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鉴》 selected>百鬼鉴——点天灯 书名:百鬼鉴 作者:点天灯 文案: 王府管事问林梓,你是做什么的? 道士。 会驱鬼做法? 业余是这个。 那主职呢? 卖假药。 见到恩人的林梓拼命推销自己,我会驱鬼。 老妖怪盯着送上门的小肥羊舔了舔唇,我也会。 那 那只得以身相许了。 万物出生而来便要归于去处,不生亦不灭,归的执念便变成鬼。 特别会作妖槐树攻X生死看淡不服来干道士受 为报幼时救命之恩,林梓千里迢迢找恩人。 找到后告辞! 一句话简介:它怕我老攻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异闻传说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梓、何槐 ┃ 配角:小才 ┃ 其它:道士、百鬼鉴、全图鉴、可带大蛇 ================== 第一章 薄暮冥冥,日坠如金。 林梓望着前方仅有几处炊烟的村子轻轻松了口气。 终于快到了。 今天是他离开道观的第三十一天,一个月前他带着为数不多盘缠和师父手绘的路线图辞别师门,淌过急湍,游过大河,爬过高山,穿过树林,迷路无数次,终于从鱼米水乡走到这个蛮荒之地。 林梓拿出路线图看了看,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师父画功不行,路线图的线条都扭一块去了,他能走到这里全靠一路打听,这个村子应该是他最后的栖脚点,今晚在此地歇息一番,讨些吃食,最多再行一日便可抵达边疆。 这一路以来他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野兽干不过,野兔野鸡撵不上,吃的大多是半生不熟的野果,还不知道有没有毒,只有在有人迹的地方才能讨得些许吃食。 他向炊烟最大的人家走去,师父说,这种人家在村里一般比较富裕。 可以骗。 数额应当在十文以上,百文以下,兑换成鸡蛋大米或面粉也可以,酌情收钱。 以前道观兴盛之际,出一场法事再怎么说也得千百两,哪瞧得上这点东西。 如今世道混乱,道观也衰败下来,他的盘缠还是他在街头算好几个月的命算出来的。 林梓取出师父给的遇水就变红的符纸放腰际挂好,左手拎着 从镇门神兽大黄脖子上取下的铃铛,右手握住师兄临时给他削的桃木剑。 师父教了他一套说辞,遇到长得丑还未婚嫁的说年轻人你桃花运有些不济,遇到长得好看的说你将来肯定有烂桃花,遇到有钱人说你这钱财取之无道,怕要遭报应,遇到穷人说你运势被压,必须改运啊 总之因人而异,因时而变,因钱而改。 但是林梓认为自己也不完全算骗子,师父还是教了一些真东西给他,若遇事了,只要问题不大他都能解决。 但遇事的人太少了,守着那几次怕是要饿死自己,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骗骗那些求心理安慰的人。 不巧的是,这户正在办白事,大白灯笼和花圈堆门口,他们都吃罢饭了,穿丧衣的众人忙活着收拾饭碗走来走去,有个小孩跪火盆前哭得撕心裂肺,然而没有人扶他。 人生在世,最难过的无非是生离死别,那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叨扰人家了,林梓收起东西,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又闻了闻还未飘散的饭菜香。 好像更饿了。 这时候,三个脑袋上顶着丧帽的大婶叽叽喳喳从他旁边走过,林梓听得一清二楚。 咦哟!她死得不怨,我看她成天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该死! 就是就是,东村老鳏夫成天眼巴巴瞅她! 听她们所言,这户人家的女主人是上吊自杀的,自杀原因是她放/荡,见个男人就抛媚眼,村子里碎嘴的人多,她受不了指责就把自己吊死了。 明天正是出棺的日子。 林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死者为大,这样背后说人家坏话,死后是要被绞掉舌根的。 他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不少小孩子围过来好奇地看着穿着道士服的林梓。 穿这种衣服的人,不是该在火盆前跳大神吗? 马上就要开饭了,喊孩子过来吃饭的大人们也找过了,瞧见这个相貌相当不错的小道士也很是惊讶,柳家没请道士呀,道长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想必他们说的柳家就是这户出白事的人家,林梓拱手行礼,误会,在下只是路过。 听镇子里的说书老头讲道士都可厉害了!你会什么?一个胖乎乎的小孩眼睛亮晶晶地问他。 在下会算命,能看风水、知过去通未来、改运势、探桃花、还卖神药。说着,林梓迅速打开抗肩上的包裹,里面有好几包药粉,这一路全靠卖这药所筹的盘缠撑下来,要不然他早饿死了。 什么药?村民好奇围过来,议论纷纷。 生意来了。 林梓面不改色地说,这蓝色药包能驱逐虫蚊蜈蚣等扰人玩意儿,这黄色药包呢,可治痤疮、鸡眼、冻伤、痔疮等疑难杂症。 哟,那您可厉害了! 过奖过奖。林梓谦虚地回应几句,掂量掂量仅剩几包的药粉,开口说,这样吧,药包送给你们了,能不能留我吃个饭,过个夜? 药包里的东西都是些普通草药,师父会医术,经常捣鼓这些玩意让林梓拿山下卖,卖不出去的让林梓这次带出去继续卖。 几个药包很快被抢完了,没有药包的村民也不好说些什么,纷纷招呼尹离修进来坐,正好要开饭了。 吃的是流水席,方才那些人几乎跟林梓挤一个桌子,一个个眼巴巴地瞅着他,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啃馒头全当看不见。 坐他旁边的大婶试探地问,小道长,你说你会算命? 会点。 她挽起袖子把手伸出,那道长瞧瞧我的命怎么样? 行啊。林梓咽下馒头, 其他人顿时起劲,说林梓可不能偏心,也得给他们算一算。 林梓让他们把拿筷子的手摊开,他边看边吃,手相看完了,一桌子菜也被他吃得差不多了,他摸了摸肚子,面不改色张嘴打了个嗝。 然后把自己手摊开给他们看。 他的手很秀气,十指纤长柔嫩,只有食指腹上有薄茧,一看这家伙肯定是那种好吃懒做不干活的人,自家婆子的手都比他的糙。 一桌人面面相觑,小道长这是几个意思? 十文钱。 啊? 林梓啧了一声,食指与大拇指摩擦两下,就是这个,还不懂么? 这算命乃是窥视天机,得付出点代价,给多给少都行,有个不成文的说法是算命不给钱就是送命。 以前在道观中从不用提醒,香客们都是主动给的。 几个农妇脸色变了,站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大家听听,这是什么话?你个骗子还有没有良心啊?我们给你饱饭吃你还想收钱? 林梓好脾气地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师祖流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必须要钱 这种话亏你能说出口?不给!就是不给!十文钱我都能扯块布做套衣服了,才不花你这个冤枉钱! 林梓迟疑,可是 再这样你就滚出我们村子,柴房都没得睡! 行吧。 林梓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不收钱,但万一将来出什么事了别找我。 能出什么事儿啊 反正这种赖着不给钱的人也不是没有,师父说跟这种人讲道理能气死自己,少跟他们纠缠,以后自有天道来教训。 因为林梓看命还要收钱,村民对他的好感度没剩多少了,原本说好的上好客房降级为柴房。好在他不是娇气的人,准备把地上茅草铺开直接躺上面睡,结果茅草里跑出两条蜈蚣一条蛇,如此一折腾,他也不敢睡这儿鬼地方了,把茅草堆回去,靠着柴门睡。 半梦半醒间,林梓感觉后背被推开的柴门撞了一下,他睁开眼睛,谁? 那个我找道长有点事白日里跪在火盆前哭到快晕厥的小孩声音沙哑着说。 生意来了。 林梓端正坐起来,敢问阁下何事? 小孩跌跌撞撞走过来,不由分说将手里的东西塞他手里,这个是酬金。 窗外透进了些月光,借着些许明亮,林梓看到自己手里捧着的是好几枚铜钱。 酬金该收,但要一个小孩子的钱也太不要脸了。 林梓抓住他的手,又把钱塞了回去,你想要在下做什么? 我想请道长帮忙驱邪,她们都说我娘是做了亏心事自杀死的,但我娘没有。他着急地说,那天我明明看到我娘是被一个女人拉着上吊的!我真看到了! 什么样的女人? 小孩脸色一白,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哆哆嗦嗦地说,披头散发的,脸色非常白,眼珠子仿佛要突出来,口中有一条血红色的长舌头! 林梓摸着下巴问,她是不是还有条绳子? 对!他用袖子擦擦眼泪,手腕突然被林梓抓住了。 林梓慢慢捋开他袖子,只见白嫩嫩的小胳膊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掐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谁干的? 那天,我娘又被村子前面住的那个老鳏夫纠缠,她回来就打我,说如果不是为了我,早下去陪我爹了。 然后呢? 然后我看到那个女人出来了,她手里拿着根绳子,一边说如果我娘死了就可以在地下与我爹团聚,一边往我娘脖子上套绳子。他问林梓,我娘真的能见到我爹么? 你爹去世多久了? 他认真想了想,我没见过爹,邻居家婶子说我爹当初是为了给还在孕期的我娘补补身子,上山采药被狼咬死的。 他模样估摸着有十来岁,他爹离世也该十年有余。 恐怕是不能了,林梓心存怜惜地摸了摸他脑袋,人间一日,阴间一年,如此算来,你爹在阴间可是待了几千年,早就该算好功德投胎去了。 第二章 小孩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张着嘴仰头哭,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上去是那么难过,林梓有些措手不及,后悔自己把话说直了,于是伸手温柔地抹去他脸上的泪珠,听话,去祠堂哭去,我还要睡觉呢。 这劝还不如不劝,小孩脸涨得通红,干脆扯开嗓子嚎得撕心裂肺,哭到最后直打嗝,看上去可怜极了。林梓悻悻地拍了拍他后背,从他手中拿走一枚还存余温的铜币,好嘛,你可别哭了,钱我收下就是,你想让我干啥来着,驱鬼是不是 休息了一晚,到了下棺的日子,等下了棺,这些人便会散去,到那时就可着手对付缢鬼了。 天还未亮,门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林梓爬起来,捏了个隐身诀,远远跟在队伍后面。 小孩抱着长明灯走前面,初秋清晨有些凉意,他穿得单薄,再加上一夜未眠,整个人精神看上去很是不好,偏偏又行于队伍前面,片刻也不能停下歇息。 行了一个时辰,送葬队伍在半山腰处停下,山很高,但地太荒凉,山上没多少树,山下又没有田,不是什么风水之地。 不过比用铺盖一卷扔乱葬岗好就是了。 葬了人,便打道回府,按规矩,他家得请出力的乡亲父老吃饭,做饭的事交给女人,若是没有成片白布在四周挂着,乍一看还挺热闹。 那小孩还躲在自己房间哭,林梓偷偷潜进来他也没察觉,直到院子里传来饭菜香味儿,林梓又饿了。 按理说,小孩子应该更不抵饿,哭鼻子又是个体力活,可是他哭了一上午了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停的意思,林梓撤下口诀,坐小孩身边推了推他,那个请问阁下能带贫道吃个饭么? 小孩被突然出现的林梓吓了大跳,哭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问,道长您是饿了吗? 林梓坚定地点点头。 他快要饿疯了。 那小才去给您拿些吃的过来。小才从窗口往外面望去,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林梓顺着他视线也看过去,只见丧宴上有个女人一身红衣,满面春风地手舞足蹈着,好像遇到什么特别高兴的事。 小才咬着牙,目眦尽裂地说,张大婶平时不待见我们娘俩就算了,可是再怎么说死者为大,她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林梓拍拍他肩膀,你仔细看好了,那是喜气鬼。 的确,她闹得欢腾,但是大家都在若无其事地吃吃喝喝,一个理她的人都没有。 就好像没有看到她。 喜气鬼通常是丧事中猝死的人所变,你张大婶恐怕已经死了。林梓继续说,这种鬼喜欢出现在白事上,一般人是看不见的。 小才惊恐地瞪大眼睛,要是看到了呢?我要不要去寺庙躲一躲? 林梓轻描淡写地说,其实看到了也没事,不必惊慌,也不用想什么应对之法。 那就好 因为看到它的人必死无疑。 ?! 这时候喜气鬼偏头看过来,林梓忙压着小才的脑门蹲下,过了一会儿,它又慢慢转回去。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 没事,它应该还没有发现你。林梓仔细想了想,安慰他,我用朱砂给你点面,你再拜我为师,有祖师爷罩着,它伤不了你。 小才跪下磕头,多谢师父! 林梓敷衍地点点头,心想自己这还没出师呢,就先招了个徒弟还是等找到恩人后,还是把他带回道观为好,让师父教导他。 林梓起身向外面看了看,已经不见喜气鬼踪影了,他人小才坐好,从自己箱子里拿出朱砂和笔,笔尖粘上朱砂在小才额间点了一下。 其实他长得有那么点意思,点过朱砂的小孩看上去就像是贴门上抱着鲤鱼的福娃娃。 就是有点瘦。 林梓道,既然你拜我为师,那就该听我的,明白么? 明白了! 林梓按了按瘪瘪的肚子,下达第一个命令,先给我端碗饭过来。 好。 今天的饭依旧好吃,林梓抹把嘴,打了个饱嗝。 他小时候跟师父学道法时,师父提出辟谷一词,林梓就问辟谷是什么,师父说练成后不用吃饭,还说他师兄正在练,两天都没吃饭了。 林梓说师叔真厉害,准备跑过去观摩一番,但是他要画符箓、练道法,平日里没多少时间,只能等吃饭的时候抱着饭碗过去看。 那时道观香火还挺兴旺,伙食特别好,做饭特别香,他去的第一天师叔鼻翼不停抽气,第二天林梓在门外都听得见师叔不停吞咽口水的声音,第三天师叔终于凶神恶煞地把他的饭碗给抢走吃掉了 功亏一篑的师叔把自己辟谷失败的责任推到林梓头上。 但是从此每次开饭他第一个冲上去,还是吃得最多的那个。 久而久之,曾经身形消瘦面如好女的貌美师叔现在已经变成了个低头只见肚子看不到腿的胖子。 他放下碗筷就开始盯着窗外发呆,一句话都不肯再说,小才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师父? 无碍。回神,林梓换了个姿势,准备趴凳子上睡觉,先让为师休憩一会儿,其他事儿晚上再说。 小才犹豫不决地说师父您不觉得吃饱就睡的习性有点像 话还没说完,他脖子突然像被什么卡住一样,连呼吸都很困难,定睛一块,师父他食指与中指间正夹着一张符箓。 见他涨红了脸,着实憋得难受,林梓终于收了符箓,你刚刚说什么? 小才吃足了教训,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师父。 林梓语重心长地说,咱们都是男人,能动手就别动嘴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 那要是我将来打得过您呢? 咱们就此断绝师徒关系。 今夜无星无月,黑漆漆的天空像是被墨水染过的幕布,四周也安静地不像话,连小虫鸣叫声都没有。 林梓点上他家里唯一的油灯,若有所思盯了小才好一会儿,突然抱怨道,你现在没爹没娘没亲戚,没姿色没头脑还没钱瞧瞧,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跟着我吧你又什么本事都没有,我还得重头教。 小才低着头,细细的啜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晰。 的确,现在他活着的确没什么意思。 林梓一点安慰他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将手中的一张符箓贴门窗上,然后坐在床上打坐。 过了一会儿,整间屋子的温度好像冷了许多,小才搓了搓手臂,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突然想起娘亲出事的那天,房间里也是这样,不久后,那个吊死鬼拿着绳子过来,哄骗娘亲将绳子套上自己脖子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自己这辈子固定要孤苦伶仃了,人生苦短,早死早托生。 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三声沉闷的敲门声时他还是吓得捂住耳朵往林梓怀里钻。 林梓睁开眼睛,安抚地拍拍他后背,把他扒拉起来塞被窝里,替他掖好被子,别怕,你闭眼睡觉就是为师这就去弄死她。 门外敲门的声音停了,传来女人柔媚的声音,小哥,放奴家进来嘛。 不放。 拜托了嘛小哥,你难道不想知道奴家容貌如何么? 不想。 你就放奴家进来吧。 林梓起身,拿去桌上油灯向门口走,那你带了什么东西么?你若是带什么凶器,我岂不是要死在这儿? 吊死鬼娇笑地说,奴家就带了根绳子,小哥难道还怕奴家捆了你一个大男人不成? 那道不是,不过能让我看看你的绳子么? 小哥先把门打开吧。 这样,我给你开个门缝,你把绳子递给我瞧瞧,我瞧见了就开门,行不行?说着,林梓把门推开个缝只有拇指粗细的缝。 趁此机会,门外吊死鬼猛地向前加力,门缝却没一丝变大的意思,无奈,只能将脖子上被血染得乌黑的绳子取下,递过去一节。 刹那间,递过去的绳子像是扔进烈火中一般迅速燃成一滩灰烬,而未燃尽的火苗瞬间窜到她身上! 门外女人的尖叫声极为凄厉,小才吓得捂住耳朵。 很快,尖叫声消失殆尽,林梓搓搓手上的一层灰,却是越搓越黑,这玩意属于晦气物,粘手上没好处,只得将小才喊起来带自己去洗手。 小才把脑袋从被子里伸出来,怯声说,家里没有水了,要不然等明天去井里捞些水再洗? 林梓甩了甩手,不行,不把这玩意弄掉我睡不着,你告诉我哪里有井,我自己。 小才只好从被子里钻出来,拿上油灯带他出去找井。 这里比较荒凉,水不是随处都能见到的,村里也就三口井,而且里面的水不是特别多,提溜起来还可以看到沉淀的沙土,平时吃水得先将水过滤沉淀才行,好在林梓只是洗手,不用那么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给个收藏和留言呗(扭) 第三章 将系着绳子的木桶扔下,林梓撸了撸袖子往上拉水桶,拉到一半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水桶不知为何突然变重,他都扯不动绳子了。 这下面有东西,小才,你拿油灯往下照一下。 喔,好。小才拿起油灯往洞口走去,灯光照耀下,一张枯瘦干瘪的脸映入眼帘! 小才吓得将手中的油灯摔井里,连滚带爬躲林梓身后,但是林梓能感觉手中绳子的压力猛地一轻,居然能一下子把木桶拉出来。 桶水有股怪味,这气味林梓不陌生。曾经有个富商他家的一个丫鬟想不开跳井了,随后他家开始闹鬼,师父让他和师兄先把丫鬟的尸体捞出来,那个井水就是这个味道。 井里有尸体对不对?林梓毫不介意地将手伸进木桶里洗了洗。 是张大婶!小才惊恐地说,我看到她的脸了!她会不会来找我? 白天那个喜气鬼? 没没错。 她是不是很喜欢在别人背后说坏话? 小才满脸厌恶地点了点头,的确,她嘴碎,之前还以为多嘴被人家打了一顿 她还经常在别人面前说我娘的坏话! 那你不用怕她了,她是个地下鬼,遇阳刚正气之人或者火焰阳光便会灰飞烟灭。大半夜的讨论这个挺危险,明天再说。林梓把手上沾的水甩干净,跟着他往回走。 连油灯都没了,回去的路上黑漆漆一片,他什么都看不见,林梓在前面一步一步走得稳当,听闻修行之人目可夜视,小才一路上撰紧了他衣服,生怕自己被落下。 林梓回了房,跟没事人一样坐床上打坐,小才爬回床,本想问他几句却不知怎么开口,坐他身边眼巴巴看了一会儿,然而小孩子精力有限,眼睛疲倦地眨巴两下就睡着了。 一觉到天明,如果不是村长李大叔敲门他肯定还能睡会儿。 李大爷年纪大了,容貌枯槁,看上去非常憔悴,小才,你看到张大婶了么?她一整天没回去了。 小才连忙说,我知道!她唔! 林梓伸手捂住他的嘴,温声说,他说我可能有办法,寻人觅物而已,这个我会。 李大爷被唬住,愣声愣气应了一嗓子。 将人请进屋,林梓问,敢问张大婶唤何名? 张明清。 林梓面不改色,清字通井,又有水字相伴而明字通命,这怕是大事不好了。 李大爷傻眼,您是说? 你最好去井里捞捞。 这时候,屋外面有几个提水的男人路过,隐隐约约听见他们议论今天的井水不知怎么的居然如此浑浊,还隐隐约约有股臭味儿。 李大爷浑浑噩噩走出去,向那口井的方向走去。 小才抬头看向林梓,沉默了会儿,说,师父,你刚刚是胡扯的吧? 没错,你若是把话直接说出来了,他会怎么想?若问起来,你又如何解释鬼怪之事?甚至我们还有杀人凶手的嫌疑林梓语重心长,你要听师父的话,师父不会害你。 小才偷偷瞄了他一眼,咬着小细牙委委屈屈地说,师父昨天不是还嫌弃我么? 逗你玩的,大人的话,能当真么。林梓叹了口气,心想这什么事儿啊,熬夜除鬼就算了,还要哄小孩。吊死鬼经常会找出现在有轻生念头的人,我没那念头,只得委屈你了,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憋着,别说出来,我不想听。 小才: 就着昨日剩下的冷馒头吃了顿早饭,林梓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看他这幅随时迈腿就走的模样,小才慌慌忙忙收拾了些衣物和食物,包成小包裹挂背上。 收拾完毕,一大一小往边疆地方走去。 本来林梓估摸好路程,太阳下山之前能到的,可惜小才是个小孩子,腿短走不快,还时不时想要休息,愣是只走了一小半。 没办法,只得找个土丘,躲在土丘后面歇息一晚。 夜晚气温低,附近还有豺狼等猛兽,林梓升了推火,把小才带的两个小小的番薯给埋火堆里烤了,烤熟了的番薯喷香,入口软绵甜蜜。 只可惜只有两个,他跟小才一人只有一个,不吃还好,饿极了便不觉得饿了,吃了后肚子反而更饿了。 师父,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找人。 小才歪着脑袋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问他,是军队里的么?村里贺大婶的儿子就在里面,她经常过去给她儿子送吃食,一个来回得两天呢。不知师父是要找谁? 林梓脸上难得带了些笑意,是大将军,何槐。 小才张了张嘴,心想师父这么厉害的么?居然能跟何将军扯关系。 何将军是个传奇,城里的说书先生最喜欢说他的事迹了,比如大刀横于敌军阵前便把那些蛮荒之人唬得动弹不得,未动一兵一将只身取了人家将领的首级。 又比如都城的花魁、宫里的公主、江湖中的女侠对他无不暗生情愫,本该是英雄配美人的佳话,可惜那家伙是个木头疙瘩不懂美人心,比如女侠赠宝剑给他,他说你拿传家宝送给我也不怕把你爹气死?又比如公主送过一块玉佩给他,他看着成色不错便拿去当了,当铺老板看着玉佩上雕的官印愣是不敢收。 最有意思的是曾经有个花魁送了他一条手帕,引得一群千斤换不来美人笑的纨绔子弟们嫉妒不已,然而这家伙居然当场用花魁送的手帕当布擦了擦裤腿上的泥水,还说这玩意太滑,擦不干净,不过应该好洗,明日让人洗干净再送回去 小才眼巴巴望向林梓,师父是怎么认识何将军的? 林梓搓搓手,声音听上去很愉悦,何将军救过我。 林梓是个被拐卖的小孩,因为被拐的时候年级太小,早已不记得家乡何处,父母是谁了。人贩子将他卖给一个无子女的富商,但自从他到了富商家,富商的生意却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竟然到了要卖祖宅的地步! 富商不甘心啊,就请了个高人过来看看是不是风水不好什么的,高人掐指一算,指着林梓说问题出在这孩子身上,这孩子命中带煞,无福无禄,谁靠近他谁倒霉。 富商顿时怒火中烧,操起扫把连打带骂将他轰出门。 再次没有家的林梓彻彻底底变成了小乞丐,饿晕在路边被当时还是少年的何将军救起,何少年把他背到道观,请道观观主收留他也就是他现在的师祖,道观在好多年前受过何将军父亲的恩惠,即使知道这家伙是个扫把星降世也收留了他。 当初荣盛的道观如今荒凉到师兄弟们有时连饭都吃不饱,林梓觉得跟自己也是有关系的。但他师父总安慰说不是他的错,他刚来时正值盛世,百姓家中皆有余钱,像算命或祭拜也都愿意多给点钱。 后来先帝驾崩,新帝年幼贪玩不管事,手下官员们肆意妄为。如今新帝长大了,也养成骄奢性子,赋税提了又提,百姓们苦不堪言,自己都吃不饱,哪有钱浪费在别的地方,要靠香火来养的道观便开始败落下来。 因为当时年纪实在太小了,林梓只知道自己被人救过,自己还向恩人承诺要好好学本事,将来要报答恩人,但恩人的模样身份什么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上个月他成年,老观主告诉他你的恩人就是何将军,对,就是说书先生天天讲,皮影戏天天演的那个何将军 老观主还说身为道士最讲究因果,何将军救了自己这是因,而自己当想方设法还了这个果,也就是俗称的报恩。 话是这么说,林梓更怀疑是老观主嫌他吃得多,想将他扫地出门,因为好几个月前他半夜上厕所路过老观主房间时听他说咱观里没有多少米啦,照林梓这个吃法是怕撑不过三个月,咱们随便找个理由把他撵出去吧? 躲门外偷听的林梓: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 林梓默默收拾东西,第二天就带上师父手绘的,仿佛乱糟糟的毛线印上去的图纸上了路。 本以为有什么惊天大秘密的小才不由有些失望,师父这是把道观吃穷了,所以改投奔可能养得起他的童年恩人么? 我师父说,还因果这种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我答应帮他办件事就行,但不可再与他多加纠缠,否则会种下新的因果。林梓叹了口气,你放心,咱们找到人报完恩就走,绝对不与他有任何纠缠,真的。 第四章 又过了一个日落到日升,林梓带着小才摸着夜色终于来到军营外。 军营附近靠河,可供军队吃喝用,附近还有片小树林也不能说是树林,就稀疏的几棵树,烧都烧不起来。 守兵不让他们进去,林梓也没办法,只得在树林里再歇息一晚,等明日将军出来练兵时再与他见面。 过了这么久,也不知将军是否还记得他。 走进树林,林梓意外发现树林里居然种着好几棵本该种于有着肥沃土壤的水乡之中的槐树,顶端枝条芽密,叶片墨绿,若是在暮春,枝头上肯定挤着一串串茂密的槐花岂有此理,你一个外地的树,竟比本地树过得还滋润! 让小才先睡下,他在附近转了转,忽然听到有人在抱怨的声音,声音软软的,又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意思,像是闹脾气的小公子。 槐者,木鬼也,通阴,极易招鬼。 这荒郊野外的,自己怕不是遇到野鬼了。 林梓走过去,果然,那鬼蹲槐树下,脚跟着槐树根压沙土里,像是被槐树拖、着不让走一样。 察觉林梓来了,他连忙抬头说,小道长!诶,道长您看过来您可以帮我把脚□□吗? 跟林梓想的一样,他年纪也不大,腮边肉乎乎的,看着跟小孩子一样。 一般魂魄穿的衣服所么是寿衣,要么是自己死时所着衣物,从他一身装扮来看,他应该是个中原人,还是个贵公子。绸缎的衣服即使摸不到也能看得出来有多珍贵,上面的绣花针角密集,流云纹栩栩如生,他曾经在衣物店里见过类似的,一件好几千两呢。 林梓只叹可惜,若他是活人多好,抱上他大腿,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林梓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抱住他的腿往外拔,却换来他一阵挣扎,嘶,疼!你轻点!别拔了! 槐树压着你,还想出来? 林梓顺势松了手,靠着树干坐下,摸他老底,看小公子打扮也不像本地人,怎么跑到这种鬼地方。 我找人呢。他不好意思笑了笑,露出两颗十分可爱的小虎牙。 你找谁? 他为难地挠挠脑袋,忘了。 那你怎么跑这里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要来。他望向军营方向,眼中似有星辰流转。 林梓双手一摊,那你记得自己么? 他摇摇头。 看他这身衣服和嫩肉,应当是中原水乡之地的小少爷,那便不难猜,应该是死于此地的野鬼了。 野鬼生前多为客死异乡的人,最希望能捡尸骨回家乡安葬。人死后,三魂七魄不可能全然留下,很容易忘记生前的事,久而久之忘记自己名字实在正常。 那他找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尸身? 林梓心里打着小算盘,这移骨可是大事,若把他尸骨带回去,他后人肯定会重金谢自己,到时候全道观的师兄师弟们都不用只喝稀饭了。 可以加个咸菜。 公子不用担心,贫道会将您给送回去的。 他又惊又喜,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林梓故作推辞,瞧小公子说的,贫道是那种只看钱的人么? 折算成金条也成。 他说着,掏出张符纸,贴槐树根上,根部瞬间燃起幽蓝色火焰,火焰向上蔓延,很快,整棵树轰隆倒下,火焰随之熄灭。 没了树干,林梓轻而易举把树根推开,他连忙抽出腿。 千米开外的帐篷内何将军眼睛突然睁开,指间突然针刺一般的灼燃感,不由皱起眉头。 哪个混蛋在树林放火? 多谢道长!他伸了伸腿,抱怨说,我的腿被这树压这里好长时间了,要不是道长在,我还不知道要在此地等多久呢。 林梓虚伪地笑了笑,举手之劳。 又说,这夜色已深,你若想找人恐怕有些困难。这样吧,我过来也是要找人,不如等到明日咱们搭个伴? 求之不得! 小才一觉到天明,睁眼一看,自家师父撑着伞不知在自言自语什么。他什么都没问,把东西收拾好低着头默默跟着他。 阳光出来了,他这样的野鬼照到阳光定会灰飞烟灭,他居然连这个都忘了,兴冲冲地说天亮了,快把你徒儿喊起来咱们走吧! 然后铁着头往林子外面冲,林梓慌忙拉住他,为他撑起伞来,他还不知晓,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像小姑娘一样娇贵呢? 林梓又不敢直接说你已经死了,不能晒太阳,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了,还不能活得精致点么 他们俩个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小才也察觉到了一点,跟在后面都不敢说话。 话说你找谁呢?林梓转移话题。 他一脸茫然,我忘了应该不在这附近。 林梓说,我要去找何将军,你不如先跟着我,这方圆数十里何将军最大,到时候你若想起来,还可以求何将军帮帮忙。 他只得同意。 可惜他还未接近军营便被巡逻的将士拦了下来。 原因是他一个大男人大清早的打伞也太可疑了。 你把伞给我关了。 说!你跑军营来做什么?是不是要给我们饭菜里下毒?水里放泻药?还是说火烧我们粮仓? 林梓: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贫道过来找人。 找谁? 你们将军。 谁? 何槐,何将军。 巡逻头头终于正眼看他,你找我们将军做什么? 报恩。林梓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给他看,这是贫道幼时你们将军给贫道的,你把这个给将军,他会知道的。 躲林梓身后的小才撰着他的衣角怯生生露了个脸。 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正面流云盘纹中间一个何字,背面还有龙凤呈祥的纹图。 这样的玉佩他还是知道的,贵族子弟身上通常带着这么一块,遇到心仪的姑娘便送出去,姑娘若是也对他有意思便会收下。 巡逻头头只觉得恍恍惚惚。 行吧。 于是他上前通报。 报将军,您夫人来了! 何槐一口茶水喷出去。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玉佩的确是他家的,何母在他出生之前就就准备好了,三妻四妾,一共七块,他家里还有六块一模一样的。 何槐略一思索,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十多年前他在路边看到一个至衰体质的小孩儿。 命这种事很玄乎,有的人起先运势不好,后来渐渐好了起来,也有的人起先运势不错,后来慢慢衰败的,像他这样衰的,头一次见。 附近正好有个道观,香火不错,他把小孩送到道观,又怕那些道士们嫌弃他,又将玉佩塞他怀里权当饭钱了。 万万没想到那个小家伙居然找过来了 把他带过来吧。 林梓被带进将军的主帐,他抬眼偷偷瞄了眼恩人,相比还未完全长开,轮廓尚带着些稚气的林梓,何槐的相貌非常英俊,五官轮廓非常有男人味,但看着就是有点奇怪,如此阳刚的脸看上去却有种邪气。 应该是阳极必阴吧林梓把伞合上。 长大了呀。何槐看到他身边的野鬼,知道昨晚那火是谁放的了。 多谢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咱先不谈这个,他抬眼看了眼林梓,昨晚你是不是放火了? 林梓后背一凉,他怎么知道? 莫非有人监视他们? 可那时自己并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人气,别说人气,连只鸟、一条蛇、一直虫子一只蚂蚁都没有!可以说整个林子除了自己和小才没有别的活物。 就像是专门为那只野鬼建造的牢笼一般,生灵勿近。 何槐哼了一声,像是要说什么,最终摆摆手道,不跟你计较,命若如此罢了。 啊?林梓一头雾水,莫非他是说自己烧了那槐树是命中注定的? 你是要找人么? 林梓自作多情地点头,对呀。 将军冷漠脸,不是问你。 林梓顺着他的视线看,他盯的居然那只野鬼。 他是怎么看到的? 野鬼忘了自己已经死了,有些高兴又有些沮丧地说,多谢将军好意,但我不知找谁 何槐眯起眼睛,但是我知道。 咦? 长满草的山丘,若是在春季定会开满了鲜花,在此地长眠的人也一定会喜欢吧。 他推开林梓为他撑起的伞,跌跌撞撞跑过去,坐在简陋的墓碑前,眼中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 是了,自己早已死了,得知他兵败丧命于此时,悲痛欲绝便拔了他送的剑自刎于自己家中。 沿途中也遇到一些野鬼,他们惊讶他死于家中怎也会变成野鬼。 我心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他才是自己归处。 没了执念的魂魄用不了多久便会开始丧失记忆,当将存于人世间的记忆忘得干干净净之时便会魂飞魄散。 他忘了自己已是个死人,忘了身份,忘了名字,忘了一切,却还记得他。 后来,他误入这片树林,被那槐树禁锢了整整二十年,连他名字都忘了,但还记得找他。 了却执念的野鬼很快便会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他抬头看了眼久违的艳阳,本该温暖的阳光撒他身上像是被火烧起来一样疼。 他靠着墓碑,阖上双眼。 恍如隔世。 第五章 阳光乃至阳之物,他这样弱小的野鬼碰到了哪有活路。 林梓伸出去的手还没缩回来,那只野鬼却已灰飞烟灭。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而灰飞烟灭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了,就算生前作恶再多的鬼,阎王也不会这么判。 你这是何必呢? 何将军也是满脸错愕,几步走到林梓身边,空比划半天才憋出话来,你你怎么就不把他拉住? 我没想到他这么激动 他等了这家伙好多年了! 林梓意识到自己恩人可能也是同行,就算不是同行也是从此道的,讪笑道,我哪知道? 你昨晚把他放出来干嘛? 可能是因为我心地善良,乐于助鬼吧 何槐瞪他。 他不说话,林梓便问他,将军说的这家伙是指谁? 何槐指着墓碑说,就是他。 林梓缩了缩脖子,想着他应该有点职位,否则尸体早扔乱葬岗了,总之不会在这个地方单独给他立墓碑。 那将军给我讲点呗。 林副将在都城有个相好,是个家境不错的小公子就是林梓昨夜救的那位,可惜副将他运气不好,在一次乱战中丧命, 他死后,幸存的下属便托人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位小公子,而路途遥远,送信之人偷懒,小公子在一个月后才知晓。 人死二七之日为回煞,魂魄会归家,化为煞鬼。有时煞鬼像只巨鸟,有时煞鬼则如一只黑猫,有点恶心的是,煞鬼还会钻进原来的身体内做崇。 那时死了很多人,何将军便请了几个道士为亡灵唱道,变为黑猫的煞鬼不巧被这群道士撞见了,当场被打得魂飞魄散。 何将军后悔不已,都不知道怎么跟他爹娘和那位小公子解释,半个多月后,派出去报信的人说还没到进门呢,就看到小公子的棺材停大堂上,替小公子招魂的道士连他的魂都招不到。 得,小公子八成是跑过来找他相好了,若让他知道死了没用你相好魂飞魄散啦,奈何桥上是见不到他了 也太惨了。 何槐就想了个馊主意,他在副将墓地附近种了几棵槐树,槐树招鬼,果然晚上把那小公子给截住了,并使了个法子把他压住。 他开始拼命挣扎,后来渐渐忘记了便不闹了,何槐本想等他彻底忘记,给地下的鬼差烧点纸,行个贿,送他投胎轮回,然而半路被林梓截了胡。 道理林梓都知道,他就是想不明白林槐怎么把槐树种这荒郊野外的,还养得那么好。 何槐表示独家秘方,你别问太多。 对了,何将军,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说。 林将军离世时,您好像才出生吧那他活着的时候,你是怎么林梓偷偷瞄了他一眼。 何槐面不改色,声音波澜不惊,不好意思,牛皮吹大了。 行吧,这是你地盘,爱咋地咋地。 但是林梓直觉他并未说谎,他还是想不通自己砍树时身边又没有人,何槐将军是怎么知道的? 何槐转移话题,算了,一切是天命,你也别自责,先不谈这个。 林梓莫名其妙,我没自责啊。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 是那个野鬼让他救自己的,他又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以后大白天那么多,他若是想死,自己绝对拦不住。 若让铺头判,自己也是无罪的。 可是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林梓似笑非笑,何将军,你若不想他灰飞烟灭,方才说不知觉,让他继续找下去即可,现在出事了,您倒想把锅推给我? 本将军不是这个意思 师父说您少年英雄,乃是一等一的好汉,没想到是个担不住责的啊。他叹息一声,声音悲痛,看来师父他骗了我。 不,你师父说得是真的。 我眼见为实。 不,我 您是不是心虚了? 何槐心焦如乱麻,话题是转过去了,现在怎么办? 他只是一棵树,哪懂人心复杂。 只得自己把锅扛上,行吧,都是我的错,咱们走成么?本将军还有要事要办,你饿不饿,要不我让人带你吃点东西? 你这是来报恩的还是讨债的? 饿了两天的林梓收起脸色,抱着伞乖乖跟何槐身后。 有奶便是娘,吃饱了的林梓心里对何将军又充满了敬畏和崇拜,带着小才坐主帐里眼睛亮晶晶盯着何将军案牍上的糕点。 他不过十七八岁,对何槐这种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而已就是个小孩。他说是来报恩的,看这小身板,能报什么恩呀,其实就是让自己照顾他吧?还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小豆丁,要是半夜哭起来该怎么哄? 若是能把他们送回去就好了,可惜林梓是道士,讲究因果,他千里迢迢赶过来就是为报恩,不报完恩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自己这好好的,能有什么恩能让他报的? 何槐忧心忡忡,先前带军打仗都没这么愁过,属下送的战报是一页都看不进去。 林梓? 贫道在。 你报完恩就走是不是? 没错。 本将军肩膀疼,你给我揉揉行吗? 好。 林梓站起来走了两步,又走了回去,从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提到何槐身边。 何槐好奇,这是什么? 打开箱子,数十根亮得晃眼的银针躺箱子底的绒布上。 何槐毛骨悚然,这是什么? 师父年纪大了,胳膊肩膀也经常疼,我便跟师兄学了扎针,把针头放火上烤一烤,扎穴位上,很快就不疼了。 他拿出火折子,簇地燃起火苗来。 虽然附身到了人身,他本质上还是棵树,木畏火,就像耗子怕猫,见那团火苗,何槐尾巴根都是凉的,坐椅子上哆哆嗦嗦不敢动。 烧好针头,林梓收起火折子,却见何槐瑟瑟发抖跟见鬼似的,心里笑他胆小,一边举针,口头上一边安慰他,将军你别怕,这个不疼的,你把衣服解了,我好插/进去。 营帐内准备给将军送饭的士兵只听到你把衣服解了,我好插/进去。,脑中如晴天霹雳炸得他汗毛倒竖,端着饭菜浑浑噩噩又走了。 不,不用了,何槐拼命找理由,我是将军,将军的盔甲睡觉都不能脱,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卸甲呢? 可是将军你不脱的话,针怎么扎得进去。 不用扎针,你用手捏两下就行。 林梓为难,他身上盔甲不薄,捏骨折他也捏不到何槐的肩膀呀。但既然他这样要求了,那就捏吧。 在盔甲上装模作样摁了几把,何槐伸手阻止他继续做无用功,好了,万分感谢,你报完恩了,可以回去了,需不需要盘缠? 林梓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懵逼,那个,将军,我好像什么都没做吧。 你帮我揉肩膀了。 这只是举手之劳。 当初我救你也是举手之劳。 但这不一样,将军是救我命的! 何槐语重心长,你可不要小看你这揉肩,万一这时候敌军入营,我因为肩膀酸痛提不起刀,那可是会丧命的,四舍五入这也是救命之恩。 林梓: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差点就信了。 就这么被他哄回去太划不来了,林梓软磨硬泡还是留了下来,由副将带他找机会报恩。 他不是将士,上战场为他卖命是做不到也不可能的,又没力气扛米扛面,也不会做饭炒菜,后勤什么的也做不来,还不会算数,连帮账房先生的忙都做不到,战马用的是熟人,他突然跑过去怕会被撅几蹄子。 小才性子有些胆小,林梓走哪他跟哪,说了好几次都不听,林梓好几次突然回头或者后退差点踩到他,心里突然起了休徒的冲动。 副将带他出去转了一圈又焉头焉脑地回来,十多万人的军营,竟找不到一处能塞下他的地方。 行吧,你告诉我你能干嘛,说说我立马给你安排上。何槐揉着眉头说。 林梓哪知道这里还这么麻烦,他跟师父只学过法术,算个命,唱个道,驱个鬼还可以,这些俗世的事实在做不来。 他小心翼翼瞥了眼何槐,要不,我跟着您? 何槐只好把他留身边当小厮,让他帮忙端饭菜或者拿水。 他有很多事要忙,林梓反倒轻松许多,大部分时候是缩一边教小才认字,做道士的在这方面比一般人还要精通些。师祖留下的东西很多是古拓本,有些字与现在都不一样,没点文学底子看都看不懂,符箓千千万,不是说学得几笔就万事大吉了,所以从未上过学堂的小才学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干农活还痛苦。 跟了何槐几天,林梓也发现他的好几个小习惯,他怕火,桌子上连蜡烛都没有,挺喜欢喝水的,军中没那么多讲究,他用比林梓脸还大的碗喝,林梓一天得给他送五六碗,他喝了一点事都没有。 连厕所都不上。 第六章 正当林梓琢磨何将军天天喝那么多水还不见上厕所真的不会憋得慌么的时候,军营里有俩人失踪了。 一般将士失踪,有两个原因:一是逃兵,吃不了苦或者怕死偷偷回去了,兵律严明,务必半路上把他们截下来审批。条律上写了对逃兵的惩罚非常重,就算他们接受了惩罚,回去后其他将士也会看不起他们。 第二种是他们被杀害了,这个更严重,俩大男人又是练过的,哪能随随便便被弄死,军营里是混了卧底还什么的,必须通查。 那俩人已经失踪两天了,万一真出事,尸体都该凉了。 管理那俩人所在小队的队长汗流浃背说这件事包他身上,一定把那俩人安排地明明白白,何槐觉得事有蹊跷,决定亲自过去查看一番。 林梓牵着小才跟他后面。 那俩人走得亲近的伙伴、两天前所碰到的人通通被喊来问话,调查可知,那俩人对军中生活满意,没有出现吃不饱饭、被其他将士欺凌或欺负他人等状况,也没有表现出周边伙伴不满,对他这个将军不满的现象,努力训练,积极进取,还经常请账房先生给家人写信,反正是个好兵。 那就奇了怪了,他们人会跑哪去,为何现在都不回来。 等一群人散去,林梓找上俩人的伙伴,把他的生辰八字弄到手,一算,完了,是死卦。 那俩人不出意外,尸体都凉了。 林梓把卦算给何槐听,何槐皱眉,说,算卦属于漏天机,损阳寿,对你没好处,以后别用了。 林梓撇嘴,心想自己辛辛苦苦学的,怎么可能不用。 这时候,给他们煮饭的老头颤颤巍巍走进来,准备跪何槐面前时被何槐扶了起来,李叔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将军,老头大前天正中午见过他们俩人。 林梓竖起耳朵听。 大前天正午,待将将士们吃完后,他照例准备把锅筷拖出去洗刷,半路上看到他们二人被一个小孩子牵着走了。 那小孩比小才还矮一头,就五六岁的样子,他年纪大了,相貌看不清。 以往也有偶尔误闯过来的外地人或者附近居民的牛羊,将军都是让他们送回去的,他以为他们俩个只是送那孩子回去,没想到居然一去不复返了。 小才抓着林梓的衣袖诺诺地说,俩个大人都出事了,那个小孩子岂不是 何槐皱起眉头,不对,这几十里开外才有居民,若是几个大人我还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跑过来? 那小孩是鬼怪么?小才像蜗牛一般缩林梓身后,可是师父说阳克阴,太阳属极阳,大中午太阳那么大,鬼怪出来不是自寻死路么? 学得不错,林梓把他从身后扒拉出来,忘了跟你讲了,阳极盛,则显阴。阴极盛,则显阳。战国时期一个国君杀了自己的大臣,结果那个大臣在三年之后,在正中午乘车赶来杀了自己的君主。你家老人让你中午不要出去玩便是这个原因。 何槐冷笑,不出意外,那小孩就是傒囊。 傒囊是谁? 是鬼怪,长得像小孩子,喜欢伸手牵引活人,但人一到它住的地方便会立刻死去,此地居然有此鬼怪,本将军居然未发现。 林梓在《白泽图》中读过傒囊,没想到这种东西居然真碰到了。 将军准备如何? 留它在此地还会继续祸害将士和附近居民,当然是除之而后快。 傒囊也不难解决,把它带离原来的地方就会死去。 傒囊通常出现于两山之间。 军营附近大山没有,山丘山坳一大堆,因此找起来挺麻烦的。 傒囊就是难找,只要找到它,何槐有一百种办法把它弄死,所以瞒着副将他们偷偷摸摸出来了,他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然而出了帐篷回头一看,林梓在他身后站着呢。 劝说无果,行吧,带上他。 一个只知道画符算命驱鬼的小道士哪比得上他这个舞刀弄枪的老妖怪。连翻了四五个山头,何槐一点事没有,林梓累得瘫地上一动不动。 但是傒囊还没找到,不能就地休息呀。 何槐蹲他面前,还能动么? 林梓偏过头,只顾喘粗气。 以何槐的审美,林梓属于他喜欢的那种人,他身板消瘦,细细的手腕跟他新长的枝头一般粗,皮肤白得像他开的槐花,因为过于疲惫脸上有一圈红晕,看上去娇嫩又可爱。 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热得过分,再让他走下去怕会出事。 于是何槐背对着他蹲下来。 来,我背你。 林梓推辞,喘着粗气说,不不必了将军,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就一小会儿。 军中训练有负重跑的,本将军扛着几十公斤的沙袋都没问题,你上来吧,咱们早搞定早回去。 林梓趴他背上,双臂勾住他脖子。 又翻了三四个山头,何槐气息平稳依旧,林梓倒有点受不了了。 将军,咱不找了行不行?我算一下那俩尸体的位置可以吗等等,将军,那个是不是你的两个将士? 山丘阴影处正站着两个鬼魂,衣着正是军中将士的打扮。 魂魄一般不会离身太久,傒囊未收魂魄便是要身躯,那它也应当在附近。 俩个魂魄向前方山丘指了指。 快到了。 前方两山之间有裂缝,旁边正是两位将士的尸首,裂缝仅容一人通行,阳光照不到,正是中午,小孩把两具尸体往裂缝里拖。 俩人躲附近巨石后面,林梓眯起眼睛看了看日光,傒囊的时间不多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傒囊放弃运尸,躲裂缝里。 林梓挣扎起来,将军,我去吧。 何槐摁住他,我在这儿,当然是我去,你乖乖在这里呆着,等我把那小崽子弄死了再背你走。 何槐走出去,脚步声很大,本来背对他们的傒囊转过身,向何槐伸出双手,露出甜甜的笑脸,就像不小心掉进裂缝的小孩看到来救他的人。 如果不是看到裂缝旁边的尸体,如果不知道它本性,何槐差点就信了。 来,手伸长一点,我拉卧槽! 身长八尺,体重八十公斤的何将军一脚踩塌裂缝掉了进去! 将军! 裂缝是他住处,人一到它住的地方便会立刻死去,将军他这算误入 林梓爬起来冲上去,若是第一时间堵住将军的三魂六魄,只要想办法拦住拘魂鬼,还有让将军复活的一丝希望! 此地干燥,尘土四溢,何槐差点没被呛死,但他眼疾手快抓住傒囊脖子,将他往裂缝外面扔去。 正好砸在林梓面前。 阳光接触它的瞬间燃起火焰,在林梓愣神之际化为烟灰。 将军! 诶,没事,过来咳,没事没事,你别担心,就是坑有点深,你快拉我起来。何槐嘴里喷灰,呛得不行。 裂缝被他砸成坑,林梓跑到坑前,摸索着抱住他胳膊拼命往外扯。 他力气实在不大,不但没把何槐拉出来,还差点把他自己拖进去,何槐没办法,趁着林梓双眼被灰糊得睁不开时,双脚化木,把身子推上去,一下子把林梓压住了。 身子突然承受了不该承受的重量,林梓被他压得吱哇叫,一把将他推开坐起来。 何槐拍拍自己身上灰,看林梓眼睛还睁不起来,一把将他扛起往灰尘堆外退。 林梓还在揉眼睛,越揉眼睛越疼,拼命冒眼泪,何槐抓住他灰扑扑的手,你手太脏了,越揉越疼,能睁开眼么?我给你吹吹? 不用了将军林梓使劲眨眼睛好半天把眼睛睁开。 将军,将军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呀。何槐说。 他又不是人,就算在傒囊住处过夜他也没事儿。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 将军没事便好。心中虽有疑惑,林梓并未多问,既然解决了傒囊,我们可以走了。 先留一留,俩个将士的尸首还在这儿呢,咱们得将他带回去。何槐回头一看,尘埃落地,本在裂缝旁边的尸体半掩半埋在坑里。 何槐叹了口气,居然把尸首暴晒这么久,傒囊也真够狠的。 其实可能是傒囊没来得及拖回家 听我的! 好。 何槐把两具尸体挖出来,怎么把尸体弄回去又成了问题,就这么顶着大太阳把尸体扛回去有点膈应人。 他看向林梓,你会不会赶尸? 会,但是家伙都没带。跟何槐走得太急,他什么都没拿。 林梓打量地势,东北边倒是不错,是个葬尸之地,他指过去,这么带回去也是在附近找地方葬,不如就地葬那里吧,上有仙气,下有兵马,前招阳,后至阴,是个好地方,他们年纪轻轻未能尽孝,未得子女,不如死后造福亲人后辈。 行。何槐想了想,答应了。 顶着太阳对尸体而言实在太残忍了,而且何槐也不想扛着两具尸体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傒囊(xi第一声)我看到两个版本的记载,一个是《白泽图》两座山之间,那精怪象小孩,看见人就伸出手来想拉人,它的名字叫做傒囊。拉着它离开原来的地方它就会死去。 另一个说法是把人拉它家里,人一过去就会死去 然后两种说话我都用。 还有它应该属于神兽,但是不知为何在我找的资料中也归结于鬼怪之中。 第七章 挖完坑他们两个实在累得不行,拖着尸体往里面扔,扔完后林梓突然有种杀人抛尸的罪恶感。 你先休息休息,填土可是苦力活,让我来。何槐喘了两口气,开始往坑里铲土。 话说他们幸亏找到了个木铲,要不然把手刨断了也挖不出这么大个坑。 只是不知道这木铲过于崭新,就像是从木匠手里刚做出来一样,何槐说是他捡的,可是这荒郊野外的,连个棍子都没有,他又是从哪捡的? 何槐知他心中疑惑,故作什么都不知,这木铲是他趁着林梓离开一会儿,迅速扎根在山丘上长出一棵枝繁叶茂的槐树,槐树长成后又立即脱落,腐朽,只留下形成铲子的树干内部。 然后他拿着怎么看怎么可疑的铲子给林梓。 林梓问哪来的,他说是捡的。 行吧,有就用,没过问太多。 埋了人,他们两个身上灰溜溜一片,乞丐模样也比他们好,何槐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两下,越抹越脏,但触手可及的柔软温热让何槐有点不想撤回他的咸猪蹄。 林梓总觉得这样有点不对劲,怎么了将军? 收回手,何槐讪笑,没事没事,要不咱们回去。 林梓想了想,他俩魂魄还在这儿呢,也不知何时能入地府,不如送佛送到西,把他魂魄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何槐自然是毫无意见。 只可惜他们什么都没带,连带他们回去的伞都没有,只得等到天黑,将他们魂魄带回军营,他东西都在里面,再派人去附近城镇买些冥纸,到时候做场法事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槐表示同意,跟着他继续等。 待天色暗沉,夜幕降临,林梓搓搓手,站了起来,此地温差太大,天黑后白日里的热量迅速消散,四周一阵阴冷,也难怪多生鬼怪了。 何槐觉得挺好,他属阴,就喜欢这样的气候,但瞧见林梓瑟瑟发抖的样子又不免心疼了,脱下外套披他身上。 林梓连忙推脱,将军,这使不得。 老妖怪秀一把自己文辞,穿着吧你,这叫什么?这叫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全道观成绩最好的林梓想了想自己所学,迟疑问,这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反正你穿着就是了,要是冻出个好歹怎么办,我么?我又不怕冷。 林梓裹好衣服再不说话。 他们俩人走到,或者说是林梓被何槐连拉带拽拖到白日里见到俩鬼魂的地方,没有了阳光,俩鬼魂茫然地转悠着,他们死去的时间不长,对凡间还存着些意识,瞧见自家将军忙围过来。 林梓松了口气,有何槐这个引路人,把他们带回去便不成难事了。 林梓跟着他们走了一段,不得不停下歇口气,何槐第五次表示自己可以把他背回去遭拒绝后也就放弃了,陪着他原地歇息。 林梓挺过意不去,弹弹腿后便接着上路,好了,咱们走吧。 远处突然遥遥地传来铃声,要一下带着响三声,林梓心里一震,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镇魂铃的声音。 果然,俩个魂魄突然站住,一动不动。 前方渐渐起了雾气,铃铛声一声比一生近。 俩个鬼魂不知听到什么,抬头往雾气方向望去。 林梓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指着来者的方向问,这是 何槐一手握住他伸出去的手,一手捂住他的嘴将他往怀里拉,附身在他耳边低声说,别说话,这是拘魂鬼。经常有两人一起出入,带着锁链和死者名册,喜穿紫衣,是带鬼魂离开的。 不一会儿,雾气中走出两个人来,衣着紫色,拖着锁链,胳膊肘里夹着类似账本的东西。 他们将锁链套到两个鬼魂头上,拖着它们往雾里面走,过了一炷香时间,雾气渐渐消散,什么都没有。 他们已经离去了,咱们回去吧。何槐松开他。 啊?好林梓有点恍惚地点点头。 回到军营已近天明,一夜未睡再加上过度疲劳,林梓睡得死死的,小才进来出去好多次都没惊醒他,最后他抱着林梓的书找上何槐。 何槐倒不怎么需要休息,只是他带着林梓偷偷摸摸离营两夜一天吓坏了副将等人,又想派人找他们,又不敢太过声张,急得饭吃不下觉睡不着,现在何槐回来了便围过来集体□□。 何槐被他们批得体无完肤,什么玩忽职守呀,什么无所作为何槐郁闷至极,当初连在此地镇守三年、连家都没回去虽然他现在没有家了,这群人都没表扬过自己兢兢业业。 耳边唧唧歪歪吵得他发慌,突然怀念起林梓来,那个小孩就挺安静,跟他在一块向来自己话多,他说话声音不大,声线有点冷清,听起来也挺舒服的,喊起将军二字还会拖音 将军!您又跑神了!副将大吼,你知道自己落下多少事么? 不知道何槐揉揉眉头,忽然想带着林梓再跑路一次。 跟随他多年的副将握拳激励他,您还记得当初说要光兴门楣么? 记得我记得。 他本不是人,而是这具身体先祖所种的一棵槐树。 何家世世代代为将军,那时何家先祖征战过多,杀的人也多无论何理由,杀戮过多阴气便非常重,容易招到一些脏东西。那些玩意儿碰不得煞气过重的何家先祖,便祸害其他人,宅子里阴冷,丫鬟小厮们经常生病,何家先祖娶了好几门妻妾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好不容易留一个,又很快胎死腹中。 不过这种环境对他这种喜阴气的槐树修行非常有帮助,后来居然可以以自身阴气压制住那些脏东西。 槐树也算是何家先祖无意间种的,毕竟阴木旺财,槐树是官贵的象征。 风水届也说,家中一棵槐,不升官也发财。 自从槐树种下,家里的确改善许多,不惑之年时居然有了孩子,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 后来便给槐树建祠堂,日日上香供奉,有香火的供奉,何槐才得以迅速修炼成精。 槐树越长越大,枝繁叶茂,到了暮春槐花满树,香得甜腻的花香陶醉了隔了几堵墙的邻居,白软软的花瓣蒸着吃能甜到心底。 那时的日子多自在呀。 何家一代接一代传下来,他的香火也越来越旺盛,后来干脆把槐树后面的墙敲了扩建祠堂,久经盛名的百姓都来此地跪拜祈愿。 可惜到了这一代出了事儿,那时皇帝还未登位,先皇昏庸,年纪越老,疑心越重,何老将军得罪过一个宦官,那个宦官在先皇耳边嚼耳根,说何将军位高权重,跟朝廷重臣来往太过亲密,恐怕有异心。 这样的话说多了,先皇便对何老将军起了疑心,宦官趁机说不如试试他,怎么试呢?他最宝贝的是那棵槐树,让他把槐树砍了给陛下做成椅子。 何老将军自然不同意,皇上嘴上没说什么,晚上摆宴却找了个借口将他压下,连夜逼他认罪,次日御林卫的人围住他宅子,门一关,血光四溅。 一炷□□夫,几十条人命没了,过重的怨气让槐树得以化形,自己得何家祖祖辈辈恩惠才有今日,如今横祸跟他也多多少少有关,无论如何他都得为何家报仇。 他立即附于何将军三岁幼孙何槐身上,那孩子刚咽气,肉身修复起来也容易。 然后趁着夜色,把本体带到先皇寝宫门外扎根生长出来,皇宫中怨魂更多,被槐树招来日日哭嚎,那槐树砍不动、挖不走、烧不着,像来复仇的何老将军一样,先皇一往窗外瞥就能看到它。 阴气缭绕,没过几日,他就死了。 他一死,槐树便不见了,原来种将军府的那棵大槐树也不见了。 民间开始流传那槐树有灵通,替主人报仇呢,而朝中人也开始上书要求还何老将军清白。 也不知是不是怕槐树继续报复,新皇便替何老将军平反,对他们动手的那些人也给处理掉了。 他这时候以何槐的身份出现,说自己淘气出去玩躲过一劫,何家的东西都该给他,但将军的位置不能让一个小孩子顶替了。 他便等这具身体长大,跟先生上私塾,学兵法,成年后把代替何老将军之位的副将给打了下去。 人尝过珍馐便不想吃糟糠,也因此失去将军之位的副将不是特别喜欢他,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总是持一种长辈态度,这让何槐很恼火。 他本不是人,也不该与人有过多交往,如今自己早已还了何家清白,也替何家扬了门楣,今年过年回朝廷找个理由请辞算了。 既然您记得,就不该随随便便离营,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此地有傒囊,本将军不赶紧除去它,若是再有人受它害怎么办? 副将看上去有些生气,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不应该当真! 但它真的存在,何槐抬眼看他,就算不是真的,本将军出去便是出去了,关你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拘魂鬼的故事我找到是这样的据传元和年间(806820),长安一个叫李和子的人,爱吃猫肉和狗肉。一天李和子在途中遇到两个穿紫色衣服的人,告诉他:四百六十只猫和狗在冥界将他告了,他将要死去。李和子十分害怕,并请二人喝酒,二人答应李和子,准备四十万块钱,借给李和子三年寿命。李和子应允,将钱烧与二人,可是三天后,李和子还是死啦,原来阴间的三年就是人间的三天啊。 感觉跟黑白无常差不多 第八章 还真没他什么事。 何槐往帐篷外一看,小才正扒拉在帐篷上怯怯往里瞅,何槐一下子有理由了,向他招招手,来,过来。 小才抱着书噔噔噔跑过来,把书递给他看,文盲何将军翻了几页,发现好多字彼此互不认识,于是把书合上了。 这些都是理论,不中用的。 可是师父说这些都是要背的。 背点也好那你自己背吧。何槐满脸慈爱。 有的字不认识,想问问您。 何槐摸摸下巴,你说吧,什么字? 小才翻到书折页处,指着上面的聻说,人死为鬼,鬼死为这个字怎么读? 何文盲在众属下灼灼的目光下吱唔半天,小心翼翼猜一个,耳? 是,是么小才信以为真。 应该吧,不会有错的。何槐为能糊弄到他感到一丝得意。 一屋子文盲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为有文化的将军而鼓掌。 到了晚上,睡了一天的林梓终于醒了,吃过饭,忽然想到还没考小才今日功课,便点上蜡烛,让小才坐过来,你今日学功课了么? 学了。小才自信满满。 那把这段背一下。 人死为鬼,鬼死为耳 林梓打断他,鬼死为什么? 耳。 林梓让他把手张开,伸手打了他一下,错了,读聻,不知道别瞎猜,多问问别人。 林梓打得不疼,但是小才抱着手背对他坐着,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怎么了?林梓觉得他这反应挺有意思的,戳了戳他的后腰,怎么了?气成这样?为师说错了? 小才脸气得鼓鼓的,我明明问过别人了,人家说就读耳。 你问谁了? 何将军。 林梓沉默一会儿后语重心长地说,你以后有问题问我就行了,别问他,他识的字可能还不如你。 次日,小才在何槐帐篷里大声背,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聻字咬得又重又清晰。 何槐: 悠闲的日子过了几天,久违下起了雨,雨下得极大,水都淹上来了,有一支巡逻小队不慎踩空泥潭,十几个人全陷进去,五一生还。 何槐听后大惊,可惜已经迟了,只得发号令其他将士要在帐篷里乖乖呆着,切莫再出去。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 过了两日,天气又渐渐放晴,何槐趁着夜色来到泥潭附近,将树根伸下将十几具尸体捞上来放置于河边。 就算入土,也不该在这个伤心之地。 次日,过来打水的将士发现十几具尸体,就地用水洗干净后又唤来好几个将士将其一起背走。 十几具尸体被安置在搬空柴火的空营帐里,都是一同征战的兄弟,他们早早离去着实是个遗憾,尸体搬回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哭了,听闻林梓是道士,硬是拼钱请林梓为他们做法唱悼。 道长,你看这些行不行? 他已不是第一次接这种活了,只是即使见惯了生离死别还是有些难过。 这个交给贫道了,先办正事,等一切弄完了再论报酬吧。 长明灯、镇魂铃,铃响烧纸,给死者的聚宝盆里火光未灭,师父师兄师弟们都不在,一切事都要他来做,他手摇镇魂铃踩着罡步跳了一整天,待到子夜带他们找白天设置的望乡台将死者的东西烧掉。 望乡台是魂魄最后一站。 望乡台上望故乡,望见亲人泪汪汪。 虽然没有亲人,但能看到这么多战友想必魂魄心里也好受些。 弄完望乡台,尸体得在次日破晓之前埋下。 挖坑埋尸这种事不该林梓管,他累了一天,脑袋粘枕头便睡着了。 这一觉到正午才醒,他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有个人坐自己床边。 是何槐。 他撑着胳膊坐起来,昨天忙了一天没吃饭,现在眼前有些发黑,抬头向何槐方向轻声唤了一句,将军? 他唱了一天悼,声音有些沙哑,一声将军听得何槐心都醉了。 他抓抓脑袋,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林梓手里,昨天还真是多谢你了,那群家伙本来拼钱想让我给你送过来的,但他们的钱还要留着孝敬爹娘存着娶媳妇儿呢这是我全部的积蓄,我是将军嘛,钱比较多,还不用娶媳妇儿,你收下我的吧? 林梓抬眼看他,你就不用娶媳妇儿了? 不用不用! 他这话若让那些姑娘听见了可不得了,非哭死不可。 林梓打开荷包,倒出一堆碎银子,还有好几个铜板。 若这真是他全部积蓄,那他这个名震万里的镇国大将军是真的有点穷。 何槐红了脸,他只是棵树,对人世的钱财没什么执着的,那些银锭子对他而言还不如一捧好土来得实在。 他的俸禄和皇上赐的财物其实不少,他都用来救济百姓为何家积福,剩下的一点碎银也不多,毕竟身体为人,还是要用的,留着便留着了。 他翻遍了所以帐篷也就找到这么点,也不知道林梓看不看得上。 你看,这些够不够?不够先欠着,等过年回城,皇上还会赐我钱财珍宝,那时全给你好不好? 林梓挑出一个铜板,把剩下碎银铜板又装了回去,这一个就够了。 一个铜板能干嘛,放都城连个红薯都买不到。 何槐只觉得荷包烫手,又往林梓怀里塞,你多拿点。 可是我已经拿了。 祖师爷说钱得收下,但拿钱随缘。 随缘的意思便是东家可以随意给,道士也随意拿,这种白事一般人不会给太少,给少了地下的亲人不会乐意,而道士也不会拿太多,拿多了祖师爷怪罪。 那剩下的你也收着。 不收。 不收也得收,没得商量。 那好吧,先替将军拿着,等将军娶媳妇儿了再还给将军。林梓叹了口气。 这是我给你的,不用还!过年还有收入的将军不在乎这么点钱。 自己都把话撂那儿了,不还,自己岂不是成他媳妇儿了 守坟要守三七,就是每个月的带七的日子,第一个七日就在一天后,守过三七后基本没什么事了,无非是以后祭拜。 然而到二七时出了事儿,前去守坟的将士回来后出事了,昏倒在床上死后唤不醒,身上还生了些怪疮,看着可吓人了。 军医为他检查,竟都是得了怪病,具体怎样,军医也不知道。 既然是守坟,便可能遇到些脏东西,此时也没法子了,林梓烧了符纸冲水给他们喂下,到了下午,其中一人真醒了过来,众人忙问怎么回事。 那将士有气无力地说自己也不知道,林梓便问他是不是撞见怪事,没想到还真有。 在下半夜他们瞧见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孩过来,他们以为是小才来了毕竟整个军营就他一个小孩,怕他出事还喊了他一声,没想到一转身发现他不是小才。 那孩子咧着嘴冲他们偷笑,笑得真是瘆人,他们看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看他时,却已不见人影。 林梓呼吸一滞,咬了咬舌尖,大家都散开点,来此地的人别回去了,都留在这里。 怎么了?军营察觉不对劲。 他口中所说的是疟疾鬼,喜欢对人咧嘴偷笑!对谁笑谁就得病,还是很严重传染病! 话音刚落,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林梓又安慰他们,不过也不用害怕,对付疟疾鬼的法子很简单这种鬼害怕人的大喊声,也怕鞭炮的声音,遇到吵闹的声音便会消失,只要它消失了,你们也不会有事。 简单是简单,问题是该去哪里找疟疾鬼,一伙人这么跟他照面,若是没吓跑它,明日自己岂不是也跟躺床上的几个人一样了? 林道长,您说的话可信么? 当然可信!林梓认真地点点头,本道长可是老实人! 行吧,也只能孤注一掷了,他们都与这些人碰了面,都可能传染到了他的瘟疫。 他们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皮肤就成了这鬼样子,可见疫病的可怕,怕明日自己也是这幅模样。 林梓把所需五件记在纸上,将纸折成鹤的模样,不知念了什么咒语,一吹气鹤居然颤颤巍巍飞了起来,一直飞到何槐的营帐中。 这是个非常简单的小法术,何槐看到纸鹤差点笑出声,那小家伙真是的,有什么话不能跟自己当面说,非用这么可爱的法子 他展开纸页,看到里面内容后顿时笑不出来了。 什么疟疾鬼,什么疫病他怎么感染了那玩意儿? 来人!快马加鞭去附近城镇买鞭炮来! 守门外小将一脸懵逼,将军,要不要加烟火? 加烟火做什么? 成亲不止用鞭炮,还得有烟火,大晚上放着可好看了,将军夫人肯定喜欢! 何槐额头青筋暴起,本将军今天不成亲!只要鞭炮不要其他的! 第九章 打发小将去扛鞭炮,城镇离此次着实过远,就算骑着马,等鞭炮回来得一整天呢,林梓说这疫病来得迅猛,他还是不放心,趁着四周没人急匆匆溜过去。 林梓的咒符水还是挺有用的,军中的药材也不少,只要把疟疾鬼赶走就没事了,现在问题是耗时间,得熬到鞭炮过来 现在只庆幸早上没有把缠着要过来的小才留在带来。 怕其他人过来,林梓在帐篷外面设下阵法,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他把这话给说得清清楚楚,好在没有人有异议,过了一炷香/功夫,林梓忽然觉得胸闷,轻轻咳了一声,喉咙里却如同吞刀片一样红,手臂上也开始起红点点,而且越来越痒。 看来自己是被感染了。 又过了一会儿,咳嗽声此起彼伏,有人发觉到这一点,呜呜地哭出声来,林梓不由苦笑,只希望何槐动作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下一秒何槐冲进帐篷,林梓!你们怎么了? 林梓胸口一闷。 将军,鞭炮呢? 哦,他们买去了! 林梓两眼一黑。 将军你一屋子人都被感染了,他来了就出不去了。 何槐拍拍胸脯你放心,我已派人把此地隔离开! 来不及细想他是怎么闯进来的,林梓被他气得没脾气,将军,您为何要过来? 当然是不放心你们呀。何槐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这是疫病!将军!我写得很清楚,是疫病! 我知道。 你会感染的! 疫病关他一个木头什么事儿,除了虫子、火和锯子,他什么都不怕,我当然知道,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呀。 他嘴里说着你们,眼神却只定在林梓一人身上。 一屋子人满脸冷漠。 真没事儿,不就是疟疾鬼么,好处理,咱们放鞭炮吓跑它,你们再喝点药,一定能好。 但我们坚持不到那时候了。林梓把手上抓开的红点点给他看,绝望地说,等结了疤就跟床上躺的那几位一样,我身体不是特别好,你看,反应最快的是我,恐怕到天黑我便没气了。 别瞎说。何槐抓抓脑袋,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的确如此。 忽然灵机一动,有了。 来得及,缩地成寸你知道么,一步千里之远! 这个林梓当然知道,可惜他不会呀,要不然他可以直接从道观跑这儿了,哪用得着一步一步地走。 何槐自信满满,我会。 林梓微微瞪大眼睛。 缩地成寸是道家专属法术,练度及高,师父会一点,能缩十里之远,他曾经也学过,缩是缩了,就十几米远,有那功夫自己可以直接走过去。 可是何槐一个将军是怎么会的? 其实何槐自己也不会,他一个老妖怪会道法才奇了,但只要那里有槐树,他便能将自己替换过去。 何槐牛皮吹上天,没错,我厉害吧,缩地成寸算什么,我等会儿就把鞭炮扛回来! 说完拔腿便往外面跑,林梓都还没来得及拉住他,他可能感染了疫病,若传给了其他百姓这可怎么办呀? 此地是边城,气候干旱,槐树这种喜湿的树真没活几棵,何槐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棵一棵小小的,养陶瓷花盆里当观赏物的槐树苗。 他替换过去时,槐树的主人,就是边城首富,正腆着大肚子给槐树苗浇水。 都说阴木旺财,小槐树苗啊,你可要好好长,多给我招点财,知道不? 刚附身过去的何槐本能应一声,知道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窈窕的槐树苗变成个壮汉,富商吓得一屁股坐地上,何槐没空跟他多说话,摸了摸身上口袋,完蛋了,钱全给林梓了,于是手一伸,把富商腰间的荷包拽下,先借用了啊。 好好好!富商盯着何槐挪不开眼,自然是他说什么都应下。 何槐拿了荷包就走,他忽然反应过来,爬起来颠颠跟他后面,唉,等等我呀话说小槐树啊小槐树,你若是个腰细腿长的小美女多好哇 等他追出门,已无人影。 这什么世道?自己辛辛苦苦养的槐树突然变成人抢了自己的钱就跑? 说好的报答呢? 过了一会儿,何槐扛着鞭炮又风风火火窜回来了,富商又喜滋滋跟他身后絮絮叨叨,哎呀,你个没良心的小妖精还知道回来啊,是想喝水还是施肥咦? 一眨眼功夫,他的小妖精变回槐树苗插陶瓷花盆上。 怎么又变回去了?嗯? 何槐抱着鞭炮飞奔到营帐,问了他们遇到疫鬼的大概位置,将鞭炮弄那里给点上了。 火/药燃烧殆尽后残留的硫磺味掩盖了淡淡的尸臭味。 他又跑回去弄了些鞭炮来,一路铺到林梓所在的营帐前,当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时,屋子里的人都松了口气,林梓觉得胸口好像没那么疼了。 何槐从军医带的药库里弄了些艾叶来,喊人烧了水给他们洗个澡冲冲晦气。 说来奇怪,洗过澡后林梓身上的红点点居然消失殆尽了,何槐守他旁边趁机摸了几把,这小子皮肤不错,光溜溜的,还很柔软,若是整个抱怀里肯定更舒服 军医给那几位守坟的将士调了些药膏,过了两日林梓再看他们时,脸上的疮痂都快脱落了。 他们也提到过疟疾鬼,那种鬼不怕,怕就招来疫鬼。 疫鬼同疟疾鬼一样,也会使人患上传染病,不过疫鬼比只流行于小范围的疟疾鬼可怕,严重的话,一个村庄一座城都可能泯灭。 他们昨日因为守坟遇到疟疾鬼,那里肯定有导致疟疾鬼出现的原因,若是不赶紧处理掉怕会酿成大祸。 夜半时分,何槐带着林梓来到埋尸地。 其实何槐是打算一个人来的,遇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他也能处理,可是林梓说什么也要跟着,这小孩越来越好看,那一双黑滴滴的眼睛这么一瞪,何槐心都瞪飘了,还有啥法子,带着他。 远远隔着,林梓闻到一股子腐臭味儿。 他眯着眼睛向前看了看,果不其然,有好几个疫鬼在坟头互相窜,疫鬼模样很奇特,面色惨白,像是纸糊的那种娃娃,有男有女,个个手里提红灯笼。 这么一看,还挺吓人的。 林梓咬破舌尖,准备画符驱赶它们,今天他装备都带齐了,把这些家伙弄走还是可以的。 舌尖的血顺着嘴角留下来,目能夜视的老妖怪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颤,想着就一群疫鬼而已,这孩子要是怕直接走就是,非要跟它们硬干做什么。 一手捏着他后脖颈,一手捏他腮帮子强迫他张开嘴来,嘶,这么大个口子,疼吗? 林梓眨眨眼睛,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还可能惊动到那群疫鬼。 已经被惊动了的疫鬼看了他俩一眼,居然晃晃悠悠排着队一个个走掉了。 林梓扒开他的手,还有点不明白,它们怎么走了。 暗自逼退它们的老妖怪双手一摊表示不知情。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7) 管不了那么多,林梓自顾自走到坟堆前,尸臭味更清晰了。 林梓捂住鼻子,指挥何槐过来,能把这个坟刨开么? 挖人家坟好像不太好吧?何槐一边这样说,一边恶狠狠的挖了一铲子。 没想到一铲子就挖出个断手来。 何槐赶紧把铲子的土给填回去。 那群家伙埋得也太浅了吧? 这里没有棺材,尸体是拿凉席一裹埋土里,土壤还潮湿,气温白天又不低,埋得居然还这么浅,不腐烂才怪! 万幸是没有诈尸。 十几具这样的腐尸招来疟疾鬼甚至疫鬼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怎么办?何槐偏头看他。 还能怎么办,赶紧一把火烧了。 把人家尸体从土里一个个刨出来? 要不然呢?虽然不道德,但也没办法了,尸身上再怎么说也有一捧土,不挖出来的话,火再厉害也烧不着,到时候烧起来可能又香又臭 那你先回去吧,这种事交给我吧。何槐挠挠头说。 林梓当然拒绝,那可不行,万一你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回不回去? 不回。 那行吧何槐走到他身边,忽然一个手刀将他劈晕过去。 你说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何槐嘟囔着,接住倒下的身体,打横牢牢抱在怀里。 薄薄的云淡如清烟,月色沉静似水,清辉下一棵巨大槐树在坟地里扎根,生长,长长的树根穿过泥土,将埋葬在此地的尸体翻得乱七八糟。 坟前种槐树算是对死者的报复因为槐树根很容易穿透棺材,将尸骨弄得乱七八糟,就像这样。 何槐心虚地摸了摸鼻头。 这不怨他,也不怨林梓,要怪就怪他们那群不靠谱的战友。 将所有尸体翻出来后,槐树轰然倒地,尸体和树上都自燃起幽幽的蓝色火焰。 等明日,就连骨灰都不剩了。 第十章 林梓被打晕后睡了好久,第二天黄昏才起来,何槐自知理亏,守着他床边,一见他醒来便开口道歉。 林梓生闷气,都不想理他的。 何槐干巴巴地说,嘿,你这小孩脾气还真大,谁让你不听话的,我这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呀! 总不能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弄出一棵大槐树把坟地翻得跟进锅乱炒的菜似的吧? 所以你就打我? 行嘛,要不然你打回来?他把头伸过来,来来,你打,别生气了。 林梓自然不会真打他,拍了他手心一下,嘟囔说自己饿了。 行,咱去吃饭! 吃罢饭,林梓清点了下自己剩下的东西,他带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符箓什么的消耗品用得是一点都不剩,万一又遇到这些鬼怪之事就麻烦了。 他把这事给何槐说了,何槐说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可以陪他去附近都城把需要的东西给买了,钱不够的话他拿出那个富商鼓鼓囊囊的荷包。 林梓盯着荷包,心想幸亏自己不信那一包碎银子是他所有资产,这不又来一包了么? 晚上何槐跟前来汇报军营状况的副将他们说自己明日要去城镇一趟,因为带着人,可能会耽搁两天。 副将他们照例不同意,何槐没说什么,然后第二天一大早带着林梓跑路了。 他就是跟他们说一声,没听他们话的意思。 早上出发,到了下午才到城镇。 说实话虽然这里属于边陲之地,城里还挺繁荣的,走了好几条街,林梓想要的东西还真都找到了。 朱砂、黄纸符、还有给小才准备的纸墨和一些用来小孩儿识字的书本。 小才也学了些字了,可以开始教他画一些简单的符箓,黄纸符太贵,得先用普通的纸练熟了再下笔。 路过一小摊时,何槐瞧见小泥人挺可爱,拉住林梓一起看,他还拉个背锅的,小才肯定喜欢这个,你看这小猴多可爱。 泥巴做的小玩意儿他才不会喜欢呢,林梓轻轻哼一声,若说他喜欢糖人我还相信。 路程那么远,糖人是带不回去的。何槐笑眯眯地挑泥人,小猴子不错,兔子也可爱,诶,这个小泥人可真丑。 卖泥人的老爷子不乐意了,你可别胡说,这泥人最俊俏了! 那您捏的谁呀? 何将军何槐! 何槐嘴角抽搐,这满脸横肉的,哪像他了,的,的确挺好看的,那我买下来。 不能留着泥人于这闹市之中,会败坏他名声的。 一路逛下来,他见到皮影戏里满脸大胡子的何槐,牵丝戏中肌肉嶙峋的何槐,说书先生口里种马附身,左拥右抱美娇娘的何槐。 他常年在军营,很少在世人面前露脸,世人便道听途说编造一番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这编造的就不能统一点、求实点么? 林梓一直扭脸背着他偷笑。 笑什么? 其实未见将军之前,我一直以为将军就是这样的。林梓认真地说。 何槐惊讶,喔? 外面的确是这样传的,男人口中的将军多是豪迈猛将,女人多传将军是温柔情郎。 那你呢? 将军就是将军,将军是个很好的人。 何槐郁闷,这算什么答案。 傍晚他们在一家酒楼歇下,何槐俊朗的脸蛋引得老板娘眼都看直了,来的人都没房住,就他弄到一间上房。 他们准备上楼时,胖富商急得上气不接下气冲他俩喊,小小妖精你等等我呀! 一时间所有人目光盯向他俩比起相貌俊朗,身形健壮的何槐,林梓要显得眉目秀致地多。 虽不如小倌那般千娇百媚,也算是个美人,勉勉强强担得上小妖精称号。 于是众人纷纷让道。 胖富商颠着肉冲到他们面前,在众人看热闹的目光下攥住林梓胳膊。 然后把他一把拽开,紧紧抱住何槐的腰,差点没把他勒死。 你个磨人的小妖精,我天天守着你,你都不肯出来见我我这一出门你却找上了别人 林梓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何槐一把将他拉住,待稳了身形后,他看了看喊他小妖精的富商犹豫地开口问,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一时信息量过大,众人有点消化不了。 你放开我! 富商死活不撒手,我不!小妖精,你跟我回家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再这样下去太丢人了,林梓暗示他不如先行离去。 何槐只得同意。 三个人挤上富商的大马车,一路上富商视林梓于无物,攥着何槐的袖子问东问西,小妖精,你为什么是公的呀? 树都是公的。 你枝条那么瘦,为何化形这么壮? 你肥施多了。 你能保佑我发财吗? 不能。 喔,那你怎样才能让我发财? 何槐无可奈何,你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想着发财呀? 富商嘟囔,多多益善嘛。 过于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很穷的,富商说,后来有次我路过一个宅子,里面的管家带我去他家密室,给了我满屋子的财宝,我那时什么都没想,拿着钱就跑了,走到半路后来回想把人家的家当拿了,那位管家还不知怎么受罚呢。于是我驾马车回赶,却始终没找到那宅子。我用那些金银珠宝用来从商,能有今日的成就离不开那位管家的赠宝之恩,只是如今怎么都找不到他老人家,唯有让自己的商业更加扩大辉煌才能报答他。 林梓听后低着头笑道,那可不是什么管家我在志怪书上见过,那是钱柜鬼,又名守财鬼。这类鬼不会害人,反而会为人带来财运,钱柜鬼模样一般有两种,一种是管家模样,一种是卫士形象,当有缘人接近宝物时,他们便会现身。 何槐不耐烦地接着说,既然是鬼给的东西,那就好好拿着,别整天想有的没的。 晚上在富商家歇息,他家大,床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言辞拒绝了抱着枕头来要跟他家小妖精一起睡的富商,何槐松了口气,让林梓先洗澡。 军营靠河,其实洗澡也算方便,可是洗澡的地方没有能遮掩的帘子什么的,大家坦诚相见 林梓有点受不了一堆裸/男的视觉冲击,第一次进去后便立马出来,待所有人睡着了再去烧水房弄点热水跟小才擦擦身子。 这样能舒舒服服躺木桶里洗实在难得。 他洗得时间有点长,水都有点凉了,何槐不得不走进屏风里喊他出来。 别洗了,水有点凉,再洗你身体受不了。 林梓站起身来,水珠顺着他单薄的胸膛淌过细窄的腰肢流进大腿根部,看得何槐一晃神。 随后浴巾便裹住了身子,留下一双白皙紧致的长腿,他腿是真的好看,脚踝小巧可爱,小腿弧度好看到极致,光是看看就知道手感一定不错。 林梓觉得他目光有点奇怪,不自觉把浴巾裹紧了些。 嗯臀/部也挺翘的。 走过去的林梓觉得背后一凉,打了个哆嗦绕过屏风坐椅子上用干毛巾擦头。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吓得林梓从椅子上弹起。 将军!您忘换洗澡水了! 没事,我不嫌弃你 用林梓的洗澡水洗了个澡,何槐只觉得精神气爽,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那小子的洗澡水都是甜的 他起来后,林梓抱着干毛巾给他擦头发,擦着擦着,他突然闻到一股子清甜的槐花香。 他嗅了嗅何槐的头发,将军,你身上好香。 香味嗅着真舒服,擦头发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是嘛? 林梓有些意/乱,手中毛巾啪哒掉地上都没发觉,整个人往他身上凑,真的,好香啊!还是槐花的味道。 何槐抱着他也有些激动,有花香就是开花了,槐树开花那就是春天到了 受他身上越来越浓郁的香气吸引,林梓往他身上越蹭越紧,就像嗅到猫薄荷的猫,闻到□□的瘾君子。 将军 何槐被这句话唤回理智,把手指放火苗上呲了一下,疼痛瞬间唤回他意识,把浑身赤/裸的林梓从自己怀里扯下来扔床上塞被子里,又将窗子打开,结果一打开窗便瞧见富商正蹲窗子外面。 富商讪笑,那个小妖精,你挺香的。 滚! 窗外空气很快卷进来带走一屋子的槐花香,林梓渐渐恢复神智,一想到方才自己居然那么亲昵地往何槐怀里钻只觉得尴尬地想把自己活活掐死。 他像鸵鸟把头埋沙一样把脑袋埋枕头下面,羞愧地浑身发红。 等花香散去,何槐关上窗户,转身一看林梓这般反应,几步走到床边将他枕头拿过来,诶诶,就算占了我便宜也不用以死谢罪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遇不到钱柜鬼 第十一章 林梓趴被子上不肯抬头,何槐只好接着说,没事儿啊,我不跟别人说,你早点休息成吗。 林梓卷起被子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诶,你给我留点被角呀! 林梓睡姿真的不太好看,好几次都踢到何槐了,何槐一气之下把他捞怀里摁着手脚睡,可是这样的睡姿十分不舒服,想睡着是不可能的。 反正睡觉对他而言只是打发漫长的黑夜,他并不是真的需要休息,何槐叹了口气,躺床上想着何时到天明。 等小家伙醒了一定要添油加醋说他一顿。 夜半人静,万籁俱寂,突然传来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哇 何槐竖起耳朵听,不是幻觉,真的有婴儿在哭! 将给林梓充当枕头的手臂从他后颈窝下缓缓抽出,轻轻拉起被子给他裹好,何槐飞快穿上衣服,小心翼翼把门推开缝隙挤出去,向小婴儿啼哭声方向奔去。 小少爷又三更半夜嚎哭,奶娘李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又不得不抱起他在屋子里转悠,小心肝儿!小宝贝儿!别哭了啊,瞧瞧,眼睛都哭肿了,可把奶娘心疼死了,哎呦这受多大委屈了?想尿尿了?还是饿了?想吃奶么? 小婴儿一点不买账,嚎得撕心裂肺。 何槐悄悄推开门来,陌生男人突然闯进来把胸大丰臀的年轻奶娘下一跳,瞬间胸前衣襟遮得严严实实,抱着小婴儿后退好几步,警惕问他,你是谁? 你家老爷的客人。 既然是客人,你不去客房睡着,来这里做什么? 我听到这里有小孩的哭声。 你听错了。 我 小婴儿还咧着嘴哭呢,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做工精细的摇篮突然自己摇了起来,上面的摇铃叮铃铃地响起,在寂静昏暗的房间里莫名渗得慌。 奶娘打了个哆嗦,鼓起勇气说,你出去,要不然我喊救命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8) 何槐瞥了眼自顾自在摇篮上玩得开心的俩个小儿鬼,说,听见没有?都给我出去,要不然她要喊救命了。 俩个小儿鬼冲他做个鬼脸,在床上蹦得更开心。 何槐磨牙捋袖子,这小破孩儿,简直欠教训,必须把它们屁股扇肿! 见他一副要打小孩儿架势,小儿鬼尖笑地从摇篮上爬下来,往奶娘身后躲,它们一靠近,吓得小婴儿又嚎哭起来。 何槐气势汹汹追上去。 这半夜三更突然闯进一个壮汉已经很恐怖了,眼看他还向自己逼来,奶娘吓得语无伦次,你别过来我是有家室的人 何槐觉得莫名其妙,他不过来怎么逮住那小儿鬼,她有家室关自己何事? 不成。 奶娘气沉丹田,救命啊!有人非礼我! 她声音过大,一时间连人带鬼都吓懵了。 夜间巡府的下人听此第一时间拿着棍子冲进小少爷的屋子,被十几根棍子指着的何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我没有 将何槐?闻声而来的林梓扶着门槛目瞪口呆。 肥肉一颠一颠的富商恨铁不成钢,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妖精! 你别误会!我是来捉鬼的。何槐指向笑得打嗝的俩个小儿鬼。 除了林梓,其他人都看不到小儿鬼,一脸你是在逗我吧瞪他。 林梓信他,能跟侠女、花魁、公主互称大兄弟的一根筋,哪会看得上一个普通奶娘。 你们误会他了,这屋子真的有鬼。林梓走进来,坐在摇篮旁边,一手摇起摇篮,一手拿起拨浪鼓咚咚咚转起来。 小儿鬼瞧着好玩儿,哈哈哈地拍着手咧嘴笑,跑过来坐摇篮里争相抢林梓手里的拨浪鼓。 林梓松了手,摇篮却还在动,风铃声叮叮叮地一声比一声响,一时间屋子里的人皆毛骨悚然。 它们一离开,小婴儿便不哭,趴奶娘身上睡着了, 俩个小儿鬼看了看小婴儿,也张开手让林梓抱,林梓一手抱一个,也像奶娘一样将它们举起来,让它们靠着自己肩膀休息。 那个少年做出抱孩子的动作,怀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是胸口、袖子、肩膀上的衣服都有压痕。 你家小少爷是不是总是半夜三更不睡觉只知道哭嚎?可是他既不饿也不尿尿,而天一亮就好了?还经常生病? 深受其苦的奶娘拼命点头,没错,小少爷真是我带过夜间最能闹腾的孩子了。 林梓把俩个小儿鬼放床上,继续摇着摇篮逗它们玩,这就是了,这俩小孩太顽劣了。 富商倒吸一口气,道长,这如何是好?若道长能救我小儿,定有重金相谢。 林梓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多少? 他伸出一根指头,一万两。 送都城东边的道观里。 好。 林梓心里满意地不得了,师父师兄年纪大了,有这一万两,好几年都不用外出做法了。 这小儿鬼,有点麻烦,小儿鬼多是半路夭折的小孩子,小孩子嘛,不分善恶,可能只是觉得你家孩子可爱,想把他变成自己同伴。 富商怒气冲冲,我可不想!道长能除掉它们么?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何槐看了下小孩,目光又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摸着下巴问,这是你儿子? 当然!可爱吧? 何槐点点头,我还以为是你孙儿。 富商瞪眼,小妖精你眼神不好,我才二十五! 林梓听了不敢说话,他也以为那孩子是他孙儿 何槐就敢说,那你也太显老了吧?我还以为你五十二 怕富商许诺的一万两泡汤,林梓立马捂住他的嘴,继续方才的话题,他重重叹了口气,小儿鬼行动特别快,行动无法预测,要捉住它们很难。 道长尽管动手!若能让它们不再骚扰我小儿他一咬牙,我可以再加一万两! 林梓立马话锋一转,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你明日在这房间里挂七盏红灯笼它们便不会来了。 富商目瞪口呆,这么简单? 七个红灯笼就要花他两万两?他的钱这么好骗的? 林梓眼光诚挚,没错。 不是,道长你不是该作个法把它们消灭掉么? 何槐抱起一个小儿鬼,拿拨浪鼓逗它,它们生前也是可怜娃娃,你自己也有孩子,何必赶尽杀绝,它们喜欢这玩意儿,你明天拿墙角烧给它们就是,小孩子很好哄的。 行行行!富商忙点头,脚步跨出去了又提回来,小妖精,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一并带过来? 小妖精表示他什么都不喜欢,只求换个称号。 老妖怪就挺好的。 林梓其实挺好奇那个富商为何叫何槐小妖精 正如他好奇何槐是不是自己的同门一样。 若他只是个简单的将军,为何会缩地成寸,为何见鬼还如此泰然处之。 还有他昨晚是在身上喷春/药了么 林梓胡乱地想着,偷偷瞄了他一样。 看什么呢,走,回去继续睡。何槐把俩个小儿鬼放进摇篮,推了两下让它们自己玩,一手揽住林梓往外走。散了散了啊,该干嘛干嘛去,我明日还要回去呢。 回去后,副将会批死他的。 啊?回去?行啊。富商殷勤问他,你觉得你的家怎么样?需不需要换地儿? 何槐认真思索后说,不需要,那地儿挺适合我的,土壤也挺好,就是花盆小了点,得换。 槐树长大后根会很长,那么小的花盆装不下它。 好好好。富商又问,那你回去后什么时候再出来? 看心情吧。何槐想了想,记得多搬出来晒晒太阳啊。 回房间路上,林梓越想越好笑,那富商是把何槐当成妖怪了吧?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谁? 富商。 顶用了他的槐树苗苗。 没什么,使用缩地成寸时,不小心缩到他家后院,把他家槐树苗撞坏了,怕他让我赔,就说自己是槐树苗成精。 没想到真相是这样,林梓忍着笑,所以他喊你小妖精? 被他这个油腻大叔这样喊怪恶心的 他看着林梓眨眨眼睛,有了主意,对了,明天你可要替我说话啊。 说什么? 就说是你强拉我出来的。 我不背锅。 怕富商让他表演大变活树,第二天一大早,何槐把林梓扒拉起偷偷溜了。 他们骑来的那匹品相良好的马还留在客栈马槽里,老板娘对何槐的脸念念不忘,不顾老板怨念的脸坚持守门口等着他。 何槐一见这架势就头皮发麻,忙拉着林梓从后门绕进去,把马牵了就跑。 快到城外时天色已经亮了,回去恐怕又是一天,早饭得好好吃。 早餐摊上只剩一个位置,他们俩个坐上去刚好满客,附近几个客人边吃边说最近的奇事。 其中一个引起了林梓注意。 作者有话要说:  点击和收藏都好少呀 拜托拜托,给个收藏吧(合爪) 第十二章 附近山中有矿,他们这群人是附近山上的采矿人,其中有一人之前生了场大病,足足数月才好,其他几人皆做关心之意。 那人说自己这病生得也蹊跷,未淋雨也未受寒,与他一齐做工的同伴都没事,偏偏回家就病倒了,一病数月不起,他差点以为自己这条命就这么交待了。 那人又说,其实那天早上开工前他独自一人去小解,忽然瞧见一身穿黄衣的妇人,他本以为是工友的婆娘来送饭的,便跟她打了个招呼,妇人随即转过身来,冲他咧嘴一笑,那妇人相貌丑陋,满嘴黄牙着实可怕。 他吓得连滚带爬回到同伴身边,一问才知道根本没有给他们送饭的婆娘,当天晚上他便发了烧,一直到前些天才好。 其他人说这事不简单,他可能是中邪了,最好找个道士看一看。 巧了,身穿道服的林梓便坐他们旁边。 道长,方才见您一直瞄向我们这边,是发觉到什么了吗? 林梓爽快地说,的确是知道一点。 道长请讲。 林梓看向那人,你莫要忧心,那日见到的是黄父鬼。 那人毛骨悚然,鬼? 都说了别怕,传说黄父鬼是随着黄幡星而出没的,很可能是星宿变化而成的鬼。行踪无迹可查,也尚未有对付它的法子,好在它极少在人间的活动,你能撞见也算是一种运气。 那还真是霉运 它可在白日出现,身上所着的衣服都是黄色,其变化也无穷,或为烟气,或为小儿,或为妇人,或为鸟兽,身形可大可小。喜欢女人,对不喜欢的人则会露出大黄牙大笑,被笑过的人会得病,轻则三月,重则数年才能好,你这算运气不错的了。 运气不错也不会遇到它 你要知道它每天早晨要吃恶鬼三千,晚上要吃恶鬼三百,它既然早上出于此处,多半是附近有恶鬼。我听闻此山矿物丰富,已开采数十年,挖矿山难免有伤亡,只是找你们来的人瞒着你们罢了,山上风水之位非常多,魂魄很难出来,养着养着便成了恶鬼。你那日若未见黄父鬼,很可能会遇到恶鬼,而关于黄父鬼并没有杀人的记载,只是让人得病,你仔细衡量一番,算不算运气好? 他沉默地点点头。 其他人试探问林梓,可无论如何,黄父鬼也是鬼,道长可有驱逐消灭的法子? 可以。林梓微微眯起眼睛,可是黄父鬼行踪难以琢磨,对付它也极为困难,没有白银万两这活我不干。 其他人低头吃饭,没有再提了。 他们辛辛苦苦挖一个月的矿也就几两银子,一万两简直是狮子不,河马大开口! 吃罢饭,俩人牵着马很快出城了,城外的生意也挺不错,多是些小摊子,廉价的饰品、草帽草鞋、还有各种糕点。 难得一见,这边城之地居然有糯米切糕,林梓吃过糯米糕,软白的糯米里是是粉甜的红豆泥。入口软糯黏甜,卖糯米糕的那个姐姐给自己切的总比师兄弟们的多,如今她早已嫁为他□□,还有个可爱的儿子,有时会来道观后面偷酸枣吃。 何槐一看他眼神,一揽肩头将他拉过去,咱们在军营可吃不到这玩意儿,走,咱们买点回去尝尝,小才也应该喜欢。 卖切糕的贩子皮肤黝黑,很瘦,看上去不像好人,不过以貌取人是错误的,他非常热情,二话不说切下一小块让林梓尝。 林梓咬了一口,该怎么说呢不太好吃。甜味过重,不是优质糯米自然带的到舌尖的一点清甜,红豆沙也没有炒过,红红的豆皮都还在。 跟小时候吃的差远了,吃了一口,再无咬下口的欲/望了,于是把手中的切糕往何槐嘴里送,将何槐,你也尝尝。 何槐低头张口就咬,将糯米糕卷嘴里,舌尖还不小心舔了下林梓的指尖。 指甲有点长了,该剪 他想着林梓的指甲,咕噜将糕点吞下肚,也没尝出什么味儿。 味道怎么样? 所以当林梓问起来的时候只能迷迷糊糊回一句,还行吧。 的确,这地方有这玩意儿已经很不错了,不该奢求其他。 林梓便问小贩,这个怎么卖? 小贩拿着刀说,哎呀,好吃就行了,你要多少?先切吧,切了再付钱。 林梓犹豫地比划了两巴掌那么大块,他不怎么想吃,小才和将军一人吃一块就行了。 切糕姐姐卖巴掌这么一块的糯米切糕是两个铜板,两块就是四个铜板,他做得这么难吃,应该更便宜 拿油纸包好送林梓手里,五十两银子! 林梓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够一个普通家庭用半年了,自己跟师父师兄出门唱悼一场还不到十两呢! 何槐也略吃惊,摸着下巴凑林梓耳边说,这人怎么比你还坑? 我那是开玩笑,他可是玩真的。 五十两就这么一小块切糕弄得他都想改行卖切糕了。 何槐冲贩子皮笑肉不笑,转身去牵马了,不过林梓还留在这里,贩子开始盯着林梓不放,买东西付账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们可不能赖账。 五文我都嫌贵,五十两更不可能。林梓把五个铜板拍桌子上,伸了伸腿,甩了甩胳膊,我可以不买么? 切都切了,你敢不要?贩子不肯接,死死瞪着林梓。 那又怎么样?你又跑不过我们。 食指抵着下眼皮飞快做了个鬼脸,何槐骑马而过,低身扣住他手臂将他拉上马,吃饱喝足的千里马跑起来扬尘一片,根本追不上! 他们一去两日一夜才回来,副将他们瞪着眼守营帐外面就准备逮人,见到何槐回来立马围上了,不像迎接将军,倒像碰见敌人。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9) 何槐一向不喜他们,一路上笑着的脸拉下,一点没有解释的意思下了马就回营帐。 副将黑了脸,末将先前不是说不许将军出去么? 林梓按捺住准备开口怼人的何槐,是贫道让将军带贫道去的,贫道需要些东西,多亏了将军才备置完善。 副将不信他这一套,冷着脸说,不过是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何槐冷笑说,装神弄鬼又如何?你能管得了我? 将军,末将是为了你好! 不与他多言,何槐拉着林梓直接回主营帐,小才坐主营帐中背书练字。他和林梓住的帐篷小,就一根蜡烛,看东西很费劲,主帐篷里灯多还宽敞,来的次数多了,守门的小将认得他,还会帮他把桌子撑好。 一见林梓回来了,小才抱着他画的符箓给他看,总得来说,小才在此方面还是极有天赋的,一张张画得有模有样。 林梓把新买的黄符纸拿出来,笔尖点上朱砂让小才试。 以往都是在普通草纸上练,第一次上手让小才有点紧张,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一笔连下,手也没有抖。 林梓把他画的符箓拿出来,突然抬手贴小才头上,小才惊讶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连眼珠子都转不动。 动不了是么?动不了就对了,这是定身符,属于初级符箓,你画得不错。林梓盈盈一笑,把符箓揭下。 小才这才动得了,从师父手上拿过符,转身往何槐屁/股上贴。 何槐感觉自己屁/股被拍了一下,双手摸索着把符箓给揭下来,你个小屁孩儿,用我的地方还想捉弄我。 符箓一般用过一次就废了,除非是道行高深的大师,用过后法术还有残余,我师父画的可以用三次。 那师父呢? 我么?偶尔超常发挥可以用两次。 小才一脸崇拜,那师父也很厉害了。 林梓坐下,有些怀念道观的日子,我学这个的时候道观还是很有钱的,练习这个用的都是黄符纸。 哇!小才愣愣看着他画废的一大摞草纸,那师父岂不是要浪费好多黄符纸呀? 也不算浪费吧 其实符箓讲究的是注气,气沉丹田一笔画完,成品或不成品只有分毫之差,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弟子们画废的符箓他们也留着。 有时候要替大官贵人驱鬼,若不想让鬼进来,需要在房子上贴符箓,一般一个地方贴一张就够了,为了为了让他们多掏钱,就把这画废或用过的符箓密密麻麻贴边上,不管有没有用,反正看着可壮观了,结账的时候,按好符箓的价格一起结,一次就几百两甚至上千两。 小才: 这不是坑人家么? 何槐忍不住笑出声,你们道士可真精啊! 为师现在穷,没那么多黄符纸给你用,你先画着,觉得画好了可以找为师要黄符纸。林梓把买回来的书纸笔给他。 是! 何槐把糯米切糕拿出来,来尝尝,这么小块可要五十两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啊 第十三章 尝了又尝,品了又品,小才还是不太明白这过于甜腻的糯米切糕为何能价值五十两银子。 吃不下就算了,等你与我回都城,我请你吃正宗的。 可是这值五十两! 林梓狡黠地笑出声,你以为你找我要五十两,我就给么? 接下来的日子安稳地有些枯燥,一直到寒风骤起,大雪如幕布笼罩于天地间。 除了教导小才外,林梓似乎无别的事儿可做,烤着炭火,或看雪纷纷扬扬落下。 今年有你俩在还好,往年我一个人在这主帐里坐着,一连好几天都没个说话的,可憋死我了。何槐百无聊赖地说。 可惜我们陪不了将军多久了,我收了徒弟,想在过年之前带回去给师父师叔他们瞧瞧。 行啊,咱们正好一块儿,就咱俩,让副将他们自己守着去! 将军也回去?林梓一愣,又喃喃说,是了,将军回去祭拜一下也好。 何槐郁闷地想这恐怕不好吧,向来只有他们何家祭拜自己的份,哪轮到自己拜了。 那我咧?小才急得不得了,你们跑了我怎么办? 为师当然带着你了。 又过了两日,天气难得晴朗,就是化雪有点冷,何槐把自己想回都城的心思跟属下说了一下,意外的是居然没人阻止他了,都说将军离京多年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一时间何槐竟有些怀疑人生,他们这群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拒绝了副将说带支精兵互送的提议,连马都不想骑,带着林梓在边城买了马车,拉着他们从大道走。 走了大道,林梓才知道自己赶来时被师父那似发癫时抖出来的线条坑了多少冤枉路。 一连数日的好天气终于结束,天又下起大雪,何槐建议先进城歇息两天,等雪小了再出发,这几天赶路马都没吃到什么东西,也需要补给下粮草。 林梓同意,下午便在与他在一家酒楼住下,他们去得早,还有两间上房,林梓和小才住一间,何槐自己住一间,正好。 到了晚上,寒风呼啸,他们正在酒楼下面吃饭,忽听见门口有咚咚响声,小二忙去开门,结果是个老乞丐。晚上太冷,他被冻得实在受不了,只得求他们让自己进去取个暖,小二心里同情他,可是今晚住进来的有好几个看衣着就不是什么等闲之备,让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进来他们可能不会高兴。 小二为难地看过来,林梓沉声说,让老人家进来吧,天这么冷,他会被冻死的。 小才跳下椅子,跑过去把老乞丐搀扶进来,但是对桌的一个壮汉不乐意了,我在吃饭呢,看他脏兮兮的样子,我怎么吃得下去? 你可以回房吃啊。跟林梓背做的一个小公子反驳说,你也背过去可以不看。 你再说一遍!小心老子弄死你! 你试试啊!小公子比他的声音还大。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 这小二为难了。 我们有两间上房,其中一间是给这位老爷子的,现在他是你们客人,还不让他进来?何槐看向林梓,今晚咱仨挤挤? 林梓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睡着暖和。 小才把老乞丐扶到他们桌子面前,把自己的粥和吃食推给他。 老乞丐感动地抹眼泪,狼吞虎咽把东西吃下去。 上楼后老乞丐不自在地跟何槐说,老头只想进来躲避风雪,不曾想占用公子的房老头蹲房门前睡一晚就好,公子进去睡吧。 不必不必。何槐摆摆手,我去给我家小孩儿暖/床,你老去歇息吧,你要是想洗涑或者半夜饿了喊小二过去就行。 晚上风雪更紧,雪粒敲窗户上霹雳哗啦地响,着实有些闹人。 不过何槐身上暖烘烘的就像暖炉一样,半梦半醒间,林梓又忍不住往他身边挪了挪。 不用睡觉的何槐暗自偷笑,翻个身把他揽怀里,他动作不行,直接把林梓惊醒了。 被子被卷走一半的小才滚了一圈靠着林梓后背,双脚一摊把腿搭他肚子上, 林梓嫌弃地把他脚丫子挪开,开始自我怀疑为何要睡中间。 想着想着,他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自己房门口停下了, 林梓睁大了眼,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一个阴沉的声音突然说,等一等,这屋子的人有个有福气,有个衰神附体,还有个不知道,不能嗅。 喔。 好。 行吧。 咱们走!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继续前进。 林梓皱起眉头,听声音,方才门口至少有五个人,他们是其他客人么?大晚上不睡觉来人家房门口前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耳边暖风吹过,林梓微微抬头,何槐正睁眼看着自己,他眼神往门外瞟了瞟,想必也是听到了什么,林梓比口型:出去看看? 小心翼翼从被窝里钻出来,替睡熟的小才掖好被子,林梓在床头放了张隐身的符箓,生人瞧不见他,鬼闻不到他气息。 何槐爬墙上听旁边声音。 这个也别闻,这人一生孤苦伶仃,可怜至极,走,去下一家。 然后应合了四声好。 脚步声又远了些。 他们俩个扒开门缝偷看,五道黑漆漆的影子,一看就知不是生人。 空荡荡的走廊传音特别好,林梓清晰听到那个声音又说,这人有福气,是大富大贵之命,走,去下一间。 四声好奉上。 这人是恶人,手上有人命,赶紧走,去下家。 整整齐齐的四声是。 到了下家终于有改观了,那声音高兴地说,这家伙不好也不善,无福也无禄,咱们可以饱餐一顿了! 那间房被打开,过了好一会儿,五道黑影出来了,视力非常好的林梓看出它们身形似乎臃肿不少。 吃饱了,走吧。 林梓忙把门关上,他动作太急,门吱呀关上的声音在走廊中非常响。 五只鬼齐刷刷看过来。 何槐暗叫糟糕,把林梓拉自己怀里扑/倒在地上,脚步声急匆匆在自己房门口停下, 林梓心都跳嗓子眼了,何槐安抚地捏了捏他后颈,脚把门死死抵住。 我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没有,这里没有人气。 不会是风吹的吧? 有可能,那咱们走吧。 好,咱们是该走了。 七嘴八舌的讨论声结束,脚步声渐行渐浅,林梓松了口气,一时才察觉地板有多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何槐忙把他拉起来,温热的手摸了摸他的脸,悄声说它们已经走了,你快回被窝暖暖这样爬地板上是会被冻坏的。 回到被窝,何槐紧紧抱着他,靠着他,林梓身上一会儿又变得暖烘烘的。 他问何槐,刚刚那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一目五先生。 五奇先生?林梓恍然大悟,就是五奇鬼对不对? 五奇鬼又称一目五先生,由五只鬼组成,五只鬼中间只有一只有一个眼睛,其他四只鬼没有眼睛。而其他四鬼全仰赖这个眼睛才能看东西。 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的缘故,五只鬼总是形影不离,没有眼睛的四只鬼一切都要听从有眼睛的那只鬼的命令。 五奇鬼只伤害熟睡的人,它们回来到人睡觉的地方,用鼻子嗅闻人的味道,一只一只按照顺序去闻。如此一来,被闻过的人就会生病。随着第二只、第三只鬼去闻,那个人的病情就会越来越严重,等第五个鬼闻过之后,那个人就会死去。那个人的鼻息渐弱的同时,五只鬼的肚子却都胀了起来。 有意思的是,五奇鬼不伤害善人、也不伤害恶人,只伤害不善不恶,无福五禄之人。 瞧它们那臃肿的模样,那间房的客人想必已遇害,明日还真走不了了。 第二日,小二上楼喊各位客人起床吃饭的时候,果然发现那间房的客人已身亡,忙报官府,没过多久,官府派人将酒楼围住。 死了人,大家都挺害怕,个个心惊肉跳地接受官府问询。 年轻的捕快气势凌人地拔出刀指着在场的人,本大人觉得凶手就在你们中间,赶紧给我出来!要不然若是被本大人捉住了,哼哼,有你们好看! 验尸结束的验尸官走出来打他脸,无外伤也未投毒,属于暴毙身亡,快去禀告大人,可以放他们走了。 年轻的捕快还不服气,刀尖指向与在场众人格格不入的老乞丐,你个老叫花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你干的? 老乞丐跪下直呼冤枉,说他只是受何槐恩惠得此歇息一晚,绝无此狠毒之心。 捕快的目光又瞄向林梓和何槐,刀尖又对准何槐,本大人听闻你们这群道士会扎小人使巫蛊之术,可千里之外致人于死地,说,是不是你做的? 林梓: 扎小人那可是请神,他要是会请神也不至于现在都没出师 作者有话要说:  码着码着突然觉得五奇鬼好可爱 第十四章 这厌胜之术并非我所学道术,贫道只驱鬼,不伤人。 哼,我不信。 林梓一脸冷漠,爱信不信。 你!捕快刀尖压近林梓,何槐面色一沉,走上去把他拉到身后,雪亮的刀尖顿时抵在自己胸口。 验尸官快步走过来,大声呵斥小捕快,都说了是暴毙而亡,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平民百姓的么? 林梓探出脑袋来,是俩个。 验尸官立马改口,你就是这么对待俩个平民百姓的么? 捕快讪讪收回刀。 验尸官向他们俩个作揖以示歉意,又说,那小子是富家公子,成天想着打坏蛋抓贼人做大侠梦,他爹怕他跑远了给他安排到我们衙门当捕快,反正所属工作也差不多,只是他缺心眼,得罪了二位实在对不住。 验尸官倒是个识趣人,林梓也不好向他们发脾气,只得就此罢了。 何槐则深深看了捕快一眼。 家里有钱是吧?闲着很无聊是吧? 傍晚回府里,验尸官张口就向县令大人告状,本来可以直接拍拍屁股走人的阙辛眼被县令大人逮住一通说教到天黑。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0) 天色暗沉路不好走,隐隐约约,他瞧见前方街拐角处蜷缩个人,出于大侠心善的本能,他不由走过去一探究竟。 蜷缩着的人看上去非常贵气,一副浪子模样,只是不知为何会在这蹲着。 公子,你蹲这儿呀?他搓搓手,这里可冷了,你在这里待着会冻死的。 那你要把我带回家么?那位公子站起来,对他要笑不笑。 大侠收留落难公子无可厚非,请吧。 他们俩个往家里走,阙辛眼好奇问他名字和身世,落难公子似在开玩笑哈哈大笑,说,我是鬼。 阙辛眼讪笑,不不会吧? 我是穷鬼。 唉,吓死他了。 他开玩笑地说,穷鬼多得是,城中寺庙里住着的尽是穷鬼,他们白天还到处讨饭呢,公子一脸贵气,怎么可都不像啊! 穷鬼挑眉,我是颛顼的儿子,性格放浪,最后在放荡的生活中死于非命,只要碰到我的人就会丧失财物。 哈,编得还挺像,没事,我家大业大,不怕你这穷鬼! 次日傍晚时分,林梓慢悠悠喝下一碗粥,听到隔壁食客说阙家的事儿昨晚凭空一场大火把阙家主宅给烧了。宅子烧了没事儿,他家世代经商,一屋子的账本是一张纸都不剩。偏偏这时他们的货物有问题,买家都找上门来了,而运输他们新货的车和货被土匪给截了,卖家也追到门口,一点家底散尽还写下了不少欠条。 唯一可庆幸的是无人受伤,一家人包括奴仆都好好的,他们家信誉不错,债主没有逼太紧,要了欠条便走了。 真是祸不单行。 何槐端着碗走过来,听闻此事略吃惊,啧,效率这么高的? 什么?林梓压低声音问。 昨晚我出来看星星时看到他把穷鬼带回家了。何槐偷笑。 这穷鬼是个神,动手就是又快又狠。 这大雪天你在哪看星星?林梓奇怪地问。 话说那小捕快是怎么回事?林梓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怎么就突然遇到穷鬼了? 心里有鬼的老妖怪主动坦白,行吧,我承认,那穷鬼是我招来在路上堵他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没想到穷鬼这么厉害,瞬间让他倾家荡产 林梓眨眨眼睛,其实我没想到这事跟你有关,只是想问问你昨晚你所见罢了。 因为心虚把自己暴露出去的老妖怪: 那接下来可以告诉我你为何要这么做么? 