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妙探(穿越)》 selected>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 书名:大唐妙探(穿越) 作者:果小木 文案: 介绍一: 甄子彧(受)VS狄敬鸿(攻) 甄子彧通过一幅山水图穿越时空来到大唐,竟然与挚爱金久奇再次相遇,只是,金久奇已经不再认识甄子彧,他现在的名字叫做狄敬鸿,而且也不再是什么神探,只是个观澜学院的笑柄,唯一能被人记住的事迹是晕尸。 介绍二: 一个观澜学院,三个大理寺卿。 长安西南200里,双溪山,观澜学院,专司查办各类疑难凶案。老主顾买案,价格从优。大理寺买案,最低五折。只负责线索推理,不负责过堂审判。 观澜学院买案须知:第一步,签订《买案文书》,首付酬金五成;第二步,发放出山令牌,指定查案判官;第三步,提交《线索纪要》,再付酬金五成。 观澜学院探案秘籍:入院自会,出院自废。 观澜判官晋级说明:破案积分收录于观澜石,依照积分晋级排名。大理寺买案,可获双倍积分。 PS.穿越 探案 轻松(计划下一步《玄门诡探》) 内容标签: 强强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甄子彧;狄敬鸿 ┃ 配角:章豫青;刘博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组团穿到大唐当侦探 第1章 楔子 一个观澜学院,三个大理寺卿。 长安西南200里,双溪山,观澜学院,专司查办各类疑难凶案。老主顾买案,价格从优。大理寺买案,最低五折。只负责线索推理,不负责过堂审判。 观澜学院买案须知:第一步,签订《买案文书》,首付酬金五成;第二步,发放出山令牌,指定查案判官;第三步,提交《线索纪要》,再付酬金五成。 观澜学院探案秘籍:入院自会,出院自废。 观澜判官晋级说明:破案积分收录于观澜石,依照积分晋级排名。大理寺买案,可获双倍积分。 观澜学院骨灰级判官(镇院祖师): 阎罗捕快冯安然 鬼刀圣手莫知邱 通灵御医缪 严 观澜学院殿堂级判官(可接大理寺买案文书): 判官学监韦景丰 晕尸诡探狄敬鸿 冷面诸葛甄子彧 阴阳司天魏东流 玄冥画师刘博恩 黑袍将军章豫青 观澜学院黄金级判官:十人,姓名暂略;观澜学院白银级判官:十人,姓名暂略;观澜学院青铜级判官:多人,姓名暂略。 正文 大唐贞元二十年五月初五,戌时,长安。 春末夏初,长安南郊凉意不减,几声鸟啼驭着夜风起伏悠长,太白山麓隐隐绰绰身形朦胧。 薄暮高远,新月如钩悬于正南,皎皎群星洒落其侧,朱雀七宿璀璨勾连。 司天监,魏洛,字东流。 魏洛凝望夜空,这浩瀚无边的夜色,着实美的摄人心魄。他在司天台夜夜仰望,春夏秋冬,白驹过隙,一望十年。近些日,几根白发悄悄爬上了他的双鬓,被时间磨平的焦灼再次郁结于胸。 神策军护军中尉传唤魏洛两次,这绝非偶然。护军中尉了无痕迹的点拨,魏洛佯装不解实际心知肚明,当今圣上身体欠安,各方势力异动频繁,无论下一步扶谁上位,神策军都需要师出有名。而他,司天监魏洛的话,便是那个名。 敷衍,恐怕是敷衍不过去了。 这些年,魏洛仰仗上任司天监照拂,步步高升直至接管司天台,他不结党,不娶亲,不收徒,孑然一身,漂若浮萍,守在这司天台。百官敬他料事如神,圣上靠他把脉国运,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每一言都有性命危险。 魏洛挺直身型,深吸一口气,清凉沁鼻,他扶栏凝望,对着夜空道:十年了,还不来吗? 魏大人在等谁? 魏洛身型一顿,脊背僵直。他不着声色的调整气息,缓缓回头看向来人,沉声道:今夜,不是你当值。 少监手提一壶酒,面上堆笑,茫茫长夜,大人以身作则,坚守司天台,属下万分敬佩,今日得一壶好酒,特来陪您小酌! 魏洛只喝茶,不喝酒,任人皆知。 神策军想要控制他,连幌子都懒得打一个。他们的意思很明白,今天这酒不喝,明天就是少监上位,这酒喝了,魏洛还能苟活几日,但前提是做他们的鹰犬。护军中尉心狠手辣,能够赏魏洛一壶酒,已经是非常给他面子了。毕竟魏洛是个正三品,而且皇上也喜欢他,不明不白死了,善后可能有些麻烦。 魏洛心里早有定夺,他眼神犀利,目光如剑,声中带寒,谢了,当值,不喝酒。说完,拳心紧握。 少监会武,善用暗器,不得不防。 少监道:属下冒失,竟然忘了大人不喝酒,请大人恕罪。说话间却是面露凶相。 这酒,要是魏洛真的喝了,以后魏洛便是神策军的人,少监就彻底成了一枚废弃的棋子。这酒魏洛没有喝,魏洛便成了那枚废弃的棋子,废弃的棋子最好是步死棋。 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魏洛嗅到了升腾而上的杀气。 此时,灵台郎急匆匆来报,大人,天有异象,出于东南。 魏洛望向夜空,东南朱雀七宿,雀尾闪现光晕,状如半个圆环,愈渐放大扩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松开了紧握的双拳。 灵台郎见魏洛面色从容,似有笑意,便放下心来,魏大人,咱们明日是否要上疏陛下? 魏洛望着那光晕,朗声道:拟奏疏,天有异象,出于东南,祥龙现世,降于西南,万物更新,吉~兆。 少监忍不住反驳,道:魏大人,为何是祥龙,分明是雀鸟。少监话音未落,夜空骤亮,宛若白昼,刺眼强光划破天际,晕染了红霞漫天。 三人均是一阵惊呼,等他们再次睁开眼睛,那光束渐弱,由东南向西南游走,少时消失于天际。 夜空,恢复平静。 魏大人,魏大人?灵台郎想问详情,魏洛早已消失不见。 翌日。 双溪山,观澜学院,拨云堂。 报院长,山外买案! 观澜学院院长冯安然正在讲学,学生疾步登堂,呈上买案文书。 冯安然,年近耳顺,仙风道骨,目光炯炯,矍铄有神。听闻山外来信,放下手中书册。 早年,冯安然曾任大理寺少卿,人称阎罗捕快,是天下闻名的探案奇才,后辞官隐居双溪山,创办了观澜学院,专司调查各种疑难凶案。 观澜学院探案,价格公道,效率奇高,几桩大案之后声名鹊起。江湖戏言一个观澜学院,三个大理寺卿,就连大理寺也时常向观澜学院买案。 冯安然速览买案文书,而后递给韦景丰。 韦颢,字景丰,观澜学院学监,绰号判官学监,殿堂级判官。殿堂级判官,顾名思义,可接大理寺等中央机构的买案文书。 韦景丰念出买案文书,大理寺买案。五月初六,双溪镇,三户灭门,人命二十二条,限期十日,酬金佰两。 买案文书属于观澜学院机密文件,非出山判官不能告知他人。但,此案出在双溪山,半天时间已经人尽皆知,无需可以隐瞒。 堂下,十几位入院不足两年的青铜级判官窃窃私语,方才院长正在讲这桩凶案,没想到大理寺的买案文书就到了。 一般来说,殿堂级判官才能拿到大理寺的买案文书,而青铜级判官只能拿到最底层的买案文书,多是小案、散案。不过,也有例外,观澜学院每年秋季有一次晋级大考,晋级大考之前会有一个殿堂级买案文书指派给优秀的青铜级判官。 院长命韦景丰当堂念出买案文书,肯定是有意把这次机会指派给堂下某一位判官。一年只有一次晋级机会,不知道谁能幸运的拿到出山令牌,这可是扬名的大好机会。 韦景丰道:院长,十天期限,有些仓促。 冯安然道:此案发生在双溪镇,凶手残忍至极,民间谣言四起,我们如不过问,怕是说不过去,接。说罢,冯安然拈须环顾堂下,缓缓道,此案,谁愿意分析一下? 堂下瞬间静默。 院长这是在考核判官们的基础知识,看大家对《探案秘籍》掌握的是否扎实,回答若有丁点失误,肯定就会错失出山令牌。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但又不想第一个站起来当出头鸟。 裴卓是本届学生判官里面的佼佼者,见大家静默,欲起立发言。未等裴卓站起来,冯安然面露愠色,面向后排靠窗角落处,沉声道:狄敬鸿,你分析一下案情。 后排角落,只见一人撑肘、掩袖、藏头,像是在思考问题,却迟迟未见反应。 狄濯,字敬鸿,观澜学院奇迹般的存在。据说狄敬鸿从小长在观澜学院,但依旧只是青铜级判官,年年晋级考核,年年晋级失败。作为观澜学院的探案判官,懒散好闲也就罢了,最夸张的是,狄敬鸿竟然晕尸。 所以,狄敬鸿只能拿到一些免费为百姓服务的文书,就这,他也不能按时交差,不按时交差也就罢了,他又偏偏巧舌如簧最会哄骗院长,每次都有一百种理由为自己诡辩,总之,天错地错永远不是他的错。 时间长了,就连山下百姓丢猫丢狗这种小事也不愿意让狄敬鸿查办了。狄敬鸿呢,也不着急上火,反而庆幸自己落得个清闲,心态非常坚实。这些年,狄敬鸿在观澜学院毫无功绩,只收获了一个响当当的绰号晕尸诡探。 院长点狄敬鸿的名,狄敬鸿没有反应。坐在狄敬鸿前面的刘博恩咳嗽一声,依然没有唤起神游天外之人的意识。 冯安然提声,又点他,狄敬鸿! 院长要发怒了。吓得刘博恩赶紧侧身戳身后呼呼大睡的狄敬鸿。 狄敬鸿瞬间惊醒,无缝衔接瞪大眼睛,起身之后嘿嘿傻笑,院长,我正在推敲案情呢! 这是经验,狄敬鸿浓眉大眼,面相周正,瞪大眼睛便看不出来他方才正在打盹,他说推敲,便不用马上回答院长的提问,接下来,便是常规操作 狄敬鸿行云流水般递给刘博恩一记暗示,刘博恩手指放到身侧指指窗外,又在身后比划了两根手指。 冯安然对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人暗戳戳的比划视若不见,手中稳稳掂着戒尺,道:思考的怎么样了,说来听听? 狄敬鸿站起来回答问题,各位学生判官不担心他抢风头,反而都在乐津津等着看好戏。若说观澜学院成绩最差的学生,建院以来没人能与狄敬鸿争第一,无论如何院长也不会把出山令牌指派给狄敬鸿。据说,冯安然与狄敬鸿那早逝的亡父有交情,否则早就不知道把他扫地出门多少次了。 狄敬鸿看见刘博恩的暗号,故意拉长声音,盗贼 刘博恩一声干咳,狄敬鸿心下一悬,这是猜错了。 进而,他又拉长声音,道:双 刘博恩默默点头。 嗯,这是猜对了。 狄敬鸿继续拉长声音,道:双溪山命案他记起方才自己神游的时候貌似听到了双溪山三个字,此外,猜命案肯定错不了,观澜学院接的买案文书,九成都是命案。 刘博恩评估了一下狄敬鸿的反应,让他继续猜下去就要露馅了,凭狄敬鸿那三寸不烂之舌,他若是知道一二,早就口若悬河了。 救人救命救同学,刘博恩咕哝一句,司天监魏洛到底是如何从司天台莫名失踪的呢?在下百思不得其解,也请敬鸿兄结合案情分析一下。 狄敬鸿了然。 他顿时抖擞精神,双溪山命案,司天监魏洛有重大嫌疑,张榜通缉,不日便能破案。狄敬鸿生了一副好模样,五官明朗,颇具神姿,举手投足之间有股飒爽侠气,不了解他底细的人还真的容易被他这一副煞有其事的做派给唬住。 狄敬鸿胡编乱造,收放自如,从魏洛此人到鬼怪蛇神,洋洋洒洒一大车废话。刘博恩默默在身后竖起了大拇指。他这个室友,绝了。 冯安然四两拨千金,反问道:魏洛为何杀人? 狄敬鸿心里搓火,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院长这句话。 为何!为何? 这老头子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我要知道为何,我不早就说了么? 课堂之上,他又不好驳了冯安然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对付,魏洛乃当朝司天监,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是夜,双溪镇发生命案。这就对上了啊,魏洛绝对是妖魔转世,天有异相,魔性发作,杀人嗜血,负罪潜逃。 狄敬鸿还未说完,冯安然将戒尺重重拍于书案之上,所有人吓得一哆嗦。 狄敬鸿咕咕哝哝,或者,是魏洛指使他人作案。 冯安然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家都在等着看好戏,估计狄敬鸿这家伙又得挨戒尺了。 没想到,过不多时,冯安然对韦景灏,道:发放出山令牌,双溪镇命案由狄敬鸿担任探案判官,章豫青、刘博恩配合,三日内找到线索,十日内破案交差。 堂下嗡嗡嗡一阵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下课!冯安然拂袖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狄敬鸿和莫名其妙的一堂人。 裴卓心里不悦,静坐不语。他出自洛阳名门裴氏,目中无人,心高气傲,一心想着一案扬名。这次双溪镇命案与司天监失踪有关,朝廷非常重视,正是一个博取功名的好机会,裴卓跃跃欲试,不成想却被狄敬鸿那个懒蛋拿到了出山令牌。 平日与裴卓走的近的几人围着他议论纷纷 院长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案子交给狄敬鸿? 是啊,狄敬鸿可是从来没有破获过一起命案。 难道,院长也认为妖魔一说是真的?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 怎么可能?观澜学院《探案秘籍》写得清清楚楚,不信妖魔,勿论鬼怪,我看呐,院长这是实在忍不了他了,想找个借口将他打发了事。 裴卓始终不发一语,脸色铁青,很是难看。 狄敬鸿自当是没听见他们议论,这些人平日跟着裴卓没少骂他,反正这顿戒尺是逃过了,破案什么的到时候再说。 狄敬鸿伸个懒腰,走出拨云堂,刘博恩追上他,敬鸿兄,你方才没有睡着啊? 狄敬鸿抬手搭上刘博恩的肩膀,伸手掩口,打着哈欠,道:睡着了啊,还做梦了呢,梦见了仙女。说完对着刘博恩展开一个迷之微笑。 人人嫌弃狄敬鸿懒散,只有刘博恩喜欢跟他玩闹,因为这刘博恩比他还懒散。 当然,狄敬鸿也不是没有其他朋友,比如说,前面正向他们走过来的这位 身负一柄墨离剑,墨衣罩衫,俊采飘逸,不落俗尘。章墨,字豫青,与刘博恩同期进入观澜学院,探案风格极为谨慎细腻,常于细枝末节之处发现证据。章豫青出自将门世家,绰号黑袍将军,是这一期青铜判官之中冯安然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有希望晋级的人选。 豫青兄狄敬鸿两眼放光,嘴角上扬,张开双臂,翔雁一般直冲章豫青亲切扑去。 章豫青脚步似踩凌波,微微侧身,不着痕迹躲过。而后,侧头问狄敬鸿,道:听闻你~接了出山令牌? 狄敬鸿答非所问,乐悠悠道:豫青兄,你终于回来了,案子办的怎么样? 章豫青正要回答。 狄敬鸿又道,豫青兄出山,肯定马到成功!我那双溪山的案子也靠你啦?交差之后请你喝酒,嘿嘿! 拍马屁,狄敬鸿很会。 章豫青道:双溪山命案务必谨慎,毕竟牵扯三户灭门二十二条性命,而且与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司天监魏洛有关,万可不要儿戏。 章豫青几句话,狄敬鸿像是被按了机关,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刘博恩道:敬鸿兄,你怎么了? 狄敬鸿舌头打结,道:三,三户灭门,二十二条人命? 刘博恩点头,道:昨夜双溪镇,三户灭门,二十二条人命,司天监魏洛失踪,民间谣传魏洛成魔,屠害无辜生灵。 狄敬鸿张大嘴巴,哑然失声。 刘博恩道:你方才真是信口胡诌的啊?你是如何知道民间传言妖魔作乱的呢?。 章豫青道:狄敬鸿,双溪山命案通着天呢,搞不是要掉脑袋的,你可千万别乱来啊。 狄敬鸿失魂落魄,道:昨夜确实天有异象,白日我吃粽子吃撑了,夜间起来如厕,看到红光满天 他大喊一声,豫青,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开新文了,请点点收藏哈~最近这段时间我们都经历了太多,愿小天使们健康顺遂,一切安好。2020 第2章 双溪镇,梅子铺。 甄子彧昏昏沉沉,四肢无力,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用力撑开眼皮,眼珠左右晃了晃,没有看到鬼九,一时心生不悦,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出去乱跑? 家法处置! 按照家规,子彧生病,鬼九要寸步不离左右,不许接案探案,不许花天酒地,不许任性欺人,他此刻应该紧紧握着子彧的手,躺在床边陪着子彧解闷。甄子彧自己立的家规,记得仔细,等他回来,定罚不饶! 甄子彧张了张嘴巴想要唤鬼九,喉咙干涩像是着了火一般,生生没有说出一句话,他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解。 轻挑眼皮 窗棂有些破旧,没有装饰床幔,板床触肌生寒,枕头像石块一样冰冷生硬,身上搭着一床被子倒是干净,但被口处似是打了补丁。一切迹象都提醒甄子彧,这是陌生的环境,他以前从未来过。 孩子,你终于醒了。 一个老者的声音进门,甄子彧心里激灵一下,脖颈发硬。寻着声音,他缓缓偏头,见老者由外进入,看上去年近花甲,穿着不像是北平人,手里端着一只瓷碗。 老者越走越近,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甄子彧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些画面,胸口开始发闷,身体止不住打颤。 甄子彧突然想起来,他和鬼九好像出事了,他们掉进了一个黑洞里,他拼命的想要抓住鬼九,九哥在哪里?鬼九!甄子彧强撑着身体,嘶哑着嗓音,拼了最后一口力气,喊九哥。 他没有抓住鬼九。 他想起来了,他没有抓住他。 老者见状,连忙把装了汤药的瓷碗放到床边竹凳上,扶住甄子彧,连连劝慰他,孩子,你别着急,想要找谁,等病好了再说。 甄子彧眼泪忍不住往下流,浑身哆嗦成了一团,委屈至极,悔恨至极。我为什么没有抓住他?我现在又是在哪里?如果他出事了,我为什么要活着? 老者劝慰半晌,甄子彧终于情绪渐稳,不再激动,而是发呆。 孩子,你先把药喝了,等养好了身体,再做打算也不迟。老者把汤药碗递给甄子彧。 您是? 老夫姓缪名严,祖传行医问药。 多谢缪老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甄子彧。甄子彧起身要拜谢,缪严扶住他,孩子,你大病初愈,不必多礼。 甄子彧端起汤药碗想要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他竟然满头长发,胡须也已经垂落。 怎么了,孩子?缪严以为他怕药苦。 甄子彧暗想,自己可能已经病了很久了,或许一直是缪老先生照顾自己,对缪老先生愈发恭敬。 他撩开胡须喝了两口汤药,那药汁闻起来湿涩,喝起来倒是清爽润喉,他舒服地轻嗽了两声,却没有继续喝下去。 甄子彧把汤药碗举高了些许,剑眉微蹙,若有所思,缪老前辈,我病多久了? 缪严坐在床边竹凳上,道:两日。 两日,怎么可能? 甄子彧又问:这是哪里? 缪严道:双溪山,梅子铺。 甄子彧低头把剩下的汤药一口气全部灌进肚里,而后拿着那个汤药碗里里外外打量个仔细,指腹在碗口和足底处来回摩挲。 缪严不明所以,家中简陋,汤碗粗糙,切莫见怪。 甄子彧依然琢磨着那只碗,问缪严道:缪老前辈,这碗,是您祖传的? 祖传?缪严听罢朗声笑道,行医问药是祖传,此等粗陋物件并非祖传,这是我那孙儿前些日子在镇子上用药材换来的,是新碗,尚未用过,大可放心。 甄子彧并非不放心。 只不过,北平城大古董行珍宝斋的三少爷,著名民国历史大家段志良的得意学生,古玩神探金久奇鬼九的心上人,九奇神探的二掌柜甄子彧,一眼便瞧出了这汤药碗是中晚唐的物件儿,而非他所在的民国。再之,甄子彧细细琢磨方才这位老者说话的口音 缪老前辈,烦请问一句,现在是什么年份? 大唐贞元二十年。 甄子彧听罢,默默放下药碗。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他这是,穿越了吗? 珍宝斋掌柜甄启荣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甄子轩擅长研究瓷器,二儿子甄子墨擅长研究金石,小儿子甄子彧最擅研究古书字画。自打小甄子彧就在古书堆里扎着,在那些旧籍散册中见过关于时空穿越的奇闻轶事,当时也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故事读一读罢了,没想到世上真的有此等怪事。 甄子彧回想 那一日,甄子彧正在书房挥毫泼墨,贴身随从晓枫蹑手蹑脚溜进屋,告诉他鬼九终于破了戚氏委托的案子,把那幅丢失的唐代山水图给找回来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鬼九却要亲自把失物给人家送回去。甄子彧知道那戚氏,年轻守寡,颇有风韵,鬼九又偏偏生了个招蜂引蝶的相貌,甄子彧早就不放心了,一直让晓枫盯着呢。 鬼九最是狡猾多端,不知道怎的就闻到了风声,算准了自己晚上要被家规收拾,火速回家并把那幅唐代山水图给甄子彧带了回去,说是让甄子彧欣赏一晚然后再还给戚氏。 甄子彧最喜古书字画,见到山水图之后心中怒气消了不少,已然忘记了想要惩治鬼九的事情,鬼九见子彧欢喜,便又把他那块祖传的祥龙珮拿了出来,非要给子彧戴上。 说起那祥龙珮,甄子彧摸自己的腰带。 孩子,你是在找这个吗?缪严从甄子彧的枕头边上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从你身上拿下来的。 是,谢谢您,缪老前辈。甄子彧接过那块祥龙珮,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嘴角泛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飞龙云纹,雕工精巧,反面细刻一行小字满文,是家族姓氏,这是鬼九的亲爹四王爷留给他的,据说是御赐之物。 那天晚上 鬼九软磨硬泡,非得把这块祥龙珮送给甄子彧。相比探案,鬼九更擅长哄人,子彧,你就收了我的玉佩呗,求求你了,求求,求求。 这块祥龙珮是鬼九爹娘的定情信物,他早就想送给甄子彧,把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定下来,省得甄子彧老不不放心他,可是他央求甄子彧十多回了,甄子彧就是不肯收。 甄子彧不理,打开卷轴,一门心思赏析那幅山水图。鬼九没完没了在他耳侧念叨,一会儿伸爪子抱他,一会儿磨蹭着亲他。甄子彧被他扰得静不下心来研究山水图,无奈道:这是皇家传承的物件,你给我算怎么一回子事?我跟你说,这种古玉真的有灵性,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鬼九也不管甄子彧肯不肯收,便硬给他系到腰间,子彧,咱俩的事就算定下来了~啊。 甄子彧道:你不听话,不定。 金久奇道:我听话,绝对听,我发誓。 甄子彧手里摩挲着那块玉佩,听金久奇睁眼瞎掰,眼前忽地闪现一道金光,刹那间四周天旋地转。 甄子彧下意识伸手去抓金久奇。 黑夜。 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甄子彧瞬间感受到魂灵出窍一般的巨大颤栗,身体在漫无边际的冰冷桎枯中游弋。 凶兽嘶哑尖叫,就在耳旁又似无限遥远,残酷炽烈的绞杀声,穿破苍穹。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拼尽全力想抓住金久奇。 事与愿违。 他只觉得越是挣扎陷得越深,已经被暗夜吞噬的身体,不由自主旋转,旋转,旋转。 再睁眼,他已经躺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想到此处,甄子彧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如果真的是穿越了,那是不是鬼九也穿越了? 他连忙问身边救他的缪严,缪老前辈,您有没有看到和我一起来的~朋友? 缪严摇摇头,道:没有,广逸只把你一个人带了回来。 甄子彧有些失望,广逸是~? 老夫的孙儿,缪广逸,昨日他上山采药把你背了回来,说是你在双溪边晕倒了,我看你这身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吧? 甄子彧见自己还穿着那件青色短褂,点头道,嗯,我确实不是本地人。缪老前辈,请问,令孙有见到我带的一幅山水图吗?甄子彧想,他们既然是穿越到了唐朝,想必是与那幅唐代山水图有关。 未等缪严回答,只听门外一声疾呼,祖父,出大事了。 缪广逸人未到声先到,少时,脚步匆匆,推门而入。 缪严看了孙子一眼,沉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仙人,你醒了!缪广逸看到甄子彧十分惊喜。他自知失仪,有些腼腆,这孩子十四五岁,憨憨实实,甄子彧想起一个熟人,不免又心生感慨,转眼间就隔了几世,世事无常。 仙人? 缪广逸这称呼,甄子彧没有摸着头脑。他拱手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缪广逸的模样让他想起了侠肝义胆几个字,便顺口说了出来。 缪广逸听后大为欢喜,眉眼上扬,意气风发,哪里,哪里,不敢当,不敢当。 缪严道:子彧这么夸他,他可要翘尾巴了。你方才慌慌张张,要说什么?老张头家的狗又咬人了? 祖父,我去镇上送药,听说昨夜镇上出大事了,三户灭门,二十二条人命全没了! 缪严和甄子彧均是一惊。 第3章 缪广逸风风火火回家,说是双溪镇发生了命案。 甄子彧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已忍不住想要探寻究竟,这其实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与金久奇整日腻在一起推理案情,对各类悬疑命案已经颇为敏感,更何况是一夜三户灭门这种大案。 探案之人,接触凶案就像猎狗嗅到血腥一样,忍不住想要捕捉线索。 缪广逸道:当下外头都在传,说这件命案与当朝司天监魏洛有关。 魏洛?这两个字又唤起了甄子彧的记忆。金久奇的贴身随从也叫魏洛,那孩子从小跟着金久奇,如今已经能够独挡一面。 缪严道:子彧,你认识魏洛?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猜测,甄子彧赶忙摇头,道:不认识。甄子彧琢磨,想必是同名吧。魏洛怎么可能在这里?此时此刻,魏洛应该在北平。估计他正在和晓枫找金久奇和甄子彧,两个都是可怜孩子,以后便无依无靠了,希望他们能够相互扶持渡过难关。 成魔杀人的说法甄子彧不信,金久奇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神仙鬼怪,金久奇留过洋,看问题颇有见地,金久奇说的话,他信。 缪严也有怀疑,道: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鬼怪,无非都是奸人作怪罢了,再说,魏洛在双溪镇颇有威望,为何要回来行凶杀人损坏名声?事情尚无定论,你切不可人云亦云。 缪广逸道:知道了祖父。 缪严招呼甄子彧和缪广逸用饭。缪家人丁凋零,只剩下祖孙两人相依为命,甄子彧的到来,让略显清冷的堂内有了生机,缪广逸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 说来说去又绕道双溪镇惨案 据说,大约十年前,司天监魏洛孤身一人来到双溪镇,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只知道他偶尔到镇上为人卜卦,卦象也不是特别灵验,只能勉强换些吃食,还经常要遭人取笑。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魏洛结识了当时的司天监廖开智,不知为何,魏洛突然变得有如神助,竟然摇身一变成了那廖开智的门客。魏洛助廖开智夜观天象把脉国运,无一漏言,十分灵验,自此一路飞黄腾达。 魏洛到了京城之后,得到了皇上的赏识,没过多久他便顶替了廖开智成为了司天监,人称魏神仙。 魏洛这个人,性格孤僻,不喜结党,整日守在司天台,传言他是要修道成仙之人。 传言,五月初五,戌时,也就是前天夜间,魏洛望着夜空说了一句:十年了,还不来吗?他话音未落,夜空中祥龙现世,天边红光闪动,待到红光散去,魏洛已经消失不见。此事,司天少监和灵台郎亲眼所见。 是夜,双溪山发生三户灭门命案。民间都在传,说是魏洛修仙,走火入魔,回到修炼地双溪镇,杀了二十二条人命,遁入了双溪山中。 缪广逸如说书一般,详略得当,铺陈夸张,把关于魏洛的传闻都讲给缪严和甄子彧听,昨日卯时,有猎户进山,瞧见了魏洛的身影,当时他满身都是血污,正在双溪边洗脸,据说,当时溪水都被染红了。那可都是亡者的血啊。 说完,他自己先打了一个寒颤。 缪严道:坊间传闻,听听便罢,不能当真。饭都冷了,快用饭吧。 甄子彧须发过长,生活十分不便,他稍微用了些饭,便放下了碗筷,闲聊间,对缪严道:缪老前辈,我想去双溪旁看一看,不知是否方便。 缪严道:想去寻你那幅遗失的画?缪严记得,甄子彧醒来之时问过缪严,有没有见到他随身携带的一幅山水图。 甄子彧道:寻画之事不急,寻友却是很急。 寻友? 嗯,子彧与友人结伴远游,在双溪山与友人走散了,我想回去寻友,还请广逸相助。 甄子彧想,无论如何他都要寻到金久奇。既然,此世的缘分从双溪而起,那就回到双溪,探踪寻迹。这一世,不知要过多久,更无法预料归期,孤身一人,漂泊无依,除了这一丝牵挂,生命能还剩下什么意义? 人生在世走一遭,无非就是为了那一人,重生此世又走一遭,心中依然还是那一人,那人在,他乡也是故乡,那人失,便再了无牵挂。 缪严道:广逸每日卯时上山采药,你可与他一同前往。 甄子彧起身,认认真真拱手,再次道谢,多谢缪老前辈照拂,子彧感激不尽,多谢广逸。 缪严道:子彧莫要见外,老夫近日旧疾缠身、腿脚不便,不能陪他一同上山采药,你随他一同上山,正好做伴。 缪广逸道:对,我一人上山无聊至极,仙人刚好与我做伴。 甄子彧道:广逸,为何频频称我为仙人? 缪广逸道:子彧兄突然就出现在了双溪山,而且须发飘然宛若神仙一般,可不就是仙人? 甄子彧笑道:承蒙夸赞,但我不是仙人,只是普通人,上山之事还请多多关照。 缪广逸拍着胸脯爽朗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只两三句话,甄子彧便又开始想金久奇。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甄子彧不知怎的,就凭空想起了这句话,虽然他是个男儿身,可他此刻却想让金久奇看到自己长发飘逸的模样。 若是他看到,会喜欢吗?他最会说鬼话,肯定会说喜欢,或者说子彧好看的不得了,惊为天人,甚至用词更浮夸,他也可能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然后再眉眼笑得弯弯,把子彧捧在手心里亲昵,他总是有办法把人哄劝开心,让人不知不觉便心甘情愿的着了他的道儿。 太喜欢那个人了,甄子彧不知道,没有他该怎么办?晚间,躺在陌生的夜色下,甄子彧想,那人就是他的命,找不到人,命就没了。 次日,卯时。 缪广逸带甄子彧进山,两人找到一处清澈的山间小溪。子彧兄,我就是在这里看到你的。缪广逸指着甄子彧晕倒的地方。 甄子彧寻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一块光洁生辉的圆形大石,清澈凌冽的溪水自山顶而下,穿越山涧青翠,伴着鸟鸣兽语,一路曲折向前,行至大石处,水宽不过仗余,溪水击打石面,泛起熠熠波光。 甄子彧暗自忖度,如此坚硬的大石,若是从天上落下来,摔到石面上该有多疼了,想到金久奇龇牙咧嘴皱眉,他心尖掠过一丝疼痛,若是从石中幻化出来,应该会好受一些吧?不知道,金久奇是怎么过来的。 缪广逸见甄子彧望着那块大石沉默不语,问道:子彧兄,你在想什么? 甄子彧道: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广逸,这山叫做什么名字? 双溪山。 这水~这水该不会是叫做双溪吧? 猜对了。这山上呀,还有个双溪观呢! 双溪生在双溪山,双溪山上双溪观,双溪山下双溪镇,真是有趣,不过,另外一条溪水在哪里了? 这山上只有一条溪水。 只有一条溪水,为何叫做双溪山? 这个呀~缪广逸神秘一笑,等你跟我爬到高处便知道了。 缪广逸生在双溪山长在双溪山,爬山就像走平地那么从容利落,两人拾级而上,沿路的每一块石,每一株树,他都了如指掌。 我们要多久才能爬到山顶?甄子彧身子还有些虚弱,不多时,汗珠便顺着脸颊往下流。 缪广逸停下脚步, 快了,我们不用爬到山顶,只需爬到半山腰即可。这山石陡峭,你可要当心,前几日祖父就是爬这个坡摔了腿,现在都没办法跟我一起上山。 甄子彧抬手抚着衣袖擦了擦汗,道:你每日自己在这大山里来去,不怕么? 怕什么,见到猎物刚好拾掇回家。这是座宝山,方圆十几里好多猎户指着它讨生活呢,白天上山也经常能碰到熟人。 甄子彧玩笑道:那要是碰到妖魔鬼怪呢,比如说~那个魏洛。 我有护身符。缪广逸从自己腰间抽出一个布袋,翻腾着找出一张纸画符,这是前些日子我跟祖父去观澜学院看病,顺道讨来的,据说非常灵验。 甄子彧道:观澜学院也在双溪山?这里的人真有意思,坐落在仗余的小溪边,就能自称为观澜,这境界还真是超凡脱俗。 对,就在~你看到对面那座最高的山峰了吗?在那个山峰背面。观澜学院里面教习探案的本领,那里的学生个顶个都是神捕快,就连大理寺也得仰仗观澜学院,等我攒够了钱把祖父安顿好也要去拜师学艺的。 缪广逸言语间十分向往观澜学院。 这里还有教习探案的学院?若真如缪广逸所言,观澜学院那么厉害,肯定会在古籍中有所记载,甄子彧不记得自己看到过类似的记录,心道这孩子可能描述地夸张了一些吧。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甄子彧分散了些精力,竟然没有觉得很累便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啦!缪广逸停住脚步,带着甄子彧来到一个视野开阔没有遮挡的位置,他抬手指着山涧里的溪水道,子彧兄,你从这里往下看。 甄子彧低头看下去,真的是双溪!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那溪水竟自然一分为二,左边青蓝,右侧墨绿,泾渭分明,十分神奇。 没骗你吧,这就是双溪山得名的原因,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据祖父说打从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这溪水奇怪的很,站在山脚下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到这半山腰却能幻化出两种颜色,人们都说这山这水有灵性呢。 缪广逸没有听到甄子彧答话,他回头一看,甄子彧正在出神地望着对面山峰。 甄子彧迎风而立,屏气凝神,脊背挺直,长发飘逸,宛若入画一般。站在他的视角凝望对面那座山峰,再俯视山脚湍流急水这不正是戚氏丢失的那幅唐代山水图吗? 一模一样,那山水图描摹的就是这幅景致。 绝对不会错,甄子彧记得清清楚楚,那山石的造型一模一样,起伏的叠嶂一模一样,双色的溪水一模一样,就连太阳所到之处折射的斑斓都一模一样,同一座山,同一个时辰。 那幅山水图没有署名,原来画的是这双溪山。 作者有话要说:  请收藏支持一下哈~谢啦! 第4章 人自画中来。 甄子彧找到了自己的穿越路径,十分欣喜。 他反复回想那副山水图,一丝一毫,丝毫不漏。 不对,还差了一样东西。 甄子彧指着面前的山岭道:广逸,那两道山岭之间,以前是不是有一座寺庙或者道观?甄子彧记得戚氏的唐代山水图上,有一座建筑居于山岭之间,云雾缭绕,若隐若现,意境悠远,是整幅画的点睛之笔。 缪广逸道:没有啊!子彧兄何出此问? 甄子彧道:没什么,我见那两道山岭俊美异常,苍翠遮蔽之处似有开阔之地,如若在绿树掩映之中修建一处居所,倒是个不错的世外桃源。 缪广逸道:子彧兄,你竟然能看到对面山坳?好眼力。 甄子彧但笑不语。缪广逸单纯,亦未追问,只道:子彧兄要是想看世外桃源,有机会我带你去观澜学院,那里有双溪山顶好的风景,而且观澜的建筑也都十分的气派。 好!甄子彧正有此意。 他要寻找鬼九的下落,恐怕接下的一段时间,这双溪山方圆十几里他都要搜寻一个遍了。 甄子彧道:广逸是否还要去镇上送药,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随你同去,顺便打听一下我那朋友的下落。在这大山里找人不是易事,还是得走一些捷径,甄子彧想去镇上打探一些消息,或许说不定,鬼九也被好心人给救了去呢? 缪广逸欣喜道:好啊,我整日一个人独来独往无聊至极,有子彧兄相伴甚好。 双溪镇。 不是妖魔作乱。走进凶案现场,章豫青第一时间推翻了狄敬鸿之前的论断。 若是传言的妖魔杀人,场面定然混乱不堪,章豫青见到了两个死者,挣扎迹象并不明显。 狄敬鸿见院中死者惨状,义愤填庸道:太残忍了,不是妖魔胜似妖魔,我狄敬鸿发誓,一定要将杀人凶手捉拿归案,移送大理寺之前先暴打一顿,定要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刘博恩道:敬鸿兄说的对,观澜三杰一出,不管他是魔是妖还是人,都要乖乖向正义低头伏法。 狄敬鸿和刘博恩信誓旦旦,口若悬河,互相吹捧,章豫青频频摇头,也不与他们争辩,只管查验现场搜集证据。 这两人每次都是同一论调,章豫青已经见怪不怪,这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不其然 啊!狄敬鸿惊呼一声。一具尸体,面目污青,死相难看,他看了一眼便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 又开始了。刘博恩念叨一句,豫青兄,我还是绘图吧。刘博恩绰号玄冥画师,按照分工,他负责把三户人家的居所格局和尸体位置描摹成册,作为推演案情的依据。 章豫青带着狄敬鸿继续查验现场,狄敬鸿跟在章豫青的身后,哆哆嗦嗦揪着章豫青的衣袖,很不凑巧,他无意间一回头,又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登时,腿脚有些打颤,豫,豫,豫,豫青兄,查验完毕我就先,先,先,先走了。 章豫青无奈至极,狄敬鸿这种胆量,竟然能在观澜书院奇迹般生存,至今未被赶出院门,也算是人间奇迹了。 狄敬鸿面露难色,临阵脱逃的确不甚妥当,但他就是害怕啊。他想象二十二个鬼魂向他迎面扑来,二十二冷汗瞬间渗出额头,竟然拽着章豫青的袖口瘫软了下去。 狄敬鸿晕尸,尤其是群尸。 章豫青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伸手拽起人,道:敬鸿兄,出山令牌是你接的,在下纯属帮忙,若说走,也是在下先走吧? 狄敬鸿精神不振,闭口不言,表情痛苦。 章豫青也不着急慌乱,从容镇静的掏出一个丹丸药瓶,左手捏紧狄敬鸿的下颌,右手倒出一粒丹丸滑入其口中。 不多时,狄敬鸿大口吸气,恢复了意识。 好了?章豫青收起丹丸药瓶。 这是观澜学院勘验凶案现场必备的回神丹。凶案现场尸气极重,容易导致精神萎靡,回神丹有定神提气的功效。章豫青这一瓶,他自己一粒未用,却已经被狄敬鸿用了大半瓶。 狄敬鸿尴尬的讪笑,顺势坐到了身后一张椅子上。 章豫青又道:不要随便触碰这里的物件,小心有毒。 狄敬鸿一跳三尺高,又抓住章豫青的衣袖不敢松手。 章豫青接着道:要死不要拉着我一起死。 狄敬鸿连忙又松开手。 章豫青再次无奈地摇头,转身查探案发现场的细节。 双溪山惨案三户灭门,第一户王氏人家是腐书网,连同新生儿一共死了五口;第二户聂氏人家是镇上商户,以贩卖果品为生,连同新生儿一共死了五口;第三户刘氏人家是双溪镇的大户,连同新生儿和家中仆役一共死了十二口。 到了第三户人家,刘博恩已经愤怒难平,凶手就连小婴孩也不放过,简直就是泯灭人性,不是妖魔又是什么东西?这家的小婴孩躺在母亲臂弯的襁褓之中,脸色已经污青,哺乳的妇女脸上带着些许倦容,竟然像是睡着了一般。 狄敬鸿翻阅官府提供的户籍簿和搜集的镇上百姓证词,道:这三户人家平日并无来往,方才镇上的人也证明了这一点,甚至没有任何关联之处,除了 除了他们都新得贵子。章豫青道。 有一家是女婴。刘博恩道。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 总之,这三户人家都有新生婴孩。 狄敬鸿一拍章豫青的肩膀,把他险些打了个趔趄,激动道:豫青兄,我要推翻你的论断。 说。 豫青兄,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若表达观点,你该不会生气吧? 不生气,欢迎辩论。 你看看这三户人家,都有新生婴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关于妖魔杀人的推断还是有根据的啊,新生婴孩的元灵新鲜干净,那些个妖魔鬼怪最喜欢摄取此类元灵增进修为。 章豫青抱手而立,墨离剑至于胸前,无奈摇头叹息道:狄敬鸿,你能不能不要整日看那些怪力乱神的书了,我看你的脑子里除了神仙鬼怪逸闻趣事什么都没有。继续如此,你终有一天得真的飞升成仙了。 狄敬鸿嘿嘿笑道:豫青兄,你这是在夸我吗?借你吉言,有朝一日飞升成仙,我定不会忘记你今日之言。 章豫青瞥了他一眼,道:我问你,观澜学院《探案秘籍》第一条是什么? 刘博恩举手,道:勿信鬼怪,审辩谣言。 章豫青指指他的笔。 哦~这张又得重新画了。刘博恩光顾着嘚瑟,手中墨汁已经滴到了纸面。 狄敬鸿道:不是魔怪,就是毒祸。 章豫青手提墨离剑,点点狄敬鸿肩膀,道:谣言可做补充线索,但要审慎辨别,至于鬼怪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毒祸~倒是不无可能,我们去看看仵作的鉴别结果吧。 啊~狄敬鸿一听仵作两个字,又开始浑身起鸡皮疙瘩,豫青兄,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帮博恩兄绘图,绘图。说罢,他便作势要开画。 刘博恩嫌弃的皱起鼻子,道:你确定你画的图样能用? 狄敬鸿不服气,道:临摹是我最爱上的一堂课好不好? 刘博恩道:我还以为你最爱上的一堂课是神游仙法呢? 章豫青道:不要狡辩了,都随我去仵作处。说罢转身就走,也不管狄敬鸿是否跟上。 验尸比查验现场复杂得多。 观澜学院也有学生专攻验尸门类,不过这个门类不是观澜学院的强项。 此次双溪镇案件非同一般,观澜学院特聘了莫知邱出山。莫知邱少从名师,江湖绰号鬼刀圣手。他手法利落老练,查验尸体极其详细,从毛发到指甲,决不放过任何细节,一具尸体他总要翻来覆去地检查,寻找可疑之处。 莫知邱能够在没有解剖尸体的情况下,给出详细的检验结果,作断案的参考。他精通药理病理,知道何处经络受伤便危及哪处脏腑,中何种毒便出现什么症状。那些已腐烂的尸体,莫知邱也有办法验证,甚至根据枯骨的颜色来判断当初中的何种毒药。 仵作判断越准确,对破案越有帮助,莫知邱肯出山,线索稳了一半。 章豫青和狄敬鸿找到莫知邱的时候,他正望着一具尸体凝神沉思,小徒弟豆子端着他的家伙事儿伺候在侧,银针、小刀、药剂,应有尽有。 豆子见章豫青身后跟着狄敬鸿,连忙掩盖上尸体,狄敬鸿晕尸,行内皆知。 狄敬鸿小声咕哝道:盖什么盖? 豆子瞪眼道:嘿,你还不领情我知道了,你是吃了定神丹吧? 狄敬鸿不服气,你才吃了定神丹呢! 定神丹虽然医治晕尸症有奇效,但作为一个观澜学院的学生,出入案发现场便要服用定神丹,绝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豆子嘀咕:没吃才怪!晕,尸,诡,探! 晕尸诡探! 狄敬鸿最讨厌这四个字!不知哪个混账给他起了这么个贬低人格的诨名绰号。狄敬鸿正欲怼豆子,章豫青递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 狄敬鸿乖乖闭了嘴。 章豫青道:莫老前辈,有什么发现吗? 莫知邱递给他一根极细极短的银针,道:毒气从口鼻吸入,晕厥但不致命,凶手再以暗器杀人,手法极快,狠厉至绝,是个高手。 第5章 观澜学院请鬼刀圣手莫知邱出山,很快便查出了死者的死因。 所有死者均是面色污青,口唇泛白,舌根发黑,是典型的中毒迹象。经莫知邱仔细查验,这些人不是单纯的中毒身亡,而是被一种暗器所伤。 那是一种极细的银针,长短不过寸余,细到如丝如发。所有死者三针毙命,无一例外。 银针封喉,深入肌理,伤口在颈部承三角状排布,刚好封住三处致命血脉,仔细探察才能看到三个血凝暗点,小到微乎其微,像是蚊叮蚁咬,如果是一般的仵作,极易忽视这种细枝末节。 那银针用的狡猾,插入死者颈部,刚好处于皮软之处,伸手按上去竟也不易发现内里有针。 暗器本就难以操控,能够使用暗器的都是高手,能够将如此细小的银针操控的百发百中,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 章豫青垫上一块粗布,拿着一枚银针反复瞧看,莫老前辈,您以前可曾见过这种暗器? 莫知邱道:老夫从未见过,甚至,也从未听说过。 江湖中将针作为暗器的门派极少,较为有名的只有彭城崔门和西川韦氏,彭城崔门使用的是铁针,崔门铁针状如细钉,一根崔门铁针至少顶的上十几根这种银针粗细,西川韦氏使用的倒是银针,但也比这种银针蠢笨的多。 章豫青放下银针,道:此人善用暗器,又精通用毒,看手法应该是一人作案。 莫知邱示意小徒弟豆子收了自己的工具,道:你这后生,真是聪明,老夫喜欢,不如跟着老夫干吧,保准比那抠门的冯安然对你好一万倍。 章豫青拱手拜谢,笑道:多谢前辈夸奖,豫青愧不敢当。 莫知邱道:你这一趟差事~冯安然给你多少钱?不用说,知道你们有规矩,冯安然真是老奸巨猾,拿规矩糊弄晚辈,哼,老夫这一趟非要让他心疼上三年不可。 莫知邱与冯安然是老相识,两人在大理寺曾是同僚,莫知邱是个老顽童,见面就打趣冯安然。 作为晚辈,章豫青也实在不知如何对付这老顽童。 狄敬鸿听到此处,在一旁嘚瑟道:莫老前辈,此次是我拿到了出山令牌,豫青兄仗义相助。 你?莫知邱打量了两眼狄敬鸿,动作极为夸张,带着明眼可见的怀疑,他其实早就看到了狄敬鸿,只不过故意没有搭理他。 若是旁人,肯定觉得这种审视是一种侮辱,莫知邱明摆着就是在鄙视他。可狄敬鸿不是旁人,他脸皮肉厚,已经习惯了来自前辈、同辈以及某些晚辈的异样眼神,看一眼而已,无所谓啊,反正我长得好看,随便看啊。 章豫青尴尬的低头摆弄自己的剑,狄敬鸿继续若无其事解释道:对啊,就是我,院长亲自把出山令牌指派给了我。说完还仰头扯出他的招牌迷之微笑。 莫知邱面露不悦,又是一声冷哼,冯安然竟把出山令牌指派给一个晕尸的废物,岂有此理,怪不得这个抠门的铁公鸡此次主动提高了老夫的酬金,原来是要老夫帮他教徒弟,他还真是算的精细。 莫知邱看不上狄敬鸿,因为他晕尸。在莫知邱眼里,晕尸的人根本不配探案。 看不上归看不上,当面骂人废物,也的确只有莫知邱才能干得出来。饶是脸皮肉厚如狄敬鸿,也多少有些尴尬,毕竟,还当着章豫青和刘博恩的面呢。 刘博恩见状,面向莫知邱拱手一拜,道:莫老前辈,您认为凶手是司天监魏洛吗? 其实这个问题刘博恩问不着莫知邱,莫知邱只管验尸不管破案,但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需要有人替狄敬鸿解围。章豫青话少,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刘博恩得出面。 刘博恩最喜欢干的三件事喜欢探案,喜欢作画,喜欢帮狄敬鸿解围。 果然,莫知邱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观澜学院的人会与他探讨案情。 莫知邱擅长验尸,冯安然擅长探案,探案的看不上验尸的,验尸的看不上探案的,探案的梦想像验尸的那般擅长验尸,验尸的梦想像探案的那般擅长探案。 刘博恩眉毛轻挑,递给章豫青和狄敬鸿一个眼色,章豫青低头抿嘴轻笑,狄敬鸿故作虚心聆听状。 莫知邱道:魏洛此人,老夫曾与之有过一面之缘,倒是未曾看出他是如此狠厉之人,而且,从长安到双溪山即便是骑马也要三个时辰,他若是戌时失踪,是如何半夜跑到双溪山来杀人的呢? 狄敬鸿夸张地拱手作揖,高声道:莫老前辈说的有道理,晚辈受教。说完还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莫知邱面色微缓,嗯了一声,道:老夫先走一步,验尸纪要稍后送到。说完抬步而去。 狄敬鸿师兄弟三个赶紧跟上,恭送莫知邱,一直送到大门口。莫老爷子脾气大,得尽心竭力地哄着,否则下次若再遇难题可就请不动了。 甄子彧随缪广逸到镇上送药,一路听到许多关于凶案的传闻,甄子彧道:不若,我们也去看看吧。听说此案与司天监魏洛有关,虽然心里明明知道,此魏洛不是他曾经认识的那个魏洛,可不知怎的,他还是想去一探究竟。 缪广逸正是好奇的年纪,心里也想着去瞧一瞧,好,时候尚早,我们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来到验尸处,见有好事百姓在门口围观。 鬼刀圣手出来了!人群一阵嘈杂,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议论。 鬼刀圣手出来了!缪广逸踮起脚尖往人群之中搜寻。 鬼刀圣手?甄子彧踮起脚,什么都没有瞧见。 缪广逸竖起拇指,道:鬼刀圣手莫知邱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验尸官,无人能出其右。他见甄子彧瞧得费力,便依仗着身高体壮,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缝隙,口中念道:麻烦让一让。为甄子彧开路。 甄子彧随着缪广逸挤到里圈,一时间石化在原地。 仙人,那就是鬼刀圣手!仙人,你怎么了?缪广逸伸手在甄子彧眼前晃了晃。 甄子彧失了神。 他没有看到什么鬼刀圣手,他只看到了鬼九。那人穿起了唐朝服饰,束着发,爪子搭在另一个年轻男人的肩膀上,眼神还是一样的招蜂引蝶。 鬼九的发带随风飘摆,吹到了他身边那个男人的脸上,他扭头冲人家傻笑,姿态谄媚至极。 甄子彧紧握双拳,脸色铁青,最是干净的一双眼睛酝满了怒气,平生第一次丝毫没有顾忌形象,用尽了全身气力大喊一声:鬼九!你给我滚过来! 我千辛万苦找你,你却在这里勾三搭四,回去家法处置! 突兀的一声怒吼过后,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甄子彧的身上。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胡须凌乱,穿着怪异的人,对着莫知邱等人怒目而视,似是有深仇大恨一般。 章豫青正在和莫知邱道别,狄敬鸿正在极力讨好老头,刘博恩正在一旁见机行事帮腔,原本还算和谐的画面被这一声怒吼打断了。 章豫青望了望,笃定此人没有吼自己;刘博恩确认过眼神,万幸,不是在骂自己;狄敬鸿望向甄子彧笑容,逐渐僵硬在他那俊脸上,这人,为何,像是在盯着自己? 狄敬鸿迅速低头,却又忍不住好奇的偷偷瞄过去。他这一瞄不要紧,愤怒的目光再次迎面袭来,狄敬鸿被那两道目光盯得浑身难受。两人目光碰撞的刹那,电光火石,天崩地裂,放荡不羁如狄敬鸿,此时不知为何,只想遁地而逃。 章豫青和刘博恩不约而同侧头审视狄敬鸿,招猫逗狗这种事情,只有他能干得出来。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不认识他啊!狄敬鸿的记性是一等一的好,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遍寻记忆,最后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此人。再说了,狄敬鸿束发而就大学,现今不过十八岁,此人乱发蓄须,看上去一把年纪,他可对叔伯之类从来没兴趣。 只是那人的眼睛似曾相识,狄敬鸿忍不住又偷偷望了一眼,再次遭到爆击。甄子彧还在目不转睛盯着他。 咳咳~刘博恩握拳置嘴边,轻咳两声,在狄敬鸿耳侧,低声道:赶~紧~溜。 狄敬鸿拔腿就溜。 众人未及反应,甄子彧拧眉一记回旋踢,只听诶呦~一声惨叫,狄敬鸿已经栽到在地。 竟然敢跑? 狄敬鸿倒地,甄子彧按住他,举拳便打。 莫知邱摇头,拂袖而去。冯悠然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学生?当街打架,丢人现眼。 刘博恩没想到这就动手了,作势要上去解救狄敬鸿。章豫青却将刘博恩一把拽住。他看出来,甄子彧出拳模样凶狠,却只用了三分气力,拳头打在狄敬鸿身上,未见得有多重,说他们不认识,谁信?还是不要掺和了。 狄敬鸿没有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章豫青还站在他身侧,甄子彧竟然敢出手。此时,他也顾不上许多,狼狈地抱头大喊:豫青,打他。 第6章 豫青,打他! 狄敬鸿突然被袭击,未及反应,下意识喊章豫青。在狄敬鸿和刘博恩看来,章豫青就是他们混迹江湖的保护大神。 甄子彧听到这一声,突然就收住了拳头,缓慢直起腰,往后退一步,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方才那一声豫青喊得好亲近。 甄子彧抬头,冷冷的看了章豫青一眼,他能感觉到,方才那一声是在喊这个人。 鬼九竟然让这个豫青打自己。没错,鬼九确实说了。 算你狠! 甄子彧长吁一口气,没有继续进攻。 缪广逸进退两难,他想帮甄子彧,又不敢对观澜书院的人出手,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还好双方及时止战。 章豫青和刘博恩见甄子彧住了手,走过来扶起狄敬鸿,狄敬鸿龇牙咧嘴一瘸一拐站起来,他气不过,想要与甄子彧理论。 章豫青抬手拦住他,而后抱拳对缪广逸,道:广逸兄,你的这位友人似乎与敬鸿兄有些误会。 缪广逸常随祖父去观澜学院看诊,章豫青认识他。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 狄敬鸿当街被打,传出去怕是影响观澜学院的名誉,章豫青无奈只能帮他善后。 甄子彧见狄敬鸿如此听章豫青的话,目光又冷了几分。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方才他打得不心虚,只可惜下手不够狠。 缪广逸道:豫青兄,误会,误会,方才肯定是误会。缪广逸说话很客气。若是日后能进观澜学院,这三位就是他的师兄,况且,甄子彧没有吃亏,只要这三位别动手就行。 缪广逸看出甄子彧功夫一般,若是真动手的话,他和甄子彧两人也不是章豫青一人的对手。 章豫青都出面了,狄敬鸿当然也要往回找找面子,他想要与缪广逸寒暄几句,哪知,尚未开口,甄子彧掉头便走。 缪广逸匆忙道别,追了上去。 甄子彧懊恼,他竟然动手打了人。 以前,即便鬼九触犯家规,他骂归骂罚归罚,从来没舍得动手打。其实,甄子彧没有动手打过任何人。 打完人,并未畅快。 鬼九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他怎能这样? 明明是他自己死缠烂打要把祥龙珮送给自己,两人的事情定下来了,现在他却又见异思迁,朝三暮四,言而无信。 坏人!甄子彧忍不住骂了一句,眼圈泛红。 子彧兄,等等我! 甄子彧听到缪广逸的声音,连忙抬手,把眼角打转的一颗泪珠不着痕迹地擦掉。 丢人不能丢到唐朝。 缪广逸追上甄子彧,子彧兄,你方才? 甄子彧故作云淡风轻,没事,误会。 缪广逸松了口气,我就说是误会吧,你初来双溪山,不可能认识狄敬鸿。 甄子彧道:他叫狄敬鸿? 怎么办,无论如何生气,都忍不住想要去打听那个人。 这个他,缪广逸反应有些迟钝,哦,你说那个人啊,对,狄濯,字敬鸿,观澜书院的~名人。狄敬鸿确实是观澜书院的名人没错了,观澜书院茶余饭后的笑柄,胡扯闲聊的谈资,就连他这外人都听说过狄敬鸿的大名。 观澜书院的人,竟然晕尸,真是绝了! 甄子彧道:他很厉害吗? 缪广逸道:厉害,厉害。 甄子彧没有琢磨缪广逸话里有话满是讽刺,只是琢磨这人出自观澜书院,擅长探案,又是风云人物。且不说长相,单说他讲话不着四六,眼神流晔生辉,呸呸呸,什么流晔生辉,眼神勾三搭四,不是鬼九还能是谁? 甄子彧又气,那个豫青,也是观澜书院的?鬼九一口一个豫青叫的恶心,活该挨打。 缪广逸道:章豫青也是观澜书院的名人。 甄子彧愤愤道:难不成观澜书院是戏楼吗?竟然都是名人。 缪广逸一脸懵,这咋还骂人了呢?甄子彧给人的印象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可不像是会随口骂人的人。 缪广逸解释道:狄敬鸿和章豫青这两个名人,并非同一类,章豫青是因为成绩好而出名,狄敬鸿是因为成绩垫底而出名,且,狄敬鸿最出名的事迹是晕尸,这在观澜学院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的绰号就叫做晕尸诡探。 晕~尸? 甄子彧听完所谓狄敬鸿的光辉事迹,满心凌乱崩溃,鬼九怎么可能晕尸! 想当年,甄子彧第一次去挖坟掘墓就是鬼九引的道儿,那也是鬼九第一次牵甄子彧的手。甄子彧害怕,鬼九拉着他的手穿过草丛,一路跑,一路跑,未放开。 那是甄子彧第一次心动。那一世,他的身心都只给了一人。 自镇上返回梅子铺,缪广逸讲了一路观澜书院的小道消息。 甄子彧陷入了困惑,狄敬鸿与鬼九金久奇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若说不是,甄子彧不信,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动作、眼神、语气,均无二致。朝夕相伴的人,他绝不会记错。 若说是,时间却对不上。据缪广逸说,狄敬鸿从小儿便已经进了观澜学院,难道他不是应该与自己一同来到双溪山吗? 思来想去,最让甄子彧抓狂的是,那个豫青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广逸,明日我再与你一同去镇上送药吧。甄子彧一定要搞清楚这心里的疑惑,否则,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缪广逸爽快答应,好,前几日采的三七晾晒好了,明日我们送去广和堂药铺。一人走路实在是太烦闷了,有子彧兄相伴聊天,甚好。 观澜学院。 章豫青和刘博恩两人盘膝而坐,目不转睛盯着狄敬鸿。刘博恩与狄敬鸿同住,章豫青是这里的常客。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们好歹也矜持些吧,再看下去我要脸红了。狄敬鸿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单手撑着自己的下颌,插科打诨耍无赖。 刘博恩抱手正坐,一脸严肃,道:老实交代! 章豫青未说话,但也未反驳,一般这种情况,意思是他的意见与刘博恩一致。 狄敬鸿见拗不过去,撇撇嘴,抱怨道:你们让我说什么啊,反正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我再说最后一遍,真的是在最后一遍了,劳烦二位竖起耳朵听仔细了,我,不,认,识,那,个,人。那人动手打我,你们也不出手相助,现在反倒来审问我。 刘博恩道:你不认识人家,人家为何偏偏要打你? 章豫青随之点头。 狄敬鸿无奈道:我如何知道他为何打我?或许他神经错乱呢?你们没有见他和缪广逸在一起吗?或许他是缪严前辈医治的病人呢? 刘博恩道:缪严前辈归隐已久,他只为梅子铺和观澜学院的人看病,怎会给一个陌生人看病? 章豫青随之点头。 狄敬鸿崩溃道:我如何知道他为何给陌生人看病?或许他就是想给这个陌生人看病呢? 刘博恩问章豫青,豫青兄,以你对缪老前辈的了解,可能吗? 章豫青随之摇头。 缪家世代祖传行医,缪严曾供职太医署,厌倦官场争斗告老还乡,隐居梅子铺,靠采药卖药为生。缪严还乡之后,只给梅子铺的乡邻免费治病,因观澜学院冯安然院长是他的旧友,才破例到观澜学院出诊。 狄敬鸿道:总之,我确实是不认识那个人。你们看他披头散发、精神错乱的模样,绝对不是正常人。 刘博恩道:披头散发了吗? 章豫青道:须发飘逸,有浩荡之气。 刘博恩道:精神错乱了吗? 章豫青道:眼神清澈,有卓尔之姿。 狄敬鸿做最后挣扎,道:那人面相老成,一把年纪,我怎会认识? 刘博恩道:老成吗? 章豫青道:第一眼年近不惑,再一眼又似而立,确认之年方弱冠。 刘博恩默默竖起大拇指。 年龄相貌评判是观澜学院的必修课,章豫青的判断,十拿十稳。 狄敬鸿道:弱冠之年他为何蓄须?饰非掩丑。 刘博恩道:丑吗? 章豫青道: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长身俊采,卓尔不群,潘安宋玉之姿。 狄敬鸿惊呆,章豫青,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刘博恩道:豫青,确认完毕,他确实不认识那位。 狄敬鸿: 章豫青点头,嗯,不认识。但,我从不玩笑。 狄敬鸿道:我看那人有问题,说不定与此案有关。 刘博恩道:因何有此一说? 狄敬鸿掰着手指头细数,此人符合涉案嫌犯的几大特征,其一,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双溪镇,说明他有流窜作案的可能;其二,此人无故出现在断案现场,说明他对案件十分关心;其三,此人行事疯癫,无法自控,说明他有冲动行凶的可能。 刘博恩望向章豫青,豫青兄,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啊,你怎么看? 狄敬鸿见刘博恩支持自己的观点,连忙补充道:我跟你们说,我现突然有了灵感,沿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不日,便可破案。。 章豫青起身,道:丑时下山,山门集合,晚到不等,再去凶案现场。告辞。说罢,提着墨离剑便走。 好不容易有个灵感,却未引起半点重视,狄敬鸿心塞,对着章豫青的背影喊道:我再说一遍,我们应该从那个疯子查起,他绝对与此案有关。 章豫青已经行至门口,出门前飘出一句,他与此案无关,与你有关。 狄敬鸿崩溃,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第7章 丑时。 案发现场,刘氏宅邸。 真进去啊?狄敬鸿两根手指牵着章豫青的衣襟。章豫青回头看他一眼,月光皎皎,目光森森,他手指哆嗦,改牵刘博恩。 白天案发现场一幕幕冲进狄敬鸿脑子里,会不会有鬼字未出口,章豫青已经飞身纵越,翻墙而入。 刘博恩提气想要飞身,无奈身后尾巴拽不动,他叹口气,问狄敬鸿道:你是翻,还是爬? 有区别吗? 没区别。 你帮我开门。 懒死你,自己爬进来。 博恩,你对我最好了。 我不能害你,翻墙都不敢,日后要吃亏。 狄敬鸿神秘兮兮道,博恩,我不是不敢翻墙。这种凶宅,晚间说不定会闹鬼的,死人的头七都还没有过,全家暴毙连个纸钱都收不到,鬼魂肯定会在院中游荡,若是不小心撞见个女鬼,被吸了阳气就一命呜呼了。 刘博恩被他说得毛骨悚然。 狄敬鸿又道:你进去之后打开院门,小鬼怕路过的夜游神,他们有所顾忌便不敢放肆。狄敬鸿说完,探手在刘博恩的后颈处,突然拽了拽他德的衣领。 刘博恩吓得一哆嗦,狄敬鸿,你为何拽我? 狄敬鸿故作惊讶道:我没有拽你呀,啊~是不是女鬼。 狄敬鸿原本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刘博恩果断翻身进院,连个招呼都没有跟他打。 若是真的有鬼,待在章豫青身边肯定比待在狄敬鸿身边安全。 刘博恩险些撞到章豫青,只用了三根手指,嘿嘿。他吹了吹手指上的灰迹,豫青,我是不是进步很多?至少,和狄敬鸿比。 章豫青专心致志,似未听见。 刘博恩凑到他身旁,虚心请教,豫青,晚间需要绘图吗?无人之时,他只喊豫青。 嗯。章豫青正在认真查看院中一颗枫树,仰头凝望,身姿俊朗。 刘博恩不禁感叹道:豫青才是潘安宋玉啊。 章豫青懒得听他啰嗦,直奔客堂而去。刘博恩赶紧追随在他身后,这宅子里鬼气森森,虽然官府收了尸身,但他也着实有些害怕,尤其方才在外面被狄敬鸿那么一说,浑身都开始难受起来了。 章豫青走到客堂门口,转头向院门望了一眼,他还不进来吗? 刘博恩扶额,无奈道:我还是去给他开门吧。 院外,只剩狄敬鸿一人。形单影只,心虚腿软。 这两人为何就不信鬼神? 明明就是有! 不知怎的,他似乎听到了些许响动,是风?还是夜游神?或是?他想回头,脖颈发硬,汗毛直立,脚下像是坠了块大石头一般,不能移动,不敢呼气。 书中说,夜间遇到鬼魂,千万不要回头。你若不回头,鬼魂只会一直跟着你,但它不敢轻举妄动,你若一回头,鬼魂便能捕捉到你的气息,采食你的阳气。一般女鬼,采食男子,男鬼则会采食女子,狄敬鸿怕啊~他想,我生的如此好看,女鬼男鬼怕是都要采食他。 群鬼争相采食?那场面,不敢想。 狄敬鸿耳朵辨识声音极其灵敏,声音似是越来越近,就在身后不过三五尺。 脚步声? 狄敬鸿的常识,鬼,脚步无声。 不是鬼,难道是魔? 若是鬼,最多被吸食阳气而死,若是魔,则可能被大卸八块吞下,血,淋,淋。 刷、刷、刷身后声音越来越近,尽管极其细微,但是狄敬鸿就是听得到。 狄敬鸿想求救,一句话咕哝在喉咙里,牙齿嘚嘚嘚战栗,听着那声音到了他的近侧,他实在没有办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喊出一句,豫青,救命! 喊完闭眼,听天由命。 身侧脚步倏地顿住了。 紧接着 啊!!!!!!豫青,救命! 狄敬鸿愣了片刻,不是自己的声音,只见刘博恩正站在大门口,扶着门框瑟瑟发抖。 啊!狄敬鸿长吁出一口气,喊道,刘博恩,你是想吓死我吗?瞧你那小胆儿!训人,底气十足,完全没了方才的心虚。 李博恩哆哆嗦嗦指着狄敬鸿身后,道:你,身后。 啊!!!!!! 狄敬鸿回头,回到一半,不受控制地飞身冲向门口,熊抱住了刘博恩。 紧接着,两人一起,啊!!!!!! 什么东西? 鬼! 不是! 魔鬼! 须臾,有人闻声而来,亮剑,将他们护在身后。 豫青!!!!!!!救命!!!!!!!两人又是惊呼。 阁下为何深夜至此?章豫青沉着如常,狄敬鸿和刘博恩心神稍缓。果然,豫青能救火,豫青能救水,豫青能救命。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 路过。这声音,不轻不重,不紧不慢,似曾相识。 狄敬鸿炸着胆子抬起头,唬得又是一跳,怎么是你?豫青,博恩,我就说他是嫌犯,你们还不信!你到底是人是鬼? 原来是白天无故滋事打人的家伙,仍旧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素色,夜里与鬼无异。小小年纪,不务正业,心怀鬼胎,出来吓人。 嫌犯闻言,眼神变了变,而后抱手站定,我是鬼的人。话语间清冷疏离,听不出异样情绪。 鬼的人!狄敬鸿又是一阵咋呼,豫青,他自己都承认了,他是鬼行者。听鬼的话,执行鬼的命令,人身鬼胎,狄敬鸿在书中也见过。 章豫青抱拳,道:阁下既是路过,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章豫青不曾怀疑甄子彧,但甄子彧此时出现,绝不是路过。 甄子彧道:从梅子铺来,到梅子铺去! 说了等于没说。 狄敬鸿道:豫青,不要与他多言,收他回去再说。 章豫青道:阁下劳驾,烦请与我们走一趟。此人疑点众多,确实带回去妥帖一些。 好!甄子彧答应的无比爽快。 四人走了一片刻,狄敬鸿道:豫青,这不是官府的方向。他发现章豫青带的方向不对,便试探这问,你该不会想带他上山吧? 章豫青道:现在不过寅时。 这会儿,官府那些人估计还在呼呼大睡呢。即便如此,就这么将人带上山,是不是草率了一些呢?观澜学院只管探案,不管行刑,极少带嫌犯上山。 狄敬鸿和刘博恩心里犯嘀咕,但他们都听章豫青的,章豫青说带上山那就带上山。 甄子彧等的就是章豫青这句话。 返回梅子铺之后他夜不能寐,生气,担心,困惑。他想去观澜学院,找到鬼九问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转念又一想,观澜学院肯定戒备森严,贸然前去未必能够见到人,或许连山门都进不去就被人轰出来了,颜面扫地不说,或许还得挨打。 毕竟,白天自己先动手打了人,他们当时看在缪广逸的面子上没有还手,若是自己只身上山,他们师兄师弟讨回去,自己也只能认理亏。甄子彧虽然会些拳脚功夫,但与舞刀弄剑的古人相比,判若天渊,绝对打不过。 甄子彧可不想吃那个哑巴亏。 于是,他决定让观澜学院请自己上山。他琢磨着,仅过一日,观澜学院肯定还没有摸透案件的线索,如果此时他能够提供线索,就可以和观澜学院进行线索交易,卖案的人也可以买案,一买一卖,一来二去,大家都成了熟人,有的是机会调查鬼九的身份。 甄子彧已经看了两处凶宅,刘氏宅邸是最后一处,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许判断,但需要更多的线索支撑判断,如果能把观澜学院掌握的线索拿过来就好了。 上山就上山。上去之后想办法打探些消息。 缪广逸醒来,未见甄子彧,祖父,子彧兄不见了。 缪严生火煮饭,拾柴空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缪广逸道:卯时未到,他去哪里了?他不是说要与我一同去镇上药铺吗? 缪严道:昨日子彧回来心神不定,你们去镇上可曾发生什么事? 缪广逸将两人在镇上的经历复述一遍,不过,子彧兄说他认错人了,不该动手打人。 缪严沉思。 甄子彧无亲无故,一人能去哪里呢? 糟了! 祖父,怎么了? 他该不会又去观澜学院找狄敬鸿了吧? 他不是说认错人了吗?怎么还去观澜学院? 他对故友牵挂极深,定是不甘心。 缪严与甄子彧接触两日,看出甄子彧性情内敛,对故友用情至切,否则,依着甄子彧的性子,绝对不会当街动手打人。 缪严道:广逸,你快去一趟观澜,若子彧真在那里,切莫让他们伤了人。 观澜学院有三重守卫,且山门处机关暗器重重,若非持有上下山令牌,想要进入山门绝无可能。 昨日,缪广逸在他身边,观澜学院的人尚有几分情面,若是山门守卫不知甄子彧与缪家的这层渊源,出手阻拦甄子彧进院,说不定会引发新的冲突。 近两日,缪严给甄子彧把脉配药,甄子彧脉相虚浮,内里损耗极大,尚未完全恢复。况且,缪严看他也不像是长期习武之人,以他现在的状况,绝对不是观澜人的对手。旧疾未愈又添新伤,倒时怕是更要受苦了。 缪广逸见缪严焦急,知道是大事,连忙穿了衣服,道:祖父放心,我这就上山。 缪严道:等等,老夫随你一同上山吧。虽然认识甄子彧不过两日,但缪严喜欢这个后生。 祖父,您的腿伤还没好彻底呢? 无碍,给观澜发信,放下云梯。 缪广逸应声,放出家中圈养的信鸽,向观澜飞去。 第8章 甄子彧随着狄敬鸿等人去观澜学院。 甄子彧以为又要像昨日那样爬到崇山峻岭之上,心里暗暗叫苦,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骂人。 鬼九,这些苦这些罪都是本少爷为你受的,有朝一日,等本少爷查清你为何装傻充楞装失忆,定要让你全须全尾、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这一切都怪你,怪你,怪你! 子彧生气的时候,绝对不会叫九哥,鬼九,鬼九,鬼九,不爱听我也这么叫! 日子过的顺顺当当,店铺开的红红火火,你非要去勾搭人家风流小寡妇,整出幺蛾子了就拿张破画回家哄骗我,你哄骗就哄骗吧,又要送哪门子的祥龙珮,都说了那东西有灵性我不能要,你非要给我。 你就是没安好心! 你就怕我管着你、盯着你,想用这么一块破玉佩安抚我,难不成给我一块破玉佩我就放心了?您倒是得让人放心呐! 这回好了,好端端的家回不去了,好端端的三少爷当不成了,好端端的日子过不痛快了,跟你来这破地方翻山越岭受苦受罪。 行,受苦受罪我认!人是本少爷的人,本少爷不往外头推,我认栽,谁让我找了个能折腾的男人呢? 你倒是跟我同甘共苦啊?你倒好,自己找了个悠游自在的观澜学院待着,转脸就不认识我了,就算是你穿越的时候撞坏了脑袋、丢失了记忆,本少爷也不依,不依,不依! 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陌生的世界里飘若浮萍,你知道昨天晚上我自己去那三处凶宅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吗?以前去现场,你每次都牵着我的手说,子彧,别怕!现在,你牵着别人,你连看我都不看我一眼! 一桩桩,一件件,本少爷都给你记着呢鬼九,日后本少爷要从你那里十倍百倍讨回来!到时候你可别怨别人心狠,是你自己说的一辈子就守着我一个,是你说的绝不会让我受委屈,男子汉大丈夫,说了你就得认账。 现在,我已经找到那幅画儿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家,回家后,跪搓衣板,罚站墙根,不许吃饭,魏洛说情也不好使,绝对不能轻饶,一百零八条家规从头到尾核对,错一条罚一条。 算了,饭还是给他吃吧,饿坏了还得本少爷伺候。 看他那身子骨,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比在家里瘦弱了许多。鬼九是习武之人,以前身体壮实的很,他能背着甄子彧跑几里地,平日轻轻松松就能把人从书房抱到卧室,那啥的时候压在身上都让人喘不过气起来。 呼我这是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甄子彧转念一想,难道,他在观澜学院的成绩不好,所以人家不给他饱饭吃?听缪广逸说,他是观澜成绩最差的,那他岂不是天天吃不上饱饭?甄子彧又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在家里也就罢了,天天有人伺候你,这么大人了,出门在外不知道自个儿照顾自个儿吗?你把在家攒的那些个本事都给忘了,你还不求上进吊儿郎当,你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人家凭啥白吃白喝白养着你?在这里看人家脸色低三下四混饭吃,也不知道自个人找找回家的路,没心没肺的东西。 甄子彧一路走,心之所想,表情流露,气呼呼瞪着狄敬鸿,时不时还咬牙切齿攥拳头又想揍人。 刘博恩偷偷和章豫青嘀咕,这人好像真是个疯子。 狄敬鸿则装作看不到甄子彧对他的怒目而视,蹭蹭蹭大步走在前面,走了一段又觉得如芒在背,便捏捏咕咕退到了最后,退到最后也还是不行,甄子彧走的慢,时不时就能撞到他身上。总之,狄敬鸿走在哪里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中了蛊一样难受。这人果然是鬼的人,没错了。 章豫青是唯一一个淡定自若的,走到山门处,对甄子彧道:到了! 甄子彧环顾四周,他们现在才走到半山腰,距离山顶还有很远,抬头正前方偌大的石刻牌楼上面气势磅礴写着观澜两个大字。甄子彧此时却是心情不爽,半个山头儿都被你家占了,这么有钱连口饱饭都不给鬼九吃,难怪都说院长抠门。 章豫青从腰间拿出一个令牌递给守卫,守卫确认过后,打出一记信号,一股青烟直冲云霄,尖厉的声音在大山里回响。 狄敬鸿欣喜道:豫青,我们要乘云梯上山?太好了! 观澜学院建造有云梯,辅助上下往来,云梯下端悬挂一个筐篮,来人乘坐筐篮,上山不费吹灰之力。但云梯数量有限,仅供山下买案人使用,观澜学院的学生只能徒步上山。 懒散如狄敬鸿,已经觊觎云梯许久。 章豫青道:请!这话是冲着甄子彧说的。 甄子彧也没客气,迈步进篮。甄子彧进入篮中,章豫青便示意守卫关了门。 狄敬鸿道:豫青,我们不坐吗? 章豫青道:客坐。章豫青见甄子彧登山吃力,才召唤了云梯。 狄敬鸿不免失望,脸上竟然有些委屈。甄子彧一下就心疼了,思维没过大脑,脱口而出,云梯可乘两人。 狄敬鸿两眼放光。 刘博恩笑眯眯揽上狄敬鸿的肩膀,对甄子彧道:不用,不用,敬鸿陪我们徒步上山。说完冲守卫摆手,走吧,走吧。 狄敬鸿咬牙切齿,刘,博,恩! 刘博恩哈哈笑道,为,兄,在! 狄敬鸿跳脚,你们,你们,都欺负我。 刘博恩甩手上山,兄弟,同甘共苦。 云梯缓缓而上,甄子彧远远看到那三人嬉闹玩笑,感情甚好,心中竟有些嫉妒。 甄子彧不在鬼九身边的日子,就是这两个人陪着他吗?看他们感情这么好,鬼九应该也不算孤单吧。可是,那个博恩看上去也不怎么勤快,不知道能不能挣足吃食。那个豫青倒是挺有实力的,可是为人又过于清冷,也未见得对鬼九有多好,不知道会不会分鬼九一些吃食。甄子彧觉得,豫青应该多少会分他一些,要不然他为啥总是上赶着哈着人家? 鬼九这人就是这样,生了个没皮没脸的性格,他若是想对谁好,任你再怎么对他冷脸他都能笑脸相迎,而且不屈不挠,矢志不渝,能琢磨出来一百种花样讨人开心,再冷硬的心都能被他融化,情不自禁的去想他的好。他们刚刚认识那会儿,鬼九可不就是这么天天的哈着甄子彧,赶都赶不走。 甄子彧又想,如此下去,若是时间长了,那个豫青会不会也? 不行,绝对不能让别人把鬼九抢走,就算是收拾、修理、打骂,也得是我甄子彧收拾、修理、打骂。 观澜学院。拨云堂。 拨云见日,甄子彧大概能想到这是什么地方。 拨云堂内没有刑讯逼供的器物,倒像是一个大客厅。缪广逸说过,观澜学院只探案不过堂,看来是真的。 甄子彧坐在一个案几前,章豫青与他对视而坐,另外两人则懒散的斜靠在案几旁。 章豫青为甄子彧倒茶,随口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温文尔雅,不像出入凶案现场之人。 这就开始审问了?甄子彧轻缕须发,盘膝坐定,淡定回答,姓甄,名念九,字子彧。 狄敬鸿咕哝道:甄念九?什么鬼名字? 甄子彧皱眉,怒目而视,像是要吃人。 狄敬鸿被他看的有些心虚,左顾右盼,不敢与他对视。眼睛那么大,瞪什么瞪,怪吓人的。 章豫青则谦逊客气,抱拳道:子彧兄。 甄子彧回礼。 章豫青道:子彧兄,可曾听缪严老前辈提起过我们师兄弟三人? 甄子彧点头。 章豫青道:好,既然子彧与缪严老前辈熟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说罢,他起身往一侧坐了坐,空出中间位置,转头看狄敬鸿。 狄敬鸿被他看的莫名其妙。 章豫青道:敬鸿兄,你的案子,请你来问。这称谓,这做派,够客气,避嫌疑。 狄敬鸿:确实,这是自己接的案子,全靠章豫青撑场,有些不妥。主要,他也想从甄子彧的怒目而视下扳回一局。 他磨磨蹭蹭走到案几前,与甄子彧面对面坐下,竟还是不敢抬头直视甄子彧的眼睛。那双眼睛嵌在乌黑的眸子里,清澈明亮,像小鹿一般,即便是生气,却也流淌着绝美景致,像是要把人心吸进去。 狄敬鸿倒出一骨碌问题,姓甚名谁,年龄几何,家住何处,来双溪山有何贵干,还有,如何认识的缪严老前辈,又为何深夜出现在凶案现场?问完,偷偷呼出一口气,《探案秘籍》基础问答,他还是记得一些的。幸好。 甄子彧看着他窘迫的鬼样,暗自发笑,这是做了错事不敢见我么?方才在下说了,姓甄,名念九,字子彧,弱冠年纪,幽州人士,与友人结伴云游,路过双溪山,突发意外不省人事,友人走失不知去向,幸得缪老前辈相救,醒来之后暂居缪老前辈家中。 狄敬鸿看章豫青,章豫青没有反应,他只好自己继续问,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为何深夜出现在凶案现场?别跟我说什么路过,住在梅子铺,半夜路过双溪镇,你是夜游神吗?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 甄子彧略微欠动身体,探头到狄敬鸿面前,神秘兮兮道:我不是夜游神,我是鬼的人!说罢又端坐入常。 狄敬鸿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崩溃道:甄子彧,你吓唬人! 刘博恩见狄敬鸿吃了瘪,乐的前仰后合。章豫青也是嘴角带着微笑。 甄子彧故意面无表情,心里却是舒坦不少。这个人,不收拾,不老实。 甄子彧道:别光顾着问我,敬鸿兄又是为何深夜出现在凶案现场?还有~方才敬鸿兄与在下对话,似乎未用敬称,敢问~敬鸿兄年龄几何?甄子彧第一次见鬼九的时候,鬼九故意捉弄他,问他为何不用敬称,那时候甄子彧腼腆,窘迫的不知如何应对。 甄子彧也想捉弄狄敬鸿,没想到狄敬鸿理直气壮,道:我在问话,我用什么敬称? 甄子彧试探道:问话不用敬称,不问话就用敬称?那是不是说~子彧确实比敬鸿兄年长? 狄敬鸿道:你不要以为大两岁就可以轻视我的问题,在这里~我说了算。 甄子彧眼神变了变。 大两岁? 鬼九可是比甄子彧还要大两岁。 第9章 得知章豫青等人返回观澜院,冯安然即传唤章豫青。 他着急了解案情进展。 狄敬鸿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假判官,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冯安然为了让他苟且留在观澜,这次算是豁出去老脸护短了,唯一一个殿堂级出山令牌指派给了他,他若把这个案子办砸了,冯安然也要颜面扫地。 想当年,冯安然把狄敬鸿从双溪边捡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捡到一个宝贝疙瘩,哪里能想到是这么个怂蛋?惭愧,丢人,完美人生中的重大尴尬。 狄敬鸿出生便成了弃儿,彼时冯安然刚到双溪山,捡到一个小东西陪着自己,欢喜的不得了。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也为了纪念恩师,冯安然决定让他随了恩师姓狄,既然是双溪边捡来的,便取名狄濯,字敬鸿。 狄敬鸿小时候那叫一个乖啊,聪明伶俐,活泼可爱,长得也讨喜,冯安然把他当儿子待。怪就怪自己从小对狄敬鸿太过溺爱了,把他养成了一个懒散胆小的性子。现在可倒好,不求上进,得过且过,混迹青铜级不说,成绩还常年垫底。 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 现在,冯安然隔三差五修理狄敬鸿,人前从来不给狄敬鸿好脸色,却还是传出了院长偏袒狄敬鸿的风言风语,长此以往,不是办法。所以,冯安然干脆咬牙跺脚来个狠招,把双溪镇的案子指派给了狄敬鸿,只盼他能够借着章豫青的帮扶争口气。 章豫青到。 冯安然收了自己的唉声叹气,问章豫青道:双溪镇的案子进展如何? 章豫青道:摸到一些线索,尚未合围。案件线索凌乱,缕清线索,澄清事实,叫做合围。 冯安然点头,道:你多带带敬鸿,若是此案再交不了差,怕是真说不过去了。 章豫青岂能看不出院长关心狄敬鸿,他安慰冯安然道:院长尽管放心,线索已经有了,昨夜我们带回一个关联人,正在拨云堂问话,相信很快就能合围了。 冯安然道:哦~这么快就找到了关联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章豫青将甄子彧的事情复述一遍。 冯安然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甄子彧确实是有些蹊跷,先把他留在山上观察几日。 章豫青道:留他在山上,只怕是缪严老前辈那里不好交待。这会儿,估计缪老前辈已经在上山的路上了。 冯安然道:今日,另一个老顽固也要上山,届时你们见机行事,绝对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章豫青知道冯安然说的莫知邱,莫老前辈确实说今日送验尸评述,没想到他老人家亲自送来了。 冯安然道:莫知邱就算不想来,缪严也会把他给拉过来,这两个老顽固,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联合起来敲我冯安然的竹杠。 章豫青道:两位老前辈与您亲近。 冯安然道:哼~哼~开账单的时候从未见他们亲近。 章豫青无奈摇头,三个老顽固。 少时。 三个老顽固聚齐在拨云堂,周边坐着章豫青、甄子彧、狄敬鸿、刘博恩等几个晚辈。 莫知邱沉着脸,道:呵~呵,冯安然,你们观澜正事不做,开始学山匪绑架了! 很明显,他这是说观澜绑架了甄子彧。 缪严脸色也不甚好看,但相比莫知邱还是稍微内敛一些,看到观澜没有为难甄子彧,便静默以对。他此次上山的目的是带人走,旁的话莫知邱已经说了,他就没必要再重复一次。莫知邱和冯安然,两人见面就呛,呛完继续合作,多少年一贯如此。 冯安然认为,他能忍莫知邱这么多年,只不过因为莫知邱确实有一技之长。莫知邱则认为,他能忍冯安然这么多年,全都是从冯安然身上有钱可赚。 三人目光对峙,冯安然以一敌二,不怯。 种种迹象表明甄子彧身上有线索可挖,冯安然怎会放过? 且不说,冯安然对探案的痴迷甚于一切,单就说,此案关系到狄敬鸿的晋级考核,他也要审慎对待。 局面僵持不下。 章豫青道:两位前辈,我们想请子彧兄在观澜小住几日,待线索明晰之后,豫青定会亲自送他下山。 诺大的观澜学院,莫知邱只瞧得上章豫青一人,无奈,挖不走啊。章豫青说话,莫知邱终于没有反驳。 缪严道:几日?章豫青的父亲与缪严是故交,缪严也不想为难晚辈。 章豫青道:三五日。 缪严道:子彧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复原,白日需用药调理,三五日太长,不怕是有些妥。 狄敬鸿咕哝道:我看他没有什么大病,他若真有大病在身,还能半夜出来吓人? 刘博恩:咳~咳~你难道不清楚自己不受人待见吗,乱插什么嘴,你呛声这两个老顽固会有好果子吃吗? 狄敬鸿话一出口,好不容易在章豫青调节之下略微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刘博恩扶着额头发愁,哎呀,头疼。 果然,莫知邱联合缪严,义正言辞,给狄敬鸿上了一堂人生必修课,那叫一个批判的彻彻底底。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冯安然都听不去了,你们有异议可与我商量,不必跟晚辈计较。 莫知邱当即就不乐意听了,计较?冯安然,你不要一味偏袒这小子。 冯安然赶紧打断他,莫知邱!当着晚辈们的面,你切莫乱说。我偏袒归偏袒,但我不能承认。 莫知邱道:我乱说?缪严,你评评理,是我乱说还是他心里有鬼? 气氛异常紧张,一触即发。刘博恩看章豫青,快劝劝啊,章豫青看狄敬鸿,快道歉啊。 狄敬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站出来振振有词,道:两位前辈,甄子彧深夜丑时出现在凶案现场,被我们当场捉住,乃是此案重要嫌犯。现如今,观澜学院接了大理寺的买案文书,我们不仅可以扣押甄子彧,也可以将其移送大理寺。 所有人: 莫知邱当场拍了桌子,冯安然,狄敬鸿这小子翅膀硬了啊,敢跟我和老缪两个叫板了。 冯安然捋了捋胡子,道:敬鸿所言是事实。 这就尴尬了。 莫知邱若是肯罢休便不是莫知邱了,他起身道:那么,冯院长,老夫怎么听闻,甄子彧只是路过现场呢?难不成,观澜不许百姓在大道上走路了? 看莫知邱的架势,若是冯安然继续偏袒狄敬鸿,他便要动手了。 甄子彧起身,深鞠一躬,道:各位前辈,各位观澜的探案判官,切莫因为晚辈之事动怒。晚辈坦诚,昨夜我确实是去过凶案现场。 他这突如其来的坦白,令莫知邱措手不及。 甄子彧接着道:只不过我去的不是刘宅,而是另外两座宅子。这是事实,昨夜甄子彧先去了另外两座宅子,等他走到刘宅的时候,刚巧撞见了狄敬鸿,没能进去刘宅。 缪严看出,甄子彧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们起冲突,问甄子彧道:子彧,你为何半夜去案发现场? 缪严其实内心也有疑虑,但他不想把甄子彧留在观澜。双溪镇凶案牵扯甚广,大理寺正急于交差,若是被他们知道甄子彧与案件有关联,定会将其押解回长安,到时候甄子彧免不了受皮肉之苦。他现在的身子,哪里受得住大理寺的手段? 甄子彧道:晚辈有愧。晚辈对探案也有兴趣,听闻此处发生命案,忍不住想去探个究竟。至于为何深夜前去,只因晚辈判断凶手可能是在丑时作案,所以才前去验证。 章豫青道:子彧兄可有新发现? 甄子彧点头,道:有。 章豫青道:愿闻其详。 甄子彧道:凶手应是先用毒,等到受害者有中毒失意迹象失去反抗能力之后再行加害。 莫知邱道:你没有见多死者尸体,为何能得出这一结论? 甄子彧道:民间都在传,死者在夜间被妖魔所害。夜间,所有人都在家中入睡,全家被害身亡却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子彧推断,应是中了毒。不过,凶手并没有将人直接毒死,如果凶手想直接将所有人毒死,最稳妥的办法是白天在食物和饮水中下毒,而如果他白天在食物和饮水中下毒,这些人早就毒发身亡,根本等不到半夜,并且,他们也不会全部在同一时间死亡。所以,即便我没有见过尸体,也能大胆推测,死者是先中毒失意,之后又被外力所杀。 莫知邱露出赞许的眼神,频频点头道:有道理。 甄子彧接着道:凶手没有在食物和饮水中下毒,我推断,原因有二,其一,凶手与这三户人家关系并不紧密,没有机会在食物和饮水中下毒;其二,时间紧迫,凶手杀人为临时起意,没有时间在食物和饮水中下毒。结合其他线索,我推断,应该是第二种原因。 章豫青道:没错,没有机会可以找机会,没有时间就真的无法变通了,只能铤而走险。 甄子彧道:原本,我也只是推断,但是,当我夜里进入案发现场的时候,便笃定了这种猜测。夜间空气清新,万籁俱静,仔细辨别,案发现场随风飘荡的空气中仍然留有些许药剂味道。这种味道微乎其微,白日很难发现。 狄敬鸿询问刘博恩,有吗? 刘博恩当时心惊胆战,哪里顾得上闻什么空气。 两人又看章豫青,章豫青道:有。 甄子彧道:凶手作案的目的是全家灭门,想要悄无声息做案必须心思细腻,而凶手却百密一疏,把应该撒到居室的毒药遗漏了些许洒到了院中,这说明他的做案时间非常仓促。甄子彧忽地转头,看向狄敬鸿,漫漫长夜,凶手在害怕什么? 吓得狄敬鸿一哆嗦。 冯安然顿时脸色难看,低声道:没出息。 狄敬鸿喝了一口茶水压惊,道:当然是怕被发现啊,万一遇见鬼的人怎么办? 所有人: 章豫青道:他怕天亮。 甄子彧道:没错,镇上人多眼杂,寅时便有商贩出门,凶手这是在赶时间。结合三户受害人家的位置,以及受害人的数量推断,凶手应是在丑时杀的人。豫青兄,想必你也已经想到了。 章豫青点头。 刘博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豫青非要在丑时去案发现场。 狄敬鸿道:照你这么说,凶手只有一个人? 甄子彧道:丑时作案,时间紧迫,人多容易暴露,一人作案反而安全。况且 狄敬鸿道:况且什么? 甄子彧凑近他,冷飕飕地说道:况~且,敬鸿兄博览群书,可曾见过成群结队的妖魔出动,却只杀二十二个人的?妖魔下山上山一趟也不容易啊,敬,鸿,兄。 狄敬鸿: 第10章 甄子彧讲完自己的推论,莫知邱连连点头,甄子彧跟他的判断基本一致。只不过莫知邱是通过验尸得出的结论,而甄子彧仅靠逻辑推理便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莫知邱见甄子彧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分毫不差,心里暗想若实在撬不动章豫青,这个后生倒也不错。 甄子彧若想留在观澜学院,必须先露一小手真本事。方才言语间他悉心留意在座所有人的反应,还好,至少三位老前辈相信了他的推理,如此一来,下一步棋便好走许多了。 甄子彧讲完自己的推理,眼神飘到狄敬鸿身上,只见那人端着一杯茶水,不喝亦不放,坐在原地默默咬牙。他这是,不服气啊。 狄敬鸿似是终于想明白了如何反驳,放下了茶杯,道:子彧兄的逻辑推理看似有道理,但是,扯东扯西反倒有故弄玄虚的嫌疑,以上推论并不能证明你不是凶手。 未等甄子彧回话,缪严道:广逸带子彧回来的时候老夫给他把过脉,确系体虚晕厥,当时他的身上也并未携带暗器。 缪广逸道:对,我可以作证,子彧兄与友人走散了,他在双溪山里迷了路,最后体力不支导致晕厥,他是绝对不可能去杀人的。你们看他须发飘飘,这是因为他困在双溪山里走不出来。迷路这种情景,甄子彧并未对缪广逸讲过,纯属他自行脑补杜撰。 狄敬鸿没得话说了,那好,现在已经有了初步推断,大家也都认可,那么,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只有一个凶手,到底是不是魏洛? 甄子彧道:是不是魏洛,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但据我推断,此人来自长安。 章豫青道:从作案时间上推算,凶手确实极有可能来自长安。 狄敬鸿道:什么时间?从哪里推算? 章豫青和甄子彧互相打哑谜,偏偏就是不回答狄敬鸿的问题。章豫青觉得回答一个问题他还会有下一个问题,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给他补功课,甄子彧则是故意想吊他的胃口,看他干着急心里莫名舒爽。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 甄子彧道:莫老前辈,子彧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让我也看一看死者尸体? 莫知邱点头。 缪严道:既然凶手用了毒,老夫也同你们走一趟吧,或许能助你们一臂之力。 冯安然道:那就有劳诸位了。 缪严道:老夫可是看在子彧的面子上。 冯安然也不计较,哈哈大笑。 甄子彧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他需要见到尸体之后再进一步印证。 等到众人要出发,狄敬鸿却犯了难,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了?反正都已经看过一次了。光是想想那满屋子的尸体,狄敬鸿就已经腿脚发软。 冯安然瞪他一眼,道:你带路。 狄敬鸿心里哀叹命苦,又不敢不从。 到了验尸间,狄敬鸿不愿进,众人也不想勉强他,他若晕过去,还得腾出手来照顾他,不够费劲的。 只有甄子彧或许是没见过狄敬鸿晕尸,有些不相信,或许是他自己心里有些发憷,想让这个人陪着自己,总之,不知怎的,他一把便将狄敬鸿拉了进去。 狄敬鸿被他拽了个措手不及,双脚刚一踏进验尸房,便一翻白眼晕了过去。甄子彧双手扶住他,疾呼,狄敬鸿!得亏甄子彧早有心理准备,要不然他肯定会喊鬼九。 章豫青在狄敬鸿口中放了一粒回神丹,道:无大碍,不必担心。 狄敬鸿完全失去了直觉,甄子彧将他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晃了晃,仍旧没有反应。甄子彧心下着急,低头便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甄子彧嘴唇刚刚触碰到狄敬鸿,刘博恩惊道:子彧兄,你要做什么?甄子彧头也不抬,人工呼吸。说罢,深深吸了一口气沿着狄敬鸿的唇边送了进去。 众人已惊呆。 缪严道:你们这些娃娃,少见多怪,子彧这个法子关键时候是能救命的。 刘博恩道:他不就是晕尸了么,又死不了,需要这样亲~么。 豆子跟在莫知邱身侧,嗤~一声,这都来两回了,还晕,真是服了他。 甄子彧给狄敬鸿输了五六口气息,狄敬鸿仍旧没有反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甄子彧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狄敬鸿,你醒醒,是我的错,不应该拽你进来。 狄敬鸿睫毛抖动了两下。 咳~咳~刘博恩咳嗽了两声,突然高声道:莫前辈,那边诈尸了。 啊!诈尸没有,狄敬鸿尖叫有。 所有人: 狄敬鸿一只眼睛偷偷开了个缝隙,大家都低头看他,又另一只眼睛又偷偷开了个缝隙,大家还在低头看他。 丢人现眼! 从甄子彧第一次人工呼吸开始,他就已经醒了,只不过实在是没脸睁眼罢了。这回好了,当众晕尸,当众被男人亲嘴,观澜书院又多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料。 刘博恩道:两位前辈,里面请,咱们先去开工,子彧兄,若是敬鸿兄~真~的~醒了,劳烦你带他过去。噢,对了,他吃过回神丹之后就不会再晕了。刘博恩厚道啊,排除万难也总能给兄弟制造出借坡下驴的机会。 待众人走后,甄子彧低头看怀里抱着的人,舒坦吗?原来传言非虚,他竟真的晕尸,服了。 狄敬鸿睁开眼睛,嗤声道:又不是什么美人,舒服个屁。而后,淡定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眯眼看着甄子彧,功夫不错啊,是不是跟人亲过?说完轻挑剑眉,嘴角勾出一抹恶意的坏笑。丢了的面子,他得亲自找补回来。 甄子彧却是丝毫没有尴尬窘迫,在狄敬鸿耳边吹着气轻声道:不仅亲过。舌头差点儿就勾住了那耳廓,眼见红晕爬上了狄敬鸿的耳朵,脖颈,脸颊,甄子彧忍不住想一口含住那圆润的耳垂。以前,鬼九最是没羞没臊的,穿越一千年,竟然纯情了?你脸红什么? 不仅亲过。 平日待在观澜书院那种地方,哪里有人敢如此恣意玩笑。狄敬鸿第一次被人明目张胆的挑逗,竟然失了神。得亏是个古怪癫狂的疯子,否则他可能会当场再晕过去。狄敬鸿磨磨唧唧支支吾吾最后下定决心,我还是不去验尸了,否则,他们又该讥笑我了。 随你。甄子彧云淡风轻拂袖而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狄敬鸿靠在门外,痴痴呆呆地在心里翻腾那四个字,不仅亲过,会不会也做~过?,狄敬鸿眼看就到十八岁了,他偷偷看过那种书,但还没有他被自己唬了一跳,心虚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发现了内心龌龊的想法。 不过是个古怪癫狂的疯子罢了,就他那披头散发的模样,若真让你做,你能下得去手?狄敬鸿不知怎的了,像是被下了魔咒一般,忍不住去想那种事,最后竟然不知羞|耻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硬|了。 甄子彧认真检查了每一具尸体,之后才给出自己的结论,大部分人的死亡原因一致,除了~新生婴孩。 莫知邱迅速回到三个孩子身边,重新查验了一番,昨日,他并未发现孩子有异样。 甄子彧提醒他,头顶。 莫知邱伸手探了探婴孩的头顶,胎毛处还有三根银针。昨日,他疏忽了。 甄子彧道:只有新生婴孩用了六根银针。 章豫青问缪严道:缪老前辈,依照您的经验,是因为孩子颈脉难寻,故凶手才第二次从头顶射入了三根银针吗? 缪严道:心生胎儿前囟门脆弱,这个位置最危险,这个凶手好歹毒。 缪严用布袋收集了一些凶案现场的花草树叶,要拿回去做甄别,希望能验出凶手在现场用的是什么毒。老夫回去琢磨琢磨这些花草,若是有了结果,给你们送信上去。子彧尚未痊愈,按照药方从镇上抓药带走,务必按时服药。 甄子彧对缪严千恩万谢,感激不尽。 缪严临走前私下叮嘱甄子彧,观澜学院卧虎藏龙,行事务必谨慎小心。你若找不到那位故友,可暂时留在观澜学院,他们那里消息灵通,说不定能够帮你。观澜学院进院要经过考核,不过你不用担心,让那个倔老头帮你跟冯安然递个话儿,冯安然不会拂他的面子。 缪严所说的倔老头,指的是莫知邱。 甄子彧点头拜谢。 缪严又道:我一走你就要跟莫知邱提这事,千万别拖。 甄子彧笑道:缪老前辈为何如此心急? 缪严道:莫知邱惜才,我瞧着他是看上你了,他肯定会问你,要不要当他的徒弟,哈哈哈! 返回观澜的路上,莫知邱给甄子彧深入普及了一遍他在验尸圈子里的至尊地位,可谓是鬼刀圣手一出,疑难杂案必解。 甄子彧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给莫知邱恭恭敬敬深鞠了一躬。 莫知邱面露喜色,莫不是这就要主动拜师了?不过,他还是抻了抻姿势,捋着山羊胡子,道:子彧为何行礼? 甄子彧道:故友不知所踪,我要找个落脚地,但我只会探案。甄子彧说话间又是恭恭敬敬深鞠一躬,子彧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莫知邱乐悠悠道:你讲,你讲,不用客气,你这娃娃老夫喜欢,只要老夫能帮上忙,一定帮你。 甄子彧道:莫老前辈肯定能帮上忙,您只需一句话,便可解子彧的燃眉之急。 妥了,绝对是要拜师!莫知邱大手一挥,道:你讲,你讲。 甄子彧道:莫老前辈,我想进观澜,能否请您替子彧向冯院长说个情? 莫知邱: 第11章 莫知邱不悦。 章豫青那娃娃聪明,他喜欢,可惜撬了几次撬不动。 好不容易又遇见个聪明的甄子彧,万万没想到,甄子彧竟然还想让他做说客,帮忙进观澜学院。 莫知邱一时有些懵。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面上,依旧沉着冷静。关键,因为这种事发飙他的老脸实在挂不住。他继续锲而不舍鼓动甄子彧,子彧,冯安然不像老夫这么豁达,他那里的学生大多束发便已经拜师了,依你现在的年纪,怕是有些晚了呀。言外之意,老夫不嫌你年龄大。 甄子彧正欲措辞回答,有个不懂事、没眼力见的人站出来了。狄敬鸿插言,道:没事儿,子彧兄也不过二十岁,前些日子还有比他年龄大的参加初试呢!狄敬鸿甩着一根树枝也不讲什么规矩,白日天气燥热他干脆把罩衫给脱了,那晃晃悠悠的姿势莫知邱实在是看不上,鼻孔里哼出一声没规矩。 莫知邱老大不高兴了,但也没闲工夫搭理他,继续跟甄子彧摆事实讲道理,观澜学院花花式儿多,进去之后还要排什么破榜,那一个个学子的成绩都写在观澜石上呢,成绩排到前面的才能晋级,子彧你二十岁才参加初试的话,怎能比得过那些小孩子呢,他们可都是攒了多少年的成绩了。你以为任谁都像这个死皮赖脸呢? 莫知邱说话间斜了一眼狄敬鸿,狄敬鸿嘟嘟囔囔,道:莫老前辈,您怎么骂人呢?我怎么死皮赖脸了,我又不是主动要考什么观澜学院的,还不是冯安然硬要让我学的。 莫知邱又哼~了一声。 狄敬鸿那憋憋屈屈的模样,甄子彧瞧着也是有些心疼,心疼归心疼,以他现在的立场实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继续跟莫知邱解释,前辈放心,子彧若是能进观澜,定然会发愤图强,努力追平落下的成绩,绝对不给您丢脸。 刘博恩也帮腔道:子彧绝对没问题。 章豫青沉默不语,权当是听了个乐子,但是,他不敢乐出来。万一,莫知邱不开心,要拿他换甄子彧,可就惨了。他不是看不起验尸这一门类,也十分敬佩莫知邱,但是验尸实在是太枯燥乏味了,想想整日吃饭都就着腐尸味道还是不要了。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甄子彧已经打定主意要进观澜,莫知邱也不能强求。虽有万般不舍,也只能顺水推舟,谁让他莫知邱的境界比冯安然的境界高远呢?莫知邱道:上山之后,我向冯安然举荐你,成与不成,看缘分。 甄子彧连忙又拜,多谢莫老前辈成全。 莫知邱摆手道:行了行了,别拜了,上山拜冯安然去吧!怪堵心的。 冯安然也喜欢甄子彧,脑子聪明,行事稳重,是块探案的好苗子。莫知邱原本还想着提一句敷衍了事,观澜若不收甄子彧,他那里还有回旋的余地。没想到,他刚刚提了一句,冯安然就一口应承了。不仅入院考核全免,而且还特批甄子彧跳两级,直接晋级到与章豫青他们同级。 莫知邱郁结,选个这个不招人待见的验尸行当,竟然连个徒弟都争不过人家,窝火!豆子虽然勤快,但是不够聪明。有朝一日,我莫知邱定要收个一顶一的好徒弟,将观澜学院所有的弟子全部比下去。全部! 宁缺毋滥。 翌日。众人议事。 刘博恩捅捅狄敬鸿,豫青身边坐着的那个人是谁? 狄敬鸿打着哈欠瞥了一眼,谁知道,新来的师弟吧? 刘博恩道: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呢?长得还挺好看的。 狄敬鸿睡眼惺忪又瞥过去,看着面熟平日遇见过呗,长得还能有我,好,看? 那人长得确实好看,就连章豫青都被比下去了。他揉了揉眼睛,再端详了端详,这哪里是什么师弟,不就是甄子彧吗?甄子彧的眼睛他记得,确认过眼神,就是时不时瞪他的那双,偶尔还凶巴巴。只对他! 这会儿,甄子彧像是换了个人一般,穿着观澜的校服,剃了须,束了发。狄敬鸿脑子里冒出了章豫青前几日的话,第一眼年近不惑,再一眼又似而立,确认之年方弱冠。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长身俊采,卓尔不群,此人有潘安宋玉之姿。 潘安宋玉,狄敬鸿没见过,但观澜学院,他自认第一俊,章豫青勉勉强强封他个第二吧。长了一副好皮囊,是狄敬鸿唯一能够嘚瑟嘚瑟的优势,看来,就连这个小小的优势,也要被人抢了。惨烈至极! 甄子彧是真好看。 咳~咳~冯安然敲了敲桌子,狄敬鸿回神。 刘博恩小声,道:让你分析当前掌握的线索呢。 这回,狄敬鸿没犹豫,利利索索就站了起来。他昨天晚上就料到,冯安然肯定要点他的名,所以早就和刘博恩套好了词,挽回形象一鸣惊人的时候到了。前有章豫青辅助,后有莫知邱加持,竟然还半路遇见个甄子彧帮他点破机关,好运气来了挡都挡不出。 冯安然其实已经听说了他们的进程,事实上,冯安然就从来没放心过狄敬鸿,之所以敢把出山令牌指派给他,完全是因为算准了章豫青会出手相助,就这,冯安然也还是不放心,特意亲笔手书请来了莫知邱。 莫知邱难请啊,酬劳是普通验尸人的十倍,还一身臭脾气,请他来就跟请个祖宗差不多。若非极其重要的案子或者万不得已的情况,冯安然一般不会请莫知邱,给他钱还得听他骂自己,实在是太气人。 莫知邱也已经看出来了,冯安然嫌他报价高不愿请他了,所以,这次干脆一杠子夯实,来了个天价,酬金两百两。 大理寺给观澜学院酬金佰两,冯安然主动提出给莫知邱酬金五十两,没想到,莫知邱竟然开口要价两百两。这不是敲竹杠又是什么?莫知邱账算的明白,你个大理寺办这个案子,赚的是名声,我给你帮这个忙,只能赚些酒钱,里外里还是你赚的多。 总是,两百两莫知邱是到手了,而且要预付。冯安然割肉心疼,当然要提点狄敬鸿。 狄敬鸿信心满满,少年意气,架势十足,我们已经掌握了重要线索,找到了死者死因,锁定了嫌疑人目标。我正式宣布,现在,已经到了合围时期,只需稍加整理思路,汇编成文,发给大理寺便是。让他们即刻张榜通缉魏洛!咱们就等着收佰两酬金,到时候,我和豫青兄、博恩兄可是要晋级的哦。 冯安然道:昨日递上来的线索分析是你整理的吗? 狄敬鸿瞧着,冯安然语气平和,神态慈祥,莫不是要夸我?连忙道:是是是,我回来一直写到大半夜。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9) 刘博恩心里一阵呵呵~你写到大半夜,你是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看到大半夜吧? 冯安然倏地就沉了脸,乱七八糟,强拉硬拽,毫无说服力,连个简单的线索分析都写不明白,大半夜不睡觉有什么用? 这咋还急转弯呢?狄敬鸿蒙了。 刘博恩也蒙了,院长咋不按套路来呢?很阴险啊。狄敬鸿,又惨了。 冯安然道:刚刚找到死因,连凶手用的什么毒都还没有定论,仅凭空想象就说嫌疑人是魏洛,你还觉得自己委屈了是吗? 狄敬鸿耷拉着脑袋,他心想,我没说我委屈啊,我就是服不服气而已,怎么就生拉硬拽了,这线索又不是我一个人拽的。 冯安然又道:你是不是不服气? 狄敬鸿: 冯安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魏洛可是正三品,若无切实有力的证据,你就想定他的罪? 莫知邱喝着茶水看戏,时不时插一句,谁让你把出山令牌指派给这小子呢?依老夫看,这小子八成与你有深厚渊源。莫知邱当着晚辈面不好直说,若是只有冯安然一人,他一定又要跳脚大骂,冯安然,我看这小子不是你徒弟,倒像是你儿子? 狄敬鸿被两位前辈你一言我一语训的没话说,心情沮丧。他以为这次肯定能过关,没想到还是防不胜防。 狄敬鸿确实有些不服气,继而争辩道:本来证据就是指向魏洛。第一,魏洛又作案时间。魏洛戌时失踪,且不说他成妖成魔,单说他骑乘快马,丑时也能赶到双溪镇,他完全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制造惨案,天亮之前再潜入双溪山。第二,魏洛对作案环境熟悉。魏洛曾经在双溪镇逗留过一段时间,期间他一直都住在山上,对山形地势颇为熟悉,这里是他最好的藏身之地。第三,魏洛也不是完全没有杀人动机。他在双溪镇住了那么长时间,以摆摊算卦为生,听说卦象也不是很准,经常招致百姓抱怨,说不定当时受害的三户人家曾经惹恼过他,他现在报复性杀人。 狄敬鸿为自己的观点狡辩,冯安然没表露出不满或者恼怒,反而,有些欣慰。莫知邱又开始摇头,冯安然被称为圣手捕快,竟然能对这个不靠谱的娃娃三言两句胡诌的分析上心,说狄敬鸿不是你亲儿子,谁信? 冯安然并没有完全被狄敬鸿说服,但他欣慰啊,他这个老头子也不容易,想尽一切办法让狄敬鸿脑子给转起来,终于,算是有点儿起色了。如此下去,年尾狄敬鸿在观澜石上的成绩,说不定能上升至倒数第三位什么的,就算是倒数第二位,也总比倒数第一位强不是? 有进步归有进步,但是,绝对不能夸狄敬鸿,否则,依着狄敬鸿的性子,马上就会翘尾巴。 沉着,冷静,淡定,委婉 冯安然捋着胡子,点了点头,道:你方才的分析,确实有些道理,沿着以上推论,可以把下一步追查的重点放在魏洛与死者关系调查上面。不过,你递上来的文件比你的分析确实是差了一大截,胡言乱语,全篇废话,根本就过不了关。这案子完结之后,把《断案密集》里面的文书要义抄写100遍。 狄敬鸿: 第12章 狄敬鸿大刀阔斧阐述完自己的观点,颇为趾高气扬了一番,别说,终于找到了些许探案判官的感觉。还不错! 冯安然却鸡蛋里挑骨头,竟然说他文书写的不够好。我乃一个探案判官,你管我文书好不好?老子又不靠文书排榜。 不过狄敬鸿现在心情不错,懒得跟这些迂腐的老古董计较,院长大人说文书不好就文书不好。不打紧,狄敬鸿自认为整体表现还是合格的,否则老头子早就吹胡子瞪眼骂人了。 未成想,他正洋洋得意之际,甄子彧起身道:院长,我与敬鸿兄有些不同意见。 狄敬鸿本以为今日已经顺利渡劫,没想到甄子彧竟然站出来反驳他。这个甄子彧长得虽然好看,心思确是让人难以琢磨,他该不会是见我出了风头就要踩我一脚吧,不过这也正常,新人嘛,谁不想露个脸呢?劝你悠着点儿,别脸没露成露了屁股,白瞎菜。 狄敬鸿没好气的翻了个眼皮,嘿,甄子彧竟然回敬了他一记极其冰冷的眼神,刹那间冰天冻地。这记眼神让狄敬鸿十分不爽,就像是下山磕了胳膊肘,上山磕了门牙,吃饭噎了饱嗝,睡觉放了臭屁,总之,哪哪儿都不顺。 这么多年下来,狄敬鸿也不是完全没有长进,错误犯的多,第六感很灵。甄子彧这是要拔他的头筹啊。要命的是,甄子彧轻松泰然,看上去稳操胜券。 要完蛋! 狄敬鸿先下手为敬,子彧师弟,你刚刚进院,切莫着急,慢慢适应适应再说,再说~啊!凡事,不能急于求成,你看我,进院多少年了,不也要按部就班吗? 呵~呵~呵~ 按部就班十几年,也是没谁了。 狄敬鸿说完,继续打量着甄子彧,眼神□□裸的胁迫,你个初来乍到的,好歹也要叫我一句师兄吧,怎么一点儿规矩也不懂呢?是,你长得好看,长得好看~那也不能乱说话呀?我好不容易把院长给安抚住了,万一他老人家再动怒,我那100遍文书要义还得加码。 甄子彧没搭理他,而是看冯安然。 甄子彧就是故意的。 下马威什么的,当立则立,后面还有其他连环计划,全都是给狄敬鸿准备的。你让本少爷闭嘴本少爷就闭嘴,凭什么?虽然刚刚进入观澜,但本少爷也看出来了,你狄敬鸿是这里最最最最不受待见的人,我凭什么听你的?不管在民国还是在唐朝,你,都得听我的。 最最最最重要的,两个人之间,谁听谁的,绝对不是小事,从开始就马虎不得。想当年,甄子彧同鬼九在一起的时候,关于谁当家谁说算谁做主这件事,甄子彧就是极为上心的,为了坐稳家主之位,经常跟鬼九斗智斗勇。他可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 冯安然本打算结束讨论,甄子彧却站了出来,还严肃认真地看着他。进而,所有人都看着他。 略显尴尬。 这种情势下,就算是他想放狄敬鸿一马,也不能够了。只好大手一挥,让甄子彧阐述观点。 狄敬鸿郁闷的落座。 脑仁疼。 狄敬鸿心里愤愤,对甄子彧侧目而视,心道,看上去和和气气,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没想到,却是锋芒不露,城府深沉,勾心斗角,喜欢与别人争名多利。他越想越生气,沉着脸拿鼻孔出气。 甄子彧:方才敬鸿兄对于线索的梳理分析我没有意见。 没意见你还瞎搅和? 甄子彧:但是,关于推理结论,我略微有些许不同意见。 大喘气你是想吓死谁吗? 甄子彧:根据目前的线索来看,魏洛确实与案件有紧密的关系。 用你废话? 甄子彧:但是,魏洛可能只是受害人之一。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绕来绕去,显着你很厉害吗? 甄子彧:这一切都像是做好了一个局,为的就是陷害魏洛,把我们的视线引到魏洛身上。 胡扯吧就。 这回,狄敬鸿有话说了,你说我的推断没有真凭实据,你的推断就有真凭实据了?都是推断,凭啥你就是对的,我就是错的? 嗯~ 刚好,甄子彧就等他反驳呢,昨日大家查验现场,已经达成一个基本共识,那就是,凶手系临时起意,故而没有机会往失物和饮水里面下毒,而且在作案时略有疏忽,这一点,大家都同意吧? 莫知邱点头,老夫同意。 章豫青也点头,同意。刘博恩也表示同意。狄敬鸿虽是不情不愿,也只好表示同意。 甄子彧继续分析,道:依敬鸿兄分析,魏洛若是因为旧恨报复杀人,他肯定会提前准备,根本就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再说,魏洛一个当朝正三品,死者只是草民百姓,倘若他真的想报复这三户人家,随便找个缘由就能做到,又何必要亲自动手呢? 狄敬鸿还想反驳,一时没想出说什么。 冯安然道:有道理,你继续讲。 甄子彧道:如果,我们假设凶手要嫁祸魏洛,那就完全说的通了。凶手趁着魏洛失踪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做了案子,把这件事嫁祸给魏洛,让他没有机会辩驳。 章豫青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凶手一定是最早知道魏洛失踪的人,因为只有最早知道魏洛失踪的人,才有足够的时间赶到双溪镇来杀人。这也就能推测出,为何凶手的做案手法前后矛盾,他的行凶手法透露出此人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然而他却违背常理做了临时起意之事,这是因为他是在魏洛失踪之后才匆忙下的决定。 甄子彧道:没错,豫青兄已经说了我想说的话。但是,当凶手到了双溪镇之后,他的行为又出现了矛盾。 众人异口同声问,什么矛盾? 甄子彧道:他又恢复了心思缜密,他非常慎重的选择了三户人家下手,这三户人家距离并不近,而且有共同之处。 有新生儿出生? 甄子彧道:对。既然凶手是临时起意,他在半夜到达双溪镇,到了之后是如何知道谁家生了孩子,然后将他们全家灭门呢? 难道,有策应? 甄子彧道:不,策应一说,不通。只有一个可能,他到双溪镇的时间更早一些,不是我们推断的丑时,而是亥时。 狄敬鸿第一个不同意,亥时,怎么可能?魏洛失踪是戌时,既然凶手是在魏洛失踪之后从长安出发的,他根本不可能在亥时到双溪镇,即便他想跑,马也跑不动。 冯安然道:不,他有可能。 莫知邱点头,道:如果驿站换马,便有可能赶到。所以说此人是朝中之人,且随身携带传信。 如此胆大,绝对不是一般等级的使者。 章豫青道:所以,凶手到了双溪镇只有并没有着急动手,而是逗留到了丑时才动的手。这三户人家刚刚有新生儿出声,产婆接生,家中嘈杂,虽是夜间,凶手也轻而易举找到了三户人家。 甄子彧道:是,凶手等到产婆等人渐渐散去,然后才动手杀人,他选择的第一家是住在东边的王家,第二家是住在南边的聂家,最后一家是镇中心的刘家,他之所以跳过了刘家,极可能是因为刘家是最后一家生产的人家,他到刘家的时候刘家人还没有休息,人多眼杂,不好下手。 张博恩道:这个容易确认,咱们去问问当晚接生的产婆就知道了。 章豫青道:不用问了,子彧兄所言已经在案发现场有了印证。你记不记得,刘家那个娃娃被女子抱在襁褓中,那女子面容疲惫,显然是刚刚生产不久。而且,只有他们家在深夜丑时还有人在客堂活动,那几人死相恐怖,敬鸿进去客堂便晕尸了。 冯安然搭了一眼狄敬鸿,狄敬鸿赶紧低头。 狄敬鸿郁闷至极,本想把晕尸这件事小范围掩盖掉,至少别让院长知道他又晕尸了,这回好了,肯定马上就满院皆知了。 不过,章豫青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刘氏家里的产妇在亥时之前生产的话,孩子出生后会留下女眷照顾产妇,男主人到丑时肯定要去休息了,按照双溪山的习俗,第二天一早亲戚朋友会来道喜,男主人要开门迎宾客。 这户人家有几人死在了客堂,其中包括男主人,也说明产妇刚刚生产不久,男主人刚刚收到喜报还未来得及入睡。而此时,已至寅时,凶手已经不能继续等下去了。 甄子彧道:如果以上推断是正确的,我们就又能解开一环了。凶手行事风格前后矛盾,首先,他的作案动机像是临时起意,因为当时没有准备的余地了;紧接着,他到了双溪镇,又恢复了细腻,他的做案顺序,他的做案手法,他下手的时间,都是动了心思的;再后来,当他到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没有时间留给他了,他便又留下了破绽。 狄敬鸿道:即便你分析的这些都对,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啊,原本还能确定嫌疑人是魏洛,被你这么一分析,好了,嫌疑人不成立了,我们又要从头找。 冯安然若有所思,伸手打断狄敬鸿,道:不不不,不对,子彧如此分析过后,嫌疑人不是没有,反而更加清晰了。 甄子彧还真是佩服冯安然,一点便透,没错,我们现在至少可以确定几点,第一,凶手来自长安,行动系有人授意,授意之人等级比他高;第二,幕后指使之人能够轻易调动传信;第三,凶手功力极高,但却是一颗暗中布排的棋子,若非重要任务不会轻易调动,所以,他的暗器就连院长和莫老前辈都没有见过,而且,我即便是观澜学院出面也只能能够抓到一些细枝末节的疏漏。 冯安然道:查一查途径双溪镇的官道当晚所有往来记录,豫青,你带敬鸿、博恩和子彧去一趟长安,抓紧时间动身。 豫青,领命! 冯安然叮嘱,你们四人到了长安之后,行事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两日之内返回观澜。 第13章 软硬兼施需用巧劲儿。 一味强,可能会把人吓跑,一味弱,吊不起来胃口。对付狄敬鸿,甄子彧把这其中的分寸拿捏的死死的。弓调而后求劲焉,马服而后求良焉。今日他存着心要抢了狄敬鸿的风头,早起便把自己收拾的利落英挺。他认真束了发,那飘带打的讲究,垂到肩上更能衬托出他的俊逸,他特意束了腰,身形流畅风流倜傥,负手而立夺目生辉。 可真是个俊人。 狄敬鸿顺着连廊返回居室,晃见了甄子彧的影子,他忍不住回头搭了一眼,甄子彧也在看着他,他敛了目光,故意使气道:你为何跟着我? 甄子彧道:我回居室。温文尔雅,口吐兰香,与方才堂上伶牙俐齿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样的甄子彧,让狄敬鸿失了神,方才堂上的不愉快转眼便成了云烟。 狄敬鸿停下脚步,往身侧的廊柱上靠了,嘴角挑着一抹傻笑没话找话,你不是住在豫青兄的房间吗?喏~转弯,在前面。 甄子彧道:换了。傻子,那点儿心思都挂在了脸上。 狄敬鸿故作惊讶,呀,换了啊,何时换的? 甄子彧惜字如金,方才。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0) 狄敬鸿夸张地踅摸四周一圈,确定没人之后,眯着眼睛凑近甄子彧,鼻尖就要蹭到了人家肩膀上,子彧兄,观澜有院规,未经允许私自调换房间若被学监抓住是要受罚的,你这小身板,啧啧啧~若是罚去扫院子让人怪不落忍的,你还是小心为好。 甄子彧道:多谢敬鸿兄提点。 狄敬鸿道:好说,好说,以后呢就跟着师兄混,保准不会让你吃亏的~啊,师兄我~心地善良,待人十分真诚呢,你放心,换房间之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甄子彧道:院长已批准。 批准了~啊,什么?批准了!狄敬鸿一惊一乍,被人踩了小尾巴一般,这老头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吗?偌大的观澜学院,没人敢提换房间,因为有人曾经提过,极其悲惨的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附加处罚打扫学院二十天。 那个人就是狄敬鸿! 甄子彧心里好笑,料想这人肯定是因为换房间被骂过。你也不想想,本少爷为何要在拨云堂浪费那么多口舌,还不是为了站稳脚跟,挣个颜面,有话好说? 今日在拨云堂那一番话,甄子彧昨夜可是掂量了一宿,什么时候说,怎么说,当着谁的面说,说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把狄敬鸿惹恼了,惹恼了人之后怎么收场,甄子彧可是颇费了一番脑筋的。 昨夜本少爷一夜没睡,耗费了许多精气神,都给你记账,记账,记账,回家定要你赔我! 甄子彧演戏演得好,故作不解地望着狄敬鸿,睫毛忽闪了两下。 狄敬鸿咽了口唾沫,忍不住伸手往那长睫毛上探,子彧兄,你的睫毛~怎么长弯了? 有些长。 真好看。 我知道。 狄敬鸿倏地收了手。甄子彧目不转睛盯着他,他这平日里没羞没臊的人,竟然一个不小心脸红了。 很是尴尬。 狄敬鸿抬头瞄到了他的日常救星刘博恩,赶紧扬起胳膊自己为自己救场,博恩,博恩,你在干啥? 刘博恩兴高采烈抱着自己的被褥,换房间了,院长特批。刘博恩等这一天等了两年,整整两年啊,终于,院长亲自发话了,兴奋,高兴,欢欣鼓舞。甄子彧简直太招人喜欢了,不仅人长得好看,还能懂他的心思,有前途。 狄敬鸿抓住刘博恩的胳膊,你,稍等片刻!咱俩住的好好的,你要换到哪里去?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博恩兄,博恩!你走了让我一个人怎么办?他嘟嘟囔囔,可怜的不要不要的。 刘博恩抱着被褥左右为难我搬去和豫青兄同住,我每天过去找你玩儿还不成么,反正豫青也不常在。刘博恩整日想着往章豫青房间钻,又不敢直接说要换房,只能搜肠刮肚找理由,院长始终都没有批准,好不容易院长主动放话,天赐的大好机会他怎能放过? 狄敬鸿一把拽住刘博恩,那架势都要坐地痛哭了,博恩~你怎么能搬去和豫青同住,你搬走了谁帮我做功课,谁帮我放风,谁跟我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观澜石上垫底啊,博恩,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对我? 甄子彧:论不要脸,只有更没有最,服了。 刘博恩就怕狄敬鸿来这一招,说时迟那时快,待他稍不留神,抱着被褥拔腿就要跑,以后子彧兄帮你做功课。 狄敬鸿拉着脸,嘟着嘴,不高兴。 怪不得院长突然就同意了,原来是甄子彧捣的鬼,虽然你长得是很好看,但刘博恩可是我最好的兄弟,上刀山下火海的那种,抛头颅洒热血的那种,竟敢把我的日常救星刘博恩算计走,这事儿没完。 从来没有人与狄敬鸿同住超过半年,直到刘博恩来到观澜学院。冯安然说,刘博恩若想调换到章豫青的房间,须得追平章豫青的探案成绩。狄敬鸿成绩垫底,刘博恩成绩也垫底,两人刚好相互扶持,互相勉励。 刘博恩有一点比狄敬鸿强,虽然成绩很差但他仰慕排名第一的人,他心心念念要搬去和章豫青同住,他不是没有努力过追平章豫青,只是他努力之后放弃了,再加上有一个实力拖后腿的狄敬鸿,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甄子彧进入观澜学院第一天,院长竟然就同意了让他们调换房间,好手段!够狠!好看之人,不能随意招惹!应,即刻远离之,否则要有灾祸。狄敬鸿气鼓鼓地,跺了跺脚,也没想人家为啥要换,耍性子独自回了房间。反正,把博恩换走就是不行。 这是,生气了? 甄子彧的计划是暂时与狄敬鸿保持亲近但不亲密的关系,一则,不能让任何人有机会将他抢走,二则,不能让他离自己太近,待到自己查清楚其真实身份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在那之前,先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 生气,得哄哄。 狄敬鸿赌气收拾东西,长安不远,只去两天,不用带太多衣物,他纯粹是拿衣服撒气,拢共就没几件,收了扔,扔了收。 甄子彧见他这副小孩子脾气,忍不住想笑,院长说,刘博恩和章豫青同住,可以助他顺利晋级,毕竟~他也不想一直混在青铜级。事实上,甄子彧已然看出冯安然对狄敬鸿格外上心,便主动提出要与狄敬鸿同住,帮助狄敬鸿在年度大考中晋级,冯安然当然求之不得了,能有人把这个惹事精给收了,他至少能多活个十年八年。 甄子彧这话真气人,什么叫混在青铜级,我混了这么多年我说啥了?狄敬鸿不爱听了,他停下手中动作,鼓着腮帮子置气,难道,博恩兄和我住在一起就不能晋级了? 甄子彧没说啥。 那人自己说完,自己都觉得没啥底气,总之,赶紧把我的博恩还给我。 甄子彧瞧着他,字字清晰,已然成定局,你的博恩回不来了。 狄敬不甘示弱,使性子耍混,你可别后悔,我喜欢裸睡。 甄子彧哦一声,真巧,我也喜欢。 狄敬鸿:我还喜欢梦游。 甄子彧:诶呀呀,巧了,约着一起? 狄敬鸿:我梦游的时候爱咬人。 甄子彧:我也爱咬人,你不是尝过么? 两人站着,近在咫尺,眼神对峙。 狄敬鸿满心凌乱,输惨了。甄子彧冷面冷心,一本正经调戏人,啧啧啧~我这种老实忠厚之人,与其八字不合,气场相左。 片刻后,甄子彧道:你若实在不乐意,我去找院长说说,看能否让伯恩兄搬回来。 狄敬鸿挑眉道:算了,既然子彧兄钟情与我,我又何必不解风情呢?强压阵脚,稳住架势,咬牙坚持,扳回一局。关键,他心里清楚,博恩无论如何也不会回来呀。 甄子彧道:成,那就说好了,以后,敬鸿兄这滩烂泥,我甄子彧扶了。 狄敬鸿又:啊!啊!啊!这是个什么怪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甄子彧自动忽略了某个呆傻儿,提上包裹走人,走了,豫青兄他们等着了。你那是什么鬼表情?难道还想反悔不成?想反悔也给我忍着,否则,家法处置! 四人下山,章豫青面无表情,刘博恩兴高采烈,甄子彧从容淡定,狄敬鸿~不可描述。 中途休息,刘博恩找狄敬鸿搭话,马上就要到第一个驿站了。 狄敬鸿哼一声,鼻孔快翻上了天。 刘博恩吃了瘪,耷拉着脑袋看章豫青,章豫青呢,两眼放空,压根就看不见他。 甄子彧倒上一杯茶,推到狄敬鸿面前,天热,喝茶解渴。狄敬鸿正在胡思乱想,茶杯推到手上吓得一哆嗦。 甄子彧莫不是看上我了吧?引起关注,跟踪尾随,处心积虑,登堂入室我长得这么好看,整个观澜学院乃至双溪山都无人能及,可不就是容易被人盯上? 惨了,惨了,惨了,狄敬鸿抓狂,我可不想被人压在|身|下|做|那|苟|且|之|事。狄敬鸿懒散不羁,好读闲书,神仙鬼怪乃第一爱,风花雪月乃并列第一爱,那种事他早就都懂了。 他怕疼。 甄子彧他是领教了,虽然表面斯文,实则脾气古怪,加之心思深沉,打他的时候出拳利落,驳他的时候振振有词。这种人,若真是做到一处,自己怎么可能在上面,绝对是个被|压|的命啊。 狄敬鸿下意识某处一紧,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刘博恩端详他半天,怎么看怎么怪异,这人竟然额头冒虚汗。狄敬鸿端着一杯茶,神神叨叨,不得了,不得了,得赶紧想法子了。 刘博恩凑上前,想什么法子? 狄敬鸿又炸了,要你管?还不都是因为你! 第14章 舟行水留声,车行辙留痕。 痕迹追踪是探案判官的必修课,此一门类,也恰巧是甄子彧的看家本领。甄子彧出身自古玩世家,经手的很多古玩奇珍已历经千百余年的战火连绵,王朝更替,有些重复入土,反复传世。这些器物表面往往存留多层次的痕迹,毫无规则可言,他能够根据留痕的深浅、光感、润度断代辨伪。久而久之,甄子彧在细观勤思之中,便融会贯通了古董鉴定与痕迹追踪的要领。 鉴宝与探案有异曲同工之妙。 然,甄子彧等人沿路查问了三个驿站,并未发现夜行疑凶的传信,且,未找到驿卒瞒报的痕迹。从时间上推算,疑凶定是走了官道,甄子彧等人带着大理寺的文书,按理说驿卒也不敢有意瞒报。除非,疑凶背后的势力只手遮天。 狄敬鸿不服气,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该不会是宫里的人吧? 章豫青压着声音,敬鸿,莫要胡言乱语,小心隔墙有耳。一身傲骨章豫青,在这大唐也活得战战兢兢,甄子彧顿觉这世道无趣。 狄敬鸿牵马出驿站,玩笑道:荒郊野岭,哪里有墙,更不会有耳。我这是灵光乍现,神思附体,建议尔等高度重视,仔细讨论,认真推敲,否则,待我灵光隐去,便再也不能为尔等凡人引路了。说罢,翻身上马。 他回头儿飘了一眼其余三人,心情大好。 诶呦喂,有乐子。 甄子彧正双手拽着马镫往上爬,他这哪里是上马,分明就是爬墙,最是干净清爽的人已经在日头下浑身汗涔涔,眉间的焦躁明眼可见。出门之时便看出了他不善骑马,但好歹还算是顺利翻上了马背,这会子行了半日路大概是乏了,手脚无力揪着马镫干着急。 狄敬鸿手指放到嘴角打了一记响亮的口哨,哎呦呦~啧啧啧~这咋还上不来了呢?子彧若是腿脚乏了,过来师兄的马上,师兄亲自带你呀。 他脚后跟磕着自己的马镫,欣赏甄子彧的笨拙动作,一脸白痴的洋洋得意,果然,老天爷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缺点,诶呀呀,开心,舒适,美。 甄子彧不善骑马。 甄家是北平城为数不多拥有三辆西洋汽车的人家。甄子彧爱干净,衣着尽是素色,自然不喜满路尘烟,往日在北平,甄子彧出门只坐汽车。 有一次,鬼九带他去西山,突发奇想要骑马,甄子彧闷声不响,杵在院里不动弹。鬼九这才知道,甄子彧不会骑马。鬼九是满清皇族后裔,他想当然认为所有人都会骑马。甄子彧坚持要乘车,鬼九坚持要骑马,鬼九说你不会没关系,不会我可以教你啊,鬼九还说骑马是世上最容易的事,我们子彧这么聪明,一炷香的工夫便能够银鞍骏马驰如风。 银鞍骏马驰如风?甄子彧动心了。 后来,两人折腾了足足大半天,甄子彧终于能够顺利上马,却只能缓慢行进,眼看到天黑都赶不到西山了,鬼九老奸巨猾的笑着,说是出城之后到人烟稀少处,两人可以共骑一匹马。 说他老奸巨猾半点不委屈他,他就是故意的。两人共骑一匹马,他把甄子彧当女人一样在怀里抱着,干了各种不可描述的事情,中途折腾的他自己忍不住了,还连哄带骗的把甄子彧拽进了林子里。 第一次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打那儿以后,两人每次去西山,必进一次林子,鬼九话说的软,甄子彧便宠他,他想要什么都随他去。也不知道那西山的雀啊虫啊,被他们污了多少回眼睛。 甄子彧拽着缰绳便想到了那人,他翻了一眼傻子一样的狄敬鸿,心里负气,干脆不上马了。 章豫青看甄子彧实在是很吃力,便道:子彧兄,可是乏了?不若,咱们牵马行一程吧? 狄敬鸿笑得前仰后合,我看他不是乏了,是压根就不会骑马。 就你知道! 章豫青和刘博恩不是没看出来,他们是给甄子彧留着面子呢。作为观澜学院的探案判官,不会骑马与出入案发现场晕尸其实没啥区别,一样丢人,难以启齿,何况甄子彧又不像狄敬鸿那般脸皮肉厚。 甄子彧见那人傻笑,心里来气,对章豫青和刘博恩道:眼见就要天黑了,若是牵马怕是误了脚程。我有病在身尚未痊愈,骑行半日腿脚有些酸麻,如若不然,烦劳那位最会骑马的带我一程?他说完盯着狄敬鸿。 刘博恩一拍脑门,道:来时缪老前辈千叮咛万嘱咐,我们却忘了个干净,实在不应该走太快。 狄敬鸿忙道:我看咱们还是一起带个大男人在马上,还要行一路去长安,简直丢死人了。 刘博恩未等他说完,便笑眯眯打断他,道:敬鸿兄,辛~苦~了。狄敬鸿忙给他打眼色,刘博恩左顾右盼,就是不看。章豫青道:我和博恩兄先行一步,你们随后。说罢,和刘博恩两人策马飞驰而去。 狄敬鸿杵在马背上,感受到了命运的孤苦无助。 甄子彧敲了敲狄敬鸿的脚踝,敬~鸿~兄。而后,眨着那双透亮的大眼睛,扬了扬自己的胳膊,随意的一个动作,看上去竟有几分娇嗔暧昧。关键是,娇嗔暧昧的姿态浮现在甄子彧那白皙透亮的俊脸上,竟然毫无违和。 这妖物,要做什么? 甄子彧似是完全没有留意到狄敬鸿的异样情绪,一本正经道:敬鸿兄,再不走就要天黑了,你让大胆儿安分一些,否则我上不去。 狄敬鸿给自己的坐骑起了一个十分霸气的名字大胆儿。 狄敬鸿吭吭嗤嗤,道:大胆儿怕生,你上不来。两个男人抱在一起骑马,光是想想,他就不行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1) 甄子彧哦了一声,若不然~你抱我? 狄敬鸿如被人捉|奸|一般大惊失色,抱你?! 甄子彧噗嗤笑了,失言,失言,敬鸿兄,劳烦扶我上马。 他竟然会笑! 他还笑得这般好看,看得人有些慌乱,有些腿软,有些心跳。狄敬鸿翻身下马,一个趔趄扑通跪地。 甄子彧道:敬鸿兄,不用如此,你扶我一把便是。他嘴上说不用,脚上却没有半点迟疑,径直踩上狄敬鸿的肩膀,翻身上马,留下一抹青衣素影。 狄敬鸿心跳的厉害,全然没有去想腿脚不便之人为何动作如此干脆利落,拍了拍肩上的尘土,翻身一跃到了甄子彧身后。狄敬鸿迟疑着,不敢去拉大胆儿的缰绳,两人的姿势着实有些尴尬,他若伸手去拽缰绳,姿势更是难以|描|述。 甄子彧道:敬鸿兄,你拽缰绳。未等狄敬鸿回话,甄子彧便将缰绳递给了他,狄敬鸿迟疑接还是不接,不接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光天化日,老子怕什么? 接! 他心下一横,接过缰绳,大胆儿飞奔向前,侧耳迎风,心里总算是爽利了一些。可是,有人偏偏要折腾,狄敬鸿刚松了一口气,甄子彧一个趔趄结结实实跌入了他怀里,闹得他又是一仆心跳。大胆儿未知未觉,继续狂奔,甄子彧也似未知未觉,紧贴在他怀里。隐约,竟还有些扑鼻香气。 身后的心跳越来越快,甄子彧嘴角噙了一抹坏笑。 他频频挪动肩膀,蹭的狄敬鸿胸口发热。狄敬鸿吁一声,将大胆儿奔跑的速度降了下来,低头想警告甄子彧,能不能别瞎磨蹭了,再磨蹭要出事故了。哪知,狄敬鸿刚要低头,甄子彧勾起嘴角,恰巧,转头与他说话,恰巧,两人唇齿相交,恰巧,亲到了一处。 狄敬鸿瞬间呆傻。 事发突然,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似乎他的嘴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脑子一片浆糊,意识尚未清醒,红晕便沿着耳廓拢了上来,进而侧脸,鼻尖,嘴唇,甚至手腕。 好喜欢。 与有趣之人在一起,在哪儿都有趣。甄子彧偷偷做下了坏事,心里终于出了气,他忍不住想捧起那熟悉的脸蛋亲个痛快,刚好,身侧便是大片的林子,障目蔽日,看上去还算安全。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整理自己的情绪。 狄敬鸿:你方才想说什么? 甄子彧:你方才想说什么? 狄敬鸿:他忘了。 甄子彧:喔,我想说,小九儿能追上咱们吗?我们慢些走,等等它。甄子彧给自己的坐骑起了一个名字,叫小九儿。 狄敬鸿:好,好,好。 甄子彧:走吧。 狄敬鸿:走,走,走。 浑身长刺的人突然就变乖了。 甄子彧:敬鸿兄,你热吗? 狄敬鸿:我还好,你要是热,咱们就下马休息。 甄子彧:我也还好。不过,你胸口好像湿|了。 狄敬鸿咽了咽唾沫,湿|了吗?风一吹就干了。 甄子彧:嗯。这一声嗯软软糯糯的。 狄敬鸿:子彧兄,你稍微往前坐一坐。 继续蹭在一起,其他地方也要|湿|了。狄敬鸿咬牙忍着,强迫自己别去胡思乱想,若是再想就要泄出来了。 甄子彧:嗯。一声比一声磨人。 狄敬鸿:子彧兄,你莫要说话了。 甄子彧:嗯~为何。 狄敬鸿一阵轻呼,忍不住弯腰下去。 甄子彧感觉到了身后某处的变化,明知故问,敬鸿兄,你怎么了?声音却愈发黏腻。 没,没什么。简直太磨人了。 喔,那我们赶路吧,小九儿追上来了。 子彧兄,你,莫,要,说,话,了。 嗯~为何? 呃 第15章 长安大道连狭邪,青牛白马七香车。 盛唐出诗人,甄子彧早已在《全唐诗》中领略大唐繁荣。李白,杜甫,白居易,韦应物,李商隐,杜牧璀璨纷呈,凤翔鹤集。据说在长安,上自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和释道倡优,上自老人,下至孩童几乎无人不能诗。 愈行愈近。来到唐朝已经好几天,直到行至长安城外官道上,甄子彧才真正的从心底承认自己穿越了,脑海中曾经的斑斓记忆在这浩荡的时代蓬勃而出,身边还有个好玩的狄敬鸿相伴左右,值了!甄子彧忽然想到,说不定,他还能见到活着的柳宗元,刘禹锡,若是遇见这两位大诗人,我是不是只能拿出苏东坡的杰作了?哈哈,妙哉,趣哉。 热血沸腾。 甄子彧正在云游天外,狄敬鸿却拽了缰绳,大胆儿停了。甄子彧不解其意,回头想问他缘由,甫一动作,吓得狄敬鸿连忙仓皇下马,逃难一般狼狈窘迫。 狄敬鸿耷拉着脑袋,闷声道:到了。 甄子彧左右看了看,只见前方一个客栈,上写云来。客栈规模不大,开在了官道旁,一个院子拢着两层小楼。长安不是有夜市,酒肆,歌舞坊吗?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半点繁华未见,一派零落萧条。甄子彧心里忖度,天色尚早,难不成这会儿城门便关了? 刘博恩第十五六七八次出门的时候,终于望见了狄敬鸿。你们终于到了,再不见人我要返程去寻了。 甄子彧道:城门关了? 刘博恩道:今日不进城,这是观澜在长安的临时落脚处。 甄子彧有些失望,罢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刘博恩道:他怎么了?只见狄敬鸿挥汗如雨,大口喘气,眼角泛着红,头顶热的冒烟。 甄子彧泰然自若道:大概,跑马热的。 刘博恩一头雾水,跑马,怎么还热呢? 章豫青闻声迎了出来,道:可能是遇见鬼了,吓的。 刘博恩惊呆,你怎么也信鬼神之说? 章豫青道:我几时说过我不信鬼神? 刘博恩: 甄子彧与章豫青打过招呼,说是一路累了,稍作休息再议事,临走前不忘叮嘱,我与敬鸿兄同住。 狄敬鸿脱了湿透的罩衫,心虚到不敢出声拒绝。章豫青长了一双火眼金睛,想要瞒过他只能以静制动。 忍。 甄子彧偏偏故意与他作对,他不没应声,甄子彧倏地停下脚步,转头回望,眼神带着钩子,吓得狄敬鸿连忙低头。甄子彧回望却也不说什么,只看了一眼便又走了。他这是,到底要怎样? 刘博恩见状,凑过来问狄敬鸿,你又惹子彧兄了? 伶牙俐齿的狄敬鸿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 章豫青兀自捻着一只茶杯,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 刘博恩撇撇嘴道:你还是少惹他吧。对了,戌时,我们去夜探司天台。 狄敬鸿顾不得深究戌时夜黑风高什么的了,只求尽快转移注意力,豫青还是不回府么? 章豫青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声音稍微有些大,但还算说得过去。 刘博恩用手势掩了嘴形,悄悄在狄敬鸿耳边道:他不敢回去,正烦着呢。 狄敬鸿瞟了章豫青一眼,九公主还在打探他的下落啊? 刘博恩抿嘴道:也是个惹人厌的。 九公主瞧上了章豫青,可章豫青没有瞧上九公主。按理说公主瞧上的人,是绝对逃不出皇家手掌心的,皇上赐婚,只能从命,别无他选。章豫青非一般人,他在皇上知晓此事之前,便抢先一步,逃到了观澜学院。章老将军对外宣称,章豫青忤逆父命,逐出家门,断绝关系。 人们都觉奇怪。章豫青可是章家这一辈中的佼佼者,一向深得老将军宠爱,怎么就忤逆了父命?但是,若说他们是一家人演戏吧,好像也不像,据说九公主一直在暗中派人调查,发现章豫青确实和家里闹翻了。原因,未知。 总之,章豫青是绝对不会回府。 缠绵悱恻?儿女情长?狄敬鸿与刘博恩搭着话,莫名又想到甄子彧,还有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凝雪似玉的指尖,光洁细腻的脖颈。 刘博恩见狄敬鸿神游,抱怨道:敬鸿兄,你听没听我说话啊?我发现你近日有些呆傻。 狄敬鸿直不楞登,章豫青抑郁寡欢,刘博恩看得心烦,滚,滚,滚,赶紧滚回你房间。戌,时,见。 人家在赶人,不走也不妥。 狄敬鸿回房间,也不着急进门,抱手靠在门框处,望着甄子彧的背影发呆。甄子彧坐在桌前,背对门口喝茶看书。 甄子彧说他是幽州人士,长相却是面若冠玉,他说他曾经是个判官,但却不会骑马不会用剑,他说他与友人走散,却未见他继续四处寻友。最奇怪的是,他年方弱冠,未考取功名,却对家国天下、朝堂内外洞若观火。方才进城之前狄敬鸿有意探了探他,他竟然对长安城内的布局了如指掌。 综合重重迹象,辅以突发灵感,深入浅出分析难道,他在扯谎?若是他在扯谎,他的身份似乎更像是? 甄子彧忽地放了下手臂,狄敬鸿心里一颤。 惨了。 了解长安,熟悉朝堂,不擅生存,唯擅计谋,甄子彧该不会是哪个府里的王子王孙吧?是了是了,他长得如此惹眼,生母肯定异常貌美,进而推之,说不定是位宫中的娘娘,那他岂不是皇子? 狄敬鸿突然脑子就开了窍。 若甄子彧真的是皇子,那他为何一个人在双溪山流浪,他是不是私自逃出了皇宫?他又为何私自逃了出皇宫,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像他这般明珠朗月一样的人,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了,是了,他肯定是好男风啊。 是了,是了,宫中容不下他,或者,宫中逼他成亲,他无奈之下便逃了出来,隐姓埋名。是了,是了,他为何起了个奇奇怪怪的名字叫念九,一定是那日我问他,他一时心急随口编造的。 是了,是了,一个好男风的皇子,私逃出宫,流落民间,看上了我这个千年一遇的美男子,对我一见钟情。白天他在马上,分明就是勾|引啊。怎么办?人家毕竟是皇子,就算是落魄了,也终究不是我等草民能够比肩的。皇子看上了我,我除了千恩万谢束手就范,我还能怎么办? 狄敬鸿暗自琢磨,我是不是只能,从了? 夜间风大,你要一直站在那里吗?甄子彧将书搁置桌上,并未回头。 是了,是了,他对谁都冷着个脸,他都不屑回头看我一眼,这脾性,这傲骨,这颐指气使,只有皇家才能出啊。 是了,是了,必是皇子没错了。 狄敬鸿望着眼前那流畅的身型,发带飘落处尽是风华,白日骑在马上,就是这副身子,依在自己怀里。若是能亲手剥了那素色的罩衫,不知是何种旖旎。 他不觉心里一颤,指尖有些发麻。 