气，红着一双眼看向余书衔，哑声道：“你没事儿吧？” 那一瞬间，余书衔的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摇了摇头：“我没事。”说完他看向地上那个。 晏橙哼笑一声：“放心，都避开他要害了，死不了，我有数。” 尽管晏橙这样说，在场其他人也都有些后怕。如果说余书衔跟人打架不要命，那刚才晏橙就是专要人命。八班那几个兔崽子都被吓到了。 “出血了。”晏橙看着余书衔的大腿，声音很低。 余书衔还没意识到，他这么一说才觉得疼。 “走吧，我带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说着就伸手拉住余书衔的胳膊要拽他走。 余书衔看了眼狼狈的八班人，冷声道：“记得，以后见到我绕道儿走。下回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如果说原本朱江还抱着侥幸的心态来挑衅余书衔，那现在则是真的怕了。准确说不是怕余书衔，而是怕那个长得比姑娘都好看的疯子。 医务室的药都很齐全，校医老师看了他们一眼，凉凉说了句：“打架了是吧？” 晏橙很有礼貌地笑笑：“老师，您看他的腿，有没有药可以擦擦？” 校医看了两眼，就拿出了药水和医用棉。 “我来吧。”晏橙伸手拿了过来。 校医伸手指了指里面的隔间，说道：“里面有病床，你把人扶到那里面坐着处理伤口吧。尽快弄，别耽误下午上课。” “好的，谢谢老师。” 余书衔看了眼晏橙脸上的笑容，然后挑起一边眉毛。这人还真是会变脸，一会儿阴狠可怖，一会儿乖巧柔和，变脸比翻书都快。 余书衔头一次见到这种千人千面的人物。他觉得自己以前可能看错了晏橙，这小子比他想象的可要复杂多了。 晏橙搀着余书衔去了里面隔间，扶着他坐到了病床上。余书衔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道：“不是多大的伤，犯不着来医务室。” “不及时处理留疤就不好了。”晏橙一边沾药水一边说道。 “男人身上留点儿疤不是很正常吗？” 晏橙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微微矮下身用手中的医用棉轻轻擦拭着伤口。 “你的腿这么漂亮，不应该留疤的。” 这话落下后余书衔只觉自己心尖一跳。这时候的他年纪还是太小，并不能确定晏橙这话是不是在调情，他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跳。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相对着。晏橙动作细致又温柔，轻轻擦着余书衔大腿侧。余书衔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道：“我自己来吧。” 晏橙的手躲开了一下：“你自己擦不方便，听话。” 余书衔觉得脸更烫了。晏橙这语气就像在哄孩子似的。他忽然就想起了刚才打架时晏橙吼的那句“我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听错了。 不过应该不会听错，因为晏橙喊的很大声，吐字也无比清晰。 那……他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别人是不是也听见了？什么想法？ 因为他自己是基佬，所以这句话下意识就会想歪，虽然好像这句话确实很难不会想歪。余书衔有些烦恼，他希望其他人别多想，不然那可就太麻烦了。 这个时候才是二十一世纪初，社会还没有后来那么开放，同性恋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等同于变态的。余书衔倒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但他讨厌麻烦。所以除了徐司，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性向。 这是一个秘密。 晏橙认真帮他擦拭着伤口，心疼极了，所以不由得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那个朱江是怎么回事儿？” 余书衔一瞬回过神，看向自己身前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抿了下唇说道：“噢，他喜欢徐司对象，老去骚扰人家姑娘。徐司跟他打起来过，后来我帮徐司出头点了他几句。可能他不服气吧。不过这次之后他应该不敢嘚瑟了。” 处理好了伤口晏橙抬起脸，淡笑着看向余书衔：“你啊，果然是个刺儿头。你还真没撒谎。” “什么？” “没什么。”晏橙把药品收起来，搬了个凳子坐在余书衔面前，“以后这种事儿交给我就行，我可不舍得你再受伤了。” 晏橙这话说得极为暧昧，余书衔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我挺能打的，不用你逞能。” “我可不是逞能，我是想保护你。”说着晏橙把双手放在了余书衔的膝盖上，“你刚才看到了，我也挺能打的。以后你把我当打手就成。” 余书衔只觉得膝盖上那两个热乎乎的爪子好像盖在了他心上，让他心跳紊乱。晏橙脸上带着三分笑容，就这么微微仰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 余书衔摸了下鼻子：“怎么？你想当我小弟？” 晏橙低低笑了一声：“我想当的可不是你小弟。” “那是什么？”余书衔立刻问道，心脏怦怦乱跳，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晏橙。 -- 第219页 他赶在自己理智反应过来之前问出了口。他要知道晏橙态度转变是因为什么，总是跟他套近乎又是因为什么。 晏橙笑了下：“我想……” “哎我操！书衔你没事儿吧？！”砰的一声隔间门被人打开，徐司冲了进来，紧张地看着余书衔。 “妈的朱江那个臭傻逼，胆儿肥了！书衔你受没受伤？” 暧昧的气氛被打断，余书衔有些尴尬。他瞪了眼咋咋呼呼的徐司，气急败坏道：“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我不是让物理老师留下改题了吗？操，你没事儿吧？哎？晏橙你也在？” 晏橙点点头：“没事儿，书衔就擦破了点皮儿。” “那就好……” 晏橙含笑看了眼面色不自在的余书衔。 他要是现在跟余书衔说“我想做你男人”，会不会吓到他呢？ 第85章 脑洞番外4 校内斗殴的结果就是所有参与人员在第二周周一的早会上被全校点名通报批评。这下子余书衔和晏橙在学校可是出了大名了。 一个学年稳居前十的学霸，一个据说是国外回来的富家公子，两人都长得高大俊帅不说，性格还都这么张狂，打架打得都惊动校长室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崇拜这样的人，所以两个人的名字以及光荣事迹也在四中校园里不胫而走。 而经由这件事后，晏橙也算是成功打入了余书衔和徐司的好兄弟团体，形影不离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实打实的铁三角。十五班的人都很是惊奇，估计谁也想不到原来互相不对付的余书衔和晏橙也能成为好朋友。 不过对于通报批评这件事，余书衔和晏橙似乎都不怎么在意。晏橙是因为内芯儿压根就不是什么高中生，所以根本不在乎这种事儿。而余书衔则是仗着自己成绩好，无所谓罢了。 毕竟校园里就是这样，学习好的人似乎做什么都不会被过分苛责。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虽然这种畸形的风气很不好，但作为既得利益者，余书衔倒是还挺享受的。 再说了，他们跟朱江他们打起来也不是单纯斗殴。纯是那帮人嘴贱瞎挑衅，他不过是教训他们一下罢了。 这天是周五，因为周末学校教室要腾出来给社会考试做考场，所以下午早早的学生们就放学了。 “哎，你们俩一会儿去哪儿？”徐司看了眼身旁两个都比他高的人。 “回家呗。”余书衔白了他一眼，好像在鄙视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你那个家有什么可回的？回去也是憋气。” 余书衔没说话，只是眼眸暗了暗，没反驳。一旁的晏橙侧脸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挑了下眉。 “徐司……”晏橙下意识想喊他徐司哥，还好及时收住，“徐司，你是有别的打算吗？不回家？” 徐司嘿嘿笑了下：“那什么，我对象儿今天过生日，她叫了几个同学朋友，晚上准备在银钱柜KTV给她开个生日会。你们俩去不去？” “不去！”余书衔白了他一眼，“你对象过生日干我屁事？老子面子大着呢！谁过生日我都得去？” “不是吧你？你兄弟我的面子还不够大？余大爷赏脸露个面都不行？” 余书衔停下脚步，无情地摇了摇头：“我宁可回家。” “操！你没劲啊！怎么？你瞧不上我对象啊？” 余书衔笑了下：“还真让你说对了。不是我说啊徐司，那小丫头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比我清楚，别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就把脑子糊住了。朱江他们三番五次找茬，你觉得你那小女朋友要是什么都没做，他们犯得上总来触我霉头吗？” 余书衔说的倒都是真的。徐司那个叫霜霜的对象还真不是个安于室的，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只不过因为徐司喜欢，他又跟徐司是好哥们儿，懒得说罢了。 这话徐司不怎么爱听，他抿了抿嘴：“漂亮女生本来就比较招风嘛，这也不能怪霜霜啊……” 余书衔冷嗤一声：“徐司你没救了，你他妈就是个猪脑子！晏橙，走，咱俩吃饭去，不跟这个傻逼瞎掰扯！” 说着余书衔就拉住晏橙的胳膊拽着他两人往校门外走。晏橙挑了下眉，顺着他的力道跟他走出去了。 “哎！书衔！你还真生气了啊？”徐司到底是个怂的，赶紧追了上去。 “我今儿个看你是怎么看怎么招人烦！赶紧陪你的小女朋友过生日去！别他妈在我眼前晃悠，闹心！”余书衔跟扒拉苍蝇似的给徐司扒拉开了。 “哎，书衔……” 余书衔率先走进校门口的那家小烧烤店，就给徐司留了个后脑勺。晏橙停了下来，看向皱皱着脸的徐司，叹了一声：“书衔说的没错。徐司，那姑娘真不是个安分的。不过你要是就喜欢人家那张脸，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别动真格的就行，不然吃亏的还是你。书衔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徐司语气失落，踢着脚边的石子儿。 晏橙看着眼前有点傻还有点憨的微胖版徐司，一时间还真没法相信眼前这人跟日后那个八面玲珑的徐老板是同一个人。想了想他又说道： “我也是给你一个忠告啊。年轻时候的感情别谈太多。搞不好你以后可能会找一个你十分爱的老婆，兴许你的未来老婆还是个醋性大的。现在你觉得潇洒快意，指不定到时候悔恨莫及。遭罪的都是你。” -- 第220页 徐司听不太懂他的话，总觉得晏橙明明跟他差不多大，有时候说话总像个大人似的。他摆摆手： “我以后找老婆只找温柔贤惠听我话的，你说的那种女人我估计看不上。” 