昨晚被人拿刀指着胸口,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是越想越气,借口上厕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现原型招鬼,本想随便招几个惨死小鬼吓吓人,没想到招来了穷鬼,那家伙不是家里很有钱么,看他家底够穷鬼待几天。 林梓听完责备他,你这也太过了。 没事没事何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家有福有禄,虽一时遭穷鬼导致家底败落,若他有向上之心,日后重振家门还是没问题的。 没了家底和门面的阙辛眼很是吃了一些苦,以往对自己奉承不已的同伴现如今一个个对他避之不及,说心只有他一人的青楼姑娘们见都不肯见他,而亲戚也一时联系不上,身边唯一留着的就是昨晚的穷鬼贵公子了。 怎么样?现在你信了吧?穷鬼戳了戳他肩膀。 我信。阙辛眼咬牙,心里恨不得把穷鬼打死,只怪自己把他带回家,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幸亏自己是个捕快,还有衙门睡,否则现在要去跟那些乞丐们挤破庙了。 那我走了啊。 你把我害成这鬼样子还想走? 穷鬼叹了口气,那没办法,我若继续跟着你,你这辈子会越过越惨,一辈子都不会有财运 话音未落,已不见阙辛眼的身影。 唉现在的人啊穷鬼摇摇头,叹息地寻找下个倒霉蛋。 因为家底殷实的缘故,阙辛眼从未在衙门里睡过,他有时回家,有时在附近客栈休息,他还在衙门附近买了间房,可惜那间房今天中午变成别人的了。 衙门里的人都保持沉默,没有嘘寒问暖,也有出口嘲讽,他走进衙门分给他的房间。 本以为空荡荡、布满灰尘的床上铺好了被子,地拖得干干净净,桌子上甚至还有个饭盒! 嗯? 自己这是遇到田螺姑娘了?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住,提前帮你收拾好了。不知何时过来的验尸官走了进来,从袖口掏出一个荷包给他,你不适合当捕快,还是继承家业学商为好,这是我全部的积蓄,先借你用着,利益一天一翻,等你赚了钱记得还。 阙辛眼简直感动地要冒鼻涕泡。 自己幼时梦想是当大侠,被爹娘哄着真以为自己多大本事,为了不让自己离家出走去找什么武功秘籍,爹爹花钱在衙门给自己找了个捕快当当。 可是捕快日常不过是抓抓小毛贼,逮上树下不来的猫,他一个含金钥匙出生的小少爷那肯干这些,不仅如此,他还有些瞧不起平民百姓,那么辛苦活着赚的那么一点钱还不够他请一次客。 再后来,他认识了验尸官,他没有官品,但县太爷把他当神仙供着,出得俸禄也多,毕竟验尸这种事是要跟死人打交道的,临近几个县城就他一人会验尸,自己管辖之地出了事儿还得请他去。 说实话,阙辛眼是打心底佩服他的,只是他为人冷淡,自己请客他从不去。他不去,自己还得跟着他,他所到的现场都是凶杀之地,可比自己平日里抓贼刺激多了。 他这人待别人都是温和如春风,对自己则尽是呵斥之意,没想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肯将积蓄交给自己用。 多谢你,他抽了抽鼻子说,我这就跟县令大人说,明日去就去弄点东西卖。 他还有债要还,还有家人要养,靠捕快的拿点俸禄根本不成,唯有赌一把去经商才有出路。 好。 次日林梓就要离开了,再待下去恐怕还会有雪,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马车驾驶过街,小才兴奋地挑开帘子往外看,林梓也瞅了一眼,一瞅不要紧,那个捕快居然在摆摊卖红薯! 何槐扯了扯驾绳,马车很快停下,他下了车,跑捕快摊前买了三个红薯回来。 嘶,我跟你们讲,那个奸商一个红薯要六个铜板呢!咱们那里的红薯都没人吃!大部分用来喂猪! 林梓尝了尝,贵是贵了些,还味道还不错,挺甜的。 红薯一般是晚秋收货,平常百姓家收获了便剁了藤,煮熟了喂猪,好一点的用来晒干吃,能储存到冬季的需要大地窖,红薯的量也不多,卖贵点无可厚非。林梓眯起眼睛,甜软的红薯瓤入口即化,这个价钱也不是难以接受。 他们一大早出发,到了半夜还没到下个城镇,这荒郊野外的夜里太冷,睡马车会被活活冻死,必须下来烧火。 也好在这里是荒郊野外,树多柴火也多,怕这里有野兽,何槐不敢走运,在附近捡了些柴火便回来了。 还挂着碎冰的柴火烧起来熏得三个人呛得眼泪汪汪,连两匹马都往后面躲,过了好一会儿,火旺起来,熏鼻的烟才消散。小才支撑不住困意,窝林梓怀里睡着了,何槐怕火熄灭,嘱咐他小心野兽,又去附近捡柴火。 他离去不久,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虎啸声,林梓心里一惊,若真遇到老虎,他们俩个绝无活路,又担心何槐走远了遭遇不测,抱着小才往火堆前又挪了挪,想着若遇到老虎,好歹能恐吓一番。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本以为是何槐,转头一看,有个青衫男子自山林深处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啊这两天有点忙,今天双更补偿 第十五章 他眼睛在黑夜中像猫一样放着光,而左手不见了小指。 居然是伥鬼 林梓心里苦笑,所谓为虎作伥,伥鬼都来了,老虎还会远么? 与被害命便回来给报仇的厉鬼不同,被老虎吃掉的人,他的魂魄却变成伥鬼,成为老虎吃人的帮凶,常于深夜出现,男子左手无小指,女子右手无小指,眼睛黑夜中会放光。 呀,公子为何会在此处歇息?伥鬼走到他跟前,面色惊讶问道。 这寒冬之际,他一身单衣,又独自一人出现此处,比林梓可怪异多了。 我是这山中猎户,公子不如去我家坐坐?伥鬼又试图劝说他。 林梓自然不愿意,跟他走了自己可就没命了! 不仅没命,连尸体都没了,魂魄还会像他一样。 抱着大捆柴火回来的何槐瞧见伥鬼扯着林梓的袖子似乎想拖着他走,而林梓一手抱着小才,一手跟他拉拉扯扯,顿时怒火中烧,把柴火重重往地上一扔,冷声喝道,你做什么? 伥鬼见到何槐后面色顿时变得惊恐,松了手匆匆离去。 林梓抱着小才起身,忧心忡忡地说,伥鬼在此,老虎也就离得不远,它肯定是去引老虎了,咱们这手无寸铁的,哪打得了老虎,咱们还是先上车逃命吧。 何槐让他坐下,捡起树枝添火,没事儿啊,一个老虎而已,还真能把咱们怎么地,我可是把剑带来了,它来了正好,我看虎皮垫子挺不错的。 林梓这才想起来何槐可是号称战神的,他能千军万马取人首级,一个老虎说不定还真能打得过。 唉,这小子怎么睡得跟猪似的?何槐贴着他坐下,伸手捏了捏小才的脸,即使这样他还不醒。 小孩子容易困,他醒了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帮你打虎? 打虎不至于,撒泡童子尿帮你驱赶伥鬼还是可以的。 他们俩个苦中作乐互相调侃一番,很快虎啸声越来越近,颇有震撼山林的意思。 伥鬼先过来,指着他们说,大王,就是他们! 虎啸声应和而起,一只巨虎从林中缓缓走出来,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它,林梓肯定会夸奖这只虎真威风,它是吃过人的,整只虎煞气十足,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何槐从火堆里拿出一根带火星的小柴火往老虎身上扔,然后直往林中深处跑去。 林梓着急大喊,将军! 要是怕了早跑就是了,现在开溜人溜得再快也溜不过老虎啊! 火星烧到老虎的肉,它嚎了一嗓子,怒气冲冲追上何槐。 林梓更着急了,将军回来! 野兽一般怕火,有个火堆起码能多活一点,他这他剑还没带! 林梓盯着手里他让自己抱着的剑,眼睛一黑。 现在送过去还来得及么? 伥鬼看上去比自己还着急,跟着老虎后面跑,手还往林梓这边指,虎!别追那个,先吃这个! 林梓: 老虎哪肯听他的,早跑没影了。 他只得愤恨地跑回来,面色阴沉地向林梓走来。 林梓冷哼一声,打不过老虎,身为道士的自己还打不过伥鬼么? 没一会儿,被符箓震得倒地不起伥鬼愤恨地瞪了一眼林梓,又向老虎方向追去。 林梓慌忙把小才摇醒,拖着还晕晕乎乎的小才也追了过去。 老虎在身后呼嚎,何槐估摸了一下,感觉已经离林梓很远了便停了下来。 脚尖向地上轻轻一点。 脚尖所点之处一棵槐树苗破土而出,树苗迅速生长成树,竟高达十几米,数个人环抱也圈不住。 老虎在槐树面前如同小猫一般,以至于它不得不在树下止步,不耐烦地用尾巴扫着树干,树上的何槐勾起唇角,冷冷一笑。 粗壮的槐树根破土而出,死死勒住老虎的脖子往地上压,老虎呼啸不得,爪子抵在树根上企图把根撕开,可是树根越勒越紧,直到它爪尖鲜血淋漓也未扒拉开树根。 很快,它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最后轰隆倒地。 树根缓缓收起,何槐从树上跳下,槐树轰隆倒地,压倒一片其他树干,树干倒地的瞬间腐朽降解消失殆尽。 虎!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伥鬼扑上老虎的尸首失声痛哭,眼神怨恨地盯着何槐。 它只要再吃一人我便可离开,你 你只是可以投胎罢了,它还是会控制你。何槐走过来,提着老虎的后颈往回走。 然后看到拖着小才的气喘吁吁的林梓,面色不由一僵。 那个我刚刚都走错道了,听到轰隆的倒地声才找过了将军真厉害,竟然能徒手打死老虎。他攥紧了手。 小才双眼崇拜地看着何槐,将军好棒! 都是小意思,我是将军嘛,徒手打死只老虎算什么对吧。何槐牛皮吹上天。 林梓附和地点点头。 虎头往下垂得不可思议,虎爪磨得鲜血淋漓,脸上身上也无伤口,这哪是打死的,分明是被活活勒死的。 那棵巨大的槐树是怎么回事? 这大冬天的,还得好几个小时天才亮,靠一堆火还是不行的。老虎一般有山洞住,咱们牵上马,去它山洞歇息等会儿。 何槐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天空,无星无月。 走到方才勒死老虎的地方一阵摸索,让林梓把剑拿出来,在地上一掘,居然掘出一块形如琥珀的黄玉。 是虎威!林梓接过玉石惊呼。 老虎死时,脑袋伏地眼睛冲下,等到没月亮的夜里,在两尺深的地方挖掘,能挖出由老虎的目光凝结而成的虎威。得到虎威,百兽震惶,可辟邪祟。 送给你了,咱们走。 林梓想了想,还是收起虎威,多谢将军。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1) 客气什么。 他们俩个在前面走着,伥鬼远远跟在后面。 托着这么只虎走路也太费劲了,何槐直接把虎皮给剥了扔马车上,被老虎身上气味吓到的马瑟瑟发抖,怎么拉都不肯走。何槐没办法,只好可惜地把虎皮扔远了,伥鬼走过去把虎皮紧紧抱着,眼神突然盯上林梓。 我劝你不要打歪心思。何槐冷冷地说。 伥鬼需要老虎吃掉下个人才能投胎转世,若老虎半途死掉,它会带着吃掉它的老虎的皮出其不意套到人的身上。 套上虎皮的人则会变成虎,改受伥鬼指使。 这家伙不安好心,自己临走前还是把那虎皮烧了为好何槐摸了摸下巴想。 老虎的洞在哪里?带路。 伥鬼抱着虎皮盯着他们看了良久,朝着老虎来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其实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你这种伥鬼,你死于它口,为何还要帮它吃人? 伥鬼遥遥走在前面,过了良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们一路走一路捡柴火,走了两柱香时间,终于来到老虎的洞穴,将柴火堆好点燃,洞里一切都可看得清清楚楚。 墙角有一个供读书人背着的那种书箱,已经有些损坏,几本书撕得七零八落,看那样子还是虎爪弄的,书箱旁边一堆零散白骨,伥鬼走到白骨边上蹲着,显然那白骨就是他。 安顿好林梓和小才,何槐忍不住问伥鬼,看样子你生前是个读书人,什么时候死的? 初春之时,他苦笑一声,听周围百姓说这里有虎,因为赶时间还是冒险走一遭,半夜路过这里,瞧着着前面有山洞便进去准备歇息,没想到一进来便碰上了 那老虎还是挺高兴的何槐瘪嘴,我们就不一样了,铁着头闯进来,被冻得半死。 初春?你是急着参加春试么? 应友人之邀,特地前去的,不知他现在如何。 你都死了,去了又如何?何槐打击他,就算能考试,你也不一定考得上。 你说得对,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寒窗苦读,总得试一试他落寞地看向洞外,去年这时我友人写信于我,让我同他一起参加科举,我若不来,他便不去,现在我成了这幅模样,哪能见他。 何槐想了想,这样吧,我也是要回都城的,你把你友人名姓告知于我,我去见他一面帮你带话如何? 伥鬼又惊又喜,抱着虎皮走上前来,你过来,我告诉你他叫什么名字 他突然将虎皮向何槐兜头套下,林梓一声惊呼,手中符箓直往伥鬼身上拍去,何槐身子一躲,双手抓住虎皮直往火堆里扔。 一股子难闻的皮肉烧焦味儿迎面而来,伥鬼尖叫着灰飞烟灭。 本来想临走前再把虎皮烧了,没想到早了这么久,又向他许过喏,结下鬼缘,不完成的话自己怕不好过,可是他还没说名字! 真是害惨了自己! 虽说已为伥鬼,但身为读书人却有如此狠毒心肠,真是可悲。何槐冷声说。 将军没事就好。林梓叹了口气,鬼怪多非善类,以后还是莫当人看为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奉上~ 第十六章 林梓在马车上又颠了五六日才回到都城。 离去时还是仲夏,城门附近的小白杨树绿荫郁郁葱葱,如今已是白雪压满枝头。 终于到了啊何槐伸了伸腿,这坐马车上可憋死他了,让兵官检查过后,他俩得以进城,听着军官在背后还骂骂咧咧的声音,林梓忍不住调侃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连将军的脸都没认出来,也怪不得百姓随便捏造将军了。 何槐也郁闷不已,那百姓真是吃饱了撑着,难不成我还把脸怼他们跟前说我长这样么? 林梓笑了笑,并不答话。 他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跟着师父四处摆摊算命买神药、唱悼驱鬼跳大神这些年他已将整个都城逛了个遍,入眼处的一切都熟悉不已。 马车在将军府前停下,何槐先下车,伸手把林梓和小才扶下来。他离开三年,皇上有派人帮他打扫将军府,看着还可以住人,只是他突然回来惊到了打扫的仆人,有个中年男子向他行了礼后匆匆往外走。 想来他是去将自己回来的消息告知皇上了。 还没进屋呢,林梓作揖先行告辞,将军,我带着小才先回道观看看师父他们如何了,告辞。 诶?本想拉他们进来住的何槐顿时不乐意了,告什么辞呀,来我将军府坐坐嘛。 许久没见师父,心里很是想念,再说要带小才见见师父。 何槐牵着马掉个头,我也去,走,我送你。 刚下车的林梓无奈又上车。 都城里不许马车疾行,而地上有雪路滑,想疾行也疾不了,路过一个小巷时,林梓被一声凄厉的猫叫声吓了一跳,想着可能是哪只小野猫偷吃东西被逮住了,可是叫声如此凄厉,打猫的主人怕是没有驱赶而是直接下死手了。 车外的何槐目色隐晦,勾了勾手指,一只三花猫从巷子里冲出来,直接窜上车,猫头血淋淋的,上了车就不动了,林梓忙把猫抱在怀里,小才也凑过来看,它会不会死? 猫有九条命,它不会有事的。林梓摸了摸它尚在跳动的胸口,心里也不确定。 很快有个男人拿着木棍骂骂咧咧走出来,木棍上还带着血,那小畜/生哪去了?果然还是带把刀方便 猫通灵,杀多了真不怕死后遭报应 到了傍晚,林梓终于回到了道观。 也许是从富商手中坑的钱起了作用,道观远远没有走时破败,看到林梓回来,扫地的师弟兴冲冲跑过来,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师父念叨你好久了! 这是师弟跟自己是一位师父,林梓心里暖洋洋的,果然师父还是惦记自己的。 林梓逗他,那师父从什么时候惦记呀?没买礼物,真对不住师父。 师弟认真想了想,大概从一个富商寄过来两万两银子开始吧,师父经常以师兄为典范,常常告诫我们师兄弟要向师兄学习,将来也能挣这么多。 林梓: 何槐忍着不笑,挥挥手跟林梓告别,既然把你人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林梓愣神,将军不过来坐坐吗? 皇上晚上肯定还要召我进宫咧,先走了啊,等你下次有空我来找你! 好!林梓心里莫名开心起来。 虽说是以报恩为目的接近何槐,但明显是何槐帮自己的比较多,与他相处并非将军与普通人、恩人与报恩者,更像是朋友的关系,跟他相处既安心又开心。 挥挥手告别何槐后,让小才先去跟师弟拿套道服换上,林梓先去拜会师傅。 小师弟说得不错,内屋里师父正在夸他,你们师兄是真厉害,你们师父我做一次法事最高也就几百,你们?就凭你们这点本事,几两银子就能打发了 林梓敲了敲门框,师父。 老道长轻咳一声闭上嘴,让他的小徒弟们自己领悟一会儿。 清林,你回来了?清诚道长住了嘴,轻咳一声,报恩了吗? 清林是清诚真人给林梓的道号,一般人找他会喊清林道长,而他也觉得自己起的道号比他原来名字好听,也唤他清林。 应该报了吧?林梓认真想了想,自己在军营里驱了不少鬼呢! 他是将军,四舍五入就是帮他了 报了恩就好,既然如此,他便不是你恩人了,以后少与他多加来往。清诚道长认真地说。 为何?林梓不解,自己都跟他约定好了过几天再见面呢。 清诚道长也不知道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你恩人是妖物,妖物与人本就不得有一点交隙,他救了你性命,这个恩你若不还,以后必将以其他方式还,以命相抵甚至以身相许以身相许就算了,林梓是个男娃娃。 林梓向来听师父的话但绝不执行,过几天若何槐找他还是得去,不过师父这一身 他突然发现师傅今天的这身行头不得了。头发梳得光亮,用一根乌木簪子别起来,胡子捋得整整齐齐,身上的道衣崭新工整。 师父平日里不会穿得如此正式,除非等会儿还有事要办,林梓便问他,师父最近又接到什么活了?等会儿便过去吗? 今天晚上便得过去,不是多难办,只是雇主地位太高。他神秘兮兮地问林梓,你猜是谁请我过去?做什么? 又是哪家有钱的大老爷家的小婢女被正房次房三房投井死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只出现一次了,大部分时候其实没多大事,但有钱人就喜欢疑神疑鬼,不弄大点声势还唬不住他们,不过他们给的钱也多,师父还是很喜欢这种人的。 猜错了,师父捋一捋胡子,眯起眼睛说,雇佣我过去的可是二皇子,是皇宫里的人呢!若是我们把事儿处理好了,以后不愁没香火。 师父说得不错,若能处理好这件事,道观的名声足以传遍大江南北了! 我的所以徒弟中,你是天赋最高的,本来想带你师弟的,如今你回来了就跟着为师吧清诚一甩拂尘,打量了风尘仆仆还没换衣服的徒弟又取消了这个打算,算了吧,你这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为好。 林梓摆摆手,无事无事,师父告诉我怎么回事吧? 原来,前几日二皇子忽然觉得胸口像针刺般疼,太医检查了也没结果,一入夜经常听到猫叫声,还经常看到一群似猫的怪物趴他胸前,一双金色的竖眸死死盯着他,醒来后胸前莫名有抓痕,而门口守夜的侍卫和守床边的婢女什么都没看到。 他的奶娘是个有点见识的女人,说可能是猫鬼作祟,猫死后,会和人一样变成猫鬼,人一旦被猫鬼缠上,那个人不久之后就会吐血而死。 她年轻的时候在一个富贾家当下人,富贾就是这样死的,开始身体和心脏都会像针刺般疼痛,请了不少名医都无济于事。没过几日便开始咳血,咳血到最后开始吐血,有个道长正好路过,说他这情况不妙啊,猫鬼正在啃食他内脏呢!可惜已经晚了,道长说他也无能为力,过几日就死了,听闻死后尸体全是猫抓痕。 也不管是真是假,二皇子已经开始咳血了,情况不能再糟糕,于是破釜沉舟找上清诚道长,请他亲自走一趟,救救二皇子。 猫鬼?林梓微微睁大眼睛,我回来时正好在一个小巷子口看到一个壮汉拉着木棍在杀猫。 术士是可以利用猫鬼杀死其所指定的人的,只是以后可能会发生反噬,为了增加猫鬼的数量,术士时常会故意杀死猫,年纪越大,死得越惨的猫,变成猫鬼后也会越厉害。 清诚忙说,你去把那只猫带上一起走,可不能让它死了。 那猫在我徒弟手上。 徒弟?你什么时候收了徒?清诚道长捋胡须的手一顿,可是你都还没出师呢 林梓便把小才来历跟师父说了,又说,所以我把他带回来,师父来教他吧,让他改认我为师兄。 我不要!师父永远是我师父!小才不知何时跑过来,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攥着林梓的袖子。 你怎么来的? 此时,一个眉目相当不错的胖和尚路过。 师叔祖带我来的。小才指着他说。 林梓无语地看着背影潇洒的师叔。 罢了,他既然认你为师那也没有再变的道理,反正一起教,叫什么都好。清诚让小才把手给他探筋骨,筋骨不错,好好修行学习,必成大业。 那你的猫呢? 此时,一个抱着猫,还带着吃食过来的胖和尚又路过了,放下头上缠纱布的三花猫和一碟碎肉后又潇洒离去。 三花猫几口吃掉肉后缓缓走到小才身边,几步窜到小才肩膀上。 林梓又默默捡起碟子。 清诚真人摸了摸小才的脑袋说,好徒孙,带上你的猫,今晚咱去弄死那江湖术士。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下个鬼是啥? 感谢大叶子的两个手榴弹和地雷 八千里雪的地雷 想当然耳 第十七章 到二皇子府中时已是入夜,此时冬日,气温寒冷至极,驾车而来的路上猫叫声如婴儿般一声声连绵不绝,越靠近二皇子府时反而少了许多,到了二皇子府中的那条街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才一路上都在打瞌睡,到了地儿却比谁都精神。 带来的师兄弟们按惯例先贴咒符,因为这次东家是皇子,不敢造假,贴的都是成型的咒符,一张几十文的那种。 二皇子的面不能随便见,清诚真人让小才跟着师兄弟们,小才也不闲着,主动帮忙贴咒符。而三花猫蹲坐在他旁边,他挪一下,猫也跟着挪位,这般乖巧通人的猫,看到师兄弟们心直冒泡,想着等把咒符贴好后一定要在它肚皮上摸两把。 二皇子应该是个很好看的人,眉目如画,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可如今躺床上憔悴地不成样子。 师父偷偷跟他讲过二皇子的事儿,他母亲是先皇最宠爱的妃子,先皇老了后一心猜忌又荒/淫无度,总怀疑皇后要害他让她儿子快些登上皇位一度打算把皇位传给二皇子。 若不是先皇死得早,搞不好坐皇位的就是二皇子了,也因为这个,皇上很忌惮他这个哥哥,登位不久便赐他宅子让他当个逍遥王爷。 不过帝王之心,谁又能猜得到,对皇上而言若能斩草除根肯定是最好的。 林梓觉得此事有点棘手,若救了二皇子惹了皇上怎么办,若不救,便是砸了自己招牌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2) 让丫鬟小厮们走开,林梓在房间里挂红绳,红绳上挂铜钱,他俩动作有点大,已经昏迷一天的二皇子张开眼皮看了眼林梓和清诚真人。 殿下,您好生歇息,贫道必将捉住那妖孽!清诚真人信誓旦旦地说。 二殿下缓缓扭过脸,显然不怎么信他。 林梓心里好笑,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自己脚踝,低头一看,绿滴滴的眼睛真把他吓一跳。 喵~三花猫叫了一声。 二殿下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见此,林梓一把抓住三花猫塞自己衣襟里,冬日的衣服又厚又重,再加上光线昏暗,二殿下扭过脸来看时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他声音沙哑地说,我又听见猫叫声了你们肯定没听到,它今天怎么会来这么早? 林梓摸摸鼻子,清诚真人暗示他不要说话,自己给二皇子打包票,殿下莫怕,贫道与徒儿定将那猫鬼擒住! 小小的猫爪挠得林梓胸口痒,忍不住笑出声,二殿下没说什么,清诚真人倒是瞪了徒儿一眼。 到了半夜,屋子里的温度突然一下子降了下来,天气冷,二殿下屋子里本来设有地龙,可现在依旧冷如冰窖! 过了一会儿,林梓又听见猫叫声,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一声比一声凄厉,林梓摸了摸挂怀里的突然紧绷身子三花猫。 二殿下状况非常不好,把整个人缩被窝里了,没过多久,好几只黑猫穿门而过,莹绿色的眼睛看着就毛骨悚然,它们一步一步走向二殿下,突然,红线上的铜钱响了一声,意识到不对劲的它们立马破窗而逃,可惜已经晚了。 红线穿铜钱细细密密压住门窗,清诚真人绑出个小阵法,它们能进来却出不去。 但是很快红线莫名燃起了火,铜钱掉了一地,显然附近是有人捣鬼! 猫鬼们借此冲出去,林梓塞衣襟里的三花猫挣扎跃起,追了上去! 快追!清诚真人急得大吼! 是! 林梓抬腿便追了过去,天太黑,追出二殿下宅子后边迷了方向,林梓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听,寂静的夜晚还是可以听到细微的猫叫声,顺着声音方向继续跑过去。 东南方向的一个荒废宅子里,有个身穿道袍的枯瘦中年人正在作法,不一会儿,出去的猫鬼又跑了回来,还带了只猫回来,旁边的壮汉指着三花猫说,道长!这只就是那天跑掉的那只猫! 宰了它! 林梓追进宅子时,正看到一个壮汉举起木棍敲向三花猫,三花猫跳起,躲开了木棍,却让壮汉把粗略架起的神坛给敲得不成样子,枯瘦的术士连话都没骂出来,一群猫鬼直扑上去,还有几只扑向壮汉。 看来是反噬了林梓慌忙转身回跑,脱离控制的猫鬼痛恨虐/杀它们的人类,发起狂来可不管谁是谁。 但还是晚了,林梓只觉肩头一重,两只猫鬼结结实实地将他扑倒在地,张开利齿咬下去! 嘶林梓倒抽一口气,他不是没受伤过,但没如此痛苦过,浑身上下恍若被野兽撕咬。不仅仅只有皮肉之苦,魂魄也被撕咬着,疼到脑袋如针扎,仿佛有人用剔骨尖刀在身体里搅来搅去,真恨不得就此晕过去或者直接死去。 身上的压迫忽然一轻,仿佛撕裂魂魄的疼痛感也渐渐消失殆尽,林梓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何槐那张俊朗的脸。 将军,快跑 何槐是在天黑之后来到皇宫的,已经长成少年的皇上还在后宫中跟一群衣衫不整的宫女玩捉人游戏,虽说皇宫炭火挺足,但穿这么点还是会很冷,视力超级好的何槐看到她们都在不自觉地打哆嗦。 注意到何槐目光,小皇帝笑了笑,将军是看上朕的兰儿了么?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这么冷的天,她们穿这么点看得臣都觉得冷。何槐老实回答。 小皇帝的年纪跟林梓差不多,他登上皇位的时候仅八岁,他母后和她娘家的人为了握权不惜把他当傀儡养,不教他政事,任凭他玩乐,不过从某些角度来说他这日子过得是真逍遥。 小皇帝对我方军事与敌方军事一点都不感兴趣,反而兴致勃勃地缠着何槐让他讲塞外的趣事儿。 何槐便讲,讲到林梓时,他声音都变得痴汉了,说他清清瘦瘦的,长得秀气,画符箓时又认真又可爱,睡觉时可乖了,既不乱动也不打呼 眼看要刹不住嘴了,小皇帝突然说,符箓?他是道士么? 他道法学得还可以。虽然离出师还有点远,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说到道士,朕的二哥听说中邪了,天天晚上梦到猫叫,还找了道士过去驱邪呢,既然他道法不错,不如也去看看? 何槐便问二殿下请的是哪家道士,小皇帝便说听闻是清元观。 正是林梓的道观。 何槐直觉林梓肯定会跟他师父一块去,也不知二皇子中的是什么邪,万一是个麻烦的家伙反正还是亲自看看为好。 匆匆打发了小皇帝,何槐打探到二殿下所在之地,从附近的槐木中出来,转了个弯,不得了,正巧看到林梓被猫鬼压着撕咬! 今日难得好天气,阳光暖洋洋从窗外照进来,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药香。 林梓睁开眼睛,帷幄大床,书桌案牍,还有两个青铜的童子举炷这不是他房间。 将军? 何槐在房门外被药呛得不停咳嗽,蹲药炉钱小心翼翼塞一根干木枝进去,看着木枝慢慢被烧起不由打了个冷颤。 果然火与毛毛虫一样可怕。 林梓坐起来,身上已经不疼了,只是手脚有些发软,胸口腹部有些难受,看来还是被猫鬼给伤了,他往门口走去,拍了拍何槐肩膀,将军? 反应灵敏的何槐没有被吓到,他瞥了眼熊熊燃起的火苗拉着林梓后退几步。 将军,这是何处? 我的府邸,昨晚把猫鬼收拾了后就把你带了回来。他拉着林梓在屋里面坐着,你被猫鬼伤着了,得好好休息。 那那两个人? 已经带出来关柴房了,他们操纵猫鬼为非作歹这么多年,差点被猫鬼活活弄死,不过,也活不久了。何槐给他倒了杯水送他手上。 就算活下来了,使邪术害人也够他死一次,害的人是二殿下又够他死一次。 林梓捧着水杯喝了一口,又问他,将军煎的药是给我的么? 亲自给你煎的。 那将军为何在房门口煎药? 去厨房岂不是更方便? 何槐看了他一眼,神秘地摇摇手指头,因为里面放了一昧药,我亲自煎才行 林梓被吊足了好奇心,什么? 槐耳。 林梓睁大眼睛,槐耳可是个好东西,能止血、止痢、治痢疾、还治痔疮便血 怀着复杂的心情喝下听将军讲剪了一晚上的槐耳药,林梓提出要见见那两个人。 他们伤得果然很重,还没进去便闻到血腥味,林梓站在门前,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突然听到怪笑声。 嘻嘻,都怪那个小道士,要不是他捣乱,二皇子早被你弄死了反正你要死了,不如多拉个人陪葬,他肯定要过来见你,你看这根木棍多尖,他一进来你就握紧木棍往他胸膛插,他肯定没命 屋子里,浑身是猫抓痕的枯瘦术士抓住希恶鬼递来的木棍,紧紧攥在手上。 无论进来的是谁,他都会将木棍捅进对方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大妖精介绍雪莲花的,然后搜了一下不就是大白菜和包菜的结合体么? 今天应该还有一更 第十八章 听此话,何槐和林梓默默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林梓压低声音问何槐,何槐说关柴房的就俩人,可那声音怪里怪气的,不是壮汉也不是那个半流子道士的。 应该是希恶鬼。何槐也沉声道。 希恶鬼林梓想到了,这种鬼希望世人为恶,喜欢蛊惑世人,若如他所愿做了坏事,它的精神就会感到满足。 总得来说是种非常恶趣味的鬼。 何槐先禀告二殿下和小皇帝,他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而林梓先去找师父,他昨晚一去不复返把清诚真人、小才和众师兄弟们吓得不轻,谁都没睡蹲二殿下门口前等他回来。 师父! 小才眼睛最亮,一眼就看出林梓来,冲上去抱住他腰,师父,你去哪里了?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林梓摸了摸他脑袋,笑而不语,清诚真人一甩拂尘,只道一声没事就好。 办完正事,该拿钱回去了,可是无论清诚真人如何解释猫鬼已反噬主人,以后不会在来了,二殿下还是坚持让他们先留在这里。 清诚真人开始还不太乐意,在豪华的王府住一晚后立马不想走了,还借口说二殿下伤了根骨,需要他为二殿下制药调养 有师父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林梓带着小才和两三个还需要做功课师弟回道观。 这边何槐把俩人作恶之事在朝堂上跟小皇帝禀告了,小皇帝第一反应不是杀了他们为皇兄报仇,也不是如此恶毒术士会伤了百姓而是觉得这术士真是有趣,他津津有味地听着,甚至让何槐跟他再讲一遍。 他便说,皇上若想知道,把人提出来便是。 待御林卫来时,那俩人已咽气,枯瘦术士手里还握着至死没用上的尖木棍。 本想好好看看把戏的小皇帝一见人竟然死了,怒气冲冲把奏折甩何槐身上,质问他为何不好好把俩人供养起来,他还什么都没看到呢! 不管怎么说,何槐对这个皇帝是真心寒了,何家全族性命竟成就了这么个废物,若何老将军还在,也不知道会不会替自己觉得不值。 屋外灰蒙蒙的天空夹杂着雪花落下,天地苍白一片,他坐在曾经他们杨家为自己搭建的祠堂地上,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 即使装了十几年的人,他还是不知如何做人。 他想起林梓,这么多年来,还是他看着最让人欢喜,一想起他便忍不住偷偷笑,何槐站起身来,拍拍灰跑出去找他。 夜半,林梓收拾好东西便准备睡了,忽然听到纸窗被吱呀推开的声音,冷风一下子灌进来,林梓睁开眼睛,准备跳起来,谁? 半起的身体被一只手臂扣了回去,自己背部贴着一具温热的身体。 嘘,轻点,我找你睡觉啦何槐凑他耳边轻声说。 将军?他突然到来,倒是让林梓觉得挺开心的,转了个身正对着他,将军怎么突然来这儿了? 嗯我看外面下雪了,好冷呀,想着你总暖不热被窝,特地给你暖被窝了。何槐胡说八道。 不过林梓的确暖不热被窝,他总是蜷曲着身子睡,何槐边说着往下摸,很快捉住一双还冰凉凉的脚揣怀里暖着。 反正已不是第一个给自己暖脚林梓没有推迟,将军身体暖和地如同大火炉,靠着睡暖和致极。 林梓想着将军府里虽是他的家,但也是他亲人丧命之地,待在哪里总归会想起以往的伤心事,还不如跟自己待一块。 快到春节,来道观上香的香客也很多,也有不少是过来算命的,观里会算命的不多,师叔师兄和他忙得不可开交。小才也没上课,站祖师爷雕像旁递香炷,他长得可爱,不少求子的香客还塞了红包给他。 这天傍晚,来了个很奇怪的中年人,他一边过来拜祖师爷,一边自言自语,语气极其狠恶,着实把小才吓到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快点从未肚子里滚出去!他近疯癫地捶着自己腹部,又合掌给祖师爷磕头,祖师爷,求求你救救我闭嘴!你要是不在我肚子里我用得着过来吗!呵呵我会信你?我一定能弄死你!你为什么要缠上我? 他痛哭流涕,吓坏了小才和众香客,小才气喘吁吁地跑去找林梓,林梓第一反应是那人有病,但把人家随便赶走怕会败坏道观名声,只得亲自过去看看。 林梓过去的时候那人还在疯言疯语,指着祖师爷大骂,祖师爷你不是很厉害么?能不能救救我你闭嘴!我不信你!我一定要你弄出去求求你饶了我吧,我只是个普通百姓,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林梓左右看看,他是在跟谁说话? 无论如何,这样对道观影响不好,必须把他带离此处。 先生,他上前行礼,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走,先生跟贫道先过来吧。 将人带到自己房间,那人里面扑通一声跪下,道长您救救我!我被鬼缠住了! 林梓把他扶起来,你先起来慢慢说。 三日前的晚上,他喝醉了酒回家,半梦半醒间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他本以为是自己错觉,可第二天酒醒后那声音还在,一会儿说昨天的酒很好喝,一会儿让他出去吃大餐仔细听,声音竟是从自己腹部传出!不仅如此,那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周围人都表示没听到那声音。 他又怕又急,都快被那声音弄疯了,只得跑过来找个道法高深的道长收了那玩意儿。 林梓想了想,若没猜错,他腹部的应该是只腹鬼。 这种鬼算是比较神秘的那种鬼,林梓曾经翻查过资料,在有关它的志异笔记非常少,没有记录它长相的,也没知道它是如何进入人腹中的。 藏身腹中的腹鬼大多时会招来祸害,但也有对人有利的,它好像能预知祸害,会告知宿主早早避开,被腹鬼入腹的人能够听见腹鬼的说话声,至死方休。 我不稀罕什么预知!若你能不缠着我,我情愿明天就去死!他目眦尽裂地瞪着自己肚子,又可怜巴巴求林梓,道长道长你救救我!求您了!只要您能救我,我给您做牛做马都行! 除恶鬼本就是道士天职,你不求我也会救你。林梓安慰他,从自己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褶皱线,你看,书上说八毒赤丸子可以除恶鬼。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3) 但是书上又说八毒赤丸子的制作和使用方法不得而知,可能已经失传。 一屋子人一筹莫展之际,何槐端着槐耳汤走进来了,本体是妖,出于本能他不怎么喜欢去正殿,就缩在在后院给林梓熬槐耳汤,外面下雪,他扔柴火时心里莫名有了依靠。 听闻腹鬼之事,他也挺感兴趣,他对鬼怪了解多是以前招来的鬼,腹鬼还是第一次听,第一次见见说不上,它还赖人家腹中不出来呢! 八毒赤丸子?何槐讪笑,五毒我知道,八毒就算了,那赤呢? 师父说用赤小豆熬粥喝可驱邪。林梓灵机一动,所谓八毒应该不是指针对人的,要不然就算驱了鬼,却把人毒死了又有何意义。 不是针对人的,那就是针对鬼的。 小才举手,我听村里的婆婆说粮食可以驱鬼。 没错,谷物受阳光滋养而生,本身是带着点阳气的。林梓摸摸他的脑袋,咱们不如煮腊八粥喝吧,腊八本就来源祭祀,算算日子,明天就是了。 好!小才大声附和。 这几日太忙,道观里都没准备腊八粥的材料,胖师叔听此事后,漂亮的丹凤眼瞥过来,只让他们多买点回来。 看到师叔的中年人精神恍惚了一下,从未见过这么胖还如此美貌的人若是瘦下来,别说女子了,怕整个都城的男子都会为他痴狂! 林梓摸了摸鼻子,话说起来,师叔会长得这么胖,也有他的责任 不过师叔他心态好,胖就胖,他漂亮的容貌不是肥肉能掩盖得住的,再说了,他的脸是给别人看的,又不能让自己赏心悦目 抱着这种心态,他的貌美师叔越长越胖 他们出去买杂粮,让中年人在道观住下,虽然是说腊八粥,一般只四五种材料,一下子凑齐有点麻烦,红豆、薏米、大米、红枣、糯米在普通粮食店买,而干莲子、干桂圆肉、干花生米得跑一趟干果店。 将近过年,大街上卖的东西多,人来人往还挺热闹的,小才常年住在那个村里,没机会也没钱逛过集市,一时间有些恋恋不舍,林梓见他喜欢便给他买了风车、糖葫芦等小玩意儿。 半路上还遇到卖糕点的姐姐,她今天卖的是绿豆糕,他儿子流着口水盯着小才的糖葫芦,小才忍痛分了他一串,姐姐觉得过意不去送了小才一大块绿豆糕。 作者有话要说:  码着码着睡着了,把昨天的补上,今天再更两章哈 第十九章 因为要买整个道观的量,东西很多,最后不得不租了辆马车带回去。 熬粥这种事,他的胖师叔最擅长,熬出的粥又软又甜,中年人看着师叔貌美如花的胖脸又吃了几大碗 半夜便开始拉肚子。 足足睡到第二日下午,他突然发觉自己肚子没声音了! 林梓表示可喜可贺并向他伸出自己的手,从他的荷包里抓了把铜钱便让他回去沐浴洗澡了。 又过了几天的安稳日子如果没有又苦又涩的槐耳汤就更完美了,何槐也不知道从哪搞的那么多槐耳,一天一碗,喝得林梓生无可恋。 好在小皇帝又把他招了回去,不仅仅是他,连林梓也一起带着,何槐心虚甩锅给二殿下说可能是二殿下在小皇帝面前夸奖了你,皇帝要好好奖赏他。 幽深的宫墙里到处是碧瓦朱甍的建筑,那墙头上的雕龙鎏金璀璨,角楼挂着精致的小铜铃,嫣红的梅花随处可见,宫女太监们低着头匆匆走过,谁都不说话,弄得林梓都有些紧张了。 你别怕,皇上与你同年级,你们应该是很好说话的。何槐安慰他。 同年纪但是不同命,位于深宫中的皇帝与他相比怎么说都是不同的林梓轻轻叹了口气。 小皇帝在寝宫里等他们,寝宫里空无一人,连外面的巡逻御林卫都没有,他整个人都裹进狐裘里,懒洋洋向他们点头示意不用行礼。 何槐仍毕恭毕敬问,不知皇上召臣来有何贵干? 小皇帝把狐裘解下给他们看,林梓接过狐裘,下摆打着碎边,领口还用银丝勾出花来,显然本该是女子所着,然而雪白的狐毛上竟沾了不少血。 这狐裘是朕赐予爱妃的礼物,足足杀了千只白狐,取腋下软毛制成。小皇帝眯起眼睛,竟然幽幽地笑出声,只是前些日子朕的爱妃竟然暴毙了,身上还有很多抓痕,小道长你知道这是为何么? 林梓只觉得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问,敢问皇上,那些狐狸尸体可处理了? 都是在荒郊野外现宰现剥皮取毛,怎么埋? 那应该就是狐鬼作祟。 狐鬼便是狐狸死后化为的鬼,像狐狸、黄鼠狼、狸猫、老鼠、刺猬这类动物,在很多地方被称之为大仙,容易通灵或者招鬼,一般见到这类动物的尸体,多是采取掩埋的手段,而避免其曝尸而变成鬼类为崇。 一下子宰杀如此多白狐还将其暴尸,不回来报仇不可能。 林梓又说,皇上还是派人去那些狐狸被屠之地摆上祭品道个歉吧,若还存有尸首,最好就地掩埋,若能为它们修建祠堂供着是最好不过。 呵,它们杀了朕的爱妃,岂能就此罢休?小道士,你能把它招过来么?听闻狐狸精怪个个妩媚妖艳,朕想见一面。小皇帝直勾勾盯着林梓。 林梓背后直发麻,小皇帝怕是想替爱妃报仇是假,想见识狐鬼是真! 真是胡闹! 小皇帝站起来,将摆在桌子上的瓷白碟子、玉碗和玉筷端过来,摆在林梓面前,朕听闻狐鬼可以通过特殊的仪式,能够附身于人,或者类似于碟、碗、笔一类人类经常使用、有灵性的物体之上。这是爱妃经常用的碗筷,小道士可否为朕招出来? 林梓咬了咬舌尖,低头跪下,回陛下,草民不会请狐仙。 你不会?那你师父、师兄、师叔应该会吧?若他们都不会,那你们道观也就是徒有虚名,不如踏平可好?小皇帝笑得更开心。 林梓惊恐抬头,这是被他威胁了,只得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草民可以试试,不过若是把它们召出来,如果处理不当,可是会出大事故的。 那你处理妥当不就行了? 是 见他如此,何槐真是恨不得掐死小皇帝,他护得好好的小道士,怎可受一个凡夫俗子胁迫? 好在小皇帝对狐仙之事也一知半解,林梓左思右想决定改用扶乩之术糊弄他一下,这种术仅仅是与逝者交流,危险性远远低于请狐仙。 陛下,请狐仙的法子很多,用碟子的这种呢,草民不太懂,可否允许草民用其他法子? 能请来就行!小皇帝兴致勃勃,你说需要什么?朕派人给你取! 一只木笔、一个竹簸箕,一个沙盘。 东西弄好后,小皇帝非要亲自试试,林梓无奈,只得依着他,将木笔绑在竹簸箕的边缘,在两边扶着簸箕,然后木笔将会在沙盘上自动写出来各种图案。 陛下有什么想问的? 小皇帝认真想了想,好像没有吧嗯,不对,狐仙你能不能现形给朕看看? 木笔画了个叉,林梓心想本就没狐仙,怎么现形 看来是不能了。 小皇帝突然将竹簸箕重重一摔,那做这扶乩之术有何用! 诶!扶乩之术再怎么说也是请神明,这般做法对神明实在不敬!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还真不假,他这脾气变得也太快了! 他瞪向林梓,是不是你搞鬼,根本没有把狐仙请回来? 万万没有此事。 欺君可是死罪! 林梓冷汗直冒,现在怎么办?承认不承认都是欺君之罪。 何槐在旁边突然大吼一声,双眼金色竖眸,面上覆绒毛,弓身俯于地面做畜生状! 林梓大吃一惊,一时间竟然想这狐鬼怎么不招自来,这下可该如何? 半兽半人的何槐冲到小皇帝面前掐住他脖子,剧烈的怨气冲面而来,压迫得林梓差点摔倒在地,小皇帝被他掐得拼命挣扎,林梓冲上去扳他手指,声音带哭腔地哀求说,将军!不!狐仙,这样不行!请你先行离去可好,贫道不日便派人送祭品献祭给你们行不行!还给你们修祠堂,狐仙大人,求求你了,快离了他的身! 狐鬼没有半丝松手的意思。 来不及想它为何会出现,被这种东西上身久了对将军身体也不好,若它借将军手杀了小皇帝,那将军也逃不过死刑。 他擦了擦眼泪,掏出符箓贴它头上,既然如此,别怪贫道下手了。 被贴之处如被火燃烧,狐鬼松了手,捂着额头后退,恶狠狠盯着林梓,林梓把皇帝护在背后,方才情非得已,得罪了狐仙大人,还请狐仙大人原谅。只是皇上乃天命之人,狐仙大人若是伤了他,日后必将遭天道报复,魂飞魄散。不如狐仙大人先回去,如贫道所承诺的那样,狐仙大人有供奉之处,修炼成仙绝非难事! 狐鬼怨气攻心,哪肯听他的话,直取林梓面门而来,林梓翻身往后栽倒,将小皇帝死死护在身下。 尖锐的爪子触及林梓后脑勺之际迅速收回,金色竖眸变为黑色瞳孔,最后抓起披风破门而出。 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林梓扭头向其看去,准备起身时却被小皇帝掐住腰不得动弹,陛下,狐鬼已经走了,请您松开我。 小皇帝抬起脸,委委屈屈地说,朕就不! 林梓一狠心,想着自己都救他一命了,总不会治自己死罪吧?如今还是找何槐要紧。 那就对不住陛下了。林梓扒开他的手,迅速追上何槐,小皇帝动作慢了,连他衣角都没攥住。 你给朕回来! 林梓充耳不闻,跑出寝宫大门外,却不见了何槐身影,忙抓住候在寝宫外门不远处打扫的宫女问,宫女愣愣地说刚才好像看到一个身影从左边走了。 林梓道了谢,急匆匆追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剧情原因啊,这章少了几百字,下章补上哈下章今天更。(没错,今天三更) 第二十章 好在宫里人多,何槐往哪跑都能问出来,可怜林梓一跑就是半个时辰,差点没背过气,最后跑到皇宫里的狩猎场来,先皇极其喜欢狩猎,在城外有个大的狩猎场还不满足,在皇宫里还建了一个,用带刺的铁网围着,里面也有一些野猪或者狼,面积足有方圆五里,附近也没人敢来。 而狩猎场旁边则是小道,是通向宫外的练兵场,有时他们也会去山上找猎物,林梓一时不知该走哪条道。 他焦急地不停踱步,突然看到狩猎场外的一棵树下坐着个抱着琵琶的鬼,它指甲长长的,身上披着黑色斗篷,一双青色眼睛盯着林梓。 是琵琶鬼。 顾名思义,琵琶鬼手持四弦琵琶,其手往前拨弦为琵,往后拨弦为琶,而四弦代表着春夏秋冬。 重要的是,它有预知的能力。 林梓慢慢走过去,不安地问它,我想问一下,何槐他在哪? 它抱着琵琶开始拨弄,琵琶鬼是通过弹奏琵琶来获得预知能力的,不一会儿,琵琶声停下,它将琵琶递给林梓,林梓犹豫了一下,接过琵琶。 它指了指狩猎场的地方。 多谢多谢! 林梓弯腰致谢,它点点头,很快消失不见,林梓只得抱着琵琶翻围栏,上面的铁刺将他的道袍勾得如同小破布,所幸穿得厚,要不然早该皮开肉绽了。 看着手里的琵琶,林梓叹了口气,琵琶鬼有时候会把琵琶寄放给别人,而那个琵琶能够带给人好运,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不过当它来索取琵琶时,往往会带来祸事。 顾不上什么祸事了,找到将军再说。 方圆五里,称不上大也算不上小,反正林梓抱着琵琶气喘吁吁走了半天还没找到人,他没找到人,狼先找到他,结果回头一看,一匹狼正睁着莹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冷汗立马冒出来。 他缓缓向旁边的树走去,狼的目光跟着他移动,后背靠上树,心里也踏实了点,见它还不动,准备慢慢往树上爬,狼一见猎物要跑,立马扑上来,林梓转身挥舞着琵琶往它脑袋上狠狠砸去。 真不愧是能带来好运的琵琶,林梓的手都被震得有些发麻。 狼被砸懵了,嗷呜两嗓子喊同伴来,林梓慌忙往树上爬,很快,树下来来十几头狼,估计它把狩猎场的兄弟都叫了过来。 这下完蛋了 它们守在树下,只等林梓下来,狼这种生物可怕至极,它们甚至有耐心等猎物活活饿死从树上栽下来! 林梓又安慰自己,这大冬天的,它们也应该没吃的,谁先饿死谁还不一定呢。 很快,两匹狼离去,带了一只兔子一只黄羊过来,树下留着两匹狼,剩下的狼把黄羊吃了再回来继续守人,那两匹狼则吃兔子。 不仅如此,它们还时不时用爪子刨树,林梓上的树并不粗壮,它们刨断只是时间问题。 林梓赶紧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张符箓,驱鬼可以,打狼不行。 他用符箓叠了几个纸鹤,准备让纸鹤飞回道观求助师兄弟们,然而很不巧天下起了大雪,飞出去的纸鹤没过多久湿漉漉地掉在地上的狼身上。 林梓不由苦笑,这下自己死定了,不被狼吃也会被饿死冻死。 跑到狩猎场深处的何槐逼退狐鬼后坐地上直喘气,他知道林梓没有招狐鬼,怕小皇帝为难他不得不暗地里将狐鬼招来附自己身上。没想到狐鬼怨气太重,自己半晌竟压制不住他,差点把林梓和小皇帝给杀了。 好在在失控前跑出来了。 周边树木扫断一片,狐鬼躲唯一残存的槐树下瑟瑟发抖。 林梓向来说话算数,他说给你建祠堂供养便一定会建,你走吧,莫要回来了。 狐裘无火自燃,狐鬼渐渐消失,仅存一棵槐树在雪地中。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4) 嗷呜何槐回头,再次出来寻找食物的两匹狼在远处站住盯着他,何槐看其中一只背上有什么东西黄黄的,便走过去瞧瞧,他一靠近,竟然吓得狼掉头就跑。 不过他看清楚了,他背上的是只黄符纸叠的小纸鹤。 何槐心如重锤撞击,那个纸鹤意味着什么?林梓很可能已经找了过来,还可能碰到了狼群,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小道士,遇到狼群只有被分食干净的份。 来不及多思考,他迅速追上两匹狼,虽然速度不够看跟丢了,但他很快听到附近狼的呼号声。 等追到呼号的位置,只见林梓坐树上,抱着摇摇欲坠的树脸色发白,十几头狼在下面坚持不懈刨着树根。 林梓看到何槐,差点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象,抽抽鼻子喊一声,将军! 别怕,我救你。 十几匹狼看到何槐靠近,居然一个个往后退,最后散开,树上的林梓直感慨还是将军气势大,要是自己这么杵着,早被一哄而上分食干净 何槐站在树下拍拍手,来,跳下来,我接得住你。 林梓不信他,将琵琶扔下来,自己一点一点爬下来,何槐接住琵琶嘴里还抱怨,你将军有多厉害你还不知道么?这么不信任本将军? 待他下来后又问琵琶来历,你哪弄的琵琶?看着有点怪怪的 他突然明白了为何这般,琵琶上面有隐隐约约的鬼气。 果然,林梓说,我遇到了琵琶鬼,它替我指了你所在之地的方向,还把琵琶给了我。 你你接琵琶做什么? 不接琵琶它不指方向啊。 它指了方向还害你落狼群!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你就被狼吃了! 不找你,你要是被狐鬼害了怎么办?他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符箓出来,声音委屈巴巴的,我虽然道术差了点,但还是能帮到你的。 何槐心立马软了,抓住他冰凉的手往自己怀里送,好嘛,别生气了,你看你衣服都破了,咱们回去洗个澡换一件,来,给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有。 没有就好,我最喜欢你了,你要是受伤,我肯定会伤心死,然后天天给你灌槐耳汤 林梓: 他们走回皇宫,到处是御林卫,见到他俩,眼睛一亮跪下来,陛下让臣等寻找二位呢,二位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有劳了。 小皇帝在寝宫里发脾气,指责他们连个人都抓不住,见他们回来,脸上立马摆出笑颜,跑到林梓面前抓着他的手撒娇,道士哥哥总于回来啦?可担心死朕了 林梓鸡皮疙瘩起一身,陛下,这不合礼数 合的合的,朕是皇帝,朕说合就合,道士哥哥的手真凉,朕的手暖和,朕给道士哥哥暖暖道士哥哥衣服破了,朕立马要绣女给道士哥哥重做一件! 何槐: 林梓不动声色把小皇帝的手推开,跪下行礼,让陛下受惊是草民的错。 道士哥哥快起来,朕不喜欢你这样,方才你将朕死死护在身下时,朕可高兴了 其实若是个普通人,草民也会这么做的。 在你心里,朕居然跟卑贱的平民是一样的? 陛下不该如此称呼自己子民。 你就说是不是?小皇帝撕心裂肺地冲他吼。 林梓不耐地皱了皱眉,低声说,草民不敢。 哼,朕就知道。小皇帝又一脸可怜巴巴地向林梓撒娇,方才朕说话重了些,道士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是。 跟疯魔一般的小皇帝纠缠很久,又拒绝他留自己在宫里歇息后,他跟何槐匆匆离宫,一路上何槐沉着脸,以往只见他与自己逗乐模样,第一次见他这般,林梓心里还有点发怵。 将军? 何槐回神,没事没事,皇上脾气古怪,吓到你了吧? 还好还好,皇上只是喜怒无常罢了。 岂止喜怒无常,简直是个小霸主,他还是喜欢小才那样的孩子,又懂事又听话,照顾起来可省心了虽然皇上与自己同年纪,却给林梓一种自己大他好几岁的错觉。 在城中歇息一晚,第二日便回道观,看着年关将至,清诚真人总于舍得回来,令林梓惊讶的是,三花猫竟然也回来了,小才抱着猫碗将炸鱼撕开一点点喂它。 林梓伸手摸了几把后进了屋,盘点皇上给他的银子,还挺多的,给那狐鬼修个祠堂完全没问题。 祠堂哪里都能建,只要供奉的是它就行,帮它埋尸又成了问题,雪狐多在雪山之上,猎人猎狐之地还不固定,一千只狐狸尸体他上哪去找呀。 这个你别愁,皇上早就派人把雪狐尸体掩埋了,咱们找个地方将它供奉在有人流有香火的地方就行。 小皇帝派人掩埋尸体是假,他动用槐木根在地上搅和让雪把那群狐狸埋了是真。 至于有香火的地方,我家有棵大槐树,平时供奉的人不少,你把祠堂建那里,也可以让狐鬼沾点槐树的光。何槐如是说。 林梓下了双倍价钱,终于在过年之前请到人把祠堂修建成功,供奉槐树的大祠堂旁边有个小祠堂,小祠堂里是一尊白狐狸像,听说还是将军让建的,一时间特地赶过来可白狐狸祠堂的人多了不少,供堂桌子上的食物不少,香炉里的香都塞满了,比槐树的还多。 然后就是过年了。 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见识过几次何家过年的状况,唯一不喜欢的是他们很喜欢把鞭炮挂枝桠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好几次点着了枝丫,不过见他们这么高兴,何槐也只得任他们玩闹。 到了半夜,他们全家会来此地给自己祭拜,附近百姓也会过来,那段日子过得还真是无忧无虑,起码不用像现在 将军,火就交给你点了啊。何槐握住火折子,硬着头皮把鞭炮的引线给点上,然后迅速跑回来站林梓身边。 将军真厉害! 受的表演的何槐立马飘了,摸着后脑勺大笑,这个小意思,下个还交给我! 烟火冲上天际,在黑暗了炸开成话,小才抱着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烟火。 作为道观里年纪最小的,备份最低的人,他收了一圈红包,连小师弟都给他包了三文钱。 小才、小才,果然有财运!何槐如此夸赞他。 小才是个好孩子,应得的。林梓笑眯眯地说。 你也是个好孩子,要不要红包呀?何槐逗他。 你还有钱么? 早已掏空钱包的何穷人一时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了!开心! 第二十一章 在年还没有过完,事儿多的小皇帝又把林梓招过去了,这回还不让何槐跟着。专门派人接派人送回,但是据林梓所言,若不是他百般推迟,送回自己怕是不可能了。 其实小皇帝找林梓也没什么事,林梓觉得他可能把自己当他娘了,穿个新衣服还特地问自己好不好看。他又不是女孩子家的,只敷衍说他穿什么都好看,但是小皇帝却很高兴,又拉着他去御花园,折了好几只梅花给他。 当晚上林梓抱着一捧梅花,身披小皇帝亲自给他系上的斗篷回来时,何槐出离愤怒了。 他一个老妖怪不住将军府,不待在自己本体身边,忍着不适跑道观还不是为了多与林梓相处,那小皇帝也太过分了不行,越想越气,自己忍受不了这委屈。 于是当天晚上招了只虚耗恶心他。 这天晚上小皇帝又梦到林梓了,他这几天天天能梦到他的道士哥哥,白日里与道士哥哥相见,晚上还能与道士哥哥温存,还真别说,他觉得自己这几天日子活得挺滋润。 道士哥哥就坐他龙床上,眉眼带笑地看着他,白日里可没这等好事,道士哥哥在他面前总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何曾这般看过自己了? 他拉着到道士哥哥的手轻轻撒娇,道士哥哥喜不喜欢朕? 道士哥哥宠溺地点点头。 接着,他的道士哥哥起身拿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双鱼玉佩,又扯走用来勾床帘的金铃铛,小皇帝撑着下巴问,原来道士哥哥你喜欢这个啊?白日里你可没说你是谁! 一眨眼功夫,道士哥哥所在之地站了个身穿红色的袍服、长有牛鼻子,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一把铁扇子的怪物,看那青面獠牙的模样像极了恶鬼! 嘻嘻!恶鬼把寝宫里的东西搜刮一番后蹦到小皇帝面前,看着他惊恐的模样笑得前仰后合。 你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快给朕滚开!等明日朕的道士哥哥来了,定不会让你好看!小皇帝嘴巴硬,身子却不由自主往后缩。 恶鬼把珠宝塞进袖口,还在小皇帝面前不停戏弄他,一会儿拔了他头上的玉簪,一会儿又脱了他的鞋子抛来抛去。 小皇帝有气又急,终于忍不住大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给朕滚出去! 恶鬼尖细的声音答道,我名为虚耗、最喜欢偷盗他人的财物了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我还要! 滚!朕是天子!岂能容忍你一只小鬼放肆!给朕滚! 嘻嘻,你是天子又能奈我何?虚耗手舞足蹈地又笑又叫。 你!小皇帝起身,抄起玉枕往它身上砸,不巧用力过猛,自己居然也跟着栽下床!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屋外曙光微显,天明了。 他抹了把虚汗,幸好只是场梦,自己都快要被气死了不对! 帘子被散开乱成一团,系帘子的金铃铛挂绳不见了,自己放桌子的玉腰带也不见踪影,头发乱成一团,暖玉雕龙发簪也消失殆尽! 寝宫乱成一团,给他端水洗漱的宫女太监们一见这状况,吓得跪倒在地,水盆里的手巾差点掉出来了。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稳声说,你们下去吧,重新准备洗漱的端过来。 谢谢皇上! 众人散去,将自己收拾妥当后便去上朝,朝中大臣见他脸色不好也没有多啰嗦什么,一早上他的精神都是恍恍惚惚的,中午回到寝宫时,里面一切都收拾干净了,宫女太监们垂着头守外面。 他在寝宫前止步,想了又想,一甩袖子,唤近侍前来,去把道士哥哥接过来。 本以为今日终于能消停会儿的林梓又跟着接他的太监走了,独留小才和何槐大眼瞪小眼。 等他到皇宫怕已近傍晚,今日恐怕都回不来了! 小皇帝坐床上不知发什么呆,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林梓压下一头火气规规矩矩跟他行礼,参见皇上。 道士哥哥,你来啦!小皇帝走上前扶起他。 皇上,道观中还有许多事,贫道着实走不开,若是皇上并无他事儿,还是请放贫道回去。林梓说。 过完年这段时间来道观拜祖师爷或求算命的香客也非常多,他这天天跟小皇帝逛花园闲得发慌还真不如回去帮帮师兄弟们。 道士哥哥,这次朕真有事儿,小皇帝抓着他的手把昨晚到今早之事儿讲了一遍。 既然真出事了,林梓也不能袖手旁观,问他皇上确定它唤自己为虚耗? 确定!小皇帝拼命点头。 林梓摸着下巴沉思,那就是虚耗了,这种鬼喜欢梦里偷盗,是给人招来祸害的恶鬼,也能偷去他人的欢乐,怪不得皇上今日苦着脸。 小皇帝立马捧脸眨眼,道士哥哥是在担心朕么? 林梓默默把脸扭过去,不过皇上也不用太担心,虚耗这种鬼处理起来不难,皇上让人把门神贴上便不用担心了。 这么简单? 门神也是神,是受万家万户供奉的,怎会连这种小鬼都处理不了? 朕当然信道士哥哥,道士哥哥说什么朕都信!小皇帝蹭林梓怀里,可怜巴巴地说,可是那虚耗可把朕吓坏了,道士哥哥能不能陪朕睡一晚? 躲皇帝寝宫城墙角的一株不及巴掌大的槐树苗抖了抖枝叶,数十里外的道观里的何槐又摔了一个碗。 将军?小才推了推他,将军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面色这般可怕? 他把铜镜推过来,铜镜里他的脸面目狰狞,就像被睡掘了祖坟似的。 小才拿着簸箕和扫帚把瓷片扫干净,严肃叮嘱他一句,师傅就剩最好三个碗了,将军可不能再摔了! 何槐: 不摔碗他都想弑君了! 这贫道一介草民留皇上寝宫可不妥,皇上若是害怕,贫道今晚留门外替皇上守门就是。林梓果断拒绝。 男风并不少见,若传出去了,他后宫里的那些娘娘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师父这般重视道观名声的人肯定也不会让自己再回去。 外面多冷呀,道士哥哥冻坏了怎么办? 那贫道就先回去。 那那好吧小皇帝垂下头,多谢道士哥哥了。 林梓不卑不亢,这是贫道该做的,若真出什么事,贫道定会出现。 夜深了,林梓抱着暖炉在宫外面守夜,两侧的士兵一个个斜眼瞄他,林梓被瞄得浑身不自在,干脆找小皇帝要了张纸,支了张桌子,借着窗外朦胧灯光用自己带的朱砂粘碳灰画门神。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5) 林梓在绘画方面相当有灵气,当初师兄弟们学画符箓时就属他画得最像,师父看出他这天赋后,时不时让他临摹祖师爷肖像,临摹好的画像可以卖几十两,画个门神更是常有的事儿。 一左一右好似两个青面大鬼的门神很快画好了,林梓放下笔,哈口气,把手往火炉上捂了捂,待画上墨痕干了,拦住半夜给宫里娘娘送夜宵的小宫女,让她带了碗面糊糊过来。 守卫来不及阻止,他把面糊糊往纸背面一刷,啪贴门框上。 灯下看门神,林梓自我感觉这青鬼门神看着还挺精神的,守卫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两青鬼正死盯着自己,反正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便扭过脸,干脆不看了。 房间里小皇帝压抑不住睡意早早阖了眼,一进梦境可不得了,那虚耗正等着他呢,又是把他寝宫里东西一阵乱翻,又嘲笑他找了个不中用的道士,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每天都要过来 小皇帝气得拔剑,忽然窗外风动,两只大鬼从门外走进来,那青面獠牙的模样可真可怕,小皇帝吓得动弹不得,想喊林梓进来,却不知为何喊不出声,只得眼睁睁看着它们越走越近。 然而虚耗却惊恐起来,它抖个不停,身上的财宝散了一地,两只青鬼在它身边停下脚步,撕裂虚耗将其囫囵吞下! 那场血腥面真是不可描述,小皇帝吓得都快哭出来,两只青鬼却就此站住,又慢慢往门外走去,待它们消失殆尽,小皇帝才松了口气,慢慢瘫/倒在床上。 冷风刮过,门神上的字哔啵作响,林梓再一瞧,两只青鬼画上不知何时添了几笔红墨,正落青鬼胸前,嘴边。 林梓默不作声把青鬼门神画缓缓撕下,胡乱揉一团收袖口里。 太监又过了为他换炭火,趁着炭火旺盛,他将纸团扔进去,纸团冒出一缕清烟,即使在如此黑暗的夜里也清晰可见。 又过了一会儿,公鸡打鸣,天色渐渐亮了,换班的守卫也来了,林梓剁剁脚,走到花坛上揉了把白净的雪捏成兔子的模样,用还带朱砂的笔尖点了对红眼睛。 在外面又等了一会儿,给小皇帝洗漱的宫女太监们准时出现,小皇帝推开他们,道士哥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虚耗盛行于唐朝,典故可以自行搜一下哈 算了,你们肯定不会自己搜的,我搜给你们看吧。 唐玄宗曾经在梦中见到一个小鬼偷盗了自己地玉笛和杨贵妃的香袋,玄宗叫住小鬼,鬼自称叫虚耗、喜欢偷盗他人的财物,也能偷去他人的欢乐、使他变得忧郁。玄宗大怒,立即唤人,于是有一个大鬼出现将虚耗撕成两半吃掉了。大鬼指的是钟馗。 ps: 可免费双黑双鸠带真蛇 第二十二章 在这里呢。林梓把火红眼睛的小雪兔递给小皇帝。 入手不是冰凉一片,而是带着些许凉意的绒毛触感 多谢道士哥哥!他攥住林梓衣袖把昨夜梦中所见叽里呱啦讲了一遍,林梓听着有点烦,只敷衍地说,皇上言重,这是臣该做的 道士哥哥这般厉害朕把国师位置留给道士哥哥好不好?以后道士哥哥可以一直在宫里陪朕了! 听墙角的槐树精简直要气炸了,枝丫摇摇晃晃像是要断了一般。 皇上,使不得! 小皇帝太不讲理,林梓找了好多借口才得以离开,可今日离开他明日或后日又要将自己唤来还真不如一直跟将军去塞外带着,或者那日自己就不该挡在他面前,也免得他如此自作多情。 他昏昏沉沉睡着,忽然马车猛得一停,他身子不由自主往前跌,差点从马车里甩出去! 咳大叔?怎么回事?林梓掀起帘子往外看,马车正处于街道交叉处,一个中年大叔面色惊恐地跌在马前,若不是驾车送他回去的大叔眼疾手快及时勒住马,他怕是会被马蹄踩死了。 大叔你没事儿吧? 中年男人回过神,爬起来拍拍屁/股,凶神恶煞地指着林梓说,老子看上去像是没事?今个你不赔个十两八两老子就报官! 的确是自己理亏在先,林梓只得掏出十两银子给他,他面色一喜,赶忙抢过银子放嘴里咬。 虽然拿钱消了灾,林梓坐回马车去却还是心神不宁,忍不住又掀起帘子回头提醒他,大叔,此地不易久留,您还是快些离 左边忽然驶过一辆双骑马车,马蹄踩着他的身子奔腾前行,接着,车轮从他脑袋压下来 马车夫和行人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响起。 附近捕快迅速赶来,将在场所有人拦下,互相盘问一番后,那辆马车的主人该付所有责任。 捕快粗暴扯开车帘,出来! 马车的主人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一身华服,即使是冬日手里也握着把山水折扇。 是二殿下。 猫鬼被赶跑后,他恢复地倒还不错,一副风流才子模样,街上买菜的姑娘频繁偷看他,他也饶有兴致地一一报以微笑,见到林梓时愣了一下,然后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即使不知他身份,光是见此架势捕快面上也恭敬了一些,公子你看 该怎么赔就怎么赔,本殿下可不是小气之人,你们快些弄,翠花姑娘还在等着本殿下呢。他只是将自己令牌露出来给捕快看,面不露一丁点愧疚之情,看都不看那滩血肉,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如草芥。 林梓皱了皱眉,突然有点明白为何有人要用猫鬼弄死他了。 但是捕快吃他这一套,弯腰哈首说都是刁民自己寻死,怨不得大人,周边人也只是议论纷纷然后离开。 他发呆之际,二殿下已经走过来了,小道士,你在看什么? 林梓行礼,见过二殿下。 你刚刚在发什么呆呢? 贫道只是想什么时候能回去罢了。 真的? 真的。 二殿下扇子抵着下巴笑了,回去做什么?走,本殿下带你出去见见小姑娘。 混迹人间这么多年,林梓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多谢殿下,师父还在等着贫道呢! 本殿下派人跟你师父说一下就是了嘛 殿下殿下!林梓的手腕被他握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目色忽然触及到东边店铺的角落。 殿下快松手!您看!林梓压低声音说。 有只鬼窝在那个角落里,正张大嘴看着他们呢! 被猫鬼狠狠欺负一番后,二殿下偶尔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听闻此言定睛一看,面色顿时变了。 那那是什么? 如果贫道猜得不错,应该是住四交道鬼。 这种鬼喜欢住在各处交通事故旁边的阴暗或危险之处,专戏弄心中有恶之人,让其走失迷路或者车祸。 那 它还在盯着咱们,快走吧!林梓说。 二殿下匆匆上马车离去,林梓松了口气,从某个角度来说自己该感谢那只鬼,他实在不想惹着了小皇帝再招来一个二殿下 捕快这时走上前来说,是那家伙不长眼往二殿下马车上撞,与你们这些人无关,可先行离去 林梓便也走了。 回到道观,小才在念书,何槐他抱着地瓜削皮,你回来啦?你师叔昨晚给每个弟子送了十多个地瓜,我本想煮粥喝,可是你居然不在需要解释一下么? 都怪皇上。林梓这般解释,又把回来时所见所遇说了一遍,两个地瓜够用了,剩下的煨火里烤着吃如何? 烤? 对,还麻烦将军守着炉子了。 不何槐差点把你这是谋害本将军说出口了。 好吧 像林梓这样的有自己的房间,也有人会送炭火过来,林梓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身子便暖和起来,却见何槐坐得远远的。 将军,您不冷么? 年轻人血气方刚,怎么会冷? 行吧,您高兴就好。 那将军起码坐近些,好看着地瓜呀。地瓜还没熟,但香味已经溢出来了。 何槐身体僵硬靠近炭火,盯着丝丝火苗起鸡皮疙瘩。 将军?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林梓狐疑出声。 没没事儿,这地瓜还挺香的,炭火也挺旺的,是用什么柴烧的炭呀? 栗木还有槐木吧? 何槐身子一哆嗦。 将军是不是怕火呀?小才出声,您这样子就像小姑娘看到毛毛虫一样! 何槐心里默默地想,其实我看毛毛虫也是这样的 真没办法,虫子和火是树的天敌。 还请将军照看一下,我先去帮帮师兄弟们。林梓打了个哈欠。 二殿下那个家伙,把他们赶跑猫鬼之事夸大言辞外加比喻烘托渲染讲得跟孙猴子大闹天宫似的,那群姑娘们嘴巴碎,各种夸大传一遍,反正到现在道观中依旧人满为患。 何槐可是记得他一晚上没回来,忙叫住他,你不休息会儿? 不睡了。 林梓一来,一个小师弟立马让位给他坐,客人是个年轻男子,面露喜色,他娘子待产,想让林梓算算是男是女。 是个小千金。见他神色黯淡,林梓轻叹一声,又说,不过公子命里儿女双全,得子是迟早的事儿。 问这类事儿的人不少,若心里看得开最好不过,若看不开回家对孕妻打骂也不是没有。师父说遇到这类事,要先跟他说命里有儿有女,即使出来的是闺女他心里也好受一些。 果然他面转为喜色,千恩万谢离开了。 不知能否给本王也算一卦?二殿下居然没有回家而是跑道观来了,他身后跟着师父,想来还过来许久了。 因为师父胡子上还沾着片茶叶。 这是徒儿林梓,也是贫道所有徒弟中最有天分的一个,上次猫鬼还是他赶出去的。 本王知道,不久前还碰面了呢。二殿下笑语盈盈把手伸出来。 敢问殿下想算什么? 姻缘,本王想知道命中之人是哪位女子,回头本王直接可将其娶回家。 林梓看了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说,殿下这辈子娶不到女子 二殿下面色一僵,面色挂不住笑了,什么? 清诚真人忙回来圆场,姻缘看缘分,有时算的也不准,林梓你快回去休息,为师带殿下再转转。 林梓连忙脚底抹油溜了,回去时间刚刚好,地瓜正好熟了,闻着喷香,只是何槐这姿势不太好看,坐得远远的,杵着火钳笨手笨脚把地瓜拨弄出来。 林梓嘴角抽了抽,伸手把三个地瓜兜起来放桌子上,将军这是做什么呢,别弄了,快吃吧。 将军怕火!小才说,他都不敢靠近火盆! 好小子,就你有嘴是不是?何槐扔下火钳,绕过火盆去欺负小才。 林梓笑笑,忽然觉得小才说得好像没毛病,入冬以来,无论多冷何槐也不烤火,即使上次冰天雪地在老虎洞里不得不守着火堆坐着,他也一会儿借口说出去捡柴火,一会儿说不舒服地以各种理由远离火堆。 将军,你 何槐挠挠头,拼命找理由,我从小被火烫过,心理有了阴影,所以不怎么喜欢火 小才又说,我从小生火时也被火烫过,但我还是会用火! 林梓也狐疑,该怎么说呢,人被狗咬过可能见狗就跑,一朝被蛇咬可能十年怕井绳,但火不一样,它与让息息相关,不可分离,谁还没有被火烫过,像何槐怕火怕成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其实火更多的是温暖,这大冬天不烤火,再热血方刚的年轻人也受不了呀林梓碰碰他的手,他的手温热,比自己的手还暖和。 林梓立马闭嘴。 第二十三章 地瓜入口甜软细糯,仿佛整个冬日都可融化于口中,林梓吃了地瓜后梳洗一番后便去歇息了,熬了一晚上实在把他累的够呛,闭眼便睡着了。 睁眼已是第二日正午,天灰蒙蒙的,大朵大朵的雪花从雾团里飘落下来,即使在屋子里也可以察觉一丝寒意。 师父,外面雪超级大的!小才抖抖衣服上的雪,语气间掩饰不住兴奋之意。 你刚刚玩雪去了? 嗯嗯!将军他堆了好大个雪人!小才比划着,师父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好!林梓穿上衣服,雪人堆得都差不多了,好几个师兄弟在帮忙铲雪。 师兄,你醒啦! 怎么都这么闲?林梓笑道。 今日雪太大,没有香客过来,师父说我们最近都幸苦了,放假嘞! 林梓,你看雪人大不大?何槐笑眯眯地拍拍雪人脑袋。 大是大但是如果不是堆正门口就好了林梓叹了口气,这些家伙办事儿不着脑子,这回出个门还得绕一圈儿。 几个人摸摸鼻子,尴尬笑笑。 罢了,记得堆好看点还能咋地,让你们拆了不成? 多谢师兄! 何槐得意洋洋地说,看吧,我说的没错,你们师兄心可软了,绝对不会怪你们吧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6) 林梓瞥嘴,敢情还是这家伙起的头? 林梓不是活泼的性子,只是嘱咐他们注意别冻手便准备进屋去,他天生怕冷,与其在外面堆雪人还不如进去看书烤火。 但是何槐拉住他衣角,诶,别走,一起玩嘛。 他哈了口气,冷。 你就是火烤多了才怕冷,看我,就从来不喊冷。何槐打定主意让他留下一起玩雪。 好吧好吧林梓妥协,搓搓手说,那你们继续,我看着 师兄也太敷衍了。师兄弟们也想让他帮忙。 但林梓真不想碰那冰凉凉的雪,便说,你们堆吧,等会儿我给你们看个好玩的。 师兄快说是什么好玩儿的? 堆好了再说。 众人很快把雪人身子给摁牢固了,小才拿个胡萝卜当鼻子,两个干板栗当眼睛,看着有模有样的,就是有点丑。 行了吧? 行了行了!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师兄有什么好玩的? 何槐目色含笑,我好像知道了。 林梓走到雪人身边,从袖口抽出张符箓,二指并起夹住,在雪人面前走罡步。 符箓无火燃尽,雪人却动了起来。 哇!师兄好厉害!师兄弟们皆惊叹,跑到雪人面前围观。 何槐笑出声,你还真是胡闹!居然给雪人借生气! 小伙子们精力旺盛,一点生气没什么。林梓眨眨眼睛说,待一会儿离去了自然会恢复正常。 雪人虽然会动,却不能离开原处,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像是拍它头,它那两根树枝做的手会做抱头的动作,还会挥开他们的手,圆滚滚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林梓蹲下身,又捏了个雪白的兔子,小小的兔子不及巴掌大,可爱极了,可以在手心里蹦来蹦去,立马把小才吸引过来了。 师父好厉害!可以把这个给我么?小才眼巴巴地望着小雪兔子。 林梓便给他了,只是小孩子身体热度太高,手惹烘烘的,雪兔子一会儿便化了。 见小才面色沮丧,林梓安慰他,你好好学,以后我教你,以后下雪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多谢师父! 玩了一个多钟头,胖师叔过来喊他们吃饭去,他肩上蹲着只圆滚滚的三花猫,看着有点眼熟,林梓仔细一想,不就是自己带回来的那只么?记得后来它回来过一次,然后又好久没见到,本以为野猫养不熟还是离开了,没想到跑去跟师叔混吃混喝去了! 林梓抱着它掂了掂,好家伙,沉得不得了,看来天气冷了它囤了不少膘! 它挣扎地从林梓怀里起来,跑雪人面前,以千金压撞顶之势撞断还在轻微摇晃的雪人的头! 现场一度有些寂静,没了头的雪人空在附近场地上摸了摸,枯树枝的手也被折断了,看着有点惊悚又有点可怜。 你们离它远一点。林梓让众人都散开,过了一会儿,雪人动作停下来,连着掉地上的雪人头一起都崩开成了碎雪块。 要不你们先吃饭,下午再堆一个?林梓小心翼翼建议道。 师兄要一起帮忙!小师弟嬉笑着说。 好。林梓满口答应,又转问师叔,师叔也要一起玩么? 胖师叔美目懒洋洋像他一瞥,缓缓地摇摇头,不了,我有地瓜要烤。 好想跟师叔一起烤地瓜吃林梓舔舔唇。 但是当下午玩疯了时,他又忘了此事儿。 堆雪人他也会,但是他们光看着都故意不过来帮忙的行为顿时惹怒了林梓,动用了个小把戏弄得他们一人脸上一捧雪这下可好了,也不管雪人了,都尖笑着抓起雪来砸林梓,到后来就互相朝脸上扔,丝毫不顾及师兄弟情面。 林梓把砸他雪的人默默记着,想着等明日罚他们背书写符箓 没错,就是对他们使用来自师兄的权力压制 嘿,林梓你发什么呆?何槐窜过来,猝不及防将他被雪捂得冰凉的手贴林梓脸上,林梓被冻得往后跳,捏起一把雪往他衣服领子里面塞。 小才帮他师父捏个雪球扔了过去。 哎呦 然后雪地里突然传来陌生的男人声音。 大家动作都一僵,只见来人从雪地里爬出来,一举一动间带着一股子酸书生气,他不紧不慢拍拍自己身上雪花,又大步走到林梓跟前跪下,道长!求求我娘子吧! 正是昨日找林梓问他娘子肚子里性别的那个男人。 林梓连忙扶起他,先生快起来,你娘子怎么了? 我娘子今早临盆,到现在还没生出来。 林梓心里有点不舒服,你娘子都快临盆了你不时时刻刻陪着她,昨天还有心思过来问孩子性别? 现在你娘子难产,不去找都城里最好的医师,反而找自己做什么? 可是贫道是个道士,只驱鬼,不接生先生还是找个好医师给贵夫人看看为好。 难产与产妇个人身体素质和孩子有关系,这点找医师绝对比找他一个道士有用地多。 除非是遇到产鬼了。 可是产婆说我娘子身体很好,本是可以生的,但是被产鬼盯上了,找医师没用,必须找你们道士回去驱鬼才行!他着急地说。 若真遇到的是产鬼,那还真得看看,林梓当下说,那贫道先跟你过去看看。 我也跟你一块去。何槐走到林梓面前说。 师父,我也去! 女子生产之地对男人来说并不好,我一人去就足够了,你们都老实呆在这里。 那好吧,山路滑,师父要小心啊! 好先生快带路。人命关天,来不及多嘱咐,林梓把他俩留下,自己一人跟着男人匆匆下了山。 他家离道观还真不近,脚步不停地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不常活动的林梓腿都走软了! 他家坐落于一个街角的小院子里,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院子里都洋溢着血腥味,产妇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但是接生婆还在让她用力。 林梓看了一圈,只有接生婆,却不见医师。就算林梓不懂这个也知道此时该叫个医师过来看着,万一产妇出血过多也好方便救治。 先生怎么没有请医师过来? 他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小生囊中羞涩,请不起医师来,但是贱内身体很好,不会出问题的道长还是帮忙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异样吧。 你!林梓不知说什么好,他下山急也没带银子,你去借点钱啊,你闻闻这血腥味,你娘子身体再好也撑不住,还是请位大夫给你娘子看看吧! 好,等她生出来了我就去请! 林梓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这人面目着实可恶,他爱咋地咋地,自己先办正事。 林梓在附近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产鬼。 产鬼是相对比较常见的常见一种鬼,是由难产而死的女人变成的。产鬼会缠上活着的孕妇,阻碍其生产。有时孕妇难产,请道士在家附近守着是常有的事儿,一来可以赶走产鬼,而来若产妇身亡了,可以直接唱悼做法送出去,以免再变成产鬼。 林梓又转了一圈,还是不见产鬼踪影,产鬼人间的女子相貌所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产鬼的喉部有一道叫做血饵的红线,产鬼一般靠这条红线进入孕妇腹内的,然后将这条血饵接在胞胎上,这样孕妇就无法生产。再然后产鬼会用力拉扯血饵使孕妇腹中产生剧烈疼痛,无论是多么强壮的妇女,只要被用力拉扯几次后,也会必死无疑。 不可能啊,林梓抓抓脑袋,产婆说产妇身体素质可以,除非产鬼作祟,她不该如此痛苦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照例三更 第二十四章 想了又想,林梓突然身子一僵,缓缓地抬起头向房顶看去,一段血红长裙摆的一角正好露了出来。 差点忘了,产鬼可不会躲在阴暗角落远远看着,它们一般会从正门进去靠近产妇,如果正门不好进去,则会爬上房顶,从房顶垂下血饵。 林梓忙搬了个梯子过来,顺着梯子上爬,那产鬼的血饵已下,正缓缓往上拽呢! 也不管什么忌讳,林梓抽出几张符箓拍它身上,忽然察觉背后有人,产鬼也是一惊,但它没有松手,而是转过来跟林梓拼命。 林梓险些从房顶上摔下来,一不做二不休将产鬼踢下地,用符箓将其钉在地上,产鬼拼命挣扎,把他也拉了下去,好在房顶不高,下面又是泥土,林梓并未摔出个好歹,只是身上的衣服被它身上所带的血染红了。 产鬼怒吼,长长的指甲从他胸口往上划过他的脸,若不是他躲得快,半截耳朵都没了。 众人只见林梓从房顶摔下来,刚准备上前扶起他,却见他忽然一身血红,一院子人顿时缩得远远的。 你们离这里远点!林梓抹了抹伤口,跌跌撞撞走到他面前,你家的伞呢?快给我哪来,我符箓困不了它多久,但是伞可以阻止它进来!你再去请个高明的医师过来,血饵系在你娘子肚子里,她撑不了多久,靠她自己绝不可能人命关天,看在她舍命替你生孩子的份上,你不能吝惜这么一点银子 他慌忙点头,是是但是我家没有伞啊 林梓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家里怎么会没有伞? 他讪笑,我不常在家,她又不怎么出门就没买 那你不会借,不会买么?房顶上要放一把,正门、偏门、后门也要放,越来越好! 好,好我去借 他慌忙跑出去,邻居家阿婆都看不下去,一边颤巍巍地往外走,一边叫住他,老婆子帮你借伞,你快去请个郎中吧,再慢点你媳妇儿可坚持不住了! 好,好我去请郎中 阿婆很快把伞借过来,林梓把几把伞围着屋子撑着,没过一会儿,他看到房顶上垂下的血饵渐渐消失不见,符箓燃起,产鬼迅速起身却发现自己没办法进屋了,怨恨地瞪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但是孕妇这边已经没有□□声了,血腥味更浓,接生婆惊恐地说她已经陷入昏迷,拿针刺她手指尖都唤不醒她。 而她的夫君到现在还没回来。 林梓蹲下身,胸口应该是流血了,方才太紧张没有察觉,现在疼得厉害。 道长,你没事吧?邻居家阿婆的女儿搬了个凳子过来扶他坐下。 林梓道谢,没什么事,多些姑娘了。 她看了眼紧闭房门的产房,眼圈红红的,胡姐姐她 只能听天由命了。林梓疲惫地叹了口气。 听天由命就现在情况而言,还不如直接跟她说可以替她的胡姐姐收拾遗物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等那个结果罢了。 说难听点,她早点死还好点,还少受点罪。 没等多久,产婆走出来,轻轻合上门,冲站外面的人摇摇头,咽气了。 小姑娘立马捂着脸哭出声,阿婆颤颤巍巍走过来,抓住林梓的手,小道长,后事还得麻烦您!钱能不能先欠着?老婆子编竹篮一个可以卖二十文嘞,一定能还上那混小子肯定回把胡娘子草席一裹扔乱葬岗,胡娘子是好闺女,生前未能享福,死后起码不能再受罪,老婆子家有一口薄棺材,本是给自己留的,没想到先给胡娘子用了 这个应当,你们先将她尸身放置好吧,我今晚先回去把东西带上,明天一早就过来。林梓闻声说。 好好 但是林梓没有立即走,他在院子里又待了近一个时辰,天色早已黑了,大片大片的雪花又落了下来,他头发上、肩上背上都是雪花。 他在等那个男人回来。 待尸身进了棺材,长明灯点上,阿婆和她孙女披上麻衣为死者哭丧时,他终于回来了。 他一个人回来,身上无半片雪花,面色红润,走过来时甚至带着一股子热气,面色惨白的林梓跟他一比像个冻死鬼一样。 她 你回来晚了,你娘子已经去了。 他不由自主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又发觉这表情不对,哭丧着脸跑进灵堂趴棺材上哭。 身后传来小姑娘哭骂声,林梓捂了捂衣服便离开了。 何槐还在等他回来,被满身是血的林梓吓得差点变回木头,你这怎么回事? 林梓安慰他,没事儿,不是我的血。 我说呢,闻着就不对那得好好洗洗,幸亏你家师弟说你回来可能需要洗洗,给你留了热水。 林梓心想你这鼻子真厉害了,还能闻出谁是谁的血 何槐帮他解开衣服,越解脸色越不好,直到露出挺长一道血痕的胸脯来,他胸前的衣服被划破,胸口结的疤顶着冷风本来还不疼,在暖和屋里一坐,知觉都回来了,从胳膊到脚,浑身发疼。 怎么搞的? 那产鬼指甲太长不小心挠的。 看他神色不对,何槐往他后腰某处一按,林梓立马疼得跌床上,嘶,你干嘛呢? 何槐避开他眼睛,盯着腰间的那一大块青紫,这是怎么弄的? 不知为何,林梓心虚不已 不小心摔的。 哼,怎么摔的?何槐又轻轻抹了抹他肩骨上一处红色的血痕。 从房顶上摔下来的他手指碰到的地方有点疼,林梓忍不住抽气一声。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7) 何槐奇了,那你真是厉害了,怎么抓鬼抓屋顶上了? 这意思是要让自己老老实实交待了,林梓只好一五一十地讲跟他听。 千言万语只有一句话,那姑娘可怜。 何槐莫名就被气到了,愤愤不平那男人真不是东西。 那也没办法,人死不能复生,我答应了他家邻居阿婆,明日我还得过去唱悼。 这种事让你师兄弟去就是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的确,唱悼可不容一丝马虎,自己身体这样着实撑不下去,明早记得提醒我跟他们说一声。 好。 何槐又作势扒他你腿上有没有伤?让我看看哎呦。 何槐揉揉鼻子,瘪声瘪气说,都是男人是吧,你害羞什么,反正等会儿洗澡还是要脱的 林梓害羞地耳朵都红了,别闹!小才要回来了。 小才跟你师叔喂猫了今晚就咱俩,你还想往哪逃 林梓躲闪时后腰不小心撞墙板了,疼得他倒抽一口气,何槐把他抓过来,一只手搁腰上揉了把,怎么样,不疼了吧? 你轻点 咱门外作势要敲门的胖师叔收回手,一脸凝重地牵着还在状况外的小才离开。 第二日一大早师兄弟们背着招魂幡什么的东西在他门口等着,而大师叔则端了碗红豆粥给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就他一个人有,而其他师兄弟干巴巴看着。 林梓一脸懵逼,师叔给我这个这是干嘛呢 何槐猜,可能想给你补补血吧? 总觉得哪点不对劲,不过把温热的红豆粥喝下肚后整个人的确都精神许多。 本以为就林梓一人过来没想到一下子竟来了五六个道士,那男人脸色都不好了,偷偷把林梓扯一边表示自己家里没多少钱 直到林梓说出钱的不是你才心满意足地继续为他娘子哭丧。 那小姑娘眼圈又红又肿,偷偷跟林梓说,不说让他觅死觅活,趴棺材上哭一晚上吧,只是让他为她娘子守个夜,谁知道他到头就睡,睡得死死的,呼噜声愣是响了一夜! 一般人都做不出这种事儿! 林梓苦笑,心说怪不得他看着这般精神 师兄弟们去唱悼去了,林梓裹着他的新道服坐火盆边烤火,过了一会儿,小姑娘面色惨白地跌跌撞撞跑过来,道道长,你快去看看,那个胡姐姐好像回来了,但是我阿婆说我看花眼 林梓扶她站稳,想着不对呀,若是回魂也不是现在大白天就回呀 莫怕,带我过去看看再说。 胡姑娘闺房里沾着个女人,身着白衣,披头散发,赤着脚,肚子挺得大大的,浑身鲜血淋漓,手里提着个同样鲜血淋漓的袋子,看着十分可怕。 胡姑娘后事都是老婆子和小姑娘办的,林梓没见过她,问小姑娘,她就是胡姑娘? 每错,就是胡姐姐她这是回魂回来了? 不,回魂还得再等两日,她应该是变成血糊鬼了。 血糊鬼多为难产而死的女性,手里提一血红色布袋,内有属污/秽的血物。 血糊鬼有点缠人,但通常不用理会它便自己就走。 别看了,多给你胡姐姐烧点纸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你们理我一下啊 第二十五章 ;棺材在家停了两日后便被送出去了,林梓意思意思收了两枚铜板后回到道观继续修行。 何槐在这里住了过些日子了,边疆那边直接传信过来让他回去继续守城,但是小皇帝对此事态度有点意思,他没有说让何槐立马回去,而是问何槐想不想回去。 同时飞书过来还暴露了何槐身份,林梓之前让他以自己友人身份跟自家住一块,道观师兄弟们对他态度也比较友好,师父他也没说什么。 现在师兄弟仿佛看到会说话的猴子一样围观何槐,来上香的百姓也忽然多了起来,以女子居多,第一句话不是求祖师爷保佑,而是将军在哪? 以至于何槐现在跑回自己府里躲着,还问林梓要不要一起,林梓也想啊,可惜被清诚真人摁着接受批评教育呢。 当初为师不是跟你说过报完恩就回来么?你有没有听为师的话?你现在都不听为师的话!你迟早会吃亏的我跟你讲 林梓: 他人怎么样?你没有再跟他有其他过多交流?你到底有没有报恩呐?你是不是缺朋友?怎么就跟他混一块了呢? 林梓: 面对满脸痛心疾首的师父,林梓忍了两天,还是决定收拾收拾东西去投奔何槐了。 胖师叔一挑美目,摸着小才的头遗憾地说,瞧吧,你师父已经不要你啦。 小才泪眼汪汪地怒搓猫头。 日日一封信,不,现在变每日两封了,林梓看他把信拆开看了一眼然后手速飞快地折了只纸鹤扔书桌上的纸盒里。 纸盒里的纸鹤都堆出来了。 将军要回去么?林梓捧一杯清茶暖手。 何槐沉思,说实话我不怎么想回去。 他还是喜欢这里的气候,到了春夏季,温暖而潮湿,特别适合他这种树生长,到那时自己一定枝繁叶茂,还可以开出满树的槐花,然后把槐树和面粉和一起蒸着吃,都能甜到心底。 而到了那地方,连续三年他都没怎么开花,叶子都很少,再待几年都要变成老树了 那将军准备怎么跟皇上说?林梓也不太想让何槐过去,那里太艰苦了,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如果能在都城当值就好了。 辞官告老还乡呗,我若是真不想干,皇上难不成还能把我捆到边境么?何槐把他的茶端过来喝了,反正皇上不会喜欢把军权交我手里。 林梓沉默不语,何槐又向他招招手,拉着他往他后院走去,来,看看我家的镇宅之宝! 与外界留有路的大后院里一棵大槐树格外显眼,前面供奉的祠堂里的香火还在燃着,有这么个大槐树在前面挡着,狐鬼的祠堂愣是看着小了一圈。 林梓笑了笑,早就听说了这棵槐树是将军家的宝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树好看吧? 的确不错,这树年轮很大了吧?看着像步履蹒跚的老人家。 何老人家: 其实我家树很年轻的,帅小伙!何槐拐弯抹角夸自己。 好,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何槐把他仔细打量一番,对了,最近几日你别穿道袍了,冻死了,我府里有衣服,你穿厚一点。 林梓答应,好。 何槐体型比林梓要大一些,但他送来的衣服却是很合身,摸着布料也应该价值不菲 何槐看他穿上衣服,心里郁闷不已。 今日大早那小皇帝把他叫进宫,转弯抹角问了他关于边疆之事,话锋一转又说他的道士哥哥是不是在他府里 何槐差点骂出声,什么叫你的道士哥哥 小皇帝说之前他让绣娘给林梓做了几套衣服,但是林梓最近好像在生他的气,他有点不敢找林梓,想让何槐帮忙送,另外传达一下林梓若是想自己了可以随时回来找他 衣服送到了,心意就算了。 林梓没想那么多,穿了就穿了,大部分时候在他府里看书品茶,偶尔跟他出去吃饭。 这天在酒楼里吃饭的时候听到周围食客讨论起一个人,那人便是胡姑娘她夫君。 他过几天便要入赘到了一家卖米粮的富贾家里当倒插门女婿! 一屋子人都在骂他,说他娘子为了他生孩子才死不到半月他便续了弦,何等无情无义。又说他娘子死时他愣是没掉一滴泪,晚上睡得打呼噜,还有的说听闻他娘子死的那天傍晚,有人让他去请郎中他不请,反而坐茶馆悠哉悠哉地烤火喝茶,还与老板娘还打趣了许久 有人恶毒地说,那家小姐克夫,已经死了好几个丈夫了,说不准下个就是他。 话题又转到那位小姐身上,说她生得极美,今年才十五,是去年夏季嫁的人。 但是第一任丈夫在新婚当天不见了踪影,几日后在他家后院看到尸首,因为隔了几日,天气又热,尸首面目全非,恶臭难闻,上面爬满了蛆虫。 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的皮不见了,被剥得十分完整,身上还有几处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碍于女儿名声,富商出钱将此事压下,捕快也是草草结案,但街坊邻里私下就喜欢谈论这些刺激的。 第二个丈夫是在秋末时娶的她,跟第一个丈夫一样,也是新婚当天不见了踪影,过了几日在城外的乱葬岗找到的人,皮也被剥下,尸体被什么野兽咬得七零八落的,还好身上的衣物还在,这才证明他身份。 奇怪的是,检尸说据尸体情况来看,他应该是死了好几天了,但附近的人说前天还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往乱葬岗方向跑,当时因为不敢确定身份,见了尸体衣服才敢相认。 他们一起起哄说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会不会也像前两个人一样,搞不好过些日子能在哪里看到他尸体。 又说他这种为了钱连命都不要的人哪怕这个 林梓听着若有所思,这鬼所干之事听着有点耳熟啊 他想起来了,是画皮鬼,画皮鬼异常凶恶狠毒,它们喜欢在夜间吃人后将皮留下,然后白天可以藏身于人皮中活动,人皮需要经常换,对它们而言最多能用一年,为了得到新人皮它们会不断攻击人。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若披上了人皮便与人毫无两样,若不借用一些东西根本分辨不出来。 林梓偷偷想,若他被吃了也算是种报应吧 只是画皮鬼不除,还会危害别的百姓 何槐用手指戳戳他胳膊,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画皮鬼。 想那玩意儿做什么。何槐皱眉,鬼种类成千上万,画皮鬼算是比较凶残的那种,这种鬼控制起来往往很难,搞不好还给你反咬一口,至今他也没招过画皮鬼。 既然遇到鬼怪害人,身为道士就该除之而后快,否则祖师爷做梦会骂我的。 那你觉得,谁是画皮鬼? 两代夫君都出了这种事,首先怀疑的肯定是那家小姐,而百姓也是这样想的,因此这半年来,那家小姐都未出过家门。 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林梓犹豫一会,点点头,只是我如何进去她家? 你进不我,我能进呀!何槐冲他挤挤眼睛。 吃罢饭,他俩晃悠到富贾门下的米店里。 伙计把他家大米吹得跟天上的蟠桃似的,仿佛不抗一袋回去简直是亏到姥姥家了,正当他口水沫子横飞时,林梓使了个小把戏,他招来一群小老鼠在米缸里蹦来蹦去,店里的客人吓得落荒而逃,情况之严重,把富贾给引了过来。 他姓钱,叫钱来,如此有寓意的名字,难怪能做成大生意 话是扯远了,钱老爷让人把进老鼠的米给倒掉,又给何槐和林梓道歉,并承诺给他们一人一袋大米。 心虚的林梓没有接受,而何槐这时把他身份亮了出来,摸着下巴扯东扯西,反正大意有让他帮忙供官粮的意思,但是那么多老鼠,让他心里很是不放心啊 供官粮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赚钱啊! 那么多将士要吃饭,有了固定的需求者,以后进的米也不怕卖不出去 当下把他们俩个当大佛请进府。 林梓知道他是瞎扯的,粮草由赋税而来,历来可没有买私粮的。 进了府,何槐开始扯些别的,他是将军,钱老爷也不敢忤逆他,说什么答什么。 何槐聊着聊着扯上他女儿了,听闻钱小姐过段时间要出嫁,恭喜恭喜! 钱老爷挤出一个笑,同喜,同喜你看我家粮仓够大,养活几万人根本没问题 哎呀,不知娶钱小姐的是那位贤才? 一个穷小子罢了话说回来我家的米真是又大又好吃 不知小姐何时出嫁? 再过几日,得过了元宵节再说来我家买米的人可多了,都说我家米好吃 可是听闻你女婿是个刚死娘子鳏夫啊。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管他鳏夫不鳏夫何将军这是什么意思?钱老爷及时刹嘴。 第二十六章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提醒一下那个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钱小姐莫要被骗了。 女婿何等德行我能不知道吗? 何槐讪笑,那我可以见一见钱小姐么? 钱老爷斩钉截铁,不可以,不过将军可以见一见在下的粮仓。 何槐: 最终,何槐还是被钱老爷拎去逛粮仓了,林梓半路上以找厕所为由溜了,钱老爷一心放在何槐这块大肥肉身上,也没怎么管林梓。 可惜钱府太大,他找不到钱小姐闺房,不过他瞧见了那个男人从偏门走过来,正准备往外走。 因为胡姑娘的事,林梓对他好感全无,不过他快要成了钱小姐夫婿,应该知道钱小姐在何处。 林梓从房顶上翻下来,落在他后面。 张公子?莫名被人从背后拍肩膀,张公子下得惊呼出声,瞧见林梓后又松了口气。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8) 道长,是你呀可吓死我了!他拍拍胸脯,喘了好几口气。 你这不是还没娶人家呢,怎么跑人家的家里来了?林梓微微皱眉。 左右看看没人,张记压低声音说,这还不是因为我未来娘子! 钱小姐? 对对对!她克夫啊!哎,话说回来我本来还准备找您呢您听说了吧?她前两任夫君死得可惨了! 既然你知道,那为何 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我这不是赌一赌嘛。 林梓心想这人若被扒皮了,还真是活该。 钱老爷就她一个女儿,我入赘她家,将来钱老爷的家产可都是我的,这么大诱惑是个人都抵挡不了啊! 林梓忍不住问他,那你娘子呢?我听你邻居说她是个难得贤惠的好姑娘,她入土才几天?过头七了么?再怎么说你也得为她守个三七吧?她魂魄若是回来了,看你怀里抱着其他女子,肯定会很难过的吧? 魂魄七日回魂,除了头七回魂外,第二个七号和第三个七也会回来看看,守灵起码得守一个月。 张记讪笑,胡月月她的确是个好姑娘她那么爱我,肯定不希望我一人孤独终老对吧?我早点娶妻,也好让她早放心是不是? 你!从未遇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林梓气绝,甩袖就走,却被张记抓住手腕。 道长!我找您有事呢!你走什么? 林梓抽回手腕,面色不耐,你既然已了却心愿,还有什么事? 就是那个我刚刚说了,钱小姐她前两个夫君死得都挺蹊跷,道长是不是能看出点什么呀? 林梓沉思一番,说,我的确听说过,他们两个皆被扒皮食肉,应该是画皮鬼所为。 张记只觉得鸡皮疙瘩起来了,画画皮鬼? 就是剥皮往自己身上套,然后装人的那种鬼。林梓好心为他解释。 那那我 你自求多福吧。 别他又把准备离去的林梓拉了回来,这不成啊!道长!斩妖除魔不是您的责任么?于情于理,您都该救我啊!是你说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我再说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您得救救我! 你若怕死,我倒有个主意,可一劳永逸。 您说。 把婚给退了,你莫给那钱小姐当夫婿,不就没事了吗? 张记眼神躲躲闪闪,这不成啊钱小姐可是大富人家的闺女,我作为夫婿,突然退婚,钱小姐这面子往哪搁呀? 林梓冷笑,何必说那么堂而皇之的话,你不过是舍不得钱老爷的家产罢了,既舍不得财富和美人,又舍不下性命,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诶,所以我才来拜托道长,您帮帮忙,只要除了那画皮鬼,我不就没事了吗?他冲林梓挤挤眼睛,等我继承了钱家,一定会给道长好处的。 好处不必,你若是能保住这条命就行。林梓说,对了,我说一下钱小姐在何处? 东边院子里呢。 我知道了,我先去钱小姐那里看看,你先走吧。 这里就是我家,我去哪? 林梓只觉得莫名其妙,你家? 你这不是还没有入赘么? 他得意洋洋地说,对呀,钱老爷中意我,直接让我在这里住下呢。 林梓心想别自作多情了,他肯定是怕你跑了所以才强行把你留下的。 你就住下了? 为什么不住? 那你死得真不亏。 那行吧,你爱去哪去哪。 林梓冲他挥挥手,往东边方向走去。 对了!张记又把他叫住,钱小姐在跟绣娘学刺绣,现在不在闺房。 林梓停住步伐,绣娘在哪? 张记耸肩,我哪知道? 林梓: 按捺住想打死他的心思,林梓怒气冲冲走了。 诶,道长,如果有事儿我就找你啊! 这边何槐手里端着一碗饭,钱老爷认为米这个东西是用来吃的,光看不行,还得尝尝。 然后命人煮了大锅饭给何槐吃。 将军,你尝尝,我家大米颗颗饱满,吃起来软糯可口! 何槐嚼了两碗白米饭,嚼得有点反胃了。 将军。在摔碗的边缘徘徊的何槐终于听到他所想听的声音,也不管林梓发现了什么,赶紧拉着他跑路。 而且未来七天里靠吃面条度日。 听林梓一脸沮丧地把所见之事说了一遍,何槐安慰他,没事没事,咱们今晚半夜翻过去再找一遍好了。 林梓心里想你这个将军怎么当得跟个贼似的 要去还是我去,万一被发现了,将军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是你被发现了,你师父肯定追过来抽你! 那都不要去了。 反正大晚上还是挺冷的,俩人达成一致协议,窝被窝里睡觉。 大清早的被窝诱惑力最大,然而下人却不解风情地过来敲门,将军!有客人求见! 林梓毫不客气地把给自己暖一夜被窝的何槐推出去,将军你去吧,吃饭叫我。 何槐: 让仆人先过去接待客人,他等会儿过去,何槐搓搓手,越看林梓缩被窝里舒舒服服的模样心里越不平衡,三下五除二把他往外拉,哎呀,起来起来,大清早的不出去走走睡什么觉,你都懒死了! 林梓跟小乌龟似的把脑袋又往被窝里缩了缩,我不!你就是嫉妒我可以睡懒觉!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就是! 你就不能陪陪我么? 找将军的关我什么事?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仆人又跑过来敲门,将军!客人找的是林道长! 这回改何槐反瞪林梓了,你看,关你事了! 林梓自知理亏爬出来,心想该不是师父找过来要把自己揪回去吧? 若真是师父,就提前溜,他可不想再被师父摁住喷口水沫子! 找他的不是清诚真人,而是张记,他头发不知咋地被剃得精光,脸上灰呼呼的,好像是没被清洗干净的煤灰。 林梓一看他模样差点笑出声,肩膀忍得发抖,张公子这是怎么了?是准备出家当和尚么? 道长!我遇到鬼了! 他着急地比划着,看他脸上惊恐的模样不像作假,林梓收起笑意,问他,你遇到画皮鬼了? 画皮鬼极其凶残,他若真遇上了,哪还有机会找自己? 我跟你讲,昨晚我不是睡觉么,睡着睡着突然听到了好几个脚步声在窗前跑来跑去,我以为是下人动作太大,准备出去说一下的,可是在这时我身体忽然好像背什么东西压住一般,动弹不得!这还不算,有双冰凉都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头发又突然被扯起来,那玩意儿用剪刀愣是把我头发剃得一干二净!他捂着脸欲哭无泪,我以为是个梦,一早起来照镜子,脸上全是煤灰,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 何槐终于受不了哈哈大笑起来,哎,你还真别说,那鬼的手艺真不错,你脑袋可真亮!没练几年的剃头匠都剃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 林梓推了他一把,你可别说了噗就是,你可能遇到宅鬼了,它不太想让你住,想方设法赶你离开呢咳,问题不大,宅鬼一般不伤人性命,你换个地方住就没事了。 宅鬼还是比较常见的,这种鬼非常恶趣味,最喜欢的事便是让你的住在不得安宁。比如会让碟子或碗飞起来,东西移位或丢失,将污秽的东西弄到墙上地板上,或者让住户走路跌跟头,把窗子门突然间打开。而像张记这种把头发剃光,或者压在身上的也常干,反正只要能把住户弄出去,它们什么缺德事都能干出来。 钱老爷家里怎么这么多鬼啊 哈哈哈你,你也别太悲观呀,你想啊,你这张皮现在这么丑,搞不好画皮鬼看不上然后放你一马呢!何槐捂着肚子笑。 作者有话要说:  钱老爷他家鬼怎么这么多? 剧情需要! 下章入v,还请多多支持呀 第二十七章 可是我这幅模样怎么去见钱小姐呢?他又在脸上抹抹,我洗了好几遍脸了, 这灰还是没掉! 咳, 它是鬼, 弄的东西肯定不一般,你可以试试用艾叶洗。林梓提议道。 那我回去试试。他从自己带来的包裹里拿出一件斗篷穿上,又以黑纱拂面,怒气冲冲从正门走去。 他还回去啊?何槐傻了眼,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若是一般人早吓跑了! 他又不是什么好人,管他呢。林梓冷笑地摆摆手。 既然起来了就去吃饭,何槐府里的吃食不错,林梓吃了两个包子还想再喝碗豆花, 这时把他俩喊醒的下人又冲了过来, 将军!捕快来了! 嗯? 说咱府进贼了! 何槐干笑两声, 不可能吧? 随后三个捕快把不断挣扎的张记压到他们面前,将军!下官哥几个巡逻时正瞧见这个秃驴贼从将军府中鬼鬼祟祟走出去来!还请将军清点物品, 看看丢失了什么。 何槐: 其实张记这模样真的像贼, 黑斗篷黑面罩,江湖大盗的标配。 而且放大街上特别招眼。 张记眼框都青了,但听到捕快喊何槐将军时楞了一下, 然后双眼立马亮了,将军?您是将军?哎呀,我还以为唉,看我这眼力 他之前在道观请林梓下山时就见过何槐, 还以为他是林梓的徒弟呢!一今日大清早他是准备去道观找林梓的,不过半路上就遇到他的师兄弟,他们说林梓现在在将军府里,看到何槐时,还想着林梓对他徒弟真好,上哪带到哪 真是万万没想到! 何槐一身鸡皮疙瘩,先前不是一口一个大兄弟么?这变脸可真快。 放了他吧,他不是賊,特地过来找林道长的。 林梓在他身后尴尬一笑。 俩个捕快摸摸鼻子,道了歉讪讪离开了,张记立即爬起来往何槐身边凑不过何槐反应快,不动声色远离他。 唉,原来我跟将军认识啊他们真没眼色是吧? 我跟你不熟。 我熟悉将军就行!要不然我做东,请将军吃饭!何?吃了饭我跟将军就是朋友了! 林梓心想你哪来这么大的脸 走到俩人中间说,你还是回去吧,那里明日我会去看看的,总不能真放任画皮鬼伤人,不过你最好搬离钱府。 那我可以住过来么? 不可以,你爱去哪住去哪,我坦白说了,你知道你房间为何有宅鬼么? 不知。 因为你房间里死过人,而且对方的尸骨要么藏在家中,要么埋在你房间的地下,说简单点,你住的那个房间相当于宅鬼的棺材,你睡人家棺材里了,人家能不赶你走么? 可是 先前都说了你这是拿命开玩笑,可是你既然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 可是你和将军又不收留我。他无辜地看向林梓。 林梓忍着不耐,把话说直了,讲真的,张公子,你别拉近乎,你的为人我听说过,真不怎么样,我对你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答应你除掉画皮鬼只是处于道士的义务,你不说我也会动手。画皮鬼和宅鬼的事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提醒归提醒,我又不是你娘子,没必要苦口婆心使劲劝你,更别说还收留你陪你吃饭陪你闲逛,你要是被画皮鬼剥皮了,或者被宅鬼弄死,也不关我的事。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响憋出一句,咱们不是挺熟的么? 几面之缘而已,若你今日不是听到何将军身份,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吧? 我不是那种人。 何槐替林梓说话,既然没事你赶紧走吧,将军府不留生人。 是是!他抱着斗篷和面纱匆匆离去,还被门槛扳了一下,看上去可怜极了。 林梓看到他就想起胡姑娘在产房里疼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只觉得反胃不已。 他能心无愧疚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痛苦地带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一同死去,死后连口薄棺都舍不得给她买,连灵都不为她守,转眼又娶了别人,对结发妻子如此,对别人更不敢想,这样的人他可不敢结交。 将军,今日是几号呀? 何槐看了看日历,十七呀,前天咱们才吃了汤圆呢!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19) 林梓呼了口气,是二七了啊,那家伙早住进钱家了,他家里肯定没有人气,胡姑娘今晚回魂,看到家里空荡荡的该多难过。 那我跟你过去看看她?何槐问他。 多谢将军了。 哎,跟我客气什么,何槐想了想又说,中午让厨子多备点菜,我们拿食盒装着带上,再去买香烛纸钱 等把一切准备好后来到他家时,却发现他家早已搬空,正门锁着,而院子里堆满了柴火,看上去格外破败。 邻居家小姑娘瞧见林梓,忙跑了过来,说,道长您又来了? 我来祭拜一下胡姑娘,那个他家怎么了? 胡姑娘下葬没几天后,张记就成了钱老爷的入赘女婿,他立马搬离出去而且第二天就把房子给卖了,邻居婆婆劝他暂时别搬,起码把他娘子三七给守完,他娘子若是回魂来看他,连家都进不去,实在造孽。 他不听,以二十两银子价格卖给附近的药材商,还怪胡姑娘不该死在这屋子里,否则起码能卖好几百两呢 虽然这个家刚死了人,但价格着实便宜,药商买下来后在里屋堆上收购的一些药材,外面堆柴火。 现在完了,连祭拜她的地方都没了。 只能去她坟前祭拜了,跟她说东西都带来了,让她别回去,屋子是人家的,她进不去的。林梓叹了口气。 小姑娘说,多谢道长,胡姐姐的墓离这里挺远的,我跟婆婆一块去,就不劳烦道长了。 何槐说,你婆婆年纪大了,外面还这么冷,哪能出远门,你还是带我们去吧。 小姑娘想了想,点点头,好。 她婆婆对林梓是一万个放心,就说让他们多穿点,别冻感冒了。 胡姑娘的墓在城外,他们是中午过来的,走到下午天色暗沉才走到,祭拜了胡姑娘,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过好在天气不错,弯月和些许星星都挂天上,借着月色可以很轻而易举地看到路。 小姑娘不过十二三岁,也就比小才大一点,她为胡姑娘哭过,回去的路上还能听到她的抽泣声。 要是师弟在自己身边这么哭,早用法术强行让他闭嘴了,可是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仿佛话说重一点都是错,只得递上一张手帕,别哭了,你胡姐姐听你一路哭过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擦擦眼泪,你婆婆还在家等你哎呀 他的腰突然被何槐掐了一把。 道长你怎么了?小姑娘转头看向林梓。 没什么,崴到脚了。林梓瞪了何槐一眼,却见他双眼死死盯着小姑娘前面的空地。 林梓顺着目光看过去,小姑娘面前的影子居然有两条! 是影子鬼。 这种鬼会在夜间出没,跟着人的身后,通常人会出现两条影子,其中一条稍长影子便是影子鬼的。 林梓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温柔地问小姑娘,小花,你会单脚跳么? 会!我平衡能力可好了。 我不信,那你脱下一只鞋给我,单脚跳一段给我看看左脚比较难,你脱右脚的鞋子,用左脚跳怎么样? 就算是左脚我也可以跳! 小花把右脚鞋子脱下给林梓,左脚一蹦一蹦地往前跳去。 林梓把鞋子往天上一扔,然后稳稳接住,追上小花。 何槐跟在小花身边数着,六、七、八小花好厉害,跳了八步了! 林梓接着数,九、十小花要是站不住可以跟我搭把手十三、十四 才不会呢,小花平衡能力可棒了,看!二十了!何槐笑着说。 没错,我可厉害了! 四十八,四十九诶,道长! 小花忽然被林梓拉了一下,右脚一不小心沾了地,刚准备抱怨两声,何槐突然扭头冲后面吼,快滚! 诶? 没事没事,刚刚有个野狗跟后面,何槐把他吼走了。林梓把鞋递给她,天怪冷的,小花还是把鞋穿上吧,小花真厉害,我跳三个就会沾地呢! 嘿嘿小花不好意思笑了笑,蹲下身子把鞋穿上。 再看影子,已是一条了。 把小花送回家,他们俩个也回将军府,没想到时间这么晚了,远远都听到打更的声音。 希望明天没人再吵,林梓哈了口白气,搓了搓手,可困死我了,好想一觉到明天下午。 好好好,明天再有事儿我就出去看,不吵你睡觉看你懒的! 打更声骤然而止,更夫惨叫声歇斯底里。 林梓步伐一顿,往更夫声音方向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请看正版呀,就当请我喝奶茶好不好? 第二十八章 更夫瘫坐在地,目色惊恐而绝望地盯着向自己一步一步而来的身影。 那是一具很强壮的男人的身体, 身上只着单衣, 手臂肌肉嶙峋可见, 胸口还有道道的鞭痕,这男人是东边山头上的山贼头头,半个月前被朝廷抓住,严加拷打认罪后,今天下午在菜市场上把他砍了头。 他没有头, 鲜血从脖子上流出直到浸满上半个身子。 林梓一见这具没有脑袋的身子吓一跳,硬着头皮把更夫扶起来,可是无头鬼已经靠近,稳稳停在他们俩个面前, 然后手向更夫脑袋抓去。 林梓一把拉过更夫抱着他滚到无头鬼后面, 咳咳你的头在东边!你去东边找吧, 别动别人的! 无头鬼缓缓站起来,在他们面前逗留一会儿后往东边走去。 更夫吓得几乎昏死, 林梓连拖带拽把他往西边扯, 你给我起来我跟你说,你仔细听好,三天之内莫往西边跑不, 最好别出门,否则还会碰到他,知不知道? 我我我我晓得了!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好好好 你倒是自己走啊!我拉不动你! 我腿软 扶着更夫走过街转角,正好遇到追过来的何槐, 他面色焦急不已,跑过来问林梓,你没事吧?我方才瞧见无头鬼了,可吓死我了! 林梓也是一身虚汗,但还是调笑何槐,无头鬼而已将军胆子真小。 