从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甄子彧感受到身后炙热的眼神,心里念了一句,呆子。起身道:我先歇了,戌时出门。 说罢,解开罩衫,搁置床边。 子彧兄。 何事? 我有些害怕。 那你关好门。 子彧兄。 还有何事? 我仍旧害怕。 那你别熄灯。 子彧兄。 又有何事? 我想与你一同~睡。 狄敬鸿躺在甄子彧的身侧,撑肘道:我晚上不梦游,逗你玩儿的。 我晚上也不裸睡。 狄敬鸿咽了咽唾沫,子彧兄,你会一直留在观澜吗? 没有人会一直留在观澜。甄子彧近在咫尺,声音飘忽,比白日更加暖魅甜腻。 我会。 若是找到故友,便回。甄子彧翻了一个身,对上狄敬鸿的眼睛,吓得狄敬鸿一哆嗦,波澜骤起。 狄敬鸿低头看着他胸口的衣领,探手搭在他身侧半尺的地方,随口问了一句,你那故友,也是探案判官? 是。 功力如何? 比章豫青韦景灏强几分。 真的假的? 他开了一个探案铺子,是大掌柜。 哦~像院长一样啊。那种整日沉着脸的人,有什么趣?他开的那铺子,有咱们观澜大吗? 巴掌小铺,专司古董文玩失窃案,但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你这故友如此厉害,可有姓名? 鬼九。 什么鬼名字。 狄敬鸿翻着眼皮冥思半晌,搜索他过目不忘的大脑记忆,并未听过一个叫鬼九的判官。说什么比过章豫青,敌过韦景灏,大概是甄子彧爱屋及乌吧。爱屋及乌?爱鬼九鬼的人念九 你那故友也是幽州人士?狄敬鸿说出心中所想,却并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不知怎的,他十分讨厌那个鬼九。 是。甄子彧祖籍陕西,但他特意说成了幽州,也就是后来的北平,路途遥远不易穿帮。 你那故友待你如何?到底是个什么人,让他心心念念惦记着? 至真,至诚,至爱,至亲,如天上星月,似人间甘饴。 狄敬鸿心里一阵酸,翻江倒海,既然他如此看重你,走散了为何不寻你? 甄子彧微微低头,额头近乎抵上狄敬鸿的额头,他大概还没有寻到我吧。 狄敬鸿想反驳,但终究没有说出口,甄子彧看上去难过极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2) 狄敬鸿轻声道:睡吧,戌时我叫你。这声音温暖轻柔,与那人如出一辙。 甄子彧向他身边拢了拢,嗯。 第16章 戌时。 甄子彧站上司天台的那一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独和悲凉。 凭栏而立,仰望星空,浩瀚无界。 司天台的夜风比别处的更冷,但夜空似乎更加璀璨绚烂,在这里,瑰丽与苍茫互相缠绕吞噬,无穷与匮乏互相冲撞纠葛。 魏洛,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竟然能够站在这清冷孤离的司天台上,一站就是数十年。十年,之于历史,不过沧海一粟,之于人生,却是至关重要。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十年时间,定是有难有易有悲有喜,而他却能过的似止水一般。 魏洛失踪之前曾经说十年了,还不来吗?他到底在等待什么?难道他仅仅是在等待这凄美磅礴的夜空中偶然滑落的一颗颗流星吗?冥冥之中自有感知,甄子彧内心深处涌起巨大的波澜,似惊涛拍案卷起冲天巨浪,那巨浪翻江倒海地在他脑中汹涌,反复涤荡着他既定的思维逻辑和人生经历。 或许,真是他。 甄子彧被自己这个疯狂的推测震惊,震惊之余又为自己的推测寻找事实依据,既然他能够从一幅山水画之中穿越到唐朝,那么魏洛为什么没有可能在这里?事实证明,万事皆有可能。鬼九讲给他听的洋人那套唯物主义,脱离时空的框定,在广袤的宇宙中似乎暂时失去了意义。 甄子彧不禁又想,如果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魏洛,魏洛为何十年前就来到了这里?如果狄敬鸿真的是他牵肠挂肚的那个人,又为何十八年前就来到了这里?如果这不是一场玩笑,就一定是他们在时空穿越中出了什么差错。 必须找到魏洛。 只有找到了司天监魏洛,才能解开这心中重重谜团,只有解开了心中重重谜团,才有可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只有回到原本的家里,才能找回那个真正的金久奇。这大唐盛世确实繁华绚烂,可它再好终归也不是故乡。故乡有他们的亲人和朋友,故乡有他们精心打理的家,故乡还有日益蓬勃生机的民主。那大同光明的意识一旦冒出芽尖,便像春草一样疯长蔓延,一发而不可收。 金久奇说,他们会成为真正的人。 现在,狄敬鸿就站在甄子彧的身侧,他们近在咫尺,也可笑逐颜开,甚至同塌而眠。可是,那不一样,那不是甄子彧曾经相拥的那个人。那个人出身皇族却鞭挞旧制,他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立足于世,亦能高瞻远瞩鉴往知来。这些日子,金久奇不在自己身边,甄子彧骂归骂怨归怨,可更多的时候,是想那个人想到撕心裂肺。甄子彧对金久奇不仅仅是喜欢和爱恋,还有仰望和心安。 一眼千年。 穿越这悠远漫长的历史,甄子彧才能真真切切的感知,他爱的那人之所以牵绊,因那是一个真正的人啊。在这大唐,欲求之,万难。这里所有人都被旧制枷锁牢牢圈禁,哪怕是傲立于世的观澜,也不能摆脱为大理寺当差的命运。 狄敬鸿扶着栏杆低头俯看脚下深渊,这里也太高了吧,跳下去岂不是要粉身碎骨?洞黑无边,自心底而来的恐惧席卷全身。不知怎的,他只看一眼便开始手脚冰凉,渗出了冷汗,这个深渊似有巨大吸附力,能够将他一口吞噬下去渣滓不剩。 夜太黑,只望见丛丛莽莽,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刘博恩道:这里确实是太高了,夜太黑看不清下面,明日我们可以去渊底探探,说不定下面会有深潭。 章豫青道:此处高有万尺余,即便渊底有深潭,人若从此落下去,恐怕也是非死即伤,能够侥幸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甄子彧道:豫青兄说的有道理,不必去寻。千年之后,已经有人能够定义重力加速公式,稍加推算便知落入深潭一说绝无可能。甄子彧转而又道,但是,落下的人,未必到深潭。 章豫青单手支撑翻身越过栏杆,我下去看看。束身缁衣随风略微浮起,背后墨离剑撞到石栏上清脆作响,他伸手攀附上旁边一根手腕粗的树枝,稳稳当当垫着脚尖便要向下方探。 甄子彧甩给他一根长索,豫青兄,我早有准备。 章豫青点头道一声多谢,却并未伸手拽那绳索,魏洛并没有借助外力,我依着他的法子先下去探一探,你们稍等片刻,见信号便下来。 说罢,一个凌空翻消失在了夜色中。不得不说,古人也有古人的优势,外在工具开发有限,自身功底十分过关。 章豫青下了一步之后,继续试着找地方落脚,片刻后,传上来一句,果然有机关暗道,下方有巨石可垫脚,你们可以下来了。 甄子彧等人顺绳索而下,找到章豫青,打了火把,山体上有一洞口,人猫腰便可进入,洞口四周有人迹脚印。 刘博恩道:进去看看。 甄子彧道:且慢。 甄子彧让狄敬鸿帮他打着火把,他自己查看洞口四周,洞口脚印来自两个人。他从自己腰间的布袋里面掏出两张一尺见方的棉布,把两张棉布分别在洞口的脚印处按了按,继而拿出一把自制小尺子测量脚印,尺子上不知是什么刻度,不过,甄子彧看上去倒是胸有成竹。 刘博恩道:子彧兄,若想取样,我画给你不就得了? 狄敬鸿道:对啊,博恩兄绰号玄冥画师,只要是他沾眼的东西,从来没有画不出来的。 甄子彧道:这棉布上面浸了油脂,不仅能取嫌犯的脚印,而且能取周遭的细物,若是有鞋底细物留下来,日后也可作呈堂证供。 章豫青道:子彧兄竟如此仔细,佩服,佩服。章豫青探案极为谨慎细腻,常于细枝末节之处发现证据,但他自认比甄子彧还是不及。 狄敬鸿满不在乎,道:逮到嫌犯送进大理寺,一顿板子下来就全都招了,哪里用得着什么证据? 甄子彧: 章豫青道:敬鸿兄此言差矣,大理寺有大理寺的法子,观澜有观澜的规矩,观澜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若想做到毫无差池,定要于细枝末节处下足了功夫。 甄子彧没有闲心与这呆子计较,只是道:诸位莫急,容我再取一些物证。他又从布袋里面拿出一把拇指大小的刷子和一只巴掌大小的羊皮袋,用刷子在洞口四周刷了刷,刷起的尘土杂物系数收进皮袋。这些物件都是他在缪严老前辈那里做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狄敬鸿凑近甄子彧,眯眼瞧着,怪好玩儿的,子彧兄,你这是百宝囊啊?回去借我玩玩儿呗。 方才那个绳索便是放在这个布袋里面的。 甄子彧,嗯。狄敬鸿发现,甄子彧最喜欢说的字便是嗯。甄子彧把东西系数收好,道:进吧。说完,猫腰便要进洞。 狄敬鸿一把拽住他,道:当心些,说不定魏洛在里面。 甄子彧道:魏洛不在,大可放心。 狄敬鸿道:你未进洞,为何如此笃定?我这么关心你,你也不说夸夸我,还跟我抬杠。 章豫青道:魏洛若在,早就被捉住了。章 豫青说罢低头进洞,狄敬鸿赶紧跟上,走在最后一个怪吓人的。 四人往里面走了几步,山洞豁然开阔,不仅可以直起身,而且畅通无阻。山洞里稀稀疏疏潺潺水声清晰可闻,偶有夜间活动的蝙蝠蛇蝎四周流窜。 狄敬鸿听见动静有些胆怯,伸手拽章豫青的衣襟,章豫青头前领路走的急,狄敬鸿便揪着章豫青的衣襟,随着章豫青的脚步时快时慢。甄子彧加快了脚步跟上他们,顺手拽过狄敬鸿的手腕,山洞不深,莫怕。听那水声,应该是流向洞外的细流,这山洞只是联通两个山坳之间的通路罢了。 狄敬鸿定了定神,随他牵着自己的手腕。 行了片刻,章豫青举起火把四处照了照,这里是出口。出口被杂草掩盖,中间趟出了一条人行路。他又举着火把在四周洞壁处查看了一番,湿漉漉的,没有石刻,没有壁画。 豫青兄,借火把一用。甄子彧接过火把照亮洞口处的墙壁,眼前一亮,对刘博恩道,博恩兄,可有纸笔? 刘博恩激动道:有,终于轮到我出手了。玄冥画师刘博恩,笔墨纸样出山必备。 甄子彧道:此处潮湿,不便拓样,劳烦博恩兄将这只手掌印的原貌绘出来。 几人贴近墙壁一看,果然有人触摸的痕迹。 张博恩即刻成稿,意犹未尽,为何只有一枚手印,我都没有画尽兴。 狄敬鸿突发灵感,另三人都有贡献,他也想出些气力。他扒着下颌若有所思,嘶~有两人的脚印,却只有一人的手印,难道有一人无手? 甄子彧摇摇头,下意识伸手指点到狄敬鸿额头上,你脑子里竟想些稀奇古怪的。魏洛早已对司天台周围环境了若指掌,也早就为自己寻好了这个秘密暗道,他数十年如一日留守司天台,从未出过任何疏忽差池,说明他是一个极其谨慎小心之人,如此小心谨慎之人是不会在早就预设好的逃生通道里轻易留下脚印和手印的。 况且,若真是那个魏洛,鬼九整日言传身教,这些基础的防范意识他还是会有的。 狄敬鸿不服气,道:那,洞口为何有两枚脚印? 甄子彧道:这说明除了魏洛之外,有两人进过这个山洞,而且,其中一人功夫底子深厚,进洞之后毫不畏惧一路径直向前,而另一人则胆战心惊跟着他。甄子彧说话间看了一眼狄敬鸿,狄敬鸿马上低下头,他也是胆战心惊来着,甄子彧收回眼神继续分析,跟在后面的人虽然害怕,但他不敢忤逆前面人,也没有敬鸿兄这般幸运,可以随意牵扯同伴的衣襟,只好哆哆嗦嗦,时而扶墙,时而四顾张望,咬牙壮胆随人前行。 甄子彧说到牵扯衣襟之时,特意加重了语气。竟敢随意牵扯旁人的衣襟,违反家规,记录在册,事后重罚。 狄敬鸿不知怎的,莫名其妙感觉自己犯了错,竟有些惶恐。 这两人你来我往,简直如情侣一般醋味纷飞,章豫青权当自己眼瞎看不见,一心只扑在线索分析上,如此说来,少监和灵台郎都有嫌疑。 是时候见一见少监和灵台郎了。 第17章 司天监魏洛逃了。 他精心设计了逃生路线,裹挟着长安南郊的夜色,隐匿进了茫茫太白山。这里与双溪山比肩相连。 章豫青站在魏洛出逃的洞口,似是要把漆黑的夜色看透,十年前,上一任司天监廖开智遇见了魏洛,感叹其推演世事有如神助,常邀其至司天台夜观星象,八年前,廖开智得罪权臣被贬岭南,同年魏洛被破格擢升为司天监。司天监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国运命脉,这个位子不好坐,魏洛更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他这是早就算准了自己这一步,提前为自己寻好退路了。 张博恩道:这个魏洛有些蹊跷,皇上对他颇为信任,他却始终不骄不躁,这么多年他不结党、不娶亲、不置宅,很多人都看不透他,称之为魏神仙,原来他是一心只想着逃跑啊,他该不会是背着其他的命案吧?还有就是,既然他早就发现了这条密道,又为何一直等到前几日才逃跑? 甄子彧道:有人要杀他。 既然,魏洛深得唐德宗的信任,按理说就算他不结党,暂时也能坐稳这司天台。况且,魏洛又是个极有分寸之人,他能够将近臣的尺度拿捏的恰到好处,不显山不露水,守在这司天台,大隐隐于朝,入世亦出世。魏洛这种人是谁要杀他? 章豫青道:皇上久病未愈,御医束手无策。看来,朝局有变。 狄敬鸿道:会不会是? 甄子彧道:敬鸿兄,我们判官只管探案,不要武断臆测朝局。甄子彧通读史书,对当朝变局了若指掌,按照时间推算,德宗命不久矣,太子即将登基,也就是唐顺宗,权臣有革新之志,神策军开始寻找新的替代人选,公元805年,是大唐历史上极为动荡的一年。 狄敬鸿道:哦~我就随口~一说。 甄子彧道:明日我与敬鸿兄去会一会那位少监,豫青兄在长安不便露面,你可以和博恩兄去私下查探一下毒药的来源,此外,博恩兄能否想办法绘制一张魏洛的画像? 张博恩拍着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翌日。 甄子彧与狄敬鸿至司天台。狄敬鸿将手中大理寺的文书递给少监看了,少监低头伏案疾书不,半晌不抬头也不让座,狄敬鸿瞟了一眼甄子彧,甄子彧给他使了个颜色,他索性将那文书直接硬塞到了少监的眼皮子底下。 少监无奈,停笔,抬头,带笑,两位探案判官想找线索,可以直接去问大理寺,在下知道的全部已经记录在册,不知道的两位纵使再问在下也帮不上忙。少监说罢,起身、抬手,狄敬鸿猛地将甄子彧拽到自己身后,护了个周全,少监一愣,将手中笔搁置在烟台上,看着狄敬鸿,似是有些不明所以。 甄子彧在狄敬鸿身后,按了按他的手腕,似是在说,无事,莫怕。 少监笑道:两位判官多虑了,难不成我还能大白天的在司天台算计你们不成?这就是观澜学院的探案么,看上去远没有传说的那般神乎其神。狄敬鸿张牙舞爪,肯定没有城府,这种人很好对付,那个甄子彧冷脸玉面,心思难以揣摩,但却要人护着,说明他身上功夫不行。 狄敬鸿半点不隐藏自己的情绪,毫不客气地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要查的凶手十分歹毒,也绝对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徒。 窗外风过,树叶飒响,少监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慌。片刻后,他对狄敬鸿道:在下胆小,莫要玩笑。两位有话请问,不问请回,不是不留两位,只是司天台近日怪事太多,两位如此大张旗鼓地奉命调查,若是留你们待的时间久了,怕是又要招来无端揣测。 狄敬鸿道:若无其事,你心虚什么?我们查问一番,不正好还你个光明磊落?手中大理寺文书风吹落地,飘到少监脚下,少监辅一抬脚,狄敬鸿呀一声,当心些,别污了我们的文书。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3) 少监明明迟疑了片刻,却又像是没有收住脚,踩到纸上,留下半幅脚印。文人意气,狭隘妒忌,全都在这一张纸页上了。少监佯装无意,狄敬鸿拧眉,不悦道:少监以后可要当心些,别踩到了掉脑袋的东西?说罢将文书收了,放入自己怀中。 少监丝毫没有介意,提声道:对不住了两位。话语中多了几分底气,透着一丝得意。我有公务在身,还是那句话,两位若是想问什么抓紧时间快问,时间长了恕在下不能奉陪。 狄敬鸿又拿出来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字,都是要问少监的问题,这是来之前子彧亲手写的,他故意咳嗽两声清清嗓子,也不嫌烦,一条一条逐字逐句念给少监听。甄子彧说他自己讲方言,在外还是少说话为妙,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最主要的是,甄子彧真是怕魏洛也讲北平话,少监若是听出自己与魏洛同一口音,怕是要起疑,虽然未必就是真的,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狄敬鸿拿着条子问问题,看上去极其非常很是不流畅,完全没有一个观澜判官的气场,他念一条问题,少监不耐烦地敷衍一条,甄子彧拿纸笔记录一条,不多时狄敬鸿念完了,少监也敷衍完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应对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狄敬鸿暗自松了一口气。甄子彧让他尽量表现的敷衍一些,以降低对方的注意力,狄敬鸿为难啊,我本来就是一个严于律己的探案判官,如何扮演得敷衍? 少监瞧了瞧一句话没有说的甄子彧,道:这位探案判官不曾问话,难道是位刚入院的青铜判官?现如今,观澜学院都如此糊弄大理寺吗?冯安然的钱是不是就要挣到头了? 狄敬鸿又将甄子彧护在了身后,挺起胸膛道:观澜的事不用你管,就算是青铜判官照样能够将凶手捉拿归案,双溪镇这种小案子,观澜已经破了千千万,从,未,失,手。 少监哼了一声,道:是么?那在下拭目以待了。 狄敬鸿道:少监,打扰了。说罢拿过来甄子彧的记录,端端正正铺到了案桌上,请您按个手印。 少监面露愠怒之色,狄敬鸿若无其事,道:多有得罪,查案必备流程,见谅,见谅。少监无奈,只好照办。两人盯着他按了手印,才算手工。 返回路上,狄敬鸿摸了摸怀中文书,愤愤道:敢踩老子的文书,有朝一日落在老子手里,有他好看。子彧,你为何偏偏要我提醒他莫踩了文书?难道让他踩一脚不是为了取脚印么,你若不让我提醒他咱们能取完整脚印,现在却只取了半幅脚印。 甄子彧道:凶手心思细腻,行事极为谨慎,若凶手是少监,我们不提醒他,事后等他自己起了疑心,怕是要找我们麻烦。这半幅脚印是他故意踩上去的,相对安全一些,况且,半幅脚印就足够用了。 狄敬鸿了然,子彧你真厉害,原来与嫌犯面对面对峙周旋是如此过瘾,这次我可真是开眼了,畅快淋漓,舒爽至极。狄敬鸿从未接过这类大案,此时心情飘飘然美上了云端。 甄子彧脸色也不像方才那般冷了,有一句没一句与他搭着话,豫青兄他们办案不带你吗? 狄敬鸿皱了皱鼻子,嘟嘴道:不带,院里有规矩,非探案判官不可插手案件。我偶尔听他们在拨云堂提及一二,大多都是千里追踪,验毒试毒之类的,无聊至极。他倒行走路,与甄子彧面对面,笑吟吟地,乖巧极了,子彧,以后你探案带上我呗,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甄子彧道:不是嫌无聊吗? 狄敬鸿蹦跶到他面前,拽着他袖口道:不无聊,不无聊,子彧探案不无聊,就像~小诸葛一样,太厉害了,管窥蠡测,洞若观火。甄子彧发现他特别喜欢拽旁人的袖口,也不分个亲疏远近的,实在是没有规矩,看样子得管管了。 甄子彧道:既然院里有规矩,我又如何能带你? 狄敬鸿道:我给你当副探呗,听你吩咐。 副探? 观澜学院有副探制度,低级的判官可以给高级的判官做副探,类似于师傅带带徒弟,前辈带带晚辈。按理说甄子彧现在还没有资格带晚辈,可如果对象是狄敬鸿的话,那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副探,可以形影不离,随意管教,任意使唤什么的,感觉似乎还行。 甄子彧道:你可想好了,当真要与我结对?我可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说不定到时候我会生气的,我若生气说不定是要打人的。言语间极其严肃,不像是玩笑。狄敬鸿嘿嘿笑到半路硬生生把那笑意吞了下去,右手举过头顶,道:想好了,想好了,我完全想好了。狄敬鸿有什么想不好的,反正也没人愿意带他出山,他纯粹是被甄子彧方才突然严肃的表情给吓的。 甄子彧道:好吧,你若真的想与我结对未等他说完,狄敬鸿已经跃起,顺势抱住甄子彧的脖子,真的吗?子彧你同意了,太好了。唉,这人毛病可真多,不仅喜欢拽人的袖口衣襟什么的,还喜欢随意搂抱别人,过几天这些毛病要一并管了。 甄子彧被狄敬鸿勒的喘不过气来,用力把他的爪子掰下去,我还没有说完,结对探案可以,不过你要当我的副探,就得听我的话。 狄敬鸿: 愣了半晌,狄敬鸿方问出来,什么都要听吗?以他的实力给甄子彧当副探算是抬举他了,但甄子彧心眼儿多的像马蜂窝,保不齐让他干啥。 甄子彧也不回答,只道:不乐意算了。 狄敬鸿摆着双手,道:不是,不是。 甄子彧枕着脸道:若想结对,就要听我的,若不想 狄敬鸿忙道:想。瞧着甄子彧这气势,若是不答应,结对之事便要黄了。 甄子彧点头,嗯,回去我与院长说。 真贴心。 第18章 狄敬鸿要做甄子彧的副探。 甄子彧跟他说着自己的规矩,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狄敬鸿能够感觉到他心情不赖。甄子彧若是恼了,会枕着脸瞪人,那小鹿一般的眼睛里,蕴着隐忍的怒气,要把周遭人燎着了一般,现在,他眼睛里很清澈,能够倒出自己的影子。 甄子彧收了副探,登时便吩咐说,你问问豫青兄,咱们何时去长安? 狄敬鸿道:大概得等到押解嫌犯的时候了。片刻后,他又想起来,甄子彧是宫里出来的,怎么能随意回去呢。子彧,你还是别去了。他觉得以目前两人的关系,可以直接唤名字了。 为何?甄子彧倒是并未介意。 那种地方你想去吗?别再招惹麻烦。狄敬鸿想,甄子彧与章豫青一样,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回去的好。况且,他也舍不得甄子彧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带自己玩儿的,长得还挺好看,万一甄子彧被捉回去了,自己又要空欢喜一场。 那倒也是。甄子彧想,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规矩也不是很明白,贸然露面确实不妥,你想的甚是周全,我就暂时不去了罢。 狄敬鸿得意地挑起了眼角,走路也开始一踮一踮的,能给一个皇子做副探,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旁人再也不敢小瞧我了,他小算盘打的欢生,不小心踩到石子绊到了脚。 甄子彧顺势扶住了蹦跶的人,语气中带些些许无奈,当心些,走路要仔细了。伸手在狄敬鸿的肩膀处扫了扫,又帮他捋了捋束发的飘带,一副谆谆教导的模样,确实有几分主探的架势。 狄敬鸿心里莫名涌出一丝异样的暖意,许多年没有人如此对他了,如父如兄,他极少能够感受这种照拂,人生中似乎只有绵绵不尽的嘲讽和戏弄。 狄敬鸿乖乖地点头,嗯~听话的模样挺招人待见的。 甄子彧摆正他的肩膀,悉心教导,知道今天我为何不在少监面前说话吗?凶手多疑,查案过程中须谨慎对待询问对象,尽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锋芒全部收敛,你表现的越像一个普通人,你的对手便越难找到你的弱点。所以,我不能轻易开口,因为我开口便带了方言。 狄敬鸿道:子彧为何不说长安白话? 甄子彧道:是啊,看来,我是要尽快学了。给你一个任务,限你十日之内教会我。甄子彧说的十分认真,并未带半分玩笑。 狄敬鸿蒙了,不是皇子么?子彧不是会说本地方言么?只是稍微有些不一样罢了。狄敬鸿曾想,或许宫里人是那么说的,又或许是受他母亲影响。 甄子彧道:多少还是带些幽州口音的,毕竟我在那边待的时间长了。 狄敬鸿脱口而出,你不是长安来的吗?你必须是长安来的,这是本判官第一次独立论断,种种迹象表明你就应该是长安来的啊,况且,狄敬鸿晚间还偷偷瞄过甄子彧戴在腰间的那枚玉佩,清清楚楚的祥龙云纹,百姓人家绝对无人敢用。 甄子彧被他问的一愣,忽而又蹙眉道:我几时说过我是长安来的?敬鸿兄,我清清楚楚说过我是幽州人士。确实说过,可是狄敬鸿凭借强大的信心推翻了。甄子彧很是认真的看着他,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你,不信我? 狄敬鸿耷拉着脑袋,自信爆棚之后又被深重一击,你明明他看了看甄子彧的腰间,他知道那人罩衫内侧带了玉佩,终日小心藏着。 甄子彧敛了目光,搭在自己腰间那个位置,那是友人相赠。是宫里所出,但彼宫非此宫。 狄敬鸿一阵心烦,挫败,难道那个鬼九才是宫里的? 甄子彧见他傻不愣登的,无奈摇摇头,道:我和宫里没有任何牵连。 喔~狄敬鸿被猜中了小心思,竟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还好,甄子彧没有深究他的情绪,只是语重心长道:我不骗你。 甄子彧说话时的语气,听上去颇令人心安。只是,狄敬鸿又烦恼了。甄子彧不是宫里的,他那故友也不是宫里的,可他为何会有龙纹的玉佩,为何又冒着风险四处戴着?狄敬鸿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出了口,子彧,你还是摘了那玉佩吧,若被有心人看到,会招惹大麻烦的。 甄子彧顿足瞧着他,眸子愈发深沉了,良久只道了一句,不打紧。可真是个执拗人。 狄敬鸿知道甄子彧主意大,这会儿再说也没用,只能以后再想辙了。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让他把身上那块祸害给摘了。 玄冥画师果然名不虚传。 太像魏洛了。 甄子彧手中拿着刘博恩绘制的司天监魏洛画像,内心狂喜不已,这个司天监魏洛太像他认识的那个魏洛了,玄冥画师刘博恩的手法精妙绝伦,将魏洛的神态描摹的惟妙惟肖,虽然魏洛蓄了胡须,仍然是非常相像。甄子彧只看了两眼,便迅速将画像搁置到案桌上,他那双拿着画稿的手在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刘博恩道:这幅画像是根据三个人的口述描摹的,画完之后他们都说与魏洛真实相貌十分接近。 甄子彧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声道:博恩兄,你能否再画一幅魏洛没有蓄须的画像?他继而解释道,魏洛若是乔装出行,极可能会改变样貌。 刘博恩道:没问题,手到擒来。刘博恩拿了画笔,不多时便成稿递与甄子彧手中。 甄子彧深吸一口气,敛目凝神。与鬼九的随从魏洛如出一辙,甄子彧断定他们就是同一人。他是如何在十年前来到唐朝的?不仅凭借刘博恩的画像,甄子彧还有其他辅助判断,魏洛突然出现在双溪山,他漂泊无依一个人,他靠给人卜卦为生,他擅长观天象推演朝局,这些征兆都说明他的身份特殊,如果是甄子彧认识的那个魏洛,他不用夜观什么天象,单凭鬼九每日提点他历史功课,他便知道这大唐的国运走向了,果真是个激灵的孩子,不枉鬼九一直带着他。 问题是,魏洛认识狄敬鸿吗? 甄子彧抬眸望着狄敬鸿,陷入沉思。若魏洛真的来到了唐朝,狄敬鸿就肯定是九哥了,可为何偏偏九哥轮回重生了?一定是他在穿越的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呢?甄子彧指尖发凉。还能出什么差错?九哥肯定是在穿越中途出了意外。我为何没有抓到他,为何? 甄子彧,你怎么这么笨呢? 良久。 甄子彧道:辛苦博恩兄,今日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再议。他已经有些失态了,本不该让刘博恩再绘第二章 画像,这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但他太想解开心中的疑虑了。 甄子彧收了心神,敬鸿兄,我们回吧。 刘博恩看着甄子彧和狄敬鸿出了房间,问章豫青道:嘶~我怎么觉得这两人,有些不同往常呢?半晌没得到章豫青的回复,待他扭头一看,章豫青已然准备入睡,这是不想理人了。 晚间。 狄敬鸿陪着甄子彧默默坐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子彧,明日我再去会会那个少监,你在这里等我。狄敬鸿自然而然将子彧纳入自己的人,冒险的事情他不愿子彧抛头露面,忧心的事他可以替子彧分担。 甄子彧终于抬了头,道:无妨,此人虽心思歹毒但武功中等,只不过擅长使用暗器而已,如果他有十足的把握便不会用毒,况且,如果他真的是顶尖高手,魏洛也根本没有那么容易逃掉。 狄敬鸿道: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少监背后还有强大的势力,我怕他是神策军的人。神策军在朝中呼风唤雨,就连皇上都有所顾忌,他们根本不会把大理寺放在眼里。 甄子彧知道,神策军是唐代中后期主要的禁军,大唐中后期,由于朝廷集权与地方割据的矛盾日益尖锐,严重的局势使唐朝统治者认识到必须拥有一支由朝廷直接掌握的、有战斗力的武装力量,加强神策军势在必行。神策军开始了两次较大规模的扩编。 神策军第一次大规模扩编是在代宗大历初年,收编的军队都是久经沙场,极有战斗力的藩镇部队,使得神策军势力大增。第二次大规模扩编是在德宗贞元年间,也就是他们所在的时期,神策军主要收编镇国镇骆元光部,朔方镇李朝采部,河东镇浮璘部等,又强行兼并京畿和关内的诸军,势力愈发膨胀。 当下神策军兵权落入宦官之手,宦官集团以神策军为工具长期控制皇权,天子多受制于宦官。尤其是穆宗以后共有九帝,大多为宦官所立。按照史籍记载,唐穆宗将于不久后继位,如果甄子彧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明年八月。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4) 甄子彧用眼神瞄着狄敬鸿的眉骨,缓声安慰他,莫怕,此案与神策军无关。司天台远在太白山巅,距离长安城尚有距离,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凶手都没有时间去长安城给他的主子送信,少监想要杀魏洛是既定安排,但他决定去双溪山做下灭门惨案只不过是他自己的临时决策,他多年被魏洛压制想要晋升而不能,好不容易逮到这个绝好的机会,他想一次性至魏洛于死地,彻底杜绝魏洛回朝的可能。 狄敬鸿道:总而言之,少监有神策军的庇护,我们想要拿住他很难。况且,如果惹恼了神策军,他们一出手,说不定观澜要受牵连。 甄子彧道:不,没那么难。 狄敬鸿道:此话怎讲? 甄子彧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少监做下双溪镇惨案,神策军便不会保他了。何况 狄敬鸿道:何况什么? 甄子彧道:何况,你是我的副探,我定会护你周全。那一世我没有护住你,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人伤你。 狄敬鸿觉得,甄子彧今日与往常不同,和他说话时眼圈泛了红,干净的眸子之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甄子彧看上去有些难过,狄敬鸿想安慰他几句,他却已经起了身,道:不早了,睡吧。 狄敬鸿随他起身,往反方向走去,甄子彧听到脚步声,转身瞧着他,往哪儿去? 狄敬鸿:啊?去睡觉。 甄子彧:不害怕了吗? 狄敬鸿:害怕。 第19章 咫尺距离,四目相望。 甄子彧问狄敬鸿夜里怕不怕,意思狄敬鸿明白,但他舔了舔嘴唇,脚下像是打了钉,不敢继续向前。 昨夜,狄敬鸿故意使坏说自己害怕,粘着甄子彧往人家床上钻,他其实就想逗逗甄子彧,没想到甄子彧真的同意了,他先是激动不已,随后心痒难耐,最后却如躺砧板,好累。躺在人家身边,还要忍住不动爪子,简直就是活受罪。 今夜就更尴尬了,他现在是人家的副探,副探便要听主探的,更是不敢动不敢碰,躺上人家的床与下油锅煎炸无异。狄敬鸿从小长在观澜,院里规矩异常森严,他哪里尝过半点情爱滋味,无非就是山下镇子上偷卖几册小书罢了,一旦那点动了心思,便再也掩不住了。 不能去。 甄子彧敛了目光,过来吧。 狄敬鸿:主探让我过去,我是不是必须过去? 甄子彧似乎有些恼了,快些动作,昨夜没睡不困吗? 狄敬鸿:困。主探恼了,我是必须得去了。 磨磨蹭蹭躺了,狄敬鸿整个人是僵硬的。 夜里传来甄子彧的声音:大理寺到底是精明,他们未必破不了这案子,但他们花高价向观澜学院买案,无非就是想找个挡箭牌,若是在破案过程中得罪了人,黑锅我们观澜学院背,若是案子办的利索得了赏,功劳大理寺拿。 狄敬鸿道:咱们观澜也不怕,咱们做的就是这个伸张正义还原真相的买卖。言语间没有半点玩笑嬉闹,非常严肃认真。 这人,没有废,就是懒。 甄子彧探手拢了拢狄敬鸿的肩,嗯,我们不怕。但,也要有防备。 狄敬鸿肩膀一僵,下意识躲了。甄子彧手下落了空。 甄子彧有些难受却没表现出来,碰到你了,没事吧? 狄敬鸿半天闷出一声,没。 甄子彧道:抱歉。早些睡吧。 屋里没了声音。夜,静极了。 狄敬鸿:子彧。 嗯~ 你们幽州~男子可以~喜欢男子吗? 嗯。 那我可不可以~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 狄敬鸿:可是我不敢。 子彧的身上散着淡淡的香气,像是能够给人下蛊一般。狄敬鸿心里想着不敢,爪子却按奈不住,偷偷摸摸往人家手上蹭,肌肤触碰时吓了个激灵,子彧的手光滑细腻,微暖。 他想抽手回来,却被子彧反手捉住,子彧翻了个身,行云流水,圈住他的肩膀,将自己送入了他的怀里。子彧比他矮一些,恰好把自己的额头垫到他的肩膀处,发丝磨着他的下颌,有些痒。 狄敬鸿将怀中的人紧了紧,子彧,冷吗?子彧在发抖。 子彧没说话,一滴冰凉的水珠打到了狄敬鸿的脖颈上。狄敬鸿又紧了紧自己的手,子彧,我帮你找他。他觉得,子彧定是想那个人了。 不找了。甄子彧带着鼻音。 我帮你。 狄敬鸿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不找了,他不会回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 子彧,别怕,我陪着你。狄敬鸿说。 缪严验毒的结果出来了,是一种普通的药粉,散在空气中有杀灭蛇蝎蚊虫的作用,如果短时间在密闭的空间中大量喷洒可致人昏厥甚至死亡,此药气味浓郁容易暴露,一般案犯不会用它作案。 狄敬鸿瞧着那白色粉末状物体,用手指蘸了些许放到鼻尖闻,这人是不是傻,用这种东西做毒药,这种智商还要去杀人,自找不痛快。 甄子彧拉住他的手,哎~小心,别乱动。说罢抽出一张帕子给他擦了手,得洗洗,帕子擦不尽。 狄敬鸿嘻嘻笑着,别担心~啊,这么一丁点不会有事。甄子彧瞪他,狄敬鸿认真擦了擦手,然后抽出来给甄子彧看,眼角带着任人可见的笑意。甄子彧瞧了瞧他手指头,帕子扔掉。 刘博恩胳膊肘捅捅章豫青,这俩人几时如此亲近了,看上去简直有些腻歪。章豫青递给他一个勿管闲事的眼神,刘博恩撇撇嘴,忍住了没有问。甄子彧脸皮薄,等他走了定要详细审审狄敬鸿。 甄子彧道:凶手可不傻,他完全可以在暗器上喂上剧毒,他却偏偏选择了这种普通的毒药,那是因为越是普通的药物越无迹可寻,这种毒药寻常百姓人家驱虫也用,被我们查到了他肯定会说是自己家使用的。不过,真要到了堂审,我们倒是可以在剂量上做做文章,这么大剂量若不是临时买的,那就是提前藏在什么地方了。 章豫青道:这件事情我负责,如果能找到毒药的隐藏之地,可一并作为呈堂证供。不过,恐怕凶手早就把这些痕迹处理了。幸好当下我们已经拿到了少监的脚印,还可以在他的双手上做做文章。一般习武之人双手粗糙,常用兵器的开合处有老茧,你们说他双手似读书人柔弱而指腹有茧,恰巧证明他是惯用暗器之人。 刘博恩道:豫青,我与你一起去,需要我画什么你随时吩咐,我听你的。 狄敬鸿大大咧咧往椅子上蹬腿一坐,歪着脑袋盯着章豫青和刘博恩瞧,一脸八卦相,嘶~我怎么瞅着你们俩有奸|情呢? 刘博恩被他唬得一跳,忙捂住他的嘴,我不审你你倒审上我了。狄敬鸿不依不饶,刘博恩你捂我嘴做什么,放开,放开,你们俩给我说说清楚。刘博恩紧张兮兮按住他不撒手,章豫青抬手指向狄敬鸿,墨离剑未出鞘,架到他的脖子上威力也不小。 甄子彧握住那剑柄,道:豫青兄莫与这无赖动气,他随口玩笑罢了。章豫青看甄子彧一眼,收了剑,瞪狄敬鸿,玩笑~少开,不出鞘照样打你屁股。 刘博恩吓得咽了口吐沫,下,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魏洛还找不找? 甄子彧道:找,但他不是此案的重点。现有证据已经指向了少监,即便没有这些证据,甄子彧也相信魏洛不会做出灭门杀人这种事情来,鬼九对他的家教可是很严的。我的意见是尽快向大理寺递交结论,将少监收审,灵台郎也得一并收了,虽然灵台郎有不在场证据,但他是重要证人。你们怎么看? 狄敬鸿举双手支持甄子彧,我同意,我同意,我反正都听子彧的,嘻嘻。这种不加分辨全部积极支持的态度,甄子彧还算比较满意。 章豫青道:同意,把人收进大理寺之后要尽快定案,以防夜长梦多。 狄敬鸿道:那我们得尽快,万一少监心里有鬼跑了怎么办? 甄子彧道:他若是能跑早就跑了。他子承父业十六岁进入司天台,多年来一直被廖开智压一头,原本他想借神策军的手扳倒廖开智,没想到廖开智被打压了之后又来了一个魏洛,反反复复这些年他始终与司天台司监的位置失之交臂,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扳倒魏洛,他怎么会轻易放弃大好前程?况且,他还自以为是地替自己布了两条路,若是他不这么自以为是,我们怕是还没有办法将他快速定罪,现在,他是板上钉钉的凶犯了。 章豫青道:子彧兄,此处我有些不太明白,你说的两条路指的是什么? 甄子彧道:我们还原一下案发当夜的情境。司天监魏洛当值司天台,少监在幕后人受益之下提酒去探望,少时天有异象魏洛失踪,少监带灵台郎一路追到山洞。然后,少监派灵台郎赶赴长安报告此事,自己却夜奔至双溪山做下了灭门惨案。如果以上推断正确,他为何临时起意赶赴双溪山?又为何做下了这三户灭门惨案? 为了嫁祸魏洛啊。 是。但,不止于此。 难道他还有其他的目的? 他的既定目的是嫁祸魏洛,让魏洛身败名裂再无回朝的可能。是夜,当他走进双溪镇,一声清朗的婴孩啼哭给了他新的灵感,于是,他在时间非常紧迫的情况之下,精心挑选了三户人家作案,这三户人家都有新生婴孩出生。 一阵寂静过后,章豫青顿悟,他想脚踩两只船,投靠神策军之后又投靠太子? 章豫青果然聪明。甄子彧道:不错,他想借天有异象落于西南一说狡辩,把这桩凶案描摹成为李唐王朝保驾,将可能威胁皇室传承的恶婴绞杀,皇室偏心异端邪说,且太子当下岌岌可危,宁可错杀不会漏过。他表面为神策军解了忧,背后又替太子解了忧,不管那一方得势他都能够高枕无忧。 章豫青道:如此说来,东宫已经知道此事。 甄子彧道:虽然此事并非太子授意,但他肯定已经知道缘由,否则,东宫不会在这件事上刻意保持沉默。从东宫的态度可以看出,少监怕是打错了算盘,即便是他真的东窗事发,东宫也绝对会撇清干系,这种事没有人愿意沾染。而神策军怕是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我们在驿站丝毫查不到相关踪迹,这定是有人刻意交待销毁了证据,由此推断,神策军此次不会出面保他,此时此刻,少监,已经是弃子一颗,而他却浑然不觉。 刘博恩道:太~好~了,也就是说大理寺收了少监,他就等同于砧板上的肉了。正义和真相终于来了,他心思狠毒,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狄敬鸿道:真奇怪,那个魏洛失踪前到底说了什么?这个少监和灵台郎只说天有异象,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肯说。 甄子彧道:他们当然不会说,若是说了便会影射东宫,这一切的谋划便都付诸东流了,所以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挺着。只可惜了那三户冤死的人家和三个刚刚出生的婴孩。 甄子彧他大概猜到了魏洛失踪前说了什么,也大概猜到了魏洛为什么突然失踪了,按照时间推算,五月初五戌时,正是甄子彧到双溪山的时辰。 那些婴孩是因甄子彧而死。 甄子彧内心有愧,可这一切他都不能说。狄敬鸿见他神情落寞,按住他肩膀安慰道:子彧莫要难过,等案子结了逝者便能安息了。狄敬鸿想着,甄子彧是初次接触灭门惨案,他这是心里难过了。 第20章 少监下狱,灵台郎失踪。 返回观澜复命之前,章豫青疏通关系,甄子彧探监一次,争取拿到更多线索。虽说双溪镇案件已经告破,但魏洛和灵台郎尚未找到,说不定还是观澜的买卖。章豫青不便露面,狄敬鸿和刘博恩不甚妥帖,此事,甄子彧必须出面。其实,他也想见少监,他想知道魏洛失踪前还说了什么?这关系到在哪里能找到魏洛。 甄子彧! 少监好记性。 你~你竟是魏洛的人? 甄子彧进过牢房,很多次。那时候他经常去局子里捞金久奇,鬼九行事做派一向大大咧咧,查案不免冲撞到警局的人,他又是个嘴硬的,被收到了局子里也不讨饶。警局收了他还会专门派人去九奇神探铺子里给甄子彧送信,言外之意就是让甄子彧揣着银元去捞他,甄子彧经事经的多了与警局上下也就熟识了,每次揣上十块大洋上上下下打发妥当便将鬼九领回家。 甄子彧最烦去局子里,那种腥腐的味道令人作呕,回家洗上三天都觉浑身难受,为此他没少数落金久奇。可那人每次就是耷拉着脑袋不言语,等甄子彧数落完了气撒出去了,他就嘻嘻笑着没事人一般讨好,也实在是令人头痛。 来到这大唐的牢房,才知道北平的局子是天堂。 甄子彧屏息,端着架子,牢房里阵阵恶臭依旧挥之不去,受刑之人血污的身子如烂泥一般,不堪至极。甄子彧心善,若不是知其杀人时候的狠厉,肯定一眼也看不下去。 少监受了刑,只剩下半条命。 只一句话,他便听出了甄子彧的口音,真是个极精细的人。 在下,与魏大人不熟。甄子彧祖籍陕西,西安话会说一些,西安方言虽与唐朝白话有些出入,但已经极为相近,即便如此,少监还是听出了他言语间夹杂的北平口音。 少监匍匐在地,伸手用力搭了身边草垫,蹭了上去,右手血肉模糊,据说入狱之前不小心烫的,看上去极其惨烈,也是个能对自己下得去狠手的人。少监撑起身子倚墙喘着粗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十年前魏洛第一次随廖开智到司天台,与你讲着同样的方言,后来没过多久,他便改了。 甄子彧冷面以对,只道:可能,巧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5) 少监嘴角扯出诡异的笑,甄子彧的说辞他并不信,那也真是太巧了。你来司天台查案之时,冷面不语,原来是怕被我识破啊?如今,你倒是不怕了?还是以为我这将死之人已经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甄子彧有洁癖,长话短说,随你如何掂量,总之,我与司天监魏洛,不熟。 少监道:既然不熟,业已交差,今日前来,又是为何?难道只是好心送我一程? 甄子彧道:灵台郎失踪,没人知道当日司天台上司天监魏洛说了什么。 少监道:你想知道? 甄子彧道:事关国本,不得不问。 少监冷笑道:朝中争相渔利,无人关心国事,还有国本可言? 甄子彧道:那是他们无知,没有少监这般高瞻远瞩。少监已经蛰伏十几年,若非关系国本,少监怎会孤注一掷?哦,对了,少监不是孤注一掷,少监早已为自己铺好了几条路,只可惜,这么多条路如今却无一条能够走得通。 少监狂笑不止,自负至极,今日他们目不识珠,未来定将食其恶果,天道轮回,一切皆有定数。爽快,爽快极了。 甄子彧道:少监莫不是放弃了? 少监道:你对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挑拨之言,还有何用?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若想放便不会等到现在了。 这人终于想明白了,甄子彧最后争取道:灵台郎失踪了,尚无音讯,如果找到灵台郎或许有挽回余地。 少监久久端详着甄子彧,眼神似有波动,甄子彧咬牙坚持与之对视。末了,少监道:不管你们有什么阴谋,我都看不到了,我会在奈何桥边等你们,下来陪我。他缓了一口气,提声道,灵台郎,你们找~不~到,别想了。 甄子彧转头便走,行至牢房门口提声喊了一句,休要再妖言惑众。底气十足,周遭可闻。 隔日,少监,斩。据说行刑前,他已经被隔了舌头了。 章豫青道,这人杀的有些蹊跷,大理寺太过草率了,毕竟失踪的司天监和灵台郎尚未找到,关联人竟就没杀了。 甄子彧道,想来是朝中有人怕他胡言乱语,早日送少监归西,活着的人就能安生了。不过,既然他不知道线索,杀了也就杀了,大理寺那种地方,活着也是受罪。 观澜学院。 时过于期,否终则泰。 通俗解释就是,倒霉催的背运走到头儿了也可能不小心踩到狗屎运。比如,天嫌地嫌同窗嫌的狄敬鸿,一夜成了香饽饽。 狄敬鸿的老同窗聂彭飞一向对他爱答不理,这会子见面也热络起来了,敬~鸿~兄,顺利交差,可喜可贺。 狄敬鸿撑腿倚肘靠书案,捏起一粒坚果抛高接住,好说,好说,都是靠兄弟们提点。说罢抬下颌逗弄刘博恩,尤其是博恩兄的鬼斧天工神画手。 狄敬鸿往日没少受聂彭飞奚落,不过狄敬鸿一万八千条臭毛病之中有一条小小的优点,心大。转头就往,烦恼不过宿,说的就是这位了。 刘博恩捅捅他,敬鸿兄,你评评看,我这幅新作笔法如何?刘博恩端着一张画稿摆到狄敬鸿的眼皮子底下,画稿上面狄敬鸿正俯卧酣睡,梦游周公,旁侧甄子彧手指点着他的额头,神态清冷,眼神恨恨。两人一静一动,神韵俱佳,诙谐逗趣。 聂彭飞摆手道:博恩兄,你这画作虽传神,但无趣。在下来创作一幅,你给评判如何?几人围着聂彭飞起哄,聂彭飞拿过笔墨,寥寥数笔,一只大老鼠跃然纸上,壮硕憨肥,仪态全无,似是正在倚着桌子偷吃。 周遭人哄堂大笑。 狄敬鸿不以为意,斜着眼睛端详片刻,彭飞兄,你这画的不像啊,喏,我是正手倚桌,此孽畜是反手倚桌,不像,不像,重画,重画。话音甫落,又是哄笑。 甄子彧瞥了一眼那张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人家这是在捉弄你,说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你可倒好,不怒反笑,长此以往,任人都可奚落你。 狄敬鸿正与旁人打的火热,转身一看,甄子彧已经离坐,子彧兄,你怎么走了? 甄子彧冷冷,道:无趣。神态、眼神,与方才刘博恩画中如出一辙。甄子彧转身出了拨云堂,众人止住笑声,周遭顿时安静。 改日再与你们玩儿,副探要去追我老大了。狄敬鸿连忙追了出去,子彧兄,等等我。 甄子彧不理。 狄敬鸿拽住他的胳膊,大家开个玩笑罢了。 甄子彧抽出来。 狄敬鸿又攀上,别气。 甄子彧埋怨道:贱皮子,活该你被人捉弄。 狄敬鸿脚底捻着一块石子,晃晃悠悠的,我都习惯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平庸之辈,爱闹闹去呗。 甄子彧道: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东西。说完,又觉得话重了,抿了嘴。 狄敬鸿道:我以后不这样了,你别气了,不若,咱俩去玩儿如何? 甄子彧道:能有什么好玩儿的,说来说去就那么两处。 狄敬鸿两目放光,嘿~嘿~,小瞧我不是,旁的我不擅长,若说玩儿,诺大的观澜无人敢与我狄敬鸿争第一。 甄子彧抬眸,翻他一眼,埋怨道:你可真是个英雄。竟有些撒娇的味道,看得狄敬鸿心神一荡。 狄敬鸿瞧瞧附在他耳边,子彧,不若,我们下山去看看热闹? 甄子彧不喜热闹,淡淡道:不去。 狄敬鸿道:镇上好玩儿的可多了,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点心。狄敬鸿偷偷瞄左右,压低声音道,你喝过酒吗?镇上有一家酒肆,清酒美极了。 甄子彧道:观澜不许饮酒。 狄敬鸿道:你刚来对观澜的规矩没有参透,我给你细细讲哈,观澜呢是说不许饮酒,但山下可以饮酒啊,怎么样,去不去?他说罢摇晃着甄子彧的胳膊,去吧,去吧,去吧。晃得甄子彧眼花。 甄子彧无奈,只能往外推,你去找博恩兄,他不是最爱与你一起玩儿? 狄敬鸿道:他现在眼里只有章豫青,都不理我了,豫青接了个案子,让他随时候命。 甄子彧一听案子,来了精神,他们这么快便接了新的买案文书?为何咱们没有接到? 狄敬鸿道:嗨~章豫青就是个办案狂魔,我们不说他们。其实狄敬鸿知道有买案文书到,但他故意没和甄子彧说,近日累成这样还不歇歇,抢什么抢。 甄子彧见他支支吾吾,猜出肯定有鬼,你看看人家刘博恩,都已经努力上进了,你还一心只想着玩儿,你说实话,是不是有案子你给推了?难怪都说你烂泥扶不上墙,自己不求上进。 狄敬鸿手指缠着甄子彧的发梢,嘿嘿笑着,急什么嘛,以咱子彧的本事,那些青铜级的小案子不接也罢。 甄子彧掉了脸子,限你三日之内拿到新的买案文书,否则不要回去睡觉了。自己竟然答应了收这个人做副探,这人也太不让人放心了,如此下去,好不容易上浮几个名次又得被他给拽回去。甄子彧喜静,原想接案子抛头露面这种事就不参与了,看来完全放权还是不行。 这咋还不让睡觉了呢? 甄子彧正在气头上,狄敬鸿哪里敢反驳,东扯西扯找借口,刘博恩他就是喜欢人家豫青,天天有事没事献殷勤,你别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 喜欢? 也不是喜欢,他就是,他就是没事献殷勤,对,没事献殷勤。狄敬鸿两只手飞来舞去,三岁无异。 甄子彧看着他是真发愁,蹙着眉,懒得说话了都。 狄敬鸿见甄子彧不语,继续鼓动他,魏洛极有可能在双溪山,你说~官府张榜公告,他会不会也去凑个热闹?说不定我们能有新发现呢,你不是一直想找到魏洛? 甄子彧的脸色终于凑合着能看了,官府张榜公告案件结果吗?少监已经问斩,官府是要给百姓一个交待了。 嗯嗯嗯。狄敬鸿点头如捣蒜,可不,我其实就是想去找找线索,玩儿都是次要的。 甄子彧终于松了口,道:那行吧,早去早回,不许饮酒。 狄敬鸿满口答应,好好好,你若与我一道下山,就算被逮到也会轻罚,院长现在可看重你呢。 甄子彧: 第21章 双溪镇。 前几日凶案发生后人心惶惶,百姓多闭门不出,镇上也有些萧条,现如今案子破获凶手伏法,流言不攻自破,百姓也纷纷走出了家门,双溪镇开始热闹起来。甄子彧没有想到,镇子上的货品买卖如此活跃,沿街商贩管理亦是井井有条,虽然只是一个小镇子,足以看出大唐的繁荣景象。百闻不如一见,那些古书中描摹再好,也不及这一眼的来得真切,甄子彧有些心痒,想着有机会定要去长安城逛一逛,那大唐长安应该更加震撼吧? 狄敬鸿见着甄子彧兴致勃勃,看得津津有味,想着法子逗他开心,子彧,子彧,你看这个小玩意。 甄子彧:喔~什么? 狄敬鸿:假的,哈哈!是个竹节小蛇,做得以假乱真。 甄子彧:真的我也不怕。其实是怕的,但主探要有些威严。 狄敬鸿:子彧,子彧,我们去看变戏法。子彧,子彧,我们去买点心。子彧,子彧,我们去买布。 甄子彧:两个大男人买什么布? 狄敬鸿:当然是给你做衣服啊。 两人出门前换了学院的校服,狄敬鸿身着一套靛蓝袍衫,甄子彧身着一套淡青袍衫,也是从狄敬鸿那里借来穿的。狄敬鸿身高八尺有余,甄子彧比他矮了半个头,身材也不像他那般壮实,穿他的袍衫袖口只能挽起来,下摆也略显长一些,看上去不是很利索,好在他人长得精致,宽大的袍衫罩在身上,也不难看。 甄子彧坚持,不做,你哪来的钱?观澜是有月俸的,青铜级判官每月一贯,按理说不少,但狄敬鸿贪玩,常常捉襟见肘。 有钱,有钱。狄敬鸿拽着甄子彧进了一家店铺,站在门口喊:店家,竹叶青色袍衫一套,按照我这兄弟的尺寸量了,两日后来取如何? 店家手中依旧做着活计,爽快的应了。 甄子彧:我不要。 狄敬鸿拢着他的肩,要的,要的,店家,快给他量尺寸。他脸上带着舒适又温暖的笑容,侧了头在甄子彧耳边小声道,前两日我看过的,他们家那竹叶青的料子适合你。你先委屈些,等我攒够钱,再给你置办一套锦袍。 狄敬鸿说完,熟门熟路的指挥那店家量衣服,叮嘱店家一定要他指定的款式,一定要束腰的窄袍,切莫忘记了。店家好心劝他,现如今流行宽袍,还是别束腰的好,狄敬鸿板起脸道,我管旁人做什么,我兄弟喜欢窄袍,你只管细细量了便是。 甄子彧抬眸看他,最是粗糙的一个人,这会子竟也认真起来了。 两人在镇上闲逛了半日,官府的告示倒是见了,在告示下等了小半个时辰,连魏洛的影子都没见到,狄敬鸿说魏洛可能回山歇晌了,甄子彧自是不信,但这镇子上熙来攘往的,料想魏洛也不会现身,只好拽了狄敬鸿走人。 狄敬鸿死皮赖脸找借口,求着甄子彧让他去买酒喝,甄子彧见他实在嘴馋,允了。狄敬鸿得寸进尺继续缠,求着甄子彧让他去买怪力乱神的小书,甄子彧见他实在心痒,也允了。副探已经给主探买了袍子,管得太严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况且,不知怎的,副探今日怪招人喜欢的。 时令已经入夏,镇上有些燥热,山里却依旧舒爽。两人拎了一壶清酒,步行回山,行至大石处,不约而同驻了脚。双溪涨了些水势,潺潺汩汩流淌着,比往日欢生了许多,溅起凉爽的水气。 狄敬鸿坐到大石上,随意搭了脚,悬在水面上,与溪水若即若离,偶尔溅起一个小花,打在鞋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印子。 甄子彧在他身侧坐了,看着他的脚,道:要么脱了,要么收了。老大不小了没个准成,掉进水里看你怎么办? 狄敬鸿嘻嘻笑着,我有准成,这么玩儿好些年了。想当年,冯安然就是在这里我把捡回去的。 甄子彧帮他拽了拽袍子的边缘,院长与你亡父不是故交吗?其实,狄敬鸿的身世他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但观澜流传的官方版本,还是冯安然与其亡父是故友。 狄敬鸿下巴垫在甄子彧肩膀上,自己吃着力气,不挪开也不硌他肩膀,嘟嘟囔囔道:他的一面之词,我可是不信,他从长安辞官回来,哪里能有什么故友?况且,他确实是从这里将我捡回去的,我有证据的。 甄子彧:什么证据。 狄敬鸿:我喜欢这块石头。 甄子彧: 狄敬鸿:我记事早,那时候着了大火,旁人都不知所踪,就剩我自己,躺在这大石上哭天喊地的,可可怜了。 甄子彧心里一颤,那时你多大。难道是天火? 狄敬鸿认真想了想,十分认真的,大概~出生后不久。你就当我瞎掰,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都说我看那些怪力乱神的书看痴了。 这话若是旁人听了,可不是会说他痴傻?甄子彧听后,却是认真记下了。金久奇之所以得了个鬼九的绰号,一是因为他排行老九,二是因为他中元节出生,是个天胎鬼娃。传说中元节出生的人,命是极硬的,加之他的皇族血统,说不定穿越到这里转世投胎之后,也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性。 甄子彧并非凭空起意,其实,狄敬鸿是极聪明的。他过目不忘,记忆超群,口齿伶俐,诡辩生辉,只不过这人实在是,太,懒,了。他若能用上旁人三成的工夫,早就不在青铜级混日子了。 这摊烂泥,能扶。要用个巧劲儿。 狄敬鸿看似吊儿郎当,实则主意大着呢,冯安然的话他都敢阳奉阴违,若非他心甘情愿,没人能震慑住他。若想让这个不着四六的人听话,得用些心思,或者,咬咬牙,尽快把人给收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6) 狄敬鸿见甄子彧走了神,以为他也不相信自己,辩解道:我小时候十分可怜。 甄子彧道:怎么了? 狄敬鸿抱怨道:冯安然待我不好,他常常教训我,有时候拿着手指粗的棍子满山追我。还是嘟嘟囔囔的,听上去不像是抱怨冯安然,倒像是和甄子彧撒娇呢。 甄子彧抬手,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拿着手指粗的棍子不叫打你,拿着胳膊粗的棍子才叫打你。你这懒散好闲的性子,多半是小时候打的轻了。 狄敬鸿收起脚,转了个身,这回是将手拢了人家的肩膀,故意嘟嘴撒娇了,真的,子彧,他总是打我,你没来之前,好些人都欺负我。 甄子彧道:我来了,那些人还不是继续欺负你?数落归数落,真是有些心疼了,甄子彧苦口婆心给他讲道理,君子敏于事而慎于言,平日要严以律己,注重仪容举止,你若太过随意懒散,旁人便不会尊重你了。 狄敬鸿拢着人,喔,哦,嗯,谨记主探教诲。 甄子彧无奈摇头,你方才是不是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时刻,注意,言行举止。 狄敬鸿干脆直接圈上人的腰,嘻嘻道:听了,听了,副探的本分就是听话。放心吧~啊,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说啥我听啥还不成吗? 甄子彧打开他的手,起身,道:走,上山去看看。 狄敬鸿又犯懒,山有什么可看的。 甄子彧也不看他,兀自在前面走,那你在这里等我? 狄敬鸿连忙起了身,不要。 两人沿着双溪拾级而上,密林遮掩,地势陡峭,行至半山,陡峭山石间拨开掩映的苍翠,别有洞天。一棵参天古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冠盖遮云蔽日,挡了周遭杂物,拢了一方小地,那小地平缓延展尽头又与山石平缓相连,山石之下是悬崖峭壁,极目远眺是层峦叠翠。 悬崖旁,甄子彧借着那副山水画的视角远眺,对面那山上真的没有道观吗?他迎风负手而立,落在狄敬鸿眼里,真是仙人之姿。 狄敬鸿忍不住贴了上去,对面空无一物,只有叠嶂丛林,我从小到大望了多少年了。当今,无论男女,皆以丰腴为美,不知怎的,狄敬鸿就是喜欢上了甄子彧这宽肩窄腰的身型,时时忍不住想要解下那根腰带,圈在手里把玩。 甄子彧仍旧看着远方,你从小到大就这么懒散吗?动不动就往别人身上靠。 狄敬鸿贴着人不放,我以后勤快些还不成么,主探尽管吩咐,副探都听你的,主探说,让副探读书还是睡觉,上山还是打猎,下山还是骑马?想到骑马,遗毒太深,有些口干舌燥。 甄子彧回头看他,嘴角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怎么不说了? 狄敬鸿支支吾吾,说~说完了啊。甄子彧这么望着他,他浑身有些燥热。 甄子彧心知肚明,却故意逗弄他,说起骑马,我还真是得多学学。他故意斜身,慢慢靠上前去,快要抵住面前人的鼻尖,咱俩总不能出门就骑一匹马呀?老实人坏起来,也是坏极了。 狄敬鸿倏地就慌了阵脚,不由自主想逃。甄子彧眼里却带了钩子一般,盯得他无处可逃。 甄子彧挑眉道:你躲什么?不想教? 狄敬鸿眼神忽闪,羞羞切切的,怪讨人喜欢的,我没躲,想~想教。 甄子彧睨着他,又往前了半步,两人靠的更近了,不是说以后是我的人了么? 狄敬鸿傻不愣登的,嗯。 甄子彧探手拢在他脖颈处,把人圈进自己的势力范围,抬头毫不犹豫在脸颊上啄了一口。 狄敬鸿眼里起了雾,脸上晕了红,激动地手指尖都在颤抖,子彧,你,你,你? 甄子彧放开他,十分严肃认真的说:我什么我,我的副探,我想亲就亲。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问一下大家在APP上能看到这本书的设计封面吗?我的手机好像显示不了设计的封面。 第22章 狄敬鸿与甄子彧返回观澜,天色近黄昏。 红霞映照在起伏的山峦之上,散为金光。光影覆盖山门,又沿着石级攀援而上,勾勒出甄子彧修长的影。 狄敬鸿走在他身后,看得如痴如醉。 然 子彧流畅利落的身影里,突兀地膨胀出来一个小胖子,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那小胖子正匆匆直奔他们而来。 狄敬鸿扶额哀叹,好端端的都要晚睡了,这是又要作什么妖?冯安然就是见不得我有一天玩儿的痛快。 小胖子呼哧带喘的,摇着小手面露喜色,敬鸿兄,子彧兄,你们终于回来了。暗地送信送的如此真诚,这世间怕是唯有刘博恩了。 甄子彧见是刘博恩,连忙驻足,博恩兄急匆匆可是有要事相商? 刘博恩弯腰喘气的空当,狄敬鸿已经撇着嘴自问自答,是不是找我了?不用说了,肯定是。是不是吹胡子瞪眼了,不用说了,肯定是。是不是拎着戒尺在书房等我呢?算了,算了,不用问了,肯定是。 刘博恩终于喘完了闷在胸口的几口气,擦着汗连连点头,十万火急,院长说若是再找不到你,这个月的月俸全要全扣了。 啊狄敬鸿撒腿便跑,子彧,我先去瞧瞧,你慢走。 刘博恩无奈地指着狄敬鸿的背影,如此下去,他今年都别想拿月俸了。 甄子彧不解,博恩兄,月俸不是按月发放吗? 刘博恩道:照例是按月发放,可是青铜级判官每月至少要接两个买案文书,并且要按照约定交差之后才能领取全额月俸,就他刘博恩皱了皱鼻子,半年不接一个案子,观澜能管他吃住已经不错了。 甄子彧道:即便如此,下半年多接两个案子不就行了?再说,咱们不是刚办结了一个案子吗? 刘博恩哭丧着脸,带着你还是不了解你副探的表情,道:他拿不到月俸也就算了,他还隔三差五触犯院规,每个月都被倒扣月俸,他的月俸已经被扣到下半年了。他自己的月俸被倒扣也就算了,昨日他还信口开河一通忽悠,向白银级的师兄借了钱。刘博恩说着话,突然一惊一乍道,他该不会又去镇上使钱了吧?糟了糟了,若是被院长知道,肯定要动戒鞭了。 向师兄借了钱?甄子彧皱眉,莫不是给自己买衣服的钱?这人真是我去院长那里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欠了这么多钱,还一心只想着玩。 院长书房。 冯安然正在批阅文书,脸色确实很黑,狄敬鸿瞄了一眼,似乎也没有那么的黑。整日被修理他也不是丁点不长记性的,记性就是院长手拎戒尺于书房门口踱步,定要挨揍,此时只能认罚,逃跑反而后果更严重;院长手拎戒尺于书房内吹胡子瞪眼,尚有缓和余地,此时要态度谦恭,一般打个三两下可解决;院长若是于书案前批阅文书,顶多也就是训斥几句,只要花钱巧语哄哄他,罚罚抄书完事。 狄敬鸿在书案前站得笔直,笑嘻嘻道:院长,听闻,您想鸿儿了? 冯安然将手中笔搁置砚台上,沉脸道:整日只知道贪玩,还揪着旁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双溪镇的案子顺利交了差,其实冯安然心中是欢喜的,但他知道,绝对不能夸,他若夸一句,狄敬鸿明日就敢上房揭瓦。 狄敬鸿心里早就有了打算,顺势搬出腹稿,鸿儿没贪玩儿,子彧管着我呢,我们去镇上看官府的告示了,想寻一寻魏洛的下落来着。 冯安然看他,寻到了什么? 狄敬鸿道:暂时还没有。 冯安然道:大理寺的买案文书,找到嫌犯交差即可,旁的不归我们管,你们还寻他做什么? 对呀,狄敬鸿也是这么问子彧的,子彧教育他说,做事情要有始有终,况且,大理寺那帮蠢材,说不定隔两日又来观澜了。子彧还说,大理寺明摆着就是想隔岸观火,请观澜出面探案,案子破了大理寺可邀功,案子不破大理寺可推脱,牵扯到权贵大理寺可免灾,一举三得。 冯安然听着,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长进,果然,还是要历练。 院长大人面色缓和了许多,从衣袖中抽出一册文书,新的买案文书,这个案子你办,莫要吃白食了。说罢,将文书双手递给狄敬鸿,叮嘱道,看完记住。 什么案子还藏袖子里?管他呢,狄敬鸿喜道:子彧肯定高兴坏了。他手舞足蹈捧起那买案文书,嘀嘀咕咕道,怎么是黄的?自唐高祖李渊始,黄色已是帝王专用色,黄色代表至高无上的特权,将相王侯亦没有权利使用。 难道说这买案文书,是宫里来的? 狄敬鸿心里掂量,这算是密诏,还是买案,要不要跪地接旨?他瞧了瞧院长的神态,大概是不用跪地接旨了。 冯安然道:圣上密诏,要我们尽快找到失踪的司天监魏洛和灵台郎。上次大理寺托付的案子,你办的不错,这次若是指派你出山,可有信心? 狄敬鸿道:出山令牌拿来再说。 冯安然瞪他,此案乃皇上钦派,容不得你儿戏。 狄敬鸿道:知道了。先把案子接了再说,别等这老头子反悔了? 冯安然道:此事不宜张扬,定要严守秘密,你接了双溪山的案子,若是有人问起来,刚好推到大理寺身上,就说双溪山案子结的不彻底,尚有两人失踪未找到,大理寺克扣了酬金。 狄敬鸿张大嘴巴,啊~服了这老头子了。 冯安然道:啊什么啊?大理寺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哦~ 冯安然道:记住,此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你若做不到 狄敬鸿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没看过那文书,上一个案子没办利索,被院长责罚了。话到此处,他突然想起一事,该不会又要扣我月俸吧? 冯安然道:这时候你还能想到月俸? 狄敬鸿哭丧着脸,看来肯定又要扣了。 冯安然道:这差事如果办不利索,你要掉脑袋,老夫也可以得道成仙了,届时观澜学院只能一把火烧烬。你掂量着办! 狄敬鸿:动不动就吓唬人。 虽然,观澜这破地方也没啥好的,但若一把火烧了还是有些可惜,毕竟,都住了这些年了,还是得护着一些的。 狄敬鸿撇撇嘴,道:我尽力就是了。 敲门声。 院长,子彧求见。 狄敬鸿作势就要去开门,冯安然瞪了他一眼,他只得在一旁垂手站了。 进。 甄子彧带了些汗,方才走的有些急,他进门便作揖,道:院长,敬鸿兄是因我才去镇上的,请您莫要责罚他。 狄敬鸿将甄子彧挡在了自己身后,道:子彧,此事与你无关,你让我去镇上看告示,没让我去镇上买酒。 甄子彧还想争辩,冯安然勃然大怒,你竟然还买了酒? 狄敬鸿扶额,又要开始了。 随后,冯安然老当益壮,训狄敬鸿半个时辰,洋洋洒洒,长篇大论,听得甄子彧都心疼了。 冯安然训狄敬鸿,甄子彧默默陪着,若是狄敬鸿向他求助,甄子彧定会帮他解围,可狄敬鸿并没有那么做,而是自始至终都自己硬抗,大多时候低头不语,偶尔逼急了对付几句。 甄子彧发现冯安然对狄敬鸿是真上心,只不过他上心的方式与众不同,基本上就是三天一罚,两天一骂,每天提点,从来未对狄敬鸿有过半点笑脸。狄敬鸿说的没错,他真是挺可怜的。 终于,冯安然训着狄敬鸿,看了一眼甄子彧,未及甄子彧反应,狄敬鸿立刻又主动引火上身,是我自己买的酒,子彧没喝,我也还没喝。完了,一着急说漏了嘴,那壶清酒要糟蹋了。 冯安然道:你护着子彧做什么? 狄敬鸿心肝发颤,白日做了心虚的事,莫不是老头子瞧出了什么蛛丝马迹?甄子彧亦是内心忐忑。 未等狄敬鸿回答,冯安然继而又道,你不要以为子彧初来,不明你胡作非为的底细,你就能糊弄他随你疯玩。现如今就连博恩都努力上进了,你还要继续混日子吗? 狄敬鸿咕哝道:我不是刚办完一个大案子吗? 冯安然道:那是你的功劳吗?若没有子彧和豫青,你如何能顺利结案? 狄敬鸿还想对付,但底气不足。 冯安然又训了他几句,终于放了人。狄敬鸿被罚抄写院规五十遍,扣俸半月,没收了清酒。 待甄子彧和狄敬鸿离开,冯安然重重叹了一口气。时局动荡,风云将起,想要独善其身,可谓难上加难。如果狄敬鸿能够早日担当大任,即便有朝一日他冯安然被卷入洪流,也不怕观澜后继无人了。 冯安然对月沉思,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个清晨,他在双溪旁大石上捡到狄敬鸿,彼时山火骤起,烧了三天三夜,唯独大石被溪水护着,狄敬鸿躺在襁褓里,平平静静安然无虞。从小看大,三岁知老,狄敬鸿这孩子,虽然懒散好闲,却是个有主意的,只不过平日都将主意用到了歪点子上去,如果有人托着,并非撑不起一片天地。 第23章 回房。 甄子彧绷着脸,翻看着狄敬鸿的衣袖、后腰,我看看,打哪儿了? 狄敬鸿美滋滋笑着,没打我,混过去了。 甄子彧啪,啪,啪三巴掌打到胳膊上,没皮没脸的,见天吓唬人,混,我让你混。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7) 可凶了。 打的其实也不疼,狄敬鸿往地上一蹲,任子彧出气,老头子每日都找我茬,习惯就好了。 甄子彧见他这副熊样,打也舍不得真打,院长为何只找你茬?整日干那不靠谱的事,跑去跟师兄借钱,亏你想得出来。 狄敬鸿急了,谁告诉你的? 你只说~有还是没有 狄敬鸿像只蔫儿鹌鹑,我会攒钱还他。 骂的人也骂不下去了,小声道:行了,不说了,先吃饭吧。甄子彧转身从桌上拿了一个馍馍递给狄敬鸿,方才院长训了他半个时辰,实在是有些可怜。 狄敬鸿拿着馍馍咬了一口,你给我拿回来的? 甄子彧给他倒了热水,我怕你回来没饭吃了,慢些吃,喝口水。 狄敬鸿一口馍馍噎得够呛,脖子伸得老长,子彧~你真好。 甄子彧抿嘴笑了,打你还好啊?打疼了没,我瞧瞧。哪里就能打疼了。不管打没打疼,确实是心疼了。 狄敬鸿笑眯眯道:子彧,你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呃,噎死我了。 甄子彧拍着后背给他顺气,吃饭也不老实。 狄敬鸿胡乱塞了两口,拍拍手,吃饱了,赶快灭灯,学监要来查寝了。 子彧,我与你同睡。 子彧,我害怕,晚上睡不着。 在自家有什么可怕的?贼人再不长眼,也不敢来观澜学院犯案,你踏踏实实睡吧。 狄敬鸿不气馁,我怕做恶梦,我常常梦见凶兽绞杀,将我一口生吞活剥,我还会梦见大火,将我烧成了灰烬,将双溪山烧了个通透。论死缠烂打,无人能出其右。 狄敬鸿说的声情并茂,甄子彧俊眉微微蹙了,呼吸愈来愈紧。那时空隧道里远古凶兽的厮杀,那几乎将人吞噬烤焦的烈火。难道,他竟然记得? 狄敬鸿拉着甄子彧的胳膊撒娇,还想说什么,甄子彧道:你把门插好,被子一并抱过来。刘博恩最喜欢无事登门,且推门就进。 好!狄敬鸿开心了,可以说是眉飞色舞。 两人灭了灯,各自裹着被,紧紧挨着,呼吸可闻。狄敬鸿嗅了嗅,他总觉得,子彧身上隐隐散着香气。他悄悄探出手,手指悄悄爬到被子边缘,子彧裹得太紧,没有找到缝隙,两根手指锲而不舍,努力开拓,终于,趁着人家翻身的契机,溜了进去。子彧逗他,子彧并不裸睡,子彧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在被子里闷出了汗,热的发烫。 狄敬鸿曲膝靠着甄子彧,晃来晃去。 甄子彧闭眼。这人卖萌耍宝有一套,越理他他便越会嘚瑟,最后一发而不可收。这两日,不知为何,两人在一起总想做些什么。 狄敬鸿见甄子彧没有着他的道儿,悄无声息抱住腰将人圈进自己怀里,别闷着,太热出汗了。甄子彧动了动肩膀,挪了个更舒服的窝儿,眯着眼睛道,你伸手进来难道就不热么? 甄子彧太|安静了,每次都要哄半天才答言,不过狄敬鸿乐此不彼。自从两人亲了一回,他就自然而然把甄子彧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热么?我帮你凉快凉快。说着话,探头到甄子彧的唇边,一口噙住那柔软的两瓣。 狄敬鸿是个懒散好闲的,在亲吻这件事上却格外殷勤,自从尝了一次鲜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拾,他纠缠甄子彧,从唇边一路吻到脖颈处,留着齿香带着旖旎,时而缠绵悱恻,时而攻城略地,止不住的煽风点火,舌尖荡过之处激起一阵阵难耐的酥痒,逼得甄子彧随着他的节奏连连喘息。 狄敬鸿轻唤一声,子彧。 甄子彧嗯~一声,甜腻致命。 狄敬鸿忽觉甄子彧惊呼道:子彧,你要做什么? 甄子彧偏了头,轻呼了一口气,我的副探,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嗯~狄敬鸿抱住甄子彧哼哼唧唧扭着身子动了动,无师自通往甄子彧手心里送,自己的手也殷勤地取悦着甄子彧,只几下两人便卷入滔天巨浪般的颤栗,狄敬鸿抖着腿带出了哭腔,子彧~啊~子彧,我要痛快死了,子彧。甄子彧窝在他的怀里,舒服的嗯~了一声,眼圈泛红。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狄敬鸿借着余韵细细吻着甄子彧,子彧,你太厉害了,刚才要把我弄死了。 闭嘴。甄子彧小声地凶人。 狄敬鸿嘿嘿笑了,嗯~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喜欢了嗯。 甄子彧眯眼,任他继续在自己身上咂摸,盖上些,小心闪了汗。以前都是鬼九护着他,他就只管窝在那人怀里,现在自己要学着操心了,才知道那人对他是多好。 狄敬鸿开心的像个傻子,又像个孩子,咕咕哝哝道:我想试试那个。 甄子彧一把拧在他大腿上,惹得一阵激动乱叫。 狄敬鸿乖乖闭了嘴,半晌又心里痒痒,我没试过,我就是想我不怕疼。 甄子彧啧一声打断他,你疼什么?向上拉了拉被子,把自己重新包裹上了。以防万一。 啊? 狄敬鸿欠了身,探头到甄子彧耳边,噙着那圆润的小耳唇,咕咕哝哝,子彧,怎么又盖被,闷出汗了。 他嘴上说着话,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咂摸甄子彧方才说的那句话,你疼什么? 甄子彧松了抓住被角的手,按住他不安分的爪子,莫要乱动了,明日还有早课。甄子彧其实没什么,和鬼九在一起的时候,那人夜夜缠着他要,他也是惯着宠着,可现在不比在自家,门外那么多双眼睛,不能太多随意放纵了。 按住了背后的爪子,另一只爪子却送松开的被角处又溜了进来,我不做什么,就帮你松快一些,太热了。爪子探到了脖颈处,没有松快反而更热了。 不仅爪子,嘴唇也凑了过来,在颈窝处密密麻麻打着烙印,一路惹火。甄子彧热的要命,实在耐不住了,只能松手由着他,他便像是得到鼓励一般,愈发放纵无边了,沿着颈窝一路吻到下颌,又缠上柔软的唇瓣,绕住馨香的舌,恣意吮吸着,技巧如快马加鞭一般,一日千里,如今已经炉火纯青、游刃有余。 狄敬鸿浑身燥热,贴着甄子彧汗涔涔,干脆一把掀了被子,倏地身上就凉快了,失去了一层保护层,甄子彧一个心颤,闷哼了一声,便任由他一路由上到下亲了个通透,意乱情迷中甄子彧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断断续续提醒着身上的人,明天还有早课,明天还有早课。 不等他说利索,身上人又自下而上亲了上来,将后面的说教尽数堵在了嘴里,甄子彧舌尖被他轻轻咬了一下,不重但有些疼,带了昭然若揭的占有欲。甄子彧亦没再退缩,仰头受着他翻江倒海的折腾,给他了个痛痛快快,随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初尝人事,耐不住火,一发而不可收,非要再绽放一次不可,哄着求着让子彧帮自己,最终如愿以偿,还是在他手里舒服了。 到达顶峰的时候,少年没有粗口,竟然带着哭腔说,子彧,你能不能别回幽州了,求你了。他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事,日日夜夜掂量着,一刻也不能没有这个人了。 甄子彧揽过他的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帮他顺气,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缓缓地说,嗯,你若听话,我便不走了。 狄敬鸿重重喘着粗气,将人罩进自己怀里,甄子彧比他略矮半头,这个姿势他们都很舒服。 等身上热气散去,子彧重新盖了被子,狄敬鸿依旧隔着被子与他说话,子彧,等案子结了,我们能不能?他想试试那个你疼什么? 子彧闭着眼,轻声道,你听话。 狄敬鸿又兴奋了,真的吗? 嗯~。 狄敬鸿灵机一动,对了,子彧,我们又有差事了。 甄子彧激动地一骨碌爬了起来, 真的吗?什么案子? 狄敬鸿隔着夜色都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炯炯。 完,好像话说的太满了。 狄敬鸿支支吾吾,也不是新案子,就是上次那个案子大理寺不太满意,说是还没找到司天监和灵台郎,要克扣酬金,院长让我们继续找。 甄子彧重新躺回到枕头上,是么?大理寺不是默认魏洛掉进深渊了么? 狄敬鸿道:可能~就是想找个借口克扣酬金,不过,观澜不会让他们得逞。 哦。 诶呀呀,自长安返回不过两三日,便又有了差事,看来我们晋级指日可待呀。 甄子彧侧了身,嗯,睡吧。 大理寺一向财大气粗,为何突然要克扣酬金?大理寺克扣酬金,涉及观澜的声誉,院长却唯独与狄敬鸿一人说?大理寺巴不得魏洛失踪,找回来岂不又要横生枝节?到底是大理寺要找魏洛,还是其他人要找魏洛?若是其他人要找魏洛能调遣观澜学院的,能让院长为之隐瞒的似乎就只有当今圣上了。 若是当今圣上,魏洛,不能回。他命不久矣,魏洛回朝,死路一条。 第24章 双溪观。 双溪山,双溪观,始建于西汉,已有五百余年的历史。 双溪观依山而建,四周悬崖陡壁,树木葱郁,风景优美,犹若仙境。观中有位清一道长修行炼丹,他须发尽白面容消瘦但精神矍铄,无人知其年纪,无人晓其来历,但双溪山的人都知道清一道长温和平易,游历至此地的很多文人墨客也经常慕名到观中借宿。 然,近日双溪观紧闭山门。 这一日,清晨。 清一道长在观中打坐入定,他打坐的方式比较特殊,盘膝于一个木桩之上,木桩高有一仗,却只有碗口粗细。清一道长仙风道骨,静中有动,动中有静,如坐于时光中,似飘然岁月里。 与清一道长面对面打坐于另一木桩之上的人,头戴逍遥巾,身穿八卦衣,年纪三十上下,身材中等偏上,乃失踪多日的司天监魏洛。 清一道长收了身形,如飞燕一般自木桩上凌空而落。 魏洛紧随其后,盘悬着地。 清一道长:你的功力渐进了。 魏洛:与师父比判若天渊。 清一道长:勤加练习,关键时刻能救命。今日你再下山,官府会在这两日张贴告示,你多去双溪镇碰碰运气,说不定人多了他也会凑凑热闹。 魏洛:多谢师父指点迷津。 清一道长:找到人带回来让为师瞧瞧,这天外的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魏洛:师父,他不是仙人,只是和弟子一样的肉身凡胎。 微风拂面,芽尖滴露,清一道长在斑驳闪烁的晨光中瞧着魏洛,胎骨是肉身,魂魄是仙人。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殿,在一案几旁盘膝而坐。 魏洛为师父斟茶,师父,万一他不去双溪镇呢? 清一道长:他落到了双溪山,却没有来双溪观,那就肯定是去了双溪镇,前几日凶案始发,镇上人心惶惶,他定是躲了起来,这几日该出来了。 魏洛小心翼翼道:师父,他会不会去观澜? 清一道长平易近人,唯独与冯安然不和,双溪观与观澜学院老死不相往来,魏洛在双溪山两年,从未踏入过观澜学院半步,后来去了长安,便更是远离了。也好,现在说不定观澜正在四处寻他,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清一道长从不发怒,但还是流露出一丝严肃,就算他去观澜,观澜也未必收他,冯安然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既无人作保又没有任何根基,想要去观澜至少要等到明年。 魏洛:知道了师父,我再下上去找。 清一道长点头,定要悉心查探,初五那日,天色变幻与你来时丝毫不差,定是你说的那位故人。你若能找到同伴,在这世上也算有了亲人。 魏洛:师父也是我的亲人。 十年来,师父教他功夫,教他道理,比亲人胜似亲人。 师父说的对,初五那日来的人若真的是子彧少爷,人肯定是落到了双溪山。既然他没有来双溪观,那多半儿是去了镇上。魏洛接连几日乔装下山,都没有找到甄子彧,心中不免有些着急,担心甄子彧人生地不熟被欺负,就像他刚来的时候一样。不过,他想着子彧少爷比他聪明,应该会谋到比他更好的出路吧,单说算卦这一项,子彧少爷只跟九哥学了三五日,便能上手唬人了,比他这个半拉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一想到甄子彧可能来到这里,魏洛高兴的几天几夜都睡不着,那是他在前世为数不多的亲人,是他见过的最温和、最平易、最善良的人,子彧少爷对他是极好的,甚至比九哥对他还要好,九哥整日拿他取笑,子彧少爷总是护着他。其实,大多数时候,魏洛喊子彧少爷叫三哥。魏洛没有家人,金九奇和甄子彧便是他的家人。 这一日,晚间。 魏洛呆愣在案几前。 他从山下回来就保持这个姿势,到深夜还没有换下乔装的乞丐服,一直如痴如呆的傻坐着。 人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三哥,还找到了九哥,他们竟然还在一起,竟然还有说有笑的。九哥还是那般没见过媳妇一样,死缠烂打的跟着三哥,平时挺威风的一个人,在三哥面前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那点儿威风都给旁人用了,大多数时候,给魏洛一个人用了。 魏洛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在做梦。来到唐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怀疑自己是在梦境里,只不过这个梦做得过于冗长,过于真切罢了。有可能是因为九哥白天总使唤他,他给累着了,不是说白天累着晚上就容易做梦吗?自从搬了新家之后,九哥越来越不求上进了,见天儿猫在家里哄三哥玩儿,铺子里接的案子半点不少,接完之后就扔给魏洛,最近魏洛当真是累坏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8) 魏洛心下琢磨,改天趁九哥不在家,我得去找三哥说说,不能再让九哥偷懒了,若不然,我就要罢工不干了。我允了带胡同口刘家那丫头去听戏,人家都等好些天了,每次我刚要去,九哥就给我派活,不带这样的。对了,今日九哥好像是说要去给戚氏送那山水图,戚氏住在东城,九哥定会晚回,择日不如撞日,我得赶紧回家了。 回家 三哥! 魏洛推门而入,三哥的书房突然泛出一阵强光,魏洛恍惚间似乎看到三哥被裹挟进了那阵强光里,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拽人,不知怎的,自己也被那强光生生地吸住了,紧接着他又被裹挟进了一股巨大的暗流之中,而后,便是无穷无尽的暗夜,什么都瞧不见了。 魏洛猛地惊醒,忽地出了一身冷汗。 夜色朦胧,灯芯跳动,清一道长在昏暗的夜色中静坐不语。 师父?怎么又见到师父了?不是要去见三哥吗? 清一道长看着他,还是那般慈眉善目的,人找到了? 魏洛:找谁? 清一道长:找你想找的人。 魏洛抬手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疼。找找到了。很多时候魏洛分不清做梦和现实,分不清的时候他便掐自己,每次都疼,但他依旧不信,再掐,还疼,最终,认命。 清一道长:他们在哪里? 魏洛:观澜。 清一道长神机妙算,每次魏洛把握不清,他都能一语道破。外界都管魏洛叫魏神仙,其实他无非就是仗着在前世读了些史书罢了,而且,那都是金九奇逼着他读的,他学的其实也不是很扎实,遇见事情只能连蒙带猜的。实在猜不出来的地方,就请清一道长给他指点迷津。清一道长虽然常年不出双溪观,却对世上之事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着实是令人钦佩。 然,清一道长这次却失算了。 清一道长问魏洛: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发生?冯安然竟然收了你那故友,照理说不应该。如今他正是焦灼的时候,每一步都会走的小心谨慎,有人举荐的名门子弟他尚且斟酌一年,怎会平白无故就收了个陌生人? 魏洛:我找到了两个故人,除了三哥,还有九哥。 清一道长:为什么是两个? 魏洛自言自语,是啊,为什么是两个?九哥不是说去给戚氏送那山水图吗?他清楚的记得,九哥坐在店里的太师椅上,摇着那把乌木扇说,戚氏明摆着不想痛快付钱,看来只能九爷我亲自去一趟,用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相貌征服她了。 清一道长:你没去观澜,如何知道他们在观澜? 魏洛:我去镇上看到了官府的告示,很多百姓围着议论,他们也在人群里,有些人陆续散去,他们却在那告示下面故意停留了很久。我隐约觉得,他们是被观澜派下山的。 清一道长:如此说来,双溪山的案子可能是他们接的?也就是说,冯安然不仅破例收了新人,还破例将大理寺的买案文书指派给了新人。这,说不通。 魏洛:我也有些奇怪,大理寺的买案文书只有殿堂级判官才能接,观澜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案子指派给新人的,也不会随意透露案情。或许他们不是此案的判官,他们是绝顶聪明的两人,就算不指派出山令牌,只要他们寻到蛛丝马迹,想要猜到案情的来龙去脉,也并非没有可能。他们定是猜到司天监魏洛在双溪山,而且会对官府的告示感兴趣,所以他们才在告示张贴之后过去看。而他们故意站在告示下面 清一道长:果真是绝顶聪明的两人,看来,他们已经猜到了你是谁。 魏洛脸上气色终于活泛了些,眼睛也亮了许多,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对,对,对,师父说的对,肯定是这样,若不然,他们为何要故意等人?司天监魏洛即便在双溪山,也不会傻到去找他们,他们是在等他们认识的那个魏洛。 魏洛不知道九哥为何也到了这里,他也不知道两人是如何混进了观澜学院,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猜测到司天监魏洛就是自己。不过,不管到底是为什么,不管有多么不可思议,若做这些事的人是九哥,魏洛都敢赌一把这一切或许是真的。 九哥,什么都能做到。 第25章 山风渐起。 魏洛脱了褴褛外衣,摘掉了假须,难得的松快自在,看起来比先前年轻了不少。他十六岁穿越到大唐,十八岁随廖开智去长安做他的幕僚,十九岁主持司天台担任司天监,一路风风雨雨、千难万险,如今,也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 魏洛初到双溪山之时,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清一道长让他易容乔装,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貌。后来到了长安,他便一直蓄须,加上常年忧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上许多,他谎称自己三十有余,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伴君如伴虎,况且,当今朝中猛虎豺狼尽有,魏洛主持司天台,行事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差池。临行长安之前,清一道长叮嘱他,如遇难题实在无法定夺,便回到双溪观来商议。茫茫夜色中,魏洛走进司天台断崖的秘密通道,穿过太白山,进入双溪山,返回双溪观,而后,再拿着事关朝局国运的救命良策,披星戴月返回长安。 近些年,朝局愈发动荡,魏洛几乎每个月都要往返一次双溪观。在外界眼里,魏洛是料事如神的魏神仙,岂不知那些关键时刻指点迷津的点拨,大多都出自清一道长。道长终年不出山,却比那山外之人看得更加透彻。 魏洛用了些茶饭。 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卸下多年来的疲惫,师父,我想明天去找他们。 清一道长拈须,现在还不是时候,稍安勿躁。既然已经知道他们人在观澜,那就不必再心急。此时你贸然从事,若被有心人捕捉到行迹,必将招致麻烦。 魏洛:师父,我以后不用回朝了吗? 他本不愿去长安,清一道长让他下山卜卦,借机偶遇廖开智,清一道长又为他出谋划策,趁着廖开智失势坐上了司天监,清一道长曾说,这是他的命数,也是大唐的命数,既然是命数注定,便只能仰头向前。 现如今少监已经问斩,按理说,魏洛回朝也不是没有机会,他可以把罪责推到少监头上,再给少监安一个密谋加害的罪名。 清一道长若有所思,道:你不必再回朝去了,若真如你所言,德宗李适将驾鹤西去,你此时再回去百害而无一利,他与你有知遇之恩,你辅佐他这七八年,尽心竭力从无二心,你们的机缘已然到头,便不用再勉强。 魏洛叹了一口气,怕是皇上还要找我,他始终还是不死心。 清一道长挑了挑灯芯,沉默片刻,道:他现在就在找你,而且迫不及待的想亲耳听你告诉他谁最适合继位,否则,也不会秘密联络观澜学院了。这些年,他从未给冯安然派过任何差事,否则,冯安然哪里能赚钱赚得如此悠游自在?看来,他的身子是快熬不住了。 魏洛道:皇上不喜太子,却终究拗不过天命。师父您说的对,我回去百害而无一利,我若说太子将继位,皇上肯定迁怒于我,我若推荐其他人选,太子继位后第一个要处置的肯定就是我。可是,师父,您怎么知道皇上秘密联系了观澜呢? 清一道长:皇上猜忌多疑,大理寺说你坠崖,他不会相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皇上肯定也已经猜到了,大理寺不想找到你的下落,因为朝中有人不想你回去。他秘密指派观澜学院找人,说明他已经信不过朝中之人,身边也实在没有得力之人可用。 魏洛:高处不胜寒,皇上也不易。 清一道长:他这一生,患得患失,如今大势将去,还要犹豫挣扎。 魏洛道:照此说来,我当真不能露面了。若是冯安然知晓我在双溪观,肯定要来捉拿我了。 清一道长敛了神情。 师傅清心寡欲,宽厚仁慈,唯独提到冯安然这个人,便会流露出不悦的神色,魏洛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说什么。 隔日。 师徒两人又在观中打坐练功。 山门微动。 清一道长闭目养神,似未听见。 那声音更大些,更真切,确实是有人敲门。 魏洛欲起身躲避,清一道长甩了拂尘,示意他稍安勿躁。 门外敲门声响了一会儿,便停了。 片刻后,又响起。 魏洛有些心神不安,清一道长岿然不动,淡声道:练功。 魏洛:是,师父。 山门外 一个颓丧的声音响起,清一道长,你又去远游了吗?等你回来之后,定要帮我主持公义,冯安然那厮仗着财大气粗,处处欺辱人,老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莫知邱? 魏洛知道这个人。彼时,他还未赴长安之时,莫知邱来过观中一次,清一道长与之隔着山门说了两句话,并未让他进门。清一道长说,此人是个验尸仵作,带着污浊混沌之气,会扰了观中清净。 莫知邱竟认识冯安然,魏洛私下想,大概认识冯安然的都不能进山门吧,可是,九哥和三哥也认识冯安然,师父会不会也不让他们进门? 清一道长充耳不闻,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凝神静气打坐,山门外莫知邱却没有就此离开,似乎是坐在了门外,自言自语。 我们莫家庄也是世家传习,虽然习的是仵作验尸,也是个主持正义的行当,可那冯安然处处要与我作对,就说这次双溪镇这个案子吧,我本不想出山,他非要低三下四求我,我念及旧时情面,勉强答应帮他,他却又嫌我酬金开的高。如此重要的案子,大理寺下的买案文书,我要他观澜两百两也算高吗? 魏洛咽了口口水,一个仵作开价两百两,这与趁火打劫有何区别? 莫知邱似乎是喝了些酒,继续絮絮叨叨,我给他面子出山帮他忙,他竟然说我是趁火打劫。 魏洛一个没忍住,笑了。小心翼翼看了看师傅,还好师傅没有生气,他呼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静心,隔绝门外那没完没了的絮叨。 莫知邱道:我怎么就趁火打劫了,我要一百五十两预付订金怎么了,他那观澜养的一群废物,不也是整日趁火打劫赚黑心钱吗,他怎么不知道自省?区区一百五十两,付的半点儿不爽快。莫知邱打了个酒嗝,付订金不爽快,付尾款也不爽快,这案子都结了多少天了,尾款还不给我送去。 三天,不到。 莫知邱道:我如此尽心尽力帮他,他但凡通半点人情|事理,也该三拜九叩亲自登门将尾款给我送过去吧?他可倒好,这些天了,连个照面儿都不打,定是又要黑了我那剩下的五十两银子。老夫,老夫今天就去找他讨要回来,他若是痛痛快快给我便罢,他若敢有半点儿迟疑,老夫今天非要把他那破牌楼给拆了,给他拆了。 三拜九叩,这也太浮夸了些吧? 师父说冯安然是只铁公鸡,这位也骂冯安然视财如命,可魏洛听着,那冯安然怎么有些可怜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概冯安然确是可恨吧,要不怎么人人都骂他呢?冯安然当真要是如此抠门,会不会克扣九哥他们,怪不得九哥那么上心要找魏洛呢?肯定是手里的钱不够花,没有办法好好哄三哥玩儿了。九哥那人,见了媳妇啥都顾不得,天天当宝贝疙瘩哄着,痴汉媳妇迷说的就是他没错了。 莫知邱还继续叨叨咕咕,清一道长,你给评评理,你说冯安然那种视财如命、两面三刀、人品败坏、不知廉耻之徒,为何这么多年了还不走背运,他冯安然坏啊,那么多好孩子被他糊弄到山上,那些孩子多好啊,被冯安然威逼利诱蒙蔽了心智还不自知,尽心竭力给他赚钱,可怜呐! 魏洛听着,难不成九哥他们也被诱骗了? 莫知邱道:就说那章豫青,多好的一个孩子啊,章老将军的嫡孙,眉眼与老将军一模一样,我第一眼就瞧上了,想要收他为徒,把我毕生绝学尽数传授给他,说了多少回了就是说不动,那孩子太实诚,被猪油蒙了心。 合着,抢徒弟没抢过人家,结了怨了。 莫知邱又道:前几天我又瞧见一个好孩子,那眉眼俊俏的,那脸皮白净的,跟块儿玉似的,偏偏又心思活络,比章豫青还要聪明,我喜欢啊,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把观澜那群废物比下去的好苗子,我想收了当徒弟,把我毕生绝学尽数教授给他。你猜怎么着,竟又被冯安然那个阴损小人给抢了去。 这位也挺可怜,心心念念想要把毕生绝学传人,却连个徒弟都收不着。魏洛听着莫知邱那声音都要哭出来了,一把年纪了,若真嚎啕大哭还挺壮观的。 莫知邱道:你知道冯安然多坏吗?他为了跟我抢这个徒弟,竟然破格把人弄上了山,直接安排成了青铜级判官,还让他那个不知道哪里整来的私子围着人家转,花言巧语极尽哄骗之能事。那个懒散好闲厚脸皮的小混蛋,肯定是他与别人生的私子,要不然冯安然那个臭脾气,能容他作天作地这些年?那小混蛋真真是学到了冯安然的精髓,哄人骗人有一套,把人哄得团团转,昨日我在镇上喝酒,他竟然带着人去镇上做袍子,小王八蛋,光天化日之下眼睛都快盯到人家骨头里去了,没安好心。 魏洛仔细琢磨着,似乎有些不太对。 观澜的,新来的,俊俏的,白净的,心思活络的,能破格上山的,昨日去镇上的,两人买袍子的,能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人家看到骨头里去的魏洛怎么越听越像他们家那两位爷呢? 不对,不对,昨日魏洛跟了一路,他们家那两位是结伴去做的袍子,并未见莫知邱说的那个小王八蛋。 确实是挺巧的,他们家九哥最大的消闲就是给媳妇买衣裳,九哥媳妇好看啊,穿上新衣裳把九哥的魂儿都给勾去了。 第26章 倒V开始 观澜学院。 狄敬鸿恹恹地坐在案几前, 睁眼梦游。 甄子彧已经穿戴整齐, 坐在案几旁准备束发,他侧脸瞧了一眼狄敬鸿,今日有早课, 你动作快些。说话的时候眸子闪动,细长的眼尾带着清澈的晨光。 狄敬鸿一下便来了精神, 他最喜欢看甄子彧束发, 单手撑着下颌, 目不转睛盯着人看。 甄子彧不仅人长得好看,手也特别的灵巧,那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知怎的绕来绕去, 发髻就变得圆润又饱满,他的发带扎的也讲究,刚好自发髻飘落于肩上, 走路的时候随风摇曳生姿, 平添几分潇洒自在。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19) 狄敬鸿暗戳戳地想, 只有我见过子彧散发的样子,比束发还要好看千倍万倍,真是撩人到了极致, 看一眼便会失了三魂六魄。 甄子彧束完了头发, 抬眼望着狄敬鸿,眉头蹙成一条线,提高声音道:狄敬鸿, 你要我说几遍,今日有早课,你非得迟到吗? 子彧要生气了。 狄敬鸿连忙拿起梳篦,胡乱挠了两下。 甄子彧无奈叹了口气,笨死你算了。拿着自己的梳篦,绕到狄敬鸿身后帮他束发,狄敬鸿偷笑出了声。 甄子彧抬手打在他肩上,很轻,啧~我看你就是故意等我伺候,懒死你得了。 狄敬鸿喜欢子彧帮他束发,子彧动作轻柔又利索,能把他那杂乱无章的野草梳的风流倜傥。狄敬鸿觉得,他们一同束发,一同吃住,一同偷偷做那种事,他们终于是互相离不开的人了。子彧,你束发如此好看,却连个像样的发簪都没有,我实在是太不称职了,等我攒够了钱一定给你打一副好看的发簪。 甄子彧手下顿了顿,眉头舒展开来,眼角怒气也消了。有什么称职不称职的,又不是人家的什么人,还真把自己当大人了。等你先把欠的账还上再说吧,哪里就能攒下钱了?他嘴角迁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抬手推了推狄敬鸿的肩膀,咱们快走吧,否则要被学监罚了。 语调轻快。子彧开心了。 狄敬鸿! 各位判官大清晨目瞪口呆,诧异,惊愕,不敢相信。 狄敬鸿上早课了,狄敬鸿没有迟到,狄敬鸿衣襟没错位,狄敬鸿靴子穿好了,狄敬鸿竟然还石破天惊的束整齐了发。 见鬼了! 有好事的判官拿他打趣。 狄敬鸿! 敬鸿兄! 狄敬鸿大摇大摆走路生风,袖子甩的可谓仪态万方,去,去,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如此俊俏的后生啊? 哦~好俊俏。周围一阵起哄。 甄子彧抬眼皮翻了狄敬鸿一眼,绷着脸默默放慢脚步,与他隔了两三步的距离,然后绕道自己的书案前坐了。 生气。 被人取笑奚落还不自知,昨日说给他听的那些话,他都当成耳旁风了。还怪院长要罚你,好好说道理你要是能听得进去,院长为何要费心费力罚你?不着四六。 绕道也没有绕多远,甄子彧就坐在狄敬鸿的斜对面,与刘博恩并排挨着。 他们甫一落座,刘博恩刷地回头,环顾左右排除危险之后压低声音,敬鸿兄,你怎么来了?院长今日要来督学吗?早课这件事,狄敬鸿十天缺席八天,唯一不缺席的两天,大概是听到小道消息说院长要来督学了。 狄敬鸿高声道:院长不来督学我便不上早课吗? 吓得刘博恩一哆嗦,你喊什么? 狄敬鸿挤眉弄眼、振振有词,一日之计在于晨,当然要提声振气,鼓舞精神,发愤图强,病恹恹的哪有半点观澜判官的男儿气概。 甄子彧拿着书,面色缓和了些许。 少时。 狄敬鸿伏下身子压低声音,与刘博恩嘀嘀咕咕,走了,走了。 刘博恩:就你眼贼。 狄敬鸿:这老头子现在怎么神出鬼没的,路数不好摸了。 刘博恩:估计昨晚被你气的没睡着觉。 狄敬鸿:别吓唬我,我胆儿小。 刘博恩:嘻嘻。 甄子彧:我怎么能信这个人突然就转性了。 未等甄子彧说话,他身后的章豫青冷声道:闭嘴。 章豫青气势太盛,那两个人不仅马上闭了嘴,刘博恩还乖乖的读起了书,狄敬鸿也安安静静地趴了。回笼觉什么的,当睡还是得睡的。 没有了聒噪声,甄子彧回头望了一眼,人正没心没肺的睡着,好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吧唧吧唧嘴,笑得跟傻子似的。 窝火。 说话不算数。昨夜抱着人家腻歪的时候赌咒发誓说一定会乖乖听话,睁眼就忘了。 骗子。 早课后。 甄子彧冷面如洗,朝露一般的眼珠里涤荡过清离的怒气。 狄敬鸿打着哈欠不自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胳膊故意搭到人的肩膀上。子彧,快些走,晚了就没饭了。 甄子彧道:一会儿你多吃些。吃饱了才能熬得住收拾,否则,你又喊饿又喊累,我怕我心软又下不去手了。 狄敬鸿笑嘻嘻道:子彧真疼我。 冯安然已经向章豫青和刘博恩说明了寻找魏洛和灵台郎之事,当然,没有提是皇上的密令。狄敬鸿与刘博恩两人叽里咕噜讨论着此次去长安要寻些乐子,上次去都没有进城,实在是太可惜了。 章豫青道:子彧兄,我们何时启程? 甄子彧道:一切听豫青兄安排,不过,我想借用一个时辰,如何?甄子彧看了看前面与刘博恩勾肩搭背的人,如此重要的任务,我想与那人说一说下山后的规矩。 章豫青道:小校场周边的柳条柔韧度极好,做戒鞭再适合不过了。 甄子彧抿嘴笑了,多谢豫青兄指点。 章豫青一本正经道:不客气,顺便说一下,今天小校场内无课,做训诫场地最适合不过了。 原来章豫青也会开玩笑。不过,这个玩笑,甄子彧用心记下了。 前方一阵吵闹,甄子彧侧目望了望院长书房的方向,何事如此喧嚣。 章豫青难得一见的严肃紧张,道:莫前辈来讨债了,你也躲着些吧。 讨债? 嗯,闹腾好一会儿了,你不见院长早课之时望一眼就匆匆走了?章豫青早课期间出去了一趟,见莫知邱宿醉未醒,正在与院长理论酬金之事,期间还提到了收徒之事,他听了两耳朵便火速躲了。 观澜还会欠债? 说是双溪镇惨案尚有五十两尾款未付,现在已经结案三日有余,按照拖欠一日酬金翻翻计算,观澜须支付纹银两百两。 章豫青难得话多,莫前辈心中有气,这是故意找茬呢,所以,你务必要躲着他一些。 甄子彧不明所以。 章豫青道:他想收你为徒,结果你来了观澜。 甄子彧无奈的苦笑,这事还没过去呢?只不过收个徒弟而已,要如此大动干戈吗?他看章豫青一脸戒备,打趣道,我怎么听说莫老前辈也想收你为徒啊? 章豫青像被戳了小尾巴,连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甄子彧噤声,千万别声张,莫老前辈气性大着呢,这次都惊动清一道长了,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狠敲观澜一笔出出气。 甄子彧道:清一道长?是不是双溪观的那位世外仙人? 章豫青点头:是,就是双溪观的清一道长,你是如何认识的? 甄子彧道:我住在梅子铺缪严前辈家中的时候,听广逸提起过,他说山里有个道观叫双溪观,双溪观里住着一位修仙炼丹的清一道长,与缪严老前辈关系甚笃,我们两人在山里的时候还曾想去道观之中讨水喝来着。 章豫青道:幸亏你没去。 为何? 清一道长不待见观澜。 甄子彧讶异。 章豫青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怎么人人都与观澜不和? 难不成真应了狄敬鸿那句话玩笑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观澜立院的根本是匡扶正义、还原真相,按理说没有什么过错啊? 章豫青道:说来话长。你看那位他抬下颌点了点前面走的歪七扭八的狄敬鸿,就知道院长是随性洒脱之人, 他费了半天劲才找到一个听起来比较体面的词,而清一道长和缪严前辈他们都是严以律己之人,莫老前辈是总之,不重要,总之,院长是不太受待见。 好吧。 甄子彧道:清一道长与三位前辈也是挚友? 章豫青道:挚友,谈不上,应是故交。 有区别吗? 甄子彧道:清一道长知晓了此事,观澜就要支付两百两?两百两,也太多了些吧?如果双方文书中没有约定,观澜没必要付这么多钱。 章豫青道:你不知道,院长有院长的难处啊,莫知邱老前辈身怀绝技,有些棘手的案子确实非他出山不可,缪严老前辈医术高超,整个观澜的判官都仰仗他救助,清一道长就更不用说了,清一道长是绝世高手,而且总之,有他在双溪山,普天之下无人敢随意动观澜。 甄子彧听得云里雾里,总之,听到最后,他只觉得,院长好可怜。 第27章 倒V 观澜小校场。 狄敬鸿, 刚才没打疼是吗?是不是没打疼?追踪要领教你三遍了你都记不住, 你没带脑子来是吗?甄子彧手中拿着一根新鲜柳条做的戒鞭,抬手抽到狄敬鸿大腿上,被抽的人一蹦三尺高。 狄敬鸿惨兮兮捂住了大腿处, 一鞭子又抽到了屁股上,抽的他吱哇乱叫, 别打了子彧, 我知错了, 我真的知错了。 狄敬鸿,不许躲。甄子彧戒鞭不离手,专挑皮糙肉厚的地方抽,还命令狄敬鸿不许躲, 虽然只用了半成力气,但现在正是穿单衣的时候,柳条抽上还是火辣辣的疼。 若是冯安然拿着戒鞭, 没等戒鞭下来, 狄敬鸿早就撒腿跑了, 可是甄子彧已经给他垫话了,若是敢跑,罪加一等, 不管甄子彧如何打, 狄敬鸿都不敢跑,只能像只蚂蚱一样,在地上上下乱蹦, 可怜兮兮求着子彧,别打了,我真的知错了,别打了。 刘博恩陪着章豫青坐在小校场边上等人,说好了一个时辰后四人一同去长安,马上就要到时间了狄敬鸿还没学会,真是急死个人。 两人在土坝上搭着腿,乘着凉,刘博恩看着那呼啸生风的小戒鞭,嘴上不停啧啧啧~,小戒鞭往狄敬鸿身上抽一下,他就跟着哆嗦一下,哎呀呀,哎呀呀,真打啊,哎呀呀,啊,哦,喔~ 章豫青听得心烦,飞起一脚,利利索索将他从自己身边踹了出去,刘博恩毫无防备,直接滚到了土坝下,在地上打了个圈。 刘博恩正在看好戏,突然被章豫青这么来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揉着头,豫青,你为何踹我?那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章豫青险些笑场,章豫青使劲板着个脸,哼道:你若想试试戒鞭,我去找一条来。 刘博恩吓得双唇紧闭,猛劲摇头。 甄子彧打完人,戒鞭拎在手里,拉着脸,胸脯一起一伏,知错了,知错了,说了一百八十遍知错了,你给我说说,你到底错哪儿了? 狄敬鸿捂着屁股,磨磨唧唧不敢开口,若是说不对又得挨打。他是真没看出来甄子彧是会打人的人,在他看来,甄子彧顶多就是不爱笑,再加上人长得面如冠玉,看上去就稍微有些冷而已。 甄子彧瞪眼,问你话呢,又梦游。狄敬鸿觉得,子彧瞪眼的时候其实没那么吓人,子彧眼睛大睫毛长,一瞪眼像受了惊吓的小鹿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过去抱住他。只不过,他拎在手里的那根小鞭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狄敬鸿吞吞吐吐,我不应该在上课的时候东张西望。 甄子彧又瞪眼,还有呢? 狄敬鸿嘟嘟囔囔:马虎大意,听过的课记不住。 甄子彧气的头顶冒烟。 小校场是上武术课的地方,武术课结束,用心的判官会在此加练。上午有些时间,甄子彧便把狄敬鸿拉了过来,帮他补习追踪技巧。大太阳底下晒着,时间紧任务重,这人却半点儿不上心。是,昨日是说不用有压力,那也不能如此吊儿郎当吧? 狄敬鸿见子彧真的动了气,拉了他衣角,小心翼翼地,子彧,别气了,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甄子彧横他一眼,嗖嗖嗖,眼神带着小刀子,我打你,你是不是委屈了? 狄敬鸿赶紧摇头,不委屈。 甄子彧盯着他,不委屈为何这种表情? 狄敬鸿咬着下嘴唇,疼。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甄子彧到底还是心软了,知道疼了?我要不打你,若是被嫌犯打,人家可不会用柳条,到时候就是刀枪剑戟。 狄敬鸿凑到甄子彧身旁,两根手指拽着甄子彧的衣角,小声哄人,子彧,你别气了。 甄子彧嗯了一声,抓了他的手腕,歇会儿再接着练。 日常救星刘博恩见那边儿歇了,抱着一竹筒水便要冲过去,刘博恩厚道,见不得狄敬鸿被收拾。他起势刚要迈步,脚下又打了个犹豫,回头看向了章豫青。 章豫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埋头擦拭着自己的墨离剑。 刘博恩凑过去请示,豫青,他们带的水少,怕是不够喝。 章豫青未抬头,强硬的气势还是从眼角余光之中流了出来,你带的倒是多,自己舍不得喝可不是多? 刘博恩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章豫青说过,想要住在他屋里就得听他的,刘博恩半点不敢忤逆他。刘博恩是巴渝人士,长得白净细嫩有些微胖,此时抱着那竹筒像个受气包似的,章豫青看着有些恼人,抬下颌示意他可以过去。 刘博恩抬脚奔向狄敬鸿,子彧,敬鸿,喝水,喝水。 狄敬鸿这才想起来,还有两个人在场外观摩。幸好,狄敬鸿的脸比小校场还大,要是换了别人,被刚入院几天的新判官追着打,非得一头撞到校场边的木桩上不可。 狄敬鸿低头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趁甄子彧扭头的功夫,小声叮嘱刘博恩,不许说出去。 刘博恩撇嘴道:你跟豫青说去。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0) 狄敬鸿:刘博恩,我发现你自从搬去章豫青那里,脾气见长啊,是不是章豫青把你传染了。 刘博恩收了竹筒,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们豫青好着呢。 狄敬鸿: 休息片刻,甄师傅又开始严格教习。 甄子彧:跟踪要领。 狄敬鸿:胆大心细,保持距离,临危不乱。 甄子彧:跟踪技巧。 狄敬鸿:与嫌犯保持十步以上距离,随时寻找障碍物进行隐蔽,利用身边之物隐藏面部,借助身边之人制造假象,寻找小路迂回交替跟踪,站在嫌犯道路对面进行观察,留心嫌犯的一举一动,与合作判官进行交替跟踪,准备马匹车辆防止嫌犯逃脱。 甄子彧:前期准备。 狄敬鸿:乔装代办带上胡须,服饰要与常人无异,要准备零钱在身上,要有掩饰身份的道具,要与同伴预定跟踪路线,要准备车辆马匹。 甄子彧:记录要领。 狄敬鸿:出门时辰,行进路线,接触何人,所谈何事,所购何物,所有细节全部记录。 甄子彧:被发现了怎么办? 狄敬鸿:立即撤退。 甄子彧从头梳理一遍,之后点点头,这次马马虎虎勉强过关。 狄敬鸿松了一口气,再不通过考核要被揍惨了。 甄子彧又道:不打不长记性,记住了,以后上课不许走神,既然当了我的副探,我想打便打。 现在我不打你,日后撞见凶手有你受罪的时候。 给副探加完课,启程。 狄敬鸿即刻来了精神,子彧,我骑马带你。被修理完还能如此殷勤,该是个十分有前途的副探。 甄子彧道:不用,坐车。狄敬鸿想趁机带个人,可惜主探这次不用他带,章豫青事先安排好了马车。 狄敬鸿觉得,章豫青最是个没眼力见的。 章豫青觉得闷,干脆坐到棚外,刘博恩要跟着,却没有地方落座,于是他把车夫赶到了后面自己赶车,赶车又赶不好,七拐八拐跑不爽利,被章豫青揪住痛斥,最后才老实进了棚里。 狄敬鸿见刘博恩被训的垂头丧气,瞬间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 甄子彧从百宝囊里翻出一个荷叶包,早上带了一些果子干,原本是想留着哄狄敬鸿的,见刘博恩被训的委屈,抓了几颗塞到刘博恩手里,吃吧。刘博恩贪吃,见吃眼开,马上就喜上眉梢了。 狄敬鸿馋虫上身,从刘博恩手里抢了一颗放在嘴里,好吃,又酸又甜。刘博恩赶紧探手捂了,怕剩下的几颗也被他抢了去,狄敬鸿撇撇嘴,吃我们家的东西还不给我,哪有你这般无赖的。刘博恩不服气,子彧兄给我的,怎么就你们家的了?狄敬鸿更不服气,子彧的就是我的。 甄子彧赶紧从荷叶包里选了几颗最大的,塞到狄敬鸿手里,还有呢,管够,别嚷嚷了。顺势挑了一颗塞到了狄敬鸿的嘴里,狄敬鸿闭着眼睛嚼了嚼,是酸甜味道的,杏子。他自己也挑了一颗塞进甄子彧嘴里,子彧,你也吃一颗。 甄子彧扭头,没接。 刘博恩拿着果子干,撩了车棚布帘,冲着章豫青喊了一句,果子干。 不吃。章豫青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 刘博恩扁扁嘴,往回缩。章豫青却又伸手拿了一颗,扔进了自己嘴里,对车棚内的甄子彧客气了一句,多谢~子彧兄。 甄子彧在车里回了一句。 刘博恩撩着棚帘等了片刻,见外面人没有继续要吃的意思,这才缩回车里,闷头继续吃。 甄子彧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些果子干,旁观者清,遇上章豫青这种硬石头,也怪难为他的。 狄敬鸿玩儿心大起,故意逗弄刘博恩,博恩,你说你非要搬出去,现在知道后悔了吧,不是所有室友都像我这般护着你。 刘博恩嚼着杏子干,咕哝道:那咱俩换回来啊? 他本来也想逗逗狄敬鸿,他知道狄敬鸿正与甄子彧玩儿的好,绝对不会跟他换,未等狄敬鸿回话,哗啦~一声,墨离乌黑的剑鞘挑了进来,剑的主人没做声,刘博恩又撩起棚帘,豫青,还吃吗? 章豫青棱角分明的脸上紧绷了几分,剑眉微皱,明晃晃的警告写在脸上,甚凶。 刘博恩见章豫青不悦,知道肯定又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虽然,他不知道是哪句。但,貌似他刚才只说了两句。刘博恩,刚要问个清楚,章豫青给他递了一个眼色。 他连忙收了手里的果子干,缩头回到车棚里,食指放在嘴上,示意狄敬鸿两人噤声。 有人埋伏。 第28章 倒V 突觉周遭不太平 章豫青让车夫降下了速度, 眼神机敏地巡视着四周, 对着不远处的小山包喊了一句:阁下等了这么久,不累么?出来吃颗果子干? 马车越行越慢,哒哒哒的马蹄声清晰可闻, 他们走的是官道,路上来往车行不少, 一般匪徒不敢在此打劫, 不一般的自当多家防范。 车夫并未有半点慌张, 他从容不迫停下马车,抽出身边一柄短刀。片刻后,嗖一声从左前方百米处飞出一支冷箭,章豫青手中的墨离剑出鞘, 冷箭瞬时当啷折成两半。 车夫瞟了一眼地上四段箭头,两侧都有,至少十个。车夫也是观澜的人, 专司担任特殊任务中判官的护卫。 车夫话音未落, 两侧飞出数十枚冷箭, 均被两人给挡了下去。坐在车里的人不明状况,刘博恩心里着急,想要挑棚帘出去帮忙,章 豫青大吼他, 进去,别动。 车夫道:我去前面瞧瞧。 外面一阵杂乱声音,不多时冷箭只剩下稀稀疏疏几支, 行有行规,盗亦有道,劫匪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坐实了章豫青的猜测,怕是官匪。 不多时,车夫回来。 章豫青:如何? 车夫:死士。伤了一个,自尽了。其余我没追。 有些权臣豢养死士,又不同于一般的官匪,瞧不出详细来路,捉到也不会供出幕后主使,这些年朝局动荡,豢养死士的权臣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专门替人消灾的赏金死士,长安一代的幻月阁名声鹊起,趋之若鹜。 章豫青挑了棚帘,朝车内看了一眼,确定三人无事,道:走吧,天黑前赶到云来。 甄子彧道:豫青兄,我们已经被人跟踪,若是径直去云来,会不会给云来招致麻烦?况且,他们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们应该尽快追查线索才对。 狄敬鸿道:云来从不怕麻烦。长安城出来的买案文书多是大案,往来判官身份等级比较高,云来驻扎着观澜最厉害的影子护卫,确保往来长安的判官安全无忧。 章豫青道:子彧兄说的有道理,直接进城。 刘博恩乐道:进城?太好了,能吃到点心了。 狄敬鸿早就将云来之事抛之脑后,今天每人买两份。 合着你们是去吃的是吧? 车行至长安,几人落了脚。 进城检查甄子彧不陌生,北平也有,区别就是那边的守卫带枪,这里的守卫带刀。同样,城门处的私下打点也有,那边的行情是按人头一块中圆,这里的行情是按人头五至二十文不等,算起来,长安的物价也不低。 城门处,章豫青钻到了车里,并未露面,打点的钱主要是为他花的,有公务在身必须低调行事,避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据说前段时间九公主还安插了人在城门口截他,只要他从观澜下山,这边就会收到探报。这次,他们是秘密下山的。 一行人住进了东市的客栈,狄敬鸿悄悄对甄子彧道:这里是观澜在长安的暗店之一,很安全的,不用担心。 甄子彧道:之一?还有其他吗? 刘博恩道:有肯定是有~不少,但咱们这个等级的判官,能住在这里就不错了,其他的豫青都未必知道。 安排完住处,车夫便走了。 四人在客栈简单用过饭,坐在桌前议事,不知不觉夜幕已经悄然降临。 刘博恩和狄敬鸿鼓捣着想出去买点心,被章豫青警告的眼神制止了,甄子彧也劝他们别去了,方才路上已经出了意外,怕是这会儿出去并不安全,刘博恩确实怕章豫青,狄敬鸿主要是想让子彧尝尝长安的点心,子彧说别去了,他便不去了。 副探听话着呢。 双溪山上戌时入眠,卯时早课,恪守作息,观澜学院,幽居世外,平静无波。已近酉时,凭窗望去,长安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灯火渐起,酒肆店铺叫卖声此起彼伏,人来人往穿梭依旧,当真如书中记载有夜市,虽然没有北平的大戏院那边喧闹繁华,但也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息。 这个时节的北平是最舒服的,春寒渐去,夏热未起,鬼九忙完回来便缠着子彧去听戏,他们喜欢去悦音阁,那里的老板大先生是甄子彧同父异母大哥甄子轩的故友,去悦音阁听戏不用花钱的,记在甄子轩的账上就可以了。花甄子轩的钱,鬼九便要使坏去楼上雅座,说是甄子轩总来蹭咱们吃喝,不坐白不坐。 听完戏他们偶尔会步行回家,路过西洋点心店的时候买一包蛋糕,鬼九爱吃,却总是拿起来先把第一口喂到子彧的嘴边,不吃不依,吃小口不依,吃着吃着,两人便闹到一起块儿去了。 子彧。狄敬鸿唤他。吃着饭,甄子彧撑肘望着窗外,走了神。 嗯~甄子彧软软的应了一声。 狄敬鸿手中夹着一块肉欲放进子彧的碗里。 吃完了?甄子彧回了神,见另外三位都望着他,走吧,我们去乔装打扮一下,然后出门。 狄敬鸿犹豫再三,还是把那块肉放进了子彧的碗里。 乔装,亦是观澜必修功课。 这一门,狄敬鸿潜心研究过,整日出去招猫逗狗,混过山门守卫总要动些心思的。 狄敬鸿拿起一个假须,跃跃欲试,这个我会,可以假乱真。 刘博恩翻了个大白眼,快得了吧你,上次去镇上你就说以假乱真,结果害我被罚不说还留了笑柄。狄敬鸿办事儿,就从来没有靠谱的。 狄敬鸿不服气,那都是因为你长得太高了,哪家女子长得像你这般模样,树杆子似的,丢我手艺。 章豫青道:这事,为何我不知? 刘博恩正欲反驳,幽幽传出这一句,他左右找了找,没错,是章豫青的声音,那人竟然说话了,且,是与他们闲聊,百年一遇。 章豫青不说话还罢,他这一说话刘博恩尴尬了,闹了个红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丢人现眼的,也不是正经事,我没好意思说。章豫青说过,任何事情不得有隐瞒。 刘博恩吓得心肝颤,狄敬鸿却偏偏添油加醋,道:博恩兄扮女装一绝,啧啧啧~那叫一个娇艳欲滴,明丽动人,不若今日还是你扮女装。 刘博恩最爱替狄敬鸿解围,狄敬鸿最爱给刘博恩下套,两人乐此不彼,矢志不渝,也是奇葩了。 章豫青冷声道:不可。 甄子彧也道:不可。唐代宗广德元年,大宦官程元振被悬赏缉拿,他乔装打扮穿女装潜伏蛰居,后被识破抓获。唐代宗以束兵裹甲,变服潜行,无顾君亲,将图不轨的罪名,对其处以重罪。长安行事凶险,着女装出行,一旦暴露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乔装的要领在于乱真,切记夸张。 狄敬鸿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捻着那假须不言不语,片刻后,甄子彧道:狄敬鸿,你背诵一下乔装要领。 该来的还是来了,狄敬鸿偷偷瞄了一眼刘博恩,刘博恩就是个不长记性的,利利索索帮他圆了场,饰彼装束相貌,乘机窜人,发于腹,攻于内,歼彼不歼我,自辨而彼不能辨者,精于混也。出自《兵经百字》。 刘博恩背诵完毕正欲开口释义,被章豫青的墨离剑柄抵住了肩头,刘博恩低头摆弄桌上的道具,任凭狄敬鸿如何打暗号,也不敢再看他一眼。 甄子彧手指点了点桌面,狄敬鸿似欲将那假须揪成两半,刘博恩迫于威慑不敢再出手,狄敬鸿只好结结巴巴自己扛,男扮女装,女扮男装,老扮少,少扮老,狄敬鸿瞄刘博恩,刘博恩摸摸自己的头发,又轻触眉毛,而后手指抵住下颌,狄敬鸿灵机一动,以头发、眉毛、胡须、服饰等变化无常。博恩兄果然待我赤诚,日后要对他好些。其他,每次狄敬鸿都这么想,也只是想想罢了。 总归是吭吭嗤嗤对付了几句,甄子彧此时也没有时间与他细究,只是点了点他,道:要领只是纲要,实际行动须灵活运用,不可生搬硬套,比若近日,我们在长安行事,此处高手云集,乔装一事便不能太过用力,点到即可,若有差池,随机应变。 狄敬鸿点头,哦! 甄子彧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啊?狄敬鸿惊的一跳。 甄子彧道:首次授课,不罚。不用心,罚;记不住,罚。 不罚啊?嘿嘿!狄敬鸿迅速恢复了生气,吓死个人了,今日在小校场戒鞭打的腿还火辣生疼呢。 章豫青道:此法,可用。 张博恩莫名也跟着心惊肉跳,虽然对话中并未关联他,但他冥冥之中觉得自己,要完蛋。 四人换了装束,甄子彧和章豫青均要低调,于是,四人的领头装扮是狄敬鸿,他长得身材高大,壮硕挺拔,颇具威慑性,乍看起来十分唬人。甄子彧化作书童跟班,刘博恩化作随身护卫,章豫青续了须,着一套粗布装扮随后暗中保护。 第29章 倒V 四人欲动身, 店小二敲门, 送了一壶酒。 章豫青过去接了酒,道:自己人。送茶是店小二,送酒是暗探。明日, 约见,韶乐坊。未署名。 乐坊!狄敬鸿两眼放光, 精神抖索。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1) 刘博恩轻咳两声, 提醒某人注意形象, 狄敬鸿摸着脑袋把即将脱口的话又吃了回去,转而道:乐坊的话,约豫青兄的,咱不用去了。 章豫青道:不, 你要去,我不能露面。 狄敬鸿:又瞄甄子彧,十分谨慎小心没底气。 甄子彧道:约在韶乐坊, 非富即贵, 届时敬鸿依然领头, 我们见机行事。 狄敬鸿极其严肃认真道:那我也~见机行事。看上去是个相当妥帖的人。 唐司天台设置春官、夏官、秋官、冬官、中官灵台郎,各一人,总称五官灵台郎, 掌观测天象。灵台郎为七品小官, 待遇相比民国时期却是相当不错的,不仅有禄米七十至八十石,还有职田三百余亩, 月俸少许。 今夜要找的夏官灵台郎已携家眷潜逃,去向不明,要探的是一所空宅。 宅院不大,前后两进,在长安城算是小门小户。院中尚有少许衣物未收,水缸有水,米缸有米,厨具零散,臊子面僵在海碗中。内室有散落衣物少许,以及装细软银钱的小型箱盒一枚,内空,坠地。 宅中巡视一圈,章豫青道:子彧兄怎么看? 甄子彧道:未出长安。 章豫青点头,若想找到人,应该不是难事。 甄子彧见狄敬鸿似是不解,现场给他授课,灵台郎得知少监定罪,匆匆收拾细软携家眷逃命,他担忧家中仆役走露消息,先将仆役遣散回了乡下,然后再安排家眷去处。海碗中的面食为仆役所食,主人用食在申时,仆役用食在主人之后,遣散仆人多半已经到了酉时,待到仆人散去主人一家出门已经接近戌时。戌时,城门严控,他们一家出不去,隔日城门守卫已拿到灵台郎的画像,他们便更无可能出城了。 狄敬鸿道:这家没有几个仆人,说不定他们携仆人一同在申时逃到了乡下呢? 甄子彧道:不,他们之所以将仆役匆匆遣散回乡,一是为了吸引追踪的视线,二是让家中老仆带走了幼子,灵台郎没有少监那般谨慎,留下的破绽太过明显。 狄敬鸿又道:即便没有出城,想要在长安找到两个人也不容易。 甄子彧与章豫青对视,难得狄敬鸿动动脑子,虽然没有猜到点子上,总比偷奸耍滑强。 章豫青道:他们戌时出门,定是逃进了夜坊,那里人流如潮,熙攘嘈杂,歌舞乱象之中想要隐身并非难事。况且,灵台郎的小妾出自乐坊。 狄敬鸿恍然大悟,明日之约~ 甄子彧眼睛带着些许光亮,那是对狄敬鸿的赞赏,不错,估计明日我们便能见到灵台郎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何人在背后相助。有人要杀我们,有人要助我们,这长安城当真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 明日之行,要分外小心了。 碧瓦朱甍,雕梁画栋。 长安城的韶乐坊竟比北平的悦音阁大戏楼还要奢华气派。鬼九好玩儿,甄子彧跟着他亦是见过些世面,传统戏楼、西洋舞厅都被他拽着进去过,没有一处能够比这韶乐坊更加热闹喧嚣。 乐坊上下两层,一层为大殿,二层为雅厅,纱幔罗幕,装饰中空。大殿中央设置舞台,宽近三十尺,白玉为栏,四周可观。舞台中央有一美人,只有低垂薄纱遮身,一笑一频极尽媚惑。美人鹅颈玉足,裸臂轻舞,忽而凌空旋转,薄纱之下曼妙曲线若隐若现,大殿之中喝彩声四起,美人愈转愈快,少时,周身只剩片缕,已然香|艳满堂。 最后,那美人竟被人置于一顶纱幔小轿之中,周遭呼声四起,争相竞价,价高者得。 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人,气血上涌,目瞪口呆,垂涎欲滴,似傻似痴。 章豫青距离他们三五步处,远远看着,按了十余次墨离剑,人多眼杂,终是忍住了没有发飙训人。 待那美人被买了去,场中气氛降下些许,甄子彧冷冷问了某人一句,还没看够?语气似是带了冰碴一般生硬。 一团炽火被浇了冰坨,某人瞬间打了一个激灵,没敢抬头看甄子彧,兀自囫囵掩饰着,面貌如此丑陋不堪,还敢出来兴风作怪,难不成长安没有美人了么? 甄子彧依旧冷得瘆人,看够了就走吧。正事在身,且先记账,回去再算。 慢着。 三人还未动步,一把匕首抵在了狄敬鸿腰间。持匕首之人是一个黑脸络腮胡蛮汉,比狄敬鸿还要高上一头,比刘博恩尚且胖出三圈。 那匕首抵在腰间已然用了气力,狄敬鸿拧眉。甄子彧抱拳,道:这位壮士,有话好说。蛮汉不为所动,刘博恩连忙掏出一些散碎银子递上去,我们初来此地,不懂韶乐坊的规矩,还请多多见谅。 壮汉未接银子,而是抬下颌示意三人上楼。此时不宜声张,三人只好先上楼,然后再见机行事。壮汉背对章豫青,挡住了他的视线,章豫青看出了些许端倪,先一步从侧面迂回到了二楼。 二楼一处雕花小室内,合了帐子,三人进去,一个年轻男子独坐,饮食器具甚是讲究,周边站了好几个壮汉侍卫。男子约二八年纪,身材娇小,衣着华丽,唇红齿白,螓首蛾眉,神采灵动似有女子之姿。逼迫狄敬鸿的壮汉对他毕恭毕敬,待狄敬鸿等人进入室内,便低首垂眉退了出去。 男子既不让座,亦不问话,只是自斟自酌,他喝酒也不紧不慢,一杯清酒喝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三人站到腿脚发麻,狄敬鸿有些沉不住气了,正欲发问,甄子彧抬手拉住他,恭恭敬敬对年轻男子深鞠一躬,道:阁下可是寻豫青兄? 男子把玩着那小巧玲珑的酒杯,嘴角挑出一抹笑意,有个聪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声音婉转,竟是女子。 甄子彧再次深鞠一躬,施礼道:参见九公主殿下。狄敬鸿和刘博恩未及反应,被甄子彧拉了袖口,两人连忙跟着深鞠躬。 九公主哼一声,道:观澜判官竟是这般憨傻痴呆的,也不知道章豫青守在那里做什么? 如此刁蛮任性,难怪章豫青要躲着。 九公主问甄子彧,章豫青呢? 甄子彧不敢欺瞒,也不敢直说,只能卖了个关子,豫青兄未与我们一遭行动。 九公主闻言,酒杯重重搁置桌上,杏目一横,刚夸你是个伶俐的,你就敢骗我! 甄子彧不慌不忙,沉着冷静,道:草民不敢有丝毫隐瞒,豫青兄确实与草民等人共同乘车至长安,但并未一同行动。甄子彧暗中揣测,半路那帮劫匪,多半是这位九公主的杰作。 九公主横眉,道:给他去信,让他来接人。 甄子彧道:未曾一同行动,不会中途联络。甄子彧看上去老实极了,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撒谎骗人的。 九公主撇了撇嘴,道:你们住在哪里? 甄子彧老老实实答了,东市客栈。 九公主起身,道:领路。身侧护卫递上一副软金鞭,估计是她的兵器。 甄子彧腰弯的更低,更老实,回她道:今夜草民三人有要案在身,恐不能随行,请公主恕罪。 甄子彧话音未落,九公主扬鞭便打,那软金鞭看上去不过手指粗细,抽在身上确实火辣生疼。 甄子彧咬了咬牙,未吭声。 子彧。狄敬鸿见她伤了子彧,上了火气,不管不顾就要冲上去,九公主身边的守卫全都护在他她身边。 甄子彧按住狄敬鸿,咬牙道:无事,别冲动。说罢又咬了牙,舒了一口气,道,今夜确有要案在身,九公主若是想找豫青兄,草民可为您提供一条线索。 九公主哼了一声,说。 甄子彧道:斗胆请九公主禀退左右。 大胆。 九公主见甄子彧坚持,便递给随从一个眼色,随从退下后,甄子彧让狄敬鸿和刘博恩也去外面等,狄敬鸿犹犹豫豫,被甄子彧推了出去。 狄敬鸿心焦难耐,被几个护卫拦着,忍不住四处踅摸章豫青,无奈章豫青连个人影都没有,正在焦急万分的时候,刘博恩拽他,子彧出来了。 狄敬鸿赶紧上前护住甄子彧,子彧,你怎么样? 甄子彧道:无事,走吧。 狄敬鸿和刘博恩面面相觑。 狄敬鸿追上甄子彧,子彧,那刁蛮丫头怎么放过咱们了? 甄子彧提醒他,说话小心些。 狄敬鸿嘟嘴,她怎么放过咱们了?刘博恩也道:对啊,她怎么肯放咱们走了,往日若是让她寻到豫青的影子,非得闹个翻天不可。 甄子彧道:我跟她讲了些道理,她便让咱们走了。 那两人异口同声:啊!与九公主讲道理,你逗我俩玩儿呢? 狄敬鸿道:不知道约我们的人还在不在,被她这么一闹都过了时辰了。 甄子彧道:走吧,那人肯定不在了。 狄敬鸿道:那我们还要不要找灵台郎了。 甄子彧道:今天找不到了。 送信约他们来韶乐坊的人,肯定认识九公主,她在这里闹腾半天,那人估计早就走了,韶乐坊鱼龙混杂,想要捞出个把人来不容易。而且,现在甄子彧还不想打草惊蛇,他想引蛇出洞,看一看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若是神策军的人或者东宫的人,直接杀了灵台郎便是,何必要如此大费周折呢?难不成现如今长安城的权贵们都改吃素了吗? 第30章 倒V 狄敬鸿:子彧。 甄子彧:快走。 劫后余生。 甄子彧知道这次是大劫, 非同儿戏。他现在终于理解了章豫青, 为何舍得放弃章家的世袭门第,去观澜学院做一个青铜级判官,这个九公主真是个刁蛮任性的丫头, 杀人不眨眼而且不用付任何法律责任,再晚一步等公主殿下心情不好再追上来, 他和狄敬鸿、刘博恩三人就死定了。 三人匆匆离了韶乐坊, 小跑向前, 确定没有人追上来之后开始大步飞奔,天空下起了小雨,他们顾不得遮蔽,一路积极慢慢往客栈里赶。夜长梦多, 甄子彧暗想,九公主在韶乐坊想要收拾他们三人很容易,出事了大不了推到观澜身上说他们的判官渎职去乐坊, 活该被他教训了, 但是客栈终归是观澜自己的地盘, 回到客栈再有闪失更好行事一些。虽然九公主地位尊贵,但观澜学院还是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以她的火爆脾气, 若是能够收拾得了观澜, 在就打上山去了,她能忍到现在没有上山,肯定是有所忌惮。 行至半路, 狄敬鸿拉住甄子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慢些,没有人追上来。 甄子彧也跑不动了,弯腰拄着膝盖倒气,刚伸直手臂咬牙倒吸了一口凉气,九公主那一鞭子打到了手臂上,雨水浸湿衣袖疼得甄子彧直皱眉头。 刘博恩道:要不找个医馆吧?疯丫头手段太狠毒了,怪不得豫青兄躲着她。 甄子彧道:无妨,回去再说,挺得住。 什么声音? 铁骑!神策军的人。 跑! 子彧,铁骑为何追我们? 不知道,但我身上有伤,若是被他们撞见,有理说不清。博恩兄,分开走,我们引开铁骑,你绕路回客栈,若是我们回不去,让豫青兄想办法。 甄子彧与狄敬鸿离了大路,拐进小巷,巷口狭窄,铁骑止步,下马追人。 狄敬鸿慌乱道:子彧,你身上有伤,你先走。 一起走。 狄敬鸿道:我们不熟悉地形,一起都走不了了。 别说话,跟着我。 甄子彧才思敏捷,聪慧过人,他自小精攻古籍字画,手艺巧妙,曾经深入研究过北宋名士吕大防绘制的《长安图》石刻残片,根据石刻残片及古书记录的长安城布局,亲手绘制过多张长安地图。今日在长安城活动之时,他留意了一下这里的布局,与传世古籍中的描述出入不大。华夏几千年古城布局均讲究中正对称,稍加推测便能在心里勾勒出城池模样。 雨越下越大。 长安多旱,大雨罕见,今夜万幸。 雨水冲刷着浑浊的天幕,罪恶掩盖在无尽的黑夜,甄子彧带狄敬鸿绕出了乐坊集聚区。 两人停下脚步喘口气,身体已经在紧张逃离中麻木。狄敬鸿伸手摸了摸甄子彧的后背和胳膊,粘糊糊的,腥味蹿鼻,子彧,你留了好多血,好多。 鞭伤加上疾行,甄子彧已经有些晕厥的前兆,他咬牙硬挺着,无妨,快到了。 狄敬鸿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心都揪到了一块,子彧,我们要去哪里?这里漆黑一片,不是客栈的方向。 追兵就在不远的方向,一行人踩在水洼里哗哗作响,有人故意放慢了脚步。唐朝禁军编制五十人成队,十人成伙,五人成伍,方才铁骑约十人,追进巷子的是五人。 甄子彧带狄敬鸿走到一处矮檐下,悄声道:敬鸿,帮我把腰间的袋子解下来。捂住口鼻,将那皮袋中的粉末撒到矮檐上去。这些药粉最大的优点就是遇水不散,反而能够产生化学反应,腐蚀人的皮肤,生脓疮溃烂。 狄敬鸿照办。甄子彧又让狄敬鸿撑开袋子,将自己的左手直接伸进了袋中,借着雨水和袋子掩去胳膊上滴下来的血迹。 狄敬鸿摸黑帮甄子彧包扎伤口,动作轻缓的像触碰丝绸,豫青兄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吗?会不会找不到咱们?他怕甄子彧疼,想分散一些注意力。 漆黑一片,甄子彧竟然带狄敬鸿摸进了灵台郎的家里。这里门口贴着封条,神策军的人也不会贸然进来,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甄子彧倒吸了凉气,没关系,等天亮了,即便我们光明正大的走出去,神策军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他们只不过是想趁着巡逻的契机,在这夜色中悄声杀几个人罢了,白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为何? 他们怕大理寺先找到灵台郎。 两人不敢生火,狄敬鸿在灵台郎家中的内室找了些旧衣物,摸索着帮甄子彧包扎伤口,创伤药甄子彧一直是随身携带的,有些火辣灼疼,但并无大碍,狄敬鸿小心翼翼的抱着他,他咬着狄敬鸿的肩膀,能忍得住。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2) 不是说神策军与此事无关吗? 心虚罢了。 子彧,忍着些,就快好了。 嗯~神策军作则心虚,担心魏洛失踪前真的透露了什么天机,他们也想知道内容。少监下狱没几天便被斩首,这其中定是有人授意的,他们在掂量东宫有多少底气,这关系到下一步辅佐谁上位的问题。 甄子彧重重叹了一口气,闷坏了。在神策军的铁骑下逃命,凶险至极。九哥,你常说功夫可以不会,逃命必须得会,否则哪一日你不在身边,我会被人欺负了去,你看,我就说我可以,这一次,我做的好吗? 好了。包扎完,狄敬鸿自己先出了一身冷汗,本来身上就湿透了,这会儿又湿又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子彧,你把衣服脱了躺到床上去,我拧干了晾一晾,否则明日没法穿了。 嗯~嘶。甄子彧微微叹了口气,失血又过力,手都是麻的。他只好换了一只手脱裤子。 我帮你。狄敬鸿伸手过去,又迟疑,行吗? 嗯,帮我擦擦,湿透了都。甄子彧气息有些软软的,无意间撒着娇,就像是在耳边呢呢喃喃一般。 狄敬鸿帮他肩上搭了被子,然后再帮他脱鞋和裤。 夜,实在是太深了,外面有雷也有雨,屋内人涨红的脸在漆黑里掩了。狄敬鸿脑子里各种画面,不想去想却忍不住,不知怎的他觉得韶乐坊舞台上那美人的脸就成了子彧,带着七分清冷三分魅惑。 指尖灼热,无意间触碰冰凉润滑的肌肤,抖得厉害。 狄敬鸿喉结微动,声音似乎也滚烫了,擦~擦好了。他将潮湿的衣服搁在身侧,帮甄子彧拉了拉被子。 嗯。 子彧,还疼吗? 好多了。 子彧~唔~子彧。 甄子彧吻了他,慌乱中他手指微微一碰,便触摸到了那光洁的身体,呼吸全都乱了。 狄敬鸿亦光了身,旖旎之中忍住不手往下去,甄子彧按住了他的手,总这样不好,等我身子好了,随你想要什么。 随你想要什么。 夜阑人静。 甄子彧被身边人圈进臂弯,小心翼翼地拢着。 他觉得自己太幸运,幸运到有些外强中干,白日那些强撑的勇气,此刻幻化成莫名的心虚,甄子彧你何德何能,能够两世遇见这个人。他嘴上问狄敬鸿怕不怕,想要护着他,其实他自己更怕,怕自己不配得到这么多,月盈则亏,被谁偷了。 上一世,他为自己遮风挡雨,不让任何人伤着自己,他把自己放在手心里,任凭自己如何使小性子,他都哄着宠着谦让着,那一百零八条刁钻的家规定了,他二话不说便守着,只要自己高兴,他什么都舍得给,给了心,又给了命。 这一世,他又把自己护在了身后,哪怕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甄子彧也能感受到心安神定。甄子彧想让他听话,不是又想撒娇使小性,是怕他闯祸,怕他受伤,怕他被欺负,甄子彧想把他前世教给自己的本事,全都重新教给他。 子彧,在想什么?甄子彧的眸子忽闪着,狄敬鸿知道他还没睡。 扰到你了?甄子彧习惯性低了头,埋进身旁人的胸口,这个姿势他要睡觉了。 以前睡觉的时候,他们一直这样拥着,那人会圈出一个窝儿,让子彧舒舒服服的躺了,然后给他讲各种段子,子彧喜欢听西洋的新鲜事,那人便添油加醋的编续集,听到兴致处子彧会忍不住亲他,他的下颌棱角分明,只是总有些冰凉,子彧想把那里暖了,有时候那人被磨得动情,便抓住人狠狠惩罚,子彧嘴上骂着,心里却从来没有怪过他,自己喜欢的,什么都舍得。 狄敬鸿以为他在想案子,子彧,你放心,有我呢。若是办不利索,上头怪罪下来,我个高我顶着。 主顾。 嗯? 往后必须按照观澜的规矩来,买案的都称主顾,莫要再说错了。甄子彧讲完,微微抬了头,虽然夜很黑,但狄敬鸿能够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 狄敬鸿乖乖的点头,记住了,主顾,若是主顾怪罪,你也别怕。 甄子彧道:主顾不会怪罪,主顾只会奖赏,因为我们会把案子办利索了,只要 狄敬鸿,只要我听话。 嗯,真乖。甄子彧奖励了他一下,轻轻的,亲在了下颌上。 狄敬鸿将人又拢了拢,真好。 第31章 倒V 长安, 天已泛白。 一夜急雨, 将嘈杂挡在了窗外,屋内人倒是落得个清净。 虽是清静,但也睡不踏实。狄敬鸿一整夜都照顾着甄子彧, 怕他蹭到伤口,小心翼翼地将人护着。长这么大, 他第一次知道护人。一早醒来, 看到甄子彧的明净美颜, 就像长途跋涉之后忽见一片美丽风景。 累,但舒心愉悦。 甄子彧枕在他的胳膊上,微微蹙眉,沉沉睡着, 白皙的脸蛋泛着微红,眸子卷翘如漆黑帘幕。昨夜,两人跑累了, 睡的也晚, 狄敬鸿不敢动弹, 生怕打扰了子彧。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揭开包扎之处,看了看, 渗血虽然已经止住了, 得赶紧回去上药,白天天气闷热,容易红肿化脓。 狄敬鸿咬牙, 那个九公主真是狠毒,子彧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住她这一鞭子?早晚有一天我要帮子彧讨回来。疯丫头,这辈子她都别想找到章豫青。 狄敬鸿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天就要大亮了,轻轻在甄子彧的耳边唤他,子彧,我们该回去了。这样和子彧在一起,莫名就觉得很幸福,子彧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处处为他遮风挡雨,让他整颗心都添的满满的。 嗯~甄子彧又蹙眉,柔软的唇微微张合。 狄敬鸿俯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咱们得赶紧回去了,乖,回去再继续睡啊。若是出去的太晚了,怕被左邻右舍发现。 甄子彧睁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嘟哝道:我竟然睡着了,真是的。在这性命攸关的雨夜,在一个危机四伏的陌生地方,在一个不靠谱的人身边,不仅睡着了,而且还一觉到了天亮。 狄敬鸿扶甄子彧起床,子彧,你轻点儿,别抻着背后的伤口。 他手指头都不敢用力碰甄子彧的身子,像是扶着一块豆腐似的,甄子彧取笑他,昨天你胡乱扒拉的时候怎么没这般小心?两人昨夜死里逃生,还偷偷抱着彼此亲吻,还十分的激动来着。 狄敬鸿愣了一愣,子彧,我弄疼你了?昨夜他一激动抱着人亲了个够,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最是厚脸皮的人低着头难得露出腼腆的笑,子彧,你为何不告诉我? 甄子彧摇头,道:没关系,一点点。昨天我不也是打你了? 狄敬鸿连忙摆手,道:没,没,没,子彧那怎么能叫做打呢?我知道你那是心疼我,怕我在外面吃亏。再说了,你打的其实也不疼。 不疼你闹腾那么凶做什么?打完人之后,甄子彧特别心疼,其实还有些后悔,怎么就伸手打人了,好好跟他说不行么?虽然,极可能不行。 狄敬鸿挠着自己头发,嘿嘿笑着,我不就是想让你打的轻点儿么? 甄子彧抿嘴笑,知道了。 狄敬鸿不解,知道什么? 甄子彧点着他的脑门,道:知道了,下次你喊也没有用,绝对不手下留情了。 狄敬鸿道:子彧,你说~昨夜是不是神策军的人约我们去的韶乐坊?我看他们像是等在半路劫道的。 甄子彧道:不是,若是他们知道灵台郎在韶乐坊,早就把人直接除掉了,没必要拐这么大的弯,这不像神策军的行事风格。肯定也不是东宫的人,东宫比神策军更希望双溪案相关人等全部消失,越早越好。更不可能是魏洛。或许是 狄敬鸿道:主顾?主顾的目标不是灵台郎,而是想借灵台郎把水搅浑。 甄子彧看他,眼神带着些许赞赏,狄敬鸿嘴角上扬。 甄子彧道:我们快走吧,被人瞧见了麻烦,回去再议。 狄敬鸿道:好,我还是背你出去。 甄子彧到观澜这些天,真没有发现狄敬鸿有什么功课是过硬的,昨天晚上终于发现了一个,狄敬鸿的轻功还是相当过硬的,他背着甄子彧竟然从墙头轻松就翻过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翻墙是必备技能,不仅在探案的时候用得着,在逃跑和躲避学监审查的时候也用得着,所以他颇为用心练习了很久。即便轻功不错,他平时探查案发现场也不怎么用,因为他懒,只要有刘博恩在身边,他一定要在门外等人家给他开门,所以才有那天双溪镇案发现场半夜遇见甄子彧一处闹剧。 两人出了灵台郎家,专门挑着大街走。 晚上小巷安全,白日大街安全。神策军再厉害,也不会大白天把观澜的判官给绑了,他们顶多是晚上在背地里做做手脚。因为长安水太深,他们也不确定观澜判官手里拿的买案文书是谁的,若是碰到了硬茬,绑了人不好收场。 两人一路没有发现有人跟踪。神策军的确很难猜到他们能跑到那所宅子里面去。 狄敬鸿和甄子彧彻夜未归,刘博恩与章豫青出去找了几趟,没有找到人,他们便一直坐在客栈等。刘博恩远远见到人,激动道:你们终于回来了! 章豫青也迎上前,子彧兄,你的伤口怎么样了?章豫青已经听刘博恩说过九公主打人之事,章豫青昨夜其实已经看到他们被九公主的手下带走了,但他不方便上前阻拦,只能暗地里等着,准备见机行事,看到他们化险为夷之后,章豫青这才绕道走了,没想到他们在半路竟然又出了岔子。 甄子彧道:无大碍,已经快好了。 狄敬鸿噘嘴道:好什么好,得赶紧敷药,否则热气上来就要化脓了。