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校花括弧男》 第1页 《绝世校花括弧男》作者：切尔【完结+番外】 文案 现代校园，腹黑女装攻x暴躁不良受，双强，1v1-秦钰，是学校里当之无愧的绝世校花，括弧男。只要他一声令下，就有无数拥护者为他冲锋陷阵。顾承祁，是出名的不良少年校园一霸，也可能是这所学校里唯一敢和校花大人对着干的家伙。然而直来直去的校霸却总是惨遭腹黑美人蹂躏，被按在地上摩擦摩擦。……“秦钰！你这个死伪娘！”“那不知道喜欢上伪娘的，又是什么人呢~”秦钰凑近他耳畔调笑道。 -【作者微博：想当作家的小切尔】 Tags：甜文 HE 慢热 青春 校园 现代 第一章 绝世校花（男） 九月初的天气还是热得吓人，大太阳笔直地投射在操场上，被晒过的地方都起了一层薄汗，所有人却还得笔直端正地站着，连伸手挡太阳的动作都不敢做。 校长聒噪的声音从主席台方向传来，“……大家都知道，我们怀水男子高中是怀水区最优秀的学校之一，又是一个新学年，这一学年，我们的升学目标要比之前更高，要求会更加严格，我希望今年不论是高一的新生，还是高二高三的旧生，都能够比以往更加刻苦努力，为了你们自己的将来，也为了学校的荣誉……” 狗屁，顾承祁腹诽。要是真为了学生的将来，就别让学生都陪着你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啊。 校长已经没完没了地讲了快一个小时了，车轱辘话滚过来又滚过去，听一会儿就不知道在讲什么了。只剩下酸痛不已的双腿在不停叫嚣着，让人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跑。 顾承祁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边在口袋里玩着一枚硬币，一边漫不经心地朝四周看去。 怀水男子高中，他就要在这里念完三年高中了，当这一天真到来的时候，反倒有点恍惚。 怀水男高是一所私立中学，虽然学校有发校服，但基本上没人穿，上面也不管。就连开学第一天的升旗仪式上，大家也都各自穿得五花八门的。 不过虽说是五花八门，但毕竟大家都是男生，无非就是不同图案的T恤短袖，远看过去，一片白花花的胳膊。 只有一个例外。顾承祁朝高二的方阵队伍看过去。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方阵队伍里有一个穿着裙子、身材修长的女生。 在校长枯燥无聊的演讲下，那名女生几乎吸引了周围所有的目光。 她穿着一条短到只到大腿的百褶裙，上衣的小衬衫上还打着一朵漂亮的蓝色蝴蝶结。亚麻色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一直垂到腰间。虽然她的神情和四周其他的学生一样也充满了不悦，但微微皱眉的表情反而使得脸上精致的五官更加可爱了。 顾承祁有些厌恶地把目光收回来，指尖狠狠地捏了一下硬币，正打算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时，就听到旁边传来了窃窃私语。 “哎，看到那边那个女生了没有？”是跟顾承祁同班的一个穿黑T恤的男生，大概也受不了炎热枯燥的演讲，开始打趣旁边的另一个人。 “女生？”被搭话的人吃了一惊，朝高二队伍的方向看去，“我操，咱们这里不是男校吗？怎么会有个女生？” 黑T恤的声音里透着坏笑，“你别管那么多，就说她好不好看吧。” “有点好看哎。”后面那人燃起了兴趣，“这身材这脸蛋，得是超模级别的吧？我靠，咱们学校里还有这么正的妞？我怎么不知道？” 两个人的对话不可避免地传到顾承祁的耳朵里，让他忽然升起一阵烦躁来。本来不喜欢搭话茬的他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了，“那是男的。” 两个人被突然插进话题的顾承祁给吓了一跳。 “男的？”被黑T恤搭话的男生不可思议道，又重复了一遍，“我操，是个男的？” 这时又有人回过了头，笑道：“你们居然不知道啊？这可是怀水男高的一大特色，男校花！” “我操……个大男人穿裙子还校花，恶不恶心啊。” “谁叫这破学校里连个妹子都没有呢，别看他男扮女装，但漂亮是真漂亮啊，比真女人还漂亮，听说他还有个粉丝团呢，人气超高的。” “牛逼牛逼。”被科普了的男生不由得感叹道，目光又转向了顾承祁，“哎，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的，你认识他？” “不认识。”顾承祁烦躁地说道，他开始后悔刚才没过脑子就插话了。 可能是顾承祁的表情把男生给吓着了，后者顿了顿，从头到尾把顾承祁打量了一番，突然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叫道，“你……不会是那个顾承祁吧？” “哪个顾承祁？”黑T恤插嘴。 “就前段时间暑假的时候，把附近一群混混给揍进医院，还上了新闻的……”男生的声音越来越小，又补了一句，“当然，是正当防卫，没什么问题。” 又来了。顾承祁在口袋里狠狠地捏了一下那枚硬币。之前在周围邻里那些喜欢嚼舌根的大妈中间传一传也就算了，现在居然都传到新同学的耳朵里了。 屁大的一点事也能讨论这么久，吃饱了没事干就不能看点书吗？ 大约是心里的不爽全写在了脸上，顾承祁的表情格外吓人。本来还想跟顾承祁套套近乎的男生也只好闭了嘴，连带着周围的一圈人也跟着不敢搭话了。 -- 第2页 烦。 这鬼天气热得不行，腿肚子又站得酸疼得要命，新的环境并没有给顾承祁带来新的心情，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甚至更加烦躁了。 他直勾勾地瞪着不远处那个身材修长美丽、根本看不出是一名男性的身影，把硬币攥进了拳头里。假如目光有实质，此时此刻那名伪娘应该会被这眼神盯得浑身打个寒战。 然而事实却是，那个伪娘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冰冷目光，只是漫不经心地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跟所有学生一样不耐烦地把身体重心从左腿换到了右腿。 “啧。”顾承祁烦躁地再度移开了目光。 本来以为考上了一所寄宿高中，终于可以迎来人生中一段平静的时光了，却没想到会跟这家伙上同一所学校。 简直就像是人生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总而言之，新的一学年大家还要更加努力，为学校争得荣誉，再创辉煌！好，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升旗仪式就先讲到这里，大家解散吧！” 校长总算是说完了他那一连串又臭又长的演讲，四周立刻响起了抱怨和呻吟声，大家都在活动着自己的腰腿肩膀，整齐的方阵立刻散成了一片，开始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朝宿舍楼的方向前进着。 不过只有一个位置，画风明显跟其他方阵不一样，那就是高二三班——秦钰所在的位置。 校长“解散”的话音刚刚落下，“呼啦”一下，秦钰已经被周围的男生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围住秦钰的男生们俨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粉丝团，有人负责递矿泉水，有人负责递纸巾，还有人拿出扇子来殷勤地给秦钰扇着风。 “小玉热不热啊？给你扇扇风！” “这么大热天站了这么久肯定渴了吧，快喝点水！” “小玉脸上都出汗了，赶快擦擦，要不然就不好看了！” 粉丝团的男生们几乎在秦钰周围围成了一堵牢不可破的墙壁，一个个跟保安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试图闯入保护圈的其他人，俨然一副为公主殿下保驾护航的架势。 再看保护圈中心的秦钰，他好整以暇地接过了水瓶，优雅地用樱桃小口细细地抿了几口，露出一个可爱极了的少女微笑，“谢谢你们，你们也辛苦了！” 这副阵势把高一的新生吓了一跳，纷纷驻足不前，好奇地围观着。 “那是谁啊？女生？” “是个伪娘啦！不过真是漂亮啊……比真女生都漂亮。” “在哪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这群混蛋给挡了个严严实实啊！神经病吧！” 好奇地停下脚步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秦钰在人群的包围圈中心，俨然像个校园爱豆一样。 顾承祁看着这一幕，浑身上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觉早上吃进肚子的早饭都要呕出来了。他连看都没多看高二部一眼，快步离开了操场。 第二章 装逼的代价 然而没用多长时间，顾承祁就绝望地发现，只要在怀水高中上学，根本就不可能摆脱这个叫秦钰的伪娘。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那抹衣袂翩翩的身影。 因为秦钰实在是太显眼了。但凡是秦钰出现的场合，总能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嘘声，随后就是不停上前搭讪的宅男和所谓的“粉丝团”，秦钰走到哪里这群人就跟到哪里。 顾承祁上课，能听到外面操场上传来秦钰粉丝们的尖叫；顾承祁吃饭，能看到秦钰和他的粉丝团早早占领了食堂最好的位置，而那伪娘一边悠闲地补妆，一边等着粉丝团帮他打饭；就连顾承祁上厕所，都能听到旁边的男生兴奋地谈论秦钰的屁股多翘腿多长。 “恶心！精虫上脑的傻逼玩意儿！” 顾承祁“哐”地一声把书包往床上一扔，那质量堪忧的宿舍床板都跟着晃了两晃，就这样似乎还不解气，顾承祁又恶狠狠地踹了栏杆一脚。 “呃……你说谁？” 顾承祁回头一看，他的新舍友肖冬手里正拿着一张打印店彩印出来的巨幅秦钰海报，颤颤巍巍地正准备往墙上贴。 顾承祁：“……” 顾承祁脱力地瘫坐在了自己的床位上，谁能想到新学期刚开学第一天，他就已经被搞得心力交瘁了。 偏偏肖冬还探过头来十分关切地跟顾承祁搭话，“呃，遇到什么心烦事儿了？要不要来看看我珍藏的女神绝版写真集？” 顾承祁朝肖冬的方向瞥过去，一时间被他床上摆得满满的照片海报给惊到了，“靠，你怎么有这么多这玩意？” 肖冬更加得意了，把那张还没贴的巨幅海报在手里抖了抖，“怎么样，厉害吧？这些可都是我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绝版珍藏，千金不换！” 顾承祁拿起其中一张照片，“屁的绝版珍藏，这不就学校门口打印店的彩印照片么？” 被揭穿的肖冬脸涨得通红，一把把照片从顾承祁手里抢过来，“靠，你懂个屁！打印店老板是我老熟人，别人他还不给印呢！” 顾承祁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辩论，“你爱喜欢那个伪娘就喜欢，我管不着，但你要是敢一天到晚跟我逼逼他，小心我给你脑壳开瓢。” 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又插了进来，“顾宝宝，你这话可小心点别被听见了，要不然秦钰那群粉丝能把你生吞活剥咯。” 用不着回头顾承祁就知道这家伙是刘俊，跟顾承祁初中就是同班，升高中以后居然又恰好被分在了同一间寝室。 -- 第3页 然而刘俊这家伙嘴毒得很，还喜欢给人起外号，现在居然还当着别人的面喊他“顾宝宝”。 顾承祁冲刘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把手指关节扳得咔哒作响，“你小子是不是皮又痒痒了？”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嘛。”刘俊见风使舵，堆着一脸假笑过来给顾承祁捏肩膀，“不过你喊人家伪娘，这可是歧视。有妇女解放运动，凭什么不能有宅男解放运动？普天之下，皆可女装！” “这跟女装不女装没关系。”顾承祁厌恶地拍开了刘俊的手，“我就是不喜欢那个人。” “得了吧，人人都喜欢小玉。”肖冬插嘴道，一边不慌不忙地把那张巨幅海报贴到床头，“你说得好像你能真有机会跟他私下相处似的。他长得漂亮，看着养眼，还兼职给杂志拍写真，又能给学校长脸，又能激励大家努力学习。他的粉丝团成员都必须是年级前二十，这是学校规定的，换句话来说，小玉现在就是校方的奖励手段。” “所以像我们这样的学渣，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近他身的。”刘俊摆了摆手说道，“所以说，喜不喜欢他这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大家也只是在男校憋屈坏了，想看看美女过把瘾而已。” “哦，不过要想接近他也不是没有任何办法。”肖冬似乎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凄惨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这副豆芽菜身板，还是下辈子吧。” 顾承祁实在对这个话题提不起任何兴趣来，“你们俩已经报好社团了吗？” 刘俊点了点头，“我报了足球，这小子报了音乐，你还没报吗？” 顾承祁摇了摇头，今天一天净顾着生那伪娘的气，差点把报社团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今天晚上就截止了，你要还没报就快点去吧。”肖冬好奇地问，“你打算报什么社团？” “篮球。”顾承祁答道，他从初中起就一直喜欢打篮球，报这个社团对他来说基本是毫无悬念的。 顾承祁说完这句话就拿起钥匙走出门了，既然晚上就截止，那他得快点赶时间才行。 因此他没能看到肖冬和刘俊两个人呆滞的面面相觑的样子。 “我们……要不要告诉他……”肖冬欲言又止。 “他已经出去了。”刘俊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幸灾乐祸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 顾承祁买了晚饭以后就来到社团报名的地方，社团的宣传摊位排了长长一溜，再加上社员们拼命宣传的样子，活像校门口的小吃一条街。 只不过似乎大部分的摊位“生意”都很冷淡，只有三两个新生来问情况。人都上哪去了？ 正当顾承祁疑惑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去，发现在长龙的最末尾，一个社团摊位竟然围满了人，顾承祁走过去一看，惊讶地发现正好是他要找的篮球社。 篮球社的摊位设在篮球场旁边，许多新人正排着队报名。而每一个想报名的新生，都被要求投五个三分球。 一个身材瘦弱，看上去就不像是打篮球的料的男生正抱着篮球站在三分线打哆嗦，也不知道他犹豫了多久，终于鼓起勇气用力把球朝篮筐扔过去，结果球在离篮筐至少还有半米的时候就掉在了地上。 四周立刻传来了一阵倒喝彩声。 “豆芽菜！连球框的边都没挨上！” “就这样还想进篮球社！下辈子吧！” 瘦弱的男生狼狈极了，在众人的倒喝彩中仓惶逃跑了。 顾承祁皱起眉头，“我第一次听说报名入社团还需要这么难的考核的。” 高中生打篮球无非就是打个乐子，怎么报喜欢的社团居然还要考三分球？ “没办法啊。”一个新生悄悄地对顾承祁说道，“每年想进篮球社的人都太多了，学长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五投零中，下一个是谁？” 坐在摊位上负责考核的付景天推了推眼镜，冷冰冰地问道。 “我。”顾承祁走到了最前面，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指转着篮球。 虽然顾承祁不敢说自己篮球玩得多么牛逼，但他从初中起就一直是篮球社的主心骨，别的不敢说，投篮的准头还是有几分的。 付景天还是那副面瘫一样的死人脸，冷漠地指了指篮球场，“三分线投篮，五进三过。” 围观的似乎有几个人认出了他的脸，小声地窃窃私语着。顾承祁没理会，也没想为什么一个小小的篮球社会有这么多人参与报名。他稳稳地站到三分线前，摆好姿势投出篮球。 一个，进。 两个，进。 三个，进。 四个，进。 顾承祁一口气投进了四个球，第五个擦着球框的边缘掉在了地上。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赞叹声，甚至有人给顾承祁鼓起了掌。 顾承祁没说话，把篮球丢给了下一个报名者，但嘴角还是情不自禁勾起了弧度。 付景天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姓名和班级？” “顾承祁，高一五班。” 付景天在纸上“唰唰”地写了些什么，然后把那张纸撕下来交给顾承祁，“你入选了，明天下午五点，拿着这个来篮球场找我们社长报道。” 顾承祁接过纸，有些意外，“你不是社长？” -- 第4页 “我只是副社。” “那你们社长是谁？” “秦钰。”付景天推了推眼镜。 顾承祁当场石化在了原地，嘴巴张得老大，纸片被他颤抖的手指给捏得皱巴巴。 操！这开的是哪门子的玩笑！ 第三章 篮球社长是女神 顾承祁回寝室的时候，寝室里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大概过了三秒钟以后，肖冬没忍住最先笑了出来，“噗”的一声活像漏气的气球。 “哈！”刘俊立刻得意洋洋地指着他，“你输了！明天早饭你请！” “你们俩早就知道是不是？”顾承祁气得直磨后槽牙。 “知道什么？知道秦钰是篮球社社长吗？”刘俊笑嘻嘻地说道，“拜托，你进宿舍的时候多看一眼，就能看到楼下的社团宣传海报了吧？多显眼啊，就他打篮球的女装写真。” 肖冬还在憋着笑，“再说你也没问我们啊。每年报名篮球社的人都能排到学校外面去，但他们就招两三个。” 刘俊翘着二郎腿咔嚓咔嚓地嚼薯片，朝顾承祁摆了摆手，“我们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反正你又进不去……” “我进去了。”顾承祁阴着一张脸打断他。 “你什么？”肖冬听了直接从床上蹦起来了，“三分球投五中三，你过了？” “我中了四个。” “靠，牛逼啊哥们。”刘俊夸张地看着顾承祁，“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能打。” “顾哥就是顾哥，当然能打了！”肖冬挤开刘俊怼到顾承祁面前，兴奋地说道，“顾哥要进篮球社了，靠！你知道你现在肩膀上背负着的是多少死宅的理想吗？” 这话听得顾承祁一阵头皮发麻，伸手拎着肖冬的领子像拎小鸡似的把他弄到一边，“滚开！我他妈是打篮球去的，不是当变态去的！” 肖冬还不依不饶，“有时候，打篮球的路和当变态的路并不矛盾……” “滚！” 顾承祁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种明明给自己草了美女校花人设的家伙，要跑去篮球社当社长。就秦钰那好像一掐就断的水蛇腰，能打得了篮球？ 但是顾承祁坚信自己对篮球的热爱绝不会被一个讨厌的伪娘所打败，他知道怀水高中的篮球社水平很高，经常在校外赛里拿第一名。他暗暗发誓，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伪娘而放弃这么好的社团的。 至于后来他恨不得为当时自己天真的想法以头抢地，那就是后话了。 - 第二天下午，顾承祁准时来到了篮球场。太阳刚刚开始往地平线倾斜，把一旁的教学楼罩上一层深红色。 球场上有几个人分散地打着球，顾承祁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了秦钰。 秦钰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短裙，上身配了一件红丝绒小夹克，正翘着腿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 虽然顾承祁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去报个道，报完道以后就不用理这个伪娘了。 “社长。”顾承祁不情愿地开口道，“我是高一五班的顾承祁，来报道。” “啊，你就是那个五投四中的新人。”秦钰说完这句话，才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他就连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无比优雅。他抬起头，伸手撩了一下鬓角碍事的长发，露出一个微笑，“我们之前见过面吗？” “没有。”顾承祁从后槽牙牙缝里挤出这么一个回答。 “那就好，那我也不会感觉内疚了。”秦钰笑靥如花地看着他，“顾承祁，绕篮球场跑二十圈。” 一股怒火直窜上顾承祁的胸口，“你说啥？” “没听清？我再说一遍，绕篮球场跑二十圈。”秦钰肯定地说道。 “凭什么？”顾承祁克制了很久才没有一把拽住秦钰的衣领，他暂时还不想被这家伙的粉丝团群殴，“我记得这里是篮球社不是田径社吧？” “没错，这里是篮球社。而你迟到了。”秦钰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付景天应该告诉过你新社员是下午五点来报道，而你来的时候已经五点五分了。” “我才迟到了五分钟，你就要罚我跑二十圈？”顾承祁瞪着秦钰，要是怒火有实质，这会儿肯定能把秦钰的衣服烧着了。 顾承祁这一声喊得动静大，把四周几个打球的社员全给吸引了过来，不一会儿秦钰旁边就站满了人，而且全冲着顾承祁投去敌意的目光。 “迟到就是迟到，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的人就是无能。”秦钰扬起头，露出比女生还好看的瓜子下巴，“二十圈。” 难道他顾承祁还跑不了步了不成？ 顾承祁咬了咬牙，没再说话，转头就绕着篮球场跑起圈来。 刘俊吃完晚饭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出来遛弯，刚走到篮球场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么一幅场景。 顾承祁正在跑最后一圈，汗水打湿了他前额的发丝，T恤也被浸透了一半。一些篮球社的老社员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位新人被校花鞭挞，显然是早已经知道了秦钰的办事风格。 其实秦钰压根没有针对顾承祁的意思，只是作为篮球社长，他太清楚学校的男生们加入篮球社多半只是为了跟他套近乎。每年甚至还有许多人每天苦练定点投篮，就为了来年能入篮球社。 而且秦钰更清楚，这之中不乏有许多混蛋是抱着入社后偷拍他的照片拿去卖钱的念头。所以从秦钰当上社长之后，就有一条不成文规定：所有新加入篮球社的社员都要经历一系列的残酷训练才能留下，这样才能把那些心怀鬼胎的傻逼给逼走。 -- 第5页 只不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跟自己说话时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好像下一秒就要跟自己大打出手的人，这让他突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乖乖，你可真能跑，早就跟你说了，篮球社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等到顾承祁终于跑完了最后一圈，刘俊走过去扔了一瓶矿泉水给他，有些同情地看着他。 刘俊虽然也喜欢看秦钰的漂亮脸蛋，但反正他绝对不会为了这张漂亮脸蛋跑上二十圈，顶多就是借肖冬的写真集几天不还的程度而已。 顾承祁没心思搭理刘俊，拧开瓶盖喝下去半瓶水。好在顾承祁的体能一直都很不错，二十圈跑下来几乎没怎么喘。他把T恤掀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就朝秦钰走了过去。 “我跑完了。”顾承祁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挑衅。 秦钰看了一眼手机，“跑得还挺快，有这个体能怎么不去田径社？” 现在是个人都能听出秦钰语气里的嘲讽了，顾承祁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说道：“是啊，至少田径社社长肯定不是个傲慢的自大狂。” 刘俊几乎都能听见四周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秦钰，篮球社的社员们敢以性命保证，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跟女神大人说过话。 然而秦钰的反应并没有众人想象中激烈，他平静地把手机放在了一旁，抬起头来看向顾承祁。 顾承祁笑得吊儿郎当的，就两个字，欠揍。 “我可没说过你的惩罚就到此结束了。”秦钰勾起了唇角，用手指了指篮球场旁边一块高地，“你还得站到那上面去，大喊三声‘我喜欢秦钰’。” “噗”的一声，不知道人群中谁不小心笑出了声。 “你在逗我？”饶是见多识广如顾承祁也没见过这么下三滥的惩罚。 “没逗你，这是你跟我顶嘴的追加惩罚。”秦钰一字一顿地说道，扬起唇角。 “操，没门！”顾承祁愤怒地吼道。 “同学，我可没逼着你加入篮球社，是你自己要进来的。”秦钰一脸轻松地说道，“而我是篮球社的社长，怎么训练社员这件事是我说了算。” “你分明就是在针对我！” “针对你？拜托。”秦钰嗤笑了一声，摊了摊手，“你是高一新生，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会针对你？” 顾承祁突然不说话了，一瞬间周围安静得能听到呼吸声。 秦钰抬起头，还没等反应过来，衣襟就一把被抓住了，周围人的一阵惊呼也没能阻止得了。 “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女神校花啊？你就他妈是个穿女装的变态！”顾承祁恶狠狠地说道，“少他妈在我面前腆着个脸使劲装！看了让人恶心！” “宝宝，宝宝！”刘俊被顾承祁的动作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冲上去拽住了顾承祁的胳膊，“有话好好说，咱们别上手啊！还在学校里呢！” 秦钰虽然被拽了一个踉跄，但此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冷冷地看着顾承祁，一句话也没有说。 顾承祁则狠狠地瞪着秦钰，他目光里燃烧的火焰让人觉得他可能下一秒就要冲秦钰的脸挥拳了。 不过好在，在对视了大约三秒之后，顾承祁放开了手。 顾承祁这一放手，几个篮球社的男生立刻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戴银耳钉的气势汹汹地推了顾承祁一下。 “想找事？骂人之前怎么不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是什么逼玩意儿？” “操！”顾承祁感觉自己胸口的怒火一股脑全涌了上来，几乎是下一秒就要挥拳开打了。 不过这个时候，刘俊冲过来及时拽住了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宝宝，宝宝，你疯了？他们有十来号人呢，你打得过吗！” 这句话让顾承祁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一些，手也收回了身体两侧，紧紧握成了拳。 刘俊连忙打圆场，“女神你别气，我们班这顾宝宝暴脾气说话不带脑子，你跟他犯得着生气嘛。还有顾宝宝，让你说你就说了嘛，这算什么惩罚啊，学校里人人都喜欢女神……” 不过显然顾承祁还处在气头上，压根不吃刘俊这一套和稀泥，他甩开了刘俊的手，“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了秦钰坐着的台阶上。 他弯下身子，逼近秦钰，两个人的鼻尖就只差着一厘米。秦钰的脸上没有表情，既不闪躲也看不出生气。 “我、不、喜、欢。”顾承祁恶狠狠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接着把那张充当入团证明的纸在手里团成了一团，扔在了秦钰脚边，“老子退团。” 说完，顾承祁连头也没回就大踏步离开了篮球场。 第四章 你不记得我了 “靠，顾承祁！你他妈给我点面子是不是能死啊！”刘俊追在顾承祁身后，气急败坏地喊。 “是。”顾承祁不耐烦地说。 “我他妈还不是为你好，要不是我刚拦着你，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拳砸过去了，学校还不给你记个大过？”刘俊愤怒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谢谢你，大好人。”顾承祁干巴巴地说，“下次能不能别拦我了，就让我记个大过算了。” “嘿，你这人——”刘俊被噎得说不出话，摇摇头，“我说你跟人家怎么那么大仇啊？咱原来学校说话拽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你跟别人那么大火气。你跟这小美人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我看你见了人家就跟火药桶似的突突突往外冒火——” -- 第6页 顾承祁突然停下了脚步，刘俊一个急刹车没刹住差点撞到他后背上。 “没有，我压根不认识他。”顾承祁半晌才说道，转过头，“你不是要回寝室写作业吗？还跟着我干什么？” “靠！行行行，您自己玩儿去吧。”刘俊往后退了两步，“我他妈真是吃饱了撑的管你那么多。” 顾承祁拍拍刘俊的肩膀，“谢了，回头请你吃烤肉。” “滚蛋，少来这套，你自己一个人吃去吧！”刘俊朝他比了个倒大拇指。 顾承祁笑了笑，等刘俊越走越远，他才转过身，双手插在口袋里朝校门口的一家鸡公煲走去。 正是晚饭时间，学校附近的小饭店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顾承祁好不容易在靠窗的位置上找了个座位，一个人撑着下巴发起呆来。 耳畔里全是学生们的吵闹声，聊天说话里，也少不了秦钰的名字。 秦钰这，秦钰那，说好话的也有，说坏话的也有。顾承祁甚至琢磨着是不是学校的生活太过无聊，这些人才会如此热衷于讨论别人的私事。 可能是店里人多太忙，顾承祁等了半天都等不到自己点的饭上桌。 靠窗的位置在全饭馆最偏僻的小角落里，大厅里再吵闹，跟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不认得自己了。 废他妈什么话呢，他当然不可能再认出来了。就算是在三年前，他们也从来没有过什么像样的交集。 本来就是阴差阳错，是青春期里留不下痕迹的惊鸿一瞥。 他都已经把这个人忘得差不多了，哪想到一开学，眼睛耳朵里全都充斥着他的名字。 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身影。 优雅美丽，安静地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一页页地翻着书。 店里通常都没什么人，就连打工当服务生的顾承祁都经常闲得坐着玩手机。 但“她”每周都会来，抱着一本画册或小说，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她有时会笑，声音像银铃一样好听。他会不由自主地被那笑容所吸引，抬头望过去，就正对上一双咖啡色的眸子，闪着水光，温柔美好。 “怎么了？” “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这么好看吗？” “送给我的？你真好。” 操。 停。停下。 都他妈给我停下！ 一股快要让他窒息的烦闷感涌上心头，四周杂乱的闲聊声又重新在耳畔响起。 “老板！”顾承祁大声喊道，“我的煲还给不给我上了？” 不过在混乱的吵嚷声里，顾承祁的声音根本传不过去。 他只好站起来挤过几张桌子去喊老板，“老板！” “哎哎哎！不要急啊，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老板边忙边回应。 顾承祁叹了口气，又一路挤回自己的位置，结果抬眼一看，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功夫，自己的座位居然已经被一对小情侣给坐下了。 小情侣有点尴尬，似乎坐也不是起也不是，“啊，我们以为这里没人……” “算了，你们坐吧。”顾承祁转身走出了店门。 “哎，哎！小伙子你怎么走啦？你的煲都做上了！” 顾承祁没理会老板的喊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着。 上午明明还热得满头大汗，这会太阳下山了，吹起的风里竟然还裹着一丝凉意。 顾承祁觉得自己要回宿舍去好好洗一把脸。 - 说来也巧，顾承祁的同桌就是跟他同宿舍的那个秦钰狂热粉丝肖冬。这货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还有模有样地戴着个眼镜，乍一看上去挺像个好学生的，不过一上午课上下来之后顾承祁就知道了，丫根本就是一学渣。 把书摞成高高的一摞根本不是为了学习，只是为了藏在后面玩手机。而他俩的座位在教室最后一排，肖冬愣是玩了一上午的手机，也没被发现。 “我靠！”肖冬玩着玩着突然低声骂了一句，打断了顾承祁听课的思路。 “怎么了？” “我卡关了！”肖冬哀嚎道，“这关怎么他妈那么难过啊，我都过了十遍了，还卡在这！” 顾承祁瞥了他一眼，“你要是过不去，是不是得一直这么嚎个半节课？” “可能吧。”肖冬的眼神忧郁极了。 “什么游戏，我看看？”顾承祁叹了口气，朝他伸出手。 “纪念碑谷。”肖冬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个啊，我早就通关了。”顾承祁把手机接过来，漫不经心地摆弄了两下，递了回去，“过了。” “我操？我操！”肖冬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你就过去了？你开挂了吧！” “没有。”顾承祁懒洋洋地说道，“你其实离过关已经很近了，那机关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都看不着。” “我靠。”肖冬上下扫视了顾承祁一遍，“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还挺欠的。” 顾承祁于是露出了一个很欠的微笑，把目光重新移到课本上。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下课铃打响了。 “那咱们这节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把课后题都做一下啊。”老师把教案收拾好，正打算出门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了头，“对了，顾承祁在吗？” 冷不丁被叫到名字，顾承祁吓了一跳，“啊，在！” -- 第7页 “你们班主任蒋华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知道在哪吧？一楼左转第……” “我知道，我知道！”顾承祁连忙在他说出更尴尬的话之前打断了他，“我……一会就去。” “班主任找你？”肖冬瞪着眼看他，“什么事啊？” “不知道，去了才知道。”顾承祁阴着脸说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五章 扫厕所 “顾承祁，对吧？” 高一五班的班主任蒋华穿着套装，头发扎成高高的一堆，明明只有三十来岁，却看着像五十岁。 “对，我是。”顾承祁在老师面前一般都表现得比较乖巧。他初中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暴脾气违纪过很多次，渐渐学会了在老师面前卖乖，不管什么事，只要低头诚恳地承认错误，一般老师都不会太为难。再加上他成绩不错，靠着这一招逃避了很多次惩罚。 大概是看顾承祁的态度良好，蒋华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我问问你，昨天是怎么回事？你好好说，我不会故意为难你。” 昨天……什么？ 顾承祁有点迷茫。难道是昨天跟秦钰在篮球场上的那件事？ 不会吧，他还没动手呢，蒋华这就知道了？ 顾承祁犹犹豫豫的态度让蒋华有些生气，“不记得了？昨天下午社团活动的时候，你跟篮球社的秦钰和其他社员差点动起手来？” “老师对不起。”顾承祁立刻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我不该跟同学发生那么大的冲突，我脾气太爆了，一时控制不住，对不起。” 不管三七二十一，总之先道歉，这一套应对老师的办法他实在太熟练了。 “到底发生什么冲突了？”蒋华继续追问，看来是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了，“秦钰是个优等生，也一直是个负责任的篮球社长，你怎么能跟人家搞得差点打起来？” “我……”顾承祁实在是说不出什么理由，“对不起，老师，下次我再也不会了。” 蒋华看他怎么也不肯说出理由，只好放弃了，“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这次虽然你没动手，但是说的那些话影响很恶劣，学生之间到处都在传闲话。我本来是不喜欢惩罚学生的，但是你这个样子让我没有办法。” 操，他跟秦钰说了什么话，蒋华怎么会知道？ 不过顾承祁并没有把这份震惊表现出来，嘴上还是老老实实认错，“这确实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我也不给你什么严重的处罚，放学以后去吧教学楼里的厕所打扫一下吧。”蒋华说道，“然后这周之内交给我一份一千字的检讨，就这样。” “哦，好的。”顾承祁稍稍舒了一口气，这点惩罚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初中的时候，差不多整个学校的厕所都被他扫过一个遍了。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为什么蒋华会把这件事知道得这么清楚。 “好了，你可以走了。” “对了老师。”顾承祁忽然说道，“我能看看你上节课的讲义吗？有一个地方我没太记住。” 蒋华有点惊讶，不过点了点头，“可以，就在桌上放着，你看吧。” “谢谢老师。”顾承祁一边道谢一边来到蒋华的办公桌前翻看起来。他把讲义放在一边，一眼就看到了下面的一张“违纪学生名单”。 这应该是学生会记录学生违纪的表格，最新的一条果然写的是他的名字。 高一五班，顾承祁，社团活动时间与篮球社社长及社员间发生激烈冲突，辱骂社长秦钰是“穿女装的变态”，扣纪律分十分。 操？这是谁写的？ 顾承祁的目光迅速下移，捕捉到了签名：学生会副会长，付景天。 居然是那个选人的副社长付景天！他居然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 顾承祁冷静地放下了表格，冷静地跟蒋华道了谢，再冷静地走出了蒋华的办公室。 他以为自己起码能冷静到回教室，却没想到刚走出来没多远，就和始作俑者付景天撞了个正着。 他冷静不下来了。 付景天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领口突然被抓住了，接着他整个人“咚”的一声，被按在了墙角，连眼镜都被撞歪到一边。 “付社长好啊。”顾承祁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怎么突然有闲心到高一教学楼来遛弯了？” 付景天即使是被这样对待，仍然不动声色没什么表情，只是推了推眼镜说道，“怎么了，我来找老师办事还不行吗？” “办事？我看是打小报告吧！”顾承祁怒不可遏，“你他妈是小学生吗！还要跟老师打小报告？” 付景天推了一下眼镜，“我是学生会副会长，而你违反了学校纪律，我把你名字记下来，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顾承祁一时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大丈夫敢作敢当，自己先骂的人，总不会不想承认吧？”付景天直勾勾地看着他。 “我先骂的人？”顾承祁瞪着付景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秦钰让我跑圈我都跑了，还那样变着花样的侮辱我，难道我就活该受着吗？” “怀水男高，是他的地盘。谁对谁错，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劝你这样的毛头小子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免得最后自己惹祸上身。”付景天笑道。 “你——” -- 第8页 “如果我是你，我就再考量一下。在老师办公室附近打起架来，可就真的要被记过了。”付景天打断他的话说道。 “小人。”顾承祁攥着付景天衣领的手最终还是一把甩开了手，“你们就是秦钰的走狗！” “随便你怎么说吧。”付景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但我是学生会副主席，而你只是个喜欢打架斗殴的不良而已。你那些招数，在怀水是不管用的，好自为之吧。” 说完，付景天朝楼梯口走去，走到一半又回过了头，“对了，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去打扫厕所？” “先管好你自己吧，傻逼！” - 在人来人往的厕所里打扫卫生，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体验。在顾承祁咬着牙弯腰扫地的时候，进进出出的学生时不时朝他投来奚落和嘲笑的目光，甚至还有一些窃窃私语时不时传进他的耳朵。 “看什么看？这么感兴趣就替我来扫啊！”顾承祁瞪着几个窃窃私语的人，才让他们匆匆收回了目光。 就连正经上厕所的人也怕自己被揍，都匆匆忙忙提上裤子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功夫厕所里就一个人影也不剩了，顾承祁刚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就发现门边站着一个人。 长发飘飘，修长身材，不是秦钰是谁？ 操，这个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恶劣，居然正挑这个节骨眼上来看自己热闹。 “你有事儿吗？有尿赶紧尿，没尿就滚。”顾承祁没好气地说。 “怎么这么大火气，晚饭吃枪药了？”秦钰笑道。 “我他妈晚饭吃你了！”顾承祁一肚子怨气几乎在瞬间点燃爆炸，“你个——” 秦钰叹了口气，打断了顾承祁，“对不起。” 顾承祁后面一连串的不干净字眼全被憋回了肚子里，他愣了足足三秒钟才说出话来，“你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秦钰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昨天在篮球场跟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是不太合适。” 顾承祁怔住了，他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就是没想到秦玉竟然是来跟他道歉的。 “其实我真不是针对你，只是篮球社对刚入社的新人一向都很严格。”秦钰耐心地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学校里有很多人想进篮球社就是为了偷拍我的照片，还有些人会把偷拍的照片拿出去卖，什么样的人我们都遇到过，让新人跑圈什么的，只是一种筛选措施。” 顾承祁十分恼火，“那让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喊喜欢你，也是筛选措施？” “对不起，那事我确实做的不妥当，你骂我也很正常，我完全接受。”秦钰叹了口气说道，“至于付景天跑去找你们班主任打小报告，这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在这儿先替他跟你道个歉。” “……哦。”顾承祁突然没话说了，他一向吃软不吃硬，现在秦钰突然这么诚恳地来跟他道歉，他反而不知该做何反应了。 “别扫了，我去找过你们班主任，跟她说了事情的原委，这事我也有错，就不用你打扫厕所了。”秦钰笑眯眯地拿过了顾成祁手上的扫把放在一边，“走吧，我请你吃顿饭，就当给你赔不是了。” 第六章 共进晚餐 顾承祁本来想拒绝的，但秦钰的邀请实在是太诚意十足了，道歉也那么情真意切。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这么在厕所里僵持着，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而且已经有几个人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好吧好吧，答应你就是了。”顾承祁不耐烦地说道。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秦钰在后门找了一家盖饭走进去。顾承祁看了看饭店招牌，又看了看秦钰，“说了那么大半天，你就请我吃这个啊。” 秦钰一脸无辜，“当校花又没有工资的，你多担待一点嘛。” “……” 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自己是校花，顾承祁再一次惊讶于这人的厚脸皮。 秦钰熟门熟路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冲老板打招呼，“老板！一碗牛肉盖饭！” 老板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显然认识秦钰，“跟以前一样要辣椒对吧？” “嗯！” “那小伙子你呢？”老板看向顾承祁。 顾承祁懒得在一整面墙的菜单上挑来挑去，干脆说，“跟他一样的。” “好嘞。” 店里吃饭的人不多，大约是因为已经过了饭点了。顾承祁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百无聊赖地盯着窗外。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跟秦钰一起吃饭，最好连话都不要跟他说。答应他只不过是迫于公共场合没有办法，现在顾承祁一心只想让盖饭赶紧送过来，好迅速结束这场饭局。 顾承祁悲哀地想，他可能高中还没毕业就已经提前体验到了应酬的悲伤。 偏偏，店老板在厨房里哼着歌，盖饭半天都没做好。 “你到底想干什么？”沉默了一段时间，顾承祁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秦钰笑起来，一手托着下巴，“怎么，做错了事道个歉也需要理由吗？”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会随便跟人道歉的人。”顾承祁冷冰冰地说道，“平时应该是一群人围着你道歉才对吧？” 秦钰露出了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么一个人？” -- 第9页 “你是哪样的人都跟我没屁关系。”顾承祁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不关心。” 秦钰叹了口气，做出了认输的姿态，“好，我确实是有利可图，我想让你回篮球社。” 这个回答倒是让顾承祁有点意外，“哈，你不是说篮球社每年都有几百人抢着入社吗？” “那些人又不是去打篮球的。”秦钰调整了一下姿势，表情也收敛了许多，“下个月我们要跟湛蓝中学打一场比赛，但是我们的后卫前两天爬山的时候摔到了腿，没有合适的人能替补他。” 顾承祁这下明白过来了，他就知道秦钰不可能毫无理由地找他道歉。 “哈、哈。”顾承祁干笑了两声，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没门。” 秦钰一句脏话憋在喉咙里费了半天劲才咽下去，这拒绝的也太干脆了吧！ “你想要什么？”秦钰耐着性子开始谈判，“我可以让我的粉丝团离你远一点，不去找你的麻烦。” 顾承祁干笑一声，“那是你的分内事务，他们本来就不应该去找我的麻烦。” “还是说你想要我？”秦钰的身体前倾，那双好看的眼睛靠近顾承祁，“海报、写真、合照签名我都可以给你，我甚至可以答应陪你一起吃一周的晚饭。” 顾承祁琢磨着要是秦钰真的陪他吃一周的晚饭，肖冬估计能眼馋死。不过很显然，让肖冬眼馋死的诱惑力还没有大到使顾承祁放弃自我的地步。 “你就是这么跟人谈判的？”顾承祁翘起了二郎腿，“拿你的名气来压制人，拿你的美貌来当筹码。那些女生怎么叫这种人来着？我记得是……绿茶婊，对吧。” 顾承祁得意地看向秦钰，后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行，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帮忙，那我只好再想别的办法了。”这句话从秦钰的牙缝里挤出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 “等等。”顾承祁懒洋洋地叫住了秦钰，扳回一局的舒爽让他通体愉悦，“我没说一定不帮忙啊。” 秦钰恼怒地回过头，“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既然想让我帮忙，就拿出点诚意，而不是你的那些权利和名气。”顾承祁挑了一下眉毛，“明天，中午十二点，篮球场单挑。你要是赢了我，我就加入。”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符合这小子的性格。 “好。”秦钰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不过如果要是我赢了，你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没问题。”顾承祁也同样爽快，“但是，要是我赢了，你和你的人今后都不准来找我的麻烦。” “一言为定。” 这个时候，盖饭店的老板又探了个头出来，“呃……你们俩的盖饭已经做好了。” 秦钰绽开一个闭月羞花的笑容，“老板，不好意思，帮我们打一下包吧。” - 今天的402男寝格外热闹，刘俊和肖冬游戏也不打了，写真集也不看了，俩人各自搬了一个小板凳坐着，一脸兴奋地听顾承祁讲故事。 “……所以我只好跟他去了饭店，我俩要了两份牛肉盖饭……” “好看吗！”肖冬忍不住插嘴道。 顾承祁一愣，“你还要盖饭好看？好吃不就完了。” “谁问你盖饭了！我问女神！”肖冬继续兴奋地看向顾承祁，“女神近脸好不好看？我听说有靠近女神的人都被他的美貌窒息到昏厥了！” 顾承祁一巴掌拍上肖冬的脑门，“你他妈到底听不听了？” “我听我听，你个死宅别老插话。”刘俊搡了肖冬一把，“你接着讲。” “后来我才知道，他请我吃饭是想贿赂我回篮球社，他们下个月要跟别的学校打比赛，缺个人。” 肖冬吹了声口哨，痛心地说道：“顾承祁，你要不是我哥们，我说不定就买凶杀人了。你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世界了，这辈子才能被女神看上，女神居然亲自拉你去篮球社，我的天啊！唉，我怎么就是根豆芽菜呢……” 顾承祁露出个假笑，伸出拳头，“我不用买凶，我自己就能杀人。” 刘俊把顾承祁的拳头扳下来，“然后呢？你答应了？” “我跟他约了球，明天中午1v1，他要是能赢我就去，但他要是输了，我就叫他和他的小粉丝们永远别来找我事。”顾承祁自信满满地说道，“就他那副小身板，我让他一个球都进不去。” 肖冬和刘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刘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们，我真心奉劝你一句，别这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怎么了？”顾承祁莫名其妙。 “你知道怀水的篮球社拿过好几次市第一吧？就连体育学校都没能打赢他们。”肖冬说道，“秦钰是队里的小前锋，每场比赛的球基本上都是他进的。” 顾承祁沉默了。 - 秦钰回到寝室的时候，付景天正坐在课桌旁边看书。秦钰把书包扔在床上，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位上，把裙摆撩起来露出里面的运动短裤，要是粉丝团的其他人看到了这一幕，估计会因为幻想破灭而哀嚎落泪。 “热死了，这都九月份了，怎么宿舍里还跟蒸笼一样。”秦钰一边抱怨，一边把电风扇对着自己的脸狂吹。 “你留长头发，当然更热了。”付景天的眼睛都没离开书本一秒。 -- 第10页 “这就是美丽要付出的代价啊。”秦钰拿了条皮绳把自己的头发绑起来，看向付景天，“刚开学就这么用功，怕我超过你？” “你似乎也没有哪次排在我后面过。”付景天冷冰冰地说道。 秦钰似乎很高兴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付景天又翻了一页书，就在秦钰以为他不打算跟自己闲扯了的时候，他又开了口。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秦钰还在对着电风扇吹风，说出的话听起来跟电音似的。 “是你让他跑圈，又故意当着所有人面前侮辱他的。”付景天顿了顿，“现在你又主动跑去跟他道歉，还请他吃饭，为什么？” 秦钰把风扇扭到一边去，翘起二郎腿，“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每天给你同桌带一包牛奶，有一天不给他带了，他就会认为你对他不好了。但是如果你从来不给你同桌带东西，有一天突然给他带了一包牛奶，他就会很感激你，觉得你是好人。” 付景天看着秦钰，没说话。 “但是假如，你同桌每天都给自己带一包牛奶喝，你偷走那包奶，然后在他伤心的时候安慰他，再给他买一袋，他就会把你当成救命恩人，最铁的哥们。” 付景天对这套理论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他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了吗？” “还没。”说到这里，秦钰有些沮丧，“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不吃那套。不过也算是有些进步，他跟我约球，只要我赢了他，他就回来篮球社。” 付景天挑了一下眉毛，“那他输定了。” “是啊。”秦钰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是他的话，说不定还真有两下子呢。” “为什么非找他不可？”付景天问道，“虽然他投篮确实很厉害，但全校打篮球厉害的肯定不止他一个人。” “我就是对他有点兴趣。”秦钰躺倒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面熟？” “我？没有。”付景天摇摇头，“他是刚入学的新生，我怎么可能见过他。” “也是。”秦钰侧过身去躺着，把枕头蒙在自己脸上，“你去把灯关上，我要睡觉了。” 第七章 美人打篮球 这一天，怀水高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奇观。 下课铃打响以后，“呼啦”一下跑向食堂的人比平时少了一半。 和顾承祁在一个班，同为高一新生的傅嘉言和孙熙在几乎没人排队的窗口轻而易举地打到了饭，放眼看去，食堂的座位也空着好多。 “今天是怎么了，大家都没人吃饭吗？”傅嘉言迟钝地说。 “孙熙！你还坐在着吃饭，不想去看看吗？” 孙熙的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同寝室的哥们站在门口朝他喊话。 “看什么？”孙熙喊回去。 “顾承祁1v1单挑玉女神啊！你没看论坛吗？”那男生兴奋地大喊，“篮球场那边已经围了好多人了，再不去就看不到啦！” 孙熙“噌”地一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把餐盘推给了傅嘉言，“好兄弟，帮我把饭打包回宿舍吧，谢谢了！” 傅嘉言眨眨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孙熙已经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了食堂。 篮球场上果然已经围了不少人，孙熙费了点力气才从人群中挤进去。篮球场正中，顾承祁正站在那里，一只手来回地拍着球，等着秦钰赴约。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五分，顾承祁特意提早来了十分钟，好观察场地和挑选篮球，只不过他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跑过来围观，瞬间让他的压力增加了几倍。 秦钰和他那该死的粉丝团！什么事情都要往校园论坛上写！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绝对不能输，这回要是输了，他丢人就丢大发了。 正这么想着，围观的人群出现一阵骚动，让出一条路来。秦钰朝篮球场中间走了过来。 秦钰扎起了他那及腰的长头发，穿了一套轻便的运动装，当然，还是裙子。 顾承祁把球拿在手里露出一个假笑，“你就穿这么短的裙子跟我打篮球？” 秦钰也回过去一个微笑，“放心，我里面穿了安全裤。” 比赛时间就持续到打午休铃为止，开始时由猜拳决定发球权，此后每次投篮命中，都由命中的人再投，不命中则换对方。不能抢篮板球，投球时不能出三分线。 顾承祁很幸运，在猜拳时拿到了发球权。他躬下/身子拍着球，而秦钰甚至都没有摆出架势来，他很自信能拿下第一发进球。 至少在整个初中时期，顾承祁打篮球如果说是第二，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他太小瞧女神了。”孙熙听到旁边有人在嘟囔，一回头，原来是和顾承祁同宿舍的肖冬。 顾承祁没有任何犹豫就开始运球，几乎是同时，秦钰也动了起来，长发随着他的跑动而飞扬起来，速度是惊人的迅速。顾承祁的反应也不差，立刻出手投篮，然而就在球出手的一瞬间，“啪”的一声，篮球被拍落在了地上。 一个漂亮的盖帽，围观的人们都发出一阵惊呼。 秦钰已经抢到了球，嘴角露出一抹邪笑，“认真一点，就这么打你可打不过我，顾宝宝。” 一个盖帽让顾承祁重新认识了秦钰的本领。他曾经一度以为秦钰是靠什么后门关系才当上篮球社长的，因为秦钰平时的打扮样子实在让人和篮球二字联系不起来。 -- 第11页 秦钰不是肌肉型的选手，但他的弹跳力和爆发力简直是一流的，而且速度非常快，不愧是队里的小前锋，进攻起来势如破竹，防守起来敏捷如虎。 但顾承祁也不是吃素的，他的优势胜在投篮很准，只要让他逮住机会投篮，无论哪个角度都是一投一个准。 围观的人都看呆了，怀水篮球社的篮球比赛他们看过不少，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秦钰打篮球打得这么胶着的。不出一会儿功夫，顾承祁和秦钰就各自进了三个球，然而第四个球却谁也进不去了。 三个球的时间里，顾承祁已经看穿了秦钰的套路。秦钰的投球能力不如他，所以经常在篮板下进球，这就给了顾承祁一些时间拦下他的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家的目光紧张地跟随着两人动作。顾承祁又一次拿到了球，摆开了架势，准备一鼓作气冲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防守的秦钰突然开口了，“喂，你裤子拉链开了。” 顾承祁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就在这时，秦钰敏捷地闪过了他的身侧，抢走了球。紧接着迅速地在顾承祁反应过来之前，在篮板下方高高地起跳，一个扣篮，让篮球稳稳地落进了球框里。 四周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呼，同时，午休的铃声打响了。 “时间到了。”付景天瞥了一眼手表，宣布道，“四比三，秦钰获胜。” 宅男们的反应活像中国队进了世界杯一样，激动地抱在一起大喊大叫。肖冬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捂住眼睛。 顾承祁哪里都不比秦钰差，只有一点，就是他没有秦钰会玩手段。 “你阴我！”顾承祁气愤地大喊。 “怎么阴你了？我可没有犯规，是凭自己本事赢的你。”秦钰无辜地耸了耸肩，“愿赌服输，你该不会想毁约吧？” 就算顾承祁真的想毁约，这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他也毁不了。一瞬间，他就从意气风发的小老虎变成了一棵霜打的茄子，点了点头，“我回篮球社。” 秦钰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过别忘了，你还得答应我一个要求呢。” 草，他还真给忘了。顾承祁僵在了原地，不知道眼前这个魔鬼打算跟自己提什么要求。 周围有这么多好奇的人，自己打球又输了，就算他提上次那样的无耻要求，他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嗯……”魔鬼思索着开口了，朝顾承祁绽放出一个花一样的笑容，“不如你亲我一下吧。” 四周寂静无声，顾承祁傻眼了。 什么？他说啥？他没听错吧？ 亲他？秦钰？亲哪里？ 然而秦钰不再说话了，面带微笑地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来，俊美的脸颊逼近了他。 有些……太近了。 近到顾承祁能闻到秦钰脖颈附近喷洒的香水味道，近到他能看清秦钰每一根纤长的眼睫毛，近到他一低头，两个人的嘴唇就会碰到一起。 顾承祁的心脏狂跳起来，手心渗出汗水来。疯了，他绝对是疯了，难道他就要在这种地方，被这么多人看着的情况下，亲、亲…… “噗！”秦钰突然毫无预兆地笑了起来，接着笑声越来越大，“哈哈哈！你真应该看看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太蠢了。怪不得你室友管你叫宝宝，哈哈哈哈……” 顾承祁现在才反应过来，脸颊立刻涨得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秦钰！你玩儿我！” 秦钰还在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一边抹眼泪一边拍拍顾承祁的肩膀，“兄弟，别生气啊，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顾承祁发誓自己绝对会朝那张闭月羞花的脸狠狠来上一拳，绝对不怜香惜玉。 “就请我吃一周的晚饭吧。”秦钰懒洋洋地把胳膊肘放在顾承祁肩膀上说道，“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好。”顾承祁再一次从牙缝里挤出回答来，恶狠狠地瞪着秦钰，“现在能麻烦您把我放开了吗？我还要去吃饭呢。” - 因为和校花的比赛，顾承祁又在校园论坛上小火了一把。虽说身为一方不良，顾承祁在这一片城区也算是小有名气，但走出教学楼居然有人拿着小本本找他签名，这就太过了。 “这里可是怀水高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刘俊对此表示。 “什么事情？”顾承祁迟钝地问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肖冬盘着腿坐在床位上数钱，顾承祁和秦钰打篮球的时候这小子在一边拍了不少照片，看来又赚了个盆满钵满，“校园论坛里好多人说你帅呢。” “那是，我确实帅。”顾承祁心满意足地说道。 “顾狗就是个憨憨，你不跟他讲清楚他是不会懂的。”刘俊翻了个白眼说道，“咱学校有不少基佬看上你了，宝宝。” 顾承祁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啥？” “这里可是男校，你以为呢？”肖冬漫不经心地说道，“表现得这么张扬，小心被人脆皮鸭。” 顾承祁理所当然地问道：“脆皮鸭是什么？” 肖冬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不说这个，你真回去篮球社了？”刘俊把这个少儿不宜的话题转移开了。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顾承祁郁闷地说道，“我答应在下个月的比赛里给他们当后卫，以后每天晚上都得过去训练。” -- 第12页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肖冬感叹道，“我要是能跟女神在一个社团里，让我干啥我都愿意。” “就你这个小身板，下辈子吧。”刘俊嘲笑道。 顾承祁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掏出课本来，打算趁着还没熄灯把明天要讲的课先看个八九不离十，免得逃课的时候落下太多。就在他刚翻开书本的时候，刘俊又开口了。 “哎，对了，这周末你也不回家吗？” 顾承祁“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见我回过家？” “可是宿管大妈说，这周末学校宿舍要杀毒灭鼠，周末宿舍不让住了，都得回家去。” 顾承祁一愣，皱了皱眉说道：“没事，我有地方可去。” 刘俊清了清嗓子，“那个，兄弟，不是我说，从初中到高中，你有多长时间没回过家了？再怎么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们反正也不想让我回去。”顾承祁突然一把将课本扣上了，低声说道，“他们有我的电话，有我的微信，但除了偶尔给我转点钱以外，就从来没联系过我。我回去干什么？让他们再把我赶出去吗？” 刘俊自知自己戳到了顾承祁的痛点，连忙闭上了嘴，摆摆手，“好好，不说了，我洗澡去了。” 第八章 训练＆大周末 顾承祁走向篮球场的时候，秦钰正倚在篮球架上和付景天聊天。付景天看到顾承祁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而顾承祁冲他竖了根中指，径直朝秦钰走过来了。 “社长大人，这次我没迟到吧。”顾承祁挑眉。 “没，你还早到了五分钟。”秦钰不禁因为他和付景天的眼神对决笑了起来，“给你介绍一下社里的成员，然后我们就开始练习。” 加入了篮球社之后，顾承祁才后知后觉地发型秦钰不仅是篮球社长，而且也是学生会的会长。 顾承祁在几次和秦钰大大小小的摩擦中逐渐发现，其实秦钰这个人处理起正经事务来非常雷厉风行，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从来不拖泥带水，办事效率非常高。如果排开他们两个的私人恩怨，和这样的人共事其实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这大概也就是怀水高中的篮球社这么有名的原因。顾承祁也开始觉得呆在篮球社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只不过，篮球社的成员绝大部分也都是秦钰粉丝团的成员，这些人碍于秦钰的面子不好找顾承祁的麻烦，却时不时朝顾承祁投去恶狠狠的目光。顾承祁看了只觉得好笑，这帮小粉丝的心思实在太好猜了，他甚至连一点被威胁的感觉都没有。 社里只有一个人让顾承祁有点摸不透，就是那个叫付景天的家伙，篮球社副社长兼学生会副主席兼秦钰的宿舍舍友。 顾承祁记得非常清楚最一开始就是这个货上校园论坛上发帖，也是这个货带头跑去找自己的班主任告状害得他被记了一次大过。结果现在他进了篮球社以后，这家伙居然又像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好像跟他从来没过仇。 而且顾承祁高度怀疑这人是不是面瘫，似乎无论干什么都是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孙修然！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要从侧面绕防守！” 秦钰的声音响起来，把顾承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被秦钰训话的是个跟顾承祁一样的高一新生，家里似乎是乡下的，皮肤黑得像煤炭一样，不怎么爱说话，只知道闷头打球，所以在技法方面总是挨训。 顾承祁把球放在一边，喜闻乐见地围观秦钰训人。只要秦钰不把矛头冲着自己，顾承祁还是很乐于看他教训人的。 叫孙修然的新生低着头，一声也不吭，直到秦钰把一连串训话都说完了，这小子才勉强抬起头来，嘀咕了一句，“不从侧面过，怎么投篮？” 这话一出，秦钰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周围几个老社员开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秦钰已经把前锋的投篮技巧讲过很多遍了，然而这个新生似乎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 秦钰觉得自己就像个毕业班的班主任一样。 “乡巴佬。”顾承祁听到有人轻蔑地嘲笑道，“这小子估计来这之前连篮球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孙修然一定是听到了。因为下一秒顾承祁注意到他突然猛地抬起头，用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了那个男生。 那目光让顾承祁的心脏“咯噔”一声，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但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秦钰再度开口了。他把篮球从孙修然手里拿过来，突然把目光转向了顾承祁，朝他勾了勾手指，“顾承祁，你过来给他做个示范。” 顾承祁一愣。靠，干他屁事啊？ 秦钰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连带着其他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了顾承祁身上。顾承祁没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来，“干嘛？” “你来防守，我来教教他为什么不能从侧面过。”说着，秦钰把头发绑了起来，把球在地上拍着。 尽管顾承祁的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这种情况下也没法拒绝。他耸了耸肩，站到了秦钰面前的位置，张开双臂象征性地开始防守。 “看好了，孙修然，我先像你一样，从侧面绕过防守跑向篮板。”秦钰运着球试图从顾承祁的右侧绕过他跑向篮板，但顾承祁很快用几个滑步挡住了他。 -- 第13页 “你看到没？”秦钰直起身体，“越是想躲着走，对方就会把你追得越紧，这样走只会被对方挡个严严实实。要想攻破对方的防守，只有这样。” 说完，秦钰突然运球，并直直地朝顾承祁逼近了过去。秦钰的速度很快，顾承祁立刻下意识地朝后躲去，而秦钰一个弯身，迅速绕过了顾承祁的防守，投篮进球。 四周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秦钰回头看向孙修然，这新生又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在反省还是在想别的什么东西。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秦钰的手臂还是碰到了顾承祁的肩膀。 这是正常打篮球的正常碰触，是正常碰触，顾承祁努力地安慰自己。 要不然，他自己也没办法解释，刚刚碰到秦钰时那莫名其妙涌上胸口的到底是什么感觉。 “嘿，你在想什么呢？” 所以，当秦钰一把搭上顾承祁的肩膀时，后者吓得像炸毛的猫差点原地跳起来。 “你离我远一点！”顾承祁愤怒道。 “为什么？”秦钰笑嘻嘻地反而凑得更近了，“大家都是男生，难道你还怕我吃你豆腐不成？” 现在顾承祁是真的被他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他拎起秦钰的手恶狠狠地扔下去，“因为我暂时还不想被你那群粉丝团暴揍。” “他们会理解的。”秦钰满不在乎，依旧笑嘻嘻的样子，继续追问，“我们晚饭吃什么？” 太好了，他都快忘记自己还得请这个魔鬼吃一个礼拜的晚饭了。 “拉面，你爱吃不吃。” “拉面啊。”秦钰面露失望，“可是我想吃海底捞。” “想想可以。” “咱们去吃海底捞，好不好嘛！” “不好！靠，把你的爪子给我放开！” - 顾承祁回到宿舍就立刻瘫倒在了自己的床上，感觉像做了一天的五三那么累。 果不其然，肖冬悄无生息地靠过来，酸溜溜地说道：“宝宝，你怎么这么快就跟女神打成一片了？” “你跟刘俊那个混蛋怎么就不能学点好，再那么叫我你就永远听不到你女神的绯闻故事了。”顾承祁有气无力地说道。 “别别别，我错了。”肖冬赶紧道歉，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但是你可别不承认，我今天都看到你们俩有说有笑的去吃晚饭了，我可酸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喜欢的女神竟然成双入对出入校门……” “成双入对个屁。”顾承祁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早晚有一天要给那混蛋脸上来一拳。” 肖冬认真地说道：“那，别打脸行不行？我代表全校死宅恳求你。” “……”顾承祁翻了个白眼，“你丫怎么那么贫，刘俊死哪去了？” “哦，他已经走了。”肖冬指指刘俊的床位，“你没看行李都已经收了。” 顾承祁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大周末，不让留人，于是问道：“那你呢？” “我马上也走了。”肖冬把自己的行李箱从床上拖下来，“正收拾着呢，你就进来了，我爸的车已经停在外面了。” 顾承祁点了点头，又倒头躺回了床上去，“你快去吧，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走。” 肖冬不太清楚顾承祁家里的情况，但看到上次刘俊问他时惹得那么不愉快，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他，“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宿舍不用锁门了，他们要进来喷药。” 顾承祁脸埋在被子里“嗯”了一声，没过多久，就听到肖冬关门的“咔嚓”声。 学生们都收拾好行李，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宿舍，顾承祁能听到走廊里不间断地传来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用被子盖住头，在这单调的声音中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 顾承祁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巨大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宿舍门口站着表情不悦的宿管大妈。 “你怎么还没回家去？通知都放了好几天了，你不知道这个周末不让留校吗？” “我知道。”顾承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回答道，“我这就走了。” 顾承祁没有拿行李箱，只把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作业塞进了书包里，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就走出了宿舍楼。 夕阳已经落得很低了，暗红色的光晕透过校园围栏旁的树冠，辐射在塑胶操场上。 校园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偶尔只有几个职员行色匆匆地快步离开，连校门口停着的车都开走了。 顾承祁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踏在自己长长的影子里，他一边走一边看向路两旁的行道树，一些树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在秋风吹拂下可怜地发着抖。 校门已经关上了，连旁边值班室的看门老大爷都不在。顾承祁看了看四下，身手敏捷地翻越了栏杆，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打量着校门外的车辆。 没有车辆。 已经没有接学生的车停在校门口了，当然也没有他熟悉的那辆。 顾承祁的眼神暗了暗，整理了一下书包肩带，背对着怀水高中的牌子渐渐走远了。 第九章 听宝宝讲过去的故事 顾承祁一直在附近的街道闲逛到八点多，买了杯冰沙百无聊赖地把吸管叼在嘴里，盯着天上稀松的星星发呆。 -- 第14页 行吧，就算他心里不情愿，也只能去敲那货的门了。 顾承祁打开微信，一路翻到联系人的最底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SOS！我是秦始皇，我并没有死，现需要五千块钱重启家族资产，转账后封你做将军。 十分钟以后，那边回了消息：秦始皇你好，我是被你埋在土里的兵马俑，你马上给我转一万块钱，否则我立刻找律师告你非法拘禁，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丑陋面目！ 顾承祁笑得饮料都快洒了，立刻回话：大哥，有事好商量，五千块不给也行，朕需要一个安身落脚处，还望兄弟多多担待。 那边几乎是秒回：滚过来吧，今晚我家没人。 - 将近九点的时候，赵云翔听到门铃被按响了。他趿着一双拖鞋，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跑去开门。 “秦始皇，你来啦。”赵云翔幸灾乐祸地说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学校要杀虫灭鼠，宿舍不让住了。”顾承祁熟门熟路地进屋换鞋，把手里拎的一杯奶茶递过去，“喏，朕赏赐你的。” 赵云翔把奶茶接过来，酸溜溜地说道：“陛下怎么总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想起臣妾，臣妾真的好伤心啊。” “滚。要发骚上一边骚去。”顾承祁毫不客气地说道。 赵云翔狂笑几声，坐到一边喝奶茶去了。 赵云翔跟刘俊一样，是顾承祁初中的同班同学，但没和他们一样考入怀水高中。 顾承祁是跟赵云翔打了一架之后才互相熟识的，那之后两个人就变成了无话不说的铁哥们。不过各自升入高中以后，联系就越来越少，这次要不是有赵云翔，顾承祁还真不知道大周末该怎么办。 赵云翔的爸妈是做生意的，经常不着家，他也乐得一个人住，每天吃泡面打游戏，光是现在顾承祁面前的餐桌上就摆着三个吃完的泡面盒。 “你还是不打算回家？”赵云翔一边收拾桌子上的垃圾，一边问道。 “我要打算回家还来你这干嘛？”顾承祁躺在沙发上放空。 “他们这个月给你生活费了吗？”赵云翔又问道。 “给了，但我不想用。”顾承祁露出一点厌恶的表情，“下个礼拜我打算想办法出去打点工，最好能搞定下学期的学费。” 赵云翔把泡面盒一个一个套起来丢到垃圾袋里，又拿湿布胡乱擦了擦桌子，算是收拾干净了。 他一屁股坐在了顾承祁旁边，脸上露出贼笑来，伸出胳膊搡了搡他，“哎，你新同学们知道你爸妈是干什么的吗？” 顾承祁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我干嘛说这个？” “多有意思啊，我特想知道你那些同学听了以后会是什么反应。”赵云翔一脸贼笑。 “去你丫的。”顾承祁一巴掌拍在赵云翔脑袋上，用了几分力，“我有自己的名字，钱我能自己赚，跟他们没关系！” “好好好，对不起，下次我给你介绍个好点的地方打工。”赵云翔连忙认怂，把顾承祁惹毛了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赶快转移话题，“开学俩礼拜了，我还没问过你在新学校怎么样呢。” “挺好的。”顾承祁顿了顿，“刘俊跟我在一个宿舍，剩下那个人也不错。” 除了一天到晚女神长女神短之外。 “那真好啊。”赵云翔感叹道，“我就惨了，我一开学居然被老师排在了第一排。不光这样，边上坐的一溜全是女生！我的天啊，你不知道那些女生有多烦人，一下课就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每天听她们聊什么明星男团的八卦，我脑袋都快炸了！” “哈。”顾承祁干笑了一声，“你就知足吧，至少你们学校还有真女生。我们就只有一个伪娘……” 赵云翔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伪娘？靠，什么伪娘？你们学校那么劲爆的吗？” 完了，顾承祁开始后悔。他干嘛要跟赵云翔说这个啊！ 然而话已经出口，想收也收不回去了。赵云翔那满眼放光的样子,仿佛要是听不到点劲爆八卦就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顾承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老实说，他也确实需要跟别人说一说这件事。秦钰的事情已经在他心里头憋了两个礼拜了，不说出来他担心自己哪天要得精神分裂。 “你还记不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外校的女生？”顾承祁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说出这句话来。 赵云翔愣了一下，不知道顾承祁为什么突然要提这件事。 “记得啊，初一的时候吧。好像是在你打工的店子里遇到的吧，那时候你还对她贼痴迷，天天一下课就往店子里跑，还给人家送免费的鸡米花。我还记得你当初抓耳挠腮地要给人家写情书，结果后来不知道为啥突然从店里辞职了，也不去找人家妹子了。”赵云翔摊手。 顾承祁又缓慢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妹子。虽然当时她打扮得很成熟，但其实也就比我们大一岁。” 赵云翔更莫名其妙了，“哦，然后呢？这都八百年前的事儿了，突然又提起来干嘛？” “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没再去找过她吗？” “不知道啊。”赵云翔一头雾水。 “因为，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顾承祁从脸上挤出一个假笑给赵云翔，“‘她’其实是个男的。” 赵云翔先是愣了足足有三秒钟，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狂笑，笑声大到整栋楼道声控灯都亮了。 -- 第15页 “我草，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哈哈哈哈，你们学校的那个伪娘——” 顾承祁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立马撂倒一群黑社会，“对。” 赵云翔又爆发出一连串的大笑，直到小区物业大妈来敲门才算作罢。 - 听完了这个劲爆八卦以后，赵云翔又缠着顾承祁给他讲细节，不讲就不让睡觉。顾承祁为了睡觉，一股脑把开学以来和秦钰发生的事情全告诉了赵云翔，并第一次感受到了寄人篱下的屈辱。 给赵云翔讲一晚上的故事，顾承祁觉得自己仿佛青楼的卖身女，让财大气粗的富豪夺走了美丽的第一夜。 “哥，我求求你了，能不能让我睡觉了。”顾承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我没有了，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不行，八卦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赵云翔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你说他对你这么关心，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看上个屁，我打你哦。”顾承祁威胁地伸出拳头来。 赵云翔笑嘻嘻地躲开了，嘴上还是开着玩笑，“我说你这样可不行，你这叫性别歧视懂吗？你初中的时候那么喜欢人家，怎么的换了个性别就讨厌起来了？你这就叫直男癌，懂不懂？” “癌个屁。”顾承祁心烦意乱地推开了赵云翔，“我不是因为他是男的才讨厌他的。” “啊？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 秦钰的眼神。 那个人连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三年前他给自己带去了多大的影响。甚至再见面时，他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那人把自己包裹在不属于他性别的漂亮皮囊里，光鲜亮丽得像聚光灯下的明星，脸上却挂着虚伪的笑容，把真实的一面隐藏得深不见底。 顾承祁望向秦钰时，仿佛能感觉到一层无形的墙壁，挡住了所有人。 所以他才讨厌他，讨厌那副做给所有人看的样子，讨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隐藏的黑暗，讨厌他对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公式化的表情。 “喂，Hello？”赵云翔在他眼前晃着手掌，“想什么呢？回神了！” 顾承祁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 “那好，咱们开始下一个话题。”赵云翔严肃地说道，“一个长得特别丑的女的，和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的，你选择和哪个谈恋爱？” “……” 哥哥，求求你了，能放我睡觉了不？ - 第二天顾承祁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顾承祁叫赵天翔的名字没反应，一看微信，给他留言了四个字：去网吧了。 顾承祁恨得牙根痒痒，恶狠狠地给他回复：渣男！风流一夜拔x无情！ 可惜没收到对方的回复，估计是打游戏打得正high。 顾承祁的肚子咕噜噜地叫，没办法，他只好穿好衣服出门买饭。赵云翔这小子还算有良心，在门口鞋柜上给他留了一把钥匙。 顾承祁身上带的钱不算太多，打算绕到小吃街给自己买碗拉面填饱肚子就行了。赵云翔家离小吃街就隔着一条小巷子，顾承祁哼着歌走进巷子里，满脑子都是美味的小吃，却在这个时候听到小巷里传来一些声音。 “小妹妹，一个人在这地方干什么呢？该不会是找不到家了吧？” “你家在哪啊？需不需要叔叔送你回家啊？” 靠，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这些地痞流氓还在用30年代的老旧台词？ 顾承祁连忙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只见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围住了一个身穿短裙的少女，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还不怀好意地往少女的腰上放。 顾承祁冲了过去，就在他想帅气地大喊一声“住手”时，惊讶地看到那名少女突然踢出了狠戾的一脚，直接命中了面前男人的腹部。 那男人痛呼一声，骂了句脏话，“TM的，是个人妖！” 少女又朝旁边的男人挥出一拳，然而这次却没能命中，被那人抓住了手腕，狠狠地揍了回去。很快这场战斗就一边倒地变成了两个男人围殴那名少女。 “住手！”顾承祁立刻冲了上去，闷声就是一拳。接着在那人反应过来之前，又用膝盖狠狠地顶上了他的肚子。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鬼！”另一个男人气得火冒三丈，扬起拳头就要往顾承祁的脸上揍过去。不过他身后的少女抓住这个机会，抓起那人的肩膀狠狠地将他按倒在地，又一拳揍了上去，把对方揍得瞬间人事不省了。 少女的长发散开，嘴角渗出一丝鲜血。顾承祁一看那张脸，愣住了。 靠，秦钰？怎么又是你？ 俗话说得好，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愣着干什么？”秦钰一把抓住了顾承祁的手腕，“快跑！” 两个地痞流氓还躺在地上呻吟着，秦钰拉起顾承祁就离开了这里。 第十章 暗箭 秦钰拉着顾承祁跑过了两个街区才停下来，确定后面没有人再追上来之后，两个人才气喘吁吁地站定脚步。 饶是顾承祁，也很久没用这么快的速度跑过这么远的路了，他双手按着膝盖喘个不停，一边抱怨道：“靠，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掺和了！搞什么玩意儿，我还以为是哪儿的良家妇女被性骚扰了呢！” 就秦钰刚刚那身手，顾承祁估计就算再来三五个人也不成问题。 -- 第16页 “你说谁是妇女？”秦钰露出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那怎么说？良家妇男？”顾承祁故意挑衅秦钰。 但诧异的是，一向口齿伶俐的秦钰这次却没跟顾承祁斗嘴，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顾承祁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秦钰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气息还没完全平复下来。额头上还传来一阵隐隐的疼痛，让他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伸手往额头摸去，指尖一片黏腻。 顾承祁一看到秦钰手上沾了血，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三步并做两步朝秦钰走过去，“喂，你没事吧？” 顾承祁想拉住秦钰的手，好看看他额头上的伤口怎么样了，但令人吃惊的是，秦钰飞快地打开了他的手，冷冰冰地说道：“没事。” 是他的错觉吗？今天的秦钰好像哪里不对劲。 学校里那个意气风发、借着权势到处春风得意的女神秦钰好像不见了，面前这个秦钰冷着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似乎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他这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秦钰直截了当地问道。 顾承祁解释道：“我有个哥们住在附近，我住在他家……” 还没等顾承祁解释完，秦钰就打断了他，“你现在走，我还能当做没看见过你。快走。” 登时，怒火就迅速涌上了顾承祁的胸口。 至少这家伙惹人生气的本事依旧是一流的。 “你有病吧，你说让我走我就走？你他妈是我老婆吗？” 秦钰假笑，“不对，是爸爸。” 顾承祁：“……” 靠，这混蛋居然还有工夫在这开玩笑！ 有那么一瞬间顾承祁确实很想立刻掉头走人，但还是咬牙忍住了这股冲动。毕竟秦钰额头上的血，还是让他心里一揪。 不是因为他心疼秦钰，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被这货的粉丝团反咬一口，诬告他见死不救之类的。 “你头上的伤得处理一下。”顾承祁耐着性子说道，他觉得自己快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秦钰身上了，“走，上医院去。” 然而秦钰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血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往下流，给这张原本就性别模糊的脸庞又增加了一丝妖冶的感觉。 秦钰不说话，只是看着顾承祁笑，那笑容看得顾承祁浑身上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笑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吧？”秦钰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意有所指。 顾承祁一头雾水，“哈？” “没什么。”秦钰放弃了这个话题，说道，“只是一点小伤，过两天自己就会好了，犯不着去医院。” “那不行，至少得把血止一下。”顾承祁对秦钰实在是丧失了耐心，一把拽着秦钰的胳膊把他拉起来，“要是实在不想去医院，我帮你。” 这一次，秦钰出奇地没有拒绝，乖乖地让顾承祁把他扶起来。 顾承祁拖着秦钰来到赵云翔的家，打开门一看，这小子果然还没有回来。他把钥匙放在一边，把秦钰扶到沙发上。 “你等我一会，别乱动。” 看到秦钰乖巧地点了点头，顾承祁才舒了一口气，从赵云翔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赵云翔这小子平时打架打得也不少，隔三差五就要挂一次彩。他为了不让爸妈发现，基本上都自己处理伤口，家里总是常备着一些外伤药。 顾承祁找了半天才找到了医药箱，打开看看，发现里面的绷带纱布和外伤药还都算新，这才拿过来给秦钰。 “秦钰，我找到——” 后半句话被顾承祁硬生生给咽回了肚子里。秦钰躺在沙发上，连鞋子也没有脱，脑袋歪歪斜斜地枕在垫子上，几缕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 才几分钟的功夫，秦钰竟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顾承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禁思考他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么疲惫。 顾承祁最后还是决定不吵醒他了，他轻手轻脚地把医药箱放在一边，找出纱布和胶带，吞了口口水。 秦钰散落的头发把伤口挡住了，他得撩开他鬓角的头发才能给他包扎伤口。 秦钰的睡颜看上去无害极了，既没有学校里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也没有方才冷冰冰的表情。性别模糊的五官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太过精致，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其实是一个男性。 他是怎么长出这么长的眼睫毛的？顾承祁情不自禁地又靠近了一点，近距离观察着秦钰。 “嗯……”秦钰突然发出了一声呢喃，吓得顾承祁险些坐到地上去。好在，这家伙似乎并没有醒，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 他到底是累成什么样子才会睡得这么死啊。 顾承祁呼出了一口气，才想起自己的正事。 对了，要给他包扎伤口，再拖下去头发就要跟伤口黏在一起了。 顾承祁伸手撩开了秦钰鬓角的头发，后者因为刺痛而轻轻皱了皱眉，顾承祁轻笑一声，竟然觉得这个动作有些可爱。 和秦钰说的一样，伤口并不算特别严重，虽然红肿得有点吓人，但上好药应该没多久就能好起来。 作为医务室的常客，顾承祁熟练地给秦钰包好了伤口，在这过程中秦钰除了呢喃了几声之外，并没有醒过来。 -- 第17页 这家伙要是一直这样子该多好啊，顾承祁不由得感叹。 把医药箱收起来以后，顾承祁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没有买饭。 本来是打算出门享受一顿美味拉面的，结果好死不死地撞到了这个扫把星，到现在还没能吃上午饭。 顾承祁恶狠狠地瞪了秦钰一眼，打开了手机叫外卖，并暗自决定将来一定要把这笔钱跟秦钰讨回来。 叫完外卖以后，顾承祁的眼睛瞥到了手机角落一个app，是怀水高中的校园论坛。 自从上次被肖冬和刘俊嘲笑“两耳不闻窗外事”之后，他就把论坛装在手机里了。只不过他对校园八卦也没那么大兴趣，装上以后也始终没有看过。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刷刷好了。 顾承祁点开论坛首页，发现帖子里说什么的都有。 “急，高一化学书现在用的是什么版本的？” “有人认识一个叫刘xx的人吗？告诉他敢惹我死定了。” “学区房吉房出租！跳楼价甩卖还送一室友！” 顾承祁有些无聊地往下翻去，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什么的都有，不过帖子热度最高的还是和秦钰有关的话题。 “小玉写真杂志二十一本，要的私聊！” “女神校霸篮球场决战视频已出！！从来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对决！” “怀水对战湛蓝，你押哪边赢？” 顾承祁笑了起来，看到篮球社的战况有这么多人关注，心里还升起了一丝愉快。 不过很快，这一丝愉快就被下一条映入眼帘的帖子给弄得烟消云散了。 那条帖子的标题是这样的：“秦钰是女神？我看就是个靠脸上位的恶心伪娘吧！” 顾承祁着实有些吃惊，入学已经两周了，秦钰在学校里的地位有目共睹，他的粉丝团也天天趾高气扬招摇过市。 为什么有人敢发出这样一条帖子？ 顾承祁点了进去，随后有些了然了。 这是一条匿名发帖，发帖者和回帖人都是默认匿名的。 发帖者在一楼这样说道： 秦钰是女神？别搞笑了，他不就是个靠脸混上来的婊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成天穿个裙子在学校里晃来晃去，我看到他都快吐出来了，他就没钱买一张去泰国的飞机票吗？ 二楼：楼主小心，你号没了[滑稽] 三楼：战斗部队请注意，玉女神粉丝团正在赶来的路上[喝茶] 四楼：别嘲[滑稽]，卖屁股上位也是靠自己的本事啊，楼主能忍受屁股塞黄瓜的痛苦吗？ 五楼：没错，卖屁股也是一种本事。就是不知道这小人妖到底在哪做的整容。 六楼：你们不知道么？女神可是跟教导主任睡过的~不然学校凭什么给他那么多资源和好处~听说他每年拍写真都能赚好多生活费呢~ 七楼：大热天的我手脚冰凉,四肢无力,浑身都是冷汗,气的只能发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天呐,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小玉女神的恶意如此之大，我们小玉每天辛辛苦苦那么认真地卖屁股，却有这么多人在骂他！你们都是铁石心肠吗？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八楼：七楼想上清华还是北大我这就给你搬过来。 九楼：敢不敢打赌这帖子里就有某玉粉丝团的臭逼，一边舔脚一边骂呢。 十楼：有没有人开个众筹，雇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给玉女神松松菊花？ 看到这里，顾承祁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感觉愤怒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他连手机都快要拿不稳了。 “论坛里每人每个月都有一次匿名发帖的权限。” 这声音突然冷不丁地在背后响起，把顾承祁吓了一跳。秦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在沙发上坐了起来，平静地注视着他。 第十一章 光鲜背后 “什么？”顾承祁回过头来，莫名觉得有一丝心虚，“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秦钰却没有回答顾承祁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有一个不成文规定，就是管理员不可以删除匿名贴，否则就会引发很大的不满。这所学校总有人需要借此发泄一下负能量。” 顾承祁感觉自己仍然因愤怒而有些发抖，“但这也太过分了……不，是恶毒才对！” 秦钰看向顾承祁，突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那不一样。”顾承祁把手机放下，看向秦钰，“至少我讨厌你就会当着你的面说出来，这些人是背后放暗箭，只敢在匿名底下骂人。我一辈子瞧不起这样的怂B。” 秦钰看着顾承祁那副正义凛然的表情禁不住笑了起来，心情也莫名变好了一些，“谢谢你帮我包扎。” “没什么。”顾承祁硬邦邦地说道，“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 秦钰半晌没有说话，就在顾承祁回过头打算看他是不是又睡着了的时候，他开口了。 “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 “你今天看到的那两个男人，不是第一次来找我了。”秦钰淡淡地说道，“从昨天放学以后，他们就一直尾随我，一直跟到我家里。我只好从家里出来，免得他们盯上我的家人。” “什么？”顾承祁惊讶道，“为什么？” “我还不知道，但是我早晚会查清楚的。”秦钰冷着脸说道，“每到放大周末的时候，就会有人想对付我，在校外的这段时间是他们下手的绝佳机会。” -- 第18页 “什么？”顾承祁惊讶道，“拜托，你可是秦钰啊，那些人这么容易就能对付你？你学生会长的权力呢？你那些粉丝团们呢？我当初可是在篮球场上跟你回几句嘴就被整到记了个大过！” 秦钰笑起来，“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是在校内。在怀水高中里，我想干什么都可以，但是一旦出了那道门，我就什么都不是了。”秦钰扯了一下嘴角，自嘲地笑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什么玛丽苏小说吧？校园女神、绝世校花，一句话就抵千军万马什么的。人都虚伪得很，你以为那些人都是真的喜欢我吗？” 顾承祁说不出话来。 “学校是一个封闭的环境，跟监狱一样，在封闭环境里生活的人是很好被操控的。男生们想看漂亮女生，我就提供给他们一张漂亮脸蛋；他们想要享受特权阶级，所以才会拼命学习好变成我的粉丝团。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廉价的拍卖品而已。”秦钰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一旦出了学校大门，魔法就解除了。我的粉丝团如果在校外遇见我，甚至会假装不认识我，因为一旦出了校门，我就只是个人们眼中的变态人妖而已。他们不会维护我，更不会为我说话。” 秦钰轻蔑地笑了一下，“毕竟，出了校门以后，他们就有真正的女孩子可以看了。” 顾承祁定定地看着他，似乎从他认识这个人开始，第一次他穿透了这人脸上的假面，从缝隙里感受到了一点点真实的情感。 “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事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番话来？” 秦钰局促地干笑了一声，“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顾承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篮球社。” “什么？”秦钰莫名其妙。 “你不是靠名声和权力才当上篮球社长的，是因为你篮球打得真的很好，对吧？”顾承祁逼近了秦钰说道，“不仅如此，你有领导能力，你带着咱们学校赢了好几次校外赛，这跟你的长相或者打扮可没有任何关系，是你自己赢下来的。” 秦钰眨了眨眼睛，过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顾承祁的意思，“等等，你是在安慰我吗？” 顾承祁愣了一下，接着他的脸颊立刻涨得像番茄一样红，“不是！你就当我没说！” “那怎么行，我怎么能忘记这么可爱的安慰呢？”秦钰的脸上又出现了顾承祁熟悉的那抹邪恶笑容，他凑近了顾承祁，胳膊揽住了他的脖颈，“你真可爱，刚刚还离我那么近，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不是！操，你放开我！恶心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玄关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随后是赵云翔的大声抱怨。 “靠，你不知道那个网吧有多傻B，我一个小时换了三台机子，居然都玩到一半给老子闪退，你说这还打个屁，我还不如在手机里玩俄罗斯方块呢……” 赵云翔的后半句消失在了喉咙里，他打开门看到的就是秦钰搂着顾承祁脖子的一幕。 半晌，没人说话。 “我……走错门了！”赵云翔立刻说道，“对不起！” “哐”的一声，门被重新关上了。 “靠，赵云翔你个混蛋！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然而这混蛋的脚步已经消失在了楼道里。 大概一分钟后，顾承祁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短信： 个人推荐冈本003和杜蕾斯Air，兄弟加油。 顾承祁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秦钰看着顾承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笑得肚子都痛了，半天才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那是你的朋友？” “损友。初中同学。”顾承祁干巴巴地说道，“这周末我借住在他这里。” “你怎么不回自己家？” 顾承祁皱了皱眉头，还是没有说真话，“嗯……有点不太方便。” “真好。”秦钰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什么？”顾承祁抬起头。 “没什么。”秦钰站了起来，打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发，“谢谢你给我包扎，我该回去了。” 顾承祁点了点头，“注意别沾水，别吃辛辣的东西和海鲜。”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秦钰笑起来，“你简直像个老妈子一样。” “靠，你要想作死我可不拦着你，到时候伤口烂了可别找我。” 秦钰笑着打开了门，在临走之前他又顿了顿脚步，一句话轻飘飘地飘进顾承祁的耳朵里。 “我真希望我能早点遇见你。” 咔哒一声，门在顾承祁的面前关上了。 “是啊，早点遇见。”顾承祁自嘲地喃喃自语起来，“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 - 秦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他刚一推开家门就听到陆芸和陆雨大声吵闹的声音。 “你拿了我的小老虎！” “我没有！” “就是你拿的！你还给我！” “妈妈——陆雨动手打人！”陆芸一边大叫一边故意大声地哭了起来，即使在排油烟机的轰隆作响中依然尖利得可怕。 杨怡萍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来大声说道：“你是姐姐！你就让一下弟弟又怎么了，不会少你块肉！” 说完以后，她才看到刚进门的秦钰，立刻皱起了眉头，“秦钰！你上哪里去了？怎么又穿着这种恶心的衣服，赶快给我换下来！” -- 第19页 “行。”秦钰连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没想到这么个回答反倒让杨怡萍更生气了，她干脆关了炉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关心你还有错了？你一天到晚穿着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衣服出门，你想让我变成邻居的笑柄吗？在学校里也就罢了，现在回家了你还这样，你有为我考虑过吗？你从早上出门就不见人影，晚饭才回来，你是不是当我这里是旅馆啊？” “姨妈，我今天很累了，我想回去睡了可以吗？”秦钰打断了杨怡萍的话说道。 “很累？你干什么去了？”杨怡萍这才发现了秦钰额头上的伤，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你出去跟人打架了？” 秦钰不想理她，转身就想回房间，却被杨怡萍一把给拽住了，“你现在倒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哈！当初如果不是我收留你，你现在就在孤儿院里了！你知道那些孤儿院怎么对流浪儿吗？吃的都跟监狱一样，床底下都有老鼠！你看看你现在是怎么回报我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穿着裙子出去招摇，你想勾引谁？” 秦钰忍无可忍地说道：“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是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怎么了？年级第一就可以没有危机感了吗？”杨怡萍说话的时候吐沫星子直往秦钰脸上喷，“你觉得排在你后面的人下一次就不会赶超你了吗？我告诉你，如果下次考试你掉出前三名，你一辈子都别想穿裙子上学，就算学校护着你也不行！” 秦钰不说话，绕过了杨怡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要是你父母还活着，肯定也对你现在这个样子失望透顶了！”杨怡萍愤怒地大声喊道。 只不过迎接她的只有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秦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但还是无法阻止轰隆作响的排油烟机的声音和两个小孩尖利的叫喊钻进自己的耳朵里。 “秦钰哥哥是人妖吗？”陆雨一边咯咯笑着一边大声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泰国有好多人妖！” 秦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QQ联系人的最顶端，备注名“顾宝宝”三个字正亮着。 他点开这个名字，聊天记录还是空白的，只有一行小字写着“你们已经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盯着那一行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屏幕，躺倒在床上。 第十二章 调查幕后黑手 周一返校的时候，402男寝里一片鬼哭狼嚎。 “顾宝宝！宝宝！”刘俊一看到顾承祁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扑过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衬衫一把鼻涕一把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你作业写了没？” “靠，我只写了化学，还指望着过来靠你呢！” 刘俊眼睛一亮，“我语文借你抄，化学给我看看！” “合着你一周末回去就写了个最简单的语文？”肖冬嘲笑道，“菜鸡。” 顾承祁把书包往凳子上一扔，刘俊立刻飞扑过去找化学作业，“你写什么了？” “物理和数学。”肖冬自豪地说道，“我牛逼吧？” “牛逼个屁，你不也才写了两门！”顾承祁一巴掌拍上肖冬的后脑勺，“赶快拿过来让爹抄抄。” “你们谁写英语了吗？”刘俊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道。 几个男孩互相面面相觑。 “靠，你们怎么一个写英语的都没有啊？”肖冬抓狂道，“我还以为你们俩至少有一个写了英语呢！” “我倒是想写，可我连题目都看不懂。”刘俊干巴巴地说道。 顾承祁叹了口气，站起来，“行吧，我去问问别的寝室有没有写了的。” 顾承祁手插着口袋走出寝室，四下瞧了瞧，准备去敲孙熙他们的寝室门。 然而当顾承祁刚走近他们寝室，还没等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热烈的讨论声。 “你们看到那个帖子了吗？”这是孙熙的声音。 “什么帖子？”应该是他的舍友傅嘉言。 “就是校园论坛上的那个匿名贴啊！”孙熙兴奋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开的，骂的那叫一个痛快啊，真是笑死我了，你等等我找出来给你看。” 过了一会，传来傅嘉言犹豫的声音，“这……太恶毒了点吧。” “可是我觉得好好笑啊，你看这个！”孙熙笑得前仰后合，“大热天的我手脚冰凉，四肢无力……” 顾承祁的手掌暗暗在身侧握成了拳头，最终没有敲孙熙的寝室门。 “要到英语作业了吗？”顾承祁一进门肖冬就急切地问道，但随后他发现顾承祁的表情有点奇怪，“哥们，你咋了？一副便秘的表情。” “肖冬，我要是帮你搞定英语作业，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哟？这事可稀罕，一方校霸顾承祁竟然也有需要求人帮忙的时候了？”刘俊感兴趣地转过头来。 “那得看是什么忙。”肖冬转着眼珠说道。 “你是不是很擅长电脑？”顾承祁问道，“我听说你有一次在编程大赛上拿过二等奖。” “是啊，那又怎么了？” “如果我给你一个帖子的链接，你能查出来发这个帖子的人是谁吗？” “我能查出来发帖人的ip信息，这个不是很难。”肖冬怀疑地看向顾承祁，“不过我警告你，这可是严重侵犯用户隐私的行为，你查这个干嘛？” -- 第20页 “你就说你干不干吧。”顾承祁抱起双臂。 “我可不能帮你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肖冬警惕地看着顾承祁，“你得先告诉我……” “不光是今天的英语作业，我帮你写今后一周的英语作业。”顾承祁笃定道。 “那、那也……”肖冬动摇起来。 “再加上秦钰打篮球的美丽英姿照片。” “靠，成交！” - 终于，在顾承祁的拼命努力下，402寝室终于赶在上课前一分钟赶完了所有科目的作业，并顺利挨过了老师的盘查。 下午上完课以后，顾承祁照常去篮球场参加社团的训练，然而所有社员都到齐了，却还不见秦钰的影子。 “好了，所有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训练了。”付景天走到了最前面，拍了一下手来吸引大家的注意，“要记得，和湛蓝的比赛就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比赛前还有月考，到时候的训练机会只会更少，大家抓紧时间把上个礼拜讨论的技巧再练习一下！” 顾承祁皱着眉，举起一只手，“付社长，咱们的正社长上哪去了？” 名字的谐音梗让许多人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不过付景天本人倒是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推了一下眼镜框，“秦钰晚上要表演，他去准备了，今天我带你们训练。” “表演？什么表演？”顾承祁有点愣。 “教师节晚会啊，女神要去跳舞。”钱浩突然从后面一把揽住了顾承祁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学校只要有晚会，女神一般都会上的。我们都去看，你去吗？” 哦，教师节晚会啊。顾承祁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老师好像提到过晚会的事情，只不过他当时困得要命，几乎没怎么听。 钱浩这家伙是高三的体育特长生，正常来讲高三学习紧张，学校是不允许参与各种社团的。但由于他是特长生，所以算是破例。 这家伙长得人高马大，肌肉发达得不像亚洲人，倒是对谁都特别自来熟，顾承祁刚入社的时候就被这家伙拽着一通谈天说地。人倒不坏，就是让人怀疑他脑子不太好使。 “去呗，不去就得在教室里上自习。”顾承祁心不在焉地说道。 这边付景天已经开始安排起训练任务了，顾承祁厌恶地看了付景天一眼，觉得这一个下午的篮球打起来都没意思了。 晚会是晚上七点开始，顾承祁吃过晚饭以后，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朝大会堂走去。 会堂里目前还没什么人，演员们都聚在后台各自做着准备。顾承祁推开后台的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梳头发的秦钰。 还有站在秦钰身边，正在帮他拉裙子拉链的付景天。 登时，顾承祁就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又像是愤怒，又像是难过，酸溜溜地在心底里绕了一圈，半天也散不出去。 付景天在这里干什么？ “顾承祁？”秦钰看到他有些惊讶，随后他挑了挑眉毛，“如果你是来看晚会的话，晚会开始是七点钟，现在还差半个小时呢。” “我没有记错时间！”顾承祁的怒火腾地一下就涌了上来，转身就要走，“算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身后传来了秦钰大笑的声音，顾承祁的胳膊被一把拽住了，“别啊，我错了，难得你特意跑来看我，我不该揶揄你的。” 顾承祁恶狠狠地瞪了秦钰一眼，“你的伤怎么样了？” 秦钰为了表演，已经把额头上的纱布给取下来了，那处伤口现在被长发挡住，看不太清楚。 “这个？你放心，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会自己好了。”秦钰撩开头发给顾承祁看那道伤口，“你看，已经开始结痂了。” 看到秦钰额头上的伤确实开始好转，顾承祁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小心一点，别让什么粉底化妆水之类的进去，搞不好就会感染的。”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付景天突然冷冰冰地插嘴道。 顾承祁从付景天的视线中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敌意，他假笑一声，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是吗？我看你的样子就挺笨手笨脚的，指不定把化妆刷戳人家眼里了还发现不了呢。” 一旁的秦钰看得有点莫名其妙，虽说之前顾承祁确实因为付景天的原因被记了个大过，但也顶多就是跟他竖个中指的地步，火药味这么浓的呛他还是头一次。 “好了好了，你俩快省省吧。”秦钰拽过付景天的胳膊把两个人的视线分开，“顾承祁，你去坐一会儿吧，我让付景天给你倒杯水。” 顾承祁耸了耸肩，走出了后台，找了个第一排的位置随便坐下来。 不一会儿，付景天面无表情地端着一个一次性纸杯走到顾承祁面前，“你的水。” 顾承祁乐了，“不好意思，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你看来还是很擅长干这种跑腿的杂活嘛。” 就在顾承祁伸手要去拿水杯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付景天给拽住了。 “付社长，你要干什么？”顾承祁戾气十足地瞪着他。 “离他远一点。”付景天的手上用力了几分，盯着顾承祁几秒钟，才把手松开，走向后台去了。 “靠，这家伙搞什么啊！”顾承祁一肚子的火窝着发不出来，恨不得冲那家伙的脸上来一拳把他的眼镜打个粉碎。 -- 第21页 然而他又不能真的这么干，只好气呼呼地喝水。 他的手机屏幕在这时候亮了起来，拿起一看，是肖冬的消息。 肖冬：我靠，你给我的那是个什么链接啊！居然有人这么恶毒地骂女神？你要是早告诉我是这种事，用不着你说我肯定第一个冲上去查出这孙子是谁来！ 顾承祁笑了笑，打字回复他：不用了，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的。 肖冬：这帮龟孙子就只敢躲在匿名底下骂骂人，一群tm的怂逼，有本事在女神面前说啊，我保准他们屎都被打出来。 肖冬：发帖的这傻B将来生孩子绝对没P眼，我最恨这种背后说人的怂B玩意儿了！ 顾承祁：好了好了，那你倒是查没查到发帖人的ip啊？ 肖冬：查是查到了，但是……发帖人用的是学校机房的电脑，203教室的C17电脑，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发帖人还留了一手以防别人查到他的IP？这就有点太夸张了吧。 这时肖冬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 肖冬：不过，我刚刚查了一下，203教室只有高一的学生在用，高二和高三的在用别的机房。 顾承祁：……老实说，并没缩小多大范围。 肖冬：不好意思，我也只能查到这些。 顾承祁：没事，辛苦你了。 就在顾承祁想把手机放下的时候，肖冬又发来一条消息。 肖冬：不过有点奇怪啊，你不是最讨厌女神了吗？怎么不惜给我抄一周的作业也要查这个帖子啊？你俩不会是在社团里有了什么猫腻吧？ 顾承祁：猫腻个鬼，再多说一句你英语作业没了。 顾承祁把手机丢到旁边，感觉心里烦躁极了。 肖冬说的没错，自己干嘛那么关心那个伪娘的事？他那种讨人厌的性格，就算挨骂不也是活该！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胸口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上不去又下不来。 第十三章 晚会 没过多久，来看晚会的人就陆陆续续走进了大会堂，顾承祁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四周的椅子上都渐渐坐满了人，奇怪的是，顾承祁旁边一直没有人坐。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这么迷糊？” 一个声音突然传到顾承祁耳边，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对上了秦钰一张放大的脸。 “靠！你能不能别突然吓人啊！” 秦钰已经化好妆，穿好表演用的裙子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顾承祁边上的位置，毫不顾忌地翘起二郎腿，简直是能让所有粉丝幻想破灭的坐姿。 “你不是要去表演吗？怎么坐下了？” “我是压轴，离我上场的时间还早。”秦钰懒洋洋地说道。 秦钰脸上化了比往常更浓的舞台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注视他，让顾承祁有一丝压迫感。 秦钰虽然是个喜欢女装的怪人，但他的身上非但没有女孩子的温柔可爱，反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他只是往那里一站，就象征了某种不容置疑的强大。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女王气场吧。 顾承祁用眼角瞥了秦钰一眼，“你怎么不去跟付景天坐在一起？” 顾承祁说出这句话以后，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操，自己怎么会自然而然地就问出这种话来？他跟谁坐在一起和自己有毛线关系啊！ “付景天？得了吧，一天到晚从宿舍到教室都看见他那张死人脸，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有点放松时间，还跟他坐在一块。”秦钰拧开手边的矿泉水瓶喝了几口。 “哦、哦。”顾承祁难得有点结巴，他咽了口唾沫，心里庆幸秦钰没有从他的话里察觉出什么来。 “怎么了，你看来对那家伙很有意见？”秦钰笑眯眯地看向他。 “他跑去跟我们班主任告我的状，才害得我被记了大过的。”顾承祁干巴巴地说道。 “是吗？偷偷告诉你，我也不喜欢那家伙。”秦钰凑近了顾承祁的耳畔悄悄说道，“有一次他给我带的奶茶里没放珍珠。” 顾承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吧，奶茶里不放珍珠要被女神大人记仇，我记住了。” 秦钰也跟着笑，两人笑了没多久，晚会的帷幕就拉开了，主持人从幕后走出来开始致辞和报幕。 “尊敬的领导、老师和同学们，秋风送爽，桃李芬芳，在这收获金秋时节，我们迎来了怀水高中的第xx个教师节！在此，我代表怀水高中全体学生，向连创佳绩的怀水高中全体教职工，向为播种知识、播种智慧、播种理想希望而呕心沥血、辛勤耕耘的人民教师，表示崇高敬意和诚挚感谢！……” 在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念着千篇一律的致辞时，秦钰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差点被淹没在台上的致辞声里。 “那天，谢谢你。” “什么？”顾承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有些僵硬地回答道，“哦，没什么，再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你……就算是只流浪猫挨打了，我也会上去救的。” “还是得谢谢你。”秦钰轻笑道，“要是你没有出现，我肯定不止受这么一点伤。然后我姨妈要是发现我身上的伤，估计会把我从楼梯上直接扔下去。” 顾承祁也跟着笑了一下，“你跟你姨妈住在一起吗？你父母呢？” -- 第22页 但秦钰却不说话了，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了好一会儿。顾承祁心里有点发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 “这周末，你有空吗？”秦钰突然开口了。 “周末？”顾承祁迟钝地答道，“应该有吧，只要刘俊和肖冬那两个家伙别非拖我去网吧就行。”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看看。”秦钰冲他露出个微笑。 顾承祁愣住了，随后有些呆滞。 带他去个地方？ 嗯？ 这算什么？？ 不过秦钰仿佛一点也没察觉到顾承祁的混乱，转过头去看晚会的表演了。 主持人报完幕以后，一群唱歌跳舞的上来表演了。有举着麦克风动情地唱《告白气球》的，有动次打次上来跳街舞的，甚至还有男生上台表演Bbox。大家准备的节目都挺不错，顾承祁也渐渐看入迷了。 他甚至觉得他们班没有参与晚会节目有点可惜，原本他可是对晚会之类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的。 看节目的间隙里，他偷偷瞥向秦钰。秦钰正饶有兴趣地撑着脑袋，不时因为台上的搞笑动作而笑出声来。 他连看都没往顾承祁这头看，顾承祁突然觉得一直瞟他的自己有点智障。 不光如此，秦钰身上的裙子露出了整段干净的小臂，肩膀以及锁骨都露在外面。顾承祁不禁好奇他到底是用了什么保养手段，怎么一个天天打篮球的一米八的大男人还能有女孩子一样的洁白皮肤？ “哎，你看那个！你看队伍最后面那个人！”秦钰兴奋地抓住顾承祁的手臂使劲拍了拍，“他把动作左右搞反了，噗哈哈哈！” 在秦钰的手碰到顾承祁胳膊的时候，后者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接着心脏狂跳起来。 靠，这伪娘能不能离人远一点啊！ 但其实顾承祁心里知道，他并不是真的这么希望。 晚会大约已经进行了一半左右，接下来高二四班的小品开始了。 “四班是唯一一个排演小品的。”秦钰低声对顾承祁说道，“排小品很花时间的，我问过他们，不过他们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他们排练的内容。” 主持人从帷幕后面走出来，声音清脆地报幕：“下面请欣赏，来自高二四班的小品：绝世校花。” 高二四班？顾承祁总觉得这个班有点耳熟，直到舞台上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才想了起来。 四班有一个长得肥头大耳的风纪委员，叫苏子晋，也是学生会的成员，经常有事没事就在教学楼里转悠，逮人扣分，因此不怎么受欢迎。 苏子晋一出场居然穿了一条粉粉嫩嫩的大裙子，他那又胖又壮的体格配上如此少女的花裙子，一下子就让很多观众都笑了起来。 台上的苏子晋立刻说道：“喂喂喂，笑什么笑！唐朝那时候可是流行以胖为美呢！别看我这副样子，我可是学校里公认的第一绝世校花！” 第十四章 一个小品引发的血案 台下又传来一阵哄笑声，顾承祁却皱起了眉头。 搞什么？ 这算是什么鬼小品啊。 “听说你是绝世美校花？”几个男生从幕后走了出来，大声质问道。 “没错，就是本小姐，你们有什么意见吗？”苏子晋双手掐腰，一副滑稽的傲慢样子。 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说道：“哦——不好意思，我们在找校花，没在找笑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找错人了。” 台下又爆发出一阵笑声。 “哎哎哎，别走别走！”苏子晋提着他那滑稽的裙摆，紧赶两步追上了那几个男生，不服气道，“我就是校花，校花就是我！” 其中一个男生乐起来，道，“你说你是校花，你有什么证据啊？” 另一个男生也附和道：“没错，你凭什么说自己是校花啊？” “凭我这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丽脸庞，难道还不够吗？”苏子晋用食指戳了戳自己那张满是肥肉的脸。 两个男生“噗哧”一声笑起来，一个侧过身去，悄悄地跟另一个说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鱼这雁估计都是被吓死咯。” 又引发了台下一阵哈哈大笑。 “光有脸我们可不信，如今是21世纪，大家的审美都各有不同了，你说对吧？” 另一个人连忙点头附和。 苏子晋看上去十分着急地替自己澄清，“我可不光有闭月羞花的容貌，我还会打篮球呢！” “哟，这么厉害？要不给咱们大家表演一个！”男生冲台下吆喝道，“咱们给这位校花鼓鼓掌，让他露一手！” 台下鼓起掌来，后台扔过来了一个篮球。苏子晋信心十足地抱起了篮球，摆出了滑稽的投篮姿势。他装模作样地一阵加速跑，却滑稽地被自己的裙摆给绊倒了，“哎呦”一声摔倒在了台上。 苏子晋那滑稽的动作惹得全场哈哈大笑，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钰。 秦钰坐在第一排，而且穿着很醒目的表演服，一眼就能找得见。 秦钰能听得到背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笑声。 他的手暗暗握紧成拳头，眼神狠戾地盯着地板。 他不敢回头去看到底有多少人在盯着自己，也不敢去看那些开怀大笑的人里究竟有多少是自己的“粉丝团”。会堂里到处都是领导和老师，他就像一只被困住的动物，面对铁栏毫无办法。 -- 第23页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座椅被粗暴推开的声音，在他旁边的顾承祁竟然猛地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烂玩意！”顾承祁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大声朝舞台上怒吼，“你们觉得这很好玩吗？侮辱嘲笑别人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五班的班主任蒋华饶是教了十几年书，也没见过像顾承祁这样胆子这么大的学生。她连忙往前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顾承祁！你干什么！快给我坐下！” 顾承祁当然没有听她的，他转过头来，又愤怒地瞪视着台下一脸懵逼的学生们，“亏你们还笑得这么开心，毕竟不是你们被写成小品当成笑料对吧！” 