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恋的她终于分手了(GL)》 第1页 [GL百合] 《我暗恋的她终于分手了(GL)》作者:衣青箬【完结+番外】 事业陷入停滞,交往数年的女友劈腿, 在阮渔认为生活糟糕透顶时, 一转身,发现自己被一条小狼狗盯上很久了。 小狼狗十项全能、任劳任怨,终于成功把阮渔叼回了窝里。 …… 第一次见面,戚蓝对着她唱了一首《鬼迷心窍》, 后来阮渔才发现,鬼迷心窍的哪里是她,分明是自己。 生活技能点满年下小狼狗攻X高冷闷骚大美人编剧受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渔,戚蓝 ┃ 配角:张灵灵,林深 ┃ 其它:超甜的小甜饼,不甜不要钱! 第1章 渔人码头 阮渔坐在包厢角落里,手指夹着烟,不抽,只是看着它静静燃烧。 明明灭灭的霓虹灯光下,对面的小孩握着话筒,也不看屏幕上的提词,一双眼睛只盯着她唱:“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过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李宗盛的《鬼迷心窍》。 原本应该是中年男人略带沙哑的唱腔,换成年轻小姑娘仿佛酿了蜜的嗓子,竟染上了一种别让的深情甜美。 让阮渔的心悠悠一动。 那双眼睛里的企图,估计包厢里每个人都看出来了。 换在平时,估计大伙儿早就开始起哄了。反正这个现代都市里,男男/男女/女女,情感的纠葛丰富得很,完全没有必要遮掩。 只是阮渔最近才刚刚分手,而且分得颇不体面,现在谁也不敢当着她的面触这个霉头。虽然人人都在心里替戚蓝点赞,恨不得她早日拿下阮渔这朵高岭之花,但谁也不敢开口敲这个边鼓。 一首歌结束,阮渔扯了扯嘴角,将已经快烧到头的香烟在烟灰缸里杵灭了,直起身正要开口,下一首歌的前奏已经响了起来。 熊天平的《渔人码头》。 你说巧不巧,这两首歌正好都在阮渔的歌单里,而且还是常年都在单曲循环的那种。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才多大的年纪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毫不避讳的唱这种情歌。好像她的感情坦然得无惧全世界知道,毫不畏惧,勇往直前。 阮渔刚刚绷紧的身体又放松下来,重新靠回了座位上。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灯光的缘故,唱到那句“你在何处漂流,你在和谁厮守”时,小孩的眼睛似乎红了一下,连声音也变轻了,像低沉的呢喃,在音效极好的包间里回荡。 和谁厮守……呵,要不是觉得对方年纪轻不懂事,眼睛里的情绪也不懂掩饰,阮渔都要以为这是在嘲讽自己了。 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回想起叶思允在她精心挑选的 K size 大床上跟别人缠绵的情景。 这几年,她就是瞎了眼,和这么一个人渣厮守来着。 好在,都结束了。 阮渔站了起来,包间里的喧哗声和歌唱声都骤然一停,只剩下从音响中流泻而出的伴奏,一下子从背景音变成了主旋律。 “就走吗?”张灵灵从另一边的角落站起来,抓了抓头发,拎着酒瓶问她。 阮渔最近在工作上相当不顺利,再加上叶思允的事,情绪一下子陷入了低潮期。张灵灵怕她自己一个人待着憋出毛病来,才组了局拉她出来玩。 现在看来,效果有待考证。 “有点头疼,我先回去了,你们玩。”阮渔朝她点点头,“今天算我的,大家一定尽兴。” 既然是要让她开心,张灵灵叫来的人自然都是想要奉承她的。现在她要走,也没人敢拦,纷纷关心她的身体,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有机会再聚。 包间很宽敞,阮渔的位置跟门口是一条对角线。从中间穿过时,正好经过站在屏幕前的小孩。 这会儿人正乖乖地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她,手里还握着无处安放的话筒。 阮渔忽然发现,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少年人的眸子清澈明亮,里面明明白白酝酿着委屈、期待、爱慕和崇拜,不闪不避地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她转头问了一句。 对面的人几乎是立刻挺胸直背、立正站好,声音因为紧绷而过分响亮,“我叫戚蓝!” 然后她自己似乎也被这声音吓到了,迅速低下头去,被头发遮住的耳尖一点点红透,脸上热得发烫,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记得该做什么了。 阮渔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状只好点点头,不再停留,快步出了包厢。 KTV的装修隔音效果很好,走在过道上,只有少数几个房门没有关紧的房间露出一些嘈杂的音乐声,但也并不十分清晰。 阮渔下了楼,在门口等出租车。 以她的条件当然养得起一辆车,但阮渔本人有晕车的毛病,而且通常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出一次门,用车的机会实在很少,所以一直没买。倒是给叶思允买过一辆,也不知如今那车上载着的,是什么人? 来的时候张灵灵接的她,但刚才喝了不少酒,阮渔就没有让她送。 才站了两分钟,她就觉得身上有些冷。过了国庆节,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出门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太阳还挂在天上,穿一件单衣正合适,但这会儿入夜,外面起了风,气温就一下子降下来了。 -- 第2页 正这么想着,肩上一沉,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罩了上来,让阮渔整个人瞬间被暖意所包裹,浑身一个激灵,热意遍布开来。 她回过头,就见戚蓝站在她身后,估计是一路跑下楼的,还有些微喘。她的手还搭在阮渔的肩上,被她的视线一碰,才像被火烧着了似的缩回去。 这反应倒是很有趣。 阮渔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但她站了半天,直到出租车来了也没有开口。 回到酒店时刚过九点。 阮渔习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正常这个时候,正是她最清醒、灵感最旺盛的阶段。但是最近工作陷入停滞,她连电脑都不想开,取了一本书,靠着窗户坐了下来,但翻了两页,又觉得没意思。 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刚才那个小孩了。 阮渔认识她。 说认识也不那么确切,应该说她见过这个人。只是在今晚之前,阮渔虽然记住了这么一个人,但从来没有关注过,彼此间更是连对话都没有,更没想过彼此之间会有什么深入的交集。 没想到只是换了一个见面的场合,对方就能变得那么大胆,毫不避讳地对她表达好感。 阮渔甚至猜想对方之所以会前来这样的场合,就是因为自己。 而且……她看了一眼那件被自己带回来的风衣。 是个价格不菲的牌子。 如果真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要买这么一件衣服,负担不小。虽然是这种场合应有的装备,但于她而言,只怕是打肿脸充胖子。而她就随手给自己披上了。 虽然其中还有不少疑点,比如以那人的身份,是怎么混到这样的聚会里来的?但不可否认,阮渔已经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兴趣。 她想了想,合上手里的书,回到了电脑桌前。 对着空白文档发了半小时的呆,阮渔终于承认,今天依旧是毫无灵感的一天。也不只是今天,整整三个月,她对新作品毫无头绪,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她终于放弃治疗,关上文档,打开了视频客户端,开始看电影。 她一向对外宣称这种行为是在寻找灵感和取材,虽然经纪人认为这根本就是拖延症,但阮渔始终未能戒除。不过,这种不分古今中外的大量观影的确也对她的作品产生了一些影响,虽然很难说好不好。 阮渔怀着一点内疚忐忑的心情按下播放键,很快沉浸在剧情之中。 凌晨一点,接连看了两部电影,电脑桌面自动弹出“该休息一下眼睛了”的提示,阮渔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一支女士香烟,对着窗外的城市灯火抽完。 外面越热闹,便越显得她百无聊赖。阮渔心底再次漫起了一种近似于焦躁的情绪。 她皱了皱眉,走回茶几前掐灭了香烟,转身时扫到被扔在小沙发上的外套,不由微微一顿。 好像有些饿了。 她拿起手机,熟练地打开某信,在“渔人码头”公众号上订了餐。 感谢现代科技,智能手机和移动支付的普及简直是人类救星。像她这种几乎不出门的手残人士,全靠外卖养活,才没把自己饿死在家里。 夜里的服务比白天快得多,不到半个小时,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阮渔开门取餐,抬眼看到外卖员的脸时,心下不由一阵失望。 不是她。 连性别都不对。 见外卖员已经准备离开,她下意识地开口把人叫住了,“你们店里的外卖员换人了吗?” “没有,一直是我。”对方很诧异。 “但我上次点单,送餐的人不是你。”阮渔说。 外卖员愣了一下,而后道,“那可能你是白天点的吧,我是上夜班的。” 阮渔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但当她坐下来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存了事,总觉得今晚的食物不如平常吃起来香。 或许是因为无所事事,这一晚她睡的比较早,没有超过凌晨四点。 然后顺利在中午十二点起床,难得赶上了午饭。 照例打开手机点外卖,下单的时候,稍一犹豫,又拐去了“渔人码头”的公众号。 来送餐的果然是另一个外卖员。 这次是个女孩,但同样不是她想找的人。 第2章 那你来吗 吃完饭,阮渔索性预约了下午的瑜伽课,去健身房待着。 她打算写一部表现都市男女感情和生活的作品,权当是去搜集素材。再说,确实很长时间没锻炼,再这么下去,感觉腰上要长肉了。 