说罢,他看着章豫青,子彧这一鞭子是为你受的,那疯婆娘简直不是人,幸亏你没有娶回家,否则,你们整个章府都甭想安生了。 刘博恩道:你们安全回来就好,这账以后跟那疯丫头算。一整夜刘博恩都坐不住,章豫青一直安慰他说无事,有子彧在肯定能够化险为夷。 狄敬鸿扶着子彧坐在床上,帮他拿一床被子让他靠了,博恩说的对,这事给她记上,公主怎么了,落到老子手里照样收拾。 甄子彧道:你们俩少说几句,小心隔墙有耳。他昨天晚上算是见识了,这大唐再开化,百姓也终究被贵族视为草芥,而且没有任何王法可言,这要是在北平,好歹还能登报说一说,在这里,你纵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公主打了你,你也得受着。 章豫青道:子彧兄,让你受委屈了,改日有机会,我定帮你讨个公道。 狄敬鸿作势要说话,甄子彧按了他胳膊,豫青也不痛快,你少说两句,别给他添堵了。如果甄子彧不拦着,狄敬鸿肯定要问,你都不敢见那丫头的面,如何能讨来公道? 章豫青也属实无奈,多谢子彧兄,不过你放心,这一鞭子,我章豫青绝不会让你白挨。章豫青纵使再傲娇,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他的背后还有整个家族要维护。九公主是个极其刁蛮任性的人,又深得皇上喜爱,若想讨回这个公道,恐怕得好好谋划一番了。 甄子彧道:豫青兄严重了,你千万别再提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章豫青道:你先换药,我让店小二把吃食拿上来。章豫青将随身带的药粉交给狄敬鸿,你手下轻点,有些疼。 刘博恩赶忙道:我也随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待他们走了,狄敬鸿唠叨,这家伙带的药,就没有几样不疼的,子彧,若不然我去药铺帮你买得了。 甄子彧道:我又不是小女子,疼些怕什么? 甄子彧说完就后悔了,虽然他不是小女子,但这药敷上是真疼啊,疼得把他的眼泪都给逼出来了。狄敬鸿心疼地拢着人又开始唠叨,非要找那个疯丫头报仇不可。 你坐到那边儿去。甄子彧推了推他,让他做到凳子上,万一被刘博恩撞到,肯定又要逗弄他们了。 狄敬鸿帮甄子彧拿了一件干净衣服换了,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唠叨,你怕他个刘胖子干嘛,我没奚落他就不错了,天天追在豫青后面,像个跟屁虫似的,他还好意思笑话我?护短儿的小模样逗趣急了。 甄子彧撇嘴,道:你干嘛总说他是小胖子,你是不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哈?狄敬鸿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毕竟,甄子彧不像是那种喜欢吃醋的人。 甄子彧嘟嘴道:人人以胖为美,你是不是觉得我丑? 刘博恩其实算不上特别胖,但也有一些肉嘟嘟的,看起来让他更加憨厚了几分,而甄子彧甄子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一夜折腾似乎又瘦了。真搞不懂唐朝是个什么奇葩审美,竟然喜欢肉胖型,着实令人费解,真的好看吗? 狄敬鸿恍然大悟,子彧,我怎么会嫌你丑,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最最最好看的人~啊,没有人能与你比。狄敬鸿举手发誓,没,有,人。 甄子彧却仍旧觉得,这人表现的不真诚。怎么就最最最最好看了啊,明明这里所有人都喜欢胖乎乎的。 甄子彧不高兴。 甄子彧这几日特意多吃了些饭,可是管他怎么吃,却还是未见胖,看来,还得继续多吃。 狄敬鸿见子彧不说话,他心下偷偷琢磨着,这个话题算是翻过去了,还是没有翻过去呢?他也猜不透,他也不敢问。 总之,猜人家的心思真的好难,但狄敬鸿觉的,他既然都和子彧好了,他就应该明白人家的心思,这是他该做的事情。 于是,他想了想,很认真的,想了一想。 然后,他说:子彧,一会儿你多吃点儿饭~啊。 甄子彧: 合着还是嫌我瘦呗。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3) 第32章 倒V 四位判官议事。 狄敬鸿求知欲上头, 很是勤奋好学, 端着茶杯拽着甄子彧问,子彧,你给我讲讲, 昨夜那些药粉是从哪里来的?追我们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死了?哇呀呀,老子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剿灭了五个神策军的爪牙, 五个。 他张开手掌直接杵到了刘博恩的眼睛前, 吓得刘博恩连忙往后闪身,章 豫青扶住刘博恩的肩膀,道:你要把他眼睛杵瞎了。 甄子彧敷了药之后,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些,靠在床头看那人张牙舞爪, 你觉得那五个人要是死了的话,咱们还能踏踏实实在这议事吗?那些药粉是缪严前辈给我防身用的,药粉用十余种药材配置而成, 接触的人能够短时间神志混乱, 但不会对他们造成生命危险, 最多一炷香的工夫就失去药效了。 狄敬鸿手舞足蹈十分激动,茶水都险些洒了出来,不重要, 不重要, 总之我们成功逃脱了。豫青你是不知道当时有多么的凶险,本判官第一次亲身体验什么叫做千钧一发、命悬一线。当时,神策军都已经快追到我们了, 我当时听到他们的佩刀打在铠甲上,哗啦,哗啦,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想完了完了,小命儿要交待了。 章豫青淡淡道:以后你会习惯的。言外之意,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只不过你没有见过世面罢了。 狄敬鸿说的开心,跑到甄子彧床前伸手搂过人家脖子,子彧,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说罢还恬不知耻的贴上了人家脖子。 刘博恩:我俩还在这呢。 甄子彧往下扒拉狄敬鸿的手,狄敬鸿丝毫不觉异样,挑眉道:下次我就不会害怕了。以后我还要破很多大案呢,对吧,子彧。 甄子彧但笑不语。 刘博恩道:方才听你们讨论,依着子彧兄的见解,约我们去韶乐坊的人是买案的主顾?那就是大理寺的人?那我就不明便了,既然大理寺知道灵台郎在韶乐坊,为何要约我们去抓人,他们直接将人抓了不就行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甄子彧道:主顾还不想那么早就将灵台郎捉拿归案,他现在只想借灵台郎把魏洛引出来。若我没有猜错的话,灵台郎一定知道什么他不应该知道的秘密,灵台郎活着不仅对神策军、对东宫有威胁,对魏洛也有威胁,魏洛也想他闭嘴。 狄敬鸿龇牙道,乖乖,一个小小的灵台郎,竟然牵扯这么多人,他还真是厉害呀,如此看来这个灵台郎已经活到头儿了。 甄子彧道:没错,此人命不久矣。 章豫青道:既然,此人命犯太岁,必死无疑,那咱们就让他在死前做些事吧,别白白给死了,不若,就按照主顾的意思,用他将魏洛引出来。 刘博恩:豫青,为何如此不近人情? 章豫青眼睛瞪得吓人,近人情能破案吗? 狄敬鸿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你看你们俩,大清早打情骂俏的。 这圆场打的一眼难尽。 晌午。 店小二送来一壶酒,章豫青接了。 狄敬鸿凑过去,伸着脖子瞧,又是主顾的密信?皇帝老儿还挺上心,难不成一天到晚没有正事干吗? 章豫青举起信封对着阳光瞧了瞧,道:与昨日那封信的用纸有些区别,字迹也不同。 狄敬鸿道:估计是换人写的呗。皇上肯定不会字迹亲笔书信,随便叫身边的哪个心腹写一写不就得了。不对,不对,这事好像也不应该让太多人知道吧?他想不透,但也不敢问,冯安然说过,皇上下密诏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 章豫青道:信中说灵台郎要出城。 甄子彧道:东宫的信。 那三人异口同声,道:东宫! 甄子彧道:看来,东宫也想引咱们与灵台郎见面。 狄敬鸿道:东宫不是想杀了他吗? 甄子彧道:现在还不清楚东宫是什么动机,但这封信肯定是东宫出来的。 原来,昨夜他们能够从韶乐坊安全脱身,是因为甄子彧点拨了九公主,他们正在查办大理寺的要案。甄子彧没有点破是什么案子,但却暗示了九公主,这案子与东宫有些牵扯,案子结了一半没有结利索,大理寺不满意要扣酬金。 九公主冰雪聪明,与太子关系不错,甄子彧又明里暗里点拨,她肯定已经猜到了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双溪镇惨案,这封信多半是她将消息告诉东宫之后,那边才差人送出来的。 至于原因,甄子彧还猜不透。 但,甄子彧方面,其实也希望见见唐朝的这位太子,不久之后的君王到底长什么样子,他心里琢磨着,太子是要登基的,如果能够搞好关系的话,以后他岂不是就能够在长安如鱼得水了? 甄子彧并非想过要巴结权贵当官发财,他只是琢磨着,现在已经找到了九哥,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魏洛,如果再找到他们穿越而来的那幅山水画,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那幅山水画丹青妙笔、出手不凡,非民间所有之物,若能与太子混个脸熟,日后他若登基,身边二王八司马都是吟诗作画的大家,说不定很容易便能追查到那幅画的线索了。 四人摸到了灵台郎的线索,那人假扮成了乞丐混出城门。 甄子彧道:我似乎明白灵台郎前些日为何没有出城了。 狄敬鸿道:为何? 甄子彧道:之前我们猜测,他可能是没有来得及走,或者是怕暴露行踪,现在看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你们看他身型消瘦步履飘浮,这几日定是没有进食,他这样扮成乞丐才能以假乱真。 灵台郎也是个极谨慎之人。 灵台郎已经如惊弓之鸟,对风吹草动都小心提防。按照甄子彧的部署设计,四人分成两拨,两人暗地跟踪,另外两人走小路,五里路循环交替一次,每次交替要稍作变装。幸好灵台郎假扮成了乞丐,行路颤颤巍巍十分缓慢,甄子彧伤势已无大碍,可以与狄敬鸿做个伴,接应章豫青和刘博恩。 已经出城门之后,章豫青在接应的同时,叮嘱甄子彧和狄敬鸿,道:有人跟踪我们,你们小心些,我和博恩就在附近。 狄敬鸿想起昨夜的惊险,心里发紧,怎么办?会不会又是神策军的人? 章豫青道:不是。 甄子彧和狄敬鸿跟了一段路,看到前面有个小贩搭的凉棚,凉棚里面空着,灵台郎走了进去,大概是想歇一歇。甄子彧见状,对狄敬鸿扬声道:前面有个茶棚,我们进去歇一歇。 狄敬鸿道:他发现我们怎么办? 甄子彧小声道:无妨。 两人进到凉棚下面,在一块石头上坐了。甄子彧与灵台郎搭话,道:兄台,这是去哪里? 灵台郎原本背对他们坐着,听到声音脊背猛地一挺,继而缓慢回过头来,点头哈腰道:两位公子行行好,赏个碎银。 甄子彧道:兄台面相带着贵气,可不像是落魄之人,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事?甄子彧盯着他看,眸子中带着笃定的气势,压得灵台郎有些慌乱。 远处,马蹄声渐起。 灵台郎的面上更加紧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迟疑片刻又开口道:你们?说完他抬头望了望远处,马蹄声已经十分接近,人不少。 甄子彧道:追你的。 灵台郎手抖了抖,却并没有起身逃。 甄子彧见状,继续道:你逃不掉了,他们手段多的很。 灵台郎哆哆嗦嗦抱拳,道:阁下可有法子?听甄子彧的语气,应该与后面追他的人不是一伙。 甄子彧道:你和你的独子,只能保一个。灵台郎出逃的方向,甄子彧判断应该是回乡。他们定会斩草除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的死与他们无关。 马蹄声渐渐停了,茶棚里的三人回头,一队人马正在距离他们不远处观望,拽住缰绳,并未向前。 灵台郎道:你们是什么人? 甄子彧道:观澜判官。 灵台郎道:我不知道司天监魏洛的行踪,为何都来找我? 甄子彧道:可是,你知道他失踪前说了什么。 灵台郎沉默,片刻后,他说:五月初五戌时,我正当值,天有异象,出于东南,我赶紧向魏大人禀报,没想到在司天台上撞见了少监。我当时着急,并未多想,后来回想,他们当时眼中似乎带着杀气,而且,少监手里拎着一壶酒,魏大人从来不喝酒。那几日,神策军统领连续召见过魏大人两次,魏大人刚正不阿,少监或是他们的人,想来,魏大人是惹怒神策军了。 甄子彧道:你向他禀报,他当时说什么了? 当时,魏大人望向夜空,东南朱雀七宿,雀尾闪现光晕,状如半个圆环,愈渐放大扩散,他面色从容,脸上似有笑意,我也就放下心来,猜想应该是吉兆。我问他,魏大人,咱们明日是否要上疏陛下?魏大人朗声道,拟奏疏,天有异象,出于东南,祥龙现世,降于西南,万物更新,吉~兆。我有些不明白,明明是雀鸟,魏大人怎么说是祥龙呢?但是我没敢问。反倒是少监,他反驳道,为何是祥龙,分明是雀鸟。 甄子彧道:魏洛可曾说为何是祥龙?甄子彧要摸摸底,他担心灵台郎知道的更多,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魏洛口中的祥龙指的就是自己。 灵台郎摇头,道:没有。少监话音未落,夜空骤亮,宛若白昼,刺眼强光划破天际,晕染了红霞漫天。等我们再睁眼,魏大人已经失踪了。 甄子彧道:你们可曾下山找过魏洛? 灵台郎道:找过,没有找到。少监怀疑他回了双溪山。他深深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既然我的大限已到,那我便自己上路吧,求两位判官拟文书给大理寺的时候,多多替小臣替小臣说两句好话,可怜我那独子年幼,莫要再牵连至他。 甄子彧道:你放心。 此人必须死,否则牵扯祥龙一事,怕要被皇族之人忌惮,又要继续掀起更大波澜。 第33章 倒V 灵台郎托付完后事, 再次对甄子彧和狄敬鸿抱拳, 道:二位判官辛苦,在下先行一步。 甄子彧伸手拦住他,道:灵台郎且慢。灵台郎顿住了脚步, 甄子彧亦是抱拳回礼,关于魏大人, 灵台郎可还有其他要说的? 灵台郎眼神中带着些许犹豫, 魏大人~我本不该多嘴, 魏大人是百年不遇的奇才,神机妙算,料事如神,魏大人怕是要修道成仙的,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劝二位判官三思而后行。 甄子彧道:灵台郎放心,我们只想知道他在哪里。 灵台郎点点头道:他可能在双溪山。魏大人失踪之后, 我曾随少监下山查探, 这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当时我们追出那个山洞的时候,天色太黑,丛林莽莽, 我们没有敢继续向前追, 后来我又在白天去过一次,那里有人多次踩踏的痕迹,魏大人可能不只一次走过那条路。我生在此地, 熟悉秦岭地形,那里正是通往双溪山。我猜测,魏大人说不定正在双溪山的某个隐蔽之处修行,正如我所言,魏大人定是要修道成仙的。 成仙? 甄子彧想象不出小魏洛成仙是个什么样子。 甄子彧见灵台郎待魏洛如此真诚,不觉生了恻隐之心,他从自己的百宝囊中拿出一对圆垫,递给灵台郎,道:这个东西可挂在前胸后背,用衣服挡住。能否保住性命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若是你能够侥幸保住性命,日后定要隐姓埋名,不要与亲朋好友联系,此外,今日之言万不可对任何人再提起。 他们走的是官道,后面追杀灵台郎的人即便要动手,也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多半是飞马奔踏造成意外死亡,有了这个东西,说不定灵台郎能够侥幸躲过一劫。 灵台郎收了那东西,发现中间用挂绳系着,道一声,多谢。上路走了。 狄敬鸿忘了灵台郎的背影,子彧,你给他的是什么啊? 甄子彧撩起衣摆,重新坐下,还有水吗? 狄敬鸿连忙收了眼神,水,有,有,有。 马蹄呼啸而过,掀起一片尘土飞扬。狄敬鸿将水连同甄子彧一起,护到自己的怀里,藏了。待马蹄远去,狄敬鸿呸呸呸,全是土。子彧,喝口水。 甄子彧道:切莫多管闲事,会招来杀身之祸。 狄敬鸿哦了一声,他知道甄子彧是说他方才好奇那个垫子,我知道了子彧。说是知道了,他还是忍不住问,子彧,方才那些追灵台郎的人,是东宫的人吗?若是神策军,估计连他和甄子彧一同收拾了。 甄子彧点头,道:是。东宫这是着急了,灵台郎还是杀了比较稳妥。 狄敬鸿道:那咱们为何要帮他们?那些人没有对他和甄子彧下手,肯定是有原因的。 甄子彧道:没有什么原因,不久后皇位就是东宫太子坐,咱们观澜当然要表明立场。 狄敬鸿道:那可未必,据说皇上一直有废太子之心。 甄子彧笃定道:皇上不会的,你一定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不要惹东宫的人。前面不远处就是云来,咱们绕道去云来与豫青兄他们会合吧。据说有什么用,我是看过唐史的人,皇上再看不上太子,明年开春太子也是要坐上皇位的,咱们还是做事多给自己留几条后路,神策军也得意不了多久了。 狄敬鸿道:哦~好。你到底给灵台郎的什么东西啊?这人今天的问题还真是多,怎么突然间就勤学好问了呢? 勤学好问好啊。 甄子彧颇为耐心地给好学生狄敬鸿答疑解惑,那是我自己做的一个小铠甲,里面缝了六块巴掌大的铜片,刚好能护住心脾胃等重要器官,原本是给你准备的。甄子彧曾经和金久奇学过人体结构图,对人体的结构十分熟悉,虽然,当时那人给他讲解人体构造图并未安什么正经心思,讲解完了之后还按住他狠狠试验了一次,弄得他腰酸腿又疼,但这结构图他到底还是派上用场了。这时候他不应该夸自己手巧吗?那人总是握着他的手说,我们子彧手真巧,什么都会做,赶明儿给九哥做个娃娃出来。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4) 甄子彧又在神游,狄敬鸿却是眼前一亮,给我做的?子彧,你对我真好~嗯嗯。他顺势抱住了甄子彧,撒娇的声音让人在闷热的初夏忽地一阵恶寒。 甄子彧点着他的额头,亲昵道:好什么好,还不是因为你笨?你若是像豫青兄那般厉害,我也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狄敬鸿嘿嘿笑了,我轻功不比他差的,我就是力道差了些。 甄子彧道:还不是因为你懒?对了,是谁教你的功夫,院长吗? 狄敬鸿道:才不是,我是跟双溪观的清一道长偷偷学的。 甄子彧道:清一道长不是与咱们院长素来不和吗?他怎么还会教你功夫? 甄子彧理解错了,狄敬鸿说的这个偷偷学,是真的偷偷学,我是偷偷看清一道长练功,然后自己瞎琢磨的。其实,我感觉他们也不是不合,反正,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老头子比较怕清一道长。不过,清一道长的功夫真是出神入化,他超级厉害的,你知道他平日如何打坐吗? 甄子彧道:如何打坐? 狄敬鸿道:有机会我带你去双溪观瞧一瞧,我在那附近有个秘密藏身地,没人知道。 甄子彧无奈道:你怎么在哪里都有秘密藏身地? 狄敬鸿道:老头子总是教训我,他追着我满山的跑,我总得找个地方躲啊,后来我发现,每次我往双溪观方向跑,他就不敢追我了,所以,我经常去那里避难。 甄子彧道:你与清一道长见过面吗? 狄敬鸿道:没有,我哪里敢进去双溪观山门,若是被清一道长知道我是观澜的人,将我撵出来怎么办?我就远远地看着,有时候偷学一些。如此说来,咱家老头子人缘还真是极差的。 甄子彧抿嘴笑了,与你差不多,半斤八两。 狄敬鸿囧道:我其实还好吧,我有你啊,还有博恩兄,豫青兄,老头子可没有这么多好友,清一道长、缪严前辈、莫知邱前辈,他们三个都瞧不上老头子。 甄子彧道:前辈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们哪里说得请,我虽然没有见过清一道长,但我觉得缪严前辈和莫知邱前辈他们对院长也没有那么的差,只不过院长性情随和,由着他们任性罢了。 和你一样。 狄敬鸿一口水呛了出来,他还随和? 甄子彧抚着后背帮他顺气,小心些,一提院长你就激动,若没有他你早就喂了狼崽子了,我去哪里找你? 狄敬鸿心里美滋滋,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若不是老头子将他抱上山,说不动他就与子彧擦肩而过了,不过那老头子总打人我还是烦。 甄子彧道:走吧,我们得尽快回观澜,夜长梦多。 狄敬鸿道:魏洛如果在双溪山就好找多了,就怕他又云游到了其他地方,这些修仙问道之人总是行踪不定。 甄子彧道:他修什么仙问什么道,空有个花架子罢了。都是跟鬼九学的,整日神神叨叨的,吓唬人有一套。鬼九更是个作妖没边儿的,想当年鬼九刚到琉璃厂的时候,左右邻里总想把他撵走,他为了能够站稳脚,竟然让魏洛去街上散布谣言,说鬼九是天胎鬼娃大神转世,能够镇住妖物邪祟,有些人竟然还真的去九奇神探门口烧香。 想想那混乱的场面啊,唉,一言难尽。 狄敬鸿没听太明白,子彧,你为何如此说,你又不认识魏洛。 甄子彧就是随口一说,跟狄敬鸿解释不明白,难不成说你老人家前世是个假神仙?甄子彧板起脸,严肃道:走了,哪来那么多问题。这一招对付狄敬鸿特别好使。 狄敬鸿委屈,子彧,你不是让我多问问题吗? 甄子彧道:我还让你别犯懒呢,你为何不听。 狄敬鸿道:子彧,你别急啊,我听,我听,我以后不懒了。 甄子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呵~呵~ 狄敬鸿更委屈,子彧,你不信我? 甄子彧道:我信,还是,不信? 依灵台郎所言,魏洛多次往返双溪山。如果魏洛在双溪山没有认识的人,他为何去长安八年还要往返双溪山?这不对,魏洛一定在双溪山有熟识的故人,而且,这个人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与魏洛熟识。 如果那个人不是狄敬鸿,还会是谁呢? 这同时也印证了甄子彧的另外一个猜测,这些年有人在暗中助魏洛一臂之力。外界都传言魏洛赛神仙,把他说的神乎其神,但其实魏洛肚子里有几滴墨水甄子彧最清楚不过了。 魏洛很小就被卖到了顾府,也就是金久奇的外祖父家,原本是想给金久奇做个书童,后来发现这个书童实在不喜读书,无奈只能当了个跟班随从。后来,顾家遭人陷害家道中落,金久奇的生父四王爷将金久奇送去留洋,魏洛就进了四王府后厨当差,也是受尽了冷落和白眼。直到金久奇回来之后,才又将他从王府接出来,两人自立门户,开了个探案小铺子,不忙的时候金久奇就教魏洛读些书。读书魏洛也不爱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少挨金久奇的骂。 双溪山真是个好地方。 建了个观澜学院,出了一个司天监,还有通灵御医缪严和鬼刀圣手莫知邱这类奇人。如此多的奇人都聚到双溪山,难道只是偶然? 第34章 倒V 坐车, 坐车, 坐车。 狄敬鸿坐在云来的中厅,翘着二郎腿拍着桌子,嚷嚷着要坐车回观澜, 没看到我们家子彧受伤了吗?你看他那个样子骑马能回去吗?这些人竟然说没有马车了,岂有此理, 不依, 不依, 不依,看小爷好欺负还是咋地。 你们家?! 云来的管事一脑门子汗,也顾不上跟他咬文嚼字,只能安抚, 近日往来判官太多,马车都派出去了,实在是没有马车了。况且你们又是 嘿! 狄敬鸿听了这话不高兴了, 他唰地抽出了章豫青的墨离剑拍到桌子上, 你们到底是没有马车, 还是因为我们是青铜判官就不给我们派车?墨离哐当一声落在桌上,章豫青着实有些心疼,但他并未上手阻拦狄敬鸿。若是吓唬吓唬就能管用的话, 也行。 凡事好商量, 何必为难他。 狄敬鸿寻着声音扭过头,云来客栈老板孙庆威。他鼻孔朝上哼了一声,孙老板, 您要是再不来,我若一失手,没准把你这小店给拆了。 孙庆威是观澜的老人,自然是认识狄敬鸿这个泼皮,他摆摆手打发走了管事,敬鸿贤侄,这是办了大案啊? 贤侄?! 狄敬鸿被他一口闷的差点儿吐血,谁是你贤侄? 但其实按照年龄来说,这孙庆威确实能够与冯安然称兄道弟,实际上孙庆威也与冯安然称兄道弟。人家都说是你叔了,你若再瞪眼闹腾似乎有些说不过去。狄敬鸿缓和神态,撇了撇嘴道:办了大案有什么用,我兄弟都挂彩了,连驾马车都不给派,云来着实是小家子气。 孙庆威落座,自己给自己斟了茶,也不管旁人,兀自端杯喝了,云来小家子气还不是因为观澜小家子气? 狄敬鸿噘嘴,绷着脸不高兴,观澜小家子气你冲着我说做什么,好像观澜是我家的似的。 孙庆威波澜不惊,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观澜不是你家的,楼上那位俊朗判官就是你家的了? 他这是故意噎人,若是放在往日,狄敬鸿才不怕他,狄敬鸿就是泼皮无赖中的泼皮无赖,呛他小菜一碟,管他什么叔伯呢。不过,今日狄敬鸿不想打嘴仗,行行行,我说不过您,您就说到底有没有马车吧? 孙庆威端着茶碗,慢悠悠道:老夫若说没有狄敬鸿作势就要炸毛,孙庆威忽而转了一个话头,你定是要拆了老夫这小铺,你们若是拆了老夫这小铺,老夫就得去观澜当差,老夫若是去观澜当差诶呀呀,怕是要被你们这帮娃儿闹惨呐。 狄敬鸿嘟哝,知道就好。说罢,翻眼皮瞧着孙庆威,急死个人,到底给不给你能不能痛快些,一会儿子彧该下楼了,子彧若是下来肯定不让我闹。 孙庆威突然扬声道:即便是没有马车,老夫也要想办法给你找啊!孙庆威声如洪钟,底气十足,内力深厚的程度不比冯安然差,吓得狄敬鸿连忙捂住他的嘴,小声些,您别嚷嚷啊。 你这小子,自己嚷嚷半天了,却不让别人说话。孙庆威早就瞧出了狄敬鸿的软肋,估计楼上那位能管住他,否则,凭他的性子,早就上房揭瓦了。 孙庆威还要说话,狄敬鸿连忙又捂住他的嘴。两人正在较劲,甄子彧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敬鸿,时辰快到了,咱准备启程吧。 哎,这就走,这就走!狄敬鸿压低声音,对孙庆威道:别跟小爷卖关子了,您到底有没有马车? 没有~但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您大喘气做什么? 老夫上了年纪,说话有些喘也是正常。 狄敬鸿赶紧帮他抚着后背顺气,您慢点说~您倒是快说啊。 老夫到底应该快说还是慢说?狄敬鸿越是着急,孙庆威越是卖关子。 狄敬鸿被他搓的没脾气了,您随意。 孙庆威笑道:老夫没车,但,可以雇别家的车,小爷你有钱吗? 有。狄敬鸿答应的十分爽快,扭头看刘博恩,嘎嘣脆地吩咐,博恩,拿钱。 刘博恩: 上了车,甄子彧嘀咕一句,这车好像不是观澜的。甄子彧最是细心,他知道来时坐的那驾马车上刻了观澜的标记。 刘博恩想要解释,狄敬鸿拦住他,道:孙庆威那个老狐狸贪得无厌,定是自己偷偷把咱观澜的车都给派出去赚黑钱了,你看这车破的,哪天若让小爷抓到把柄,我定要他好看。 甄子彧叮嘱狄敬鸿,道:他常年守在云来,对观澜忠心耿耿,你别乱讲人家坏话。那语气就像是家长在教育孩子。 狄敬鸿乖乖地应了,听话的不得了,刘博恩一阵凌乱,他不知道甄子彧给狄敬鸿吃了什么药,竟然让这傻子转性了,若是豫青也能如此听话就好了。 回到观澜,天神色已晚。 几人向院长复了命,便回去歇息。 狄敬鸿见甄子彧脱衣服困难,难得勤快一次,主动请缨,道:子彧,我帮你擦澡。观澜有集中洗浴的温泉,但甄子彧现在这个状况,不合适泡温泉,只能轻轻擦拭后背,但他自己一只胳膊受了伤,不是很方便。 甄子彧道:不用了,你与博恩他们去温泉洗吧,我自己可以。 狄敬鸿坚持要献殷勤,我不要把你自己丢下,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打水。 嗯。 狄敬鸿小心翼翼的帮甄子彧把药重新换了,然后再帮他擦拭后背,一边擦一边骂九公主,子彧的身子像瓷一样光滑白净,那个恶毒的疯丫头竟然一鞭子就见了血,有朝一日那疯丫头要是落在老子手里 甄子彧无奈道:你就千倍百倍讨回来。我知道了~啊,你都说了几百遍了。你去哪里讨?痛快痛快嘴罢了。 狄敬鸿探手抚上那白皙的后背,摸着摸着,忍不住就把嘴凑了上去,从脖颈一路亲吻,顺着光洁的脊梁一点一点咂摸到了尾骨,子彧,我帮你擦擦下边吧。 甄子彧被他搅得一阵颤栗,不要碰那里,小心被人瞧见了。 没人,我关了门。狄敬鸿干脆将人整个拢到自己怀里,伸手探了下去,一边亲着人一边念叨,我想了,子彧。那声音像是带着蛊惑的秘术,每次甄子彧听到这人如此说话,都忍不住浑身发软。 甄子彧往外推人也推不动,被狄敬鸿鼓捣的整个身子都软在了他怀里,别,不行,博恩他们一会儿就要过来找你了。 甄子彧软软糯糯地咕哝,不仅没有压制某人身上的邪乎,反而勾起了更加强烈的渴求,狄敬鸿一把拉了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侧头亲上甄子彧的嘴唇,缠着那灵巧的舌转圈咂摸,把人亲的连连喘息浑身颤抖,他又转移战场开始咂摸那小小的耳垂。 狄敬鸿发现,甄子彧平素点子多主意正脾气大,可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却什么主意都没有了,乖巧的像个小孩子,只要耐心哄着劝着,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真是太可心了。 甄子彧脸上泛起一阵潮红,狄敬鸿失了神,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白天做这种事,也是他第一次亲眼见道子彧动情时候的模样,那模样简直要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他忍不住又央求,子彧,帮我,求你了,我想。言语间带着几分哭腔,光是看着那的情动人儿,他都要忍不住泄|了。 甄子彧呢喃了一声,灵巧的手指打到了他的心上,他的腿忍不住跟着颤抖起来,带着几分恣意掠夺的霸道,将抱在怀里的人亲的更加凶狠。 敬鸿兄! 嗯~甄子彧难耐地压抑着声音,博恩~来找你去洗澡了。 狄敬鸿动作片刻也没有停,没关系,让他等一会儿。门外的动静反而让他更加兴奋起来,把甄子彧逼得几次要哼出了声,实在忍不住只能探头咬住了他的肩膀。 敲门声又响起,狄敬鸿,快点儿,老子踹门进去了。 甄子彧心里害怕,小声求着他,别,别来了,我受不住。 狄敬鸿加重了动作,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啊~甄子彧长长舒了一口气,死命咬住狄敬鸿的肩膀,让自己没有喊出声来,等他回过神已经大汗淋漓,身上衣服竟全都褪到了脚底下。 那人也瘫软在了椅子上。 甄子彧扶额。光天化日之下 刘博恩喊了一句,狄敬鸿,老子踹门进去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5) 甄子彧吓得一激灵,连忙捡自己的衣服,狄敬鸿听他说要踹门进来,一跃而起,一把将甄子彧抱起来。 甄子彧挣扎,心虚道:你要干什么? 狄敬鸿道:听话,别动。那模样,那神情,那口气,像极了金久奇。甄子彧失了神,乖乖的听话不动了,狄敬鸿抱着他直接放到了床上,拉了被子盖住人,顺势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别急,我去开门。让人心动又心安。 甄子彧大眼睛眨了眨,轻轻将被角拉至脖颈处,遮掩住了泛红的脸颊。 狄敬鸿直起腰,还未走到门口,外面传来章豫青的声音,喊什么喊,走了。 刘博恩道:可是,敬鸿让我来找他。 章豫青道:可是,我现在让你跟我走。 刘博恩道:走,马上走,不等他了,走,走,走。 狄敬鸿转身回来,坐到床边,往下拉了拉被角,他们走了,别闷着,喘不上起来。 甄子彧不动。 狄敬鸿伸手又拉住被角,他手指接触甄子彧的脸颊,甄子彧莫名紧张又期待,不敢看他不敢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心脏蹦蹦蹦跳到了心口。甄子彧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着,等着那人下一个动作,若是他想,就随他吧。 没想到狄敬鸿只是稍微往下掖了掖被子,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眯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儿好吃的~啊。那甜腻的声音让人心里又是一颤。 甄子彧听着熟悉的脚步声,开门声,关门声,周遭恢复了平静,巨大的波澜瞬间被温柔的抚平。他心里舒了一口气,忍不住轻笑出了声,甄子彧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啊,他才十八岁,什么都不懂,现在你才是个哥哥。 傻子。 第35章 倒V 自长安返回之后, 甄子彧留在观澜静养。 寻找魏洛的差事暂时交给章豫青和刘博恩, 甄子彧千叮咛万嘱咐他们两人,如果真的寻到魏洛的行踪,千万不要声张, 一定要悄悄带回观澜来,大家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章豫青应下, 他才放了心。 缪严亲自给甄子彧配了药, 不两日伤口已愈合结痂, 只是结痂的伤口有些刺痒难耐。狄敬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看着人,时时刻刻严防死守,就怕甄子彧一个忍不住上手挠。如此完美无瑕的身子,可千万别留下伤疤了。他还亲自用马鬃做了一把小刷子, 那小刷子比小楷大一些,但是比笔尖的狼毫更硬一些,刷在结痂之处十分解痒。 白天守着还不算, 晚上他还要守着, 大手捞了人斜着抱, 选一个角度甄子彧磨蹭不到背后,同时还能舒服的躺了,甄子彧瞧着他就费劲, 他竟然能坚持两三天。狄敬鸿如此用心的照顾, 甄子彧怎么可能不感动,他对狄敬鸿也是越发有耐心,就连教育人的时候说话也是软软的, 有人心里可是美极了。 这一日,狄敬鸿出奇的勤快,大早上便叫甄子彧起床,子彧,快些,早课后我带你出去玩儿。 从来都是甄子彧叫他起床,偶尔被人叫,甄子彧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去哪里玩儿?我的伤已无大碍,咱们也得下山干活儿了。虽然章豫青和刘博恩没有任何怨言,但把差事全部一推了之总之还是不合适,而且甄子彧心里也挂念着魏洛,如果有可能他还是要亲自下山去找。 狄敬鸿掰着手指,非常听话的应允道:干活儿,干活儿,咱们先去镇上取袍子,然后吃点儿好吃的,再买一壶清酒,嗯~还得给博恩他们带些点心,然后我们在镇上转一转看有没有魏洛的踪迹,然后我带你去双溪观耍一耍,怎么样,怎么样,如此安排妥帖不?哇,今天一天可真是忙呀。 说罢,翘着二郎腿放赖躺倒甄子彧身边,一副爷真是时间利用小能手的模样。 甄子彧笑道:去镇上寻人,你可真有才。不过,确实是要去取袍子了,当时订做的时候说两天去拿,这一晃都四五天过去了。 狄敬鸿打了个滚,望着甄子彧,道:取回来我要看着你穿,那颜色我早就看中了,你穿上肯定特别好看。打滚的人眯眼笑得邪魅,他其实偷偷琢磨好几天了,要是子彧穿着那件青色的袍子抱在怀里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光是想想他就激动的不行。 太刺激了。 甄子彧看他,笑什么?一脸坏相。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看的布料,甄子彧一直特别想知道,但他没有问,若是问出来,好像自己特别在意似的,这人肯定又要洋洋得意了,关键,甄子彧自己也害羞,不知道如何开口。 狄敬鸿嘿嘿,道:子彧,快些动作,起床,起床,我们下了早课就走。今天我还要帮你束发。这几日甄子彧胳膊受伤不方便,狄敬鸿早起会帮他束发,原本笨手笨脚的人突然就伶俐起来了,头发扎的还蛮像那么回事。 狄敬鸿从背后托着甄子彧起床,甄子彧懒懒地问,下了早课之后还有其他课,难道我们都不上了吗? 狄敬鸿拿过甄子彧的袍子,帮他套到身上,仔仔细细穿了,得意洋洋道:咱们就说有公差在身,请假外出办事,魏洛还没有找到,学监不会管咱们的。 整个早上,狄敬鸿的魂儿都飘在斜前方,甄子彧端坐在书案前,利落规整地束了腰,身型流畅的恰到好处,那可都是他亲自收拾的,发带要打几个弯,腰带要在哪里系,他心里一清二楚。 甄子彧挺直身子板正地坐着,手中的书也拿的规规矩矩,那双拿着书册的手细腻白润,由于长得太过白净看上去冷冰冰的,只有狄敬鸿知道,那双手握住的时候实际上是暖和的,而且特别软乎。 甄子彧不胖也不瘦,骨架撑起袍子十分精神,狄敬鸿喜欢抱他的腰,环住腰的时候他便会不由自主的往前靠,这个时候狄敬鸿可以噙住他光滑的脸颊,那脸颊上会一点一点地泛起红晕,然后是耳廓,然后是脖颈,像双溪山巅清晨的霞光,令人心醉神往。 就这么痴痴呆呆的,狄敬鸿做了一早上的白日春|梦。学监压根也不想管他,他能够连续三天坚持来上早课,已经是三五年来头一遭了,还能对他要求些什么?不知怎的,学监竟然觉得,如果对他再挑三拣四,好像是自己太过严苛鸡蛋里挑骨头似的。这感觉,也真是太奇怪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狄敬鸿牵了人就走。 甄子彧随着他,边走边问:不吃饭了吗? 狄敬鸿大步不停,走路生风,不吃了,镇上吃去。如此勤快实属不多见,他一刻也等不了了,想马上看到子彧穿上那件新袍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真等看到子彧换上新衣之后 狄敬鸿觉得,他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交待了,从哪里再找像子彧这般好看的人呢,即便找到了也入不了他的眼了,不过才短短几日的工夫,子彧已经把他的心他的魂全都给收了。 狄敬鸿痴痴地抚上甄子彧的腰,咕哝一句,子彧~手在人家腰上来回磨蹭,看得裁缝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这大唐风化开放,男男断袖并不稀奇,但这大白天的孟浪随性也是不多见,何况还在别人家店铺里,好歹您也得收敛些不是? 甄子彧被狄敬鸿搅的羞,啪地打掉他的手,挪开两步距离,对店家裁缝道:店家,试好了,收了吧,我们拿走。 店家应声,帮甄子彧收袍子。狄敬鸿连忙拦住,别收,别收,我还没看够。 店家:这小哥确实是很好看,店家也没看够,但谁也不好意思说啊。 甄子彧瞪眼,狄敬鸿也舍不得松手。 店家见状,道:这位小哥长得真是俊,袍子颜色选的也是极好,要不~就这么穿着走?再不走今天就别做生意了,进门的顾客看着这两个英俊的后生不肯动步,出门的顾客站着看热闹也不肯抬脚,眼看巴掌大的小店都进不来人了。 店里客人都在看他们,狄敬鸿傻子似的不让甄子彧脱衣服,甄子彧无奈只好松口,道:那就穿着吧。赶紧走,别杵在这里丢人了。 刚说要穿着走,狄敬鸿却又拦住人,不要,赶紧收了,收了。 甄子彧: 狄敬鸿呐呐地道:太招摇了。 甄子彧又: 狄敬鸿觉得,还是不要穿了,镇上人多眼杂,子彧穿着这一身去外面招摇,着实让人不放心。 店家去招呼客人,甄子彧低头小声道:快说,到底是穿还是脱,别杵在这里了,都看咱们呢。 脱狄敬鸿呆呆的,突然又想到了别处,整个人都不好了。 甄子彧见状,也不跟他商量了,自己脱了袍子让店家帮他叠了,走吧,不是说要去吃好吃的? 狄敬鸿还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甄子彧,半晌才回过神来,吃好吃的去?好想把子彧给一口吃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裁缝铺,有个叫花子远远站在路对面,望着他们无奈的摇头,九哥真是媳妇病已经病入膏肓了。 自从上次在镇上见到狄敬鸿和甄子彧之后,魏洛每日练完功都忍不住要到镇上,连续几日没有再见到人,魏洛正拿着一个讨饭的破碗瞎转悠,就见那两位远远的进了裁缝铺。他家九爷的傻气都要从街头冒到街尾了,瞪着两个大眼睛从头到尾没有从自家媳妇身上挪开过。 魏洛跟着他们往前走,那俩人优哉游哉的,去买了点心,竟然还要去买酒!魏洛舔了舔嘴唇,那家的清酒他尝过一次,味道美极了,可是他怕酒后失言,自从出山之后便再也没有喝过酒。 狄敬鸿带甄子彧买完东西,两人便要回山里。 魏洛在他们身后一路悄悄跟着,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不是观澜,走着走着,他们竟然奔着双溪观的方向去了。 行至半路,狄敬鸿见甄子彧心不在焉,子彧,怎么了? 甄子彧搭上狄敬鸿的肩膀,看起来十分亲密,狄敬鸿正要激动,甄子彧趴在他耳边悄声道:有人跟着我们别回头看,一直往前走。 狄敬鸿道:什么人? 甄子彧道:不知道。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反跟踪要领吗? 狄敬鸿点头。 甄子彧道:把他引到前面小路上,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魏洛跟着他们进了山路,忽地拐了一个小弯,转眼间,前面两人便不见了。魏洛对他们没有戒备之心,向前跟着走了几步想要瞧个究竟,他左找右找都没有找到人。魏洛心想还是算了,说不定他们俩去林子里干嘛了呢,九哥那人,整日没羞没臊的,万一撞破他的好事,肯定又要揍我了,这都十年没有见面了,见面就挨揍也是怪尴尬的。 魏洛想要折回去,忽地,腿脚发软,他眉头紧皱,心道,糟糕,上当了。 第36章 倒V 双溪山, 林子里, 魏洛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头脑晕沉,有些恶心,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想当年, 他家九哥做实验配药的时候, 经常拿他试结果。 九哥舍不得欺负子彧少爷, 也不敢欺负子彧少爷的随从晓枫,九哥要么就拿魏洛做实验,要么就让魏洛拿自己做实验。魏洛觉得,九哥从来没把他当过外人, 九哥看重他啊,所以九哥拿他做实验,九哥看重他啊, 所以九哥只欺负他。 魏洛动了动膀子, 有些酸。他双手背后, 被人绑在一棵树上,甄子彧站在他对面两仗远,脸上带着一个树叶做的面具。看样是是临时抱佛脚做的, 上头的叶子都还没打蔫儿呢。 魏洛琢磨着, 子彧少爷戴面具是什么意思?我穿的太破他们没认出来?魏洛晃了晃脑袋,轻了不少,认不出来才怪, 自己脸上乔装的胡子都被薅掉了。 魏洛脱口而出,九哥呢? 甄子彧没吭声,片刻之后,他摘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扔到脚下。魏洛抬眼,甄子彧眸子里已然带了泪花。 魏洛慌道:子彧少爷,三哥,你你别哭,你怎么哭了?这要被九哥看到还得了,子彧被我欺负哭了,得是多大的事情啊,九哥还不得打我?魏洛被绑着,动也不能动,只能干着急,三哥,你别哭啊。 甄子彧上前两步,一把抱住魏洛,哭得更凶,真的是你,魏洛,真的是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魏洛懵了,原来,甄子彧戴着面具真的是因为没认出自己来。我有~那么老吗? 甄子彧和狄敬鸿确实没有认出来后面跟踪他们的叫花子是魏洛,他们用药粉将跟踪的人迷倒之后,撕下了叫花子乔装的面具,这才发现竟然是他们要找的魏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甄子彧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但他不敢确定魏洛是像他一样穿越到了唐朝,还是像金久奇一样重生失去了记忆,或者与他们两人都不一样,而是另外一种状态。 所以,稳妥起见甄子彧把魏洛绑了,他让金久奇去周边放放风,计划先戴着面具审一审人,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甄子彧这么一哭,魏洛大概也猜到他方才戴面具的原因了,魏洛叹了一口气,道:三哥,我已经过来十年了。 甄子彧帮魏洛松开绳子,道:魏洛,你受委屈了。你现在住在哪里?魏洛穿的破破烂烂,流落到街头乞讨,甄子彧看了就心疼。 魏洛道:双溪观。 甄子彧道:你住在清一道长那里? 魏洛道:三哥你也知道清一道长?也是,双溪山认识师傅的人很多。 甄子彧道:原来清一道长是你的师傅,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就成魏神仙了呢,看来背后是有高人指点啊。 魏洛道:三哥莫要打趣我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等你们又等不到,在这里一个人无依无靠,只能靠坑蒙拐骗混口饭吃。 甄子彧道:不错啊,小魏洛出息了,坑蒙拐骗混饭吃能混到大唐皇帝身边的司天监,这也是你的本事。 魏洛道: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当初九哥让我读书我肯定好好读。那时候,他让我读书我总偷懒,到了这边之后,我才体会道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了。魏洛环顾左右,没有看到狄敬鸿。九哥呢? 甄子彧道:魏洛,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难过。九哥他,他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他也不认识我们,我是说,不认识北平时候的我们,他现在叫狄敬鸿,一直住在观澜学院,他已经过来十八年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6) 魏洛惊道:狄敬鸿不就是那个人尽皆知人人嘲笑的晕尸诡探么?他怎么可能是九哥?这个事实魏洛忍不了,九哥怎么可能晕尸!九哥那么高傲那么要脸面的人,怎么能够忍得了被人嘲笑? 甄子彧点头道:魏洛你别难过,他就是观澜院长冯安然捡的那个孤儿,他虽然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九哥了,但他这些年过的也还不错,甄子彧劝魏洛别难过,自己说着反倒又哭了起来,至少,至少他有个地方遮风挡雨,有人给他吃的。 魏洛红了眼圈。 甄子彧道:九哥他重生了,我猜测他可能是在穿越的过程中甄子彧不想提死那个字,他心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魏洛再也忍不住了,鼻子一酸,眼泪留了下来,多少年了,司天监魏洛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在九哥和三哥面前,他好像又能回到那个少年时代了。 甄子彧安慰他道:咱们也别难过了,他现在挺好的,没心没肺,开开心心,冯安然对他也挺好的。 魏洛苦笑,道:我听说冯安然总教训他,九哥那脾气,以前若是有人敢拿着戒尺追着他跑,他还不把人家的房顶给拆了。 甄子彧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他现在胆子小着呢,就是太懒散了。他以前经常念叨你和晓枫的那些话,现在你见到他之后,都可以尽数还给他了。 魏洛道:我听说了一些关于狄敬鸿的传闻,他在双溪山也算是名声在外了。但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九哥怎么可能晕尸呢? 甄子彧道:人家还说你要修道成仙呢。 两人又相视哈哈大笑。 笑罢,魏洛道:缘分这东西真是太奇妙了,你们兜兜转转两世,竟然还能走到一起。我看你们现在挺好的,跟以前没有两样,我都没有想九哥忘记以前的事情了,我以为你们一起到的双溪山,一起去的观澜学院,听说观澜入院很难,我琢磨着肯定是九哥鬼点子多,说服冯安然破例了。 甄子彧道:你是不是心里特别佩服他来着? 魏洛道:必然啊,我心想九哥也太厉害了,竟然到了唐朝就能观澜破例,不愧是神探鬼九。你们到底是怎么遇见的? 甄子彧给他讲了自己和狄敬鸿相遇的奇迹,魏洛听罢替九哥捏了一把汗,他这是胆儿肥了啊,竟然敢把三哥当成犯人了,这要搁以前得跪几天搓衣板啊,我的个乖乖,想想都替他腿疼。 魏洛也给甄子彧讲了自己来大唐的过程,听完他所说,甄子彧也是一脸惊讶。这些天,甄子彧一直想不通,魏洛怎么也跑到唐朝来了,没想到魏洛竟是被他和金久奇给连累了。顿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甄子彧道:抱歉了魏洛,害你没有办法去跟胡同口的姑娘一起去看戏了。 魏洛笑道:这不~我还想着她呢嘛,十年了,在这边都没混上个媳妇,惨啊。哪里像那个人,总是能混上最好看的,我真是服了他了,要不怎么说他是我哥呢? 甄子彧抿嘴笑,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他? 魏洛道:夸你们俩,哈哈。既然咱们三个是一起穿越的,为什么九哥十八年前就到了,我十年前到了,你是现在才到呢? 甄子彧道:你这堂堂司天监,夜夜观天象,我还以为你知道原因呢。 魏洛道:我哪里知道原因,我只不过是太孤苦了,看着那满天星斗,想要找个寄托罢了,其实我真的没想到你们能来,但我内心一直隐隐觉得你们能来,是不是很奇妙?这么看来我还真是有修道成仙的潜质啊哈哈。 甄子彧道:最近我也是翻来覆去在想这件事情,我想,或许我们在那幅画里面,须臾瞬间便是人间十年,九哥和我先你一步进了那幅画,九哥理应比你先到这里八年,而我而我在进入黑暗的一瞬间被迫松开了他的手,我不甘心,我拼尽了全身的气力想要再抓住他。甄子彧回想起自己在那黑暗中搏命的挣扎,心里一悸。 魏洛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挣扎的瞬间,便过了十余年,这么说来,九哥他或许是在你们分开的时候就出了意外。 甄子彧道:嗯,九哥当时肯定也在找我,我不知道他遇见了什么,但如果他不找我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甄子彧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九哥,那个人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一定也是拼了命的想要找回他,九哥又把护身的祥龙珮给了他,他一个人没有任何护身,在那黑暗的地方苦苦挣扎,撞得浑身是伤,那该是多疼啊。 魏洛见甄子彧有些难过,劝慰他道:三哥,一切都过去了,虽然九哥他重生了,但能够再见面终归是好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打从你们上次去镇上,我就一直跟着你们,我看那人没心没肺的,也挺好的,对你也好。 甄子彧道:嗯,他是对我挺好的,他对我总是那么好。 魏洛道:他就是个媳妇迷。 甄子彧腼腆一笑,对了,魏洛,你暂时别出山了,皇上在派人找你。 魏洛道:看来皇上还是下不了决心,他的身子已经快撑不住了,太子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皇上不想传位于太子,又担心废太子会引起朝局动荡,唉。 第37章 倒V 甄子彧找到了魏洛, 两人聊了很多。 这边两人聊得投机, 那边狄敬鸿不放心了,他见甄子彧许久未出林子,远远扯着嗓子喊:子彧。 甄子彧回他, 无事。 魏洛寻着声音望过去,悄悄和甄子彧说:九哥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变, 我听到他的声音就想到他又要骂人了。一向以沉着稳重著称的魏大人, 激动地忍不住想要振臂高呼九哥, 魏洛在这里。 狄敬鸿这声音太熟悉了。 以前,狄敬鸿几乎每日都在骂他,骂来骂去,无非就是嫌魏洛碍眼。魏洛你怎么就这么笨呢?魏洛你能别在家杵着影响老子哄媳妇吗?魏洛你能不能赶紧找个媳妇结婚?魏洛等老子攒够了钱, 一定帮你置个宅子,然后再把你踏踏实实地轰出去。 这声音每日都在骂他,没有这声音魏洛活的不踏实, 心里实在是太想他了。虽然没有喊出来一声九哥, 魏洛心里仍然欢喜, 在这危机四伏的破地方,他总算是有亲人了,这些年除了师傅他连个能够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就算是在师傅面前, 他也不能毫无顾忌。 甄子彧点着魏洛,笑道:瞧你这点儿出息,若是九哥在, 定要骂你了。 魏洛瞧瞧抹了一把泪,嗯,好想让他再骂我两句。 魏洛说,想让狄敬鸿骂他,话音还没有落,只听一声怒吼传来,姓魏的,你把爪子给老子拿下来!那声音直愤怒里面带着抓狂,抓狂里面带着威胁,穿过树林呼啸而过,震得魏洛心里颤了三颤。 要完蛋。 魏洛吓得他一激灵,他想都没想,赶紧把搭在甄子彧胳膊上的手给收了。十多年了,除了皇上之外,魏洛就没怕过谁,即便是怕他也是腰杆笔直硬撑着,可是这一声吼,魏洛着实是吓得脚下发软,若不是甄子彧在身边,他指定撒腿就跑了。 甄子彧憋着笑,问魏洛道:你不是想让他骂你吗? 魏洛: 狄敬鸿三步并作两步,气汹汹的冲过来,揪住魏洛就要上拳头。甄子彧连忙拉住他,住手,不许胡来。 狄敬鸿对魏洛怒道:你的爪子是不是不想要了?敢碰我们家子彧,小心老子剁了你的手。 多年心理阴影太深,魏洛吓得举起双手,结结巴巴道:我不敢,我不敢,我绝对没有碰你夫人,你看错了。 甄子彧抬手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狄敬鸿歪了歪脑袋,收了手上的力气,自己主动把拳头放下了。他怎么瞧着~这司天监魏洛还挺可爱的,夫人,嗯~听上去心里还挺舒服的。 魏洛见状,也默默放下了双手。果然,还是这招最奏效。多年摸爬滚打练出来的讨饶经验,不是白瞎的,魏洛最知道这人爱听什么话,不爱听什么怕。 狄敬鸿翻着眼皮想了想,夫人?夫人! 他倏地心里一哆嗦,紧张地转头看甄子彧,夫人,这玩笑开的可不小了,莫要热惹恼了子彧。狄敬鸿偷偷的瞧着,还好,甄子彧没有生气,似乎还挺坦然自若的,怎么还带着一点点笑意呢? 甄子彧见狄敬鸿偷偷瞧他,跟做贼似的,没好气的冲狄敬鸿瞪眼,道:看什么看,他胡说你就听,你脑子呢? 狄敬鸿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魏洛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们以前就是这样,这人在家里整日张牙舞爪的,修理完他修理晓枫,修理完人还威胁他们不要去跟子彧告状,因为他也怕被子彧修理。 切,还是那么没出息,被媳妇骂大气不敢出。 狄敬鸿翻了魏洛一个大白眼,咕哝道:你笑什么笑?转而又贴着笑脸看甄子彧,子彧别生气~啊,开玩笑呢,你们说到哪儿了?他答应了吗? 魏洛道:答应什么? 狄敬鸿瞪他,闭嘴,有你何事?然后才轻声细语地问甄子彧,子彧,你还没说啊?那你们嘀嘀咕咕这么半天都说啥了,狄敬鸿好想知道,好奇死了。 甄子彧道:是这样的,魏大人,你也知道皇上想找你,但我们观澜的意思是你还是不要贸然回去,万一出现变故你若想再出来恐怕就难了。 魏洛从容道:一切听您安排。 魏洛毕竟是司天监,原本狄敬鸿对他还有些忌惮,但是,看现在这情形,狄敬鸿和甄子彧两人都比魏洛年少,魏洛对他们还这般客气,狄敬鸿觉得魏洛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子彧手里,于是他也就更理直气壮了。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这人就是有把柄在他人之手,也该尝试谈判才对,他对子彧如此言听计从,莫不是看我家子彧长得好看就瞧上了?狄敬鸿悄无声息地往前挪了一步,遮在甄子彧身前,挡得子彧都没有办法继续跟魏洛交流。 狄敬鸿自己冲到前面,拿着架子对魏洛道:你不回去可以,但朝廷非要找你,找不到你我们不好交差,你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法子给他们带个信回去? 魏洛见他这个样子,知道他定是又吃醋了。这人谁的醋都吃,连小孩都不放过。有一次甄子彧在胡同口的和街坊家的孩子多说了几句话,他非得说甄子彧冷落他了,回家翻天覆地的耍脾气,险些把家里的饭碗给摔了。 当然,在他想摔饭碗还没有摔,当他希望有人劝他但没有人劝他的关键时刻,他果断转向,笑嘻嘻的给甄子彧道歉了。 狄敬鸿见魏洛没有吭声,没好气的道:问你话呢,怎么不说?算了,我看你也别折腾了,观澜判官帮你出谋划策吧,你等消息就行了。 魏洛是故意逗狄敬鸿,主意他当然想过,而且与清一道长商量了很久。魏洛道:我可以手书一封,再附上我的信物。皇上见到信,应该就安心了。 狄敬鸿左顾右盼,故弄玄虚,道:我们可没有说是皇上找你,我们接的是大理寺的文书。说罢,他又掩耳盗铃问甄子彧,对吧,子彧,咱们没有说吧? 甄子彧笑着点头。 狄敬鸿有些不明所以,子彧今天是怎么了,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平日他可没有这样。 魏洛道:哦,这只是我的猜测。大理寺找我是假,皇上找我是真,不过你们放心,我写一封亲笔信,他便不会再找我了,况且 狄敬鸿道:况且什么? 魏洛道:况且,过段时间他也找不动了。 狄敬鸿道:你是不是也是猜测呀?说罢他心虚的偷看甄子彧,子彧,人人都说魏洛是魏神仙,他推算的估计有些谱儿,很可能是皇上想找他。 皇上秘旨之事院长不让他告诉任何人,他便没有告诉甄子彧,但不告诉甄子彧他又觉得心里别扭,这回终于有着落了,魏神仙自己掐算出来的,与他无关。 魏洛见状,打趣狄敬鸿,道:改日若有时间,我给这位判官也掐算一卦如何?我算卦确实很准的,尤其是算姻缘。 狄敬鸿脱口而出,好啊!说完又觉得太过招摇,大手一挥,哎呀,没事儿算什么卦,老子姻缘好着呢,最近天天都是桃花运。那什么,你直接告诉皇上,让他踏踏实实的,唐朝国运至少还有千年,省得他总疑神疑鬼的。 魏洛道:唐朝国运确实还能延续。不过不是千年,只能百年,往后每一年都是动荡不堪,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回去才行啊。 甄子彧似是看出了魏洛的心思,笑道:日后,魏大人若是在双溪山住着,闲来无事也帮我找找失物吧。 狄敬鸿紧张道:子彧,你不说不找了吗?他以为甄子彧又要找他那个故人。 甄子彧道:我几时说过? 狄敬鸿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明明说过。明明都说好不找那个人了,明明都说好要跟我在一起玩儿了,明明都说好以后不回幽州了 魏洛道:何物? 甄子彧道:一幅画。 狄敬鸿松了一口气,子彧,你还丢过画啊? 甄子彧瞧着他那小心思,莫名又想笑,还挺可爱的。嗯,丢了一幅画,是一幅山水图,也是我的心爱之物。 魏洛道:好,二位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定会全力以赴。 魏洛表现的很大气,狄敬鸿对他的看法稍有改观,但狄敬鸿觉得不用那么麻烦,不就是一幅山水画么,这还不好说?其他的东西狄敬鸿搞不定,这种舞文弄墨的物件,狄敬鸿有的是法子。 狄敬鸿道:一幅画你还找什么?抽空我让博恩兄给你画一幅不就得了,博恩兄的画不值钱,但他临摹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你说说你丢的那幅画什么样,他准能给你画出来,而且绝对惟妙惟肖,可以假乱真。 甄子彧欣喜,道:好。这个法子,甄子彧倒是没有想到,对啊,可以让刘博恩试着画一幅啊。没想到这呆子偶尔还挺聪明的。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7) 三人商议,明日还在此地见面,魏洛会准备好书信,交给狄敬鸿二人。 第38章 倒V 隔日。 魏洛按照甄子彧的建议, 拟定了一份密信给皇上, 信的内容为德宗贞元二十年即将要发生的三件大事,并预测太子李诵将继承大统。 这封密信将会出现在观澜学院院长冯安然的书房,但冯安然绝对不会知道是谁送的信, 这一点,狄敬鸿有信心。狄敬鸿对冯安然的行为习惯了如指掌, 平日就靠着这点本事混日子了, 他绝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将信送进去。 至于魏洛本人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人会知道。信中会提及他云游四海,修仙问道。 这封密信似是从天而降一般,将会进一步加深人们对魏神仙的认识,忽而失踪, 忽而出现,行踪飘忽,来去自如, 不是神仙, 又是什么? 总之, 传的越神越好。 传的越神,皇上就约会相信密信的内容,也就不会太为难魏洛。 当今皇上唐德宗病入膏肓, 太子李诵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 按照史料记载目前太子已经卧病不起,德宗有废太子之心,但最终这皇位还是传给了李诵。 天命可以预测但不能逆转, 甄子彧让魏洛按照史料记载将三件大事及皇位传承暗示给皇上,同时隐晦表明自己已经无心回朝,请求皇上允许他辞官,留在山中修仙问道。 下半年,待这三件大事全部一一应验,德宗定会对魏洛的神机妙算更加深信不疑,既然是修仙问道之人,皇上也会忌惮几分,届时,德宗自然会批准魏洛辞官的请求。 即便德宗不批准魏洛辞官的请求,等到太子李诵成功继位,魏洛也能彻底恢复自由。太子李诵的位置现在已经岌岌可危,魏洛此次替他进言,他日太子继位之后,也会对魏洛网开一面,说不定还会表彰魏洛。 魏洛再次感叹,我读的书实在是太少了,若是能多读一些书,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魏洛对于唐朝这段历史的记忆,仅停留最粗的线条,很多详细的史料他都没有记住。 但是甄子彧则记得清清楚楚,甄子彧原本就有过目成诵的本事,再加上他曾经深入研究过唐宋历史,从那浩若繁星的史料中信手拎出两三条,便能救了魏洛的小命。 甄子彧对魏洛道:你能在这里敷衍十年,每次都能够蒙混过关,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在下十分佩服魏大人的谋略胆识。 魏洛笑道:三哥,您快别打趣我了,若不是师傅相助,我指不定都被砍几回头了。若是此次皇上真能批准我辞官,那我以后给你和九哥做外援。 甄子彧望向在远处放风的狄敬鸿,那人今天还真是听话,听说魏洛密信的计划之后,他放风放的很是尽职尽责,也没有继续胡搅蛮缠。甄子彧道:今后,咱们要改改称呼,你不能这么喊我,被人听到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魏洛道:知道了,子彧贤弟。 甄子彧笑道:嗯,听起来还不错,挺顺口的。记住了,那个人也是你贤弟。 魏洛美滋滋道:太好了,终于扬眉吐气,没想到我魏洛也能有今天。 甄子彧道:等处理好这封书信,我带敬鸿随你去拜见清一道长。 魏洛道:好好好,师傅日日盼着见你们,他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咱们也不用对他隐瞒。 甄子彧道:见到清一道长之后,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魏洛道:师傅为人宽厚仁慈,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能帮忙,定然不会推脱。不过千万别提你们院长冯安然,哈哈哈。 甄子彧也是无奈了,好好好,不提,不提,真好奇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是想请他收我和敬鸿为徒,教我们学功夫。 魏洛道:应该没问题,若是师傅不教,我偷偷教,嘿嘿。 甄子彧道:就知道你最靠谱,这不,眼看观澜就要晋级大考了,这次我们办完双溪山的案子,积分应该能够达到最低的晋级标准,但晋级还要考核探案秘籍和武功技巧,探案秘籍我可以敲打那人让他死记硬背,但武功技巧就需要有高人指点一二了。 魏洛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指点,敲打,修理什么的,我业务熟练啊,想当年我不天天别那人指点,敲打,修理吗? 甄子彧笑道:你可以全部讨回来,但莫要真把他打傻了,现在就已经够傻的了,若是再傻上三分,我可真要悔婚然后将他送回你那里了。 魏洛道:千万别,你可别吓唬我。我看他老人家对你的那股子劲儿,你若不要他了他非得折腾死我不可,他这辈子就这么点儿出息了。 这一日,甄子彧带上狄敬鸿,去双溪观拜见清一道长。 一路上,甄子彧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对清一道长毕恭毕敬,不管人家说什么,我们都要毕虚心听取。当然,也不能跟魏洛魏大人瞪眼耍赖,人家都是咱们的前辈,咱们此次前去是求人家指导功夫,要虚心,虚心,再虚心。 尽管魏洛说清一道长为人和善,甄子彧还是怕他因为对冯安然的敌意而迁怒狄敬鸿。 狄敬鸿嗯,哼,哈,对付着,对清一道长恭恭敬敬没问题,但那个魏洛,狄敬鸿不是很待见他,那人爪子总是乱扒拉,动不动就上手拉子彧,狄敬鸿看他十分不爽。 甄子彧见他敷衍,食指指着他脑门,提升道:狄敬鸿,你听见了没有? 狄敬鸿赶紧攥了那指头,握在手里,听到了,听到了,莫生气~啊。我保证不和他打架还不行吗? 甄子彧道:你倒是得打得过人家。 人家?姓魏的怎么就成了人家了? 狄敬鸿不爱听,但也不敢反驳,他暗自下了决心,定要和清一道长好好学功夫,现在打不过不代表将来打不过,至少这些年他偷学还有些功底,有朝一日一定要让那姓魏的输得心服口服。 清一道长到底还是修仙问道的高人,加之有魏洛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前,见到所谓千年之后的甄子彧,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波澜,只是围着甄子彧转了两圈,上下打量了许久,然后才缓声道:请坐。 清一道长竟没有问他任何问题,令甄子彧颇为讶异,如果是其他人,知道自己对面坐的是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怪人,估计早就提出一堆问题了。 清一道长待他如平常人无异,问他,听东流说,你们想学功夫?东流,是魏洛的字,清一道长给他起的名字。 甄子彧道:是,道长,还请多多指教。他说罢拽了拽狄敬鸿的衣襟,敬鸿,敬鸿。那人正在东张西望看热闹。 狄敬鸿这才回过神来,他也不知道人家谈话谈到了什么,便随着甄子彧抱拳行礼。 这态度,甄子彧还算满意,总不能希望这人一下子就转性了,态度诚恳就可以,甄子彧琢磨着,回去可以适当奖励。 相比甄子彧,清一道长倒是更加认真的打量了一番狄敬鸿,这就是那个莫知邱口中传说的冯安然的私子? 狄敬鸿被他看得心虚。 清一道长:这位狄 敬鸿。狄敬鸿主动介绍,显得十分殷勤,避免回去又要被甄子彧骂。 清一道长:狄敬鸿~我不是已经教过你功夫了吗? 狄敬鸿闻言,面上一窘,我我那是偷学的,也没学几招。原来人家知道他偷学功夫。 清一道长:你是个有悟性的,学的已然不错,稍作提升便能更加精进。方才,两人自山门而入,清一道长已经在暗中观察,狄敬鸿走路的姿势看似懒散随意,实则步履之间已经带了几分凌波,偷学能学到这种成色,已经算是悟性很高了。 狄敬鸿竟然被夸了,而且是被长辈夸,十八年来头一遭,他瞬间就飘飘然,觉得清一道长简直是太和蔼可亲了,比冯安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原来并不是所有老头都像冯安然和莫知邱那般只会吓唬人。 清一道长似是看出了狄敬鸿的小心思,冯安然不夸你,是因为他没有本事教好你。 狄敬鸿:小心翼翼不提冯安然,他竟然自己亲口提。 甄子彧也暗自揣度,清一道长与院长到底有何过节,竟然能让清风明月一般的道长如此纠葛,问题是,院长也不像是十恶不赦的人。凭良心说,甄子彧觉得院长为人十分正直,而且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很是清奇。 清一道长打量完狄敬鸿,笃定这不是冯安然的儿子,莫知邱那老头子什么眼神,两人长得根本没有半分相像。狄敬鸿不是冯安然的儿子,顶多就是个命硬的天胎鬼娃,十八年前的那场天火没能奈他何,注定他要在这世上走一遭。清一道长对狄敬鸿道:功夫可以教,但徒弟不收。冯安然的徒弟,不能拜在我门下。 甄子彧连忙拉了狄敬鸿鞠躬道谢。 两人与清一道长约定,每日早课后来双溪观练功。清一道长嘱咐他们,此事一定要保秘,绝对不能告诉冯安然,否则,以后不要再踏进双溪观山门半步。 两人恭敬应承,再次道谢。看来,晋级白银判官有望了。 第39章 倒V 时令入夏, 转眼即到小暑。 双溪山上, 草木越发生长得旺盛,漫山遍野的生命蓬勃向上。 观澜学院,热气四散, 没有出山令牌的判官们都躲在屋内刻苦钻研,再过几日便是年度晋级大考, 最贪玩儿的那几个判官也都消停了不少。 唯独狄敬鸿, 顶着大日头东奔西窜。 甄子彧懒得管他, 这几日酷热难耐,加之练功背书耗费精气神,即便是在大山里,精神也是恹恹的。 晌午, 甄子彧靠在床头小憩,狄敬鸿嘭地推门而入,甄子彧没有睁眼皮瞧他, 料想肯定是戏弄哪个判官被人追到家里来了, 唉, 不让人省心啊。 狄敬鸿神神秘秘地关了门,确定外面没有人谁过来,方转身奔到甄子彧身边, 弯腰在那小帘子一样的长睫毛上亲了亲。 甄子彧眼皮动了动, 闭着眼睛念叨一句,大热天关门,你是要中暑吗?走的时候怎么嘱咐你的, 不要在外面招猫逗狗惹是非,被人追到家里来了又害怕,看我帮你解围才怪。 狄敬鸿蹭甄子彧身边,忽的一推他的后背,子彧,天大的好消息。 听他语气欢喜兴奋,甄子彧一骨碌坐起来,双目放光,接了出山令牌?大考在即,如果这时候能够办一个漂亮案子,定能给主考官留下好印象。 狄敬鸿笑逐颜开嘻嘻道:出山令牌不值一提我打探到了绝密消息,这次晋级大考,我们的主考官是韦景丰。 甄子彧搭了眼皮,无精打采嗯一声,翻身又躺下了,还以为有好事呢,原来只是个小道消息。 狄敬鸿大手推上他肩膀,推人不过瘾干脆直接抱住,子彧,你怎么不高兴啊,你是不是没有听明白,韦颢,韦景丰,观澜三大学监之中最好说话的一个,经他手的判官十有八|九能过关。 甄子彧被他抱得憋闷,探手掰开正在上下其手的爪子,十有八|九,你岂不是又要落考? 不是十有八|九,是肯定,咱们这次肯定能晋级白银了。子彧你莫要总打趣我,我已经十分努力了。狄敬鸿发现甄子彧挺好玩儿的,开玩笑总是一本正经,奚落他的时候也是可爱至极。 一大晌午未见人影,宁可跑去打探小道消息,也不说坐下好好读书,还好意思说自己努力,行吧,甄子彧也承认,最近这人确实有进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这次不考过下此努力吧。话是这么说,小鞭子还得时刻敲打,你高兴的太早了,如果事情都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为何你到今日还未晋级?难不成你在青铜混的这三年大考从来没有遇见过韦景丰? 狄敬鸿从小就在观澜学院混日子,十四岁那年被破格晋级为青铜判官。没错,狄敬鸿和甄子彧一样,也是被破格晋升为青铜判官的。观澜青铜判官之下还有初级判官,大多是刚进学院的孩子。初级判官是不下山破案的,只是在学院里读书学习。 甄子彧私下琢磨过这个事情,狄敬鸿经年累月在初级判官队伍里混日子,可能是院长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就顶着重重压力破格晋升了他。当然,也可能是他长了个大傻个,混在初级判官队伍里面总欺负孩子们,即便他不欺负小师弟,作为师兄如此不思进取,长此以往也是个坏榜样,院长又不能将他赶出去,只能咬牙破格晋升了他。 总之,自从甄子彧知道狄敬鸿也是破格晋升之后,破格这个词在他心里就成了不怎么争气的代名词。 狄敬鸿身子一斜,和甄子彧并肩躺了,掰着手指头给子彧讲述自己的晋级心得,原本心塞憋闷失意丧气的失败经验,被他描绘的妙趣横生,与说书戏本无意。子彧,你来观澜的时间太短了,很多事情你不懂,来来来,让师兄帮你分析分析~啊,乖。说罢,他伸手将子彧的头拢到自己肩上,然后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睁眼瞎掰。 狄敬鸿的理论是,青铜判官第一年晋级大考肯定通不过,积分上不占优势,学识上也不占优势,充其量就是个陪衬,所以,第一年,狄敬鸿判官晋级失败乃情理之中,不丢人。 第二年,狄敬鸿狄大判官原本已经准备充分且满怀信心,无奈分配的主考学监看他不顺眼,所以,那年他属于被小人陷害,失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丢人。 第三年,狄敬鸿狄大判官羽翼渐丰,不仅准备的十分充分,而且斗志昂扬,最令人激动的是主考学监是韦景丰,传说中最心慈手软的一位,用狄敬鸿自己的话说就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易如反掌。 结果,他却成了那十拿九稳中的十。据他自己说是大考前一天晚上,他贪吃吃坏了肚子,文考能考完,武考没能撑全场,就这么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算起来其实也~不丢人。 第四年,苍天有眼,神明庇佑,狄敬鸿狄大判官竟然又分配到了韦景丰做主考官,子彧,这次我已经把《探案秘籍》背的滚瓜烂熟了,又跟着清一道长学了凌云步法,文考武考我都不怕,必过。 呵~甄子彧抻了抻被他压着的小腿,咕哝道:你那若是能叫滚瓜烂熟,观澜判官就都不用学《探案秘籍》了。至于凌云步法,更是呵呵呵呵,今天早上某人因为犯懒被魏洛追着罚。院长啊院长,您偏心不带这么明显的,怎么就又分到了韦景丰做主考官,您这不是明摆着要把狄敬鸿生拉硬拽肩扛手抱的托进白银判官行列么?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8) 就连甄子彧都开始怀疑,狄敬鸿或许真的是院长私生子也说不定,太,偏,心,了。简直偏心的让人心,花,怒,放。因为,他老人家这么一偏心,甄子彧也跟着占便宜了。他们俩是一个主考官啊啊啊啊啊。 甄子彧原本只是一个新入院的判官,就是狄敬鸿说的那种陪考的人,但他是真的把《探案秘籍》背的滚瓜烂熟,而且受益于双溪镇案件成功破获,他的积分也能达到晋级考核标准,只要在晋级考核中武考过关,就能顺利晋级白银判官。 武考~ 甄子彧匆忙起身,不行,我得去练功了。 狄敬鸿一个没拽住,人已经穿了鞋子要出门,子彧,太阳还没下去,现在小校场多热啊等等我陪你一块儿去。 也不知道甄子彧咕哝了一句什么,狄敬鸿没有听清,那边人已经出了门,狄敬鸿赶紧追了上去。 媳妇出门去练功,再热也得跟着去。 小校场周边有几处大树庇荫,被勤奋的判官占了,甄子彧站在校场边上,皱眉。 狄敬鸿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子彧,没有阴凉了,日头晒着练功会中暑的。 不远处有练功的判官瞧见了狄敬鸿,故意奚落他,敬鸿兄,过来一起玩儿啊! 同伴道:你别带坏敬鸿兄,这次还指望他垫底呢。 哈哈哈哈~ 甄子彧转头就走。 子彧,你去哪里? 半山。 半山,就是甄子彧和狄敬鸿经常去的秘密基地,山水画的视角所在处,那里一棵参天古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冠盖遮云蔽日,挡了周遭杂物,拢了一方小地,那小地平缓延展尽头又与山石平缓相连,山石之下是悬崖峭壁,既凉爽又清幽,是练功的好去处。 午后,半山处微风渐起,古树的枝叶飒飒作响,狄敬鸿干脆光了膀子,将袍子挂在枝丫上,子彧,你也脱了衣裳吧,特别爽利。 甄子彧不理,反倒是又系了系自己的腰带。 两人按照魏洛布置的功课练习,今日主要是练习腰部和腿脚,甄子彧和狄敬鸿面对面站了,一招一式身型利落,飘然若云,坚毅如松,狄敬鸿看得有些痴呆,甄子彧当头一记敲打,狄敬鸿连忙随着他起势翻飞。 两人累了便靠在古树下看对面山峦云雾缭绕,渴了便喝两口用竹筒带上来的山泉水,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到了山边,狄敬鸿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偷懒。 子彧,以后咱们就来这里练功吧,谁也不告诉,就咱俩知道。 嗯。甄子彧拾掇着穿上外袍,你总盯着我看干什么,我脸上有泥?他抬起胳膊擦了擦脸,汗涔涔,没有泥。 没有。子彧,你练功的时候,好俊。狄敬鸿还在如痴如醉的瞧着自己的人,甄子彧弯腰的时候他想将人抱起来,甄子彧抬腿的时候他想将人压|下去,甄子彧回眸的时候他想将人掳|了去。 甄子彧抬眸瞧了他一眼,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低头笑了。他这一笑不得了,狄敬鸿一下丢了魂,大力将人按到古树上,低头亲了上去。 甄子彧被他缠的紧,趁着喘息的工夫道:太阳要下山了,咱们得赶紧回。 狄敬鸿不吭声,抱着人亲了个通透,磨着人舍不得放,子彧,我想要|你,我想要那种,不是现在这样。 等大考结束 子彧,我等不了了,我要想疯了,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傻瓜,等大考结束了~啊。甄子彧忍得何尝不辛苦。 还有十天。狄敬鸿抱紧怀里的人,一声哀叹,老子这次一定要考过。 第40章 晋级大考。 第一科目, 笔试, 《探案秘籍》。 观澜《探案秘籍》共三册,包括《调查》、《追踪》、《推演》、《文书》、《摹画》、《验尸》、《药理》等科目,其中, 前四个内容是必考题目,后面《摹画》、《验尸》、《药理》等科目可任选一科主考, 甄子彧和狄敬鸿均主考《药理》。 考试前, 狄敬鸿趁着吃饭悄悄和甄子彧商量, 子彧,考试的时候你能不能在我后面? 甄子彧道:听说每个人的考题都是不一样的,我坐在你前面也没有用。前日,学监曾经讲过, 观澜为了防止考试作弊,给每个判官出的考题都不一样,而且, 都是针对每个判官最薄弱的一面为他们量身定制考题。 狄敬鸿支支吾吾道:我知道, 我不是想要抄袭, 我就是想让你坐在我后面。狄敬鸿坐在拨云堂的最后一排角落里,这是位置是他费尽心机才调换到的,上课之时偷懒打盹相对更加安全。 甄子彧道:那你要坐在哪里?狄敬鸿的身后是墙壁, 根本就没有人坐。 狄敬鸿道:我和豫青调换座位, 跟你并排坐,豫青坐到你的座位就行了,他刚好和博恩兄挨着, 博恩或许还能借上些东风。 还说不想抄袭? 甄子彧道:不行。抄袭若是被学监抓住,停考一年,明年都没有希望了,甄子彧还指望明年提点提点他,把他生拉硬拽扛上白银判官序列呢。 狄敬鸿还纠缠,甄子彧干脆用一块烧饼堵上他的嘴,就算你想换,景丰师兄也不会同意,赶紧好好吃饭,吃饱准备考试。 狄敬鸿往他碗里夹了一块肉,咕哝道:那我吃完饭去找他说。 甄子彧将那大块瘦肉分成两半,又给他夹了一半送回碗里,他能同意才怪,你莫要自讨没趣了。 刘博恩见状,歪着脑袋插了一嘴,子彧你不爱吃肉啊?说罢伸筷子要夹甄子彧碗里剩下的一般。 狄敬鸿和章豫青齐声道:你那么胖还吃! 刘博恩被他们俩一吼,悻悻地收住了筷子,我哪里胖了。 章豫青夹了自己的一块头扔到他碗里,吃吧,吃吧,胖死你得了。 刘博恩也不客气,吭哧咬进嘴里,咕咕哝哝,道:你昨天不还说胖子抱着软和么。 章豫青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吓得刘博恩一哆嗦,嘴里的肉吞进肚里差点儿没噎死。他偷偷斜眼瞧章豫青,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他每天小心翼翼的,章豫青还是总发脾气。章豫青起身道,各位慢用。 刘博恩喝了一口汤,把噎住的饭压下去,口里那口汤还没咽完,便叽里咕噜连忙起身,他胖嘟嘟地险些栽个狗啃地,也没顾忌便抬脚追了过去。 甄子彧道:博恩,你当心些。 刘博恩囫囵答了一声,跟上了章豫青,豫青,我也吃完了。 章豫青斜他一眼,我还以为你要把人家碗里的饭都吃完才走呢。 刘博恩也不敢反驳,也不敢解释,怕那句话说的不对他更生气了,只低着头道:我下次不敢了,你别生气。 章豫青哼道:我生什么气,我是很闲吗? 刘博恩偷偷瞄了章豫青一眼,那位脸色沉的跟块石头似的,刘博恩大气不敢出一口。 章豫青沉声道:吃完了就去准备考试,考不过看我怎么修理你。 刘博恩这才敢吭声了,好好好,我马上去。 甄子彧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羡慕嫉妒恨,自己怎么就没有章豫青这般魄力,到底人家还是将军家出身。 狄敬鸿见甄子彧看得出神,提醒他道:子彧,我们得去准备了。狄敬鸿寻思着,豫青最近越发不像话了,把博恩欺负的太狠了,别把我们家子彧给带坏了。 甄子彧道:临阵磨枪有何用,现在准备还不如定一定心。 狄敬鸿道:当然要准备,你没见大家都回去准备了?笔试是要脱衣服的。 甄子彧道:脱脱衣服做什么? 狄敬鸿道:谁知道哪个孙子想出来的鬼主意,说是脱了衣服就不用担心作弊。狄敬鸿一想到子彧要光着膀子考试,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若是韦景丰不同意他换座位,他就准备大闹一场。 甄子彧道:往常也这么考吗? 狄敬鸿道:不一定,都是临时知会,这些人狡猾的很,早课之时我听博恩说的。 甄子彧哦了一声,那咱们也去准备吧。 狄敬鸿嚼碎最后一块烧饼,拍拍手,道:子彧你先回,我去去就来。 甄子彧一把拽住他,你做什么去? 狄敬鸿道:不做什么。 甄子彧道:不做什么,就跟我回去。他见狄敬鸿眼珠转的快,定是在撒谎,每次他一紧张就这个表情。他怕狄敬鸿不听话,小声嘱咐道:你别去找学监,我与他说换座位的事。他大概猜出来狄敬鸿为何要吵闹着换座位了,先把人哄住再说,换什么座位,大惊小怪的。 狄敬鸿被他说的一愣,真的吗?甄子彧的表现比他好,甄子彧若是提出换座位,韦景丰应该不会为难他。 甄子彧点头,道:快走吧,没有多少时间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人在房中脱衣服,甄子彧用帘子掩了身子。 狄敬鸿伸直脖子瞧着帘子后面,心里又开始痒痒,子彧,你躲在帘子后面做什么? 甄子彧提升道:你不许过来。语气十分冷硬,吓得狄敬鸿一哆嗦。 狄敬鸿只能远远的看着,不知道甄子彧在帘子后面鼓捣些什么,而且近两日他经常遮着自己鼓捣,狄敬鸿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又要往前凑,想要过去探个究竟。 甄子彧听到了动静,厉声道:狄敬鸿,我说话你没有听见是吗?听语气,子彧似是生气了,狄敬鸿止住脚步,终是没有敢再向前。 过了片刻,甄子彧道:走吧。 他拉开了帘子,只穿了一条裳,赤着上身,光洁的肌肤泛着白光,狄敬鸿一阵口干舌燥,忍不住伸手抚上去。 别乱摸。甄子彧侧身躲了,我去找景丰师兄,你收拾妥当尽快过来。 狄敬鸿急忙拦住人,不要,子彧,你怎么能这样去找他,还去他房中。 甄子彧沉脸道:那你说怎么办?大家都忙着呢,你能别瞎折腾了吗? 狄敬鸿见甄子彧真要生气,终于有所动摇,不悦地嘟着嘴,道:咱们晚些过去,早些交卷回来。 甄子彧道:行,我早些交卷,你不要着急,答完再出来。晚交卷都怕考不过呢,提前交卷更没戏了。 狄敬鸿终于应下。两人约摸着时间,其他人都过去了,他们才慢吞吞进了拨云堂,狄敬鸿一路挡在甄子彧身前,生怕别人瞧见他。谁知道欲盖弥彰,他们是最后进门的人,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到了狄敬鸿身上~的背后。 甄子彧跟在狄敬鸿背后,乌发垂肩,肤白如雪,眸色如暮,有些个好事的判官不自觉发出惊叹声,平日见甄子彧出落得俊朗,脱了衣服竟比女子还惹人。 狄敬鸿见状,火气蹭蹭蹭到了天灵盖,咬牙切齿想要骂人。虽然他狄敬鸿是个脸皮肉厚脾气好的,但要分什么事。狄敬鸿拳头攥的咯吱咯吱响,正欲怒吼发作,当当当,学监韦景丰敲了桌子,安静,都坐好。你们两个来晚了还磨蹭,赶紧就坐。 甄子彧正担心某人发火瞎折腾,还好韦景丰打了个岔,甄子彧连忙奔着自己座位去了。他走到书案前正欲落座,韦景丰又道:甄子彧,你和狄敬鸿换个位置。 狄敬鸿闻声,一个步子跨到前面,抢了甄子彧的座位,回头冲甄子彧拧眉,示意甄子彧赶快换座位。 罢了,甄子彧也没有计较他的态度蛮横,这回总算是可以安心考试了。 下午的武考是三打两胜,与狄敬鸿打对手的两个判官本来以为输得肯定是狄敬鸿,没想到狄敬鸿像只斗气的小公鸡,昂着头把他们往死里揍。早起狄敬鸿瞧得仔细,这两个东西盯着子彧眼睛都快陷进去了,若不给他们立一个下马威,他们不会明白子彧是谁的人。 第一个判官疏忽大意,三招之内就被狄敬鸿揍除了鼻血,第二个判官见状小心提放,没想到不但没有提防住,反而差点儿被揍掉了门牙。两人灰头土脸的落败场边,对狄敬鸿自是心怀怨恨,狄敬鸿确是轻飘飘道:对不住了两位仁兄,你们尽快休整吧,少时二位还要对抗。 那两位本来一致对敌,听闻此言分开足足有两仗远,可不是么,狄敬鸿赢了,那就意味着他们是对手了,谁都不愿意成为输的那一个。 狄敬鸿见状,心里得意,不揍不老实,看来老子平日是对你们太好了。他踱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的绕道子彧的场子,看子彧踩着凌云步,轻巧转身,灵活翻飞,吊得对手满头大汗,不多时对手便气虚败下阵来。其实狄敬鸿也可以用这一招,但狄敬鸿偏不,他就是想揍人,狠狠揍。 见甄子彧胜出,狄敬鸿拍手叫好,子彧,好样的。 甄子彧远远瞪他一眼,狄敬鸿却丝毫没有收敛,他知道甄子彧肯定在告诉他,低调些,莫要让人家输得没有面子。狄敬鸿才不管,今日畅快,他要喝彩。 终于要晋级白银判官了,不容易。 第41章 扬州追踪 晋级大考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 狄敬鸿自己给自己放了鸽子。 心疼自己从来半点儿不打折。 他入夜不肯回自己的地方, 缠着子彧让他评价自己的表现, 真可惜,你没有看到我如何揍人,当时我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我只觉得用了三分力气,没想到那小子就见血了, 实在是太不禁打。 甄子彧无奈道:都是师兄弟, 你下那狠手, 日后做仇怎么办? 其实,甄子彧听闻狄敬鸿将人打的狠了,马上便去问了韦景丰被打的人怎么样了,韦景丰淡定道, 人没事啊,就是擦破点儿皮,后来那两位相互之间斗得更狠, 武试嘛总要分个输赢, 哪能半点儿不伤人呢?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29) 狄敬鸿只是在吹牛。 但甄子彧还是不能鼓励狄敬鸿打人, 现在他功夫日渐精进,若是养成了个打人的毛病,以后还不得在观澜里面翻天, 早晚有一天他们与清一道长偷学功夫的事情得传到院长耳朵里去, 到时候就不好交待了。 殊不知,韦景丰下午便像院长禀报了此事,狄敬鸿和甄子彧不知从哪里学的功夫, 步法十分厉害,院长当即就想把狄敬鸿传唤过去问个清楚仔细,不过,听韦景丰说他考试通过之后,院长心下欢喜又不打算继续追究了,院长晚上自己小酌了两杯,这会儿已经入睡了。 狄敬鸿扒着子彧稀里糊涂说着软话,反省自己下午动手过重的事情,反省的毫无原则性,但至少听上去十分深刻。狄敬鸿的反省要领是,只要子彧不欢喜的,那就必然是他的错,对待子彧可以不追问原因,不追究道理。HGRZL交 堂 甄子彧被他哄的欢喜,嘴角牵出几分笑意,表现的如此听话,也不知睡一觉还记住几句。 狄敬鸿连忙道:子彧,我保证我全记住,要不,我从头再背给你听啊? 甄子彧撇嘴道:我才不听呢,大晚上的用软话哄谁?甄子彧笑的时候,脸上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越发讨人喜欢。 狄敬鸿看得心痒,侧头吻上那小小的坑,喃喃道:哄子彧啊,哄的子彧高兴了,赏我一个甜枣吃。 窗外钟声响起,要灭灯了。 甄子彧要起身,狄敬鸿按住他,道:此等小事,怎能劳您主探大驾?副探伺候您歇息。说罢,他起身挥袖,一下,灯未灭,两下,灯芯跳了跳,三下,油灯似与他作对一般,本想耍个帅,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起身穿鞋,跑过去灭了灯了事。 甄子彧被他逗得笑出了声,狄敬鸿回来,甄子彧忍不住又偏过身子偷乐。 门外学监们的声音响起,催促着判官们要歇息了,狄敬鸿大手囫囵按住人,伏在甄子彧颈间道,公子在乐什么,说出来让在下也跟着乐一乐? 甄子彧肩膀一颤一颤的,也不做声。 狄敬鸿大手捞了人,一把掀起衣襟往身上蹭,子彧,大考结束了。 甄子彧嗯了一声,任由狄敬鸿抱紧着。他侧头看了看窗外,明月皎皎,星光熠熠,这夜似乎比往日的清亮了许多。以前,这样撩人的夜里,他多半会和金久奇纠缠在一起,那人精力旺盛,劲头十足,他只需安静的闭着眼,便能享受那呼啸而过的欢愉。 狄敬鸿热切地吻着他,甄子彧仰躺着受了,伸手触碰肌肤,指尖烫的哆嗦,甄子彧拉住他的手,循循善诱,像教他功课一样细心认真。 狄敬鸿手搭在身下人汗涔涔的额头上,小心翼翼地询问着甄子彧的感受。 这几日,甄子彧已经做了些准备,他给自己打气,应该没有问题,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紧紧抓住狄敬鸿的胳膊。紧张归紧张,甄子彧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语气镇定自若地对狄敬鸿,道:无事的。 以前,事事都是那人照顾他,可狄敬鸿不一样,狄敬鸿还是个孩子,跟他认识金久奇的时候一样大,他想给狄敬鸿留下一份从容美好的记忆。甄子彧知道,那会让他终生难忘。 狄敬鸿很心疼甄子彧,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有丝毫改变,但他毕竟没有经验,心里也带着紧张,却又偏偏适得其反,甄子彧想要教他,无奈以前自己也没有怎么上过心,教也只能教一些花架子,最后落得一身冷汗。 狄敬鸿皱着眉长吁了一口气,他感受到了甄子彧的艰难,俯下身子低声道,子彧,要不我们还是别了。 甄子彧一个没忍住牙齿咬出了声,倒吸一口气,语气却仍然温和的像水一样,无事~啊。狄敬鸿虽然平日大大咧咧,对待甄子彧却是极细致的,他看得出甄子彧不好受,却还是哄着自己顺着自己,换了任何人都会感动的一塌糊涂,何况,从来没有一个人对狄敬鸿如此温柔以待。 甄子彧这个人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突然就闯进了他单调乏味的生活,甄子彧对他的好,打从认识他那一天,便是全心全意的,似乎没有任何来由。就像是,这个人,上辈子便是他的,他也是这个人的。 狄敬鸿有时候觉得,这份好他受之有愧,总是小心翼翼的揣着,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没了,所以狄敬鸿也哄着甄子彧,顺着甄子彧,只要是甄子彧要他做的事,就算是再难他也咬牙去做,为的只是让这人高兴,看他平静如水的眸子牵出一抹浅笑。 为了那一瞬间,狄敬鸿觉得让他做什么都值得。 想什么呢?不专心。甄子彧蹙眉,这人竟然走神了,是有多不上心? 没有,我只是担心。狄敬鸿胡乱安慰着甄子彧,若轻若重,循序渐进,不多时,逐渐找到了要领。 他觉得自己打从认识甄子彧之后,整个人生似乎完全开窍了。 比如说《探案秘籍》,他背诵了整整十余年,也只是背诵了不过十页,第一年背了两页,第二年背到了第三页,第三年背到了第四页,第四年背到了第五页,第五年终于背到了第六页,却忘了前五页。 比如说练武,冯安然教习的,他半点儿不曾领悟,在外面偷学的三招两式,也未见得有什么精进。狄敬鸿天生就是个懒散好闲的性子,做什么事情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真的上心。 甄子彧是个例外。 他琢磨过原因,却始终想不透,就像他想不透自己的身世一样,想不透的事情只能顺了自己的心,由着自己的心 最要命的时候,甄子彧把嘴唇都咬破了,一身冷汗哼出了甜腻的一声,渗到了狄敬鸿的骨头里,狄敬鸿受到了鼓励一般,心里暂时放下了罪恶感。 甄子彧发现狄敬鸿也有个坏毛病,总是缠着人没完没了的问话,跟以前一模一样,非要逼着人开口才罢休,稍微松快一些的时候,甄子彧便囫囵应着他,可甄子彧刚刚回应了一句,那人便像是疯魔了一样要上房揭瓦。 晋级大考第二日,学院放假休整。 还好,不用去上课。 大清早甄子彧躺在床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没有比十八岁那年好多少,甄子彧兀自念叨一句,这人真是笨死了,那点儿本事都忘了。 以前金久奇抱他的时候花样百出,能想出一百种法子来让他舒服,时间长了他也不再抗拒那种事,反而几天不做就想的不行。甄子彧脸皮薄自然是不好意思主动,那人特别坏,每次都缠着他没完没了问,子彧,你想做什么就跟哥说~啊,哥保证事事都给你最好的。非要磨着他,让他自己亲口说出来才肯罢休,反反复复问,坏死了。 甄子彧知道狄敬鸿忍不下去了,最近这人着了魔似的往自己身上磨蹭,之前拿晋级大考做说辞,晋级大考之后肯定躲不过了,无奈他只好自己偷偷准备了几天,该喂药地地方喂药,该采取措施的时候采取措施,那些法子以前哪里用得着甄子彧亲自动手,每次金久奇都把甄子彧拉到怀里摸着头哄着,甄子彧却仍然撒娇耍赖不乖乖的配合。 现在倒好甄子彧叹气,自己真是越混越惨了,大清早的睁开眼连个人影儿都没瞧着,不知道又跑到哪里耍无赖去了。 他躺在床上,莫名的心里一疼,一颗眼泪顺着眼角打湿了被子,好想那个人,现在才知道九哥对自己有多好。 这样的早晨,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九哥肯定会坐在床边,亲自给他擦手擦脸,亲自一勺一勺喂他吃粥,他自己耍脾气不吃饭,九哥便会软硬兼施用嘴喂,直到他把那一碗清粥吃完才肯罢休,然后就会乖乖地坐在床边,任他打骂耍性子,笑嘻嘻地道歉哄他,直到他把气全撒出去。他哪里是要撒气,只不过想撒娇罢了,他就是觉得自己被欺负狠了不服气,非要欺负回来心里才舒坦。 甄子彧想到伤心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忍不住的流,将被角打湿了一片,委屈的心都揪到了一块儿,早上起来睁眼没有见到他,没有粥喝也没有人让他发脾气,九哥从来不会对他这样。 坏人。甄子彧呜呜的哭着,哭够了也没有人了搭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冷宫的妃子一样可笑,眼巴巴的想着伺候好人家,可人家舒服完了穿衣服便走人。为了让狄敬鸿好受一些,他竟然不知羞|耻的做了那种东西,喂好药喂好油带了整整五日,练功的时候撑的生疼他也咬牙忍着。 委屈到了极点,忍不住又哭。 子彧。负心人终于回来了,听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不知道又被谁撵了。 甄子彧擦了擦眼泪,抻被子蒙上了头。 狄敬鸿叮里咣啷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不多时坐在床边轻轻抻被角,子彧,你醒了吗?他进门看到甄子彧蒙了被子,来,我给你擦擦脸,然后咱们吃饭啊子彧,你怎么了? 狄敬鸿摸到了阴湿一大片的被角,吓得手直哆嗦,子彧,怎么了。他将人从背后抱了,不知所措,满是自责,还疼是吗?昨夜你整宿没睡踏实,都怪我,没轻没重的,我看看怎么样了。 他伸手掀被子,甄子彧一把将被子压实了。不要你管,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甄子彧赌气,也不吭声,就是不让他掀被子。 狄敬鸿见子彧生气了,只能收回手,继续拢着人,轻声细语地哄着,我见那里伤了,得抹些药~啊。 甄子彧倏地掀开被子,瞪眼道:你去找豫青讨药了?又没下山办案,你讨什么药去,人家若是来看我,我又该怎么说? 狄敬鸿没顾上回答,一把将人紧紧抱紧在怀里,子彧哭了,眼圈通红。 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实在通不过,就只能放弃这一章。 第42章 扬州追踪 狄敬鸿见甄子彧红着眼圈, 一把将人拢到怀里, 紧紧抱着。 昨夜自己真的是太过分了,后来才知道子彧眼泪都流了下来,他就那么一直咬牙硬挺着, 背对着自己一声都不吭。 这会儿狄敬鸿也只能道歉检讨,子彧,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磨着你要了。 甄子彧才不关心他磨不磨的,他现在说的话能信才怪,过几天还不是要心里长草?甄子彧现在只关心药的事情, 我问你,你去找人家讨什么药!刘博恩是个热心肠,他若知道甄子彧受伤, 肯定要过来问长问短, 到时候怎么说, 简直丢死人了。 原来甄子彧在担心这件事,狄敬鸿道:我没去找豫青讨药,我见枕头下面有一些, 我就帮你用了, 一会儿咱们再换一次?狄敬鸿越说声音越小,他知道子彧脸皮薄,这话说出来肯定又要恼人了。 甄子彧俊眉蹙成了一条线, 动了动嘴唇没有做声。狄敬鸿低头扎在他怀里,等他撒脾气随便发落自己。甄子彧负气的推了他一把,并没有动手打人,自己翻身又躺下了。 狄敬鸿探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什么都没说,我下山的时候他们还都没睡醒呢。 甄子彧被子掩了半个脸,咕哝道:大清早你下山做什么?你那小胆子,黑乎乎的,不害怕了啊? 狄敬鸿道:我去给你买粥了啊,你上次不是说老陈家的豆腐粥好喝?我扶你起来擦擦脸,吃完你再歇着,反正今日无课。 狄敬鸿说完试着扶了扶,甄子彧顺势起了身,不知怎的,听他说完给自己上了药,似乎觉得没那么疼了,难道是自己存了心娇惯自己?甄子彧觉得不能,自己根本就不是那种恃宠而骄的人,绝,对,不,是。适才,多半儿是被这人给气得忘了疼。 甄子彧道:梳篦给我。 哎~狄敬鸿欢欢喜喜答了一声,我来,我来。前些日甄子彧受伤,头发一直都是他帮忙拾掇的,甄子彧爱干净,受不了邋遢,他一根头发丝都不敢马虎,头发拾掇的利利索索的。狄敬鸿给人擦脸漱口束发,喂人吃粥,行云流水。甄子彧要自己吃,他坚决不让,甄子彧便随他去了。 折腾一早晨,甄子彧觉得,自己终于心里舒坦了。 他琢磨着,自己可能还真是有些恃宠若娇。 眼见甄子彧脸色有所缓和,狄敬鸿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但仍旧不敢松懈。等甄子彧躺下休息,他才敢松了一口气。虽然松了一口气,仍旧守在人身边。 甄子彧知道他站在自己身后,背着身子咕哝一句,傻乎乎地杵在那里做什么,我又不是得了什么大病需要人照顾,大白天的赶紧出去找些事做,给小鼠喂些食,出去打听打听考试结果,顺便帮我把药材晾晒出去。 甄子彧每日上山下山都要顺道采药,稍有空闲便捣鼓制作一些粉末、药丸,喂小鼠吃了之后观察效果。如果效果良好,甄子彧会把药物的配方记录在册,让狄敬鸿背过。 狄敬鸿最近勤快了许多,老老实实应了,好,我把那些瓷瓶也都擦洗了。 真态度,甄子彧很满意。 不错。 甚是欢喜。 甄子彧研制药丸药粉会用各种器具,有铜器也有瓷器,那些器具每日都要擦洗干净,现在已经全都是狄敬鸿的活儿了。 甄子彧嘱咐他,道:好,当心些,别给我砸了。 狄敬鸿道:放心吧,我就算砸了自己也不敢砸你那些个宝贝~啊。好些个瓷器都是甄子彧亲手烧制的,造型十分奇特,有的只是一根管子,有的造型像个漏斗,上面还有严实的盖子,狄敬鸿知道这些都是子彧的心爱之物,碎了买都买不到赔他,每次擦拭都是加着万分的小心。 甄子彧又是咕咕哝哝,道:净瞎说,东西砸了还能烧,你砸了甄子彧将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狄敬鸿偏要凑上前问他,我砸了怎么样? 甄子彧翻他一眼,道:你砸了就没人祸害我了。 狄敬鸿:难道还是没消气? 狄敬鸿正发愁如何继续哄哄人,甄子彧转而又道:等我身子好些了,咱们把那个小土窑重新修一修,砌一个大些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瓷器我都能给你做。 狄敬鸿又欣喜,真的?最近不知怎的了,子彧高兴他就高兴,子彧烦恼他就烦恼,子彧对他笑他便想笑,子彧闷声他便不敢说话。子彧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着他的心。 甄子彧点头。 狄敬鸿觉得子彧是他的人,他更是子彧的人了。 现在这些瓷器都是甄子彧仿照金久奇实验室里的玻璃器具做的,那些玻璃的家伙式甄子彧玩儿过,上面还刻着刻度,做实验自然是比瓷器好用的多,可惜金久奇不让他随意进出实验室,金久奇说那些瓶子里面的药水是极危险的,这是唯一一件甄子彧闹过了几次,他都不肯松口的事情。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0) 有时候被甄子彧闹得狠了,金久奇便敷衍说,我家子彧这么俊,万一被强酸溅到脸上毁容了我找谁说理去,难不成还要跑去法国找我的教授理论? 甄子彧若还是不依不饶晚上把人轰出门外,金久奇便拿一些中药哄他,教他研制药粉和药丸,金久奇的逻辑是,咱老祖宗的东西最稳妥,哄哄媳妇再合适不过。金久奇不仅教甄子彧做药粉药丸,要教他如何调制香料,教完了就用到甄子彧身上,当天晚上便要按住人验收成果。 甄子彧有些懊恼,当时没有缠着九哥问玻璃怎么烧制,现在他就只能烧瓷器了。 甄子彧会烧瓷,家里大大小小的摆件用具都是他亲手烧制的,九哥每次捏着那玲珑瓷碗吃饭,都要敲打魏洛,魏洛,你要谢谢我们家子彧,若没有子彧心灵手巧,你哪里能如此讲究的吃饭?这时候,魏洛多半儿会咕哝一句,三哥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你又没下聘。当着甄子彧的面那人不敢发火,魏洛最知道挑什么机会敲打他。 说起烧瓷这件事,甄子彧颇有心得,他的主业是研究古书字画,但他最喜欢的副业就是烧瓷。甄子彧从小生得俊,母亲怕他出去招惹是非,整日把他关在家里不准出门,比大家闺秀看得还严实。这还不算,母亲还不许他随意笑,要他始终板着一副脸,久而久之他便真的不笑了。 若不是金久奇那个鬼九逗人有一套,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笑了。不笑的甄子彧将日子过得了无生趣,后来母亲故去,他便在大宅子里面度日如年。 实在憋闷的紧了,他就想鼓捣些瓷器,可是甄家以售卖古玩起家,明令禁止任何甄家人制作赝品,烧新瓷也不许。甄子彧只好偷偷攒了些钱,在北平南郊置办了一处宅子,宅子平素是空着的,养了一院子的鸽子,甄子彧偶有闲暇便去那处宅子里制坯烧瓷。 想到那处宅子,又是一桩恼事,有一次金久奇追一个小贼,把他辛辛苦苦烧的东西全给砸了,气得他追着人打也没有解气。金久奇那人偏偏就是个无赖透顶的,耗在宅子里不走,最后软磨硬泡把甄子彧的脾气给磨没了,还在宅子里要了他的第|一|次。 那次真的很疼。 可不知怎的,甄子彧回想起来,已经忘了那锥心刺骨的疼,就只记得那人在他耳边咕咕哝哝的甜腻,或许,他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吧,认了那个人就一辈子都是他了。 在这种事上,甄子彧不知道高手是什么样的,他面薄,自然也不会与人问这些有的没的,但他知道,金久奇肯定是高手,他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那人,不管如何挣扎都会沦陷,可不就是高手么。 莫说旁的,单说南郊那幢宅子吧,甄子彧真的是被他哄的在哪里都跟他胡来,夏天夜里在屋顶上,冬天白日在暖炉旁,春天在林子里,秋天在草丛里。 金久奇最喜欢的地方竟然是梯子,按了人趴下还不忘垫上个软垫,就着梯子的斜度刚好两个人都舒服,起初子彧自然是不肯的,就算周边没有人家,还有满院的鸽子呢,金久奇却说,就是因为有满院的鸽子才选在这里。 金久奇的歪理是,鸽子也要生崽崽,不教它们怎么会? 那人最是没皮没脸的,甄子彧磨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鸽子咕咕咕的叫着,甄子彧简直要崩溃,金久奇却越发的精神。之后甄子彧有了心理阴影,觉得那些鸽子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于是,喂鸽子的活儿交给了金久奇,甄子彧实在是没有脸再去给那些鸟儿喂食了。 除了梯子,金久奇第二个喜欢的地方就是甄子彧想想就脸上发烧,那人实在太坏了,恶趣味多得数不胜数。 甄子彧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上午,想那个人,想回家。 想家,忍不住哭。 狄敬鸿总算是干完活儿回来了,他若再不回来,甄子彧要疯了。 甄子彧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人,也不是非要去想那些事,只是今日突然就不想控制了,最是矜持的一个人,也有稍微想要放纵一次的时候。 狄敬鸿进门带着欢喜,说话声音底气十足,喊子彧名字的时候,尾音不自觉的上扬,子彧,好消息,好消息,我们都通过考试了。豫青和博恩他们也通过了。 甄子彧道:张榜公告了?该不会又是打探的小道消息吧? 狄敬鸿双手插着腰,活像一个小混混,还没有,最早也要两日后张榜,我偷偷问的冯安然,老头子竟然独自躲在书房里面偷喝小酒,被我逮了个正着,嘿嘿,观澜禁酒,院长当以身作则,他怕我宣扬出去,便老老实实告诉我了。 甄子彧抿了嘴笑,看来是真的考过了,若不然,院长也不会高兴地破例喝起了小酒。 还说不是亲儿子,甄子彧觉得这儿子倒像是比亲儿子还亲了。 第43章 扬州追踪 隔日, 子彧稍好些, 就躺不住了,支使狄敬鸿去叫刘博恩过来,作画。 刘博恩听闻要去作画, 二话不说,抄起纸笔就狄敬鸿往他屋里跑。这两日刘博恩过的苦啊,章 豫青整|日|逼着他练武, 他已经累得快要爬不起来了。 他累, 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他累还不敢逃。 晋级大考的成绩还没有公布,章豫青单方便认定刘博恩表现不如狄敬鸿, 如此短的时间就被狄敬鸿超越,章豫青认为全都是因为刘博恩自己不用功。虽然晋级大考已经结束,但是落下的功课照样要补齐。 一个字, 练! 狄敬鸿瞧着, 刘博恩这两日似乎有些瘦了。尽管, 瘦了之后还是比他胖许多。以往,只要章豫青在观澜,狄敬鸿拽都拽不走刘博恩, 今日刘博恩破天荒的逃出了门, 定是受了非人的虐待。 狄敬鸿偷偷问刘博恩,豫青打你了? 刘博恩惨兮兮地拉着脸,没打我, 比打我还难受,他让我拎着水桶绕校场跑五十圈,还让我单腿站立半个时辰,还让我 停!狄敬鸿只听了两样,便觉得章豫青太过分了,简直就是虐待,变|态的虐待。你今天别回去了,让他找不到你干着急,走。 刘博恩抱着纸笔嘟着嘴,摇头道:那不行,豫青生气了不好哄。 狄敬鸿: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怕他生气?你知不知道你总惯着他,他会越发变本加厉? 刘博恩:知道。 狄敬鸿:知道你还惯着他? 刘博恩:两码事。 狄敬鸿:怎么就两码事了?今天别回去了,听见没有? 刘博恩:画完画就回去。 狄敬鸿:你总这么惯着他,活该被他欺负。 刘博恩:你不也惯着子彧? 狄敬鸿:那能一样吗? 刘博恩:我看不出有何不同。 狄敬鸿:反正就是不同,哎呀,随你。他若再欺负你,你来找我,我找他问话。 刘博恩:别了,我怕你问完话之后,他直接动手打我。再说了,你敢找他问话才怪。 狄敬鸿: 背后一声吼:刘博恩! 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人搭着话,没想到章豫青竟然追了过来。刘博恩头都没回,下意识撒腿便跑。 章豫青:刘博恩,你给我站住,我数到三,一 刘博恩停住脚步,慢吞吞地回过头,两只眼睛笑出了桃花,豫青~啊,我见你方才被院长叫过去训话,便没有跟你请示,喔~是子彧叫我过去。刘博恩特意留了个心眼,没敢说是狄敬鸿叫他,狄敬鸿这厮在章豫青面前根本就立不住,说了等于白说。 果不其然,提到甄子彧,章豫青没有继续吼,子彧不是病了吗?叫你过去做什么? 刘博恩吞吞吐吐,道:作,作画。说罢偷偷瞄着章豫青,等他下一步指示。 狄敬鸿道:作一幅画,完事就把人给你送回来,博恩,走。 章豫青瞪他,道:我随你们一同去。说不定这个人打着甄子彧的幌子把刘博恩叫过去偷懒,这种可能性不仅有,而且,极大。 狄敬鸿委屈道:豫青,你不信我? 章豫青道:信你?我又不傻。 狄敬鸿: 甄子彧多聪明呀,三人进屋就看出了端倪,他解释道:真是我让敬鸿去请博恩的,我想请博恩帮我画一幅画。 章豫青道:子彧,你莫要被这两个人给哄骗了,他们就是想偷懒,歪七杂八的法子多着呢。章豫青觉得,甄子彧肯定是被狄敬鸿那个泼皮给忽悠了。 无论怎么解释,章豫青都不相信,甄子彧也实在无奈,行吧,总之,还要劳烦博恩跟我们跑一趟。 另外三人异口同声道:去哪里? 甄子彧被他们吓了一跳,尤其是狄敬鸿,咋呼的最厉害。 甄子彧道:去半山。 狄敬鸿第一个跳起来,不行,你病还没有好,去半山做什么?要么等你病好了再去,要么就我画下来让博恩照着画。 甄子彧被他逗得噗嗤笑出了声,你画下来还能看吗? 狄敬鸿道:那就,我带他去,画完拿回来给你看。 甄子彧道:我已无大碍。 狄敬鸿坚决不同意,刘博恩看得费解,问甄子彧道:子彧,你到底什么病啊? 甄子彧倏地涨红了脸,啊?我 狄敬鸿道:你别瞎问了,子彧脸皮薄。 甄子彧又: 刘博恩还在嘀嘀咕咕,生病又不丢人。 甄子彧脸涨的更红了,头也低了下去。 狄敬鸿啧一声,打到刘博恩头上,不该问的别问。 刘博恩反而更好奇了。 章豫青道:那现在我们做什么,去你们说的那个半山之处吗? 狄敬鸿:不去。甄子彧:去。 章豫青和刘博恩望着他们俩,不知道去还是不去。 狄敬鸿见甄子彧坚持要去,最后退了一步,去也行,你若觉得吃力,我背你。 刘博恩惊到了,狄敬鸿被称为观澜第一懒,平时自己上山下山都喊累,连个斤八重的东西都要扔给刘博恩,他竟然主动要求背甄子彧,唉,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章豫青由衷佩服甄子彧的御人能力,竟然能把狄敬鸿给治的服服帖帖的,就连院长都拿他没有任何办法。狄敬鸿最是个没皮没脸的,训斥责骂半点儿不管用,他又是个倔强死性的,追着打更是半点儿用没有。也不知道甄子彧是用了什么法子,就把这小子收拾的老老实实,这招数若是拿来对付刘博恩,说不定也不用像现在这般费力了。 甄子彧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但下山上山确实还是有些吃力。 但他实在是等不到彻底痊愈了,若是过两日有案子又得耽搁时间,趁着大家都在山上,得把这事给了了。 甄子彧合计着,刘博恩就算是画工再厉害,第一次恐怕也做不到临摹的半分不差,今日只需让他站在画师的视角上将眼前风景看仔细了,待回来之后细细琢磨,多画几次就能画成功了。 狄敬鸿见甄子彧行路吃力,执拗着一定要背他,甄子彧不肯,他就拉着人撒泼耍赖,甄子彧拗不过他,只好任他背上了山。 到了半山,刘博恩和章豫青均是由衷感叹,没想到双溪山上竟然还有这般仙境。这方空地妙就妙在刚好被千年古树给遮挡了,从外面瞧,郁郁葱葱什么都瞧不到,走进来之后却是别有洞天。 刘博恩道:狄敬鸿你偏心了啊,这么好的地方竟然只告诉子彧一个人。 狄敬鸿拉了他过去山崖边,少啰嗦,赶紧把对面的景致画下来,我看豫青还是没罚狠你,还有这些力气说话。若不是子彧想要你来画画,我才不会告诉你呢,我是我和子彧秘密约会的地方,谁都能随便来不是要坏事么? 刘博恩活动活动筋骨,道:没问题,手到功成,你们且歇息片刻。 甄子彧坐不住,站在刘博恩身边指点如何作画,片刻也没有离开过。这幅画比刘博恩想象的要难,因为甄子彧要求比较高,他便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画,用上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工夫。 甄子彧特意在一方空纸上,凭着记忆临摹了那个山巅的道观,让刘博恩照样子画到了山水画上。 他们视野所及之处并没有这样一个道观,甄子彧后来仔细想了想,会不会是画师将双溪观换了个位置,搬到了画上?可是回忆起来,画中的道观与双溪观又有所不同。甄子彧始终没有解开心中这个疑惑,他想着先让刘博恩画下来再说。 待到画成,甄子彧拿起那幅山水画仔细欣赏,赞不绝口,真像,博恩兄你的画工甚是了得。山水风景,光晕留白,与原作相似度几乎达到了八成。 章豫青也凑上前来,看了那山水画之后,终于不再用冷光凶刘博恩了。 章豫青道:子彧兄,你为何要博恩作这幅画?甄子彧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山水才画的,若是真的喜欢山水,甄子彧完全可以自己作画。甄子彧临摹的工夫比不过刘博恩,但创作的工夫其实并不比刘博恩差。甄子彧尤其擅画山水,而且能够画的飘然若仙,意境空悠。 甄子彧道:一位故友曾经相赠一幅山水画,我十分喜欢,可惜那幅画遗失了,幸好博恩兄妙手临摹,又让我见到了这幅画。 甄子彧拿着那幅山水画爱不释手,如同珍宝,这可是他们返回北平的关键通路。这幅画现在还只有八分相像,凭着玄冥画师刘博恩的功力,过不了多久定能临摹到以假乱真。 刘博恩被甄子彧夸赞,心里美滋滋。 狄敬鸿却与他相反,心里酸溜溜,怎么又是那位故友,不是说好了不提他了吗?狄敬鸿知道,甄子彧说的那位故友就是他的什么九哥。 九哥。想到这恶心的称呼,狄敬鸿简直要崩溃了。 偏偏刘博恩又是个没心眼的,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哪位故友相赠,为何没有听你提起过? 狄敬鸿气呼呼甩了袖子,道:画完了,走罢。 刘博恩还要问,章豫青打断他,道:子彧说过,他与友人游历山水,在双溪山迷了路,友人不知所踪,身上带的东西也丢了。甄子彧确实说过,在狄敬鸿把他当嫌犯抓起来的时候说过。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1) 狄敬鸿听到此处,又顿住了脚步,转回头来拉甄子彧袖子,道:子彧,我还背你。狄敬鸿想起来,子彧那位友人似是故去了,自己怎能与故去的人一般见识?而且,子彧身上还伤着,自己怎能生他的气? 狄敬鸿怕子彧伤心,回过头来把人护了。 第44章 扬州追踪 两日后, 晋级大考成绩公布。 观澜学院, 普院哗然。 本次白银判官晋级大的考成绩令人瞠目结舌,多个意外出现在同一榜单。 第一个意外,十二名青铜判官竟然全部晋级白银成功, 料想下一年度黄金判官晋级大考将是一场惨烈争夺,本年度尚未晋级成功的白银判官闻知噩耗, 哀鸿遍野。 第二个意外, 入院不足两月的甄子彧竟然晋级成功, 而且成绩奇高,若是抛去观澜石积分不算,单论本次大考成绩,甄子彧竟然超过了常年霸占榜首的章豫青, 一举夺魁。 第三个意外,常年稳居观澜石榜尾的狄敬鸿竟然也晋级成功,而且成绩没有垫底。相比前两个消息, 这才是最最最受关注的。狄敬鸿晋级成功, 那岂不是意味着至少在一年内看不到院长拿着戒尺满院追人了?好端端的乐子, 没了。 甄子彧望着那榜单,连连摇头,他实在是佩服院长的魄力, 为了让狄敬鸿晋级, 院长也真是豁出去了,他做了研究,发现今年文考的考题是建院以来最简单的一次。狄敬鸿考了个倒数第三, 院长接连三日都笑得合不拢嘴。 狄敬鸿望着那榜单,兴高采烈,心里憋了好几日的话,终于敢说出口了,子彧,咱们是不是得庆祝庆祝? 狄敬鸿眯眼笑得邪魅。 甄子彧瞪人,凶凶的。也不知道是谁,前两日还信誓旦旦说以后再也不要了,就知道不能相信你,这才几天,心里又痒痒了。 刘博恩道:对,一定要庆祝,去镇上吃顿好的。虽然他仍旧是倒数第二,不过能晋级就是好事,毕竟狄敬鸿熬了那些年,又有甄子彧的加持,超过他是迟早的事,刘博恩相当看得开。 章豫青破天荒没有黑脸,能够晋级就是好事,虽然某人的成绩仍未进步,但他们会继续住在一起,章豫青仍然可以早晚提点,明年这个时候若是他再敢考成这样章豫青冷冷的眼神飘过刘博恩的后颈 刘博恩背对着他,莫名一哆嗦。 四人商量着,课后下山。 课上,有买案文书传上山。 甄子彧二话不说便抢先举手,刘博恩和章豫青也举起了手,甄子彧回头瞪狄敬鸿,狄敬鸿不情不愿,但也只好也跟着他们举了手。 其实,狄敬鸿原本打算逍遥半年,现在暑气正盛,他才懒得出门,他心里盘算着待明年开春再接案也不迟,看子彧这架势,若自己不举手,怕是晚上回去庆祝不了了。 冯安然心情正好,难得见狄敬鸿勤快一回,乐呵呵就将出山令牌指派给了他们。 四人共同下山探案。 白银级的买案人是民间富户或者四品以下官员,不是什么大人物,酬金一般在白银五十至百两之间,最高配置就是四位判官出山,此次买家沾了狄敬鸿的光,院长二话没说便指派了四个人。 观澜规矩,买案文书一般不会当众宣读,只有探案判官才能知晓,院长指派出山的时候,四人并不知道是什么差事,待真正接到那个买案文书,狄敬鸿乐坏了,扬州刺史买案,辖地有一盐商失踪。 狄敬鸿道:我们可以去扬州玩儿了! 狄敬鸿从小就被圈在观澜,最远的地方也就去过长安。扬州,他只在书中见过,说是那里晴云曲金阁,珠楼碧烟里,山美水美食美人更美,总之,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地方。 冯安然见他得意忘了形,敲着桌子训斥道:让你去扬州是办案,不是闲游。 狄敬鸿撇撇嘴。 冯安然道:此案与平常白银级买案文书不同,你们务必要重视。 甄子彧道:院长,此案的酬金为何如此高?酬金一百五十两。 冯安然道:买案人是扬州刺史,酬金却是双份,府衙给付酬金五十两,盐商夫人给付酬金百两,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两。 此案是一位盐商失踪,官府连续寻找十余日,至今仍然没有找到人。扬州的案子不远千里找到观澜来,肯定还是有些棘手的。 冯安然又叮嘱,道:案子算不上是大案,却是长安推荐来买案的,定要重视。 狄敬鸿嘟囔,怪不得派四个人下山,原来是你的老主顾。 眼见冯安然要吹胡子瞪眼,甄子彧连忙拉某人的衣袖。难怪院长总要教训他,真是气人,院长为何派四人下山,某人心里没点儿数吗?还不是因为某人不妥帖,院长担心? 冯安然这几日心情正好,也没有继续与狄敬鸿计较,又嘱咐了四人一些话,说来说去也都是说给狄敬鸿一个人听的。最后,甄子彧出面允诺,定会帮院长看好人,冯安然才算稍稍放下心来,将出山令牌给了他们。 四人先骑马,再走水路。 甄子彧在晋级大考之前练习了马术,现在骑马行路已经没有任何困难。一路上,大家有空便商量分析案情,希望过去之后及早破案,尽快归来。只有狄敬鸿不着急,他心里还想着要多在扬州玩些时日呢,省得回来天天被老头子教训。 按照买案文书描述,失踪的并不是大盐商,只是个中等散户,按理说刺史没有必要如此挂心,即便是这人找不到,也不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章豫青分析,此次买案,刺史可能是受盐商家人所托。朝廷命官和盐商之间,避嫌唯恐不及,刺史能够帮他们出这个面,说明刺史与这家人的关系不一般。 再一分析,盐商与朝廷命官之间的牵扯,无非就是金钱往来。盐商的财力不容小觑,即便只是一个中等散户,也是身价不菲。 甄子彧道:有一个疑点,破案贵在神速,扬州之案为何千里来观澜求援?咱们到了那边现场早已破坏殆尽了。 章豫青道:既是长安推荐来买案的,是得好好查一查了。 甄子彧道:若是如此,倒也不怕,怕的是 章豫青道:怕的是有圈套? 甄子彧点头,道:失踪多日未找到人,或许,人早就已经没了,等我们赶过去,莫说人,恐怕连尸首都没有。 章豫青道:是啊,我们要加快行程了。他瞧了一眼坐在行船甲板上观山乐水的两个闲人,无奈地摇摇头,过去之后还要照顾这两个摆设。 甄子彧道:要不,我去把那两个摆设叫进来,考考他们《探案秘籍》什么的? 章豫青道:子彧兄,有一事我早就想请教。你为何整日让敬鸿兄背诵《探案秘籍》,他就算将《探案秘籍》倒背如流,到了案发现场还是晕尸。章豫青哪里好意思问,你是如何把你们家那位从倒数第一提点到倒数第三的? 甄子彧看着在甲板上乐呵呵打水漂的人,叹气道:豫青兄~啊,我从未指望他能通过背诵《探案秘籍》就成为殿堂级判官,我只是不想让他继续闲散下去罢了,咱们两个费心费力推演案情,凭什么他们两个就要坐在那里闲玩?懒,是个病,得治。懒病治好了,他自然而然就会动脑子动手琢磨如何破案了。 章豫青一拍脑门,道:有道理。说罢,他大踏步迈上甲板,一把捉住白胖的刘博恩,竟然没有费吹灰之力便将人拎回了船舱,嘴里念叨着,别玩儿了,回去给我背诵《探案秘籍》,考了个倒数第二还好意思跟人家倒数第三的人玩儿。 刘博恩:昨天不还说我晋级成功,要给奖励么,这又是抽的什么风? 狄敬鸿手里掂着一块石子,莫名其妙的瞧着章豫青,也不敢掺和,也不敢问。打水漂打的好好的,章豫青这块臭石头,瞎捣什么乱?没有了玩伴儿,狄敬鸿松了手,将那石子扔进运河路。 怎么不玩儿了?甄子彧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背后,负手而立,衣摆随着江风飘荡,荡的人心生摇曳。 狄敬鸿又来了精神,子彧,你们议事结束了?我说那块臭石头怎么把博恩给揪走了呢?狄敬鸿拉上甄子彧的手,子彧陪我玩儿,可有意思了。 见甲板上无人,甄子彧踮脚,抬下颌垫在了狄敬鸿的肩膀上,软绵绵道一声,敬鸿啊。 甄子彧如此语气说话,狄敬鸿随着那软软的语气,浑身也软了下来。 甄子彧道:敬鸿啊,若不然,你也随我进去背诵《探案秘籍》吧,顺便分析分析案情。 狄敬鸿被甄子彧那忽闪的眸子鼓动的心里长草,乐呵呵地随着他应承了,行,子彧你教我哈,我若是笨你可千万别恼,你若恼了也千万别自己生闷气,尽管打我便是。 甄子彧勾嘴角,笑道:好。说罢又探出舌尖,灵巧地在狄敬鸿耳垂上带过,若有若无的,搅得人一阵酥麻。 狄敬鸿反手将人抱住,按在了围栏上,吻上了那淘气的舌头。两人不敢过多造次,浅尝辄止。狄敬鸿乖乖地拢着人,主动要求回去,子彧,我想背书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总在外面疯玩儿。这话说的,好像方才在外面疯玩儿是旁人强迫他似的。 不过,甄子彧没有计较。 人家乖巧的时候,就得承认人家乖巧。 甄子彧笑着点头,走吧。豫青兄啊,我教你给刘博恩治懒病,我可没教你凶他啊,副探当打就打,偶尔还是要哄哄的,一味用强的也不行。比如,狄敬鸿一会儿进去,肯定要粘着人亲亲,那就让他亲亲,他高兴了脑子便会好使,他脑子好使了,两个人不就都开心了? 扬州多水,与大运河相依,是南北交通的要冲。大运河比想象的更加宏阔,岸上码头商贾来来往往,河中游船运船往来如织。漫步沿岸长堤,眼前一道绿色的水域,对岸山峦起伏,似是近在眼前。目及之处,又有楼台掩映,绿树成荫,俨然一幅天然秀美的山水长卷。 甫一上岸,一场小雨不期而至,细密的雨丝无声地洒落在水面上,朦胧的景象让人不由地惊叹。雨丝细密,不必遮挡也湿不了衣袍,狄敬鸿还是为甄子彧撑了一把油纸伞,将人拢到自己臂展里,护了过去。 不知怎么,只一眼狄敬鸿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他觉得这个地方天然的温润绵软,像极了甄子彧的性子,让人发自心底的喜欢。 扬州终于到了。一路,《探案秘籍》更精进了。 第45章 扬州追踪 四位判官上岸先到府衙, 拿了探案官文。 扬州刺史亲自在官文上盖了官印。刺史是淮阳人士, 清瘦干瘪,精气十足,看人之时眼睛里带着锐利的光线, 不像是官员倒像是商人。 据说刺史今年三十有五,官职不高在朝中人脉却很广。扬州刺史买案是长安推荐至观澜, 虽然院长未透露推荐人是谁, 但稍微想象一下也能猜测出来, 肯定是朝中品阶不低的官员。 刺史将盖了官印的探案官文递交给章豫青,道:听闻四位探官破获了司天监魏洛失踪一案,已然是声名远播,此次我扬州辖地的商贾失踪小案, 还请四位判官费心了。 章豫青接了探案官文,道:刺史放心,我四人定当全力以赴。章豫青出身将门世家, 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他比较熟悉, 加之其天然自带强大气场, 每次这种事情都是他出面。 狄敬鸿落座喝茶,悠游自在,嘴里咂摸着明前的龙井, 心里嘀咕着章豫青的名句, 定当全力以赴。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每次章豫青都是这两句话,再多一句他都懒得说。 刺史说是今日刚好有要事在身,否则定为四位判官接风洗尘。看样子, 是故意避嫌了。 四位判官也不恼,客客气气出了府衙。一则,刺史既然没有将白银判官放在眼里,他们没有必要久留,交差拿钱,互不相欠;二则,四人均厌烦推杯换盏那一套逢迎,就算是刺史为他们接风洗尘,他们多半儿也会食不下咽;最重要的,若是刺史贪赃枉法手不干净吃了饭喝了酒,抓人的时候都不好意思下狠手了。 刚好,落得个轻省。 观澜在扬州没有分舵,四人打算找个客栈先落脚,吃饱饭再干活儿,案发已经过去十余日,不急在这一个时辰,况且,人员失踪的案子极其复杂,勘验现场未必能解决问题,主要还得走访调查,搜集证据和线索,这是个体力活儿也是个庞杂浩大的任务。 不用说,狄敬鸿自然要同甄子彧住,观澜判官外出探案两人一间住室,一是节省经费,二是议事方便,三是相互照应。眼见狄敬鸿领了甄子彧,刘博恩欢欢喜喜的黏上章豫青,章豫青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 刘博恩觉得,没拒绝,那就是允了。 四人收拾妥当,准备去失踪盐商鲁林的家中走访。 行至扬州府大街,一路繁花似锦,店铺林立两侧,景致比长安更美,商贸往来也不比长安差,狄敬鸿瞧着热闹景象,玩心大起,拉着甄子彧问东问西,非要给他买些小玩意。 甄子彧不要,随口提醒他,别乱花钱,自己欠了多少债自己心里没数吗?若不是因为这人欠下那么的外债,甄子彧为何争着抢着要拿出山令牌? 此次买案文书酬金奇高,总计一百五十两银子,学院与判官五五分成。白银判官这个级别,能拿到如此高的酬金,可不多见。狄敬鸿怎么说也是个白银判官了,被人追债多没面子啊,虽然,面子这种东西狄敬鸿从来不需要,但甄子彧觉得自己还是有义务帮他操持一下家务,毕竟,两人都在一起了。 在一起了甄子彧想到此处不觉抿嘴露出笑意,兜兜转转,竟然又当上这人的家了。 甄子彧出身商贾大家,扒拉算盘算账十分在行,当个小家更是不在话下。他心里暗自盘算着,拿到酬金之后不仅可以把狄敬鸿的亏空补上,两人还能攒下一些零用钱。出门在外总,归是有银子在身上才安全。 说到底,甄子彧还是觉得这里不是自己家。 两人边走边看热闹,狄敬鸿拉过甄子彧的手,甄子彧正欲抽回,忽地被人冲撞了一下,他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到在地。 狄敬鸿连忙扶住甄子彧,头都没有回就扬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走路不看仔细了! 对方闻声,也没回呛,而是围上来三四个打手,看架势是有钱人家的护卫,指着狄敬鸿就要揍人。甄子彧断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狄敬鸿挨打,但是他们初来乍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甄子彧也不想惹事生非,便想着尽量拖延时间,等章豫青和刘博恩过来再说。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2) 那两个人在后面耽误了些时间,肯定又是刘博恩嘴馋了。 甄子彧转过身去才看清楚,撞他的是一抬小轿,四个人抬了,轿夫走得急,不小心把他撞了个趔趄。按说对方没理在先,可狄敬鸿开口就骂人,那他们便也没有道理了,只能是互相各退一步,敷衍了事。 狄敬鸿见对方要动手,他哪里能吃得住这个气,作势就要迎上去,甄子彧赶紧拽了他,怕他不听劝,又提声道:敬鸿,不许动手。对方人多,动手未必能占到便宜,况且他们还有公务在身,不必要的是非少招惹为妙。 狄敬鸿怒气冲冲,被甄子彧拽住之后胸脯还一起一伏。甄子彧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上前一步抱手施礼,先向对方道歉,对不住了各位壮士,我兄弟无意招惹是非,冒犯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那些护卫打手见狄敬鸿他们没有动手,没有贸然出击,但也没有退回去,看样子是等着轿子里的主人发话。甄子彧只好冲着那轿子又抱了抱拳,道:请多多海涵。 官轿按照品阶有严格要求,平民乘坐的轿子亦有规定制式,这是一乘平顶小轿,轿中乘坐之人应该不是官员,但那轿子装饰的奢华富丽,错彩镂金,周遭护卫足有十余个,估计是富户商贾。 轿中之人没有应答,甄子彧抬眼瞧了瞧,帷幔轻薄均是上等丝料,里面状况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不过,似乎坐的是个男人。甄子彧知道这种丝料,织造的方法别具一格,奇妙之处就在于从外面看进去如云如雾,从里面看出来清清楚楚。 周遭围了三三两两的百姓,瞧着甄子彧和金久奇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什么,不多时人们又匆忙四散而去,像是怕打起来沾到血一般,眼神中带着惊恐。甄子彧顿觉好笑,什么人如此厉害,竟然让这里的百姓都畏惧三分,他倒是想见一见轿中之人了。 不多时,轿子里的人用一把香妃扇挑了轿帘,轿夫连忙掀开帘子伺候主人下轿。 待男人走下轿来,甄子彧看得仔细,果然是大户商贾人家的少爷。男人约摸二十上下岁,身着一套昂贵丝料织就的袍子,腰侧配的玉挂件亦是好物件,身材虽然没有狄敬鸿高大,但在扬州已经算是魁梧。 男人缓步下轿,径直走到甄子彧身前站定。甄子彧拱手再次施礼。 男人眼神盯着甄子彧,一刻也未曾离开,语气傲慢又霸道,你不是扬州人吧? 甄子彧道:初来宝地,若有冲撞,还请见谅。 男人玩味的勾起嘴角,挑眉看着他,道:见谅,没问题~啊,我从不为难美人。 甄子彧蹙了蹙眉,狄敬鸿一把将他拽到自己身后,结结实实护住,转头怒气冲冲对那男人道:你说谁是美人呢? 男人不悦道: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说罢,吩咐左右道,教教他做人的规矩。 狄敬鸿正在气头上,就算他们不动手,狄敬鸿也搂不住。狄敬鸿虽然有些懒散,但其实他极少动手打架,但若是人家打上门来,他也不会怕,新学的凌云步法,刚好有个练习施展的机会。 那男人后退了两步,站到一边,摆着香妃扇瞧热闹。 对方护卫先动的手,虽然打手们的招式狠厉,但狄敬鸿和甄子彧的凌云步法四两拨千斤,那些打手三招两式之内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 男人定是欺人惯了,瞧着热闹,见手下人没有占到便宜,怒气晕上了眉头,骂了一句:废物,都滚开。说罢,他一摆锦袍,合拢香妃扇,侧身迎上了狄敬鸿的拳头。 狄敬鸿迎了上去,甄子彧惊道:小心。甄子彧瞧得仔细,那合拢的香妃扇的扇面里带着暗器,沾到手上就得见血。 甄子彧怕狄敬鸿吃亏,推开狄敬鸿之后,迎身上去与男人周旋。男人仿佛瞬间收了戾气,眉眼间带上轻浮孟浪的嬉笑。 男人与甄子彧周旋了四五个回合之后,倏地收了招式,后退几步站定,道:在下欧阳建光,美人如何称呼? 狄敬鸿瞬间又挡在甄子彧面前,啐了一口吐沫,眼睛里带着火星子,下作的东西,别污了我家子彧的眼睛。用暗器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爷对对拳头。要打便打,不打便滚,爷的拳头可不长眼。 男人横了狄敬鸿一眼,转而对甄子彧笑道:子彧?子彧!说罢转身上了轿子,轿中飘出一句,子彧,后会有期。 狄敬鸿想追上去,甄子彧拦住他,道:罢了,随他去吧,我们还有公差在身。 狄敬鸿气得天灵盖冒火,跺脚骂人,顺势连章豫青和刘博恩一同骂了,他们两个死哪里去了,我们被人欺负,他们却逍遥快活。 甄子彧指着不远处,道:来了。甄子彧远远瞧见刘博恩,拿着一大包东西,估计又是贪吃去了。 刘博恩见他们开心的扬手打招呼,三步并作两步,将手里的桂花糕举到狄敬鸿面前,你尝尝,可好吃了。 狄敬鸿拉着脸,没接。 刘博恩也不气也不恼,转而递给甄子彧,子彧尝尝,特别甜,豫青给我买的。 甄子彧探手拿了一块,放到嘴里,满是馨香,嗯,好吃,多谢博恩。 狄敬鸿转身就走,也不理睬后面的三个人。 刘博恩瞟了一眼狄敬鸿,偷偷问甄子彧道:那人怎么了。 甄子彧云淡风轻道:无事,方才出了个小意外,与人打了一架。 刘博恩惊道:打架了?你们俩?若说狄敬鸿与人打架,还勉强说得过去,甄子彧竟然也跟着动手了,简直不可思议。 甄子彧点点头,探手又捉了一块桂花糕,遇见一条疯狗,讲道理讲不通,只能教训教训,若不然日后见了,怕是更嚣张跋扈。说罢,拿着那块桂花糕,快走两步追上了狄敬鸿。 刘博恩惊呆,瞪大眼睛望着章豫青,子彧竟然骂人了? 第46章 扬州追踪 甄子彧疾走两步, 追上狄敬鸿, 抬手将桂花糕送到他嘴边,你尝尝,可甜了。两人站在大街上, 甄子彧丝毫没有顾忌,眼睛里面带着星星, 一心一意地哄人。 狄敬鸿侧头躲过, 绷着脸念叨一句, 不吃。 他哪有心思吃什么桂花糕,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眼里像燃了一团火,满脑子都是那个混蛋看甄子彧的眼神, 厚颜无耻,恶心至极。他暗自发誓,离开扬州之前, 一定要给那个混蛋一些颜色瞧瞧。 甄子彧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这样, 也没有像往常那般训话, 只是轻声细语带着笑的将那块桂花糕又送到他嘴边,尝尝嘛~尝尝。 狄敬鸿拗不过他,张嘴一口咬了去。刘博恩叼着一块桂花糕, 忘了嚼, 傻子似的用手肘戳着章豫青。 章豫青自己也拿了一块扔到嘴里,道:看什么看,走了。 待到炸毛的狄敬鸿情绪稍缓, 主动跟刘博恩抢吃的了,章豫青才拉着甄子彧问,方才你们跟谁打起来了? 甄子彧道:那人说自己叫欧阳建光,看样子是个商贾人家的少爷,性子十分嚣张,敬鸿生他气呢,没生你们的气。 章豫青道:你们遇见欧阳家的人了? 甄子彧将大致情形告诉了章豫青,其中省略了欧阳建光对自己的无理,而后问道:豫青兄可曾与欧阳家有过往来? 看样子这个欧阳姓氏还挺出名的,章豫青都认识,想必是大户人家。 章豫青道:没有。不过,欧阳家族是本地的大盐商,家财万贯,实力雄厚,就连扬州刺史都要忌惮三分。 甄子彧道: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人如此嚣张。他心里想着,还得嘱咐几句狄敬鸿,事情过去就算了,别再想着报复,惹出事端来。甄子彧并非怕事之人,只是实在没有必要与那种厚颜无耻之徒牵扯。 四人到了失踪人鲁林的家里,均是咋舌。按理说甄子彧也是见过世面的,没想到一个散户盐商的家里竟然如此奢华。鲁林生活奢靡,妻妾成群,奴仆成堆。甄子彧瞧着那大宅子,咫尺之内造乾坤,真是个会享受的人。 鲁林三十五岁,与扬州刺史是同乡。 据街坊四邻描述,鲁家本是无锡人士,家族中曾经出了一个皇妃,一度在宫中权利非常大,尤其是德宗继位以后,皇妃深得德宗的喜欢,本地官宦想要赴长安办事,经常需要通过鲁家的打点,虽然鲁林只是个外宅的私子,随着家族地位的水涨船高,利用的权利越来越多,也积累了不菲的财富。后来皇妃失了宠,鲁家也随之失了势,鲁林是个聪明油滑的,花钱打点过不少长安关系,这些关系不仅没有断,反而在失去鲁家大宅的牵制后,让他赚得更加锅满瓢满。鲁家大宅的人眼红,经常找鲁林的麻烦,后来,鲁林携带财产跑到了扬州,过上了奢靡的生活。 鲁林的随从说,他最后见到鲁林是在当天下午,鲁林与几个往来的朋友喝茶谈事,结束之后便回了大宅,当天下着小雨,鲁林坐的轿子,随从一直伺候在左右,到了大宅门口随从瞄了一眼鲁林的大夫人,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狄敬鸿追问道:到了大宅门口怎么了? 随从不敢言。 大夫人道:问你话呢,据实说,敢错一个字拉出去喂狗。 狄敬鸿笑道:喂狗倒不至于,不至于。 大夫人三十出头,按理说也是风韵正盛的年纪,可这位夫人风韵没有,凶狠倒是有。夫人长得相貌并不出众,言语尖刻,眼神犀利,绝非等闲之辈。大夫人身侧站着一位公子,十七八岁的年纪,是鲁林的嫡子鲁长福。 随从被大夫人吓得直哆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他权衡再三,见瞒不过去了,咬牙说了出来。随从讲,鲁林到了大宅门口,远远瞄到了大夫人,就匆忙去了荷花巷。 大夫人突然震怒,桌子拍的生响。 甄子彧认真回想,不记得听过荷花巷这个名字,扬州小巷极多且瘦,冷不丁冒出一个名字来,很难摸得透在哪里。众人不解,于是都望向了章豫青,毕竟,他是下山办案经验最多的人。章豫青一头雾水,众人又望向大夫人。 大夫人瞪着鲁林的随从,咬牙道:既然你活腻了,那就成全你。 随从吓得瘫软在地上,想求饶,牙关哆嗦,一句整话也说不出。左右上来两个家丁,拉了他便要往外面拽。 章豫青见状,对大夫人道:他是关键证人,我们还有用,请夫人通融。章豫青本不用与大夫人废话,他若想留住人,没人耐他何。但,毕竟拿了人的钱财,又是出门在外,正如甄子彧所说,尽量莫要惹是生非。 大夫人挥了挥手,家丁们将鲁林的随从扔在了地上。 章豫青抱了抱拳,示意狄敬鸿带那人走。 他们已经查探了鲁家的大宅子,说是宅子,其实是园子,里里外外查了一圈,花掉了大半天功夫。刘博恩画稿用了几十张。 出了鲁家大宅,四人找了个僻静的茶庄,章豫青面无表情望闲,刘博恩专心整理画稿,甄子彧主问,狄敬鸿记录。甄子彧待人客气,没有单刀直入,而是首先抱拳道:仁兄怎么称呼? 鲁林那随从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鞠躬还礼,却不敢出声说一句话。 甄子彧道:莫怕,我们会护你。 那人仍旧不敢出声。 甄子彧又道:案子破了之后,我们送你出扬州。 那人这才道:小的名叫朱二。 甄子彧道:朱二,你方才在大夫人面前,为何不敢说实话? 朱二见甄子彧随和,也就不怕了,你们不知道,大夫人恨荷花巷那位恨得牙疼,就差将他剥皮抽筋,谁敢在宅子里提那位,直接拉出去打板子。 大宅里的那点儿事,甄子彧最清楚不过了,他从小在大家族中生活,父亲取了四房,整日闹得不可开交,但即便如此,剥皮抽筋一说也有些过于狠毒了。 甄子彧道:哪里来的剥皮抽筋之说?我见宅子里小妾好几位,不也都好好的活着呢? 鲁林左顾右盼,生怕隔墙有耳似的,看了一圈才定神,压低声音道:你们不知道,荷花巷那位是个相公。 甄子彧俊眉蹙成了一条线。 朱二道:大夫人家原本是无锡的名门望族,我家老爷其实就是个外宅私子,大夫人算是下嫁,加之她又是个骄横的性子,在大宅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宅子里头虽然十几个小妾,但都得眼巴巴地听她使唤,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前年有个不知死活的冒了头,没多久尸首就被抬出去了。 甄子彧不喜外宅私子这个称呼,有人这么说九哥,听到这四个字,九哥舒朗的眉便会皱起来。 甄子彧道:荷花巷那位不服管? 朱二道:岂止不服管,他仗着与欧阳建光有些渊源,压根就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 听到欧阳建光这个名字,未等甄子彧发问,正一旁乖乖记录的狄敬鸿忽地扔了笔,鼻孔出气,道:怎么又是那个王八蛋。 朱二被他唬得一愣,但也没往心头里去,欧阳建光那种飞扬跋扈的人,有人看不上他太正常了,全扬州城至少有九成人都看不上他。 甄子彧瞪狄敬鸿,示意他稍安勿躁,转头又问朱二,道:荷花巷那位与欧阳家有什么渊源,又是如何认识的鲁林? 朱二道:荷花巷那位名叫小燕风,他原本是欧阳建光的人,一次酒席上,欧阳建光把他送给了我家老爷。小燕风是个有本事的,把我家老爷伺候的舒舒服服,自从得了这个宝贝,老爷整日往荷花巷跑。大夫人闻到风声之后便闹了起来,她闹归闹,却不敢真的拿小燕风怎么样,所以她才恨啊。 甄子彧道:莫不是,那小燕风脚踩两条船? 朱二道:那种人,岂止脚踩两条船?小燕风就是欧阳建光那帮子人公用的玩意儿,只不过欧阳建光最近有了新乐子,瞧不上他了而已,瞧不上归瞧不上,他放得下身段子往那圈子里头钻,在欧阳建光面前总归是能递上几句话的。欧阳建光可是欧阳家大掌柜最喜欢的幺子,是鲁家的大财神爷,大夫人就算再恨,也得掂量掂量。 甄子彧看那欧阳建光,顶多也就是个二十岁上下年纪,没想到便这般为非作歹,把好端端的人当乐子玩弄,越发对他生了厌恶。不用狄敬鸿揍人,甄子彧都想揍人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3) 甄子彧道:那日,鲁林吃酒之后,回到了大宅子,他是怕大夫人找他麻烦,然后就转脚去了荷花巷是吗? 朱二道:是。 甄子彧道:你跟着去了吗? 朱二道:没有,我把老爷送到巷子口就回了,小燕风宅子里都是自己的人,他们整日在宅子里|银|欲,不让旁人进去。 甄子彧道:什么时候发现鲁林失踪的? 朱二道:第二天中午,大夫人当时就报了官,可官府找了好些天,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甄子彧道:小燕风怎么说? 朱二道:他说老爷早起就走了,有证人。 甄子彧道:走,去会会那证人。 甄子彧瞧着,这个朱二虽然是鲁林的随从,对鲁家也谈不上忠心耿耿,从他嘴里倒是能敲打出不少有用的东西,这个人可得看好了。 第47章 扬州追踪 扬州刺史给章豫青等人安排了一处临时公办处, 在衙门内的一间偏厅。 朱二一直跟着他们, 眼巴巴的等着四位给安排差事。 章豫青私下问甄子彧,你觉不觉得这个朱二有问题? 甄子彧道:照理说,鲁林那等精明人, 不会看不透这种吃里扒外的。