坐在靠后位置的肖冬和刘俊简直都要被顾承祁的这个行为给吓傻了。 “靠，宝宝疯了吧？这可是在大会堂里啊，校长都在那坐着呢！”刘俊惊恐地说道，“他这样子是要被开除的！” “顾承祁，你快坐下，已经够了！”秦钰试图把顾承祁拉下来，但正在气头上的顾承祁根本不听他的，一把甩开了他的胳膊。 “你们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怎么不过来当着他的面说？就只敢背地里写写下流小品来讽刺他？” “顾承祁！”蒋华终于走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一把拧住了顾承祁的胳膊，“你有完没完？这么多老师和领导都看着呢，你还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 “我丢人？”顾承祁冷笑一声，甩开了蒋华的手，“老师您的眼睛可真该去眼科看一看了。” “你！”蒋华差点被顾承祁这一句话气到心脏病发作。 顾承祁丢下这句话，就旁若无人地大踏步离开了。台上和台下的人都沉默了好久，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继续啊！”台上的演员才反应过来，十分艰难地继续着这场小品的表演。 只不过，这场晚会最终没能进行到最后。 苏子晋刚回到后台，还没来得及把假发摘下来，突然迎面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还没等看清楚对面的人脸，领口就被拽着提了起来，接着又是结结实实的一拳，这一拳直接把苏子晋的嘴角打出了血。 “艹你大爷的，你TM的疯了吧！”苏子晋怒吼了一声，蓄力反扑了过去，用脑袋狠狠地撞向顾承祁的腹部。 顾承祁被撞了一个七荤八素，反手用胳膊肘给了苏子晋的胸口一下子。两个人很快就在后台扭打了起来，沿途丁零当啷撞翻了一大堆东西。 几个演员吓得慌忙跑出后台大喊道：“不好了！苏子晋和顾承祁打起来了！” 这下子，晚会是没法继续演了。 不出意外的，顾承祁和苏子晋分别被各自的班主任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校长办公室。 蒋华的脸色活像吃了苍蝇，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看她那个样子，顾承祁心生了一丝愧疚，“老师，你回去休息吧。” 结果不说还好，这一说立刻点燃了蒋华的怒火，“你还有脸说？你在全校师生面前说出那么难听的话还不够，居然还直接跑到后台去跟人打架？你想上天是不是？你当学校是什么地方了？菜市场吗！” “但是老师你也看到他们班演的那出小品了，你就不觉得他们的行为很过分吗？”顾承祁忍不住反驳道。 蒋华用眼角瞥了站在一旁的苏子晋，后者正以一个受害者的姿态低着头站在走廊上。 她一把拽过顾承祁的衣角，把他拉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顾承祁，你给我听好了。我希望你能记住一件事，无论对方做了多么过分的、不道德的事情，暴力永远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 “但是——”顾承祁还想反驳。 “因为如果你以暴制暴，你就把你自己降低到和对方同一个水准的地步了，你懂得吗？”蒋华打断了顾承祁的话说道，“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小人，但是狗咬你一口，你还去咬狗一口不成？咱们要做君子，不能做小人！” 顾承祁无话可说，只好闭上了嘴巴。 蒋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事我管不了了，就看校长怎么处理吧。你今后……要是到了别的学校，千万别再像现在这样了，你会毁了自己的一辈子的。” 蒋华最后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离开了。顾承祁转头看向一旁的苏子晋，后者的脸虽然被揍得鼻青脸肿，却还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冲顾承祁比了个中指。 这时，校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你们俩，进来吧。” 苏子晋在往办公室里走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顾承祁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这次绝对会被开除的。” 第十五章 血案后续 顾承祁瞪了他一眼，在后面走进办公室。 校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秃顶中年人，顾承祁也就在升旗仪式上见过他一面，对这个男人唯一的印象就是冗长得让人昏昏欲睡的讲话。 校长坐在长长的办公桌后面，把眼镜摘下来揉了揉脸颊，才看向并肩站着的两个学生。 校长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顾承祁，我觉得你今天的行为……” 顾承祁心里“咯噔”一声。 “……非常勇敢。” 哈？ 顾承祁有些震惊地看向校长，同样震惊的还有苏子晋。 “你为了同学而站出来的行为非常勇敢，而且非常仗义，你做到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校长的目光转向了苏子晋，语气变得严厉了一些，“而相反，苏子晋和苏子晋所在的高二四班，编排这个小品的用意就让人怀疑了。” -- 第24页 顾承祁愣住了，他是听错了吗？校长是在……为他说话？ 苏子晋的脸涨得通红，急切地为自己辩解，“校长，大家排练小品就是为了搞笑逗乐，是顾承祁他神经病非要——”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巧合，我也很清楚现在学校里有一些人开始对秦钰感到不满。”校长打断了苏子晋的话，用充满威严的目光瞪视着对方，“因为什么呢？因为他篮球打得好，还是因为他学习成绩好，是学生会会长？都不是，就是因为他喜欢穿裙子而已。” 顾承祁有些惊讶地看向校长，这话一点也不像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校长说出的话。 但仔细想想看，秦钰能在校园里这么自由地做女装打扮，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那又怎么了？你会专门写一个小品来讽刺穿裤子的女生吗？”校长的言语步步紧逼，苏子晋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秦钰之所以能获得今天的成绩，是因为他勤奋又努力，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穿裙子。自从我坐上这个位置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偏袒过任何一个学生。如果你们嫉妒他，那就去努力做得比他好就行了，用这种小手段是最让人不齿的。” 现在，幸灾乐祸的人变成了顾承祁，他得意地看向苏子晋，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悄悄地比了个中指给他。 苏子晋气得脸颊通红又不能发作，只能低声下气地回了一句，“嗯。” “下次的学校晚会我会加强节目审核，绝对不会再允许这种低级节目出现在我们的舞台上，你明白了吗？” 苏子晋嘟囔道：“明白了。” “不过，顾承祁同学公然扰乱晚会秩序，跑去后台打架是事实。”校长看向顾承祁，“该有的处罚你一样少不了。我要记你一次大过，留校察看六个月。回去写三千字检讨，到时候交给你们班主任。如果你在这半年内再犯错，就会直接被怀水高中开除，你明白了吗？” 顾承祁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明白了，校长！” “好，苏子晋你回去吧。顾承祁，你来这里签一下处分单。” 苏子晋狠狠地瞪了顾承祁一眼，后者得意洋洋地朝他做了个鬼脸。 这大概是顾承祁第一次受到处分还这么开心了。 顾承祁走到校长办公桌前，拔开签字笔在单子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正打算走时，校长拍了拍他的手背。 “偶尔也回家看看吧。” 顾承祁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校长。 校长注视着他，低声说道：“你父母都是品德正直的高尚的人，他们也许是在教育方法上出了点问题，但他们都是真心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顾承祁的心中五味繁杂，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刚刚走出校长室关上门，就看到了秦钰站在楼梯口。 “秦钰？你在那里干……” 顾承祁的这句话还没说完，秦钰突然快步走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结结实实的一个拥抱，甚至让顾承祁向后踉跄了几步，秦钰身上的芳香立刻钻入了顾承祁的鼻腔。 秦钰平时看上去很瘦，这一抱之下顾承祁才感觉到对方身体上结实的肌肉，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 顾承祁的脸几乎是一瞬间就“砰”的通红了，“靠！你、你干什么呢！” “谢谢你。”秦钰在顾承祁的耳畔低声说道。 他不但没有放开顾承祁，反而把手臂更收紧了一些，而他的下巴就靠在顾承祁的脖颈旁。那一瞬间，仿佛他们连体温都是想通的。 渐渐有一些好事者吹着口哨围了过来，许多人拿起手机开始拍这一幕。 顾承祁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试图推开秦钰，“喂，有人在拍我们了！” “让他们拍去吧。”秦钰懒洋洋地说道，“我又不是给他们活的。” 听到这句话以后，顾承祁突然放松了下来。他定了定神，回抱住了秦钰。 是啊，让他们拍去吧。 - 顾承祁刚一回到宿舍，就被肖冬和刘俊两个人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宝宝你没事吧宝宝！苏子晋那混蛋揍你了吗？” “你不会被开除了吧？校长怎么说啊？” “你真的是胆子太大了，你站起来那一秒老子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兄弟，别丧气，就算到了别的学校咱们也一样都是好兄弟！” “你们别说晦气话了，顾承祁还要好好在这学校里读完三年书呢。”秦钰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他一只手搭在顾承祁的肩膀上，从另一侧探出了个头，冲肖冬和刘俊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两人看到秦钰一下子愣住了，尤其是肖冬，全身僵硬得跟石头一样杵在了那。 “玉、玉女神！”刘俊最先反应过来，跑到寝室里把凳子给秦钰搬过来，又跑去给他倒了一杯水，殷勤地像个哈巴狗。 秦钰展露出一个迷人笑容，“谢谢你。” 刘俊立刻夸张地做出一个晕厥倒地的动作，引得秦钰笑了起来。 顾承祁对此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粗鲁地拽着刘俊的后襟把他拖到一边去，“有病啊，犯花痴滚到一边犯去。” 肖冬在这个时候才回到现实中，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顾承祁你、你、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女神要来啊！我头也没梳、脸也没洗……” -- 第25页 顾承祁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看你一天到晚抱着秦钰写真亲个不停的时候也没想着注意自己形象啊。” 肖冬尴尬地转过头，正对上了秦钰玩味的视线，脸涨得通红，恨不得马上挖条缝钻下去。 “你们寝室有急救箱之类的吗？”秦钰问道。 “我、我有跌打药和纱布！”刘俊在自己抽屉里翻箱倒柜了一会儿，拿出药品来递给了秦钰。 秦钰接过药来，用下巴指了指顾承祁，“坐下。” 被命令的顾承祁立刻不满起来，“哈？” “叫你坐下你就坐下。”秦钰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伸手推了一把顾承祁的胸口，后者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床上，股沟震得直疼。 靠，他都快忘记秦钰这货力气有多大了。 接下来，秦钰坐到了他对面，伸手撩开顾承祁前额的碎发，仔细地给他上药。 宿舍另外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肖冬的眼睛瞪得贼大，用口型跟顾承祁说“你什么时候泡到女神的？？” 顾承祁懒得理他们，又没法拒绝秦钰那强硬的态度，只好闭上眼睛，假装无事发生。 微凉的药液涂抹在肿胀的皮肤上，缓解了不少疼痛。又是这种让人尴尬的状况，顾承祁甚至都不敢睁开眼睛，生怕一睁开眼看到秦钰，就会控制不住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你居然会被苏子晋那个胖子给揍到，你也太菜了吧。”秦钰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靠，让小鹿乱撞都见鬼去吧，秦钰就特么的是个魔鬼。 “他那么肥的肚子直接往我身上泰山压顶，我有什么办法啊！”顾承祁愤怒地说道，“我觉得我肋骨没被他压断几根就算不错的了！” 宿舍爆发出一阵大笑，肖冬竭力想在女神面前维持形象，可惜只是脸憋得更红了。 秦钰笑得手一抖一抖的，戳得顾承祁呲牙咧嘴，“靠，有那么好笑吗？你轻一点！” “那班主任和校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啊？”刘俊好奇地问道。 “信不信由你，校长他竟然一点也没训我，还表扬我说我很勇敢。”顾承祁回忆起那令人震惊的对话来，“相反，他倒是把苏子晋给训了个狗血淋头。虽然最后受处分的人是我，可你们真应该看看苏子晋临走前那副霜打茄子的模样！” 肖冬眼睛都瞪大了，“真的吗？” 刘俊赞叹地说道：“啥也别说了，今年的教职工评选我的满分校长大人拿到了。” “至于班主任，鼻子都快被我气歪了。不过就算是她也看出来苏子晋他们班的小品有多过分。”顾承祁说道，“她劝我不要跟小人计较，说狗咬我一口我还咬狗一口么。” 肖冬噗哧了一声，“没想到咱班主任还挺明事理。” 这时秦钰已经给顾承祁上完了药，又用纱布贴上，把药拧紧盖子还给了刘俊。 “你们知道狗要是咬了我，我会怎么办吗？”秦钰的眼神平静中透着一股狠戾，“我会把那只狗抓来，剁成块，炖成狗肉汤。” 第十六章 抓包 “过分！太过分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苏子晋一回到宿舍，就像一头愤怒的公牛一样大声嚷嚷起来，“顾承祁这混蛋，真以为学校是他家开的不成？” “他都在全校的大会堂直接挑衅你，还在后台打架，居然还没有被校方开除？”苏子晋的舍友朱勇捷愤愤不平地说道，“校长就这么偏袒他？” “苏哥，这口气咱们不能咽下去，一定要让他还回来！”另一个舍友曹风也附和道，“这傻B这么猖狂，绝对不能让他再在这所学校里呆着了！” “只是开除他太便宜了。”苏子晋一想到自己居然当着顾承祁的面被校长训成那个样子，就恨得牙根直痒痒，“曹风！” 曹风不明所以，“我这不是在这呢吗？” 苏子晋一把拍上曹风的肩膀，“兄弟，你帮哥一个忙，这两天去盯着点顾承祁那混蛋，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把柄可抓。一旦这小子被我们抓到把柄，他就等死吧！” “好嘞！” - 然而，事情并不总是遂人愿的，苏子晋几个人时不时就溜到高一教学楼附近盯着顾承祁，但顾承祁除了懒懒散散地背着个书包打哈欠之外，完全没有半点违法乱纪的影子。 自从大会堂的事之后，他不打架、不吵架，甚至连上课也没有迟到过，作业也按时完成，连一次忘带都没有，俨然成了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学生。 “我靠，我就不信了，只要是个人就会有犯错误的时候，难道他就一点毛病都没有？”苏子晋气得直拍桌子。 “人家都被学校留校察看了，反正要是我，我肯定也得乖一点。”朱勇捷的嘴里塞着一大堆土豆，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实说，顾承祁这人说打就打，说收手就收手，我还挺佩服他的……” 朱勇捷话说了一半，被苏子晋一瞪，连忙把剩下的话拐了个弯，“……不过，他还是太猖狂了，不搞他不是男人！” “你少说点废话，我让你们盯了那小子那么多天，就没有一点收获？” 朱勇捷摊手，“他就是跟所有人一样上学放学打篮球，一点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过。哦对了，这小子最近跟秦钰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我经常看见他俩成双入对地出入篮球场，有一次我还看到秦钰给他带饭。但咱们也不能凭这个就让学校开除他吧？” -- 第26页 听了这话后，苏子晋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他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表情狰狞极了，“去他妈的秦钰，秦钰当道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们没看到那个匿名贴里大家骂他骂得有多凶吗？他就是个靠脸睡上来的死人妖，还以为自己真有个粉丝团呢！大家巴结他只不过想要点好处而已。等下学期我当上学生会长的时候，那死人妖就滚一边呆着去吧！” “苏哥！” 就在这时候，曹风喊着苏子晋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的，兴奋极了，“苏哥，我知道这小子的把柄了！” “什么？快说！”苏子晋把他拉到一边坐下来。 “这小子最近一段时间确实都很乖没错，但是，我发现他在校外打工。”曹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打工？”苏子晋喜出望外，“咱们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在校外打工的，你确定吗？” “非常十分以及极其确定。”曹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听到他跟舍友的聊天了，说他现在每天下晚自习以后都溜出校门给附近一家烧烤店帮工，赚生活费。他现在已经是留校察看的处分了，只要我们把这个上报给学校，学校马上就会开除他。” 苏子晋深吸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我说了，我才不会那么便宜他呢。顾承祁，被我抓住把柄，你死定了。” - “惨了惨了惨了！”肖冬一路哀嚎着冲进宿舍，“我晚自习上净看小说了，谁写了数学和物理赶快借我看看！” 顾承祁仰躺在床上连头也没抬，“书包里，自己拿。” “你们谁做了化学最后一道大题？”刘俊也冲进寝室里，“那反应式到底怎么写啊！” 顾承祁又是头也没抬，“书包里，自己拿。” “我靠，宝宝，你真是我的救星！”刘俊立刻和肖冬一起扑向顾承祁的书包。 肖冬已经找到了顾承祁的数学和物理作业，一屁股坐在桌子前就开始奋笔疾书，一边抄一边打趣他，“顾宝宝可以啊，摇身一变就从一方校霸变成了德智体兼优的三好学生了。” “我还能怎么办？”顾承祁把书从脸上拉下来，“我都被留校察看了，再不小心点就要被开除了。” “放心吧兄弟，只有半年的时间而已，半年时间很快的。”刘俊安慰他道，“挨过这半年，顾哥又是一条好汉！……我靠，这题原来是这么解的，我怎么没想到啊？” 顾承祁没再说话，闭上眼睛想趁这功夫眯上一会儿。最近篮球社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了，眼看离国庆节越来越近，往球场上一站都能感觉到紧张的氛围。 湛蓝高中的体育系也是怀水这一片出了名的，去年他们高中出了三个清华北大，全都是体育特长生。这一下子可把校方牛的不得了，开始鼓足了劲地培养体育特长生。 就在上个礼拜，湛蓝高中还派人来放话说怀水高中全是一群书呆子，只会傻读书根本不会打篮球。头脑简单的钱浩差点冲上去跟人家干一架，幸亏他及时拦住了。 对于对方直接的挑衅，秦钰虽然表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与付景天一起不约而同地加强了训练的强度。 不过，这半个多月以来的训练并没有白费功夫，以前不怎么和别人配合的顾承祁如今跟钱浩几个人都能在各种情况下熟练传球了，新社员和老社员之间的配合也磨合得越来越好，综合来看，大家都很努力得想要赢下这场比赛。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那个叫孙修然的黑皮男，这家伙总是闷声不吭，有问题也不开口问，结果每次一打配合他就出问题，秦钰气得骂了他好几次，然而到了下一次这家伙还是照犯不误，搞得全队的人都对他很有意见。 尽管篮球社现在人手不足，但秦钰还是跟付景天讨论要不要把孙修然换成替补了。其实这小子打篮球的水平没什么问题，但就是鲁莽又不懂得配合，他要是学会跟队友配合的话，应该打得也不会太差才对。 顾承祁正琢磨着篮球社的这些事，宿舍门就被敲响了。他朝肖冬和刘俊瞥去，两个人都在抄作业抄得奋笔疾书，他只好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去开门。 一开门，秦钰笑得像花一样的脸映入眼帘，“晚上好啊，顾宝宝。” 顾承祁一把关上门，就差没直接把门甩在对方脸上了。 “谁啊？”肖冬探了个头。 秦钰眼疾手快在最后一秒抵住了门，笑靥如花地跟顾承祁隔着门板比腕力，“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就这么不受欢迎？” 顾承祁咬牙切齿，努力地试图把秦钰阻拦在门后面，“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没事干就往我们宿舍跑，我可不像你那么喜欢招摇！” 果然，有秦钰出现的地方，就少不了围观的视线。没过多久周围的宿舍全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看着这场奇妙的拉锯战。 “你不让我进门才会引起更多围观呢。”秦钰依旧笑眯眯地，提起了手上拎着的东西，“放松点，我又不是要吃了你，是来给你送饭的。” “送饭？”顾承祁狐疑地看着他，总算是松开了抵门的力道。 “今天的训练你留到那么晚，我猜你肯定没吃饭。”秦钰走进402寝室，用脚把门给关上，把外卖盒放在了桌子上，“所以我去买宵夜的时候顺便帮你带了一份。黄焖鸡米饭，爱不爱吃都是它了。” -- 第27页 “我能选择不吃吗？”顾承祁干巴巴地问道。 “当然不能。”秦钰笑眯眯的。 顾承祁无奈地耸了耸肩，掰开了一次性筷子坐下来，“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就当是你请我吃那一个礼拜晚饭的谢意吧。”秦钰笑着坐在顾承祁的床位上，“作为交换，你可要帮我赢下和湛蓝的比赛。” “哈，要是我们输了，也肯定是你失手了。”顾承祁自信地说道。 “那我们就走着瞧吧。”秦钰抿唇一笑，“加油干吧，三好学生。” 秦钰站起来时，与顾承祁的眼睛对视了一秒，虽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顾承祁已经明白了那个眼神的意思。 “我知道，只要是说好的事情，我就从来没搞砸过。”顾承祁挑衅地回应道。 “我就知道你最好啦~”秦钰嗲声嗲气地说了一句，低下头在顾承祁的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 顾承祁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整个人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拼命地拿手背擦着脸，“靠！你TM的有病啊！恶不恶心！” 秦钰留下一串恶作剧得逞的笑声，离开了寝室。 顾承祁拼命擦了半天，脸不知道是擦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而红透了。他气呼呼地转过头来，迎上了肖冬和刘俊两人复杂的眼神。 “你俩作业抄完了？看什么看！”顾承祁没好气地说道。 刘俊发出一连串的贼笑，把头低下去抄作业了。肖冬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顾承祁的黄焖鸡米饭，“顾哥，我能申请吃一口吗？” “不能。”顾承祁干脆利落地把盒饭给盖上了，“我回来之前，你们谁也别想动它。” “你要出去？”刘俊抬起头来，“一会儿都该熄灯了。” “嗯。”顾承祁没多做解释，只是用威胁的眼神盯着两个人室友，“不许把我饭吃了，听见没有？” “靠，铁公鸡，要不是小玉送过来的，我才不稀得吃你的。”肖冬愤愤不平道。 顾承祁走出宿舍，小心地环顾四周，没发现舍管的踪迹，便一溜烟地跑到一楼尽头的窗户旁，身手矫健地翻了出去。 九月份的夜晚已经开始转凉了，顾承祁走在已经没什么人的校园小路上，准备从后门旁边的破墙钻出校门。有不少学生都从这堵破墙的大洞里钻出去跑去上网，因此连破洞周围的砖块都被磨得平滑了。 然而就在顾承祁来到破墙前，准备翻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叫住了他的名字。 “看看这小耗子是谁啊，这不是高一五班的顾承祁嘛。” 顾承祁回头一看，苏子晋的身后跟着两个小跟班，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第十七章 废弃仓库（上） 苏子晋三个人把顾承祁团团围住，笑得活像港片里的猥琐反派。 顾承祁冷静地看着他们，“厕所在右手边，可别憋坏了。” “靠！谁tm问你厕所在哪啊！”苏子晋气得脸通红。 “不是吗？那我看你们仨一副便秘的样子。”顾承祁看他们的反应直乐，可他这句话才刚说完，脸颊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苏子晋一拳揍在了顾承祁脸上，力道狠戾，让他的牙齿直直撞在了腮帮子上咬出了血。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苏子晋又一把拎起了顾承祁的衣领。 “臭小子，别嚣张了，有本事你就还手啊。”苏子晋笑得贱兮兮的，“但是你要是敢还手，你就是在校内打架斗殴，外加违反校规出去打工。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你是不是还能留校察看。” “苏哥，这边有可能有人过来的。”曹风忍不住推了推苏子晋，提醒道。 苏子晋这才松开了顾承祁，恶狠狠地低声说道：“明天下课以后，来学校后面的仓库。” “如果你不来，我们就把你校外打工的事情告诉校长。”朱勇捷躲在苏子晋的身后狐假虎威，气势汹汹地说道。 苏子晋离开时故意撞了顾承祁的肩膀一下，三个人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顾承祁抹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吐出了一口血痰。 - 月考已经越来越近，班上的气氛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上课开小差的人越来越少，奋笔疾书的人越来越多。 无论如何，怀水高中仍然是区重点高中，在这里成绩永远是决定地位的关键因素。即使再怎么能蹦跶，成绩不好依旧会遭受白眼被人鄙视，为了不成为班上食物链的最底层，每个人在考试之前都会铆足了力气拼命学习。 等下课铃响起以后，大家都是一脸倦色，一个个都像七老八十的老太婆，怨声载道地活动着全身上下各处的关节。 “月考要是再不来，我非得关节炎不可。”肖冬一边抱怨一边转着酸痛的手腕，“这姓陆的是打字机吧，整个PPT上除了字就没别的了。” “咋的，不看字你还想看花啊。”孙熙幸灾乐祸地回过头，“抄完了吗？抄完借我看看。” “那么多字谁能抄得完啊！谁能抄完我喊谁爸爸！” 顾承祁瞥了肖冬一眼，默默把自己的笔记递了过去。 肖冬：“……” “怎么了，不是说喊爸爸吗？” 刘俊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顾承祁的辈分直接从宝宝飙升到了爸爸。 “你们谁没抄完就拿去抄吧，我得出去一下。”顾承祁从椅子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 第28页 “是不是又去跟女神约会？”肖冬语气酸溜溜的，“记得拍照片回来给我看！” 顾承祁的背影伸出手朝肖冬比了个中指，然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苏子晋说的那个仓库，在学校后门附近，是一间废弃仓库。原本仓库是上了锁的，后来不知道哪个学生发现门锁年久失修，很容易溜进去，这地方就成了附近小混混和地痞流氓的聚集区。顾承祁有一次晚上路过后门，甚至听到里面传来刺耳的摇滚乐。 他是没想到苏子晋也知道这个地方，看来风纪委员实际上也没那么遵守纪律。 顾承祁把铁门拉开走进仓库，一股刺鼻的臭味就涌进他的鼻腔——有动物屎尿的味道、腐臭垃圾的味道，甚至还能闻出一股醉酒的人呕吐过的酸臭味。 这个地方对任何正常人的鼻子都不太友好。 苏子晋和他那两个小跟班就站在仓库中央等着他，听到动静之后纷纷回过了头。 “你果然还是夹着尾巴来了啊，小兄弟。”令人吃惊的是，苏子晋竟然在肩上扛了一根棒球棒，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 顾承祁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苏子晋，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用不着这样鬼鬼祟祟……” 顾承祁的话还没说完，那根棒球棒就呼啸着朝他袭击过来，狠狠地击中了他的后背。 顾承祁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还没来得及反应，拳头就雨点般落在了他的身上。苏子晋和他的跟班们下手一点都不留情，顾承祁只能咬紧牙关忍耐，嘴里又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傻/逼，给老子跪下！”苏子晋拎着顾承祁的衣襟用力一甩，但后者踉跄了几步，还是站住了。 “这就是你的报复手段？”顾承祁笑了起来，把嘴里的血痰吐出去，“你拿着木棍打人就这么点力气？跟我奶奶比起来差远了，白长那么大块头，身上都是肥猪油吧？” 这话把苏子晋的鼻子都气歪了，他发出一声怪叫，挥舞棒球棒狠狠地朝顾承祁砸去。然而，顾承祁却反应迅速地抓住了球棒，一个用力反而把苏子晋拉了过来，在对方愣神的一瞬间，一个上勾拳狠狠地招呼了过去。 苏子晋的鼻血立刻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他捂住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你敢打我！好啊，你死定了，校长马上就会开除你！我要去申请伤残鉴定！我舅舅就是律师，我要把你告上法庭，让你进去蹲局子！” 顾承祁露出了明显不耐烦的表情，“你还要看多久的戏？” 苏子晋一愣，“什么？” “我没跟你说话。”顾承祁朝苏子晋的身后抬了抬下巴。 苏子晋、曹风和朱勇捷三人齐刷刷地回过了头，黑暗的仓库里传来了鞋跟踏在地面上的清脆响声。 “我只是觉得挺好玩的。”那声音带着笑意说道，“我还打算看看他怎么整你，没想到只是把你拖过来打一顿，无趣。” “秦钰！”苏子晋愤怒地大声吼道。 秦钰捏着鼻子绕开地面上肮脏的痕迹，冷冰冰地注视着苏子晋，“把他告上法庭？让他蹲局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大能耐？” 苏子晋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的脸，“你看到了没？这是他打的！校长看到这个还能让他继续呆在学校里？” “是他打的没错，但是就我的录像来看，我认为他完全是正当防卫。”秦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视频中传来了苏子晋的声音。 “明天下课以后，来学校后面的仓库……如果你不来，我们就把你校外打工的事情告诉校长。” 第十八章 废弃仓库（下） 视频里把苏子晋约架以及三人主动动手的画面全都记录了下来，清清楚楚。 苏子晋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他扑过去想要抢下秦钰的手机，却被后者灵巧躲过，“你就算毁掉我的手机也没用的，我已经在校园论坛里设置了两小时后自动发帖。假如什么都不做，两小时后所有人都会见识到他们的风纪委员有多么龌龊。” 苏子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突然又笑了起来，“你个白痴，顾承祁在校外打工，我身为风纪委员有义务把他拦下来！你如果敢发那个帖子，我马上就去告诉校长，顾承祁今天就会被开除！” 一旁的顾承祁实在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 “你笑什么！” “他只是在想，你脑袋这么大，估计里面装的全都是猪油。”秦钰扬起一抹笑容，“你以为他出去打工的事情是真的？” “什——” “我们知道你被打击以后肯定会到处寻找顾承祁身上的把柄，所以我们就编出来一个好让你上钩。”秦钰耸了耸肩，“没有什么烧烤店打工，都是我编出来的。” “可是，这是曹风——”苏子晋迅速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曹风，后者耸了耸肩，挪动脚步站到了秦钰的身边。 “抱歉啦苏哥，小玉说我如果帮他们，就把篮球场借给我们宿舍用一周末。”曹风诚恳地说道，“再说了，小品那个事，你本来就做得有点过分了。” 曹风和朱勇捷互相对视了一下，后者也跟着点了点头。 “叛徒！”苏子晋气愤地大吼。 “好了，你是想看到这个视频在校园论坛里曝光呢，还是——”秦钰慢吞吞地举起手机。 -- 第29页 “你想怎么样？”苏子晋压着火问道。 “很简单，首先你得跟宝宝道个歉。”秦钰搭上顾承祁的肩膀，后者愤怒地嘀咕些不要叫我宝宝之类的话。 苏子晋尽管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对不起……” “什么？太小声了我可听不见。”秦钰夸张地把手掌掬成喇叭状放在耳朵旁。 “对不起！”苏子晋气愤地喊道。 “啊，这还差不多。”秦钰笑眯眯地说道，“接下来，我要你去咱们学校的留言板上，发一封至少一千字的道歉信，告诉学校所有人，你是因为太喜欢我，因为嫉妒我的容貌和才华，才演了那么一出小品。” “什么？”苏子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你没听错。”秦钰笑眯眯地朝苏子晋走近，“我要你告诉所有人，你是因为太过迷恋我，由爱生恨，才想方设法污蔑我。你是因为嫉妒顾承祁跟我走得太近，所以才主动在后台挑衅他，引他跟你出手的。” “不可能！”苏子晋气得脸颊通红。 “我劝你还是权衡一下利弊比较好。”秦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是主动承认错误，获得同学们的理解和原谅，还是让我把这个视频曝出来，不光当不成风纪委员，而且还会遭受处分，说不定也是留校察看呢。” 说完，秦钰咯咯地笑了起来。 苏子晋沉默了下来，不甘地咬紧牙关。 “我就当你是同意了。”秦钰把手机收了起来，“最迟明天下午，我要在校园留言板上看到你的情书。我们走吧。” 就在秦钰已经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苏子晋突然开口了。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你以为你真是什么绝世校花？我呸，你就是一个没脸没皮的臭人妖！” 秦钰的脚步停了下来，然而苏子晋还没有住嘴的意思。 “你以为咱学校的这些直男真喜欢你这个臭人妖吗？扒了这层皮，你就是个没爸没妈的骚婊子！你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恶心事儿都能做出来！你妈活该被车撞！” 苏子晋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重重的一拳。秦钰一把拎起苏子晋，又是狠狠地一拳直接揍上了他的鼻子。 秦钰每一下都狠戾得不像是在打架，而像是要将对方置于死地，没过多久苏子晋的脸已经肿得像猪头一样，可秦钰却还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秦钰！”顾承祁一把抓住了秦钰的手腕，后者的力道之大以至于他差点没能拦下这一拳。曹风和朱勇捷也被吓坏了，纷纷上前抱住秦钰的四肢，这才勉强把他拦了下来。 “你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顾承祁大声喊道。 秦钰剧烈地喘息着，愤怒把他的眼底染得通红。他一把甩开了几个人的手，朝仓库外走去，鞋跟撞击在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顾承祁看了秦钰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先停下来看看苏子晋的状况。 他伸手拍了拍苏子晋的脸，“喂，还活着吗？” 后者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看上去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顾承祁松了一口气，帮曹风和朱勇捷把苏子晋扶起来，“你们找点凉水拿毛巾给他敷敷，实在不行就去医务室看吧。” 顾承祁虽然也挨了苏子晋不少拳头，但秦钰刚才那狠戾的力道真让他吓了一跳。 如果真让他那样揍下去，出人命绝对不是开玩笑，他从来没看到过秦钰露出那样的可怕眼神。 看到曹风和朱勇捷慌乱的点头，顾承祁站起来打算离开，就在这个时候，苏子晋的手紧紧钳住了他的胳膊。 “你现在还真成了人妖包养的小白脸了？”苏子晋就算这副样子了，还不放弃嘲弄他。 “我要是你就少说两句。”顾承祁冷冰冰地说道，“免得嘴唇肿成馒头。” 苏子晋干笑了几声，“你还真是信任他，怪不得他喜欢你，毕竟你这么天真好骗的人也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苏子晋哈哈大笑了两声，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他让付景天跟你们班主任告状的！” 顾承祁翻了个白眼，“是啊是啊，毕竟秦钰就是个‘没脸没皮的臭人妖’，一天到晚只想着害人。” “你不信，去问付景天。”苏子晋露出嘲弄的笑容，“去问问他，你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不知为何，苏子晋脸上的笑容让顾承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一把甩开了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臭气熏天的仓库。 第十九章 不曾了然 秦钰正站在离仓库不远的地方等着他。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百褶裙搭一件米色衬衫，太阳刚从地平线落下不久，秦钰的背影看上去几乎要与夜幕融为一体。 他修长的身形和被风微微扬起的长发，看上去是那么寂寞、孤独。 “谢谢你。”顾承祁踏过地上的杂草，脚下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不用，我也只是给自己报仇而已。”秦钰的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他在想什么，“那个帖子之后，一些讨厌我的人开始拉帮结伙了。我必须要让其他人看看，胆敢惹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顾承祁在秦钰身边停下了脚步，这一瞬间，他忽然又感到面前这个人无比陌生。 -- 第30页 他似乎花了很大的功夫，好不容易走近了一点秦钰的内心，又在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就不了解他。 秦钰为什么喜欢穿女装？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成为校园偶像人物？刚刚又为什么突然发飙暴揍苏子晋？ 顾承祁现在才发现他一个问题的答案都不知道。 “太晚了，早点回去吧。”顾承祁低声说着，迈开步子就打算离开，这时秦钰却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顾承祁回过头，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来，突然就被拽住了脖颈。 秦钰比顾承祁要高，轻而易举地就能将他圈在手臂之间。他们的距离近到顾承祁能看清秦钰的每一根睫毛，还能嗅到从对方面颊上传来的淡淡脂粉芳香。 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他的脸颊，快速地啄了一下，带着点潮湿温暖的触感。 卧槽？ 以顾承祁的反应速度，本来可以迅速把他推开，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瞬间傻在了那，一动也没动。 而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时，秦钰早就放开了他，只懒洋洋地说了一句：“走吧。” 等秦钰都走出去好几步远了，顾承祁才恼怒地朝他背影大吼，“你他妈又干嘛！” 秦钰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亲你呀。” “靠，都说了你恶不恶心！大男人之间亲什么亲！” “你不喜欢？” “谁会喜欢被男人亲啊！”顾承祁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这么不喜欢，怎么刚刚不推开我？”秦钰愉快地转头看着他，倒退着走路。 “我哪想到……操！”顾承祁的脸憋得通红，“你就是个变态！伪娘！” 秦钰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若有所思，“哦——” 顾承祁彻底炸了毛，“哦个屁啊！信不信我揍你？” 秦钰乐道：“你来啊，冲这揍，不过你要是揍我，我就去告诉校长。” “我/操，那你跟苏子晋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也从没说过我是个好人啊~” - 第二天下午，位于高二教学楼旁边的校园留言板旁边挤满了人，顾承祁就算站在几米外，也能听到大家的窃窃私语。 “卧槽，不会吧，苏子晋居然写出这样的东西贴在这……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就知道这肥猪不安好心，就他那熊样也好意思说喜欢小玉，还玩什么得不到就毁掉的把戏，真让人恶心。” “前段时间那个骂女神的匿名贴搞不好就是他发的，还风纪委员呢，我看是疯狗委员。” “小玉就应该把这东西撕下来塞进他的狗嘴里。” 人们对于苏子晋的议论声传进顾承祁的耳朵里，让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明明是苏子晋一次次找他的麻烦，也是苏子晋先写了那个小品来嘲笑秦钰，可当人们把矛头对准他的时候，顾承祁的心里反而并没有报仇雪恨的快感。 这些站在留言板前无所事事的看客们，也许就是校园论坛里匿名的那些人。他们根本不在意事实的真相，也不在意美丑善恶，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些谈资，一些能发泄学习压力和愤怒的渠道而已。 今天骂骂张三，明天怼怼李四，等事情过去了，他们根本不会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话。至于这些恶毒的言语给人留下的阴影，更不可能在这些人的考虑范围内。 而让顾承祁感到更加不舒服的是，秦钰对付苏子晋的手段，实在太过娴熟了，甚至让人有些胆寒。 秦钰没有选择把苏子晋的行为报给老师，也没有以此为要挟换取什么利益，但他却非要苏子晋写下这么一封道歉信，让他被所有人骂个狗血喷头，不光失去势力，而且还失去了自尊。 顾承祁听说今天苏子晋没有来上课，一直在医务室里躺着。但校医问起他身上的伤时，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死都没供出秦钰的名字。 顾承祁看着留言板附近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苏子晋的那句话。 ——“是他让付景天跟你们班主任告状，害你被记过的。” 顾承祁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把双手揣在口袋里离开了。 - 临近月考，各课都开始复习开学一个月以来的知识点，上课开始变得无趣而忙碌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肖冬已经支着下巴睡着了，哈喇子在嘴角摇摇欲坠，顾承祁实在看不下去，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道：“醒醒，老师叫你回答问题。” 肖冬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老师！这题选B！” 整个教室里鸦雀无声，几秒钟后纷纷爆发出了能把地球掀翻的笑声。 教英语的老师姓虎，又是个东北人，绰号东北虎——气得鼻子都歪了，把教杆在黑板上甩得啪啪响，“干哈呢，干哈呢！我正讲着题呢叫你了吗？一天到晚跟电线杆似的杵在那净整没用的，给我好好听课！” 肖冬在全班的哄堂大笑中坐了下去，狠狠地剜了顾承祁一眼刀，“顾狗，你陷害我！” 顾承祁嬉皮笑脸地打哈哈，“这不是看你怪没精神的，让你清醒清醒嘛。”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祖宗了。”肖冬恶狠狠地说道。 “就你这个听课效率，月考没问题？”顾承祁瞥了肖冬一眼，“你女神可是年级第一，这种时候你怎么不跟你偶像学学好。” -- 第31页 “我要跟偶像一个样了，那还要偶像干嘛？”肖冬理直气壮，让顾承祁无语凝噎。 行吧，追星大佬您开心就好。 “对了对了，我听说苏子晋那事了，他居然在学校留言板上公开写了封情书跟小玉表白，说自己是因为嫉妒才搞了那个小品的。”肖冬一把拽住了顾承祁的衣袖，双眼放出了八卦的光芒，“你肯定知道内幕对不对？到底怎么回事，快跟兄弟我分享一下！” 那一瞬间，顾承祁又想起了曾经被赵云翔支配的恐惧。 “你女神想办法把那家伙干掉了，他能得很，啥都干得了。” “靠，你就这么敷衍你的兄弟吗？我要听细节！” “上课上课，你不想听我还想听呢！” 肖冬突然露出了一脸酸溜溜的表情，“啊，宝宝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不愿意跟爸爸交流心声了……” “你他妈找死吧！”顾承祁扬起拳头。 他们俩搞出的动静实在太大，气得东北虎撅了两段粉笔头往他俩头顶一人砸了一下，“整啥呢！你俩都给我站起来，好好听课！” 完事他自己又乐了，“哟呵，我还砸挺准。” 第二十章 约、约会？ - 由于东北虎要下了一节晚自习给他们讲卷子，讲不完又拖了将近二十分钟，五班的学生回到寝室之后各个都累得像咸鱼，刘俊更是鞋都没脱就扑在床上打起了鼾。 “宝宝……你能不能行行好，去关个灯……”肖冬也一头倒在床上睡眼惺忪，声音越来越小。 “靠，你们俩离床最近，让我离得最远的去关灯啊！”顾承祁愤愤怒吼，然而回应他的只剩下了两人此起彼伏的鼾声。 顾承祁不服气地下床来踹了肖冬的屁股两脚，然而后者已经打鼾打得震天响，死猪一样没有一点动静。 顾承祁没办法，只好认命地去关上灯，再在黑暗里摸索半天，跳回了自己的铺位上。 他也困得要命，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正打算睡觉的时候，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却亮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备注名为“混蛋伪娘”的人发来了一条消息。 秦钰？ 他跟秦钰自从加了好友以后还从没说过话，这还是对方第一次找他说话。 -宝宝，睡了没？ 顾承祁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立刻怒气汹汹地回消息。 -别发这么容易引人误会的话！ 那边几乎是秒回。 -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难道你误会了？羞羞，宝宝真可爱o(*////▽////*)q 顾承祁差点把手机砸在地上。操！一米八的大男人发个屁的颜文字啊！他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他恶狠狠地回过去： -滚、你、妈，老子要睡觉了！ -这么早就睡？漫漫长夜，人家好寂寞哦，嘤(╥╯^╰╥) 顾承祁现在算是知道了，如果有什么比秦钰更烦人，那就是一个在网络上肆无忌惮发骚的秦钰了。 顾承祁丧失了耐心，打字回去：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秦钰倒是见好就收，不再发那些做作的颜文字了。 -谢谢你昨天在仓库拦住我了，不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没事，这也用得着道谢？ -[笑]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你最近一直陪在我身边。 顾承祁的手指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假如没有你帮忙，我不知道要怎么撑下去。我是真心的。 顾承祁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面对亮起来的屏幕，他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 一股冲动让他想要立刻质问秦钰是不是真的曾经让苏子晋和付景天故意找他的麻烦，但还是被他强压了下来。 还没等他想好要回复什么，秦钰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明天就是周末了，你有安排吗？ 顾承祁这时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秦钰好像说过，这周末想带自己去一个地方。 -没有，我自由人，让他们上网去吧。 -哈，那你的自由就由我买下来咯。 -明天早上八点，我在校门口等你，可别睡得太死了。 -嗯，好。 把手机扔在一旁后，顾承祁仰面倒在了床上，盯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发呆。 结果他还是什么也没能问出口，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答应了秦钰的邀约。 说到底，他究竟为什么又跟秦钰这家伙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呢？ 顾承祁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回忆起三年前秦钰的模样。 那时候的秦钰还没有变声，单从声音根本听不出是个男性。 他总是化着很漂亮的妆，坐在快餐店角落靠窗的位置上，有时候拿一本书，有时候戴着耳机，一坐就坐很久。 他最先爱上的是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漂亮又干净，睫毛忽闪着，好像从未被尘世间的繁杂所浸染，呈现出的总是最直接纯粹的东西。 “你脸上的创可贴怎么贴得乱七八糟的，过来，我给你弄一下。”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咯咯地笑个不停，活像看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温柔地替他重新弄好那些胶带。 “好啦，这样不是好看多了？以后要记得好好爱惜自己呀。”她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得像春天里盛开的花朵。 -- 第32页 记忆里那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子，拥有全世界最动人干净的笑容，顾承祁曾经觉得，就算天塌下来，她的笑容也不会消散。 但是他错了。 他暗暗将自己的手握成了拳，指甲嵌进了肉里。 秦钰，这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 第二天早上八点，顾承祁准时出现在了学校门口。天气已经渐凉了，但顾承祁还是穿着一件单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那一副懒散不良的气势能让方圆几米内的优等生绕路走。 顾承祁除了手机和钱包之外什么都没带，秦钰一直不肯说出要带他去哪，这让他的心底燃起了一丝好奇心。 然而到了学校门口，顾承祁四处张望，都找不到那个穿裙子的修长身影。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十分了。 哈，难道刚开学就因为迟到让他跑圈的这伪娘，这回竟然自己也迟到了？ 顾承祁正自顾自地幸灾乐祸，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宝宝，你往哪儿看呢？” 顾承祁回过头，险些没认出秦钰来。 秦钰今天竟然没有穿裙子，而是十分“正常”地穿着一身男装。牛仔裤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T恤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夹克，他的长发也不像平常那样散开，而是随意地束在脑后。 “怎么了？愣在这干嘛？”秦钰的笑容倒是一如往常，透着一股魅惑的味道，他用手肘怼了顾承祁一下，“你傻了？” 顾承祁这才回过神来，“我差点没认出你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正常’？” 由于秦钰一直都是做女装打扮，导致顾承祁对秦钰的印象始终就是女装伪娘。这一次秦钰把妆卸干净，穿上了男装，那张俊美精致的脸加上修长标致的身材，散发出的浓烈雄性荷尔蒙着实打击到了顾承祁。 操。美人就是美人，换成什么性别都是美人。长得比他帅，身材比他好，顾承祁怀疑秦钰要是日常这副打扮，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女孩被迷得神魂颠倒。 “上周我穿女装出门，被我姨妈给训惨了，我怀疑她手边要是有棍子，会毫不犹豫地往我身上来一下子。”秦钰笑道，“所以我以后出校门还是收敛一点吧，免得再给她老人家丢脸。” 顾承祁忍不住皱起眉头，嘟囔道，“你喜欢穿什么衣服是你自己的自由吧？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秦钰因这句话而动容了一瞬，但他很快隐藏起了那份情绪，唇角上扬，伸手勾住了顾承祁的脖子，“啊~原来宝宝喜欢我那么穿啊，你喜欢就早说嘛。你喜欢黑丝、白丝，还是渔网袜？下次我就穿给你看！” 顾承祁立刻浑身炸毛，“操！你给老子滚开，谁喜欢那种东西啊！” “别害羞嘛~都是男人，我懂的，我懂的。” “你懂个屁啊你这个死伪娘！” 第二十一章 我有特殊的约会场合？ 打闹之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牌前，顾承祁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般问道：“不是，咱们今天到底是要去哪？” 秦钰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票，递过去一张给顾承祁。后者接过来读着上面的字，“怀水市国际服装设计展？地址在怀水美术馆A馆……你要去看服装展？” “你不想去吗？”秦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失望，“这个展的票挺难抢的，我在手机前蹲了一个小时才抢到的。” 秦钰这话一出，顾承祁当然没法再拒绝了。他无奈地看着手里的票，“呃，没有啊，偶尔去看看也挺好的……” “耶！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秦钰立刻高兴起来，像小孩子一样给了顾承祁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分钟之后，顾承祁才反应过来，秦钰这货压根没问过他的意见，就直接把票买好了，然后还渲染一通说自己抢票有多不容易，让他根本没法拒绝。 又被这死伪娘给套路了！顾承祁恨得牙根痒痒，又无可奈何。论心机，再过一百年他也玩不过秦钰。 “公交来了，快走！”秦钰一把捞起顾承祁的胳膊，兴奋地拽着他上了车。 不过……看到秦钰这么开心的样子，似乎陪他逛上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怀水美术馆离他们学校并不算远，只坐三站路就到了。秦钰始终没有说话，顾承祁也只好双手揣在口袋里，默默地跟在对方后面。 明明秦钰身边可供挑选的人那么多，为什么非要选他？两个人一起去看展……妈的，这算什么啊。 “这不是约会。”秦钰一边低着头玩弄自己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什——我什么都没说！”顾承祁涨红了脸。 “那你的脸还真是容易红啊。”秦钰调笑道。 “我这是热的！”顾承祁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 两人并肩走进了美术馆，这间美术馆作为全市第一所美术馆，投资巨大，据说市长本人很喜欢这个地方，投入了很多个人资产，才最终建立起来。好在近几年来美术馆运营得还不错，经常有一些展会活动在这里举办。 顾承祁走进这栋圆形的场馆，望着场馆内的装潢和展出的雕塑有些失神。 他记得自己上一次走进这个地方，还是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牵着他的手，四周都是满脸笑容的陌生人。父亲手拿着一把大剪刀，剪断了美术馆门前的大红绸，陌生人们就鼓掌庆贺起来，气氛热闹极了。 -- 第33页 顾承祁从不质疑他老爸的眼光和能力，很偶尔的时候，也欣赏他的魄力，但正是他那份所谓的魄力，才导致自己的家庭四分五裂，貌合神离。 “发什么愣呢，不认得路？”秦钰的话把顾承祁拉回到现实中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胳膊又被秦钰给揽住了，“这边走。” 靠，这死伪娘真喜欢拉人手臂！Gay得一逼！ 虽然顾承祁在心里这么暗骂，然而他必须承认一个悲惨的现实：他手劲没秦钰大，死命甩都甩不开。 展馆内的人并不算多，而且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游客都是女性，秦钰和顾承祁刚一出现在展馆里就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顾承祁第一次无比希望秦钰今天穿的是女装，那样起码在路人眼中他还像是个陪女朋友逛街的无奈男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调笑的目光怀疑性取向。 “你看，那边有两个男的哎。” “男的居然来看服装设计展？哇，那个高个子长得好帅啊。” “别想了，你没看人家名草有主了吗？”窃窃私语的女孩露出一脸贼笑，“多般配啊。” 顾承祁恶狠狠地丢了一个眼刀过去，几个女孩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匆忙把目光转开了。 不过秦钰看上去完全不在意那些奇怪的目光，他兴奋地在展出的服装前转来转去，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不停地评论着这些服装。 “深紫色居然和黑色放在一起搭，设计师以为自己吃了几碗干饭？这样的衣服也能称之为作品？”秦钰不屑地喷鼻，“也不知道他设计出来是给谁穿的，乌鸦吗？” 说完他又立刻跑到下一件衣服前观赏着，“我喜欢这件，用色很大胆，这衣服恐怕很挑人，但要是模特选对了穿起来绝对很好看。啊——宝宝，你看这件！” 顾承祁又被拉到了前面来。 那是一件水蓝色的连衣裙，搭配一件米白色的外搭小衫与白色的高跟鞋，给人一种高贵又典雅的感觉。 秦钰看着这件衣服突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你知道吗？我妈妈以前很喜欢穿蓝色的衣服，但她总是没钱买。每次她带着我路过家附近的橱窗就开始念叨，说总有一天她要买下那条很贵很漂亮的裙子。但是尽管她天天那么说，还是会给我零花钱，让我去买自己喜欢吃的零食。” “那……”顾承祁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她后来买下那条裙子了吗？” “没有。”秦钰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笑容，“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帮她买下来的，这是我今年的新年愿望。” 秦钰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对劲，气氛似乎被搞得沉重了起来，顾承祁清了清嗓子，还没等转换话题就被秦钰给打断了。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看服装展，其他人都没兴趣，我也就只有你一个人能抓啦。”秦钰笑道。 顾承祁心说我还不是被你骗过来的，正常男人会有几个喜欢服装展的。 “在我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个服装设计师。”秦钰望着那些作品低语道，“而且我喜欢女装，因为女装的设计款式配色都比男装更繁复，女人穿上那些衣服，也比男性更柔美婀娜。晚礼服、旗袍、和服……各式各样的裙子都让我很着迷，这些经典衣裙设计都是人类审美的瑰宝。” 秦钰看着展品露出笑容，“老实说这些跟癖好或者性取向都没关系，我只是单纯地喜欢这份美丽，没有其他理由。不过人们对我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你是同性恋吗？’‘你是变性人吗？’‘你是不是家庭不幸福？’好像不找出点什么理由就不行。” “可能人们就只是单纯地没法接受和自己不同的存在。”顾承祁又想起了自己和自家那个顽固的老爸，他耸了耸肩，“遇到不一样的人，就必须得找个逻辑说服自己，否则就没法接受。” 秦钰笑了笑，“但是我妈妈从来都不问我问题，我五岁的时候穿上小裙子跑到她面前炫耀，她只会夸我‘小玉真漂亮’。她知道我喜欢裙子，就攒钱给我买很多漂亮小裙子。后来我穿着裙子去上学，被同学嘲笑说人妖，哭着跑回家来，我妈妈就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说‘永远不要让别人的话影响你，你是谁任何人都说了不算。’从那时候我才坚定地认为，别人说的话都是狗屁。” 顾承祁也不是傻子，当时苏子晋说出那样的话，再加上秦钰现在的表现，恐怕他的母亲已经…… 顾承祁的心里咯噔一声，往下沉去。 秦钰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其实来看展会只是顺便的，我昨天才碰巧买到票的，富裕得很，一秒钟就买到了。我想带你去的地方在这附近，五分钟就能走到。” “……”顾承祁连气都懒得生了，只好跟上了秦钰的脚步。 第二十二章 墓与回忆（上） 等顾承祁和秦钰并肩走出美术馆的时候，天空竟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顾承祁抓了抓自己的短发，被雨丝打湿的头发立刻变得像鸡窝一样凌乱。 “惨了，怎么突然下起雨来了？”顾承祁郁闷极了，“我可没带雨伞。” “没看天气预报？”秦钰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顾承祁，“傻了吧。” “靠，你明知道今天有雨，为什么不提醒我！”顾承祁气得差点跳起来。 “哎——你自己不看天气预报，还要怪在我头上？”秦钰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泪眼汪汪地看着顾承祁，“人家好伤心，你道德绑架人家！” -- 第34页 顾承祁被秦钰恶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迈开步子就要走远，“这点雨还淋不死我！” “哎，别别别！我带伞了！”秦钰一边笑一边拽住他的胳膊，在自己的背包里翻找着，拿出了一把折叠伞。 顾承祁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秦钰把伞撑开，彻底说不出话了。 那是一把精致可爱的粉红色洋伞。 …… 顾承祁拔腿就走。 开什么玩笑！打死他也不会跟秦钰一起打这把娘兮兮的粉红小伞！！ 顾承祁义无反顾地冲进雨水里，秋天冰冷的雨水直往他的脖子里灌，而他今天出门只穿了一件长袖T恤，薄薄的一层布料根本无法抵御雨水带来的冰冷。 顾承祁浑身颤抖着打了一个喷嚏。 他悲壮地继续往前走着，接着浑身激灵打了第二个喷嚏。 “行了，为了面子把自己冻感冒，到底是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还没等顾承祁出言反驳，就感觉后背上一重，一件残留着体温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顾承祁回头一看，秦钰把自己身上的夹克脱下来给他披上了。 “我不需要——”顾承祁恼怒的开口，才刚开了个话头，就被打断了。 秦钰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线，一字一顿地强调，“穿、上。” 顾承祁火冒三丈，他顾承祁是那种会轻易屈服的人吗？他是那种会轻易听从命令的人吗？ 对不起，他是。 顾承祁怂了，乖乖把秦钰的夹克套在了外面。一定是因为雨丝太冷了，这件夹克上残留的体温让他一点也不想松手。 “下次，你再故意不提醒我带伞，我就把你揍到妈都不认识。”顾承祁两手抓着夹克的边缘，不服气地嘀嘀咕咕。 秦钰撑开了他那把粉红洋伞，把顾承祁罩在伞底下。一路上他们的回头率简直是百分之一千，路人脸上带着惊愕或诧异的眼神，对他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拿出了相机拍起来。 顾承祁被这些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只想快点离开他们的视线。然而秦钰却仿佛根本不将这些目光当回事，依旧昂首挺胸大踏步地往前走着。 顾承祁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秦钰这样性格乖张、癖好古怪的人，难道一直以来都在承受着旁人这样的目光？ “秦钰。” “嗯？” “你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些的？”顾承祁低声询问。 秦钰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他将雨伞斜下一些，冲那些窃窃私语的人大方地比了个中指。路人的视线和他对上，立刻心虚地把头转了过去，走远了。 “这算什么，连恶意都算不上，顶多只是好奇而已。”秦钰轻笑道，“我以前走在大街上，经常有人朝我破口大骂，小孩朝我吐口水、扔石头。又一次我实在太生气了，就给了一个孩子一巴掌，那孩子哭着去找妈妈了。后来我被我姨妈揪着领子给那小孩下跪道歉才算完。” “……”顾承祁被秦钰这云淡风轻般的语气给震惊到了，他难以想象秦钰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对待，才能对这种事也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我们到了。” 顾承祁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身旁的人越来越少，等到秦钰停下脚步的时候，他们四周已经没有一个投来奇异目光的路人了。 但雨却越下越大，冰冷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伞面上，形成了一曲奇妙的交响乐。 他们的面前，有黑色的大字写着“怀水市永安陵园”。 墓地。 几个黑色的大字像一块石头落在了顾承祁的心头。 秦钰没说话，只是缓缓地往前走着，他们在雨中穿过了一座又一座沉默的黑色墓碑，雨点敲打在墓碑上，顺着光滑的大理石向下流淌，洗净了上面落着的灰土。 最终，秦钰在一座墓碑前停了下来。顾承祁低头看去，那座墓碑上刻着：秦博远与妻杨怡娜之墓。 “晚会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现在要跟姨妈他们一起住。”秦钰的语气淡淡的，他的眼帘低垂，语气里却听不出伤心，“这就是原因。” 秦钰的语气那么平淡，却让顾承祁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闷，像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们是怎么……”顾承祁轻声开口。 秦钰转过头看向顾承祁，“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除了他的照片，也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我妈带着我，没再婚，一直一个人把我拉扯到这么大，然后有一天……” 秦钰停了下来，尽管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顾承祁看到了他放在身侧那握得紧紧的手，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 “三年前，她死于一场车祸。”秦钰喃喃说道，“那天，她下班晚了，我坐在学校门口等她等了好久。然后她终于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兴奋地站起来。她也看到我了，一边喊着我的名字，一边着急地想要穿过马路。这时候，一辆宾利疾驶而过，接下来，她就倒在了血泊里。” 三年前。 顾承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秦钰。 过去的回忆像洪水一样涌上心头，他与秦钰最初的相识，就在三年前。 秦钰几乎每天都来快餐店里坐着，看一会儿书，或者要一杯饮料。 -- 第35页 他看书的眼神十分认真，那双动人的眼睛吸引了年仅14岁的顾承祁全部的注意力。 第二十三章 墓与回忆（中） 顾承祁不敢跟她搭话，送餐时也总是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 那时的顾承祁只敢偷偷地送一份薯条给他，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敢告诉他，只看到秦钰脸上的惊喜表情和他温柔地对他说“谢谢”，就足够他傻笑上一整天的了。 那时，对于顾承祁而言，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变成了放学后的打工。那时连他的中学老师都发现，一向无组织无纪律、到处打架惹事的顾承祁竟突然变成了好学生，朝九晚五乖乖上课交作业，其实他就是为了放学后不再被老师留堂，好早一点去快餐店里等着秦钰。 对顾承祁来说，秦钰的笑容可以驱散他一整天的乌云，而他只是远远地望着那个人，就心满意足了。 但有一天，秦钰突然从快餐店里消失了。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礼拜，两个礼拜，始终都没有出现过。 顾承祁这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这个“女孩”的任何信息，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在哪上学，没有任何他的联系方式，甚至连他的名字“秦钰”怎么写都不知道。 顾承祁陷入了恐慌之中，秦钰没有出现的这一个月，他到处打听有没有人认识一个叫“秦玉”的女孩，还跑到各个学校门口逢人就抓住威胁，然而最终也没能问出任何结果来。 “秦玉”就这样消失在了顾承祁的生命里，但顾承祁仍然没有放弃，拼命地寻找他的下落，导致本来就已经很僵硬的家庭关系变得更加僵硬了。 他的父亲为此对他破口大骂，骂他对妖精着了魔，是个丢尽他脸面的不孝子，把他关进小黑屋里上了锁，可顾承祁又想办法逃了出来。 就这样，顾承祁度过了浑浑噩噩的一个月，他的学习成绩开始急速下滑，生活也恢复成了逃课打架斗殴的日常。 终于在某一天，顾承祁已经彻底放弃了寻找秦玉时，他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天放学，顾承祁被留堂到很晚，还跟班主任大吵一架，等他走出校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百无聊赖地走在路灯下，飞蛾和蝙蝠绕着路灯的光芒盘旋，在地面留下几块斑驳的黑影。就在这时，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亚麻色的长发，飘逸的裙摆和修长的身形，让顾承祁一下子愣住了。那抹影子在路灯下一掠而过，又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等等！小玉！”顾承祁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他一直跑到气喘吁吁，才终于追上了前面的“女孩”。 “小玉，小玉！” 秦钰这才回过了头，他还是那一张冰清玉洁的美丽面孔，形状姣好的嘴唇、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看向了顾承祁，眼睛里装的却只有冷漠。 他的脸颊在路灯的映照下苍白得可怕，嘴唇也毫无血色，唯有眼眶是红的，好像曾不顾一切地痛哭流涕过。 “你叫我？”他的声音冰冷极了。 “小玉，我、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顾承祁因为紧张，一时间说话竟结结巴巴起来，“就是快餐店里的，那个、那个……” 他猛然发现他连怎么自我介绍都不知道，因为他和面前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称得上交集的接触。 他只是自顾自地、一味地迷恋着对方而已。 可正在顾承祁站在原地窘迫的时候，秦钰反倒先开口了。 “哈，你不是那家快餐店的服务生吗？” 顾承祁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立刻拼命地点头，“对！你都不到餐厅里来了，所以、我……” 舌头像是打了结，说不出对他的想念。 秦钰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他突然“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朝顾承祁走过来，就连这个笑，都让顾承祁神魂颠倒。 “我想起来了，你是喜欢我的那个小弟弟，有事没事就给我送薯条，对不对？”秦钰越逼越近，顾承祁不得不连连后退，后背抵到了墙壁上，再也没法退后了。 “我……”心事被戳穿，顾承祁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哦，我最近没去你那家快餐店，你是不是想我了？”秦钰的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依然继续往前逼近，很快，两个人的距离就已经近到几乎贴在一起了，“你是不是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做梦的时候都是想着我遗/精？” “什么？”那一刹那，震惊混合着羞耻袭上顾承祁的心头，他用力想要推开秦钰，“你在说什么！” 然而令他惊讶的是，秦钰不但没有被他推开，反而还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拉到自己身边。 “你躲个什么劲，不是很喜欢我吗？”秦钰一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一把抓住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你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吧？为什么不试试看？” 尽管顾承祁努力想要抽出手来，但手掌还是碰到了秦钰的胸膛。 平滑得没有一丝凸起，而且是坚硬的，没有丝毫女孩子胸/部的柔软。 这是男人的胸膛。 “怎么了？不是很喜欢我吗？这样就吓到你了？”秦钰的脸上露出了恶劣的笑容，抓住他的手腕一点点向下滑去，掠过胸口、掠过小腹，向更下处滑动着。 -- 第36页 秦钰在他耳畔低语，“你知道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吗？你喜欢上了一个女装癖、一个人妖、一个变态！这说明你也是一个变态，是一个变态同性恋！” 顾承祁的双眸在那一刹那放大了，他用尽力气一下子抽出了自己的手，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般跳开了，“你放开！” 秦钰看向从自己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的顾承祁，后者正受惊般一步步往后退着。 秦钰露出了嘲弄的神色，“哈，看到没？你所谓的喜欢不过如此。没人会喜欢一个变态人妖的，你也不例外。” 顾承祁说不出话来，他还没从这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当他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想要解释时，那人的身影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再也找不见了。 秦钰就这样消失在了顾承祁的生命当中，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三年后，命运让他考入了与秦钰相同的学校。 第二十四章 墓与回忆（下） 阴冷的雨点把顾承祁拉回了现实中，秦钰父母的墓碑依旧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粉红色的洋伞上雨点滴滴答答地敲击着，又顺着伞面滑落到地面的水洼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秦钰的母亲在三年前去世，所以他才会突然消失，不再来快餐店，所以在那个晚上，他的脸色才那样苍白，泄愤似的对他说了那些话。 顾承祁也是因此才讨厌上了秦钰，这厌恶的情绪在三年的时间中酝酿得越来越深，直到今天这一刻，顾承祁才突然明白过来，其实他并不是真的讨厌秦钰，他只是想为三年前的那个夜晚讨一个说法而已。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秦钰当初那反常的行为是因为什么了，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三年来的怒火都像是打在棉花上的铁拳，无处使力了。 他还能怎么责怪他呢。 顾承祁和秦钰并肩站着，心里五味繁杂，不知该说什么话。 “我妈去世以后没多久，姨妈就给我办了收养关系。”秦钰低声说道，“我跟他们家人，始终都相处不来。就算到现在已经三年了，我还是不觉得那是我的家。我知道人家肯收养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 只是什么，秦钰最终没有说下去。顾承祁觉得即使他没说完，也大概能懂得他想表达什么。 “可能是妈妈走了的缘故吧，我可能太希望别人爱我了。”秦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说道，“哪怕这份爱是出于压迫、威胁、嫉妒、讨好，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就是希望有人围着我团团转而已。太蠢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耻。” “我不觉得，他们是因为嫉妒或者讨好才喜欢你的。”顾承祁终于开了口。 秦钰转过头看着他，前者的脸颊上沾了一点雨水，正顺着他的下巴下滑着，仿佛在哭泣般美丽。 “我觉得很多人喜欢你，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魅力十足的人。你很优秀，而且也努力，这跟你的癖好没关系。”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三年前就想说，却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的话，“我从没觉得你的癖好有什么大不了的，女的能穿裤子，男的凭什么就不能穿裙子？我从来也不是因为你穿女装才讨厌你的，同样的……” 同样的，我也不是因为把你误认成女孩，才喜欢你的。 我喜欢三年前你无忧无虑的笑容，喜欢你纯粹的双眸。 我讨厌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讨厌你自顾自地自我厌弃，讨厌你随随便便闯进我的生命又随随便便地离开，再见面的时候，你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 “你怎么突然怪怪的？”秦钰突然笑出声来，拿手在顾承祁眼前晃着，“喂，没事吧，你难道发烧了？” 顾承祁粗鲁地一把拍开了秦钰的手，“你才发烧了！” “嚯，怎么，脾气还不小？我又哪里惹宝宝生气了？”秦钰笑得没个正经。 该死的，就是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顾承祁看到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顾承祁稍微清了清嗓子说道，“三年前那会……你肯定过得很不好受吧。” “当然了，何止不好受，简直是一团乱麻。”秦钰轻笑道，“那时候我抽烟喝酒什么都学会了，还扮成女孩子跟一群不良少年混迹酒吧，等他们把我压到沙发上开始掀我裙子，发现我的性别之后，我再一人给一拳把他们全部撂倒。那时候我经常在街边的垃圾桶旁边醒来，别提有多疯狂了。” 顾承祁看着面前这个品学兼优还生了一张好皮囊的学生会主席，有点想象不出来那副场景。 究竟哪一面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哪一面才是他虚伪的假面呢。 “所以那一年发生的事，你肯定不全记得了，对吧。”顾承祁发现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语气甚至有点酸溜溜的。 “哈，是啊，我那时候肯定无意中得罪了好多人。”秦钰摆摆手笑道，“我现在根本就不记得了……你怎么了？” 顾承祁的表情让秦钰停下来皱起了眉头，前者干巴巴地说了句“没事”，把话题扯开了。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嗯……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就想过来给他们烧烧纸。”秦钰低声说道，“我想你看看他们。” “为什么？” 秦钰看向顾承祁笑了，“信不信由你，我这人其实没什么朋友。混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人虽然不少，但能一起陪我吊唁母亲的人，却一个都没有。” -- 第37页 没错了，秦钰说出这话时的孤独感，和顾承祁自己的那份孤独是如此相似。 就在顾承祁陷入一种伤感情绪的时候，秦钰却突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墓碑前面。 “妈！爸！你们看这小智障！”秦钰笑嘻嘻地宣布道，“这智障宝宝是我铁哥们！铁得不能再铁，天天就琢磨着我裙底风光的那种！” 顾承祁立刻原地炸成一只小刺猬，脸颊也涨得通红，“我靠！你在长辈的墓碑前说什么混账话呢！？” 秦钰笑嘻嘻地捏起顾承祁的脸，把他的嘴嘟起来，“你们看他多可爱啊，是不是特让人喜欢？抓过来当你们儿媳妇怎么样？” “秦钰！你再不闭嘴我立刻在你爸妈面前给你揍破相！” 打也打过了，闹也闹完了，秦钰最后拿出一叠纸钱，放在墓碑旁边点燃了。 燃烧的纸堆漫起了浓浓的烟雾，顾承祁在烟雾中低声说道：“早知道是你妈妈的忌日，我就买束花带过来了。” “花总会凋谢的。”秦钰从纸堆前直起身子说道，“我妈一直不喜欢鲜花，因为她不喜欢看到美丽的事物凋谢的样子。她总是说，我才是她永不凋谢的美丽花朵。” 顾承祁的眼神黯然下来，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开，只能听得见细雨的滴答声，和燃烧的火焰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响。 烧尽的纸碎成了小片的碎屑，被上升的热气流扬到空中，飞舞旋转着，好像下了一场大雪。 第二十五章 比窦娥还冤 周末的美好时光总是结束得飞快，一转眼，又到了周一。 “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刘俊扒拉在肖冬床边上，把手掬成喇叭状，冲着他的耳边大吼道。 “我靠，狗刘，你他妈又送人头……”肖冬闭着眼睛喃喃说道。 刘俊“唰”一下子掀开了肖冬的被子，“起床了，傻B！上课要迟到了！” 肖冬被浑身袭来的凉意给惊醒，“唰”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艹你大爷的！还不是你昨天拉着我打游戏打到半夜，困死老子了！” “你还有脸说我送人头，你跟石头底下苟了二十分钟出去舔个包就死了，五十步笑百步！”刘俊一边嘲笑他，一边把T恤往身上套。 肖冬翻了个白眼，从床上翻身下来，哆哆嗦嗦地去拿衣服，穿好衣服一看，顾承祁已经站在水池前刷牙了。 “我说，你昨天到底上哪疯去了，那么晚才回来，叫你打游戏也不来。”肖冬笑得贼兮兮的，“是不是跑到校外找哪个女生约会去了？” 顾承祁翻了个白眼，“你想女人想疯了吧。” “靠，可不是嘛！”肖冬哀嚎道，“搁哪个正常男人在这破男校里都得疯了，除非是个Gay……哎，其实要是对象是女神，我当Gay也可以的，那脸蛋，那大腿，那屁股——哎哟！” 肖冬的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爆栗。顾承祁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别随地发骚”，就抄起书包扔在肩上，走出了宿舍门。 肖冬捂着自己的脑袋愣了半天，委屈地转过头看向刘俊，“我说什么不对劲的话了吗？宝宝怎么脾气这么大？” 刘俊宠溺地揉了揉肖冬的头，“相信我，你从来也没说过什么对劲的话。” 肖冬：“？？？” - 顾承祁心烦意乱地朝教室走去，他的脑海里还是映着秦钰低垂着头，站在父母墓碑前的样子。 现在他终于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三年前他确实喜欢过秦钰，而重逢之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不再讨厌这个人了。可是，然后呢？ 他现在对秦钰，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还没等顾承祁纠结出什么结果来，就被教室里传来的嘈杂声给打断了思路。 顾承祁走进教室，定了定神，发现教室里的男生们正闹得不可开交。 “看我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阿姆斯特朗炮！”孙熙手里拿着个黑板擦，大声嚷嚷着用力把把黑板擦扔了出去。 对面的男生迅速躲在讲台底下，黑板擦“啪”地一声掉在讲台上，粉笔灰天女散花一样洒得到处都是。 “咳咳咳！是毒气攻击！”和孙熙同寝室的另几个男生立刻大呼小叫起来，其中一个刚好看见了顾承祁，眼睛瞬间一亮，立刻捏着鼻子抄起黑板擦，朝顾承祁大吼一声，“顾哥！接着！” 顾承祁吓了一跳，然而还是本能性地伸出手，快准稳地接住了黑板擦。 男生们立刻欢呼起来，“好样的顾哥，快扔过来！”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了，班主任蒋华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反了天了是不是！” 说时迟那时快，上一秒还在嬉笑打闹的男生们立刻像闪电侠附身一般，“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板板正正地做好，拿起书本假装正在早读。 “顾承祁！”蒋华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刺耳，她怒气冲冲地朝顾承祁走过来，“你在这学校里呆腻歪了是不是？” “不是，我……哎？”顾承祁一脸懵逼。 “给我到走廊外面去罚站！今天的值日生都不用打扫了！”蒋华气势汹汹地把顾承祁手里的黑板擦一把夺过来，“顾承祁，放学以后罚你把整间教室打扫一遍！还有教室外面一整条走廊！” -- 第38页 顾承祁跟金鱼似的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蒋华一通怒吼，“还不快出去！” - 放学后，顾承祁像个霜打的茄子，拎着扫把和簸箕杵在门边上，走过路过的同学纷纷朝顾承祁投来同情的目光。 肖冬走过顾承祁，同情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哥们，山有滑坡，人有水逆，加油。” 刘俊走过顾承祁，怜悯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宝宝，要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哥几个都会成为你坚强的后盾。” 孙熙走过顾承祁，幸灾乐祸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顾哥，谢今日救命之恩，哥的大恩大德，小弟定当来世相报！” 顾承祁皮笑肉不笑地扬起扫把，“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揍到立刻转世怎么样？” 孙熙立刻赔上笑脸，“嘿嘿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然后一溜烟地飞快跑掉了。 班里的人不一会儿就走光了，顾承祁叹了口气，泄愤似的打扫起了教室。 “呸，这些值日生每天都打扫些什么玩意！”顾承祁一边扫地一边碎碎念，“这有粉笔灰，那也有粉笔灰，靠，怎么还有鱿鱼丝的破袋子，吃完了不知道往垃圾桶里扔！”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顾承祁的背后响了起来，“英雄所见略同，如果值日生们都能认真打扫卫生，我也不用这么麻烦地来回跑了。” 靠，这个声音是…… 顾承祁猛地回过头，只见付景天正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矜持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哈，付社长，你怎么在这儿？”顾承祁干笑一声。 “如果你的记忆没出问题，那就应该还记得我也是学生会副主席。”付景天没计较顾承祁的谐音嘲讽，只是走进教室来，拿起手中的小本本记了两笔，“我每周都有一次要来教学楼检查各班教室的卫生情况。” 啧，这人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拽得要命。 “我记得你们班今天的值日生是那个瘦瘦小小的矮个子，怎么变成你了？”付景天的语气还是没什么波动。 “因为老师为了某件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而罚我打扫卫生。”顾承祁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不是听起来有点耳熟？” 付景天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一个轻笑，“你不会还在因为那件事记恨我吧？对你来说，人生中多一个大过似乎也无关紧要吧。” “紧不紧要是我说了算！”顾承祁恶狠狠地朝付景天比了个中指，恶狠狠地说道，“快看看我扫的干不干净！不许给我们班扣分！” 付景天轻笑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又把笑容收回去，认真在本子上记了两笔，“嗯，比你们班原来的值日生扫得干净，可以加一分。” 他觉得顾承祁恶狠狠地不让他扣分的样子有一点可爱。 顾承祁听了立刻高傲地扬起眉毛，“哼，你以为老子这些年的工是白打的？赶紧给我们班加上分，赶紧走！” 付景天耸了耸肩，眼角含着笑意，合上小本子就打算离开。然而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又被顾承祁给叫住了。 “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付景天转过身。 顾承祁把扫把扔在一边，双臂抱着肩膀，脸上露出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我说，你们学生会是不是也管着几个机房的使用名单？” 第二十六章 不是情敌？ “是的。”付景天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要203教室9月6号那天的使用记录。”顾承祁直截了当地说道。 “而我为什么要给你？”付景天好笑地看着他。 “我又不会拿了去犯罪！”顾承祁不耐烦地说道。 “学生会有规定，学校内部设施的使用和检查记录是重要文件。”付景天玩味地看向他，“按照规定，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老师，你毫无理由地索要学校内部记录，光这一件事就够你记个过了——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已经没法再记过了。再被记过的话，你就要被开除了。” “啊！你真是榆木脑袋！”顾承祁崩溃地抓了抓头发，“这事跟我没关系，是秦钰的事！你还记不记得校园网上那个匿名骂秦钰的帖子？我哥们查到帖子的IP地址是203教室的C17机，但谁也不知道当天的C17机都有谁用过！” 付景天皱起了眉头，“你跟我要名单，是为了秦钰？” “是啊！”顾承祁没好气地说道，又补了一句嘟囔，“要不然我才不会开口跟你要东西。” 付景天的表情变了，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顾承祁，我应该警告过你了，离秦钰远一点。” “为什么？你是我爹还是我妈，管那么宽？”顾承祁毫不服输，气势汹汹地瞪向付景天。 “秦钰根本不是你能驾驭的人。”付景天冷冰冰地说道。 “那你就能驾驭得了咯？”顾承祁咧开嘴角，摆出他威胁人时最常用的坏笑，手掌已经在身侧握成了拳头，“你以为不让我靠近，你自己就能美滋滋地抱得美人归了？你也不看看你那副样子，他会喜欢上一个榆木面瘫？” 没想到听了这句话，付景天却皱起了眉头，“什么？你以为我喜欢秦钰？” 顾承祁莫名其妙，“哈？难道不是吗？” 付景天竟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面瘫突然大笑的威力不容小觑，把顾承祁吓得原地一个激灵。 -- 第39页 “不好意思，我跟秦钰可是住在一个宿舍。我天天看着他脱衣服、看着他洗澡、看着他睡觉的时候一边流口水一边从床上滚下来。要是我喜欢他，这所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我的竞争对手。”付景天眼含笑意地说道。 干，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欠揍了，让顾承祁想立刻揍歪他的眼镜。 “那为什么你一直让我离他远点？”顾承祁从牙缝里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不应该被他耽误。”付景天平静地说道，“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在篮球上，都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跟秦钰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只会耽误你的大好前程，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这句话像一块铁砧，砸在顾承祁的心上。 他得问他。 他必须得得到一个答案。 顾承祁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装作轻松的样子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是吗？不过我记得一开始，好像是你先来找事，跟我们班主任污蔑我的清白吧？” 付景天定定地看着顾承祁，几秒后才开口，“那是秦钰让我去的。” 霎时间，苦涩的汁水充溢了顾承祁的胸膛，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美救英雄’的那一出，你是绝对不会回到篮球社的。”付景天推了推眼镜，“他是为了赚取你的好感，好让你能成为这次对战湛蓝中学的主力军。” “我问的是……”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你们为什么要帮他做这种事？” “因为他抓着我们的把柄。所有帮他做事的人，或多或少都被他握着一些把柄。”付景天平静地说道，目光移向顾承祁的眼睛，“如果你再这样跟他混下去，我相信不久后，他也会掌握你的把柄的。” 说完，付景天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教室。 - 终于，月考的脚步临近了，在紧张的复习之后，总算到了验收成果的这一刻。 对于高一新生而言，这是在怀水男子高中的第一场考试，就算说成是改变命运的考试也不夸张。 这场考试的成绩，将直接决定你今后在班级以及学校里的地位，也决定了老师今后见到你是笑脸相迎还是苦大仇深。 “俊哥，宝宝。”肖冬一脸悲壮地把书包放在走廊外面，只拿着铅笔橡皮和中性笔，像个手握长枪的战士，“如果今天我走不出这间教室，共和国的未来就要交给你们了。两位，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就tm数你最能贫！”刘俊毫不客气地搡了他一把，“赶紧进去考试去！” “哎哟。”肖冬踉跄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嬉皮笑脸，“不过往好里想，考完试就放国庆假期了，而且也有篮球比赛可以看了！” “我们打我们的比赛，你倒兴奋好几天了。”顾承祁翻了个白眼。 “那怎么能不兴奋啊！”肖冬的音量拔高一个八度，“开学这么久了，终于要亲眼见识一次女神带领的所向披靡怀水篮球队了！哈，想想我就开始兴奋了，你们说打比赛的时候女神也会穿女装吗？会不会穿那种性感网球裙？” 顾承祁毫不客气地把他一脚踹进教室，“有本事考完试再发骚！” 月考持续了两天的时间，考完试后不久，成绩下来了。 怀水高中有一个亘古不变的规章：但凡考试，无论大小，成绩单都要张贴出来，供所有人观看。班级小考要在班级里张贴出来，月考和期中期末考要在全校留言板处张贴，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其他人的成绩。 成绩优异的可以在全校面前扬眉吐气，而成绩垫底的自然会被所有人嘲笑讽刺。校方认为这种做法可以激励学生们努力学习，因此从建校以来就一直沿用至今。 顾承祁还没走到校园留言板处，就听见了人们围在高一的成绩单面前议论纷纷。 “……这不是那个顾承祁吗？” “是啊，那个不良少年顾承祁啊。” “他都被留校察看了，我还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呢。” 顾承祁的唇角扬起了微笑，一抬头，果然，自己的名字挂在高一月考成绩单的最上面。 全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第二名比他差出了十分有余。 “卧槽，顾哥！”刘俊最先看到了顾承祁，怪叫一声扑了过去，“大佬受我一拜！” 围观的同学纷纷朝顾承祁投去了羡慕和敬畏的目光，刚开学时顾承祁收到最多的那种厌恶和畏惧的眼神突然间烟消云散，仿佛他一下子成了众星捧月的焦点。 “顾哥，牛逼啊！” “顾哥你是咋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的，下回帮我补习一下吧，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顾哥是天才吧？篮球打得又好，又有气魄，成绩还这么强，太牛逼啦！” “顾哥篮球比赛要加油啊！有你在咱们肯定稳赢的！” 顾承祁被恭维得有些手足无措，毕竟他从上学以来这么些年，因为打架斗殴受的骂不少，被这样夸却还是第一回 。 第二十七章 比赛前夕 靠，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那么拼命复习了！ 好不容易才送走这些殷勤的崇拜者，顾承祁差点被拍得背过气去。 “操，开学一个月了也没见这些人跟我讲过一句话，现在倒一个个都跑过来排着队要请我吃饭！”顾承祁整理好自己的衣领，纷纷地说道。 -- 第40页 “没办法，你也看到了，在怀水高中是论成绩说话的。”刘俊耸了耸肩，“上到老师下到学生都把成绩看做命根，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你成绩好，就是老大。” “你多少分？”顾承祁看向刘俊。 刘俊指了指成绩单中间的位置，“喏，算是个中游吧。” “那肖冬呢？”顾承祁饶有兴趣地在成绩单里找肖冬的名字，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我在……这里……” 顾承祁吓了一跳，一回头，肖冬正蹲在地上，用他颤颤巍巍的手指指了指成绩单的最下面。 全年级倒数第五名，肖冬。 肖冬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共和国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刘俊差点没跳起来，“靠！你丫考了倒数第五名？你到底是怎么考出来的？猫在试卷上踩一通分都考得比你高！” “呜呜呜俊哥救我啊！”肖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刘俊的大腿哭泣，“我还年轻啊，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有捏过女孩子的酥胸，我不要被群殴啊！” “瞅你那点出息劲！别抓我裤子！” 顾承祁好气又好笑，懒得理这两个活宝，目光转向了旁边另外两张成绩单——那是高二和高三的成绩单。 不出所料，高二总成绩第一名，稳稳地挂着秦钰的名字。第二名，也稳稳地挂着付景天的名字。 顾承祁想起自己在刷校园论坛的时候看到有人说，秦钰和付景天从高一刚入学开始，考试就是这么个名次。秦钰永远是第一，付景天永远是第二，无论是学生会的职位，还是篮球社的社长，付景天始终跟在秦钰的后面。 顾承祁眯起眼睛，付景天前几天对他说过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让他感到一阵烦躁。 - 月考结束以后，虽然大多数人都放松下来准备舒舒服服地过假期，但这其中可不包括篮球社的成员。 月考一结束，就意味着和湛蓝高中的比赛没剩下几天了，同时也意味着更加密集的训练和比赛的筹划。 “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清楚，湛蓝不是能轻松应对的对手。”秦钰站在队伍最前面，穿了一件运动短裙，在五指间玩弄着篮球，“湛蓝在去年的高校联赛里拿到了第二名的好成绩，他们的篮球社员也个顶个的优秀，如果我们不努力，到时候输的一败涂地，在全校面前丢面子的可是你们每一个人！” 秦钰在前面动员演讲的时候，钱浩抱着双臂愁眉苦脸，不时用眼角瞥向顾承祁，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偷偷地问道：“你觉得咱们真的能赢得了湛蓝吗？我听说他们篮球打得特别好，好几次都是第一第二的成绩，而且我听说他们球员身高都贼吓人，就没有185以下的。” “不知道。”顾承祁的注意力多少有些分散，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输了就输了呗，又不是国家赛，又不输钱。” “我们会赢的。”秦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人身后，把傻大个钱浩给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坚定又锐利，肯定地说道，“只要有我在，咱们是不可能输的。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打什么球？” 钱浩似乎被秦钰的话给鼓舞了，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你去和其他人练球吧。”秦钰对钱浩说道，随后又转过头看向了顾承祁，低声说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话。” 顾承祁耸了耸肩，把篮球扔给了钱浩，跟着秦钰走到篮球场的角落处。 “我看到你的月考成绩单了，年级第一，恭喜恭喜。”秦钰笑道。 “没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顾承祁淡淡说道，避开了秦钰投来的目光。 “自从上周末回来以后，我就没见过你。”秦钰的视线依旧抓着顾承祁不放，“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 “当然是准备月考了，所有人都在准备月考，不然你觉得我的成绩是怎么考出来的？”顾承祁漫不经心道。 秦钰不禁皱起了眉头，“顾承祁，你没有在躲着我吧？” 听到这句话，顾承祁不由得干笑了一声，转头对上了秦钰的视线，“拜托，别跟我说你这几天没有在准备考试！是个人都知道在怀水高中考试成绩有多重要，不是什么事情都是围着你转的，女、神、大、人。” 顾承祁故意在“女神大人”几个字上咬了重音，一股硝烟味弥漫开来。 他这是怎么了？ 秦钰莫名其妙，他仔细回忆了半天，也想不出他们上次见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对自己突然有这么大的敌意。 明明在墓地的时候，他还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表示理解的话，让他好不容易感觉自己终于得到了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 可这才没几天的功夫，怎么又变回了这么个态度？ 难不成顾承祁真是猫变的，这么喜怒无常？ 顾承祁此刻要是知道秦钰心里在想什么，估计能被气晕过去。可惜他不知道，而秦钰也搞不懂他。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秦钰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但是比赛已经近在眼前了，我希望咱们能赢下这场比赛，而你是球队里的主力军。” “我也希望赢下这场比赛。”顾承祁冷冷地说道，“不过不是为你，是为了咱们学校和钱浩他们几个拼命训练的队友。” -- 第41页 说完这句话，顾承祁就转身离开，加入了钱浩几个人的投篮练习。 付景天站在不远的位置，篮球在手掌下有节奏的跳动着。他空余的那只手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 怀水vs湛蓝 怀水对战湛蓝的比赛，其实跟任何官方高校联赛都没有关系，是两个学校——准确地来说是两个学校的篮球社私下约定的。 与其说是比赛，倒不如说是对决。 顾承祁是新生，对于这两所学校结下的梁子不是很清楚，直到比赛当天，才从钱浩这里听说了两家篮球社的恩恩怨怨。 湛蓝高中的篮球社个顶个的球技高超，随便抓几个出来放到球场上都是会围过来一群小女生尖声惊叫的。 怀水的篮球社在一次高校联赛上跟湛蓝打了一回，秦钰原本挺钦佩对方的球技和阵容编排，两军相交也是友好祥和。 然而就在比赛结束的时候，火星突然撩了起来。要问为什么，还是钱浩这个家伙起的头。 在篮球社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顾承祁也算了解这个家伙了。钱浩身材一级，相貌堂堂，打球打得也厉害，大块头往那一杵就没人能过得去，因此绝对是怀水篮球社的主力军。 然而他的缺点也十分鲜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作为篮球社员，顾承祁最爱跟这家伙打球，他从来不跟人起争执、乖乖听话传球给你，还会拼尽一切努力跟你配合。然而作为同学，顾承祁实在是想离他能多远就多远。 原因当然也很简单，顾承祁高度怀疑这家伙的脑袋里也全都充满了肌肉。除了篮球之外，无论跟这人讨论什么话题，最后都会被他一脸傻乎乎的笑容给噎回去。 总而言之，在当时的高校联赛里，头脑简单的傻大个钱浩看到湛蓝拿了比赛第二，高兴地跑去买了一箱水抬过去送给湛蓝。 湛蓝那帮人的脸色立刻就黑得像煤炭一样了。为什么？因为这场比赛里拿了第一的就是怀水男子高中。 你一个第一名给我们第二名送水，这是几个意思？ 湛蓝那边的社长当场气得七窍生烟，抓住钱浩的衣领差点打起来，幸好付景天几个人及时赶到，才阻止了可能爆发的血光之灾。 然而湛蓝这一下子被气得不轻，当场对天发誓一定要打败嚣张的怀水男高，不打败他们决不罢休。 就这样，两家篮球社私下结下了梁子，约定下学期的十一再战。 原本这只是两家篮球社的私下对决，却没想到引发了很大关注。无论是怀水这边还是湛蓝那头，对这场比赛的呼声都非常高，大家全都想看冠军和亚军一决雌雄。就这样，这消息最后传到了俩学校的校方耳朵里，这两位校长彼此还是世交，乐乐呵呵地就批准了这场比赛，这才把这场对决升级为了正式的比赛。 所以说，也难怪两家篮球社在球场上谁也看不惯谁了。 等顾承祁来到场地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肖冬居然比他来得还早。 “我靠，十一小长假你居然不在家里睡懒觉，起个大早就往这里跑？”困出黑眼圈来的顾承祁难以置信地瞪着肖冬，恨不得替他睡个昏天黑地。 昨天秦钰把社里所有成员都召集在一起讨论战斗方案，将近十二点了才把他们放回去。顾承祁好不容易回到宿舍，却发现宿舍大门早就上锁了——这是当然，别人早就回自己家里的席梦思大床舒舒服服地打呼噜了，估计舍管大妈也想不到有人十一假期还住宿舍的。 没辙的顾承祁只好从后门找了家网吧，蜷在椅子里眯了一晚上，才刚有点困意，就被秦钰的电话给轰炸起来，顶着一副黑眼圈赶到了球场。 秦钰对这场比赛的认真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咬牙切齿。 “靠，你难道不知道这场比赛的重要程度吗？”肖冬激动地说道，“你不知道校园论坛上都撕成什么样了，湛蓝那边的人跑来注册咱们学校的论坛，开帖子跟人对骂，还有好多人重金赌球呢！” 顾承祁乜斜眼看他，“赌球是你开的吧？” “对啊！”肖冬更激动了，“你不知道我收了多少钱！怎么样，要不要来押一局，给怀水投上宝贵的人民币！” 顾承祁翻了个白眼，他困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熟悉的声音从顾承祁的背后响起，顾承祁回头一看，秦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顾承祁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发作，只得干巴巴地说道：“半夜十二点还没关门的宿舍，应该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你要有梦想，要相信这样的宿舍总有一天会被发明出来的。”秦钰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上休息室里眯一会吧，免得影响一会儿的发挥。” “不用，还没那么夸张，洗把脸就好。”顾承祁继续干巴巴地说道，“又不是没熬过夜。” “那就好，无论如何，保持状态是第一位的。”秦钰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急匆匆地走向了休息室。看来作为社长，他比赛前夕要做的准备还多得很。 不一会儿秦钰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外，顾承祁转过头，却发现肖冬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靠，你傻了？”顾承祁一巴掌拍上肖冬的脑袋。 -- 第42页 “宝宝。”肖冬的眼泪“唰”的一下滑下脸颊，“女神……没穿网球裙，他穿了跨栏背心啊！跨栏背心啊！！” 操。顾承祁转身就走，身后还不断传来肖冬的哀嚎：“女神怎么能穿跨栏背心啊！他怎么能！！” - 当顾承祁推开休息间的门时，篮球社的成员已经基本上到的差不多了。 钱浩像一大块闲不住的肌肉，站在门口上上下下地拍着篮球；付景天坐在长凳上，在本子上不停地写着些什么；巧克力皮肤的孙修然像往常一样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秦钰则站在所有人最前面，目光移到了顾承祁身上。 “就差你了，过来吧。” 顾承祁没应声，在长凳上找了个放屁股的位置坐下来。秦钰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我们跟湛蓝打过一次比赛，高一的你们估计还不知道，但这帮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果掉以轻心，会输的很惨。湛蓝那边的人确实都人高马大，还有一个接近两米高的叫沙特的交换生。乍一看我们很不利，可是别忘了，球场上身高不是一切，去年的时候我们就赢下他们了，赢一次，就能赢第二次！” 第二十九章 那啥同心，其利断金 看到社员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秦钰的脸上才露出笑意，开始分析战术。 秦钰讲的那些东西顾承祁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相信其他社员也是一样。 这导致秦钰现在的动员演讲产生了反效果——因为大家早就已经听烂了这些话，再加上头一天晚上的休息不足，所有人都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秦钰越是想拼命努力赢下这场比赛，反而带来的效果更糟了。 顾承祁的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 比赛终于开始了，顾承祁上场之后，诧异地发现这个小小的室内篮球场的观众席上竟然挤满了人。除了两个学校的学生之外，甚至还有一些老师也跑过来凑热闹。 顾承祁环顾四周，通过肖冬手里那夸张的荧光棒找到了自己班级所在的位置，还没等他看清楚都有谁坐着，就听到一个东北腔大声吼道：“怀水最佳！绝不吧瞎！篮球最好！姚明吓倒！” 尽管周围所有人都朝东北虎投去了尴尬的目光，但这仍然不能阻止他兴高采烈地继续加油助威。 顾承祁真切地希望不要有任何人知道这货是他们班上的老师。 对面湛蓝篮球社的社员们也陆续入场，走在最前面的前锋就是那个快有两米高的交换生沙特。 沙特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毫不客气地冲他们所有人比了个中指，用口型说道：“Fuck you all.” “卧槽，这傻/逼以为我们听不懂英语还是咋着？”立刻就有人被对面激起了愤怒，“干他丫的！” 不一会儿，一个男生拍了拍沙特的肩膀，从后面走到前方来。这男生的个子放在沙特旁边一比，立刻显得像个小矮人。然而他虽然个头不高，气势却强硬得很，满脸都写着“我才是这里的老大”。 “欧阳亮。”秦钰低声说道。 顾承祁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人，他就是欧阳亮？湛蓝篮球队的队长？ 欧阳亮看上去其貌不扬，甚至是他们队里个头最矮的一位，不过那飞扬跋扈的气势，还挺有派头。 “哟，我还以为你们今天吓得不敢来了呢，没想到人一个不少，还多了俩新人。”欧阳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顾承祁和孙修然。 “你手下倒是还是那些熟面孔。”秦钰嫣然一笑，“怎么，你们学校的新生都不喜欢小矮人？” 这一句话把欧阳亮给激怒了，他恶狠狠地瞪向秦钰，“你这死人妖，今天不打算穿裙子来打球了？怎么着，担心你的假咪/咪从裙子里掉出来是不是？” 四周立刻传来一片笑声，湛蓝学校的观众席那边响起了一阵嘲笑和倒喝彩的声音。秦钰的脸冷得像冰霜一样，一语不发，但很显然已经被惹怒了。 行吧，顾承祁收回自己觉得对面“还挺有派头”的想法，抓着这种事不放还大肆嘲笑的人，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了。 这回的比赛按照四节划分，每一节12分钟，一，三节比赛结束后双方休息两分钟，中场休息十分钟。 湛蓝队伍里最瞩目的自然要数那个叫沙特的中东交换生，这小子中文烂的一批，打球倒是精通。人高马大的，光是往场地里一站，就能挡住好几个人。 但怀水这边也不差，先不说钱浩的块头跟沙特不相上下，灵活选手秦钰和精准选手顾承祁两人的配合也打得十分漂亮。 在球场上，秦钰和顾承祁之间有一种微妙的默契。秦钰只要一跑动，顾承祁就能看穿他的想法，只要一个眼神，顾承祁就立刻将球扔过去。 “秦钰！” 顾承祁凭借着精准的投球技巧，隔了对方三个防守球员，愣是把球传到了秦钰手里。秦钰立刻一个反身，跳起来就是一个篮板进球。 怀水那边的观众席像炸了锅似的疯狂欢呼起来，秦钰就着这股气势，又接连进了好几个球，篮球“哐哐”砸进篮筐的动静听得大家热血沸腾。 刚开场时湛蓝球队因身高优势而拿到的那几分正在被秦钰和顾承祁的灵活配合给磨平，两边的比分始终僵持不下。 -- 第43页 就在第一节 的最后几分钟时，钱浩和几个防守队员拦住对方的前锋，却没拦住欧阳亮。欧阳亮一个猛子朝秦钰拦过去，眼看秦钰手里的球就要被抢走了，在最后的关键时刻，秦钰咬咬牙，看向了顾承祁。 顾承祁在三分线外，处在整个队伍的最外端，压根没人在他附近。 秦钰高举起了手里的球，高声喊，“宝宝！” 说时迟那时快，篮球在半空中划过一个高高的抛物线，从所有人头顶上朝顾承祁飞过去。 顾承祁后退两步接住了篮球。 时间已经不够了，如果再传球，这一小节就要结束了。 所有人都以为顾承祁肯定要再传球给队友，所以压根连往他那跑的人都没有。 然而顾承祁接到球以后毫不犹豫，身体后倾，直接朝篮筐投蓝！ “哐当”一声巨响，篮球砸在了篮筐边缘，开始绕着篮筐转起圈圈来。无论是场上还是场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咚”的一声，篮球从篮筐内掉在了地上。几乎就在下一秒，响起了中场休息的哨声。 三分线外命中，三分，瞬间就将两队的比分拉了开来。 一瞬间，怀水男高的观众席炸开了锅，肖冬连他的荧光棒都不要了，兴奋地冲到下面大喊：“操他丫的！！顾哥牛逼！这一球太帅了！” 拿下了第一节 的胜利，队员们也兴高采烈，钱浩直接扑过来抱住了顾承祁，“哥们！我就知道你最牛逼！” 付景天这一场下来连球都没摸到，却一直在满场跑防守，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直流下来，氤氲出的水汽糊住了他的镜片。他低头地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朝顾承祁比了个大拇指。 顾承祁挑起眉看向秦钰，后者回给他一个含着笑意的眼神。 “传球可以，再叫我宝宝你试试。”顾承祁威胁道。 比起兴高采烈的怀水，第一局就出师不利的湛蓝队一个个表情都凝重极了。欧阳亮朝他的队员们勾了勾手指，所有人都围成了一圈，不知道在商讨些什么。 两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裁判吹哨，双方队伍又站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 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两分钟的时间里不知道湛蓝队偷偷商议了些什么，站回位置上的他们突然变得信心十足，一扫刚刚出师不利的阴霾。前锋的几个人甚至嘴角都扬起了笑容。 裁判抛球，比赛继续。 这一节的球权在对面手里，怀水队已经摆好了防御架势，势在必得准备将这一球拦下。 秦钰是根据队里每个人的特点严谨仔细安排的防守，对面进球主要是沙特和另一个行动比较灵活的前锋，因此怀水针对对面的防守是以协防为主，联防为辅。只要防下对面的两个先锋球员，拦下球就是势在必得的。 至少第一节 的比赛，怀水就是这样拉平的比分。 如同秦钰预料的那样，沙特带球最先冲了过来，付景天和钱浩两人立刻上前拦球。就算沙特个子再高，也禁不住两个人同时防守。 可是就在付景天和钱浩眼看着抢球势在必得时，沙特突然一个转身，把球传给了身旁一个队员。 这个队员付景天之前几乎连见都没见过，他在上一节压根没有拿到过球，只是在球场上跑跑跳跳，谁也没注意过他。 那人抢过球以后，趁着怀水队员发懵的时候，迅速冲到篮板前，手一伸，球一落。 进了。 第二节 开场还不到一分钟，湛蓝就拿下了一球。 “我操，那货是谁？从哪冒出来的？”连在观众席围观的肖冬都懵了，“上一场他连球都没拿过！” 怀水队全员都有点懵了，欧阳亮露出一个傲慢的神情看向秦钰，“人妖到底还是人妖，看看你的手下，也被你带成娘们唧唧的人妖了！” 说完，欧阳亮把球扔了过去，大有一副“放马过来”的架势。 “别被他挑衅了。”秦钰低声嘱咐自己的队员，“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对面的动作！” 这一回换怀水进攻，秦钰在自己的队伍里扫了一圈，把球扔给了付景天，让他发球。 比赛继续。 付景天在队里算是个全能选手，既能带球也能防守，但总的来说不像秦钰或者顾承祁，有特别明显的优势。 顾承祁看一眼就明白了秦钰的想法，他让付景天发球，是想试试水，看看对面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然而欧阳亮露出了一个笑容，他看准了秦钰太想赢这场比赛，因此面对不熟悉的战术走出了自以为最稳健的一步。 正中下怀。 付景天带球一路躲过了两个防守人，但他的技术并不足以躲过第三个。当第三个湛蓝球员拦住他时，他果断地将球传给了距离最近的孙修然。 孙修然在这场比赛里还是第一次拿到球，于是不管不顾地往对方篮板底下冲，完全无视了秦钰气急败坏的“传球！”命令。 正在孙修然起跳投篮的时候，人高马大的沙特像幽灵一样冒了出来，凭借着身高优势直接盖了帽。 “操！”肖冬看得气急败坏，恨不得亲自下场把姓孙的揍一顿，“我就知道这小子要坏事！” 孙熙干脆闭上眼睛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摇摇头，“唉，臭了臭了！” 湛蓝方拿到了球，像猛虎一样一路披荆斩棘。最要命的是，在第一节 打前锋的几个大高个，这一节居然全压在队伍后面当起了后卫，而控球投篮的几个人全变成了新面孔，打得怀水队措手不及，连防都不知道该防哪个人。 -- 第44页 “他们让技术欠佳的几个人上去当前锋，扰乱咱们这边的视线。”刘俊在观众席上看得目瞪口呆，“这样一来既打乱了敌军的原计划，又让几个大高个休养生息，保存实力。高，实在是高啊。” 第一节 时顾承祁拉开的比分没用多久就被拉了回来，怀水队已经被对面的战术搞得心神杂乱了，而对面却还训练有素，控起球来游刃有余。 这样下去，怕是药丸。 就在这危急关头，顾承祁突然之间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逆转局势的好办法。 他冲秦钰大吼了一声，“秦钰！换！” 就一个字，完全没人听得懂顾承祁在说什么。无论是场上的队员还是场外的观众，大家听到顾承祁说的这句话，全都一脸懵逼。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秦钰竟然听明白了，他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湛蓝方的小前锋正在带球过人，往怀水的篮板底下冲，然后他就一脸懵逼地看到本来离自己已经很近的秦钰居然突然转头就往后面跑走了。 啥玩意？这什么意思？是放弃不拦的意思？ 不过懵逼也不能阻止小前锋进球，他猛地朝篮板底下冲过去。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得手的时候，顾承祁突然像幽灵一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脚步快速滑到了他的面前，用半蹲的姿势死死地守住了他。 小前锋被吓了一跳，想把球从右手换到左手，但就在球落地的这一瞬间，被顾承祁干脆利落地抢走了。 “秦钰！”顾承祁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传球。 而此时的秦钰，已经跑到了对面三分线的边缘。他稳稳地接过了顾承祁的球，转身就往对方篮板下跑。 还处于进攻状态的湛蓝压根没能反应过来，几个人慌忙去拦秦钰也没能拦下。秦钰一个漂亮的三步上篮，扳回了一点比分。 顾承祁和秦钰两个人一套操作下来看得人目瞪口呆，技巧上倒没有什么太过人之处，但仅凭一个字就心领神会，这得需要什么样的配合默契啊！ 进球之后的秦钰一边喘息着擦拭脸上的汗水，一边冲顾承祁扬起了一个笑容，“谢啦，宝宝！” 换来了顾承祁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再那么叫我，小心我把球砸你脸上！” 东北虎在围观了比赛许久之后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刘俊，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俩……不是一对儿吧？” 第三十章 急转直下 不过，即使是顾承祁和秦钰来这么一出，也无法拉开已经差距越来越远的比分。 湛蓝对于这场比赛显然是准备充分，实力不足的地方就用心理战术补上，设下一道道陷阱等着怀水往里跳。 湛蓝队接连不断地进球，湛蓝的观众席那边总是爆发出一阵阵欢呼，而怀水这半边已经冷场了许久。 “时间到了！” 裁判吹哨，第二节 也已经打完了，剩下了十分钟的中场休息。局势一下子大逆转，怀水男高一个个垂头丧气，而湛蓝这头则是气焰嚣张。 那个叫沙特的中东人走过顾承祁旁边，竖起了中指，用十分标准的中国话骂了一句，“操/你妈。” 操，这人渣来这边交换看来别的没学会，国骂倒是标准。 休息时间，湛蓝那边热闹非凡。他们学校的女生在队员附近围了一群，又是尖叫又是喝彩。队长欧阳亮自然是众星捧月的中心人物，女孩子们又是给他递水，又是给他递毛巾。 再看看怀水这边，一群大老爷们互相干瞪眼，顾承祁感觉到一股由内而外的悲凉。 秦钰的脸色自然最难看，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制定作战计划、编排和训练，如今才刚刚打完半场，比分就被拉开了这么大。队员们的气焰也像是被一场大雨扑灭了，一个个都低着头，只知道默默喝水。 顾承祁觉得自己本着人本主义思想，也应该安慰自己的队长两句，于是走上前给秦钰递了瓶水，“你都能在那么多人面前穿裙子，还怕输一场比赛嘛，人又不可能一直赢下去的，赶明咱们再刻苦训练，下次保准稳赢。” 秦钰没接水，两道凌厉的目光像箭一样朝顾承祁射了过来，“输什么输？才打了半场！我既然来了，就要赢下这场比赛！” 顾承祁的好心安慰被毫不客气的噎了回来，心里有点不爽，水也拿了回来，“行行行，您最牛逼，您要有本事逆转局势，我喊您爸爸行吧。” 顾承祁的语气虽然冲了点，但也是事实。这一场下来，拉下的比分差距，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追回来的。就目前的趋势而言，就算他们再幸运，顶多能在最后把比分拉平。而就算拉平了比分，加时赛也不见得就能有优势。 实际上，时间拖得越长，对己方越不利。毕竟怀水这边的成员昨晚都被秦钰拖着讲了大半夜的战术。 现在不仅有外患，甚至还起了内讧。几个社员看着顾承祁跟秦钰剑拔弩张的样子，心里着急却又不敢劝架，最后还是付景天开了口。 “站在这里的人谁也不想输，大家刚月考完就来打比赛，谁也不比谁辛苦。” 意思就是大家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体谅吧。 顾承祁开始对付景天另眼相看了，这家伙平时面瘫得要命，没想到和稀泥还挺有一套。 付景天这么说了之后，秦钰也没再吱声。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突然把目光锁定在了照常蹲在一边的孙修然身上。 -- 第45页 “孙修然，你过来一下。”秦钰突然笑了起来，冲孙修然勾了勾手指，“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顾承祁莫名其妙地看着秦钰带着孙修然上一边去，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 都这功夫了，有时间难道不应该让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讨论一下战术？……虽说就目前这个状况，顾承祁也想不出什么战术能反转局面就是了。 十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喝点水擦擦汗就过去了。这一回怀水的人都打得不是很有热情，只有一个人例外，孙修然。 孙修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沉默寡言没精打采的他，这回一上场就像猛虎扑食一样直朝对方的篮板上扑，连眼睛里也全是恶狠狠的光，好像突然想起对方欠钱不还似的。 孙修然这毫无战术的莽打居然也叫他硬进了一个球，可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叫对面的防守给拦了个严严实实。 怀水这边简直已经丧失了所有战术，只有孙修然一个人抱着球四处莽打。顾承祁被这一出给搞得莫名其妙，几次回头看向秦钰，然而后者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搞什么啊？”