我不是怕鬼,是怕你遇到它! 无头鬼不比画皮鬼好多少,也是非常可怕的,它们是生前被砍了头的鬼类。 人死后的身体要完整,就是要留全尸。若是实在找不到尸身,也要做一个衣冠墓或者用蜡、用木头或石头做一个头出来。因为无头鬼会到处寻找自己的头,找圆的,像脑袋的石头、球、或者西瓜当脑袋,有时煞气重的还会拧掉别人的脑袋装自己头上。 遇到这种鬼,通常随便说个方向骗它去找头,自己三日内不要往这个方向走就是,属于比较好骗的一类鬼。 对于这种可怕的鬼,林梓记得格外清楚。 没事了,没事了,你快些回去,用艾草洗个澡去去晦气。 更夫声音都是软的,好好 又把更夫送回去,林梓实在困得不行,一心只想回去睡觉,然而路过钱老爷宅子前,一股浓郁的,甚至带着腥臭的血腥气息瞬间将他惊醒。 他看向何槐,何槐点了下头,拉着他翻身越过外墙。 血腥味更重了,那股臭味真的难闻!有种人死了放家里臭得发霉的感觉。林梓忍着恶心,缓缓向前走去,何槐突然揽住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包在怀里,然后示意他看斜拐的墙角下阴影的地方。 那地方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周围静得可怕,林梓突然听到了咀嚼声。 像是野兽在撕开肉,然后满足地吞下去的的那种声音。 林梓毛骨悚然起来,何槐伸手摸了摸他后脖颈以示安慰,然后从他怀里摸出个火折子来。 点起火折子狠狠往那个方向扔过去,火苗被风吹得极高,带起的亮光让眼前的一切清清楚楚呈现于眼前。 一个长得人形的怪物在撕咬一个人的肚子,那人已经死了,肚子里的东西血淋淋流出来,而人形怪物遇到火焰惊恐地叫出声来,那声音像是被火烫了的喉咙又被人掐出来似的尖吼。 火焰迅速怕满怪物身体,何槐又从林梓身上翻出一小瓶黑狗血撒上去,火势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恶臭味。 简直就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折磨,林梓推开林梓,忍不住把中午饭给吐出来,吐到最后开始呕酸水。 何槐给他拍后背,你没事吧? 林梓捂着肚子虚弱地摆了摆手。 很快,火焰燃尽,地上剩一把黑骨。 难闻的腥臭味弥漫整个钱府,很快把下人和钱老爷钱夫人惊醒并招了过了。 不过他家下人也太少了,就一个管家,两个婢女,两个下人,年纪都很大。 林梓突然想起那日在酒楼里隐隐约约听有人说钱府里的下人回家了就出事,也不知道怎么了,家人一摸肚子,里面居然全是空的! 但钱老爷钱多,几下就打点好了,只是除了原先的老仆人,没人敢在他家做工了。 这这怎么回事?钱老爷慌慌张张地说。 有个大胆的下人把火把往角落照了照,角落里,张记双眼惊恐往天,肚子空了一半,血染得全身都是! 钱夫人捂着脸哭泣出声。 林梓走上前,问,连你们都被惊动了呀?那你的女儿呢? 钱夫人怨毒地瞪着他, 其实真正的钱小姐去年年初就死了,这一年多以来都是画皮鬼假扮的。 钱夫人发现开始发现女儿不对劲是在年初,她女而房里的一个婢女突然要求辞退她回家,甚至不要工钱。钱夫人觉得很奇怪,她女儿性子温和而端庄,对她也很好,她们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钱夫人便去女儿房间看看,一进门她就闻到很浓郁的血腥味,但她女儿却不见了,她在房间里等到半夜,女儿才回来。 她身上有股腥臭味儿。 她没在意,便让女儿多洗澡。 第二天,婢女的家人闹上门,昨晚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姑娘,身上的皮被扒得七零八落,肚子也不知被什么掏空了。 钱夫人吓得差点晕厥过去。 但是一路上都有人能证明婢女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该关钱府的事儿,那户人家还有个儿子缺钱娶媳妇儿,钱老爷便砸钱把这事儿私了。 然而过了一天,一个跑腿小厮也要回去,钱夫人以为他怕,安慰了几句无果后只得让他走,谁知道第二个回去了的人后果也是这样。 皮被剥开挂身上,肚子被吃空了。 这下不得了,家里人心惶惶,都说这家里古怪,纷纷离去,只剩下几个至幼便在钱府党奴才,离开也是死路一条的老奴仆。 怕再出事,钱夫人赶紧请道士过来看看,道士直指钱小姐房间。 那里有鬼怪作祟! 画皮鬼相当聪明,它吃了那些仆人,却伪装成他们的样子离开钱府,减少他人对钱府的猜疑或者说,是对它的猜疑。 面对哭得不成样子的钱夫人它狡猾地辩解,说自己就是钱小姐,可怜巴巴地对着钱夫人哭。 钱夫人就她一个女儿,拿受得了这个,让道士把它困房间里,不许它再外出害人,也不许别人接近它。 好久没有人肉吃的画皮鬼又想了个主意,它说自己年纪到了要嫁人,但不想离开爹娘,想找个能入赘的。 它温顺的模样打动了钱夫人,钱夫人便同意了。 借着新婚,它哄得新郎把道士设的阵法给破坏掉,然后把他吃了。 事后又跟钱夫人哭,说它好饿,必须三个月吃一次人肉要不然就会饿死 钱夫人便默许了一般,在三个月后为它找了一个流浪汉收拾干净送进它房间。 它在新婚之夜吃空了流浪汉的肚子,并裹上他的皮将剩余的尸身送到乱葬岗。 它装得太好了,即使阵法被撤了它也乖乖待房间里,有时钱夫人还过来看它,给它讲讲外面的事,它也还会跟钱夫人撒个娇。 看着好像是关系多么好的母女一样。 只是这次它太饿了,张记这家伙又在它房前晃来晃去,它一个没忍住,连钱小姐的皮都没穿,用真身便把人摁墙角给吃了。 这人坏得可怕,吃起来味道也不错。 可是何槐和林梓这时候过来了。 钱夫人抱着黑骨哭得泣不成声,女儿啊都怪娘没有保护好你 林梓忍不住皱眉,你想清楚了,你女儿可不是它!而是被它害死了! 鬼怪对人多有迷惑,若是清醒中的钱夫人,早该在知道它杀了自己女儿后往它身上泼一盆黑狗血,再扔火折子的。 钱老爷拉住她,把黑骨扔地上,泪眼婆娑地说都怪自己平日里太忙,这么久了,连自己女儿被调包了都不知道 林梓要求去钱小姐闺房看看,钱老爷同意了。 钱小姐的闺房一股子腥臭味,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角落里堆了不少鸟毛、猫毛和狗毛鼠毛,想必是它肚子饿了便把附近的小动物抓来吃掉了。 而闺房侧面的大床上,一张美人皮展开铺在上面。 那是用最好画笔也描绘不出来的美人脸,细柳眉,杏核眼,出落得真如水上芙蓉,再加上些许淡妆,看上去清丽但又有点妩媚。 钱夫人跌跌撞撞靠前,盯着美人皮捂着头尖叫着昏了过去,钱老爷根本没这个勇气迈进去。 而张记的尸体被晾一边,无人问津。 林梓把外套脱了盖尸体上,林梓打了个哈欠,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呵,这话说得可真对呀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0) 你们人不就是这样么? 林梓揉揉眼睛,嘟囔说,什么叫你们人呀你不是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赶上了 第二十九章 诶,我当然是人了, 你这家伙怎么还骂人嘞?何槐无中生有, 反过来把林梓说了一顿。 行行行, 我错了还不行么? 林梓认错态度极好,他肚子空得厉害,但一想起瞧见张记的惨样,他又没胃口吃东西。 回去洗漱一番,盖上被子睡觉, 他还做了个梦,梦到张记哭着过来说道长,我不该鬼迷心窍,为了钱我丢掉性命亏呀! 林梓则冷冷地说如果你没死, 就不觉得亏了, 你敢用你的命赌第一次, 也敢赌第二次。 他又说你能看看我么?林梓说不看,他突然把胸口衣服往下一撕, 空了一半的肚子里面露出来, 实在太恶心,林梓又忍不住掐着脖子呕吐。 然后被何槐摇醒。 诶,你怎么了?抖得这么厉害? 林梓睁开眼苦笑, 没事没事。 我不信。 真没事,就是梦到恶心的事了。 喔。 但是第二日他发了高烧,给他看病的医师听完他讲的话说他这是晚上吹了冷风,再加上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需要买点药吃。 何槐警记医嘱,又在门口支了个药炉子给他煮药,林梓一试口感就知道他又往里面加槐耳了。 喝了几日的药,倒真好了不少,林梓盘点下自己的东西,这些天闲着无事便看书画符,他带来的符纸全画完了。何槐说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林梓才不呢,他在府里都快要闷死了,非要跟着何槐一起去逛逛。 何槐无奈,找了件厚披风给他裹上。 买了符纸和朱砂等东西,林梓跟着他去药店看看,正巧看到一个猎户走进来,门口停着牛拉车,他的猎物是两只小鹿,头上的角就巴掌大小,蹄子被绳子捆在一起,黑滴滴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此外车上还有三只兔子,一匹狼,五只山鸡,甚至连麻雀都不放过十多只麻雀整整齐齐累一排。 真是雁过拔毛。 老板,鹿角收不收?小鹿崽的鼓包包,还是活的。 收啊!老板抬头说,你可真是好运气,每次都打这么多猎物来。 猎户忙摆摆手,唉,快别说了,可要了我老命! 你先坐会儿,等人少点我给你称。 您忙您忙!他找了个椅子坐角落里,揉着腰又说,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腰下面总感觉没什么知觉您等会儿得给我看看。 老板一边包药一边说,好,你可能是操劳过度,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希望如此他嘟囔着。 林梓见他眼熟,多看了两眼,左券捶右手心,认出来了。 这人在年末找过自己,说自己撞邪了。他是个猎户,家境贫寒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儿,现在到了年纪急得不得了,管它什么动物,能卖能吃的都打下来。 他在那天打猎时见到一个怪人,头发像针一般直立着,乱糟糟盖脑袋上,看上去头很大,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反正怎么瞧怎么怪异。 他直觉自己遇到鬼了,恶向胆边生,举起镰刀往它拦腰砍过去。 镰刀轻而易举地将它劈开,但是它没有流血也没有死,而是两半身子又合拢在了一起,他又冲上去把它砍得七零八落,它又慢慢合拢回去。 他又绝望又害怕,抱着头求它不要杀自己,它说让猎户跟它约定,把他杀的动物尸体掩埋掉,以后也不许杀生,它就放过他。 他当然答应了,当即挖坑把尸体埋上,一抬头,那鬼果然走了。 他长嘘一口气,赶紧回家,左思右想跑道观里问问。 林梓一听就知道那是蓬头鬼,它出现于动物密集的地方,同时当人类杀死动物的时侯,它也会出现,从某个角度来讲它算是是动物的保护鬼。 它也是少见的、可以白天出现的鬼,身体回复的能力超级强,遇到蓬头鬼的时候,不要妄想杀了他,只要答应它以后不杀生,然后把杀害的动物尸体掩埋就可以了。 林梓便跟他说既然跟蓬头鬼有了约定,便要遵守,以后莫要杀生了。 当时他含含糊糊答应了,如林梓所预想一样,他如今又重操旧业。 林梓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雷猎户? 嗯?唉,道长?雷猎户看向林梓,道长怎么在这里? 林梓声音有些沙哑,发了些热,来买药,雷猎户这是怎么了? 卖点小东西而已,可能受了寒,腿脚麻得厉害!他揉揉腿。 林梓看了看门外的车,皱眉,先前雷猎户不是说不杀生了么? 雷猎户苦笑,你都喊我猎户了,我除了打猎什么都不会,不杀生这不是逼我死么? 可是蓬头鬼可不管这个,雷猎户若不再住手,可是会出事的。林梓认真警告他。 得过且过,真出事了再说诶,老板,你可忙完了,给我看看吧。 药材老板把药给了林梓,林梓没有立即走,而是站旁边看着。 你哪里不舒服?郎中老板蹲着他面前拿小木槌敲了敲他的腿,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我的腿最近有些发麻,手脚冷冷的,对外物感觉弱了许多嗯,我这是不是冻的?是不是该买条厚裤子穿上? 老板面色凝重地摇摇头,不,你这年轻体壮,又常年出去行走打猎,不该出现这种事。 又看他舌头,把脉,扎针,都挺健康的,应该没什么事。 林梓出声,其实,我倒是听说一件事,可能与你身体有关。 道长请讲。 鬼怪这种东西不讲情理,不达目的不罢休,它于你约定不许杀生,你违背了约定,难免它会令使法子对付你。 雷猎户目色惊慌,那道长的意思是 如果不能让你心服口服地放下屠刀,它难道不会弄得你手脚瘫痪握不住刀柄么? 雷猎户被唬了一下,尴尬笑了笑,不会吧 但他心里已经认同了。 年末遇到蓬头鬼后他吓得在家躲了好几天,没有出去打猎,那时手脚都是好的。 过年前几天他在休息,也没出事,手脚开始变得不对劲那天,正是几天前又拿去弓箭和斧头去打猎的时候。 趁现在还未酿成大祸,你还是赶紧收手吧,手脚虽然迟缓了些但还能用,等彻底瘫痪了可才是糟糕了。 郎中老板点点头,你这病的确邪门,我把脉探舌发现你身体除了上火并无其他状况,怎会手脚迟缓,冰凉不能动我也不知道。 雷猎户急了,那敢问道长,有什么解决法子。 林梓很是为难,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以后千万别杀生,你可以试着把活着的猎物送回去,把死的猎物掩埋掉试试。 他急忙点头,好!好我马上就过去埋了!只是我这以后不打猎了,日子该怎么过啊。 郎中老板幽幽地说,这附近山上你最熟悉了,不如帮我采药如何?一段好药材可比你的猎物贵得多。 雷猎户连忙点头,好!好呀!我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用不了多少钱。 林梓听到他的话哭笑不得,心想这个雷猎户也太耿直了吧,也不怕郎中老板把他的药材价压到底。 雷猎户说现在手脚不方便,又怕遇到蓬头鬼,希望林梓陪他一块过去林梓看着满满一板车的猎物心想你手脚不方便还弄了这么多,若是手脚方便了岂不是要把山林里的野兽或者小动物赶尽杀绝了? 不过这也是积阴德的事,林梓并没有拒绝,和何槐一起跟着他一同过去。 雷猎户先请他们去自己家一趟,带上弓箭和刀斧。雷猎户说山上野兽多,你不打它们,它们也会过来找你,不带点东西,若是碰上什么不得了的野兽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何槐挑了把弓,林梓便拖着把斧头,雷猎户说他的斧头可锋利了,有时上山除了打猎外还会带点柴回去,碗口粗的树他可以一斧头砍倒。 何槐听得后背冒冷汗,不知不觉与提着斧头的林梓保持了相当远的距离。 林梓则是兴致勃勃要试试,雷猎户说他的柴火还没劈,林梓若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给他练练手。 林梓把斧头举起再重重劈在圆形木墩上,咔嚓一声响,柴火一分为二。 何槐听得尾巴根都是凉的。 雷猎户哈哈大笑,怎么样,我的东西好吧? 这斧头真锋利啊!林梓感叹。 我这里还有一些肉话说我不能杀生,可以吃肉么?雷猎户望着挂屋檐下的腊肉忧心忡忡,不放心地问林梓。 不会把这些也埋了吧? 肉还是可以吃的。林梓安慰他,你别想那么多,世间谁敢说自己不杀生,睡觉还会压死只蚊子呢,只是你运气不好撞上了蓬头鬼,又与它有了约定,以后别以杀生为业就是了。 雷猎户又问,那你们道士呢?你们吃肉么? 林梓理所当然地说,我们当然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个蓬头鬼真的很容易让人想起杀马特贵族 谢谢小暗香到我怀里来的地雷~ 破费了哟 第三十章 道士追求的是顺应本心,当然可以吃肉, 但不可以杀生亲手做肉食, 道观里的素食是师兄弄的, 而肉食则是请厨子专门做的。 那道长把肉拿点回去? 林梓摆摆手,回头四顾,不了不了,咱们走吧何槐呢?刚刚还在这儿呢! 何槐故作镇定地从屋子里走出来,尽量面色淡定地跟他打招呼, 我在这儿! 你刚才去哪了? 就在这儿站着呢。 你可是刚刚这里没人呀。 雷猎户也点点头表示林梓说得对,刚才何槐分明躲屋子里了。 喔,我就在附近看了一下何槐盯着他手里的斧子眼神发虚,就像看到老虎的兔子 他支开话题, 咱们走吧, 一会儿天又黑了, 你还等着回去喝药呢。 林梓心里一颤,想着一定要多磨会儿时间, 等回去晚了他说不定就忘了这回事。 槐耳的味道真心难忘。 帮雷猎户把装满猎物的板车推山里面着实废了一番功夫, 板车上小鹿见到原来的林子也不抖了,圆溜溜的眼睛看来看去,还在后面气喘吁吁推车的林梓对它居然有一丝羡慕 他不想推了, 也想坐上去! 辛苦道长了!雷猎户把板车一放,指着还有血迹的地方说,这里便是我逮猎物的地方了,通常这里的猎物非常多, 狼呀、兔子、野猪要什么有什么。 前方小溪面上的冰还没消融,圆滚滚的野雀在冰上蹦蹦跳跳,再前方有只黑兔子一头扎雪堆里。 哦?林梓靠板车上只喘粗气,你看这前面有溪流,附近树木不多,多生鲜草,很容易引食草动物过来,食草动物多了,像狼这种肉食动物也会过来,然后你来了。 说得有点道理,雷猎户摸了摸鼻子,说,那咱们先把尸体埋了? 行吧,我也不想走了,活的放了,死的埋了。 来,你坐这休息一下,雷猎户,你先挖坑,我把这些活着的猎物放了啊。让林梓挪个位,何槐把小鹿拖下来,将它脚上的绳子剪掉。 被绑的时间久了,小鹿半天还站不稳,何槐扶了它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两只小鹿才一瘸一拐走开了。 网兜里的麻雀死了两只,剩下几只浑身都在发抖,何槐手指在它胸口安抚地摸了摸,它心脏跳动地厉害,仿佛随时都会爆裂一般。 何槐把它们放在离这里有点距离的地方,等走过来时,一只只都飞走了。 还有两只兔子,一只已经死了,一只爪子瘸了,林梓看了看它爪子,恐怕放回去也活不了。 林梓试探地问,要不咱们带回去? 何槐回头看他,你想吃红烧兔头了? 你可闭嘴吧!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说错了,别瞪我嘛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咱家还有菜喂它。 雷猎户感叹不已,你们俩关系可真好看,挖这么深可以吧? 都认识半年多了,将何槐人挺不错的。林梓看了一眼,差不多了,埋进去吧。 听到林梓说他人不错,何槐立马心都飘了,走过去靠他身边笑得像朵花儿。 雷猎户又把猎物尸体埋进去,撒好土后又担心不已,这里也有食腐肉的动物,会不会把它们又扒里出来? 何槐双手一摊,那就不管你的事了。 行吧 把坑踩实了,雷猎户拉着木板车往溪边走去,砸开薄冰,拿车上挂起的一块布在水里抖了抖,然后把车上的血迹擦干净。 把布又往水里使劲拧了拧,又挂回车板上,他把冻得通红的手伸自己脖子里捂了捂,呵了口气说,行了道长,咱们赶紧下山吧,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 这是哪里的话,咱们走吧你快过来!林梓语气突然加重,面色凌厉,倒把他唬了一跳。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1) 啊? 别回头看,你快过来。何槐面色也不好看,盯着他背后的方向他在看什么呢? 他扭过头去。 离自己一溪之隔的地方站着一个女子,女子有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她长得也相当不错,但是胸臆间长有数寸的青毛,上身什么都没穿,下/身仅仅围着豹皮。一双赤脚踩在冰凉的溪水里。 她身后跟着一只花豹,目色凶恶地盯着他们。 好歹在这个山上混了十几年,雷猎户咬了口自己舌尖,快步跑到林梓身边。 道长,她她是什么? 她是山鬼,能驱使野兽,报复心非常重。 若只是鬼,再怎么厉害林梓也敢放手一搏,可是她不仅仅是鬼,她还是个山妖,山神。 她能操纵百兽,他可不敢跟野兽打! 脚下土地仿佛在震动,她背后丛林中走出无数野兽,虎、狼、豺狗、野猪一个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道道长,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我又不是驯兽师我试试能不能跟她讲道理林梓脑子里一团浆糊,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何槐捉着他的手往后跑,讲什么讲,趁有机会还不快跑! 山鬼是真不好惹,若是只有一人,他一个人不,一棵树绝对能逃出去,可若带着他们俩个,既不能变成树随便扎根在地瞒过它们,又不能现场变树然后转换回城。 他们刚动脚,野兽边追了上了,人脚哪能比得上野兽腿,没过多久他们就被野兽围住了。 林梓: 跑也跑不掉,还不如让他先说几句。 山鬼追了上来,林梓不好意思看她腿,把脸扭过去,说,途径此地,多有冒犯,求大王山鬼姑娘放我们一马。 何槐郁闷不已,你这话说得挺熟的啊? 我找你的那一路遇上了八个山贼窝,林梓轻声说,他们就是这样一群人先围过来的。 何槐忙问他,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半夜招鬼把他们唬住了。 可问题是野兽又不怕鬼! 雷猎户听不下去了,我们没有惹她吧?真不能跟她说一下放过我们么? 林梓苦笑,刚刚我说了,你看她听了么。 山鬼咧嘴一笑,手缓缓抬起,周边野兽一副蓄势待发模样,尖锐的獠牙看得林梓心惊胆战,若咬进自己喉咙里可是一点还生的机会都没有。 他看了眼雷猎户手里的斧头和镰刀。 可是何槐还有雷猎户说不定可以,何槐能千军万马取敌人首级,有斧头和镰刀说不定能砍出去,而雷猎户成日于野兽周旋,身手注定不凡。 只会画符的自己跟着他们只会拖后腿还不如用来当诱饵抵挡一二,还能为他们争取点时间。 林梓心里苦笑,回头准备把这个计划讲给何槐听,何 后颈猛然一疼,身子顿时软下来,但他没有摔下去,而是被何槐拦腰接下,意识模糊间他抓住何槐的手,又很快无力垂下。 真奇怪,将军的手怎么硬邦邦就像木头一样 他又很难过地想,他愿意当诱饵,可是何槐这样做,让他心里很难受啊 同时听到的还有雷猎户的声音,何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待俩人倒地失去意识后雷猎户倒地,林梓被他拦腰抱着。 何槐所站之地后面迅速窜起一棵幼苗,以肉眼可见速度长大成高树。 长长的树根破土而出,死死缠绕在野兽脚上或者腰上,越勒约紧,野兽们不住挣扎哀号,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恐惧。 被树根勒住腿和腰的山鬼愤恨瞪了他一眼,放下手吹了个口哨。 何槐缓缓把树根收回,脱离控制的山鬼盯着他往后退,野兽们的嘶嚎声也渐渐停下。 接着野兽身上的树根也松开了,何槐冲她笑了笑,方才得罪了,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此地,并无他想还请放我们离开,如若不然也可以跟我试试。 树根又回到地里,恢复自由的野兽们纷纷躲山鬼背后,目色警惕地盯着何槐。 山鬼若有所思盯了他好一会儿,带着野兽离去。 何槐长长松了口气,靠在槐树下等林梓和雷猎户醒来。 这可废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何槐磕了磕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实际上硬邦邦的手苦笑。 听,多清脆的木头声。 不仅如此,他脚和身子也是这样。才把依附自己而生的槐耳摘了给林梓熬药,又突然弄了这么大的树可耗费他不少精力,身上阳气都不足矣他控制这具身体了。 何槐心想自己这幅模样这可不能被林梓发觉了,搞不好那小东西能整张符把自己收了 虽然他的符大多对自己无用。 而且他要是知道自己这只对他心怀不轨的妖装人骗了他这么久,肯定也会生气。 何槐可见不到他生气,还是对自己生气,他也算是在人世间活了几百年的大妖怪,几百年来就相中林梓一个人,他哪舍得放手。 若是放手了,他又要等多少个几百年啊。 第三十一章 他自感自叹时,林梓艰难地睁开眼睛, 他下手太重了, 林梓被他敲得脑壳疼。 将军? 嗯嗯?你醒啦?何槐声音有点心虚。 林梓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 手中所感不是温热的肌肉触感,而是硬邦邦的,若是闭着眼睛不看他,他恐怕会怀疑自己扶着一块木头。 林梓慌了神,脑子絮乱, 心想自己该不会还没醒吧? 他并起二指在他身上敲了敲。 咚咚咚 很清脆的木头声。 未能阻止这一切的何槐双眼一黑,心乱如揉一团带倒刺互相勾缠一块打了结的新鲜麻草。 果然是在做梦林梓口中喃喃地说,我居然梦到将军变成木头人了! 何槐拼命点头附和他,没错没错, 那你继续睡? 那好吧林梓真的闭上眼睛, 何槐眼疾手快往他后颈某处捏了一下, 很快他呼吸绵长起来。 何槐摸了摸自己身体,苦笑一声, 将林梓放平在地, 他在附近又弄了几棵槐树,吸引了附近的不少冥鬼过来。 冥鬼是最普遍的归类,每个无仇无恨、无痴无怨的人死后都会成为冥鬼, 这类鬼都老实本份,它们很容易忘记生前之事,会乖乖跟着鬼差进地府。也有一些迷糊的冥鬼找不到去地府的路,游荡在世间。 怀着一丝负罪感, 何槐利用树根把那些冥鬼全部抓住吸收。 槐木本阴,他不太喜欢阳气重的东西,不过可以以阴补阳身上的肌肉很快变得柔韧,何槐呼出口气,几棵槐树和那棵大槐树瞬间枯萎干瘪倒塌消失不见。 然后他动手将雷猎户扇醒。 雷猎户醒来还愣了愣,往自己身上一摸,没有缺胳膊少腿,就几道小擦伤。 我我没死? 何槐敷衍道,没死没死,快把你的板车推上吧,咱们得赶紧回去。 喔好。 雷猎户昏昏沉沉拉着他的板车回去了,何槐背着林梓回府,一路上他心事重重,崴了一脚,把林梓晃醒了。 唔,将军?林梓揉揉眼睛,怎么回事?山鬼居然放咱们回来了? 没错,你被她一声吼震晕了,何槐一边把他放下来,一边把锅甩山鬼头上,不过我随后告诉她咱们是来劝雷猎户赎罪的,她可能觉得不应该对咱们这样的好人下手,就走了。 是么林梓想了想,原来山鬼声音可以震晕人啊! 没错没错! 可是我为什么脖子会疼呢? 你肯定是落枕了!何槐信誓旦旦,你成天窝家里,身体素质差得可以,以后跟我去练练? 极度不喜运动的林梓缩缩脑袋转移话题,话说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梦到你变成木头人了。 何槐身子一僵,把手身给他,要不你再捏捏。 林梓将信将疑在他胳膊上捏了一把,因为习武的原因,他身上的肌肉紧绷,捏上去还挺有感觉的。 怎么样,是肉吧? 林梓默默收手。 回府时天色已黑,林梓远远看到门口有团黑影,推了推何槐,有人在府前等着呢,快点走吧。 他们俩个急急忙忙走过去,何槐遥遥地喊了一嗓子,大兄弟,你怎么杵门口呀!这天气可冷了,快进去坐 他停下脚步。 门口停着的不是人,是鬼。 林梓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是把琵琶给他的那个琵琶鬼么? 何槐悄声说,琵琶在书房里,你在门口盯着它,我快把琵琶拿过来给他。 林梓摇摇头,将军,我去吧。 琵琶鬼拿回琵琶时,便会给还它琵琶的人带来厄运。琵琶鬼是自己招来的,也该由自己承担后果。 你乖乖等着啊,盯着它!不许跑!何槐当然不能让他去,自己几步窜进府。 他又不是人,还怕那鬼么? 家丁见到他眼前一亮,喊道,将军! 嗯嗯,我回来了。何槐一挥手,从偏门绕小道跑书房里,家丁似还有话要说,提着灯抱着琵琶从书房跑出来时,发现正堂居然点着灯。 是有人来了么? 何槐心生疑惑,但没有多想,几步窜门口把琵琶递给琵琶鬼。 它盯着何槐点点头,随后离去。 林梓急得不得了,将军!它会给你带来灾害! 没事没事,不牵连到你就行了。何槐满不在乎挥挥手。 将军林梓微微睁大眼睛,心口像是被撞了一下,一瞬间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而余韵又软得像一滩水。 琵琶本来是它给我的。感动之余,林梓又沮丧地说。 没事没事,你的就是我的。 这时候守门的俩个家丁气喘吁吁一路跟回来,一手叉腰一手撑墙气上接不接下气地说,将将军!朝廷的人来了! 啊? 何槐面露惊讶,这大晚上的,皇上找我做什么? 不是大晚上,几位朝廷的大人今天下午就来了,听闻将军不在,他们就一直在正堂等着。 何槐打了个哈欠,那好吧,先别暴露我行踪,明天早上你再跟他们说我回来了。 林梓叹了口气,帮家丁劝何槐,将军别这样,对方是朝廷中人,咱们最好不要招惹,还是问问他们皇上招将军前去何意。 林梓都这么说了,何槐里立马变脸,昂首阔步向正堂走去,林梓说得不错,还是林梓有远见,嗯!先去会会那几个家伙。 家丁: 正堂中坐着四个人,俩个太监,俩个侍卫,一见何槐立马激动地站起来。 这家伙可算回来了,再等下去他都要心态崩溃了,他府里的下人一点不懂规矩,不生火,不送吃的,连杯水都不给倒。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皇上等你入宫呢!太监语气谄媚又阴阳怪气,听得何槐鸡皮疙瘩起一身。 何槐小心翼翼地问,这天都这么晚了,要不你们先在府里休息一晚,本将军明天再跟你们过去? 为了制服那些野兽,他下午弄的那棵大槐树几乎耗尽了阴气,又强行逮了几只鬼吃掉才勉强恢复,可累死他了,必须要休息。 太监一脸为难,脸上皱纹都挤一块,将军,您这是人小的难做啊皇命不可违呀。 好吧好吧何槐只得答应,回头把林梓的衣服拉了拉,嘟嘟囔囔说,我今晚可能回不来了,你去洗洗睡吧,让管家给你装袋温热的水暖脚,被子要裹紧,别着凉了 林梓抽抽嘴角,恨不得把何槐嘴巴捂住太丢人了。 太监在后面又小心翼翼地说,将军,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儿? 皇上说把林道长一起带进宫。 这怎么可以,你们看都这么晚了,他还是个孩子他在林梓头上比了一下,本来就不高,不好好休息长不高啊! 林梓盯着自己头上那只比来比去的爪子突然有种把它剁了的冲动。 太监抹了把汗,若是将军早些回来也不至于这么晚呀这是皇上命令,小的们也很为难。 他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林梓拉了拉他袖子,那劳烦大人了,咱们走吧。 你还要睡觉呢。 我不想睡。 那好吧 一炷香后林梓脑袋一点一点的,然后一头扎何槐怀里睡得昏昏沉沉。 何槐半抱着他,心想小孩子就是倔强,早待家里睡觉多好。 小皇帝也困,他爬御书房睡得打呼噜,周边站的一群亲信也是直打哈欠,但是当外面太监喊宣他们进来时,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何槐进了御书房看到里面的人由笑了笑,丞相、六位尚书、御林卫统领等一大溜朝廷重臣都在这里,不过他们眼下浮肿,眼珠子红红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小皇帝脸上还有睡痕。 正在睡意朦胧揉眼睛的林梓立马收手站直。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2) 小皇帝一见到他立马精神了,从龙椅上跳下来,撒娇地说,道士哥哥怎么现在才来?唔,朕可想你啦!你困不困?先去朕的寝宫睡一觉吧,朕处理完这件事就去找你 听此话,何槐脸色都绿了,眼巴巴盯着林梓,其他重臣面色也各有千秋。 林梓不动声色把小皇帝推开,规规矩矩跪下行礼,贫道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道士哥哥,咱们谁跟谁呀,你别跟朕行礼,这是跟朕疏远了小皇帝急忙把林梓扶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林梓。 礼不可废。 可废的可废的,小皇帝急得原地握拳跺脚,朕是皇帝,朕说怎么就是什么,朕现在就下令要求道士哥哥不用向朕行礼。 皇上,这不可! 有何不可? 林梓只得转移话题,敢问皇上,皇上找何将军做什么呀?我们几时才能回去? 小皇帝冷笑一声,今晚他回不去了。 啊?敢问皇上,这是为何? 小皇帝抓起一本周折甩在他面前,何将军看看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可困死我了,晚安啦 第三十二章 奏折居然是副将千里迢迢传出来的,估计是给自己一天一封也没个回应, 一气之下跟小皇帝打小报告。 周折言辞极为愤怒, 说他不守军中纪律, 玩忽职守,毫无作为 何槐把捡起的周折又扔地上,冷哼一声,一个小小的副将而已,本将军的事儿, 哪轮到他管? 将军这个职位本就是何家的,他不过是替何家拿回来罢了,当初敌军进攻差点被砍成柴禾的是他,以一敌百取蛮夷首领首级的也是他, 在边境一待三年也是他。以往过年的时候他们那些人早回去了, 留下来的将士想家想媳妇儿了, 坐一块儿能聊一晚上,全是自己媳妇儿、子女、爹娘的, 有个啰嗦的把自己媳妇儿下厨炒糊了菜说了五遍了还不想停。 当初独身一棵树惯了也不觉得怎么, 觉得听着挺暖心,听到有趣的也会哈哈大笑,如今与林梓相处, 享受过丝丝温情,哪想再孑然一棵树? 何将军!副将他是长辈,你怎可这般说话?丞相首先听不下去,指责何槐。 其他人纷纷附和, 就是,将军不去镇守边境,只顾在都城里享受,可对得起边城将士? 何槐觉得自己真不能理解人的脑回洞,他当初拼命对抗蛮夷护得他们在都城歌舞升平,可是轮到论功赏,却让自己感谢为他运输的王校尉,又说多亏了副将的指导,又说先锋功不可没冲锋陷阵取敌人首级的自己不仅没有封赏,还得感谢这感谢那,感谢完了再一副施舍模样让他回去继续镇守边疆。 若真是他们出谋划策就算了,事实上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棵树干的,除了副将经常指指点点,其他人一点忙都没帮。 他招来百鬼入敌军将士梦魇,搅得他们夜夜不得眠,白天连刀剑都握不住,否则镇守边疆的那数万人哪打得过数十万人的蛮夷。 结果论功行赏,全被这些人顶了功赏。 反正何槐心里对他们是恶心至极。 李大人说得是,只是我不想再去那边夷之地了。何槐说。 他说的是大实话,边境土壤多沙土,干燥少水,实在不适合他生长,所以他回来了就不想走了。 林梓微微瞪大眼睛望向何槐,将军? 将军这是什么话?所担其职,便要负其责,将军得对得起将士们啊!一行人面色不见慌张,反而有些得意。 何槐心里讥笑,看来是边境太过平静,已经不需要自己了,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把兵权握手里么? 他扭头对着林梓笑了笑,这些日子过得不好么? 林梓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何槐瞥了眼盯着自己目色妒忌怨恨的小皇帝,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揽上林梓的肩膀,难得遇到良人,这辈子只想伴他身侧,站在他目色所及之处。 林梓低下头,双手抵在胸前,心尖如被小猫蹭了一下,跳得厉害。 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丞相咳嗽一声,顺势而下,既然如此,便不勉强将军,既然将军不愿意去了,得另选他人是不是? 何槐从腰间封带中取出半截虎符,何某这就归还虎符。 丞相小碎步跑过来,接过虎符,又跑到向小皇帝身边跪下,还请皇上接虎符。 半响不见回应,一抬首却见小皇帝目色憎恨地盯着何槐,他眼珠子转了转,又说了一遍,请皇上接虎符。 小皇帝目色这才看向他,他伸手拿过虎符攥手里,对何槐缓缓说,既然朕已收回虎符,何将军知道自己以后的身份了吧? 草民明白。 卸下盔甲和刀剑,你走吧。 是! 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他盔甲里面穿有便服,免了一身亵衣在街上逛的惨剧。 林梓都为何槐不值,他为这个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就这么被革职贬为平民,一点补偿都没有? 就算没有实质的金银珠宝,香车宝马,口头上说说也好呀! 多谢陛下!不过何槐不在意这些,他看上去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脸上笑眯眯的,拉着林梓走出的步伐一颠一颠的,就像街上被人打了好几次的那个小混混。 眼看他们要走出御书房了,小皇帝一拍桌子,你站住!道士哥哥你留下来,他已经不是将军了,你跟着朕,朕封你做国师好不好?嗯? 林梓转身对他跪下行礼,多谢皇上抬举,只是草民道行短浅,担不了此大任,就此告辞。 小皇帝咬着下唇似乎要说什么,不过还是什么都没说,眼巴巴看着林梓跟着何槐离开。 一路上林梓偷瞄何槐好几次,本想安慰他几句,一见他那副走路边要挨打的得意模样又放弃了。 感觉将军不是很难过呀。 渐渐的,他发觉将军步伐慢了许多,脸色也凝重了许多。 身后不知何时发出啪啪的脚步声,声音之近仿佛就在自己背后,他们走得快,脚步声也快,走得慢了,脚步声也缓了下来。 莫非有人跟着他们不成? 后颈忽然一阵凉气吹过,林梓惊了一下,捂住脖子,回头一看却是什么都没有。何槐见状伸手把他揽近自己,轻声说,别怕,只是吊靴鬼而已。 吊靴鬼就是跟屁虫,喜欢在夜里跟在人后面,往人的脖子和耳朵吹凉气,当人回头的时候,它又迅速地躲开人的视线,除非意外,人是很难发现吊靴鬼的。 它还喜欢恶作剧,有时走着走着就遇到奇怪的事儿,就是它搞鬼了。 不过这种鬼不伤人,回了家它就不会跟了。 林梓心里嘲笑自己身为道士居然还被一只小鬼吓到了,听到脚步声时故意往后跺了两脚,身后脚步声顿时乱了。 恶作剧成功,林梓偷笑,又这样干了好几次,他伸脚做出准备往后跺的模样,突然一回头,一个黑影突然从面前蹿过。 附近却突然传来房屋瓦片摔下的声音。 附近有人。 何槐上前一步把林梓护在身后,警惕地往附近扫视,一摸腰间,完蛋,他一身便衣,没带剑! 一根根翎羽箭突然从天而降,林梓被吓得愣在原地,被何槐拉着勉强躲过几支,大腿还是中了一箭! 说不出来的疼痛让他跌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这种箭头用的是倒刺,射进去便卡住肉,除非把肉剜去,否则别想把箭头拿出来。 血腥味弥漫开来,何槐自己没中箭,那就是林梓了,心里像压了数千支长针,面对冲天大火时也没这般恐惧过。 他把林梓整个身子压在身/下死死护住他,唔林梓你怎么了?箭中哪里了 林梓眼睁睁看着一只只翎羽箭射到何槐背上,崩溃哭出声来,将军! 他太疼了,心里又绝望又难过,脑子混沌如浆糊,一下子昏了过去,所以没有听到咚咚咚的箭入木头的声音 屋顶上的见何槐这满身翎羽箭如豪猪的模样放下弓箭,走下来准备把尸体带走。 何槐一见时机到了,打横抱起何槐就跑,刺杀他们的人没想到他受这么重的伤还如此剽悍,一时间愣在原地。 他们没有注意的人细细的树根从青石板的缝隙中破土,顺着他们的脚迅速蔓延到全身,然后狠狠勒住他们的脖子 一声呻/吟都没有,所有人原地被拉地上被越来越多的树根缠绕包裹成茧。 刺客头头绝望地往附近看了一眼。 附近有这么多的槐树么? 当树根松开时,里面只有毛发和一截截破碎的衣物。 随后树根缠着毛发衣物和翎羽箭缓缓往地下延伸,直至一切恢复原样,那几棵槐树也不翼而飞。 怕自己这幅模样吓到别人,何槐翻墙把林梓送到自己卧房,拿刀片在火上过一道热,将他腿上的箭头剜出来。 砍蛮夷的时候他心里毫无波澜,可是对林梓动刀他手却抖得厉害,为了让他早些结束痛苦,咬着舌尖才动的手。 箭头太卑鄙了,即使昏迷林梓也不由自主呻/吟出声,何槐紧张不已,生怕林梓此时醒来,生怕自己这幅刺猬模样吓到他。 上了药,把他腿上伤口缠上,确认不会有事儿后,他用刀片划开自己后背的衣服。 后背不是肉,而是一块有木纹的白色木头,箭卡上面看上去像个靶子 何槐叹了口气,摸索着把翎羽箭一根根拔/出来,却不知他背后应疼痛醒过来的林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模样。 上次做梦梦到将军变成木头了不会噩梦成真了吧? 但箭头拔出来的声音的确是木头的声音。 自己不会又做梦了吧? 腿上伤的疼痛不可以忽略。 拔/掉最后一根翎羽箭,何槐把它和其他翎羽箭捆成一捆,幽幽地叹了口气。 待会儿还得把这个扔了,还得编理由让林梓相信自己没中箭,是他老花眼看错了 一回头,林梓睁着两个大眼睛盯着他那坑坑洼洼的木头板后背。 将军,这回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掉马 圣诞节快乐哟!留言送你们红包吧。 第三十三章 何槐缓缓转过身来,苦笑一声, 我现在是个平民了, 哪称得上将军?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梓半撑着身子起来, 面无血色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到底是何等物?何时附上将军身的? 何槐把自己胸脯拍得砰砰响,这个你很早之前就见过我的。 然而林梓根本不买他的账,不管何时见过,你给我离开将军的身体! 何槐讪笑, 心想自己若是离开了你将军会变成骷髅的。 见他没反应,林梓话音一软打感情牌,我与将军有相识,万万不能让你占据了他身子, 这样吧, 只要你离开将军, 我就给你修祠堂供养,助你成仙。 不是 这么好条件你有什么可拒绝的?真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么? 何槐挠挠头, 指着窗子外面隐约可见的槐树枝条说, 那个是我本体,被何家供奉了几百年了,香火一直不错, 不劳烦你再另找祠堂了 林梓打断他呵斥道,你既受了何家恩惠,却是如此恩将仇报,真不怕被天雷轰顶么? 我不是, 我没有我在他还是小童时就附身了。 林梓不可置信,要不是身子不适,他现在已经冲上去跟他拼了,居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他那时已经死了你别老打岔呀!何槐瘪嘴,委屈巴巴地说,你应该听说过何家灭门一事吧? 林梓点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师父跟他讲过,说书先生讲到他时也不止一次念叨过。 何老将军惹怒先皇,被先皇灭满门,只有何槐一人偷偷活了过来,何老将军死后先皇不久也逝去了,何槐不知在何处习得一身好武艺还有清兵点将的才华,小皇帝相中他,让他继承老将军职位,他也争气,一举击退敌军。 何槐坐到他旁边,神色落寞,眼中似有泪花闪过,我受他家恩惠得灵识成精,此恩此惠无以为报,他又以我为名,跟我也有缘,我护他都来不及,怎忍心害他是御林卫杀了他。 林梓垂下眼帘,摇摇头,真是 何家灭门近二十年了,算起来,那时真正的何槐也就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娃,那些人竟如此心狠 那孩子死在灭门那天,死在我面前,被前来灭门的御林卫一刀刺透胸脯,那么大滩的血从他小小身子里流出来,一点一点浸没到我树根下面。我是槐树,最喜欢阴魂和鲜血了,可是那时我却难掩心底仿佛被刀剐的悲痛。何槐转过身来,握着他的手摸向自己胸前无论如何也愈合不了的一道疤痕,你摸摸,伤口就在这个位置。 林梓伸出手在他还硬邦邦的胸口试探地摸了摸,疼吗? 现在不疼了刚附身时可疼! 林梓把脸抵他胸前难过地蹭了蹭,轻声问,然后呢? 那晚阴气暴涨,助我得以脱离本体束缚,在过去的几百年里,我无数次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代价却是恩人一家的性命他咬着下唇,喉咙里抑制不住的哽咽,我想等到那一天就找人或者猫猫狗狗借个躯壳,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回应他们的供养之恩呢! 何家共一百五十多口人,尽数变成冤鬼依偎于我树下。 都变成冤鬼了,那是真的冤,这种鬼多为受了冤屈而无法申诉的人死后所变,性子也温和,不伤人,也不吓人类,常常隐藏着身形,等待着能够为自己申冤的人出现,他们与常人的样子无异,遇到能替自己申冤的人时才显出形体或通过托梦的方式,陈诉冤情,当它们的冤屈得雪后,便就会消失。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3) 他们想洗刷冤屈,想恢复何家的昔日荣华,我带着那些冤魂在那个老皇帝身边夜夜呼嚎哀叹,直至把他吓死,然后把何槐的身子保留带走,用野鬼的阴气护着,使其如常人家小孩生长。 剩下的不用说林梓也知道,他低声说,辛苦你了。 你说我这么多年来,完成他们心愿了么? 将军英勇非凡,何家名声何止恢复昔日荣华?早名扬万里了。 何槐捂着脸哽咽不止,那又如何,他们都不在了。 无论如何,将军所许诺的都办到了,逝者已去,是恩是怨,都该放下。 你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师父教的。 该扒的都扒完了,何槐抹抹泪花,把林梓扶着躺下,你先休息,今日这事恐怕有情况,虽然我不是将军啦,不过我还是会保护你的。 那将军对于今日要杀我们的人可有头绪? 何槐苦笑,有,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这个我知道,林梓冷静地点点头,所以将军还有别的头绪么? 我觉得咱们既然还没死,肯定还会有人过来。 那将军你还是不要出门了。 何槐沉默一会儿说,其实这跟我出不出门没什么关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真是上面人做的,我就算在家睡着也会有罪名扣我头上。 何槐说得不错,他在家没修养两天,朝廷派人找过来了。 若说冤,也真冤。 他名声太高,百姓听闻他突然革职,顿时议论纷纷起来,说皇上不识忠良的还算轻的,顶了将军之名的前副将祖坟都被拖出来骂。 若是一两个人骂还好,拖进大牢关几天保准闭嘴,可全城百姓都在骂,法不责众,不可能把他们全关起来 于是朝廷的人便开始找源头的麻烦何槐。 也不知道朝廷那些人怎么想的,找了张纸愣是编了一大遛理由批评何槐这将军当得失败什么什么的然后找秀才他们抄写,然后偷偷贴墙上抹黑何槐。 不过贴上去的纸张总被百姓们愤怒撕掉,这让小皇帝很是恼火,自己凭空夺了何槐职位和兵权,本就是自己欠人情在前,抹黑他已经是非常过分了,但可以栽赃是某些正义人士搞的鬼总不能弄个皇榜,然后派几个人守着吧? 那真的是要跟何槐翻脸,他这种人极为可怕,若不能为己用就最好除掉他,万一对自己起了恨,想弄死自己怎么办?他那么厉害,宫里的那点人可拦不住他。 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小皇帝气得不轻,桌子上的周折全甩御林卫头上,不是说万无一失么?朕特地把他的剑哄过来,你们呢?你的人呢?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还活着?你们早把他弄死不早没事儿了么? 统领头上缓缓留下血来,方才一个奏折把他脑袋磕破了,偏偏小皇帝在生气,他只得低下头,默默地忍着。 其实他也想知道自己的人去哪里了。 那晚何槐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便走了,小皇帝立马催促他缉杀何槐,他便派了一对精兵过去。 何槐处暗,他处明,何槐什么都没有,他的队伍都背着足够的翎羽箭。 本来是毫无悬念的赢,可是何槐现在在家舒舒服服躺着,身边可能还有个小道士,而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 找都找不到! 何槐已不是将军,小皇帝当初派来给何槐打扫屋子的那些仆人也都回去了。 所幸将军府本是在何家祖宅基础上建成的,所花费的银子也是何家讨钱。 否则若是小皇帝来一句既然他不是将军了,那把将军府收回去吧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那以后他只能跟林梓去道观当道士了。 你那些人找到没有? 回禀陛下,还没有,不过臣在民间听闻一个挺古怪的事。 喜好这种玩意的小皇帝耳朵立马竖起来,你讲吧。 臣听闻偏城东那片路人走的少,铺的是青石板,这么多年来,来回回踩了无数遍,早与泥土契合一块儿了。 你说重点。 但是前两天,那些石板不知怎么地被翻得乱七八糟,就像准备播种,牛拉犁过的松软泥土。 小皇帝嗤笑,这算什么稀奇玩意儿? 不,皇上,那青石板非常厚重,就算是我也抬不起来,更何况那些平民百姓而且在青石板起先是镶嵌在土里的,现在天气严寒,早是冻土了,若想弄出来除非借助工具,搞出大声势,可是周边百姓都表示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那青石板是在一夜之间被翻出来的,简直可怕! 听他这么说,小皇帝提了点性质,问他,那爱卿可查出什么线索? 没属下无用,并未查出这是何人用何种法子做的。 废物!滚!给朕查!若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答复,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 御林卫首领头上冒冷汗,只恨自己多嘴勾起皇上兴致,现在兄弟没找到,工作量还得翻一翻。 等等,小皇帝把他叫住,问他,朕的道士哥哥是不是还在将军府? 他连连点头,是。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看了下素材,发现有的鬼不太好写啊 比如吃大便的鬼、闻大便热气的鬼、伺候婴儿拉粑粑然后吃掉的鬼 虽然这些鬼在百鬼之内,但是写出来的话你们真的不会取消收藏然后打负分愤然离去么 还有就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判官、阎魔、孟婆 地府一日游,得写七章,二万一千字,也太水了吧 要不我找找看有没有别的鬼,或者神兽充当一下? ps:谢谢我就看看不说话的地雷 第三十四章 他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啦,朕要把道士哥哥接宫里住。小皇帝喜滋滋地一拍手。 皇上,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道士哥哥可是有真本事的! 他犹豫地说, 皇上所言极是。 皇帝的心思可没那么好猜的, 还是不要忤逆为好,这种事让朝堂上的老家伙们说就是了。 自从知道何槐是将军府后院的一棵槐树,在将军府养伤的林梓目光就总忍不住往哪里瞄。 想的也多了起来。 比如那棵槐树那么大!一看就是有几十年几百年了,那他本体是不是该个老爷爷呀他用何槐的躯壳算不算装嫩呢? 何槐拿了件披风盖他腿上,腿还疼不疼? 还好。 剪倒刺剐了那么大块肉, 怎会不疼,中午我去买只鸡炖给你吃,必须补补。何槐蹲下来,把他连人带披风一起抱到槐树下坐着。 喜欢看就看吧, 我出门啊, 你可别乱跑喔, 你跑不了。 何槐带着钱出门了,林梓坐树下特地放置藤椅上直叹气, 这气候太冷, 有点冻屁/股 等了没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过来了,心里还挺奇怪, 嗯?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师父? 来人是差点被他忘干净的小徒弟,他最近养得不错,脸上有点肉,头发被木簪束得干干净净, 衬得小脸秀气地像女孩子。 啊?好久不见呀,来,过来坐。林梓向他招招手,让他绕过祠堂坐这里,你怎么找过来了?是师父带你来的么? 师祖他最近很忙我听一位香客说他本来是将军府下人,突然被遣散,日子不知道怎么过,想求个指引,师祖帮他算了后让他带我找师父你。小才乖乖在他面前的藤椅上坐着,一板一眼地说。 师父让我回去? 嗯,徒儿好久没见到师父,也觉得师父该回去了。小才耳朵尖红红的。 他是个男孩子,说这种类似小女孩撒娇的话莫名有种羞耻感。 林梓只能遗憾地跟他说,暂时还不行呀,我受伤了,腿脚走不了,得等段时间再回去。 小才面色紧张,师父怎么会受伤了?伤哪里了? 林梓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腿上,只是一些小伤而已。 那我留下来照顾师父! 行啊,不过你功课算了,反正我也能教你。能见到小才,林梓还是挺高兴的,以后晚上换腿上的绷带不用麻烦何槐了。 羽箭箭头射到林梓偏大腿根的位置,所以何槐每次给他上药时总会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即使都是男人,也会觉得尴尬,更何况林梓觉得他是故意的,因为他的手一旦贴上去了,总磨蹭半天才拿下来。 很快何槐也回来了,他一手捉只大母鸡,一手拿着油纸袋,冲小才笑笑,哟?知道我要做好吃的,过来了? 小才站起来乖乖问好,何将军好。 何槐哼哼两声,我早不是将军啦!话说你这是来看你师父了? 对,我来也是因为这个,师父知道将军您出事后,一直挺担心师父,这次让我问问师父回不回来 我腿伤了,先不回去。 小才说,所以我留下来陪师父。 不行,我还是把你们两个送回去吧。出乎意料,何槐开口让他俩走。 林梓愣了愣,小心翼翼地说,将军,我还留有点银子,不会吃穷你的! 小才也附和,我现在也会看手相,一个人十文,可以养师父! 一时间,林梓感动地不得了,好徒弟! 何槐哭笑不得,自己在这俩家伙眼里竟是这般小气么? 你们说得什么话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么?我将军府里的家底够咱们吃下半辈子了! 林梓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那天晚上行凶的绝非凡类,他们未得手幕后的人肯定还会在了,我万万不能让你再应我而受伤了。何槐蹲他旁边,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更不能放将军一人留道观里了。林梓笑笑,将军又把我想成什么人,我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么?不过小才你得回去,此事与你无关,可别受了牵连。 小才脸蛋憋得红红的,我才不会丢下师父呢!师父把小才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胆小如鼠的人么? 何槐: 这真是有样学样。 不过在将军府里吃了顿饭后,小才还是被何槐强制送回道观了。 小才的确是个好孩子,不过若是真出事,自己万一兼顾不了他怎么办。 过几天等林梓腿好了,也得把他送回去,他腿上的伤就是原因,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冒这个险。 可是没等他把林梓送走,御林卫那些人突然在一天早晨包围住了何府,里里外外站三层,一如当年灭门前,那时,也是这么多人围住了何府。 带头来的是刑部尚书,刑部尚书与何老将军有交集,看到何槐只长长叹了口气,将军,跟我们走吧。 何槐盯着他,李大人,我早不是将军了。 他懊恼地一拍脑门,低声说,瞧我这破记性唉,其实你是个好孩子,若你爹知道了,一定会为你高兴,可惜了算了,你跟我走一趟吧,皇上想见你。 这样的阵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林梓攥紧他衣袖,将军,我给你一起去吧。 我没事。林梓站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几步路,皱着眉头倒吸凉气的模样让何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行了,你还是别去了 不,皇上有旨,林道长也一块过去。 何槐不可置信,他过去做什么? 林梓也疑惑地看着他。 刑部尚书卖了个关子,说,道长去了就知道。 不成,他不能去! 来人,把道长扶马车里坐着。 何槐在民间的名声一直不错,怕他抛头露面被认出来,万一出什么事就完蛋了,所以他和林梓挤一间马车,而他刑部尚书在前面骑马。 马车在一间偏殿停下,不用别人说,何槐自己跳下马车,然后把林梓抱下来。 守偏殿门口的小皇帝盯着他俩面色阴沉。 林梓拍拍他肩膀,让他放自己下来,扶着他手臂一瘸一拐走上前,准备向小皇帝行礼时被他一把扶起。 道士哥哥不用向朕行礼,见到他,小皇帝面色又灿烂起来,他望着林梓的腿,满眼都是疑问,道士哥哥这是怎么了?扭到腿了么?走路怎么瘸瘸的? 林梓说,前几日有人追杀我和将军,一不小心被羽箭射到腿上,若不是将何公子救我,早命丧当场了。 小皇帝面色一僵,脸上挂不住笑了,那道士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修养了几日,好多了。 看他反应,林梓心里有了底,果然是他的主意 道士哥哥你别怕,朕这就让御医弄能生骨肉的灵丹妙药来,道士哥哥疼不疼?可别站着了,快进去坐吧。 林梓说,现在真没事了,只是皇上叫我二人前来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4) 道士哥哥受伤了,以后住宫里吧,还是让御医瞧瞧比较好。 不用了不用了,过两天就能好,不劳烦御医,若皇上没事,我和将何公子就先回去了。 小皇帝面色一沉,拖着悠长的调子说,谁说没事的,来人!把罪臣何槐拿下! 皇上,在下现在只是一介草民。 拿下他! 几个御林卫迅速把何槐压地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太监手捧托盘放置他面前。 上面是一张认罪书,旁边搁置一壶酒。 认罪书上写他性子偏激凶残,伤害无辜。 坐其位不谋其事。 贪污。 有谋逆之心 每条他都可以喊冤。 何槐眼睛直勾勾盯着小皇帝,皇上,兵权已给您了,我已是无权无势的一介平民百姓,为何还要置我于死地? 小皇帝被他眼神唬了一下,微微仰脸,冷哼一声,朕是皇帝,你权力本就是朕赋予的,收回来怎么了? 何槐快气笑了,当初缺人用的时候说得多好听,什么本就是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拿回去罢了 年前你突然袭击朕,双目爆红,下手之狠重,若非道士哥哥在朕面前挡着,朕早死在你手里,你说,该不该治罪! 一说这个何槐就更来气。 他所言的是之前狐鬼的事儿,本来就是这家伙惹的事,多亏林梓和自己替他处理掉了,林梓差点还被狼叼走,他怎么还有脸反过来咬一口呢? 林梓惶恐地说,皇上!那绝非将军本意! 朕是皇帝!朕会说谎? 若皇上认为贫道所言是假,可治贫道欺君之罪。 道士哥哥! 小皇帝目色阴沉地一甩袖子。 先把他压入大牢! 何槐被压入大牢,小皇帝以为林梓疗伤为由把林梓留在那个偏殿,四周站了不止二十个兵,给他看伤的太医给他调配了药膏,涂伤口上后有种痒痒的感觉,但是结疤特别快,可见效果多好。 每日小皇帝都会来看他,一口一个道士哥哥,喊得甜蜜蜜的,不过林梓大多数不怎么理他。 他想的是何槐,他压入大牢后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对他严刑逼供,会不会吃不饱饭,会不会被人下毒手? 越想心里约后怕,夜里他根本睡不着,直到这天他听到窗子被敲了两下的声音。 紧接着是一声非常做作的猫叫声。 喵 将军!林梓一瘸一拐走到窗前,差点惊喜地喊出声,将军是怎么出来的? 那个鬼地方能困住我?何槐从窗子里翻进去,得意洋洋地说。 差点忘了,何槐可不是人,区区一个牢笼 咱们逃吧!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他迟早能找到,咱们能逃哪里去? 你怕什么,天下这么大,他找起来也费一番功夫,咱们躲远点,让他找不到! 好!林梓简直藏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了。 若真能这样,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不被世俗拘束,望眼于天地间,也正是道士所最求的。 但是很快他又沮丧地说,可是外面围着这么多人,你怎么带我走? 何槐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疾行鬼么? 林梓点头,知道。 疾行鬼可在夜里以身靠墙而横行,足不著地,顷刻千里。 怎么了? 何槐得意洋洋地说,看我给你招一只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小天使们,新年快乐呀~ 下章:滴滴打鬼(我乱说的) 第三十五章 何槐皱着向房间一角望去,那里隐隐约约有黑影蠕动, 林梓端着蜡烛走过去。 角落里伏卧着一个僧人打扮的鬼, 捂着肚子在墙角打滚, 看上去非常痛苦的样子。 疾行鬼生前是因而遭破戒的僧人,它们身着法衣,四处化缘,说是为百姓治病,实际上却是将收敛来的钱财全部挥霍享用。 这种鬼疾行如风, 来无踪,去无影。只吃肮脏的东西,吃后肚内发作会痛不欲生。后来,因行走快捷被阎罗王相中, 命它们在鬼门关和阎罗殿之间通风报信。 让它带自己离去的确不错, 只是所到之地肯定有丧事, 或者将近死亡之人。 反正去哪也比在这里好,大不了在乱葬岗滚一圈。林梓说。 何槐嘿嘿笑, 没事没事, 我抱着你走,从尸体上跳过去。 死者为大,可别这样说。 百里开外的一家祠堂里, 香火旺盛,但供品不是干果甜点,也不是水果肉类。 而是一个小婴儿。 这么冷的天,那孩子身上未着一缕衣物, 小脸紫红,已没了呼吸。 林梓惊得脱下自己衣服将他揣怀里裹住,尽量用自己体温暖他。 别慌,它生魂还在,还有救,我给他招魂,先去点长明灯。何槐把自己衣服脱了两层盖他俩身上。 好。林梓又把衣服解开了些把他揣更紧了,他冰凉的体温冻得林梓一个哆嗦。 祠堂里蜡烛不少,何槐很快把长明灯给点上了,然后他在门外招魂。 过了没一会儿,他看到一个小婴儿在门口爬来爬去,正是方才那孩子的模样,何槐向他招招手,把他抱了进去。 小婴儿渐渐有了呼吸,面色也变得好看了些,俩人松了口气之余,何槐说,咱们这样抱着它也是不行,还是带它去医馆里瞧瞧。 林梓抬头看向祠堂,皱眉说,也不知道这供奉的是什么邪物,就要用小孩作为祭品! 回来再说。 疾行鬼将他们带到了山里的村子,因为处在山间的原因,这里非常冷,一路上林梓冻得瑟瑟发抖,他跟何槐暖和的中衣都用来给小孩包着了,他把小孩捂怀里,生怕他再受一点寒气。 好不容易找到了医馆,何槐赶紧推门,大夫快救命啊! 哎,来了来了!谁病了? 林梓把小孩抱进来,这个这个,差点都没气了,您快看看吧。 医师见到小婴儿整个人僵住了。 你们是从哪抱过来的? 村东边的祠堂里。 医师摆摆手,你们快把他送回去,否则会出大事! 林梓不可置信,可是送回去他绝对会死的,您是医师,不可见死不救啊! 何槐附和说,那里供奉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要孩子做祭品! 你们可别说了,会惹怒树神的! 村长东边有棵神树,那树时常半夜有光围绕,送过去的祭品有时也会被吃掉,有时还会与人说话,村子里的人有时在树下祈愿也能灵验,有树神在,这里年年风调雨顺。 只是最近那树神突然不保佑村民了,今年下了好几场雪,冻死了好多畜牲,好几个年迈的老人也支撑不住离开了人世。 村长说这是树神发怒的结果,必须用更好的祭品补偿树神,否则会惹更大的事儿出来。 那个祭品是这个小婴儿。 这胡扯!那树神多半是妖鬼做怪! 何槐有点不理解,这孩子的爹娘,会忍心么? 林梓垂下脑袋,其实,也不是所有爹娘不忍心的。 想到他本来是被抛弃的孩子,何槐讪讪闭嘴,摸了摸他肩膀。 那这孩子他爹娘呢? 医师轻蔑地冷哼一声,他娘不守妇道,几天前就被沉塘了,他爹你们过来些。 待俩人靠近,他才悄声说,唉,他爹很可能就是村长的儿子! 这孩子的母亲生得极为漂亮,她夫君是个秀才,两年前出村子去都城参加科举,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村长的儿子老早喜欢她,一见这个情况就跑到她门前骚扰她,她千般抵触,但作为一个弱女子,实在无能为力。 虽然是受害者,但这种情况总是说女人的比较多,说她夫君远去没几日就勾搭上别的男人 最可怕的是,她肚子大了起来。 村长儿子的媳妇儿是个悍妇,眼里根本容不下沙子,在她门前扔破鞋泼脏水,骂她不知廉耻,怂恿全村民要拿她浸猪笼。 那时见他们已经筹备给树神献祭品的事儿,她便提议用她的孩子献祭。 献祭要用小孩,谁家都舍不得自己孩子,一致达成共识。 村长的儿子看着强悍,在这件事上却选择沉默。 半个月前她把这孩子生下后,众人把仅存一口气的她沉了塘,孩子养了半个月,今天是个适合祭祀的好日子,便把他送进祠堂。 林梓忍不住说,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可不是嘛,可那又能怎么办,劝你们还是把他送回去吧。医师叹了口气说。 可是,若那真是神树,也不会用人做祭品呀!只有祭祀邪神时才会用人血人头小孩 医师搓搓手,唉,谁知道呢。 林梓往怀里摸了摸,找出一块玉佩来,这样吧,还请大夫您先讲这孩子医治一番,总归是条人命,行医不能见死不救对吧我俩去神树那边看看,若真有问题,我们马上把这孩子送回去怎么样? 收了钱后,大夫说话都有了底气,没错,这是为医该做之事,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林梓: 俩人又原路返回到祠堂,方才走得急没发现,仔细一看那神树挺一般的。 树上光秃秃的,没有叶子,也不知道什么品种,树枝枯瘦,放林子里找不到的那种。 林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说到神树,我忽然想到了 他眼睛瞥向何槐。 何槐忙摆手。 我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是那种树? 我感觉树上有鬼气可能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何槐走上前,敲了敲树干。 树干传来沙哑的声音,何人叨扰本神灵睡觉 何槐冷笑,林梓,去祠堂把蜡烛拿过来,烧了这鬼祟! 不不不你们怎可这么对待本神灵!树干的声音有点慌了。 何槐冷哼,神明可不会用人做祭品。 我错了我就是说着玩而已,用人做祭品损阴德,我哪敢呀! 林梓也确定它是怎么回事了。 它是树中住鬼,顾名思义,这种鬼多居住木中或树下,它特别喜欢就是躲在树里弄一些神秘兮兮的事,让被吓的愚民喊他树神。 不过它的确不伤人,总体来说,是一种比较容易处理的鬼。 那最近怎么回事? 它闷声闷气地说,就是今年冷呗我就一只小小的鬼,还能扭转乾坤不成? 我是说那孩子。 那孩子是他们自己送过来的,我可没要! 林梓,拿火来! 我说我说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平时吃香火就够了,最多啃几口祭品打打牙祭,是那个悍妇非说我要小孩当祭品,硬塞上桌的! 林梓松了口气,算了,不是什么邪灵就好,以后莫要做这种作弄人之事就是了。 住树下鬼连连称是。 遇到这么多鬼,头一次见这么怂,还这么好说话的,林梓也没什么话可说。 算了,回去吧。 也幸亏回来得早,一回来撞见一群人围着医馆,喂首的是个看着就剽悍的胖女人。 他俩把小婴儿送医馆的路上不知被多少人瞧见了,纷纷在这个女人面前说,她一听立马过来堵人。 那俩个外乡人不懂事,刘大夫你也不懂事么?快把那孩子送回去,若是惹怒了树神可有我们好果子吃! 老医师抱着孩子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不过好歹是条生命,都被自己救回来了,哪有再送回去的道理。 树神应该不会喜欢吃人,这孩子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就放过他吧! 你是树神么?若惹怒树神降罪整个村子,你担得起 无关那孩子的事,方才树神说了,它只吃香火,这种祭品还有损它阴德,非常不利于它修行走了这么长的路,林梓觉得自己的腿又隐隐作痛起来,走进医馆先找了张椅子坐下。 她看上去有点慌了,你有什么证据? 树神亲口跟我说的。 口说无凭,谁知道树神有没有跟你一个外乡人说话树神当初明明说想要个小孩打打牙祭的。 同样,你也口说无凭,谁知道树神是不是说只要香火就好。林梓冷静地怼回去。 你! 今年气候是寒冷了些,不过不是仅仅你们这个地方,都城、边塞,你们这里已经很好了,就是冷了些,有的地方冰雪到现在都还没有融化。林梓继续说,你们树神这么厉害的吗?气候都能操纵?怎么把不让你们村一年四季温暖如春? 对,何槐附和,我要有那能力我早就这么干了,看它那冻得光秃秃的枝桠真是太丑了。 这关你们外乡人什么事儿?她有点恼羞成怒,那孩子是祭品,送回去就对了! 林梓从刘大夫手里把孩子抱起来,小脸已经恢复原来的颜色,他非常瘦,别人的小孩胖乎乎如年华的小人,他瘦巴巴如同一只小猴子。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5) 就算不将他当祭品,也是活不了多久。 何槐看不下去,冷声说,好歹是条生命,何必逼得如此狠?本就是你夫君的错,你深爱你夫君,舍不得对他发脾气,便把怒气发在这对可怜母子身上,她们何其无辜? 似乎被说中心思,她气焰一下子消散下去,本就是个你知我知天下知的秘密,突然被这么挑开 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了。 她盯着那孩子眼圈都红了,他是自己夫君的骨肉,却不是她的这口气怎么松得下? 你再想想,你夫君那么喜欢那个女人,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她沉塘?这孩子再怎么说都是他骨肉,他还不是任你拿去糟蹋。不过,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当然不是为了自己。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她神情落寞地走开了,背影看上去老了好多岁,一同来的人也跟着她离开了。 林梓呼出一口气,说,还好你能说,要不然咱们得带着这孩子硬闯啦! 第三十六章 问题又来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林梓第一反应是把他送师父那里, 师兄弟们大部分就是师父师叔他们捡的, 还有一部分是家里养不起送道观里, 或者真心想当道士的。 林梓有个师弟就是最后一种,他八十多岁,前年寿终正寝。 那时林梓刚来道观两年,某天他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过来了,非要当道士, 师父不收他就对不起他的那种。 师父很无奈呀,便问他为何要当道士。 他说自己年纪大了,但不想死,想跟道长学能长生不老, 返老还童的法术。 师父也为难, 返老还童、长生不老那是说书先生乱编的, 他要是会这两种法术,脸上还整日挂着白胡子? 该说的都说了, 可是那家伙为老不尊, 在祖师爷像面前使劲闹,师父没办法,只能收他为徒。 便是他的师弟了。 他年纪老了, 没办法跟其他年轻人一起学习,万一出什么事,师父也担不起这个责。于是师父找了五禽戏的书,封面撕了贴上其他弟子的书封面, 让他自己回去慢慢练 所以 林梓问他,咱们还能回去么? 何槐心虚不已,我也不知道这在哪,要不打听一下? 疾行鬼也不行么? 疾行鬼是随机带你走咱们不会回都城,只会在某个命案现场。 其实把这孩子就地放下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可以跟何槐游山玩水一番,过几个月再回去。 只是放不下呀。 那咱们就走回去吧,林梓忧心忡忡地说,如果半路上能遇到愿意收留他的人最好,若不能就带回去让师父照顾反正咱们总要回去。 啊?那那好吧何槐沮丧地回应。 其实何槐是想带着他永远离去的,再也不回去的那种。 不过林梓似乎没有这种想法。 俩个男人根本照顾不了一个小孩儿,林梓年纪不大,也是要被照顾的。 小村庄太过封闭,根本问不出个什么来,况且那些人还吵着要不要把这孩子放回去。何槐带着他趁夜色一路溜下山,还撞见野猪群了,还好跑得快,要不然要被拱死在这里了 这山说实话不算大,就是偏远了点,林梓以为是处在靠东南的内陆,谁知道是靠海边 虽然离海边有点距离,但空气里的确有一丝丝的咸味。 靠海应该有渔村,先去渔村问问这里什么地方,再到县城给这个孩子弄几件衣服不能老裹咱俩的衣服呀,我倒没事,你冻着了怎么办? 林梓摆摆手,南方偏暖,我倒不觉得多冷。 不冷也得穿衣服他俩往海的方向走去,何槐嘟嘟囔囔地说着,好不容易带你出来游山玩水,结果你又要回去,这什么事儿啊! 把他送回去咱们再游山玩水好么?林梓叹了口气。 一听这话,何槐立马精神了,眼睛滴溜溜地转,伸长脖子找渔村,咱们不如找户人家收留他吧? 真恨不得就地留这里 林梓说,这种事可得仔细斟酌,不行还是把他送给师父养最好了,先回去吧,要在都城弄辆马车,要走回去得多长时间。 行吧。 紧赶慢赶走了俩个时辰,终于到渔村了,小婴儿一路上哭个没完,吵得何槐都崩溃了。 其实,我有点饿。林梓轻声说,从昨天到现在,他都饿到不饿了。 他一个大人都觉得饿,更别说小孩儿了。 何槐只得耐着性子摸摸小婴儿的脑袋,大哥您别嚎了,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渔村里的人见到俩个异乡打扮的男人抱着个哭啼不已的小孩儿议论纷纷。 何槐竖起耳朵听,人贩子等字眼飘入耳中,几个男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俩。 懒得争辩什么,林梓一路心惊胆战走过去,村子小,也没卖什么吃食,小婴儿哭得脸蛋红红的。 空气中飘着鱼汤香味儿,越闻越饿,何槐厚着脸皮找就近的渔妇讨点吃的。 因为香味儿似乎是从她家传来的。 咦,我说这小娃娃怎么哭这么厉害,我家还有点吃的,你们快给他喂点。渔妇抹了抹手,走过来把小婴儿抱着轻轻颠两下,然后把他抱进屋。 屋子有点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桌子上摆着食盒,里面是浓白的鱼汤。 渔妇抱着小婴儿从厨房端了一碗鱼汤过来,唷,这么小的娃娃,怎么连衣服都没有怎么腿上青青紫紫的?你们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她声音一下子提高了,警惕地抬头看他俩。 何槐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俩还想给他找户好人家收留呢! 怎么?想弃子?渔妇面色鄙夷。 我俩还没成亲呢! 林梓把这孩子来历一五一十跟她说了。 她一听,母性立马泛滥开来,伸手逗弄两下小婴儿,对他俩脸色也好了许多,山上的那群人只听一棵树的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哼,听说前些日子还把一个姑娘沉水了呢!锅里还有,你们也吃点吧。 他们俩个扒着饭,林梓看了看食盒问,大姐是不是要给谁送饭呀?我们是不是耽误您时间了?要不我们喂吧。 没事没事,小孩子吃饭催不得,我相公他不急。 林梓说,那大哥打鱼还真辛苦,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苦笑,要真是这样还好。 啊? 他前些日子被怪物打了,腿折了,身上其他地方也伤得不轻,好在没有致命伤,村子里的蔡大夫让他先在自己家里住几天,我这不得天天给他送饭么? 何槐说,可是什么怪物? 她想了想说,就是高高的,像人,去年就有人就有人说看到那怪物了,它总是晚上出现,在沙滩上又跑又嚎。 林梓觉得这鬼隐隐约约有点熟悉 可否让我们见一见你夫君,这怪物似乎是长鬼。 长鬼是什么鬼? 她夫君的伤有点重,身上绑满了绷带,不过精神挺不错,还在跟那个蔡大夫下围棋呢。 待他吃了饭,林梓问他被什么模样的怪物打伤的,他回答与他娘子差不多。 就是个头非常高,像人,但又不是人,在沙滩上跑来跑去,还唱着非常难听的歌!他硬着脖子说,还打了个满是鱼腥味的嗝。 林梓心说果然如此。 话说您是不是惹到它了? 他心虚地小声道,我就冲它扔了块石头,谁知道它那么记仇,冲过来就把我摁地上打 林梓: 您没被打死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长鬼在《幽明录》《晋书》等古籍中都有所介绍,是一种身材高大的鬼类。身形三丈到十丈。 这类鬼喜欢在人迹罕至,风景优美的地方待着,它经常会在宽阔的草地或海岸上高声唱着《懊恼歌》。 这种歌没记载,不过林梓挺想听听的好想知道鬼唱歌是什么样子的。 长鬼性子经不起挑/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只要不招惹它,一切好说,要是招惹到它的话,把人摁地上捶,它下手还极重,留得一命便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听此话,大姐眼圈都红了,指着他鼻子骂,你说你个杀千刀的你说你惹它做什么? 我错了 下次还敢么? 渔夫大哥故作惊恐抱双手求饶,还敢不!再也不敢了! 林梓默默扭过脸。 被秀到了。 何槐轻咳一声,话说回来,长鬼留这里始终不安全,我们还是把它带走为好。 啊啊?林梓眼前一黑,他只知道长鬼,它害怕、能应对的方式可一点都不知道,他俩带它走指不定是它撵着他俩捶呢 看着何槐迷之自信的脸,为了自身安全,林梓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他一下,我觉得吧 渔妇大姐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带它走?你们有法子? 一把握住他手腕,何槐把他推出来,有呀,当然有,就是这位,我跟你讲,他可是道士,可厉害了,什么鬼都能被他摁地上打。 林梓故作微笑,心里恨不得拿针把何槐的嘴给缝上! 这家伙疯了,确定不是他俩被鬼摁地上打?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你们二位!渔妇大姐大手一挥,你们放心地去吧,孩子我替你们照顾着,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烤鱼吃! 林梓面目僵硬地点点头。 天色暗沉,渔夫们带着战利品回到家中,待月上中天,他俩从蔡大夫家里出来。 林梓是抱着赴死的心态走过去的,他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何槐纳闷,怎么脸僵成为这样了?你害怕? 我实话跟你说吧,将军!林梓叹息,长鬼记仇!咱俩肯定是会被打死的那个! 何槐一头雾水,咱俩只是带它走,又不打它莫非你想踹它两脚? 将军,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以为长鬼是你养的小狗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要考试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第三十七章 这倒不是,毕竟狗可不一定听话, 先前有只狗非在我脚下尿尿, 可气死我了, 骂了好几声都不肯离开 你!将军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梓扭过身子不看他。 意识到再逗他可能要炸毛,何槐住了嘴,拍胸脯向他保证,你放心,那玩意儿我肯定能弄走。 能活命就行。林梓郁闷地说。 唉, 你怎么就不信我咧?何槐双手一摊,颇为无奈。 月没云梢,林梓突然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无论是曲调还是声音都极为难听 林梓郁闷地捂上耳朵, 它真不能唱歌, 就冲这一点就该把它打一顿。 打不过的, 带走就行了。何槐盯着歌声方向,突然起了身。 你乖乖在这里呆着, 我过去瞧一下。 林梓抓住他的手, 半响没有说话。 何槐只好无奈叹息地说,那好吧,咱们走。 咱们就这么走了? 没事没事。 远处长鬼扯着嗓子放声高歌, 可能是歌声太颓废的原因,它越唱心里越烦躁,偏偏这时候,一个小木棍从黑暗中飞出来敲上它脑袋。 咚! 它恶狠狠地将木棍踩碎。 然后又有一根木棍敲上它脑袋。 咚! 岂有此理! 长鬼愤怒不已, 可气了,一脚踩下木棍,可是木棍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往前滚了滚,它居然踩空了。 踩不到就更气了!木棍又向前滚了滚。 长鬼追上去,下脚,踩,踩不到,继续踩 被何槐拉回去的林梓看上去百般不安,何槐便笑他,去的时候你百般不情愿,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是这样? 林梓沮丧地说,就这么走了,咱们怎么跟大姐交代? 你这人还真矛盾算了,走吧走吧。何槐把自己主意给他说了,长鬼记仇,不把树枝踩了绝不罢休。 林梓忙点点头,还是将军足智多谋。 回去后何槐跟大姐是这样说的,我们借西风,请天神才,终于把那长鬼给消灭了 无耻程度让林梓不忍捂脸。 在哺乳养育方面还是女人在行,小婴儿在她照顾下脸色好了许多,但赶路要紧,林梓戳了戳他软乎乎的脸,心想你再多吃一点吧,跟着自己恐怕是有一顿没一顿了 大姐又面露为难之色,还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大姐请讲。 这孩子不是你俩的,可否留在我这儿?我大儿早年玩水丧了命,这些年来也未孕得一儿一女。她眼中带泪花,声音哽咽,我实在喜爱这孩子若是不行就算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6) 怎么不行?实在太行了! 何槐心花怒放,他压制自己拼命上扬的嘴角,说,求之不得,这还真是多谢大姐了,我们都是男子,也未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本想把这孩子送道观里让他师父来养,可是这旅途遥远,又怕他撑不住,还为这事苦恼呢!大姐肯收留,我们道谢都来不及。 林梓想了想,如此也好,带他回道观只是权衡之计,这孩子能有个幸福的家是最好不过。 把这孩子留这里,他有了安身之地,林梓便不用回道观,可以跟他到处游山玩水了! 何槐得意洋洋恨不得翻几个跟头 林梓往头上摸了摸,把小皇帝插他头上的白玉流云簪子拔下给她,相识一场,一点小意思。 不不不,这怎么能收呢? 渔妇推辞,死死活不肯收,林梓便不勉强,既然如此便不多强求了,等天亮后我们便离去。 你们去城里? 没错,还请大姐告诉我们怎么走。 好。 天亮后,一辆牛车在她家门口等着他们。 送走了他俩,回头抱起小婴儿,它小手里正握着白玉流云图案的簪子。 牛是老黄牛,车上捆了不少柴,林梓和何槐跌跌撞撞爬上车,僵直了身子坐上去。 挺好的,就是有硌屁/股。 车上是干木柴,一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很多,车一晃,木柴便咯吱咯吱响。 林梓突然异想天开,何槐也是树,他看这些柴禾是不是相当于人看到尸体? 他手肘推了推何槐,轻声问,你怕么? 何槐懵逼脸,怕什么?牛呀?还好,它不会啃我树根。 看来是不怕了。 坐了一上午的牛车,终于到了县城,浑身摸了个遍,一个铜板都没。 看来咱们今晚只能去睡破庙了。林梓摊手,走吧,咱去赚点钱。 何槐还胡思乱想等会儿他会不会把自己劈了卖钱林梓已经拉着他去茶馆了。 茶馆人头密集,正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里面人的确不少,都在听说书先生讲故事,今天氛围不错,他讲的正是鬼故事。 很快,目标锁定。 林梓走到一位圆圆胖胖的中年人面前,说,敢问我俩可坐先生面前? 他听得津津有味,毫不在意地说,嗯,你坐吧。 林梓观他脸色,说,说书先生说得可真玄乎。 的确,有些事呀,不信不行。 喔?此话怎讲?林梓故作疑问。 他叹了口气,说,我跟你讲,半个月前我梦到我一友人说他快要死了,谁知道他前几天真死了,唉 林梓安慰道,这是预知梦,节哀顺变。 顺便个头,那个穷书生还欠我五十两银子呢! 林梓说,但是我观先生面相最近应该有好事儿,对不对? 好事个头,连续好几天晚上我看我家后院有个黑影,看着可吓人了!现在我都不敢回去住,住客栈又太贵愁死我了! 林梓摸了摸下巴,诶,这不对呀,从面相上看,他最近应该有笔财运,要不然自己就不找他了。 黑影?可是遇到鬼怪了? 你可别吓我啊 林梓眨眨眼睛,在下是个道士,能算命,会看相,瞧风水,降鬼怪 再见。 免费帮你看! 走吧。 林梓心里暗自想,等收钱时一定要收多一点。 中年人杵门前有点不想进去,他拍了拍肚皮,屋子里没有人,你自己进去瞧瞧吧。 何槐说,诶,这可不行,你得进去瞧瞧呀,毕竟是你家的鬼。 他想了想,说,那行吧,不过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我家的这种事儿,实在不行我还要把房子卖了呢。 你这是坑别人。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说出去,我房子就废了!记得啊,我给你二两银子封嘴行不行? 林梓盯着他房子看了半天,那家伙又开什么玩笑,里面明明没鬼呀。 先瞧瞧吧,万一没事儿,是你看错了呢? 那样最好不过。他嘟囔着。 毕竟是能借出五十两银子的人,他家宅子是真不小,逛了一圈,他把林梓带到后院,你进去吧,那个黑影就在里面。 他瑟瑟发抖的模样惹得林梓想笑,至于怕成这样么,院子里没有鬼气,这青天白日的鬼才不出来呢。 那行吧,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着。林梓推开院子大门。 院子里除了一头大黄牛里面什么都没有。 诶,你院子是留干什么的? 平时用来晾粮食,不过今年粮食全部卖完了,所以就空了下来。 不是养牛的吗? 牛?什么牛?我这个家就没牛,我在昨晚还有一栋宅子,主要用来看田地,牛都养那里了。 林梓指着院子里的大黄牛问,那你的牛这是跟你回来了? 啥? 他走进屋子一看,果然,院子里站着只大黄牛,见到他立马泪眼汪汪向他走过来,大牛头在他腰上蹭了蹭,愣是把他撞了一个趔趄。 何槐点评道,主牛情深。 不,不是这不是我家的牛!他慌忙跑到林梓身边,我家的牛就三头,全是从外地买的水牛,可贵了。 大黄牛跟过来,双腿一曲跪下了,牛眼泪哗啦啦留下来。 嗯?你看看,还说不是你的牛!你个抛妻抛宅弃牛的家伙! 他一拍大腿,白白胖胖的脸涨得通红,要真是我的牛,我能不认?一头牛要五六十两银子呢!我可是个要良心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你们不能强人收牛呀! 牛连连摇头,活像被抛弃的小媳妇儿,眼中似有千言万语,这绝不是牛能表述地出的。 林梓问他,你说一头牛值多少两银子? 五六十两银子。 你友人欠你多少? 五十两银子。 你友人死之前你梦到他跟你托梦说自己快死了是不是? 对。 何槐顿时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他一脸懵逼,你知道什么了? 林梓走过去摸了摸牛头,它是你友人所变。 不不是,再怎么说死者为大,你这玩笑开得真不是时候。 你友人生前欠你债,死后变成动物还债了。 债鬼是前生欠了别人的恩情和钱财,而死前没有还清的人所变成的鬼。 这种鬼算是讲点情义的那种鬼,记得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因为要还债的怨念而无法转生,除非报完恩。 债鬼报恩方式有很多,比如像守财鬼那样告诉债主钱财所在之地,或者告诉科举题目。 但更多的是变成动物,让债主卖掉换钱,其所卖金额往往与生前所欠的债丝差不了多少。 天黑后债鬼的形状与要变的动物很相似,他很怕人的唾沫,如果沾上唾沫,就会走不动,会被人所擒,白天就会变为动物。 不不会吧?他面色僵硬。 那你可以等晚上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我考完了! 今天二更 第三十八章 月明星稀,不是个杀人越货的好时候。 林梓心想挺好的, 今晚不用睡破庙。 到了半夜, 月亮隐于云雾之中, 后院真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咱们出去看看?林梓试探问。 你们过去看。中年人缩缩他的短粗脑袋。 不成,要去就一起去。何槐果断把他拖过去。 院子中有团不知名,但看上去有点像牛的黑色阴影,看着怪渗人的。 王八一个沙哑的中年音从黑影中传来。 嗯? 林梓挠挠头,这年头鬼咋还骂人了? 那个我姓王, 家居第八中年人讪讪举起手。 王八,我对不起你 中年人面色凝重起来,这声音你是仲书? 怎么了? 仲书就是我友人! 林梓摊手,对吧, 果然是债鬼吧。 他激动地扑过去, 仲书呀!你怎么走得怎么早啊?老兄好想你! 王兄, 小弟对不起你!。还没还清你的债! 兄弟没事啊,五十两能值咱们感情么? 林梓心想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喂, 你小心点, 可别把唾 话音未落,王八因为太过激动,已经将口水喷到黑影身上了。 黑影痛苦挣扎一番, 又变成老黄牛伏地上。 他手足无措地蹬蹬蹬跑过来,道道长,这可怎么办? 把他卖了就好了,记得卖够五十两, 他是为了还你债才出现的,还了债便会变回原样。 他可是我友人,我怎么能拿他卖钱呢? 的确不厚道,但你不把他卖钱的话,他永远也投不了胎。 何槐说,其实我有个好主意,你给我们五十两,然后你把牛给我我再把钱给你。 就是我借你钱,然后把牛卖给你换回我的钱? 没错。 那我岂不是亏了么? 何槐立马把林梓拉身前说,请林道士出场是五十两。 这么贵?你不是说免费的么? 我开玩笑的。 就当自己欠他五十两,直接把牛给他俩。 那接下来怎么办? 先在你屋里睡一觉,明天把牛给卖了呀。 不是你卖给谁? 屠夫呀。 他两眼一抹黑。 若是这样,我自己牵着牛去卖就行了啊,还被你们白白骗了不是,他是我朋友,我交给你是因为信任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 不然呢?天天三十捆草供着? 我 他有为人的意识,动物再怎么说也比不上人,你多养他一天,他变要多体验一天为畜生的羞耻和痛苦,还不如一抹脖子对了,你要是不忍心,可以亲自动手。 不可能! 所以嘛,还得求助屠夫,当然,你可以跟过去,然后把它尸体拉回来葬了,不葬也无所谓,无非是让尸体腐烂于进人口的差别罢了,进人口还好一点,起码能换得不少银子。何槐提议道。 黄牛含泪点点头。 他只得妥协。 第二日,宰了黄牛后他请人把黄牛尸体带回去,说实话他挺亏的,送黄牛和拉尸体回来可又费了他二两银子。 唯一得的好处是他的宅子不用卖出去了。 林梓走后,半路上忽觉不对劲,完蛋了,牛还被他拉走了,咱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何槐忍住笑,我方才听茶馆人说附近有过宅子,挺空旷,咱们可以去住一晚的。 那好吧,总比睡破庙好。 当然好了,那个宅子的主人一个月前才搬离那里,里面地东西应该还不算多旧,听说那个宅子里可以见到黑发美女呢。 喔? 不过我不会让你有艳遇的! 天黑之前,他俩还没见到那个宅子,倒是被一位书生拦住了。 他背着书箱,神色看上去非常匆忙,二位等等,莫要再往前去了! 怎么了? 有有妖怪! 啊? 就是前方往东边拐的那个宅子!里面有妖怪!他气喘吁吁地地。 林梓上前拍拍他后背,你别急,先喘口气你再说,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妖怪! 不可能吧 书生拿出荷包出来,拜托二位了,快些带我离开这里,咱们等会儿再说,我腿有点软 书生倒是挺有钱,林梓和何槐架着他来到客栈,他定了三间上等房,林梓还是挺喜欢这种结局的,反正在哪睡不是睡,有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岂不是更好 不过他对书生口中所言的妖怪很感兴趣,洗漱吃过夜宵后来他房间准备询问一番。 书生先行礼,多谢两位。 大恩不言谢,不过我能问问你吗?你口中所说的妖怪是怎么回事?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7) 他家在县城中心,周围环境嘈杂,这对一个读书人而言简直是折磨,于是他挑选城外的一所荒宅休整一番,里面有不少屋子,还有一个池塘,他便准备在那个东西学校进修。 一开始还挺好,直到半个月前的傍晚,他看见对面那间屋舍的窗边居然站着一位黑发美女,那个美人是真的美,长发飘飘,面目娇涩,肤白胜雪,看了她一眼,他心思便留在她身上了,书中内容是一点都记不住。 今天下午,他终于忍不住去那个地方找美女了,可是里面空荡荡的,因为没有在那里修整的原因,墙角有一层厚厚的蜘蛛网。 他决定等美人的出现。 他先回自己房间,当那个女子又站在窗前时,与她对视一眼后迅速跑到那间屋舍。没想到,那里站着的竟是一个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鳖的怪物! 林梓说,我觉得你应该是遇到鳖幽灵了。林梓说,先前也有不少像你这样的人遇到过,它一般出现在荒废的池塘里,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鳖。 没错!就是那个样子! 你别怕,你逃开了就没事儿,它不会找上门的。 那万一呢? 不会的。林梓找到骗钱的法子了,要不这样吧,你去带我那个地方,我帮你解决她? 真的? 林梓装模作样说,真的,不过我们最近过得不太好 道长,我知道你意思。 他从书箱里掏出一袋碎银子出来。 多么上道的年轻人啊!林梓都想夸他了。 今晚时间太晚,过去来不及了,休息一天后,由书生带领他过去。 那个宅子相当大,比何槐的将军府还大,中间一个池塘,因为荒废的原因看上去有些浑浊。 昨晚你就是在这里见到鳖幽灵的? 准确来上是在那个小屋里,我看她正倚靠在窗前。 美人正梳妆,你艳福不浅嘛。何槐打趣他。 孽缘!若是普通娘子,无论如何我都要娶她,可它是这般怪物我 别怕别怕,我们帮忙赶跑她就是了。 天色昏沉沉,他们三个在书生原先屋子里呆着,书生说,我一般就是这时候遇到她的。 你把灯点上。 昏黄的灯映照出他的影子,忽然对面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唤,刘郎,你还来看我了么? 林梓推了推他,你说一声啊。 啊是,是我。他硬着头皮答了一声。 对面鳖幽灵哭得梨花带雨,对不起,刘郎,奴家不是故意骗你的。 没没事儿。 他硬着头皮说。 那刘郎可否再见我一面? 他俩又推了推他,他忙答道,行当然行! 其实奴家生前也是人,奴家一家遭强盗洗劫,家中除了奴家无一人幸免。她的声音又幽幽地飘过来,奴家为了不受糟蹋选择跳水而亡,没想到尸身被吃变成这幅模样 其实人家挺可怜的。 何槐怂恿他,要不你就娶了人家吧? 这可是!她可是妖怪!书生沉着声音着急地说。 妖又怎么了,你起先不还是相中她了么? 那那是他结结巴巴涨红了脸。 刘郎,奴家在塘前小屋后面等着你。 走了走了,哎,人家姑娘一番好意对吧?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何槐从背后抱住林梓坐屋前死角处,有他做掩护,鳖幽灵竟未发现他俩。 鳖幽灵真的挺美的,看着楚楚动人,气质非常不错,看着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姑娘,身上衣着却是前代通用的衣服,她眉目含情地看向书生,刘郎,这还是第一次与你相见呢! 哈是呀。 我知道刘郎心里不舒服,见我这模样,刘郎肯定很怕对吧? 也不是至少看上半身不是。 第三十九章 书生尽量不看她下半截身子,就容貌而言, 她的脸看着真是让人舒服,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与她对视的话有点让人不舒服。 他把手摆身后,冲林梓勾划两下。 林梓注意力全在何槐圈住自己腰的那双手上,一时并未发觉。 刚刚他想让咱们过去呢!何槐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你看你,都没什么反应。 林梓嘀咕地说, 这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 鳖幽灵又说,公子是不是还很害怕? 没有没有,像这类故事我可见的多了, 像苏妲己, 不就是只狐狸么?万物皆有灵而已, 能与姑娘想见实在是有缘。书生就是书生,虽然害怕, 但漂亮话一句都没漏。 林梓听他俩聊,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拍脑门,突然反应过来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鳖幽灵是是鳖成精显人形,而且这种妖怪胆子特别小,被人发现本体早就桃之夭夭了, 哪还会约人见面! 而约书生出来的这个家伙,号称自己生前是人,投水死后才变成这样 投水而亡的人,死后只会变成水鬼! 水鬼死后不能投胎,除非找到替身,所以它们总是费尽心思把人拉到水中淹死,作为自己转生的替身。 既是有缘,不如公子来我家坐坐? 书生尴尬地顿了一下。 她家,是水岸的小屋? 我进去过。 那不是我家,她诡秘地笑了笑,一把抓住他胳膊。 她的力气其大无穷,书生使足了吃奶劲儿推开企图推开她却是无济于事。 她的手冰冷而滑溜,就像坐在深潭里的青蛙那般的触感,书生又急又怕,你你先放开我!你把我抓疼了! 见她依旧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只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对不住了姑娘,我今天实在不适合拜访你,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找你好不好?你放开我,我得回去了 放了你?那我还怎么去投胎?她狞笑着不由分说将书生往水里拉。 这家伙难道是要活活淹死自己? 若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那真是白活了! 书生哆嗦地直摇头,你,你不能这样!我与你无冤无仇,因为做过害你之事!你要是有仇有怨,也不该找我呀! 他双腿已入水中,冰凉刺骨的池水冻得他拼命往岸上爬,你松手,放开我!救命啊! 松手!放开他!林梓追了上来,掏出随身的火折子往水鬼身上扔去。 水鬼最怕火和热的东西,她惨叫一声坠入水中,林梓疾步走上去,将书生拉了回来。 你没事吧? 没没事他哆哆嗦嗦地盯着水面,这怎么回事? 林梓面色显愧疚地说,不好意思,是我疏忽判断错了,她不是什么鳖幽灵,而是一只实实在在的水鬼。 书生打了个哆嗦,水鬼他还是了解的,他小时候在老家时,奶奶总不让他去水边玩,说里面有水鬼,他起初不信,直到有次他玩水时,眼睁睁看着他的俩个小伙伴被一只不知名的东西拖入水底。 水鬼指掉落在水中溺死的人变成的鬼。眼睛一般呈着绿色或红色,在水中游动的速度非常快,人在水中是抓不住它的。林梓谈了一声气,盯着湖面摇摇头。 道长,你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抓住它吗?想起那段日子自己是怎么被她骗的,听她自述身世遭遇,居然还有些同情书生有点不死心。 那水鬼已经进了水,在水中水鬼的力气会变得很大很大,十个成年男子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拉得动她,而且刚刚你应该享受到,水鬼的皮肤像抹了油一般黏滑,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去捉试试? 他沮丧地垂着脑袋。 行了,你也别不知足,命没有交待在这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林梓看了看他湿漉漉的腿,又说,咱们快点回去吧,你这样子若是再冻下去,恐怕是要生病。 他只得答应。 林梓和何槐架着他又赶回客栈,客栈没关门,掌柜的,老头一副就知道你们会回来的模样扫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从两公里开外的那个荒房子里过来的吧? 掌柜的嗑着瓜子儿问道。 对呀,您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吗? 不瞒你们说,那地方可邪门儿了,有外地的旅客经常说那里有美女,我劝他们不要过去,他们还不信。哼,到了半夜不都还乖乖回来?掌柜的盯着林梓和何槐的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咦?我怎么瞧着你俩个有点面熟呀? 可不是嘛,我昨晚可是在你的客栈里休息的。林梓被他盯得一身鸡皮疙瘩,不知为何,老板的眼神迷之像在看自己刚抱过来的小猪崽,突然长成两百斤的大肥猪 林梓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何槐摸着肚子开始点菜,点完了指着书生说,这家伙付钱。 林梓无所事事扫视客栈一楼,其实这个客栈弄得还是挺不错的,桌椅摆放地工整,地上无一片秽物,碗筷茶壶洗得干干净净,看着也舒服,柱子粗壮笔直 嗯?柱子上贴的是什么? 经不住好奇,林梓走上前瞄了一眼。 只一眼,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上面贴了两张悬赏令,第一张画的是自己的模样,赏金一万两黄金!而另一副,则是何槐的画像,悬赏的赏金跟闹着玩的。 五十两。 前者必须毫发无损地带回去,后者必要时可打晕,打残,打死。 林梓僵直了身子踱步到何槐身边,何槐放下手中花生,蹲下身要看他的脚,你怎么走路走得这么奇怪?。是不是扭到脚了?来,把鞋脱了,让我瞧一瞧。 不用不是这个!林梓压住他肩膀,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咱俩被悬赏了,掌柜的已经认出咱们了,什么都别说了,还是快逃吧 第四十章 那小子做的? 无论如何,不可对皇上不敬。林梓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把。 那动作太显亲昵, 何槐不自觉地伸手捏了下他的腮边肉。 林梓一愣, 把他手拂开, 准备趁掌柜的不注意往门外溜,定睛一看,却见门口站着俩小厮,一人手里拿锅铲,一人手里拿锅, 若不是时机场所不对,看来那架势是准备给客人现场炒个菜而掌柜的恨不得眼珠子瞪直了怼他身上。 反正从正门溜出去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何槐灌了自己三壶茶后,终于有了打算,上二楼。 书生见他们二人叽里呱啦一脸莫名其妙, 你们挤一起叽里呱啦干嘛? 没事没事。林梓心虚不已, 咱们今晚住哪? 朝北方角落的那个房间, 咱们来太晚了,就剩这么一个房间, 不过有窗子, 还请委屈一下,在下给你们订上两间。 这个没关系,也别一人一间了, 我俩睡一块就没问题了。他俩对看了一眼,一同说道,心里想这简直就是求之不得啊! 从二楼往下看,下面是个放着杂物的后院, 他们屋子下面的地方正好是个角落,里面堆着一个柴垛。 如果跳下去的话,应该摔不死,但会惊动到其他人。 何槐满不在乎地说,没事,问题不大,我先跳,等会儿接着你,就这不会惊到其他人。 好。 何槐翻身从窗台跃下,脚在墙壁上蹬了一把,稳稳当当落在柴垛开外的地方。 林梓眯着眼睛目测一番,心想这家伙离自己落地的位子隔得太远了吧? 下面何槐见他迟迟不下来,赶紧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往下跳。 林梓心一横,准备像何槐那般在墙上蹬一脚。 大不了头先落地。 他咬牙,从窗台翻下去,身子直勾勾下坠,根本反应不过来蹬墙! 还以为真要头捶地时,腰间一紧,自己不知被什么勒住身子拉向何槐,何槐反应比他快多了,将其横抱放地上,等林梓反应过来,腰间哪有什么东西。 但是没有不代表不存在。 刚刚那是什么?林梓问他。 树根。何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外面的墙倒很好翻,何槐先让他骑到自己肩上,将他送到墙上面坐着,自己稳稳当当翻到外面,再伸手接他下来。 俩人配合的默契无比,脚一落地就往远处跑。 何槐特地看了一下,城门被封,城墙上全是他俩的画像,十多个巡逻士兵在城墙边走来走去还好他俩在外面,还有逃掉的机会。 咱们再往哪里跑?何槐摊手,你看,此处离都城那么远,连那么偏僻的客栈里都贴着咱俩的通缉像,咱们以后只能睡野寺破庙啦! 林梓搓了搓手,打了个冷颤,虽然现在是春季,但你看山脚下的冰雪都还未融化,睡外面怕不是要自寻死路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今晚就今晚找不到地方歇息了,咱们挑个人少的地方,再往前走走看。 这也是没办法,这里地势空旷,风劲大,刮脸上又冷又疼,像是被小冰刀划过一般,他皮糙肉厚不怕什么,林梓可撑不住,不被冻死也难免会生个病。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8) 风冲的脸呼啦啦的刮,何槐走在前面,替他挡着风,缩他背后的林梓,恍惚间听到了风刮木头的哔啵声 走了半个时辰,有幸遇到一个正好挡住风口的巨石,俩人便在此地坐下歇息。 林梓又累又困,很快便睡着了,何槐怕附近有什么野兽,便一直守着他。 一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林梓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仔细一看,他双颊通红,呼吸絮乱,分明是发热之兆。 何槐慌了神,这可不妙,若不抓紧时间救治的话,怕会有生命危险! 除非他想起了蔡大夫。 被长鬼所伤之人非死即残,那个渔夫在蔡大夫的照顾下看着恢复地还不错。 既然他有这本事,那林梓这点发热也应该不成问题。 也不知道他俩的通缉令普及到那里没有就算到时候被他举报送到衙内,好歹有几句话之缘,也不是便宜到外人。 所幸他俩找不到方向,本能地往小渔村这边走,此处离村子倒还还不剩多少路了。 脱下自己衣服裹在他身上,何槐将他抱起,疾步向村子方向走去。 渔妇抱着小婴儿正在蔡大夫药房里坐着,蔡大夫刚从城里换了药材回来,瞧见城墙贴的通缉令上的俩人是越看越眼熟,旁边有小字介绍说那个价值万两黄金的人被价值二百五的那家伙绑架了。 蔡大夫心想这不对劲呀,那俩人关系看着蛮不错的啊! 他把一肚子疑问带了回去,待渔妇过来便问她,那俩人什么来历? 渔妇跟他一五一十说了,又问他,怎么了? 没事没事。蔡大夫勉强挤了个笑。 还好这地方偏僻,悬赏令没贴到这里来也幸亏他们离开地早,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都城里面,被抓了没有? 不容他细想,门口风铃声叮铃铃响了起来,他方才所想之人一个站着一个横地在他面前 蔡大夫揉揉眼睛。 大夫,林梓发烧了,您救救他!他可值万唔。 蔡大夫慌忙捂住他嘴巴。 农妇一见他俩又惊又喜,又转为担忧地摸了摸林梓额头,前几天你们非说去都城找活干,瞧吧,倒把身体累垮了咦!这额头真是烫得骇人! 病人为重,蔡大夫让他把人放塌上,转身去打水取药过来,他的动作大了些,把窝渔妇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婴儿吵醒了,小婴儿一醒,哇哇哇大哭起来,声音又大又括噪,震的耳朵都疼! 渔妇起身抱着他边走边掂,嘴里哼着小调,但他依旧哭闹,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 唉,说实话,见过吵闹的孩子,没见过你家这么能哭闹的。蔡大夫拧了把热毛巾敷林梓额头上,也不住抱怨了一句。 大夫您别介意,他就是最近没睡好,才哭闹了一会儿,现在孩子很乖的!渔妇边哄边说。 何槐瞅着这孩子有点不对劲,身上居然有些鬼气,想来是跟什么鬼结了鬼缘吧? 关于对大人来说有好有坏,但对魂魄不稳定的小孩来说有害无利,何槐当然不能放任不管,便问渔妇,小家伙怎么了? 渔妇叹了口气,可别说了,公子,这孩子太磨人了,天天晚上不睡觉,总是哭,白日里才睡一会儿,我俩好几天没休息了刚才他是因为睡不好才哭的。 不会吧,我俩抱着他挺乖的呀。何槐不太相信,不会是生病了吧? 蔡大夫摆摆手,没有没有,他身子除了受寒体弱了点,其他的一张毛病都没有,你听听,它嚎起来比你都凶!就是单纯想发脾气。 不可能吧?何槐不信这邪,拍拍手,他给我抱抱。 这孩子一到何槐身上,哭闹地更带劲儿了,小小的身体有着大大的能量,拳打脚踢挺直腰背,何槐差点都抓不住他! 只好又将他放回渔妇怀里。 知道自己本体偏阴,平日里也的确不怎么讨小孩儿喜欢,但对自己这么抗拒的还是第一次见。 何槐郁闷不已,之前救下他时,大部分时候他还是由自己抱的。 不过他也的确感觉到这孩子身上有鬼气,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吓着他了,才哭的这么厉害? 是不是小儿鬼?这种鬼平日里就喜欢对小孩恶作剧! 但小儿鬼是在晚上出现,白日里很少见,小孩白日里也不会像晚上那般哭闹。 渔妇抱着他掂呀掂的,一不小心把虎头帽给掉地上了,何槐把帽子捡起来准备重新按在他头上,看到他一头软趴趴的胎毛,顿时明白了。 这孩子的胎发是不是从来没剪过? 渔妇摸了摸,看着像是从未剪过。 他母亲早就离世,周围人又恨不得他快点死,哪会有人给他剪胎发呀? 他应该是被食发鬼吓到了,等会给他剃个光头就没事了。 胎发必须要剪,否则招来食发鬼。 食发鬼喜欢吃婴儿胎发和未婚女子的秀发,然后与之结鬼缘,所以婴儿第一次的胎发不可以图方便随意乱丢,一定要妥当处理。 想要与其鬼缘,则需要在室内理头发,然后用火把胎发烧掉,这样食发鬼便吃不了胎发,也就与婴儿结不了鬼缘了。 真的?渔妇显然还是有点不信,要不蔡大夫你在看看? 蔡大夫是个通情达理的,没事,你可以照他说的试试,不就是理个发么,反正也没多大损失,等会我给林梓煎药时,可以直接放进药炉里。若还是不行,下次我进城时,把他抱进城里,让城里的大夫帮忙看看。 渔妇犹豫地点点头,那那我等会儿找个手熟的理发匠来。 啧,找什么理发匠?何槐一拍胸脯,这种事交给我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提食发鬼,第一反应是山风 第四十一章 找来剪刀,手起刀落, 小婴儿脑门跟犁过的一块块田一样 惨不忍睹。 渔妇还是不忍心看新儿子这幅模样, 请了理发匠过来给他剃了个光头。 何槐讪讪一笑, 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主动把掉落在地上的头发扫起来,用簸箕兜着堆门口,点上火,头发立马烧起来, 隐隐约约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儿。 也不知是不是剃了头发舒服的缘故,小婴儿也不啼哭了,咬着自己的大拇指在渔妇怀里睡得香甜。 渔妇松了口气,这小祖宗还真惹不起! 何槐笑笑, 没有接话。 林梓的病来得快, 走得也快, 晚上服了药,裹被窝出了一身汗便醒了过来, 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不过何槐不放心他, 生怕他又旧病复发了,再加上他们也无处可去,便在蔡大夫家多留了几天。 经过这两天的了解, 何槐知道蔡大夫经常进城,与城里的大夫们互相买卖药材,肯定也见到城墙上他俩的画像,蔡大夫不问, 他俩得说,否则就是不厚道。 何槐便趁着他给林梓煎药的空档,把他俩逃出来之事跟他讲了。 蔡大夫是个好人,没有往上再追问下去,想着这俩家伙不是坏人,便收留了他俩,还说现在困难时期,他俩最好都别出门。 不出门,闲得慌呀。 鬼怪这种东西其实出现的并不多,有些客人疑心重,本来只是身体出毛病,但他觉得自己是中邪了,通常不怎么会接受郎中的医治,大多是找他们跳大神驱灾。 所以林梓自幼和师兄弟们跟师父学了几年医理,说不上医术精湛,处理点小杂病还是可以的,遇到那种客人也不至于让他拖病拖到死。 如今学的这点小本事终于排上作用了,药箱里堆的那些干药材全被何槐给捣了,林梓则把捣好的药粉分类装在药箱里,去热的,驱寒的,什么人禁口标得仔仔细细。 这样过了大半个月,蔡大夫又要去城里买卖药材,他俩留下看店,除了像他和货郎这类人,村里的其他人一年半头的也不会去城里,只要不出去瞎逛,还是不会被人发现身份的。 他早去早回,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蔡大夫忧心忡忡地离了家门,颇有一种自己养了两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的错觉。 然而他离开没一会儿,客人便过来了。 客人是个身材略显富态的女人,她脸上仿佛在锅底蹭过一般,黑溜溜的,双手也是黑的,手心有好大一条伤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划破的,还滴着血,看着就觉得很痛。 嘶蔡大夫呢?你们是他学徒吗?