甄子彧瞧了一眼正在和狄敬鸿套近乎的朱二,此人留着还有用, 先关起来再说。 章豫青提声喊了一句, 朱二。 朱二应一声, 巴巴地跑过去听指示,大有要和四位打成一片的架势。 章豫青道:你暂时就住在衙门里吧。 朱二一愣,章豫青面冷,他不敢多问, 只是道:这里可有住处?说罢,狐疑地左顾右盼。 章豫青道:有,后堂。 朱二吓得扑通跪地, 连连求饶, 衙门的后堂, 可是牢房,这是要把他关起来的意思啊。 甄子彧上前一步道:朱二,衙门不是要把你关起来, 只因你是关键人证,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暂时让你住在这里,你现在若是出去, 难道不怕大夫人收拾你? 朱二塌着脸,唯唯诺诺不敢反驳,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随牢房管事去了。 狄敬鸿没有瞧上这公办地,背手踱步咂嘴挑毛病,怠慢咱们也就罢了,安排个公办处如此寒酸,他们这是见咱们品阶低,压根就没有把咱放在眼里。你们瞧瞧这桌子这板凳,啧啧啧都掉漆了,子彧你可千万小心些,坐的时候莫要硌着了。 甄子彧翻看以前的审讯记录,眼也没抬,只是念咕了一句,知道品阶低会被人寒酸,明年就用些力气再晋一级。 狄敬鸿马上止了声,凑到刘博恩身边去帮忙,刘博恩抬眼冲他笑,让你那么多废话,又被收拾了吧? 四位判官看了官府的审问记录,上面显示有三个证人,且口径基本一致。有一街邻证明,鲁林清晨自荷花巷出,并未乘轿。有一商贩证明,鲁林离开之时骑的马。有一走卒证明,鲁林独自一人骑马向东奔城门而去。 但是,扬州城守卫坚称,并未见鲁林出城门。好端端的人就如此凭空消失了。 鲁林虽然家产颇丰,但为人却十分勤快,他每天天刚蒙蒙亮就到码头,失踪那天也不例外。由于鲁林出门时间早,见过他的证人也只有三个。 狄敬鸿凑过去看庭审记录,时不时地伸着脖子插言,看到证人证言处,不屑一顾道:三个证人,若想串供简直太容易了。说罢,伸手敲打着桌面,你们瞧瞧,这话说的,瞧得真真切切,你个卖货的,大早上不着急上货,瞧旁人作甚?假的,一看就是胡编乱造。 甄子彧嘴角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意,道:真的口供我们有用,假的亦有用。这人咋咋呼呼地,还挺像那么回事,虽然是明眼可见的破绽,甄子彧还是默认了这人的进步,要不怎么说甄子彧怜惜他呢,丁点儿小事儿都放在眼里。 确实,假的证人亦有用。一个证人假,两个,三个都假,那便一定是有人唆使,找到这幕后唆使之人,距离找到真相就不远了。 狄敬鸿是那种人,懒到一定程度了,就算是刨一个深坑在他面前,他也视若无睹,搞不好他还能自己跳进去把自己埋了。这点小纰漏小瑕疵,若是放在以前,他多半儿会喊一声,累了,我去歇会儿,你们先研究着。 不知怎的,狄敬鸿就是觉得甄子彧和扬州这个地界气场很合,打从到了这里,在温润的气候滋润之下,甄子彧的肤色似乎更白润了,那细嫩的脖颈就像桂花糕一般诱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尝一尝味道。 他一直盯着甄子彧,眼睛都盯到人家衣服里头去了,哪里会放过丁点儿小表情,更何况甄子彧方才还笑了,那笑容在嘴角晕染开来,狄敬鸿骨头里酥酥麻麻的。 甄子彧感受到了某人灼灼的目光,一旁还有章豫青和刘博恩呢,刚觉得他有些长进又要瞎嘚瑟。甄子彧收了笑容,翻眼皮瞧了一眼狄敬鸿,满满都是警告和威胁。狄敬鸿当然看懂了,他收敛了几分,少时又精神振奋,大包大揽道:传唤这三个证人,我亲自审一审,保准不出一日便找到突破口。 甄子彧道:不可打草惊蛇。如此明显的破绽,衙门的官差未必看不出来,看出来了却又要千里迢迢跑去找观澜买案,这就得稍微琢磨琢磨了。 章豫青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鲁林是从荷花巷出来之后失踪的,那咱们就从荷花巷再查起,至于那三个证人,要暗中再调查,不能太过声张。 小燕风果然是个高手,风月场里混迹时间长了,与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总是习惯性带着钩子,那钩子随着细长的眼角延伸,在末端又化作了桃花,竟真的有点点粉红。他是个极美的男人,比女人还要娇媚细腻,却又带着几分女人没有的恣意。 既然狄敬鸿大包大揽了,章豫青便主张给他老人家一个干活儿的机会。其实,章豫青不喜小燕风这种人,他宁可杵在一旁做柱子,也懒得跟那人说话。 狄敬鸿递上了衙门的文书,表示已经经过衙门批准,他们要查一查这座宅子。 小燕风接过文书时故意碰到了狄敬鸿的手,狄敬鸿倏地收了手,余光下意识瞟向甄子彧,还好,甄子彧正专心致志打量手上的茶杯,狄敬鸿松了一口气。 小燕风接过文书之后一眼也没看,只是眼睛带着笑望向狄敬鸿,道:各位判官随便~查,小燕风定会小心伺候。他讲的官话,发音丝毫不费劲,不过带着些江淮口音,查跟cha说的分不清,却又故意加重那个字的音,狄敬鸿莫名耳尖发热一阵心虚,他忍不住又侧头瞧,甄子彧竟然还在研究那茶杯,像是已经陷进去了一般。 狄敬鸿大手一挥,有些粗鲁烦躁,行行行,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们自己看着办,你可以派个人跟着。 小燕风却丝毫不生气,仍旧笑吟吟地,手还搭上了狄敬鸿的胳膊,这位判官,瞧您说的,怎么能随便派个人呢,小燕风定是要亲自伺候的呀,各位判官是一起呢,还是您单个来呢,一起有一起的妙处,单个有单个的好处,小燕风听您的吩咐。他伸手掩了嘴型,在狄敬鸿耳边压低声音道:鲁爷喜欢一起,每次都叫上几个一起他才能心里舒坦,最多的时候啊呦,您瞧我这伺候人伺候惯了,说话也没个边儿,该打,该打。 他压着声音,声音却半点儿没有小,反而像是故意炫耀丰功伟绩一般,刘博恩已经快听不下去了,脸红的跟要着火一般。狄敬鸿纵使脸皮肉厚的,也开始手心儿冒汗。 甄子彧终于放下了茶杯,站起来,冷声道:敬鸿,从门口开始,一丝一毫不要马虎。说罢起身往大门口走去。 狄敬鸿:子彧生气了。他恨不得赏自己一巴掌,我今天是抽什么风,好不容易殷勤一回,倒霉催的碰上这么一个浪|货。 小燕风搭了搭眼皮,眼睛里情绪不明,转眼又抬脚追了出去。 四位判官重新回到大门口,回溯案发前后的情景,甄子彧斜了一眼狄敬鸿道:你记录。 语气冷硬。 狄敬鸿头都不敢抬了,乖乖跟在甄子彧身后,即便是看也只能看到那小燕风的脚,如此一来,他觉得自己踏实一些。 甄子彧拉下脸的时候自带闲人勿近的气势,虽不像章豫青那般凶,却是渗进人骨子里的冷。甄子彧没有拿正眼看小燕风,只是吩咐道:从鲁林进门开始,将他在这座宅子里的活动路线讲一遍。 小燕风仍旧一副恭顺的架势,乖乖伺候在一旁,道:那日啊,鲁爷在外头吃了些酒,早先啊,我就千叮咛万嘱咐,说你在外头少吃些酒 甄子彧提声道:说重点。吓得小燕风一激灵。何止小燕风,一旁记录的那人也是心里一颤,手指头打哆嗦。 小燕风到底是个见过大场面的,转瞬又带上笑,那日啊,我亲自开的门,鲁爷吃了些酒,按住我就要弄,我说你刚吃完酒莫闪了风,哎呦,他就不高兴了,非要罚我跪了,将我从这里一步一步逼到屋里头去。 所有人: 狄敬鸿低着头,瞧着石子砌出的小道,想想都替他膝盖疼。 甄子彧脸上却还是丝毫没有表情,他终于肯看着小燕风说话了,他在这里就按住你?还当着奴才们的面让你一直跪了进去?这话从甄子彧嘴里云淡风轻的问出,震惊了满院。最崩溃的是记录那人,恨不得把头扎进土里,要不然就把耳朵堵上,他听不得子彧说这些,他受不住啊。 小燕风没有半点儿羞|耻,扬声道:嗨,只要爷高兴,怎么伺候还不都是应该的! 甄子彧望着那条小路,道:那他肯定是喝了不少。 小燕风道:可不是,腿脚都站不稳还逞强呢,诶呦,那天把我给折腾的那个狠呀。 甄子彧道:这小石子路,他还真是会玩儿,他自己也磕着了吧?这么折腾还能骑马出城,他得是本事了。 小燕风道:可不是嘛,那么金贵娇气的爷,吃完酒也不管不顾了。 甄子彧哦了一声,又冷了下来,走吧,里面瞧瞧。 小燕风愣了个神,他觉得自己失言了,这会儿也顾不上想,顺势又攀上了狄敬鸿的胳膊,道:判官可慢些走呀,小燕风身上带着东西呢,走快了着实是受罪。 狄敬鸿慌地抽出了胳膊,想到他说的是什么东西,瞬间崩溃。 甄子彧听到狄敬鸿抽胳膊的声音,倏地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小燕风,小燕风也看着甄子彧,甄子彧突然扬手,啪的一声,给他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瞬间,那白嫩的脸上留下五个掌印。 小燕风捂住脸,却没丢了笑,小燕风多谢判官赏了。 甄子彧眸子里带着冰碴,转身往里走,没说一句话。 狄敬鸿咽了口吐沫,悄悄紧跟了上去。 第48章 扬州追踪 夜里有雨, 关了窗吧。甄子彧挑着灯芯, 嘱咐狄敬鸿。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的捻着一个小家伙式,像是要把那小玩意儿捻出花来一样。甄子彧手巧,做什么事情都比旁人做的好。随着那小家伙式挑动, 灯芯逐渐活络了起来,灯光在他清秀干净的脸上笼罩出一层暖色的晕。 狄敬鸿忽然觉得, 甄子彧看上去不像平时那般冷了, 有一种道不清言不明的暧昧在屋内升腾。 不是应该训人吗? 打从荷花巷回来, 狄敬鸿就提心吊胆的,饭也没有吃舒坦,就怕甄子彧冷不丁又提起小燕风来敲打他。今日小燕风浮|浪的做派着实令人尴尬,偏偏狄敬鸿这个倒霉蛋给撞上了, 被他明里暗里逗弄了个底儿透。得亏甄子彧打了那货一巴掌,若不然他还得继续作妖儿不可。 可打完那一巴掌之后,甄子彧的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 冷得让狄敬鸿看一眼就想打哆嗦, 狄敬鸿总觉得, 子彧可能还得打他一巴掌才能彻底解气。 担惊受怕等了一晚上,这一巴掌也没等来。 不仅巴掌没有等来,就连一通骂也没有讨来, 狄敬鸿愈发坐立不安, 这种提心吊胆不|上|不|下的劲儿,着实令人难受。 甄子彧没有听到关窗的声音,转头看向狄敬鸿, 道:傻愣在那里做什么?狄敬鸿杵在窗边,手扶着窗框,脑子在神游。 甄子彧说话的语气无波无澜,狄敬鸿做好了准备等着他训人,可他话头儿起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狄敬鸿彻底崩了。 他这种风也似的性子,那里端得住这份抻拽。 狄敬鸿关了窗,走到甄子彧面前,也不坐,只是低了头,居高临下看着甄子彧。 怎么了?甄子彧挑眉,明知故问。 狄敬鸿嘟囔,子彧,你怎么不骂我? 甄子彧不紧不慢放下手里的东西,好端端地,我骂你做什么?讨吃讨喝讨玩儿还讨骂啊?他起身往自己床边走,看样子是要睡了。 狄敬鸿跟上他,从背后抱住人,下颌垫在他肩膀上,子彧,你骂我。我知道你生气了,你骂完我就别气了~啊。 甄子彧道:你看我像是在生气的吗?说罢,他分开狄敬鸿的手,脱衣服准备睡觉,累了一天了,早点歇息吧。 像,太像了。 子彧不生气的时候,即便不笑,眼角也会带着桃花,现在,他眼角带着飞刀。 狄敬鸿眼巴巴地看着他脱了袍子,躺下,替他灭了灯,这才收拾收拾自己,悄悄凑上了甄子彧的床,轻轻环上甄子彧,小声道:子彧,以后我保证躲着那人,一句话也不搭理他。 甄子彧知道他在说谁,不紧不慢道:躲着他做什么,你又不想怎么着他,你想吗? 啊?狄敬鸿赶紧表态,不想,不想,不想。 甄子彧道:你不仅不能躲着他,还要与他周旋几日。甄子彧说的认真,不像是在说气话。 狄敬鸿道:我与那种货色有什么可周旋的?听他说话我就犯恶心。 甄子彧轻笑出了声,说的倒是一本正经,还不是被人家三两句话逗弄的耳根发热?怎么,你也想玩儿些出格的? 狄敬鸿有些着急,我没有,子彧,你别逗我玩儿了,我哪里有耳根发热。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4) 甄子彧不做声。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 狄敬鸿指尖探到他的腰间,轻轻剐蹭着光洁的肌肤,讨饶讨的跟撒娇一样甜腻,子彧,我真没有,我当时只是 甄子彧冷声道:你当时只是在想我。 狄敬鸿彻底绷不住了,蹭地坐了起来,子彧,你你你,你可别冤枉我。听起来竟有些急了。 若说想他确实是稍微想了那么一下下,两下下,或者,三下下,但,绝对不能把这事坐实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子彧会一脚把他踹下去,且永远别想再上来。 甄子彧打了个哈欠,有些懒洋洋地,没有就没有,急什么?我困极了,先睡了。 狄敬鸿: 他如此激动的反驳,甄子彧竟然没有生气。 甄子彧没有生气,狄敬鸿不但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浑身都更加难受,他觉得~这人不正常,保不齐又在琢磨给他挖坑呢,以他对甄子彧的了解,这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能过去了。 果不其然。 过了好一会儿,甄子彧也没睡着,他翻过身与狄敬鸿面对面,淡淡吐出一句,我不会和你做那种事,你若敢找旁人做,我定饶不了你。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冷得让人压根得得。 狄敬鸿又: 不过,这回他心里终于踏实了,心里琢磨着,这回应该能睡觉了吧? 没想到,片刻后,甄子彧又道:所以,你既要与小燕飞周旋几日,又不能调到他的陷阱里,做得到吗? 狄敬鸿重新抱紧了人,咕哝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就算再没心没肺,也不会与那种人周旋。狄敬鸿琢磨着,方才甄子彧说周旋肯定是故意敲打自己的。 甄子彧道:你没瞧出来吗,小燕飞今天是故意在逗弄你。人家好歹也是扬州城的名人,都如此上赶着献殷勤了,你还没有点儿表示,那也太不解风情了。 狄敬鸿道:我解那没用的风情做什么,我有子彧就够了,那人连我家子彧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他说的信誓旦旦,一往情深,末了,为了继续表示衷心,在甄子彧的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那架势,你要再说我就吃了你,让你彻底放心。 甄子彧收起了玩笑,正八经地严肃认真,道:说真的呢,我看他们这是设计好的。 他们?谁们? 甄子彧道:能跟小燕飞搭上关系的,你说还能有谁? 狄敬鸿惊道:你是说欧阳建光那个王八蛋?不能吧,这才一天功夫不到,他的消息能如此快?若是真的,那这个人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如此短的时间便把狄敬鸿等人的身份摸得透彻清楚,还提前布局等着他们上钩。 甄子彧道:没什么奇怪的,以欧阳建光的势力,在衙门里肯定有眼线,想要查咱们几个的来历简直太容易了,他定是料到了咱们会去荷花巷,所以特意安排了小燕飞等着。 狄敬鸿咒骂了一句,这孙子是故意恶心我。 甄子彧道:他不只是故意恶心你,他这是顺便在威胁我,你若是上了小燕飞的钩也就罢了,你若是不上钩,怕是要有危险。 狄敬鸿道:老子能怕他不成? 甄子彧道:怕,咱定然是不怕,但不能莽撞行事,毕竟在他的地界上,还是要小心为上。如果小燕飞还要纠缠你,你且与他周旋周旋,探探他们到底是什么底细,不要硬生生再把人挡了回去。我今天细细思量,我那一巴掌打的冲动了。 狄敬鸿道:要我说,打得好,谁让他先使心计的。 甄子彧似是笑了。 狄敬鸿道:子彧,你说,鲁林该不会是被欧阳建光给弄死了吧?若是欧阳建光下的手,鲁家找观澜就说得过去了。欧阳家在扬州一手遮天,衙门也拿他无可奈何,扬州刺史与鲁林是同乡,于是就借助长安的关系,帮鲁家找到了咱们观澜。 甄子彧道:有这个可能,但还要拿到证据再做定论。 甄子彧愈发觉得,自己不应该打小燕风。他自认一向足够冷静克制,不知为何,听到那人缠着狄敬鸿他就发火了。欧阳建光对他起了歪心思,这时候他越是表现的尖锐,越能勾起那人的占有欲|望|,这些东西,金久奇都给他讲过,他记得金久奇时常提起一个叫做弗洛伊德的洋人,那人写了一本书叫做《梦的解析》。 甄子彧往狄敬鸿身上靠了靠,像是要把自己融入狄敬鸿,这样他才觉得踏实了一些。甄子彧见到欧阳建光,就想起来以往逗弄自己的那些人,那时候金久奇护他护得紧,恨不得整日把他圈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便是权势登天的蔡崇亮,也被金久奇给毫不含糊地挡了回去。 金久奇会说:子彧,莫怕。 狄敬鸿收紧了手臂,甄子彧什么都没有说,可他觉得子彧有些紧张,他亲了亲子彧的发梢,轻声道:子彧,莫怕。 甄子彧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出来了。 狄敬鸿慌了神,子彧,你怎么了?他连忙托起子彧的脸,看也看不清,只能又把人抱了过去,子彧,莫怕啊,有我呢。一向都是甄子彧护着他,他觉得他现在也能护着甄子彧了。 甄子彧眼里带着泪,贴上他的,细细地吻着,子彧亲他的时候轻极了,总是若有若无的,从不像他那般火急火燎,就像是绵绵的雨水,一点一滴地滋润到他的心里。 子彧,明日还有差事。狄敬鸿沉溺在无边的温柔里,觉得自己就要受不住的时候,喘口气提醒甄子彧,他怕再过片刻就搂不住了,前几日不小心伤了子彧,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甄子彧还是那两个字,无事。没等狄敬鸿说话,他自己吻得更深了,随后拉了狄敬鸿的手到自己身后。 狄敬鸿手指挨上一个凉凉的东西,转瞬,他疯也似的将甄子彧按到自己身下,子彧,你怎么戴了那个?甄子彧竟然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狄敬鸿整个人像是着了火一般,无法抑制地想要原地爆|裂。 甄子彧被他亲地呼吸有些不稳,这是科学。金久奇让他在家闲来无事的时候戴着,说这是科学,能让他们都舒服,最主要的是让甄子彧少受伤。 开始的时候,甄子彧哪里肯听他的鬼话,后来他便想尽办法软磨硬泡,最终还是得逞了。甄子彧记得清楚,那人第一次得手之后,脸上带着得意的小表情,想笑又不敢,不敢笑他又不完全忍住,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打那之后,金久奇便愈发勤快,整日关在实验室里研究各种药粉膏酒,甄子彧缠着他要进去看,他便胡扯一通,说是实验室有危险,隔不了几天,他便会鼓捣出来新的东西,鼓捣出来就要给甄子彧用上。后来,甄子彧就忍了。用上金久奇研究的那些药,确实是舒服很多。 狄敬鸿没听明白,科什么?他以为甄子彧在逗他。 甄子彧软腻地道:科学。科学能让人更舒服。 科学。 嗯,科学。 子彧,那你以后每日都要记着戴科学~啊,千万别忘了。 算了,还是我提醒你吧,这事不用你操心。 第49章 扬州追踪 一夜细雨。 翌日清晨, 开窗飘进满屋花香, 和着泥土草木的芬芳,沁人心脾。甄子彧最喜欢这种恬淡的气息,站在窗边, 顿觉心情爽朗了许多。 狄敬鸿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二回 ,早起见不到人影。甄子彧没有生气, 反而抿嘴笑, 那人肯定是又跑去买粥了, 来来回回就这点本事,估计连个咸菜都想不到要买,笨死拉倒。 想到此处,甄子彧伸了伸胳膊, 昨夜和那人腻着抱了一回,还好,身上没有不舒服。甄子彧发现, 狄敬鸿这人干啥啥不行, 唯独在抱他这件事上, 肯下功夫肯动脑子,仅一回就已经技巧娴熟,也是十分用心了。 值得表扬。 他正想着, 人进门了。果然是去买粥了, 果然只有粥。 是,甄子彧是说过自己喜欢吃粥,也确实给他点拨过, 身上不爽利的时候应该吃些清淡的,那也不至于每次都跑去买粥吧。 这是不是有点儿傻? 甄子彧心里骂完他傻,又觉得自己就是有点儿作,你又不是不爱吃,人家又不是没顺着你,为何非要如此作? 为何?还不是就想作。 狄敬鸿端着一碗粥,咋咋呼呼道:子彧,你怎么起床了? 甄子彧笑道:我怎么不能起床了?难不成还要躺三天? 子彧笑了。 狄敬鸿瞬间也跟着心花怒放,他将手里的粥碗放到桌子上,大步流星冲着甄子彧奔过去,一把将人拢到了自己怀里,可别,你若再躺三天,我不心疼死了? 狄敬鸿靠着窗,甄子彧顺势就靠到他身上,奚落道:昨晚我可没见你有半点儿心疼,现在我能好好的站着,全都是因为我自个儿心疼自个儿。他笑的眉眼弯弯地,眼角带着些雾气,似有点点桃花飘散开来,狄敬鸿一个没忍住弯腰将人吻了。 甄子彧瞟了一眼窗外,有人。 狄敬鸿道:怕什么,想看就让他们看着。饶是嘴上痛快,他还是乖乖地将人往背人处带了,若真被人看着,子彧得骂死他。 狄敬鸿将人按到窗边墙上,动作有些急,站着不过瘾,忍不住将人又往床边带。甄子彧赶紧往外推人,推也没有用上多大气力。甄子彧身子软,稍微一折腾就更软,往外推人却似欲拒还迎。 狄敬鸿抱着人舍不得撒手,好子彧,我不做,就让我亲亲,听话。他连哄带骗地把人折腾了一通,又悄悄探手到了子彧身后,吓得甄子彧赶紧抓住他的手,凶道:你说话不算数!狄敬鸿噙着他那小巧的下颏,腻歪歪就是不放人,我没想做,我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戴科学。 甄子彧:我干嘛嘴欠要跟他说这些。甄子彧一时的失了语,半晌才哼出一个字,滚! 狄敬鸿咯咯的笑着,又亲上了羞得满脸通红的人,害羞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 狄敬鸿!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 滚! 滚滚滚,马上滚!绿豆粥,这时节吃是顶好的。 他打的?欧阳建光用手中的扇子挑弄起小燕风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欣赏他脸上那个红手印,就像是欣赏一个有意思的小摆件一般。 看那手印子,五指细长。欧阳建光忍不住想,那指头含在嘴里,捏在手里,定会十分地舒服。 欧阳建光与甄子彧交过手,甄子彧看上去清秀俊逸,下手却是十分狠厉的,那日他有一拳险些打中了欧阳建光。若是换成别人,敢对欧阳建光动手,此时早就扔进大运河里去喂鱼了。 但,甄子彧太好看,欧阳建光没舍得。 不但没舍得扔了去喂鱼,甄子彧打他,他连生气都没有生气。 甄子彧这种清冷干净之中带些尖厉的性子,反倒是吊起了欧阳建光的胃口。他早就玩儿腻了小燕风这种乖乖巧巧的,选了两三个新人,也是一个比一个低眉顺目,若是能把甄子彧给拢了来,说不定能新鲜个三五日。 欧阳建光又想起甄子彧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跟小鹿一般,不知道被虐狠了之后是个什么神情,会哭吗?或者咬牙忍着? 自从昨日见了甄子彧,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人,心里惦记着还不算,竟然连吃饭睡觉也没了兴致,和身边人做那事也是想到了甄子彧,真真是弄不到手就没法踏实了。 小燕风在欧阳建光的面前跪了,乖巧的仰着头,让他能够看清自己的脸蛋。 他见欧阳建光走了神,知道欧阳建光肯定是心里痒痒了,于是,嘴上抹了蜜一样不停夸甄子彧,您瞧瞧这手印子,又细又长,那指头跟笋尖似的,白的发亮,真真是个可心的人呢。这话从小燕风嘴里说出来,竟然听不出半句违心的意思,甄子彧打了他一巴掌,倒像是重赏了他似的。 欧阳建光轻飘飘道:是你该瞧的人吗? 小燕风一听这话茬,抬手自己掌嘴,那手劲使得比甄子彧还狠,他怕破坏了甄子彧的手印,专挑另一侧干净的脸打,瞬间两张脸蛋就对称了。欧阳建光已经好久都没使唤他了,好不容易主子看上了个人,使唤他去探探底细,是重新翻身的大好机会,他可不想就这么失去了。 鲁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怕是再也靠不住了,可是即便鲁林真的死了,没有欧阳建光点头,小燕风也不敢随意伺候别人,如今欧阳建光身边的新人风头正盛,他若不抓紧这次机会,怕是往后欧阳建光彻底把他给忘了。 这些日子,鲁家那个悍妇扬言要扒了他的皮,那女人可真是个说得出来做得到的主儿,若说小燕风不怕他是假的。但小燕风心里也明白,只要他还能沾得着欧阳建光的边儿,那悍妇便不敢耐他何,所以这个机会他一定要把握好了。 欧阳建光心情不错,收了香妃扇,道:罢了,饶你一回,今儿这差事办的不错,想要什么?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小燕风伺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正经夸奖过几回。 小燕风连忙千恩万谢,自轻自贱的话说了几句,见欧阳建光兴致好,趁机攀附上了他的腿,娇嗔道:爷,燕风什么都不要,求您赏燕风一回吧,燕风好久都没伺候您了。 欧阳建光瞬间冷了脸。 小燕风见状,大气不敢出,乖乖地抽了身,跪爬在地上不敢再抬头。 良久,欧阳建光道:他们还会再找你,知道怎么做吗? 小燕风俯首在地,道:知道。 欧阳建光道:把那个姓狄的伺候好了,有赏。伺候不好把他尸首给爷收拾干净了,也~行。 小燕风道:爷放心,燕风肯定不会让那人碍了爷的好事。 欧阳建光忽而又道:鲁林,是不是你做的? 小燕风浑身吓得一哆嗦,俯首不敢抬头,不是。爷让燕风伺候好他,燕风自当伺候好。小燕风老老实实回话,不敢多说一句,欧阳建光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虽然伺候他了一年多,小燕风还是拿捏不准他的情绪。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5) 欧阳建光道:我听说,鲁林那厮没少折腾你。 小燕风道:燕风既是伺候人,鲁爷想怎么要,都是燕风应该领赏受了的。 欧阳建光没再问话。偌大的厅堂,静的令人心惊胆战。 突然,嘭地一声响,欧阳建光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扔到小燕风面前,盒子砸到地上翻开了盖子,露出一块鲜艳的红绸。欧阳建光道:赏你的。 小燕风哆哆嗦嗦地伸手翻开那红绸子,是一个做工精巧的玉器,形制比以前欧阳建光赏的要大了一些。小燕风满是欣喜,连忙叩首道谢:燕风多谢爷赏了。欧阳建光没有留他过夜,却把一个新打的玩意儿赏给了他,这足以说明,他小燕风还是欧阳建光的人。 欧阳建光的人,能活。 欧阳建光懒懒地道:前些日子李老五新打的,尺寸又加了些,可称心? 小燕风道:称心,燕风定要天天戴着,把爷赏的东西伺候好。 欧阳建光道:去吧,把该办的差事办好了。 小燕风恭恭敬敬拿了那盒子,跪着退了出去。 小燕风走了之后,屏风后面出来一个少年,乖巧地坐到欧阳建光身边,拈起一颗果子喂到他嘴边。 少年见欧阳建光将那果子吃了,才敢开口,道:爷,您不说那玩意儿是赏云儿的么,怎么给了那东西了? 欧阳建光抚上他的脸蛋,揉捏道:爷整日亲自赏你你还嫌不够?你那小嘴也不怕吃撑了? 少年娇嗔道:您哪里有天天赏云儿。 欧阳建光道:要不,我也把你送了出去?让你像小燕风一样天天伺候人? 小年慌地从他身上爬下来,跪在身侧不敢吭声了。 欧阳建光起身,拂袖而去。 心腹随从见欧阳建光出门,跟上去,悄声道,爷,朱二被关起来了。 欧阳建光敛了神色,道:谁关的? 随从道:听说,是姓甄的那位判官。 欧阳建光乐道:那就让他一直关在里头吧。他停住脚步,回头瞧了瞧仍旧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少年,道:让管事的教教规矩,越发闹的没边儿了。 随从应了声,是。 欧阳建光道:鲁林不用再找了,有人替我们找。 随从道:他们若是先找到人,那事儿会不会走漏风声? 欧阳建光道:走漏风声又如何,我欧阳建光还怕他个小小刺史不成?他的手伸的也太长了,不砍断了不老实。 第50章 扬州追踪 扬州衙门。 刺史接连两天没有露面。 据传, 扬州刺史之所以跑去观澜学院买案, 是因为实在受不了鲁家的压力。扬州刺史与鲁林是同乡,早前与鲁林往来密切,没少收鲁家的供奉, 鲁林失踪之后,鲁家三天两头跑来衙门闹, 刺史又破不了案, 他实在没有办法, 才把这个包袱甩给了观澜。 大清早,鲁林的大夫人聂氏坐在衙门里,完全没有了初次见面之时的霸气,帕子巾不离手, 眼里豆大的泪珠往下滚,求着四位判官替他家鲁林老爷做主。 若不是昨日见过她泼辣的一面,四位还真以为她是个可怜人呢。 聂氏让仆役和丫头们全都侯在了衙门外, 独自一人进来诉苦, 她本就长得瘦小干瘪, 看起来实在是凄凄惨惨戚戚。 四人顿时觉得,扬州刺史买案的传闻,或许靠谱。 日日被这妇人哭诉, 也是挺头疼的。 四位判官分工明确,章 豫青负责外联,甄子彧负责问话,狄敬鸿负责记录, 刘博恩负责绘图。 甄子彧道:鲁夫人,昨日在宅子里人多眼杂,我们实在是不方便多问,现在请您把有所怀疑的对象全都列出来,尤其是与鲁家结过怨的,在生意上有往来竞争的,我们都会一一仔细排查,您放心,这案子既然观澜接了,定会给您一个交待。 甄子彧有耐性,问话最合适不过了。 鲁夫人闻言,止住了泪水,道:我怀疑就是荷花巷那个贱|人害了老爷,他就是欧阳家放在老爷身边的一条狗,为的就是监视鲁家的一举一动,打从他跟了老爷那天起就没安好心。 甄子彧道:夫人,恕我直言,您有没有想过,欧阳家若是想扳倒鲁家,其实不用如此大费周折。甄子彧说完,特别温和的瞧着她,生怕她拍桌子急眼了。 鲁夫人没拍桌子,但也有些不悦,她撇嘴道:那可未必。欧阳家饶是势力再大,也并非没有软处,他们不守商家本分,与朝中势力暗中勾结,没少干那贪赃枉法之事。欧阳家在千里之外做下的这些勾当,扬州城的人是不知道,但鲁家不一样,鲁家在朝中也是有人的,他们能瞒过我家老爷的眼睛?我家老爷虽然清楚欧阳家的底细,但他一向都是与人为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善自有菩萨保佑,鲁家近两年生意是越来越红火,欧阳家就眼红看不过去了。 欧阳家眼红鲁家生意红火,这一说没道理,鲁家的生意还赶不上欧阳家十分之一,如果真如鲁夫人描述的那样,恐怕也是鲁林拿到了欧阳家的把柄,明里攀附暗里要挟,想要借欧阳家的势力把生意做大。 甄子彧道:既然,鲁爷知道小燕风居心叵测,为何甄子彧想说,既然鲁林知道小燕风是监视他的,为何还要与小燕风走那么近,难道鲁林是在逢场作戏?若是逢场作戏,这戏做的也太投入了,昨日听小燕风描述,两人都要作上天了。 鲁夫人昨日和今日反差太大,甄子彧吃不准她到底能不能听得小燕风三个字,点到为止并没有往下继续说。 鲁夫人低声道:我听说那贱|皮|子手段厉害的很,身上随时都带着药呢。 甄子彧俊眉紧皱,心头咯噔一下,他昨天还说让狄敬鸿与小燕风周旋,倘若那小燕风真的会用药,可万万不能让狄敬鸿往他身前凑了。 甄子彧道:可是,有人看到鲁爷清晨从荷花巷出去了,而且,我们暗中查探过,那个证人不像是在说谎。七十多岁的老爷子,在扬州颇有威望,已经活到了从心所欲的年纪,家里没有什么牵挂,与欧阳家亦无渊源。 鲁夫人道:您不就是说贺老爷子嘛,我信他,可他只说看到我家老爷走出了巷子,怎么后来就又骑马了呢?我家老爷可是金贵的很,从来都是能坐轿不骑马的,那天早上管家早早就打发朱二去荷花巷接人了,愣是没接着。提起这朱二,我就鲁夫人知道甄子彧等人安排朱二在牢房里住着,也就没有往下说。 甄子彧道:夫人,这朱二何时到的鲁家? 鲁夫人道:这朱十一岁就到了鲁家,往常办事也算个妥帖的,没想到越长大越不济事了。 鲁夫人又碎碎念了好一阵子,甄子彧道:夫人所言,我们已经清楚了,定会抓紧时间办案。此外,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鲁夫人没有反对,甄子彧问她,鲁家为何找到了观澜? 鲁夫人愣了愣,片刻后道:嗨,我家老爷与刺史大人是同乡,刺史大人怜惜鲁家上下孤儿寡母,这不才帮我们出了这个主意。 甄子彧道:多谢夫人相告。刺史一看就是个精明油滑之人,若他知道欧阳家与此案有关,定不会牵头举荐观澜来扬州破案,这说不通。 送走鲁夫人,四个人,八只眼,大眼瞪小眼。 捶胸顿足,唉声叹气。 狄敬鸿道:按照鲁夫人的说法,朱二带着人早早就等在巷子口了,按照贺老爷子的说法,亲眼见到鲁林出了巷子,那鲁林到底是怎么没的,荷花巷又短又瘦,也就不过百余尺,难不成他还能遁地跑了? 刘博恩道:朱二,不会也是欧阳的人吧? 章豫青道:不会,朱二连荷花巷都进不了,肯定不是欧阳建光的人。 狄敬鸿道:那这到底怎么回事,鲁林人呢? 甄子彧道:差衙役,把四个轿夫传唤过来,问话不,不能把他们全都传唤过来,一个一个叫,豫青你和博恩问两个,我带敬鸿问两个,一定要快,绝对不能给他们二次串供的机会。 轿夫对甄子彧说,当天,他们早早就等在了胡同口,可并没有接到鲁林,一直等到都快晌午了,朱二才差一个叫冯老壮的轿夫进去荷花巷问了问,问过之后才知道鲁林已经走了。根据这个轿夫的说法,小燕飞不待见朱二,所以朱二没有自己去。 甄子彧道:你们四个只伺候鲁老爷?都是什么时候进的鲁宅。 轿夫说,他们都已经进鲁宅多年了,原本冯老壮他俩和另外两个轿夫伺候鲁林,月初管家刚把另外两个轿夫给打发走了,所以又把伺候夫人的两个给调了过来。 甄子彧问:为何打发走了? 轿夫道:一个是因为跟下面丫头干了|苟|且之事,另一个是因为手脚不干净。 甄子彧道:调了伺候夫人的两个轿夫过来,夫人岂不是也缺人了吗? 轿夫道:管家给夫人又挑了两个新人。 甄子彧让这个轿夫退下,又审另个,说辞与上一个轿夫基本一致。甄子彧又让衙役传了管家和鲁家商铺的管事。 老管家年近五十,跟着鲁林从无锡到扬州,可以说是看着鲁林长大的,对鲁林忠心耿耿,提到鲁林的失踪,老管家难掩伤心之情。 商铺的管事也是连连叹气,他说鲁林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若真出了什么意外着实是可惜,鲁林虽然是外宅所出,但却是极其聪明之人,而且心里有大主意,早年在无锡的时候,鲁家根本就不待见他,不但不待见他还经常找他麻烦,他凭着一己之力走到现在这一步,属实不简单。 问完这些人,章豫青问甄子彧的意见,甄子彧还想再提审另外两个证人,不是在衙门,而是在现场。 甄子彧让第二个证人,一个点心铺的小商贩回忆,当时他见到鲁林的情形,小商贩说当时自己刚开铺子,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鲁林骑马而去。 甄子彧问他:他当时骑的快不快? 小贩道:快。 甄子彧道:你怎么认得是鲁林? 小贩道:近些日子他从荷花巷出来,到我这里来吃过好几次点心。 甄子彧道:你怎么知道他从荷花巷来? 小贩道:荷花巷的小燕风可是扬州的名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鲁爷得了他,人人都知道。 甄子彧道:近些日子是从什么时候,他大概来了多少次? 小贩道:从上个月吧,来过两三回了。 甄子彧又传唤了第三个证人,是个走卒,说是碰见鲁林骑马经过,速度比较快,他瞧得不是很真切,看上去应该是鲁林。 从早期到日头落山,甄子彧他们四人忙活了一天,累的四脚朝天。 狄敬鸿打从生下来就没在一天之内干过这么多活儿,傍晚趴在甄子彧肩膀上一个劲儿的喊累,喊累他也不正经喊,扒着人肩头哼哼唧唧,纯粹是在邀功。 刘博恩见状,学的利索,也想扒个肩头,未成想,刚凑到章豫青身边,就被墨离剑给怼了回去,只好老老实实趴在了桌上。 狄敬鸿喊累喊得欢生,甄子彧哄他道:知道你累了~啊,晚上不派活儿了,早点儿歇着。 狄敬鸿和刘博恩击掌庆祝。 甄子彧转而又道:诶呀呀,我又想起一个事来,晚上之前,再派最后一个活儿。 那两位: 甄子彧也不管他们唉声叹气的,吩咐狄敬鸿道:去准备一匹马,早起我要用。 狄敬鸿一下来了精神,就准备一匹?那他是不是有机会和子彧共骑呢? 甄子彧道:就准备一匹,喂饱了,然后,你就可以舒舒服服睡觉了,我让店小二给你准备一桶热水,妥否?甄子彧说的情真意切,关怀备至。甄子彧的观点,用狠了人,就得哄,打一棒子,就得给个甜枣。 狄敬鸿高高兴兴应了,妥,妥,妥,我马上去办。 甄子彧和章豫青相视,笑了。 他们看着狄敬鸿那乐呵呵的小样,纯属傻子一个。 第51章 扬州追踪 翌日。 天刚蒙蒙亮, 狄敬鸿就牵马侯在了客栈门外。 子彧交代的事, 马虎不得。 眼见甄子彧神情舒朗自店内而出,狄敬鸿笑吟吟迎上前去,子彧, 走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好久没有与子彧一同骑马了, 晋级大考之前, 他教子彧骑马, 每天都能以教习之名占到便宜,抱着乖巧可人的子彧恣意飞驰,那感觉简直能美到天上去。 甄子彧拽了拽缰绳,道:一炷香之后, 你骑马自荷花巷奔东城门,正常速度即可。说罢,甄子彧负手往荷花巷方向而去。 狄敬鸿在背后喊他, 子彧, 你不同我一起去啊?说好的同骑一匹马呢?狄敬鸿起了个大早, 欢欢喜喜地等着,三两句话就被他打发了。 伤心。 狄敬鸿见甄子彧头也不回的走了,最后挣扎, 讨价还价, 委委屈屈地对着甄子彧的背影喊了一句,子彧,你记得赔我啊。大考之后, 子彧心情不错,事事都宠他,若是讨一讨,总是定能讨得便宜。 甄子彧缓步向前,随口道:你且自己估估价,回头告诉我便罢。 狄敬鸿心生欢喜,开心道:真的啊? 甄子彧已经走远,飘过来一个嗯。 那晚上狄敬鸿一激动险些喊了出来,怕人听到,又小声自言自语,晚上赔我。他心虚的环顾四周,还好,大清早人少。 待他再望过去,甄子彧已经走远了。方才自己喊得那么大声,他竟然没有回头,也未见有半分慌张,这人真的是越来越稳当了。 不知为何,与甄子彧越是亲近,狄敬鸿越是看不懂他了。 甄子彧这种寡淡清冷的性子,对两人之间那种事却半点儿不生疏,狄敬鸿以前是个未经人事的,现在想来,一招一式都是甄子彧手把手的在教他。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6) 这也太不正常了。 开始的时候,狄敬鸿对甄子彧有了格外的心思,却不知道如何表示。狄敬鸿偷偷看了好些书,仍旧不懂。他怕甄子彧不同意,甚至心里想着就算是自己在下面也行,可甄子彧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给他了,不仅大大方方给了,还认认真真的教。 幸福来得太突然,狄敬鸿觉得心慌。 以前他什么都不懂,现在他也是个大人了,他越琢磨越不对味,子彧怎么就会那么多?难道,他早就跟那个人狄敬鸿好久没听到子彧提九哥了,子彧不再提那人,狄敬鸿却还是憋闷。 子彧那种脸皮比纸都薄的人,不可能去看什么劳什子的书,也不可能去动那些个心思,狄敬鸿一想到子彧知道那么多,会那些个,可能都是那个九哥手把手教的,狄敬鸿就崩溃。 他的子彧那么好,怎么能跟别人在一起? 莫名的怒气在心里升腾,狄敬鸿重重踢上脚边的石狮子,踢的脚趾头要掉了却还是不解恨,那个人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又舍不得问甄子彧,就只能憋闷在自己心里,这种心爱之物被人偷了的情绪,特别糟糕,十分差劲,很是懊恼。 狄敬鸿想找到那个人,狠狠的骂他,还想打一架。 他突然又想起来大考那天晚上,他抱子彧,子彧哭了,第二天他出去买粥,回来之时子彧又哭了。 啧~狄敬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不轻不重。狄敬鸿,你应该让子彧睁开眼就见到你的。以前狄敬鸿懵懵懂懂的,随着自己的性子,想在他知道要设身处地为子彧着想,他回想起来越发肯定是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那么晚才回来。 子彧定是想那个人来着,定是。 狄敬鸿又崩溃。 好想找那人打一架,告诉他以后子彧是自己的了,是他先不懂得珍惜的,既然不懂得珍惜,以后就别再缠着子彧了,在心里缠着也不行。 不打一架,不甘心。 客栈里的伙计找到狄敬鸿,提醒他,这位爷,您得启程了。 狄敬鸿正火大,没搭理他。 伙计又提醒他,姓甄的那位客官说,您可能会忘了出发的时辰,让小的一炷□□夫之后,千万记得要提醒您一句。 狄敬鸿:我是得有多不妥帖,办这点儿小事都不让子彧放心?他顿时又觉得自己没道理生气,若是自己事事都做的好,里里外外能照顾好子彧,又何必嫉妒那个什么九哥?还不是自己做的没有旁人好? 读书不用功,习武不用心,办事不妥帖。狄敬鸿掰着手指头想想,他真的是处处让子彧操心,有什么脸要去跟旁人去比? 客栈伙计见狄敬鸿傻不愣登的,像是撒癔症一般,只好又提醒他,这位爷 狄敬鸿闷声道:知道了,多谢。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他稍微用点儿心思就琢磨透了,甄子彧让他骑马去荷花巷,这是要亲自验证一下骑马的那人到底是不是鲁林,这一课子彧给他上过,他给忘了。 甄子彧溜达到距离荷花巷不远的点心铺,小贩认出了甄子彧,昨日甄子彧问过他话,这位判官,又见面了。小贩殷勤地迎上前去,问甄子彧,您是喝粥还是吃点心? 甄子彧选个靠门的位置坐了,喝粥,绿豆粥。昨日狄敬鸿给他买过,还挺好喝的,正对他的胃口,这人最近越发可心了,即便他有些不妥当,甄子彧都已经拉不下脸来教训他了。真真是爱屋及乌,爱狠了就对他浑身的臭毛病视而不见了。 小贩冲店内喊一声,绿豆粥一碗,热乎地盛上来。 绿豆粥端了上来,甄子彧没有着急喝,只是冲着街上望闲。小贩忙里忙外招,店里客人逐渐多了起来,这家铺子的手艺好,早上卖粥,平时卖点心,是本地十分出名的老店。 小贩正与一位客人搭着话,门外有人骑马疾行而过,小贩抬头稍微愣了片刻。 小贩对那客人道:客官您稍等片刻。说罢快步走到街上,望着骑马之人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一时间竟然忘了招呼生意。店里客人在催促,老板娘将他好一顿埋怨,小贩才摇着头回到了店中。 甄子彧喝完了那碗粥,对老板娘道:此粥甚是好喝,多谢。 他付了钱,准备离开,小贩悄悄拉住了他。 甄子彧似是不解,道:我付过钱了,店家,可还有事? 小贩欲言又止。 甄子彧调转脚步,微笑道:店家有事尽管说。甄子彧不爱笑,但笑起来特别干净,一看就是个十分稳妥值得信赖的人。 小贩将甄子彧唤至店外,吞吞吐吐,悄声道:判官大人,我我方才好像看到了鲁林。言语间有些胆怯。 谁? 小贩重复道:鲁林。 甄子彧随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不能吧,哪里有鲁林? 小贩道:方才。 甄子彧食指点在额间,若有所思,片刻道:你是说方才骑马过去的那个人?别说,狄敬鸿扮的还挺像的,他自己都没看清楚。甄子彧故意没给狄敬鸿透底,就是要考考狄敬鸿会不会动脑子,看样子那人是自己琢磨明白了。表现不错,回去得夸。 小贩点头,道:您也看见了?他松了一口气,大早上,我还以为闹鬼了呢。他话说到一半有些心虚,可能是觉得,毕竟鲁家没有宣布鲁林遇害,目前还只是失踪,说人家是鬼有些不太妥。 甄子彧道:喔,那人啊,我见了,不是鲁林。是个年轻人,穿着打扮有些相像罢了。 小贩道:也是,近些日子很多富户人家的公子哥都穿这种锦袍,城里裁缝铺都已经客满为患了,但凡欧阳家的小爷起个头,扬州城人人学得快着呢。 提到欧阳建光,甄子彧微微蹙了眉头,怎么哪儿都有他? 小贩看出了甄子彧不悦,以为是自己话多了,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甄子彧道:既然很多富户人家的公子哥都穿这种锦袍,你怎么断定那天骑马过去的就是鲁林呢? 小贩没想到甄子彧如此一问,愣了好一会儿没有答上来。 忽地,他连连小声讨饶,把甄子彧拉得距离店门口又远了一些,悄声道:您可万万别声张啊,饶了小的这一回吧,若是鲁家知道我没看仔细便随口胡诌,定不会轻饶我的。 他似是怕甄子彧说出去,比比划划对甄子彧道,小本生意,有些积蓄,今日定将厚礼送到客栈,还请判官多多照拂。 甄子彧摆手道:罢了,既然是不小心看错了,也不算大事,店家不用往心里去,我心里有数了。你也不用送什么厚礼,我见你这店里绿豆粥做的不错,给我盛上几碗带走吧。 小贩千恩万谢,让老板娘盛好绿豆粥,装进食盒里,亲自随甄子彧送到了客栈里,一路上又将事发当天清晨他看到的情形细细给甄子彧讲了两遍,越讲越觉得他看到的不是鲁林。 甄子彧也没有为难他,绿豆粥送到客栈,便打发他回去了。 不多时,狄敬鸿骑马绕城一圈,回到了客栈,刚好撞见了离去的小贩。他一进门看到甄子彧他们三个人围在桌前,正要喝粥,喝的还是绿豆粥。 狄敬鸿问甄子彧道:成了?若是没成,那小贩不会出现在这里。 甄子彧冲他笑了笑,道:累了吧,过来喝粥,免费的,好喝。 狄敬鸿欢欢喜喜应了一声,好!这次总算是没拖子彧的后腿。 第52章 扬州追踪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心情特别差,特别,特别,特别,差,想着请假断更一天,最终还是咬牙写了,写完没觉得累,反而心里舒服一些。感谢子彧,全都因为喜欢他。 甄子彧提出, 要重审四个轿夫。 重审是重审了, 无果。 晌午前,判官们无精打采返回客栈,在衙门里待着也是闹心。 章豫青道:看来, 守规矩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观澜的规矩,只追查线索不过堂用刑。 甄子彧道:规矩该守还是得守, 既然问不出我们想要的话, 那咱就拐个弯, 查一查往来商船登记。 章豫青道:子彧,你也怀疑? 甄子彧点头。实际上他不只是怀疑,几乎可以断定,就差一个证据证明心中猜测。 章豫青道:过晌我去请刺史出一个官文, 拿到官文我们立刻去码头。 狄敬鸿和刘博恩不知道那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问他们也不说,狄敬鸿和刘博恩只好眯眼打盹, 等着听派遣。要不怎么说副探有副探的好处呢, 省心。 晌午后,章 豫青自衙门返回,面色不好看。 甄子彧问他道:不给出公文? 张豫青道:你怎么猜到了他不给出公文?甄子彧丝毫没有惊讶,定是已经猜到了他会空手而归。 副探发威的时候到了, 狄敬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震得细尘直飞,他凭什么不给出公文,我们是替他办案, 他理应好好配合。说话间就要往外走。 哎~去哪里?甄子彧拽他胳膊,让你擦桌子不擦,呛死个人,去去去,赶紧擦桌子,公文的事,不着急,擦桌子更着急,你瞧瞧这些尘土,如何议事? 狄敬鸿道:我唤店小二。 甄子彧道:我让你擦,你唤店小二做什么?有外人在,说话不方便。 狄敬鸿顺手找了个抹布,擦桌子也不好好擦,扇来扇去搞得满屋都是尘土。 甄子彧看出来他是生闷气了,这人说风就是雨,不给他讲开了回头儿准得惹事。别擦了,我先跟你说个事。甄子彧让他坐下,想开导开导副探。 狄敬鸿不坐,执拗劲儿上来,拽着那块抹布就像拽着仇人似的,恨不得把桌子擦一个窟窿,他越擦越慢,突然自己嘿嘿笑了。 另外三人本来看他撒疯,突然他老人家又癫狂,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晓得这又是什么情况,最后那两人看着甄子彧,似乎在说,你们家的,你给治治病? 不知从何时起,刘博恩和章豫青似乎已经对甄子彧和狄敬鸿的关系心照不宣了,甄子彧也无所谓,知道就知道,他觉得喜欢一个人不怕被人知道,喜欢就要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 甄子彧抬手揉揉眉心,看着那傻不愣登的人发愁,敬鸿唤了一句名字,掂量了掂量又不知道与这傻子说什么。 狄敬鸿连忙跳出两尺远,笑道:兄弟们,我想明白了。 三人均望向他,你想明白什么了? 甄子彧:真的假的? 章豫青:怎么可能? 刘博恩:谁信? 狄敬鸿甩了手中抹布,翘着二郎腿坐了,我想明白你们为何要查商船了,也想明白刺史为何不出公文了。甄子彧和章豫青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他的边儿。狄敬鸿接着说,我唯一还没有想明白的是,你们为何只查水路,不查旱路? 狄敬鸿想明白了,鲁林没死。 他逃了。 甄子彧了然,这人是真想明白了。 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狄敬鸿开窍了,刘博恩却依旧一脸懵。 章豫青不甘心啊,凭什么狄敬鸿就能比刘博恩进步快,难道是自己的教导方式不对?他见甄子彧最近对狄敬鸿是真好,凡事都是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章豫青合计,肯定是自己的方式不正确,得向子彧学啊。 章豫青点拨刘博恩,清晨他们去试了试鲁林案的证人,点心铺的小贩,证实那日小贩看到的人极有可能不是鲁林。 刘博恩望着他,一脸求知欲,然后呢? 笨死拉倒!章豫青忍住心里的火气,极其特别十分认真地给他讲,朱二等人去荷花巷接人,按理说不可能接不到。 刘博恩:然后呢? 章豫青用上了毕生的耐心,鲁林前一天晚上与小燕风玩儿的那么粗暴,按理说不可能骑马飞奔。 刘博恩:然后呢? 章豫青又耐住性子给他掰开了再揉碎,鲁林这等养尊处优的人,按理说不可能去那种小铺吃粥,再说了小燕风那么会来事儿,肯定会让下人一早儿就伺候好饭菜了。章豫青发誓,刘博恩若是再问然后呢,绝对一脚把他踹出去,太笨了,忍不了。 刘博恩:然后呢? 哎,哎,哎,豫青,有话好好说。章豫青抬脚要踹,狄敬鸿眼疾手快把刘博恩给护住了,他对自己的日常救星还是挺关心的。 甄子彧见章豫青火大,笑着给刘博恩解释,鲁林这人是极聪明的,他定是早早就布下了局,故意去点心铺混了个脸熟。 刘博恩恍然大悟,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鲁林他,他,他,然后呢? 章豫青:我为啥要收他做副探。 甄子彧道:我们假设,欧阳家与鲁家因某事有了利益冲突,欧阳建光把小燕风送给了鲁林,为的是让小燕风监视这个人的,鲁林是极聪明的人,他定是早就知道了,于是,他一边与小燕风周旋,一边悄悄准备金蝉脱壳。 狄敬鸿道:没错,鲁林的四个轿夫能够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定是比较稳妥之人,不可能那么巧两个人同时出岔子,这两个人是特意被调走的,调走的理由就是他要神不知鬼不觉换一个与自己身高体征年龄相仿的轿夫。轿夫换好了,鲁林又特意去了两次点心铺,与小贩混了个脸熟,为的就是暗度陈仓之时小贩给他作证。 甄子彧看着狄敬鸿,眼睛带着笑,这人脑子终于开窍了,那日鲁林走出荷花巷,便和与他相貌相似的轿夫换了衣袍,轿夫骑着事先准备好的马绕城跑了一圈,但并未出城,而鲁林则随其他的轿夫走了,藏身鲁家附近的偏宅。 狄敬鸿道:所以,这件事鲁夫人是之情的,若非如此,凭她的性子,她就算是畏惧欧阳建光,也不会给就此忍下小燕风这口气。鲁夫人一边张罗着满扬州城找鲁林,一边安排人送鲁林秘密出了城。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7) 甄子彧道:没错,而且,鲁林定是当天上午就乔装出了城,否则,就算是衙门找不到人,欧阳家也会找到人,这人不会悄无声息的就没了。他早早就已经乔装出了城,等到欧阳家找人的时候,早就没了踪影。但是,欧阳家势力遍及江南,照理说,就算是他逃出了城,欧阳家也未必找不到,除非,他已经不在欧阳家势力范围内了。他能去哪里呢? 刘博恩终于开窍了,所以,鲁林乘船走了。 狄敬鸿抱住刘博恩,道:博恩,你还是挺聪明的,就要赶上我了。 刘博恩又道:然后呢?为啥他们跑去了观澜买案? 章豫青又: 章豫青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只好压低了声音又给他解释,鲁林若想乘船北上,肯定要登记在册,除非,有官府的人暗中助力,刺史是鲁林的同乡,又是个精明油滑之人 刘博恩道:你是说刺史收了鲁林的贿赂,帮他上了船? 章豫青点头,道:鲁林若想乘船却不留下证据,肯定要经官府通融。还有一点可以佐证,刺史定是知道鲁林没有死,才会帮鲁家买案。若是鲁林死了,最先被怀疑的就是欧阳家,刺史纵使胆子再大,也不敢正面跟欧阳家叫板。 刘博恩道:我又不明白了,既然刺史不敢与欧阳家叫板,为何又要助鲁林一臂之力。 刚刚缓和的气氛,又要|爆。甄子彧在章豫青未发火之前,抢先一步把话头揽了过去,官场之人,讲就是的逢迎和制约,这就是刺史的厉害之处了,他既能够左右逢源,又能够两头制约,若非有这点儿本事,在扬州这种肥的流油的地方,怎么能当得好差事? 刘博恩叹气,道:那咱们岂不是破不了案了?鲁林已经北上,诺大的地界,我们去哪里找他? 甄子彧道:鲁林可能去了长安。咱们一直在想,鲁家为何千里迢迢去观澜买案?院长说是长安有人推荐,现在想想,既然鲁家那位贵妃已经失了宠,长安还有哪个愿意替鲁家人说话呢?说不定是鲁林到了长安之后,使了银子在朝中走动了走动。 狄敬鸿乐了,往甄子彧肩膀上一歪,子彧,咱们是不是又可以去长安耍耍了? 原本想着带子彧在扬州耍耍,自从遇见欧阳建光那个王八蛋,狄敬鸿恨不得马上就带子彧走。 甄子彧推了推他的大脑袋,没推动,只好由着他靠了,我们不用去长安,这案子在扬州就能办妥,拿到酬金没问题。 狄敬鸿道:怎么拿? 章豫青也道:是啊,怎么拿?原本想着查一查往来水路的人员登记,就算鲁林用了假身份,肯定也会按手印的,只要我们比对一下手印,就可能查到线索。可现在刺史不配合,我们想比对手印也办不到。 狄敬鸿道:就算刺史让咱们查,咱们也未必能查到吧,这些痕迹难道不会被处理掉吗? 甄子彧道:敬鸿说的没错,查也未必能查到。不过我觉得,刺史那般小心谨慎之人,不会把痕迹轻易毁掉,他肯定会给自己留后手,说不定会用假的登记簿换掉真的。 狄敬鸿道:这么一来,我们彻底没辙了,子彧你快给我说说,到底如何在扬州破案? 甄子彧道:我们查不到,可以偷到。 狄敬鸿: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甄子彧自言自语道:嘶~欧阳家与鲁家,到底为何起了冲突呢? 第53章 扬州追踪 四位判官急于找到鲁林出逃的证据。 甄子彧想做梁上君子, 窃取刺史手中关于鲁林的登船记录。 狄敬鸿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家子彧怎么能去偷东西? 要偷,也是我去偷。 要说狄敬鸿,从小到大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 真的是偷鸡摸狗,全都是因为他嘴馋。狄敬鸿觉得, 观澜的伙食太差, 冯安然又不肯让他开小灶, 他就只能打后厨管事那几只鸡的主意,练就了一手飞檐走壁,神出鬼没的好本领。 且,从来没有失过手。 不过, 这活儿在他15岁之后便没有再干了。 15岁那年,他被破格晋升为青铜判官,当天晚上, 冯安然找他谈心, 他以为冯安然会夸奖他一句, 谁知道冯安然见面就跟他说了一件事,晋升青铜判官了,往后就能拿月俸了, 别再去偷后厨的鸡了。 狄敬鸿当即凌乱, 原来,冯安然一直都知道,却偏偏不拆穿他, 这是多么的阴险狡诈,这是故意将他的把柄握在手里待有朝一日拿出来修理他啊,老奸巨猾。 狄敬鸿当即决定,以后再也不做这等事,绝对不能让这老头有机可乘。 往后三年,他竟连个萝卜都没有偷过。白瞎了一门好手艺,全给就着饼子吃了。 现在可好,手艺扔了。如何去偷? 狄敬鸿对甄子彧道:子彧,偷登记簿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操心~啊。容我合计合计,揣度揣度,思考思考,准备准备,定将那物件安安全全带回来,我有经验。狄敬鸿再次开启大包大揽模式,拍着胸脯打包票,看上去确实挺像那么回事。 甄子彧眸光闪动,搭了他一眼,笑道:你有什么经验?说的好像你偷过似的。他暗自忖度,这人除了偷心,还能偷个啥?狄敬鸿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天生注定就是个捉贼的,他这辈子都做不了贼。整日咋咋呼呼的,不招贼就不错了。 章豫青对狄敬鸿的光辉过往多少有些耳闻,尽管三年前他还未到观澜学院,关于狄敬鸿的传闻这三年也一直没有断。章豫青道,你那些偷鸡摸狗的经验不好使,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正事,不比你那些个小孩过家家的玩笑。 甄子彧只关注了偷鸡摸狗这个点,问章豫青道:他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了?他与章豫青说话,眼睛却盯着狄敬鸿,盯着他也不好好盯,眼睛里带着任人可见的威胁,盯得狄敬鸿莫名一阵心虚。那架势似乎在说,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赶快给我老实交待。 狄敬鸿指望章豫青帮他美言,章豫青却偏偏添油加醋,道:岂止偷鸡摸狗。 嘿! 狄敬鸿不乐意了,什么叫岂止,听上去好像我还偷人似的。狄敬鸿伸手抱住甄子彧的胳膊,道:子彧,莫听他瞎说,我就偷过后厨一只鸡,而已。 甄子彧笑了。 狄敬鸿也傻笑。 刘博恩又又又又联合章豫青,毫不犹豫给兄弟插刀,一只? 狄敬鸿伸脚踹他,四人哈哈哈大笑,闹腾在了一处。 这些日子他们四个越发亲近了,就连章豫青和甄子彧,一个黑脸一个冰脸,也渐渐开起了玩笑,他们互相开始称兄道弟,已然成了最好的朋友。 狄敬鸿和甄子彧正在热乎劲上,免不了对甄子彧有些小腻歪,狄敬鸿开心的时候也不背着另外两人,甄子彧竟也没有刻意避嫌,一切都自然而然,虽然没有说破,章豫青那个人精其实早就心里有数了。而章豫青和刘博恩两个,依旧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明里暗里地相互纠缠着。 十八九岁,正是撒欢的年纪。 出了观澜,四人更欢生了。 闹够了,章豫青一边擦着墨离剑,一边若有所思,道:说真的,我们得想个对策,就这么直不楞登窜进去,非得被刺史当贼关了不可。 狄敬鸿道:查查他身边之人,这种事他总不至于亲自上手去做。 依律,所有运河往来船只都要实行严格的登记制度,若是货船,登记所有货物,若是客船,则要登记往来客商姓名并按手印。不过,照理说这事其实不归刺史管,而是归转运使管,所以说刺史没有直接管辖权,刺史若想助鲁林一臂之力,还需要托人走关系。 在一个案子中,纠缠的人和事越多,则越容易暴露线索,顺藤摸瓜也就更容易,这是子彧给狄敬鸿上课时讲过的。 刘博恩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章豫青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学这些,别整天就只知道吃。 刘博恩嘟囔道:我这不正虚心学着呢么。 甄子彧道:这么一说,此事反倒简单了。刺史身边的心腹并不多,日常跑码头的顶多就是一两个,我们先找到当天是谁跑的码头,然后再想办法让这人招了,这事就算做成了。所以,此事 狄敬鸿道:所以此等小事不用主探大人操心,副探就帮你妥妥的办了。 甄子彧也不与他客气,只是道:小心些。甄子彧想,是时候让狄敬鸿尝试着独挡一面了,这也正是院长所期望的。 狄敬鸿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得嘞,码头上溜达溜达去。他身高腿长,双臂展开如翔雁一般,俊朗的五官染着些许懒散,不气人的时候甚得子彧喜欢。 听话又好看,甄子彧瞧着,忍不住也起身,将一些散钱塞到他手心里,说话像雨丝一般,想吃什么自己买,回来晚了别饿着~啊。 狄敬鸿嘻嘻笑着收了。 收了归收了,狄敬鸿并没有随便花,而是在码头打点了几个苦力,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消息。说是扬州城里很多官员都靠运河谋财,刺史更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表面上是朝廷官员,实际上与商人无异,靠着手中有些权利,这些年捞了不少钱财。 刺史手底下有个心腹叫陈祥,经常往来码头替他办事。狄敬鸿加了几贯钱,不仅打听到了陈祥,就连陈祥最喜欢去哪个酒楼吃酒,吃完酒去哪个妓|院消遣都打听的一清二楚,真真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就是为什么观澜要给判官发月俸的原因,之一。 判官办案免不了要用这些大钱小钱,冯安然最是谙于此道。据说冯安然在大理寺当差的时候,月俸都私下塞给了人证,经常入不敷出,他又是个不会贪污受贿的人,常常熬不到月末就要去找莫知邱借钱。所以,冯安然现在成了个实打实的财迷。 扬州名胜宜春楼。 据说,里面的姑娘一等一的好,里面的相公也是一等一的妙,宜春楼的规模扬州城拔尖。 狄敬鸿站在十步开外,前进后退,后退前进,来来回回,循环往复,磨蹭到了日薄西山。 进还是不进? 据说那陈祥此时就在宜春楼里狄敬鸿想进。 可若是子彧知道他来这种地方狄敬鸿犹豫。 没钱?一个男人站在狄敬鸿背后,带着三分偷揶七分讥讽,总之不是什么好鸟,听语气十分的欠揍。 狄敬鸿回头,咬牙道:欧阳建光。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几日狄敬鸿正想找他,若不是子彧拦着,他早就要拉上这王八蛋一决胜负。那日,狄敬鸿试过他的功夫,中等偏上,不足为惧。 欧阳建光摆开他那香妃扇,皮笑肉不笑,怎未见你身边那美人儿?看上去郎情妾意的,这么快就腻味了?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嘛。 狄敬鸿横他一眼,用你管? 欧阳建光啧,啧,啧,想进宜春楼得揣着银子,你有么?若是没有他眯眼打量着狄敬鸿的胸口,挑嘴角邪气的笑道,若是没有,我可以带你进去啊,这么仔细一瞧,你长得也算不赖,小爷勉强能凑合着用一晚上。 狄敬鸿本来就是个疾风的性子,心里又憋着一口闷气,哪里受得住他这般嘲讽。欧阳建光话音刚落,狄敬鸿咒骂一句,当即出了拳头。 欧阳建光身边带着五六个人,加之没有甄子彧帮衬,狄敬鸿自然是占不到半点便宜。三招两式还罢,时间长了狄敬鸿有些吃力,周旋之间,身上挨了好几脚,拳头砸过去也只剩下了一半力气。 狄敬鸿有些后悔没听子彧的话,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独自在外尤其不应招惹是非,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跑。 若是被这帮子人捉住,挨打受罪倒是轻的,万一他们拿自己要挟子彧可如何是好?对方似乎也看出了狄敬鸿的意思,他越是想跑,那些人便越是缠得紧,狄敬鸿又勉强招架了几个回合,仍旧脱不了身。 欧阳建光见状,扬声道:把这小子带进去,陪小爷耍耍。说罢,他扇着香妃扇,踱着八字步,优哉游哉冲宜春楼而去。 主子发话了,手下人也不敢恋战,一心想要制伏狄敬鸿,逼的狄敬鸿气喘吁吁。 正在狄敬鸿心里念叨要完蛋的时候,忽地一个黑影飘过来,速度极快,带着寒光,用一柄短剑,转瞬间便如吹风扫落叶一般,轻而易举把那些个打手横扫了一片。 狄敬鸿惊喜道:豫他把下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不是章豫青,用的剑也不是墨离。 欧阳建光的几个手下倒的倒、躺的躺,惊叫四散。欧阳建光本已经走到了宜春楼门前,他闻声转过身,顷刻功夫,那个黑影带着狄敬鸿跑出了十余步之遥,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媳妇说话当耳旁风,三天两头在外边儿惹事,回家跪搓衣板。 第54章 扬州追踪 狄敬鸿看清救自己的人, 高声道:魏洛?! 两字出口, 他就被魏洛捂住了嘴巴,捂就捂吧,偏偏魏洛还使劲用力, 用力就用力吧,偏偏还一手的汗, 一手汗就一手汗吧, 偏偏还没洗手。 霎时间, 汗腥混着血腥,血腥混着泥土,搅得狄敬鸿险些晕过去。 他晕尸,其实是晕血, 以及尸臭。这味道,似曾相识啊啊啊啊啊。 狄敬鸿屏住呼吸挣扎,魏洛将他带进了一个偏巷, 见后面没有人追上来才松开手。 狄敬鸿呼吸一大口新鲜空气, 蹲在巷子里猛劲咳嗽, 末了,觉得蹲着不过瘾,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靠着墙根继续喘气。 魏洛见他坐在地上, 也没拽他,自己与他面对面,也坐到地上。扬州的巷子窄瘦, 两个人曲着腿,刚好能搭上脚。 等狄敬鸿终于稳住了呼吸,魏洛掏出一个帕子,起身要过去伺候他擦汗。魏洛从小到大伺候他伺候习惯了,饶是魏大人多年没伺候人了,还是见不得他出汗没人管。 狄敬鸿又是一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又开始了咳咳咳~ 魏洛见状,知道这人是吓的。他肯定是怕接了旁人的帕子被子彧少爷知道后挨骂,这人两辈子就这点儿出息了。魏洛抿嘴摇摇头,重新坐下,抬手把帕子扔到狄敬鸿身上,擦擦脸,都是汗。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8) 狄敬鸿也不捡魏洛扔给他的帕子,兀自抬起胳膊借着袖子把脸上的汗囫囵抹了一把,然后问魏洛道:你怎么来了? 甄子彧这家教,魏洛是服气的。 魏洛道:我来救你啊。 狄敬鸿想说这不废话么,但他刚被人家救了就如此怼人,似乎不太妥当,尽管他不是很喜欢魏洛,还是要给救命恩人一些薄面的。 狄敬鸿不喜欢魏洛,因为魏洛背着他与子彧单独说话。 而且,两次。 狄敬鸿自然心里不爽快。 狄敬鸿道:少跟我绕弯子,我问你怎么来扬州了?你该不会是又被官府张榜捉拿了吧? 魏洛道:没有,怎么可能?皇上现在自身难保,一个劲儿躺在龙榻上捯气儿呢,哪里还有闲心管我? 这话,算不算大逆不道? 应该可以诛九族吧? 狄敬鸿指着他,魏洛,你这话说的可是要 诛九族是吧?魏洛替他说了,我不怕,我孤身一人,没谁可诛。魏洛寻思,要是有谁可诛,拐弯抹角,左右牵扯,也就能扯上您老人家了。 狄敬鸿没想到魏洛是这般做派。前段时间他和甄子彧在双溪观,魏洛总是端着架子,动不动就要罚他,罚他,罚他。尽管到最后魏洛也没有罚,但他那些个威胁满满的话犹在耳旁。这人,怎么突然转性了?现在他这番言辞,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前朝廷命官。 魏洛见狄敬鸿瞧着他愣神,笑道:怎么,你不信?我跟你说,我掐指一算,皇上他老人家 狄敬鸿赶紧道:信,信,信,我信。他见巷子口走进了一个妇人,吓了一跳,当街讨论圣上生死,这还了得?你没有九族可诛,我还有九族可诛呢。虽然冯安然是个十分令人烦的老头,但连累他挨铡刀,狄敬鸿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狄敬鸿等那妇人走远了,才悄声问魏洛道:说真的,你怎么来扬州了? 狄敬鸿一本正经,魏洛也不逗他了,你们都来扬州了,我一个人留在双溪山有什么乐子? 嘿,这话说的,狄敬鸿不懂了,你一个人在双溪山那些年,不也过的挺好的?你追着我们俩做什么? 魏洛道:过了那些年,不等于过好了那些年。我没遇见你们俩的时候,自然是一个人也能过,可现在我遇见你们俩了,我一个人还怎么过?我不仅要追着你们俩,而且,以后都要追着你们俩。 魏洛不像是在开玩笑。 狄敬鸿整个人都崩溃了,不是,魏大人,魏东流,我们俩又不是寻乐子来了,你追着我们俩能有什么乐子? 魏洛道:有啊,这不就有了。 狄敬鸿:合着我被人打是乐子是吧? 魏洛道:放心吧,以后你不会再挨打了,我会一直追随你左右,保护你。 狄敬鸿又:咱们俩的关系有那么好吗?再说了,你追随我左右,多碍事啊,我还想跟子彧二人世界呢。 魏洛就喜欢看他崩溃凌乱。 魏洛知道,此刻他肯定是在想有个人跟在后面碍事,魏洛偏偏就洋洋得意地瞅着他乐。 魏洛打从他们下船就一直跟着,魏洛追踪技巧上乘,轻功上上成,就连章豫青都没有发现。于是,狄敬鸿追着人家子彧少爷,一举一动魏洛都看在眼里了。 魏洛看在眼里,魏洛觉得他九哥媳妇迷的病,更加病入膏肓了。 魏洛看在眼里,也更加觉得他九哥需要他了,就像今天这情形,若不是他时出现,九哥早就被人拉进宜春楼乐呵去了。就狄敬鸿这火爆脾气,欧阳建光若敢动他,人头还不得打成狗头,到时候如何收拾善后? 狄敬鸿道:我跟你说不明白,先回去吧,回去让子彧说给你听。我媳妇还不得听我的?到时候我跟他说让你别追着我们,看你还好意思继续追? 魏洛道:就这么回去? 狄敬鸿不解其意。 魏洛提醒他,两手空空? 狄敬鸿道:不然呢? 魏洛道:你不是要找东西吗?找到东西再回去啊。 狄敬鸿道:还去找?刚打了一架,欧阳建光那些人估计还没走呢。 魏洛道:走,咱换个地方去堵那陈祥。 狄敬鸿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堵陈祥?知道你还不说,看着我们绕了这些天。 魏洛道:我不知道啊,你今天问完了码头上的苦力,我又问了一遍,这不才知道了吗?我要是能想到子彧少爷前头,我就真成仙了。 狄敬鸿指着他,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好收了手,道:赶紧走吧。 魏洛道:急什么,距离陈祥回家的时间还早着呢。 狄敬鸿明白了,魏洛这是要在陈祥回家的路上堵他。 魏洛道:既然时间还早,你不请我吃个饭,什么的? 狄敬鸿又又又,我兜里比脸上还干净,你看着办。 魏洛还真就踮着脚伸长脖子,探过头去仔细看了看,那行吧,我请你。转而又道,别吃太贵的啊。这人嘴刁,专挑好东西吃,魏洛管钱,每次都要嘱咐他省着省着,他从来不带听的。直到后来甄子彧管钱了,才彻底把他的臭毛病给治了。 狄敬鸿哪里知道这些往事,抱手,撇嘴,道:小气。 两人找了一个包子铺,狄敬鸿一定要吃肉包子,且,一口气要了八个,魏洛见他吃的欢生,自己一个也没舍得吃,只吃了两个菜包子。 狄敬鸿嘴里叼着肉包子,问魏洛,你怎么不吃? 魏洛道:我修行,吃素。实际上,他是个假修行,该吃的一样不少。 狄敬鸿哦一声,干脆抓起两个肉包子吃。 魏洛心道,你这是不要钱的捡着了是么?也不知道这些年观澜都给你吃什么,抠搜搜的,如此可怜。 狄敬鸿叼着肉包子,突然又想起来正事,嘶~你说,咱们要是堵着他,把他带去哪里呢?这里不是他们的地盘,绑了人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魏洛道:我都安排好了。有个荒宅,闲着。 对于找荒宅这件事上,狄敬鸿丝毫不怀疑魏洛的能力,他整日乔装乞讨,专挑那些个没人去的地方藏身,小鬼似的。 狄敬鸿又道:他要是不肯说实话怎么办?再说了,他也不一定就知道刺史的东西藏在哪里。 魏洛道:我们不用问他。 哈?狄敬鸿不解。 魏洛给他分析,他是刺史身边的亲信,如今正是船运繁忙的时节,他每日都要往返码头办事,只要我们绑了他,刺史肯定会意识到危险。只要刺史意识到危险,他就会把东西挪地儿。 十分有道理。 狄敬鸿探过身去,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想~去刺史身边等着他露出马脚吧?这太危险了,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魏洛也压低声音道:我在你们身边好几日了,就连章豫青都没有发现我。说罢,得意洋洋的捏着一个菜包子,美滋滋嚼着。那架势,仿佛一时间报了两世不被重视的仇。爽快!开心! 狄敬鸿脑子飞也似的转着,想他这几天有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子彧举止不妥,想来想去,似乎,没有一刻是妥的。他抱着人家胳膊,粘着人家肩膀,偶尔避人处还偷偷香一口来着。 呃罢了,狄敬鸿想得开,既然都不妥,那就等于妥了。 狄敬鸿道:那就多谢了。从未有过的诚恳,绝对不是假装的。 魏洛对他的表情十分满意,以至于有些心花怒放了。这要放在以前,若想得到九哥一句赞赏,那他肯定要热泪盈眶了。 吃完八个肉包子,狄敬鸿更加真诚的拱手,道:如此说来,收拾完陈祥那厮,我是不是就可以先回客栈了。还能抱着子彧睡个小觉觉。 魏洛点头。 是啊,你可以回去抱着你媳妇睡觉了,而我,要在刺史他们家房顶上守着。孤苦伶仃,形单影只,顾影自怜,望月兴叹。可能还会有些小蚊虫,搞不好还会下些小雨,说不定还伴着几声小雷。想一想,那滋味,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超强外挂来了。 第55章 扬州追踪 狄敬鸿后晌出门, 到日头下山也没有回来。 甄子彧免不了有些心焦, 说是让他自己锻炼锻炼,终归还是不放心。 好不容易等到人回来,都已经过了亥时,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狄敬鸿裹着水汽进来, 脸颊上挂了一道血印子。血印子不明显, 他故意偏着脸掩了, 仍没有逃过甄子彧的眼睛。 甄子彧盯着那血印子蹙眉,抬手擦了擦,血止住了,已经伤了有一会儿, 甄子彧一边帮他脱衣服一边问话,怎么伤的? 洗澡的热水已经让店家备好,来来回回现在已经是换的第三次。他已经准备好油纸伞, 人若是再晚回来一会儿, 他要亲自去码头寻了。 狄敬鸿囫囵答了一句, 不小心树枝刮的。 甄子彧不信,那血印子肯定是利器划的,你吃饭了? 狄敬鸿又是囫囵答了, 嗯, 吃了几个包子。 甄子彧没再问他。 待到脱完了外面的袍子,狄敬鸿顿住手上的动作,道:我累了, 不想洗。 甄子彧道:那怎么行,你身上有泥。其实,还有血。 狄敬鸿拽着衣服不想继续脱,迈开长腿径直往床边走,我累了,我想睡觉。就像孩子跟老母亲耍无赖,洗澡换衣不配合。 甄子彧也没训人,只是愣了片刻,快速跟到床边,道:睡觉也脱了衣服啊,舒服。活脱脱的一个舐犊情深的老母亲,慈爱有加,无微不至。 不。狄敬鸿答得干脆利落,竟然还转过了身背对着甄子彧,这架势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甄子彧道:你遇见欧阳建光了吧?孩子耍脾气是不是得给点儿厉害瞧瞧?他在外面受了委屈,甄子彧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只能展示一些高段位的心灵打击了。 狄敬鸿: 他躺在床上,瞪眼看着甄子彧。甄子彧就站在床边,俯视着他。这角度,狄敬鸿感受到了压力,甄子彧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眼已经把他的心里看穿。 狄敬鸿是服气的。 他咕咕哝哝,抬手拽甄子彧的衣角,你怎么知道的。想把他拽到自己身边躺下。 甄子彧道:若不是遇见他,你不会瞒我。我看看,伤的重吗?若不是遇见欧阳建光,狄敬鸿也不会轻易与人动手。 狄敬鸿愤愤道:不重。全被我给打趴下了。 甄子彧拉他,道:不重就起来洗澡。起来,起来听话。 狄敬鸿嗯一声,讨价还价,好吧,咱俩一起洗。 甄子彧道:我洗过了。 狄敬鸿锲而不舍,再洗一遍。 甄子彧踹他小腿,赶紧的,别墨迹了,我帮你擦背。 狄敬鸿这才肯从床上站起来,他揉了揉肩膀,皱眉,打架的时候被人踹了一脚,撕扯的有些疼。 泡到木桶里,甄子彧摸了摸他的衣服,钱都花光了。即便是吃饭也花不完那些钱,况且,甄子彧不在,狄敬鸿自己不会跑去大吃大喝。怎么打架还把钱给打丢了? 狄敬鸿脸上挂着倦容,狭长的眼角带着些红,靠在木桶里险些睡着了。甄子彧细细地帮他擦了背,又擦了头发,推他到床上去睡。 狄敬鸿吧唧吧唧嘴,咕哝道:本来还想洗个鸳鸯浴呢,没想到差点儿睡着了,你得赔我。 赔你,赔你,赔你。甄子彧抱着他往床上躺了,打趣他道:赔你行了吧,你老被人踹了那些脚,还能活动啊? 狄敬鸿手肘撑起半边身子,低头打量着他,我能不能活动?要不,你试试?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狭长的眼睛在灯光映衬下显得有些狡猾,说完低头抱住甄子彧,两人热热闹闹亲到了一处。 未等狄敬鸿进展到第二步,甄子彧趁他喘息的空当将人推开,咕咚躺在了一侧,明日再试,今日不行。 狄敬鸿又想上手,为何不行?我看没问题。 甄子彧撑住他的手,道:主探现在要问话。 狄敬鸿侧头在他颈间咂摸,舔舔小耳朵,摸摸小肚子,也不强要也不撒手,主探,你问你的,副探乖乖听着。 这人舌头上就像长了小刺一般,所到之处轻易变更激起一阵红晕,他黏腻又灵活的游走着,搅得人心神凌乱,如何还能问的下去话? 甄子彧干脆缴械投降,投降他也不好好投降,而是硬邦邦地将话头儿甩给狄敬鸿,你也别让我费那口舌问了,自己交代吧,既然遇见了欧阳建光,你怎么能全身而退? 狄敬鸿等的就是他这一问。 甄子彧问完了,狄敬鸿没有答,而是愈发动作大了起来,手到之处激起颤栗一片一片,这人最近愈发凶猛,轻而易举就能占据主动,甄子彧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甄子彧难耐地哼了一句,你想怎么样? 身下的人已经被他挑|逗的眼神迷离,狄敬鸿舔着甄子彧的脖颈,抬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甄子彧情动的时候,一个眼神便能沉醉了人。他那两双大眼睛水汪汪地,噙着泪泛着红带着桃花,勾着人费劲气力讨好他伺候他,真真像个妖精一般摄人魂夺人魄让人沦陷。 甄子彧不松劲儿,只是伸手抓狄敬鸿的背,手劲儿像小猫爪子一样,既轻柔又刺痒,像是抓在了人的心尖上。狄敬鸿知道他是故意的,若不然他嘴里不会细碎哼的那般甜腻呜咽,他这是铁了心要较劲,非得要逼狄敬鸿投降不可。 狄敬鸿见他这样,偏不松□□待实情,甄子彧忍着吊着他,他也忍着吊着,偏偏就不让那人精得逞,直想把那人精逼得求他,才肯罢休。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39) 甄子彧细碎的轻哼越来越紧密,过不过时已经浑身无力,干脆摊手,任由着狄敬鸿摆布自己。狄敬鸿耐心地伺候着,用完了自己潜心琢磨的所有花招,甄子彧就是不彻底投降,狄敬鸿只好又加了些招数。 直到逼的甄子彧彻底崩溃,你这个坏人,就不能让我一下吗? 狄敬鸿抱住他狠狠地亲着,让,让你,让你舒服。 这个晚上本来糟心透了,挨了打,淋了雨,抱着甄子彧做完事,狄敬鸿才算舒了一口气,一晚上的憋闷全都一扫而光。两个人过程中甄子彧还是不死心,不死心他却没有拧过狄敬鸿,狄敬鸿第一次占据了绝对主动,把人伺候的彻彻底底,自己也舒服的彻彻底底。 甄子彧失了力气,瘫软在狄敬鸿怀里的时候软软糯糯问了一句,还不说么? 狄敬鸿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鼻子尖,你猜?整日跟个人精子似的,不会猜不到吧?你猜猜是我把欧阳那小子打的满地爪牙磕头叫我爷爷,还是我把他一脚闷出了血,他想叫我爷爷,他也叫不出口?你猜,你猜,你快猜。 甄子彧道:我不猜,不说拉倒。什么都依你了,还不说,我生气了。甄子彧转了个身,我睡了。 狄敬鸿扳着他肩膀,欠起半个身子瞧了瞧,睡什么睡,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指不定又琢磨什么鬼点子呢。狄敬鸿将人又转了回来,面向自己,摆正,这才老实交代,魏洛来了,他救了我。 没有等来惊讶。 甄子彧搭下眼皮,哦。他猜对了。说罢躺在狄敬鸿怀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魏洛办完差事回来的时候,已经晌午了。 甄子彧又没认出人,魏洛,你的乔装术真是出神入化了。 魏洛嘿嘿笑道:我去收拾收拾。他废了好大工夫才将自己又收拾清楚,露出了本来的面貌。 甄子彧瞧他神态轻松,问他道:得手了?狄敬鸿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一五一十交待清楚了,说是魏洛被他的勇猛所折服,心甘情愿老老实实帮他去刺史家守夜。 甄子彧信他才怪。 不过,魏洛还真就顺手牵羊把刺史的暗账给偷来了,过程如何,不重要。反正魏洛也不会与狄敬鸿抢功,魏洛这两辈子,都对狄敬鸿忠心耿耿,让他吹个牛,魏洛不在乎。 魏洛道:这东西咱们拿到手了,接下来怎么办? 甄子彧道:接下来交给豫青啊,豫青与他打交道有经验,威胁人~更有经验。 章豫青道:没错,交给我就行了。 章豫青也没有拿那本暗账,只是拿着买案文书的副本,便去了衙门。这买案文书的副本上面没有买案人和案件的详尽信息,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买案人签字画押。买案人签字画押之后,就算是认可此案告破,接下来便要付清酬金,结束合作。 刺史发现账本丢了,急得团团转,刚好这时候章豫青就到了。 章豫青让刺史去长安找人,说是有人瞧见鲁林乘船去了长安。章豫青没有提账本,刺史也不好自己提,章豫青明里暗里说了一席话,刺史咂摸着,账本似乎在他们手里,又似乎没有在他们手里。 章豫青特意没有露底,刺史那本暗账里有不少秘密,拿在手里着实也是个烫手的山芋。 刺史差手下去查,手下返回来说四位判官昨夜在客栈歇息,没有外出的嫌疑,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个子丑寅卯,隔日,那账本却又安然无恙回到了刺史家里。 刺史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再纠葛,匆匆与鲁家大夫人商量之后,便在买案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四位判官答应替鲁家保密,隔日刺史找了个死囚佯装鲁林,这事就算了结了。 付了酬金,刺史打发四位判官尽快离开扬州,人走了,他才放心。四人亦想尽快离开扬州,狄敬鸿与欧阳建光打了第二架,怕是那人会心生报复。 不曾想,尚未启程,又掀波澜。 观澜来信,扬州又有人买案,既然四位判官已然在扬州,这案子院长便就地指派了。 狄敬鸿气得将那买案文书拍在桌子上,这个见钱眼开、唯利是图、财迷心窍的老头子,这是想累死我们吗?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进下一个案子了。 第56章 失珠寻椟 四位判官已经准备返回双溪山。未曾想观澜来信, 扬州又有人买案, 既然四位判官已然身在扬州,这案子院长便就地指派给了他们。 信到之时正是大晌午,甄子彧在歇息, 狄敬鸿难得勤快,想出去买些点心明日路上带着吃, 刚要出门就撞见了信使。 狄敬鸿听到消息, 当即拍了桌子。 且, 拍的气势十足。 但,送信的判官安若泰山。 这位名叫关聪,是冯安然的心腹,也是个黄金级判官, 早些年办案受了重伤,如今已经极少接案,经常跑腿往来送信。这跑腿的活儿虽然简单, 但却不是谁都能干的。买案文书是观澜的一级机密文件, 往来传送的过程中要重点保护, 不能有半点儿马虎。 关聪见狄敬鸿这番闹腾,也不拦,也不劝, 只等他闹腾过瘾。 关聪比狄敬鸿大十多岁, 可以说是从小看着狄敬鸿长大,对狄敬鸿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他知道狄敬鸿是个顺毛驴,吓唬他肯定吓唬不住, 得他自己心甘情愿接了这文书才行,但狄敬鸿又是天下第一懒,一味地迁就他也不行,稍微给两句好话他就能上房揭瓦。 所以,对付狄敬鸿,就是一句话别搭理他,让他自个儿折腾,折腾够了他就老实了。 狄敬鸿果然是个能折腾的,拍桌子跺脚耍性子放赖,把观澜院长冯安然编排了足足有一车的罪状。 等到狄敬鸿闹腾累了,关聪才问,怎么样?这案子你接还是不接? 关聪心里面有底,来前院长嘱咐他,若是狄敬鸿犯懒不接案子,就让他找甄子彧,甄子彧肯定会接,狄敬鸿听甄子彧的。现在关聪没见到甄子彧,大晌午怪无聊的,只好坐下与这位小爷逗会儿闷子。 狄敬鸿又要拍桌子,不接,不接,不接。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还问什么问? 不接什么? 啊?狄敬鸿闻声回头,甄子彧已经走过来了,子彧,你怎么不歇着了? 甄子彧认识关聪,向关聪拱手行了礼,道:关师兄远道前来,可有要事相商? 关聪尚未开口说话,狄敬鸿便拦住他道:无事,他路过扬州,知道咱们在这里,特地过来瞧瞧,嘿嘿,师兄想我了。说罢,他扭头冲着关聪挤眉弄眼。 关聪装作没听懂,客客气气回了甄子彧的礼,道:路过扬州,特来看望,顺便给四位判官送信。 嗯~够给狄敬鸿面子了,没有当场拆穿他扯谎,接住了他刚才的话头儿,只不过接的有些多了,顺便把送信的事给秃噜了出来。狄敬鸿很不悦,十分生气,可以说是恼怒,看上去像是要动手打人。 关聪心里明镜似的,狄敬鸿肯定不敢动手打人。就算是打人,也是他关聪打人,狄敬鸿那工夫与他一比,就是三脚猫。 甄子彧问,师兄给我们送信,是院长的信吗? 关聪点头。 甄子彧道,师兄里面请。 关聪随着甄子彧进到房间,狄敬鸿买点心的心思也没有了,嘟嘟囔囔跟着他们俩后面也追了过去。他得看着,要不然,指不定关聪在甄子彧面前说他什么坏话。 进屋坐罢,甄子彧给关聪斟茶。 关聪拿出买案文书交给甄子彧,把院长指派办案的事从头复述了一遍。 买案的是一位老妇人,身份定是非富即贵,老妇人丢了一件首饰盒,说是她的心爱之物,请观澜帮忙寻回,酬金佰两。 甄子彧看了一遍买案文书,没有更详实的信息,需要他们去买案人家中详尽调查。这案子不是大案,能够找到观澜,恐怕又是长安某位大人物的关系户。观澜距离扬州路途遥远,院长将案子指派给他们是对的,若是指派给其他判官,过来办案确实不方便,浪费人力财力。 狄敬鸿站在一旁敲边鼓,子彧,你可别被那老头子给忽悠了,怎么就可着劲儿的使唤咱们啊? 甄子彧让他坐下,大傻个,站在身边晃晃悠悠的,被他晃悠的眼晕。 狄敬鸿偏不坐,坚持偏要站着,他就是要让坐着的两个人眼晕,他觉得他若不站着,从心理上无法对那两人形成威慑。实际上,他站着也没有形成任何威慑。 甄子彧看他那傻样,只能迂回劝说,道:你若不想接这个案子,咱们也得问问豫青和博恩的意思,大家商量拿个主意。 狄敬鸿不上当,他们两个还不是听你的,问也白问。就算没有甄子彧,那两人肯定也是二话不说便接了这案子。章豫青手上停了案子心里就痒痒,刘博恩更不用说,章豫青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甄子彧笑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咱们就是三对一,自然是要接了这案子的,如不然,你自己先回去? 狄敬鸿不吭声。 关聪见状,起身道:诶呀,这一路怪累人的,我要去歇歇了,明日一早还得启程返回观澜。 甄子彧道:师兄可安排好了? 关聪道:安排好了,安排好了,就在你们隔壁住。关聪说完,先溜了,被狄敬鸿吵闹了大半天,接下来就交给甄子彧处理了。 狄敬鸿仍旧不语,等甄子彧送关聪回来,他干脆一头躺倒床上,沉默抗争,只留一个后背给甄子彧。 甄子彧坐到床边,帮他抚着后背顺气,这案子咱们若不接,就得折腾其他判官,没有必要。况且,咱们已经熟悉了扬州的情况,理应咱们接。 狄敬鸿道:哪有那么多理应,冯安然就是见不得我有一天舒服。 甄子彧叹气道:你别总是如此埋怨院长,他对你多好啊,若不是因为你在这里,他可能还不接这个案子呢,还不是想着让你顺带手多办一个案子,多积累些资历?这么小的案子,即便是有人推荐,院长也不是非接不可啊? 狄敬鸿道:他还不是看上了那一百两银子? 甄子彧被他小皮脸给逗乐了,哎,狄敬鸿,你如此说就违心了啊,院长都多大年纪了,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狄敬鸿嘟哝,谁知道? 甄子彧顺势抚上他的头发,若轻若重的,给他按摩头。一边按摩一边聊天,我知道你是急着回去,怕那个欧阳建光又来纠缠,我只跟你说一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狄敬鸿道:怎么就躲不过,我们明日一早就走,难不成他还能追到观澜去? 甄子彧道:以欧阳家的势力财力,他若真有那个心思,追到观澜去也不是办不到。 狄敬鸿鼻孔出气,哼了一声,他敢踏上双溪山一步,老子打断他的狗腿。 甄子彧道:怕是你没打断他的狗腿,他已经在扬州断了咱们的回路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若不想给咱们捣乱,即便咱们在这里多留几日,他也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狄敬鸿道:你还想让他怎么样?他都敢明目张胆当街戏弄你。只一想到欧阳建光那眼神,狄敬鸿就心里冒火。狄敬鸿没有跟甄子彧说欧阳建光想把他掳进宜春院的事情,他怕甄子彧操心,看来还是得给子彧讲一讲那无赖多不要脸。 甄子彧道:他只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他若是真敢无所顾忌找我们麻烦,便不会等这些日还按兵不动。你觉得欧阳建光是那种委婉的人吗? 狄敬鸿道:不是,他就是个畜|生,废物,王|八|蛋。 甄子彧道:欧阳建光一直没有找咱们的麻烦,他这是有所顾忌,毕竟咱们是观澜的人,天下任人都知道观澜与长安关系密切,他不敢贸然行事。 狄敬鸿道:你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想赌他怎么想的,我只想带你早些回去。 甄子彧顺势躺在狄敬鸿身侧,环住他的腰,道:前天你受了伤,我也想着要早些回去,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我想接着这个新案子,在观澜石上再添一笔,我还想知道欧阳家势力如此庞大,鲁林到底是拿到了欧阳家什么把柄? 狄敬鸿惊地转身,子彧,你怎么突然想知道那个?就算是留下,也要躲着欧阳建光,怎么还能沾他们家的事情呢? 甄子彧道: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是假的,只是,再好奇的事情也没有甄子彧重要。 甄子彧接着道:只要我们知道答案,就能拿到欧阳家的把柄,也就不怕欧阳建光了。而且 而且什么?狄敬鸿特别怕甄子彧说而且。而且完了肯定又有新活儿。 甄子彧道:而且,我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或许与盐铁转运有关。 盐利为唐朝除两税外的最大收入,自宝应之后,盐铁使又兼任转运使,以盐利为漕运经费,如果盐利和漕运二者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会威胁到税收和社稷江山。 狄敬鸿也知道盐利的重要性,但盐利再重要也没有甄子彧重要,子彧,这个新案子可以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狄敬鸿抱住甄子彧,与他认真商量,道:咱们若是接这个新案子,还是按照原先的分工,豫青和博恩有他们的分工,咱们有咱们的分工,不过,外出查线索我去就行了,你不许出去,你就给我当军师即可。此外,你若实在想知道欧阳家与鲁家的纠葛,就请魏洛去查一查,你也不能自己出面。你应不应?你若应,这案子就接,你若不应 甄子彧笑道:应。不过你自己出去我不放心,你得带上魏洛。 狄敬鸿道:好,一言为定子彧,等咱们拿到酬金,我要给你做两身新袍子,嗯~再打一个好看的发簪。 先还清账再说吧。 师兄的账自是要还,冯安然的账不还,欠着,不还,不还,就不还。 第57章 失珠寻椟 扬州第二庄买案, 丢的是一颗宝珠。 狄敬鸿哼哼唧唧老半天, 不情不愿,最后还是同意把这案子接了。他们家子彧愿意接,他能有啥办法?何况, 还有两个二货威胁、帮腔、撺掇,他更是不得不接了。章豫青一听说又有案子, 乐得两眼放光,章 豫青两眼放光, 刘博恩那傻子就跟着人家两眼放光。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0) 血统这东西真是有些神奇,比如说章豫青吧,祖上个顶个都是将军,同辈也都是驰骋疆场, 虽然只有他是个例外,但他一天也停不住的想折腾,要不他怎么能常年霸顶观澜石呢, 他是真喜欢破案啊, 那真是一天没案子浑身难受, 两天没案子寝食难安,三天没案子崩溃凌乱。 狄敬鸿算是服了。他们家那位,跟章豫青也差不多, 唯一的差别是, 接到案子,甄子彧是低调的欢喜,章豫青是高调的疯狂。 说到底, 大差不差,在狄敬鸿看来,都是脑子有毛病。 舒舒服服歇两天,不好么? 此案失主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杨氏。 杨氏约四位判官见面,见面的宅子隐于街巷之中,宅子不大,应该是一所偏宅,约他们在一所偏宅之中见面,这是想低调行事。 杨氏虽然上了些年纪,但看她秀眉凤目,早些年估计也是一个美貌佳人。杨氏穿着广袖宽身锦缎上衣,绣着凌云花纹,花纹乃是金线织就,做工巧妙绝伦,透着大户人家的贵气。她身上戴的首饰细软也是贵不可言,甄子彧鉴宝沾眼便能估价,看得出来那些首饰都是上上乘的好东西,单手上那一副翡翠镯子,便能买一处普通宅子。 如此贵气之人,到底是谁呢? 杨氏说,丢的这颗珠子价值不菲,劳烦四位判官费心了。 章豫青道:我身边这位判官名叫刘博恩,绰号玄冥画师,临摹可以假乱真,请夫人描述一下宝珠的形制,让博恩兄画下来。 杨氏打量着刘博恩,眼神中尽是欣赏之色,这种来自长辈的肯定,看得刘博恩颇有些得意。未曾想,她看了好一会儿,末了却摇头道,请这位玄冥画师画下盒子即可。 丢了珠子,画盒子,这是什么道理? 甄子彧起身,拱手施礼,道:夫人,此宝物若是为人所盗,盗贼定会弃椟守珠,毕竟宝珠更方便隐藏携带,所以,我们最后可能只会找到那颗宝珠,还请夫人见谅,劳烦您描述一下宝珠。 杨氏慢声细语,带着江南女人特有的温和口音,微笑道:这位判官好生英俊。 哈? 甄子彧站在堂中一脸懵,正说着探案之事,怎么瞄到了他脸上?狄敬鸿放下茶杯,声音稍微有些大,甄子彧一听,这傻子又要生气了。 甄子彧怕狄敬鸿一生气乱讲话顶撞了杨氏,赶紧把话头儿扯了回去,夫人,您看这样可好,请博恩兄画下宝珠的同时也画下盒子。 好歹人家也是雇主,和和气气好办事。 杨氏似乎对甄子彧比对刘博恩还温和,不像是雇主和判官,更像是母亲对孩子,而且是十分有耐心的母亲。见甄子彧如此说,杨氏不紧不慢道:宝珠要寻回,盒子亦要寻回。她温柔地提示甄子彧,买案文书中写明了的。 甄子彧了然,他记得那买案的文书中似乎是写了一句,但他们都把关注点放在了宝珠上,谁也没想到这杨氏较真,非得想要盒子。甄子彧只好先应下,道:夫人,我们尽力而为。实在找不到也没有办法,哪个贼会带着一个大盒子满世界跑?能把珠子找回来就不错了。 杨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道:那就有劳这位 杨氏看向刘博恩,刘博恩连忙回,刘博恩。 杨氏将失物的形制仔仔细细描述了一番,刘博恩认认真真画了下来。画完之后四人才明白,难怪她要找回那装着宝珠的盒子,据她描述,成稿后是一个木雕与白玉双层珠宝盒,做工精巧,白玉与黄金雕花装饰,华丽异常,盒子本身就是一件珍宝,而那盒中的宝珠,形制更是稀世罕有。 甄子彧明白杨氏为何要如此低调的见面了。 据杨氏描述那颗宝珠的形制,像是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是一种稀有的天然宝石,在黑暗中人眼能明视,能自行发光。 甄子彧知道,夜明珠古时又称随珠、明月珠,相传是具有神秘力量的宝物。不过,金久奇和他解释过,夜明珠只是大地内的一些石头,经过了几千万年形成了发光物质,这些发光的石头经过加工,就形成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夜明珠有黄绿、浅蓝、橙红等多种颜色,夜间把珠子放到光下照一照,它就会发出美丽的荧光。 夜明珠十分稀有珍贵,最重要的是,这种宝珠在古代是最具神秘色彩珍宝,属皇权独有,寻常百姓人家不能私藏。看杨氏的穿着打扮,虽然贵气十足,却不是皇亲国戚,应该只是富商门户。 怪不得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观澜,耗费一百两酬金,请观澜判官出山。这颗珠子对于她来说,不仅是难得的宝物,更关系到家宅安危。 甄子彧看似无意地轻松带过一句,夫人,您丢失的这颗宝珠,可能发光? 屋内顿时静默,呼吸清晰可闻。 章豫青轻轻踢了踢甄子彧鞋尖一下,提醒他莫要乱说话。 甄子彧看了他一眼,没有要向杨氏婉转道歉的意思。 在民国那一世,寻宝是他们九奇神探的绝活儿,金久奇教给他的是,既然要寻找失物,首先便要清楚关于失物的所有细节,失主不配合的,九奇神探一律不接,用金久奇的话说,您呐,爱找谁找谁去。慢走,不送。就是这么霸气。 屋内没有人再说话。 杨氏没有回答甄子彧。过了好一会儿,她若无其事道:四位判官,丢的东西什么模样可明白了? 杨氏如此一说,四人心下便有了数,没有否认,就是承认。 她丢的东西是夜明珠,没错了。 甄子彧道:明白了。我们还想知道这东西原来放在哪里,什么时候丢的,可能接触的人有哪些,以及这些人的个人情况。然后,我们还需要去物件丢失的现场看一看。 杨氏唤她带在身边的一个小厮,道:小德子,你给四位判官说仔细了。小德子应声,杨氏起身与四人道别,先行一步走了。 杨氏走了之后,还是甄子彧问话。这个小德子,瞧着也就二十来岁,能混成杨氏的心腹,定是个伶俐有心计的,甄子彧问话也是小心谨慎。 据小德子介绍,杨氏的宝珠是五六日前丢的,具体时间没人说得清,因为这宝珠一直放在杨氏的住处,锁在一个专门存放宝物的柜子里,发现的时候已经丢了。平日伺候杨氏的丫鬟仆从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你来我往的,照理说都是杨氏的心腹,还真是说不准到底是谁有嫌疑。 甄子彧问他,谁有钥匙? 小德子道:只有夫人有钥匙。 甄子彧道:锁可有破坏迹象? 小德子道:没有。 甄子彧道:我们何时能去看看那锁着宝珠的柜子? 小德子道:稍后我就可以带你们去,不过你们不能这么去。 按照小德子的要求,为了低调行事掩人耳目,四人换上跟班小厮的装扮,随他从大宅的偏门进到杨氏的住处。 大宅比鲁林的园子还要气派十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偏门,也是恢弘异常,堪比将相王府宅邸,进了宅子曲径通幽,尽是真奇苗木,四面抄手游廊,四人走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来到杨氏的住处,影壁处写着永福苑。名字有些俗气,但永福苑的宅子修的也是非常奢华。 这园子里,处处彰显两个字有钱。 狄敬鸿忍不住又问,你家主人贵姓?狄敬鸿等人问了十多遍,小德子就是不肯定说,又不是真的皇亲国戚,你隐隐藏藏做什么?就算真的是皇亲国戚,咱观澜的人又不是没有见识过。 小德子道:四位,这里就是了。说罢让门口的丫头引众人进去。 德子越是不说狄敬鸿越是想知道。问你还是不说是吧?这么大的园子,在扬州城也没有几处,待小爷出门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 刘博恩画了现场,甄子彧拓了柜锁,四人又把那日当值的丫头喊过去问了些细节,一时半会儿确实没有发现谁有嫌疑。这种高门大户,管家婆子都是人精,若这些丫头有嫌疑,怕是早就被发现了,也不至于找到观澜,看来此案也并不简单。 四人正要离开,屋外起了声音,我来拜见母亲,为何不能进?小德子你最近管得有些宽啊? 小德子连忙道歉,五爷,您千万别动气,着实是夫人嘱咐不能进,还请您改日再来。 那人紧张道:母亲病了? 小德子道:夫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想静一静。 那人没再问话,只说了一句,好生伺候。 小德子应了一声。 那人声音大,四人听得真切,狄敬鸿抬脚就要冲出去。 是欧阳建光那个王|八|蛋。 第58章 失珠寻椟 狄敬鸿听见欧阳建光的声音, 动作没过脑子, 下意识就冲出了门去。对付欧阳建光这种败类,狄敬鸿觉得根本无需动脑子,揍就是了。 甄子彧拦了, 没拦住。 欧阳建光这人,品行差, 脾气臭, 烂毛病一大堆, 唯独一样,孝顺。小德子说杨氏身体稍有不适,想静养,他便不再为难小德子, 乖乖听话转脚便要走。 小德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夫人交待,买案这事不能让五爷知道, 这位小少爷的脾气变幻莫测, 夫人是怕他知道家里丢了东西闹出更大的事端来, 小德子赶紧将人恭恭敬敬送走,大家都踏实。 欧阳建光已经转身,摆着香妃扇低头正要出影墙, 狄敬鸿冲出门, 踩着双溪观学来的凌云步,迅速追上去,照着欧阳建光的后腰咬牙上去就是一脚。狄敬鸿脚步轻且快, 欧阳建光未反应过来,就连小德子也只是看到一抹身影飘过,欧阳建光结结实实摔了狗啃地。 欧阳建光哐当倒地,摔得有些懵,他大概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胆敢在自己家里对自己动手,狄敬鸿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补上了一脚,这一脚踹的也不轻。狄敬鸿出手用了全身力气,若不是欧阳家的仆人随从护着,今天欧阳建光很可能就废在这个院子里了。 欧阳家人多,将欧阳建光护了过去,欧阳建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打了。有人将他扶了起来,他啐了口嘴上的泥,尚未转身便咬牙道:哪个活腻味了? 回头,他瞧见了甄子彧。 甄子彧竟然穿着他们家小厮的衣服,这会儿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依旧清冷疏离地负手站着,竟然与身侧院中的观赏竹相映成趣,好看极了。 欧阳建光收起了面上的狠厉,若无其事掸了掸身上的土,带着任人可见的笑意,嘻嘻道:子彧兄,这见面礼未免有些大了。方才那一脚,他竟以为是甄子彧踹的。 刚才那一通闹腾,院子里慌乱一片,仆人们吓得肝颤,有人打了这位小爷,还是在自家院子里打的,那还了得?平日赶上他心情不好,谁敢顶撞一句,都是要见血的。小德子更是吓得腿软,再有夫人的面子,人是他带进来的,他没有照看好,也免不了要受到牵累。 小德子撞墙自尽的心都有,没想道欧阳建光却笑了。 据小德子多年察言观色潜心琢磨,欧阳建光这一笑,还不像是往常那般吓唬人时候的皮笑肉不笑,他是真的笑了。欧阳建光长相随夫人,其实模样长得不错,他这一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却也没有人敢吭声。瞬时,院子里从闹腾坠入了到了一种怪异的静默之中。 反差太大,纵使小德子再聪明,一时间也没摸到门路。待到欧阳建光问起甄子彧那句话,小德子了然了,他们家这位让人不省心的五爷,估计又是在外头瞧上人家甄子彧了,欧阳建光看甄子彧的眼神带着钩子,稍微一咂摸,就都能看出那眼神里头有些什么任人可见的暧昧。 甄子彧不着声色看了一眼狄敬鸿,这里毕竟是欧阳家,动手肯定是占不到便宜,趁着欧阳建光没有发火,退出去再做打算才是聪明之举。狄敬鸿心里也是清楚的,反正今天已经踹了欧阳建光两脚,他心里反正是稍微舒畅了些许,也就不再继续闹腾了。 欧阳建光转头也看见了狄敬鸿,却只把狄敬鸿当成了空气,他完全没去想那两脚是狄敬鸿踹的,因为此刻甄子彧正站在他的背后,而且甄子彧和狄敬鸿穿的一模一样,都是他们欧阳家男侍的衣服,从两个人站的角度到距离,怎么看都是甄子彧出的手。欧阳建光只当是他前几日打了甄子彧,甄子彧生气了。 想到此处,欧阳建光又有些不爽,怎么说也是他看上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当着旁人踹他两脚,他心里一阵酸。不过,他没表现出来,对甄子彧他拿出来这辈子都没有的耐心,忍了。心里却是已经记上的一笔小账,他琢磨着日后要是把人弄到手,一笔一笔都算清。 甄子彧没有回他那句不着边际的问话,只是抱拳对小德子,道:抱歉,小兄弟,添麻烦了。我们先走了。说罢,与狄敬鸿、章豫青、刘博恩等人便要离开。 甄子彧抬步向前,挺胸抬头,身子俊朗,把侍从的衣服穿出了不一样的神韵。 欧阳建光饶是克制着自己,见甄子彧如此可人,还是心里长草没有忍住,就在甄子彧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抬手横在了甄子彧胸前,道:子彧兄,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去我院子里喝杯茶再走不迟。 他也不等甄子彧回话,又抬手指着小德子鼻子骂,来了贵客不知道通报一声,就这么让人家走了,几个奴才往外头送,欧阳家还有没有规矩了? 小德子被他高声一唬,吓得赶紧跪地讨饶。 小德子其实也不怕他唬,小德子是杨氏的人,没有杨氏的话,欧阳建光不敢把他怎么样,但小德子是个当奴才的,主子生了气自然要马上求饶。若是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怕是在这宅子里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小德子身材瘦小,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上去十分可怜。 甄子彧心软,见小德子无故受牵连,有些过意不去,只能与欧阳建光周旋,道:今日不便,改日再说,回见。 欧阳建光仍旧抬手挡着人,他身边呼啦啦为了好几个护卫,这些人方才是在外面站着,听到院里面有动静全都跟了过来。 欧阳建光挡着路不肯让,未等狄敬鸿发火,章豫青上前一步,墨离剑插到甄子彧和欧阳建光的胳膊之间,出鞘两寸有余,这位兄弟,小心别伤着了,刀剑无眼。章豫青第一次与欧阳建光过招,前两次听狄敬鸿说,这家伙想找甄子彧的麻烦,甄子彧是他兄弟,找甄子彧的麻烦就是找他的麻烦,章豫青早就想收拾收拾他。 打架这种事,章豫青最擅长。莫说在欧阳家,就算是在长安,他也从来没惧怕过谁。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1) 正如章豫青知道欧阳家的底细一样,欧阳建光自然也差人查了他们四个的底细,黑袍将军章豫青,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别说章豫青了,实际上欧阳建光已经在心里掂量了好些时日,整个观澜学院他打听了个清楚,观澜在长安盘根错节,他想收了观澜的人,不能一味用蛮。 不过,好在甄子彧初到观澜,根基不深,他想着用些法子把人给收了,这不,最近几日一直让身边几个军师给出招呢,正愁找不到人,人就送上门来了。 章豫青面向有些凶,逼的欧阳建光尴尬,就这么收了手,在自家被人威胁,面上着实过不去,可若是不收手,又不敢真拿他们怎么样,若是章豫青真的动了剑,刀剑不长眼怕是脏了母亲的院子。 正在骑虎难下之际,杨氏在丫鬟的簇拥下出了门,道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闻声回头,杨氏又训斥欧阳建光,道:胡闹,你拦着人家做什么? 欧阳建光悻悻地收了收,道:母亲。 杨氏没与他搭话,吩咐小德子,道:送四位出门。又对甄子彧等人道,让你们受惊了。 甄子彧四人拱了拱手,算是感谢和道别。话就别说了,狄敬鸿先动的手,说起来又是一桩没头的公案。 待甄子彧等人离去,欧阳建光随杨氏进屋,乖乖听训。 任人知道欧阳家家大业大,却不知道整个家族全靠一个女人撑着。欧阳家的主事人、欧阳建光的父亲欧阳安,早在多年前便已经瘫卧在床,久病不起。在外面,欧阳建光的大哥欧阳建甫往来逢迎,在幕后他们的母亲杨氏操持家务。 杨氏面上看似温和贤淑,实际却是个有大主意的女人,经商也是果敢利落,决断从不拖泥带水。杨氏治家甚严,欧阳家的五个儿子对杨氏均是敬畏有加,就连从小娇惯的小儿子欧阳建光,在杨氏面前也不敢有丝毫放肆。 欧阳建光见母亲不悦,转脚绕到杨氏身后,替她捏肩膀,杨氏不说话,他也不吭声,以静制动。母亲竟然背着自己找了甄子彧等人过来,还不准小德子告诉自己实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母亲知道自己逗弄甄子彧的事情。她绝对知道。 欧阳建光整日在外胡闹,杨氏看似无暇顾及,实际上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好几路人替她盯着呢,欧阳建光若小打小闹玩儿个小相公也就罢了,若是太过造次,肯定会马上被拎回家修理。 欧阳建光喜欢男人,这事杨氏知道,前面四个已经为欧阳家延续了香火,如今孙子孙女辈已经十多个娃娃,杨氏懒得费心去管他,她知道老五的性子,管也没用。 过了好一会儿,杨氏道:观澜那个判官,不是你能沾的人。 欧阳建光道:左右都是人,有什么能沾不能沾的? 杨氏道:他在为欧阳家办事,你不许搅和。 欧阳建光道:母亲,家里出了什么事?最近没听说哪房出了什么幺蛾子。 杨氏道: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不要问。 第59章 失珠寻椟 甄子彧借着客栈内的小书案临摹他们穿越而来的那张山水画。刘博恩画了两三次, 已经非常接近原作, 但神韵上始终差了几分,甄子彧不好意思总是麻烦刘博恩,他计划自己画。 甄子彧只要有空就画那副山水画, 两三日便画一张,他话好一张便扔掉, 然后继续画下一张, 始终对自己的作品不满意。 狄敬鸿只当是甄子彧闲来无事, 消耗个时间,也没有觉得奇怪。每次甄子彧画画,他便乖乖地坐在一旁研磨,一边研磨一边观赏, 时间长了还能提醒甄子彧,这里画的不对啦,那里比上次瘦一些啦, 他说了甄子彧就听, 然后撕掉画再画下一幅。如此循环往复, 画画成了两人的主要消遣。 这一日自欧阳家返回,甄子彧照例安安静静作画,狄敬鸿却没有心情研磨, 在一旁唉声叹气, 想要引起甄子彧的主意,又不直说到底什么事情。 他这是在生欧阳建光的气。 在他无穷无尽的唉声叹气中,甄子彧终于画不下去了, 搁下笔,抬眸看他,有事直说,不要在这里捣乱,我都画不下去了。 狄敬鸿腮帮子鼓鼓的,咕咕哝哝,道:子彧,这案子咱们不接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去了欧阳建光家,怪不得满院子都是铜臭气,遮都遮不住。 甄子彧道:已经接下了,怎么能反悔?这傻子绕来绕去唉声叹气半天了,就是想撂挑子不干了,却又不敢直说,因为观澜有规定,接了案子中途无辜放弃倒扣积分和月俸。探案不是小事,接了又随便撒手不管还得了?若是都如此行事,观澜的名声就彻底糟蹋了。 狄敬鸿道,总之这案子咱不接了,咱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欧阳家,再说了,是老头子硬要指派的,都没有询问咱们的意见,不作数。 甄子彧道:为何不接?接,送上门的好事,你还要撒了手? 狄敬鸿道:这算什么好事?接了欧阳家的案子,早晚要与那混蛋打交道。 甄子彧道:接了欧阳家的案子,欧阳建光便有把柄在我们手上,又有杨氏的庇护,你觉得他还敢轻举妄动吗? 狄敬鸿道:那种混蛋,谁说得准? 甄子彧道:他肯定不敢。这夜明珠,可是关系到欧阳家的家运,纵使欧阳建光再不长脑子,他也得掂量掂量。况且,据说这欧阳建光并非没有脑子之人,相反,他脑子精得很。 狄敬鸿道:他敢不敢另说,即便他不敢轻举妄动,单说这个案子本身,目前来看线索不清,注定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到时候破不了案,还不得给观澜丢人,左右都是丢人,不如早些回去,省心。 甄子彧道:还没行动就说破不了案,长他人志气没自己威风,莫急,安心等一等,魏洛拿着证物去做处理了,一会儿看看他鉴别的结果如何。 狄敬鸿惊讶,道:魏洛不是算命的么,他还会干这活儿?他想起来,甄子彧进门就把自己百宝囊里的几样东西递给了魏洛,那里面有甄子彧拓印锁头和柜子的毡布,还有一些小刷子取下的灰尘。 甄子彧心想,那不都是你老人家手把手教给他的吗? 甄子彧故意逗他,道:魏洛不是司天么,让他掐算掐算,到底那盗宝的贼跑到哪里去了。 狄敬鸿仍然瞪着大眼睛,这都行?那以后是不是都不用干活儿了?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以后接了买案文书只要扔给魏洛一个人,掐掐手指头就搞定了,嗖嗖嗖,一个月接个十个八个案子都没有任何问题,那岂不是要发财了? 甄子彧瞧着他那傻样就想笑,整天净做白日梦。 狄敬鸿突然拽住甄子彧问,既然魏洛掐算掐算就能找到贼,你为何还要将取回的证物给他? 甄子彧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做法器啊。 法器?什么鬼? 甄子彧道:魏洛只是掐算可不行,他还需要沐浴更衣做法,做法还要有法器,与那盗贼真身相联,冥冥中才能有天意指引。 狄敬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兴高采烈的抓住甄子彧,却见甄子彧憋笑已经憋红了脸,子彧,你该不会是逗我玩儿呢吧? 甄子彧噗笑出了声,破功了,你这傻子,还真信啊?哈哈哈哈 狄敬鸿见他晓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才知道自己被耍了,一个猛子扑上去将人抱住,甄子彧,你敢戏弄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甄子彧用力挣脱,想跑,是你自己笨,还怪别人戏弄你,你怎么那么笨啊,人家说你就信啊? 狄敬鸿用力扣着人,我笨是吧,我笨,好,我让你看看我笨不笨。嗯,再笨的人都有擅长的一手,狄敬鸿也有,比如在逗弄甄子彧这一手上,他就十分擅长,三下两下便把人摸得满脸通红。 甄子彧见他来真的,开始心虚找借口,语气也软了几分,狄敬鸿,大白天的你不能胡来~啊。两人你推我搡闹在了一处,狄敬鸿这人若想胡来绝对不分白天黑夜,眼看就要着火,甄子彧赶紧制止他,想要在他怀里抽身。 感觉到甄子彧想跑,狄敬鸿手劲更紧了几分,白天不能胡来,晚上能吗?为了得到满意的回答,一边说着话还威胁着往人家颈间蹭,甄子彧这个地方特别敏感,狄敬鸿伸出舌头逗弄,激起粉红一片,看上去十分可口,到了这个程度,狄敬鸿即便是想忍也忍不住了。 狄敬鸿忍不住伸手往下探去,甄子彧吓得连忙按住他的手,你要做什么?两人不是没有胡来过,可现在不行,关键魏洛还在忙活着呢。 狄敬鸿道:做~你~啊。 论厚颜无耻,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滚。甄子彧凶起来也是会骂人的。 狄敬鸿哼哼唧唧地舍不得松手。 甄子彧扛不过,只能小声与他商量。狄敬鸿装作听不见,甄子彧央求的紧了,狄敬鸿便细细吻着人哄,子彧你心疼心疼我。 子彧兄呃魏洛做完了物证鉴定,兴高采烈,想要告诉甄子彧和狄敬鸿结果,未曾想,看到了不该看的。 魏洛只看了一眼,其实一眼也没有瞧真切,便匆匆帮那两个胡闹的人又关上了门,他下意识想拔腿就溜,可是他吓得腿都软了,竟是生生的没有走得动,这要是九哥,定要动手修理他了。 屋里面那两个更是唬得浑身冷汗,甄子彧羞得脸都成了血红色,一头扎进被子里不肯出来了,丢死人了。 狄敬鸿望了望门口,往上掀被子,子彧,别闷在里面,闷坏了。 滚! 狄敬鸿心道,完了,非得被子彧骂死不可。可他不能就这么扔着子彧,就算被骂死,也得先把人哄好了,子彧,他肯定什么都没有看到,咱们又没脱。 甄子彧:你当人都像你这么傻的? 狄敬鸿搬他肩膀,子彧。 甄子彧气结,你能别说话了么?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了了了了。他气得攥着拳头砸床,你干嘛不关门啊。 狄敬鸿半天吭哧一句,大白天的我就没关。 甄子彧一个猛子坐起来,没好气的道:你还知道大白天啊。脸更红了。 狄敬鸿伸手背蹭了蹭他的脸,你看,闷的更红了。 甄子彧扶额,我那是闷的么,我是被你给臊的好吗?甄子彧气呼呼,瞪他,凶凶的。 狄敬鸿低头道:他若是问了,就说我强迫你的。 呵~呵~甄子彧翻了他一个白眼,负气似的将自己又砸回床上,去把魏洛叫过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啊?这会儿狄敬鸿其实也挺|害|臊的,他只不过是在甄子彧面前硬扛着,让他去找魏洛他手抖了抖,没脸啊。 甄子彧见他不动,抬脚踹他腿,去啊,傻愣着做什么?你还知道羞啊,没皮没脸的,这几日越发过分了,天天要还要不够,大白天的还非要折腾,现在知道丢人了? 狄敬鸿低头,硬着头皮起身,即便他再不愿意,这时候他也得出面,总不能让子彧去,大不了见面先吓唬吓唬魏洛,威胁不住便利诱,总之不能让那家伙提这茬,他心不在焉推开门,唬得又是一跳,嚷嚷道:魏洛,你怎么还站在这里。狄敬鸿满脑门汗,这人该不会是在听声吧?是不是有毛病! 魏洛心道,我怕你俩又背别人撞见,帮你们把个门。 魏洛被狄敬鸿嚷嚷吓得一抖,定了定神,又定了定神,才开口道:我想着你们或许有空了,就又回来了。他慌地又解释,我找子彧有急事。 魏洛说完,抬手擦了擦额头,他也是满脑门的汗,不比狄敬鸿强多少。 这俩人,真是服了。大白天的你们就不能插个门么? 魏洛抬腿要进门,狄敬鸿将他挡了回去,偷偷掩上门,对他说,方才子彧肚子疼,我在帮他按摩呢,你看到什么了? 魏洛倏地睁大眼睛,这都行? 魏洛木了片刻,才道:嗨,你在帮子彧兄按摩啊,我还以为你们打架了,没打架就好,没打架就好。 狄敬鸿嘿嘿笑了,是吧?好端端的打什么架啊?你有事? 有事。 进来? 哎~ 审核不过,只好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删 第60章 失珠寻椟 魏洛随狄敬鸿进门, 甄子彧正端坐于书案前。 这客房里面的两张床紧挨着, 中间有一个小书案,书案左右可以坐人,喝茶议事比较方便。甄子彧盘着腿, 脊背挺直,发丝已经整理过, 衣服也没有任何不妥, 神色看上从容淡定, 若不是耳尖带着些许粉红,魏洛都怀疑方才是自己在神游。 这两个人,真是可以的。 魏洛再一次,服了。 明明是这两个人大白天胡闹, 他们神色如常,魏洛倒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望望狄敬鸿, 再看看甄子彧, 张了两次嘴, 愣是没有蹦出一个字。 反倒是狄敬鸿先说话,坐下喝茶,别急, 慢慢说。狄敬鸿拿起茶壶帮魏洛和甄子彧倒茶, 那叫一个稳重从容大气洒脱,倒完茶将杯子推到魏洛面前,还不忘细心叮嘱一句, 魏大人,这是欧阳家顺来的礼,明前茶,好货。 魏洛抬头看狄敬鸿,方才在门外只顾着和他对付,这会子仔细看,狄敬鸿头发还乱着,胡乱往后挠了挠,看上去也未见得好多少,腰带系的半点不走心,松松垮垮的都要掉了,配上他老人家端着个茶壶呵呵笑的模样,真是笨蛋傻瓜二百五,亲眼可见的要尴尬死。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2) 魏洛想和甄子彧谈正事,可狄敬鸿就傻呵呵的在一旁站着,想不看他都难,魏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怎么说以前也是他伺候的,这个鬼样子他忍不了。 魏洛默默起身,伸手过去,可是手还没有触碰到狄敬鸿的腰带,狄敬鸿就冲着魏洛瞪眼喊道,你要干什么?纵使小爷我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也没有你的份儿。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子彧的面,就敢明目张胆非礼我? 狄敬鸿气得瞪圆了眼睛,他本来剑眉星目,脸上五官棱角分明,不瞪眼睛就够大了,再这么一瞪眼,吓得魏洛直愣愣伸着手,不敢向前也不敢收回。他手不收回来也就罢了,嘴巴突然间还合不拢了,只见僵尸一样的人,瞠目、张口、伸手,捞着两把空气,下意识等着听狄敬鸿吩咐。 都怪以前在北平,金久奇管魏洛管的太严了,魏洛见到他就迅速进入角色,当了这些年魏大人丝毫没有长进。 魏洛愣了片刻,没有等来狄敬鸿下一句吩咐,便又伸手过去,这回狄敬鸿彻底崩了,竟然还敢动手,他像是被人踩到脚趾头一般,端着茶壶蹭的往后跳了一步,他这一跳不要紧,那本来就松松垮垮没有系紧的裤子,转瞬就落到了脚底,只剩下白花花的两条大长腿在袍子里晃悠。 狄敬鸿啊一声,嚷道:魏洛,你疯了,想找男人宜春楼去!他不认为是自己跳的裤子掉了,他理所当然认为是魏洛拽的。 魏洛:我对男人没兴趣好么,我只对北平锣鼓巷胡同口那家的姑娘有兴趣,因为您老人家不配合,我到现在还没请人家听上一场戏。 狄敬鸿自觉受了奇耻大辱,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男人扒了裤子。尤其是,还当着甄子彧的面扒的。就算这件事平时对于稀里糊涂、脸皮肉厚的狄敬鸿来说没什么,现在也绝对不行,若不把此事闹大,如何向子彧交待? 搞不好晚上要打地铺。 想到打地铺,狄敬鸿举起茶壶便要砸,刚才你就坏了老子的好事,现在又要害老子打地铺,狄敬鸿咬牙道:看我不砸死你。 甄子彧本来笑的前仰后合,起身要去踹狄敬鸿,骂一句傻愣着干什么还不穿裤子,见狄敬鸿突然举起了茶壶,连忙冲过去拦着,懒狄敬鸿,你干什么?疯了啊?你打魏洛干什么? 狄敬鸿不依不饶,子彧,你别拦我,我要砸死他,他图谋不轨想摸我。说着话还要举手砸魏洛。 甄子彧拽他拽不住,枕着脸生气了,干脆松开了手,你砸,你砸,你冲我砸,把我们两个都砸死,就剩你一个人了,这辈子都别想回家,一个人在这里可怜死算了。甄子彧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不知怎的,说到回家,竟然眼圈红了。 狄敬鸿放下茶壶,伸手拉他,子彧,你怎么了?甄子彧不着边际的说了几句话,狄敬鸿听得稀里糊涂,摸不着头脑,摸不着头脑他也不摸,他只想着子彧怎么眼圈红了,看上去都要哭了。子彧要哭了,肯定是生我气了。 甄子彧甩掉他的手,裤子穿上,多大了,不嫌丢人。 魏洛见甄子彧这样,自己心里也难受,安慰甄子彧道:子彧,你别难过,肯定能回去。 狄敬鸿穿好裤子,皱眉问甄子彧,道:子彧,你要回哪里去?不是说好了不回去了吗?你答应我了啊子彧,你答应了。这回,换狄敬鸿着急了,子彧命名已经答应他留在观澜了,怎么突然有要回家? 甄子彧重重叹了一口气,重新盘腿坐到书案前,对魏洛道:魏洛,说正事吧。说什么回家,连那幅山水画都没有画好,即便画好了画,还要等到天象吻合才能成行,这一等,说不定又是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 狄敬鸿哪里还听得进去正事,一心只想着甄子彧为何要回家,他坐在甄子彧身侧,拉着甄子彧的胳膊不放,子彧,我不让你走,你答应我的,你答应了的,你走了我怎么办?他说着话,眼圈竟也红了。 甄子彧看得心里难受,狄敬鸿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 魏洛心里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从小到大跟在这人身边,也没见过几次他这个样子。 甄子彧拉住狄敬鸿的手,那双手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敬鸿,放心,若是我回家了,一定会带你一起走~啊,否则,我宁可永远都不回去。没有你在身边,我回去有什么意义?说罢,他怕狄敬鸿不放心,又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狄敬鸿目不转睛地看着甄子彧,他从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里,看到了滚烫的情绪,他觉得甄子彧不是在哄他,甄子彧的话他应该信。可是,他依旧怕,怕的手抖。 魏洛也安慰狄敬鸿道:子彧对你如此用心,他怎么可能舍下你一个人? 狄敬鸿又瞪他,有你什么事?还不都是你瞎搅和?我告诉你,我只喜欢子彧一个,这辈子下辈子也只喜欢子彧一个,我眼里容不下旁人。言外之意,你赶紧死了心。 好吧。 魏洛只好默默收回了自己那些个多余的关心,免得再吓着他老人家。 狄敬鸿紧挨甄子彧坐,甄子彧便一直拉着他的手,直到他的手不再抖了,也没有放开。喝了两杯茶,闲聊了几句,狄敬鸿终于踏实了一些。 甄子彧这才问魏洛,道:魏洛,你在那些证物中发现了什么?他听魏洛进门之时语气轻快,定是找到了有价值的线索。 魏洛放下手中茶杯,从怀里掏出几个纸样,他将纸样摊在桌上,你们看。 纸样上精细地描摹了几枚指纹,其中一只留下了半个手掌。欧阳家丢了东西之后没有再动那个锁住宝贝的柜子,甄子彧用特制的油布纸收集了柜子中的印记,没想到还真的被魏洛给画了出来。 甄子彧惊喜道:看上去是个男人。 魏洛点头。 甄子彧道:这几枚指纹是在柜子四壁和角落里的留下的,幸好我查的仔细。杨氏房中伺候的都是丫鬟,男人进出十分突兀,如果偷东西的贼是个男人,我们查找的范围就可以大大缩小了。 魏洛道:没错,既然东西丢的时间不长,只要把这段时间内所有到过杨氏院中的男人全都找出来,对比一下手纹,就能找到盗宝贼了。 甄子彧道:你可千万别掉以轻心,你忘了以前九以前就就有可能有人碰过这个柜子,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以前金久奇总是说,没到最后一刻不要妄下结论,若是贼都那么笨的话,咱们岂不是要失业了? 魏洛偷偷瞄了一眼扒着甄子彧胳膊的那个人,那个人感受到魏洛的眼神,立刻一脸严肃瞪了回去,都说了不要对老子心存幻想,看什么看? 魏洛不无得意地笑道:子彧说的有道理,不过此时不比那时,贼也没有那么聪明,咱们这些探案的手段,已经是顶尖了,他们肯定是想不到的,嘿嘿。 穿越到一千年以前,唯一的好处就是比古人先进。其实,早在秦朝,古人便已经认识到了指纹的差异,但唐朝的指纹提取技术不够,靠指纹探案基本不可能。 甄子彧也乐了,那倒是。不过,就算这一招儿漏了,我还有备用的一招儿呢。 狄敬鸿凑到他下巴底下,问:子彧,还有什么招儿? 这距离太犯规了,魏洛默默地想,即便在北平,当着旁人的面如此黏腻,也有些不妥吧?不过,他不敢再招惹这位爷,虽然他老人家失忆了,但魏洛怕自己做噩梦啊,梦里也会被他收拾。 甄子彧扶正他的头,笑道:那锁不是用钥匙开的,而且里面留了魏洛,那东西是铁还是铜? 魏洛又拿出一张特殊材料制成的纸,这些都是甄子彧平日鼓捣着做出来了,这张纸不同前面那种浸了油的纸,而是涂了蜂蜜、树脂等材料,摸上去极其光滑,甄子彧用特制的小刷子,垫着这张纸,将锁头里外刷了个干净。 魏洛道:我仔细辩了辩,是铁。 第61章 失珠寻椟 三人研究欧阳家的锁。 甄子彧拿起笔, 沉思片刻,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灵巧转动,不多时就在纸上画了一个小物件,我见那锁头的构造和撬锁留下的痕迹, 根据用力的方向和用力的均匀度,撬锁的物件差不多长成这个样子。 狄敬鸿和魏洛看纸上的画样, 一个小棍子, 前段细, 后端粗,带了四个小钩子。 魏洛道:这个东西的形制十分接近钥匙啊。 甄子彧道:是,此人可能见过锁头的样式,为这把锁头订制了一个钥匙。甄子彧又拿起笔, 细细瞄着一个寿字,成型后递给魏洛他们,你们仔细看看这钥匙。 魏洛皱眉, 这是? 甄子彧道:这是寿字孔锁。 古锁的造型奇特多样, 钥匙的开槽也是五花八门, 钥匙孔的形状有一、上、工、古、尚、吉、喜、寿等字样,杨氏房中那把锁是寿字孔锁。 魏洛道:寿字孔锁的话,至少说明几个问题。第一, 这个贼肯定是有备而来, 若不然很难轻易打开锁。第二,这个贼不仅来过欧阳家,而且对这里十分熟悉。 狄敬鸿道:那可未必, 说不定是里应外合呢,比如杨氏房中的某个丫头,她知道这个锁的形制,然后与人勾结,偷了这个宝贝。 甄子彧道:你这种说法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我仔细推敲了一下,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若是房中丫头与人里应外合,那她为何偏偏盯上了这个东西,欧阳家珍宝不计其数,随便顺走几样都能发财,偷这颗珠子太过显眼,出手有难度,私藏也有难度,他们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魏洛道:你的意思,对方的目的不在盗财,是专门奔着这颗珠子去的? 甄子彧点头,道:我应该是这样,而且,那贼应该是知道底细之人。 狄敬鸿眼珠转悠着,来了主意,看来是江洋大盗啊,江湖上有几个出名的贼,专门偷窃富户人家,而且喜欢挑战,越是难偷的东西他们越感兴趣,这几个人都在观澜挂了号了,咱们一一排查就行了。 甄子彧道:不,欧阳家这个宝贝见不得光,按律不能私藏,杨氏瞒的紧,知道底细的人定是少之又少,若是江湖人士都得到消息,朝廷也早就得到消息了。 狄敬鸿叹口气,仰面朝天躺倒床上,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知道只铁制的寿字钥匙又能怎么样,要不我们就一家一家铁匠铺查。 甄子彧笑道:查,当然要查,挨家挨户,一家也不能漏,但是寿字锁并不稀奇,想要通过这个法子找到人如大海捞针。不过,查之前还要继续缩小范围,给此贼描个相。你起来,坐好了,给我说说这个贼的特征有哪些? 狄敬鸿懒洋洋起身,身上骨头像被人抽走一般又趴到桌子上,我要是魏洛就好了,掐指一算便能算出偷东西的贼长啥样,你还是让魏洛说吧。他冲着魏洛眨眨眼,道:魏大人,要不然,我帮你点个香? 魏洛道:点香干什么?太麻烦了。我还是掐指吧。 狄敬鸿瞬时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盯着魏洛,看他如何掐指。 魏洛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故作神秘状,这贼,我琢磨着有三种可能。要么与送杨氏寿礼的人熟悉,要么与杨氏房中的丫头熟悉,要么与杨氏本人熟悉,只有这三种人才知道盒子里的物件是颗夜明珠。 甄子彧点头,道:嗯,而且,还得是与杨氏最信任的丫头熟悉,一般的丫头,沾不到这物件。 魏洛继续道:没错。那么,咱们能想到的,估计杨氏早就想到了。若是她自己曾经说漏嘴,她肯定有怀疑的对象,目前她还没有怀疑对象,说明这个说法不成立,由此可以去掉一种可能。若是有怀疑的身边丫头,她肯定也早就摸到蛛丝马迹了,这些丫头再伶俐诡谲,整日在她眼皮子底下也逃不过去。所以 甄子彧道:所以,只剩了一种可能,偷东西的贼与送东西的人认识,他知道这物件到了欧阳家,也知道物件放在哪里,于是提前做了准备,找机会如探囊取物一般,轻而易举便拿走了那颗珠子。 狄敬鸿道:找到送礼的人不就得了,肯定是杨氏寿辰收到的礼,可这杨氏却偏偏不肯说珠子是哪里来的。 甄子彧道:她不肯说是怕欧阳家私藏夜明珠之事走漏风声招致祸端,相比送礼之人也曾经叮嘱她不可走漏风声。但是,她完全可以私下去问问送礼的人,她为何不问呢?甄子彧想了想,道,大概,欧阳家往来结交的也都是权贵,杨氏可能觉得把人家送的礼丢了,不太体面吧。 线索推测到这里,又断了。 这回换甄子彧叹气了,他学着狄敬鸿的样子,仰面往床上一躺,累人。 累人,累心,累脑子。 狄敬鸿追过去,伸手帮甄子彧按摩额头,子彧你歇会儿,别把脑子累坏了。 甄子彧道:脑子,累不坏,偷懒才会坏掉。说是这么说,他还是闭上了眼睛。 魏洛也不跟他们客气,兀自往自己的方向一躺,我也累了,歇会儿。 愁。HGRZL交 堂 狄敬鸿道:不就是找到送礼的人么,我觉得这也不难,如此贵重的大礼,估计是杨氏五十大寿的时候送的吧?那我们要是 甄子彧和魏洛双双起身,异口同声道:找到收礼账册。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可不是,依着欧阳家的财力,五十大寿肯定是大操大办,当天往来贵宾众多,收礼肯定会记录成册。 甄子彧又道:不仅要找到收礼账册,而且要找到宾客名录。 魏洛竖起大拇指,聪明。 收礼的账册上未必记录这颗宝珠,但若是再和宾客名录一对照,就知道账册上漏掉了哪个宾客,漏掉的那个,极有可能就是送珠子的这个人。知道了送珠子的人,再从他的周边人物关系排查,便又能距离真相更近一步了。 狄敬鸿道:这事好办,魏大人出马,手到擒来。 魏洛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3) 甄子彧道:不行,你不能再出面,上次去刺史家拿账册,你们两个就是胡来,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你冒险了。虽然你被撤销了通缉令,但并不代表已经完全脱离危险。 魏洛道:没事,我也手痒痒了。 狄敬鸿惊讶的望着他,手痒痒?魏大人,原来你的正职是个贼啊? 魏洛: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甄子彧道:不要掉以轻心,你是不是还想让皇上想起你来? 魏洛摇头摆手,千万别,他老人家还是彻底忘了我吧。唉,看来,我以后都得这么遮遮掩掩的过日子了。 甄子彧道:不要着急,等明年开春,咱们想个法子,让顺宗彻底放了你。 魏洛开心,道:真的有法子吗?太好了。 狄敬鸿看着他们两个一脸懵,顺宗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在这个人,大理寺的吗? 那两人:顺宗明年才继位,现在连他的年号都没有,更别提庙号了,你当然没听说过。 甄子彧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而后转头问狄敬鸿,道:我说当今皇上,顺什么?狄敬鸿,我们说着正事呢,你是不是又神游。 狄敬鸿看看魏洛,魏洛比甄子彧更淡定,他只好相信自己听错了。既然魏洛不能去,那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甄子彧一口茶水呛着了。 狄敬鸿赶紧帮他拍着后背顺气,子彧,你怎么了?这叫明知故问。然后,自问自答,子彧,你担心我啊,别担心~啊,我肯定把这件事办的利利索索的。 甄子彧被他一本正经的傻样逗乐了,伸手推他,道:别在这给我逗闷子了,去,把豫青和博恩请过来。 狄敬鸿嘟着嘴不肯动,子彧还是不相信自己,这是要让豫青出马了。 甄子彧又催他,去啊,找他们过来商量商量,若是豫青同意带你去,你便随他去。言外之意,章豫青要是不同意,狄敬鸿就不能去。 那不还是不能去? 章豫青能同意带他个累赘才怪。 狄敬鸿无奈只好去找人,临走还信誓旦旦,道:早晚有一天我能自己出去。 甄子彧冲着他的背后,故意提声道:那你要努力了! 待狄敬鸿出门之后,屋内两个人哈哈大笑。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 甄子彧心里忖度,这么快?算着步数,狄敬鸿都没走到章豫青房间呢。 谁知狄敬鸿推门进来,绷着脸,嘟着嘴,眼睛带着莫名的委屈和不服,欲言又止。 屋里两个人看着狄敬鸿,片刻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一般,道:你们笑什么,我是认真的,走着瞧,我早晚有一天要自己出去,定会有那一天。 狄敬鸿说罢,关门又出去。 屋里两个人,又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爆笑。 这人,都会生气了,看来,真的长心了。 第62章 失珠寻椟 甄子彧讲清楚情况。 几人决定,章 豫青到欧阳大宅暗中调查赠送杨氏宝珠的人, 其余几位判官继续在明面上追查宝珠下落,这样一来,欧阳一家便摸不清他们的计划。 甄子彧道:除章豫青之外, 咱们几个也得有个分工。我和狄敬鸿去城中铁匠铺暗访,追查那把寿字锁钥匙的来历。博恩和魏洛去打探与欧阳家族相关的消息, 不管是什么消息, 但凡能打听到的, 一并都带回来便是,多多益善,越详尽越好。 甄子彧安排完任务,大家都没有意见, 唯独狄敬鸿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嚷嚷不同意。 甄子彧瞧着他,眼神中满满都是威胁。 狄敬鸿还是扁嘴道, 我和博恩去查铁匠铺, 魏洛乔装去打探小道消息, 子彧你留下看家。狄敬鸿怕甄子彧不同意,还不忘加以说明佐证自己的观点,魏洛乔装之后是个叫花子, 他跟博恩走在一起压根就不搭, 你见过哪个叫花子长得这么肥的? 他说着话,伸手拽刘博恩的脸蛋,博恩, 你是不是又胖了。 刘博恩嘟囔,哪有?这些天我都累瘦了。 甄子彧道:他们可以乔装成苦力,车夫,路过的小贩,谁说一定要乔装成叫花子了? 狄敬鸿没话说,只能强词夺理,魏洛长得模样就像叫花子,乔装成其他人被看穿怎么办? 魏洛:本人好歹做了那些年司天监好么,堂堂朝廷命官,正四品。让他老人家一说,我只能做叫花子了。话是这么说,但他得向着他老大,以前是金九奇,现在是狄敬鸿,不管是谁,老大就是老大,一天是老大永远是老大。老大说咱只能装个叫花子,那就只能装个叫花子。 于是,魏洛装作没有听见,不做声。 章豫青不着声色地打掉狄敬鸿的手,转头对甄子彧道:子彧,要不你就留下看家吧,欧阳建光正盯着你,用你的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章豫青说罢,上前一步将刘博恩挡在自己身后,心道这个软柿子是我捏的,旁人绝对不能再碰了。 章豫青一脸严肃抱手而立,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甄子彧道:其实欧阳建光现在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好歹还有杨氏夹在中间,我见他还是十分听母亲的话。 章豫青想说你们家那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话还没说出口,魏洛便抢先一步道:别了,你还是留守吧,若不然有人得闹腾个没完。 甄子彧本来只是就事论事兴平气和的讨论分工问题,被魏洛如此一说他反倒有些不自在了,若是只有魏洛和狄敬鸿他们三个人,倒是无所谓,可章豫青和刘博恩也在,听上去好像他拖了大家后腿、狄敬鸿特别多事似的。 甄子彧斜了狄敬鸿一眼,道:闹腾就让他闹腾去,还能反天不成,就这么定了,抓紧时间出发吧。 天,是反不了。 但,闹腾也少不了。 狄敬鸿知道说不过他,干脆往门上一靠,堵着门不让人出去,甄子彧骂他他就低着头,也不吭声也不动地,任凭他如何骂雷打不动。 狄敬鸿身高,甄子彧绕不过,气的上脚踹他。 魏洛见状赶紧拉着人,两头劝,我确实只能乔装叫花子,而且乔装成叫花子才好打探消息,其他身份活动不方便,叫花子有叫花子的好处,叫花子里面小道消息最灵通。说罢他朝狄敬鸿挑了挑眉,狄敬鸿面露喜色,对魏洛的好感度有些提升。 魏洛见状乘胜追击,再说我脚程快,一个人出去方便,博恩与我走不到一起,我们还是分开走吧,我看着敬鸿的安排还算妥当。 甄子彧无奈地瞧着魏洛,就这个人,方才还骂你图谋不轨来着,真是没记性。 魏洛傻笑,装作看不懂。 章豫青一直挺纳闷的,甄子彧和狄敬鸿两个人怎么就跟魏洛关系如此好了?算着时间,他们认识魏洛也没有几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三个人似乎已经成了不分彼此的好友了。他想不通,但他知道魏洛不是坏人。 僵持了一会儿,甄子彧甩袖子转身回到桌前坐下,冲着狄敬鸿没好气的道:出去小心些,别招惹是非,有正事在身,不许带着博恩疯玩儿。 狄敬鸿咧嘴答了一声,嗯,我指定不招惹是非。眉眼笑得弯弯的,走过去按了按甄子彧的肩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这才拉着刘博恩出了门。 刘博恩挺羡慕狄敬鸿的,甄子彧虽然偶尔也会训他几句,总归还是对他温和的时候更多一些,哪里像他屋里那个,冷鼻子冷眼冷面的,训都不会训他,大多时候武力就解决了。 刘博恩心里想着,拽住狄敬鸿虚心讨经验,敬鸿,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和子彧好上的?你们俩,性格差十万八千里,竟然还能互相迁就着。 狄敬鸿领了任务,正风风火火赶路,听刘博恩这一问,倏地挺住了脚步,迅速转过头去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刘博恩,那嘴巴张的简直能吃掉一头牛。 刘博恩被他下了一跳,松了拽着他胳膊的手,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刘博恩整日与狄敬鸿混在一起,他知道狄敬鸿这是真的吓到了,狄敬鸿装模作样的时候眼珠是滴溜溜乱转的。 狄敬鸿环顾左右,伸手捂住刘博恩的嘴巴,压低声音偷偷摸摸小声道:你胡说些什么,谁跟谁好了?他做贼心虚,果真如刘博恩想的那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刘博恩道:怎么是我胡说,你们俩不是好了吗? 狄敬鸿看着刘博恩说话时候的眼神,他觉得刘博恩说的好了,可能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好了。狄敬鸿再看过去,可不就是么,刘博恩眼睛里那色眯眯的表情,都快溢出来了了。 他心里打鼓,刘博恩怎么知道的? 狄敬鸿不觉得他自己平时与甄子彧有多腻歪,他觉得自己注意的可好了,自认为在人前一直都是咬牙忍着不沾甄子彧,以至于都快忍出内伤了。 刘博恩见狄敬鸿惊讶,嘁了一声,道:好了就好了呗,你还瞒着我啊? 狄敬鸿心道,你我也得瞒着啊,若是被子彧知道我到处去嘚瑟,他还不骂死我?虽然,我家子彧是极好极好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是千金万金也换不回的,虽然我也心里痒痒,我也想出去嘚瑟嘚瑟,告诉天下人我捡到宝了,可我不敢啊。 狄敬鸿支支吾吾,道:你别瞎说,子彧听到该生气了。 刘博恩道:你怕他生气晚上还弄那么大动静。 狄敬鸿:他竟然当街老脸红了。 刘博恩见状,哈哈笑道,狄敬鸿,千年不遇,你也有脸红的时候?小爷我真是见识了。刘博恩见过狄敬鸿哭狄敬鸿闹狄敬鸿撒泼狄敬鸿打滚,唯独没有见过狄敬鸿脸红,这也~太精彩了。 狄敬鸿语气蛮横,道:谁脸红了,我这是热的。说罢晃着手扇风,以证明自己的确是热的。 刘博恩道:行,你热的,眼看要下雨,你热的。 狄敬鸿咬牙,刘,博,恩。 