肖冬气不打一处来，“女神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不成？” 再看孙修然，越看越发现，这小子的目的似乎根本就不是进球，而是去找茬。而他找茬找得很有针对性——就是冲着对面的欧阳亮去的。 欧阳亮在前，他就在前；欧阳亮在后，他就在后。无论球在哪边，孙修然都一个劲地往欧阳亮身上撞。 被针对的欧阳亮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操，你有毛病是不是？” 裁判这时候吹响了犯规哨，用手势让孙修然和欧阳亮的距离拉开一点。被吹犯规的孙修然举起了双手后退两步，脸上却一丝歉意也没有。 虽然怀水这边的孙修然莽着进不去球，但湛蓝要想进一个球也很难。 只要他们把球从孙修然手上抢下来，付景天和钱浩几个人就迅速组成铜墙铁壁，把篮板附近防得死死的，一抢到球就扔给孙修然，孙修然抱着球又是朝对面球队一阵猛冲。 “我操，秦钰你干什么？”顾承祁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向秦钰，“孙修然已经犯规三次了！” 秦钰笑了笑，淡淡道：“欧阳亮也是。” 顾承祁猛地回过头，看到欧阳亮又和孙修然起了争执。 孙修然做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欧阳亮跳起盖帽的一瞬间，孙修然把手臂重心往旁边一偏。 裁判在这时候吹了哨，“湛蓝，打手犯规！” “我操/你/妈的！” 欧阳亮终于咽不下这口气骂了起来，用力搡了一把孙修然，“你他妈脑子进屎了吧？” 孙修然冷笑了一声，“我脑子进你了。” 这一句话让欧阳亮的怒火蹭蹭往外冒，当场就连球都不打了，拽住孙修然的衣领就是一拳，两人立刻就在球场上扭打了起来。 裁判立刻吹响了哨子，“干什么呢！停下停下！犯规！” 谁也没想到竟然发展成了这种情况，都惊愕地朝欧阳和孙修然的方向看去。裁判吹哨子还不顶用，不得不上前去把两人拉开。 两个大小伙子气喘吁吁，分开了还恶狠狠地瞪视着彼此。 双方球员犯规次数都到了五次，裁判判两人全部罚下，换替补成员上来。 顾承祁总算明白过来这一出是为什么了。 换下孙修然，对怀水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本来在赛前大家就商量要不要让孙修然当替补，但由于他一直还算比较勤奋，最终还是让他上场了。但对敌方来说，欧阳亮被罚下，简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要说为什么的话，单论球技，湛蓝跟怀水不相上下，甚至还差这么一截子。他们之所以能在上半场取得那么大的优势，可以说全靠的是欧阳亮的计划和指挥。 欧阳亮就像是下棋的人，其余的队员只不过是不会动脑的棋子。 而现在，下棋的人却突然被红牌罚下了，棋子们的表现和之前相比大相径庭，瞬间一落千丈。 也就是说，秦钰是故意的。 秦钰牺牲了孙修然，故意让他去找欧阳亮的事，一人换一人，把欧阳亮罚了下去。 他是什么时候想到的？是濒临失败的无奈之举，还是说早有准备了？ 欧阳亮被罚下之后，对面就乱了阵脚。秦钰趁这个功夫指挥付景天和钱浩两名主力军一口气突围，接连进了好几个球。 到了这个时候，比分居然奇迹般地追了上来。 比赛开始变得越来越有秦钰的风格了。 湛蓝尽管失去了指挥官，但剩下的成员依旧努力想要赶超回来。 现在球在湛蓝那边的一个瘦高个手里，怀水的三个人围困着他，眼看着他必须得传球了。 沙特和另外一个大块头也不再保存实力，提前跑到了篮板附近，虎视眈眈地随时准备着接球。 秦钰和顾承祁刚好跑在一起，秦钰突然朝顾承祁使了个眼色，“你去拦他们，撞倒绊倒都行，别让那个老外拿到球！” 顾承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秦钰话里的意思，“你让我故意撞人？” 秦钰有些急了，说话的声音拔高了几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一会功夫，瘦高个已经突出重围把球传给了沙特，后者稳稳接住以后在篮板下立刻起跳。 -- 第46页 就在这时，秦钰的眼神一暗，左脚突然向沙特脚下伸去，落地的沙特一脚踩在了秦钰的脚背上，秦钰脚底向前一刷，沙特立刻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篮球中为人臭名昭著的阴招：垫脚。 在对方起跳投篮时把自己的脚垫在对方脚下，导致对方无法站稳脚步，整个摔倒在地上。视情况而定，有时会摔得很惨。 但这么阴这么损的招数，还偏偏就不犯规。 “接球！”秦钰抢过了没被投中的篮球，朝顾承祁传了过去。 但是这一回，顾承祁没有接。他连手都没有伸。 湛蓝队找准机会抢过了球，快速上篮又拿到了一分。就在这时，裁判吹响了哨子，第三节 的时间到了。 怀水对湛蓝的比分停在了41:42上。 沙特的膝盖摔得青紫一片，躺在地上抱着腿哀嚎，看来一时半会都站不起来了。 “顾承祁！你在干什么！”秦钰看样子是气急了，大踏步朝顾承祁走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在干什么？”顾承祁盯着秦钰的眼睛说道。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只要稍微熟悉顾承祁的人都知道，顾承祁真正愤怒的时候，脸上连一点怒气都看不出来，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 “你跟孙修然说了什么，才让他替你把欧阳亮罚下来的？你一开始就坚持让孙修然上场而不是当替补，目的是不是就是这个？”顾承祁的语气听不出起伏，却十分咄咄逼人，“把自己的队员牺牲出去也就算了，现在又为了赢一场比赛不惜玩垫脚这种阴招吗？” “你说了你也想赢！我们大家都想赢！”秦钰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拽紧了顾承祁的衣领，压低了声音，“输赢才是最重要的，没人关心你是用什么手段赢的！别那么天真了！” “如果我是天真，那你就是恶心！”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终于让顾承祁爆发了出来，“你故意让人找我的麻烦再把我骗进篮球社，你以为还能一直瞒着我吗？难怪你根本没有一个真心朋友，因为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最后都要遭你利用！” 秦钰一下子松开了拽住顾承祁的手，脸上满是无措，“什……你听谁说的？” “你那么想赢，那就自己去赢吧！别把我也扯进来！”顾承祁一把推开了秦钰，目光里全是失望和愤怒，“你说得没错，我真是太天真了，三年前我就是瞎了狗眼。你根本就不是她，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留下这样一番话，顾承祁抛下了震惊的秦钰，大踏步径直离开了篮球馆。 第三十一章 一败涂地 整个篮球场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顾承祁，而这小子居然就真的连一步都没回头，当着两个学校观众的面横得跟螃蟹似的直接走人了。 顾承祁朝秦钰吼的那些话，虽然还不足够大到让观众席上的人听见，但足够两个球队的球员听得一清二楚了。 无论是怀水这边的，还是湛蓝那边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秦钰，目光中那股意味不明的好奇让秦钰的心底一片焦灼。 “都看什么看！”秦钰吼道，“比赛还没打完呢！” 大概是习惯了秦钰平日里维持的矜持校花人设，在场的人被吼了这么一嗓子，全都吓了一跳。怀水这边的纷纷收回了目光，假装四处看风景。 而湛蓝的人更加傲慢了，刚才还摔在地上抱着膝盖起不来的沙特这会儿居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大大方方朝秦钰比了个中指，丝毫没有要下场的意思。 这场比赛，怀水男高惨败。 经历了这么一出之后，怀水简直成了一盘散沙，第四节 开场还没有五分钟，就被对面超了三分。在那之后，全员连干劲都没了，三个人拦不住对面一个球，全场就只听见篮球哐哐打篮筐的声音。 42:51，比赛结束了。 “人妖！”比赛结束以后，欧阳亮才慢悠悠地从一旁的观众席走到了场地中央，傲慢地看向秦钰，“把话放那么狠，我还寻思你们多大本事呢，看来是离了你的小男朋友就抓瞎啊？” “别以为赢了我们一次就能瞎嘚瑟了！”钱浩朝他们吼，“下回保准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哎哟，我们好害怕哦！” 秦钰看了欧阳亮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离开了篮球场馆。 没人敢上去追。 十月的天气里，秦钰连外套也没拿，就穿着一件跨栏背心在北风里穿梭。 操，这鬼天气真是太他妈的冷了。 但是他不想回去拿外套，此时他只想把篮球馆里所有面目可憎的脸和那些脸上可能出现的各种震惊和讥讽都隔绝在这股寒冷的北风里，通通抛在脑后。 他顶着冷风不停地走着，好在没过多久，肌肉就被冻得麻木了。他只管机械地重复着向前走的动作，去哪里、干什么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姨妈家附近的街区，篮球馆已经被他早早地抛在了脑后。 于是他就这么站定在了原地，愣了半天的神。 是啊，他还能往哪里走？ 他又没有家。 直到此时此刻，发生的一切才突然像回过味来似的直冲入他的脑海。顾承祁的大吼、篮球赛的惨败，还有欧阳亮得意洋洋的笑容。 -- 第47页 他是那么想拿下这一场比赛，甚至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做准备。除了和他同寝室的付景天之外，没人会知道秦钰为了这一场比赛，点灯熬油了多少个晚上研究情报和战术，熬夜多少次为每一场训练设置计划。 可是最奇妙的是，现在败给欧阳亮只是秦钰第二绝望的事而已。 其实秦钰长这么大，被人说“恶心”的次数一双手一双脚都数不过来。从他第一次穿着裙子上小学，被同班的男生们围在一起揪着头发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世界上，大家对“异类”的直接感官，就是恶心。 但是秦钰不在乎，别人越是说他恶心，他越要挤到你鼻子底下恶心给你看。他偏要让人看看是他这个人妖考到全年级第一，偏要让人看看是他这个伪娘当上学生会主席。 恶心是吧？有种把我弄下去。 秦钰从没怕过那些暗地里诽谤他、侮辱他的人渣，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反正秦钰有的是手段整这些人。 秦钰一直都不怕恶意，因为他知道那些人压根就不认识他，也不了解他，他们的恶意仅仅是“老子看你不爽”的程度而已。 但是顾承祁…… 他不一样。他怎么可能一样。 秦钰甚至没听懂顾承祁愤然离开前说的最后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起码他懂了那句“恶心”。 但是转念一想，他可能真的是活该。他长这么大，跟小人缠斗太久了，忘了顾承祁是不一样的。 秦钰从在篮球社见到顾承祁的第一面就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 那天下午，秦钰在台阶上坐着，眼睛盯着手机屏。 其实手机屏幕上什么都没有，前几天的训练实在太累人，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发一会呆不被人打扰。 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得非常有力，脚步声里都带着一股张狂劲儿。 “社长。”那人老大不情愿地开口，“我是高一五班的顾承祁，来报道。” 秦钰抬起头，恰好夕阳从教学楼后头往篮球场的方向洒过来，顾承祁的脸背着光，夕阳落在他的肩头上，红彤彤的。 秦钰想如果自己是个摄影师，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一幕给拍下来。 可惜不是，他也不会拍照。但顾承祁眼睛里的张狂还是留在了他的记忆里，从那时候他就知道，这小子跟别人不一样，跟他呆惯了的阴沟暗巷不一样。 秦钰在原地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反正久到周围的路人纷纷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可能是在琢磨谁家的傻小子只穿着一件大背心站在路中间发呆。 皮肤上寒冷的感觉此时此刻才姗姗来迟，麻木的神经一根一根地紧绷起来，秦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冷了，不能再这么傻站着了。 旁边一个大妈歪着脖子瞅了他半天，朝他这边走过来，估计是终于打定了主意想要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秦钰瞥了那大妈一眼，径直朝街区的北面走去。 秦钰不想回姨妈家，更不想回学校，但他穿着这身衣服实在太冷了，于是决定先去找个地方把中午饭吃了。 这一片街区跟宽敞精致的怀水男高校园不一样，年代久远，到处都破破烂烂，但却是密集的住宅区。 方砖被行道树的树根顶得东一块翘西一块翘，几乎没有平路。秦钰低着头跳过两根暴露在外的粗壮树根，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脑后飞舞着。 这片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他原来的家就在身后那片小区的第二栋楼，二单元，三楼东户。小时候有很多孩子喜欢在小区楼宇之间的缝隙里玩捉迷藏，从树坑里挖点泥巴，捏两把就开始打土仗，谁输了谁就要跪在地上撅起屁股学狗叫。 但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杨怡萍就把那栋房子卖了，为此还特意跑来跟他说，卖房子的钱归他，只是由姨妈代为保管。其实钱在谁手里秦钰并不是很在乎，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那栋楼、那间房子再也不是属于他的了。 没多久，一户新的一家三口搬了进去，带着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儿，声音清脆地叫他“姐姐好”。那对父母脸上尴尬的表情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转过一根坏掉的路灯杆之后，就到了这片街区最大的菜市场。秦钰连蹦带跳地绕过地上一大片乌漆嘛黑的泔水，挑了片还算能下脚的地方走到市场里面。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菜市场里人声鼎沸。其实秦钰很讨厌这个地方，平时都是能不来就不来。大妈们拎着菜篮子大声跟卖菜的讲价的声音、卖菜的吆喝的声音、小孩子在脏兮兮的地面上跑来跑去的声音、切菜的声音、剁肉的声音，还有鸡鸣狗叫，什么都有。 吵死了。烦。 这种声音会把秦钰一下子拉回到现实里，什么女神、校花、学生会主席，都像个巨大的彩虹泡泡，被菜市场里尖锐的争吵声“噗哧”一声给戳破了。 秦钰从一群抢购特价豆/腐的大妈堆里挤过去，随便找了家脏兮兮的小吃摊坐了下来，要了一大碗牛肉拉面，喝了几口热气腾腾的面汤，他才觉得浑身透心的冰冷缓过来了一点。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一堆未接电话挤在一起，快把屏幕挤没了。 他认出钱浩、付景天和其他几个篮球社社员的号码，其中钱浩居然有十来个未接电话，付景天一个，其他社员两三个。 -- 第48页 不过只有付景天在打不通电话之后，直接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他在气头上，说的话别当真。 看来，也只有付景天一个人清楚，他并不是因为输了比赛而心情郁闷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没有回复的心情，手指一抬，将所有未读消息清出了界面。 没有顾承祁的消息，电话、短信、微信，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也是当然的，应该道歉的是自己，顾承祁其实什么都没做错。 秦钰把手指移到了联系人里顾承祁的名字上，可是始终都按不下去。一种茫然袭击了他。 就算他要去道歉，又要说什么呢？ 解释自己没有利用他？但他确实是利用了他。 从一开始他就是因为看中了顾承祁的球技，他接近顾承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来打篮球，为此甚至不惜用上一些小手段，只为了赢下这一场比赛。 现在比赛结束了，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三十二章 斗殴 秦钰就在乱嚷嚷的小摊上安静地吃着牛肉面，唯一让他感觉安慰的就是在这里起码不会有人盯着他看。 等牛肉面吃得只剩下一个碗底的时候，他终于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然而正当他端起碗来，准备把剩下的面汤都灌进胃里的时候，突然一个剧烈的撞击，一下子撞歪了他的身体。 “哗啦”一下，整碗面汤一滴不落地全都洒在了秦钰的篮球衣上。 正当秦钰想发作的时候，一个稚嫩又惊讶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秦钰哥哥！” 秦钰把碗放在桌子上，转头一看，是杨怡萍的小儿子陆雨，他的表弟。 陆雨一对上秦钰的脸，“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眼泪跟断线珠子一样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秦钰皱起眉头，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陆雨身后竟然跟着四五个骑着机车的青年。为首的那个叼着根牙签，剃了个莫西干头，还在头皮上纹了个骷髅头，满脸都写着不是好鸟。 像是一群无所事事混社会的垃圾人，陆雨一个小屁孩怎么惹上这种人了？ 还没等秦钰开口，莫西干头就先一步说话了。 “操/你大爷的，赶紧把这小屁孩交出来，要不然我们连你一块揍！” 秦钰没说话，从破旧的小凳子上站了起来，还没等对面反应过来，就一拳揍上了莫西干头的脑袋。 这一下差点把莫西干头给揍懵了，距离一拉近，他一下子认出了秦钰来，怪叫道：“我操！你他妈不是怀水男高那人妖吗！” 莫西干头的话音还没落下来，秦钰一手肘直朝他肚子上招呼过去。 这下子，几个懵逼的小弟也反应过来了，“呼啦”一下全朝秦钰围了过去。 这边莫西干头的肚子上狠狠挨了一肘子，还没等他从剧痛中反应过来，秦钰就抓住他狠狠地往前一推，巨大的惯性直接撞倒了两个混混。 但还剩下三四个人，被这一幕激得直接炸了毛。其中一个大骂了一句脏话，一脚就朝秦钰的胸口踹了过去。 秦钰压根没躲。 那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了秦钰的胸口上，甚至能听见一声巨大的闷响。秦钰咬着牙一把抓住了那人踹过来的脚踝，一个用力让他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剩下的几个人全朝秦钰扑了过来，拳脚雨点一样打在秦钰的脊背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闷响。 这一幕应该是把陆雨给吓哭了，小孩子嚎啕大哭的尖利声音比他们打架的动静还要引人注目。没过多久，就围过来一片惊恐的观众。 不过这些观众里大多是大妈大爷，谁也没敢上来拉架，窃窃私语议论的声音倒是此起彼伏。 “操他妈的死人妖！”莫西干头和另外两个人这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了，莫西干头大概是觉得没面子了，大吼了一声，带着那两个人就冲了过来。 秦钰就冷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朝自己冲过来。 他早看透莫西干头是空有气势，除了知道吼两嗓子壮胆之外，就是一阵莽冲胡乱挥拳，对于这种脑子比绿豆还小的垃圾，秦钰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打赢。 眼看莫西干头一阵怪叫着冲过来，秦钰突然一个弯腰，躲过了莫西干头毫无章法的拳头。莫西干头的架势一个没收住往前扑去，秦钰绕到他身后，瞄准他的后颈血管狠狠地砸了一拳。 莫西干头眼前一黑，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老大被打趴了，剩下几个人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就趁着犹豫的这一会儿工夫，秦钰狠狠地把其中一个按在地上，照着脸就挥拳，一下比一下狠。被他按倒的那位鼻子已经血流成河了。 剩下几个人试图拉开他不成，就照着他的后背一阵狠踹。秦钰放开躺倒在地的倒霉蛋，又转身跟身后那几个人缠斗起来。 大概是实在没想到一个“人妖”这么能打，一群社会青年严重低估了秦钰的实力。五六个人打一个，竟然愣是被秦钰打出了优势，接连放倒了两个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没见过打架打得这么玩命的。连一句话都没说过，上来就揍人，也不知道这人妖到底犯的是什么疯。 秦钰一边挥拳，一边看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 第49页 秦钰听见有人认出他来了。 “我天，这不是杨怡萍家那孩子吗？不是听说学习挺好的，怎么跟人打起架来了？” “哎哟，我听说这孩子父母全死了，心理有点问题，还喜欢穿裙子。” “唉，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就白瞎了，跟地痞流氓混在一块了。” 只不过，没人报警，也没人拉架。 这附近一带的治安是出了名的混乱，街头斗殴实在是屡见不鲜，就算是报了警，警察也不见得会管多少。 秦钰最后一拳狠狠地揍在一个混混的下巴上，不知道这货是不是咬到了嘴巴，从嘴角淌出鲜血来了。 秦钰最后一个人放倒了四个，剩下的几个混混后退了几步，骂了句“死人妖给我等着”就跳上了机车。 浑身都疼，但是打赢了。 围观的人群里甚至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后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城管来了！”，一群人立刻纷纷做鸟兽散。 秦钰想着，他也得走了，要不然一会儿城管来了抓着他问话，还是很麻烦。 他扔下几个抱着头倒在地上呻吟的混混，四处张望着，“陆雨！” 刚刚还能听到这小鬼尖利的哭声，怎么不一会儿功夫，人影都不见了？ “陆雨！”秦钰扒开人群，到处喊着，“陆雨！你在哪呢？” 秦钰找遍了菜市场，也没能发现陆雨的踪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菜市场上卖菜的都开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了，只有秦钰还在阴冷的北风里穿梭着寻找那个其实跟自己压根没有多熟的表弟。 他此时此刻真切地感觉自己就像个智障。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一旁卖菜的大妈看不下去了，“别找了，万一孩子已经回家去了呢？你都在这找了好几圈了，应该是不在这了。大冷的天，你穿这么少要冻感冒的，先回家去吧，我要看见了就把他送你们家去。” 秦钰停下来喘着粗气看着她，半晌才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大妈。” “哎哟，都是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傻孩子，赶快回家去吧！” 于是秦钰就这样空着手，还穿着一件被浇满了牛肉汤的篮球背心，迎着风往家里走。 浑身上下都在疼，以至于他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了。 虽然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去，但街边的路灯已经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秦钰走在昏暗的光线下，第一次有种眼泪快要飙出眼眶的感觉。 秦钰虽然承认自己是个女装癖，但他很少哭。 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孩子拽着头发骂人妖的时候他哇哇大哭了，但事实证明，哭泣只会让那些孩子把他的头发拽得更狠、嘲笑得更厉害罢了。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示弱不会让你得到好处，相反只是把弱点暴露给了敌人罢了。 所以秦钰最终还是咬咬牙，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往回走，没让那股湿润变成洪水。 寒冷的北风拍打在他身上，没让他感觉到冰冷，反而让他的皮肤更加滚烫了——仔细想想，穿着篮球衣在这鬼天气里待了大半天，应该是发烧了。 秦钰就这么拖着酸痛的肌肉一点一点地往姨妈家的方向挪动。不过还好，菜市场离姨妈家并不是很远，顶多再挪个十分钟就到了。 至于陆雨，他已经尽力了。再找下去，他怕自己先晕倒在地上。 摸着路边这堵年代老旧的围墙，有些回忆违背秦钰意志地涌了上来。 他记得离这里不远处，有一条还比较干净的街道，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店，在头几年的时候算是这篇街区最繁华的商业街。 那条街上有一家卫生干净的快餐店，他有一阵子很喜欢拿本书坐在里面消磨时间。 店里的生意其实不算好，做的食物味道也难吃，不过正因为如此，每次他去的时候店里都没什么人。 他就要上一杯奶茶或者别的饮料，坐在靠窗的位置学习或者看书。透过那扇窗户，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家。如果运气好，还能看到妈妈拉开窗户在外面晒被子。 店子里会放一些悠扬的音乐，感觉上一点也不像个快餐店。老板也悠悠哉哉，客人多的时候就跟人唠唠嗑，没人的时候就坐在柜台后面跟着哼哼几句歌。 哦，对了，说起来，他记得那时候那家店里还有个打工的小屁孩，看着跟他当时的年龄也差不多大。好像把他当成了女孩，每次见到他都脸红，傻乎乎的，心思特别好猜。 话说回来，不知道那个傻小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仔细想想看，秦钰好像连名字都没有问过他。 只记得他喜欢自己，只要他一来店子里就给他送这送那。 后来没过多久，母亲去世了，他再也没有去过那家店子。 但他好像后来又碰到过那小子一面。 是怎么碰到的来着？见面之后又说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秦钰的大脑突然变得一片混乱。 顾。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突然回忆起来，三年前他听到过别人喊那小子顾哥。 顾什么？ 三年前的记忆像浆糊一样黏在那里，一片混乱，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划过脑海。 秦钰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窒息，肋骨处一跳一跳地疼痛难忍，甚至让他怀疑该不会是被刚刚那群混混给打出毛病来了。 -- 第50页 秦钰抬起头看向前方，那家快被他遗忘到记忆角落的快餐店，就在那若隐若现的朦胧灯光的尽头。 第三十三章 掉马 秦钰朝那家快餐店跑过去。 真的是跑过去。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以他现在的状态，到底是怎么达成“跑”这个姿势的。 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朝那家快餐店冲过去了。 这家店子虽然生意一直不算景气，但却奇迹般地在这三年中活了下来，到现在也还营业着。 只不过，当秦钰在店门口停下来的时候，里面的灯全黑了，门口挂了个简单的牌子，大意是说老板有事，歇业一天。 其实这家店就算歇业一个礼拜，秦钰也怀疑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秦钰推了推上锁的玻璃门，门是用那种沉重的挂锁给挂住的。在他硬推了几下无果之后，只能后退几步想别的办法。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从头发间摸出了一根夹住碎发的发卡，深吸了一口气。 寒冷和发烧让他的手有点颤抖，但他还是费力地瞄准挂锁的锁孔，把发卡插了进去。 秦钰费力地捣鼓着挂锁，可是因为手指的抖动，捣鼓了半天也没能弄开，反倒是发卡在反复的动作中直接掉在了地上。 “操！”秦钰大骂了一声，抬起脚用力踹了一脚挂锁，金属砸在玻璃门上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巨大声响。 “啪”的一声，挂锁弹开了。 秦钰喘息着，看了看四周，所幸现在街上冷冷清清，没有人被刚才那一声巨响吸引注意力。 他粗暴地拆下了挂锁，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说了句“欠踹！”才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隔绝了室外的冷风，秦钰感觉僵硬的皮肤正在一点点恢复知觉，但是他顾不上这些。 凭着他支离破碎的记忆，他隐约记得这家店子的墙壁上可笑地贴着一个什么三好员工表彰单，老板也不怕被人说雇童工，大大方方地把来打工的小孩名字和照片贴上去，并且很骄傲地说这个可以激励后来人。 不过谁也没把他的表彰单当回事，员工每天都懒懒散散地趴着玩手机，也没人正眼瞧过那张单子。于是那张可笑的玩意就一直贴在店铺的墙壁上，变成了一道诡异的装饰。 秦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左侧的墙壁上照去。 那张表彰单竟然真的还在那里，由于时间太久，照片和人名都泛白了，塑料布上沾满了油污，翘起了好几个角。 秦钰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张名单面前，手电的光芒扫过一个又一个人像，终于停在了其中一个上。 那是个只有初中生年纪的小孩，脸上带点婴儿肥，他的眼角微微下垂，眼睛压根没往镜头看，只是潇洒的一瞥，留给照片一个羁傲不逊的眼神。 照片的正上方写着他的名字：顾承祁。 “顾承祁。”秦钰把那个名字念出来，然后又念了一遍，“顾承祁。” 这个名字光是念出来，好像就花了他全部的力气。三个字在舌尖上转了一圈，除了苦味，什么也没有留下。 - 顾承祁是在论坛里看到怀水男高落败的消息的，虽然这个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有些不怀好意的湛蓝那边的人跑来注册了怀水的校园论坛，点进去一看，一群人正在对骂得不可开交。 除了跟湛蓝那边的人对骂之外，还有很多人发帖臭骂他跟秦钰。原因当然也很简单，顾承祁之前明明跟秦钰打了那么多优秀配合的好球，但就在他们有翻盘转机的时候，顾承祁甩手走人了。 人家当然要骂。 只是顾承祁惊讶地发现，除了湛蓝那边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对秦钰耍阴招这件事有什么争议，所有人在争论的都只是输赢。 怀水输了，假如没有姓顾的小子甩手走人，就还有赢的希望。秦钰一个队长怎么还让自己的队伍起内讧，烂透了。 但没人提过秦钰垫了对方的脚，也没人提他恶意让孙修然一换一让对面出局。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窜上他的心口，他不怕被人说甩手走人输了比赛，也不怕被人发几个帖子骂两句，但当他发现秦钰说的那句话可能是真的时，他才感到一阵呼吸艰难。 ——输赢才是最重要的，没人关心你是用什么手段赢的。 顾承祁知道怀水男高跟他之前上的初中不一样，跟他之前生活学习的环境各方各面都相差很大，但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些人跟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大的差别。 秦钰之前到底用过多少次这种拿不上台面的手段给自己赢得现如今的地位？而怀水男高的这些人，又有多少次对他的手段熟视无睹？ 说实话，顾承祁在某种角度上，还挺佩服秦钰的，佩服他居然能一直从这种环境中生存下来。 想到秦钰的事情，顾承祁的心里就一阵烦躁。他拿了外套披在身上走出门，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 顾承祁是会抽烟的，但他抽得很少，原来在家里的时候，因为买烟和抽烟的事，不知道被老爸毒打过多少次，后来竟然也慢慢地把瘾戒了。现如今隔上一个月不抽，也没什么感觉。 只是今天烦心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又烦又累，睡也睡不着，所以干脆跑到楼下小卖部买了包南京，点上叼在嘴里，在夜幕下的街道上慢慢地走。 -- 第51页 外面的天气是真的冷，冻得顾承祁打了个哆嗦。才刚刚十月份，怎么就冷成这个狗样子？ 顾承祁把手揣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闲逛。从嘴里吐出的烟雾看似带着点温度，好歹给人视觉上好受了些。 顾承祁对这一片也挺熟悉的，虽然离怀水男高挺远，但离他初中的学校很近。他初中的时候经常在这一片的小饭馆里打工赚点零花钱，那时候差不多一天要走八百次这条老街。 说来奇怪，顾承祁对自己真正的那个“家”总是缺乏一种家的感觉，每当回家时面对家里人那仿佛对陌生人一般冷漠又疏离的眼神，他就想转头离开——实际上，他现在也确实这么做了。 而在顾承祁心里最有“家”的感觉的地方，其实是这条老街。几年前这里比现在还要热闹，各种各样的小饭馆小商店争先恐后地吆喝，他就从这家打工到那家，饿了再去另外某家吃晚饭。这些店里的小老板都很喜欢他，一个一个“阿祁”叫得很亲切。 想到这，他突然有点怀念那时候了。不过同样的，他也是在那时候遇到了秦钰。 靠。怎么又想到他了？ 当秦钰这个名字从脑袋里蹦出来的时候，顾承祁就立刻感到一阵心烦，掉头就想从这条老街离开。 不过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视线的余光瞥到一家店面的门前居然有一个人影。 而且那家店没开门，那个人像个落难民工似的蹲在方砖上，实在太引人注目。 其实顾承祁心里有七成是想转身离开的，这么冷的天，他连自己的手都不愿意伸出来，就更不想多管闲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看倒好，他一看发现，那人只穿着一件篮球背心，长到腰间的头发乱七八糟地扎了个松松散散的马尾。 卧槽？ 顾承祁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那人的身边，还真的是秦钰。 秦钰跟难民似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脑袋埋在了膝盖间，就连顾承祁走过来的动静也没让他抬起头来。 “秦钰？喂，秦钰？”顾承祁晃了晃他的胳膊，然而后者还是没反应。 “操，你死在这了吗？”顾承祁压着怒火，伸手拉起了秦钰的胳膊，动作相当不温柔。 秦钰这才有了点反应，缓缓抬起了头，盯着顾承祁的脸足足看了有五秒钟，才说道：“宝宝？” 顾承祁刚想下意识地说“宝宝你个头”，B的发音还没吐出来，就发现秦钰有点不对劲。 秦钰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而且他抓着秦钰的胳膊时，感觉到了不正常的高温。 这个认知一下子让顾承祁更加愤怒了，他也说不清自己愤怒的理由，只知道自己又被这个伪娘搞得火冒三丈了，“操！你他妈蹲在这干什么？等死吗？” 他费力地搀扶秦钰，然而后者本来就比他高了一截，现在还浑身软得像团棉花，费了半天劲，差点搞得两个人一块摔在地上。 “你他妈的……是不是脑子有病？”顾承祁一边努力扶正秦钰的身体，一边气得骂人，“穿他妈这么少，以为自己是白毛女啊！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秦钰的皮肤简直烫得不行，也不知道是烧的还是故意的，这憨批就是一句话不肯说。 “算了！靠！”顾承祁一个咬牙，愣是把秦钰的身体给撑了起来，而后艰难地往路边走去，“老子他妈的……上辈子是怎么欠你的了？你就非得跟我这阴魂不散。靠，亏得你今天没穿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强抢民女呢！” 秦钰烧得迷迷糊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沉，他只知道顾承祁似乎撑着他走了很远的路，才终于打到一辆车。 “去前面路口的如家。” 他听见顾承祁跟司机说着，接下来自己就被一点也不温柔的力道给塞进了出租车后座里，温暖的环境终于让他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三十四章 面具之下 等秦钰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了。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睛，把自己飞掉的意识拽回来，花了好几秒的功夫，才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他知道宿舍没有这么白的天花板，姨妈杨怡萍的家里也没有。 秦钰努力地动了动，用手臂撑着身子艰难地坐起来，还没等他完全坐起来，他就搞清楚了这是哪里。 哦，宾馆。 他坐进出租车里的时候隐约就听到顾承祁说了一句如家。 仔细想想看也合情合理，现在是假期，顾承祁多半没法住宿舍，他又不回家，所以合理的情况当然是他在外面开了间房。 “醒了？”顾承祁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秦钰转过头，看到顾承祁左手拿着一杯温水，右手拿着一粒退烧药，“药吃了。” “哦。” 秦钰把药和水接过来，一口吞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完水的一瞬间他感觉好像头脑轻快些了。 吃完药，秦钰把水杯放在了一边，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僵持着，谁也没说话，沉默弥漫着。 顾承祁就这么盯着秦钰，心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其实还是很生气，那股无名火被他一直压在心底。但除此之外，还有烦躁，还有一点心疼，甚至还有一点对眼前状况的好笑。 -- 第52页 在他不久前刚当着两个学校的人朝秦钰放过狠话以后，就把这人拖到了自己住的宾馆，这事仔细想想其实特别滑稽。 “你怎么在那？”在长时间的沉默拉锯战之后，顾承祁无可奈何地先开了口。 顾承祁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秦钰昏沉的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陆雨的事情。 “我手机呢？” 顾承祁觉得那股火快要压不住了，“我问你话呢！” “我要先打个电话。” “操！”顾承祁想要发作又发作不出来，从床上捡起秦钰的手机扔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没有未接来电，秦钰从联系人里找到了杨怡萍的名字，拨了过去。 铃声一直响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来，在杨怡萍说出第一句话之前，秦钰就听到了两个小孩打闹的背景音。 陆芸和陆雨又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其中陆雨的声音尖利得简直不像个男孩。 “秦钰！这么晚了，你到哪里瞎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一阵疲倦涌上了秦钰的心头，他张口想问问陆雨是什么时候回家的，但又觉得其实无所谓了。 “我今晚上回不去了。”秦钰只说了这么句话。 杨怡萍在电话那头一下子炸开了，“什么？回不去是什么意思？你上哪鬼混去了？秦钰我警告你，你要是去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杨怡萍那尖利的嗓音说出更多训斥之前，秦钰挂断了电话，然后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到了一边。 杨怡萍的声音太尖利刺耳了，估计说了些什么，一边的顾承祁都听的一清二楚。 秦钰讨厌这种感觉。 他能忍受顾承祁在篮球场上说他恶心，他能忍受顾承祁朝他投去的失望目光，如果顾承祁要朝他脸上来一拳，他躲都不会躲。 但他受不了现在这样的状况：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被顾承祁像捡流浪狗似的捡回来，听着他的伤口被电话里一个声音反复撕裂。 此时此刻如果秦钰觉得如果自己再听到顾承祁用同情的语气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可能真的会崩溃掉。 “他每个月里总有那么一天要跑到码头钓一整天的鱼。”顾承祁盯着被秦钰扔在一边的手机说道。 “什么？”饶是秦钰想过了种种可能性，也实在没想到顾承祁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那家快餐店的老板。”顾承祁顿了顿说道，“几年前就是那样，就算生意好，也要放弃一天的利润跑去钓鱼。老实说我还挺佩服他的，要我我可做不到。” “你……”秦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就是从他家门口找着你的。”顾承祁打断了他。 这句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已经知道了。 一瞬间，秦钰突然有种自己从里到外被整个剖开的感觉，那感觉让他本来就头晕目眩的身体一阵恶心。 秦钰一把掀开了被子，光着脚下了床，“我走了。” 顾承祁的火终于憋不住了。 他心里的那股无名怒火从在街头遇到秦钰开始就一直压着，到现在终于被秦钰的一句话给激发了。 “你他妈给老子站住！”顾承祁一把抓住了秦钰的手腕，还没等抓紧，就被秦钰以极大的力气抽走了。 “你还想干什么！”秦钰转过头朝顾承祁咆哮道，“继续观摩我凄惨的样子吗？哈，什么所谓的男校校花，其实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骚东西！” 顾承祁一拳揍在了秦钰的脸上，等拳头收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手都在颤抖。 秦钰愣了大概不到一秒钟，很大声地骂了一句“操！”，朝顾承祁扑了过去。 两个人滚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团，最让顾承祁诧异的是秦钰发着这么高的烧居然还这么能打。 秦钰按着顾承祁的胸口，冲顾承祁的肚子狠狠踹了一脚。虽然按理说秦钰应该有发高烧减成，可这一脚还是踹得顾承祁七荤八素。 操他妈的！秦钰是真他妈的下狠手！ 一时间顾承祁肚子里从遇到秦钰到现在所受的所有委屈，被这一脚一股脑地全给踹出来了。 “操/你大爷！”顾承祁吼的时候整个身子都在抖，这回一点也没犹豫，一拳朝秦钰那张祸水蓝颜抡了过去。 秦钰往旁边一躲，脸没被这一拳抡到，但顾承祁反应很快，立刻改变了路径狠狠抡在了秦钰胸口上。 “操！”秦钰骂了一声，抓起顾承祁的衣服就把他往床上扔过去。 顾承祁的脑袋在床头柜上撞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秦钰已经压了上来，霎时间战况乱成了一团，两个人抱在一起也不知道是谁抡谁一拳，谁踹谁一脚了。 两个人都打上了头，顾承祁为了把秦钰推开，拿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胸口，其实也没用多大劲，就看到秦钰脸上突然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捂着胸口往后退了好几步，浑身都在抖。 顾承祁愣了一下，立刻伸出手，在秦钰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扯开了他的衣服。 胸口附近，有一大块淤青。 不光是胸口，顾承祁这才注意到，秦钰身上的其他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伤。 “我操！”顾承祁被吓了一跳，连被秦钰踹出来的委屈和愤怒都一并被吓了回去，“你他妈的……跟人打架了？” -- 第53页 秦钰没说话。 “你就穿着一层背心在街上蹲着把自己整发烧也就算了，还跟人打架打成这个样子？”顾承祁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说话了，“你脑子被烧坏了吧！就他妈输了一场篮球赛而已，你至于吗？” 秦钰还是没说话，但朝顾承祁伸出了手。 一瞬间顾承祁还以为秦钰是要跟他接着打，可是下一秒他就被紧紧地抱住了。 就好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就他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顾承祁呆愣愣地坐在宾馆大床上，双手双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秦钰仍旧是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抱着他，继续抱着他，浑身上下都在抖。 没过多久，顾承祁感觉自己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顾承祁盯着房间前面那台破旧的电视，脑袋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他不知道秦钰为什么穿着一件单衣在外面游荡了那么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外面跟人打架。但是在刚刚秦钰打通那个电话，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尖利声音时，他忽然就理解了秦钰现在的状态。 就像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一个个不厌其烦的日夜，回响在耳畔的冷漠指责，还有母亲的尖叫和父亲的怒吼，隔着一道薄薄的木门，不断吞噬着他的神经。 他有无数次想要打开窗户，不顾一切地拥抱黑夜，或者干脆什么也不管，从那栋疯掉的建筑里一直跑，跑到世界的尽头去。 顾承祁忽然开始后悔，他希望时间能倒流，希望他今晚没有下楼遛弯，没有绕到那条老街，就不会碰到秦钰。 那么他是受伤还是发烧都跟自己无关，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迫窥视到他最深的伤口。那么等到8号开学的时候，他还能理直气壮地讨厌他的阴招，理直气壮地拒绝继续和这个人来往，理直气壮地把对他所有的喜欢和讨厌找个坑，埋起来，盖上一米高的土，再也不去触碰。 秦钰不知道哭了多久，渐渐地没了声音。顾承祁扶起他的肩膀一看，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顾承祁稍稍松了一口气，他把秦钰的身体放平，再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从床上站了起来。 胸口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他曾经抱怨过秦钰永远都像是戴了一层面具，他曾经因秦钰的这副面具而恼火不已。 如今，当他看到秦钰面具下的样子以后，却只想逃跑。 他不想看到这个人千疮百孔的样子，他不愿去想象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孔下到底藏着多少血和伤痛。 仅仅是看着他，想象他曾经经历过的事，就让顾承祁的心脏一丝一丝地抽痛。 他拿上了自己的书包和其他生活用品，从宾馆房间走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在关门的一刹那，他盯着走廊里脏兮兮的地毯，感觉到渐渐弥漫上胸口的茫然。 那个在快餐店里带着温柔笑容的女孩，再也找不到了。 他掀开秦钰的面具，却发现那下面只有孤独的、无尽的、茫然的绝望。 第三十五章 事后（x） 顾承祁找了间附近的网吧眯了一个晚上。 初中的时候，顾承祁是这间网吧的常客，每当受不了家里压抑的气氛时，就会翻自己房间的窗户逃出来，摸上兜里的十块钱买包烟，背着书包在网吧里写作业。 估摸着顾承祁也是唯一一个会在网吧里做作业的人，每回都引来左邻右舍不良青年的注目礼。 网吧里污浊的空气和弥漫的烟味在顾承祁心情糟糕的时候有种奇异的安慰感，这里全都是陌生人，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谁也不关心别人的事，他可以尽情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有谁会板着脸教训他一顿。 不过自从进入高中之后，顾承祁就收敛了很多。虽然他一直没觉得自己是个学霸，但成绩对他来说仍然具有很重要的意义——那是他手里唯一的利刃，是他能够脱离他讨厌的家庭远走高飞的重要武器。 尽管这次的月考成绩下来以后，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天才的眼神看着他，但是只有顾承祁知道，每天晚上他都是寝室里最晚睡觉的那个，他还在看书写卷子的时候，肖冬和刘俊早就呼噜连成片了。 这也导致了每天晚上顾承祁都得咬着牙跳下床跑到房间那头去关灯，每当这时候他都想一拳把他俩抡醒。 十一七天假的作业自然是少不了，不光是十一，肖冬每次放假前看到布置下来的作业以后都要鬼哭狼嚎地一通怪叫，对此顾承祁实在很想吐槽。 你他妈又不写，你怪叫个屁。 但是顾承祁是要写的，尤其是在他前不久刚被校长定了个留校察看以后。 至少他得努努力做个好学生的样子，才能争取在毕业前把处分撤销掉。 昨天他就这么抱着作业在网吧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书上，中性笔笔尖在卷面上戳了好几个点点。 “我靠。”顾承祁赶紧直起身子，确定了一下口水没流在上面，才松了一口气。 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一眼手机，早上八点。 在网吧里过夜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前后左右就顾承祁一个人还坐在那。 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在这时候又涌进了他的脑海里，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一下子又上来了。 秦钰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睡着，他退烧了吗？身上的伤有没有问题？他要不要提醒他去医院看看？ -- 第54页 脑袋里一片浆糊，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秦钰的消息。 很简短，只有两个字：谢谢。 顾承祁盯着手机盯了半天，最后只回过去了一个字：嗯。 顾承祁的手指放在屏幕上停顿了好久，他很想问问秦钰现在的状况如何，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打出来。 秦钰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顾承祁烦躁地将手机扔在了一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一块块霉菌。这次之后，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秦钰了。 正在顾承祁愣得出神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一激灵。拿起来一看，居然是赵云翔。 “我操，你吓死老子了。”顾承祁接起电话来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哟，放假第一天起床气就这么大啊，这都快八点半了，您不会还没起床吧？” “谁他妈正常在假期第一天就八点半起啊！”顾承祁没好气地说道。 “我啊！”赵云翔说得理直气壮，“好不容易迎来这么一回假期，干嘛要把时间都浪费在睡觉上啊！出来浪啊顾哥哥~” 最后一句赵云翔是捏着嗓子说的，听得顾承祁浑身冒鸡皮疙瘩。 “我跟你讲，你再这么说话，迟早要被打死的。” 赵云翔在电话那头疯狂大笑了好几分钟，让之前心情还很阴霾的顾承祁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行吧行吧，不过我还得写作业，但是约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哎哟，学霸就是跟我们这种渣渣不一样。”赵云翔说话酸溜溜的。 “滚蛋滚蛋。”顾承祁一边说着，一边把卷子和课本装进书包里，背上包去结账，“什么时间？” “中午呗。”那头说道。 “那行，你等我先回一趟宾馆收拾一下东西。” “哎，你宿舍那个哥们，加上刘俊，叫出来一起玩呗。”赵云翔突然说道，“总是听你念叨，还没跟你那新室友见过面呢，拽出来认识一下啊？” 顾承祁立刻警惕起来，“你想干嘛？是不是又想打听秦钰的八卦？” “卧槽。”赵云翔那边又是莫名其妙的一阵狂笑，“宝宝你知道你现在的语气听起来特别像打翻了醋缸的小情侣吗？” “去你妈的小情侣！”顾承祁威胁道，“我马上就挂电话，今儿中午你连我都见不着了！” “别别别别，顾哥，顾爷爷，我错了。”赵云翔立刻低头认错，赔着笑说道，“我真不打听你们那校花的事了，我保证，真不打听！就是叫你哥们几个出来玩玩！” 顾承祁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知道了，我先回去把包放下，再给肖冬他们打电话问问。” “那OK！我等你好消息！” 顾承祁挂了电话，心情有些复杂地朝如家走去。 用房卡打开了门，房间里空无一人，秦钰已经离开了。顾承祁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看着这间房，昨天发生的事情就像放电影一样在眼前回放，胸口发闷发堵。 秦钰甚至帮他收拾了房间，把桌上的一些杂物给摆放整齐了，看着养眼了些。这是不是能说明他应该没有烧得那么厉害了？ 走近了一看，顾承祁发现秦钰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实在没有衣服了，借你的衣服穿两天，回头洗干净还给你。 顾承祁把那张字条捏在手里发呆。 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医院去看看身上的伤。 其实如果是顾承祁自己，就这点小伤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但换成是秦钰，那一大片淤青总是让顾承祁想起来就心里一颤。 可是他现在没资格对秦钰指指点点了。 从他在篮球场对秦钰吼出那些话以后，就没有资格再管他的事情了。 顾承祁烦躁地将那一张字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开始给肖冬和刘俊两个人打电话。 肖冬足足在电话铃响到最后一声才接起了电话，而且张口就是骂街，“我操谁他妈大清早扰老子清梦！” 顾承祁憋着笑，“你爷爷。” 肖冬听出顾承祁的声音，清醒了一点，“我操，你有病吧，这才几点钟啊！” 顾承祁看了看表，“哥，快十点了。” “快你妈十点，九点十分也叫快十点？” 顾承祁忍着笑，一本正经，“对啊，还差五十分钟就十点了！” “神经病！”肖冬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气消得够快的，昨天还跟个炸药包似的一声不吭就退场了，今天倒有闲心耍我玩儿。” 顾承祁一怔，“你不会因为这事在生我气吧？” “生你气？靠，我们几个都快急死了，一直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手机硬他妈关了一晚上机！”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当时就是……不太想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肖冬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唉，没事，我也知道你心情不好，而且秦钰耍的手段，确实是阴了点。搁你这脾气要是能忍了那就不正常了。” 顾承祁笑道：“这回不为你女神说话了？” “跟女神比，还是哥们重要一点。”肖冬果断地说道，“不过吧，我觉得……他那么做，也不是没有自己的道理。你天天就知道埋头练球，不清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场比赛，因为最开始是湛蓝挑衅咱们，怀水很多人都指望着你们虐菜呢。他作为社长，压力肯定很大。” -- 第55页 肖冬的话让顾承祁心里又是一阵烦躁，“能不能不说这个了？” “好好好，不说了。那你给我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顾承祁说道，“你还当不当我是哥们了？” 这话把肖冬噎了个半死，哭笑不得，“我靠，顾哥，我错了，您能不能别再玩我了？” 顾承祁心情大好，在他认识的所有狐朋狗友里面，也就肖冬能傻乎乎地被他耍着玩了。 “行，不玩你了。”顾承祁清了清嗓子，“中午要不要跟我初中的哥们一块吃个饭？” “行啊，在哪？”肖冬答应得很痛快。 “定下来我给你发微信。” “成。叫上刘俊吗？” “嗯。” “那成，我等你给我发消息。困死老子了，我再眯个十分钟。” 挂了肖冬的电话，顾承祁又给刘俊打了电话，后者倒是很快就接起来了，看来没在睡懒觉。 刘俊也关心了顾承祁几句，安慰他不要生气，但很有情商地没多提秦钰的事，让顾承祁稍微松了一口气。 仔细想想，从篮球场夺门而出这事好像他是干得冲动了一点。估计开学以后要被各种各样的人缠着问问题，顾承祁想想就有点头大。 不过眼前，刘俊也很爽快地同意了饭局，就暂时把秦钰的事抛在脑后，跟几个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塞一通好了。 第三十六章 化尴尬为八卦 赵云翔定的饭店在市中心，离顾承祁的宾馆大约有十分钟的车程。怀水市的消费场所基本上都集中在市中心，出了市中心，连家KTV都找不到，菜市场倒是经常连成一片。 顾承祁没什么事做，提前五分钟就到了，赵云翔第二个来，刘俊紧跟着，肖冬一直又磨蹭了十来分钟才姗姗来迟。 “你睡成猪了吧！”刘俊隔着大半个餐厅朝他喊。 “各位大哥大爷，对不住，对不住。”肖冬一溜烟地跑过来，摆出一副殷勤样子，“各位有所不知，肖某今晨与棉被精搏斗，战况激烈，九死一生……” 顾承祁一巴掌拍在肖冬脑袋上，“别他妈贫了，赶紧坐下吃饭，我们仨就等你一个了！” 肖冬嘿嘿笑了一声挤到座位上来，看到对面的赵云翔，拱了拱手，“翔哥，肖某久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相见倍觉亲切……” 赵云翔正在喝餐厅送的免费茶水，喝完把杯子一放打断了肖冬，“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 “操！”肖冬笑了，连带着顾承祁和刘俊也笑作一团。 肖冬别的本事没有，跟人混熟的本事倒是一流的，跟赵云翔还没说上几句话，俩人就跟认识了十年八年似的了。 “你们学校月考怎么样啊？题难不难，监考严不严？” “别小看我们怀水男高啊，再怎么说那也是咱市里的重点。”肖冬一脸的骄傲自豪，“那卷子难的，那监考严的，我都差点他妈交白卷。” “操。”赵云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还挺骄傲。” “你面前的这位肖大爷，可是有着考倒数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伟大意志。”刘俊用拇指指了指肖冬，“你比得了吗？” 顾承祁一边饶有兴趣地听着三个人插科打诨，一边帮他们往火锅里放肉。这时候他不喜欢插话，却喜欢听着自己的朋友们热热闹闹地贫嘴，这种情景和气氛，让顾承祁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学习再好有什么用。”赵云翔正在跟另两个人据理力争，“跟你讲，你们成绩好有什么用，成天前后左右都是臭弟弟。我们班上全是美女，那一进教室，那个养眼……” 肖冬立刻一副被冒犯到了的样子，就差没有拍案而起了，“屁！你们班上哪个女的好看？敢出来跟我们女神一决高下吗？” 你丫。 顾承祁开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了。 “女神？是不是就你们学校那个伪娘校花？”赵云翔立刻来了精神，投给了顾承祁一个“这不是我主动提的话题啊”的眼神，继续兴奋地追问，“哎，真有那么漂亮吗？” “靠，你还不信了，过来爷给你看照片！”肖冬挤到了赵云翔边上，给他看手机。 俩人凑一块看了一会儿，赵云翔的脸上露出惊奇的目光，“我靠，这真是男的？” “不光是男的，还他妈是我们学校的篮球校队队长呢！”肖冬一脸自豪。 不是，咱学校刚打比赛输了个落花流水，这你就不用提了吧？ 不过顾承祁的白眼快翻上天去了，也没能阻止两个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这三人聊天的功夫里，顾承祁已经快把自己碗里的酱料吃完了，正想站起来去再盛一碗的时候，愣住了。 餐厅又说说笑笑地进来了一群人，全是熟面孔。 走在最前面人高马大的是钱浩，紧跟在钱浩后面的也是篮球社高二的一个男生，右耳戴了个银耳钉，顾承祁叫不出名字来。而银耳钉的旁边—— 是秦钰。 没错，是秦钰。 刘俊和肖冬很快也注意到了这几个人，肖冬愣了半天才轻轻骂了句，“卧槽，说曹操曹操到啊。” 刘俊看了顾承祁一眼，压低了声音，“这咋办？” 只有赵云翔一个人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那是你们学校的人吗？” -- 第56页 肖冬凑到赵云翔耳边上，“走在最后面那个，脸长得贼俊，留长头发那个，就是秦钰。” “我靠？”赵云翔吓了一跳，看了一眼肖冬手上的照片，又看了看前面的秦钰，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终于确定了是同一个人，“牛逼啊，还真是那么回事……那你们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肖冬面露尴尬，飞快地瞥了顾承祁一眼，“这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总之我们最好现在不要跟他们碰面比较好……” 然而，肖冬这话说晚了。因为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钱浩已经看见了他们。 要么怎么说钱浩的智商和情商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呢，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挥舞双臂和顾承祁一行人大声打起招呼来，“哎！顾承祁！你们也在这吃饭啊？” 随着钱浩这一声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对上了。 顾承祁觉得如果自己的人生中有个什么“尴尬时刻大赛”，那这一瞬间肯定能夺得大奖了。 偏偏钱浩这个没脑子的完全读不懂这尴尬的空气，甚至还还走到了他们这桌热情地打着招呼，“哎，你们这桌有个生面孔啊？” 肖冬反应过来，赶紧介绍，拍了一下赵云翔“这是翔总，顾哥的兄弟。” “哦。”钱浩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想也没想就跟着叫，“翔总好！” 几个人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钱浩这憨乎乎的样子有时候还真叫人忍俊不禁。 这时候，餐厅的服务员一路小跑过来，满含歉意地对秦钰他们说道：“不好意思啊，今天店里人比较多，已经没有空桌子了，都认识的话给你们搬几把椅子挤一挤吧，你们看行不行？” “行啊，有什么不行的，都是哥们，人多了还热闹呢。”钱浩想也不想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服务员立刻面露笑容，小跑着给他们搬椅子去了。 顾承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算了，不就是一块吃个饭，也没必要搞得跟酒后乱性似的那么尴尬吧。 既然钱浩都已经这么说了，几个人也没办法，只好搬了把椅子坐过来。秦钰走在最后面，抬起头一看，竟然只剩下顾承祁旁边的位置了。 秦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在顾承祁的旁边坐下来了。 偏偏就在这时候，赵云翔不知道是不是被钱浩传染了，愣愣地看着秦钰和顾承祁，说了句，“哎，你俩穿的这是情侣装吗？” 啥？ 顾承祁立刻转头向秦钰看过去，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靠！ 秦钰说借了他一件衣服穿，可他实在没想到他妈的居然是这件！ 顾承祁上次买卫衣的时候因为觉得布料很舒服，就一下子买了两件，一件黑的一件白的。 现在他身上穿的这件刚好是白的，而秦钰身上的，是那件黑的。 “真的啊。”银耳钉笑嘻嘻地探着脑袋看向秦钰，看来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玉什么时候背着我们跟人家买了情侣衫啊？” 顾承祁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什么情侣衫，那就是我的衣服！” 瞬间，一整桌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肖冬开始用诡异的眼神瞅着顾承祁，刘俊和赵云翔还没从这句话的巨大信息量里反应过来。 顾承祁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靠！你们想什么呢！不是那样！” 就在顾承祁即将把事情越描越黑的时候，坐在一旁的秦钰突然一把揽过了顾承祁的肩膀，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 “都想什么呢，昨天比赛一结束，我就跑去找他道歉去了，篮球衣都没换下来，就顺便找他借了件衣服穿。” “你，找他道歉？”银耳钉指了指秦钰又指了指顾承祁，眼睛里露出难以置信来。 “是啊，他可难哄着呢，我就差没跪搓衣板了。”秦钰开玩笑的语气里带了点委屈，引得大家一片笑声，刚才还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就缓解了。 顾承祁松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顺着秦钰给他的台阶下了，“你想得美，搓衣板不用跪了，回去跪遥控器吧。” “宝宝我错了，真错了。”秦钰一副认真对天发誓的表情说道，指了指银耳钉，“再有下次，潘华就天打五雷轰。” 顾承祁这才想起来银耳钉叫潘华，潘华笑着推了秦钰一把，“我操，我凭啥背你的风流债！” 秦钰到底还是秦钰，几分钟前还很尴尬的局面没多久就被秦钰的两句玩笑话给缓解了。几个大男生很快又恢复成了没脸没皮的样子，还有几个人吆喝着要服务员上酒。 “其实不就是输了场球赛嘛，咱以前又不是没输过。”钱浩爽快地说道，“下回赢回来就是了！” “是啊，湛蓝那帮孙子确实厉害。”肖冬也开了一瓶啤酒，给几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说实话宝宝就算下半场没走，我估计想赢下来也玄。” 秦钰盯着面前的杯子盯了半天，突然说道：“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就是着急，太想赢了，才会带着你们耍小花招。顾承祁生我的气，也很正常。” 秦钰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看向顾承祁，但顾承祁还是心里一颤，他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嗐，都训练了那么长时间，谁不想赢呢。”潘华叹了口气，“队长，这不怪你，大家都有点急功近利了。” -- 第57页 “嗯，不怪你。”顾承祁说道。 顾承祁能感觉到秦钰朝自己这边投来的目光，但还是忍住了没有抬头。 正经的话没说上几句，几个大男生又吵吵嚷嚷地聊起别的来了。赵云翔又跑去端了好几盘肉过来，他们这一桌俨然成了饭店里最热闹的一桌。 第三十七章 有人喝酒不上头 “跟你讲，秦钰这人就这样，你可别放在心上。”银耳钉——哦不，潘华往顾承祁这边凑了凑，嬉皮笑脸地说道，“别看他成天打扮得像个文艺少女的样，背地里可娇纵跋扈着呢。” 秦钰一阵无语，“滚。” “你看看，这脾气不就上来了？”潘华笑嘻嘻地撩了一把秦钰的头发，“火辣美人。” 秦钰拿眼睛斜他，“再动一下我头发，信不信我废了你爪子？” 潘华立刻举双手，“哥，钰哥，我错了！” 钱浩嘴里塞满了羊肉，一边嚼一边说，“今天叫女神出来吃饭，他还死活不愿意出来，是我跟潘哥生拉硬拽才把他拽出来的。” 秦钰翻了个白眼，“都是赢球了才出来吃饭，输了还吃的哪门子的饭。” “哎，女神，话不能这么说。”刘俊凑过去主动跟秦钰献殷勤，“湛蓝那帮孙子现在说不定就在哪家胡吃海塞着。咱打球都没打过人家了，起码胡吃海塞的本事不能落下吧？” “靠。”顾承祁笑了，“你有病吧。” 肖冬一直忙着给秦钰拆盘子倒酒夹肉，这会才找着机会插嘴，“而且我觉得吧，咱队的球也没打得很烂啊。你看你跟宝宝那个配合，进球的时候满场都是呼声，牛逼得很，我还给拍了照片呢。那架势那风度，保准能卖……不是，保准一大堆人抢着要。” 秦钰眼睛在肖冬身上转了一圈，含着笑说：“肖冬，我是不是回头得跟你要个版权费什么的。” “嗐！”肖冬心虚道，“女神吃肉，吃肉。” 这会赵云翔又搬了一扎啤酒过来，十分豪放地往地上一放，“来来来，喝起来喝起来，难得遇到一块，今天我请客了！” “我靠，可以啊翔总，不愧是翔总！”刘俊立刻朝赵云翔投去了敬畏的目光并抱了抱拳。 “小事！你们放开了吃，不够我再去拿！”赵云翔一屁股坐下，豪爽地说道，“都是宝宝的哥们，还有宝宝的相好，坐一块就都别客气了！” “我草你大爷的。”顾承祁笑着往赵云翔肩上打了一拳，“这里面哪他妈有我相好。” “我！”肖冬自告奋勇，认真地举手，朝顾承祁捏着嗓子叫唤，“相公~” “滚你妈的，我踹你啊。”顾承祁警告地瞪着他，桌上一群人又爆发一连串的大笑。 “小点声小点声，咱还在大堂里呢。” 钱浩站起来给一圈人倒满了酒，到顾承祁这的时候后者却摆了摆手。 “咋了，不喝？”钱浩有点懵，“还是喝白的？” “喝什么白的，我不喝酒。”顾承祁有些烦躁地说道。 “哎，宝宝居然不喝酒？”肖冬惊奇地说道，“你都抽烟，竟然不喝酒？” “抽烟跟喝酒有什么必然联系吗？”顾承祁白了肖冬一眼，“那我是不是还得烫头打牌凑一堆啊？” “宝宝从初中就这样。”刘俊摆摆手说道，“一桌人喝酒，他就喝雪碧，不然你以为我们为啥叫他宝宝？” 潘华探了个头过来，“哎，你是不是酒精过敏啊？” “也，不是。”顾承祁说道，“就是……” 顾承祁对于现在的状况有点烦躁，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尤其是潘华那句关心的问话让他更是浑身不舒服。 他一点也不想在这种场合里成为什么特例。 “算了，没啥，难得聚在一块。”顾承祁把空杯子往钱浩面前一摔，“倒满！” “好样的顾哥！” 潘华出了个口哨，“给面儿！” “来来来，都敞开喝！” 虽然顾承祁心里很想吐槽才大中午的就这么喝，但也架不住整桌人笑笑闹闹的热烈气氛。 偶尔跟这帮人出来玩玩，也挺不错的。 顾承祁这边的人其实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一个劲地喝酒吹牛，吹牛还不忘了拉上顾承祁一块吹。 “我们顾哥！”刘俊拍了拍自己胸脯又拍了一下顾承祁的胳膊，“月考他妈年级第一！看到没，什么记大过，留校察看，那都不是事，人闭着眼睛还是能考年级第一！” “屁，我晚上怎么复习的你看见了吗？”顾承祁问。 “没。”刘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早睡着了。” 桌上又是一阵笑声，赵云翔举了举酒杯，“哎，听说你们学校的俩年级第一都坐这桌上了？要不要喝个酒庆祝一下啊？” “庆祝庆祝！”潘华把秦钰的手臂托起来，“庆祝俩年级第一历史性的冰释前嫌！” “哎，你们真是有病。”秦钰无奈道，看上去不太想接潘华的话。 “女神，咱高冷公主的人设就到这吧。”潘华把酒杯塞到了秦钰的手里，“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别老那么愁眉苦脸的，走一个走一个！” 秦钰有些无奈，只好转过头，跟顾承祁的目光正对上。 顾承祁先是愣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问，“你……能喝酒吗？” -- 第58页 身上还有伤，烧也不知道有没有退。 秦钰却挑了挑眉毛，扬了扬酒杯，“肯定比你能喝，顾宝宝。” 靠，顾承祁瞬时觉得自己的关心都喂了狗，举起酒杯粗暴地和秦钰碰了一下杯，然后昂起头，一饮而尽。 响起一片口哨声。 “可以啊，还说自己不会喝酒呢！” “就一杯啤的，瞎他妈起哄什么呢！”顾承祁觉得有些好笑。 秦钰看了看顾承祁，居然把手里的杯子给放下了，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拿起了一整瓶啤酒，起子起开瓶盖的声音响亮极了。 然后秦钰仰起头直接对着瓶口把一整瓶啤酒灌下了肚。 大家看着秦钰先是愣住了一下，随后气氛一下子炸裂了。 “卧槽！对瓶吹！” “女神就他妈是女神！” 顾承祁看着秦钰投过来的挑衅眼神笑个不停。靠，秦钰就是秦钰，在这种时候还非要挑衅他不可。 “你他妈幼不幼稚！”顾承祁喊回去。 “就他妈幼稚，有本事你也来啊？”秦钰弯起的眼角带了一丝笑意。 “靠，我还怕你了不成？”顾承祁也拿过一瓶酒，“啪”地一声起开了。 “宝宝，加油！别输！” “女神加油！干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顾承祁这回喝得很痛快，尽管他其实一直都很不喜欢酒的味道。 在他记忆中，酒味是和应酬回家大吼大叫的父亲与尖叫的母亲联系在一起的。 啤酒下肚的感觉辛辣又苦涩，让人有点想吐，但却又很爽快。 受秦钰和顾承祁对吹的刺激，其他男生也纷纷跟着效仿。 肖冬自以为帅气地把瓶子举高，“看好了啊，看好了！我十秒吹完这一瓶，不，五秒！” 结果肖冬刚一仰头，还没喝下去几口，刘俊伸出手往他瓶底下一抬。 “噗——刘俊***妈！” 啤酒顺着肖冬脖子往下流了小半瓶，肖冬扑上去就要跟刘俊拼命。顾承祁跟着几个男生笑得前仰后合半天都没停下来。 “别闹了，肉还有没有人吃了？”秦钰也跟着笑了半天，指指锅。 “肉喂猪吧。”赵云翔随口说了句。 正在吃着肉的钱浩立刻抬起拳头，“你丫找死吧？”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的笑声。 顾承祁笑得肚子实在疼得受不了，靠在椅背上休息了半天才顺过气来，转过头，正对上了坐在他旁边的秦钰的目光。 秦钰也笑得很开心，大概因为他们到底还是太年轻，跟几个甚至算不上太熟的同龄人混在一起，插科打诨开两句玩笑，就能笑得像是发了羊癫疯。 当然也有酒劲，男生们借着酒劲吹牛打闹，肖冬喝得满脸通红，开始拍着桌子跟秦钰一通表白。 “女神啊！女神！你就是人群中最靓丽的风景，就是夜空中最美丽的星星！啊——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可惜他的表白已经被淹没在了钱浩和潘华划拳的声音里了。 顾承祁的嘴角挂着笑，安安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眯着，像一只懒洋洋的猫。 “你还说你不能喝酒呢。”秦钰的声音穿透那些男生们胡闹的声音，传进顾承祁的耳朵里，“我看你这不是比他们能喝吗？” “嗯。”顾承祁眯着眼睛随便应了一声，又把眼睛闭上了。 “靠。”秦钰笑了，“你喝了酒还挺像大爷的，要不要我给你锤个腿什么的？” “你来。”顾承祁懒洋洋地把腿往秦钰那边伸，“舒服了给你赏赐。” “去你的，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啊。”秦钰用膝盖把顾承祁的腿顶回去。 顾承祁笑了一阵不笑了，闭着眼睛听一群男生们瞎闹着。 最后吃完饭的时候赵云翔还真硬冲过去买单，几个大男生都没拦得住。 这顿饭吃了将近俩小时，肉也吃完了，酒也解决了，几个人走路的步子都有点飘。 “下回！”赵云翔挥了挥手，“下回咱再约哈！” “什么时候一块过来打篮球！”钱浩也热情地拍了拍几个高一的肩膀。 “好嘞！” “宝宝，你没事吧？”只有刘俊凑过来有点担心地看着顾承祁，“我看你吹了两瓶呢。” “你瞎担心什么啊，两瓶啤的又不是两瓶白的。”潘华伸手撩了把刘俊的寸头，“撒泡尿就都出来了。” “靠。”刘俊笑了两声，“那我们先走了啊。” 顾承祁“嗯”了一声，把手插到口袋里跟在人群最后面往外走。 刘俊、肖冬和潘华是一个方向的，这仨一起叫了个车走了。钱浩骑了辆摩托，赵云翔自己扫了辆共享单车也骑走了。 不一会就剩下了秦钰和顾承祁两个人，秦钰望着大路叹了口气，他还是不太愿意回姨妈那边去。 “你怎么走？还是回如家去吗？”秦钰问道。 然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顾承祁的回答。 “顾承祁？”秦钰莫名其妙，看向了伫立在他身边的少年。 下一秒，完全没有任何预警的，顾承祁直挺挺地倒下去，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第三十八章 和好之吻 我靠？ 秦钰瞪着直挺挺倒在地上的顾承祁，第一次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 第59页 首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喝了两瓶啤的就直接不省人事的，其次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是真的喝倒了都不上头的。 起码在三秒之前，顾承祁还看起来神色如常，还，特别清醒地跟其他人说了再见。 顾承祁这么一倒，把路人给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 “这怎么回事啊？” “这孩子怎么晕倒了啊？要不要打120啊？” 秦钰面露尴尬，连忙拽着顾承祁的胳膊把他抬起来，“没事、没事，我朋友……喝多了而已，不要紧的。” 喝醉的顾承祁简直像一滩烂泥，秦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他架起来。 “顾承祁，你给我醒醒！”秦钰咬牙切齿地在他耳边说道，然而后者像死了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简直像被人打晕了一样。 秦钰没有办法，只好一边架着顾承祁，一边艰难地往路边移动。 在承受了好几分钟的注目礼之后，总算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秦钰费力地把顾承祁塞到了汽车后座，自己坐在了副驾上，“去平安街的如家。” 汽车缓慢开动，秦钰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从后视镜里看到蜷缩在后座上的顾承祁，随即觉得有点好笑。这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顾承祁的宾馆房间很整洁，一点也不像他给别人带去的印象——乱七八糟不像个学霸。 整间房间里，只有一台笔记本，笔记本边上的一瓶水，还有水瓶旁边的一盒香烟。 剩下的，就只有几盒拆开的感冒药，应该是昨天他买给自己的。 桌子的正上方有一面镜子，秦钰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愣神。 他虽然今天没有化妆，但脸庞仍然透着一股天然的雌雄莫辨的俊美。有几根碎发从马尾辫里溜出来，轻轻拂在鬓角。高烧初愈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即使酒精也没法掩盖住从眉眼里透出的憔悴。 今天应该化化妆再出门就好了，但随即秦钰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是在这边过夜的。 秦钰叹了口气，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了叼在嘴里。 烟雾在眼前弥漫开，透着一股薄荷的芳香，味道很好闻。 “你还会抽烟？”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秦钰回过头，笑了，“醒了，大酒仙？” 顾承祁捂着脑袋，一点点从床上蹭着屁股坐了起来，“小心我揍你……抽烟去把窗户开开。” “毛病还不少。”秦钰掸了掸手里的烟灰，走到窗边把窗户打开了。 正是下午阳光正好的时候，不刺眼，还透着一股暖意。天空干净得像一块蓝色的玻璃，几片薄薄的云从玻璃上滑行穿过。 秦钰把肺里的烟从窗户缝里吐出去，回过头调笑地看向顾承祁，“你居然抽十二钗，还是薄荷的，女士烟啊。” “谁说细烟就都是女士烟。”顾承祁不耐烦地说道，“不抽吐出来还给我。” 秦钰咯咯地笑了一阵，又吐出一缕烟丝。顾承祁盯着细长的香烟在他手指间燃烧，突然觉得有点挫败。 这烟，果然还是秦钰抽起来更有味道一点。 “看你那拿着酒瓶子要跟我拼命的架势，我还以为你有多能喝呢。”秦钰看着顾承祁笑，“结果两瓶就扑通倒地上了，不知道的以为我把你暗杀了。” “你暗杀我，不用灌我酒。”顾承祁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用这就行。” “什么？”秦钰一愣。 顾承祁又指了指自己的下巴，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脸。” 秦钰愣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靠，你他妈变着法说我不要脸？” 他把烟按灭在窗台上，朝顾承祁扑了过去，后者笑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还打了一个酒嗝。 “我没说啊，我没说，你自己说的啊！”顾承祁笑个不停，秦钰扑过来就挠他痒痒，顾承祁一边笑一边躲，“哎我靠，你怎么一个伤员还这么能打！救命啊，杀人啦！” 大概傻笑是会传染的，又或者酒桌上的那羊癫疯劲儿还没过去，秦钰也忍不住跟着嘴角上扬，发出了第一个笑声。 紧接着就再也停不下来了，顾承祁接着爆发出了一通狂笑，笑得整个床板都震动起来。 大概是觉得自己笑得太傻/逼了，顾承祁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拼命想要阻止自己继续笑下去，不过事与愿违，他在被窝里发出了一连串猪叫般的声音。 “操，你他妈的，”秦钰从笑声中好不容易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撞猪上了？” 于是两人又是一通狂笑。 也不知道笑了多久，充溢在房间里的狂笑声才渐渐变小。顾承祁仰躺在床上喘着气，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他妈的就是不安好心。”秦钰坐在边上，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想缓和一下那股笑劲儿，“你就是想把我笑死了，你就开心了。” “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还有伤了。”顾承祁一边笑一边说，“你这是带伤狂笑，一等功。” 秦钰的嘴角又忍不住往上扬，他伸手给了顾承祁一拳，“你再让我笑！” 顾承祁弯着眼睛看向秦钰，“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不是说你不要脸的意思。”顾承祁顿了顿，指了指秦钰的脸，“我就是字面意思，你三年前就靠脸把我暗杀了。” -- 第60页 秦钰一怔，笑道：“我长得有那么漂亮吗？” “有。”顾承祁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特别漂亮。” 秦钰盯着顾承祁的眼睛足足看了三秒，撑着床板坐起来，“你真是醉了。” 但是胳膊却被躺在床上的人一把抓住了，顾承祁哑着声音说道：“小玉，你别走。” 秦钰起身的动作僵在了原地，而顾承祁就这么拉着他的胳膊，两个人谁也没有动。 一阵酸涩顺着秦钰的喉咙一直蔓延到通体百骸，他轻轻拿起顾承祁的手放了下去，“顾承祁，你可能认错人了。” 顾承祁没说话，只是看他。 “我跟她长得很像，声音也像，都喜欢穿漂亮裙子。但是我跟她不一样，我没有她那么温柔，也没有她那么可爱，而且我一点都不善良，不会把喜欢我的小服务生放在心上。”秦钰盯着床单的一角说道，“我只会耍手段，玩阴招，利用手边所有的资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我是男的。” 沉默就这么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秦钰叹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该走了。 说真的，他真的该走了。 就现在，从这个人的生命里离开，再也不要回头，再也不要打扰他了。 但就在这时候，顾承祁开口了。 “我也希望你不是她，事情要是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秦钰背对着他没有回头，于是顾承祁继续说着。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也想过，你不是她，你变了，你变得跟三年前不一样了，我没必要再对你有什么眷恋了。” 顾承祁的声音有些嘶哑，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别的缘故，“打篮球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下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答应帮你打的球也打完了，咱们两不相欠了，我可以理所当然地继续讨厌你了，讨厌你耍的小手段，讨厌你玩的阴招。以后就算在学校里碰到你，也可以冷着脸假装不认识你了。” 顾承祁闭了闭眼睛，把涌到了喉头的酸涩咽回去继续说道：“可是昨天晚上我偏偏出门闲逛了，然后又偏偏遇到你了，你偏偏让我看见了你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叫我怎么办，难不成把你扔在那里不管吗？” “……对不起。”秦钰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这么久以来，这三年以来，我都一直很努力地让自己讨厌上你。”顾承祁的声音里有些哽咽，“我给自己找了一堆的理由，一堆的借口去讨厌你，但还是失败了。你他妈的往你妈坟墓前面一站，三年前干的什么傻/逼事都能抹消了，可是我呢？我这三年就白委屈了吗？” 眼泪终于从顾承祁的眼眶里滑落下来，这一掉就像断线的珠子，根本停不下来了。 “但就是这样，我他妈还是对你讨厌不起来，我看你烧得半死不活还把自己打得半残废的样子就火大，我就想冲出去把惹了你的人暴揍一顿，再把你那傻/逼姨妈拖出来揍一顿，再把……” “操。”秦钰眼眶湿润，笑出了声，“别他妈揍了，你就只知道上拳头吗？” “你他妈还好意思说我！”顾承祁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一边朝秦钰大吼，“谁他妈穿着个单衣出去干架还回来抱着我哭的！你就活该被人揍！活该发高烧烧死！” “我活该，对不起，都是我活该。”秦钰抱住了顾承祁。 顾承祁抽泣了两声，然后抬起头，以一种相当凶狠的方式咬住了秦钰的嘴唇。 一点也不像是在接吻，倒像是一头委屈的小兽撕咬自己的猎物。秦钰疼得一瞬间汗毛都立了起来，但没有松手，反而更抱紧了他。 一抱之下，顾承祁的胳膊失去了支撑，直挺挺地倒在了宾馆的大床上，秦钰也紧跟着倒了上去。 没过多久，顾承祁的力道放松下来，让这个吻更像是一个真正的吻了。两人的口腔里都充斥着啤酒的味道，酒精跟酒精胡乱地纠缠在一起，好像让人有一点点醉了。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松开了谁，两个人脸对着脸，大眼瞪小眼。 “你看我干嘛？”顾承祁先说话了。 秦钰笑了，“那你看我干嘛？” “干，我就是觉得，三年了，你还是这么好看。”顾承祁喃喃说道，“蓝颜祸水。” 秦钰又爆发出一阵大笑，在顾承祁的身边躺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以来的一连串压力、悲伤，还有那种压抑着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躁动，在这一瞬间突然烟消云散了，连刚刚那个吻引起的某些该有的不该有的生理冲动也跟着消失了。 眼前突然就剩下了雪白的天花板、柔软的床单、从窗外洒进房间的一缕阳光，还有身旁的这个少年。 安静，又舒服。 “这算什么？”那少年盯着天花板问道，“酒后乱亲？” 秦钰笑了，“你亲的我，我哪知道。” “嗯，也是。”少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那就算和好之吻吧。” “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秦钰叹了口气，又补了一句，“酒鬼。” 顾承祁咯咯地笑了两声，右手往旁边伸过去，抓住了秦钰的左手。 体温通过相接的皮肤传递过来，和阳光一样温暖。 第三十九章 因为你是你 秦钰一直陪着顾承祁在这间小房间里待到了晚上九点钟，期间还给顾承祁泡了醒酒茶，又下楼去买了晚饭拎上来。 -- 第61页 “我怎么那么不好意思呢。”顾承祁半仰在床上笑着看向秦钰，“让校花大人给我端茶送水的。” 秦钰笑了一声，“哈，那你可得把这份不好意思铭记在心，我回头可都要讨回来的。” 秦钰把盒饭放在了床头柜上，一打开，顾承祁就闻到了鸡肉的香味。 “我靠，鸡公煲？”顾承祁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请我吃饭那一阵子天天就拽着我吃这个，我再不知道就太瞎了吧。”秦钰把一次性筷子给顾承祁掰开，“头还疼吗？” “好多了。”顾承祁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又问，“你呢？” “我？” “你失忆啦？昨天晚上还发着高烧带着一身的伤蹲马路牙子上哭呢。” 秦钰笑了起来，“我今天早上就退烧了，不跟你似的，喝两瓶啤酒跟大病一场一样。” “靠！”顾承祁拿眼睛瞪他，“我从来不喝酒的，第一次没喝吐已经很厉害了好吗？” “哦！”秦钰故作惊讶，“这么厉害啊！” 顾承祁无语地看着秦钰，“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智障。” 秦钰笑道：“因为女神不能智障，智障就成女神经了。” 顾承祁想笑又忍住了，觉得要是再像下午似的来那么一通，就真啥也不用干了。 “女神经，过来。”他朝秦钰抬了抬下巴。 “干嘛？” “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顾承祁想去拉秦钰的胳膊，后者却做了一个很明显的躲避动作。 “不用了。”他有些勉强地笑笑，“不是什么大伤，要真伤筋动骨我也没法给你下楼买饭去。” “看看。”顾承祁很坚持地说道。 秦钰跟他这么僵持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单膝跪在了床上，靠近了顾承祁，“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是第一次打架受伤了。” 秦钰的身上还穿着顾承祁的那件卫衣，顾承祁掀开卫衣一看，里面居然还是那件篮球服，球衣过长的下摆被一股脑塞进裤子里，在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顾承祁噗哧一声就笑了。 “女神，这是不是你有生以来，第一次穿同一件衣服这么久？” 秦钰叹了口气，“是啊，太落魄了。” 顾承祁一边笑，一边掀开了秦钰的球衣，露出了他精干结实的胸膛。 其实秦钰身上的伤，他昨天晚上就看过了，但只是简单的一瞥，没来得及仔细注意。 虽然没有见血的伤，但全都是一大片的红肿和淤青，尤其是胸口的一块，经过了一天之后扩散得更吓人了。 “我靠，你怎么没给人打死啊。”顾承祁低喃了一句，“没骨折吧？” 秦钰挑眉，“你心疼了？” “我心——你找死吧！”顾承祁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就该让人打死你个祸害！” 秦钰笑着拉住了顾承祁的手，“没，骨折我早起不来了，就是淤青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你饭还吃不吃了？不吃凉了。” 顾承祁拉着一张脸没说话，赌气似的拿起盒饭，一直吃到见底，两个人都没说话。 “昨天，是因为陆雨。”秦钰在顾承祁吃完以后，终于幽幽开口道。 “谁？” “我姨妈家的小孩，我的表弟，才七岁。”秦钰说道，“他还有一个姐姐，也才八岁。俩小孩平时就特别能闹，但也只局限于你抢我玩具我抢你零食什么的。没想到昨天我在市场上的小摊吃饭，撞见陆雨，他竟然惹了这边的几个地痞流氓。” “地痞流氓？”顾承祁张大了嘴，“就，骑个机车，胳膊上纹个花臂，脑袋染一头黄毛那种地痞流氓？” 秦钰点点头，“嗯哼，就那种地痞流氓。咱学校那片靠近市中心，治安不错。但是老街这片就不行了，都是混混的天下。” “嗯，我知道。”顾承祁闷声道，“我初中的时候在这片跟人打过不少架，不过也还是不敢惹那群流氓，警察都懒得管他们。你表弟一个小屁孩，是怎么惹上他们的啊？” 秦钰叹了口气，倒在了床上，发丝刚好撩过顾承祁的手腕，让后者微颤了一下，“我不知道，也没问，当时心情糟透了，输了比赛还输了你，就直接一拳头上去了。” 顾承祁笑了，“太厉害了，既是女神又是大哥，女神大哥。” “什么乱七八糟的。”秦钰也跟着笑了起来，“后来跟他们打了一通，被我打跑了。等我回过头来想找陆雨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屁孩已经不见了。我就找啊找啊，在菜市场附近找了好几圈，实在是找不到他，就放弃了。我怕我发着高烧，没找到他自己先晕了。” 顾承祁这才反应过来，“所以你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家里打电话。” “嗯。结果电话打过去，就听见他跟自己姐姐在家里大吵大嚷。”秦钰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己跑回去了，我也懒得问了。我操这么多心，就是闲的。” “那后来我怎么在快餐店门口找到你了？”顾承祁问道。 “嗯，找不到人以后我本来想回家的，但是突然……就想起你来了。”秦钰睁开眼，看向了顾承祁，“想起那家快餐店了。” “靠，你怎么就想起来了，这八竿子打不着呢。”顾承祁笑道。 -- 第62页 “我当时走在街边上，就在想，要是有人能真喜欢我就好了。”秦钰叹了一口气，“我想，那个时候要是有个人能真情实意地抱抱我，不因为我是女神，也不是为了利益或者地位，只因为我是我，就好了。” 顾承祁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他定定地看着秦钰，“你说我这时候要是不抱抱你，是不是显得我有点混蛋。” 秦钰认真地点头，“对。” “你大爷的。”顾承祁笑着骂了句，伸开双臂和秦钰拥抱在了一起。 秦钰的身上没了他平时总会带着的那股脂粉香味，多了些淡淡的烟味和汗味，但却意外的不让人觉得讨厌。 反而很舒服，很真实，像是一张面具终于脱落下来，总算能与他真实的一面相对了。 秦钰拍了拍顾承祁的后背，松开这个拥抱，“我得走了。” 顾承祁一愣，“要回你姨妈那？” “嗯。” 一股失落感情不自禁地涌上来，顾承祁在心里暗骂自己自作多情。 人家从头到尾也没说过要留宿啊，又不跟自己似的没地方可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承祁脸上的失落太明显了，秦钰噗哧一声笑了。 “其实我也不愿意回我姨妈那，但主要是我所有的衣服和化妆品都在那头。”秦钰忧郁地说道，“就像你说的，对我来说三天没化妆，还穿同一件衣服实在是极限了。” “你哪天死了就是臭美死的。”顾承祁吐槽。 秦钰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从卫生间里找了把酒店的一次性塑料梳子打理了下头发，正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回过了头。 “对了宝宝，有件事我差点给忘了。” “嗯？” “潘华下午的时候发微信给我，说好不容易十一放个假，不如大家一块出来玩玩，想让你也叫上那几个哥们一块。” “啊？”顾承祁一脸迷茫，“玩什么，去哪玩啊？” “他们说市区东边新开了一家水族馆，旁边还有家鬼屋，可以去那看看。潘华说他还叫了俩女生，应该挺热闹的。” 顾承祁犹豫了一下，“付景天去吗？” 秦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叫付景天去吗？” “不想！”顾承祁果断地说道。 “那就不叫。” 顾承祁点了点头，“那行吧，我问问刘俊他们想不想去。” 秦钰叹了口气，突然说道：“是付景天吧。” “什么？”顾承祁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说我利用你的人，是付景天吧。”秦钰说道。 顾承祁忽然心里一阵不舒服，反问道：“那他说错了吗？” “……没有。” 提起这事，顾承祁肚子里的那股酸涩劲儿又涌了上来，他生硬地说：“那不就是了，人家又没说错。”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钰叹气，“我只是想知道，除了这件事之外，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什么意思？”顾承祁狐疑道。 “付景天的话，你别全信。”秦钰看向顾承祁的眼睛说道，“关于我的话，你可以信。但是关于他自己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 “哈？”顾承祁还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可能是比较会耍手段，但我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要跟身边那些一样会耍手段的人竞争，你明白吗？”秦钰看着顾承祁。 一股烦躁感涌上顾承祁的心头，他抓了抓自己已经很乱的头发，“靠，至于么。上个学跟玩宫斗戏似的。我也真服了你了，能从这种环境里爬上去。” 秦钰也笑了起来，“也是，你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的，”顾承祁嘟囔道，“起码我跟他们一样，都……” 都喜欢你。 顾承祁硬是在最后关头把这句话咬在了嘴里咽下去，迎上秦钰疑问的目光，他心虚地喊道：“你不是要回去吗？赶紧走，把你一身臭汗的篮球服换下去。” “那我走了，记得给肖冬他们打电话，能去的话就告诉我一声，我让潘华约个时间。” “行。” 随着秦钰的离开，宾馆的门锁咔哒一声扣上了。顾承祁长舒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好险。 差一点就说出口了，真说出来，就大事不妙了。 顾承祁盯着天花板看，忽然有点想笑。 没错，自己应该确实是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一个伪娘，一个“人妖”，一个男的。 但是在告诉秦钰之前，他还得把这事在自己肚子里转悠几圈，好好消化一下才行。最近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还有些应接不暇。 第四十章 出游 秦钰走之后不久，顾承祁就给刘俊几个人群发了微信，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出来玩，刘俊本来不愿意动，说想在家里打游戏，顾承祁想了想，给了他发了一句： -有女生，不止一个。 不到一秒钟，刘俊飞速回复：我靠，去！这不去还是人吗？ 顾承祁笑了。 -你丫几年没见女的了，饥渴成这样。 -咱们都是正值青春期的正常蓝纸，在男校上学都快憋屈死了。别告诉我你没有冲动啊！ -起码不像你这么没出息。 -行啊宝宝，明天见面你给我等着。 -- 第63页 顾承祁把聊天对话框退出去，笑个不停。 冲动啊…… 仔细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刘俊肖冬他们几个对女孩有那么明显的冲动。 漂亮姑娘他也喜欢看，以前自己解决的时候也不是没看过AV，但他好像对女性的肉体没什么留恋，完事了就是完事了，也不会老是想。 而且现在看来，那些拍片的女演员，没一个长得比秦钰好看。 秦钰的脸型本来就很端正，而且带着些雌雄莫辨的感觉，再加上化妆，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其实秦钰平时的打扮从来不会特别刻意地朝女性靠拢，也并不会为了追求女性的婀娜而刻意画上浓妆。 就只是很自然的打扮，很自然的长发和短裙，让人感觉……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形象。不去刻意讨好谁，也不是刻意做给谁看。 他会大大方方地展现出自己属于男性的那一面，比如蝴蝶结下面露出的精致锁骨，比如薄薄一层衬衣下若隐若现的胸肌，比如短裙下面修长的大腿…… 操！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事情有一点不妙。 他起反应了。 他只是想了一下秦钰平时的穿着打扮而已，他想到那些杂志模特和AV演员都不会有这种情况！ 冲动。没错，他现在就非常的冲动。靠。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钻进了浴室里。 - 等他从浴室里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灭了下去。他走到窗边拿起手机一看，愣住了。 有一条未接电话，显示是“妈妈”。 刚才的炙热冲动一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他就这么站在这拿着手机沉默了很长时间。 心里那股好不容易被压抑住的焦躁烦闷在此时一股脑涌了出来。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这么长时间了，突然又打电话来干什么？ 顾承祁呼吸急促，拿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 不是发誓再也不说话了吗？不是说没我这个儿子了吗？ 你们手机联系人里还有我的号码，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啊？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顾承祁吓了一跳，差点把自己手机扔出去。 一看来显，不是妈妈，是“赵傻/逼”。 “卧槽，你个傻/逼，你他妈吓死我了！”顾承祁惊魂未定地接起电话。 “靠？你干嘛呢，还能被手机吓到。”对面的赵云翔也被吓了一跳，“撸管呢？” 顾承祁的脸“腾”一下涨得通红，“放狗屁！” “哎哟，我就开个玩笑，你咋这么大火气啊，跟点了炸药桶似的，没事儿吧？” 顾承祁这才冷静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没事，不好意思。有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啊。”赵云翔顿了顿，“你，跟你们学校那校花秦钰，咋回事啊？” 这话听得顾承祁浑身不舒服，“什么就我俩咋回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看你俩还挺尴尬的，怎么晚上突然就说要明天一块出去玩了？和好了？” “嗯……算是吧，和好了。” 赵云翔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出了顾承祁语气不对劲，“我说你没事吧？” “我还能有什么事，我没事。”顾承祁叹了一口气，“就是，在你打来之前，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 “我靠？”赵云翔吃惊道，“不是，你跟你家里人至少一年没联系过了吧。她说什么了？” “不知道，我洗澡呢，没接到。”顾承祁有些茫然地说道，“我不想打回去。” “那就别打，她要是再打回来你再接。”赵云翔顿了顿，说道，“宝宝，我觉得吧，你以后得注意一下，别再这么……坦诚了。” “坦诚？” “你以前就是这样，心里面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就算不说也表现得特别明显。说好听点是直来直去，说难听点吧……”也不知道赵云翔想说什么难听的，但总之还是咽回去了，“虽然我觉得你这样的性格也挺好的，但有些事情挥拳头也没有用的，别老是着急着把底牌都摊出去。” “……嗯。”顾承祁有些烦躁。 “反正甭管是学校里的事，还是你们家的事，多留个心眼，要不然你被人卖了都帮人数钱。” 靠。 他在好哥们眼里就这么个傻缺形象？ “放你的心吧，卖我也轮不到你。”顾承祁没好气地说道，“没事挂了。” “哎哎，等会。明天是上午九点吧？” “嗯。” “要不要我接你去？” “接个屁，从这打个车十分钟就到了，用不着。” “那，那行吧，挂了啊，你早点睡。” “嗯。” 挂了赵云翔的电话，顾承祁看向手机屏幕，那个未接电话的小红点还在那里戳着。他伸手一划，小红点消失了。 一夜无梦。 - 第二天顾承祁起了个大早，但正好是上班堵车的高峰期，所以他到约定地点的时候还是正好卡着点。到地方一看，秦钰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今天的秦钰仿佛焕然一新，好好打理了发型，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了一件轻巧的学生装——纯白的衬衫配深蓝色的小西装外套，蝴蝶结代替了领带系在胸前，百褶裙下露出穿着黑色过膝袜的修长双腿。 -- 第64页 绝对领域。 这四个字不知道怎么的跳进了顾承祁的脑海里。 “来啦？”秦钰大概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起了头，露出一个笑容。 “看你今天又原地复活了啊。”顾承祁打量了一下秦钰，“这……小西装裙，还挺好看。” “乡巴佬。”秦钰忍不住笑了，“这叫JK。” “J什么？”顾承祁茫然。 “算了算了，走吧，说了你也记不住。”秦钰懒洋洋地朝顾承祁走过去，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外面怪冷的，先进去再说。” “你别他妈穿着那什么K裙子揽我肩膀！”顾承祁炸毛得差点跳起来。 “有什么关系？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对普通情侣而已。”秦钰笑嘻嘻地凑近他耳朵，“还是你希望我穿着男装跟你腻腻歪歪比较好？” “都不希望！滚！” 等了没多久，其他人陆陆续续地都到了。潘华、肖冬、刘俊还有赵云翔，钱浩看来是没能出得来，虽然他总是一副傻乎乎的样子，但毕竟还是上高三，学习并不轻松。 潘华果然叫了两个女生一起来，一个长头发，一个短头发，短头发比长头发高一点，性格也爽朗很多，看着挺可爱的。长头发的那个相对内敛一点，长相也很漂亮。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李诗巧。”潘华指了指长头发的那个，然后又指向短头发的，“这是孙曼曼。” 长头发的李诗巧害羞地朝大家笑了笑，孙曼曼则大方地招了招手，“赚到了，今天都是帅哥啊。” 刘俊立马接话，“哪的事，都是两位大美女光芒四射才显得我们稍微帅了那么一点点。” 这句话一出，两个女生立刻露出羞涩的表情，孙曼曼半开玩笑道：“所以你们这帅哥都这么油嘴滑舌的？而且这不是还有个美女嘛，怎么把人家给落下了。” 秦钰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眼睛还在手机屏幕上，没抬头。 几个人都在忍着笑，潘华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是真只有两位美女。” 两个女生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秦钰。 秦钰忍着笑抬起头，朝他们打了个招呼，“Hello美女们。” 秦钰的声音一出，两个女生都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后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对不起，我们以为……” “没事，把我认成女生是对我妆容技术的褒奖。”秦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几个人立刻笑了起来，肩并肩朝水族馆走过去，两个女孩子都挺兴奋的，大概是没见过秦钰这样的人，都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讨教。 “你这身JK好好看啊，是网上买的吗？” “嗯，定制的，我所有裙子都是定制的。” “你口红是什么色号的，颜色好自然啊！” “纪梵希小羊皮，105。”秦钰看了看孙曼曼的脸，“我觉得你适合103，显白。” 就连性格内敛的李诗巧也忍不住拉着秦钰，“那你用的是什么眼影啊，我最近一直想买个大地色的盘子，挑来挑去都挑不好。” “嗯……眼影也挑人的，你转过来我看看。” 结果就是，秦钰带着两个女生走在了最前面，剩下了一群单身直男垂头丧气地跟在了后面。 “我靠，我们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刘俊忍不住仰天长啸，“我不想来参加女子会啊！” “早知道就跟秦钰说一声，让他不要穿裙子出来了。”潘华连声叹气，“就这样下去还有咱们插话的份儿吗？” 顾承祁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拿胳膊肘怼了潘华一下，“你醒醒吧，就秦钰那张脸，他要是穿男装过来，你连被人家妹子正眼瞧的份儿都没有。” “靠！”潘华悲壮极了，“都是爹生娘养的，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第四十一章 水族馆 来之前顾承祁本来觉得，水族馆也就那么一回事，跟动物园一样是小孩子来看的玩意儿。不过当他们走进大厅以后，还是被惊艳了一把。 大厅的四面墙都是玻璃，各种各样的鱼在里面惬意地游来游去，再配以蓝色的灯光效果，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女生们立刻开始兴奋起来，跑到玻璃前看鱼，男生也不差，嘴里一边说着不太干净的感叹一边也凑上前去。 “哎，那是鲨鱼吗？怎么还没旁边的鱼个头大啊！” “鲨鱼本来体型就很小的，你个弱智。” “那大白鲨……” “大白鲨个头也不大啊，吃肉的动物个头都不大。” 顾承祁看向秦钰，发现他并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兴奋的样子，只是笑着在一边看。 “你来过吗？”顾承祁问道。 “嗯，刚成馆的时候跟我姨妈陪陆雨他们来过一回。”秦钰说道，“里面挺不错的，还有海豚和海狮表演。” “是吗？”顾承祁也忍不住感到期待了，“那快走吧！” 秦钰笑了，“走什么走，没票就想进啊，走，先跟我去那边买票去。” “哦。”顾承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买了票以后，几个人还趴在玻璃上看鱼。 “别看了，里面有更好看的呢。”秦钰抖了抖手里的票，“往里走吧。” 两个女生手拉着手立刻追了上去，兴奋地跟秦钰攀谈起来，几个男生只好跟在了后面。 -- 第65页 “行吧，别人有美女看，咱们只能看鱼了。”肖冬悲哀地说道。 顾承祁继续幸灾乐祸，“反正在人家美女眼里，鱼比你好看多了。” “靠，滚蛋！” 往前走了一阵子，那个叫孙曼曼的女生突然回过头来，“哎呀，你们几个大男生走得怎么这么慢，赶紧跟上来啊。” 肖冬给他们几个人找借口，“我们这叫看得仔细，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要看全了再走嘛。你看人学霸，连边上的说明都一字不落。” 正站在介绍板旁边的顾承祁有些不耐烦，“是啊，所以你考不了正数第一，只能考倒数第五。” 肖冬顿时觉得自己在女生面前丢了面子，只能狠狠地朝顾承祁比了个中指。 “哎，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是顾承祁吧？”孙曼曼突然转过头，“就是，‘那个’顾承祁？” 顾承祁一头雾水，“哪个顾承祁？” 赵云翔插嘴，“打架斗殴旷课一样不落，还他妈能考年级第一的那个顾承祁。” “对对对，没错！”孙曼曼两眼放光，“你很有名的哎！” 顾承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没有，哪有那么夸张。” “我听说你打篮球也很厉害对吧？”李诗巧也忍不住插了嘴问道，“是你们学校校篮球队的吧？” “没有，我真算不上。我们学校打篮球厉害的人可轮不上我。”顾承祁说着往秦钰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只是笑了笑，并没应声。 “你太谦虚啦！”孙曼曼夸张地叫道，“你们校队的篮球赛视频我们都看过啦，真的超级帅的！” 秦钰一阵不舒服，“是……哪一场篮球赛？” “就是你们学校跟湛蓝打的比赛呀！就是我们只看到了前半场的一小段，后半场就没有了。” 秦钰和顾承祁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听说你们最后输了，但我觉得你们打得特别帅啊！”孙曼曼继续说道，“尤其是你，还有场上另一个长头发的男生，你们俩配合得简直太默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见你的那位搭档，他也长得好帅啊！” 几个男生跟在后面努力地憋着笑。 “哦，他吧。”顾承祁一边忍笑一边看向秦钰，“他比较害羞，平时不太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秦钰瞪了顾承祁一眼。 “你就别寻思那位长头发的了。”赵云翔搭上顾承祁的肩膀，“这位帅小伙不就在面前吗？长得又俊又会打篮球，还是年级第一，考虑一下啊？” “你丫的！”顾承祁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伸手去推赵云翔，“瞎说什么呢！” 孙曼曼也红了脸，不过看上去并不是因为尴尬，“那，帅哥你单身不？单身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嘛。” 秦钰朝几个人的方向看去，目光盯在了顾承祁身上。 女生还真是麻烦的生物，顾承祁烦躁地想。 虽然是半开玩笑的，但对面抛出这种问题来，大约也有一半是认真的，他也不想不负责任地随便打哈哈糊弄过去。 “不好意思啊，我那个……”顾承祁干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孙曼曼愣了一瞬间，但不愧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立刻就笑着说道，“嗐，没事，我就随便说说。我就知道现在帅哥都名草有主啦，哪还轮的上咱们。” “轮的上轮的上。”刘俊又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喏，这还有棵草没有主，随时欢迎来拔。” 大家便又笑作一团，十分融洽。 “我靠，你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赵云翔趁机靠近顾承祁，“我他妈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顾承祁也懒得解释，“你还不知道你爷爷我有多帅呢。” “操，滚。” “你们学校真的一个女生也没有啊。”李诗巧又开启了新的话题。 “没啊。”潘华说道，“只有满脸褶子的班主任，还有五十岁啰嗦个没完的宿管大妈，以及这位伪娘校花女神大人。” 潘华指了指秦钰。 “我靠，不许你瞧不起女神！”肖冬立刻奋起反击，“伪娘怎么了，你有本事伪这么好看你来一个？” “别，我这样的就不出去吓人了。”潘华笑道。 只见两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通，孙曼曼清了清嗓子，“说起来你们男校，是不是……就，有挺多Gay的呀？” “是啊，挺多的吧。”肖冬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才跳脚，“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Gay！你们别误会了，我真不是！我就是……” “就是喜欢伪娘。”顾承祁插嘴。这话一出，肖冬立刻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无情嘲笑。 刘俊澄清道：“说真的啊，虽然我们学校是挺多Gay的，但我不是，他也不是，翔总……” 说着刘俊转过头去看赵云翔，“翔总你是吗？” 赵云翔简洁有力：“滚。” 顾承祁笑了笑，“我也不是，放心，我们几个人都不是。” 潘华在这时候插嘴，“行了行了，走这一路光聊天了，十五分钟之后有一场海豚表演，咱上二楼看表演去吧？” “好啊好啊！我还没看过海豚表演呢！” “走走走！” -- 第66页 顾承祁注意到之前一直走在最前面的秦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在了队伍的最末尾，而且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没说一句话。 顾承祁放慢了脚步，和秦钰并肩，“你……昨天回去以后怎么样？” 秦钰抬了抬头，“嗯？什么怎么样？” “你姨妈啊，还有那俩小孩，没再折腾你吧？” “折腾算不上。”秦钰轻叹了一口气，“我姨妈是把我骂得很惨，说我夜不归宿，是没良心的狗东西。昨天我回去以后才知道，陆雨好像是带着陆芸去偷那伙不良少年的东西了。” “我靠？” “好像是偷了人家的一条金项链还是什么的，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陆芸害怕就跑回去了，陆雨逃跑的时候正被我撞上了，我跟那伙人干架的时候，就捏着赃物跑回家去了。后来那帮人找上门，差点把我姨妈打一顿，最后还了项链又赔礼道歉了半天，这事才算完。” 秦钰长叹了一声，说道：“所以我回去以后我姨妈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只知道惹事不知道收拾摊子，一天到晚在外面鬼混，还要她给我擦屁股。虽然我也不明白明明是陆雨偷了人家的东西，为什么要算在我头上。” 顾承祁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那后来呢？” “嗯，后来吧。”秦钰顿了顿，“她把我化妆品都扔出去了，裙子她舍不得扔，全都卷在一起寄给乡下老家了。” “我操！”顾承祁这声出了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他努力地压低了声音，却没法压下自己的震惊，“这他妈……” “其实也没什么，早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秦钰眼帘微垂，盯着地上的大理石砖，“她不扔我东西的唯一理由就是心疼钱，虽说那也不是她自己的钱，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我藏了几个常用的粉底口红眼影，还有三四套衣服，除此之外的都没了。” 秦钰说完抬头冲顾承祁笑了笑，“我可能需要一个秘密基地来藏我的化妆品和小裙子了。” 顾承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前面就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哎！你们俩在后面磨磨唧唧什么呢？海豚表演要开始了！”肖冬在最前面一边喊一边挥手，表现得比女生还兴奋，“快点快点！要不时间赶不上了！” “哎！知道了！”秦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无奈地说道，“还十分钟呢，来不及才有鬼。” 两人不再说话，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 第四十二章 鬼屋 看海豚表演的时候，两个女生兴奋得一直鼓掌，几个男生看得也挺尽兴，从水族馆里出来的时候，大家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我还是第一次看真的海豚表演呢，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的，没想到海豚真能跳那么高啊！” “这不算啥，我原来看电视上有比这跳得还高的呢。” “说半天你不也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咱们找地方去吃个午饭吧，一会儿再去鬼屋？”潘华提议道。 “是哦，这都中午十二点了。” 赵云翔揉了揉肚子，“我早上没吃饭，这会都快饿过劲了。刚在看鱼的时候就肚子咕咕叫了。” 肖冬乐了，“要不你再回去，看看工作人员能不能给你捞两条出来吃。” 大伙儿一阵哄笑，秦钰插了句嘴，“附近确实有家红烧鱼，做得还不错。” “真的啊？”孙曼曼笑起来，“咱们刚看完鱼出来就吃鱼，是不是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这就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刘俊又开始油嘴滑舌，“珍稀鱼就躺在水族馆里大吃大喝，平民鱼就只能躺在锅里让咱们大吃大喝了，这就是残酷的社会啊！” “你说得我都饿了，走走走，吃鱼去！” - 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饭，接下来才到了几个男生最期待的环节，鬼屋。 当然鬼屋本身并没有什么好期待的，期待的是这次有两个女生一起同行。 女生嘛，自然是要害怕的，害怕了之后就少不了肢体接触，有了肢体接触，那就…… 几个在男校里憋坏了的男生一个个摩拳擦掌，眼睛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 “你瞅你们几个一脸的饥渴劲儿。”赵云翔趁着两个女生在看鬼屋宣传介绍的时候低声跟几个男生比中指，“没出息。” “就你他妈有出息。”潘华怼了赵云翔一胳膊，“你又不是上寄宿男校的，有本事上我们这来上一个月的课，看看谁有出息！” 孙曼曼和李诗巧手挽着手在读着鬼屋上的背景介绍，“巫条病院：坐落在小镇上的巫条病院原本是一间专门为精神病患开设的医院，有优良的医生资源和各种优秀设备。可是后来，院长和一些同医院的工作人员共谋，开始随便给来这里看病的患者开药手术，然后趁机拿走他们的新鲜内脏，泡在化学药品里出售。多年以后有人偶然闯入这里，发现这间病院早已成为了人间炼狱，那些被活生生摘取器官的病人至今都没有死去，还在停尸房内半死不活地扭动着自己的躯体……” 读完以后，孙曼曼接着就打了个寒颤，“啊，好恐怖啊，这不会是真事吧？” “怎么可能，就是瞎编的背景故事而已，吓唬人的。”顾承祁说道。 “你来过吗？”李诗巧好奇地问道。 -- 第67页 顾承祁摇了摇头，其他几个人也都摇了摇头。 “这东西自己来玩怪害怕的，还是几个人一起来比较有意思。”赵云翔跃跃欲试，“你们先去排队吧，我去买票！” 一行人排好了队，刘俊壮着胆子排在第一个，两个女生紧跟在他后面，再往后依次是潘华、肖冬和赵云翔，顾承祁和秦钰走在最后面。 “喂，你们两个在最后面不要紧吧？”肖冬回过头喊，“我跟你们讲，走在最后的人容易被吓到哦。” “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顾承祁喊回去，“一会儿别吓尿裤子了！” “靠，你他……你才吓尿裤子呢！”估计是因为有女生在场，肖冬十分费力地把脏话咽了回去。 顾承祁笑了笑，就在这时，鬼屋里传出了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听得人毛骨悚然的。 “里面的人叫那么厉害，有那么吓人吗？”李诗巧和孙曼曼抱在了一起。 “放心，别害怕，哥几个护着你们呢！”刘俊大言不惭地说道，“有帅哥开路，有学霸殿后，你们很安全的！” 顾承祁对于刘俊把他从“帅哥”行列开除的行为翻了个白眼。 其实顾承祁选择排在最后面只有一个原因，他有点担心秦钰的状态。 秦钰一开始还跟两个女生聊得挺开心的，但好像从水族馆半路开始，突然就不怎么说话了。 是因为姨妈家的事情吗？ 顾承祁用胳膊肘碰了碰秦钰，开玩笑道：“你没事吧？一会儿可别吓得尖叫。” 秦钰抬起眼，挑了挑眉毛，“你知道吗，一般说这话的人都是自己害怕，才没话找话说的。” 顾承祁有点心虚，“我才没——” 顾承祁的话还没说完，刚刚那波尖叫的游客已经从出口里出来了，一个个都满头大汗，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消下去。 “我去，好像真挺吓人的啊。”赵云翔小声说道。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工作人员瞟了秦钰一眼，“女孩子要不要走在中间啊？会好一点。” “放心吧大叔，这姑娘胆子大得很，不用担心！”潘华朝工作人员喊道，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那行，进去吧。”工作人员拉开了拦路的链条，嘱咐道，“里面不能拍照和录像，如果实在受不了，就大声呼救，工作人员会进去把你们带出来的。” “好。” “没问题。” 于是几个人壮着胆子，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往鬼屋里走。 鬼屋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点幽幽的红光，让人勉强能看清四周的景物。 一进门之后，不像大家想象中那样是一个房间，而是一块一块带血的白布挂在眼前，他们必须得撩开那些白布才能看到后面的景物，才能继续往前走。 “我靠，这鬼屋可以啊。”走在最前面的刘俊嘟囔道，“玩心理恐惧，高端。” “走吧走吧，别怂啊刘哥！”赵云翔在后面喊。 刘俊壮着胆子撩开第一块布，后面什么都没有，前面仍然是带血的白布。刘俊又掀开一块，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唬人的吧。”跟在后面的孙曼曼定了定神，“后面肯定没有东西的。” 然后刘俊掀开了第三块白布，差点被吓到坐在地上，“我操！” 紧接着刘俊身后也传来了一连串的尖叫，顾承祁一看，一只女鬼正趴在白布的上方冲他们微笑。 “操！”顾承祁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正撞在了秦钰的怀里。 秦钰大概因为走在最后一个，基本上没被面前的女鬼吓到，一把搂住了顾承祁的腰，笑个不停，“我以为你多大胆呢，还问我会不会被吓着。” “靠！我那是……”顾承祁惊魂未定，“被刘俊的叫声给吓的！” 果然刘俊身后传来了一连串抱怨，“刘俊你他妈瞎叫什么呢？有鬼都被你这一嗓子吓死了！” 再抬头仔细看看，白布上趴着的就是个劣质塑料假人而已。 “我靠，我他妈没心理准备！”刘俊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给自己壮胆，“走！往前走！” 走过了白布阵之后，就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小房间里是歪七扭八摆放着的病床和器械，还有在床上躺着的半截尸体。 “做得还真逼真。”肖冬嘟囔了一句。 两个女生已经吓得抱在一起了，孙曼曼紧张得抓住了刘俊的手，看得出后者还挺受用。 “别怕，别怕！没什么好怕的！都是假的！” 秦钰正跟着潘华一块笑刘俊，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把我的心还给我……” 往旁边一看，病床上的一具“尸体”竟然缓缓地坐了起来，离秦钰不到一只手的距离。 “操！”秦钰连汗毛都竖起来了，反手就拧住了顾承祁的胳膊，接着一群人又是被吓得一阵鬼哭狼嚎。 两个女生尖叫起来，“诈尸了！快跑！” 接着大伙一阵乱七八糟地逃跑，黑暗里也不知道是谁扯着谁，幸好这间鬼屋只有一条路，大家连忙跑到了下一个房间，才勉强平静了下来。 “我，靠，秦钰！”顾承祁大口喘息着，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全了，“你先，松开我手！” “啊。”秦钰松开手，“不好意思。” “你他妈不是不怕吗！”顾承祁怒视着秦钰，“我胳膊都快被你掐断了！” -- 第68页 紧张过后秦钰反倒很想笑，想想刚刚自己的反应也确实挺好笑的，于是一边笑一边说，“哎，我好歹也是个没进过鬼屋的矜持美女嘛，你看前面孙曼曼一直抓着刘俊胳膊，刘俊也没说什么啊。” 顾承祁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道：“人孙曼曼也没把刘俊胳膊扭断啊。” “我靠，你们俩还能笑出来。”前面的潘华惊魂未定，“不害怕就赶紧往前走！这地方掉队了很吓人的！” 秦钰和顾承祁又低声笑了一阵，才跟上了大部队继续往前走。 这个房间似乎是给人缓冲用的，没有突然跳出来吓人一跳的东西，只有气氛恐怖的音乐和假血假人。 地上有一片粘稠的血液，在红光下映得瘆人，血液的中央趴着一个人，看不清是真人还是道具，下半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似的，双腿处只剩下一堆红色的破布。那人正缓慢地抬起胳膊，努力地做着向前爬动的动作。 “我靠，这是真人还是道具啊？”赵云翔先是被吓了一跳，随后有些好奇地凑近了一点。 “道具吧。”顾承祁随口说道，“大概是电动的那种，做得还挺逼真。你觉得呢？” 顾承祁没得到秦钰的回音，转过头来去找人，却惊讶地发现秦钰已经落在他们好几步后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半个假人，像傻了一样。 