练到一半,张灵灵过来了。 这家连锁健身中心是她名下的产业之一,阮渔对她能掌握自己的动向并不意外。 张灵灵坐在垫子上,看着她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这才开口道,“真难得啊,居然能在这个时间看到你。” “我偶尔也会正常作息的。”阮渔换了另一个动作,“你呢,总不会是来看我做练习的吧?” “是想问你,今晚还有个局,去吗?”张灵灵说。 阮渔一挑眉,“还是昨晚那些人?” “是啊。”张灵灵笑着揶揄,“怎么样,满意不?” “我怎么不知道,你现在这么热衷于做媒了?”阮渔不顾动作标准,侧头看了她一眼,“你明知道我才刚刚分手,没有这样的心思。那孩子看着挺单纯的,别耽误了人。” -- 第3页 张灵灵翻了个白眼,“你是作家,应该知道‘趁虚而入’是什么意思吧?能这么想,本来就不单纯了。正好我看你最近情绪一直不怎么高,就算一半是因为工作,至少一半是因为那谁吧?都说忘掉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试试又没有坏处。那小孩真挺喜欢你的,好像还是你的粉丝。” “粉丝就更不行了。”阮渔皱着眉摇了摇头,“身为偶像,要做出正确的引导。” “拜托,都是成年人了。她既然有这种意思,那就算是粉,也是个泥塑粉,你要怎么引导?”张灵灵说完又有些好笑,“这么一说,感觉她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了。不过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 “说到这个,”阮渔突然停住动作,转头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张大春’的小老板呀!”张灵灵说,“年纪小了点,本来跟我们玩不到一起的。但场面上不就是这么回事,她主动给笑脸,我也不能不接呀,就这么熟悉了。我也是才知道,人家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大春”是本省一家著名的中档连锁餐厅,在各个城市都有不止一家分店,规模不小。这种生意说起来不太高大上,但财富却是毋庸置疑的。他们家的小老板,怎么会是一家小饭店的员工? 阮渔垂下眼,“既然是这种身份,就更不能随便了。万一试了不合适,会更麻烦。” “这话怎么说的?”张灵灵高高地将眉头挑起,“也不是所有有钱人家的孩子,都会仗着有特权就横行无忌吧?” 论耍嘴皮子,阮渔自然是从不输人的。但张灵灵若是耍起赖来,她也毫无办法。所以一看她炸毛,阮渔立刻低头认输,“是我狭隘了,你说得对。” “那你晚上来吗?”张灵灵问。 “……来。” …… 进了包厢,看到熟悉的身影,阮渔心头不由微微一松。 戚蓝坐在角落不起眼的位置,阮渔能第一眼看见她,固然是因为心里始终牵念,却也是因为,那里一向都是她的专属位置,通常不会有其他人提前占据。 她脚步不停地走过去,整个房间的视线都被她引动,若有似无地关注着这一处。 只不过,阮渔还没走到地方,戚蓝就已经紧张地站了起来,还随手从旁边捞了个东西抱在怀里。阮渔在闪烁的霓虹灯下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居然是一束黄玫瑰。 下一瞬,花就被递到了她眼前,“阮、阮老师!”她激动得脑子差点宕机,事先准备好的寒暄词望得一干二净,脱口说出的却是,“我是看着你的作品长大的。” “噗……”不知是谁喷出了一口酒,包厢里其他人都不由笑了起来。 见戚蓝窘迫得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阮渔不由笑了一声,“我再过几个月就要过三十岁的生日,确实老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戚蓝顿时急了,脸色涨得通红,急着要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紧盯着她。 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纷纷打趣道,“还是阮老师厉害,到处都有你的粉丝。你看人家戚蓝弄得这么隆重,你是不是得给人签个名?” “其实我也是阮老师的粉丝,虽然不是看你作品长大的,但阮老师也要一视同仁呀!” “我也要,虽然我不是阮老师的粉丝,但是拿出去拍卖岂不是美滋滋?” “别尬吹了,我这都快糊了。”阮渔说。 提到这个敏感话题,大家都不好搭腔了。好在张灵灵很快将话题转开,招呼着大家点吃的,还特意点了个三层的超豪华大蛋糕,也不让人切,就放在房间中央,占据了最好的位置。 阮渔在熟悉的位置坐下,戚蓝犹犹豫豫,磨磨蹭蹭,终于在距离她不远的沙发上落座。幸好这位置没人跟她抢,要不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急哭了?暗中观察的阮渔这么一想,不由笑了起来。 戚蓝看着她,微微一呆。 她一直都知道阮渔长得很好看,但这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而且,而且她笑了! 阮渔是那种很有距离感的美人,瓷白的皮肤,细致的眉眼,一看就不流凡俗。即便是在这种吵吵闹闹的场合,她身边似乎也自成气场,一米之内生人勿进。 这样的人,表情自然也是冷淡的,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仿佛她所有的热情,都倾注在了自己的作品之中。 戚蓝只见她笑过一次。那是一次发布会,某位记者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针对阮渔,提了好几个愚蠢但尖锐、不管怎么回答都讨不了好的问题。阮渔应该是被气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眼底含着嘲讽看了那人一眼,淡淡吩咐身边的保安,“把这个人请出去,以后我参与的发布会,不用邀请这家媒体了。” 所以戚蓝一直以为,她就算笑起来,也应该是冷感的、有距离的,却没想到,会是……会是这样。 像……像春风化开了河面的冰。 阮渔被她的呆样逗笑了,侧过头问,“你今天不唱歌吗?” 戚蓝眼睛一亮,立刻回过神来,“唱的。我、我现在就去点歌。”她说着站起身,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才又回过头,小心翼翼地问,“你想听什么歌?” “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阮渔说。 歌曲前奏响起来,阮渔就忍不住抬了抬眼。这是一首老歌,王菲的《我愿意》,当然,同样也在她的歌单里。这首歌背后的故事,跟歌曲本身一样动人,又最终融汇在王菲的声线之中,是阮渔写感情戏时最常用的BGM。 -- 第4页 一首歌唱完,戚蓝走回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阮渔,等她的评价。 “不错,唱得很好,不输专业人士,特别训练过?”阮渔问。 戚蓝点头,“学过一点皮毛。”但谦虚了这一句,她就像是急于开屏取悦对方的孔雀,展示起自己美丽的尾羽,“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还拿过校园十大歌手的奖。” “以前?你现在已经毕业了?”阮渔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题。 戚蓝瞬间紧张起来,“今年刚刚毕业。” “你多大?”阮渔挑起眉头。 “二十二。” 阮渔有些吃惊,因为她身上有种特别明显的少年感,她本以为不年龄不会超过二十。这也是她之前并不打算考虑的原因,对方太小了,显得这件事很荒唐,像是自己在犯错误。 但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阮渔终于相信张灵灵说的,至少她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话题似乎到此为止,两人之间陷入沉默。阮渔习惯了随时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倒不觉得尴尬,但戚蓝就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咬着牙开口,“你不会糊的。” “什么?”阮渔从恍惚中惊醒,有些没听清。 “我说,你永远都不会糊的。你是天上的太阳,普照万方,光芒四射的那种。”戚蓝看着她,非常认真地道。 如果不是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很诚恳,这么肉麻的吹捧,阮渔会怀疑她是在嘲讽自己。但不是,戚蓝的语气,甚至让人觉得她说的就是事实。 她嗤笑了一声,忍不住掏出了一支烟,夹在手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三个月没写出来一个字了。” “好作品是雕琢出来的,不用着急。”戚蓝沉稳地回答,拿起放在旁边小桌上的打火机,动作自然地替阮渔点上了烟。 “话是这么说,但我可以等,导演不能等,剧组不能等,电视台不能等,观众不能等。”阮渔吐了一口烟圈,“你知道,这个圈子,三五个月还没有新作品,很快就会被遗忘……” “不会的!”戚蓝打断她的话,她看着阮渔,“会有人一直等你。” 阮渔笑了,“这倒是。有我的名字在,哪怕连剧本名字都没定下来,就有无数人举着钞票等着投资。这是动力,也是压力,之前我也写过几个本子,只是都不好,现在索性连灵感都没了。” “能给我看看吗?”戚蓝问。 香烟已经燃到中段,阮渔在烟灰缸里将之掐灭,“失败的作品,不能给观众看,我都删了。” 第3章 是你 阮渔的生活习惯其实并不怎么好,经常一整宿地熬夜,第二天又睡到地老天荒。但在某些方面,她又有着奇怪的自律。刚到十点,她就站起来,跟张灵灵打了个招呼,准备走了。 “忘了你有门禁了。”张灵灵拍了拍额头,“不过今天我带了司机过来,我让他送你。” 跟在阮渔身后的戚蓝脸上露出一抹失落的表情,她本来还打算抓住这次机会,发扬一下绅士风度,这下是彻底没有用武之地了。 但她还是殷勤地把人送到了楼下。 出包厢时,经过了摆在房间中央的大蛋糕。三层的蛋糕微微有些融化,已经不复方才送上来时的美貌,但整个房间的人,都没有动手切蛋糕的意思,仿佛它本来就不是用来吃的。 阮渔今天穿了一件珍珠白的长袖衬衫,而且司机已经开车在楼下等,戚蓝手里的外套拎了一路,还是没有机会递上。 