她左右扫了一眼,发现这里没有蔡大夫,问他俩。 额算是吧,蔡大夫有事去城里了,夫人的伤口不是很严重,让我帮忙处理一下吧。林梓温声答道。 她伸出双手来。 林梓拿出温水先将她双手清洗一下,在她伤口处撒上止痛药粉,用绷带仔仔细细将其包好。 何槐又打了盆温水过来,夫人要不要洗个脸? 喔要洗,要洗。 林梓体贴地把手巾上的水拧掉让她自己擦,直到整盆水变成黑水,她脸才洗干净。 何槐轻咳一声,忍不住问出来,那个我能问一下吗?夫人这脸是怎么弄的? 我给我那个死鬼夫君做饭时弄的,就是那个柴火,死活点不上,我就往灶口看了一眼她脸上尽显恐惧之意,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林梓摇摇头。 我看到灶里有个怪物!身体和脸都黑如锅底,身上还带有护甲!它还冲我喷了一口气,我往后面躲一下,手不小心碰到旁边放置的柴刀上嘶,可疼死我了!见二人面面相觑的模样,她又叹了口气说,诶,你们就当我胡说八道吧,说实话,这种事情话我自己都不信! 不不,我们当然信!林梓摸了摸下巴说,如果我猜的没错,你撞见了那只鬼,是护身饿鬼。 啊? 你家里是不是经常不开灶火? 她红了脸,小声辩解道,我夫君是货郎,他经常给我带吃食,不需要我做饭。 林梓心想果然如此。护身饿鬼喜欢亲近衰败人家,常常作法让妇女懒惰不做饭,自己好栖身于冷灶之内。 这样吧,林梓说,我跟你回去看看,我懂一点道法,看看能不能驱走它,如何? 她连忙点头,多谢多谢,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何槐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你留着帮蔡大夫照看店面呀! 何槐一听就不乐意了,他都呆在这个店里好几天了,再不出去走走,他身上到生蘑菇啦! 你去干嘛? 我怕你打不过护身饿鬼呀,万一你也是脸上身上喷了一层锅灰那我还不会被你笑死哈哈,想想都觉得有意思。何槐憋不住笑意。 林梓瞪他,我没那么傻! 行了行了,咱俩就一块去呗,蔡大夫大清早就出去了,现在都都到了下午,应该很快就回来吧?咱们出去一会儿,没事的。何槐拼命怂恿他带自己一起走。 林梓想了想,行吧。 现在天气已经渐暖,一路上草芽嫩绿地可爱,阳光照身上暖和极了,若这里没人,何槐真想把本体露出来好好晒个太阳。 这几天他也开始抽芽了,他偷偷瞧了一下,虽然叶片只有指甲盖大小,但抽了不少芽,最多再过半个月,绝对能变成墨绿色的叶子,然后就是开花。 跟其他的那些瘦弱的小槐树不一样,他的花能铺满整个树冠,一朵挤一朵,一串挤一串,香味扑鼻,花骨朵儿吃起来清甜可口。 反正开花后要摘几串给林梓蒸着吃。 相比于外面的好风光,她屋子里就显得荒凉多了,她家可能是做生意的,房子非常大,里面乱七八糟堆着一箱箱的货物,地上浮尘一片,其他东西也摆得乱七八糟,闻着还一股子霉味。 她平时都不收拾屋子么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林梓主动说,我们先去你厨房看看吧。 厨房更糟,灰尘一大片,角落里大堆蜘蛛网,活像荒废了好几年的荒宅一般。 林梓往灶台头走过去,还好灶台旁边有柴火和干草,林梓抓了一把干草,拿火折子点燃,看都没看扔灶里,然而干草一进灶里立即熄灭。 林梓不在意地笑了笑,拿出一张符纸出来,缠在柴火顶部,直接扔进灶里。 火焰瞬间迸发出来,林梓往旁边侧了侧,没过多久,外面烟囱上冒出缕缕黑烟。 这样就没事了,你再把这里收拾一下,给你夫君炒个菜应该就差不多了。林梓看了看乱糟糟的厨房,对了,你家有菜吗? 她从堂屋里拖过来一个菜篮子,里面好几个白萝卜,还有仿佛刚掐出来的小青菜,看着水灵灵脆生生的。 她小声问,就是那个怪物还会不会出现? 这可说不定。 啊? 见她慌了神,林梓又温声说,护身饿鬼最怕灶内有烟火气,你多做饭,它便不会再来了。 那我把锅刷刷 那挺好的,你去弄吧,我们就先走了。俩个大男人待人家女人家里不妥,林梓准备拉着何槐赶紧走。 但是非常不巧的是,他俩一出门,就撞见挑着货着货回来的货郎。 眼睁睁看着两个相貌不凡的男子从自己家走出来,一人脸上还带着谜之尴尬。 货郎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看他那副模样,看上去是恨不得举起扁担朝两人打过来,林梓忙解释道,我俩就是给你媳妇儿修灶,你可千万别误会! 我媳妇儿让你们修灶干嘛? 给你做饭呀。 你放/屁!我媳妇从来不做饭! 他媳妇是城中最大杂货铺老板的闺女,她家家底不错,从小说不上是过公主般的生活,也算是养尊处优,他是靠自己丈人托举才混得一口饭吃,娶了她之后也是百般待她好,别说做饭了,连碗都舍不得让她洗!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29) 当然也没碗可洗,他平时忙,也不是个会做饭的,大部分时候是给领居家钱,让她们吃饭时给自家媳妇送一碗,或者自己带些吃食给媳妇儿。 何槐举双手表示无奈,真的真的,不信你问你媳妇去! 他怒气冲冲进屋找他媳妇儿,他一转身,他俩就赶紧跑。 回去后蔡大夫已经回来了,他是跟货郎一起坐牛车回来的,他带的东西有点多,还是货郎半路上帮他挑了一些,还说他回来的。 回家不见他俩人,蔡大夫急得不得了,连他俩被逮走砍头都想过 你们俩去哪儿了?我走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最近不要出去嘛? 没乱跑,我们就是帮人修了个灶而已!真的!一路上没几个人看见我们。林梓老老实实把一天行程交代了。 没别的了? 没有,绝对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四十二章 货郎进门一看,不得了! 自己媳妇正在刷锅呢! 这几天虽然天气不错, 但毕竟还是属于初春, 水还是冰凉凉的, 他媳妇儿的手被冻得红彤彤的, 他把媳妇儿的手捂怀里乱嚎,娘子诶你怎么受伤了?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儿咧?这种事交给为夫来就行了都怪为夫最近忙,没有照顾好你 听他这么说,她耳朵尖都是红的。 对了, 娘子,那两个男的是怎么回事?想修灶等为夫回来就是了嘛那两个小白脸会修个什么东西等会儿,货郎脸色一变,我好像见过他俩! 是不是在蔡大夫家?她笑眯眯地说, 他俩是蔡大夫的徒弟, 人挺好的。 他俩哪是蔡大夫的徒弟呀!货郎一拍大腿, 我今早在城门都看见他俩的通缉令了!那贴得满城都是啊!这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才有的待遇吗?而且赏金可是万两黄金呢!你想想,前年城墙上贴的那个杀人犯, 赏金不才五百两吗, 他俩该是多唉。 这她也有点怕了,他俩现在住在蔡大夫家里,蔡大夫是多好的人呀, 准备收留如此穷凶极恶之人为徒? 什么为徒?肯定是他们威胁了蔡大夫!货郎坚定地说,你现在家好好呆着,我要去禀告官爷,一定要救出蔡大夫! 她赶紧点点头, 把篮子里脆生生的菜递给货郎,说,村东边的大毛家有马,跑得可快了,你把做菜给他,让他把马借你一用。 好! 夜幕降临,林梓炒了个两个菜,端上桌跟何槐和蔡大夫吃饭。 吃着吃着,蔡大夫不禁又问起来,话说你们是给谁修灶呀? 就是在你家东边的那个再左转小半理路的那户。 蔡大夫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户人家是不是看上去挺邋遢的? 嗯,地是有点脏。林梓不好意思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那完蛋了蔡大夫喃喃说道,今个我俩一起从城门出来,还指着你俩画像说,若能抓住你们俩个,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唔!林梓心想坏事了,那我俩赶紧逃吧 一开门,几百个士兵举着枪正对着他们。 林梓: 货郎站在远处吆喝,蔡大夫,你快点过来,你别怕,逃犯已经抓住了! 蔡大夫气绝,你你你 货郎拍拍胸脯说,蔡大夫你莫怕,官爷们已经将逃犯抓住了,你不用受他们的威胁了! 林梓和何槐抹了把嘴边的饭粒,举双手表示投降。 然后他俩入了大牢。 他俩被关一间牢房,牢里的环境相当恶劣,他俩所在牢房还是好点的,地上的稻草还算干燥平整,还有张桌子。 虽然通缉令上说要善待林梓,但并没说怎么个善待法,睡上房属于善待,睡好点的牢房也属于善待。 官差大人选择了后者。 当初一路差点沿街乞讨找何槐时住的地方比这里要恶劣多了,林梓手脚麻利地将稻草铺平,先凑活一晚再说。 那士兵没有就此放松警惕,其他牢房都是随便看看,走走转转,他俩牢房左边两个士兵,右边两个士兵,活生生四个门神。 过来巡逻的头头在牢房外面,摸着下巴说,好好看着他俩啊,可值万两黄金呀!啧,这么多钱,都不知道跟兄弟们怎么分呢。 听此话,林梓第一个反对,其实发现我们的是蔡大夫,而举报我们的是货郎,那万两黄金该他俩平分,关你们什么事? 头头不屑的笑出声,小子,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十几两银子打发他们就算了。 你这贪的也太多了吧?何槐皱着眉头说。 哼哼,那又如何? 小人得志! 得志就行,管他小不小人!头头说,你听说过何将军吧?他家可是世世代代的良臣,你看他现在有好下场吗?人啊,还是多为自己考虑多一些为好。 林梓看了一眼何槐,心想幸亏通缉令上没有标明和他和何槐的名字身份,要不然这个头头不知道该怎么想 你们好好休息,后天会有人将你们送往都城,这路程可远着咧哈哈哈想到马上就有那么大笔银子到手,他心情也好了一些,否则像他俩这样问东问西的人,早该挨鞭子了。 他俩勉强在牢房睡了一夜,第二天就着送来的一些冷羹吃了一点,到了中午,突然扭送过来一个凶神恶煞模样的大汉,他挣扎地厉害,被扭送的狱卒一拳捶肚子上,直接捂着肚子摔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梓看得心惊胆战,心想自己幸好当初配合自己过来,若这样被打一拳,怕是好几天才能起来吧? 等他们走后,林梓郁闷的把这话说出来,何槐安慰的拍拍他肩膀,没事没事,有我在呢,谁敢打你。 其实李大哥打得好!给他俩送饭的小狱卒说,那个家伙,看中城西边的一个姑娘,人家姑娘不从,仗着有一身蛮力,竟活活把那姑娘给打死还毁容了!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为过! 那这没什么好说的,死有余辜。 下午,大汉被拖了出去,又血淋淋地被送回了牢房。 到了晚上,小狱卒又给他俩送饭,他盯着那大汉牢房方向脸色挫败。 怎么了你这是?何槐好奇地问,他下午都被教训成那个样子了,多解气是不是?你怎么都不高兴呀? 林梓表示附和。 他一拳捶在桌子上,你们是不知道!这家伙在这里有点势力,他家人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人,嘴巴特别滑,那个畜生又要咬定说是那姑娘先动的手,他是不小心打死那个姑娘的! 啊林梓瞠目结舌,还有这般无耻之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何槐摇了摇头,然后呢? 我家大人只得罚他一百鞭以示惩戒! 一百鞭林梓见过那种行刑的辫子,一鞭子下去都皮开肉绽。 我家大人本意是想直接将他打死,可谁知道他皮糙肉厚!愣是还活着!他气愤地捶柱子,抬眼看到林梓在吃饭,眼睛迷起来,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收起你的想法,若被查出来,你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何槐冷哼一声,若现在是大夏天就好。 大夏天怎么了? 夏季气候闷热,他一身伤很容易感染,用不了半天便会有苍蝇在他身边转悠,将他放牢房搁个两天,保证能发臭生蛆! 林梓嘴里抱着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收了他俩的碗筷,小狱卒有点好奇他俩身份,我说你们是什么人啊?犯了什么错?赏金居然是万两黄金!悬赏令还贴的到处都是。 林梓苦笑,其实,我们也不想的。 小狱卒再问下去,林梓却是闭口不答了。 到了半夜,他俩正蜷缩在一块睡觉,林梓在梦中忽然踩空了脚,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牢房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阴冷,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烛光晃来晃去,牢狱里像是突然降温了十几度,林梓睁开眼睛,正看到何槐担忧地看着自己。 有点冷,你也是被冻的睡不着吗? 不是,何槐低声说,是有东西过来了。 在昏暗的烛光下,整个牢狱看上去有种阴深的恐怖感,一道窸窣衣摆掀动声从牢狱门口传了过来。 何槐捂住林梓的嘴把他压在地上,林梓斜眼去看,之间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慢慢飘了过去。 是大厉! 大厉知道就是厉鬼,从名字上就可以得知这是一种非常凶恶的鬼,也是常见的十二种鬼类之一。 关于厉鬼的记载有很多,像《宣室志》、《夜谭随录》等书都有所记载。 《夜谭随录》中有化为红衣女子的厉鬼是一种执念很强的鬼。厉鬼的复仇之心极其强烈,能够通过让人做噩梦,传播疾病,等法子来达到复仇的目的, 为了达到目的,厉鬼不惜化为其狰狞鬼、缢鬼等模样恐吓仇人到死。 与一些喜欢耍小手段的鬼相比,厉鬼更喜欢自己动手完成复仇,而不借助他人的力量。不过厉鬼生前也是可怜人,它所复仇的人多数是对它生前做了很坏的事情。 这个就是那个可怜的姑娘么? 没过一会儿,壮汉所在的那个牢房里传来惨叫声,但好像除了他俩,其他人都没有听见,管自己旁边的那人睡得直打呼噜。 所谓善恶有报,那壮汉好像也没什么可怜的,林梓心想最算是活该了。 壮汉先是惨叫,接着林梓隐隐约约听到他的求饶声,再是破口大骂 不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便彻底消失不见。 牢房温度也开始一点点上去了。 何槐说,感觉不到魂魄,诶,三魂七魄都给散了。 林梓心想不知明日狱卒瞧见壮汉的惨状会怎么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四十三章 第二日狱卒们拖着早上的尸体出去了,从给他们送早饭的小狱卒神色来看, 他们应该是很高兴的。 林梓还明知故问,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高兴? 那个犯人, 他死啦! 喔? 白先生说他脸色发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是被活活吓死的,嘿嘿,报应。 可能吧。 说实话, 林梓挺喜欢这孩子,他跟小才性子相反,小才乖巧听话,他就较为有活力。 如果他们两个见面, 应该能成为好朋友。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他支着下巴说。 你说。 你们中午就要被押送回都城了。 这个我知道。 那你们能活着吗? 何槐哼哼两声, 放心, 我们死不了。 小皇帝再厉害,也敌不过一介凡夫俗子, 反正肯定是弄不死自己, 他还有恋林梓癖也不会对林梓动手。 我不信。小狱卒摇摇头,你们要是没犯过什么滔天大错,为何还要被全国通缉? 这谁知道呢。何槐摆手。 在牢里吃过最后一顿稍微丰盛点的午饭, 他们俩个换上更加沉重的手铐脚铐,被送到一辆大马车里。 对这种待遇林梓觉得还挺吃惊,他以为他俩个会被直接塞囚车里一路颠回去。 没想到还有马车坐,着实是个惊喜。 马车里面布置的东西也不错, 坐垫软绵绵的,坐着躺着都很舒服如果没有脚铐手铐就更好了。 路途遥远,林梓估算这次也得走上半个月,但是到了第五天,他们带的食物就不够了,而且还迷了方向,一时找不到食物补寄,不得不在附近三里找些野山羊或者野兔之类的充当粮食。 但是无论怎样,他俩的食物倒是一直没断,护送他们的人没骂没打过他们,也不与他俩交谈,但会但他们自己找些话聊,林梓跟何槐唧唧咕咕够了,就听他们说说话。 第七天傍晚,他们准备在一条河旁边歇息。中间有经验的那个头头说,只要跟着河边,就一定能找到村庄,到那时候就可以吃点其他食物了。 在河边扎下营后,由七个人镇守原地,其余五个人找食物。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捉鱼当然是最方便的了。 那几个人在附近折了些树枝桠,用匕首削平,往水里叉鱼。 毕竟都是习武之人,年纪又不大,这种事对他们而言本轻而易举,奈何河流湍急,里面的鱼不大,又精又野,几个人忙活了一炷香功夫,就叉出两条巴掌大小的鱼。 烧火的那个少年瘪着嘴说,就这两条小鱼,一个人都不够吃咧,火一烧就没啦。 叉鱼的五个人尴尬笑了笑,其中一人说,要不然我们在附近还是在打些猎物吧 等一等!不用去!你们看,那里有好多死鱼,都飘着不动!还眼巴巴看着那些小鱼的俩个少年突然激动地喊出声,剩余几个人全都跑到岸边去看。 正烤火的林梓歪着脑袋,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就是离岸边一尺远的地方,出现了好几条鱼,条条肥壮。 他看向何槐,何槐轻轻摇了摇头。 等一等,河里怎么会突然出现死鱼?他们的头头叫住他们,问道。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0) 我哪知道,反正咱们今天晚上可以吃鱼。 就是就是! 你们最好不要碰那些鱼。林梓突然开口道。 他一开口,其余人都瞄向他,这几天,他们不理他俩,他俩也不主动开口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呢。 上面派他们过来时,下过死命令,不得放走他,但也绝不能伤害他,只要他的要求不过分,还需要尽量满足他。 拨火的少年问他,为什么?你不想吃吗? 但是那些鱼不可以吃。 为何?他不解,看着也没烂呀。 曾经与野鬼争食的他们,即使知道肉是烂的,也要吃。 吃了才有力气活下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知道落尸鬼吗?林梓反问道。 他摇摇头。 落尸鬼是水中的精怪,也叫水尸鬼,水猴子。它们喜欢化为死鱼诱人来捕,越捞越多,一直到人筋疲力尽,然后它们会掀了渔船,将脱力的人拉入水中溺死。林梓说。可莫要因此丢去了性命。 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少年讪笑。 但我是认真的。林梓盯着他的眼睛说,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试试。 哼,我还真不信了!当即有人不服,脱下衣服往水里扑。 没见过如此耿直的,说干就干,居然都不带一丝商量!林梓一下子慌了,冲到河岸边,冲他招手别闹了,你快回来! 他手速极快,已经抓了好几条鱼了,还挑衅的跟林梓说,今晚你就等着喝鱼 汤字还没说出来,突然感到自己的脚被东西给捏住了,他慌忙蹬脚,去死活睁不开那只捏自己脚脖子的手。 那手的温度冰凉刺骨,滑溜溜的,像是青蛙的皮肤 难道那家伙说是真的! 他慌得把鱼全扔了,在水里拼命挣扎,岸上的兄弟着急地呼唤他,你快上来啊,你怎么了? 他被落尸鬼抓住了!林梓说。 那我去救他!其中一人作势要下水救他,但被林子拉住了,别下去,落尸鬼的力气在水中是成年男人的几十倍,你下去只能是送死。 那该怎么办?眼看他往水里越陷越深,几个兄弟急得都快哭了。 何槐这时候阴阳怪气的哼一声,叫你们不听他的话,叫你们狂妄自大,知错了吧! 你! 把我手铐脚镣解开,我去救他。 怎么可能头头坚决不同意,上头的命令比天重,若是他趁着手脚链解开偷偷逃了,自己绝对是背负不起这个责任的,但是不知为何,身体却走过去,然后钥匙拿出来插/入孔眼中。 解开了手链脚链,何槐把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衫了,他冲林梓挤挤眼睛,纵身一跃,跳入水中。 姿势相当好看,落水非常稳,但溅了林梓一身的水花。 说来也奇怪,当何槐靠近他时,那只手居然松开了他的脚脖子! 你没事吧,大兄弟?何槐拉起他,带着他爬回岸上。 傍晚时分还是很冷的,冷风刮过来,身上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冷颤。 换上干衣服,他准备跟何槐道个谢,去见他裹着外面衣服坐火堆一尺远的地方,而林梓手里握着一个树杈,树杈上挂着他的内衫正在帮他烤衣服呢! 莫名有点心酸感是怎么回事儿? 心疼自己的那种。 烤干了衣服,他们在附近找落单的猎物。 林梓要求跟他们一起去,见他这副文弱模样,再加上沉重的手铐脚镣,其他的几个人不太愿意带他,但林梓说自己就出去找找药草,何槐身上沾了冷水,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得以防万一。 头头想了想,同意了,如果他真有害自己这伙人的意思,就不会提醒落他们落尸鬼的事了。 我把你手铐脚铐解开,你可千万别乱跑,这里有野兽,把你叼走了我可不管。头头把压了他好几天的拘束给卸掉了。 丢掉十几公斤重的脚铐手铐,自己浑身上下都轻了不少,林梓伸胳膊蹬腿,手脚轻松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身边几个兄弟似乎想开口,他挥挥手,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向来跟他们一群糙汉子混,哪见过像林梓这样长的细皮嫩肉,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人。 说句不好听的,他有点看不起林梓,觉得他跟小姑娘似的,在他面前连说话声音都不由自主放轻放慢,脚铐手铐拴他身上他肯定走路都走不了。 直白点,武力值相差过大,林梓只能被他摁地上捶在他面前,林梓长个翅膀也飞不了。 林梓也没准备逃,其他人忙着堵兔子,他在他们附近这边看看,那边踩踩。 一伙人都觉得好笑,这春寒刚过,荒郊野岭的哪来的药材,他不过是借口出来转转罢了。 其中一人就故意高声问,你不是要采药吗? 没有药呀。林梓好脾气地应和一声,你们的兔子抓了吗? 抓了,三只兔子还有四只山鸡,够吃了,你还有事吗?没事那就回去吧。 好。 林梓走过来,双手并一块举头头面前。 他手腕白皙纤细,没想到一个男人的手腕能漂亮到这个地步,头头看得眼睛有点发直。 怎怎么了? 手铐脚镣拷上去呀。林梓手腕翻过来,故意把被手铐磨得青青紫紫的地方给他看。 他心想这人真是娇嫩扭过脸不去看他。 算了,看到你救我们的份上就不拷了,反正你也逃不掉乖乖跟着我们回都城去,知道吗? 好。林梓乖巧地点点头,眼珠子却狡黠的转了转。 他果然想的没错,这些人都是热血汉子,在他们面前示弱,很容易激起他们的保护欲。 乖乖回去? 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第四十四章 回去时天色已经很晚了,炭火烧的正旺盛, 何槐衣服穿好了, 手铐脚镣也戴了回去, 见到林梓他笑眯眯地说,跟着他们你找到什么好东西了么? 林梓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衣角,没有呢。 他这副小模样真是惹人怜爱极了,虽然知道这是演的,何槐还是愣了一下, 差点想跟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在头头的眼里他这模样更适用,以至于烤个野鸡,他往他身上瞄了几十眼,眼睁睁见他偷瞄自家小道长的何槐气得自闭。 怎么办, 好想把他眼珠子抠下来。 野鸡味道本来就不错, 撒上盐巴, 会有种自然的鲜味,林梓看他们撒盐似乎很感兴趣, 自己也要试试, 他挪个位,看林梓把盐巴捏碎撒肉上。 烤好了肉,头头默默把鸡腿撕下来递给林梓, 见他受宠若惊接过的模样,心里有种莫名的满足感,就好像是自己把那个鸡腿吃一样。 但是林梓并没有把鸡腿往嘴里塞,而是拿着放火上又烤了烤, 他半只鸡都吃完了,林梓还没动嘴,憋了半响,说,别烤了,再烤肉就老了,你快吃吧。 其他人惊诧地瞄了眼老大,又低头默默啃鸡腿。 见他们都吃了,林梓温声说,没事,你们吃吧,我不吃。 是不合胃口吗? 不。林梓笑意加深,里面有东西,不能吃。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发软,你给我们吃了什么鬼东西? 麻沸散而已,见效快,持续效果长,且没有副作用!你们放心吧,有火堆在,狼群不会过来的,你们也不会被冻死! 你他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睁睁看着林梓从自己面前大摇大摆走远了。 前几天被抓走前,蔡大夫偷偷给他塞了包麻沸散对于一个大夫而言,这玩意儿太常见了,他把麻沸散藏手里,混着盐巴一起撒肉上 借着要找药材的借口跟着他们找药物也是故意的,就是示弱想骗他把自己手铐脚镣解开,再顺便查看地形。 林梓声音听着别提多愉悦了,此处虽然荒凉但依旧有人踩过的小道,咱们顺着小道往前走,应该能找到人家。 走到第二天正午,终于看到村庄的林梓总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地上。 不行了,我快累死了,又困又累的那种 何槐蹲下来,来,我背你,咱们去找个好心人求住宿一晚。 林梓撑着身子自己站起来,算了算了,咱们走吧,找到休息地再说 期待越高,失望就约大,这村里的人非常排外,直接赶他们走,还说连猪圈牛圈都不让他们睡。 林梓一时间心情复杂。 就算让他们睡,他们也不睡呀 最后还是个老太太心软,说村西边有个荒宅,他俩可以去那里歇息一晚,不过那个荒宅闹鬼,之前半夜有个醉汉路过荒宅,瞧见里面灯火通明,便稀里糊涂走进去看了看。 结果发现那宅子非常豪华,墙壁上到处挂着珍贵的字画,花瓶薄如蝉翼,夜明珠颗颗拳头大小充当蜡烛来照明。 说是奢侈真一点不为过。 他缓缓向二楼走去,二楼左侧有一个大房间,里面坐个大美人,相貌绝美,不过是个男的。第二日酒醒后醉汉回想起那美人仍是唏嘘不已。 何槐起了兴趣,多谢婆婆,我们过去就歇息一晚就行了。 若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要立马出来知道吗? 知道知道。 他俩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找到了那间荒宅,破旧虽破旧,但屋子架子还在,占地面积又广,依旧可以看出昔日的荣华。 就是这里了吗?林梓走进去,里面更加破旧,断壁残桓,蜘蛛网结得一团一团的。 林梓累得说不说话,何槐是这样点评的。 我感觉咱们出去睡泥巴地也比这里干净 我倒是很想知道这里晚上不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林梓对那个醉汉描述的金碧辉煌的豪宅,以及豪宅里的美人十分感兴趣。 能不能看到,随缘,最好不要抱太大期望。何槐在房子外面整了一堆木枝,说如果晚上见不到豪宅,就在外面围着火堆凑活过一夜得了 天色渐渐变暗,荒宅还是原来模样等了俩个钟头还是没结果,他们俩个便放弃了,怕被冻死,他俩借着夜色到处找枝桠烧火。 等回来时赫然发现一堆残火后面竟然是金碧辉煌的大豪宅! 林梓有些不可置信地搓搓自己的脸,真的出现了诶,咱们的运气太好了吧! 何槐建议道,进去瞧瞧? 好。 把柴火放一块堆好,他俩走进宅子,如流浪汉口中所言,这里真是金碧辉煌,地板都是金灿灿的,墙上字画全是珍品,珍珠、黄金雕刻的物件随处可见 林梓看得眼花缭乱,这里真是 还有一件事,有钱真好。 见识了豪宅,该去见识美人了。 老奶奶说她听流浪汉说他在二层楼左侧的大房间里林梓和何槐就找了过去。 雕着精美镂空花纹的门板半开半掩,他俩尽量放轻脚步,掂着脚慢慢走上前,但他们还是被发现了。 既然来了就过来吧,何必一副贼样。 这话说得林梓真不爱听,他俩讪讪地走进来。 美人似乎正在梳妆,用精致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着乌发,那背影,那姿态,有种说不出来的高贵慵懒感。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梳子,让林梓和何槐再走近点。 你们看,我美不美?美人微微偏过脸,冲他们眨了下眼睛,仅仅露一个眼神,也足以让他俩惊艳地倒抽一口气。 美人的相貌真的是一等一的好,眉目精致但不显女气,肤色白皙而不显病态,唇点朱砂,一抬眼,一低眉,尽显风情。 就是一见便惊艳地挪不开眼球,越看还越喜欢的那种。 像林梓这种相貌清秀的少年在他面前,就像是拿路边的一朵野花跟牡丹相比 见他两个反应正如自己所预期的一样,他心满意足的看镜子,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容颜感叹道,真好看呀。 林梓: 这好看又怎么样,他都已经死了。 痴鬼常常因为痴迷于一物,甚至忘记自己成鬼的事情,还会耽误转生的时间。 喂 你就不能换一个好听的称呼么?美人就是美人,声音都好听,一声娇嗔听得他俩骨头都软了。 林梓改称呼,那个美人,你知道你自己已经死了吗? 他微微一愣,仔细想了想,哎知道呀,我都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 林梓心想你当初若是早点投胎,再活的时间久一点,我就不喊你美人,改称你大爷了 你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死的吗?他突然问道。 不不知道 在鬼面前提它生死是一件很忌讳的事,林梓根本不敢问。 我是自杀的。他轻轻笑了出声,纤纤细指指向房间里的一口棺材。 你们去把那个打开。 林梓和何槐一头雾水地走过去,林梓心想等会儿要是把棺材打开了,万一是个僵尸怎么办。 棺材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做的,闻上去居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香味。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1) 他俩一起用力,将棺材盖给推开了。 棺材里没有僵尸,而是一个美人,令天人惊叹的容貌,一见便挪不开眼。 林梓差点说不出话来,这这不是你么? 棺材里正是他的肉身,也不知道这一百年来它怎么保存的,肉身没有丝毫腐败感,脸上甚至还有粉色的红晕,看着真跟睡着了一样。 他走了过来,身子伏棺材边上,手在尸体脸上暧昧地摸着,可真美呀,对吧? 你美,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俩人麻木地点点头。 我在二十岁时,花重金买了颗神药也是毒药,它能让我片刻工夫便死去,但却能保我尸体永不腐朽。 林梓不可置信地问,你吃了? 为什么不吃?人生不过百年不说百年,三十年后的我面目便会衰老丑陋。 这个只要是人都会经历的呀。 我才不要呢,我的绝世容颜是我这辈子最宝贵的东西,与其眼睁睁让它在我身上消失,还不如由我付出性命,将其保存完好。 这还真是要为了脸,连命都不要了 真的,我盯着我的脸几百年都不会觉得厌烦真的,我真的是太美了 林梓跟何槐面面相觑。 林梓说,我好像知道它是什么鬼。 是痴鬼,它痴迷于自己的容颜。 其实痴鬼是中国古代常见的十二类鬼之一。具书中记载,痴鬼的种类挺多的,有痴迷于情的痴情鬼,有痴迷于酒色财气的吝啬鬼、滥赌鬼、大烟鬼、风流鬼等,也有痴迷于琴棋书画、花鸟鱼虫的高雅鬼。 但是因为沉迷于自己美貌而无法自拔变成痴鬼 林梓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更 可累死我了 第四十五章 可是你长得好看也不能不投胎呀。 林梓试图劝说他,容貌这种东西, 只是身外之物, 你何必太过在乎, 你生前还那么年轻,就这么去了实在可惜,死后又为了容貌逗留人世间百年而未能投胎,这是何必呢你说对吧? 他矜持地哼了一声,目色鄙夷, 也就这种相貌平凡庸俗之人才这么想! 相貌平凡庸俗的林梓: 何槐见状摸了摸下巴,突然有了主意。 说句实话你可能不爱听。 痴鬼狐疑地看向他。 何槐一本正经地说,若论相貌,世间比你美的人多了去了, 光我见过的都有成百上千人了。 林梓知道他瞎说, 心里一乐, 立马附和,没错没错, 你相貌其实也不过如此。 我不相信。痴鬼对自己相貌抱以绝大信心, 他活着的那二十年间可未见过比自己还要美的人,当时传言整个城中最美的那位歌姬,容貌也不及自己三分。 你爱信不信, 我们可是走南闯北的人,会骗你吗?何槐故作可惜地一声哀叹,只是觉得你对容颜如此看中,想必也愿意见识一下更美的脸, 唉,你不领情就算了嘛。 他这么一说,痴鬼还真起了疑心,莫非这人说的是真的? 虽说自己对自个儿的这张脸百看不厌但再怎么百看不厌,也看了一百多年,若这俩家伙说的是真的,他倒真的想见识一下更美的脸。 那我想到自己已经死了,他神色黯淡,可是我现在已非人,又怎么能去看呢? 你还可以投胎呀!林梓趁机说,投胎为人,那时候肯定会有更加好看的脸,你到时候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但是我的脸 你脸没事儿,赶明儿我去找个画师过来,把你的绝世容颜完完整描绘出来!林梓给他画了个饼。 何槐再接再厉,对呀对呀,你身子保存这么完好,我们肯定不能随便毁了,你要是信得过我们,我们可以将它带回都城,一定会让更多人看到你的盛世美颜。 真的? 真的。 他眉头舒缓,又问林梓,那我怎么去投胎呀? 林梓说,这个你放心,既然你已经放下执念,便会有引路人带你走。 他在这个房间找出个盆,又拿了好几张字,不知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扔盆里放棺材旁边给烧了。 月正当空,午夜时分,隐隐约约的铃铛声越来越近。 你往前去,跟他们走吧,千万别回头,我们就送你到这里啦。林梓温声说。 那再见?他摆摆手,跟他俩道别。 再见啦,去吧去吧,说不定还真能再见面了呢!何槐赶紧说。 他向楼下走去,过了一会儿,铃铛声又摇了起来,愈来越远。 林梓苦笑一声,这家伙还真好骗。 要是不好骗,他当初也不会死。何槐说,看相貌他应该是与你差不多年纪,若这个宅子原来真如现在这般,他也算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从某个角度来说,也不足为奇。 林梓沉默,他俩靠在墙角处歇息了一晚。 天色渐渐明了,辉煌的宅邸一时间恢复原来的破败之色。 二层楼破败地不成样子,每踩一脚,林梓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直接摔到一楼去。 与幻境一样,二楼的左边角落里也放着一口破败的棺材。 那口棺材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了,不用掀开也可以看到那具躺在破败棺材里的,仿佛一碰就化为灰烬的白骨。 林梓心里有点不舒服,扭过脸去。 何槐惊得合不上嘴,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他肉身不会腐烂么? 林梓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药,多半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哄骗他服下毒药,他却当真了,死后也沉溺在这个虚幻的梦境里不肯走出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两个把棺材连白骨一起抬到宅子后面,林梓给他挑了个地方,俩人拿附近木棍刨愣是弄出一个坑来。 他们把尸骨小心翼翼放进坑里,埋好。 小小的土堆看着又歪又丑,除了他俩,谁都不知道里面的那堆白骨曾经是多么美的人。 走出宅子,林梓摸了摸肚子。 两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呀。 他俩在昨晚那个老奶奶门前又遇到了老奶奶,她手肘里夹着两块麻布,一块红的一块白的,刚刚才把门锁上,见到他们俩个打声招呼,昨天你们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就是外面风大了点。林梓笑着说,敢问婆婆你这是赶着去参加喜丧是吗? 她叹了口气,差不多咯,就是我们村最老的那个,姓李,今年一百一十多岁啦,我们村附近都没人不知道他! 林梓听着也是略为吃惊,哇,老寿星。 她说,对呀对呀,他之前身体一直挺好的,我们都以为他还能再挺个几年的,唉,没想到年前得了病,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只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了,估计今天晚上他都熬不过去,这不,大家伙都提前准备着呢!活了这么久,值了,该当喜丧来办,你们要不要也过来? 林梓当然答应,好呀好呀! 人到七十古来稀,只要品行没毛病,越老的人在村里一般越受到尊重,同时也是村里是最宝贵的财富。 能办喜丧的一般在百岁以上,因为能活这么长时间也是福气,喜丧没有什么忌讳,周围村子来的人都可以随便去,都想沾沾老人家的福气。 因为这是好事,在喜丧里不能不能哭,还得欢声笑语,贡品也可以吃,身上披麻戴孝用的布也是红色,孙子背的还得填点黄/色的布料。 那户人家挺有钱的,门口停着一口大棺材,棺材上布置着彩布和红色的纸花,来的人有很多,做饭的厨子锅都烧好了。 林梓跟着老婆婆一起进去,那位老人躺正堂的右侧,茅草上铺的褥子和被子,呼吸声很重,噗嗤噗嗤看着很痛苦的样子。 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跪他身边,他们年纪跟老婆婆差不多大,个个都在抹眼泪。 老婆婆劝他们起来,让身子硬朗的孙子跪,说地上凉,老爷子也不想看着自己孩子受罪。 老爷子他闺女跟老婆婆絮絮叨叨地说,真没想到啊我爹身子原来比我还硬朗,怎么突然就生了病呢? 唉,可以啦,可能阎王嫉妒他活得久呢!老婆婆安慰她。 林梓盯着老爷子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悄悄挪到老爷子身边,把手伸进他被褥里,往心脏下面一点的膏盲之地突然用劲一按。 老爷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林梓面色沉了沉,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人肚子里有只膏盲鬼! 膏盲鬼又名二竖子,有一词叫病入膏盲,膏盲位于心脏下面一点点的地方,它藏在膏盲里,所以叫膏盲鬼。 这种鬼能够使人得重病,而且极难除去, 你在做什么? 他这一动作,把在场全部的人都吓得不轻,跪地上的四个老爷子的孙子立即起身想摁住林梓。 何槐摆摆手讪笑,这是这是误会,我弟弟不懂事哈 但是这时候老爷子醒了,他面色突然变得红润,而且自己坐了起来。 但是明眼的人都知道他这是回光返照,这样一来,他可能连下午都撑不过去。 算了,别打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老爷子捋一捋自己的胡子,伸手把他们召到身边,我恐怕撑不下去多久啦,来来,让我最后看看你们 跟自己子女孙辈唠叨几句后,他又跟林梓道谢,这两个月以来,我从来觉得如此轻松过,这还得多谢你了。 林梓没什么反应,淡淡地说没事。 老爷子尴尬地四处找话,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动了我一下? 因为你身上有膏盲鬼。林梓盯着他眼睛说,就是病入膏肓的那个膏肓鬼。 在场所有人面色都紧张起来。 因为我是被这种鬼给拖死啊他晃神,又慢悠悠地问,可是我好像并没做对不起它的事啊! 林梓冷声说,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做对不起别人的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心中有鬼这个词吗?它也是形容膏芒鬼的。 可是那又关我 膏盲鬼是利用,做了伤天害理事情的人,害怕报复的心理,从人心中生出的一种鬼。少做亏心事,膏盲鬼自然不会上门。林梓说。 老爷子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可是我没做什么亏心事! 你确定?膏肓鬼会变化成为你心中最害怕的人和鬼怪的模样,你想想看,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噩梦? 我没有做亏心事,我不做梦! 还没等他说话,他的曾曾孙子就打他脸,太/祖父羞羞脸,太/祖父明明经常做噩梦的,只不过从来不跟我们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啊,晚安 第四十六章 那你观察地可是真仔细。林梓挑眉,又问老爷子, 俗话说,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到底犯过什么错, 还是说出来为好,也算了却一桩憾事。 我 你不说出来其实也罢,等你死了就能撞见膏盲鬼,有什么事可以去阴曹地府里说,到那时, 阎王会不会给你判更重的刑就难说啦。 老爷子急了,不唉,你让外人都出去,我说就是。 赶走了一群过来围观的家伙, 屋子里不剩多少人了, 老爷子枯瘦的手摸了摸肚子, 对他儿子说,庆儿呀, 你爹肚子饿了, 去给爹端碗饭过来,临走前也人爹吃饱了再走。 头发发白的老大爷颤颤巍巍走出去给他爹端饭,这传言果然没错, 老爷子身体真是棒,怎么看都像是能先熬死儿子的那种,若不是膏肓鬼在该是他给儿子送终。 唉,你们都在, 挺好的,死前还有这么多人给我送最后一程,老头子我不亏啦他浑浊的双眼里冒出几滴泪花,可怜的是我那姐姐,她对我是真的好,几十年前就去世了她那时才二十多岁,我真想匀一半寿命给她,可惜啊 重点来了,林梓竖起耳朵听他絮叨往事儿。 他小时候家里穷,闹饥荒的时候,全家就剩他和他姐姐。后来挺过饥荒了,家里环境也没变多好。 怕他被饿死,他姐姐把自己卖给当地的富商当小妾。富商好色,娶了二十多房偏室,但只有正房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他儿子生得极美,但不通经商之道,只知道沉溺在自己美貌之下,对外界不闻不问。 若是个闺女还好,这般美貌,定有佳郎相护,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可他是个男的,长得好看,而且并不聪明,性子也不好,富商很是愁他以后继承家业的问题。 恰好这时他姐姐肚子有了反应,富商待她与以前可是天差地别,好吃好喝供奉着绫罗绸缎,金钗宝玉一箱箱送过来,但是却遭到正房的忌恨。 正房是附近的大美人,人美,但是心狠。 一次富商出远门之际,她把他姐姐扔塘里淹死了,然后污蔑说见到她与别的男人私会,搞不好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他的。 虽知事有蹊跷,但见了正室那张漂亮的脸蛋委屈巴巴的样子,富商也不好说什么,竟就此揭过,只是让他把他姐姐的东西全部带走。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2) 他姐姐用命换来的东西自然十分珍贵,但他不想要。 离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富商他儿子,他与自己年龄相仿,自姐姐嫁过来后他也搬过来住,平日里与他也玩得开。 他长得是真好看,自己曾经无数次为这张脸愣神过。 但看现在看着他那张比他母亲更美艳的脸心里只觉得恶心作呕。 不知情的他与自己打了个招呼,你看我今天是不是又美了?唉,我若是能永远这般美就好了,就算现在死了也好呀!可是死了尸体会腐烂地不成样子不行不行,那样就不美了。 他心中顿时生了一计。 他指着老人偷偷摸摸地说,人长到一定年纪,再长便会越来越丑,再美的人也逃不过时光的摧残,而你现在正是最美的时候。 果然,好几天见到他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是他又假装无意地说自己听闻有位高人会驻颜之术,空有脸蛋的傻小子信了,不停问他哪里可以找到高人。 他把姐姐的首饰变卖掉,花大价钱从黑市中买了个因为欠债被卖掉的奴隶,他让奴隶扮成道士模样,将毒药说成能永恒驻颜的神药给了那个傻小子。 他乐颠颠拿着药回家了,第二日便传来他在床上服毒自杀的消息。 连失俩子的富商怒火冲心,出重金派人把罪魁祸首给找出来,他却气得脑出血再也没醒过来。 那个奴隶被抓回来,交官府以斩头处置。 富商的东西全部交给他的亲兄弟处理,侍妾们则各种收拾值钱的东西离开了。 而那个被他欺骗的漂亮少年,连个替他收尸的人都没有。 到死也是孤零零一个人。 等所有人搬离已是七天后,他趁着夜色天天跑进少年房间,尸体在床上已经腐烂地不成样子,味道恶臭无比,苍蝇也围着打转。 七天前他还在跟自己打招呼呢他要是知道自己死后其实是变成这个样子,一定很难过吧? 他心里堵得慌,腌面嚎啕大哭。 这回自己身边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又花了点银子买了口薄棺材,准备把尸体装进去埋掉。 再怎么说,入土为安。 但是,他再过去时,却找不到尸体了。 不是找不到,而是那个房间不见了,二楼空荡荡的,全是扫荡过后的痕迹,他走进本该放着尸体的房间,在里面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而带过去的棺材也不见踪影。 一连好几日,他天天去宅子里寻找,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无奈,他用剩下的银子在附近地方买了间房子,时不时去那里转转,直到成家立业,直到白首两相忘。 他似乎有些困倦,躺下闭上眼睛,这些年来我总听别人说在那栋鬼宅里见到绝世美人,但是我却一次没有再看到他,他是不是还在记恨着我? 林梓心想那只痴鬼死后只沉迷于自己的美貌之中,才没有闲功夫记恨别人呢。 但林梓依旧说,这谁知道呢,你不如去问问他。 他的语气越发微弱,是了,我很快便可以见到他 屋外鞭炮一响,儿女齐哭,想到这是喜丧,又强打笑意咧嘴逢人便说自己老爷子其实好福气 一群人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有人小声庆幸说,幸亏走的早,我可不想等到半夜再起来 入棺,摆灵堂,聚宝盆里的香灰堆了一层又一层,给曾爷爷烧纸的小孙子不知跑哪里玩去了,其余亲人都赶着自家孩子替他烧,嘴里絮叨着说自家孩子都给你烧了这么多纸了,老爷子可要保佑自己孩子以后发大财 夜半,儿女们守夜,附近的邻居们先行回家睡觉,远房的亲戚住他家,但是人太多了,无奈在院子里生火驱寒。 何槐让林梓自己去烤火,他却坐得远远的,可能是入夜天色突然降温,附近不少夜猫被冻得喵喵叫。 林梓忧心忡忡地望着灵堂守灵的几个人正在打瞌睡。 林梓拉住他们请来的道士说,你跟他们说一下要好好守灵,万一野猫子跳进去就不好了。 欸,不会不会,这么多人呢! 你要是不过去跟他们提醒一下,我就告诉他们,你唱悼时少唱了两章。林梓面无表情地说。 有些道士是半路出家的,有些悼词没背会便想着出来赚钱,本来嘛,悼词是唱给死者听的,一般人又听不懂,他们会一遍遍重复方才所唱的企图蒙混过关。 他面色突然一慌,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什么胡话?本道长才没有呢! 那你去当着死者面前去发誓,林梓冷笑,不好意思,我也是干这行的,你念悼的什么我都听得懂,要不要我再去给你的东家翻译一遍? 不不不,我过去说就是了,他焉头焉脑地走进灵堂,不过逝者子女对此事也不怎么在乎,看那应承的模样就很敷衍。 林梓只好跟何槐一起坐灵堂外面替他们守着。 过了一个多时辰,何槐突然起身,林梓眼神跟过去一看,他抓了只黑猫出来了。 嘿,幸亏我反应快,差点就让它混进去了! 黑猫盯着他俩低吼,目色里居然带着一丝愤怒。 哟,有点灵智嘛,干嘛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何槐拍了一下它脑袋,带着你的手下猫赶紧走啊,这户人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明天我把剩饭剩菜打包给你们填肚子行不行? 黑猫犹豫地点了点头。 剩下的半夜倒是一切好说,不过清晨时,老爷子的曾孙女吃饭时跟他们想了自己昨晚所梦见的事。 昨晚我梦到曾爷爷了。 喔?他跟你说什么了?林梓很感兴趣地竖起耳朵,要知道有时阴间的人知道有什么宝贝会托梦告诉凡人的。 曾爷爷走得很急,就跟我说了一句的,我要投胎了! 何槐问,还说了什么吗? 她又歪着脑袋想了想,他还说自己会在哪个地方转世来着?唔我好像记不清楚了,好像还说了,叫什么名字来着?姓李? 姓李的人可多了去了! 林梓笑了笑,记不清楚没关系,这算是好事儿,你曾爷爷这是赶着投胎呢。 投胎鬼是准备投胎的鬼类。它能够托梦,告诉别人自己转世的地点和名字。 因为赶着投胎的缘故,它最忌耽误了投胎的时间,所以很多时候的样子都是急匆匆的。 林梓把这些跟他们说了后,一众人也不知是否当真,又齐刷刷说老爷子有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每天一颗可爱豆的地雷~ 么么哒 第四十七章 斯人已逝,他们当不当真都无所谓, 中午吃罢饭, 他跟何槐在后厨收拾了些残羹来到与黑猫约定之地, 把饭菜给它们。 黑猫看了他们一眼后,冲后面嗷了一嗓子,顿时蹦出来了十几只小野猫。 一群小猫咪喵喵叫讨饭吃的模样看着可爱至极,林梓忍不住想伸手摸两把。 但即使有吃食在,林梓还是摸了个空。 何槐在林梓背后猥琐地搓了搓手, 趁他没注意牵起他的手。 又暖又软,捏手里真舒服。 林梓莫名其妙看了眼何槐,心想他突然牵自己的手干嘛? 不过他也没有甩开。 晚上林梓又给它们送了一顿,因为吃饭晚, 等不这些剩菜剩饭带过来时天色早黑了。 对不住啊你们我来晚了。林梓把剩饭剩菜倒地上, 流浪猫咪们可不听他解释, 埋头苦吃,一点没听林梓絮叨。 有吃的就行, 哪管那么多。 但是突然猫咪们都警惕地抬起头, 林梓顺着它们目光看过去。 一只不知道什么鬼从远处晃晃悠悠走过来,那鬼相貌丑陋,身子其瘦, 只是用皮包了骨头,干瘦地可怕。 那鬼见到地上食物,眼睛一亮,扑上来准备吃两口, 但是不知道为何,那些食物在它扑过来的瞬间腐烂地不成不成样子。 它难过地仰天长啸几声,最后无奈地离开了。 林梓松了口气,这家伙终于走了。 这鬼是无食鬼,是由生前阴险狡诈,常干挑拨离间、冤枉好人的坏蛋变的。无食二字并不是指它们不能吃东西,而是没有东西吃。 比如当它们找到干净的水,刚要喝,便会干掉。好不容易找到点食物,还没到嘴里就像刚刚那样烂得不成样子似乎是因此不满,它们每天都在旷野里边哭边跑。 这玩意儿就是个祸害,生前害人,死后还糟蹋不少食物。 回去的路上何槐说,明天那老爷子入土,把他埋了后咱们就继续走吧? 这个当然,咱们又不可能在他家蹭吃蹭喝一辈子。林梓哭笑不得,怎么了?你还以为我会在这里安家? 这倒不至于何槐嘀咕,我是怕被人认出来。 也对。林梓想想也是这样,逃亡嘛,自然得逃,总龟缩一处迟早会被认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老爷子要被下葬了,林梓跟何槐蹭了最后一顿早饭便悄悄离去了。 其实他俩也不知道往哪走,不过现在正处初春,一眼望去四处都是嫩绿色,即使没有好风景看着小嫩芽也养眼。 他俩沿着山间小道走走停停,何槐帮他逮些野鸡或者兔子作为食物,虽然难下咽了点,但也饿不死。 走了两三日,林梓捡了些柴禾生火,何槐又去找猎物,这会他不但逮到了兔子和野鸡,还抱了只狼回来。 林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狼哪来的?你可真行啊,狼都敢逮? 何槐哭笑不得,你好好看清楚,它是狗呀! 林梓走上前,这家伙眼睛圆溜溜的,尾巴夹屁/股下面,好像若不是不方便,它还想摇俩下。 有狗的地方就有人。 你跑人家屋里偷/人家狗干什么?还不快还回去。 何槐气得翻白眼,把狗的后脚拨出来给他看,你仔细看好了! 它左后脚鲜血淋漓,像是被什么东西夹过一般。 何槐在追兔子的半路上听到了狗叫声,便顺着声音追了过去。这只傻狗好像是踩了猎人下的捕兽夹,被夹得嗷嗷大叫。 何槐帮它把捕兽夹扳开,将它抱了过来随便把他逮到的猎物也弄了过来。 俩个卑鄙的人类当着狗的面,将它逮的猎物烤了吃了! 狼狗怒气冲冲瞪着他俩。 林梓打了个饱嗝,将剩下的肉扔给狼狗。 狼狗摇着尾巴高高兴兴把肉给吃了。 林梓看它吃得高兴,跟何槐说,这只狗应该是猎犬吧? 是的吧?它咬死猎物,但是没有自己吃,应该是为它主人留着的。 那咱们应该有把它送还给它主人。林梓说,不不定它主人是个猎户,它是只猎犬,猎犬对猎户来说极其重要,它主人这时候该要急死了! 好吧好吧。何槐心想说不定还能从猎户家蹭碗饭,这几天天天吃没有味道的烤肉,好像吃热乎乎的饭菜呀。 他俩带着狗去了方才何槐捡到狗的地方,不知道它主人是不是猎户,但附近肯定有许多打猎的,因为这里设的捕兽夹非常多,林梓好几次都踩到了,幸亏何槐反应极快拉了他一把。 俩人在原地等着,等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终于传来焦急的人声,大黄你在哪儿呀你怎么还不回家 猎犬一听主人的声音,整条狗都激动了,强行站起来汪汪汪呼唤主人。 哎呀,你急什么,等你主人找过来呀。何槐拍了拍狗头。 大黄是你么你再喊两声 汪汪汪 何槐故作叹息,瞧瞧,多感人的主狗相见场面呀 你可别多说了林梓笑出声,等会儿它主人来了看你怎么跟人家解释! 它主人很快找到了这里,他是个年轻小伙,身材壮实,皮肤黝黑,晚上还是很凉的,他却只穿一件外衫。 大黄我可找到你了!小伙又惊又喜,但看到林梓和何槐时脸色突然一变,你们上什么人? 那个我林梓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何槐。 何槐说,你家狗踩到捕兽夹了,我们救了它,并在这里等你回来。 简约明了,并把他俩偷吃他猎物的事儿给省略了。 那还是多谢你们小伙将信将疑,但大黄除了后脚外,其他地方没事。 他便像何槐一样轻轻松松把大黄抱起来,大黄没事儿呀,等你修养几天,还是可以跟我继续捕猎的对了吧 他看向林梓和何槐,这大半夜荒郊野外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我们林梓还没想好怎么编,何槐谎话张口就来。 我们是旅人,不小心在此地迷了方向。 小伙子就是豪迈又好骗,当即说,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到我家去吧。 啊? 过些日子我进城,再把你们带到城里去,进了城,你们就该知道怎么走了吧? 林梓和何槐四目对望。 林梓心想等进了城,你看到悬赏令下我俩的脸以及赏金恐怕就不会这样想了。 不过到时再找个理由提前离开就是,终日在外面风餐露宿,不说吃美味佳肴,一般的大白菜就行。 他俩便跟着猎户去他家住几天。 猎户也是一个人住,他们这个村相较与他俩去的上一个村子更加荒僻,零零碎碎住着几户人家,四处的孤坟比人还多。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3) 猎户说,去年的雪下太大了,我们被困在山上,连门都不能出我家还好,存的肉比较多,有好几户人家活活饿死在雪天里。 林梓打量着周围,恕我直言,你们这里风水不是很好呀。 四处围山却无水,有些地方终日见不得阳光,长久住在这里生人容易病,死者不得安宁。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跟你讲,之前有个道士也是这么说的,那时候有点本事的人全都搬走了。你看我们村里现在所剩下的人,我十个手指头都算的清! 那你怎么不搬走呢?林梓挺好奇的。 我倒是想,但我除了打猎就没会的东西了,到了别处,只能饿死。他苦笑一声,我这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长得也不怎么地,以后连媳妇都娶不到!唉,我还是一个人过吧,哪天感觉自己要死了,就跑小山沟里躺着,再等下场大雨,山上的泥石冲下来让老天爷把我埋了! 你也别太悲观了。林梓劝他说,姻缘这东西看缘分,你多留意留意,总有姑娘能看得上你。 这不是姑娘不姑娘的事儿哎,不谈这个了,我先给大黄包扎一下,你们自己转转看。 大晚上的,林梓才不想在外面逗留,这几天,天天晚上他都能听到狼嚎叫,最近的一次离自己不足三尺远,在黑暗里绿莹莹的狼眼凶恶地瞪着自己幸亏何槐在身边它似乎很怕何槐,见了他灰溜溜地掉头就走。 少年猎户拿出油灯点上,在大黄腿上敷上草药再用绷带系着,大黄十分听话,一声不吭地任他摆/弄。 猎户把大黄的伤腿包扎好了后,又提着镰刀往外走。 林梓不由感叹他真是勤劳,都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呀?晚上猛兽太多了,要不等明日再去? 你想哪里去了?我就出去割点草。 嗯? 你跟我过来瞧瞧。 林梓跟着他来到后屋,猎户居然在后屋圈养了不少小猎物,十几只兔子、山鸡、还有野山羊,小鹿,还用隔板将它们隔开了。 第四十八章 哇,你厉害了, 还养这么多小东西呀!林梓惊叹道。 那也没办法, 现在不是冬天, 死掉的猎物很容易腐烂,我又不能天天进城,只能把活的先圈养一段时间再拖过去卖。他拎着镰刀在附近割了些草过来,扔围栏里让这些小家伙们吃。 他边喂便说,这些小兔子, 繁殖能力特别快,养几个月都会多几十只,有的二十文卖给肉铺老板,小一点, 长得可爱些的可以在街上叫卖有些姑娘就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玩意儿, 一只可以卖一百文呢! 还有这鹿, 再养大点,一只得三两银子, 反正无论怎样, 靠它们养我饿不死就对了。他笑了笑,又割了一大捆草回来。 我大后天去城里,到时候把它们和你们一起带城里。 卖掉是么 林梓心里默默地想。 行了, 这些差不多了,咱们进去睡觉吧,这几天大黄不能跑动,明天还是把捕兽夹收回来再说。 那我们明天跟你一起去。何槐说。 没问题! 太晚了, 猎户把他家冬天晾的腊肉拿出来给他们煮着吃,吃了那么多没有味道的烤肉突然吃这个,林梓心里满足地不得了。 吃饱喝足,他跟何槐睡地上,猎户他家毛皮多,铺地上暖烘烘的都不想起来! 夜半,林梓被后院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吵醒了,他把猎户喊醒,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狼过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猎户揉揉眼睛,说没事多半是那些小家伙互相惊动了对方,等会儿就好了。 林梓将信将疑躺地上睡着了,果然,那些动静越来越小,过了半个时辰就没动静了。 但是他一大早被猎户的惊呼声给吓醒了。 怎么了? 何槐一脸严肃地说,出大问题了,他养的猎物全被咬死! 围栏里横七竖八躺着他的猎物尸体,小兔子小鹿野鸡什么的一只活口都没留!它们脖子上的血都干枯了,而其他地方没有被施虐的痕迹。 林梓都看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猎户一个硬汉看着都要哭了,我也不知道啊,这到底什么玩意干的? 应该不是野兽干的,野兽应该会当场吃掉,然后将其叼走,何槐拎起一只兔子尸体给林梓看,你看它脖子。 小兔子毛茸茸的脖子的脖子上有两个血窟窿,伤口不是很大,猎户看了一眼,这什么东西咬的?看着不想是野兽呀倒像是 他不敢说了。 林梓替他说,像人咬的对不对? 可是这怎么可能?猎户说,算了吧,我把这些肉处理一下,留给自己吃不是不行。 这个不能吃,必须就地掩埋掉。林梓说,它们就是被人咬死了,只不过不是生人,是死人或者说,是僵尸。 僵尸指僵硬,但会动的尸体,一般出现在风水煞气,阴气过重的地方,于夜间出现,吸食人血或者牲畜血,口中带尸毒,人若沾上必须尽快处理掉。 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那你跟我过来吧,林梓让他把兔子拎厨房里,一刀劈开兔子尸体。 不见一滴血。 这是怎么回事?猎户惊得连柴刀都拿不稳。 它的血被僵尸吸食干净了,咱们还得感谢你的小猎物们,否则,它昨晚找上的就是我们了!林梓严肃地说,我早就说过你们这里风水不好,随便埋葬尸体很容易出事,你也最好搬离这里,去别的地方要饭也待在这里好。 他手指有些发抖,好让我好好想想拿这些尸体该怎么办? 点火,烧了。 好不容易养的小猎物们就这样没了,猎户很是沮丧,不过林梓说得不错,被火烧的动物尸体不仅没有飘出肉香味,反而弥漫着浓浓的恶臭味。 你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赶紧收拾了,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先行离去,若还有别的东西,明日天明后再来就是了。林梓劝他。 好那,我先把我的捕兽夹弄回来再说,那可是我吃饭的东西。 我们帮你一块儿拿回来。 这家伙放的捕兽夹可真不少,他们楞是收了一上午,还逮到一匹被夹住后脚的狼。 不过那匹狼已经死了,跟猎户家的那些小猎物一样,脖子被咬个洞,身上一滴血都没有。 林梓跟何槐把它拖起来时都没费多大力气。 远处猎户指着一个捕兽夹冲他们喊道,你们快看!这是什么? 捕兽夹上夹着一只鞋和三个脚趾,脚趾泛白带灰斑,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林梓说,看来你的捕兽起初的确把那家伙抓住,不过还是让它给逃脱掉了。 那 你们这里哪里有孤坟? 猎户不假思索地说,北边山沟里全是,那里都是我们公认的乱葬岗。 那就去乱葬岗里瞧一瞧。 山沟里全是坟,还有几根白骨散落着,林梓皱紧了眉头说,这鬼地方聚煞气呀,比我之前看到的几座散坟风水还差,阳气不近,阴气缭绕,百鬼怨气冲天你们怎么会选在这个地方埋人呢? 我们这地方荒僻,哪懂得这么多东西?无非是这地方很少有野兽出没,埋进去的尸体不会被野兽挖出来罢了。猎户苦笑。 难怪难怪 那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就该把所有的坟给刨了,把尸体拖出来暴晒三日。林梓摸了摸下巴说。 这不可能! 所以呀林梓眯起眼睛,他看到有座坟头上的土格外新鲜。 就是那个坟!其他的坟无所谓!那个坟里的玩意儿必须扒出来烧了!林梓指着最偏北的那个坟墓大叫。 那个是村里的王大爷,他一个月前刚埋进去。 管他呢,反正我瞧你村里也没几个人,刨了他们也不知道。何槐说着,他动作最快,扛着带过来的铁铲跑过去就是一铲子。 猎户想了想,也追过去帮忙。 很快便见了棺材板。 林梓说,别挖了,先正衣冠。 几个人拍了拍身上的灰,猎户和何槐跳下去,拿小锥子把棺材钉给撬了,然后一个人在上,一个人在下,一点点把棺材板抬了上去。 林梓找了个几根木棍当香火插坟前,嘴里也不知道念叨什么。 等他们把棺材板抬起后,猎户赫然发现王大爷的尸体居然还没有腐烂,手指尖锐如爪,面色铁青,看着十分骇人。 他左脚没有鞋,少了三只脚趾,脸上、衣服上还沾了大片血迹。 他不由头皮发麻,莫非昨日咬死那些小猎物并且把它们血吸干的真是王大爷? 林梓让他俩都上来,找些干柴过来,他们把干柴堆棺材一圈,林梓不知从哪摸出张符箓出来贴棺材头上。 有火折子么? 猎户把他的火折子递给他。 林梓把火折子打开直接扔了下去,火焰像是浇了油似的迅速蔓延开来,浓重的尸臭味充溢几个人的口鼻,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亡灵的呼号。 大火烧了两个时辰才停歇,转身离去时,猎户意外发现周围居然有不少槐树。 话说先前这里有槐树么? 回去后,他先将一些相较贵重的东西打包带上,他自己背着被褥,林梓帮他把两张狼皮带着,而何槐抱着大黄跟后面。 这狗十分不老实,何槐总担心它会在自己脚下撒尿 在村外有栋房子咱们可以住,房子主人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前几天才搬离,咱们可以暂时在那里住几天,等把东西都弄过去后,我再去城里找份工作唔,我积蓄还有一点,在城外盖栋差点的房子应该没问题他说。 那附近有人住么?林梓问。 那里倒还有几户人家,唉,落地归根,若不是迫于无奈,谁想离开自己的家啊!猎户说,不过你们要小心点,那里的人不是多友好。 诶?林梓心里嘀咕。 那里该有多远呀,看你说得多生分。 然后他们一路走到天黑半夜。 累垮了的林梓: 林梓发誓他至少走了二十公里!腿都要断了,手中拎着狼皮仿佛是千两重铁,他手臂又酸又疼。 他们俩个倒没多少事,猎户是这些年走惯了,这些路对他而言没多大事儿,何槐一个老妖怪更没事儿。 猎户摸着下巴说,今日先在这里歇息,明日一大早再回去继续拿,明天拿一次,后天拿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林梓双眼一黑。 何槐知道他恐怕走不了,便提议说,明日让林梓留这里吧,咱们俩个去拿。 我也是这样想到,猎户爽朗地笑出声,林兄弟看着瘦瘦弱弱的,体力果然还是跟不上啊。 何槐替他辩解,但是林梓胆子大呀。 猎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个倒也是,不过何兄弟倒是够有劲! 抱只狗而已,又不重。何槐让林梓坐椅子上,来,你休息一下,我给你揉揉肩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哈 第四十九章 被揉过的肩膀又酸又疼,也不管什么脏乱了, 把被褥往炕上一铺, 立马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俩人已经出发了, 屋子里灰扑扑一片,林梓忍着浑身酸痛找了个木桶在外面打了桶水回来,找废布沾了水后将屋子一点点擦干净。 到了傍晚,他们俩人回来了,何槐一见这明显被打扫过的屋子, 立马握着林梓的手絮絮叨叨,说他怎么不好好休息,外面的水那么冷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晚上吃饭后何槐洗碗,猎户坐林梓身边偷偷摸摸地问, 那个何兄弟是不是你爹呀? 哈? 我看到他对你表现出的浓浓的父爱。 林梓: 第三日, 他们又早早的过去了, 林梓没什么事儿干,看着屋外阳光正好, 便决定出来走走。 这里才叫村子嘛林梓心想, 猎户他家附近只能算是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 村里人对林梓的目光报以警惕之色,有个正在洗衣服的大姐远远地叫住他,喂, 那个男的! 林梓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喊我吗? 对,就是你,你为什么搬到那里住去?那房子主人好像不是你吧? 林梓跟她解释说, 我一个朋友是那房子主人的远方亲戚,我暂时跟他在那里住几天罢了。 哼,大姐满脸写着我不信,占了人家屋里就是占了人家屋子,还找什么借口?哼! 林梓: 有些人总自认为是对的,你跟她再怎么讲都不会听。 所以林梓没有再与他辩解下去,不过她好像认为自己果然没猜错,又补了一句,我怎么会猜错呢,哼。 行吧,林梓不想理她,转身就走。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又不能把我赶出去。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4) 她又转身跟一起洗衣服的同伴说,看吧,他都不敢跟我直面说呢,果然有鬼吧? 有鬼有鬼你这般多舌,喜欢挑拨离间,等死后到了阎王殿,看阎王不把你舌头拔出来。 回去路上他看到一个男的背着锄头跟别人不知在说什么,林梓注意到他的锄头上挂着条小孩大腿粗细的大蛇。 真是奇怪,现在可是早春,还没到蛇出来的时候呀。 那人讲得破沫横飞,林梓都忍不住过去偷听。 这时候也有个大叔走过来,哎呦!老张,这蛇你是哪来的?不会是掏了人家的蛇窝吧? 老张嘿嘿地笑出声,我跟你们说啊,就是今天上午我去砍柴,路上遇见的!它就横在我面前,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然后我一锄头就将它打死了!听说蛇肉汤好喝,今晚回去,我让我婆娘煮蛇羹尝尝看! 林梓小心翼翼的问,可是这时候蛇不应该还在蛇窝里过冬么? 对呀!作为一众人纷纷附和道。 老张瞪了林梓一眼,反正我就是在外面遇到的,我闲着没事啊?跑去掏蛇窝! 这谁说不准呢! 林梓看着蛇,迟疑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呢! 我也是。 我也是呀! 老张得意洋洋的说,看把你们羡慕的,今晚我就煲了它,回头我再告诉你们,它是什么味儿的。 林梓看着那蛇,感觉越看越不对劲,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突然惨白起来。 那个,你杀蛇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啊他认真想了想,就是就是它双眼紧盯着我,感觉 是不是就感觉像是被人盯着一样? 老张一拍大腿说,对,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那你这是惹事了! 啊? 林梓缓声说,有的动物特别像猫、黄鼠狼、刺猬、蛇这类天生带灵性的动物,它们因为机缘巧合会开得一些灵智,受天地精华奉养可以逐渐修炼结下仙缘,不过它们若想真正成仙,还得向万物之灵长的人讨个封。 什么意思? 就是说,那条蛇快要成仙了,它看重你,想要向你讨个口封,你若跟它说好大一条龙呀,就是指你将它当成了龙,它也可以变成真正的龙,日后少不了给你好处,若你说怎么有条蛇躺在这儿,意思就是你认为它还是条蛇,它也只能离去继续修炼,寻找下个有缘人。有时活的时间久的老猫喜欢偷人衣服穿然后在人面前摆弄,也是想讨个口封,你若说它像人,它修行便可更进一步,你说它还是只猫,用不了多久它便会老死。 那他会给我什么好处呀?老张听得一愣一愣的。 既然是龙讨口封,轻则帮你一世荣华富贵,身体安康,重则可以他轻声说,让你成为皇帝 你这你这在胡说八道什么呀!老张的脸绷不住了,又问林梓,可是我把它打死了,该怎么办呢? 林梓一字一顿地说,他会变成蛇鬼。 有灵识的蛇或者非常多的蛇被人杀死后后会变成蛇鬼。与受人利用的猫鬼不同,蛇鬼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这人今日杀了他,若不赶紧道歉,及时用供品将其供养着,以后定会遭到蛇鬼的报复。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信你了?老张满不在乎,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一条蛇而已,再来我照样可以一锄头捣死它!哼!什么玩意儿,我自己的饭都不够吃,还要供养这家伙? 他推开林梓,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林梓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这些人果然不好惹,个个尖牙利嘴,简直能把自己气死! 于是林梓下午拎着个小篮子去附近林子里摘新鲜野菜吃,傍晚他们俩人把剩下的东西搬了过来,进屋都能吃到饭。何槐心里幸福地直冒泡,恨不得把这间屋子买下来,将猎户小哥踢出去,从此以后,就跟林梓在这间屋子里过完下半辈子 单纯的猎户小哥没发觉同伴对自己的恶意,连吃了两碗饭,最后打着饱嗝跟林梓比大拇指,林兄弟你也太优秀了吧!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若你是个女的,当媳妇该多好! 林梓哭笑不得,那你得赶紧努力了,争取会做饭的媳妇儿。 一旁的何槐酸水直冒。 见他们喜欢,第二日林梓又拎着小篮子和小锄头去找野菜,半路上还遇到昨天那个大叔。 他看到林梓时冷哼一声 林梓发现这里所有人都喜欢鼻孔朝天看,动不动跟人家冷哼两声,搞得好像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样。 怪不得猎户小哥说他们不太好相处。 他故意打了个嗝,说昨晚的蛇羹真是美味,要是以后在野外还遇到这种蛇,一定要全部打死带回家煲汤! 林梓也不知道该回他些什么,只得尴尬的回了个笑脸。 但是报应这种东西,他可能会来迟,却不会永远不来。 但是他的报应来得太快了。 林梓的野菜还没有采完,连看到他抱着自己儿子急匆匆往村外走,听一路跟过去的人说,他儿子被一条小毒蛇给咬了,毒效立即发作,昏迷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可惜他儿子没有挺过来,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儿子死掉的消息在村里传开了。 林梓心想此事还未完,蛇鬼毕竟要搞垮他们一家,这只是第一个。 第二个是他的二儿子,他跟别的小孩玩游戏时,玩着玩着,不知为何就往水塘边上跑去。 别的小朋友都还没来得及阻止,纷纷跑过去请大人过来救他上来。 等大人过来时,却被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支撑不住。 但把尸体捞上来后,却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勒痕,脖子软绵绵地垂着,村里的老医生验过尸后说他不是被水淹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给活活掐断脖子致死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议论纷纷,说这是不是跟那条蛇有关。 两个孩子没了,老张媳妇一时想不开,找了根绳子,将自己吊死了。 老张像是老了二十岁,一夜之间落得一头白发。 明明前几日还是妻儿双全,家庭美满幸福,怎么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呢? 难道那时那个少年说的是真的? 入夜,在心里百般折磨内疚中他难得睡着了,他梦见一条大蛇,吐着猩红的芯子,开口却是人话。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有人告诉你我真实身份吗?你为何不按他所说的做? 我一时糊涂没有当真啊你要是恨就带着我走吧,你在伤害我身边的人了! 难过吗?大蛇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是不是很难?眼睁睁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变成一具具尸体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好似心中有千刀剐过一般? 你杀了我吧!老张扯着自己头发哭得撕心裂肺,你也让我死吧,我好想她们啊! 蛇鬼没有再说什么,一团烟雾过后,一片灰蒙蒙的,哪还见它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各位! 第五十章 过年嘛,总得有点年味儿, 比如门联、年夜饭、爆竹何槐是相当讨厌爆竹的, 因为以前他还是棵树的时候, 那些何家小鬼们总是把爆竹挂他脆弱的枝桠上然后点燃,好几次把他给烧了 即使现在作为人的身份活了几十年也未能逃得这个阴影。 他这辈子就怕三个东西。 火、斧头、毛毛虫。 说到毛毛虫,何槐脸上一阵尴尬。 记得去年初春时,林梓不知道从哪里择了串槐树叶回来,槐叶打着卷, 林梓把叶子攒平,露出里面的两条小白肉虫。 何槐双眼一黑,差点没被吓晕死过去。 偏偏林梓还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我在路边一棵野槐树上摘的, 像小蚕一样, 很可爱吧? 何槐硬着头皮哆哆嗦嗦喊了声可爱, 晚上就做了个噩梦,他梦到这些小虫子突然噌得比天还高, 嗷呜一口将他这棵槐树苗嚼吧嚼吧给吞了下去。 醒来肯定林梓坐他旁边偷笑, 一问才知道,自己在梦里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林梓说,你刚刚喊救命呀, 虫子要吃树了原来你怕虫子呀? 何槐一脸严肃地说,只有是植物都怕虫子! 林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行吧,我知道了。 他突然有个很好的主意。 本来嘛, 他跟何槐都是男人,在攻/受这方面应该是一人一半,多公平。 可是这一年多每次被压的都是自己! 武力镇压打不过他,下药也没用,那家伙不是人,好言相劝或者凶他也无济于事,在自己福利方面,老妖怪寸步不让。 以至于他现在一次反攻都没有! 现在终于被他逮到破绽了吧。 这天一大早,林梓爬起来,本来准备煮红糖荷包蛋的,奈何火加大了些,糖放多了些,成品成了红糖黏蛋 记得第一次跟何槐干这事儿时他就是煮的就是红糖蛋。 何槐说这东西补血,林梓应该多吃点。 林梓摸了摸自己红润的脸颊说自己不缺血呀。 何槐一本正经地说,一滴精,十滴血。 然后林梓差点把碗扣他头上了。 先前他这么对自己,自己也该怎么对他,林梓把一锅红中带黑中间夹蛋的玩意儿盛起来,他还嗅了嗅,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还有点苦不过管他好不好吃,反正不是自己吃。 吃吧。 林梓把碗端他手上。 何槐狐疑地瞅了眼碗里的东西,心想你这家伙该不会想谋杀亲夫吧 这是 红糖鸡蛋呀! 我不太饿。 那你少吃点。 没办法,何槐硬着头皮舔了一口焦糖。 苦的。 见他脸都挤一块儿了,林梓心里很是不好意思,便将碗又抢了下来,不想吃就算了,咱们进入下一个环节。 啥? 何槐心想自己怕不是还在做梦,一抬眼就看到林梓在脱衣服。 那细腰,那白肉,那长腿,那翘/臀 何槐捂住了自己鼻子。 这什么梦呀? 福利这么好的! 好了,该你了。林梓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转身直面何槐。 他唇角微微勾起,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微微眯起,肩膀微微挺/起努力做出一副气势凌人,邪魅一笑的架势。 我我我我何槐看呆了,准备三下五除二把自己扒/了然后享受福利。 然而林梓抓住了他的手。 他声音低沉,别动,让我来。 喔好,好的! 是该直接把他衣服撕开呢?还是一点点解开? 记得第一次面前这个禽兽因为把持不住把他衣服下摆给撕了。 那这回自己也撕回去。 他拽着何槐的衣服使劲一撕没撕开,倒是他突然动手扯衣服把何槐勒了一下,哎呦,你干嘛呢,流云扣不是在这里嘛。 何槐挣扎着爬起来,几下子把自己外衫给脱了,他偷偷瞥了眼林梓,那接下来 方才丢了面子,现在可不能认输,林梓斩钉截铁地说,让我脱。 好好好,你脱,话说回来,你要不把我外衫披着吧,现在天怪凉的 眼福虽然不错,但他身子更重要。 林梓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默默把他外衫披自己身上。 他把手放何槐胸前,准备把他内衫给撕了。 他一用力,手给勒红了,质量超好的内衫依旧稳稳当当贴何槐身上。 何槐: 他这是在干嘛?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然我还自己脱? 忍着一丝尴尬,林梓轻咳一声,不,你把衣服扣子解了,我给你脱。 行吧 何槐把衣服上的扣子全解了,露出一身漂亮的腱子肉,他还故意摆了个很好看的姿势,撑着脑袋微微斜靠在床头上,看着慵懒又性/感。 很好,现在状态不错。 林梓心里满意地不得了,慢慢把他衣服给解开。 你起来一下。这家伙躺床上,他怎么脱他衣服? 喔。 收起漂亮的姿势,何槐坐起来任他把自己衣服胡乱一扯扔床脚。 好,你再躺好。林梓抹了把汗,让他重新躺好,准备把他裤/子也脱了。 你屁/股往上挪一挪。 能自己脱一下么? 林梓心里郁闷不已,当初何槐脱他衣服就可快,他还没反应过来,衣服没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把何槐扒光了。 接下来再怎么做来着? 林梓摸认真想了想。 有了。 他大胆地把手摸向何槐的下巴,一只手指抵住下巴然后往上挑,他面无表情地来了一句,给我笑一个。 哈? 这是闹哪样?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5) 何槐一时摸不准他套路,露出一拍小白牙冲他冷飕飕呲了一下。 很好。 虽然林梓被他笑得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总体达到自己预想。 他把何槐推/倒在床/上,然后坐他腰上。 这个角度的风景简直太好了何槐鼻血差点飙出来,摁耐住自己本能,他想看看林梓还准备做什么。 只见林梓慢悠悠跟他商量,咱们也相处一年了吧? 一年半了。 你知道就好!林梓突然说,你是男人么? 何槐故作惊讶,你自己不知道? 林梓呼出一口气,把自己想法给说了出来,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在这件事上咱们是不是要公平一些? 哈?啥呀?何槐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嘴里还嘟囔着,你难道不舒服吗?之前谁爽/翻了天喊我快点的? 林梓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闭嘴吧你!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吧行吧何槐眨眨眼睛,我耳朵竖起来了,你说吧。 我觉得吧,你都攻/我一年半了,为了公平,接下来的一年半,该让我来攻/你。 啥?啥!你说啥?!何槐简直不肯相信自己耳朵,刚刚自己这是给自己挖坑了么? 林梓又重复了一遍。 但是何槐抓起枕头盖自己脸上,死活不肯接受现实我不!我没听见!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懂? 何槐!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 哼,我才没有何槐想了想,不对呀,自己怕什么,他又打不过自己,面对这种具有反抗心理的家伙,该把他压/一千遍呀一万遍 等他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就不会还想着这种事了。 于是他把枕头扯开,掐住他的腰摁/床/上,摸了两把准备实施他那一千遍一万遍的计划。 林梓都吓傻了,关键时刻他回了神,住手! 双脚一抬本能往他两/腿/间踹过去,还好何槐反应快,吓得他把腿一并往后退去。 你这小子太狠了吧? 林梓心里暗自可惜,想着要是方才下脚再快点,下半辈子就是自己做/攻了 他面不改色地接了一句,知道我有多厉害了吧? 不是你这怎么突然想着反/攻呀?何槐也说百思不得其解,你躺着,啥都不不用干,多享受呀。 林梓想了想,好像是这样,除了前几次俩人都没经验外,被他弄疼了些,其他时候自己还真是挺舒服的。 但他没忘自己今日的目的,既然如此,我也得让你躺着享受试试。 试什么呀?何槐恬不知耻地说,哎呀,这种事很累的,像这样的体力活交给我这个粗人来干就行了! 这家伙真是恬不知耻,不过今天林梓有底牌,他一点不退让,他从床/上窜下去,速度之快,何槐都没来及伸手抓住他。 林梓打开床边桌子上的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串打卷的槐树叶,白生生、细小的小虫子就躲在槐树叶卷里! 何槐差点没一口气背死过去,但本能在这儿,他有点不敢动。 见何槐吓得僵住身子,林梓满意地重新骑/在何槐腰上,今个儿你就给我躺/好了,一切交给我。 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林梓苦恼地抓抓头发,以前光顾着享/受,都没注意做/攻要走的流程。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了,总不能还让你们看鬼,写个小甜饼开心开心吧。 ps:这个从上个星期开始我就一直在发烧,现在都没好,等我烧退了就一天两更啊。 留言送红包~ 第五十一章 诶,有了。 林梓灵机一动, 他想起来了, 家里还有本那个啥十八式? 他从何槐身上起来, 噗嗤噗嗤找书去了。 何槐心里憋屈呀,你这是找什么? 你那本书。 啥?何槐明白了,他就买回来一本书。 说起来忏愧,他一棵树,林梓又纯洁得不得了, 跟他心意相通后,就是你侬我侬亲亲抱抱举高高搞了半年多啥进展都没有,都还没发觉有啥问题。 直到后来有一天,林梓的一个客人中邪了, 一个大男人突然痴傻如幼童, 林梓一算, 哭笑不得,他居然把魂给弄丢了。 他俩半夜爬起来一路摇铃铛招魂最后招到了青楼里。 青楼业务也丰盛呀, 里面不但有漂亮的小姐姐还有好看的美少年, 身段纤细修长,脸蛋白嫩地跟豆腐似的,声音又软又细, 比那些姑娘还秀气呢。 客人的魂就是丢在其中一个美少年身上,那孩子也说近来自己夜夜梦到他对自己做不轨的事儿早上还总觉得屁/股/疼。 何槐就奇怪,怎么会屁/股/疼呢?莫非他打你了? 美少年捂着嘴偷偷笑,说客人可能不知道这男人的滋味 何槐心想你胡说, 他家林梓身上甜甜的,全是他的槐花香味儿。 但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屁/股/疼。 美少年咯咯地笑出声,说这种事他也不好说,青楼右边第五间是个小书屋,里面左边角落里有他需要的书。 !林梓找到客人丢的魂后便一路引他回去,天亮之后,何槐按他所说的跑去那个书屋找到那书。 书的名字叫《龙阳十八式》。 他也没翻,拿着书就去结账,整个书店的人及掌柜都不由自主瞥了他一眼,所幸掌柜的给他弄了个封皮包着,否则真要把脸丢没了! 回家后,他认真琢磨着。 书里面内容多是俩小人或者好多个小人打架,善于习兵法的他第一反应是这些动作不对呀,除了个别的确能压制住敌人,其他的都没什么用啊 他心里迷糊,这不对呀,自己不会买错书了吧? 这啥十八/式看名字就知道是个武功招式吧? 但是,他又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比如,这些招式中,俩小人的某一处总是连一起,再想想那个男孩子说的屁/股/疼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当晚他抱着林梓,决定按照他觉得书里面最好看的姿/势跟他试试。 然而进不去。 但他绝不气垒,进不去也要进。 林梓虽然觉得不适,但他一直忍耐着,并没有阻止他。 然后他在床上奄奄一息躺了好几天。 虽然知道这种事的精妙滋味儿了,但事后林梓那也太惨了,何槐只得忍着,他闲着没事儿就翻翻十八/式,某日,在书末页看到了所谓的事前工作。 何槐: 放在首页会死吗? 说干就干,他把最后一页裁下来贴第一页上。 林梓找出书,坐床边认真翻阅起来。 唔,第一步要干什么来着有了,脱衣服。 已完成。 第二步,让下位者放松?话说你紧张么? 何槐笑眯眯地说,不紧张不紧张。 林梓摸了摸胸口,他是不紧张,但不知为何自己心脏却加快了许多 不紧张就好第三步,继续放松 他在那里自顾自叽里咕噜,何槐不高兴了,撑着脑袋拍床喊他过来,诶,你别老看呀,理一下我行不?快过来,咱们好好实践实践。 实践什么玩意儿呀林梓嘀咕着,抱着书坐了过去。 这种事呢,光看书是没用滴。何槐摇头晃脑地说。 林梓冷冷地说,不看书?当初谁不看书然后实践时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现在回想起来他腿都是软的。 来嘛来嘛。 禁不住他诱导,林梓重新坐了回去,何槐不老实地拍了拍他软乎乎的臀肉说,你仔细想想之前我是怎么对你的? 先摸来摸去?林梓瞥了眼他身上漂亮的肌肉,上手摸了一把。 何槐任他非礼自己,然后呢? 像狗一样舔来舔去。林面不改色地诋毁他。 何家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诶,你这小破孩怎么说话来着?那叫舔了舔去?那叫情/趣! 随便你怎么说吧。 不是我随便怎么说,我是让你试试。 林梓举起他的一条胳膊,犹豫了好久,终于闭上眼睛下定决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呸!咸的!你几天没洗澡了!我感觉自己在舔一条生咸鱼!毛还特别多! 何槐: 无奈,他只得爬起来老老实实洗了个澡,摸了摸自己的手毛腿毛一时心里复杂。 要不,先剃了? 但他随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成,这有关男人的尊严,不能动。 林梓也是男人,他身上也有体毛虽然比自己浅淡许多,他必能理解自己。 何槐重新躺回去,青丝洒满一床,看着真有那么回事儿。 但林梓仍不放心的问他,你洗干净了吗? 何槐脑袋点成小鸡啄米,成了成了,你再试试看,本咸鱼都洗成淡水鱼了。 林梓讪笑,我相信你,咱们走下一步吧 何槐瞬间炸毛,不不不你刚刚什么意思?你就是嫌弃我对不对? 没有没有,真没有 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嫌弃我! 哎呀还没来及继续解释,林梓已经被他恶狠狠压怀里堵住嘴巴。 真是可爱说好让自己来,结果却被他稀里糊涂被他压着亲了个遍。 见他躺床上这腰也酸了腿也软了胳膊也抬不动了,何槐暗戳戳偷笑,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林梓却突然一把掀翻他,稳稳当当做他腰上,气喘吁吁,面色红/潮,眉目含情 何槐欲哭无泪,你小子都成这样了还想着当攻呀! 还好我反应快吧,哼,差点又着了你的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躺好,我才是攻。林梓警告他。 何槐笑了笑,问他,咱俩打架谁能赢? 你。 谁身体壮实? 你。 谁地位高,家里钱多? 你。 这不就是嘛,咱俩还是我比较像攻,你老是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做什么,躺好,我让你舒服舒服何槐喜滋滋地说。 等等会儿!感觉自己被套路住的林梓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地说,但就凭这个不能判定你是不是攻对不对?这种事得看双方本事 何槐如湖灌顶,大彻大悟,立马掐着他的腰就是一阵操作。 你说的对,你又打不过我,我不当受你能奈我何? 你看你,都兴奋成什么样子了,还想着那些有的没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也不知道这禽兽弄了多少次,反正林梓再次醒来时,浑身疼得厉害,一开口声音如公鸭。 你个禽兽 过奖过奖,来,把这个吃了。何槐端了一晚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给他。 这是什么?林梓尝了一口,不怎么好喝,有点咸,还有点苦。 补腰子的好东西。 怎么样?还想反攻么?吃得餍足的何槐好脾气地拍拍他脑袋。 想着这次的确过了点,不过就当给他一个教训,以后他定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这种事。 还敢。林梓斩钉截铁道。 何槐: 首页写着,只要有颗反攻的心,就是成功了一半! 他当初就该把这页给撕了的! 对了! 林梓强忍着腰疼爬起来,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何槐皱眉,你找什么呢?腰还疼不疼呀?可快躺下吧。 我找那个毛毛虫,你看到没有? 嚯,那玩意儿啊,你可别乱扔嗯?你找不到么?何槐心虚不已。 不对呀,我就放在这里了! 有毛毛虫还怕威胁不到他? 找不到就算了嘛 你真没看到? 我最怕那玩意儿了,留它做什么? 的确不能留,所以他把那串虫子拿去填火炉了。 没事没事。林梓心态不错,明天我再去折一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呀,大家都收到红包了没有? 第五十二章 听到老张死讯的一瞬间林梓居然有种松了口气地轻松感。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6) 当事情无法挽救时,一了百了就是最好的抉择。 仔细算起来他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春天来得特别快, 屋前屋后的开满了白色小碎花, 小芽嫩绿,鲜得都可以掐出水,看着就有新生的活力感。 林梓在家附近摘了一捧小野花回来,摆家里当做装饰,春天到了猎物也多, 最近猎户带回不少小东西回来。 林梓把桌子擦干净,生了火将米给煮上,又接了盆水将一大把槐花仔仔细细洗干净。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何槐,那家伙身上最近可香了, 一股子甜蜜的槐花香味, 昨天他看到好几只蜜蜂都跟着他回家了。 林梓问他怎么回事儿, 他得意洋洋说自己开花了。 说起开花,林梓忍不住想他头上冒颗嫩芽, 嫩芽长啊长, 长成枝条,然后一朵一朵的花冒出来挤满枝条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何槐说如果现在去他本体身边, 他会看到自己本体的那棵大槐树开了满树的花,繁花如瀑,巨大的树冠白茫茫一片,往树干上揣一脚, 花骨朵便会簇簇落下,像下雪一样。 他说得林梓心动不已,可是那地方自己现在怎么去得了? 不过为什么他会想着非要踹自己一脚? 待到傍晚时分,他们二人回来了,但面色看上去不怎么好,手中也无猎物。 林梓以为他俩没猎到东西可能心里有点沮丧,便安慰他俩说,今日我挖了不少野菜,可以和着鸡蛋煎着吃,你们明日还去嘛?要不我收拾一下,明天给你们带着? 何槐冲他勉强笑了笑,这个等会儿再说。 那你们这是怎么了? 今日出事了。 搬到这里也有一个月了,他跟着猎户一起打猎,与附近几个打猎人也熟络起来,今日打猎时,有个猎人出了事儿。 他当时离其他人远了些,其他一行人只听见一声惨叫,等过去时他心窝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掏了,他打的几只猎物胸膛皆被撕破,独独丢了心脏! 其他的一口没动? 只丢心脏,其他的,连肝肺都好好的。 林梓惊讶地说不出话,半晌才喃喃说,居然只吃心脏,那想来不是什么野兽了。 猎户赶紧问,那林兄弟你觉得是什么? 林梓苦笑着摇摇头,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山林之中多生鬼魅,鬼魅中独吃心肝的也不少,要不明日咱们去出事儿附近转转,说不定还能看出一二来。 猎户忙摆手,别!千万别,万一出事了就不好了,要去的话,我还是和何兄弟过去,真遇到了还能跑得掉,你说是吧?何兄弟? 何槐却不给他面子,不紧不慢地说,要去的话还是我俩过去,赵兄弟留家里帮李大哥一家处理后事为好。 若是鬼魅还好说,林梓完全可以把对方摁地上打,若是野兽就自己上,晚上搞不好能吃到新鲜肉,带赵猎户一起反而更容易出事。 他们正说着,一群人哭腔喊地从门口经过,何槐叹了口气说,尸体这是抬回来了,只是家人又该肝肠寸断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也是没办法,还是看开点,赵大哥,你要过去帮忙么? 去呀,当然去,为什么不去? 去就好,把我也带着吧。林梓说。 跟着赵猎户前去祭拜死者,林梓虽然很想把死者的棺材板给掀了但这么多人在这里,只得先老老实实给死者上柱香。 到了晚上吃饭地时候,正堂里就剩猎户那几岁的儿子。 年纪还是太小了,生死离别他看不懂,所以脸上还因为不能跟过去吃饭而闷闷不乐。 怎么了,瞧这小嘴儿快挂酱油瓶了。 他们不让我吃饭!他们倒去吃了!非让我守在这里! 你知道棺材里面是谁么? 是我爹。 早就是了,他是你爹,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你不守着谁守? 哼,早知道我就不当他儿子了! 你个小笨蛋林梓忍不住戳了戳他小脑袋,以后你就没有爹了别人打你没人帮你打回去,没人抱着你举高高,打猎时给你带小野果了。 我意识到还有这一茬,他慌了,我不让我爹死! 左右看看没人,林梓眼珠子转了转,低声跟他说,你想不想见见你爹? 想。 那你等会儿按我说的去做行不行? 好!他歪着头问林梓,按你说的去做是不是就能见到我爹了? 这个当然了。 待其他人吃完饭帮他守灵,他没有去厨房弄饭吃,而是悄悄溜出门外。 过来过来。林梓向他招招手,你看我手上有个铃铛,等一下,我摇一下你就往西边走一步,走够七步就停下知不知道? 知道了。 然后你站在原地喊你爹,喊三声你回来没。 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用管了, 这样我可以看到我爹么? 林梓尴尬地笑了笑,这个他可不敢说,反正他能看得到,这小家伙能不能看到还得看鬼缘。 林梓目色诚恳,这样你爹可以看到你。 他按林梓说的去做了,走位、喊出三声,待铃铛声落,林梓转过身来,他爹正站在他面前。 小畜生,你还不快过来给你爹守灵!长明灯熄了怎么办? 还没见到人呢,他大婶掐着腰追了过来,非喊他过去守灵堂。 去吧去吧!林梓说,我等会儿叫你爹过去找你。 他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回去,耳朵尖还被大人捏耳朵里。 鬼魂一见这女人这般对待自己孩子,急得大叫,大姐,松手呀!小孩耳朵捏不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迈不出一只脚,身子像是被什么定住原地一样。 待生人离去,左右看看没其他人,林梓忙拉住他问道,李大哥! 鬼魂瞧见林梓很是爽朗地笑了,是林兄弟呀?你家的何兄弟呢?那家伙太贼了,黑了我俩兔子!这可不行,你们要是弄成吃的了,必须叫上我,知不知道? 这个是当然的,但是恐怕没这个机会了。人死后很难反应自己已经是个鬼魂,又不能明确跟他说,林梓笑得很是勉强,李大哥你好好想想,白日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手指敲着脑袋想了半天,我今日好像打猎为了,走到一间小道上看到黑毛类似熊的东西,我便追了过去,本来想确定它的老窝然后喊附近的兄弟们一起来抓 关键时刻来了! 林梓呼吸都屏住了,然后呢? 那家伙突然转过身向我奔来,它不是熊!它有三只眼睛,浑身是毛!好可怕然后我是不是死在它手上了? 对,林梓引着他往屋子里去,你瞧,那个就是你的灵堂。 浑身腱子肉的鬼魂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我走了,他们娘俩可怎么办呀! 宽心些,今日办事,邻居哪个没帮忙的?只要我跟何槐还在这里,有我们一口饭自然有嫂子的。林梓回到正题,不过话说回来,我主要是想问你一下,害你的那玩意儿真的如你所说? 千真万确! 林梓摸着下巴缓缓说,我想,你是遇到毛鬼了。 毛鬼? 顾名思义,这类鬼的最大特点是遍体生毛,颜色有黑色、红色、白色等。 他们浑身长毛不说,还有着三只眼睛,喜欢吃人心和兽心,甚至常常到人的家中去伤害人!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力量和人是差不多。 就看你能不能打过他了。 你尸身在这里就保存两三天,李大哥不如回去看看孩子吧,你家小孩可想你了 想你带的小零食。 诶好! 林梓面色凝重,明日还是自个儿去看看好。 第二日林梓抱着弓,背着箭跟何槐一起去林子深处,留赵猎户一个人在家里带着。 临行前赵猎户千般不舍,诶,要不还是我去吧? 路太远了! 野猪跑出来时你撵不上! 还可能被野猪撵! 真的,我是个老实人,不骗你! 林梓才不理会他呢,这家伙就是不想洗碗挖菜做饭罢了! 跟着何槐走了一个多钟头,在一处路岔口停下,林梓擦了擦汗水,忍不住问出声,你们平时难道是跑这么远么? 何槐说,不会呀,只是因为人多才这里来的。 林梓捶了捶腿,松了口气,真是太远了,你俩以后不要跟他 平时我俩跑得比这儿远得去了! 算了,你俩还是跟着吧。 休息够了,林梓起来在附近找那毛鬼,昨日的凶杀现场还留着,一块空地上好几处斑斑血痕,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往前去看看吧。何槐建议说,你看前面的草堆都往左边倒,想来那里有什么东西从上面压过,咱们追上去看看。 当了猎人,何槐警戒度倒是提高不少,他俩一路追过去,终于在一处野地又发现一滩血洼,以及躺血汪上面的三头被取走心脏的鹿。 何槐蹲下身戳了戳鹿身,脸色一变,血未凝固,鹿息尚温,说明他并未走远,小心! 第五十三章 话音未落,三只眼睛的毛茸茸的黑色毛鬼正向俩人扑来, 何槐反应极快, 将林梓推开的一瞬间正朝它面门上踹了过去! 它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看上去有几分可怜,林梓说,这家伙吃过人心,知道人心能吃,心里肯定把人当食物, 以后怕会主动跑人家屋里杀人取心吃!我见书籍里就有毛鬼跑人家里杀人的记录! 居然还跑人家里,不就跟狼差不多了么?何槐忍不住嘀咕。 狼在饿的时候也会偷偷溜人家里叼畜生吃。 要不然你以为呢? 这个,还真是辛好将它捉住了,诶, 你说该拿它怎么办? 林梓温声说, 当然将它的头颅砍下来, 带给被它害死的李大哥一家,身子嘛, 干脆趁着正午日头高起, 阳气浓郁,给烧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毛鬼通人性,何槐竟然从它眼中看出哀求和挣扎, 他拔出剑,一步一步向它走去。 现在害怕了?唔太晚啦! 手起刀落,头颅咕噜噜滚下来。 林梓脱掉外衫,将其包住, 将这玩意儿带回去就好了,对吧。 是这样没错只是可惜了。 林梓一头雾水,可惜什么啊? 可惜了你这身衣服,前几天才用两只狐狸和村里的一个织布姑娘换了块布做的,这下报废了吧? 林梓翻了个白眼,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可以穿新的! 太狡猾了啊! 他俩将头颅带回去盛盘子里作为祭品摆在赵大哥灵堂上,他妻儿老母听说后捂着嘴哭得涕不成声,他俩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说了声保重。 将人下葬后,赵猎户说想去城里一趟,帮忙把李大哥家里的五张狼皮给卖了,现在正是春分,他家还得需要点钱购买粮种。 林梓跟何槐互相对视一眼苦笑出声,都知道分离的日子又来了。 那大哥就去吧。 你们俩个不跟我一起去?赵猎户找了根茅绳将狼皮捆得结结实实,我跟村里的王大爷他儿子租了辆牛车,把我俩的猎物也一起运城里卖,两三个月没进城了,家里好多东西都没配置! 林梓讪笑,赵大哥去吧,我俩留家里好了。 赵猎户动作慢了慢,诶,不对呀兄弟,当初你俩不是说你俩是旅人么? 这特麽就尴尬了。 林梓面色深沉,天地之大,何处是归家 所以? 我觉得这里不错,不想走了。 行吧。 次日一大早,赵猎户带着王大爷的儿子坐牛车去城里了,林梓跟何槐收拾了点吃食,换个方向离去。 林梓看了看天色,用不了俩个时辰天色便会暗淡下去,如果还找不到村子歇息,恐怕得在野外过一晚了。 林梓坐下歇息了会儿,不知道赵兄弟在城墙上看到咱俩画像会作何感想 应该是后悔没有把咱们带回去何槐抓抓头发说,咱们还是赶紧走吧,等下天就黑了,野外虫子多,最好能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歇息一晚。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他俩还是没有找到住处。 没办法了,升堆火就在这里睡一晚吧。 好。 生火需要木柴,他俩结伴去找干树枝,林梓搓了搓手,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好像看不见了。 这不对劲儿,今夜月明星稀,草丛、树林、小道还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不该像现在这般暗沉。 就好像双眼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般。 林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对!不光是眼睛,周围也安静地反常,现在是春季,虫子什么的应该很多,可是自己根本听不到一点虫鸣!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7) 那个,何槐他停下脚步,想拉着何槐跟他说一下现在的情况,但是他又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不知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根本动不了! 簇簇 像是泥巴甩地上的声音愈来愈清晰。 何槐!何槐!这里有东西!它抓住我了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手脚突然解除了束缚,周围一切像是雾被吹散一般清晰起来,虫鸣也此彼起伏。 刚刚咱们是不是遇到鬼祟了?林梓惊魂未定,那家伙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耳朵,还捉住我手脚了! 听他这么说,何槐都急了,伸手在他身上摸上摸下,那玩意儿没对你做什么吧?方才我的确感觉到有不好的东西在附近,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算了,林梓停下步伐,也捡了一些树枝,咱们就此生个火凑合一晚上就算了,别往前去了吧? 这样也好。 因为方才这种事,何槐也吓得不清,什么鬼东西居然在他身边算计了林梓,生了火后让他靠自己身边歇息,自己都不敢闭眼。 一夜不安宁后,林梓睡眼惺忪地从何槐腿上撑起脑袋,俨然发现他表情过于严肃。 怎么了这是? 林梓抬头一看,自己周边草地上斑斑点点尽是泥迹! 这是 这就是昨夜束缚你手脚,遮你耳目的东西弄的,你知道会是什么东西么? 林梓抓抓头发,一脸苦恼,我我想不起来。 没事儿,咱们顺着泥迹往前看看吧。何槐将他扶起来,你现在没事吧? 没事了。林梓依旧脸色煞白,咱们走吧。 他俩顺着泥迹一路往前,直到看到一片污泥地。 眼前仿佛迷了层薄烟,逐渐模糊起来,耳边也渐渐没了声音,手脚像是又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丝毫不得动弹! 他一狠心将舌尖咬开了,疼痛过后,眼前一切又清晰起来。 何槐的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你没事吧?发什么呆呀? 我没有发呆林梓讲方才所觉说了出来,就像昨晚一样对了,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哈? 是俎鬼。 俎鬼是 就是鱼死后变成的鬼。 居住在污泥中的鱼死后会变成俎鬼,这类鬼在夜间还能够在路上行走,人如果接近这类鬼居住的污泥附近会好像有人遮住耳目,听不清,看不见,有时候还会觉得手脚被抓住,不能移动。 因为是动物变成的鬼,也像狐鬼一样具有一定的祈福能力。 有人曾经试着祷告俎鬼,许以厚租,结果种出的东西要比其他的田地多,而且品质更好。不过所种出的东西必须给俎鬼一份。 也有人用假名租田,种出东西后不给俎鬼,偷偷带回家中,后来就莫名其妙得病而死去。 其实这也正常,世间没有免费的午餐,拜菩萨还得要香火呢,向这类鬼神祈愿必须还愿,否则就还命。 原来是一堆死鱼的搞鬼呀?可吓了我一大跳何槐喃喃道。 林梓抵着下巴说,这玩意儿往往与人类生活一起,咱们再往前走一走,搞不好又能见到烟火。 他俩靠临走前带了三块冷馍馍啃了一天但是还是好想吃热饭呀。 他们俩个继续往前走,很快见到了耕地现在还没到播种的时候,耕地中尽是一滩泥水。 有耕地就有人家,林梓又惊又喜往前走,很快又发现了个村子。 他俩运气真不错,村子里正准备闹庙会,人非常多,耍戏法的,卖小吃的层出不穷,林梓找了个人流多的地方站着,何槐装作路人走过,俩骗子演的跟真的似的。 林梓故作高深说,贫道见公子最近有难,可否愿意让贫道一算。 何路人双手一伸,嗓门大得厉害,道长怎么知道我有难? 他这么一喊,把周遭百姓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很快周围便站着几个人。 贫道善观面相,公子是否姓李? 何路人嘴角抽搐一下,但还是迎着笑脸说,对呀对呀! 可是叫李二狗? 摁耐住想把他打一顿的冲动,何槐依旧堆上笑脸继续吹,没错没错,道长真是神了! 你家的母猪是不是难产? 哎呀,道长怎么知道? 贫道可是半个神仙,吹起牛来,林梓脸不红心不乱跳,你家发生什么事,贫道看你一眼就知道了。 那道长知道怎么解决吗? 这 这还真把林梓给问住了。 他怎么知道母猪难产怎么办 但是周遭百姓都瞪着眼睛盯着他呢,想下台也下不了呀 这,这个母猪难产呢应该那个 知道这家伙肯定答不上来,何槐立马转个问题。 他摸着肩膀说,先不说母猪的事,反正我家母猪昨天生下来了 周围一个壮汉急了,哎!你可不能这样呀,你家母猪生下来了,我家母猪还难产呢,你倒是让道长把话说完呀! 林梓: 我问那么多干嘛,何槐当然不能理他,话说道长啊,我总觉得肩膀痛,找郎中也治不出个所以然,道长知道什么原因吗? 哎,这个啊,贫道知道,你与你娘子之前是否有个夭折的小闺女?那小姑娘最近来找你了,就趴你背上呢! 周围百姓一阵喧哗。 何槐: 他心想要不是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女儿儿子也不可能有,他恐怕就信了这家伙的鬼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想来个十连更你们信嘛 这是第一更 能更几次随缘哎 第五十四章 那道长知道该怎么办呢? 林梓拖长了音调,五十文!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俩现在手上都没有钱, 又把队友给坑了 何槐略一思索, 左手握拳捶右手,有主意了。 道长,我现在没有带钱,你先跟我说说,若是有用, 等我回家了,立马把钱带给你。 林梓松了口气,等他招了招手,你且靠近过来, 我给你偷偷说。 周围百姓集体翻了个白眼。 但是当林梓说话的时候又忍不住将耳朵竖起来。 这俩人说了啥? 林梓说, 可是你没有钱怎么办? 何槐说, 高人自有妙计,反正我能临时弄点钱出来, 等会儿你还可以找个理由多要点钱 他俩叽叽咕咕半天, 何槐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往一边跑去,道长果然了得, 待我回去给你拿银子! 等等!林梓按他所言拦住他,还有一事,贫道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 道长请讲! 我刚才看你面相,发现你应该有一笔意外之财 喔?我若是真能得到那笔意外之财, 就再加五百文酬金给道长。 林道长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你家后院里有个坛子,里面装了你先祖留下的宝贝,你回去挖挖看,应该有。 好,多谢道长! 何槐朝一个方向跑了出去,一直到一个没有其他人的竹林里,竹林里很是空旷,何槐开始施展五鬼搬运术。 五鬼搬运,又称五鬼运财术,五个小鬼可以不启人门户,不破人箱笼而取人之财物。 很快,他面前的空地上有一大把铜钱,还有个玉镯子,他把这些东西收起来,在竹林旁边的空地上扒了一点泥巴,直到白皙修长的双手变得灰不溜秋。 他估算了会儿时间,拿着钱悠哉悠哉往林梓所在方向走去。 周围百姓将林梓围得水泄不通。 那人怎么还没回来? 诶,道长,那人恐怕是因为不想还债,偷偷跑了吧? 看他长得还不错,应该不会吧? 哎呀,做人心哪能用相貌看你是不是看中他了? 何槐心想你们这群人可真够无聊的。 他轻咳一声,咳,我回来了。 