第四十三章 创伤 也许是所谓的第六感，顾承祁立刻心里“咯噔”了一声，快步朝秦钰走去。 “秦钰，秦钰？”他低声叫秦钰的名字，“你没事吧？” 然而秦钰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顾承祁去拉他的手，发现他手心冰凉，而且发抖得厉害。 顾承祁吓了一跳，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上了，“我操，秦钰，你看着我，你说句话，你怎么了？” “我……”秦钰连嘴唇都抖个不停，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有手紧紧地反握住了顾承祁的手。 “你等着，我这就叫工作人员，咱们马上出去。”顾承祁回过头刚要喊前面那几个，却被秦钰紧紧抓住了手。 “不用。”秦钰还是抖得厉害，却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我没事，走。” “你他妈看着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顾承祁急得都快喊出来了，秦钰却只是摇了摇头。 “出去以后再说。”秦钰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你别松开我。” 你别松开我。 这句话里带着颤音，还有些嘶哑的哭腔。顾承祁立刻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将大半个身子都靠了过去。 靠。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怎么可能松开你。 前面几个人还在继续往前走，时不时被突然冒出的鬼给吓个半死，发出一阵叫声。 但顾承祁已经没心思害怕了，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秦钰的身上，估计这会就算女鬼趴在他身上他都发现不了。 秦钰浑身都在发抖，迈出每一步都相当艰难，好在前面的人走得也不算快，所以他们还勉强跟上了队伍。 就算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顾承祁还是能看得出秦钰的嘴唇在不停地打颤，胸口艰难地起伏着，好像一条缺氧的鱼。 顾承祁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紧紧攥住秦钰的手，让两条手臂紧紧靠在一起，不停地低声说着，“没事，就快出去了，不要紧，马上就好了。” 鬼屋其实并不算长，最后走过一道密密麻麻的红布之后，就看到了出口的绿色灯光。 “我操，总算出来了。”刘俊走出鬼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但为了给自己挣点面子，还是嘴硬说道，“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嘛，就是真人假人一起吓吓人，没啥大不了的。” “我觉得好恐怖啊。”孙曼曼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又笑起来，“不过挺好玩的。” “还行，比我原来去过的那几个鬼屋都强。”潘华强装镇定，“鬼屋吧主要还是心理恐惧比较吓人，像那种jump scare就没意思。” “jump scare是什么啊？”李诗巧好奇地问道。 “就黑暗里突然跳出来吓你一跳的东西。”刘俊不耐烦地说道，“这孙子净扯洋文装逼。” 大家又笑了一通，还是赵云翔最先发现了顾承祁和秦钰的不对劲。 “哎我靠，你俩怎么了？”赵云翔被秦钰难看的脸色给吓了一跳，“秦钰？你没事吧？” 到了通透的白炽灯下以后，秦钰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了。 他本来皮肤就白，这下简直面无血色，发抖的嘴唇也被上下牙齿咬得青白，浑身都在颤抖。 两个女生也被秦钰这副样子给吓了一跳，“天呐，这是怎么了？” 肖冬吃惊道：“难道是心脏病？我靠，要不要打120啊！” “我没事。”秦钰试图深呼吸一下却没有成功，胸口持续地起伏着，“我……缓一下就好了。” 缓一下就好了？ 骗谁呢！ “不行，我先送秦钰回去。”顾承祁果断地说道，“你们先玩吧，不用管我们了。” “好好好，赶快回去吧。”赵云翔立刻说道，“不行去医院看看啊，别硬撑着！” “好。” 顾承祁简洁地回了一个字，把秦钰的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撑着他的身体往外走。 走到一半的时候，秦钰突然攥紧了他的手，“宝宝。” -- 第69页 “怎么了？”顾承祁侧过头。 秦钰低声说道：“我想吐。” “你撑着点，前面有个厕所。”顾承祁抱紧了秦钰的腰，加快了脚步。 几乎是一进男厕的隔间，秦钰就剧烈地呕吐起来，直到胃里只剩下了酸水，还在不停地干呕。 一直这样反复了好几次，他才慢慢一点点平静下来，但胸口仍然起伏得很厉害。 顾承祁给他递了一片纸巾，秦钰接过来把嘴擦干净。 “呵，中午饭看来是白吃了。”他自嘲地说道。 “一会你要是饿了，咱们可以再去吃。” “还是不了。”秦钰撑着墙壁站直身体，笑了笑，“我觉得我今天一天都吃不下东西了。” “要喝水吗？”顾承祁把一瓶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 “谢谢。”秦钰接过来喝了几口，长舒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买的？” “你吐的时候在旁边小卖部买的。”顾承祁皱眉看着他，“你吐得昏天黑地的，我差点以为你要晕在这了。” 秦钰轻笑了一下，把水瓶还给顾承祁，“不至于，我好歹也是篮球队的队长。” 他伸手把自己的长发撩到肩后，又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漱了漱口。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唇苍白，口红已经掉干净了，但此时他却没有什么补妆的心情。 他只是这样定定地注视着镜子里糟糕的自己，半晌都没有说话。 顾承祁就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没有出声，也没有追问，就安静地站在那里。 正是中午一两点的时候，连厕所里也没有人，整个偌大的空间中只有秦钰和顾承祁的呼吸声，还有水龙头上仅存的水滴落下的滴答声。 “走吧。”秦钰从洗手池前抬起了头，冲顾承祁露出了个微笑，“一会进来人以后，又要怀疑自己走错厕所了。” 顾承祁先是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噗”地小声笑了，“我靠，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你平时出门是进男厕所还是进女厕所啊？” “男厕没人就进男厕，男厕有人就进女厕。”秦钰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女厕都是隔间，谁也看不见谁。我都被说烦了，也不喜欢别人盯着我使劲看。” “哦……” “有一回我从男厕里出来，正遇上个大叔要进。我都走出去好几米了，回头一看他还站门口研究厕所标牌呢。” 顾承祁噗地一声笑出声，秦钰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完了，秦钰舒了一口气，呼吸也渐渐调整了过来。 “我不想回家。”秦钰轻声说道，“宝宝，你陪我走走吧。” “好。”顾承祁点了点头。 鬼屋出来以后是一段长长的省道公路，顾承祁和秦钰并肩走在街边的树荫下，路上没什么车，只有被太阳晒得发亮的柏油粒。 从这个角度往前望去，公路好像要一直延伸到天际，穿到云层里去。 他们沉默着并肩走了好一阵子，秦钰才开口了。 “鬼屋里的那个女人，特别像我妈死时候的样子。” 顾承祁吃了一惊，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那个，血泊里倒着的那个……” “嗯，就是没了腿只剩半个身子的那个。”秦钰说话的声音发抖，“就是那个样子。我妈死的时候离我只有几米，我看见了。” 顾承祁震惊地看着秦钰，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 “有一段时间，我已经把我妈的死状给忘掉了，我不记得我看见她了，我以为我只看见车子开过来，就没有然后了。”秦钰说到这里，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顾承祁，“你还有烟吗？” “有。”顾承祁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包南京和打火机一块递过去。 秦钰接过来的时候笑了笑，“还是薄荷烟，小心不举。” “那你别抽。” 秦钰笑了笑，没再接话，点了烟深吸了一口又吐出来，继续说道：“有段时间我真的把我妈死前的样子忘得一干二净了，后来又是处理遗产，又是跟着我姨妈搬家办收养。后来我疯都疯过去了，开始老老实实继续上学，也努力想让生活恢复正轨。” 秦钰顿了顿，把烟雾吐出来，指尖的细烟缓缓燃烧着，“我真的很希望我就这么忘了，一直不要想起来。但是有一回，我跟我初中的同学去买东西，路上遇到了一只死猫。就，一看就是被车轧死的，尾巴和腿都轧平了，一地的血。我他妈的，忽然就想起来了。” 秦钰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在原地蹲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我他妈就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我看见我妈是怎么死的了，我看着那辆宾利车从她身上飞过去了，我就站在那条马路对面看着她不动了！我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也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我……” 顾承祁蹲下来，一把抱住了秦钰发抖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和他紧紧贴在一起。 这一瞬间，一种无力感涌上了顾承祁的胸口。他不知道人在经受如此重大的创伤之后，还有什么安慰能有效果，他甚至不知道此时的秦钰还能不能听到他说话。 可他的心跟着针扎一样地疼，跳一下就疼一下，不说点什么，只会疼得更厉害。 “没事了，已经都过去了，鬼屋里的都是假人。”顾承祁反复重复着说道，“没事了，真的都过去了，不会再有了，都过去了……” -- 第70页 秦钰在他的怀里低声啜泣着，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泡泡整理推荐 有一辆车从公路上飞驰而过，掀起一阵风，掀起了他亚麻色的长发。 第四十四章 给你打个大抱熊 秦钰在马路边蹲了多久，顾承祁就跟着抱了他多久。 秦钰其实没有真的在哭，他只是在瑟缩着抖个不停，也许眼泪早在三年前流干了，这会就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躯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承祁的手都抱酸了，秦钰才慢慢地停止了颤抖。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敢松手，还是继续坚定地抱着他。 “行了。”秦钰闷闷的声音从顾承祁的怀里传出来，“你这会儿不怕被人误会了？” “靠。”顾承祁忍不住笑了，“不是你说的吗？都是男人还怕你吃我豆/腐了。误会就当是男女朋友卿卿我我呗，有啥大不了的。” 秦钰的眼神闪烁了一瞬，站起身来，挣开了顾承祁的怀抱，“行了，我又不是真需要人怜香惜玉，我还没那么脆弱。事情都过去三年了，我也该往前看了。” “你真的……没事了？”顾承祁犹豫地问道。 “嗯，没事。”秦钰深呼吸了一下，“回家洗把脸，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了。” “我不信。”顾承祁怀疑道，“赵云翔失个恋还得买醉好几个晚上呢。” 秦钰笑了，“那是他太菜了。” 顾承祁也跟着笑了，“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没法反驳。” 说完这句话之后，顾承祁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掏出来一看，是刘俊发来的微信。 “怎么了？”秦钰问。 “刘俊他们，问你怎么样了。”顾承祁扭头看向秦钰，“我怎么回啊？” 秦钰想了想说道，“你说我是光敏性癫痫，喝点水缓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顾承祁张大了嘴，“光敏……什么玩意？” “光敏性癫痫。”秦钰重复了一遍，“受到连续闪烁的光线诱发的脑神经痉挛，鬼屋里那些小灯泡七闪八闪，进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有光敏癫痫的人肯定会发作。” “我靠。”顾承祁钦佩地说道，“跟你一比，我就是个假学霸。” “确实。”秦钰乜斜眼看他，“你知不知道月考那天，你们年级第二名是发着高烧去考的试？”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会长大人。”顾承祁老大不乐意地嘟囔，“给我留点面子会死啊。” 秦钰笑着催促他，“你快发。” 顾承祁低头发消息，不一会儿收到了回复，又抬起头来，“他们问你回家没有，怎么说？” “说我回了就行。” 顾承祁把消息发出去，又看向秦钰，“那你想回去吗？” 秦钰叹了口气，“你觉得呢？” 顾承祁把手机装回兜里，不假思索地说道：“那我陪你。” 秦钰怔了怔，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酸涩，“不用了，你已经陪我很久了，你回去吧，或者找肖冬他们去玩。” 顾承祁把手揣在口袋里，看着秦钰，突然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落魄的时候旁边有个人看着，特别的不舒服？” 秦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不是……” “你别反驳我，因为我也是这样。”顾承祁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不是关系远近的问题，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有用。我可以跟他们插科打诨，也可以跟他们抱怨生活琐事，但是遇到这种情况，我就只想逃开，逃得离人群越远越好。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狼狈的那一面，我想把自己的弱点藏起来，越是对我好的人，我就越想藏起来。我生怕他们知道了以后会同情我，会关心我，会体贴我，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秦钰看着顾承祁，没有说话。 “我一直这么走过来的，但后来我发现，一个人走其实特别难。时不时就会压不住那股火气，时不时就想跟人干上一架。”顾承祁踢着路面上的石子说着。 “我知道我这样会受处分，会挨批评，还会影响毕业，但我就是憋不住。因为没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没人知道我经历了些什么，我跟这个世界的交流方式就只有拳头，其实这样特别不好。我知道这种滋味，所以我不想让你也变成这样，那么重的担子，一个人担着太累了。” 秦钰眨了眨眼，看着顾承祁，“其实，我只是刚才看你手机只剩10%的电了，我怕你再陪我就没电了……” “我操！”顾承祁涨红了脸，差点原地跳起来，“你他妈故意的吧！” 秦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顾承祁气得转身就走，秦钰连忙紧追两步抓住了他的手臂。 “哎，对不起，对不起！”秦钰一边说一边还在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宝宝，对不起嘛！” 顾承祁威胁地看着他，“你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顾哥！顾兄弟！顾大爷！”秦钰纠正，嗲着嗓子撒娇，“人家真的错了，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啦！” 顾承祁气笑了，“你他妈才大爷呢，你全家都大爷！”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嘛。”秦钰水汪汪的大眼睛十分诚恳地看着顾承祁，“陪陪我吧，好不好？” “行了行了，”顾承祁笑得推了秦钰一把，“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 第71页 秦钰也咯咯地笑，但就是不松开顾承祁的手臂，两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又往前走了好几米，秦钰才开口。 “其实吧，你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居然还听了？” “我听得可认真了。”秦钰说，“可能你说得也没错吧，我也……不太想让人看到我落魄的一面。不过你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你都看过我穿一件篮球衣蹲在街角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样子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秦钰叹口气说道，“这么一说起来，我在你面前还真是失败啊，女神形象全无了。” 顾承祁笑了笑，“没事，从三年前我就忘不了你的美丽形象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才猛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好像……有那么一点，太过暧昧了。 这句话一出，连空气都变了味道。 顾承祁干咳了一声，赶快转移了话题，“那，我们去哪啊？” “都走到这来了，还能去哪？”秦钰指了指前方，“去这吧。” 顾承祁抬头一看，公路前方有一座巨大的摩天轮坐落在那里，缓缓地旋转着。 “我靠？我们都走到游乐园来了？”顾承祁吓了一跳，往身后看去，“不知不觉走了这么长的路啊。” “是啊，还挺快的。”秦钰笑道，“要不要去？” “去呗，来都来了，走！”顾承祁跃跃欲试，不过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玩什么太刺激的项目吧。” “是啊是啊，你可能得陪我去坐旋转木马了。”秦钰一本正经地说道。 “操，要去你自己去吧。”顾承祁笑了，“我在下面给你喊加油。” 不过除了各个大型项目之外，游乐场里还有一些套圈射击之类的小摊贩，他们刚一进门，就有个大叔把他们喊住了。 “帅哥！给你女朋友打个泰迪熊吧！小姑娘喜不喜欢这个大抱熊啊？30发子弹就带回家！” 秦钰忍着笑，捏着嗓子道：“喜欢！哥哥帮我打一个呗！” “我靠。”顾承祁压低了声音，“你幼不幼稚啊？还要大抱熊？想要自己打去。” “那不行。”秦钰一本正经，“你是帅哥，人家叫的是你，又不是我。” “是啊是啊，你看你女朋友多喜欢啊，小哥来一把试试呗？免费送你十发子弹，三十发全中就能抱走大泰迪！”大叔立刻抓紧机会推销。 顾承祁对上秦钰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答应下来，“那行吧，我就随便试试，可不保证能拿到。” 大叔立刻拿过枪装好BB弹，拿给顾承祁，“来吧小伙子，加油！” 顾承祁先是端了端枪，从瞄准镜里看了几眼，然后才开始对准对面的气球，扣下扳机。 “啪！”气球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承祁的手没停下，紧接着继续上膛，继续开枪。 “啪！”“啪！”“啪！”几个气球接连应声而破。 “哟！小伙子准头不错啊！”大叔在旁边夸赞，“继续加油！” 就这样顾承祁一鼓作气，“啪啪啪”一通，打烂了二十五个气球，一颗子弹都没浪费。秦钰在一旁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不过就在要打第二十六个气球的时候，顾承祁停了下来。 “怎么了？”秦钰问。 “没事，我再瞄一下。”顾承祁重新端起枪，枪口却往旁边偏了许多。 秦钰觉得奇怪，正想开口问的时候，“啪”的一声，气球又破了一个。 顾承祁满意地笑了笑，继续上膛，“啪啪啪啪”，三十个气球一个都没落下，子弹也全部用完了。 “哎哟！”摆摊大叔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目光，就差没给顾承祁鼓掌了，“我还没见过打枪这么厉害的小伙子呢！来，给你这个大泰迪熊，送给你女朋友吧！” 顾承祁腼腆地笑了一下，从老板手里接过那只一人高的泰迪熊，递给秦钰以后挑了挑眉毛，“喏，给你的熊。” 第四十五章 夕阳与摩天轮 秦钰把那只熊抱过来，惊讶地看着他，“操，你还真打到了？怎么做到的？” 顾承祁带着笑意看了摊子老板一眼，“走，边走边说。” 秦钰抱着泰迪熊兴奋地跟在顾承祁后面，“你也太牛逼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看你最后几枪明明瞄歪了的。” “这种小摊上不是枪有问题，就是气球有问题，肯定都有猫腻。”顾承祁说道，“我一上来看了一下他们家气球没问题，都能打爆，那就肯定是枪里有猫腻。枪里的猫腻一般都是里面的弹簧问题，子弹多的时候都没事，瞄哪打哪，到只剩下几颗弹的时候就会打歪，总有那么几发中不了。我今天也是撞大运，试出来的角度刚刚好，后面几发歪着打，就都打中了。” “这……”秦钰吃惊地看着顾承祁，眼神里立刻带上了钦佩，“宝宝，我真是小瞧你了。你投篮这么牛逼也就算了，居然打枪也这么牛逼。” 顾承祁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你要不要给我下跪啊？” “可惜啊，虽然某人这么厉害，可我还是你的顶头上司。”秦钰笑嘻嘻地靠过去，“篮球社长是我，学生会长也是我。” “那你把我的大抱熊还给我。”顾承祁说着就要去抢那只泰迪熊，秦钰笑着躲开了。 -- 第72页 “不行，你已经送给我了，它已经是我的大抱熊了。”秦钰把那只熊紧紧搂在怀里，朝顾承祁吐了吐舌头，“我以后要抱着它吃饭，抱着它睡觉。” “我操。”顾承祁做了个抖鸡皮疙瘩的动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娘炮啊，一米八的大男人，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不能。”秦钰笑嘻嘻地揉了揉大抱熊的耳朵，“我现在是一米八的大美女。” “好好好，大美女，站在那不要动。”顾承祁掏出了手机。 秦钰一怔，笑了，“你要给我拍照片？” “我……给肖冬拍的。”顾承祁为自己及时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而十分满意，“上回他帮我个忙，我答应帮他拍你照片来着，一直都还没拍呢。” 秦钰把下巴埋在大熊头顶笑了一阵，说道：“下次见了他，我一定要管他要版权费才行。” “好啦，你抬头看镜头！” 秦钰便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风把他的长发吹拂起来，巨大的泰迪熊在他的怀里傻乎乎地笑着。 顾承祁按下了快门。 靠，他不想把这张照片发给肖冬了。 镜头里的秦钰眉眼温润，笑容里透着平时没有的柔和，他的身后是巨大的摩天轮，起风的时候，恰巧有几片秋叶被定格在了空中。 简直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面红耳赤。 “我看看，拍得怎么样？”在顾承祁愣神的时候，秦钰已经凑过来看到了手机屏幕，他吹了一声口哨，“可以啊，顾大摄影师，回头照片发我，我要发朋友圈。” 顾承祁噗哧笑起来，把手机装兜里，“行，你个臭美大辣椒。” “一走一弯腰？”秦钰随口接道。 “走到大门口，摔了一大跤！”顾承祁瞪他。 瞪了没两分钟，两个同时爆发一阵大笑。 “傻/逼！”顾承祁骂道。 “你讲不讲道理啊你这个人，明明是你先傻/逼的！”秦钰还在笑个不停。 “我他妈平时又不傻/逼，就跟你一块儿才傻/逼，你就是傻/逼传染源！” “那你就傻/逼催化剂。” “我靠，比化学是吧？那你就是傻/逼助燃剂！” 秦钰笑得直不起腰，“傻/逼是可燃烧物吗？” “应该是吧。”顾承祁一本正经地说道，“要不怎么总说傻得冒烟呢。” 秦钰又笑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拿大抱熊按着肚子，“你别逗我笑了，靠，我胃疼着呢。” “你怎么胃疼了？”顾承祁收敛了笑容，有些紧张，“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秦钰摇了摇头，“算了，说了我今天应该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你陪我去坐坐那个吧，也算休息一下了。” 他指了指摩天轮。 “摩天轮啊，我还从来没坐过呢。”顾承祁抬头望着那高高的轮盘。 “我也没有啊。”秦钰笑道，“以前觉得挺幼稚的。” “那现在呢？” “现在还是觉得挺幼稚的。”秦钰严肃道，“但我身边既然带了个宝宝，还是要为小朋友着想一下的。” “滚你妈的！”顾承祁气笑，“在这等着，我买票去。” “哎，我去吧。”秦钰把大抱熊塞给顾承祁，“你都给我打个熊了，坐个摩天轮我还是请得起的。” 顾承祁只好抱着那只大熊在原地等着，看着秦钰往售票口走去，百褶裙在风中微微摆动，又让他想起了刚才的那张照片。 并没有特别惊艳，他也没有刻意地摆什么pose，就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朝他笑了笑。就像现在秦钰穿过一群游客，在他紧赶几步就能追上的距离，撩起鬓角的发丝低下头和售票的工作人员说话。 就只是这样而已，顾承祁的心头就涌过一股痒痒的、温热的暖流。 “好了，去坐吧。”秦钰扬了扬手里的票，“票给你，把熊还我。” “靠。”顾承祁笑着把熊还给他，“你就搂着它睡觉吧！” 一直没人认出过秦钰的性别，他们和游乐场里的普通情侣混在一起，没有谁多看他们一眼。 “小心脚下哦。”工作人员拉开了摩天轮小厢的门，顾承祁和秦钰坐了进去。门被关上以后，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面对面的两个人，和一只坐在旁边的大熊。 “你别说，这个摩天轮还挺高的。”秦钰望着窗外。 “嗯，到顶上应该能看清楚夕阳吧。”顾承祁也转头向外看着。 “没想到时间都这么晚了。”秦钰笑了笑，“今天出来这一通，可真是太折腾人了。” “是啊。”顾承祁也往后靠了靠，后背抵上东西的感觉让他觉得踏实了一些，“你……真的没事吧？” “你今天都问两百遍了。”秦钰笑道，“没事，真没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顾承祁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你在鬼屋里的时候就可以叫人的，大家都会理解的。”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秦钰望着窗外说道，“大家一起出来玩得挺开心的，你的那些朋友也都很不错，热热闹闹的多好。我跟在后面看着，觉得挺羡慕的。虽然他们插科打诨的时候我也能接上几句话，但是……有的时候我跟着他们一起笑，要照了镜子才知道自己在笑。我笑的时候，什么感觉也没有。” 顾承祁沉默了一会，窗外的景物在缓缓变得越来越小，“那现在呢？” -- 第73页 “什么？” “刚才你也笑了，抱着这个大笨熊，笑得可开心了。”顾承祁指了指那个熊，“刚才你也要照镜子才知道自己在笑吗？” “不用。”秦钰又笑了，“现在我知道自己在笑，也知道自己开心。我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顾承祁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点了点头，“那就好，不枉费我牺牲的手机电量。” 秦钰咯咯地笑了。 摩天轮缓缓地持续上升着，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升到半腰了。 “哎，今天那两个女孩。”秦钰看着窗外假装不经意地开口，“你觉得怎么样？” 顾承祁一愣，实在没想到秦钰居然会找这种话题，“啊？那俩女孩啊……” 说实话，顾承祁连那俩姑娘长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了，于是他认真地回忆了一会才开口，“那个叫李诗巧的长得挺好看，但是叫孙曼曼的那个性格挺好，居然一上来就朝我表白，吓我一跳。” “但你拒绝人家可是拒绝得迅速又绝情啊。”秦钰调侃道。 “那没办法，我实话实说啊。”顾承祁耸了耸肩，“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 “是……吗。”秦钰快速地移开了目光，把某些不该有的情绪咽下肚子，轻快地说道，“我看今天潘华他们几个男生都挺兴奋的，一个个都抢在前面给两个女生占位。” “是啊，他们毕竟都是普通直男，在学校里一个月没见过女孩子，当然要抢着献殷勤了。”顾承祁露出一个轻笑，“不过你这样真没必要。” “我哪样？”秦钰转过头来莫名其妙。 “跟女孩子吃醋啊。”顾承祁笑起来。 “我——”秦钰一时间竟然被噎住了，“靠，我没有！” “这空气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你再说没有。”顾承祁伸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胡说！”秦钰笑道。 “我觉得吧，你真没必要去跟她们比这个。你又不是女孩子，你就是秦钰，就是你自己。学校里的男生喜欢女孩子和喜欢你是不一样的，你不是那些女孩子的代替品。”顾承祁挺认真地说道，“要不然潘华刘俊他们出来玩干嘛还叫上你？他们自己围着女孩子献殷勤不是更好嘛。”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现在已经不是在学校里了，可那几个人还是愿意叫上他一起出来玩，叫上他一起吃饭喝酒。 他也并不是，孤独一人的。 第四十六章 小心思与吻 “那你呢？”秦钰突然换上了一种玩味的目光看向顾承祁。 “我什么？” “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女孩？” “啊。”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我吧，跟刘俊他们不太一样。” “哦？” “他们那帮人也不是真的喜欢孙曼曼或者李诗巧，只是看到漂亮女生就愿意凑上去。像刘俊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我了解，他撩妹子一套一套的，但要真让他跟人家谈恋爱，多半不愿意，他嫌麻烦。我不一样，我不太喜欢这种打情骂俏的轻浮态度，我要是看中一个人了……”顾承祁定了定神说道，“我就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这样啊。”秦钰笑笑，“那你可真是绝世好男人，被你喜欢上的姑娘要幸福死了。” “我没说一定是个姑娘啊。”顾承祁说道。 这回秦钰惊讶地转过了头，“喂，你自己在水族馆说你不是Gay的好吧？” “我确实不是Gay啊。”顾承祁憋着笑，干咳了一声，“但是这个世界上也不是只有直男和Gay两种人的好不好，你观念太落伍了点吧。” “我？观念落伍？”秦钰夸张地指了指自己，“你看着我身上的衣服再说话。”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顾承祁笑道，“你知道吗，有个国外的学者说，人的性取向其实不是两个点，而是一段线。线这头是纯粹的异性恋，线那头是纯粹的同性恋。大部分人其实是游移在这根线的中间地带的，不过由于社会道德的约束，很多人一辈子都以为自己是异性恋。” 秦钰肃然起敬，“我再也不说你是假学霸了。” “而且也有一些人吧，会因为某一个人而改变自己性取向的。”顾承祁摸了摸鼻子说道，“比如很多异性恋在遇到那个人之前，从来也没想到过自己会喜欢同性。所以吧，我觉得取向不取向的，还是分人。” “哦——”秦钰点了点头，“受教了，大学霸。” “滚。”顾承祁搡了秦钰一把，“你还没完了。” “咱们快到最高点了。”秦钰指了指窗外。 顾承祁朝窗外望去，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地面上的一切景物都变得越来越小，在这一刻，小小的空间仿佛和世界隔离了。 “我今天的脸色是不是特别差？”秦钰忽然问道。 顾承祁把目光收回来，“其实还行，就是你口红掉没了，其他看着还挺好的。” “要不然你帮我补个唇妆吧。”秦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口红，“我只带了口红，没带镜子。” “我靠？”顾承祁接过口红，不可思议道，“你认真的？不怕我把你画成大花脸？” 秦钰笑起来，“你就沿着唇形涂就是了，填色游戏没玩过？这再涂花了你就是纯种智障。” -- 第74页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纯种智障，顾承祁只好拿起了口红，“那……行吧，那你别动啊！” “我不动。”秦钰闭上了眼睛。 顾承祁在秦钰面前弯下了腰，拿口红的手指有一点抖。 秦钰的形状姣好的嘴唇就在他眼前，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还有淡淡的脂粉芳香，那个喝醉的晚上零星的记忆片段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他曾经不顾一切地在这片嘴唇上疯狂撕咬，他的舌尖曾经滑过它的纹路，唇齿间缠绕厮磨。 顾承祁咽下一口唾沫，心脏跳得剧烈，口红的边缘好几次也没能对上正确的位置。 就在这时，秦钰睁开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带着些沙哑，“别涂了。” 那一瞬间，顾承祁就知道，自己被看破了。 那些他费力隐瞒却又无处可藏的小心思，在这一瞬间全被看破了。 秦钰抓住他手里的口红随便往口袋里一塞，然后按下他的脖颈，吻上了他。 他们立刻拥抱在一起，摩天轮的小厢跟着摇晃了好几下，偏移了重心。秦钰的舌尖从顾承祁的唇齿间滑了进去，凶猛地进攻着每一寸能触碰到的地方。 一瞬间，顾承祁连脑子都空了，什么想法都不剩了，天地间只剩下了唇舌的温度，还有秦钰身上散发出的幽幽芳香。 而且顾承祁的余光瞥到那只大抱熊，已经被他们一通折腾弄掉在了地上，此时正可怜地望向这边。 他有点想笑，不过秦钰按住他的脑袋强迫他回过神来，他立刻反击回去，咬住了对方的下唇。 此时此刻，他们的摩天轮正升在了最高点，夕阳打在玻璃窗上。他们离世界很远，离彼此很近。 - 从游乐场出来的路上，秦钰一直在笑个不停，笑得顾承祁既心虚又恼怒。 “你笑个鬼啊！” “没事。”秦钰一边笑一边说，“就是觉得你真的，特别可爱。” “你知道你这样形容一个男人，是要被揍的吗？”顾承祁斜眼看他。 “那你知道如果你揍了一个学生会主席，是要被记大过的吗？”秦钰大大方方地看他。 “靠！”顾承祁愤愤不平，“特权阶级！” “没错，我就是特权阶级呀~”秦钰笑得欠揍极了。 顾承祁叹了口气，看着缓缓沉下地平线的夕阳叹了口气，“居然就又过了这么一天，不知不觉地假期居然都过去一半了，我的作业连半个字都没动过。” “我也没有。”秦钰诚实地说道，也跟着叹了口气，“这几天过得乱七八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你回你姨妈那里吗？”顾承祁问道。 “当然咯，我作业还在那呢。”秦钰说道，“只要她不把我作业也一块扔出去，我就得回去赶作业啊。” “那你……”顾承祁迟疑了一下，“你就穿这一身回去吗？” “当然不了，我得先找个地方换衣服。”秦钰耸耸肩，“然后再把妆卸了。” “你带男装了？”顾承祁惊讶地打量着秦钰，“塞四次元口袋里了？” “不是。”秦钰笑起来，“水族馆旁边有个超市你还记得吧？” “啊。” “我把衣服存在超市的寄存柜里了。” “靠，你倒挺会的。”顾承祁笑了。 “是啊，我可是年级第一的脑子。”秦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像某人的第一，那么有水分。” “你等着吧，期中考的时候照样拿第一给你瞧。”顾承祁不服气地说道。 “那你还不赶快回家赶作业去？”秦钰说完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回，呃，临时的家。” 顾承祁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就是宾馆嘛，什么临时的家。” “十一七天假，你真的一直都不打算回家吗？” “我已经有一年没有回过家了。”顾承祁摇了摇头。 秦钰点了点头，“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了，我随时都可以听。” 顾承祁笑了笑，“好。你怎么回去？” 秦钰指了指身后的共享单车，“我先骑回超市去，换了衣服再打车回家。” 顾承祁想了想还是追问了一句，“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不是一个人。”秦钰一脸严肃地举了举手中的大抱熊，“我还有祁祁。” “操，你不许给熊起我的名字！”顾承祁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你给我了，就是我的了，给它起什么名字是我的权利。”秦钰一边说着，一边把熊使劲塞进了单车的小框里，并用一根皮筋把熊的一只脚和车筐绑在了一起，晃了晃车把确认它应该不会掉下来。那只熊的身体整个凹下去，显得可怜极了。 顾承祁没忍住笑出声，“你他妈就这么对待祁祁，祁祁会伤心的。” “没事，祁祁是只坚强的熊，他可以撑过这段艰难的时间。” “哎，你把这么大一只熊带回去，你姨妈不会……” “她不会扔的。”秦钰扫开了单车的二维码，跨上了单车说道，“这么大一只熊一看就很贵，她顶多把我臭骂一顿而已。” 顾承祁笑了笑，刚想说那回头再见，就看到秦钰的口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圆形金属。 靠，那不是镜子是什么！ “你他妈这不是带镜子了吗？”顾承祁暴怒。 -- 第75页 秦钰哈哈大笑起来，“你才发现啊。你去问问身边的女生，有人不带镜子只带一支口红出门的吗？” “干！”顾承祁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你给我等着，开学你死定了！” “行啊，我等着，你可别不找我！”秦钰一边笑，一边蹬了一脚车蹬，带着叫祁祁的大抱熊渐行渐远。 “放心！你跑不了！”顾承祁朝秦钰的背影大喊道。 喊完以后，顾承祁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儿傻，笑着看秦钰的单车在视线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地平线了。 等秦钰离开了以后，顾承祁才有点猛然回过味来。 今天，很像是一场约会。真正的约会，冒着粉红泡泡的那种约会。 嘴唇上还残留着秦钰留下的温度和触感，只是回味一下，都令人脸红心跳。 “操。”顾承祁有些沮丧地低骂了一句，感觉好像无论什么事只要遇上秦钰，他的智商就开始直线下降。 简直是乱七八糟的一天，乱七八糟地发生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然而心情却真的很好，好像之前所有的阴郁不快都被驱散了，顾承祁哼着小调拦下一辆出租车。 第四十七章 开学 再度踏进怀水男子高中校门的时候，顾承祁竟然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其实一共才放了六天半的假，第七天下午就要来学校上自习，但感觉却过了很久很久。 走在顾承祁身边的学生像八百年没见面似的热烈地讨论着出去旅游的见闻，纷纷对假期意犹未尽。 顾承祁叹了口气，觉得估计是因为自己假期剩下的几天里全都猫在宾馆里写作业和看书，才觉得这个假期格外漫长吧。 “顾——宝——宝——” 一个声音从顾承祁的背后由远及近，然后一个猛子抱住了他。 “我操！”顾承祁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条件反射地就想出拳，“刘俊你别他妈碰我！” 刘俊笑嘻嘻地挡下他的拳头，并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宝宝啊，我可想死你啦！” “去你的，三天前刚见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刘俊感叹道，“三日不见，如隔六秋！” “算数倒他妈算挺好。”顾承祁笑了，“三三得九，你个傻/逼。” “哦，好像是啊。”刘俊摸了摸下巴。 顾承祁趁机把刘俊从自己身上甩了下来，大踏步往前走，不过这货很快又从后面追了上来。 “哎，哎，宝宝。”刘俊又不知死活地搭上了顾承祁的肩膀，“你跟秦钰怎么样了啊？” 顾承祁一瞬间差点让自己的唾沫呛到，“什么怎么样？我跟他还能怎么样，我俩什么关系也没有！” 刘俊一脸莫名其妙，“谁问你那个了？我问你那天鬼屋出来以后他怎么样了。” 靠。 顾承祁深呼吸了两下，冷静，冷静，不能心虚，你没有心虚，你是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 “他没事，不说了他是那什么光的癫痫吗？”顾承祁冷静地说道，“有一点，不严重，上厕所吐了一通就没事了。” “唉，那就好，我们几个那天都挺担心的，也没继续玩了。”刘俊说道，“你说他既然有这毛病干嘛非要跟着我们进鬼屋啊，这万一吓出个好歹来的多要命。” “人家不是被吓出的毛病。”顾承祁无奈地说道，“他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吧。” 刘俊叹了口气，“说实话吧，之前没跟他真人接触过，接触了这么一通之后吧总觉得，虽然他人不坏，但跟大家老是有距离感。你说这么要命的事情，在鬼屋里就应该说，非要撑着，何必呢。” 顾承祁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俊说得没错，秦钰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论在谁面前都端端正正地戴好一副面具，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种很微妙的距离感。 但是他却看见了秦钰面具底下真实的样子。真实的哭，真实的崩溃，还有真实的快乐。 这让他心底里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 “哎，我说。”刘俊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写完作业了吗？” 顾承祁叹气，他就知道刘俊凑过来跟他套近乎没啥好目的。 “写完了啊，你没写完？” “靠，那些作业谁能写得完啊！”刘俊哀嚎道，“尤其是蒋华发的那些张卷子，十几张呢！我周末净打游戏了，我……” 顾承祁继续叹气，“是十一张。我高度怀疑你就算现在拿去抄也抄不完。” “能抄一点是一点啊，你要相信我的手速！”刘俊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我先走一步了啊，来的时候没喝水，渴死我了。” “嗯。” 刘俊往前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记得英语卷子借我……” “快滚！” 刘俊朝教学楼方向一路小跑，松松垮垮的书包还在他后背颠来颠去，像只企鹅。 顾承祁还没在心里笑完这孙子，就感觉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来，微信备注是“混蛋伪娘”的家伙发来了一条信息。 -到教室了吗？ 他的嘴角扬起微笑。 -还没，差几步了。你呢？ -我和付景天的作业正在被大家争相传阅。 顾承祁笑起来，手指快速敲打着。 -- 第76页 -估计一会我也差不多。 -猜猜我今天穿的什么衣服？ -AK、BK、KFC？ -我能拉黑你吗？ 顾承祁立刻发过去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表情。 -别，女神我错了。女神今天穿了什么美美的小裙子，快让我一睹芳容！ 不一会儿，秦钰发了一张图片过来。顾承祁点开一看，呼吸都窒住了。 照片是直接从裙子下摆开始拍的，从裙摆一直拍到脚尖，修长的双腿上穿着纯白的吊带袜，裙摆和白袜之间的绝对领域若隐若现。 “我操！”顾承祁骂出了声，手忙脚乱地点出图片，深呼吸了两口气，然后认真地想了想今天穿的是什么裤子。 运动裤。应该看不出来。 顾承祁重新拿起手机，恶狠狠地输入。 -你、他、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点开什么R18网站了呢！ 那边则幸灾乐祸地发了一张猫猫狂笑的表情包。 -我要进教室了，不说了！ -好~mua！ -滚！ 顾承祁刚想把手机收进口袋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把点开秦钰的微信备注，把备注改成了“臭美大辣椒”，然后才满意地收起手机，哼着小曲走进了教室。 - 进了教室以后没多久，顾承祁就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微妙目光。就是那种当顾承祁抬头去看时，大家又迅速移开视线，导致他连发作都没法发作的微妙目光。 神经病。 怀水男高的人果然都是神经病。 不过这显然也没影响他前后位几个人争先恐后地管他要作业抄，顾承祁也懒得一个个递，干脆把所有作业全摊在课桌上，让他们自己挑。 “我靠，顾哥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大方的学霸！”孙熙抱着卷子激动地快要落泪了，“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活过这个晚自习啊！” “行了行了，别夸张了。”顾承祁翻了个白眼，“别紧着抄，稍微改改。” “顾哥放心，就我这个水平，顶多抄你十分之一。”孙熙不知为何十分自豪地说道，“剩下的，我稍微比着你答案乱写一通填满就成了。” 一边的肖冬笑了，“操，你他妈就抄十分之一还抄个屁，不如让给我！” “去去去！”孙熙挥着卷子赶肖冬，“一边排队去，先来后到啊！” 顾承祁看了眼时间，离打铃还有十分钟左右，于是站起身来，“你们抄吧，我去个厕所。” 顾承祁刚出教室门没多久，就看到走廊对面迎面走过来两三个人，他没在意，双手揣兜想要绕过去，就在这时，他的肩膀被人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震得骨头都生疼。 “操！”顾承祁的火气当即爆发出来，他一贯忍不了这种故意找事的货色，抬起头瞪向几个人，“你们脑子有坑？” 这一抬头，顾承祁居然发现这几张面孔有点眼熟。 不是高一，而是高二的。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是秦钰粉丝团的。 为首的个头最高的一个人往顾承祁这边逼了两步，眼睛直勾勾地跟他对视着，“我们脑子有坑？我看脑子有坑的是你吧，逃兵！” 这下子，顾承祁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包括他刚进教室的时候朝他投去的微妙的眼神，也有了解释。 他都快忘记了在学校这边他跟秦钰还是公开的敌对关系。 而且由于他从比赛里中途离开，是导致这场篮球赛输掉的直接原因，所以大部分人都是把矛头直接指向了他。 显然，也包括面前的几个人。 顾承祁的怒火蹭蹭地往外冒，他压着声音说道：“我他妈没逃，是那场比赛打得有问题！” “打得有问题？”为首的高个子推了顾承祁一把，“唯一有他妈问题的就是你的脑子！” “我操！”顾承祁觉得自己的怒火已经压到极限了，要是再不动手绝对会被这几个神经病给逼崩溃了！ 去他妈的记过不记过，去他妈的好学生！ “顾承祁！” 就在这时候，一个喊声制止了顾承祁还没来得及挥出来的拳头。 顾承祁回头一看，有些诧异地看到孙修然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教室里走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呢？”孙修然一改他往日内向的样子，一边朝这边走过来，一边大声朝那几个男生说道，“这是在教室门口，老师一会儿就会过来上自习！” “靠。”那几个男生里有个人骂了一句，剩下的人都看向为首的那个大高个。 “今天你走运。”大高个狠狠瞪了顾承祁一眼，对他带来的几个小弟说道，“走了。” 顾承祁的火被孙修然这么一打断也消了不少，只朝几个人比了个中指。几个高二的男生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转身走了。 直到几个人消失在楼梯口，顾承祁才觉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险了，刚刚如果不是孙修然突然出现，他怕是真的要跟这群猪动手了。要是真的动了手，被什么人举报给老师，或者让老师直接看见，那他就惨了。 “谢谢。”他有些歉意地看向孙修然。 “谢什么，不用理那群猪头。”孙修然低声说道，“那群人就是看不惯你，不管你有没有跟秦钰闹掰都一样。他们就是借着秦钰的名头来找你的麻烦而已，理了就中套了。” -- 第77页 “嗯。”顾承祁点了点头，又真诚地说了一句，“还是谢谢。” 孙修然笑了笑，还没等开口，突然从楼下响起了一阵巨大的喧闹声，其中还夹杂着“我操！”“我日！”之类的脏话。 顾承祁一愣，“怎么了？” “要下去看看吗？”孙修然立刻说道。 “去！”顾承祁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往楼下跑去了。 其实如果放在平常，顾承祁根本不会去凑类似的热闹，他是个讨厌热闹也讨厌喧哗的人。 但是在怀水男高不一样，在怀水男高里，这样的喧哗往往只和一个人有关—— 秦钰。 第四十八章 “人妖滚出怀水” 顾承祁冲下楼，看到教学楼前的花坛前面围了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卧槽，这谁干的啊。” “太他妈有胆了吧。” “让开。”顾承祁不耐烦地推开几个好事者，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进了中心点。 挤进去一看，顾承祁发现，花坛中央的一棵树上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娃娃身上穿着的裙子沾满了灰土，被十几根大头针密密麻麻地钉在了树干上。 布娃娃有亚麻色的长发，还穿着小衬衫和百褶裙——一看就是以秦钰的形象做出来的。 娃娃的旁边还盯着一张字条，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人妖滚出怀水！ 我操？ 顾承祁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该和其他围观群众一样震惊——这他妈是谁干的？ 顾承祁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个人是苏子晋，毕竟第一个敢在学校里公开嘲笑秦钰的人就是他，但他很快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如果苏子晋想报复秦钰，一开始就不会写下那封全校公开的道歉信了，而且也大可以在那之后把秦钰威胁他的事情告诉老师，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再用这种卑劣的方式打击报复。 那么到底是谁？ 对秦钰有意见的人很多，但对他仇恨到这个份上的人…… 还没等顾承祁整理出什么思路，就听到人群外围传来一个喊声。 “都围在这里吵什么吵？你们不用上课了是吗？” 是秦钰。 顾承祁猛地回过了头，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自动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秦钰，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付景天走向花坛，看到那个娃娃与旁边的字条之后，两人都愣了一下。 付景天推了一下眼镜，忽然朝顾承祁投去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顾承祁花了好几秒才弄懂那个眼神的意思，差点没原地跳起来：操他妈不是我干的！ 随着付景天的这个眼神，四周好几个人都朝顾承祁投来了视线。顾承祁偏过了头，尽量避开这些人的视线，双手握成了拳头。 这种事情，就算解释也没有意义。再说了，他要怎么跟这些人解释他跟秦钰大吵一架之后，又一起喝了酒，在宾馆里掏心掏肺，最后还在摩天轮上亲了嘴？ 况且现在比起他自己，他更担心的是秦钰的心情。 顾承祁朝秦钰的方向看去，秦钰足足有半分钟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得吓人，却没有什么波动。 “今天的花坛值日生是谁，有人知道吗？”秦钰淡淡说道。 “对不起……是我！”一个小个子男生从人群里挤出来，呼吸急促，“也是我最先发现的，那个，对不起……” 秦钰打断了他，“发现垃圾为什么不及时清理掉？” “啊？”小个子被这话问得愣住了。 “作为值日生，发现垃圾不及时清理，口头警告一次，再有就扣分。”秦钰淡然地说道，指了指树上的娃娃，“抓紧时间清理垃圾，还有五分钟上课。其他人通通回教室，所有迟到的都要扣分！” 人群立刻散开了，小个子也连忙跳进花坛里拆下布娃娃和纸条，扔进了簸箕里。 顾承祁惊叹地望着秦钰离开的背影，身旁有个男生说出了顾承祁的心声。 “操……女神就是女神，太他妈帅了。” - 上自习的时候，顾承祁的心思一直都有些飘忽不定，难以集中在题目上。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悄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秦钰还是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肖冬突然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哎，顾……” “我靠！”顾承祁吓得一激灵，赶紧把手机抓进了，对肖冬怒目而视，“你吓死我了，靠，手机差点掉地上。” “哎哟，学霸上自习还玩手机啊？”肖冬大概是瞥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压低了声音不怀好意地说道，“跟哪个妹子撩骚呢？” “滚。”顾承祁收起了手机，“有屁快放。” “刚刚那个事。”肖冬抬了抬下巴，“你觉得是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货干的？” 顾承祁似笑非笑的，“说实话吧，现在应该大部分人都觉得那个货是我。” “靠，你明明跟女神都和好了！就算你俩没和好，你也不是会耍这种阴招的货色啊！”肖冬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得解释清楚，或者让秦钰替你解释……” “解释个屁，解释了他们就会相信？”顾承祁不耐烦地打断，“一群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还指望他们能听懂人话？” 肖冬叹了口气，“顾哥，你就是太张扬，太锋芒毕露了，其实这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在这边，就容易被人盯上。你看我，年级倒第五，班里倒第三，就没人找我麻烦。” -- 第78页 顾承祁斜着眼看他，“您还挺骄傲是吧。” “但是我说真的啊，放那个娃娃的人到底会是谁啊？”肖冬的语气里忧心忡忡，“我怎么总感觉，自从你跟女神公开约架……啊，约球以后，原来那些不喜欢他又不敢说出口的人，现在都变得胆子大起来了。” 顾承祁听到这话心里一沉。 确实有这种可能性，他自己性子直，脾气也不好，无论是刚开学那会的针锋相对，还是比赛场上的爆发，给了其他讨厌秦钰的人一个糟糕的“榜样”。 “不见得吧，这跟他应该没什么关系。”坐在前排的孙熙突然回过了头，插入两人的话题中。 “靠！”顾承祁和肖冬几乎同时被吓了一跳。 “你是猫耳朵吧，他妈偷听人说话这么灵。”肖冬嘟囔。 “怎么叫偷听呢，我耳朵好使还是我的错咯？”孙熙干脆整个转头过来，压低声音加入了他们的讨论，“我觉得就是在那个帖子之后的事，就是因为有人发了那个帖子。” 哪个帖子？ 自然不用说，是那个言语恶毒的匿名贴。 “要我推理的话，很有可能这回做布娃娃的，跟上回发匿名贴的，就是同一个人。”孙熙自信满满地说道。 “为什么？”顾承祁冷静地问。 “发匿名贴，躲在匿名后面骂人，跟做个布娃娃扎在树上写恶毒的话，性质是一样的。”孙熙说道，“你看，苏子晋讨厌秦钰，起码他大大方方说出来了，你讨厌秦钰，你也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顾承祁很想说请不要把我和苏子晋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不过就算说了也解释不通。 “但是这个人，他显然压根没胆子直接站出来说咱们校花的坏话，躲在背后偷偷摸摸玩阴的，不让人知道他是谁。”孙熙肯定地说道，“而且手段还这么恶毒，这么下三滥，比苏子晋那货都下三滥，我肯定这俩是同一个人。” 顾承祁和肖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203教室的C17机，那个始终也没查明的罪犯。 “孙熙！”班主任蒋华此时敲了敲讲台，“你作业本在顾承祁桌上啊？回过头来！” 孙熙被吓了一跳，赶紧灰溜溜地转过了头，装模作样地继续做题。 - 直到下午的两节自习下了以后，秦钰都没有回顾承祁的消息。学生们像碗里洒出的豆子一样朝学校食堂走去，顾承祁却磨磨蹭蹭地坐在教室里喝着水，看得一边的肖冬直着急。 “哎呀，你还去不去吃饭了？”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点事。” “靠，那你早说啊，现在都抢不上位置了！”肖冬一边抱怨，一边拔腿跑出了教室。 顾承祁等到教室里没人了，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秦钰的头像，还是没有回复。 他打算干脆趁着吃饭的功夫给秦钰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接通。 不过就在他拿起手机准备拨号的时候，教室门口忽然传来了声音，“顾承祁。” 这声音显然不是老师，顾承祁缓缓地抬起头，居然是付景天。 居然是付景天？这混账这时候跑过来干嘛？ 顾承祁没离开自己的位置，只是露出一个邪笑，用脚一蹬桌子腿，把凳子往后拉开一截，翘着二郎腿看着他，“付社长有何贵干，来没收我手机的？” 付景天看他没有出来的意思，于是走进了教室里，“对我这么大敌意干什么？我知道那不是你干的。” “我操，你知道不是我还他妈看我干什么？”顾承祁从椅子上站起来，带出了一阵刺耳声响，“你眼睛长歪了啊！” “我看你又不是说是你干的，就算我不看你，他们也会觉得是你干的。”付景天淡淡地说道，并没有被顾承祁挑衅道，“秦钰把十一的事情跟我说了。” 我靠？顾承祁瞬间紧张了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十一期间你们一起吃了顿饭，还带着两个女生出来玩了一通。”付景天定定地看着顾承祁，又没什么感情地补了一句，“没带我。” 付景天的表情让顾承祁有点想笑，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对他的敌意有点过头了。 “不好意思，我今天过得不太舒心。”顾承祁长叹了一声跌回椅子里坐下，“秦钰他……” 其实顾承祁很想问问跟秦钰同一个寝室的付景天，秦钰为什么没有回他消息。不过饶是他脸皮再厚，这话也问不出口，于是改了改说辞。 “他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他经的事情比你多多了。这种事对他来说又不是第一回 了。”付景天云淡风轻地说道。 靠。 虽然付景天说的话没什么问题，但还是让顾承祁感到一阵火大。他好像跟这个家伙天生就不对付，怎么看他怎么来气。 第四十九章 银杏林 “我说付社长，您既然不是来盘问我的，也不是来没收我手机的，大驾光临到底有何贵干？”顾承祁没好气地说道。 “我只是，”付景天把手里的资料拿出来，从里面抽了一张，放在了顾承祁的桌面上，“趁晚饭时间，来你们班发一下这个。” 说着，付景天又走到其他几张课桌面前，把同样的纸放下去。 顾承祁低下头，定睛一看，傻了。 只见上面写着：怀水男高秦钰官方后援会入会申请书。 -- 第79页 粗黑标题下面的小字上写着：我自愿加入秦钰官方后援会，参与后援会组织和举办的一切活动，自觉维护秦钰在校内及校外的形象与名誉，并在此承诺，入会期间，我所做的任何影响学校名誉、违反学校纪律的行为将由我个人承担，与后援会无关。 最右边则有一个签名栏，写着申请人，冒号。 “我靠，这什么玩意？”这是顾承祁的第一反应。 “印刷不清楚的话给你换一张。” “靠，不是！”顾承祁还处于诧异之中，“秦钰的后援会入会申请书？” 他不知道该吐槽一个粉丝团为什么会有这么正式的申请书，还是该吐槽为什么自己会收到这玩意。 “成绩在年级前二十名的人都有资格加入秦钰的粉丝团，你在上次月考里的成绩是年级第一。”付景天解释道。 哦。顾承祁一下子想起来刚开学的时候肖冬还是刘俊好像是说过这么一回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手里的申请书突然让顾承祁感觉到一阵恶寒。这么说来，校方居然是真的把秦钰当做了某种奖励成绩的手段，只有成绩好的学生才有资格接近秦钰。 这么一想，手里这份所谓的入会申请书突然就变得令人十分厌恶了。 顾承祁把这玩意扔回桌子上，刚想开口，却被付景天给打断了。 “在拒绝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粉丝团里的人也并非都喜欢秦钰，这只是一个身份的象征而已。”付景天瞥了顾承祁一眼，“你要是拒绝了，只会引发更多人对你的不满。”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直勾勾地盯着付景天，“所以你也是咯？” “我是什么？” “明明讨厌秦钰，却还待在他身边的那一类人，是吗？”顾承祁紧盯着付景天，眼里压抑着的怒火不言而明。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讨厌秦钰？” “那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说他坏话，说他抓着你们所有人的把柄，说不想看到我这样的人被他毁掉？”顾承祁拍了一下桌子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教室里，“你看到我跟他吵架很开心是不是？看到他输掉篮球赛，被人明着暗着骂人妖很开心是不是？你今天是不是躲在哪里偷着乐呢？” 付景天就这样跟顾承祁对视着，看不出表情上的变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 “我跟秦钰是朋友——在你骂我之前，先听我说完。”付景天露出一种少见的锐利目光，打断了顾承祁的话，“我跟秦钰是朋友，我说的那些话也许在你听起来是坏话，但大部分是事实。我们从高一开始就是舍友，但每一次考试他都在我前面，每一次职位竞选我都排在第二，我就像他身后的影子，永远都是你口中的副社长，人们的目光永远都在他身上，他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那一个。” 顾承祁皱起了眉头。 “我承认，我做不到像他那样，既没有他的实力也没有他的手段。秦钰只有一个，他是万里挑一。但你也要知道，他是经历过了什么样的黑暗，才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付景天的身体前倾，也逼近了顾承祁一些，“秦钰是我的朋友，我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想看他出糗摔跤。但你跟他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说实话出了这所学校，你们俩的人生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我那天告诉你那些话，只是想让你想想清楚，不要再把自己的人生当成儿戏，随随便便地冲动下去了。” 顾承祁从付景天的这一番话里，听到了一些隐晦的暗示。 没错，付景天是个很聪明的人，这一点顾承祁早就发现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格外讨厌这个家伙。 每当他冷漠无情地看向自己的时候，顾承祁总有一种隐私被窥探的恶寒。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是什么吗？”顾承祁抬起头，直视着付景天的眼睛，“我最恨别人对我的人生选择指手画脚，最恨别人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且上一个这么干的人，被我拿凳子腿敲晕了脑袋。” 顾承祁顿了顿，定定地说道：“那个人是我爸。” 说完以后，顾承祁没有再看付景天，粗鲁地把那张入会申请塞进了桌洞里，踢开椅子朝门外走去。 但在顾承祁刚要踏出门外的时候，付景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了。 “203教室的C17机，你还想知道吗？” 顾承祁猛地回过了头，看着付景天，“你去查了？” “我说了，秦钰也是我的朋友。” “到底是谁？”顾承祁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当然想知道，太想知道了。 “我查了你说的那一天，203机房的使用记录。”付景天缓缓说道，“但是那一天C17机的记录本上没有写名字。” 顾承祁惊讶道：“没有……写名字？” “对。那天其他机子的本子上都写了名字，只有C17机的本子上没有记录使用人。”付景天点了点头，“我为此还专门找了那天给高一上微机课的老师，不过老师也不记得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一股失望感迅速涌上了顾承祁的胸口，唯一的线索就这么被无情地掐断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哦。” 顾承祁没有再理会付景天，直接走出了教室。 -- 第80页 教学楼走廊上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大家不是去吃饭了，就是在教室里补作业。顾承祁沿着无人的楼梯缓缓地往下走着，胸口充溢着空落落的感觉。 明明在假期里还那么开心，可一回到学校里，烦心事就全回来了。 顾承祁双手插兜，低头快步向前走着。突然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他的眼睛，一个声音在他耳畔说道：“猜猜我是谁？” 根本用不着猜，那股熟悉的脂粉香气早就暴露了主人的身份。 “靠，秦钰？”顾承祁扒开了秦钰的手，有些惊喜地回头看，“你怎么在这？” “邀请你跟我一起吃晚饭啊。”秦钰笑着抬了抬手，他的手上竟然拎着一个保温桶。 “你居然还带了饭过来？”顾承祁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难道你从刚下课的时候就一直在楼下等——你怎么不上楼找我，或者给我发个微信啊！” “我手机没电了，也没法回你消息。”秦钰叹了口气，“上楼找你去的话，又太惹眼了。你也不喜欢别人说你闲话不是？” “我开学到现在都被说多少闲话了，还差这一条不成。”顾承祁看了看秦钰，“你……等很久了吧。” 肯定等很久了，他在上面跟付景天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 “没事，刚好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了。”秦钰朝顾承祁做了个鬼脸，拉起了后者的手，“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掌心传来的温度一下子驱散了顾承祁刚才所有的烦闷，那种熟悉的，暖暖的、痒痒的躁动爬上了他的心口。 “靠，这还能有什么好地方。”顾承祁忍不住笑了。 “不知道了吧，让女神给你带路。”秦钰的语气里满是骄傲，让顾承祁听了更好笑了。 “行行，女神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秦钰带着顾承祁绕过教学楼，来到校园角落的墙边，那里有一个半人多高的破洞。 “哇，你就带我来钻狗洞啊？” “哪儿那么多废话，快过来。” 顾承祁笑着摇摇头，只好跟着从那个洞里钻了出去。 进去之后，顾承祁抬起头环顾四周，有些愣住了。 眼前是一片银杏树林，地上到处都铺满了黄色的银杏树叶，仿佛一张天然的地毯，剩下的叶子挂在枝头，随着微风轻轻摇摆。 而傍晚夕阳昏黄的光芒刚好从银杏林的尽头洒下，在夕阳的照射下，满地的银杏叶仿佛像金子一样熠熠生辉。 “卧槽。”顾承祁感叹地望着眼前的景色说道，“奈何老子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秦钰笑了起来，随便找了处地方坐了下来，金色的落叶响起簌簌的声响，“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你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顾承祁惊叹道。 “其实这里是旁边化工厂种的小树林，前两年不是说要环境保护嘛，化工厂就找人在旁边搞了这么一片小树林，来表示他们健康环保无公害。”秦钰笑道，“其实都是形式主义，但是这片林子刚好在学校围墙旁边，就有人开了个洞，有时候会有小情侣跑到这边来约会。” “小情侣”这三个字搞得顾承祁心头一跳，他干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站起身来，“太好看了，我觉得我得拍张照片才行。” “光拍风景有什么意思，拍个合照吧。”说着秦钰扑上去揽住了顾承祁的肩膀比了个剪刀手。 “我靠，你别一下子扑上来，我手机差点给你弄掉了！” “快拍快拍！” 顾承祁只好把手机拿远，无奈地说道：“你要不要还喊个茄子什么的啊？” “那我就喊——祁祁。”秦钰在顾承祁的耳畔轻声说道。 顾承祁手一抖，照片拍糊了。 第五十章 抱抱宝宝 “秦钰你他妈有病吧！”顾承祁朝秦钰大吼，而后者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宝宝，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可爱你妈，你可爱！你全家都可爱！”气不过的顾承祁眼睛一转，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捞了一把银杏叶，朝秦钰洒了过去。 金色的落叶像雪一样飘落在秦钰的头顶和衣服上，他躲闪不及，有几片叶子挂在了他的头发上。 “顾、承、祁！敢动我头发，你死定了！”秦钰立刻也弯下腰捡了一把银杏叶朝顾承祁洒过去，后者乐得不行，立刻转身就跑。 两个人在小树林里你追我赶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来。 最后还是顾承祁先讨了饶，“哎，我错了我错了，女神饶命！”秦钰笑着硬是抓过他来，在他头顶上洒了一把叶子才算作罢。 “靠，你怎么那么记仇呢？”顾承祁甩了甩头，金色的叶子落了下来。 “你第一天认识我？”秦钰把手肘倚在顾承祁的肩膀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别人欠我的，我可要三倍讨回来。” “你幼不幼稚啊。”顾承祁笑着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保温桶，“再不吃要凉了。” “猜猜里面是什么，猜对了就给你吃。”秦钰也笑着坐下来。 “我要猜不对你就不给我吃了？”顾承祁严肃地说道，“那我不猜了。” “你才是有病吧！”秦钰笑着吐槽了一句，“行吧，那不让你猜了。” 秦钰打开了保温桶的盖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帕布铺开，把保温桶里的饭菜一个个摆在了帕布上，“自己看吧。” -- 第81页 “这么丰盛。”顾承祁笑了，“这你让我猜，我能猜到才有鬼了。” 摆出来的有排骨，有青菜，有两人份的米饭，甚至还有一份汤。 “尝尝看。”秦钰夹了块排骨给顾承祁。 顾承祁把排骨吃掉，一瞬间眼睛都冒光了。 “好吃吗？”秦钰笑了。 “操，好吃。”顾承祁恋恋不舍地把骨头吐出来，“这好像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排骨，你从哪家买的？我得去买爆它！” “你买爆吧。”秦钰笑得很开心，“我自己做的。” “我操？你会做饭？还做得这么好吃？”顾承祁看上去受到了极大的震惊。 “不是，我这么像不会做饭的人吗？”秦钰被顾承祁的表情逗笑，“你也用不着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吧？” “对不起我还得消化一下。”顾承祁又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睁大了眼睛，“我靠，青菜都做得这么好吃，你还是人吗？” 秦钰拍了他一巴掌，“奉承话说一句就行了啊，你这也太假了。” 顾承祁笑了起来，“有那么假吗？” “假的很！” “没有，其实我真挺吃惊的。”顾承祁说，“你看着……真不太像是这么会做饭的人。” “那你看着也不像年级第一的学霸呀。”秦钰揶揄道，“我姨妈有时候会夜不归宿，我经常要负责给陆芸陆雨做饭，做久了也就熟悉了。高一的时候我经常因为这个跟老师请假回家，好歹现在这种情况少多了，俩小屁孩也长大一点用不着操那么多心了。” 顾承祁皱了皱眉头，“她夜不归宿，是去干什么？” “找男人呗，还能干什么。”秦钰叹了口气，“不过她找了这么多年，除了被人骗钱，也没什么像样的收获。” 每次从秦钰这里听到他姨妈的事情，顾承祁心里都一阵不舒服。可他作为一个局外人也插不了什么话，只好沉默着，没有接话。 吃完饭，秦钰把饭盒重新收进保温桶里。回校的第一天下午没有社团活动，因此离晚自习时间还有不少。顾承祁抬起头，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朝地平线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秦钰开口了，“吃了好吃的排骨，有没有开心一点？” 顾承祁一愣，诧异地看向秦钰，“有……那么明显吗？” “当然了，你都不知道你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时候脸臭成什么样子。”秦钰轻笑道，“感觉你一副随时都会出拳揍人的架势。” 看着秦钰云淡风轻的样子，顾承祁不知为何有些窝火，他酸溜溜地说道：“是啊，我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人家正主都一脸没事人的样子，我跟这瞎担心个屁呢。” 秦钰笑了，朝顾承祁伸开双手，“过来。” 顾承祁一脸警惕，“你干嘛？” “抱抱。”秦钰没等顾承祁同意，就伸手过去抱住了顾承祁，在他后背上拍了两下，“抱抱宝宝，宝宝不哭。” “靠。”顾承祁气笑了，“神经病吧你。” “我姨妈就喜欢这么哄陆芸和陆雨。”秦钰笑嘻嘻地说道，“看来对你也挺有用的。” “滚蛋。”顾承祁无语。 “其实你真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第一回 经历这种事了，对我有意见的人也不是一两个。”秦钰抬头望着夕阳，“虽说用这么恶毒的方式来表达还是第一次，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要是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不是担心你承受不了，而是……”顾承祁叹了一口气，“今天吧，我们班人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有人认为做布娃娃的这个人，跟当初在论坛里发匿名贴的是同一个人。” 秦钰想了想，“有可能，都对我敌意很大，胆子却很小，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其实吧。”顾承祁向后靠了靠，和秦钰肩靠着肩，“当初那个匿名贴，我托肖冬去查过IP，他计算机挺牛逼的……” 这回轮到秦钰吃惊了，“你托肖冬查那个帖子的IP？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看来你暗恋我时间不短啊。” “能不能别打岔。”顾承祁拿肩膀顶了他一下，“结果查出来IP发现是在咱们学校，用203机房里的电脑发的帖子。我没办法，最后找了付景天，问他能不能帮我查一下那台机子那天的使用记录……反正，最后虽然跟他经历了这样那样的摩擦，但他今天还是告诉我结果了。他说那台机子那天的记录上没写名字，这下子就，彻底查不到了。” 秦钰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说道：“你，找付景天帮忙，就为了查出发那个匿名贴的人是谁？” “靠，你别误会，我当时干这事不是为了你。”顾承祁顿了顿，“不……全是吧。主要我这人的脾气你也了解，我就是特别看不惯这种私下耍阴招的人，就想把这混蛋揪出来揍上一顿。” “所以，现在线索断了，你没人可揍了，就特别郁闷？” 顾承祁诚实地点了点头。 秦钰“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我能理解，毕竟你为此还特意跟付景天求情，最后居然还是这么个结果……” “我靠，我不是特地去跟他求情的好不好！”顾承祁又顶了秦钰一下，“是他今天来找我，给我拿你那粉丝团的入团申请。” 秦钰突然敛了笑容，“你想加入？” -- 第82页 顾承祁不明白秦钰为什么突然这么严肃，打趣道：“怎么，不想让你的粉丝团里多我一个小粉丝？” 秦钰摇了摇头，“别进。” 秦钰干脆利落的回绝让顾承祁有些恼火，“哦，所以付景天潘华孙修然他们都能进，就我不能进？女神大人不好咱这一口？” “不是，你想什么呢。”秦钰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你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这里面的事情比你想象得要麻烦得多，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有，你没必要把精力分给这些……” “我想把精力分给你。”顾承祁打断了秦钰的话，看着他的眼睛直白地说道，“不行吗？” “你……” “不行吗？”顾承祁的目光没有移开，继续说道，“我想知道你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我想知道你每天都在跟什么抗争，也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没那么伟大，想帮你脱离苦海，我只是想跟你一起跳进去看一看而已，不行吗？” 操。 秦钰几乎是在顾承祁说完的瞬间就感到眼眶一阵酸涩，他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背对顾承祁。 “秦……” “随便你。”秦钰打断了顾承祁的话，看动作似乎是用手背快速地抹了两下眼睛，“傻/逼想犯傻，神仙也拦不住啊。” 顾承祁笑了，“行行，我是傻/逼，你是神仙。该回去了神仙，晚自习要打铃了。” “好。”秦钰深呼吸了两口气，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拎起地上的饭盒，“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 “你还记得孙曼曼和李诗巧吗？”秦钰问道。 “他俩怎么了？”顾承祁莫名其妙。 “孙曼曼昨天来加我微信，她说……”秦钰顿了顿，似乎很艰难地忖度着用词，“想让你跟我，一起拍个片。” “拍什么片？”顾承祁警觉道。 秦钰笑了，“不是，你想什么呢！说是他们学校要拍一个微电影，正在找演员，孙曼曼说那天出来玩以后，就觉得我们俩特别合适，想让我们去试试。” “哦……”顾承祁问道，“有钱拿吗？” 秦钰笑了，“没钱，又不是拍商业片，不过包水包路费。” “包水什么玩意儿？” “包你矿泉水管够了喝。” “靠。”顾承祁笑了，“行吧。你问是什么题材的电影了吗？” “我问了，孙曼曼没说，她说不太好在微信里说，想让咱们明天抽时间去吃个饭。”秦钰问道，“去不去？” 顾承祁叹了口气，“我觉得吧，就算为了刘俊和肖冬那两个狗逼我也得去。他俩自从那天出来玩过以后，就一直念叨着人家妹子。” “那行。”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附近，周围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已经有人朝他俩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顾承祁干咳了一声，“那，你赶紧回你们教室去吧，我先上去了。” “明天篮球场见。”秦钰冲他笑道，忽然压低了声音，“明天我再穿黑丝来给你看？” “你他妈能不能有个正经！”顾承祁涨红了脸。 “不能。”秦钰笑嘻嘻的，顾承祁干脆不理他，朝教学楼走去。 “哎！” 两人的距离已经拉开好几米了，秦钰又出声叫住了顾承祁，“回宿舍以后，给我发个微信。” “知道啦，秦妈妈！”顾承祁连头也没回。 秦钰又笑了一阵，目送着顾承祁走上楼，才转过身，朝高二的教学楼走去了。 第五十一章 师生友谊赛？ 第二天下午，社团活动照常。 秦钰提前给顾承祁发了微信让他去借球，于是顾承祁没有直接去球场，而是先去从器材室拎了一筐篮球。当他拎着篮球来到球场的时候，才发现东北虎居然也在球场上，正在一群男生的围观下投三分球。 顾承祁把篮球筐放在地上，也跟着看东北虎投篮。 东北虎把球在地上拍了两下，然后屏气凝神，定了半天的造型，然后十分帅气地把球出手——不过很可惜，球只砸到了篮筐的边缘。 “唉，老了老了。”东北虎有些尴尬，只好摸摸后脑勺，“玩篮球已经玩不过你们这群年轻人啦。” “谁说的。”秦钰把弹下来的篮球接到手上，笑道，“虎老师今天状态不好吧，我看去年教师球赛上虎老师可是带头进了好几个球呢。” 东北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嗐，那都是瞎猫碰死耗子而已，打篮球还是得你们这群年轻人上才行。” 顾承祁走上前，“虎老师。” “哎，你来啦。”东北虎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正好，我们打球也是在等你，你来了人就齐了，我跟你们把事说了就回去了。” 顾承祁有些莫名其妙，只好点了点头。 只见东北虎清了清嗓子，“这个事情呢，是这样的。大家知道，咱们怀水是一所男校，这个教师队伍中呢，也是男老师的比例比较高……” “我说虎老师，您这么个说话法，到上自习了也说不完吧？”潘华打断了东北虎的话，“到底啥事？” 东北虎有点尴尬，又清了清嗓子，“啊，行，其实吧就是，经过咱们学校的教师队伍和校长一起共同协商，决定在下周周末搞一场怀水师生友谊篮球赛！” -- 第83页 篮球社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潘华最先笑出了声，“我靠？老师跟学生打篮球？” “没错。”东北虎对潘华的理解力竖了个大拇指，“校长的意思呢，第一是希望咱们篮球社的精英们不要被一次失败所打倒，第二也是希望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和老师们，也能借此机会加强锻炼！” 顾承祁看了秦钰一眼，豁，这倒挺有意思了。 “教师队伍的阵容呢，是由我来负责的。学生队伍就由你们社团负责，但是有规定，篮球社最多只能上场两个人，毕竟这项活动的目的呢还是要让越多普通学生参加越好。”东北虎继续说道，“其他参赛人员，就由你们去高一和高二年级里去挑。” “行，明白了。”秦钰点了点头。 “这周五之前，你们把参赛人员的名单列出来给我，当然我们这边选好人以后，也会把名单给你们。”东北虎看起来想拍一下秦钰的肩膀，但犹犹豫豫又觉得穿着小裙子的秦钰不太好下手，于是改为了拍顾承祁的肩膀。 “奉劝你们啊，可千万不要轻敌，别瞧不起我们这群老年人！”东北虎气宇轩昂地发下战书，“咱们学校里面，还是有很多年轻男老师很能打的！” “放心吧虎老师，我们轻谁也不敢轻您。”顾承祁笑了，“您可是怀水一条龙，南城东北虎！”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东北虎也笑了，指了指顾承祁，“行啊，你们几个臭小子也就现在偷着乐一乐吧，等到比赛的时候咱们再见分晓！走了啊，我给七班那群小兔崽子上课去了。” “老师再见！” 潘华走向顾承祁借的一筐篮球，从里面挑出几个来往后面扔，“队长，咱们今天干嘛？” “分组练传球和投篮，顺便琢磨一下身边有没有谁篮球打得不错的可以跟我推荐一下。”秦钰把手中的篮球投向篮筐，球擦着边缘掉了进去。 “那个……”钱浩举起手，刚想开口就被秦钰打断了。 “高三的不行。” “哦。”钱浩叹了口气，“就知道，每次都不带高三玩。我感觉明明高三才最需要户外活动了，我看我舍友他们几个都快学崩溃了。” 潘华走过去拍了拍钱浩的肩膀安慰他，“没事，就这一年的事了，熬一熬很快就过去了。等你们高考完，那就是天堂！” 付景天刚刚一直没插嘴，这会走到了秦钰身边，“咱们班上还是有几个可以考虑的，吴佑？” 秦钰“嗯”了一声，“赵信德和罗高也行。” 听着秦钰和付景天互相报了几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名字，顾承祁的心里涌现了一丝丝微妙的不爽。 他抬了抬下巴，“其实刘俊打球也不错，孙熙也还凑合。肖冬那个豆芽菜就只能站在看台喊加油了。” 付景天看向顾承祁，“你们班的？” “嗯。”顾承祁点点头，带着一小股骄傲劲，“秦钰也认识。” 秦钰没忍住笑，歪着头朝旁边“噗”了一声，用口型对顾承祁说“你幼不幼稚”。 付景天无声地叹了口气，“我负责高二，秦钰你跟高一那边去商量吧。” “好。” “咱们篮球社里……”付景天看了一眼秦钰，“你和顾承祁？” 顾承祁吃了一惊，随即有些心虚，“不是，这种事不应该开会讨论一下什么的吗？就这么定下来也太……” “会是要开的，但基本上也是你俩八九不离十了。”付景天看了顾承祁一眼说道，“你跟秦钰的配合打得很漂亮，球场上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要挑三个人可能还轮得上钱浩，但只有两个人，也就只能是你们两个了。” 秦钰往正在打球的其他人方向看了一眼，“明天活动的时候开个会吧，投个票什么的。” “行。”付景天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顾承祁，“无论怎么说，好好加油吧。” 付景天离开以后，顾承祁那种全身警戒的感觉才消失了，松了一口气。 秦钰看着他那副样子直想笑，“猫有天敌吗？” “什么？”顾承祁没反应过来。 “猫要是有天敌，名字应该就叫付景天。”秦钰乐道。 “靠！”顾承祁搡了秦钰一把，“你才是猫呢！” 秦钰笑着把篮球扔给顾承祁，“来打一会？” 顾承祁接过篮球随便投了个篮，“你说校长搞这么个师生友谊赛是干什么？给咱们的安慰奖？” “应该吧。”秦钰把顾承祁的球拦了下来，在胯下运着，“不过你可别小瞧东北虎他们，你是没看过去年的教师篮球赛，那几个年轻男老师可是猛得很，最好别轻敌。看东北虎那个架势，可不像要来打安慰赛的。” 顾承祁笑了，“怎么着，没想到我们班老师在你们这也这么出名？” “出名得很！”秦钰往前跑了几步，压住了顾承祁的防守，越过他肩膀投篮，“别看他平时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认真打起球来，三个钱浩都不一定防得住。” 篮球“哐”地一声砸进篮筐，顾承祁转过身去捡球，吹了声口哨，“厉害，秦队长。” 秦钰笑了，“承让。来！” 又打了大约十分钟的球，晚自习的预备铃响了。几个男生满头大汗地走过来，把球扔进筐里，钱浩自告奋勇地去还球，其他人纷纷朝教学楼走去了。 -- 第84页 “哎。”秦钰叫住了顾承祁，“孙曼曼约的六点半。” 顾承祁一看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十分了，“不是，她们学校不上晚自习的吗？” “估计她们也是请了假出来的吧。你没问题吧，要是不行我跟她说一声，让他们换个时间？” “不用。”顾承祁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就逃一节晚自习，蒋华不会说什么的。” “那走？” “准备从哪走啊校花大人？”顾承祁懒洋洋地问道，“难道你想从大门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那怎么可能。”秦钰一本正经，“当然是从栅栏堂堂正正地翻出去。” “靠。”顾承祁笑了。 校门侧面有挺长一道围栏，基本上逃课出去或者迟到进来的学生都是翻这道围栏。顾承祁已经翻过无数次了，但还是第一次知道秦钰也会翻。 “你个学生会主席居然翻过围栏？”顾承祁好奇地看着秦钰。 “学生会主席怎么不能翻围栏了？”秦钰的一只脚已经踩了上去，正在抬头目测着距离，“不过吧，穿着裙子翻还是第一次。” “你小心点啊。”顾承祁笑了，“你身上可都是人民币。” “就是——说啊！”秦钰抓紧了栏杆，一个用力跨了上去，又以十分敏捷的速度翻身跳下，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对面方砖上。 秦钰拍了拍手上的锈灰，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好，没弄脏也没有被挂到，满意极了。 他一抬眼，却看到栏杆里面的顾承祁表情怪怪的，“走啦，愣着干什么呢？” “哦，好！”顾承祁才反应过来，低下头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抓住了栏杆。 操。 你是不是有病？你干嘛要在秦钰往上翻的时候抬头看那一眼？ 你不看那一眼是不是能死！ 刚刚顾承祁不过是不经意地往上一瞥，刚刚好看到了秦钰飞起的裙底。 这也难怪，秦钰穿的是百褶裙，连膝盖都没到，翻个墙这么大的动作，顾承祁站在底下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得一清二楚了。 秦钰在裙子底下穿了一条黑色的三角裤。 跟他白皙的皮肤，尤其是大腿内侧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内裤里若隐若现的一包，看上去……比他的还大。 “哎，你抓稳——” 可惜秦钰话说晚了，顾承祁虽然翻过了栏杆，落地的时候却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操。 第五十二章 一起拍电影 大概是顾承祁落地的姿势实在太狼狈了，秦钰“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唉，笑吧笑吧。”顾承祁干脆在地上躺着，叹了口气，“老了，不中用了。” “学得挺像，就是差点东北味儿。”秦钰朝顾承祁伸出手，“别躺地上耍无赖了，快起来。” 顾承祁冷不防被摔这么一下子，腰眼还在隐隐作痛，于是抬着头可怜巴巴地看秦钰，“哎呀，我摔倒了，要女神亲亲才能起得来。” “真的啊？”秦钰连一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大大方方弯下腰，真就把脸凑了过去。 “卧槽！”顾承祁“腾”地一下从原地蹦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你丫脸皮城墙做的吧！是不是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害臊这俩字怎么写啊？” 秦钰笑得更厉害了，“不是你先跟我讨亲亲的吗？” “不要脸！”顾承祁愤怒指控，丢下秦钰一个人走了。 “哎！你往哪边走呢，回来回来，孙曼曼约的地方在这头。” 顾承祁只好又愤怒地折了回来。 - 孙曼曼约在了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看上去还挺有情调的。推门进去一看，孙曼曼、李诗巧，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女生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等着。 看到两个人走进来，孙曼曼立刻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哎，来啦！这边这边！” 顾承祁没想到还会有两个不认识的女生，不知道怎么回应比较好，只好“啊”了一声，朝那边走过去。 秦钰一进门，其他两个女生的目光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两眼都放光了。 “怎么样，我就跟你们说过了吧，这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独一无二的！”孙曼曼的语气颇为骄傲。 “合适，真的很合适！”扎马尾的那个姑娘点了点头。 “而且他也很合适！”另一个戴眼镜的姑娘兴奋地看着顾承祁，“他也很有那股坏劲儿！” 连认识都还没认识，就先被几个姑娘围着表扬了一圈，顾承祁尴尬地咳了一声，“那个，我叫顾承祁，他是秦钰。你们……” 两个姑娘大概是太兴奋了，现在才恍然大悟想起来要自我介绍。马尾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眼镜，“叫我小兔，叫她兰兰就行，记不住也没关系，我们能记住你们俩的名字就行啦！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一起写的剧本。” 顾承祁点了点头，他还真没太有这种跟一群女生相处的经验，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不过秦钰看起来倒是跟平常没多大差别，他笑着坐在顾承祁的身边，“孙曼曼跟我说了，不过她没告诉我们电影的主题到底是什么。”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看，有些腼腆地笑了。 “这个吧，不太好在微信里说明白。”孙曼曼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看过李佩斯主演的《迷恋荷尔蒙》吗？” -- 第85页 秦钰一听到这个片名，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我看过。” 顾承祁则是露出了一脸迷茫的神色，“啊，没有，李佩斯和陈佩斯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问题引发了在坐的一连串笑声，秦钰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没关系，李佩斯是欧美演员。《魔戒》里的精灵王瑟兰迪尔知道吗？就是他。” “哦。”顾承祁了然地点了点头，魔戒他还是看过的，“知道了。所以呢？那个……荷尔蒙讲的是什么故事？” “《迷恋荷尔蒙》讲的是一个美国士兵爱上了一位变性舞女的故事，反应了很多社会伦理道德，还有同性恋者、跨性别群体的辛酸。”兰兰接话说道，“我们当初创作剧本的时候，就是因为受到这部电影的启发，也想拍一个关于跨性别者边缘群体的故事。” “那个，我们把剧本带过来了，你们可以先翻一下。”李诗巧从包里拿出了两份剧本，递给了秦钰和顾承祁。 顾承祁接过了剧本，翻阅起来。 故事不复杂，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内容，是校园题材，讲的是一方校霸坏小子肖然爱上了和他同班的变性者程轩的故事。 肖然是个人们眼中的不良少年，老师拿他头疼没办法，同学见了他都躲着走。而程轩则是在班上一直被人欺负霸凌也不敢反抗的懦弱“娘炮”。他们两人的生活本没有任何交集，直到有一回肖然酒吧买醉，看到了舞台上以女性打扮上场、跳着妖艳舞姿的程轩，被深深地迷住了，才了解到胆小怯懦的程轩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顾承祁翻完剧本，长舒了一口气。四个女生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孙曼曼十分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顾承祁点了点头，“故事情节人物都挺丰满，而且这个故事挺震撼我的，很有意思，拍好了肯定是一部佳作。” 看得出几个女生都松了一口气，随即把目光转向了秦钰。 秦钰应该是已经看完剧本了，但他的目光还紧盯着最后一页，陷入深思。 “秦钰。”顾承祁只好出声叫他，“你呢？” 秦钰把剧本合上，抬起了头，目光在几个女生的身上扫视了一遍，“有些事情，我可能需要提前向你们说明一下。” 几个女孩紧张地点了点头。 “就我本人来说，我喜欢穿女装，但我不是性别认知障碍，女装只能算是我的小癖好，我对自己的性别没有过什么怀疑。”秦钰说道，“我希望在这一点上，你们不要有什么误解。” 孙曼曼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不是觉得你女性化才找你的，只是……” “但是吧。”秦钰打断了孙曼曼的话，“我也觉得这个故事写的很好，很触动人。我只是希望你们别对我本人有什么误解，但要让我演程轩这个角色，我没什么问题。” 几个女孩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来了。 “秦钰没问题的话，那我也没什么问题。”顾承祁看了看秦钰，“你们这个剧本写得真挺好的，好好拍肯定很不错。” 孙曼曼兴奋起来，“真的吗？其实一开始这个策划也不是我们提的，是我们一个学长提出来的，然后让我们几个负责写剧本了。等开拍的时候你们就能见着面了，学长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人！” “你们这个……”顾承祁忖度了一下用词，“团队，有多少人？” “也不多。”小兔说道，“我们四个当编剧也当后勤，还有两个男生负责摄像，我们学长是导演。” 秦钰点了点头，“挺好的，剧本我们能拿回去看吗？” “当然可以啦！”孙曼曼说道，“就是拿过来给你们的！” “打算什么时间开拍？”顾承祁问。 “这周末你们有时间吗？其实在周五晚上就可以拍了，也有几场夜戏的。” 顾承祁和秦钰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点了点头。 “没问题，周五也没什么事，社团没活动吧？” “没。”秦钰说道，“最近又不打比赛，活动也是一群人凑那看NBA。” 顾承祁笑了，“那就这样呗。我俩回去把剧本看一下，要拍哪场戏你们提前发个微信说。” “好好好，没问题！”孙曼曼激动极了，看那样子恨不得一把抱住两个人，“谢谢你们愿意帮忙！拍完以后请你们吃饭！” “省着点钱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秦钰开玩笑地说道，“你们几个都挺瘦的，该贴贴秋膘了。” 孙曼曼和其他几个女生立刻脸红了，神色里却透着开心，“哎呀！我减肥呢，还贴什么秋膘，睁眼说瞎话！” 秦钰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什么别的事，我俩就先回去上晚自习了？” “没事了没事了！再有事咱们微信联系吧！”孙曼曼忽然想起来似的掏出手机，“哎，顾承祁，我好像还没有你微信呢吧？” “啊。”顾承祁也掏出手机，“那加上吧。” “我扫你吧。” “行。” 加上微信以后，孙曼曼的心情明显雀跃了许多，等到两人都走出咖啡店了，还在朝他们挥手。 “我几乎要怀疑这个孙曼曼就是为了要你的微信，才非要把我们拉出来面谈的。”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秦钰突然开口道。 “不至于吧。”顾承祁笑道，“上回都跟她说那么清楚了，怎么可能还对我有想法。” -- 第86页 “你可别小看了女孩子的花痴。”秦钰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像她那种性格的女孩子，可是很执着的。” 秦钰的这副语气让顾承祁觉得有些好笑，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你很了解她这样的女孩子咯？” “我不了解她，但我了解你。”秦钰指了指顾承祁，“你看着挺厉害的样子，其实就是个宝宝，小心被人家三五招下去就骗得七荤八素。” “你给老子滚。”顾承祁不爽地推了一把秦钰，“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是不是？” “没你灿烂。”秦钰笑着踉跄几步，“你是叱咤风云的校霸肖然！” “哎，这戏台子还没搭上你就戏瘾大发了是不是？”顾承祁笑完了又有点好奇，问道，“你以前演过戏？” “初中的时候演过班上那种闹着玩的舞台剧，这种这么正儿八经的，还是第一次。”秦钰说道。 “我还挺吃惊你会答应下来的，看完剧情以后，我还以为你要拒绝呢。” “为什么？” “因为……你跟他们故事里的那个程轩不一样吧。”顾承祁把手揣在口袋里，一边思考道，“而且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想让别人把你看成是一个伪娘，或者性别认知有障碍的人。” 第五十三章 就是牛逼 “你说的虽然没错，但是吧……”秦钰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不是程轩那样的人，但我能对他的经历感同身受。我不想被人误解成女性，就像这个角色不想被人当成男性一样，都是在大众眼中的边缘化群体，不分什么高低贵贱。” “你说程轩这个角色，不想被人当成男性？” “嗯。”秦钰肯定地说道，“你可以这么去理解，有一小群人，生下来灵魂和肉体就不契合，相当于一个女性被困在了男性的肉体里。你想，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不能穿裙子，不能化妆，不能留长头发，还要被迫承受别人的歧视和欺负。” “但其实和所有人一样，她的灵魂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大概是受到了气氛的感染，顾承祁情不自禁地接话。 “就是这样的。”秦钰转过身来，面对着顾承祁，倒退着走路，“我跟这个角色虽然不一样，但是能对她的处境感同身受。孙曼曼跟我说，这个片子拍好了是要拿到省市去参赛的，万一将来它能鼓舞到一些性别少数派呢？我还是愿意为此努力一下的。” 顾承祁笑了，“嗯，那行，等我回去把作业写完就看看剧本。” “你这会回教室，你们班主任不会把你骂个狗血喷头吗？” “不至于。”顾承祁一边说着，一边翻上了围栏，“我就说我拉肚子，拉得昏天黑地上吐下泻。” 秦钰笑了，“拉着肚子翻墙出来喝咖啡是吗？” “那才能说明，爷就是牛逼。”顾承祁稳稳落地。 秦钰紧跟着也翻了进来，“那就这样吧，我也先回去上课，这节晚自习我们老班讲卷子，现在回去估计还能赶上个尾巴。” “靠。”顾承祁笑道，“您这当看电影呢？” “是啊，还不要票呢。”秦钰笑道，“那我走了。” “嗯。” 然而这话出了以后好几秒，谁也没动弹。 “怎么，你站在这等着我给你去买橘子？”秦钰突然说道。 顾承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你能不能不这么欠揍啊，明明是你先说走的！” “行，那我真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秦钰也笑了，朝顾承祁摆了摆手。 说完他就朝高二的教学楼走去了，顾承祁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朝自己教学楼方向走去。 第一次觉得，高一和高二的教学楼离得太远了点。 - 顾承祁迟到了大半节课才进教室，果然还是被蒋华骂了两句。不过不知道是看在他月考成绩的份上，还是蒋华真拿他没办法了，她最后叹了口气，还是挥了挥手让他进了教室。 “我靠，顾爷爷，您这是干嘛去了？”等顾承祁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以后，肖冬压低声音问道，“一下课就遛没影了，现在才冒出来。” 顾承祁十分满意这个称呼，“没想到乖孙这么关心爷爷的生活，真是一片孝心。” “我操。”肖冬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您爱上哪去上哪去吧。” 顾承祁笑了，拉了下肖冬的胳膊，“没，你放心，我没被找事。” 肖冬这才把头转过来，“真没有啊？” “真没有。篮球社里大家都知道我跟秦钰和好了，某些人就算想借题发挥也发挥不起来了。”顾承祁说道，“就让他们自个儿心里憋屈去吧。” “那你下午下课到现在这么长时间都干嘛去了？”肖冬疑惑道。 “跟秦钰在一块儿。”顾承祁想了想说道，“说来话长，我跟他一块接了个电影。” “卧槽？啥玩意？”肖冬一脸迷茫，“你俩是出去转了一圈被星探看中了？” “要有那好事，我还回来上晚自习？”顾承祁笑了，“不是，是孙曼曼和李诗巧，他们学校要拍一个微电影，找我跟秦钰去帮忙。” “哦……”肖冬点了点头，眼睛突然亮了，“哎，那还是很牛逼啊！微电影也是电影啊，大明星！” “你把我牛皮吹上天也没有好处给你的。” -- 第87页 “哎，”肖冬拿胳膊肘撞撞顾承祁，“你男一号，他男二号？” “我男一号。”顾承祁眼含笑意，顿了顿，“他女一号。” “操？真的假的？”肖冬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苹果，“这么牛逼吗？什么题材的电影？” 顾承祁低头忍笑，“晚上回去再跟你们说。我觉得我要是再多看你一眼，蒋华就要扑上来咬人了。” “靠。”肖冬迅速地朝讲台瞥了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老老实实地装模作样拿起了手中的笔，然后小声补了一句，“你他妈快写，写完我抄，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装。” 顾承祁闷着笑了两声，这才翻开书开始找今天的作业。 - 下晚自习以后，顾承祁才知道东北虎专门在第一节 自习上提了师生篮球赛的事情，这会一放学，就像炸了锅一样，所有人都在兴奋地讨论这件事。 首先是因为，怀水男高终于有一次比赛不是被篮球社大权独揽了。 由于怀水男高的篮球社实力太强，基本上校内校外打比赛都没有其他人什么事，社外的男生平时也只能几个人打个半场随便玩玩，种子选手都被篮球社挑走了，根本打不起什么比赛。 但是这回校方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为了给其他学生活跃的机会，规定了篮球社内只能出两个人，而剩下的几个位置将花落谁家，就很值得讨论了。 其次，老师和学生一起打的比赛，在怀水男高可还是头一遭。 学校里有学生们的校内赛，也有去年那样老师们的热身赛，但安排学生和老师一起打比赛可就不一样了。 不论再怎么说，怀水男高还是一所市重点高中，学生平时都被老师们压着拼命学习，苦不堪言。而这一回学校给出了一个堂堂正正与自己老师们一决高下的机会，所有人都像被点燃的爆竹一样瞬间炸开了。 刚下晚自习，顾承祁还没走出教学楼，就有好几个脸熟的面孔围了上去。 “哎，顾承祁，顾承祁！”一个寸头从后面追上去叫他的名字，眼睛里都放着光，“你们篮球社要出两个人，一个肯定是秦钰吧？” 寸头刚说完，又有一个小眼镜从边上冒出来，“秦钰肯定要上的啊，问题是除了秦钰之外，还有一个是谁上？” 顾承祁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有一个矮个子从后面挤了过来，“参赛的标准是什么啊？他们学生会的人自己定还是选拔啊？如果选拔的话，那选拔标准是什么？总不可能还考三分球吧，那就太没意思了！” 没过多久，围在顾承祁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直接导致了顾承祁连下楼的台阶都看不见了。 操。 太聒噪了。 而且这些凑上来跟他莫名其妙套近乎的人，他压根一个都不认识。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站定了脚步，惹得周围一圈人愣了一下，也跟着站住了步子。 “学生会活动室，在那边。校长办公室，在那边。”顾承祁心平气和，分别指了指两个方向，“你们谁要是想挨揍，就站着别动。” 周围的几个人足足愣了有四五秒，才反应过来，迅速和顾承祁拉开了距离。 “我操，你以为你哪根葱啊！”其中那个寸头像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梗着脖子喊了一句，“真以为自己进了篮球社有多牛逼啊？” “我没以为。”顾承祁靠着楼梯栏杆笑了，朝寸头抬了抬下巴，“我就是牛逼。要不你自己过来试试？” 寸头瞪着顾承祁足足瞪了十来秒，瞪得面红脖子粗，还引来了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往这边探头，最后只好大声地“操”了一句，和其他几个人一起走远了。 “我靠。”肖冬等顾承祁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散完了，才找到机会一路小跑着过来，“你……” 顾承祁在肖冬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你顾爷爷我牛逼，不用说了。” 刘俊这时候也从后面跟上来了，“跟哪儿借这么大一张脸啊，摊开了做煎饼都够全班吃了。” “走走走，赶紧走。”顾承祁连跟刘俊贫嘴的心情都没有，左手推着肖冬右手搡着刘俊，“赶紧下楼，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好不容易搡着两个人脱离了教学楼的范围，看着下晚自习的学生们分散开距离以后，顾承祁才松了一口气。 “我说宝宝，你胆子还真挺大的。”刘俊先是扭头往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跟上来以后才开口，“敢跟茅飞正面刚啊？” “谁？”顾承祁没反应过来。 “我靠，我说你也对咱们班的事情太不上心了吧？”肖冬惊出一口气，“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你脸还没认全呢？” “没。”顾承祁有些烦躁，“我认人很差，别说一个月了，一年下来我也只认身边熟悉的几个。” “就那个寸头。”刘俊解释道，“你刚不跟他正面冲呢吗？” “啊。”顾承祁不明所以，“寸头张飞，怎么了？” “人家叫茅飞。”肖冬笑了。 “你是真两眼一闭啥事也不关心。”刘俊叹了口气，“茅飞算得上是咱们班班霸了。” “班霸个屁。”顾承祁忍不住嗤声笑了，“就咱们这重点学校还能出什么霸，就看他那怂逼样，只敢吼两个脏字罢了。” “唉，我说你这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啊，到了哪都惹一屁股的事。”刘俊拉住了顾承祁的袖子，三个人在原地站定了，刘俊放慢了语速说道，“茅飞他哥，是咱们初中老街那一片的社会青年。他可能是不敢惹事，但他要找他哥带人找你事，你怎么办？” -- 第88页 顾承祁一阵烦躁，甩开了刘俊的手，“找就找呗，我他妈还能怕了不成？” “靠，宝宝，你也该怕一怕吧？”肖冬在一边看得着急，“你现在可是背了个留校察看在身上啊，一不留神可是会被开除的！” 唉。 麻烦。 简直麻烦死了。 谁能想得到，就因为这么一个半分钟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货，就破坏了和秦钰在一起时升起的所有好心情。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被开除的。”顾承祁烦躁地说道，又大踏步往宿舍楼走去了。 第五十四章 没有吻戏，但。 看顾承祁明显一脸不耐烦的态度，两个人也不好再上去添堵了，于是刘俊话锋一转。 “不过，那个师生篮球赛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搞法啊？” “怎么搞东北虎没跟你们说吗？”顾承祁说话还是没啥好气，“篮球社俩人，其他人和替补再另选。” “这个当然说了。”刘俊紧赶两步走在顾承祁的旁边，“篮球社里除了秦钰上场，另一个是谁？” 顾承祁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躲不过这个话题了，“应该是我。” “靠，牛逼！”刘俊和肖冬不知为何一下子兴奋起来，并相当有默契地相互击了个掌。 顾承祁顿时觉得有点好笑，“不是，我打篮球，你们俩跟这兴奋个毛蛋。” “牛逼啊！”肖冬眼睛放光，“你跟秦钰上场的话，那其他人是谁都无所谓了。你俩绝对能把东北虎他们虐得一派涂地！” “那不见得，我看东北虎比秦钰有干劲多了。”顾承祁笑了，“而且听说他们去年打教师赛的时候挺牛逼的。” “再牛逼也赶不上你跟秦钰牛逼！”刘俊拍了顾承祁的肩膀一下，“加油！我看好你们！” 三个人爬上宿舍楼，顾承祁拿出钥匙打开门，直直倒在了自己的铺位上，拿出了手机给秦钰发微信。 -到宿舍了。 那边几乎秒回了。 -这么慢？ 顾承祁笑了。 -这还要比赛的？被我们班一个傻/逼给堵了。 -没动手吧。 -没，我一留校察看生，哪敢跟人家班霸动手。 这时候，肖冬插了一嘴，“哎说起来，你还没跟我说你跟秦钰要拍的电影是什么电影呢！” 刘俊立马扭过头，“电影？什么电影？” “这小子晚自习溜出去跟孙曼曼他们见面去了，说是帮人家学校拍个微电影。”肖冬说道，“你说牛逼不牛逼？” “他演？”刘俊惊讶道。 “男一号。”肖冬肯定地说道。 “那女一号是谁？”刘俊随口问道。 “秦钰。”顾承祁头也没抬。 “卧槽！”刘俊目瞪口呆，“什么故事啊？” 顾承祁这才把电影的大概内容跟两个人复述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听没听懂，总之两个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总而言之，它还是个爱情故事。”刘俊总结道。 “嗯。” “你跟秦钰的爱情故事。”刘俊补充。 “什么乱七八糟的！”顾承祁被这一句话给惊得差点摔掉手机，愤怒地瞪向刘俊。 两个男生立刻笑作一团。 其实顾承祁在拿到剧本的时候，不是没动过那种小小的歪心思。 像刘俊说的那样，这是个爱情故事，男主角是他，女主角是秦钰。 可是在他还没来得及完善自己的肖想之前，突然就被一句玩笑话给点破了。 刘俊的一句话才让顾承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摆在眼前的现实——他，和秦钰，就在这周五，就要去演一对患难情侣了。 他，和秦钰。 演一个爱情故事。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顾承祁的心里突然开始前所未有地发起憷来。 “操，别他妈笑了！”顾承祁烦躁地打断了两个人。 “咋了，就开个玩笑而已，你还真生气了？” “不是，我……”顾承祁抓了抓头发，叹了一口气，“我说，你们俩谁之前有演戏的经验吗？” 刘俊和肖冬互相看了一眼，“哥，您这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接手了？” “我有什么办法啊！”顾承祁心烦意乱，“人姑娘的剧本写挺好的，而且指名道姓地要让我演男主角。况且连秦钰都答应了，我有什么借口不答应？” 肖冬点了点头，“确实啊，要搁着我也不会拒绝。” 刘俊笑着搡了肖冬一把，“您就算了吧，您要有面前这位一半的颜值也不至于单到今天。” 顾承祁有点不爽。 那他有两半的颜值也单到今天了算怎么回事？ 刘俊大概也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点不对劲，干咳了一声连忙说道：“你就放心啦，秦钰都答应了，你还怕个蛋！跟着女神的步伐往前走就是啦！” “对啊。”肖冬笑起来，“再摸个小手啵个小嘴什么的，你岂不是稳赚！” “滚，你他妈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变态啊！”顾承祁顺手抄了个枕头扔过去。 不过，肖冬的这句话还是成功让顾承祁心里一揪。 摸个小手啵个小嘴的戏份，真的会有？ 但话又说回来，这是个爱情片，一个爱情片里有这类戏份不是很正常？ -- 第89页 顾承祁拿起手机，刚好看到秦钰发来的消息。 -有空记得看看剧本，孙曼曼刚刚给我发消息，说周五晚上七点在锦华路拍第三幕的夜戏。 -哦，行。 -你没问题吧？ -我有什么问题？ -第一次拍戏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吃过猪跑吗，没事。 顾承祁硬着头皮敲下这几个字，其实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虽然说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跟秦钰已经摸过小手也啵过小嘴了，但—— 私下里是一回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另一回事。 况且，秦钰到现在也没有对他们之间的关系表过态。 原本顾承祁觉得这样也不错，自然而然顺其心意就好，不用非得急着确定什么关系，像做交易似的。 但是现在顾承祁突然很想知道秦钰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他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人，是同学、朋友，还是真的想再走出一步什么。 他一点也摸不透秦钰的想法。 从秦钰的聊天对话框里退出来以后，顾承祁就看到了孙曼曼给他发来的消息： -Hi，周五晚上七点有空嘛~和学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周五晚上七点在锦华路拍第三幕的夜戏哦~ 看来孙曼曼是给他和秦钰都发了通知。于是他回了一句。 -好的。 发过去之后，那边回了他一个猫咪OK手势的动图。 顾承祁轻笑了一下，这姑娘看来也没有像秦钰说的那样对他有什么意思嘛。 顾承祁的指尖在手机边缘有节奏地点着，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还是给孙曼曼发了一条消息。 -那个，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片子里有吻戏吗？ 孙曼曼回复： -剧本里有写哇。 -我还没看完，而且听说你们后期也有可能改剧情，所以…… -哦哦，吻戏应该是没有的。 收到这条回复，顾承祁一颗悬着的心突然落了地，舒了一大口气。 没有吻戏，早说啊，吓他这一大跳。 顾承祁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孙曼曼又发来一条消息。 -不过有床戏。 “噗”地一声，顾承祁嘴里的水全喷出来了。 -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周四。顾承祁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在通宵看剧本。 没办法，怀水男高的作业已经很多了，晚自习上基本写不完，大家都得背着书包再回寝室里狂补，而顾承祁为了跟秦钰证明期中考试他的成绩可以卫冕，又比其他人多学一两个小时。 学完以后还要再看剧本，等脑袋挨上枕头往往已经过一点了。 对他来说，电影和成绩同等重要，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就得好好研究，起码到时候开了机，不能让秦钰笑话他的演技。 另外，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师生篮球赛的名单也定了下来。篮球社里毫无意外是由他和秦钰两个人上场，剩下人里有刘俊，茅飞，孙修然班上的俩男生，其他人都是高二的，顾承祁都不认识。 一共十一个人，到时候谁上场谁替补还要看具体的情况。 这个安排一出来，顾承祁就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 茅飞，这个杀千刀的货，居然要跟他和刘俊一起打篮球了。 在秦钰和顾承祁的名字刚被爆出来的时候，大家热情都挺高。不论他们对顾承祁的看法如何，但他的球技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他跟秦钰两个人在场上的默契配合，让大伙对“完虐老师”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信心。 然而，当其余人选的名单陆续出来的时候，当初那些热情高涨的声音都逐渐消失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茅飞和顾承祁要在一个队里打球。 两个人在几天前还爆发了那么大的一次冲突，现在居然就要在同一个队伍里打球了，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想象。 其次，队伍里的大部分人都互不相识，同是高一的还能勉强算是打过照面，剩下几个高二的，更是连见过都没见过。 打篮球最重要的就是队友之间的配合，现在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群素不相识甚至还有矛盾的人凑到一起打篮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针对学生会的不满直接变成了声讨，付景天几次出面解释，说这是学校的意思，要让大家都能投入到运动中来。可惜解释了也没用，其他人没能入选，动动嘴皮子又用不着费什么劲。 而东北虎那边老师的名单也出来了。 怀水能打篮球的男老师其实不多，他们一共只选出七个人来，五个队员，两个替补。 东北虎自然是打先锋，剩下的几个老师顾承祁也还算认识。 教高一数学的王涛、高一物理的李双、高一历史的杜洹、高二文科班英语的牛超然、高二理科班英语的赵学林，还有整个高一年级的级主任董博。 第五十五章 内讧 这个阵容，如果在平时，名字往那一放都能吓倒一片学生。 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是级主任董博，38。最年轻的是高一教历史的杜洹，今年刚24。不过这几个男老师的身体都很不错，也都参加过去年的教师赛。 不说别的，光董主任那吼学生的嗓门就能听出来宝刀未老，中气十足。 -- 第90页 顺便一提，东北虎的真名，几乎没有人叫。 学生背地里管他叫东北虎，面上喊虎老师。其他老师关系好的喊他老虎，关系还行的叫他虎哥。 为什么呢？主要是东北虎的全名跟他给人带去的印象实在太大相径庭了。 他叫虎明玉。 总而言之，到了周四这一天，学生方面和教师方面的人选就这么定下来了。秦钰特意去跟校长争取来了一节晚自习的时间，和社团活动时间连在一起，把这群人聚到一起训练。 比赛的时间就在下一周的周末，他们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来训练。对于这么一群互相连面都不熟的人来说，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尤其是，当人刚刚到齐的时候，茅飞跟顾承祁就对上了。 “哎，这不‘就是牛逼的篮球社扛把子‘顾宝宝'吗？”茅飞刚到球场就不怀好意地露出贼笑，“这回打算怎么赢比赛？是不是打算直接上场给老师一拳？” 操。这孙子还真没完没了了。 好在两个人的矛盾激化之前，秦钰站出来及时制止了。 “茅飞！”秦钰大喝一声，走过去把茅飞拉到一边，“要不你俩先干一架？让所有人都在这看着你们打，打完了我们再练球？” 茅飞最终败在秦钰凌厉的目光之下，收回了挑衅，“切”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承祁也看在秦钰的面子上勉强压下了怒火，不发一语。 “我理解大家都是刚组队，互相都不熟悉。”秦钰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扫视了一遍，“但是咱们下周末就要跟老师们打比赛了，虽然表面上说是友谊赛，但我相信大家都是想赢的。如果想赢，咱们就不能起内讧，这是最起码的一点，对不对？”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纷纷避开了秦钰的目光。 秦钰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都热一下身，五分钟之后分两个组打一场，互相都能练习一下。” 十几个人洋洋洒洒地散开了，由于互相都不怎么认识，连闲聊声都没有，安安静静各干各的。 刘俊借机来到了秦钰身边，“我说女神，你们这人选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啊？为什么会把茅飞给选进来，这不是要人命吗？” 秦钰叹了口气，“顾承祁又没跟我说过那天跟他起冲突的人就是茅飞啊。况且你以为这些人真就是学生会选出来的？” “啊？”刘俊一愣。 “我们之前给学校交过一回名单，都是一些平常就打篮球，也互相认识的人。结果学校把名单驳回了，说这次打比赛的目的是全民健身，不能只挑这些平时篮球就打得好的人。”秦钰斜眼看了洋洋洒洒做热身的这些人一眼，“最后这些人都是老师帮着挑出来的，什么人都有，我们也没办法。” “我靠，那咱们真完了。”刘俊绝望地说道，“茅飞那傻/逼不扯后腿才有鬼……不对，我觉得现在首先应该担心的是咱们上场以后自家球员会不会打起来的问题。” “打不起来。” 顾承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加入了话题，虽然他的脸色还是臭得跟什么一样，“我在你们心里就那么没数？” 刘俊咂咂嘴，心说你开学一个月就背了个留校察看还不说明问题吗？ “茅飞虽然是个傻/逼，但我看他打球还行。”顾承祁不情不愿地说道，“况且起冲突那天我也不是完全没错，他骂我两句就让他骂好了，又不是没被人骂过。” 秦钰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五分钟热身完以后，大家商量着怎么分组打球。 秦钰似乎吸取了上一回比赛的教训，这次在分组和训练方法上，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于是大家都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顾承祁要跟秦钰一组吗？” “啊，我随便。”顾承祁说道。 “别让他俩一组啊！”有人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俩凑一堆了还让不让其他人打了？” 顾承祁笑了，“那行，我俩分两个队。” “要不干脆你们高一的一队，我们高二一队算了。”有人提议说，“人数刚好也差不多。” “行啊。” 高一五个人，高二六个人，多出来的那位自告奋勇地跑出来当裁判。 不过这样一来，茅飞和顾承祁理所当然就在一个队伍里了。 “那咱就从跳球开始？”充当裁判的那个高二生手里举着篮球询问秦钰。 “嗯。”秦钰一边应着，一边看了对面的顾承祁一眼。 顾承祁笑了，往前走了几步。 看来由他和秦钰来跳球，是毫无悬念的了。 秦钰和顾承祁两个人一走出队伍，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瞬间就出来了，看得两队人马都开始有些热血沸腾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又有了那种刚开学时1v1对战的感觉了。 充当裁判的高二生把球举得高高的，顾承祁和秦钰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篮球。 就在篮球出手的那一瞬间，顾承祁突然开口，“你裙子走光了。” “什——”秦钰条件反射地低头，就在这一刹那，顾承祁跳起拍到了篮球，球直接飞向了刘俊。 高一队立即发出一阵热烈呐喊，跟着球跑向了对面篮筐。 “操！”秦钰气笑了，“可以啊顾宝宝，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就学会耍阴招了？” -- 第91页 “我有一个好老师。”顾承祁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 刘俊带着球一路往前冲，抢在高二队拦下之前跳起投篮，周围传来一阵欢呼。 可惜没进。 这一次的队伍水平跟篮球社比起来，实在是相当业余。好在对面和自家都很业余，两拨人抢来抢去半天，颇有点菜鸡互啄的味道。 没过多久，大家都开始有了自觉性——只要拿到球，就想方设法往秦钰和顾承祁的手里传。 这会孙修然班上的一个浓眉大眼的瘦高个接到了球，立刻就朝顾承祁大吼一声，“接球！” 靠，这傻/逼！ 本来高二那边的人没有去防浓眉大眼，他喊这一嗓子立刻引来了好几个人防守。秦钰不知道从哪里快速接近了浓眉大眼，手轻轻那么一撩，就把球拿到了手。 高一队只好又离开摆出了防守姿势。不过几个半吊子想拦住秦钰实在有点难，没几步秦钰就冲到了高一篮板下面，只隔了顾承祁一个人。 不过秦钰的投篮方式顾承祁实在太熟悉了，比起直接上篮，他喜欢稍微隔着一点距离投一个完美抛物线。秦钰的球刚要出手，顾承祁奋力一跃！ 用不着跳得太高，只要碰到球，就能打乱秦钰的抛物线。 果然，这个篮球虽然还是出了手，但只砸中了篮筐。 顾承祁拿到球就转身回跑。 篮下围着一群高二生，虽然几个人打球技术挺半吊子，但却完美get到了联防的精髓——不管其他人怎么打，反正合成人墙专拦顾承祁一个。 顾承祁冲到篮下举起篮球抬高手臂，围他的几个人也立刻唰唰地伸高了手臂。但顾承祁压根没打算在重重防守下投篮，他只是做了个假动作，随后立刻收回手，用余光寻找附近可以传球的队友。 茅飞，就站在包围圈外，离他不远。顾承祁毫不犹豫地把球朝茅飞扔了过去。 然而茅飞不知道在发哪门子的呆，愣是没有看到球传了过来，顾承祁用力又有些大，篮球竟然直直地砸在了茅飞的肩膀上，把他砸了一个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茅飞从地上爬起来以后，瞬间就炸锅了，“顾承祁我草你妈！你他妈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顾承祁压着的火也瞬间爆了出来，“你他妈不长眼睛啊？打篮球不知道看球还打个屁！” 茅飞一把拽住了顾承祁的衣领，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火来，“操！你他妈传球之前不知道喊一声吗？哑巴了？” “我喊了还传个屁的球？传给对面啊！”顾承祁用力推了茅飞一把，“放开你妈的脏手！” “行了，都给我松开！”秦钰抓着茅飞的手用力往后一拽，茅飞估计也被秦钰的手劲给震了一下，向后踉跄了两步。 顾承祁深吸了好几口气，但还是没能平复下想把面前的傻/逼暴揍一顿的想法。 要跟这被球砸的傻/逼一块上场打比赛？他还不如现在就去跟东北虎跪地求饶呢！ “你他妈就是个垃圾！”被拉开的茅飞还在朝顾承祁比中指，“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装逼，茅厕的墙都没你脸皮厚！” “好了！没完了是吧？”秦钰拔高了声音，眼里也燃着怒火，“不想打了就跟我说，咱现在就去跟东北虎说不比了！” 茅飞这才怒气冲冲地闭上了嘴，又狠狠地剜了顾承祁一眼。 “今天就到这吧。”秦钰看了一眼在地上滚来滚去已经被遗忘的篮球，点了个高二学生的名字，“黄畅去跟我还球，别的人都回去上自习吧。” 