刘博恩一个没忍住,哈哈哈~哈哈哈~ 狄敬鸿上脚便踹,你给我闭嘴,我看你还敢瞎说。 刘博恩跳开,打趣他,许你做,还不许我说了?大晚上整那么大动静,害得我差点儿被章豫青给掐死。章豫青是个冷情的,唯独对刘博恩有所不同,他不同的方式就是打刘博恩,骂刘博恩,想着法的给刘博恩加功课。 狄敬鸿收住打人的手,你跟他怎么样了? 刘博恩明知故问,什么怎么样了? 狄敬鸿道:你别说你不喜欢他啊?不喜欢他你还想尽办法往他屋里钻? 刘博恩马上犯了愁,前一刻还笑脸如花,转眼间便乌云密布,喜欢有什么用,我哪有你那么好命。 狄敬鸿给他出主意,道:你要是真喜欢,就主动些。 刘博恩道:你觉得对付章豫青,主动就有用么?我还不够主动么,我都上赶着钻他屋里去了。 狄敬鸿道:那叫什么主动啊,你主动钻他床上。 这回换刘博恩吓一跳,我钻他床上,他肯定马上就给我踹下去,幸运的话踹个骨折,不走运的话说不定踹出内伤,以后我就彻底废了。刘博恩伸手吐舌翻白眼,做出一个自杀的动作,无奈摇头。 狄敬鸿道:你都没上去呢,你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会踹你?当时我也怕子彧把我给踹下去,然后再也不理我了,后来不也当然,我跟子彧什么都没干啊,我是说,你不能前怕狼后怕虎,还没尝试就怕被踹,说不定他不踹你呢? 刘博恩冷笑三声,呵呵,呵呵,呵呵呵。他心道,我还是保命要紧,章豫青不踹死我,算我白认识他了。不就是抻着么,你章豫青忍得住,我刘博恩也赔得起,反正,章豫青那种脾气的,除了我也没人能受得了,普天之下老子没有竞争对手啊,我怕什么? 这人早晚还不是我的? 两人走着,刘博恩拉狄敬鸿,抬下颌道:你看那是谁? 狄敬鸿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小燕风?他不在家里接客,大白天跑出来伤风败俗,怎么就没人管管? 刘博恩道:他接什么客?鲁林又没死。他不得给鲁林守着? 狄敬鸿哼道:守着?你觉得这种jian货能守得住么?既然没人管,走,爷过去管管。 狄敬鸿说着便冲小燕风过去了,刘博恩赶紧喊他,哎,你管什么闲事?你们家那位刚嘱咐的,你忘了? 第63章 失珠寻椟 小燕风等了两天, 终于等到了狄敬鸿。 若是再等不到, 他都打算直接去客栈门口堵人了,否则无法向欧阳建光交差,前阵子好不容易攒下些功劳, 都快被狄敬鸿这档子事给败光了。 这地儿是个十字路口,距离狄敬鸿他们住的客栈也就百八十步的距离, 小燕风派人在客栈门口等着, 自己则坐在一个酒肆里头等, 一旦客栈那边有个风吹草动,马上有人来报。酒肆是欧阳家的产业,他占了一个独间,掌柜照顾的周全, 两日来竟然没有人发现。 小燕风一向行事高调,如此隐蔽实属不多。 他是扬州城的名人,加之是个张扬的性格, 旁人越说他浪荡, 他反倒越是来劲, 每次出街都掀起一波剧烈反响。 狄敬鸿看到小燕风的时候,他正站在酒肆门口,负手而立, 面带微笑。四周动静不小, 熙来攘往的人们见到他,就像是看动物一样停下脚步,对他指指点点, 品头论足,有三两个庸俗男人压低声音嬉笑着,眼神之中尽是庸俗下流之色,不用问也知道那些人在讨论些什么。 小燕风丝毫不介意,大大方方地当街站着,就像那些人与自己无关一样,这不要脸的劲头,狄敬鸿是没见过。 小燕风长相清秀,生了一个桃花眼,眼角狭长,点过胭脂,头发松散的束着,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那柳肩上,又在柔软绸缎的外袍上散开。本来袍子穿的就已经十分张扬,加之他那放荡不羁的打扮,愈发令人遐想。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4) 这打扮不像是出街,倒像是要就地与人睡了。 狄敬鸿不得不承认,小燕风还挺好看,可以说是美,他与甄子彧的好看不同,甄子彧是干净,他是带着三分妖七分魅,大白天往街上一站,便能把人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妥妥的一个小妖精,害得带孩子的都要快走几步,生怕孩子一眼误终身。 小燕风也拿着一把香妃扇,见了狄敬鸿上前施礼,显得十分热络,哟~这不是狄大判官么?未等狄敬鸿说话,他便伸手拉住了狄敬鸿的袖子,也不管大街上多少人在瞧着,顺势把半个身子都靠到了狄敬鸿身上。 他靠着狄敬鸿也不正经靠,原本就开敞的领口扯得更大,惹得女人看了羞红脸,男人看了一身燥。 狄敬鸿本来是想找他别扭,上次在荷花巷因他吃了憋,害得自己回去被子彧骂,狄敬鸿生气。没想到他却先发制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上来就强拉硬拽,这一招儿敬鸿实在是没料到,像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吓得赶紧往下扒拉他的手,嘴上嚷嚷着,干什么你,别拉拉扯扯的,起开。 小燕风拽着人不放,狄敬鸿不觉就提高了音量,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看上去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的很。 一股奇怪的香味窜进狄敬鸿的鼻孔。 这香他是第一次闻到,挺好闻的,但有些冲,有些头晕。狄敬鸿想要甩开小燕风,手用不上力气,只得任由他拽着。四周有人起哄吹起了口哨,小燕风得意地朝那些人挑眉,狄敬鸿臊的想一头扎进土里去,仿佛一场XX被人围观一般,无地自容,心里崩溃,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刘博恩跟上狄敬鸿,想把狄敬鸿拽走。小燕风带的几个随从围着刘博恩打转,把他隔开老远的距离,急的刘博恩直跳脚,喊:狄敬鸿,你还不快给老子回来,你傻站着丢人现眼干嘛? 人群中纷纷议论 那人叫狄敬鸿。 哪家的少爷? 谁知道,大白天的拉拉扯扯真不要脸。 估计俩人早就睡过了。 鲁林走了才几天,这货就当街勾人。 鲁家也不管管。 管个屁,他是欧阳建光的人,鲁家要是敢管早就管了。 啧啧啧,真是个妖精,没完没了的祸害人。 刘博恩功夫不行,斗不过小燕风的随从,只能抻着脖子喊人。狄敬鸿头也不回,脸色红扑扑的,随着小燕风上了他的软轿,奔荷花巷方向去了。 直到他们的轿子走远,那些人才放了刘博恩,气的刘博恩跺脚大骂,狄敬鸿怎么就跟人家走了,脑子糊涂了吗?这会子又不怕子彧骂了,回去活该你被打被骂,我绝对不替你隐瞒半句。 刘博恩骂完人,又觉得不对劲,狄敬鸿怎么就跟他走了?事有蹊跷。他左右为难,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不决,回客栈告诉甄子彧最稳妥,但这么一来狄敬鸿肯定会被骂死,搞不好还会家法伺候,不告诉甄子彧,万一狄敬鸿被人骗了怎么办? 刘博恩思来想去,决定去找魏洛。魏洛去了天宁寺,那里是乞丐扎堆的地方。刘博恩到了天宁寺,果不其然,魏洛已经混的如鱼得水,与天宁寺一片的乞丐头子打成了一片,两人正靠在一个墙根下晒着太阳,抠脚丫子。 魏洛远远就瞧见了刘博恩,刘博恩是蜀地人,个子不高,肉呼呼地,长得极白,模样不错,站在人群里还算显眼。而且,他慌里慌张的,东瞧西看,魏洛想不发现他都难。 魏洛起身,说去转转。 刘博恩也瞧见了他。 魏洛慢悠悠走过去伸手向刘博恩讨钱,刘博恩摸出一些零钱,扔到他的破碗里,叮啷一声。狄敬鸿被小燕风带走了,看样子是去了荷花巷。 魏洛掂了掂碗里的钱,道:你们不是在一起么? 刘博恩道:本来是在一起,谁知道他整什么幺蛾子,见到人就跟着人家走了。 魏洛眼神变了变,道:走,瞧瞧去。 魏洛与刘博恩分开走,魏洛兜了个大圈子,找到自己放在外面的衣服,换好后才去了荷花巷,他蒙上面,跟在刘博恩身后,让刘博恩敲门。 刘博恩紧张的看他,直接敲啊? 不敲怎么办?不敲也行。魏洛抬脚踹门,一脚没有踹动,哐当一声,动静不小,里面传来脚步声,还有抽刀的声音。 刘博恩惊道:怎么办?他们不会拿狄敬鸿要挟我们吧?这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平时,章豫青也不这样啊。 魏洛道:你又提醒了我。说罢,他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墙,你去找个马车,快。说罢,他踩着左右两侧的墙,翻身进了院子,院内传来一阵惊呼,接着是打斗的声音。 刘博恩不敢迟疑,撒腿就往大街上跑,他知道附近有个市场,那里有脚夫,肯定能雇到马车。 住手。小燕风喊退左右,从客堂迎了出来,这位贵客,大白天的蒙着脸做什么?既然来了,不若大家认识认识? 魏洛道:狄敬鸿呢? 小燕风笑得妖媚,找狄敬鸿啊?看来这位是寻找味儿追来的,小燕风也不跟他拐弯子,判官大人~他在这里住下了。 魏洛不理他,抬脚往里走。 小燕风拦住人,道:对不住了这位爷,小燕风今日只伺候判官大人,不~双~开。 魏洛说了一声滚,刷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他这柄剑做的巧,放在腰间看不到,这些年从来没有出过鞘,即便是司天台上被追杀,也没有用上这东西。今日为了护狄敬鸿,用了。 左右护卫将魏洛围住,小燕风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站在回廊下面摆着折扇看好戏,那模样就差给他准备一壶茶水一把瓜子了。 魏洛怕招来麻烦,捏着巧劲儿,只用上了三成功夫,即便如此,那几个护卫也不是他的对手,只两三个回合便已经招架不住。小燕风嗑瓜子的闲心也没有了,甩袖子抛出一缕暗香。 护卫们似是接到了他的暗号,纷纷捂住口鼻。 魏洛闻到那香气,眉头微皱。用香,魏洛可是高手,想当年,金九奇的实验室里,他被迷倒过无数回,断不能在这货手里栽跟头。魏洛迅速收了剑,像只大猫一样,三两下便爬到院中一个香樟树上,院中护卫目瞪口呆,望着香樟树上傻眼。 香樟树高,香气已经很淡,不能再对他构成威胁。魏洛蹲在一个树杈上,居高临下打量着这座宅子。 小燕风嗤笑一声,眼神中带过一丝狠厉,仅一瞬间,仰头说话却又是带上了妖气,他对魏洛道:上树?有本事你一直待在那上面别下来。诶呀呀,这个位置好独特呀,若是爬在那上面做~还不爽死了? 院中传来一阵哄笑,魏洛没闲心搭理他。 魏洛看着这个宅子是个二进的院,估计狄敬鸿可能在后面,他没理小燕风,而是顺着一根树枝往上走,先是在胳膊粗细的枝杈上如履平地,进而走到枝杈撑不住人的地方,又像只猫一样攀附前行。院中那些人看得目瞪口呆,未及反应,魏洛已经凭着那枝杈,荡秋千一般荡到了房顶上,随后又沿着房檐飞快窜到了后院。 小燕风急道:还都傻愣着干嘛,快去追呀。狄敬鸿在后院,虽然有两个人看着,估计并不是这人的对手。 护卫们得令,急匆匆奔后院而去,等到他们追到后院,魏洛已经带着狄敬鸿从屋里出来了。 狄敬鸿有些精神恍惚,但勉强还能站得住,魏洛架着他的胳膊,将他护在自己的身边,举起剑指着前方的人,道:不怕死的就尽管上,老子这把剑每天用血喂,方才它跟我说,嘴馋了。 第64章 失珠寻椟 魏洛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 倒出一粒丹丸抿到狄敬鸿嘴里, 然后将他放到门口一根廊柱下面。 狄敬鸿身高体壮,魏洛带着他不方便,只能先将他安顿好。虽然不知道狄敬鸿中的是什么毒, 但根据他的症状,魏洛猜测其中成分与迷魂散也差不太多, 吃了这颗解毒的丹丸, 料想应该能多少有些作用。 狄敬鸿眯着眼睛, 心里一阵阵犯恶心,蔫儿吧唧的抬不起头来,平日半刻不住闲的人,现在也只能靠在廊柱上乖乖地等着魏洛。那颗丹丸入口的瞬间, 狄敬鸿感受到唇齿间一丝凉意,大脑似乎清醒了一些,但远远还不够站起来暴揍小燕风。 狄敬鸿喘了一大口气, 咬牙对魏洛道:多给我两颗。 魏洛双眼逼迫着小燕风和他身边的守卫, 手中那柄软剑护在身前, 转头冲狄敬鸿说了一句,你当是吃白米饭呢,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这些丹药可是救命用的。 狄敬鸿嗤一声, 有气无力地道:小气。 眼看大战在即, 这两人竟然还有闲心斗嘴,他们两个越是轻松,敌人越是紧张, 本来就不是魏洛的对手,见魏洛如此与狄敬鸿说笑,那些人未战就从气势上先输了几分。 五六个壮汉心虚胆颤,脚下发软不敢上前一步,反倒是小燕风比他们更加淡定,手里仍旧摆着那把香妃扇,嘴角带着不明所以的一抹笑,眼神中的刀光掩藏在旖旎暧昧的暖香中。小燕风懒散地对魏洛道,你兄弟中了我的桂花散,怕是你那丹丸救不了他,可惜了好端端的一颗,啧啧啧。 魏洛睨着他,气势不输阵,桂花散?巧了,这东西包治百病,专攻桂花散。他说着话掏出那个小瓶,甩手丢到狄敬鸿身上,送你了,随便吃。 魏洛听说过桂花散这种药,奇香无比,扰人心神,令人淫|乱,不过其中的成分却并不复杂,只不过是些惯常用的药粉,加了桂花调制,令药效更强劲一些罢了。金久奇给他上过不少课,很多药粉的成分都是大同小异,研究明白了就知道那些神乎其神的毒药其实没有什么稀奇。 狄敬鸿抬手接那小药瓶,手上无力没接住,小药瓶稳稳当当落到了他的怀里,他捡起药瓶打量了一眼,随便吃是什么意思?想吃几颗就吃几颗,还是全都吞进去?狄敬鸿真的想全都吞进嘴里,那凉飕飕的薄荷味十分馋人,尤其是现在狄敬鸿浑身乏力心里躁得慌,忍不住想要吃那药丸。 他想问魏洛,到底让我吃几颗。 抬头见魏洛已经和那些人缠斗在了一起,魏洛再能打,毕竟以一敌多,而且还要防着小燕风的香毒,所以根本就无暇顾及。 狄敬鸿干脆不问他了,倒了两颗药在手心,想吃下去又心生犹豫,魏洛刚才说他这药很珍贵,我若都吃了,他不会转头就向我家子彧讨债吧?魏洛早就看上了子彧配的几种药,回去肯定会缠着子彧讨债,连本带利都讨回去。狄敬鸿顿住手,不行,子彧配制那些药也是十分不易的,绝对不能便宜别人。狄敬鸿想了想,又装回去一颗。 魏洛在刀光剑影之中回头看了一眼他老大,只见老大长个傻大个,手里捻着那个小药瓶,药丸倒出来又装进去,看得魏洛心急,无奈对着他大喊,道:至少吃五颗。 其实那药吃多了也有副作用,但是小燕风用的毒不易解,魏洛又着急带人赶紧走,只能下死招子用量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大不了回去找子彧再给他治,都是解毒的东西,左右是死不了人的。 小燕风听到魏洛如此一说,娇笑道:还挺舍得,又不是解药,吃一颗和吃五颗有什么区别?我说你们呀,也别折腾了,不若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实在是不乐意把他单独留下,我今日就费些力气伺候你们俩也不是不可。 魏洛唰唰加快了手中动作,眼神也愈发狠厉,不过是些下|贱的脏|药,有什么解不了的,我这药除了砒|霜|鹤|顶|红,什么毒都能解得。就算是我的药解不了,也轮不上你碰他,你这种下三|滥的货色,只配在欧阳建光那种杂|碎底下叫唤。 小燕风被魏洛大骂,也不恼,也不喊,只是双方打斗招数没有停,小燕风的武功竟然比那些守卫还要高上几成。 魏洛深藏不露,没人真正见过他的实力,他多年与清一道长刻苦习武,功夫已经是顶尖高手,整个院子里,几个回合下来,东倒西歪,没有几个像样的还能站起来。反倒是小燕风,竟然还能拖着魏洛斗上几个回合。 狄敬鸿与欧阳建光过过招,欧阳建光功夫很水,绝对不是小燕风的对手。原以为小燕风是个没什么本事只能靠男人活着的玩意,没想到小燕风不仅会用毒还是个高手,小燕风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竟然心甘情愿给欧阳建光为奴为狗,听他使唤,任人糟|蹋? 五颗药下肚,果然神清气爽好多,狄敬鸿竟然舒服的打了个激灵,恶心劲儿总算是压了回去,扶着廊柱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 魏洛见他站起身,自己也后退三五步,退到狄敬鸿身边,道:如何? 狄敬鸿将药瓶还给他,道:谢了。味道不错。 魏洛收起药瓶,塞回腰间,道:走的了吗? 狄敬鸿舒展舒展筋骨,转了个脚步,道:没问题。神清气爽。 小燕风见状,看出了狄敬鸿和魏洛的步法如出一辙,料想他们应该师出同门,蒙面的人可能也是观澜的人。既然都是观澜的人,却又蒙着面干什么? 小燕风顾不得多想,心里知道今日拿不住他们,也不继续硬拦,让出一条路示意他们可以走,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好端端一个俊朗的小相公,本想邀他共度良宵,被你这粗人给搅和了,既然二位还有事,今日燕风就不伺候了。说着话还冲狄敬鸿抛媚眼。 狄敬鸿被他瞧得打了一个冷战,转头当做没看见。 小燕风却愈发得寸进尺,嘻嘻笑着,故意逗弄他,狄公子,你若有空就常来啊,反正我这pi股最近也闲着。 狄敬鸿:他拉了魏洛,走走走,走了。 魏洛憋着笑,看上去十分严肃,点头道:嗯,走。两人往大门口走着,他手中的剑还不忘左右威胁。 小燕风并未向前追,只是远远看着他们,看热闹似的喊了一句,狄公子,我这东西可是天底下最会伺候人的,保准一回就能让你舒服死了。 身后还在污言秽语,狄敬鸿三步并作两步,逃也似乎出了大门,出了门之后撒腿便跑,魏洛见状赶紧在后面追,两人气喘呼呼出了荷花巷,在巷子口哐当撞上了候着他们的刘博恩,那团小胖子险些被撞飞了出去。 刘博恩回过神来,见是狄敬鸿和魏洛,顾不上问这是怎么了,嚷嚷道:快上车。雇好的马车就等在巷子口,魏洛原本担心狄敬鸿走不了路,才安排刘博恩在这里接应,现在狄敬鸿已经完好如初,魏洛道:不用了,他没事。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5) 狄敬鸿道:用用用,谁说我没事,我头还晕着呢。说罢,他也不管别人,自顾自上了马车。有车绝对不走,能躺绝对不站,狄敬鸿天下第一懒蛋可不是吹的。 刘博恩看着魏洛,无奈摇头,道:走吧,反正车雇都雇了,现在打发走也得给银子。 魏洛道:我还得回天宁寺,你们先走吧。子彧安排的任务还没完成呢,半路跑这腌臜地儿折腾一通,沾了一身晦气。说罢他转头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刘博恩,看着他点儿,别让他出去瞎招人了,回家又得挨揍。到时候我可不拦着。 刘博恩刚要回答,我拦不住啊,魏洛已经没影了。 两人走出了一条街,回到市场,还了马车。狄敬鸿嘟着脸,老大不乐意,怎么这就还回去了,我还没坐够呢。 刘博恩道:我们要去铁匠铺,一家一家的查,坐车多不方便? 狄敬鸿咕哝,我还头晕着呢,要不咱先回去,明天再查吧。 刘博恩道:我不回去,要回去你回去,就这么两手空空的回去,我肯定要被豫青骂,估计子彧也会问你,到时候你怎么说,你总不能说去荷花巷逛|窑|子了吧? 狄敬鸿吓得赶紧讨饶,算了,我不坐车了,咱们快走吧。一边走一边叮嘱刘博恩,今日荷花巷之事千万不要告诉子彧,对了,也千万不要告诉豫青,万一豫青说漏了我就惨了。博恩你答应我,你答应我我给你买好吃的。 刘博恩一听好吃的,两眼放光,我要吃桂花酥。 桂花?狄敬鸿扶额,他现在一听桂花这两个字就想起小燕风的桂花散,咱能不能换点儿别的,来扬州之后你都吃了多少回了,豫青天天往回给你带,你还没吃腻啊? 刘博恩道:我看我还是如实汇报行程吧。 哎哎哎,好好好,买买买。 一斤。 你吃得了那么多吗? 你觉得呢? 胖死你得了。 我不胖。 你不胖,你肥。 铁匠铺。 刘博恩征求带头大哥的意见,敬鸿,咱们是不是得快些了,城里面有十几家铁匠铺,照你这么拉闲篇,咱们至少得转三天。 带头大哥不乐意了,你懂什么,进去就贸然问话,会被怀疑的,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弄巧成拙了。带头大哥今天有些得意,上次自己出来办事,这次是带小弟出来办事,妥妥的是主探的做派,过足了戏隐。 刘博恩对狄敬鸿的能力是深表怀疑的,也可以说是根本就不信。但无奈,狄敬鸿长得唬人,让他当带头大哥他也装不像啊。 刘博恩道:下一家我问话,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干脆了当,直接剥夺了狄敬鸿带头大哥的身份,我不像带头大哥,我不带你进门总行吧? 狄敬鸿见刘博恩反悔,也没有再继续跟他磨叽,只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侧,等到了下一个铁匠铺,刘博恩正要进门,狄敬鸿蹭一下抢到了前头,他长得个高,一步跨进去比刘博恩快。 跨进门,喊一声,买东西,底气十足。 刘博恩的处事原则是事事为别人着想,处处找自己的问题,他被狄敬鸿一步抢先,结结实实的吃了个瘪,却没什么脾气。谁让你腿比人家短呢? 对于狄敬鸿的大长腿,刘博恩是服气的。想当年他刚到观澜的时候,个子比现在还小,身上也没有什么肉,再加上他脾气软,经常被人欺负,那时候狄敬鸿就是他的带头大哥。狄敬鸿这人,从来不护着自己,却时时护着别人。 只不过后来,狄敬鸿太不靠谱了,刘博恩也长得壮了,便不会再事事都听他的,反过来,刘博恩时常护着他,成了狄敬鸿的日常救星。 这个铁匠铺是个大铺子,有人专门照看店面,后院有打铁的声音,狄敬鸿进店之后眼神迅速扫了一圈,挺好,这家也卖锁。 狄敬鸿和刘博恩先挑大店转,他们觉得能够与欧阳家沾上边儿的,即便是打铁的,也得是大店,你瞧瞧欧阳家那阔气的,小店欧阳家的家奴都不惜的进,而且,有些小店是专营,只卖刀具或者其他劳作的家伙式,不卖锁具。 老板娘带着一个小伙计看在柜台上,亲自招呼客人。老板娘见有客人,笑盈盈问,客官,看上什么了?老板娘长得糙,半点儿没有扬州人的温婉,不笑还罢一笑更吓人。 狄敬鸿道:买一把匕首,要好的。狄敬鸿的逻辑,要想不被人发现,进店得买东西,买东西还不能直接买钥匙,铁匠铺买完东西再聊一会儿,然后才能切入主题。 老板娘应一声,马上给您拿。老板娘指使小伙计,拿出几把中等的匕首,一一摆在了台面上给狄敬鸿看。做买卖的有做买卖的道行,比如说狄敬鸿,年纪不大,阅历不深,买匕首多半儿是配在身上装饰用的,这种客人不一定给他拿最好的货,但要给他拿最花哨的货,鞘得好看,戴在身上显示身份。 狄敬鸿拿起一把匕首,刀鞘装饰着银质的云纹,带些弧度,十分好看,他掂在手里,唰地抽出来,成色其实也不差,但绝对不是上等货。狄敬鸿扫了两眼,将那匕首放回柜台,又拿起第二把来,不多时,抽出推进,全部都送回到柜台上。 老板娘看他这是没瞧上货,小客官,这些都是上好的货,您全都没瞧上眼吗? 狄敬鸿微微皱起眉头,开始一把一把地挑毛病,道:握着不舒服,刃也不够利这把稍微好些,但这刀鞘,太花哨。 如此一来,老板娘心里有了估摸。本来,方才那第一批货也是拿出来探底的,这么一探,她知道狄敬鸿想要的是削铁如泥的利器,不是花里胡哨的装饰,于是,又招呼伙计,将铺子里上好的匕首拿出来了三把。 老板娘道:小客官,这三把可是鄙店的镇店之宝,削铁如泥,百年如新,您上眼瞧瞧? 狄敬鸿抽出一把匕首,寒光四射,带着尖厉,远非刚才那批货能比。他挑出三把之中最好的一把,掂在手里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把成色倒是极好的,只是这刀鞘,也太低调了。 狄敬鸿掂量了掂量,选了低调这个词,其实那刀鞘不错,上好的牛皮做成,虽然没有镶嵌花里胡哨的装饰,纹路也是极漂亮的。他不能开口说刀鞘不好,说不好就露怯了,只能挑其他毛病,低调,确实是有些低调。咂摸上去,像极了那个人的性子。 他想到了甄子彧,子彧也该有个防身的东西了。 老板娘瞧着狄敬鸿,有些看不懂,到底是中意还是不中意?看上去挺喜欢这把匕首的,怎么还在挑三拣四?老板娘开始琢磨他的穿着打扮,喜欢却又挑毛病的,可能就是因为价钱。 刘博恩看得心里着急,磨磨蹭蹭的,太阳都快下山了,他夺过狄敬鸿手里的匕首,放回到柜台上,买锁就买锁,赶紧的,买完就走,东瞧瞧西看看,什么都想买,天黑也回不去家。 老板娘一听这话,脸上有些不高兴了,合着您挑三拣四的,看半天就是看热闹的,根本就没有心思买,老板娘收起三把匕首。 狄敬鸿按住那把自己最中意的匕首,道:哎,别着急收啊,我想买呢。他转头瞪刘博恩,本来还能砍砍价,全让你给我瞎搅和了。 刘博恩无奈的闭了嘴,靠在柜台的沿子上望着大街,狄敬鸿的脾气,他若是不想快,你越催他越慢。刘博恩知道,可他忍不了啊。 老板娘道:客官想买这把? 狄敬鸿道:还有其他的吗? 老板娘道:没有了,这三把是店里最好的货。再有就是未成形的,您得等几日才能拿走。或者做好了送到您府上。 其实还有,做生意的杀客、切客都会找时机,眼看差不多能定下来了,狄敬鸿的同伴又着急回家,她便不想给他再拿更多货物挑选,挑挑拣拣的,指不定那句话对不上冇,有时候反倒是把这单买卖给做黄了。 狄敬鸿不按套路走,听了老板娘的话,没有选任何一把匕首,而是抬脚往里面走,带我瞧瞧去,还有什么货。 老板娘:对付个小后生竟然如此费劲,真是走眼了。 眼看狄敬鸿已经掀门帘要进去,有生货也是她自己先提出的,她也不好把话吞进去,只能喊了小伙计陪着狄敬鸿进去瞧瞧。 老板娘给小伙计使了一个眼色,小伙计知道,老板娘就想卖给这位主顾那把匕首,那把匕首价格高,卖出去一把顶三把。小伙计心里有了数,权当带狄敬鸿去瞧瞧热闹,不给他介绍更好的货便是了。 狄敬鸿掀开门帘子,探头正要进去,又顿住脚步,扭头问刘博恩,你在外面等我? 刘博恩点头,绷着脸,这是不高兴了。刘博恩心道,你们家子彧都说了让你安分些,你可倒好,招了小燕风不说,还不听话的话磨磨唧唧的没完。 狄敬鸿见他绷着脸,也不劝也不恼,只是道:好玩儿,不瞧瞧? 刘博恩沉着冷静不过片刻,抬脚追了上去。狄敬鸿笑呵呵的领着他进了后院。若说吃喝玩乐,他们哥俩绝对有话说。 几人进到后院,有好几个铁匠,其中一个正在打一把短刀,锤子落在刀韧处,火星四溅,煞是好看。不多时,那刀便逐渐成型,狄敬鸿看得眼发直,他十常想弄一把短刀当兵器。那时候甄子彧还未上山,狄敬鸿整日和章豫青、刘博恩玩儿。当时,他琢磨着,章豫青佩剑,刘博恩使判官笔,他想带一把短刀,出去一字排开,各有不同,那得多气派? 无奈,冯安然不允许他练刀,冯安然让他练剑。于是,两人因为这事又是针尖对麦芒,狄敬鸿干脆就不带兵器了,老子用拳头,照样拳拳到肉。冯安然倒是想得开,不带就不带,不带出去遇见事你活该自己吃亏。吃亏就吃亏,反正你福大命大,吃亏也总有人帮你。 爷俩就是这么淡定。 于是,整个观澜,白银级往上的判官,只有狄敬鸿一人不带兵器。后来过了许久,终于又来了一个不带兵器的甄子彧。 狄敬鸿身上带的钱不多,看那短刀虽然心里喜欢,但也没有驻足继续看。他继续往里转悠,走到一个铁匠身侧的时候,看着他身旁悬挂在墙上的一柄宝剑,道:你这把是什么剑? 伙计见狄敬鸿对墙上的剑感兴趣,这把剑也是极贵的,伙计马上卖力推荐,道:这是我们店里最厉害的铁匠师傅,他在长安的兵器大会上拿过 哎~铁匠师傅打断伙计的话,伙计便没有往下再说了。 狄敬鸿本来只看着墙上的剑,听伙计介绍,转头看向铁匠师傅。三十左右岁,脸长且平,鼻翼不宽,不像是江南人士。能到兵器大会上亮相,并非易事。没想在到这城中,还真是藏龙卧虎。 铁匠看到了伙计,知道狄敬鸿是客人,拿过来那把剑,双手递给狄敬鸿,道:这是刚做完的剑,您看看。 狄敬鸿接过那把剑,冷月疑霜,含影定光,非常好看,是一把上品宝剑。他推到空旷之处,随手舞了几下,不轻不重,十分趁手。对啊,子彧有仙人之姿,应该佩剑才对,拿一把匕首像什么,根本不符合他的身段。 狄敬鸿忍不住又舞弄起来,脑子里想着子彧穿着他买的新袍子,在半山的悬崖上舞剑,清风徐来,襟带随风摇曳,宝剑如灿星一般在空中游走,子彧就随着那宝剑翻飞起舞末了,准会回头冲他淡然一笑,那笑,直击心扉。 刘博恩见狄敬鸿停下动作,手里提着一把剑,傻子似的嘿嘿乐,这是又犯什么魔怔了?你又不买,赶紧走,别耽误人家干活。 刘博恩拽他拽不动,狄敬鸿回神,啧一声,道:谁说我不买了?伙计,拿个家伙来,试试剑。 伙计闻声,拎过来一个碗口粗的乌木棍,狄敬鸿手起剑落,乌木随之断成两截。乌木是硬质木,能将乌木削开的,便是不错的兵器。 狄敬鸿却还是不依,一块破木头有什么意思?拿个真家伙来。 伙计有些迟疑,看向铁匠师傅,铁匠师傅道:拿那把大刀来给这位客官试试。 伙计听闻心里有了数,这把剑应该的确是好成色,他招呼上两个伙计,抬来一把专门试刀剑的大刀,请狄敬鸿试剑。 狄敬鸿手起剑落,玄铁的大刀上开了一个口子,他低头看自己手中的剑,丝毫无恙。铁匠师傅笑了,接过狄敬鸿手里的剑,从自己头上揪下两根头发,吹发可断。而后,又将剑递给狄敬鸿,道:你手中拿的这把剑,是这两年我出的最好的货。 狄敬鸿信他。此人长相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说话极其诚恳。 狄敬鸿道:多少钱?虽然,鲁林的案子结了酬金,可他的钱都在子彧那里管着。他暗自掂量了掂量自己兜里的那几个碎钱,又算上了刘博恩兜里的钱,心里想着,使劲砍砍价,不知道能不能拿下来。 铁匠师傅报了一个价。 狄敬鸿看刘博恩。刘博恩不惜钱,若是拿的出,定会帮他。 刘博恩生在蜀地的商贾之家,虽然刘家没有欧阳家有钱,但也是家财万贯,刘博恩以前从来不惜钱。现在他依旧不惜钱,只是由于他常年不回家,过年也不回,家中来信教训他忤逆不孝,断了他的银两,他手头也不宽裕了。家中几次来信催他回去,刘博恩依旧不回,因为章豫青不回家,他要陪着章豫青。 刘博恩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差太多了,走吧。 刘博恩看得出来狄敬鸿喜欢那把剑,狄敬鸿一直不配兵器,若是他真的喜欢,帮他买下来倒也没什么,可刘博恩也没有带那么多钱,料想砍价也砍不到两成低。 狄敬鸿爱不释手,舍不得放下。 铁匠师傅见状,爽朗道:这样吧,你们出个价,合适就拿走。 刘博恩是不好意思出价,就算人家说了看着给,但他们也不好就真的看着给,如此好的剑,给的太低显得不礼貌。他又拽狄敬鸿的衣襟,道:走吧,回去找豫青商量商量。章豫青有钱,如果他心情好,狄敬鸿嘴够甜,肯定能帮忙凑一些。 狄敬鸿舍不得放下那柄剑。 铁匠师傅看了他们片刻,道:你们是观澜判官?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6) 刘博恩听他如此一问,反问他,你认识章豫青? 铁匠师傅没有答话,也没有否认,只是笑着对狄敬鸿,道:好剑须配好主人,我刚做完这把剑,你便相中了它,有缘。既然喜欢就拿去,送你了。 狄敬鸿和刘博恩均是一惊,如此贵重的剑怎么能说送就送,况且,他只是个铁匠师傅,又不是这里的掌柜。 小伙计听他如此一说,也是吓了一跳,神色慌张道:宋师傅,你怎么又要往外送东西,被老板娘知道了,肯定又要追着骂你。 铁匠师父爽朗大笑,道:骂我又怎样?又不是没骂过。再说了,她那哪里是骂我,她是追着我娶她呢,哈哈哈。 小伙计摇头叹气,道:行吧,你自己看着办,我是管不了,自当我不知道。 狄敬鸿和刘博恩这才知道,原来柜上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宋师傅是这铺子里的领头大师傅,他手艺好,人实诚,老板娘也得指望着他撑着铺子,所以即便是骂几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无功不受禄。按理说这东西狄敬鸿不能拿,可他实在是太喜欢这把剑了,拿起来就舍不得放下。他看了看宋师傅,道:钱还是要给的,我回去凑凑,能凑到多少是多少,明天给你送过来。 宋师傅是个爽快人,也不跟狄敬鸿客气,那也行,东西你们拿走,钱不急。 狄敬鸿欢欢喜喜收了剑,又翻来覆去瞧了好半天,这才背到了肩上。临走,狄敬鸿随口问宋师傅,道:对了,你们这里打寿字锁吗?狄敬鸿一直记着正事呢,他再贪玩,子彧交代的,他也不会忘。不过他随口问出,就真的像是玩儿忘了突然想起来一样。 宋师傅也随口答,做,有生辰祝寿的,还可以订做。 狄敬鸿已经与他聊得熟识,哈哈笑着与他开玩笑,道:一把小锁还可以订做啊?不会钥匙也能订做吧?我还以为你们只做大物件呢,宋师傅你可千万别干这活,太毁名声了,听起来像是专门给贼做兵器的。 伙计站在一旁干咳两声。 狄敬鸿转头看他,他又左顾右盼。 刘博恩道:我这兄弟心直口快,宋师傅您别生气。人家一个好端端的铁匠师父,还去过兵器大会,你倒好,说什么给贼做兵器的,那不就是怀疑人家做假钥匙么? 宋师傅倒是没生气,只是打发走了小伙计,叮嘱他跟老板娘说,自己要给两位客官亲手试剑,过会儿再把人请过去议价。 待小伙计离开,宋师傅道:能给贼做一把趁手的兵器也不容易啊,比如你说的这种寿字孔锁,能做出来鸳鸯钥匙的人,在这扬州城里也没有几个。观澜远在双溪山,探案判官结伴出现在扬州,肯定不是来给什么人祝寿的,宋师傅猜到,他们可能来这里是探案。既然狄敬鸿问到了寿字孔锁,想必是在探案中遇见了。 如此一来,狄敬鸿和刘博恩便知道他们露馅了,干脆也就不瞒着他了。狄敬鸿抱拳道:我们二人确是来自观澜,在下狄敬鸿,这位是刘博恩,师傅尊姓大名? 宋师傅也抱拳道:在下宋毅,在长安之时曾受过章将军恩惠。 狄敬鸿心里有了底,知道宋毅不会害他们。他拿出甄子彧画的那幅钥匙纸样,递给宋毅看,最近可有人只拿纸样不拿实物,来你们店里订做这种钥匙? 宋毅仔细端详了一番,摇头道:没有。不过,正如我方才所言,在扬州,能够做出这种钥匙的,也就三个人。这其中有一个你们就不用去查了,那老哥我熟识,他是万不可能做这种买卖的,另外两个有个小铺子,父子俩开的,姓黄,老子叫黄老七,你们可以去探一探,那爷俩不是什么好货色。 狄敬鸿和刘博恩抱拳道:多谢。 狄敬鸿摸了摸自己肩上那把剑,有些不好意思,道:宋大哥,若不然我打个借条吧,省的你为难。 宋毅打手一挥,道:不用,我带你们出去。说罢大步流星去了前屋。 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个,你看我,我看你,赶紧跟了过去。方才听铁匠和小伙计对话,感觉可能马上就要鸡飞狗跳,他们琢磨着,一会儿前屋那个凶神恶煞的老板娘,拿着鸡毛掸子满院子的追宋铁匠,一边追一边骂,那画面,简直不敢想象。 宋毅掀门帘进去。 老板娘正在招呼客人,见他进门,把客人丢给小伙计,笑盈盈走过来,道:你怎么过来了?又偷懒。说话间还拿眼神瞟宋毅,那姿态就像老板娘和老板打情骂俏。 宋毅道:遇见两个认识的小兄弟。 老板娘热络起来,原来是认识的人啊,早说啊,早说我就 宋毅挑眉看她,你就什么?宋毅脸上带着笑,赤|裸|裸的调|戏。 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个看呆了,原来可以这样。 牙尖嘴利的老板娘被宋毅这么一看,倏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还能怎样,你看着办吧~啊,既然是认识的人,收个本钱就得了。 宋毅道:本钱就是我,除了我这个苦力,没本钱了。 老板娘道:那,你说怎么算? 宋毅道:送了。 老伴娘小声道:送了啊?她摸了摸狄敬鸿肩上的剑,又道,近两年你都没出过这么好的货了。一把上好的宝剑,她其实没有想马上卖出去,打算挂在店里镇店来着,刚做成就白送人,妇道人家多少还是有些心疼了。 狄敬鸿刚想说我可以打借条,宋毅抢先道:还能做出来更好的。你是舍不得送我兄弟,还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老板娘轻轻拍在他肩上,笑道:瞎说什么呢,你都说送了,我怎么可能舍不得,一把剑而已,小兄弟喜欢就拿走,宋毅手艺好,定能做出来更好的。说罢,她冲着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人一笑,回去招呼客人去了。 二人一看,老板娘倒也是个爽快人。 宋毅道:二位有差事,宋毅就不留你们吃酒了,办完差我请你们。 狄敬鸿和刘博恩向宋毅道了谢,直奔他说的那家铁匠铺而去。 狄敬鸿道:天色已暗,咱们得快些,再晚要关铺子了。 刘博恩道:等等,我们不能就这么去。做贼心虚,若真是黄氏父子做的,必然会心存戒备,咱们直接问他们肯定不肯说实话。 狄敬鸿道:那你说怎么办? 刘博恩拿出纸笔,道:马上就好。刘博恩随时随地带着笔墨,他的家伙式都是自己做的,墨汁倒进一个小瓶子里,和草纸放在腰间袋子内,随用随取,随时画图。 过不多时,刘博恩在一张纸上画了三把钥匙,有寿字钥匙,还有喜字锁和吉字锁。 刘博恩道:既然要去做,那就做一套。 狄敬鸿竖起大拇指,妥妥的,走着。 黄氏父子开个小铺子,专门做锁,接近黄昏,邻家铺子已经在准备关门,黄家铺中没有顾客,黄老七靠在门口望闲,没有准备收摊的意思。 狄敬鸿和刘博恩过来,黄老七看到他们,热络地打招呼,二位客官,要看货? 两人迟疑。 黄老七似乎是看懂了他们的意思一般,引他们进店,二位里面请。 未等狄敬鸿二人开口,黄老七主动问,二位,可是要做钥匙? 狄敬鸿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面满是戒备,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做钥匙?言外之意,老子可能买锁呢?你把我直接当成贼了,老子很不爽。 黄老七嘿嘿笑道:不做钥匙,这个时辰来小店做什么?他本就长得獐头鼠目,如此昏暗的光线中露齿一笑,怪瘆人的。 狄敬鸿这才意识到,他们算是歪打正着了,看来城里的梁上君子多是这个时辰来找他的。狄敬鸿道:既然都是明白人,那就省的啰嗦了,这三样,你帮我做了。狄敬鸿将刘博恩画的图样递给黄老七。 黄老七接过狄敬鸿手中的图样,扒着下巴咂摸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图样摆到柜台上,拉着长音道:你们一做就要做三把钥匙啊,这可是大活儿。 第65章 失珠寻椟 黄老七说做三把钥匙是个大活儿。 狄敬鸿哼了一声, 道:三把破钥匙, 你跟我说是大活儿?骗鬼呢? 黄老七大约五十来岁,干瘪清瘦个子小,狄敬鸿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尊大佛, 足足高他两头还富裕。狄敬鸿声音不高,但话语间气场全开, 黄老七吓得一激灵, 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是个精明人,不知道说什么对的时候,便懂得乖乖的闭上嘴。 狄敬鸿见状,心里更有了底气。他自己反倒不问话了, 找了个板凳翘脚坐下,摆弄自己刚得的那把剑,抽出来送进去, 送进去抽出来, 剑鞘哗啦呼啦响, 吓得黄老七哆哆嗦嗦。狄敬鸿把玩儿着自己的剑,使了个眼色给刘博恩。 刘博恩会意,笑嘻嘻地与黄老七讲条件, 我们老大脾气不好, 您呢还是给想想辙吧,这东西我们明日就用,做不出来哼, 我可不敢保证您这小铺后天还开着。 小胖子说话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不停的眨呀眨,黄老七怎么看刘博恩都像个笑面虎。 在这个行当里混久了,黄老七知道,像大个子和小胖子这种做贼的,要么狠厉凶猛,要么奸猾多疑,他琢磨着眼前这两位,一个狠厉一个奸猾,倒是一对好搭档,怪不得两个外地口音的人,能把买卖做到扬州来。 眼前两位不好惹,黄老七又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但凡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黄老七道:两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刘博恩道:怎么着,不是本地人您还不招待了? 黄老七堆笑道:那不能,那不能,我的意思是在我们扬州,做钥匙这行当有个规矩,拿着纸样做钥匙的,一月内不能出两把同样的,这个月小铺已经出过一把寿字,所以嘿嘿,实在是不敢再出第二把钥匙了。 刘博恩拧眉道:规矩?哪个立的规矩?刘博恩大大小小的失窃案也破获过不少,从未听过这样奇葩的规矩。小胖子拧眉,笑面虎不笑了,还挺吓人的。 黄老七道:这不是城里的几伙儿几个帮派首领定的规矩么,要是大家都走一个门,三天两头撞见同行,那不就得打起来了?打起来大家的生意就都不好做了。 扬州城有几伙儿贼,以前经常明争暗斗,长此以往都有损伤,尤其是红白喜事庆寿过节,都是贼发财的好日子,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隔三差五就打架。于是几个大的团伙就商议定了个规矩,约定一个月之内不能做同一把钥匙,实际上就等于画了地盘,老李家的归我偷了,老王家的归你偷了,井水不犯河水。 刘博恩和狄敬鸿两个一听这话,心里乐了,这规矩定的好啊,是哪个做贼的如此高瞻远瞩,把探案的目标框定成一个靶子了,piu~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正中靶心,简直太贴心了。 黄老七话音刚落,狄敬鸿唰的抽出剑,哐当砍掉了身边破桌的一角,然后弹了一下剑刃,叮一声,还不错。他斜眼瞧黄老七,龇牙一笑,刚买的,借您的桌子试试货。 黄老七脚下一软,差点儿给他跪了。 狄敬鸿道:你说做了一把寿字型钥匙就做了一把?口说无凭,小爷不信,模子拿出来我瞧瞧。 黄老七面露难色,道:模子是小铺的看家饭碗,这 狄敬鸿指挥刘博恩,道:天色已晚,我看也没有主顾上门了,帮掌柜的关铺子吧。 狄敬鸿如此一说,黄老七更加害怕了,千万别关,千万别关。关了铺子,狄敬鸿把他抹了都没人知道,黄老七道:小铺本月的确出了一把寿字钥匙一把喜字钥匙,那把吉字钥匙还没出,我可以给你们做吉字,二位就别为难我了,我即便帮你们做了三把,你们两个外地人也惹不起城里的地头蛇,万一撞见了,吃亏的还是你们。 狄敬鸿不接话茬,只是问黄老七,听说你有个独子? 黄老七又是一惊。 刘博恩替他答了,是有,十八岁,吃喝piao du样样精通,这会儿子估计在哪个窑|子窝着喝酒呢。 黄老七吓得坐在了地上,如此看来,人家是摸着底细来的。 狄敬鸿倏地弯下腰,眯着眼凑近黄老七,沉声道:黄老七,你前几日做过的那把寿字型钥匙和喜字型钥匙,给哪个做的? 黄老七上牙关打下牙关,心里突突跳,一个头彻底磕在地上,二位小爷,此事说出去黄老七就没命了,还请二位高抬贵手。 狄敬鸿心里琢磨着,黄老七能做这买卖,应该也是个谨慎之人,这些年没有出过岔子,所以找他做东西的人也多。他见狄敬鸿和刘博恩是外地人,年纪不大,疏忽大意向他们透了底细,今日栽了跟头,他这小铺的买卖算是做到头儿了。 狄敬鸿道:你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们俩知,绝对出不去这个小铺。只要你说清楚,我们便不为难你。不瞒你说,我们哥俩周游河川,走到哪里就耍在哪里,总得赚些盘缠路费不是?我们到扬州人生地不熟地怕与地头蛇冲撞了,所以来找你探探底,你给我说说最近订做这三把钥匙的都是哪个? 黄老七道:人名我是万万不敢说,说出去我就他做了一个自杀的手势,接着道,这个月做了一把寿字锁,一把喜字锁,南门王员外家娶媳妇儿说是丢了嫁妆,我估计那把喜字锁已经用上了。 狄敬鸿道:寿字锁呢? 黄老七道:寿字锁是个哑女订的,这个月还没听说谁家庆大寿丢东西,那把钥匙您就更别订了。 狄敬鸿道:那哑女长什么样? 黄老七干脆认命,已然说了也就不瞒了,哑女遮着面,看不清长什么样,个高,水灵,挺俊俏的。 多高? 约么有五尺,比我还要高大半头。 多大年纪? 十七八岁。 是老主顾?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7) 她第一次来。 你确定她是哑女? 不不确定,但她比比划划拿了一张纸样,没说话。 纸样呢? 行有行规,出货就把纸样当着她的面烧了。 狄敬鸿若有所思,道:博恩,画下来。十七八岁的女孩长五尺高,在扬州可不多见,加之又是个哑女,这相貌特征即便是遮了面,应该也不是很难找。 刘博恩拿出纸笔,让黄老七说的再仔细一些,把哑女的相貌画了出来,画完递给狄敬鸿看。 狄敬鸿接过画像,还真是挺清秀的,他仔细端详了片刻,那眼睛似乎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狄敬鸿收了画像,扔了些碎银子给黄老七,道:把那把吉字锁做了,明日取货。 黄老七道:哪里敢要二位的钱,你们明日来取货便是。 狄敬鸿道:该给你的我们自然会给,收着吧。说罢,叫上刘博恩,出门而去。 黄老七哆哆嗦嗦瘫在地上起不来,顾客出门连送都没有送,待刘博恩他们走远了,赶紧关上铺子落了锁。 甫一落锁,一把短刀架在了黄老七的脖子上,黄老七又是一惊一乍的求饶,我已经按照你们交待的办了,你们就饶过我吧。 内屋一个声音阴冷莫测,我交待你将他们打发走,没有交待你画像。 黄老七道:我若是不画,他们饶不过我。再说了,您蒙着面呢,还改了装扮,他们肯定看不出来。 那声音冷哼道:天上人间,本公子乃第一美人,你的意思是说我流俗了么? 黄老七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伸头也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他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片刻后,里屋人道:走吧,这腌|臜地,恶心死了。 外屋的随从手起刀落,黄老七已经身首异处。 里屋人道:帮他们去衙门报个案,人家都忙活半天了,咱不能让他们白忙活了。 忙活一天总算有了收获,回去好歹能交差了,狄敬鸿心情雀跃,走路也颠了起来,恨不得马上跑回客栈去向甄子彧邀功。 刘博恩小短腿紧赶慢赶追上他,气喘吁吁道:你慢些走,急什么? 狄敬鸿道:谁让你腿长得那么短,还怪我走的快,赶紧的,再晚就赶不上吃饭了。 刘博恩拽住他,说到吃,你还欠我东西呢。 狄敬鸿装傻,什么东西? 刘博恩老大不乐意了,你不是说给我买桂花酥吗?转头就忘了? 狄敬鸿指指街道两旁的店铺,道:你瞧瞧,都关门了,这么晚哪家还卖桂花酥,改日帮你买~啊。狄敬鸿连明日都没敢说,他若说明日买,这吃货肯定明日要缠着他一整天。 刘博恩嘟嘟囔囔,拽着他不撒手,突然眼前一亮,道:那家铺子还开着。 狄敬鸿抬头望过去,可不是么,有一家点心铺子还开着。狄敬鸿推脱不过去,只好带着刘博恩过去买,老板,一斤桂花酥。 老板应声。刘博恩忙道:老板,两斤。 狄敬鸿道:哎~刘博恩,我可是答应你买一斤的,大晚上的你吃得了那么多吗? 刘博恩道:我说我要吃一斤,你只买一斤,难不成不给子彧吃了? 我狄敬鸿道:你分半斤给子彧不就得了? 刘博恩翻了他一眼,道:对啊,不用我说,你也肯定会给子彧分半斤,这样一来,我还是不够吃了啊。老板,两斤。 狄敬鸿骂了一句吃货,向铺子里吆喝道:老板,一斤半子彧可吃不了你那么多。 切~随你,反正我就要吃一斤。刘博恩踮脚指挥老板,多装一些,再放一个,再放一个。 老板笑着道:行行行,一钱不能少您的。老板娘不乐意了,当家的,差不多了,差不多了,照你这么做买卖,咱家铺子要赔光了,诶呦呦。 狄敬鸿被他们两夫妻逗得乐,这市井的烟火气让人很踏实。他家子彧也是个会过日子的,若是以后两个人成了亲,子彧管家,定会管得明明白白的。 刘博恩回头看他,你傻笑什么? 狄敬鸿还在傻笑,没什么。怎么就想到那么远去了?他从刘博恩腰间拽出纸笔,借你纸笔一用。飞快地写了一张欠条,末了还沾着墨汁按了一个手印,然后将纸笔还给刘博恩。 刘博恩的桂花酥也包好了,他捏了一块放进嘴里,鼓鼓囊囊地嚼着桂花酥,端详着狄敬鸿,你可想好了,就你那几个散钱,这账到明年你都还不上。 狄敬鸿道:明年还不上就后年还,总之,不能白拿了人家东西。 刘博恩点头,道:行吧,陪你走一趟,溜达溜达,吃完桂花酥还能吃得下饭。 两人拐个弯又去了宋毅那个铁匠铺,铺子已经关了,狄敬鸿敲了敲没人应声,他把那张欠条折好,顺着门缝塞了进去。塞进去之后不放心,趴在地上又瞧了瞧,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手,乐呵呵道:这回踏实了,走,回去交差去。 刘博恩嚼着桂花酥点头,今日我们将差事办的这么利索,豫青若是不夸我,我就哭给他看,哭到他肯夸我为止。 狄敬鸿哈哈笑道:瞧你那点儿出息,子彧若是不夸我,我就 刘博恩看他,你就怎样?难不成你还敢动手打人? 狄敬鸿倏地红了脸,你管我怎样?反正子彧肯定会夸我,他又不像章豫青,整天黑鼻子黑脸的。 别着急说话,先把药喝了。甄子彧把一碗煎好的汤药端给狄敬鸿。 他已经听魏洛说了,狄敬鸿吃魏洛的薄荷丸吃多了,那药丸是祛毒降火的,明早起肯定会拉肚子。具体怎么回事,魏洛支支吾吾,只说是自己给他的,狄敬鸿给当成糖丸吃了。甄子彧免不了埋怨狄敬鸿,这是得有多馋,把人家的药丸当糖丸吃? 不过他思来想去,也不能怪狄敬鸿馋,是自己管他管得太严了,但凡甜的都不让他多吃,金久奇说过,吃太多甜食会牙疼。 狄敬鸿咕咚咕咚灌完汤药,一抹嘴嘿嘿傻笑,子彧,我给你买桂花酥了。 甄子彧道:我不吃,给博恩留着吧。他知道刘博恩喜欢吃,刘博恩单纯又老实,喜欢吃喝玩乐又知道适可而止,长得白白胖胖,简直就像个小孩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他。 狄敬鸿捂住那半斤桂花酥,嘟嘴道:他都吃一斤了,再吃,看豫青还要不要他。 刘博恩嘴里正嚼着一口桂花酥,听到狄敬鸿念叨,突然就嚼不下去了,嚼不下去他也舍不得吐,含在嘴里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 狄敬鸿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模样,逗你玩儿呢,吃吧吃吧,没人不要你,去去去,抱你屋里吃去,豫青明早儿才能回来,回来咱们再对对线索,合围。章豫青去欧阳家盗登记册和账目,这活儿肯定得晚上才能干。 甄子彧道:是啊,豫青明天一早才能回来,等他回来,咱们再议,将魏洛摸到的线索,和你们摸到的线索一起合围,看看能出来什么结果。天色已晚,都忙活一天了,先歇了吧。 待刘博恩和魏洛都走了,甄子彧才问狄敬鸿,你拿的那是什么?狄敬鸿回来带了一把剑,是新的。 狄敬鸿正等着甄子彧问呢,他坐在椅子上,一把将人捞过来抱到自己怀里,你瞧瞧,喜欢吗? 甄子彧看他,他笑呵呵的,甄子彧拿起那把剑,唰地抽出来,好剑,哪里来的? 狄敬鸿得意洋洋地笑着,就知道子彧会喜欢。 他噙住子彧软糯的耳垂,含在嘴里咋摸着,咂摸好一会儿才咕哝道:在铁匠铺买的,送给你。 甄子彧没有躲,乖乖窝在他怀里,任他咋摸着,手里把玩儿着那把剑,你哪来的钱?狄敬鸿办妥了差事,主探心悦,任他想要什么奖赏都随他愿。 狄敬鸿将他换了个姿势,亲上他的嘴唇,打了个条子。 唇齿间,甄子彧抱着他轻笑了一声,你一个外乡人,人家凭什么让你打欠条? 狄敬鸿道:老板娘见我长得俊,被我迷倒了。 倒了? 嗯~ 怎么倒的? 哥哥这就告诉你~啊。 哎~你轻点。 子彧,我今日差事办的如何? 凑合。 我要奖励。 奖励是吧?给你。 嘶,子彧,你别咬我。 甄子彧推开他,起身道:先洗澡去。天热,没有麻烦店家,你去外面自己洗吧。他收了那把剑,像狄敬鸿一样,抽出送进,送进抽出。 很喜欢,是件可心的兵器。 狄敬鸿舔了舔嘴唇,咬的不重,他笑道:子彧,你给它起个名字,我帮你去找师傅刻上,你想叫它什么? 甄子彧沉思了片刻,道:久奇,长久的久,神奇的奇,我想叫它久奇。 狄敬鸿出门去冲澡,临走在甄子彧额头亲了一口,我抽空去找宋师傅帮你刻字。乖乖等我回来抱你睡觉,说好了给奖励啊。 甄子彧搭了他一眼,道:自己把衣服洗了再回来。从哪里惹得一身香气,臭汗都遮不住,还想要奖励,不踹你就不错了。 井边。 刘博恩嗅着鼻子,什么味,这么好闻。他冲完澡,抬眼看到狄敬鸿蹲在水井边上,吭哧吭哧的搓衣服,你盆里撒什么了?洗完澡,那香气反而更冲。 狄敬鸿嗅了嗅鼻子,没什么味道啊? 刘博恩道:你小心些,别被子彧发现了,这么大的香味,还说没有。他起身道,走了啊,你好自为之。 狄敬鸿又嗅了嗅鼻子,一阵阵头晕,他起身胡乱凉了衣裳,摇摇晃晃往回走,进门哐当一声,磕在了门框上。 甄子彧连忙过来扶他,怎么了? 狄敬鸿一头栽倒在床上,子彧,我头晕。 是不是累了?甄子彧帮他重新擦了头发,灭了灯,累了就睡吧。 狄敬鸿抱住甄子彧,哼哼唧唧,我不累,我只是难受,难受的紧。 甄子彧皱眉,狄敬鸿,你别掐我,你轻一些,疼~啊~疼~狄敬鸿像疯了似的,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像是要把人整个生吞活剥了,然后再吃进肚子里头去才算完,甄子彧受不住,免不了心里有些恼,但终究还是没推开他。办好了差事,答应了奖赏,说到就要做到。 外头似乎又下雨了,扬州不像长安,雨水出奇的多,一道晚间就淅淅沥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小雨,像是晚上专门要清洗白日的污浊,清晨再换上一身新衣,明明亮亮的展示在世人面前,欢欢喜喜的过生活。 甄子彧想起身去关窗,狄敬鸿拽着人不放,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甄子彧总是很有耐心,很柔软,就连脾气也是软的,顺着他,由着他,惯着他。欢喜时,甄子彧重重呼出一口气,又轻轻吸进一口气,在干净的雨夜里,舒服极了。 狄敬鸿汗涔涔的,脸上泛着红,仍旧拽着人不肯撒手,像是一撒手,人就跑了似的。 窗外一个光闪,远处闷雷轰轰,甄子彧披上衣服起身,道:我去关窗,看样子今夜是要下大了,也不知道豫青怎么样。 甄子彧的手刚握到窗棂,脊背一僵,狄敬鸿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说,将他按在了窗框上。 甄子彧轻声道:让我把窗户关上。 狄敬鸿粘着人不放,别管了,我热,开着窗凉快。 雨下大了。 嗯,我喜欢。 那我们回去。 我不,我喜欢这里。 狄敬鸿,这里不行,雨下大了。 我不,我说行就行。 狄敬鸿像个孩子一样执拗起来,伸出双臂将人圈在自己势力范围之内,甄子彧无奈地摇头,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你又不乖了,你总是这样,我要吓跑了。 狄敬鸿瞪大眼睛看着他,眼神在光闪之中变幻,他低下头,在甄子彧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一口,带了血腥味,子彧不走,我不让你走。 甄子彧咬牙忍者,一声没吭。狄敬鸿毫无征兆的凶狠起来,在电闪雷鸣的急雨中将人吞噬进去,甄子彧仰头迎着那冰凉的雨点,重重打在脸上,再顺着脖颈而下,在两个人之间交汇,变得温热,滚烫。 夜,也跟着滚烫起来。 甄子彧舒服的晕了过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狄敬鸿被窗外的雀鸟吵醒,他回头看了一眼甄子彧,甄子彧竟然没有早起,依旧昏昏沉沉的睡着,像是累极了,眉心蹙成了一团,拧成一个川字,在干净的脸上显得特别突兀。狄敬鸿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抚上子彧的眉头,想要替甄子彧舒展开,他见不得甄子彧发愁。 手刚触上眉头,甄子彧哼了一声,下意识躲他,然后翻了个身。狄敬鸿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一下,甄子彧露出后背,斑驳一片,触目惊心,像是对一场行刑的控诉,luo露在狄敬鸿的面前。 狄敬鸿的手有些抖,他轻轻地触摸甄子彧的后背,刚刚触碰便吓得一哆嗦,这些难道都是他干的?狄敬鸿使劲晃了晃脑袋,想不起来昨夜他干了什么。以往,结束后,子彧的每一个眼神,每一点声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在心里能咂摸好久好久。 昨夜闹成这样,他为何全都给忘了?他用力抓了一把头发,恨自己没轻没重的。子彧为何不推开他?子彧对他实在是太好了。 狄敬鸿负气地将自己砸回床上,混蛋东西。纵使子彧再宠着惯着自己,也不能如此过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8) 懊恼的无地自容。 有人敲门,很急。 狄敬鸿抹了一把脸,应一声,来了,莫敲,急什么?他穿上衣服,帮甄子彧盖好被子,起身去开门,甫一下床,脚下有些虚浮不定。 他定了定神,继续往前走。 门打开,刘博恩惊慌,道:敬鸿,快躲一躲。刘博恩说着话便要往屋里挤。 狄敬鸿猛地将他堵在门外,道:出什么事了?子彧还睡着,你小声些。屋外一阵嘈杂声,有人在楼下喊叫。 刘博恩道:官府的人来了,抓我们。 狄敬鸿道:抓我们做什么? 刘博恩急的跺脚,真的,我没骗你,都什么时候了,黄老七死了。 他们住的是二楼,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刘博恩惊地回头,衙役上来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狄敬鸿松手放他进屋,道:魏洛呢? 刘博恩道:魏洛早起又去天宁寺摸线索,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狄敬鸿道:带上子彧一起走。子彧 甄子彧被他们吵醒了,已经起床穿好了衣服。他听见了狄敬鸿和刘博恩的对话,对他们道:敬鸿,你快带着博恩走,我身子不舒服,走不了,我留下问问原因,也好给你们打个接应。 狄敬鸿不依,不行,要走一起走,你留下就是共犯,他们不会放过你。 甄子彧咳嗽了两声,昨夜淋了雨,他有些着凉,身上又伤着,此时有些发热。甄子彧往外推狄敬鸿,你们快走,别磨蹭了,再不走都走不了,走窗户。他见狄敬鸿不肯走,又安慰他道:即便我进去了,你们也能救我,若是都进去了,便真是被人一窝端了。 刘博恩拽狄敬鸿,走吧,敬鸿,魏洛和豫青回来之后,咱们肯定能有办法救出子彧,三个人都进去你让他们两个怎么救? 狄敬鸿红了眼圈。 甄子彧将那把剑扔给他,带上久奇,快走。 欧阳建光的私宅。 小燕风跪在他身侧,给他轻轻捶着腿。欧阳建光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相公,那人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欧阳建光道:我听说刺史捉了观澜判官,狄敬鸿进去了? 小燕风道:五爷,不是狄敬鸿。 欧阳建光不悦,不是狄敬鸿你tian着脸跑来邀什么功?滚! 小燕风收了手,俯身道:是甄子彧。 欧阳建光甩手给了他一个狠厉的巴掌,手落见血。鲜红的血珠子顺着小燕风的嘴角流下,他不但没有半分慌张害怕,反而妖媚的笑了,五爷,甄子彧进去了,其余人都跑了,甄子彧还不就是由您处置了?刺史大人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判官与您作对的。 小燕风很懂欧阳建光。 他昨日留了一手,在狄敬鸿的衣服里放了药,那药若是一沾水便会香气扑鼻,闻了之后纵使再有定力,也扛不住。想必他们昨夜是折腾狠了,所以甄子彧没有跑,被官府捉了回去。 小燕风一手操持的局面,全部应验,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但他不敢告诉欧阳建光实情,欧阳建光现在正馋甄子彧,若是被他知道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昨夜与人他定要发疯了。 欧阳建光有勇无谋,吃喝玩乐在行,旁的半点儿拎不起来。 欧阳建光平复了怒气,片刻后,脸上泛起得意之色。他勾了勾手指头,小燕风乖乖的爬到了他身上。 欧阳建光抬手用大拇指擦掉他嘴角的血,又将手指伸进他的嘴里,小燕风如ji似ke的tian弄那手指头,哼得让人心里痒痒。 小燕风tian干净了自己的血,往欧阳建光怀里又蹭了蹭,撒娇道:五爷,您赏的玩意儿燕风日夜戴着呢。 欧阳建光嗤笑一声,说什么日夜戴着,你能忍住不找男人? 小燕风道:五爷莫要拿燕风取笑了,没有五爷的话,就算是条狗燕风也不敢沾啊。 欧阳建光道:好啊,爷就赏你一条狗。 小燕风魅笑,道:五爷,您莫吓唬燕风,燕风不禁吓,晚上该做梦了。这几日,燕风夜夜梦见您晚上赏呢。 欧阳建光道:往后不用做梦了,晚上爷要请刺史大人吃酒,你替爷伺候伺候刺史大人,把他给伺候舒坦了,爷还会加倍有赏。他不是一直都想把你弄到手么?前些日子酒席上把你赏了鲁林,看把他给眼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小燕风道:五爷让燕风伺候哪个,燕风自当尽心竭力,可燕风心里只有您一个。 欧阳建光贴着他耳朵,道:你把他想成我就行了,他若是让你不尽兴,不是还有爷赏你的东西么?等这个差事办妥了,爷再赏你一个好玩意,保准你从来没见过。 小燕风知道,今日应该适可而止了,燕风这就先谢过五爷了。 等魏洛和章豫青回来,客栈围满了官兵,他们转头去了另一个秘密地点。 观澜判官下山办案有个习惯,所到一处,狡兔三窟。他们到了扬州之后,第一个落脚地是客栈,同时会约定另外两个落脚地,若是中途出了意外,便要去第二个落脚地聚集,第二个落脚地若是被发现,还有第三个落脚地。 第二个落脚地在观音山。 魏洛和章豫青赶到时,刘博恩正在劝狄敬鸿,狄敬鸿担心甄子彧,他无可奈何只能埋怨自己。 甄子彧被官兵带走,大家都等章豫青拿主意。 章豫青道:按照欧阳家的账目,那颗夜明珠原来的主人是鲁林。 魏洛道:我打探到的消息也是,鲁林带着妻小自无锡而来,初到扬州本来没有什么依靠,后来他多番逢迎,攀上了欧阳家这棵大树,由此便在扬州如鱼得水。鲁家大夫人杨氏过寿,据说鲁林送了一份厚礼,就连见多识广的杨氏也赞不绝口。 鲁林这人十分圆滑,到了扬州之后四处打点关系,他不仅深得杨氏的信任,与欧阳家几兄弟也打得火热,欧阳建光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相公小燕风都送给了他。一时间扬州城都传鲁家要成第二个欧阳家。 章豫青道:为何欧阳家又与鲁林翻脸了呢?以至于他吓得抛家舍业远走高飞。能够让他下此决心,定是性命攸关之事。 魏洛道:鲁林与欧阳家翻脸,就在他得了小燕风之后不久,具体原因众说纷纭,听上去都不是很靠谱。 章豫青将刘博恩绘制的哑女画像递给鲁林,你看看这人像谁? 魏洛看了又看,抬头道:小燕风? 章豫青道:不错,就是小燕风。黄老七描述的此人身高相貌,基本与小燕风一致。 狄敬鸿和刘博恩只觉那哑女面熟,但都没有想哑女是个男人乔装的。 章豫青道:他之所以扮成哑女,肯定是怕露陷了。黄老七之死,八成是小燕风所为。怕是你们昨日从荷花巷跑出来,他就一直跟着你们呢。 魏洛道:这就对上了,鲁林失踪,市井都传是他惹了欧阳家,吓跑了或者是被欧阳家暗中做掉了。可你们到了扬州之后,到处找鲁林,自始至终,欧阳家都没有出过面,也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此事。这说明,传言非实,鲁林跑,是他自己想跑,没有人逼他。否则,凭着欧阳家的势力,即便他跑去长安,想要做掉他也易如反掌。 章豫青道:那他费尽心思跑去长安做什么呢? 魏洛道:这就得问小燕风了,听口音,小燕风肯定是长安来的。我打听到的小道消息,也确实如此,他两年前到的扬州,初来乍到就勾|搭上了欧阳建光。据说为了引起欧阳建光的青睐,还曾故意挡着欧阳建光的轿子大闹了一场,小燕风勾|搭人有一套,当场就被欧阳建光抱上轿子带走了,此事扬州城人人皆知。 章豫青道:长安小燕风这是冲着欧阳家来的,来之前就算计好了。 魏洛道:我试过那小燕风,功夫了得,可以与我抵上几个回合,欧阳建光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小燕风善用毒,会易容乔装,是个狠角色。这种人能委身于欧阳,逆来顺受,被他随意使唤,肯定是有目的的。 章豫青道:我下山一趟。 狄敬鸿等人也起身道:你去哪里? 章豫青道:去欧阳家。小燕风的目标绝对不是那颗夜明珠,他们到底拿走了什么,我得亲自去问问杨氏。 狄敬鸿急道:子彧怎么办?我们得赶紧去救他,夜长梦多。 章豫青道:晚些时候有人会来给你们送信,你们接到信之后,去约定地点等我,那时候便已经有对策了。他按了按狄敬鸿的肩膀,稍安勿躁,子彧是观澜的人,刺史不敢把他怎么样。说罢,他拍拍狄敬鸿的肩膀,提剑下山。 章豫青走后,几人在观音山等消息,迟迟不见来人,眼看天要黑,狄敬鸿急的团团转,魏洛,豫青不会也出什么意外吧?要不然,咱们下山去探探消息? 魏洛道:豫青有了安排,我们再等一等,贸然下山,怕打乱了他的计划。敬鸿,我知道你心里急,我们心里也很急,但现在我们只能稍安勿躁,等豫青的消息。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线索,眼看就要突破了,定要小心,否则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狄敬鸿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叹气,手上抱着久奇,忍不住落下了眼泪,一边哭一边说,我怕子彧受苦,他还病着呢。 魏洛安慰狄敬鸿。刘博恩指着远处,道:你们看,有人。 他远远看见有人骑马飞奔而来,狄敬鸿和刘博恩均看清了来人,宋毅? 刘博恩迎上前去,宋师傅,你怎么来了? 宋毅抱拳,道:小将军让我带你们下山,他已有安排。 魏洛上前两步,抱拳道:宋将军。 宋毅这才看清楚了魏洛,司天监?听闻皇上到处找你,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魏洛道:宋将军不也是吗,宁可守在这小城做个铁匠,也不愿意回长安。 狄敬鸿和刘博恩都问宋毅,你竟然是将军? 宋毅叹气,道:说来话长,我在朝中得罪了人,怕给老将军招来麻烦,只好躲到此处夹着尾巴做人,想必是你们与小将军提起了我,今日小将军才找到了我。 小将军让我打探消息,我打探到欧阳建光晚上要请刺史吃酒,欧阳建光是个闲人,他请吃酒多半是花酒,没什么正经事情。再说,欧阳家上通盐铁使,平日不怎么待见刺史,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吃酒,小将军觉得可能与牢里那位判官有关,让我带你们赶快下山去准备救人。 未等宋毅招呼,狄敬鸿已经急匆匆领头跑了。他心里急,恨不得马上飞到甄子彧身边去。 第66章 失珠寻椟 距离扬州府衙百余步的岔路口, 是去欧阳建光私宅的必经之地。章豫青指挥布阵埋伏, 沿街屋顶上,五步一人。 众人等了半个时辰,府衙门口未见动静。 夜已深, 府衙周边没有坊市,漆黑一片。又是一个阴天, 半颗星光不见, 夜幕像鬼魂一样笼罩着人心, 凶狠又压抑。 狄敬鸿焦躁的喘了两口气,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声音不大,却打湿了眼睛, 模糊一片。狄敬鸿死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手指扒着房檐, 浑身不停地颤抖, 指甲生生扒出了血痕。十八岁,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哭过, 今天实在忍不住。 他后悔, 后悔昨夜莽撞伤了子彧,更后悔自己没有学好功夫,白白浪费了十八年的时间。若不是自己整日游手好闲, 不求上进,不学功夫,不肯背书,便不用子彧处处替自己操心,也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魏洛踮脚落到他身边,悄无声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快出来了。魏洛没有定点埋伏,他轻功好,负责侦查府衙内的动静,向众人传递消息。魏洛说完,又用力捏了捏狄敬鸿的肩膀,子彧好好的,放心。 狄敬鸿转头看魏洛,魏洛点头,给他信心。 狄敬鸿摸了一把眼泪,小声问他,等豫青的信号出手吗? 魏洛压低声音,道:先不要动,还有其他人在场子里,豫青让咱们看看情况,等他指令。 狄敬鸿环顾左右,没有发现丝毫动静。 魏洛指指下面,道:巷子里呢。 狄敬鸿问,什么人? 魏洛道:我也不清楚来了,趴下。 魏洛将狄敬鸿的脑袋按了下去,街巷里瞬间人声嘈杂,四五个衙役压着一辆囚车,向前缓步行进,囚车里站的正是甄子彧。不过一天的功夫,甄子彧似乎更瘦了,夜风吹过他的袍子,削型见骨。 狄敬鸿声音哽咽,道:这么晚了,他们要把人带到哪里去? 魏洛道:不太清楚,看看再说。肯定是去欧阳建光的私宅,或者,准确些说,是将人找个由头带出府衙,让欧阳建光的人堂而皇之将甄子彧劫走,魏洛没有忍心告诉狄敬鸿。 无缘无故弄丢一个嫌犯,刺史也交代不过去,但若是嫌犯被人劫走了,那便不是刺史的过错,顶多算是意外。杀害黄老七的嫌犯在逃,命案就成了一桩悬案。这样一来,甄子彧就成了在逃犯,欧阳建光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关起来,就算把人关上个十年八年,也没有什么风险。 退一万步,就算是被人发现了,欧阳建光也可以说,这个在逃犯隐藏身份,蒙混骗人。到时候,谁会相信一个杀人犯的说辞呢? 甄子彧一整天滴水颗米未进,精神萎靡,在囚车里站不稳,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站住,刚站稳脚下就打滑,看得狄敬鸿又是泪眼婆娑。魏洛,我们去救子彧吧,求求你了,我等不下去了。 魏洛长呼一口气,敬鸿,你别看了,低下头。 有兵器打斗的声音传来。 接着,有人声:别伤着犯人,都给我当心些。 狄敬鸿忍不住又抬头,街上一伙儿蒙面人已经与衙役交锋。两伙人斗的并不激烈,押车的衙役都是怂|蛋,那一招一式就像是摆花架子一般,没抵挡多久便扔下甄子彧四散而去。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49) 狄敬鸿看得着急,不对劲,劫囚车的会不会是欧阳建光的人?那些衙役的花招太明显了,纸糊的一般,做做样子都做的十分假,连狄敬鸿都看了出来。 那些人已经砍断了囚车的铁索,囚车打开,甄子彧重重栽倒了下去,有人将甄子彧从里面拽出来,塞进一顶事先准备好的小轿中。 眼看甄子彧就要被他们带走了,迟迟未见章豫青的信号,魏洛心里也开始按耐不住,他焦急的不停看章豫青的方向,手握住剑柄,屏住呼吸,青筋暴突。 过不多时,狄敬鸿嘘声道:还有人。 他们居高临下看得仔细,劫持甄子彧的人还未起步,四周已经又摸上来一伙儿人,虽然也蒙着面,但肯定是冲他们来的。 两伙儿蒙面人斗在一起,后来的人多势众,第一伙儿人明显有些胆怯,拿着兵器也不敢抵死拼命,逐渐占了下风。最后,他们似乎是犹豫再三,领头的只能发话撤退,那群人丢下甄子彧逃走了。 狄敬鸿和魏洛看得纳闷。 此时,章豫青翻身下到街上,狄敬鸿见章豫青下去了,二话不说便跟了下去,魏洛也随之落到街上。 章豫青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对面前的黑衣人首领抱拳道:有劳诸位了,请务必照顾好子彧兄。 那人也抱拳道:请放心。 狄敬鸿想看看甄子彧,章豫青拦住他,道:敬鸿,时间紧迫,不能耽搁,有话稍后再续。黑衣人安排手下抬了那顶轿子,趁着夜色消失了。 府衙方向又起了人声,料想是回去的衙役通风报信,他们要象征性查验一番。 章豫青带着众人一路狂奔,撤退到安全地带,狄敬鸿这才问章豫青,带走子彧的是什么人? 章豫青道:欧阳家,杨氏。 狄敬鸿瞬间崩溃,一把拽住章豫青的领口,怎么能让欧阳家的人把子彧带走? 章豫青握住狄敬鸿的手,道:敬鸿,你先冷静。狄敬鸿不放,章豫青解释,现在,这个法子是最安全的,子彧被杨氏带走,谁都拿他没有办法,欧阳建光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我已经和杨氏谈过,说明了我们对小燕风的怀疑,杨氏是欧阳家幕后的家主,她早已看不惯小燕风的做派,现在正怒火中烧,她会帮我们主持公道。 狄敬鸿道:可他们毕竟是母子。 章豫青道:母子又如何,杨氏定会以大局为重。若小燕风真是长安派来的,那他极可能是神策军的人。神策军有一个秘密组织,专门培养小燕风这种少年听他们差遣。神策军与现任盐铁史可是死对头既然,杨氏都能够支撑起欧阳家族,她不会拎不清这层利害关系。 魏洛和刘博恩也过来劝狄敬鸿,狄敬鸿松开章豫青,忍不住鼻子又算,豫青,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章豫青道:我们要拿住小燕风,别让他跑了,尽快找到小燕风杀害黄老七的证据,将他的罪名坐实。至于子彧,先让他在黄氏安排的地方静养几日吧,你若实在放心不下,过两日我带你去瞧瞧他。 狄敬鸿道:除了那颗珠子,他到底从欧阳家拿走了什么东西? 章豫青道:欧阳家最关心的不是那颗珠子,而是收藏珠子的盒子。你们还记得吧,博恩绘过图,那盒子是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放的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下面一层放的是欧阳家的家运一本秘账。 狄敬鸿道:什么内容? 章豫青道:具体内容黄氏没有说,她遮遮掩掩,虚虚实实,我猜测肯定与朝中之人有关,否则她不会如此紧张。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的珍宝账册,她完全可以让欧阳建光的大哥出面,她亲自出面,证明此物非常重要,是真的关系到欧阳家的命脉。 狄敬鸿道:欧阳家在朝中最大的主子不就是盐铁史?若非如此,他们也不可能霸占盐市这些年。这就都对上了,朝中有人要对付欧阳家,其背后的真实目的是要拿下盐铁史。 章豫青道:不错。看来,这些人手中已经有了一个名录,凡是掌握财权、兵权的要职,他们统统都要收到自己手里,若是不听话的,就要置之死地,调换新人。盐铁史是皇上极为重视的肥缺,现任盐铁史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因为家族势力雄厚,他们想要拿下人,是要费些心思的。 魏洛道:估计鲁林是投靠神策军了。那颗珠子和账本的事,肯定是鲁林透给小燕风的。 章豫青道:没错,小燕风虽然跟了欧阳建光挺长时间,但欧阳建光就是个纨绔子弟,不管家族生意,接触不到核心机密。鲁林却不同,鲁林是很有心机的人,小燕风直到跟了鲁林,才找到了立功的机会。鲁林将秘密透露给了他,但又后怕,所以自己想辙先跑了。 狄敬鸿道:这些人心思真够阴损的,不惜两年时间,放长线钓大鱼,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转头看向魏洛,魏司天,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放着高位不坐,跑来和我们一同捉贼了。还有宋毅,多好的人,只能在这里做个铁匠,还有豫青豫青是自己要跑。 魏洛心道,我跑来捉贼的主要原因是我要跟着你这个老大好么?老大来捉贼,我只好来捉贼了,老大若是种田,说不定我正在攥着锄头刨地呢。 魏洛拍了拍狄敬鸿的肩膀,道:等再过几年,你再长大些,见的糟心事就更多了,那时候,你才会真正的知道什么叫世事险恶。魏洛想起来,他十岁年那,金久奇就是如此教他的。魏洛又说,多练些本事才是正道,就比如说今天吧,你若是功夫好 狄敬鸿低头,道:我知道,若是我功夫像你那么好,子彧就不会被人带走了,我没本事,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魏洛笑道:现在知道还不晚。细想想,这一世狄敬鸿实在是太走运了,他遇见了冯安然,在一个世外桃源里长大,养成了一个简单的心思。不像金久奇,从小受尽世人的白眼,是个诡谲的性子,没几个人能骗得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预收文《5号公路疑案》 文案如下 一份简单的雇佣合同,开启了一场扑朔迷离的追查行动。随着追查的深入,孟戈对梅奕卿萌生了爱意。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掉进了梅奕卿处心积虑布局的圈套之中,再难脱身。 CP:孟戈(攻)梅奕卿(受) 孟戈,18岁,华人,大学法律系新生,祖辈移居唐人街。五年前,孟戈的父亲一位优秀的华人警探,在执行任务中意外去世,随之,轰动一时的5号公路疑案尘封卷宗,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孟戈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母亲苦苦求他不要冒险,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进入法律系。孟戈要负担学费生活费,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急需用钱。在一群好友的撺掇下,他成立了孟戈调查所,主要业务是帮助女生追明星,帮助男生追女生。孟戈性格开朗,很有天赋,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孟戈调查所很快运营的风生水起。 梅奕卿,18岁,华人,大学商管系新生,著名大富豪梅铖的孙子。五年前,梅奕卿的父亲在5号公路上被人谋杀,他的母亲半年后也死于意外伤害,年幼的妹妹不知所踪。梅奕卿找到孟戈,想要雇佣他作为自己的私人侦探,孟戈的母亲知道后强烈反对。家里急需用钱,孟戈私下向他提出了天价酬金,同意帮他追查五年前的疑案。 第67章 失珠寻椟 欧阳家大宅。 杨氏问伺候的丫头, 人怎么样了? 丫头道:回夫人, 热散了。昨夜公子不能安睡,郎中用了药,现在人还没醒。 杨氏点头, 道:让他多歇息吧,别落下了病根。她转头看向小德子, 偷偷摸摸的闹什么小鬼呢? 小德子面露难色, 支支吾吾, 道:夫人,五爷还在门外候着呢,大早起就来了,您看要不? 杨氏横了他一眼, 道:消息倒是灵通,找到我这里来了,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省得招我烦, 没一样让人省心的。 小德子不敢再言语。 本以为板上钉钉、十拿九稳的事, 欧阳建光美滋滋地等着他的人将甄子彧带回去,他还专门换上了一身新衣裳,摆了一桌好酒席, 就连睡床的被褥帐子都换了全新的, 甚至洗澡水都让人给甄子彧备好了,那叫一个用心体贴细致周到,妥妥的一个完美小|情|人, 看得他身边的旧人眼都酸了。 欧阳建光房中几个小相公私下吐槽,这得是什么样的好人,能让欧阳五爷如此高敬高待,往后咱们可是没好日子过了,看着这架势,五爷怎么也得新鲜个一年半载的。 没成想,人没带回去。空欢喜一场。 欧阳建光本就是个张扬跋扈的脾气,一听人被截胡了,气的一脚踹翻了桌子,拿起鞭子就要抽办事的人。手底下的人吓得半死,只能实话实说,截胡的人似曾相识,好像是大爷手底下的人。 欧阳建光自知手底下人不敢骗他,他寻思来寻思去,想不出来他大哥啥时候好男风了。欧阳建光眼馋甄子彧馋了这些日子,心里痒痒的早就绷不住了,老大截他的胡也不成,他顾不上那么多,火爆脾气压不住,连夜去找了他大哥。 老大绕来绕去不肯说实话,却又拧不过老五,只能拐弯抹角把他支到杨氏这里来了。欧阳建光天刚蒙亮就到了杨氏门前,杨氏不肯见他。他已经等了足足快两个时辰,从焦躁到无奈到淡定,他自己慢慢想明白了,甄子彧肯定是在母亲这里。 甄子彧在这里好啊,至少他肯定是跑不了。至于母亲为何要带他回来,欧阳建光心里还拿不准缘由。 欧阳建光心里琢磨着,可能是母亲怕惹了观澜不好收场。一会儿进门之后,自己美言几句哄哄老太太,再表表上进的决心,实在不行就说以后不胡闹了,干脆同意跟甄子彧成亲,母亲一直希望他早些成家立业,他若应允,母亲定会高兴,母亲一高兴,说不定能替他做主与观澜提此事。 甄子彧刚到观澜没有多久,加之现在他又有命案在身,观澜必定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没人愿意管甄子彧这个麻烦,甄子彧就理所当然又归他了。只要先把甄子彧捞到手里,往后的事还不是他自己拿主意? 欧阳建光实在是喜欢甄子彧,他觉得只要母亲同意,收收心就跟这个人成亲也不是不可以。甄子彧长得实在是太和他味口了,简直就是按照他梦寐以求的模样出落的,关键甄子彧身上那股子干净是他身边那些小孩没有的,眼睛清清亮亮的,欧阳建光看他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了。 欧阳建光正扒拉着如意算盘,小德子掀门帘出来了。 欧阳建光扫摸着小德子的表情,道:还没消气? 小德子道:五爷,要不您先回吧,等夫人消气了,小德子去给您送信。 欧阳建光脸拉的老长,不高兴,不回,母亲没有消气,我理应在这里候着等发落。 小德子为难,道:五爷,您就这么等着,夫人也心疼啊,您还是先回吧。 欧阳建光冲他招招手,小德子凑到他身边,欧阳建光悄声问,人在母亲这里吗? 小德子鬼鬼祟祟东看西看,然后才炸着胆子道:没有,在柏舍苑客房呢,夫人命人看着,我都进不去。小德子见欧阳建光要走,急忙又劝道,五爷,您可千万别去闹,被夫人知道又得罚我了。 欧阳建光哪里会听,甩手就去了柏舍苑。 欧阳建光到了柏舍苑,守卫左右为难,只好苦口婆心劝这位混世魔王,夫人说了,没有她的命令,谁敢进去就打断谁的腿。言外之意,您敢进去也得断胳膊断腿。 断胳膊断腿这种事,杨氏绝对做得出来,她若没有几分狠厉,也当不了这么一个大家。若在往常,欧阳建光就是个纸老虎,杨氏一瞪眼他大气不敢出,不过今日他顾不得许多了,一不做二不休,举手便打,门口守卫眼见要拦不住,只好赶紧去给杨氏报信。 甄子彧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暗自琢磨,自己这是在哪里。上一次他晕过去之后又醒来是在梅子铺缪严前辈家,缪前辈好心救了他。这次又是在哪里?这里的环境典雅阔绰,应该还是在扬州城内。甄子彧心道,看来我还真是挺走运得,又遇上了好心人。 他正在庆幸,欧阳建光来闯门。 甄子彧听到欧阳建光的的声音,下意识想逃,后来听到他与门口守卫的对话,似是提到了杨氏,甄子彧便又安安稳稳的躺回到了床上。 欧阳建光进门,快步走到甄子彧窗前,面带欣喜之色,子彧,你真的在这里。 甄子彧心想,您道没把自己当外人,子彧也是你叫的吗?甄子彧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淡定自若,丝毫没有意外和惊慌,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甄子彧就那么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带任何表情,就看得欧阳建光有些心虚。 欧阳建光解释道:我听说你的事了,肯定是衙门里那些蠢蛋弄错了。他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用词不文雅,配不上甄子彧的气质似的,改口道,衙门当差的,听风就是雨,定是冤枉你了,我就我就托母亲,把你接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肯定从大宅里带不走人,干脆就先说几句好话,一是哄哄甄子彧,未日后做个铺垫,二是做做好人的样子,一会儿杨氏过来之后,他能少挨几句打骂。 甄子彧仍旧不说话。 欧阳建光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若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恶劣行径,他这副纯情小公子的模样,甄子彧都怀疑自己错怪他了。 欧阳建光也提到了杨氏,甄子彧更加心里有底,他不敢拿自己怎么样,于是就更加淡定自若。甄子彧愈发淡定,欧阳建光便愈发紧张。欧阳建光道:子彧,你好生歇着,我吩咐下面人给你做好吃的,等你养好了身子,我带你逛逛我们家的园子,上次你来都没有招待你。 逛园子? 甄子彧满脑门都是您装傻装纯装天真给谁看?您老人家不是只逛yao子么? 欧阳建光说着话,门口传来脚步声。欧阳建光规规矩矩给杨氏行礼,道:母亲,我来看望子彧兄,见他无大碍,儿子也就放心了。 杨氏横了他一眼,道:看过了就行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跟我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欧阳建光不肯走。 杨氏语气中带了些威严,怎么,还要我命人请你出去吗?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0) 甄子彧躺在床上,默默地看好戏。 欧阳建光到底还是怕挨打,又想在甄子彧面前表表决心,他知道甄子彧这种人只来强的肯定是不行,于是他扑通跪地。 杨氏被他跪的一愣,但也没说话。姜还是老的辣,这是等儿子先说话,然后再做反应呢。 欧阳建光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道:母亲,儿子想成亲了。 甄子彧:如此决绝吗?这倒是,始料未及。 看吧,狄敬鸿,我如此抢手,轻而易举就能到首富家登堂入室,你日后可得对我更好些。 果然,欧阳建光是懂他母亲的。 欧阳建光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杨氏从小就对他更溺爱一些,由此养成了个骄纵跋扈的性格,长大之后再想管也管不过来了。但不管怎么说,杨氏还是从心里疼这个小儿子,以至于知道他喜欢男子,杨氏都默认他可以娶一个男媳妇回家了,前提是他不能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混在一起。不三不四的孩子之中,在杨氏那里挂头号的就是小燕风。 无奈,欧阳建光不肯听话,他还没玩儿够,男女都不娶,就是不肯成亲。为此,杨氏没少教训他。 今日这是怎么了?转性了? 杨氏搭了一眼小儿子,挥手让身边人都出去,她自己坐了下来。 甄子彧琢磨着,看样子这娘俩是要促膝长谈了,我是不是得继续装睡? 杨氏道:你昨夜又在哪里吃了酒,大清早的胡言乱语? 欧阳建光道:母亲,儿子没有胡言乱语,儿子是真喜欢子彧,儿子想和他成亲,成亲后定会好好待他,再也不出去胡闹了。 杨氏道:你说的话能信吗? 欧阳建光赶紧道:能能能,这回一定能。 杨氏道:好,等这孩子身子好了再详议。 欧阳建光似是看到了希望,多谢母亲大人成全。 甄子彧被这对母子的对话震惊了,不是应该问问我瞧不瞧得上你儿子吗?合着,只要你们家乐意了,我的意见就不重要了?还是说你们觉得是个人都想进欧阳家的门? 这也,太清奇了。 这娘俩莫不是傻子吧? 第68章 失珠寻椟 甄子彧实在听不下去了, 无奈清了清嗓子。 杨氏道:那孩子醒了。 欧阳建光道:母亲, 子彧方才 甄子彧未等他说话,便撑着手肘起身,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杨氏道:你有病在身, 免礼。说罢,杨氏递给儿子一个眼色。 欧阳建光会意, 赶紧过去扶住甄子彧道:子彧, 你不必多礼, 母亲又不是外人。 甄子彧:你母亲,不是我母亲,好吗?毕竟杨氏对自己有恩,甄子彧也不好直接呛声, 只能默默消化并接受了欧阳建光看起来很威风实际有些傻这个不易被人发现的事实。 杨氏转瞬就笑容可掬,温和贤淑起来,孩子, 你好生歇着吧, 我们也不打扰了。哦, 对了,衙门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自会让人打点清楚。那语气听起来, 好像她有钱有势, 能帮甄子彧洗脱杀人嫌疑,有他们欧阳家庇护,甄子彧明天就乖乖成他们家儿媳妇了。 杨氏说完又看儿子, 欧阳建光道:对对对,子彧,你好生歇着,我们先走了。你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在,哪个也不敢动你。 甄子彧心里着急,不能让他们走,他们就这么走了,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自己躺在他们家,吃他们的喝他们的,好像把这门奇葩的亲事坐实了似的。 甄子彧道:夫人,子彧有话说。 杨氏正要起身,听他有话说,又坐下。 甄子彧道:夫人,黄老七不是我杀的,也不是敬鸿杀的。他故意把敬鸿说的很亲切,听得欧阳建光酸溜溜的。 杨氏哦一声,好像甄子彧不是杀人犯她倒是有些失望。甄子彧心下好笑,我是杀人犯我就一定得靠欧阳家,然后就不得不成你们家媳妇了吗?欧阳建光平时是作妖作成啥样了,以至于一说结婚,杨氏眼睛都放光。 甄子彧接着道:我听衙役说黄老七是被刀摸了脖子,我不用兵器,敬鸿新买了一把剑,我们没有人用刀。刀伤和剑伤也不一样。而且,敬鸿他们离开黄老七铺子的时间并不是很晚,想要找到证人并不难。 杨氏多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甄子彧的意思了。她从容道:我就说,观澜判官怎么会平白害人性命,嗨,是我多想了。既然是误会,那就更好说了。 甄子彧道: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了。他看了看欧阳建光,是小燕风。 杨氏一听小燕风的名字,直皱眉头。 欧阳建光笑道:子彧,你肯定是想多了,小燕风胆子小的连个蚂蚁都不敢踩,怎么可能去杀人,而且还用刀? 这话落在杨氏耳朵里,就像是欧阳建光有意为小燕风遮掩,杨氏不悦道:他自己不敢杀人,不会指使别人杀吗?那种不要脸的,什么人勾不到?他干的好事多了去了,你跟个傻子似的还蒙在鼓里呢。 欧阳建光道:母亲,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若是小燕风敢害欧阳家,我打不死他。 看样子,杨氏还不想告诉欧阳建光夜明珠失窃之事,只是道:你打死他,你能见到才能打死,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欧阳建光道: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去找他。 甄子彧道:欧阳五少,莫急。他称敬鸿又称欧阳五少,不着痕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小燕风肯定没有在刺史那里,鲁林走了之后,他一直也想逃走,只是你派人日夜盯着他,他又没有码头通关的文书,没有机会逃走。 欧阳建光被甄子彧说到了痛处,他没有想到自己与刺史私下交易那些事,甄子彧竟然在牢里都能知道。他这是全凭推测,还是有人通风报信呢? 甄子彧没理会他,又说,你把小燕风送给刺史大人,他总算是找到好机会了,小燕风最会蛊惑人心,刺史肯定给他通关的文书了。 甄子彧就是猜的,看欧阳建光的表情,他知道自己猜的bajiu不离十。若不是欧阳建光与刺史私下有交易,为何深更半夜他被衙役送出来,又为何欧阳建光的人当街劫持?这一切都太明显了,昭然若揭。 而欧阳建光与刺史能有什么交易呢?肯定是把小燕风这个害人精转手又送了。欧阳建光身边不是没有旁人,只是旁人都没有小燕风精明懂事,送到刺史身边他不会放心。欧阳建光万万没有想到,小燕风的精明懂事全是装出来的,他觉得自己把小燕风捏的死死的,实际上自己才是别人家捏的死死的。 欧阳建光不肯承认自己被小燕风那种货色给骗了,简直丢人现眼。他急于辩解,纵使小燕风能够蛊惑刺史,他也没有机会杀黄老七,正如你所言,我的人日夜都看着他呢。 甄子彧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派去荷花巷日夜看着他的人之中,肯定有人助他了,这个人就是杀黄老七的人。至于为何助他,这不难想象吧?小燕风稍微使一点手段,总会有男人乖乖听话的。况且,他的手段可不是一点点,小燕风武功不在你之下,而且,他善用毒。 甄子彧一席话,欧阳建光哑口无言。 甄子彧问他,小燕风不是本地人,突然就到了扬州,到这里就遇见了你,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么? 欧阳建光回忆自己与小燕风相遇的过程,可不是太巧了么,像是专门等自己的一样。只是小燕风表现的太过乖巧听话了,可以说是逆来顺受,让他做什么他都肯,欧阳建光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么个玩意儿竟然是个高手。 仔细想想,小燕风刚到扬州之时,夜夜与他笙歌,那时候他真就是离不开这人,恨不得溺死在床上,为此母亲没少教训他,可他就是忍不住,或许小燕风真的给他用药了。后来,小燕风突然就知进退了,不着痕迹的让位于新人,不知何时又与鲁林眉来眼去。他充大,说要把小燕风送给鲁林玩玩儿,小燕风二话不说就跟着鲁林走了。 欧阳建光脸红一阵白一阵,低头不语。他不知道母亲为何要请观澜出山,他猜测肯定不是小事,可能关系到欧阳家的命运,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杨氏点了点儿子,叹了口气,道:昨日,章豫青来找我,大概说了些情况,但没有说如此仔细,你呀,色迷心窍,害人害己。 杨氏道:现在看来,咱们是捉不住这个人了。 甄子彧道:夫人请放心,豫青定有安排,观澜既然接了您的案子,就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杨氏欲言又止。 甄子彧知道,她想说欧阳家等不了。甄子彧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豫青一早就派人等着他了。话到此处,刚刚合适,甄子彧就坡下驴,夫人,子彧歇息一宿身子好多了,我得出门了,还有许多要紧的事等我去办。 杨氏道:忙什么,你还没好利索。 甄子彧道:子彧是嫌犯,长居于此怕是会给欧阳家招致麻烦,我要去衙门,向刺史说明缘由,请他安排仵作验尸,还我一个清白。此外,我还得尽快与豫青他们会合,各处得到的线索得对一对,这个案子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杨氏迟疑,看向欧阳建光,她对甄子彧印象很好,甄子彧说走,她竟有些舍不得。从第一次见面,杨氏就喜欢这个俊朗温润的孩子,若是欧阳建光铁定心要娶个男媳妇,她觉得甄子彧就挺好。杨氏自从知道欧阳建光喜欢男人之后,嘴上说不同意,私下却忍不住留意扬州城里大门大户的孩子,没有哪家的儿子比甄子彧更可心了。 欧阳建光更是舍不得。 娘俩正纠结着,小德子进来禀报,夫人,观澜判官章豫青求见。 甄子彧松了一口气。可算来了。 杨氏道:请他们到客房来吧。 不多时,门外响起脚步,三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急匆匆,脚步有些重,甄子彧嘴角泛起笑意,狄敬鸿也来了,这声音,他认得。 果不其然,章豫青进门,身后跟着狄敬鸿和刘博恩,未等章豫青客气完,狄敬鸿便一个健步冲到甄子彧的床前,上前把人抱着,抱住人便呜呜的哭,子彧,可吓死我了,呜呜呜 章豫青扶额。 好歹你也稍微矜持一下,这还当着人呢。 狄敬鸿突然一抱,甄子彧本来也有些不大好意思,想到欧阳建光还在一旁看着,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上手也把狄敬鸿给抱住了,抱住人他还不好好抱,伸手往狄敬鸿头上摩挲,摩挲他还不只摩挲,嘴上还念念叨叨,傻瓜,我这不好好地么,怎么就吓死人了,你都不在,我舍得死么? 章豫青和刘博恩两个,内心凌乱崩溃。 杨氏更是凌乱,她看明白了,人家俩这是一对,她儿子没戏。 欧阳建光想要冲过去拽狄敬鸿,在我们家拉拉扯扯的,看我不打死你。他甫一动作,便被杨氏拉住了,瞪眼睛示意他别动。方才已经丢人现眼了,现在人家两个亲亲我我的,你再掺和不更丢人现眼? 欧阳建光也实在没脸,忍出内伤,终是没动。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预收文《5号公路疑案》 文案如下 一份简单的雇佣合同,开启了一场扑朔迷离的追查行动。随着追查的深入,孟戈对梅奕卿萌生了爱意。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掉进了梅奕卿处心积虑布局的圈套之中,再难脱身。 CP:孟戈(攻)梅奕卿(受) 孟戈,18岁,华人,大学法律系新生,祖辈移居唐人街。五年前,孟戈的父亲一位优秀的华人警探,在执行任务中意外去世,随之,轰动一时的5号公路疑案尘封卷宗,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孟戈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母亲苦苦求他不要冒险,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进入法律系。孟戈要负担学费生活费,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急需用钱。在一群好友的撺掇下,他成立了孟戈调查所,主要业务是帮助女生追明星,帮助男生追女生。孟戈性格开朗,很有天赋,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孟戈调查所很快运营的风生水起。 梅奕卿,18岁,华人,大学商管系新生,著名大富豪梅铖的孙子。五年前,梅奕卿的父亲在5号公路上被人谋杀,他的母亲半年后也死于意外伤害,年幼的妹妹不知所踪。梅奕卿找到孟戈,想要雇佣他作为自己的私人侦探,孟戈的母亲知道后强烈反对。家里急需用钱,孟戈私下向他提出了天价酬金,同意帮他追查五年前的疑案。 第69章 失珠寻椟 杨氏留甄子彧继续在欧阳府上养病。 狄敬鸿原本以为甄子彧会客气几句, 然后就跟他走了, 这种是非之地,肯定不能久留啊。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甄子彧同意了。 甄子彧竟然同意了!他怎么能同意呢? 欧阳建光心下高兴,似乎又看到些希望, 把人留下, 说不定能有转机呢?他也是张扬惯了, 心里高兴便挑衅地看着狄敬鸿,狄敬鸿怒火中烧,想打架。 但他没有。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甄子彧,不高兴, 又不敢特别不高兴,不高兴中带了几分委屈,委屈过后又红了眼圈。他面对着甄子彧站在床边, 旁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有甄子彧望着他, 淡淡地蹙眉。 这甄子彧看得发愁,咋又哭了呢?好歹也是十八岁的人了,这是唐朝, 一般人家十八岁早就成亲当爹了。 愁人。 甄子彧欠身, 对另外几位,道:诸位,我想 杨氏会意, 未等甄子彧说完,便道:孩子,你好生歇着吧。说完拉了欧阳建光就要走。欧阳建光不肯动,娘,您先去忙您的,我陪子彧兄。杨氏瞪他,道:跟我走一趟,有事交待于你。欧阳建光硬被杨氏拽了出去。 章豫青也拉上刘博恩,博恩,随我去趟衙门,黄老七的案子如此明显刺史都破不了,本判官只好亲自上门免费送证据,给他指点迷津了。 刘博恩道:好,好,好,定要羞辱一番那扬州刺史。敬鸿,快走,看好戏去。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1) 狄敬鸿杵着不动。 刘博恩催他,快走啊,有好戏看。 章豫青啧一声,一巴掌打在他头上,我说让他去了吗?任务分配给你了,还没干就想偷懒。 刘博恩被打的一脸懵,不是,我就想带他去出口气。 章豫青转身就走。没眼力见。 刘博恩赶紧小碎步跟上,临出门回头对狄敬鸿道:敬鸿,章豫青又抽风,他不肯带你我也没办法,你放心,我肯定帮你多骂几句啊。 狄敬鸿摆摆手,没说话。您赶紧去吧,我这好不容易酝酿了几滴眼泪,都快憋不住笑场了。 屋内恢复了平静。 甄子彧拍拍自己的床,坐下说话。 狄敬鸿不肯,就站着,很执拗,怎么可怜怎么来。 甄子彧笑了,拉他手,生气啦? 狄敬鸿不主动,也没避开,嘴里嘟囔着,不敢。那架势委屈的又要苦出来了。 甄子彧道:坐下说话,啧~站着不累啊?他知道,狄敬鸿肯定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估计也没怎么吃饭。 狄敬鸿道:欧阳家的床,不坐。十分有骨气。 甄子彧清了清嗓子,扒着下巴寻思片刻,道:诶呀,那你晚上可睡哪里呢?打地铺也是打在欧阳家。 狄敬鸿欣喜,子彧,你要留我在这? 甄子彧道:不然呢?谁伺候我?我现在可是病人,难不成要自己照顾自己?总不能住着人家的吃着人家的还要人家安排人伺候吧? 仅几句,狄敬鸿已经转忧为喜。 若是子彧肯让自己在身边伺候,待在欧阳府也未尝不可,正好让那个欧阳建光睁大狗眼看看,谁才是正主,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戏。 甄子彧看着他,眼角带着笑意,还不坐? 狄敬鸿乖乖坐在了他床边。 事情已经办的八|九不离十,甄子彧心情不错,耐心给狄敬鸿解释,道:现在外面局势不明,刺史能否信任豫青的证词还未有定论,我们出不去,只能暂时借住在此。你放心,欧阳建光不敢拿咱们怎么样,再说了他看着狄敬鸿,面带羞涩,脸色泛红,再说,不还有你呢么,为了让他死心,我方才可是豁出去名声了,你可不许耍混啊。 狄敬鸿使劲点点头,点的有些夸张,他觉得动作轻了,力度不够,表态不明,显示不出决心和诚恳。 不许耍混,这个事情,狄敬鸿有两种理解。 一种是说,不能在欧阳家太过张扬,低调一些;还有一种,他觉得是得对子彧负责人,不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真心。不管是哪一种,狄敬鸿都答应,答应了都要做到。 狄敬鸿拉过甄子彧的手,认真道:子彧,放心,我肯定不给你丢人,更不会让你丢人。狄敬鸿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对甄子彧却是极用心的,好像这个人就是他无聊人生中的救星,甄子彧来了,一切都变了,变得更好了,也更有趣了。 甄子彧点头,嗯。 狄敬鸿道:回去,我跟院长说。 甄子彧点着他,一字一句,不,准,说。 狄敬鸿急道:为何?我想 甄子彧亲眼可见,某人的口型是娶,赶紧打消他这个念头,慌乱中随口对付了一句,等你当上殿堂级判官再说。 狄敬鸿:啊?啊!啊 要了小命了。 欧阳家安排狄敬鸿住在甄子彧的隔壁。入夜,狄敬鸿却守在甄子彧门的口台阶上不肯走。第二天早上,他不觉得累,反而神清气爽,心情愉悦中带着侥幸,侥幸中带着得意,嘿嘿,老天眷顾,昨夜竟然没下雨。 自他们到扬州,几乎天天下小雨,尤其是晚上,几乎没有停过。 甄子彧亦是欢喜,他知道那人昨夜肯定会在外面守着,他那小心思,能放心睡觉才怪了。 狄敬鸿见甄子彧起床,过去扶住他,道:你怎么起来了? 甄子彧道:我本来就没有多大事。他凑到狄敬鸿耳边,小声道,昨夜,豫青没有过来,那说明,事情都办妥了,他们安心睡觉去了。所以,今日我们就可以走了。 狄敬鸿看他。 甄子彧挑眉,道:怎么,舍不得走? 狄敬鸿呸,呸,呸,我恨不得现在就走。 甄子彧道:那不行,好歹蹭一顿粥再走,扬州的粥是最好吃的,欧阳府的粥~料想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 狄敬鸿撇嘴道:未见得,说不定,粥都沾染上欧阳建光的霉气了,要吃你自己吃,我可不敢吃,我怕吃了拉肚子。 甄子彧道:好啊,那我吃双份。 甄子彧说到做到,真的吃了双份。接连两日他被折腾惨了,肚子饿的很。 狄敬鸿又撇嘴,有那么好吃么,回家我给你煮。 甄子彧笑道:你还会煮做粥啊? 狄敬鸿被问的一愣,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他的掌控范畴,他强装镇定,一本正经道:不就是煮粥么,这还不简单? 甄子彧想起来,他和金久奇搬到锣鼓巷宅子的第一天,他要给金久奇煮粥,金久奇也是这么问他,你还会煮粥啊?。他信誓旦旦回,不就是煮粥么,这还不简单?他这个十指未沾过阳春水的大少爷,在金久奇洗澡的空档,险些把自己给煮了。他从满是浓烟的伙房冲出来,金久奇闻声赶到,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又亲手给他做了粥。 金久奇特别能鼓捣这些东西,还会做洋人的饼,把馅料撒到饼外面,用锅烤熟,他说洋人管那种饼叫比萨。甄子彧记得,他们还没有彼此表明心意的时候,金久奇要教他做洋饼,还非得抱着他手把手的教,教也不正经教,教着教着就把他抱紧了。现在回想起来,还脸红心跳的,那是甄子彧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忍不住想要和他靠近,毫无保留的信任他,心甘情愿的给他所有,那感觉真好。 狄敬鸿看着甄子彧,轻声道:子彧,你在想什么?狄敬鸿不知道甄子彧心里在想些什么,他嘴角带着干净浅淡的笑,是那种只有甄子彧才有的笑,独一无二的,让人心安又澎湃的笑。 甄子彧回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等咱们回去,不接案子了,好好歇一歇,一起煮粥吃。 狄敬鸿以为甄子彧说的想家是想观澜,他眼前一亮,忍不住拍手,好啊,好啊,懒虫又被勾上来了。不过,他很快转念又想了想,不接案子我也要习武练功,定要练得比魏洛还要厉害,那样的话,以后便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甄子彧抬手抚上他的头,道:好。 两人用完饭不多时,章豫青便到了。 好消息是,已经捉住了杀害黄老七的真正凶手,不出所料,是欧阳建光派去看着小燕风的一个守卫,之前被小燕风给收买了。坏消息是,魏洛没有捉住小燕风,让他给跑了。 原本魏洛已经捉住了小燕风,收了他盗走的夜明珠和账册。无奈小燕风太狡猾,魏洛在押解他回来的路上,中了他的毒,魏洛未及反应,小燕风便趁机跳进了大运河里,生死不明,再没找见人。 甄子彧问章豫青,道:找回来的东西呢? 章豫青道:还在魏洛那里,我没有带过来。 甄子彧点头,道:先不向像欧阳家透露实情,咱们回去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第70章 失珠寻椟 甄子彧向杨氏辞别, 随章豫青返回客栈。 魏洛一脸焦急, 见他们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甄子彧道:怎么急成这样,跑就跑了, 找到东西咱们也可以交差。 魏洛道:他认得我。 所有人均是一愣。 魏洛后悔万分,道:我太大意了。没想到小燕风竟然还懂易容, 我捉住他之后搜了他的身, 将所有能找到的药都给他收了, 还是没有收干净,他趁我不备用了药,扯下了我的面罩,幸亏我早有防备, 中毒不深。但他肯定是认出了我。 甄子彧道:这么说,他果真是朝中之人派来的。 魏洛点头,道:是, 他能够认得我, 说明他的主子官阶不低。我终年守在司天台, 极少在朝中露面,一般的人见不到我。 章豫青道:大运河水流湍急,他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即便他能侥幸上岸, 他身上背着黄老七的命案,官府正在派人四处捉拿他,他也很难逃回长安。 魏洛叹气, 道:我一人独行惯了,躲进深山里没人能寻到。只是,我怕连累观澜。 章豫青道:放心,观澜的根基没有那么容易动摇,否则,也不会做这些年探案的买卖而巍然不倒了。 狄敬鸿道:对啊,放心,放心,若是观澜那么怂,豫青兄也不会躲进观澜了,哈哈哈哈。 章豫青:我明明是好吧,我是躲进了观澜。 甄子彧道:找到的东西呢? 魏洛将夜明珠和账册交给甄子彧。 甄子彧道:诸位稍等,我换件衣裳,咱们去大运河边追查小燕风,好歹要做做样子给官府和欧阳家看。 待章豫青和刘博恩走了之后,甄子彧又借故将狄敬鸿支走,而后对魏洛道,魏洛,你即刻启程回长安。 魏洛知道他已经有了安排,好,我听你的。 甄子彧道:虽然,观澜根基颇深,但既然已经知道了有风险,我们就要提前布局防范,不能等到兵来了再挡,水来了再用土掩。 魏洛道:如何防范? 甄子彧道:如上次那般,你再写一封密信,信上就说你游历河山,问道修仙,途径扬州,见有氤氲不详之气笼罩,怕是国之财运要动摇,故,你要在扬州南郊闭关九九八十一天,捉拿妖物,为国祈福。此外,我告诉你三件大事,你也一并写进信里,提醒皇上要注意防范,这几件事在近期会一一应验。这封信想办法交到皇上手里。 魏洛道:太好了,这样一来,即便小燕风侥幸回到长安,皇上也不会相信他们的谗言。 甄子彧道:不,还不够,你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办妥这件事。君主生性多疑,仅此不能完全避免猜忌,你要赶在小燕风之前回长安。小燕风的主子就是皇上身边之人,皇上正在病榻上,一举一动受制于人,这件事即便你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待信送到皇上手里之后,他身边的人也会得知信息。所以,我们要让第一件大事马上应验,届时,皇上定会高兴,皇上一高兴,那人即便得到小燕风的情报也不敢再贸然进谗言。 魏洛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深宫大内,高手如林,想要把信送进去,也需动一番脑筋。 甄子彧想了片刻,道:你不要自己去,你把信送到东宫。 魏洛道:让太子去送? 甄子彧道:对。上一封信,你已经表明心迹,支持太子殿下继位。这一次,把信传递给太子是顺水推舟,卖太子一个人情。这样一来,你只需忍到明年开春,等到太子继位,便可以奏请新帝彻底放你自由,那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做你的观澜判官了。 魏洛笑道:好主意,子彧你真是小诸葛,有你在,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甄子彧道:这次万万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魏洛道:再也不敢大意了。 甄子彧道:你还有一件事要做,然后才能走。他在魏洛耳边交代了几句,魏洛点头,一一记下。 交代完魏洛要办的事情,甄子彧翻了一遍魏洛拿回来的账册,将重要内容记下,然后才换了袍衣裳,与章豫青、狄敬鸿和刘博恩一同出发去大运河边找小燕风。 几人在大运河边搜寻一阵,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甄子彧将那账册泡进了水里。 狄敬鸿道:子彧,你做什么? 章豫青拦住狄敬鸿,笑道:知道他为何来大运河了吧? 狄敬鸿道:为何? 章豫青道:他觉得井水太干净,哈哈。 狄敬鸿听得云里雾里。 甄子彧伸手将账册在水里按了按,待账册已经全部浸透了,这才捞了上来,不错,井水干净,河水污浊,河水闻上去有水腥味,作假就要做得滴水不漏。 狄敬鸿道:做什么假? 章豫青道: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乖乖跟着你主探,认真学便是了。 狄敬鸿耷拉脑袋,咕哝:好吧。他抬眼一看,喊道,小燕风,快追。只见一个蒙面的人,穿着打扮与小燕风极其相似,正慌慌张张顺着河沿狂奔。 甄子彧递给章豫青一个眼色,道:追。 章豫青心领神会,你们所有人都不要上手,在一旁观战即可,要谨防着他用毒,我一个人先上去会会他。 几人听章豫青安排,站在不远处观战。 也不知道是小燕风段位太高,还是今日章豫青发挥失常,两人斗了十余个回合愣是没有分出胜负。官府的衙役和欧阳家的家丁都闻声赶到,小燕风虚晃一招,沿河逃窜,章豫青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没有追上。 欧阳家的人见小燕风给跑了,急忙问章豫青,人往哪里跑了? 章豫青上气不接下气,满头都是汗,前,前边。衙役和欧阳家的家丁顺着章豫青的方向追过去,章豫青一把抓住欧阳建光的大哥,道:我要马上见夫人,有要事。 见到杨氏,章豫青将夜明珠和被大运河水浸湿的账册交给她,抱拳道:夫人,我们没能完璧归赵,万分愧疚。章豫青指的是那本账册,已经模糊不堪,成了一堆废纸。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2) 杨氏没有怪罪他们,反而十分欢喜,道:无妨,无妨,东西找到便是帮了欧阳家大忙了。她吩咐小德子,道:赶快给四位判官付了酬金。 小德子应一声。 杨氏又道:酬金双倍。 狄敬鸿倏地瞪大眼睛,发财了。 甄子彧不着痕迹欠了欠嘴角。 狄敬鸿这才明白甄子彧为何要把那账册浸泡烂了,这东西是欧阳家的机密,杨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包括他们四个观澜判官。账册坏了,她反倒安心了。 杨氏要付双倍酬金,四人也未推脱,反正这些钱在欧阳家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再说,因为这个案子四人被折腾的够呛,子彧还遭了罪,欧阳家愿意付双倍,他们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 待收了钱之后,甄子彧又提醒杨氏,道:夫人,子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夫人笑眯眯道:子彧,但讲无妨。她看着甄子彧着实从心里欢喜,虽然子彧看样子是进不了欧阳家门了,但她还是喜欢这后生,竟然也随着欧阳建光喊他子彧。 甄子彧道:不知道那本账册里面的内容重不重要,我怕那小燕风看过了。 杨氏笑容僵在脸上。光顾着高兴,她把这事给忘了。是啊,小燕风跑了,若是他看到了内容,那岂不是后患无穷? 甄子彧的意思,欧阳家还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小燕风给捉住才行。 甄子彧虽然已经替魏洛善后,但若是小燕风被欧阳家捉住了,那就更放心了,永绝后患。 杨氏看四位判官。 这眼神 章豫青忙道:夫人,我们不能私下接案。杨氏这意思,是想让他们继续找小燕风。小燕风生死未知,章豫青不想接这个烂摊子。 杨氏见章豫青推脱,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因为这个案子,四位判官已经颇费了一番周折,确实是不好意思再强人所难。 章豫青转而又道:不过,我听说~小燕风是长安人士,他若在扬州混不下去,会不会还回长安去?自然而然、悄无声息、不着痕迹,章豫青帮欧阳家给指了指路,希望欧阳家早日把那个祸害给除了。 杨氏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极有可能。 办完差事,四人在扬州逗留了两日。逛了逛瘦西湖,转了转大运河畔,仍旧没有寻到小燕风的影子。 临走之时,宋毅来送行,顺便将久奇剑还给甄子彧。甄子彧抽出剑,名字已经刻好,在锃亮的剑刃上,久奇两字夺目璀璨,甄子彧眼睛有些湿润。即便有狄敬鸿在身边,带着这两个字,也更加心安。 登船之前,宋毅将章豫青拉到一旁聊家常,问章豫青,那个,就是川西刘家的二公子? 章豫青远远看向刘博恩,嗯,有些痴傻。刘博恩正捧着一包点心,生怕被人抢走似的搂着。 宋毅道:长得俊就行,太精明了也闹心。我见过刘公子作的画,可是个巧人。 章豫青道:我没看出俊,也没看出巧,就看出了是个吃货。 宋毅打趣他,道:这模样还不俊啊?铁匠铺那婆娘要是有刘公子一半可心,我早就从了。 章豫青低头笑,难得一见,有些腼腆。 宋毅笑道:船来了,替我向老将军嗨,小将军你也回不去,咱俩半斤八两。有朝一日宋毅侥幸洗脱了罪名,再回去鞍前马后伺候他老人家。 章豫青抱拳,与宋毅辞别。四人启程返回观澜。 作者有话要说:  宣传预收文《5号公路疑案》,感谢支持! 第71章 幽州迷案 十月初, 狄敬鸿等人返回观澜。 天气转凉, 山间层林尽染,高处已然落霜飘雪。手头没有案子,甄子彧下课便闭关作画, 那幅山水图已经画了几十幅。 狄敬鸿自扬州回来闲散了几日,懒筋抻开了之后开始琢磨拜师。虽然, 清一道长教习了他三招两式, 在晋级大考中顺利通关, 但他和甄子彧并没有正式拜师,晋级大考之后也不好厚脸皮再去讨教,这几日他琢磨着怎样绕过冯安然,再去跟清一道长学功夫。 狄敬鸿抓耳挠腮, 围着书案绕来绕去,甄子彧被他绕的头晕,干脆搁下笔不画了, 有事直说, 要来绕去的, 跟个猫儿一样?甄子彧恍然大悟似的指着他,狄敬鸿,你是不是又跟人借钱了? 没有啊, 没有。 最好是没有, 否则 知道,知道,按规矩处置。 狄敬鸿最近添了一个新癖好, 给甄子彧买东西,衣裳、靴子、发簪,买了一大堆,甄子彧管钱管得紧,真怕他又出去跟旁人借了。 狄敬鸿的这一癖好,是自扬州回来之后才添的。以前他也有想法,但没有到欲罢不能的地步。去了一趟扬州,开了眼界,打扮媳妇竟然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扬州富庶甲天下,百姓穿戴更讲究一些,尤其是像欧阳家那种有钱人,穿袍子定是要穿锦袍,面料和针线也是极其讲究,刺绣花样在长安城都少见。在扬州之时,欧阳家给了双倍酬金,狄敬鸿马上就给甄子彧置办了一件锦袍,甄子彧穿上之后,那真是风华绝代,狄敬鸿当场看傻了。 从此以后,狄敬鸿便心心念念要给甄子彧买衣裳,买买买,有钱就买,没钱凑钱攒钱也要买。甄子彧管了几次,效果不佳,于是,果断搬出了早年立下的《家规》。那家规是甄子彧在北平的时候亲手拟定的,一条一条煞费苦心写上去,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不过,甄子彧没有说《家规》,提家这个词,怎么好意思哦。他只是说要给副探立几条规矩,随便从那一百零八条家规里面摘了十几条出来。 未报主探,不得私自逃课。 未报主探,不得私自下山。 未报主探,不得私自使钱。 未报主探,不得私自饮酒。 十几条规矩,狄敬鸿看得晕。 甄子彧亦是紧张,担心他不从。 幸好,狄敬鸿看得头晕便看也懒得看了,为表忠心,二话不说,举手赞成,和金久奇一模一样。自此,开始了有人管,管得严,极其严,非常严,特别严,的,日,子。 但狄敬鸿认。 他现在迷甄子彧迷的七荤八素,只要子彧肯穿他买的衣裳给他看,他便什么都肯应。子彧穿锦袍真好看,没日没夜的看也看不过,嗯,他有时候夜里也要子彧穿着,他要看的。 甄子彧指尖点点桌面,又傻愣,最近真是越来越呆了。 狄敬鸿龇牙,被你玉树临风的美貌震慑了。 甄子彧: 我也是有才华的好吗?你整天把美貌挂在嘴上,你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甄子彧负气地摆手,好看天天看,做好别吃别睡了,晚上也看着。 狄敬鸿,道:好啊,正有此意。 甄子彧有一种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挫败感。虽然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立刻冷脸,企图从气势上震慑副探,以期在悄无声息之中掩盖这晚上也看的细节。 狄敬鸿给他斟上一杯茶,逗你呢,看把你吓的。害怕啦? 甄子彧翻他一眼,谁害怕了? 狄敬鸿笑道:甄子彧! 甄子彧扶额,哎~哎~哎~不说了,说你呢,讨论我做什么?你刚才怎么了,唉声叹气的,见我太美了,发愁啊?甄子彧说完,轻轻一巴掌自己打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破嘴? 狄敬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满桌面都是,赶紧拿布擦。子彧越来越自在了,和初到观澜时简直天壤之别,两人打打闹闹,没个够。 狄敬鸿擦着桌子,道:我是发愁呢,但不是因为子彧太美发愁,这有何愁,子彧太美,我只需关在屋里即可。 甄子彧心道,为什么这人两世的想法都是把我关起来?难道就不能想个靠谱些的法子么?靠谱的法子肯定有,只是他太懒了,专挑最省事的,敷衍了事。他问狄敬鸿,莫玩笑,你到底愁什么呢? 狄敬鸿道:我想正式拜清一道长为师,又怕冯安然骂我。他跟清一道长可是死对头。 甄子彧道:你怕院长骂你,就对他好一些,对他好一些,首先要尊敬他,孝顺他。无论是弟子还是儿子,有你这样直呼长辈名讳的吗?不像话。 狄敬鸿道:我就私下说说嘛。 甄子彧道:私下也不行。 狄敬鸿道:好好好,我以后都尊称他老人家一句院长大人,行了吧。 甄子彧见他如此乖,主动请缨,要不,我帮你去说说吧,说不定能罚的轻些。 狄敬鸿摆手道:不用。特别仗义,极其洒脱。片刻后有又眯眼狡猾的笑,看我被打惨了你再去求情,到时候一定要拉上豫青,院长最喜欢你们俩个人,说不定能少打几板子。 甄子彧道:左右都是说情,我直接去说不就得了? 狄敬鸿道:不一样,绝对不一样。子彧你虽然聪明,但绝对没有我懂院长。你要是直接去提此事,他会多打我几板子,说不定还会打你,你若去帮我求情,他肯定不会打你,说不定还会少打我几板子那老头,好面子。 甄子彧沉思片刻,笑了。 狄敬鸿两眼放光,子彧这个表情,定是又有鬼点子了。 果不其然,甄子彧道:我又想到一个法子,说不定你不用挨打。 狄敬鸿拉着他,兴高采烈,快说说,快说说。 甄子彧道:我帮你去搬一尊大神,让他来说。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子彧,你还瞒我啊? 不瞒,给你个惊喜。搬来大神再告诉你如何行事。 三日后。 梅子铺,缪家。 缪严、莫知邱、冯安然端坐。魏洛、甄子彧、狄敬鸿恭恭敬敬在两侧站立候着。 缪广逸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跑回来,面露难色,道:祖父,家里实在是没有地方坐了。缪严辞官后不再出诊,出诊也是义诊,平时又乐善好施,有些家底早就散出去了。如今,缪家只有三间房,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人,一时间别说端茶倒水了,就连坐的椅子都不够。 缪严倒是没有尴尬,反而坦荡荡,小辈站着。 屋内勉强摆出了一个主位,座椅空着,缪严对魏洛,道:魏大人,请上坐。 这些人当中,魏洛曾经是官阶最高的那个。 此时,魏洛正站在甄子彧的身后,规规矩矩,宛若跟班随从一般神隐于几人中间。他听缪严让座,略加迟疑,眼神习惯性瞄向甄子彧。 甄子彧目不斜视看着自己的脚尖。 倒是狄敬鸿,嘻嘻笑着,魏大人,请上座。 魏洛终是没敢。 有求于人,还是低调些为妙。 魏洛道:魏洛已经辞官,如今乃一介草民,几位前辈面前,魏洛不敢上座。 坐着的三位前辈,倒是也没有继续谦让,看上去似乎有些随你便的意思。江湖传闻,这三位的脾气都很古怪,魏洛不敢耽搁,直接切入正题,魏洛游历至扬州,与敬鸿和子彧偶遇,相谈甚欢,遂结拜为兄弟,由此算来,魏洛也是晚辈了。 缪严让缪广逸去门口看着人。 冯安然问魏洛,魏大人,今日,约我们过来,就是为此事?冯安然不信。 缪严默默喝了一口茶,他也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否则,也不会专程跑来借他的屋子说话。 莫知邱则坐在一旁看热闹。他自从上次坑了冯安然一百两银子之后,已经许久未出山,闲着也是闲着。 魏洛对冯安然,道:魏洛有意入观澜,还请前辈给个机会。 嗯? 这冯安然倒是没想到。魏洛想进观澜?他倒也没推脱不行,只是道:魏大人,皇上还没有明确旨意准你辞官,我观澜不敢收你这尊大神啊。 魏洛道:但皇上也没有明确说不准我辞官,这一天,是早晚的事。 冯安然道:魏大人如此肯定? 魏洛道:魏某不才,略懂占卜。 冯安然心道,占卜有用的话,还要我观澜做什么? 不过,冯安然心大,从来不与人逞口舌之快。他也没有直接拒绝魏洛,只是说:即便如此,恐怕也要等到皇上允了才行。 魏洛抱拳,道:多谢前辈。您看,魏洛明年开春上观澜如何? 冯安然看了他一眼,开春?开春~是不是太急了? 魏洛神神秘秘地环顾左右,抻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开春定有变化,届时魏洛可得自由。若前辈应允,魏洛开春便上观澜。 冯安然,道:开春,什么变化? 魏洛道:我与太子能说得上话。 冯安然看莫知邱和缪严,三人沉默。先不论魏洛是不是皇上钦点的司天监,单说太子这个人,人人都知道他谨小慎微,极少在皇上面前表达意见,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稳坐东宫二十余年,他怎会因为魏洛去向皇上说情? 除非 三人均是疑惑但不敢妄论。虽然皇上久卧病榻,但并未听说有性命之忧,如此妄下结论,着实有些莽撞。这话若是旁人说出来,三人定是不信的。可魏洛不是旁人,魏司天早已被传的神乎其神,朝中之人都知道他是活神仙。 妄议皇位更迭,乃大不敬,是杀头的罪过,魏洛不好挑明,只好又提示冯安然,院长,明年观澜年度晋级大考可以考虑提到年前。 冯安然眉头紧锁。 魏洛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当下,皇上尚且在位,朝局已然不稳,若是皇位更迭,必有一番动荡,届时,观澜恐怕也难置身事外,无论如何,明年是个大劫之年,需谨慎应对。 冯安然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虽然辞官多年,观澜一直也悠然世外,冯安然听了魏洛的话,仍然免不了忧心忡忡。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3) 甄子彧道:院长,除了魏洛之事,子彧还有一事要与您商量。 冯安然,道:子彧,你讲。 甄子彧道:敬鸿经过几个案子之后,已经知道上进,他常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想多学些本事。 冯安然正忧心忡忡,听了甄子彧的话眼前豁然一亮,什么国之兴亡的大事也没有狄敬鸿重要。冯安然道:敬鸿知道上进这是好事啊。他即刻笑弯了眼睛,捻着胡子问狄敬鸿,想学本事怎么自己还不好意思说了?我倒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腼腆的呢。 狄敬鸿道:我不是腼腆,未经主探允许,不能擅作主张,这是规矩。 嘿嘿~冯安然笑着对莫知邱和缪严,道:他竟然跟我讲规矩了,哈哈哈。 莫知邱和缪严无言以对,若不是当着几个晚辈,两人定会翻他一个大白眼。辛辛苦苦养个小崽子,不喊你爹也不喊你师父,整日连院长都不好好喊一声。现在小崽子却跟旁人讲规矩了,你也不琢磨琢磨你是多失败? 冯安然不以为意,反正那两人对他冷鼻子冷眼惯了,他们若对自己笑嘻嘻自己反倒浑身难受。冯安然如沐春风,十分有耐心的继续问狄敬鸿,敬鸿啊~你想学什么本事? 狄敬鸿忙道:我想学的很多,说出来您可别训我。 冯安然笑眯眯,不训不训,绝对不训,你说你说。 俨然父慈子孝。 既然冯安然让说,狄敬鸿也就不客气了,他提声道:我想拜缪严前辈为师,学医。 这是甄子彧的主意,当然也是征求了狄敬鸿的意见。 他们商议后认为,让冯安然接受狄敬鸿拜清一道长为师可能有些难度,索性,先给他来一些心理铺垫,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不管怎么说,缪严在冯安然那里还是很有面子的,冯安然就算是不乐意,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毕竟整个观澜都靠缪严问诊疗伤呢。 观澜判官差事极其危险,经常有人受伤,若是下山医治,定会传的沸沸扬扬,找缪严就稳妥多了。 果不其然,冯安然听完狄敬鸿所言,并未有多惊讶,反而更开心了,他指着缪严道:你想拜师,莫要问我,要问人家肯不肯收你。 甄子彧戳狄敬鸿,狄敬鸿会意,连忙扑通跪地,道:缪前辈,我想拜您为师,请您无论如何要收下我。 缪严抿嘴,默默送了一口气。这徒弟,他是真不想收。 他也算是看着狄敬鸿长大的,狄敬鸿什么脾气秉性他很清楚。这孩子心眼倒也不坏,就是被冯安然给惯坏了,养成了一个懒散的性子,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是好听的,那简直就是懒得抽筋。 听闻他们前段时间从扬州办案回来,料想是在那边吃了苦头,一时兴起要学些本事,这劲头儿指不定能扛多久,说不定心血来潮拜完师,三个药方子背不过来就不背了。三个?一个估计都背不过来。 到时候狄敬鸿若是半途而废可如何是好,我缪严一世清明,老了老了,收了一个顽徒。收一个顽徒也就罢了,狄敬鸿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出去真敢给人看病,万一看不好病,不是毁我名声吗? 缪严思量再三,不打算收这个徒弟。 缪严是个体面人,狄敬鸿都跪在地上了,还当着冯安然的面,他不想收这个徒弟,也不太好直接说出来,只能看向莫知邱。莫知邱可是不管不顾,一向敢做敢说。 缪严指望莫知邱帮他说句话。 莫知邱平时最爱看热闹,与他无关他都能插上几句,这会儿却十分低调的喝着茶,根本就不看缪严。 缪严干咳。莫知邱似是听不见。 冯安然见状,竟然冲狄敬鸿挑了挑眉。 缪严心里叹气,这爷俩也是够了,这不是强行拜师么?他琢磨着,这事不能应,应了后患无穷。可是莫知邱不帮他说话,任凭他如何干咳,提示,莫知邱仿佛入定一般,近些年都没见他如此冷静过。缪严不明白了,莫知邱他这是什么意思,看我笑话? 缪严想到此处,心中有了一计,他对狄敬鸿道:敬鸿,不是我不想收你,只是,学医都是童子功,打小就得背方子、认药,你现在学也来不及了呀。缪严说的也没错,学医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须经年累月刻苦用心,还要有悟性有灵气,才能有些许成就。 狄敬鸿一副委屈状。 冯安然看在眼里,心里难受,孩子好不容易想上进,被人拒绝了这可怎么能行,他想说情。他刚要张嘴,缪严就拿话堵死了他,要我说,敬鸿既然走了探案判官这条路,而且已经颇有建树,万不能半途而废,要扎扎实实跟你学下去。他拜我为师以后怎么办,他就得来梅子铺住着呀,到时候可就做不成观澜判官了。 颇有建树。 啧啧啧~狄敬鸿长这么大,也没听缪严夸过他,第一次夸,就用了这么大气的词,狄敬鸿听得心里欢喜。子彧真是聪明,动动脑子就能想出好主意。 冯安然光顾着高兴了,没想那么多,经缪严如此提醒,要住到梅子铺来啊?这倒是冯安然重点听到了住到梅子铺,也不知道是谁整日嚷嚷着要把狄敬鸿轰下山,真到了要让他下山,冯安然竟然有些舍不得。 狄敬鸿可怜巴巴地望着冯安然。 冯安然纠结地捻着胡子。 缪然神色舒爽了很多,料想这突如其来的惊吓应该是化险为夷了,他还不了解冯安然吗,从小就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成年也没娶亲,就狄敬鸿这么一个亲人,他能舍得让狄敬鸿离开自己? 缪严还不忘膈应一下看戏的莫知邱,要我说,探案判官还是得做,既然是想多学些本事,就要沿着这个路子学下去,正如学医讲以形补形是一个道理,敬鸿最大的弱点是晕尸啊,那就应该拜老莫为师,跟他学仵作之术,如此一来,就不怕晕尸了,日后也能更有建树不是? 莫知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狄敬鸿瞬间小心脏蹦蹦跳,大腿开始打颤,眼前似乎都是尸体。他吓得慌忙起身,躲到甄子彧身后,探头出来,道:我我我我还是不要学仵作之术了。这原本就是甄子彧交代的策略,他早就心里有了准备,还是受不了这刺激。 他们原本计划的是先拜缪严为师,缪严定会推脱,然后再拜莫知邱为师,莫知邱肯定大骂狄敬鸿,最后狄敬鸿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装可怜。此时,魏洛再出面,说可以引荐其拜清一道长为师。冯安然就算是不乐意,当着缪严和莫知邱的面也不好发作,如此一来,成功几率就会高很多。 哪知,狄敬鸿这个废物,莫说真让他去学验尸,提一句他就腿软。 甄子彧想帮他说话,挽回一下局面。 莫知邱先开口道:你别害怕,老夫就算是手艺失传,也不会收你为徒,老夫实在是丢不起那人啊。 冯安然也不生气,也不恼,只是对莫知邱道:敬鸿最近长进不小呢,办了好几个案子了。这一点狄敬鸿和他的脾气很像,心大。 莫知邱道:好几个案子,哼哼,都是甄子彧出的力吧? 莫知邱本想奚落冯安然,冯安然却道:子彧和他是结了对子的,都一样,都一样,只要能把差事办好就行了。 这话题再说下去,就要尴尬了,以莫知邱的性子,冯安然若再护着狄敬鸿,他又要开始骂人了。甄子彧给魏洛使眼色,魏洛站出来道:敬鸿兄若真想多学习本事,不若习武。在扬州之时,我见你对探案的要领掌握的颇为牢固,如果功夫再精进一些就好了,既能防身又能克敌。 魏洛这话说的讲究,成功拍了冯安然的马屁,狄敬鸿对探案要领掌握的牢固那就是夸冯安然教得好,虽然,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但是,冯安然听上去还是很舒服。 冯安然道:学武还不容易,从今以后,我悉心教导你便是。 狄敬鸿道:我想学魏洛那种步伐,好厉害,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冯安然一愣,道:什么步法? 魏洛道:凌云十三绝。 冯安然与莫知邱、缪严三人均是一惊,异口同声道:凌云十三绝? 莫知邱道:你与清一道长是什么关系?莫知邱虽然说不上是双溪观的常客,一年也要去上几次,从来没有听清一道长提起过魏洛。 魏洛留心观察冯安然,似乎没有怒火中烧,也不像传言中那般吓人,他回莫知邱,道:实不相瞒,清一道长是我师傅。 三位前辈你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莫名其妙。 莫知邱道:你什么时候拜的师? 魏洛道:魏洛拜师已有十余年。 莫知邱道:怎么可能,若是你拜师已有十余年,老夫为何从来没有见过你?老缪,你见过他吗? 缪严沉思。 莫知邱着急,缪严,你到底见过还是没见过啊? 缪严道:多年前,见过一面。但不知道他是清一道长的徒弟。有一次缪严去双溪观,恰巧撞见了魏洛,清一道长没有解释魏洛为何在双溪观,缪严也没有问。 莫知邱看冯安然。 提到清一道长,冯安然没有生气,只是显得有些心虚,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魏洛等人都好奇他到底和清一道长是什么关系?或许,是冯安然单方面把清一道长给惹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好办了。 冯安然对狄敬鸿道:你都偷学这些年了,为何突然想拜师?狄敬鸿的步法中带着些飘忽不定,冯安然当然早就看出来那不是观澜的功夫。 狄敬鸿完全不像平日那般口齿伶俐,他咬着自己的嘴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偷学学不到要领。我功夫不行,都保护不了子彧,去扬州,有人欺负他。 冯安然问甄子彧道:子彧,有人欺负你,回来为何没说?欧阳家的人? 甄子彧道:院长,子彧既然无大碍,便没有劳您费心。欧阳家的五子欧阳建光是一方恶霸,行事张扬跋扈,不仅欺负我,还无故动手打敬鸿,有一次敬鸿自己外出办事,险些遭他的毒手,幸亏魏洛路过出手相救,敬鸿才得以脱身。 甄子彧讲到狄敬鸿被欺负,讲得极其传神,惹得冯安然又是一阵心疼。冯安然道:你想拜清一道长为师,清一道长得肯收你呀。 旁边有个看戏的莫知邱,附和道:就是,敬鸿侄儿,你可是声名远播呢,收你为徒那得多大魄力? 狄敬鸿道:我去求清一道长,若是他不肯答应,我就一只求,知道他答应为止。 冯安然许久没见过狄敬鸿如此认真,他颇为欣慰地道:那你要努力了。 狄敬鸿欣喜道:真的吗?您不反对吗? 冯安然道:你若真的想拜清一道长为师,我不反对。但有一条,绝对不能像以前那般偷懒,若是你给清一道长丢人,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狄敬鸿手举过头顶,道:鸿儿发誓,如果清一道长肯收我为徒,我一定好好学,绝对不偷懒。 冯安然点头,道:好。 莫知邱和缪严两个人均是看向甄子彧,那意思很明了,你不解释解释?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甄子彧把他们俩拉来就是做陪衬的,狄敬鸿今日根本就没想拜师。想想也是,狄敬鸿怎么可能学得进去医术?他更不可能学验尸。 甄子彧抱拳道:缪前辈,子彧幼时随家乡的一位大夫学过些方子,不知您愿不愿意收子彧为徒,为我指点迷津? 缪严本来有些不悦,见甄子彧说的认真,知他不是在玩笑,顿时爽朗,你这个娃娃老夫倒是喜欢的很,收徒嘛~他看向莫知邱,得意地扬眉,道:只要冯院长不反对,我倒是没什么问题。 冯安然道:我当然不反对,子彧本就喜欢研究药方,已经有些心得,他学医定能学好。 狄敬鸿听闻甄子彧要拜缪严为师,也顾不上谁在场,慌地问甄子彧,道:子彧,你要搬来梅子铺? 甄子彧:这人怎么总能捕捉到意想不到的点? 缪严哈哈笑道:子彧有底子,又勤学好问,老夫放心的很,他的话就不用搬来梅子铺了,毕竟还要跟着冯院长这个大师傅学探案呢,子彧只需定时过来交药材交方子即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狄敬鸿,子彧还能陪着你在观澜,莫慌。 狄敬鸿确实心慌了,不知道是被他那深邃的眼神看的怯场了,还是怎么回事,只能胡乱辩解,道:我没慌啊,我只是怕子彧辛苦。 幸好缪严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狄敬鸿松了一口气。 甄子彧见冯安然和缪严均已应允,赶紧拜缪严,缪严欢欢喜喜收了这个徒弟,算是礼成。 待甄子彧拜过师,莫知邱放下茶杯,要走了。 莫知邱这是不高兴了。本来,他也曾想收甄子彧为徒,当时甄子彧要上观澜,他也就没有强拉硬拽,哪知道,今日冯安然和缪严竟然一唱一和,让甄子彧又拜在了缪严门下,莫知邱心里自然是十分不爽快。他又是个直性子,不爽快就要挂在脸上,放下茶杯要走人。 此时,魏洛上前一步,对莫知邱道:莫前辈,魏洛仰仗您很久了,您若是不嫌弃 莫知邱马上顿住脚步,内心高兴极了。魏神仙魏司天拜自己为师,那自己以后可是扬眉吐气,至少我徒弟比你们徒弟官阶都高,不对,比冯安然和缪严官阶都高。 莫知邱高兴归高兴了,架子还是要端一端的。他问魏洛道:老夫若不嫌弃你想干什么?拜老夫为师? 魏洛恭恭敬敬拱手,道:正是。 莫知邱道:清一道长的徒弟,即将成为观澜判官,又想拜老夫为师,倒是个勤快之人,确实接近老夫选徒的标准。 魏洛赶紧跪地拜师,师傅在上,请受魏洛一拜。 莫知邱道:诶呦呦,我哪里就说要收你了,行了行了,拜三拜可以了,可以了,可以了,快起来,为师瞧瞧,有没有磕着。 所有人:拜个师还能磕着,这也太夸张了~吧? 甄子彧和魏洛拜师礼成,就差狄敬鸿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4) 从梅子铺出来,冯安然私下对狄敬鸿道:你先去双溪观,求一求清一道长,若他肯收你更好,若他实在不肯点头,到时候我再出面也不迟。 狄敬鸿噎人噎的结结实实,您出面?那不是彻底没戏了? 冯安然面上一窘,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与他各占双溪山一个山头二十余年,交情还是有一些的。 被他这么一说,狄敬鸿好奇,问道:您到底与清一道长有什么过节? 冯安然更窘了,我哪里知道与他有何过节,他不过就是怨我占了一个山头罢了。 合着,你们这是占山为王做山匪呢? 狄敬鸿道:行吧,我先去试试,求人家自然是要诚心诚意自己去才好。 冯安然道:鸿儿,你真是长大了。 冯安然又露出欣慰的表情,这表情狄敬鸿见了有些心酸,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老头,他应该觉得开心才对啊,他不是一直都想看着冯安然吃瘪吗?为何冯安然露出这种想笑又想哭的样子他有些难受呢? 有一瞬间,狄敬鸿都快忍不住了,冲动之下想要告诉他,经魏洛说情,加之自己努力,清一道长已经同意收我为徒了,方才那一套都是为了给您下套才费心布局的。 狄敬鸿思来想去还是忍住了没有说,万一说出来,冯安然反悔咋整,说不定会拿起戒鞭追着他漫山遍野跑,不是说不定,是一定啊,罢了罢了,勉强做一次撒谎的小混蛋吧。 日子过的很快,两个多月时间转瞬即逝。 这些日狄敬鸿早起上双溪观练功,然后返回观澜上课,午后与子彧闹腾片刻,晚上还会认真上晚课,那叫一个勤学苦练,发奋图强。 在狄敬鸿的带动之下,整个观澜的判官都不敢偷懒耍滑了。以前若想偷懒耍滑,只需拉上狄敬鸿即可,有狄敬鸿做挡箭牌,院长肯定不会罚得太狠。可现在狄敬鸿连理都没空理他们了,那些犯懒的判官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 即便如此,谁也没想到狄敬鸿能够顺利晋级黄金判官,他这进步简直可以形容为一步登天了。 院长宣布下一年度晋级大考提前之时,院里一片哀嚎。 尤其是那些个白银级的判官,更是一番生无可恋。由于上一届青铜级判官考试全部晋级成功,今年白银级判官人数特别多,黄金级判官晋级大考本就已经十分惨烈,院长又突然宣布大考提前,没有做好准备的判官只能哀叹生不逢年,本次考不中,明年继续考。 最后只有十余人成功晋级黄金判官。 一日,院长将狄敬鸿叫去静室训话。 狄敬鸿进了静室故作深沉,乖乖站着。他发现,每当他表现的稍微沉稳一些些,冯安然都能有求必应。 冯安然看狄敬鸿,每日练武的缘故,似乎又长高长壮了一些,穿上一身黄金判官的金丝锦袍,愈发显得潇洒倜傥。冯安然看在眼里,面上露出几分得意,颇有儿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感觉。 狄敬鸿道:您找鸿儿,有事?话语间十分稳重大气。 冯安然微微点头,递给狄敬鸿一封信,道:你看看这个。 狄敬鸿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对冯安然,道:眼下皇上病入膏肓,正是皇位更迭的关键时期,幽州边防稳定与否关系重大,刺史被人暗杀如此紧要的案件,大理寺那些人仍旧不出面吗? 冯安然点头,道:正是由于皇上危在旦夕,大理寺才不敢出面,他们是怕幽州刺史之死另有隐情。此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老夫想来想去,还是得派你过去才放心。 狄敬鸿道:可以带子彧吗? 冯安然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待狄敬鸿坐下,冯然安道,子彧似乎不是幽州人士。 