张灵灵转过头,见戚蓝还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发呆,不由打趣道,“快变成望夫石了。想追阮渔,光是这样可不够。” 阮渔长得本来就好看,学业也一直非常出色,自然从小到大都备受优待。普通的讨好,她甚至根本不可能意识到。虽然张灵灵觉得她对戚蓝应该有点兴趣,但她既然想撮合两人,自然看不得戚蓝这样慢吞吞踟蹰不前的样子。 戚蓝回过神,朝她笑了一下,“那我也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忙。” 知道她是为了阮渔才来的,张灵灵见怪不怪,摆摆手,自己转身往屋里走。 戚蓝开着车回到店里,就听见在电脑前负责点单和收银的小妹喊她,“老板,你来得正好,你家爱豆刚才点单了,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 “真的?”戚蓝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亲眼看到了订单,这才放下心来。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在店里点单,这是自从这间“渔人码头”开业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戚蓝也不会通过张灵灵,混到她所在的聚会上去。 现在又接到了订单,她立刻眉飞色舞地挽起袖子进了厨房。 食材是每日都要预备的,半小时之后,戚蓝就做好了菜,装进特制的食盒里,拎着出了门。这次她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骑了一辆外卖骑手标配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驶往目的地。 阮渔打开门,看到熟悉的人,不由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果然是你。” 其实张灵灵的车已经把她送回了酒店,但进房间时,看到被丢在沙发上的外套,阮渔突然灵光一闪,跑回公寓这边来点了餐。果然,这一次,来送外卖的就是戚蓝本人。 店里当然没有第二个送餐的外卖员,老板自己亲自去给某个特定的顾客送餐,不能算在其中。 -- 第5页 看来,是因为她住到了酒店,又换了手机号码,所以没有被戚蓝“定位”到。 戚蓝紧张地抿了抿唇,有点高兴,又有点心虚,十分干脆地低头道,“你认出来了啊?对不起。” 这好像被欺负的样子,让阮渔觉得好笑,她让开了门,“不介意的话,进来说话吧。” 戚蓝眼睛一亮,连忙跟了进去。 她不知道来这里送过多少次餐,但这还是第一次走进阮渔的家里,忍不住四处偷瞄,想多看几眼,并且通过家具和摆设,猜测阮渔的日常生活应该会是什么样子。 这屋子给人的感觉温馨舒适,整体色调和很柔和,完全不像是阮渔留给人的印象。 阮渔在沙发上坐下来,看着戚蓝将手中的食盒放下,才说,“堂堂‘张大春’的小老板,居然亲自来给我送外卖,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对不起……”戚蓝再次道歉。 虽然出现在阮渔的交际圈里时,她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结果,但此刻发现自己的身份被叫破,却还是不免有些慌张。 她并不是有意隐瞒,但阮渔未必能够理解。 “你也太爱道歉了些。”阮渔失笑,“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确实是‘渔人码头’的员工……”戚蓝小小地辩解了一句,抬眼看了阮渔一眼,又道,“只不过同时也是老板。你点的餐,全部都是我亲手做的,保证干净。” “是吗?”阮渔有些意外,“那我可要尝尝看了。” 她猜到戚蓝不会是普通员工,或许这家店就是她开的。再自恋一些想,以戚蓝的身份,不去继承家业,跑出来开这么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已经算得上是不务正业,说是为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阮渔还是没猜到,她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能让她在几个月里点了又点,除了夜间营业和服务不错之外,当然更是因为这家店的菜确实很合胃口。 阮渔曾经为能碰到这样一家有缘分的店而高兴,现在看来,所有的缘分,都不过是某个人处心积虑营造出来的假象而已,背后不知道查了多少自己的资料。 作为公众人物,阮渔其实并不太反感这种不越线的了解,至少她确确实实花了心思,跟绝大多数追求者比起来,足够用心。 听到她的话,戚蓝也松了一口气,“对,你先吃饭,待会儿凉了口味就不好了。” 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殷勤地将饭菜取了出来,摆在茶几上。 阮渔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开动。戚蓝坐在她对面,因为阮渔的视线不再聚集在自己身上而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偷看起阮渔吃饭时的样子。她的动作很秀气,却并不慢,吃饭时精神集中、表情认真,并不像时下许多年轻人那样左顾右盼,甚至一只手拿筷子,另一只手还要拿着手机。 这个时间吃饭,分量自然不多,不一会儿阮渔就放下了碗筷,正要动手收拾,又被戚蓝将活儿抢了过去。 她只好站起身,去洗手间漱了一下口。 回来时顺手打开了音响,潺潺的乐声流泻而出,两个人都不由微微一怔。因为此刻播放的,正是李宗盛的《鬼迷心窍》,戚蓝曾经对着阮渔尝过,司马昭之心简直人尽皆知。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从我的歌单里偷了多少歌?”阮渔重新落座,笑着问道。 本来就紧张的戚蓝,背绷得更直了,面颊发烫,从耳根一直红到了脖子,“就……送餐的时候听到,记下来回去搜,听过的基本都会唱了。” “这么说,今天我不提,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唱下去?”阮渔好笑地问。 戚蓝越发窘迫,头都快埋到了胸口。 那么青涩,一看就知道在感情上,还没有太多经历,明明是在主动追求阮渔,但面对这种稍显狎昵的调侃,又立刻缩回头去,不知所措。 太稚嫩了,阮渔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还真让她有种无从下口的感觉。 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戚蓝的答案,“没有,唱完几首歌之后,如果还是没能引起你的注意,就要换个策略了。” “你准备了很多策略?”阮渔追问。 戚蓝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头,“是的。”从在阮渔家附近不远处开了那间“渔人码头”开始,一系列的策略,早就已经开始发动。什么时候能成功,戚蓝自己也不知道,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一定可以打动阮渔。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本来就是阮渔最喜欢的一句话,多次在自己的作品之中使用。 “那你的歌单里还有什么歌?”阮渔一时好奇,问道。 戚蓝像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索性起身走过去调节音响,直接将那些歌曲播放出来。《最美》《洋葱》《一想到你呀》,最后是《喜欢你》。 真难为她能把这些歌挑出来,将一段真情实意的表白,全部都嵌进去。 等戚蓝回来时,阮渔已经又点了一支烟。她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烟瘾,只是最近灵感枯竭,创作不顺,抽得凶了些,就隐隐有上瘾的意思,烦躁时,总忍不住点一支。 “你喜欢我?”等这支烟烧到一半,阮渔将之掐灭,抬眼打量着戚蓝,问道。 戚蓝一颗心砰砰直跳,结结巴巴地答道,“是、是的。” 说完之后,她又迫不及待地补充,“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是……是对恋人的那种,想、想跟你有更亲密的……关系的,喜欢。” -- 第6页 她说出来了,她真的说出来了! 戚蓝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一双眼睛紧盯着阮渔,像是在等待她的宣判。 阮渔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又点燃了一支烟。这次她没有抽,只是夹在指尖,静静地看着它烧到一半,在烟灰缸里摁熄,然后才抬起头,看向戚蓝,慢声道,“你别喜欢我了。” 第4章 我愿意 即使在说拒绝的话的时候,她也是美丽的、平静的,甚至是温柔的。 戚蓝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猛然一撞,然后又失重般的一沉。 被拒绝是意料中的事,可真到这一刻,还是无法接受。她张了张嘴,像是一条在岸上翕动着腮的鱼,发不出一点声音。 然后她听见阮渔说,“你既然跟张灵灵混到一处去了,就该知道,我才刚刚结束一段失败的感情。” 戚蓝点头。她是真的喜欢阮渔,但也没有下作到去做第三者的地步。如果阮渔不分手,她也许永远都只会是那个面目模糊,连名字都不必问的外卖员。 阮渔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戚蓝,坦诚道,“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现在想要的只是慰藉和陪伴,并不想、也不适合开启一段新的感情。你应该等我走出来再追求我。说真的,虽然你不是我会喜欢的类型,但你确实打动了我,到时候我答应的概率应该很大。” 情债难还,小孩子又往往容易较真,她给不起戚蓝想要的东西,便也不想耽搁她。 “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戚蓝呆住了。 这抓重点的能力,让阮渔原本流畅的思绪微微一滞。