周边百姓脸色顿时变了,有不屑的,有欣赏的,大姑娘,小闺女的脸色都泛着羞红,还不住用眼角余光偷瞄他。 林梓看她们还愣了一下,他知道何槐长得好看,还挺招女人喜欢的未认识他之前,说先生口中少不了的就是他的那些真的或假的红颜知己,认识他之后,就这一路而言,便有不少大姑娘,小姑娘对他暗送秋波。 这家伙有什么好的! 林梓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你们是没看到这家伙的真面目,他睡觉磨牙,有时还打呼,占有欲特别强,对了,他还不是人仔细想想,他好像还真没啥缺点。 不过,反正,反正除了自己,谁都不能容忍他。 真的! 道长,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何槐向他行了个礼,笑眯眯打开用粗布包裹的几百铜钱还有那个光是看面相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玉镯子。 哎呀道长,您可真神呀!您看我回家后怎么着?我找了个锄头,按您说的,在我家后院找到埋宝贝的地方,然后一锄头一锄头地挖下去,结果挖出了个这么好的大宝贝!大家看看瞧瞧是不是宝贝呀! 人群像是炸开了锅,看何槐眼神都充满敌意。 实际上,何槐挖了宝贝,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莫名其妙得了宝贝,而他没有,嫉妒心可不是个友善的东西。 道长啊道长,您可真神呀! 那个,道长,你能不能看看我有没有财源? 道长,你也看看我吧! 道长,我家孩子半夜老哭,是不是中邪了? 众人一下子将他围住,林梓半忽悠的回答他们问题,待到庙会结束,他手上的钱已经好几百文了! 林梓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今天还真是有财运的一天呀。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小骗子会说话?何槐戳戳他脑门,调笑道,你可快点把我给你的几百文数出来,我该用五鬼再送回去了。 好。 想拿几百文钱和镯子送了回去,林梓还是有几百文钱,起码这两天不用愁钱花了。 说实话,这里的小吃可真妙,糕点入口即化,软软糯糯,小食可口美味,吃的林梓肚皮都圆了。 嗝。 有了钱也不用愁吃住,他俩轻而易举找到一间民宿,想了想之前穷光蛋时,被整个村子的人踢来踢去,最后不得不睡破楼唉想想就心酸,那个时候可是真苦啊! 吃罢饭,他俩换了个地方继续装,一下午功夫,又赚了几百文。 庙会一共两日,他俩运气好,今个儿是庙会的第一天,两个骗子相视而笑,这说明什么?说明天还可以再赚一笔。 天色暗了下来,庙会上空绳子上挂上了灯笼,烟火璀璨,夜场庙会的热闹劲一点都不比白天的差。 林梓没心情再去跟那些百姓周旋了,他才不管呢,赚那么多钱做什么?他就是要去逛庙会。 大红灯笼这么一挂、耍杂技的,唱曲儿的纷纷来了,他俩一路围观到半夜才想着回去,那户人家给他俩留了后门,他俩回去时,女主人还没有睡,拿抹布擦地板呢。 厨房里还有热水,你们二位洗洗赶紧睡吧。 多谢嫂子! 对了嫂子,你也早点休息呀。何槐说。 没事没事,我把这里拖完了就去睡,嫂子抹了把汗,说,明天我家杀猪,要请很多人过来的,家里如果太乱,我可不好意思让他们来。 嫂子多虑了。他们俩个又向她行了个礼,然后泡泡脚,准备睡了。 第二日,她家果然来了不少人,咚咚咚的脚步声还不轻,他们俩个无可奈何睁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猪的嘶嚎声叫得惨绝人寰,又传来大汉的大吼声,不好了!猪跑了!大伙快追呀! 林梓: 又是一阵鸡飞蛋打的喧哗,那伙人终于把猪给拉走了,他们两个也被吵得从床上滚下来吃早饭。 嫂子看他俩脸色都不是很好,讪笑地说请他俩喝稀饭。 他家的稀饭浓稠度恰到好处,配上小咸菜吃得他俩心满意足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家里的男主人不怎么待见他俩,瞧见他媳妇儿看他俩就沉着脸。 林梓倒没发觉到这点,他只是觉得大哥身上的阳气挺重的,便问道,大哥是做什么的? 屠夫。 好吧,他没看错,就像之前所说一样,阴极为阳,干这行的靠长期杀戮为生,手上的血沾多了便成了煞气,阴气过重凝集为阳气。 我吃饱了,先出门了啊。 嫂子笑着说,今个宰的是咱们家的猪,可要把肉留紧了,知道不?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8) 知道知道,你不嘱咐我也知道,我走了啊。他走出门,想了想又折回去,不如把那俩个家伙跟自己媳妇儿放一块,必须分开,诶,你们俩个要不要跟我过去瞧瞧? 林梓心想我过去瞧什么呀? 那个我们 瞧瞧嘛,又吃不了亏,看我杀猪 林梓心想,我不想看你杀猪 快点,走。 真没办法,他俩不得不跟他去看杀猪。 他家有个专门的铺子用来处理这些肉,赶过去的时候,那猪已经被捆得结结实实了,周边好多猪粪,看来猪吓得不轻。 他下手也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也没人接,硬生生流了一地,猪垂死挣扎地嘶吼了几声,终于垂下脑袋。 周围人调笑道,真不愧是李屠夫家的猪,血流得就是多。 林梓笑容瞬间凝固,因为他看到猪血处蹲着一个黑色影子,看那架势好像还在生吃猪血。 林梓脸色煞白,差点把早上吃的稀饭给吐了出来 那东西是食血鬼,常出现在屠宰场,或杀鸡杀鸭杀蛇等一切杀生之屠家,或牲畜肉类市场的黑暗处。 它以血为食,尤其喜欢吃人血。更变态的是它对于女孩子的月经更感兴趣所以女孩子要妥善处理月事,不可乱弃,免结鬼缘。 那玩意儿 等血凝固不可食用后它自然离去,何槐附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别怕,要不咱们继续去逛庙会? 林梓点点头。 他俩跟屠户说了一下,便离开了。 今日庙会依旧热闹,不过因为昨天他俩装模作样太惹眼了,有好几个百姓都认识他们了,纷纷过来打招呼,道长好呀。 同好同好。 有个年轻人并未有让林梓走的意思,对了,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我昨日进城去拜访亲戚,我看到墙上有两幅通缉犯的画像,与你们二位非常非常像,可否给个解释呢? 那个可能是跟我俩撞脸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第五十五章 他冷笑一声,高声道, 那对不住了, 来人! 我去 四周百姓有一大半突然围了过来, 手里握着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长刀,林梓都惊呆了, 带走! 也不知道该说他俩太倒霉还是朱县令运气太好,他私服微访其实就是听说这里的庙会挺热闹,想过来瞧瞧罢了。 他看到前方一群人围着, 就挤进去看了个热闹,这一看不要紧,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不就是一个多月前贴满全城的那俩个通缉犯么? 不过机智如他,立即回去, 把府里的兵全召集出来, 让他们换上便服, 挤进庙会里。 这算什么? 关门放狗? 他们俩个被关进一个小院子里,说实话, 他俩近三个月还是数这里住得最好。 想想就心酸。 朱县令双指捏了张纸过来了, 本县令已经写信给圣上,这些日子还请二位住在这里了。 林梓苦笑,多谢猪朱县令。 你是故意的吧? 我不是, 我没有。 何槐半夜企图带着林梓溜了,结果一踏出院子,两张大网将他们挂了起来。 天亮之后,县令悠哉悠哉地过来了, 唉,二位好雅兴,有房间不睡睡这里,来人,把他们俩个放下来。 他们俩个灰溜溜地进了屋,因为在外面冻了一晚上,林梓不住地打喷嚏。 阿嚏咱俩还有别的办法么? 何槐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一定能带你逃出去。 可惜在这鬼地方待着,他招不到疾行鬼 半夜,他从窗子翻出去,脚跟还没站稳,十几把大刀戳了出来。 公子,还请回去。 被囚禁于小院子里着实无聊,朱县令常常过来看望他们,林梓不知道,但是大名鼎鼎的何将军他还是了解的,所以他对俩人通缉赏金很是疑惑。 难道不应该是这个无名小道士几百两,而何将军十万两么? 难道是上面的人往下传指令时说错话了? 不管那赏金是错或对,他们两个都被抓住了,便也无所谓了。 这天晚上,他俩吃完饭在院子里歇息了一会儿,朱县令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过来,林道长? 在,在呢,我们没跑。 道长,请你救救我!朱县令一脸惊恐。 你说你说,怎么了? 我房间里闹鬼了! 哈?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三年前起,他衙内其实一直都有闹鬼的传闻为什么是三年前呢,因为三年前他的爹死了,他这县令的位置还是继承他爹的。 说实话,他不怎么想提起他爹,他爹是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对他身边的人非打即骂,他小时候就被他揍过好多次 所以后来他死了也没多少人伤心。 而他当上县令后,在为人处事这方面做得还不错。 自从他死后,守衙门的小将三天两头能看到一个人在那里瞎晃,报告给他,他也只能选择了在守衙门时可以多带几个人,那身影虽然经常出现,但也没有做过更多出格的事,他们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最近却出了事。 守夜的那个小孩昨天半夜三更来敲他的门,嚎着嗓子说,大人,大事不好了!有鬼,有鬼啊? 啥?啥鬼?你小子睡糊涂了吧?他坐起来迷迷糊糊地说。 真的!大人,下官不敢欺瞒您啊,真的有鬼! 他不耐烦亲自下床,跟着那小子去了衙内。 要是我没看到鬼,打断你的手,克扣你三个月的工钱,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大人您要相信我,真的有鬼啊! 切我就不信了他推开衙门大门,顿了五秒后,啊啊啊!!鬼啊! 林梓问,那大人看轻清鬼长什么样子了吗? 他睁大了眼睛说,就是穿着一身白色衣服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寿衣,趴在朝堂之下不住的哀号! 咦? 何槐冷哼一声,不会是大人您先前判错了什么案子,人家亡灵跑回来报仇吧? 他面色被何槐吓得煞白,你,你可不能乱说啊,本官清明正直,才没有判错过咧。 你仔细想想有没有? 真没有!他掰着手指头数,我当上县令也就一年功夫,这一年里就判死过五个人。一个怀疑自己娘子跟别人有一腿,一怒之下失手杀了自己的娘子,他是自己来自首的。 那剩下的呢? 剩下四个是附近山上的强盗,这几年里有十几个商人被他们打劫迫害致死,本官这可是做了好事啊! 剩下的呢?你确定剩下的犯人都没死? 没死没死,情节轻的已经换回去了,严重的还在牢里关着,他们亲人也没事。 那就奇怪了呀。林梓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出来,只能说,这样吧,要不今晚大人您把我带过去瞧瞧。 啊这个 你放心,我俩绝对不逃了何槐心虚地说。 那好吧,不过我要带些侍卫跟着,何公子你之前可是大将军,武功盖世,威名远扬,若我一个人跟着,怕不是要被打死朱县令小声嘀咕。 不可以哦,林梓摇了摇手指,人太多的话阳气旺,那些鬼魅便不会出来了,你只能让他们守在外面。 朱县令思索一会儿,那行吧。 大不了多带些人,在那衙门附近围成铜墙铁壁。 第二日白天他买够了林梓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到了晚上,他们三个把其他人留在外面,自己进到去。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半夜,周围一圈空荡荡的,安静得有些瘆人,朱县令四周看了一圈,突然被何槐拍了拍肩膀,他轻声说,你就在这里站着,别回头了。 啊? 嘶好疼啊救命救救我话还没问出口,他突然听到了求救声音。 还是个老人的声音,不知为何,他觉得听着有点耳熟 屋子里就他们三个人,那这个声音就是属于 他吓得后背都起冷汗,但还是忍不住歪头瞄一眼 就是昨晚自己所看见的那只鬼!身上穿着白色寿衣,趴着廷堂上,痛苦的扭动身体。 这这这这 都说了叫你不要回头,你这人怎么就不听话呢?何槐埋汰了他一句。 林梓是真大胆,他还走上前,摸着下巴仔细瞧,我知道这是什么鬼了。 啊?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了朱县令很大的胆子,他躲在何槐背后,探出个脑袋来,什么鬼? 是炽 那鬼突然抬头看向他们,那是一张很年迈的老人脸该怎么说呢,就是这老头脸看着不太友好,像是会把邻居家小孩打哭的那种。 爹!朱县令突然一声,把他俩个都吓了一跳。 那个我应该不是你爹吧 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我爹! 你爹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死了还回来找你这个县令儿子他胳膊被林梓摇了一下,立马住嘴。 我爹这是怎么了?你刚刚说炽什么? 你爹变成了炽燃鬼。林梓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生前为人时,脾气暴躁,常对身边人乱发无名之火,死后便受到惩罚,变成炽燃鬼。 变成炽燃鬼后,会经常感到烈火中烧之苦。 他迟疑地点点头说,我爹生前的确脾气暴躁,我跟他也合不来,若照你所也确实这样不过他再怎么说也是我爹,不知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林梓想了想,这个我也不知道,不如你明天多买些纸钱烧过去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不你试试? 要是还不行呢? 那真没办法了,生前所犯的错时候必须偿还,你作为后人可以试试去寺庙给他祈福什么的。林梓把东西收起来,本来准备把这鬼给弄得魂飞魄散,不过既然是你爹就算了吧。 好好吧,可是我爹如果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呀,衙门内就没人敢过来守夜了! 那你在衙门外面贴上门神吧,有门神守着,什么妖魔鬼怪都进不来。林梓建议道。 这样对我爹也太残忍了吧? 你与你爹生前就尽了缘分,他这是为自己赎罪,自己种下的苦果得自己去吃,你不用纠结这些问题。 那好吧本来就与他爹没啥感情的县令大人愉快地接受了这个解决方案。 好不容易解决炽燃鬼,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午夜,林梓困得要死,沾床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都没醒过来。 何槐撑着脑袋看他睡觉看得无聊之极,突然瞧见一只毛笔,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磨好墨,取最细的毛笔沾上墨水,在他脸上几下子画了个小王八。 何槐看乐了,咬着唇笑得浑身发抖。 怎么了?这么开心?林梓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眯着眼睛问。 没什么。何槐坐起来,心虚地不看他眼睛。 林梓心底郁闷,摸了摸自己的脸,莫不是自己睡相不好看?逗着他了? 我饿了,让他们传饭过来吧。何槐不看他脸上的小王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 第五十六章 没让送饭的小童进来,何槐亲自端着饭盘摆在桌子上, 稀饭小米粥, 总之看上去就十分有胃口。 然后就是吃饭啊, 林梓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小米粥,心里莫名有点不自在,因为何槐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边吃饭一边往自己脸上看。 还忍着笑。 不对劲。 他放下饭碗,三步作两步走到梳妆台前。 何槐都来不及阻止他。 非常光亮的明镜清晰地照出他脸上的一个小王八。 林梓: 那个, 这个我是可以解释的。 待朱县令过来时,何槐脸上已经有三只憨态可掬的大乌龟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 林梓冷冷地说,互相伤害。 胡说八道,咱俩关系好的很, 在困难的时候, 我们互相扶持, 相濡以沫 就是指在接近干涸的水澈里互吐口水互相滋润么林梓翻了个白眼。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39) 你这人真是没情调。 大人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他抓了抓头发,是这样的, 你刚才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你跟我说说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去烧给我爹。 林梓便找来纸笔,将所需要的东西全部列出来。 他拿着纸, 先过去准备了。 今天喝好几杯茶,到了半夜,林梓感觉有点憋尿,揉揉眼睛, 从床上爬起来。 何槐被他惊醒了,问道,怎么了? 我去上厕所。 何槐也作势爬起来,那我陪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林梓把他按回去,自己一个人迷迷糊糊找厕所去了。 解开腰带,他开始嘘嘘。 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小伙子? 嗯? 借个火成不? 林梓抬头,一个老头儿一只手握着三炷香,另一只手从自己那宽大的黑色冥衣口袋里掏出几张黄冥纸递到他面前。 滚 第二日朱县令见到他时便是眼下一片青紫的模样,看着像是被谁打了一样。 林兄弟你这是 你家的鬼怪可真多!他把昨晚所见跟他讲了,朱县令讪笑,不不会吧! 算了算了,你这次来又是有何事? 他挥挥手,门外的俩个守卫抬出两箱东西摊开给林梓看,你瞧瞧还差什么东西?我再去准备。 扎完的和没扎完的白马、白鹤、花圈。里面堆着一叠叠、一扎扎的冥纸冥币和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香烛,香炷。 林梓皱着眉头说,唔这些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就好,我跟你说,我生怕这些东西不够。朱县令搓了搓手,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讲吧。 那个,我不是还得把这些玩意儿拖到我爹坟前烧嘛。 这个是当然的啦。 那你能可以陪我一起吗? 喔?林梓跟何槐互相看了一眼,林梓拖长了音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可是带罪之身,怎敢与大人同行?当然不是怕我俩逃了吗? 没事没事,你们人这么好,肯定不会为难我的,对吧?他眼珠子一转,狠下心来,这样吧,反正我这信送过去要几天,等都城的人来也需要好几天,若你们陪我去,这些日子我就不将你关在这一个小屋子里,我让你到处游玩怎么样?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俩迅速搬离了小院,当天下午就跟朱县令一起过去烧纸。 他爹生前的遗嘱是要把自己葬在城外东边的坟场里因为他娘也葬在那里。他爹虽然脾气暴躁,却是十分爱他娘的,他娘离世地早,那时他爹还不是县令,家境还有些贫寒,他娘便与其他百姓一样葬在坟场里。 回来他爹得势,也曾想过迁坟一事,又怕惊扰了故人,便就此了之了,只说了自己死后要跟他娘葬一起。 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 马车哒哒走了半天,终于到了坟场。 朱县掀开帘子看了看,哎,你们瞧,那坟头上飞着一只鸟呢。 林梓皱眉,我建议大人您好好问问这座坟主人的家人,坟主人是怎么死的。 啊? 你知道那只鸟是什么来历吗? 什么? 那鸟的名字叫伤魂鸟,这是一种被误杀的冤魂变成的鸟。 伤魂鸟又名相弘鸟。《拾遗记》中记载,相传,皇帝部落攻杀蚩尤后,他的貂和虎误咬一名无辜的妇女,七日七夜才断气死亡。皇帝感到十分悲哀,便厚葬了这名妇女。后来,妇女的魂魄化为一鸟,飞翔在坟上哀鸣,鸟声自呼伤魂。 后世流传,被冤杀而死,而且有仇不能报,便会为伤魂鸟,飞在在坟头哀鸣。 停!朱县令喊停马车,招集人马前去探问这座坟的来历,然后自己先去给自己爹上香。 他们三个人挤一辆马车,其他的玩意儿装了两辆马车,东西带得多,烧起来也麻烦,愣是足足烧两个时辰,朱县令蹲下身子嘀咕。 爹,这回你够有钱了吧?等到了地府,你周边邻居该羡慕死你了,你去拿着钱多贿赂贿赂鬼差们,万一给你减刑了呢? 你要是闲着就去多陪陪我娘,别再回来找我了啊,你睡那地方我白天是要办公的 在一旁听着的林梓: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行了行了,咱们回去吧。朱县令觉得差不多了,喊人回家。 他们把轿子停到伤魂鸟所在地坟前,坟主人的家人也找过来了,是个老人,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腿还颤颤巍巍。 大,大人,民女是犯了什么错了吗? 没有没有,老人家别想太多。朱县令忙安抚道,请问这座坟里埋葬的是你什么人? 她苦笑一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不满大人说,这里面埋藏的是我小孙女! 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间朱县令不好意思再开口,不过如果不问出来的话,坟里的女子的冤屈就不可能洗刷干净。 那个,我能问一下吗?你小孙女是怎么死的? 他话一问出来,老妇哭得更惨了,朱县令心惊胆战地替她拍了拍背,生怕她就此哭晕过去。 这姑娘,的确有冤屈。 她是被老妪捡回来的,老妪没有子女,一心一意都放在那姑娘身上,她也争气,长得好看还懂事儿,她长大后为了赡养老妪,还去城里的一户人家当丫鬟,吃喝不愁,每个月还有一两的赏钱。 但是悲剧也就此开始了,他长得好看,被那户人家的大少爷相中了,威逼利诱逼她就范,她无奈,只得答应了,不过大少爷已经有大少奶奶了这位大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她极其泼辣,视她为眼中钉,千方百计想逼死她。 这不,有主意了。 趁着大少爷出门,她用药把那姑娘迷晕,又找来一大汉躺她身边,上演捉奸。 大少爷能忍么? 忍不了,他气急败坏,竟将她活活打死,就赔了老妪二十两银子,老妪无数次想报官却被他的手下拦住,只得先让小孙女入土为安。 这世道竟有此事?朱县令又惊讶又愤怒,开棺验尸!若真如你所说,本官定给你一个公道! 老妪哭得站都站不稳,多谢大人!可怜我那小孙女,她也就才十四岁啊 这简直丧心病狂! 若要开棺还得验尸官过来,所幸的是这姑娘下葬才四天,尸体腐朽地应该不是很严重,若真如老妪所言,那个大少爷真要来牢里坐坐了。 大人,现在天色已晚,还是明日再来吧。 那好吧。 回去的路上朱县令不住感叹今日所见,没想到人死后还会变成畜生回来报仇呀。 这有什么奇怪的,死后变作畜生的故事可多了去了,有的八字硬的人被害死后,可以向阎王索要还阳令牌,自己可以变成黑猫在人间待上七天来复仇。 这么厉害的? 当然了。 野史杂书曾写过一位母亲病死,不忍离开自己儿子,求阎王将自己投胎成家里的一只猪虽然结局儿子等猪长大后便将猪宰了。 何槐很是感叹,话说回来,那姑娘也太可怜了,小小年纪就 凡人的一生能有多长呢?五十年?八十年?一百年? 谁知道呢? 凡人又不是王八,能活个千百年啥的若是个命好的,百年算是万幸。不好的,还没出生怕是就被给予自己骨肉之人给弄死了。 到那时,林梓就跟这些白骨一样了 见他发呆,林梓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唔 何槐失魂落魄地看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低头往他唇上亲下去 唔!林梓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已经很晚了,夜色凝重得像一团上好的浓墨。 林梓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翻来覆去死活都睡不着。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不断在脑子里徘徊。 甚至指尖还残留着那人手掌的温度,比那时更温暖的触觉。 像做梦一样地远。 第五十七章 第二日便是开棺验尸,验尸官给出的答案很明显, 那姑娘就是被活活打死的, 她的表情动作至少在临死前, 看上去还是非常痛苦的。脸色扭曲,额头有很严重的撞伤,指甲劈了三个,整只手尽是干了的血。 总之看着就感觉非常非常疼。 反正不是自杀,一个人再怎么对自己狠, 再怎么力气大也不可能把自己打死。 朱县令当即下令捉拿那位大少爷。 然后一个下人被捉过来了,朱县令傻眼了,问前去的几个兄弟,那个,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本官让你们去抓大少爷, 你们一个个的都听哪里了?是不是不想要俸禄了?大人们抓得没错, 是,是我打死了周娘。 周娘就是那姑娘的名字。 朱县令一脸不可置信, 话说你们大少爷是不是把本官当傻子?本官是姓朱没错, 但本官不是猪!你以为本官看不出你是替罪羊么? 大大人请明察,周娘真的是被小人活活打死的。 给他掌嘴五十,朱县令当即下令, 居然敢在公堂上说谎,给本官狠狠地打!你们几个,去把他家的大少爷给拖过来!记住,是大少爷, 别再乱逮人了! 是! 没过多久,那位大少爷被带了出来。 该怎么说呢,这位大少爷看着一番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把他打一顿。 怎么了怎么了?本少爷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捉本少爷? 看到自家仆人那血肉模糊的嘴他气焰弱了些,这这怎么回事,大人为何捉本少爷?那贱女人周娘其实是被那奴才打死的,大人心如明镜,应该还我一片清白才是 胡说八道,那人不过一下奴,周娘是你小妾,他一个下奴敢打死侍妾? 可是反正周娘的死与本少爷无关,大人,冤枉啊 大胆!现在轮到你说话了吗?扰乱公堂,罪加一等给本官先打二十大板! 他被打得嗷嗷乱叫,不过他也聪明,就是咬定人不是自己杀的,死活不承认。 怎么办? 朱县令也发愁,再打下去恐怕他会说自己屈打成招 林梓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还有主意,他让朱县令把那家伙关死牢里。 他在外面支了个桌子,摆上香火和供果,还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纸人。纸人白纸糊成的脸上,黛粉勾眉,抹墨画眼,朱砂点唇。 朱县令看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他做了什么?纸人居然直勾勾站了起来。 朱县令:?! 林梓闭着眼睛,手上做着奇怪的动作,纸人跟他一样,蹬腿扭腰摆胳膊,学得有模有样。 这样闹了半个钟头,林梓动作一顿,站桌子上手舞足蹈的纸人也摔了下来 好,没问题了。明个你有什么就说什么,那小子绝对不敢说谎! 第二天公堂之上,果真问什么说什么,最后重新定罪,判那个大少爷秋后问斩。 不过朱县令还是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这样啊林梓想了想,我用了傀儡术而已,用纸人变作周娘模样,再让假周娘混进牢里,那个草包看到周娘肯定怕,再稍微威胁两句不愁他不认罪。 原来如此,县令大人恍然大悟。 还有一件事,林梓笑眯眯地说,多谢大人放我俩这些日子的自由,我俩可以出去逛了么? 你俩出去也不是不可以,朱县令让人在衙门外的墙上随手把他俩的通缉令摸出来,不过你们可以瞧瞧,外面到处贴着这玩意儿,你们确定不会刚走出去然后就被送过来? 所以嘛,你们最好那里不要去,我府里就是最安全的 没事没事,林梓摆摆手,我俩出门时蒙面纱就是了。 面纱?你们以为自己是女孩子么? 这家伙话实在太多了,好想把他嘴巴缝上! 山人自有妙计,大人不必为这个担心。 互相推磨半天,各让一步,他们俩个可以出去,但身边必须带俩个兵,一旦有出逃的迹象立马关回去。 林梓找了张斗笠戴自己头上,何槐嫌麻烦,就不想去,他一个人出来玩儿。 正是春天正热闹的时候,街上卖小糕点和花的摊位非常多,林梓对那东西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是这些东西又新鲜又甜蜜,光是看看也挺好的。 前方还有卖字画的,一个看上去像穷酸书生的人在路边摆摊,他的字画非常漂亮,周围都挤了一圈人,即使这样,林梓还是挤了过去。 画画的书生光是看笔就觉得不凡,他执着尖锥紫毫笔,沾上墨香淡色,一笔一划,一蘸一染,釉色红,松里墨,黛色眉。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0) 一层颜色覆上另一层颜色,流动的色彩,随机变化的笔触,纯净、透明、清晰、自然。 画中人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真是美人。 林梓侧着身子摸着下巴暗自惊叹一番,虽然画的是个男的,但其姿态相貌比娇女都有韵味儿。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梓情不自禁开口问价,这幅能卖我么?需要多少钱? 书生冲林梓笑了笑,随手一画而已,公子若是喜欢,就送公子了。 这怎么好意思 林梓嘴里一边这么说,一边把画给卷上了。 他身后便衣打扮的士兵从口袋里摸出一点碎银出来,扔给书生,多谢公子,不过钱不能不收,全当我们买你的。 给钱哪有不要的道理,书生没有推迟,笑眯眯地把碎银给揣好了。 回去的路上林梓不住道谢,多谢这位大哥。 没事没事,我们县令说了,你想要什么就掏钱给你买,回头他给我报销就是了。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回了府,他把这画给挂了起来,何槐评价一句这画里的人长的还可以 林梓心想岂止是长得还可以,明明就是非常好看吧 也不知为何,他老忍不住看着画像。 都怪画里的人长得太好看了! 就好像是活的一样。 到了半夜,何槐睡着了,林梓轻眠,怎么都睡不着,他心里老想着那画像,实在憋不住,他穿上鞋,走到画像室里去。 嗯? 画里的人呢? 林梓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揉眼睛,放下后,画卷还是一片空白。 莫非画中的人跑了不成? 他扭头向门口看去,果然,门还是半开着的。 门外月色皎洁,美人独立于月下。 林梓心沉了下来,这画果然不简单,居然住着画中鬼。 画中鬼就是住在画里的鬼,有的是画卷被其附身成了一个装魂魄的工具就像伞一样,可以让鬼魂躲在下面,也有的是画中的东西寄托着生人的执念,逐渐有了生命。 美人见到林梓,又慢慢走进来,像林梓行了个礼,准备再走进画里。 不过林梓拦下了他,无碍,你出来透透气也没什么关系,来,坐吧。 他身披洁白鲛绡,挺直身板正襟画中鬼危坐于一个旧古铜香炉后面,素白昳丽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玉一般温润的光泽。 林梓犹豫着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是 他没有说话。 林梓讪笑,往他的旧香炉里点了三炷香,薄薄的烟雾渐渐弥散开来,轻触鼻尖香气盎然。 他美目紧阖,对他的供奉无动于衷。 莫非公子不喜欢这香? 自然是喜欢的,多谢公子了。 不客气。 两人都不善说话,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待香火燃尽,她要回画卷时,林梓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地穿过那道屏风,消失在他面前。 林梓忙追过去看,美人已经没了,画卷里的公子回来了。 他把画卷给卷了起来,第二日想要将它还回去,何槐莫名其妙,你这不是昨天才买的吗?怎么睡了一觉又改变主意了? 林梓把昨晚所见跟他说了。 何槐张大了嘴巴,这么厉害的吗?昨天晚上怎么不把我喊起来一起看呀? 因为睡得像猪一样。林梓面不改色地说。 这家伙学坏了。 喂,林梓。 嗯唔他一回头,整个人都被何槐拦腰扛起,他将自己扔床上,没等自己坐起来,他又压在自己身上。 这距离实在太危险了林梓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好快。 太近了,近得自己往上轻轻一仰就可以吻上他的唇。 林梓啊,最近你是不是学坏了? 我没有你离我远一点,我被你压得有点难受。林梓轻声说。 有多难受? 反正就是不舒服。 何槐还是在笑,但林梓可以看出他眼中没有笑意,为什么会不舒服呢?林梓是讨厌我了么? 林梓摇摇头,没有的事。 那你喜欢我吗? 林梓脑子好像轰地一下炸开了,这家伙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么? 见他半天不说话,何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他勉强笑了笑,是我鲁莽了,真不好意思。 第五十八章 神通鬼  自从跟他说那话不成林梓是真被吓到了,他都来不及有其他反应, 整个人傻愣愣的。 但何槐却对此有了些误会, 借用林梓争取的时间在外面乱窜, 半夜三更不回来睡觉。 林梓梳洗时又没瞧见他身影,便洗好后自己先躺床上,不管他没睡着,硬是等了两个时辰,已是半夜了, 空荡荡的院子里传来一丝极轻的脚步声,林梓心中明了,他回来了,赶紧把灯给吹了, 假装自己在睡觉。 半夜未归的何槐站他床边, 神色复杂, 盯着林梓看了很久,然后钻进了他被窝。 林梓心情复杂, 心想你这小子若是真不待见我, 何必还跟我挤一张床?让朱县令给换一张床不就得了嘛 不过他不提,林梓也没说,仿佛达成共识, 俩人都不说话,朱县令闲着没事会端着一盘瓜子过来找林梓一起嗑,他俩还特别八卦,啥都能聊, 林梓就聊到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他就知道发脾气,什么都不说,真是气死我了! 哎,放宽心,情人间哪有不吵架的? 我们是朋友。 行吧行吧,嘴巴在你那里,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这朋友间哪有不吵架的 你可别翻白眼,我是认真给你说呢,这是你俩的心结,若是解开了,搞不好你俩感情会更好! 要是解不开呢? 那拿绳子给剪了。 林梓一下子被他的话给噎住,他什么意思,让自己跟何槐断了关系? 林梓摆摆手说,那上不可能的,我与他是生死之交,不会就此断了联系的,你看他不是在生气嘛,晚上回来后还是会给我掖被子。 朱县令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单身狗非问这种做什么,张口怒吼,汪! 这天,他俩嗑瓜子时,朱县令他手下突然冲进来把他叫了回去。 大人!有人击鼓! 我跟你说啊啥? 有人在门外击鼓了,您跟林道长聊得太开心都没主意到,还是快过去吧。 朱县令把瓜子壳吐出来,那我先去处理公务,你先自己嗑啊。 反正我也是闲着无聊,让我躲后面瞧瞧吧。林梓拍拍身上的瓜子壳,伸了个拦腰说。 行,咱们快走。 林梓跟师爷站一起,假装自己也是智囊团的一员,这次案件还是跟林梓的职业有点牵扯。 台下一共三个人,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子还在哭,另一个老女人眼神飘忽不定。 台下何人?从实报来。 回大人,民女只是个普通百姓,家里就一个儿子,前几天民女的儿子病了,民女本想带儿子去买些药吃,这个疯婆子却说我儿子这病吃药没用,让民女买她的偏方。 然后呢? 她的偏方就是把一张纸烧成灰灌给我儿子,足足灌了好几碗,你们看,民女儿子变成什么样了? 她把襁褓里的小男童抱出来,小男童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妙,腹部挺起,嘴里无力地咿呀咿呀哭着,看着可怜死了。 可怜现在所以郎中都拿民女儿子束手无策,民女儿子只能活活等死了啊,呜呜呜呜 哼,老婆子我看病没有不准的,肯定是你儿子前世犯了什么业障,这是此生的报应! 林梓皱眉,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住口!朱县令扔下一道板令,此事严查,那孩子快去送往就医你这娘当得心可真大! 小孩被送去就医了,郎中说这孩子是因为喝了不干净的东西,把胃给洗了就没事了,而那神婆的东西就由林梓来看。 符纸,还有一小包一小包的药粉,林梓看了看符纸全是废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点火。 而药粉说实话他也看不出个什么来,药粉是黑色的细粉,闻着也没什么味儿。 他大胆地伸舌头舔了一下也没什么味儿,自己舌尖倒是黑黑的。 看出什么没有? 林梓摇摇头,符纸是没有用的,就像普通白纸,而药粉我实在看不出来这药粉是个什么玩意儿。 朱县令身后的一个侍卫探过头,突然说,回禀大人,下官好像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可否让下官上前看看? 喔,你若是能发现就是大功一件,快来瞧瞧吧。 他走上前,手指沾了点黑色粉末,揉开了,回禀大人,这东西正是女子画眉用的碳粉。 你确定? 确定。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下官媳妇儿爱美,当初追求她时,下官经常给她买胭脂水粉,什么样品相的眉粉都知道,这种是最差的,单单只是用煤炭磨成粉,一抹就晕,好的眉粉其实需要在里面加珍珠粉 行了行了,本官知道你爱媳妇儿,可别再说了!怕他没完没了下去,朱县令连忙打断他的话。 是,大人。 林梓若有所思,用废纸烧成的灰和碳粉救人?若救得好还是怪谈了! 没错,把这些东西带入高堂,本官倒是想看看那妖婆子还有什么话要说。 妖婆子当然还有话要说,大人,本神婆的东西岂是外人看得出来的?您说那符纸是废纸,药粉只是普通碳粉,其实不然,老妪那符纸是可以请神仙的,烧了可以借神仙的仙气,免除病痛,而那粉,是埋于地底的木炭所磨成的,近地气,其功效能比太岁! 上古有一灵物命为太岁,传说中它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 林梓心想你这话说得,比我还会扯。 朱县令冷笑一声,来人,让神婆喝上三万能请神仙的纸灰水,再把比太岁还神的神炭粉给她灌下去,以免等会受不了大刑,死了怎么办? 大人!您这还是不信老婆子! 胡说八道,本官怎么不信了,就是信才让你喝嘛,要不然不给你吊命,等会你要是被打死了我们还怎么继续审呀? 那老婆子也是个狠人,三碗纸灰水一饮而尽,黑色碳粉死命往嘴里倒,林梓心想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现在不是应该哭着跪求大人原谅么? 怕她真被吃死了,林梓连忙上前夺走她的东西。 手一触碰上去,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出手极快,一张符箓贴那老婆子头上,都让开! 朱县令伸长了脖子望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中邪的不是那小孩儿,而是这个妖婆子,靠门口的那位,去找两根柳枝条来! 柳条打鬼。 自从这老婆子被林梓捆住,就一直在挣扎,林梓一柳条甩下去,她痛苦地嗷呜直叫。 你是什么鬼怪妖祟?快些离开生人的身子,否则对你不客气! 老婆子身上哆嗦一阵,突然倒地,口吐白沫。 朱县令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人!快请大夫过来看看! 然后又问林梓,你看出什么了? 林梓说,做坏事的是附她身的神通鬼,如今我已经将其打出去了,这老婆子该怎么审,大人不妨看看她的态度。 神通鬼乃鬼中之精灵,专门假借人之灵气,说神话,做鬼事,诱惑世人入迷崇邪,渐离人道,而行鬼道。 这种鬼与腹鬼有着相似的属性,不过腹鬼是进入受害者身体后催促受害者去害其他人。 而这种鬼是自己附身,自己动手害人。 那老婆子估计就是受其邪物蛊惑住了,将那东西驱散就没事了。 判决书很快下来了,老婆子要赔那小孩儿所有医疗费,以及再加十两银子,恢复神智的她对那孩子也很愧疚,并没有闹什么。 朱县令说,这鬼怪还真是可怕。 其实鬼怪也不全是坏的。林梓说,人与鬼都是一样,有好有坏,有的单单祸害自己生前的仇人,也有无缘无故害人的鬼,救人的鬼其实也有 那你这是经常撞见鬼咯? 林梓笑笑不说话。 可不是嘛,一章一个。 事情结束后何槐也回来了,听闻此事只唬着脸说,神通鬼也是战斗力比较强的那种鬼,你以后莫要单独行动,知道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梓就火大,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有什么办法,某人莫名其妙跟我闹脾气,我见都见不到两面,我哪有机会请他呀? 何槐: 好吧,我以后不乱跑了,何槐向他许诺。 林梓只觉得莫名其妙,你跑什么呀?跟个小孩儿似的,说,这几天你闹什么脾气?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1)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呀? 心里的苦涩瞬间蔓延出来,他为这事儿纠结了好几天,这小子居然敢什么都不知道? 林梓认真回想,有点脸红,那个,就是说你喜欢我是么? 何槐心里说简直了,你还知道啊! 唉,你这人真是的,你这么优秀,我肯定也喜欢你呀。林梓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呢 真的? 真的真的,你对我这么好,比师父对我还好,我肯定喜欢你呀,不过我也喜欢师父,还有师叔,还有小才 何槐: 你小子还在迷瞪呢? 不不不,我说的喜欢不是这个喜欢。何槐手脚并用跟他比划,我说的是老夫老妻的那种,你能理解吗? 林梓迷茫地摇摇头。 第五十九章 行吧,又不能打他 何槐摁耐住掐住他脖子的冲动, 没事没事, 以后你就知道了。 喔。 林梓不去看他。 其实他说的自己都明白又不是傻子, 只是这种事该怎么说呢他觉得现在他俩相处地还不错,再进一步就有点过了。 这天朱县令又端着瓜子找过来了,见他俩坐一块,边嗑便说,呵, 你俩终于和好了? 没有的事,我们感情一直挺好的,哪有和好一说?何槐打哈哈。 可是你们之前 之前都是意外,意外啊你可别说了行不行! 行吧行吧, 来尝尝我今天带了甜瓜子。 初春阳光正好, 其实若能一直呆在他这里也不错, 起码吃喝穿住不用愁,还有个人能天天跟你聊几句。 朱县令在这里坐了一个多时辰, 瓜子壳扔得遍地都是, 又有人找过来了,大人,有一家人过来求见。 朱县令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壳, 什么?是出什么事了?是自己家白菜被邻居猪拱了,还是自家的稻子被人偷偷收割了?喔,不对,现在是春天, 还没到收稻子的时候,那又是什么小伙混在打架? 林梓都听乐了,原来大人您平时忙活这些杂碎事儿呀? 可不是嘛,三天两头尽是这种事,唉,不说了,我都习惯了。 但是侍卫小哥摇摇头,不是的大人,那户人家说是来找你的。 找我?找我做什么?朱县令没有起身的意思,在这里晒着太阳太舒服了,他不怎么想动。 听他们说,好像是大人您的一个远房亲戚他说,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过来投奔您。 我哪来的亲戚啊?朱县令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梓说,大人你还是过去瞧瞧吧。 行吧行吧,我倒要去瞧瞧我还有哪房亲戚 不到半个时辰,朱县令又回来了,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林梓问他,怎么了?是哪房亲戚呀? 是我舅舅家的人。 林梓笑了笑,既然是你舅舅,那这亲戚可大发了,外甥不去拜舅舅可是要打脸的。 朱县令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说了,我哪有他这个亲戚我跟你说啊,他们一家人都是一枚铜板掉地上掘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的那种,特别抠,抠到你都无法想象! 喔? 我们家先前没当上县令的时候,家境有些贫寒,他们也不与我家常来走动,那时候不是过年嘛,亲戚家是要互相走走,吃个饭的。 对呀。林梓点点头。 呵,你们都不知道他家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他家人在其他亲戚家吃过后,不是该轮到他家了吗,他们家人把门闭得紧紧的,就是不让你进! 林梓心想那这还真是缺德大发了 现在他们来找我,肯定要将我这里脱一层皮再走,唉,烦呀。 林梓说,那这也没办法呀,他们可是你舅舅,表面功夫得做好。 我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朱县令抱着头趴桌子上,等下吃完饭我还得去接待他们,不对,等会我让厨子多做几个清淡菜,假装我很贫穷的样子。 林梓说,这也不失一个办法,光喊穷还不行,你还得找他借钱。 他们要是肯借我就有鬼了!他冷哼一声,他们家人就铁公鸡,连毛都不让你拔一根! 那岂不是更好,他不肯借钱你,又怎么会好意思找你借钱。 朱县令眼睛一亮,还是林道长你有主意!今晚吃饭的时候你要跟我一起啊,要从侧面敲击表现我很穷。 没问题。 晚上的菜果然很清淡,清水炒白菜,清水炒青菜,白菜炒青菜,青菜炒白菜 一锅稀饭呈上来一碗居然没有三个米。 林梓对着一桌子绿得发慌的饭菜不知从何下嘴,都怪这些天的伙食太好,他嘴巴都养叼了。 不过他还是演了下去,今天的饭菜好丰盛啊! 何槐点头称事,没错没错,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 朱县令笑得虚伪,可不是嘛,今天我舅舅来了,特地加餐! 我说呢,今天的稀饭可真粘稠。 他们一唱一和,把那一家子糊弄得目瞪口呆,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不不不,舅舅,我们平时一盘炒青菜就够了,今天可是多加了好多菜呢。 不是啊大外甥,胖乎乎的老头抖着胡子说,大外甥您可是堂堂县令,平时就吃这些东西你这是在逗我吧? 哪敢啊舅舅,贫穷的朱县令长谈一声,虽然我有俸禄,但上面的要打理,底下百姓的过得不好,我也需要救济,我那点俸禄哪够呀。 不是不是,我看你家就挺不错的呀 就是,舅娘看你屋里的黄花梨木的大衣柜可不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精明的女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就算把那东西卖了,也值百十两银子啊,大外甥您莫不是做样子骗我们? 暗骂这女人眼睛太精,朱县令堆起脸上的笑意说,那东西乃是前县令的,我和我爹可不敢动。 怎么不能动?现在大外甥你是县令,那县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管其他的做什么? 话可不能这么说,林梓说,我们县令大人若是卖了家具,被外人看了还不知道传出什么闲话来,围官者最在乎颜面,可丢不起这个人。 可是大外甥啊,我跟你说,我们家乡那里去年收成不好,我们一家实在是没办法才来投奔你你看 居然先开了口,朱县令立马打断他的话,舅娘啊,我也有一事儿拜托你,我这几个月的俸禄都拿去补给百姓了,舅舅你一家既然能千里迢迢赶过来,想来是有些积蓄的,不知可否救济一下大外甥我呀? 这个这个 他果断支开话题,大外甥,我们来这里的路上遇到强盗了。 啊?朱县令有点意外,为了不借钱他们能连这种话都编得出来? 那舅舅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目色深沉,我们是被一个大侠救的。 朱县令心里嗤笑,我信你个鬼! 我们不是遇见强盗了嘛,那强盗让我们把钱交出来,可是我们没钱呀,他举起刀就想砍我们。 然后一个大侠突然出现救了你们是吗?朱县令内心毫无波动,现在还想再抓一把瓜子嗑一会儿。 说书的不敢这么扯。 那大侠几下子就把那些强盗打倒在地。 朱县令故意说,啧,既然如此那该将大侠请过来,让大外甥我好好道谢。 但是当我们回头看时,那大侠却消失不见了。 他差点笑出声,你们一家人杜撰出来的大侠当然消失不见。 这是真的吗?林梓抬头问他们。 朱县令冲他挤眉弄眼,你小子也太好骗了吧?这明显是说谎呀! 千真万确!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你们见到的应该是义鬼,是义鬼救了你们。 啥? 就是生前行侠仗义的人死后变成的鬼,也是难得的好鬼。林梓解释说,李清照曾有句诗你们应该听说过,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那个鬼雄就是义鬼。 义鬼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平天下之不平之事,以阴身正阳气,所以死后在阴间也有官职。 那还是个鬼差咯? 可以这么说。 朱县令看向他的大舅,既然义鬼救了你们,那你们的财物应该没丢吧?可否借外甥一点银子?外甥就此谢谢啦。 这 吃罢饭,这户人家在一间没有家具的屋子里就此歇息了一晚,第二日就要求走,朱县令高兴地不得了,冷哼一声说,还想找我们要钱!当时我们家穷的时候找他借点钱跟要他命似的,真是脸皮够厚! 林梓笑笑,并没有说话。 又不是身份差距,他俩跟朱县令还是挺合得来的。 这天下午,都城的人过来了,还是上次押送他们的几位兄弟,一个个眼睛瞪着林梓。 朱县令打包了不少吃食给他俩,那包裹都被他们一点点检查过,最后才扔给他们。 二位兄弟,就此告别了。朱县令对他俩拱手,又凑过来偷偷问林梓,你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他们都在瞪你咧。 没事没事林梓讪笑,有点不敢抬头看那头头,与兄长就此告别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朱县令忧心忡忡地把他们送出县城,心想就冲那万两银子,今后也见不了面了。 话说他俩到底是什么身份,早听说何将军被卸任押入大牢,他的罪孽可谓深重,可林道长犯了什么错?他也不像是能犯值万两银子的罪孽的人啊。 若是罪不可赦,也该是囚车,而不是马车呀。 若不是早已向朝廷报备,他就偷偷把他俩给放了。 因为上次被林梓摆了一道,他们一行人都去领了罚,现如今不仅增加了人手,对他俩的看管也加严了许多,吃饭喝水上厕所总有人盯着,他用手上的手铐也不曾解下,不给他俩搭话,更不吃经过他俩手的东西。 林梓心虚,这几天来都不曾多说一句话。 这里离京城其实也不远了,因为是春天,一路上猎物也多,甚至好几次遇见了老虎,不过他们武艺也的确高,直接把老虎给打死了现在他们车里的就有好几张虎皮。 第六十章 这天他们在林子里露宿,夜里寒气重, 林梓有点受不了, 坐火堆旁边烤火。 那几个个人顿时走得远远的, 好像他是什么怪物似的。 咳,当时把你们给坑了是我的不对。 不敢不敢,公子若是烤暖和了,请回车上坐着吧。 看来这些人是打定主意,不与他再多纠缠, 林梓只得讪笑着说,那好吧 总当他准备坐进马车的时候,林子里突然传来了小孩声音,救命呀, 救命呀 他们几个兄弟互相看一眼, 决定派三个人过去看看, 若真是哪里的小孩误入这里,万一遇见了野兽可能真会出事, 他们可不能坐视不管。 等等, 你们最好不要过去。林梓皱起眉头看向声音的方向,直觉告诉他,这声音应该不是人类的。 这大半夜的, 方圆几里开外都没有人家,哪来的小孩?倒是鬼祟的可能性大些。 若真的是小孩子呢? 那这样吧,我跟你们一起去,手铐脚镣你们不让解开, 放心,我跑不了。 何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这么重的手铐脚镣,你哪里走得动,你还在马车上好好待着,让我过去吧。 救命啊 这时候,求救的声音又大了些,何槐能明显感觉到一些阴气,连忙说,快靠近火堆,这不是人类的孩子,应该是什么鬼祟。 过了一会儿,林子里走出个两三岁的小孩子,红眼睛,长耳朵,黑中透红的身体,一头漂亮的乌黑的头发,一看就知道它不是什么人类。 他们以马车为基准,全部围了过来。 林梓面色沉下来,你们再相信一下我的话,就是魍魉鬼,最喜欢学人的声音来迷惑人们,它喜欢藏在山中的树林里,伤害不知情的人,还有让人得怪病的能力, 魍魉鬼这类鬼传说是颛顼氏的儿子死后所化,它的哥哥死后化为疫鬼,弟弟死后化为小儿鬼。 头头只得问他,那有什么法子解决它? 魍魉鬼很怕腰鼓声,可以用腰鼓驱除魍魉鬼。 一行人心都凉了,这荒郊野外的,他们在哪里去找腰鼓? 林梓站出来,去,走开! 那小孩笑嘻嘻的不为所动。 何槐并起双指在马车上敲了敲,好像是发觉什么不对劲,那小孩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林梓松了口气,没事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2) 往火堆里又添了点柴,遇见了方才那孩子,几个人都睡不着。 林梓和何槐缩马车里休息,他偷偷问何槐,刚才那小孩是不是你弄走的? 对呀,我是槐树嘛,树中鬼,都成精了,对付这种小鬼还不轻而易举?何槐笑眯眯地说。 林梓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别想太多,赶紧睡吧。 可是这预感竟成了真。 林梓是被林梓摇醒的,他双颊通红,伸手伸脚冰冷,一副病态吓到了何槐。 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林梓费力地睁开眼睛,可能真是这样,他身上很难受,喉咙里如火烧反正浑身都不自在。 他张口,声音沙哑地说不出话,我好难受。 我知道,他们几个中间有两个人病了,咱们得去城里一趟,你额头烫得厉害,说不去看郎中,怕是会出事儿。 何槐撩起帘子跟头头说,让你们的两个兄弟来马车上坐吧,我来骑马,赶紧去城里,要不然他们三个都会出事儿。 那俩个人全然在强撑着身体,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身边的兄弟不住地搀扶着他俩。 多谢何公子,只是尊卑有别,这样恐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就这么一段路而已,等你们好了,我再坐回去,为了照顾他俩,咱们行程肯定会变慢,若慢一步,他们三个的病情便会加重一些,你们也别推辞了,还是快点赶路为上。 那也只能这样了。 病倒的俩位跟林梓的状况一模一样,发着高烧,浑身无力,马车地方就那么大一块,林梓躺着,他俩就只能坐着。 沿着大路紧赶慢赶也花了四个多时辰才到城里,此时天色已经偏暗了,何槐找到一家医馆,此时人家已经准备关门了,他把人家的门敲得砰砰响。 谁呀?明天再来吧。 不行啊大夫,撑不到明天的,拜托您了,出来看看吧。 医馆的人只好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因为人太多了,而医馆太小,就三个病人和何槐和那个头头能进。 郎中伸手一探林梓额头温度都被吓一跳,来来,快进来,他们三个这是怎么了?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我也不知道,大夫您还是快看看吧。何槐低声下气地说,都恨不得给他跪下了。 行行,你去把药柜第二层第五个那个药箱里的药包拿出来,我院子后面的小火炉里烧有热水,你去把热水提过来,记得带三个碗。 何槐去拿药包,头头去拿热水和碗。 老郎中颤巍巍地把药包拿出来,家里面的两个圆溜溜的东西倒进热水壶里。 这是什么? 蛇胆!他说,蛇胆能清热解毒,先泡水给他们三个喝上,退了烧再说,在烧下去,他们三个恐怕会把脑子烧坏。 多谢先生了。 把蛇胆水喂给他们三个喝了,老郎中又忙活着抓药,你们别着急,到了半夜,烧就会退掉,再把这些药煎了给他们喝,明天一早绝对没事! 何槐终于松了口气,那还真是多谢老先生了。 没事没事,五两银子,拿出来吧。 但是到了半夜,他们三个的烧还是没退,老郎中摸着胡子说,啧,这不应该啊! 老先生你仔细瞧瞧,这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诊断错误了? 我老郎中摸了摸林梓的额头,应该没错呀,就是发高烧,以往这样的病例也遇见过,用这种法子一治就好了。 林梓微微睁开眼睛,声音沙哑的说,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发高烧。 何槐反应过来了,是那个魍魉鬼!它可以导致人生怪病。 是因为那个魍魉鬼吗? 没错。 那该怎么办?你跟我说该怎么办? 林梓咳了两声,我身上还带了两张符纸咳,你把那两张符纸给烧了,把灰跟我们喝了。 其实这法子是可行的,可以驱散魍魉鬼留下的晦气,只是那个神婆的符纸是随便画的,当然也起不了作用。 将符纸烧掉喝进肚子里,林梓疲惫地闭上眼睛,待到天明时,烧的确退了。 没想到还是挺管用的。林梓摸了摸额头,说道。 嗯? 没什么。这法子管不管用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不知可否在这里停息一晚?林梓问头头,初遭大病,身上全是晦气,我想在此地找个地方梳洗一下。 也不是不行,头头同意了。 他们找了间客栈住下,第一件事就是要水洗澡,何槐从老郎中顺了三包艾叶,一包准备泡在林梓浴桶里,另外两包给了生病的那俩人。 艾叶可以除晦气,等一下梳洗的时候记得泡水里。 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 请讲。 你们可以不堵在这儿吗? 怕他们两个又跑了,这个房间门口,窗外,客栈前面后面都是他们的人。 行吧,我知道了。何槐叹了口气,让小二把水送进来。 这房间里围着的人太多,他总有种这些人偷窥林梓洗澡的错觉,暗搓搓把屏风搬浴桶后面挡着。 然后他坐椅子上,一边喝茶,一边倒印在屏风上的林梓脱掉衣服的身影。 这腰真细,腿也长,臀还好翘 何槐。 啊啊? 我有干衣服么? 没有诶。 那我还是穿方才脱下的衣服吧。 何槐一拍脑袋,这是让自己送衣服呢!这么好的福利可不能错过,连忙说,别,你等等,你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挺脏的,还是换一身新衣服穿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先泡着,这客栈对面就是卖衣服的!他急匆匆窜到门口,能帮忙买套衣服么?林梓穿的那种。 守门口的头头略一思索,点了点头。 他买回来的衣服是白色的,何槐抱着衣服走过屏风,面色淡定地往他身上看了一眼,把衣服递过去,快穿上吧,别着凉了。 林梓等了半天,他也没有先行离去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问,你不先回避一下么? 何槐目色无比诚恳,你怕什么,咱们都是男人,我就帮你拿一下衣服。 林梓想想也对,那成吧。 他从水中站起来,拿白色的浴巾擦拭着身体,接过衣服穿身上。 他没注意到何槐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 衣服有点大了,林梓把袖摆往里面塞了塞,腰带有些松松垮垮,他干脆把腰带扯除了,用换洗前的那套衣服的腰带系住。 那细细的绳勒得腰间是何其地纤细,何槐忍不住伸手用巴掌丈量一下。 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掐住了,林梓莫名其妙回头,将军,你这是干嘛呢 何槐赶紧松手,你裤子没提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爆肝,还有两更 第六十一章 赶了五天的路,终于又回到了都城, 一时间林梓有些心情复杂, 离开这里时还是大雪纷飞, 现在回来了,已是阳春三月不,四月了。 估计是被找到了,都城上反而不见那些通缉令。 他被送进宫,何槐却又被压进大牢, 小皇帝站自己寝宫门口伸长了脖子望他,见他来了,甜腻腻地挽住他胳膊往里面带。 道士哥哥,朕可终于把你找回来了!小皇帝眉开眼笑。 林梓一脸尴尬, 坐得离他远了些, 那个, 陛下您长高了。 朕现在正是长个儿的年纪嘛。小皇帝可怜巴巴地说,要是道士哥哥你陪朕身边就能见证朕的成长了。 林梓心里嫌弃不已, 谁要见证你的成长? 道士哥哥瘦了许多, 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吧?他目色狠栗起来,都怪何槐,朕定不饶他! 林梓一听, 心差点被吓出来,扑通一下子跪小皇帝面前,皇上千万不要对何将军不,何槐下手, 贫道能活下来,全是靠了他! 嗯?道士哥哥这是要偏袒他的意思么? 绝非此事! 林梓心一横,编吧。 贫道其实是被鬼掳走的。 什么? 林梓继续编,就那天晚上,贫道看见那房间的角落里的灯突然灭了,但是那旁边又没有窗子,哪来的风呢? 小皇帝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然后呢? 贫道便走过去看了一下,皇上猜贫道看见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林梓一惊一乍,贫道看到那角落里多了一道人影! 啊 然后贫道感觉自己身体动不了了,墙上面的影子变化成为一只恶鬼! 天,天哪 林梓偷偷瞄了他一眼,那个饿鬼说我看上去很好吃,不过这里是皇宫,有龙脉庇佑,不方便他进食,要把贫道抓到别的地方去! 然后呢? 那只恶鬼非常大,青面獠牙,它说我太瘦了,还不够它塞牙缝,它要再抓一个人吃。我怕它伤害皇上,便跟它说天牢那里也有好多人。 我就眼前一花,居然被它带到了天牢!正好就在何槐的牢前,何槐喊了一下我的名字,被那恶鬼注意到了,那恶鬼便将何槐也抓了过来,它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反正我俩眼睛又一花,不知为何就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所以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个啊,林梓苦恼地抓抓头发,这下该怎么编呢? 有了。 我身上不是有符箓嘛,我就把那些符箓给何槐,他武艺超群,趁那恶鬼张嘴时,将符箓塞它嘴里了,那恶鬼痛苦的哀号一声便死去了。 哇!小皇帝惊叹。 林梓趁机说,要不然皇宫里这么好的日子贫道不过,干嘛非要跑出去流浪。 你说得也是。 林梓又叹了口气,这一路上,我俩拼命往都城这里赶,多亏了何槐,要不然贫道早死掉了,何槐可是贫道的大恩人!还请皇上赦免他。 小皇帝想了想,那好吧,既然道士哥哥都开口了,朕岂能拒绝,不过 林梓昧着良心说,何槐对皇上忠心耿耿,天天晚上吃饭前都为皇上祈福,他是真心向着皇上的。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当然,皇上是什么人,贫道怎么会欺瞒皇上?林梓颇有一种自己其实是后宫妖妃,在皇帝耳边吹枕边风以求放过自己情人的错觉 那朕就赦免他的罪行,把他贬为庶民。 林梓心想庶民就够了,当庶民他还自由一些。 剩下的几天,小皇帝废把他留寝宫,让他给自己讲故事,林梓张口闭口鬼故事,弄得他想听又不敢听。 何槐也被放回去好几天了,自己却还一直在皇宫了,门口守着的侍卫看他眼神都不对劲,出去走走时甚至还听见了宫女议论他使妖术魅惑住了小皇帝 可是谁又知道,他来皇宫的意义就是天天给小皇帝讲鬼故事。 注意到他这些日子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小皇帝问他,就你看你好像不怎么高兴,是谁惹到你,我去砍了他的头。 林梓: 就算有也不敢说呀。 没有,只是贫道想回道馆里看看了,许久没回去,也不知道师父和我的小徒弟怎么样了。 小皇帝若有所思,但是没有说话。 林梓再接再厉,如果回不去的话,心里会很难过,很难过就会生病,病了就会病重,然后很可能会死亡 小皇帝犹豫地说,那朕就允许你回去一天。 多谢皇上,可是也就一天功夫,还不够贫道回道观再回来呢,哎,算了,与其把时间花费在路上,贫道还不如在皇宫里像师父呢 那好吧,两天。 听到都没时间跟师父和徒弟说说话,哎,贫道真的太想他们了。 那好吧,三天,这是最高期限了,道士哥哥你一定要及时回来啊! 好的皇上,再见皇上。 坐上马车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就恨自己没有长翅膀。 不过好在马车速度够快,到了傍晚就回了道观,师父还在门口坐着晒太阳,见到他来一时间还有些恍惚,林林梓? 林梓单膝下跪行礼,师父,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他又赶紧把林梓拉起来,对了,你先别在这里站着了,去帮帮你徒弟! 小才?他怎么了? 他一个人跑去捉艳鬼了! 艳鬼就是生前清白的好姑娘被陷害不得不为娼妇,最后含恨而死的女子变成的鬼,对男人心有怨恨,常常会勾/引心有不轨的男人,被引诱的男子便会日渐消瘦形如枯骨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3) 用不了多久就会阳竭而亡。 这种鬼不怎么好对付,通常会让三四个师兄弟一块去。 林梓两眼一抹黑,什么?一个人?胡闹!师兄师弟们呢,他们都没跟着他去吗? 他不让跟,非要自己一个人去!他师叔肯定也不让他一个人去,就把他关进屋子里,让他好好反思,你猜怎么着?他半夜翻墙跑了!你是他师父,他应该会听你的,快去劝劝他,把他带回来。 那小子真是林梓愤恨地说,怎么这么胡闹?他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追过去。 他师父把小才所要去的地方跟他说了,林梓立即动身前去,一路上他略一思索,觉得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因为小才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孩儿,平日里也听师父和师兄弟们的话,这次怎么会如此固执? 那个傻小子,本事才学多少啊,还敢单干,等把他弄回来了,一定要让他抄书,抄三字经,道德经! 那艳鬼出现在城北的郊外,附近有个破败的庙,林梓累死累活才赶了过去,今夜半轮弯月,月色看着有些黯淡,林梓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小才他人呢?不会已经被艳鬼逮住了吧? 又想他今年也就十一二岁,艳鬼逮到他能干嘛? 小才你在哪儿?小才 师父 林梓隐约听到了小才的声音,双手一合一张,手心中冒出幽蓝的鬼火。 明晃晃的鬼火在黑暗里十分显眼,没过多久小才就找了过来,师父!回来了? 林梓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一个人出来逞什么能?道法都学干净了? 师父,我错了。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但是师父,这个艳鬼,我一定要亲自将她抓住。 怎么了这是? 小才叹了口气,道出前因后果来。 那个艳鬼本来是个山下一户人家的小闺女,她前几个月还来道观里祈福的,因为长得好看,小才多留意了许多。 一个多月前,她在朝为官的叔叔犯了错,要被处以绞刑的惩罚,三族内的男丁要被流放边疆,女丁则为奴,她长得好看,被一个富贾买回去当了小妾,可是富贾的老婆比较狠,闹了一通后,富贾也不能收她了,竟把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卖到了青楼! 毕竟之前她还是过重大家闺秀的日子,一时间受不了这侮辱,生了重病,老鸨也不请大夫救她,还让她继续接/客,竟死在了床上,又被人随便扔到一个乱葬岗里。 一周之前,有个男的路过在这附近,回去后面容逐渐枯槁,家人察觉不对劲,就把他带到道观里来,一问就知道他是遇见艳鬼了。 他懂点儿笔墨,就将那艳鬼的模样给画了出来,他吓一大跳,稍微一打听,知道的确就是那小姑娘了。 师父,我知道自己本事没学到家,但真的不能让师叔他们来,他们肯定会把她给消灭掉。 这种鬼害人性命,不消灭掉你还想怎么样? 可是它也太可怜了吧,若能让她放下仇恨去投胎,岂不是更好? 林梓嗤笑,鬼又不是人,它们哪想得了那么多?你个说话都不清楚的二吊子还敢打嘴仗?她能瞬间把你吞了,你信不信? 他缩了缩脖子,没有说话。 生前是生前的事,你别想太多了,如果她能放下仇恨,最好不过,如果不能,必须赶尽杀绝! 可是师父 她生前死的是挺惨,但死在她手上的那些人就不可怜了吗?为师知道你心好,但心好不该用在这个地方。 那那好吧。 他们正说着话,忽然有细细的铃铛声从风里传来。 教训徒弟这种事还是回去说,先把那个艳鬼搞定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打扮得极其妩媚的姑娘过来了,她没有穿鞋,玉足上系着银色铃铛,看上去非常有诱惑力。 二位公子是在等奴家么? 对呀,林梓说,姑娘,你怎么不穿鞋?脚不疼吗? 没想到林梓会是这个反应,她愣了一下,接着笑得妩媚眼神冲他勾引似的一挑,公子,奴家的脚好疼呀,公子能给奴家揉一揉么? 林梓面无表情,不行,万一你有脚臭呢? 小才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公子是在戏弄奴家么? 林梓油盐不进,不敢不敢,我说的都是事实。 你! 他围着艳鬼转了一圈,一个小姑娘家的,看你打扮成什么模样?眼睛是被人打了吗?看你眼睛一圈黑成什么样子?脸上扑得粉差点没把我呛死。看你穿的,是家里穷吗?布料这么少? 第六十二章 我 林梓把自己外套解了下来披在她身上,以后大半夜的, 别出来了, 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走吧,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摇了摇头,我回不去了。 不会的,你一定可以回去。林梓蹲下身子, 来吧,你没有穿鞋,我背你回去。 她犹豫了一会儿,贴在林梓背上。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她家时,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要是我能早点遇见你该多好? 没事没事,快回去吧, 以后别出来了。 被打上封条的屋子被抄家的那些人毁得破烂不堪, 她仍记得自己当初就是在这里被拉出去的。 然后一脚踏进了地狱。 再见了啊。林梓冲她挥挥手,快回去吧,以后莫要出来了。 嗯。 艳鬼站在门口, 目送着他俩离去,进屋坐在池水边,将自己的妆容洗净,露出一张秀气稚嫩的脸。 回去一路上小才忍不住感慨, 师父好厉害啊! 林梓谦虚地摆摆手,没事没事,毕竟只是个小姑娘,心眼能有多坏。 她可真可怜。 林梓叹了口气,其实世间像她这样的可怜人有很多,这世间的事儿最是无常,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像今天这种事,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发生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师父,我以后一定听话。 他俩一起回道观,林梓注意到他长高了不少,都到达自己胸口了。 让他亲自去给师祖请罪,林梓打了个哈欠准备先回房间睡觉,自己房间空了几个月,床上、桌椅板凳都沾了不少灰,他懒得清扫,关上门跑小才房间睡去了。 小才足足半个时辰后才回来,怀里抱着一团被子,瞧见自家师父笑着说,我就猜到师父会跟我挤一间房,所以特地多拿了张被子来。 那你赶紧铺上睡觉吧。 是。 师父一离开就几个月,作为徒弟,他也很是想念师父,好不容易睡一块了,肯定要多说说话。 师父,做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说来话长,我太困了,不想说 那师父早些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林梓迷迷糊糊点点头。 但是第二日他就不在道观了,他要去找何槐,从被逮回来后就再也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将军府与往日相比看上去更加破败了,但是那棵大槐树的香火还不错,光进来的这段路就有三个百姓上香出来。 林梓跑到大槐树下,满树的槐花开得正热烈,树冠白茫茫一片,整个院子里充满了槐花的甜香味。 诶,林梓? 何槐从屋里跑出来,见到他又惊又喜,你怎么跑过来了? 林梓便把小皇帝放他三天假给说了出来,你呢?那些人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没有,就把我放出来了!何槐拉他往自己家里坐,林梓被这空旷的房间吓一跳,你怎么把家给掏空了? 可不是我掏的,我跟你说,上香的那些人啊,当偷儿的可不少。 因为要供奉的自己的本体,将军府的大门是谁都可以进来,先前他做将军时,家里好歹有几个人照料着,被撤了职,又突然失踪后,就没人来照这个家了。 那些上香的人,回去的时候便想方设法从将军府里搬些东西回去,等何槐回来时,家里已经被搬空得只剩下墙壁了。 林梓哭笑不得,那些人可真的 我也没办法呀,总不能跑人家家里再把那些东西搬回来吧能不能找回来还是个问题呢! 林梓从口袋里掏银子给他,这家里已经不能住人了,你还是在外面找间房子住吧。 我要你的银子做什么?何槐揉了揉他头发,你要知道,我家底可不是将军府一栋破宅子,我家底厚实着呢,城外还有间大宅子,钱庄里还存着银两呢。 那将军怎么还 我在这里等你呀,万一你过来找我,却见不到我人怎么办?我前段时间其实天天都有去皇宫,何槐说,开始我还想拉着你跑路,但那段躲躲藏藏的日子并不好过。 林梓不好意思地说,整天赶路的确不好过,但能跟你在一起,对我而言远远胜过在皇宫的日子。 何槐听得忍不住一把将他抱怀里,怎么办,你这话说的让我又想把你掳走了。 林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放心吧,你再委屈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把你接到我城外的那个宅子里住的。 好。 明日才回去呢,今晚他跟何槐先找间客栈吃饭,先前那个来福客栈不知什么时候改名为状元客栈了。 何槐说,你是不知道,前几天试放榜的日子,咱们的状元郎在这里吃过酒,今天还决定在这里庆祝,所以这个酒楼改名为状元楼了。 喔,那可得见识一下呀。 那状元他还见过,那时他在御花园陪小皇帝赏花,他手里还拿着三朵大牡丹花,过了一会儿太监过来报说状元郎榜眼探花过来了,小皇帝让他们过来一趟。 花儿开的好,小皇帝就让他们以花为题作诗,说实话,榜眼和探花做的都挺好,状元郎反而不尽人意。 林梓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你他看到状元郎身后跟着一个穷酸书生。 不出他意料,那穷酸书生应该是科场鬼。 科举鬼就是古代科举不中而郁郁而终的人,这种鬼因为没有考中功名,而生有怨念,化为鬼。常常出现在书生的书房里,或弄乱书生的书和纸墨笔砚,或帮助书生修改文章。 在书生考试遇到问题时它也会出来指导一二。 那穷酸书生注意到林梓在看他,几步就跑了过去,问他,你看得见我? 林梓微微点点头。 那书生还是个话唠,好不容易逮到个能见到他的,叽里咕噜把自己半生经历给他唠叨出来。 他说我不是个虚伪的人,寒窗苦读十年载,图的就是功成名就,在考之前他就幻想自己能得上天庇佑,取得头拔。 一朝荣华加身,一夕富贵满门,高头大马,游街三日,夹道两岸繁花似锦。踌躇满志,要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然而没考上。 林梓: 没考上你瞎说个啥? 那时虽然没考上,他还有继续读的意愿,只可惜家里太穷,他只能饿着肚子继续读,长此以往,竟饿死在家里。 没考上,他死了也不甘心啊,就经常在书生聚集的书馆里待着,好不容易遇见个能隐隐约约听见他声音有缘人,这个有缘人比他还蠢,都不知道是怎么考上来的。 只能在考场上帮他呀,结果一不小心让他考出个状元来。 要是我还活着该有多好!站在皇上面前做诗的人就是我了!你听听,他作的这是啥玩意儿呀? 这家伙太聒噪了,林梓只希望状元郎赶紧走,把这个家伙一并带走! 再也别回来了。 这时,状元郎坐着个轿子被众人簇拥着过来了,他一眼瞧见林梓,见他准备离开,连忙叫人将他拦下。 林道长怎么在这儿?快,快请进。 林梓在众人差异的眼光中拉着何槐硬着头皮走进状元楼。 其他的好说,他有点受不了这个话多科举鬼。 诶,咱们又见面了!上次我还没跟你说完那臭小子就走了,来来来,我继续跟你讲 林梓: 请来个人把他嘴巴缝上行吗? 何槐在一旁看着,想笑又不敢笑。 趁着没人注意自己,他指着何槐跟科举鬼说,他可倾慕你了,快把你的生平经历,你的梦想志向再跟他说一遍! 是嘛,科举鬼清清了嗓子,既然你想听,那我就重头跟你说一遍好了,我寒窗苦读十年载 何槐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耳边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叫。 不带这样的,林梓你坑我干嘛? 接受了一周人的奉承后,状元郎坐到林梓身边,那个,林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皇上放贫道出宫转转,瞧见了状元楼,便过来凑下热闹,贫道明日就回宫去。林梓笑着说。 那道长今天可要好好喝几杯啊。 多谢状元郎的好意,只是贫道不能喝酒。 道长不喝,可是看不起我? 怎会?状元郎放心,待贫道回宫里去了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的。林梓推开酒杯。 那就多谢林道长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4)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状元郎放过他,心满意足地去跟其他人敬酒。 科举鬼酸溜溜地说,瞧瞧,就从他这德行,以后定成不了大事。 林梓斜眼看他,这不都是你干的好事吗,谁让你非要帮他的? 这几十年来,就他一个能听到我声音! 那他肯定要被烦死了! 谁说的?他也就偶尔能听到,恰好考场上我指点他时,他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更 看我今天这么爆肝的份上,不留个言? 第六十三章 何槐实在受不了他那张嘴,劝他说, 你瞧, 他是受你的帮助才当上状元郎的, 四舍五入这个状元郎就是你考的。 他满意地点点头,的确这样。 那你也算满足了夙愿,为何还要留恋于人间?林梓不解。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等我的友人。 你友人? 他也是个才华横溢的苗子,若我俩一起参考, 说不准谁能当上状元呢!当初我走之时,曾邀他一起,他因为家中有事,要晚我一步, 他惆怅地看向窗外, 可是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来。 他万一不来呢?林梓说。 不可能, 我死的前一年,还给他写信, 他也回信了, 说当年初春就可以过来。 初春? 我跟你说啊道长,我也没想过自己能当状元嗝,真没想到啊我本来想着考完后就回家种田的, 没想到,嘿嘿,我中了! 林梓无奈地转头看科举鬼,却发现他鬼影不见了! 不会真走了吧? 林梓又忧心忡忡地想, 若他在下面没看到他友人怎么办? 要不还是回去给他烧个纸说一下? 诶,对了,他压低声音跟何槐说,我那天在考场上不知道怎么写了,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我当时就按那声音说的写,没想到居然能考到第一你是道士,能不能告诉我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何槐嫌弃地扭过脸,你认错人了! 啊?喔他松开何槐的袖子,抓住路过小二的肩膀,这么矮,应该就是林道长了吧?道长,你说嘛 林梓: 可怜的小二知道他是状元郎,惹不起,吓得都不敢吭声。 状元郎哈哈大笑离去,科举鬼冷哼一声,跟林梓继续说,对呀,他说他过完年再往这边赶路,来这里时正好可以赶上春闺。 林梓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想起了那只伥鬼。万万一他又走不开呢? 科举鬼摇摇头,我们可是文人,说话向来算数,就算如此,他也该给我写封信呀,既然没回信,那他就是还没来,我得继续等他。 何槐忍不住嘀咕,那你帮人作弊考试呢? 这就你有嘴!他瞪向何槐。 我就有嘴怎么了?就许你叽里咕噜一大堆,不允许我喷几句啊? 你! 行了,别吵了,对了,你友人相貌如何?林梓问她。 长得眉清目秀的,左脸颊上有个小痣,丹凤眼,反正比我好看。他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不过个头没我高,大概就到我眉心位置,他比我清高多了,喜欢青衫。 这下林梓跟何槐都不说话了,他的友人不就是那只伥鬼么? 相貌特征很符合,一股子书卷气,身着青衫,也带有很多书籍正是初春赶路被老虎吃掉才死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朋友可能那个,已经去世了?林梓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能吧? 万一呢? 若真是这样,我在人世间也没什么遗憾了,还不如下去陪他。 真是好兄弟! 林梓非常满意这个回答说实话,我们好像见过你的朋友。 什么?在哪?他立即凑到林梓身边坐下来,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被老虎吃掉了! 你若想骗我走就别个好理由嘛。这理由他显然是不信的。 穿青衫,长的眉清目秀的,个头不高,到你眉心,丹凤眼,左脸有个痣,对不对? 对是对,不过这不是刚刚我跟你说的嘛? 好像也是,都怪他友人相貌特征太单调了。 林梓说,他真的被老虎吃掉,他还跟我说想过来找你呢! 你这谎话说的也过分了,他嗤笑,他都被老虎吃掉了,还跟你说想找我? 伥鬼啊傻/子!何槐忍不住骂出声,被老虎吃掉的人变成伥鬼,林梓是道士,我俩都能见鬼!他还说自己如今已是鬼,也不知如何见你。 真的? 真的。何槐点点头,他的尸骨还在那老虎洞里堆着。 他没敢把他友人变成伥鬼后,帮助老虎害人的事说出来,更不敢说因为他们,他的友人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若真想让你消失,弄个阵法那就能让你灰飞烟灭,何必还跟你扯这么大堆。林梓说,主要是我答应了他帮忙找你,与他结了鬼缘,可我是人,哪能与鬼结缘?这次遇见你正好可以解了鬼缘。如果与你说的是假,待我年迈阳气衰弱,你尽可以来索命。 他声音大了点,周围一群人看过了,所以最后一句话说的有点底气不足。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哪还有假。 他不由潸然泪下,若真是这样,我也无所念想,随他去就是了。 那再也不见? 什么再也不见啊嗝?林道长喝了一圈别人敬完酒的状元郎打着酒嗝过来了,他抓住何槐的手,哎呦,瞧我喝高了,这么会儿不见,林道长居然高了不少嘿嘿 一旁看着的林梓: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嘀咕道,什么嘛,道长你也太小气了嗝! 林梓以手扶额,算了,你把他扶走吧,若他醒后,问起来就说我们已经走了。 客官您不留会儿? 不了不了,有事呢。林梓摆摆手,让我们走了啊。 客官慢走啊。 走出门外后林梓才想起来亏了,饭都没吃呢! 算了算了,何槐安慰他,从北小巷子口的东西挺好吃的,咱们过去尝尝吧。 好。 那巷口着实热闹,他俩等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座位,这家店是卖小吃的,早上买点豆浆包子,晚上则卖些面类,还可以点菜。 他家的鸡蛋面很好吃,要吃吗? 好! 面端上来时林梓尝了一口,味道超级好,脆生生的菜叶子下是煎过的鸡蛋,底汤应该是用排骨熬的,下面还有炒过的肉片,闻着就可香。 他衣摆突然被扯了一下,林梓喝着汤含糊不清地说,别扯了,挺好喝的,我知道。 他突然这么来一句,弄得何槐有点莫名其妙,你知道什么呀? 汤好喝。 喔。 那你还扯我衣服干嘛?林梓抬头看向他,只见何槐一手护碗,一手夹面。 林梓脸色僵了僵,那扯自己衣服的人是谁? 他低头看,之间一个瘦骨嶙峋的鬼拽着他衣服望着他的碗。 我天!林梓着实被吓一跳,突然跳起来,把碗都打翻了,好在老板的碗够结实,还没碎。 那鬼松开林梓衣服,爬到倒地上的面旁边,双手抓着带泥土面条拼命往肚子里咽,它脸被涨得鼓鼓,可是就是不能咽下去,它双手捂着嘴,无声地哭出来,反正看着怪可怜的。 诶,客官您没烫着吧?听到动静的面摊主忙走过来。 林梓冲他不好意思地想了想,没有没有,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那客官要不要再来一碗?那边有空位,你们坐那边,我先把这里收拾一下。 林梓看了看那鬼,回头说,没事没事,上面吧,你看你又来客人了,我们吃完了再收拾吧? 那也行。 地上的面就留给那鬼了,林梓抱着新面吸溜一口。 何槐轻声问他,他好像是针口饿鬼。 真口恶鬼有点可怜,它胃口不小,但嗓子眼儿只有针孔细,什么东西都咽不下去,只能眼巴巴地闻个香味,靠喝白水度日。这种鬼终日饥火中烧,痛苦不堪,悲催地让人动容。 林梓点点头,看来就是了。 反正咽也咽不下去,那鬼只得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眼巴巴看着林梓吃,眼角还带着泪,被它这么一看,林梓有点吃不下去了。 他把面条挑了挑,对针口饿鬼干巴巴地说,要不,你喝点汤? 他挪了挪位置,针口饿鬼急忙坐上来,头埋面里喝了一大口,嘴里鼓着汤水往肚子里咽。 这顿饭一直吃到店家关门,针口饿鬼才下桌,林梓掏了五倍的饭钱,不好意思地说,我们吃饭慢了些,耽误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哈哈。店主笑了笑,又轻声问,你们是不是瞧见了什么东西? 啊? 我这家店是祖传的,我小时候天天在店里玩,老板把桌布往桌子上一扔,说道,那时候我经常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人坐我家门口,总是眼巴巴往屋里看,但从不吃饭,我给我娘说了,可得我娘说哪有什么人 林梓表示理解,小孩子魂魄不稳,多多少少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店主接着说,它成天在我家附近转悠,我家有时候有客人吃不完的面嘛,那时候也没养猪,全给倒了,我经常看到它在垃圾堆里找面吃,但它好像吃不了,包上满满一嘴后又吐了出来,在蹲着原地哭,看着就好可怜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我就看看不说话的地雷 每天一个可爱豆的地雷 千言以望的地雷 35188557的地雷 我最喜欢道长了的地雷 (因为这段时间没有用电脑,一直用手机app交稿,都没看到小天使投地雷谢谢大家啦!) 第六十四章 林梓点头表示同意。 我日日见它因吃不到东西而嚎哭,但是见得多了, 心肠也硬了, 也没怎么理会。他叹息地说, 再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就看不见它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像梦一样。 人长大后魂魄稳定,不易受这些东西影响。 林梓心里默默地说。 额无论如何, 相识一场就是缘分。林梓一本正经地说,无论是不是梦,都值得珍惜。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说实话我不怎么相中它。 若真是与它无缘也是好的。 行吧。 与店家告别后, 他俩找了间客栈歇息一晚, 本来林梓是订了两间房的,何槐非说他跟林梓好几天不见, 特别想念他, 必须睡一块 到了半夜,何槐不由感叹自己命苦,这好生生的人躺在这儿, 他却不能动手动脚只能这样眼巴巴的看着,真是可怜。 林梓第二日就要离开,他身上有皇上的令牌,可以直接进宫去, 但是他在宫门口遇见了熟人。 二殿下。 俊美昳丽的二殿下本来是坐在轿子里的,听到林梓的声音立马掀开帘子往外看,笑的跟只狐狸似的。 林道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梓行礼,二殿下万安。 起来吧,二殿下向他招招手,过来,坐本殿下的马车吧。 林梓犹豫了一下,说,这与礼数不合。 没事没事,本殿下今个儿也是来找皇上的,正好捎你一程。 那就多谢殿下了。 马车在他面前停下,林梓上了马车。 听说道长被何将军不,何槐掳走了,好几个月没回来,可把皇上急坏了。二殿下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 贫道不是被他掳走的。林梓面不改色的说。 我是自愿跟他一起跑路的。 喔? 贫道是被鬼掳走的。 林梓把先前糊弄小皇帝的那套说辞给搬了出来。 但是二殿下可没小皇帝那么好哄,呵呵,林道长身为道士,还会被鬼拐走吗? 那没办法,贫道道行不深。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个,对了,你知道本殿下为何找皇上么? 林梓摇摇头。 二殿下狡黠一笑,皇上最近得了个好东西,林道长等一下就知道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5) 什么? 林梓也觉得有些好奇,在小皇帝的眼里,珍宝玉石什么的都不过小玩意儿,他觉得他好东西一定是世间少有的。 小皇帝这时候还在上朝,二殿下直接拉着林梓过去,林梓连忙推脱,二殿下,这万万不可,此时正该皇上上朝呢。 二殿下心里冷哼一声,他可不会乖乖上朝,若是明眼之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朝中奸人当道,那个小皇帝无非傀儡般存在,只不过其他大臣放任着他罢了。 连何槐这样的重臣都被他夺权轻而易举扔进监狱也算何槐心眼好,要是他,早举兵谋反了。 怕什么,有本殿下在,你放心进去就是。 正当朝会,二殿下拉着林梓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竟无一人敢多言。 二殿下好。 林道长好 林梓也觉得荒唐,能站在这中间的,个个该是有权有势的大臣,竟向他一个道士行礼。 道士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皇帝又惊又喜,差点从龙椅上跳过来,不过他身边的司仪太监轻咳了一声,可能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又坐了回去,不过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梓身上。 林梓只觉得后背一凉,左右看过去,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呀? 不是,你们别想多了,我跟你们家皇帝真没啥 陛下,你昨日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呀?可否现在就让我们见识一下?二殿下问。 小皇帝得意洋洋地说,既然道士哥哥也回来了,现在就让各位见识一下吧。 他拍了拍手,来人,把那两个妖怪抬上来! 八个壮汉抬了两个笼子进来了,笼子上盖着红布,一掀开,朝堂之中一片哗然。 那笼子里关着两个怪物,一个长着一对翅膀,人身马头,翅膀显蓝色,但是还带着一股暗色光晕。 另一个怪物更可怕,它的头发冒绿色的火焰,高达数丈,像蜡烛一样燃烧。眼睛一个生在顶门上,一个长在下巴上,形状怪异,显半月形,鼻子,一孔朝天,一孔向地,好像蜗牛的触角,有时伸出,有时缩回,耳朵,一个在前边,一个在后边。 反正看的可怪异了,甚至有些恐怖,几个年迈的老臣吓得直往后退。 小皇帝看他们反应哈哈大笑,你们也太胆小了吧? 林梓皱起眉头,这玩意儿他一眼就看出是什么了,因为插画上相貌太奇特了,他至今记忆犹新。 它是捷疾鬼,梵名名夜叉, 夜叉种类很多,这俩个一个属于空行夜叉、一个属于地行夜叉。 空行夜叉长两个翅膀,能在空中飞行,千变万化,兽头人身,可以变化,翅膀带着一种颜色的光,但光中又有一种黑暗的光,它不仅长得丑,还喜欢给人添麻烦。 地行夜叉,更令人骇怕,它形象恐怖,专门喜欢散殃害人。 道士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小皇帝问。 二殿下及各位大臣也一脸好奇的看向他,二殿下见他发呆,用扇子戳了戳他的腰,说话啊你。 林梓尴尬地挺直了背,回皇上,这个东西名为夜叉,是一种鬼,又名捷疾鬼。 一个不知道什么官位的大人冷哼一声,哼,胡说八道,鬼是会大白天出现的吗? 林梓看向他,大人有所不知,这世间鬼怪千千万万,有来索命的,也有单纯杀人的,有捉弄人的,也有帮助人的,有送人钱财的,也有害人倾家荡产的,有跟在人背后默默保护的,也有不知不觉蜷缩在人体内害人的像这样的鬼,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小皇帝听得星星眼,道士哥哥真厉害! 多谢皇上夸奖,敢问皇上是从哪弄到夜叉的? 是近海的那个小国给的,他们说夜叉是给东海龙王开路的,送给朕正合适不过了。 林梓笑着说,能不能开路不知道,不过这夜叉是吃人的,皇上可要派人好好看管,可别让它跑出来害了人。林梓叮嘱道。 真的吗?小皇帝一下子提起了精神。 没错,所以皇上要派人好好看管 那真是太好了,不顾司仪太监的劝阻,小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绕着笼子走了两圈,两个夜叉可能察觉到他是害自己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愤怒地抓着笼子冲他怒吼。 哼,真是有意思,小皇帝指了指其中一个壮汉,你过来,靠近些。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预知到自己会有什么结果,他吓得跪地求饶。 林梓脸上一变,皇上,请别这样 没事没事,小皇帝反过来安慰他,夜叉不还要吃东西呢,这样的人,朕想抓多少就抓多少,让它们吃一个无所谓的。 林梓背后冒冷汗,不是的殿下,这是一条人命啊! 反正每年死的人那么多,多吃一个没事的。 林梓双腿一曲跪在地上,皇上,这万万不可,万一被天下人知道了,恐怕会扣皇上一顶不仁不义的大帽子啊! 放肆!方才那大臣吼出声,莫不是你私心这样想皇上吧? 贫道不敢。 你敢不敢心里自己清楚。 住口!道士哥哥,你快起来,朕不杀他就是了。小皇帝轻声说。 皇上英明!林梓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但是随后那个人被一个带刀侍卫猛地推到地行夜叉笼子前,夜叉伸出利爪硬生生把他脖子拧断,尖利的爪子轻而易举刨开他的胸膛 献血溅到林梓脸上,还是温热的。 那场面太过血腥,周围的大臣都忍不住背过去呕吐起来。 二殿下后退几步,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 小皇帝遗憾地摊了摊手,唉呀!这还真是没办法,他自己跑过去了。 是你下令把他推过去的对不对?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林梓双眼都红了,恶狠狠瞪着他,就是你干的! 道士哥哥这话说的就过分了。小皇帝伸手抹去林梓脸色的血,他有点不高兴地说,朕都没碰到他,明明是他干的,要是道士哥哥觉得生气不如把他也一起推进去吧? 等等,住手啊! 那个带刀侍卫自己走到空行夜叉面前,得到的是方才那人的结局。 哎呀,朕就只是说说而已嘛小皇帝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但是他随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林梓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恶犬,我本以为陛下只是孩童心性,不知人间苦难所以才会看清人命,可谁知陛下是真的心狠手辣,毒蝎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谢谢户户户户户户的地雷 第六十五章 住口!二殿下喝止住林梓。 这小子是不想要命了吗? 道士哥哥,你失言了, 快回去休息吧。 林梓冷静下来,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怎么会?朕不会伤害到道士哥哥的。小皇帝尴尬的笑了笑。 没有多说什么, 林梓转身就走。 他想了很久,自己还是不能留在这里,小皇帝对他的宠信只是暂时若哪日自己真的惹到他,那下场不比伤心在夜叉口中的那两个人好。 还是早些离开这里。 林梓将自己东西收拾好,准备等小皇帝回来跟他告别。 下朝后, 小皇帝心里还觉得有点委屈,道士哥哥太没有眼色了,帮别人居然不帮自己,害得自己在那群老家伙面前丢了脸。 吃罢饭, 又跟后宫里的几个妃嫔宫女玩捉迷藏, 要是妃嫔输了就脱掉一件衣服, 若是宫女输了,便剁掉一根手指。 砍了第十三根手指头后, 他也觉得有些厌烦, 但还是不想回寝宫见林梓,跑御花园滚了一圈,将一个太监踹进池塘并不许他露出头来, 他又觉得无趣了。 还是听道士哥哥讲故事有意思。 他想,要不然自己先服个软? 不行不行,自己是皇上,不能先服软, 必须让道士哥哥先道歉! 要不然他以后还不给自己面子。 吃罢晚饭,他还想这件事,眼看天色已经黑蒙蒙了,随行太监有些急了,便问他,这天色已经不早了,皇上要不要先去就寝? 不,道士哥哥不给朕道歉,朕就不回去。 哎呦,皇上诶,万一林道长想跟您道歉,正在寝宫里等着您呢! 小皇帝眼睛一亮,对呀,万一道士哥哥正准备给朕道歉呢!那朕得先快回去了,走,快走 哎哟,皇上,您可得慢点 他急匆匆赶到了寝宫,推门一看,林梓背着一小包东西和他的桃木剑,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道士哥哥,你这是 皇上,贫道已经没故事可讲了,还请皇上放贫道回去。 道士哥哥不是才回去的吗?他勉强笑笑,再怎么说也得再呆几个月吧? 皇上,贫道真的想现在就回去。 那好吧道士哥哥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可以吗?小皇帝没发觉自己声音都变软了很多。 不回来了。林梓摇摇头,皇上,贫道再也不回来了。 恐惧像八爪章鱼狠狠勒住他的胸口,他觉得自己气都喘不过来了,为什么呢?道士哥哥,是朕对你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好不好?你别走行不行? 他突然想到今天一整天自己都没有回寝宫,御厨都是把饭菜直接送到他面前,那林梓这边应该没有送,他是不是饿了一天? 道士哥哥是不是今天一天没吃饭?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啊?朕这就让人把御厨给砍了,都怪那个御厨! 皇上,这不关于御厨的事儿。林梓说,贫道还没小气到这种地步。 其实在中午时林梓都快饿晕了,但饿着饿着就不饿了 那道士哥哥为什么要走? 这里不适合贫道。 怎么不适合了?就适合,朕说适合就适合! 皇上,你莫要再闹了。林梓微微皱起眉头。 朕怎么闹了?小皇帝突然冷笑一声,反正你别想离开这里,要死就死在这儿,朕是不会放你走的。 林梓点点头,若这是皇上的意思,那贫道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林梓摇摇头。 本以为林梓只是跟自己置气,过些日子就好了,可是一连几日他都未曾理过自己,但是更严重的是,他不吃东西。 连续饿了五天的林梓身形瘦了不少,因为只喝水不进食,他感觉自己精神越来越恍惚了,总是觉得困,不过却不觉得饿。 开始两三天他还饿的慌,恨不得把房间里的柜子给啃了,但是这两天反而不觉得饿了,浑身无力,脑子恍惚,他知道这个情况不是很好。 甚至也许这就是自己临死前的预兆。 小皇帝还在跟他挺,若是这次自己放弃了,这辈子都出不去皇宫。 若是自己赢了,下半辈子就自由了。 当初就不该救他 林梓心里默默地想。 救了他之后也不该对他放好脸色。 小皇帝这边急得不行,林梓要是闹脾气什么的还好说,自己能陪他耗下去,但是他不吃饭就是大问题了。 他让太医过来给他看看,太医说他如果继续这样饿死是迟早的事。 他也拿到道观里的那群人威胁过他,他说,若是道观里的人受到一点伤害,他舍命也要弄死自己。 小皇帝也无可奈何,他其实是不想让林梓恨他的,他甚至有点后悔让那俩人喂夜叉。 准确来说是后悔在他面前喂夜叉。 你吃点东西吧。小皇帝亲自端着饭坐床边。 林梓疲倦地摇摇头。 小皇帝气得把碗往地上摔,你不是不是想死? 林梓声音沙哑道,看来是这样了。 那你就死在这里吧!小皇帝一次一顿地说,朕说不让你出去,就不会让你出去,不过你放心,朕会给你准备最好的棺木。 多谢皇上。 这话气得小皇帝扭头就走。 身后御医还想说什么,小皇帝恶狠狠地说,你们以后别过来了,他若是是想死,谁都拦不住。 身后御医只得叹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林梓有点想何槐了,不,应该是很想很想他了,若自己没回来就好了,跟着他继续走,去哪都可以。 夜半,林梓感觉有人在推他肩膀,一睁眼,居然是何槐! 醒醒,快醒醒你醒啦?何槐眼眶红红的,对不起啊,我来晚了。 林梓差点哭出声,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没事没事,这次我是来带你走的。 何槐也心疼,他因为想念林梓,想知道林梓过得怎么样,然后弄了根小槐树枝条插寝宫门口,然后听见小皇帝让他死在这里的话 他恨不得立马跑过来再把林梓弄走,但是逃亡的日子太不好过了,跟过街老鼠一样,见人就躲。 他便去找了林梓的师父清城真人,他也算到徒弟现在状况不太好,正从没人接他走呢。 清城真人还给林梓做了一个傀儡,这厌胜之术也分为好几种,有诅咒人倾家荡产的,也有可以用来躲病挡灾,有骗鬼,也有骗人的。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6) 他在林梓床上摸了一圈,摸出几根头发来,就用那几个头发和木偶做了一个出来。 你看,就是这个。 这个是林梓知道傀儡术,可惜他还没来及跟师父学这个。 这里有那个小皇帝的头发吗? 这是他寝宫,我睡的是他寝宫外房,他现在还在里面睡觉呢。 那这个好办。 何槐穿门而过,蹲小皇帝身边,猛地拔掉他两根头发。 不但想拔他头发,还想把他脖子给拧了,幸亏他来得及时,若林梓真死在这里,他就让他知道他爹当初是怎么死的。 还在睡梦中的小皇帝只觉得头皮一疼,缓缓睁开眼睛,周围也没人呀。 睁开眼他睡不着,他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想了想,他下床穿上鞋子,轻手轻脚往林梓房间走去。 睡梦中的他真是安静地不像话,他坐到林梓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摸了摸他的脸。 摸上去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的脸冰冷不似活人,慌忙把他被子掀开,脸贴在他胸口上。 没有心跳。 手指伸在他鼻息下。 也无气息。 林梓真的死了? 他只是随口说说啊并不是真的想让他死。 来人!看来人啊! 御医赶到时,小皇帝已哭得泣不成声,他们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快过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几个御医也是一脸懵逼,床上没有人呀,皇上,这 随行的总管太监眼间瞧见床上的傀儡娃娃,又见开着的窗子,想到林梓是个道士,忽然明白了什么,急忙两声咳嗽打断了御医的话。 他跪在小皇帝面前,皇上,林道长既然去了就让他放心地去吧,死者为大啊! 其他太医虽然不明所以,但也依附总管的话,平日里小皇帝蛮横无理,动不动要砍下谁的头,都是总管太监说好话帮忙拦下的,还是得顺着他的话说,是啊陛下,死者为大! 朕没想让他死啊 皇上对林道长的好奴才几个儿都看在眼里,林道长一定能理解的,与其再捣鼓林道长的尸体,不如让他入土为安,他在地下也一定能记得皇上的好! 跟何槐不知又跑哪儿的林梓狠狠地打了个喷嚏,他师父弄的那个傀儡是写有他生辰八字和留有他头发的,再塞进别人的头发,那个人看傀儡就像是在看自己。 想到这,他还心有余悸,何槐还在塞头发呢,小皇帝就跑过来了,还好何槐速度快,进来时也没有关窗,否则定会被那小皇帝逮到。 话说他们走的时候好像没关窗子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还好。林梓笑了笑,现在精神了许多。 有精神就是好的,等咱们出去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何槐抱着他跑到御花园里来,扶着他靠在一棵树上,你看这是什么。 林梓抬头看,居然是棵大槐树。 你把你本体移到这儿啦? 没有,等咱们安定下来,我就把本体移到咱们住的地方。 好。 这皇宫守卫太过严密,我走可以,但抱着你走,可能会惹些麻烦。 但是林梓的重点并不在这,我自己可以走的。 好好好,但是现在可不行。何槐摇了摇手指,这次咱们还得借疾行鬼一用。 一听疾行鬼,林梓都有心理阴影了,不是吧? 没事的没事的,那小皇帝以为你死了,定不会再到处通缉咱们,咱们随缘,到哪就在哪住下吧。 一时间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林梓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好。 林梓的尸体第二日便藏下了,请的是他道馆里的道长来,还带了一串弟子。 小皇帝觉得林梓挺可怜的,他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一点不为他的死而悲伤,唱了悼后一个个吃的比谁都香 你瞧吧,世界上还是我对你最好。 他想,你要是知道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后悔呢? 疾行鬼带他俩到了一个小村庄里,这个村子的确够破,周围树木干枯,像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旱灾。 他俩敲了一户人家的门,那人看到他俩似乎想把门立马关上,但林梓及时亮出了银子。 二位请进。 何槐说明了情况,让他收留自己和林梓一晚,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也答应了。 何槐向他讨些吃食,他把晚上吃的稀饭给热热然后端过来。 那稀饭可真是稀,白汪汪的米汤下面滚着几粒米。 他不好意思的说,我们村子穷,只能吃这些东西,看你们出手阔绰,应该是贵族家的子弟,还请委屈一下。 一点都不委屈,林梓的胃正适合吃这些东西,他饿了太久,喝了半碗汤水就说饱了。 何来忧心忡忡,说他明日还是买两只鸡加萝卜炖清汤给他喝,他再吃这点东西,迟早会被饿死。 然后那户人家的媳妇儿表示自己家的鸡挺肥的。 然后那只可怜的鸡第二天都被宰了,大清早拿盅炖了一上午,肉都炖化了,再用青菜把表面的残渣给拂掉。 林梓也很给面子,喝了满满一大碗,还吃了两口稀饭。 何槐在这村子附近瞧了瞧,发现这村子邪门的很,村外面周围树木繁茂,村子里的树木却秃了! 他问男主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男主人说,哼,从去年夏天开始,我这村子里都不下雨了可邪门了我跟你说,村外面下雨下的可大可大了,村子里面却是一滴雨水也不沾,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梓摸着下巴想了想,照你这么说,你坐村子的状况好像是 是什么你说? 像是来了旱魃。 旱魃? 他们一家人都听懵了,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么? 旱魃就是传说中能引起旱灾的怪物,是人死后一百天内尸变而成,变为旱魃的死人尸体不腐烂,坟上不长草,坟头渗水,因为旱魃鬼会夜间往自己家里挑水。 是是么?听了林梓的解释,男主人又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旱魃吗? 林梓说,这个简单,只要烧了旱魃,天就会下雨,你不妨想想,那个夏天前一百天中有谁去世。 那死了好几个咧!我们村里的人都葬在后山里,你们要是不怕,可以去瞧瞧。 瞧瞧就瞧瞧吧,林梓说,看哪个坟头渗水,就挖下去,把尸体拖出来拿火烧了。 这种事儿还是让我来吧,何槐说,你就在这家里待着吧。 他转眼又勾上了男主人的肩膀,对了大兄弟,我这帮你们村解决旱魃可有什么,报酬啊? 他立马把自己村长给卖了,我们村属村长家的鸡养养得最肥,你要是真能把旱魃给除了,让我们村下雨,我们村长一定愿意把他家鸡给你们吃! 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还是把你村长叫过来吧,最好跟他先说明情况,我们这动手就挖了别人的坟,万一人家家里人过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六十六章 这个倒是个问题。他想了想,行吧, 我先去跟村长说一下。 好。 村长也为村子里没水的事儿急疯了, 虽然全村的水源还是挺充足, 但天天过去接水也不是个办法,以前直接打井里的水多方便。 他当即同意,甚至还放了狠话,没问题,只要能让村里下雨, 刨我家祖坟都没问题! 何槐便跟着那群人去了,一个个受旱魃祸害不浅,带火带木材的比比皆是。 来到那个坟地,何槐扫视了一眼, 问村长, 你确定所有的坟都在这里? 村长斩钉截铁地说, 近十年来的坟肯在这里,大家都要上山砍柴的, 坟要是随便堆, 万一把大伙吓到了怎么办?反正生前是邻居,死后住一块还做邻居! 村长真英明!何槐比了个大拇指,那各位就到处找找吧, 看看哪座坟头有水,还请大家理智一点,无论那座坟里埋的是谁家的祖宗,都必须刨出来烧掉! 对!村子不太满意何槐抢他台词, 大声接过来继续说,这太过分了!把大家的水都弄到它家里,真是太无耻,太自私了!必须把它处理掉! 何槐在一旁鼓掌。 很快,渗水的那个坟头被找到了,不是在场的谁的祖宗,是一个寡妇的坟。 这不是钱嫂子的坟么?村子认出了这座坟的主人。 她生前是个可怜的女人,丈夫早年离她而去,她带着孩子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下来,为人勤劳,也不与其他男人乱搞,跟村子里的其他女人还是相处的不错的。 