狄敬鸿凝神,看着冯安然。 冯安然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他,只是他突然来到观澜,平日又与你关系亲近,所以去年有人去幽州办案,让他们顺便走访调查了一番。其实,冯安然最关心的是甄子彧与狄敬鸿太过亲近,若是一般的判官也就罢了,甄子彧现在可是狄敬鸿心尖上的人,万里有个一,冯安然担不起这份闪失。 狄敬鸿没有慌乱也没有生气,只是问:调查出来什么了? 冯安然道:什么也没有调查出来。 狄敬鸿道:那就说明子彧对观澜没有威胁。 冯安然道:但他的身世太干净了,即便是孤儿,也不可能没有任何生活线索。 狄敬鸿道:既然没有查出来,那我可以带子彧去幽州吗?子彧一直说他想家。 冯安然不想让狄敬鸿带甄子彧,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说,此事不宜声张,我准备派你和豫青两人去。 狄敬鸿低头,道:义父。 冯安然心里一紧,狄敬鸿许多年没有如此叫他了。 狄敬鸿道:义父,鸿儿离不了子彧了。请您也相信他,好吗?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 眼见太阳已经西斜,暗影笼罩进静室。 冯安然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此去幽州,查清子彧的身世,回来将结果一并交于我。 狄敬鸿道:多谢义父,我定会给您一个答复。 狄敬鸿起身告退。如每次下山之前一样,冯安然照例不忘叮嘱他一句,万事谨慎。 第72章 幽州迷案 幽州, 唐朝称为范阳郡, 相比后来的北平,范围要大很多。幽州是隋唐时北方的军事重镇、交通中心和商业中心,也是古九州及汉十三刺史部之一 。 提起古九州和汉十三刺史部就复杂了。汉武帝时期, 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控制,除京师附近七郡外, 把全国分为十三个监察区域, 称为十三刺史部。 到了唐玄宗时期, 则设置了幽州节度使,幽州节度使治幽州,统辖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定州、恒州、莫州、沧州等九州,称为古九州。 再次踏上这块土地, 似乎北风更凌冽了一些,雪花也更干净了一些,但城中没有飞驰而过的洋汽车, 也没有人声嘈杂的戏园子、歌舞厅, 亦没有环境优雅的西餐厅, 当然更没有争取民主博爱的学生大军。 这里,既熟悉又陌生。 刘博恩的手揣在袖子里,吸着鼻涕问甄子彧, 子彧, 你府上离客栈远吗?身为蜀地人,刘博恩有些受不住这北方的严寒。虽然此次晋级黄金判官失败,他还是死皮赖脸拽着章豫青跟来了, 当然,章豫青也没有很认真的拒绝。 刘博恩一句话,所有人都望向甄子彧。 甄子彧低头嚼着米饭。 魏洛接过话茬,道:幽州地界大,定是离得远。若是离得近,子彧到了故乡,肯定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去探望双亲。 甄子彧道:我是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从小在街上流浪,后得九哥相救,跟着他读了些书,学了些本事。他微微叹了口气,心情看上去不是很好,如今,九哥也不在了。 魏洛默默压了一口白菜豆腐汤。他已经喝了两大碗,他十分肯定,这幽州的豆腐就是比长安的豆腐好吃。 听闻甄子彧说自己是孤儿,狄敬鸿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很心疼。狄敬鸿随口,道:别担心,你那九哥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甄子彧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面闪烁着光,看得狄敬鸿莫名有些心虚。甄子彧的眸子太深,深不可测,只看一眼,便能深深地把人吸进去一般。狄敬鸿早就中了这俊眉朗目的毒,不能自拔。 于是,他也低头,带了些做坏事被捉住的惊慌,默默压了一口汤。 傍晚十分,狄敬鸿绕到马厩吩咐店里伙计喂马,随口问了几句伙计,伙计说这里没有人开探案的铺子。狄敬鸿记得甄子彧说过,九哥开了一个探案的铺子,生意十分红火。 正是幽州一年之中最冷的时节,火炕烧的旺,几人围坐在火炕上,吃热腾腾的饭菜。屋外飘着鹅毛大雪,雪大下得又急,落在房檐上、窗棱上,厚厚一层,挡了薄暮中唯一一些亮光。 不多时,天已经黑透了。 店家过来问几位客官怎么住?店里有大通铺,也有小间。 章豫青安排,狄敬鸿与甄子彧同住,他自己与刘博恩和魏洛同住。天色已晚,他们赶了几日路也已经人困马乏,准备先歇息,明日章豫青去官府拿上探案的文书,然后再去案发现场。 此次是官府买案,几位判官本可以住在驿馆,但他们仍然选择住客栈。住在客栈出行较为方便,即便夜里出去也抬脚便走,不用顾忌太多。 幸好,小间睡的也是热炕,不是凉床。甄子彧想这热炕想了好久了,以前他在南郊的那套宅子里边就有热炕,虽然每次生火都烟熏火燎的,但睡在上面实在是舒服极了。况且,烟熏火燎也都是金久奇烟熏火燎,这些脏活累活从来都不用他沾手的。 开始的时候甄子彧想,可能是金久奇笨,为何晓枫在的时候,人家生火就不会冒那么多烟? 后来仔细一想也不对,金久奇可不笨,相反,他做什么都能做得好,复杂到游说权贵简单到煮粥做饭,只要金久奇愿意,他都能游刃有余。既然不是笨,那就是故意装笨,每次他被烟气熏的呛出眼泪,甄子彧都忍不住心疼的拿帕子给他亲手擦,擦着擦着,两人就滚到一处去了。 金久奇,太狡猾。 甄子彧,却总是由着他。 店家准备了木桶,热水也烧的舒舒服服,洗澡的时候狄敬鸿心里痒痒,主动要给甄子彧搓背,然后满怀期待的想发生些什么,这么热热乎乎的大桶,定会美上天去了。 甄子彧没让,而是自己简单地擦了擦,便收拾干净去睡觉,厚棉被蒙过了头顶。 子彧兴致不高。从用饭之时便如此。 有些落寞。 狄敬鸿有些后悔,不该提九哥之事,子彧定是伤心了。 他灭了灯,蒙着被子凑过去,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被子外面轻轻拢着被子里面的人,小声道:子彧,你是不是生气了? 甄子彧没有说话。 窗外起了风,呼啸声似乎在耳边飞过。 狄敬鸿又道:子彧,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他知道,自己既然喜欢上了这个人,就应该实心实意的对他,不能有半分猜忌,他不应该怀疑子彧。这件事,他从答应冯安然调查甄子彧的身份之时,就错了。 甄子彧咳嗽了两声,身子乏,炕太热,有些憋闷难受,心里也憋闷的难受。甄子彧的性子内敛敏感,到了故土思乡更甚,本就心里难受,又被狄敬鸿怀疑,难免心里憋闷委屈,一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听狄敬鸿如此一说,悄无声息的掉进了棉花团里。 狄敬鸿终究是良心过不去,主动交代,观澜有人疑你,我想堵住他们的嘴,子彧,我对不起,我伤你心了。 被子里的人轻声道:无事,不怪你。带些鼻音。 过不多时,屋里唰一声,狄敬鸿抽剑的声音,他拜清一道长为师,清一道长送他了一把剑,取名不倦。 狄敬鸿抬手举剑,屋内寒光闪过,一只手握住他的剑身,狄敬鸿,你要做什么? 狄敬鸿惊道:子彧,快放手。 甄子彧不放。 狄敬鸿吓得连忙握住甄子彧的手,另一只手始终不敢松了剑柄,子彧,放手,快放手,流血了。 夜里黢黑,甄子彧怕那傻子伤着他自己,未加多想,看到剑光晃过,就伸手握住了。 狄敬鸿吓得喊出了声,甄子彧终于肯松开了手。 狄敬鸿连忙起身去点灯,回来拽过去甄子彧的手,道:快给我看看,伤的怎么样?虎口割开一个口子,血已经流到了手腕。 甄子彧起身将手伸出炕沿,免的脏了被褥,淡定吩咐狄敬鸿,道:我的百宝囊里面有药。 狄敬鸿连滚带爬过去拿药,然后哆哆嗦嗦颤抖着给甄子彧包扎,越是着急越是手抖,急得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伸手抹了一把眼睛,咬着自己的嘴唇,屏住呼吸不去闻那血腥味。 甄子彧见他难受的厉害,拿过药粉,道:我自己来吧。 狄敬鸿不肯。终于强忍着亲手帮甄子彧包扎好了伤口,最后哭得一塌糊涂。你怎么那么傻? 药粉撒到伤口上,钻心的疼,甄子彧咬牙忍者,横他一眼,道:我不傻能看上一个傻子吗? 狄敬鸿羞愧的无地自容。 甄子彧躺回去,道:睡吧,我没生气,别跟自己过不去。 狄敬鸿听子彧如此说,心里更难受,他明明就是生气了,却要反过来安慰自己。狄敬鸿拉他,子彧,你打我,你打我出出气。 甄子彧没好气地道:你瞧着我现在这样子能打你吗? 狄敬鸿鼻子嗡嗡地,道:你用另外一只手打。片刻后他又道,我自己打自己,错了,得罚。说罢,抬手就给自己了一个嘴巴,打得简直可以说是呼啸生风,眼冒金星。 甄子彧又噌地一下坐起来,瞪眼道:狄敬鸿,你是不是真傻?我都说了我没生气,你是成心不想让我睡觉是吧? 现在,子彧真生气了。他紧紧抿着嘴,瞪着眼睛,鼻翼一起一伏的。 狄敬鸿有些手足无措。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甄子彧眸子闪了闪,强行给自己顺了一会儿气,然后缓声对狄敬鸿,道:我是个孤儿,幼时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些就到处帮闲,后来遇见了同样孤苦一人的九哥,我不知道九哥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对我很好,教我读书识字,还教我功夫,教我医术。后来他又带我到处游山玩水,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甄子彧问狄敬鸿,你告诉过旁人九哥开铺子的事情吗? 狄敬鸿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过。狄敬鸿倒不是有意想帮甄子彧隐瞒,他是不喜欢那个人,所以半句都懒得提。 甄子彧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你就按照我说的传话吧。甄子彧也是个谨慎之人,只是遇见狄敬鸿之后太过开心,竟然什么都告诉他了,甄子彧不免有些后悔,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即便自己表现的再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狄敬鸿身边院长也不会放心。 狄敬鸿点头,道:知道了子彧,我保证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5) 甄子彧道:其实,我 狄敬鸿伸手盖在他的嘴唇上,子彧,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告诉我,不管你的身世如何,我都喜欢你,都会一心一意对你,永远不会变心。 甄子彧拉了他躺下,窝进他的怀里,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怕你不明白,怕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狄敬鸿抚上他的头发,道:那就不说了。手还疼吗? 甄子彧轻轻摇头,不疼。我又不是没心眼,我还能攥实了呀?我看着那剑光,用手指头先捏的,没有捏住才恒心攥了。 他这随口一说,狄敬鸿就觉得像针一样扎在自己心里疼,都怨我。 甄子彧不想瞒着狄敬鸿了,他觉得迟早有一天他们要坦诚相对。 甄子彧道:敬鸿,我真的是幽州人士,只是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幽州。 狄敬鸿听得云里雾里,子彧,你是契丹人? 幽州处于边境地带,与御奚、契丹等部落接壤,常有邻国的人过来贸易。 甄子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狄敬鸿,你看我哪里长得像契丹人? 狄敬鸿低头,下巴磕在了甄子彧的头顶上,嘟囔一句,不像,你像江南人,契丹人哪里有这么俊的。 甄子彧道:就是。 说罢,他轻笑一声,我说的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我的意思是,嘶,怎么跟你解释才能说明白呢?甄子彧窝在狄敬鸿的胸口比比划划,一只手上还缠着布,他比划了好一阵子,似乎自己才想通怎么表达了,这么说罢,我其实不是这个唐朝的人,我是从天外飞过来的。 狄敬鸿委实吓了一跳,甄子彧感受到他激动地哆嗦了一下,鉴于甄子彧正躺在他的胸口,他忍住没有跳起来。 狄敬鸿惊讶道:子彧,原来你真的是神仙? 甄子彧仰头看他,这叫什么话,什么叫真的是神仙?难道还有人说过我是神仙? 狄敬鸿道:没有人说过,但是,人间哪有如此好看的人啊? 甄子彧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败了。 这个傻子。 狄敬鸿动了动身子,抱住甄子彧,双手托起甄子彧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而后浮现出洋洋得意的小表情,我早就说,子彧像是天上来的神仙,还真让我猜对了。他贴在甄子彧耳朵边,小声道:子彧,你是不是犯了错,逃下来的? 啊?甄子彧愕然。这傻子是在想些什么? 狄敬鸿在他耳边轻轻说话,怕被别人听到一般,你如此乖巧听话,能犯什么错啊,说来听听,嘿嘿,是不是把哪个老神仙的酒瓶子打碎了? 甄子彧又后悔告诉他实情了。 在唐朝人的思维里,从天外来的,可不就是神仙么,他也想不到别处去啊。 甄子彧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犯错被罚下来的?说不定我是下来体察人间疾苦呢? 狄敬鸿道:你若是下界体察人间疾苦,为何不会仙法? 这傻子的思维,缜密啊! 甄子彧抿嘴偷着乐,不说话,肩膀一颤一颤的。 狄敬鸿双手搬住他的肩膀,道:还说不是被罚?肯定是。说,是不是偷酒喝了?还是偷吃仙丹了? 越说越不像话了,甄子彧赶紧打断他,我好端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就成小偷了?都不是。 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下来的,总之,稀里糊涂就下来了,再想上去也上不去了。 狄敬鸿松了手,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甄子彧道:说真的,敬鸿,我不是神仙,我只是来自千年之后的幽州,千年之后这里不叫幽州,叫做北平。 狄敬鸿不知如何往下接这话,若他不认识甄子彧,他一定认为这是个傻子,脑子不清楚说胡话了,可甄子彧说的一板一眼,十分认真,他一时间竟然找不出任何破绽。 甄子彧道: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不过这就是真相。 狄敬鸿没有找出甄子彧疯傻的证据,自己反倒迷糊了,他寻思了好一会,终于捋清楚了千年之后的意思,捋清楚是捋清楚了,但他不能从完整意义上去理解。 过了好一会儿,狄敬鸿才问,子彧,你不是神仙,所以,你是鬼魂吗?子彧你别怕,即便你是鬼魂,我也喜欢。 甄子彧摇头道:傻子,你没有听说过鬼魂是冰冷的吗?而且,只有晚上才出来。你最爱读那些怪力乱神的书,书上有写过我这样的鬼魂吗? 没有。 就是,瞎猜什么,我不是神不是鬼,我是人,只是与你有些不同而已,明白了吗? 不明白。 呼甄子彧又叹气,再次后悔,我干嘛要跟他说这些啊,总之,你只需记住,我是人,只是千年之后的人。 甄子彧灵机一动,抬手比划,这里是幽州,我们脚踩着土地,但在远到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幽州,是千年之后的幽州,那里也有很多人生活,只是有些生活习俗与这里不同而已。若你还是不能明白,就不用明白了,记住即可。 狄敬鸿倏地睁大眼睛,笑道:子彧,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你们那边的夫子也太怪了,高和远,上和下都分不清,真是的,都把你给教乱了。我明白了,正所谓天有九重,我们在的这个地方是第一重,往上还有二三四五六七八重,八重天再往上呢,就是神仙住的九重天了。虽然都是幽州,但你们是在子彧,你们住在几重天? 甄子彧无言以对。那傻子还在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等他回答,偏偏傻子眼睛大,看起来好无辜好善良好有求知欲。甄子彧认输了,我住在八重天。 狄敬鸿道:哇,你们距离上仙住的地方最近啊。 甄子彧默默点了个头。有什么办法呢,先凑合着这样吧。 狄敬鸿道:子彧,你那个九哥也曾住在八重天吗? 是。 狄敬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子彧,八重天的人,会死吗? 会。 狄敬鸿忙解释,道:我不是咒他死,我只是随口问问。 嗯。 狄敬鸿又道:子彧,你还想回去吗? 回不去了。 一点办法没有吗? 还没找到办法。 狄敬鸿给两人盖好棉被,把另外一个棉被压在上面,暖暖和和的,然后又把甄子彧捞进自己怀里,一套动作下来颇具仪式感。子彧,你困吗? 还行。 你若不困,说说你们八重天的事呗。 我说还行,就是有些困。 哦,那咱们睡觉。 我们八重天呐,可没有皇上。狄敬鸿松口睡觉,甄子彧反倒自己提起来。 没有皇上?那谁说了算? 百姓说了算,重要事件大家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这么好? 我们八重天呐,不怎么骑马的。 那你们坐船吗? 不,我们坐人力车,还有汽车,还有火车什么的,汽车就是 我知道,八重天肯定在云里雾里了,自然不屑于乘坐马车。 好吧,甄子彧也是服了这傻子的想象力。 子彧,你不记得怎么来这里的了吗?一觉醒来就过来了? 那日,我正在欣赏一幅山水画,突然就过来了。 什么样的山水画? 就一幅看上去挺普通的画。甄子彧怕狄敬鸿害怕,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打了一个哈欠,改日有空再给你说,我真的困了。 手还疼吗? 还行。 睡吧。狄敬鸿将甄子彧那个受伤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口护着。 甄子彧眯着眼睛,淡淡地笑了,咕哝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我要被皇上拉去当怪物关起来了。 狄敬鸿咧嘴傻笑,我又不傻,得了个仙人怎么会到处张扬,捂在手里都怕跑了呢。 不是仙人。 好好好,不是仙人,是离仙人最近的小仙人。 随你,我睡了。 好。 你还看着我?去灭灯。 让我再看一会儿,无论如何也看不够,子彧,你们八重天的人都长如此俊朗吗? 甄子彧倏地又睁开眼,审视着狄敬鸿,你想做什么? 吓得狄敬鸿直舔嘴唇,我没想做什么,我就随口问问。 甄子彧翻他一眼,不该问的不要乱问。又闭上眼睛。 狄敬鸿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乖乖道:子彧,我知错了。 甄子彧道:嗯,饶你一次,睡吧。不想起身就不要灭灯了,灯油耗尽自然就灭了。 好。 嘶~你乱摸什么? 怪不得皮肤像水一样滑,原来是八重天来的,嘿嘿,偏偏就让我狄敬鸿给捡着了。 狄敬鸿,你若再敢乱动,我可要动手了。 子彧,你手不疼么?狄敬鸿不肯收爪子。 不~疼。甄子彧咬牙威胁。 不疼?不疼~的话,子彧,我保证不碰你的手。 狄敬鸿,你良心让狗吃了吗? 我竟然得了一个八重天的仙人,我激动。 滚。 子~彧~ 滚~甄子彧翻了个身,没翻动。 子~彧~~~那人软磨硬泡有一套。 服了你了。若不缴械投降,他能吭哧到天亮。 隔日。 章豫青自衙门拿文书返回,急匆匆到甄子彧和金久奇房中议事。 几人都注意到甄子彧的伤口,子彧,你手怎么了? 甄子彧道:昨夜那人非要摆弄他的剑,结果,就这样了。 刘博恩看着那伤口都觉得疼,敬鸿,你刚得了这把剑,它还认生呢,暂时还是不要乱动了,这是伤到子彧的手了,万一伤到别处可怎么办? 章豫青沉声道:白银判官管黄金判官的事情做什么?有你说话的份吗?他看了一眼魏洛,魏司天,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某些不思进取还多管闲事的人。 刘博恩本来握着狄敬鸿的剑在端详,听章豫青如此一说,手触碰到那把剑都觉得烫得慌,还好他跟狄敬鸿一样是个脸皮肉厚的性子,假装无所谓的耸耸肩,道:那我不碰了,也不管了,也不说了,行吧,豫青,你别生气哈? 章豫青搭了搭眼皮,话都没有给刘博恩一句。 狄敬鸿实在是看不过去,豫青,你对博恩好一些。 章豫青听此话,即刻瞪眼。 刘博恩见章豫青要发怒,赶紧劝架,哎~哎~哎,打住,到此为止,大早上别打架。 章豫青和狄敬鸿异口同声道:谁要打架? 刘博恩叹口气,道:好吧,是我错了,没看清楚两位大判官是在说笑。没考上黄金判官,真的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章豫青每日早中晚至少耳提面命三次,自从考试结果公布之后,刘博恩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章豫青也没有给过他几次好脸色。 为这事狄敬鸿找章豫青理论过不止一次,章豫青的话是,你晋级成功了就偷着乐得了,别管旁人的事。狄敬鸿原话送给他,你也偷着乐就行了,别总欺负博恩。章豫青的话是,刘博恩愿意让我欺负,不服气让他从我屋里搬出去。 狄敬鸿自然是不得不服气,那个傻子就算是被骂死也舍不得离开章豫青,皇上不急太监急,狄敬鸿也实在无可奈何。 甄子彧干脆换个话题,问章豫青,道:官府的文书拿来了吧,咱们什么时候去案发现场? 章豫青道:拿来了,即刻动身,先去找仵作看验尸结果,然后再去案发现场。 听到验尸两个字,狄敬鸿整个人又不好了。 脸色煞白,眉头锁得死死的,见旁人看他,却又硬撑着傻笑,验尸哈,验尸好,我最喜欢验尸,最喜欢。 刘博恩道:你在外面等我们。方才狄敬鸿帮他说话,他理应维护狄敬鸿。 章豫青道:哪有探案判官不验尸的道理?在外面等不嫌丢人吗?章豫青声调不高,言语行云流水,但口气极其严肃认真,让人联想不到半点玩笑,他这是还在因为方才的那事奚落狄敬鸿呢。 狄敬鸿必然不能服气啊,扬眉道: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验尸吗?老子是黄金级判官,以后还要做殿堂级判官,总得要过晕尸这一关。 章豫青慢悠悠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别临阵脱逃。 狄敬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谁怕谁是孙子。 章豫青道:你可别给孙子丢人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狄敬鸿实在忍不了,章豫青,你也算是有个黑袍将军的名号,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小肚鸡肠? 狄敬鸿,你说谁小肚鸡肠?当着众人面被如此数落,章豫青也不能忍,瞬间又要剑拔弩张。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6) 狄敬鸿不甘示弱,就是说的你,我知道你为何总是为难博恩,还不是怕博恩一直在白银级趴着,等你到了殿堂级之后就没办法带他出去办案了?你担心你直说啊,你直接说出来他不会不懂,他也不会不上进,你整日敲打他有什么用,他心大,并不代表他没有心,你如此看低他,难道他就不会难过吗? 甄子彧拉狄敬鸿,你少说几句。自己的事情还没理清楚,管旁人的闲事,人家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得着吗? 狄敬鸿正在气头上,搂不住火,你要是真对他上心就悉心教他,用心帮他,我看不出来你真对他上心,我都看不出来,他更看不出来,谁都看不出来,就是你根本就没有用心。章豫青,你自己都没有用心,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贬低博恩。 章豫青那种傲娇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被人如此数落,狄敬鸿每一句话落在他的耳朵里,就像直接掌掴他一般难受。他握紧墨离剑的手便更紧上几分,对面也就是狄敬鸿,换成其他人,章豫青早就抽剑了。章豫青被狄敬鸿说到了痛处,又不好直接发作与狄敬鸿呈口舌之快,只能憋着一口气,任狄敬鸿数落,等狄敬鸿说完,他气的脸都紫红了。 狄敬鸿见他脸色紫红,鼻孔喘着粗气,胸脯起伏可见,眼睛里面冒着火星子,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狄敬鸿不害怕,倒是挺爽快,他早就想痛痛快快骂一顿章豫青,只是之一忍着没有开口,没有开口的主要原因是不敢。 今日不知怎的,话赶话,狄敬鸿全然不顾忌章豫青的威慑,直接就把心里话秃噜了出来,别说,秃噜完还挺爽快的。 甄子彧和魏洛坐在炕沿上,装作没听见。 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隐形,章豫青好面子,他们若是再掺和进去,更是雪上加霜了。但他俩也觉得狄敬鸿说的不无道理,最近章豫青对刘博恩确是太过冷淡苛刻了一些,三番五次当着他们的面训刘博恩不说,还动不动就上脚踹,刘博恩躲都不敢躲,看上去可怜极了。 章豫青被狄敬鸿呛的眼圈都红了,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愣是一句话没有说。 反倒是刘博恩,不停地拉狄敬鸿的衣角,敬鸿,别说了,不怪豫青,都是我不好,我不争气。 狄敬鸿打掉他的手,瞪眼道:你别心疼他,他活该。你能不能长长记性,别总让他欺负你? 刘博恩被他瞪得低头,不言语。 章豫青一把拽过刘博恩,护到了自己身边,对狄敬鸿道:你瞪他做什么? 狄敬鸿:现在知道护着了,早干嘛去了? 章豫青道:我现在若是不说他,有一天咱们都晋升殿堂级,他还在白银级趴着,到时候不就晚了吗?他自己一个人出去办案,功夫功夫不行,心眼心眼没有,谁护着他? 刘博恩受宠若惊,豫青,你对我真好。刘博恩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章豫青只要给他一句好话,他能高兴上十天,就算章豫青一句好话不给他,他照样能开开心心跟在章豫青身后。 甄子彧看着,那三个斗嘴的终于可以和好了,这才对狄敬鸿道:行了,看把你能的,豫青自己心里没数啊,用你操心?豫青对博恩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呢,哪次豫青下山不给博恩带好吃的,对吧,博恩?幽州的烤全羊色、香、味、形俱全,不肥不腻,焦黄发脆,绵软鲜嫩,办完差事让豫青请客。 提到吃,刘博恩马上忘却世间所有烦恼,两眼放光望向章豫青。刘博恩有钱,但他不喜欢花钱,他喜欢让章豫青给他花钱,但凡章豫青给他买的东西,他都觉得好吃。 刘博恩其实也就是借甄子彧的话给大家找个台阶下,缓和缓和气氛,他没指望着章豫青那个耿直别扭的性子能对他有回应,没想到,章豫青却点了点头,还嗯了。 章豫青道:嗯,好,办完差事我带你去吃。他说带你去吃,都没有说你们,这是不是太宠溺了,虽然那句话从章豫青嘴里说出来硬邦邦的,刘博恩还是觉得他整个人都不行了,要被这人给溺死了。 章豫青本性难移,又冲他瞪眼,傻笑什么呢? 刘博恩道:没傻笑,就笑,笑,嘿嘿。说罢,低下头,圆圆乎乎的小脸,红了,白里透红,煞是好看,章豫青直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办好差事才去。刘博恩连忙点头,笑得更像是一朵花儿了。 几人说着话,正准备出发,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章豫青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道:是军士。 魏洛闪身躲到了柜子后面,章豫青去开门。 来者共五人,看穿着打扮不是府衙的衙役,应该是幽州节度使的部下。 甄子彧扫了一眼来人,心里打鼓,难道刺史之死与节度使有关?即便是有关,也不应该如此明目张胆的插手。若真是与节度使有关,那这个案子就难办了。 唐朝中后期藩镇割据严重,藩镇节度使割据山河,成为一方诸侯,幽州节度权利尤其大,不仅辖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定州、恒州、莫州、沧州等九州,而且负责防御奚、契丹等部落,是手中掌握兵权的实力派,就连朝廷对幽州节度使都有所顾忌,更别说无兵无权的观澜了。 章豫青抱拳,道:诸位,找我们,有事? 其中一个身高体壮的领头者,道:你们可是观澜判官?此人比章豫青和狄敬鸿还要高一头,说话底气十足声如洪钟,眼神炯炯有神,面相带着几分戾气,一看就是那种上刀尖上舔血,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人。 得亏是章豫青开的门。从小到大,这种人章豫青见得过了,丝毫不惧。章豫青毫不客气地只回他了一个字,是。 那人沉着脸,面无表情,道:随我们走一趟。 若说沉脸,章豫青更是谁也没怕过,他属于那种日常表情就是没表情,稍微有些表情就吓人的人。章豫青同样毫不客气地回他,道:我们受大理寺买案,不算官差。言外之意,我们没有必要去拜见节度使。 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章豫青,皱眉,按在刀鞘上的手紧了紧。 章豫青同样握紧了剑鞘。 此时,大个子后面一个人上前,道:三哥,你说话清楚些,别吓着几位判官。那人面色稍微缓和些,但也一脸严肃凝重,仿佛家里刚死了人一般,诸位判官,节度使大人有请,请诸位务必随我们走一趟。 这话说的,至少听上去舒服一些。 章豫青道:刺史身亡的案子十分紧急,若不然,在下随你们前去拜见节度使大人?节度使在管辖区内的权利很宽泛,章豫青他们到幽州办案也需节度使同意,只不过节度使日理万机管不到太细,所以章豫青通过相关机构拿到了办案文书。虽然拿到办案文书,节度使给他们使绊子的话,差事还是办不利索,既然对方语气软了几分,章豫青也见好就收,自己走一趟节度使府,让子彧等人先去办案。 先前领头的人闻言,火爆脾气搂不住,四弟,别跟他们废话了。他瞪眼看章豫青,所有人一起去,你自己去不好使,他冲着身后几人喊一声,全都给我带回去。 身后随从闻声抽剑,章豫青和狄敬鸿等人哗啦也抽了剑。 眼看就要刀光剑影。 方才打圆场的那位又站出来,道:有话好好说。 章豫青道:在下是想好好说,但你们不肯。 那位四弟,道:实不相瞒,节度使亦有案件想要托付几位判官,请诸位务必随我们走一趟。 章豫青将墨离送回剑鞘,什么案子?章豫青也不想动刀动剑,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惹节度使府的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但他不会平白受没来由的挤兑。 昨夜,节度使的副将,我们的大哥,被人暗杀了。他言语间有些哽咽,没有继续说下去。 章豫青看向甄子彧等人,道: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早起习惯性捉虫。 推一下预收文《5号公路疑案》 文案如下 一份简单的雇佣合同,开启了一场扑朔迷离的追查行动。随着追查的深入,孟戈对梅奕卿萌生了爱意。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掉进了梅奕卿处心积虑布局的圈套之中,再难脱身。 CP:孟戈(攻)梅奕卿(受) 孟戈,18岁,华人,大学法律系新生,祖辈移居唐人街。五年前,孟戈的父亲一位优秀的华人警探,在执行任务中意外去世,随之,轰动一时的5号公路疑案尘封卷宗,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孟戈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母亲苦苦求他不要冒险,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进入法律系。孟戈要负担学费生活费,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急需用钱。在一群好友的撺掇下,他成立了孟戈调查所,主要业务是帮助女生追明星,帮助男生追女生。孟戈性格开朗,很有天赋,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孟戈调查所很快运营的风生水起。 梅奕卿,18岁,华人,大学商管系新生,著名大富豪梅铖的孙子。五年前,梅奕卿的父亲在5号公路上被人谋杀,他的母亲半年后也死于意外伤害,年幼的妹妹不知所踪。梅奕卿找到孟戈,想要雇佣他作为自己的私人侦探,孟戈的母亲知道后强烈反对。家里急需用钱,孟戈私下向他提出了天价酬金,同意帮他追查五年前的疑案。 第73章 幽州迷案 几位判官至节度使府。 节度使并没有等他们, 当然,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几人在中堂坐定,带他们来的几位军士便出去守在了门外,有人奉茶, 说是节度使稍后就到。 甄子彧一边喝着茶一边细心观察,唐朝的节度使雄霸一方, 可谓是各地的土皇帝, 但这幽州节度使府与扬州欧阳家的园子根本就不能比。可见, 尽管幽州也是北方的重镇,边防商贸往来的中心,与扬州的富庶程度相比,终究还是差了很多。 扬州是唐朝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也可以去掉之一。其富庶程度远超长安、洛阳,更别说幽州了,早在盛唐之时, 就有天下之盛, 扬为首的说法。 扬州不仅仅盐业发达, 农业也十分发达,扬州处于长江中下游,境内湖泊密布, 水道纵横, 土地肥沃、气候温暖、雨水充足,官府大兴水力,重视农耕, 加上人口多、劳力充足,粮食产量很高,素有天下粮仓称号。扬州是长安等地粮食的主要供应地和中央税收的主要来源。 而幽州,地广人稀,气候相对恶劣,边关又常有蛮夷侵犯,经年战事不休息,古往今来,这里出的最多的便是骄兵悍将,甚至,幽州节度使大人也十分忌惮这些骄兵悍将的势力,此时的幽州节度使也是如此。 幽州的管辖范围东北与高句丽接壤,又与契丹等少数族群接壤,这里的军事地位十分重要,早在隋朝时期,隋炀帝先后三次与高句丽动兵,都是以幽州为后备基地,唐朝亦是如此,唐朝出兵高句丽,无论陆路水陆,均是以幽州为大后方。 由于唐朝中后期,东北少数族群的势力日益强盛,幽州地区的防御兵力不断增强,幽州节度使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最高峰的时期,幽州节度使管辖的兵力能够占到全国十大节度使管辖兵力的五分之一强,随之而来的便是幽州节度使日益骄横跋扈,不受朝廷发号施令管辖,根本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于是,大唐天宝年间,出现了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的安禄山,安禄山以范阳为根据地起兵,酿成了就是妇孺皆知的安史之乱。安史乱后,唐朝元气大伤,盛唐景象一去不返。甄子彧觉得自己不是很走运,没有到真正的大唐盛世看一看,如今的唐朝已经今非昔比。 说起唐德宗年间的幽州节度使,此人姓刘名济。刘家统治幽州,始于刘济的父亲刘怦。刘怦本是唐德宗时幽州节度使朱滔的部将。 唐德宗建中四年,长安发生泾原兵变,唐德宗出逃奉天,朱滔的闲居长安的哥哥朱泚被乱兵推为皇帝,请朱滔出兵来援。朱滔以刘怦留守幽州,亲自率大军南下,过魏州时与魏博节度使发生冲突,两军交战,朱滔大败,逃回幽州。 朱滔败归,本以为刘怦会趁机图谋节度使之位,然而刘怦并无异志,他出城二十里迎谒,望朱滔大哭,二人相携入城。朱滔此后抑郁颓废,政事全部委任刘怦。贞元元年,朱滔忧病而死,军中推举刘怦为节度使。 刘怦位仅三个月就病死,军中又推其子、莫州刺史刘济嗣节度使之位。刘济不同于一般的蛮横粗野的军士,他曾在长安读书,还中过进士,文化素养很高,而且很有政治才能。他一方面继承了父亲对军中官兵善加抚慰的做法,深得军心,同时保持忠于朝廷的政治姿态,号称在河北藩镇中最务恭顺。 所以说,这幽州节度使刘济对甄子彧等人还算是比较客气的。若是放在以前,幽州这地界只有骄兵悍将,没有伦理王法,更不会有人请他们来喝茶,不想来,绑也会绑来。章豫青大概也是清楚节度使的行事作风,所以才敢与之抗衡一二,他也是个知进退有分寸的人,他才不会傻子一条路瞪眼往前走呢。 可惜这刘济稳坐钓鱼台,在各方势力之间纵横捭阖,谋取了多重利益,却万万想不到身边人在打他的注意。 如果甄子彧没有记错的话,史书记载幽州节度使刘济是被他的亲生儿子给毒死的。毒死他的是次子刘总,刘总弑父杀兄,最终坐上了幽州节度使之位,却因为做贼心虚常年精神抑郁,后安排几十位僧侣诵经超度亦不能行,最终他自己也落得个出家为僧的下场。 这节度使府,用不了多少年,又要易主了。 魏洛身份特殊不便露面,甄子彧等四人已经坐了一盏茶的功夫,节度使刘济自外而入,所有将士均恭敬行礼,甄子彧等人一起身行礼。 刘济与甄子彧想象中的形象有出入,完全看不出是文人出身。此人五十岁左右,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的双眸迅速扫过堂中,似乎能够将所有人物动向全部收入眼底。刘济身上没有那些军士身上展露的粗狂骄横,对甄子彧等人倒是还算和颜悦色,可说出话来却不甚可客气,观澜往来我幽州辖地内办案的判官人数众多,你们几位算是最难请的。 可想而知,那些去客栈请他们的军士定是回来禀报了过程。 章豫青眼神闪了闪,淡定自若,似乎那时在客栈内与军士们拔剑相向的人不是他。 刘济道:你是章老将军的嫡孙? 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甄子彧等人算是明白章豫青为何如此淡定了,看来这位节度使大人与他家老爷子也是颇有交情的,就算没有交情,章家的面子还是有的,更何况,章豫青又是嫡孙。话说回来,甄子彧这才知道章豫青是章家的嫡孙。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7) 要知道古代可是嫡长子继承制,否则,唐朝也不会酿成那么多的惨剧。嫡长子继承制起于商末,定于周初,正所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嫡长子继承制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度下实行的一种历史悠久的继承原则,是维系宗法制的核心制度之一。嫡即正妻、元配,正妻所生之长子为嫡长子,嫡长子享有继承优先权,自然身上也肩负着承担家族兴衰的重要使命。 章家竟然肯让章豫青离家赴观澜学院,这相当于章豫青已经放弃了家族世袭和仕途晋升,可能以后永远都是布衣平民身份,也是何等的大气魄力?料想,章豫青当初离家之时肯定也是大闹了一场,放弃了所有的身家继承权,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章豫青真是够执拗的,自己不肯娶那九公主,皇帝老子在上也没用。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因为逃婚? 章豫青这婚逃的,动静着实不小呢。 章豫青极少提自己的家世,由于他出走时年纪不大尚未入仕,章家对他的身份保护的也比较好,观澜极少有人知道他是章家的嫡长孙,刘博恩也不知道。刘博恩听刘济如此一说,对章豫青的崇拜之情更甚,以前是如滔滔江水,现在已经如大海碧波。 章豫青神色如常,从容不迫,回刘济道:大人,章家已无章豫青。章豫青并不想沾章家的光。 刘济听罢,道:好一个倔强的黑袍将军,人各有志,今日不谈家事之谈公事。说是不谈家事,可是眼下幽州有一重要家事,需要你们几位出面去办。刘济将王宁之死形容为幽州的家事,可见其对王家颇为重视。 幽州地域多骄兵悍将,这王家是其中最出名的将门望族,盛极之时一门五将军,后来王宁的父亲和王家次子战死,剩下了三位将军,现在刘济的副将王宁也死了。去客栈找章豫青等人的便是王家三子、四子王怀、王仪。 章豫青道:节度使大人所言,指的可是副将王宁之事? 提到王宁,刘济点头,面露伤心之色,门外几位军士也是摩拳擦掌,扬言要日王宁报仇。 刘济道:王将军曾经率军多次击退蛮敌,可谓战功赫赫,没想到,他竟然惨遭歹人暗害,此仇不报非君子,老夫定要给军士给他的家人一个交代。 章豫青道:王将军是被何人所害? 刘济指了指堂中站立的一位副将,正是早上去客栈迎他们的四弟,这是王宁的兄弟,王仪,具体情况他很清楚。王仪,你将昨夜王家所发生之事给四位判官讲一讲。 未等王仪讲话,那位三哥抢先道:定是朱家做的,朱家通敌叛国,残害百姓,谋杀忠良,十恶不赦,要我说也不用查了,我提刀杀将过去,将姓朱的一家灭门,为大哥报仇雪恨。 刘济命令王仪说话,却被此人抢了先,按理说应该将其赶出堂中责罚,可能由于王家刚刚经历老大被害之事,刘济倒是对他颇为宽容,表面上看并未动气,但也没有由着他继续说下去,这位是王家的老三王怀,王仪,你简明扼要讲一讲,抓紧时间带他们去看一看现场。 刘济的意思很明白,不让王怀说话。看来这王怀平日也是莽撞惯了,在刘济面前不受待见,否则三哥在现场,没有老四说话的道理。 王仪对四位判官抱拳,未说话已然红了眼圈,我王家满门忠烈,家父和二哥早年战死沙场,剩下我兄弟三人也是身经百战,前几日大哥刚刚与蛮夷大战,凯旋而归,未成想遭遇了此等变故。三哥说的没错,我们怀疑是朱家动的手,但现在无凭证,我王家也不想平白污人,还请诸位判官伸出援手。 第74章 幽州迷案 幽州节度使刘济出面, 请章豫青等人协助破案。 章豫青道:观澜有规矩, 接买案文书需要经过院长同意,我们不能随意接案。章豫青话说的清楚,请我们出面的话需要买案, 观澜不做白送的赔本买卖,而且, 即便你们要买案, 我们几个也说不了算。 章豫青心里明白, 这个案子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了,但他们还有一桩命案要查,而且是大理寺的买案文书,马虎不得, 所以,丑话要先说到前面,节度使和大理寺卿, 总得先伺候一个。 刘济道:老夫会派人赴长安与大理寺卿说明缘由。 章豫青道:恐怕您得先与观澜院长说明缘由, 否则, 我们接不了这个案子。大理寺卿也管不到观澜之事。 刘济冷了脸。 甄子彧默默踢了一脚狄敬鸿的鞋尖。狄敬鸿起身道:大人,若不然,您即刻修书一封快马送至大理寺, 您的书信送出幽州城, 我们便可以着手去追查嫌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太为难,即便回去被院长责罚, 也能说清楚缘由。 刘济本没有必要给几个年轻的观澜判官面子。但今日情况特殊,王家要找朱家复仇,眼见两大家族就要打起来,朱王两大家族皆是骄兵悍将,若他们之间直接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刘济为了暂时稳住王家,只能点头,道:好,老夫即刻修书一封快马送往大理寺。 王家,案发现场。 事发突然,王家还没有来得及布置灵堂,大门口严阵以待,行至门口处便可闻见恸哭的声音,一位老妇人见章豫青等人,更加泣不成声,诉说大儿被害,痛骂朱家背信弃义、大逆不道。这应该就是王氏兄弟的母亲。 有家仆过来给王怀、王仪两兄弟披麻戴孝,王仪道:请诸位判官稍等。待他们兄弟二人披戴完毕,将王家老太及死者王宁的妻妾安抚之后,王仪带章豫青等人至案发现场。 王仪道:发现大哥出事之后,我们命人将大哥的住处围住,任何人不得进出室内。 王氏兄弟住在一个大宅中,为的是侍奉老母亲方便一些,王宁被害的地方是王府一处有些隐蔽的偏院,昨夜刚刚下过大雪,却丝毫盖不住屋内冲天的血腥味,刺鼻的气味从窗棂门口窜出来,距离门口尚且有三五步便能闻见。 狄敬鸿蹙眉,那窜鼻子的血气让他一阵阵犯恶心。 甄子彧默不做声递给他一粒丹丸,他也默不做声悄悄的抿进嘴里。虽然已经晋升为黄金级判官,但他仍然晕尸,在长安地界名声在外也就罢了,丢人就不必丢到幽州来了。 门口有众将士把守,案发现场应该没有被破坏,可惜由于清晨将士围拢,门外的雪地上已经留下了很多脚印,外围现场遭到了很大程度的破坏。 甄子彧对王仪道:现场不能再随意有人走动,外围增加了很多脚印,还请王将军辨认一下哪些脚印是军士的脚印。 王仪道:全部都是军士的脚印,清晨家仆发现异常之后,赶来向我禀报情况,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悉心留意查看现场,昨夜大雪,院中只留下一道人行的痕迹,但已经被人颇有用心的破坏掉了,你们看那一条小路就是歹人留下的痕迹。 雪夜作案,并不多见。 大多数暗杀都发生在雨夜,大雨之夜极易把作案痕迹洗刷掉,而雪夜则恰恰相反,雪夜最易留下痕迹。 不过,昨夜的雪太大了,痕迹也已经遮盖的几近消失。甄子彧伸手翻动雪地上那条痕迹的边缘,被人用利器划乱了脚印。 章豫青叮嘱刘博恩将外围现场都模拟画下,尤其是那一道人行的痕迹。 狄敬鸿琢磨着那痕迹,问甄子彧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甄子彧道:或许这正是他选择昨夜的原因。一般人不敢选择大雪之夜作案,而这个人不是一般人,他有超高的轻功和绝佳的技巧,所以才选了这么一个时间。你们看这里。被破坏的雪地上有两个暗红的血点,混在泥土边缘,不易发现。 章豫青弯下腰,手指触摸之后闻了闻,是血迹。血迹混在泥土边缘,没有走几步便消失了。甄子彧问王仪,平日,这里晚上可有守卫巡逻? 王仪道:有巡逻执勤,而且大哥平日也不住在这里。 甄子彧道:那昨夜是? 王仪道:大哥新得了一个小妾。沉稳的王仪提到王宁这个小妾,也不免激动起来,此女是朱家送给大哥的,朱家心怀叵测,面上一团和气,却处处想着压我王家一头,背地里没少动手脚。大哥平日警觉,他们找不到机会下手,就用此女诱惑,害大哥糟了陷害。 甄子彧道:可有证据? 远处传来王怀的声音,还用什么证据,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你们这几个探案判官是眼瞎吗? 狄敬鸿早就看那这个王怀不顺眼,拔剑指向王怀,大声喝道:是不是眼瞎,稍后你就会知道。王怀一而再再而三地口出不逊,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宁被杀,王家人本要杀到朱家,拼个你死我活,节度使听到消息之后,火速传唤王氏兄弟过去,主张让观澜判官查案。王怀正愁没有地方撒气,听狄敬鸿如此一说,他的戾气被彻底激怒,狄敬鸿话音未落,他便一刀砍了过来。 王怀用大刀,异常狠厉。 狄敬鸿与他纠缠打斗在一处,王怀身高在狄敬鸿之上,力大无穷,两三个回合之后,狄敬鸿一个不留神,被他逼得后退了两步。 王怀见狄敬鸿后退,即刻又步步紧逼,章豫青担心狄敬鸿招架不住,提剑出手,王仪见状,也提刀参战,不过王仪没有伙同王怀,而是裹进去劝架,一边打一边劝。王怀很快便陷入三对一的境地,纵使他再狠厉,也难以招架,不多时便额上冒汗,步步后退。 章豫青和狄敬鸿收了兵器,王怀还想往前冲,被王仪带着两个侍卫从背后拦腰抱住,王仪苦苦劝导,三哥,办正事要紧,你也不想让大哥死不瞑目吧? 王怀气喘吁吁停住动作,撕心裂肺仰天长啸,而后将兵器仍在雪地里,顿足转身而去。 王家怀疑是朱家动的手,朱家亦是幽州掌握兵权的名门望族,节度使为了避免实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出面干涉,向王家保证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为了避免在朱王两家落下埋怨,节度使提出,让观澜判官调查此案,案件调查清楚之后,若真的是朱家下的手,必须血债血偿,若不是朱家下的手,那便要捉到真正的凶手为王宁偿命。 节度使出面,王家人至少在表面上必须得听,可是王怀脾气暴躁,他认定是朱家害了王宁,一时间忍不下这口气。 王怀走了,王仪松了一口气。 甄子彧道:我们进去看一看案发现场。 王仪道一声,请。他本人并未向前。 甄子彧等人明白,他这是不想再见到大哥被害的模样。等到几人推门而入,他们明白了王怀的愤怒。 甄子彧捂住口鼻,章豫青也扶额蹙眉,刘博恩纵使多次出入案发现场,这场面也有些画不下去,狄敬鸿干脆腿脚一软,靠在甄子彧身上晕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应该就是王宁,此人已经四肢尽断,身首异处,凶手十分残忍,像是发泄一般将整个尸身破坏。床上躺着一个全Luo的女人,眼神死死地盯着门口,七窍出血,惊恐万分,脖颈处有一个明显的印痕,她是被人直接掐断脖颈气绝身亡的。 狄敬鸿吃了丹药,无奈案发现场太血腥。甄子彧拦腰扶住狄敬鸿,将他扶到了门外。雪厚,甄子彧怕他冷,脱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垫到他的身下,又往他身上裹紧了些,而后摇了摇头,转身回去现场。 刘博恩屏气凝神,强行忍者把现场画了,幸亏他手法娴熟落笔神速,否则忍不住就要吐出来了。 甄子彧抽出一条帕子捂住蒙上自己的口鼻,又递给章豫青和刘博恩没人一副鞋套,这是他自己做的,避免在案发现场留下不必要的痕迹。 三人查看案发现场血迹喷溅的方向和凶手破窗而入的痕迹,昨夜屋外北风呼啸,屋内暧昧旖旎,王宁大概是疏忽了凶手在窗外的窸窸窣窣。确实,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暗杀,可即便如此,想要完成这场暗杀也并非易事。 章豫青巡视了一圈现场,道:从门口进来的,手脚很轻像是猫一样,会撬锁,很麻利。 甄子彧道:但他看上去身高体壮,杀一个将军未费吹灰之力,而且,你看他单手就将这女子扼颈至死了,他们甚至连声音都么有发出。 章豫青道:有可能先用了迷药。 甄子彧道:但是此处有巡逻,凶手要在两队巡逻护卫前后抵达的中间作案,时间非常紧迫,他若用迷药,未必来得及,而且,王宁久经沙场,若真是有人从外围给他下药,他应该能够感觉出来才对。除非 甄子彧看向房顶,除非那凶手用完迷药之后在外面等着,若成他便动手,若不成他就伺机逃走。若是这样,他只能是在房顶上面等着,观察屋内之人的动向,院中太危险,且雪夜清亮,无地可藏。 章豫青道:走,去屋顶上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早起习惯性捉虫,这个习惯得改掉,就从今天改,自我监督。 推一下预收文《5号公路疑案》 文案如下 一份简单的雇佣合同,开启了一场扑朔迷离的追查行动。随着追查的深入,孟戈对梅奕卿萌生了爱意。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掉进了梅奕卿处心积虑布局的圈套之中,再难脱身。 CP:孟戈(攻)梅奕卿(受) 孟戈,18岁,华人,大学法律系新生,祖辈移居唐人街。五年前,孟戈的父亲一位优秀的华人警探,在执行任务中意外去世,随之,轰动一时的5号公路疑案尘封卷宗,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孟戈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母亲苦苦求他不要冒险,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进入法律系。孟戈要负担学费生活费,还要照顾体弱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急需用钱。在一群好友的撺掇下,他成立了孟戈调查所,主要业务是帮助女生追明星,帮助男生追女生。孟戈性格开朗,很有天赋,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孟戈调查所很快运营的风生水起。 梅奕卿,18岁,华人,大学商管系新生,著名大富豪梅铖的孙子。五年前,梅奕卿的父亲在5号公路上被人谋杀,他的母亲半年后也死于意外伤害,年幼的妹妹不知所踪。梅奕卿找到孟戈,想要雇佣他作为自己的私人侦探,孟戈的母亲知道后强烈反对。家里急需用钱,孟戈私下向他提出了天价酬金,同意帮他追查五年前的疑案。 第75章 幽州迷案 王家案发现场,章 豫青借着院墙翻身爬上屋顶。 待他翻身下来, 甄子彧问他,如何?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8) 章豫青摇头道:只有几行猫爪留下的痕迹。 甄子彧道:我也想上去看一看。 章豫青看他,道:你的手还伤着, 怎么上去?其实借助扶梯是可以上去的,但若是再伤着甄子彧的手, 躺在地上的那个人醒了之后定要跟他闹腾。想到早上因为刘博恩就闹了一通, 若是因为甄子彧, 还不得跟他动手? 章豫青看了看狄敬鸿,他又吃了一粒回神丹,算着时辰应该是快醒了。 甄子彧对章豫青道:别担心,就说我自己要上去的。他又对王仪道:劳烦派人架上一把梯子。 王仪照做了。甄子彧扶梯上去看了看屋顶的构造。关于这屋顶, 金久奇曾经给他仔细讲解过,屋顶构造不同,贼走的路就不同。 甄子彧正在扶梯上, 地面有人喊了一句, 子彧, 你快下来。震落屋檐厚厚一层雪,直接砸到了甄子彧头顶上。甄子彧晃了晃头,低头看喊话的人, 终于醒过来了, 听声音底气还很足。 甄子彧真要下来的时候,狄敬鸿却又不让他下,子彧, 你别动,我上去接你。甄子彧充耳不闻,单手扶梯往下走,让你上来接我你能怎么接,还不是一格一格走下来?难不成能飞下来?或者抱?人家家里还办着丧事呢,甄子彧不想跟他拌嘴,更不想丢人。 狄敬鸿站在地上急的团团转,甄子彧脚一着地,他马上就扶住人,把裘皮披风给他披上,你怎么把这东西给脱了,刚下过雪,多冷啊? 甄子彧收了收身上的披风,忽略了狄敬鸿那热切的目光,此时不是腻歪的时候。他转头对章豫青道:没有发现来的痕迹,只发现了去的痕迹,此人可能提前进府了。 章豫青问刘博恩,现场都记下了? 刘博恩点头。 章豫青道:稍后再议吧。 王仪见他们要走,忙问:可发现什么线索了? 章豫青道:还需印证,才能有定论。 王仪看屋内,我大哥他? 章豫青道:可以安葬了。 院中传来一声恸哭,紧接着院中守卫也单膝跪地祭拜。 章豫青对王仪交代,发丧期间留意往来可疑之人,之后带着众人先行告辞。 出了王家,章豫青道:我们去刺史府。 刺史府也在守灵,吴冉的棺椁一直没有下葬,仍旧摆放在府中。距离案发时间已经过去十天,从长安传来消息观澜判官要来幽州,吴家人就一直守灵静待。 狄敬鸿看着整院的白色有些闹心,说不定一会儿还得开棺验尸,想到开棺验尸,狄敬鸿更加闹心。 吴家是文官,远没有武将王家那般声势浩大,加之吴冉是江南人士,在幽州没有庞大宗族,寒天冻地,闭门凋零,只有吴冉的妻儿守在家中,显得十分冷清。 吴冉的夫人王氏帕巾抹泪,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听说王家也出了大事,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凶手,凶手好歹毒啊,我家老爷那么好的人,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甄子彧劝了劝,王氏终于止住了哭声,甄子彧说要开馆,王氏又开始落泪。 开棺之前,甄子彧道:夫人,劳烦派人带我这位兄弟在府中转一转。他指的是狄敬鸿,想要借机把人给体面的支走,今天狄敬鸿已经吃了两颗回神丹,不能再吃第三颗了,是药三分毒,吃多了也会恶心呕吐。 王氏本来都应下了,狄敬鸿却不肯走。他说,等开棺验尸之后我再去查看府中情况也不迟。 甄子彧歪头看他,你这是要闹哪样? 狄敬鸿装作没看到甄子彧,他就是要跟自己较劲,丢人一次两次三四次,他就不信这晕尸的毛病就治不好了。 甄子彧只好由着他,夫人,请退后,豫青,咱们开馆吧。说完看向狄敬鸿,递给他一个眼色,狄敬鸿心领神会,事先吃了一粒回神丹。 幸好,现在是寒冬时节,幽州冰天冻地,尸体保存新鲜,尚未发生变质,这次狄敬鸿终于是没有再晕倒。开棺之后,发现吴冉是被人在脖子上抹了一刀,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伤口,而且他神色并未见有多惊慌,应该是在睡梦中就被人杀了。 作案手法相距甚远,与杀王宁的不是同一人。 观察完吴冉的状况,重新合拢棺盖。章豫青问王氏,夫人,当夜吴大人一人休息? 王氏点头,道:老爷勤勉,夜里经常批阅文书。 几人跟随吴府的管家,在府内仔细查探了一遍,由于距离案发已经过去十多天,现场已经被破坏了,吴冉被暗杀的那间屋子已经被打扫过,屋内基本上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痕迹。 章豫青问刺史府的管家,谁最先发现的? 管家似是仍旧惊魂未定,是当值的丫头。 章豫青问:那丫头呢? 管家支支吾吾。 章豫青看他,管家见瞒不过来,回道: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老爷时候第二天那丫头就死了,上吊死的,都说是吓死的。 还有谁见过案发现场,都把他们叫过来。 没有人了,夫人怕府上下人传闲话,命人打扫了现场,打扫现场的两个下人都已经打发走了。 章豫青道:打发走的那两个下人也是幽州人士吗?能不能叫回来问话? 管家道:一个江南人,一个川西人,这会儿恐怕已经回老家了。 从吴家出来,几人牵着马往前溜达,此地距离客栈不远,甄子彧手上有伤,他们决定溜达回去。 章豫青拽着缰绳,心不在焉,嘀咕道:江南人、川西人来幽州,是不是太远了? 甄子彧道:倒也说的过去,吴冉和他的夫人本就是江南人,可能是他们从江南带过来的人,至于川西人,可能是吴冉在长安之时收下的仆从。不过,吴冉这位夫人倒是挺精明的。 章豫青看他,怎么说? 甄子彧道:目的明确,临危不乱。家中出了此等大事,她还能安排两个外地的仆从收拾现场,然后再把人打发回老家,这份镇定,委实少见。 狄敬鸿一人照看两匹马,还能闲出一只手来勾上甄子彧的肩膀。狄敬鸿道:子彧,你想多了。甄子彧抖了抖肩,没能抖下去那只搂着自己的爪子,那爪子看上去松松垮垮实际上用了全力。甄子彧再抖,狄敬鸿一副可怜状,子彧,我头晕。 甄子彧无奈道:你小心照看大胆儿。 狄敬鸿道:大胆儿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它可比我听话多了,我照顾小九就成了。 甄子彧只好由着他,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说说,我怎么想多了?豫青,难道不是这样吗? 章豫青摇头,欲言又止,望向刘博恩,你说呢? 刘博恩正裹着披风打喷嚏,突然被点名,一脸茫然不知所措,以至于有些慌张害怕。 章豫青意外的没有上脚踹,虽然还是板着个脸,但已经算是十分有耐心了。他竟然还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觉得那吴家那两个被遣散的收尸仆从,现在走到哪里了? 刘博恩道:走到奈何桥了。说完又是一个喷嚏。 刘博恩说完,忐忑的看着章豫青,章豫青没有接话,而是放下缰绳,走过去伸手帮刘博恩裹了裹披风,小声道:让你戴帽子不肯戴,现在知道冷了吧? 刘博恩鼻子有些浓音,白净地小圆脸被外衣裹着,无缘由地更加让人怜惜。 章豫青问他话,他也不敢答,章豫青点头,道:有可能。 刘博恩:啊? 章豫青:你说的对,仆从有可能全都已经死了。 甄子彧和狄敬鸿两人正勾肩搭背看好戏,甄子彧听章豫青如此一说,恍然道:原来如此,看来这次是我错了。即便是将人打发回乡也终究是不踏实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灭口,两个仆从老家远在川西、江南,没人会真的去那么远的地方查证,就算是有心人去查证,两个仆从而已,恐怕连个家都没有,查无可查。 狄敬鸿道:子彧,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甄子彧无奈地摇头,他心道,不是我善良,是我还不习惯如此草菅人命。当然,也善良。 甄子彧叹气道:死了一个刺史,就要大动干戈千里买案破案,死了两三个仆从就像是抹去了一把灰那么简单。如此看来,吴家那丫头也未必是自杀。 刘博恩道:所以说,下人的命不是命。不过,这样做是不对的,豫青也最反对草菅人命。对吧,豫青。 章豫青掐了掐他通红的鼻子尖,对对对,你少说几句吧,嗓子都哑了。语气竟然带了几分根本不像章豫青的宠溺。 狄敬鸿偷偷冲刘博恩挑了挑眉,刘博恩脸红了,低下头道了一声好。 几人尚未赶到客栈,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们,几位判官,请慢走。 来者是个陌生人,骑着马。那人一路狂奔追上他们,翻身下马,拜了一拜,未等问话便急匆匆道:节度使大人有令,请四位判官随在下走一趟。 又走一趟? 第76章 幽州迷案 狄敬鸿一直担心甄子彧手上的伤, 天寒地冻, 他怕把甄子彧的手给冻坏了。好不容易要回客栈了,又被节度使府的信差拦住。 狄敬鸿很不爽。 他看着信差,不悦道:去哪里?老子都快饿死了, 你们幽州只让人办差不让人吃饭吗? 信差焦急道:人命关天。 狄敬鸿道:大白天的,谁又死了? 信差道:朱将军府, 打起来了, 眼见就要出人命。 狄敬鸿早上刚与王家老三打了一架, 才懒得管他们的闲事,他翻了个白眼,道:我们只管探案,不管劝架。兄弟们, 走了。 信差见狄敬鸿等人要走,怕回去不好交差,急忙挡住了看上去最好说话的甄子彧, 节度使大人有信给你们。 甄子彧看狄敬鸿, 狄敬鸿道:子彧, 走走走,别搭理他。 信差拦着甄子彧不放,狄敬鸿气呼呼指着信差嚷嚷, 放开手。竟敢爪子拽我家子彧的胳膊, 老子把你那爪子给你砍掉。 信差被他一嗓子吼,吓得连忙松开了手,又拿出那封信递到甄子彧面前, 你们先看一眼。 狄敬鸿又道:子彧,别搭理他。 甄子彧道:许是真有急事。他也没管嚷嚷的狄敬鸿,拆开了信。 甄子彧只看了一眼,便将信递给章豫青,章豫青看了一眼又递给刘博恩,刘博恩看了一眼再递给了狄敬鸿,狄敬鸿也只看了一眼。 甄子彧问章豫青,豫青,你看怎么办? 章豫青看向狄敬鸿,道:我无所谓,问那个人吧。 甄子彧看向狄敬鸿。 狄敬鸿撇了撇嘴,道:你手上有伤,博恩病了,你们两个先回客栈,我和豫青去瞧瞧。 两百两银票,只是去劝个架,倒也无妨。 狄敬鸿对信差,道:说好了啊,只是过去瞧瞧,旁的我们可不管,刀光剑影的,别溅老子一身血。 信差连连点头哈腰,先把人劝过去再说,人过去了他就能交差。 朱家。 府门外已经乱作一团,王怀披麻戴孝,带领王家军站在朱家门外叫阵,骂声十分难听,路上撒的都是纸钱。而朱家军则将府门护住,亮出刀剑,严阵以待。朱家军倒是没有骂阵,但嘴上也没有闲着,呜呜呜吹着牛角,声音震天响,将王家的叫骂声都盖了下去。 城中附近的百姓吓得纷纷闭门,有的甚至已经携家眷出逃,生怕刀剑不长眼刮花了自家人。 朱王两家双方强势对峙,还没有打在一处,全都是因为节度使的府军交差在双方中间,列成两队,前队挡着王家军,后队挡着朱家军。 这阵势也难怪节度使大人着急,王怀情绪激动,怕是他头脑发热不管不顾,连同节度使的府军和朱家军一并打起来。若真的打起来,王家军未必能占到便宜,但后果不堪设想,届时节度使也无法收场。 王怀正在叫骂,信差大喊了一声,观澜判官到! 王怀置若罔闻。其实,阵地太乱,他压根就听不到信差在说什么。况且,即便听到,他也未必会听。 节度使府的人先去朱家通报,毕竟朱家被围的一方,情绪没有那么激动。朱家的家主朱宇成接到消息之后,命人先停了牛角号。 朱家这边声音突然消失,王家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压下了声音。 王怀大概也是骂的累了,他以为朱家这是在示弱,索性也止住骂声看看情况。章豫青趁机站到高处,拿了一个盾牌护住前胸,对着两家喊话。盾牌是一定要拿的,这些军士可不是吃素的,搞不好会一个冷箭射过来。狄敬鸿也拿了一个盾牌,与章豫青背对背,将他的背后也护住。 章豫青道:我们是观澜判官,奉大理寺与节度使之邀来幽州破案,我们已经到王将军府查看了案发现场,也初步查到了一些线索。我们定会将此案追查到底,直到水落石出,还王将军一个公道,给众将士一个说法。 王怀道: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 章豫青道:当下案件尚在追查阶段,如果透露线索,会引起凶手的警觉,届时我们就追不到人了,所以,还不能说。 王怀瞪眼道:你在唬人。 章豫青也不怵他,唬没唬人四将军清楚,我们已经向四将军说明情况。章豫青见王仪不在现场,料想王仪是不支持王怀来朱家闹的,因为很明显,王家在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最多落得个两败俱伤。 王家军一听是王仪再查案,纷纷低头不敢再妄论,虽然王怀比王仪年长两岁,但王仪官职比王怀要高,可见王怀平日也是张扬跋扈性格不甚稳重,没有得到重用。 王怀道:限你们三日之内查清,你们观澜若无能,我王怀便要亲手替兄长报仇雪恨。 章豫青道:我们既然受节度使大人委托查办此案,定会尽心竭力早日交差。不过,在下劝将军稍安勿躁,免的错怪无辜之人,反而让真正的凶手逃脱,如此,恐怕王将军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59) 章豫青如此一说,王家军、朱家军都消停了。 现在只差王怀和朱宇成点头,这两人迟迟不肯点头,都是在幽州张扬跋扈惯了,如此僵持之下,谁也不肯先退阵。 最后,王怀道:三日期限。三日之后若没有结果,老子就用这把刀要结果。 朱宇成闻言,甩手转身而去,朱家军让出一条通路,待朱宇成进门之后又迅速将大门口护住。朱宇成此举已经算是让步。 王怀见状,也翻身上马,领头撤了出去。 王家兄弟齐心,王怀带兵跑来朱家叫阵,既出了一口气又挽回了颜面,王仪则以料理兄长后事为借口稳坐幕后,如此一来王家可进可退。 朱家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若查出来是朱家动的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定要又一场血光之灾,若不是朱家动的手,王家如此一闹也会风言四起。 三日。章豫青可没有答应。但是,看这架势,三日之后若没有一个明确方向,朱王两家肯定还得大闹一场。 节度使这银票不好拿呀。唉,被银票蒙蔽了心智。 其实,不光是狄敬鸿被银票蒙蔽了心智,章豫青也想拿那银票,刘博恩许久都没有回乡了,他琢磨着待天气暖了案子少了,他可以陪着刘博恩回去一趟。 呸呸呸,什么陪他回乡? 辛苦这些年了,章豫青也想偷个懒出去游山玩水。主探出去游山玩水,怎么也得带个跟班吧?那就只能带上副探刘博恩了。游山玩水走到蜀地或许得路过刘家呢,既然都已经路过了,怎么也得进门拜见一下刘家二老吧?去拜见二老肯定得带上些礼物,这礼物章豫青得提前准备。 据说刘家是蜀地最大的富商,别的没有就有钱,一般物件怕是入不了二老的眼。章豫青是个要面子的人,他准备攒银子买好物件,至少能配得起刘博恩的主探的身份。他觉得,第一次路过人家家里,得留个好印象,以后再路过的时候,也不至于被赶出来。 这不,财迷心窍就接了节度使的银票,后悔也来不及了。要说刘博恩,真是个麻烦精。章豫青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被他给粘上了,甩都甩不了。甩不掉,只能认了,谁让自己已经答应做他的主探了呢?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 狄敬鸿喊他:章豫青。扯着嗓子喊,震耳欲聋。 章豫青吁一声拽住自己的马,看狄敬鸿,喊什么?一惊一乍的。 狄敬鸿道:我已经喊你三遍了,你是在梦游吗? 章豫青道:你见过骑在马上飞奔梦游的吗? 狄敬鸿道:我没见过。但我见过骑在马上飞奔还走神,然后从马上摔下来的。 章豫青乐了,那不就是你吗? 狄敬鸿:他也冲章豫青乐了,章豫青,你戏弄我?你这属不属于恩将仇报。 章豫青抱胸,道:狄敬鸿,你给我说说,你对我有什么恩?若我没记错的话,早上你还跟我针锋相对,甚至要揍我来着。 狄敬鸿道:对啊,就是早上我与你针锋相对,这不就是在帮你吗?我若不帮你的忙,博恩怎么知道你在意他? 章豫青别扭的转过头,被人道破小心思让他很不爽,尽管对方是没皮没脸的狄敬鸿。 狄敬鸿乐道:章豫青,你脸红什么? 章豫青道:滚!你才脸红呢,老子脸色一贯如此。 狄敬鸿道: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些,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看我与子彧 章豫青抬手,哎~打住。我与博恩是兄弟,不要拿我们和你们比较。 狄敬鸿翻了他一眼,道:随你,你就憋着吧,谁心里难受谁知道。 两人溜达到客栈门前,章豫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难受了,我高兴着呢。说罢,将自己的马交给店里伙计,大摇大摆进了客栈。 狄敬鸿在他身后喊了一句,章豫青,总有一天你会求老子帮你。 章豫青心道,我若求你我跟你姓。 想归想,一向潇洒的章豫青愣是没敢把这句话喊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旁的先不说,单说狄敬鸿能把甄子彧给糊弄到床上去,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这一点,章豫青不得不服。章豫青一直很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说不定以后所以,眼下还是别把话说得太满。 第77章 幽州迷案 章豫青到客栈, 马上回房去看刘博恩。 魏洛在甄子彧房间等狄敬鸿, 见狄敬鸿裹着冷风进门,赶紧走上前去询问,如何? 狄敬鸿脱了棉袍, 魏洛顺势接过他的袍子,叠好放起来。狄敬鸿愣了愣神, 被魏大人伺候有些不太习惯。 甄子彧给狄敬鸿倒上一杯温水, 递过去, 别急,先喝口水再说话。狄敬鸿手里捧着一杯温水,热乎乎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 突然特别想卖个关子逗逗他。 甄子彧见状,心里有数了,转身道:我喊伙计上菜, 先吃饭吧。 狄敬鸿挡住他的身形, 子彧, 我还没说完呢。今天我和豫青以一敌百,舌战群雄,英勇无敌, 最终力挽狂澜, 当时,我们赶到现场 甄子彧侧身探出头,递给魏洛一个眼色, 魏洛料想狄敬鸿要大吹大擂,自己默默向门口走,要去喊伙计上菜。 甄子彧喊魏洛,道:我去,你不要出门。魏洛在他们这支队伍中的角色是个隐身人,能不露面的时候就不露面,就连住店的时候也是四人住店,魏洛是默不做声悄悄住进章豫青和刘博恩房间的。 狄敬鸿也随着甄子彧侧身,再次挡住他的视线,我和豫青赶到现场的时候,朱王两家正在对阵叫骂,当时形势极其危急,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节度使的府军夹在两军中间都不能控制局面,直到我们两个到场,当机立断站上高台,手持盾牌护住前胸后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最危险的时刻,终于以三寸不烂之舌战胜双方大军,最终兵不血刃,成功劝退了朱王两军。 甄子彧道:条件呢? 狄敬鸿打了个磕巴,啊?条件啊! 甄子彧目不转睛盯着他。 狄敬鸿小声道:三天期限。 甄子彧倏地眼睛瞪得更大,三天期限? 狄敬鸿点头。 甄子彧道:好吧。先吃饭吧,吃饱饭才有力气发愁,去喊豫青来吃饭,一边吃饭一边说。 狄敬鸿一脸勤学好问的表情,道:子彧,你不是经常说食不言寝不语吗? 甄子彧无奈道:有要事相商之时,可破例。什么时候可以破例 狄敬鸿龇牙笑,我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破例要听主探的。 算你机灵。 魏洛默默在想,家教真好。 魏洛听说了三天期限之事,也愁,三天太紧了。 章豫青道:当时情势危急,容不得讨价还价,只能暂时这样了,三天之后再想对策。 甄子彧道:回来之后我与魏洛商议,我们怎么都觉得吴冉的夫人王氏有些古怪,我们开棺验尸的时候发现吴冉死相并不狰狞,像是在睡梦中就被人抹了一刀,王氏却说他是在书房遇害。 章豫青道:而且,王氏清理现场的做法也很不正常,她有一个妇人不应该有的沉稳和狠厉,这个人我们要调查一下背景。愁就愁在,吴冉的死和王宁的死看上去没有关联,发生的时间却又太过紧密,短短半月,小小幽州,两位前后遇害,若说没有半点儿关系,委实也太过巧合了。 魏洛道:吴冉和朱家,可有敌对? 章豫青道:他们同在幽州为官,或多或少肯定有些纠葛,但若说明面上大的纠纷,目前倒是没有查出来。看来我们还要从死者身边之人入手详细调查,要把幽州官场上那些个盘根错节、千丝万缕的关系,彻底查个清楚。 魏洛道:三天时间太紧了,我们要提前谋划一下,万一三天不能彻查,也要想个说法堵住朱王两家的嘴。 章豫青点头,道:诸位慢用,我先回了。 甄子彧道:我给博恩抓的药可吃了? 章豫青道:吃了,已无大碍,他是蜀地人,出来寒地不习惯。 甄子彧道:好,明日我再给他煎药,这药至少要吃上七日才能彻底恢复。 魏洛放下碗筷,起身道:今晚,我要出门。 甄子彧看他,大冷天你去哪里? 魏洛道:去吴家。 甄子彧道:不行,夜里太冷了,你许多年未在幽州生活,早已不习惯这边的天气,别再冻伤了。 狄敬鸿叼着筷子看魏洛,你还在幽州生活过? 魏洛:这耳朵可真够灵的,魏洛发现狄敬鸿谁的话都懒得听,但凡甄子彧说话,有用的没用的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甄子彧自己给自己打了个圆场,道:魏洛若是在幽州生活过,我就不用操心叮嘱他了。魏洛,别去了,太冷了。 章豫青也道:别去了,明日我们从周围关联人下手排查,同样能够摸到线索。 魏洛坚持,要去,要去,不仅今夜要去,往后几日夜夜都要去。朱王两家我是不敢轻易去试探,眼下正是双方对峙的关键时期,他们府中的戒备定是异常森严。吴家不同,吴家是文官,家丁实力薄弱,我应该有机会混进去。 其实,魏洛还有个小心思,他觉得他应该给章豫青和刘博恩腾个地儿,但又不想跟甄子彧和狄敬鸿过来挤,所以坚持要夜里出去巡查。 甄子彧道:除去这三家的府兵家丁,节度使的人近日也会加强巡查,你还要提防这些人。说不定咱们这家客栈周围就布置了人。 魏洛道:那些普通的官兵根本就发现不了我,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狄敬鸿道:师兄,我与你一同去,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魏洛赶紧打住他的话,别了,我一个人来去习惯了,以你现在的功夫还赶不上我的脚程。放心,若有意外情况发生,我回给你们发信号。 观澜有特制的□□信号,夜里使用尤其响彻云霄,探案判官遇见危机之时可以给同伴隔空送信。 甄子彧道:那你辛苦了,天明早些回来歇息。 魏洛点头,好。 甄子彧给魏洛拿了一个夜里专用的帽子,这帽子的帽檐较宽,颜色与夜行衣合二为一,既可以保暖防雪又可以隐蔽于夜色之中,魏洛戴好帽子道声谢,跳窗出去。 甄子彧想起以前他们在北平的时候,也有这样的大雪天,几人外出去踩点寻线索,每次金久奇都只带魏洛不带他,说是两人刚好相互照应三人就目标太大了,实际上甄子彧也知道,金久奇不带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他冷,金久奇舍不得让他出去挨饿受冻。 金久奇和魏洛走之前,甄子彧就会给他们准备这种帽子,然后生好火等他们回来。他们回来之后几人回围坐在火炉旁,一边烤着火一边商量案情,火炉里会扔进去几块烤红薯,炉子上温一壶热茶。 千年之前的幽州,雪更大,夜更阴,天更冷。 甄子彧在炉火上温了一壶水,道:我们轮流守夜,等魏洛回来吧,若真是有意外,也好及时给他策应。 狄敬鸿道:守夜是应该的,不过不用你,你赶紧去睡觉。 甄子彧不应,狄敬鸿便找理由,道:你的手还伤着呢,怎么能让你熬夜呢。 甄子彧笑,火红的炉子昏黄的油灯照映白皙的脸,有一股言不明道不白的暖魅。 狄敬鸿凑过去圈住他的腰,下巴磕在他肩头,你笑什么? 甄子彧道:笑你,一点小伤早就好了,瞧你,紧张一天,这还没完没了了。 狄敬鸿道:哪有好?瞪着大眼睛跟我瞎掰。这可不是小伤,伤到我心头肉了,你说说能是小伤吗? 甄子彧道:呦呦呦,这话说的,真好听。 爱听吗? 还行。 爱听我也不说了,快去给我睡觉。 甄子彧不动。 狄敬鸿作势要抱,不动我就采取措施了。 甄子彧道:后半夜你喊我起来换你。 狄敬鸿点头。 甄子彧道:一定要喊我,否则,明早我可是要生气的。 狄敬鸿点头。 甄子彧道:我若是生气就要罚人。 狄敬鸿点头,又摇头,只能体罚,不能算日子。最近甄子彧罚人有了新招数,每次都是算着日子,一日不许碰他,两日不许碰他,三日狄敬鸿很崩溃。 甄子彧道:怎么罚我说了算。 狄敬鸿举手投降,好吧,我去睡觉。你上半夜,我下半夜。 狄敬鸿本想让子彧下半夜睡个好觉。他若是能够像魏洛一样未卜先知,肯定不会这样安排。 子时,甄子彧刚刚换下狄敬鸿,窗外一声尖锐的信号,狄敬鸿尚未睡着,他光脚随甄子彧冲到窗前,隔不多时又响起一枚信号。 甄子彧道:是魏洛。 狄敬鸿道:可那方向不是吴家,是朱家。魏洛不是说不去朱家吗? 甄子彧道:糟了,他定是追人去了,咱们得尽快过去。 以魏洛的功夫底子,非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会暴露行踪,打出信号定是紧急情况。 甄子彧道:喊上豫青。 少时,三人人匆匆出门直奔朱家。 第78章 幽州迷案 距离朱家正门不到百余步的地方, 魏洛被三个黑衣人围攻。 魏洛胳膊受了伤, 只在用一只手拼命抵挡,那三人招式很凶,魏洛虽在步法轻功上勉强占一些优势,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步步紧逼, 眼下已经把他逼得连连后退, 气喘吁吁, 死撑最后一口气。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0) 朱家府邸规模宏大,即便是晚上,院墙上的灯笼也打得亮堂,尤其是最近几天幽州接连出了两场暗杀, 那些达官显贵人家纷纷增派了家丁府兵,加强了夜间的巡逻,就连夜里院子内的灯笼也比往日增加了许多, 据说, 近些时日幽州城里面的灯笼手艺人出货已经供不应求。 街上缠斗的四个人身影翻飞, 那些身影纠缠在一起,被昏黄的灯光拉长绕成一团,又随着激烈的兵器打斗声上下摇晃。 对面三人都是身高体壮的北方人, 他们缠魏洛缠得太紧, 出手又是异常的狠厉阴损,魏洛若是再不求救恐怕就要血染当街了。奇怪的是,墙外的打斗声一直没有停, 虽然说不上是杀声震天,隔墙也肯定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朱家的家丁没有半点儿动静。 空荡荡的大街上,除了四个殊死搏斗的人,只有呼啸凌冽想要把所有生命都碾碎的北风,干净的有些令人惊诧。 章豫青等人并没有马上伸出援手,他们见魏洛还能抵挡片刻,便静默观看那三个亡命徒的功夫招式和相貌特征,虽然所有人都蒙着面,身高体征还是能够看出一二。直到刀锋逼到了魏洛脖颈处,魏洛闭眼静待命运发落,章豫青的墨离剑出手,挡去了那瘆人的寒光。 叮,金属撞击的声音,紧接着是一记刺耳的摩擦声,像是把这寒夜划出了一个惊人的口子,章豫青把那持刀人逼退了两步。 他的同伴立刻又围攻了上来,将魏洛仍在一旁,缠上了章豫青,这三个亡命徒就像神经不受控制一样,体力无穷,战斗力十分强大,沉甸甸的大刀在他们的手中挥舞的轻松自如,而且,他们用的兵器是一样的,乍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这至少说明他们师出同门。 江湖上各门各派高手如林,可是章豫青没有听说过幽州地区的哪个门派有如此狠厉的刀法,而且,三个人功夫都是上乘。章豫青想揭开其中一人的面罩,看一看他的真面目,他以一敌三斗了五六个回合也没能成功。 甄子彧准备用一些小手段,也迟迟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那三人都蒙着口鼻,而且蒙的十分结实,章豫青屡次尝试想要摘下面罩都没有能够成功。这么做,一是为了遮挡面部,避免暴露身份,二是为了防止对手用毒,粉末状的药粉撒过来的时候可以及时躲开逃离。 章豫青的出现及时救了魏洛一命,让他得以喘口气,魏洛歇了片刻,又翻身过来助章豫青一臂之力。魏洛看到章豫青,知道甄子彧和狄敬鸿肯定也在附近,那两人迟迟未现身肯定是琢磨着用毒呢。 眼下这三个对手都蒙着面,甄子彧的药粉无从下手,魏洛灵机一动,喊章豫青道:攻左侧。章豫青会意,和魏洛两人集中力量攻击左侧一个人,魏洛步伐行踪不定,十分诡谲,而且速度极快,在章豫青的掩护下,很快就把左侧的那人逼得步步倒退,他趁机在那人的肩膀上开了一个口子。 那人受了伤,放缓了动作,抽出机会摸了一把肩膀,似乎伤的不是他一样,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倒增加了几分狠厉。 魏洛躲开左侧那人,又喊章豫青换。章豫青集中力量帮他抵挡左侧的两股势力,分出来最右侧的一人交给魏洛,魏洛照例还是集中精力进攻肩膀处,这个地方最易沾染药粉,他要给甄子彧和狄敬鸿制造机会。 狄敬鸿藏在不远处暗自观察,小声对甄子彧道:子彧,快成了。 甄子彧点头道:稍后,你攻击左侧的人,我攻击右侧的人,我们不要恋战,将药粉撒到他们身上就快速撤出来,交给魏洛和豫青,药粉一定要向上扬手,我见魏洛都是在肩膀上开的口子。 狄敬鸿道:知道,保证不会撒错,让他们一命呼呜。 甄子彧道:由北向南顺风扔药粉。 待魏洛步步紧逼最右侧的一人,与章豫青配合将右侧那人的肩上也开了一个伤口,狄敬鸿和甄子彧两人从上往下,突然翻了下来,魏洛和章豫青闪开身子,他们也蒙着面,以防万一还是又捂住了口鼻。三个亡命徒正在全神贯注的以三敌二,没有料到又来了两个人,而且随之而来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其中一人打了一个手势,三人迅速后退。 北风呼啸,风力不小,等他们反应过来,药粉已经吹了过去,那三人的眼睛和肩头受伤之处粘上药粉疼痛难忍,即刻大声惨叫出来,叫声有些喑哑,嗓子像是坏掉一样。 其中一人没有受伤,此人反应也比另外两个人要更加迅速一些,甄子彧身影过来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抬手肘蒙了一下眼睛,此人受伤最轻,拽了身旁一个人后退了三五步,退出了甄子彧等人的势力范围之外,丢下他们的一个同伴倒地,躺在地上疼得直翻滚。 甄子彧这药杀不了人,却能够让人十分难受,纵使是再有定力之人,也会被那混合了多种刺激性配料的药粉逼得寸步难行。 退出去的两人见甄子彧他们是四个人,四人联手的实力已经在他们三人之上,而且他们不清楚四周是否还埋伏了其他人,于是也没有再去管到底的那个同伴,两个人沿着大街径直逃走了。狄敬鸿向前追了几步,甄子彧喊住他,别追了,还有一个。 魏洛低头看地上那一个,皱眉道:晚了。 甄子彧低头,那人已经七窍流血,没过多久便死了。不是甄子彧的药,甄子彧的药粉不能致命,此人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任务失败自杀了。 甄子彧问魏洛道:他们是怎么缠上你的?你不是去吴家了吗? 魏洛道:我去了吴家,见吴冉的夫人王氏深夜出门,不知道她是要去哪里,便悄悄跟了上去,没想到走到此处撞见了这三个人,他们的功夫其实算不上多厉害,但是力大无凶,手上那口大刀震得我头疼,我以为是蛮夷呢?看着长相也不像啊。 甄子彧道:魏洛你先回客栈吧,这人死了我们得报官。 刺史前几日已经死了,半夜三更,章豫青跑去节度使公办处报官,公办处有军士值守,听章豫青说死了人,不惊也不慌,只道:那就先登记吧,明早派人去收拾。 章豫青道:明早天亮怕是吓到街坊四邻。 那军士道:幽州城隔三差五就死个人,街坊四邻早就习以为常了,放心吧,他们胆子大的很。况且,你说的那一片住的都是朱家的族人,早起说不定朱家就派人把尸首送来了,收都省的收。 章豫青无奈,只好给他看了节度使出的查案文书,道:我们是观澜判官,想验一验尸体,我们把尸首运来如何? 那军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也行啊,你快去快回啊。听上去倒像是他给章豫青开后门似的。 章豫青顾不上与他斗气,耐着性子问:可有马车? 军士摇头。 板车呢? 军士还摇头。 木板总能找到吧? 刑房有,我带你去拿一块。 章豫青最终找到一块木板,一捆麻绳,将尸身困在木板上,和狄敬鸿一起拽回了刑房。 刑房里阴森森的,愈发显得寒冷彻骨,可能是后半夜的缘故,没有审讯的犯人,只能听见隔壁甬道传来的犯人的喘息呻吟声,估计是白日里挨打挨的狠了,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 刑房是审讯犯人的地方,各种刑拘一应俱全,恐怖狰狞挂在刑讯场里耀武扬威,章豫青找了两个木桌子合在一起,将尸首放了上去。 大半夜的干这种脏活累活,章豫青心里一口闷气无处发泄。 狄敬鸿却是兴高采烈的,饶有兴致地在刑房里转了一圈,道:老子终于不晕尸了。他拿起或盆中的一把烙铁仔细端详,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燃尽,只剩下一把深灰色,啧啧啧,这东西烙上就是一块去不了的伤疤。 甄子彧道:别乱动,放下,多脏啊。 狄敬鸿道:我就看一眼。 章豫青道:你最好是吃一粒丹丸,这人刚死不久,又加上方才在户外冰天冻地的,你自然是闻不到什么味道,在室内放上一会儿可说不准喂狄敬鸿得,章豫青话还没说完,狄敬鸿翻了一个白眼,瘫软了下去。 甄子彧扶住他,道:狄敬鸿,你别晕在这里,地上全都是土。刑房的地上乌七八糟的,看着都头疼,在上面和衣滚上三滚,衣裳直接扔了得了。 先前给他们开门的军士刚好进门,见此一幕,道:怎么又死了一个啊? 甄子彧道:他只是晕了。 那人道:该不会是吓晕的吧?没想到观澜判官也不过如此。 章豫青早就看他不顺眼,哗啦抽出了剑,瞪眼道:观澜判官容不得你说三道四。 那人双手护在身前,吓得连忙退了出去。他听说昨日朱王两家险些打起来,是观澜判官制止了纠纷。虽然,眼前这几个人虽然看不出来是能镇住朱王两家的人,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节度使请的人,还是少惹他们为妙。他见章豫青动了气,识趣地退了出去。 章豫青道:你回来。 那人又哆哆嗦嗦地回来,全然没有了那会儿支使章豫青的底气。 章豫青道:把我们这位兄弟带出去歇会儿,他累了,给他倒碗热水喝。还傻愣着干嘛,这里没有热水吗? 那人从甄子彧手中接过狄敬鸿,道:有,有,有,小的马上去办。 甄子彧目送他们狄敬鸿被带出去,章豫青道:若不然,你去陪他吧。 甄子彧道:不仅帮不上忙,还要有人专门照顾?不用管他。说是这么说,他还是不停的望向门口,虽然什么都看不到。 章豫青道:尸身上我都看过了,出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没有什么格外的印记,只是,伤疤太多了。你看这里。章豫青翻过尸体,背上全是伤口,大多数已经结疤,有些是新伤的,满目疮痍,惨不忍睹。 甄子彧摇头,道:也是个可怜人。 章豫青道:能看出来他是中的什么毒吗? 甄子彧思量了片刻,道:不好判断。不过,剧毒也就那么几种。你看到他是什么时候吞下去的吗? 章豫青摇头,道:没注意,只顾着看逃走的两个人了。 甄子彧道:没受伤的那个人应该是三人之中领头的,另外两个人听他的,或许他给此人下过自杀的指令,我们没有注意。 章豫青道:我仔细回想,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人用什么方式下的指令,一般来说,这种死士不接收到自杀的信号他们是不敢自杀的。这种人往往有把柄攥在主人手里,或是他们的亲人被威胁,或是他们的生命被威胁,他们的生死均由不得自己。 甄子彧拿起死者的兵器,道:这把刀也看不出来有何特别之处,连个记号都没有,就是普通的大刀。他们一句话都不说,也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章豫青道:这些人与王宁案的凶手可能是一伙儿人,你们他们的刀法,一招一式的狠厉,还有他们这大块头,也只有这种人才能不费吹灰之力撕碎了一个将军。王宁现在都已经死了,可他们还留在幽州没有走,说明他们还有其他的任务,这几天他们肯定还会有行动。 甄子彧道:吴家还得继续盯着,深更半夜出门,可不像是一个妇道人家的正常举动,尤其是家里男人刚死了,她深更半夜要去哪里呢? 章豫青道:是,那女人得盯紧了。这尸首检查了三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明日一早,入土吗? 甄子彧道:先别了,放三日再说,还得派人仔细看管。有没有线索,三日之后才会有最终结果。若是有人来毁尸灭迹,那就说明还有线索我们没有发现。 章豫青点头,咱们先回吧。 两人正要往回走,外面一声,子彧。这一声,在深更半夜的刑房里显得十分惊悚。 甄子彧打了一个寒颤。 他正在聚精会神地与章豫青分析案情,狄敬鸿猛地喊他名字。 狄敬鸿大步走进来,精神抖擞,一边走一边撸袖子,子彧,怎么样了,我来帮忙。 甄子彧连忙奔过去,挡住他。 狄敬鸿道:子彧,怎么了? 甄子彧道:走了。 狄敬鸿睁大眼睛,似是十分吃惊,这就走了啊?我方才是不是太困睡着了? 甄子彧嗯一声,低头往外走。 章豫青路过狄敬鸿身边,摇了摇头,有些夸张了啊。 狄敬鸿佯装不知,道:夸张?我不懂。 几人出了刑房,冬天的卯时,仍旧死黑死黑。 一位值夜军士走过来,道:几位,先别走。不是方才那位了。 章豫青道:怎么了? 值夜的军士道:朱家报案。 哪个朱家? 值夜的军士悄悄道:朱宇成朱将军家。 什么案子? 死了人。 章豫青等人赶到朱家的时候,偏门附近围了一圈护院的家丁,火把燃了一圈,亮如白昼。 观澜判官到。见章豫青等人到场,朱家军自动让出一条路。 案发现场在朱家一个偏门内,距离院墙不到五步,场面异常惨烈,依稀能够辨别出打斗的痕迹,现场保护的很好,死的是三个护院的朱家家丁。 章豫青从家丁手中接过一个火把,借着火把蹲下身子查看死者状况,均是被利器所伤,对方用的是刀。章豫青起身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朱家护院人站出来,看样子是个领头,刚死的,我们听到动静往这边赶,刚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我们马上就去禀报了节度使大人。对方用的大刀,一看就是王家人。 其他人附和道:对,肯定是王家人干的,他们白天吃了亏,心存报复。 章豫青道:你看见行凶之人了? 那人不言语。 章豫青逼视着他,他吞吞吐吐道:我们只看到了背影。 几个人? 两三个。 两个还是三个?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1) 那人看其他护院,有人说两人,有人说三人。 章豫青道:他们走的墙还是走的门? 那人道:走的门。 章豫青道:既然已经报官,那就做好记录,然后尽快安葬吧。 不用验尸吗? 章豫青道:不用验尸了,利器所伤,真如你们看到的那样,用的是大刀。其他,没有什么可验的。当然,朱将军若是主持验尸,那就听朱将军的。 章豫青喊上甄子彧,转身就要走。 朱家人围住章豫青等人道:你们还没给个说法就要走吗?不许走。 章豫青道:凭什么不让我们走?你们围着不放人,是朱将军的意思还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朱宇成连个面都没有露,可见根本就没有把这几个人放在心上。 围着的家丁被章豫青如此一问,丝毫没有胆怯退缩,反而更加气势高涨,定要说是王家人动的手,要观澜判官给个说法。 若不是有人授意,几个家丁怎敢将杀人之名平白推给王家? 甄子彧道:是不是王家人干的,节度使大人自有定论,观澜只是协助查案,并没有断案的权利,况且,我们查的是王宁之案,不包括今夜的案子。 甄子彧道理给他们讲得清楚,可那些家丁就是不肯让步,仿佛得不到他们想要的答案就要扣住人不放了,有些胆大的家丁还上前推搡甄子彧。 狄敬鸿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眼见那些人撞到了子彧的手,狄敬鸿一脚就将领头的人踹了个趔趄,其实他没有用全力,但这一脚也够那人一呛,直接倒进了后面的人堆里。 说是朱家的家丁,其实都是朱家军,是些莽撞粗人,见有兄弟挨打,一个个瞪着眼睛要出手,心里又忌惮观澜判官的身份,双方就在门口僵持不下。 狄敬鸿将甄子彧护在自己身后,赶紧让开,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折腾了一晚上,狄敬鸿的暴脾气也上来了,拔剑便要动手。 狄敬鸿这功夫学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功夫见长脾气也见长,甄子彧怕他真动手,一直紧紧拽着他的胳膊,毕竟是在朱家院内,动起手来肯定是占不到便宜,但甄子彧也没有让他住手,只是按着他,甄子彧主动退缩,怕是对方更加得寸进尺了。 章豫青也没有什么耐心与那些人纠缠,嚷嚷道:请朱将军出来主持公道,是节度使大人将我兄弟几人派来的,朱家这是要将我兄弟三人给捆起来用私刑吗? 双方争执不下,有人高声道:将军到。 朱家人哗啦让开一条通路,朱宇成大步走了过来,朱宇成和王氏兄弟的父亲是同一辈人,已经年过五旬。不过他是习武之人,身板硬朗,气势很足,走起路来端着步子,掷地有声,手中配件撞击腰间玉饰,清脆作响。 朱宇成虎背熊腰豹目,自带威严之气,站定环顾左右,周遭军士一片肃静。朱宇成道:何事嚷嚷,搅得老夫半夜不得安生。 有人向他禀明情况,朱宇成面不改色,低头看了一眼死亡的家丁。 狄敬鸿抱了抱拳,道:朱将军,在下观澜判官狄敬鸿,奉节度使大人之邀来查看现场,现在我们已经查看完毕,你们朱家人却围着不让我们走,这是何道理? 朱宇成道:可有此事? 先前领头的家丁道:将军,他们连个说法都没给就想走,明摆着是王家动手行凶,他们这不是明摆着袒护王家吗? 狄敬鸿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王家行凶? 那家丁不语。 朱宇成道:即便不是王家行凶,诸位也应该给个说法吧? 狄敬鸿道:我们受节度使大人之邀查办王宁遇刺案,其他案件可不归我们管,我们今夜前来只不过是要看看此案与王宁那个案子有无牵连,既然两个案子没有什么牵连,我们当然就要离开了,朱家现在出了命案,也不好留我们吃酒吧? 狄敬鸿言语很不客气,朱宇成倒也没有动气,这人与王家兄弟不同,面上看是个心思颇多的人,喜怒不形于色。朱宇成道:喝酒,确实是不合时宜,不过,诸位若不是特别忙,请移步喝杯茶,讨论一下此案的细节,如何? 狄敬鸿道:不巧了,我们忙得很。 甄子彧道:将军见谅,我们还有差事在身,得尽快回去拟定查案文书上交节度使大人。既然,此案与王宁遇刺案没有明显迹象关联,我们便要走了。 朱宇成道一声,且慢!几位判官说你们办的是王家的案子,那若是我朱家也买案,是不是也可以查办我朱家的案子?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随本将出生入死,他们出了意外本将也是很伤心。这样吧,此案,白银两百两可否? 甄子彧看章豫青,章豫青看狄敬鸿,狄敬鸿也没了主意,豫青定吧。 现在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主要是朱、王两家都绞进了这一团乱麻之中,今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说其中半点勾连没有确实不太可能,若是也接下这个案子,三案合并为一案,或许还能早日找出线索来合围,尽快将凶手抓获归案。 章豫青道:客栈还有一位观澜判官,我们不能丢下他单独决定,请容我们回去商议一下,明日中午给将军一个答复。 朱宇成道:好,明日中午本将派人去你们下榻的客栈送文书。他看了看地上的三个尸首,这三个家丁? 章豫青道:我们已经查过了,事发突然,对方的目标应该不是他们三人,所以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安葬了。 朱宇成点头,吩咐家丁道:将他们厚葬吧。 回到客栈,天已经大亮。 魏洛等得焦急,正在和刘博恩两人在屋里团团转,你们终于回来了,如何,可查出什么线索? 狄敬鸿垂头丧气,道: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仅没有查出来,又死了三个。 又死了三个?谁死了? 章豫青道:朱家的三个护院家丁,看样子应该是朱家军抽调的,近日幽州不太平,加之王家闹腾的凶,朱宇成也害怕了。 怎么死的? 章豫青将朱家发生的命案说完,几人已经吃完了饭。 刘博恩精神也好了很多,他十分懊恼,我若是与你们同去该多好,没想到昨夜如此热闹。 狄敬鸿道:热闹?你是没见那三个死士有多恐怖,那死鱼眼像鬼魂似的,吓死个人,好像命不是他们自己的一样,奋不顾身往魏洛身上扑,真的是万分凶险,幸亏我们及时赶到,否则你今日便不能和魏洛一同吃饭了。 魏洛道:你怎么确定现在是不是在和我一同吃饭? 狄敬鸿歪着脑袋看他,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道:魏洛,你莫要吓我,白天鬼魂是不出来的。 魏洛摇头,道:那可未必。 狄敬鸿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冲着刘博恩坐。 魏洛哈哈大笑。 甄子彧道:说真的,朱家的命案,咱们接还是不接? 章豫青道:我们三番两次私自接案,院长会不会生气啊? 狄敬鸿打手一挥,你管他呢! 几人: 狄敬鸿又道:让刘济出面,再写一份信不就得了? 章豫青道:这倒是,中午朱家人过来,咱们还得把这事推到节度使刘济身上,即便是朱家自己去观澜买案也不成,必须刘济出面。 甄子彧道:对,必须让刘济出面,否则,王家定会说我们收了朱家的钱包庇他们。这么一来,这个案子就更复杂了。到底是谁杀的朱家人呢? 章豫青道:有三种可能性比较大。第一种,正如朱家所言,是王家人下的手,王怀莽撞暴躁,白天在朱家门口吃了憋,晚上回去气不过,派几个人摸进朱家去杀人;第二种,也可能是朱家自己做的,既能摆脱嫌疑,又能嫁祸给王家;第三种,就是背后有人操控,故意把幽州的水搅乱,挑起朱王两家的纷争。 狄敬鸿道:哪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章豫青摇头,现在还看不清楚。 狄敬鸿摸出三枚铜钱递给魏洛,道:魏司天。 魏洛接过铜钱,一脸莫名其妙。 狄敬鸿指指铜钱,算一卦。 魏洛道:我若是能算出来,我还去跟人家拼命?魏司天只算大事,不算小事。 狄敬鸿道:那什么才算是大事?只有国运命脉才算大事? 魏洛道:否也。涉及国泰民安的也算大事。 比如呢? 比如,百姓按时就寝,缺觉则按时补觉。 这算哪门子的大事。 这怎么不算大事,我见你印堂发黑,眼圈发乌,若不去补觉,恐有头晕目眩地动山摇之大事发生。 狄敬鸿:他龇牙一笑,被你如此一说,我还真是困了呢,所以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魏洛等人不动,他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所以 魏洛佯装看不懂,所以什么? 狄敬鸿急道:所以,你们赶紧走啊,你们不走我怎么抱着子彧睡觉? 甄子彧:啧,没正经。 狄敬鸿:现在抱着你睡觉是最正经的事。 甄子彧瞪眼。 终于把人都赶走,狄敬鸿抱着人却睡不着,子彧,你说朱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甄子彧道:现在真说不好,豫青说的三种可能性都有,除非现在我们能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者等那些人再作案。 狄敬鸿道:王氏会不会是个突破口? 甄子彧道:有可能。王氏一定要盯紧。还有就是幽州掀起这么多事端,肯定是有缘由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像是有人布局好了的一般,幕后的那个人揪出来,才能把这一系列的谜团全部解开。 狄敬鸿道:不若,咱们也查一查节度使? 甄子彧静默。 狄敬鸿低头看怀里的人,怎么了子彧?哦,也是,人家给咱们这么多钱,咱们再去查人家有些太不讲道义了哈。 甄子彧道:不,我觉得你说得对,该查的都要查,所有相关人全部摸清楚,否则,对手如此狠绝,我们很难捉住他。 狄敬鸿道:看来,咱们要在幽州多待一些时日了,天如此冷,我得给你多置办两套棉衣,嗯~还要再做意见貂皮的大氅,你这件就挺好看的,衬着你的脸蛋特别白,咱们再做一件猩红领子的,保准好看死了。子彧,若是年关还结不了案,咱们就得在幽州过年了,若是在这边过年的话子彧子彧 狄敬鸿低头,甄子彧已经睡着了,窝在他胸口,脸蛋红扑扑的,长睫毛像小帘子一样从漂亮的眼睑上垂下来,额头白的发光。 甄子彧这个人,竟然真的是天上来的。 狄敬鸿小心翼翼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怪不得他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住得离神仙那么近可不就是眼睛里有星星么。这样冰天冻地的时节,钻在热炕头睡觉还真是舒服,怀里抱着这么一个软软香香的人,尤其舒服的没有边儿了。 其实,甄子彧不是神仙也挺好的,这样两个人就可以天长地久,一起慢慢变老,狄敬鸿想着甄子彧鹤发童颜的模样,眼睛还是大大的,皮肤像雪一样白的透亮,两个人坐在双溪边的大石头上钓鱼,双溪的水溅在石头上,心里也荡漾起浪花来。 那时候他们应该不破案了吧,一把年纪应该跑不动了,每天只能钓钓鱼养养花打发时间,或者,子彧说不定能找到回家的路,狄敬鸿想着自己应该随他一同回八重天去,在那里距离九重天比较近,或许两个人一同修行,可以双双修成仙也说不定,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甄子彧抱着人睡了一个美美的觉。 醒来时,客栈门口吵吵嚷嚷。狄敬鸿心里顿时有一种不太爽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来,多半没有什么好事。 甄子彧半睁开眼,咕哝,要起了么?我还没睡够。狄敬鸿发现,甄子彧若是不敢早课,永远都是起床困难户。甄子彧赖床的时候会软软糯糯的咕哝,然后吧唧吧唧嘴,半睁着眼睛又闭上,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完全醒,需要继续睡个回笼觉。 狄敬鸿掖了掖被子,在他额头又落下一吻,你再睡会儿,我出去转转。 去买粥么?甄子彧迷迷糊糊问。 哦。狄敬鸿稀里糊涂答。 又没做,买什么粥。 这是迷糊还是没迷糊?竟然都知道没做。狄敬鸿抿嘴险些笑出声来,在甄子彧的内心深处,似乎被欺负了第二天才有粥喝。狄敬鸿想,这可不行,以后要勤快些,多买粥给子彧吃。 狄敬鸿穿衣服下楼,门口又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狄敬鸿垫脚看了看,有十几个官兵,也有很多老百姓。 章豫青站在柜台前,手肘撑着柜台边缘瞧热闹。狄敬鸿凑过去,问章豫青道:怎么了这是?为何聚集这些人? 章豫青道:都是来看咱们的。 看咱们干什么?咱们有什么好看的?狄敬鸿说完心里一惊,不会是来看子彧的吧?他是在想不出几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家子彧太俊了。 章豫青翻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想多了。城里接连发生命案的风声不胫而走,百姓人心惶惶,在家里都坐不住了。 狄敬鸿抬眼望去,门口百姓都在交头接耳议论,有些人言语间神色颇为紧张,原来是被暗夜里的杀手给吓得。 说来也是,就连朱王这种军将之家都能出命案,普通百姓家更加不安全了。 狄敬鸿道: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章豫青道:朱家的人已经被我打发回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节度使大人又会传唤咱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吧。幽州接二连三发生命案,且凶手作案手段太过狠厉,现在人心惶惶的,节度使大人肯定会同意再与观澜沟通,搞不好这次院长要亲自出面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2) 啊?狄敬鸿吓得双腿发软,他可千万别来,他若来了我哪儿还有好日子过? 章豫青道:院长不来咱们更没有好日子过,你看如今幽州这局面,咱们几人能接得住这连环杀人案? 狄敬鸿道:说不定院长会来韦景丰来呢? 章豫青道:不会,韦师兄会来,但院长应该也会来。 你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我已经修书请他过来了。 狄敬鸿:章豫青你是不是就想跟我作对?你明知道他来了就会修理我。 章豫青扭头靠在他耳边,小声道:我总不能让刘济的书信先到,那样他多被动啊?你现在不应该考虑院长是否会修理你,你应该考虑院长会如何安排住处吧? 狄敬鸿看着他,章豫青,你什么意思? 章豫青道:我给你算算啊,院长肯定会带韦师兄来,这个案子如此复杂,估计也会请莫老前辈出山。这三个人若是来了,总不会住在一个房间吧? 狄敬鸿敲着柜台沿看热闹,所以呢? 章豫青道:院长肯定不会和莫前辈住在一起。 狄敬鸿道:那是,他们两个若是住在一起,肯定要吵翻天了。再说,莫前辈喜欢独来独往。 章豫青道:我方才问了一下掌柜,这客栈里面小间本就不多,咱们住了之后也就还有两个小间,嘶~所以,韦师兄住在哪里呢? 狄敬鸿猛地回头看他。 章豫青还给狄敬鸿一个肯定的眼神,韦师兄只能与你们挤挤了。 狄敬鸿忙道:那怎么行,子彧有伤在身。 章豫青点点头,对哦,看来韦师兄只能去住大通铺了。 院长怎么可能让韦景丰去住大通铺,要去也是狄敬鸿去。狄敬鸿整个人都不好了,晌午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其他客栈空着。 章豫青道:那就祝你好运了。章豫青总算是把昨日早晨受狄敬鸿的那一口气给顺过来了,顿觉舒爽。 第79章 幽州迷案 幽州地界不太平。 接下来的几天又发生了三起命案, 从幽州的上层豪门大户到中下层军官, 对方的作案目标已经开始扩散,一时间,城里处处见纸钱, 闻哭声,扰的人心绪难安。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家家闭门不出, 大街上的店铺也像幽灵铺子一般, 已经没有了往日热闹繁华的景象。 终于,有些百姓开始举家逃亡。 冯安然和莫知邱等人走到距离幽州几十里的地方,见到很多逃亡的百姓,这些百姓看上去不像是受灾的流民, 他们穿戴整齐,有些还坐车骑马。但这些人也像流民一样带着全部家当。 韦景丰道:院长,我去打听一下怎么回事。不多时, 韦景丰回来, 院长, 这些都是幽州出来的百姓,说是城里出现了杀人狂魔,数十日已经死了十余人, 他们都是要逃命出去的。 进城之前, 冯安然等人沿途向一些逃亡的百姓打听了城中的情况,百姓之间口耳相传的流言自是夸张虚幻,耸人听闻, 但他们也逐渐摸清楚了基本情况。 冯安然道:看来,幽州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不知道敬鸿他们怎么样了。 莫知邱道:那小子肯定已经晕尸晕的不认得你这个爹了。 冯安然纠正道:义父。什么爹不爹的? 莫知邱道:幸亏是义父,否则你们冯家可真是丢人丢到祖坟里了,搞不好世人怀疑你们祖上三代都晕尸。 冯安然佯装听不见,反正我就要见到我鸿儿了,反正我鸿儿已经是黄金判官了,晕尸又如何,将来还不是接任观澜院长重任,一生名扬天下?哪像你们老莫家,祖祖代代跟死尸较劲。 冯安然心里想,自是不敢说。 带着对鸿儿的美好思念,冯安然等人进城了。 城里一片萧条,完全不像北方重镇,只有个别商铺有人进出。冯安然看着前面一个有顾客进出的铺子,道:那是什么铺子? 莫知邱道:肯定是棺材铺了,这还用问?都传城里进了杀人恶魔,现在唯一能用得着的可不就是棺材么? 冯安然道:不像。 三人走近一看,韦景丰道:人们都在买药粉。他拦住店里一个主顾问,老乡,你买这么多药粉做什么? 那人道:观澜判官给药店的秘方,说是杀人恶魔怕这种药粉。前几日是抢着买灯笼,传言恶魔怕光,这几日所有人都开始买药粉,唉,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图个心安吧。 韦景丰看向冯安然,有些不解。 冯安然道:看来,凶手是穷凶极恶之徒,护院抵挡不住他们,只能耍一些小心思了,这定是子彧出的主意。 三人在幽州城里吃了饭,转了大半日,摸查了一些基本情况,这才按照章豫青在书信中提到的地址找到了客栈。 三人进到店中,未等开口,店小二便过来问,三位客官,可是从双溪山来? 冯安然等人点头。店小二道:房间已经为三位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韦景丰道:这里有没有住着几位探案的判官? 店小二道:前几日是有几位探案判官住在鄙店,不过他们早上已经搬走了。 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 店小二道:小店房间有限,为了给几位贵客腾地方,他们已经搬到对面那家客栈去了,那家店可没有我们这家好。有一位姓狄的判官还特意嘱咐小的给各位重新拾掇打扫一遍房间,颇为上心。 冯安然和颜悦色,满面春风,好好好,鸿儿是越来越懂事了,领我们去房间看看。 店小二利利索索应了一声,笑呵呵头前引路,狄敬鸿塞给他了三个铜板,交代他的话终于给说完了,店小二刚转身,又道:瞧~几位客官,他们来了。 冯安然等人转头,可不是,狄敬鸿和章豫青等人正从店门外进来,狄敬鸿穿着一件北地的裘皮大氅,威风凛凛,头发也扎的精神,脸上正带着笑意,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冯安然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喊他,鸿儿。 莫知邱翻了一个白眼,叫的如此亲切,旁人都没有儿子是吧?老夫没儿子但老夫也有徒弟,莫知邱前后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魏洛的踪影。 狄敬鸿正心虚,态度也极为恭敬。他担心冯安然等人到了之后影响他和甄子彧的二人世界,这两天窜来窜去片刻没停,终于盯着对面客栈腾出了三间空房,这下他终于是放心了。 众人见过面之后,狄敬鸿极为殷勤道:义父,我带你们去房间吧,咱们房间里面议事。他又转身吩咐店小二道,去准备两壶热茶,还有一些点心。语气镇定从容,大度潇洒,收放自如,冯安然默默点头,第无数次深深肯定,我家鸿儿真是长大了。 义父?莫知邱看向冯安然,狄敬鸿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五岁之后就再也不叫冯安然义父了。即便是莫知邱都有些羡慕嫉妒。 冯安然怡然自得的踱着小方步,慢悠悠地向房间里面走。 莫知邱心道,瞧把你给美的。 莫知邱跟上冯安然,压低声音道:这小狼崽子保不齐有什么小九九在算计你呢,当心别被他卖了,我看你是算计不过他。 冯安然道:反正我的钱早晚也都是他的,早给晚给还不都是一样? 莫知邱狠狠翻了他一眼,倒背着手,匆匆走在他前面,不搭理他了。 冯安然问:你认识哪间房么? 莫知邱道:我不认识,但我认识我徒弟,我徒弟肯定在房里候着我呢。 莫知邱说的没错,魏洛确实在房间候着他呢,魏洛现在的身份是个影子判官,一般不会和狄敬鸿等人同进同出,他听说冯安然等人今天要来,一早便自己到了这里等他们。 几人见过面,魏洛免不了客套几句,莫知邱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我就说我徒弟肯定在这里候着我吧,大冷天的,你瞧瞧这炉子生的,火红火红的,多暖和,快都围过来烤烤火,烤烤火。 两个前辈逗闷子,几个晚辈也不敢随意插嘴,只有狄敬鸿这个不怕死不怕骂的时不时掺和进去,被莫知邱怼几句他也不往心里去,依旧是笑呵呵的围着两个前辈转,只要别打扰他和子彧的二人世界,怎么着他都能忍。 茶水点心送过来,狄敬鸿过去接了。 冯安然让章豫青等人说说情况,章豫青将幽州近期发生的案子从头详细汇报了一遍,这几日魏洛一直守在吴冉家中,盯着那王氏,自从上次跟丢过一次,她便再也没有动静了,每天基本上就是吃斋念佛,为吴冉超度。 冯安然道:节度使府那边谁在负责盯着? 章豫青道:我和博恩盯着呢,敬鸿盯着朱家,王家还需要安排人,劳烦韦师兄了。 韦景丰道:好说,交给我吧。 甄子彧有些尴尬,就他一个人没有任务,他正欲解释,狄敬鸿抢先一步道:子彧手还伤着呢,夜里我没让他出门。实际上,甄子彧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狄敬鸿撒泼打滚不愿意让他夜里出去,一是夜里太冷狄敬鸿舍不得,二是几个人都出去了总得留一个看家,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得有人策应。当然,主要是因为夜里太冷。 被他如此一说,甄子彧有些脸红,低头不语,强行让自己忽略脸红这件事,可他越是想逃过这个尴尬的局面,脸色越是红的厉害。 狄敬鸿倒是淡定,突然捧起甄子彧的脸道:子彧,你怕热,炉子这么旺,快脱了大氅往边上坐坐。 甄子彧吓得连忙后退,瞪狄敬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动手动脚做什么?狄敬鸿若无其事帮他脱外套,去旁边凉快会儿~啊。 冯安然干咳。 狄敬鸿佯装听不见。 甄子彧再也不好意思回去和众人围坐了,只得自己靠门坐着听大家讨论案情。 狄敬鸿若无其事回去烤手,顺势翻了翻炉子上的一块烤羊腿。 自从甄子彧到了观澜之后,狄敬鸿变得出奇的乖巧,冯安然早就看狄敬鸿对甄子彧不一般,多次想着要问个究竟,可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就被狄敬鸿给岔过去了。现在也不是提这事的时候,冯安然只好装作没看见。装作没看见他又不甘心,已经忍出了内伤。 莫知邱道:捉住的那个死士,埋了? 章豫青道:没有,放了几日,没人来偷,料想这尸首对他们没什么用,我们就用冰封上了。 莫知邱道:好,稍后老夫去瞧瞧。 冯安然道:今夜,你们都不要出去了。我另有安排。 狄敬鸿道:还有别的师兄弟过来? 冯安然道:你们不用管,你们几个太显眼了,肯定也有人在暗中盯着你们。今夜我们刚到,你们不出去也说得过去。不过,往后该去盯梢守夜还是得去,你们不去了,他们倒是怀疑了。 狄敬鸿将炉子上的烤肉切出来一块,道:烤熟了。这东西本来就是烤过的,放在炉子上为的是保温。狄敬鸿将烤肉切盘分给众人,有一块肥瘦相间的始终放在最里侧,直到将所有的肉都分完了,才将那块细长的肉挑起来,给甄子彧送过,子彧,你尝尝,这种细长条的最好吃了。 甄子彧目光忍不住瞟向冯安然的方向,果然,冯安然正在看着他们。 甄子彧往外推了推,道:你吃吧,我不想吃。 狄敬鸿将那块肉分成两块,怎么不吃,你不是喜欢吃这个?一人一半。 甄子彧拗不过他,抬手接了,手指头捏着肉丝,一点一点的往自己嘴里抿,大家闺秀一般,众人都要散了,他也没有吃完小半块。 冯安然终于沉不住气了,喊狄敬鸿道:鸿儿,你留一下,我有话说。 众人散了,冯安然关上门,狄敬鸿坐在炉火旁,拿着一个钩子扒拉火星子。 冯安然坐到他对面。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狄敬鸿扒拉着炭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义父,您有什么吩咐? 冯安然道:来之前我交待你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狄敬鸿道:办妥了。冯安然问的是调查甄子彧身世的事情。 冯安然问:结果如何? 狄敬鸿道:结果,结果就是不太好说,总之,子彧身世是极清白的。他重点强调极字,对甄子彧的袒护不言而喻。 有什么不好说的?冯安然才没有这么好打发。 说了您也不会信。狄敬鸿也早就做了心理准备。 你还没说怎知我不会信? 总之,您还是别问了,反正他是清白的。 你为何如此护着他? 我没有护着他啊,调查出来人家是清白的,您还不让我说了? 你还没说呢。冯安然拿起另一个铁钩子,举到半空重重打了下来。 狄敬鸿没躲,也没跑。 铁钩砸在棉衣上,发出一记闷响。 狄敬鸿随即闭了闭眼睛,还是很疼的。 冯安然本来脾气就暴躁,近些天好不容易让狄敬鸿捋顺了,听狄敬鸿与自己呛声,又忍不住要抬手揍人。不过,以往他要揍人,狄敬鸿比他反应还要迅速,他多少年都没有打到过狄敬鸿了,冯安然似乎没有想到狄敬鸿会挺着挨打,气的将那铁钩重重仍在地上。 狄敬鸿道:子彧是个孤儿,他从小无父无母,是被另一个流浪人养大的,那人现在也已经死了。 冯安然道:这话也就你信。 狄敬鸿道:子彧不会骗我。他抬头看着冯安然,眼睛泛着闪亮的光,片刻后又道:我信他。 冯安然道:一个流浪的孤儿,怎会生得如此细皮嫩肉?还会读书识字? 狄敬鸿道:捡他的那人是个落魄书生,是他教子彧读书写字的,再说了,子彧初上观澜的时候,也不是细皮嫩肉,那时候他就是一副要饭的模样,当时还是您把他留下的呢。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3) 狄敬鸿反将冯安然一军。 冯安然提声道:当时缪严作保,莫知邱举荐,我丝没有怀疑。现在想来,若他真是在短短时间就取得了缪严和莫知邱的信任,那才更可怕。 狄敬鸿道:您不信任两位前辈? 冯安然道:我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缪严就是个老好人,莫知邱从来脑子就不好使。话一出口,冯安然又觉得不应该在狄敬鸿面前如此说两个老家伙,顿了顿,道,我留下甄子彧的时候可没让他勾引你,他若是安分守己留在观澜,我不会为难他。 狄敬鸿蹭的站起身,您怎么能如此说子彧? 冯安强压住了心里的火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冯安然知道此事不能强硬,于是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劝狄敬鸿,道:子彧那孩子我也喜欢,可是眼下形势如此复杂,他初来观澜,不得不防啊。他说是孤儿你就信吗?你自己琢磨琢磨,这种说法的可信度有多大? 冯安然按狄敬鸿的肩膀,让他坐下。 狄敬鸿坐下,低着头,不说话。他这是想沉默对抗。 冯安然道:万一是幻月阁的人怎么办? 狄敬鸿道:这与幻月阁有什么关系?荒谬至极。 幻月阁是长安最大的赏金死士组织,也是观澜最大的对手,说白了就是幻月阁拿主顾的钱财替主顾杀人越货,观澜是拿主顾的钱财替主顾破案伸冤,两家三观不合,气场不符,是实打实的死对头。 冯安然道:幻月阁近期异动频频,与朝中权势走得极近,他们一贯行为就是做权贵的爪牙,替权贵干些见不得光的乌七八糟事,这次幽州的一连串案子,发生的如此蹊跷,又在皇上病重的关键时期,说不定就是幻月阁的手笔,否则,没有人能在观澜和节度使的眼皮子底下如此大胆行事。 狄敬鸿道:幻月阁与朝中权势走得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不一贯如此吗?咱们观澜与权势走得也不远。 冯安然道:强词夺理。 狄敬鸿认为冯安然的猜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幻月阁都是赏金死士,您看子彧长得像是幻月阁的人吗? 冯安然道:近些年幻月阁的手段愈发阴损,他们不仅培养赏金死士,也培养一些下流的坯子,专门穿梭在权贵势力之中,妖言魅惑,套取情报,搅动浑水,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扬州的小燕风不就是个例子吗? 狄敬鸿道:小燕风不是神策军的人吗? 冯安然道:小燕风不是神策军的人,他是幻月阁的人。神策军也豢养这种小官,但多是送给权贵把玩,不敢翻起什么大浪,否则也会牵连主人。正因为如此,才有人暗中勾结幻月阁,让幻月阁替他们豢养小官,即便是惹出乱子,被查的也是幻月阁,查不到幕后的买凶人。 狄敬鸿道:这只是您的猜测。 冯安然道:我已经派人查实,小燕风确实是幻月阁的人,他现在人就在长安。原来幻月阁还只是豢养死士,没想到现在他们的手段如此阴损,竟然派一些孩子蛊惑人心,充当杀手。 狄敬鸿皱眉,道:子彧跟他们没有半点牵连,您不要如此想他。更不要将他与小燕风那种人相提并论,我不爱听。 冯安然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若是小燕风那种人,你反倒不会上当了,正因为他不是小燕风那种人,你才 义父!狄敬鸿长长呼出一口气,您别说了。狄敬鸿心口一团火苗蹭蹭往上蹿,他是真不想与冯安然起冲突。 冯安然道:鸿儿,现在悬崖勒马还来得及,你不能继续陷进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狄敬鸿道:义父,来不及了。 冯安然望着他,下一句话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 狄敬鸿心里清楚,甄子彧肯定不是流浪的乞儿,他也想象不出来那所谓的八重天是什么模样,可是他喜欢那个人,有什么办法呢,他信他,除了信他,别无他法。 狄敬鸿抬眼与冯安然对视,眼里泛着泪花,义父,我喜欢他。 冯安然叹气。 狄敬鸿又道:我保证不给观澜带来麻烦,若是我们真的威胁到观澜,我便带他远走高飞,行吗? 冯安然道:傻孩子,局势瞬息万变,你如何能左右啊? 狄敬鸿道:清一道长教我的功夫,我每日都在勤加练习,我能保护他,也能带他走。 非他不可吗? 非他不可。 我并非认定那孩子是坏人,我只是放心不下你。 义父,我知道,我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因为我自己,牵连观澜。我明白,观澜不仅是您的心血,更是世人伸张正义的寄托,我明白您辛辛苦苦不是为了金银。 这些话,冯安然颇为感动。 冯安然拿出一个药瓶,递给狄敬鸿,道:来之前缪严带的,子彧手伤着,这个给他用吧。 狄敬鸿接过药瓶,道:多谢义父。 冯安然道:他师父带的,谢我做什么? 狄敬鸿道:师父他应当谢,义父也应当谢。言外之意,甄子彧也应该管冯安然叫义父了。 冯安然摆摆手,去吧。 待狄敬鸿离开,莫知邱绕到冯安然房中,背着手转了一圈,走了? 冯安然点头。 莫知邱道:听不进去吧? 冯安然道:你又胡言乱语。 莫知邱道:还瞒着我?不就是你儿子看上人家了么,啧啧啧,可惜子彧这个俊后生,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被那混小子祸祸了。 冯安然被他戳中痛处,不悦道:莫知邱,你别乱说。多少年了,冯安然没有对莫知邱如此呛声过,一向都是莫知邱呛他,莫知邱看得出来,他这是真堵心了。 莫知邱道:行了,你瞧你这小家子气的,孩子长大了早晚要有这一天,难不成还一辈子守着你个糟老头子?还是说,你想着让狄敬鸿找个女人? 冯安然道:男女且不论,可那甄子彧来路不明。 莫知邱道:老冯,原来你不是愁你那傻小子,你是没瞧上人家甄子彧啊?你这话可千万别让老缪听见,他肯定跟你急了。莫知邱实在看不过去,虽然冯安然很堵心,他还是想敲打两句,不是我说你,就你们家那个傻小子,捡到甄子彧就是撞大运了,还不知足?来路不明你去查清楚不就得了,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冯安然道:我查了。 查的结果呢?莫知邱等着看他的笑话,冯安然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委实不多见。 冯安然叹气道: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莫知邱哈哈大笑,道:没查出来啊,你也有查不出来的时候?怪不得你找子彧的麻烦,原来是你自己碰壁了。 冯安然也不在意莫知邱的奚落,垂头丧气,道:查不出来才奇怪,万一他是幻月阁的人怎么办? 莫知邱突然止住笑声,片刻后,缓缓道:不能。那孩子怎么看跟幻月阁都沾不上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他是幻月阁的人,你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届时,定是鸡飞狗跳。 莫知邱又摇了摇头,道:不能,不像。 你若是都能看出来像,我还能收下他吗? 冯安然,你怨我? 不是,我怨你干啥?我就是担心鸿儿,你看他那傻样,对人家掏心掏肺的,唉。 嗯,这一点,倒是像你。 莫知邱。 行行行,我不说,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怎么了?狄敬鸿回来就不说话,围在炉子旁烤火,还非得把甄子彧拢在怀里,热烘烘的。狄敬鸿不回话,甄子彧又问,院长骂你了?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在他面前注意些言行举止,你偏不听,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狄敬鸿闷声道:没有。狄敬鸿这人就是个直肠子,心里有事便会挂在脸上,不会掩也不会藏。 还说没有。 有。 甄子彧惊的脸色煞白,真看出来了?这么怎么办? 狄敬鸿将人按倒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那双受惊的小鹿一样的眼,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笑道:哈哈哈,看把你给吓的,在chuang上勾引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了。 甄子彧恼羞,伸拳头揍人,狄敬鸿,你混蛋。 狄敬鸿将人牢牢按住,手也一并收了回去,别打人啊,诶呦,打疼了你不心疼啊。 甄子彧坐在他身上,又被他按住仰躺着,想要动弹动弹不得,只能板着脸教训人,狄敬鸿,我数到三,放开我,一 二、三。狄敬鸿帮他数了。 你!你欺负人。施展威风不奏效,甄子彧只能耍小脾气了,扭过脸去不理人。 狄敬鸿偏偏把他的干净的笑脸又转过来,对着自己,子彧,我今日特别想欺负你,你知道为什么吗?甄子彧瞪眼看着他,猜不出。狄敬鸿继续一本正经道:因为,我吧,回来的路上仔细琢磨了琢磨,今日若是我把你欺负的狠了,你也不会喊人。你想啊,你仔细想,你若是喊人,说不定会把院长喊来,那多尴尬啊,对吧? 甄子彧翻了他一眼,脸皮真厚。 特别可爱。 狄敬鸿低头,鼻子尖抵上怀里人的鼻子尖,嘴唇在嘴唇上逗弄着,嗯,不知怎的,今日脸皮尤其厚,不信你摸摸。 甄子彧趁机想抽出手。 狄敬鸿又紧了紧胳膊,还是别摸了,留着些力气摸旁的地方。狄敬鸿猛地亲了过去。 唔,狄敬鸿,你放开我,喘不过起来,腰断了。 狄敬鸿抬起头,甄子彧大口大口喘气,正要骂人,狄敬鸿又吓唬他道:子彧,你可小声些骂人,说不定周遭有人盯着咱们呢。 甄子彧真的不敢出声了,抿着小嘴,眼睛滴溜溜乱转,胸脯被他方才亲的一起一伏的。这小模样,哪里像是幻月阁的人,分明就是小神仙啊。 狄敬鸿一头扎在甄子彧胸口,他觉得不管甄子彧是哪里的人,他都逃不掉了,注定要被他捆得死死的。 屋里炉火旺,甄子彧就穿着一件青色的单衣,外面裹着一件袍子,袍子披在身上,已经被狄敬鸿折腾到了地上,他伸手想捡起来,狄敬鸿按住不让。 狄敬鸿就这么抱着甄子彧,甄子彧整个人都是软的,散发着一股言不明道不白的香味,脸色像羊脂玉一样干净,头发却偏偏黑亮黑亮的。 狄敬鸿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猛地抬头,这一惊一乍的,甄子彧实在是看不明白他了。狄敬鸿捧着甄子彧的脸,道:子彧,今夜我不出去了。 甄子彧脑袋被他的大手固定着,想点头点不得,被禁锢的感觉不太好受,但也不怎么讨厌。甄子彧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狄敬鸿从他的额头上亲到了脖颈,子彧,几日了?这些天狄敬鸿夜夜出去值守。 甄子彧不语,他就一直问。甄子彧只好回答,七八,八日。 回答了,狄敬鸿又要没完没了笑,你是不是一天一天都记着呢?想我想的要疯了吧? 这人,真是够了。 甄子彧欠了欠身,推他,石头一般,推不动。你压到我了,腰疼,别在这里啊。 狄敬鸿不听话,我想在这里,这里暖和。炉火越烧越旺,像心里的热气一样,腾腾的往上冒,狄敬鸿紧紧抱着甄子彧,想要让这份热腾腾的感觉一直一直的团在心里。 甄子彧被他抱得汗涔涔,又有些脱力,又下雪了。 狄敬鸿转头看窗外,这里雪可真多。 甄子彧道:下雪挺好的,天地间都干净了。我们那边冬天也经常下雪。 狄敬鸿本不想提,甄子彧却自己提起来,他肯定是猜到了院长留下自己是为什么。狄敬鸿问他,你们那边冷吗? 甄子彧道:冷,但屋里暖和,我最喜欢围着火炉烤手,心里也暖和。 子彧,你想家吗? 想。想我父亲,想哥哥们。 你有哥哥?上次,子彧说他家住在八重天,没有说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嗯,有两个哥哥,大哥是大娘生的,叫甄子轩,二哥是二娘生的,叫甄子墨。 你们家这么多人啊?那你亲娘肯定是大美人吧?若不然,怎么能生出如此好看的儿子来? 是啊,可惜她去世的早,没能见到儿子长大。甄子彧望着窗外,突然就想家了,我爹一共娶了五房,我娘是爹的四姨太,外祖父家原本是腐书网,外祖父身子骨也不好,早早就撒手去了,只留下我娘和外祖母相依为命。后来,外祖母也去了,娘一个人无依无靠,据说是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次我爹遇见了她,便将她带回了北平。 四姨太?北平? 狄敬鸿没听说过这些词。 甄子彧点头,淡淡地笑着,我们那边不叫幽州,改了名称,叫北平。小妾也不叫小妾,叫姨太。 狄敬鸿道:你父亲也是在朝为官吗?能够娶五房,官阶应该不小吧? 甄子彧摇头,道:我爹不做官,我们家是经商的,家里开了北平城最大的古董店,不过我家的宅子没有欧阳家的那么大,稍微要小一点点。 比欧阳家的宅子小一点点,那不就是非常大? 狄敬鸿默默整理了一下线索,推算自己可能不仅找了一个小神仙,可能还找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小神仙。你们家肯定特别有钱吧?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4) 甄子彧认真想了想,点头道:还可以吧,不过两年前我父亲给兄弟们分家了,大哥二哥和我各分了一部分,这样一分为三之后,我们家可能就称不上北平第一富了。 那不就是,没有分家之前,子彧家是城里最富的人家了? 狄敬鸿又默默整理了一下线索,推算自己是找了一个十八岁便分得巨额家产的小神仙。你爹为何着急分家?年纪大了吗? 甄子彧道:才不是,他呀,一向偏心眼。 狄敬鸿心疼地看着甄子彧,大宅子里面庶出的儿子,从小亲生母亲就故去了,父亲又偏心,子彧该是受了多少委屈啊。 甄子彧道:我爹呀,虽然娶了五房,但他最喜欢我娘,就连五姨太也是我娘去世很多年之后按照我娘的模样娶的,所以,他从小就偏心喜欢我,恨不得把所有家产都留给我一个人。可想而知,我那大娘二娘,防我就像防贼一样,经常撺掇我两个兄长内斗,幸好两个兄长及时悬崖勒马。于是,我刚刚满十八岁,我爹便下决心将家产给一分为三,分家之后便安生了许多。 仅仅是事后闲聊,原本是想亲昵几句,没想到狄敬鸿的小心脏不断受到撞击。原来人家甄子彧不是可怜无依的庶出子,而是从小到大都独受宠爱的宝贝疙瘩。狄敬鸿暗戳戳的想,在甄子彧的故乡北平,喜欢他的人还不得成群结队啊? 狄敬鸿尝试着问,你这两个哥哥倒是不错,他们平日肯定也护着你吧?有两个哥哥护着,定是没有人敢招惹你了。狄敬鸿真心不想听到甄子彧说有人觊觎他,光是想想心里就酸的难受的不行,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般。 可是,稍微往深里一想,全城第一富,长得第一俊,怎么可能无人觊觎啊? 甄子彧再次叹气道:我那两个哥哥啊,都是不靠谱的。大哥整日想着和他外面的情人斗法,哦,对了,情人就是~外宅,差不多这个意思吧,那人是个男的,心思叵测,大哥又放不下他,两个人没完没了纠缠;二哥是个不着调的,终日游手好闲,不过他心思并不坏。总之,他们除了找我鉴宝,平日根本就找不到人。平时也就是九哥会护着我。 这天聊的! 狄敬鸿偷偷呼了一口气,不想继续聊下去了。怎么又把那个人给聊出来了,狄敬鸿不想听,带九的都不想听。 狄敬鸿抖了抖腿,子彧,我腿麻了,咱们上炕去。你别动,我抱你。他抱着甄子彧起身,脚麻的走不动路,身子晃着打了个趔趄。 甄子彧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也不知道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身体不好,每到冬天便不出门了。我这一走许多日,父亲该担心了。两个哥哥肯定也操心着我呢,以往他们三天两头往锣鼓巷跑,让我帮他们鉴宝把关,避免被人给套弄了,我出来这些日子,他们不会已经败家了吧?不会不会,柜上还有老师傅和账房先生们呢,那些人都是跟随父亲多年的,肯定不会看着他们两个胡来的。 狄敬鸿终于将人搬到了炕上,甄子彧不胖,其实有些瘦,狄敬鸿挺爱抱他的,每次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团棉花一样。 狄敬鸿盯着甄子彧看,甄子彧也盯着狄敬鸿看,过了好一会儿,甄子彧有些恍神,突然抬起头来,欣喜若狂地问狄敬鸿道:九哥,画中须臾画外十年,你说北平会不会只过了一天? 狄敬鸿惊讶地看着他。 甄子彧愣了片刻,似是察觉自己失言,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意思是什么?甄子彧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如何解释。 狄敬鸿嘟嘴,道:又是那个人。 甄子彧想不出如何解释,只能遮掩道:我困了。此时,逃避是解决尴尬最好的方法。 狄敬鸿道:困了也不许睡觉,再来一次,惩罚。 凭什么? 你说呢? 甄子彧哀求不过,只能小声商量,你轻些。 狄敬鸿道:就不。人家也是有小脾气的,先罚完,再讨论那一天和十年的问题。 狄敬鸿,你轻些。 我已经很轻了,我又不是你们仙家,不能再轻了。 我不是仙家。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你欺负人。 我才没有欺负人。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是欺负人了。 狄敬鸿,你混蛋。 我不管,以后看你还敢提那个人,提一回罚一回。 朱王两家的人闹腾的厉害,发展到深更半夜要派人去对方家门口敲锣打鼓号丧,扰得街坊四邻睡不着觉。 以前是王家人闹腾,后来朱家也出了人命,朱家人闹腾的更凶。这倒好,原本王家是说让章豫青三天后给说法,现在两家吵闹不休,王家也不再纠缠章豫青给说法了,报仇转换成了对峙,对峙又转换成了实力抗衡。 两家这么闹下去,虽然有些扰民,但也并非没有好处,好处就是至少两家人从那之后没有再出过命案。这边太过热闹,杀手也不再现身了。 大雪夜,冯安然和莫知邱两人靠在距离吴冉家不远的街角哈气。 几个月不出山,出山就是雪天。 是啊,原本想办个大案给崽子们立个威,没想到如此遭罪。 后悔了? 你说呢? 回? 来都来了,就这么回不是丢人吗? 也是。 忍。 第80章 幽州迷案 冯安然与莫知邱在王家门口瞧了一会儿, 又寻了一个高处, 看得更加仔细。 冯安然坐在房檐上,双脚悬空靠着房脊,优哉游哉看热闹, 半夜三更敲锣打鼓的闹腾,着实不像话, 怪不得节度使已经坐不住了, 如此闹下去, 定要再出人命不可。 莫知邱道:此言差矣,其中玄妙之处就在于,还能敲锣打鼓闹腾,说明朱王两家未到兵戎相见得地步, 他们这是假模假式虚张声势呢,若真是悲痛欲绝,那得撒纸钱号丧啊, 号丧都懒得号, 能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冯安然道:也是, 若是朱王两家真打起来,背后那人也就达到目的了,他们两家总这么不疼不痒的牵扯着, 背后那人就得继续搅和折腾。 看吧, 咱们老哥几个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若是继续留在大理寺当差,早晚有一天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给烦死。 冯安然望着远处闪动的火把和喧闹的人群, 陷入了沉思。 莫知邱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聊下去,多少年没和冯安然搭档出来办案,今日两人说的话已经有些多了。 关键,不呛冯安然,莫知邱觉得不自在。 冯安然望了好一会儿,落雪盖在他的头发上,分不清是白发还是雪花。冯安然的头发早就白了,是家族传承也是整日操心累的,他离开大理寺的那一年,也是最闹心的一年,头发花白了大片。 冯安然道:你说,他们两家如此闹下去,刘济会怎么办? 莫知邱道:还能怎么办?刘济也受制于这些骄兵悍将,平日里是两头哄着,眼下哄不住了,估计背地里练兵呢,案子破了两家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案子破不了两家要针锋相对,刘济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冯安然抖了抖头上的雪花,道:幽州可不能再起兵,太子坐上江山本就不稳当,这里一乱就愈发难办了。 莫知邱道:是啊,这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冯安然起身,踩着房檐上的雪,轻的像只猫一样,走,去吴冉家看看。 莫知邱道:你许久没出山,脚上的功夫倒是没落下。 冯安然道:我敢落下吗?那些小崽子不看着些,怕是要翻天呢。 莫知邱道:怕小崽子们翻天,不若分给我几个? 冯安然道:那我可说不了算,你若想要人,自己去要。 莫知邱道:你明知道没人愿意跟我学手艺。 冯安然道:那可不一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若是来观澜,我便可以让你做验尸科的当家人,所有观澜判官必须学这门手艺打基础,到时候要多少学生有多少学生。 莫知邱从房檐上轻轻落地,稳稳当当点了点脚尖,我可不去,我怕我哪天喝多了把你那破学院给拆了。 冯安然道:观澜禁酒,你喝不多。 莫知邱看他,你敢禁我? 冯安然道:在观澜所有人一视同仁,我也禁酒。 莫知邱哼了一声,明里是禁了,背里还不是偷着喝?说罢,越走越快,身影如北风一般闪过,带起一片飘雪。 冯安然嘿嘿干笑了两声,追了上去。 两人在吴冉家等了不过半个时辰,见有人来吴家送信,送信之人走的不是正门,越过房脊直奔王氏的住处,不多时王氏便鬼鬼祟祟出了门。 王氏没有带随从,出门拐角处送信之人跟上她,两人一前一后奔北城而去。 冯安然还在琢磨着大晚上他们能去哪里,没想到两人到了北城门便拿出了出城的腰牌,有守卫看过腰牌,很快便替他们开了小门。 如今这种紧张的形势之下,各个城门在夜里都是严防死守,他们竟能轻而易举走出城门,拿的肯定是节度使的腰牌,否则守卫不可能连问都没有问就开了城门。 冯安然和莫知邱拿出随身携带的绳索翻城墙跟了出去。 两人都是大理寺的高手,虽然深夜追踪这种事已经用不着他们做了,但身上的功夫底子并没有废,想当年在大理寺当差的时候,冯安然可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莫知邱与他不分上下,遇见大案,他们两个经常结对合作办案。 城墙高耸宽厚,十步一岗由哨兵把守,别说是章豫青、狄敬鸿等人,就算是魏洛也未必能够顺利出城去,得亏今夜追踪的是冯安然和莫知邱,若不然好不容易摸到的线索肯定跟丢了。 即便是他们两个,出城也并不轻松,雪大,地滑,墙上更滑,冯安然事先准备好的钩子甩了两三次才算挂住了,爬上去也颇废了些力气,等到他们两个躲过守卫翻出墙,王氏和那送信人早就没了踪影。 两人往城外追了百余步,荒郊野外什么都没有。 