不过说出口的话,她也不怕再说一遍,“你确实不是。” “骗人!”连刚才被拒绝都摆出一副“听天由命不反抗”姿态的戚蓝,听到这句话,居然一下子怒了,“你明明亲口说过,喜欢青春洋溢的小奶狗!” 阮渔微微一怔,继而才想起来,这确实是自己的锅。 作为一位金牌编剧,阮渔姑且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尤其是这些年娱乐圈逐渐发展,剧本质量越发被看重,编剧的地位自然也就越来越高,她身为金牌编剧,粉丝数量并不比一些二线明星少,自然也经常出现在公众面前,参加各种活动,并接受各大媒体专访。 活动和专访嘛,用经纪人顾春知的话来说,那就是立人设的时候。 所以阮渔对于各种问题的回答,基本上七分真三分假,还有些时候,为了宣传作品,会临时更改一些细节设定。 “小奶狗”就是这么来的。 当时阮渔在宣传的是一部校园偶像剧,男主角是霸道总裁型的学生会长,男二却是个笑起来又甜又软,让人心都化了的小奶狗。 正所谓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才是大家的,当时男主和女主的绯闻正炒得火热,倒是男二刚出道没几年,公司在这方面把控很严格,没有任何绯闻。所以在一次采访之中被问到更喜欢哪个类型时,阮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奶狗。 对于这种人设,她当然也是喜欢的,否则也不会倾尽心力,塑造出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角色。 但这种喜欢,更像是看一个乖巧的小朋友,而不是恋人。本心里,也许是少女时代呆湾言情小说看了太多,阮渔其实更吃霸道总裁这一款。 很显然,戚蓝对她的各种信息的搜集,已经到了很夸张的地步,就连这大部分人不会相信的“择偶标准”,也被她煞有其事地当了真。 这一刻,阮渔竟然有些不忍心拆穿她。 但戚蓝已经从她的反应中明白过来了,“是骗人的,对吧?”她问,并且替阮渔说出了理由,“是为了宣传?” “是这样的。”阮渔点头。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戚蓝很快又打起精神来,盯着她,十分谨慎地问,“年下会觉得难以接受吗?” “非要说的话,我喜欢江烈那种类型吧。”阮渔想了想,给出答案。 那是她的第一步作品的主角,当时的阮渔还没有太多写作经验,在角色塑造上,自然而然会带上自己的审美。 戚蓝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肺里,让她的呼吸重新顺畅起来。她的眸光瞬间被点亮,眼中几乎要沁出笑意,殷切地看向阮渔,“我、我就是江烈啊!” “嗯?” “你说你喜欢小奶狗,所以我才……”戚蓝咬着唇,小小声解释了一句。 不等阮渔做出反应,她就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阮渔身边蹲下,将双手覆在她的膝上,仰起脸道,“就算只能成为你的慰藉,让你哪怕稍微高兴一点,不要再想那个对你这么坏的人。我……都愿意。” 有一瞬间,阮渔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被她蛊惑了。那双眼睛那么明亮,仿佛两泓清澈的泉水,只倒影着她的影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忍不住问。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她把自己摆在最卑微的位置上,在自己面前永远失去主动。 现代人,从根本上其实是“不自由,毋宁死”的,要他们失去自我,去为另一个人活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一旦爱情没有想象中的完美,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 阮渔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戚蓝这番话就显得太傻,甚至阮渔以一位专业编剧的角度来看,觉得她此刻或许更需要一名心理医生。 -- 第7页 “我知道。”戚蓝环住她的小腿,把脸也搭在了阮渔的膝上,“虽然你那样说了,但我知道,等你从这段情伤中走出来,我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对不对?” 阮渔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抬起手,将她的胳膊拉开。 “不要这样作践自己,我看了不高兴。”她说。 “为什么?”戚蓝快哭了。 “你还年轻,以后你就会知道,一个成年人的尊严有多重要,不要轻易丢掉它!” “我只在你面前这样,也不行吗?”戚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声。 阮渔皱着眉,脸上的表情难得有些严厉,“尤其是在我面前,绝对不行!” 戚蓝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再靠过来,只能怔怔地仰头看着她。即使这个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可能已经没救了吧? 好一会儿,阮渔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和缓了许多,“好了,时间不早,你该走了。” 戚蓝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她的额头一度擦过阮渔的裤腿。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就这么扑过去,哀求她不要对自己这样铁石心肠。但那样只会更没有尊严,更让阮渔讨厌。 她甚至连“以后我还能不能来给你送饭”都不敢问,默默拎起食盒,最后看了阮渔一眼,才开门出去了。 门扉合上时发出了“啪嗒”的一声响。 确定戚蓝已经离开,阮渔才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沙发上,心有余悸地感叹,“现在的小孩子,真不得了。” 她有点相信戚蓝跟江烈是同一个类型了。太会示弱,却又总能把局面掌控在自己手中,骨子里对自己认定的事一往无前。如果不是自己修炼了那么多年,也许就真的被她绕进去了。 又出了一会儿神,她才起身,随便收拾一番,也出了门。 回到酒店,一进门阮渔就看到了戚蓝的那件外套,之前走得急,忘记带过去还给她了。不过就算带了,当时的情形,也不可能特意叫住她还衣服,那就太伤人了。 只是,阮渔盯着外套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明白自己今晚特意跑回去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只为了狠狠拒绝她吗? 她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张灵灵发了一条消息,“我想找个清净的地方住几天。” 之所以找张灵灵,而不是让经纪人去办,就是因为她这个人,有个最大的好处——不问为什么。 果然,没一会儿张灵灵的回复就发了过来,并不追究前因后果,直接给出答案,“那去‘满庭芳’吧,我来安排。” …… “满庭芳”是一处温泉山庄,建在郊区的山上,环境幽谧,整个山庄里种满了高高低低的花草树木,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放,十分怡人。 但阮渔到了这里才发现,戚蓝居然也在。 她没有特意跟张灵灵提不要请戚蓝的事,但想来她已经把话说到那个地步,拒绝得十分不留情面,戚蓝就算神经再坚韧,也需要调试一段时间,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凑上来。 偏偏她就来了。 阮渔只好装作看不见她。结果往山庄里走时,戚蓝特意靠了过来,“你在躲我吗?” 不等阮渔回答,她又笑着说,“没有必要吧?在这里的人里,追过你的没有十个也有五个,你怎么跟他们相处,就怎么跟我相处。” 阮渔不由笑了起来,她没看错,戚蓝果然是个任何时候都要把局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听听这话说的,好像放不下的人反而变成了她。如果还要计较,就是她不够大方了。 小奶狗,好像露出了獠牙。 第5章 她怕 秋高气爽,正是“满庭芳”的菊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一进门,阮渔就闻到了稍微带有一点刺激性的花香,不由微微蹙眉。 她这个人臭毛病多,尤其是对环境十分挑剔,出门向来只住在熟悉的地方。这里上次来的时候是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极好,仿佛书中世界,她自然十分喜欢。菊花虽然也好,但这气味就大不如了。 不过她从小被母亲教导,公共场合要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很快就展了眉,没让任何人看出这点轻微的异常。 进了房间落座,老板才满脸笑意地迎了出来。 老板姓钱,跟张灵灵是酒肉朋友,一见他们,便热情招呼,“贵客贵客!你们来得正好,我今年在阳澄湖包了一小片湖区,这会儿正是开湖的时候,今天早上才空运过来的螃蟹,可叫你们赶上了,哈哈!” 说着又看向阮渔,“正好阮老师也来了,待会儿我让人搬些菊花进来,咱们温酒煮蟹赏菊花!” 阮渔微笑不语,旁边的戚蓝便坐直了身体,笑道,“钱老板,您这话就说错了。这菊花呀,只适合‘采菊东篱下’的田园风味,富贵共赏的,那是牡丹。” 钱老板闻言有些尴尬,戚蓝神色自若地道,“来的路上,我看山庄里还种了好些秋海棠,那个就很好。” “这个我知道呀!《红楼梦》里,三姑娘探春邀请大观园里的众人集诗社,第一社就是咏白海棠不是?”钱老板一拍手,“好好好,那咱们就赏白海棠!我这个俗人,不懂这些,跟着你们文化人蹭点儿仙气。”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 第8页 戚蓝重新坐回去,见阮渔侧头看自己,便低声笑道,“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未完——海棠无香,总不必担忧了。” “我还以为我掩饰得很好。”