第五十六章 恋人未满 晚自习上顾承祁憋了一肚子的火，盯着题目上的字看了半天，硬是没看懂什么意思。 “操。”顾承祁低低地骂了一声，“啪”地一声把书合上了，把一边埋头在桌洞里看小说的肖冬给吓了一跳。 “我靠，我的爷爷，你怎么了这是？”肖冬不明所以地看着顾承祁，把小说往里塞了塞。 “心烦，写不下去。”顾承祁简洁地说道，然后指了指肖冬桌子前面摞得高高的充当掩护的书堆，“借我点书。” “你要干嘛？”肖冬一脸紧张，“书丢了？弄坏了？” 顾承祁懒得理他，直接从肖冬的书堆里抱了一摞到自己面前，“睡觉。” “我靠。”肖冬显然没习惯顾承祁从学霸和校霸之间如此娴熟的切换，“你……行吧。” 顾承祁在书堆后面侧着头趴下，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开始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茅飞吃掉了两只羊，秦钰抱走了一只羊，还剩下一只大笨羊，站在原地咩咩叫…… 唉。 顾承祁睁开了眼睛，睡不着。 就在这个时候，放在裤兜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一下。他还是保持趴着的姿势，另一只手把手机拿了出来。 是秦钰的消息。 -睡不着就出来吧，我在你们教室门外。 卧槽？ 顾承祁一下子就清醒了，越过肖冬的肩膀往窗户看去，果然看到了秦钰正倚在墙边，伸手跟他打招呼。 肖冬很快也看到了秦钰，他甚至还揉了揉眼睛，“卧槽？宝宝，女神来找你了！” “看见了，那么大一人杵在那呢。”顾承祁往讲台上看了一眼，看他们晚自习的老师正托着下巴昏昏欲睡，“冬子，帮我掩护！” -- 第92页 “靠，我怎么帮你掩护啊？” “盯着点就行了，我估计他也发现不了。”说着，顾承祁从座位上滑了下来，弓着腰十分快速地朝后门溜去。 好在他的座位离后门很近，除了沿途收获了几个同学的诧异目光之外，并没有被老师发现，成功地逃了出来。 而秦钰就大大方方地站在走廊外面，看着顾承祁弓腰逃出来的样子笑个不停，“没想到你跟猴子还挺有血缘关系啊？” 顾承祁瞪了他一眼，“全人类都跟猴子有血缘关系！” 秦钰依旧笑个不停，笑了半天才停下来，“其实，我跟你们班主任说了，说学生会活动找你有事，你可以大大方方从前门走出来的。” “靠！”顾承祁立刻直起了身子，“你他妈不早说。” 秦钰笑道：“那我不就失去赏猴的乐趣了吗？” 顾承祁朝他比了个中指，“狗管理，特权阶级！” “这个特权阶级给你申请下来了一整个晚自习的自由时间。”秦钰懒洋洋地说道，拉过了顾承祁的胳膊，“走吧，我请你吃东西去。” “刚吃过晚饭，还吃？”顾承祁被拉得踉跄一下，“你是牛吧，有四个胃？” “不吃正餐，带你去吃豆花，超好吃的。” “豆花？”顾承祁想了想，记起学校后门附近好像确实有一家小店叫什么什么豆花的，但是从来没进去过，“豆花跟豆/腐脑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就是甜的豆/腐脑，南方人的吃法，是当甜点吃的。” “那能好吃吗？”土生土长的北方人顾承祁表示强烈的怀疑。 “不好吃我能带你去吗？走啦走啦，去尝尝看嘛。”秦钰推着顾承祁的肩膀走下了楼。 因为正是上晚自习的时间，店子里没什么人，店主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大妈，带着江浙一带的口音，看着很精干的样子。没过多久，就把他们点的两碗豆花端上来了。 “哎，小伙子第一次来吧？看着面生。”大妈对顾承祁格外热情，“咱家的豆花可好吃了，要是下了晚自习你们来都抢不到位置！” “啊，谢谢。”顾承祁接过那碗豆花来，用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看上去跟**脑并没区别的食物放进了嘴里。 顿时，甜甜软软的味道在嘴里化开，确实非常好吃。 “怎么样，好吃吧？”大妈看到顾承祁点头，更加自豪了，“你们俩这是逃了晚自习出来约会的吧？跟你讲，你男朋友以前经常来我这里吃的，以后可以常来啊，二楼还有小包间呢。” 顾承祁听了这话差点把嘴里的豆花喷出来，艰难地咽下去以后还被呛到了，抢过一旁的纸巾咳个不停。 “李婶。”秦钰有些无奈地说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还单身呢。” “哎？”李婶愣了一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这样啊，我看小伙子长这么俊，还以为……没事，那你们吃着啊，我上里面去了。” “嗯。” 顾承祁这会已经停下了咳嗽，并且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男朋友。 哦，仔细想想，这话说得没错。他跟秦钰从来也没有确定过什么关系，好像连一句正儿八经的表白都没有过。 对嘛，他们俩除了亲过两次小嘴拉过两次小手之外什么都没干过，当然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顾承祁有些恶狠狠地把擦完了嘴的餐巾纸往垃圾桶里一丢。 “你还好吧？”秦钰笑着问了一句。 “呛不死。”顾承祁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不过秦钰显然对他的愤怒会错了意，“你难道还在因为茅飞的事生气？” 操。 不提还好，秦钰这么一提，顾承祁就感到自己胸口的怒火成倍地往上冒。 “茅飞就他妈是个傻/逼，你栓个火腿肠找条狗上场都打得比他强！搞这么个人在队伍里，进得了球就有鬼了！” 秦钰听完以后，忽然沉默了一会，几秒钟之后才开口，“宝宝，你知道我其实有办法把他弄出去。耍点阴招，搞点不好看的手段，对我来说很简单的。” 顾承祁一愣。 “但是我这几天在认真地思考你那天跟我说的话。”秦钰叹了口气，“你说我身边没有一个真心朋友，这话是事实。在跟湛蓝打比赛之前，我满心想的都是要怎么赢，可是比赛结束以后，我才发现我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失落。因为比起输了篮球，我更难过的是输了你。” “我……”顾承祁有点不安地搓了搓手，“我当时又不是认真的，说的那些都是气话。” 秦钰看向他，“你知道吗，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特别的……干净。” “干净？”顾承祁咂了咂舌，“你想说我傻可以直接说的，我受得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钰笑道，“开学一个多月了，你也能看出来，怀水男高是个竞争特别激烈的地方，大家都在拼了命地争分数，抢资源，争得头破血流，也不在乎方法和手段。但是你不一样，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你看其他人的样子，就像在看跳梁小丑。其实，我挺羡慕这种生活方式的。” 顾承祁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你上次跟我说，你想了解我的生活，想跳到我的苦海里看看，其实我也是。”秦钰顿了顿说道，“我也想试着过一过你的生活，所以我没对茅飞下手，也不想用小手段来赢比赛了。我想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也只是闹着玩的友谊赛，谁输了都不丢面。” -- 第93页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你要是真的为我把茅飞赶走，我估计会气得跟你打一架。” 秦钰咯咯地笑起来，“那还好，我差一点又要被你暴揍一顿了。” “靠。”顾承祁乐了，“你怎么不说那次是你把我暴揍一顿呢？你打人那么疼！” “是吗？”秦钰也笑起来，“那再有下次我站着让你打行不行？” “你有病吧！”顾承祁笑着推了秦钰一把。 “哎，快吃快吃，一会都凉透了。” 顾承祁拿勺子舀了几口豆花，心里又忍不住开始转悠那个微电影的事。 “哎，明天就是周五了。” “嗯，我知道啊。”秦钰连头都没抬。 “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在锦华路是吧？” “是啊，你昨天就问过我了。” “那你……看剧本了没有？”顾承祁心里七上八下的。 “当然看了啊。”秦钰抬起头一脸的不明所以，“难道你还没看自己的台词？” “我当然看过了，我都背下来了！”顾承祁不满道，“能不能不要怀疑我在背书上的专业性！” “那你还一个劲地问我干吗？”秦钰笑了，“既然台词都背过了，到时候该干嘛干嘛就行了，不用太紧张。” “哦。”顾承祁闷闷地应了一句。 秦钰总是这样，好像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而紧张脸红的人永远是他，这个事实让顾承祁感到很烦躁。 “别紧张，你要是紧张，我也要跟着紧张了。”秦钰笑道。 “你？你看着可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顾承祁斜着眼看他，“你不是都上过很多次舞台，唱歌跳舞拍杂志什么的，拍个学生微电影都会紧张？” “拍电影我不紧张。”秦钰微笑，“跟你一起拍会紧张。” 操。 顾承祁赶紧低下头吃豆花。妈的死伪娘，就知道瞎撩，嘴巴闭紧点能死啊。 第五十七章 红底蓝字是最美的设计 跟老师打篮球赛这件事尽管大家嘴上已经不怎么提了，但背地里的讨论还是不少。 点进怀水的校园论坛，首页里几乎有一半都和师生赛有关。 -别的不敢说，篮球咱们总没问题吧！虐死那群老顽固！ -别小瞧我们班老杜！他可没那么容易被虐！ -东北虎也很强的，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拿过区里篮球赛第一呢！ -怕个鸟，咱们可是有女神跟那个姓顾的！ -不过我昨天路过篮球场，看到他们训练好像不太顺利，顾承祁和另一个男生吵起来了，差点没动手。 -我靠，不会吧？又起内讧，怀水药丸。 -劝大家还是别对这个比赛抱太大期望了，学生会找了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来打，传球都能被砸脑袋。 -唉我压根也没指望咱们能赢，只要能在场上杀杀董博的威风我就满足了。 -我觉得董主任根本不用打球，有人拦他他就大吼一声“你哪个班级的！”立马就能给对面吓死。 “看啥呢，笑这么开心？”刘俊把头凑到顾承祁边上，顾承祁一边笑一边把手机递了过去。 “靠！”刘俊看完也笑了，“太对了，我就希望上场之后老董可千万别冲我吼，他一出声我腿都要软。” “不至于吧。”顾承祁笑道，“他好像没怎么吼过我。” “那是你成绩好，老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放过你了。他很偏心的，有一回训我们的时候还说成绩好的都没坏学生。”刘俊叹了口气。 “下周就要打比赛了，你觉得怎么样啊？”顾承祁问道。 刘俊想了想说，“还行，脸差不多认全了，别的不说，跟秦钰一起打篮球是真的爽，要不是因为认识你，我估计一辈子也没这样的机会。” 顾承祁浑身不舒服，“靠，说得好像是我给你开后门了一样。都说了是全校健身，好的烂的都得挑几个，你就是那烂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刘俊做了个挥拳的手势。 顾承祁笑着躲开了。 “其实吧，像我这水平，到时候多半是替补，充数的而已。”刘俊又说道，“反倒是茅飞……他有可能上场跟你一块打。” “嗯。”顾承祁阴着脸应了一声。 “你俩没事吧？后面几次训练我看你跟他倒也没闹起来。” “那是因为我每一次练球都抑制着把他痛扁一顿的强烈冲动，估计他也一样。”顾承祁翻了个白眼，“只要不传球就还好，我俩就能互相把对面当透明人。但要是真上场了，必须传球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刘俊叹了一口气，“其实吧，茅飞他人也不是多坏，就是跟你一样，脾气冲又爱着急……” 刘俊的话还没说完，他们寝室的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 “我去吧。”顾承祁从床上站起来，他对于永远都是自己开门关灯这件事已经感到了麻木。 门外竟然是付景天，顾承祁立刻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你来干嘛？” “给你这个。”付景天递给顾承祁一个系着蓝带子的卡牌，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许多一模一样的卡牌。 顾承祁茫然，“这啥玩意？” 接过来一看，牌子上写着“秦钰官方后援会会员-顾承祁-” 哦。 顾承祁这才想起来，他前两天填完了那个看着跟玩一样的申请书交了上去，交完就把这事给忘了。 -- 第94页 他实在没想到，粉丝团居然还有统一的……挂牌。 而且挂牌还是红底蓝字，在他的名字旁边还贴着一张他学生证上的一寸照片。 活脱脱像什么环保志愿者协会的。 顾承祁拿着这张挂牌看了半天，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付景天，“真的有人戴这玩意吗？” 付景天点点头，“如果粉丝团有活动的话，要求每个人都要戴上。”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问道，“这玩意，你设计的吧？” 付景天点了点头。 顾承祁现在非常有仰天长啸“哈哈哈我不做人啦”的冲动。 “那还真是，多谢您跑这一趟了。”顾承祁挤出一个笑容，把门在付景天的面前关上，“慢走不送。” 门一关上，刘俊和肖冬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货就“呼啦”一声围了上来。 “我靠，宝宝，你什么时候申请的粉丝团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就是那传说中的粉丝团挂牌？快快快让我看看！” 肖冬一把抢过了顾承祁手里的挂牌，凝视了三秒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来粉丝团搞活动的时候，他们都要把挂牌反过来戴了。”刘俊评论道。 肖冬笑完之后跟顾承祁勾肩搭背，“完了，完了，怀水校霸顾承祁也陨落在女神的石榴裙之下了！这是多么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啊！” “滚。”顾承祁反手就给了肖冬一巴掌。 “哎，要我说咱们应该把这个挂牌裱起来，挂在宿舍墙上。”刘俊一边笑一边说，“这个奇丑无比的挂牌可是学校里好多人争破了脑袋也抢不到的东西呢！” “我把它裱你脑袋上你要不要啊？”顾承祁威胁道。 被/轮番打趣了一阵之后，顾承祁怀着悲壮的心情给秦钰拍了挂牌的照片发了过去。 -从今天起，我也是你小粉丝中的一员了。 没过多久，秦钰回了消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承祁觉得自己小小的脑袋上布满了大大的问号。 -操？你有没有人性啊？ -对不起但真的好好笑噗。 -我拉黑你了！ -你也变卦太快了吧小粉丝，我错了我错了。 -跪遥控器吧。 -在宿舍吗？聊五毛钱的？ 顾承祁看了身后的刘俊和肖冬一眼，回了句“行”，然后走出了宿舍门。 “干嘛去啊？”刘俊懒洋洋地问了句。 “拉屎。”顾承祁简洁地说道，一边把门在身后关上，一边接起了秦钰的电话。 秦钰在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小粉丝，你的一寸大头贴好看极了。” “我靠，你是人吗你？”顾承祁控诉。 “我一直觉得付景天有那种一本正经搞笑的天赋。”秦钰压着笑说道，“红底蓝字多醒目啊，一眼就能看懂是干什么的。” “你有病吧，不知道还以为一群公务员上会议室开会呢。”顾承祁愤然道，“早知道挂牌这么丑我打死也不进什么粉丝团，你自己一个人下苦海去吧！” 秦钰在电话那头憋了半天的笑，才深呼吸一口气缓过来，“不是，你不用担心，反正粉丝团平时也没什么需要挂那个牌子的活动。” “是吗？”顾承祁迟疑道，“说起来，刚开学的时候我看到那么多人围着你团团转的，现在好像少多了。” 秦钰沉默了几秒，“有些人只是新鲜一段时间，就没兴趣了。但他们也不退团，因为粉丝团的身份算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只有年级前二十名才有资格申报。” “这个规矩最开始到底是谁定的？”顾承祁感到一阵恼火，“讨厌你的人不退团，喜欢你的人又挤不进来，还搞个狗屁的粉丝团。” “不清楚，学校那边定的。”秦钰说道，“但说实话我现在也没那么在意这些事情了，你就别替我操心啦。” 顾承祁又想到了那个被针钉在树上的诅咒娃娃，不由得心里一阵恼火。 靠，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谁愿意替你操那么多心似的！ “行啦行啦，不气不气，生气太多皮肤会变糟的。” 顾承祁笑了，“你哄女朋友呢？” 然而这话一出，电话那边突然沉默了下来。 顾承祁简直想扇自己一嘴巴。 蠢，说话不过脑！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顾承祁干咳了一声，秦钰却在他说话前开了口。 “对了，晚上七点钟见，别忘了，带上剧本。” “忘不了。”顾承祁干巴巴地说。 “要不要我等你一块——” “不用了。”顾承祁的嘴快过大脑先行拒绝了，然后他才顿了顿解释道，“我……那个，可能会晚点出门。到时候直接见吧。” 秦钰又沉默了几秒，“嗯，那好吧，到时候见。” “行。” 顾承祁挂了电话，盯着走廊对面快要脱落的墙皮看了半天，突然有种想一拳砸上去的冲动。 只不过他不可能真的这么干，他上回因为宿舍门关得响了点还被宿管大妈叫去训了半个小时。 顾承祁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宿舍。 “宝宝，你个屎拉得够久的，快过来帮我看看这关怎么过！”肖冬一看他进门就赶紧去拉他的胳膊。 -- 第95页 顾承祁没理会肖冬的游戏，一屁股在他铺位上坐下来问道，“冬子，你说你都喜欢秦钰什么啊？” “啊？”肖冬一愣，把耳机摘下来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喜欢他的脸蛋啦，还有胳膊、腰、大长腿……” “我是问你，”顾承祁打断了他的话，“除了这些呢？你喜欢他这个人吗？” 肖冬怔了怔，琢磨了一下，“你要这么问吧，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跟他也没那么熟，也就那回出来一起吃了个饭，逛了个鬼屋，而且我基本上注意力都在那俩妹子身上。要说跟他本人熟，还是你比我更熟一些。” 顾承祁“嗯”了一声。 “老实说，我就是因为跟他保持距离，所以才那么喜欢的。我要真跟他和跟你一样熟了，肯定就没那感觉了。”肖冬诚实地说道，“他这个人跟谁都挺保持距离的，不保持距离也当不了偶像吧。我喜欢他，也是喜欢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缺点，离近了就会发现了。”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扑在了自己的床上，“是啊，他估计就是不想让人离他太近吧。” 刘俊转过头来看向顾承祁，“咋了，你又吃人家豆/腐了？” “滚。”顾承祁懒得多说一个字。 “哎，宝——爷爷，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这一关还有救吗？”肖冬可怜巴巴地说道。 顾承祁往他屏幕上瞄了一眼，“没救了，等死吧。” “靠！” 第五十八章 开拍 等顾承祁到了锦华路，找到路边拍电影的小剧组的时候，秦钰已经到了。 顾承祁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秦钰，秦钰按照剧本上写的，穿了一件灰蒙蒙的运动外套，当然也没有化妆，素着一张脸，让顾承祁有点看不习惯。 除了顾承祁那天见过的四个妹子之外，还有两个男生扛着摄影机在调试设备，旁边还围了三五个男生在等着。 那几个妹子全围在秦钰身边，那个叫兰兰的凑到秦钰脸前左右看着，“我觉得他这样就挺好的。” “挺好是挺好的，就是……白了点。”小兔说道。 秦钰有点无奈，“我发誓我妆已经卸干净了，皮肤就这样我也没办法啊。” “要不……抹点煤灰？”孙曼曼说完自己都笑了。 “问问学长吧。”李诗巧说完刚好看到了顾承祁，立刻伸手打招呼，“哎，你来啦！” “来晚了吗？”顾承祁把包放在一边。 “不晚不晚，群演都还没来齐呢。你过来这边一下，给你化妆。”兰兰冲顾承祁招手。 顾承祁一愣，“还要化妆？” “稍微打点底妆，上镜之后脸看起来不那么暗。”兰兰从化妆包里翻找着，“不过你也挺白的，用不着怎么化。” 顾承祁“哦”了一声，只好在兰兰给他搬来的小板凳上坐下了，一边任兰兰的手在他脸上抹来抹去，一边瞥向秦钰的方向。 “学长！”李诗巧朝几个男生的方向喊话，“你看一下他这样行吗？要不要再弄脏一点啊！” 一个瘦瘦高高，长相还挺英俊的男生停下闲聊，朝女生的方向走过来，一看就笑了，“不用，只是被几个地痞无赖欺负一下，又不是从难民营里刚逃出来。他这样就挺好的，没化妆，拍的时候脸上本来就会暗的。” “哦哦，那就好。”李诗巧笑了，“刚曼曼还说要往人家脸上抹煤灰呢。” 顾承祁多看了这个“学长”几眼，这个人长相不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里带着一股儒雅的味道，怪不得把几个小妹子迷得团团乱转。 “那学长，他这头发怎么办？”兰兰追问道。 “不是买了假发了吗？让他戴上试试看。” 小兔小跑着从旁边一个塑料袋里拿出一顶黑色的假发，假发也没整理开，拿在手上活像一团海胆。 顾承祁没忍住笑了起来，有点幸灾乐祸地看向秦钰。 秦钰无奈地回看了他一眼，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长发，在妹子们的帮助下把头发一股脑塞进发网里。 就在顾承祁努力从兰兰化妆的手指缝里试图瞥到一点秦钰的受难现场时，那个学长朝他的方向走来了。 “你叫顾承祁是吧？”学长温文尔雅地问道。 “啊。”顾承祁不敢抬眼看他，怕扑来扑去的海绵垫戳到自己眼睛里。 “还没跟你自我介绍过呢，我叫许涵。”许涵朝顾承祁笑了笑。 “你好。”顾承祁有点拘谨地回答，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跟这种看起来就很斯文的人打交道。 “我听说你第一次在镜头前表演，不过别紧张，我觉得你确实很适合肖然这个角色。”许涵说道，“一开始曼曼他们跟我说我还不信，一见到你我才信了，你简直就是肖然本人。” “没，那么夸张吧。”顾承祁有点不好意思。 “你别紧张，开机以后放轻松自然一点就好。”许涵笑道，“剧本看过了吗？咱们今天拍第三幕第二场，就是肖然偶然撞见程轩被人在小巷子里围住殴打，于是冲过去英雄救美的场景。” “嗯，台词我背全了。”顾承祁说道。 许涵一怔，惊讶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被顾承祁轻松的语气给惊到了，“你背下来了？” 顾承祁反而有点迷茫，“演戏，不应该把台词背下来吗？” -- 第96页 “不不不，只是……”许涵笑了，“我们毕竟只是学生，找来的演员也都是学生，很少有人会这么认真的。大部分都是熟悉一下剧本就上了，我们也不敢有太高的要求。你这样让我有点感动了。” 顾承祁笑了，感觉这个许涵也没那么难相处，“还好吧，既然答应下来了就要认真完成。记得拍完请我俩吃顿饭就行了。” “一定！” “好了。”兰兰直起腰来，满意地看着顾承祁的脸。 “好了？这么快？”顾承祁下意识就想去摸自己的脸，被兰兰一把抓住了。 “哎哎，别摸啊，我给你找个镜子看看。”兰兰又在化妆包里一通翻找，拿了一面小圆镜给顾承祁，“就是打了个底，稍微修了一下容，没弄别的。你五官底子太好了，化过了反倒不好看。” 顾承祁在小圆镜里仔细地看了看，没看出来到底哪里化了妆，不过确实觉得自己的脸比之前好看了。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兰兰朝秦钰的方向看去，顾承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打理好啦！”小兔满意地让开位置，“你们自己看！” 看到戴上了假发的秦钰，顾承祁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那团毛糙的海胆毛整理了一下之后，居然有模有样的，戴在头上一点也看不出是假发。 “怎么样，小兔的手艺很不错吧！”孙曼曼骄傲地说道，“她是我们学校动漫社的社长，我们出COS用的假毛都是她来打理的。” 顾承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凝聚在秦钰的身上移不开。 短发的秦钰，居然他妈的这么帅！ 看惯了秦钰长头发的样子，总觉得他的气质里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性别模糊，也习惯了秦钰穿女装时候的阴柔美，但现在—— 秦钰把妆一卸，脸型棱角分明，漂亮的桃花眼，薄薄的唇形，加上打理得恰到好处的发丝刘海，放在街上，绝对能吸引一票女孩的目光，说不定还有尖叫。 “怎么样？”秦钰转过脸来问道。 “帅。”顾承祁诚实地说道，“帅爆了，我都琢磨着地痞流氓欺负这么一个大帅哥，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别损我了。”秦钰笑道，“准备准备要开拍了。” 在他们俩化妆戴假发的时间里，又有两个看样子是群演的男生赶了过来，没多久就听见许涵说了句“齐了”，那两个扛摄像机的男生也把镜头盖打开。 许涵走到一边去跟那群男生说着什么，说完又跟两个摄像的男生指挥了两下，顾承祁跟秦钰只好站在一边等着。 几个女生也跑到了剧组那边一起商量着，偶尔传过来几句“拉镜头”“跑一下视角”之类顾承祁完全听不懂的话。 原来拍个十几分钟的小电影也要这么麻烦，顾承祁心中对这个许涵的评价高了几分。 呸，什么小电影，是微电影。 等着他们讨论的功夫顾承祁只好有些尴尬地原地等着，不过好在秦钰也跟他一样，无所事事地在站在一旁。 “一会儿我就得去英雄救美了。”觉得气氛有点沉闷，顾承祁开了个玩笑。 “是啊，我超级期待的。”秦钰笑道，“总有一天，我的盖世英雄会穿着运动服和匡威来接我的。” “靠，听起来一点也不像英雄。” 聊了没两句，许涵看样子是跟那边商量完了，朝他们走过来，“过来吧，咱们在那边那条小巷子里拍。” 顾承祁和秦钰一边往前走，许涵一边跟他们说：“不用紧张，不用管镜头，也别看镜头，这一场也没什么固定的站位，程轩到时候趴在那个位置就行了，肖然从右下角入镜。” 许涵指了指小巷子，顾承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别说，这条巷子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又深又黑，墙面上有些脏兮兮的油污，地上躺着一些塑料袋和泡沫盒。顾承祁从小打架，看着就觉得这里很像那种社会青年流氓地痞的聚集地。 “大家再熟悉一下剧本，准备好了咱们就开拍！” 拍摄的过程还挺热闹的，先是他们找来的那三五个充当地痞无赖的群演围过来找秦钰——程轩的事，几个人围住程轩，你推一下我搡一下，嘴里说着些难听的威胁的话。 只不过，一上来的这个镜头，就卡了好几次都没有过。 当然，不是秦钰的问题。实际上秦钰的演技好到令顾承祁震惊。在许涵说开拍之前，秦钰身上还是他熟悉的那股女王范儿，然而许涵一喊开拍，秦钰立刻就进入了角色。 他眉眼下垂，唇角紧抿，双手拘谨地扯着自己的外套，低着头，始终盯着脚下。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被欺负了许久的懦弱男孩。 顾承祁有些吃惊，一是吃惊秦钰这么迅速地进入角色，二是吃惊秦钰这样的性格，竟然能把懦弱的小哭包程轩演得如此出神入化。 只不过，秦钰精湛的演技并没能让这个镜头拍得顺利一些。原因在于许涵他们找来的那几个男生，实在是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社会青年。 许涵他们几个是附中的，找来演社会混混的那些男生也都是附中的，附中也是怀水的重点高中，几个男生虽然都貌似凶着一张脸，可推人都不敢推，就算围在一起也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 第五十九章 是真正的英雄救美了 -- 第97页 “卡！”许涵头疼地又一次喊了卡，“哎不是我说啊，你们几个这是要干嘛？是打架还是看猴呢，一个个花拳绣腿的让人家怎么出来英雄救美啊？” 几个男生一听全都泄了气，“不是，许哥，是你说了不让真打的啊。” “废话，你拍个电影还得把演员打残废啊？”许涵有点气了，“但你们好歹得有点气势吧！你们现在是社会青年，社会青年！你们没见过老街那片的社会青年吗？”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仿佛在说“不好意思还真没见过。” 顾承祁站在摄像头外面蹲了半天都没蹲到自己出场，而且旁边连把椅子都没有，蹲得他腰酸背痛，耐心值直线下降。 他从地上站起来，阴着一张脸直直地朝其中一个男生走了过去。 “像这样。” 顾承祁朝着那男生的脸突然用力一拳挥过去，后者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躲了好远，才发现顾承祁的拳头在快要挨到他脸的时候停住了。 这一拳挥得又快又狠，简直是带着杀气来的，把周围几个男生都给吓住了。 “我/操！”差点被揍的那个男生半天才缓过劲来，惊叹地看着顾承祁，“操，牛逼！” “对对对对！就是他这种感觉！”许涵像发现了宝藏一样鼓起掌来，“要狠一点，有气势一点，你们是来打架的！” “你们就当成是真打架。”顾承祁指了指秦钰，对那几个男生说道，“这家伙欠了你们八百万不还，揍完他就有钱拿了。” “操！”蹲在一边的秦钰笑了，“你给我等着啊。” 顾承祁笑了笑，退出了镜头。许涵走到前面来又喊了一句开拍，一群男生立刻上来把秦钰团团围住。 “臭傻/逼，你是不是弱智啊？”一个男生上前推了秦钰一把，“哎你看你这熊样，是不是你妈生你的时候脑袋被逼夹了啊？” 秦钰饰演的程轩一语不发，而四周的一群男生哄然大笑。 “你们看他这怂样！妈个鸡的娘娘腔，你尿尿到底是站着尿还是蹲着尿啊？”其中一个男生大声问道。 许涵在镜头外朝几个男生比了个OK的手势，拍摄继续。 “你们看，还像模像样的背着个书包呢！告诉你，你这种娘娘腔就算吃软饭也没人要的！”一个男生一边大声嘲笑着，一边用力把秦钰背着的包抢了过来。 “你还给我！”秦钰终于有了反应，挥着手臂试图抢下那个背包。 一群男生大笑起来，并开始把书包扔来传去，就是让秦钰抢不到，“你来啊！有本事来抢啊娘娘腔！” “还给我！”秦钰徒劳地绕着几个男生去抓自己的书包，却始终抓不到。 就在秦钰快要够到书包带子的时候，拿着书包的男生眼疾手快把包往巷子里一扔，书包刚好掉在了一摊肮脏的泔水里。 “哎哟，不好意思，我手滑了。”那个男生阴阳怪气地说着，其他人立刻发出了一阵哄笑。 秦钰低下了头，顾承祁在一旁能看到他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一只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 “个傻/逼娘娘腔还生气了呢！”带头的男生大声喊，“揍他！” 接下来就是一阵混乱的拳打脚踢。这些附中的优等生大概是受到了顾承祁示范的鼓舞，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秦钰抱着头坐在地上的样子也很逼真，一瞬间让顾承祁甚至有点担心他们会不会真上手了。 “直接从这里接进去，镜头不切。”在顾承祁发愣的时候，许涵凑近他耳边说道。 “哦！”顾承祁这才意识到应该自己上场了，都怪之前那段镜头NG了太久，他都快忘了自己还要出场了。 顾承祁单手拎着自己的外套，随意往肩上一搭。这不是许涵要求的动作，是他自己读剧本的时候想到的。当他做完这个动作，看到许涵眼睛一亮，就知道自己选对了。 顾承祁拎着外套快步走入镜头，他先是目不斜视地走过了巷子，随后放慢了脚步，回过了头，注意到了巷子里的围殴。 “操，程轩？”他低声说了一句，转过了头。 许涵指挥另外一个摄影切个角度继续拍。 “哎，干什么呢！”顾承祁走到巷子口大喊了一声，一群混混抬起头，有人认出了他。 “我靠，是肖然！” 几个男生又恶狠狠地推了秦钰一把，秦钰踉跄几步坐在了地上。男生们有些畏惧地看了肖然一眼，其中一个又朝秦钰比了个中指。 “算你今天走运。”那个男生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带着其他人走出了小巷。 肮脏的巷子里只剩下了坐在地上的秦钰，被扔进泔水里的书包，还有站在巷子口的顾承祁。 “喂，你没事吧？”顾承祁朝秦钰走过去，伸出手。 按剧本上的描写，此时秦钰该把手递给他了，可后者却迟迟不伸出手来。 顾承祁有点懵，还有点慌。他看剧本的时候可没有写着“如果你的搭档不接你的戏要怎么办”。 顾承祁差一点就扭头跟许涵求救了，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可怜的导演已经NG那么多次了，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NG了，何况到现在对面也没有喊停。 算了，去他的剧本安排，他要按自己的理解演出肖然这个角色。 “你傻了是不是？”顾承祁粗鲁地说道，一把抢过了秦钰的手，抓住手把他强行拉了起来。 -- 第98页 秦钰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顾承祁会这么干，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被他一把从地上拽了起来。 秦钰的体温通过相接的手掌传递过来，忽然让顾承祁想到了那个晚上。 十月一刚放假的当天，那个突然降温，刮着寒风的晚上。他裹着自己的外套在老街漫无目的地遛弯，走过一个转角，看见了抱着头坐在街边，独自哭泣的秦钰。 他既愤怒又难过，他像一颗无处安放的炸弹，被秦钰的一个背影点燃了。 他愤怒自己的心痛，愤怒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怒自己的愤怒，愤怒秦钰的孤独。 怎么能有人这么孤独，怎么能有人跟自己一样孤独，那么痛那么苦的孤独，怎么能有第二个人在承受。 “你傻了啊？”顾承祁把这股无名的愤怒带进了戏里，朝秦钰喊道，“你就让他们这么揍你？” “不用你救我。”秦钰的声音低低的，“我习惯了。” 听听这台词，说的是人话吗？他看剧本的时候没这种感觉，可秦钰一说出来，他太阳穴就开始突突地跳。 “习惯被人揍？你这习惯也太差了吧，不改掉是要出人命的！”顾承祁粗鲁地说道。 这是顾承祁自己加上的台词，他从余光里看到秦钰低着头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一丝笑容，又连忙收回来。 “我没事，谢谢你。”秦钰低低地说了一声，朝那片肮脏的泔水走去，他费力地把书包从里面拖出来，抓着上半部分想把脏东西甩干净。 此时的肖然应该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别捡了，不能用了，买个新的吧。” 秦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那个书包，低着头从顾承祁身边走出了巷子，一路往前走着，一直没有回头。 “好，卡！”许涵喊了一声，顾承祁立刻松了一口气。 刚刚拍下的部分有不少算是他跟秦钰的临场发挥，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许涵，“那个，刚拍的行吗？不行就——” “很好！特别好！”许涵用力点头，“我觉得程轩没有马上接你的手那个停顿和犹豫非常出味道，你一把过去抓住他的手也很好，两个角色的性格特点一下子就出来了！你们觉得呢？” 许涵转头去问摄影和另外几个妹子，大家都点头说觉得特别好。 “你俩都很有镜头感啊，说第一次表演我都不信。”许涵看起来仿佛还对刚刚那场戏意犹未尽，“真的太棒了，我这回捡到宝了。” 秦钰拎着那个脏兮兮的书包走了回来，笑了，“就是挺可惜这个包的。” “没事，淘宝上十来块就买得到啦。”兰兰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脏兮兮的包，问，“你要不要擦擦手，我这里有湿巾。” “好，谢谢。” 兰兰一边从她那万用的化妆包里掏湿巾，一边忍不住兴奋地夸秦钰，“你俩刚才演的真的太棒了！我感觉真的媲美专业演员了，我的天啊，真的太帅了！” “我就是一直被揍也没干别的啊。”秦钰笑道，指了指顾承祁，“还是他比较帅。” 顾承祁拿了一瓶矿泉水喝，听到这话随口说道：“你夸我也不会请你吃饭的。” “我有那么势利吗？” “有。”顾承祁肯定地说道。 许涵也笑了，“你们俩关系真好，怪不得能配合得这么默契。冒昧问一下，你们两个人是……” “什么？”顾承祁迟钝地问道。 “就是，”许涵比了个手势，“是一对吗？” 再听到这个问题，顾承祁已经比先前要冷静多了，起码不会再呛到水了。 “啊，不是。”顾承祁摇了摇头，“只是朋友，我跟他都单身。” “原来是这样啊。”许涵笑了， “哎，学长你又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孙曼曼在一边顶了顶许涵的胳膊揶揄道，“放弃吧，我之前就替你试过水啦，人家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许涵一下子就变得窘迫起来，“说什么呢，我没那个意思啊！” 顾承祁愣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你是……” 许涵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顾承祁突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摸了摸鼻子，“哦，没什么，我也不歧视，挺正常的。” 第六十章 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顾承祁的余光瞟到秦钰似乎在往这边看，但当他抬头看向秦钰时，又发现后者只是在看夜晚的街景。 “加个微信？”许涵拿出手机问道，“回头拍摄上有什么事情，我可以直接联络你。” “那个，我已经有孙曼曼的微信了……”顾承祁想要婉言拒绝。 “加上吧，万一有什么时间可以直接通知。” 顾承祁无可奈何，一旁孙曼曼投来的揶揄眼神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那……好吧。” 没有办法，只得跟许涵加上了微信，顾承祁的余光还瞥到孙曼曼用口型朝许涵说“还说不是想追人家”。 其实许涵人挺不错的，顾承祁也挺欣赏这种有才华的人，但…… 这种明显试探性的接近，让顾承祁浑身难受。 你个脑残，为什么要说自己单身？ 操，因为他本来就是单身！因为某个傻/逼坚决不承认他们俩有什么特殊关系！ “你们还有时间吗？我还想把这场戏的两个镜头补一下。”许涵看向顾承祁，“一个是肖然刚出场的镜头，刚拍的视角不是太好，一个是程轩走出暗巷的镜头，可以做一个几秒的拉镜头。” -- 第99页 “啊，好。”顾承祁答应下来，看向秦钰那边。 秦钰似乎刚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没事，你先接吧。”许涵体贴地说道。 秦钰抱歉地笑了笑，走到一边去接起了电话。 “我大概跟你说一下我们想要个什么样的效果。”许涵继续说道，“肖然出场的时候我们想要镜头有一定的力度，所以……” 然而许涵说了些什么，顾承祁已经没在听了，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秦钰。 “我没有在外面鬼混！”秦钰的声音拔高了些，“我在帮朋友拍电影！……我回不去，我们还没拍完——” 秦钰顿了顿，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由震惊转为了愤怒，“我他妈就算出去拍片也比你强！” 秦钰怒吼的声音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许涵也怔了一下，停下讲述回头朝秦钰的方向看去。 “你不是我妈！我就算出去卖了你也管不着我！”秦钰的声音持续愤怒着，他连拿手机的手都在颤抖，“你先管好你自己的孩子吧，别再让他俩出去顺人家的东西回来了！” 秦钰挂断了电话，抬起头看着黛蓝色的夜幕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秦钰。”顾承祁走了过去，“你……没事吧？” “没事。”秦钰深呼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刚才说还要补拍什么？” “其实……”许涵立刻说道，“今天也挺晚的了，补拍也可以下回再说，不着急的。要不你们就先回吧，没关系。” 秦钰叹了一口气，“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许涵连忙说道，“你们俩今天拍的真的很棒，大家都很满意的。” 秦钰没再说什么，他满脸的倦意，只是点了点头，把假发摘下来还给兰兰几个女生，长发披散下来。 “那，下次见。”顾承祁朝许涵挥了挥手。 “微信联系吧。”许涵笑道。 锦华路跟老街那片一样，也是几十年前的老街区，柏油路上坑坑洼洼的，方砖也被树根顶得高一块低一块。顾承祁和秦钰并肩走着，有好几分钟谁也没有说话。 “你敢相信吗？”秦钰先开了口，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说我出来拍片，说我出来卖，说我骨子里就是个骚/浪同性恋。她已经扔了我的裙子，扔了我的化妆品，我都不知道她还想干什么。既然那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办收养关系？是不是就跟养狗一样，有些人养狗就是为了打，为了发泄的？” 顾承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她好像觉得把我收养了，我就是她儿子了似的。明明她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好，天天又疯又闹，还敢去偷地痞流氓的东西，她是不是觉得很骄傲啊？觉得小儿子敢偷东西，比我这个人妖娘炮要强多了？” 秦钰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我不喜欢吃内脏，吃不下去，觉得味道怪怪的，什么心肝肺之类的，从小只要一吃就会吐。我姨妈明明知道这一点，有一回还买了一大块猪肝回来，炒出来以后骗我说是羊肉，我吃到嘴里就吐出来了，然后她大发雷霆，说她花了多少钱给我买来的猪肝，又多么辛辛苦苦地做出来，我挑食毁了她所有的心意，大骂我没有良心……我可能真的没有良心吧，在她眼里我就是一条狗，就应该不论是非对错，只要听她话就行了。” 秦钰耸了耸肩，眨了两下眼睛。他本以为自己会流泪，或者起码眼眶会红，但眨了几下眼睛，还是干涩的。 夜晚的秋风很冷，吹得眼睛又痛又干。 “宝宝，你有没有过这样的冲动，就想把所有的事都抛在脑后，什么都不管了，找个高的能俯瞰整个城市的地方，看一眼然后跳下去。” “怀水电视塔。”顾承祁低声道。 秦钰看向他。 “电梯旁边有个员工通道，平时不怎么锁门，晚上能从那里溜上去。”顾承祁顿了顿说道，“最顶端有个平台，踩着点东西上去就能打开窗户。窗户很大，能容下一个人。那差不多是我能溜进去的怀水最高的地方了。” 秦钰怔怔地看着他，顾承祁叹了一口气，“你……打算回去吗？” “你觉得呢？”秦钰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那你要不要跟我去个地方？”顾承祁问道。 “靠，去电视塔吗？”秦钰笑了。 “去你妈的电视塔，你要真跳下去了我不成最大嫌疑人。”顾承祁拉起了秦钰的手，“这边。” 秦钰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只好跟着顾承祁往前走。 手牵着手，他们一路上没有说话。 顾承祁拽着秦钰，绕过几栋楼，来到一个破败的小巷子里，继续往前走。 “哎，我记得是这边啊……”顾承祁嘴里喃喃自语着，“这片楼都长得差不多，我还特意记了一下了……啊，找到了，这边。” 顾承祁往前疾走了几步，秦钰莫名其妙，“你——” “我最近也没什么钱，太好的房子是租不起了，这一片的位置还行，也算有电有水，离学校也不远。你别嫌破就行。” 秦钰有点迷茫地看了看顾承祁，后者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来。 秦钰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面前破旧的公寓。顾承祁拉开生锈的楼道门率先走了进去，走上二楼，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钥匙，递给了秦钰。 -- 第100页 “你……” “你开。”顾承祁把钥匙放在了秦钰的掌心里。 那把钥匙是崭新的，一看就是刚配出来的，不是原装。 秦钰把钥匙插进了门锁，扭动一下，老旧的木门吱呀呻吟着打开了。 里面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屋，但是被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太多家具，拐角处却有一个很大的衣橱，十分显眼。 “从你上次跟我说，你姨妈把你的裙子和化妆品扔了之后，我就在想可以从校外租一间房了。其实我原本也琢磨着要租一间房的，每个大周末都呆在学校有点太无聊了，而且放假出去住宾馆也太花钱。”顾承祁把外套随手往床上一扔，说道，“你不是说，想要个秘密基地来放你的小裙子和化妆品嘛，我特意问了房东，有没有有大衣橱的房子，她就给我说了这间屋，不知道够不够装你那些小裙子，反正我也尽力了。那把钥匙你拿着，随时都可以过来，就当是国庆节礼——” “顾承祁。”秦钰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还叫了全名，把后者吓一跳。 “怎么了？你哪不满——” “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秦钰抬起头，看向了他。 顾承祁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话一出口，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直到此时，秦钰才猛得感到一阵后悔。 这话说得太过冲动，太过情绪化，他甚至在话出口之前连思考都没思考过，就直接说出了口。 说得太直接，说得不给对方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就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本来始终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始终在回避顾承祁炙热的感情。 可他真的逃避太久了，他这三年来都不停地在逃避，逃避母亲的死，逃避姨妈的家庭，逃避自己满是创口的过去。 他就是，突然之间，看着这间小小的甚至还充斥着些霉味的出租屋，再也不想逃避下去了。 “秦钰，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不知过了多久，顾承祁开口了，“你是想做我的男朋友，还是想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顾承祁抬起头来，双目毫不迟疑地对上了秦钰迷茫的眸子。 不过就在目光相接的一刹那，秦钰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想做我的男朋友，还是说，你只是想要一个男朋友陪着你。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是爱情，还是说只是想要随便什么人拥抱一下你的伤口，让你在痛苦的时候有个倚靠罢了。 顾承祁是在向他要一个誓言，要一个承诺，要一份彼此平等的关系。 第六十一章 擦枪走火 “摩天轮上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其实挺较真的。”顾承祁说道，“我喜欢上一个人，就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如果没有这个觉悟，那还不如各自分道扬镳。所以你要是只想找个人安慰，你——” “不是的。”秦钰打断了顾承祁的话，“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顾承祁沉默地看向他。 秦钰低声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觉得跟他在一起干什么都很开心。开始我没多想，觉得这样就很好，不一定非要绑定什么关系不可……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可能我只是在逃避而已。” 顾承祁依旧没有说话，秦钰只好继续说道：“我可能真被你传染傻/逼了吧，刚刚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了。我本来以为不点破就很好，但最近我才发现，我一点也不想跟别人分享你的好。只有我知道怀水男高的校霸背地里有多可爱，只有我知道你喜欢吃鸡公煲但要把里面的土豆都剩下，你只要一害羞脸颊后面就会变红，你尴尬的时候喜欢摸鼻子，看着挺吓人的其实完全不会拒绝别人。我最近，只要一想到这些会被别人看到，就嫉妒得要发疯了。” 秦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其实你了解我，我要是说就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肯定是在撒谎。我没法像你一样那么有勇气，一辈子的约定太沉重了，我不想许下实现不了的承诺。我只能说，我确定我现在是喜欢你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想当你男朋友，也想让你当我男朋友，就现在，特别特别想。” 秦钰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接下来，小屋里就只剩下了秦钰轻微的喘息声，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秦钰觉得自己中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此时此刻却心脏疯狂跳动，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你知道你就这么开着门，在嗖嗖的风里站了十几分钟吗？”顾承祁突然笑了，“你不冷吗，男朋友？” 一颗悬着的心突然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落了地，秦钰猛地抬起头，“操，你玩儿我呢？” 顾承祁这回彻底放声大笑起来，“对啊！毕竟能整到女神校花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啊！” “你神经病吧！”秦钰拿脚关上了门，老旧木门发出了凄惨的吱呀声响，朝顾承祁扑了过去。 “靠，你又来？”顾承祁被秦钰扑倒在了床上，咯咯笑个不停，手脚并用地想要阻止秦钰。 不过秦钰身手矫捷，不光躲开了顾承祁的扑腾，还一手抓住了顾承祁的一只手腕，把他牢牢地按在了床垫上。 “我操，你这手劲也太作弊了！”顾承祁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屈起膝盖顶他小腹。秦钰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立刻把腿挤进他的两腿中间，蛮横地压住了他。 -- 第101页 顾承祁不动了，抬起头喘着粗气看向秦钰，“你别这么弄，要硬了。” 秦钰低头看他，两个人的脸颊的距离越拉越近，他哑着嗓子道：“我已经硬了。” “操！”顾承祁笑了，又抬起膝盖顶了秦钰一下，“你女神个屁，臭流氓！” “谁先硬谁流氓。”秦钰又拿大腿磨了顾承祁一下。 “我靠，你真别弄了。”顾承祁的声音也有点嘶哑了，一把抓住了秦钰的胳膊，“你再弄就真走火了。” “走吧。”秦钰低下头吻住了顾承祁的耳朵，“多点水就能灭火了。” “你他妈——”顾承祁被秦钰突如其来展现出的如此流氓的一面给震惊到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秦钰吗？Hello？你把咱们学校那位优雅可爱的校花女神藏哪去了？” 秦钰笑了，“就在你面前呢，不光优雅可爱，而且还想上你。” “我操。”顾承祁笑得停不下来，“这个难度有点大，咱俩什么家伙事都没有。” “那改天，今天先上手。”秦钰吻上了顾承祁的脖颈，“熟悉一下业务。” 顾承祁没再说话了，秦钰亲吻他的感觉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皮肤能有这么敏感。 他闭上眼睛，抱住了秦钰的肩膀，任由他一点点褪下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吱呀作响的小木床上，秦钰吻上了顾承祁的唇。 顾承祁的脑子烧成了一片浆糊，只是凭着本能胡乱回应着，然后，就感觉自己的裤子被扯开了。 “真走火了啊。”秦钰在顾承祁耳畔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顾承祁的呼吸已经完全乱了节奏，不过嘴上还在逞强，“是啊，比你大吧，快叫爸爸。” 秦钰又是一阵闷笑，震得顾承祁跟着一块抖，“我大不大，你应该早清楚了吧？” 顾承祁有点不耐烦，“我他妈上哪清——”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了。 顾承祁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瞪着秦钰。 秦钰眼含笑意，“你不会真觉得我发现不了吧？你也不是那种会随便从栏杆上掉下来摔个狗吃屎的人吧。” 我，操！ 顾承祁又羞又愤，他人生中还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样非常十分极其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秦钰我跟你拼了！”顾承祁看似很有架势地吼了一嗓子。 “老实点。”秦钰靠近他耳畔轻声道，“你命根子还在我手里呢。” 顾承祁说不了话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有点像做梦，恍惚又美好，伴随着汗水和空气中甜蜜的味道。 - 就这间出租屋的房租价格而言，设施算不错的了，有卫生间有淋浴室，而且淋浴用的热水器是电热水器，不是那种老式储水式热水器，不用提前好久把水烧上才能洗澡。 秦钰正在里面洗澡，而顾承祁已经洗好了正呆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 啊，他有些悲壮地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后烟。 好像是比平时抽的时候，爽那么一点点。 今天以后，顾承祁起码确认了三件事情：第一，秦钰是他妈真的比他大。第二，放肆爽过以后的代价是住进新房的第一天就得洗床单，而且还没有洗衣机。第三…… 顾承祁吐出一口烟雾，心情有些复杂地想，他可能，回头是不是有必要，去搞点两个人之间的“家伙事”了？ 正在顾承祁十分纠结的时候，隔壁淋浴间的水声停下了。不一会儿，秦钰裹着一条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你怎么洗那么半天？” “因为我是爱慕虚荣的臭美大辣椒。”秦钰从善如流。 “靠。”顾承祁笑了，知道秦钰肯定是趁自己洗澡的时候看见了给他的微信备注，“怎么撸个管把你脸皮也撸没了？要不要脸了？” “在你这就不要了。”秦钰笑着走过去，把他手上的烟拿过来吸了一口，“事后烟？抽得还挺有范。” “没你抽得有范。”顾承祁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你干什么都挺有范的。” 秦钰又抽了一口，才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我也不是一直这么有范的。” “是吗？” “其实在上高中之前，我一直都挺窝囊的。”秦钰在床上躺了下来，头枕在顾承祁的大腿上，“以前我也不敢穿裙子上学，只敢在周末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穿一穿。” “嗯。”顾承祁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后来有一回，还是被同学给发现了，而且发现的那个人偷拍了照片，跟其他同学到处传着看。开学以后，所有人都开始嘲笑我，说我是人妖，是同性恋什么的。我初中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被霸凌，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表现出对我的厌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是合群的。” 顾承祁的心抽痛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等着秦钰继续讲述。 “我那时候的经历也跟程轩差不多，但那时候可没遇到过一个帅哥跑来英雄救美。”秦钰冲顾承祁笑了笑，“说来很讽刺，还是我妈的死，才结束了我被霸凌的命运。” 秦钰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继续在顾承祁的大腿上躺着看天花板，“我妈去世以后，我有将近两个月没去上学，等我终于决定继续上学的时候，就想着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反正他们已经那么讨厌我了，再讨厌点又有什么关系。 -- 第102页 “于是那天去上学的时候，我干脆就穿着裙子去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校园里所有的人都朝我行注目礼，那些霸凌欺负我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到这里秦钰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后来我被校长拉去谈话了，我们初中的校长可没有现在的校长这么开明，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就回了一句，不喜欢看我穿裙子，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啊。” “操。”顾承祁也笑了起来，“我都不敢跟校长这么说话。” “谁叫我当时刚经历了‘重大创伤'呢。”秦钰愉快地笑起来，“校长气得面红脖子粗又不敢对我说什么重话，当然也不敢开除我，免得闹出什么新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跟校长的顶嘴就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了，大家对我的态度突然之间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叫我女神、叫我校花，说我坚强勇敢什么的。 “说实话，我现在都觉得挺可笑的。当初我哭着跪着求他们放过我，却只能换来更狠的欺辱，一旦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站起来朝他们竖中指，他们反而觉得我坚强勇敢美丽动人了。”秦钰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失去一切就换来了这么一个虚名，然后我又可笑地抱着这个虚名过了三年，因为这是我仅有的东西了。” 第六十二章 共度良宵 “现在不是了。”顾承祁低头看他，“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秦钰笑了，抬起头吻他。 顾承祁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秦钰的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说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喝酒吗？” “为什么？” “我爸。”顾承祁顿了顿说道，“他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要出去喝酒应酬。他在人前总是人模狗样的，别人都尊重他，吹捧他。我妈呢，在人前也总是假装家庭关系很和睦的样子。但其实从小到大，我爸每次喝酒回来都要动手打人，主要是打我妈，还有我。” 秦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印象中，这是顾承祁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家庭。 “他喝多少次酒，就要动多少次手，而我妈从来都不反抗，只是哭，大声地哭。她越哭，我爸揍得就越厉害。所以从小我只要一闻到酒味，就会想起我妈那种能穿破人耳膜的尖叫和哭声。” 顾承祁眨了眨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脱落的墙皮，“可我妈不愿意跟他离婚，我有时候想站在她这边制止我爸，都会被她惊恐地拉开，然后骂我多管闲事，骂我不孝。我妈老是嘴里念叨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仅不反抗，也不让我替她反抗。当然，我爸揍我的时候，她也低着头，从来没制止过。”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个哥哥，亲生的哥哥，比我大三岁。我哥很优秀，很听话，成绩也很好，是他们要求的那种宠物一样乖巧的小孩。我爸从来没揍过我哥，我哥也从来不出来劝架，楼下闹翻天的时候他就在楼上学习。我至今也想不通那种环境下他是怎么学进去的。 “我从小就被拿来跟我哥比——你看看顾承哲多听话，你看看顾承哲多优秀，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争点气，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要是我爸喝了酒，骂得就更难听了，他会说我不是他亲儿子，肯定是我妈在外面跟别的狗男人生的孽种，说我败光了他的脸面。”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他的儿子吧，我没法理解他那样的人，怎么能那么虚伪，那么龌龊。人人都说他有手腕，有魄力，他人前是绅士，大家都佩服他尊敬他，可就是大家眼中那份所谓的‘魄力'，让他变成个活脱脱的畜生，畜生有时候都比他要强。 “后来，大概一年多前，我俩的矛盾爆发了。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现在都记不清了，好像是他抱怨我妈做的饭菜不好吃，嚷了没多久，又开始动手了。我看不下去，站起来朝他喊‘你是不是除了动手就不会别的了'，没想到我妈居然在他之前吼了我，她瞪着一双眼睛对我说‘如果不是你，你爸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坏！你就不知道为他多着想一点吗？'“ 秦钰惊讶地看着他。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顾承祁干笑了一声，“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家没救了，所有人都疯了，这里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再这么待下去我也会跟着疯掉的。我爸绕过餐桌，拿了个花瓶就来揍我，我妈尖叫起来，在一边大声地哭。我爸举着那个花瓶直接就要往我脑袋上砸，我脑子一片混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抄起一边的凳子把他给打晕了。 “我妈一边哭一边朝我爸爬过去，不停地诅咒我，说我不得好死，说我不是她的儿子。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跑出家的了，总之自从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顾承祁顿了顿，“反正在他们眼里，儿子只有我哥一个就够了。” 顾承祁说完之后，秦钰很久没有说话，只是朝他伸出手，“宝宝抱抱。”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和秦钰拥抱在一起，秦钰湿漉漉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感觉有点痒痒的。 “说出来以后，是不是感觉好多了？”秦钰问道。 “是啊。”顾承祁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感觉肩上一直背着的包袱变轻了很多，“没几个人知道我的事，也就赵云翔知道一点。我想说也没处说，而且可能我说了别人也不会信。” -- 第103页 秦钰笑了，“没人相信不可一世的校霸会有这种家庭出身？” “可能吧。”顾承祁笑了笑，“其实我爸妈一直对我要求很严，他们希望我成长为我哥那样的乖小孩，不光成绩要好，还要有特长，待人也要谦逊温柔，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 “那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反正我是离那样的要求差得太远了。”顾承祁躺倒在床上，床板发出一声吱呀声，“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让他们把我哥当成唯一的儿子就行了。我一个人的时候自在多了。” “其实，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自在，比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自在。”秦钰低声说道，躺在顾承祁的身旁亲吻他的侧颈。 “那你今天还要半路落跑吗？”顾承祁转过头看着他。 秦钰愣了足足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顾承祁话的意思，笑着打了他一下，“我那怎么就叫落跑了！我那天真得回去，我怕陆雨真出什么事，我姨妈那个人那么不靠谱，可能都发现不了。” “你其实真挺善良的。”顾承祁笑了，“那小屁孩对你那样，你居然还惦记着他。”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俩毕竟只是小孩子而已，都已经被我姨妈往歪路上带了，我也不想让他们走得越来越歪。”秦钰叹了口气。 “那你今天不回去啦，女神大人？”顾承祁伸手玩秦钰的头发。 “不回去啦。”秦钰翻了个身压在顾承祁身上，露出一脸坏笑，“让我姨妈一个人干生气去吧，今天服侍大少爷才是头等大事。” “哎！”顾承祁笑着想去抓秦钰的手，“你他妈的，都没有贤者时间的吗？” “咱俩轮番洗完澡都四十分钟过去了，还贤者时间呢。”秦钰抽出手，往他下半身摸过去。 “哎，我靠，我刚撤下来的床单，你好歹先……把抽纸拿过来！” - 这天晚上顾承祁睡得很好，几乎是一夜无梦。他是被眼前刺目的阳光给弄醒的，睁开眼才发现，昨晚没有拉窗帘，朝阳正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眼睑上。 顾承祁眯着眼睛想要伸手拿手机，却发现自己的胳膊酸酸麻麻的抬不起来，转头往旁边一看，秦钰的脑袋正枕在上面。 秦钰睡得歪七扭八的，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把他给挤到了窗户底下。 顾承祁有些好笑地推了推他，“起床啦，大辣椒，太阳要晒屁股啦！” 秦钰过了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早上好，男朋友。” “你的男朋友早上一点也不好，因为你快要把你男朋友的胳膊枕折了。”顾承祁又推了秦钰的脑袋一下。 “啊，我有吗？”秦钰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不好意思。” 睡眼惺忪的秦钰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长发，似乎还有点意识模糊。 “有啊，你看你都睡成什么样了。”顾承祁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控诉道，“你怎么不干脆把我踹出窗外呢？” 秦钰怔了怔，随后才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姿势，一下子爆发了大笑,“我第一次发现你身体柔韧度真好。” “我踹你啊！”顾承祁拿脚踹他屁股。 秦钰反倒笑得更厉害了，“我从小就跟我妈分床特别早，就是因为我睡着的时候特别喜欢蹬人。有回姨妈带了个男人回家，就让我跟陆雨一块睡，结果第二天陆雨哭着跑去说我踹了他一个晚上。” “操。”顾承祁目瞪口呆，“那您跟我这是还客气过了？” “对啊。”秦钰笑道。 “行行行，起床洗漱吧，佛山无影脚。”顾承祁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今天有什么安排啊？” “下午不是还要去拍电影。上午……”秦钰想了想说，“上午我姨妈应该不在家，她喜欢周末出去约男人，我想过去那边一趟，把我东西都搬过来。” “好啊。”顾承祁趿着拖鞋走向浴室，打开橱柜翻找着，拿出一管牙膏、一支还没拆封的牙刷和一个牙刷缸，“喏，这是你的。” 秦钰接过了牙刷缸，表情突然变得玩味了起来，“宝宝，你这是早就准备好了？” 顾承祁愣了一下，脸颊唰地变红了。但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超市减价，买一送一。” “牙刷缸也买一送一？”秦钰举起牙刷一脸邪笑。 “靠，都买一送一！你闭一会儿嘴是不是能死啊！”顾承祁恶狠狠地说道。 秦钰站在原地愉快地笑了好久，直到顾承祁开始刷牙了，他才突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宝宝，谢谢你喜欢我。” 顾承祁刷牙的动作停了停，伸手捏了一下秦钰的手，含糊不清地说道，“不客气，你个臭美大辣椒。” 第六十三章 不是家的家 等两个人黏黏糊糊地洗漱完，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我得走了，我姨妈差不多中午就会回去，我得趁她回来之前转移财产。”秦钰亲了顾承祁的脸颊一口。 “等等。”顾承祁转过头，“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钰愣了一下，“跟我一起去？” “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也不好拿吧。”顾承祁说道，“还有个那么大的大抱熊——反正你也说了你姨妈应该不在家。” 秦钰看上去有点犹豫，但还是很快地点了一下头，“那好吧。” 由于穿的是普通男装，秦钰只把头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很快就收拾得当了。 -- 第104页 “等我把东西搬过来以后，我的护肤品你也可以用一下。”穿鞋的时候，秦钰随口说道。 “护肤品？不用了吧，那也太——”顾承祁生生摁住了这句话的尾巴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想说‘娘'？”秦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必要。”顾承祁艰难地说道，“我想说‘没必要'来着。” “怎么没必要？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脸都开始起皮了。”秦钰伸手戳了他的脸颊一下，“你就算皮肤底子好也不能天天这么造，早晚会造坏的。” 顾承祁无奈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话的语气特别像屈x氏的员工。” 秦钰忍不住笑起来，“那能一样吗？你是我男朋友，我就要我男朋友干干净净、帅帅的才能带出去好看。” “你这是找男朋友，还是找换装娃娃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两个都要。” “靠。”顾承祁笑了。 秦钰姨妈家离这附近有一段距离，两个人在附近找了两辆共享单车骑着往那边去了。 “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撞见你被人围的。”骑到菜市场附近的时候，顾承祁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我姨妈家就再往南边走一点。”秦钰抬起头说道。 顾承祁沉默了一下，问道：“那种事经常会发生吗？” “什么？” “就是……你被人围着还追到家里，之类的事情。” 秦钰叹了口气道：“没有经常，但也不能说偶尔吧。有一次，就在学校附近，我穿着裙子在街边走，路上驶过一辆摩托车，在我边上突然放慢速度，然后冲我按喇叭，大声喊了一句‘死人妖'什么的就跑了。后来好几天，这个男的都要骑着个摩托在学校附近闲逛，看到我就骂，骂完了就跑。” “操，这些人没有点自己的事做吗？”顾承祁不可思议道。 秦钰轻笑道：“起码我知道我的人生比他们过得有价值多了，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得跟动物一样，还自以为高级。” 秦钰带头，在前面的路口拐了个弯，一转过这个弯，就好像一下子把城市甩在了身后。越往前，人烟越稀少，连建筑都只有几处废弃的破旧工厂。 耳畔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 “到了。”秦钰在一栋破旧的筒子楼面前停下来。 “你姨妈家……就在这？” “嗯，这边上去，三楼。”秦钰跳下单车，锁上车锁，“放这就行，这边没人骑共享单车，都人手一辆自行车。” 顾承祁没应声，他还在抬头环顾四周。 从距离上来说，这里其实离老街和学校都不算远。如果画一个三角形的话，老街在左下角，学校在右下角，这一片就是三角形的顶点。 虽然不远，但却很偏，甚至于顾承祁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这么久，从来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这里是原来化工厂的宿舍。”似乎看出了顾承祁的疑惑，秦钰指了指远处那几处破旧的废弃工厂，“我姨妈原来也是那的女工，后来化工厂废弃了，工人们都下岗了。还有点力气或本事的都搬出去找新工作了，我姨妈和一些女工就留在这，拿国家的抚恤金。” “那你……”顾承祁忍不住问道，“没有劝过她离开这，去找个别的工作吗？” “我姨夫一下岗就跟我姨妈离婚了，那时候她肚子里还怀着陆雨，陆芸才一岁。我姨夫大概不想带着拖油瓶，就自己跑出去做生意了，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赚钱，总之没再联系过。”秦钰一边说着，一边走上楼梯。 顾承祁沉默地跟在秦钰后面上楼，破旧的楼梯坑坑洼洼的，许多地方都露出了钢筋，他总有种下一步就要一脚踏空的错觉。 “那些抚恤金……够吗？”顾承祁低声问道。 “不够。”秦钰说道，“陆芸和陆雨都要上学，也要买书，四个人的吃穿用度，那点抚恤金怎么可能够。” “那……” 秦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妈，有人寿保险。” 顾承祁停下了脚步，瞪大了眼睛。 突然之间，所有事情都变得清楚明白了。 “你姨妈收养你，就是想要你名下的那些保险金吧！”顾承祁拽住了秦钰的胳膊，“那些是你的钱，跟她又没有关系，你凭什么给他们花啊！” “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办？”秦钰深呼吸了一口气，“我17，还没成年，监护人如果不是我姨妈就是居委会了。再说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陆芸和陆雨没学可上吗？如果换成是你，你难道会那么做吗？” “我……”顾承祁松开了秦钰的手，“对不起。” “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来评判我的生活的。”秦钰在三楼中央的一间门前停了下来，掏出钥匙打开门，“我的生活已经这样了，连我都没法改变，就更不要说你了。” 顾承祁只好跟在秦钰身后走进房间里，随后愣住了。 顾承祁本以为自己租的那间出租屋已经够破旧狭窄的了，可没想到门后的空间竟然连出租屋的一半都赶不上。 进门以后，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摆着满满的杂物，桌子和椅子挤在一起，电视旁边堆着毛巾、杂物，还有烧水壶和碗筷。电视对面有一张露出海绵的破沙发，沙发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衣物，零食和小孩子的玩具。电视旁边放着一个简单的炉灶，炉灶旁摆着一个液化气罐，水槽里堆着许多没有洗的脏碗，一只苍蝇飞过所有的一切，最后在水龙头顶端的阳光里停了下来。 -- 第105页 顾承祁还没能从狭窄拥挤的压抑中缓过来，秦钰却已经大踏步往前走了，他探头左右看了看，舒了一口气，“我姨妈不在，陆芸陆雨可能是出去玩了。” 顾承祁反应慢半拍地接道：“他们，就这么自己出去玩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俩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肚子饿了就会跑回来了。”秦钰一边说着，一边穿过一道因为摆满了杂物而十分狭窄的走道，走进了左手边的房间。 顾承祁也跟着从走道挤过去，发现除了跟厨房连成一片的客厅之外，只有厕所对面有一间和阳台连在一起的房间。 这间房间被一些纸箱子和杂物人为地分成了两部分，大部分在外面，放着一张双人床，另一小部分连着阳台，放着一张单人床。 所有的一切都让顾承祁感到窒息，仿佛周围所有乱七八糟的杂物都在朝他逼近，似乎稍一转头，就会碰掉什么东西。 整个空间都狭小得逼戾，光是置身其中就觉得一阵缺氧，他难以想象这就是秦钰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这能称之为家吗？ 这里也能叫做什么人的家吗？ 单人床很小，差不多跟他们宿舍的床铺一样大，床头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柜，而床尾端端正正地坐着那只叫祁祁的大抱熊。 秦钰抱起了那只熊，冲顾承祁笑了，“祁祁，看，妈妈来了，你有没有想妈妈啊？” 顾承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妈妈”是在说自己，“我靠，凭什么我是妈妈啊？” “因为是你打到它的，换言之，是你生了它。”秦钰把抱熊塞到了顾承祁的怀里，“我已经拼尽全力保护它的安全了，不过陆芸还是抱着它的耳朵啃了半个小时。” 顾承祁下意识地离熊的耳朵远了一点。 随后秦钰走到床头，打开了小柜的抽屉，里面塞满了各种细小杂物。他把杂物往前一拨，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化妆品。 “靠，厉害啊。”顾承祁忍不住感叹。 “早就知道她有一天会扔我东西，我早有准备。”秦钰又抬起了床垫，顾承祁这才看到在床垫和床板之间的夹缝里，塞着起码五六件不同款式的裙子。 “牛逼哦。”顾承祁感叹道。 秦钰笑了，“学着点吧。” 随后秦钰又从阳台上翻找出一个塑料袋和一个化妆包，把衣服和化妆品分别塞了进去。 “你就剩下这么几件衣服了吗？” “宿舍里还有几件，在这的就剩这些了。”秦钰把包挂在肩上，塑料袋提在手里，正要往外走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 “我可能还要多拿点东西，你不介意吧？”秦钰问道。 “啊。”顾承祁有点不明所以。 然后他看到秦钰把化妆包和装衣服的袋子都放在床上，先是跑去了卫生间，把牙刷、牙膏、毛巾全都装了起来，又拿走了一瓶沐浴露，接着又回到房间里，拿走了桌子上的几本书，几支笔，一只水杯，把这些东西通通塞进了另一个袋子里。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里的一副挂画上。 那副挂画是梵高《星空》的复制品，挂在正对着床尾的墙上，和整间房的拥挤如此格格不入。 “我刚搬进来的时候，觉得这里太脏乱了，我没有自己的空间，也没有自己的隐私。我就想至少买个能让自己心情舒畅的装饰品，挂在一睁眼就能看到的位置上。”秦钰看着它说道，“我姨妈一开始不同意，后来作为交换，我给她买了一个高压锅，又交了一年的电费，她才不说什么了。” 但那幅挂画太大了，显然很难带走。 秦钰一脚踩上了凳子，把那副画摘下来，走到阳台上，在顾承祁诧异的目光中毫不犹豫地把它给扔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它粉身碎骨的声响。 “我不想再回这里了。”秦钰转过头来看向顾承祁。 “好。”顾承祁走上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第六十四章 冤家路窄 两个人重新骑上单车，顾承祁学着秦钰的办法，把熊塞进前车筐，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秦钰把化妆品摆到出租屋的床头柜上，又把衣服挂进大衣柜里。 衣柜里挂上了衣服，总算显得不那么空荡荡的了。 “换上一件，咱们去吃饭。”顾承祁从身后抱住了秦钰的腰，一抬头被糊了一脸的头发。 秦钰笑起来，把鬓角的头发撩开，“还是算了，我今天就穿男装好了。” “为什么？” “因为。”秦钰顿了顿，往墙上的钟表位置抬了抬下巴，“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除非你想一点才吃上午饭，否则——” “我靠。”顾承祁惊奇地说道，“你平时出个门要花那么久的时间吗？” 秦钰拍了拍他肩膀，假笑道：“欢迎来到臭美大辣椒的世界。” 顾承祁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有时候顾承祁确实觉得秦钰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刚刚从筒子楼里走出来的那股压抑的沉闷感在秦钰的玩笑话里变得越来越微弱。 这种处事方式，像是一个早就习惯了苦难的人。 “想去哪吃啊，臭美大辣椒？”顾承祁也就顺着他的话继续说着。 秦钰想了想说，“要不就去学校附近？这周围又没什么好吃的。” -- 第106页 “要不，去吃麻辣烫？”顾承祁建议道，“天这么冷，吃点热乎的。” “我发现你还真喜欢吃这种连汤带水的食物啊。”秦钰说道。 “连汤带水多好啊，吃着还热乎，你不喜欢？”顾承祁反问。 “喜欢啊。”秦钰笑得眼睛弯起来，“我喜欢你。” 连汤带水。 操。 顾承祁的脸“腾”的一下通红，用力推了秦钰一把，“你才他妈连汤带水！要不要脸啊，流氓！” 秦钰一阵狂笑，抢先一步逃出了门外。 - 星期天，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变得冷清多了，两个人吃完了麻辣烫，很满足地从店子里走出来。 “我吃过那么多家麻辣烫，真的就这家味道特别好。”顾承祁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你要是喜欢吃麻辣烫的话，老街那边也有一家很好吃的麻辣烫。”秦钰说道，“就在你那家快餐店旁边。” 顾承祁笑了，“什么就我那家快餐店，你说得跟我是店老板一样。其实我也就在那边打了三个月的工吧，你也就来了其中两个月而已。” 秦钰一愣，“是吗？这种事你都记得这么清楚？” “是啊。”顾承祁酸溜溜地说道，“某些人欠我的，我可要加倍讨回来呢。” 秦钰拉过顾承祁的胳膊，在他耳畔低语，“等晚上回去，你想怎么讨就怎么讨，我没有异议。” “靠。”顾承祁笑着把他推开，“你个不要脸的玩意。” 就在两人笑笑闹闹地往外走的时候，秦钰突然站定，愣住了。 就在离他们俩几米远的地方，有五六个染着黄毛的纹身青年，为首的就是那位头皮上纹了个骷髅的莫西干头。 也恰好就是这一瞬间，莫西干头回过头来，看到了秦钰。 “操。”莫西干头立刻低骂了一声，转身就朝秦钰两人的方向走过来，其他几个社会青年也纷纷注意到了两个人，洋洋洒洒地站起来，跟着他们的老大朝这边走过来。 顾承祁先是一愣，但是反应速度很快，“被你揍过的那帮社会青年？” 秦钰点了点头，冷静地看着那群人走过来围成了一个圈。 按理来说，老街那片才是他们的地盘，这群人怎么会跑到学校附近？ 顾承祁往后靠了一步，跟秦钰背对背。 这场面还真是久违了，当了一个月好学生的顾承祁拳头有点痒痒。 就是这群人，把秦钰弄得伤成那样？一想到秦钰胸前那一大片淤青，顾承祁就一股怒火直往外冒。 “这不是那天那个小伪娘吗？”莫西干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秦钰，“怎么今天没穿你的漂亮小裙子来啊？” “滚开，别挡着路。”秦钰冷冷地说道，“这么大一坨垃圾怼在这，清洁工都不好打扫。” 莫西干头不耐挑衅，那样子快要跳起来了，立刻破口大骂，“我操你妈个死人妖，你卖屁股赚的钱都不值老子一个屌皮！” “喂，傻大个。”顾承祁朝莫西干头勾了勾手指，莫西干头下意识地朝顾承祁看过去，后者毫不犹豫地一拳打上了他的下巴。 “操！揍他！”莫西干头后退几步，愤怒地大吼。 战况一发就不可收拾。 莫西干头这边毕竟人多势众，三个人同时扑向顾承祁，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想把他放倒在地上。顾承祁狠狠地朝后面甩了两手肘，也不知道是击中了哪里，两个人怪叫着松了手。还剩下一个顾承祁干脆往前一个用力，给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秦钰跟莫西干头扭打起来，莫西干头打不过秦钰，就伸手去拽他的头发。秦钰被这么一拽，瞬间疼得红了眼眶，莫西干头趁机狠狠给了秦钰一拳。 秦钰往后踉跄了几步，没被莫西干头打趴下，然而就在这时，莫西干头突然把手伸到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弹簧刀。 刀刃唰地一下弹出来，莫西干头一边邪笑一边抓着刀子就瞄准秦钰的肚子刺过去。 操！ 顾承祁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朝秦钰扑过去，然而他们俩的距离被几个纠缠不休的混混给拉远了，这一扑根本够不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突然有个声音大喊，“茅康！！” 莫西干头生生在最后一秒停下了动作，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顾承祁和秦钰被吓了一跳，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我操？茅飞？”顾承祁震惊地说道。 茅飞怒气冲冲地直接朝莫西干头的方向走了过来，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冲莫西干头的脸上揍了一拳。 “我操你妈——”莫西干头立刻怒了，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茅飞打断了。 “你操啊！你有本事操咱妈啊！”茅飞推了他一把，眼里全是怒火，指了指自己的脸，“你有本事拿刀朝这捅！” 莫西干头狠狠推了茅飞一把，“关你屁事！我是你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狗屁！你一群人都打不过他们俩，打不过就要上刀子，你他妈丢不丢脸！”茅飞大吼道，“你要打架滚回你们地盘去，别在学校门口给我丢人！” 莫西干头——或者说茅康恶狠狠地跟茅飞对视了好几秒，才大声骂了句脏话，一挥手带着一群小弟离开了。 “喂。你们俩没事吧。”等茅康走远了，茅飞才走过去，朝坐在地上的顾承祁伸出了一只手。 -- 第107页 “没事。”顾承祁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抓住了茅飞的手，后者把他拉了起来，“那是……你哥？” 茅飞的脸沉下来，“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惹上他的，以后最好离他远点。他就是个无赖，有事根本不会堂堂正正地解决，有一回他就把一个人捅进医院了，结果只在看守所里呆了几周，出来照样到处骗吃骗喝，他就是这样的垃圾人。” 顾承祁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随后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刚谢谢你，要不是你出现，就太危险了。” “不用，我也是刚好路过。你们以后遇见他，躲着点走。”茅飞说道，“跟垃圾人比无赖，你们比不过的。” “谢谢。”秦钰也朝茅飞露出一个笑容。 茅飞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还有事，先走了。” “周一见，记得准时来训练。”秦钰朝他摆摆手。 茅飞没回头，只是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所以，传闻说茅飞他哥是老街有名的混混，这居然是真的。”顾承祁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但我没想到，茅飞跟他哥……” “不是一路人？”秦钰问道。 顾承祁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他会帮咱们。刘俊当初还跟我说，怕我惹上他以后，他会找他哥跟我算账。” “他要是想找你算账，早就算了。你有时候脾气太急了，容易跟人生气，情绪一上来，就容易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是吗？”顾承祁迟疑道。 秦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要不你怎么是宝宝呢？” “滚。”顾承祁不轻不重地踹了秦钰的屁股一下，“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看他掏刀冲你去的时候心脏都快吓停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真的吗？让我摸摸。”秦钰邪笑着搂住了顾承祁的腰，伸手就往顾承祁外套里面摸去。 “我靠，你干什么啊！”顾承祁立刻紧张起来，“你大街上耍流氓啊！” “没事，你看，大中午的，周围没人。”秦钰拽着顾承祁躲在了一处阴影下。 顾承祁又往四周张望了几眼，确定确实没人以后才松了口气，拳头往秦钰的胸口轻轻砸了一下，“傻逼，你刚真的吓坏我了。他要是真把你捅伤了，我能杀了他。” “没事，我这不是毫发无伤嘛。”秦钰搂住了顾承祁的腰，凑近过去，“宝宝亲亲。” 顾承祁犹豫了一下，又用余光确定了周围真的没什么人，低下头快速在秦钰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第六十五章 夜店 顾承祁想，谈恋爱可能真的容易让人神志不清，起码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在大街上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的。 不过似乎自从他遇到秦钰，就一直在干蠢事。 就像现在，他们也没做多么出格的事情，不过是在无人的阴影里偷偷亲了一下，顾承祁的心脏就跳得比打篮球时还快。 一股甜蜜的、隐晦的、不为人知的快乐从心底里缓缓升起。 他等了那么久，像一只困兽在牢笼里咆哮，那种令人发指的孤独和空虚，终于在一个小小的吻中落了地。 只有我能看到你那不为人知的一面，也只有你能碰触到我最深的伤口。 你是我的了。 “愣着干什么呢？”秦钰不由得笑了。 “看你啊。”顾承祁大大方方地说道，“你好看。” 秦钰大概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撩给弄得措手不及，愣了一下，顾承祁则噗哧一声笑了声。 “可以啊宝宝，你还会撩人了是吧？”秦钰伸手就去挠他腰眼，“可把你牛逼坏了是吧？” “哎哟，饶命饶命！”顾承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怎么还不让人说实话呢你这个人……哎，哎，别闹了，大街上呢，有碍市容！” 两人打闹了一阵子，直到有个骑自行车路过的大妈多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才干咳一声，收敛了许多。 “所以，下周的篮球赛，你跟茅飞应该没问题了吧？” “只要他没问题，我就没问题。”顾承祁啧了一声，“听你那语气，好像我是什么揪着不放的坏人似的。” “说起来，前两天我看到东北虎他们练球了。”秦钰说道，“下了晚自习，几个老师跟那黑灯瞎火地打球呢。” “这么拼？”顾承祁有点吃惊，“不是，就是个校内友谊赛，这些老师这么想赢？” “别的人我不知道，反正东北虎是很想赢。”秦钰耸了耸肩，“可能他总觉得自己在学生心目中没有威严吧。” 顾承祁干笑了一声，“他那人的性格怎么可能威严起来。董主任倒是威严，没一个学生喜欢他。” “是啊。”秦钰笑了，“可能人就是这样，总是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吧。” “孙曼曼他们约的时间是几点？”顾承祁问道。 秦钰看了一眼表，“三点，现在才一点钟，还有俩小时的富裕。” “那不急啊，你想去哪转转吗？”顾承祁问道。 秦钰佯装为难的样子，“俩小时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说去哪玩一趟也不够，但是吧……” “什么？”顾承祁迟钝道。 “要是用来打炮，时间还挺充足的。”秦钰笑眯眯地说道。 “我靠，你个精虫上脑的玩意！”顾承祁的脸瞬间通红。 -- 第108页 “太虚伪了，宝宝。”秦钰看着他通红的脸啧了几声，“昨天晚上谁连汤带水舒服得不行的？” “滚你妈，你才他妈连汤带水！——操，你别他妈在大街上摸我屁股！” “你再嚷大声点，整条街都能听见了。”秦钰幸灾乐祸。 不过，最后顾承祁还是十分没骨气地乖乖跟着秦钰回了小出租屋，在“十分充裕”的两个小时时间里来了那么几发。 脸红归脸红……但，爽还是很爽的。 虽然跟昨天晚上一样，他们还只是“上手”。即便如此，顾承祁还是觉得爽飞了。 且不说什么别人的手跟自己的手感觉差别很大之类的话，就因为那是秦钰，就这么一个原因就够了。 秦钰的手指很修长，是他化妆的手，穿裙子的手，打篮球的手，也是这双手…… “趴在这想什么色色的念头呢？”秦钰走过来吻了顾承祁的额头一下，“该走了。” “好吧。”顾承祁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好歹这回他们没有搞得床单上到处都是了，但看着满地的卫生纸团，顾承祁还是十分心虚地快速把他们收拾干净了。 - 两人到了跟许涵他们约好的地方一看，竟然是一家货真价实的夜店。 “我靠……”顾承祁看着店旁边那个大大的“未成年人不许入内”的牌子，心里有点犯怂，“咱们好像，按理来说，不能进这种地方的吧？” 秦钰噗哧就笑了，推了他一把，“网吧也不许未成年人入内呢，你还不是天天泡在里面。” “那个跟这个不一样好吧？”顾承祁鬼鬼祟祟地低声说道，“我听说很多夜店给的水都有问题，都……在里面放摇头丸之类的。” 秦钰弹了一下顾承祁的脑门，“你想屁吃吧，你知道摇头丸一颗有多贵吗？还给你放水里呢。再说现在这个点，里面根本就没人，走了走了。” “我靠，你就算嘲笑我没见识，也不用打我这么疼吧！”顾承祁揉了揉额头，怨声载道地跟着秦钰走了进去。 就像秦钰说的那样，这个时间里面根本没有人，柜台前坐着的人正低头玩手机，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走进去一看，许涵他们一群人果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嘿，你们来啦！”许涵从舞台上跳下来，冲两个人招手。 “啊，没迟到吧？”顾承祁有点紧张。 “没。”许涵笑了，“你怎么每次都要问这个问题。” “他就这样，怕给别人添麻烦，其实说了反倒更麻烦。”秦钰随口说道。 顾承祁只好瞪了他一眼。 许涵也笑了笑，“没事，你们都很准时。兰兰，去拿戏服给秦钰换上，顾承祁……就身上这身就行。” “今天这场是，肖然在夜店撞见程轩跳舞的场景？”尽管已经熟读了剧本，但顾承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对，这是个很重要的场景，算是两人关系发生变化的转折点吧。”孙曼曼答道，“肖然也是从这一幕之后，才对程轩这个人的印象发生了很大改变的。” 顾承祁点了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等着兰兰在他的脸上拍来拍去。 看着舞厅里迷乱的灯光，顾承祁有种十分奇妙的感觉。 还是在拍同一部电影，面对着同一群人，做着同样的事，但他和秦钰却已经从朋友变成了恋人。 而周围这些人却都不知道。 只有顾承祁知道，一切都悄悄地变化着。他不用再刻意回避与秦钰撞上的目光，他可以贪婪地欣赏秦钰俏皮的鬼脸，他投过来的笑容也不再是让人纠结的暧昧信号，而是一种踏实的、安稳的甜蜜。 “这一场是这样的。肖然先坐在吧台这边喝酒，喝得有点醉的时候，程轩从那边的舞台上台，开始表演。这一场主要拍程轩，但是肖然要跟程轩有一些眼神接触。”许涵看向顾承祁，“你知道吧，就是那种‘这个人居然有这样的一面'那种诧异感，又惊艳又诧异，还带那么一丝……” “佩服。”顾承祁接话道。 “对。”许涵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真的把这个角色琢磨得很彻底啊。” 顾承祁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他明白那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知道秦钰在光鲜背后还背负着那么多沉重东西的时候，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佩服。 “秦钰呢？”顾承祁抬起头，却没看到秦钰。 “他跟兰兰几个人去后面化妆换衣服了。”许涵说道，“还要把舞蹈排练一遍。” “啊？”顾承祁有点迷茫，“不……让我看吗？” 许涵噗哧一声笑了，“没错，不让你看。” “为什么啊？” “我们希望开拍的时候就是你第一眼看到程轩的时候。”许涵解释说道，“上次你们俩的一些即兴发挥很不错，所以这次我也想让你随心去演，反正这一场戏肖然没有台词，要如何表现出感染力，就要靠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了。” “啊，这样啊。”顾承祁突然觉得有点紧张了，“就是电影里所谓的临场感，对吧？” 许涵又笑了，“你不用那么紧张，自然发挥就行了。你是个喝得半醉的人，说胡话也很正常。” 顾承祁点了点头，坐在吧台边试图找许涵口中那种“半醉”的感觉，然而却只感觉手脚僵硬。 -- 第109页 他叹了口气看向许涵，“我觉得我一时半会可能，找不到那个半醉的感觉。” “要不，我请你喝一杯？”许涵笑着说道，“这家店的老板我认识，他们家的酒鸡尾酒很好喝，度数也不是很高。喝一点也许能找到点感觉。” 虽然顾承祁脑海中的一小部分在为“请你喝一杯”这句话感到有点别扭，不过他迟钝的那部分选择了无视这种别扭。 毕竟，人家只是导演，想把片子拍好而已，还是很能理解的。 “那就……来一点？”顾承祁犹豫地说道。 自从上次出来聚餐之后，顾承祁已经对酒精没有那么排斥了。 那个有着灿烂阳光的下午，秦钰发丝间的香气已经代替了父亲身上的恶臭，变成顾承祁关于酒精的新的回忆。 “老板，给调一杯苹果马提尼！”许涵招呼外面的老板。 “好！” 不久后，一只漂亮的小酒杯就放在了顾承祁的面前，里面绿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摇晃着。 “谢谢。”顾承祁朝许涵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像苹果果汁一样的甜味，又带着酒精的香醇。 非常好喝。 第六十六章 点击看秦钰性感热舞 即使鸡尾酒的度数很低，顾承祁也不敢再多喝了。向来不碰酒精的他只喝了两口就已经开始感觉脑袋发飘了。 “我应该喝不完了。”顾承祁朝许涵笑了笑，“我酒量挺差的。” 许涵一愣，笑了起来，“没关系，找到感觉就行。说实话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挺……什么？ 在顾承祁反应过来之前，许涵已经站了起来，接了个电话，“嗯，好，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了。” 说着，许涵看向顾承祁，“你ok吗？” “嗯，差不多吧。”到了这份上，顾承祁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没准备好了，干脆就硬着头皮上，大不了就NG而已。 “那行，我们准备开拍吧。”许涵朝他笑了笑，走到一边去和两个摄影的男生讲话。 许涵他们找了大概七八个群演，外加孙曼曼他们四个人，混在大厅里，从某个角度拍过去，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接着头顶上的大灯关闭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彩灯，迷幻的迪斯科球。 许涵朝这边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开机，随后，音响里也响起了快节奏的舞曲。 顾承祁朝孙曼曼几个人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这几个女生几乎立刻就开始在舞池中央蹦迪了，玩得还挺开心。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时候摄像机肯定已经对准了自己，他端起酒杯，拿在手上轻轻摇晃了一下，有些茫然地注视着酒柜上琳琅满目的液体。 刚才喝下去的鸡尾酒仿佛还在他的胃里烧灼着，眼前纷乱的灯光和刺耳的音乐，突然间让顾承祁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孤独。 母亲刺耳的尖叫和周遭的音乐融为了一体。 ——“你从来都没有为我们这个家考虑过一点！你只想着你自己，你这个自私的小兔崽子！” ——“你爸生我的气还不都是因为你？我要是没有生你，你爸怎么可能把气撒在我头上！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听话一点啊？” ——“你滚！滚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了，你快滚啊！”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跟父母说过任何一句话，直到…… 当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突兀的来电显示。 突然间，从四周人群里传来的欢呼声打断了顾承祁的回忆，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拍电影的途中。 走神走得也太大发了点，顾承祁扯了扯嘴角自嘲了一下，以后果然还是要远离酒精这玩意。 传来欢呼，说明秦钰要登场了。顾承祁重新把目光投向前方的舞台，然后愣住了。 秦钰缓慢地走上舞台，脚下漆黑的高跟短靴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他穿了一条长度仅仅到大腿根的漆皮短裤，短裤里面穿着一双渔网袜，上身是同样材质的黑色抹胸——他并没有刻意做出女性胸部的弧度，而是不加一丝修饰的平坦。 而令人惊讶的是，他在外面还穿了一件雪白的绒毛外套，厚厚的绒毛外套和里面性感的黑色漆皮形成了一种刺目却和谐的反差。 他的亚麻色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膀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飘逸着。 秦钰化的妆也比平时要妖冶许多，他朝台下抛了一个轻盈的飞吻，血红色的唇角扬起微笑。 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中都带着十足的荷尔蒙气息，简直令人窒息。 顾承祁的目光完全被台上的秦钰给吸引住了。 “天。”顾承祁一边低声说道，一边从吧台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向舞台的方向。 就在这时，音响里快节奏的音乐突然换成了另一种——钢琴清脆干净的声音响起，随后吉他声也加入进来，欢快的节奏中却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 秦钰微笑着走到了麦克风前面，同样黑色漆皮材质的手套握住了麦克风。 他要唱歌？ 顾承祁惊讶地看向秦钰，心跳难以抑制地加快了。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秦钰唱歌，甚至还从来不知道他会唱歌。 “迷路的枯叶，旋转在黑色的迷茫。 扭曲变形，你哼着错误的曲调。 -- 第110页 酩酊大醉忘记了梦中目标， 无法争吵，咒骂不存在的孤岛。 我在梦里满世界冒险，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如此普通。 破碎的回忆洒满肩膀， 泪水在朝阳里发光……” 间奏时，秦钰离开了麦克风，在台上跳了一段婀娜的舞蹈。他的动作美丽又妖艳，台下的群演们纷纷很给面子的发出欢呼和尖叫，只有顾承祁，在旋转的缤纷灯光里，看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孤独和悲伤。 这一刻，秦钰和程轩仿佛融为了一体，在舞台上尽情展示着自己的全部——美丽、妖艳、孤独、悲伤，一切都是那样的完美。 这一段拍得很顺利，许涵喊了卡之后很久，顾承祁仍然沉溺在对这段表演的震撼之中。 “太棒了，你们俩都很棒！”许涵兴奋地走过来，先拍了秦钰的肩膀，又拍了顾承祁的胳膊，“你们俩真的可以媲美专业演员了，以后可以考虑往演艺圈方向发展的！” “呃，我还是算了，没有这个打算。”顾承祁笑了笑。 许涵一脸可惜的样子叹了口气，“那真的挺可惜的。不过别担心，这个电影拍出来肯定会很不错的。” “是啊。”顾承祁的目光不禁转向了秦钰，“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首歌还有舞蹈的？” “瞒着你的时候。”秦钰有些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套衣服是我设计的，歌和舞蹈都是我以前写的，刚好这个场景挺合适的，就直接拿来用了。” “你会写歌？”顾承祁倒吸一口气，惊讶地说道，“刚刚那首歌，是你自己写的？” “是啊。”秦钰笑道，“你喜欢吗？” “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顾承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很好听。” 不仅仅是好听，而且非常的迷人。顾承祁听过很多歌，却没有一首像秦钰刚刚唱的那样，将性感与悲伤结合得如此完美。 就像他本人一样。 “休息一下吧，你们俩的表演都帅呆了！”孙曼曼拿了两瓶矿泉水来，兴奋地说道，“秦钰！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能成为怀水男高的校花了！刚刚那首歌的效果真的棒呆了！” “我，”顾承祁咽了口唾沫，“去上个厕所。” “从这里一直走到头再右转。”兰兰立刻好心地帮忙指了路。 “谢了。” 顾承祁面对厕所的瓷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刚才的秦钰，实在是……太他妈辣了！ 而且他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混蛋秦钰，居然背着他搞了这么性感的一场表演？ 所幸夜店里的灯光太昏暗，他不用担心下半身会暴露什么。 然而就在顾承祁准备找个隔间干点什么的时候，厕所门吱呀一声开了，秦钰邪笑着走了进来。 “操，你进来之前能不能说一声啊！”顾承祁先是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秦钰之后才松了口气，骂道。 “怎么，吓软了？”秦钰勾起唇角搂住了顾承祁的腰。 “还没，我的小兄弟很坚挺，他从来不轻易服输。”顾承祁干巴巴地说道。 秦钰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直接吻上了顾承祁的唇。 “等等……你就要在这里？”恐慌感升上了顾承祁的心头。 “我们动作快点就行，他们要是怀疑就说你拉肚子了。”秦钰啃咬着顾承祁的脖颈，手往他裤子里伸。 顾承祁一阵闷笑，“你要不要脸？为啥不说是你拉肚子了？” “因为我是女神，女神是不会拉屎的，女神只会喝露水。” “操，滚！”顾承祁笑到一半笑不出来了，“你他妈……倒是给我把手套摘了！” “真的要摘？”秦钰在顾承祁耳畔低语，“我怎么觉得你更硬了。” “我操你……” 顾承祁没音了，一如往常。 秦钰的吐息就在他的耳旁，他能嗅到秦钰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秦钰的手、秦钰的唇、秦钰的发丝，秦钰的一切都环绕着他。 他离他如此之近，近到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完事以后，顾承祁认真检查了自己下半身所有布料，确定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污渍后才心虚地走出了厕所。 “你们俩怎么去了那么久？”许涵随口问了一句。 “他拉肚子了。”秦钰毫不犹豫地指向了顾承祁。 “拉肚子了？没事吧？”孙曼曼投去了关心的目光，“我带了肠炎宁，你要不要吃一点？” “我……呃，没事，真没事。”顾承祁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剜了偷笑的秦钰一眼。 之后许涵他们又补拍了夜店场景里的一些其他角度，补了一些程轩和肖然的近景。 兰兰和小兔凑在另一台摄影机面前时不时偷偷地笑几声，让顾承祁好奇地看过去。 “你们看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你跟秦钰刚刚拍的那段戏。”小兔说完，又偷笑了几声。 “那你们笑什么呢？”顾承祁莫名其妙,“哪里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一点问题也没有。”兰兰连忙摆手，眼睛里却还是笑意，“我们就是觉得吧，刚刚那段真的是太有戏了，你看程轩的那眼神，就像一瞬间爱上了似的。” 靠。顾承祁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不过幸亏光线昏暗，谁也没有看得出来。 -- 第111页 第六十七章 化蝶 看顾承祁不说话，兰兰还以为是惹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我们只是开玩笑哦，开玩笑，不是说你们俩真是一对的意思！” 顾承祁叹了口气，“嗯。” “不过他真是个神奇的人啊。”小兔趴在柜台上朝秦钰的方向看去，后者正在补拍镜头，“怎么能有一个男生有那种气质呢？” “什么气质？”顾承祁好奇地问。 “我也说不上来。”小兔犹豫着说道，“就好像，他在笑的时候我觉得他其实是在哭，可当他真在镜头前哭的时候，我又觉得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 顾承祁愣了一下。 “哎，我随便乱说的啦。”小兔赶紧摆了摆手，“你不要信啊，也千万不要说给他听。” “……好。”顾承祁有些感慨不愧是能写剧本的女孩子，心思敏锐又细腻。 “说起来，我们的电影一直都还没有名字呢。”兰兰叹了口气。 “还没定下来？” “是啊，我们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好久，一直没能定下一个满意的名字。”小兔说道，“大家的意见总是不统一，有人觉得这样好，有人觉得那样好……反正，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们说哦，我们都快被名字的问题给烦死了。” “行。”顾承祁笑了笑。 “OK！”许涵在那边喊了一句，满意地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很不错很不错，辛苦大家了，今天就到这里，收工吧！” - 等顾承祁和秦钰并肩走出夜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越来越多的少年少女走进这家夜店，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只有他们与人群背道而驰。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来这种地方？”顾承祁转头问秦钰。 “是啊。我妈刚去世不久，我经常跑去酒吧夜店一类的地方鬼混。”秦钰笑着转头看了身后的招牌一眼，“这家店我也来过不少次。” “我还以为你说的‘鬼混'就是纯粹的鬼混呢。没想到你还写了歌，编了舞？”顾承祁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秦钰笑了，“好吧，我其实做过一段时间的夜店女郎，就是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 “为什么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又不是对那段经历有多自豪。” “但是那首歌写得真的很棒。”顾承祁认真地说道，“有名字吗？” “没有。”秦钰伸了个懒腰，“我都不记得这首歌是怎么写出来的了，没准是哪次喝醉以后胡乱写的而已。” “胡乱写的歌你才不可能一直记到现在呢。”顾承祁笑了，“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秦钰叹了口气，“你就对我的黑历史那么感兴趣？” “拜托，我这辈子最黑的历史都在你手里攥着呢。”顾承祁夸张地说道，“我知道你点黑历史还不行了？” 秦钰不禁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带烟了吗？” “你现在可没穿裙子啊。”顾承祁一边控诉，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回头还我烟钱。” “小气鬼。”秦钰笑了，接过香烟，“你抽的几千块的烟啊？” “我要没带烟你怎么办啊？” “那就不抽了呗。”秦钰一边把烟点燃，在指尖轻弹了一下。 其实顾承祁很喜欢看秦钰抽烟，优雅中带着一股魅惑人的劲儿。 他估计秦钰前世一定是个海妖塞壬或者什么的。 “其实也没什么劲爆故事，你听了别失望。”秦钰把烟吐出来，“我那时候认识了一群玩乐队的，他们也经常在酒吧卖唱。是乐队里的一个人看中了我，说我唱歌很好听，可以去当他们的主唱，反正我个子高，也看不出是未成年。我很开心地答应了，开始帮他们写歌，花了大概三周的时间写完了这首歌。” 秦钰深吸一口气，把烟灰在指尖弹落，“还没来得及起名字，我就偷听到了他们在休息室里的聊天。几个人窝在一起，讨论怎么在我的饮料里下药，好趁机轮x我。” 顾承祁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然了，结果是我把药偷了过来下到那些死妈玩意的杯子里，迷晕了以后扒了他们的裤子扔到外面大街上了。”秦钰笑着说道，“不过从那以后我也没法继续在夜店唱歌了，差不多全怀水的夜店都知道有个变态伪娘喜欢扒人裤子了。” “靠。”顾承祁无奈地说，“您还真是不吃一点亏啊。” “这首歌就这么放下了，也没有名字，要不是他们说让我找一首夜店风的歌来唱，我压根都想不起来这个。” 香烟在秦钰指尖越燃越短，烟雾在微冷的空气中飘散消失。 “化蝶。”就在这时，顾承祁喃喃地说道。 “什么？”秦钰一愣。 “你补拍镜头的时候，那几个姑娘跟我说，这部电影一直都还没有起名。”顾承祁看向秦钰说道，“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化蝶，是化蛹成蝶的意思吗？”秦钰微笑道。 “我觉得很适合这部电影，也……很适合你那首歌。”顾承祁说。 经历过不见天日的黑暗，在痛苦和绝望之中破蛹而出的蝴蝶，像极了面前的人。 “你要是喜欢，那就叫这个名字。”秦钰笑道，“我觉得不错。” “直接回家吗？”顾承祁朝秦钰伸出手。 -- 第112页 “回家！”秦钰笑着拉住了他的手，两人并肩一起朝出租屋走去。 - 这个周末虽然不是顾承祁过得最舒服的一个周末，但绝对是他最开心的一个周末。 虽然怀水男高的宿舍条件算不上特级，但好歹也是在市里相当不错的条件了，比起这间破旧的出租屋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出租屋的木床翻个身就会嘎吱作响，热水器时灵时不灵，更不要说秦钰那个夸张的睡姿，让顾承祁几乎没睡几个小时的觉。 不过即使这样，顾承祁仍然觉得很开心。这间出租屋就像他们之间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只是在这呆着，就能逃离外界喧嚣的世界。 不过周末的时间还是很快就结束了，由于两个人黏在一起光知道互相耍流氓了，导致周日的晚上不得不双双熬夜赶作业，第二天醒来时两人谁也不愿意先起床。 “操，我觉得，我眼睛刚闭上没有十分钟……”顾承祁迷迷糊糊地说道。 “行了，快起床，再不起咱们俩要一块迟到了。”秦钰用膝盖顶了顾承祁屁股一下。 “你居然还有力气踹我。”顾承祁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都没力气骂你了。” “起来起来。”秦钰已经翻身下了床，开始拽顾承祁的被子，“别忘了你还背着个留校察看呢。” “靠。”顾承祁愤怒道，“什么时候才能不提这茬啊？” “等你留校察看的时间过去了再说！”秦钰笑着拽开了顾承祁整个被子，后者冻得连打了两个喷嚏。 “秦钰！神经病啊你，把我衣服拿给我！” - 学校里一切都在照常进行，白天上课，下午练球，晚上在书海里遨游，再跟肖冬刘俊两个不要脸的玩意插科打诨。 一切照旧，只不过他和秦钰之间多了些小小的、旁人不易察觉的亲密互动。 比如课间时口袋里手机的轻微震动，比如打篮球时肢体间过于频繁的碰触，比如下晚自习以后稍稍放慢的步伐，比如银杏林里见不得人的暧昧亲吻。 一切都没有改变，但一切又都在悄悄变化着。 不知不觉间，大家期待已久的师生篮球赛终于要开始了。 训练了一周左右，这支队伍虽然还算不上强力，但比一开始剑拔弩张的状态已经要好太多了，尤其是茅飞，在经历了上回的事件之后，和顾承祁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场地是在学校的室内篮球场，顾承祁、秦钰、茅飞，以及高二的两个大个子上场，刘俊和剩下的人替补。 球员上场前，篮球场的观众席就坐得满满的了，无论怎么说，学生们还是十分对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比赛兴奋异常。篮球场上乱哄哄的，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对面东北虎是后卫，杜洹是小前锋，我听说三班他们这杜老师跑过马拉松第一名。”肖冬兴奋地跟后面的孙熙分析敌情，“牛超然和赵学林听说是去年篮球赛的胜队，不容小觑啊，这个阵容可是不容小觑啊。” “没劲。”孙熙叹了一口气，“你看他们净让年轻老师上场，我太想看秦钰和顾承祁联手虐那个董变态了，唉。” 年级主任董博当了替补，没上场。 “你啊！”肖冬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指着孙熙，“你懂个屁的篮球！” 肖冬的话音刚落，篮球场上响起了一片欢呼，转头朝场上一看，两队人马已经走出来了。 秦钰在学生队的这头，东北虎在教师队的那头，如果这是一场普通的学生比赛，那这个时候就应该是开始互相放狠话的阶段了。 然而这一回却是老师和学生打比赛，两队人马往球场中间那么一站，场面突然有点尴尬。 像一群违纪学生遇到了一群巡逻的值班老师，大眼瞪小眼。 第六十八章 谁跟你打友谊赛 好在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东北虎就开了口，他大概本来是想竖个中指，但半途生生又换成了食指，指了指对面的学生们。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啊，成绩烂成那样也就算了，篮球要是再输给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就回去乖乖给我好好上课写作业，听到没有？” 观众席上一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欢呼起来，十分幸灾乐祸，看秦钰打算怎么回击怀水坚实的统治阶级——教师队伍。 “大家听到了没有？”秦钰立刻转头朝自己的队伍大喊道，“虎老师说了，咱们要是赢了，就不用上课写作业了！” 场上的气氛瞬间炸了锅，看台上的学生们大声吼叫喝彩着，几个人甚至冲下看台大喊着“女神加油！”“虐暴他们！”。 东北虎气笑了，“行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谁输谁赢可还不一定呢！” 裁判是由学校的政教处主任来担当的，五十岁出头，据说年轻的时候对篮球也十分热爱，年纪大了怕打篮球拖后腿，自告奋勇地来担任裁判。 秦钰这边跳球的是个个头堪比钱浩的肌肉男，对面则是东北虎。 裁判还没开始扔球，顾承祁就知道肌肉男应该抢不到球——果然球一出手，东北虎就一巴掌拍在了球上。 肌肉男虽然长得挺结实，但反应速度比东北虎差得远。球落下之后立刻被后面的一个老师给抢到，一群人迅速往这边的篮板下压过来。 当然学生队的反应也不慢，回防十分迅速，茅飞拦住了拿球的老师，后者迅速把球传给了附近的杜洹。咕噜 -- 第113页 杜洹立刻带球往篮下跑，一个高二的马上冲过去拦住，但不知道是出于对老师的忌讳还是刚开场的紧张，这个防守跟没防差不多，杜洹一个转身投篮，拿到了全场第一个两分。 整个教师队的这股认真劲儿一瞬间有点把大家给镇住了，确实像秦钰说的那样——这帮人，压根就没打算来打什么友谊赛。 杜洹教的几个班的学生欢呼得震天响，光是气势就把这边的学生队给压了个半死。 “操，牛逼啊。”肌肉男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这些老家伙怎么这么能打？” 东北虎朝这边喊了一句，“喂，你知道我就在你边上的吧？” “别慌，这才刚刚开场！”秦钰嘱咐其他人，“该怎么打怎么打，老师又不会吃人，上就行了！” 秦钰故意说得很大声，场上的几个老师估计也都听得一清二楚，表情都有点哭笑不得。 但这一下给大家打了不少气，几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变了。 球权依旧在老师那边，这回是东北虎带着球往这边冲了过来，秦钰给顾承祁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开始跑动，秦钰则上前去拦东北虎。 东北虎的位置离三分线还有一段距离，因此他直起身就打算传球，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承祁突然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了东北虎的身后，轻轻一个勾手就拿到了球。 接着他转身就往对面篮板下冲！ 场上的欢呼声顿时高了好几个分贝，东北虎朝自己队友大喊：“回防！回防！” 老师们的反应虽然已经很快了，但茅飞已经站在对方场地的三分线内了。顾承祁隔着大半个篮球场直接把球朝茅飞扔了过去，篮球划过半空的时候所有人呼吸都窒住了。 但茅飞稳稳地接下了球，转身就是一个三步上篮。在篮球进框的时候，老师们还压根没跑到自家的三秒区。 比分立刻拉平了，看台上的欢呼像热浪一样一阵又一阵。 这两分的拉平已经看出了这场比赛双方的态度，虽然打比赛之前两边都谦虚地说这是友谊赛，目的是全民运动blabla的，但真打起来，无形的硝烟味已经弥漫得全场都是了。 不过老师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队伍里有一个中锋，是教顾承祁他们物理的李双，统称老李。老李平时都是出了名的爱锻炼，早起背书的学生经常能看到他绕着校园晨跑或者在球场打球。 老李长得也是又高又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体育老师。肌肉男虽然也挺壮实，但毕竟是个高中生，身材比起老李整个小了一圈。篮球只要在老李手上，基本上就抢不回来了。 而且比起这群毛都没长全的小毛孩子，老师们显然更加沉得住气。 虽然刚才茅飞的一个三步上篮极大地鼓舞了学生队的士气，但二者的比分仍然胶着不下。 李双身材高大，赵学林速度敏捷，东北虎投篮扎实，没多久老师们的比分又超了学生队三分。 秦钰手里拿着球正要往前冲，李双突然横插过来拦在了他身前。 李双光是站在那里像座山似的巍然不动，秦钰这时候如果出手投篮，很大可能会被直接盖帽。 然而，下一秒他却起跳了。 “卧槽，女神怎么回事，这不是白给吗？”肖冬在看台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顾承祁也是一愣，队伍里已经有人开始往自家篮板下跑动了。 几乎是秦钰起跳的同时，李双也跟着起跳了，跳起来的时候李双起码比秦钰高了一个头，球一出手百分之百会被盖帽。 除非…… 除非秦钰要耍花招。 就在这个念头在顾承祁脑海里冒出的一瞬间，秦钰的手在半空猛地下沉，球直直地朝顾承祁飞了过去！ 秦钰在刚刚那个假动作带过防守之后，其实只要向上一勾手，进球简直轻而易举，而他现在居然要把球传给毫无准备的顾承祁！ 这个球要是传丢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顾承祁迅速往后撤了几步，在三分线外接住了这个球，毫不犹豫地直接投篮了。 球投进了篮筐，他们稳稳地拿到了这三分！ 场上再一次为顾承祁和秦钰之间那不可思议的默契感沸腾了，三分拿到手后，一下子又追回了比分。 这一出连老师们都惊呆了，李双插着腰道了句“可以啊”，颇有点对自己学生刮目相看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裁判吹了哨子，上半场结束，进入中场休息的时间。 “我操，我操！你们俩也太他妈的牛逼了吧！” 哨子刚吹响，茅飞就冲到了顾承祁和秦钰面前，“你是怎么想到他会传球给你的？要是我早被那一球砸晕了。” 其实顾承祁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有这个傻逼才会放着篮板不投，非要铤而走险拿那个三分！” 秦钰慢条斯理，“你这不是投中了嘛。” “靠，那我要万一接不到那球呢？万一我接到了也没投中呢？” 秦钰笑了，“我知道你肯定接得到，要不然我压根不会传。” 操你大爷。顾承祁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队长，咱们这边怎么办，换不换人？”肌肉男掀起篮球衣擦了擦脸上的汗，问秦钰。 秦钰看了高二另一个男生一眼，说道，“换，你和马鹏涛休息吧，把刘俊和黄畅换上来。跟对面比我们身高和身材都没有什么优势，不如靠灵活和速度取胜。” -- 第114页 肌肉男点了点头，去叫刘俊和黄畅了。 等刘俊和黄畅来了，秦钰勾勾手，让一群人围过来。 “刘俊，一会你上场之后别的都不要管，就盯死你们班那个老李，别让他有机会碰到球。你没什么别的优点，但是跑得快，一定要记得拦下带球的人，别让人把球传给老李。” “……哦。”刘俊虽然知道自己打球挺烂，但听到秦钰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但如果老李拿到了球，就不要拦他了，拦了也白搭，搞不好自己还要摔个狗啃泥。”秦钰叹了口气说道，“直接回三秒区防守。” 几个人点了点头。 “进攻的时候，不管是谁拿到球，记得小心赵学林。老赵这人狡猾得很，会耍花招，遇到他过来拦就传球，别硬逞能。至于东北虎，他投篮准，他要是在三分线附近，就要小心别人传球给他投三分了。” “咱们上半场打得很漂亮！”顾承祁也跟着给大家鼓劲，“大家加油，咱们能赢！” 几个男生也被带起了士气，纷纷大喊着“能赢”，抬起手来相互击掌。 这时候刘俊往对面队伍看了一眼，“我靠，董博要上场了！” “什么？” 这一句话引得所有人纷纷朝对面看去，只见年级主任董博已经换上了队服，正在热身。 “操，我还怕他不上场呢！”叫黄畅的这个高二生看来平时没少被主任记过扣分，此时两只眼睛都放光了，摩拳擦掌起来，“我就等着虐他丫的呢！” 几个男生也跟着喊了几嗓子，士气因为董博的上场而越发热烈起来。教堂 这，大概就是复仇的力量吧。 一个礼拜前还素不相识的一群学生，此时此刻却因为对同一个人的仇恨拧成了一股绳。顾承祁有点想笑。 “你今天打得太漂亮了。”茅飞主动朝顾承祁走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屁话，你别忘心里去。” 顾承祁摇了摇头，“没，我当时说话也挺难听的。你今天打得也漂亮，那个三步上篮帅爆了，下半场稳住，给那些老家伙点颜色瞧瞧。” “好。”茅飞伸手跟顾承祁击了个掌。 第六十九章 不止你会耍花招 董博往场上一站，让人实在有点难以想象他是来打篮球的。 董博个子并不高，也就175左右，身材连东北虎的一半都赶不上，甚至还有一点小啤酒肚。 董博绝对想不到，他上场以后所有学生都在幸灾乐祸地等着看他笑话。 下半场的球权在学生这边，茅飞拿着球。哨声响起之后，一群人立刻冲向对面的篮板。 赵学林果然过来拦住了茅飞，茅飞毫不犹豫把球传给了就近的黄畅。 黄畅拿到球立刻往前飞奔，一口气跑到了三分线附近，大概是受到了士气的鼓舞，双手抓球就准备投篮。 然而就在这时候，董博从侧面切过来拦住了黄畅。 客观地来说，其实董博跑步的样子有点好笑，拦人的动作也像一只微胖的企鹅。但大概是由于董博那副年级主任的架势和表情实在太过吓人了，黄畅竟然抱着球往后跳了两步。 裁判立刻吹了哨，判黄畅违例，球权给了对面。 黄畅经过秦钰时垂头丧气的，“靠，我一看董博朝我扑过来我就想跑啊！简直是下意识动作，我自己都控制不了！” 顾承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刘俊则凑过来小声说道：“我知道了，董博就他妈是对面的秘密武器，啥都不用干，上来吓人就行。” 顾承祁笑了，“你可别被对面听见，不然比赛结束以后有你好看的。” 秦钰叹了口气，朝顾承祁说道：“一会儿你去拦董博。” 顾承祁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别人不敢，他顾承祁可不会。 东北虎拿到了球，开始飞快地往这边进攻。学生们迅速回防，两个人一起围住了东北虎。 东北虎在中线附近直接传球给了赵学林，但赵学林也很快被茅飞拦住。 看得出赵学林想传给李双，而且李双早就一直在边上等着传球了。 然而刘俊十分认真深刻地贯彻了秦钰的战术计划，从下半场开场就没离开过李双三步远，俩人的距离都够跳贴面舞的了。 这样一来，球没法传了，赵学林只好改变计划，把球再度传给了董博。 董博的距离其实离篮板还有很远，他接到球就往篮板下冲。几乎是同时，顾承祁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董博的动作并不是很灵活，顾承祁轻易就从侧面拦了过去。