四周的雪已经停了,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和此起彼伏的狼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亮如白昼。 莫知邱道:看着这脚印,两人是往前面走了,追吗? 冯安然道:你行吗?莫知邱早年受过重伤,冬天腿脚经常犯毛病,为此缪严没少给他用药。 莫知邱随手戴上了背在身后的斗篷,动作干脆利落,目光如雪夜的狼一样尖锐,少废话,带上斗篷,别把耳朵给冻掉了。 冯安然笑道:这种鬼天,料他们也走不了多远,顺利的话咱们还能在天亮之前赶回去眯一觉,哎呀,我那小崽子生的火可真旺。 莫知邱打趣他,道:你那小崽子正抱着美人窝在暖暖和和的火炕上享受呢。 冯安然道:作为长辈,要注意言行举止。 莫知邱道:我可不是他长辈,那小崽子从小便看我不顺眼。 冯安然道:鸿儿哪里看你不顺眼了,他从小就爱追着你玩儿,你压根就不搭理他,还偷摸地背着我踹他。 莫知邱扬声道:我没有踹他,我说多少遍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就是吓唬吓唬他,他竟然敢随意动我的家伙式,还藏起来,家伙式就是我的命,我没有扭断他的小胳膊已经是看你的面子了。 冯安然嘘声,道:小声些。 莫知邱道:荒郊野外大风小号的,没人听得见。 冯安然道:我没不信。 莫知邱又提声,啥? 冯安然没应声,拉住莫知邱,压低声音道:前面好像有影,小心些。 莫知邱随他闪身藏到一棵大树后面,不远处窸窸窣窣,冯安然竖起耳朵听了听,不是动物是人。冯安然夜行经验丰富,夜行动物爪子走路都出什么声音,他能分辨个八|九|不离十。 冯安然递给莫知邱一个眼色,莫知邱会意。多年来,两人始终有默契。他们决定等。等对方先有动作。 雪夜最难熬,人若是不活动,用不了一会儿便冻僵了,他们只要能挺住,对方肯定会露出马脚。冯安然记得有一次他们两个去高句丽捉人,那叫一个冰天冻地,比幽州可冷多了,他们把犯人堵在一个破庙里,愣是把那犯人给逼了出来。 后来,为了下次遇见同样的情况不吃亏,冯安然特意向清一道长讨教了暖心法,可以令四肢血脉活络,专门抵抗严寒。 果不其然,对方挺不住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远处有了动静,几个身影快速现身,亮出了明晃晃的兵器。 他们没想跑,而是想战。 雪地看得清楚,其中一个就是吴冉的夫人王氏。 冯安然和莫知邱蒙着面,提剑快速迎上前去。既然对方要战,那便战。 对方领头人问冯安然和莫知邱,两位,什么来路? 对方六个人,只有王氏一个女人,领头的是个大高个,听声音三四十岁,讲官话,用大刀。 冯安然道:捉你之人。 那高个道:观澜判官? 他身旁有随从凑过去,道:绝对不是,那几个判官我们派人盯着呢。 那高个道:你们前几日已经盯漏了一个,还有胆子说绝对?他指的是魏洛那次。 随从噤声,显然十分畏惧。 冯安然听章豫青提过,先前他们遇见的死士只杀人不说话,此人的外形与他们说的死士相似,却开口说话了,那就说明此人不怕被对手听出来自己的口音。 不怕被听出来口音,无非就是认为自己占有绝对优势,定能战胜对手,如果对手是死人,自是不怕对手听到自己的口音。 如此自信,有决断权,此人应是幽州行刺任务的首领。 首领行事,寒冬雪夜,荒郊野外冯安然放下心来,还好,这次的对手是长安来的人,不是刘济。冯安然一直担心背后搅局的人是刘济,若是刘济指使人做了这些事,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反骨。刘济手握重兵,雄霸一方,可比这些藏在暗地的人难对付多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5) 对于冯安然来说,追贼捉鼠是他的看家本领,暗地里的人,他从来不怕。 冯安然对那高个,道:这不能怪他们,要怪只能怪刘济。 高个道:愿闻其详。 冯安然道:刘济没本事捉到你们,只能请外援找帮手,一时间搅和的幽州城更加热闹。要怪就怪他坏了你们的好事。 高个道:如此说来,我也要在刘家开个口子了。 冯安然道:这个想法十分妥帖,但有个漏洞。 高个道:什么漏洞? 冯安然道:你得先活着回城,然后才能去给刘家开个口子。 莫知邱十分不耐烦道:费那些唾沫星子干啥,要打便打。老子都快冻死了,还费什么嘴皮子。 冯安然道:好啊,你先上。 第81章 幽州迷案 许多年未见莫知邱出手, 冯安然本想看看好戏。 即便对方身高体壮人数多, 以莫知邱诡谲多变的招式,料想这些人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冯安然打定主意,等莫知邱被对方缠的体力不支之时, 他再伺机出手,一则可以更好的钳制敌人, 二则可以杀一杀莫知邱的威风。 所以, 冯安然让莫知邱先上。 未曾想, 冯安然话音未落,莫知邱一脚便将他踹了出去。行走江湖需胆大心细,因为对手总是让你防不胜防,可关键是, 冯安然从来没有把莫知邱当做对手,也就自然不会防着他。 一脚被踹出去,后悔也晚了。 身后, 莫知邱优哉游哉的声音, 你先陪他们耍着, 我歇会儿,哎呀呀,这大雪天, 不动手还怪冷的。 冯安然已经被对手缠得脱不开身, 刀光剑影之中愤愤道:大雪天不动弹,你也不怕把耳朵冻掉了,到时候老子炖了下酒喝。 莫知邱道:行啊, 一人一壶,我奉陪到底。 冯安然一遍与对手纠缠,一遍与莫知邱斗嘴,嘴皮子片刻没闲,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身后的碎嘴子不做声了,传来一阵兵器碰撞的响声,接着是莫知邱将短剑耍的呼啸生风。莫知邱善用短剑和暗器,他验尸的家伙式就是他的兵器。 怪不得对手如此嚣张,毫不畏惧亮出了身份,原来还有埋伏的后援。 小看他们了。 冯安然和莫知邱两人与对方斗过几个回合,渐渐汇到了一处,背靠背互相策应。 趁着喘息的功夫,冯安然问莫知邱,你那边几个? 十多个。 够体面。 可不是。 连同先前打照面的死士,对手渐渐围拢过来,将近有二十多个人。冯安然能够感觉到,周遭树上也有人埋伏。 莫知邱也听到了树上的动静,打出一记暗器试探虚实,有重物应声而落发出一记闷响,接着是痛苦的shen|吟|在雪地上拉扯。 有人想过去看个究竟,领头的大个摆手,道:不必看了。鬼刀圣手莫知邱,暗器轻易不出,出手必会死人。 冯安然笑道:得,被人摸着老底了。 莫知邱道:这说明鬼刀圣手声名远播。 大个道:如此说来,另一位是阎罗捕快、观澜院长冯安然了? 冯安然道:承蒙抬举,我们两个多年未出山走动,给阁下添麻烦了。多多包涵。 大个道:能够让两位联合出山,我们面子不小。 冯安然道:蔺阁主只顾吃喝玩乐,我们可不像幻月阁那般家大业大,总归是要赚钱的。能够认出冯安然和莫知邱,肯定就是幻月阁的人没错了。 莫知邱道:阁下怎么称呼? 大个道:幻月阁,陈策。他快速出手,刀尖直向冯安然,掀起了一阵冷风,随后又道,将这两个捉住,一战成名。 冯安然道:呵呵~咱俩挺重要啊。 莫知邱道:可不是呢,守着老命吧,或许能助人一战封神。 冯安然挡过一个刀锋,咬牙道:有道理。 莫知邱和冯安然两人多年未配合,默契程度仍然无人能敌,莫知邱负责周遭防卫,冯安然负责地面攻击,那些年轻死士,纵使身高体壮也占不到半分便宜。 莫知邱提醒冯安然,左路。 冯安然转身,王氏要跑。 王氏在众多死士之中显得十分突兀,若她不是领头军师,那就是幻月阁安插在幽州的密探,抑或是更神秘的角色,总之,这个人必须捉活的。 对手的目的很明确,由最初的一战成名,很快变成了保护王氏逃离。冯安然和莫知邱越是关注王氏,那些人便越要阻挡他们。 早知道就把韦景丰给带来了,多年未出,没想到江湖上的小辈都已经如此凶险。 眼见王氏已经脱离了他们的控制范围,冯安然有些着急,此时雪地上突然刮起一阵旋风,那风刮的邪乎,不是凌空席卷,而是贴着雪地擦过。雪地里面的冰晶四溅飞起,迸射到人的眼睛里耳朵里,所有人均不得不停下手中武器,下意识抬起袖子掩面抵挡。 风过,有一人飘然落地,似从空中飞来一般,悄无声息。王氏就摔倒在他脚下的雪地里。 冯安然心中一喜,清清一道长拂尘骤起,一道雪花冲着冯安然而去。冯安然识趣地没有喊出名字,却仍旧带着笑,你怎么来了? 清一道长道:来替你们两个挽回颜面。声音悠然却冰冷,比那漫天的大雪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策显然是不认识清一道长。 虽然不认识,既然都是习武之人,从方才清一道长的一招两式中,也能看出来人武功在所有人之上,再辅以冯安然对他的态度,陈策心里有些沉,早知他们也有后援,便不会清一暴露身份。他暴露身份已然是犯了幻月阁的大忌,若是今日此战不胜,回去幻月阁只有死路一条。 陈策默默在心里掂量能够战胜的几率。 微乎其微。 一个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死士,此时脸上也显露出焦灼胆怯之色。 冯安然悄声对莫知邱道:此人可留。 幻月阁之所以所向披靡,是因为他们狠辣歹毒,不管是对暗杀目标还是对自己人,下手从来半点不软。幻月阁的死士多是受制于组织,早就将生命置之度外,若是战胜,死士继续苟延残喘,或是战败,死士自杀谢罪。 任何人一旦有牵扯便有了软肋,死士是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这是最可怕的。而那个叫做陈策的人,有胜负欲望,有沽名钓誉的心思,也有显而易见的胆怯。 这种人,可留,留得下。 众死士也知道三个对手高深莫测,他们在等陈策下令。 撤退,则迅速逃走,逃不走的自杀。 死战,则殊死一搏,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奋战到底。 陈策显然是在仔细掂量,他接下来的那句话,关系到二十来个人是否能见到明早的太阳。 冯安然等人也挺住动作,给他掂量的时间。 陈策终于下定决心,扬手。 扬手撤退的意思。 这个结果冯安然很满意,这说明此人有求生欲,脑筋也活泛。撤退,若是能够撤出去,苟活一条命,若是撤不出去,还能选择自杀或者投降。 有选择,是好事。 冯安然和莫知邱着力封堵陈策,他自然是撤不出去。待其余死士三三两两逃窜,陈策被莫知邱捉住,扼住喉咙,挖出口中毒药,塞上碎布防止他咬舌自尽。 王氏也早就被清一道长扼制。 冯安然道:怎么处理? 莫知邱道:你们观澜的事,你问我们?你自己定。 冯安然想定,看了看清一道长,没敢。 清一道长道:送到节度使府,让刘济看管。 没看出来王氏是个刚烈女子,途中几次伺机逃跑,见逃跑不成又要撞树自杀。 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捉住的两人押回节度使府,交给刘济。 犯人压入刑房,其余人等退出。 闭门。 刘济恭恭敬敬请清一道长上座,韩王,多年不见,请您上座。 清一道长未坐,面无表情道:此处只有清一,没有韩王。转运使大人请上座。 刘济为难,他哪里敢坐?刘济悄声陪坐在清一道长左右,清一道长也没有再管他,兀自喝茶。 待韦景丰等人赶到,只见主坐空荡荡地,所有人左右分坐,堂中静悄悄的,刘济陪着三位前辈闷声喝茶,气氛微妙又略显尴尬。 而且,清一道长竟然在场,还和院长坐在一处喝茶。这场面,数十年难遇。韦景丰入观澜十余年,也不清楚院长与清一道长到底有何恩怨,总之,观澜人均知道,观澜不能入双溪观,双溪观也永远不上观澜。 韦景丰是师兄,他先打破尴尬,请教冯安然道:院长,此案可是告破了? 冯安然道:初步有了眉目,还要看那连个犯人如何供述。冯安然对刘济道,我观澜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得节度使和大理寺配合审犯了。捉到的两个犯人,无论供述结果如何,都要看好了,此案关系幻月阁,大理寺说不定另有他用。 刘济心道大理寺有没有用,与我何干。他看了看清一道长的神色,没有干明目张胆反驳,只能先应允下来,道:定当办好差事。刘济小心翼翼接着说,幻月阁出手,怕是幕后还有人呐。 尽管幽州的案子算是有了眉目,可藏在长安的幕后之人还没有揪出来,刘济是怕此案了了之后,那人又来幽州给他捣乱。 清一道长一直沉默,此时终于开口道:有人想拨弄风云,你如何能够躲得过? 刘济道:是。态度谦恭。 所有人一脸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清一道长道:你若是想请观澜继续查案,得另付酬金吧? 冯安然插言,道:不付~也行,其实。 清一道长看他一眼,冯安然即刻闭嘴。 刘济忙道:付,付,付,理应单独付酬金。 甄子彧看着当下的局面,能够让刘济如此恭敬,清一道长肯定来路不小。甄子彧似乎想通了,为何多年前冯安然、莫知邱、缪严三大高手都聚到了双溪山。 第82章 幽州迷案 清一道长提了酬金。 冯安然琢磨着自己似乎应该稍微提高一些价码, 毕竟清一道长说了一句话, 数十年不遇。 冯安然清了清嗓子,道:此案若是继续追查,牵扯范围会非常广, 已经超出了黄金判官探案的级别,酬金的话可能就要多加三成了。 莫知邱默念了一句, 财迷。默念的声音并不小, 落在异常安静的厅堂里, 委实有些不太体面。 冯安然十分淡定地谈价码,全当没听见。 节度使刘济道:酬金好说好说,此次请到鬼刀圣手和阎罗捕快共同出山,还有~清一道长, 乃我幽州之荣幸,酬金~加五成。刘济伸出五个手指,十分果断霸气爽快, 龇牙笑得欣欣然, 就像花的不是他的钱一样。 冯安然看狄敬鸿, 狄敬鸿会意,乖巧的在心里拨拉算盘,而后道:先前, 大理寺买案纹银一百两, 节度使另附酬金两百两,故幽州城谋杀案酬金总共合计三百两。此次,幽州城谋杀案幕后主谋侦破一事, 在原有三百两基础上再加五成,为四百五十两。两次买案合计七百五十两。其中,大理寺付一百两,节度使大人付六百五十两。 刘济:狄敬鸿站在冯安然身边,刘济听到他叭叭叭算账,脑子一时间没有跟上节奏,明明是两百五十两,怎么算出了六百五十两? 刘济算的账是,先前大理寺买案支付纹银一百两,这次加上五成,那就是追加五十两,总共一百五十两。这一百五十两,大理寺付一百两,刘济付五十两。而刘济另给狄敬鸿他们的两百两,是劝架酬金啊,那日狄敬鸿和章豫青去朱王两家劝架,当场完事,当场结算了。如此,即便是加起来,刘济总共支付的酬金也不过两百五十两。 狄敬鸿是如何算出来的六百五十两? 刘济默默捋清楚了自己的账本,笑眯眯之中带着纠结,纠结之中带着心疼,心疼之中又带着明眼可见的打肿脸充胖子,慢吞吞咂摸了一口茶水,道:冯院长,账不是如此算的呀。 冯安然吃惊状表现的不要太敷衍,哦?节度使大人给在下讲一讲,账应该怎样算呀? 刘济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酬金两百五十两,若是冯院长觉得不够,老夫可另加五十两,总共三百两。眼下幽州日夜练兵,用钱的地方不计其数,商贸往来没有了往日生机,税负收缴也是大问题,三百两已经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清一道长在场,虽然刘济是要给他一个面子,但清一道长一个退隐王爷,面子给到就罢,没必要大出血。 清一道长闻见,一语不发。 清一道长说了一句话,刘济只是多出一百两银子,未免也太小气了些,冯安然断不能便宜了他。冯安然笑着喝茶,也不着急回复刘济,老狐狸之间的谈判,需要抻着些,最后就要看谁更能抻得住。 两人正在默默斗法,刘济的属下急匆匆自外而入。 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刘济点头,属下疾步至他身后,在他耳边小声道:嫌犯死了。刘济倏地一愣,什么?属下重复了一遍。 刘济倒吸一口凉气,高声道:哪个死了?怎么死的?清一道长与他邻座,估计已经听见了。 属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提声吓了一跳,见他眼色没有要隐瞒之意,老实回答,中毒而亡,两个都死了。 都死了? 堂中所有人均是一惊。 刘济也没有想到两个嫌犯竟然都死了。嫌犯拿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原本好好的人,刘济着人看守,万万不可让两人自杀,突然就死了?刘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这节度使府里面也不干净。 刘济沉默了片刻,道:把看守叫来。 那人道:两个看守都死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6) 什么?刘济气得当场拍案,胆大包天。 清一道长收了拂尘,道:节度使大人有要事在身,清一告辞了。 刘济连忙起身挽留,贼人胆大包天,恣意妄为,还请道长替我幽州做主。 清一道长道:此事只能请冯院长主持公道了。HGRZL交 堂 刘济对冯安然,道:冯院长,六百五十两没有问题,我马上派人准备,还请观澜务必出手相助。 冯安然道:他们能够把手伸进节度使府来,在光天化日重重守卫眼皮子底下悄声杀掉四个人,冯安然加重了四个,顿了顿话头继续道,这种棘手危险的案子,我观澜也许久未接了。 刘济指着属下道:传令下去,准备纹银一千两,快马护送至观澜,不得有误。 属下应声,退出去办事。清一道长不想参与,与众人道别。 待清一道长走后,冯安然看向莫知邱,道:老莫,去瞧瞧现场吧。 莫知邱起身,带着众晚辈往外走,道:走。 刘济连忙带着随从跟上。 刘济心疼钱,冯安然可不觉得坑他了,眼下这形势,一千两白银,不算多。 莫知邱查完尸首,起身对冯安然,道:手法很干净,用的剧毒,浇在针尖上,不易发现。 甄子彧道:与双溪山案子可有一致之处?甄子彧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个案子。 莫知邱摇头道:手法不一样,用的毒也不一样,此人目的很明确,为了杀人而用毒,双溪山的案子不同,那人是为了辅助杀人才用的毒。 嫌犯关在刑房里,乱糟糟的,往来人员繁杂,脚印也留下了多个,甄子彧仔细查看,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冯安然道:此等高手,不会轻易留下脚印,即便是留下,也未必是真的。幻月阁早就对观澜有所防备,观澜判官擅长追查踪迹,他们便想尽一切办法毁灭踪迹。 刘济道:彻查。 冯安然摆手道:不用大动干戈。他问门卫值守,什么人进过刑房? 两个值守吓得魂不附体,其中一人道:只有我们两个和死的两个兄弟,大人,真的不是我们干的。 刘济道:拉出去杖责八十。 两个值守被拉出去,直到奄奄一息也未交待,冯安然问刑房管事,道:今日可有外人进入? 刑房管事道:没有,大人交待务必严防死守,我们连个虫子都没敢放进来。说完他又觉得失言,没有外人,自己人的嫌疑就更大了,左右都不是,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两个值守已经丢了半条小命,他也只能战战兢兢听天由命了。 冯安然道:将十日内所有值守,公办,以及闲杂人等全部传唤过来,我要一一问话。 冯安然办案讲的是胆大心细,细枝末节之处丝毫不放过,这一点,观澜判官深得他的真传,今日过堂的有百余人,冯安然问话不紧不慢不按套路,看似随意却暗藏玄机,极有耐心又变幻莫测,不动刑罚却比用刑更令人难熬。 冯安然现场给狄敬鸿等人上了一课,所有人均暗自佩服院长,就连吹毛求疵的莫知邱也破天荒没有插言。 佩服归佩服,一百多人问完话,两天过去了,案件丝毫没有进展。任凭冯安然火眼金睛,还要多名观澜判官现场助阵,愣是没有发现任何蹊跷。若是普通人,被他们如此问话,早就露出了马脚。难道,那个幻月阁的高手,像小燕风一样已经安插进节度使府多年? 若说潜伏多年,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小燕风是有动作的,此人潜伏多年,没有丝毫动作,也说不过去。 冯安然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死心,又问刑房管事,所有人都问过话了? 刑房管事说,是。 冯安然道:我的意思是,是不是近日所有进过大门的活物我都见过了。 刑房管事陪审了两天,几近崩溃,哆哆嗦嗦不敢吭声。 冯安然一看感觉有蹊跷。他让所有人退下,自己单独又问了一遍,刑房管事还是不敢说。冯安然道:说出实情,我今日命人护送你家眷出幽州城,你若不说,我想刘济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刑房管事哆哆嗦嗦道:十日前,夜里值守,叫过~叫过几个妓子。 哪里的? 丽蓉馆。 几个? 三个。 认识吗? 两个认识,有一个是新人。 此事只有你知道? 三个妓子,肯定不只一个人参与了。 刑房管事自始至终胆战心惊,大家顺其自然认为他是怕受牵连,没想到他正是有猫腻的那一个。按理说,值守也不会是他一人,怎么其他人没有看出来呢? 刑房管事道:另外两个兄弟,已经死了,就是刑房里死的那两个。他被冯安然盯得发慌,痛哭流涕解释,一切真的只是巧合,那两个兄弟与我走得近,我见这个大案是露脸的好机会,就派他们两个去了,没想到害了他们。 冯安然没有说信他或者不信他,只是接着问道:她们怎么来的? 乘轿。 怎么回的? 刑房管事沉默。片刻后,他觉得挨不过,只好如实交待,我喝醉了,没管。 第83章 幽州迷案 刑房管事交代了实情, 以为冯安然要他带人去丽蓉馆, 冯安然道:不,即刻命人在此处查找线索,掘地三尺也要把线索挖出来。 掘地三尺?刑房管事瑟缩着不敢行动。 为了避免产生不必要的风言风语, 冯安然审问每个人都是秘密进行,并且威慑叮嘱绝对不能随意散播谣言。先不乱威慑管用不管用吧, 至少刘济是暂时踏实一些。城中本就谣言四起, 百姓纷纷举家逃亡, 若是传出去歹人在节度使府,这还了得? 流言定会传的更加激烈。届时,朱王两家以及其他凶案涉及的门户,说不定会联合起来到节度使府讨说法。 安史乱后, 朝廷为了迅速平乱而采取剿灭的同时安抚的策略,导致安史余部投降时势力未遭彻底铲除,反而就地任命为节度使, 掌有驻地民政、财政与军事大权, 形成割据势力。 各方节度使为了增强实力, 笼络军士,逐渐又滋养了朱、王此类骄兵悍将,战时未必尽心竭力, 平时稍有不如意就要推翻主帅, 换上自己满意的人选,使得各地混乱不堪,节度使无法挟制这些军士, 只能无奈逢迎。 内有骄兵悍将,外有邻近藩镇虎视眈眈,幽州节度使刘济的日子也不好过。只不过刘济为人圆滑机敏,也被视作对皇上最衷心的节度使,深得皇上信赖,经常得到朝廷财物奖励,日常勉强能够安稳度日,如今遇上此类大案,他也害怕自己朝不保夕。 掘地三尺,动静不小,悠悠众口,再难堵住。 冯安然见状,也不为难刑房管事,对他道:让我的人换上府衙官吏的服饰,找两个妥帖之人带他们四处转转,动静不要太大,找到线索之后再禀报节度使。 刑房管事领命,不多时便来禀报说,墙根处发现一处新土,早上刚动过。 冯安然随他们来到所说的那块墙根处,确实有一处新土,稍微掩了掩,没有掩太实,看上去应该是从洞内往外扒的土。 狄敬鸿道:子彧看过了,是通往外面的通路,此洞早就挖好了,用雪堆盖着没人注意,今天新动过土,看痕迹应该没有帮手,您看着洞口封堵的十分匆忙,是从里面探出手来胡乱扒了扒。从这洞口的大小和弧度来看,进出的人身材娇小,不是女人就是半大的孩子。狄敬鸿说完不忘补上一句,子彧看过的,准错不了。 甄子彧擅长追踪,这是他的强项。 狄敬鸿就是想告诉冯安然子彧是极聪敏的也是极妥帖的,他知道冯安然惜才,如是下去长此以往,说不定就放下心里的芥蒂了。 甄子彧私下拽了拽狄敬鸿的衣袖,示意他别提自己。甄子彧何尝看不出来狄敬鸿心里想的什么,只不过有好几位前辈师兄弟在场,甄子彧实在是不想太过冒头了。 冯安然看了看狄敬鸿,狄敬鸿该说的都说完了,没再说话。 莫知邱帮腔,道:子彧娃娃眼睛准,他看的肯定差不了,好样的。 冯安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问甄子彧道:还能追得上吗? 狄敬鸿道:往哪儿追去?即便是早上跑的,这会儿恐怕也早就出城了。 冯安然没理他,只是看向甄子彧。 甄子彧沉思片刻,道:可以试试。 冯安然道:豫青、博恩、敬鸿,你们三个跟上子彧,去追此人。景丰,随老夫去丽蓉馆。 几位师兄弟应声,之后,莫知邱道:我呢? 冯安然道:丽蓉馆那种地方,你还是少去为妙。 莫知邱不服气,为何?应该是你少去才对吧。 当着众多娃娃的面,冯安然不好与他计较,你回客栈去歇着,昨夜一宿没睡。可能是怕不具说服力,还不上了一句,毕竟是我观澜的案子。 嘿,莫知邱不服气了,冯安然,拿到钱你就不认人了是吧?怎么就是你观澜的案子了?你给老夫说清楚。 天地良心,冯安然真的只是想让他回去休息。 无奈,冯安然只好道:一起去,走吧,走吧。 莫知邱没好气地,道:姓冯的,你不要以为是老夫想去那种地方,老夫是怕你被人做了无人收尸。 冯安然背着手走在前面,充耳不闻。莫知邱指着他背影骂,不依不饶。韦景丰跟在最后,不敢言语。 章豫青等人无奈摇头,道:咱也走吧,干活去。 人肯定早就没影了,只能追踪车辙脚印。 甄子彧从墙内到墙外,仔细查看嫌犯留下的痕迹,将狄敬鸿将可疑点一一记下来,这人走了没几步便乘车了,看来是有同伙接应,他们一贯的行事作风,车辙全部破坏掉了。 幻月阁作案手段已经登峰造极,尤其是他们常年与观澜学院打交道,观澜的破案手法他们也经过了仔细研究,比如说痕迹破坏这一项,一般的小偷小摸是绝对做不到的,幻月阁则信手拈来。嫌犯逃窜的匆忙,又是在白天,人为破坏痕迹太过显眼,他们此次是准备了两辆车以掩人耳目,所以,甄子彧等人追踪到了两个车辙印。 章豫青望着空荡荡大街上的车辙印,问甄子彧道:怎么办?两种车辙。若不然咱们分开追吧,一起碰碰运气。 甄子彧道:好。于是他与狄敬鸿结伴沿着一条车辙追踪。 天气太冷,加之案件威慑,百姓非必要均不出门,大街上没有什么人,沿着雪地里的辙痕追踪并不难。两人一直追到了城门出,守卫说节度使大人下令,近期所有出城的人均要经过严格盘查,今日并没有看到甄子彧他们要找的人。 甄子彧问:有没有留意马车? 守卫道:马车过去四五辆,均是举家外出的,都带着家眷和行囊,没有发现有特殊情况。 可那辆车明明就是出城去了,狄敬鸿问甄子彧,还追吗? 甄子彧道:追。既然已经追到了这里,无论如何要探个究竟。 两人出城又追了三五里,狄敬鸿指着前方路边,道:子彧,你看。 一辆破车扔在路边雪地里,马已经被人牵走了,车上扔着一些破旧的衣物,看上去均不值什么钱,还是谁家的马车出了意外?。 狄敬鸿道:是咱们要找的那辆车吗? 甄子彧摸着雪地上新压出来的车辙,道:八成就是咱们要追的那辆车,你看着车辙印是新压的。车上的东西也不对,举家逃亡应该挑着贵重的拿,能赶得起车的人家不会选这种破旧衣服。 狄敬鸿叹气,道:他们骑马走了,咱肯定追不上了。 甄子彧拍拍手上的雪,若有所思,道:糟了。 怎么了子彧? 上当了。 嫌犯在豫青追的那辆车上? 甄子彧摇头道:不,嫌犯不在任何一辆车上,他根本就没有坐车。 可~我们明明看到他逃走的脚印了。 咱们得赶紧回去,是我判断失误了。他们既然会破坏脚印,那就说明也能作假脚印。你想想,嫌犯如何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潜入重重守卫的刑房作案?幻月阁的人擅长易容,嫌犯必然是乔装进入刑房里面的呀,既然乔装进入都没有被发现,那他没有必要通过地洞逃走。 啊?你是说他走的正门? 或者,还藏在刑房里面。 赶紧回去看能不能堵住他? 够呛。太阴了,防不胜防。 狄敬鸿和甄子彧两人回到刑房,暗中进行新一轮调查,两人转到伙房之时有人在争吵,原来是两个伙夫,管事的伙夫说一人偷东西,被指责的伙夫连连解释说不是自己偷的。 甄子彧问原因,管事伙夫说,早上明明放了二十个馒头,中午一看丢了两个,晌午前只有他在,不是他偷吃的是谁偷吃的? 被指责头馒头的伙夫道:真不是我偷的,我出去挑了两担水,馒头就丢了,准是哪个当值的拿去了。 管事伙夫道:这次且饶了你,再一再二不再三,若再有下次,定要重罚了。 甄子彧问管事伙夫,道:你的意思是,以前也丢过东西? 管事伙夫看着那个被怀疑的伙夫,若有所指,道:以前没丢过,最近突然出了贼,接二连三丢东西。 甄子彧道:最近都丢过什么东西? 管事伙夫道:都是吃的,不知哪个吃不饱的偷嘴。 甄子彧听罢,在伙房仔细找了一圈,果然看到后厨的柴堆里有人掩藏的迹象,翻开柴堆还能看到剩下的半个馒头,几件女装。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7) 管事伙夫道:这是? 甄子彧道:你冤枉他了,馒头不是他偷的,另有其人。 管事伙夫道:谁? 甄子彧道:你们还是不知道的好,干好自己的活儿,做好自己的饭。这些伙夫没人撞见这女人偷吃食,也算是命大,在一个杀人魔头手底下捡了一条命。 狄敬鸿道:门口守卫没有看到可疑之人,看来那女人是跳墙跑了。 甄子彧指着伙房外院墙边的地道,你看那里,我们查到院墙下面的地道时,她就在背后盯着我们,当我们的视线被那个地道吸引的时候,她就趁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此人心机由此之深,估计也不会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就连她到底是跳墙走的还是从正门光明正大走的,咱们都摸不准。 狄敬鸿道:可是,她是几天前潜伏进来的,怎么会想到我们将要捉住王氏和陈策呢? 第84章 幽州迷案 狄敬鸿和甄子彧正在发愁,章 豫青和刘博恩回来, 也说是追出城外没有追到人,四人对了一下线索,两个方向的马车都是弃车操作, 如出一辙。 没有任何疑问,中圈套了。 四人正一筹莫展, 韦景丰快马返回, 催他们即刻去丽蓉馆, 丽蓉馆有重大发现。 四人赶到丽蓉馆,门口已经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说是馆内发生了命案,人们围在门口议论纷纷, 丽蓉馆的主事麽麽坐在厅内大哭,哭天抢地之时被呵斥了一声,立刻就失了声, 小心翼翼地抽搭。 死的是两个女子, 据说是这里的挺出名的ji子, 仔细一问才知道,就是前几日夜里被请去刑房的三人之中的两个,冯安然还捉住了一个, 据说也是三人中的一人。 冯安然就地找了一个房间审问那个女子, 周遭有官兵把守,莫知邱坐在冯安然的身旁喝茶,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甄子彧打量了一眼那女人的身高体貌, 心里有了几分惭愧,应该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没想到人家已经回到了丽蓉馆。 狄敬鸿问冯安然道:此女阴险狡诈,你们怎么捉住她的? 原来冯安然早就觉察到了蹊跷,他与幻月阁交手无数次,深知幻月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最是难缠。于是,他故意虚晃一枪,说是要去丽蓉馆查案,实际上他们离开刑房之后并没有直奔丽蓉馆,他安排韦景丰去丽蓉馆,而自己则是和莫知邱藏在附近暗中观察。 冯安然原本也只是凭着感觉碰碰运气,正所谓两条腿走路,有备无患。没想到今日运气好,还真就让他给撞见了,那个女人乔装成刑房当差,出门之后鬼鬼祟祟回到丽蓉馆,冯安然和莫知邱不动声色跟着她,想看看她与谁接头,没想到她却是来丽蓉馆杀人。 丽蓉馆今日死的两个ji子,就是此女毒针鸩杀的。 冯安然道:此女心思甚毒,老夫到底还是大意了,白白搭上了两条无辜的人命。 甄子彧低头,十分羞愧,道:院长,说到大意,子彧才是应该反思的那个人。我不该自作聪明,根据表面留下的痕迹便妄加揣测,若不是您亡羊补牢,今日这嫌犯就成功潜逃了。 冯安然本想说无事,你能看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结果,他还没开口说话,狄敬鸿便抢先一步道:子彧,这这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嫌犯太狡猾,这些人终日不务正业,净想些歪门邪道的法子,今日就是她遭报应的时候到了。 得,冯安然彻底不想说话了。 不仅不想说话,还吹胡子斜了一眼狄敬鸿,看把你给能的,就你是个会说话的? 只是斜一眼,很显然冯安然是不解气,片刻后训斥一句,都去门口守着,一只蚊子也不要放进来。 狄敬鸿咕哝,道:大冬天有蚊子才怪。 韦景丰干咳一声,提醒某人少说话为妙。甄子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耳朵尖红红的,不好意思抬头看旁人。 本来,狄敬鸿这几天反复告诫叮嘱命令自己要懂事,不管是为了子彧还是为了老头的身心健康,人前得给足了冯安然面子,人后也要顾忌着他的感受。但,前提是不能让子彧受委屈。 甄子彧红了脸,狄敬鸿还想和老头对付两句。 甄子彧见状慌了,想劝狄敬鸿几句,可又不好意思,父子两个打嘴仗似乎他不应该掺和,越掺和越乱,他站在狄敬鸿身旁着急,刘博恩见状及时拽住狄敬鸿,道:出去守门,咱们就别给院长捣乱了。 狄敬鸿没有呛出口的话,呛了刘博恩,谁捣乱了,就你瞎捣乱。 刘博恩一脑门子委屈,行吧,我捣乱,走吧,外面捣乱去。拽了狄敬鸿出门。 几人出门,章豫青看刘博恩一眼,被他呛两句,舒服了? 狄敬鸿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呛人,该机灵的时候必须机灵,绝对不能给章豫青奚落自己死党的机会,他抱着刘博恩的胳膊,道:博恩,刚才是我不对哈,你别生气,晚上回去让我们子彧给你烤肉吃。甄子彧烤的肉会放上他秘制的酱料,十分好吃,刘博恩每次都馋得流哈喇子。 果然,刘博恩眼前一亮,真的吗?子彧,我要吃整只羊腿。 站在一旁黑脸的人,脸更黑了,也不怕撑着。 章豫青对某两个人的夫唱夫随十分有意见,你们俩秀恩爱拐走我家博恩做什么?都把孩子给教坏了,最近刘博恩明眼可见没有以前乖了,动不动就提一些恼人的要求,偶尔还要抱抱,训他的时候也不听话了,竟然还敢顶嘴了。 不得了了。 小辈们守在门外拌嘴,韦景丰陪着两个老狐狸在发愁,这犯人还是尽早审清楚的好,夜长梦多,问题是没人敢审,不知道此人还有什么手段,也不敢给她松绑,就连堵住嘴的布也不敢拿出来,生怕一个不留神她就自杀了。 冯安然有些愁,但他足够淡定,他稳稳当当陪莫知邱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对那女子说,以蔺知退的做派,此时你应该是死人了。 那女子听到蔺知退的名字,吓得一哆嗦。 冯安然继续道,但你还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好端端的活着,七八个观澜判官给你当守卫,几百个官兵帮你做防护。 莫知邱喝茶的手顿了顿,五六个。哪里来的七八个,莫要把我也算进去了,莫知邱不服冯安然,拒绝被称为观澜人。 冯安然不理他,自顾自的叨咕给那女子听,老夫与幻月阁打交道几十年,如此连环大案并不多,七八个判官联合出山的阵仗更是少有,他语重心长劝说女子,姑娘,今日是你摆脱幻月阁的好机会呀,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女子不为所动。 冯安然道:蔺知退的手段我清楚,胁迫你的家人威胁你,我以观澜的名誉保证,你要是说出实情,定保你家人无忧。 莫知邱终于开口道:此番话没有什么力度,也就骗骗小孩子吧? 冯安然等着他说下去,这个节骨眼上,莫知邱不会给他使绊子,日常他们是死对头,出山他们是好搭档。 莫知邱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把皇上的密诏拿出来,难不成要捂烂了发霉吗? 冯安然惊道:莫知邱,大逆不道。 莫知邱道:皇上既然派咱们出面对付幻月阁,定是相信咱们得,有何大逆不道之说?你把秘诏圣旨拿出来给此女仔细看看,她便放心了。 密诏,冯安然没有。 不过,那女子信了。呜呜呜似有话说。 韦景丰递给将她一只手放出来,另一只手和半只胳膊依旧绑着,问她道:会写字吗? 女人点头。 韦景丰递给她纸笔,女人慢吞吞在纸上写,密诏? 冯安然试着问她,做下双溪山三户灭门惨案的司天少监,是幻月阁的人?此女对密诏之事将信将疑,必是知道皇上曾经给观澜下过密诏,而皇上近些年唯一一次下密诏便是魏洛那个案子。 女子点头。 莫知邱道:即便是幻月阁的人,也是个不入流的,你瞧瞧那针法拙劣的程度,蔺知退的徒孙吧?不过他们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堂堂朝廷命官,竟然是幻月阁的人,而且,可能连一个副阁主都不是,这说明近年来幻月阁的势力已经日益壮大。 幻月阁不是二十多年前被冯安然和莫知邱撵着东躲西藏的幻月阁了。大理寺这些年是只顾吃喝玩乐了吗? 冯安然又问女子,道:你是宫里出来的? 女子迟疑不答。 冯安然心里有了数。他先前问此女,少监是不是幻月阁的人,实则抛石问路,即便是幻月阁的人,也很难接触密诏,除非是幻月阁安插在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可以随意走动,出来行凶杀人,那只能说明,宫中还有更大的势力替他们打掩护。 冯安然道:既是宫中之人,幻月阁能查到你的家世背景,观澜也能查到,观澜查到了你的家世背景,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女子低着头,拿着笔的手有些慌,她放下了笔,冯安然看到她开始发抖。幻月阁用家世背景威胁手下,退一万步讲,她可以选择一死保全家人,可是皇上查到她的家世背景,那就不是死能解决的问题了,即便是她死了,也可能株连九族。 冯安然让韦景丰拿出堵着她嘴巴的布条,女子沉默了许久,最后认命似的道:我只是一个低级死士,对幻月阁的秘密知之甚少,你们追到我也没有用。 冯安然道:你只需把知道告诉我们。 女子道:两个月前,我被派来幽州,上头让我听从吴冉的夫人王氏差遣。 冯安然道:为何派你前来? 他看女子吞吞吐吐的模样,自问自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王氏也是宫中人吧,你们先前就认识,你名义上听她调遣,实际上要伺机出手杀了她,对吗? 女子道:是。五年前在长安,王氏受命嫁给吴冉,随吴冉赴幽州上任,她过惯了富贵生活萌生了退意,上面派给她的任务她迟迟未能完成。 冯安然道:她的任务是杀了吴冉? 女子点头道:是。 第85章 幽州迷案 五年前, 吴冉殿试不顺, 未能进入甲榜,获赐进士出身,终日感叹自己抑郁不得志。同年探花与吴冉是同乡, 两人私交甚笃,常约他喝酒, 有一次, 两人外出饮酒做诗结识了一女子, 此女子便是后来吴冉的夫人王氏。王氏年轻貌美,能文善武,是一位奇女子,更神奇的是, 此女据传是户部尚书周冠的私生女。 王氏的眼光也很独特,她没有看上探花,却看上了进士出身吴冉, 吴冉由此一路顺风顺水, 三年后当上了幽州刺史。 冯安然捉到的嫌犯女子供述, 王氏根本不是周冠的私生女,只是周冠受制于人,不得不认下这个污名。至于上面为何选了吴冉, 我也不清楚缘由, 只知道王氏随吴冉到了幽州,两人在一起生活五年相安无事,前不久上面突然下令要王氏杀了吴冉, 王氏大概是于心不忍,迟迟未见动手,上头怕她有妇人之仁招来更多麻烦,所以派我前来将他们夫妻二人一同解决。 周冠,是宦官统领吕清一派,近些年吕清势力迅速膨胀,凡是握有神策军兵权的宦官,大多依附于他。此人与东宫关系平平淡淡,虽然表面上仍能维持,实际上互相争来斗去。过去几年,吕清识时务知进退,没有明目张胆要与东宫作对的迹象。 近半年来,他们是要有新动作。 魏洛一案是为了师出有名,扬州一案是为了掌控盐税大权,幽州一案则是为了稳固边防军权。扬州是最为富庶之地,幽州是皇上最亲信的节度使,这两处乱了,朝外便乱了。朝中若在制造些事端出来,朝局危矣。 冯安然问那女子,王氏已然是个弃子,陈策也不是个良将,所以,昨夜是幻月阁的圈套,故意引我们上钩?然后再由你杀死嫌犯,进一步制造混乱? 女子道:一箭双雕,既是对他们二人的试探,也是对观澜实力的试探,如果他二人能够拼死护住幻月阁的秘密,阁主或许会 冯安然道:你觉得在蔺知退那里,有或许这个选项吗? 女子不语。 其实她心里也十分清楚,不管王氏和陈策如何选择,最终他们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幻月阁的弃子,从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只不过死法不一样而已。 她自己也是一样,虽然此时还在与冯安然对话,说不定转瞬就已经成了一具尸首,冷冰冰地扔在这边境之地,连个坟冢也落不下。恍然间她甚至在想,孤魂野鬼会不会真的会继续被欺辱撕扯。女子抬头,问冯安然,能保全我的家族吗? 冯安然道:我与皇上递得上话。 不管冯安然是安慰她还是真的能够帮她说情,女子觉得相比幻月阁,观澜学院的话更具可信度一些。女子道:有人不想东宫登大位。 冯安然心里已经有了眉目,但嫌犯的供述也很重要,他问女子,道: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女子犹犹豫豫,终于下定最后的决心,道: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口吐鲜血,扑伏在地上。 冯安然躲闪不及,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鞋子上,韦景丰弯腰查看,鼻翼处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他摇摇头道:人不行了。 莫知邱也站起身,戒备的看着四周,屋里瞬间静悄悄地,只能听见将死女子痛苦的喘|息声。莫知邱看向冯安然,道:老朋友来了。 蔺知退,除了他没人能做到。 门外还守着狄敬鸿等人,半点儿动静没有听到。 冯安然向着窗外,漫无目的地,道:蔺阁主,多年不见,既然来了,不一起喝杯茶吗?蔺知退的功夫不在冯安然之下,而且他有一门绝技,步伐极快。正如他的名字知退,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进攻什么时候应该后退,而且,他是江湖上极少数能够做得到的,来去自如。 房屋顶上传来一声阴鸷的大笑,冯院长,茶就不喝了,人帮老夫埋了吧,这是付你的棺椁钱,想喝茶咱们长安聚。 屋顶上洒下一摞纸钱。 狄敬鸿正站在门外和甄子彧逗闷子,忽地一张纸钱飘到了自己的脸上,他抓了一把举起手看了看,什么东西?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8) 章豫青即刻抽出了剑,翻身跃上屋顶。狄敬鸿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在章豫青身后追了过去。 章豫青正在屋顶上戒备寻找,冯安然等人也在,狄敬鸿道:人呢? 章豫青道:跑了。 众人等冯安然吩咐,冯安然道:章豫青、刘博恩,整理线索报给节度使大人,留在幽州善后,其余人明日启程回长安。 这就走了? 狄敬鸿道:幻月阁的首领还没捉住呢,咱们这就走了吗? 甄子彧捅他后腰,回去再说。 幻月阁和他们背后的主子蓄谋已久,这次既然出手了定是大手笔,他们很快就会在长安有新动作,长安若有麻烦朝廷还会找到观澜。 这次事关重大,观澜不能袖手旁观。 七日后,观澜。 眼见到了年关岁末,长安方面没有任何消息,观澜也没有要行动的意思。冬天天冷,似乎就连那强盗马贼也懒得出门了,观澜的买案文书比往日少了五成,冯安然也不着急,每日闭门研究武功心法。 狄敬鸿成了整个观澜最忙的人,他每日早早便起床去双溪观中练功,练完功研读功课,若还有时间便帮着甄子彧研磨药材,就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晚上直到灭灯还在披星戴月忙活,这勤奋的劲头,许多年未曾见过。 观澜人都说,狄敬鸿这是要准备接任院长之位了,否则怎会如此上心? 甄子彧还是像往常一样,研究药材,临摹画作,偶尔被狄敬鸿拉去双溪观练功。甄子彧对练功不是很上心,他只爱琢磨制药和画画,狄敬鸿见他终日如此,更加勤学苦练功夫,他觉得自己得有本事保护子彧才行,子彧不练功没关系,自己要由着他宠着他,但自己不练功不行。 一日,狄敬鸿自双溪观回观澜,见有木工瓦工上山做工,观澜这是要修缮?观澜即便是修缮,往常也都是师兄弟们一起动手,观澜高手如林、奇才不少,有人能自绘图纸,有人擅长木工有人擅长雕刻,小修缮不几日就能完工。 观澜已经许多年没有进生人了,除了买案之人。不过买案之人也只能进到观澜三重门的第一重门,若想进入第三重门,那得有冯安然发放的下山令牌。 狄敬鸿好奇,上前问一个工匠道:这是观澜要修缮吗? 工匠道:不是。 狄敬鸿道:你们拿着工具上山做什么? 工匠道:鬼刀圣手莫知邱要在山上修一座宅子,我们是去给他做功的。 莫知邱?他不是誓死不来观澜的吗?怎么把宅子见到了观澜门口来了? 狄敬鸿觉得这事儿有点儿意思,两个老头子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莫知邱转性了?还是他要亲自在观澜门口威胁冯安然? 回到观澜,狄敬鸿迫不及待将这个乐子告诉了甄子彧,子彧,有个乐子。 甄子彧正在临摹那幅山水图,抬头看狄敬鸿,眸子中尽是柔光,怎么了?他见狄敬鸿跑的满头大汗,指着一旁的木盆道,大冬天跑出满身汗,你也真是长本事了,快去洗脸,然后吃饭,我给你留了。 狄敬鸿道:真有乐子,冯安然这回要头疼了。 甄子彧道:院长怎么了? 狄敬鸿道:他的死对头将宅子修到他门口来了,你说他头疼不头疼? 甄子彧蹙眉,道:蔺知退?他怎么敢? 狄敬鸿摊在椅子上,四仰八叉的放懒,子彧,我说的不是蔺知退,蔺知退再嚣张也不会到观澜门口来叫阵,我说的是莫知邱。 甄子彧道:啊?莫老前辈要在咱门口建宅子啊? 狄敬鸿乐不可支,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不。工匠都请上山了,大冬天就开始干,还真是心急火燎,我说他老人家怎么也得等到开春吧? 甄子彧道:真的假的,你是不是看错了,听风就是雨,靠谱不靠谱啊?他老人家想把宅子建在哪儿啊?这冰天冻地的能建么? 狄敬鸿猛地坐起来,端详着桌面上的画,手指着半山处的道:他要建在这里。甄子彧瞧着那半山处,好像是有一块较为开阔平整的空地。 甄子彧道:莫前辈要与观澜打配合,又不甘心搬到观澜来寄人篱下,他这是计划在观澜门口常住了。不过若是盖一个木制的小屋,倒也不用等到开春,冬天有冬天的好处,冬天的木头夯起来更结实呢。 狄敬鸿道:莫知邱这是给冯安然留着面子呢,没把宅子建到观澜里面来,若是让我选我才不选那块地方,我要选就选这里。 甄子彧吃惊地望着狄敬鸿,他的手指正指在山巅之上。 狄敬鸿道:子彧,你每日在这山巅上画亭子也画不像,等闲下来了去找韦师兄画幅图,观澜上一次扩建就是他画的图样,你不知道,他的手艺非常靠谱。然后,我给你亲手盖一栋别苑小屋,全部选用上好的木材,保准你能喜欢。 甄子彧呆呆地看着山巅的位置,道:好啊。他绕过书案到狄敬鸿背后,谢谢你,敬鸿。 狄敬鸿向后仰头,眉眼带着笑,看向甄子彧,感动啦? 甄子彧点头。 狄敬鸿眨眨眼睛,道:感动了是不是得谢谢我?他指指自己的脸颊,甄子彧俯身亲了一口。狄敬鸿拉住他的手,真乖。 甄子彧缠着狄敬鸿没完没了问,想要把房子改成什么样的,几时动工? 狄敬鸿安慰他,既然子彧喜欢,那择日不如撞日,午后我便去韦找师兄,求他帮忙画一幅图,我们照着那幅图盖房子,肯定没有问题。 甄子彧道:院长不让怎么办? 狄敬鸿道:我要把小屋建到山顶上,又不和观澜的宅子在一起,他为何不同意?放心吧子彧,他肯定会同意的,你没见他最近对我好多了?他还指望我帮他把观澜发扬光大呢。 狄敬鸿的傻都是装出来的,他才不傻,冯安然在想什么,他心里门清,只不过他以前就是懒。 其实,狄敬鸿心里也琢磨着,老头还真的可能不同意,不过他准备偷偷干,等到小屋已经建起来了,他不同意也晚了,他总不能给我拆了吧? 说干就干,韦景丰是个好脾气的,刚好他近来也无事,狄敬鸿拜托他出图样他爽快地答应了,狄敬鸿要的东西简单,一个小屋,带个小院,隔日韦景丰便出稿给他送了过去。 韦景丰把纸样送到狄敬鸿房间,狄敬鸿打开纸样赞不绝口,他喊子彧,子彧,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好精致的一个小屋。 甄子彧笑着看过去,不多时笑容僵在脸上,太像了,和那山水画上面的房子一模一样,就是这样个错不了,甄子彧近几个月画了几十幅画,没有一幅满意的,这小屋子画上去,总归是错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 狄敬鸿晃悠他肩膀,子彧,怎么了? 甄子彧回神,看他。 狄敬鸿道:景丰师兄要走了。 甄子彧意识到自己失态,解释道:这房子画的太漂亮了,里面的结构竟然也异常清晰,没看出来景丰师兄竟有此本事。 韦景丰道:闲暇之时有些小爱好罢了,你那瓷器有瓷器的乐趣,我这木工有木工的乐趣,等你们这小屋盖起来,我给你们做座椅板凳。 甄子彧道:好啊,我烧一些新瓷备着,等你去了,用雪水给你泡茶。 韦景丰道:雪水泡茶?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甄子彧道:红楼中讲,雪水泡茶是极好的。 韦景丰道:红楼是哪里? 甄子彧抿嘴笑笑,道:我家乡的一个名胜。 韦景丰道:原来如此,那我就等你的新瓷雪水泡茶了。 甄子彧道:好。 韦景丰临走不忘叮嘱狄敬鸿,小心些,别被院长发现了,若是想动手不如近期就做,他这几日正愁着莫老前辈的事情呢,没空搭理你们。 狄敬鸿一本正经,道:还是韦师兄最了解义父,我定不会让他操心了。 韦景丰笑着点了点他,真有你的。 狄敬鸿说干就干,自此后每日都抽出时间到山顶做木工。狄敬鸿地点选的妙,那是一块接近山顶的空地,有夹在两块巨大的山石之中,借着山石的掩体可以充当两面墙,他们只需要再做一面墙,加上房顶即可。 而且,这块空地有个精妙之处,坐在悬崖边也可以看到双溪一分为二,与对面山崖上俯瞰的景色一模一样。 甄子彧十分喜欢这里。 狄敬鸿邀请韦景丰到实地勘测了一番,又将图纸修改了两三次,终于是成型了最终的图样。恰好此时章豫青和刘博恩也返回观澜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来了当然要抓过来做帮工。此外还有魏洛这个免费的劳力。几人联合起来,不多日便盖起了一幢小房子,就连小院的篱笆都敲打的十分精致。 落成那日魏洛里里外外转着看,止不住的咋舌称赞,这地方选的太妙了,既遮风挡雨,又视野开阔,比观澜主宅好上了不知多少倍。 是么?老夫怎么没看出好来? 魏洛被这声音吓得一愣,寻着声音缓缓转头,看见冯安然正背着手看他,其余人等站在冯安然身后低头不语。 魏洛赶紧收了自己背着的手,笑道:可不是么,若论小而精致,这别苑是极好的,但若论恢弘巨制,那还得数主宅更胜一筹。敬鸿师弟确实是用了心了,为了有个清幽之地专心习武练功,竟然能够想到这一妙计,魏洛实在是佩服之至,佩服之至。 魏洛看狄敬鸿,刘博恩也踢狄敬鸿,狄敬鸿会意,连忙接住话头,道:是啊,师父开春要去远游问道,我不用每日往返双溪观练功了,我想了想,若是在观澜练功被师兄弟看见了也不太好,毕竟我学的不是观澜的功夫,不如在此地建一个别苑,每日来这里练功,既省时省力又比较安全,日后师兄若是来观澜,咱们可以每日相约来此地练功啊。 魏洛心道,这是您跟子彧少爷秘密约会的地方,我可不想来打扰。想归想,魏洛还是继续一心一意给狄敬鸿打圆场。好啊,这房前地势开阔,练功最合适不过了,你若觉得施展不开,咱们就山顶上去比划。 狄敬鸿笑道:没问题。 其余人都默默配合他们两位的圆谎能力,若说这不是提前打好的配合他们都不行。 只有魏洛和狄敬鸿知道,他们真真的是临场发挥,近些时日冯安然忙着与莫知邱周旋,压根没顾上理他们,他们原本打算小屋落成之日摆酒商量对策,哪知今日小屋落成,酒也已经摆好,可是对策还没来得及想冯安然人就到了。 冯安然原本板着脸,闻言之后脸色舒缓了许多,他也听说狄敬鸿今近日勤加练习,丝毫没有偷懒,看来他是真得转性了,冯安然彻底放心了。 冯安然背着手,在小屋前后溜达了一圈,最后驻足在屋内的桌子旁边,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都是狄敬鸿和刘博恩两个早起下山从镇上买回来的,有酒有肉有点心,丰盛的不得了,还从后厨偷来了十多个大馍馍。 狄敬鸿陪着笑脸,嘿嘿道:听说屋子落成要庆祝庆祝,否则,不吉利的。他脑袋特别灵光地又拐到了魏洛身上,魏洛特意帮我算了一卦,必须得走这个形式。 冯安然只说要点,没有一句废话,观澜禁酒,违者重罚。 狄敬鸿还在继续嘿嘿傻笑,笑也笑不出来个所以然,他看向冯安然身后的众弟兄,求救的眼神不言而喻,哪位大神出面再帮帮忙啊。 魏洛道:对不住了院长,这酒是魏洛买的,我和莫师傅在一起习惯了喝点儿,委实是不知道观澜禁酒的规矩,我这就把酒全给倒了。魏洛还没有正式入观澜,观澜禁酒禁不住他,他还特意搬出了莫知邱,莫知邱现在可是让冯安然最头疼的人。 冯安然没心思关心那壶酒了,他对魏洛道:劝劝你师傅,搬到观澜来住得了,他和豆子在我观澜门口建宅,传出去好像我观澜没招待好他们似的。 魏洛道:我定会将话带到。 冯安然道:不是带到,是劝,劝劝他,早晚你也是观澜的人,到时候你是住在观澜还是住在双溪观还是住在观澜门口你莫师傅的小屋里? 这问题,魏洛倒是没有想过。 听冯安然如此一说,确实是有些复杂啊。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是最复杂的一个,其余人每个人都是两个师傅,只有他要在三个师傅之间周旋,而且这三个师傅还谁跟谁都不对付,魏洛觉得自己以后有得受了,怕是三天两头就要在三位前辈面前劝架。 魏洛点头道:魏洛知道了,我定会好好劝说莫师傅,请他早日搬到观澜,届时鬼刀圣手莫知邱和阎罗捕快冯安然再次合作,定会震惊武林,想那幻月阁蔺知退也不敢继续兴风作浪了。 蔺知退是不是继续兴风作浪冯安然管不住,但这莫知邱无论如何都不能住在观澜的门口,他那小破屋就两间,两间也是极小的,上面简单盖了茅草,看上去极其寒酸。观澜起高阁,让人家住茅草屋,传到江湖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冯安然觉得他丢不起这个人。 可莫知邱犟啊,他说今后一段时日可能会有要案,冯安然需要与他共同御敌,所以他要提前做好准备,莫知邱现在住的地方太远了,关键隔壁就是酒铺子,他整日忍不住要喝酒,怕喝酒误事,所以他要采取措施搬出原来的房子。但他绝对不会搬到观澜去,那样的话江湖人都以为莫知邱成了冯安然的门客。 莫知邱觉得他也丢不起这人。 反正,莫知邱要建宅子,其实就是盖个简易的茅屋,冯安然不让,将莫知邱请来的工匠尽数轰了回去,派了几个观澜的判官轮流把守不让莫知邱动工,目前莫知邱和冯安然两人就僵在观澜门口了。 正说着话,一位年轻判官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院长,您快去看看吧。 冯安然道: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年轻判官被冯安然一句话说的不敢造次,等冯安然允许他说话,他又忍不住慌里慌张,道:莫老前辈他在您的书房~摔~东西~呢。 冯安然吹胡子瞪眼睛,道:他敢在我观澜耍威风?其实冯安然也就这么说,找回些颜面罢了,莫知邱过去也在他书房耍过威风,他没能拿人家怎么着。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69) 年轻判官道:院长您快去瞧瞧吧。 冯安然道:瞧什么瞧,老夫怕他不成,想耍威风让他自己耍去,老夫倒要看看他想整什么幺蛾子。你回去守着,叫上两个师兄弟,东西少了一样拿你是问。 啊???年轻判官一脸生无可恋,这这这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小判官刚入观澜不久,是个初级判官,也不敢在众多师兄弟面前多问一句,只能领命,硬着头皮回去了。 冯安然不想走了,干脆坐到了桌前,道:既然是鸿儿的别苑落成,老夫也沾沾喜气,晌午不走了,就在这里与你们热闹热闹。 所有人: 得,原本计划好好的一场酒宴,白瞎了。 酒肯定是喝不得了,肉也吃不尽兴,众人围坐在桌前,闷声用桌上的食物,只有韦景丰和魏洛两人偶尔与冯安然搭几句话,狄敬鸿其实也不怕他,只不过狄敬鸿太忙了顾不上跟他搭话,狄敬鸿烤了甄子彧最爱吃的叫花鸡,忙着给子彧拆鸡骨头呢。 冯安然磨磨蹭蹭不肯走,众人知道缘由,也不好拆穿他,只能陪着他扯东扯西,直到日头已经落山了,白日的小判官前来禀报说莫前辈已经下山了,冯安然这才起身道:老夫晚间还要冥修,先走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别闹腾太晚。 众人恭恭敬敬送冯安然离开,韦景丰也随冯安然离开,狄敬鸿长出一口气,心里终于踏实下来,总算走了。 甄子彧道:咱们也走吧,天黑山路不好走。 狄敬鸿磨磨蹭蹭道:屋里的炭火还没有灭呢,我看我还是等炭火灭了再走吧,就这么走了多危险呐,万一着火咋整。 魏洛道别,刘博恩被章豫青揪走。 甄子彧道:把没有烧尽的木炭扒出来,咱们也早些回去吧。说罢想去扒木炭。 哪儿去?狄敬鸿一把拽住人,小屋新落成,他想和子彧留在此处住一晚上。 甄子彧忙道:我要回去了,这里太冷。狄敬鸿的太明显了,甄子彧反倒不好意思。 甄子彧怕冷,狄敬鸿一拍脑门懊恼道:你看我这稀里糊涂的,你最怕冷了,等一下,我把火给生得旺旺的。 甄子彧看他,你走还是不走?生什么火,我要走了。 狄敬鸿道:你不说小屋落成了要谢我么?说好了小屋落成以示感谢,狄敬鸿习惯性认为感谢就是奖励,晚上万籁寂静,小屋周遭没人,多畅快啊。 嗯,就这么定了,坚决不走。 甄子彧被他磨得不行,这里不行,回去商量。 为何? 回去告诉你。 为何? 你再磨蹭我走了呜,狄敬鸿,你找打。 狄敬鸿也不商量了,把人拢过来便亲,做着坏事还抽空奚落人,洋洋得意道:你打不过我了。 被他大手揉捏了一通,甄子彧倒是感觉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心里软和了嘴上便有力气骂人了,你这样胡来,早晚要惹乱子。 能惹什么乱子? 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看见就看见,反正咱们是要成亲的,他们早晚也会知道。 成亲?甄子彧仰头看着他,他不像是在开玩笑。 嗯,成亲。狄敬鸿抱着甄子彧,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收了白日里的懒散随意,十分认真地问甄子彧,子彧,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甄子彧没想到他能有此一问,愣愣的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 狄敬鸿低头亲了他一下,轻轻地,若有若无,子彧,我们都这样在一起了,你不愿意和我成亲吗? 甄子彧想了想,他是真的很认真的想了想,愿意是愿意,只是 狄敬鸿突然激动起来,你愿意就行了,不用只是。只要你愿意,没有只是。 甄子彧眨了眨眼睛,算是认了,甄子彧也特别高兴,他对狄敬鸿说,也是,我父亲一定不会反对的,等咱们回去了就办吧。咱也不好大张旗鼓的,邀我父亲和大哥二哥过来吃个饭,就算是定下来了,你说行吗? 狄敬鸿见他说的认真,点头道:好,子彧,我都听你的,只是 甄子彧笑道:你不是说,不用只是,没有只是吗? 狄敬鸿笑道:我们能回八重天吗?嗯~北平? 甄子彧道:能,定能。你都给我盖了这个小屋了,还有什么不能的?甄子彧打算过几天天好了就去对面山崖上重新画一幅画,把这完完整整的风景给收入画卷中,然后只等天时地利人和,他们便能双双回北平了。对了,还得带上魏洛,可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孤苦伶仃的,胡同口的姑娘还等着他去听戏呢。 狄敬鸿见甄子彧走神,板正他的脑袋,道:子彧,你想什么呢?竟敢走神? 甄子彧的开心明眼可见,他眉毛笑得玩玩的,眼睛里面带着星星,紧紧搂着狄敬鸿的脖子,笑道:你今天很开心吧,我方才在想怎么让你更开心。 可以回家了,甄子彧的心里乐开了花,想要热烈庆祝一下,像是过生辰那般庆祝,如果能买一个大大的西洋蛋糕就更好了,今天这孤山辟岭的是买不到西洋蛋糕了,甄子彧红着脸窝进狄敬鸿的胸口,道:那就把我自己当做蛋糕送给你吧。 狄敬鸿被他羞答答的神仙颜成功gou引了,子彧蛋糕是什么?是吃的吗?狄敬鸿下意识觉得蛋糕应该是好吃的东西,他要把眼前这个可爱的蛋糕给一口吃掉。 甄子彧道:是啊,在我家乡有那种点心,又甜又香却不腻,还有些凉丝丝的,非常非常好吃。我们家庆祝的时候会买那种糕点。 狄敬鸿被他说得一脸花痴,子彧,我懂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吃你,绝不辜负你的好意,绝不。 观澜一年内第二次接到皇上密诏。 皇上想让观澜压制幻月阁。 皇上从来没有把幻月阁这种江湖门派放在眼里过,过去几十年幻月阁隔三差五挑起事端掀起风雨,并未见他密诏。 事实上,这是观澜成立以来,皇上第二次下密诏,冯安然、莫知邱、缪严追随韩王归隐双溪山,此事皇上对他们多有不满,从皇上对观澜的态度即可看出。 多年来观澜名义上是参与买案卖案,实际上为朝廷做过不少的贡献,但没有见过皇上一句肯定,更别说什么表彰了。皇上亦没有吩咐观澜帮他办过事,除了上次魏洛失踪案。 冯安然知道这次皇上是真的着急了。 原因无非有二。一是皇上等不及了,要尽快把朝局摆平,给太子留下一个稳当的江山;二是太子的反对势力太过张扬了,皇上既然下定决心要传位于太子,定要敲打敲打反对势力。 主要,还是因为皇上等不及了。 前些日,缪严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危在旦夕。 这密诏肯定是要接的,如何接还要动些脑筋,冯安然谁也没有传,就连韦景丰也不知道,只是让狄敬鸿过去见他。 狄敬鸿还在小屋与甄子彧温存,刘博恩匆匆上山送信。 两人正商量着给小屋起个名字,甄子彧说可以叫做远眺阁,狄敬鸿说不如就叫做八重天,甄子彧觉得八重天太过招摇了,狄敬鸿说,那就叫做八重。甄子彧笑道,八重?你怎么不直接叫北平? 狄敬鸿说,好啊,明日我就做一块匾额挂上,这里以后就是北平了。他抚摸着甄子彧的头发,安慰他,子彧,你以后想家了,咱们就来这里住,你跟我说说你在北平的家里是什么样的,咱们一样不差的布置起来。 甄子彧道:我在北平的宅子比这屋子要大些,有个博古架,还有个很大的书架。 狄敬鸿道:你们家是富商,当然要住大宅子。 甄子彧道:不是,我是说我自己的宅子,比这也要大一些。 狄敬鸿道:哦,对,你自己有个大宅子,不对,你有两个,南郊还有一个,我糊涂了。狄敬鸿有些颓,他一时高兴忘了甄子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呢,我怎么能用这么个小屋子就糊弄子彧,还跟人家要奖励,太委屈子彧了。 甄子彧见他有些蔫儿,知道他肯定又是乱想了,每次甄子彧提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他都垂头丧气的。甄子彧道:你不是问我以前屋里的摆设么,你看你,我刚说了一句,你就垂头丧气。罢了罢了,咱也不用按照北平的形制装饰屋子了,北平的屋子再好也没有狄敬鸿,哪里能比得上这小屋暖和? 这话,狄敬鸿爱听。 甄子彧可会说话了,只要他愿意,总能哄得人心花怒放。 狄敬鸿忍不住又激动,那人家激动了是不是就不用忍着了,肯定是要好事成双,再要一次喽? 都怪刘博恩,敲敲敲,不应声还没完没了的敲门。 过不多时,狄敬鸿已经从心花怒放、兴高采烈、欣喜若狂之中坠入冻彻骨髓的寒风之中,他将身上的披风罩在了甄子彧的身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还咬牙不让甄子彧发现。 送甄子彧回去之后,他又顶着一个冰碴子脸去见冯安然。 狄敬鸿心里憋气,正欲再干一次坏事,却大半夜被叫到了这里,老头子最好是有正经事,而且是十分重要的正经事,否则,狄敬鸿可忍不住继续给他个冰碴子脸。 冯安然大概是看出了狄敬鸿满脸挂相明眼可见的冰碴,二话不说便拿出了皇上的密诏。 狄敬鸿看了一眼,道:该不会是假的吧,送信的人靠谱么?不是说皇上都快不行了么,现在局势这么乱,别被人下了圈套。 冯安然道:送信之人十分妥帖。 狄敬鸿依旧冷着脸,道:您又不认识,您怎么知道他十分妥帖? 冯安然道:是清一道长送的信。 狄敬鸿倏地瞪大眼睛,啊?师父他 冯安然让他嘘声。 狄敬鸿压低声音道:他们还有联系?上次的信也是他送的? 冯安然点头,道:是。 狄敬鸿道:怪不得皇上如此信任魏洛,原来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冯安然道:皇上多疑,若不是十分信任的人,怎么会将他留任司天监那么多年?司天监担任的可是把脉国运重任。 狄敬鸿道:接下来您有什么打算?密诏到了,您也接了,咱们总得有所行动吧,可着密诏只是说让咱们压制幻月阁,又没有说幻月阁与什么案子牵连,咱们怎么去压制他们呢?难不成要跟幻月阁硬碰硬,最后拼个你死我活? 冯安然道:不,皇上并没有说让幻月阁死,他说压制就是压制,没有说剿灭那便不用剿灭。 狄敬鸿道:他老人家该不会是不信任咱们的实力,认为咱们没有能力剿灭幻月阁吧? 冯安然态度温和,不恼不怒,有可能。所以,你还得努力啊。 第86章 幽州迷案 狄敬鸿和冯安然聊得很投机。 气氛温馨, 时机合适, 冯安然思量再三,还是将手中的另一封秘信拿了出来。 狄敬鸿看了看,还好, 不是黄色的。狄敬鸿打趣道:这又是什么,您这书房秘密还真是不少啊? 冯安然收起了笑容, 道:鸿儿, 这封秘信多日前我便拿到了,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看,我考虑再三,还是应该让你心里有数。 狄敬鸿看他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什么好事, 莫名的心里一悸,不祥的预感笼罩过来。他拿着那封信犹豫不决,抬头看向冯安然, 道:改日再议吧, 太晚了, 子彧还在等我,您也歇息吧。 狄敬鸿将信原封不动放回冯安然的书案上,转身就走。 冯安然喊他, 鸿儿, 这已经是我收到的第二封秘信了。 狄敬鸿顿住脚步,没有回头,支支吾吾道: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 冯安然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狄敬鸿道:我信他。 冯安然道:正是危急关头, 你要万分当心呐。 狄敬鸿道:我心里有数。 冯安然没有再说什么。 狄敬鸿从冯安然的书房出来,走进冰冷的冬夜。他抬头望向天空,没有一丝云,今夜愈发高远清亮,月光如洗,像子彧的眼睛一样皎洁发光。那里就是他的故乡吗?真的有八重天那种地方吗? 如此好的一个人,像小神仙一样干净,怎会骗他? 不会。 狄敬鸿倏地鼻头一酸,两行泪没出息地留了下来。 子彧不会骗我。 他不会。 狄敬鸿执拗地擦了一把眼睛,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他和冯安然聊了许久,出来已经接近子时。恍然间,他似乎瞄到前方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狄敬鸿没有犹豫,下意识追了过去。那身影极快,像风一样,没有穿夜行衣,似是观澜的校服。 狄敬鸿不记得观澜判官哪个有这种步法。 狄敬鸿一路追过去,那人身形矫健,越来越快,狄敬鸿用上自己新学的功夫,追他也有些吃力。他往前追了百余步,那人不知为何也略作迟疑,狄敬鸿恍然间看到他的身形,突地一愣。 他犹豫要不要继续追。 那身形好生熟悉。 他呼吸急促,头晕沉沉,脚下像是坠了大石,迈不动步子。仅仅恍神的一瞬间,那人已经无影无踪,消失在了树林影帐里。 狄敬鸿站在夜风中,打了个寒颤。 狄敬鸿回到自己住处,抬手不敢推门,他犹豫又犹豫。正值巡夜的守卫路过,撞见了狄敬鸿一个人在门面发呆,问他半夜不歇息在外面做什么? 狄敬鸿胡乱应了几句,说自己如厕,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守卫嘀嘀咕咕议论,狄敬鸿这是又怎么了,失魂落魄,撞鬼了一般。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0) 狄敬鸿进门,屋内暖烘烘的。他心下一喜,激动地险些跳起来,子彧在屋内,他闻到了熟悉的香气,而且,他踢到了子彧搁在门口的鞋子。甄子彧喜欢把鞋子放在进门左侧,错不了。 狄敬鸿轻手轻脚,怕吵醒了甄子彧,他灵机一动,打算在门口把厚重的棉衣脱了,避免撞见桌椅板凳。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窸窸窣窣地脱衣裳,好不容易将棉衣全部脱了也找不到个地方放,他又不敢乱放衣裳,担心子彧明早起来又训人,抱着满怀的棉衣左右为难,纠结半天最后打定主意明早要比子彧起得早,在子彧起床之前就把衣裳全给收拾好。 嗯,真聪明,就这么干,明天照例卯时之前就起床去练功。 啧,狄敬鸿又发愁,卯时天也没有亮,他得记住这衣裳的存放地才行,否则还得吵醒子彧的美梦。他怕早晨吵醒甄子彧,每日都是将衣裳放在床头,起床伸手便能摸到的。想到此处,狄敬鸿将衣裳一件一件放到门口,棉袍放在最下面,里面穿的衣裳放在最上面,鞋子放在衣裳旁边,倒腾完这一堆东西,他才放下心来,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去睡觉了。 等他往床边摸的时候,身上却早就冻透了,他忍不住阿嚏,打了一个打喷嚏,吓得连忙捂住口鼻,越是害怕越出乱子,没走几步哐当撞上了凳子,不多时又哐当撞上了桌子,桌角磕到了他胳膊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捂着胳膊不敢继续前行。 前面不远处可就是炭火盆。 炭火已经燃尽,连半点火星都没有,他也摸不清火盆到底在什么地方,可万一要撞上炭盆,那就是哗啦一声。狄敬鸿发愁,夜行功夫要勤加练习了,清一道长都教了三五日了,他还是这般蠢笨。 狄敬鸿正在发愁,身上一阵寒气,又想打喷嚏,他用力捂住口鼻,不让那个喷嚏打出来,憋得险些背过气去。到底,喷嚏还是打出来了,他又打了个寒颤,懊恼不已。 打从他进门甄子彧就竖着耳朵听,甄子彧本来也没有睡,一直在等他回来才能踏实,他在门口一通折腾,甄子彧就任由他折腾,不是吹牛说练了夜行功夫么,还说夜间行走如猫儿一样自在,甄子彧等着他的夜行功夫,心下琢磨着,练了夜行功夫,穿回去北平的时候,他该不会害怕那无尽的黑暗了吧? 穿越的途中好黑啊,甄子彧怕,甄子彧觉得所有人都会怕,他担心狄敬鸿也怕。 甄子彧实在听不下去了,再往前就是炭盆,踹翻了还得重新收拾,点上灯,就在你身边的桌上,伸手能摸着。 狄敬鸿正咬牙纠结,踟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漆黑中忽地传来好听的声音,像是干涸的土地冒出一股凌冽的清泉,清澈又透亮,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渗进去,让人安心又欢喜。 狄敬鸿惊喜又懊恼,道:子彧,我吵醒你了?他伸手将桌上的油灯点亮,屋内顿时被暖光笼罩,甄子彧衣裳都没有脱,斜靠在床头正望着他。 狄敬鸿好看的眉毛簇成一团,子彧,你一直在等我啊?子彧为何没有脱衣? 甄子彧起身迎狄敬鸿,顺手将椅背上的外衣搭在狄敬鸿身上,埋怨道:还不快上床,傻站着做什么,多冷啊? 甄子彧埋怨中带着心疼,伸手抚上狄敬鸿的侧脸,冰凉。快上去,捂上被,别着凉了。 狄敬鸿将甄子彧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身上瞬间暖和起来,又用外衣将他裹上,连人带衣裳一起抱到了床上。 他用力在甄子彧颈间嗅了嗅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味道,只觉得那气味很踏实。他打趣甄子彧道:你不也穿着薄衣就乱跑,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我见天练功底子厚着呢,冰天雪地冻三天保准也没事。言语间却没有半点儿玩笑的劲头。 甄子彧看得出来,狄敬鸿有心事。 甄子彧想问,迟疑了片刻,没有问出口。院长今夜没有让他过去,聊的事情应该是不想让他知道吧。不应该知道的甄子彧不能问,若是仗着狄敬鸿与自己的关系就随意打听机密,那属于逾越。 狄敬鸿转过头去打了一个打喷嚏,继而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给甄子彧讲大道理,最近我忙得前脚打后脚,对你疏于照顾了,这是我的错,我若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不能着凉不能生病不能被人欺负了去,否则,我可是要罚的。 甄子彧瞧着他那振振有词的大人模样,依稀看到了金久奇的影子。 甄子彧也不气也不恼,笑着道:你忙得前脚打后脚,还把我看得死死的,你若闲来无事,还不得把我看出毛病来? 狄敬鸿捏着他的鼻子尖,一本正经地抱怨,就知道顶嘴,一点不听话,真是让人不放心。 甄子彧一头扎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敬鸿,你要下山了吗?院长把他叫去商量了这么长时间,定是有大事发生了,狄敬鸿说这番话,看来是没打算带他一起下山。 狄敬鸿道:嗯,走得不远,义父派我去云来帮忙,我这次去的时间有些长,他们那边需要个帮手。 甄子彧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小动物一般粘着他,怎么看都像是在和他撒娇,不能带上我是吗?甄子彧最聪明了,他知道狄敬鸿没说要带他,肯定是院长不让带。 他这么一蹭,小屋内没完的心思又被他给蹭了起来,狄敬鸿不淡定地翻身拢着他,也不回话,默不做声蒙着被子鼓捣人。 甄子彧提醒他,咱们没有灭灯,被巡逻的学监逮到,要罚了。 狄敬鸿顾不上许多,火苗拱上来瓢泼大雨也浇不灭,要罚就罚去,反正我明天就要走了,哪个敢罚你我与他们没完。 甄子彧没想到他说走就走,忙问:怎么如此着急?后天不行吗?他还打算去他们的秘密基地把那山水图重新画一幅,他已经能够熟练的临摹,加上那座小房子应该能够完美呈现了。 甄子彧觉得,这幅画一定要半点不能差,必须完全一致才能发挥穿越道具的作用。 狄敬鸿低沉道:已经定好了明日启程。他说完怕甄子彧伤心,安慰道,过两天松快一些我便回来看你~啊。 你要常住? 暂时~住一段时间。 喔。 狄敬鸿不说话了,比往日更加殷勤也带着几分凶巴巴。甄子彧觉得,那好像是一种不舍和提前到来的思念,还有一些想要在甄子彧身上打上自己烙印的执着。 甄子彧由着他。 这一别不知是多少时日,怎么能不想呢?甄子彧暗自想,他不在的时候自己也可以上山去作画,只是不知道大冬天的荒山画出来是不是有原先的韵致,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把那幅画画的一模一样,原想这是一件简单的事,真要做起来却发现并非易事,总是觉得哪里差了一点点,就是没有原图的那种神韵。 果然,子时巡逻的学监来敲门了。 狄敬鸿正闹腾的厉害,情急之下,抬手,掌风灭了灯。 甄子彧惊喜。 狄敬鸿见他眼神中的赞许,将心里所有顾忌全都抛到了脑后,他低头堵住甄子彧的嘴,待门外人走了,又反反复复磨着人追问,厉害吗?夸夸我,夸得不够,我要额外奖励。 甄子彧宠起他来从来没边,让夸就夸,要什么给什么,简直把他给捧上了天。 狄敬鸿精神旺盛不见累,甄子彧已经被他折腾散架了,未等甄子彧说一句话,他又及时停了下来。甄子彧暗自佩服起这个人来。 他知道适可而止,也能够从容不迫抽身,真的是个大人了。 不知道是对他爱更深了还是对他要求放低了,近些日子甄子彧觉得他愈发惹人喜欢了,变得特别让人省心,宛若两人,甚至开始处处要求甄子彧,管着甄子彧,是不是唠叨甄子彧让他不放心。 甄子彧再次肯定,他越来越像金久奇了,越来越像。霸道的性子像,果断的决策像,精明的脑子像,就连管着甄子彧时候的软硬兼施都像。 不知怎的,甄子彧头脑发热,贴着人叫了一声,九哥。两字出口,他自己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声音极小极轻,狄敬鸿应该是没有听见。 暗夜似乎倏地沉默了。 只有狄敬鸿激烈奔腾的呼吸清晰可闻,甄子彧心虚的不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想要默默将这份心虚溶蚀进黑色里面。 甄子彧累了,眼皮很快就搭在了一起。 半醒半睡之间,一股巨大的颤栗席卷全身,甄子彧被强行唤醒,敬鸿! 不知何时,狄敬鸿重新点上了灯,双手大力按着他想要把他捏散一样,你方才叫我什么? 甄子彧心里跟着一颤,他听到了,他在生气,不,他在发怒。 甄子彧不说话,任由他翻来覆去的发泄怒意,无论他如何问,都紧紧抿着嘴,半句不肯吭声。 狄敬鸿不甘心,时不时便要逼问他,你方才叫我什么?他盯着甄子彧的眼睛问话,一刻也不给甄子彧喘息的机会,甄子彧从来没有在他眼中见到过这种狠厉,委屈的含着眼泪跟他闹别扭,任他发泄自己的不瞒。 甄子彧想反抗,可他已经打不过狄敬鸿了,狄敬鸿比他高比他壮,比他手劲更大,想一块大石一样想要把他给碾碎。 狄敬鸿满腔怒火,想要发泄出去却更加如石捶胸,他憋屈,憋屈的想要喊出来,撕碎甄子彧,让他告诉自己他到底是在喊谁的名字,可他就是不吭声,他的隐忍胜于狄敬鸿遇见过的一切罪犯,冯安然说的没错,若甄子彧是细作,观澜怕是要毁在这个人的手上。 甄子彧太聪明了,他聪明的让人害怕。 他也太绝情,将他捧在手心里,原来他却只想着那个人。说什么两人没有关系?也就只能骗骗之前傻子似的狄敬鸿,两人没有关系的话情到浓时他还能心心念念那个人的名字? 那人也是个探案判官,那人是甄子彧魂牵梦绕在夜里做梦都能喊出名字的人,那人是能让聪明谨慎的甄子彧在动情之时不顾一切挂念的人,那人到底是谁?他让甄子彧进入观澜到底是什么目的? 北平,八重天,只是个幌子吧? 将观澜颠覆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狄敬鸿撑起身子,低头看着昏死过去的甄子彧,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在他白皙的脖颈上,那白皙如玉柔嫩如凝脂的皮肤似乎没了生气。水珠一颗一颗越来越密集,在身下人的脖颈处打湿了一片,狄敬鸿委屈,他忍不住了,哭得像个孩子。 他对甄子彧掏心掏肺的好,为了他不惜改变自己,可甄子彧却在骗自己,骗得滴水不漏,爱他就像真的一样,世上怎能有如此狠心的人? 怎么会? 狄敬鸿想要抓起人来继续问话,他不死心。他将人负气地抓起来,又重重放回床上,甄子彧真的晕死了过去,这次他不是骗人的,狄敬鸿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他肯定是受不住了。他受不住,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他就像个木偶一样任凭自己施虐发泄。 他这种方式也是在示弱吗? 他到底还是聪明,聪明的知道哪种方式的反抗最能直击人心。 狄敬鸿哭得像个孩子,他忽而小心翼翼的,忽而气急败坏的,不停质问不省人事的甄子彧,你是不是觉得,你如此装可怜,我便会心软了?你说。不说是吧?甄子彧,我告诉你,我不会心软,我绝对不会。 他胡乱摸了一把眼泪,又问,你是不是觉得,得逞了便能逃出观澜?我告诉你,痴心做梦,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既然自己将自己送上了观澜,那就准备一辈子待在观澜吧,就算是锁我也会将你锁住,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那个人。 任凭狄敬鸿如何追问,甄子彧一句也不回。 这次,他真的是把人折腾狠了,甄子彧晕了过去,昏睡了整整两日。 甄子彧醒来的时候,狄敬鸿不在他身边。 屋子里静悄悄的,有些清冷孤单的吓人,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扫了扫门口,这是在山顶的小屋里面? 他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的这里,没有丝毫印象,只记得狄敬鸿发疯似的要撕碎他,他委屈,执拗,他选择无声的反抗。 反抗无果,狄敬鸿愈加疯狂。 甄子彧不得不承认,最激烈的时候,其实,他也害怕了。 他被狄敬鸿那狠厉的陌生的眼神逼迫着,想要遁地逃走,他吓得心里一颤一颤的想哭。 他闭眼回忆,心有余悸。 有人推门而入,是个年轻的小判官,十四五岁,甄子彧不认识。 终于醒了。他似是在对门外的人说话。 两日了,再不醒要收尸了。听声音门外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判官。 小判官再无一句多余话,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从食盒中拿出两只碗放在桌上,未等甄子彧问话便转身而去。甄子彧想要喊住他,甫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哑的,说话十分费劲。他有些眩晕,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烧了。 甄子彧迟疑间,小判官已经出门,重新从外面将门关好,甄子彧清晰地听见了落锁的声音,嘎达一声像是把他的心也给锁上了。 呵。 甄子彧扯出一个无奈的惨笑,狄敬鸿这是,把他当作犯人看起来了。 甄子彧没有动,也没有看桌上碗里是什么东西,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药味。心里恨恨道,既然怀疑我是奸细,为何不一刀杀了我,还给我吃药做什么? 一连两日,甄子彧都在床上躺尸。 两个小判官轮流值守给他送药送饭送炭火,照例是一声不吭放下东西就走。 第三日,值守的小判官来了三个人。 甄子彧气息虚弱,起身都已经困难,转动眼珠看着他们。甄子彧以为他们要劝说自己吃饭,没想到一个人指挥另外两个大个按住了甄子彧,他自己则端着一碗粥汤硬生生地给甄子彧灌了进去,甄子彧不肯吃他们就强迫他吃,呛得甄子彧连连咳嗽,想要吐出来他们却不给他机会。 灌完粥,甄子彧被他们扔回床上,气喘吁吁地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那三人仍旧站在床边看着他,他费劲地咕哝一句,走吧,我吃下去了。 其中一人道:我就说得用强的吧,早听我的就不用发愁两天了。 甄子彧无奈苦笑,喝口粥汤有什么愁的,我若饿死了他不是更高兴? 他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三个人又按住他,他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们将那碗又苦又涩的药灌进了自己肚子里。 连续三四日未进食,好不容易喝进去的米汤,被苦涩的药汁搅合一通,甄子彧偏头全部吐了出来,脏了被褥枕头。 一人连忙板正了他的头,哎,你别吐啊,吐出来白吃了。吐都吐了,为时已晚。 见三个孩子慌张的模样,甄子彧竟然觉得有些抱歉。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1) 三人似是很发愁,小声商量着 你们说他吃下去的都吐出来了,还是只吐了一半? 总共喝了半碗米汤,剩下一半能顶什么用? 怎么办?别饿死了。 若不然再灌一碗? 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甄子彧被他们折腾的闹心,有气无力道:别折腾了,粥放旁边吧,我自己吃。依他现在的情况,强行灌进去他还得吐出来,这些小孩没有经验,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他要被折腾死了。即便是真的想死,甄子彧也不想死得如此不体面。 况且,他还没想死呢,这两日他琢磨明白了,肯定是有人使坏破坏他和狄敬鸿的关系,故意让院长和狄敬鸿误会他,他可不想死得那么冤枉,无论如何都要把此人给揪出来。 看来,观澜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三人听甄子彧说自己吃,松了一口气。那你多吃些,药也喝了。 甄子彧点头,只想尽快回复清净,三个小孩,闹腾死了。 烦。 比狄敬鸿还烦。 三日后。 小判官又来送饭,甄子彧知道了他叫刘文群。 甄子彧随口问他,文群,狄敬鸿走了? 刘文群马上一脸戒备,抿着小嘴不敢说话。 甄子彧又问他,我与他一起走了? 啊?刘文群稀里糊涂答,啊。 甄子彧心里有了数,多半是狄敬鸿交待说带自己去云来了,否则魏洛不可能不来救他。想必,上山顶的路已经封死了,没人知道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就连看守的人也是生面孔,估计刘博恩他们也未必知道吧。 可真够绝的。 刘文群不敢多说,只是道:你多吃些吧,院监临走时候说,你若是死了就不让我们晋级了。 院监? 嗯,狄敬鸿升任院监了,前几日院长亲自宣布的。 院监,在学监之上,院长之下,观澜学院院监这个职位可是已经空缺多年了。看来,狄敬鸿这是同意了要做院长的接班人啊。 不是说要成亲? 还说要随我回北平? 男人的话啊,真是半句不能当真。 甄子彧道:知道了,我死不了。你们辛苦了。 刘文群听他如此说,心里踏实不少,话也多了起来,你能想开就好,幻月阁有什么好的,他们做尽了坏事终日被江湖上各派追杀,永远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若归顺我们观澜吧,院监对你也好,院长也看中你,不比你在幻月阁被人利用的好? 甄子彧苦笑,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还真是有才了,成了幻月阁的细作。 刘文群神神秘秘的问甄子彧,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呀?你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想办法听上去不是很靠谱,继而又道,我想不出来办法还有院监呢,他现在在观澜可是威望极高的,就连韦景丰学监都十分尊重他呢,只要他替你出头,你还怕幻月阁? 狄敬鸿这是临走给他留了任务了啊。 甄子彧跟他解释不清,只能敷衍道:我没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上,我不是幻月阁的人,与他们毫无瓜葛。你不要听信谣言。 刘文群很失望,喔,那我们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天冷你就别出门了。 甄子彧心道,我倒是想出门,我出的去么?他不是没有想过破门而出,可门口那锁头比他脑袋小不了多少。关键刘文群还偷偷给他递过话,据说是的为了防止野兽,外面都洒了剧毒药粉,至少洒了五层。 具体要防谁,甄子彧心知肚明。 这些法子都是甄子彧教给那人的,他倒是活学活用,用的顺手的很呢。 甄子彧被困在小屋里,每日看着日出日落,屋内一根立柱被他划出了一道一道,一道便是一天,那些道子一天天增加,慢慢落成了一尺多高。 一日,刘文群搬来了笔墨纸砚,还有几册书。 这些东西甄子彧先前要求了两三次,刘文群都搪塞了过去,并没有给他拿来。突然把东西全都搬了过来,甄子彧暗想,眼下就要过年了,大概他已经回来了罢。 那日之后,甄子彧日日夜夜守着窗子望向院中,下雪也没有关过窗,始终没有见到狄敬鸿。 委屈吗? 自然是委屈。 甄子彧只能反复游说自己,他性子直又受了人蒙蔽,肯定是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只要安心等着,终有一日他会回来。 等在这小屋里,总比找不到人的强,若不是自己命好又遇见了他,他们穿越到唐朝就已经阴阳两隔了,相比被他误会、受些委屈,甄子彧觉得自己宁可守在这里。可不就是命好么,你自己日日夜夜求着神仙保佑的,答应了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当然也包括自由。 游说自己成了甄子彧每日必修课,早课晚课都要上,打坐冥修,自己给自己讲道理,否则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在这里安然度日。 又一日,刘文群给他带了两件薄衣裳。 他这是,又回来了吗? 甄子彧看看时间,月末了。 每到月末,刘文群便会拿来新东西,平日,如论甄子彧如何使唤他,他也雷打不动,态度十分和善,脾气十分执拗。甄子彧心里琢磨,狄敬鸿大概一个月会回来一次。 春天到了。 从窗口望出去,远山已经披上了绿色。 大唐新国君应该已经继位了,外面改天换地一番新景象,似与他毫无干系。他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终日望着那窗口外面的山峦发呆、作画、读书、等待。 也好。 甄子彧是个能坐得住的人,除了想他,想家,无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世事纷杂,守在这小屋之中,有可以等的人有能够等得事。 甄子彧望着远山,那山峦后面似有一块灰色雾帐升起,从极目可见的地方一直伸到天空,在雾帐上方,清晰显现出另外一道山峦。雾帐极宽极长,上方的山体开始飘动,过不多时,雾帐上方的山峦呈现出一座山峰,颜色深灰,山峰上映出一座小屋。小屋下方的山峦此起彼伏游走运动,又出现了新的层层叠帐,几座山峦变幻莫测,有的坡行陡直,有的呈锯齿状,山峰的轮廓线与天空界限非常分明,山体呈黛青色,山下依稀可见双溪流动奔腾。 这幻境与对面山崖上看到的景象近乎一致,只是比那里看到的景象更加虚无缥缈,宛若云巅一瞥,令人惊叹不已。 甄子彧被这奇妙的景象所吸引,顾不得多想,拿起笔墨将眼前的神奇景象画了出来。他落笔神速,极快地勾勒出一幅绝妙山水图,甫一停笔,只见雾帐上方的山体逐渐向东南和西南飘散,之后逐渐变淡消失,前后时间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甄子彧惊讶地看着眼前变幻的景象,一时间忘了搁下手中之笔。这幅画太像了,只需再点上几笔墨色山岱,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幅山水图了。 甄子彧听说过海市蜃楼,可这山间的虚幻景象,比那海市蜃楼珍贵千倍万倍,是难得一见的奇迹,没想到让他看到了。 原来,那幅画是这样画出来的,怪不得自己无论如何临摹,都似少了几分神韵。 那幅画画的不是实景,是虚幻的景象啊,双溪山真实又虚幻的景象。 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来,想谁呢,如此忘神? 甄子彧几乎是下意识回头,欢喜道:我们能回去了。他回头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不知何时,狄敬鸿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狄敬鸿质问他,回哪里去? 两人近在咫尺,甄子彧的笑容僵在脸上。 狄敬鸿还在生气,目光狠厉的吓人。 片刻后,甄子彧的脸上又浮现了笑意。虽然险些被他害死,还被他关在这里三个多月,但甄子彧心里正高兴,甄子彧打定主意放下身段来哄哄他。大不了记账本,回去了再跟他算账。 闷在屋里这么长时间,甄子彧脸色更白了,像玉一样莹润可人,他转头的一瞬间,狄敬鸿险些破了功,忍不住想要抱住亲他。这些天,狄敬鸿日日夜夜在心里怨他,竟也挡不住他这盛世美颜的诱惑。 狄敬鸿恨自己不长记性,恼羞成怒,提高声音道:问你话呢,要回哪里去?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吓得甄子彧一哆嗦,手中毛笔的狼毫上滴下了墨汁。 甄子彧顿时不想哄人了,吓唬我,不哄你。 甄子彧转过身去,背对他念叨了一句,想回哪里就回哪里,与你何干? 甄子彧只是小声念叨一句,说是念叨,其实就是在撒娇。若是以前,狄敬鸿肯定抱住哄他。甄子彧还是那个甄子彧,狄敬鸿已经不是以前的狄敬鸿。 甄子彧不知道,这三个多月狄敬鸿经了多少事,杀了多少人。他只身一人摸到了幻月阁的老巢,联合清一道长等人将蔺知退追到了大漠荒山,逼他交出了幕后主事之人的名单;他将幕后主事者名单交给新皇,换来新皇一句承诺,永不为难观澜亦不命令观澜;他凭借一己之力破格升级为殿堂级判官,在观澜坐稳了院监之位,冯安然终于同意他和甄子彧在一起,只要他能将甄子彧永远关在这里,冯安然便不会再管他们的事。 这些日子,狄敬鸿心力交瘁、疲惫不堪,终日和衣而眠、提心吊胆。狄敬鸿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见甄子彧,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甄子彧说他想走,而且不用狄敬鸿管他要去哪里? 狄敬鸿道:想走?他将甄子彧的身大力扳过来,强迫甄子彧看着自己,你往哪里走?这世上已经没有甄子彧这个人了,观澜早就给你发了丧,为了照顾你的颜面,碑文上用的是殿堂级判官之名,怎么样,我对你不不薄吧,甄,子,彧? 甄子彧被他的手劲转的脱了力,手中的毛笔掉在桌上,慌得连忙向后看,狄敬鸿,你放手,我的画坏了。 狄敬鸿道:一幅破画,整日画个没完,还说不是他送你的,你当我是傻子吗? 甄子彧断定,这人是魔怔了。 甄子彧顾不上自己的画了,狄敬鸿正在气头上,越是跟他对着干他越是执拗,甄子彧了解他的脾气,只好强压住心里的怒火,放低姿态哄着他,我还不是一个人没意思,才随手画几笔,这么长时间你都不理我。 甄子彧撒娇撒的有技巧,每个字都落在狄敬鸿的心坎上,狄敬鸿眼中的怒火果然被清澈覆盖,甩手松开了甄子彧。 末了,他还不肯承认,负气一般对甄子彧道:莫要再魅惑哄骗我,你当我是鲁林么? 嘿? 甄子彧这个气呀,恨不得直接上脚踹他。狄敬鸿把自己比作鲁林,不就是将甄子彧比作了小燕风么?小燕风是什么货色,狄敬鸿这是故意在折辱人。 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这位了。能怎么办,甄子彧也不能硬跟他死杠啊,万一把醋坛子给杠倒了,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甄子彧最聪明了,他懂得进退,知道迂回,他不打算硬碰硬。他不知道这些天狄敬鸿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狄敬鸿既然能够安全返回来,返回来就能来找他,肯定是立了大功了。立了大功的人脾气正在傲娇之时,得哄。 哄归哄,但不能惯。再惯着他,他就要上天了。甄子彧在心里呸呸呸,即便再生气,他也舍不得咒狄敬鸿上天。 狄敬鸿话一出口有些后悔,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怎么都舍不得如此奚落。但话说都说了,他也不打算收回,他觉得自己以前太惯着甄子彧了,得治治这个胆大包天的人。蔺知退曾说,观澜不是铁板一块,狄敬鸿派人秘密调查了三个多月,除了怀疑对象甄子彧,也没有再查到其他人。 两个人各揣心事,互相较劲。 狄敬鸿说完等着甄子彧恼怒,甄子彧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缓缓收起了笔墨,嘀咕道:你看你,都是做了院监的人了,也还是如此莽撞。说罢,他对着画上的几滴墨汁吹了口气,这滴墨是方才狄敬鸿拽他溅上去的,那墨汁四散开去,刚好附着在了山峦上,妥妥的妆点了青山。 甄子彧惊讶,原来这些细节是如此画出来的,妙啊。 这幅画,竟然成了。 第87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怼狄敬鸿, 做了院监的人, 还如此莽撞? 狄敬鸿道:知道我做了院监,以后就安分些,你若再不听话, 我有的是法子治你。说罢,他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默默平复自己的心绪。 狄敬鸿想, 自己还在担心什么?反正以后甄子彧永远会被关在这小屋中, 自己不用担心了啊,更不用跟他置气,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被自己软禁的小玩意,只要他乖乖的, 一切安然无虞。 甄子彧关了窗,径直往床边走。 狄敬鸿的目光马上就追了过去。 其实,甄子彧只是因为他那幅宝贝山水图刚成稿, 需要放一放晾一晾, 他怕自己哪句话不顺院监大人的心, 他老人家暴脾气上来把画给毁了。于是,他打算带狄敬鸿远离那个危险的书案,这样才能让他的宝贝山水图安全。 狄敬鸿可不那么想, 狄敬鸿心里琢磨, 甄子彧往床边走是什么意思,故意勾引我吗? 这是本性不改啊。 狄敬鸿觉得甄子彧定是在幻月阁学坏的,而且登峰造极学到精髓。小燕风那种人只是学到了皮毛, 甄子彧这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甄子彧看上去云淡风轻、干净如玉,gou引他的时候半点不比小燕风差,手段精着呢,狄敬鸿不是没有领教过。 狄敬鸿不知道,甄子彧比他早悟的那些床笫之事,想当年都是他老人家手把手教出来的。亏他还以为那是幻月阁的手笔,而且他笃定,与那个鬼九有关。 想到鬼九,狄敬鸿就怒火直冲天灵盖,崩溃。 鬼九到底是谁?是谁?是谁?狄敬鸿查遍了幻月阁,比查观澜查的还要细,愣是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 魏洛告诉他不用查了,没有这个人,甄子彧就是逗他的。 狄敬鸿偏不信。他觉得魏师兄是在安慰他,怕他因为甄子彧的死伤心。狄敬鸿没有伤心,魏洛倒是挺伤心的。 狄敬鸿斜眼看着甄子彧,你瞧瞧你,就连魏师兄、豫青、博恩他们知道你死了都替你伤心,你瞧瞧你干的都是什么缺德事,还好意思gou引我,我若是不好好治治你,对得起观澜上下吗? 狄敬鸿起身,跟到chuang边,打算好好整治整治甄子彧这个小妖,未成想刚要所有行动,小妖柔柔弱弱半推半就的跟他咕哝,敬鸿,你轻点儿好吗,上次我六七日没能下地。 只一句话,狄敬鸿就疯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2) 你知道疼,为何还要如此明目张胆作妖?你这哪里是要我轻些,明明就是不怕死。 狄敬鸿觉得他要用尽全力折磨这个小妖,小妖才能老实,他绝对不能手下留情,定要怎么狠怎么来。他觉得不是他心狠,是有人不知死活,非要没完没了逗弄。 天地良心,其实甄子彧真的是在求情,只不过甄子彧话说的太婉约,那些婉约的话听在狄敬鸿耳朵里,就成了故意招惹。 狄敬鸿觉得,甄子彧说,明日再来不行么?这明明就是邀请。 他还说,反正都是你一个人的。这就是厚颜无耻的赠送。 他甚至说,你快些,放过我。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索取。 三个多月过去了,狄敬鸿发现他关住了甄子彧的人,愣是没有关住甄子彧的心,甄子彧这是整日在默默精进功力,企图待我回来之后一招致胜啊。狄敬鸿不打算由着他如此胡来,狄敬鸿决心要将他整治得老老实实。 甄子彧蒙了,狄敬鸿的变化太大,他竟然摸不准这人的脾气了。 以前,这人在chuan上心心念念逼着他说话,他就是闭口不言,现在他开口说话了,那人也未见得饶了他,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啊。 一番迂回曲折、明争暗斗之后,日薄西山之时,甄子彧终于把院监大人给伺候踏实了。 狄敬鸿张牙舞爪,又凶又狠,其实,到最后也没能怎么着,甄子彧不仅没伤着,两人还出其不意的和谐。 甄子彧身上舒服了,心里却凉凉。 他心想,完蛋了。 狄敬鸿像是已经变了一个人,他不怜惜自己了,至少从态度上看是这样的,他下手还没轻没重的,他听不进去好赖话,甚至把求饶当成鼓励索取。 甄子彧觉得自己就要抓不住这个人了,更别说回去北平再收拾他,现在都已经收拾不清楚了。 甄子彧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吓人的念头,狄敬鸿会不会不跟自己回去了啊?狄敬鸿若是不想回北平,硬要拽他回去,过程中会不会有危险? 甄子彧心里凉飕飕的,身上像是被大石碾压过一般灼热,一颗心却像是刚从冰窖里拎出来的一样拔凉,完了,完了,完了。 出大事了! 狄敬鸿见甄子彧竟然又走神,院监的威严武装到牙齿,故意咋咋呼呼吓人,道:还能胡思乱想,看来没弄疼你。 甄子彧习惯性地转了一圈眼珠。 狄敬鸿知道,甄子彧这是在心里偷偷地想鬼主意呢。甄子彧想鬼主意的时候就习惯性转眼珠,甄子彧眼睛大,睫毛长,转眼珠的时候滴溜溜的,睫毛忽闪着,像个小鹿一样,一脸无辜懵懂单纯小美好。 这么干净的人,怎么会骗人啊? 狄敬鸿越想越气,低头狠狠咬住了甄子彧的锁骨,疼得甄子彧直咧嘴,狄敬鸿,你属狗的啊?松口,你松口,呃~甄子彧哼哼了两声,哼的狄敬鸿心里又痒痒,不管不顾在自己身底下磨蹭。 甄子彧心里紧张地要命,下意识想逃走。 但他没逃。 这个节骨眼上惹怒狄敬鸿,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甄子彧决定智取。 他不信,自己对付不了狄敬鸿。两世了,他都将这人拿捏的死死的,从来在狄敬鸿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就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缘由,狄敬鸿就疏远他? 甄子彧不服气。 狄敬鸿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大,甄子彧故作慌张地往外推人,推人也没有用多大力气,手指头比面条都软,胳膊就像是没骨头一般,甄子彧欲就欢迎的撒娇,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别了,别了,别了,饶了我吧,我听你的话还不行么?你说什么我都听,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狄敬鸿哆嗦,甄子彧撒娇,他真受不了。 甄子彧没完没了的咕哝,狄敬鸿折腾了一会儿便真的收了手,头扎进甄子彧怀里喘气,一声也不吭。 太磨人了,狄敬鸿不想听,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哪怕知道甄子彧就是幻月阁的人,狄敬鸿也受不了他如此甜腻的撒娇。 甄子彧心里掠过一丝小得意,看把你能的,还想学人家金屋藏娇霸道将军那一套,我让你得逞才怪。 甄子彧想归想,说出话来却还是软的像面团一样,敬鸿,我知道你生气了。你心里把我看得比你自己还重,若不是你真生气了,你不会舍得如此对我。 狄敬鸿还是不吭声,也不动弹,压得甄子彧简直都喘不上气来了。 甄子彧咬牙硬扛着,也不再推他,就让他压着,由着他任性,他把气全都撒出去,心火才能降下来。 甄子彧抬手抚上狄敬鸿的头,手指cha进他的头发,贴着发根轻轻地摩挲,推心置腹似的和他聊天,敬鸿啊,你知道吗,这三个月我心里多难受,我日日夜夜想啊,你生这么大的气,到底是为啥呢?我竟然没有想出来缘由。我恨我自己啊,我对你不够好,我都不知道你在想啥,也不知道你为啥生气。 不知道为啥 明知故问。 还是不老实。 狄敬鸿一骨碌滚到床上,侧身将甄子彧的身子拎了起来,眼睛那叫一个凶光毕露,像只受伤的小狼崽子一样吓人。 甄子彧和他对视,眼睛里不带半点攻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嗯,狄敬鸿这反应很好,完全按照甄子彧所想的走,分毫不带差的。 接下来,甄子彧又佯装不解道:你怎么又生气了?到底是为什么啊,你生我的气,你总得告诉我缘由啊。 还问!!! 狄敬鸿一听这话就生气。 火候差不多了,情绪酝酿的也到了。甄子彧被狄敬鸿拎着胳膊,说话之时表情看上去委屈到了极致,说完两句话紧紧咬着嘴唇,大眼睛扑腾了一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漆幕一般的长睫毛里滚落下来,一颗一颗打在狄敬鸿手上。 情到浓时,甄子彧泣不成声,哭成了一个泪人。最后,狄敬鸿将他放回枕头上,他呜呜哭出了声,一颤一颤的,生生把枕头全给哭湿了,委屈的不得了。 狄敬鸿心慌。几次抬手,想抚摸他的头发,伸到半空又顿住。 狄敬鸿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打,舍不得,骂,骂不出口。 甄子彧没完没了地哭,眼泪像是春雨过后的双溪一样,从山涧一直流到山脚,最后哭得累到脱力,任由自己在天地间漂浮。 原本只是想用些小计谋整治整治恶人,甄子彧也没想到自己把自己给套里面了,三个多月来的情绪一旦决堤,无法控制。若不是让自己哭出来,甄子彧都没有意识到他竟然这般委屈。 坏人,太欺负人了,我哭给你看。 狄敬鸿认命了。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甄子彧哭,他心疼的抽在了一起。 狄敬鸿哽咽,道:子彧,别再问缘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好吗? 狄敬鸿不说话还罢,他一说话,甄子彧刚刚缓和的情绪二次崩溃,呜呜又哭了起来。 狄敬鸿终于肯喊他的名字了。 甄子彧强迫自己不在乎,可他就是十分小心眼的特别在乎,他在乎狄敬鸿对他的态度,在乎狄敬鸿看他的眼神,在乎狄敬鸿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在乎狄敬鸿没有喊他的名字。 狄敬鸿从见面就没有喊子彧,情到浓时都没有喊他的名字。 这个坏人。 不原谅你。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有红包哦~ 第88章 长安谍影 狄敬鸿道:子彧, 别再问缘由, 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好吗? 不好,不好, 不好! 甄子彧心道,凭什么? 想归想, 他表面上却是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好啊, 敬鸿,我都听你的。 狄敬鸿顺毛了。 甄子彧看他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脸上轻松了不少,尽管还是一脸严肃, 看上去至少没有那么吓人了,而且,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不少。 甄子彧心道, 狄敬鸿就是个胆小鬼, 冠着一个观澜学院院监的名号出去唬人, 还不是怕被骗?怕被骗你倒是想些正经的法子啊,缺德做损地想出来这么一个法子,关着我, 真有你的。 都听你的, 想得美,看我一点点治你,一滴滴渗透, 一招招扳回来。 狄敬鸿他真是心里高兴。其实他昨夜就已经返回观澜了,他照例和以前一样,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里看甄子彧,只不过是悄悄地远远地望着。 昨夜,他就在屋外站了一夜。 看着屋里起了灯,看着屋里灭了灯。 他见那扇窗一直开着,犹豫再三想半夜偷偷摸进来看看那日思夜想的人,终是咬破了嘴唇没进来。 狄敬鸿今非昔比了,他不再是个孩子,他身上担了观澜重任,一举一动都要三思而后行。 与甄子彧重新见面这件事,他亦是要谨慎处置,什么时候见,见面说什么,都要仔仔细细想好。若是他半夜三更摸进来,万一被甄子彧知道了,甄子彧便会看出来他放不下甄子彧,被人发现心事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那就等于被抓住了软肋。 于是,狄敬鸿硬生生挨到了白天才过来。 狄敬鸿道:你若是觉得闷的话~ 甄子彧道:不闷啊,只要你经常来看我我就不闷。甄子彧笑得没心没肺,仰着头天真的像个孩子,想让你每天都来看我也不现实,我知道你做院监了会很忙,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不来看我的时候心里也想着我?你心里想着我,我就会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想着我,我就不会闷的慌。 狄敬鸿道:院务繁忙,怎能分心? 呵。 好一个道貌岸然。 甄子彧默默在心里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没跟你大吵大叫大打出手你不挺高兴的吗?别以为你板着个脸我就看不出来。估计来之前自己害怕来着吧?怕我寻死觅活你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处置。 甄子彧道:嗯,那就等你有空的时候再来,我一个人其实也行,晚上已经不害怕了,有蛇爬进来我伸手就敢捉了。 狄敬鸿皱眉,蛇?甄子彧怕蛇,怕所有冷血动物。 甄子彧点头,若无其事道:嗯,昨天爬进来一只,开春了,这些小崽子们在洞里也闲不住了,正是到处游走撒欢的时候呢。 甄子彧言外之意,小动物都在洞里待不住了,你还硬生生把我关在这里,你说多心狠吧?还有就是,这些小动物都到处撒欢儿了,是不是就会跑进屋里来吓唬我,你心疼不心疼吧? 甄子彧说完还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看上去有些害羞,牵出两颗小酒窝,种在白净的脸颊上。甄子彧是极聪明的人,他最知道怎么撒娇了。 狄敬鸿自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竟然还有蛇爬进来,他顿时很心疼甄子彧。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他马上又想到,他一直让手下人告诉甄子彧说这栋房子周围洒了剧毒药粉,只要甄子彧踏出屋子一步便有性命之忧。 气氛突然变得很微妙。 院监大人略微有些尴尬。 毒药确实命人用了,难道没有奏效?蛇怎么能爬进来呢? 但愿甄子彧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甄子彧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 甄子彧突然咋呼,道:哎呀,敬鸿,我突然想起来,孩子们跟我说周围洒了剧毒药粉来着?蛇怎么还能爬进来啊? 狄敬鸿,顿时脸色十分难看。 甄子彧说完,眼珠转了转,歪头砸进狄敬鸿怀里,笑得眉眼弯弯,敬鸿,你干嘛吓唬我说洒了剧毒啊,是不是担心你回来前我自己回故乡了?我怎么会舍下你一个人啊,没有你,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这情话,满分啊。 狄敬鸿却不为所动,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 狄敬鸿道:确实用了药,大概前几日下雨冲刷了,手下人办事不利,重罚。狄敬鸿说的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较劲。 甄子彧哦了一声,自然是要表现的有些失落,他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狄敬鸿故意给他泼冷水,道:我会重新安排守卫,不称职的人一律轰出观澜。这狠厉泼辣的做派,好吓人。 甄子彧心里却想笑,怪孩子们干嘛,还不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早就告诉你配方和用法了,教都教不会,竟然还能用错,你说你是有多笨,还好意思怪旁人。 甄子彧自然是要给院监大人面子的。 看破不说破。 甄子彧道:敬鸿,你方才想说什么? 什么?狄敬鸿还陷在方才的马失前蹄的尴尬泥沼中。 甄子彧道:你,方才不是说我如果闷的话,怎样?嗯~能再给我拿几册书来吗?咱屋里应该还有一些书吧? 甄子彧选了一个最人畜无害的消遣方法,狄敬鸿应该不会感到危险吧?看书,最安全,而且,甄子彧小心翼翼地再次提到咱屋里,帮助狄敬鸿回忆他们那美好的往昔,若你愿意,咱屋里书都帮我拿来,好吗? 狄敬鸿被咱屋里击败了,溃不成军。 每次回到观澜,他都彻夜难眠,那个屋子里没了甄子彧,他如何还能安然入睡? 狄敬鸿道:好。你若是闷得慌,就去院子里走走,我命人将药粉撒到外围。他说完又瞪眼吓唬人,出了屋子不要耍小聪明,否则,你这辈子都不要想出去了,明白吗? 甄子彧不吭声。 他抬手扼住甄子彧漂亮的下颌,再次逼问他,问你话呢,明白不,明白?虽然他手上没有用力气,神态确是让人十分难受。 甄子彧轻轻点了点头,满脸委屈地偏头躲他的手,狄敬鸿用了几分力气,又问道:回话。这是原则问题,他要确认清楚。 甄子彧眼里转了泪花,鼻子发酸,知道了。 狄敬鸿看着泪珠含在甄子彧的眼睛里,犹豫片刻松了手,道:我们先讲好规矩,以后,便不提这些了。 甄子彧心里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以为马上要拿捏住了他,却发现还是差好远。 他和甄子彧讲规矩,一本正经的。 他想让甄子彧安心待在这里,应为他已经相信了甄子彧会安心待在这里,他又怕甄子彧是在骗他,因为他承担不了被骗得后果。 看似刚毅,却又如此矛盾。 阳光很好,甄子彧时隔三个多月第一次走出屋子,抬手搭在额头处,罩住刺眼的阳光,眼前倏地一片漆黑。 他晃了晃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 狄敬鸿自屋内出来,扔给他一件袍子,床上,病了没人管你。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3) 声音很冷,有些故作高傲的嫌疑。 甄子彧回头看了一眼门楣之上,一块匾额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忘乡。 是忘乡,不是北平。 狄敬鸿的字迹。 什么时候挂上去的,甄子彧不知道。 大概是他昏睡的时候吧? 说好的叫北平,凭什么你说改就改了?甄子彧心里又是一阵委屈。太欺负人了,院监大人就了不起了吗?别让我逮住机会,逮住机会定要好好罚你。 真真是个坏人了呢。 狄敬鸿沉声道:可还喜欢? 甄子彧道:院监大人有心了。 狄敬鸿道:无心之人怎知人有心? 甄子彧道:有心之人未必知人有心。 狄敬鸿沉默。过了许久,他威胁道:我明日要下山一趟,三五日返回,你安分些待着,别惹我生气。 甄子彧负气,道:你那药粉定要撒的宽一些,否则我哪日轻功精进便飞过去了。最好是在外围设置一些陷阱,双保险总归是更加放心一些。若不然,你还是将我锁上吧,等你回来再开锁,万一两重措施都阻止不了我,后悔就来不及了。 狄敬鸿道:后悔?你觉得没有了你我就会后悔是吗?甄子彧,你可太高看自己了。这语气,妥妥的奚落打击啊。 甄子彧不给他机会,反驳道:我不是怕你后悔,我是怕我自己后悔,万一你那两重措施都不得了,坏人将我掳了去,那可如何是好?你又不在观澜,连个救我的人都没有。 狄敬鸿横他一眼,冷声道:普天之下,哪个不要命的敢闯我观澜? 甄子彧故意吓唬他,道:不要命的自然是有的,比如你的仇家蔺知退,你把他治得那么惨,若他知道我在这里,你说他会不会来捣乱? 狄敬鸿道:你想让他救你走?明明刚说过在此安分过日子的,这么快就反悔,如何让人放心? 甄子彧绕了半天弯,终于绕到了自己想说的话,我不想让他带我走,跟他走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我是怕他拿我要挟你。 甄子彧撇清了自己跟幻月阁的关系,即便狄敬鸿不说,他也能猜到,狄敬鸿如此待他,肯定与幻月阁有关。 第89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本不想这么快就打破僵局。 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但他着实是被忘乡两个字给刺激到了。 忍不了。 院监大人, 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甄子彧干脆果断甩出一句话。 说完静静看着狄敬鸿,眼神里面满是执拗,这种不同意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 让打定主意给他一些颜色瞧瞧的狄敬鸿也稍微迟疑了片刻。 不太好驾驭。 那就只能耍无赖。 你想证明什么?狄敬鸿怒气汹汹。 证明我是被~你~冤枉的。甄子彧特意重点强调你,就是你不相信我, 若是别人从中作梗, 你不会如此喜怒无常。 看上去挺聪明, 其实就是个笨蛋。虚有其表、华而不实,羊质虎皮,还做院监呢?甄子彧目不转睛盯着狄敬鸿,在心里把所有的贬损之词送给了他, 面上却仍旧淡定自若。甄子彧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是害怕他吗? 好吧,甄子彧不得不承认, 其实他也是有些害怕的, 怕他听信谣言误会更深, 也怕自己真的跟他翻脸刀剑相向。 说到刀剑。甄子彧摸了摸腰间,久奇剑被他没收了。 狄敬鸿道:我亲眼看见的,无需证明。 甄子彧几乎是下意识, 道:那你肯定是睁眼瞎了。说完紧闭嘴唇, 片刻后忍不住又说,呛声院监大人,会不会被拉出去活埋? 狄敬鸿瞥了他一眼, 道:活埋你多累?直接掐死岂不省事? 嗯,够狠。 甄子彧道:还是别了,掐死我还得脏了院监大人的手,打明儿起您就让人往山上送饭了吧,让我自生自灭。 狄敬鸿道:好啊。他转身喊了一句,明日起,停了忘乡的伙食。 不远处树丛中应了一声。 甄子彧转身回屋,这太阳不晒也罢,晒的堵心。 狄敬鸿捉住他的胳膊,大力将人拽回到自己怀里,你想如何证明,说来听听?惹完事就想跑?没门。 甄子彧道:把真正捣鬼的人捉出来。 甄子彧抬脚进屋,狄敬鸿没把他扯出来,反而被他带了进去。狄敬鸿没好气地道:你别费劲了,还是好生待着吧,不吃饭哪有力气折腾,不是说了要绝食吗? 甄子彧忽的抬头看他。 合着,这是真的打算要饿死我了是吧? 狄敬鸿干咳一声,道:饭还是照例送吧,你也吃不了几口。他是怕甄子彧一赌气真的跟他闹绝食,末了还试探着说,你若是觉得不好吃,就让他们去镇上买,这几两银子本院监还是付得起的。 呵呵,有钱了哈? 甄子彧抿着嘴生气,气不过又开口怼人,你没有找到,就以为旁人也找不到吗?自己笨就以为所有人都笨。 狄敬鸿实在不理解这人哪里来的勇气吐槽自己,甄子彧,你还好意思笑话别人笨,你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聪明反被聪明误,小聪明,有何用? 甄子彧道:小聪明不也诱惑到院监大人了吗? 你!狄敬鸿被他结结实实闷了一口气,你别逼我说出来难听的话。 多难听?想说说,说了又如何,说了也改变不了你心心念念追着我捧着我护着我待我好的事实。 甄子彧,你还知道我待你好? 狄敬鸿,我若不知道你待我好,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奚落吗?你以为我真走不了吗?别告诉我你在外面追幻月阁的时候没有担心回来之后不见了人,你难道不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吗? 甄子彧,你还知道啊,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为何如此待我? 得,院监大人被小奸细给逼哭了。 狄敬鸿红了眼圈,那颗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打转,再打转,他背过脸去,胡乱擦了一把。 院监担任扭回头,质问甄子彧,既然什么都知道,你还欺负人?院监大人高估了自己,以为一滴眼泪擦干就能重整旗鼓,继续对阵,没想到眼泪哗啦倒了出来。 看上去十分丢人。 狄敬鸿又一次背过身去,对着门口,不好意思抬手擦眼泪,忍住不让肩膀抖,他以为很快就能扛过去,没想到越扛眼泪越多,最后就像是黄河决堤一般,再也忍不住。 狄敬鸿想逃。 甄子彧闪身挡在他面前,将人紧紧抱住,别走。 狄敬鸿带着哭腔道:放开我,甄子彧,放开我。最后他用尽了全力吼出来,却没有再推开甄子彧,任凭甄子彧抱着自己。狄敬鸿比甄子彧高半头,他就趴在在人家肩膀上,鼻涕一把泪一把。 愁死人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说好的院监大人呢?说好的意气风发呢?说好的冷漠无情呢? 还以为他真的长大了呢,这算不算是故意撒娇啊? 甄子彧心软了,想生气也气不来,只能拍着他的肩膀,哄人,好了,好了,别委屈了啊,我知道你担心了,你都给我记账本上,晚上一并讨回来还不成吗? 狄敬鸿嘟囔,谁稀罕? 甄子彧一百个不服,欺负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后倒打一耙,合着,是我错了呗? 算了,比你大两岁,不跟你计较。 甄子彧道:不稀罕就不稀罕,那就不记账本了~啊。 狄敬鸿哭过了劲,摸了一把眼泪,将甄子彧推开,负气地坐到椅子上,扬声道:凭什么不记?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 甄子彧倒了一口气,我真是多余心疼你。 甄子彧没再搭理他,往床上一躺,道:你走吧,我要歇晌了。 狄敬鸿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确是到了晌午,你不吃饭吗? 甄子彧不理他。 都说了以后绝食,还问。 狄敬鸿起身出门,门关的哐当一声,动静颇大,像是故意给某人听的。 甄子彧叹了一口气,没再去理他。 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恕难奉陪。 过不多时,狄敬鸿又哐当推开了门,甄子彧自然是没有睡着,如此折腾,能睡着才怪。 狄敬鸿也没管他睡着还是没睡着,一把将人从床上拽起来,吃饭,饿死了细作我找谁查探幻月阁的消息去? 甄子彧无奈被他救起来,哼了一声,您探案秘籍学得颇精,还愁找不到线索?狄敬鸿的探案秘籍至今也没有背到一半。 狄敬鸿歪头看甄子彧。 甄子彧不解,问他,怎么,我说错了? 狄敬鸿道:要不要我背给你听? 什么? 探案秘籍。 不听! 我全背会了。这口气,十分霸道,霸道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和炫耀。 甄子彧愣了一愣,道:那又怎样?偏不给他炫耀的机会。看他没有瞎说,貌似还真的全会背了。出息了啊,狄敬鸿。 狄敬鸿见甄子彧没有要听的意思,道:吃饭。 甄子彧道:不饿。 狄敬鸿道:必须吃,陪我。 甄子彧静默对抗。等着他发狂生拉硬拽,或者负气大声吵人。 狄敬鸿没有,只是道:你好好吃饭,我就让你去查。 嗯? 甄子彧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是真是假。 狄敬鸿道:我说话算数。 甄子彧不为所动,你若是说话算数我就不会在这里,你还说过要与我回乡与我成亲呢,算数了吗? 狄敬鸿: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莫名颓败,还有些心虚。 甄子彧不忘补上一刀,说话从来没算数过。 狄敬鸿道:这次算数,我答应你。 甄子彧起身,道:随你,反正院监大人说了算,我又有什么资格与您谈条件?讽刺嘲讽不留余地。 狄敬鸿叹了一口气,道:先吃饭吧。 甄子彧瞥了一眼食盒,都是他爱吃的菜,呵呵,有心了啊,不装冷漠吓唬人了?甄子彧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吃,边吃边唠叨,每次调换伙食,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你不回来他们才不会给我调换伙食呢。 狄敬鸿手中筷子顿了顿,没有吭声。他怎么好意思说,他每次临走前都吩咐手下要对甄子彧严加看管,不要给他任何优待?必要之时可以适当惩戒? 甄子彧继续唠叨,不给肉吃也就罢了,就连菜也舍不得给,整日是窝头,窝头没有盐,我都没有力气练功了,真是好手段,想跑我也跑不成。 只给窝头吗? 狄敬鸿加了一块肉放进甄子彧碗里。 甄子彧又夹出去,这些天都没有吃肉了,我怕吐。 狄敬鸿放下筷子,不吃了。 甄子彧佯装看不见。 狄敬鸿干坐着,等甄子彧吃完饭放下筷子,他才说,你有什么法子了吗? 外强中干不过半日。 不见面怎么都能忍,见了面狄敬鸿终究还是投降了。 甄子彧道:有是有,只是需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 你以后别偷偷摸摸地来看我了,你大大方方地来。 那怎么行?狄敬鸿已经宣布甄子彧死了,现在这里是禁地,除了他和少数信任的手下人,没人能上的来。 甄子彧道:不行也得行。 好。 狄敬鸿说完这个字就后悔了,答应的还是太快了。 唉。 狄敬鸿认命似的垂下头。 第90章 长安谍影 翌日。 甄子彧望着狄敬鸿, 蹙眉道:不是要下山吗? 问他也不回话。 清晨, 甄子彧一推门,险些绊倒。门口被堵着,结结实实的, 他以为是块大石头,揉揉眼睛仔细一辩, 竟然是狄敬鸿。 甄子彧醒得早, 每日蒙亮便起床了, 狄敬鸿这是什么时辰来的,他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听到,心想着,狄敬鸿的功夫又精进了。天刚蒙亮就来堵门, 这是下山前要说句话再走吗? 狄敬鸿靠着门口睡得正香,甄子彧开门他也险些摔倒,迷迷糊糊爬起来, 二话不说便往屋里走。 不是来道别的? 人家一声不吭的进屋了, 甄子彧只好追了进去。追进去了问话他也不答。 狄敬鸿大刀阔斧地进屋, 熟门熟路奔向床头,咕咚砸在床上,顺手还把被子也蒙了起来。蒙上头之后又不放心他的剑, 将剑抱在怀里, 片刻后又压到枕头底下,这才踏踏实实地重新蒙上被子。 这是什么意思?睡回笼觉?睡回笼觉还不放心我?怕我借剑杀人? 甄子彧踢他搭在床外的长腿,想睡回去睡, 被送饭的孩子看到你躺在这里像什么话?还以为我把他们院监大人给带坏了呢? 狄敬鸿不吭声,纹丝不动。 甄子彧继续踢,和你说话呢,起来,回去睡。 狄敬鸿被他吵得睡不着,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干脆把脚拿了上去,也不管脱鞋没脱鞋。 哎~你的脚~甄子彧看他来气,起来,弄脏了被褥你给我拿下山去洗啊? 狄敬鸿蒙着被子咕哝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回答甄子彧,听上去好像是嗯,反正没听太仔细,权当他是同意了。 甄子彧看他睡着了,也不再问,转身想出门,被送饭的小孩看到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不如在门外把饭接了吧。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4) 甄子彧出门,方才推门没有看仔细,门口放着一个食盒,他弯腰拎起来,揭开盖子看了一眼,豆腐粥,估计是镇上买的吧,甄子彧最爱吃那家。 甄子彧将那食盒重新放在地上,顺势坐在了门槛上,看着食盒托着腮发愣,就这么一个人,静静望着,直到太阳晃了眼睛。 狄敬鸿似乎是做梦了,咕咕哝哝地,甄子彧回头看了一眼,他还没有醒。 甄子彧叹了一口气,咬着嘴唇和自己较劲,受了三个月的闷气,一碗豆腐粥就原谅他了,活该你被他欺负。他重新打开食盒,又开始望着那碗豆腐粥发呆。 狄敬鸿踏踏实实睡了个长觉。 这些天他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昨天他来了一趟,来之前想好的对策全都付诸东流,毫无原则性地原谅了甄子彧。他怨恨自己没定力,回去结结实实惩罚了自己一晚上,房门口柱子上练了一晚的功。 巡夜的学监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晚上路过三四次,见他一直站在柱子上,蹲在柱子上,坐在柱子上,甚至单手撑在柱子上。 狄敬鸿自己跟自己折腾够劲了,心里的火气撒了出去,清晨便去后厨煮粥。 后厨已经出工做活,狄敬鸿解释说他早起练功,饿了,要吃粥。这后厨早些年和狄敬鸿结过梁子,那时候狄敬鸿经常去后厨偷东西吃,被后厨逮住向院长告过不知道多少次状。好不容易院监说要吃粥,后厨连忙殷勤地给他准备做粥,挽回一下早年留下的阴影。 狄敬鸿说,他要自己做粥。 后厨吓得够呛,院监这是心里记恨了,他们哪里敢让狄敬鸿自己动手,也不管狄敬鸿,抢着要帮他做豆腐粥。 狄敬鸿懒得和他们计较,他们做他们的,狄敬鸿自己做自己的,后厨没有办法,只好让位给他,谁也没想到狄敬鸿这个昔日的懒蛋会做豆腐粥,而且做得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狄敬鸿练过。 在云来的时候,他反复尝试琢磨,如今已经能做出山下镇子上的味道,至少他觉得八|九不离十。 煮完粥,天还未亮,狄敬鸿就到了忘乡。 他知道甄子彧起床早,起得早应该吃口热粥才舒服。 既然已经好无骨气的让步了,也不在乎多让这一步两步,狄敬鸿觉得,一碗粥而已,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无妨。 甄子彧明眼可见的瘦了,脸颊骨都硌手,狄敬鸿昨天掐了他的脸颊,估计是掐疼了吧,那么瘦,怎么能不疼呢? 喂胖一些,会不会就不硌手了? 狄敬鸿不想承认,可他就是心疼的不行,昨夜练着功不知道哭了几回。 不好吃?狄敬鸿醒了,已经快晌午,甄子彧还坐在门口望着那一碗粥发呆,尖瘦的下颌垫在膝盖上,瘦的让人心颤。 甄子彧靠着门框,仰头看狄敬鸿,这个角度望上去,他越发显得高大,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晒人的太阳。 甄子彧晃了晃头,道:只有一碗,舍不得吃。 狄敬鸿:原本以为他会说和镇上的味道不一样。 甄子彧道:我也有好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狄敬鸿表示怀疑,你能有什么好吃的?不是说只有窝头吃吗? 甄子彧起身,脚都坐麻了,头也晕乎乎,他一个趔趄靠在狄敬鸿身上,狄敬鸿顺势抱住了他,饶是平时最正常不过的接触,此时两人竟有些尴尬。 甄子彧忙地道歉,对不起,碰到你了。 狄敬鸿并没有松开手。 甄子彧道:我这就去拿。 狄敬鸿仍旧没松手,反而顺势用力一紧,将人勾在了自己怀里,低头亲了上去。 甄子彧由着他,像以前一样。 似乎两人从来都没有分开过,也从来没有闹过别扭,他们昨天还在一起打闹,一起探讨案情,分析线索。 狄敬鸿亲住他舍不得放开,一个长长的吻,之后是一个漫长的拥抱。他像是要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甄子彧身上原本就没什么肉,如今瘦的只剩下了骨头。 子彧。 狄敬鸿回来之后,第二次喊他的名字。 甄子彧没有回答,只是往他怀里蹭了蹭。 狄敬鸿突然就想道歉,道歉的话没有说出口,他只是又将人在自己怀里紧了紧。即便是他真的做错了事,你打他骂他惩罚他也好,冷落他也罢,为什么你不自己来?你自己来了,打骂的狠了你可以收手,可以照顾,心里有数。你自己来都不敢来,像个懦夫一样躲着他,算什么英雄好汉? 狄敬鸿抱着人,久久不说话。 甄子彧好不容易腿不麻了,胳膊又被他拢得发麻了,我胳膊要断了。甄子彧小声提醒某人,他的手劲十分大,甄子彧禁不住他如此握着。 狄敬鸿终于松了手。 甄子彧道:你等着,我真有好吃的,咱们清粥就小菜。 过了一会儿,小菜上桌了。 狄敬鸿皱着眉头盯着桌子,恨不得把桌子给劈成两半。 甄子彧所谓的小菜,竟然是一条晾干的蛇,他把那条手指粗的花纹蛇剥皮切成了小段,晾干,好像还用炭火熏了熏,黑漆火燎,蛇皮还放在盘子边上做装饰。 他这是饿得没办法的时候,用蛇肉来充饥吗? 可他明明最怕蛇了啊。 狄敬鸿的小心脏又是一阵抽搐,最后紧绷的一根弦也断了。 败了。 他彻彻底底觉得自己错了。 对面是自己喜欢的人啊,自己心心念念要对他好的人,怎么能如此折磨凌|辱他?狄敬鸿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 甄子彧盯着狄敬鸿的眼睛,看到他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继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聚拢、汹涌,如江河大海。 奸计得逞。 自从见到那条花纹蛇他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刻,他就是故意要留着蛇干给狄敬鸿看,就是故意要让他后悔让他心疼让他过意不去。 让你欺负人,现在知道自己多过分了吧? 甄子彧收起心里的小得意,一本正经地给狄敬鸿介绍蛇肉的制作过程,那天我正在歇晌,突然听到床头有响动,我还以为是风吹过呢,过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怎么凉飕飕的,我睡得朦朦胧胧,眼睛也没有睁开,伸手往头顶摸了摸,这东西动了动,竟然没有跑。我当时还没意识到是一条蛇,只觉得凉的奇怪,我睁开眼往头顶看了看,啊 甄子彧尖叫一声。 狄敬鸿吓得连忙握住他的手。 甄子彧手抖得厉害。 狄敬鸿换了个位置坐到他身边,探腰抱住他,将他的头拢进自己怀里。 甄子彧这才接着说,我一看是条大蛇,没晾干之前比现在粗多了,那畜生竟然不害怕我,还吐着芯子跟我大眼瞪小眼。甄子彧的手突然软了下去,呼吸也紧促起来,我当时真的吓坏了,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我看它似乎不是毒蛇,就想下床跑,结果我一跑它就开始追。 狄敬鸿紧张地问他,后来怎么样了?你怎么敢去捉蛇? 甄子彧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捉住它的,它追我,我就发疯似的乱打,等我冷静下来,它已经没气了。我不敢扔,就踢到了角落里,没想到它就成蛇干了。后来我干脆就留了下来。 甄子彧说完,狄敬鸿的内疚更深了一层,他觉得他自己已经一层一层,探底再探底,直至到了地狱。 其实,真实过程是,甄子彧看到一条蛇在门口,他确实很害怕来着,但他果断伸手抓住了蛇的七寸,咬牙,一招便结果了这畜生。 当时,甄子彧把这畜生当成了狄敬鸿,他咬牙切齿认为,手里紧紧掐着的就是狄敬鸿,他将狄敬鸿掐死了,还特别解恨的分成小段,晾干,包好,就是等着某人回来的时候,端上来给让他心碎。 昨天没端出来,是因为甄子彧觉得还没到时候。 今天时候到了。 那碗粥,甄子彧尝了一口,不是镇上的。 狄敬鸿亲手煮了一碗粥,甄子彧得还他一份大礼。 看着狄敬鸿的眼神,甄子彧笃定,他赢了。 赢的人,心里顺气了许多。 狄敬鸿又叫了一次,子彧。 甄子彧搭了搭眼皮,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亲口跟我说对不起,求我原谅你。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傻子。 第91章 长安谍影 狄敬鸿看着那盘蛇肉干, 满心凌乱。 甄子彧催他, 快吃啊,尝尝我的手艺,这可是我第一次做饭呢。晾晒这种蛇肉干也叫做饭的话, 大概普天之下都是厨神了。 其实是第二次,搬到北平锣鼓巷宅子里的第一天, 他自告奋勇给金久奇做过一次饭, 险些把宅子给烧了, 自此之后,金久奇再也不敢单独让他做饭了。 狄敬鸿哪里还能吃得下去饭? 他搂着甄子彧,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他瘦削的侧脸,以后, 我亲自给你送饭。 甄子彧惊喜抬头,磕到了狄敬鸿下巴,疼得狄敬鸿嘶一声。甄子彧问他, 你不是要下山吗? 不去了。 甄子彧哦一声, 也没有问缘由。 狄敬鸿沉声道:手下人办事不利, 竟然让活物闯了进来,看来,本院监得亲自看着人了。语气不善, 态度冷漠, 听上去就像是要看管犯人一样,仿佛刚才剐蹭人家的是其他人一般。 甄子彧感觉一股火气在内心奔腾,撞击胸腔想要喷薄而出, 他仔细算计衡量了片刻,依着现在两人这个姿势,他若出手胜算几何,衡量完心里火气被理智慢慢湮灭。 胜算似乎不高。 甄子彧窝进狄敬鸿怀里,颇有投怀送抱的意思。 这份暧昧旖旎不言而喻,狄敬鸿心知肚明却偏偏不捅破,任由他往自己怀里蹭,心安理得掌控局面。 狄敬鸿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甄子彧问他,饿了? 狄敬鸿回,有人来送吃的。 甄子彧道:今日不一定,都这个时辰了,若是来早就来了,我看你还是将就吃两口吧。 狄敬鸿道:已经来了。 果然,过不多时,有人敲门,敲完门将食盒放在了门口。 甄子彧心下一惊,幸亏刚才没有出手,否则还真是要吃大亏,这人的耳朵竟然如此灵敏了,唉,要怪就怪自己,没有继续跟清一道长学武功。甄子彧放弃习武专心攻医术,一是对习武没有兴趣,练几招花架子防身他觉得已经够用了,二是对狄敬鸿很放心,反正遇到危险有狄敬鸿保护他。 千算万算没想到,狄敬鸿成了他要面对的危险。 甄子彧再次肯定,男人靠不住。 靠不住别人,咱自己就殷勤些吧。 甄子彧起身,道:我去看看送的什么。 等他回来,桌上的那盘蛇肉干已经悄无声息消失了,甄子彧心里一阵心疼,他还想留着入药呢,算了,等这人走了再出去寻寻吧,估计是给扔到窗外去了。不过,怎么没有听到半点儿动静呢? 甄子彧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今日应该白菜豆腐汤和窝头。他打开食盒的盖子,香气扑鼻,食盒中竟然是一碗肉,还有两个小菜。 狄敬鸿清了清嗓子,道:后厨改善伙食,吃吧。说罢,往甄子彧的碗里夹肉。 甄子彧也不客气,让吃就吃,踏踏实实饱餐一顿。 吃饱喝足,收了食盒,甄子彧拿出来两个杯子,又变一小盒茶叶。 狄敬鸿看着他,狄敬鸿可没有交代过要给他茶叶。 甄子彧泡着茶,抿嘴笑,道:我让送饭的孩子用一只大雁换了二两粗茶,一直没舍得喝,想着那日你来了,总不能让你喝白水。 狄敬鸿审视着他,片刻后,带着几分火气,对屋外喊了一句,撤。 屋外树丛中一阵风吹草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干净了,甄子彧算着,院监大人给他安排的守卫还真不少,足足有十来人,他面子够大的。 甄子彧见狄敬鸿生气,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兀自捧着一只小杯子,对着杯中茶叶轻轻地吹了口气,缓声道:你别怪孩子们,我自己出去的。 狄敬鸿道:为何不跑? 甄子彧浅笑着:我的心在这里,我能往哪里跑? 狄敬鸿久久看着低头喝茶的那个人,不语。 过了许久,狄敬鸿才道:我下山的前一夜,自院长书房出,见到一人的背影,我追了好一会儿,没追上。 甄子彧抬头看他,像我? 狄敬鸿道:一模一样。 甄子彧道:我在房中等你,片刻没有离开过。 狄敬鸿道:我回房之时,你未脱衣。 甄子彧道:我担心你,所以未脱衣。 狄敬鸿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这种事情,无凭无证。 甄子彧道:有人告发我? 狄敬鸿点头。 甄子彧道:你们不知道是谁告发我,碰巧,就遇见了那事,你就认定我是奸细? 狄敬鸿道:观澜只有你来路不明,我查过,没查清。 三个月来,这些事情,前前后后,甄子彧在心里咋摸过无数遍。事情的起因,肯定是有人向冯安然告发甄子彧,而这个人是匿名告发,冯安然和狄敬鸿都不知道是谁,所以他们要追查甄子彧的底细,观澜最是擅长调查,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经得住这一关,所以,观澜对所有判官颇为放心。但观澜却没有调查出来甄子彧的任何背景,在冯安然看来,这委实不正常。 这事怪就怪在对方举报的是甄子彧,甄子彧初到观澜,性子又好,办案不多,与之结怨的人极少,对方为何会偏偏举报他? 观澜越是调查不出来甄子彧的背景,他们越发心里没底。 本来,这一切甄子彧都是有些估量的,自从在幽州狄敬鸿告诉他观澜在暗中调查他,他便知道肯定是有人背地在做手脚,但他没有往心里去,他自信地以为狄敬鸿会护着他,只要观澜查不出来实情,狄敬鸿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 没想到,偏偏是狄敬鸿下令拘|禁了他。 他猜测,狄敬鸿对他肯定有了什么误会,他并不知道狄敬鸿看见那人的背影,他思来想去,只能想到那日他喊错了一个名字,情到浓时,他喊了一句九哥。 他以为狄敬鸿没有听清。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5) 狄敬鸿不仅听清了,还发了疯一样折磨他,把他仍在这里三个多月。大概,狄敬鸿在心里斗争了许久,最后醋王认为,八重天的说法不可信,甄子彧是九哥派来迷惑他的奸细吧? 狄敬鸿对甄子彧进行了有罪定论,认为甄子彧定是幻月阁的人,因而咬牙切齿痛恨幻月阁,将幻月阁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他也没有翻出个所以然来,并没有找到九哥这个人,也没有找到关于甄子彧的任何证据。 若是让他找到丁点证据,他也不会由着甄子彧在这里与他斗心眼了。 甄子彧暗自想,狄敬鸿真是出息了,凭着吃了自己的一口老醋,竟真的能压制了幻月阁,出息了。 