晏橙挑了下眉，半晌，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话可不能说得太满啊。好了，别耽误给你女朋友过生日，赶紧过去吧。书衔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劝劝他。你们这么多年好兄弟，他不能真跟你生气。” 徐司满脸感激，握着晏橙的手上下晃了晃，那眼神就差泪眼汪汪了，跟看老乡似的：“兄弟，谢了！回头请你吃麻辣烫！” “行了，别搞怪了！赶紧走吧！” 眼见着徐司跑走了之后，晏橙轻笑一声也转身准备进店里去找余书衔。然而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下，停顿了几秒便又后退了两步抬脸看向店面。这似乎就是之前余书衔带他去的那家店。 其实差别挺大的，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果然，这个店的前身还真是个烧烤店。 晏橙进去后就看见余书衔坐在里面一桌，桌子上放了个铁盘，盘子里有毛豆有花生，余书衔手边还放了几瓶啤酒，他正叉个腿在那儿剥毛豆呢。 晏橙挑了下眉走过去，放下书包后坐在了余书衔对面。 “你要吃点儿什么不？我请你。”说着余书衔就把桌面上那张破旧简陋的菜单扔到晏橙面前。晏橙拿起来看了两眼，点了些肉串和蔬菜卷便把菜单放下了。 余书衔点了点头，抬手跟店老板招呼道：“军叔！点菜！” 晏橙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个他见过一次的男人。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军叔要更年轻一些，身板也很笔直。 但是现在的军叔跟余书衔好像还没有那么熟，只是笑着互相打了个招呼然后记完菜就走了。 “他们家烤板筋味道是一绝，你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余书衔掰了双一次性筷子递给晏橙，嘴角勾着几分野性的笑。 晏橙眼神晃了下，弯着唇“嗯”了一声。 “喝酒吗？”余书衔拿起一瓶啤酒示意道。 “喝。” 余书衔笑了下，手摸着桌子腿儿找瓶起子。一般这种小饭馆都会把瓶起子用根绳拴在桌子腿上，客人手一摸就能摸到。然而余书衔只摸到了条绳子，绳子那头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手里的绳头儿骂了句娘，嘟囔道：“操！哪个傻逼把瓶起子顺走了？” 晏橙笑了下，说道：“跟老板再要一个吧。”说着他就要抬手叫老板。 “算了，麻烦！”余书衔摆了下手，然后从筷筒里拿出双筷子，用筷子屁股顶在瓶盖下，手掌微微一使力瓶盖就被弹开了。余书衔把还冒着凉气儿的啤酒放到晏橙面前，随手又拿起另外一瓶用同样的方式打开。 晏橙有些意外地看着手里的啤酒瓶。 之前他还真不知道余书衔会这么一手。他认识的那个经过了年龄和阅历沉淀的成熟男人，是一个在生活细节上非常考究的精致男人。他喜欢喝各种各样的红酒，甚至还特意花了好几万买了个Riedel的醒酒器，闲着没事儿就酌饮一杯。俊美优雅的男人手中执着高脚杯，那场景足够赏心悦目。家里的啤酒基本都是晏橙喝的，装了满满一冰箱。所以对于眼前这一幕，晏橙是真的很意外。 “咱们好像从来没一起出来喝过酒。”余书衔说道，“反正明天是周末，今天不醉不归。” 晏橙笑了，拿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不醉不归。” 晏橙能看出来，今天余书衔心情好像还挺不错的，之前徐司的事儿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随着两人一瓶瓶啤酒下肚，余书衔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他的话多了起来，笑声也多了，整个人好像都放开了。 印象中的余书衔酒量相当不错的，按理说就这么几瓶啤酒应该不能奈他何，可偏偏余书衔就是醉了。晏橙支着下巴看着对面醉眼迷蒙的俊帅少年，表情若有所思。 如果说余书衔并不是天生酒量好，那么后来那个千杯不醉的家伙就是锻炼出来的了。他知道他在功成名就之前经历过很长一段磨炼期。一时间晏橙竟是有些不敢想象那个年轻的、刚刚接触社会的大男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自己变成后来那副人精的样子，并且酒量也大有长进。 晏橙轻叹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余书衔，忽然有些想念那个成熟的余书衔。他发现，自己心疼得不得了，胸口闷闷的。 “真的，一开始你可招人烦了。”余书衔有些大舌头，“你都不知道你刚来那天脸上的表情有多拽，看着就欠揍！” 晏橙回过神，闻言不由得失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那么烦人吗？” “应该说是相当的烦人！”余书衔笑了下隔着桌子倾过身子伸手拍了拍晏橙白净的脸蛋儿，“不过你现在就招人喜欢多了，我都快忘了以前有多讨厌你了。” 晏橙心弦微动，仰着脸看着醉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余书衔，忽然觉得这个青涩的、水嫩的余书衔，应该非常可口。 第86章 脑洞番外5（完） 这一顿饭吃到晚上九点多才算结束。这个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下来了。 晏橙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看着对面醉醺醺的余书衔，一时间有些犯难。 “你小子酒量……嗝……还挺好。”余书衔打了个酒嗝，笑着跟晏橙比了个大拇指，“老子佩服！” -- 第221页 晏橙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失笑。余书衔是醉了，但还没有醉得不省人事。除了动作迟缓些，说话大舌头了些，思维还是正常的。 “挺晚了，咱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晏橙问道。 余书衔呆愣愣地看了他几秒，然后傻傻地笑了下：“好。” 晏橙心尖微动，看着这个单纯不设防的余书衔，一时间有些心痒难耐。十七岁的余书衔没有伪装的外皮，他就像一棵野蛮生长的杂草，浑身上下都是不加掩饰的直爽和率真。 “我去结账，一会儿过来扶你。”晏橙站起身，“你好好坐着。” “不行！”余书衔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按住晏橙，“说了我来请客！军叔！结账！” 晏橙有些哭笑不得，便由着他了。军叔来了之后简单算了下，余书衔从兜里掏出三张十块钱的纸币，军叔还找了他几个钢镚儿。晏橙看着桌面上的一片狼藉，心想这个时候的物价还真是便宜。 结完账之后余书衔把零钱揣进校服裤兜里，然后便笑着揽住晏橙的肩膀：“走！回家！” 余书衔的身体很软，走路也略显虚浮。晏橙生怕他摔了，便只好搀着他，把他半搂在怀里。两人走在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路灯昏黄的光将所有的一切都模糊的只剩下一个轮廓。晏橙有一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 夜间气温降下了许多，偶尔还会吹过一阵凉风，在路上这么慢悠悠地走着还挺舒服的。现在路上还没有后来那么多的车，这个时间大多数人也都回家睡觉了，所以四周宁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当然，对于晏橙来说，这里也确实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夜风一吹，余书衔清醒了不少。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晏橙，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开得了这个口。他总感觉晏橙搂着自己半个身子的胳膊热乎乎的，很有力量，让他不舍得推开。 “书衔，你家在哪了？”晏橙看了眼他，“要是远的话咱们就打个车吧。这个点儿估计是没有公交车了。” 听见晏橙提起“家”这个字，余书衔不自觉皱了下眉。后来醒酒后他回想这一段，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被酒精泡糊涂了。 只见余书衔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家。” 晏橙眉角微动，紧了紧抱着余书衔的手臂，低声道：“那去我家？” 这四个字他说的很轻，轻得好像随着夜风飘散在了空中。可飘着飘着还是飘到了余书衔的耳朵里。他侧过脸看向身侧的人，黑夜中的眼睛微微闪烁着亮光。余书衔觉得心脏狂跳，脸颊发烫。他抿了抿唇： “好啊。” 晏橙把余书衔带去了那栋位于天海园的独栋小别墅。 这几天他放学后也都是回到这里。似乎原身的父母真的工作很忙，最起码这么多天以来晏橙一次都没见过他们，就偶尔接到过他们的电话。不用面对面，晏橙还是能糊弄过去的。平时会有一个老保姆经常来给他做饭打扫卫生，但一般做完自己的工作她就走了。所以这么大的房子，一直以来都是晏橙一个人住。 进屋后晏橙把他扶到了自己位于二楼的房间，直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床上。余书衔眼睛发亮地看着这房间里的装饰。 “你家可真漂亮。”余书衔有些感叹。 晏橙给他倒了杯水，笑着坐到了他身边：“你很喜欢？” “嗯。” 喝完水余书衔便伸手拿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来一个A4纸大小的画册。他打开画册将里面自己画的建筑给晏橙看。 “我的梦想就是当建筑师，建造各种漂亮的房子。” 晏橙挑了下眉，接过画册一张张翻着看。平日里他们坐同桌，晏橙也看见过这本画册。不过当时并没在意，只以为是余书衔打发无聊用的，在上面随便写写画画的一些图案。现在仔细看才发现，这里面都是十七岁的余书衔所珍藏的设计稿。 原来，他从这么早开始就定下了人生目标。虽说后来他并没有成为一个建筑师，不过从事的职业也与建筑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晏橙笑了：“真好看。” 余书衔有些得意地挑了下眉：“我准备以后大学就学建筑学。你知道吗？当建筑师很挣钱的！算命的说过我以后是大富大贵的命，我觉得我肯定能成事儿！”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未来都有着无限美好的憧憬，并且也丝毫不知道谦虚。晏橙听着他的豪言壮语，不由得失笑。 看来财迷、迷信这两大属性，余书衔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 他放下画册，转过脸看向余书衔被酒精熏蒸得粉红粉红的脸，喉结不自觉上下滚了两下，声线微低：“你很信算命的？” 余书衔“嗯”了一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一直都很相信这些东西。