就是有一点不好,她太溺爱自己儿子,总觉得自己克死相公亏欠了儿子,她儿子也不懂事,还染上了赌瘾,成天回来要多少,她一个寡妇家里能有多少积蓄,把家里的东西卖的差不多,实在没什么可卖的,她儿子还在赌,最后竟被活活打死。 听闻儿子死了,她也就上吊自尽了,她的尸体还是邻居家的人帮忙埋的。 村长蹲在坟前,念念有词,钱嫂子,对不住了啊,你也看到了,咱村子里的水都被你挑走了,好几年没下雨了,咱这也是没办法啊! 说完后,他示意拿铁铲的人上前,挖吧,钱嫂子生前是个好人,一定不会怪我们的! 俩个拿铁铲的人犹豫着上前,一下一下地挖了起来,越往下挖,水越多,很快去见了棺材。 棺材已经半腐烂了,可以看见里面的尸体,虽然已无人样,但并未腐烂,在泡在已经发丑的水里,看着有些恶心。 那个,我们已经把尸体挖好了,剩下的你们来吧挖坟的小哥脸色苍白,像是随时要吐了一样。 行吧那个,谁愿意把尸体搬一下? 何槐看了一眼,也有点恶心,算了,别搬了,还不如多弄点柴火,直接扔进去烧。 集体后退一步的村民们表示同意,迅速回家抱了一捧柴禾过来,还有的带着油,柴禾把坟坑填满了,甚至还堆了一些出来,再往上面浇上油,拿火柴一点,瞬间都烧了起来。 烧了没一会儿,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弥漫上来,一群人全都散了,大火一直烧到晚上才停下,烧过去的地方除了黑漆漆的地洞还有一堆可能是混着骨灰的碳木灰外别无他物。 行了,再把这土埋上吧。 他们一边填土,何槐还一边说这旱魃也是分等级的,幸好咱们发现的早,只是普通的一个旱魃罢了,危害也只能危害你们村子这么大的地方,要是过了十年,这方圆十里之内,绝不会有半点水珠,若存在百年,方圆百里不会下雨。 诶,别扯那么多,我说我们这里真的会下雨吗? 何槐拍拍胸脯保证,马上都五月份了,保证天天下雨,你们别想晒衣服了。 要是能下雨,我情愿天天穿湿衣服! 要是没有下雨呢? 没有下雨? 这他怎么知道? 反正这是林梓说的,林梓说什么都是对的。 反正肯定会下雨!你们放心!何槐斩钉截铁,要是不下雨,你们把我的毛剃了怎么样? 树没有树叶是最可耻的,这是他目前想来最可怕的刑罚。 但是这些人类却毫不领情,其中一人心眼黑,切,我们要你的毛做什么?要是不下雨就剁子孙根怎么样? 在场众人听了皆下/体一凉,心想这家伙太缺德了! 然而何槐答应地非常爽快,没问题啊。 他树根多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子孙根,要是到时候真不下雨,让他们砍掉一根也无所谓。 村子满脸敬佩的给他比大拇指。 狠你够狠,我信你! 诶,信我什么?其实我人可好了,一点都不狠! 行行行,能看出来。一群人打哈哈后便回家了,村长一直送他到家门口,诶,你就住这儿? 他看到门口坐着一个年轻人,看着有点瘦,气色不是很好,这家伙一见他就巴巴坐他身边问东问西。 对呀,不过我们过几日就走。 不对呀,你走了,我们这里万一没下雨怎么办? 我想看你剁子孙根呢 林梓柔声说,你放心,我算过了,三日内必定会下雨的。 何槐那家伙还在问他,你中午吃的什么?晚上吃饭了吗?饿不饿?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中午喝的是鸡汤呀,晚饭还没吃呢,就等你回来,不是多饿,等会儿就该吃东西了。林梓耐心地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全答了。 不知为何,村长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 拿抹布擦了擦手的女主人插嘴说,可不是嘛,当初我坐月子的时候还没他吃得好,对了,昨天你们给的钱有些多了,今早我让当家的进城买了些补药和羊肉,马上就炖好了,林梓你现在不能吃肉,可以多喝点汤,等身体好些了,再吃点好东西。 多谢大姐了!何槐简直要叩谢她。 第一日,村长看了看外面的天,艳阳高照,暖和地 可以穿单衣,第二日,依旧很暖和,但到了傍晚突然刮起了大风,大颗大颗的雨滴噼里啪啦落在这个久违了的土地上。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7) 直到半夜还能听到他们的欢呼声。 何槐松了口气,拍着胸膛说,真是太好了,不用剁子孙根了! 林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不用剁子孙根了! 林梓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剁子孙根干嘛? 我跟他们打赌呀,要是不下雨,我就剁子孙根。 林梓差点没一口气憋过去,那还真是谢天谢地 不过,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子孙根是那个根,何槐说,虽然砍掉我一个根影响不到我什么,不过还是不要砍为好。 这时候林梓终于听明白了,是自己想多了,原来这家伙连子孙根是什么都不知道。 行吧,不过以后打赌,你莫要拿子孙根开玩笑了。林梓叮嘱道。 为什么?难道你知道那个子孙根对我很重要? 是挺重要的林梓尴尬地说,所以以后你莫要再这样与别人打赌了。 那你先告诉我子孙根跟到底在哪里。何槐不屈不挠。 啊?这个林梓往下瞄了一眼,在你两腿之间 这个不是叫小鸡唔!林梓迅速出手捂他的嘴,你可别说了! 为什么? 人家夫妻俩正高兴的看雨还没睡呢,若被人家听见了还不把他俩给赶出去! 反正这就是了,你以后莫要拿它与别人打赌,知不知道? 那好吧。 雨下了好几天也不见停,村里人如何槐乌鸦嘴所言,真的得一个个穿湿衣服了,他们互相开玩笑说,钱嫂子太仗义了,一下子把欠他们的雨水全还了过来。 不过雨下多了,村子里也总算有了绿意,最气的还是那些女人们,身上的衣服干不了,要换洗的衣服却很多,家里孩子不懂事,一个个往泥水里蹦,沾了一身泥回来,打也没用,明天依旧这样。 进去喝了两三天的汤,林梓深受其苦,喝得想吐是小事,总往厕所跑却着实尴尬了,好在现在他可以吃硬食了,可以咬着米饭咀嚼简直不要太幸福。 既然他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俩也该离开此地,准备等男主人回来再几两银子,毕竟着实承蒙他的照顾。 只是没想到再见到他,却是在医馆里。 傍晚时分,他媳妇儿急匆匆地赶回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他们说,相公他被雷劈到了,已经送到医馆,我得去陪他,你们看看有什么想吃的就自己做吧。 脸上还有泪痕。 他们两个当然也得跟过去,好在他伤得不是很严重,就是眉毛被烧没了,头发也烧得差不多,左手打了绷带,也不知状况如何,不过他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媳妇儿。 诶,小翠,你别哭嘛,眉毛头发可以长起来的,你看你之前为了画眉,不是要刮眉毛嘛,那时你不也把眉毛刮没了,嘿嘿,那时候我超级想笑的,但是不敢。你要是想笑就笑嘛,笑笑总比哭好。他叽里呱啦一大堆后又跟媳妇儿发誓,小翠,你要相信我,我可做过什么坏事!老天爷它劈错人了! 他家小翠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相公人最好了!老天爷劈错好人了。 他俩你侬我侬,林梓跟何槐在一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林梓说,那个,你没事就好,我们该走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的照顾了,这是一些银两,不成敬意。 诶,给这么多你们还走啊?你们会不会做生意呀?起码得再住个十天半个月吧?他抓住林梓衣袖,跟媳妇儿说,拦着他们,别让他们走,我今天逮了好几条肥蛇呢,正准备炖汤喝呢,不行,你们给尝尝鲜不鲜。 肯定是鲜的,林梓把银子放在桌子上,那就再叨扰一晚了。 叨扰十晚都没问题,走,媳妇儿,待我包扎好,咱们回家吃蛇羹去。 他媳妇炖的蛇羹果然很好吃,只是林梓吃不惯那种味,尝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他到时吃得很欢喜,单手吃也非常快,吃饱后还打了个饱嗝,又遗憾地说,真好吃,就是量太少了,哎,我跟你们说,其实我今天抓了六条蛇,那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抓走了三条,我可能想去追的,我们随后就被雷劈中了! 林梓皱眉,意识到这事可能不简单,便问他,那怪物长什么样? 就是有一对大翅膀,长得像猿猴,那嘴唇红得像我家小翠涂了口脂一般,头上有青色大角,还有青色翅膀,一条大尾巴,手里拿个棍子,抢了我东西就跑,我想追却被雷劈了,你们说气不气,那賊老天爷是不是劈错人了? 我想这应该不是的,也怨不得老天。林梓说,因为你追的那个怪物就是劈你的家伙。 啥? 你追的那家伙是雷鬼,头长得像猿猴或者像猪,还有的像熊,唇如朱砂,目如镜面,头顶长有长角,浑身泛青,背后有青色肉翅,手足却是黄色的,还有一条长尾巴。雷鬼有时拿着斧头,有时拿着棍子,常常伴着雷声出没于空中,能够引导雷电伤害人,而且,它喜欢吃蛇。 他喜欢就抢我的?还把我劈一顿? 何槐说,这鬼怪的思维那能用人来衡量,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 林梓摸了摸下巴,我觉着应该是最近雨下太大了,天气又暖和,蛇虫之类的东西也特别多,所以才将它招了过来。 那有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管它是什么鬼,打一顿了再说! 它的弱点是屁/股和翅膀,如果被击中,就会摔落到地上,任你们摆布了。 这么简单的吗? 要不然你还想跟它多打一会儿? 他摩拳擦掌,是时候拿出我的箭了,你们再等两天,我去把它从天上射下来,让小翠给咱们煲汤喝对了,这玩意儿可以吃吧? 最好不要,林梓摇摇头,这玩意儿没人吃过,也不知道吃了会怎么样,还是不要尝试为好,你把它教训一下就行了,它知道害怕自然不会来这里。 可是我心里不甘心啊! 那你干脆找根绳子系它脖子上,让它抓蛇赔你。 诶,这倒是个好法子! 当晚,他把自己的弓箭什么东西都找出来,信誓旦旦说等下次遇到它,一定要把它射下来,林梓只能说你加油。 然后第二日天放晴了。 他气得跺脚,他媳妇挺会安慰人的,说肯定是那雷鬼听到他的话,吓得离开了,现在这种天气可真好,终于可以把家里的被子衣服拿出来挂着晒晒了。 他也真是好哄,立马认为是自己带来的晴天,何槐偷偷说他傻得可爱,林梓说若是自己喜欢的人,讲什么都会信的。 天气放晴,与这对儿夫妻告别,他们俩个终于可以赶路了,看这里的地理条件与都城相差不大,想必也没离多远,他俩现在手上有钱了,可以先去城里买辆马车慢慢赶路。 何槐说要把他带到自己传说中的那个庄园里,那地方条件不错,如果林梓喜欢,他就回去把自己本体移过去,然后陪着林梓在那里过完下半生。 然后,等他的下一次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睡觉吧 这俩章是不是可粗长 第六十七章 马车行了五天,第六日便停了下来, 何槐很是得意地跟他介绍此地, 这是我当初亲自盘下的土地, 土壤湿润、阳光充分,还有 还有你是想让我种田对吧?林梓盯着肥沃土壤后面的茅草屋表示了下抗议,你当初说的大宅子呢?缩水也不至于缩成这样子吧? 宅子在后面。何槐连忙解释,这只是看地用的小茅屋,没办法, 我的宅子什么都好,就是大了点,买的地也多了点,只得这样了。 林梓向他手指所指方向看去, 遥遥看着的确有间宅子, 俩个石狮子威风凛凛站门口, 周围不知种了什么花,粉紫色, 还挺好看的。 你买这么多地是想当地主么?一想起以后会有一群农人到了秋收时过来, 齐刷刷喊捋着小胡子的他老爷林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才不要呢。何槐显然不赞同这个主意。 林梓奇了,你不当地主,难不成还想自己种地? 又一想这家伙本就不是人, 也属于植物,说不定还真可以。 种什么地呀,何槐挠挠头,这么好的土壤我不好好享受种地, 多可惜呀,宅子里就咱俩人,那种几个月就成熟的玩意儿又不贵,买点吃就行了。 林梓理解他意思了,他跟自己住大宅子,本体还要霸占这方圆一百多亩地 行吧,这家伙现在有钱了,爱咋地咋地。 参观了他本体的地盘,何槐又拉着他去宅子里看看,这宅子我在五年前就买好了,这地方风水超级好住进去后就没有然后了。 不知为何,林梓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个是你盖的,还是买下别人的? 当然是买的呀,买了后又推到重新盖了。一提这个,何槐来精神了,这先前是一对兄弟的,哥哥死后弟弟便离开了这里,因为死了人,就便宜卖给我了。 那好吧虽然通于此道,但死了人的屋子住得还是不舒服。 不过宅子很大,宅子后面有好几棵桃树,现在桃花落尽,树上结了如核桃大小的小青桃子。 这里种的是桃树,能辟邪,你看那边还有几棵枣子树,屋前那两棵是梨树,你再往前走,还有个小池塘,过些天再移植些藕种莲子,明年夏天可以看荷花,对了,我再捉几条鱼进去何槐滔滔不绝。 鱼戏莲叶间对不对?林梓夸赞他,真有情调。 不是不是,养大了咱们可以捞出来炖着吃! 跟何槐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天色黯淡下来,何槐跑附近的小林子里抓了只兔子,又揪了点野菜回来,顿了锅兔子肉。 何农场主说,这天天打猎也不是办法,要不我明天去集市买群小鸡崽,咱们养点鸡?或者养点鸭?鹅也不错,就是凶了点。 林梓哭笑不得,你这是把咱俩下半辈子给安排地明明白白了? 对呀,何槐扭头看向他,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看着如此温柔,就咱们俩个,好不好? 仿佛是受了他的蛊惑,林梓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点完后他有点不好意思,若他是个姑娘,这恐怕就是私定终身的意思但他俩都是男的,应该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吃罢饭,何槐带他进屋休息,这人显然是早有打算,床铺得好好的,被褥软乎乎的,甚至还有热水。大略洗了一下,林梓坐上床,但他没有进被窝,因为何槐还没有出去。 然后何槐脱下鞋,把脚伸进林梓的洗脚水里。 林梓: 难道就准备了这么一盆。 擦干脚上的水,何槐几步走过来,脱掉衣服,钻进被窝里。 林梓:? 你不会自己房间睡? 宅子里就一个房间呀。何槐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不可能吧林梓目瞪口呆,不是,你这么大间屋子,就一个房间? 对呀。 其余三个房间都被他拿杂物填了。 何槐简直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开玩笑,都住他家了,还不让他抱抱。 行吧。林梓把衣服脱了窝被窝里,然后身后一双手立马圈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拖。 你身上有点冷呀,我给你暖暖。微凉的后背贴上热乎乎的胸膛,林梓心脏都提嗓子眼了。 这姿/势好像有点不对劲。 然后他扭了两下。 腰顿时被圈得更紧了,他甚至听到了何槐突然加速的喘息声。 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他挺困的,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半夜,身后暖烘烘的,他睡得不是很熟,还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 那是什么声音? 林梓睁开眼睛,仔细听。 诶 好像是人的叹息声,听声源离这里不太远。 他扒开何槐的手,走下床,裹上衣服,悄悄推门而出。 床上的何槐在他推门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他轻手轻脚跟过去。 大晚上不睡觉他跑出去干嘛? 今晚夜色不错,借着夜色,林梓看到一个人影杵院子的墙角上。 林梓没有吭声,悄悄走近,见到那人,他惊讶地有点合不上嘴。 这玩意儿不是大头鬼么? 鬼如其名,它长有一个超乎寻常的大脑袋,还用双手托住大脑袋,不过很是温和地对林梓笑了笑。 大头鬼是一种比较温和的鬼,不会主动去伤害人,所以林梓也报以微笑回应,又问他,你怎么在这儿?还是快点走吧。 它唉声叹气,这是我家啊。 胡说八道,这明明是 以前是我的房子。大头鬼说,我知道我弟弟把宅子卖给你们了。 林梓点点头,所以你快点走吧,别吵到这家主人休息。 你不是这家主人? 嗯,也算是吧。林梓想了想,再见啦,你快做吧。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8) 行吧行吧,你别推我呀大头鬼托着脑袋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别回来了啊! 是是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不晓得再写啥鬼了 (汪汪汪) 谢谢先久的地雷 谢谢户户户户户户的两个地雷 谢谢千言以望的地雷 谢谢我就看看不说话的地雷 第六十八章 不怪林梓小气忍不下它,而是大头鬼本身算不上什么好物, 它们经常因为别人比自己优秀而苦恼, 然后脑袋越来越大 就是心里多多少少嫉妒别人, 又不敢发闹骚,只得自己折腾自己。 林梓摇摇头,把门关上,轻手轻脚钻回被窝。 诶,不对。 他坐起来, 何槐背着他睡得稀里糊涂,他往被窝里摸了两把,被窝冰凉凉一片。 林梓心里有点奇怪,何槐不是一直睡这儿么?这家伙身体热得像火炉, 怎么莫非他跑出去了? 他俯下身, 在何槐耳边轻轻说, 快起来,槐树着火了 啊?啥!何槐惊得坐起来, 瞧见林梓那似笑非笑的脸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你捉弄我干嘛? 行了, 别装睡了,林梓摁着他肩膀与他一起躺回去,你刚刚起来干嘛? 小解。 撒谎。 诶,你大晚上偷偷摸摸跑出去, 还不许我跟着? 你跟着就跟着,偷偷摸摸做什么? 我 一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何槐重重叹了口气,诶,你说你这人真是的来,过来。 做什么? 何槐扣住他脑门往自己这里压,唇齿相碰,林梓还没反应过来,软乎乎湿漉漉的东西撬开他的唇,钻进他嘴里。 舌头! 林梓脑子里顿时一片空洞,魂都吓没了。 他为什么要亲自己? 这不是小夫妻俩该做的事儿么? 难道他还没睡醒把自己当女的了? 他被吓得无动于衷,何槐很满意他的乖巧,就顺着杆子往怕,手往下探,伸进他的衣服里面。 被饿了那么长时间,林梓的肉还没长出来,腰细细的,一个手臂就可以圈过来,还可以摸到皮下的肋骨,何槐心疼了一下,想着明天得给他炖只母鸡补补 手往上挪,碰到不该碰的两点然后他脸一疼,腰一紧,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床下了。 哎,你这是干嘛? 林梓手脚并用,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推下去,听他头磕了好响一声也有点心虚,你没事吧?醒了没有? 哎呦,醒了醒了,你干嘛呢何槐爬起来,揉揉脑袋又往床上爬,一只手臂压着他的腰把人撂床上了。 林梓只觉得心脏跳得厉害,结结巴巴地说,刚刚你是不是做春/梦了? 没呀?你不是还说不让我装睡么? 你肯定做春/梦了。林梓双手放在他搭自己腰上的那只胳膊上,脑袋侧过去看他,你刚刚那个 何槐听明白了,他心眼贼坏地问,我刚刚怎么了? 你林梓想了想,跟他说你做春/梦非礼我这种事也太尴尬了,还是当做不知道为好,便改口道,算了,没什么事,你早点睡吧。 真的没事儿? 真的,就是你刚刚放屁太臭,把我熏醒了。林梓面不改色埋汰他。 何槐: 要不是自己是醒着的,还真可能信了这家伙的鬼话! 你快把手挪开,压到我了。何槐推了推他胳膊。 然而何槐并没有动,而是伸出另一只手,缓缓解开林梓的内衫,另一只手从散开的衣服里伸进去。 是不是像这样? 浓重的侵略性让林梓倍感压迫,别别闹了。 急什么,还没闹完呢。 解他衣服的手停住,往他后脑勺扣去,他猛得用力,将林梓整个上半身抱了起来,银白的月光顺着窗柩撒了进来,星星点点照映到地板上,床上何槐将怀里人紧紧抱住,轻轻撕咬他的下唇。 嗯?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做梦?感觉怀里人身子都软了,何槐才松开他,笑眯眯地调笑道。 何槐惊魂未定,不是不是。 这就对了嘛。 你肯定是梦游了! 何槐作势还要抱着他亲,林梓连忙伸手抵住他的嘴,别,我知道了,别亲了,我嘴巴疼。 何槐赶紧把他拉到窗边,借着月光,他下唇看着都肿了不少,左侧还有个牙印。 没事,没伤口,明天就好了。说着,他手指还在他下唇来回磨蹭。 沉默半晌,何槐都觉得尴尬,轻咳一声,问他,你知不知道方才是什么意思? 亲嘴。 看来你不傻嘛。 去青楼帮忙除过晦气,里面的嫖/客搂着姑娘就是这样的。 何槐差点没呛死,拿什么做比较不好偏要拿这个这性质能一样么? 咱们这跟他不一样。 我知道,人家是男人跟女人,咱俩是俩男的。 男的怎么样?男的就不能亲嘴么?何槐义愤填膺。 不是,就是不对劲,这种事应该是夫妻间的。 何槐斜眼看他,你下半辈子都是跟我过,还想夫妻? 林梓叹了口气,我是个道士,能不娶妻是最好不过了,只是你 我是槐树成精,更不能了! 所以 所以咱俩凑合过呗。 可是你也是男的 何槐气得抓头发,男的怎么了?你你你你就是想找个女的吧? 啊?这又是什么逻辑。 何槐消停了一会儿,突然神秘叵测地说,其实,我不是男的。 林梓一听傻了眼,你不是男的还是个女的不成?你身/下哪玩意自己可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 我这身体是男的,但我本体不是。何槐拼命解释,但我本体是树,你见过树分雌雄公母男女么? 林梓傻愣愣地摇摇头,没有。 这就对了嘛,我本来是没有性别的,你非把我当男的,要是你心里接受不了,也可以把我当女的嘛 好久好久之后,俩人又提起此事儿,林梓在下面叫得厉害,还忍不住骂他,哪个女人会这样对自己男人? 我觉得这样不妥。 我觉得可以!何槐说,下半辈子你就是我的了,咱俩凑合过吧,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妥 我管你妥不妥张嘴,我想把舌头伸进去 左右横竖都这样了,林梓认命地闭上眼睛。 开始林梓还是很有反抗心理的,跟他折腾时间长了他也疲倦地不行,彻底放弃抵抗,任他亲,任他在自己身上摸摸捏捏掐掐,他睡得死死的,好像啥都不知道。 第二日,林梓看着自己一身痕迹陷入沉思。 要不以后睡觉把他手给捆了嘴巴给套住?这一身青青紫紫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自己舍身喂蚊子去了。 何槐倒是活蹦乱跳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端了晚粥过来,林梓尝了一口,微微的清甜,入口即化。 我的槐花都快开没了,你把饭吃了,等会儿我带你进城买点必需品,我再去将军府看看,今天晚上我想办法把我的本体弄过来。 弄过来也好,林梓点点头,那颗大槐树那么漂亮,就算没了花也好看,种这里夏天正好可以乘凉。 吃罢饭,林梓换了身衣服,他俩一路赶到城外时已经是下午了,何槐抹了把汗,立即买了辆马车,以后他俩出门就靠马车了,一路走过来他都要累死了。 林梓不敢进城,何槐也有点发怵,他俩的脸贴这里都两三个月了,保不准守卫认出来,认出何槐还好,认出林梓他之前挨的饿都白挨了。 不过城外的小摊也挺多的,何槐安排他在一家面馆摊上坐着,自己一个人进城。 林梓点了份面慢悠悠吃了起来,这家的面还不错,就是汤水太薄了 老板,咳呸,来碗面。他旁边桌子落了人坐、这人嗓子好像不太好,声音沙哑,还老咳嗽吐痰 林梓皱起眉头,顿时没了吃下去的食欲。 老李,你又来了,还是加辣? 那人吐了口痰后笑道,越辣越好? 老板一边盛面一边说,老李你嗓子不好,还是不要吃太辣的,哎呀!你混小子又吐痰!我这又得拖半天地了! 吐痰又不是人为能控制的?那人满不在乎挑了筷子面吃下,咳嗽几声,又吐了口痰。 老板火冒三丈,你不知道别乱吐啊? 林梓闲着没事儿,抬眼看他俩斗嘴,抬眼看去,却差点把面吐出来。 那人脚边有个青面小鬼,趴地上正在吃那痰! 我的天啊 呕林梓捂着嘴,跑远了点扶着树干吐了出来。 回来的时候,那小鬼还了地方还在吃,肚子空空的林梓扭过头不去看它。 这东西是食唾鬼,喜欢亲近有吐痰习惯的人,一听到咳嗽声及吐痰的声音就非常高兴,跑过来把痰吃掉 店家以为是自己的面有问题,忙给林梓倒了杯水让他喝下去,公子你没事吧? 林梓虚弱地摇摇头,没事没事。 要不我再跟你来一碗? 不必了,我坐会儿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要加快感情进度了!!!不能再让林梓懵逼下去! 谢谢我就看看不说话的地雷 户户户户户户的地雷 我就看看不说话的地雷 第六十九章 他垂头丧气揉着肚子,头偏过去不看它, 好在过了一会儿那人就走了, 食唾鬼跟他后面, 他吐一口痰,它里面追上去舔舐 林梓瞄了一眼后默默转过头,呕 这真是他遇见过最可怕的鬼了。 他喝了点水,想着左右何槐暂时不会回来,这里他是坐不下去了, 不如在附近走走看看。 他在附近转了转,没什么可看的,又向更远处走去,以往都是在城里办事儿, 出了城也是急匆匆过去然后急匆匆回道观, 这城外风光倒没听见识过, 不知不觉竟走远了些。 城外有条小溪,溪水清澈通透, 下面不足小指粗细的鱼儿本不紧不慢地游着, 发觉有人来便纷纷散开。斜阳半下,金色光波折射水面波光粼粼,像是水下藏着万顷黄金。 林梓脱掉鞋袜, 坐溪边将脚泡进水里,过了好一会儿,估量着何槐应该到了,自己得快点回去, 万一何槐没找到自己就该着急了。 他迅速把鞋袜穿上,回去的路上他遥遥看到路边有个茶摊。 他抓抓头发,有点纳闷,自己来的时候路上有这个茶馆么? 不过那茶馆生意还真不错,喝茶的人挺多的,林梓突然也觉得有点口渴要不也去喝一杯? 他脚步顿时快了许多,但是很快又停住了,往后退了退,躲一棵大桃树后面。 因为他看到在茶摊上喝茶的几位客人突然起身,痛苦地捂着自己肚子倒在地上! 林梓吓得也捂住自己的嘴。 这是几个意思? 遇到杀人的黑心店了? 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他缓缓转身,与一道金黄竖眸对上了,竖眸的主人是条小孩胳膊粗细的大青蛇,嘶嘶伸出冰凉的舌尖,一不小心碰到林梓的脸颊。 林梓脸色顿时绿了。 蛇啊 谁? 他这一动作,狠狠地惊动了摊上之鬼,纷纷扭过来看他。 林梓心想,这下完蛋了。 那几个家伙纷纷过来,小二打扮,笑眯眯地问林梓,公子怎么躲这里?快点来我摊位吃杯酒吧? 哎喔,好吧。林梓点点头,再往摊位上一看,不由打了个激灵,那几具尸体呢? 他们给林梓倒了杯茶,林梓慢吞吞坐茶前紧张不已,话说这茶能喝么?不会喝了就通极乐天堂吧? 这时又来了一个人,他们招呼着给他倒茶,林梓看得心惊胆战,想了想,还是先阻止这伙家伙害人吧。 他默默从兜里掏出熏符,这种符燃烧起来能产生大量烟雾,对付鬼,呛人还是挺有用的,等他们倒下,自己就开溜了。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何槐,若是何槐在这里,他根本不用思虑太多,反正何槐总能帮他处理掉。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49) 一发呆,一抬头,那人已经把茶喝下去了林梓猛地站起来,几步走过去询问,公子,您没事儿吧? 那人一脸莫名其妙,什么没事儿?我像是有事儿的人么? 林梓尴尬地笑了笑,转脸瞧见那些人目色沉沉地盯着自己,心里又有些慌乱。 晚了,现在该怎么办? 自己要被做成人肉包子了。 那个这茶有些凉了,可以再给我换一壶么? 小二皱起眉头,不情不愿进去又拿了壶热的过来,倒茶的人一靠近,林梓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人怎么一身鬼气? 他抽出张符箓,猛然拍到面前这人头上,果不其然,他惨叫一声,倒地痛嚎。 林梓冷笑一声,既然不是人,那一切好说,这种鬼对他来说就是猫捉耗子,一逮一个准。意识到这人不对劲,剩余几只鬼慢慢围过来,死死盯着他,目色怨恨。 林梓不怕他们,他只是想知道这群鬼卖凡人茶是几个意思,它们又不是孟婆,凑什么热闹。 他正想着,喝茶那人突然面色惨白,捂着肚子倒地不起,啊唔,疼啊 公子,您没事吧? 我有事儿!救命啊咳咳救我 连扔几张符箓,把那几只鬼吓远了些,但又让它们走不出这方圆十米。林梓连忙跑到他身边为他把脉,但是来不及了,他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已经是毫无回天之力。 没过一会儿,他身边出现了它的鬼魂,初为鬼魂的他摸摸自己肚子,诶,又不疼了,是不是刚刚在这里吃茶吃坏了肚子?店老板呢?看我不打死你! 林梓抓住他袖子,公子你等等。 怎么了?他看到林梓怀里尸体的脸大吃一惊,那不是自己么? 既然这个小公子抱着自己的尸体那自己又是什么? 新鬼通常察觉不到自己已经死了,林梓只得主动告诉他,公子,你已经被那些恶鬼害死了。 我我死了? 嗯,对不起,是我一开始没察觉到那些家伙是鬼,害得你唉。林梓心里有点内疚,声音越来越小。 我是被它们害死的? 对,林梓把茶壶打开,本以为里面会是什么蝎子泥鳅或者脓水,没想到真的是一壶茶。 不对,也不能算是茶,林梓低下身问了问,没有茶味儿。 他从桌上去了个筷子往里面搅了搅,飘出来几朵像扁豆的紫色的花。 他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这里面是什么?林梓转头问那几个害人的鬼。 它们嘴硬得厉害,都不说。 不说是吧?林梓冷笑,我对鬼可没有对人那般好耐心。 他在附近柳树上连折好几根柳枝条,搅在一块冲几只鬼劈头盖脸甩过去。 柳条打鬼,打一下小一寸。 那些鬼被打得痛哭流涕,实在受不了跑过来低声下气求林梓放过它们,它们什么都说,再看它们身形,已如幼儿般大小。 你们再等一段时间,自然能恢复过去,不过你们聚团害人,定要下十八层地狱。 要是我们不找替身,连进地府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林梓皱起眉头,什么替身?你们是水鬼么? 多一个字。 啊? 水莽鬼。 林梓脸色骤变,那壶茶就是 水莽草泡的! 水莽草是一种毒草,像藤蔓一样分布于池塘上,花色是紫,有点像扁豆,人吃了会立即死亡并变成水莽鬼。 草莽鬼不能转生,所以寻找着替身,与水鬼的确很像。 人界有人的规则,鬼界也有鬼的,遇到了是缘,也是它们倒霉,这些草莽鬼生前也是无辜的被害者。 林梓心里想,要不要把这些家伙魂魄全部打散? 若是打散了就真的灰飞烟灭了。 他的职责是让双方莫越了界,而非将一方赶尽杀绝。 有的鬼是单纯想害人,有的鬼则是像它们一样,为了复仇或者寻找替身,前者必须消灭,后者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找了多少替身了? 就差这位公子一个了。 林梓果断说,你们走远一些,找到替身就赶紧离开这里,莫多害了人。 哎是是。 林梓转回去,想了想,是谁给这位公子泡的茶? 其中一个草莽鬼颤巍巍举起了手,我。 那就是你害死了他。 哎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几时死的? 那鬼一一告之。 说起来这鬼也没死几天,离这里也不远,他对新鬼说,我有办法救活你了,快走吧。 真真的?听闻自己已死消息浑浑噩噩的新鬼瞪圆了眼睛。 那那要怎么做? 林梓说,先去他家里拿件东西。 什么东西? 去了你就知道。 得知自己还有回魂的机会,新鬼很是高兴,跟他后面连跑带跳的,公子,你快些哎 天色都暗了,跑那么快做什么? 哎呀,快些快些! 走了半个时辰,他站在那个草莽鬼的家门口。 这户人家相对冷清了许多,门口的白灯笼都没取,里面还传来女人的抽泣声。 林梓轻轻敲了敲门。 谁呀?抽泣声止住,女人沙哑的声音传来。 那个嫂子,林梓使劲编借口,我能找钱大哥借条裤子么? 你是女人愣了愣,夫君几天前就死了,你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啊林梓有了主意,他手一张一合,掌心火焰把女人唬住了,我是个道士,来的路上看到一个鬼赤身裸体说他很冷,让我帮他找些衣服,他个头挺高对不对?左脸上有三颗痣对不对?嘴还有点歪。 夫君!女人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嫂子节哀顺变。 可是我已经把夫君的衣服烧过去了啊。 啊?林梓傻眼,不对呀,还有扔的衣服呢? 烧的衣服多是陪葬的,其他日常衣服则是要扔到远处,让他自己去取。 平日的衣服扔后山了。她说。 后山何处? 就是顺着小溪往上走,有块草地,附近还有个水潭,他平时喜欢在那里钓鱼洗澡,怎会不知道呢? 林梓讪笑,是啊,怎么死后他就不爱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像食唾鬼这样的大家还是接受不了 其实还有吃姨妈血的鬼 喜欢闻新拉粑粑热气的鬼 吃婴儿便便的鬼 这里说一下啊,就不写了 谢谢户户户户户户的地雷! 第七十章 他俩一路沿着小溪往上走,很快找到她所说的那片草地, 借着月色林梓瞧见附近的草丛中有一堆衣服, 那应该就是他的衣服了。 回来的路上他俩偶尔瞧见一片坟地, 蓝色的幽幽鬼火飘了过来,把新鬼吓得不清,整只鬼缩林梓背后,妈呀!有鬼! 林梓心里很是无奈,一把将它拉出来, 你怕什么?它是鬼,你也是鬼,看不惯揍它呀! 我我觉得我打不过它 那就闭嘴,别说话! 喔 他俩很快赶了回去, 因为符箓还留着原地没有撤回, 那几只草莽鬼也没办法离开, 只能等他俩回来。 林梓将裤子扔那只草莽鬼面前,你仔细看看, 是不是你的? 他翻看了一下, 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你看这里有块补丁, 是我媳妇儿两个月前给我补的! 想到这里,他神色黯淡了许多,抬眼问林梓,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媳妇儿呀?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梓的回答凌模两可, 还行吧。 还行就好,我就怕她 然而他身边的家伙嘴欠,没有还行吧?我瞧你媳妇儿面色憔悴地紧,还在哭呢,眼圈红红的,都肿了。 闭嘴!林梓喝了他一句,你要是再多话,我现在就走! 别别别,咱们继续,继续啊他有点慌,连忙拉住林梓,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林梓指了指那裤子。 ? 咱们要用这个。 要我穿着? 不是。 拿回家供着? 也不是。 套头上? 你要是高兴可以试试。 他不屑地哼了哼,那怎么办?总不会让我把它吃了吧? 林梓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别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 他弱弱地说,如果今天我做错了什么,还请你多多包涵,别拿我开玩笑啊。 没跟你开玩笑,这裤子是要给你煎水喝的。 如果被水莽鬼所害,吃了水莽草,只要知道下毒的是谁,用他生前穿过的裤子煎水喝,就会没事。 林梓找了个大锅架上,锅里煮着沸腾的水,林梓把他裤子洗了洗,就这样煮了。 新鬼面目沮丧,林梓忍着笑安慰他,没事,我洗干净了。 我算了,我就这样死了算了,别救了! 那好吧,林梓爽快地答应了,那我把火灭了,先走了啊,你要跟他们和平相处对了,需要我帮你把尸体带回去吗? 他抱住林梓双腿,道长我错了,您救救我吧! 林梓笑得打嗝,你让让,我看煮得怎么样了。 锅里的水越煮越少,最后只有险险没过裤子,停了火把,林梓把黑乎乎的水乘碗里,掐着尸体的下巴,其他几个水莽鬼过来有的捋脖子,有的拍胸脯,总算把一碗黑乎乎还带着异味的水灌进尸体。 你过来。林梓让他躺自己尸体里,一躺进去,他觉得一阵昏昏沉沉,再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一块空地上,阳光正好。 他猛地坐起来,不由拍了拍自己脑袋,自己这是坐梦了?还是这么奇怪的梦? 他懊恼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有个人靠在前面的柳树下,低着头打瞌睡,不正是昨晚的那个那个人么?他身边还有口锅,锅里的一条裤子与锅底粘一块儿了! 他顿时觉得嘴里一股子异味。 呕 先生,先生你醒醒。他抓住林梓肩膀摇了摇,林梓不得已睁开眼睛。 他打了个哈欠,你醒了?快回去吧,拿柚子叶好好洗个澡还有离我远点,你嘴巴有点难闻 先生,我昨晚 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快回去吧,你就当做一场噩梦。 谢先生。 我姓林。 啊喔,谢谢林先生。 不谢不谢,你可快走吧。林梓摆摆手。 待那人离去,林梓又坐回去打瞌睡,气候微暖,微风丝丝地吹着,可真的是太舒服了,不睡觉太可惜了。 他在这边逍遥自在,何槐可急疯了,他昨天傍晚回去找林梓一趟,听那个摊老板说他就在城外附近转悠便没多想,又跑了回去,待半夜他把大槐树扛回去种好后,发现屋里没人,空荡荡的,突然意识不对劲,又跑城外去。 当然没看到人。 他又想是不是昨天的话把林梓吓到了,林梓是不是跑回道观了 说跑就跑,他又跑了一趟道观,偷偷问他师父,他师父说我徒儿不是一直给你一起么?你把他弄丢了? 何槐哪敢说真话,只得造谣说林梓在城外,过得听话,就是想师父了 他人在哪呢? 林梓睡饱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跑远了,得赶紧回去。 但是 回去的路怎么走来着? 他记得向东走是那个刀劳鬼的家,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不如先去那个村子,再问问路好了。 他很快就到了那个村子,天色有点变了,厚厚一层云遮住了云彩,小雨淅淅沥沥落下来。 自己还真是倒霉 他无奈地想,跑到一间小破屋门口躲雨。 他没站多久,破屋主人拄着拐杖出来了是个很年迈的老婆婆,眼睛似乎看不见,嘴里喊着一个名字,小桓儿?是你嘛?哎,你可算回来了,以后要早些去砍柴,可得早点回来知道吗?昨晚你没回来可急死婆婆我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0) 她走得颤颤巍巍的,林梓赶紧扶了她一把,她捏了捏林梓胳膊,脸色一变,将林梓推开。 你是不是小桓儿,他没你这么瘦,你是谁? 额,婆婆,我只是个躲雨的,顺便问问去城里的路怎么走,等雨停了我还要去城里。 原来是客人,来,进屋吧,屋里坐。她面色明显黯淡下来,不过还是让林梓进了屋。 她家真的不是一般破旧,小茅屋,里面空荡荡的,光线也不行,昏昏沉沉,看东西都费劲,东西也不多,林梓瞧着只有一个椅子,也不好意思坐,扶老婆婆坐下,自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屋里的老婆婆还在唉声叹气,林梓心软,问她怎么了。 她说她孙子昨天下午打柴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她担心地不得了。 林梓想了想,有了主意,老婆婆,你告诉我你孙子的生辰八字,他什么时候走的,我帮你找吧。 找人不是什么罕见事儿,总有顽皮的孩子走丢,他爹娘叫他们这群道士帮忙找,或者找他们求个方向位置。 林梓很快就算到了,应该在东边山上。 老婆婆连连点头,对对,小桓儿平日最喜欢在那里砍柴了。 那我去把他找过来吧,老婆婆你好好休息,别着急啊。瞧雨点似乎越来越大,林梓只得去走一趟,若雨下太大,山上也不安全,那孩子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老婆婆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了孙子,这可怎么活呀。 顶着雨,林梓往山上跑去正是他昨天跑的那座山那个草地在山脚下,而人应该是在山腰中间。 他往上走去,隐隐约约,他听到了人的嚎叫声,说实话,这不是什么好的预感,他赶紧向嚎叫声奔去。 撩开草丛,他面色一变,捂住口鼻转身躲在草丛旁边的松树后面。 前面也有一片空地,不过乱石嶙峋,一群男男女女坐乱石上嚎叫,男的浑身墨绿,女的浑身紫红色,面目可憎,绝非人类。 怪不得方才听到嚎叫声林梓心想。 这玩意儿是刀劳鬼,属于山间的怪物,喜欢在山中潮湿阴冷的地方待着,无风无雨的日子不会出来活动,它出没的时候必定伴有大风大雨。刀劳鬼分男女,男的全身呈墨绿色,毒性急,女的全身呈紫红色,毒性缓,而它们发出的声音好像人在咆哮。 林梓苦恼地一拍额头,得赶快离开这里。 他一转身,突然撞上一个人的胸膛,心里一惊,后背重重撞到松树上。 这一撞可不得了,松树狠狠颤了颤,几颗松果都滚了下去。 几十只刀劳鬼齐刷刷看过来。 林梓冷汗都冒了出来,屏住呼吸弓下腰,突然拉着那小子的手往回跑去。 快跑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刀劳鬼奔跑速度并不快,遇到它们憋住气,跑快点就是了。 好呼,你是谁呀?怎么在这里?唔 他痛苦地一声呻吟,林梓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太妙,连忙说,你别说话!别尽量屏住呼吸,快跑! 刀劳鬼能够从口中喷出剧毒的气体,这种气体会像箭一样射人,被毒气射中的地方,会发肿,半天到一天的时间后就会毒发死亡,而死亡的人不经过火烧的处理,也会变成刀劳鬼。 所以要尽量减少呼吸,再跑快一点。 等跟这位小哥跑下山,林梓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雨滴噼里啪啦落下来,他全身早已湿透,脸上的雨水也顾不得擦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我今天能几更 第七十一章 可累死我了,小哥, 你没事吧? 唔 砍柴小哥摔地上, 痛苦地呻吟出声。 林梓慌了神, 连忙查看他情况,小哥?你怎么样了? 他将自己裤腿撩起,左边小腿上已经青紫了一片,看着非常不妙。 这明显是中了毒,林梓惊恐不已, 刀劳鬼的毒无药可解,除非将中毒的地方截掉! 小哥我跟你说,现在必须把你左小腿砍掉,要不然毒素会迅速蔓延全身, 一日之后, 你连命都保不住! 他抱着腿, 听此话愣了一下,眼泪混着雨水落下来, 我现在该怎么办?全家就靠我砍柴维持生计, 没有了腿我拿什么养婆婆? 你别这么想,林梓说,你婆婆还在家等你呢, 她拜托我把你找回去。 婆婆? 对,你若是活着,总归有些希望,你要是死了, 你婆婆该有多难过。 我也不想啊他抽泣不已,我现在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别想那么多,先把腿砍下来,我带你回去见你婆婆,无论如何别让她再担心了。 嗯。 他把砍柴刀递给林梓,扭过头咬着牙,不看自己的腿。 林梓拎着刀,手有点发抖,若面前是鬼,他能把对方卸个几百块但是他是人,跟自己一样的人,会疼,会流血,会哭会喊叫甚至会死。 他不敢动手了。 你闭着眼,别怕。林梓比他还怕,下唇都被自己咬出血了,心一横,砍刀狠狠从他腿上砍下去。 雨水混着血淌了一地,血腥味直冲口鼻,砍刀一下子掉地上,林梓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腹中翻腾。 啊小哥抱着腿惨叫不已,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你别乱动。怕他翻滚间伤了自己,林梓连忙摁住他,解下自己衣服撕下布条缠住他的伤口,好在他很快真的昏厥过去,少受了不少苦。 但苦了林梓,他不得已打起精神,揽着他一步一步往回走,他全身压林梓身上,一个身强体壮的樵夫,自然不会很轻,林梓真的是全靠一口气撑下来,走了没一会儿他唇色苍白,冷汗淋漓,但是不能就此歇着,得快点带他回去,然后给他找个大夫,否则他要么会疼死,要么会失血过多。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到村口,有两个年轻人瞧见他俩,认出压着他的小哥,慌忙跑过来,接过他重担,带小哥回家去,林梓喘了几口气,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前面走的俩个人也没发现他没跟过来,到门口才发现人少一个,又慌慌张张跑回去把林梓扛过来。 瘦得有些脱形的林梓就轻了许多了。 林梓很快醒了过来,他能察觉到自己发热了,因为脑子混沌一片,喉咙像是吞了一团火。 婆婆家里就一张床,上面躺着的不是自己,也不是砍柴小哥,而是婆婆她自己。 她双眼紧闭,面色青白,胸口起伏地厉害,喉咙像是卡着一口痰,每喘一口气都是呼噜呼噜的。 林梓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分明是临死之兆。 怎么回事? 年轻人小声说,我进来时,婆婆就躺着地上,是这幅模样了婆婆恐怕恐怕撑不下去了。 林梓心里也是难过,生死有命,这也没办法那小哥呢? 你说桓哥啊?总不能让他躺地板上,我带他去我家了他的腿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截掉啊!他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没了腿,桓哥该怎么办? 林梓拉着他袖子说,先去外面,别在婆婆面前说。 林梓把他俩在山上所遇讲了一遍,他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可能吧? 我骗你做什么,爱信不信,只是你们桓哥怎么办啊,他没了一条腿,婆婆又是这样唉。 婆婆年纪大了,这是迟早的事,我们肯定会劝劝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做傻事才好。 嗯。林梓叹了口气,对了,你们请大夫了没有? 他现在也病着,需要大夫来看看。 还没有,刚将桓哥安顿好,我哥去找我爹娘要钱去请大夫,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腿伤可不是小事儿,大夫药价肯定得好几两,照顾照顾就算了,要一下子拿出来真的很为难人,更何况他腿没了一只,自己都很难养活自己,等他还钱这不是闹着玩么,让你哥回来吧,别为难你哥,我手里有点银子,我去请大夫。 这时候他想起何槐来了,糟糕!自己跑路了,何槐回来没找到自己怕不是要急死! 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我还要去找我朋友,他挺有钱的。 那我直接带你去吧。 好。 他带着林梓走了一个多钟头到了城外,林梓站在城门口有点惶恐,他俩的悬赏令不知贴了多久了,守城门的士兵看得最多,万一认出了自己这个已死之人怎么办? 他只得低着头,走进城门,好在守卫看了他一眼就让他走了。 他浑身湿透,相貌身形与当初相比脱形了不少,哪还认得清。 跟着小哥来到药房,老大夫觉得路途有点远,想要一两银子的诊金,林梓摸了摸钱袋,抓了一把碎银子给他,让他赶紧跟自己走,他现在越烧越厉害,不能与他再多纠缠。 带着大夫往城门口走去,小哥给大夫拎着药箱,他给大夫打伞,恨不得拎着这老头飞过去。 路过那个面摊时,老板突然叫住他,诶,公子你等等! 怎么了? 今天有人来寻你,都问我好几次了。 林梓知道是何槐,便问,你知道他最后一次去哪了吗? 就刚刚,他今天一直转来转去,应该过一会儿就会过来。 过一会儿但是小哥伤情太重,他等不了了。 劳烦先生跟他说一下,让他去额林梓抽出一张符纸,迅速折了个纸鹤,你把这纸鹤给他就行了。 行! 那一把碎银很是管用,大夫很快给小哥上了止血药并将伤腿包扎好了。 他还看了一眼婆婆,摇摇头退出来,无力回天。 林梓说,叨扰大夫了,暂时雨大,还请大夫先等一等,带雨小了些再送大夫回去。 好。他抓住林梓的手,摸了摸他额头,等等,你发了热,怎么还穿着湿衣服? 林梓揉揉额头,无碍,等这些事办完,我再请大夫看看。 行吧,我这里也没带那么多药,目前只能如此了。 桓哥还躺着,而婆婆还未咽气,该怎么办呢,如果不让他跟婆婆见最后一面,他下半辈子恐怕都会留在遗憾里,若见他伤成那样,可如何见她? 还是自己替他跑一趟好了。 林梓无奈,借了把伞,往小破茅屋跑去。 屋里本就昏暗,今日下雨,马上又快天黑,屋里更是不见光,幸好来时他们考虑过这个问题,给了他一盏煤油灯。 林梓摸索进屋,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点起烛光,发现竞有只鬼蹲婆婆床边,正吸食她最后一丝生气! 那鬼是食气鬼,凡是身体虚弱,或病重的人,都应该有人在身旁照顾,否则这类鬼会乘机而入,吸取其气,人就会死亡。 放肆! 林梓大怒,掌中火直往它身上拍去,食气鬼惨叫一声,穿窗离去。 婆婆气息已经微乎其微了,即使被那鬼吸食生气,她还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 就好像还在等什么。 林梓蹲她床前,轻声细语说,婆婆,你快去吧,按照约定,桓哥我已经带回来了。 她呼吸忽然重了一些。 婆婆,我知道你很想见桓哥最好一面,但是桓哥他受伤了,他暂时来不了,你体谅他一下好不好? 一滴浑浊眼泪从她枯如木柴的脸上流下来,林梓看着很是心酸,婆婆,你放心地去吧,桓哥他没事儿,你要是让他看到你这样,他该有多心疼呀你先去吧,桓哥没事的,他以后还要取媳妇儿呢! 见了那么多的生死离别,老人最期盼什么,他是知道的。 果不其然,婆婆手指一松,没有了一丝呼吸。 林梓把单薄的被褥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脸。 等了一会儿,婆婆的魂从她身体里出来了,林梓轻声说,婆婆,走吧,趁拘魂鬼还没来,咱们快去看看桓桓哥。 她回头看到尸体,脸上错愕一闪而过,然后点了点头,也没多问什么,走吧。 林梓撑起伞,让她走在伞下,自己半个肩膀接着雨,很快到了桓哥歇息之地。 见到桓哥的腿,她急得扑上去,脸上说不出来的难过,其实哭出来会好一些,但是鬼没有眼泪。 林梓坐床边一直等着,她双目没离过桓哥,目色悲伤又温柔,一直到半夜,林梓估算了时辰,看门口又白衣飘过,轻声说,婆婆,时候差不多了,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等等,还有一章 第七十二章 桓哥还在疼痛中,他眉头紧皱, 身上冷汗淋漓, 婆婆帮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仔细掖好,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门。 婆婆,我不送你了啊。 嗯。 没一会儿,他再去看,门口已空无一物。 这时桓哥缓缓睁开眼睛, 他声音沙哑疲惫,小兄弟,你来了啊? 嗯! 刚刚婆婆是不是来过?我感觉到她给我掖被子了。 林梓沉默一会儿,点点头, 是啊。 他沮丧地说, 一定让婆婆担心了, 我这估计还得好几天才能好,婆婆身体不好, 还是让她在家歇着吧。 你婆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1) 怎么了? 没事, 你好好休息吧。林梓起身,把婆婆去世的事告诉那俩兄弟,虽已经知道婆婆快不行了, 但真正听到她离世的消息他们俩还是红了眼眶。 婆婆很好的,我俩小时候调皮弄坏了衣服,都是婆婆帮忙缝的。 婆婆揉的馒头最好吃! 逝者已逝,节哀顺变。 怕桓哥难过, 所有人都瞒着他偷偷将婆婆葬下,林梓问要不要跟桓哥说一下,至少让他跟婆婆见最后一面,他们说不必,桓哥本就因腿而难过,说出去只会雪上加霜。 所以下葬那天,桓哥还毫不知情跟林梓说他会编筐,他要靠编筐卖钱养活他跟婆婆。 好。林梓轻声说,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等桓哥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崩溃掉。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桓哥。 嗯? 我要走了。 啊! 林梓笑了笑,我家人在等我呢,我离家两三天了,他一定很着急。 桓哥连忙说,那你快回去吧,这些日子麻烦你照顾了! 这是哪里的话,那桓哥,再见啦,剩下的路就剩你一个人走了,你可要保重。 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但桓哥没有多想,冲他挥挥手,那再见啦! 好。 林梓走出门去,一场大雨过后,阳光又从云雾里透出来,他走出村外,一步一步往都城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 他面色极为惨白,冷汗津津,面前越来越黑,最后一头摔地上。 糟糕了 等他醒来时已到了正午,或许是第二天又或许是第三天,脑子已经不混沌了,就是身上还有点累。 他躺在一个装修一看就知道是客栈的房间里,林梓不由抓了抓头发,是哪个好心人救了自己呢? 好心人在楼下吃饭,还时不时忧心忡忡往楼上瞅几眼。 何槐不得不在小才面色挥挥手,可快吃吧你,别敲瞧了,你师父很快就能醒。 真的吗? 大夫说的,我也不确定。 前天晚上他在城外转了好几圈,都快把他急死了也没看到林梓,他就想着林梓可能回家去了,他又跑回家看了看,还是没人。 这些该怎么办呢? 他又跑去道观里了,万一林梓又跑回道观呢? 不过这次他很聪明,没有直接找林梓师父他找林梓的徒弟,小才。 小才说师父并未回来,而他要跟师兄弟们去附近一个小镇除鬼了。 何槐彻底没办法了,林梓他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他沮丧地准备回去,到城门口被面摊老板给截住了,老板把纸鹤给了他,说这就是林梓要给他的东西,何槐喜颠颠地跟着纸鹤一路找过去,找到一个瘸子那里,瘸子说林梓正回去找他呢。 何槐又慌慌张张往回跑,都到家了,却还是不见林梓,不过这时候小才传了纸鹤,说师父在他那里 我的乖乖哎可终于找到你了! 小才是在路边捡到师父的,他跟着师兄们往镇上走,正好瞧见一个人怕地上,他连忙跑过去把人扶起来。 一见人脸,他还懵了一下,这不是我师父么? 等把人安顿好了他才想起来某位也在找他,于是一道飞鸽传书把何槐召唤过来。 我见到师父时,他烧得厉害。小才轻声说,你猜大夫是怎么说的? 怎么会说的? 再晚一点师父就要被烧成个傻子了! 没事!何槐毫不介意,你师父是个傻子我也喜欢他,对了,你随行的那几个人不会见过你师父吧他还活着的的消息没有泄露吧? 随行的几个都是师父的师兄弟,看师父面子带着我,师父假死的事他们也知道。 知道就好,是我小人心了。何槐不好意思地说。 不跟你说了。小才撅嘴,我去看看师父。 诶,我说你这孩子不像话。何槐心里郁闷,当初跟在林梓身后那个害羞的小孩怎么现在这般傲娇了? 小才找掌柜的要了碗粥带上去,还没上楼梯呢,就看到林梓自己走下来了。 粥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给师父的。 你放下面吧,我自己下来喝。 好。 林梓揉揉额头,他身上还是没有多大劲,走路都有点不稳,何槐见状,明白自己献殷勤的时候到了,几步走上去,打横抱起一脸懵逼的林梓搁饭桌上。 来,吃,吃完给我好好交代。 林梓头皮发麻,虽然擅自离开是自己不好但自己也不是故意的 他比何槐还横,交代什么?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病成这样了? 林梓心里松口气,便把这村中所见闻说了出去,小才感情细腻,情感丰富,林梓还没说完呢,他那泪珠已经挂出来了。 林梓吓一跳,赶紧转换话题,话说你们这次是什么任务? 就在这个小镇,调查长脖怪物的事。 什么长脖怪物? 小才说,镇上有个巡街的,半夜看到有个长脖子怪物出现,他一路跟着长脖子怪物,最好发现那怪物回到一个镇东边的一户人家里。 这么可怕的?何槐起了兴趣。 他第二日晚上偷偷躲那户人家附近,到了半夜,他果然看到那怪物从那户人家窗前出来,待鸡鸣声响起时又回去了。 他便报了案,起初没人相信,他便立了生死状,县太爷是个年轻小伙,不信邪,就跟他过去看了。 一看不得了,果然有妖怪,第二日便跑去那户人家里,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屋里就七个人,一个老太太,家长和他正妻和一个妾,还有他的一个儿子和俩闺女。 七脸懵逼,没一个知道。 县太爷便把他们绑一间屋子里,请神婆过来施法,可是连登三晚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四日,他们人撤了,到那屋子附近一看,那妖怪又出来了。 他们也没办法,便请名气大点的,专业的人来看。 然后小才跟着他师叔们过来了。 林梓眨眨眼睛,这不是落头氏么?落头氏不喜欢被人看到,他们那么多人围着能看到才有鬼。 落头氏跟小才说得女人一模一样,平时它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到了夜里,众人都睡着了,它的脖子开始伸长,然后头部从脖子的地方彻底和身体分离,有时身体还盖着棉被,人好端端地睡在床上,头却连着脖子,一溜烟从窗外飞走了,直到鸡鸣时分才回到原来的身体,这时候头部和身体会重新结合在一起,醒来后就像正常人一样。 但是通常本人往往不记得前一个晚上看到了什么,或做过了什么事。算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受到驱使。而且落头氏在这变为长颈妖怪时还会吃虫子。 林梓摸着下巴说,这个倒是挺有意思的,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查吧? 小才摇摇头,师父,你身体还没好,就不要去了。 没事,不是什么重病,我多吃点药就好了。 还是不行啊,师父,你应该好好休息。 林梓想了想,问他,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话么? 你是师父,应该是小才听师父的话。 林梓成功把他绕进去,这就对了,你听师父的话,师父想去,你就应该让师父去。 小才及时补救,但是但是小才还不想让师父去呢? 我不听你的。 何槐及时打圆场,你师父想去就让他去呗,反正多走走对身体也好。 那好吧,如果师父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说啊! 好好好 把这个粘人的小徒弟说服了,其他师兄弟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客栈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他起来时有了点力气,便跟着小才去了那户人家。 能娶得起妾的,通常不是什么小户人家,虽然住得偏,但房子大,布置的也好看,甚至还有小池塘和回廊,能住到这种好地方,不多活几年该有多亏。 不过因为那落头氏,屋里的人面色看着都不是很好,如果传言说的是真的,他们又不能明哲保身,就要搬离这个地方了。 年轻的县太爷在早早等着了,不知道这些道士会怎么处理,他可想知道那长颈怪物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很快注意到林梓。 其他人都在忙着布阵贴符箓,就他靠躺在贵妃塌上嗑瓜子,旁边还有个人帮他剥花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更 睡觉吧睡觉吧 第七十三章 他眉头一皱,走了过来, 敢问这位是 他现在是已死之人本来不能直接说身份, 但小才口快, 直接说,这是我师父唔 何槐一把捂住他的嘴,他师父带来的客人! 啊? 县太爷有点不高兴,本官叫你们过来是除鬼的,不是让你们放置客人的! 林梓觉得挺不好意思, 推开何槐递过来的花生坐起来说,真是不好意思,我去帮忙吧。 大病还没初愈,他说起话来看着有气无力的, 见他病殃殃的, 县太爷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得挥挥手,眼不见为净。 师父小才眨眨眼睛, 我去给师叔们帮忙了, 你先休息吧,这玩意儿晚上出来,得保存够足够的体力呀。 好, 你去吧。林梓揉了揉他脑袋。 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小才比以前高了不少,现在坐着的时候还得抬抬手。 他走了后,何槐问他, 据我所知,落头氏应该属于一个种族,也不是害人的鬼怪,你准备让他们怎么处理呢? 林梓想了想,也不由感叹万分,没想到这种古老的种族还延续下来了,赶尽杀绝太过残忍了,既然是个种族,他们家应该不止一个落头氏。 对,普通人怎么可能接受落头氏,若让百姓们都知道了,他们一家肯定会被排除出去的。 所以还是让他们离开这里另寻出处为好。林梓说,先看看落头氏是谁吧。 为了顺利捉住落头氏,他们一行人并没有透露多少消息,设下符箓阵法后便纷纷离去。 县太爷安排他们在附近的一家客栈住下,与师兄弟们好久不见了,大家寒暄几句便散了。 林梓下葬那日,师祖特地嘱咐他们,林梓已经是个死人了,以后见到也别与他有所纠缠。 所以他们不能与他说太多,若是让有心人发觉就完蛋了。 一时间他们心里颇为惆怅,但任务在身,无论如何也得先去休息,等天黑后才有精力去驱鬼。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等月登顶时,一伙人也纷纷醒了过来,林梓揉揉眼睛,何槐伸手在他头上探了探,有点发热,但好在不是多严重。 他把刚煎好的药端过来,林梓皱着眉头一口闷了,见他精神熠熠,心想莫非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这家伙就一直给自己煎药? 你没休息吧? 煎药的时候不能离人,我得守着。 心里像盛了满满一瓢温水,又温暖又沉甸甸的,林梓捏着他的手说,辛苦你了,你快休息吧,等会儿我跟他们去好了。 辛苦什么呀,照我说咱俩就应该秘密行动。那个王八小皇帝当初可把咱俩画像贴得到处都是,你现在瘦脱了形,我本身是精怪,一般人很难记住我的脸,这才能蒙混过一般人眼睛,但若是与那些人混眼熟了,难免会被发现。 何槐说的的确是个问题,但林梓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白天都没有睡觉,晚上还跟过去怕不是要困死? 我一棵树睡什么觉?是我身体需要睡觉。 那 明天补上就行了,听我的。 那好吧。 他跟小才说了一下,到时候让其他师兄弟们看着落头氏的脑袋,他跟何槐负责找人。 待月上中空,空寂无声之时,那个宅子里终于有了动静,落头氏的脑袋被补下的阵法捆住,无数张符箓将其紧紧包裹住。 巨大的动静将所有人都吸引过去了,惶惶不敢深眠的众人都被吸引了出去,林梓让一个师弟把家主叫过来,让他把宅子里所有人喊出去。 头还在的肯定不是,看剩下谁没来,那个人就是落头氏了。 大部分人都在这里,没过一会儿就把人集过来了,一数,也没哪个仆人奴婢少啊。 回回老爷!厨娘结结巴巴说,老爷,四小姐还没过来! 他脸色立马不好看了,哼,又是那个死丫头,快去把她喊过来! 是 等等。林梓推了小才一把,让他说,,那个,能让我们跟着么?若 小道长是怀疑小女是那妖怪? 也不是小才觉得尴尬急了,不停地打哈哈。 老爷,小道长也不是这个意思,去看看四丫头吧。大夫人温声说。 小才注意到家主面色不是很好看,甚至还哆嗦了一下。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2) 去吧。 他俩和小才跟着厨娘来到那个四小姐房中,房间没有灯火,厨娘敲了敲门,四小姐,你在么? 他俩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说实话有点简陋,看着跟那个仆人住的房间差不多,看得出来这位小姐不怎么受欢迎啊 小姐,你不说话,我就直接进去了啊。 人家小姐的闺房他俩大男人不好进去,林梓说,大姐,你先进去吧,若没什么异样让小姐先过去,别惹你们老爷生气了。 啊是。 厨娘进去后点上了蜡烛,随后一声尖叫她吓得跑了出来。 啊 他俩立即进去看,只见床上睡着一个女孩,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她胸膛还在轻轻起伏,看着像是睡熟了,但她脖子没有脑袋。 看来她就是无头氏了。何槐喃喃地说,讲真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无头氏诶,这么厉害的,半夜脑袋还会跑。 糟糕!林梓心里一惊,快过去让他们把阵法符箓都给解了,脑袋如果不及时回来,她会死掉的。 好。何槐飞奔过去,见到众人连忙说,你们快把它放了!快点! 放了?大夫人不复方才温柔模样,尖着嗓子质问何槐,这位小兄弟,好不容易逮到这妖怪,你是想放了这妖怪继续祸害我们吗? 落头氏不害人,何槐对家主说,要是您不即使放了这个头,你女儿可能就有生命危险了! 大夫人脸色一变,果然是那个死妮子!我老早发现她不对劲了,果然是个妖怪! 你! 小才偷偷挪还在控制阵法的师叔身边,跟他嘀咕了几句,师叔点点头,阵法突然晃了晃,落头氏挣脱符箓迅速窜回去了。 师叔无辜地摊手,不好意思,那家伙太厉害了,没控制住。 大夫人气得甩袖子,快过去看看。 林梓眼神复杂地看着落头回到少女脖子上,她呼吸急促了几下,慢慢睁开眼睛。 一个大男人站她床前,立马把她吓清醒了。 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 林梓安慰她,姑娘莫要怕,可曾想起方才发生什么了? 刚才?她脸色一变,刚才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梓: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一伙人都赶到了。 是不是这个小妮子?大夫人的声音传来,你个妖怪,快给我出来! 少女委屈地咬着下唇,收拾收拾身上衣服走出房门,大娘有有何事? 这么多人突然前来,着实把她吓一跳。 莫非他们以为自己和屋里的那个少年有什么? 大夫人嫌恶地瞪了她一眼,但不敢靠前,道长,应该就是她了,道长你说该如何处理吧。 家主似乎有点听不下去大夫人的话,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但看那姑娘的目光却是与她一模一样的嫌弃。 何槐注意到那姑娘身上的衣服看着有些破旧,她好歹是个四小姐,怎么穿得跟仆人一般? 既然是他闺女,就该好好宠着啊,这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又是几个意思? 那依道长所办,该如何呢? 师兄说,按理该送到人烟稀少之地。 落头氏毕竟与凡人不同,是得不到普通人的认可的,轻则驱逐,重则杀害。 送到偏远无人之地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无头氏。 但她一个小姑娘被送到无人之地不就是让她死么? 家主斩钉截铁地说,那就按道长的话去办。 等等。何槐说,落头氏是一个种族,既然她是无头氏,你们一家人也应该是,要走也得一起走是不是? 老夫可不是什么妖怪!家主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何槐笑嘻嘻地说,不满你说,若无他人提醒,落头氏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因为头离身之后的事他们都不会有记忆,所以该说你不是妖怪还是是你不知道自己是妖怪? 他脸色气得发青,胡说八道,是妖怪的明明是她的亲娘,与老夫一点关系都没有。 套出了点有用的消息,何槐提起了兴趣,喔?愿闻其详。 他在发家前是有个娘子的,他娘子似乎是某个家族的,生得漂亮,成亲前还给了他不少银两做生意,但他家族人却不喜欢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那姑娘就与家族人决裂,跟着他跑了,他自然感动不已,但当时才开始做生意,家里也没多少钱,只能与她草草成亲了事儿。 她不仅生得好,还聪明,在生意上也帮了他许多,本来日子是可以这样过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户户户户户户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4 23:36:32? 小饼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7 00:01:59? 小饼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7 09:50:43? 小饼砸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7 09:51:34? 这个鬼写得有点长,分章节哈 明天入v更三章,从二十七章开始倒v,看过的小姐姐们别买哈 第七十四章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她有点不对劲, 比如她晚上从来不睡觉, 半夜他醒来时总瞧见她坐灯下绣花, 明明在打哈欠却说自己不困,然后白天却又要挑几个时辰休息。 他跟她说了,她嘴上答应,然后晚上继续熬夜,说不管用, 他也没办法,于是跑药店买了能让人昏睡的药,偷偷加她茶杯里,她喝了药很快昏昏沉沉睡着了, 他也心满意足躺她身边。 但是到了半夜, 他起夜掀开被子时, 意外发现被子里他的妻子没有头! 他自然惊慌不已,也没仔细看, 匆匆逃去报官, 没注意看他带起的被褥将她身体紧紧压住了,他连夜报官将带捕快们带了过去,点上蜡烛后, 只见她身体躺床上,已无呼吸,而脑袋落地上。 脑袋和脖子也没有被砍的痕迹,甚至没有流血, 验尸官也查不出什么,只能说她是被妖怪害死的。 他无奈,葬了人后带着仅数月的女儿继续做生意,那时他的生意已经很好了,便又娶妻生子,不过他的妻妾对女孩不是很好。这事他也知道,然而他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女孩与她母亲太像,有一段时间他总做噩梦,梦到她娘找他索命,他晚上睡不好,但拿死人也没办法,于是白天看着与那个女人面容相同的女孩受虐就觉得有种病态的兴奋感。 娶了妻妾后没过一年他就有了新子嗣,妻生了个双胞胎,都是男孩,妾也生了个小姑娘。 这时候就该排名次了,四字与死字谐音,妾听着很是不舒服,妻也不愿意自己大儿子和二儿子在辈分上矮女孩一头,他直接说反正外人也不知道,她们都不愿意,那就让女孩当那个四小姐。 两三岁的小姑娘总是饿肚子,个头也是小小的,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为了填饱肚子,她躲厨房里帮厨娘烧柴,每次做完饭她能蹭点剩饭吃。 所幸有了小孩儿,她们也收敛了一些,也没怎么搭理她,再长大一些,她跟着婢女后面干活,可以说除了四小姐的名头,她过得跟下人差不多下人有俸禄,她可没有。 即使这样,她还是想从爹爹那里讨得一份温情,她没有娘了,在这个世界上爹爹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可是啊,娘亲你说,为何爹爹不待见我呢? 家主面色不善,我还以为她被妖怪所害,原来她就是个妖怪。 这话说得真难听! 林梓摇摇头说,落头氏只是个种族,不是妖怪。 我会信你鬼话? 你爱信不信。林梓皱眉,又说,你知道你娘子为何总找你索命么?因为是你杀了她,你杀了她后还对她女儿百般虐待,她不找你找谁! 胡说八道! 你用被子压住她身子,导致她的头不能及时回来,不能呼吸才至死的。 胡说八道! 何槐有点看不下去,那女人为了跟他一起与家族决裂,将财物赠予他做生意,怕他被吓到逼自己夜夜不能眠,换来的却是这家伙的狼心狗肺! 如今他又如此待她女儿,活该他夜夜做梦梦到她索命。 可惜就可惜在她不是普通人,无论在哪都是被当做妖怪一般的存在,就算为她申冤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他又恶狠狠瞪着少女,她也是个妖怪!道长说这该怎么办,是收了还是消灭掉,全凭道长一句话! 少女吓得哭出声,她自从懂事起就明白自己比不上其他兄弟姐妹,看着他们依偎在爹爹怀里心中也有一丝难过。为了讨得爹爹的一丝欢喜她也曾努力过,可是爹爹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你用双手去捂冰块,本现在将冰块捂化,可是冰块却冻得你手生疼。 失望多了她也没有再奢求什么,本分地干着本分的事。 可是他又何必把自己往绝路上赶? 爹老爷,我真的不是妖怪,我真的不是啊! 狡辩! 我没有狡辩,我就是睡了一觉而已,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落头通常会选择饲主熟睡时溜出去,林梓相信她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别人可不相信。 何槐气不过,喂,你这过分了啊!其他的不提,你闺女是无辜的,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骨肉,你这个做父亲的何其忍心? 一个妖怪罢了,有什么不忍心的,你们要是帮忙解决了,老夫还得感谢你们呢! 你! 林梓拉住何槐,听家主所言,她母亲是脱离自己种族来这里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还有落头氏,与其留这女孩在这里等死,不如将她送到落头氏种族里,让她跟她的族人一起生活。 既然如此,我们就把你女儿带走了。 求之不得! 女孩听此,绝望地嚎啕大哭,挣扎地想抓他衣摆,爹爹,我不走!我真的不是妖怪爹爹,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别不要我 他嫌恶地后退一步,不让她碰到自己,谁是你这个妖怪的爹爹,别来纠缠我了!快滚! 小才扯了扯林梓衣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他跟林梓比口型,师父,这下该怎么办? 林梓也比口型,带走。 收了酬金,他们一伙人把女孩带了出去,小姑娘大概伤透了心,睁着眼睛呆呆望着前方,虽然没有哭嚎但是眼泪不停往下流,一双大眼睛肿得不像话。 把她带到客栈,何槐要了盆热水给她洗洗脸,她乖乖照做了,其他师兄弟则跟林梓商量怎么处理她。 一个师弟说,对付落头氏不难,要么现在一刀把她杀了,要么等她熟睡将她身子裹起来不让头回来,天亮之前她就会死。 另外一个人立马反驳,她只是一个另类种族的人而已,说到底也算是个人,杀人?你怕不是想日后修炼遭因果报应。 师兄我只是说说,我没那个意思。 他们太不靠谱了,小才开口问林梓,师父,你说该怎么办? 林梓说,我刚刚跟何槐商量过,把她送回她家族里去。 送回去? 这个没必要吧? 是啊,师兄,酬金也就十几两银子犯不着做到这份上吧? 见他们面色为难,林梓说,你们放心,我们俩个去送就行了,你们回去。 那师父知道她家族在哪吗?小才歪着头问。 我问过了,他是在海边遇到那女孩母亲的。 一提海边,他想起了那个被他俩救下还让渔妇收养的孩子,不过这次的目的地不在那里。 具体位置我们已经问到了,林梓说,反正我俩闲着没事儿,出去走走也挺好的。 那就恭送师父了。 师兄保重! 好。 天色渐明,小才跟着师兄弟们回去了,林梓走过去跟何槐商量行程,何槐没什么可拒绝的,比起呆家里他当然更喜欢游山玩水,反正他现在有钱了,也不急着把女孩送回去,就当游山玩水了。 等女孩睡醒,他花了两百多两银子在外面买了辆马车两匹马的那种。 有两匹马拉车,行得又不快,坐马车里不是很颠,林梓撩开帘子不住往外看,虽然是春末,但路边开得花还是不少,小姑娘心情不好,外面阳光再好,花再好看也没心思理会,抱着膝盖不言不语。 她这状况可不好,于是何槐动不动跳下车摘一朵再跑回来给那小姑娘她不愿意伸头主动看,自己只能把花送她面前。 不过这办法还真管用,小姑娘面色果然好看了不少,一路下来也偶尔跟他们说说笑笑了。 这天下午猝不及防地下了场暴雨,马车不防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好在何槐发现前面有个庙,正好可以歇息一晚,等明早就该天晴了。 何槐先进庙里查看,也不知道他看到什么了,刚进去就出来了,面红耳赤,身上的外衫也不知哪去了。 咳好了你们进去吧。 林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他伏林梓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原来庙里供奉着一个泥像,那泥像是美男子模样的,过分就过分在泥像身上未着寸缕,不仅如此,泥像的下/体尤其雄伟 还是挺着的。 林梓: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3) 他拉住准备进去的女孩,林姑娘,你先等等,我也先去看看。 何槐: 你过去是几个意思? 是不是想看那玩意儿不是,你看那玩意儿干嘛? 他怨念横生,林梓当做看不见,直接走了进去。 那泥像果然不正经 何槐的衣服只遮了下半身,他面目呈挑/逗色,一只手摸自己胸,一只手往不可描述的地方探去 太太辣眼睛了。 他解下外衫,把它上半身也遮得严严实实。 简直不忍直视,林梓心里又庆幸没有让林姑娘直接进来。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玩意儿应该就是欲色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就看看不说话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看看不说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七十五章 欲色鬼本名五通鬼,本来是精怪, 五通鬼最好色, 可随根据所遇到的人心中所喜欢爱慕的人而改变面目, 或者恶趣味来了变成其他东西,不过那些东西的老二都格外雄伟 偏偏有人就是好这口,觉得这玩意儿可厉害了,还给它修祠堂或者庙供着,以保佑自己某个方面也能如此厉害 林梓只能表示你们高兴就好。 确定泥塑没有什么可和谐的东西了, 林梓松了口气,让他们进来。 林姑娘一眼注意到那个等人大小却被他俩包得严严实实的泥人,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林梓尴尬一笑, 没什么。 她走过去, 盯着被裹住的泥像若有所思, 没什么只是我想着既然如此为何你们又将他容貌和身子遮住? 生怕她把衣服揪开,然后瞧见里面辣眼睛的一面, 林梓犹豫着开口说, 你别问了,坐下吧,何槐马上都把火烧好了。 这回她听话了, 好。 烤着火就着干粮吃了一顿,又把带过来的褥子烤了烤,待火熄灭就铺平休息。 林梓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腰, 然后不顾他的小反抗将他翻了了个身,那手越来越过分,越摸越下 林梓稀里糊涂拍了那只手一下,别摸了,何槐快松手 快摸到屁/股的手有些僵住,随后一声风/骚的调笑声入耳。 呵呵,你是想让我这么对你么? 屁/股突然一疼,林梓差点叫出声来,不过他也清醒过来了,把自己压地上的绝对不是何槐,他才不会笑得如此荡/漾 所以这人是谁? 送松手 怎么,不舒服吗?它说完这句话,林梓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狠狠揉了几下。 唔摸哪呢你,滚开这个样子太羞/耻了,林梓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怕把何槐还有林姑娘吵醒。 可对方越来越过分,一只手又往上移,钻进他衣领里。 唔 听见了听见了。它敷衍地说,你说什么我都听见了。 那你还不松手? 它觉得林梓这个问题有点可笑,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你 心里一时有点堵得慌,他又所幸这家伙喜欢男的,自己让他摸几下也没事,若祸害的是林姑娘就完蛋了。 有点瘦啊摸/上胸脯后,对方还嫌弃地抱怨一句,你应该多吃点的,现在真的太瘦了,一模全是骨头。 瘦你还摸? 腰搂着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松手你快走吧,别这样 我就这样,你能怎么地?他知道林梓现在状况,身子被他压得死死的,只能嘴上说说,本身没什么反抗能力。 我能掐死你。何槐阴森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随后身上一轻,压制自己的那家伙被何槐提了起来,拳头打上肉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晚上格外清晰,林梓急忙点上烛火。 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火光映照在一男人身上,那男人,是何槐 他浑身赤/裸,肌肉结实又好看,下面那东西林梓捂住鼻子。 不行,太刺激了。 你发什么呆哎诶?何槐也瞧见了,傻愣愣指着他问,这家伙怎么跟我一模一样? 它笑了笑,看向林梓这个问题,你问他吧。 啥? 没有更多解释,那家伙借此机会溜回泥塑里,何槐都没来及抓住他。 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问林梓干嘛? 关他什么事? 不对。 何槐脑中反应弦终于接上了,那家伙应该是欲色鬼,为了更方便达成目的,这种鬼在动手之前会变成受害者心仪之人的模样。 也就是说,林梓心仪之人是自己,所以它才会变成自己模样。 何槐嘴角越咧越大,心里一片荡/漾,嘿嘿,他蹭到林梓身边,故作严肃,它这是什么意思啊,你知道吗? 林梓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脑中浮现出方才那鬼的身/下之物,耳尖迅速红了,不过这灯光昏暗,红没红对方也看不见。 也许是为了引开你的注意力?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他说,一定是因为你喜欢我,它觉得扮成我一定能得事,所以才是这样的。 胡胡说八道什么啊? 感情这种事林梓也搞不明白,在这世界上,何槐的确是他最亲近的人无论男女,但感觉这样也不算喜欢啊 虽然之前听何槐喜欢自己时心里的确很欢喜就是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所以林梓选择逃避,他转身直面泥像,这玩意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它现在接受了人的供养,现在就想拆了他。 消消气,来,继续睡。何槐拍拍他后背。 熄灭蜡烛,林梓躺回去闭上眼睛,身后突然贴过来热乎乎的胸膛,结实的手臂正好压自己腰间。 林梓闷声闷气问,你干嘛?挤一块儿不累么? 我这不是怕你又被欺负了呗。何槐扯起谎来一点都不带脸红的,我保护你,高不高兴? 我又不是女孩子,还需要你保护? 因为我喜欢你嘛,要是我不喜欢你,就不过来了,听话,乖乖睡觉,你看你冷的,胳膊凉飕飕的,我给你暖暖。 他的声音太温柔了,一时间林梓都有些沉溺其中,乖乖让他将自己整个人抱入怀中。 所以第二日林姑娘醒来看到抱团睡的俩人心里有点复杂。 他俩很快也醒了,林梓揉揉眼睛,还在迷糊状态,何槐醒得快,穿好衣服,从马车里拿出水囊让他俩漱口洗脸,等他俩洗完自己去附近找个小溪洗一把,把水囊也给灌满了。 现在偏夏天,雨下得大,停得也快,他们没有多耽误,决定加快行程。 让林姑娘先出去,他俩留庙里面拿衣服,林梓拿了衣服就走了,何槐磨磨蹭蹭等他们二人离去后,对着泥像露出恶狠狠的嘴脸。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的人都敢碰?打断你的第三条腿!何槐气哼哼,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砖,直接往泥像身/下那玩意儿砸过去。 泥像要是会说话早问候他全家了,不过它躲得快,立即显形闪开了,大兄弟!你可快点滚吧!你这也太缺德了! 何槐不以为然,谁让你动我的人了? 我这是天性!就像蜜蜂遇到花一样,看到合眼的花本能去采,本能!本能你懂不懂? 只是没想到今天这朵花早被一只缺德杀人蜂霸占了。 何槐把板砖一扔,算了,我还要赶路,这回就饶过你。 谢大兄弟! 何槐拍拍手上的灰,走了出去,林梓问他怎么这么久没出来,他笑眯眯摇摇头。 不告诉你。 尽管他装神弄鬼,林梓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翻了个白眼,行吧,我不问了。 他不问了,何槐还有话要说,拉住他开始咬耳朵,把他在庙里的事儿说了一遍。 林梓哭笑不得,戳戳他脑门,你找它做什么?一只鬼而已,这玩意就喜欢依性子而来,你还跟你计较。 所以我把它留下来了嘛! 他俩这样嘻嘻哈哈凑一块,让林姑娘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在路上又行了一天后,他们几个终于找到一个小村子了,在上个镇买的干粮早吃完了,没吃完也被雨淋湿了,现在急需补寄食物。 他们几个运气真不错,正赶上了端午,村里人对他们这些外来人也挺和善的,给了他们好几个粽子和咸鸭蛋,听闻晚上还有拜神的活动,他们几个都不想走了。 何槐花了点银子,从村民那里蹭了一间房用来睡觉,这段时间要么睡马车里,要么睡地上,终于能在床上躺躺,简直太幸福了。 在床上躺到天黑,当烟火在空中亮时,他俩醒来了,喊上林姑娘一起去看。 不得不说这个村子里的人拜的神还挺多的,观音菩萨,送子观音、土地爷、城隍爷、灶神爷林梓甚至看到自家祖师爷的排位,祖师爷在此,必须拜一拜,他买了几炷香插/祖师爷面前。 拜过祖师爷,林梓看了看左边的排位,左边的是神兽白泽的,保佑村民平安健康。 来头不小的上古神兽,也算配得上与祖师爷齐排了。 再看右边,这啥玩意儿啊? 仔细一看,原来是大势鬼。 大势鬼是由生前做好事,如同天人一样的有威德之人所变成的,有许多神通变化,或住在树林中,或住在庙里,或住在山谷,或住在没有人的空宫中,但是有人供奉,与其他鬼相比自然生活富足。 无论怎么说它还是个鬼,蹲自己祖师爷身边也不知道害怕 就像耗子蹲猫旁边。 林梓心里不平衡,但也不能是什么,又买好几炷香插/祖师爷面前。 必须让这只鬼认清现实,蹲祖师爷身边又如何,毕竟它只是鬼,祖师爷岂是它能高攀的。 第七十六章 见他还准备再来几炷香,何槐心想你这家伙还有完没完了连忙拉住他, 行了林梓, 你祖师爷不差这点香火, 咱们走吧。 想想也是,林梓放下香,跟他去看烟花,路上他还嘀咕,这也太不公平了, 居然把我祖师爷跟一个大势鬼放一块,太过分了! 何槐说,那鬼也挺可怜的,你祖师爷蹲他身边, 就跟猫蹲耗子似的, 它肯定也不愿意。 想想也是, 林梓心里平衡了点。 一直到半夜他们几个才回来,林梓跟何槐睡一间房, 林姑娘一个人一间房。 说起他们, 林姑娘就忍不住叹息,开始与他们走时,自己还担心这一路上要与两个男人相处, 万一遇到什么不轨之事怎么办? 但当时她已无选择,只能跟他们走,她又想若他们对自己不轨,自己只能一死了之了。 可是一路上他们待自己客客气气, 本来还以为是有风度,可他们俩人相处时就开始嘻嘻哈哈,她算是明白了,他俩对自己根本没兴趣。 过了端午,雨下得更多了,总是被淋个透湿,他们不得不加紧赶路进度。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一边走一边问,很快摸到那个男人遇到林姑娘她娘亲的城里。 现在问题来了,该往哪里去找落头氏,她们总不可能在城里人多的地方混吧? 这块地方方圆百里,找一个不知多大的种族该有多难啊! 她也知道这事不简单,当下表示把自己放这里就行了,她自个儿慢慢找。 他俩当然不能放任她不管,只能先在城里找间客栈先住下,这里人多,她不敢睡觉,生怕半夜头又跑出去被人瞧见了,林梓让她在白天人多热闹的时候睡觉,晚上找点事儿做。 他跟何槐则到处打听落头氏一族的消息,不过这里的人对落头氏也不了解,一问都是双眼迷茫。 不过这里有打探消息的地方,交点钱,问题挂门匾上,何槐足足交了五十两银子,可是一连数日也无人问津,无奈只能先租个房子住下,老花何槐的钱,林姑娘有点不好意思,买了针线绣花拿出去卖,何槐婉言说他不缺钱,她也没停手,林梓说反正她现在也挺无聊的,绣绣花也没什么不好。 天气越来越热,这天傍晚,他俩跟林姑娘开了个大西瓜吃,西瓜是白天买的,拿桶吊着放井水里沁泡了一下午,现在吃起来又凉又甜。 打探消息的那个酒楼派他们家小厮过来了,说有个老先生知道所谓落头氏。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了结果,简直是感天动地,西瓜让小厮抱走,他俩带着林姑娘去找那位老先生。 老先生在酒楼外面,说自己衣衫褴褛,不肯进去,酒楼除了打探消息外也要做生意,就没有勉强他。 掌柜的冷哼一声,这家伙多半是个骗子,落头氏是什么东西?人没有头还能活么?傻子都晓得这是假的,那几个傻乎乎的年轻人信了,他可不信。 林梓怕别人知道落头氏行踪,给他们带来灾祸,便要了间上房,邀他进去谈,落下门窗,林梓问他,老先生,你可真的知道落头氏在何处? 我前几日找儿子时看到海边有个村子,他脸色惊恐不已,村子上面有好几个人头飞来飞去。 何槐惊喜,那就是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4) 林梓说,老先生,能跟你商量件事么?我们直接把五十两银子给你,等会儿我撵你出去,说你根本不知道落头氏,还请你配合一下可以吗? 对对,何槐接话,我们可以加银子,你能不能不要把落头氏的消息说出去? 他看了看他们俩个,开口说,在外人面前老头子可以一句话不提,那五十两银子老头子也可以一分钱不要。 林梓愣了一下,这么好的? 但是请你们帮老头子做件事。 您说,什么事儿,我们一定帮。 他噗通跪地上,两行浊泪顺着满是沟壑的脸流下来,我想请你们帮忙找找我儿子。 又是找人,林梓忙把他扶起来,老先生你说,你儿子去那里了?我尽量帮您找。 他抹着眼泪说,他儿子是个打渔的,父子相依为命,因为穷,到现在都没有娶妻 林梓咳了一声,说重点。 六天前,他儿子跟其他渔民一起去深海网鱼,有时候打渔出去个一两天很正常,可是他儿子跟那些渔民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们带的食物和水只有一天的份,现在天气这么热,这么多天了,他们不饿死也渴死。 其他的人都开始给自己家人办衣冠冢了,他还不相信自己儿子死了,就算死了也得把他儿子尸体带回来,不能让儿子葬身鱼腹。 一时间林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都六天了,早该葬身鱼腹了,海那么大,找到尸体的希望多么渺茫,找到人的希望更加渺茫。 老先生,这个有点让我们为难了。 我也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他嚎啕大哭,苦了一辈子,老天爷到老还夺走他最重要的人。 林梓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们走一趟,不过能不能找到还不好说。 他泪眼婆娑,好,无论找不找得到,我都会把落头氏的消息告诉你。 多谢。 第二日一大早,他俩跟着他去了他们村子,村子看着破旧,大海是能带给他们生计的聚宝盆,也是能索走他们生命的地狱。 但是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葬了亲人后,他们还得出海。 老爷子跟里面的人说了一下后,类似头头的那个年轻人点点头,向他们招招手。 林梓跟何槐走过去,年轻人说,等会儿他带他俩去找人,他虽然年轻,但也是个见过大世面的,到时候真出什么事也可以把他俩带回来。 说完他又眼神复杂地看了老爷子一样,周叔,你这是任性了。 老爷子似乎有些内疚,说,我也没办法,我不能让他死在鱼腹之中,只要能带回我儿子我给他们当牛做马就行。 不必了,本就是我们答应你的,何槐说,只不过走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 年轻人却神色严肃起来,你可别小看了这海,白天风平浪静比娘亲还温柔,到了晚上可就是吃人的怪兽。 林梓扯了扯何槐衣服,赔笑道,他瞎说的,你别生气啊,我们一定小心。 他俩换下身上累赘的衣服,换上渔夫穿的那种劲装,跟着年轻人出海去了。 虽然时机不合,但林梓不由感叹海真的挺好看的,一望无际,碧蓝色的海水如最好的翡翠,阳光暖洋洋的,晒身上昏昏欲睡。 要是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我们为了打大鱼,有时会跑很远的地方,这还早着呢! 不必了。林梓摸了摸脸,何槐眼尖,发现他脸上有地方泛红,抓住他的手,等会儿,你脸上怎么回事? 渔夫笑着说,应该是晒伤吧,看小公子这模样,应该很少晒太阳,海上太阳大,突然晒这样的大太阳便会出现晒伤。 他脱掉上衫给林梓,小公子用这遮遮太阳吧。 林梓抱着衣服,问他,你不穿么? 他拍拍自己黑黝黝的胳膊,晒习惯了,没事儿,你盖着吧,一下子晒久了有你吃的苦! 林梓笑了笑,把衣服盖住手脚,何槐挡他前面,把脸也遮住了。 林梓摸了摸他的胳膊,发现他倒是没被晒伤,想想也是,他可是个大妖怪,要是像他这样晒个太阳都出问题岂不是很丢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去的地方真的很远,一直到下午才到达。 渔夫说,我们平时就是在这个区域打渔的,可是看这风平浪静的,上哪去找尸体啊! 林梓看了他一眼,找还是可以找的,这里阴气缭绕,只是太阳阳气镇压才未显现出来,先等到天黑再看看吧。 渔夫一口拒绝,不行不行,天黑后这里危险重重,咱们不能久留。 林梓安慰他,没事儿,天一黑我就开始招魂,招到咱们就走,你也不想看咱们白走一趟吧。 他犹豫地点点头,那好吧,不过你要快点。 好。 又等了好久,太阳下山,天色渐渐暗下来,等新月初上,林梓把带着的招魂幡和纸钱拿出来,让渔夫撑着船往回划,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往海水里扔纸钱。 何槐附身仔细查看,过了一会儿,他在林梓耳边低声说,来了。 渔夫在前面划船,突然船桨好像磕到什么东西,他定眼一看,居然是具尸体! 不仅如此,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尸体围了过来。 他握着船桨惊恐地站起身来,何槐轻声说,别怕,坐好,交给我们就行。 这这是什么? 是舟幽灵,你仔细看看有没有熟悉的面孔?何槐打开带的一罐米饭,往水里一点点撒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看看不说话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90318 13:14:17 入v啦~ 第七十七章 在海上行舟时,浪顶会有无发的百余具死尸竞相追来, 它们都是溺水的亡灵, 虽然不会加害於人, 但见到它们即是一个凶兆。遇上这种舟幽灵时,需要不断地投掷米饭给它们。 见他俩不慌不忙,他吞了吞口水,辨认开来,那个, 那个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周大爷他儿子! 好,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那个是王二叔,还有那边,是二狗子 来深海中打渔的不止有他们这个村子里的人, 海浪带来的尸体少说也有上百具, 身体保存的都挺好, 应该就在这附近几天出的事儿。 他把出了事的那十多个尸体认出来了,担忧地看向在桥头做法的林梓, 林梓正好把带来的纸钱全部撒完, 说来奇怪,那些纸钱没有一张被浸湿沉入水里,而是将船给围住了。 这还没完, 他又在船尾跳来跳去,弄得船摇来摇去,何槐坐他身边,还在往下撒饭。 一碗饭已经没了一半, 他面色着急地冲他比口型。 划快些。 鼓足力气,拼命往回家方向划去,船附近的纸钱渐渐散开了,那些尸体也被甩开了,与那些纸钱一起沉入水底。 林梓终于不跳了,抱着招魂幡坐船尾,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果然带点纸钱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不然咱们可没怎么容易摆脱它们。 他方才那法子相当于在人群中撒钱,趁那些鬼抢纸钱,他们顺利逃出来。 何槐笑了笑,把碗给他,你来撒吧,我帮你扛招魂幡。 好。 渔夫的心脏终于回到胸口,他长长叹了口气,吓死我了,终于把那些家伙给甩了,回头我去跟周老爷子说一下,让他直接把你们想知道的那什么消息告诉你们,尸体找不回来就算了,赔上性命可不值。 林梓偏过头看他,谁说找不回来了?这不是跟着嘛。 他身子歪了一下,何槐配合地把船头灯举过去,借着灯光,他看到那十几具尸体紧紧跟着自己的船! 诶,你悠着点!他吓得差点把桨丢海里了,何槐急忙提醒一下,要是把桨丢了,咱们可都回不去! 林梓点点头,你别怕,快划船吧,就这个速度,太快了它们跟不上。 喔好。 这也太可怕了,他哆嗦着,手有点使不上劲,何槐怕他真把桨给掉海里,将灯挂好,让他抱着招魂幡指挥方向,他来划船。 他哆哆嗦嗦接过招魂幡,这玩意儿他只在葬礼上见过,没想到有天自己也会碰到它 你别怕,看出他心中惶恐,林梓扭过头来安慰他,死于此地是谁也没想到的,它们也想回家,所以它们才愿意放弃那些钱跟过来,咱们把它们带回去就行了,没什么可顾忌的。 听此话,他心里一酸,的确,这种事大家心里多多少少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想着他们与自己打招呼、一起打渔的日子似乎还在昨天,可是世事无常,一转眼却是隔着阴阳。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把他们带回家的。 那你把招魂幡握好,千万不要倒了。林梓说,招魂幡是带它们回家的路标,倒了的话它们没办法跟下去。 好。 该说的都说了,他心里挺不好受的,一路无言。 也不知行了多久,何槐眯着眼睛往前看了看,惊喜地说,回去了,咱们终于回去啦! 林梓也感谢地不得了,一路上怕碗里的米没了,他是一粒米一粒米数着往下撒的,手都酸了,现在可以直接把剩下的饭给倒了。 岸边有灯光,船划近了才看到是那个周大叔举着灯站岸边等他们回去,晚上浪大,他身上湿透了,浪花还不停往他身上拍,他也不动,固执地站在原地不挪地。 看着都心酸。 何槐帮忙把船给绑上,林梓抱着招魂幡走过去,周老爷子眼巴巴地问林梓,带回来了吗?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林梓有点不忍心告诉他你儿子已经死了,他尸体就在那里。 可即使不说他也知道,船上没有他儿子,他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我我知道了,他擦了擦眼泪,没事儿,辛苦你了,我这就告诉你们落头氏在哪里我也该跟儿子办个衣冠冢了,这么长时间没弄,他在下面肯定生气了呜,为什么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老天爷为什么要收走他啊!连尸体都不给老头子留下 林梓意识他可能是因为没看到船后面的尸体误会了什么,磕磕盼盼解释说,带回来了,我们把大家都带回来了,你看,他们就在那里,在船尾后面呢。 听此话,他还愣了一下。 片刻,回神。 他淌着水,往船尾跑去,林梓喊了一下,何槐听到回头找他,海水都淹他肚子那里了,那还了得,何槐急忙淌过去把他往岸上拖。 周老头挣扎着不走,他看到了,他儿子就在那些尸体中间,他一眼就看到他儿子了! 不你放我回去,我儿子还在水里泡着呢,水里那么冷,他着凉了怎么办?我得把我儿子带回去,你放开我 老爷子的你别这样,我们马上就把你儿子带上去,你先在上面呆着,别乱动啊,大家都回来了,都要回家去,谁也不走。 好不容易把他劝上岸,林梓扶着他坐沙滩上,何槐跟年轻人把尸体一具一具拖岸上。 他扑到其中一个年轻人身边,长着嘴哭都哭不出来,身上抖得厉害林梓只得拍拍他后背帮忙顺气。 年轻人一抹眼泪,哽咽地说,我去跟他们家人说一下,让家人把他们带回去。 何槐点点头,去吧去吧。 大爷,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你儿子见你这样,走也不放心啊! 我家顺儿最乖了,我去打渔他小小年纪就知道帮我拿网吃饭的时候把鱼身上最肥的肉给我。他身上抖得厉害,仿佛遭受着不能容忍的痛处。 他还说等我老了,他打渔养我,我可以在家晒太阳。我家顺儿那么好老天爷凭什么收走他啊! 生死有命,林梓也不能说什么。 没过多久,村里的人来了,几十人连滚带爬冲过来,远远都听到他们的哭声。 最难过的事儿,也许也就这样了吧。 不过还是多谢你们,他看向林梓,多谢你们帮老头子把他带回家,此等恩情老头子做牛做马都不能报答。 这是哪里的话? 先前跟你们许的诺言我该兑换了。 他让林梓凑过来,把落头氏种族所在之地跟他说了,这地方也是他前两天找儿子时碰见的。 林梓大喜,多谢老先生了。 死者的亲属很快过来了,抱着自己的丈夫儿子或者爹爹哭得撕心裂肺。 见此林梓有些不忍心扭过头去,找到何槐,拿了自己的衣物后一起离开此地。 城里离这里只有十多里,他俩一路走回去,天色已经亮了,一天没吃东西,他俩挺饿的,在小摊上买了几个包子,这里靠海,包子也带着一种鱼腥味,林梓吃了一个就吃不下了,何槐没啥感觉,他把剩下的包子给吃了,又给林梓买了个芝麻饼。 林梓一边吃一边往回走,走到打探消息的那个酒楼,何槐停下步伐,让林梓等等他,他进楼里一趟,很快又出来了,林梓问他做什么他也不说。 过了两天,刚把儿子葬下的周老头家里突然来了人,说是那个酒楼派来的,说周老先生既然说了客人所求之事,该过来拿报酬,他一直不来领报酬,酒楼只好派人把银子送过来了。 扣除中间费后还是有几十两银子,足够给自己养老了。 他不由呆呆地想,那俩个小伙子怎么回事儿?自己不是许了其他要求么?他们为何还不把银子拿回去? 他俩把这好消息跟林姑娘说了,想着能回家了,林姑娘也是很高兴。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5) 可是你高兴归高兴,老是冲我俩笑是几个意思? 你们这是怎么了?黑了一圈! 这也没办法,在海上晒了一天,难免的。 一晚上没睡,他俩困得不得了,休息了一天,以林梓在何槐怀里醒来为终,让林姑娘收拾一下跟他俩去找落头氏。 落头氏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但地方偏僻,石头也多。 他俩不敢贸然进去,先在附近转了转,顺便商量林姑娘进去后该怎么说,转着转着林梓瞧见一个小孩正蹲海边捡贝壳, 但是他身边有个黑影,一边喝水一边往他方向瞧去,不仅如此,还有往他身边靠近的意思。 那玩意儿是食水鬼,常出现在阴沟或水边,以水以食,幼小孩童在阴沟或水边游戏时很容易遇到它。 何槐也瞧见了,他迅速冲过去把那小孩夹胳膊肘下就跑,吓得那孩子哇哇大哭。 行了行了,你放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户户户户户户 1枚、先久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看看不说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七十八章 林梓拦住他,把小孩儿抱下来, 不哭了不哭了, 没事儿的。 小家伙哭得泪眼汪汪, 可怜极了,鼻子还喷出了鼻涕泡,噗一下破了。 林梓: 再看向海边,已经没了那鬼影。 你还好吧?林梓低头看那孩子。 不好。小孩摇摇头,双手背后面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林梓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 想着莫不是方才那鬼伤到他了? 林梓蹲他面前问道,是哪里不舒服么? 手摸上他脉搏,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劲,嘴张开, 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他照做了, 林梓看过后面色凝重, 我也看不出来,这下麻烦了。 何槐不信邪, 向他召召手, 你过来,让我给你瞧瞧。 他不动身,而是鼓着腮帮子瞪他。 怎么了? 我要告诉阿娘你们欺负我! 哈? 不过你们要是愿意给我买糖葫芦, 这事儿就作罢了,对了,我要三串! 何槐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小小年纪还敢欺诈人了?长能耐了啊! 呜呜哇, 我要告阿娘去!他眼睛一红,哭着跑开了。 林梓只能无奈地跟何槐小声抱怨,你凶他做什么?万一真把人家娘亲叫过来,可有你苦头吃的。 何槐倒是满不在乎,没事没事,这种孩子就该被打一顿,他娘肯定先把他收拾一顿然后摁着他过来给咱们道歉! 林梓: 你想得倒美,天下母亲哪有不护着自己孩子的,要收拾也是收拾他们几个。 林梓猜得不错,没一会来了个美妇人过来了,一只手里领着个大扫帚,另一只手牵着那小孩儿,怒气冲冲走过来。 是谁欺负我儿子? 何槐: 还真让他给猜中了。 那小破孩一手指向他,大声说,就是他! 妇人美目横起,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子? 何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声音也弱了几分,你儿子他敲诈勒索 对比一下俩人身形,这说法显然没什么说服力,你说我儿子敲诈勒索你? 嗯 你也好意思说!她破口大骂,你一个大男人杵在这儿,能被一个小孩子欺负了? 何槐心里可憋屈了,对对呀! 他敲诈你什么了? 糖葫芦。 林梓默默捂住自己的脸。 妇人正准备开骂,林姑娘赶忙走上前劝架这在人家地盘上呢,先不说能不能吵赢,反正惹到人家就大事不妙了。 妇人正准备开骂,何槐顶着脸皮准备听着,忽见妇人表情不对劲她愣愣盯着林姑娘,连扫把掉了都没意识到。 菏惜?你回来了她有点不敢确定,伸手摸向林姑娘的脸,她想躲,但是见林梓一副你千万别动的高深莫测模样,只得硬着头皮让她摸。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姑娘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缩回手把扫帚捡起来,我认错人了,你们走吧,别来这地方了。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还想把他们几个打发走? 何槐做好充足的思想准备,摆出一副死皮赖脸模样,这位大姐,你别这样嘛,我们好不容易来 林姑娘忽然说,那个我娘亲的名字有菏惜二字 不用何槐耍赖皮,妇人身形顿了顿,回过头来面色很是勉强,我就说嘛,这么多年过去了,菏惜不可能还是小姑娘模样 她声音又低了低,真是没想到她真的要跟外面的人过日子,连孩子都大了!对了,她人呢?她没回来看看? 见众人都耷拉着脑袋,她恍然大悟,菏惜是不是还不敢回来?跟她说,让她回来嘛,她当初一气之下跟那个男人跑了,她爹娘可是难过了好久,不过后来也想好了,总念叨着她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多年来,一有人路过他们家门口,她娘都要出来看看是不是她回来了 她这么一说,林梓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他该怎么说,那个菏惜已经死了,死在她以为最爱他的那个男人手里。 她把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尽数给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靠着她的血肉一步步成功,却对她下毒手,她的女儿过得也不好,受尽屈辱,不得已才过来投奔她们。 林姑娘低着头,轻声说,我娘已经走了 听完后妇人一边掉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会有这种后果,还劝过她说我们与那些人都不是一个种族的,不能走到一块儿去!他若发现她真面目,非杀了她不可!她还妄想着那个男人会理解她她怎么能傻成这样? 她又拉着林姑娘说,你别怕,你是我们族中人,以后跟着我们住就行了。 林姑娘比何槐的嘴巴甜多了,谢谢姐姐! 一声姐姐喊得她都不好意思了,摇摇说,算了吧,我可是比你娘年纪都大,喊大姨就行。 大姨! 林梓和何槐听了都叹了口气,来的时候就怕其他落头氏不肯接受她这个外来的族人,没想到这个凶巴巴的女人还是愿意接纳她的。 落头氏里的人不与外人多交流,东西都是自产自销,现在又是鱼虾最多的季节。 街上好大一股腥臭味。 林梓甚至还瞧见了好几个食肉鬼。这只鬼专门吃动物死臭的尸体。因此,对于动物死尸,不可乱抛弃,要扔到水沟、脏乱之处,以免被鬼吃了。 林梓捂着鼻子走过去,假装看不到它们。 即使隔得老远,也能闻到浓浓的恶臭味儿,一巷子的死鱼尸体,就一个食肉鬼蹲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 你们这个巷子都不清理么? 她看了一眼林梓,谁愿意清理呀,反正左右没人,就这样算了。 还真是敷衍啊! 最好还是清理一下。林梓建议道,要不然这种地方容易生鬼怪。 你放心,我们不信这东西。 行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就看看不说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七十九章 她们不愿意管,林梓也不好多说什么, 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一直到一间略显破败的小屋面前。 年迈的老妇人正在门口洗鱼网, 老头儿则在晒太阳, 见到有人来了,眼睛也不睁开。 妇人走上前对他耳边喊了一声,林老头子,你看谁来了? 老爷子揉揉眼睛,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 你这个小丫头太坏了来什么人也别打扰我睡觉啊 你睁眼看看嘛。 不看不看,老头子只想睡觉话虽这么说,可也睁开了眼睛。 他死死盯着林姑娘,不自觉念出声, 菏惜 连滚带爬从躺椅上下来, 直冲林姑娘身边, 速度之快让林梓瞠目结舌。 老爷子好体力,他都没这个本事儿。 老妇人听到动静扭头看过来, 惊得手里的网恋都掉了, 顾不上捡,一瘸一拐走过来,声音都有些发抖, 菏惜?是你吗?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娘等你很久了,一直住这里都没敢搬家,可是这一等,竟让娘等了十多年。 老爷子附和, 拉着林姑娘的手絮絮叨叨,无论怎样你都是我闺女,说不让你回来你就真不回来了?以前你怎么没这么听话?你这窝心孩子那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是怕你被欺负了!可是你不听话!你听那小子的都不听我们的,不过,好在你现在回来了。 林姑娘一头雾水,声音弱弱地开口,那个,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爹什么都知道了。 您知道什么了? 他干巴巴地说,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你知道个屁! 何槐听得差点笑出来,他说,你看看她,她才多大?你确定她是你女儿不是外孙女? 林姑娘点点头说,菏惜是我母亲的名字。 你是她的女儿? 对。 他咧开嘴笑了,怪不得呢我说菏惜是不是过得不错,怎么比当年反而年轻了不少那她人呢?别说她没来!我是她老子,她不能不见! 我娘她林姑娘哽咽,我也想见娘啊但是她不在了啊。 她不在?她去哪了? 我娘她早就离世了。 