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董博带着球往前一撞，直接把顾承祁往一旁撞了个踉跄。 顾承祁还没反应过来，董博已经跑到了三分线内，几个学生没拦得住，球直接进了篮筐。 我靠？ 顾承祁还有点发懵。 刚刚那么明显的带球撞人，裁判居然没吹哨？ “他撞你了吧，他刚刚是撞你了吧？”跟他同样不可思议的人还有茅飞，“那么明显的犯规，裁判瞎了吗？” “裁判没瞎，只是跟你们一样，不想得罪年级主任。”秦钰低声说道，“别愣着了，反应快点，跑起来！” 这回是秦钰抢到了球，他一阵风似的往前冲。顾承祁早已习惯了跟秦钰的配合，已经提前冲到了对面三分线内。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配合似乎也已经被看穿了，东北虎不去拦秦钰，而是直接挡在了顾承祁面前。 -- 第115页 秦钰只好传球给了茅飞，而茅飞一个不小心被李双断了球，接着对面又进了一个两分。 接下来老师们一鼓作气，几分钟的时间里接连进了好几个球，把学生们好不容易才扯平的比分给拉开了一大半。 其实如果两方人是堂堂正正靠实力打出的分，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但问题偏偏出在这个压根不怎么会打球的董博身上。 跟其他几个矫勇如虎的老师比起来，董博就像个笨重的企鹅，连“会打”都算不成，顶多称得上“能打”而已。 但是下半场老师们靠着董博一路接连进球，一下子拉开了比分。 原因有二，一是董博一瞪眼，几个学生就害怕他。上场打球的除了顾承祁和秦钰之外，基本都是平时成绩很烂或者纪律有问题的差生，他们根本不怎么敢上前去拦董博，生怕比赛结束之后自己会因此被找麻烦。 第二，董博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总是有意无意地撞人打手，然而裁判也不想得罪年级主任，几乎没有吹过犯规哨。 而反观学生这边，光是黄畅一个人就违例了两次，顾承祁则在拦董博的时候被判了一次阻挡犯规，让对面罚了一个球。 看台上热浪般的欢呼声也消失了，只剩下个别支持自家班主任的班级还在喊加油。 当球权回到学生这边的时候，秦钰朝记录台打了请求暂停的手势。 “东北虎怎么能这么玩呢！”刚一打出暂停牌，茅飞就一副气得要砸东西的样子吼道，“这不是明摆着欺压我们吗？这还打个屁，屁的友谊赛！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杀杀学生的威风吧！最好都让我们一个个跪在老师面前舔鞋子他们才开心是不是？” 顾承祁看了对面一眼，“老实说，就东北虎那个智商，不太可能是故意的，其他几个老师也都是认认真真在打球。董博是主任，他想打阴球，别人也拦不住。” 刘俊冷笑了一声，“既然一开始就要利用老师的特权阶级，还打个鸟的比赛！还真有脸说什么全民运动，什么师生友谊赛。杀千刀的董博，就是看最近学生会和篮球社牛逼了，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咱打压下去而已。” 所有人都是一肚子的怒火没处发，只有秦钰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其他人都抱怨得差不多了，秦钰才缓缓开口，“你们还想不想赢？” 大家一愣。 “想啊！”“当然想了！” “想赢，就冷静。你们这样的心态上去就是给对面送分。”秦钰冷冷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董博既然那么喜欢犯规，咱们干脆让他犯个够。” 顾承祁先是愣了几秒，然后才明白了秦钰的意思。 操，秦钰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不久后，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老师那边没什么改变，只要是董博在场上，就是各种抓人撞人。 现在李双被刘俊给防死了，大部分的球都直接传给了董博。董博笨拙地后退几步接到了球，带着球就往前跑。 茅飞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董博，而后者直接用胳膊肘去撞茅飞。 当然，用的力并没有很大，但茅飞却突然夸张地整个人摔倒在地，飞出去了好几米，抱着膝盖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学生队的其他队员立刻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球也不打了，十分关切地看向茅飞。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很疼吧？” 场面瞬间变得十分紧张，看台上的学生们还以为茅飞被撞出了多大的伤，也议论纷纷起来。 董博这下子也傻了，连忙解释，“不是，我没用力啊，你怎么就……” 顾承祁用眼角瞥向裁判，只听哨声响了起来，裁判判了董博犯规。 这么夸张的动作，如果裁判再不吹哨，比赛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一听到哨声，茅飞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地跟顾承祁和秦钰击掌庆贺。 再看董博的脸，黑一阵白一阵，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学生这边得到了一分的罚球分，虽然仅仅只有一分，却让看台上的学生们再度看到了希望。当顾承祁把罚球投进篮筐的时候，全场再次沸腾般呐喊了起来。 “牛逼！宝宝牛逼！女神牛逼！”肖冬冲到了看台前面使出吃奶的劲儿大声呐喊。 接下来学生队如法炮制，董博只要抓人或者撞人，对方就碰瓷一般倒地不起大喊大叫，逼得裁判只能判犯规。没几分钟时间，顾承祁就投了三个罚球，而且全部投进。 场上的气氛瞬间燃到了最高点，大家疯了一样地呐喊助威，而董博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 老师队伍没有办法，最后终于是选择让董博下场，换了那个教英语的瘦高个牛超然上来。 场上没有了董博的干扰，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干劲十足，一鼓作气在对方没能调整好状态的几分钟里，接连进了好几个球。 再加上之前罚球得到的三分，两方的比分差竟然在短短时间里缩到只差两分。 但同时，全场比赛的时间也不多了，只剩下了最后一分半钟。 一分半，这些老师们一个个也不是吃素的，基本上最好的结果就是再投进一个球把比分拉平，然后在五分钟的加时赛里再争取机会。 但是看得出东北虎和其他几个年轻老师想赢下比赛的心情一点也不比他们差，东北虎大吼一声，冲上去就拦住了拿球的刘俊。 -- 第116页 刘俊连忙传球给了三分线内的秦钰，可秦钰刚接过球就被李双给防了个严严实实。 投篮，一定会被盖帽；可传球，秦钰已经是唯一一个离篮板最近的人了，让其他人再跑动，时间就来不及了。 死局。 “完了。”肖冬靠在看台的椅子上叹了口气，“还是没能追回来。” 就在压着五秒时间的最后尾巴上，秦钰狠狠地把手中的球抡了出去，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球越过了大半个球场，朝顾承祁飞了过去。 而顾承祁远在球场中线的位置上。 顾承祁稳稳地接下了这个球，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一个起跳，直接朝篮筐投篮了！ 所有人都不动了，死死地盯着那个球再度飞跃半个篮球场，朝篮筐砸过去。 被篮球砸到的篮筐发出一声巨响，球落进了筐中。 三分。 几乎是在篮球落地的同时，裁判吹了哨子，结束了整场比赛。学生队凭借最后这个不可思议的中线进球，赢了。 全场立刻炸了锅，不论是球员还是观众全都在兴奋的呐喊，甚至还有人脱下外套一边喊一边摇晃。 喝彩声传进耳朵里几乎是震耳欲聋，茅飞冲上来狠狠地抱住了顾承祁，扯着嗓子大喊：“我操！赢了！赢了！操他妈的赢了！” 刘俊和黄畅抱成了一团，在那热泪盈眶，茅飞又冲过去跟他们两个人抱在了一团。 “宝宝！”秦钰朝顾承祁喊了一声，后者转过头来，迎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顾承祁差一点被这个力道给扑倒了。 “你个混蛋，隔他妈半个球场传球给我，我要是进不了怎么办！”顾承祁一拳打在了秦钰的胸口上。 “我知道你能进！”秦钰笑嘻嘻地说道，然后趁着场面乱成一锅粥，在顾承祁的脸颊上迅速地亲了一口。 第七十章 付式毒鸡汤 相比较学生们的兴奋，东北虎就显得稍微有点懊丧了，不过大部分老师看到学生们这么开心，也跟着心情不错了。 只有董博一个人黑着一张脸，背着手离开了球场。顾承祁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狠狠地朝这家伙竖了个中指。 比赛就在兴奋和热烈的欢呼中结束了，秦钰和顾承祁在上次输给湛蓝之后终于为篮球社扳回一局，而东北虎他们虽然输掉了比赛，却也在学生面前赢回了面子。原本还有点沮丧的东北虎突然被好几个班的学生围着夸球技，一下子就变得飘飘欲仙了。 “走走走！”茅飞有点兴奋过头，直接拽住顾承祁的胳膊，“吃饭去！必须吃一顿庆功宴，这他妈赢的太爽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兴奋起来，“走啊！吃什么？” “火锅吧！” “吃烤肉！” “要不吃麻辣烫？” “赢了比赛还吃麻辣烫？你磕不磕碜！必须得吃烤肉！” “哎哎哎！”刘俊跳出来打断了一伙人的七嘴八舌，“你们倒是让功臣选啊！要不是顾承祁和秦钰最后那个奇迹三分，咱们怎么可能赢得下来！” “对啊！”黄畅立刻把头转向顾承祁，“你们俩想吃什么？你俩吃什么我们就跟着吃什么！” 突然之间拥有了至高无上的选择权，顾承祁有点受宠若惊，“那就——” 顾承祁的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黄畅一愣，几个人跟着顾承祁全都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快要走出校门了，一停下才发现，校门外笔直地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的身后还停着一辆一看就很气派的黑色轿车。 而且还有两个看上去像保镖似的人物杵在中年男人的身后。 “我操，这人谁啊？”茅飞被吓了一跳。 “操，这好像是市长啊。”黄畅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声对其他人说，“我妈老喜欢看什么怀水市公众号的文章，我见过好几次市长的照片。” “我靠？市长来咱们学校干什么？”刘俊被这句话给吓到了，“领导视察？校长没说过这回事啊。” “我怎么觉得……他是冲我们来的啊？”肌肉男块头不小，胆子不大，说话的时候还发着憷，“他怎么，老盯着咱们看呢？” 终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顾承祁开口了，“不是我们，是我。” 秦钰惊讶地转头看向顾承祁，后者的脸色很差，简直可以用苍白来形容。他的拳头在身侧紧紧地握住又松开。 “不好意思，我应该没法去了，你们好好玩吧。”顾承祁冲其他人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挥了挥手，朝那个看上去就很吓人的男人走过去了。 几个人愣愣地看着市长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又被后者粗鲁地甩开。听不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大家只看到顾承祁一愣，随后跟着市长上了那辆豪华轿车。 没多久，市长和两个保镖也坐上了车，汽车缓缓发动了，就这么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顾承祁……这是怎么回事？”刘俊一脸懵逼，完全没反应过来，“他摊上什么大事了？” 看着那辆车逐渐在视野里消失，秦钰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我也不去了。” “什么？”刘俊差点跳起来，“不是，你们两个功臣都不去了，咱们还吃个屁的庆功宴啊！” 然而秦钰只是摆了摆手，就转头离开了，无视了身后一群人扫兴的抱怨。 -- 第117页 - 此时的宿舍楼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毕竟大部分学生还是会选择回家过周末。所以当秦钰推开宿舍门，看到付景天还是坐在铺位上玩手机的时候有些吃惊。 “你还不回家？” “你呢？”付景天把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一瞬间，看了秦钰一眼，“没跟顾承祁在一起？” 这话让秦钰莫名有些火大，“我跟他又不是连体婴，非要天天都在一起吗？” 付景天耸了耸肩，“你们刚打赢了比赛，我以为那群人肯定会拖你们两个一起吃顿庆功宴什么的。顺便一提，比赛确实打得很漂亮。” 秦钰叹了口气，“谢谢。” “你们俩吵架了？”付景天还是一边打着游戏一边问。 “没有。”秦钰皱起眉头。 “那就是他有事瞒着没告诉你，你在生他闷气。”付景天干脆地说道，“别那么郁闷，小情侣哪有不吵架的。” “都说了我们没有——”秦钰生生地咽下了半句话，看着付景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一假期回来之后吧。”付景天回答道，“你们那么明显，再看不出来我就瞎了。” 秦钰笑了，坐在了付景天身边，“不可能，你根本懒得去关心身边的人。当初我一条裙子都换了一个礼拜了你才突然问我是不是买新衣服了。” “那又怎么样？” “你喜欢他。”秦钰勾起了唇角，肯定地说道。 付景天叹了一口气，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秦钰，“你想让我说什么？你无论什么事都快我一步，我早就习惯了。又不是人人都可以像你一样，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像我这样的人，每天都得学会放弃。” 付景天这副平淡的、理所当然的口吻让秦钰心底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我能得到这些是因为我付出了很多努力，还忍受了很多的痛苦，你得不到只能说明你是个Loser！你以为我轻轻松松就能赢下比赛吗？我得付出多少努力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说。”付景天干脆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看着秦钰说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很早就学会了放弃一些得不到的东西。但你不一样，你总是拼尽全力也要得到。可是这个世界上总归有一些东西是你怎么努力也得不到的，你要是学不会放下，早晚会在这上面吃大亏。” 秦钰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顾承祁喜欢你，这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也不会跟你抢，只希望你珍惜一点。他如果有事瞒着你，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付景天拍了拍秦钰的肩膀站起来，“走吧。” “干什么？” “去吃晚饭啊，你不吃吗？” 秦钰有些无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在遇见顾承祁之前，秦钰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 貌似受人瞩目、受人崇拜，但其实无论去哪里都是孤独的。从宿舍，到教室，到篮球场，再回宿舍，大部分时间里秦钰都是独自一个人。而那些时不时蜂拥而来的所谓粉丝，也只是让他笑得更加心力憔悴。 只有付景天偶尔会陪他一起吃个饭，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点完菜之后就始终沉默着，不说什么话，也似乎没什么话好说。 秦钰跟付景天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他张扬而高调，付景天低调而沉稳。有时候秦钰能感觉到付景天朝他投来的敌意，可有时候他又马不停蹄为自己的事情忙前跑后。 很多时候秦钰也搞不明白自己的副社长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如此，刚开学他打篮球赢了顾承祁的时候，会脱口而出要求对方请自己吃一个礼拜的饭。 也许他什么都没想，也许他只是突然想要一个人陪自己说说话。 “我曾经很嫉妒你。” “什么？”秦钰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因为付景天极少主动开启话题。 “有一段时间吧，我很嫉妒你。”付景天一边说着，一边把饭店的一次性筷子拆开，“我不想让顾承祁跟你凑在一块，因为你这个人自私又恶毒，而且任何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会被卷进一堆乱七八糟的逼事儿里去。” 秦钰差点被噎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惊讶地看着付景天，“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虽说秦钰心里多多少少知道付景天对自己的看法，但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还是头一遭。 “不过后来我放弃了，因为我发现，你们俩从本质上其实是一类人。所以无论我怎么从中作梗都没有用，你们到底还是会凑到一块去的。”付景天拆完了筷子，又开始拆消毒餐具的包装袋。 “一类人？”秦钰笑了，“哪一类人？” “把自己的生活放在钢丝上走的那一类人。”付景天说道，抬头看了秦钰一眼，“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孤注一掷，从来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只是不停地往前冲。” 秦钰的笑容消失了，“是吗？” “所以你们很容易成功，很容易备受瞩目。我成不了你们这样的人，因为我和其他普通人一样，会给自己留条退路，万一拼不过了，好歹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秦钰，你就没有想过吗？万一有一天，前面没有路了，变成悬崖了，你打算怎么办？” 秦钰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让它来吧。是摔下去还是飞起来我都无所谓，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 -- 第118页 付景天叹了口气，“等真到那一天你就会发现了，你拥有的远比你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第七十一章 实操 吃过晚饭以后，夜幕渐渐降临了。怀水男高的学生们还处在兴奋的情绪当中，甚至有个学生不知从哪买了一束巨大的捧花，满面红光地跑过来送给了秦钰，祝贺+表白一气呵成。 秦钰有些无奈地接过了捧花，露出模式化的微笑感谢了鲜花又拒绝了告白，在那个男生露出失望表情之后转身离开了。 到处都能听到学生们兴奋的讨论，到处都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但他却仿佛是这股热潮中的孤岛，跟这场热闹毫无关系。 秦钰背着包，跨上单车，朝着与大部分人流背道而驰的方向骑去。 还是那片破败的小巷子，还是那间墙皮掉灰的出租屋。 秦钰在桌面上翻找了半天，又拉开几个抽屉，都没能找到香烟的踪迹，只有一只打火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秦钰叹了一口气，只好把打火机装进裙子口袋里下了楼，准备到附近的小卖部买包烟抽。 然而不知道是楼区的位置太偏僻，还是秦钰对这片不熟，走出去了足足有十分钟，还是没能看到一家烟酒杂货店。 “操。”秦钰低骂了一声，他怕自己再走远，连出租屋都找不到了，只好停下脚步，问问旁边的路人。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附近有小卖部之类的地方吗？” 被问路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着像是附近打工的，正和几个工友靠在墙边休息。 男人先是愣了一下，伸手给秦钰指了个方向，“往北走上几步就有了。” 秦钰心里舒了一口气，道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就在秦钰刚走了两步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口哨声。 “等等，你是个男的，对吧？” 紧接着，就是几个男人围上来的脚步声。 秦钰没有回头。 “你是个男的吧？”两个男人围着秦钰转了一圈，笑了，露出一嘴雌黄的牙，“你怎么穿得像个娘们一样？” “嘿！你是站着撒尿还是蹲着撒尿，人妖？” 秦钰深吸了一口气，他今天已经过得挺不顺心的了，实在不想再跟这些地痞无赖干架了。 “你想上哪去？”秦钰刚想离开，路就被两个男人挡住了，其中一个人用手色眯眯地摸了一把秦钰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秦钰身后传来了，“嘿！” 男人转过头来，还没等看清来人是谁，脑袋上就狠狠地挨了一闷棍。秦钰的反应很快，迅速侧了一下身，他身后的男人也被狠狠地打中了肩膀，倒在地上嗷嗷怪叫。 秦钰一个转身一脚踹出去，正中一个男人的下体，那人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裤裆直掉眼泪。 就剩下一个还站着的，被眼前突然逆转的局势给吓傻了，后退了好几步。 顾承祁把木棍抗在肩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人，“信不信，我让你们一个个都躺着撒尿。” 几个男的被吓得乱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会功夫就跑得没影了。 “怎么我每回遇见你，你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顾承祁有些无奈地看向秦钰。 “因为我是个自私又恶毒的人，总是让自己卷进各种乱七八糟的逼事儿里。”秦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啊？”顾承祁莫名其妙。 “没什么。”秦钰看了看顾承祁手里的木棍，笑了起来，“你从哪儿弄的棍子？” “看见你被围了，顺手从路边上捡的。”顾承祁把木棍往旁边的垃圾堆里一丢，“你呢？你怎么在这？” “我出来是想买包烟的，结果走了十分钟都没找到一家小卖部。”秦钰叹了口气。 “你走反了，出租屋往北走几步再拐个弯就有家小卖部。”顾承祁笑起来，“我就说我没带烟你可怎么办吧。” 秦钰朝他伸手。 “干什么？” “烟啊。不在屋里肯定是你带身上了吧？” “你……”顾承祁连话都没得说了，只好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递过去，“我要强烈谴责你这种白嫖的行为。” “谴责吧。”秦钰点上了烟，“反正我连你都嫖过了。” “操！”顾承祁愤怒地批判，“你个不要脸的！” 秦钰笑着看了顾承祁一眼，“他把你放在这的？” “……不是，我让他把我放在学校门口，我自己骑单车过来的。” 秦钰点了点头，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你爸是市长。” 没有用疑问句，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顾承祁沉默了好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刘俊、肖冬他们，都不知道？” “只有赵云翔一个人知道。”顾承祁说，“刘俊在上高中之前，也跟我没那么熟。” “哦，所以跟你没那么熟的人，都不知道。”秦钰又抽了一口。 语气里酸溜溜的味道连秦钰自己都听得出来。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胡乱吃醋的小媳妇，可他就是忍不住。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顾承祁一次都没跟他提过？ 连赵云翔那个看上去呆头呆脑的家伙都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让他知道？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顾承祁叹了口气。 -- 第119页 “你怕我说出去？怕影响到你爸的高大市长形象？” “不是！”顾承祁下意识拔高了声音，停下脚步，“我怕的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秦钰一愣。 “我不想跟那个男人绑定在一起，我不想让我身边的人都给我贴上‘市长儿子'的标签，尤其不想让你这么看我！”顾承祁的表情受伤极了，就像一只竖起刺的刺猬，“我不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跟我爸挂上钩，从小到大他压根没给过我任何像样的教育，现在却要我做什么事都跟他扯上关系，凭什么？” 秦钰在顾承祁的怒吼声中冷静了下来，他拉住了顾承祁的胳膊，“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顾承祁不说话了，眼眶发红。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你自己，别说你那混蛋老爹是市长，就算是局长，是省长也不能改变这一点。”秦钰捏了捏顾承祁的手掌心，后者吸了一下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咱们回去？” “你不买烟了？”顾承祁的声音闷闷的，夹着鼻音。 “不买了，有你了还要什么烟。”秦钰说完，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拽着顾承祁换了个方向，“不过，我想去买点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东西？”顾承祁一愣。 “保险套。”秦钰说道，“和润滑剂。” “我操！”顾承祁震惊地看着他，刚刚的难过情绪都给吓飞了。 “动词用得不错，不过主语有问题。”秦钰扯了一下顾承祁的胳膊说道，“不是你操，是我操。” “我……靠！”顾承祁被秦钰拖着往前拽了几步，瞬间就开始怂了，“你他妈认真的吗？” “我人生中没有比现在更认真的时候了。”秦钰指了指前面，“往前几米，街对面就有无人售货店，看见了吧？” 直到现在顾承祁才反应过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不是，你给我等等，凭什么是你操啊！” 秦钰笑了，转头看他，“你知道怎么做吗？” 顾承祁张了张嘴。 “你知道怎么戴套，怎么用润滑吗？” 顾承祁说不出话来。 “那就把嘴闭上，跟着我来。”秦钰笑眯眯地说道。 就这样，秦钰拉着顾承祁一起进了那家平日里他连看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的成人用品店，涨红着脸低着头等秦钰买完东西。 然后从店子一直走回出租屋的路上，顾承祁一直没敢把头抬起来，头脑一阵混乱，心脏跳得好像刚跑完八百米。 “宝宝。”直到打开屋门以后，秦钰突然开口，让顾承祁不得不抬起了头。 “啊？” “我希望你今天晚上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去在意，把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扔到一边去。”秦钰用脚关上了屋门，轻轻抬起顾承祁的下巴，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看着我，就只需要看着我就够了。” 顾承祁的鼻子突然又是一阵酸涩。 操，顾承祁，不能哭！ 你不能这么没出息！而且现在哭也太破坏气氛了！ 虽然在心里不停地骂自己，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而且一流就像断线的珠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秦钰看着他的样子笑了，“小哭包，以后是不是咱们每上一回床你都得哭一通啊。” “操，你他妈管我那么宽！”顾承祁一边哭一边往秦钰胸口抡了一拳，抽泣着说着，“随你便吧，你要是把我弄疼了，我就抽你。” “我不弄疼你，别哭了。”秦钰吻上了顾承祁的唇。 顾承祁顺着秦钰的力道倒在了床上，接下来是熟悉的亲吻、抚摸，和窸窸窣窣地脱下衣服。 但这一回谁也没有着急，秦钰花了大量的时间耐心地亲吻和抚弄，当身体被那双红唇碰触的时候，顾承祁竟然有一种被膜拜的错觉。 像有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他破碎的心脏，轻轻地捡起来，一片一片地拼接回去，让他又重新成为了一个完整的人。 在今天之前，顾承祁还从来想不到秦钰竟然能做到这么有耐心。直到他忍不住低声催促，秦钰才缓缓地、一点点进入他的身体。 真的没有很痛，更多的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快感和奇异的充盈。 顾承祁的泪水又流出眼眶，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生理的快乐还是心理的刺激，他伸手抱住了秦钰，在他的脖颈附近留下了一串暗红的吻痕。 “你属狗的啊？”秦钰一边喘息，一边有些好笑地问道。 “你属乌龟的。”顾承祁毫不客气地还嘴，“这么慢。” 秦钰红了眼，咬牙切齿道：“你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的。” 顾承祁的笑声刚开了个头就变调了，接着大脑一片混沌，连思考都支离破碎，终于没有功夫斗嘴了。 汗水和泪水模糊在一起，视网膜里只剩下了面前这一个人。 第七十二章 酸，不信尝尝 两人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到达顶点的，作为第一次来说，顾承祁觉得这简直能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他不是没有肖想过这一天，但却没想到现实居然比他的妄想还要刺激。 也并不是不疼，结束了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腰部以下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酸痛。但起码……感觉不应该这么对。 又或者只是因为这个人是秦钰，这混蛋就算什么都不干，只是坐那看着，他都能射爆。 -- 第120页 “性感混蛋。”顾承祁嘟囔了一句。 “什么？”秦钰把用过的套子打了个结丢进垃圾桶里，好笑地看着他。 “夸你。”顾承祁懒得多解释。 秦钰笑着来到顾承祁身边，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我弄疼你了没？” “没有。”顾承祁犹豫了一下，“可能有一点吧，不过还是挺爽的。” 秦钰吹了一声口哨，调笑道：“我们宝宝什么时候这么坦诚了？” 顾承祁平躺在床上把双臂一伸，赤着身体大字型躺着，“你看我都已经坦成这样了，能不坦诚吗？” 看得出来，秦钰很不情愿但还是被他这个烂笑话给逗笑了，“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起来洗澡了。” “我不。让我再躺一会。”顾承祁叹息一声，突然用手指了指对面桌子上躺着的那一大束捧花，“我刚才就想问了，那到底是什么玩意。” 秦钰转了转眼珠，“花啊。” “我知道是花。”顾承祁不耐烦地说道，“什么花？” “玫瑰花啊。”秦钰理所当然地说道。 “操，我他妈又不瞎！”顾承祁愤怒地坐了起来，秦钰这才见好就收。 “好了好了，我知道。”秦钰笑道，“某个我也不认识的学生送的，说是恭喜篮球赛获胜。” 顾承祁挑了挑眉毛，“恭喜，送玫瑰花？” 秦钰从床上站起来拿起了那束花，“没关系，你不喜欢我就扔出去。” “哎——”顾承祁皱起眉，突然感觉有点别扭了，“你放着吧。好歹人花了那么多钱买的花，搞得我像什么乱吃飞醋的女朋友一样。” 秦钰把花放回了原处，回头问，“那你吃醋了吗？” “吃了。”顾承祁酸溜溜地说道，“特别酸，你要不要来尝尝。” 秦钰笑了，走过来吻住了顾承祁，分开后还装模作样地咂了一下嘴，“嗯，是挺酸的。” “滚。”顾承祁笑着锤了他一拳。 “其实恭喜完之后，那个男生跟我表白了。”秦钰说道。 “哦。”顾承祁觉得那股酸味又重新回到嘴里了，“那你有没有考虑一下啊？” “可他长得没你帅。”秦钰搂住顾承祁的腰，“要是长得有你十分之一帅，我可能都要考虑一下了。” “靠，你这彩虹屁吹得累不累啊。”顾承祁搡了他一下。 “不累，因为我蓝朋友是全世界最帅气、最英勇、最牛逼的蓝银。”秦钰笑嘻嘻地靠过来，“其他人连他的百分之一都赶不上。” 顾承祁沉默了一下，突然问道：“你之前……有过吗？” 秦钰没反应过来，“有过什么？” “这个。”顾承祁指了指光溜溜的自己又指了指光溜溜的他。 秦钰被他形象化的表达给逗笑了，摇了摇头，“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感觉你很……熟练。”顾承祁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感觉你可能以前做过，要不然怎么能——” “把你操得爽翻天？”秦钰随口接道。 “操！”顾承祁顶着腰酸抬起脚踹了秦钰一脚，“信不信我把你踹下去！” 秦钰笑着按住了顾承祁的脚，“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而已。” “靠？”顾承祁愣了，“多早之前？” “嗯……十一假期前后吧。”秦钰眼神飘忽，“看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章、帖子，还有片什么的。” “我靠，那你还真是准备充分啊？”顾承祁震惊地看着他，随即打了秦钰肩膀一拳，“你从那时候就开始准备了，还他妈不上不下地吊着我这么久？操，还跟人说什么我不是你男朋友！” 秦钰笑道：“那事你怎么还记恨着呢？要不明天咱们就再去吃一趟豆花，告诉大妈咱俩已经在一起了？”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顾承祁的脸涨红了。 “我那时候毕竟也不是很确定。”秦钰叹了口气解释道，“对我来说，和任何人确立亲密关系，都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嗯，也是。”顾承祁点了点头。 “那你呢？”秦钰看向他。 “我什么？” “我已经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秘密吗？”秦钰笑着看他。 顾承祁没有说话，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缓缓地开口，“我哥得白血病了。” 秦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什么？” “我爸来学校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顾承祁语气没什么波动地说道，“十一的时候，我妈就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我没接到，她以为是我故意不接的，也没再打过。过了一阵子之后，我哥的情况更恶化了，我爸才直接开车到我学校来堵我的。” “那他接你去……” “嗯，去医院了。”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去看了我哥。” “你……感觉怎么样？”秦钰轻声问道。 “说实话吗？”顾承祁仍旧凝视着天花板，“我其实，没什么感觉。我隔着个小窗口，看着我哥脸色苍白地躺在ICU的病床上，身边插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仪器，心想我真的只离开家了一年吗？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那么陌生？我爸讲话的口气，还有我妈的哭声，我以为这些东西会渗透我的灵魂，到死都追着我不放，但其实在医院里的时候，我看着他们什么感觉都没有，好像在看别人家的事情。” -- 第121页 顾承祁伸手揉了一下眼睛，但眼里却是干涩的。 “那你爸他，想让你做什么？”秦钰问道。 顾承祁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爸把我带到医院以后就一语不发，我妈就只是哭，然后骂我，像以前一样，感觉好像是因为我的冷漠才让我哥得上白血病似的。后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注意听，只知道我哥的病可能会拖很久，我爸的意思是，我作为家庭的一员，不能就这样撒手什么都不管。” “那你还能管什么？”秦钰皱起了眉头，“你就是一个高中生，你还有自己的学业呢！” 顾承祁叹了口气，“跟他俩说这些没用。作为父母的义务一点没尽到，这时候倒拿子女的义务来要挟我了。我跟他俩吵了几句吧，我自己都不记得吵什么了，总之我爸当场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以后再也不会给我打一分钱了。” “那你的学费还有生活费……”秦钰有些吃惊。 “没关系，反正我早就不想花他们的钱了。”顾承祁躺倒在床上，“我手上还有一点存款，还有以前打工赚的钱，以后再多打一点工，基本的花销应该没什么问题。” 秦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假如我说我可以借钱给你，你肯定不会答应的对吧？” 顾承祁点了点头，“你懂我。” 秦钰叹了口气，“嗯，但是假如有一天你捱不住了，一定要跟我说。我真的有很——多保险金的。” 顾承祁笑了，“有多少？” 秦钰看着他，“你不知道？” 顾承祁摇摇头，“我又不买保险，我哪有概念。” 秦钰朝他比了两根手指头。 “二十万？”顾承祁猜测。 秦钰摇了摇头，说道：“两百万。” “我操。”顾承祁差点从床上跳起来，诧异地看着他，“你居然有这么多钱？” 秦钰笑了，“是不是想嫁了？” “那我不得是嫁入豪门啊。”顾承祁惊叹道，“咱俩能立刻领证去吗？” 秦钰咯咯直笑，抱住了顾承祁的腰，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啃他，“现在知道你男朋友的身价了吧？” “靠，怪不得你姨妈死活都要跟你办收养，就他妈把你当成一块吸金石了吧？”顾承祁愤愤不平地说道，“而且她贪你钱，居然还对你那样。我要贪你钱，我就趴着直接把屁股送上来。” “操。”秦钰笑了，当即在顾承祁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了？” “跟大师学的。”顾承祁不要脸地在秦钰大腿上趴下了，“那你姨妈之后没再找过你麻烦吗？” “打过几次电话。”秦钰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上来就是骂，我就直接挂电话。后来她口气变软了，开始说陆芸和陆雨的事，让我就算是生她的气，也不能不管两个孩子。再后来，又开始没头没脑的道歉，说她扔东西是一时冲动，让我原谅她，让我回去住……” “别回去。”顾承祁几乎是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每次你受不了她离家出走的时候，她都用这招劝你回去？” 秦钰不说话了。 “你回去了，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的。相信我，我是过来人。”顾承祁低声说道，“你原谅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不管她看上去再诚恳，再懊悔，那些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她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已经烂在那里了，还想拖着你跟她一块烂到死，别再上当了，没有用的，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嗯。”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钰低低地应了一声。 第七十三章 远游拍摄 这一个周末和上一个周末对于秦钰和顾承祁来说没什么太大区别，除了把耍流氓的方式从“上手”升级为“实操”，搞得顾承祁坐板凳写作业的时候怎么调整坐姿都不得劲之外，其他没什么不同。 虽然可以说是正儿八经地同居在一起了，但他们还是被学业大山压着的高中生，老师布置下来的卷子依旧多得写不完。 不知不觉间，就离期中考试越来越近了，想到这个，顾承祁又不禁开始感叹自己和秦钰之间关系突飞猛进的发展。 其实从高一入学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学期的时间，但这中间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回忆起来像是已经过去了一整年。 “哎，你这题应该选A。”正在顾承祁愣神的时候，秦钰突然凑过来说了一句，“这么简单的题你也能错？” 顾承祁一愣，“不对吧，它说……” 秦钰戳了戳题目，“士族血统论，不就是光宗耀祖的思想，察举制又不看出身，应该是九品中正制。” 顾承祁气愤地涂改掉了那个答案，“靠，要不你帮我写卷子算了？大学霸。” “心烦就先别写了，状态不好容易出错。”秦钰凑近顾承祁吻了一下他的脖颈。 “我靠，哥哥，求你了，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不要再榨我了。”顾承祁立刻缴械投降。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流氓啊？”秦钰笑道，“不做，就亲亲你。” “那还行。”顾承祁舒服地眯起眼睛，“要不你再给我按按腰吧，酸。” “别得寸进尺啊。”秦钰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给顾承祁按起了腰。 顾承祁的心里突然油然而生出一股淡淡的幸福感。 -- 第122页 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很普通，普通的周末，普通的小出租屋，还有普通的喜欢穿裙子的男朋友给在他捏腰捏肩。 可是小小的幸福感却那么真实，顾承祁十几年来都不曾感受得到。 这一瞬间，他有点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不要走动，对视一眼，就这么直到地老天荒。 - 周六下午，他们还是照常去拍那部微电影。孙曼曼很高兴地跟顾承祁说，他们都很喜欢“化蝶”这个名字，最终决定电影的名字就定成这个了。 整个剧组从下午一直拍到晚上，不过好在拍摄进度比较顺利，几乎没什么NG，群演和配角也都没掉链子，这次下来，已经拍完了电影里大部分的镜头。 许涵似乎真的很满意电影拍出来的效果，一直捧着摄像机反复地看录像，跟旁边两个摄影的男生念叨着后期剪辑的事情。 “你们俩真是太棒了。”许涵看了半天才感叹道，“这部片子剪出来，兴许真的能拿到市里的奖项。” “真的假的？”顾承祁有些吃惊，他自己实在没觉得自己的演技到了能拿奖的地步。 “真的，我本来没对这个剧本抱有很大期待的，现在我要拼尽全力去捣鼓它了。”许涵认真地说道，然后把头转向了秦钰，“对了，你上次在夜店里唱的那首歌到底是什么歌？我回去搜了半天都没能找到。” “是我以前自己写的歌。”秦钰抬起头，“有什么问题吗？” 许涵吃惊地看着他，同时眼睛一亮，“你还会写歌？” “只是……会一点点。”秦钰有点尴尬地说道，“而且是很早以前写的了。” 许涵的眼睛里简直闪着小星星，“你能把这首歌录下来，当这部片子的主题曲吗？拜托了，录音棚我们去租，设备什么的都有。如果片子真的能中奖，奖金有好几万呢，我保证你们都会有份的。” 秦钰当然不缺那点钱，但…… 顾承祁，也许会需要。 假如他们的片子真的拿到了奖项，这就算是顾承祁的正当收入，兴许能让他把更多时间放在学业上，而不是耽误精力去到处打工。 秦钰用眼角的余光看了顾承祁一眼，点了点头，“可以。” “耶！太好了！”孙曼曼表现得比许涵还兴奋，几个女生手拉着手欢呼，“我们的片子有这么好听的主题曲，这一点就完爆别人啦！” 许涵也跟着她们笑了两句，接着干咳了一下，“对了，关于明天的拍摄，咱们可能要去远一点的地方。” “远一点的地方？”顾承祁努力地在想还剩下哪些场景没有拍。 “就是肖然和程轩在一起之后，呃……”许涵吞吞吐吐的。 “就是你俩啪啪啪的那场戏。”孙曼曼直接替许涵说了出来，“学长说想找一个浪漫点的地方。” 顾承祁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他还是努力地保持了相对正常的表情，“哦。” 从余光里顾承祁还能看到秦钰拼命忍笑的样子，于是把手背在身后冲他比了个中指。 “我想找个风景好一些的，有山有水的浪漫场景。”许涵比划了一下，“你们应该看过很多电影里，男女主角进展感情戏的时候都有那种大的落地窗，窗外有很岁月静好的那种背景。” 秦钰点了点头，“这种地方怀水还真没有。” “除非是市长家的别墅。”兰兰偷笑道。 “市长家的别墅也没有。”顾承祁干巴巴地说道，“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总之，我们找了一下，在临市有家度假山庄，风景挺不错的，也不贵。你们看看怎么样？”许涵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照片，拿给秦钰和顾承祁看。 “不错啊。”顾承祁情不自禁地说道。起码从这家山庄的宣传照来看，确实是有山也有水，而且这个季节刚刚好还有漫山遍野的红枫叶，非常漂亮。 “那就这么定了。”许涵高兴地说，“你们能跟学校请一天假出来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顾承祁还特意回顾了一下后面几节课要讲的东西，觉得自己应该落不下太多。 “那就好，咱们明天早上出发，后天晚上回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来得及。”许涵说，“对了，假如你们有朋友想来玩的话也可以一块叫上，有一幕缺几个配角和群演，食宿自费就行，其他钱我们出。” “行。”顾承祁点了点头。 既然许涵这么说了，顾承祁就随手发了个朋友圈。 -有没有想公款旅游的啊？微电影剧组诚招群演，明天出发，过时不候。 然后下附了一个明天集合的时间和地点，顾承祁就又回到出租屋里开始跟各种令人头疼脑胀的作业奋战去了。 可能也跟秦钰稍微“奋战”了一小下。 因此在第二天集合的时候，顾承祁没想到除了他俩之外，居然还一并来了这么多人。 肖冬、刘俊、付景天，然后居然还有茅飞。 “付景天是你叫的？”顾承祁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秦钰。 “不是，茅飞是你叫的？”秦钰看上去跟他一样不可思议。 “不是啊，我没叫——” 顾承祁话还没说完就被茅飞给打断了，“我回你朋友圈了好吧？你难道没看见？” 顾承祁一怔，才想起来自己发了那么个朋友圈，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下面多了好几条评论。 -- 第123页 “你们都是看我朋友圈过来的？” “不是，我跟肖冬是时空穿越过来的。”刘俊一本正经地说道。 顾承祁一阵无语。 “人多了也比较热闹啊。”茅飞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我正好闲着没什么事，还能顺便逃一天课，而且上回打完球你就跑没影了，想跟你一块吃顿饭都没吃上，这可是你欠我的。” 顾承祁摸了摸鼻子，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哦。” 许涵和几个妹子到的时候也被旁观者的人数给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就笑着说这下不会缺群演了。 “那个，车不会坐不下吧？”顾承祁有点担心地问道。 “不会不会，我们租的车很大的，座位有的是。”孙曼曼连忙说道。 接下来许涵他们挨个自我介绍了一遍，茅飞这小子还真有点人来疯，车还没启动就开始跟刘俊一唱一和地跟妹子们搭讪起来。 顾承祁压根不想跟这群货凑在一块，然而还是被硬拽过去跟着几个人一块吹牛逼。 秦钰笑着在后面一排坐下了，旁边刚好是付景天。 “刘俊和肖冬是来泡妹子的，茅飞是过来跟顾承祁冰释前嫌的。”秦钰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呢？你是来干什么的？” 付景天推了推眼镜，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他们来干什么的，我就来干什么的。怎么了，这辆车难道明令禁止付景天与狗不得上车吗？” 付景天这番理所当然的口吻让秦钰非常想打他。 不过就算打了又怎么样呢？付景天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他对顾承祁的感情，秦钰就一阵不舒服，然而又无可奈何，毕竟连顾承祁都没对付景天说什么。 “话说回来，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来着？”茅飞后知后觉地突然说了一句。 “你连来干嘛都不知道？”刘俊瞪着眼睛看他，“自己退群吧，丢脸。” “哎，你这人有病吧，我忘了还不行吗！” 第七十四章 三分钟就耍流氓，是不是不太好 许涵他们订好的度假山庄离出发地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前一个小时的时候大家还都兴奋异常，尤其是茅飞和刘俊两个人，又是讲笑话又是吹牛逼，把几个女孩子逗得笑个不停。 但到后一个小时，大家明显都有些后劲不足，吃着零食的也吃不动了，讲笑话的也讲不动了，都有些犯困。 这中间换过一次座位，秦钰以靠窗风景好为理由，还是跟顾承祁坐在了一起。而原本在顾承祁旁边坐着的茅飞，就只好跟付景天作伴了。 茅飞对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副会长多少有点发憷，清了清嗓子，“嘿。” 付景天转头看他，“一个字的名字有些少啊。” “啊？”茅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靠，我不叫嘿！我叫茅飞！” 这个副会长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能讲出这么冷的笑话来。 “嗯，知道，比赛之前就跟顾承祁打得不可开交的那个高一生。”付景天说。 茅飞顿时无语，“操，我那么有名？” “你没名。”付景天伸手指了指坐在一边打瞌睡，脑袋一个劲往秦钰肩膀上磕的顾承祁，“他比较有名，你只是顺带的。” “那还真是谢谢啊。”茅飞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不过我看了你们那场球，那个三步上篮很帅，为什么当初没有报名篮球社？”付景天问道。 茅飞听到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其他他此刻非常想甩出去一句关你屁事，然而对方是声名远扬的冰山副会，他忍了忍把那四个字咽回去了，“没有时间。” 茅飞确实是没有时间，刚开学的时候他被自己那个垃圾哥哥天天纠缠，根本没有什么参加社团的时间。 不过付景天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像茅飞想象中那样追问，反倒拿出了一袋薯片推过去，“吃吗？” “哦，好。”茅飞十分受宠若惊地拿了一片放在嘴里。 这么一看，好像付景天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好相处。 只不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全车的人都睡着了，狭窄的空气里响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肖冬甚至趴在前面座椅的靠背上打起了呼噜。 清醒的人好像就剩下了他和这个冰山脸副会。 而冰山脸副会从递给他薯片以后，就十分自然地没再说话了。 就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客车一路驶向了度假山庄。 - 车一停稳，大家瞬间都醒了过来，兴奋地朝窗户外面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靠，有点好看啊。” “山上那一片红的是枫树吗？” “咱能上山玩去吗？” “走，先去住家把东西放下，歇一会，咱们下午开机。”许涵站起来，把三脚架、相机还有反光板之类的东西拎起来，跟在他身后还有两位顾承祁一直不知道名字的大哥。 不过显然这些专业设备并不能改变整个队伍旅游团一般的兴奋，几个女生也完全脱离了“专业”的范畴，开始跟那几个围观男生讨论这里的什么东西最好吃。 顾承祁睡得迷迷糊糊的，下车的时候还有点脚步发飘，差点摔倒。幸亏秦钰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才没在大众面前出糗。 “这么困？”秦钰笑道。 -- 第124页 “靠，你还他妈有脸说？”顾承祁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昨天晚上咱俩睡了能有三个小时就不错了，你怎么还这么精神？” “因为祁宝宝就是我的兴奋剂。”秦钰贴在顾承祁耳边说着没羞没臊的话，“你今天腰怎么样了？” “还行吧。”顾承祁哼哼了两声，“但是屁股疼。” “没事，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你是不是找抽？”顾承祁咬牙朝秦钰扬起拳头，后者笑着躲开了。 车停下的地方离山庄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后面全是小土路，司机不愿意往前开了。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搬着设备拿着行李往前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落难的山民。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的路，度假山庄才出现在了眼前，看到建筑之后，一群人都愣了。 名字叫的很好听，什么度假山庄，其实就是一栋稍大点的农村平房，旁边立了个破破烂烂的灯箱，写着个“度假山庄”，其中“庄”字的广字头还掉了，所以读上去其实是“度假山土”。 “我操。”刘俊瞪着眼睛感叹道，“土是真他妈够土的啊。” 许涵有些尴尬，显然他也没想到实物会是这个样子的，连忙跑进去找老板沟通。其他人只好把设备和行李放在地上，一边抱怨，一边活动自己疲惫的手脚。 没过多久，许涵从里面出来了，还跟着一个胖乎乎长得像范伟的老板。 “二楼有一间豪华间，我看了一下还可以，有落地窗，能拍那个镜头。其他房间差点事，有独立卫生间，不过不能洗澡。”许涵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这里价格比较便宜，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没事没事，这有什么，这儿也没谁是娇生惯养的。”刘俊大大方方地说道，“大家都是学生，也没谁是百万富翁，能住就可以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许涵这才看上去放心一点了。 “哎，怎么说便宜呢，我这是经济实惠啊。”长得像范伟的老板不高兴了，“你们去别的地方玩，这个价格根本就买不到这么好的体验！我这个地方有山有水，风景又好，还能钓鱼呢！” “还能钓鱼？”肖冬来了兴趣。 “四十块钱，随你们钓一天。”老板兴致勃勃地推销。 许涵没有搭理范伟老板，继续说道：“房间的话，两个人一间刚刚好。我把房间钥匙给你们，注意千万别弄丢了。” 许涵把手里拿着一堆刚刚从老板那里拿来的钥匙发给大家，钥匙上写着房间号码。 顾承祁拿到钥匙一看，自己的号码是6。再一看秦钰的，写的是2，跟付景天的一样。 他迅速扫了一眼其他人手上的钥匙，发现同样拿着6号的，居然是许涵。 操，居然是许涵？ “等等。”顾承祁立刻举起手，“那个……” “怎么了？”许涵朝他笑了笑。 许涵这么一笑，反而让顾承祁心虚了起来。 想换房间？要怎么说？ 说自己不想跟他一间房？这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说秦钰已经成自己男朋友了，想跟男朋友睡一间屋？算了吧他还没做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柜的准备。 于是顾承祁尴尬地举着手，像答不出问题的小学生，头顶直往下冒汗。 操，这可怎么办？ “导演。”就在这个时候，秦钰开口了，摊开了自己手里的钥匙，“能不能换个房间？” “怎么了？”许涵问道。 “茅飞在车上就说想跟付景天一块住了。”秦钰指了指无辜的茅飞说道，“他说他觉得付景天长得帅气又迷人，还有一副冰山总裁的霸气，我觉得我要是不成人之美，不太合适。” “我操？”茅飞这暴脾气几乎立刻原地跳了起来，“我他妈啥时候这么说过？我没有！” 几个女生窃笑起来，其他人也纷纷朝茅飞投去了复杂的目光。 “茅总，原来你好这一口啊。”刘俊感叹道。 “好你妈好！我没说过！”茅飞脸都憋红了，“靠，你们干嘛都这样看着我，我真没说过！” “所以我还是成人之美一下。”秦钰把手里的钥匙给了茅飞，又从茅飞手里拿过钥匙递给许涵，最后把许涵的钥匙拿了过来，一套动作下来简直是行云流水，看得顾承祁目瞪口呆。 “那、那好吧。”许涵无奈地笑了笑，“大家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下，一会中午了出来吃饭。” - “牛逼。”顾承祁关上房间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女神不愧是女神，果然牛逼。” “是你太没有警戒心了。”秦钰把随身挎包往床上一丢，“那个许涵一看就是故意的。” “不会吧。”顾承祁犹豫道，“我看他就是随便拿的钥匙。” “随便拿就拿到跟你一个房间了？”秦钰冷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说着秦钰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怎么这么衰，出来拍个片，人人都盯着我的小宝贝。” 顾承祁正在喝水，被这个称呼惊得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你说啥？” 秦钰眯着眼睛朝他勾了勾手指，“小宝贝，过来。” 顾承感觉自己鸡皮疙瘩全起来了，“过去揍你吗？我很乐意。” 秦钰笑了，“真不过来啊，那我过去。” -- 第125页 说着秦钰走到顾承祁身旁，叼着他的嘴唇咬了一口。 “还说我属狗呢。”顾承祁也如法炮制地咬了回去。 “下一场戏的剧本，你看了没？”秦钰挑眉问道。 “看了啊，就是我这样这样压你，再那样那样压你。”顾承祁咬着秦钰的耳垂得意地说道。 秦钰叹了口气，抱住了顾承祁，“你知道吗？我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你那个样子。” 顾承祁笑了，“哪个样子啊，孙曼曼都说了，就是脱个上衣，钻被子里做做样子就行了，又不会真让咱们脱光。” 秦钰叹气，“上半身也不想让人看见，你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那你要不把全怀水的搓澡大爷都揍一遍得了。”顾承祁乐了。 “操。”秦钰笑着把他按在了墙边，膝盖挤进了他两腿之间，“你最近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是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屋门突然被推开了，孙曼曼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对了，学长说下午一点半开始拍，让我告诉你们一声。” 顾承祁和秦钰几乎在瞬间光速分开，前者一句脏话拼命地咽回了肚子里，“你能不能，进来之前，先敲一下门？” “敲门？”孙曼曼莫名其妙，“咱们刚到这还没三分钟吧，你们俩大老爷们的还怕这个？” 孙曼曼离开以后，顾承祁长舒了一口气，“妈的，给我吓软了。” 秦钰一边笑一边认真反思，“说真的，咱们还没三分钟就搞上了，好像确实不太好。” 顾承祁作势踹了秦钰一脚，“都他妈是因为你，没点正经，滚滚滚，赶紧把东西放下吃饭去了。再耍流氓，小心我抽你。” 第七十五章 床戏 虽然这个所谓的度假山土是真的很土，房间条件也一般，但那个长得像范伟的老板做饭居然是一流的好吃，多少弥补了大家对这地方的失望感。 范伟老板除了特别能说，一直在不停地推销自家的娱乐项目之外，人倒是还不错。兰兰和小兔房间的插座不给电了，老板还跑上去修了半天，竟然给修好了。 范伟老板有个女儿，据说饭菜有一半是女儿做的，一半是他做的，不过都挺好吃，顾承祁也吃不出来。 顾承祁觉得蛮神奇的一件事就是，似乎他吃过的所有农家乐的饭菜都不难吃。什么鸡鸭鱼肉之类的，都特别香还不油腻。看着这些人炒菜炖肉也没放什么调料，简简单单地过一点油就出锅了，但就是和外面饭店出来的不一样。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顾承祁很喜欢这种简单的味道。 范老板的女儿大概二十来岁，扎着一条马尾，穿着条碎花连衣裙，不吭一声地把菜端上来。 “哎哟，菜香人更美啊！”刘俊又开始油嘴滑舌起来。 “是不是对面只要不是个七十岁老太婆，你都能张口就贫啊？”肖冬打趣道。 “兄弟你太小瞧我了，对面就算是个七十岁老太婆，我也能贫得她把孙女嫁给我。”刘俊自豪地说道。 饭桌上一阵哄笑，范老板的女儿也羞涩地笑了一下。但还没等她说什么话，范老板就不耐烦地朝她挥了挥胳膊，“这么闲就把厨房收拾了去。” 那女孩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回到了厨房。 范老板自己则搬了个小凳子笑眯眯地跟他们一起吃，嘴里也不停地介绍着附近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十分好客的样子。 只有顾承祁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问道：“她……不跟我们一块吃吗？” “她都在厨房里吃，习惯了。”范老板脸上笑眯眯地说道，“来来来，你们尝尝这个鱼，这就是我们家鱼塘里捞上来的，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钓钓试试，钓上来的鱼晚上就给你们做好端上来吃！” 顾承祁还想说什么，就感觉到放在桌子下面的手臂被秦钰按住了。 顾承祁抬头看他，后者摇了摇头，低声说，“别管了，你也管不了的。” 顾承祁望着厨房的方向，隐约能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晃动着。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凉。 其实他跟秦钰一样清楚，很多事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也不是逞一时的英雄就能解决的。 不过其他人这顿饭都吃得挺尽兴，虽然看不出来付景天的表情，不过他餐盘边上堆起的鸡骨头小山也挺说明问题。 吃完饭之后，几个女生围着范老板院子里养的小猫看个不停，男生则是拿吃完的骨头去逗狗。不过可能是这狗吃过太多顾客丢的骨头了，压根连正眼都不看他们。 “吃完了咱们就准备开拍了。”许涵站了起来，招呼顾承祁和秦钰，“你们先去化妆，准备一下。” 看着秦钰和顾承祁跟着几个女生走了，茅飞才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哎，话说回来，他们要拍什么啊？” “拍一个同性恋爱情故事。但我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拍啥。”刘俊说着看向肖冬。 “看我干什么，他也没跟我说啊。”肖冬挠了挠头，“我就知道是要出来拍戏，不知道具体要拍什么情节。” 付景天一直没说话，到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看着他们兴致勃勃的样子有些好笑，插了句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啊，走走走，咱们围观去。”刘俊来了兴致，拉着茅飞就往里走。 -- 第126页 “那钓鱼……”肖冬显然是被范老板勾起了钓鱼的兴趣。 “鱼可以晚上钓啊，明天也行。”茅飞也赞同刘俊的计划，“你确定不想看看顾承祁和秦钰演的爱情故事吗？” “走。”听到这句，肖冬果断地放弃了钓鱼。 于是，当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凑到房间门缝里偷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许涵和两个摄像围在一边，而秦钰和顾承祁正站在床边掀开衣服脱了一半。 “我操？”茅飞一个没忍住，叫出了声。 紧接着秦钰和顾承祁全被吓了一大跳，一群偷窥狂的位置也暴露了。 “我操！”顾承祁被惊得起码往后跳了两步，“谁他妈在后面！都给我出来！” 这下没辙了，茅飞高举双手表示投降，并带着身后三个伪军一起自首。 “你们他妈有病吧！”顾承祁看着门后串香肠一样挨个溜进来的四个人火冒三丈，“以后迟早得被你们这群龟孙吓出心脏病！” “以后？”刘俊不明所以但精准地抓了个关键词。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出去！”顾承祁没好气地说道，粗鲁地拽着刘俊就要把这群人给推出去。 不过这群来看戏的可不干了，刘俊拼命摆脱了顾承祁的钳制露出一脸的坏笑，“我说宝宝，你跟女神俩人光着膀子在小屋里，是要拍什么戏啊？” 孙曼曼实在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她一边憋笑一边大声说道：“你们不知道吗？咱们过来就是要拍床戏的啊。” 孙、曼、曼！ 顾承祁当场发誓孙曼曼要不是个女孩子，他这会绝对要礼貌而谦逊地问候她全家上下一整个户口本。 “我操，还真他妈找到料了？”茅飞拼命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连带着肖冬和付景天也重新挤了过来。 “床戏？这电影还他妈有床戏？” “能围观吗？” 一时间，屋子里挤满了人，充满了惊叹与好奇的双眼齐刷刷地盯住了两个人。 “我靠，你们有病吧！”顾承祁满腔都是绝望的怒火，“付景天！你挺正经一个人也来瞎凑什么热闹！” 付景天把眼镜一推，饶有兴趣地说道：“床戏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的。” 顾承祁只好看向秦钰，然后居然发现这个家伙在努力地憋笑。 顾承祁绝望了。 秦钰，你他妈是人吗？ 有一个不是人的男朋友是何种体验。 “好了好了。”最后还是许涵发话了，虽然他的脸上也很明显地挂着笑容，“屋子这么小，你们全挤在这里就没法拍了，都出去吧。” “出去吧出去吧~”孙曼曼推着几个男生走出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几个男生怨声载道地走了出去，只有肖冬回了个头，眼珠一转。 “也别他妈盯门缝。”顾承祁指着他警告道，“让我发现了直接戳瞎你眼睛。”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那么凶干什么嘛。”肖冬嘟嘟囔囔的，也跟着走出去了。 终于，屋子里就剩下了许涵和一个穿黑T的摄影。 顾承祁松了一口气，那根绷紧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了。 许涵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挺害羞的。” 顾承祁有点别扭地说道：“我不是害羞，只是……跟他们太熟了。” 许涵点点头，“太熟了是不容易入戏，现在好点了吗？” 顾承祁看了一眼秦钰，虽说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别扭，但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于是点了点头。 “怕什么，有我呢。”秦钰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简单的一句话，突然就让顾承祁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要不要，给你们点时间酝酿一下？”许涵从摄像机后面抬起头来。 “不用了。”顾承祁把心一横，脱掉了上衣，秦钰跟在他后面，也脱了一副光着上半身。 然而，在顾承祁刚脱下衣服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某件事情。他还没来得及想好解释，许涵就先开口了。 “你们俩这身上，不少红印子啊，怎么搞的？” 日。 尽管顾承祁跟秦钰一起进行某项运动的时候已经相当注意了，两人都很小心地不把草莓种在会被人看见的地方。然而现在衣服一脱，谁在谁身上干了些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顾承祁冷汗都要下来了。 然而秦钰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淡淡地说：“臭虫咬的。” 许涵吃惊道：“臭虫？” “有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外面野营。”秦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你要是去扒外面那几个的衣服，多半身上也有。” 顾承祁在这一瞬间简直对秦钰出神入化的撒谎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个说法实在是太令人信服了，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那个……会不会，影响拍摄？”顾承祁问道，“要不然就擦点东西遮住？” “啊，不用不用！”许涵连忙说道，“这样就很好，拍出来很出效果的。” “哦。”顾承祁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咱们从进门那里开始拍，你们俩抱在一起一路往床那边慢慢走。就是越来越迷乱，越来越热情的感觉，顺势往床上一倒就行了，然后镜头就切过来，你们在床上——” -- 第127页 “好了好了，这个我……知道。”顾承祁连忙打断了许涵的话，他发现这人只要说起戏来，根本就没有尴尬的概念，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原地窒息。 其实这个操作本身真没什么难度，因为光是这一个周末，他就不知道跟秦钰滚过多少次床单了。 可是自己关在小屋里啪啪啪，跟当着两台摄影机以及俩活生生的人的面，差距就太大了。 第七十六章 反攻（伪） “要接吻吗？”秦钰突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把顾承祁给吓了一跳。 “你们要是别扭可以不用亲，因为摄像机反正也只拍你们脖子以下。”许涵说道，“所以看你们自己，你们觉得怎么样舒服就——” 许涵的话还没说完，秦钰突然就搂上了顾承祁的脖子，毫无预警地吻了上来。 我。操。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顾承祁这么在内心感叹了，他先是被吓了一跳想要挣开，然而秦钰的力气那么大，压根没有给他一点挣扎的机会。 顾承祁几乎是被秦钰按在墙上亲。 还用的是法式舌吻。 操。顾承祁突然有点想笑，他绝对从这个吻里尝出了醋味，秦钰明摆着就是要在许涵面前宣誓主权。 还总一口一个宝宝地叫他，分明自己才是最幼稚的那个。 于是顾承祁干脆也不抵抗了，随着秦钰的节奏回吻着，他从视线的余光里看到许涵几乎愣在了原地，差点忘记开摄像机。 直到秦钰也拿余光瞟他，他才如梦初醒般憋红了脸，把头埋进摄像机后面，冲他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别看他，看我。”秦钰用只有彼此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在顾承祁耳畔说。 “幼稚鬼。”顾承祁也轻声回了一句。 他们按照剧本上安排的那样，从门边一路亲吻着跌倒在床上，等这时候顾承祁混沌的脑子里才想起了一点点剧本内容来。 好像哪里不太对吧，剧本是肖然才是那个上位角色吧！ 顾承祁幡然悔悟，一个转身把秦钰压在了身下面。 靠，都是被这死伪娘压习惯了！ 秦钰的长发随着动作凌乱的披散着，躺在床上冲他直笑，显然是一眼看穿了顾承祁的内心斗争。 为了拍电影，秦钰化了个相当女性化的妆容，唇红齿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简直美得惊为天人。 这一瞬间，面前的人和当年那个坐在窗边的姑娘重叠在一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因笑容微眯： “你就叫我小玉吧。” 三年过去了。 你变了好多，又仿佛一点也没有变。 “愣着干什么呢？”秦钰抬起头，咬了他的耳朵一下，在他的耳畔低语，“快操我。” 操！ 个不要脸的妖孽伪娘！！ 顾承祁掀起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遮住下半身，亲吻起秦钰的脖颈和胸膛。 两台摄像机朝这边移动过来的声音听得顾承祁有点头皮发麻，他一点也不敢去想摄像机里拍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画面。 他只能硬着头皮低头跟秦钰亲热，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许涵的一声“卡”。 顾承祁松了一口气，连忙抬头问，“能过吗？” 如果告诉他还得再来一遍，顾承祁可能会立刻一头撞死。 “可以可以。”许涵的嗓子不知为何有点哑，他连忙别过头去干咳了一声，“挺好的，就这条了。” 顾承祁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秦钰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颊，“活挺好，一会儿爷赏你个白面大馒头。” 一句话把整屋的人都逗笑了，刚才尴尬的气氛也一扫而光。顾承祁不得不再次佩服起秦钰，就他这情商，真是活该被全校人当偶像和女神捧着。 “打发叫花子呢，还一个白面馒头。”顾承祁从秦钰身上翻身下来，躺在旁边，“我这食量，起码也得三个白面馒头吧。” 屋里又是一阵笑声。 秦钰笑完了刚准备起身，就被顾承祁被子底下的手一把拉住了。 “你能不能……先等一会。” “怎么了？” “我升旗了。”顾承祁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秦钰先是一愣，接着把头蒙在被子里一阵狂笑，搞得许涵和另外那个摄影一头雾水。 - 肖冬以一种神奇的扭曲姿势趴在门缝下盯了半天，其他几个男生全都屏气凝神地等着。 “我靠，你到底看见啥了没有？”茅飞不耐烦地问道。 “别催别催，我好像看到一点儿了。”肖冬又把脸往门缝前凑了凑，“我看到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过来了……我操，好像是脚！” 肖冬话音刚落，门就被拉开了，肖冬以及一连串趴在门上试图偷听的男生被这么一拉全都栽到了地上。 拉开门的秦钰已经穿戴整齐了，正好笑地看着这一群人。 其中最狼狈的肖冬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进展……怎么样啊，女神？” “好得很。”秦钰一边用发圈把长发绑起来一边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顾承祁硬了。” 接着从屋里传来了顾承祁愤怒的怒吼，“硬你妈个大头鸡！操！” 秦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在身后人穿好衣服之前动作迅速地溜了。 -- 第128页 - 秦钰果然就是个碧池，就算成了他男朋友，也永远改变不了他就是个碧池的事实！ 被一群男生抓着调侃了一下午的顾承祁愤怒而悲伤地总结道。 不过好在其他几个人对他和秦钰床戏的兴趣没几个小时就被钓鱼和划船的兴趣给淹没了。反倒是几个女生一个下午都在对着摄像机贼笑个不停。 顾承祁看着她们有点迷茫，“我一直觉得，腐女这种生物实在是太奇怪了，自己去谈个恋爱不好吗？为什么那么喜欢看两个男的搞在一起？” 秦钰远远地瞥了那几个围在摄像机旁的女生一眼，笑了笑，“其实如果你跟她们讲咱们两个真的是一对，她们可能反倒没那么大兴趣了。” 顾承祁吃惊道：“为什么？” “因为妄想总是比现实来得有趣。”秦钰耸了耸肩，“现实生活里每个人都很难，所以大家都在靠各自的美好妄想活着，就别去打破她们的美好了。” 顾承祁沉默了。 秦钰经常会说出一些相当老成的话来，不像个高中生，倒像是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 “你有吗？” “嗯？” “美好妄想。” “有啊。”秦钰笑了。 “跟我说说。” “嗯……”秦钰把目光望向远方连成一片的红叶，说道，“我想过，等我们毕业了，可以考去同一所大学，不用是特别好的学校，但是校园要大，要有河流和银杏林。等大学再毕业以后，我们可以攒钱买一栋房子，也不用太大，能放下基本的生活用具就行。我们可以养只猫或者养只狗，如果有个露天小院就更好了，我想在上面种点花草。” 顾承祁笑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会穿着超级漂亮的小裙子，画个回头率超高的美美的妆，挽着你的手一起去逛街。小卖部的老板就会说，‘哎呀，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啊。'“秦钰懒洋洋地揽住了顾承祁的肩膀，“然后我就会说，‘不好意思，我是他老公。'“ “滚蛋！”顾承祁笑了。 秦钰也跟着笑起来，趁着周围没人注意，偷偷在顾承祁的屁股上摸了两把。 “我觉得你那不能算妄想。”顾承祁认真地说道，“会实现的妄想，叫做理想。” “嗯，是。”秦钰笑了笑。 可是却能从秦钰的表情上看出，他只是随口答应着而已。 “我是认真的。”顾承祁拉住了秦钰的手，“网上不是有很多同志情侣都走到最后了吗？凭什么咱们不行啊。” 秦钰叹了口气，“我没说不行啊，你怎么突然这么较真？” 顾承祁被堵得说不出话，感觉一口闷气卡在嗓子眼里，上不来又下不去。 “宝宝！女神！”肖冬这时候突然兴奋地跑了过来，“你们敢信吗？付景天，那个付景天哎！说要请咱们钓鱼！你俩谁钓过鱼吗？快过来看看怎么钓才能钓上条大的啊！” 两个人同时往那边看去，只见茅飞颤颤巍巍地举着钓竿，而付景天站在他的身后，扶着他的手在给他调整动作。 “操。”秦钰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有点意思。” “什么？”顾承祁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 而肖冬显然误会了秦钰口中的“有意思”，立刻兴奋道：“那就过来一块玩呗，人人都有钓竿，这是按时间不按人头的。咱可以比比谁钓上的鱼最多啊！” “那行吧。”秦钰有点难挡肖冬的热情，看向顾承祁，“你来不来？” 本来顾承祁刚听到说可以玩钓鱼的时候还是有点兴趣的，但不知为何现在突然就产生了一股疲惫，摆了摆手，“我就算了。” “啊？为什么啊。”肖冬的失望全写在脸上了。 “昨天晚上没睡好，头疼。”顾承祁说道，“回去补觉。” “啊……”这样一来，肖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好无比遗憾地说道，“那行吧，你回去睡吧。” 顾承祁朝房间的方向走过去，只往身后摆了摆手。 “哎，要是想玩，明天还可以继续玩的！”肖冬不死心地又朝顾承祁喊了一嗓子。 这孙子，绝对是跟刘俊打了赌要比钓鱼，所以才这么死乞白赖地要拉上自己。顾承祁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哈欠。 确实是没睡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拍戏的时候紧张过度了，脑袋也一抽一抽地疼，他现在只想回房间好好地睡上一两个小时，什么也不想。 不去想秦钰，也不去想那些所谓的妄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这本来就是顾承祁的人生信条。他们还都这么年轻，他不相信谁能断得了他想走的路。 第七十七章 我只是喜欢他 然而顾承祁推开自己房间门后却被吓了一跳，许涵竟然在自己的床上坐着。 “许涵？”顾承祁惊讶道。 许涵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以为……那个，你跟他们钓鱼去了。” “我没去，头疼，想回来睡一会。”顾承祁警惕地看着他，“你有事找我吗？” “啊，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要看看今天拍好的镜头吗？”许涵连忙举了举自己的手机说道，“我刚刚已经把录像导到手机里了。” 顾承祁本来想拒绝的，可是他心里实在是很想看看到底拍成了什么鬼样子，假如和他的心理预期相差太大，他也可以就这个机会直接跟许涵说把床戏删掉算了。 -- 第129页 “那……行吧。”一番心理斗争之后，顾承祁终于还是点点头，坐在了许涵身边。 许涵拿出手机找出几段视频，顾承祁发现他点视频的手都在抖。 视频总算点开了，顾承祁立刻就看到镜头里的自己在和秦钰热吻。 操。顾承祁当场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答应他看这种玩意？？ 太羞耻了，实在是太羞耻了！！ 自己做是一回事，看到别人把整个过程录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顾承祁立刻把许涵的手机推开了，“那个，还是算了，我还是不看了。” 许涵显然会错了意，“可是我觉得这一段拍的真的很棒，真的！” “不是那个意思。”顾承祁有些烦躁地说道，“我只是……” “我觉得你真的太性感了，拍这一段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你勾走了。”然而许涵却打断了顾承祁，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真的是直男吗？我觉得你对同性性事没有排斥，反而还表现得那么性感。” 说到这里，许涵突然抓住了顾承祁的手，“我到现在心跳还在加速，不信你可以摸摸。” 顾承祁几乎是瞬间就跳了起来，用力甩开了许涵的手，“别碰我！” 许涵愕然地愣在原地，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 “我，抱歉。”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但是……” “没关系，没关系。”许涵也连忙站了起来，脸颊涨得通红，“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以为……” 顾承祁脑子一片混乱，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而许涵的大胆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知道许涵对自己有意思，但他实在没想到这家伙会直接说出这种话来。 “不是，许涵，你听我说，我不是讨厌你。”顾承祁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跟许涵之间的距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说自己是单身，因为那时候我确实还是单身……” “那你现在，不是了？”许涵迟疑了一下，有些吃惊。 顾承祁点了点头，选择了说实话，“我现在跟秦钰在一起了。” 许涵张大了嘴，“你们……真的？什么时候？” “其实就在第一次拍电影之后。”顾承祁说，“而且我也没跟你们撒谎，我不是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他。” 听了这些话后，许涵深呼吸了一下，渐渐冷静下来了，“对不起，我可能真的太迟钝了，一直都没能看出来。现在想想，你们如果不是恋人，是演不出那么动情的镜头来的。” 说罢许涵抬头看他，“这件事其他人都知道吗？” 顾承祁摇了摇头，“还没有人知道，我那几个朋友也都不知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们说。所以麻烦你也不要告诉其他人，行吗？” 许涵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失望，“对不起，我知道了。今天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跟他——” 顾承祁摇了摇头，“没事。” “那我——”许涵指了指门，随后应该又觉得再说什么都太尴尬，于是低着头直接快步走出了房间。 直到许涵的脚步声消失，顾承祁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关上门，坐在了床上。 睡意全无。整个人都给整清醒了。 就在这时，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秦钰发来了一张图片。 顾承祁点开图片，笑了。 图上是他们用来装鱼的小桶，秦钰脚边的桶里挤着三条大鱼，左边的桶里只有一条小的，而右边的桶里还什么都没有。 顾承祁随手回了消息。 - -你还没睡啊？ -没有，被许涵这货给整清醒了。 -怎么回事？ 隔着屏幕，顾承祁都能感觉到秦钰的紧张。 -没事，晚上再跟你说吧。 -你确定没事？ -确定没事，我现在真要睡一会了，不然你晚上再折腾我我可吃不消。 -说得我跟恶魔一样。 -不是恶魔，胜似恶魔。 顾承祁这句话打得毫不犹豫。 -行行，你快睡吧小天使。到晚饭时间我上去叫你。 -好。 顾承祁本来以为自己会因为许涵这一出而睡不着，但大概实在是太累了，放下手机之后很快就入睡了。 不过睡得并不踏实，一直在乱七八糟地做梦，梦见秦钰跟他说分手，因为他要离开这座城市找寻自己的梦想，而许涵跟在他屁股后面苦苦哀求要跟他在一起，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就割腕自杀。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承祁是被敲门声吵醒的，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以后，秦钰已经自己拿钥匙开了门走进来了。 “醒了没，睡美人？”秦钰用脚关上门，笑着走过来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 “不行，睡美人都是要亲嘴巴才能醒的。”顾承祁迷迷糊糊但不满地说道。 秦钰笑了，“那人家睡美人都是让王子亲的，没有叫公主来亲的。” “靠。”顾承祁把自己笑清醒了，“你脸怎么那么大啊，自己管自己叫公主。” “行啦，快起来，该吃饭了。”秦钰去掀顾承祁的被子。 “几点了？”顾承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五点半了，我们钓上来的鱼正炖着呢。” -- 第130页 “我睡了这么久？”顾承祁有点惊讶，随后点了点头，“嗯，行，晚上可以晚点睡了。” 秦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到底谁是小恶魔啊？道貌岸然。” 顾承祁从身后抄起枕头就打他。 “哎，你这个人！”秦钰连忙往后一躲，笑道，“说不过就打啊，太过分了！” “不服啊？”顾承祁捡起枕头继续朝他扔过去，“我顾承祁，道上混的，就靠——枕头说话！” “你这笑话真的太烂了。”尽管这么说，但秦钰还是笑个不停，“哎我认输，我认输还不行吗？你再不出去，我又要跟别人说你拉肚子了！” 两人又闹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收拾好从屋子里走出来。出来一看，其他人早就围成一桌，菜都上来好几个了。 好在这回没人问他俩为什么这么慢才出来了。 顾承祁找了个空位坐下，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最大的一条红烧鲤鱼。 “我操，这也是你们钓上来的？”顾承祁有点惊讶。 “是女神钓上来的！”肖冬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女神一口气钓上来五条鱼呢，五条！！不过老板说太小的鱼不能吃，我们一伙人钓上来的鱼只有三条炖了。” 说着肖冬指了指另两条清蒸鱼，“这条是副社长和茅飞钓上来的，那条是刘俊的。” “合着你说这么半天，没一条是你钓的。”顾承祁乐道。 “谁说的，我钓上来了！”肖冬的脸憋得通红，用手比划着，“那么大一条呢，那么大！我都给它拽出水面了，它跳走了！” “屁，你比划的那都快赶上蓝鲸了。”刘俊在一边嘲笑道，一边跟顾承祁说，“他就钓上半个手掌那么大的一条，使了吃奶的劲儿往上拔，最后还是没拔上来，钓竿都快给扔水里了。” “狗屁！是它自己跳走的！”肖冬急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茅飞你看见了吧！副社长你也看见了吧！” “没。”付景天简洁地回道，“就听见你在那吱哇乱叫了。” “靠！”肖冬绝望地看向顾承祁，“宝宝你要相信我啊，真钓上来好大一条鱼。” “你吃鱼吧。”顾承祁给肖冬碗里夹了两块鱼，“吃大块的，两块够吗？” 一边的刘俊捏着嗓子流畅接梗，“谢谢宝宝，宝宝真好。” “我靠。”肖冬一阵无语，“你俩等着吧，等哪天我练出一身腱子肌，你们的死期就到了！” “算了吧，那还不如等茅飞找对象更靠谱一点。”刘俊评价道。 正在吃鱼的茅飞呛咳了好几声，“操你大爷的，关我屁事！”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也许是因为自己钓上来的鱼，大家都吃得格外香。 由于人太多一桌坐不下，从中午开始就分了两桌坐。顾承祁他们几个男生坐在一桌，而四个女生和许涵他们坐在旁边的另一桌。 比起这边的热闹，许涵他们那桌就显得安静多了。顾承祁好几次往许涵那边瞟去，发现平时温和开朗的许涵好像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有几个女生在闲散地聊天。 秦钰也顺着顾承祁的目光往那边瞥了一眼，然后说道：“吃完饭，一块去溜溜食？” “嗯，行。”顾承祁会了意，又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加快了速度。 第七十八章 打野 趁着其他人还在笑闹的时候，顾承祁和秦钰不动声色地离开了热闹的院子。 农家乐往前走没几步，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老板开放钓鱼的鱼塘也是从这片湖水里分出去的。 白天看起来美轮美奂的山峦，到了晚上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竟然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顾承祁没隐瞒什么，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如数跟秦钰讲了。 “我没办法，只好跟他说实话了。”顾承祁叹了一口气，“他那副样子真有点把我吓到了，怕我不说实话他不会死心。你说看着挺斯文一个人，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我差点条件反射一拳头揍出去。” 秦钰一直没说话，黑夜里的沉寂让顾承祁有点心虚，他只好干咳了一声，撞了一下秦钰的肩膀，“我说完了，你想什么呢？” 秦钰幽幽地看着他，“我在想你那一拳要是真揍出去是什么样子。” “操。”顾承祁一下子乐了，“你这个醋吃得还真够冷静的。” “怎么，在你这还有个吃醋标准？”秦钰笑着看他，“我是不是得先撒泼耍赖一下？然后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那倒也不至于。”顾承祁笑道，“就是你这个反应太冷静了，我有点不适应。” 秦钰叹了口气，“我不冷静，我非常的不冷静，非常的想直接冲过去给那混蛋一拳头，可是又不行。我还能怎么办呢？何况他也不知道你已经不是单身了，你的处理办法也没什么问题，我都挑不出毛病来。” 说着，秦钰仰天长叹道：“唉，人人都盯着我的小宝贝，我怎么那么命苦呢。” “戏精！”顾承祁笑着推了他一把，“哪来的人人，不就许涵一个吗？” 秦钰转头看着他，“以你的情商，能看得出许涵喜欢你已经是个奇迹了。” “什么？”顾承祁一愣，“还有其他人？” 秦钰笑笑不说话，转头往前走。顾承祁紧赶两步追了上去，拽住秦钰的胳膊。 -- 第131页 “我靠，你说真的？还有其他人？谁啊？” “真想知道？” “当然想了！” “不怕听了后悔？”秦钰俏皮道。 “你怎么事儿那么多，不能麻溜地告诉我吗！”顾承祁愤怒道。 “好啊，你说的。”秦钰清了清嗓子，“付景天。” 顾承祁站在原地不动了，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苹果，“谁？” “付景天。”秦钰又重复了一遍，“付景天也喜欢你。” 顾承祁的嘴巴张了半天也没合上，半晌说了句，“我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秦钰笑个不停，“早警告过你了。” “不是，我操。”顾承祁半天都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付景天是Gay？” “是啊。” “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啊。”秦钰坦然。 “你是不是唬我呢？付景天喜欢我？他喜欢我还一天到晚找我麻烦？”顾承祁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刚开学就跟我们老师打我小报告？” “他说对你感兴趣，我才让他去的。” “那他后来跟我说你坏话……” “是想把你跟我拆开。” “那他老是不怀好意地看我……” “那是对你的格外注意。”秦钰叹了口气，“我也老不怀好意地看你啊，咱俩最后还不是在一起了。” “我操。”顾承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能一样吗！你是不是没被他看过啊，冷冰冰一眼剜过来我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冲我出拳了，谁他妈喜欢人是那么喜欢的，他是不是有病啊！” 秦钰这回实在没忍住，一通笑得花枝乱颤。 “我后悔了，靠，真后悔了！”顾承祁懊恼道，“我就不该问你，这下我回去还怎么面对付景天啊！” “你也不用太紧张，他知道咱们在一起了。”秦钰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而且他现在似乎对你兴趣也没那么大了，让他祸害别人去吧。” “哦。”顾承祁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虽然他还有点好奇那个“别人”到底是谁，但这回他选择乖乖地闭起嘴，不再多问一句话了。 “放轻松。”秦钰懒洋洋地搂住了他，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凑到他耳畔低声说，“无论有多少人喜欢你，我都不会让你被抢走的。你就乖乖在我手心里，哪也别想去。” 秦钰似乎努力让这句话说得像句玩笑，可顾承祁还是能从他的字里行间中听出一股认真和执拗的味道。 秦钰很少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唯一的一次，就是在出租屋里的那段告白。大部分时候，他都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把所有真情实感藏在那些傲慢、轻狂和调笑之中，像灰土里的金沙。 “我哪也不会去的，我抓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跑。”顾承祁也回抱住秦钰，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 为了不留下痕迹，顾承祁用的力都是轻轻的，随随便便的那么一咬。没想到秦钰的胳膊却突然一用力，顾承祁一个冷不丁直接被按在了一旁的草地上。 顾承祁还没反应过来，上衣就已经被扯开了。夜晚的草叶上带着寒气，冻得他一哆嗦。 “操，你要干嘛？”顾承祁都不知道自己的一身鸡皮疙瘩是被冻的还是被吓的，连忙伸手去拽秦钰的胳膊。 “打野啊。”秦钰不怀好意地在他耳边说话，“不想试试吗？天再冷点就玩不了了。” “卧槽，你还当是什么限时抢购啊？”顾承祁试图推开他，“别闹了，刘俊那帮人要是吃完了也出来遛食怎么办？” “你不出声，他们就听不见。”秦钰拽着顾承祁往树荫深处挪了几步，山沟沟里没有路灯，就目前的亮度来看，外面确实很难发现这里有人。 不过即使如此，顾承祁还是出了一身冷汗，“靠，不行，你疯啦？” 秦钰没说话，把顾承祁按在了一棵树上，然后蹲了下去。接着顾承祁就感觉到裤子被解开，小兄弟与冰冷的空气来了个亲密接触。 还没等他有空出声抱怨，那里就被一片湿热柔软给包裹了，顾承祁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手，才没叫出声来。 小电影，里面男主角的脸最后全跟秦钰重叠在了一起，而女主角…… 操。顾承祁脸砰地一下涨红了。操操操！ 他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 天知道他在遇到秦钰之前笔直得像根棍子，连小黄片都只看过大胸美女！ “啧。”察觉到顾承祁小兄弟的变化，秦钰发出一声闷笑，“道貌岸然。” - 走出小树林的时候，道貌岸然的顾承祁松了口气，因为附近的小路看起来并没有人经过，跟之前一样还是安安静静的。 顾承祁又回头看了一眼小树林，总觉得还能看得到树干上残留的白色液体，心虚极了。 “你说会不会有人……” “这附近都是山沟沟，上哪来的人？”秦钰笑道，“顶多有几只野狗过来闻闻味。” “靠！你要不要脸啊！”顾承祁脸上发烫，差点原地跳起来。 “我觉得某人挺喜欢我不要脸的样子的。”秦钰勾起唇角抱住顾承祁的腰，隔着衣服亲吻他的背脊。 顾承祁的后背很有型，肉不多不少，尤其是在他肩膀上下耸动的时候，蝴蝶骨若隐若现，性感得要命。 -- 第132页 “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顾承祁干巴巴地说道。 - 两个人回到农家乐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吃完了饭，开始围成一桌打牌。看样子正打得热火朝天，居然只有刘俊抬头问了一句，“哎，你俩去哪了？” “随便转了转，溜溜食。”顾承祁答道。 “你们这么久才回来，我们刚才还在担心你们是不是迷路了呢。”兰兰插话道。 “有点吧。”顾承祁犹豫了一下答道，“不过这一片也不大，转转就转回来了。” “这边的树林里会不会有蛇啊？”小兔突然有些害怕地说道，“大晚上的，要是遇到什么野兽怎么办啊。” “我靠？”顾承祁愣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后怕，“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没看见。” “这边的山上没有蛇。”秦钰笑道，“有也不会是毒蛇。而且那么小一片树林，哪有什么野兽。” “哦……”听秦钰这么一说，顾承祁才放下心来。 “你们要不要一块来玩牌啊？”刘俊兴致勃勃地邀请两个人。 “行啊，等你们打完这一把。”秦钰答应下来。 此时顾承祁的余光发现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悄悄地低声说着什么，说完之后几个人一起偷偷摸摸地笑了起来。 “她们在YY咱们在小树林里打了一炮。”秦钰凑到顾承祁耳边低声说道。 “靠。”顾承祁震惊道，“真的假的？” “真的。你是没见识过，这些女孩子猛得很。”秦钰点点头，很有经验的样子。 “不过咱俩……确实是在小树林里打了一炮啊。”顾承祁说完就笑了。 “是啊。”秦钰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所以就别打破少女们的美好幻想了。” 第七十九章 就算我能忍耐，你能吗？ 大概是由于小树林里那一出玩得太刺激了，没到十点两个人就开始犯困。最终顾承祁只是抱着秦钰腻歪了一会，就直接睡觉了。 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醒来以后一看表，竟然才六点半。 “这么早就醒了？”耳畔传来秦钰的低语，顾承祁翻身过去，拿鼻子顶了一下自家男朋友。 “嗯，应该是昨天睡得早吧。”顾承祁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像在撒娇一般。 “要不要再睡一会？”秦钰转身搂住他。 “嗯……”顾承祁还在犹豫中，肚子却十分应景地叫了一声。 两个人都笑起来。 “昨天晚上急着跟你出去，吃得有点少。”顾承祁心虚地说道，“耗的体力又有点多……” “是啊，我看你都快盘树上去了。”秦钰意味深长地说道。 “操，你才盘树上去了呢！”顾承祁推了秦钰一把，又想起小兔说的树林里有蛇，不由得心有余悸。 “饿了就起来找点吃的吧。”秦钰拍了顾承祁的后背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我陪你去厨房看看，农村人起床早，他们可能已经做上早饭了。” “好。”顾承祁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穿衣服。 他们的房间其实是两张床的标间，但昨天晚上秦钰甜言蜜语的一定要跟他挤在一张床上睡。 好在秦钰跟顾承祁同居的这些天里，睡姿收敛了不少，要不然顾承祁真怀疑自己会被半夜踹下床去。 等他们收拾妥当以后，窗外的天空才刚刚亮起来。顾承祁伸着懒腰走出房门，却听到走廊上传来了说话的动静。 他一愣，“难道还有比咱俩起得更早的人？” 声音是从走廊那头传来的，那边是许涵他们的房间。 两个人出于好奇心走了过去，一看却发现，许涵的房间门敞开着，里面挤着四个女生和两个摄影，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明显处于工作状态。 “你们起得这么早？”秦钰也有些吃惊。 看到秦钰，许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难掩脸上的倦意，“早上好，我们昨天晚上没睡。” “没睡？”顾承祁一愣，“怎么回事？” 孙曼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黑眼圈，“我们熬夜改剧本了。昨天晚上十一点多，老师突然给我们发消息来，说电影最后的结尾不能采用。” “为什么啊？”顾承祁惊讶道。 现在他们前面的剧情已经都拍完了，就剩下今天要去山上拍最后的结局部分。等结局部分拍完，基本就可以收工了。 电影的结局是程轩在肖然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在所有同学面前跳了一段华丽的舞蹈，从此不再管别人如何议论和非议，勇敢地做回了自己。 最后程轩与肖然在风景秀丽的山峦上接吻，镜头就此拉远，是一个完美的Happy End。 程轩在教室里跳舞的那一幕他们已经拍完了，借用了附中的一间自习室，群演们还相当给面子的起立鼓掌。看得出那一场戏秦钰演得很开心。 “老师说，之前没仔细看我们剧本的结局。”许涵低声说道，“他说这类同性恋题材的片子，不能是喜剧结局。” 顾承祁愣住了。 “老师说，我们的电影如果想拿去市里参赛，就得注意思想导向，不能宣扬小众性取向。”兰兰说，声音里充满了委屈，“所以结局只能改成悲剧，要不然不让拿去参赛。” “我们都已经下了这么大功夫，拍了百分之九十的镜头了，总不能现在放弃了吧？”一向最开朗活泼的孙曼曼说着说着居然开始掉起眼泪来，“所以我们只能改剧本了。” -- 第133页 “昨天老师给我们发消息了以后，我们就赶紧爬起来赶工改剧本了。”许涵叹了口气说道，“还好我们还没拍最后一幕，现在修改还能来得及。” “那你们……就从昨天晚上一直改到现在？”顾承祁不知该说什么好。 “嗯。”孙曼曼低头擦了擦眼泪，“快改好了，还差一点。看你们俩睡得挺早的，就没叫你们，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得重新背一下新的台词了。” “没事，这都是小事。”秦钰安慰孙曼曼，“不要紧，这不是还来得及吗？又不是需要把前面的都推翻重新拍了。” 整个剧组在沉默中继续赶工，只是偶尔传来几声讨论。秦钰和顾承祁也搬了两把凳子坐在一旁，跟着熟悉剧本。 等到刘俊一群人睡醒的时候，剧本的修改也完工了。吃早饭的时候，许涵就拎出了大包小包的器材设备，告诉大家吃完饭后上山拍摄。 “改剧本了？改动大吗，你们来得及背台词吗？”刘俊听了这个消息后一愣。 “我们早上起得挺早的，现在已经背的差不多了。” “为什么突然要改剧本啊？”茅飞也凑过来。 “因为同性恋不能有好结局。”秦钰淡淡地说道，“要不然就是政治不正确，是宣扬少数派思想。” 几个人愣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反倒是一直低头吃饭的付景天突然丢出了一句，“傻逼。” 这顿饭吃得气氛沉闷，熬了一通宵的几个人更是没精打采，孙曼曼只吃了两口就说胃不舒服，埋头盯着手机发呆。 秦钰和顾承祁吃完饭就去化妆换衣服了。秦钰为了这一场戏专门挑了一件漂亮的冬装裙，长长的裙摆一直到小腿，有种娴静素雅的感觉。 大家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正碰上老板从厨房里出来。 许涵问道：“老板，你知道上山从哪边走比较近吗？” 老板一愣，指了指秦钰，“你……是女的吗？” 由于秦钰这次出门一直都是普通男装打扮，老板第一次看到他穿裙子的样子。 秦钰一愣，迅速而冰冷地回了一句，“不是。” 许涵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跟老板问路，而是推着身边的人快速离开了。顾承祁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听到那胖老板在身后感叹着，“人妖啊。” 最终，一行人还是靠着高德地图找到了去往山顶最近的路，虽然看着距离不远，可等爬上山的时候，大家都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我靠，早知道，我还不如呆在教室里睡觉呢。”刚一到地方，肖冬就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喘着粗气，“累死我了。” “昨天是谁说要爬山来看红叶的来着？”顾承祁笑道。 “在山底下的时候是觉着挺好看的。”肖冬一边喝水一边说道，“但爬上来之后，又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了。” “是啊。”兰兰放下手里的相机，有点遗憾地说道，“当初选景的时候，觉得山上的红叶特别浪漫。现在离近了看，反倒觉得有点凄凉了。” “是好是孬都是它了。”许涵把三脚架放在地上，跟两个摄影的男生把摄影机架起来，“没时间再选景了，咱们拍摄进度已经卡在死线了，再不弄完就没时间做后期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要是还没准备好，可以再等一会儿……”李诗巧怯生生地问。 “我的台词不多，秦钰？”顾承祁用眼神询问秦钰。 秦钰深呼吸了一口气，“这么短的时间要我背下原词不太可能，但我都能记个大概。” “记个大概就行，先拍着走走看吧。”许涵一边摆弄摄影机一边说道，“时间不等人，再等一会光线就没那么好了。” 秦钰点了点头。 刘俊几个人是群演，只要当游客在镜头里随便走一走就行，顾承祁和秦钰站在一处小悬崖前，刚好有一棵枫树能够入镜。 许涵喊了一声“开始”，摄像机就对准了他们。 原本在枫叶下相拥的结局，改成了程轩在这里跳崖。 秦钰扮演的程轩站在高高的悬崖上，肖然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呼喊着他的名字。 “程轩！”顾承祁大声喊着，“你他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快给我下来！” 秦钰沉默不语，只是任由山风吹乱了他的长发、撩起他的裙摆。 “算我求求你了，你别这样行不行？”顾承祁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语气变为了哀求，“别玩了，快点下来吧。不就是一句话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下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不就是一句话吗？ 这话传到秦钰耳朵里，升起了一阵茫然。 不就是被人骂了一句人妖吗？你又不是没经历过这种事。不就是被人嘲笑了几句吗？你想跟社会背道而驰就要有被攻击的心理准备。 多大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听上去像安慰的话语，其实表达的却是并没有人在乎你的情绪和痛苦。 于是渐渐地，连自己也对这份痛苦变得麻木，不停地跟自己说，不就是一句话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钰深吸一口气，说出台词，“不是一句话，肖然，是很多很多句话。今后还会有很多人说那句话，还会有人说很多次那句话。可我没有那么多双耳朵，我累了，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会陪着你的啊！”顾承祁大声喊道，声音在风中有点变形，“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要相信我啊！” -- 第134页 “可是你没法替我活着啊！”秦钰突然大声吼了出来，镜头里的程轩一向文文静静的，突然拔高的音量把许涵都吓了一跳。 “我……” “我也想什么都不管，只看着你一个人。”秦钰的眼眶湿润，泪水从脸颊上滑下，“可是人的生命里怎么可能只有爱情？你已经因为我跟家人决裂、和朋友绝交了，你还要为了我放弃多少自己的生活？你有想过自己的将来吗？你会被人看成是喜欢人妖的变态，一辈子被人嘲笑抬不起头来。就算我能忍耐，你能吗？” 最后的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冷不丁地砸在了顾承祁的心口上。 钝痛的感觉直到几秒后才开始蔓延，每吸一口空气都透着压抑。 第八十章 暖暖的很贴心 这是戏，只是拍戏。 尽管顾承祁一直这样安慰自己，却始终没法很好地进入状态。 再加上这场戏本来就安排得很急促，各方面的准备都不够齐全，导致一个镜头反复NG。 顾承祁和秦钰一遍遍重复相同的台词，到后来表情都快麻木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机械重复，还是因为山风太冷。 到下午五点左右，总算是勉强拍完了。程轩最终还是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只留给肖然一个空空的背影。 拍摄结束的时候，大家都累了个半死，却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去的大巴。肖冬看完了剧本，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蝴蝶都他妈摔死了，化蝶还有个屁用啊。” 然而大家心情都不太高涨，没一个人接肖冬的话茬，肖冬只好暗搓搓地闭上眼睛缩在座位里听歌。 铺满了红叶的山坡在窗外飞速地倒退而去，一度觉得凄凉的景色，现在又显得美丽而浪漫了。 “这样子，前期要拍的镜头就都拍完了，后面如果还有什么地方要补拍就再通知你们。秦钰如果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一下录音棚，把那首歌录好，可以吗？”许涵说道，他的脸上也全都是疲惫，可能还透着一丝烦躁。 秦钰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车停在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几个男生在车上睡得东倒西歪的，这会下车来纷纷连着打喷嚏。 “赶紧回宿舍吧，再过一会就该查寝了。”刘俊一边摸鼻子，一边推着顾承祁的肩膀往前走。 “你能不能别老碰我啊。”顾承祁无奈地甩开他的手。 “快点快点，要是被查着了可有咱们好看的。”肖冬也催促道，一边朝秦钰的方向挥了挥手，“女神掰掰啦！我们先走一步！” 秦钰笑着跟他摆了摆手。 顾承祁往秦钰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是周末，他没法光明正大地跟秦钰回那间小出租屋，只好无可奈何地跟着肖冬和刘俊往高一宿舍楼的方向走。而付景天和秦钰则与他们的方向背道而驰。 顾承祁突然想起来以前不知道从哪看到的一句话，大意是说学生时期的恋爱，跨个年级都算异地恋了。 他本来还觉得这句话是夸张，没想到现在感觉这么真实。 他一直盯着秦钰和付景天离开的方向，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就在他叹了口气，准备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突然看到秦钰转过了头，冲他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 靠。顾承祁笑了，朝他比了个OK。 - 三个人几乎是前脚刚进宿舍，后脚舍管大妈就敲开了门。大妈怀疑地看了三个人一圈，不过还是在本子上记了个对勾，转身出去了。 刘俊松了一口气，这才倒在了床上，“我操，吓死我了。我跟蒋华请假可是说我发高烧三十九度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你就不能有个好点的理由？”顾承祁吐槽，“每回请假都说高烧三十九度，你开学到现在都烧几回了？” “管他呢，反正请下来了。”刘俊说着又开始哀嚎，“可是我后悔了，爬山爬得我浑身都酸，感觉还不如在教室睡觉。” “同上。”肖冬附和道，“我累得游戏都不想打了，只想睡觉。” “瞅你们这屌样，小心活不过五十岁。”顾承祁随口说道。 “还五十岁，我觉得我能活过三十岁就不错了。”肖冬哀叹道，“你说人活那么久干什么，不是活受罪吗？” 刘俊嘴里念经一样念起电影台词，“生活啊你全是泪，没死就得活受罪，越是折腾越倒霉，不如瘫在床上睡……” 台词还没念完，呼噜就先打起来了。紧跟着没多久，肖冬也摊着睡着了。俩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跟交响乐似的。 顾承祁其实也挺困的，毕竟在外面整整折腾了两天，今天又格外累人。但他还是站起身洗了把脸，翻出课本看了看应该是今天的课上会讲的内容。 终于，等到十一点左右的时候，秦钰发来了消息。 -睡了吗？ 顾承祁扔下书，几乎是秒回。 -没。 -不会一直在等我吧？ -没，是一边等你一边看书，看得快睡着了你一个消息给我震醒了。 -真用功，下来吧。 顾承祁笑着把书合上，轻手轻脚地出了宿舍。虽然宿舍的大门早就锁上了，但他翻窗户早就翻得得心应手了。 双脚刚一落地，就看到了几米外站在路灯下的秦钰。 这一刻，顾承祁莫名觉得他们两个人有点像电影里背着家里出来偷情的狗男女。 -- 第135页 “笑什么？”秦钰问。 “没事。”顾承祁边笑边说，“就是觉得咱俩好像在偷情。” “是有点。”秦钰也笑了，搂住顾承祁在他耳边低语，“你老公不会发现我们吧？” “滚，你还演上瘾了。”顾承祁笑着推开他，“你怎么这么磨蹭，你再不发消息给我，我就真睡了。” “嗯……回宿舍以后，想着把这个做好，一不留神就晚了。”秦钰把手中的纸袋递给顾承祁，“这个送给你。” “什么东西啊？”顾承祁这才留意到秦钰手里拿着一个纸袋。 “自己打开。” 顾承祁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针织的羊毛围巾。 围巾是亚麻色的，还带着白色的小花纹，最下面还有流苏，相当精致。 顾承祁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不会是你……” “我自己织的。”秦钰笑道。 “我靠。”顾承祁拿着围巾说不出话来，“你，什么时候……这得织多久啊？” “不久，从咱俩在一起之后开始织的。我编织挺熟的，就是之前没织过流苏，那个研究了几天。”秦钰笑了笑，“本来是想等到情人节的时候再送你的，不过反正也织好了，就——” 秦钰的话还没说完，顾承祁就扑上来一把抱住了他，脑袋闷声不吭地埋在他胸前。 “怎么了？”秦钰放软了语气。 顾承祁不说话。 秦钰一时觉得有点好笑，伸出手轻轻抬起他下巴，“怎么了，让我看看。” 顾承祁吸了吸鼻子，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泪痕在路灯下清晰可见。 “小哭包。”秦钰笑道，“给你织个围巾你也要哭，那我以后是不是给你做个饭买个衣服你都得哭一通啊？” “靠，你有没有人性啊！”顾承祁一边胡乱抹自己的眼睛，一边控诉道，“我感动一下你还要嘲笑我，你自己跟自己谈恋爱去吧！” “哎，我错了。”秦钰抱住顾承祁，“我回家跪遥控器还不行吗？” 顾承祁破涕为笑，“有病。” 要是从他们在一起的那天算起，那秦钰怎么也得织了两周才把这条围巾织好。虽然顾承祁是个外行人，但光是看围巾上的花纹就知道织起来肯定不简单。 他都无法想象秦钰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窝在宿舍里一针一线地耗着，就为了给他织这么一条围巾。 他真不想被秦钰说小哭包，可这一瞬间他实在是没能忍住。 在山上的时候，顾承祁还觉得秦钰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暧昧不明，不愿意表态，他还因此自顾自地恼怒了好久。可是现在他却把这么一条围巾塞到自己手里，像个孩子把自己最好的东西一股脑掏出来：你看，这就是我全部的真心。 秦钰的心意是混在灰土里的金沙，稍不留神就发现不了。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暖暖的羊毛阻隔了外界的寒气，让他浑身上下都缓和起来。 “好看吗？”顾承祁问道。 “嗯，很搭你。”秦钰满意地说道，伸手帮他调整了一下围巾的挂法，“这样好多了。” “你是真把我当换装娃娃的吧？”顾承祁笑道。 “是啊，而且亲自动手，丰衣足食。”秦钰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顾承祁用力点点头，“超级好看。” 秦钰的表情变了一下，“宝宝，虽然挺晚的了，但咱们还在外面呢。” “怎么了？”顾承祁一愣。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可爱，我会很想亲你。”秦钰加重了尾音。 顾承祁又是一愣，随后噗地一声笑出了声，接着就笑得停不下来。秦钰又气又无奈，还没等说什么，就被顾承祁扯住了胳膊，往宿舍楼的阴影里按。 接着顾承祁凑上去，快速地啃了秦钰的嘴唇一口，又快速地分开了，“这样行了没？” 这下连秦钰都被他大胆的行为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我说你胆子不小啊，小哭包。” 顾承祁闷笑了两声，“不怕，万一被发现了，我就说是你强奸我。” “你……”秦钰气笑了，怼了他一胳膊，“你跟着我能不能学点好的回去。” “不能。”顾承祁偷偷拿鼻子蹭秦钰的后颈，“你身上好的坏的我都喜欢。” 顾承祁这个蹭人的小动作加上那撒娇一样的鼻音让秦钰一阵头皮发麻，小兄弟差一点起立。还好顾承祁见好就收，很快跟他拉开了距离。 “你说本来想情人节送我的……为什么现在就送了？”顾承祁扬了扬手里的围巾。 第八十一章 但我也没想过放弃 “你说呢？”秦钰笑道，“拍完电影之后你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路蔫到现在。我要是还不表示一下，不就太坏了。” “我……”顾承祁被噎住了，“操，哪有那么夸张！” “没有夸张，你这个人心里在想什么总是写在脸上，特别明显。”秦钰低声笑了一下，拉住顾承祁的手，“你知道那只是在拍电影吧。” 顾承祁闷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我知道啊，我又不傻，只是那几句台词念得人胸口发闷。明明是做好了大团圆结局的准备，开开心心去的，却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嗯，我懂，大家心里都不好受。”秦钰按了按顾承祁的手心，“可是这种事……谁也不能提前预料啊。” -- 第136页 顾承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明白道理并不能缓和他心里那份闷气。跟鱼刺卡在嗓子里一样，上不来下不去的。 “其实程轩是个很自私的人，你不觉得吗？”秦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是吗？”顾承祁有点意外。 “他固执地要把所有痛苦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并不相信肖然能替他分担。这部片子从头到尾都是程轩的主场，讲的都是程轩的痛苦、程轩的纠结，还有程轩的不被人认可。”秦钰说道，“你不觉得从最一开始，程轩就将肖然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在最后的时候，又自顾自地认为他没有能力替自己分担而选择了自尽。” 顾承祁惊讶地看着秦钰，思考了一下，“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程轩这个角色，就是一个活在自己过去的创伤中，始终不愿意出来面对世界的自私的人。”秦钰叹了口气说，“我过去可能也是那种人，只知道自怨自艾，一遍遍舔自己的伤口，不停地把过错推给别人。” “别。”顾承祁打断了他，“自私一点并不是什么错。” 秦钰冲他笑了笑，“但我现在不想当那种人了，我不会把你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的。尽管我没有想过一辈子那么长久的事，但我也从来没想过放弃。我就是想，跟你说清楚这个，免得你回去以后又胡思乱想。” “你——”顾承祁的脸上有点发烫，“你能不能别把我说得跟思春期少女似的啊。” “你还不如思春期少女呢，你就是个宝宝。”秦钰快速咬了一下顾承祁的耳垂。 “信不信这个宝宝把你揍得满地找牙啊？”顾承祁威胁道。 秦钰笑了，捏了捏顾承祁的胳膊，“行了，太晚了，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见。” “嗯。”顾承祁有点意犹未尽地应了一声。 在秦钰走出去几步远的时候，顾承祁突然又出声叫住了他，“哎，这围巾……能进洗衣机吗？手洗的话要怎么洗啊？” “我织的时候都把手洗得可干净了，你直接围就行了。” “不是。”顾承祁有点恼羞成怒，“我……怕老围着它，弄脏了怎么办。” 秦钰笑了，说道：“你围着就行了，脏了拿给我，我给你洗。” 顾承祁没想到还有这个选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秦钰已经朝对面的宿舍楼越走越远了。 一股暖流缓缓地涌过心田，顾承祁低着头快步朝宿舍走去，脸埋在暖暖的围巾里，把傻笑全藏在了里面。 - 这天晚上顾承祁睡得很香，还连带着做了好几个跟秦钰有关的梦。所以即使昨天晚上他是最晚睡的，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还是精神百倍。 出门前，顾承祁围上了围巾，引来了刘俊和肖冬的讨论。 “哎，宝宝你这围巾还挺好看，哪买的啊？”刘俊问道。 “看着就很暖和。”肖冬打了个喷嚏，没精打采地说道，“我可能昨天上山的时候感冒了。” “告诉你们你们也买不着。”顾承祁傲慢地说道，“无价之宝。” “你就装吧，也不知道多大的筐才够你装。”刘俊不屑道，同时肖冬又打了个喷嚏。 “我说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应该吧，反正没发烧。”肖冬一边擤鼻涕一边说道。 想想看，昨天上山拍了那么久，山风是挺冷的，再加上这两天又降温了，不知道秦钰会不会感冒。 想着想着顾承祁就乐了，他有点想象不出秦钰感冒起来是什么样子。毕竟只要在学校，秦钰就会穿女装，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往那一站就是光鲜夺目的女神校花，要是感冒了——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是秦钰的话，可能连感冒都能显得楚楚动人。在艳压群芳这一点上，没人能比得过他。 顾承祁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不行，不能再想秦钰的事情了，再这么下去，连课都听不进去了。 老师们关于早恋影响学习的那套理论顾承祁一直都嗤之以鼻，可现在看来……他心虚地想，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期中考试临近，大家的学习又变得紧张起来，而顾承祁为了补上昨天落下的课程，课间连厕所都没出去上，一直在补做课后题，一整天做得天昏地暗，也没工夫再想秦钰的事了。 一旁的肖冬则是几乎睡了一节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揉着眼睛，边打哈欠边说，“哎，我说你可真够拼命的啊。” 顾承祁“嗯”了一声说道，“我跟秦钰打了个赌，赌我期中考能不能还拿下年级第一。” “你真够无聊的。”肖冬趴在桌子上无趣地说道，“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有什么区别啊？在我看来你们这些优等生都一样。” 顾承祁懒得理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了，我打球去了。” “去吧。”肖冬酸溜溜地说道，“就知道整天跟我的女神混在一块。” 顾承祁反手就朝他比了个中指。 你个混蛋玩意还有脸说，是你整天打我的秦钰的主意好不好！ - 下午社团活动的时间还是照旧，只不过来篮球场的人比之前要少了一大半。毕竟临近考试，最近又没什么比赛，留下来的基本上都是不想学习的，巴不得能从压抑的教室里逃出来喘口气。 -- 第137页 当然，秦钰是个例外，他是篮球社长，理论上只要有一个人参加社团活动，他都得到场。 不过付景天这个家伙，顾承祁还以为有秦钰在场，他会更愿意留在教室里上自习，没想到也来得这么勤快。 还没等他想好要不要跟付景天搭话，突然看到茅飞居然也站在球场上。 “茅飞？”顾承祁吃惊不小，“你怎么……” “他把茅飞拉进社团了。”秦钰跳起来随手投了个篮，指了指付景天，“他说这小子运动细胞不错，不打篮球怪可惜的。” “啊，这样啊。”顾承祁拍了拍茅飞的肩膀，没有多想，“加油，你球打得很棒。” 不过茅飞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刚入社的兴奋，反倒是一脸不爽。他抱着球朝付景天喊，“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想这时候参加社团！” “那你难道是想回教室学习？”付景天反唇相讥，“那样的话我不拦着你。” “我……”茅飞被噎住了，粗暴地把篮球抡向付景天，“打就打！老子今天打不过你不姓茅！” 付景天轻而易举地就接下了茅飞的球，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行，你要是输了，就姓付吧。” 其他几个篮球社的男生吹起了口哨，纷纷靠近了围观这场硝烟弥漫的战斗。 顾承祁觉得有些好笑，“茅飞这暴脾气，我当初都差点跟他打起来，付景天也敢惹？” 秦钰倚在篮球架上笑，“他是故意的。” “挑衅啊？”顾承祁有点吃惊，跟秦钰站在一块围观这场1v1，“我觉得茅飞打球还挺强的，付景天能干过他吗？” “你可别小瞧他，付景天在社里可是出了名的五五开。”秦钰笑道，“虽然他看着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强项，但在队伍里哪个位置都能打，而且哪个位置都打得不差。如果是1v1，我都不见得能打得过他。” “嚯。”顾承祁感叹了一声，在心目中付景天的位置往上稍微移了那么点。 听到几个男生起哄的欢呼声，就知道茅飞跟付景天已经开打了。不过顾承祁对他们俩的比赛其实没那么感兴趣，他的目光还是黏在秦钰身上移不下来。 因为最近去农家乐拍摄，这几天秦钰大部分时间穿的都是男装，顾承祁有种很久都没有看到秦钰女装的错觉。 秦钰今天穿了一件女款的驼色毛呢大衣，里面搭了件海蓝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双马丁靴。他打起球的时候，还能听到靴子上的配饰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从秦钰身上流露出的这种自然而然的优雅气质，顾承祁从来没在任何一个异性身上看到过。他有些贪婪地注视着秦钰性别模糊的俊美侧脸，看着他的脸颊被冷风冻得有些泛红。 “今天也是因为我好看才盯着我看的？”秦钰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朝顾承祁的方向侧过脸来。 “不是。”顾承祁低头闷笑，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捏了一下秦钰的后腰，“今天是因为你特别好看。” 第八十二章 你想好了吗？ 付景天和茅飞打了还没有三分钟，付景天就投进去五个球，茅飞气喘吁吁硬是一个球都没能拦下来。付景天把篮球拿在手上冲他笑了，“还打吗？” 看热闹的男生们纷纷给付景天喝彩，让茅飞没面子极了，他涨红着脸怒吼，“打！”于是付景天一勾手又进了一个球。 顾承祁看得直咂舌，“茅飞心态炸了，他平时的发挥比这会好多了。” “是啊，这个茅飞比你还沉不住气，付景天在利用他这一点呢。”秦钰抱起双臂。 “有点蔫坏了吧。”顾承祁看着付景天手里的球一次接一次地进，“意思意思不就得了，非要这么欺负人家。” “他那个人就这样。”秦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道，“越喜欢谁，就越喜欢欺负那个人。” 顾承祁眨了眨眼，还没从秦钰的话里回过味来，就感觉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手机来一看，顾承祁愣住了。 来显上写着一个字，“爸”。 