我知道你肯定会笑我。不过这世上有太多说不清的事儿，不是什么都能被科学解释的。科学，只能解释存在的东西，但无法解释不存在的。” 晏橙一怔，多么熟悉的一番话啊。他笑了下： “我不会笑你的。”顿了下，他忽然挑起一边眉毛，“其实，我会看手相。” 余书衔有些意外：“看手相？” 晏橙笑着点点头。他此时含着三分笑意看着余书衔的表情特别像一只轻轻摆动尾巴的大尾巴狼。而余书衔就是那个懵懂天真还不知自己落入圈套的小白兔。 -- 第222页 “要我帮你看看吗？不准不要钱。” 余书衔撇了下嘴：“准了我也不给钱。” “好吧，那我就免费给你看看。”说话间晏橙已经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余书衔垂下视线看向那只手。少年的手干净修长，手掌很宽，但并不厚。晏橙的手心透着粉白，五根手指根根笔直，骨节分明。余书衔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跳就突然漏了一拍。 他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故作大方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 晏橙笑了下，不自觉捏了下掌心里的手，然后便装作认真地帮余书衔看手相。晏橙用另外一只手的手指轻轻描摹着余书衔掌心的掌纹，惹得余书衔手心痒痒的，连带着脊背都僵了。 “你的生命线平稳缓直，这辈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病，能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智慧线深且细，不长不短刚刚好。看来你是个头脑聪明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晏橙握着余书衔的手振振有词，“事业线头部略有杂纹，但后面就平滑顺直多了。这证明刚开始你可能会经历一段波折，到了后面事业就稳定了。” 一开始自己的手被晏橙揉来捏去的余书衔还有些心猿意马，此时听着晏橙说的头头是道的，倒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原来你还真会看啊？” 晏橙抬头笑看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我诓你呢？” 余书衔虽然没说话，但心里还确实是那么想的。他也把脑袋凑过来，跟晏橙一起看着自己的掌心，催促道：“继续继续，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晏橙笑了下重新低下头，然后用手指细细抚摸着从小指下掌边起向食指方向走的那条纹：“这条是感情线。你看，你的感情线一直前进至食指下，这代表你很注重精神上的爱情，而非肉/体的，属于心灵之域。而且你的感情线又细又深，这说明你在感情中应该是一个非常细腻温柔的人。” 说这话的时候晏橙抬起了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的眼睛。余书衔心跳滞了一瞬，紧接着便快速跳动起来。他们彼此离得很近，近到余书衔能够闻到晏橙身上淡淡的酒味儿还有……衣服的香味儿。 他干笑了一下：“这你都能看出来。” “当然了。”晏橙笑了下，手指摸了摸感情线的头端，“你看，你只有线上有羽毛纹，这是机智线。看来你在感情中，也会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 其实晏橙这点儿看手相的本事是他之前闲着没事儿跟居明大师学的，还从来没给余书衔看过。现在一看，不由得觉得这玩意儿还真挺准的。 余书衔挑了挑眉，觉得很好玩儿，不由得打趣道：“你这么厉害，那能不能看见我以后对象儿会是个什么样的？” 话音落下后两人都愣了下，紧接着余书衔的表情便开始不自在，眼神尴尬。而晏橙则是抬起了脸，含着三分笑意看向余书衔的眼睛，低声道： “你以后的伴侣，会是一个又高又帅、会做饭会做家务、既体贴又能赚钱，关键还非常疼你且超级超级爱你的绝世无敌极品美男！” 余书衔脸上的笑容一僵：“美男？”他干笑一声，“你、你嘴瓢了吧？应该是美女……” 他的性向一直都是个秘密，除了徐司没人知道。 “不，就是男人，还是个巨他妈帅的男人。”晏橙贴的他很近，一双眼睛似是看进了他的灵魂，目光直白且炙热。 余书衔的心脏怦怦乱跳，身体僵硬。 晏橙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是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 “轰！”有什么东西在余书衔的脑子里炸开了，他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晏橙完全不能反应。 晏橙轻挑眉角，凑过去轻轻含住余书衔的嘴唇。 余书衔如遭雷劈，贴着自己嘴唇的唇瓣温热湿软，缱绻且温柔。他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抽了，颤抖的手有些激动地抓住晏橙的两只胳膊，贴过去加深了这个吻。 那一瞬，他的脑海里全是晏橙一张张俊逸的笑脸，还有他为他心动的一个个瞬间。 晏橙略一停顿，便也以更猛烈的攻势吻向余书衔。那一刻他脑袋里想的只有一句话： 十七岁的余书衔，可真他妈甜啊。 *** “别睡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朦胧间晏橙听见了余书衔的声音，他一点点睁开了眼，然后便看见了一脸温柔笑意的余书衔。此时他正坐在床边看着他，满眼的温柔。 晏橙怔了下，一瞬坐起了身。 “怎么了？睡懵了？”余书衔好笑地拍了拍他压红了的脸蛋儿。 晏橙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成熟儒雅的男人，忽然问道：“阿书，你以前的梦想是不是要做一个建筑师？” 余书衔一怔，然后笑了：“你怎么知道？” 晏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道：“那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随身背着一本画满了各种建筑物的画册？” 此时余书衔更惊讶了，他坐直了身体，笑道：“你不是吧？” 晏橙显得更激动了，他抓紧了余书衔的手：“那……那你们上高中的时候，徐司哥是不是有点微胖？还交了个叫霜霜的女朋友？” 余书衔此刻已经说不出话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睡得头发凌乱的男孩：“我昨晚只是给你看了几张老照片，我不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 第223页 而且还知道的这么详细。 晏橙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他猛地抱住余书衔，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去了你还在读高中的那个世界，并且在那个世界认识了你，跟你成为了好朋友，甚至还吻了你，你相信吗？” “做梦？” “嗯。” “具体什么样的梦？” “那可太长了，你要听哪部分？” “那就从头说起。” “好。我梦见我从一辆公交车上醒来，然后……”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脑洞番外完结啦！哈哈哈，这个就是我突然抽疯写的！ 没有逻辑可言，就当看个乐呵了！ 接下来还有三四章脑洞番外，里面的梗都是取材于74章的评论区！跟这个一样，完全没有逻辑，别带脑子看，跟主线剧情也毫无关联，可以当成一个全新的小短篇看！然后就正式完结啦！ 第87章 追加番外 假如…… 最新一版设计稿交上去后又再一次被驳回了，余书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抓了下自己的头发，合上了电脑。 自从毕业到现在，他的工作似乎一直非常不顺。可能是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各方面成绩都太优秀了，导致了他对自己形成了错误的认知。直到真的走入社会，进入室内设计这一领域，见识了越来越多的“有能力”、“有才气”的人后，才发现自己其实狗屁不是。 虽然自己的设计再一次被否定挺让他受挫的，但这并不会打倒他，只会让他越挫越勇。 只不过今天状态实在不怎么好，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灵感都没有。于是下班后余书衔也没急着回家赶设计图，而是去附近的夜市逛了逛。 家里那双拖鞋被他穿坏了，该买一双新的了。夜市上的东西普遍比较便宜，同样的胶质拖鞋，超市里买十块钱一双，夜市上顶多也才五块钱。讲讲价的话三块钱就能拿走。 余书衔一个月挣得也不多，大多数都拿来交房租和水电费了，能存下来的钱很少。所以平日里他几乎是能省则省，绝对不浪费。 有时候他总觉得自从离开大学校园，从那个令他厌烦的家里搬出来后，自己不论在工作还是运势方面都挺不顺的。他想着等忙过这段时间要不要找个算命的帮他看看。 余书衔心里想着事儿，脚步却不停，径直走去了夜市的拖鞋摊。跟老板磨了半天最后勉强答应三块钱一双让他拿走了。余书衔像是占到了什么大便宜，抿着嘴唇翘着嘴角从兜里掏出三个钢镚儿递给摊主，挑了一双42码的深灰色大拖鞋装塑料袋里拿走了。 夜市有许多小吃，余书衔懒得回家做了，便索性买了张葱花饼和一份大拌菜，就当做今晚的晚饭了。本来他是想省事儿点直接买一份炒饭的，有饭有菜还便宜。但一想到炒饭的热量，他又止住了脚步。这两年忙着工作都没什么时间锻炼，不像学生时期还能跟朋友打打球什么的，现在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上下班，其余时间全都给工作了。得亏靠着他还算健康的饮食勉强保持住身材。一旦要是管不住嘴了，指不定哪一天就变成大肚子的油腻大叔了。 作为一个很注重外在的资深基佬，余书衔还是挺在意这方面的。 余书衔买到了自己想买的东西便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了。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夜市，正准备往公交车站走，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 “余书衔！” 余书衔脚步迟疑了一下，转身看向声音来处。待看到喊他名字的人后不由得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程与舟笑着跟女朋友走了过来。余书衔注意到程与舟女朋友手里还拎着不少在夜市买的小吃。他一下子就了然了。 他就说像程与舟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出现在这么有烟火气的地方的，原来是陪女朋友的。 “程总。”余书衔下意识将手里的塑料袋背到身后，礼貌地跟程与舟打了个招呼。 