阮渔微微挑眉。 戚蓝道,“我不是今天才知道的。”顿了顿,见阮渔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又道,“你以前也掩饰得很好。不过你的现场我几乎都去过,你从来都坐在距离鲜花最远的位置,有一次跟主演换了位置,还被几家媒体追着掐,说你耍大牌,在剧组里说一不二,是绝对中心。” 阮渔笑了起来,“这话也不算错。” 当今娱乐圈的发展,在经过了一场泡沫繁荣之后,终于步入正轨,重新开始重视好剧本、好演员,一些极端的剧组,甚至是“编剧中心制”。阮渔适逢其会,才能以这样桀骜的性子,在圈子里混出头来。 “还有几次粉丝献花,你也是让经纪人接的。”戚蓝补充。 “那你上次还给我送花?”阮渔反问。 戚蓝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你唯二不觉得反感的花香,一是玫瑰,二是栀子。桂花香不凑那么近,也勉强可闻。” “你……”阮渔是真的惊讶了。 她这些癖好,经纪人三令五申,绝对不能往外说,就连张灵灵这样的朋友,也未必知道。 “我自己推测出来的。”戚蓝说,“你的作品里只浓墨重彩地写过这两种花,尤其是香气,让你一描绘,仿佛那是什么天上仙葩、瑶台琼玉,令人浮想联翩。桂花嘛,你说过小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种了一株,每年最大的期待就是外婆做的桂花糕,想来不会讨厌。” 这下阮渔是真的服气了。戚蓝这种追根究底的做法,多少有点变态,但粉丝对爱豆其实都差不多,过度解读的也不在少数。以戚蓝的身份,想了解阮渔的资料,有的是办法,却还是用了最笨的这一种。偏偏又真的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之中,分辨出了正确的那部分。 这份才能,不去搞情报工作,可惜了。 …… 钱老板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屋子里的菊花就都换成了白海棠。接着各样菜色就陆续送了上来,最后才是蒸好的螃蟹,放在小小的笼屉里送上来,每人一例,暂时不吃也不必担心凉了。 阮渔伸手去取螃蟹,还没碰到,就被戚蓝按了下来,“我来吧,有点烫。”她说。 结果她不但取了螃蟹,还三下五除二将之拆开,把蟹黄和蟹肉剔出来,盛在了巨大的蟹壳里。她拆螃蟹的动作确实又快又好,蟹肉送到阮渔面前时,还带着热气。 “趁热吃。”戚蓝将蟹壳放在阮渔面前的碟子里,催促了一句。 阮渔笑了,“你知道吗,我小时候……” “你小时候,做梦都想有个机器人帮你把螃蟹拆好,你只需要等着吃就行了。”戚蓝接上。 “我的事,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阮渔忍不住抬手扶了扶额。她一直觉得顾春知管得太多,很多资料说出去也不会有人在意,而且她已经算是对隐私保护得相当好的了。现在才发现,经纪人的忧虑,并非多余。 戚蓝停下拆另一只螃蟹的动作,抬头看向她,轻声道,“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阮渔一时哑然。 戚蓝已经重新低下头去,双手飞快地拆着螃蟹。她的手很稳,修长的十指上下翻飞,没一会儿就将整只螃蟹剔好,递到阮渔面前,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就把我当成机器人好了。” 吃螃蟹当然少不了黄酒,钱老板让人现场温酒,此刻便举起酒杯,殷勤相劝。 阮渔本来想说话,被那么一打岔,就不好再开口了。 结果就是接下来的时间,阮渔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下午去泡温泉,她本来还怕张灵灵又问起戚蓝的事,结果对方比她还不在状态,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恍惚的。 休息室,阮渔趁着没人,主动凑过去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张灵灵反应慢半拍地回过头,见是她,脸上勉强打起的精神便又散了,“你看看今天的头条就知道了。” 阮渔本来还怕自己找不到令她失常的那条消息,结果拿起手机一看,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今天全网头条几乎都被“影后林深回国”的消息刷屏。 林深几个月之前被一位国际名导邀请,参演他的新剧,在剧中饰演一位戏份颇重的配角。因为是幻想类的作品,所以不但拍摄周期很长,而且还要提前过去参加各种培训,这才在国外待了这么久。 如今电影杀青,开始了世界范围内的宣传,在国内同样也引起热议。林深此刻回国,那便是“衣锦还乡”的典范,自然引得媒体追逐。 阮渔担忧地看了张灵灵一眼,“你……” “我什么?我们是怎么分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总不能我又腆着脸回去求她回来吧?”不等她一句话说完,张灵灵已经噼里啪啦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阮渔失笑,“就算你去求她,她也未必会回来的。” “你到底站哪边!”张灵灵怒视她,“往我心口扎刀子好玩吗?”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阮渔想了想,道,“但你们之间的问题那么明显,在我看来,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所以我不是很明白,你究竟在坚持什么?” “我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张灵灵抹了一把脸,“行了,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戚蓝处得挺好的?” -- 第9页 “……”阮渔深刻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过来找她说话。她本意是要避开张灵灵的询问,结果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进入了这个话题。 然而这时候想跑已经晚了,阮渔坐下来,想了想,才说,“我觉得,不太合适。” “为什么?” “她太认真了。”阮渔说。 张灵灵笑了,“认真不对吗?你不就是喜欢认真的。认真说明她想跟你走下去,总比那个只图你的身份地位,一旦得不到想要的立刻就撤的谁谁谁要好吧?” “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合适,我现在很难像她那么认真了,怕给不了她想要的回应。”阮渔道。 “都这样了还说不合适?你什么时候这么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了?”张灵灵翻了个白眼,“您怼我的时候那劲头呢?轮到自己身上,怎么又想不开了?” 见阮渔不说话,她又说,“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最后真的没谈成,我想原因也绝对不是其中一个出轨了这么狗血。真的不合适,也可以好聚好散,至少心里没有遗憾。” “那你呢?心里没有遗憾吗?”阮渔反问。 张灵灵抬手拍了她一下,“你可真讨厌!一点亏都不肯吃,非要现场找补回来。也就我受得了你了!” “那我谢谢你了。”阮渔笑。 张灵灵也跟着笑,只是没一会儿这笑就淡了,她往后一靠,叹了一口气,“我不一样的,阮渔。我和林深已经是好聚好散了,我怕再回去也还是磨合不好,最后真的变成一地鸡毛。” 阮渔心头微震,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在怕什么了。 她怕自己给戚蓝的,也只是一地鸡毛,而非她想象中的完美爱情。她怕那双眼睛里的光彻底暗下去,再也亮不起来。 第6章 不情之请 晚上山庄这边搞了个篝火主题的烧烤party,钱老板特意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他们,还安排了手艺最好的厨师在这边服务。 “老钱,过了啊!”张灵灵一见这阵仗,连忙道,“都说无功不受禄,你这服务得这么周到,我有点心虚呀!” “嘿嘿,咱也不是外人,不说那见外的话。”老钱搓了搓手,“我确实是有个不情之请。但是这跟山庄给你们什么服务没关系呀!就算你们不方便,拒绝了,那也不会伤了朋友间的和气,下次来,咱还是一样的招待。” “你还是先说说你的‘不情之请’吧。”张灵灵咬了一口烤串,“说完了,成不成的也好安心吃饭不是?” “这不是阮老师在这里吗?我可是听人说了,您那一支金笔,是写什么火什么……您看,我这庄子怎么样?在戏里露个脸,应该不跌份儿吧?”老钱试探着道。 张灵灵也转头看向阮渔。 虽然阮渔写的剧本,多半会交给她们家的公司来投资,张灵灵也经常帮她处理一些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但她知道阮渔一向把创作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对这种“命题作文”完全不感兴趣,便也不敢做主。 阮渔确实不喜欢这种“植入广告”,不过一个剧本往往总需要很多场景,尤其是外景,很多都必须要去特定的地方取景。阮渔自己经常出门采风,也会把选中的地点写入剧本之中。 这些地方,在剧火了之后,往往会成为网红打卡点,迎来一波又一波的剧粉。 钱老板明显也是看到了这方面的潜力,所以才想让自己这家温泉山庄在剧里露个脸。 这家山庄今年年初才刚刚开业,因为定位是高档休闲区,所以客人不多,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来捧场的多半是张灵灵这样的朋友。 钱老板一直有心把生意做大,也做了一些宣传,只是效果也就那么回事,所以这次见到阮渔,才临时起意。 当下便道,“阮老师放心,业内的规矩我懂,不管是您的润笔,还是给剧组这边的投资,我这边都不会少!” 阮渔闻言笑了,“钱总,我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钱老板脸上的笑容一僵,戚蓝见状,连忙补充道,“阮老师的意思是,她从来都是看上了就写,什么润笔投资的都不在意。只是这能不能写,也跟演员试戏一样,要看合不合眼缘、有没有合适的角色和戏份不是?” 张灵灵本来都打算站起来打圆场了,闻言又坐了回去。 