顾承祁手上拿着手机，就这么沉默地任凭它又震动了好几秒，秦钰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是不想接就算了。” 顾承祁摇了摇头，“我去……那边接。” 他疾走几步离开了篮球场，把热闹的人群抛在后面，接起了电话。 “喂？” 那边一时没有出声，应该是本以为顾承祁不会接听了。 “喂。”电话那边是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说话时掷地有声，“你想好了吗？” 男人的语气冷冰冰的，问题也直白得不拐一点弯。顾承祁以为这一年的分离起码能让自己男人对自己稍微多一丝丝尊重，可事实上他仍然没有半点变化。 依然是那一副听了就让人想揍的拿腔拿调的官派口气。 “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跟我说话了？”怒火一下子在胸口点燃，顾承祁稍微拔高了点声音，“你自己都说我不是你儿子了，你没资格再来教训我了！” “我教训你？”那边听上去是嗤笑了一声，“是啊，你现在是大爷，我们全家人都得来求着你。是不是得让我跟你妈来学校当着全校人的面给你下跪，你才肯答应？要不要我再带着全市的领导干部一块求你给你下跪啊？”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拿着手机的手掌都在颤抖。 -- 第138页 可是他要冷静，他必须冷静，他不能让这股怒火烧毁自己，如果那样，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得逞了。 他努力将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深呼吸了两次，才重新开口，“我说过了，我不是没有想好，我只是想等那个微电影拍摄结束了再去医院，我不想让这事耽误我们剧组的拍摄。” “那你们拍完了吗？”他的父亲——顾远国立刻打断他问道。 “基本拍摄是结束了，但之后可能还会有一些补拍……” “那不就是结束了？”顾远国冷冰冰地说道。 “……是。”顾承祁无话可说。 “十分钟之内到你们学校门口来，我接你去医院。” 顾承祁想说我还要上晚自习，可没等到开口，顾远国已经把电话给挂断了。于是顾承祁半张着嘴，听着挂断音，简直要发疯。 正在他努力深呼吸调整自己情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秦钰的声音。 “还好吗？” “没事。”顾承祁朝秦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伸出双手搓了搓脸颊，“就是我爸让我去医院一趟。” “现在吗？”秦钰有点惊讶，“可是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 “嗯，就现在。”顾承祁叹了口气。 “去吧，我会帮你跟老师请假的。”秦钰立刻说道。 顾承祁捏了一下秦钰的手心，没再说话，直接朝学校的大门走去了。 等他到校门口时，黑色的轿车已经在等着他了。顾远国连车都没下，只有司机下车给顾承祁开门。 曾几何时，他站在校门口还曾经期待看到这辆车，还曾经期待有一天他的家庭会回心转意，有所改变。 可现在，还是这辆不变的轿车，还是那个毫无改变的父亲。 顾承祁沉默着坐上后座，看着车从学校驶离，一路驶向医院。这期间，顾远国没有开口跟顾承祁说过一句话，似乎所有的话都在一年前的那次争吵中骂完了，再也没有一个字能够游荡在这对父子之间。 “等这事完了之后。” 快到医院的时候，顾承祁打破了沉默，“你们谁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空气里安静了两秒，顾远国才开口，“那你……” “也不用给我打钱了。”顾承祁加重了语气，“我花不着你们的钱，我自己有办法。” 顾远国没有应声，于是父子两人又这么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医院。 一走进医院大厅，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贾曼玉坐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一直在不停地抹眼泪。 好像在顾承祁的记忆中，贾曼玉总是在哭，有事了会哭，没事也会哭，她反抗这个世界的唯一的手段似乎就是哭。 好像一直哭，水就能淹了这个无情绝望的世界似的。 顾承祁感觉喉咙一阵发紧，他必须要用力地深呼吸，才能摆脱气管附近好像被蟒蛇缠住一般的窒息感。 贾曼玉看到她，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高兴的神色，“你来啦！” 不过顾承祁心里很清楚，她那份高兴不是因为自己，只是因为他那乖巧听话的哥哥有救了而已。 到了今天，他连失落之类的感觉都没有，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他叹了口气，“签字在哪边？” 贾曼玉拽着他的手，殷切地想带着他过去，却被顾承祁条件反射般甩开了，“我……自己去吧，你们在这等着。” 接下来的流程枯燥而无聊，签字、验血、各种复杂的体检……顾承祁一个窗口接着一个窗口地跑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脑袋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想。 “可以了。”窗口的护士对他说。 “可以了？”顾承祁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明天上午体检结果就能出来，一切正常的话就可以安排捐献了。”小护士抬头挺有耐心地看着他。 “哦。”顾承祁从窗口接过了小护士递来的化验单，“那我明天再过来？” “嗯，记得要早一点。” 顾承祁松了一口气，点点头，把化验单和收据捏在一起，囫囵吞枣地塞进衣服口袋里。不远处，顾远国在跟贾曼玉低声说着什么，两人貌似亲密无间的样子让顾承祁感到一阵陌生。 “可以了？”贾曼玉看到他走过来，连忙追上去问。 “嗯，明天才能出结果，到时候我再过来。”在医院里跑前跑后了这么久，顾承祁觉得两条腿直发酸，连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你不打算去看看你哥哥了？”顾远国冷不丁问道。 顾承祁的脚步顿了顿，“有必要吗？反正明天还得过来。” “那就明天再看吧，明天再看，没关系的。”贾曼玉连忙跳出来打圆场，不知是安抚他还是安抚顾远国，“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顾远国总算是点了点头，顾承祁长舒一口气，往电梯门方向走去。 他是真的不愿再看到顾承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了。 虽然他们并没有多么深厚的兄弟情谊，但在他的记忆里，顾承哲一直都是一个成熟稳重谦逊有礼、挑不出一点毛病的十项全优的哥哥。那天看到他脸色苍白，浑身插满了管子和仪器的样子，让他心里狠狠地一颤。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从烟盒里捏起一根烟，就这么一直捏着它走出了医院大门。 -- 第139页 外面天早已全黑了，只有昏暗的路灯和商店里透出的灯光把周围点亮。顾承祁刚把那根烟拿出来就愣住了，因为秦钰就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操，你在等我？” “不是，我在找UFO。”秦钰叹了一口气走过来，“废话，我当然是在等你。” 顾承祁笑了出来，“你难道没去上晚自习？” “去了，上了一节，实在没忍住，就溜出来了。”秦钰说，“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顾承祁把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等很久了吧？” “还好，没有很久。”秦钰轻声说道。 “你怎么不进去等着？外面这么冷。” “你怎么知道我没进去？我才刚出来走走，就看见你了。”秦钰握住顾承祁的手，“你看，我手还是热的。” 从秦钰的手心里传来一阵暖意，顾承祁才放下心，也握了握他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这家是市里最好的医院，不是在这还能在哪？”秦钰说，“猜也猜到了。”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顾承祁知道秦钰在等，等他自己把事情解释清楚。在这一方面，秦钰总是格外的有耐心。 顾承祁在沉默中把那根烟抽完，拿脚狠狠地碾灭了它，然后才开口。 “有些事，上次没跟你说。” “嗯。” “我爸妈找我，是因为医院在库里找不到跟我哥配型的骨髓，他们让我捐骨髓给我哥。” “嗯。” “我哥的情况不乐观，但如果有配型的骨髓，还是挺有希望的。也巧，我爸妈跟我哥的骨髓都配不上，只有我配上了。” 第八十三章 秘密基地 顾承祁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我没跟你说，是因为我刚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拒绝。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没良心，不管亲生哥哥的死活。” 秦钰皱起眉，“我怎么可能那么想，你——”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完。”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不想救顾承哲，只是你懂那种感觉吗？我只是感觉，我要是捐了骨髓，就又要跟他们搅在一起、纠缠不休了。我根本不想承认那是我的家，也不想承认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是我哥，我看到他们就只想逃跑，逃到他们再也碰不到我的地方去。” 秦钰没有说话，顾承祁继续说道，“其实我挺胆小的，我甚至都没法像你似的那么有勇气回去一趟把我的东西拿走。到现在我的好多书、玩具还有衣服都还在那个‘家'里，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那些处理掉。我一想到这些事就头皮发麻，就想拔腿就跑。” “可你还是同意捐献了，不是吗？”秦钰轻声问道，“要不你也不会在里面那么久。” “嗯。”顾承祁吸了吸鼻子，“麻烦得很，要签字，要验血，还要做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各种检查，有好多明天还得接着做。” “辛苦了，要不要给你捏捏肩揉揉腿？”秦钰凑上去给顾承祁按着肩膀。 “靠，大街上的别影响市容。”顾承祁笑着推了他一把。 秦钰叹了口气，说道：“这么点事，你就觉得自己没良心了，那我过去干了那么些破事，这会早就应该投湖自尽了。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那些人，真的值得你愧疚吗？” 顾承祁不说话了。 “你一定要记住，你捐了，是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你没捐，也不是你的错，因为这种事不是你的义务。”秦钰捧起了顾承祁的脸颊，认真地看着他，“你捐了骨髓，也不意味着你就要为你哥的人生负责了。今后你们各自走各自的人生，谁也不欠谁的，你本来就不欠他们的。” 秦钰的眼睛是好看的浅棕色，像望着一杯静置的浓郁的咖啡。顾承祁看着他突然笑起来，“我怎么觉得这些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呢？” “耳熟吧。”秦钰拍了他脸颊一下，“都是原来你拿来劝我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我的事上看那么明白，到自己身上就不行了？” 顾承祁叹了口气，“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自己挺虚伪的，当初义正言辞地教训你，其实自己都做不到。” “没什么好虚伪的，人都是这样。”秦钰笑了笑，“没有人能真正懂得别人的感受，所有苦所有疼最后都得自己扛着。所以啊，人得对自己好一点才行。” 顾承祁闷闷地应了一声。 秦钰伸出胳膊给了他一个拥抱，趁着光线昏暗，顾承祁泄愤似的在他的脖子上啃了一口。 “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咬人呢。”秦钰痛呼了一声，揉着脖子，“别人都跟对象撒娇，你拿对象撒气。” 咬了对象一口的顾承祁心情变得愉快起来，看着秦钰吃痛的样子笑道，“要不我再给你舔舔？” “还真以为自己是属狗的啊？”秦钰瞪他一眼，“我要是养一条你这样的狗，今晚上都不给饭吃。” 顾承祁十分没良心地笑个不停。 秦钰叹气，“好啦，别杵在那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傻愣着了，走了。” “去哪？”顾承祁跟上秦钰的脚步。 “回学校啊。”秦钰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不是，齁冷的天你跟着我跑这么大老远，直接就回去啊。”顾承祁兴致缺缺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带我去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呢。” -- 第140页 “情趣酒店？”秦钰随口接道。 “靠！”顾承祁用力搡了秦钰一把，忌惮地看了看四周生怕被人听到，“你有病吧！你怎么不再大点声啊？” 秦钰笑了，“看来是很想去咯。” “滚你大爷！要去你自己去！” 计程车在这时缓缓地停在了两人面前，秦钰拉开车门坐进去，“你过两天就要抽血了，这几天别熬夜了，早点睡，多吃点好的。要不然一趟下来身体要吃不消的。师傅，去怀水男高。” “好嘞。” “哦。”顾承祁有点沮丧地摸了摸鼻子，跟着坐进来。 顾承祁实在是个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人，他现在的样子活像一只落水狗，还是只有三个月大的那种小奶狗。 满脸写着失望。 秦钰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声，“不过，谁规定学校里不能有有意思的地方的？” “学校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地方。”顾承祁一脸“你就唬我吧”的表情，“早就逛遍了。” “上次那片银杏林你不是不知道吗？”秦钰反问道。 顾承祁被噎了，“你不会要大晚上带我去银杏林吧，那可就……” 顾承祁看了司机的方向一眼，压低了声音，“可就真他妈成偷情了。” 秦钰看着他直笑，“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这些东西？” “靠！我哪有！”顾承祁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不去银杏林。”秦钰笑着说道，“去别的地方。其实也不是多有意思的地方，只是一点学生会长特权而已。我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经常自己去，现在带上你一块。” 等他们到学校的时候，校园里一片漆黑，连宿舍楼的灯都熄了。 好像确实挺晚的了。 两个人翻围栏进了校园，并肩走在小路上，只有路灯微弱的光芒洒在他们的肩膀，让顾承祁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世界之大，空空荡荡，只剩下你我两人。 “这边走。”秦钰带着他往学校最偏的一栋教学楼走去。 “这边？”顾承祁看着秦钰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教学楼楼道外面的铁门。 “嗯，走。”秦钰边往上走边说道，“上去，四楼。” 顾承祁环顾着四周，在脑子里寻找这栋教学楼的记忆。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见过有学生在这里上过课，只知道有这么一栋楼。而且这栋楼的大铁门似乎一直都是锁上的，平时也没什么人进去。至于这栋楼是干嘛的，里面有什么，一概不清楚。 “这栋楼是怀水男高建的第一栋教学楼，时间很久了，你没看墙皮都掉一大半了。”秦钰看出了顾承祁的疑惑，一边走一边说，“我们高一的时候还在这里上过课，但自从有一回不知道哪个班的学生被掉下来的灯给砸到了头，学校就把这栋楼给封了，不再当教室了。” “那现在这里是？”顾承祁好奇地问道。 “现在这边主要是放杂物，什么稿纸啊卷子啊，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往这里堆。”秦钰说道，“我和付景天各自有一把这里的钥匙，有时候要帮老师跑腿拿东西。” “哦……”顾承祁点点头，“那四楼上有什么啊？” “其实也没什么。”秦钰冲他笑了笑，“四楼是以前的旧音乐教室。” 秦钰说着，推开了一扇教室的门，“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顾承祁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发现比起外面的走廊，教室里并没有多少灰土。 教室里所有的桌椅都摞起来堆在了最后面，因此显得这间教室格外地空旷。讲台上没有讲桌，只有一台旧钢琴和两个没有插电的音响。 “就是……这里？”顾承祁迟疑道。 “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秦钰叹了口气，“你笑我吧，不过我睡不着的时候总是喜欢一个人来这里唱歌跳舞，跳上一圈出一身汗之后，回去就能睡着了。这里连付景天都不知道，算是我自己的一个秘密基地吧。” “笑你干嘛，我觉得挺酷的。”顾承祁绕着教室走了一圈，感叹，“不愧是特权阶级啊，深更半夜的想开哪个教室门就能开哪个教室门。” 秦钰走到教室后面，从一张旧桌子的桌洞里掏出什么东西，扔给顾承祁，“接着。” 顾承祁接过来一看，居然是一包没开封的上好佳，笑了，“操，你居然还在这里藏了零食？” “嗯哼，要不然大晚上跳舞，多消耗体力啊。”秦钰脸不红心不跳，自己撕开了一包薯片。 “所以你带我过来，是要请我观摩秦小姐妙曼的舞姿吗？”顾承祁腆着脸问道。 “那就要看顾先生赏不赏这个脸了。”秦钰冲他露出狡黠一笑。 “赏啊！这怎么能不赏啊！” 顾承祁甚至有点激动，他唯一一次看秦钰跳舞就是在夜店的那场戏，但那次秦钰只意思意思跳了个两分钟，他实在是没看够。 “等着。”秦钰脚步轻快地往前跳了几步，站在了教室的中心位置，拿出手机找着音乐。 顾承祁用手在桌面上一撑，直接坐在了放零食的那张旧课桌上。 音乐响起来，出乎意料的是，不是什么舞曲华尔兹，而是——《小苹果》。 “操。”顾承祁笑出了声。 -- 第141页 第八十四章 月色、钢琴和广场舞 秦钰就这么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肆无忌惮地在顾承祁面前跳起了广场舞。 顾承祁笑得差点从桌子上掉下来，“女神就是女神，没有女神不会跳的舞！” “厉害吧。”秦钰给顾承祁抛了个飞吻过去，“广场舞一枝花，追我的排到隔壁家。” “操。”顾承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虽然小苹果动次打次的节奏实在是土得掉渣，可是秦钰即使在跳广场舞也能展露出他那专业级别的曼妙舞姿。 一个扭腰，一个转身，都透着婀娜的味道，可是与女性的柔软又不相同，是一种只属于秦钰的特殊的曼妙。 说是广场舞，但其实运动量挺大的，跳完以后秦钰就出了一脑门的汗。他一边擦汗一边问顾承祁，“怎么样？” “牛逼。”顾承祁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广场舞其实还算好的了。”秦钰从桌洞里找出一瓶水拧开喝，一边笑道，“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都跳社会摇。” 顾承祁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是，您不能跳点正经的吗？” “这种的轻松啊，解压。”秦钰说道，“跳起来的时候可以全身心地沉浸在里面，这就是土味的魅力，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顾承祁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我还以为能看到你跳那首歌呢。” “哪首歌？” “你自己写的那首，化蝶。” “哦。”秦钰笑了，“那首歌我没存在手机里。” 顾承祁有点失落，但还是不死心，目光落在了教室前面的旧钢琴上，“那歌主要是钢琴伴奏吧，你有没有谱？” 秦钰吃惊地看着他，“你会弹钢琴？” “是啊。”顾承祁看向秦钰，被他的表情逗笑了，“我看上去那么不像会弹钢琴的人吗？” “何止啊。”秦钰半天才说道，“你看上去像把钢琴抡起来砸的人。” “靠！”顾承祁笑道，“我他妈大力水手啊，你抡一个钢琴我看看！到底有没有谱？” “有，你让我找找。”秦钰在手机里一阵翻找，找到以后又抬起头不太敢相信地问道，“你真会弹钢琴？” 顾承祁懒得再接话，直接从秦钰手里拿过了手机，掀开遮布，掸了掸琴凳上的灰，抬起琴盖，把手机放在眼前，试了两下音。 “还行，有点走音，但走的不是很厉害。” “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会弹钢琴？”秦钰还是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趣。 顾承祁叹了口气，“小的时候，我爸妈逼着我学的啊，不练琴就往死里打，每次手被打肿了还得坐在琴凳上弹琴，所以我从家里逃出来以后，能不碰这玩意就不碰这玩意。” 秦钰的笑容消失了，“对不起，我不该……” “没事。”顾承祁笑了起来，“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记得回头请我吃饭。” 说着，顾承祁的手指在钢琴上跳动起来。 他先是随便弹了一段旋律熟悉手感，然后才开始看着谱子弹起来。 秦钰在一旁看着他，这样的顾承祁陌生而新鲜。 他安安静静的，全神贯注在乐谱和旋律上，只有双手在跳动着，好像进入了一个人的世界中。 他身后是墨蓝色的夜空和皎洁的明月，繁星点缀在他的肩膀两侧。 简直犹如童话中的画面。 迷路的枯叶，旋转在黑色的迷茫。 扭曲变形，你哼着错误的曲调。 秦钰闭上眼睛，顺着这轻盈如流水般的节奏迈开脚尖，跳起舞来。 轻快，又沉郁；俏皮，又悲伤；性感，又落寞。 这就是顾承祁初听到这首曲子时被惊艳的原因，像是在外面包裹了一层快乐的躯壳，把所有见不得人的尖叫悲伤和孤独藏在里面。 秦钰在月光下尽情地舞蹈着，轻快的步伐、曼妙的舞姿，有种说不上来的性感。 顾承祁有些贪婪地望着秦钰。这是一场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演出，秦钰在为他起舞。 我在梦里满世界冒险，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如此普通。 破碎的回忆洒满肩膀，泪水在朝阳里发光。 秦钰比在拍戏的时候放得开得多，肆无忌惮地朝他抛去诱惑的眼神，甚至走到他身边，在他大腿边上挺胯。 终于，在顾承祁连着弹错了三个音之后，钢琴发出了一连串暴躁的杂音，这场演出是宣告结束了。 “秦钰！”顾承祁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秦钰到处乱摸的手腕。 “看来某人弹琴的时候不是很敬业呢。”秦钰勾起唇角笑道。 “靠，您这舞倒是跳得挺敬业。”顾承祁无语，“都他妈跳伴奏大腿上来了。” 秦钰笑着搂住了顾承祁的脖子，直接坐在了他大腿上，“谁叫伴奏稍微被勾引一下就干柴烈火呢。” 顾承祁涨红了脸，“从我腿上下去！” “我不。”秦钰甚至还往关键部位蹭了蹭。 “这是在学校里！”顾承祁瞪着眼睛。 “我知道啊。”秦钰凑近了顾承祁的耳畔轻声说道，“你说我要是把你按在这面窗户前干你，会不会有还没睡觉的老师注意到这里？” 顾承祁有点腿软。 秦钰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而且最近玩得简直越来越大。可是顾承祁也承认，自己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节奏给带着走。 -- 第142页 比如现在，他就完全不能靠理智控制自己的下半身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秦钰突然从他身上站了起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开玩笑的，走啦，回去睡觉了。” “操？”顾承祁差点没反应过来，“你他妈……” 秦钰憋着笑，“走了走了，不是跟你说了嘛，你过两天抽血不能熬夜，要保存体力的。” “秦钰，我操你大爷！”顾承祁怒吼，“那你拨撩个屁啊！” “我就随便拨撩一下，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撩啊。”秦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大爷都埋土里好几年了，你再欲求不满也不用口味那么重吧。” “有种你过来，打不死你我不姓顾！” 秦钰朝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 又跟秦钰闹了这么一出，顾承祁回到宿舍之后感觉自己简直脱了一层皮，脑袋一挨枕头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连梦都没做。 他是被刘俊和肖冬上下床的动静给吵醒的，然后他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又把脑袋蒙进了被子里。 “宝宝啊，你昨天跑去干什么了？大半夜才回来。”刘俊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啊，去了趟医院。”顾承祁睡意朦胧地说道，“今天还得去。” “你怎么了？生什么病了？”肖冬紧张道。 “不是我生病，是……”顾承祁烦躁地说，“算了，一时半会跟你们也解释不清楚。我今儿可能还得在医院待一天。” “你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肖冬心有余悸地说道，“黑乎乎地就晃进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呢。” “有病吧你。我又不是头回溜进宿舍了。” “但是昨天晚上特别吓人啊，昨天晚上旧楼闹鬼了！”肖冬压低了声音，“我他妈半夜起来上厕所，听见外面有隐隐约约的钢琴声你知道吗！就从北边那栋废弃旧楼里传来的，听说那栋楼是因为有个女生跳楼自杀了，所以才封起来的！妈的，那若隐若现的钢琴声可能就是女鬼的哀嚎……” 操。 顾承祁把脑袋蒙进被子里一通狂笑。 “你笑屁啊！”肖冬差点原地跳起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你看咱们校园论坛有个人发帖，好多人都说听见昨天晚上有女鬼弹钢琴的声音！”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才止住了狂笑，“我问你，咱们学校叫什么名字。” 肖冬一愣，“怀水男子……高中。” “男子高中哪儿来的女生自杀？”顾承祁又是一阵狂笑，“你是不是憨。” “操。”肖冬一愣，随后恼羞成怒，“那、那可能是交换生呢！也可能是别的学校的女生呢！就算……就算不是女鬼，也有可能是个男鬼啊！” 刘俊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男鬼深更半夜地在那对着月亮弹钢琴，还挺文艺一鬼。” “靠，你们就笑吧，就笑吧。”肖冬愤愤地拿起自己的脸盆走出去，“早晚有一天，等我练出一身腱子肉，就有你们好看的！” 笑够了，顾承祁倒回床上，闭上眼打算再眯一会。刘俊在洗脸池边上稀里哗啦一阵洗漱，听得顾承祁又困起来。 “那你今天不去上课了？”刘俊关掉水龙头问道。 “嗯，不去了，秦钰昨天替我请好假了。”顾承祁闭着眼睛说道。 “嘿，你跟女神现在玩得这么好啊，连假都帮你请？”刘俊惊讶道。 “嗯，是啊。”顾承祁轻笑了两声，“我俩可是好得穿一条裤子了。” 其实就算说穿一条裤衩也不过分。 “牛逼。”刘俊的语气里有种肃然起敬的味道，“你啥时候把那条裤子借我也穿穿呗，我也想让学生会长给我请假。” “滚。”顾承祁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脚踹在刘俊的屁股上。 第八十五章 顾承哲 顾承祁一直迷迷糊糊地睡到了七点多，才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 接起电话一看，果然是顾远国。 哈，这事儿上您倒是比谁都积极啊。 “赶紧下来，车在校门口了。”顾远国简洁地说道。 “我说了我今天自己去就行了吧？”顾承祁压着火说道，“不用烦劳您大老远地跑过来。” “你自己打算几点去？下午再去吗？”顾远国咄咄逼人，“听你声音是不是连床都没起？你从小就是这个样子，自由散漫，无组织无纪律……” “够了没！”顾承祁吼了一声，“我从小到大听你念叨这些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现在你把我赶走了，我不是你儿子了，还要听你再念叨这些屁话吗？” 那头安静了，顾远国没再出声。顾承祁烦躁地把电话挂断，从床上爬起来用十分粗鲁的动作穿衣服穿鞋。 到了医院里，顾承祁像昨天一样机械地跑各个窗口拿到昨天检查的结果，所幸他身体好得很，没有哪项检查不合格。 就当给自己免费做套体检了，顾承祁苦中作乐地想道。 “可以了，去办住院吧。”护士把检查结果还给他，说道，“记得这几天不要抽烟喝酒，注意多休息。” “啊。”顾承祁松了一口气，满脑子只想着快点把这件事解决。为了这事他已经耽误好几节课，几乎都没有时间准备期中考试的复习了。 “去看看你哥哥吧。”贾曼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顾承祁背后，小声地说道，“他情况好一些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 第143页 “……好。”顾承祁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顾远国站在外面点了根烟，他跟着贾曼玉走进了一间病房，比他大三岁的亲生哥哥顾承哲正躺在那里。 顾承祁在离病床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心里那种五味杂陈的滋味又翻涌上来了。 “哥。”顾承祁叫道。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愿意管顾远国叫爸，管贾曼玉叫妈，但叫顾承哲一声哥，他还是愿意的。 小的时候，顾承哲虽然没有劝过架，但每次顾远国揍了他之后，顾承哲总会偷偷拿一点零食塞给他，有时候是巧克力，有时候是奶糖。 虽然他并不是真的多稀罕这些糖果，可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这就是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了。 即使他现在已经决定要跟家庭决裂，心里仍然有一小块地方是留给顾承哲的，留给这个跟自己并不算很亲近的大哥。 他不想让顾承哲死，他的哥哥实在是比他要优秀千倍万倍。小学时就拿过奥数比赛的冠军，初中时又在围棋联赛上得了二等奖，高考时以怀水市状元的成绩考入了北大，他甚至觉得如果他们兄弟俩里非要死一个人，也应该是他这个被扫地出门的残次品才对。 床上的顾承哲脸色很苍白，即使这样他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小祁。” “啊，我来了。”顾承祁看着自己的哥哥，忽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阿哲啊。”不过在尴尬的气氛产生之前，贾曼玉就走到床边攥紧了顾承哲的手，“你弟弟答应给你捐骨髓了，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很快就能好起来的。等身体好起来以后，学业啊成绩啊都能补回来的。” 顾承哲勉强地笑了笑，“妈，我有点饿了，你们能帮我去买份粥吗？” “哎，好好。”贾曼玉连连说，“也别买外面的，不干净，我去叫人给你做一份送过来吧。” “我就是……想吃昨天那种粥。”顾承哲坚持道，“昨天护士给我买的黑米粥，很好吃。” 贾曼玉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妈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贾曼玉转身离开，顾承祁有点尴尬，“要不我也一块……” “小祁，你在这陪我一会吧。”顾承哲轻声道。 顾承祁只好点了点头，在顾承哲的床边坐了下来。氵包氵包 在他记忆中，就算是他离家出走以前，也很少跟自己的哥哥这样近距离地面对面过。 何况现在，兄弟间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生疏。 “小祁你现在，在怀水男高上学是吧。”像是为了打破尴尬，顾承哲随意地问道。 “嗯。” “那所学校挺不错的，硬件软件都挺好，我当初也差点去那上学。”顾承哲笑了笑，“不过就因为是私立学校，爸死活都不同意，还是让我去上了市一中。” “嗯。”顾承祁不知道还能回什么话。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顾承祁顿了顿，“同学都……挺不错的。” “我听说你加入你们学校篮球社了，前一阵子还跟湛蓝中学的人打比赛了。”顾承哲笑道。 “啊……是。”顾承祁有点惊讶，他实在没想到哥哥在外面上学，居然还能知道他这么多事。 顾承哲笑了笑，“都是回来以后听这边的护士说的，她儿子在怀水男高上学。” “哦，这样啊。”顾承祁也跟着笑了笑，“那场比赛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输得特惨。” “没关系，下一次就能赢回来的。”顾承哲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嘛。” “嗯。”顾承祁低声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在那边治疗的。” 那边毕竟是首都，医疗条件什么的都比这边要好，这点钱顾远国又不是掏不起。 “那样你就得跑到那边去了，太远，又耽误学业。”顾承哲笑着说，“这种病吧，其实在哪里治都差不多的。” 顾承祁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可是还没等他开口，顾承哲又贴心地把话接上了。 “况且我自己也不想在那边呆了。”顾承哲望着天花板说道。 “为什么？”顾承祁一愣。 “其实我是个很平庸的人，你知道吗？”顾承哲突然说道，“小时候我跟你一起学钢琴，你尽管百般不情愿，但一个小时就能磕磕巴巴地弹完一整首曲子。而我呢，起码要在琴凳上坐一整天，才能顺畅地弹上半首。看起来仿佛是我比你优秀，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真的很平庸。” 顾承祁有点懵，他不知道顾承哲为什么要突然跟他说这些。顾承哲在他印象中一直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他都不属于这个家了，为什么突然又跟他提起了这些？ “我其实从小就清楚，我得付出很多倍的努力，才能维持住所谓优等生的面孔。”顾承哲继续说道，“可是这样真的太累了，你越优秀，周围人对你的期待值就越高，越是努力就越发现自己是那么平庸，和周围那些天才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顾承祁惊讶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承哲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你怎么会平庸呢？顾远……爸和妈都以你为自豪的，他们不是天天拿你跟我比吗？每天嘴里都念叨着你这里好那里好的。” 顾承哲苍白地笑了一下，“不对，他们只是想要一个能给他们长脸的儿子而已。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个人的事情，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听什么音乐他们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他们只关心我考试的成绩、拿到了什么奖状什么荣誉。当他们知道我得了白血病之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问我考试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学位证。” -- 第144页 顾承祁说不出话来，他了解自己的父母，知道这种对话完全有可能发生。 “我其实从小就挺羡慕你的，现在越来越羡慕你了。”顾承哲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离开家以后，一定过得比我开心多了，我每天睁开眼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长这么大，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只是一味地不停地追逐别人的认可，讨好父母、讨好老师，讨好所有人。我胆子太小了，我害怕被孤立，也害怕爸妈对我失望，假如我也能像你这样勇敢，能不顾一切地走自己的路就好了。” 顾承祁的心里一抽一抽的，情不自禁地打断他，“别说了，你很好，真的。像谁也别像我，就我这烂脾气，有时候自己都想给自己一拳。” 顾承哲笑了笑。 “我今天就住院，过两天就能抽血了，有我的骨髓你离死还远着呢。”顾承祁稍稍拔高了点声音，“谁看不起你都行，你别自己看不起自己。累了休息一下就是了，以后的路还长着，有的是时间去尝试不同的人生。” “嗯。”顾承哲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对不起，莫名其妙地让你听了这一通抱怨。” “没什么，人人都有难捱的时候，捱过这一段时间就好了。”顾承祁想了想，还是伸出手握了一下顾承哲的手背，“起码这几天里我都会陪着你的。” “好。”顾承哲笑道，“那个……你能帮我倒杯水吗？我有点渴。” “啊，行。”顾承祁在床头柜里找到了一次性纸杯，“热的吗？” “温的就行。” 顾承祁拿着纸杯走出病房，左右看了半天也没找到接水的地方，只好到前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从哪里接白开水？” 坐在前台的小护士正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只抬头瞥了顾承祁一眼，给他指了个方向。 靠，这大医院的护士都这么拽的吗？顾承祁压着一股火无可奈何，只好顺着她指的方向找过去。 找了几分钟，顾承祁才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开水炉，接了半杯开水和半杯凉白开。 这医院这么大，喝水的地方居然这么远，让那些腿脚不便又没有陪床的病人渴死算了，他默默在心里腹诽。 就在他端着水杯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所有医生和护士都往里跑，就连刚刚那个心不在焉玩手机的护士都站起来往里跑。 怎么回事？顾承祁一脸茫然，就看到这些人的目的地居然都是顾承哲的病房。 这时其中一个护士大声失声惨叫，“803病房的病人跳下去了！他、他跳楼了！” 接着连病房里的病人、给病人陪护的亲属都好奇地探出了头，一路小跑着过来凑热闹。 顾承祁被人流挤在了最外面，手里还端着那杯水，什么也看不到。耳朵在此时突然“嗡”地一声爆炸开来，除了尖利的耳鸣，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第八十六章 更紧一点，再紧一点 -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住院了吗？ -替我跟你哥哥问个好。 秦钰盯着聊天页面发呆，界面上还是自己上午发送出去的那几条消息，并没有回复。 “顾承祁今天没来上课？” 付景天冷不丁的一句搭话，把秦钰给吓了一跳。 “啊。”秦钰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你怎么知道？” 付景天轻笑一声，“就你那一天看八百次手机的架势，傻子也猜得出来。” 秦钰无语，“行行行，就你最聪明。他上医院去了。” “去医院一个上午都不够？” “可能要住个两三天的院，挺麻烦的。”秦钰低声道，“可能也没什么时间看手机吧。” “住院？”付景天一愣，“他得什么病了？” “不是他得病，是……”秦钰顿了顿，侧眼看他，“你关心那么多干什么啊？” “我——行行，我不问了。”付景天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你们爱咋样咋样，跟我没半毛钱的关系。” 秦钰被付景天的表情给逗笑了。 “我最近总没碍着你事吧？”付景天无奈地说道。 “没。老实说我都有点惊讶，你看着可不像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啊。”秦钰揶揄道，“我还以为你起码得再死缠烂打一段时间呢。” “那也要看竞争对手是谁啊。”付景天轻笑，“是咱们校花女神的话，我还是知难而退吧。” 秦钰笑起来，自从上回他跟自己掏心掏肺地说了那些话之后，就觉得跟付景天之间的交流轻松了不少。 付景天这人就是太别扭了，有什么想法都不说出来，就喜欢闷声不吭的，别人要是不点明，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我看你现在是另有新欢了吧。”秦钰在手里玩着中性笔，一边打趣道，“你可小心点，就茅飞那个脾气，比顾承祁还易燃易爆，你……” 秦钰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看着付景天的脸。付景天也转过来，“怎么了？” “茅飞跟顾承祁挺像的吧。脾气、性格，各方各面，都挺像的。” 付景天没说话。 秦钰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立场很尴尬。 “我没资格干涉你的情感生活，就是想提醒一下，你这样对他们两个人都很不公平，尤其是茅飞那个性格，假如有一天他知道你把他当成顾承祁的替身，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揍到你七舅老爷都不认识？” -- 第145页 “没有那一天的。”付景天淡淡地说着，手却握紧了笔杆，“我没打算跟你一样，跟什么人建立什么特殊的关系，我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能力。” 听到付景天说这样的话，秦钰突然有点想笑。因为在遇到顾承祁之前，他跟付景天的想法简直是一模一样。 “有些同学啊，给点阳光就灿烂！”讲台上的地理老师突然间拔高了声音，“有些同学别以为自己当了个学校的小干部就厉害得不得了了，长得姿色好看点就能当饭吃了！你们都是男孩子，将来都是要成家立业的！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搞同性恋的那些东西，说出来都恶心死人了！你们以为高考离你们很远吗？很快就轮到你们了！到时候某些同学就会后悔没有在课上听讲了！” 秦钰叹了口气，“明明是你在说话，她凶我干什么？” 付景天闷笑，“谁叫她就是讨厌你，这能有什么办法，忍着吧。” - 秦钰一直觉得可能是顾承祁在医院住院，没有时间看手机。可是直到下午三节课都上完了，微信里还是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你还在医院吗？ -在睡觉？怎么一直不回消息？ 担心。 担心得要命。 尽管秦钰一直在安慰自己不会出什么事，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揪心的感觉只是越来越严重。 一整天了，顾承祁，你去哪了？ “你们自由活动吧，想打球就去借球，不想打就回宿舍睡觉。”扔下这句话，秦钰就找了个台阶自顾自地坐下了。 “今天脾气怎么这么臭啊大美女，黄姐又不是头一回骂你了，怎么今儿把你打击成这样了？”潘华好死不死地凑过来，嬉皮笑脸地打趣。 “滚。”秦钰言简意赅，“心情不好，敢惹我就抽你。” “得，不惹您不惹您。”潘华后退两步，高举双手，“不愧是火辣美人。” “哎！你们看微博了吗？”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茅飞震惊的声音，“市长儿子出事了！” 秦钰脑袋里嗡了一声，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不过其他人却没当回事，“市长儿子跟你有屁的关系，一惊一乍的。” “不是不是，这有个视频，我没认错吧，这是顾承祁吧？” “什么？” 一听到顾承祁的名字，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茅飞点开了那条新闻下面的视频，看着是在医院里，背景音乱糟糟的，市长和市长夫人被人群围在中间，他们面前站着的少年一眼就看出是顾承祁。 视频似乎是拿手机拍的，整个镜头都在不停地晃动。 “他跳楼了！他跳楼了！”这尖利的声音应该是市长夫人，“他怎么会突然跳楼呢！是不是你把他推下去的，是不是你！” “我出去给他接水了！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你跟他说什么了？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话了！”市长一把拽住了顾承祁的衣领冲他大吼道，“你把我儿子逼死了！你把他逼死的！” “我他妈也是你儿子！”视频里的顾承祁狠狠地甩开了市长的手，冲他大吼，“我怎么没被你逼死啊！” 接着，视频模糊起来，出现了记者的画外音。 “据了解，本市市长的长子顾承哲在白血病确诊后不久，竟选择了从八楼病房窗口跳楼自杀。生前，顾承哲曾以本市状元的优秀成绩考入北京大学，是市长及夫人的骄傲。这样一位优秀的天才少年为何会选择轻生呢？记者了解到，这也许与他们离家出走的小儿子顾承祁有关。在此之前，市长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及自己还有一个儿子。这名小儿子是否与家庭有着很深的矛盾呢？难道说，是小儿子拒绝捐献骨髓，最终导致了自己亲生哥哥的死亡？下面请看……” “我操，什么玩意？”潘华几个人半天也没能消化过来视频里的内容，“市长？市长儿子？” “秦钰！哎，秦钰！你要上哪去！” 几个男生也没能叫住狂奔的秦钰，秦钰跑出篮球场，又跑出学校大门，他觉得自己的脑袋一片混乱，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顾承祁，你在哪？你上哪里去了？ 新闻都出来了，你应该早就不在医院了才对，你去哪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宿舍里没有，学校里也没有，那只能是…… 秦钰在校门口骑了一辆单车，飞快地朝出租屋方向骑去。他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蹬着车蹬，一边在心里祈祷着。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求求老天爷，千万别让他的宝宝出事！ 秦钰一口气骑到了出租屋楼下，连车都没锁，就冲上了楼。 拿出钥匙的时候，秦钰的手都是抖的，手里那把崭新的钥匙插了好几遍，都没能对准锁孔。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钰总算扭开了公寓的门，门一推开，和屋里的顾承祁正对上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好几十秒。 “秦钰。”顾承祁显然有点吃惊，直起身子来，“你来了啊。” “你……”秦钰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不好意思，手机从早上就给我爸摔坏了，我刚还想试试看能不能修好。”秦钰这才注意到顾承祁手上拿着一台屏幕碎成了渣渣的手机，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是弯着腰在摆弄这个。 -- 第146页 “哦。”秦钰舒了一口气，稍微放下点心来，“那你怎么不去学校找我？” “不想去。”顾承祁依旧在执着地摆弄着摔坏的手机，“我看到有人举着手机在拍了，现在新闻估计都传遍了吧，要不你也不会突然找过来。” 顾承祁的表情看上去正常极了，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才经历过那么大事情的人。 “算了，我是修不好了，回头找修手机的摊子再试试。”顾承祁把手机放下，自顾自地说着，“看来以后身上还是得带点现金，手机扫码虽然挺方便的，但手机要是坏了就抓瞎。出来的时候我连打车的钱都没有，管一个好心大妈借了两块钱坐公交车，结果撞上修路不给往这边走了，我只好又自己走了半个来小时才走到的。” “宝宝……”秦钰试探着开口。 “别他妈叫我宝宝！”顾承祁突然拔高了音量，歇斯底里地吼道，把那块碎了屏的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扔，“我他妈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彻底宣告报废。话一出口，两个人全是一愣。 “操。”顾承祁喃喃说道，“操。操。我操，对不起，秦钰对不起，我不是想冲你发火的……” 说着说着，顾承祁的眼泪开始往下掉。他伸出手徒劳地想擦掉，却只是流得更厉害了，“对不起，我没想冲你发火，我只是……” 秦钰冲过去一把抱住了顾承祁，紧紧地把他禁锢在怀中，“没关系，你哭吧，有我在呢，有我陪着你。” 一句话仿佛开了闸门，汹涌的情绪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把顾承祁整个淹没了。 “操！”他用尽力气骂了一句，痛哭起来。 哭腔里全是愤怒和委屈，最终演变成了发泄似的大声嘶吼，他一边哭一边浑身发抖，“我操他大爷！” 秦钰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更紧一点、再紧一点。 第八十七章 不能倒下 顾承祁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等情绪平静下来的时候，秦钰的胸襟前已经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顾承祁抽泣着委委屈屈地说道，“我把你的小裙子给弄脏了。” “没事，你给我洗就行了。” “你大爷。”顾承祁破涕为笑，不轻不重地锤了秦钰一拳。 “给你。”秦钰体贴地从床头柜上拿过来一抽纸巾递给顾承祁，“擦擦你的小花脸。” 顾承祁接过纸巾就是狠狠一擤，“我去洗把脸。” “好。” 洗手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秦钰叹了一口气，在床上坐下。 没多久，顾承祁从洗手间里出来，眼睛还是红红的，但看上去状态比先前好多了。 秦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顾承祁就在那个位置上一屁股坐下了，一时间，谁都没开口。 “你是不是看到新闻了？”顾承祁打破了沉默。 “嗯。” “新闻上，说什么了？”顾承祁的声音发颤。 “你不用知——” “我要知道。”顾承祁打断了秦钰，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跟我说，我自己也会去看。” 秦钰叹了口气，“说你是市长儿子了。” “嗯。” “还说……你哥跳楼了。” 顾承祁狠狠地掐了自己的人中一下，“说是我逼死我哥的吧？” 秦钰拽住了顾承祁的胳膊，“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你又不在医院你怎么知道跟我没关系！”顾承祁拔高了声音，试图甩开秦钰的手，“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说的哪句话刺激到他了？你怎么知道是不是我讨厌他，我把他给推下去的？” “顾承祁！”秦钰手上用了两分力，把顾承祁按住，“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哥自杀跟你没关系，你听到了吗？” 顾承祁渐渐平静了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了他急促的喘息声。 又过了好久他才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跳下去之前，他突然跟我说了好多话。说他其实一点也不优秀，说他很平庸，还说他累了。说完以后就把我支出去接水，我找了半天饮水机在哪，好不容易接完水回去，人就没了。” 秦钰没有出声。 “可是我也挺累的啊，虽然一天到晚没心没肺的，可是我也很累啊，我连家都没有了，怎么从来没想过要跳楼呢？”顾承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跳下去，什么事都抛在身后了，可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呢？是不是就活该这么活受罪着？” “别瞎说。”秦钰握住了顾承祁的手，“你还有我。” 顾承祁深呼吸了一口，再缓缓地吐出来，“嗯。” 顾承祁知道，他不能再放纵自己去想顾承哲了，要不然这件事就会像深海的水藻，紧紧地缠住他不放，直到把他拖进黑暗的深渊里。 他还不想沉入深渊，他不能让自己沉入深渊，否则他好不容易做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离开这个家，为了跟顾远国和贾曼玉撇清关系，他忍了多少孤独，熬过了多少痛苦。 他不能在这件事上倒下，他不想跟顾远国认输。 “你是从学校直接跑回来了吧？晚自习不去上了？”顾承祁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一点。 -- 第147页 “你去上吗？”秦钰问道。 “我……” “你不去，我就不去。”秦钰低头在顾承祁的颈窝那里吻了一下。 “行吧。”顾承祁闷笑了两声，“不怕影响学业吗，大学霸。” “反正我又不是闲着没事立志要考年级第一的那个人。”秦钰笑道。 “哎，能不能对你老公有点信心啊？”顾承祁懒洋洋地说道，“你老公我就算缺着课、写不完作业，也能考年级第一！” “那，老公要是考不到呢？”秦钰笑着搂住顾承祁的腰，凑到他耳畔问道，“是不是得有点什么惩罚啊？” “那就任你处置。”顾承祁在秦钰的脖子附近轻轻咬了一口。 秦钰笑了，“完了，我开始希望你落榜了怎么办？” 顾承祁抄起枕头就往秦钰身上打，“滚蛋！” 秦钰笑着躲开了，抓过枕头扔在一边，“你晚饭吃了吗？” 顾承祁愣了愣，“晚饭？” “是啊，晚饭，一日三餐的其中一顿，一般在晚上五点到七点用餐。”秦钰耐心地解释道。 “靠，我又没弱智！”顾承祁气笑了，“没吃，压根忘了这回事。” “要不你躺一会吧，我下楼去给你买饭。”秦钰说着从床上站了起来，“你想吃什么？” “鸡公煲。”说完之后顾承祁叹了口气，“我跟你一块下去吃吧。” “你……” “我没事，我没那么娇气。”顾承祁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我眼睛红吗？” “大晚上的，谁看你眼睛。”秦钰笑道，“走吧。” 深秋的夜晚还是挺冷的，顾承祁一出门就打了个寒颤。不过秦钰还是只在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大衣，潇洒又利索，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冷。 “我发现你挺抗冻的啊。”顾承祁小跳了两下活动身体，揉了揉鼻子，“这么冷的天还只穿这么一点，也不怕冻坏了。” “我习惯了，风度和温度总得选一个。”秦钰笑道，“不过我确实不像你那么怕冷，我妈说我小时候经常大冬天穿着个肚兜满地乱滚。” 顾承祁想象了一下秦钰穿肚兜的样子，不禁笑起来，“靠，牛逼。我小时候都没怎么有机会出门，别人家小男孩都是从小就在泥地里乱滚，我和我哥就被按在家里学钢琴，学小提琴，学这个学那个。我差不多被家教按着把所有乐器都学了一个遍，但哪个也没学精过。” “你那天弹的钢琴还叫不精啊？”秦钰夸张地说道，“我觉得都快赶上朗朗了。” “那你真应该听听我哥弹钢琴，他——”顾承祁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他拿过钢琴比赛一等奖的，当时所有人都夸他有音乐天赋，但其实我在家从来没见他私下里碰过一次琴和谱子。” “走吧，吃饭去，别想他了。”秦钰捏了一下顾承祁的手心。 “嗯。” 两个人熟门熟路地来到附近的一家鸡公煲，刚搬过来的时候秦钰还笑过他是不是认准了附近有鸡公煲才在这租房子的。 “老板，要个中锅，微辣，不放香菜。”顾承祁推门进来。 “哎，来啦！你们上那边坐吧，马上就好！” “卧槽，宝宝？”就在这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 顾承祁抬头一看，愣住了，“刘俊，肖冬？” 刘俊和肖冬两个人就坐在旁边靠窗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鸡公煲，米饭都下去了一半。 “我操！你他妈跑哪去了！”刘俊呼啦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打你电话也不接，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俩差点都要报失踪人口了！” “啊，我手机摔坏了。”顾承祁还有点愣神，“你俩怎么在这？” “你可真有脸问，当然是出来找你了！”肖冬嘴里还嚼着鸡肉，“我跟刘俊两个人都快把学校周围翻个底朝天了，就差没刨地皮找你了。找半天也见不着人，只好在附近先找个地儿吃饭，没想到你这会倒冒出来了！” “啊……对不起啊。”顾承祁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哥们居然这么够意思，心里升起一阵愧疚。 “唉，算了算了，你没事就行，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刘俊拽着顾承祁胳膊把他按在座位上，“女神也坐吧，吃饭吃饭。” “他是不是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啊？”肖冬有些担心地问秦钰。 “不知道，我问他，他说忘了还有吃饭这回事了。”秦钰说。 “我谢谢你啊，能别把我说得像个弱智一样吗？”顾承祁翻了个白眼。 “你现在跟个弱智也差不多了。”秦钰笑道，“感觉我一会儿都得喂你吃饭。” “哎呀我没事，真没事。”顾承祁看了几个人一眼，“跳楼的又不是我。” 他能感觉到这句话出口以后，几人的气氛僵硬了那么一瞬。 “宝宝，我相信这事绝对跟你没关系。”刘俊认真地说道，“你千万别把他跳楼的事往自己的头上揽。那些网上的垃圾记者说话跟放屁似的一点责任都不负，你别管他们。” “嗯。”顾承祁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我没事。” “不过说实话，你居然是市长的儿子，实在是吓了我们一大跳。”肖冬感叹道，“以前我想过你可能是个挺牛逼的人，但确实没想到这么牛逼。” -- 第148页 顾承祁笑了，“没什么好牛逼的，我跟家里面断绝关系挺久的了，也没必要提。” “唉，没事，都会过去的。”刘俊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新闻里他还拽着你领子吼你，那样的人渣老爸不要也罢。” 顾承祁突然觉得有点感动，“谢谢。” “谢什么啊，跟我们还客气，真是不把我们当哥们。”肖冬豪情万丈地说，“哎对了，你跟秦钰两个人怎么会在这边？你到底跑哪去了？” “哦，我跟秦钰在这边租了个房子，不想回学校，就回这边来了。”顾承祁随口说道。 “啊？你跟秦钰一块……租了个房子？”刘俊迷茫地问道。 顾承祁的表情有点僵硬，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 第八十八章 是爱你的魔法 秦钰朝顾承祁投去了一个玩味的眼神，潜台词都写在脸上了——这下打算怎么圆啊？ 顾承祁和秦钰交换了一个眼神，干咳了一声。 老把这两个哥们蒙在鼓里，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想让这俩傻直男自己看出来，又是一个艰巨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何况不该说的都已经秃噜出来了，这时候再找借口，也有点太欲盖弥彰了。 “那个，我跟秦钰吧，其实……”顾承祁犹犹豫豫地开口，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上。 “我们俩在谈恋爱。”秦钰一边看着手机，一边连犹豫都没犹豫，简洁的替他把话说完了。 肖冬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 “耳背啦？”秦钰笑道，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他。我们俩在谈恋爱。” “我操，我就说你们俩最近的关系好得穿一裤子，感情不是一裤子是一被窝啊。”刘俊惊叹道，把目光转向了顾承祁，“不是，宝宝，你丫是个Gay？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之前顾承祁还觉得挺紧张，现在看着他俩的反应却直想乐。 “我不是啊。”顾承祁说，“肖冬也不是Gay，他不也喜欢秦钰吗？” “我操，那能一样吗？”肖冬的脸憋得通红，“我那就是外貌协会那种，顶多称得上是欣赏，欣赏你懂吗？我再喜欢也不可能……” “不可能跟我谈恋爱是吧？”秦钰微笑，“我能理解，下回再卖照片记得给我交税。” 肖冬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我靠，我其实想过你俩的事，可没想这么多。”刘俊继续感慨道，“毕竟宝宝你看着也不像基佬啊。你确定你不是把女神，呃，当成女的了？” “我他妈抽你啊！”顾承祁猛地一抬拳头。 “哎哎哎，大侠饶命！” “基佬就非得有个固定模式吗？”顾承祁不爽地说道，“我就是没有模式的基佬，不行吗？” “行行行，您不按套路出牌，您是自由的王者。”刘俊竖了个大拇指。 “有病。”顾承祁笑了。 这个时候，顾承祁和秦钰要的鸡公煲也上来了，两个人掰开一次性筷子开始吃饭。 “你们俩，多久了啊？”肖冬问道，“还偷偷瞒着不告诉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没多久，也就两个礼拜吧。”秦钰笑着揽了顾承祁一把，“我们还处在热恋期呢。” “滚蛋。”顾承祁一肘子怼过去。 刘俊“噫”了半天，搓了搓自己胳膊，“我鸡皮疙瘩全掉下来了！” “唉。”肖冬故作忧伤，“多好一颗大白菜啊，就这么被猪给拱了。” “有本事你自己也拱一颗啊。”顾承祁边吃边说。 “你们等着，等我练出一身腱子肉……” “行了行了，要是用嘴也能健身，你这会都变施瓦辛格了。”刘俊嘲笑道。 一边聊天一边吃，这顿饭吃了半个来小时才吃完，几个人慢吞吞地走出店子。 “靠，撑死我了。”刘俊打了个饱嗝，“本来都已经吃饱了，结果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吃了好多。” “你就是馋的吧！”肖冬吐槽他，“我看你筷子伸到人家锅里好几回了。” “那……他俩吃不完嘛，对吧！”刘俊腆着脸。 “你们俩是逃了晚自习出来的？”顾承祁随口问道，“不怕回去以后蒋华削你们？” “没有，我们是请了假出来的，蒋华也知道你……”话说了一半，刘俊又生生把后面的憋回去了，“没事，没事。” 顾承祁没什么反应，还是神色如常地“嗯”了一声，“那你俩回去吧，这会儿晚自习也该下了，我跟秦钰就从这边走了。” “啊，行。”肖冬连忙说道，“那什么，好好睡啊，睡前喝杯牛奶有助于入睡啊！” “行了知道了，你俩怎么那么多事儿。”顾承祁挥了挥手，“走了。” “那成，走了啊！” “拜拜。” 刘俊和肖冬离开以后，空气突然又变得安静起来，秦钰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找点话说，不过在他开口之前，顾承祁先说话了。 “论坛上现在全是跟我有关的帖子了吧？”他声音不轻不重的，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钰愣了一下，神色如常，“不知道，没看。” “放屁。”顾承祁转头看他，“你吃饭的时候就一直在看手机，手指头跟那划拉半天，你以为我看不见吗？” -- 第149页 “宝宝，你——”秦钰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不会看的，我还没那么闲。”顾承祁的声音有点嘶哑，他清了清嗓子，开玩笑道，“挺好的，我也能体会一把万众瞩目的滋味了——” 顾承祁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表情就突然变了。秦钰吓了一跳，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顾承祁皱紧眉头，双腿发软，“操，我想吐。” 还没等秦钰有所反应，顾承祁就松开了秦钰，冲到了最近的路边花坛上，开始剧烈的呕吐起来。 他吐得昏天黑地，胃袋一阵阵抽搐，其实前两次就已经把肚子里的鸡肉吐得干干净净，但却始终停不下来呕吐的冲动。 吐的时候隐约听到秦钰说了句“我给你买瓶水”，等吐完的时候，那瓶水就送到了自己手上。 顾承祁本来想说句谢谢，可发现自己连正常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只好放弃了。 他咕咚咕咚地灌了大半瓶水，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把那股反胃的感觉压下去。 “还好吗？”秦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顾承祁直起身体，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终于能正常说话了，“太浪费了。” 秦钰没反应过来，“什么？” “鸡公煲啊。”顾承祁的嗓子还是有点哑，“刚吃进去，就给吐出来了，太浪费了。” 秦钰笑了，“那要不你再进去吃一回？” 顾承祁摆了摆手，“回去吧，我腿有点软，靠。” 秦钰没再说话，握住了顾承祁的手，悄悄地给他一点支撑力。两人像俩遛弯的老头似的一点点地往前走，用了比平时差不多两倍的时间挪回了公寓。 “怎么样，还难受吗？”一进门秦钰就问道。 “好一些了，还有一点。”顾承祁闷闷地说道。 秦钰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你过来躺下。” 顾承祁一愣，“干什么？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耍流氓啊？” “谁要耍流氓，快点，躺下。”秦钰又气又好笑。 “哦。”顾承祁只好乖乖地听话躺下了。 秦钰拉过他的胳膊，在他的手肘下方按压着。按了一会儿之后，又拉过他的小腿，让他屈起膝盖，在膝盖下方的位置按压着，“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顾承祁眨了眨眼，“哎？好像感觉是好点了啊，你变了什么魔法？” “爱你的魔法。”秦钰笑了，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我看你上回买的米还在，我去给你煮点粥。” “不用，我真没事。”顾承祁叹气，“不用跟个病号似的照顾我。” “那也要吃点东西，等着我。” 秦钰没有给顾承祁拒绝的余地，转身走进了厨房。顾承祁没有办法，只好滚上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等秦钰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出来的时候，他正像个粽子似的团在床头。 “啊，按揉手三里穴和足三里穴，可以缓解呕吐的反胃感。”顾承祁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一字一句地念出来，“牛逼啊，你连这个都知道？” 秦钰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我有一阵子也经常莫名其妙的呕吐，就学了一点。” “是吗？” “嗯，就刚搬去我姨妈那里的时候吧。”秦钰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展开来说，而是端起了碗，“来，喝粥。” 顾承祁只好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抽出手来，舀了一勺白粥，“跟你说，我最不喜欢吃的食物就是粥了。各种各样的粥，什么白粥小米粥黑粥红粥都不喜欢喝，一点味道也没有。” “你先尝尝再说。” 顾承祁只好把那勺粥放进嘴里。 “怎么样？” “哎？怎么感觉跟我以前喝的那些粥味道不太一样啊。”说着，顾承祁又吃了一勺，眨眨眼，“是不太一样。” “好吃吗？” “还……挺好吃的。” 秦钰笑了，“放了点耗油和葱花，还有几个桂圆。” 顾承祁瞪大了眼睛，“这里还有这些东西？” “我前两天买的，酱油、耗油、盐油醋都买了点，大冬天的也不容易放坏。” “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啊？” “告诉你干嘛？你会做饭吗？”秦钰反问。 “靠。好像是这么个理。”顾承祁笑了。 “快吃吧，一会儿都凉了。”秦钰说，“明天我帮你请个假吧，你好好睡一觉。” 顾承祁喝着粥说不出话来，但摇了摇头。 “要去？” “去。”顾承祁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我得去，最近已经落下很多课了。” “你……不用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休息一会也没什么的。”秦钰顿了顿，看着他，“我会心疼。” 但顾承祁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躲着。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明天能躲过去，那后天呢？大后天呢？以后呢？这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秦钰的心脏被不轻不重地勾了一下。 他确实知道顾承祁话里的意思，有些事来了就是来了，怎么躲都是躲不过去的。可是他当初并没有顾承祁这么勇敢，这三年里他一直在躲，一直躲到退无可退为止。 也许他现在也还在躲，可顾承祁却已经能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直面这些了。 第八十九章 阴影里的锥刺 “那就去吧，我只是不想让你太勉强了。”秦钰把顾承祁喝完的粥碗拿过来。 -- 第150页 “会心疼？”顾承祁带着鼻音反问了一句，颇有点故意撒娇的味道。 “是，会心疼。”秦钰笑着用手戳了一下顾承祁的鼻尖。 “那也挺好啊。”顾承祁声音飘忽，“我一介草民，竟然也能享受到校花女神大人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还会心疼，哎呀呀……” 秦钰差点气笑，指了指他，“顾承祁，你也就是我男朋友，换了别人，我大耳刮子都呼上去了。” “来来来，你呼嘛。”顾承祁腆着脸往秦钰这边凑。 “我看你才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秦钰推了顾承祁一把，“那明天下午我去给许涵录歌，你去吗？” 顾承祁一愣，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什么时候？” “鉴于勤奋刻苦的顾小祁同学一定要坚守全勤，那就社团活动时间。”秦钰说。 顾承祁笑笑，“行。” “睡会吧。”秦钰给顾承祁掖了掖被角，“出来太急，我再回学校一趟，晚上过来陪你一块睡，好吗？” “嗯。”顾承祁把自己裹进被子里，闷应一声。 顾承祁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也许是折腾了一番实在是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秦钰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早上一睁眼，顾承祁就感觉到自己的手心热热的，活动了一下手腕，才知道自己的手一直被秦钰握着。他动了动，秦钰还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浅，这次秦钰竟然老老实实地躺在床的另一侧，顾承祁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秦钰坐起来，“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我没事。”一股暖流从顾承祁的心底里滑过去，他捏了捏秦钰的手，“你不会都没怎么睡吧？” “我睡了啊，睡挺好的。”秦钰打了个哈欠，“就是昨天回寝室拿了点药，怕你万一半夜醒来再吐。” “我没事，真没事，我没那么娇气。”顾承祁无奈地说道，“你没必要为了我把自己折腾得睡不好觉……” “少自作多情了，我才不是为了你。”秦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是早起化妆了，化完又躺着眯了一会儿。我总不能带着个大素脸上学校去吧？有损我女神形象。” “靠。”顾承祁笑了，“行，我服气。赶紧起来吧，一会该迟到了。” - 顾承祁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把同桌的肖冬给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我操，宝宝，你怎么来了？” “废你妈话，当然是来上课。”顾承祁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我还没死呢。” “不是，我还以为你起码要睡个懒觉什么的……” “睡什么懒觉，明天就期中考了。”顾承祁看了一眼课程表，拿出当堂的课本来。 “对啊，明天就考试了，今天又不会讲新课，缺个一两节的也没什么嘛……”肖冬顿了顿，“我说，你不会还在跟秦钰彪着劲要考年级第一吧？” 顾承祁“嗯”了一声，“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肖冬连忙说道，“你加油，我那什么，先趴一会了。” 肖冬最近似乎在游戏上认识了个妹子，每天晚上在宿舍里打游戏打到半夜，第二天就在课堂上睡觉，刘俊劝他都劝不动，顾承祁就更懒得说了。 上课铃还没有响，老师也还没过来。顾承祁强迫自己看了一会书，就看不下去了，因为他在余光里几乎能看到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在朝自己的方向看。 但等他抬起头，大家又急匆匆地把目光收回去了。 烦躁。这种压不住的烦躁感在他与秦钰确认关系后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现在又蹭的一下冒出了头。 操。有什么话不能过来冲着老子的面说吗？ 非得这么暗地里窃窃私语？ 顾承祁深呼吸了一口气，放下课本拿出了手机。他很清楚自己这么看书还不如不看。 他打开微信，本来想给秦钰报个平安，却没想到一点开就是一堆未读红点，全是赵云翔的。 -我靠，怎么回事啊哥们？ -你还好吗？你还在学校吗？ -回个消息啊哥，要不我请假出去找你，你在哪呢？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 -行了我不用去了，刘俊和肖冬给我打电话了，你个不让爷爷省心的玩意。 顾承祁笑了，回复道： -昨天沾枕头就睡了，没看手机，不好意思。 没想到那边回复还挺快，估计也是老师还没来。 -原谅你了，孙贼。你跟秦钰啥时候发喜糖吃啊？ 靠。顾承祁无声地笑了。 -刘俊还是肖冬？ -就不能是我自己猜出来的吗？毕竟你爷爷我这么聪明智慧，机智过人。 -滚滚滚，用不着给他俩打掩护了，我也没打算搞什么地下情。 -可以，顾哥就是顾哥，敞亮。所以你现在是在你们俩那个温馨的小家里呢，还是在学校？ -温馨的小家里学不进去，在学校。 -这么刻苦啊，我有点意外。 -是啊，比你刻苦多了，乖孙。 -我说，你千万别太在意这事了。学校里一天天枯燥得很，大家都巴不得能有点新闻，估计得背后议论上好一阵子，其实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闲的，别太在意了。 -- 第151页 -嗯，我知道。 -哎我们老师来了，我溜了！ -滚吧。 顾承祁把手机收起来，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 从昨天到现在，顾远国和贾曼玉都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 没多久上“都精神点啊！别睡了！”老李拿教案在讲台上拍了两下，他的目光朝顾承祁的方向扫了一眼，又迅速移开了，“咱们拿出昨天没讲完的卷子继续讲一下啊。” 顾承祁舒了一口气，总算开始上课了，学生们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李双和卷子上，他也终于能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课了。 不过这种集中，一到下课就全部前功尽弃了。 无论他在哪里，总能听得到窃窃私语的声音，那些朝他投来的目光尖椎似的在他的后背上扎着，等他一转头，又找不到了。 “宝宝，宝宝，走，咱去吃饭吧。”肖冬适时地拽住顾承祁，“明天就要考试了，今天怎么也得吃顿好的吧？咱就不去食堂了，走，出去请你吃烤肉！” 刘俊也跟上来，“是啊，明天考试今天怎么也得吃点好吃的。” 顾承祁笑了，注意力暂时被拉了回来，“不是，你俩这个殷勤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贿赂我呢。” 肖冬遗憾地说，“靠，要不是考试要换座位，我还真就贿赂你了。” “考试换座位就是为了不让你这种人趁虚而入的，懂不懂？”刘俊说，“我说你有工夫琢磨这些歪门邪道的，不如少打几把游戏，多看点书呢。” “那不成啊，小琳琳还在游戏那边等着我呢。”肖冬语气里满满的意犹未尽，“我们昨天还约好了今晚一起吃鸡呢。” “扶不起的刘阿斗。”刘俊摇摇头。 肖冬和刘俊说话的功夫，顾承祁一直低头往前走着，他不想让周围的学生认出自己来。然而事与愿违，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哎，那是不是顾承祁啊？” “我靠，好像还真是。” “这孙子今天居然还有脸来上课？新闻上不是说他不愿意给他哥捐骨髓，才把人家给逼死了吗？” 顾承祁猛地转过了头，两个站在路边的男生被他这么一看，全愣住了。 刘俊一看势头不对，连忙去拉顾承祁，“顾哥，顾哥，别——” 不过顾承祁走得很快，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俩男生的面前，刘俊愣是没能拽住他。 “你们刚说什么呢？”顾承祁语气平静。 “没什么啊。”俩男生被顾承祁的气势给吓得后退了两步。 “当人都没长耳朵？你们怎么不再大声一点，干脆喊得整个学校都能听见多好？”顾承祁压着火气，“别他妈边生孩子边嗑瓜子，逼嘴不闲着！” “行了行了，我的顾哥哎。”肖冬跳起来拉住了顾承祁，“你跟这帮熊玩意计较什么劲，走了走了，咱吃烤肉去，吃你喜欢的牛五花！”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生生把怒气压回去，转身朝校门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操！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市长儿子就能横着走了？杀人犯！” 这话一出，肖冬就知道这下完了，铁定拦不住了。 顾承祁猛地转身，在几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朝说话的男生脸上抡了过去。那男生被这一拳给直接抡在了地上，坐在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没多久，一股鲜艳的鼻血从他脸上流下，那男生才猛地回过神来。 “我操你妈的！我他妈说错了吗？你他妈就是个杀人犯！你要把我也打死是不是？” “操！”顾承祁拎起那男生的衣领就要再揍下去。这时候周围的学生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来拉架。肖冬和刘俊从背后使了吃奶的劲架住顾承祁，才没让他再挥下去一拳。 “哥，顾哥，够了够了！” “狗屁！”顾承祁用力吼道，“你们懂个狗屁！一天到晚就他妈知道瞎叫唤，叫去吧！叫得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杀人犯，你们就开心了是不是！” 第九十章 有你，我就刀枪不入 “顾承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挺厉害的了？” 顾承祁低着头不说话。 “别以为成绩就是你的挡箭牌了。在校园里当众打架，几个人都拉不住你，你知道你给别人做了多坏的榜样吗？到时候大家都以为成绩好点就敢在学校里殴打同学了，是不是？” 顾承祁的眼睛盯着地板，依旧沉默着。 “顾承祁，你抬起头来看着我！”校长被顾承祁那不可一世的态度给激怒了，“过来！” 顾承祁往前走了几步，抬起了头，目光里充满着压抑的怒火和叛逆。 顾承祁在老师面前，一直都表现得相当乖巧，再加上他成绩优异，偶尔的违纪一般也会被原谅，顾承祁就是靠这样才稳稳当当上完了初中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赤裸裸地表现出叛逆，还是在校长面前。 不知怎么的，那股火一直突突地往外冒，怎么也压不下去。他也不想压下去了，他再也不想假装什么好学生了。 果然，单单一个眼神就让校长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顾承祁！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应有的悔改态度吗？”校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大到外面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你以为你还是市长家的公子哥吗？可以在学校胡作非为到处撒野！” -- 第152页 顾承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感到了一阵好笑，他没有忍耐，直接笑出了声。 “笑！你还笑！我都不知道像你这种学生，当初到底是怎么考进我们学校来的！” “所以，苏子晋演小品那回，您是因为我是市长家的公子哥，才放过我的咯？”顾承祁唇边挂着笑意。 校长被这句话噎了一下，“那件事跟这件事性质不一样！” 顾承祁又笑起来，直到校长用力拍了几下桌子才停下。 “顾承祁我警告你，不要以为自己成绩好就能在学校里为非作歹了！你在留校察看期间，还违反纪律，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开除！” “王校长。”顾承祁收敛了笑容，认真地抬头对校长说，“有件事我得认真跟您讲一下。首先，我不是什么好学生，我除了成绩好点之外，没一样是跟好学生这几个字沾边的，所以麻烦您不要把我当成优等生看待，我不是那样的人。其次吧……” 顾承祁顿了顿，“我跟顾远国没关系，顾承哲自杀也跟我没关系。我从来就不是市长家的公子哥，我跟他们早就不是一家人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你——” “您要是想开除我呢，随您便。”顾承祁继续说道，“也就是放弃一未来的市状元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校长你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顾承祁就这么站得笔直笔直的，和校长对视着。 “滚回去写三千字的检讨！”校长愤怒地把桌上的文件扫落在了地上，“下周一在全校面前念！滚出去！” 顾承祁点了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刚走了没两步，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秦钰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正对上顾承祁的视线，愣了一下。 一看就是急匆匆地赶过来的，连气都没喘匀。 “宝……顾承祁，你没事吧？” “干什么干什么？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吗？都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啊？”校长拍了一下桌子。 “老师对不起。”秦钰连忙朝校长鞠了一躬，“我就是想说，顾承祁打人是有原因的，是因为那个男生……” “不用说了。”顾承祁拽住了秦钰的胳膊，低声说道，“没事。” 听到这句话，秦钰才总算把心放到肚子里，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走了吧？”顾承祁问道。 校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顾承祁刚走到门口时，又听见校长补了一句。 “等会，秦钰你留一下。” “好。”秦钰应道。 顾承祁只好自己先走出去，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校长在里面跟秦钰说了些什么，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个侧身走进教师厕所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也不在乎会不会有老师进来看到了，他必须得抽根烟才能压得住突突往上冒的火气。 好在他运气不错，直到火星燃到烟屁股，也没有一个人进厕所。 他把烟蒂往小便池里一丢，走出厕所，正看到秦钰站在走廊里左顾右盼。 “这儿呢。”顾承祁朝他走过去。 “上厕所去了？” “没，去抽了根烟。”顾承祁说。 “在这？在教师厕所？”秦钰笑了，“我说你可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啊。” “嗯哼。我毕竟都是‘在学校里胡作非为到处撒野的市长公子哥'了。”顾承祁笑道，“就算我这么一通胡作非为，校长最后也只让我写篇三千字的检讨。” “厉害啊。”秦钰惊叹道，“我看校长的鼻子都快被你气歪了，居然只让你写了篇检讨。” “不然他能怎么办？我都已经留校察看了，再记一个过就该开除了。就我这成绩，他还舍不得。”顾承祁轻笑道，“把我开了，岂不是白白让接盘的学校占了便宜。” 秦钰定定地看了顾承祁半天，才说道：“宝宝，你知道吗？就你这副拽到不行的样子，特别性感。” 顾承祁的脸有点红，推了他一把，“滚。就你一天到晚的啥啥都能想到那边去。” 秦钰笑道：“我是有特定对象的，只有你的啥啥才行。” “刚他叫你什么事啊？还在里面说了那么半天。” “没什么，就是学生会的一些事情，挺繁琐的，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是不是又把我当傻子呢？” “没有。”秦钰笑了，“说了你也不感兴趣，什么表格啊文件啊统计名单啊……” “行行行，我不问了。”顾承祁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又叹了口气，“我之前还觉得，咱们校长是个挺通情达理又开明的人，没想到之前为我说话，只是因为我是顾远国的儿子。” 秦钰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是挺通情达理的，但也不影响他唯利是图。” “是吗？” “这两者不矛盾的。”秦钰说，“我听说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后来生意赔本了，才投身教育行业。其实他本质上还是个商人，什么事都以利益最大化为准。” 顾承祁砸了咂舌，“嗯，现在看出来了。” “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秦钰停下脚步注视着顾承祁。 “嗯。”顾承祁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不过我也不后悔揍了那混蛋，丫实在是太欠揍了。” -- 第153页 秦钰笑了笑，“我觉着这帮人一时半会应该不敢传你的闲话了，被你揍了的那男生鼻血半天都没止住，弄得满身都是，被人架着去医务室的时候一路上都被行注目礼。” 顾承祁砸了咂舌，“我没用很大劲啊，他是不是凝血功能有问题啊？” “反正这么一出以后，你这怀水双霸的名声肯定是打出去了。”秦钰笑道。 “哪双霸？”顾承祁迟钝道。 “校霸+学霸啊。”秦钰说，“牛逼得很。” “行了行了，别吹了。吹我牛逼也没你什么好处。” 说着话没多久，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前。秦钰伸手捏了一下顾承祁的手心，“下午见。” “嗯，下午见。”顾承祁也捏了他一下。 - 下午原本还挺晴朗的天空突然转了阴，秋风打着旋地使劲吹。顾承祁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赶紧把围巾拿出来裹在了脖子上，顿时觉得暖和了不少。 他摸着手上毛茸茸的质感，觉得秦钰实在是太贤惠了。不光贤惠，还特别有先见之明。 一送礼物就送了这么一个又饱含心意又实用的东西，换成是他，抓破脑袋也想不出送什么好。 想到这里，顾承祁有点挫败，他有种感觉，自己无论以后送秦钰什么东西都打不赢这条手织的流苏围巾了。 “发什么呆呢？”正想着的时候，秦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顾承祁闷声说道，“就是琢磨着我对象怎么能那么贤惠。” “是不是动心了？”秦钰凑到他耳朵旁边轻声低语，“考不考虑把这么贤惠的对象娶回家当媳妇啊？” 顾承祁长叹一口气，“我倒是想啊，可惜没钱送礼金啊，我现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倒插门。”秦钰笑嘻嘻地说道。 “滚蛋，一天到晚没个正经。”顾承祁笑着推了他一把，“活动时间跑出来，用不用请个假什么的啊？” “请什么假，你看这阴风吹的，哪个社团还出来搞活动？”秦钰说着把大衣领子竖起来挡风。 “也是啊。”顾承祁看了看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行道树，“这天打篮球，球得飞天上去。” “走吧，许涵打了个车来接我们，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嚯，你这么大牌面啊？”顾承祁笑道，“还有专车接送。” 秦钰瞥了他一眼，“不是我牌面大，是你牌面大。本来许涵让我自己打车过去的，听说你也要去之后，立马就改口说过来接了。” 顾承祁愣了一下，笑起来，故意拖长了音，“哦——原来是这样啊。” 秦钰也跟着拖长了音，“是的啊——” “那我可不能辜负人家的好意，一会儿上车我得坐人家边上跟人多聊聊。”顾承祁一本正经地说道。 秦钰拿胳膊肘怼他，“你这人怎么越来越来贱了呢？” “跟大师学的呗。”顾承祁笑道，话音刚落，就被秦钰抬手给了一个爆栗。 深秋的寒风很冷，从人的骨头缝里一下下地刺着。可只要跟秦钰在一起，那种冰冷就会一点一点温暖起来。 压抑和愤怒被这阵温暖驱赶到了一个小角落里，虽然还在不停叫嚣着，却已经不会再伤害到自己。 秦钰，我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但只要有你，我就能变得勇敢，变得刀枪不入。 第九十一章 有你，我就所向披靡 “录音棚离这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车程。”许涵回过头来冲两人腼腆地笑了笑，“顾承祁，又见面了。” “嗯。”顾承祁点了点头。 “你，那个……”许涵看上去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秦钰抢先开口打断了。 “录音棚里有钢琴吗？” 许涵愣了一下，“好像是有，我还没去过。” 秦钰点了点头，“顾承祁会弹钢琴，我想让他录伴奏。” “我靠？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顾承祁一个激灵。 “我相信你啊。”秦钰笑眯眯地说道，“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那你好歹也把谱子提前给我看一下吧？”顾承祁抗议。 “我倒是想提前拿给你看，但是我今天才刚刚写好。”秦钰说。 顾承祁一愣，“你不是早就写完了吗？” 秦钰笑笑，“我在原来的基础上修改了一下，加了一段旋律，添了几句词。”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我看看。” “到地方再说吧，车上看东西容易晕。” 顾承祁总觉得秦钰是在故意吊他胃口，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啧”了一声。 一直想插话的许涵终于也没能插上话，只好悻悻地转过了头。 负责摄影的那两个哥们没有来，四个女孩子倒是全都在场，饶有兴趣地摆弄着录音棚里的各种设施。 “哎，你们几个小心点，别给人家弄坏了。”许涵放下包，冲几个女生说。 孙曼曼吐了吐舌头，“我们又不是只有三岁，都是在正儿八经地研究呢！” “给你谱子。”秦钰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顾承祁，“你先上手试试，能认得清吗？” 顾承祁接过谱子，秦钰写的音符很修长，字迹也很娟秀，“能，你字写得真好看。” “那也比不上你好看。”秦钰低声回了一句。 -- 第154页 “滚！”顾承祁瞪他。 顾承祁拿着谱子走进棚里，令他有点意外的是，这首歌的除了主旋律没有改之外，其他地方都有很大的改动。 顾承祁把谱子放在面前，哼了两句之后开始弹奏。 比起之前的版本，新的曲子给人的感觉明快了不少。那些跃动的短音就像是从黑暗的缝隙中透出的一丝光明，给人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 如果说之前在旧楼里弹奏的那个版本是颓废的舞曲，这个版本就更像是黑暗中的救赎。 顾承祁顺完一遍下来之后，秦钰转头看向许涵，“怎么样？” “很帅。”许涵愣愣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承祁弹钢琴的样子。” 操。 “谁问你他怎么样了？”秦钰不耐烦地说道，“我问你曲子怎么样，能不能用？” “啊，能用能用，比之前那个版本好听。”许涵如梦初醒。 如果说之前的吃醋只是说着玩玩，现在秦钰就是真的感到心里一阵不舒服了，甚至有点后悔让顾承祁一块跟着来了。 “我看到你加了一段新的旋律。”这时候，顾承祁推开门走了出来，“那里是不是也写了新词？” 秦钰笑了笑，“嗯。你已经顺好了？” “是啊。”顾承祁点点头，“差不多可以开始录了。” “你这就已经会弹了？”许涵十分吃惊。 “不是有谱子嘛。”顾承祁不明所以，“照着弹有什么难的？又不是让我背下来。” 话虽这么说，可拿到谱子立刻就能流畅地弹完不出错，这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何况按照顾承祁的说法，他学钢琴是半途而废，根本没有好好刻苦练习。 秦钰看着顾承祁，时常会联想到“天才”这个词。 “那就，走一遍？”许涵干咳了一声，“正好我们也先试试录音设备。” “好。” 两个人都走进棚里，顾承祁调好了钢琴，秦钰也调整好了麦克风。外面的人还在忙活着研究怎么录音设备，两人分别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着。 “宝宝。”这时候秦钰突然开了口。 “嗯？”顾承祁这才把注意力从钢琴转移到秦钰身上。 “我没跟你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秦钰低声说道，“这首歌是为你写的，你就是我生命中的惊喜。” 顾承祁惊讶地看着他，还没等来得及说什么，就看棚外的许涵朝他打了个开始的手势。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琴键上去。生平第一次，他的手居然有一点发抖。 忧伤婉转的旋律响了起来，顾承祁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飞舞。秦钰微笑地看着他，闭上眼睛，开始唱歌。 “迷路的枯叶，旋转在黑色的迷茫。 扭曲变形，你哼着错误的曲调。 酩酊大醉忘记了梦中目标， 无法争吵，咒骂不存在的孤岛。 我在梦里满世界冒险， 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如此普通。 破碎的回忆洒满肩膀， 泪水在朝阳里发光。” 歌词唱到了这里，一个和旋之后，旋律突然发生了变化，由原本的悲伤颓废转到了一个相对明媚的曲调。 “我本可忍受，无论多么残酷的迷茫， 如果我不曾见光。 跨越时光的山谷，万年后遇见你的微笑。 破茧而出的蝴蝶，下一秒迷失过往。 有你的拥抱，鼓起勇气继续嚣张。 一个眼神，我就所向披靡，气宇轩扬。” …… 录歌的过程很顺利，第一遍顾承祁弹错了一个音，第二遍就完整地录了下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听了听，都说效果相当不错。 “你们两个都好有才华啊。”孙曼曼摘下耳机后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一个会写歌，一个又把钢琴弹得这么好！我们剧组这是遇见了什么神仙主演啊！” “修改以后比原来的感觉更好了！”小兔夸赞道，“感觉好像比以前更有真情实感，唱出来的味道都变得不一样了！” 秦钰笑着看向顾承祁，“好听吗？” “好听。”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特别好听。” “对啊对啊，我要把这首歌存起来当我手机铃声！” “真的太好听了，你们俩真的是什么神仙cp啊！” 几个人还在热烈地聊着天，顾承祁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声说了一句，“我去趟厕所。” 别哭。 别哭出来，你太丢脸了！ 尽管在心里一遍遍这么警告自己，可是在走去卫生间的路上，眼泪还是抢先滑落了下来。 顾承祁把自己反锁在了隔间里，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尽管没说什么，但秦钰都看见了。 他的挣扎痛苦，顾承哲跳楼时给他留下的阴影和创伤，他背地里所有的委屈，还有在人前拼命要撑下去的那份固执。 他以为他能瞒过去，其实秦钰早就明白了。 明白了，却体贴地不说出来，只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陪着他，为了他默默地改歌，默默地写了那些明媚的新词。 仿佛要告诉他，你只管往前走，一直走，总能看得到光。 有谁能想得到学校里张扬刁蛮的伪娘校花，私下里却有着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 只有我能看得到，没错，只有我。 -- 第155页 我也是一样的，只要有你一个眼神，我就所向披靡，无所畏惧。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承祁，你……还好吗？” 许涵？ 他跑过来干什么？ 顾承祁连忙抽过一张纸巾擦干了眼睛，还故意按了一下冲水，才推开门走出去，“有事？” 不过显然顾承祁的小伎俩并没能骗过许涵，后者一看到他的脸就愣住了，“你的眼睛好红……你哭过了？” “眼睛里进了点东西。”顾承祁只好说，“洗把脸就好了。” “你真的没事吧？”许涵一脸担心，“是不是你哥哥的事情……” 又来了，这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啊。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没事。” “你真的没——” “真没事，走吧。”顾承祁开始不耐烦了。 “等等。”许涵拉住了顾承祁的胳膊。 顾承祁被这么一拉，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很努力地忍耐了半天才没有一把甩开对方，“许导演，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秦钰那样的人在一起呢？他有什么好的？”许涵脱口而出，“他让你哭成这样，还不过来看看你！那种伪娘根本就当不了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操。这句话终于点燃了顾承祁的火焰。他一把甩开了许涵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你就合格咯？在厕所跟一个已经有男朋友的人纠缠不休，这种流氓做派就很合格咯？” “我——” “我什么我，你有没有个完了？”顾承祁步步紧逼，“我告诉你，前几次我都看在你是导演又不知情的份上忍了，现在你还这么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明确地告诉你，我跟秦钰现在很好，我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我们之间没有第三者可以插嘴的位置，我也一点都不喜欢你，听明白了？” 许涵被顾承祁的气势给逼得一直后退，“听、听明白了，对不起。” “别他妈再来纠缠我了，否则你来一次，我揍一次，一直揍到你再也爬不起来为止。”顾承祁放下一句狠话，转身就出了卫生间的门。 “上个厕所怎么这么半天？”秦钰笑着说道。 顾承祁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歌录完了就走，还要回去上晚自习呢。走走走。” 第九十二章 送你我的小心心 直到快到学校门口了，秦钰才开口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承祁烦躁地说，“许涵。” “难道他又跑去骚扰你了？”秦钰有点吃惊。 “嗯。”顾承祁简洁道，“录完这首歌，这个电影的事情就搞定了对吧？” “是啊。以后就不用再去了。”秦钰还是有点诧异，“他在知道你已经跟我在一起了之后，还跑去骚扰你？” “嗯。”顾承祁眉头紧皱，“许涵看起来真不像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你说挺有才华的一大好青年，干嘛非要在我这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秦钰不由得笑起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顾承祁拿眼角瞥他，“我这棵树上有你一个吊死鬼就够了，多了该折了。” 计程车停在学校门口时，顾承祁本来想掏钱，不过秦钰的速度比他更快，抢先扫了二维码。 “哎，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让我有种被包养的感觉啊？”顾承祁无奈地说道。 “你想得倒美，包养你我还不如包养只猫呢。”秦钰笑着说，“等你回头有钱了请我吃大餐就好。” “行，等我有钱了，给你把整家烤肉店都包下来。”顾承祁说。 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第一节 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刚好响起。 “明天考试加油。”秦钰最后捏了一下顾承祁的手心。 “嗯，你也是。”顾承祁捏回去。 - 也许是因为期中考试来临，学校里又恢复成那种紧绷而忐忑的氛围了，学校论坛的帖子又增加了很多押题复习的内容，顾承祁和他那市长老爸的事情逐渐被大家给淡忘了。 人类就是这么一种健忘的生物，无论当初讨论得多么激烈，要不了几天，就会被新的谈资和八卦取代。至于当初说了多少难听的话、骂了多少难听的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当老师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的时候，顾承祁发觉自己比旁边极大可能不及格的肖冬还紧张。肖冬这货一副放弃自我的表情摊在桌子上，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回家挨棍子的准备。 “我们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但是在把试卷发下去之前，先说一下咱们班这次的整体成绩。”蒋华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学生，“总分第一名，顾承祁。” 这也是大家都预料到了的结果，听到这个并没有让顾承祁放松警惕。 他在等蒋华接下来的话。 “而年级第一名——”蒋华的目光落在顾承祁身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也在我们班，也是顾承祁同学。” “操！你丫牛逼啊！”肖冬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惊叹地看着顾承祁。 “上来拿你的试卷吧，顾承祁同学。”蒋华看向顾承祁的目光里满是欣慰。 顾承祁长舒了一口气，小步跑上讲台，在他上去和下去的路上还有不少人在给他鼓掌。 -- 第156页 - “天才就是天才啊！就这种情况下你居然还是考了年级第一！”从教学楼里出来的路上，刘俊和肖冬不停感慨着。 “怎么就‘这种情况下'了？”顾承祁反问，“哪种情况下？” “就……”刘俊被噎住了，拿手比划着，“又是拍电影，又是打比赛，还有你们家的那些个破事。” “期中考试的卷子又不难，都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的内容。尤其是物理，老李课上押的题跟卷子上的几乎一模一样，课上认真听的话都不用怎么复习。” 肖冬听了直咂舌，“靠，我就算听了也听不懂，跟天书一样。” “算了，跟你讨论学习我都觉得降智。”顾承祁摆了摆手。 “哎哟，学霸大佬可牛逼起来了。”肖冬酸溜溜地说道，“长得又帅，学习又好，还他妈有对象，你让我们这些又丑又渣的单身狗怎么办啊？” “就你那见一个撩一个的，有人愿意跟你谈恋爱才怪呢。”顾承祁笑道，“能不能专一一点？” 肖冬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专一，也没人来专我啊。” “你一会回宿舍吗？”刘俊插了个嘴问道。 “啊，我回去把包放下，然后去出租屋。”顾承祁答道。 “哟哟哟哟。”肖冬立刻酸溜溜地说道，“可算是公开了啊，现在都开始这么没脸没皮没羞没臊啦？” 顾承祁朝他竖了个中指，“不服你也找一个去。” 几个大男生笑笑闹闹地回了宿舍，顾承祁把包放下以后，又拿了毛巾和一条换洗内裤，刚把东西揣上，手机就响了。 “喂？” “下午好啊，大状元？”那边传来秦钰的笑声。 “靠。”顾承祁笑了，一边说一边举着手机往外走，“您能不贫了吗？一个期中考试而已，又不难。” “那也很厉害了啊，而且这次没人发高烧。”秦钰笑道。 “那怎么办，要庆祝我夺得年级第一的好成绩吗？”顾承祁笑道。 “好啊，请你吃大餐去。说吧，想去哪？” 顾承祁走出了宿舍门，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楼底下的秦钰，他挂断了电话朝他走过去。 “去老街吧。” “老街？”秦钰一愣。 “去吃快餐。”顾承祁低声说道。 秦钰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你是说，‘那家'快餐店？” “就是‘那家'快餐店。”顾承祁学着秦钰的语气说，“怎么样？” “你怎么突然想起那个地方来了？” “就……”顾承祁的脸颊有点微红，他干咳了一声说道，“也没有，就是觉得好像咱们在一起之后还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刚好也考完试有时间了，回去看看不是挺好的吗？” “哟，看不出来我们的大学霸还挺有浪漫细胞的啊？”秦钰调侃道。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顾承祁搡了他一把，注意到了秦钰今天的装扮，“今天你怎么没穿裙子？” “嫌麻烦呗。”秦钰笑了笑，“穿男装省事，头发一扎衣服一套就能出门了。” “你还有嫌麻烦的时候？”顾承祁夸张地感叹，“你不是全校闻名的臭美大辣椒吗？” “滚。”秦钰笑了。 两个人骑上单车，不远不近地并肩驶着。过了校区之后，人流渐渐少了，下午的夕阳在西边只剩个脑袋，散射在路面上的光泛着微红。 那家快餐店还是跟三年前一样，坐落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门框生了锈，玻璃也有点脏，但一切都还是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平时过日子的时候，总觉得一天比一天难熬，可真到回头看的时候，又觉得日月如梭，不经意间指缝里就流过了那么多的时间。 秦钰推开店门，店里虽然亮着灯，却是空荡荡的。 “老板难不成又去钓鱼了？”秦钰一愣。 “不会，这店里灯火通明的，可能只是去厕所了。你找个位置坐着等会吧，我去里面找找人。”顾承祁说。 秦钰扫视了店里一圈，目光落在了靠窗的位置。 三年前，他就是喜欢坐在这里，看看书、听听歌，再跟那个喜欢他的小服务生聊聊天。 他喜欢看小服务生被他逗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喜欢看他其实挺英俊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喜欢看他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敲打着桌子…… 回忆就像喷泉里的水，一旦涌现，就再也停不下来了。连秦钰自己都惊讶，明明之前完全被自己给忘到脑后，现在居然能回想起这么多的细节。 秦钰拉开椅子坐在了窗边，看着窗外陌生又熟悉的风景，嘴角扬起了笑容。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吗？” 就在这时，顾承祁的声音突然传来。秦钰回头，惊讶地发现他身上居然穿着快餐店的服务生制服。 “三号员工顾承祁为您服务。”顾承祁像模像样地说道，从手中的托盘里拿出一杯奶茶和一份鸡米花递到了秦钰面前，“这是您点的奶茶和鸡米花，还有——” 顾承祁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奶茶和鸡米花前面，“您男朋友的一颗小心心。” 秦钰张了张嘴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拿起那个小盒子，“里面是什么？” “我的小心心啊。”顾承祁笑道。 -- 第157页 “不可能。”秦钰果断地说道，“你的小心心已经在我这里了，盒子里的肯定是个赝品。” “操。”顾承祁笑了，“哎你给点面子会死吗？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秦钰笑着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条用绳子编成的手链，上面拴着一颗小小的心。 “这是……你自己编的？”秦钰拿起手链，有些惊讶地问。 “嗯，照着教程一步步弄的，不过我这人动手能力实在太差，中间拆了好几次。”顾承祁叹气道，“是不能跟你的围巾比，你就凑合一下吧。” 秦钰笑了，“搞这么大阵势，我还以为盒子里是戒指，你要向我求婚了呢。” 顾承祁的脸一红，“靠，你还嫌弃啊？嫌弃你还给我！” “那不行。我喜欢，真的很喜欢。”秦钰用手轻轻捏着手链，突然笑了起来，“你这边还有错线呢。” “靠！是不是不想要了，还给我！”顾承祁伸手就去抢。 秦钰一边笑一边躲，“没有没有，我很满意，真的很满意！” 秦钰怎么也想不到顾承祁居然会费这么大功夫做一件自己不擅长的事，就为了送他一份礼物，无论他送的是什么，他都已经很满足了。 第九十三章 你所不知道的事 “你考了状元，结果还送了我礼物？”秦钰把手链戴在了手上。 “我考状元怎么就不能给你送礼物了？”顾承祁不高兴地说道，“你是不是嫌太磕掺了？” “那怎么可能，我……挺感动的。”秦钰注视着那条手链，“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我自己编一条手链，还特意选在了这里。” “他从上个礼拜就往我这跑了，问我能不能找个时间专门给你留个位置。又是问我借衣服，又是问我选音乐的，要我一定挑一个浪漫点的音乐。”快餐店的老板这时从后厨走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秦钰，“我还记得你呢，以前是不是老是来我们店里吃饭？就经常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时候我也以为你是个小姑娘呢。” “大叔。”秦钰有些惊喜，也有点惶恐。快餐店老板的模样还是跟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微胖的脸颊，有些佝偻的背，还有满是皱褶的双手。 岁月好像在他的身上按下了暂停，一切都跟当初一模一样。 “哎，赵叔！”顾承祁涨红了脸，拼命做着“打住”的手势，“说这些干嘛！” 赵叔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来，今天算叔请客，你们俩随便吃！” 秦钰连忙说，“那怎么行，钱还是要付的！” “没事没事，就当是庆祝你们俩终于在一块了！”赵叔一边说着，一边又端上来几份小食，“不容易啊，小顾竟然还没放弃，追了三年才追到手，这可真是不容易！” 这回就算是脸皮赛过城墙厚的秦钰也禁不住有点脸上发烫了。 在学校以外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接受他的女装癖，更不要说是一个年过五十，看上去实在不像社会前沿人士的快餐店老板了。 可是赵老板的神色如此坦然，好像他和顾承祁在一起这件事是一件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谢谢您，真的谢谢。”秦钰不再拒绝老板的好意，真诚地说道。 赵老板就搬了把椅子过来，跟两个年轻人坐在了一起，笑呵呵地聊着天。 “说实话我一开始没想到，您能……就是，接受我俩的关系。”顾承祁犹犹豫豫的，还是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赵叔笑了笑说道，“我儿子就是。” 秦钰惊讶极了，“您儿子是……” “就是你们说的那什么，同性恋吧。”赵叔笑笑。 “原来是这样。”顾承祁恍然大悟，“那您儿子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顾承祁有点惊讶，因为这三年里他一次都没有见过赵老板的儿子，他一直以为赵老板膝下没有子女。 “死啦。”赵叔叹了一口气，“自杀。” 顾承祁和秦钰顿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那时候固执，不肯退步，说他是个变态，说他恶心，还把他给赶出家门了。后来我还是从新闻上看到了他的死讯，从商业楼的最高层跳下来的。”赵叔的眼睛湿润，“我才知道他那几年过得有多么痛苦，压力有多么大。周围的同事朋友不理解他，连家里人也不要他。我要是能早一点理解他的处境，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顾承祁听得有些于心不忍，想安慰他，“赵叔，这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错还能是谁的错？这就是我的错啊。”赵叔拿纸巾擦了擦眼睛，长叹了一声，“可是再后悔也没有用了，死了的人也不能复活过来。所以现在我就希望，世界上所有像我儿子一样的人，像你们一样的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快快乐乐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叔，我们会的。”秦钰在桌子底下拉住顾承祁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一定会的。” 从快餐店回到出租屋，顾承祁的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赵叔的那些话，让他的心里泛起一阵波澜。 有人生活在蜜罐里，有人生活在炼狱。也许他就是那个生活在蜜罐里却毫不自知的愚蠢的家伙吧。 “还在想呢？”秦钰的话把顾承祁拉回到了现实。 “嗯。”顾承祁低低地说道。 -- 第158页 “别想了，世界上每分钟都有人死去，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秦钰低声说道。 “我知道，我就是从没想过……”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些事，觉得同性恋之类的也离我很遥远。现在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情，我心情挺复杂的。” 秦钰走过来拍了拍顾承祁的肩膀，“世界上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有人为了求生忙碌奔波，也有人在绝望里痛苦挣扎，一心寻死。” “嗯。”顾承祁闷声应道，“我就是在刚刚，突然发觉自己很幸福。” “是吗？”秦钰笑了。 “是啊，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真的很幸福了。” “是啊。”秦钰一把抱住了顾承祁的后腰，凑在他耳边说道，“幸福，也性福。” 顾承祁愣了半天，直到秦钰的手不怀好意地探到了他的小腹，他才猛然反应了过来，“靠，你个流氓。” 秦钰笑了起来，“我也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啊～” 两个人相拥在一起，亲吻着往床上倒去。质量不好的木床发出一阵吱呀的声响来。 夜色正好，窗外的月色温柔。 “去洗澡？”秦钰平复着呼吸，在顾承祁的颈窝上吻了一下。 顾承祁懒洋洋地发出一个鼻音，翻了个身，“你先去洗吧，我再躺一会的。” 秦钰叹了口气，“你要是哪天死了，就是被自己懒死的。” 顾承祁咯咯地笑了几声，推了一把秦钰，“快去洗！” 秦钰朝他做了个鬼脸，赤着脚朝浴室走去。顾承祁在后面看得一阵春水泛滥——世界上怎么会有秦钰这么完美的人？就连脚都长得那么好看。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了淋浴的水声。顾承祁躺倒在床上，拿起手机翻着。 校园论坛上还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八卦闲聊，他看到几个自己的名字，都和这次期中考试第一名有关。 距离顾承哲跳楼自杀已经过去了一周，不过一周的时间，人们就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件事。 明明是一个人死了，可世界却还在原封不动地旋转着。人们该吃吃，该喝喝，该聊的八卦一样都不少，用不了多久，也许人们就会彻底忘记顾承哲这个人的存在。 无论他之前拿过多少次比赛的冠军，高考时考出了多么优秀的成绩，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流逝，最终连一丝痕迹都留不下来。 只剩下那么几个与他关系最紧密的人，会被他的死深深影响，那处阴影最终会成为心口上抹不掉的疤痕，永远地留下一个印记。 顾承祁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念头清出脑海，正想退出校园论坛的时候，眼角突然瞥到了一个帖子的标题。 【女神最近怎么了？状态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顾承祁愣了一下，没有犹豫立刻点进了帖子。 一楼：女神最近怎么了啊？成绩居然下滑得这么厉害，他之前不是一直稳坐年级第一吗？这次居然直接滑出前三名了？？不要紧吧…… 二楼：我今天还在想这个事呢，他期中考突然就掉到第五名去了。刚去看成绩榜的时候还以为把名字贴错了呢。 三楼：我看了下总分，好像比第一名的付景天低了将近十分，他之前向来都是比付景天高十好几分啊。 四楼：你们就这么直接讨论别人的分数真的没问题吗……不怕校花看到这篇帖子？ 五楼：唉，我是希望女神大人一路平步青云啊，本来把女神视作榜样的，现在有点担心了。 六楼：好像他最近缺课也缺的挺多，也不怎么穿裙子来学校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希望女神大人早点恢复元气啊。 顾承祁的脑子有点乱，他放下手机发了好一会的呆，才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次他没看成绩榜单，也就是说，他没有看到秦钰的成绩。 他压根没有考虑过秦钰的成绩，在他心目中，默认秦钰肯定也是高二的年级第一才对。 怎么会？他现在可是跟秦钰天天呆在一起，电影也是一起拍的，篮球也是一起打的。秦钰缺的课他也都缺了，不应该啊。 难道是因为这次高二的考卷特别难？出了某些秦钰特别不擅长的题目？ 尽管顾承祁心里知道，题目的差别不可能让秦钰的总分比之前低上将近二十分。 不多时，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秦钰穿着浴袍，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 “宝宝，你可以去洗了。”随后他看着顾承祁笑了起来，“坐在这发什么呆呢？” “秦钰。”顾承祁抬起头来，“你这次期中考试，只考了第五名？” 秦钰先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你这口气，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我们班主任呢？” 顾承祁没有心情跟他开玩笑，没有接他的话茬，“我在认真问你，你是不是只考了你们年级的第五名？” 秦钰平静地答道，“嗯，是啊。” “为什么？” “还不允许我有点发挥失常吗？”秦钰无奈地说道，“好歹我也是考了个第五名，又不是倒数第五名。” “狗屁，我才不相信。”顾承祁不死心，“我他妈跟你在一个社团，拍一个电影，住一间屋。你缺的课我都缺了，我怎么没掉名次？” “那是因为我们宝宝是个天才啊～”秦钰笑嘻嘻地说道。 -- 第159页 不过顾承祁很明显不吃这一套，仍然直勾勾地瞪着秦钰。 秦钰叹了口气，“我没事，真没事，考试的时候有点肚子疼，注意力就没之前集中，可能错了几道不该错的题，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顾承祁怀疑地看着秦钰，“真的没有别的了？” “真～的～”秦钰坐在床边，亲了亲顾承祁的鼻尖，“就是考试那天有点闹肚子而已，真的没有别的原因。放心吧，期末考的时候肯定再考一个第一出来的。” 秦钰既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顾承祁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尽管他知道秦钰肯定没有跟他说实话，但也不得不放弃了追问。 “好了，睡觉吧，明天可不是周末，还得早起去学校呢。”秦钰又在顾承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自己也翻身爬上了床。 关了灯，顾承祁在黑暗中只能看到秦钰身形的一个轮廓，其他的一切都融化在了夜色中。 第九十四章 听清楚了 “宝宝，你最近跟秦钰之间，真的没出什么问题吧？” 顾承祁一愣，抬头看着肖冬，“没有，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肖冬翻着自己手机的相册，即使是知道了顾承祁和秦钰谈恋爱之后，这货依然没有改掉拍秦钰照片的习惯，而且用他的话来说，他只是“欣赏美貌”，绝无冒犯之意。 “不是，我就觉得，女神好像很久都没穿过女装了啊。”肖冬翻着最近的几张照片说道，“都是素面朝天地穿男装来学校，拍的照片都感觉没什么精气神了。” “他说……嫌麻烦。”顾承祁愣了愣，低声说道。 “你信吗？”肖冬瞪大了眼睛反问，“跟我们出来喝个酒都要化妆的人，突然说他嫌麻烦了？” “我也不知道。”顾承祁烦躁地放下了笔，没好气地说道，“你俩作业写完了吗，就知道在这八卦别人家的闲事。” “哟哟哟。”刘俊立刻酸溜溜地说道，“这恋爱才谈了几天啊，就成一家人了。” “再不闭嘴，我就拿订书机把你俩嘴巴订上。” 其实顾承祁心里知道，秦钰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 成绩下滑，女装也不怎么穿了，尽管看上去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顾承祁总觉得秦钰的笑容里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就像他突然又戴回了那副面具，隔着它在跟自己说话。 可是秦钰显然不愿意告诉他，顾承祁也不想做那个非要逼问什么的人，他想等着秦钰自己想好以后告诉他。 但他没想到这之后会发生那么夸张的事情。 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是个特别平静的日子。天气很晴朗，尽管温度不高，但阳光很好。没有任何一点预兆的，它就是这么发生了。 顾承祁昨晚又是在出租屋里过的夜，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居然已经八点半了。 他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秦钰不在床上，枕边只有一张字条，写着：昨晚学习辛苦了，多睡一会吧，我去帮你请假。 “靠。”顾承祁笑了，低声道，“叫我起来不就完了，害我无故旷了一节课。” 即便如此，顾承祁的心情还是好得很，他爬起床来，愉快地洗了脸刷了牙，骑上单车往学校驶去。 正是上课的时间，路上没什么人，顾承祁熟练地从栏杆翻进学校，优哉游哉地在校园里转了一会，刚好等到了第一节 课的下课铃响起。 趁着下课，顾承祁走进教学楼，可是今天他总觉得人们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从顾承哲的事之后，顾承祁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被人窥视着的感觉了，简直让他浑身发麻。 怎么回事？是错觉吗？ 顾承祁迷茫地回忆着自己最近有没有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琢磨了半天也没得到什么答案，只得就这么一头雾水地走进了教室。 进教室之后，那种感觉更加清晰了，好几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往他的方向看去。 目光里参杂着好奇和同情，等顾承祁瞪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又连忙收回了目光。 肖冬和刘俊全都不在位置上，往远处瞥了一眼，竟然连茅飞都不在，真是见了鬼。顾承祁连找个人问清楚都来不及，只得压着一肚子火气先上完眼前的这节课。 难道几个人拉肚子也一块拉？茅坑聚会？这都大半节课了，怎么没一个人回来？ 这种隐隐的、压抑的气氛让顾承祁浑身都不舒服。 他掏出手机，开始给秦钰发消息。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自己给忘了啊？怎么今天一来学校，大家的眼睛都聚光灯似的嗖嗖射我。 顾承祁半开玩笑似的打出这句话，可等了好半天，秦钰也没有回复。 是不是老师盯得太紧了？ 过了一会，顾承祁又打了一句话。 -在认真上课呢？好叭，那你要努力学习啊大美人。 然而这句话发送过去好久，依然没有任何回复。顾承祁的心脏往下一沉，按灭了手机屏幕。 老师依旧在讲台上吐沫横飞地讲着课，但顾承祁的心却乱成了一团，心底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这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茅飞、肖冬和刘俊三个人才一起进了教室，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手，就让他们进了教室。 -- 第160页 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肖冬的屁股还没挨到板凳上，顾承祁就急忙问道，“你们仨跑哪去了？怎么回事？” 肖冬深呼吸了一口气，对顾承祁说，“下课以后，校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顾承祁愣了一下，“我最近没干什么违纪的事啊？怎么，你们也是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了？” 肖冬点了点头，先是从桌洞里找出水瓶，灌了一大口白水下去，定了定神才说道：“出事了。” “操，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顾承祁恨不得把肖冬倒着拎起来用力甩，把他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倒出来。 “你跟秦钰，你们俩拍的那个电影，出事了。”肖冬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就在这时候，下课铃打响了。 “电影出事了？”顾承祁大吃一惊，“那就是个普通的微电影，能出什么事？” “不是电影，是许涵他……”肖冬费了半天劲也没能说清楚，“哎，算了，你过去就知道了，秦钰也被叫去了。” “笨！”顾承祁低骂了一声，还没等老师走出教室，就抢先一步站起来冲了出去。 还没等走到校长办公室，顾承祁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你的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学校的秩序，你竟然还……” 顾承祁推开了门，看到秦钰低着头，站在校长的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承祁，你来得正好！”