此刻他竟然还有些庆幸装拖鞋的塑料袋是黑的，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尴尬。 “真巧，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你。”见到余书衔程与舟看起来很高兴，“刚下班吗？” “是啊。” 余书衔是因为工作跟程与舟认识的，两人年龄相仿，程与舟还没什么架子，两人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只不过在这种天之骄子面前余书衔还是会不自觉自卑。 两人虽然只差了两岁，但生活境遇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二十六岁的余书衔还没有成长为后来那个叱咤室内设计界的余大神，更没有后来的经时光沉淀与挫折磨炼出来的自信。这时的他就只是一个奔波于生活，艰难地在大城市打拼的普通年轻人。能得到程与舟这种人物的赏识，心内甚至还有点窃喜。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不由得就聊起了余书衔现在的工作。他所在的小公司确实没什么发展性可言，因而他的设计也注定不能有出头之日。 聊了会儿职业发展，程与舟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了下：“书衔，我记得你当初高考成绩非常好吧？你理综是不是特别厉害？” 余书衔当年上高中的时候就属理综学得最好，于是他也没刻意谦虚，笑着点了点头：“还行。怎么了吗？” “你要是周末休息没什么事儿的话，介不介意去我家给我弟弟当家教？最近我父亲一直在说这个事儿，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余书衔怔了下，似是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要求。他不由得失笑：“我也不是专业学师范的，就怕教不好。” -- 第224页 “没事儿，你要是答应的话可以先试一试看看你们能不能互相适应。不过我知道你工作忙，你就尽量挑空闲的时间指导指导就行。” 程与舟都这样说了，余书衔也没法拒绝，便只好答应下来了。 余书衔知道程家不会白让他去当家教的，想必报酬一定非常可观。就当是利用空闲时间挣外快了。上个月就听房东说要涨房租，现下倒是解决了他资金紧张的问题。 *** 周六这天余书衔坐公交车来到了程家老宅，那是一栋华丽恢弘的大别墅，漂亮得像是电视剧里皇室住的宫殿。余书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 虽然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三百块，不是什么大牌，但胜在干净整洁。他一向注重仪表，即使这时的他并不算富裕，却始终能让自己保持住表面的体面，不会叫人看了笑话去。 余书衔自觉自己还够得上“为人师表”四个字儿，于是便走上前按响了门铃。 来开门的是程与舟。 “来，快进来。” 余书衔在程与舟热情的招呼下进了屋。一进到客厅就看见了并排坐在沙发上的父子俩。余书衔怔了下。那位年长些的男性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程董了，至于那个坐在他身边长相精致俊秀叉着一双长腿的青葱少年，应该就是程家的小儿子，晏橙。 余书衔被晏橙的相貌惊艳了一下，但这份惊艳被他很好地掩藏起来。他礼貌地跟程董问了好。早在这之前程康远就通过大儿子知道了余书衔，包括他曾经高考时理综的分数，心里是非常满意的。见到了真人，原本8分的满意度直接升到了10分。这年轻人，不仅能力卓越，还长得一表人才。 很好、很好。 三个大人兀自客套着，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晏橙在第一眼看见余书衔的那一刻眼中瞬间绽放出的光芒。原本晏橙还一脸的漫不经心，似是对即将到来的家教老师并不好奇。 可此时此刻，他略显拘谨地坐直了身体，并跟着父亲一起站起了身，小心地观察着那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家教老师。 晏橙的耳朵红了都还不自知，心脏跳动频率也有些紊乱。好像是一瞬间被一头小鹿撞进了心口，再也安稳不下来了。 简单聊了几句程康远发现这个年轻人不论是谈吐还是气度都有着超越年龄的大气，似是一瞬间就放心了。放心把自己的小儿子交给对方。 “小橙，叫余老师。” 晏橙被父亲拽了一下，脚下不由得踉跄。他一下子涨红了脸，水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面带微笑、温和得好似一阵春风的俊美男人，嗫喏道：“余老师好。” 余书衔笑了下朝他伸出右手：“你好，晏橙。” 晏橙愣了下，然后便赶紧也伸出手轻轻握住。男人的手宽厚温凉，像是质地上乘的玉。 “你好。” 从这一天开始，余书衔便开启了教师的生活。第一堂课他和晏橙就适应的很好。晏橙身上丝毫没有那些富家少爷的骄纵和自大，反倒非常的谦虚笃实、虚心好学。前几天余书衔连夜把出租屋里自己保留的高中书籍翻了出来温习知识，现下只觉得自己也仿似回到了高中时候，越教就越是得心应手。 而在日渐的相处中，他和晏橙之间也像是朋友一样，学习之外的时间也会一起聊聊篮球、聊聊游戏。 *** 这天，下课之后余书衔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包，照常跟晏橙说了再见后便离开了他的房间。程家只有晏兰青在家，余书衔跟对方打过招呼便离开了。然而走出去很远了他才发现手机忘带了。 这个时候刚开始流行智能机，余书衔为了工作方便就买了一个。他不确定手机到底是落在晏橙家里了还是被他丢在了半路。不过不论是哪一种都挺要命的。 丢了的话，那手机挺贵的，他能心疼得睡不着觉。要是落在晏橙房间里了就更要命。他手机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隐私，一旦被看见了会很麻烦。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原路往回走。一路上并没有看见他的手机，所以应该是在晏橙房间了。余书衔走到程家大门口，刚要按门铃，忽而看见了铁艺大门里从房里跑出来的晏橙，而他的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他失踪了的手机。 晏橙明显是出来给他送手机的，见他也折返回来了不由得眼睛亮了下，赶紧小跑几步。“余老师！你的手机落下了！” 余书衔隔着大门接了过来：“是我太粗心了。谢谢你了晏橙。” “不客气。”男孩沐浴在阳光下的笑容那样光亮明媚，因而余书衔根本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的光。 余书衔揣好了失而复得的手机，说了再见便转身离开了。晏橙站在原地看着男人的背影久久不动。 其实……刚才他不小心看见了余书衔手机里的小蓝鸟软件。他知道，那是只有同性恋才会用的交友软件，这还是安俊以前跟他说的。他当时胆子也大了些，便偷偷看了余书衔手机里其他的东西。然后他看见了他的自拍。有正常的，也有……不那么正常的。 他到现在都还能想起那张他半裸着上身的。原来……余老师的身材那么好，还有腹肌。漂亮得……他一瞬间就情动了。也是在那一刻他惊慌而又欣喜地认识到，自己对余书衔到底是什么感情。 余书衔发现，自从那天开始，晏橙这小子就比以前更加黏人了。有时候他教他解题，他认真听。听着听着身体就靠了过来，半倚在他胳膊上。有时候他会热情地从冰箱拿出水果零食之类的东西和他分享。明明以前他们都是各自吃各自的，可现在晏橙却非要亲手喂他。然后每一次亲密的行为过后晏橙的脸都会红成猴屁股。 -- 第225页 晏橙还是个孩子，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亲密行为有些越线了。但对于余书衔这个纯正的gay来说，真的……挺磨人的。这么一个唇红齿白、朝气蓬勃的少年时不时地做一些惹人误会的行为，着实……撩拨到他了。 但一想到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又为自己的这些龌龊想法而羞愧，总之，每一次周末来上课，他都挺为难的。不过好在，课程即将结束了。 还有一周晏橙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这周的课上完，余书衔便不用来了。 课程结束之后程董给他打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课时费。在一周后晏橙考完期末考试出成绩后，余书衔的卡里又多了一笔比之前还要多的“奖励费”。 余书衔后来跟程与舟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晏橙期末考试的成绩相当不错，照比之前在学年前进了七十多名，理综更是提高了三十多分。给程董开心坏了。 自此之后余书衔便被程家盯上了。对余书衔来说，有钱赚比什么都重要，于是也开心地应承下了这份长期兼职。 经过一个假期，晏橙似乎又长高了许多，整个人就像抽条了的小白杨，不论是身高还是身材都隐隐有要超越余书衔的趋势。 “余老师！”开学后余书衔第一次来程家就受到了晏橙热烈的欢迎。一进屋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书衔笑着拥住了他：“你这也太热情了！” “余老师我都想你了！一个假期你都不来看我！”晏橙有些撒娇性质地抱住余书衔的胳膊摇了摇。 余书衔失笑：“前段时间我在准备一个比赛，所以没太多空闲时间。” “什么比赛啊？”晏橙眼睛发亮。 “就是一个设计比赛，这个比赛……”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书桌前坐下，同时拿出书本。就像是一对普通朋友一样。余书衔把晏橙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理解为久别后的欣喜，并没有看透男孩闪着亮光的眼睛里蕴含的更深层次的东西。 日复一日，转眼晏橙已经上高三了。今天是圣诞节，还有十二天就是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了。今天晏橙忽然不想学习了，吃完晚饭后回到房间，他给余书衔打了个电话。 余书衔现在已经换了工作。当初那场比赛让他斩获金奖，在业内声名大噪，迎来了事业巅峰。所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忙碌的。但尽管这样，他也依然没有落下晏橙的补习。 晏橙早就习惯了他的讲授方式，且成绩也在缓步提高。所以本着负责任的想法，余书衔也不能给他撂下，怎么的也得把他送进高考考场。 电话接通后晏橙兴奋地叫了声：“余老师！” “晏橙？”电话里男人的声音有些意外，“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晏橙看着窗外的夜空：“今天是圣诞节，余老师有好好过节吗？” 余书衔笑着道：“嗯，我现在就在外面呢。” 电话里的背景音确实比较嘈杂，晏橙刚要张嘴便听见了一个温和动听的男声温柔轻缓地叫了句“书衔”。