那天女儿离开后不久他就后悔了,一日复一日地等她回来,一等就是十几年。 夜间的月色那么凉,凉透到了骨子了,望月思人,女儿是不是也看着圆月等想念他?他不敢出远门,不敢搬家,生怕女儿哪天回来了找不到他们。 这十几年来,不止一个人说她可能不回来了,但是他不想,死也不信,固执地想可能明天她就回来看爹娘了! 十几年了,他早就显老态了,心里还担心她回来了认不出他们。 现在有人告诉他,她真不回来了。 好吧我知道了。 一瞬间他的背仿佛都佝偻了许多,老婆婆直接晕死过去,这种事对老人而言太过残忍了,林梓看着不忍,扶老婆婆进屋里休息,让林姑娘把来龙去脉讲给她外公听。 何槐拍了拍他后背,老爷子你要振作,以后,好歹多了个外孙女陪着 他勉强笑笑,对,你说得对,老头子可不能倒下了,明天还要出海网鱼,外孙女还等着老头子养呢! 林梓走出来,只得叹息地摇了摇头。 人生本苦,一生中总要经历生死离别,送走亲人,送走爱人,送走朋友,然后自己也走向死亡的深渊,生命中的一点点趣事儿无非是苦中作乐,如星星之火,带了一丝的温暖,但是转瞬即逝。 最简单的是一死了之,但日子还很长,为了那么点温暖也要继续活下去。 林姑娘也安顿好了,那没什么可顾虑的,何槐伸了个懒腰,跟老爷子挥挥手,拉着林梓离开这里,既然如此,我们也该走了。诶,林梓,你吃不吃鱼?我瞧见咱们客栈附近有烤鸭鱼的,肯定很好吃 你吃过? 我看他店里的人可多了,要是不好吃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那就去尝尝好了 二位,等等!老爷子喊住他俩,天色已晚,等你们回去城门恐怕都关了,还是在这里歇息一晚再走吧。 他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林梓看了看昏沉沉的天色,回去也是蹲城门口等天明,可是他俩也不能留这里。 他们落头氏一族来此偏僻之地,不与外人交往是有原因的,留他们在这里真的没有问题么? 比如半夜睡不着睁开眼看窗外,一颗颗脑袋在外面飞来飞去一般人早吓死了。 恩人既然能将我外孙女送过来,肯定是听说我们一族,不嫌弃的话不如先在此地歇息一晚,也让我行个地主之谊。 这样不好吧? 恩人晚上莫要出屋子就行了,老汉家中有鲜鱼,不嫌弃的话可以给恩人尝尝。 林梓跟何槐对视一眼,那还拒绝什么? 那就麻烦了。 他们海边的人,做鱼可能没有酒楼里那么精致,鱼汤里只撒了些鱼和葱花,但味道却说不出来的鲜美。 一共炖了五条大概半斤八两的鱼,一人一条,何槐还没吃饱,但不好意思再吃了。林梓喝了两碗汤,吃了半条鱼,借口吃不下把自己碗里剩下的鱼给了他,老爷子问他俩饱了没有,他俩都拍着肚子说吃饱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6) 林姑娘住她娘以前的闺房,老爷子说让他俩住自己跟老伴的房间他们家并没有多余的行李,打地铺都不行。 何槐只好说他俩白天睡过了,现在并不困,想出去走走,他们先睡。 老爷子只好说早点回来 看天上银星闪烁,看得出明天依旧是个好天气,他俩在海边赤脚走了走,林梓捡到好多个漂亮的大贝壳,何槐说如果他喜欢,可以把这些贝壳洗干净带回去。 海里还有八爪鱼,巴掌大小,看着有点恶心,但是何槐说烤着很好吃 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林梓也渐渐能理解何槐当初为何老想带他到处游历他是凡人,生命不过百年,而何槐本身是神树,他可以活千年万年,自己在他生命中不过辗转一瞬。 但是他在自己身上有了念想,但是自己并不能与他从始至终。 所以在有生之年时自己与他多走走,以后当他孤身一人走过漫长时光的时候,走到那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也算给自己一个慰藉。 看,先前我与他来过这里,他喜欢这里的贝壳 那时候也许真的不只是孤独和思念了吧。 他们到半夜才回去,在路上,林梓忽然觉得头上有股风刮过,抬头一看,心里猛地一惊。 夜空中飞行着一只巨行怪鸟,长有十个脖子、九个头,十八对翅膀,翅膀间互相好挤兑,飞得扭扭歪歪,但没有停下来,往落头氏一族的方向飞去。 何槐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会儿,是鬼车! 我知道,快回去看看! 那鸟名为九头鸟,又名鬼车,鸟也被称为姑获鸟,长有十个脖子、九个头第十个头是被周公旦命令猎师射掉的,每个头有一对翅膀。 相貌怪异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这种鸟掠食儿童! 他们飞奔往回赶去,村子那边好像已经出了事儿,尖叫声一片,火把亮起一片,尖叫声此起彼伏,他俩隔这么远都能听到。 何槐拉着他加快速度,累得林梓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还好赶上了,大伙只是因为突然来了这么一只怪鸟惊恐不已,还没小孩被它抓住。 大家别慌!林梓喊道,这鸟是九头鸟,喜欢掠食小孩儿! 此话一出,场面混乱地更厉害了,女人们抱着自家孩子瑟瑟发抖,尖叫声,小孩子的哭声尖锐地刺耳。 何槐扶额,大兄弟,可别说实话了,真不是所有人像你这样胆子大的。 林梓继续喊话,大家稳住,小孩别哭了,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会把你叼走! 本来还没哭的小孩被他的话吓得哇哇大哭 何槐只得自己来,都别哭了,没事儿的,大家把灯火灭了,把自家养的狗子放出来,就可以把它赶跑了! 内陆养狗的多,能守门还能打猎,这海边养狗的可就少了,整个落头氏一族里只有两三条狗。 不过那些狗够挣气,没一条怂的,对着天上的九头鸟汪汪大叫。 那鸟的确怕狗,都往上飞了飞。 一见果然管效,何槐赶忙说,快,熄灯,把灯火灭了! 灯火也一点点熄灭了,但九头鸟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何槐愁得抓头发,林梓轻声问,是不是狗太少了,吓不走它呀?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现在我去哪里找狗呀? 找不到狗又没有关系,你还真指望狗能把那鸟吃了? 何槐立马明白了,悄声喊上周围人,附耳几句。 过了一会儿,此起彼伏的汪汪声响起,有几声还特别像。 本来是拼死一搏,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但是九头鸟在头顶上徘徊几圈后真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上章的确少了点,今天应该还有一到两章的更新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吃肉的猫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八十章 九头鸟的出现对落头氏一族的影响太大了,虽然已经离开了, 但那些年轻人却睡不着了, 连夜找人巡逻守夜, 听说还要多找几只小狗养着。 林梓可管不了这么多,他跟何槐告别他们后就走了,何槐还想念那鱼的鲜味儿,拉着他跑酒楼里吃鱼。 糖醋鱼、水煮鱼片、酸菜鱼一大盘鱼足够何槐吃到撑,多了配菜和调料, 酒楼里做的味道当然更好吃,但没有老汉做的鱼的那股鲜味儿了。 林梓不是很喜欢吃鱼肉,但他喜欢喝鱼汤,香浓奶白的鱼汤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 很容易勾起食欲。 这么样?味道还行吗? 还不错。 林梓放下碗, 何槐又给他盛了一晚, 然而林梓却摆摆手说喝不下了。 何槐说这里的鱼不新鲜,先前在老汉家里他都能喝两碗又说肯定是厨子不会做饭, 不好喝他才不喝第二碗, 过了一会儿他又叽里呱啦说这里的环境不好,肯定是环境问题才导致林梓喝不下第二碗。 眼看旁边小二脸色越来越难看,林梓只好端起碗继续喝再任何槐说下去, 他俩保不准要被小二从客栈丢出去。 吃罢饭了,何槐问他是准备在这里再游玩两天还是回去再说,林梓想了想,还是早些回去为好, 若是在路上碰到有好玩儿的还可以驻足。 何槐表示他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以后恐怕不会来这里的,他建议林梓陪他在城里走一走。 可能是这里靠海,盛产海鲜的原因,城里的海鲜类吃食很多,林梓还看到了烤昨晚在海边遇到的八爪鱼的,个头可小,烤熟后身体红通通的。 何槐买了几只邀林梓尝尝,林梓起先拒绝,怎么看这玩意儿都恶心,但是奈何不住何槐的软磨硬泡,都送他嘴边了哪有还把头扭过去的? 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香? 还有名为花蛤的贝壳,里面没有珍珠而是肥嫩的肉,烤熟了陪上蒜蓉也很好吃 那不知名的炸小鱼干配上盐巴酥软地可可以把舌头一起咽下肚。 反正林梓吃得心满意足。 傍晚,海风徐徐吹到这个城里,林梓跟何槐在街上散步,清凉的风吹过来,简直凉爽到了骨子里。 但是风中却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儿。 他们俩个吃得都多,一股臭味儿袭来差点让何槐呕吐出来。 真的太恶心了。 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也太恶心人了! 林梓往前瞅了瞅,指着前面的小巷子说,应该是那里吧,我瞧见那个巷子门口堆了好多污物! 他们俩往巷口走起,差点没惊掉眼睛,林梓说错了,不是巷子门口堆了好多污物,而是整个巷子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垃圾污物,只不过挤出巷口了而已。 垃圾堆里坐着一个黑影,正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吃。 那黑影是住不净巷陌鬼,凡是像这样脏乱不净、污浊不堪,臭秽不能令人居住的小巷陌弄,都是此类鬼所喜欢居住的地方。 见它吃垃圾都吃得这么高兴,林梓一阵反胃,差点吐出来,何槐扶着他走远了些,好不容易找了块干净地方缓口气。 林梓很是郁闷,那巷口怎么会这么脏啊? 何槐也不知怎么回答,双手一摊,这我哪知道,算了算了,咱们早些回去吧。 昨晚一晚没睡,他俩的确累了,早早歇床上。 现在客房也够了,也有钱了,但他俩还是睡一块,而林梓觉得两个人一起睡有助于取暖虽然现在是夏天了,而且互相有个照应虽然现在已经没人追捕他们。 反正都一起睡习惯了,就想跟他一起睡怎么地? 何槐举双手双脚表示支持,还说这个好习惯应该坚持下来 嬉闹了好一会儿,林梓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理人。 吹灭蜡烛,他俩本来是背对背睡的,但今天何槐却翻了个身,热乎乎的胸膛靠上林梓的后背,手臂从他腰间穿过,轻而易举把他拥入自己怀里。 虽然觉得这个姿/势有点不对劲但林梓并没有多想。 何槐闷声说,这次没让你吃到好吃的,还让你撞见那么恶心的地方诶,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一巷子垃圾又不是你制造的。林梓心里疑惑,也翻了个身,不说那垃圾了,今天过得挺不错的啊。 何槐说,你不懂,我希望咱们去的每个地方都只有美好的回忆,没有任何污点的那种。 这怎么可能,世事最是无常,若真按照你所想发生还真奇了怪了。 你不明白何槐低声说,百年之后,我只能靠这些回忆活了,我希望咱们回忆里尽是快/活之事。 林梓耳根红了红,什什么快/活啊? 何槐一愣,又瞬间明白了,一丝笑差点没憋住,咳,我是说咱们相处地愉快,能遇到很多让人高兴的事儿你想哪去了?哈哈哈,你个道士不正经啊! 林梓: 林梓恼羞成怒捏他脸,别说了别说了! 何槐讨扰,好好好,不说了噗哈哈哈哈哈 也不许笑! 连笑都不让小子,你过分了啊! 没有没有! 何槐戳戳他肩膀也没有回应,于是让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低声哄道,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别生气了。 林梓闷声说,没生气。 真没生气? 没有。 那好吧,你喊声哥哥听听。 啊? 你喊我名字,喊我将军,我想听你喊哥哥。何槐连哄带骗。 不要。 为什么不喊?何槐又把他抱紧了些,一只手在他胸前画圈。 林梓不舒服地扭了扭,低声说,别闹了 听话,喊声哥哥,我就放了你。 林梓将信将疑,真放?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哥哥哥? 诶!这一声哥哥喊得何槐甜到心底了,双手不自觉紧了紧。 这下可让林梓慌了神,本想喊完让他放了自己,这怎么还越抱越紧了? 哥哥你松手呀,不是说喊了就放了我么? 谁知道何槐变本加厉,顺杆而爬,那个不算,你再喊声情哥哥听听? 滚! 不嘛不嘛,喊一声我听听!听完了我就松手,不松手我是狗! 情情哥哥林梓声音比蚊子还小,但是何槐听到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刺激了! 他恨不得原地翻个跟头,再出去买几个烟花放放。 林梓发现他还没有放手的意思,心里开始慌了,你不是说让我喊你情哥哥你就松手么? 嗯嗯。 还说不松手你就是狗! 汪汪汪! 世界上为何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没办法,求人不如求己。 被林梓反手一肘子捶肚子上的何槐只得放开他,爬地上委屈巴巴地说你怎么能对你的情哥哥下这么恶毒的手? 一声情哥哥让林梓羞足了脸,被子一蒙全是他的,何槐来扯也不给他。 这样一觉到了天明,他俩起得比较早,何槐说要带他找地方吃早饭。 他俩在对面早餐摊上买了点包子吃,何槐早就观察过了,这附近两家都是卖吃的,就他家这边来的客人最多。 所以他家包子最好吃。 可能是期望抱太大了,包子入口那一瞬间林梓有点失望,味道很一般,林梓吃了两个就不吃了。 周围的食客越来越多了,吃了包子面色都不怎么好看,又见摊主憔悴的样子,到嘴边的抱怨咽下肚。 老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做的包子都没以前好吃了。 店老板一听此话,赶紧把蒸笼打开,拿出一个包子咬下一大口。 阿呸!什么鬼包子!他愤怒地把一笼包子全扔了,又拱手向众人道歉。 不好意思啊各位,是我的包子没包好,大家都扔了吧,给乞丐也可以,今日包子钱大家不用付了! 一阵欢呼后,众人又担心问他,老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憔悴成这样了? 他擦了擦桌子,坐下来认真说,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传! 你说你说。 我遇到鬼了! 啥? 我说我遇到鬼了! 怎么可能! 他沮丧地说,就知道你们不信! 原来他昨天半夜上厕所时,在厕所遇到一个鬼影你说那该多吓人,回头一看,不知什么东西躲自己背后,天色黑,他也没看清那东西的脸反正就冲那阴冷的气息怎么想都不会是人。 这还不算,它还说话了! 他说自己活不过三个月,最好现在就准备回去! 一众人听后哈哈大笑,老唐,你还真编个故事来了啊?你不当说书先生简直可惜了! 我真没骗你!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7) 好好好,你没骗我们,但你解释一下,怎么会有鬼在厕所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么弧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八十一章 一群人哄笑起来,肯定是那鬼吃屎啦! 哈哈哈哈 林梓听得皱起了眉, 这些人也真是的, 如此亵/渎鬼神, 真不怕报应? 他椅子转了一下,面对他们说,建议不要说这种话,对鬼神不敬的下场可不会很好。 没事没事,我们不信这个! 行吧。 林梓郁闷地转回去。 何槐偷笑的脸还没收回去, 被他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这小孩是丹凤眼,但是有点显园,瞪起人来颇有嗔怪的意思, 看得何槐心里痒痒的。 好好好, 我不笑了, 不笑了哈哈 林梓: 不跟他嬉闹了,林梓冲老板召召手, 老板, 你过来坐坐可以吗? 客观有什么事儿呀? 就是跟你聊聊你昨晚所见的那东西。林梓拉了个凳子让他坐下。 好不容易有人相信他的话,老板坐椅子上很是高兴,你相信我的话?哼, 我都觉得这是自己的一场梦。 林梓摇摇头说,这可不是一场梦,你记得如此清晰,应该是现实发生过。 是是吗? 林梓说, 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种鬼。 我这边还忙呢,听什么鬼故事呀,万一晚上睡不着怎么办 林梓说,你别多想,这可不是什么鬼故事。 老板本还想拒绝,可看他身后那人抡起拳头的架势后又怂了,这不听他讲完他是不能走了,反正暂时没客人来,听他讲两句也无妨。 那你说吧。 有种鬼名为厕鬼 是不是喜欢吃/屎? 林梓: 快闭嘴吧你! 不是,这是一种令人讨厌的鬼类,总是偷偷摸摸的躲在厕所里面,看着人在里面方便。 有病啊! 厕鬼相貌多样,《甄异记》里的厕鬼面如方相,两眼尽赤,身有光耀;《纪闻》里的厕鬼则形大如猪,虎鼻猪牙,面色紫和斑斓;《幽明录》中则《述异志》中则状如昆仑,两目尽黄,裸身无衣不知你昨晚见到的是何种形态? 这下他明白林梓这是什么意思了。 昨昨晚我见到的就是那玩意儿? 对。 我天太黑了,我没有看清,我也不知道我见了厕鬼,不会死吧? 暂时不会。林梓只能给个心理安慰。 什么叫暂时啊?长久呢? 长久就会了。 林梓委婉地说,人总得一死,不能什么都怪鬼神。 能就是我我真的会死? 林梓怜悯地看着吓得浑身哆嗦的他,厕鬼却不是自己动手伤人,它只会给人以警告,一般会告诉你还能活多久。 它说我只能再活三个月。 那你最好提前准备自己后事,鬼怪预言不会有假。 他捂着脸哭丧地说,可是我这身体这么硬朗,活个三十年也没问题啊! 人的生命可不能但看这个呀。林梓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看那些小孩儿,生命娇嫩地跟朵花似的还有几十年上半年够他挥霍,但是真的就能保证他能活到老么?被水淹死,被狼叼走,被人贩子拐走的不计其数。命这种东西,是看不透的。 那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建议你回去吃好喝好,交代好后事,再多出去转转 旁边偷听的人不乐意了,一拍桌子冲林梓吼,老唐,你别听他的!这小子胡言乱语,你看着比我还健康,活个三十年绝对没问题。 他恍然大悟,转而怒目瞪林梓,对,万一是你小子胡言乱语唬我的,我凭什么相信你? 林梓: 那没办法了,这种事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不愿相信就算了。林梓并不与他多说,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性,当不确定时,心里多偏向自己有利的,但又对自己不利的一方面半信半疑。 何槐把钱放桌子上,那就这样了,你爱信不信,林梓你吃饱了没有?咱们回去吧。 好。 何槐的马车还在先前住的那屋子里,离去的时候马鹏还有不少草,现在没剩下多少了。 林梓看着貌似肥了一圈的马差点笑出声,拍了拍马腿,看来它伙食不错啊。 养肥了好,养肥了正好给咱们拉车。何槐把它牵出来,套上马车,让林梓在里面坐着,他来驾车。 回去倒不急了,他俩边赶路边游玩,有时候马车跑着跑着何槐人不见了,没一会儿抱着一只巴掌大的兔子回来,说驾车时瞧见一只兔子从旁边草丛蹦过,他看着心痒,跳下马车跑去追兔子了。 但他还是没追上,那兔子跑没影了,但看到兔子窝了,一窝小兔子,何槐偷了一只回来。 林梓笑他,你跑去追兔子做什么?你是猎狗么? 对呀。何槐一点不生气,还凑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嘴角。 林梓惊得一把将他推开,耳尖通红,你这是做什么 汪汪!何槐不要脸地装狗还想再舔几下。 不过林梓抵着他的下巴不让他靠近,轻声说,你别这样了,之前好歹是个将军,怎么这么没皮没脸的,这若是让别人瞧见了多不好? 何槐直接抱着他压马车上,没人瞧见,就你一个人能看。 那也不好啊。 没什么不好,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想要我怎么样都行。 我希望你松开我被禁锢的林梓弱弱地说。 就不。何槐拉绳把马车停了,但是并没松手。 他脑袋压林梓颈窝,闷声闷气问,你听见了吗? 听到什么了? 我喜欢你。 快说,你喜不喜欢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问了,可林梓这混小子就是不好好回答,可憋屈死了,现在四下无人,他喊破嗓子都没人救,正好是逼问的好时候。 他甚至危险地想,要是他说不喜欢,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就是条件不太好。 喜欢么? 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这得看哪方面了。 这个姿/势太危险,还是把这家伙哄骗下去再说,于是林梓含糊地说,当然喜欢了。 仿佛有人在脑中放烟花,何槐又惊又喜,真的? 真的!所以所以就先放开我吧。 何槐松了手,嘿嘿嘿傻笑。 林梓往马车里缩了缩,离他至少有了八尺远,这才慢吞吞地说,我肯定喜欢你。 嗯嗯!我就爱听这种话,你继续说! 我也喜欢师父,小才 又来这个 何槐郁闷,最后一句话可以别说了。 那没办法,这个必须要说。林梓一本正经地说,因为那是我真心话啊 话音未落,何槐扑了上来,不行,我还是得把你就地正法! 啥?林梓慌了神,一不注意就被他扒掉了外衫,现在天气热,他穿得不多,一扒一扯就行了 林梓护着衣服,声音惊恐不已,别你发什么疯呢? 何槐恶狠狠地说,我狂犬病发了,必须吃个人解病! 别咱们快赶路你往哪摸呢快住手好好好,我最喜欢你了,快住手呀 一身衣服被他扒得七零八落的,林梓这才意识到这家伙不是打闹着玩,可能是认真的,心里一下子慌了。 何槐仿佛红了眼,在他身上没轻没重地捏着,他手劲大了些,林梓又瘦,一捏青一片,疼得林梓直往外窜,但是何槐抓住他,不许跑,今天必须把这夫妻之实办了! 住手啊混蛋! 不顾林梓连踢带踹,强行摁着他把他全身捏得青青紫紫后,何槐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叮嘱他,我听说第一次都可疼,看来的确是这样,现在咱们有了夫妻之实,你是我的人了,就得认命,知道吗? 这啥跟啥啊? 林梓一脸懵逼,你把我肉都捏青了,这不是虐待么?怎么就成了夫妻之实? 第一次你忍一忍,听说以后就不疼了。 林梓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还有以后啊! 想了想,他试探问何槐,你怎么知道这种事儿的? 何槐脸红了红。 先前在军中,他半夜睡不着出来转转时,听到了不对劲的声响,是个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很痛苦地呻/吟,他担心是将士受伤了,便喊了一声,谁知那地方窜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是真受伤了,浑身青青紫紫,另一个倒没什么事儿。 何槐赶紧对那人说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到底受多重的伤,等会儿去找军医。 那人死活不肯,何槐下了命令才让他脱下来,他身上没重大伤痕,就是青紫的地方多了些。 另一个人说不用叫军医了 何槐盯着他,问他是不是他把这人打成这样的,军中禁止斗殴,即使是只这样的小伤也不能容忍。 他说他俩没有斗殴。 何槐又问那人身上的伤是不是他造成的,那人说是的 何槐大怒,那不就是打架斗殴么? 第八十二章 但是那人说这不是打架弄的,他们只是在实行夫妻间的乐事 何槐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做传说中的夫妻事儿啊但是看他一身青紫, 又不太明白这算什么乐事儿, 于是问他不疼么。 谁知道那人害羞地低下头,说一开始疼,但是很快就舒服了 行吧。 林梓目瞪口呆,原来自己是被那俩小兵给坑了啊! 他现在舒服不?何槐不依不挠问他。 林梓在心里骂他,舒服个屁, 疼死他了! 疼 何槐一头雾水,怎么会还疼呢?他们说这个疼了后就舒服了。 不不不根本不是这样林梓住了口,他有别的想法。 跟师父出去多了,在这方面他也知道一些, 但是他不能说, 说了何槐搞不好真能把他就地正法 又见自己一身青紫, 林梓有些肉疼,他说还有以后, 以后可怎么办啊? 感觉自己真可能被他掐死。 咳可能个人体质不一样, 反正我疼死了。 何槐面露愧疚之色,那好吧,以后不做这种事了, 我其实也好奇他们为何走吧走吧,咱们赶紧赶路,看看前面有没有药馆,给你弄点药消消淤青。 这让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不用了吧 何槐认真地说,要的,必须要的。 林梓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但是附近并没有城镇,连村子都没有,天黑后还得找个地方扎营,夏日虫蛇多,林梓就遇到两条,不过被何槐打死了,怕明早醒了怀里抱两条蛇,何槐又采了一些驱虫的草药在附近点燃了。 好闻的草药味缭绕四周,一直到天明,林梓重重呼出气息,身上软绵绵的。 何槐摸了摸他额头,皱起眉头,你好像有点发烧了。 林梓昏昏沉沉点点头,我能感觉得到。 咱们还是想找块地方落脚,给你医好了再说。何槐环顾四周,这深山老林的,哪有地方落脚啊! 林梓说,你听。 听什么? 有哗啦啦流水的声音。 那又何槐恍然大悟,有水声就代表有河,有河流所在的地方,前面一定有人家。 那咱们快走。 驾着马车又往前跑了跑,很快发现一条河,河是跟路一起往前延伸的,到了中午,还真找到了一处城镇。 终于找到一处医馆,何槐把林梓抱下马车,抱进医馆里。 老先生,老先生,快来看看这个病人,他发烧了! 什么?医馆的老先生一探林梓额头,额头热得不对劲,脸颊酡红,昏迷不醒。 你先不提发不发烧的问题,你们另找别家吧! 何槐不太理解他这是几个意思,为何? 他这是发烧还是瘟疫都不好说!你们快走!老郎中取下扫帚要赶他们走。 何槐拉住他,非要他听完自己解释,不是老先生,你误会了,他就是发烧而已,我俩昨晚在野外睡,半夜火灭了,他应该是有点着凉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8) 真的? 真的。 没有与城外隔离的那些病人接触过? 我俩是外地人,只是为了给他治个病才来到这里,路都不认识,能跟谁接触啊?何槐埋汰说,我俩这几天以来第一个接触人就是您老了! 没接触就好老郎中把扫帚放下,招呼他俩里面坐,来来来,把你兄弟放在这里。 他给林梓把了个脉,又探额头,又看舌头,这才放下心来,果然只是发烧了,不是瘟疫,我现在去写药方,你去给他抓药,可以借我后院儿里的药罐熬点药,等好得差不多了你们就走要从东大门走,不要从北门走,就算从北门走,也不能往北门西边方向去,知道吗? 何槐听得一头雾水,那为什么不能从北门西边方向走呀? 那地方靠河,更方便他俩找路。 呵,你这埋汰小子!老郎中嗤笑,你怕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里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 何槐来这座城的时候,的确有点吃惊,此处地段不错,土壤肥沃,有山有水,应该是个繁杂之地,但是这个城意外地荒凉,城中的人很少,大多面露饥黄之色。 这里有瘟疫! 啊? 瘟疫可不是小事,轻则灭一村人,重则杀空一城人。 那这瘟疫是何时来的? 他想了想,大概两个月前吧,好像是个小孩子带过来的,他爹娘发现他不对劲,跑了好几间医馆幸亏我收价高,他们不来,要不然现在我也得去那鬼地方了! 这么可怕?何槐觉得不寒而栗。 岂止是可怕!简直就是人间炼狱!老郎中摇摇头,这条街还好一点,起码有人住,你再往几条街看看,路上就剩几个等死的老人了! 何槐不说话了。 他继续絮叨自己的,因为瘟疫那边死了不少人了,城门口是不是把守地可严?就是怕那些有疫病的人进来,你是不知道,先前有个小孩被送进那里了,他娘想他了,于是半夜偷偷摸摸出去,结果被那边的人误杀了,诶 煎好药,老郎中掐林梓的人中,企图让他醒过来,无意间把林梓的衣服蹭下去了点。 那青青紫紫的痕迹让老郎中一下子黑了脸,看何槐的眼色都不对劲了。 你还给我说他是受凉病的! 何槐冤枉啊,不是么?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何槐心想我又不是郎中,我哪知道? 他也不说,何槐刚被训也不好意思问,心里可憋屈了。 林梓醒了后,只觉得天旋地转,刚起身就栽地上,何槐给他喂药,叹了口气说,你发烧太厉害了,别下来,好好休息吧。 林梓闷声应了一下,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他这一觉到晚上才醒,何槐给他熬了些粥,他吃饭的时候何槐给他讲这个城发生的事,这么好的地方这里居然有瘟疫,太不可思议了。 林梓说,也不全是地方的问题,也有可能是这里来了什么不该来的不速之客。 你是说疫鬼? 林梓点点头。 那要不然我晚上偷偷看一下? 我也去。 何槐不同意,那可不行,你还病着呢! 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也不行,是不是疫鬼还不好说,万一真只是普通的疫病,你去了岂不是送死?何槐摸了摸他的脸,这种事应该交给我来办,如果是疫鬼,我绝对能把它打回去,如果只是普通疫病那就听天由命吧。 尽人事听天命,也只能如此了。 小小一个城门困不住何槐,他找了棵槐树,身影一晃人就不见了,然后出现在北门城外的树林里。 何槐往西边走,那些人把疫病患者挪得挺远,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何槐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加紧步伐又往前走了些,发现一丝丝火光。 那些疫病之人被困在河边的森林里,何槐跳上一颗大树冠上,把原本栖息在树冠上的蛇给扔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俩个军官打扮的人,脸上蒙着白布,把一个男人抬了出去,那男人面色发青,死相非常难看。 他们把那男人抬到不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何槐轻轻一跃,跳到另一个树冠上,那地方已经摆了不少尸体了,火光正是焚尸窑发出的。 没有人说话,夜里静悄悄的,空气里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儿。 何槐心里紧了紧。 那些人这该多绝望啊,在这个地方只有等死的份,死后不能保全尸,骨灰混在一起,也不知道会被水冲到哪里,被风刮到何处。 何槐又在附近转了转,他在前方的河流处看到一个人在往河里抛石子,这无所事事的样子与不远处的封锁地带简直形成了对比。 何槐心里好奇,这人是谁呀?也是那些得了疫病的百姓么?那群人是干什么吃饭的,怎么不把他抓起来? 他跳下树,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然后那人一回头,瞧见何槐鬼鬼祟祟站他后面。 何槐尴尬地轻咳一声,大兄弟,一个人赏月啊? 他咧开嘴笑了,笑容极其诡异,看得何槐汗毛倒竖,你不是人。 诶诶?何槐仔细感知,这家伙也不是人! 他结结巴巴接了一句,真巧啊,你也不是人。 这是什么聊法何槐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嗯,我的确不是人。他还给何槐挪了个位,你坐这里吧。 何槐不客气坐过去,问他,嘿嘿,我不但知道你不是人,我还知道你是个鬼! 何槐怀疑他就是疫鬼,但疫鬼也不长这种人样子啊! 对,我是鬼。他冲林梓笑了笑。 请问你是什么身份的鬼呀? 我啊生前颛顼的大儿子,死后变成了疫鬼。 何槐瞪大眼睛,这家伙是虐鬼! 虐鬼是古帝王颛顼的大儿子,死后化身成为疫鬼。 这种鬼经常出没于江水流域,栖居在有人住的地方,擅长惊吓幼儿,同时传染瘟疫,给人们带来灾难。 第八十三章 那些人是你害死的。 他无辜地眨眨眼睛,那没办法, 我也没办法, 谁让我是疫鬼呢? 你真是可恶! 他毫不在意, 说实话,我也是这样觉得的,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 何槐抡起拳头想往他脸上砸,想了想还是算了。 死这么多人,你开心么? 他们与我无冤无仇, 死了我为什么要开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害死他们?何槐想不明白。 没办法,谁让我想在这里住段时间。 你不能去没人的地方么? 他冷笑,我爱去哪去哪,染上疫病的, 只能说他们倒霉。 你不怕报应? 我早就是死人了, 怕什么报应? 何槐气极, 但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他能怎么办?总不能灭了他吧不过, 灭不了他, 可以把这货骗走啊! 他突然有了主意,诶,大兄弟, 我正好到处游玩儿,我看你单身一只鬼也挺可怜的,不然这样吧,你跟我一块, 咱们到处走走怎么样? 虐鬼古怪地笑了两声,你不怕我把疫病传遍整片大陆么? 这怕什么!何槐手一伸勾住他脖子,咱们走郊外,不在人群中混,只要避着人,你又传播不出去,对吧。 你不怕我故意把疫病传出去? 不怕不怕,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自己一只鬼多寂寞,跟我一块走吧。何槐脸上扬起笑意。 他低着头,一时间脑中有些恍惚,自死后多久没人与自己谈话了? 也只有魂魄不稳的小孩子和一些道士能看到自己,前者顽劣,看他孤零零蹲河边就手贱拿石头砸他,他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冲上去把那些熊孩子吓唬一顿,脾气不好直接在对方身上留下疫病的苗头,让他回家,把病传出去。 这种情况只发生了几次,但每次以差点灭城为终。 后者一般不愿与自己多交往,他也不理睬,想今日这样,有人揽住自己肩膀,邀自己一同离去的,还是第一次。 他低下头,轻声说,好。 那明天咱们走吧,明天我来这里找你行不行? 他看向那边还在焚烧尸体的火光,说,这边闲杂人等太多了,还是我来找你吧。 何槐无所谓,行。 把那虐鬼骗到手,何槐心情大好地往回赶,林梓给他留了窗户,他从窗子翻进来,喝了一口茶。 林梓忙问那边什么情况,他把虐鬼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那边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救也救不回来几个。何槐喘了口气,你猜是什么造成的? 真是疫鬼? 何槐摇摇头,不不不,这鬼可比疫鬼狠多了!是虐鬼在捣乱! 林梓惊得张大了嘴,不是吧,这地方有虐鬼? 说实话我本来也没想到,可真是有那玩意儿! 林梓发了愁,那这可怎么办? 何槐嘿嘿地笑,不过我把他骗走了,他已经答应跟咱们走了,咱们找无人小路带他走吧,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扔下去。 林梓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鬼主意?他若是挣脱出去可有你好受的! 反正到时候再说,先把那家伙弄走了! 林梓叹了口气,目前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日,虐鬼已早早在北边树荫下等着了,他想了一夜,觉得何槐这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挺不错的,他们两个都不是人,就此相伴下去也不是不行。 以后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跟何槐有了彼此,以后可要好好相处 他差不多把往后五十年要去的地方给计划好了,还想好了以后怎么跟他聊天,怎么跟他讲自己知道的地理人情他已经做了上千年的虐鬼,走过无数地方,知道的肯定比他多。 一想他会崇拜地看着自己,内心戏超多的虐鬼不自觉扬起嘴角。 他等啊等,一直等到太阳升起,他都要被晒死了,才看到他驾着马车赶过来。 等等,他骑马就行了,还带辆马车做什么? 左拳捶右手,他恍然大悟,心里感动地一塌糊涂。 这家伙太细心了,他是鬼,不能见太多阳光,所以还特地给自己带了辆马车! 所以他来这么晚是因为给自己找马车费了些时间么? 马车渐近,他不由感叹何槐的细心,一看就知道是好马车,看那马车多好看!看着都高档! 真是太费心了! 睡过头的何槐还在打哈欠,林梓还在车里补觉,他马车速度不敢太快,所以都到了中午才到北门,好在林梓已经醒了,可以加快速度。 驾驾马儿,跑快点呀,咱们要找下个地方补给吃的停。他瞧见前方树下有个人影向他招手,他拉住缰绳。 那人不是虐鬼么一拍脑门,对了,昨晚跟他说了让他跟自己一起走的。 何槐心里一阵庆幸,幸亏这家伙在这里等着,要不然自己都要忘记了。 大兄弟,你等多久了? 虐鬼心想他肯定内疚了,这是要跟自己道歉的节奏不行,他是为了自己才迟到的。 刚到,没多久。 生怕惹着这位大爷,何槐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你干什么? 虐鬼自己往马车上爬,听此疑惑问他,怎么了? 何槐挤出一丝笑意,没,没什么 林梓可是个凡人,他凑过去了,万一害林梓染上疫病怎么办? 但是不顺着他的话,他不愿跟自己走又该怎么办? 外面挺凉快的,你就坐外面吧,吹吹风也挺好的你说对吧? 原来是想跟自己单独相处虐鬼轻咳一声,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坐会儿。 车内的林梓翻了个白眼,傻子才顶着大太阳晒呢! 何槐除外。 何槐挪了个位置,他刚刚坐的地方正好有阴影,就让给虐鬼坐,要不然他顶着太阳爆嗮肯定受不了要钻车内。 虐鬼见此又感动不已,这人宁愿顶着大太阳晒也把阴凉地儿让给自己 驾着马车行了一会儿,何槐被晒得实在受不了,虽然他本体须承蒙阳光雨露滋养,但这么大个太阳,谁受得了啊他把马车停在路边,准备乘会儿凉再走。 虐鬼酝酿好久,要不要给他扇扇风呢?或者给他找点水? 一只指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从车帘伸出,手里抓着一个水囊。 轻柔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喝吧,咱们水带得还挺多的。 何槐接过水囊,还把那只手抓住往自己脸上蹭了蹭,林梓的手太好看了,何槐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把它亲肿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话说得可真好呀。 车内的林梓想了想,顺势在他脸上捏了两把,行了,别闹,快喝水吧。 你大病初愈,也要多喝水,知道吗?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59) 明白明白。 如此亲昵的对话,再傻也听明白了,他面色一沉,把车帘挑开。 里面坐着一个少年,瘦得脸都脱形了,如果多长点肉那应该还是不错的,因为太瘦了,再加上惊讶,一双本来就不小的丹凤眼瞪得滚圆,看着倒有几分可爱。 他扭头问何槐,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四处游历么? 对呀,带上他啊。 你你之前怎么没说? 何槐不明所以地抓抓头发,你也没问呀不是,怎么了么?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虐鬼垂头丧气,没什么 然后把腿往上挪了挪,一弯腰直接进了马车。 何槐都没来得及阻止他,诶你别动他,他是凡人! 正在马车里喝水的林梓吓一跳,把水囊收起来,缩角落里坐着。 他眼神偷偷瞄向虐鬼,原来虐鬼长这个样子啊跟人差不多呢就是好凶。 瞪着他的虐鬼眼睁睁看着他越缩越小,那么小一团,以一种他自认为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总有种自己在欺负弱小的错觉,他扭过头,也不好意思继续瞪了。 何槐以为他只是不想这这里坐了,并没有想太多,坐回原位继续赶马车。 要是平时他俩肯定说说笑笑,林梓想出去跟何槐一起坐,把这家伙留车内,可是他一动,虐鬼又盯着他,林梓知道这鬼不能得罪,又缩成一团坐下了。 气氛有些尴尬,愣是一路无言。 到了傍晚,他们来到一片森林里,不知何时起了大雾,可见度十分低,林子里也不知道有什么味儿,林梓闻着有点反胃,脸色逐渐由白转青。 这里可见度低,车外还好一下,车里双眼一片漆黑,对面坐着地虐鬼也没发现他不对劲。 何槐下马车看了看,他在附近转了转,突然发现有好几只鬼爬地上不知在做什么,走近一看竟是在吸食地上的瘴气! 糟糕! 这鬼是食毒鬼,专门吸食地上的各种毒气,这么多食毒鬼在此,说明这个森林里的瘴气不少。 他跟虐鬼没事,但林梓受不了,他发烧才好,可不能让他再出事了! 第八十四章 他急匆匆往回赶,只希望林梓可别真出什么意外。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虐鬼在马车外着急地喊他, 大兄弟, 那小孩出事了! 什么事! 他呕吐,脸色发青先说好,不是我弄的,我碰都不敢碰他 我知道,何槐窜进马车, 林梓摊倒在地上,旁边有他呕吐的一些东西,随便清理了一下,把他平摊放倒, 喊上虐鬼赶紧走。 此地多瘴气, 不宜多逗留, 咱们快些离开这里,再给他找个郎中看看。 好。 何槐驾着马车拼命往外冲, 马鞭重重甩马屁股上, 马儿受惊吃痛撅了一蹄子,何槐喝道,快跑!快跑, 在不快点,你也要留在这里了! 不知是不是马儿听懂了他的话,奔得飞快,但这森林仿佛没有尽头, 怎么都出不去。 这可怎么办? 何槐心急火燎,这是什么鬼地方,再不快点出去,林梓真得交待在这里了。 虐鬼耳朵动了动,快出去了! 真的? 我听到鸟儿扑腾翅膀的声音了! 他们先前进来时忽略了很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森林里太安静了,没有鸟叫,没有动物的吼叫声,甚至连一声昆虫的叫声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那时候他们就该想到这一点的。 向左跑,快! 鸟叫声越来越清晰,马儿似乎也发觉到了希望,一下子跃了出去。 森林外面星空正好,悠悠冥火闪烁正是一个坟地! 这片坟地看着挺大的,上面的坟墓不计其数,何槐勒住马车,不让再向前一步,稳住马车后他把林梓抱出来,拍拍他后背帮他把浊气呼出去。 虐鬼自己走走转转,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块木牌,上面依稀能看出丧命林三个字,下面还有小字说这森林里有毒气,还有鬼怪,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虐鬼看得郁闷不已,心想你怎么不在林子那边也放一块呢? 而那些坟墓,大概就是入森林死去的可怜人的了。 虐鬼看到这坟地反而看到了希望,大兄弟,你看这里有这么多坟,那附近肯定有人,咱们先穿过这片墓地过去找一找。何槐稳了稳心神,对,还是你说得对咱们去找找,林梓不会有事儿的。 虐鬼看了眼还昏迷不醒的林梓叹了口气。 起先他是不怎么喜欢这家伙的,本来幻想与何槐二人携手走天涯,全被这家伙破坏掉了! 但看他缩成一团又悄咪咪偷看自己模样实在有意思了,跟只偷吃的耗子似的。 心里莫名觉得欢喜。 那感觉跟何槐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又不一样,遇见何槐他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要是能早日遇到他,自己也不会这么多年都孤身一人了,而林梓,就觉得欢喜,看着他心里就欢喜,跟逗猫似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凡人在他的故意为之下痛苦死去,死后只能把尸体烧成灰扬出去,他都没什么感觉,可就见不到他俩出事。 马车驶不过这片坟地,何槐只好把车卸了,虐鬼帮忙牵马,他背着昏迷不醒的林梓,小心翼翼跨过一个又一个坟地。 这坟地可真大,他俩走了半个钟头都没到镜头,忽然虐鬼指着前面喊了一句,大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前面隔着五个坟前站着个老婆婆,右手青蛇,左手赤蛇,看着可骇人了。 那是蛇骨婆,咱们绕开走,没事儿的。 蛇骨婆只袭击靠近她丈夫的冢的人,只要不破坏她丈夫的冢,她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若非手贱,她会操纵着这两条蛇袭击对方。 听林梓这么说,虐鬼把马车往远处牵去,又回头问何槐,要是不小心踩到别的坟了怎么办? 瞧他忧心忡忡的模样,何槐无奈地说,进了那森林还想把尸体找回来?这坟里应该只是衣冠冢,没什么可担心的,再者,你好歹是颛顼帝的大儿子,怕这些孤魂野鬼做什么? 虐鬼恍然大悟,明白了,那我就放心地走了啊! 明白个头,别给我随便乱踩啊! 又走了一炷香功夫,终于走出墓地,虐鬼说瞧见前面有个村子,他可以在前面带路。 他们到的时候正是公鸡打第二道鸣,村里的人还在睡觉,何槐发了愁,来村里有何用,里面最多是赤脚郎中,平时贴两片狗皮膏药就完事儿。 这种把戏林梓也会,找那些郎中还不如把林梓喊起来让他自救呢。 虐鬼见他迟疑地站在原地,会错了意,要不然我放疫病把这个村里的人全部撂倒,你看自己需要什么东西,自己随便找? 何槐眉头的黑线挑了挑,大兄弟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不不不,你可别冲动你先去村头呆着,等我把林梓安顿好了再过来喊你。 啊?我可以帮你呀! 不不了不了,你在那里呆着就行了。何槐哪敢让他帮忙,生怕他敲一个屋子死一屋人。 还是把他支开自己找好了。 城镇也不知道怎么走,有赤脚郎中看,总比什么都没有地好。 郎中家的东西与一般百姓是不同的,比如他们门前会放有药篮筐,比如屋前屋后总有种草药的苦香味儿。 何槐毫不客气地哐哐哐敲门,大夫!大夫你在么?这里有病人,快出来看看吧! 过来一会儿,屋内的灯光亮起,中气十足的老爷子声音吼了出来,别敲了!老夫没聋!门没锁,自己进来! 何槐灰溜溜窜进来,还单手把门关好。 他把林梓放下扶躺在榻上。 老郎中揉着眼睛看了他俩一眼,生面孔啊,这小子怎么回事? 何槐赶紧说,老先生,我们是从那个丧命林里出来的,那林子里有毒气,我媳妇儿可能吸入过多毒气,呕吐到昏迷,现在都没醒! 哼!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知道爱惜自己!都说了是丧命林,一个个的还往里面冲,完了又后悔等等,你媳妇儿? 他仔细打量林梓,是瘦小秀气了些,但怎么看都是个男的啊! 他是男的啊 我天天抱着他睡觉,怎么会分不出男女? 不是你喊一个男娃子媳妇儿? 何槐扭过脸,娇羞地说,其实他喊我媳妇儿也不是不可以、但他脸皮薄,想来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我喊他媳妇儿。 行吧 媳妇儿不媳妇儿的,跟他这个老头子没有关系。 他依旧很认真给林梓诊断,是瘴气中毒了,老夫这给他抓一些解毒的药,你先给他喝着,等情况好点再换药。 何槐连连点头。 好! 对了有一事儿我不太明白。老郎中捻了捻山羊须,你们是一起进那森林里的么? 何槐点点头,对呀。 那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中毒了,你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何槐: 现在自己掐着脖子倒地装昏迷还有用么? 可能可能我体质好吧? 哼,老夫可不管你们什么事,老夫要先去熬药,你去瞧着他。 老郎中心里什么心有所属,怒杀蓝颜,将其推入丧命林又后悔或者小宠不堪受辱偷跑误入丧命林,但还是被抓了回去 什么鬼剧情都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被冤枉了的何槐只得苦水往肚子里咽。 天蒙蒙亮,药终于煎好了,老郎中困得不行,说老年人是身体不好,不能硬撑,便去睡觉了。 何槐端着药一筹莫展。 药是弄来了,但怎么让林梓喝下去? 他现在还在昏迷中,别说喝下去了,连嘴都张不开。 这可怎么办呢? 他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方式,嘴对嘴,咕噜噜往下灌! 药很苦,但是林梓嘴巴甜啊,真恨不得再来几碗 不过话说回来,老郎中的药可真好用,昏迷中的林梓喝下后也就隔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过来。 林梓睁开眼睛,等眼前光适应后,看到此处是个房子,而非森林。 他虚弱地看向何槐,咱们出来了? 他可终于醒了,何槐真差点哭出来,早出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吧?都怪我,我应该好好保护你的。 你已经把我保护得很好了啊。林梓摸了摸他的头。 这不够!何槐闷声说,我要是把你保护地很好的话,你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这话说得他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林梓转移话题,对了,疫鬼去哪里了? 何槐一拍脑门,遭了,我把他给忘了! 老先生到正午才醒来,他们俩再带上虐鬼叽里呱啦聊了一上午,马栓门口,也不怕有人偷。 老郎中让林梓把舌头伸出来他来,老郎中点点头,恢复地差不多了,就是身子底被掏空过,易生病,建议静养。 多谢大夫! 老郎中又说,不说那么多,那我去外面给他弄点草药补一补。 片刻,窗外传来他的一声咆哮,哪个混蛋牵来的马?都把我草药吃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更了,等我缓口气 第八十五章 又掏了点银子把草药钱补上,到该离别的时候老郎中才允许他们滚蛋 虐鬼坐马车里闲着没事, 就地盯着林梓发呆, 反正林梓一抬头就看他瘫着张脸看自己, 这谁顶得住啊 林梓心理压力颇大,连续几次后自己钻出车外跟何槐坐一块。 何槐一边赶车一边劝他,快进去坐,外面太阳太晒了! 林梓心想自己才不要跟那鬼坐一块呢 无事,晒晒太阳挺好的, 我陪你。 他随口说的,但是何槐信以为真,不仅如此他还感动地一塌糊涂。 唉你说你这人为什么就这么讨喜呢? 哈? 没事儿。 何槐喜滋滋地赶马车,与自己喜欢的人坐一块, 就算让他蹲火堆边也是幸福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跟蹲火堆边无异, 顶着太阳晒了好一会儿, 林梓要热疯了,衣物都被汗湿了, 他露出的皮肤痒痒的, 还有点红,十有八九是晒伤了。 但他还是不想进去,与其跟一只鬼面对面坐着, 他情愿晒太阳。 汗越来越多,脑子昏昏沉沉,眼前一片泛白,耳朵也发鸣 眼前一黑, 往后栽倒磕马车上了。 何槐眼疾手快拉住车,把他扶起拍拍他脸蛋,喂,醒醒!你这是怎么回事? 虐鬼听闻动静,掀开帘子瞄了一眼,十有八九是中暑了。 又往回看了看,怎么又病了?要不然咱们往回赶? 何槐只能叹气,凡人的体质果然太脆弱了,这家伙尤其弱,三天两头病一次。 这都走半天了,再回去岂不是很亏?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我带他去客栈住,再买些药材给他备着。何槐说。 但他这中暑的问题得先解决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0) 他把马车赶到阴凉处,让虐鬼照看好林梓,他去采鞋草药回来,现在是夏天了,丛林里野兽虫蛇多,必须小心为上。 虐鬼满口答应,待他走后坐马车上直叹气,想来只有自己弄死人的份上,救人还是第一次。 他又想若是自己抓条毒蛇过来把这小子毒死会怎么样? 他死了,那棵槐树精总不可能还把他带着吧毕竟过不了几天尸体就会臭。 不带他的话,以后的旅途就是由自己陪那棵槐树精了,他俩都是拥有无尽生命之人,以后每天、每月、每年都可以在一起,无论是百年、千年、万年 这个人却不可以,他能看得出槐树精在他身上投注太多感情了,感情这种东西不好说,有的像白水,从始至终平淡无奇,有的像蜜,开始喝甜蜜可口,越喝越腻,有的则像酒,越来越透人心脾。 越是沉溺,待分别便会越痛苦。 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太热了,他不想出去。 他不出去,蛇也不知道找上门来,他百般无聊地等何槐回来。 何槐采了一些草药,自己嚼碎了喂给林梓,可能是草药太苦的缘故,林梓没一会儿就睁开了眼睛,何槐把水递给他,喝点水,外面太阳太大你顶不住,还是躺着休息一下吧。 林梓没有坚持,点了点头,好。 何槐说,咱们快点赶路到下一个城镇去,给你找个郎中看看。 林梓讪笑,不至于吧,只是中暑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是这个原因,何槐认真地说,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过容易生病了么?病刚好就又来一次,咱们相处还不到一年,你病倒几次了? 我可能只是体质弱而已。林梓也奇怪,他以前都不怎么生病的,怎么这一年来跟何槐跑东跑西,体质不见加强反而下降了? 我知道了,何槐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你肯定是因为在皇宫里的那段日子没有吃饭,把身体底子饿饿坏了。 哈? 我决定了,在等到了下个城镇,咱们就停下马车,先让你修养一段时间,至少胖个二十斤! 快住手! 可惜他们没能在天黑之前找到城镇,只能在野外过夜了,白日还好,一到晚上,蛇虫这种夜行动物特别容易出现,何槐烧了堆火,又在火堆旁撒上驱虫蛇的药粉,让林梓睡火堆旁。 他则拿片大树叶给他扇风驱虫,拿着树叶的虐鬼差点骂街,凭什么他也要给他扇风啊? 他好歹是颛顼的公子,哪受过此等委屈? 他怕过什么人?什么鬼? 不对 他心虚地想,自己还真有怕的鬼,就是使执杖鬼。 这种鬼鬼前生是一个趋炎附势,谄媚皇上,弄权窃国的奸妄之臣,这种人是他最厌恶不屑地,但这种人死后却不下地狱而是阎罗王役使,阎王爷叫他打谁,他就打谁,许多亡魂过鬼门关时都叫他打得皮开肉绽。有钱的花了一笔银子后,才免受皮肉之苫,得以过关。 当初他刚死,什么都不懂,就被这种鬼打过还是对着屁股打的,后来知晓自己身份,已是可以上天入地的地步,残杀那么多人,上头也不管。 见他半天不说话,何槐揶揄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无事。他没说什么了,认真给林梓扇蚊子。 天明了,林梓这才醒过来,精神比昨日也好了很多,打着哈欠从他们俩个目前走过,爬上马车去,待撩开帘子一看,这家伙居然又睡着了! 算了,让他睡吧。何槐抓住他那准备把林梓推醒的手,咱们坐外面,我看着路越来越宽敞了,应该很快就到城镇了吧,就算到不了也该有个村子! 何槐说得不错,又行了半个时辰,他们竟然行到官道上来了,沿着官道前进,遇到一茶摊,要了杯粗茶,老板娘直接点明方向路程了沿着官道左拐是个镇,一直往前则有城。 镇子离这里近,何槐打算先带着林梓去镇里看看,若有事就去城里找郎中,若无事,住镇里也不错。 谢过摊主大姐,他们先去了镇里,不得不说这个镇还是挺漂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暗精灵的最后一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吃货团子 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六章 比他以往去的任何一个镇都好看,不是说要多金碧辉煌, 而是足够清雅。 青板石铺的路一直延伸到目光所至的尽头, 路上面还留着些许花瓣, 行人不少,但都规规矩矩地走路,小孩儿跟住大人后面,并没有嬉笑打闹,地上异常干净, 未见一丝污物。 最有意思的是路两边种着桃树,李子树,梨树等,现在是入夏, 已经熟了的果实沉甸甸压枝头上, 胖乎乎的, 看上去异常可爱。 林梓好奇的探出头去看,被果香馋得不行, 何槐笑他怎么想个贪吃的小鬼, 却又停下马车似要为他把果子摘下来。 别呀林梓拦住他,你摘人家果子做什么?好好的果子摆树上多好看呀。 何槐笑了笑,你不想吃? 路边这么多果子, 却没人摘,一定不好吃。林梓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文章,斩钉截铁道。 是嘛?看着应该很好吃啊。何槐抓抓头发,问虐鬼, 味道怎么样? 虐鬼翘着腿坐马车里,手里拿着一只梨咬下一大口,膝上还留有两只胖乎乎的梨。 林梓扶额,也不知这家伙何时从马车里溜出去摘的 虐鬼几口吃下梨,表示肯定地说,挺好吃的,我还想尝尝旁边的桃子,看着粉扑扑的,肯定很甜,可惜我不能近它身,要不你去给我摘两个? 林梓给他泼风凉水,说,你更不能近桃核的身,醒醒吧,作为一只鬼,吃香烛就行了。 虐鬼苦笑一声,从来没有人供奉过我这样的鬼怪,哪来的香烛吃? 林梓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低声道歉道,对不起。 虐鬼很是大度地挥挥手,没事儿,你又不是故意的,我都是鬼了,什么难听话没听过,还怕你这几句? 你俩感情挺不错的啊驾车的何槐酸溜溜地说,别吵了,先找个客栈住下。 客栈好找,何槐很快订了两间,虽然不大,但胜在雅致干净,不像其他看着你多多少少粘有油烟味儿,这个客栈像书房,墙上挂着墨画,不是什么名品,但线条流畅,神韵尤在,看得出作画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客栈里还有客人吃饭,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自己吃自己的东西,彼此间也没有交流。 这些人如此约束自己,林梓承认这些他可做不到,他修的是道法,讲究随心所欲,像对自己这般刻板的做法他很不正常。 就像在街上,本来嘛,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谁还没有调皮捣蛋的时候了? 这般压制孩子天性,虽然乖巧了,但也压制了他的天性。 你在看什么啊?何槐嘀咕着凑过来,走吧,跟我去附近药馆看看。 我现在已经很好了。林梓赶紧说,真的,不需要去药馆。 何槐面露古怪笑意,你说不去,我就不让你去? 低声附他耳边说,你去不去?不走的话,我就把你扛过去? 林梓这人要脸,肯定不会选后者,果然他无奈地瞪了何槐一眼后无奈地说,走吧走吧! 医馆离客栈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就能走过去,里面还有一个小孩在被疗伤中,他腿受伤了,膝盖鲜血淋漓,看得林梓自己的腿都隐隐作痛。 怎么弄的?年轻的大夫边帮他擦拭伤口一边问他。 被人推的。那小孩疼得脸色发白,但没有多呻吟一句。 谁推的? 不知道。他微微扭过头不看他眼睛,那模样怎么看都有心虚的意味。 我给你包扎一下就没事了,忍着点,你爹娘呢? 我爹娘还不知道 但是大夫管不了他那么多,继续清理他伤口上的沙子,你等会儿是回去还是去学堂? 去学堂。 大夫冷哼一声,别去学堂了,你还是回家修养两天吧,这种事还是跟你爹娘说一下为好。 好 年轻的大夫没再说什么,动作利索地把他伤口收拾干净了,让他坐在旁边,然后看向林梓他们,二位是 何槐把他推椅子上坐着,他身体不是很好,大夫你看看他有什么病? 大夫让林梓把手伸出来让他把脉,林梓把袖子一捋,漏出细细的手腕来。 他眉毛皱了一下,小声嘀咕一声,怎么这么瘦? 林梓讪笑,近来太热了,没多少胃口。 他没有理林梓,过了一会儿才听他轻声说,就算没胃口也得多少吃一点呀。 我最近就吃得比较多。 他松开林梓的手,说,没什么事儿,脉象平稳,就是皮肤晒伤了,我这里有草药,回去敷一敷就没事了。 林梓冲何槐眨眨眼睛,就算他不说话,何槐也猜得出他什么意思。 看吧,我就说自己没有事。 对了,他双眼略显涣散,唇色惨白有点像重那什么过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梓一眼,年轻人,要多保重自己身体啊! 林梓一脸懵逼,随即反应过来,不是那个大夫!你想哪去了?听我解释啊! 他是跟鬼混多了!身上阴气重了些罢了,真不是他想的那样子! 大夫显然不想听他解释,过了一会儿,取过一包药材和一个小盒子过来了。 他打开小盒子,这里面是些药膏,你平日敷晒伤地方,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林梓接过药膏,打开闻了闻,一股非常好闻的清凉草药味迎面而来。 他把盒子合上,又好奇问那包药,那又是什么? 大夫笑了笑,压低声音说,这可是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牛鞭,壮/阳的! 可去你的吧!林梓哭笑不得。 大夫,我真没那毛病,你自己留着吧! 别不好意思说,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就是好面子! 不是好不好面子,我真没那毛病 收了吧,难道你舍不得这点银子? 何槐憋笑憋得肚子疼,拍了拍林梓肩膀,没事,你收着吧,这钱我出。 大夫满意地把东西收拾好,去算钱了,何槐戳了戳林梓的脸,其实我也觉得你需要这东西,正常男人经常会有某些反应,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来没有啧,这让我很担心啊。 他目光往下挪了挪,那欠揍的模样让林梓瞬间炸毛,谁会把那玩意儿随便给别人看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啊,咱俩相处多久了?请问我是别人么?你从我怀里醒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梓面色越来越白,何槐扭头一看,那大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俩,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何槐: 真解释不清了。 把银子付了,林梓看了眼那端端正正坐好的孩子,摸着下巴说,那孩子就准备一直坐你这里? 那没办法,我现在走不开这里,只能等他爹娘找过来。他手抵着下巴说。 何槐是个热心肠,听此便把活包揽自己身上,要不我俩把这孩子顺便送回去吧,反正我俩没事儿。 大夫也不客气,那真是麻烦了。 怕触碰到伤口,何槐把那小孩拦腰抱起,林梓跟后面把药和牛鞭拎着,一走出门他想把牛鞭给扔了,奈何就是找不到能扔的地方,只得继续拿着。 何槐本打算把这孩子送回家养着,奈何他非要去学堂,何槐拗不过他,只能依着他了。 林梓没进过学堂,他学的东西都是师父教他的,以往路过学堂时只是抬眼看了看,然后跟着师父离开了。 其实他也没怎么羡慕他们,只是每个人选择不同,他跟师父学的跟他们不一样罢了。 学院空荡荡的,没有读书声,也没有人。 林梓看了看天色,惊奇地问,你们学院这么混吃等死么?这么早就放学了? 才不是呢!小孩嘀咕着,今天是拜神的日子,大家都去拜神了。 那个神呀? 善法神啊! 哈? 回头他得多查查书,他怎么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个神? 能带我们瞧瞧么? 好。 他指路,何槐跟林梓沿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行,很快到了一个庙堂里。 庙堂外围了一圈人,小孩指着一群小孩子高兴地说,那是我同窗,我们先生就在那里! 何槐把他抱到他先生那里,林梓垫着脚尖去看那庙堂中供奉着何方神圣。 一道人声从庙中传来,人要向善,要对每个人表示善意 林梓一脸懵逼,这是神仙下凡了? 他努力挤向前面,这才看清楚了,有个人正在讲善说法,相貌是难得的儒雅风流。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1) 他知道这家伙是谁了。 它既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鬼。 食法鬼。 这种鬼在鬼类中算是泥石流了,它靠人行善尊法为食,最喜欢喜欢劝人行善,属于大良大善之类。 林梓叹了口气,若是所以鬼如这种鬼一般,哪还有他们道士干活的份儿?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一共写了八十三种鬼,还差十七章 素材不够用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户户户户户户、我就看看不说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我就看看不说话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八十七章 林梓看了一会儿后就跟何槐回去了,此时天色已经有点暗淡了, 回到客栈却不见虐鬼身影, 何槐偷偷说这里人太多, 他不在是最好不过了。 最好走了就别回来,他只想跟林梓过俩人的日子,那个没眼力的家伙非要在俩人中间插一脚。 但是事与愿违,打开房门后,虐鬼正坐床上等他们。 你们跑哪去了?一转眼就瞧不见你们。 何槐: 他把门嘭地关上, 把林梓拉到隔壁房间。 虐鬼追上了,穿门而过,嘴里不停叨叨,你们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诶, 那是什么? 他瞧到林梓的药包了, 几步走过去拆药包,林梓阻止不得, 眼睁睁看着他把牛鞭给拿了出来。 晒干了的牛鞭一时还看不出来原样, 虐鬼拿着牛鞭仔细一琢磨,顿时意识到自己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默默将其装好放回去。 你们买这个做什么 何槐毫不留情地坑林梓, 这是他的。 林梓硬着头皮点点头,不是我想买,是大夫让我买的药。 虐鬼一脸恍然大悟。 林梓扶额,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一切都是误会。 没事, 人都好面子,我能理解。 你理解什么了? 看你骨瘦如柴的模样,的确该补一补了。 闭嘴! 何槐收起笑意,打断他俩,把虐鬼往外推,咳,你别想那么多,林梓跟我住一间房,另一间房是你的,额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虐鬼抵着门不想走,我一只鬼不需要睡觉,再跟你们聊聊吧,寂寞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有说话的人 大兄弟你可快回去吧,林梓需要休息! 没关系,我看着你们睡觉也是可以的! 不行不行,我有关系!何槐恨不得把他踢出去。 你有什么关系? 你在旁边看着,我俩怎么过夜生活? 林梓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这混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虐鬼听后一愣,讪讪收回手。 打扰了。 好不容易把虐鬼送走了,一转身被本站他身后的林梓吓了一跳,我叫小二送水过来了,你先上床睡觉吧,我等会儿再过来。 不用了。林梓说,你跟他谁去。 诶,不成啊!咱俩不是一直一起睡的么? 今天该分床了,乖宝宝! 何槐还想说什么,往前一探,差点被林梓突然关上的门夹住鼻子。 不成啊大兄弟,快放我进去! 林梓在屋里闷声说,过去睡吧你!我今天想好好休息。 行吧,都这份上了,何槐只能去敲隔壁门。 虐鬼瞧见何槐满脸惊奇,怎么了?不过夜生活了? 何槐瞥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今天我休息。 他心里本来挺窝火的,但一想林梓只是在闹别扭,反正他俩都有夫妻之实了,他不跟自己过还能跑咋地? 这样一想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等半夜翻窗找他,天亮后再翻出去! 隔壁房间里的林梓还在等何槐过来,那家伙应该不会甘心就这样把自己一个人放这里吧? 林梓想了想,凭那家伙脾性,等会儿他应该会偷偷溜过来,要不要给他留个门缝呢? 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等到的是送水的小二。 林梓叹了口气,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把身体擦了一遍后,林梓把装药膏的小盒子打开,用手指挑了一点,将微凉的膏药摸在自己晒伤的皮肤上。 客栈里有铜镜,这玩意儿照人不清晰,还不如平静的水面,铜镜中的人脸甚至还有些扭曲。 自己这满是晒伤的脸肯定是吓到他了吧? 上完药膏,林梓一直等药膏干了才吹了蜡烛躺床上。 他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梦到有妖怪在吃人,妖怪撕咬着肉,还咔嚓咔嚓咀嚼着骨头,那人并未死,而是惊恐地尖叫,哭号着,但妖怪无动于衷,甚至还吧唧吧唧嘴 吧唧吧唧 林梓睁开眼睛,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尖叫声 啊 院子里的某个角落似乎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嚎叫声,声音之凄惨,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处。 林梓翻身跃起,迅速穿好衣服,直奔楼下。 守夜的店小二瞌睡地直打哈欠,见到林梓连忙叫住他,诶,客官!你去哪? 见他直奔后院恍然大悟,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去茅厕啊。 林梓拿出一张符箓,燃起,小小的纸张带起的光芒照亮了附近一尺地方。 林梓小心翼翼往前走去,那哭嚎声已经不见了,空气中甚至连血腥味儿都没有。 难道真是自己听错了? 林梓郁闷的抓了抓头发,准备往回走,突然,脚脖子的只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嗯? 身子一轻,那东西将他一把掀翻在地,然后拖去他的鞋。 被扔一边的林梓挣扎着爬起来,捡起用来照明的符箓,仔细查看这怪物的模样。 怪物皮肤黝黑,身形庞大,有一双像鸟爪般锐利的手,而且双眼凹陷、鼻子高而尖、嘴巴像老虎一样大。 那模样实在骇人,林梓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唔,好吃! 怪物浑厚的声音传来,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的鞋子,奇怪的是,自己的鞋子不断流血尖叫,那怪物还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这玩意儿不是食鞋鬼么? 这种鬼很喜欢吃人类的鞋充饥,本性善良,还会报恩,至爱匿藏在洗手间,它算不上什么坏鬼,因为它不会伤害人,只会强抢人的鞋,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下肚,最可怕的是鞋会流出鲜血,不停惨叫。 就像自己的那鞋一样。 吃掉了林梓一只鞋,那怪物似乎还没吃饱,把目光锁定在林梓的另一只鞋子上。 林梓识趣地脱下鞋,递给它。 另一只鞋子也被它吃光了,怪物很是满足地打了个嗝,拍拍肚皮跟林梓说,多谢你的鞋。 林梓讪笑,不谢。 食鞋鬼又说,你身上阴气过重。 我这天天跟鬼打交道的,阴气重点很正常。 不是这个原因。它认真地说,你身边有个人,或者不是人,天生阴体,你与他打交道,容易沾上他的阴气,时间久了,阴盛阳衰,等阴气到达一定程度,你会被他活活害死。 林梓点头,我知道,以后尽量离开那虐鬼。 食鞋鬼摇摇头,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连自己都骗。 没事的,反正谁都免不了一死,早死早超生。林梓开玩笑地说,要不是他,我可活不到这个年纪。 行吧,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林梓叫住它,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 鞋店在另一条街上。 多谢。食鞋鬼哭笑不得,未粘人气的鞋对我而言与你们眼中的鞋并无两样,不能填肚子。 那好吧林梓心想它吃鞋的时候,真的不会被鞋主人的脚臭味熏到么 食鞋鬼走后,林梓不由叹了口气,这下该怎么回去 还能怎么办,光脚走回去。 找小二要了盆干净的水洗脚,林梓躺回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如果真如食鞋鬼所说,自己该怎么办? 待他身边恐怕活不了几年,可是若与他离别 算了,就算不离别,也不过活百年而已。 林梓想,他可活不过百年。 一头睡过去的何槐第二天一大早才醒,虐鬼坐他旁边盯着他,何槐一拍脑门心里懊悔不已。 睡过头了,居然没去窜林梓的门。 看了看天色,艳阳高照,他穿上衣服,去隔壁找林梓。 那家伙难得睡了个懒觉,窝床上,整个人缩被子里,何槐看着直纳闷,这家伙不热么? 他走过去,推了推林梓,林梓,你醒醒,天这么热,别捂着了 谁知他反而把头往被褥里缩了缩,声音沙哑地说,别动。 你怎么了?何槐强行把他从被褥里挖出来,看得出来他情况很不对劲,脸色酡红,浑身发烫,但手脚冰凉,他意识不是很清醒,闭着眼睛软弱无力地推了他一把。 别动我。 不是不是发烧了?何槐背起他,走,咱们得再去一趟医馆,你快把鞋子穿上你鞋子呢? 林梓嘴巴微微张了张,何槐附耳去听,他声音声音微弱,被吃掉了。 你这房间有老鼠? 不是不是老鼠。 不是老鼠那是什么?何槐不住探他的头,你醒一醒?怎么病得如此厉害? 昨天出去了。 你出去做什么? 林梓又不说话了。 何槐急得团团转,也不管那么多,将他拦腰抱起往医馆跑。 大夫,你看看他,发烧了!何槐急冲冲地闯进医馆,把林梓放搁置病人的床上。 那双细白的脚晃得大夫心尖一颤,片刻,回神。 他认出林梓来了,这不是 他病得厉害,你看看吧。 第八十八章 大夫一边替他把脉一边问何槐,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成这样子? 这我哪知道啊何槐想了想, 我看他鞋子不见了, 可能是他跑出去吹风把鞋子弄丢了。 你吹风会把鞋子扔了? 急得智商不够用的何槐心想他说得也是, 但那他这情况是怎么回事儿? 鞋的事儿先不说,先把林梓救醒。 大夫医术着实高明,煎了药给林梓喝下后,他很快就清醒过来。 何槐着实松了口气,又眼巴巴问大夫, 大夫,你再好好给他看看吧,他总是生病发烧了。 大夫不信邪又把脉,还是一切都好, 也没什么体弱体虚之兆。 可能只是身体不好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可能只是体质不好, 你最好把他带回去好好照顾,仔细着修养反正没什么大问题。 好! 林梓拍拍何槐的肩膀, 都说了我没事儿, 只是近来太热,我把窗子打开吹了凉风才会如此。 何槐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林梓先留在这里等抓药,他去给林梓买鞋, 林梓捧着手里的茶一点一点地品着,大夫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问他,你鞋是怎么丢的? 何槐很快把鞋买回来了,林梓盯着自己脚上的鞋, 心里不由自主想起昨晚被啃得鲜血淋漓的旧鞋,心里有点发怵。 何槐摸了摸他额头,好像退了点烧,我带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现在已是正午,林梓摸了摸肚子我饿了,先吃饭。 对对,差点都忘了!何槐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说,你瞧我这记性,嘿嘿。 大夫说,你们可以去左边那条街尾吃,那里有家汤面店,煮的鸡蛋面可好吃了,他家的卤蛋也很不错。 好。 何槐带着林梓按大夫所言往街尾走去,很快找到那间面馆,从馆内坐满的人群就可以发现这间面馆的东西有多好吃了。 何槐看了看,拉着林梓往里面走去,里面有一桌只坐了一个人,是个青年,看上去愁眉苦脸的,林梓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那个倒霉的家伙身上居然有鬼气,这是哪结的鬼缘? 何槐也发现他不对劲,跟林梓对视了一眼,林梓细声问道,公子,可否让我们拼个桌?公子? 啊?好你们坐吧。他好像在为什么事儿苦恼着,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碗里的面都坨了。 林梓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公子,回神。 啊?小公子有何事? 我瞧公子似乎心神不宁的样子,想问问公子这是怎么了嘛? 他苦笑,唉我,这该怎么说呢?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2) 何槐起了兴趣,他倒了两杯水放他面前,没事,公子尽管说就是。 这件事,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三个月前,他搬来这个镇上读书,一个多月前,他来这里吃面,回去时,他看到路上居然有好几张银票,数额还不小,一两,三两、五两的都有,不过这些钱里面居然包着一张冥纸。 他没有在意,把冥纸扯下来,把钱全收走了。 林梓: 他真是活该。 有的女孩子即将成亲就死于非命,家人就将钱包着冥纸扔在街上,等活人捡,捡到的人若是带回去了,过不了多少天就会死去成为女孩子的夫君。当然,若是女孩子的家人对捡到钱的那人不满意,可以出手阻止。林梓叹了口气,又将钱扔了回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还想过去碰碰运气,结果在那地方遇到一个漂亮姑娘,那姑娘是真的很好看,她有一头漂亮黑发,用一根漂亮的簪子挽起来,剩下的撩到耳后面,露出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姣好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动人心弦。 你相信吗?我看她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他激动地说。 何槐小声嘀咕,那是因为人家好看,要是个丑八怪你跑还来不及! 庸俗!书生批评道。 林梓充当和事佬,对对,他庸俗,你继续说吧。 我们又见了几次,你知道吗,我见了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我读那么多的书,却无法用言语描绘她的美貌。 那肯定是你没好好学。 胡胡说八道! 眼看他俩快要打起来了,林梓连忙劝阻,行了行了,别吵,你继续说。 可是半个月前,她突然跟我说以后别去找她!你说这是为什么!我重来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儿! 万一你做了,自己又不记得呢? 请问你可以闭嘴么! 这不对呀! 林梓心想,接下来不应该是她提出与他成亲么?成了亲后七天之内她就可以把自己夫君带下去作伴了。 唉,我好想见见她啊,他痛苦地揪头发,要真是我做错了什么,跟我说一下,我立即改。 这 我都跟她说了要娶她了,这不是应该值得高兴么?为何还要狠心离开我? 林梓说,也许她就是因为这个离开你呢? 她不想你丧命,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不可能!她都说想跟我相伴一生了! 可能是因为人家找了个更好的。 才不会!他一拍桌子反驳道,她喜欢的人只有我!没有其他人!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面馆里的人齐刷刷往这边看来。 林梓掩住脸,好好好,你先从桌子上爬下来。 他沮丧地说,我真的很想她。 林梓问他,你想不想见她? 想。 别想了。林梓把银票包冥币所意味的事儿讲给他听。 你喜欢的那姑娘应该是个死人,早早离开人世,还未有婚嫁,所以她家人布下这局,想让你给她陪葬。林梓轻声说,但是那姑娘好像不愿有人为她送死,就拒绝了你。 他低垂着脑袋,看着可怜极了,何槐又反过来安慰他,你也别难过,可能人家看上你了,不忍让你送死呢,既然她希望你活着,那你就好好活着呗。 可是她说是想嫁给我的,既然她想嫁给我,那我就愿意娶她!巨大的酸楚让心脏狠狠绞痛起来,眼泪迅速从眼眶里涌出,没出息地啪嗒一声掉在手背上。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 看来这家伙对自己还蛮有自信,他跟林梓一块混了快一年都不敢确定他愿意嫁自己不他跟人家姑娘不过半月就有这想法了。 不行,得把他这破念头打发掉。你别想那么多,也许只是人家善良,就算人家还活着,也不一定愿意嫁你呢。 才不会呢,她要是活着你们俩个混蛋胡说八道什么!你们说她死了就死了?人家肯定活得好好的!反应过来,他恨不得把屁/股下坐的凳子顺起来往他俩头上砸! 林梓心想你要不是本想过她可能是死人,怎么还顺着他俩的思路想了那么多东西? 一屋子人都往这边看了,林梓双手掩面恨不得蹲墙角里,他俩的面也被端了过来,书生愤懑地瞪了他俩一眼,负手离去。 他没注意到林梓伸手在他衣摆处抓了一下。 夜深人静,他心不在焉读完最后一卷书,熄上灯睡觉。 他梦到自己在一片薄雾中,四处看了看,他瞧见前面隐隐约约有他心仪那姑娘的身影。 他连忙追过去,雾慢慢散去了,他赫然发现自己居然正在坟地上! 他吞了吞口水,但姑娘还在前面。 一咬牙,他豁出去了,快步走到姑娘面前,她相貌依旧温婉,心里的一点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只要她在这里,别说坟地了,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他都能忍受。 慧娘,这里太危险了,咱们快走吧。 她面上微笑依旧,但又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急了,怎么?你不想跟我回去?走吧走吧!咱们快走,你不是想嫁我么?咱们回去成亲还不好? 她犹豫了一下,声音温婉,那我这个样子你也喜欢么? 他斩钉截铁,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话音未落,她半张脸皮像是被撕扯过一般脱落下来,露出一团血肉模糊的肌肉纹理,她转转眼睛,两颗眼珠子像是没安好似的啪地滚出眼眶,空荡荡的眼眶向外淌着污血,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 啊啊啊!!! 他惊恐地从床上滚下来。 拍了拍胸口,可吓死他了,还好只是梦。 梦里的慧娘突然变成那种可怕的样子可把他吓一跳,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 傍晚,他回过神,骤然发现自己又在那间面馆前,昨日的那俩家伙一人捧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他颓然地走过去,坐他们身边,我昨晚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林梓点点头,因为那梦是他捣鬼弄出来的,就是为了吓吓他,最好能打消他去找那鬼姑娘的念头。 我梦到她变得很可怕。 林梓点点头,这就对了就是要这种效果。 但我还是忘不了她。他沮丧地说,我还是好想见她怎么办? 林梓只能叹气。 痴儿。 何槐想了想,反正他们现在又不赶路,在这里留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那你去找她呀。 这家伙不见棺材不落泪,必须带他去看清真相,林梓也表示同意,对呀,既然喜欢她,那你去找她吧,到时你就知道她是生是死了。 我去哪里找呢? 你傻了吧。何槐冷哼,当然去你遇到她的地方找呀。 林梓又给他出主意,你记得那姑娘的容貌么? 他斩钉截铁地说,当然记得了!那么好看,我想忘都忘不掉。 行吧。 你会书画么? 这个我最擅长了! 何槐说,那你把她画下来吧,咱们带着画像去找,总比你晕头转向到处乱撞地好。 行行行! 买来纸币,很快一张漂亮姑娘的画像就出现了,他绘画手艺真不错,看得出来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是何等温婉好看。 何槐却说,这画像可是咱们用来寻人的,要以实物为主,她长什么样你就该画什么样,你可别夹杂私心故意美化! 书生不满抱怨,我是那种人么? 你要是不是,背景里的花是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她身后还开有昙花? 这家伙非要自欺欺人,林梓也没办法。 带着画像,他们到他捡到冥币的地方也难怪他能捡到那些银票,那地方挺偏僻的,一般人根本不会从那里走。 他们带着画像到附近人家到处去找,都没人说认识这姑娘的,找了一整天也没结果。 林梓累得怀疑人生,他觉得那姑娘可能不是鬼,也许她从未出现过,一切都是这家伙,臆想出来的。 不可能!那家伙还不甘心,咱们继续找吧,一定可以找到的! 行行行。林梓不想理他的,甚至想要不半夜他跟何槐偷偷溜了算了,谁爱找谁找去! 那就这样说好了啊! 好 第二日一大早他还是被那家伙拖了出去,今天去那地方左边的山里,何槐纳闷,你去大山里面做什么? 我听说山沟里有个村子,咱们去那个村子里瞧瞧。 林梓一听就脚疼,山沟里那得爬多久啊! 自己马车不能动,何槐花了点钱租了俩马车过来,虐鬼也是闲着没事儿,非要凑热闹,林梓吓他说外面阳光太大,会把他晒得灰飞烟灭,他也不在乎。 毕竟是颛顼之子,与普通鬼还是不同的,何槐说多一鬼便多一份希望,找到人咱们就开溜,以后再也不凑热闹干这些事儿了 到了山脚下,车夫驾着马车离去了,他们几个顶着大太阳爬山。 林梓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真的,刚往上爬他就生无可恋。 路不好走,蛇虫也多,何槐在前面探路,都打出好几条蛇出来了。 休息一下吧。眼看林梓喘息都不顺了,何槐让众人停下。 太阳虽然大,但好在山上风也大,长势正好的树也给他们留下一片阴凉。 唔 丛林里突然响起一声痛苦呻吟,声音越来越大,都有哭嚎的意味了,林梓听得清清楚楚,但是书生无动于衷,何槐摁住他的手,你在这里坐着,我过去瞧瞧。 别,我也去。林梓坚决不同意,何槐拗不过他,嘱咐书生乖乖坐在这里,别乱跑,小心被老虎吃了 书生嗤笑,你们当我是小孩儿么? 如果你非要我们这样认为也不是不可以。 你! 林梓拉着何槐,你们别闹了,我俩去如厕,我是说认真的,你千万不能乱跑,知道吗? 他满不在乎,去吧去吧,我又不是傻子 他俩只好过去了。 呻吟声出现在山沟里,他俩小心翼翼靠近那声音,赫然发现山沟里趴着一个浑身是针毛的怪物。 它看上去很痛苦,不断哭嚎着,身上都被自己抓得青青紫紫。 何槐惊讶地看着它,这是 这东西林梓知道,这是针毛鬼。 这种鬼身上的毛非常坚硬锐利,一般人无法靠近他们。这些毛的特性是向内钻进他们的体内,向外射在他们身上。因此他们好比鹿中了毒箭般,非常惊怖,发狂乱奔。 它越嚎越痛苦,何槐都有些不忍心看,他扭过脸问林梓,你可知道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林梓摇摇头,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会找些不干净的东西充饥。 不干净的东西? 林梓点点头,对。 毛毛虫算吗? 何槐不知何时逮了知肥大的毛毛虫,身上色彩斑斓,身上绒毛又细又密,看得林梓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你从哪找到的? 喏,就在上面的树上,何槐示意他抬头看,看到没有,树上还有好几条。 他把树上的毛毛虫也抓了过来,一起放在它身边,过了一会儿它痛苦看上去减轻了不少,默默将毛毛虫吃了下去。 多谢恩人。 没事没事,你没事儿就好,我们先走了。 它叫住林梓,哎,等一等,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林梓说,我们找人呢。 敢问恩人要找谁? 林梓耐心地把带的图给它看,我们要找这个姑娘,但是一直都没找到,听说这个山沟有村子,便想碰碰运气。 它盯着画像,瞪大了眼睛,她不是慧娘么? 何槐连连点头,对对对,她就叫慧娘。你知道? 岂止是知道,简直太熟了!她小时候经常来山摘野果,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也的确在那里村里。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何槐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你能带我们去找她么?它却愣了一下,你们找她做什么?她一个月前都死了。 按书生说遇到她的时间,的确是这个时候,可是她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怎么就死了呢? 她是怎么死的啊? 它神色也暗淡下来,从两个月前开始,她都没来山上摘野果了,我就偷偷去找她,我听说那些村民们碎嘴说她要嫁人了。 嫁人?何槐都愣了,既然她要嫁人,那冥婚也该找她要嫁之人啊,她家人又过来找书生是为了什么。 但是她嫁的那个不是好人。 这怎么说? 她被一乡绅瞧上了,她爹娘便把她许配给了比她打了四十多岁的胖乡绅,新婚前夜,她上吊自杀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3) 何槐咬牙切齿,真是 林梓说,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咱们先找到她遗体再说可否请你为我们带一下路呀? 求之不得。 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回去时书生还在抱怨,何槐,林梓,你们跑哪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被老虎叼走了呢。 说什么呢,走吧。咱们快些赶路。 好。 针毛鬼在前面带路,他俩走后面,毕竟是在这里住得久了,半个时辰后,便找到了村子。 指了指那姑娘的家所在位置,针毛鬼便离开了,林梓则带着书生他们敲门。 来了来了。开门的是个老婆婆,几个年轻人突然跑自家门口了,她有点愣,请问几位是 书生那个二货还行礼跪拜,岳母大人好。 老婆婆一脸懵逼。 又把画卷打开,小人与慧娘一见钟情,还请岳母大人成亲。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挺直了背说,小人与慧娘心意相通! 可是我闺女一个多月前就去世了啊她眼眶一红,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了,你就是捡了钱的有缘人吧? 脑中一片空白,书生差点要栽地上了。 林梓拉起书生,可否让我们进去说? 请请进。 书生状况非常不好,林梓让他好好休息,他来打听慧娘的事,有什么重要消息他会跟书生说的。 家里还有个老伯,应该就是慧娘的爹爹了,他状况看上非常不好,看他们进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敢问婆婆,慧娘那是怎么回事儿? 她叹息,孽缘啊。 跟针毛鬼说得差不多,有个五六十岁的胖乡绅看上慧娘了,他们二老当然不同意,他们就一个闺女,不能细养但也不能遭人糟蹋啊! 但那乡绅不是人,他派家丁堵他们家门口,硬是把慧娘抢走了,非要与她成亲,她不同意,但是一个小姑娘哪挣脱得过呢? 她能选择的只有死亡。 也许死亡对她来说还好一些,她是被逼死的,可以做怨鬼,就像林梓那天在狱中见到的那个怨鬼。 一般的鬼是没有脚,也没有影子的,个别有脚有影子的都是怨鬼,它们用灰飞烟灭的下场强行行走于人间,只为枉死的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还在梦中掐着仇人的脖子说,我好恨啊。 她可以拉着他为自己陪葬,但是那家伙偏偏有高人相助,说她是要拉着他下地狱,她是成亲前死的,他必须陪她完成这场婚礼。 乡绅不愿意,他才不想死,于是高人出了个主意,他下术迷惑了慧娘,又动手脚给她找新郎,希望她带着某个倒霉鬼完成冥婚。 也许是慧娘临时领悟了,才没害死书生。 言罢,林梓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说一声多谢。 老婆婆泪流满面地说,那个畜生还想鞭尸慧娘,我们没办法,只好把慧娘烧成灰 莫要难过了,林梓劝道,若教慧娘看到了,她该有多难过啊。 可怜她到死都不能入土为安。 慧娘她会理解的。 不知何时来这里的书生脸色惨败,扑通跪在老婆婆面前,可否让我看看慧娘?我想去祭拜她,看一下就行。 老伯扭过头,眼角浸泪,过来吧,她在里面呢。 他们三个外带一只虐鬼到了他们家族的祠堂,老伯离开时说,没能保护她,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过错,唉你们拜完了就走吧。 供桌上布满了灰尘,上面有个香炉却是很干净。 何槐擦了擦供桌,把香炉拿过来看了看。 虽然旧了,但是说实话那香炉还挺好看的。 这尊炉的接口处,修胎精致平整,接口完全被铜箍所覆盖,上面细细雕着孔雀,孔雀伸长脖子,尾巴扬起,口吐一颗珠子。 里面的香灰不是很多。 那香灰也奇怪,本来是灰色,到了最后却成了灰白色。 他用手摸了摸,细腻又冰凉,粉末的触感。 那是骨灰。 林梓叫住他,何槐,你别乱动。 啊好。何槐赶紧把骨灰推回去。 林梓蹲书生身边说,这种事也没办法,你俩有缘无分,还是放弃吧。 书生疲惫地说,我是真的喜欢她。 我知道。 为什么我不早点遇到她呢?或者一开始我就不该贪图那便宜!若是一开始就不相遇该有多好 那你后悔么? 他抽噎着说,我才不后悔呢,她那么好,我最喜欢她了 这不就得了,起码你还记得她呀。 你爱过她,你还记得她,你为她的死真心实意哭过。 这些不就够了啊。 虐鬼看得直摇头,他真是可怜。 林梓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比死者更难过是是生者,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而生者还需要从悲痛中走出来,你说他能走出来么? 一定可以的。林梓低下头说,时间可以掩埋一起,他会渐渐淡忘慧娘,认识更漂亮的姑娘,然后结婚生子,没有什么该被永远记住。 他也一样,若是哪天他真的离开了人世,他相信何槐也能撑下去,他可以找个比自己更厉害有趣的伴侣,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果然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家伙的,所以希望他可以过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只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莫名有些难过。 第八十九 林梓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他们在这里着实停留太久, 现在确确实实是夏至了。 天气燥热地厉害, 在太阳底下走一遭便会晒掉一层皮, 呆在屋里又闷得慌,蚊子越来越多,一天下来,林梓身上愣是被叮了十多个包,身上抓了一道道红痕, 何槐看得愁眉苦脸,赶紧找了些药膏给他敷上,又摘了些薄荷叶捣碎,将薄荷汁水滴在他的洗澡水里, 这才好了些。 不过也不尽是坏事, 起码瓜果特别甜, 白天放井水里吊着,到了傍晚取出来切开, 吃起来清凉甜蜜。 林梓最喜欢沙瓤的西瓜, 软绵绵的,瓜籽也很好挑,黑溜溜的西瓜籽, 好像埋土里用不了多久就会冒出胖乎乎的小芽似的。 何槐在树下阴凉地方刨了好多个小坑,把林梓吐出来的西瓜籽全部埋进去,又浇了浇水,林梓和疫鬼蹲他身边看着, 但是没过一会儿他俩又被路边的蚂蚁吸引了注意。 这里的日子如此安逸,何槐没有再说离开,任他俩住下来,甚至还想到今年要不要就在这里过年,到时候还可以把小才接过来玩几天。 我们该回去啦!这话是林梓说的,他最近吃多了凉食,肚子疼了好几天,干瘦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蜡黄色。 何槐心里正后悔不该给他吃太多凉食,一边给他擦手,一边心不在焉地问,回去做什么?这里不好玩儿么? 林梓闷声说,还有半个月就到七月半。 何槐恍然大悟,鬼门关大开嘛,你要回去祭祖么? 林梓看了他一眼,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家人亲戚是谁,祭祖都找不到人呢主要是你,你不祭拜何家么 何槐一拍脑门,懊恼地说,对呀!你看我糊涂了,居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走走走,咱们是该回去了。 回到家已是十一天以后了,离家挺久的,屋子都铺满了一层灰,疫鬼不怕死地往上面吹了一口气,弄得站对面的林梓一身灰。 何槐一脚把疫鬼踹出去,你给我在外面老实呆着,等我俩收拾完了再进来。 屋里一个脏兮兮的林梓无辜地看着他,我不会收拾。 没事没事,我会就行了。 何槐给他找了件干净衣服换洗,他在洗澡的时候,何槐把桌子椅子擦得干干净净。 待他出来后让他坐椅子上休息,何槐转身收拾屋子其他地方,弄完后不忘抱怨一句,可累死我了,说好让你们帮忙,怎么就我一个人忙啊? 林梓啃着紫红色的大李子,不忘给他递一个过去,辛苦了,犒劳你的。 何槐瘪嘴坐过去,一口半个李子没了,但也把他自己酸到了,仔细一看,还有半面是青的呢! 再看这家伙笑得前俯后仰,顿时意识到这家伙居然在坑自己,何槐恶从胆边生,抓住他的手,嗷呜一口把他手里的李子给咬住了。 这可着实把林梓吓一跳,他的唇触碰指尖的感觉竟如此温热 林梓猛地把手抽回来,低着头,耳根都红了,把身边的几颗李子塞何槐手里。 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诶?何槐看着他急冲冲离去的背影一脸懵逼,自己这不是把什么都收拾好了嘛,又不让他干活,跑这么快是做什么? 林梓回到屋子,摸了摸耳朵,还是很烫,这时候就该画一百张符箓冷静一下他走进书房,胸口突然一阵闷疼,眼前黑光点点,他扶着桌子慢慢坐在地上喘了好几口气,半晌才会过神来。 林梓松了口气,但是一阵阵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并有越来越近的趋势,他不得不扶着桌子坐到椅子上,随手翻来桌上的书。 书上俩小人脱光衣服在打架,旁边的配诗不堪入目。 林梓: 原来将军还好这口? 这是何槐正好进来了,见到他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回房休息呢,可是没瞧见你的人儿,便过来瞧了瞧怎么,你看什么呢? 林梓把书啪地合上了,不好意思啊将军,我只是顺手打开了,并未阅览。 何槐毫不在意,没事没事,你看吧。 这家伙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感到羞愧么? 这个不是我该看的东西。 何槐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叫你不该看的东西?不过一些格斗技巧罢了,还得分人看? 林梓特别想掐着他脖子问他是不是故意的,哪有被发现了禁书还敢堂而皇之跟别人分享的? 这时何槐一拍脑门,不对,我不该让你看这个!太有伤风化了! 林梓点头称是,并且建议道,你还是把这些书烧了。 也没这个必要吧。何槐把书拿过来,仔细揣摩,其实你看,他们俩个打斗的动作还是挺有意思的,不穿衣服可能只是为了更好看清动作罢了。 林梓: 你是个傻子吧? 怕这种乌龙事件再发生,林梓想方设法把他的书给烧了,不过好在何槐如今不是将军,只沉溺在种菜养鱼之中,对这类打斗书籍不感兴趣,也没发现林梓做了什么手脚。 天气越来越热,林梓睡了好几天,就这样还成天昏昏沉沉的,何槐嘲笑他它懒,最好多出去走走。 在屋里憋了好几天的疫鬼第一个表示支持,他在这鬼地方呆了好长时间,周围没有人,成天就看到他俩自己玩自己的。 他也是有想法的,里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个城,里面的人非常多,若这个时候他过去了 林梓正好从他身边路过,瞧见他笑得诡异,认真地说,我建议你不要有大胆的想法。 疫鬼: 七月初的时候下了场大雨,一连下了好几天也不见停,天色昏昏沉沉的,乌云中时不时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何槐看着直发愁,他俩的衣服还没有干,这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的,摸着比之前还要潮湿。 林梓看着昏昏沉沉的的天色忧心忡忡,若是这雨还不停,待城河水涨起来,定会淹没附近百姓的家, 疫鬼不太理解他为何要为此事愁心,那不是挺好的吗,到时候肯定会死不少人,生出不少恶鬼来,你们门派又可以接到不少生意了。 怎可以这么说呢林梓声音有些责备之意,降魔驱鬼只不过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你这麽理解到有些本末倒置了。 这种工作跟医师是差不多的,只有救死扶伤的意思罢了。 疫鬼可不管这个,他冷哼一声,嘲讽道,反正这种事你们心里最清楚,嘴上说着好看,心里还不知道想着什么呢。 林梓不跟他吵,苦笑道,反正我说什麽你也不想信,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连狡辩都不肯了! 他气冲冲地跑开了,林梓一头雾水,这家伙怎么了非要一大清早跟他抬杠 何槐带着一包糖角过来了,跟林梓说,你别理他,可能上快到七月半了,那家伙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坏,来,尝尝这个,可甜了! 林梓张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外面是细细的白砂糖,中间的面皮糯糯的,里面的蜂蜜一下子流淌出来,说不出来的甜蜜。 怎么样甜不甜 甜。 何止是甜,简直是甜得有点鼾了,里面的蜂蜜一下子流入口中,刚沾舌头还挺好的,甜蜜蜜的,越品却越鼾。 所以何槐把第二个糖角递过来时林梓摆摆手,不肯再吃了。 何槐没有勉强,把糖角放下继续跟他讲,城里积水挺多的,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太妙了,不过已经有人陆陆续续搬离此地不过 不过能够舍得下离开这里的只有那些有钱人,城里绝大多数人都是一介平民,他们一生的财富都在这里,舍弃这里就是舍弃了他们的命。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4) 可是若雨还不停,受害最严重的就是他们了。 更可怕的是,城外护城河的水暴涨,下流的水淹了好几个村子,目前失踪人数已过上百。何槐垂下眼帘继续说,虽报官是失踪,但十有八九是没命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我昨天特地在河边看了看,水流又湍急又浑浊,人掉下去能拉上来的少之又少。 林梓沉默。 何槐接着说,出此天灾人祸对一些灵物而言也是悲剧,我已经瞧见好多个恶鬼和野兽了。 近来没有阳光,阴气重了难免会这样。林梓叹了口气说,你还遇到什么了? 一提这个何槐就来气,那可不是,我跟你说,我居然还遇到瘿鬼了!可吓死我了 那还真是挺倒霉的。 瘿鬼是生前做了恶业的人所变,这种鬼的咽喉,生了很大的瘿,像个大肿瘤。这个肿瘤又热又干又酸又疼,他们彼此互相挤这个瘤,结果臭脓流出来。于是他们就争相吃这些臭脓,以获得暂时的饱食。 反正特别恶心就是了。 第九十章 丧气鬼 对了,林梓说, 我想先回道观里看看, 虽说道观靠山, 地势高,水暂时淹不到那里去可是去那里避水的人肯定也非常多,也不知道师傅和师兄弟们怎么样了。 何槐就知道他会这样,你说得不错,你离开都城这么长时间了, 你想,略一思索,也的确该回去看看了,但是正因为这个时候人多, 你才不能回去, 你自幼在这里生活, 又跟你师父到处闯荡,认识你的人应该不会少那小皇帝把你死讯昭告给了天下, 这时候你回去了, 若被有心之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林梓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行吧行吧,何槐妥协说,你好不容易求我一次, 我怎么能拒绝呢,晚上我带你回去。 好! 他们住的地方离都城还是有一定距离的,地势也较,虽然暂时他们家没什么事, 但本来打算种地的那些地势低洼的土地全被淹了,疫鬼出去溜了一圈后回来说,这里附近来了好多流民,你俩最近不要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有你们苦头吃。 林梓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还有,你绝对不能救济他们,人心最为可怕,尤其是在危急时刻,他们绝对会以伤害你们的方式给予自己足够的好处,疫鬼又说,你可别犯傻,知道么? 这里是何槐的家,我有甚么资格邀请别人过来?你放心,我不是什么不是好歹之人。 到了下午,雨停了一会儿,但是天空中依旧是乌云压天,雷声阵阵,林梓打了个哈欠,在卧榻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盖了张很厚的毯子,但是他手脚依旧冰凉,冷到了骨子里,像是在雪地里躺了一下午,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疫鬼不知在他身边呆了多久,见他醒了过来,看上去很是松了口气,方才见你面色铁青躺这里,身上凉得厉害,就给你找个张毯子盖着了。 多谢。林梓哆哆嗦嗦地说,他太冷了,仿佛赤身走在雪地中,冻得他牙齿打颤。 疫鬼摸了摸他的手,皱着眉头说,你到底怎么了?身上怎么会这么凉? 林梓苦笑,还能怎么了,大概是快没命了吧,除了前段时间有大太阳晒着外,其他的感觉只有冷,寒意刺骨的那种冷。 而这两天愈加严重了。 我早说了,你跟着木中鬼是没有好下场的...... 没有的事,我只是生病了,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疫鬼嗤笑,你真是连自己都骗。 林梓往手心里哈了口气,没有的事,你看,我现在在所有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知道我没死的人,在别人面前还会说我已经死了。虽然我明明什么错事都没做,却遭此下场当然,这样总比一辈子待皇宫里好得太多了 先前住道观里,如今已经不能回去了,哪里都容不了我,这里是我唯一的家,不是何槐留我,而是我离不开他。毕竟被人爱着过完最后的日子,可比孤独终老好多了。 这种事他怎么知道,疫鬼只能说,那你好自为之。 他忍着没说,你让最爱你的人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未免太残忍了。 何槐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到了傍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好多条用杨柳枝条串的鲫鱼。 晚饭当然是炖鲫鱼,浓白的鱼汤上撒着翠绿的葱花,看着都好吃,何槐坐他旁边滔滔不绝,说这鱼是他如何如何抓来的。 他也知道这几天附近有不少人躲过来,下午时便去这附近的树林查看一番,特地弄了不少槐树围着此地。 回来的时候他发现一个野池塘里居然有好多鱼,当然还有很多蛇 想来是涨水了把这些鱼冲过来,何槐二话不说跳水里捉几条,只是那鱼跑得太快,他捉了好半天才捉到这几条。 他夹了一块鱼肉放林梓玩里,林梓正喝汤,浓白的鱼汤驱逐了他身上的寒意,胃都是暖洋洋的,何槐突然往他碗里扔鱼肉,愣是往他脸上溅了好几滴汤。 何槐赶紧抓起帕子在他脸上擦擦,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又没烫伤。任他把自己脸擦干净,林梓捧着碗继续喝汤。 手指触及的脸颊凉的厉害,何槐皱起眉头,你脸怎么这么凉?衣服穿上少了么? 在看他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可以过冬了,何槐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心虚。 来,手伸过来。 捧着鱼汤的手暖烘烘的,林梓腾出一只手放心交给他。 何槐摸了摸手,挺暖和的,又往上摸了摸,手腕居然一片冰凉,林梓心里一惊,猛得收回手,但是手腕被何槐紧紧捏住了,根本挣脱不了。 你身上怎么这么凉?何槐一边说,一边解开他衣服,果然,身上也是这般,那么多的衣服根本没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趁他愣神之际,林梓收回手穿好衣服,我下午吹了冷风,有点冷,到现在都没缓回来,要不然你升点火,我烤会儿火,搞不好就暖和了。 何槐不由低声责备道,你还吹冷风?是又想发热么? 没有的事,只是看雨景太美了。 是么?何槐信以为真,又想这几天不都是灰蒙蒙的天么?有什么好看的? 既然如此,我去给你弄个暖炉烤烤吧,他看了眼窗外,屋外又下起了雨,落地上霹雳哗啦的,今晚你就好好呆家里吧,外面太冷了,别出去了。 林梓连忙摇头拒绝,语无伦次地说,不行不行,说好的回去呢,你不能言而无信,我就想去看师父,今晚就要去,不能等,小才肯定也想我了,你不想小才了么? 何槐心里奇怪不已,等过段时间雨水停了咱们不就能回去了嘛,非急着今晚做什么? 因为明天是七月半,鬼门大开,每年这个时候师父都忙不过来,我想去帮帮师父。 这个是借口,当初离开的时候,师父传信给他,说为了他也为了整个道观,他以后莫要来道观了,今后也最好莫要见面。 除非确有要事。 可是他现在除了等死也没什么要事了,只是又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所以,得找个借口见上一面,就当是告别了。 去吧去吧,我保证穿多一点。绝对不会冻到自己。 何槐犹豫一下,再次妥协,行吧,不过你要跟我去看看郎中。 他看着林梓毫无血色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惊慌,你脸色太差了,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嗯。 这时候疫鬼推门进来了,他盯着林梓胸前凌乱的衣领沉默了几秒,又后退一步把门关上了。 林梓: 你回来,何槐叫住他,他刚刚急匆匆的样子明显有话要说,真是的,怎么当着林梓的面就说不出来了? 疫鬼看了林梓一眼,你们吃得挺香啊。 这当然,我们又不是臭口鬼,吃什么都香。 这种鬼口中不断滋生恶臭,不管往嘴里塞什么美食,都会迅速腐烂变臭,而且恶气会熏到他自己,让它不停呕吐。 