校长显然余怒未消，大手一挥让顾承祁过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顾承祁完全是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自己干的龌龊事，都不记得了？”校长把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朝两个人的方向转了过来，“自己过来看！” 顾承祁迟疑地将目光转向了电脑屏幕，随即吃了一惊。 电脑上播放的是一个视频，是两个男人赤身裸体地拥抱在一起，缠绵接吻的视频。 而这个视频中，两个男人的脸都清晰可见，是他和秦钰。 是他们在度假山庄里拍的那一段床戏。 顾承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两个人的脸就在视频里清晰得快要怼上去了，他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把他们的脸放出来？不是说好了不会拍脸的吗？ 而且这个时长，根本就不是在电影里的艺术运用，更像是单独放出来用以吸引他人眼球的。 顾承祁的目光移到了视频的标题上。 【真正的同性情侣所演绎的变性题材影片，进来看帅哥在人妖身上翻云覆雨~】 这个标题顿时让顾承祁一阵作呕。 很显然，这个视频引发了人们爆炸性的热议，视频播放时厚厚的弹幕飘过去 -这不是怀水男高的顾承祁和秦钰吗？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我磕到真的了？跟你们说这是怀水男高高一五班的顾承祁和高二三班的秦钰！秦钰平时就是个女装大佬超漂亮的！ -他们真的在谈恋爱吗啊啊啊 -操，太恶心了。自己搞同性恋就偷偷摸摸的行不行，非要拍成视频发出来恶心人干什么？ -我靠，没想到我在的学校里真有这种人…… 顾承祁的脑袋里一阵嗡嗡的声音，甚至过了好一会，他才听清校长在讲些什么。 “我也不愿意这么干，但是我之前是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家长投来举报信已经很多次了，好不容易把事情压下来，这个节骨眼上你又出了这种事情，秦钰，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举报信？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举报？”顾承祁立刻问道，“什么举报？” 校长看了他一眼，“他没告诉你？你们小两口不是正谈着恋爱呢吗？” 顾承祁顿时涨红了脸，而秦钰咬紧了嘴唇继续沉默着。 “有好几个家长给我写联名举报信，说不希望自己儿子的学校里有他这样打扮得不男不女的人妖，影响孩子的身心发育。”校长说，“我虽然不认可他们说的话，可是架不住这些家长态度非常坚决，不光写信，而且还几次三番地来学校里闹，还有几回直接闹到你班级上去了，是不是？” 校长看着秦钰，但秦钰依旧沉默着。 顾承祁大吃一惊，猛地看向秦钰，后者避开了他的目光。 难道是因为这个？秦钰的成绩下滑，也不再穿女装来学校，都是因为这个？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有多久了？他怎么连一句都没跟自己提到过？ “尽管我已经禁止秦钰在学校里继续穿女装了，但那些家长还是不肯放过他，非要让我把他开除才行。”校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开除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对不对？你们拍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我是不是已经对你们两个人仁至义尽了？结果现在你们又闹出来这么大的事，你们让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校长，这件事情不是这样的，我们拍的那部片子是个很优秀的作品，是这片子的导演——”顾承祁慌忙开口想要解释，却被校长给打断了。 “我不听借口，你们俩的借口还不算多吗！”校长厉声说道，“早恋、打架、搞同性恋，现在还跑去拍这种乱七八糟的淫秽电影！还有什么好说的？” 顾承祁不说话了，生平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无力，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 第161页 “顾承祁，从今往后，不允许你再跟秦钰交往过密，不许三天两头往高二部跑，也不许再夜不归宿。我会让你们班主任和宿管盯着你，要是让我发现你哪天晚上不在宿舍，就等着吧。” 顾承祁的心缓缓地沉入深渊，“知道了。” “至于你，秦钰。”校长指了指秦钰说道，“学生会长、篮球社长，你都不要当了，我会另找别人来干。然后从明天开始，你把你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给我剪掉，剪成跟正常男生一样的发型，你的那什么粉丝团也不要搞了，从今天起，不许再化妆、穿女装来学校。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过了好久，秦钰才低声说道。 第九十五章 玉石俱焚 流言传播的速度就像野草疯长一样飞快，那段拍摄清晰的、带着他们脸的床戏视频在一天之内已经几乎人手一份了。 人们看向顾承祁的目光充满了奚落和好奇，就像在看一出哑剧的小丑，那些目光就像无形的锥刺，持续不断地戳在顾承祁的脊梁骨上。 -许涵，你他妈干什么了？ -傻逼！死妈玩意！别他妈装瞎，给老子接电话！ -接、电、话！ “操！”顾承祁大骂了一声，差点把一旁的肖冬给吓哭了。 “宝宝，怎么办啊。”肖冬真的是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校长现在要找我们所有人的家长，我妈就要知道我跟着你们一块去拍小黄片了！” “狗屁的小黄片！”顾承祁怒吼道，“你看过电影吗？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故事吗？” 肖冬吓得面色苍白，一个劲地摇头，他印象里顾承祁还是第一次朝他这么大声的吼。 就在这个时候，顾承祁的手机震起来，来电显示上写着“孙曼曼”。 顾承祁避开人群走到了走廊的一个角落接起了电话，“喂？” 孙曼曼不说话，一个劲地在电话那头哭个不停，顾承祁耐心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情绪缓和下来，只好出声催促，“别哭了，说话。” 孙曼曼被吓了一跳，这才抽抽搭搭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承祁能感觉到自己的烦躁指数正成倍数地往上积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那个视频是谁发的？” “是……许涵。”孙曼曼抽泣着说道，“我发誓我们几个人都不知情，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在他发出来之前我甚至都没看过那一段视频，真的，我发誓！” 操你大爷的，许涵！ 你他妈就是个衣冠禽兽，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前段时间我们已经把电影的素材剪辑得差不多了，可是无论是发微博还是发朋友圈，都没什么人关注，一直冷冷清清的。有个就开了个玩笑，说想要别人关注可以卖个腐，现在女孩子都喜欢看这些……我还以为就是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发了那么过分的视频出去。” 孙曼曼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我们的指导老师已经找到许涵，让他把视频删除了，但是现在网上还有很多人都在传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们，还污蔑你们是同性恋之类的……” 顾承祁的脸沉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污蔑。” “啊？”孙曼曼的脑袋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 “他没污蔑我们，我跟秦钰，就是同性恋，我们就是在谈恋爱。”顾承祁的手在身体两侧紧紧地握在一起，指甲狠狠地扣进了掌心里。 孙曼曼愣在那里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顾承祁也没有等她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种仿佛玉石俱焚的放纵，却反而让顾承祁心里感到爽快了许多。 你们随便笑吧，闹吧，随便讥讽随便猎奇吧，反正他早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他就是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妖，又怎么样？ 顾承祁气势汹汹地转身回了教室，径直来到了肖冬的面前，把后者吓了一跳。 “干、干什么？” “手机借我。”顾承祁简洁地说道。 肖冬虽然不明就里，但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顾承祁在手机上快速输入了许涵的号码，拨通了过去。 “喂？”不多时，那边传来了许涵温柔轻快的声音。 “许涵，是我。”顾承祁说道。 电话那头不说话了。 “你要是敢现在挂电话，我就去小卖部买上几十张电话卡，每天打爆你手机，让你蹲茅坑拉屎的时候都不得安宁。”顾承祁冷静地说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冷冷地开口，“你要干什么？威胁我？” 顾承祁笑了，“我还威胁你？在威胁人这事上您可是大师，我是想不到，看着这么人模狗样的一位，扒了皮底下连畜生都不如！” 许涵发出了一声嗤笑，“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跟秦钰那个人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之所以做这事，也是因为你当初拒绝了我，两次！” “放你妈的狗屁！”顾承祁怒吼道，“你这种道貌岸然的畜生就他妈该死！” “自己那么蠢随便答应在别人眼皮底下拍床戏，就别怪别人手里握着你把柄。”许涵冷冷地说道，随后挂断了电话。 在教室里一片好奇的目光中，上课铃打响了。顾承祁缓缓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语不发。 -- 第162页 “操，你也去举报他啊！”肖冬愤慨地说道，“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把柄，你也去网上曝光啊！就把他骚扰你，还有他是同性恋的事情拿出来曝光啊！跟他怼啊！” 顾承祁摇了摇头，趴在了桌子上，“我累了，睡一会。” 也许他是可以这样做。也许他是可以以牙还牙，把许涵的事情也曝出来，然后在网上掀起一场骂战，让他也体会一下被暴力的感觉。 可是然后呢？以牙还牙之后呢？ 难道他要这样无休止地暴露在公众视线面前，把自己赤裸裸地摊平在地上，任人讨论，任人非议，任人用猎奇的目光贪婪地打量吗？ 他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生活，属于自己和秦钰的普通生活。他想要河流、银杏林和露天小院，他只想要这些而已。 老师讲课的内容像念经一样划过顾承祁的脑子，却什么也没留下。 - 也许是之前写举报信的家长们闹得太凶了，校长第一次这么雷厉风行、说到做到。 查寝的宿管天天就盯着顾承祁不放，连他哪次上厕所回来晚了都差点直接跟校长通报。 班主任蒋华知道这件事之后大吃一惊，拉着顾承祁到自己办公室，语重心长的先是念叨了一通同性恋的危害，又念叨了一通早恋的危害。顾承祁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听着，目光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望向高二教学楼的方向。 那之后，顾承祁一下子就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他走到哪里，都有人紧盯着。他就连往高二教学楼方向看一眼，都把各个老师给紧张得不得了，更别说往那边走了。 他和秦钰之间的联系，彻底被人为地割裂了，只剩下一块小小的手机屏幕。 也许是最后的倔强，顾承祁每天都坚持给秦钰发消息，一个早安，一个晚安，有时跟他抱怨一下食堂的饭菜难吃，有时抱怨一下老师讲课讲得太差。 但秦钰的回复越来越简短，他起初也跟他聊些日常的琐碎事情，但最近几乎不怎么说话了，只在顾承祁发消息过来的时候回一两个字。 “就快期末考试了，他们就快升高三了，可能忙一些吧。”看顾承祁总是一天到晚盯着屏幕，刘俊不忍心地说了一句。 “哦，也是。”顾承祁这样应着，目光却还是没离开手机屏幕，一边问道，“新的学生会长是谁？” 刘俊愣了一下，“好像是咱们隔壁班的一个学霸吧，我也不认识。” “不是付景天吗？我还以为会是他转正。”肖冬随口问道。 “他不想干，据说本来是想让他接手的。” “哦。”肖冬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篮球社的社长倒是他，大概换了别人大家也不习惯吧。不过快考试了，社团活动也不怎么搞了，都改上自习了。” 而秦钰，从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篮球场，顾承祁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退社了，问付景天，也只能得到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校长的意思是让他尽可能低调。”付景天说，“尽量不参与社团活动、不参加晚会演出，课间也少出教学楼，等这一阵子风头过去了以后再说。” 等风头过去。 可风头什么时候能过去？ 在校长叫他们去办公室之后的第二天，秦钰走进校门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的长发不见了，短短的碎发贴着头皮，额前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穿着一件普通至极的卫衣，背着书包沉默地往前走着，所经之处全都站满了围观的好事者。 围观的学生有的在笑，有的对着他指指点点，有的相互窃窃私语，但大家脸上都充满了一种“痛打落水狗”般的快乐。 秦钰不再是校花了，不再是学生会长了，不再是学校里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什么女神，什么社长，还不就是校长一句话的事？ 牛逼是吧，再让你牛逼，没了这些东西，看你拿什么来装逼！ 顾承祁没法走近他，他只能站在教学楼的窗户前面看着秦钰一路往这边走过来。 那一刻，他突然有种想要大喊大叫的冲动，想要砸破玻璃跳下去，拽起秦钰的手跑出去、离开学校，离开怀水这座小城市，跑到世界的尽头，逃离所有的一切。 可他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站着，直到秦钰离开他的视线。 第九十六章 久别重逢 -早安。 -干什么呢？已经到教室了吗？ -今天食堂的油条简直堪比石头，服了，能把油条做成那样也是真了不起。 -中午打算去哪里吃？要不一起去吃麻辣烫？ 顾承祁一直耐心地等了好久，才等到秦钰一句姗姗来迟的回复。 -算了吧，在校门口如果被学生会的人看到的话会去打小报告的。 顾承祁捏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过秦钰了？ 一周？两周？还是一个月？为什么他感觉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明明就在同一所学校里，吃着同样的饭菜，坐在同样的教室里，走过的是同一条路，看见的是同样的风景。可是感觉却好像隔了整个世界，想念的痛苦像海水一样快要把顾承祁给淹没了。 秦钰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 -- 第163页 快考试了，他忙不忙，累不累？有在认真看书吗？ 每天清晨起床的时候想到的都是他，每一口呼吸都是带着疼痛的。 在这之前，顾承祁从来没有体味过在乎一个人的感觉，也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他始终对这股世界充满了敌意，竖起浑身的刺拼命反抗着。 他以为自己流血的伤口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直到遇见那样一个人，只用一个眼神，就看透了他的全部。 顾承祁也是第一次发现，身边没有了秦钰，日子竟然能过得这么慢、这么乏味。一天天地挨过去，昨天和明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总算是要放周末了，咱们要不要上哪里去玩一玩啊？”刘俊性质昂扬地建议道。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顾承祁说道。 “哎，你这个人！”刘俊立刻被扫了兴，“就是看你现在一天到晚半死不活的才想带你出去转转呢，你倒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哪有半死不活的。”顾承祁笑了笑。 “有啊，你最近都没照过镜子吗？”肖冬插嘴说道，“就你这脸色，白得跟死人一样，我好几次都想劝你去医院看看了。” “哪有那么夸张。”顾承祁无奈地说道。 “不是，我说你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吗？”刘俊一屁股在顾承祁面前坐下了，“你不会真觉得跟秦钰……你俩真的能谈出什么结果来吧？” 这句话在顾承祁心上刺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来，“为什么不行？” 刘俊怔了一下，“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还都是高中生，男的和女的在一块谈的恋爱都没几个能成的。我们还这么年轻，将来还会遇到很多人的，干嘛非要把自己拴在这一棵树上？” 顾承祁没有说话，刘俊还以为自己说服他了，继续说道：“何况秦钰那个人吧，不是说他不好的意思啊，但你也得承认他喜欢穿女装确实，那什么，心理有点问题，就算没有这么一出，你跟他呆在一块也会被卷进很多麻烦事里的……” “可能吧。”顾承祁看了刘俊一眼，低声说道。 被顾承祁这么一打断，刘俊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可能你说得没错，可能我们以后确实会遇到很多人。但是不会再有第二个秦钰了，他跟别人不一样，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永远都遇不到第二个他了。” 刘俊和肖冬两个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顾承祁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我回出租屋看看。” “你……就算回去，他也不在吧。”肖冬小心翼翼地说道，“你不是说他，剪了头发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出租屋吗？” “我知道。”顾承祁说道，依然没停下脚步，“我就是想去看看。” 已经入了冬，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了。顾承祁走在路上忍不住想起穿女装时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秦钰。如果是他，在这种人人都得穿着羽绒服出门的季节，会打扮成什么样子？ 女式羽绒服吗？顾承祁为自己的想法笑了出来。 顾承祁围上围巾，朝手心里哈了两口气，才骑上单车，缓缓朝出租屋的方向骑去。 他和秦钰之间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突然断了联系，没有任何的征兆。 两个高中生之间的感情是那么脆弱，轻而易举地就能被外界力量给切断。顾承祁一直觉得任何事只要往前冲就会找到路，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手足无措，毫无办法。 连接两个人唯一的桥梁，变成了这间长期无人居住的出租屋。衣柜里还放着秦钰的好几件裙子，那只巨大的抱熊还坐在床尾，一进门就能看到。 顾承祁把单车停在楼下的空地，拉开楼道门走上去，正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却愣了一下。 门没锁。顾承祁直接推开了门，随后就跟站在屋里的秦钰大眼瞪了小眼。 秦钰穿着一件很朴素的男装，短头发的样子还让顾承祁有些不适应。 是秦钰，秦钰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能看清每一根头发丝的秦钰！ “秦钰！”顾承祁脑袋一热，连思考都来不及了。拥抱几乎成了本能，温热的、熟悉的温度通过相接的皮肤一直钻到心里。 秦钰愣了大约那么几秒钟，也伸手紧紧回抱住了顾承祁，“宝宝。” 一句话出口，顾承祁再也忍不住了，以一种凶狠的攻势吻上了秦钰的嘴唇。秦钰被他推得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后背挨上了衣柜，发出几声破碎的声响。 他太想他了，在见到他之前顾承祁还觉得尽管辛苦，但还能忍耐。直到这一刻，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想念都一股脑地涌上来，所有的忍耐都在这一刻崩溃了。 顾不上眼泪往下滑落，顾承祁急切地寻找着秦钰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好像现在不占有他，马上就会被别人抢走似的。 秦钰被他逗笑了，轻声问，“怎么几天不见你就饥渴得跟什么似的。” “我就饥渴了，没有你我真的要死了。”顾承祁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颤抖。 秦钰的神色变了，眸中同时闪过了痛苦和动情，还没等顾承祁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压在了床板上。 “操。”他笑起来，“你还真有脸说我饥渴。” “闭嘴。”秦钰的吻像雨点一样落了下来。 顾承祁数不清秦钰要了他多少次，只记得自己着了魔似的一次次索求，比任何一次都要热情。 -- 第164页 秦钰吻着他的后颈，力道发狠了点，留下一串串清晰的印记。顾承祁彻底放开了自己，近乎放荡地承欢，好像如果这样就能把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光全部弥补回来。 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顾承祁看着秦钰的侧脸吃吃地笑起来。 “笑什么？还嫌我干你干得不够狠？”秦钰笑着，伸手捏了一下顾承祁的鼻尖。 “没有，您特别狠，特别猛，我都要爽死了。”顾承祁懒洋洋地说道。 秦钰笑了，“别的不会，就会拍马屁。” “那我这马屁拍得还到位不？要不要换个姿势给您继续拍？”顾承祁调侃道。 “别拍了，光这一句我就能乐上半个月了。”秦钰笑道，“我先去洗吧，你肯定还得躺一会是吧？” “嗯。”顾承祁从鼻子里挤出闷闷的一声，往秦钰这边蹭了两步，“再亲亲。” “黏人精。”秦钰一边说着，一边还是弯下腰亲了顾承祁一口。 浴室里响起水声，顾承祁凝视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乐上半个月是吗？下一次见面又是什么时候？ 这一次见得太仓促，他什么都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突然来出租屋了？校长没有盯着了吗？为什么总是不回我微信？最近很忙吗？学习紧张吗？复习累吗？有好好吃饭吗？ 无数问题塞在顾承祁的脑袋里，像一团厚厚的棉花。他怎么洗澡洗得这么慢？等他出来之后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顾承祁翻了个身，却感到自己胳膊压到了什么硬物。起身一看，原来是秦钰的手机。 顾承祁的心里打起鼓来，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开始在胸口疯狂乱撞。 他太想知道秦钰最近的生活了，太想知道他一个人过得怎么样了，虽然翻恋人手机这种事一向是他十分不屑的，但是…… 顾承祁没有再犹豫，拿起了秦钰的手机。秦钰没有换密码，依旧是他母亲的生日。 解锁之后，顾承祁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自己的一张大脸正露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出现在屏幕上。 他还记得这张照片是训练篮球的时候被秦钰给偷拍到的，当时他绞尽脑汁想让秦钰把照片删掉，结果他不但没有删掉，还留着做了手机屏幕。 但是很快，顾承祁就愣住了。 他点开秦钰的几个社交账户，满眼都是跳出来的红点，每个平台的消息都有将近99+。他随便点开几个，一时间惊呆了。 -死人妖怎么还不滚出怀水？别天天在学校里晃来晃去恶心人了，我眼睛要得针眼了！ -过来给哥哥舔J啊，说哥哥的牛奶好不好喝？ -骚浪贱批，有本事别躲着啊，哥哥又不是不给钱。 -操，有本事你就继续躲，傻逼！吃屎去吧！ 第九十七章 别想分手 顾承祁的手指机械地往下翻动着，划过那些怎么也点不完的消息，几乎每一条都是像这样充满了恶意污言秽语，令人反胃。 他最近到底收到了多少这样的消息？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他一直都在不断被这种消息给骚扰？ 更让顾承祁震撼的是，很多消息都是来自秦钰同班的，而且那几个人的言谈中隐约地透露出，秦钰所经历的并不仅仅是网络暴力而已…… “宝宝，我洗完了，你——”秦钰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看到顾承祁坐在床上发呆的样子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干什么呢？喂，回神了！” 顾承祁抬起了头看向秦钰，低声问道：“小玉，问你件事行吗？” 秦钰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顾承祁很少称呼他“小玉”，只有在特别认真或是他特别痛苦的时候，才会用到这个三年前的称呼。 “什么？”秦钰露出个微笑。 “你一直都不肯过来这边的，今天为什么会过来？”顾承祁看着他问道。 秦钰笑笑，“想你了，就想过来看看。” “你说实话。”顾承祁看着他。 秦钰沉默了。 顾承祁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害怕，他怕秦钰说出答案，他甚至怕得现在就想立刻转身就跑。可是他知道，他如果今天得不到秦钰的回答，一定会疯掉的。 “你告诉我实话，行不行？”顾承祁的语气里带上了恳求的味道，“求你了。” 秦钰仍旧沉默着，但顾承祁能看到他的手在身侧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我是想来……退房的。” 不知过了多久，秦钰轻声说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顾承祁的耳朵里却好似一枚重磅炸弹，炸的他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你是什么意思？”顾承祁的声音有点颤抖，“退房？” 秦钰深吸了一口气，“你本来经济也不怎么富裕，这间屋以后也不会住了，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顾承祁猛地拔高了声音，“这是你租的屋子吗？花的是你的钱吗！你凭什么要给我把屋子退了！啊？” 秦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这阵沉默激起了顾承祁的一阵怒火。 “操！你他妈倒是给老子说话啊！”顾承祁愤怒地一拳朝秦钰胸口锤过去，可秦钰不但没有闪躲，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才跟我说？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你最近过得有多一塌糊涂？”顾承祁朝秦钰怒吼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被骚扰了？啊？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忍到什么时候去？” -- 第165页 秦钰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看我手机了？” “我为什么不能看！我是你男朋友我为什么不能看！”顾承祁继续吼叫着。 “就算告诉你又怎么样！” 秦钰突然很大声地回了一句，甚至压过了顾承祁的吼声，让后者一时间愣住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就算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秦钰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顾承祁甚至觉得他可能就要当场崩溃了。 好在他并没有，只是说话的声音一直颤抖着。 “告诉你之后，你能怎么办？”秦钰说道，“跑去跟他们打一架吗？那么多人，你揍得过来吗？你解决不了的。”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瞒着我吧！” “那现在你知道了，然后呢？”秦钰平静地看着他。 “我……” 顾承祁被秦钰的问题给噎住了。 然后呢？ 他要怎么办？ 去打架吗？去跟那群垃圾们对骂吗？也许能消一时的怒火，之后却只能掀起更大的争议。可顾承祁根本不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人，无论如何他都会采取一些行动，起码不会让秦钰这样忍气吞声吧！ “你会为我去打抱不平，会因为我而招惹上那些人渣。然后你也会被人骂，被人说成是喜欢人妖的变态，你觉得那是我希望看到的局面吗？”秦钰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说道。 “我就是喜欢上人妖的变态，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你！”顾承祁大声吼道。 “别说蠢话了，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比我更优秀的人。” 顾承祁怎么也想不到，秦钰竟然说出了和刘俊一样的话，顿时他的心脏就像被放在了冰窖里，冷得令人绝望。 “可是我遇不到你了。”顾承祁哑着声音说道，“我永远，也不可能遇到第二个你了。” 秦钰摇摇头，“宝宝，别跟着我了，我累了。” 空气中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顾承祁突然觉得十分可笑，他克制了半天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累了？ 你累什么了？我还没有说累呢！ 当初说了些什么话你难道都不记得了？ 你说程轩是个自私的人，你说不会把我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这些话你都他妈扔到茅坑里了吗？ 你又要躲到那副面具后面，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吗？ 可是这些话，顾承祁一句也没有说。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来。 “就快高三了，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 秦钰不说话。 “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把自己的才华埋葬掉，再也不穿裙子、再也不唱歌，就这样普普通通地过上一辈子，就像你姨妈一样？”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秦钰猛地抬起了头，顾承祁发现他的脸颊上已经留下了两道泪痕，“我也想跟这种生活抗争，我他妈在这三年里，没有一天不在跟全世界抗争。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换得那么一丁点的尊重吗？现在不过是许涵的几句话，就能把我所有的努力全都毁掉！” “宝宝，我累了，我真的很累了。”秦钰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滑落下来，“我不想再斗了。我身后什么都没有，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一片空。我往前走，我前面是悬崖，跳下去就粉身碎骨。我只剩下脚下的一小片地了，我累了，我不想再拼命了。” 顾承祁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窒息了，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大海深处，四周只有黑压压的海水压迫着心肺，无法呼吸。 秦钰放弃了。 他放弃了。 他曾经那样光鲜耀眼，那样坚强执着，无论走到哪里都像一颗闪耀的星星，熠熠生辉。 可是现在，他放弃了，穿着普通的男装，剪着普通的短发，脸色苍白，眼睛失去了光彩。 然后，他在放弃之前，还特意把自己的男朋友给扔了出来，免得他的人生受到自己的糟糕影响。 秦钰，你真的好善良哦，真的好体贴哦。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还在为别人着想呢。 “房子你想退，就退了吧。但是分手的事，你想都不要想。”顾承祁说着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因为我爱你。” 秦钰像被定住了一样愣在那里。 “我知道，我们还都很年轻。你说我天真也好，幼稚也罢，但我这个天真幼稚的人，就喜欢钻牛角尖，就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顾承祁冷静地说着，“如果你不喜欢我了，喜欢别人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这些理由我都能接受。可你现在这样折磨自己，我不同意。” “我——” 顾承祁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是想说教你，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我说过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要是跳苦海，我就陪你一起游。如果放弃这些会让你觉得轻松，那我就陪你一起放弃。如果你什么时候改变了想法，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顾承祁顿了顿，看向秦钰，“小玉，我也没有家了，可是我有你，就不害怕。” 顾承祁没有给秦钰回过神来的时间，他默默地穿好了自己的衣服，套上外套打开了门。屋外的寒风袭来，顾承祁打了个寒颤，但仍然坚持走出了门。 -- 第166页 “周一见。”走出门之前，顾承祁回过头说道。 - 整整一个周末，顾承祁都没有再联络秦钰。秦钰独自一个人呆在出租屋里，昏昏沉沉地睡过了两个晚上。 离开出租屋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狠心退掉这间房，而是找到房东，又补交了一个月的房租。 周一是个晴朗的日子，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将柔和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秦钰拉开窗帘，眯起了眼睛。 他盯着远方发起了呆，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了半天，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顾承祁不在身边，周身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抓不着。 一直耗到马上要迟到的时间，秦钰才慢吞吞地起了床，随便洗了把脸，就骑上单车朝学校驶去。 一路上的风景依旧是看惯了的熟悉景色，单调乏味，却不得不映入眼帘。 可是就快要到学校的时候，一阵吵闹声突然传进秦钰的耳朵里，他愣了一下，看到校门口的站岗大爷正掐着腰大吵大嚷地跟学生对峙着。 “你们是不是疯了！要造反了？不准穿成这样进校门！都给我滚回去换衣服！” “大爷，您要是不让我们进校门，那今天全校学生得缺席三分之一了！” 这声音……是顾承祁？ 第九十八章 飞吧 秦钰吃了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让他说不出话来。 七八个学生站在校门口，顾承祁、肖冬、刘俊、茅飞、潘华，甚至还有付景天，还有几个秦钰压根不认识的学生，身上全都穿着裙子，戴着假发，挺直了后脊梁十分有气势地站成了一排。 顾承祁站在最前面，裙子底下露出了他精干修长的双腿，尽管被寒风吹得有些瑟瑟发抖，但他的脸上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您不让我们进校门也没关系，但我们不会回去换衣服的，我们就坐在这等着，直到能进去上课为止！”顾承祁大声喊道，直接在校门口的方砖上坐了下来，“我们想穿什么衣服，是我们的自由！” “对！我们有穿衣服的自由！”刘俊也跟着吼了一嗓子，其他几个人也纷纷附和，跟着在顾承祁的身后坐了下来。 就连付景天都穿着一条短短的小裙子，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跟着坐了下来。 站岗大爷的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就在这时候，更多的穿着裙子的男生走了过来，他们全都挺直腰杆，气宇轩昂地往学校里走。 大爷一边气急败坏地大喊着，一边追上去一个个地把这些学生拦下来。被拦下来的学生也不急不躁，在学校门口十分自觉地排成了一排，就那么挺着胸膛直直地坐着。 没过多久，就围过来很多看热闹的人，一时间校门口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不一会就跑来了好几个老师。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你们是要造反了吗！”教导主任董博气得脸色铁青，上来就拎住肖冬的后襟把他给拽了起来。 肖冬踉跄了两下，脸上虽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却依旧十分执拗地挣扎着，“老师！我们有穿自己喜欢衣服的自由！” “放狗屁！”董博大声吼道，又看到了队伍里的付景天，“付景天！你一个学生会的也跟着凑什么热闹！给我起来！” “老师，请问学生平时穿T恤还是卫衣，学校会管吗？”付景天却只是平静地看向董博，“如果学校不管这个，凭什么要管学生是否穿裙子？裙子和T恤难道不都是衣服吗？” “什么歪理！”董博气得大吼，“起来！你们都给我起来！滚回去把衣服换了！” 但没有一个学生被董博的怒气给吓到，所有人依然坚定地坐在原地，不仅如此，还有越来越多穿裙子的男生加入了他们。 虽然没有顾承祁口中的“三分之一”那么夸张，但到最后，起码有将近三十个人穿着女装、坐在学校门口。 看热闹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怎么轰也轰不走。有的诧异，有的惊喜，有的人甚至还朝穿女装的这群男生吹起了恶劣的口哨。 大家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说什么的都有，大多都很兴奋。其实他们并不是很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但凡这枯燥乏味的生活中有那么一丝波澜，都能让人涌起浓厚的兴趣。 秦钰就站在这群看热闹的人中间，透过许多肩膀和手臂的缝隙朝他们看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那么坚定，坐姿笔直，好像穿着裙子根本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反而很值得骄傲。 眼泪控制不住地向下流着，秦钰低下头，让泪水掉落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颗颗摔碎。 “我要把你们所有人的家长都叫过来！让他们看看自己都教育出什么样的垃圾来！”董博还在大吼大嚷着，然而即使搬出了杀手锏“叫家长”，也没有一个学生对他让步。 “自己打违规球还好意思说我们违规！”不知道哪个学生突然喊了一嗓子，立刻引发了一阵笑声。 “谁说的？刚才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董博的样子简直狼狈极了，像一个没有演技的小丑，被台下的观众毫不留情地嘲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打响了。 已经到了该上课的时间，可还有这么一大堆学生围在校门口不肯进去。一个女老师看不下去了，跟董博建议，“就先让他们回教室吧，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这么下去大家都不愿意去上课了。” -- 第167页 “是啊。”另一个老师也插嘴道，“先让他们回教室吧，具体怎么处理还得跟校长商量一下。” 董博的脸色难看极了，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都回教室吧！回去上课！都不许围在这了！快滚！” 学生们爆发了一阵欢呼，仿佛赢下了一场重大战役。站岗的大爷把大门又开大了些，学生们像潮水般朝教学楼涌去。 如果让怀水的学生们毕业后写一篇回忆录，这一天的景象一定会被首先回想起来。这一天，许多男生穿着裙子、戴着假发，雄赳赳气昂昂地坐在教室里上课、去食堂里吃饭、在操场上打球，毫不顾忌别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和低声议论。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疯狂的起义，有的老师被气炸了肺，有的老师对学生们投去了钦佩的目光，也有的老师像往常一样笑呵呵地看着，好像一切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坐在座位上，秦钰的手指一直在发着抖，他点开顾承祁的微信，大脑却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在秦钰整理好思绪之前，那边已经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我看到你了。 秦钰的手一抖，用力握住了手机，才没让它掉在地上。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用颤抖的手指打字。 -那么多人，你也能看到我？ 顾承祁笑了一下，快速打字回复。 -无论你穿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我都能一眼找到你。我说过，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发着光的。 秦钰也笑起来。 -靠，发光的那是电灯泡。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回过去一条。 -谢谢。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谢谢实在太过单薄无力，可他又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承祁竟然会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更想不到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发疯。 自己明明都已经要放弃了，已经要放弃挣扎了，可顾承祁竟然还不放弃，不仅不放弃，还要死死拽住他的手，把希望从天上摘下来，塞进他的手心。 这时，手机振动了一下，秦钰回过神来看向屏幕。 -迈不过去的悬崖，那就飞吧。变成蝴蝶，从这头飞向那头，不用在乎身后，只管往前。只要一直往前，总会看到光。 - 不过，学生们的胜利也仅仅持续了一个上午而已。午休时，校长就把一群闹事的学生全都抓到办公室来，一个接着一个地叫家长，然后把一群学生一个不落地全给记了过。 肖冬和刘俊几个人上次已经因为“拍小黄片”的事情被叫过一次家长了，这次的情况显然比上次还严重，顾承祁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愧疚感。 “其实你们，没必要跟着我一起闹的。”顾承祁低声说道。 “没必要？怎么没必要了？”刘俊立刻反驳道，“再说了什么叫跟着你闹啊，要他妈是为了你我才不大冬天出来穿裙子呢，冻死我了。” 顾承祁笑了。 肖冬也附和道：“对啊，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女神。真想象不到这段时间他一声不吭地受了多少委屈，要换成是我，可能早就疯了。” 顾承祁把头转向肖冬，“你爸妈那边……真的没问题吗？” 肖冬家的家教很严，据说上次知道了电影的事以后，回去差点没把他给打个屁股开花。然而即使这样，在听说秦钰最近的经历之后，肖冬还是毫不犹豫地就加入了顾承祁领导的“女装自由”起义军。 “有什么大不了的，死都死过了，还怕再死一次吗？”肖冬此时的语气竟然有几分英勇就义的味道，“他们压根就不听我说话，也不去理解我，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听他们的话？” “在当学生之前，我们好歹首先是个人吧。”就连茅飞也忍不住插嘴道，“一个人凭什么要因为穿衣服和喜欢同性就被否定所有的优秀啊？秦钰的篮球打得那么漂亮，成绩也不是作弊出来的，凭什么要遭受这种待遇？” “你没法跟他们讲理的，很多事情本来也没什么道理可言。”始终没有说话的付景天突然说道，“我们只需要让他知道，他其实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人，就可以了。” - 整整一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顾承祁和穿裙子的那群男生们身上。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因谁而起的，但所有人都闭口不谈，假装不知道。 秦钰站在教室窗边望向对面的高一教学楼，不多时，就看到一群穿着裙子的男生从校长办公室里鱼贯而出，排成一排，那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好笑，却又很令人感动。 “喂！人妖！” 就在这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喊声。秦钰回过头，是班上一个令人作呕的大块头。 第九十九章 女神归来 “看什么呢？看你老公怎么帮你伸张正义呢，是不是？”大块头阴阳怪气地说道，脸上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他的极度不爽，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秦钰的位置上，伸手拿过了秦钰的书包就往墙上一扔，包里的书本和试卷天女散花似的落得满地都是。 最近这段时间，秦钰的书包一直是灰头土脸的，每天不知道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天女散花。每一次，秦钰都是沉默着默默地自己收拾好，从来不说一句话。 -- 第168页 但是今天，秦钰没有动。令人作呕的大块头似乎出了一点气，正在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说，“去捡啊，玉狗狗，去把你的东西叼回来。” 秦钰低头看向地面上被洒落一地的书本，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我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大块头不以为意，“我说去把你的东西叼……” 大块头还没有说完，秦钰已经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大块头的胸口上，发出了巨大的闷响。大块头被这一脚直接踹倒在地，捂着胸口惨叫起来。 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打响了，而大块头还躺在教室中央呻吟着，用一大堆不干净的字眼臭骂秦钰，“我草你妈逼的，你个贱货人妖——” “老师应该还有几分钟就到教室了。”秦钰冷冰冰地打断了大块头的话，“你可以选择跟老师告我的状，但我保证下回揍你，就没这么轻了。” 大块头被吓住了，连带着周围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他们从没见过秦钰如此狠戾的一面，也从不知道秦钰居然这么会打架，一脚就撂倒了比他高一个头的男生。 整个教室瞬间变得安安静静，秦钰只是轻笑了一下，没有收拾书包，也没有管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径直走出了教室。 没走几步，和要上下节课的老师擦肩而过。 “哎，秦钰！你干什么去！” 而在老师愣神的功夫，秦钰已经走下了楼梯。 走出教学楼，他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汲取着氧气。 之前紧紧攫住自己不放的窒息感，在这一刻终于消失了，缓缓吐出一口气的时候，秦钰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放松了。 秦钰往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摸去，其实他买了一盒烟，可惜那盒烟放在了教室里，没有带出来。 “给。” 秦钰转身，看到顾承祁就站在自己身后。他显然已经把那身有些滑稽的女装换掉了，身上穿着普通的男装，正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朝他递过去。 “要是没有我在，你该怎么办啊。”顾承祁笑道。 秦钰没有接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所以我不能没有你。” “操。”顾承祁的眼睛里混合着感动、尴尬还有羞涩，把烟和打火机一股脑塞进秦钰的手里，“大白天的别恶心人。” 秦钰接过烟，笑着点上，“陪我走走吧。” “好。” 两个人肩并肩地走在安静的校园里，所有学生都在上着课，只有他们两个人肆无忌惮地散着步，还抽着烟。 不约而同地，他们朝银杏林的方向走去。钻过那道洞口，就走出了怀水男高的范围，成了另一个世界。 入冬后，银杏林的叶子也都掉光了，如今光秃秃的一片，看着有些萧条。 “校长批评教育完你们了？”秦钰半开玩笑似的说着。 “是啊，因为我的情况实在没法叫家长，所以就提前出来了。”顾承祁笑道，“刘俊肖冬他们还在里面苦哈哈地等着呢。” “你们那么大一群人，全都要叫家长？” “对啊。”顾承祁也摸出一根烟自己点上，“校长为了给这些家长找地方，专门收拾出一间会议室，还叫我们打扫了半天的卫生。一群大男生穿着裙子扫地拖地擦玻璃，这要是拍成视频发某音上，绝对点击率飙升。” 秦钰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起来，顾承祁看了秦钰一眼，也被他带得笑了起来。两个人又是没头没脑的一阵大笑，直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才勉强收住。 “你是逃课出来的？”好不容易收住笑，顾承祁干咳了一声才问道。 “是啊。”秦钰舒了一口气，看着天空，“本来不想逃的，可有个傻逼非要在上课之前扔我书包，把我课本试卷扔的到处都是，我就失去了学习的心情。” 顾承祁一愣，“那你……” “我给了他一脚，然后威胁他要是跟老师打小报告，我下回就把他揍到亲妈都认不出来。”秦钰嘴角上扬，云淡风轻地说道。 顾承祁忍不住笑了，“女神归来啊，牛逼。” 秦钰笑了笑，伸手抱住了顾承祁。后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懵，不过也很快回抱了他，还拍了拍他的后背。 “怎么了？”顾承祁轻声问道。 “如果不是你，我做不到的。”秦钰低声说道，“连我自己都已经要放弃了，你还不放弃。”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小玉，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可能会放弃？你说放弃就放弃，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你有想过我该怎么办吗？” 秦钰把顾承祁抱得更紧了，“对不起，对不起。” “对你妈个头！”顾承祁越说越委屈，用拳头在秦钰的胸口打了一下，“你他妈就是个自私的王八蛋！渣男！” “我是王八蛋，是渣男。”秦钰把顾承祁抱紧，“没事了，我保证我不会再走了，绝对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好吗？” 顾承祁过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来，脸上全是泪痕，“靠，你他妈哄小孩呢？” “那怎么办？你可是宝宝啊。”秦钰笑道。 “滚蛋！” 顾承祁松开秦钰，背对着他擦了擦眼泪，然后才转过身来。 -- 第169页 “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一声不吭地就放手了。” “我发誓。”秦钰认真地说。 顾承祁点了点头，“那好，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 “下学期你转学吧。” 秦钰愣住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下学期，你转学去其他地方吧。”顾承祁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秦钰惊讶极了，“我都说了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了！” 顾承祁摇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看看你自己的分数，都掉成什么样子了？期中考的时候还能考第五名，期末考你觉得能考多少？还能在年级前十里面吗？” 秦钰沉默了。 “这不怪你，最近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要换成是我的话，可能早把书包扔臭水沟里撒手不干了。”顾承祁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虽然我们闹了这么一出，可是这事不会完的，你在这种环境里根本没法好好静心学习吧？” 看秦钰没有说话，顾承祁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美好妄想吗？” 过了一会，秦钰低低应了一声，“河流、银杏林和露天小园。” “我说过，会实现的，只要努力了，就没什么不可能的。”顾承祁坚定地说道。 秦钰叹了口气，有些好笑地说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执着。” “随你怎么说。”顾承祁拉住了秦钰的手，“我不想只贪眼前的这一点相处时间，我想跟你在一块五年、十年，一辈子，我得为这一辈子做好打算。” “好。”秦钰紧紧地握了回去，“我答应你。” - 人们的忘性终究还是大的，虽然顾承祁带头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但没多久就被其他的新八卦所取代了。 表面上，顾承祁跟秦钰还是没什么来往，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其他人都以为这两个人的恋爱闹剧轻易就被校长给收拾了。 学生家长们聚在一起打麻将的时候偶尔还会聊起这两个男孩子的事，无一不是带着唏嘘的语气。 “挺好的两个大小伙子，都是给带到歪路上去咯！幸亏被校长及时发现，要不然还不知道给毁成什么样子了。” “就是说啊，现在网上乌七八糟的东西多得很，不管管的话，都把孩子给带坏咯！” 不过，即使是这些琐碎的市井八卦，不久后也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而渐渐消散了。 考试成绩出来以后，顾承祁依旧顽强地占据了成绩单的第一名，而秦钰的成绩居然也神奇地没有下滑太多，仍旧保住了年级前十的位子。 成绩，永远是让人闭嘴的最好办法，只有实力才能压下其他所有流言蜚语。 寒假期间，秦钰不动声色地办理了转学手续，除了顾承祁之外，只有他们的那几个好友知道。 寒假的时间很短，过完年以后没多久，很快又要开学了。开学前，刘俊特地叫上了肖冬和赵云翔，拉着顾承祁和秦钰两个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顿送行饭，热热闹闹地围坐在一起，还不停地打趣两个人。 “女神啊，你这一走，怀水男高可要变得无聊了。”刘俊举起杯子跟秦钰的碰了一下。 “学校无聊点就无聊点吧，某人可是要寂寞死了哦？”赵云翔贼兮兮地笑起来。 第一百章 我听到了 “滚滚滚，你们这就叫眼红。”顾承祁挨个把他们敬酒的手推开，“一个个的都单身狗，有本事自己也找个对象去啊！” 赵云翔大声喊了一句“找也找不着女神这么漂亮的啊！”，几个人立刻就跟着哄笑起来。 笑闹完了，刘俊用胳膊肘推了推顾承祁，“下家已经定好了吗？” “嗯。”顾承祁一边吃一边说道，“A市的一中，看了秦钰的成绩，那边还挺欢迎的。” 刘俊有点吃惊，“A市啊，那离怀水还挺远的，火车得坐三四个小时吧？” “不过A市的一中确实很有名，好像每年都能出很多清华北大。”肖冬插嘴道。 “你们俩，是不是打算考同一所大学啊？”赵云翔问道。 “嗯。”秦钰点点头，“B大，我想考那里的艺术学院，顾承祁想考金融。” “没别的，就是缺钱。”顾承祁简洁地说了一句。 “牛逼，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肖冬夸张地感叹道。 “你俩能考上的，一定没问题！”赵云翔用力拍了一下顾承祁的肩膀，又接着转头对秦钰说，“哎，虽然你长得很漂亮，但我还是要说，你去A市以后要是敢动什么歪心思，看上别家的小帅哥，可绝对不放过你！” 秦钰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杯子，跟赵云翔的碰了个杯，“知道了。” “没错，虽然你是女神，但是要敢变心，我们哥几个可就组团上A市抽你去！” 没多久，肖冬喝得就有点高，脸涨得通红，拍了半天秦钰的肩膀。 “你喝太多了，手拿下来。”刘俊把肖冬的胳膊拉下来，把他往边上怼了怼，“酒量不行就别充胖子。” “操！我他妈也想谈恋爱啊！”肖冬突然很大声地吼了这么一句，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干什么，耍酒疯了？”赵云翔愣了一下，接着笑起来。 “我也想谈恋爱啊！为什么我谈个恋爱就那么难啊！”肖冬越说越大声，甚至呜呜地哭了起来，“你们两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混蛋，好不容易谈上恋爱了居然还要分开！真是脑子进水了！” -- 第170页 顾承祁有点懵，悄悄地问刘俊，“他怎么了？” 刘俊翻了个白眼，“还记得他前一段时间没日没夜打游戏认识的那个妹子吗？” “啊。”顾承祁当然记得，那段时间肖冬简直为爱痴狂，每天打游戏打到凌晨，第二天上课再补觉。 “就那个妹子啊。”刘俊忍着笑说道，“是个男的。” 顾承祁一口啤酒差点从嘴里喷出来，“卧槽？” “这小子为爱痴狂了一个月，结果发现对面不但不是娇小可爱的妹子，还是个声音比他还爷们的汉子。”刘俊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滚！滚滚滚！你们就知道嘲笑我！”肖冬伤心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我很认真的！我那么认真地对他，结果他居然骗我，他大爷的狗东西！” 赵云翔拍了拍肖冬的肩膀，“同志，咱也该收收心了。你看人家顾宝宝，都立志要考B大呢！” “他丫是天才，我又不是！”肖冬还是很伤心地大声说道，“他不也谈恋爱呢吗！我告诉你们，为了学业放弃爱情，迟早有一天会后悔的！他要是考不上B大呢？要是他跟女神有一个人考不上B大呢？这恋爱就算是白谈了，到时候后悔死吧！” “烤肉都他妈堵不上你的嘴！”刘俊赶紧说道，又往他盘子里夹了几片肉，“把嘴闭上好好吃你的吧！” “啤酒好像没了啊。”赵云翔拎了拎手里的空瓶子，对顾承祁说，“咱俩再去要两瓶？” “行。”顾承祁从座位上站起来，跟赵云翔一起往前台走。 “我说，你真的想好了吗？”避开其他人之后，赵云翔问道。 “你指什么？”顾承祁明知故问。 “秦钰转学的事情，是你建议的吧？”赵云翔问，“不用否认，我了解你。” 顾承祁叹了口气，“是又怎么样？” “所以我才问你啊，你真想好了？A市离怀水挺远的，就算你们俩真的都能考上B大，也得有两年零一个学期的时间见不着面。”赵云翔掰着手指头数，“秦钰高三一年，你高三一年。” “嗯，我知道啊。”顾承祁语气很平静。 “两年半啊，哥们，两年半哎。”赵云翔把手在顾承祁面前晃了晃，“你跟他认识到现在一共也只有三年吧，而你俩谈恋爱的时间连半年都不到。分开两年再在一起，你觉得现实吗？而且你们两个人能不能考上同一所大学，他在这两年半里会不会变心，你会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这些问题你真的想过吗？” 顾承祁沉默了，看向赵云翔，“我没想过。” 对于这么直白的回答，赵云翔一下子连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我只想过，秦钰要是继续呆在这里，对成绩影响肯定很大。”顾承祁平静地说道，“我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因为我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如果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根本没理由被这座小城市给绊住脚。他应该去悬崖的对面看看，广阔的平原才是属于他的世界。”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你说的可能是对的吧，两年时间挺长的，足够忘记一个人了，但是我也不会放弃的，我会努力追上他的脚步，跟他一块跳过那座悬崖。至于其他的，我已经没精力去琢磨了。人生本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算哪，放在几年前，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变成个孤儿啊。” 说到这里，顾承祁冲赵云翔笑了笑，“要是没有秦钰的话，我现在可能早就崩溃了。” 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哥们说出这些话来，赵云翔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欣慰还是该难过。他看得出顾承祁最近经历了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起来。 “那……什么时候走？”赵云翔问。 “后天。”顾承祁说道，“你们就不用来送了，他也不愿意有太多人。” “那……行吧。”赵云翔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前台，“老板，再拿两瓶啤酒！” - 出发的那一天，是个很冷的早晨。正是年后出行高峰期，火车站里人头攒动。 顾承祁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拎着一袋零食面包，好不容易才挤过了入站口，紧赶几步，追上了前面拖着行李箱的秦钰。 “靠，我都快被挤成肉饼了。”顾承祁喘着粗气，“刚刚跟入站口的检票员说了半天，现在怎么这么严了，送人也不让进了？” “春运时期，人太多了，能放你进来就不错了。”秦钰笑道。 “没放我进来，我偷偷溜进来的。”顾承祁做了个鬼脸，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了秦钰，“喏，这个给你。” “什么啊？”秦钰接过来打开，“怎么买了这么多吃的？” “给你路上吃啊。这有面包，有薯片，有奶茶，还有这个糖，你上次逛商场的时候不是说很好吃吗？我就昨天跑了一趟给你买回来了。”顾承祁一边说，一边往手心里哈气。 “路上一共就三个半小时。”秦钰无奈地说道，“你买这么多东西，我能吃到下个月去。” “那就吃到下个月。”顾承祁严肃地说道，“就算是高三，也不许饿瘦了。” 秦钰笑起来，“好。” “学习别太累了，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顾承祁又机关枪一样说道，“看书的时候别老趴着了，对颈椎不好，眼睛也不好。还有，虽然食堂的饭肯定不怎么好吃，不过也别一天到晚吃外面的，万一拉个肚子什么的挺影响状态的，流感季节记得戴口罩，要是发烧了——” -- 第171页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秦钰抓住了顾承祁的手，打断他的话，“用不着跟我妈似的那么操心吧？我有生活自理能力的。” “操。”顾承祁突然恶狠狠地低骂了一句，“我不在你身边，你万一生了病发了烧都没人照顾你。” 秦钰叹了口气，“我没事，比起我，你更让人担心吧，小哭包。” “操你大爷！”顾承祁猛地抬起头，眼泪从他眼角滚落，“我他妈后悔了，我现在就想跟你一块上火车！” “宝宝。”秦钰一把将顾承祁拥在了怀里，“我说过了，我不会再放弃了。不管多高的悬崖，我都要飞过去，你就是我的翅膀。” “狗屁！操，你他妈就是个骗子！”顾承祁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之前说好的事都没遵守过！你就是个骗子！” “对不起。”秦钰抱得更紧了些。 顾承祁不再说话，乖乖地被秦钰抱住。这个拥抱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引来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甚至有些人拿出了手机拍照。 “行了，不丢人了。”顾承祁挣开秦钰的怀抱，快速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看向他，“高三这年你不许回来看我。” “……好。”秦钰回答的时候，能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拧紧了。 “你要考上B大，其他事情什么都不要想。”顾承祁说道，“不许想我。” “那我做不到。” “那就想一下。很想很想的时候，就只能想一下。”顾承祁狠狠揉了一下眼睛。 “……好。” 就在这个时候，火车站里响起了冷冰冰的播报声，提醒着去往A市的列车开始检票了。 “那我走了。”秦钰看着顾承祁。 “嗯。”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到了以后给我打电话。” “好。” 检票的队伍越来越短，两个人却还站在原地，谁也没有迈步。 “走啊。”顾承祁推了秦钰一把。 “好，那我走了。”秦钰拉开行李箱的拉杆，可脚却还是没有动。 “操，快他妈走！”顾承祁提高了些声音，“一会要赶不上车了！” 秦钰咬了咬牙，转过了身朝检票口走去，手掌发狠地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箱轮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平滑的滚动声。 “秦钰！我爱你！我他妈要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听到没有！” 就在秦钰马上要进站的时候，忽然听到了顾承祁的呐喊。他迅速转过了身，可是身后的人流前胸贴后背，像潮水一样往前涌着，根本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像浪花一样，人们纷纷回过头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可顾承祁已经跑出了火车站，不敢回头。 他怕再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跟着秦钰一起跳上火车。 火车站外，依旧是一片肃杀的冬景，他冻得缩了缩脖子，想起那条围巾忘在了出租屋里。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倚在路旁的一棵树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秦钰的消息。 -我听到了。 -我也爱你。 【正文完】 第一百零一章 番外·重聚 六月，是艳阳高照，生机盎然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怀水男高的教室里就飘散着一股汗水的味道。 “我要强烈反对男子高中的制度！”刘俊大声说道，“一整个学校里全挤着满身臭汗的男生，鼻子都快被熏失灵了！” 顾承祁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没贡献臭汗味儿似的。” 刘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要是贡献一点，那你就整个一臭气炸弹。” 顾承祁笑了，“操，哪有那么严重，我不就打了场球。” “你自己闻闻你身上那味儿。”刘俊嫌弃地别过了头。 “我回去就洗澡，还十分钟下课，你别被熏死就行。”顾承祁漫不经心地说道。 “靠，你这个人有没有心啊！”刘俊控诉道，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道，“哎，要放高考假了，你就没什么打算吗？” “有啊。”顾承祁依旧漫不经心，“在家里看书。” 刘俊无语，“我说啊，这两天看你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的。秦钰上战场，你跟着着急也没用啊，你又不能替他去考试，还不如放轻松点，出去玩玩什么的。” 顾承祁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是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放松下来？” 刘俊叹了口气，“嗯，也是。不过往好里想，他考完以后就能过来找你了。” “嗯。”顾承祁笑了一下。 他有多久没见过秦钰了？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 升高二之后，顾承祁就成了篮球社的新任社长，一学年里带着篮球社赢下了两场市级篮球赛。 分班时顾承祁选了和秦钰一样的理科，刘俊也选了理科，肖冬选了文科，去了隔壁班，走之前还哭爹喊娘地拍着胸脯说绝对不会忘记好哥们，然而没两个礼拜就跟文科班的人打成了一片。 顾承祁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有着桀骜不驯的眼神和能让所有人闭嘴的成绩。几场比赛下来，顾承祁从怀水男高的风云人物直接升级成了怀水市的风云人物，每当有篮球比赛的时候，总有许多外校的女生专门跑来给他加油。 -- 第172页 当然，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也从来没有停过。 “听说他是市长的儿子？” “好像已经断绝关系了，你们没听说吗？就是因为他哥哥自杀的事……” “他是个Gay吧？之前不是说他跟他们学校里那个女装大佬谈恋爱吗？” “傻啊，早就分了，女装大佬转学了。说不定就只是玩玩而已，顾承祁这么又帅又优秀的人，不会去搞同性恋吧？” 可是所有的这些，并没有改变顾承祁的生活。 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在教室和篮球场两点一线，不过比起以前，他花了更多时间在打工上。 最近，他找到一份薪水还不错的家教，拿到的钱不光够学费和生活费，甚至还能留下不少富余。但也因此，他和朋友的相处时间更少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也难怪肖冬想尽办法也要劝他一起出去。 -语文考完了，作文题目跟我想象中差不多，应该不会太差。 -数学考完了，题目不难，老师押题还挺准。 -文综考完了，写得手酸，最后一道大题有点不确定，其他感觉都还行。 顾承祁拿起手机刚想回消息，那边却突然一个视频通话拨了过来。 “宝宝。”画面晃动了两下，最终定格在秦钰微笑的脸上，“这么快就接起来了？” “我刚想给你拨过去呢。”顾承祁把手机的角度调整了一下，“考完了？” “嗯，下午还有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就结束了。”秦钰笑道，“我定了下午六点的火车。” “操，你赶得及吗？”顾承祁吃惊道。 “赶得及，我东西早都收拾好了，一出教室朝火车站狂奔就行了。”秦钰笑着说道。 顾承祁看着画面里秦钰的脸，突然有些心疼，“你瘦了。” “有吗？”秦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觉得还好啊。” 镜头里的秦钰，剪着干净利索的短发，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露出整段的小臂，英气逼人，帅得让人春心荡漾。 顾承祁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没人能想到你以前是个女装大佬吧？” 秦钰笑了，“有一回我给我室友看我以前的照片，你知道，就那个咋咋呼呼跟谁都特别话唠那个。” “啊。”顾承祁应道。 “我说照片上是我女朋友，他信了。” “操。”顾承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要不要脸啊？” 秦钰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还引得一群人围过来看，夸我女朋友长得好看。” 顾承祁叹了口气，“完了，我要吃醋了。你女朋友被人围着夸，可我男朋友还在千里之外高考。” “乖，你男朋友马上就回来了，还带着他貌美如花的女朋友。”秦钰哄道。 “靠。”顾承祁再度狂笑起来，“能不能别把我说得像个脚踏两只船的渣男一样啊？” 笑闹了一阵，顾承祁干咳了一声，“最后一门了也得好好考，别分心想别的事，其他事考完以后再说。” “其他什么事啊？”秦钰眼睛滴溜溜地转。 “就其他的事呗。”顾承祁打太极。 “需要认真‘做'的事咯？” 顾承祁笑，“不做到地老天荒不罢休的事。” 明明只剩下半天时间了，可这最后的半天却是最难熬的。顾承祁坐在出租屋的书桌前，横竖都不舒服。 看书也看不进去，打游戏也不想打，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太傻了。 每隔几分钟，他都要抬起头来来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心跳得犹如擂鼓。 -我上火车了。 顾承祁立刻回复。 -那我现在出门去火车站。 秦钰看到这条消息差点笑出了声。 -你有病吧，打算在火车站坐三个小时？ -反正我们现在放假，没什么事可做。 -那……行吧。 -你在车上睡一会吧，睡醒以后就能看到我啦！ 秦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几乎都能想象到手机那头的顾承祁眼睛里藏不住的兴奋。 -好。 秦钰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火车刚驶出车站没多久，窗外的景色正飞速地向后退去。 一年多的时间，漫长得令人发指。胸中澎湃的思念之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秦钰只希望这列火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秦钰！” 刚走下火车没多久，秦钰就听到了喊声，他转头一看，顾承祁正绕过好几个人，直直地朝他跑过去。 “宝——”秦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顾承祁直直地扑了上来，抱了个满怀。 “你回来了！”顾承祁紧紧抱住秦钰，贪婪地嗅着他颈间的气味，“我好想你。” “我也是。”秦钰力道发狠地把他按在了自己怀里。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两个大帅哥抱在一起的画面吸引了不少眼球。 “走，回家。”顾承祁一手拎过秦钰的行李箱，一手拉起了秦钰的手。 秦钰被他拽得踉跄了几步，“哎，你悠着点，小心撞到人！” “我悠不住了，快点。”顾承祁拽着秦钰的手埋头往前走着。 “操。”秦钰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出了声，低声说道，“你不会吧？” -- 第173页 顾承祁立刻涨红了脸，“闭嘴，快点走！” 秦钰在他的身后发出了一连串笑声，两人就这么拉拉扯扯地打了辆车，一路回到了出租屋。 一年半的时间，出租屋却还是和秦钰的记忆中一模一样。大衣柜坐落在屋里最显眼的地方，那只大抱熊坐在床尾，书桌上放着顾承祁的课本和作业，旁边还有一盒打开的薄荷烟。 屋里的一切都被顾承祁收拾得干净利索，却透着一股温馨的味道。 不知不觉，这间小小的出租屋已经成为了秦钰心目中最接近家的地方。 秦钰走到床边，抱住了那只大抱熊，“祁祁，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啊？” 顾承祁在一边酸溜溜地说道，“它就是只熊，不会想你。” 秦钰笑了，“你怎么连熊的醋也吃啊？” “那你怎么不问问真正的祁祁想不想你啊？” “那你想我了吗？”秦钰抱住了顾承祁的腰。 “想了， 特别想，特别特别想。”顾承祁吸了一下鼻子。 抱住顾承祁的秦钰明显感觉到了大腿上坚硬的触感，笑道：“你这是上面想，还是下面想呢？” “操，都想！”顾承祁一个用力，把秦钰推倒在了床上，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秦钰也回咬了一口顾承祁，含糊不清地说道：“保险套……” “不用了。”顾承祁按住了秦钰的手，另一只手从T恤里探进去，“直接操我。” 秦钰脑袋嗡了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下半身。 “别后悔。”秦钰低声说了一句，翻身压在了顾承祁的身上。 夕阳从出租屋的小窗户里洒进来，余晖照映在书桌上。尽管思念如潮水，可在这段感情里，终究谁也没有放弃。 顾承祁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他们的妄想是不是有一天能够实现，还是说也许将来会有人放弃，也许他们最终也走不到最后。 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面对这座深渊般的悬崖，他们还是起飞了。接下来只要往前拼命扇动翅膀，那么总有一天，会看得到光吧。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大学 “美女，回个头！” 秦钰一回头，闪光灯快速在他眼前闪了一下。 “许晓凡，你是不是又欠抽了？”秦钰立刻骂道，“偷拍就算了，还他妈开闪光灯？” 秦钰的舍友——许晓凡笑嘻嘻地放下了单反，“别这么说嘛，像您这样的大美女就应该留下绝世美颜供世人顶礼膜拜啊！” “滚滚滚，再跟你贫就要迟到了，我妆还没化完呢。”秦钰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对着镜子拿起眉笔，“我老觉得我眉毛没画对称，你帮我看看。” 许晓凡弯下腰看了看，“没有啊，挺好的。”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这时走过来一个女生，看到秦钰的妆容后立刻兴奋道，“我靠，这什么神仙妆容啊，我简直愧为女生！太厉害了，这往那一坐，立马让这届新人们见识见识什么叫B大美院的绝世院花！” “你就算吹我彩虹屁，我也不会忘记你欠我的钱的。”秦钰一边擦着修容粉，一边说道，“你看这盒粉底，像不像你上顿吃的麻辣小龙虾？” “哎有没有人性啊你这个人！”女生立刻控诉道，“你手上的修容粉还是我托姐妹从日本人肉回来的呢！” “哎，话说你那个小狼狗男朋友，是不是也是今天来报道啊？”许晓凡突然说道。 “什么什么？他也今天来报道吗？”女生立刻兴奋起来，“我还以为他们学院明天才报道呢。” “是明天报道，但为了见男朋友，肯定要提前来看啊！”许晓凡揶揄道，“两年没见面了，那还不得是思夫心切，思念成河，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很闲啊？”秦钰放下了化妆刷看着两个人，“作业画完了吗？设计交稿了吗？美术史论文写完了吗？” “我们是在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好不好哎~”女生用夸张的口气澄清道，拍了拍秦钰的肩膀，“我听说你们俩从高二就在一起了，一直异地了三年？” “没有三年，也就两年半吧。”秦钰说。 “这么厉害啊？”女生感叹道，“我们寝室有个妹子，高中的时候也谈了个男朋友，高考之后就各奔东西了。本来也说好一起考同一所大学的，结果男生半路改志愿了，说家里人逼的，没办法。” “他跟他们家小狼狗的故事可多了去了。”许晓凡一副自己知道很多的得意样子，“说出来三天三夜都讲不完，跟那玛丽苏耽美小说似的。” “看来你们是真的很闲啊？”秦钰把化妆品收进化妆包里，“这么闲替我把论文写了算了。” 许晓凡立刻心虚起来，“哎哎哎，又没别的意思。你化完了？” “嗯。” “走走走，我跟你一块迎新去！”许晓凡拽住秦钰的胳膊，“我今天一定要一睹你们家小狼狗的芳容。” “哎，那我也去！” 今天的B大校园很热闹，各个学院都在组织新生的迎新。秦钰也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又是给新生发材料，又是领新生去宿舍，满校园到处跑。许晓凡和那个女生——霖霖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地跟着他跑，没多久之后就累得跑不动了，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到一睹“小狼狗”的芳容。 -- 第174页 新生们最初见到秦钰时都吃了一惊，还有不少人想要跟秦钰合照，秦钰都大大方方地答应了。 一直忙到晚饭时间，才把新生都安顿下来，秦钰松了一口气，才想起来自己忙得都忘了看手机。 刚把手机拿起来，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喊声。 “秦钰！” 秦钰回过头，顾承祁正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看到他回过头，顾承祁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开双臂朝他冲了过来。 “我靠，你别——” 秦钰的话还没说完，顾承祁已经一个猛子扑了上来，秦钰躲闪不及，直接被他压倒在了地上。 “想死你啦！”顾承祁夸张地大声说道。 “你压死我了！”秦钰边推他边笑，“干什么啊，跟八百年没开过荤似的，不是上个月才刚来过吗？” “那也隔了一个月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舍五入一下也有八百年了。”顾承祁笑着说。 “行了行了，快起来，我裙子都被你弄脏了。”秦钰抱怨道。 顾承祁笑着站起来，一把将秦钰拽起来，“对不起，看到你太开心了。我给你发短信你没回，就猜你还在接新，问了一圈大二的学长才找到你。” “我给忙忘了，没看手机。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不是怕耽误你迎新嘛，现在差不多结束了吧？” “嗯。你们学院明天报道？” “是啊。”顾承祁说，“不过我今天已经把校园转得差不多了，宿舍也知道在哪了。B大的宿舍条件不错啊，居然还有独立卫浴，可惜啊。” 秦钰笑了，“可惜什么？有独立卫浴不好吗？” 顾承祁乜斜眼看了秦钰一眼，“可惜我基本上不会住在宿舍啊~根本享受不到这么好的住宿条件。” “你就趁现在跟我浪吧，到时候你们宿舍的人打死你我可不管收尸。”秦钰笑着戳了他一下。 顾承祁突然后退了两步，拉开了和秦钰的距离。 “干什么？” “让我好好看看你。”顾承祁说道，认真地从头到尾打量着秦钰，“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你穿裙子的样子了。” “那让你看个够。”秦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突然搭上了顾承祁的肩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小帅哥，想看哪里直接说。” “我操！”顾承祁赶紧推开了秦钰，紧张地四处张望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压低声音对秦钰说，“光天化日的，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秦钰笑得直不起腰来，“都多长时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 “有病。”顾承祁瞪了他一眼，“话说你穿这一身来迎新，你们老师就没什么意见？” “我本来是觉得穿女装来迎新不太好的，是我们老师硬要我穿的。”秦钰无奈地说道。 顾承祁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真的。”秦钰笑道，“我们老师人特别有意思，他很喜欢我对服装的一些穿搭设计，有几次还让我穿着女装在教室前面走秀，拿我当设计范本，我有几张照片还挂在美院走廊里。” 顾承祁惊诧地吹了一声口哨，“牛逼啊，女神大人。” 秦钰笑得很开心，拉起了顾承祁的手，“走吧，我带你在校园里逛逛。” 顾承祁迟疑了一下，“不回……宾馆啊？” 秦钰侧脸看他，“你这么着急？那先回去也行。” “我操，我不是那个意思！”顾承祁瞬间就涨红了脸，“我是想说把东西放下，你这人怎么老往歪处想呢！” 秦钰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不怪我啊，谁叫你每次看到我，都一脸饥渴难耐的样子。” “有……那么明显吗？”顾承祁底气不足地问。 “有。”秦钰肯定地点了点头。 “呸，我才不信你呢。”顾承祁翻了个白眼，把包递给秦钰，“你帮我拿着，咱俩逛校园去。” “不回宾馆了？” “不了，这次跟以前不一样。”顾承祁凑近秦钰耳畔低声说道，“以后有的是时间。” 秦钰拉起了顾承祁的手，笑道：“嗯。” B大的校园很大，半个校园还连着一座小山。两个人就这样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走在校园的小径上，夕阳在树枝之间穿梭着，交替打在他们的身上。 顾承祁没由来地忽然笑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神奇。”顾承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面朝夕阳深吸了一口气，“我居然真的考上B大了，真的和你呆在同一所校园里了，几个月前这还只是一个梦，现在居然就实现了。不行，你得掐我一下，我怀疑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真的？” “哎，我靠！”顾承祁差点跳起来，“你还真掐啊！” “不是你让我掐的吗？”秦钰笑个不停。 “神经病！靠，疼死了，你现在怎么还留起指甲了啊？” “好看吗？” “滚滚滚。” 然而没过几分钟，顾承祁又忍不住恢复了兴奋的状态，“咱俩要不要在学校旁边租个房子？我来之前问了一下价格，后门有个学生公寓，条件不错，房租也还可以，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秦钰笑道。 “还有，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有卖西瓜的，一会回去的时候买一个？渴死我了。” -- 第175页 “好。”秦钰捏了一下顾承祁的脸颊，“你这样子特别可爱。” 顾承祁的脸有点泛红，他用余光快速扫了一下周围。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从学校的中心地带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周边。 “亲一个。”顾承祁低声说道。 “什么？”秦钰问道。 “我说亲一个。”顾承祁稍稍提高了点声音。 “什么？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秦钰把手拢在耳朵上，顾承祁才意识到他在逗自己。 “操，你丫是不是欠揍啊？”顾承祁瞪着他，“你信不信我——” 还没等顾承祁说完，秦钰就低下头，封住了他的嘴唇，顾承祁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了树干上。 这个久违的吻甜蜜又温暖，顾承祁环住秦钰的脖颈，热切地回应着。 “开学快乐。”秦钰在顾承祁的后颈上亲了一下，低声说道。 “这回你别想逃开我了。”顾承祁在秦钰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 第一百零三章 番外·圣诞夜 “太难了！救命啊，一节课下来我顶多听懂了百分之三十！” 下课铃响起，金融系的学生们无一不在鬼哭狼嚎，唉声叹气。 “百分之三十？我他妈能听懂百分之十就不错了。”坐在顾承祁旁边的男生叹了口气，胳膊肘碰了顾承祁一下，“你怎么样啊？” “百分之五吧。”顾承祁漫不经心地说道。 “狗屁！”男生拿起了顾承祁的课本，“你个学霸笔记记得密密麻麻的，还好意思说自己只听懂百分之五。赶紧借我抄抄！” 顾承祁笑了，把书推过去，“那你还问，赶紧的。” “哎，话说今天的圣诞晚会你们去看不啊？”前排的男生回过了头问道。 “去啊！”同桌一边狂抄笔记一边答道，“反正顾承祁是肯定要去的，我也跟着一块去。” “你要去？”前排男生饶有兴趣地看向顾承祁，“我记得你不是对这种学校活动不太感兴趣吗？” “他家女神要上节目，他敢不去吗？”同桌贱兮兮地笑着。 “哎？平时看你挺闷骚一人，居然还有喜欢的女生？”前排男生立刻来了兴趣，“是咱们学院的吗？哪个系的啊？” 顾承祁叹了口气，“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再用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说法了。” 不过同桌只是吐了吐舌头。 “是我男朋友。”顾承祁抬头跟前排男生说道，“美术学院的。” “啊。”那男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男朋友，为啥叫女神啊？” 同桌笑嘻嘻地说道：“真是女神，不骗你。晚上跟我们一块看晚会去吧，去看了你就知道了。” “也行，反正我这种单身狗圣诞节也没地方好去。就跟着过去吃吃狗粮呗。”前排的男生酸溜溜地说道。 这一天的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到了下午，终于下起了雪。许多南方学生从来没见过雪，兴奋地在校园里跑来跑去。 “没见识。”同桌嘲笑道，“我们东北这时候都大雪封山了。” “走了走了，还去不去看晚会了？”走在前面的男生吆喝道。 “这还差半个小时呢，你赶着投胎去啊！” “我得提前见见那位美到不可方物的女神大人啊！” B大有一个专门的歌剧院，比起怀水男高的小会堂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顾承祁熟门熟路地走向后台，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秦钰。 秦钰穿着一条紫色的表演裙，长发及肩，脸上画着浓郁但美艳的舞台妆，看到顾承祁时露出了微笑。 “来这么早？” 顾承祁不由得感叹，不论过了多长时间，他还是觉得秦钰的女装扮相简直美到惊为天人。那种不属于任何一种性别的模糊美感，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精灵。 “看傻了？”秦钰笑起来，用指尖点了顾承祁的鼻子一下。 “没有。”顾承祁稍稍红了脸，干咳了一下，“你第几个上场？” “大概第三个吧，一会就能看到了。”秦钰笑眯眯地说道。 “我好像还从来没看到过你在舞台上表演哎。”顾承祁后知后觉地说道，“高一刚开学那会本来是有一次教师节晚会的，结果让人给半路打断了。” “是啊。”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秦钰不由得笑了起来，“我保证这一回不会有人打断了，你就坐在台下安心地看吧。” “嗯。”趁着四周没人，顾承祁伸出手抱住了秦钰的腰，“可惜你现在脸上都抹了粉了，想亲你一下都不行。” “回去以后让你亲个够。”秦钰笑着在顾承祁耳畔说道，“圣诞快乐，我的小狼狗。” “圣诞快乐，大美人。”顾承祁还是没忍住，在他没有抹粉的脖颈上狠狠地啵了一下。 歌剧院打扮得很漂亮，到处都挂上了槲寄生和圣诞节的装饰。主持人穿着红色的圣诞装，晚会的气氛热热闹闹的。 顾承祁找了个自己能找到的最近的位置坐下来，手机收到了好几条消息，震动个不停。 肖冬：平安夜快乐！今年也要跟女神好好的哦！ 刘俊：顾宝宝圣诞快乐，今天就尽情跟你家相好撒狗粮吧，汪汪汪。 赵云翔：我怕圣诞的铃声太响，你会听不见我的祝福；我怕平安夜的宾馆太吵，你会收不到我的问候，我选择现在送上我的祝福，祝你和秦钰百年好合成双对，花样翻新姿势多！ -- 第176页 “操。”顾承祁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结束了一个节目，台上的主持人从幕后走出来，声音热情洋溢。 “屋外虽然大雪纷飞，可大家的热情却让这里温暖如春。不仅如此，接下来的这个节目，还会让温度继续飙升！让我们有请B大美院最火辣的‘女神'秦钰，为我们表演歌舞《化蝶》！” 单是这个名字被报出来，场下就沸腾了，掌声和欢呼声像潮水一样汹涌。在大家热情的欢呼中，舞台的灯光灭了，再亮起时，秦钰宛如一只艳丽的蝴蝶，昂首挺胸地停在了舞台中央。 还是那首熟悉的歌，还是那个熟悉的人。站在舞台上的秦钰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那样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迷路的枯叶，旋转在黑色的迷茫。 扭曲变形，你哼着错误的曲调。 酩酊大醉忘记了梦中目标， 无法争吵，咒骂不存在的孤岛。” …… “我本可忍受，无论多么残酷的迷茫， 如果我不曾见光。 跨越时光的山谷，万年后遇见你的微笑。 破茧而出的蝴蝶，下一秒迷失过往。 有你的拥抱，鼓起勇气继续嚣张。 一个眼神，我就所向披靡，气宇轩扬。” 尽管秦钰的这段舞蹈，顾承祁已经在彩排的时候看过了无数遍，但再看一遍，仍然会被他的舞姿所震撼。 在此时，顾承祁才更加坚信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秦钰是属于这里的，美丽的蝴蝶属于广阔的花海，而不是泥泞的沟渠。 他是那样自由、美丽而坚强，绽放着专属于他的独特魅力，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秦钰，是属于他顾承祁的。 是他顾承祁的独门秘宝，谁也抢不走。 “卧槽。”坐在顾承祁旁边的同班男生看着秦钰的表演，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真的是……好漂亮啊。” “不光漂亮，而且还贼有韵味。”东北男生也跟着感叹道，“比女生还多了点东西，我也说不出来。” “这就叫男生美起来，就没女人什么事啦！”前排的女生回过头，朝几个男生吐了吐舌头。 顾承祁笑了笑，拿起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给了赵云翔几个人。 -圣诞快乐，正在看媳妇演出。 消息迅速回了过来。 -不要脸，你们家谁媳妇谁老公我还不知道？？ -啧啧啧，这话可别叫秦钰听见，不然晚上日得你喵喵叫可别来找我们诉苦。 -一群损友！绝交吧！ 晚会搞得很热闹，结束的时候不少人还有些意犹未尽。B大人才辈出，一个个节目都十分精彩，虽然如此，还是几乎没有人能压过秦钰的风头。 节目结束后，秦钰就被不少人围住了，有夸奖他舞跳得好看的，有想跟他合影的，有要微信的，甚至还有校报的记者。 好不容易秦钰才从包围圈里挤出来，抬眼一看，顾承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这个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要占据公众视线的中心点啊。”顾承祁抱着双臂看他。 秦钰笑起来，“某人吃醋了？” “吃了，特别酸。”顾承祁酸溜溜地说道，“女孩子也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多男生找你啊？” “B大基佬很多的，你不知道吗？”秦钰故意说道。 “哈？”顾承祁更加不爽了。 秦钰看着顾承祁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了他一把，“我逗你玩的，那几个男生是校报的记者。再说了，我们班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 “哦。”顾承祁干巴巴地说道，“就你们班的人知道啊。” “那要不然，我在脑门上纹个‘男朋友叫顾承祁'算了？”秦钰笑道。 “那我还担心万一有人不识字怎么办。”顾承祁扁了扁嘴，“真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秦钰捏了下顾承祁的手掌心，“永远都是，跑不了的。” 顾承祁笑了，脸颊不知是害羞还是冻得发红。 “走，咱们出去打雪仗吧！”突然，顾承祁拉住秦钰的手就往外跑。 “打雪仗？”秦钰笑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跟你说，我小时候还真没打过雪仗！”顾承祁兴奋地跑到一片空地上，朝手里哈了哈气，从地上抓起了一团雪，“我爸妈从来不让我跟我哥去外面玩雪，我小时候好长时间连雪都没摸过。” “真的假的？”秦钰有些吃惊，“我小时候一天到晚跟家附近的小孩玩土玩泥巴——” 秦钰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承祁就把手里的雪团朝他扔了过去，“嘿，看招！” 秦钰猝不及防被直接砸中了脑袋，一股凉意从头冰到了脚，而某位始作俑者丝毫没有悔改之意，还在捧腹大笑。 “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啊！”秦钰立刻也抓起一把雪，捏成了雪球朝顾承祁扔去。 天空中飘着大雪，校园里一对对情侣有说有笑地走在小路上。 秦钰，感谢老天让我遇到了你，感谢我们都没有放弃。 第一百零四章 番外?怀水发生的事 “昨日，怀水市警方逮捕了一名许姓青年，该青年就读于怀水市C大，似乎是因为和同宿舍的同学起了冲突，一气之下竟持刀捅伤了三名学生。目前，该青年已经被警方控制，被捅伤的三名男生已送往医院，暂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 第177页 “不会吧，这难道说的真的是许涵不成？”茅飞张大了嘴巴盯着电视屏幕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应该是吧。”付景天看了一眼电视屏幕，低声说道，“这事我之前就听说过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茅飞还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虽说许涵那货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像是会到处捅人的混混吧？” “嗯，据说是他性取向不知道被什么人曝光了，同宿舍的人一直羞辱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爆发了吧。”付景天叹了口气说道。 “我靠，这么可怕的？”茅飞唏嘘道，“会因为这个羞辱他的舍友也是一群傻逼吧。”付景天没接话，茅飞伸了个懒腰，干脆在地毯上躺下来了。 “话说回来，这都圣诞节了，今年又要过完了，你还打算继续单着啊？”茅飞笑嘻嘻地问道。“嗯。”付景天应了一声。 “你就是这种闷葫芦性格，才找不到女朋友的！”茅飞一巴掌拍在了付景天的肩膀上，“不过哎，咱们俩也真是很有缘分，谁能想到高中毕业之后，咱们两个居然考了同一个学校呢！不过好多人大学一开学恋爱就谈上了，你这都上两年了，居然一个漂亮姑娘都遇不到。就你这条件，不应该啊。” 付景天笑了笑，“我条件很好吗？” “挺好的啊。”茅飞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算着，“长得挺帅，个子挺高，会打篮球，成绩也好反正我觉得这还不算条件好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算了。” 付景天半天没接话，正当茅飞侧过头去想看他是不是没听到的时候，付景天突然开口了。 “你反感同性恋吗？” “啊？”茅飞愣了一下，“我当然不反感了，顾承祁跟秦秩俩不就是吗？我也没觉得怎么着啊。 “那你要是被一个同性恋喜欢上呢？”付景天又问道。 茅飞又是一愣，抓了抓头发，“啊，这我是直男啊，多少还是有点别扭吧。” “嗯，也是。”付景天笑笑。 “你干嘛突然问这种问题啊？”茅飞问道，“首先声明，我可跟许涵的那群傻逼舍友不一样，我是绝对不会歧视同性恋的！” “我知道。”付景天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把话题扯开，“你还要吃什么吗？我给你拿。” “拿包薯片过来吧！”茅飞懒洋洋地说道，“再顺便拿瓶奶茶，爱你么么哒。” 付景天摇摇头，走到餐厅在零食袋子里翻找着。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一声，付景天拿起手机，是秦秩发来的消息-平安夜快乐。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张图，是秦秩穿着舞台演出服，站在B大歌剧厅前的照片，应该是顾承祁拍的。 付景天笑了笑，如果不是这条短信，他都快忘记今天是平安夜了。距离毕业已经这么久，却还有人记挂着，这感觉不错- 平安夜快乐，祝你们天长地久。 回完这条消息，付景天把茅飞要的零食和饮料拿了过来，“喏。” “谢啦！”茅飞撕开薯片包装袋，一边吃一边说，“真是神奇，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我还在跟高中那帮臭傻逼在一起胡吃海塞，今年居然就跟你这么个榆木脑袋窝在家里看电视了。” “怎么，有意见可以出去啊。”付景天挑了挑眉毛。 “没意见没意见。”茅飞赶紧说道，“就是突然想到好久没有联系肖冬刘俊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 “唉。” 肖冬叹了口气，刘俊没理他。 “唉。”肖冬又更深地叹了口气，刘俊不得不回头看他。 “打游戏呢，你说你丫瞎叹什么气啊。”刘俊没好气地说道，“害我排位赛都输了！” “你输了是因为你菜，别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肖冬还是有气无力的，又叹了口气，“唉，你干嘛还拉我玩这个游戏啊！” “我现在已经后悔了，打个游戏还唧唧歪歪个半天。”刘俊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两年没玩了吗？你两年前好歹也是一条英雄好汉，不至于现在玩就菜鸡了吧一一” 说到这里，刘俊突然顿住了，神情诡异地看向肖冬，“靠，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吧？” 肖冬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虚道：“什么那个啊。” “就你高中的时候，玩游戏认识的那个人妖号？以为是个萌妹子其实是个大男生那个？”刘俊嘲笑道，“拜托，这都过去两年了，他怎么可能还闲着没事来找你啊，别自作多情了。” “哦也是。”肖冬叹了口气，郁闷地打开了游戏，“话说回来，今天是平安夜啊。” “是啊。”刘俊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是不是又跟你女朋友吵架了才跑出来打游戏的？”肖冬斜眼看他。 刘俊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多话呢。” “被我说对了吧。”肖冬幸灾乐祸地说道。 “好歹我还有女朋友，你呢？”刘俊立刻把矛头转向肖冬，“长这么大还没牵过女孩子的手吧！” “靠！我脑子真是烧了才会陪你出来打游戏！”肖冬愤愤地说道，“你们这群狗现充，就知道一天到晚虐狗！现在宝宝也远走高飞了，就剩下我一只单身狗了，平安夜还要苦哈哈地在网吧打游戏，还他妈打不一一”肖冬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了。刘俊在狂按键盘的间隙抽空扭了个头，“怎么了，你傻掉了？”“他”肖冬的声音颤抖，“他来密聊我了。” -- 第178页 “卧槽？”刘俊当即吃惊到忘了放技能，连忙跑了几步补了技能，才说道，“那个人妖号？你确定是刚发的消息不是之前的留言？” “不是！”肖冬的声音都在抖，“我刚一上线没两分钟他就发消息过来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肖冬的鼻子突然有点酸，“他说平安夜快乐。” “哎哟。”刘俊唏嘘道，“这男的不会是真喜欢你吧？这么长情。” “我、我要怎么回复啊！”肖冬着急道，“靠，我刚上线也不能装死啊，这怎么办一一他、他又发消息了！” “什么？”刘俊干脆连排位赛都不打了，凑过来看肖冬的电脑屏幕，读着上面的内容，“'我很想你，出来见见吧。’卧槽，他不会跟你是同城吧？” “是、是啊。”肖冬结结巴巴地说道，“当初本来就是想找个同城的妹子，想谈个恋爱的” “那你跟他见过面吗？”刘俊问道。 “没，但是知道他是男的以后看过一次照片。”肖冬犹豫了一下，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了一张照片给刘俊看。 “两年了你居然还留着他的照片？”刘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凑过去看，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这男的长得挺帅啊。” “可他再帅也是个男的啊！”肖冬的脸都憋红了。 “那又怎么了？”刘俊不以为意，“秦気不也是个男的吗？” “都说了那不一样！我只是喜欢秦秩的女装打扮而已，跟喜欢男人不一样！”肖冬生气地说道，“我不是Gay,我不喜欢男的！” “那你怎么两年了还没删他好友，而且还留着他照片啊？”刘俊咂舌道，“是我的话，发现被骗的第一天就会全给删干净了。” “我忘了不行啊！”肖冬这话说得十分心虚，没什么说服力。 “行了行了，我才懒得管你的屁事呢。”刘俊把目光重新移回自己的屏幕上，“你爱回不回，纠结完了感觉过来帮我打团战！” “操。”肖冬低骂了一声，把密聊的窗口关掉，努力地集中精力在游戏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他身边的椅子被人拉开坐了下来，随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冬，是你吧。” 肖冬立刻转过头，露出诧异的表情，男子对他微微一笑，“我看见你走进来了，平安夜快乐。” “你说，肖冬刘俊他们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顾承祁朝手心里哈着气，脸颊被平安夜的大雪冻得通红。 秦秩笑道：“怎么突然想起他们来了？” “挺久不联系了，到年底了，还有点想念。”顾承祁笑了笑说道。 “我刚刚还给付景天发了条消息，他说跟茅飞在家里看电视吃薯片。” “真悠闲啊。”顾承祁叹气道，“我也想窝在家里看电视吃薯片，可一会还要回去写论文。我真有点后悔选金融系了，钱可真没那么好赚啊。” “过年要不要回去看看？”秦铿笑道，“我好像已经很久没回怀水了。说实话，我有点想那两个小豆丁了。” “陆芸和陆雨？” “嗯。”秦秩帮顾承祁把围巾拢紧了一点说道，“我高中毕业之后，姨妈对我的态度改观了不少，不知道是她上了年纪，心态好一些了，还是因为两个小豆丁长大了，不用那么操心了。上次她说想让我回去过年，说陆芸和陆雨也都很想我。” “那就回去看看呗，也没什么不好的。”顾承祁伸了个懒腰，“怀水的出租屋还没退呢，祁祁现在还孤零零地在床上坐着呢。” 秦秩笑了，“那你再给他买个seio “ 顾承祁乐了，“好主意。” 入夜之后，雪停了。月亮照在白雪上，折射出一层美丽的光。 第一百零五章 番外.年夜饭（上） “怀水！啊，我亲爱的怀水！我回来啦！” 顾承祁热情洋溢地说着，伸开双臂，一头倒在了出租屋的双人床上，因为用力过猛，还被床垫给弹了一下。 秦秩笑着关上门，把行李放在地上，“幼不幼稚啊，小心吃一嘴灰，这屋子都一年多没住过人了。” “不会啦！”顾承祁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我回来之前给赵云翔打电话，昨天他过来帮咱们打扫了一下。” “哦，我说怎么看着没什么灰一一”秦秩突然顿了一下，“不对吧，赵云翔有这屋的钥匙？你什么时候给他的？” 顾承祁愣了一下，“我这不是考上大学要走了嘛，他离这不远，就给了他一把钥匙，他有事没事就可以过来看看” “哦。真的吗？”秦铿靠近顾承祁，“是走之前给的钥匙，还是什么时候给的钥匙啊？” 顾承祁笑了，“你真的假的啊？真是走之前给的钥匙！”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钥匙啊？他是不是睡过我们的床？你们俩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了？”秦铿抱住顾承祁，拿鼻尖蹭着他的脸颊。 “我靠，你神经病吧。”顾承祁笑得发颤，“人家赵云翔有爹有妈的，闲着没事来睡咱们的床啊？” “我不管，我就是吃醋了。”秦秩蹭着顾承祁撒娇，“我伤心了，你竟然把钥匙给了别的男人，你变了，嘤嘤婴。” “哎哟，我求你了大美女，我这一身鸡皮疙瘩都要下来了。”顾承祁笑着咬了一口秦秩的后颈，“我错啦，我当时想着要跟你说一声的，结果后来太忙了，就把这茬给忘了，你就原谅我吧。” -- 第179页 “不原谅你，除非一一”秦铿翻身把顾承祁压在床上，“你以身相许。” 秦秩吻上顾承祁的唇，两个人抱在床上滚了一会，顾承祁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把秦秩推开了。 “秦秩，秩哥哥，女神！停，先停一下。”顾承祁按着秦铿的肩膀把他推幵，喘息着说道，“咱们没工具。” 秦秩一愣，“家里没有？” “都两年了早过期了。” “那你刚才路上怎么不买？” “我这不是给忘了嘛。”顾承祁心虚道。 秦秩叹了口气坐起来，“顾承祁，这笔账我记上了。要是影响我以后性能力，都怪你。” “靠，就知道说我，你自己怎么不想着呢。”顾承祁愤愤不平地说，“就知道自己爽，渣男。” 秦秩笑了，“好啦，我跟你一块出去买，走。” “哎，也买点年货吧。”顾承祁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不是要去你姨妈家过年吗？我这两手空空的总不太好。” “啊。”秦铿愣了一下，“你要一起去吗？我还以为” “去啊，为什么不去？”顾承祁奇怪地看着秦気，“我不跟你一块过去，大年夜难道让我自己在出租屋打飞机啊？” “不是，我只是以为”秦铿笑了笑，“没什么，那我们出去置办年货，多给你买点好吃的。” “还是多给你买点好吃的吧，看你最近忙瘦了好多。” “行行行，给咱们俩都买点好吃的。”秦気笑道。 年底，最热闹的就是市场和商铺，商贩们都使出浑身解数，把商品包上红色的彩纸，店子里挂上红色的挂饰，推销着整箱的好酒。卖菜的直接拉来整车的大白菜，一边吐沫横飞地介绍新品种，一边动作麻利地扯来塑料袋。 顾承祁和秦秩买了肉和菜，还拎了几只螃蟹，骑着单车朝那处破旧的化工厂宿舍驶去。 让人有些吃惊的是，化工厂宿舍大门口竟然也挂起了一副春联，旁边还挂上了两个红灯笼。在春联和灯笼的映衬下，破旧的筒子楼好像也不再那么凄凉了。 “高中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再踏进这地方了呢。”秦钛看着面前的破楼突然说道。 “那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顾承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大概是人老多情吧。”秦铿煞有介事地说道。 “滚。”顾承祁笑着操了他一把。 “不过说真的，时间越久，就越觉得有些事并不值得那么在乎。”秦铿轻叹一声，“毕竟人活在世，谁容易呢。” “嗯。”顾承祁捏了捏秦気的手心。 两个人并肩走上楼，到了门前，秦秩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我刚刚在厨房做饭，从窗户里看到你们俩啦！”杨怡萍打开门，热情地说道。 “姨妈。”秦铿笑了笑，掂了掂手上的东西，“来的时候买了点肉菜，还有几只大闸蟹。” “哎哟，家里买了年货啦，你还花钱买这没肉的东西”杨怡萍的脸上露出心疼的表情。 “过年了嘛，一年到头也就这几天吃点好的了。”秦気笑道。 “哎”杨怡萍心疼的表情还没消下去，却摆了摆手笑道，“行吧行吧，你们年轻人的观念跟我们已经不一样了。哎，你是小玉的同学吧，快进来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阿姨好。”顾承祁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也跟着秦社一起走进了窄小的房间。 这间屋子和顾承祁几年前的记忆中分毫不差，连东西的摆设放置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墙上贴了几张福字，显得稍稍明快了一点。 “快坐快坐，喝点水吧，路上累了吧？”杨怡萍压根没给两个人说话的时间，转身就去找杯子倒水，一边忙一边嘴上还喋喋不休着，“B大离咱们这可远了，坐火车得坐一天吧？那边冷不冷啊？吃住都还习惯吗？” “那边不如怀水冷。”秦铿笑了笑，“都挺好的，宿舍条件都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杨怡萍端来了两杯茶水放在两人面前，“家里也没什么好茶叶，没大城市的好，你们就凑合喝点吧。” “谢谢阿姨。”顾承祁连忙说道，并捧起温暖的水杯喝了一口，茶香带着温度蔓延到了冰冷的四肢。 这时候，阳台的方向传来了声响，两个小孩听到声音跑了出来。 “秦铿哥哥！” “秦铿哥哥！” 秦秩看向陆芸和陆雨，几年不见，两个孩子竟然长高了那么多。陆芸扎起了马尾辫，出落得更像个大姑娘了；陆雨比之前胖了不少，一张小脸肉嘟嘟的，像个小胖墩。 “哎。”秦秩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红包，给两个小孩一人一个，“拿好了，这是哥哥给你们俩的红包。” 两个小孩的眼睛都放光了，拿着红包就兴奋地满地乱跳。 “谢谢秦铿哥哥！” “哇，好多钱啊！” 杨怡萍的眼睛里露岀了惊喜的神色，“这，不好吧” “是给陆芸和陆雨的，不是给你的。”秦秩看向杨怡萍说道，“他们俩都得上学，花销肯定不少，我之前给你的钱也用得差不多了吧，拿着吧。” 一时间，杨怡萍的脸上涌出了复杂的神色，“小玉，姨妈之前对不起你” “别说那些了。”秦社打断了她，“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 第180页 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杨怡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找了份工作。” “是吗？”秦気有些惊讶。 “朋友给介绍的，保洁，离这不远，也有五险一金。”杨怡萍仿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要是，两个孩子也长这么大了，我也不用老是操心他们了。找份工作，多拿点钱，将来说不定还能给买个新房子，离市中心近一点，上学上班什么的都方便一些。” “好。”秦社的心里也翻涌起一阵说不明白的味道，“要是有什么困难” “不用。”杨怡萍连忙打断了秦秩的话，“你还是个学生，现在的任务就是要好好学习，别考虑太多。你可是B大的学生，将来要成为大有出息的人才呢！” 杨怡萍说到这笑了笑，“瞎，光顾着唠嗑，我得给你们做饭去！等着啊，肯定给你们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顾承祁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干坐着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帮忙吧阿姨。” “你？你还会做饭？我怎么不知道。”秦铿笑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啊？”顾承祁瞪了秦铿一眼，“好歹我也当了那么多年的打工仔，打打下手什么的我还是很熟练的。” “算了吧，还是我一一”秦铿的话刚说了一半，手却被陆芸拉住了，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用大眼睛看着他。 “算了吧，你还是陪着两个小家伙玩玩吧。”顾承祁说，“你看小丫头攥的这叫一个紧。” “是啊。”杨怡萍笑了笑，“那就麻烦你帮我洗洗菜切切肉吧。我这最近可能是上年纪了，腰不太好了。” “没问题。”顾承祁立刻说道。 杨怡萍家的厨房也小的很，顾承祁往那一站，几乎就和杨怡萍紧贴着了。 杨怡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地方太小，要不你还是” “没事。”顾承祁赶紧说道，并把刚买来的菜放到水池里清洗，“我以前经常在小饭馆打工，比这还小的厨房我也呆过不少。” “哦。”杨怡萍似乎松了口气，笑道，“好，好，谢谢你啊。现在能吃苦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你将来一定也能成大事业的。” 顾承祁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年夜饭（下） 顾承祁和杨怡萍在窄小的厨房里忙活着，好一段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窗外热闹的鞭炮声和面前锅碗瓢盆的清脆声响。 顾承祁帮忙炯上米饭，杨怡萍把螃蟹放进蒸锅，又烧了菜，厨房里顿时充满了饭菜的香味。 “你叫顾承祁，是吧？”烧菜的过程中，杨怡萍突然问道。 “啊，是。”顾承祁应道。 “你跟小玉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吧？”杨怡萍语气温和地问道，“现在大学又在一起上了，真是缘分。” “啊”顾承祁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话。 “这世界上的缘分，都得珍惜啊。”杨怡萍突然说道，朝顾承祁笑了笑，“小玉这孩子挺特别的，我一直都不太理解他都在想些什么，以前也对他做过一些挺过分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是挺不好的。” “嗯……人和人之间总会有出现分歧的时候，也不能全怪您。”顾承祁犹豫着说道。 杨怡萍笑了笑，“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有你在，他的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安心吧。” 顾承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杨怡萍话里的意思，就被岔开了话题。 “哎，这几个菜都烧好了，你帮我端出去吧。” “啊，好！” 杨怡萍做了好几个肉菜，再加上两个人买来的螃蟹，满满地摆放了一大桌。 “哎，你怎么做这么多菜啊，咱们就几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秦铿无奈地说道，起身帮忙去拿碗筷。 “不是你说的，过年了热闹一点嘛。”杨怡萍把碗筷分配好，“陆芸陆雨！吃过饭了再玩，先过来吃饭！” “再等一会嘛……” “不行，现在就过来吃饭，快一点！” 两个小孩这才嘻嘻哈哈地跑了过来，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话。 “哥哥我们一会出去放鞭炮好不好？” “外面好热闹啊！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 “你们先好好坐下把饭吃了再说。”秦袱把两个小家伙按在椅子上，这才拿起筷子。 许久未回，姨妈家的场景对秦秩来说已然感到几分陌生。几个人围坐在窄小的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些有的没的。 吃完饭后，秦気和顾承祁带着两个小家伙出门放鞭炮。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兴奋地嚷嚷个不停，但当春晚开播的时候，就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哎哟，这两个小讨债鬼。”杨怡萍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皱眉说道，“就这么趴在沙发上睡着了，都说过他们多少次了，就是记不住！” “哎，算了算了。”秦铿拦住了杨怡萍，“让他们睡吧，我跟顾承祁也打算回去了。” “啊，你们一一不再多待一会了？”杨怡萍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局促不安，“这春晚才刚幵始，不留下看看电视什么的了？” “不了。”顾承祁笑笑，“我们到时候看重播就行了。” “那，那好吧。”杨怡萍有些失望，但还是嘱咐道，“回去路上小心点啊。” -- 第181页 “就骑车几分钟的事。”秦铿笑着说道。 “那，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过来啊！”杨怡萍坚持说道，“姨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秦铿笑了笑，跟顾承祁一起穿上了外套。 大年夜的街道上，弥漫着一股鞭炮的味道，街道上冷冷清清，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住宅楼里亮着明晃晃的灯光，街道上却空无一人。 “虽然我之前没有见过你姨妈，但看上去好像跟以前变了不少吧？” “嗯，是啊。”秦気把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浅笑了一下说道，“确实是变了不少，以前特别喜欢着急，还很喜欢唠叨。这次看她比以前精神多了，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是不是人到年龄了，就想通了不少啊。”顾承祁笑道。 “可能吧，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太久没见她了而已。” “那你怎么不多待一会？”顾承祁问道。 “我要是再待下去，她肯定要留我们住下。那么小的地方，你觉得再住两个人可能吗？”秦铿瞥了顾承祁一眼。 “也是。”顾承祁砸了咂舌。 “这样就挺好的。”秦铿叹了口气说道，“起码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别人身上，也找了工作赚钱。” “是啊。”顾承祁伸出手，也插进秦铿的外套口袋里，抓住了他的手，“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回家吗？”秦凭问道。 “你想看春晚？”顾承祁反问。 “嗯不是很有兴趣。” “那就别急着回了，我还在想再转转。” “去哪啊？”秦铿侧头看向顾承祁。 顾承祁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久才说道：“我想去我哥的墓看看。” 秦秩有点吃惊，但还是很快地点了点头，“好。” 于是，就在这样一个合家欢乐的晚上，秦秩和顾承祁在浓郁的火药味道里骑了半个多小时的单车，来到了郊区的墓园。 同一片墓园里，葬着秦秩的父母，也葬着顾承祁的兄长。 他们在门口的店子里买了些花和香火，先去给秦秩的父母上了炷香，然后才转过身去找顾承哲的墓碑。 “你知道在哪里吗？ “秦秩问道。 “嗯，大概吧。”顾承祁说道，“我妈给我发过一条短信。” “你一直都没来过？” “没有。”顾承祁顿了顿，“我一直不敢。” 秦秩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握住他的手，陪着他走在鳞次栉比的墓碑中，寻找着那个名字。 “你说人死了，真的会有鬼魂吗？”走着走着，顾承祁突然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啊。”秦铿叹了口气，“这件事恐怕活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我哥刚死的时候，我经常梦到他。”顾承祁低声说道，“梦到他朝我哭诉，说他后悔了，问我为什么当时没能拉住他。” “不许这么说。”秦铿狠狠地按了一下顾承祁的手掌心，“你哥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可他本来能活下来，过更好的日子的。”顾承祁抬起头来，有些迷茫地朝天空呵出一口冷气，“我爸妈肯定很伤心，在他们眼里只有一个儿子，就是顾承哲。现在他们两个没有儿子了，我也没有家了。” “别这么说。”秦気拉起顾承祁的手，“你看着我。” 顾承祁抬起头来。 “你还有我。”秦铿一字一顿地说道，“只要我们两个人还在一起，就会一直有家，听到没有？” 顾承祁笑了起来，“嗯。” 顾承祁顺着自己记忆中的编号往前走着，墓园里只有光线微弱的路灯，一眼望过去，远处一片漆黑。 但奇异的是，顾承祁并没有因此感到害怕，走在秦铿身边，反倒有一种安静的平和。 秦秩突然停下了脚步，“前面好像有个人。” 顾承祁抬起头往那个方向看去，顾承哲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中年女人。即使时隔这么久，顾承祁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妈……”顾承祁下意识地小声说道。 女人回过了头，脸上的表情跟顾承祁一样惊讶。 “阿祁？” 女人竟然真的是贾曼玉。 “你……”顾承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你怎么，这个时间……”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贾曼玉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顾承祁清了一下嗓子，“没多久，刚到。” “你是来给阿哲扫墓的吧。”贾曼玉笑了笑，“我也是。仔细想了想，我好像连阿哲平时喜欢吃什么都不知 道，他从小就听话，从来哦不挑食，让他吃什么都吃得很开心的样子。现在看来我真是太无知了，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真正的想法。” 顾承祁沉默着不知说什么话。 “我知道阿哲的死跟你没关系。”贾曼玉说着说着，眼眶红润了，“那之后我想了很多，也许我跟你爸爸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真的很失败……” “我就是来看一看，看完我就走了。”顾承祁打断了贾曼玉的话。 贾曼玉愣了一下，“好。” 顾承祁把买到的花放在了顾承哲的墓碑前，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没有多做犹豫，转身离开了。 “阿祁！”顾承祁听到自己身后传来声音，“我跟你爸爸离婚了。” -- 第182页 顾承祁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头。 贾曼玉的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有空的话，给妈妈打个电话吧，好吗？” 顾承祁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回头，径直朝出口的方向走去了。 秦秩回头看了顾承哲的墓碑和贾曼玉一眼，也加快脚步跟上了顾承祁。 “你不打算” 顾承祁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还接受不了。” 秦秩“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算他们离婚了，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而且很可能是顾远国提出来的。”顾承祁说道，“我还是没办法，把她当成我的家人。” “没关系。”秦铿安慰道，“你自己的人生，想怎么过都可以，我们不是已经跳过最难跨越的那道悬崖了吗？” 顾承祁笑了笑，“可是当跨过那道悬崖之后，有些人，有些事就永远地被留在了那一头。” “宝宝” “我没事。”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人活在这世界上，哪有容易的时候。不过我还是相信，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一定会。” “是啊，一定会的。”秦気伸开双臂，抱住了顾承祁，拍了拍他的后背。 番外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