晏橙表情一僵。 他直觉这人有问题。 “余老师你身边还有别人吗？” 余书衔敷衍地“嗯”了一声：“朋友。” “你们在哪玩儿啊？” “在XX商场这边吃饭。” “噢，那我就不打搅啦！余老师，圣诞节快乐！” 晏橙挂掉电话后沉默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自从当初不小心发现了余书衔的性取向，他就一直在计划着靠近他。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不顶用的孩子，就算告白了余书衔也会拒绝。所以他逼迫自己快速地成长。 这两年余书衔的工作进入上升期，一直没听说他身边有别人，所以晏橙也放松了戒备。没想到…… 他坐立难安，于是躲着家里人偷偷跑了出去。 余书衔今天确实有约，并且还是跟一个认识很久了的大男孩，现在正在读大学。这一年多工作占用了他大多数的时间，少有的空闲时间也都用来给晏橙辅导功课。难得最近能放松两天，他便应了这个大学生的约，出来吃个晚饭。 跟这个男孩的认识是个偶然。男孩名叫林安南，是一个安静内敛很乖巧懂事的孩子，并且长得也非常文静秀气。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他的菜。他现在有闲有钱，还碰到个这么对自己胃口的小男孩儿，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能跟对方发展出来点儿什么。但很奇怪，他竟是丝毫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而问题出在哪，他心里其实也非常清楚。只不过那些心思太过于隐秘了，连他自己都不敢正视。毕竟那孩子……还没成年。 他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应该试着做些改变，所以才答应了林安南的请求，出来陪他一起过圣诞节。 他们刚吃完饭，一边往商场外走一边笑着聊天。林安南跟他说起学校里的趣事，分享着生活的点滴。余书衔则是个合格的倾听者，适时地还会调侃他几句。小男孩红着脸颊笑得十分开心，好看得像是刚打开骨朵的迎春花。 然而他与林安南刚走出商场大门便看见了正迎面走过来的晏橙。余书衔一怔。 晏橙黑着脸走上前，停在两人面前，咬着牙冷声问道：“这就是你的朋友？朋友之间需要这么亲密？” 方才林安南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冰滑了一下，余书衔便顺势扶了他一下，此时他的手还抱着林安南的肩。闻言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下意识松开了手。 -- 第226页 晏橙红着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异常登对的两人。余书衔身边这个男孩他是不认识的，以前也从来没见过。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烦躁，甚至嫉妒得发狂。 此时林安南也有些尴尬，来回看了看两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余书衔的脸上，小声问道：“书衔，这位是？” 余书衔觉得既无奈又尴尬：“这是……” “我是他男人。” 话落余书衔狠狠一震，瞪向晏橙：“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晏橙好像真的气疯了，他看不惯那男孩跟余书衔站在一起，上前一把将余书衔拉到自己身边。 林安南惊讶于余书衔竟然会有这么年轻的男朋友，看着……也就刚成年吧？不过，这男孩虽然年纪小，但长得可真好看。 他不由得有些尴尬地垂下了眼，神情失落，看向余书衔：“书衔，既然你们有事，那我……还是先走吧。” 余书衔也知道今天的聚会被晏橙搅和黄了，只好跟林安南说抱歉。 “路上小心点，到宿舍了给我发短信报个平安。” “嗯。” “小三”走了之后晏橙的脸色一直没恢复过来。 余书衔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低声道：“我送你回家。” 晏橙一把抓住余书衔的胳膊：“你别想装作没听见！” 余书衔拧眉看向他。当初他是觉得晏橙跟他过于亲密了，属实还刻意避嫌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发现这孩子似乎跟谁都黏黏糊糊的，便以为他性格如此，之后也就更没有在意了。哪里知道，这孩子竟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 “晏橙，你还小，你……” “我不小了！还有不到一年我就成年了！我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觉得好玩儿！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一年多的时间足够我认清自己的感情！余书衔，我就是喜欢你！爱情的那种喜欢！你、你可不可以等等我，我会尽快长大，你别喜欢别人好不好？” 男孩手劲儿很大，眼圈发红，连声音都在颤抖。余书衔看着他这个样子一下子就心软了。 “我没有义务等你。”余书衔轻叹一声，“况且，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要求我要等你。” 晏橙紧张地看着他，小心翼翼道：“那你……有没有哪怕一点，喜欢我？” “你还是孩子。”余书衔无奈道，“你想让我犯罪吗？” 晏橙脸色涨红。尽管余书衔并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但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他不喜欢他。 晏橙一点点松开了手，垂下了头，沉默不语。眼眶越来越热，紧接着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冬日的严寒瞬间吸走了眼泪的温度，变成了一滴滴冰凉的水珠，砸在脚边的地上。 “对不起。”晏橙闷声道。 人生第一次的初恋就这样以失败告终，对于才十七岁的晏橙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不敢看余书衔，转身便走。 余书衔愣了下，似是没想到他说走就走。他看着男孩的背影，叹了一声大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晏橙一顿，惊讶地转过身。 余书衔的表情有些无奈：“先考试，别的什么都不要想。等你高考完，再说这些。只有你能拿着一张让父母满意的成绩单，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让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性，才有资格对我说喜欢。我只跟成熟的大人谈恋爱，而不是小孩儿。” 晏橙好久都没有说话，但余书衔看见了他重新燃起亮光的双眼。 一年多的相处，这么一个处处优秀的男孩儿在他身边黏着他，他怎么可能一点不动歪心思？但人性和伦理道德迫使他压下那些刚冒头的好感。如果一直那样下去，或许他早晚会忘了那一瞬间的悸动。但既然晏橙也有着同样的心思，那么他就敢赌，他等他。 *** 六个月后。 晏橙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他拆开信封，把里面的通知书掏出来，只看了一眼就匆匆跑出了家门。 他本想去余书衔工作的地方找他，却不想刚跑出别墅区就看见了等在路边的熟悉的车。见到他车里的人似是也有些意外，赶紧推开车门下了车。两人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远远相望。炎热的夏日热气蒸腾，烘烤得他们脸颊发红。 晏橙一步步走了过去。 余书衔有些紧张地看向他手里抱着的东西：“怎么样？是X大吗？” 晏橙笑了下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余书衔仔仔细细地看着，然后竟是有些激动地红了眼眶，比自己考上了都要开心。 晏橙又走近一步，一瞬不瞬地看着余书衔墨黑好看的眼睛，低声道：“我现在……够资格了吗？” 余书衔抬起脸，看着男孩期待的双眸，抿了下唇，笑了下。然后下一秒他便搂过男孩的脖子，重重地亲在了他殷红的唇瓣上。 晏橙一瞬睁大眼睛，似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他也就呆了一秒，然后便立刻回抱住男人，闭上眼，沉浸在他们的第一个吻中。 对于十八岁的晏橙来说，这个夏天的味道，是清甜的。 那是属于余书衔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的梗由小可爱【宁稚.】提供~ 下一章也是脑洞番外，高能预警，比较chi激。嗯，同样也是最后一个番外了~ -- 第227页 第88章 追加番外 关于孩子（上） 晏橙他姐夫这两天出差去了，金枝玉叶、五体不勤的程大小姐厚着脸皮回了娘家，美其名曰看看爸妈。其实谁都知道，她这是没人给她做饭了，回来蹭吃蹭喝的。 最近程蕙怡突然开始搞起了写作，整天抱着个电脑不离手，并且还总是莫名其妙地对着屏幕傻乐。晏橙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姐姐半躺在一楼客厅的大沙发上，鼻梁上架着副眼镜，腿上放着个笔记本电脑。双手噼里啪啦打着字，嘴角还漾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有点猥琐。 晏橙跟身边的余书衔对视了一眼。 “哎呀！书衔和小橙回来啦！”程母最先看见了进门的两个儿子，“正好晚饭快好了！快进来！” 听见母亲的话程蕙怡迅速抬起脸，下意识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笑着摆了个手：“嗨，你们回来啦？” 晏橙挑了下眉，“嗯”了一声点点头：“妈叫我们回来吃饭。” 两人结婚以后程家夫妻俩是真的把他们看成小两口了，或许更准确来说，是把余书衔也当作了儿子，这个家的一分子。时不时地就要把两人叫回来一趟吃个饭。 今儿个是因为程蕙怡在，程母便叫保姆多做了几个菜，便想着把两人也一起叫回来。 两人在一起后余书衔都快不记得跟晏橙回家多少次了，于他来说，现在程家也跟他自己家一样来去自如。 吃完饭余书衔陪着程董下了会儿棋，晏橙则跟着他妈一块儿看电视，程蕙怡就坐在他们旁边继续噼里啪啦写着什么东西。晏橙一直挺好奇程蕙怡写的东西的，于是趁程蕙怡去上厕所的时候把她的电脑拿过来瞅了一眼。屏幕上只有一个打开的网页，之前她编辑的word文件似乎已经关起来了，不知道存放在哪里。晏橙看了看那个网页，说实话，网页设计挺简单的，满屏的绿。他一开始还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网页，直到看到了左上角的网站标志，“晋江文学城”。他挑了下眉，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作者后台了。