想到这里,林梓都有画面感了,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连饭都不想吃了。 见他不喝了,何槐又忧心忡忡坐旁边摸摸他脑袋,怎么不喝了?果然生病了是不是? 没有没有林梓端起碗一口闷,把干干净净的碗底给他看,你看,我没事。 疫鬼: 何槐把碗收走,又把桌子擦了擦,突然想起来了,问疫鬼,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疫鬼看了眼林梓,他站何槐后面,脸色不是很好看,缓缓摇了摇头。 疫鬼低下头说,没什么,就是看看你们吃饭了没有。 何槐一头雾水,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跟林梓了? 他没有多问,找了两件蓑衣,又扔给林梓一件旧袍子,你把袍子穿外面,再穿上蓑衣,可别把里面的衣服弄脏了。 好。 疫鬼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大晚上的,他俩这是准备出去? 你们想去哪呢? 何槐抱怨道,明天是七月半,鬼门大开的日子,林梓要去道观给他师父帮忙,现在白天路上人可多,只能现在带他过去了,顺便让他师父看看他怎么了这几天看他脸色都不是很好你就留这里看家吧,明天我们就回来了。 行吧。 为了安全把他带回道观,白天的时候何槐可是在这附近勘察过,只是泥水依旧过多,林梓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后就走不动了。 何槐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平日里去都城都得驾车,这家伙平日里都不怎么动,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错了。 他脱下蓑衣,蹲在林梓面前,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林梓迟疑地后退一步,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你自己走天黑都到不了,来吧,我背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户户户户户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一章 何槐的背宽阔又温暖,林梓靠着他后背, 不知为何居然还有点伤感,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就没机会啦。 不用再顾忌跟不上来的林梓,他现在的速度很快,林梓躲后面只觉得大风呼啦啦的吹,也不知行了多久,终于看到城门了, 何槐把他放在一块石头上,重重了口气,他本身是不会觉得累的,但是身体毕竟是凡人的, 受不了过于激烈的运动。 林梓小看了涝情, 连城门都是没脚的水, 守城门的宾官们每个人看着都身心疲惫,进进出出的难民非常多, 他们看都看不过来, 索性让他们全都进去出来,所以他们两个还是很轻松就混了进去。 进去后便一切好说,何槐把林梓往上颠了颠, 你可抓好了啊,咱们要把速度再加快些。 好。何槐又说,等会上山的时候可能会很冷,你还是把我的衣服穿上吧? 林梓哈了口气, 低声说,不必了,天这么冷,你还是自己穿着吧。 我没事,你可要注意一点,现在是灾害时节,大夫也急着逃命,若是真病了可不好办。 没事的,咱们快点走吧。 想着临走之前这家伙穿的的确不少,何槐也没有再坚持,呼出一口气迅速赶路。 背着他硬是一口气撑到道观门口,道观里果然来了很多难民,连道观门口屋檐下都坐满了人,挤一块睡着了,何槐坚持不住了,找了块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放下林梓,不住喘气道,你等等,让我休息一会儿今晚我可是跑得比马还快,可累死我了。 林梓一怔,靠近他想为他擦拭脸上的汗水,奈何袖子湿淋淋的,只得低声说,谢谢。 没事,我本身不是多累,就是这身体撑不住,何槐解释道,又笑着说,要不你亲我一下?算了算了,我这湿淋淋的,还是别 温软的唇印上他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的额头上,心脏突然跳得厉害,身上一下子没了力气,酥软地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亲我了? 林梓离他不过半寸距离,伸手就可以把他压自己怀里,细细的脖颈是那么白皙,下巴尖细地有些可怜,唇色泛白却那么温润 他也太好看了吧? 何槐犹豫地把手放在他腰上,拉着他坐自己膝上,一只手揽腰,另一只手扣住他后颈,如此霸道的动作吓了林梓一大跳,可是他吻地又是那么温柔,小心翼翼的,仿佛力道稍微重点就会伤到他似的。 情不自禁,真的是情不自禁。 何槐忍不住把手伸进他衣服里,林梓吓得左右一看,全是人!好在这些人睡着了才没有看到何槐如此大胆的动作。 这可不能忍,林梓把他的手拽出来,嘴也不闲着,在他下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嘶 回了神,何槐捂着嘴埋怨地看向林梓。 别闹了附近这么多人呢,回去再试好不好?林梓低声说,咱们去看看师父吧。 他俩蹑手蹑脚翻进道观,道观里的人更多,大概把自己房间给病弱难民住了,林梓看到师兄弟们都在偏门打地铺。 林梓压低蓑衣帽,带着何槐进主殿。 即使是如此灾害,师祖的香火还是没断,反而看上去比以往还多了一下。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5) 约在困境的时候,人们越希望心里有个依靠,师祖就是这个依靠。 林梓看到小才守在大殿里,他看上去疲惫极了,小小的身子快要耷拉到地上,不过听到脚步声走近时还是硬撑着站起来挤出一个笑脸,对不住,现在太晚了,施主还是明日再给祖师爷上师父? 林梓把蓑衣斗帽掀开,小才惊讶地嘴都合不上,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师父?你你怎么来了? 听闻都城被淹,道观接济了很多人,我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忙。 小才又犹豫地开口道,师父还是回去吧 他偷偷看了眼林梓脸色,师祖并不希望师父再与我们有更多纠葛,上次我们与到师父被师祖听说了,他就很生气,说我们再与师父过多接触会 会招致祸患对不对?林梓苦笑。 师父的用意他是明白的,这次来只是单纯想见见他,没别的想法。 所以何槐帮他说话,你师父只是想他师父了,师祖在哪? 小才伸出手指,师祖可不就正在门外嘛。 见到林梓,师祖都愣住了,走过来语气略为责备,你我不是让你躲着人,最好这辈子都别过来了么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被人发现? 没有,师父你放心,明天我就走。何槐居然从林梓声音里听到哽咽声,您和小才还有是师弟们没事就好,明日是鬼门开的日子,最近因大水死的人有点多,鬼怪肯定也多 这个你放心,比这还大灾害为师都见过,这一点水又算什么。他向林梓走近,浑浊的眼里满是怜惜,倒是你,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林梓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没事,就是烛光黯淡了些,照得人脸色不好。 这样啊师祖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从窗外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看来天快要亮了。 现在快呀破晓了,外面人多,你可不要现在跑出去了,就留道观里,等天黑了再走吧。师祖深深看了他一眼,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小才最近进步很大,你俩可以去柴房叙叙旧,这里白天的人来这里祭拜的很多,可不要被他人发现了。 知道了。 师祖看着他过于消瘦的脸忍不住叹了口气,闻声说,让你离开只是为了保护你,若被人发现就是欺君之罪,并没有其他意思,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嗯。 师祖看向小才,转身走出去,那你们师徒自己聊吧,小才很听话,最近进步了不少。 何槐给他让路,他在何槐面前停了下来,突然拱手行了个大礼,把蹲门口尽量不靠近祖师爷的何槐都唬住了。 多谢将军这些日子对小徒的照顾,贫道感激不尽。 何槐赶紧扶起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我早已不是将军了对了!有件事我必须跟您说一下。 他想起自己对林梓做的事,虽然私定终身,但让他师父知道还是有必要的反正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把他白菜拱了又如何,他又打不死自己。 师祖胡子一抖,第一次见到将军如此肃穆的样子,他心里一抖,先给自己这里心理准备,连皇帝退位这种事都想进来了虽然他的确希望如此。 将军请说。 他眼睁睁看着何槐突然含羞带怯地看了林梓一眼,像是待嫁的黄花大闺女瞧见自己心上人一样。 林梓心说不好 我与林梓已私定终身,还望师祖成全。 林梓捂脸背过去,恨不得躲祖师爷背后去。 师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事,我们这门道派是可以吃肉喝酒成婚的不是,将军你为何要与小徒私定终身? 我是想让你照顾他,不是让你把他当媳妇儿照顾啊! 何槐把目光投向林梓,一脸娇羞,因为他也喜欢我。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好吧,其实还是有的。 他走上前,跪师祖面前,这一年来将军对我照顾入微,徒儿,徒儿无以为报。 无以为报你也没必要以身相许啊! 师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算了,这些事他也管不着,扶起林梓来,这是你自己决定的,为师也不能说什么,以后莫要后悔就行。 将军是正君子,徒儿没有后悔的。 师祖眼里酸酸的,当初那个怯懦的小孩如今真长大了,只是不知以后何时才能再见面他也没什么可苛责的,有个人照顾总比孤身一人的好。 师祖掐着自己中指,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你们现在到何等地步了? 何槐抢答,该做的都做了! 林梓连捂他的嘴都来不及,他师父跟被雷劈了似的,指着何槐哆哆嗦嗦地说,禽禽兽! 被林梓推出门外时还指着何槐半天骂不出来。 要不是祖师爷在殿堂上看着,他能撸起袖子跟何槐干一架。 好不容易把自家师父送走,回头一看,自己徒儿正无辜地看着他俩。 林梓气息一下子弱了下来,小才,走,去柴房。 师父,我是不是该叫他师娘啊? 你别说了 还好柴房没有积水,估计是最近灾民多的缘故,原来满满一屋子的木材剩得没几根了。 没过一会儿,天渐渐亮了,雨也停了下来,何槐探头看了一下,高兴地说,天上乌云散了许多,想来用不了多久雨就会停下来了。 小才也挤过来看,那真是太好了!灾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何槐说,说实话这还算不上什么大灾害。 小才瞪大眼睛,良田都淹没了,屋子里的东西都泡毁了不少,城外河水嗨冲走了好几个人,怎么不算了? 林梓接话说,真的不算,真正的水灾你根本想象不到,屋子被整个冲毁,人躲屋顶上都无济于事,山体被冲毁,死上百上千的百姓都不奇怪,怨灵遍地哭嚎,堪比修罗地狱,这里起码还有个躲避的地方,真正水灾面前只有等死的份。 小才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不过看样子天很快就会晴了,出两天太阳这水就退了,去年丰收颇多,救济灾民的粮食应该还是有的,你别担心太多。何槐坐到小才身边,揉了揉他脑袋,却见他眼底发青,像是很长时间没休息一样。 怎么累成这样了?他拍拍自己大腿,允许你躺这里睡一觉。 小才摇摇头,我睡不着,一睡着就做噩梦,还不如不睡呢 怎么了?林梓问道。 小才这才说出来,他半个月前跟师兄们去驱鬼后回来的路上瞧见一户人家在办喜事,那户人家见到人就给喜糖,还请他们进来坐坐,反正时间充裕,小才就跟着师兄们进去了。 他坐角落里,看别人放鞭炮,发喜糖,很快新娘被接过来了,鞭炮齐发,所有人喜气洋洋的,笑得眼睛都合不上。 但这时,他确从人群中看到一个一身丧衣的人小才也不确定对方是人是鬼,是人吧,他这样子出现在喜宴肯定会被撵出去,但周围人神色不变,好像没看到他,说是鬼吧,这大太阳的,又是鞭炮又是人的,阳气这么重,他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正想着,那家伙居然扭头看向小才,咧出一个笑脸出来。 那笑容太可怕了,差点没把小才吓破胆,回去后到现在一闭眼就是那鬼的样子,他都不敢睡觉了。 他忧心忡忡地问林梓,师父,那是什么古怪东西?他会不会过来找我报仇啊。 林梓摸了摸这傻孩子脑瓜子,你一看就是没好好听师叔讲课,那鬼不过是丧气鬼罢了。 丧气鬼与喜气鬼有异曲同工之妙,喜气鬼是在丧事中死的,会在丧事中一身喜气衣服出现,而丧气鬼相反,它生前是本来本来高高兴兴的前来参加喜宴的人,情到高处,确突然暴毙,所以无比遗憾,生前未了之事不得处理。 因此阴魂埋天怨地,日久而成气候,专挑喜庆宴会,前来企图尽其生前未尽的喜气感。 这种鬼物比一般的游魂野鬼厉害多了,完全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不惧人多场合的阳气,也不惧炮竹之声。 不过比起谁见谁死的喜气鬼要好点的是,虽然这种鬼其并非善类,但也并非想要勾谁魂魄,致谁于死地。 遇到这种鬼,只要当做没看见就没什么事了。 最多像小才这样,整上别人几天。 林梓说,你别怕,等会儿拿点艾叶泡澡,让师兄随便帮你做个法事,驱驱邪气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就看看不说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三十三年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二章 正如何槐所说的那样,整个白天都没有下雨, 天上乌云的颜色越来越淡, 看来是真的要晴了。 现在是夏季, 太阳照个一两天水就会退下了。 何槐不禁感叹说他俩的衣服终于能干了。 天黑后,何槐又背着他回去,林梓整个人都气息奄奄的,一整天就中午啃了个馒头,明明是在自己道观里, 却混得像个贼似的。 真郁闷。 雨水稍微退了一些,踩地上软绵绵的,何槐心里就一个念头又要洗衣服。 蓑衣并不能把雨全部挡住,昨晚林梓身上都是湿的, 不至于滴水, 但很潮, 林梓没有说出来,靠自己身上的一点热气给烘干了。 虽然如此, 但林梓运气不错, 并没有生病,但尴尬的是,他不停地流鼻涕, 何槐听他不停抽鼻涕的声音忧心忡忡,都做好了他又要生病的准备了,不过林梓很争气,到晚上也没有病的预兆, 喝了何槐熬的姜汤后反而又好了。 真是难得,何槐把心放回肚子里,他想也许这是林梓身体变好的一个预兆,再多加调养一番,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过...他的手还是这么凉。 何槐把他的手捂在自己肚子上,意图用自己的一点体温温暖他,却被他冰凉的手给冻得一阵哆嗦。身体还是这么寒,这可怎么办呢?要不然找个机会带他去看看大夫好了。 接连着三四天的好天气,水已经沉下去了,只是土地上还有一些湿润,经过暴雨的洗礼,河边的树林被毁的差不多了,横七竖八的残木卧于泥沙之中,不过这给百姓也提供了一些福利,附近的百姓把这些树拖回了家,晒干后劈成柴,冬天的柴火问题就解决了。 而上面的树和地上的草看着格外青葱,露水从叶脉上滑下来,叶尖嫩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一只手伸过来,毫不留情的把野菜连根给拔了,没办法,林梓想吃点新鲜菜,但他之前胡乱种的菜全被水冲了,都城里的百姓都忙着整顿灾后的事,很多人连饭都吃不起,还在靠城外官府办的粥蓬救济,哪有菜卖给他。 所以只能委屈一下,退而求次给林梓弄点野菜吃。现在能吃的野菜也不少,比如蒲公英,用开水烫一下就不苦了,还有些寻菜,蕨菜... 不仅如此,他还找到了一些野果,红彤彤小山楂看着可爱极了,看着就流口水,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小果子,看着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安全起见何槐并没有去摘。 提着一大篮子野菜回去,翻翻炒炒弄了盘卖相还不错的野菜出来了。他端着野菜来到房间,来,吃饭了,别老躺着,下午我带你出去转转怎么样? 林梓勉强笑笑,不必了,我还是想躺会儿... 他低着头,但是脸色煞白地厉害,头一歪倒床上,这可把何槐吓到了,扶起他紧张的问他,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没事...林梓勉强笑笑,可能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吧。 何槐眼皮猛地一跳,说话都有些不稳了,野菜里有很多是有毒的,轻则呕吐,重则身亡, 莫非方才自己不小心在野果里混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被林梓吃了? 你刚刚吃了什么?不行,还是先带你看看大夫再说,他把菜放下,握住林梓的脚为他穿上鞋子,蹲下身子,来,爬上来,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必了,我只是肚子疼罢了。 这还不严重?你知不知道若是真吃错了东西,可是要命的! 我知道林梓抓抓头发说,可是我就吃了个小山楂而已,这个总不会还致命吧? 山楂? 看到桌子上明显少了一点半的山楂,何槐嘴角抽了抽,你是不是对一点有什么误解? 确定这家伙只是吃坏了肚子,何槐把心放了回去,这东西性凉,你最好不要吃了。 他身上这么凉,可能就是寒气入体的原因,又吃山楂,肚子不疼才怪呢! 性凉有了! 他在军营里的时候,听小兵讲自己家里的事,有个小兵说他媳妇身体不好,手脚终日冰凉,不过后来找大夫开了几服药喝下去就好了。 他转头看向林梓,这家伙不就跟他媳妇儿差不多嘛,让大夫也给他开几幅药,搞不好就能喝好了。 安顿好林梓,他立马往都城里跑,药馆里挤了很多人,这场雨下来,生病的人可不少,里面学徒都不够用,更可怕的是,药馆里很多药被泡坏了,一些药本被泡烂了,拿都拿不起来。 好在他们把一些孤本和珍贵的药材抢救了回来,根基没事儿。 大夫扶额,简直快被何槐气笑了,你没看到我在忙吗?你媳妇儿不过是体寒,女人属阴,体寒很正常!修养一阵就没事了,你快走吧!别来烦我了! 何槐不依不饶,甚至看他包药材还帮忙一起包,手上不停,嘴里也不停,不是,他是男的,男的不是阳气重么?体寒正常么?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6) 听此话,附近的人全都不嫌热闹地把头扭过来听他继续说。 大夫: 这种事你别在广庭大众下说啊! 男的体寒也不是没有,你弄些驱寒的东西给你媳妇儿吃就可以了大夫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喜欢 这种事该怎么说呢,有点奇怪。 贵族间养个兔儿爷是风雅,反正只是玩玩,听说那些男宠比女人还柔美,都城里也有南风馆。 若真娶一个男的回去就有些怪异了。 人是被利益驱使的,这时候他们就会想你玩玩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娶个男人啊?又不娇柔,又不会持家生孩子? 是不是家里太穷了,娶不起媳妇儿?是不是心里有病? 那些带着浓浓探究意味的目光看着何槐浑身不舒服,放下药袋,决定自己想办法。 体寒的话,多给他吃点驱寒的东西 驱寒的东西还真不少,当归、红枣、羊肉,何槐到处转了一遍,也没买到想要的东西。 不过也没关系,买不到他还不能捉么?山上有野山羊,也有当归之类的东西。 于是林梓眼睁睁看着他背着把锄头从自己面前跑过去,看上去想是要种菜的老农民。 他跑山上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当归,只得扛着锄头找羊。 羊在哪呢? 羊被狼群包围住了。 眼看太阳要下山了,何槐只能一脸沮丧地往回赶,这山上有狼,他很快听到狼的呼嚎声,一声接一声,若他是凡人,恐怕要吓得走不动了。 何槐听着这声音挺近的,回头一看,草丛里正有双绿莹莹的眼睛,正阴狠地瞪着他,何槐一看就乐了,这不是有收获嘛,把这狼带回去,让林梓尝尝鲜。 见他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过来,狼心里莫名有种恐惧,野兽的本能让它意识到这家伙恐怕不好对付,后退两步,往同伴的方向奔去。 何槐并不打算放过它,把锄头往肩上一扛,腿一迈追着狼跑。 他吊在狼后面,却从未让它脱离自己视线,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 地上有只鞋,小小的,应该是小孩子才会穿的,鞋上面还有血迹,血迹一路拖着往前,直到没入一片草丛中。 何槐顺着血迹往前寻去,走出草草丛,他隐隐约约听到羊咩咩叫的声音。 又顺着声音往前跑去,他看到了一群狼。 准确来说,是一群狼在分食一个小孩和他的羊,小孩已经被咬死了,羊死了两只,一只被咬破肚子咩咩叫着,从在路上找的牧羊鞭可以看出那小孩是个牧羊的,可能是放羊的时候遇到狼,然后全军覆没。 何槐捏着鞭子,毫不留情往狼群抽去,一群狼哀嚎几声,却没有放弃嘴里的食物,拖着那小孩的腿后退几步。 见只有他一人,狼群又慢慢围了过来,眼里闪着凶狠的绿光。 为首的狼慢慢向何槐走过来,像是预备咬断他喉咙一般,但是下一秒从土里突然钻出来树根来,小孩手臂粗细的树根紧紧勒住它们的肚子,直接将它肋骨勒断。 狼群不由纷纷后退,转身逃了出去。 何槐心里又叹了口气,自己真的是血本无归了,那些狼吃了人,它们的肉里沾了阴气,根本不能给林梓吃。 晚上只能继续吃野菜了 明天再来撞撞运气,早知道如此,开始自己就不该无视那几只兔子。 这时候残破不堪的尸体上飘出一个小孩的身影,新成鬼,那小孩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尸体,坐地上嚎啕大哭,虽然鬼没有眼泪,但那样子也太可怜了。 何槐走过去,说,别哭了,你已经死了,等会应该有无常鬼来接你,你跟着他们走就是了。 呜呜我死了!你也死了么? 何槐毫不留情地说,想什么呢,我可是活得好好的。 那你怎么能看到我?莫非你是跳大神的?新鬼惊恐地瞪大眼睛。 何槐心想就你这小破孩,还用驱?林梓的符纸一贴就完事 也不是,哎呀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乖乖在这里等着不好么? 他抽噎地说,等着见阎王么? 对呀。 是不是还有牛头马面? 这个我不知道。 黑白无常呢? 应该吧。 小孩子注意力就是容易被转移,接着问何槐,白无常是不是又瘦又高,黑无常又胖又矮我是听我村里的长辈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的。 你长辈说得不错。 小孩又不服了,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说对的? 何槐示意他回头看,喏。 他后面树林里突然一片薄雾,一声清脆的摇铃声响起,锁链拖拉地上撞击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眨眼功夫,黑白无常从雾气中走了过来。 黑白无常就是所谓的无常鬼,无常鬼属于民间有名的鬼差。手执脚镣手铐,专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 黑无常脸色阴沉沉的,而白无常口里长舌几乎垂地,即使这样他的笑容温暖如春风,只是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看着比黑无常还可怕。 两个无常动作利索地把锁链往牧羊小孩身上套,他在被套中了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吼着,救命!我不想死! 何槐贱贱地冲他挥挥手。 没有人想死祝你早些投胎。 他瞪着何槐,恶狠狠地吼道,你们为什么只抓我?那个家伙也是鬼啊!为什么不把他一起抓了。 何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疫鬼说的不错,人果然是自私的,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跟自己一样惨 真是卑劣的家伙。 又想到林梓,默默补上一句,林梓除外。 他眼神过于可怕,竟把小孩给唬住了,缩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他不说话了,但何槐还有话要说,他走过去,弯腰眼睛直视新鬼,一字一句地说,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是人呀。 见他一脸惊恐的样子,何槐心情好多了,他直起身子一看天色,月儿弯弯挂天上。 糟糕!得赶紧回去给林梓做饭! 一抬头却见黑白无常正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预约下个死者,何槐被他盯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甲戌月,乙未日。白无常突然开口道。 啥?何槐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来,无常鬼已经不见了。 喂!你倒是回来呀! 一路上何槐板着手指头数,也没数出个什么东西,那无常鬼是什么意思呢? 不过他没想太多,屁颠屁颠跑回去给林梓做饭了。 结果回去一看,林梓坐饭桌上睡着了,桌子上摆着一盘野菜炒鸡蛋,不过现在一丝热气都没有了,疫鬼冲他翻白眼,你跑那里去了?天黑了都不回来。 对不住,对不住啊,何槐挠挠头,心里一股子愧疚感油然而生,这盘菜是 你半天不回来,他爬起来炒了盘这个,就等你回来吃饭话说你这是跑哪里去了? 第九十三章 他越说何槐越内疚,把自己下午上山采药的事给交代了, 疫鬼表示他不信, 你的锄头呢? 何槐一拍脑门, 自己忘带回来了! 真是抓羊挖菜不成倒赔锄头 桌上还摆着两幅筷碗,干干净净的,看得何槐心里有点难受,这家伙就不会自己先吃么? 他拍拍林梓后背,醒醒, 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林梓一点反应都没有,何槐凑近了些,却发现他几乎察觉不到林梓的呼吸! 林梓!他拍拍林梓后背,醒醒, 快醒醒!你别吓我啊! 林梓双眼紧闭, 脸色煞白, 像没了生气一样,疫鬼见此也紧张地走过来, 怎么了? 他何槐浑身哆嗦, 心里像被八爪鱼狠狠捏住一样,眼泪不住流出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他醒不过来,我喊他,他醒不过来! 怎么会这样? 疫鬼冷静地说,别急, 你试试他脉搏。 我不试!生怕自己会得到最差的后果,何槐不敢动。 你怕什么?疫鬼瞪了他一眼,有的人睡沉了很难醒过来,他晚上都有力气给你做饭,怎么会突然猝死呢? 虽然猝死这东西的确就是猝不及防。 何槐信了他的话,先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有呼吸,摸上他脉搏,也在跳,胸口也略微有起伏,即使这样,他看着依旧如死人一般。 何槐心里又痛苦又绝望,他到底是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么? 疫鬼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但什么都没有说。 把林梓安顿好了后,何槐连夜去附近城镇找大夫。 林梓是被痛醒的,指尖连心的痛楚让他不由痛呼出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一个大夫打扮的老头坐他床边,他的手被老头捉住了,中指上正插着银针。 嘶好疼。 站老头后面的何槐眼眶都是红的,趴床边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有点好笑。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什么醒不过来?我就是睡太沉了,不碍事。 老头把他指尖的银针取下来,坐旁边桌子上写药房,听林梓这样说,他纠正道,你可不是睡太沉了,而是睡昏迷过去了。 林梓心想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睡昏了头么? 你手脚冰凉,应该是受寒气所致,他看了眼林梓,虽然这种情况通常出现在女人和老人身上,但不排除一些意外。 何槐问他,这可怎么办? 弄点驱寒的就行了,像羊肉,姜茶之类的都不错,再去药馆抓点药,用不了多久就没事了。 那他这睡昏了是指 体虚罢了,都瘦成一把骨头了,看他口舌,胃脾有问题,肯定是以前饿着了,以后多弄点好东西补补就行了。 何槐在心里默默给小皇帝记上一笔。 大夫又给他把了下脉,看脉相也没什么异相,多补补身子吧,这要慢慢调养。 送走了大夫,何槐当即下厨炖了一锅鸡汤送过来,林梓没有动鸡汤,而是偏着头问何槐,你昨晚去那里了?怎么半天都不回来? 何槐又老老实实把遇到无常鬼的事交代一遍,林梓摸着下巴略一思索,甲戌月,乙未日是指九月二十六,这指什么呢? 何槐一脸懵逼,他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算了,毕竟是阴间的东西,凡人不要多加琢磨为好。林梓说,以后莫要再回来晚了,知道吗? 好。 喝着那些药,再加上何槐弄的乱七八糟补品,林梓看着比之前好多了,脸上也多了点肉,身上也不是撩起衣服一排肋骨 他也无事可做,看看书,画画符,或在屋外乘凉,跟何槐一起爬树上摘野果,好到疫鬼都以为这家伙真一点事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林梓缩在屋后面呕出一口血,他用脚迅速把附近的泥土踢着覆盖上去,抹掉嘴角的血痕又笑着跑到寻他的何槐身边,接过他送来的西瓜咬了一口。 林梓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像沙漏,指不定哪天沙流完了,他就会消失,见了那么多鬼,他其实很怕死,死后他就会变成那些鬼的样子,或被带到地狱,或在人世间漫无目的地荡着,最后忘掉自己。 可是如果说出来了,何槐就会远离他他要独自一人隐姓埋名过一辈子,这与那些野鬼又有何区别呢? 不能说,绝对不能说。 秋天很快来了,但天气还是很热,这附近没有人,林梓也没什么顾忌的,经常脱了上衣睡屋檐下的凉床上,何槐喜欢抱着他睡,他身上还是凉凉的,但没之前那么冰了,大热天抱怀里可舒服。 然而变天也是猝不及防的事,仿佛是一夜之间,枯黄的树叶如满天大雪一般纷纷扬扬飘下来,踩上面可以听到树叶咯吱碎裂的声音。 林梓靠着树,胸口突然如针刺一般疼痛,口中一股子血腥味儿,他一张口,血从口中涌出吐到地上。 那么鲜艳的颜色,就像他年轻的生命一样。 他靠着树,慢慢蹲下身子,像猫一样蜷缩起来,愣了好半天,终于哭出声来。 怎么办,自己就要死了。 何槐就像火,他奋不顾身扑上去,把自己烧成灰也在所不辞。 哭罢了,他擦擦眼泪,准备偷偷溜回去用毛巾敷一下。 他转身,却看到何槐站在他后面,手里托着一件披风,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他扔下披风,冲上来将林梓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沙哑地一遍又一遍地说,林梓,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不会出事的 气温很快降了下来,秋风过后,来给林梓看病的医师来了一个又一个,谁都看不出他到底怎么了,但是林梓的情况却愈发不妙。疫鬼有好多次想把这事跟何槐说了,但林梓始终固执地摇头,反正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与其弄那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过好最后的日子。 但是这件事不能告诉何槐,他会内疚死的。对他而言自己死于疾病,总比因他而死好得多。 何槐的状况非常不好,他快崩溃了,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夫,但每个大夫都说他没事。 他没事。 没事他为何会吐血? 看着林梓一日比一日消沉下来,说他现在心如刀绞是一点都不夸张。 但在林梓面前他还是不得不挤出笑意来,你放心,我一定会请人治好你。 这些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连自己都信了。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7) 那时林梓已经卧床上好几天了,连进食都很困难,枯瘦的脸看着像骷髅。 但他依旧嘴角含着微笑,没关系的,这是我们家族的疾病,我本来就只能活到这个地步,我还得多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呢 什么疾病,你跟我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林梓摇摇头。 屋子附近的野菊花早开了,黄色的小花看着可爱极了,林梓随口一提这花挺可爱的,何槐记在心里了。 难得有几天好天气,何槐跑出去给他摘了一大篮子野菊花,连夜烘炒晾干,找绣娘做了个枕头,将菊花塞进枕头里送给林梓。 带着菊花药味的枕头意外地让林梓受用许多,那味道并不香,甚至不是很好闻,却如此让人安心。 这是他这辈子收到最好的礼物了,他想把这枕头带进墓里,下辈子都要记得这味道。 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何槐晚上根本不睡觉,他把林梓抱在怀里,摸着他的脉相,盯着他的脸一直到天明。 可是分别的日子不会永远推迟,这天林梓看着格外精神,他甚至能下床去厨房找何槐,当他端着粥菜准备给林梓送过去时,却看到他就站在门口看自己做饭。 那一瞬间,他高兴地差点把粥给端泼了。 你你怎么起来了? 嗯,觉得今天进神好多了,就过来看看你,有需要帮忙的吗? 何槐赶紧说,没有没有,你把这饭吃了吧。 他胃口大开地一连吃了两碗,何槐看着他吃,比自己吃了蜜还要开心,林梓,你是不是好起来了? 林梓笑笑,并没有接话。 何槐也没有在意,心里虽然绝得怪异,昨天还气息奄奄的人怎么今天就这么精神了? 但他能好起来就再好不过,何槐也没有想多少,磨磨菜刀,准备中午给林梓炖个鸡汤补补。 但这时林梓让他等等,从书房拿出一封信给他,你能不能把这信送给我师父呀? 何槐瘪嘴,明天再送不可以吗? 帮帮忙,好不好?唔现在桂花糕应该出来了,你能帮我再买个桂花糕么? 都开始撒娇了,何槐哪还能拒绝,留下一句你等我回来,晚上给你做吃的 直接跑到附近的槐树林里,转眼到了城外的小树林里,捏着信恨不得飞到道观里,然后把卖桂花糕的小贩连人带桂花糕一起扛回去送给林梓。 他一出门,林梓脸色骤变,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歪倒在地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支起一只手企图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就算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啊 可是身体越来越麻木,脑子一片混沌,脑袋重重磕在地上,恍惚间,他听到疫鬼的吼声。 林梓 飞快送了信,无视林梓他师父狐疑的眼神,何槐马不停蹄往山下赶,将整锅桂花糕连锅也买了,何槐端着锅大摇大摆从城门走出去,全然不顾周围人仿佛看傻子的目光看他。 一出周围人的视线,他飞奔到小树林,一转眼到了他家附近的槐树林里,把锅放地上,他认真整了整自己衣服,然后端起锅往屋里走去。 林梓,我回来了!快不快?我带回来了一大锅桂花糕,还是热的,你先吃点垫肚子,我去给你炖鸡汤喝林梓? 林梓倒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是从未有的惨白。 何槐放下锅,只觉得自己手脚都是软的,他浑身禁不住地发抖,每一步都好像踏入万丈深渊。 林梓?你怎么睡在这里了?这么冷的天,冻着了怎么办? 他的脸是那么冷,何槐抱着他吻上去,冰凉凉的唇,也感受不到那微弱的呼吸。 快醒醒,别睡了啊 疫鬼从门外走进来,别摇了,刚刚黑白无常已经把他带走了。 谁? 黑白无常,他央求他们再等等,想再见你一面,可是你还是没回来,他只能被拉走了就在刚刚。 那两只无常鬼它们怎敢何槐咬牙切齿。 疫鬼拍拍他肩膀,发生了这种事也实属无奈,你节哀,找个合适的日子把林梓葬了吧。 不才不会呢,棺材那么黑,地下那么冷,他才不住呢,对吧,林梓。何槐紧紧抱住尸体,仿佛下一秒他就能开口温声附和他的话。 但是尸体怎会说话呢? 疫鬼皱起眉头,别闹了,死人还是入土为安最好,若让林梓知道你这样对待他身体,肯定会生气的。 他才不会呢这个小骗子,骗我说想吃桂花糕,我好不容易把桂花糕带来了,他人呢 何槐抱着他的尸体浑浑噩噩地坐着,疫鬼终于看不下去,你给我放开他,死者长已矣,你让他安心去了不行么? 何槐摇摇头。 疫鬼都要气笑了,别闹了,把他安葬了行不行?凡人的日子也就几十年,就算他没事,几十年后你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去。你就听我的,他的忌日是九月二十六日,以后每年咱们就来祭拜他行不行? 九月二十六? 甲戌月,乙未日? 何槐突然回神,那不是白无常当初在山上说的么? 他小心翼翼把林梓抱到床上去,几步冲上去翻看昨天的日历。 甲戌月,乙未日 宜 祭祀、作灶、入殓、除服、成服、畋猎 原来白无常说的这个就是林梓命陨的日子么? 可是,白无常当初为何要对他说这话,就算提前预告也得找本人啊。 第九十四章 阴间里没有光,也没有生命, 但是挺热闹的。 林梓不住往鬼街两边看去, 魂魄下了地府, 有立即投胎的,也有等人一起投胎的。 人间一天,地府一年,有的鬼得等上几千年甚至上万年才能等到心上人一同过来,偿了罪行后, 便会留在地府,凡世的亲人不可能一直给亡灵烧钱,几千年的日子不好过,亡灵得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于是就出现了鬼街。 一想到自己不知得在这地方待多久, 林梓心里是止不住的惆怅。 被无常鬼带到地府后, 他没哭没闹,过了忘川河, 也不去望乡台看看, 直接要求去见阎罗王,尽快投胎转世。 无常鬼就喜欢这样痛快的魂魄,带他去了阎王殿, 功过录一翻,没做过什么坏事,再一看,不对劲, 他寿命不该如此短暂。 他阳魂不知为何消散殆尽,只剩下阴魂阴魄,阴重而阳灭,身体承受不住这才殒命。 人由魂魄二字生成,魂又分阳魂与阴魂,阴魂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而阳魂则是指人的阳气,精神气。 阳魂在人活着的时候可以出窍,也就是传说中的丢魂,丢魂的人会丧失意识,浑浑噩噩,如果不及时找回来便会身体衰竭死亡。 也就是说,如果林梓就这样投胎,他很容易就此夭折,时间长了阴魂也会受损,最终会落个灰飞烟灭的下场唯一办法就是找回自己的阳魂。 林梓心里苦笑,他丧失阳魂,应该跟何槐有关,他是木中鬼,阴气极重,凡人呆他身边很容易被吸济阳气,即使这不是他所愿的。 怪不得师父当初说报了恩就赶紧离开他,莫与他有过多交结 阎王只说让他找回阳魂,却没给他施以任何援手,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在鬼街住下来。 他现在手上一点钱都没有,林梓算着时辰,等何槐回来发现自己尸体,再到安置棺材烧纸什么的,起码得半天,结算到地府就是半年。 这半年的日子可不好过 好在鬼不用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就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地飘着实在太无聊,无聊的他闭起眼睛背起师父曾教给他的各种咒术。这阴间不比凡间,到处都有鬼,他只能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背咒术儿,等睁眼时,以他为中心,方圆十里没有鬼影。 既然那些鬼在此地安家,地府的鬼差就要管。不仅要管,管的比地上的官差还多,听闻林梓居然敢如此扰鬼,一拍胸脯说父老乡亲们别怕,他一定会过去给那家伙一个教训。 一靠近,好嘛驱鬼的! 鬼差敢怒不敢言,就站旁边盯着他,林梓闲着没事把咒术默背了一边后又将师父教的百鬼鉴也背了一遍,百鬼鉴里讲的是各种各样鬼的相貌特征,出现因果及驱逐避免的法子。 鬼差听得心惊肉跳,赶紧回去找城隍城隍的官职虽不大,但不是鬼而是神,与凡人关系最好,由他出面,最适合不过。 城隍爷答应了,他找到林梓时,林梓坐彼岸花海旁边赏花呢。 彼岸花开满黄泉路,颜色像鲜血一样,红艳艳地铺了一路,一眼望过去无边无际,这种花专门为亡灵引路,花香能唤醒死者的记忆,林梓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明天都会看到好多个亡灵走着走着突然痛哭出声。 他也一样,呆在这里,很容易想起生前的事,师父、师叔、小才,还有何槐。 对他的思念愈发刻骨铭心,一想起他的脸,胸口好像是被鞭子狠狠抽了抽真是奇怪,明明鬼是不会疼的。 好想见他,现在就想。 可是现在与他已是阴阳相隔,也许自己与他本就情深缘浅,全部的运气都用来认识他了,一点都不剩下。 城隍爷跟他说了别在这里念叨那些驱鬼的东西,林梓深感歉意,表示再也不会了,城隍爷叹了一口气后便离开了。 又少了一份打发时间的乐趣,阴间的日子愈发难熬,一日又一日,没有尽头,最可怕的是连个盼头都没有。 难道要在这里无止境地待下去吗? 若不想,又只剩下魂飞魄散一条路了。 所以,林梓决定给自己找个乐子,他想去鬼城里看看,但是何槐还没有给他烧钱,没有钱,门口的鬼差就不让他进城。 林梓板着手指头认真算了算,他来地府没有三个月也该半年了,折合凡间的时辰也算是过了半天了,何槐再怎么墨迹也该回去看到自己尸体了吧? 看在以前的面子上,他不应该给自己找口棺材住么?然后随便烧点纸什么的自己在地府里也能有点钱花。 何槐在干嘛呢? 何槐把林梓的尸体埋在他树根下,层层叠叠的树根把他尸体裹得严严实实,未有一点泥土渗到他身上。 坟前种槐木是对死者极大的报复,槐树根能掘翻坟墓,把尸体弄得七零八落,槐树压鬼,使鬼不得顺利投胎转身,只能为槐树所用。 何槐这般对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先把他从地府里弄出来再说。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林梓在地府里莫名觉得浑身不舒服,具体说哪里不舒服又说不起来,身上阴气更盛,原本怕着他的那些野鬼愣是被吸引了过来。 林梓望着周边熙熙攘攘的野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能察觉到这个现象很不对劲,可是自己在地府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那应该就是自己身体被动过了。 周边野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眼睛里并没有恶意,更像是被他吸引住似的这些鬼大多是生前做过错事的人。因为没办法投胎,或者距离安排他们投胎的时间过长而被迫滞留在此地,不知等了几千年几万年,直到魂魄的记忆全部退化,昏昏噩噩在此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全凭魂魄本能做事,遇到喜欢的就靠过去,不喜欢便离开。 说不准以后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一想到这里,林梓心里就挺难受的。 你们走远一点林梓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有些恼火,何槐到底对自己尸体做了什么? 真想回去看看。 但是回魂之日在凡间是死者咽气的第七日,在地府就是第七年,林梓一点都不想被这些鬼围着过完剩下的好几年。 他在地府又不知呆了多久,为了摆脱这些鬼的纠缠,他偷偷念那些驱鬼的咒术,但那些野鬼并没有就此罢休,始终能呆在他目光所见之地。 久而久之,林梓也放弃了。 而算到凡间的日子,现在已是深夜。 七盏长明灯在屋前闪着微弱的光,仿佛随时都能熄灭,今夜有丝丝微风,何槐小心翼翼的护着灯,生怕它们被风吹灭了。 这办法是从林梓的书上学的,原本属于招魂儿的一种办法,以前他见林梓用过。 到了月上正中,他让疫鬼继续看着长明灯,他去把招魂幡插上,然后在招魂幡下摆上饭菜,点上香,拿着林梓生前的东西在附近转了几圈,最后拿着一碗米在门口一边喊一边撒。 林梓,回来了吗 在地府里无所事事的林梓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名字,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心里郁闷了一下,当鬼了怎么还会听错呢? 但是那个声音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他不由打了个激灵,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何槐的声音。 林梓狐疑地竖起耳朵再听一遍,果然是喊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那家伙难道在给自己招魂? 林梓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去,眼前突然泛起薄雾,清烟氤氲,越往前走雾气越重。 一阵阵虫鸣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空气里还残留着夜晚的气息阴间里可没有这些东西,林梓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抬眼往前一看,何槐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抓着米,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他眼里分明流转着说不出来的难过,嘴唇颤抖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说。 林梓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 林梓,回来了吗? 林梓轻轻应了一声,回来了。 林梓,回家吧。 好,回家了。 何槐问一句,他就应一声,一步一步走向他,最后一把米粒正好从他身上撒过去。 走吧。何槐端着碗,向他伸出另一只手。 林梓把手放上去,任由何槐虚虚地握住,走啦,回家去。 因为他的靠近,招魂幡下的长明灯仿佛亮了许多,林梓往屋内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棺材什么的,心里不由有些懊恼。 这家伙该不会把他的尸体扔乱葬岗了吧?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8) 怪不得连纸钱都不给他烧,要知道他在地府都快穷疯了! 又点上一炷香,何槐这才说道,林梓,你别怕,我一定能让你活过来的。 林梓讪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我心里没有什么遗憾,今天能见一面已经可以了,以后莫要这样,对了,你记得及时给我烧点纸,我在地府里什么都没有,都快穷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行灯 2个;尼古拉斯赵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九十五章 何槐什么话都没说,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哀愁, 他走上前, 捉住林梓的胳膊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到长明灯中间。林梓一个趔趄摔地上, 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如此粗暴对待,林梓趴地上都没反应过来。 魂魄本是没有痛感,但不知为何林梓现在却觉得很疼,浑身都疼,疼得他有点想哭。 他慢慢爬起来, 脸上依旧挤着笑,是我贪得无厌了,生前将军已经救我无数次,我做牛做马都还不清, 怎么还舔着脸找将军要这么多东西呢是我过分了, 死后还把尸体留在将军的宅子里, 平白给这里添了晦气,着实对不起将军, 将军若是生气, 把我打到魂飞魄散都可以 何槐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心里真有点生气,这崽子被他宠得简直反了天了, 这点疼都忍不住了?那告诉我,你是怎么活生生把自己弄死的? 他蹲在林梓面前,在昏暗的烛光衬托下,他脸上棱角分明, 双眼直直地盯着他,不知为何,林梓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他低下头,看着烛火也不说话,尖瘦的脸衬着一双眼睛大得过分,身子趴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跟淋了雨的小猫仔似的,可怜极了。 何槐一肚子气话顿时说不出来了,这家伙最会装可怜了,之前被押送回京途中那个头头就着了他的道。 自己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再开口时声音软了不少,别气了,是我不好,来,坐起来吧,告诉我,你为何会丧命? 林梓被他扶着坐起来,抬眼偷偷瞄了何槐一眼,又低下头,还是不说话。 他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着实惹到了何槐,他被气得又想发脾气,但他忍下去了,继续好言好语道,跟我说说呀,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槐抓着头发想喷火,他抓着林梓衣服将其提拉起来,咬着牙,恶狠狠问他,别装哑巴好不好?你到底为什么死了?别说你不知道,就算你不知道阎王也会跟你说求求你了,跟我说说成不?一直以来我都是小心翼翼护着你,恨不得把我自己的命赔给你,你呢?你转眼就把自己弄死了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林梓别过头不看他,轻声说,对不起啊,都怪我,如果你一开始就没遇到我就好了,我早死早超生,你也许还是将军,名扬千里之外,荣华富贵加身,怎样都比现在要好。 何槐缓缓松开手,脸靠在林梓肩膀上,你说得对,要是一开始没遇到你,我可能抛弃这幅躯体,在深山之中,吸济日月精华,修形成妖。 其实你现在过去也不迟。林梓建议道。 这个归宿对何槐而言其实再好不过,林梓自己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在地府里待的时候,他日日思念何槐,越是思念便越是难过,若阳魂还在,以后投胎尚有机会与他见面,没有阳魂,千年,万年都得呆地府里。 自己与他,是没有希望的。 与其再呆在地府里,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魂飞魄散后,什么挂念都没了。 我现在去了,你就是我一辈子的遗憾,何槐抬起头,冷眼看着他,不说是吧,没关系,反正当初是我救的你,你命都是我的,等我给你还了魂,我就 想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对他,何槐一拍脑门,有了。 我就让你天天给我浇水施肥逮虫子! 林梓犹豫了一下,浇水逮虫子没话说,那个施肥是指 在他本体的那颗大槐树下嘘嘘么 何槐恶狠狠地瞪过来。 林梓无奈地说,好吧,跟你说实话,我阳魂没了,就算真被你弄活了也活不了多久。 何槐张了张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阳魂没了意味着什么?就算把他摁回躯壳里,他也活不了多久,或者会变成傻子。 怎么会呢好好的魂魄,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林梓苦笑不已,因为你是木中鬼,能招魂引鬼,若是凡人与你相处久了,阳魂会不知不觉被你吸引并带走,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只可惜当时已经晚了。 是我害了你?何槐看着自己的手,脑袋有些昏沉,怎么可能,我是阴木,招的是阴魂,不会招阳魂的,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见他状况不对,林梓往前走了两步,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这里拉,口中不断安慰道,不是你,是我的错,我只是贪恋一时的温情真的,我死时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 我有遗憾呀,我曾经想过,就这样陪你度过一生好了,你死后我就舍掉躯壳,在你坟前与你作伴我从未如此恨自己不是人,如果我是人,就可以穷极一生陪你走到尽头。可惜我不是,那你死后,我得度过多少个孤独的日月啊。何槐缓缓坐在地上,看着林梓惨白的侧脸心里一阵绞痛,他继续说,我以为这样幸福的日子还有几十年,那几十年光阴足够我回味一辈子了,也许还能有幸遇到你的下辈子虽然那已不是你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林梓耷拉着脑袋,沮丧地像被人骂了的小狗,他坐在何槐身边,虚虚地靠着他肩膀。 微弱的烛火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烛火旁边的魂魄在一丝月色下飘渺地仿佛一场梦。 要这真是梦就好了。 何槐想,若真是梦,明日太阳升起时,他就躺在自己身边,半带撒娇地跟自己抱怨煮的粥太烫,想吃糕点不太想吃饭 没事的。何槐伸手揽住他的肩,声音坚定又绝望,我一定可以救你,相信我。 魂魄被生生压回身体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仿佛魂魄被撕成碎片又揉和成团。 好疼啊 林梓咬着牙硬是挺了过来,昏昏沉沉中,他感觉到身上黏湿一片。 鬼怎么会流汗呢? 他缓缓睁开眼睛,魂魄已回到身体里,就像濒死的那些日子一般,寒冷刺入骨髓,怎么捂都捂不热,他伸出手看了看,也许是还未恢复过来,双手居然泛着死人般的铁青色。 活了又怎么样呢,又撑不了多久。 他浑身僵硬,手撑在床上努力了好半天才坐起来,坐窗前打瞌睡的疫鬼听此动静回头一看,拿出一张手帕走起来,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你没事吧? 林梓苦笑,我这像是没事么? 他想起先前见到的僵尸,自己这幅样子与僵尸又有何区别。 何槐端着碗汤进来了,热乎乎的汤上缭绕着一丝热气,他心情倒是不错,把汤盘放他手上说,你看,这不是没事么,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来,先喝点汤暖暖身子。 他手指僵直无力,林梓直接用手掌拖着滚烫的碗底灌了一大口,何槐急忙劈手夺下碗放桌子上,捏着他下巴让他张开嘴,张嘴! 林梓迷茫地眨眨眼睛,口中开始一点点痛起来,火烧的般的剧痛一直蔓延到咽喉里,他眼睛一下子疼红了。 嘶,疼!我好疼 不止是喉咙,手掌也疼,过了一会儿,手掌上出现了烫痕,上面都起泡了。 别说话,张嘴,乖,别说了,越说越疼,冷水呢?疫鬼拎着茶水和茶壶过来,冷了的茶水入口缓解了一点疼痛,灌了一肚子的茶水才好了些。 何槐一边给他的手擦药一边叮嘱道,别动啊,你嗓子烫坏了,最近也别说话,都怪我,应该等凉了再端给你的。 他一脸的歉意,看得林梓内疚不已,缓缓摇了摇头。 这不能怪他,是自己不小心,他太冷了,如同冰天雪地穿着单衣,冻得他一丝别的感觉都没有,以至于滚烫的汤水到他手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何槐抱着他冰凉的手重重哈了口热气,别怕,我这就去买柴火,把地龙烧得暖暖和和的,我不会让你冷的。 林梓哆嗦地点点头。 因为喉咙烧伤,他只能等何槐喂他吃微凉的稀饭汤粥,每咽一口他都疼得浑身颤抖,但何槐还看着他,饭不能不吃,他只能强忍着疼痛挤出笑脸来,再费力地咽下下一口。 不过地龙烧好后他日子过得好多了,起码没以前冷了,闲着没事他还能擦擦桌子,让何槐给他找杂书看,甚至还胖了几斤。 何槐对此自然喜不胜收,他心里饱含期待着,照这样速度恢复,林梓很快就会变回以前健康的样子,明年春天的时候自己要开满树的槐花,让他上树摘,不是喜欢吃糕点么,就让他吃个够。 阳魂什么的总能找到的。 他喜滋滋地熬药煮粥,待其放凉后端过去。 进屋后他瞧见林梓正在找什么东西,桌子上翻得一团乱糟糟,何槐找个空地把吃的放上去,禁不住好奇问他,你这是翻什么呢? 林梓回神,瞧见这被他翻的一片狼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找书,还没看完呢,就不知道去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青行灯、尼古拉斯赵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话说应该没鬼了,该着手写结局但强迫症让我还想再填几个 第九十六章 什么书? 叫叫什么来着? 林梓歪着头抓抓脑袋,他这样子可爱极了, 看得何槐差点笑出声, 干脆拉个凳子坐他身边, 那书是我什么时候拿过来的?我记得书名。 昨天呀。 何槐在一片狼藉里转了转,从桌子里翻出一本书,诶,你看,就是这本, 《恶鬼记》,听说有些吓人,你非要看。 林梓迷茫地看了眼书,不是啊, 你拿给我的是蓝色皮的封面, 讲江湖异士的, 还写有你呢,我才看了个开头, 没想到找不到了。 《侠士奇闻》? 对! 何槐耳中一片嗡鸣, 那本书是他四天前找给林梓看的,昨天上午看完然后给他换了本《恶鬼记》。 他声音抖得厉害,不对呀, 你再好好想想,你不是昨天就看完了么? 林梓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嗯?你不是昨天才给我的吗? 不,我好几天前算了, 我去给你拿。走出房门,何槐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他去书房把书拿过来,看着林梓翻书的样子心里满是绝望。 第二日,林梓睡醒了,他醒得挺早,一睁眼看到何槐正呆呆地盯着他。 他不由低下头,轻声说,其实,你不该让我活过来的,我没有阳魂,落到最后要么衰竭而亡,要么失心疯,苦的还是你 胸口仿佛千万针扎,何槐手脚都软了,他勉强笑了笑,说,什么呢? 第三日林梓醒来时他正在做饭,这家伙赤着脚兴奋地跑了过来,何槐!雨停了!你看!今天好大的太阳! 何槐生生把粥罐给摔了,他撑起笑,对呀,水很容易下去的,你先回屋坐坐,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喔,好。林梓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冷。 第四日林梓跟他抱怨,明明都夏天了,怎么还这么冷? 何槐给他掖了掖披风,算着时间,像是在这里刚定居时的样子,他的记忆在一天天退化,总有一天会忘记所有,何槐只能希望那一天能晚一点,再晚一点。 傍晚时分,何槐打开窗子透了透气,却不慎让一条蛇溜了进来,那蛇浑身乌黑,幼儿小臂粗细,个头比小孩还高,它盘缩在房间靠边的桌子下面,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一只老鼠从桌子下溜过,正好被它逮个正着,不过它动作太大,把桌子下面的香炉给撞翻了,林梓听到动静后过去瞧了瞧,着实吓一跳,但那蛇瞥了林梓一眼后张开大嘴自顾自把老鼠吞了,一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林梓顿时乐了,伸手在冰凉的蛇身上摸了摸,见它还是没反应,小心翼翼把它从桌子下面扯了下来,盘在桌子上面。 它打了个哈欠,竟趴桌子上闭上了眼睛,任林梓在它鳞片上乱摸。 何槐端吃的过来时被这蛇吓一跳,举着托盘冲上前,捏住蛇头轮了两圈一下子给扔出窗外。 林梓: 睡得好好的蛇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吐着信子怒气冲冲顺着墙往上爬,好不容易瞧见窗子了,何槐啪地把窗户关上。 何槐挠挠头,真是奇怪,现在还有蛇? 现在气温已经降下了,从半个月前他在树林里就没看到蛇了。 哪里奇怪了,大夏天的有蛇不是很正常嘛? 何槐心里一怔,赔着笑脸说,对的,是我糊涂了哎呀! 屋外的蛇不甘心地又从门外溜了进来,对准何槐的脚脖子来了一口,疼得他一下子跳起来,掐住七寸把它扯起来,我勒个去!这鬼东西居然又跑回来了! 圆头,这蛇没毒。林梓松了口气,动手把蛇从何槐手里抢回来,蛇也乖巧,把身子松松地挂林梓肩上,何槐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它收紧身子勒住林梓细细的脖子。 别,这玩意儿太危险了,咬人真的可疼,你把它扔了吧。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69) 林梓把蛇托起来放桌子上,让它重新盘起来,它本来在这里待得好好的,你非把它揪起来扔掉,它不咬你咬谁? 自知理亏,何槐还是嘀咕说,那你也不能养啊。 你真是傻了。林梓抬眼笑话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这可是柳家蛇仙,多亏与你不计较,你就自个儿乐吧。 柳仙就是蛇仙,好好供奉能给家里带来福运,若是冒犯便会遭报复。 何槐心想那又怎么样,它那仙一字,不过是靠凡人信仰供奉得来的,自己也是有人供奉的,谁报复谁还不一定呢! 又想是自己先动手欺负它的,让它咬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为何,屋外的光线似乎暗淡了许多,没一会儿,居然传来阵阵雷声。 柳仙突然抬起半个身子,它本来就高,这样一抬起身子居然比林梓还高,它低下脑袋,直勾勾盯着着林梓。 何槐见它这样突然来气,怎么着?想干一架? 不过他刚张口就被林梓捂住嘴巴,别说话。 轰隆 他家前的梨花树突然被雷电劈成两节,见此动静,柳仙不安起来,扭动着身子看了眼窗外,又不住瞄向林梓,一双豆豆眼里满是焦急。 林梓声音颤抖地说,好大的龙啊! 轰隆更加巨大的雷劈过来,柳仙撞开窗子迅速往屋外游走,雷电仿佛是专门往它身上劈过去一般,一道道地劈下来,看得何槐目瞪口呆。 林梓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声音高了好几度,我刚刚给柳仙封正了! 人是万物灵长,虽对精怪来说脆弱无比,却又与天道不可分割。所以杀了人的精怪修不成正果。 像五仙这样的精怪修行地差不多时,会向凡人讨封,其他四家仙通常会问孩子或者有缘人自己像不像人,柳仙不一样,它是要直接成龙入仙班的,讨封时更困难一些。 如果人说不像,或者不是,那只能说明时机还未到,这些仙便会回去重新修炼,等下一个有缘人。 若说像人,即可脱胎换骨变成人。 柳仙向人讨封时常常伴有异象,有缘人需要说把它当龙的一些话,比如这龙要飞升了,怎么会有龙在这里。 讨得封后便即可成龙入仙班,若说类似把它当蛇的话,它便会像其他未能讨封的四仙一样,继续修炼。 屋外雷电散去,昏昏沉沉的云雾里似乎真有龙在飞舞,林梓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激动,我给了一条龙封正!不知道它会报答我诶? 若是封正成功,家仙会给有缘人一些报答,或金银珠宝,或一世福气,若是不成功,只能说时机未到,一般不会报复也排除小心眼的家仙。 柳仙是五家仙里最厉害的,能降妖除魔,给柳仙封正的有缘人通常也会格外幸运,甚至做皇帝都有可能。 这时候疫鬼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声音里掩不住的狂喜,你没看到没有?刚刚有龙飞升! 林梓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疫鬼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我还捡到一片龙鳞!你看! 那龙鳞足足有林梓巴掌大,通体漆黑如墨,冰凉坚硬似铁,想必是柳仙飞升时被雷击中身体掉下来的。 何槐拿起鳞片,心里止不住的狂喜,龙乃是仙家之物,又属阳,即使是鳞片,对凡人也是极好的东西,对于没有阳魂的林梓来说正合适呢! 他厚着脸皮问疫鬼,你能不能把鳞片给林梓啊?我觉得他应该需要这个。 疫鬼毫不在意,拿去拿去,我生前好歹是颛顼的长子,别说鳞片了,就算是龙我也不在乎! 何槐: 说得好像刚刚跑下去捡鳞片的不是你一样。 林梓摸了摸鳞片,又还给疫鬼,没关系,我看看就行了,不要你的。 疫鬼硬塞他手里,我也不想要,你拿着吧,记得随身携带,别弄丢了知不知道。 何槐在他身后特别想鼓掌。 林梓虽然奇怪,但也收下了,这鳞片摸着的确舒服,何槐琢磨着要不然在鳞片上开个眼,找根绳穿上挂林梓脖子上让他天天带着好了。 但是到下半夜的时候,黑龙找上门来了,那家伙心急火燎地说,飞升的时候把鳞片磕掉了,其他位置还好,磕掉的鳞片正是它额头正中心,看着可显眼了,天上的那群龙尽嘲笑它。希望林梓能把鳞片还给它。 林梓只得给它,那鳞片摸着挺舒服,他心里有点不舍得。 黑龙又说,你是不是丢了魂? 林梓说是的,他阳魂快没了,不知还能活多久。 黑龙凑近了些说,你阳魂走丢了,就在东南的那个城镇山脚下,天黑后我就想着入梦找你,结果找到那里,却发现那个只是一道阳魂,并不是真的你,本来准备把你阳魂带回来,只是我为龙,阳气过重,与你的阳魂相斥,所以只能过来告知与你。 多谢,真是多谢了 也许自己还有机会活下去? 第九十七章 只是他阳魂不是被何槐一点点吸引走了么,怎么会突然在那个个地方? 黑龙把它遇到阳魂的具体位置说了, 看林梓这状态怕是撑不到那个时候, 张口把拳头大小的龙珠吐出来。 他这通体黑色的, 连自己的珠子也是黑的,不过龙珠的确好看,圆润通透,摸上去也不是像普通珠子那般冰凉坚硬的,而是有些些温暖柔软, 一靠近它,林梓浑身说不出来的舒/服。 我能成龙,全倚仗你的封正,龙珠先借你一用, 找到阳魂后我再过来取, 可千万别弄丢了啊。 多谢柳仙啊不, 黑龙!林梓捧着龙珠放脸上蹭了蹭,你放心, 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只是你没有龙珠不会受影响么? 这个倒没什么,只要不是施法打架,要不要龙珠对我没关系, 不过毕竟是我精气凝结而的东西,不能弄丢就是了。 你放心,不会的。 第二日醒来,林梓发现自己是双手捧着龙珠贴近胸口的姿势睡的, 身后床上已没有人,想来何槐是给他做吃的去了。 疫鬼口中说一片龙鳞没什么,大清早还是跑过来想再看看,他掐着时间过来的,这时候林梓刚醒,正好还可以看看那龙鳞有没有效果。 龙鳞啊昨晚黑龙找过来了,让我把鳞片还给它。林梓说。 疫鬼顿时急了,还给它了,那你怎么办? 心想着早知道就不把鳞片给他了! 但是它把龙珠给我用几天。林梓说。 龙珠? 疫鬼感觉自己好像听错了,它把什么给你了? 林梓重复说,是龙珠,借我用几天。 龙珠 疫鬼倒吸一口气,乖乖,那黑龙可真是大方!把自己龙珠给林梓,都不怕这家伙把龙珠弄丢了! 他伸手在龙珠上摸了摸,温润的黑色珠子仿佛蕴藏着无尽的能量,就好像黑龙就在他面前一样,疫鬼赶紧说,龙珠可是修仙精怪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可要保存好,若是被那些精怪发现了,少不了要与你拼命。 林梓应和地点点头。 疫鬼仔细观他脸色,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的原因,他觉得林梓这脸色比起前几天简直好得太多了。 他拍拍林梓肩膀,好好保持。 哈? 林梓一头雾水。 他摸着龙珠把玩,疫鬼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只是这东西是至阳之物,摸一两次没事,摸多了对自己这样的阴魂有所损伤,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梓把玩。 何槐反应跟疫鬼是一样的,不过他现在是人身,可以触碰这些东西,龙珠?这可是好东西。 林梓点点头,揶揄道,幸亏昨日遇到它,你厉害,还把它扔出去了呢。 何槐讪笑,他就以为那家伙是条大点的长虫,哪想它能摇身一变成龙呢。 林梓心虚地说,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他眼神不断闪躲,看得何槐都紧张起来了,咽了咽口水,你说。 我把阳魂丢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你得帮我找回来。 原来是这事何槐心想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天地之大,他俩晃悠了不少地方,这可该往哪边找呀。 你知道阳魂丢在哪了么? 何槐只是随口问问的,他之前都不知道,如今丢了小半年的记忆,更不知道了,不过这次他态度不错,总比之前一直挺着,直到把自己耗死要好。 黑龙说它开始在东南大概两百里左右的的地方找到我,因为那里明显有我的气息它找到的应该是我的阳魂,咱们去那里瞧瞧吧。 其实林梓现在这种情况并不适应出行,何槐只能尽量把马车布置地舒适一些,有龙珠在的原因,林梓的记忆目前保留在初来这里的时候,他一见马车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咱们又要走了么? 对呀,何槐说,这次我在马车上铺了不少软毯,你坐着不会累的。 好。 他掀起帘子看向窗外,心里不由有些疑惑,明明现在是盛夏,为何遍地是枯叶? 何槐垂下眼帘,其实现在已是九月中旬,算是深秋了。 啊?林梓微微睁大眼睛,他这一觉睡了小半年了? 其实你也可以这么想。何槐说,任凭他再怎么软声细语撒娇讨好也不肯再说一句。 两百里的路程不算近,何槐一边恨不得飞过去,一边又得顾忌坐马车上的林梓。 这家伙一直以为是自己拐走了他的阳魂,其实不完全是这样的,他能勾走阳魂,但不能把阳魂长时间留住,那些阳魂会自己浑浑噩噩离开。 而且勾走阳魂是无意识的,异性相吸,与自己相处久了,他阳魂会不自觉离开身躯往自己身上靠过来。 他一时疏忽,竟都未能发觉到。 可能某个时候他驱赶身边所围鬼魂时,把他阳魂也一起驱赶了。 等他阳魂归体,自己就不能留在他身边了,否则这种事还会发生第二次。 这次运气好,有黑龙救他,若下次呢 他不敢再想下去。 马车行了三四天,终于到了黑龙所说的山脚下城镇里,这地方风水挺好,一路上林梓看到好多小妖,有的修为还不错,比如有只刺猬身上穿着类似于人的衣服,不过那衣服被它身上的刺戳得有些破烂。 瞧见林梓从马车窗口看过来,它还挥挥小爪子打招呼,把林梓唬得一愣一愣的。 何槐却有些担心,林梓手里有龙珠,怕附近小妖怪们发觉找上门,让他塞胸口里用符纸护着。 小刺猬还没完,扑腾着小短腿非要追上马车,把自己背上的小野果送给林梓。 何槐无奈,托着它进马车车厢,林梓接过它的礼物后又把带来的一块绿豆糕给它,它吧唧吧唧地吃完,打了个嗝突然口吐人言问林梓,你觉得我像不像人? 林梓心里一怔,又有一个讨封的,便说,像人,还穿衣服呢。 白仙很满意这个回答,跟林梓又挥挥小爪子才愿意走。 林梓看着哭笑不得,我这运气也太好了吧,又遇到个讨封的。 白仙就是刺猬,那小刺猬身着人衣,是通了灵智,但还未到成人的地步,所以林梓说它像人,而并非是人,不过也算是结个善缘。 怕再遇到什么家仙,林梓拉上帘子,也不敢再谁便探头看了。 他们在镇里的客栈住下,客栈不是很大,但收拾地挺干净,还管饭,掌柜的说他们运气不错,今天山上的猎户要送肉过来,他俩可以尝尝鲜了。 何槐对这个没兴趣,便故作外来人的样子问老板,听闻这山上多妖物鬼怪,是真的么? 掌柜的神秘兮兮地说,客人好眼光,我们这里还真有! 我们这里家仙多,你走路上,时不时就有黄鼠狼啊,刺猬啊,狐狸啊问你它像不像人!我都被问过好几次呢。 林梓心里莫名有种失落,他还以为自己多好运呢,居然有两个家仙讨封,原来在这里家仙讨封这么平常啊。 我跟你说,我家猫也要成精了,我家小孙子之前说,我家猫有时候穿他的衣服还会问他像不像人呢!掌柜的指向自己柜台下面窝着睡觉的猫,那猫大得出奇,有七八岁小孩那么高。 林梓连忙问,你孙子怎么说? 我孙子不会说话,非说它就是只猫,怎么可能像人!掌柜的吐了个烟圈。 本来吧,我不信这个,可是有天晚上,我半夜上厕所,看到我小孙子房间的等还亮着,我就偷偷过去看了眼,它真的穿了我小孙子的衣服。后腿直立,问我小孙子它像人不,我小孙子困急了,就说它像人,它高兴地穿着衣服在镜子上有模有样地照着,嘿,还挺像回事。 林梓听得头皮发麻,这分明是老猫成精! 你猫多大岁数了? 掌柜的略一思索,我也不清楚,我刚开客栈时候,老鼠挺多,就把它抱过来捉老鼠, 你家客栈开多久了? 三十多年了。 果然如此! 林梓说,你不觉得猫活这么长时间奇怪吗? 何槐附耳说,其实半夜说话更奇怪。 对,你不觉得一只猫活了三十多年,还会说话太奇怪了吗?我跟你说,老猫成精会伤害饲养它的人,劝你最好还是把这猫送走。 掌柜的: 他把猫抱上来,那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脑袋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软绵绵地喵了一声。 我知道奇怪,只是相处了多年,早有感情了,岂能说送走就送走的瞧瞧,我家美美多可爱。 林梓指着霸道威武帅得一塌糊涂的大猫目瞪口呆,你管它叫美美?它对得起这名字么?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70) 又往下瞄了瞄,还是个公的! 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起初它还是很可爱的,起名字的时候没注意它是公是母。 行吧。 也不是不能理解林梓说,你要告诉你孙子,下次它再问时,一定不能说它像人。 第九十八章 行行!掌柜的满口答应,他烟杆里没有烟草了, 转过身在后面抽屉里拿一点, 他一转头, 老猫的眼神立马变了,竖瞳冷森森地看着林梓,冲它龇起尖锐的牙。 它的脑袋比林梓的头还大,这样看着真有点唬人,不过林梓不怕它, 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两下,弯下腰凑它耳边说,猫就是猫,怎么可能成人, 你别想什么歪主意, 成人这种事, 家仙可以,但你不行。你若害了这家人, 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掌柜的抽口烟, 看林梓摸他的猫顿时乐了,你还说让我把它送走我看你就是想要吧? 谁知林梓认真地说,我的确想要这只猫, 你给不给我? 不给不给,都养出感情了,你给我多少钱都不给。掌柜的摆摆手,你们回厢房休息一下吧, 等吃饭了喊你们。 他们的房间靠内侧,从窗子可以看到客栈的后院,林梓闲着没事,坐窗前看书,没过多久,他听见毛驴叫声,好奇往外面看了一眼。 有个年轻小伙架着驴车从后门进来了,车上面有两只野山羊还有好几只野兔,掌柜的还亲自迎接他。 他应该就是给这客栈供应食材的人之一,看猎物明显是从山上打来的林梓连忙喊上何槐过去看看,或许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东西。 山上野山羊挺多的,母的留着养崽,公的就在这里了,还有几只兔子,等会我回去炒辣椒吃。送猎物的小哥灌了几口茶,缓过劲后说道。 掌柜的看那几只肥兔子有点舍不得,五只兔子呢,分我两只行不行,三十文卖我,剩下三只够你吃了。 猎户小哥想了想,答应了。 掌柜的给他端了盘花生米过来,厨房里还有些剩菜,我给你端过来,吃完再走。 行。 猎户小哥夹了口菜,边嚼边说,我跟你你讲,昨晚我遇到鬼了! 咱这里精怪多,遇到鬼也不算稀奇。这座山里资源丰富,这些玩意儿也多,先去有好几个猎人回家后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或者渐渐呆滞如人偶,附近神婆说他们把魂丢山上了,做了几场法事后都渐渐好了。 掌柜的给他拿出一坛酒过来,来,喝,算兔子钱成不成? 你个老抠馊。 猎户小哥继续说,那鬼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的,他他怎么来你家了! 掌柜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脸懵逼的林梓无辜地看着他。 我,我是刚来的外地人。林梓辩解道。 何槐立马挤开掌柜的坐他身边,殷勤地为他把酒满上,来,大哥,喝! 他哆哆嗦嗦把杯中酒喝了,何槐立即又狗腿地满上了,大哥,你见识多,能给我讲讲你的丰功伟绩么? 我我十五岁打死过一匹狼 谁想听那个,说昨天遇到的。 昨天我遇到一头很大的野山羊 讲鬼,他指着林梓说,跟他很像的那只鬼。 林梓垂眉低首,软声软气地说,我兄长去年来此地,好久没回家了,也没联系上,我便想过来寻他,方才听你说的,我兄长可能呜呜呜 他以手掩面,似乎在哽咽抽泣,整一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猎户小哥站起来走过去,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小兄弟,节哀,大哥今晚带你过去见你兄长! 何槐目瞪口呆,心想这家伙不学变脸可惜了。 猎户收拾好东西,拍拍胸膛说,你先吃点东西,等会儿咱们就出发。 林梓揉红了眼圈,一副小可怜模样,谢谢大哥。 何槐心里又不高兴了,他还从来没有对自己这般撒娇呢! 眼不见为净,他转悠着,跑厨房去了。 厨子刚把羊肉处理好,瞧见客人过来,有些诧异,客官,这里是厨房,灰尘多,正堂在那边,左拐往前走就行! 没事,借厨房用用,炖个汤。 他动作利索地挑了块肋骨,剁块焯水,蹲火炉面前生火。 何槐莫名觉得自己委屈啊,他一棵大槐树,本来只用过着吸风饮露的神仙日子,跟林梓混一块后天天给他做饭,原本沾不得一丝火星,现在面对灶台下面的熊熊烈火面不改色。 只是自己离去了,林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他准备把房子和钱财尽数留给林梓,他若想住便可以住,若不想,可以带着钱去别的地方生活。 何槐希望他去别的地方住,这里离都城太近,以往有自己,他几乎足不出门,便也罢了,如今自己离去,他得自己去城里买一些必需品。 不能保证他不会被有心人留意到。 他乱七八糟想着,没过多久,羊肉焯水地差不多了,捞起来把里面的水倒掉,重新灌了一锅水,切了两根萝卜,备着,又用香料炒了炒,用纱布包好一起放锅里,再把焯好水的羊肉放进去。 等他们回来时,这肉也差不多熟了。 猎户小哥自幼在这山上打猎,山上地形他清清楚楚,带着两人也毫不费力。 那地方处于半山腰的一个水池子,现在没有草木,池子里的水也不多,甚至还有点浑浊,看着有些荒凉。 池子旁边有块大石头,上面有不少墨绿色的青苔,但少年毫不在意地坐上面,把脚放池子里踩水玩。 猎户瞧了瞧身边的少年,又看了看那边的鬼,心里感叹果然是真兄弟,就相貌而言,他都没发现两者之前有什么区别。 他回头跟林梓悄声说,就是他了唔 何槐在他后颈来了一击手刀,他随后闷声倒下,把他安置好了后,何槐拉着林梓走过去,走,快把他招回来。 阳魂听见身后动静回头,果然发现何槐身边还有个自己。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自己是阳魂,只是觉得自己本能被何槐吸引了,偶尔不自觉离身往何槐身边靠拢,后来跟他逃至此处,他离了身后却发现自己回不去了,而本体与何槐一点没发现他不见,天一亮就走了。 这个地方风水特殊,精怪较多,人的魂也容易被滞留此地,这半年来他看过好几次生魂了。 前几天半夜他在这里呆着的时候,突然瞧见一条龙,那龙见到他就问他要鳞片,再仔细看他,又说自己找错了,一眨眼就没了。 他意识到这龙要找的很可能是自己的本体,可恨他没抓到那龙,若是能让它带自己找回去就好了。 阳魂站起身,走了过去,然后一头扎何槐怀里,你是来找我的么? 林梓看着扎眼,他才不会这样软乎乎地黏上去呢! 对,咱们走吧。 还魂并不是多难,普通道士都会,但需要一定的法事,他现在得把林梓和阳魂带回去,再去求求他师父,或者师叔师兄们。 然后,自己该离开了。 阳魂看到何槐扛着的猎户小哥,说,昨晚我看到他了,还把他吓一跳。 可不是嘛,他回去就说自己见鬼了,瞧见林梓时那惊恐的样子啧啧啧。何槐心里好笑。 林梓不住皱眉说,他方才见到我阳魂了,等下该怎么解释? 就说他做梦呢! 他并没有像林梓这样修道法开阴阳眼,能见到阳魂无非现在是半夜阴气最重的时候,再加上这里地形风水,等会离开这里去了人群扎堆之处,阳气覆盖阴气,他就瞧不见了。 给他开了个间上房休息,掌柜的见多年老友这般惨状忙问发生了什么,何槐一本正经地说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自己磕晕了。 都磕晕了! 这还得了?掌柜的说什么都要给他请位医师,不过被林梓拦住了,说先看看,现在医师也睡着呀,他后面连个包都没有,想来磕得不重,若是明天还没醒,再叫医师也不迟。 他说得在理,掌柜的忧心忡忡把他送进房间。 安顿了林梓后,何槐一拍脑门想起他的羊肉排骨汤还在锅里呢,噔噔噔跑下楼,连炖锅带碗筷一起端上了楼。 林梓自己吃得肚皮滚远,可怜阳魂只能眼巴巴看着,何槐看着于心不忍,放下碗,抹掉嘴边的油,说,要不我出去吃? 阳魂不好意思扭过头,没事,你吃吧。 等你回到我身体就好了。林梓打了个饱嗝说,过两天,你再等两天。 好。 猎户第二天早上就醒了,他龇牙咧嘴摸了摸后面已经青了的脖颈,想起昨日的事,赶紧爬起来找他们几个,问了掌柜的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小兄弟,找到你哥哥了没有额打扰了! 他把门又关上。 林梓像只猫似的缩何槐怀里睡得正熟,可能是有些热的缘故,他的脚往外面伸出了半截,一只胳膊也伸外面勾住何槐脖子。 猎户小哥不由红了脸,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白的胳膊和脚,就像初雪一样白,纤细地一只手都握得过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烫得惊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还有一更你信不信 第九十九章 弄这么大动静,他俩当然被惊醒了, 不过林梓还没有睡好, 打个哈欠转个身往阳魂身上扑, 何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他脚踝和手臂塞被子里,又仔细掖了掖被子,这才穿上衣服先去找猎户。 小哥,你醒了? 见到何槐后, 他不免又想起方才所见,不由红了脸,别扭地应了一声,嗯, 我没事。 何槐心里可奇怪, 怎么他一觉醒来跟个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 对了, 小兄弟把他兄长带回来了吗?他想起正事,急切地问道。 斯人已逝, 不过一缕残魂罢了, 怎么可能带走? 他看上去格外遗憾地耷拉着脑袋,这样啊,我本来还抱以一丝幻想的, 以为我见到的不是鬼魂而是活人呢小兄弟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不知为何,何槐心里一阵窝火,你那么关心他干嘛? 他故意说,他不难过呀, 挺高兴的,毕竟从此家产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猎户: 既然已经把阳魂弄到手了,何槐立即安排回去。在客栈吃了顿饭后,他买了把伞给林梓,林梓撑着伞,让阳魂躲伞下阴影处,带着他上了马车。 掌柜的看得直咋舌,心里又有些不屑,这富家子弟就是不一样,瞧这日子过得多讲究。 回去也花了三四天,一到家,何槐匆忙准备着还魂要用的东西,他记得如锅中蚂蚁,林梓看上去却是无所谓的态度。 还魂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所以他不太理解何槐这种仿佛天塌了对紧张感是怎么回事,他甚至悠哉悠哉地泡了壶茶给何槐,安慰他,只是招个魂而已,你不用急,哪天有时间了替我做场法事就行了。 我?何槐不可置信指向自己鼻尖,讪笑,不行不行,我还是把你师父请过来吧,你师父那么厉害,一定能确保万无一失的。 他这状态看着都不对,浑身在发抖,脸颊泛红,连眼珠都泛着红丝,虽身着与往日一样的衣物,看上去可比往日落魄狼狈多了。 你在害怕什么?看着他不断闪躲的目光,林梓觉得这家伙是在隐瞒自己什么东西。 没什么。何槐低着头闷声说,我去请你师父或者师兄过来,他们跟你一样,都是专业的,等你还魂之后,我把这房子和我钱庄里的钱全部留给你,你要是想在这里住,我就在周围布满槐树,保证不会让外人闯进来,不过你最好不要出去,需要什么,你可以写信给小才,让他给你送过来。若不想在这里住,那些钱够你去任何地方,到处走走也挺好,但别让有心之人发现你还活着 你要记得吃饭,最好自己学一点做饭的技巧,当然不学也没关系,等离开这里谁也不认识你,你可以买个大厨,想吃什么就让他做什么,但不能不吃,知道吗?现在天逐渐冷了,我给你买了几件冬衣,你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拿着钱自己去买吧你最怕冷了,等再冷一些,卖木炭的就多了,你要买两大牛车的炭,挑块头大的,那样烤着才暖和 他絮絮叨叨地讲着,林梓心理郁闷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儿子养了,越听越不对劲,以往这些事都是他在做,自己根本不管事,他为什么要突然教给自己? 那你呢?你要去哪里?这些事你记住就好了,你知道我没有你那么细心,林梓勉强笑笑,不过我可以出去算命,我算命可赚钱了,养你绝对没问题的我真是过分,你曾经好歹是个将军,却一直理所当然地让你照顾我,这些琐事你不想做的话我可以学着帮你 但你不能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林梓抱住他的腰,哭得有些声嘶力竭,我身边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是也离开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没遇到我之前你怎么活,以后就怎么活呀。何槐拍拍他后背,却惹他止不住的抽噎,我是木中鬼,你是道士,本就该分道扬镳的。你看,若不是我,你阳魂也不会动不动跑出来,这次运气好,有黑龙相助,可若是下次呢? 他真的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林梓身体衰败下去,日日咳血,最后在他所看不见的地方孤独死去。 我不怕的,我的命都是你的,就算死了我也不怕。 他抬起头,眼睛哭得通红,满脸的泪水晕得何槐衣服上一团水迹。 心里却跑了神,没想到这小子眼泪这么多啊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71) 行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吃。 林梓赶紧问他,你这意思是不是就不走了? 都说了不讨论这个,你想吃什么? 林梓半信半疑地擦擦眼泪,随便,有什么吃什么。 好吧。 他忘了自己死过一次,何槐可不敢忘,只是这种事再提下去他这怕是要哭晕过去,只能先揭过去。 给他做了饭,何槐擦了擦手,往道观方向奔去。 清诚道长还沉浸在丧徒之痛中,那日何槐给他送的信正是林梓写的绝笔信。 他说自己早些时候不慎丢了阳魂,身体一天天衰竭,眼看就要到了尽头,今日忽觉精神力气不错,想来是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故此写了这封信,跟师父道别。 他当即掐指一算,林梓果真没有生迹,心里不由懊悔,上次他来时不该狠心说莫要再与道观有所牵连,想必伤透了他的心 他自个懊悔着,也没瞧见死迹中还留着的一丝生线。 所以当何槐进来时不小心把门槛踢坏了也没多说什么,他对林梓最是上心,遇到这事他心里不比自己好受,自己这个做长辈的还应该多开导开导他才是。 他眼神怜悯地看着何槐,嘴还没张,被那小子先抢了话,清诚真人,还请你给林梓做场法事。 糊涂!他呵斥道,现在离我那徒儿离世已半个多月,现在做法事又有何用? 不是那个法事!何槐心里又给林梓记上一笔,太过分了,宁愿跟他师父说,也瞒着自己!就是帮忙做个回魂的法事罢了,他阳魂离体好久了,法事做起来可能有些困难,我思来想去,这种事只有清诚真人能办。 这马屁打得一点痕迹都不留,不过清诚真人没心思去听,阳魂离体?他又不是小孩子,魂魄早固定住了,怎么会轻易离体? 何槐苦笑,真人应该已经知道我本体了吧?我是木中鬼,属极阴之物,凡人的阳魂容易被我吸引,只是我有心修正道,有时会把那些阳魂震慑离开,那时林梓的阳魂也在,我没注意,竟把他的阳魂也丢了。 现在找回来了? 嗯。 阳魂可不好找! 这个何槐简直不能再赞同,把黑蛇向林梓讨封的事说了,把清诚真人惊得眼珠子瞪得滚圆,前几天傍晚突然乌云盖顶,雷声轰鸣,我掐指算过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有黑龙生天那黑龙真是林梓给封的? 清诚真人叹了口气,罢了,我跟你过去就是了。 千真万确! 你这做师父的不该是高兴么,怎么还怀疑起徒弟了? 清诚真人说,你是不知道,这孩子自幼讨仙家欢喜,他来这里时,有个狐狸带着只鸡过来找他讨封,他也不要鸡,非说就是狐狸,那狐狸每年来一次,没一次成功的,后来半路上遇到我,又过了一年找我才讨得封正。 那跟现在还真是不一样,何槐被他带偏了,不由追问,他为什么不给人家封正呢? 这谁知道呢,清诚真人也是一脸无奈,我先前也跟他说了,若是遇到没有杀戒的仙家,不妨顺了它的意思,他根本不听。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种事本来就讲究缘分,他不肯给封正只能说缘分未到。 这也太敷衍了吧! 何槐心里叫嚣,忽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这老头太能说了,害得他差点都忘了正事! 他打断似乎还有继续絮絮叨叨下去的清诚真人,道长,别说了先去给林梓招魂行不行? 他一拍脑门,哎呀,你看我差点又忘了 何槐背着他窜得飞快,即使这样到家后也是两个时辰后了,清诚真人摸着胡子说,你别急,现在还没到时机呢,咱们等鸡打第一道鸣。 林梓靠墙睡在门前,阳魂不用睡觉,守本体身边等他们回来,见到清诚真人时眼睛一亮,师父! 何槐走过来把睡得昏昏沉沉的林梓抱起来放床上,阳魂离体本来就对他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损坏,他总是很容易困,这半年以来都是这样,不睡足六个时辰绝醒不过来。 找回阳魂的第二日他后来补觉到中午才醒来,在马车里也能睡着,因为是倚着睡的,脸靠窗,马车一路颠着,他一边睡一边以脸撞窗,就这样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是晚上去客栈时洗漱时发现他那边的脸好像有点肿 第一百章 何槐不知道跑哪去了,林梓一直等他, 到半夜都没回来, 那时林梓已经很困了, 他杵着下巴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屋外月色明净若水,屋子里亮堂堂的,只剩半截的蜡烛倒显着没什么用,如豆的灯火闪闪烁烁, 映得林梓的明明暗暗。 他不太明白何槐干嘛把他送客栈来,家里住着不是挺好的嘛。 他迷迷糊糊想着何槐临走前说的话,好像是要取什么东西,让他在这里乖乖呆着, 这里是都城, 千万不能出去, 也不能被人瞧见了。 至于要拿什么东西也没跟林梓说。 林梓坚持到鸡叫三更实在撑不下去了,连衣服都不想脱, 直接把自己塞被窝里。 第二日一大早, 小二过来敲门,说有人来找他。 找他的人正式小才。 这小子又长高了,稚气的脸上开始显现出男人该有的刚强轮廓, 长大后应该是个帅小伙。 小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师父! 他眉眼都是笑的,林梓心里一软,这倒霉孩子可算长大了, 不由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送东西呢! 他手里拎着个扎得严实的包裹,说是昨晚何槐留给他的。 你进来吧。 关上门,他半信半疑把包裹打开,顿时瞪大了眼睛里面竟是一摞摞的银票! 小才第一次见这么多钱,不由惊呼出声。 哇!。 而银票下面,是一封信,信纸非常新,还带着一丝墨香味。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信是何槐留给他的诀别信,那些银票是他所有的钱了,信上明明白白写着想让林梓拿着钱离开这里。 这还得了? 何槐他人呢? 小才一头雾水,昨天他半夜就把这银票送过来了,我迷迷糊糊接过来,一抬头他就不见了。 此外还有别的吗? 让师父你多保重。 那家伙是傻子吗? 穿上衣服,林梓戴上斗笠让小才跟他先去道观。 这里依旧繁华,熙熙攘攘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小娃娃拿着风车在街上乱窜,一下子撞到林梓怀里。 小心,可别走丢了。林梓把她扶起,压低斗笠,快步走过去。 这青天大白日的,还在街上戴斗笠,低着头,怎么看怎么像贼,本来没注意他的捕头们也起了疑心,疾步走过去,拍住他肩膀,站住! 他回头,斗笠下是一张满是疙瘩的脸,小眼睛,鼻孔翻天,嘴唇厚得出奇,脸盘子还是方的,真是丑得挺有特色。 捕头硬着头皮问,这大白天的你戴斗笠做什么? 小人生得丑陋,怕吓到了别人。 行吧。 走走走 林梓疾步走了,捕头看那背影直感叹,看身段还行啊,怎么人就丑成那样? 再回头安抚小姑娘,小娃娃,没吓到你吧? 没事呀女娃娃拖着奶音说,那个哥哥比我大哥还好看! 捕头心想这可不得了,那你大哥能丑到哪里去? 没一会儿,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急匆匆找了过来,小妹! 捕头:? 这点易容术,林梓还是会的,若学的精,把缩骨术也学了,老人小孩,男男女女都能易容,一日换千张脸都没问题。 林梓没有专门学这个,只是入了门,弄出来效果也是一团糟,每次都丑得非常有特色,不过师父说了,咱们不弄那些花里花俏的,又不是相亲,只要别让人家认出是你就成了。 凭借这张脸他成功混出城门外,一路上小才跟着他又是好奇又是不敢看又想问两句,林梓步伐顿了顿,冲他苦笑一下,小才,你回去吧,我自己找他就行了。 哎小才小心翼翼地说,要不我还是陪着师父吧。 没事,林梓轻轻拍了拍他后脑勺,你回去做功课吧,跟我师父多学点东西,知道吗? 嗯! 小才想着他师父那么厉害,应该也没不会有多大事,便同意回去了,转过身又忍不住回头嘱咐林梓,师父偶尔也要回来看看我啊! 嗯,好,有机会我会找你的。 小才嘿嘿笑出声,那师父再见! 告辞。 他放心地转身离去,只是没想到这一挥手却是永别了。 林梓走到天黑才回到城外的屋子里,这里似乎与之前并无两样,只是门前少了盏灯火。 何槐?疫鬼? 他小心翼翼地喊出声,屋子静悄悄的,似乎好久没有人住了。 借着一丝月色,他发现连何槐的本体那棵大槐树也不见了! 何槐!你去哪了 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收拾得好好的隔在原地,林梓坐在躺椅上,仿佛何槐那家伙随时会推门进来,在他身边放一杯热茶,再拿一床薄被盖他身上。 可是这屋子里如今只剩下他了。 屋外风刮得紧,呼啦啦地吹着,屋子里的蜡烛噗地被门缝边漏的风给吹灭了。 林梓缓慢地坐起来,身上僵硬不得动弹,他躲进被窝里,厚厚的被子也给不了他一丝温暖。 原来,又快冬天了。 以前怎么从来不觉得冬天这么冷呢? 他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黑龙又来了,是来讨龙珠的,林梓老老实实把龙珠还给它,黑龙高兴地在他身边扭了几下,见他兴致缺缺的样子不由好奇问道,恩人,你这是什么表情? 嗯? 你如今召回阳魂,又摆脱了那木中鬼,还有我,有我在你身边,这辈子福运缠身,下辈子要么大富大贵,要么是那堂上之人,若是别人要高兴死了,怎么你还是这幅愁眉苦脸的倒霉样子? 因为何槐就是木中鬼,他不肯见我了。 那是人家有良心,怕你再出事,你别这么看我,他这真的是做了好事。 林梓沮丧地说,不行,我还是想见他。 然后再死一次? 其实我在天下人眼里早就死了,当初要不是他,我活不到现在,林梓说,所以,生或死对我来说差别不是很大。我就是想跟他一起,过一天便是快活一天或者说,生或死本就开天意,我死在他身边也是如此,为何不顺从天意? 黑龙听得自己差点就信了。 它想了想,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诶?林梓看向它,你能帮我找到他? 你想得美,这世间那么多树,我上哪给你找去?他若真想躲你,早把这点预防好了! 林梓垂下脑袋,喔。 你个死脑筋,亏还是万灵之长,连我这条龙都不如! 喂,人身攻击过分了! 他为何要离开你,不就是怕又伤害到你么?你想办法让他伤不到你就行了!人终有一死,你你想办法让自己不死不就行了? 诶?能做到这一点的,除非辟谷修仙。 可是修仙大道考验的是机缘,人是万灵之长,本最适合走这条路,奈何总陷入爱恨情痴之中脱不了身,便也变得俗不可耐了,所以几百年几千年能有一个修仙成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梓又陷入了沮丧之中,修仙虽然是所有道士所梦想的,可终究是梦而已,师父都未能通仙识,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到。 别担心,我可是龙啊,现在也算是天界的吉祥物我在天界的栖身之地有座山,山下有口泉,这些日子泉水潺潺不绝,凡人喝一口便可洗净俗体肮脏污秽,更容易打开灵通。黑龙凑过来,说,我在凡间修炼时还发现一出山洞,那地方与仙界有所相连,里面灵气充沛,正适合修炼否则我怎么会几百年就成了龙。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林梓听明白了,你要带我过去? 这个看你造化了。 春天嫩得掐出水的青芽,夏天细细密密的繁花,秋天枯叶铺满一地,再到冬雪压满山顶。 何槐数了数日子,自己来到这山上已近百年了,这些年来,世事变迁,朝代都换了一个,不过这与他都无关。 原来的那个躯体几十年前就老化被他掩埋在山下了,那里风水极好,原先何家的几座坟都被他挪了过去。 他树下有棵人参,准确来说,是本来有棵人参在这里,那人参一看就是几千年的好东西,眼看快要修炼成人了,周围的草木受它精气蕴养,个个枝繁叶茂。 于是他厚着脸皮把本体挪到人参旁边。 人参本就喜阴,喜潮湿之地,何槐为它遮阳,还天天把叶脉上的露珠滴给它,它也不小气,根枝伸出来把自己的精气分给了大槐树,与它一起修炼。 所以,离开躯体后没过两年何槐自己就修得了躯体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身体。 那人参修形成了小娃娃,它不通世俗,也不知人世险恶,在山上到处乱跑,好几次差点被挖参人发现了,何槐只得嘱咐它小心点,再小心点。 恋耽美 >百鬼鉴——点天灯(72) 人参想让他带自己去人世玩,何槐想了想就同意了,他想去找林梓,见不到人也罢,在人世间走走也好。 说不定那条路就是林梓曾经走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今天能不能完结 话说大家要看番外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逐风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逐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零一章 人的生命对他而言太短暂了,如今已过百年, 他早已化成一捧黄土吧自己当初稀里糊涂对他有了爱慕之情, 却从未想过结果, 赔了感情还害了他。 若是自己也为人就好了,虽是百年,却能一直守着他。 百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都城看上去并未变多少, 只是往来人群面孔没一个熟悉的。 人参却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样子,它变成人后粉嫩可爱,穿着肚兜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一路上不少人回头看它。 大槐槐哥, 咱们去哪玩呀?人参走累了, 飞让他抱着, 不肯下来。 不去哪里玩。何槐说,我带你去道观看看。 咦?! 现在的道观比以前大了不知多少, 怕那些道士看出什么, 他俩只远远站着看,不敢进去。 人参觉得大槐树脑子坏掉了,他是想让自己变成人参切片跟蜂蜜煮着喝么? 槐哥, 咱们走吧 何槐又回头看了一眼,心情复杂不已,好吧。 他们在山下的一家新开的酒楼住下,今晚有花灯, 人参想看热闹,何槐只得依它,傍晚时分,来了两个小道士,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声音清亮,坐他俩旁边的何槐忍不住留心听了一点。 那俩小家伙出任务抓游魂去了,这不是什么难事,聊了一会儿,他们把点的糕点吃完了就要回去,何槐立即坐过去拦住他们,让小二再送两盘过来。 敢问两位小道长是不是这道观里的? 对呀!那小孩点点头,很是骄傲地仰起头,我师父就是观主呢! 何槐又要了两盘,继续打听。 这俩小孩的师父正是是小才的徒弟,小才十多年前就寿寝正终了,那时他已近百年,然后他徒弟就当了观主。 何槐心里不太好受,小才在他眼里一直是小孩子的模样,乖巧又有点胆怯,总喜欢躲林梓身后,最后见到他时也不过少年模样。 那你知道你师祖的师父么? 嗯? 另一个少年抢着回答,就是林师祖么! 对对对!他姓林,叫林梓。何槐心脏仿佛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不求别的,若能问到他葬在何处,就心满意足了。 那少年叹了口气,这是师祖的心病,师父说,师祖死前还念叨着林师祖呢。 听此言,何槐愣住了,啊? 他声音压低了点,继续说了下去。 当初小才回道观后不久,想林梓了,就学林梓教他的,用符纸折了只纸鹤送了出去,这种纸鹤可以自己寻到接受人的地方,无论在哪个地方。 但是纸鹤飞出去后一两天又飞了回来,也就是,纸鹤根本找不到他师父。 后来又寄了几次,依旧如此,小才每个月都寄纸鹤,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有回音,这也成了他的一个心结,他羽化的前几日还跟他师父念着当初不该放任林梓一人离开。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要么是接收的人拒绝,又送了回去,要么是接受人死亡。 前者可能性不大,小才是林梓唯一的徒弟,他不可能连个回音都不给小才,若人存于世间,纸鹤就算得不到回应也会留在他身边,不可能所有纸鹤都回去。 我觉得吧,林师祖很可能在师祖回去后就不幸遇难了,师祖说他当时非要一个人去城外,那大晚上的,城外野兽多着咧! 若真是这样 何槐恍惚地想。 又是自己害了他。 躲了近百年,以为他能一世安平,原来真的只是以为啊。 那那有尸骨么? 哪来的尸骨?道士看了他一样又低着头,自顾自地说,你见过野兽咬死人后不拖走吃掉而留在原地么? 那,多谢了。 他僵硬地点点头,坐回原来座位,人参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地抓住他衣袖摇了摇,你没事吧? 有事。他低着头,面如死灰,带着一丝哭腔的颤音,我又害死了他。 谁? 他摇摇头,人参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手说,节哀顺变。 小人参撅起小屁/股往凳子上爬,一不小心把凳子连人一起掀倒了,轰隆一声惹得在座众人纷纷看过来。 两个小道士也扭头瞧过来,正好看到何槐那幅要哭不哭的模样,忍不住猜想他跟自己师祖到底有什么关系。 他俩走过来,说,师祖走后,道观翻整,给林师祖建了个衣冠冢公子要不要去看看? 看,我去看! 人参着急地抓住他衣服,这小子疯了吗?俩妖怪跑道观里找道士? 鱼儿往网上钻? 母鸡自己跳锅里? 他才不要变成参茶呢! 然而何槐下一句就说,这孩子也想去,可以吗? 行啊! 我我我,我不去! 我才不要送死!要死你自己死! 人参惊恐地板他的手指,却被何槐抓得更紧了,走吧走吧,你怕什么! 他跟林梓好歹混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掩饰妖气的法子。 所以当进入道观后,还安然无羔地从道观大堂走出来,从好几个道士身边路过也没事的人参不可思议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居然没人认出他们两个! 说明来意,何槐跟着一个小道士来到后院。 这里来的人并不多,门口守着两个道士,也不让人谁便进去,何槐是扯了好多的谎,涉及了祖上三代,才勉强被放行进来。 小道士头上扎着小圆子,一张小脸圆溜溜的,认真跟他俩行个礼,二位公子进去后请勿喧哗。 多谢道长! 人参跟着何槐认认真真行个礼,嗓门响亮而清脆,知道了! 进入陵园后,何槐发觉这里有点不对劲,感觉这整个园子残留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息。 人参双颊涨得通红,激动地压低声音,我闻到了!是龙的气息! 龙? 何槐诧异,龙怎么会在这里? 真的,这种灵物对咱们这样的妖精是极助修为的,甚至有的看一眼就能通神智! 这么厉害的?何槐心想这有什么,当初林梓可是给一条黑龙封正呢! 对呀,我活这么大,也就见过一条龙飞升!没想到龙居然来过这里,走走走,搞不好龙还没走远,咱们再去找找! 他拉着何槐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座陵墓前停下,这里味道最浓! 何槐定睛一看,这不是林梓师父的墓么?而林梓的衣冠冢就在他师父旁边。 何槐把香插在香炉里,摸了摸墓碑说,要是当初,我及时把你赶回去就好了。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衣冠冢后居然一点都不难过,他不由有些唾弃自己,难道这百年时光自己真的对林梓淡了感情么? 明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可是看到他墓碑后居然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他掐了把自己还是哭不出来。 自己真是个混账。 何槐自暴自弃地想,旁边的人参恨不得自己是条狗,拱起鼻子激动地嗅来嗅去,恨不得把龙残留的所有气息吸到肚子里。 过来好一会儿,他也累了,坐他旁边喘气,何槐,我饿了,咱们去吃的东西吧。 不嗅你的龙气了? 嗅啊,吃饱了再回来嗅! 何槐站起身,牵着他的小爪子走出陵园,谁知人参脸色一变,扯着他的手拼命往大殿上走,声音极低却掩饰不了声音的激动,快快快!我闻到了!龙还没走! 何槐不明所以地被他往前面拉,心里纳闷那龙跑道观里做什么?也不怕被当成蛇泡酒喝了 大殿前已经没多少人了,大家烧个香拜一拜边去别的地方看去了,让人参安静点,带他走近大殿里。 他一眼看到跟打扫道士说话的少年。 真的是少年,个头不高,身段看着也偏瘦,头发高高束起,露出的脖颈纤细白皙,身上穿着灰色短打,外面还有件灰色的外衫,看着有些像道士的打扮。 他差点喊出林梓的名字,又苦笑着摇摇头,心想怎么可能,林梓早不在了 人参早甩下他蹦到人家身边上去了,站他身后又是想扑上去又有些胆怯, 何槐仔细看去,那个少年袖口隐隐约约有黑色的东西动来动去。 站那少年前面的道士见他后面的人参那仿佛憋尿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说,公子,你身后的那位有话要说。 诶? 林梓转过身子,被人参那丑样子吓一跳,你 我我我我能摸摸你的人参结结巴巴地说着,不过他理智还在,没直接说龙,他急得满脸通红,自己上前一把抱住他缠有龙的胳膊,胳膊里的龙察觉情况赶紧又往林梓袖口里又爬了爬。 人参一靠近过来,林梓就察觉到这小家伙不一般,心想这人参也不怕被人家扔锅里跟母鸡一起炖了 公子,门口那位好像也有话要说。小道士又弱弱地说。 林梓扭头看过去。 门口的何槐还愣在原地,林梓心想这趟来得不亏,自己本还想找他呢 他笑了笑,腿上拖着人参走过去,真是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完结啦,写了大概九十六个鬼(其实我找的资料里也没有一百个鬼,大概八十多个,中间混有几个家仙来着剩余几个在百鬼之类,给你们整理一下,看看就行了) 敫桂英 相传有一个名叫敫桂英的青楼女子,偶然救下落魄书生王魁,二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后来敫桂英倾其所有助王魁上京赶考,可王魁却在中举后休了敖桂英,迎娶了丞相之女,桂英于是因爱生恨自缢而死,死后化为厉鬼向王魁索命。后来人们便把那些因为情人负心而自寻短见的女子称为敫桂英。 鬼母 鬼母,住在南海小虞山,又叫鬼姑神,虎龙足,蟒眉蛟目,形状奇伟古怪。这种鬼最大的本领就是生鬼,据说一次能生十个鬼,早晨生下来,晚上就把儿子们当点心吃了。这身份有点像造物主,可惜是鬼,吃儿子的行为也实在不体面,所以终于只好是鬼母罢了。 七郎 北宋杨家将有位英勇威猛的杨七郎,生来性如烈火,暴躁如雷。因打死潘豹,被潘豹之父潘仁美在洗尘宴上灌醉,然后绑在柱子上,用乱箭射死。七郎死后化鬼,在阴界专管孤魂野鬼之人。 妬妇津神 晋朝人刘伯玉的妻子段氏心胸狭窄,是个醋坛子。刘伯玉经常作诗,表达想和美貌的水神会面。段氏怒火中烧,投水而死。死后七天,她给刘伯玉托梦说:你不是想娶水神吗?老娘现在就是水神啊!吓得刘伯玉从此不敢渡河。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夜临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因为我老拖更,你们都不理我了先标完结,要是想看番外说一下,我在微博更,我微博是@点个天灯) 下一本开《与七个沙雕谈恋爱》 剧情向搞笑类的 现耽快穿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