甄子彧看着狄敬鸿,淡然道:你如此罚我,有那个影子的原因,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那日我说错话了吧~甄子彧迟疑,饶是心静如水,也实在说不下去了。 甄子彧不提还罢,只说了一句,狄敬鸿的脸色登时又阴沉了下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破坏了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甄子彧赶紧问狄敬鸿,关于我的身世,你想听吗?是真的,半句话不骗你。 狄敬鸿的脸色并没有好多少,八重天不是真实的吗?你当时不也说是你的身世吗?我到底要信你那句话? 甄子彧道:上次我话只说到了一半。 狄敬鸿道:不听。他心里想着,另一半话里面会不会有那个鬼九?万一有他,又不怎么美好,那狄敬鸿心里不是更添堵?说不定以后两人坐在忘乡这个地方逗闷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听,坚决不听。 甄子彧道:若不然,你将我送去幻月阁,看他们杀不杀我,不就真相大白了? 甄子彧花言巧语,这是想逃? 狄敬鸿眯眼斜看甄子彧,眼神中带着危险的气息,真相,我不想知道,也不重要。你只要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就行了,外面的事,不要再想。 甄子彧心里琢磨着,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关着我一辈子啊,真相不想知道,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奸细,只要把人关在这里就行。要说狄敬鸿这是爱他爱的不可自拔呢,还是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愁人。 甄子彧只好迂回道:若不然我下山,把那乔装成我的人引出来吧,他在观澜,永远是个隐患。甄子彧怕他不应,还强调,你若不放心,给我吃一粒毒药,只有你能解的。观澜院监手中,至少掌握十余种独门毒药。 不行!狄敬鸿果断拒绝。他若是想用这种方法,就不用费如此大力气看着甄子彧了。毒药药性不可控,万一伤着人,他后悔都来不及。 甄子彧不高兴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打算让我背着观澜奸细的一世污名吗? 狄敬鸿道:不会,因为你已经死了,哪来的一世污名? 那你听我讲完我的故事。 不听。 故事里不提鬼九了还不成吗? 狄敬鸿突然伸手扼住甄子彧的脖子,掌力掐得他喘不上气来,甄,子,彧!你成心找死是吗? 狄敬鸿听到九这个字就崩溃。 第92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对狄敬鸿实话实说, 鬼九其实是你的后世, 一千年以后的你。一千年之后,我们还在一起。不管狄敬鸿信不信,甄子彧想全部告诉他实情, 若是告诉他他肯定难以接受,但若是不告诉他他便会一直疑神疑鬼, 二者衡量取其轻。 果然, 狄敬鸿听完之后, 只一个字,呵。 这是不信呐。 甄子彧道: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所以那日在幽州,我们夜谈之时, 我只提到了我来自幽州但不是现在的幽州,而是北平。我并没有说北平在哪里,是你想象成了八重天。实际上, 北平并不是什么八重天, 而是一千年以后的幽州。 狄敬鸿轻笑道:甄子彧, 你越来越会讲故事了。 甄子彧不紧不慢,缓缓道来,我们原本生活在一千年以后的幽州, 也就是北平, 你,我,魏洛, 我们三个开了一个探案的铺子,起名九奇神探,你是大掌柜,我是二掌柜,魏洛是三掌柜。 狄敬鸿神态认真起来,关魏洛什么事?竟然想把魏洛拉下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难道魏洛也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甄子彧道:他原是你,也就是九奇神探大掌柜鬼九的随从,后来成了三掌柜,虽然我们来到了唐朝,但他依旧对你忠心耿耿。 狄敬鸿盯着甄子彧的脸,想要找出他撒谎的蛛丝马迹,无果。 若说魏洛,还真是有些奇怪,原本狄敬鸿是十分讨厌他的,但他对狄敬鸿始终是十分关心,有时还毫无原则的偏袒,偶尔还掏心掏肺的护着,照理说,以魏洛的本事和地位,本不用如此。但,即便如此,说什么一千年以后的人,那也着实太夸张了。 狄敬鸿十分警惕的反问甄子彧,道:一千年以后,你们是妖吗? 甄子彧道:不是。 狄敬鸿道:不是妖,怎么来到此处?不对,即便是妖,也应该是活到一千年以后,而不是一千年以前吧? 甄子彧道:我们通过那幅山水画穿越而来的。 狄敬鸿又是一个字,呵。骗鬼呢吧?通过山水画穿越而来?你怎么不说你是遁地而来的? 甄子彧一脸无奈,我就说你不会相信吧?一般人都很难理解的。若不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不会相信世界上竟有这种事,穿越到千年之后的唐朝,着实是十分荒唐的言辞。你不信我也不怪你,但我要告诉你,我这次说的全部都是真话,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魏洛。 狄敬鸿也不是傻子,他马上又反问甄子彧,既然我们是共同穿越而来,为何你和魏洛记得以前的事情,我却不记得?而且,我是从小就生长在这里,魏洛我不知道底细,你肯定是去年才来到这里。 甄子彧道:初来之时,我也很奇怪,你和九哥长得一模一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可是你却不认识我了。我不服气,想尽办法追到了观澜,到了观澜之后,我就暗中调查你的身世,我怀疑是院长隐瞒了你的真实身份。但经过一番调查之后,我发现你的身世没有问题,你就是从小生长在这里,那时候我真的是十分苦恼,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狄敬鸿又要炸毛,我与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原来我只是那个人的影子?狄敬鸿感受到了深深地挫败感,他原以为,不管怎样,甄子彧还是在意他的,原来,人家在意的只是那个人而已。 甄子彧眼见醋缸要倒,只好先行安抚,道:不,你不是他的影子,你们是一个人,这件事我一直不敢肯定,直到又见到魏洛之后。 狄敬鸿真的生气了,见到魏洛之后,你们便一起骗我!狄敬鸿花了好大气力才说服自己不要生甄子彧的气了,没想到这还不到一日功夫,又成功被他惹怒,且,怒火中烧。 甄子彧也看出了狄敬鸿又要崩溃,他只能先发制人。他食指敲着桌子,生气道:狄敬鸿,你闭嘴! 狄敬鸿被他呵斥的一愣,呦呵,你还有理了,有胆子敢训我? 甄子彧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大声道:你不是非要知道真相吗?每次我想说的时候,你就迫不及待打断,然后便自己胡思乱想,给我安上一些虚妄的罪名,你也太欺负人了吧?未等狄敬鸿反驳,甄子彧又道,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完。 狄敬鸿:这算是恶人先告状吗? 院监大人十分不爽。 但,没有再反驳。他倒要看看这个千年小妖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甄子彧见他闭口不语,接着说,我也有两点想不通,一是,为何我与魏洛穿越过来均没有丧失记忆,而你却重生了;二是,为何我们三个同时穿越,最终过来的时间却不一致。 狄敬鸿忍不住问:为何?问完又觉得自己被这小妖带偏了,紧闭双唇不再说话。 甄子彧道: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情,我和魏洛反复琢磨才想通了,我们在时空中穿越,须臾便是多年,虽然我们前后紧随进入到了画中,但毕竟还是有时间差,等我们穿越到唐朝之时,就出现了前后间隔十余年的状况。 狄敬鸿道:那我为何重生了呢? 甄子彧低下头,眼眶泛红,你为了救我重生了。他哽咽出了声,九哥没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甄子彧趴在桌子上,呜呜哭得伤心,狄敬鸿心里想被大石碾过一样难受,他分不清这份难受是嫉妒那个九哥多一些,还是心疼甄子彧多一些,他的理智告诉他,甄子彧所言就是个幌子,可他的一颗心却告诉他,他感受到了甄子彧的伤心。 狄敬鸿默默陪甄子彧坐着,终于等到他不哭了,才问:你有什么证据?狄敬鸿已经开始动摇,甄子彧看上去真的伤心极了,他喜欢这个人,情不自禁要去相信这个人,他甚至开始期盼甄子彧能拿出有力的证据说服他。 甄子彧道:我有人证,魏洛就是认证,他最清楚不过了,而且,我怀疑清一道长也知情。 清一道长对魏洛的身世毫无怀疑,而且他对甄子彧的身世也毫无怀疑,最重要的是他对魏洛和甄子彧的关系毫无怀疑,这不太正常。 清一道长可是前王爷,如今虽然隐居深山求仙问道,身上亦肩负着辅佐皇室的重任,他不可能相信两个来历不明的人。 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他知道魏洛的真实身份,对于求仙问道之人,即便他知道魏洛的真实身份,他肯定也能坦然接受。 狄敬鸿眼神忽然明亮,又逐渐黯淡,认证可串供,不可靠。其实,甄子彧提到魏洛和清一道长,狄敬鸿已然信了三分,且不说清一道长身份特殊,不可能帮助甄子彧圆谎,单说魏洛原本也是司天监的身份,如今也颇得皇上信任,魏洛不会与幻月阁扯上关系。 甄子彧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我还有事实证明。 什么事实? 我通读史书,不仅知道当朝所有要事,还之后后事千年的历史走向。你若不信我身份,这个好办,往后几十年,总有一天你回相信。 话是这么说,用几十年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下下策,甄子彧才不想在这里被关上几十年呢,回去北平都成糟老头了,他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要度过呢,他还要乘坐大油轮去周游世界呢。 狄敬鸿垂眼,沉思。 别说等几十年,单说这一年以来,魏洛神机妙算不用说,甄子彧似乎也有如神助,他们两个的确是料事如神,尤其是对国之大事,把脉十分精准。 狄敬鸿不死心,还问:你说你们是从一幅画穿越而来的? 甄子彧点头,道:嗯,就是那幅山水画。 你时常画的那一幅山水画? 对。 狄敬鸿沉默。 甄子彧道:那日,你帮一个主顾找回了遗失的山水画,此画价值不菲,酬金也颇高,你本要亲自去送回画作,顺便将酬金拿回来。 然后呢?狄敬鸿已经被甄子彧的故事所吸引,等不及要知道后续的进展。 甄子彧道:那时候我正在研究唐朝的课题,你知道我喜欢,便将那幅画带回家让我鉴赏,打算第二天再送回去,没想到,我们却被一股强光吸进了画中。 甄子彧的话题线索量不少,狄敬鸿却抓住了最没用的那一条线索,我们住在一起?甄子彧说那人将山水画带回家。 甄子被他如此一问,倏地脸红了。 狄敬鸿心里泛起一丝小得意,看来是真的住在一起,还置办了宅子了。 甄子彧道:你没日没夜拼命接案,赚了不少钱,买回了你外祖父家的老宅,然后咱们便从锣鼓巷搬了过去。 狄敬鸿又从众多线索中敏锐地拎出来一条最没用的,我们也住同一间房? 甄子彧:他这是什么思维逻辑?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狄敬鸿反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关系到甄子彧到底是情不自禁还是有意勾|引。 重要啊。 甄子彧红着脸,点头。 狄敬鸿的心舒服地快速跳了几下,十分激动。 第93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将自己的身世告诉狄敬鸿, 而后焦急地望着他, 观察他的前后反应。 狄敬鸿心跳漏了几拍,却依旧强装镇定。 两人对视,互相用眼光探寻彼此, 在对方的目光中寻找着信任。 你还是不信?甄子彧问他。 所以,魏师兄不是活神仙?狄敬鸿反问他。 他哪里是什么活神仙, 书都没有读过多少, 若不是当年你强压着让他读些书, 怕是他一个人要在这里饿死了。 狄敬鸿心里忖度,怪不得魏洛只算国运不算时运,原来是不会算啊。他又问甄子彧,在幽州之时, 你所说家中关系可是真的? 甄子彧点头,道:是真的,大哥二哥都知道我们在一起, 父亲~我猜测应该也知道吧。甄子彧不觉斜了一眼狄敬鸿, 埋怨道, 你整日那么高调他想不知道都难。 狄敬鸿倒是对于自己的高调丝毫没有怀疑,他没来就是一个不屑于遮遮掩掩的人,你懂得那么多, 我还以为~ 甄子彧咬了咬嘴唇, 红着脸,咕哝道:还不都是你教的?现在装什么好人? 狄敬鸿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我? 若甄子彧真的不是幻月阁的人,他咋摸着,还别说,甄子彧那些床笫之间的本事,还真是有可能是他教的。 狄敬鸿长长呼出一口气,太震惊了,他得消化消化。 一千年以后的人,重新穿越至唐朝? 狄敬鸿盯着甄子彧看,似是要把他看透一般,看了半天却越看越糊涂。 甄子彧知道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提醒他,想要证明我所言非虚其实并不难。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6) 如何证明? 甄子彧十分自信地仰起头,我们甄家可是北平最大的古董商,甄家人的看家本事就是研究历史,魏洛读书不多,而我,对整个大唐历史了如指掌,莫说大唐,就连五代十国,宋元明清,我也烂熟于胸,时间可以验证真伪。 甄家三少爷的架子端出来,狄敬鸿还真的看不出破绽。 狄敬鸿道:五代十国宋元明清是什么? 甄子彧道:大唐帝国覆灭之后,中原政权进入大分裂割据时期,更替交叠多个政权,史上称为五代十国时期,后被大宋统一。 狄敬鸿道:人生不过须臾百年,后事之事如何验证? 甄子彧道:大唐气数也只有百年了,唐朝后期动荡混乱,连年战争不断,想要验证还不容易,咱们远的不说,就说眼前的大事吧,新帝登基之后是不是在推行变法? 狄敬鸿看他,你怎么知道? 变法是新政,推行不过数十日,狄敬鸿也是回来之前刚听说此事,甄子彧终日待在深山中,怎会知道变法? 甄子彧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撵着茶杯若有所思,道:我记着日子呢,这几天就要开始了。这变法推行不下去的,观澜莫要站错了位置。 狄敬鸿道:新帝雄心勃勃,为何推行不下去? 甄子彧无奈地看他,都说了我知道历史,还问,你是不是傻。 狄敬鸿也无奈道:好,就算如你所说,你知道历史,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新政为何推行不下去? 甄子彧故意卖了个关子,道:因为 狄敬鸿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呀? 甄子彧指指自己的茶杯。 狄敬鸿顺手帮他添了水,本来这活儿以前也是他伺候的。 水填满了,甄子彧反倒放下茶杯不喝了。 狄敬鸿看着他,不知所以。 甄子彧起身,朝着床边走去,午间小憩,午后再说。 子彧。狄敬鸿急得喊他。 甄子彧不理人,兀自躺了。 狄敬鸿追过去敲他肩头,快说,到底是因为什么? 甄子彧就是不理他,甄子彧心里琢磨,观澜虽然傲立于世外,也还是要在朝中扎根,出世入世只有一条很微妙的界限,如此看来,观澜是沿袭旧传统站新皇一边了。 新皇推行变法,成败关系重大,狄敬鸿当然着急知道原因。他越是着急知道,甄子彧越是抻着不说。 真睡着了? 不可能,甄子彧本来觉就轻,身后杵着一个大活人,他怎么可能睡着。 狄敬鸿斜身躺在了甄子彧身侧,扳着他的肩膀问,你不说别想睡觉。 甄子彧闭着眼睛,淡淡吐出一句,威胁我? 狄敬鸿掂量再三,威胁的口气没有用,小声商量道:只此一问,说完就午睡。 甄子彧嗯了一声,外在原因是宦官专权,千方百计阻挠新政推行。 狄敬鸿道:皇上此次下了决心,几个阉人怎能改变? 甄子彧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近在咫尺,缓声细语,不紧不慢,却言之凿凿,内在原因是,今年八月,新帝被迫让位于太子李纯,改贞元二十一年为永贞元年。 狄敬鸿瞪大眼睛,惊讶地呼吸都急促起来,纵使他胆大妄为习惯了,还是下意识掩住甄子彧的嘴唇,子彧,兹事体大,不能妄议。 甄子彧拿下他的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若不信,等到八月见分晓。 狄敬鸿看他确实不像是在玩笑,低声问,新帝让位之后呢? 甄子彧道:次年,崩。谥号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史称唐顺宗。 狄敬鸿久久望着他。 甄子彧不忘给观澜招揽生意,其实,唐顺宗之死在历史上是个谜,观澜若有兴趣,可以做这笔买卖,不过,我个人觉得不是一笔好生意,不接为妙。 你是说? 这个我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一千年都没有解开这个谜团,估计就是野史以讹传讹罢了。 狄敬鸿突然来了兴致,你说大唐气数不过百年,谁是那改天换地之人? 甄子彧打了一个哈欠,这要说起来可复杂了。 狄敬鸿顺势将他抱过来,拢在自己身边,那就挑重点说。 甄子彧道:唐宣宗大中元年,王仙芝在河南起事,同年,黄巢在山东起事,王仙芝战死后,黄巢攻入长安,建立大齐政权。 黄巢? 不是,唐军反攻长安后,黄巢败战败自杀,但是唐朝的统治也开始瓦解。后来,叛将朱温反唐,建梁朝,唐灭亡。 狄敬鸿眯了眼睛,思索。 甄子彧不急不慢,给他时间。 忽而,狄敬鸿难掩欣喜之色,对甄子彧道:还有四个月。 甄子彧看着他,撇嘴翻过了身,咕哝道:你还是不信我,那就等到八月吧,到时候可别说我罚你罚的狠了。言语间尽是委屈。 狄敬鸿越过他的肩头看他,不再像先前那般严肃,却还是吓唬人,你还想罚院监?胆子不小。 甄子彧反击道:当上了院监可真是威风。 狄敬鸿道:不服气? 甄子彧不答。不答就是不服气。 狄敬鸿忽而笑出声,故意气甄子彧道:不服气也得忍着,谁让你是外来户呢,无亲无故无兄无弟,只有一个九哥还魂归太虚了,啧啧啧,你喊屈也没人来救你呀? 甄子彧瞪他,狄敬鸿,没想到你是个卑鄙小人。 狄敬鸿道:卑鄙小人也好,正人君子也罢,你总归记住,以后只能靠我一个人,只需对我好想着我念着我。 甄子彧问:魏洛呢? 狄敬鸿道:魏师兄知道你出事,心情低落,随师父周游山水修行去了。 所以你就欺我?坏人。 狄敬鸿嘴角抿笑,子彧,我不是不信你,我一个人信你,也还得旁人信你不是?咱们总不能出去到处宣扬皇位更迭之事吧,此话一出口恐怕未等到八月,咱们两个就已经掉脑袋了。 怕死。 啧,这怎么是怕死呢,我若再死一次,你去哪里找我? 甄子彧眼前一亮,惊喜道:你信我了? 狄敬鸿抚着他的头发,道:子彧,我没不信你,我只是不知道如何信你。说罢他将甄子彧紧紧抱住,谢谢你。 甄子彧道:谢我做什么,我只是不想平白被人冤枉。 狄敬鸿道:我一定要把那个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 甄子彧道:你若能揪出来,早就揪出来了。 狄敬鸿被人家一句话堵了个严严实实,哑口不知如何应答。他只好认怂,道:子彧,你最聪明了,你有怀疑的对象吗? 甄子彧赌气,道:我是昨日才知道你为何把我关在这里,我去怀疑谁?我只怀疑你三心二意厌弃了我。 狄敬鸿道:子彧,你就绕我这一次吧,我答应给你两世做牛做马赎罪行吗? 两世? 永生永世。 不信。 你就信我这一次吧,最后一次。子彧,你好好想想,那个人可能是谁? 你怎么想? 我想了啊,我天天想,夜夜想,日日想,我想到一个人便去求证,却始终未找到证据。 那是你笨。 是是是,我承认我笨。 我琢磨着,这人~甄子彧又打了一个哈欠,我真的困了,睡醒再说。 子彧,你不要这样磨我啊。 活该。 子彧。 第94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叮嘱狄敬鸿, 我今天告诉你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狄敬鸿对天发誓, 我半个字都不会说。我知道,这些事不仅关系到你的清白,还关系到你和魏洛的身家性命。甄子彧能够将心中秘密告诉他, 代表了对他的绝对信任,狄敬鸿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稳了些许。 不管甄子彧是来自千年之后还是万年之前, 只要是那个全心全意对他的甄子彧, 狄敬鸿其实都无所谓, 就算是鬼是妖又如何,爱了就爱了。 狄敬鸿追问,我们如何找到那个奸细? 甄子彧道:八月之后再议。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混乱不堪,观澜能避嫌则避嫌, 尤其是长安的案子最好少接,你呢~ 狄敬鸿道:除非万不得已我绝不下山,陪你。 用你陪? 子彧, 别生我气了。 天黑了, 回去面壁自省。 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脸皮可真厚。 我这算什么脸皮厚呢, 自己做错了事,可不就得赎罪么? 狄敬鸿打定主意要住在小屋。狄敬鸿的说法是,这屋子是自己盖的, 所以自己有使用权, 他决定即日起使用这个屋子,每日练功。若是甄子彧不同意,可以考虑住在屋外, 毕竟名义上是观澜在处罚甄子彧,自己虽然是个院监,到那总归是做不了院长的主。 甄子彧没吵也没闹,似乎被欺负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默认他可以住下。 甄子彧一向不会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既然喜欢这个人,既然心里知道放不下,那不如就干脆些原谅他,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机会也是最后一次给自己机会。凡是都有底线,甄子彧的底线在自己心里。 狄敬鸿看出了甄子彧的意思,也对他更加的重视和尊重,他知道甄子彧这是原谅他了,这份原谅看似容易实则是他三个月以来的自我说服,狄敬鸿心里明白,如果还有下一次,子彧不会这么容易就原谅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再原谅他,所以,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狄敬鸿倍加珍惜。 两个人把小屋当做了世外桃源,开启了荒野猎户一般悠游自在的日子,每日早起狄敬鸿会去抓鱼打猎,这也是他精进功力的一部分,抓回来的鱼给甄子彧炖鱼汤,猎物则剥皮吃肉,虽然,两人都觉得下一个冬天未必会在小屋过了,但他们还是悉心地将皮毛晾干存起来准备过冬。 一日。 两人喝着鱼汤,吃着烤山鸡。狄敬鸿肯着一根鸡骨头,道: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挺好的,我都不想下山去了。 甄子彧望着满桌的鸡骨鱼刺,不由感叹狄敬鸿真是越来越能吃了,我也是,不想下山了,可咱们还有事情要做,算着日子,新帝又要登基了。 狄敬鸿往藤椅上一靠,眯着眼,摸着自己的肚皮,道:他登他的基,咱打咱的猎。这话他在心里掂量好几天了,终于有机会说了出来,子彧,咱别下山了吧,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不好吗?山下传来消息,新政已经走入末路,甄子彧所言一一应验,他其实已经无需再证明自己。 甄子彧斯斯文文地嚼着一个鸡腿,没答话。狄敬鸿给他了两个鸡腿,但他吃得慢,那边整只鸡都已经进肚,他这边一个鸡腿才嚼到一半。 狄敬鸿等了片刻,没音儿。他欠身瞧甄子彧,甄子彧正捏着一丝鸡肌肉往嘴里放。他摇摇头,道:子彧,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能不能吃快些,鸡肉都已经凉了,大快朵颐,不是教过你吗?嗯,狄敬鸿天天教学,以身示范,然,并没有什么用。甄子彧依旧细嚼慢咽。 甄子彧才不听他鼓捣,甄子彧本来就是斯文人,从小到大习惯了,再说了,狄敬鸿不是人么,怎么能说没有外人呢,狄敬鸿不仅是人,而且是他最需要注意形象的人,甄子彧不想破坏自己的美好形象。 甄子彧道:反正有的是时间,吃个饭,急什么? 狄敬鸿笑道:也是,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吃,吃完陪我睡觉,我给你讲讲昨夜没讲完的故事。 不听。甄子彧果断拒绝,只因狄敬鸿说,他的那个故事必须抱着才能讲,只抱着还不行,对系列动作姿势还有讲究,说是只有两人动作交融才能心灵相通。甄子彧受不住,他所谓的动作交融太羞|耻了,才不要再上当受骗,坏人存了一千年的坏心眼,不会因为年轻一千岁而变好。 狄敬鸿捉住他的手,听吧,听吧,你不想知道结果吗? 甄子彧的鸡腿吃不下去了,搁在盘中,叹了口气,抱怨狄敬鸿,每次都不讲完,你就是存心的。 狄敬鸿嘿嘿笑道:不是我故意不讲完,是故事太长嘛,你看咱们都讲一千年了,还是讲不完。 甄子彧抱手,满心戒备地看着狄敬鸿,漆黑地睫毛忽闪一下,抬起下颌像只傲娇地小鹿,你现在就讲,讲完结尾我陪你午间小憩。 狄敬鸿欠身顺势勾起他的下颌,道:吃完了,吃完就上床。 甄子彧两根手指轻轻拨开狄敬鸿,斯斯文文擦手,擦不净,我要出去洗一洗。 狄敬鸿将人抓回来,去哪儿,去了就回不来了,不许去。 唔,狄敬鸿,你欺负人,还不准人洗手了。 不准。 你整日这样真的好吗? 我整日怎样? 白|日|宣|淫。 我只是想讲个故事来着,既然你说了,要不就~ 有人。 有神仙也不行,我一定要。 敬鸿,有人。 狄敬鸿忽地一愣,屋外似是真有动静,他将甄子彧护在自己身后,我出去看看。 狄敬鸿自窗口而出,窗外什么都没有,只有风吹得窗下几张兽皮翻乱。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7) 狄敬鸿转身要回屋,忽地门口一摸清影闪过。 是他? 狄敬鸿正在找这个身影,没错,看上去像极了甄子彧。竟敢找到这里来了,正愁找不到你呢,站住。 狄敬鸿大喝一声,循着那背影一路向山顶追去。 那身影动作极快,快到狄敬鸿只能看到一缕青烟飘过,大白天肯定不是鬼,人能跑这么快着实不多见。 狄敬鸿的凌云步法已经练到了第三个阶段,比半年前精进不少,半年前他没有追到人,这次他咬紧牙关,想要追上去看个究竟。 那身影忽快忽慢,看起来并不惧怕他,两人始终保持百余步的距离,影子一直朝着山顶最高处跑,狄敬鸿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山巅,忽地,那人止步在了悬崖边上,狄敬鸿气喘呼呼追到,两人不过四五步距离,对方蒙着面,狄敬鸿看不出是谁。 狄敬鸿稳了稳身形道:大白天装神弄鬼,找死。 对方开口,声音竟像个女人,大白天宣|yin无度,快活。 狄敬鸿哼了一声,多管闲事。极速出剑,直击对方要害。 对方亦用剑,而且,用的剑与甄子彧的念九一模一样,连剑都备了,心机够深的。狄敬鸿招招克敌紧bi,定要看看是什么人。 两人斗了四五个回合,狄敬鸿尚能招架,但看不出对方功夫出自什么门派,他使出几个狠厉的招式,想要逼迫对方就范,没想到那人被逼急了,径直退到了悬崖边上,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悬崖。 狄敬鸿抬手喊,不要。随即又婉言,道:你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与我为敌? 那人不答。 狄敬鸿又道:不若,你效忠我观澜,此前旧账一笔勾销,我定照顾好你及家人。 那人似在讥笑。笑声尖利。 狄敬鸿知道,这是谈不拢了。 谈不拢,就要打。 他甫一动作,对方纵身,跳进了悬崖,狄敬鸿追到悬崖边,拽到一抹衣角。 狄敬鸿眼见那影子自崖边飘落,坠入了深渊绿帐之中。狄敬鸿犹豫片刻,也纵身跳了下去。 狄敬鸿对山里的地形十分熟悉,他知道此地下去是树丛和双溪,肯定死不了人,没想到他下去之后却是一方深潭,饶是死不了人,潭水深不见底,水流湍急如瀑,狄敬鸿被水流拍打难以掌控,最后只能任由激流冲刷滚入下游。 狄敬鸿醒来之时,身上伤痕累累。 他撑开眼皮,刘博恩正站在他床前。 刘博恩欣喜转身道:他醒了。床前呼啦围上了一圈人,缪严,冯安然,莫知邱,刘博恩,章豫青等人都在。 狄敬鸿转了转撑得难受的眼珠,试着抬胳膊没有抬起来,他又试着挪动自己的腿,大腿似乎失去了知觉。 缪严按住他,道:不要随意乱动,你的胳膊腿都断了。 其余人像狄敬鸿投来同情的目光,就连平日最爱奚落他的莫知邱,都似乎是在安慰他。 狄敬鸿道:子彧没事吧? 缪严皱眉。 所有人噤声。 狄敬鸿急了,未等他再开口,冯安然道:捡回条命,稍安勿躁,先休息。 莫知邱道:冯安然,你什么意思,那孩子不是已经? 冯安然摆手,示意他们都先出去。 待所有人都退出,狄敬鸿急忙又问,子彧没事吧? 冯安然道:甄子彧失踪了。 第95章 长安谍影 狄敬鸿顾不得身上的伤, 急着问冯安然, 子彧到底怎么样了?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冯安然审视地看着他,面色严肃,带着怒气, 我为何要把他藏起来? 狄敬鸿被冯安然的气场震慑得收了些急躁,他怕冯安然不跟他说实话, 鸿儿言语不妥之处还请义父见谅, 鸿儿心里着急, 一时失了分寸。 狄敬鸿粗枝大叶惯了,突然如此谨小慎微,冯安然反倒不习惯,原来心里冒出来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他语重心长对狄敬鸿道:你问我之前, 我倒要先问问你,为何突然把忘乡四周的守卫给撤了?我先前怎么与你商量的? 狄敬鸿道:是我大意了。 冯安然摇头,怒其不争, 你知不知道大意会害了他, 也会害了你自己? 甄子彧是奸细的消息不胫而走, 观澜上下都视他为敌人,冯安然主张公开审问甄子彧,狄敬鸿却无论如何都不肯, 他找了千百个理由搪塞, 其实是惧怕那万分之一的后果,万一甄子彧真的是幻月阁的奸细,那审问之后便难以收场。 冯安然与狄敬鸿商议, 让甄子彧离开观澜,狄敬鸿也不肯,要走两人一起走。冯安然自然是不希望狄敬鸿与甄子彧私奔,他要时刻保证狄敬鸿在他的眼皮底下,好不容易狄敬鸿有了上进心,步入江湖无人管教怕是又要玩疯了,最重要的是万一甄子彧对他不是真心的,怕是要加害于他。 无奈,冯安然和狄敬鸿只能各退一步。冯安然安排人昼夜守着忘乡,只要甄子彧规规矩矩待在那里,他们便可以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对外则宣布甄子彧已经死了。 如今,甄子彧不见了,对方明显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说明他们一直知道甄子彧住在哪里,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冯安然道:你是怎么中计的? 狄敬鸿将自己追影子人的过程复述了一遍。狄敬鸿道:原以为只是一个人,现在看来,至少有两个人。 冯安然表情不悦,显然是又生气了,他敲了敲狄敬鸿的脑袋,道:未必,你扒开自己脑壳,好好想一想整个过程,说不定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狄敬鸿躲开敲他脑袋的手,叹气道:义父!那人的功力不在我之下,肯定不是子彧。 冯安然道:那人若是功力在你之下,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了,如此高深莫测的人,在你面前隐藏几成功力有什么难的?他怕狄敬鸿心里憋屈,说完又安慰道,行了,不要在此推测了,证据面前见分晓,这次干脆就一查到底,也不要隐瞒什么了,让豫青和博恩帮你的忙,一起去找人,把人找回来再说。 狄敬鸿拽着冯安然的袖口道:义父,此事恐怕还得您出面。 冯安然歪脖看他,一副此等小事何须老夫出马的姿态,看了片刻,面对狄敬鸿那期期艾艾的神情,又不忍驳了他,只好应允,分头行动,低调行事,不可张扬。 狄敬鸿点头。 门外。 莫知邱趴在门缝上,听不清屋内在说什么。他身边围着缪严、章豫青、刘博恩等人,焦急地小声问,听到什么了,听到了没有? 缪严忍无可忍,将莫知邱拽拽出来,把章豫青推上去,你年老体弱,耳朵哪有小辈灵光,让豫青听一听。 莫知邱跳脚,刚要反驳,又心虚地左顾右看压低了声音,我年老体弱,有本事你去听,那俩人像蚊子哼哼一样,我就不信豫青能听清楚。 缪严道:我听就我听,此事与我徒弟子彧相关,我不听谁听?豫青,你起开,老夫~ 冯安然从屋内开门,缪严正低头到门缝处,被他撞了个正着。缪严也不畏怯,义正言辞对冯安然道:冯安然,你说实话,我徒弟是不是还活着? 冯安然看了看门外,示意他们进门说。 进了门,莫知邱就要吵嚷。章豫青反复提醒,前辈,小声些。 莫知邱这才压低声音,未等他开口,缪严道:冯安然,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冯安然道:此事说来话长,请坐。 莫知邱道:谁还有心思坐,我偏要站着,老缪,你坐吗? 缪严摇头。 莫知邱和缪严两人抱手而立,用眼神和气势给冯安然施压,章豫青和刘博恩站在一旁,也不敢劝。 狄敬鸿道:两位前辈,这事是我惹出来的,与义父无关,我说罢。 莫知邱指着狄敬鸿道:你们一老一小,狼狈为奸惯了,最好是把话讲清楚,否则,清一道长回来,我定要状告你们。 清一道长的功夫在所有人之上,莫知邱告状的目的是让清一道长收拾冯安然。尽管,清一道长出手的可能性不大,但他每次都照例威胁。 狼狈为奸这种词都用上了,冯安然在几位徒弟面前也是颜面扫地,他坐下喘了两口气,对躺在床上的狄敬鸿道:你自己说吧,省得我费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狄敬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隐去了子彧自千年以后而来的那一段,他答应过子彧不会说出去。 缪严听完之后,大体明白了事情原委,问冯安然道:狄敬鸿胡来,你就由着他胡来?虽然甄子彧是我徒弟,但此时关系重大,怎能不调查清楚就囫囵由他们去了?现在人没了,想要问都不知道问谁,怎么收场?你觉得实在惯着他们,实际上是害了他们。 莫知邱也道:就是,你护犊子护的也太过了,提醒你多少年了,你就是充耳不闻,这回可倒好,你还陪着他们两个胡闹。 冯安然:得,还是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他只好询问两位高人,依着二位高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莫知邱、缪严异口同声道:赶紧找人啊。 狄敬鸿一听两位前辈的口气,似是也怀疑子彧似的,他心里着急,怕他们伤着子彧,赶紧解释道:两位前辈,那人真的不是子彧,子彧定是被他们带走了,子彧是冤枉的。 莫知邱道:跟你一模一样。 冯安然意识到莫知邱在说自己,瞪他道:扯我做什么? 莫知邱撇嘴道:情圣呗。 冯安然啧一声,莫知邱终是没再说下去。 缪严对狄敬鸿道:我们也没有怀疑子彧,只是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人找回来才行,如你所言,万一他落入了幻月阁的手中可如何是好?受苦不说,蔺知退的手段最为卑劣,我怕那孩子气不过~ 狄敬鸿闻言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堵得喘不过气来,憋得他狂咳嗽,咳嗽完又开始喘息。 屋内人见状都不说话了。 刘博恩赶紧给狄敬鸿递过去一碗水,安慰狄敬鸿道:你别急,我和豫青先去找,不管结果如何,明日定给你传消息。 狄敬鸿接过碗,哆哆嗦嗦喝了一口,手抖得厉害,给魏洛去信,让他帮着找。 刘博恩道:魏洛和清一道长两人四海云游,只是不知道他们此时到了哪里。 莫知邱道:算着日子,他们该回来了,我去送信,你们放心。 缪严道:找人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留下观澜照顾鸿儿吧。又对莫知邱和冯安然说,你们两个也别闲着了,一并下山去找,直接去幻月阁的老巢,找蔺知退,幻月阁最近又在蠢蠢欲动,看来蔺知退已经回长安了。 章豫青道:奸细的事情怎么办?就任由他们在观澜浑水摸鱼、为非作歹?我不信那人是子彧兄,肯定另有其人。 刘博恩收了狄敬鸿喝水的碗,搁在桌上,与章豫青和狄敬鸿统一观点,我也不信那人是子彧兄,子彧兄与人和善,古道热肠,他不可能是幻月阁的人,他肯定是被人劫持走了,或者~刘博恩面露欣喜之色。 章豫青道:或者什么? 刘博恩道:或者,他自己去找真相了。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冯安然拍着刘博恩的肩膀道:博恩的推断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博恩线索推理极少靠谱,不过这一次,冯安然倒希望他说的是真的,至少眼下能给狄敬鸿希望,让狄敬鸿心里踏实一些。狄敬鸿若是心里不踏实,说不定等几人下山之后,他不顾伤势自己偷溜出去了。这种可能性极大,以狄敬鸿现在的功夫,缪严可看不住他。 缪严看出了冯安然的意思,连忙附和道:是是是,有道理,子彧那孩子心气极高,最是干净,被人平白陷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狄敬鸿道:我名白了。多谢义父、两位前辈出手相助,多谢豫青兄、博恩兄,我现在被困在山上,只能拜托各位了。狄敬鸿说罢,撑起身子,向屋内所有人拜了三拜,刘博恩和章豫青劝他勿动,他执意要行礼,此前蔺知退毫无防备,被我碾压得一退再退,现在他正在蓄势反扑,十分危险,诸位定要小心谨慎,莫要中了他的诡计圈套。狄敬鸿特别嘱咐章豫青,一定要照顾好刘博恩。 第96章 长安谍影 众人商议好对策, 各司其职。 缪严道:我去送送他们。 甫一出门, 缪严和莫知邱就按住了冯安然,吓得章豫青和刘博恩不知如何是好,莫知邱摆手道:你们可以走了, 该干嘛干嘛去。 两人不敢动,犹豫不决看着冯安然。若是冯安然有令, 即便他们不敢上手, 好歹也帮着拉一拉偏假。况且, 他们两个也想知道三位前辈要说什么。 冯安然不慌不忙,也学着莫知邱的样子摆摆手,道:你们可以走了,该干嘛干嘛去。 两人仍旧迟疑。莫知邱干脆上脚赶人, 走不走,不走老夫上脚踹了。两人无奈,只好先走人。 只剩下缪严三人, 缪严和莫知邱按着冯安然不松手, 一直将冯安然拽到了书房, 路上遇见几个小判官,倒是给他留了几分面子,两人一左一右假装与冯安然并肩走, 压着人的手紧紧薅住衣袖, 片刻也没有松开,生怕一松手人就跑了。 到了书房,冯安然本想客气两句, 没想到那两人单刀直入,像是审犯人一样审问他,快说,把子彧藏到哪里去了? 冯安然满脸委屈状,我真的没有见到他,你们怀疑我做什么? 莫知邱道:不怀疑你怀疑谁,你一直都不乐意他和鸿崽子在一块儿,肯定是你干的好事,若非如此,谁能上得了你观澜作怪? 莫知邱说完,递了一个眼神给缪严,缪严接着道:就是,抓贼是你的看家本事,若真有贼,你能看着不抓? 莫知邱道:你以为把甄子彧藏起来,就能分开他们两个了?依着我看,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越是横插一杠,他们越是难舍难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8) 缪严道:你不如将子彧放出来,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落得个干净。 莫知邱道:依我看啊,也别问了,那个什么影子奸细,八成是这老家伙自己假扮出来的,还问什么问,贼喊捉贼啊?丢人不丢人啊? 缪严道:我呸,他能假扮出来才怪,就他长成这副德行,就算是我徒弟的背影,他也假扮不出来,多半是安排的哪个猴崽子。 莫知邱道:若是老夫知道是哪个猴崽子,非得把他按在案板上开膛破肚不可,你当老夫的刀子是摆设吗? 莫知邱和缪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冯安然结结实实埋汰了一通。 冯安然低头不吭声,等他们啰嗦完了,冯安然才道:你们真是冤枉我了,我确实是没有看到子彧。 两人异口同声:呸。 冯安然无奈,只好指天发誓,此事若是我冯安然做的,让我此生再也破不了案,破案破的全是假案。 这誓言可是够毒辣,对于冯安然来说,破不了案比杀了他还难受。 缪严和莫知邱两人面面相觑,而后问冯安然,真不是你干的。 冯安然道:真不是,我哪有那么傻,你们看鸿儿还能离得了他吗? 缪严道:那是谁? 冯安然拂袖,怒气冲冲坐到椅子上,道:我也想知道是谁,胆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这是明摆着要与我观澜较劲。 莫知邱见冯安然这副模样,也相信不是他做的了,会是谁呢?观澜判官背景审查极其严格,你这里一向是铁板一块,这么多年都安然无事,怎么突然就出了奸细了呢? 冯安然道:不是我冯安然在两位老哥面前吹嘘,这么多年来观澜真就如铁板一块,不仅观澜判官背景审查严格,而且观澜保密措施一向很严格,判官之间并不知道其他人手里案子的情况,观澜通过层层措施,始终将消息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莫知邱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端倪的?子彧来了之后? 冯安然摇头道:其实,在他来之前就出现过两次意外事件,一次是在十年前,一次是在一年前,我一直在私下追查,并没有捉到此人踪影。 缪严道:十年前就出现过一次?这么说此人与子彧无关啊。那你为何不与鸿儿说清楚? 冯安然道:十年前与子彧无关,现在未必与子彧无关,尚未有定论,有什么可说的?不过你们放心,虽然我对子彧还是有所怀疑,但我一切以证据为重,没有找到确切证据之前,我绝对不会冤枉那孩子。 莫知邱撇嘴,道:你说的倒是好听,不冤枉人家,还不是把人家关了好几个月。 冯安然道:那是鸿儿的选择,他宁愿将人关着,也不要将他送到拨云堂审问,我又有何办法? 观澜的规矩,只断案不过堂,但若是内部之事无法决断,可在拨云堂召集三位以上殿堂级判官,进行公开审问。 狄敬鸿不肯,一是不想甄子彧受委屈,二是不敢面对未知的结果,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退路,将人圈在了忘乡。 缪严道:鸿儿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对子彧倒是真心实意,这孩子突然就长大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根据目前的情况,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种,子彧确实是受人胁迫为人利用了,但我信那孩子本性纯良,他即便是被人利用,也肯定是有难言之隐;第二种可能,子彧是被人带走了,踏入观澜如入无人之境,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子彧的人,极有可能是蔺知退。 缪严说完,书房内陷入沉静。 三人似乎都在考虑两种可能性,以及带来的后果。 冯安然道:这两种可能我也想到了,二者权衡利弊,还是蔺知退更危险,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即便是前一种假设,子彧的背后也可能与蔺知退有关,左右我都怀疑幻月阁,最近几年,幻月阁异动太频繁了。前些日子,鸿儿心里憋着一股子劲,直接插进了幻月阁的老巢,将人撵出了长安,却并没有伤及他们的命脉,依着蔺知退的性子,定会反扑回来。 莫知邱道:都说鸿崽子立了大功,将蔺知退撵出了长安,他还坐上了观澜院监之位,到底他有没有见到蔺知退本人啊? 冯安然摇头。 莫知邱嗨一声,我说呢,咱们追他了几十年都没有追到,他一个小崽子就能追到人,老夫还真是被他吓到了。说到底,还是没见到真人啊?蔺知退狡兔三窟,替身颇多,又是来去无踪,说不定啊,他追到的根本就不是蔺知退本人。 冯安然不语。 莫知邱了然,估计冯安然心里也有数,只不过他为了让狄敬鸿在观澜学院服众,坐稳了观澜院监之位,主动牵头将此事大肆渲染了一通。莫知邱摇头,真有你的,宠儿子宠出花样来了都。如今,你儿子的心被人家给勾走了,找不到人,我看你怎么办,好不容易将他扶上了车观澜院监之位,别再颓废隐遁江湖了。 冯安然啧一声,皱眉道:莫知邱,你真是知道几时往我心里插刀最狠。 莫知邱撇嘴。 缪严道:行了,既然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你们俩就别干坐着了,赶紧去找啊,去他们住的那个忘乡,看能不能追到些蛛丝马迹。 长安南郊,太白山。 深山丛丛莽莽,一眼望不到边际,大山中树木遮云蔽日,掩盖着另一个异世地界。 一处悬崖边上,看似与别处无异,顺着悬崖往下,确是别有洞天。 甄子彧迷迷糊糊,似是大梦初醒,他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头疼,眼疼,胳膊疼,周遭冰凉。他想喊狄敬鸿,心里想着,这人怎么又把被子全都拽走了,他动了动身子,没有喊出来生,他想要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在床上。 一个噩梦,惊醒。 他的手脚被结结实实绑着,有人正在咫尺处瞪眼瞧着他,他似乎在一个山洞里面,格局十分开阔,内里摆设应有尽有,四周火把燃得正旺,渲染的洞内气氛十分吓人,像是传说中的妖精洞一样。 甄子彧开口问眼前人,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那凶恶的脸迅速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意识到自己被绑了。 那人见甄子彧突然睁眼,似乎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道:阁主,他醒了。 不远处传来一个悠悠地声音,在洞穴内传过来比上次在幽州之时更加冰冷,终于醒了,老夫已经等不及了。 阁主。蔺知退? 甄子彧循着声音,费劲地转过头,看不太仔细,洞里光线昏暗,那人离得颇远,加上他四肢均被绑着,只能晃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甄子彧听狄敬鸿说过,蔺知退神秘莫测,轻功极高,狡猾多疑,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即便是阎罗捕快冯安然和鬼刀圣手莫知邱,与之斗了几十年,也只闻之声未见过其人。 难道真的是蔺知退? 虽然不合常理,但甄子彧还是心里一喜。他心道,竟然是蔺知退蔺阁主亲自绑了我?说不定我能将计就计揭开他的真面目。由此一来,不仅洗脱了自己的罪名,还为观澜立了大功,最重要的是,要让狄敬鸿心服口服。 蔺知退似是笑了一声,道:别做白日梦,进了此处,便是你的坟墓了。 第97章 长安谍影 果非凡人。 两人尚未交锋对话, 蔺知退就看到了甄子彧的心里, 一语道破他的计划。 甄子彧压着声音,竭尽所能让自己听上去更具威严一些,你想怎么样? 蔺知退未答。 甄子彧又道:我已经是个死人, 对观澜没有任何价值,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是么?蔺知退从高处拾级而下, 又止步, 道:看来, 你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已经心知肚明,这是最好不过了。即便狄敬鸿被你蛊惑,但他终还是会选择观澜,你也不用再耍小聪明, 咱们都能够省些气力。 甄子彧以为,蔺知退将自己绑过来是要威胁狄敬鸿的,那个莽人说不定真的会中招。 甄子彧之所以三个多月老老实实待在忘乡, 也是怕走到这一步, 将狄敬鸿推到悬崖边上, 让他进退两难。 以他对狄敬鸿的了解,那傻子虽然表面上对自己做出一副凶狠的姿态,实际上心里依然放不下, 届时, 他又会说我的人只能我来欺负之类的鬼话,拼上一切与蔺知退纠缠争斗。 观澜判官百余人,细作选择甄子彧下手, 定是有所打算的。 甄子彧早先认为,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他也怀疑过冯安然,冯安然虽然一生磊落,但是他为了狄敬鸿为了他认为的观澜安稳,也许会选择冒险一次。 第二个原因,他怀疑幻月阁,蔺知退选择由甄子彧入手也是可以理解的,用甄子彧控制狄敬鸿,以狄敬鸿较量冯安然。幻月阁蔺知退与观澜冯安然相互较量几十年,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不分输赢,难言高下,看来这次蔺知退是打定主意要一决胜负了。 以上两种原因,都能说得过去。可是,甄子彧方才听蔺知退的说法,没有想拿他要挟狄敬鸿?还劝说甄子彧放弃狄敬鸿?这是什么意思?策反,以为他用?他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吧,他既然盯上了甄子彧,理应调查个清清楚楚,难道他不知道甄子彧是断然不会与他狼狈为奸的吗? 甄子彧心里想到,蔺知退不过如此,小看我,有你后悔的时候。 甄子彧侧躺在地上,手脚被绳索勒得生疼,他艰难的挪动身体,仍旧看不清蔺知退的面貌,只好暂时作罢,喘了两口气,道:依晚辈拙见,前辈似乎才是打错如意算盘的那一个,晚辈虽然不才,但骨气还是有的,你想策反我为你所用,不如早些死了这条心,用你的话说就是省省力气。 蔺知退带着几分笃定胜利的姿态,像是蔑视四海的君主一般,高傲地仰着头,道:凡是留有余地,方能进退无忧。他抬手,清脆地击掌。 那掌声甄子彧竖起耳朵,似曾相识,可惜太短,尚未仔细辨别,山洞之中就被一阵嘈杂搅乱,随即传来一阵哀嚎。 甄子彧惊道:魏洛! 没错,是魏洛,甄子彧听得仔仔细细。他心里一颤,紧张地四处张望,没有寻到魏洛的影子,紧接着又是一阵哀嚎,魏洛的声音从空旷的山洞里传出来,伴随着打骂声,又折射出一道道回声,一阵接着一阵的,似要把人的神经撕碎。 甄子彧听不得那声音,用尽全力喊道:住手,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打骂声还在继续,魏洛哀嚎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痛苦的忍耐,他也听到了甄子彧的声音,他在硬挺着,不想让甄子彧担心。 甄子彧提高声音,道:有话直接说出来,不用使这些阴损的手段。他既是说给蔺知退听,也是说给魏洛听,确认自己与蔺知退还有谈判的余地,好让魏洛放心。听魏洛的声音,对方并没有堵住他的嘴,而是故意让他喊出声,甄子彧怕魏洛做傻事。 果然,魏洛喊了一句,蔺知退,你不得好死。随即而来的是更加凶狠的折磨,过不多时,魏洛便昏死了过去。 有人从侧室进来,向蔺知退禀报,道:阁主,他昏过去了。 蔺知退丝毫没有犹豫,接着打,打舒服了自然就醒了。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怪物。 甄子彧未等那使者应声,便抢先道:别打他了,你们失手将他打死了怎么办,岂不是没有手段继续威胁我了?既然你的目标是我,你尽管说好了,需要我怎么做? 蔺知退阴森森地道:失手?山洞里突然安静,继而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失手?你问问他这双手,每日要行刑多少次? 蔺知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会失手吗? 使者连忙跪地,道:属下绝对不敢,阁主要他七分命,属下留七分命,阁主要他两分命,属下留两分命。 蔺知退转而得意洋洋道:听到了吗?依我看,魏司天只需留一分命即可,他是神仙,总有办法脱身。你说呢,甄判官? 甄子彧不想与他呈口舌之快,这种老妖精,与之周旋就是浪费时间,他算是看出来了,蔺知退绝对符合与传说中的狠厉角色,既然落到了他手里,想要耍花样,可能性太小了。 甄子彧道: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你若是想将魏洛打个将死再威胁我,也行,你若是想留他一条命日后慢慢折磨我也可,这里是你的地盘,你说了算,悉听尊便。我只一句话,你几时想说出你的目的,便说,能做到的,我会照做。 想用魏洛威胁甄子彧,又要权衡魏洛和狄敬鸿谁在甄子彧心里分量重,权衡再三,先挑拨甄子彧与狄敬鸿的关系,继而再在魏洛身上做文章,见甄子彧推到观澜回不去,前途只有末路的境地,高手啊。 只是,甄子彧想,蔺知退怎知用魏洛可以威胁我呢?依着外人来看,甄子彧与魏洛的交情,远不及他与刘博恩和章豫青的交情深厚,捉住身怀绝技的魏洛,远不及捉住刘博恩简单,蔺知退如此聪明,怎会选择魏洛这个诱饵? 只是巧合?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魏洛不是一直与清一道长周游修道吗? 甄子彧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四肢突然憋闷无力,软弱地重重躺回地上,方才蔺知退的掌声带着几分熟悉,甄子彧似是在哪里听到过,他终于想起来了。 双溪观。 他是在双溪观听到过。 是清一道长。蔺知退故意变了声线说话,但仔细辨别,确实能听出几分相似。竟然是他? 怪不得幽州那次,清一道长会突然破例出世,参与幽州惨案?原来他是为了掩人耳目,以蔺知退的双重身份出现,去幽州神不知鬼不觉地清理门户。除了他谁还能有那么好的轻功,来去无踪? 甄子彧静默仅仅片刻,蔺知退便猜中了他的心思。 蔺知退一步一步走到甄子彧面前,他遮着面,看不清模样,但身形与清一道长颇为相似,他低头看着甄子彧道:果然聪明过人,看来你已经猜到了老夫的真实身份,既然已经猜到了,那就废话少说,替老夫办事即可,因为,你,别无,选择。 甄子彧没有说破他的身份,只是道:所以,多年来你以幻月阁为爪牙,以魏洛为间接传信使,操纵时局,搅弄风云。你的目的是什么?皇位?甄子彧自问自答,不对,你若是觊觎皇位,先帝驾崩之前,你就已经动手,而你,却没有,所以,那时候你还只是先帝的使者,是他利用你暗中掌控幻月阁,利用冯安然明里控制观澜,你们一明一暗,一正一邪,各自为政,却在关键时刻都能为他所用。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79) 蔺知退饶有兴致地看着甄子彧,道:说下去。 甄子彧道:双溪山案、扬州案、幽州案,一年来的多个案件都与你有关,这些案子期初是先帝的安排吧?至少扬州和幽州案件是他的安排,将水搅浑,外围乱了,神不知鬼不觉之中皇家权利中心就更稳固了,他才得以放心地将皇位传给他那细弱多病的皇子。 蔺知退道:分析的不错。 甄子彧道:不过,皇上让你搅混水,却没有让你将魏洛带走,他少了这个活神仙,心里亦是忐忑不安,你多年辛苦布局,终于有了一个机会,你想借着他的这份忐忑,取太子而代之。 蔺知退愠怒道:无稽之谈。老夫对他忠心耿耿,不惜假借身死,隐居世外多年,怎会生此异心? 甄子彧眼神逼视着他,丝毫不怯懦,底气十足道:多年来,你之所以听命与先帝,是因为他始终比你棋高一筹,他一面重用你一面又将你推进黑暗之地,而他同时又默认观澜兴起,钳制你。他亦是个狠厉之人,你拿不住他的根底,始终没有找到合适机会下手,好不容易等到皇权交叠之时,你本以为能够大展拳脚,没想到魏洛却给你泼了一盆冷水,他告诉你真实的历史是什么,真实的历史是,你不仅没有登基称帝,甚至在历史上没有一丝印记。 甄子彧笃定道:你知道魏洛的真实身份。 第98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与蔺知退, 两人怒目而视, 互相审视着对方,试探对方的底线。 甄子彧笃定到:你知道魏洛的真实身份。言外之意,蔺知退也知道甄子彧是自千年之后穿越而来的人。 蔺知退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像是打量一件稀世珍宝一样,从头到脚打量着甄子彧。千年之后的人, 大同世界, 人人平等?哈哈哈哈~ 蔺知退发狂似的大笑, 与疯子无异,哪里还有那个清风明月般清一道人的影子?此人,善于伪装,心机之深, 世上罕见。 甄子彧拿捏不准他的真实目的,只能多方试探,道:我不知道该称呼你为蔺阁主, 还是韩王, 或者清一道长, 抑或是师父,不过,若你对千年之后感兴趣, 可以尝试着求求我们, 说不定我们可以带你回去。 蔺知退止住了笑声,道:应该老夫说此话才对吧,你们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求求我, 若是老夫高兴,说不定可以捎上你。 你!甄子彧蹙眉,眼中带着怒气,被蔺知退一句话气得咬牙不语。 蔺知退从袖口变出来一幅卷轴,速度极快,甄子彧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他宝贝的那幅山水图。他竟然拿到了那幅山水图,甄子彧心里有些紧张,却硬生生安耐着没有表现出来。这幅图是他们回去的唯一希望,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此人手中,此人心思歹毒,若是让他穿越到北平,指不定干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蔺知退笑道:老夫已经教过你了,凡是留有余地,方能进退无忧。你看你,聪明倒是聪明,就是少了些灵活,比狄敬鸿悟性还是差一些。 比狄敬鸿悟性差? 甄子彧结结实实被他气到了,恨不得翻他一个登天的白眼,拿我和狄敬鸿那傻子比,还说我比他悟性差,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可忍,也得忍。 甄子彧云淡风轻、颇为大度地道:我与那傻子比什么? 蔺知退道:就算是你想与他比,当下也不可能,那傻子被他二师兄打进了深渊之中,非死即伤,此刻说不定已经到了奈何桥头了。 蔺知退说完这番话,目不转睛盯着甄子彧,享受着控制场面的乐趣,甄子彧心道这人已经神经了,狄敬鸿那傻子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不会有事,饶是如此,他一颗心还是揪在了一起。 随后,蔺知退一句话,又成功将甄子彧揪着的小心脏打击得粉碎,距离下一个星象轮回之夜还有八年,这八年你就留在此处吧。 下一个星象轮回之夜? 甄子彧还以为画出了山水画就能穿越回去,没想到还要等星象轮回。古人精通星象之术,蔺知退不像是在骗他,难道还要在大唐等上八年? 原本心向往之的大唐盛世,只一年不到,甄子彧就生厌了,这里没有平等没有自由,到处危机四伏,奸人为非作歹,杀人如麻。 好想回家。 也不知道魏洛伤势如何,更不知道狄敬鸿是死是活。 甄子彧心里难过,垂头看着黢黑的山石,不想搭理蔺知退了。 蔺知退命令甄子彧,道:将十年之内的史书誊写出来,若有差错,魏洛恐怕就得缺胳膊少腿了。 怪不得在甄子彧出现之前,这么多年蔺知退都没有威逼魏洛,原来是因为魏洛并不知道穿越回去的途径,加之魏洛史籍文献掌握的只是皮毛,无法为蔺知退复述全部历史内容,蔺知退只能一点点引导魏洛向前,两人倒真像是师徒关系,相互扶持。 甄子彧灵机一动,道:我怎知魏洛现在没有缺胳膊少腿? 蔺知退扬手,属下解开甄子彧脚上的绳索,将他推到关押魏洛的刑房外面。刑房在山洞之中,加之山中刚到雨季,愈发阴暗潮湿,甄子彧站在围栏外面看,魏洛被束缚在柱子上,满身血肉模糊,他远远喊了一句,魏洛。 魏洛听到声音,艰难的缓缓抬了抬头,嘴角蠕动,没有说出来一句话,倏地又重重垂下头去,连同身子失了重量一般。若不是身后柱子上的绳索勒得紧,他肯定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了。 蔺知退在甄子彧的身后,观察着甄子彧的表情变化,甄子彧亦没有任何隐瞒,他越是表现的若无其事,蔺知退越是怀疑他掩饰。此刻,蔺知退死死拿捏得住他,心里才能踏实。既然如此,甄子彧就让他拿捏。 甄子彧知道蔺知退在他身后咫尺处,他头也没回,依旧看着魏洛,道:贞元二十一年,德宗驾崩,遗诏传位于太子李诵。李诵即位,任用王叔文等人推行新政,同年八月,新政失败,李诵被迫禅让于太子李纯,称太上皇。 甄子彧说完,感受到自己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温度又降低了几分。 他缓缓转身,与蔺知退对视,道:我猜你是想知道,你何时能取而代之,实在不好意思蔺阁主,我熟读史书,并未在哪一册唐史,哪怕是野史散籍之中,见过你的任何一个名字。蔺知退,晚辈不才,但也知道前辈这名字,取得似乎不是很吉利啊。 甄子彧从蔺知退的眼神中,看到了怒火中烧。甄子彧不知道,蔺知退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为的是让先帝对其卸下防备,殊不知,他辛辛苦苦经营幻月阁许多年,始终并未获得先帝的完全信任,甚至都不如观澜学院的地位。 蔺知退眼神变了变,不死心地道:史书乃人为编纂,可信度能有多高? 甄子彧内心送给他了一个鄙夷的眼神,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转身继续看着魏洛,道:也是,史书也未必真实无妄,若是把握好时机,说不定八月能有所变化。我可以将我知道的所有详细史实、人物关系、后果预测全部写出来给你做参考。 蔺知退道:如果骗我,你知道后果。我还有八年时间折磨你。 甄子彧表示了然,我骗你有什么好处?这大唐本就与我无关,谁坐江山都一样。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蔺知退道:魏洛你可以带回去照顾,不过,他已经服了幻月阁的血夜散,每日子时都要按时服用解毒丸,否则,等不到次日午时,他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甄子彧道:你若外出怎么办?甄子彧多此一问,他只是想表现出更多的求生欲。 蔺知退道:若是外出,老夫会将解药提前给你。忽而,蔺知退又道,八月之前,老夫要在此处纳凉。 有人将甄子彧的双眼蒙住,将他带着往洞穴深处走,甄子彧默默在心里步数和方向,走了足足有五百一十二步,感觉上去这洞穴还真是够大。不过他一路留心着方向,其中至少有三百步是在原地转圈。 到了住处,那人将他推进一道石门,之后就转身离开。甄子彧扯下头上的黑布,石门内是一处居室,有石床、石桌、石凳,石桌上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点着油灯,搁着一壶茶水。 甄子彧砸了砸四周墙面,实打实的大山深处,连一道头发丝的缝隙都没有,除了那道被机关锁住的石门,就算是一只蚂蚁都钻不出去。 甄子彧喊了一句,魏洛呢?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洞穴之中回旋。 过不多时,石门机关再次打开,两个蒙面人将魏洛抬了进来,甄子彧赶紧过去扶人,那两人并未放下,而是直接将人抬进洞中,血淋淋地扔到了石床上。 魏洛痛苦地吭了一声,没有再动。 甄子彧连忙跟过去,对两人道:给他一些止血药粉。 两人一声不吭,似是早有准备,将一只小瓶子扔到石床上,顺便还扔给甄子彧一卷包扎用的布料。 甄子彧没有急着给魏洛上药,而是摸了摸他的胳膊腿,他腿折了,我还需要甄子彧木板两字未说出口,那两人已经消失,只听到石门哐当合拢的声音。 甄子彧恨恨念了一句,卑鄙。蔺知退这是故意想让魏洛的腿在潮湿的石洞中待废了,如此一来,就算是甄子彧想跑,也带不走魏洛。 魏洛眉头拧成了一股绳,痛苦地闭着眼睛,嘴唇微微抖动,甄子彧低头凑到他的嘴边,听到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别救我了,药你留着,若能出去,照顾好~九~哥。 甄子彧重重叹了一口气,道:魏洛,我心里有数,你尽管放心。不要再说话,养精蓄锐省着气力。 甄子彧打量着手里的那个小药瓶,思考着该如何用药,魏洛全身都是伤,这一小瓶药根本就不够用。 他将魏洛身上两处严重的伤口用力压住止血,然后从头到脚二次仔细查魏洛的伤势,还好只有双腿骨折,得先解决腿的问题,其他的伤口可以慢慢愈合。 甄子彧决定将所有的布带全部用在腿上,先把腿固定住,他叮嘱魏洛,很疼,你一定忍着些,你若一动,我就全功尽弃了。魏洛咬牙忍者,却忍不住浑身颤抖,甄子彧还是无法固定他的腿,最后,甄子彧他只能咬牙,一狠心将人打晕了过去。 固定完魏洛的腿伤,甄子彧已然满头大汗,手都不停的颤颤发抖,他长呼了一口气,道:魏洛,蔺知退的这份仇,咱们记着,定要加倍帮你讨回来。 第99章 长安谍影 十日后。 甄子彧每日勤勉著述《甄氏唐史》。 一年之内即将发生的重要事件, 甄子彧按照记忆中史料记载, 一一复述。一年之后的,他便开始东拼西凑,唐宋元明清, 史料大汇编,俨然一部浩荡的历史小说。 魏洛已经清醒, 但身体虚弱, 躺在冰凉的石床上动弹不得, 子彧,你歇歇吧,莫要累坏了身子,咱们且有得熬呢。 甄子彧有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我写快些,事无巨细全部给他, 看他能不能全都看完。 魏洛扯出一个难看的惨笑, 抻着浑身都疼, 能行么,别被他识破了。 甄子彧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新帝即将登基, 之后的事情, 蔺知退哪里能猜得准,而且,近两年的史实, 我保留了原貌,只是细节拼了个七零八落。蔺知退若是不信,那这史书让我写便没有任何意义,他若是信了,咱们就等着看他自己把自己带到万劫不复之地吧。 石室外。 蔺知退正在捧着甄子彧前一日写的史书仔细揣摩,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时而深思,像是真的读进去了一般。 蔺知退身旁的少年,小心谨慎候命。 小燕风,最是有眼力见的,打从扬州逃回来,便没有敢在蔺知退面前冒头,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蔺知退,把先前拼了性命得来的些许功劳给全毁了。他养精蓄锐,老老实实听蔺知退吩咐,充当蔺知退身边的一条小狗,伺机翻身。 甄子彧的到来,终于让他看到了机会,挑拨离间他最在行,拿捏分寸是他的强项,重新赢取蔺知退信任的时机,到了。 扬州任务,他算是功过相抵,若说功劳,他成功在欧阳建光身边周旋两年,将欧阳家的底细攥到了手里,属实也不简单,若说过失,他在即将成功拿下欧阳家的时候,却疏忽大意丢了那本偷来的账册,煮熟的鸭子跑了,落了个鸡飞蛋打。 小燕风拼死从扬州返回了长安。中途他不是没有想过逃,以蔺知退的手段,若真是怪罪下来,十个小燕风也不够蔺知退抽筋扒皮的,他不仅想逃,而且想了很多次。可他思来想去愣是没敢。 小燕风不敢,倒不是担忧家族人的性命,而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找不到能够与幻月阁相抗衡的势力庇佑他,就算是他跑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幻月阁照样能够将他置之死地。 他出身官宦之家,其父是五品文官,当年为了巴结韩王,将最不待见的庶子送给了韩王做随从,说是随从,其实就是nu才,小燕风对家族早就没有了任何感情,相反还恨之入骨。扬州之时,他潜入大运河,九死一生,后下定决定要重返幻月阁,只要蔺知退能够留得他一条性命,他定要咬紧牙关往上爬,终有一天要成为人上人,亲手将刀剑指向抛弃他的家族。对,鸡犬不留。 没想到,蔺知退放过了他。 小燕风欣喜若狂。 蔺知退不仅放过了他,还让他负责调教新进来的少年,这差事算不上是美差,但好歹算是捡回一条命,小燕风在欧阳建光身边两年,伺候人的本事登峰造极,倒是全都派上了用场。 小燕风默不做声留意着蔺知退的神情,见他放下手中长卷,才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阁主,那甄子彧我是打过交道的,他诡计多端,该不会是在骗人吧? 蔺知退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他即刻乖巧地闭嘴。 蔺知退当然也在时刻提防着甄子彧,甄子彧洋洋洒洒写了很多,每一句他都会揣测分析,力图从中辨别真伪。他心知肚明,甄子彧若真的存心骗他,他也无可奈何。既然如此,他就没有必要白费力气,不如就让他随便写,一步一步向前走,慢慢摸出来一条路。 就像他利用魏洛一样。 魏洛对史实记忆不详,这么多年来,都是魏洛乱蒙,蔺知退分析,最后由蔺知退制定策略,借助魏洛之口传回朝中,以达到左右朝局的目的。如此十多年,竟未出过大的纰漏。正是因为如此,蔺知退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他不在乎甄子彧骗不骗他,他认为他自己有能力去伪存真。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0) 甄子彧前几章写的太过真实,即便是蔺知退这个对朝局了若指掌的人,也没有挑出来任何毛病。蔺知退琢磨着,甄子彧这是先真后假,真真假假,混淆真伪。 算着日子,这两日甄子彧应该是开始耍心机了。 蔺知退有耐心与他切磋。既然已经隐忍几十年,就不会急于一时。 岂不是过于自信就是自负,甄子彧可不像魏洛那般好对付。 蔺知退收了手中书册,对小燕风道:办好你自己的差事。让你管得人如何了? 小燕风道:禀报阁主,前些日子进来的十个,有两个不争气的扔到后山喂狼了,剩下的八个日夜都训着呢。他抛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眼神,阁主,有两个悟性高,已经能伺候人了~燕风还想着请您亲自把把关呢。 蔺知退看似无意地随口,道:赏给蔺蓝吧。蔺知退一心修仙,妄求长命百岁,现在又开始觊觎长命千岁,他早就已经不近欢爱之事。 小燕风恭敬地应下,眼底抹过一丝隐藏极深的嫉妒,没有逃过蔺知退的眼睛。 蔺蓝,比小燕风命好的多。蔺知退赐他姓蔺,传给他一身绝技,从来没有吩咐过他伺候人,反而重用他执行最隐秘重要的任务。如今,蔺蓝俨然已经成为了蔺知退最看中的弟子之一。 蔺蓝何德何能? 蔺蓝与小燕风的过节起于多年前,蔺蓝性子孤傲,冷面冷心,看不上小燕风天生一副伺候人的奴才相,时常给小燕风颜色看。小燕风在长安之时,已经对蔺蓝怀恨在心,他此次自扬州回,更是心里妒火中烧,阁主现在竟然允许蔺蓝进入他的密室,要知道,蔺蓝之前没人有这份优待。 想到蔺蓝冰冷的模样,小燕风心生一计,阁主,蔺蓝倒是与那甄子彧长得有几分相像呢。相像确实是有几分相像,不过真要是比起来,蔺蓝比甄子彧还是差远了,若是蔺知退对甄子彧上心,说不定就将蔺蓝抛之脑后了,到时候看蔺蓝还如何嚣张? 小燕风话落,堂内倏地静下来,没有了一丝声音。他心里一抖,自知不妙。未等他谢罪,蔺知退冷声道:滚出去。 小燕风吓得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蔺蓝就在屏风后,以他现在的功力,小燕风根本察觉不到。 待小燕风退了出去,蔺蓝自屏风后而出,评价小燕风一针见血,道:本事没长,心眼倒是更多了。 蔺知退道:此人留着还有用。 何用?蔺蓝不屑地瞟了一眼门口。 你不用管。蔺知退起身。 师父,你最近为何如此冷落我,难道真是因为甄子彧? 实际上,甄子彧没有出现之前,蔺知退对蔺蓝也是忽冷忽热,这就是蔺知退的育人之道,极少有人能看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派胡言。蔺知退拂袖,盯着蔺蓝,威胁道:不要打甄子彧的主意,我警告过你。说罢,侧身而去,像一道疾风。 蔺知退是故意要让蔺蓝知道,蔺蓝学到的那点本事,只是凤毛麟角,想要与他抗衡,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小燕风说的没错,蔺蓝确实与甄子彧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身形。想当年正是因为魏洛的一句话,蔺知退才对蔺蓝另眼相看。 多年前,蔺蓝乔装成过路人,到双溪观给蔺知退送信,恰好被回到双溪观的魏洛撞见了。往常魏洛在观中,观中若是有客,他多半会避而远之,那天不知怎的,魏洛竟忘记了躲避,盯着蔺蓝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蔺蓝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蔺知退问他缘由,魏洛说,蔺蓝与他一个旧相识长得十分相像。 正因如此,蔺知退格外留心蔺蓝,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他知道蔺蓝早晚有一天会有用。说来也巧,蔺蓝偏偏对蔺知退言听计从、忠心不二,这一点令蔺知退颇为放心。只是,蔺知退也没有想到,蔺蓝的用处竟然是假扮甄子彧。 蔺蓝望着蔺知退消失的方向,咬紧了嘴唇,念出三个字,甄,子,彧。 甄子彧接到魏洛当日的解药。 这东西如黄豆粒般大小,色黑泛紫红,每日午时送来。甄子彧曾怀疑蔺知退是在故弄玄虚,说不定魏洛根本就没有中毒,亦或是不用每日服用解药,但他不敢冒险尝试,万一真如蔺知退所言一日不用解药便要毒发身亡,届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于是,甄子彧耍了个心眼。 昨日,他偷偷用指甲从黄豆粒上面刮下了一小片,魏洛服用之后并未出现异样。今日,他拿到解药,照例从上面刮下来一小片,然后才送到魏洛嘴边,扶着魏洛欠起身来把药吃下去。 魏洛犹豫道:要不,吃半颗? 甄子彧道:不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点点慢慢来,每日少吃一些,观察之后再减少药量。 魏洛听话,讲药丸吃下,叹了口气,道:这鬼地方藏在大山里,咱们怕是出不去了。蔺知退活着还好,他若是死了,咱俩就得在这山洞里面饿死升天了。 甄子彧道:放心,蔺知退暂时死不了。况且~九哥一定回来救我们。 应该会来吧? 第100章 长安谍影 甄子彧将刮下的药丸残渣用纸包起来, 藏到石床的角落里。 他心里估算着, 十天的残渣差不多能够合成一粒药丸,若能攒下几粒药丸,有朝一日从这里出去, 也能多换些时间替魏洛研制解药。说不定,缪严师父有法子将此药的配方研究出来。 魏洛服完药, 甄子彧照例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 这屋里一应摆件全部都是石头, 虽然躺在冰凉的石床上不舒服,反倒有利于你的伤口愈合,若真是待在闷热的环境下,伤口恐怕早就溃烂发炎了。 魏洛无奈道:伤口就算是愈合, 恐怕也难恢复到原样了,有朝一日回到北平,你们得养着我了。他眨巴着小眼睛, 喃喃自语, 三哥, 你说,九哥会不会嫌弃我啊,他本来就嫌我碍眼了, 唉! 甄子彧笑道:他敢~有我呢你怕啥? 魏洛认命似的砸吧嘴, 故意逗甄子彧,你确定你现在说话还好使?前两天不还说被人家关起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什么的? 甄子彧听他如此一说, 即刻一本正经,道:我,确,定。在北平我是家主,在这里我照样说得了算,鬼九别想在我这里翻身。当个院监了不起吗,我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他计较。他若是敢欺负你,我还像以前一样修理他。 魏洛道:你以前说话也没好使过,他呀,就是阳奉阴违,背着你照样欺负我。魏洛不敢说实话,鬼九何止是阳奉阴违,其实他装熊就是哄着媳妇玩呢,出了家门全北平他就没有怕的人,也就他媳妇~我三哥~你甄子彧,拿他的话当真了。 甄子彧一副大人教训孩子的模样,小魏洛翅膀硬了,以后不向着你了。 魏洛抬不起胳膊,仍旧竖起了大拇指,三哥,不要呀,小弟今后还得承蒙您多多照顾呢。说完龇牙笑,他本来眼睛就不大,又被人家打得肿了好几天,这么一笑,就剩下了一道缝,在这困顿环境中,竟然颇具几分喜感。 甄子彧抬手打在他手上,魏洛疼得龇牙咧嘴。甄子彧恨恨道:活该,骨头都散架了也不老实,还怪九哥修理你。 魏洛道:是是是,我知道九哥修理我都是为我好。 甄子彧道:知道就好,害我每次都昧着良心骂他。 魏洛道:话是这么说,我不读书他修理我,我办案偷懒他修理我,这些我都认,但他总是想赶我走,嫌我碍你们的事,这不怪我吧? 甄子彧拉长了声音,叹气道:是~啊,往后他若再说赶你走,你可千万别跟他客气了,你就直接回他,小爷这辈子都不走,赖在你这里了。 魏洛道:谁要赖在你们家?胡同口的姑娘一直等着我呢,九哥可是说好了明年给我置办个大宅子,说话不能不作数。 甄子彧道:九哥说给你置办个宅子,可没说给你置办个大~宅子。 魏洛:没说吗? 甄子彧:没说。 魏洛也学他的模样,叹气道:他那么对你,到底你还是向着他,你就不能冷他几天?说罢还想起身比划,他真的说过给我置办个大宅子。 甄子彧赶紧按住他,当心些,腿还没好呢,给我躺好了。我们俩的事啊,你不用操心,你只看到了表面,没看到内里。 表面? 内里? 表面就是他欺负你。 内里就是你由着他欺负。 魏洛满脑门写满了,全世界都看得出来你惯着他,就你不觉得你自个惯着他。 甄子彧似是怕魏洛误会,补充解释的清清楚楚,他就是一时糊涂,被人骗了,他对我好着呢。 魏洛也实在是服了这两个人,你就惯着他吧,早晚他得把你欺负死。 甄子彧挑眉,道:我乐意。 魏洛点着下巴颏,九哥真是值了,两辈子都被你这么给惯着,他肯定是神仙转世。 甄子彧道:也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估计心里日日夜夜骂我呢。 魏洛道:九哥福大命大,蔺知退就是忽悠你呢,九哥肯定安然无恙。 观澜。 狄敬鸿坐在架子上,由人抬上了山顶。冯安然和莫知邱下山十余天,没有传回来任何音信,狄敬鸿执意要到忘乡住,缪严说话都不好使。缪严劝,他就一副可怜相,缪严怒,他就苦苦哀求。 最后,缪严也无奈,只得由着他了,话说在前头,老冯走之前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要照看好你,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狄敬鸿纠正,义子。 缪严:总之,出了闪失我无法向他交待,你要去也成,我得在外围用上毒药,把你圈起来,而且还要派人看守,严加防范。 狄敬鸿道:您那药粉子彧用过,不好使。 缪严瞪眼,怎么可能?我这药粉洒在外围,任何活物都爬不进去。 狄敬鸿道:他捉住过蛇。 缪严愣了一愣,蛇?缪严笃定不可能,他肯定是用错了,蛇怎么可能爬进屋里去?或者他根本就没用,那孩子心思细,他这是怕你想去找他又不好意思去,给你留着门,等着你夜里去找他呢。 狄敬鸿小声道:他总是处处替我着想,我却总是让他伤心。 缪严道:你们两个都想着对方,上天眷顾有情人,定能化险为夷。 狄敬鸿道:但愿吧。 接下来的日子,狄敬鸿就躺在小屋里养伤。开始的时候,他只能躺在床上,透过打开的窗户,望着远山云雾变幻,两个月后,他能坐起来了,偶尔会到崖边。 山外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每日除了照顾他的小判官,白天夜里就是他一个人发呆,他越来越能体会到甄子彧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度日如年,三个多月,甚至没有人和他说上几句话,他该是多伤心啊? 狄敬鸿原本以为甄子彧定会恨死了他,当两个人再次见面的时候,狄敬鸿已经做好了大闹一场的准备,可是,甄子彧却没有闹,也没有吵,悄无声息中,两个人就又和好了。仿佛被狄敬鸿欺负的丢了半条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狄敬鸿不敢想这些事。但凡往深里想,他的心里就堵得喘不上气来。自己欺负人欺负的太狠了,该如何赎罪才能对得起他啊?甚至,现在想要赎罪都没有机会,天地之间,甄子彧竟像是消失了一般。 冯安然回来过两次,没有带回来任何有用的消息,据说他们已经找遍了长安附近,没有找到任何蔺知退的踪迹。 以前,幻月阁在长安有一处总舵,几处分舵,自从被狄敬鸿带人捣毁之后,幻月阁不仅没有覆灭,反而更加行踪不定、变幻莫测了。 他们似乎是在蛰伏。 这日。 狄敬鸿正在崖边吹风。冯安然上山来看他。 狄敬鸿看出冯安然神色严肃,估计自己这次也听不到好消息,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冯安然站到他身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双溪,雨季溪水暴涨,淙淙而下气势不凡,往年这个时节他都在悠然自得地算账数钱,今年糟心事却特别多。 冯安然叹气道:将人掳了去,总归是有目的,如今新政就要覆灭,朝局又现混乱,幻月阁竟然没有任何动作,这实属不正常。难道,我们追错人了?不是幻月阁? 狄敬鸿抬头,冯安然的脸上带些风尘仆仆的疲倦,料想是刚回来就过来了。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片刻,狄敬鸿道:师父有小半年未回双溪山了,魏洛亦是了无音讯。 冯安然看他,想你师父了?他们两人四海云游,估计是走远了吧。 狄敬鸿望向对面山巅,那山巅的背面就是双溪观,子彧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魏洛没有任何反应,除了我之外他是对子彧最好的人。朝局混乱,又要变天,照理说,师父应该回来了。 冯安然道:鸿儿,你想说什么? 狄敬鸿道:那个影子人,轻功极好,看不出门派,仔细一辨别,又似曾相识。这世上能够来去自如,纵身飞跃双溪山的人,不多。 冯安然道:你若真认为不是子彧本人,那就把那个影子想成是世外高人,轻功极好,又是乔装高手,让你也认错了人。 狄敬鸿道:义父,您还认为是子彧? 冯安然道:至少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狄敬鸿道:若是子彧,他想走早就走了,何必等我回来再走?这样做岂不是更危险? 冯安然道:或许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想要继续蛊惑你,发现你不再中计,他只能退出此局。 狄敬鸿道:不可能,我们其实~已经和好了。狄敬鸿喃喃道,我们见面的那天就和好了,我~我见不得他伤心。 冯安然道:那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 狄敬鸿道:义父,您还没听明白么,还是您已经明白了?师父他一个修仙问道之人,却始终关心朝局,十多年来魏洛背后的那个人一直是他。他甚至亲自出现在了幽州。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1) 冯安然道:你想多了。 狄敬鸿道:义父,你们究竟有何过节?为何多年不来往? 冯安然转身,道:一个捕快和王爷,能有什么来往?起风了,回吧。 第101章 长安谍影 三哥, 三~啊~魏洛一瘸一拐在地上练习走路, 回过头没有看到甄子彧,应着自己的惨叫声栽倒在地。 摔得惨不忍睹。 原本甄子彧是扶着他的,看他近两日走的不错, 就放开手了,没想到刚一放开手, 人就倒栽葱。 魏洛摔得不重, 虽然双腿废了好几个月, 身上功夫底子还是有的,倒地之时他下意识地探手着地,撑着身子减轻了大半的重量。 至于那一声惨叫,纯粹是他自己吓得。 甄子彧放开手之后, 连个转身的时间都没有落得,他就倒地了,低头看他的时候, 他正苦着一张脸, 委屈地像是甄子彧打了他一般, 三哥,你是不是想九哥了? 啊?脑子一向聪明的甄子彧愣是没有转过弯来,这~哪跟哪儿, 有什么关系吗?虽然, 确实是想了。 魏洛从地上爬起来,道:你看你,整日魂不守舍的, 这才多久你就这样,若是在这里闷上个十年八年,你还不得魔怔了? 十年八年?十年八年。甄子彧长长叹出一口气来,近日他经常不自觉的叹气,魏洛看在眼里,着实替他着急。 刚进来的时候,魏洛伤势严重,甄子彧日夜照顾他,反倒顾不上太多。现在魏洛伤势渐愈,甄子彧除了写书别无它事,唯独能做的,就是想狄敬鸿,日日夜夜,无边无际地想。 比独守忘乡小屋的那三个月更煎熬。 那时,他知道狄敬鸿肯定会来找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需耐着性子等,总归是有希望的。可现在,他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狄敬鸿伤势如何。 甄子彧坐在石桌旁望着门口,仿佛那是忘乡的小窗,透过那扇窗是葱葱郁郁的双溪山,魏洛,你说~他的伤好了吗? 魏洛道:你放心,肯定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都能站起来了,他身体底子不比我差。况且,他身边还有缪严前辈。 甄子彧若有所思地点头,心情没有比方才好多少。 石洞里闷得让人心慌,魏洛想开个玩笑调节气氛,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掂量了掂量,劝慰甄子彧道:三哥,你不要想太多,他一定会来找你。你们两个人、两辈子的缘分,这不是上天注定是什么?你们俩啊,想分都分不开。 甄子彧道:我知道。话是这么说,蔺知退骗过了魏洛十年,骗过了冯安然几十年,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 魏洛宽慰甄子彧道:其实吧,也没啥,你看我,一个人在这里十来年,这不也熬过来了?当年,我日日夜夜守在司天台上,不仅孤单寂寞,还要提防朝中有人陷害我,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熬过来了。嘶~有时候吧,想一想,我还是有些本事的哈。 甄子彧道:蔺知退不舍得让你死,你死不了。 魏洛抬头扶额,三哥,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夸夸我? 甄子彧:嗯,你很厉害。 魏洛傻笑。 甄子彧认真道:是真的厉害。 不是谁都能耐得住寂寞。 甄子彧也是那种耐得住寂寞的人,只是心里想狄敬鸿想得要碎掉。太想了,想得窒息一样的心疼,想得在夜里偷偷流眼泪,想得忍不住自己抱紧自己假装是他在身边。 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情,像是大雨将至的天空一样阴翳憋闷又委屈。 魏洛见甄子彧脸色愈发难看,他这调剂气氛的,还不如不调剂呢,他只好选择性闭嘴,三哥,你快写书吧,送饭的要来了。魏洛自己也像往常一样,平躺在石床上。 每日会有人来送一次饭,连同魏洛的解药一起,虽然石洞中没有日月,心里算着时辰,查不多到了。 果然,过不多时,石洞的门被推开。 甄子彧手中写着字,看也没看送饭之人,只道:这是今日写的书,劳烦明日帮我再那些纸来。 那人将饭菜放到石桌上,没有接话茬。 甄子彧抬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小燕风,怎么是你? 魏洛原本平躺在石床上装睡,听到小燕风三个字,忍不住眼皮动了动,想睁开眼睛看又不敢看,小燕风果真是幻月阁的人,没想到这厮命挺大,被自己逼得跳下大运河,竟然安然无恙。 果然千年妖精最难缠。 小燕风哼笑了一声,嘴角带着惯有的七分妖艳三分轻蔑,道:怎么不能是我?你们不也知道我是幻月阁的人么? 甄子彧不喜欢他这般模样,想到当年他是如何勾引狄敬鸿,甄子彧心里就莫名堵得慌。 小燕风不请自来,还偏偏坐在甄子彧面前,嘴上啧啧啧阴阳怪气,怪不得能把观澜院监迷住,还真是个心如止水的性子呢。他见甄子彧由着他,愈发放肆,抬手挑着甄子彧的下颌,新收的崽子没有一个顺眼的,不若我向阁主将你要了去,调|教|调|教倒是个可心的徒弟。 甄子彧懒得搭理他,偏头躲过他的手,低头继续写书。 小燕风不依不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照理说,你打我了一巴掌,咱们算是有过节,不过,我这人不喜斤斤计较,你打我也是因为争风吃醋,会争风吃醋的人才有意思呢。只要你听命于我,把该伺候的主子伺候舒坦了,我便既往不咎,如何?呵,你应该知道怎么伺候人吧,是不是根本就不用我教了? 甄子彧实在写不下去了,不紧不慢将笔搁置在砚台边上,也不与小燕风逞口舌之快,只是慢条斯理给他耐心讲道理,蔺知退待我为贵客,你要不走人的,死了这条心吧。 小燕风道:阁主最疼我,怎就要不走了? 甄子彧道:你若能要走人,还用得着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才敢偷溜进来装腔作势? 小燕风盯着甄子彧,带着明眼可见的愤怒。 甄子彧挑嘴角轻笑,道:被人戳中心思,不太好受吧,你呀,在我这里吃了多少次亏了,怎么总是学不乖呢?你吃亏就吃亏在,每次都是故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猜测,你从扬州回来之后,蔺知退虽然没有罚你,却也没有继续重用你,你肯定是日思夜想,心有不甘,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吧? 小燕风眼神犀利,质问甄子彧,你又能看透几分?床上躺着的那个死人,被他哄骗了十年都没有看得透他。 甄子彧道:我看不透他,但我却看得透你。你这种人,他若是给你一分怜惜,你就能作出十分的妖来。如今,你趁着他不在,偷偷溜进来找我,该不会是想劝我跟你走吧? 甄子彧有自己的计数方法,昨日送饭之人晚了半个时辰,蔺知退肯定是没有在山里,他若是在山里,每日都要看甄子彧的书,下面人不敢如此大意。 以小燕风魅惑男人的本事,趁着蔺知退不在山里,给送饭之人吃些甜头,自己找机会混进来不是难事。这也正说明了蔺知退不信任小燕风,虽然小燕风一直在山里,蔺知退却不让小燕风接近甄子彧。 既然蔺知退不让小燕风接近甄子彧,小燕风为何还要冒险前来?难道仅仅是为了奚落甄子彧?很显然他不会干那种傻事。 小燕风最懂精明算计,他这是在蔺知退身边混不出头来,又开始琢磨歪心思了。小燕风在琢磨什么歪心思呢?幻月阁势力庞大,蔺知退心狠手辣,小燕风应该是知道他的厉害,否则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从扬州跑回来。他这才回来不足一年,怎么就敢动心思了呢? 甄子彧想到了一个人,鲁林。 鲁林自扬州逃到了长安,那厮比小燕风更加精明油滑,他家大业大挥金如土,打点关系从不手软,当年能把欧阳家哄得团团转,在长安自然也能混得如鱼得水。鲁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从来不会在一课树上吊死,看来他已经借着朝局动荡,新帝上位,在长安拉了不少关系。 若是借小燕风之手逃出去,倒也是个出路,只要出了这扇门,总能想出来法子。 甄子彧心里如此想着,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对付小燕风这种人,绝对不能让他逮到任何把柄,越是让他琢磨不透,越是能够吊起他的胃口。 小燕风听甄子彧分析完,道也没继续绕弯子,你想不想与我联合? 甄子彧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联合? 小燕风道:阶下之囚还敢如此放肆,你应该对我千恩万谢才对吧? 甄子彧道:我谢你什么?谢你要将我送给鲁林,与他再去交换条件? 小燕风没有否认,高傲自负仰着头,怪不得都称你为冷面诸葛,还真是有些本事呢?不错,鲁林在长安得了势,是太子面前的红人。你若肯听话,我保你今后平安顺遂衣食无忧。 甄子彧指着躺在床上的魏洛,笑道:看到没有,阴阳司天魏东流,他人就躺在那里,我能不能平安顺遂,不用靠旁人,他掐掐手指头便能算出来。倒是你,鲁林现在正得势,身边美女俊男数不胜数,他又忌惮幻月阁,未必肯护你啊,你若想平安顺遂衣食无忧,不容易。 小燕风道:不用你管。 甄子彧道:不用我管,你拿什么去与鲁林交换? 小燕风道: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甄子彧道:你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你倒是说说,我是不是把自己看高了? 小燕风收了脸上的表情,戒备地看着甄子彧。玩弄心术是他的看家本事,没想到,仅三五句话,便让甄子彧猜到了心里。 甄子彧说的没错。 小燕风目不转睛看着甄子彧,心里扒拉着自己的小算盘。 甄子彧生了个潘安宋玉之貌,又透着清淡疏离的书卷气,小燕风最了解鲁林,甄子彧绝对是鲁林喜欢的类型。暴发户都喜欢白面书生。甄子彧这般好模样,不仅鲁林会喜欢,若将他弄到了长安那鱼龙混杂之地,说不定还会有更大的用处。 小燕风干脆不再绕圈子,问甄子彧道:你不肯合作可别后悔,这是你唯一重见天日的机会。 甄子彧反问他,谁说我不肯? 第102章 长安谍影 小燕风没有想到, 甄子彧竟然同意了。 他猜测, 甄子彧肯定不会乖乖听他安排。没关系,只要出了这里,他就有办法让甄子彧听话。甄子彧虽然聪明, 但他不够阴狠,用毒, 他不是小燕风的对手。 甄子彧道:何时走? 小燕风道:等我消息。 甄子彧见他小心谨慎的模样, 有些后悔答应了, 这人外强中干,看上去十分不靠谱,答应跟他联合,纯属死马当活马医。 甄子彧看他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 反客为主给他做出谋划策,今日不走?蔺知退此去双溪观,往返不过三五日, 日久恐要生变, 要走就即刻动身, 择日不如撞日。 小燕风道:你怎知他去了双溪观? 甄子彧又指魏洛,道:要我说几遍,魏东流掐指便知上下五千年。 小燕风不屑道:魏东流若真能算出上下五千年, 何至于落魄至此。阁主被你们蒙在鼓里, 我可不会上当受骗。 这话说的,意思是蔺知退还不如他呗。 不过,甄子彧还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蔺阁主让我们在此写书,可不仅仅是消遣,他还是相信魏洛的实力。甄子彧掩盖了他和魏洛的真实身份,婉转讲出蔺知退将两人关在此处,是想让魏洛继续算卦,让甄子彧借着魏洛的卦象分析局势。 蔺知退肯定不会把他和魏洛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他最信任的人,这是他守在心底的最大秘密。 其实,小燕风也是这么想的,一个阴阳司天,一个冷面诸葛,阁主竟然以为你们能够左右世间万物,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顺着甄子彧手指过去,装睡装得挺像回事,也真能躺得住,想当初欺负我的时候多威风啊? 欺负? 魏洛闭着眼睛,被这脸大的人给惊呆了。 甄子彧道:蔺知退以魏洛要挟,想让我听从他的命令,但他又觉得魏洛分量不够,心里琢磨着故伎重演,再把狄敬鸿给掳来,那个人是不是也去了?蔺知退选择这个节骨眼下山,大概是读了一段时间甄子彧的史书,愈发拿不准读不懂了,甄子彧想要给他挖坑,他纵使再能填土也没那么简单。 小燕风明知故问,哪个人? 甄子彧道: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人。甄子彧猜测有这么一个人乔装自己,此人不在幻月阁就在双溪山,至于到底在哪里,其实他也说不准,正好借此机会探探小燕风的口风。 甄子彧琢磨着,这个影子人应该是蔺知退十分信任的心腹,而且功夫不低,否则蔺知退是不会派他去观澜的。因为,此人一旦被擒,蔺知退就有暴露的危险。既然是蔺知退的心腹,功夫又在小燕风之上,小燕风能够浑水摸鱼进来石室,影子人肯定是不在这里。 小燕风绕弯子,道:幻月阁都是单线联系,你所说的人我没听说过。 甄子彧:我还没说呢。 小燕风嗤笑。 甄子彧道:看来你是因为他才要叛逃的,蔺知退不信任你啊? 小燕风掩饰地再好,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嫉妒,你懂什么?小燕风不肯承认自己不受人待见。 小燕风本来还想做几件大事在蔺知退面前邀功,哪只蔺知退只让他待在这里调|教新人,而且重要机密一律不让他参与,这是根本就没有把他当心腹。加之那个蔺蓝,最近越发张狂,对他冷言冷语,几番当面羞辱。小燕风原来苦苦忍着,是因为没有退路,自从前些日子知道鲁林在长安得势之后,他的心思就又活泛起来了。 甄子彧看他,不叛逃~难道你要脚踩两条船?我劝你还是不要三心二意的好,蔺知退的眼里可不会揉沙子。扬州之事,他之所以没有追究,是因为你还有些许用处,你若是触碰他的底线,早晚他要与你清算。 小燕风当然也知道其中厉害关系,他可比甄子彧还了解蔺知退,不用你操心。 甄子彧心道,有你求着我的时候。既然他们都不在,要走赶紧走吧,再提醒你一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蔺知退已经走火入魔,一心想着要看我写书,若是等他再返回来,恐怕一年半载都没有机会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2) 小燕风道:那也要等到天黑,行在路上,被幻月阁的暗探撞见怎么办? 甄子彧再次惊的心里一跳,这人怎么忽而有几分小聪明,忽而又像是被砸了脑袋呢?甄子彧摇摇头,看上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还想走大路啊?要走就走山路啊。 小燕风道:山路也有暗探。 甄子彧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交换条件的时候到了,魏洛知道一条山路,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魏洛在司天台当值的时候,经常穿行太白山返回双溪观,时间跨度长达十来年,若是有一个人知道便不会平安无事,然而,期间他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小燕风道:你们若是半路害我怎么办? 还真是时而聪明时而愚钝,甄子彧又无奈帮他悉心出主意,你把我们两个绑起来不就得了?再说了,魏洛现在刚刚恢复,路都走不稳,根本没有气力对付你,而我,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吧? 小燕风翻了甄子彧一眼,道:你知道就好。 小燕风毕竟在蔺知退身边混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本事的,竟真的带着甄子彧两人乔装出了山洞。 三人进入太白山,魏洛有伤在身,步子走得极慢。小燕风心里胆怯,连番催促他快些前行,若是被蔺知退追上来,非得将三人剥皮抽筋不可。 魏洛道:你放心,这条路他不知道。魏洛带他们走的是另外一条路,与他往日常走的那一条不同,在这座大山里,他至少开辟了五条路。 观澜。 蔺知退已经在忘乡四周静待了两日,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蔺蓝心里不免有些急躁,却不敢开口问蔺知退缘由。 因为冯安然在。 狄敬鸿腿脚没有彻底恢复,冯安然回到观澜之后,这几日,日夜陪着狄敬鸿。 蔺知退倒不是怕冯安然,但他知道缪严肯定会在周围动手脚,人人都称缪严是通灵御医,意思是缪严医术高超,手到病除,有如神助。殊不知,缪严用毒也是天下第一,就连蔺知退都不是他的对手。 蔺知退是小心谨慎之人,没有十足把握他不会下手。若是风险太大,他宁可放弃计划,伺机再次出手。 小屋内,冯安然陪着狄敬鸿,狄敬鸿躺在床上休息,他就坐在书案前看书。 狄敬鸿突然道:我总觉得浑身不舒服,似是周遭有人一般。 冯安然抬头看他,道:你周遭确实有人。 狄敬鸿左顾右看,什么都没有找到,冯安然依然稳坐,他这才意识到,冯安然方才是在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但他就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冯安然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狄敬鸿。 过了不多时,冯安然起身,道:不早了,老夫要回去了,你歇息吧。 狄敬鸿看他,现在? 近些天,冯安然的举动不同寻常。 狄敬鸿受伤之后,冯安然一直在外追查线索,不知怎的,此次回来,冯安然开始不放心狄敬鸿,甚至连续几天都是睡在外屋照顾,名为照顾实为保护。 冯安然许多年没有如此谨慎小心了。狄敬鸿冥冥之中感觉,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他几次想问冯安然到底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知道即便是问了,冯安然多半而也不会说。 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 冯安然已经走到门口处,狄敬鸿急忙喊他,义父。 冯安然顿住脚步。 狄敬鸿道:山路不好走,您当心些。冯安然哪里用得着他嘱咐,山路再不好走,也难不倒一个会轻功的高手。 冯安然点了点头,道:好。 狄敬鸿反而心里更慌了。他握紧了拳头,看着门口消失的背影,起身追了过去。其实他早就能够行走自如了,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缪严让他继续装病躺着。 狄敬鸿返回观澜,冯安然不在书房,卧室也没人。大半夜,他能去哪里呢?下山了?狄敬鸿拿不定主意,又去找章豫青和刘博恩,他们也是近两日刚刚返回观澜。 章豫青道:师父是不是去见莫老前辈了? 倔强执拗的莫知邱,坚持要在观澜门口搭木屋,最终冯安然答应了他上百个条件,才将他劝进了观澜。莫知邱讲得明白,他是借住在观澜,等过段时间消停了,他还是要下山的,这种铜臭之地,待不得。 狄敬鸿道:我去看看。 章豫青拽住他,道:前辈们没有吩咐,你直不楞登找过去,会不会又被骂? 狄敬鸿道:豫青,我突然心神不安,说不上缘由。 章豫青道:走,我们陪你去。 狄敬鸿敲门,没人开。再敲,豆子揉着睡眼摸了过来。 狄敬鸿道:莫老前辈呢? 豆子伸手指屋内,师父喝了酒,睡下了。 狄敬鸿喊了一句,莫老前辈。 豆子被他这一声给吓得觉醒了,连忙踮脚捂住狄敬鸿的嘴,你别喊啊,把师父喊醒,他又要骂人了。 狄敬鸿又喊。 屋内没有应声,狄敬鸿不顾豆子阻拦创了进去,章豫青和刘博恩紧随其后。 屋内空无一人。 豆子望着空空如也的床板,解释道:我真没骗你们,师父方才就在这里睡觉呢,我,我,也睡着了。 第103章 长安谍影 没有找到莫知邱。 屋内床上乱糟糟, 还带着几分酒气, 老爷子好喝酒,每日至少一斤。地上没有靴子,依着莫知邱的性子, 若是醉酒去茅厕,大概率是光脚赤足。况且, 是夏季。 方才推门之时门插着, 狄敬鸿转身到窗户边, 端着油灯低头看窗框。 章豫青道:如何? 狄敬鸿道:两人。 刘博恩道:又结伴出去喝酒了? 豆子要晕,刚喝完又喝啊? 狄敬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担心,我们出去找, 你接着睡觉。 豆子犹犹豫豫,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吧,师父听我的劝。听他的劝才怪, 莫知邱嫌他笨, 当着外人面都不许他喊师父, 莫知邱就是这么有意思,老小孩一个。 狄敬鸿没再与他解释,只道:不用。你赶紧睡觉, 否则他若回来要骂人了。狄敬鸿心里着急, 带着观澜院监的威严,说完与章豫青和刘博恩出门。 豆子被他们三个唬得没敢继续吭声,咕咕哝哝望着他们的背影。 狄敬鸿顾不得山路磕绊, 脚步匆匆。 章豫青和刘博恩紧随其后,问他,去哪儿?他们也知道冯安然和莫知邱两人肯定没有去喝酒,方才那些话纯属是哄小豆子的。 狄敬鸿道:双溪观。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不似平常那般,焦急、愠怒、慌乱,纠缠在一起,带着与昏暗月色一样的沉闷。 夜色深沉,星光不明,是个阴天。狄敬鸿在薄雾中穿梭,三人未来得及带火把,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狄敬鸿突然想到,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他与冯安然起了争执,一个人负气下山出走,那时候他才十多岁,山路崎岖不平,他怕被冯安然找到,执拗着不打火把,一个不小心从小路上栽了下去,脑袋上磕得直流血,现在还留着一块伤疤。 冯安然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被镇上的商贩扭着,要他带路去找大人付饭钱,否则就将他卖到大户人家去抵债。那是狄敬鸿第一次自己出门,在观澜十余年,冯安然从不放心他一个人下山,把他保护的比三岁孩子还妥帖。想来,小时候老头对他是真的不错。 敬鸿,小心。章豫青扯住狄敬鸿,他险些被大石绊倒。 狄敬鸿一团乱麻的神志恢复清醒,喘了两口气。 章豫青看他,带着狐疑,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和我们说?大半夜跑去双溪观做什么,清一道长不是出去云游了吗? 狄敬鸿愤愤道:去了就知道了。他也不想自己假想的那些场景全部变成现实,他怕自己不知道如何捡拾拼错粘补自己破碎的三观。 双溪观。 主殿庑殿顶庄重雄伟,屋檐曲线和起翘的屋角产生强烈的冲击。冯安然、莫知邱和缪严分别三角,蔺知退身着道袍据守东南。 莫知邱和缪严四目相望,又齐齐看向冯安然,大半夜被冯安然吵醒,莫名其妙就来了双溪观,两人破天荒没有骂人。 莫知邱道:夜里风冷,老夫酒醒,突然肚子疼,先~下去了。说罢,纵身飞落。 缪严随道:我去看看莫知邱,迷迷糊糊别把大殿整腌臜了。随即,也纵身飞落。 两个人精心知肚明,今夜恐不能太平。 屋顶上那两人已经几十年没有交集,上次在幽州见面已然是不同寻常,这次肯定有更大的事情要发生。莫知邱揉了揉发涨的额头,道:头疼。也不知是酒劲未过,还是烦心事上头。 缪严瞥了他一眼,我那些存货都被你吞进肚里去了,出来匆忙,没带醒酒丸。酒鬼,早晚喝死。 莫知邱也不计较,嘿嘿笑着,道:万一一会儿打起来,咱们帮谁? 缪严道:你想帮谁就帮谁。 莫知邱道:你呢? 缪严抬头看向殿顶,道:我看热闹。 莫知邱道:也是,他们两个若是打起来,你也伸不上手。 莫知邱!缪严最不爱听这种话,几人之中他功夫最差。 莫知邱笑道: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他打了一个哈欠,靠着廊柱往下出溜,困劲上来了,我先睡一觉,若是打得太凶就喊我一声,我还没骂够冯安然呢,他就这么死了我骂谁去? 缪严道:你是怕没处坑钱去了吧? 莫知邱不应声,吧唧吧唧嘴,像是真睡着了。 四人的缘分始于三十年前。 一个王爷,一个捕快,一个仵作,一个御医,因为一次大案混成了熟人,又因为几次大案从熟人混成了挚友。 韩王喜欢冯安然,两人也有过一段时期暧昧不清。可是皇家身不由己,虽然韩王与时任太子关系不错,但是太子继位之后,韩王也只能退隐双溪山。冯安然、莫知其、缪严等人曾是韩王死党,也纷纷随他归隐。这就是为什么,四人都聚在了双溪山这个地方。 韩王没有了,双溪山只有清一道长。 彼时,四人经常相聚饮酒,过得轻松自在。冯安然闲不住,不查案心痒难耐,在一众好友的撺掇之下,创办了观澜学院。观澜学院创办之初,韩王帮他给皇上递的话,才有了此后多年皇上对朝中买案的默许。 狄敬鸿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和谐。 那段时间观澜学院刚起势,冯安然正是最忙的时候,整日下山四处去奔波,有一日从山下带回了一个孩子。冯安然说孩子是半路捡来的,问他是哪里捡来的,他就说是双溪边大石上,这话,除了他自己,另外三人都不信。 双溪山刚发生了一场山火,着火点正是他捡孩子的地方,四周一片焦灼,婴孩怎能存活?随后,冯安然所说的细节,没有一点能够令人信服。 尽管,冯安然为了避嫌,没有让孩子随自己的姓氏,取了个狄敬鸿,韩王还是冷了心。就此,两人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冯安然看着眼前的人,多年来,那人无论遇见什么事情,总是波澜不惊。韩王、清一道长、蔺知退,我应该怎样称呼你?冯安然问他。 蔺知退面色从容,道:随你。既然冯安然来找他,那就是心里有了判断。 多年来,冯安然始终有个心结。他素有阎罗捕快之称,却偏偏捉不住幻月阁阁主蔺知退。现在,他终于明白原因了,蔺知退对他的动向一清二楚,如何捉? 冯安然道:为什么收鸿儿为徒?他一向不喜狄敬鸿。 蔺知退道:因为他不是你的儿子。果然,冯安然最关心的还是狄敬鸿。 冯安然道:你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 蔺知退道:你不必知道。蔺知退并不想告诉他关于甄子彧、魏洛和狄敬鸿的故事。 冯安然道:甄子彧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蔺知退道:不是。 冯安然道:放了他,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蔺知退道:你能放过幻月阁? 冯安然道:我只针对伤天害理之人。 蔺知退道:这世间本就没有天理。 冯安然道:那也不是你作孽的理由,更不是你骗我的理由。 蔺知退愣了一愣,只是转了口风,道:我可以放过鸿儿。本来,他此次回来,是想将狄敬鸿带回去,现在,他临时决定要放弃这一计划。毕竟他也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冯安然有些怒气,不自觉就提高声音,你还知道!我还以为这些年你修心养性要成仙了呢?竟然是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恶魔。你可真是道行不浅啊。 蔺知退道:彼此彼此,冯院长,你也比二十年前长进了,怕自己后悔,大半夜特地喊来了证人。 冯安然几乎是下意识出了剑,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蔺知退的对手。既然注定要日后敌对,那就不如今夜一次理清纠葛。 蔺知退却不想和他交手,后退两步,道:阎罗捕快,后会有期。 冯安然纵身紧追上去,定要出了心中这口闷气。 狄敬鸿等人赶到双溪观之时,冯安然正与蔺知退在大殿屋顶上斗得正酣,院中,还有两个仰头看热闹的。 狄敬鸿纵身飞上屋顶,在两人之间出剑。两人瞬间收手,各退一步。 冯安然对狄敬鸿,道: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狄敬鸿不听,直直问蔺知退,道:子彧呢? 蔺知退道:不知。 狄敬鸿又问,魏师兄呢? 蔺知退依旧道:不知。 狄敬鸿的剑芒压着他的尾声带着星雨一般的锐利锋芒向蔺知退咽喉处刺了过去,子彧那么善的性子,待你如师如父,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3) 蔺知退闪身躲过,没有对他出手,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好好做你的观澜院监。 狄敬鸿挥剑又刺。 章豫青和刘博恩有些犹豫,没有马上追过去。章豫青问缪严道:缪老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院长怎么和清一道长打起来了? 缪严道:没有你们的事,等着吧。 第104章 长安谍影 冯安然和狄敬鸿两人联手, 勉强可以抵挡蔺知退。 蔺蓝加入瞬间改变了局面。 狄敬鸿认得这个人, 义父,就是他假扮的子彧。身形与甄子彧极像,狄敬鸿与他过了两次招, 均不是他的对手。 冯安然探手将狄敬鸿挡在自己身后,蔺知退还带了其他人, 继续缠斗下去不会有任何结果。蔺知退这是想故伎重演, 用胁迫甄子彧的办法将狄敬鸿掳走。 冯安然原本是在忘乡陪着狄敬鸿, 安插在双溪观四周的暗探发现了人行痕迹,但没有捕捉到具体的人影。冯安然知道,他回来了。 这么多年,冯安然不是发现不了清一道长有嫌疑, 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去多想。尽管,他们早就断绝了往来, 但是他始终信任这个人。 蔺知退道:止战吧, 你们两个加上下面那四个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冯安然看着他, 怒气未减,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建立幻月阁? 蔺知退道:我没有选择。 冯安然道:他让你去杀人你就去杀人吗?还是说,其实你的手上早就沾了血, 却扮成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把老莫我们三个玩弄于鼓掌之间?冯安然口中这个他,当然是皇家当权之人。 蔺知退道:皇家之事,没有对错, 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 冯安然道:歪理。江山社稷只是借口。早些年幻月阁只做官宦爪牙,没有对平民百姓下过手。近些年呢?远的不说,单说双溪镇惨案,无辜之人成为了你血腥棋盘上的弃子,你又如何解释? 蔺知退道:他一生为江山社稷,我一生也为江山社稷,为何偏偏江山社稷要传与一个将死的傻子,却不能换个人坐一坐? 这些年来,蔺知退甘为他人做嫁衣,先皇病危让他起了念想,尤其是听魏洛说继位的新皇也坐不稳皇位之后,他心里的这份念想就愈发强烈,以至于由双溪镇惨案开始,想铤而走险。 冯安然气愤道:二十二条人命惨死,你却还想修道成仙?天理昭昭,怎能容你? 蔺知退道:你就是太~执拗,天下之大,冤案无数,你怎能全都管得过来?蔺知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冯安然道:蔺知退,知退,你白白起了这个名号。 蔺知退道:知退,首先要知进。 冯安然道:这些年观澜和幻月阁你来我往,缠斗不休,未分胜负。今夜,小辈退下,你我单打独斗。冯安然言语间果断出招,想将蔺知退引到大山里。 蔺蓝想追上去,山风中飘来蔺知退的声音,不要跟来。蔺蓝不敢继续向前。 狄敬鸿担心冯安然斗不过蔺知退也想追过去,不知何时莫知邱和缪严又返回来,拉住了狄敬鸿。听你义父的,让他自己解决吧。莫知邱说。 狄敬鸿紧张道:可是,义父他~ 莫知邱道:放心吧,蔺知退不会把他怎么样。他似是怕狄敬鸿不放心,安慰他,蔺知退若是想杀他,早就杀了。 狄敬鸿和莫知邱说话间,蔺知退和冯安然已经消失在了丛林莽莽之中,双方兵器碰撞的激烈声音也渐行渐远,最后混入浩浩荡荡地大山里,又在山谷中隐约回声,再也辨不清方向。 狄敬鸿回神,蔺蓝已经跑了。 莫知邱道:豫青和博恩跟去了。 狄敬鸿道:那人轻功在他们两个之上,怕是追不到。 莫知邱道:放心,通灵御医缪严在这里,你害怕他们追不到人? 缪严点头道:他身上洒了我的千里追踪散,这条小蛇可以带我们去他的老巢。缪严的手臂上缠绕着一条手指粗的小蛇,小蛇听话的很,特别乖地将蛇头搭在他的手心里,缪严从随身带的包囊里拿出一些药粉,小蛇闻了之后倏地将头扬起,快速向前爬走了。 几人随着小蛇的方向一直向前,在一处断崖边找到了章豫青和刘博恩。 人呢?狄敬鸿探身瞧了瞧断崖,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章豫青道:跟丢了。 狄敬鸿道:他们的老巢未必在这断崖下面,那人极其狡猾,说不定是迂回之策。 不多时,缪严的小蛇又爬了回来。 缪严道:下面有水,我这小东西追不上了。不过,我们要找的地方肯定离这里不远。 莫知邱道:老缪,有没有其他办法? 缪严道:那就得下去碰碰运气。 小蛇带他们到一处深潭,这大山里溪水颇多,深潭也多,小蛇不怕水,但水能阻隔追踪的气味。 他们所在的地方背靠悬崖,悬崖下是一处潭水,几人不敢打火把,对岸什么也看不清,我到对面看一看,你们先回吧。他放心不下甄子彧,又不想将所有人置于险境。 缪严劝他,天亮再下去吧,夜太黑,山间蛇虫多,也不知有无幻月阁的暗探埋伏。再说了,这里有三个方向,他们也未必就一定在对面。 狄敬鸿犹豫片刻,朝对岸望了一眼,道:好。 几人在岸边大石上坐着就地修整,小蛇安静地趴在缪严怀里,缪严抱着小蛇打盹,过不多时,小蛇突然活跃起来,扭着脑袋要往外挣脱。 缪严嘘声,示意大家安静。片刻后,他指指右侧,狄敬鸿和章豫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摸了过去,不多时,压回来一个人。 幻月阁的一个暗探,夜里喝了一壶酒,被小蛇闻到了气味。 缪严道:放开他吧。 狄敬鸿道:他若叫嚷怎么办? 缪严递了一个眼色给莫知邱,莫知邱伸手扼住暗探的喉颈,缪严趁机强行灌进去一粒药丸,过不多时,那人便瘫软在了地上,嘴里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整话,更别说大声叫嚷了。 莫知邱蹲下,凑近那暗探,威胁道:你中了通灵御医的蚀骨散,全身筋肉瘫软,想要自杀恐怕是没戏,若无解药,三日之后就会彻底瘫痪,届时生不如死。哦~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鬼刀圣手莫知邱。 几个小辈看着两位前辈配合的天|衣无缝,一时间瞠目结舌,佩服的五体投地。 暗探听闻,眼睛放大,面露惊恐。 莫知邱抓起暗探的手,道:现在手指头还能动,指一指,蔺知退的老巢在哪个方向。 暗探犹豫,迫于两位高手的威胁,最后挣扎一番,胆战心惊地向着对岸动了动手指头。 莫知邱又问他,大概多远?我问,对了你就眨眼。过去就是?一里地?二里地?三里地? 暗探眨了眨眼。 莫知邱道:对岸,右前,三里。 缪严手里的毒药,千奇百怪,变幻莫测。他的追踪散,撒到人身上,能够留下微弱的气味,常人根本闻不到,但是蛇这种动物却能追踪。而且,追踪散使用一段时间之后,人就会昏昏欲睡,四肢乏力。想当初搭配这味毒药的时候,莫知邱和冯安然就给他提出了要求,不仅要能追踪,而且要让中毒的犯人功力下降,追到的时候确保能捉住人。 这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但缪严是个药痴,没过多久便配出了新药。 蔺蓝回到幻月阁,似觉有些乏力,他没有想到自己中毒了,因为那乏力的感觉并不重,不像是其他毒药吃了之后瘫软在地,倒像是跑山路跑累了体力不支。 蔺蓝没有往心里去,回到自己住处歇息。 过不多时,狄敬鸿他们就摸到了洞口,狄敬鸿换上了一身暗探的衣服,拿着腰牌混进了洞去,这里的人大多掩面藏身,只认信物不认人。进了洞,他摸不准方向,似乎到处都一样,缪严让他带着小蛇,他便将小蛇放了出来,那小东西东拐西拐,不多时就带他找到了蔺蓝的住处。 意料之外,蔺蓝竟然没有反抗就将甄子彧关押之处告诉了狄敬鸿。 带我过去。狄敬鸿谨防其阴谋。 解药。蔺蓝现在知道,自己肯定是中毒了。 事成之后定会给你,现在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狄敬鸿道。 蔺蓝根本就没打算讨价还价。相反,他倒是想让甄子彧尽快被带走。蔺知退对甄子彧很上心,他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交易,怕甄子彧影响自己在幻月阁的地位,蔺知退痴迷修仙问道,以目前的形势,阁主之位早晚都是他的,自己隐忍这些年,不想临门一脚之时出意外。 蔺蓝带狄敬鸿到石洞,石洞中空无一人。 蔺蓝到:人呢? 狄敬鸿恼怒,小声道:你骗我! 蔺蓝道:他们一直在这里,我没骗你。 狄敬鸿在石洞内转了一圈,石桌上留着燃烧的灰烬,狄敬鸿捡起未燃尽的残片,隐约可以看出确实是甄子彧的字迹。 这个石洞坚固无比,若没有外人相助,他们不可能逃出去。 未等狄敬鸿问,蔺蓝反应比他还迅速,开门唤守卫道:谁来过? 守卫道:属下刚交接,不知~他想说不知道,见蔺蓝脸色不好看,吞吞吐吐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蔺蓝又问:把小燕风给我传来。 守卫急忙去传小燕风,不多时回禀蔺蓝,道:小燕风不在山里。 第105章 长安谍影 没有找到甄子彧。 狄敬鸿对蔺蓝道:明日去观澜拿解药。说完消失在夜色里。 狄敬鸿回到原地的时候, 莫知邱等人正焦急万分,章 豫青看到狄敬鸿的身影,小声道:回来了敬鸿,如何, 找到人没有? 狄敬鸿道:他们已经被小燕风带走了,估计是去了长安。 章豫青道:他们肯定没有走大路, 有魏洛在, 应该是走的山路。 狄敬鸿点头, 道:走山路,小燕风得靠魏洛,魏洛知道好几条通往长安的路,其中有一条经过观澜的暗栈, 他们可能会走那一条路。长安附近,观澜设有多个客栈据点,有云来这样的明栈, 也有专司信息传递和特殊任务的暗栈。 章豫青道:我们马上去那处暗栈, 等他们。 甄子彧等人走了一夜山路。阴天, 星光昏暗,辨不清方向,小燕风连威胁带吓唬, 生怕魏洛把他带到沟里去, 直到太阳出来,他才放了心,看方向他们确实是在往长安走。 甄子彧道:歇会儿吧, 走不动了。这一路甄子彧怕魏洛刚好的腿再伤着,一直背着魏洛,他自己累得几乎已经脱力。 小燕风拿出凶相,道:到了长安,随你们怎么歇。 甄子彧将魏洛放到一块大石上,抬衣袖擦了擦汗,道:快到了,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大山上官道。 小燕风道:不能走官道。 甄子彧道:那咱们就绕小路,但是去长安的路总共就那么几条,都被幻月阁的暗探守着,走小路也不安全,要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你想办法给长安送信,让他们来接人? 小燕风狐疑地看着他,你别想耍花招。 甄子彧道:我只是提议,我们你听安排,你定吧。 魏洛也附和道:子彧,你别瞎操心了,省省力气,说不定马上要有一场大战,你可别忘了,幻月阁最善用暗箭。 小燕风随即对魏洛,道:一会儿,你先出去。 魏洛毫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合着要让我当暗箭靶子是吧? 小燕风没有答话,接着又问,还有多远? 魏洛道:不到半个时辰我们就能出山,到时候我们走小路吧,上了小路有一个打尖的小客栈,到时候我们听你安排,你若想进咱们就进去歇个脚,你若不想进咱们就继续赶路。 出山之后,小路旁果然有一个十分简陋的客栈,远远望过去有五六间木屋,一个卖茶水的凉亭。 甄子彧递给魏洛一个眼色,两人都默不做声,等小燕风拿主意。这是观澜的一个暗栈,只有黄金级判官才知道,比较安全,如果小燕风决定继续往前走,就算不进去客栈,魏洛和甄子彧也有办法将客栈中的人给引出来。 小燕风犹豫了好一会儿,不肯出林子。 天色已经大亮了,闷热的湿气笼罩着大山,阳光撒到斑驳的树叶上,影影绰绰,像刀剑的利刃一样晃眼,这里到处都是山石丛林,任何一个位置都是藏身之处。 小燕风知道蔺知退的诡谲狠厉,若昨天晚上蔺知退已经回山,他们再往前走几步就有可能遇上幻月阁的暗探,说不定蔺知退本人就在前面等他,小燕风紧张的口干舌燥,手心全是汗浑,身也都湿透了。他开始考虑在大山里藏一段时间,然后再悄无生气摸出去的可能性。 甄子彧看出了他的犹豫,帮他分析当下的局势,若蔺知退昨夜回山了,我们出去就是个死。小燕风一哆嗦,甄子彧接着又道,若蔺知退没有回山,我们便能侥幸逃过。如此看来,咱们尚且有一半的机会。不过,若是继续在此地犹豫不决,等到蔺知退真的追来,咱们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小燕风对魏洛道:你先出去。 魏洛故意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甄子彧叮嘱,魏洛,小心。 魏洛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放心。 魏洛有些坡脚,行进速度很慢,他一直往客栈方向走,眼神看着前方,耳朵却全神贯注听着八方动静。路上只有他一人,四周十分安静,能听见虫鸣鸟叫。 狄敬鸿等人正在四周埋伏,附近临月阁的暗探已经被他们清场。魏洛走出林子,狄敬鸿看到他一阵狂喜。 莫知邱按住狄敬鸿,道:稍安勿躁。 狄敬鸿点头。 章豫青道:你看。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4) 眼见魏洛都快走到客栈了,小燕风才和甄子彧走出林子,他与甄子彧肩并肩紧挨着。 啾~啾~狄敬鸿学了一声鸟叫。 甄子彧眼睛眨了眨,嘴角牵出一丝浅笑。 小燕风停住脚步,警惕地左顾右盼,前方又响起一声啾啾。 甄子彧道:鸟叫。 小燕风没有做声,拿着匕首的手一哆嗦,险些刺进甄子彧的后腰。 甄子彧道:去客栈歇歇脚? 小燕风道:继续赶路。他总觉得这地方不是很太平,越是安静,越是心慌。 狄敬鸿压低声音对章豫青等人,道:小燕风手里有刀。 莫知邱道:老夫去引开他。小燕风不认识莫知邱,莫知邱乔装成过路的老者,打算给小燕风捣捣乱。 莫知邱颤颤巍巍向小燕风和甄子彧迎面而来,小燕风又绷紧神经,死死地盯着莫知邱。 甄子彧看似随意的用眼神和莫知邱打了一个招呼。 三人擦肩而过。 莫知邱停住脚步,道:敢问两位小公子,你们从前方来,有没有看到其他歇脚的地方? 甄子彧闻声也顿住脚步,道:没有,您若想歇脚就在此处客栈歇脚吧。 莫知邱摇头,道:这家客栈太贵了,一碗茶水都要钱,简直就是打劫,怪不得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老朽可没那么闲钱给他们送。莫知邱说完,又摇了摇头,继续赶路,多谢了两位。 甄子彧抱了抱手还礼。 小燕风喊住莫知邱,道:客栈里面没人? 莫知邱道:没人,小店贵的离谱,老板娘凶的很,哪个愿意去白送钱? 小燕风对甄子彧道:咱们去歇歇脚再走吧。小燕风本来就是养尊处优的人,赶了一夜山路,他脚上早就起泡了,现在无非是硬挺着。 小燕风琢磨着甄子彧和魏洛的提议也不无道理,继续向前赶路的话,即便这里没有幻月阁的暗探,前面保不齐还有,就算是进了长安也不安全,不若现在这里歇下,想办法给鲁林送个信,让鲁林来接人,这样比较稳妥。 甄子彧道:好吧,听你的。甄子彧始终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小燕风想要拿住他的把柄都难。 魏洛已经走到客栈门口,回头看向甄子彧和小燕风,甄子彧指指客栈的方向,魏洛了然,径直进了门,魏洛甫一进门,便被狄敬鸿拉到了门后。 魏洛道:他手里拿着刀,你们当心些,子彧有危险。 狄敬鸿道:给他一壶茶。 魏洛道:小燕风最擅用毒,这法子恐怕是不好使。 狄敬鸿道:他再擅长用毒,也不看看遇见了谁。狄敬鸿指着缪严道,天下最懂用毒的人在这里,他想不栽跟头都难,不过,还得劳烦师兄再逗一逗他,一会儿将他引进第二个房间。 待小燕风和甄子彧进店,魏洛与店小二不着痕迹打着配合,将小燕风引进了第二个房间。缪严没有让大家失望,尽管小燕风十分警觉,根本就没有喝一口店里的茶水,还是迷迷瞪瞪晕了过去。 众人返回观澜,缪严将魏洛带回了梅子铺修养,根据他们从幻月阁带出来的解药,帮他调配新的解药。 三天后,冯安然仍然未归。 狄敬鸿在他的书房中发现了一份信,是写给狄敬鸿及观澜众判官的,若老夫久去未归,狄敬鸿暂代院长。 狄敬鸿担心冯安然的安全,派人四处去找,音信全无。 狄敬鸿等人又返回幻月阁的老巢石洞去找人,石洞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甄子彧四处寻找他那幅山水图,没有找到踪影。 一年后。 桌上的饭菜已经放凉了,甄子彧才匆匆进门,满头大汗,头发上还留着枯枝残叶。 狄敬鸿迎上前去,接过甄子彧手里脱下的外袍,道:子彧,你又去山洞了? 甄子彧点头,嗯,这几日清闲,过去看看。 狄敬鸿摘掉他头上的一片枯叶,别找了,那幅山水图没了,再画一幅不就可以了? 甄子彧搂着狄敬鸿往饭桌前走,院长大人日理万机,此事就不劳您过问了哈。 山洞毁了,甄子彧最宝贝的那幅山水图丢了。甄子彧不是没有想过再画一幅,可不知怎的,他无论如何都画不出来一模一样的。 狄敬鸿道:你总找那山水图做什么?你不说永远不和我分开了吗? 甄子彧用筷子点着狄敬鸿,道:我是说过永远不和你分开,但是,你不要忘了,你也答应过我,要跟我一起回家。 狄敬鸿扒拉着饭,稀里糊涂道:嗯,我没忘。下次你若是再去那里,一定要叫上我,一个人去多危险呐,万一蔺知退又突然回来怎么办? 甄子彧道:他若是突然回来,你去也打不过他。 狄敬鸿默默放下筷子,抱手看着他,脸色深沉,很有院长的威严。 甄子彧一见院长大人要发威,连忙笑脸盈盈,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院长大人发威他不怕,但院长大人十有|八|九|会拿此事做借口给他讲道理。院长大人讲道理一般都得上chuang讲,甄子彧今天在山里折腾大半天,已经没有力气再与他斗智斗勇了,搞不好就是个被吃gan mo净的下场。 狄敬鸿道:知道就好,不许有下次。 嗯。 这次得罚。 啊~ 甄子彧脸色惨白,看起来十分可怜。 狄敬鸿露出一个迷之微笑,丝毫没有心疼的迹象,反倒在心里琢磨着,晚上一定要捉住人,舒舒服服地罚个痛快。 吃着饭,狄敬鸿转念又忐忑不安起来。 那幅山水图不能继续放在静室里面了,得赶紧找个更稳妥的地方藏起来,万一哪天被甄子彧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狄敬鸿放不下观澜又放不下甄子彧,两头为难。他心里默念,义父,您几时回来啊?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 正文完。后面抽空再写几个小番外。 下周开个新文《5号公路疑案》,请多多支持哦~ 第106章 番外 某年某月某日。 狄敬鸿与章豫青办妥一桩大案, 返回观澜, 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两人行至半山处,刘博恩匆匆狂奔过来。 章豫青看清来人, 沉下脸色,严肃道:博恩, 告诉过你多少次了, 行事莫要慌里慌张。 刘博恩不敢出声。 狄敬鸿悄悄拉刘博恩的袖口, 想要单聊。 刘博恩眼神看着章豫青,不敢妄动一步。 章豫青侧身绕过他们两个,对狄敬鸿道:院长大人,属下先行告退了。 章豫青语气冷硬, 明显是对狄敬鸿拐带他的人心存不满。 狄敬鸿连忙道:我与博恩说两句话就送他回去,马上,马上, 你别生气。 章豫青转身, 轻描淡写飘出了一句, 别回去了,送给你们家了。 刘博恩作势要追章豫青,豫青, 豫青~我这就跟你回去。 狄敬鸿一把拽住他, 博恩,别走。 刘博恩抿了抿嘴,冲着狄敬鸿没好气地道:狄院长, 你欠我的银子,利钱加五成。 狄敬鸿搂住刘博恩的肩膀,转着眼珠想赖账,都是自家兄弟,谈钱多伤感情?再说了,伯恩兄家财万贯,还缺我那几个小钱么? 刘博恩绕开他的手,那算了,我回了。 狄敬鸿道:等等,别走啊,你还没说找我啥事呢?竟然还想加五成利钱,必定是手中有把柄啊,绝对不能让他走。 刘博恩自顾自往前走,敷衍道:没事了。名为敷衍,实为威胁。 狄敬鸿拦住人不放,不对,你肯定有事。 刘博恩伸手,银子。 狄敬鸿:银子啊~银子~博恩,又要晋级大考了,我和子彧、豫青都是殿堂级判官了,这次你可得努力啊。 刘博恩:反正我也考不过,这次不考了。 狄敬鸿:不考了?本院长还想亲自担任殿堂级主考官,你这晋级的事情~怎能说放就放呢? 刘博恩眼前一亮,你真的要担任主考官? 狄敬鸿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等刘博恩上钩。 刘博恩似乎是十分认真地琢磨了琢磨,然后才道:子彧在你书房,你快去瞧瞧吧。 狄敬鸿心里一惊,惨了。 本来这次办案甄子彧是想一起去的,但狄敬鸿以各种理由搪塞,生生把人给拦下了。不只这一次,狄敬鸿已经两年多没让甄子彧下山了。理由千奇百怪,五花八门。 综述起来无非一点,院长大人觉得,山下不安全。 发放下山令牌,院长说了算,甄子彧无可奈何。但是,夜里关起门来,甄子彧说了算,狄敬鸿就无可奈何了。 狄敬鸿心道,又是一个悲惨的不眠夜。不知道今夜罚站是金鸡独立还是单手倒立。总之一个字,惨! 子彧怎么去书房了? 甄子彧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往常不管如何闹,都不会直接去书房找狄敬鸿。甄子彧认为,院长书房是谈正事的地方,不能乱了规矩,所以他不去。 关键,那幅山水图就搁在书房里。 狄敬鸿曾经想过要拿走,始终没有找到比书房更安全的地方。这东西不能让子彧发现,但也不能丢,否则没办法向子彧交代。挖坑在地底下埋起来吧~怕湿气太重污损了,找个屋子藏起来吧~又怕被人偷盗去。既然子彧不常去院长书房,干脆就一直搁在那里了。 狄敬鸿匆匆往书房走。 狄敬鸿觉得甄子彧应该不会发现,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有些莫名地焦躁难安。 一路上,他计划着进门就拿出来礼物,先哄人。 狄敬鸿站在门外调整了好一会儿心态,镇静、镇静、镇静,没事、没事、没事。而后才深吸一口气,推门。 推开门,他当场石化。 甄子彧白衣青袍,锦带飘然,手里拿着一枚小刀,正坐在桌案前,切割他那块视若珍宝的祥龙佩,手边就放着那幅山水图。 狄敬鸿第一反应是想溜之大吉。 甄子彧最爱的三样宝贝,狄敬鸿、山水图、祥龙佩。狄敬鸿厚脸皮将自己排在了第一位。据说那祥龙佩是自己在另一世送给子彧的定情信物,山水图则是他们回到那一世的必经之路。 现在,狄敬鸿觉得第一的位置要不保。 狄敬鸿最终没敢跑,而是冲过去按住甄子彧的手,丝毫没有顾忌院长的体面,大哭道:子彧,我犯了大错,你打我骂我出气就是了,你不要切这块玉啊。 甄子彧蹙眉,看了一眼门口。被人听到成何体统? 狄敬鸿却是完全不管不顾,继续嚎啕大哭。 甄子彧瞪着他,随之提高声音,训斥道:别号丧了,骗我的时候主意挺大,现在装什么可怜? 狄敬鸿必然是不会听,此时定要表现的伤心欲绝、悲痛万分,这是经验。 甄子彧被他哭闹的心烦,手上用了几分气力,待狄敬鸿反应过来,那块祥龙佩已经一分为二。 狄敬鸿嘎嘣止住了哭声,脸色变得惨白,子彧,你~接着又是大哭,你真舍得分啊他真流了眼泪,且决堤一般汹涌。 甄子彧被他吵闹的心烦,压低声音,道:别哭了,被人听见像什么话? 狄敬鸿一听,子彧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冷硬了,哭的有效果。他抽抽搭搭,偷偷看了一眼甄子彧,一副自知理亏却又偏偏满脸委屈的小表情,像是谁欺负了他似的。 甄子彧将手中半块玉塞给他。 狄敬鸿拿着半块玉,受宠若惊,子彧自己留了半块,子彧还要他。 甄子彧随口问:山水图一直在你这里? 狄敬鸿随即点头,嗯。 甄子彧皱眉,看着我瞎折腾,你很高兴是吗? 狄敬鸿低头,子彧,我不是故意哄骗你,我只是~不,敢,说。 甄子彧空着拳心砸在他肩头,我就那么不通情理是吗?院长尚未回来,观澜没有主心骨,我就非得拽着你回家是吗? 狄敬鸿握住他的手,拉到自己怀里,不是,子彧最是通情达理,是我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说出来。 甄子彧瞪大眼睛,你,嘴,笨?院长大人,您也太谦虚了吧? 狄敬鸿笑道,代院长,代,义父早晚还是要回来的,他总不能一辈子和师父闭关不出吧?蔺知退突然转性,一直在山里闭关,冯安然与之相邻,一人一山一洞,不问世事。狄敬鸿依然认蔺知退是师父,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蔺知退也没有真的加害于他。 狄敬鸿探身拿起那幅山水图,翻过来覆过去地看,这东西真能穿进去? 甄子彧道:你别乱动~话音刚落,一片漆黑。心里咯噔一下,等他再睁开眼,已经不在书房,视线所及满眼桃花,他晕晕沉沉转了个头,狄敬鸿躺在他身边。 甄子彧心里马上舒展开来,人还在,那就好。敬鸿,敬鸿,快醒醒,我们回家了。 狄敬鸿正做着美梦,梦里他抱着甄子彧,把人逗得面|红|耳|赤,心里洋洋自得,嘴角泛起笑意。 甄子彧推他,他扬手咕哝,别动,乖~听话。说完,抓着空气想抱住人。 甄子彧提高声音,大喊,我们回家了!!! 狄敬鸿猛地睁开眼睛。 甄子彧笑得灿烂,我们回家了!说完,飞身扑到狄敬鸿的怀里,激动的眼泪横非,我们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狄敬鸿默默消化了片刻,恍然大悟,我们又穿越了? 甄子彧欢喜地猛劲摇着他的肩膀,是啊,我们又穿越了,我们一起回来了。 恋耽美 >大唐妙探(穿越)——果小木(85) 哪里来的大胆狂徒,胆敢在此喧闹! 甄子彧正抱着狄敬鸿开心大笑,忽地从头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似是人声却又不像人声那般真切,带着几分虚无缥缈,宛若在空谷中回荡一般。 两人止住笑声,狐疑地四顾张望。 忽地眼前凭空出现一个人,鹤发童颜,白衣道袍。 狄敬鸿用手肘捅了捅甄子彧,子彧,你掐我一下。甄子彧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疼得他连忙捂住手臂。 甄子彧道:敬鸿,你也掐我一下。 疼的,不是在做梦。 狄敬鸿道:咱们是不是落错地方了?你快问问他如何回北平? 甄子彧定了定心神,向道长赔礼,我们冒昧误入此地,扰了道长清修,还请多多包涵。狄敬鸿赶紧也跟着甄子彧道歉。 道人见他们恭敬有礼,脸上神色舒缓了许多。 甄子彧:敢问道长,我们这是在哪里? 道长:大灏山,星星谷,本君是暮星。 甄子彧没有关于此山的记忆,又问:距离北平多远? 暮星道长:不知。 甄子彧:可有火车或者轮渡? 暮星道长:没有。 甄子彧见道人一脸茫然,预感不妙,他挣扎了一番,还是问出了自己不想问的那句话,道长,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 暮星道长:仙历五百一十八年。 仙!历!甄子彧腿脚一软,幸好被狄敬鸿眼疾手快接住。 还是没回家! 突然,暮星道长身边又冒出来一个鹤发童颜的道人,他笑嘻嘻道:暮星,你莫要吓着两个娃娃。嘿嘿,本君是晨星。 暮星道长反驳道:你如此好心,为何方才不直接问话?偷懒的人还要多嘴。 两位道长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狄敬鸿拉着甄子彧想溜。 两人刚迈步,背后传来暮星道长深沉的声音,站住,你们要去哪里? 狄敬鸿转身,道:我们就不打扰两位清修了,这就走,这就走。 晨星道长:两个娃娃莫急,你们乃凡人之身,是走不出这星星谷的。 甄子彧道:家中亲人挂念,我们得尽快返回,还请道长出手相助,指点迷津。 晨星道长捋着长胡须,道:好说,好说,若想出去也不难,只要你们拜本君为师,潜心修炼,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来去自如。 狄敬鸿道:用不了多久,是~多久~呢? 晨星道长掐指一算,五六年吧,快的话两三年也不是没可能。 狄敬鸿蹙眉,那么久啊? 甄子彧劝慰他,道:三五年也不是很长,一眨眼我到双溪山都三年了。既然道长有意成全,我们理应心存感激。 狄敬鸿细细琢磨,也有道理,三五年就三五年,何况还有子彧陪在身边。 暮星道长拳手咳嗽。 晨星道长恍然大悟的模样,指着暮星道长,对了,是拜我们两个为师,我们两个。 狄敬鸿道:两个好,两个师傅我们肯定能修行更快一些。他和甄子彧两人就地拜师,真率诚挚。 拜完师,暮星道长道:拜师之后须有道号,本君看你们的穿着,不如就叫非黑和极白吧。 这道号,够随意。 师父赐的,就是它吧。狄敬鸿是无所谓,反正三五年就能出去了,出去后还是狄敬鸿。至于甄子彧,极白还挺适合他的。 拜完师,狄敬鸿又开始忧心,不知道义父会不会返回观澜,若是他不肯出山,只能韦师兄代为主理院中事务了。 甄子彧道:你尽管放宽心,咱们争取两年就回去。 晨星道长与暮星道长对视,又对视,似是纠结万分。 而后,他们似是达成默契,晨星道长道:对了,方才本君所言五六年,指的是仙历,你们没有理解错吧。 两人问:仙历五六年,人间的话多少年? 晨星道长笑得隐晦不明,仙历一年,人间百年。 崩溃! 那不就是五六百年?! 狄敬鸿和甄子彧两人赶紧继续问:现在人间是什么年份? 晨星道长掐指,一边算一边摇头,与暮星道长对视,道:咱俩棋都下了十余盘了,姬延竟然还没有退位。 姬延,此人狄敬鸿和甄子彧都认识啊,姬延他不是东周国君吗?这咋还又往前穿越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一路支持哈,完结啦! 接下来开一个新文《5号公路疑案》,请多多收藏支持哦~ 酝酿酝酿,过段时间计划再写个修真版本狄敬鸿和甄子彧的故事《玄门诡探》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