晏橙在文章列表里就看见了一篇文，刚把文名记下来程蕙怡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晏橙赶紧把电脑合上放回原位。 程蕙怡心大，还真就没察觉到自己的电脑被动了。坐回原位之后重新打开，继续噼里啪啦打字。并且始终都保持着电脑屏幕背对着晏橙。 晚上回家后晏橙出于好奇拿出手机在网上搜了一下程蕙怡那篇文，直到看见他和余书衔的名字才发觉事情不太对劲。 这是一篇ABO文，里面的攻受名字赫然是晏橙和余书衔。晏橙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叫ABO，特意查了一下。在彻底了解这个设定后额头的黑线貌似更多了。于是他点开了程蕙怡的小说，一章一章读了下去。 这篇小说设定的世界背景是完全架空的，奥瑞帝国，一个完全的ABO世界。余书衔的设定是一个假装Beta的Omega，而晏橙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Alpha。在奥瑞帝国，Omega是极其稀有的，具有优质外貌且能生育优秀后代的Omega更是比大熊猫还要珍贵的存在。余书衔出生的时候做过检测，检测显示他分化为Beta的几率是78%，所以从小到大他一直把自己当成Beta来看待。他拥有不俗的外貌，还有着坚韧的品格，更有着常人所没有的耐力和能力。他常常为自己不是Alpha而觉得惋惜，因为他有着满腔的军事抱负，却因为身份的阻碍，注定不能登顶。但他并没有轻言放弃，16岁就已经报名参军，势要在这一领域发光发热。直到他20岁那晚，突然分化…… 并且分化成了一个拥有橙香奶茶味道信息素的优质Omega。 晏橙的设定是B军区司令员的幼子，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分化成功，且不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智商测试都优于常人太多太多。如此一个好苗子，偏偏不思进取贪图享乐，于是被自己老爹一脚踹进了部队历练。而比晏橙大两岁的余书衔便被分配给他当舍友，并负责教导他。 余书衔虽然是个Beta，但绝对是最厉害的那个。近身搏斗以及射击成绩，他比部队里大部分Alpha都要厉害。可能是他的励志人设感动了司令员大人，才把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交给了他。起初两人的相处并不算太顺利，晏橙总是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余书衔碍于他的身份又不能太过严厉。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却又在朝夕相处间不自觉相互吸引。直到有一次，晏橙撞见了一个Alpha跟余书衔表白。 在奥瑞帝国，Beta的存在是比较弱的。几乎每一个Alpha都想娶一个优秀的Omega来为家族传宗接代，不光是因为他们身娇体弱看着就可爱，还因为他们强大的生育能力。可Omega太稀少了，尤其是那些优质的，早早的就被大家族的人盯上了。那些出身普通的Alpha可能终其一生也无法求娶一个Omega。而生育率相对较低的Beta则成为了他们的选择。所以就算有Alpha跟余书衔表白，这也不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 “我其实从四年前你刚进部队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但、但那时你还是个孩子，我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好不容易等到你成年了，可你又一日比一日优秀耀眼，我更是不敢表达我的爱意。但、但我马上就要跟随布克上校前往战场了，我怕……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书衔，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余书衔有些愣住了，一直以来视为战友和朋友的人，竟然对自己……他很喜欢对方憨厚朴实的性格，但这份喜欢，仅仅只存在于朋友之间。 -- 第228页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想做谁的附属嫁给谁。要么他就一辈子潇潇洒洒一个人，就算将来他会结婚，也只能是娶，不会是嫁。所以……他可能会让眼前的人失望了。 “我……”然而他刚张嘴，躲在暗处偷看的晏橙忽然蹦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跑上前，二话不说推了那个Alpha一下。 “滚开！书衔是我的！” 余书衔愣住了，他根本阻止不了，两个Alpha瞬间就扭打了起来，场面真的是一言难尽。最后两人都被罚了紧闭。只不过跟余书衔表白的那个Alpha有任务在身，只能先让他出征，关禁闭的事儿等回来再说。 于是受罚的就只有晏橙自己了。 晏橙关禁闭的这几天，不论是出操还是体能训练，余书衔都无法专注。他总是会想起那天晏橙说的话，想起这半年多以来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三天，晏橙被从禁闭室放了出来。因为挑衅斗殴写了一千字的检讨，在办公室被批评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给放出来。余书衔端坐在椅子上在宿舍里等着他，听见开门声他抬起了脸，面容平静。 晏橙似乎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看余书衔。 余书衔双臂环胸静静地看着他：“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晏橙憋得面红耳赤的，最后破罐破摔道：“就是字面意思，我喜欢你。” 晏橙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己这个大哥哥室友的。或许是日渐相处中被他的包容和宽厚所打动，也或许是因他谈论起理想时发光的眼睛而心脏跳动，又可能是被他的努力和不服输所吸引。总之，余书衔在他眼里越来越好、越来越迷人……原本他还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情，直到看见他被别人表白。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内心的恐慌、害怕、焦躁和愤怒。他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喜欢上余书衔了。 余书衔一怔，没想到他这么坦然地承认了。他心尖微动，但又有些涩然，暗下了眼眸，冷静道：“可我是个Beta。” “所以呢？” “所以？”余书衔为他自然的语气而焦躁，“你别忘了你是晏家的人。你的家族，不会允许你跟一个Beta在一起。你应该找一个漂亮的、娇柔的、能为你们晏家传宗接代的Omega。” “可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跟你的身份无关，只是因为你是余书衔。”晏橙极其坚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晏橙自信道，“你若喜欢我，我立刻写申请打报告，把你娶回家。” “那如果我不喜欢你呢？”余书衔静静看着他。 晏橙的表情一僵，继而又扬起一抹阳光的笑容：“那我就追求你，直到你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余书衔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短短半年的相处，他知道晏橙并不是大家以为的顽劣少爷。他也很坚强、很有担当，只要是他从心底里热爱的，他会付出全部的精力和努力，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余书衔故作冷漠道：“随你的便。” 然而从这一天开始，晏橙便展开了猛烈的攻势，几乎整个T2军团的人都知道晏家小少爷晏橙正在追求一个Beta。还是那个大名鼎鼎据说比Alpha还要强悍的Beta，余书衔！T2军团的人都炸了！ 毕竟明里暗里喜欢余书衔的人海了去了，晏橙这一行为无异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所以好多人都不看好他们，希望余书衔赶快拒绝晏橙。 然而晏橙依然我行我素。他会在食堂所有人的注目下堂而皇之把自己餐盘里的牛排肉全放进余书衔的碗里，并温柔贴心地嘱咐道：“多吃肉才有力气，你太瘦了。” 他还会主动给余书衔洗衣服洗裤子，尽心尽力伺候他。于是水房里经常会出现晏橙的身影。且手里端着的盆里一定都是余书衔的衣物。T2军团里的Beta惊讶坏了，甚至有好多人想跟余书衔取取经，是怎么把一个强悍的Alpha训练成如今这个贤惠人/妻的？ 而余书衔也不堪其扰。他毕竟还跟晏橙住在一个宿舍里，且还是两人一间的宿舍。但凡他要是阻碍了晏橙的追求大计，晚上回来之后他一定会不依不饶，且肯定要占点儿便宜才能消停。 上一回体能训练爬高墙的时候晏橙在他身后托了下他的屁股，被余书衔狠踹了一脚给踹飞了出去。当时晏橙四仰八叉跟个大乌龟似的躺在泥地里狼狈极了。更要命的是周围的人还都肆无忌惮地笑话他。晏橙当时脸都黑了，媳妇儿的豆腐没吃着还被踹飞了出去，真是不能再丢人了。于是报复心重的晏橙晚上回到宿舍后，不顾余书衔还在浴室里洗澡，一脚踹开了浴室门。那摆件儿似的旧锁一下子就被踹坏了。 余书衔都不想回想那个晚上在浴室里晏橙做的那些事儿，实在是……太羞耻了。 余书衔觉得，他们两人，除了还没有真的那个什么，其他的该做的也都做了。他就算再义正言辞地跟对方划清界限，也不现实了。 于是余书衔动了点心思，想着要不就……同意了吧。反正……他好像也不怎么讨厌晏橙。 然而就在余书衔准备正式接受晏橙的追求的前一天，晏家那边得知了晏橙在T2军团的光荣事迹。追求一个Beta不说，还招摇过市极其放肆。晏橙被立刻叫回了晏家。临走前晏橙跟余书衔再三保证： -- 第229页 “你放心书衔哥，我家里人不会反对我们的，等我回来。” 余书衔虽然表面装作不在乎，但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了他跟晏橙八成是不可能了。幸好他还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 晏橙走了，这一走就是一个礼拜。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渐渐的T2军团里开始传播一个小道消息，说是晏司令员不同意晏橙娶一个Beta，家里已经给物色好一个同样出身名门的优质Omega，择日完婚。余书衔听见后一脸平静，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难受。 渐渐的，军团里原本就喜欢余书衔的人又跃跃欲试起来，互相争抢着献殷勤。以前大家都把余书衔当成一个强者来对待，不敢有任何亵渎之心。但自从晏橙把他拉下神坛之后，许多人也生起了勇气。 这天，十公里长跑结束，余书衔跟几个朋友一起去食堂准备吃早饭。