有了解释,钱老板也就就着这个台阶下了,“应该的,应该的。” 戚蓝又说,“阮老师这次过来,本来就是打算在这边多住几天,到处走走看看。要是有了灵感,您说的事当然不在话下,实在想不出来,也只好愧对您的期望了。” 钱老板立刻转怒为喜,笑着道,“那敢情好,阮老师喜欢什么样的风景?我让人给你腾个房间出来,一定让阮老师住得舒心!” “不得了啊……”张灵灵凑到阮渔身边,低声打趣道,“这还没成呢,就替你当起家来了?” 这就是阮渔说的不合适? 不等阮渔回答,她又忍不住感慨,“我到现在才真有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真实感,想想以后这些替你擦屁股的事都有人接手了,还真有些……高兴呢!” “我没有你这种不孝女。”阮渔面不改色地道。 “说真的,你……”张灵灵一句话说到一半,突然消了声。 阮渔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她面色发白地盯着对面,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时装丽人,正朝这边走来。 -- 第10页 正是今天才霸占了所有娱乐媒体头版头条,刚刚结束了一部国际电影的拍摄回国,如今正炙手可热的影后林深。 也是……张灵灵的前女友。 说是前女友或许不那么恰当,中间许多恩怨纠葛,最后的结局,如张灵灵所说,还能和平分手,已是“好聚好散”。 没心没肺如张灵灵,唯一的禁忌就是“林深”二字,恨不得一别两宽,彼此再无瓜葛。可惜身在这个浮华的圈子,无论她还是她,都是娱乐头条的常客,想杜绝对方的消息完全不可能。 又如此刻,冤家路窄,偏偏迎头撞见了,谁也不能装作不认识。 林深停在三米之外的距离,笑着招呼,“阮老师,张总,好久不见。”她神色自若、谈笑风生,“远远看着恍惚像是你们,果然没有认错。” “好久不见。”阮渔代张灵灵开口,“之前才在新闻上看到你回国的消息,怎么,不休息一阵子吗?” “劳碌命,歇不住。”林深笑,“再说,演员也算是吃青春饭的,得趁着还没老,攒点家底。” 阮渔看了张灵灵一眼,正要开口,林深身后有人俏生生地开口道,“前辈这是遇到熟人了吗?” 林深身高超过175,即便是在娱乐圈里,也显得身材高挑,完全遮住了身后那人。但只听其声,就知道是个甜美的女生。 她一边说这话,从林深身后探出头来,好奇地看向阮渔和张灵灵,然后上前两步,挽住了林深的胳膊,做亲昵状,撒娇道,“这两位是?请前辈替我介绍一下吧!” 阮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张灵灵,生怕她下一瞬就跳出来,摆出正宫的风范,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才狂踩一顿。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张灵灵一直稳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没有半点狂怒的意思。 阮渔心下不由涩然。 林深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变化,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顺势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这才介绍道,“这位是金牌编剧阮渔阮老师,你也许听过她的名字,这位是天源的张总,两位都是咱们的财神爷和衣食父母。” 又对阮渔道,“这是公司今年刚签的后辈,秋枫。” “秋色枫梧的秋枫。”笑容甜甜的女孩在旁边补充道。 阮渔若不是涵养好,当真想回她一句,“我还以为是‘打秋风’的那个秋风。”奈何从小就被母亲告诫公众场合要给人留脸面,只好把这句话忍了回去。 这边秋枫几乎是扑到阮渔面前,满脸惊喜地笑道,“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阮老师!我可是您的粉丝,您所有的作品我都看过,能给我一个签名吗?” 阮渔下意识往旁边让了让,没被扑到,听着她这番精心雕琢的话,不知怎么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某个傻子捧着玫瑰花,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说,“我是看着您的作品长大的。” 如此一比,高下立见。 正要开口拒绝,那边钱老板已经风风火火地推着一辆蛋糕车过来了,远远地就朝阮渔招呼,“阮老师,您看看这个蛋糕满意不?不满意就让他们重新做。” 需要用车子推过来的蛋糕当然大得夸张,大概有一米高,整体造型是一座哥特式的城堡,运用了大量的巧克力,将哥特建筑的风格和气氛也渲染了出来,而且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显然费了十二分的心思。 阮渔还没有开口说话,秋枫已经先应了上去,“这是要切蛋糕吗?怎么能让阮老师动手?就让我这个粉丝代劳吧!” 说完不由分说从钱老板手里接过了蛋糕车,拿起旁边的塑料切刀就开始动手。 旁边站着的林深作势伸手要拦,只是不知怎么没拦住,秋枫已经动了手。眼看巨大的哥特式城堡蛋糕就要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阮渔不忍地别过头去,却突然听到了戚蓝的声音,“你干什么?!” 秋枫显然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切刀险些掉落,被戚蓝眼疾手快地接过,丢在一边。 她抓着秋枫的手腕往前一攘,就把人推开了,先上前将蛋糕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被破坏,这才冷着脸转过头看向秋枫,厉声道,“谁允许你切这个蛋糕的?” “我……”秋枫有些无措地左右看,委屈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以为是阮老师的蛋糕。” “什么不是只是?阮老师的蛋糕你就可以切吗?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随便碰,你知道这个蛋糕是用来做什么的吗你就切!这是用来做素材的,那么大一个蛋糕,好几个师傅忙活了半天才做出来,你轻轻一刀下去就毁了,谁来赔?”戚蓝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板着脸训斥道。 她冷起脸来还真有些吓人,秋枫显然没受过这种委屈,丢下一句“对不起”,转身跑了。 戚蓝这才推着蛋糕来到阮渔面前,调整了一下蛋糕车的位置,将之放好,这才在阮渔身边坐下。直到这时,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有些不安地道,“阮老师,你别相信她的话,她才不是你的粉丝。” “嗯?” “你的粉丝不会不知道,你从来不切蛋糕。”戚蓝侧头看着她道,“你只喜欢蛋糕漂亮的外形和香甜的气味,但不会品尝,只是摆在那里看着高兴。” “阮老师这位新助理真仔细。”被晾在一旁的林深突然插言道。 -- 第11页 阮渔才不相信以林深的精明,会看不出戚蓝的身份,但她这话,显然极大地讨好了戚蓝,她立刻露出和善的笑意,主动朝林深伸出手,“你好,我是戚蓝。刚才那是你公司的后辈?抱歉,我说话有点重,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不用,小孩子受点挫折也好,还是让她自己静一静的好。”林深微笑。 直到这时,张灵灵才开口说了今晚见到林深之后的第一句话,“借刀杀人不厚道吧?林深。” 作者有话要说:  戚蓝:自称粉丝这个套路都是我用剩下的了!【超凶.jpg 第7章 专属客服 气氛霎时冷凝下来。 但阮渔知道,张灵灵能开口跟林深说话,本来就已经是个信号了。 她适时起身,“我去个洗手间。” 将要走时,又转头看了戚蓝一眼。戚蓝立刻知机地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烧烤party本来就是自助的形式,彼此之间的距离并不近。阮渔喜静,跟其他人隔得更远,只有张灵灵敢凑到她身边。现在她们一走,就只剩下张灵灵和林深两个人,虽然依旧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用来许久却也够了。 虽然只是临时扯出来的理由,但阮渔还是坚持到洗手间去洗了个手,出来后也没有回party现场,而是选了个人烟稀少的方向走。 戚蓝跟在她身边走了一会儿,才问,“那个秋枫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聚星安排给林深,让她带一带的新人。”阮渔说,“她不想带,但又不方便直接开口拒绝,只能用这种办法让她吃点苦头了。” “带一带?”戚蓝疑惑。 阮渔想了想,问她,“你觉得‘影后’是什么?” “影后就是影后啊,是一项所有演员都想得到的荣誉,应该也是娱乐圈的最高荣誉了吧?”戚蓝说。 阮渔笑着摇头,“不,‘影后’是资源和人脉。” “啊……聚星安排林深带新人的意思是,用她的资源和人脉来带?”戚蓝恍然。 “是啊,所以今天让她把人带出来走走。你想,回来第一天就见面,还是来温泉山庄这样的地方,在外人看来,两人的私交必定不错。到时候找人拍点照片,发一波‘情同姐妹’的通稿,热度就炒起来了。之后林深上什么节目,买一送一把人送进去,捆绑的时间一长,这个新人自然也就有了知名度和人气。” “可是这对林深没什么好处吧?”戚蓝不由皱眉。 虽然她对这个圈子的了解不多,也知道这完全是在消费林深,为秋枫制造热度。难怪她对这位后辈不甚热心,换成自己,估计直接翻脸了。 “她也没有办法。”阮渔耸了耸肩,“林深的合同快到期了,她肯定不会再续约,公司自然要抓紧时间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不过,说是“没有办法”,但阮渔自己对这个说法都存疑。以林深的手段,不会连这样一个新人都搞不定,特意把人带到这里来,恐怕还是为了某人吧? 这样说来,事情根本不像张灵灵想的那样悲观。 所以,哪怕知道她是要“借刀杀人”,但这柄刀,阮渔也做得心甘情愿。 阮渔这么说,戚蓝就明白了。 对于经纪公司来说,林深这样的艺人就是摇钱树。现在这棵树要跑了,他们自然不会再替她考虑什么长远打算,只想着在最后的时间榨干她的所有价值,把人塞过来给她带,估计还只是个开始。 