刚到食堂门口就被斜后方冲出来的人抱了个满怀。余书衔吓了一跳，下意识抬腿踢向对方腹部。 “是我！” 余书衔动作一顿，晏橙？ 晏橙的脸上是毫不遮掩的笑容，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以前余书衔在夜间站岗时看见的星空。 周围人都看见了行为亲密的两人，不时地小声讨论着。余书衔有些尴尬，赶紧推开了晏橙，装作一脸平静的模样：“回来了啊。” “这么冷淡啊？你都不想我的吗？”晏橙任性地搂着余书衔的胳膊晃了晃，甜腻腻道，“我都想书衔哥哥了！” 周围人捂嘴偷笑，余书衔尴尬得无所适从。 后来晏橙就像个人形挂件一样挂在余书衔胳膊上，跟着他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然后两人又一起回了宿舍，一路上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人的注目。 一进宿舍，门刚关上，晏橙立刻迫不及待地将余书衔推到墙上，按着他的肩膀就要亲。余书衔连忙推开他。 “你怎么了嘛？见到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晏橙有些不满，拉扯着余书衔的手指哼唧。 “听说……你家里人给你相亲了？”余书衔问完之后就后悔了。 他真的是脑子进屎了！怎么把心里想的问出口了？ 晏橙眼睛一亮，显得有些激动：“你是不是吃醋了？” 余书衔恼羞成怒：“放屁！我……” “叩叩叩！”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余书衔下意识躲开了晏橙的圈抱，不自在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来人是汉斯，余书衔的上司。汉斯瞥了眼屋内的两人，目光在两人凌乱发皱的军装上划过，不由得挑了下眉，似笑非笑道：“你们两个，去一趟办公室，上将大人找你们。” 余书衔和晏橙两人对视一眼，看来都不清楚是什么事。 然而等到了办公室才知道，上面安排了一次暗杀任务，解决掉一个叛变的情报贩子。这对余书衔来说是一个简单到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任务，但对于一次任务都没出过的晏橙来说，却是全新的、充满挑战的。 余书衔能看出来，这个任务就是用来给晏小少爷练手用的。而余书衔作为晏橙的“老师”，还是晏司令员亲自指配的老师，自然要陪在其身边。一方面传授经验，一方面保证晏橙的安全。 余书衔不知道上将大人是不是不清楚晏司令员对两人“绯闻”的反对？想来是不清楚的，不然怎么会让他们俩单独出任务？ 于是晏橙刚回到军团，行李包还没打开就跟着余书衔出任务去了。他们坐直升机去了任务地点，落地后为防泄露踪迹，徒步爬过了一座大山，最后在山顶找好制高点，瞄准了山坳下面的聚集区。 晏橙除了年轻稚嫩缺乏经验，其余所有项目都极其优秀，是个非常有天赋的Alpha，颇有晏总司令员年轻时的风范。晏橙是这一届新兵里射击成绩最好的，所以余书衔完全不用担心他的业务能力。只需教授他一些实战技巧就好。而晏橙也是个好学生，十分虚心，还一点就通。总之，余书衔非常满意自己的这个学生。 第89章 追加番外 关于孩子（下） 两人顺利完成任务，然后迅速离开，躲避身后人的追踪。他们足足跑了三天三夜，包里的备粮和饮用水全部都消耗光了。第三天晚上，确定成功甩掉了追踪的人后，余书衔给自己人发送了信号和定位，等待救援。此时已经深夜，两人随便找了个山洞准备将就一晚，等待明天早晨的救援。 “我出去找点吃的和水，你在这里等着。”晏橙把余书衔安顿好就要起身离开。 余书衔赶紧抓住他的胳膊：“这么晚了你上哪找吃的？反正就剩几个小时了，挺一挺吧。” “没事儿，刚才路上我看见了一棵果子树，旁边还有一条小溪。放心吧，我很快回来。”说着他看了眼余书衔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斜挑起一边的嘴角，“还是说……你害怕，想要我陪你？” 余书衔迅速收回手，那表情显然是被恶心到了。 晏橙低低笑了一声，在余书衔没反应过来的时刻拉过他的身体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等我回来。” 说完就赶紧跑了。余书衔想打人都抓不着。 晏橙走后余书衔便出去在四周找了些干树枝，准备回洞里生点火取暖。前三天怕暴露踪迹根本就不敢生火，现在确保自己已经逃脱追踪了才敢掏出包里的打火石。 -- 第230页 然而就在他刚把打火石拿出来的那一刻，腹部忽然一阵剧痛。他僵硬了一瞬，紧接着全身都开始疼。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要把灵魂剥离身体一样。 余书衔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分化了。 别人都在十来岁就分化了，早的有像晏橙那样的，十三四岁就分化，晚的再晚一般也不会超过十八岁。可是余书衔都二十岁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是没去医院检查过，可医生说他身体很好，什么问题都没有。至于为什么迟迟不分化，可能是个人体质的原因，只能等。 余书衔怎么也想不到，早不分化晚不分化，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分化！他奶奶的…… 余书衔在地上疼得来回翻滚，完全忽略了周遭。所以他并不知道，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他的信息素味道遍布周围。是的，他在分化成功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无缝衔接进入了发情期。就好像这具身体等待了太久，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一刻，一股脑的全给他招呼上了。 以山洞为中心，方圆三百米之内的空气中都是余书衔身上释放出来的信息素的味道。但凡有一个Alpha经过，都会疯狂。 而晏橙，就是这个“幸运儿”。 他抱着包里的野果还有装满了水的水壶正往回走，先是闻见了一股淡淡的甜橙加奶茶的香味儿，然后下一秒呼吸开始急促，脸颊泛起潮红，双腿发软，身体发热。 这种不可名状的反应他知道是什么。可是……可是…… 难道这附近还有第三个人？并且还是个Omega？一个发了情的Omega？ 晏橙虽然被信息素的味道刺激得头脑发昏只想做/爱，但尚还残留一丝理智知道余书衔仍在山洞里等着他。此时莫名出现了第三个人，是个很危险的信号，他必须尽快回到他身边保护他！ 于是晏橙赶紧抬腿往回跑，那速度快得连风都追不上。 晏橙一刻不敢停歇飞速跑回了山洞，然而让他疑惑的是越靠近山洞，那致命的信息素的味道就越浓。直到他看见了山洞里躺在地上的余书衔。 此刻余书衔完全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危机意识，丝毫没有察觉到山洞口多了个人。他面色潮红、口中嘤咛。此刻正蜷缩在干燥的地上，怀里抱着晏橙之前脱下来的沾满了他的汗水的防弹背心胡乱瞎蹭，双眸紧闭，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晏橙眼睛都红了，呼吸也越发急促。 山洞里弥漫着余书衔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腻腻的橙香奶茶味道的信息素，晏橙双眸紧紧锁住那个性感到致命的男人，不自觉吞咽了一下。 晏橙毕竟是个Alpha，是一个骨子里就无法抗拒发情期Omega信息素的Alpha，更何况这个Omega还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余书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余书衔忽然从Beta变成了Omega，但不论如何，这是一个令他狂喜的发现，他更想要占有他了。 于是晏橙走了过去，轻轻抱住了余书衔。余书衔遵循本能回抱住了晏橙，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余书衔，想让我标记你吗？” 余书衔似是找回了些许理智，朦胧的眼看向他。待看清这人是晏橙后又艰难地推开他：“不行……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是Beta，你父亲不会同意的……而且，你不是都已经相亲了吗？” 晏橙微怔，继而失笑：“傻瓜，那都是捕风捉影的瞎话。从来没有什么相亲，都是谣言。我家里人都很支持我，我的母亲、兄长、姐姐都赞同我的决定。我父亲一开始反对，但经过我这几天的努力，再加上他本就很欣赏你，也同意了。”顿了顿，“更何况……你根本就不是Beta，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余书衔完全懵住了。当了二十年的Beta，到头来自己其实是个Omega？而且晏橙说什么？他家里人都同意了？ 余书衔还在做着最后的反抗，躲避晏橙灼热的目光：“我、我打一针抑制剂就行……我……”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抑制剂？”晏橙低哑着声音笑了下，“而且，你的信息素味道已经开始扩散。如果追踪我们的人里有Alpha，不需要靠近就能顺着味道找到我们。” 余书衔咬紧了牙，额头滑下一道冷汗。他的尊严和坚持想让他推开晏橙，可晏橙身上的味道又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控制不住靠近。于是在最后一丝理智消散前，余书衔靠进了晏橙的怀里，声音很小：“晏橙，请标记我吧。” *** 当初余书衔能通过审核进入T2军团，凭的也是他当初出生时的体检报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定了他是个Beta，毕竟像他这种躲开了78%的可能性的人微乎其微。 余书衔的Omega属性注定了他以后不能再继续他的军旅生涯了。于是他也没声张，悄悄办理了退役手续。当时好多人还挺惋惜的。 退役后的第三个月，晏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主角之一是晏家最小的儿子晏橙，而另外一个，则是曾经风靡整个T2军团打败无数Alpha的超强Beta余书衔。这一爆炸性新闻震动了整个奥瑞帝国。 婚后不到两个月，余书衔就被查出有孕，正值上升期的晏橙厚着脸皮请了陪产假，安安心心在家里伺候媳妇儿。美其名曰陪产。 余书衔怀孕的这段时间，晏橙几乎是身前身后地伺候着，一刻都不敢放松。好像余书衔是什么易碎物品一样，生怕磕了碰了。 -- 第231页 九个月后，余书衔产下了一个男婴，经检测有99%的可能会分化成Alpha。这使得所有人都陷入激动之中。唯独余书衔最淡定。 “毕竟还有那1%的可能分化成Beta，或者是Omega。” 晏橙失笑，搂着余书衔亲了一口：“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宝贝疙瘩，是我们的孩子。” 余书衔撇了撇嘴，笑了。 晏橙主动当起了奶爸，把余书衔和孩子都照顾得水光溜滑的，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余书衔最近总会抱着孩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他的生活幸福美满，有可爱的孩子，还有更可爱的晏橙那么爱他，他应该满足的。可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 产后恢复好后，有一天晏橙从军团回家，说是要送给余书衔一个特别的礼物。 “你要带我去哪？”余书衔看向身边正在开车的晏橙。 “带你去个地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晏橙一回家就把孩子托付给母亲，火急火燎地拽着余书衔出门。余书衔还真有些好奇他会带他去什么地方。 车子最后停在一个类似于军事基地的地方，跟着晏橙经过重重安检最后进入了内部。余书衔一下子就看见了在大操场上操练的军人们，他愣住了。 “这是我们晏家的私家军，隶属于晏家。以后，你就是这里的半个主人了。这些人，都由你来领导、指挥。我知道你一直有个军人梦，抱歉，跟我结婚、生子，拖住了你前进的脚步。所以就当是补偿了，别嫌弃哈。” 余书衔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他的声音闷闷的：“跟你结婚，是我心甘情愿，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真要说拖累也不是你拖累的，是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基地里的人，艰涩道：“我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军队。” 他是Omega，一旦发情会让所有的Alpha失去理智。在这样一个Alpha比例如此之高的地方，他…… “你放心，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你只管放心往前冲去完成你的理想，有我一直在你身边保驾护航。” 余书衔的眼前一片模糊，回身抱住了晏橙给了他一个吻：“谢谢你，小橙子。”停顿片刻，“我爱你。” 晏橙抖着手指翻动着手机，然后便发现这本连载中的小说只更新到这里。他嘴角抽搐了好长时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他妈的……都什么跟什么？ “怎么了？看什么呢？”刚洗完澡的余书衔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晏橙，见他拿着个手机一脸要死不死的倒霉表情，有点好奇他手机里的东西。 晏橙下意识把手机倒扣在床上，抬眼看向余书衔。 余书衔注意到了他这欲盖弥彰的动作，不由得眯了眯眼。 “没、没什么。你洗完澡了？”晏橙也不是特意的，可能是刚看完了那么毁三观的小说脑子还没换过来，下意识瞥了眼余书衔平坦的腹部。 余书衔怀孕……会是什么样子？晏橙不自觉开始构想那副画面，然后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一想到自己能搞大余书衔的肚子，他还有点儿小兴奋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余书衔皱眉，不自觉摸了下自己的腹部：“你看我肚子干什么？” “啊？”晏橙一瞬回神，然后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行为和想法脸一下子涨红了，“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屁也没放出来一个。 “不是，晏橙，你到底犯什么毛病？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没有！没有的事儿。我能有什么瞒着你啊？”晏橙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自从看完刚才那篇程蕙怡写的小说后他这思维老是不受控制地跑偏。 晏橙“唰”的一下站起身：“那什么……我去洗漱。”说着就抓着手机跑去了浴室。 余书衔瞥了眼他手里的手机，眼眸一点点暗了下来。这小子绝对有事儿，且还不敢让他看手机！妈的，难道外头有狗了？ 余书衔阴沉着脸一把将手里的毛巾摔到了地上。 这边晏橙跑进浴室后赶紧锁上了门，想也不想就给程蕙怡打过去了一个电话。彼时程蕙怡抱着个电脑YY的正爽，被弟弟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灵感，气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晏橙！大晚上的你打什么电话？！” “程蕙怡，你最好给我解释解释你那篇小说是几个意思。”电话里男人的声音阴森森的。 程蕙怡嘴里叼着的半块苹果“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 听筒里尴尬的静默足足持续了十多秒，最后程蕙怡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你都知道啦？” “你说呢？” “哎呀你也别当真。我就是写着玩儿的，纯粹是觉得你们俩的名字好听才拿来用一用的！绝对不上升真人啊！” “你觉得我会不介意吗？你写小说就算了，结果你、你写的那叫什么？啊？书衔还能怀孕！你……”晏橙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姐姐了。 程蕙怡尴尬地挠了挠鼻子，这……磕现实CP就是这点不好，写个同人文还容易翻车……该怎么为自己辩解呢？ 程蕙怡轻咳一声：“那个，小橙啊，你也别太当真。我、我就是写着玩儿的。再说了，ABO就是一种设定，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你也别太大惊小怪了。你就当……就当从来不知道还不行吗？” -- 第232页 “不行。” “那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要么，把小说锁了。要么，把主角名字换掉！” “我选第二个！”程蕙怡赶紧顺杆儿爬。 话说她人生第一本小说成绩还蛮不错的，锁了多可惜啊？相比较之下换个名字就不算个事儿了。反正……她心里知道原型是谁俩就行了。大不了以后在脑袋里偷偷磕CP呗。 挂掉电话后晏橙就起身推开了浴室的门，然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余书衔。晏橙当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回到了当初骗余书衔翻车那一次。他也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等在厕所门口，把他堵了个正着。 “你、你怎么在这儿啊？” “跟谁打电话呢？”余书衔挑眉，“还有，什么叫……我怀孕？” 说到这儿余书衔又皱了下眉。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听错了，可他的耳朵又不聋。余书衔怀疑晏橙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晏橙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吭哧了半天闭着眼把手机递给了余书衔，打开了小说界面：“你自己看吧，我姐写的。” 于是这晚，两人难得没有性生活。晏橙一脸生无可恋地躺着，余书衔则拿着手机一页一页地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到最后全看完，整个人表情已经完全放空。 晏橙看了眼余书衔的表情，轻咳一声：“那个……你别生气啊。程蕙怡她就是写着玩儿的，我已经让她把名字改掉了……” “橙子，”余书衔转过脸看向身边的人，“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啊？”晏橙愣了，半晌，“不是，ABO那玩意儿都是假的，不存在的！那就是一种设定！你怀不了孩子的！” “谁说我要怀孩子了？”余书衔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晏橙，“你有毛病啊？我一男的生什么孩子？” “……”晏橙觉得自己真是犯傻了。绝对是被程蕙怡的小说洗脑了。反应过来后也觉得自己傻逼到家了。 “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家里有个孩子？我们可以去国外做代孕。” 晏橙愣住了，坐起了身。 他们从结婚到现在也过去四五年了，生活平淡且温馨，每一天都生活在满满的爱里。晏橙发觉自己对余书衔的爱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减少，反倒是与日俱增。他的能量无处发泄，有时候也想过要不要弄个小孩儿什么的。尤其每次跟徐司家那小屁孩儿玩的时候，更会渴望一个眉眼都跟余书衔一模一样的小团子。 可他们毕竟有别于“正常家庭”，他怕会对未来的孩子造成不好的影响，会害了他。 余书衔似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晏橙的，淡笑道：“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只要你想，就告诉我。我相信，影响孩子的从来不是家庭模式，而是爱。你给了我这么多爱，我相信，你肯定也会很好地去爱我们的孩子。” 这篇小说是给余书衔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但也让他正视了另外一个问题。或许他们可以多一个家庭成员了。晏橙对待安安和晏小橙都能那么尽心尽力，想来以后他也会是个称职的好奶爸。余书衔也会更加爱护他的男孩儿和他们的崽儿。那会是一种全新的生活。 他们的爱情，也会有更多一层的意义。甚至于他们的生命和灵魂的牵绊也会更深。 只是想想都会热血沸腾。 晏橙怔住了。他一直以为余书衔喜欢相对自由的生活，不会愿意被孩子束缚，却不想他也有这样的想法。他们两个毕竟都是男人，选择相伴一生本来命里就不该有孩子，他根本不敢奢想。不说国内代孕不合法，就算是在国外做了，未来这种有别于其他的家庭模式会不会产生变数都不好说。所以尽管他心里渴望却也从不敢说。但此刻……他湿润了眼眶，扑过去抱住余书衔的腰，哑声道：“当然，我当然想和你共同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停顿片刻，“谢谢你，阿书。” 余书衔失笑，搂紧怀里的人，温柔地亲了下他的发顶：“是我要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独一无二的爱，也谢谢你救赎了我的生命，让我的灵魂变得完整，不再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