不过,戚蓝还是忍不住吐槽,“这公司的眼光也忒差劲了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张灵灵也正对着林深冷嘲热讽,“这就是你们公司接下来力捧,要接替你成为聚星一姐的艺人?聚星这是要倒闭了吗,什么人都敢捧。”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林深道。至于聚星,这几年本来就在走下坡路,只是有她撑着,还不至于烂得太快,不过,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张灵灵别过头去,“这话你留着跟阮渔说,跟我说有什么用?你不会连一个新人都对付不了,又何必给阮渔惹麻烦?再说,你不是很会躲吗?在国外躲个一年半载的,合同到期,聚星也就管不了你了。” “本来已经在洽谈另一项合作了,但公司不同意,我也只能回来。”林深低声道,“我看过接下来的行程,这一年里,我还有整整十部戏要拍。” 张灵灵被气笑了,“一年十部戏?秦从军可真敢想!就算你不休息,一个月拍一部,能拍出什么东西来?” 她下意识就想拍案而起,但这些话冲口而出之后,张灵灵才意识到,自己跟林深的关系早就不同以往,她已经没有立场去替对方愤怒,甚至帮忙找回场子了。 “没办法,”林深苦笑,“合同压着,我不同意也没用。不看剧本的话,人家给的片酬也对得起我这个‘影后’的身份了。” “你又搞什么鬼?”见她露出这种表情,张灵灵反而立刻惊醒过来,警惕地盯着她问。 “张总的反应真让人伤心。”林深脸上还带着微笑,却无端让人觉得难过,她侧头看着着张灵灵,“不过我确实有求于张总。张总如果开口,秦总不会不给这个面子。只是不知道……张总还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 …… 阮渔和戚蓝回来时,林深已经走了。张灵灵坐在原地,一脸恍惚的表情,甚至连她们回来了都不知道。 -- 第12页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上前打扰,选了另一个地方坐下。没有人来打扰,她们总算能安静地享受这顿晚餐。 戚蓝没有让厨师过来,自己挽起袖子动手。阮渔在旁边看着她娴熟的动作,有些好奇地问,“听说‘张大春’是从路边摊发家的,是真的吗?” “那都是我外公那一辈的事了。后来他年纪大了,就盘了个小饭店,传给了我妈。”戚蓝说,“不过我这手艺就是跟外公学的,保证好吃。” “你大小也算是个富二代了吧?为什么还要学这些?”阮渔问。 戚蓝笑着道,“我妈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当初我爸就是这么被她追到的,所以多学一门手艺没坏处。再说我自己对这些也很感兴趣,也就一直没有丢下。” “……”阮渔立刻意识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但想出去已经迟了,戚蓝说完之后,转头看向她,“不过我好像做得不太好,到现在也没有抓住你的心。” “这种说法本来就没有根据。”戚蓝按了按眉心,说,“投其所好,也要对方确实好这一口才行。” 虽然说‘食色性也’,吃饭睡觉是每个人的生理本能,但确实有些人不管给什么都能吃,而另一些人对食物的各项标准都有要求。对于前者而言,再精细的食物到了他们的嘴里,都是牛嚼牡丹,辨不出好坏。 “那你喜欢什么?”戚蓝却没有受到打击,而是又换了一个问话的方式,“或者说,做什么才能打动你?” 阮渔想说,其实你现在就已经打动我了。但这话显然是不能说的,她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烤你的肉吧,当心错过了火候。” 戚蓝没有再多说,然而当阮渔又抽出一支烟,准备点上时,她却又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道,“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阮渔眯了眯眼睛,提醒她,“你之前还主动给我点过烟。” 戚蓝这才转过头来,颇为认真地道,“一天不能抽太多,你之前已经抽过一支了。” 她将烤好的蔬菜和肉串装进盘子里,端过来放在阮渔面前的桌上,顺手就将那支烟抽走了,“你本来没有烟瘾,不值得为了我染上烟瘾——应该是为了我吧?”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对自己这么有自信的吗?”阮渔忍不住问。 “你烦心的时候才会抽烟。”戚蓝把玩着手里细长的女士香烟,笑容里带上了一点点苦涩,“最近你的烦心事,除了写不出东西之外,应该就是我了吧?现在在外面玩,你不会突然为了写作的事烦心,那就只有我了。” 阮渔都不知道该说她自恋还是敏锐了。 她不由反省自己,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是一只小奶狗?她浑身上下,明明处处都充满了攻击性,令人无法招架。 但阮渔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戚蓝或许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给阮渔带来了一定的困扰,但她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决定趁胜追击。在温泉山庄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周末之后,包括张灵灵在内的所有人都回去上班了,她却留了下来。 阮渔前一天晚上看书到半夜,起床时已经是中午时分,打电话点了餐,结果送餐的人居然是戚蓝,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 “你应该知道,那家店是为了你才开的,你是店里的超级VVIP。”戚蓝说,“现在你这位超级VVIP到这边来了,我们店铺当然也要派出专属客服,上-门-服务。” “我好像没点这项服务?”阮渔问。 “这是店里赠送给超级VVIP客户的专属服务——终身免费。” 如果说三餐送上门勉强可以算是阮渔能接受的服务,那么其他时间里,这位随时随地都能冒出来的“专属客服”就有些令人头疼了。 比如……当她一个人静静享受温泉汤池的时候,就不太需要一个搓澡工。 第8章 胆子越来越大 在汤池门口遇到戚蓝,阮渔颇有些受惊,“你在这里干什么?”她看了一眼旁边的温泉,“你要用?那你先去吧。” 温泉不能泡得太久,半小时左右便差不多了,阮渔也不急在一时。 “不,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戚蓝下意识地站得笔直,仿佛在接受检阅。 “帮忙?”阮渔不由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问,“比如?” “比如搓背什么的……”在她的注视下,戚蓝的声音逐渐弱下去,显得十分没有底气。 阮渔却是松了一口气。见鬼,刚才听到戚蓝这么说,她竟然下意识地以为对方是在暗示想爬上自己的床。 搞创作的就是这点不好,一旦产生了联想,只要有一个关键字,脑子里几乎立刻就能出现画面感。 鸳鸯浴什么的……她才没有多想。 “咳咳……”阮渔清了清嗓子,“我又不是残疾人,不需要这些。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把时间耗在我这里。” “我现在的正事就是你啊……”戚蓝小声嘀咕。 阮渔一挑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戚蓝连忙挺直了腰,大声答道,“马上就走!” 她当然不是真的认为阮渔需要人搓澡,只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试探阮渔的底线,或者说她对自己的容忍度。 这种试探必须要很小心,一旦过界了,很有可能直接三振出局。要不是确定自己对阮渔足够了解,戚蓝也不敢这么疯狂地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 第13页 她知道,阮渔说出这句话时,就代表她真的要生气了。这个时候,还是乖乖按照她的意思来比较好。 趁着这段时间,戚蓝琢磨着,可以给阮渔准备点小食,她泡完温泉出来可能会饿。 至于做什么,就要思考一番了。阮渔对西式甜点的喜欢,基本上处于“只可远观,不可品尝”的阶段,那些自然不能做。中式的点心,各地也有各自的特色。 最后戚蓝决定做广式早茶,正好昨天钱老板送了一罐茶叶,据说是自家老茶树产的,不逊于各种名茶,刚好可以用来搭配。 只是直到她做出来的点心完全晾凉了,阮渔还是不见踪影。 戚蓝十分担心,即便有律令在,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她试探着在汤池附近转了转,见里面毫无动静,才心一横,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看,戚蓝的魂都险些吓飞了。阮渔正半趴在池边,身上胡乱搭着一块浴巾,却有一半拖在水里,看上去相当不妙。 “阮老师?”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上去,蹲下来一看,阮渔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晕了过去。戚蓝轻轻晃了两下,见人没醒,不由更是心慌,连忙托住阮渔的背和膝弯,把人抱了起来。 只是她自己因为紧张,双腿也有些无力,起身时一下子没站稳,险些把手里的人甩出去。 这一震,阮渔也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静静地盯着戚蓝看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皱眉问,“怎么回事?” 戚蓝吓得险些直接把人扔出去,幸好及时想起来自己抱着的是个大活人,又生生把力道拧了回来。 “你一直没出来,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刚才好像晕倒了。” “可能是有一点低血糖。”阮渔想了想,说,“我当时就觉得有点晕,想出来的。结果起来的时候脚踩滑了一下。” 她的语气波澜不惊,好像这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大事。 戚蓝听得心里直冒火,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许多,“你这样也太危险了!这次还好没有掉进水里,又被我及时发现,我要是不在怎么办?” “只是低血糖,缓过来就好了。就算没人发现,很快也会清醒。这次主要是因为那边有温泉,空气不流通,所以躺得久了一点。”阮渔耐心解释。 但戚蓝更生气了,她板着脸,将阮渔抱到外面的休息室,放在沙发里,又拿了新的浴巾过来给她裹上,才问,“你平时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吗?” “你……在生气?”这种衣衫不整的状态,让阮渔难得的有些不自在,也对旁人的情绪更加敏感。 “我是非常、特别、极其生气!”戚蓝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阮渔,“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你的健康管理被我接手了!” 阮渔被她逗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好像特别喜欢问我这个问题。”戚蓝也笑了起来,“阮老师,再最后跟你重申一遍,我今年二十二岁,早就已经成年,而且智商正常,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倒是你,我发现你……”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引得阮渔发问,“什么?” “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啊,”戚蓝说,“你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有时候我觉得你……像小孩子一样任性。” “……”阮渔倒没有生气,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在某个方面,并不太能适应这个社会。只是因为才能的缘故,所以身边的人都肯谦让。类似的话,她听不止一个人说过,只是别人说起来,多少会粉饰一下,什么“依旧保留着纯真”“有一颗不染世俗的心”之类的,只有戚蓝这么直接。 她稍微坐直了身体,抬头看向戚蓝。 虽然只是换了一个姿势,但戚蓝发现,自己原先俯视她的那种气势,瞬间就被夺走了。阮渔即便是坐着,也丝毫不落下风,“戚蓝,我发现你的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 “嘿嘿……”戚蓝装傻。 她当然不会说,这是在死亡边缘反复试探的结果,知道阮渔的底线在哪里,能容忍自己到什么程度,自然也就敢再往前一步了。 但这个话题无疑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戚蓝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转移起了话题,“差点忘了,我刚才做了一些广式茶点,钱老板这里也有好茶,你要不要尝一尝?低血糖的话,吃点东西比较好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阮渔还真有点饿了。 戚蓝的手艺,她是绝对相信的。以前只觉得她做的东西合胃口,是缘分,现在知道她根本是早有预谋,但这丝毫不妨碍东西好吃。对阮渔而言,能吃到这么合口味的东西很难得,自然也就难以拒绝。 一迟疑间,戚蓝已经径直做出了决定,去取了她的衣服过来。 阮渔只好换上衣服,跟着她去吃东西。正所谓吃人嘴软,这顿茶点吃下去,先前的话题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她本来还琢磨着,怎么重新提起这个话头,再委婉地拒绝一遍,没想到吃完茶点,戚蓝就相当突兀地开口辞别,说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就要赶回去,不能继续留在这边为阮渔服务了。 老实说,阮渔松了一大口气之外,竟然还隐约有几分失落。就像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她才刚刚做好热身准备,正期待着接下来的环节,陡然听见对面主动认输。 说好的要负责她的健康管理呢? -- 第14页 不过,戚蓝一走,她是真的清净了。 钱老板给她安排的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不知道是不是他交代过,周围的其他房子都没有住人。而阮渔这里,打扫有扫地机器人,衣服分类放进洗衣机清晰,垃圾袋放在门口第二天就会离奇消失,除了三餐有人定时送来,就没人过来打扰了。 这样安静的环境,阮渔还真有了几分灵感,只不过画风老是偏向灵异恐怖类型,什么荒村鬼墅之类的,故事如何且不提,内容却是绝对不符合钱老板的期待。 他是想宣传温泉山庄,而不是想把这里变成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鬼宅。 结果没想到,聊天的时候随口一提,钱老板却对这个想法赞不绝口,“妙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现在的年轻人,那就是傻大胆!越是有什么离奇传闻,他们越喜欢往那里钻。阮老师你要真这么写,肯定有人慕名而来。” 阮渔很无奈,“钱总,你可想好了,温泉山庄变成温泉鬼宅,现在这些客户未必能留得住,对这里好奇的人又未必消费得起。我怕最后真的变成鬼宅。” “说到做生意的事,阮老师你就不懂了,这年头,像这样的度假山庄多如牛毛,我这里有温泉,勉强好些,但也算不上什么特色。就郊区这一带,带温泉的度假山庄没有五个也有三个,竞争太大了,没点儿特色怎么能凸显出来?”钱老板道,“您尽管放心大胆的写,不用有什么顾虑!” “……那我试试吧。” 跳出自己原本的框架,写这么一个之前没有涉及过的故事,还挺有趣的。 短短两天时间,阮渔就写出了三万字的故事大纲,基本上把整个脉络都理清楚了。唯一的问题是,真照着这个大纲拍个电视剧或者电影,阮渔觉得八成过不了审。 结果钱老板把大纲拿走,第二天就想出了办法,“咱们不弄影视化了,写个自传体的小说,发表在网络上,弄得像是真有这么回事。等这帖子火起来,肯定会有人抱着好奇的心态过来看看,到时候咱们再在这儿弄个主题活动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就无从追究了。” “想法倒是不错,但是想要达到钱总你预计的那种效果,恐怕还要由专业人士来进行。宣传才行。”阮渔说。 钱老板一脸得意,“这个没问题,小戚说都交给她就行!” “……戚蓝?” 直到这时阮渔才发现一个自己忽略已久的事实:她至今没有戚蓝的联系方式。 连钱老板都有了! 第9章 你根本不懂 事实证明,没有联系方式,丝毫不会影响戚蓝对她各种行程的掌控。 在完成了故事大纲的细化之后,关于温泉山庄的后续宣传,就与阮渔没有太大的关系了。这项工作必然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阮渔并不擅长这种类型的文章创作,钱老板也请不起她这么大牌的枪手,后续故事的完善,想来会交给更熟悉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来做。 阮渔对此很有经验,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她写的电视电影剧本,完成后通常也要三到五次的团队讨论,一些更贴合影视、更方便过审的增删修改都是必要的。 而且阮渔自己通常不跟组,在具体拍摄遇到问题时,跟组的编剧也会对剧本进行一些临时的修改。 这还是因为她是金牌编剧,在圈子里地位稳固,在具体拍摄上也说得上话,对大多数普通编剧而言,交出去的剧本被改的面目全非也不是什么令人奇怪的事。 这部分工作既然完成,也算是对得起钱老板的一番殷勤了。只是阮渔本来是到这里来休假的,结果反而添了一项工作,也就没有了继续度假的兴致,决定打道回府。 钱老板本来想跟她谈报酬的事,但阮渔拒绝了。她并不缺钱,这种兴之所至、随手而为的工作,也没有必要,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了。 钱老板自然十分感动,于是越发殷切,苦留不住,只得奉上山庄的白金卡,承诺以后阮渔过来,只要刷脸就可以了。另外,他还拍着胸脯保证,阮渔回去的行程也全部由他来安排,不用于操一点心。 这种殷勤,阮渔非常熟悉。她在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几乎都得到过不同程度的优待,已经很适应这种环境,所以丝毫没有多想。 没想到,第二天上午,开车等在温泉山庄门口的人,居然会是戚蓝。 不过,虽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戚蓝会对钱老板这么热情,甚至主动帮他做山庄的宣传,总不会是在学雷锋做好事,必然有目的。 “我听说阮老师要回去了,想着今天也没什么事,索性过来接你。”戚蓝降下车窗,笑意盈盈地看着阮渔,“我这辆是新车,刚买没多久,又经过特别改装,再加上我的车技,保证不会让阮老师有任何不适。” 阮渔有一点晕车的症状,非常轻微的那种,既不用吃药也不用贴晕车贴,连她自己都不太放在心上,只要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乘车,影响微乎其微。 戚蓝居然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能舒服一点,阮渔也不会非要受罪,爽快地上了车。 戚蓝没有说大话,她的车开得确实很稳,不往车窗外看,几乎感觉不到车身正在运动。 车载音响里播放着一支阮渔没有听过的钢琴曲,似乎是小夜曲,充满一种安谧柔和的氛围。阮渔闭上眼睛,本来只是想养养神,没想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第15页 惊醒时车子已经停在了她家楼下,戚蓝正趴在方向盘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唇角含着十分温柔的笑,眼睛里的情意几乎要流淌出来。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阮渔几乎是有些狼狈地避开,也顾不得说明自己并不住在此处,匆匆下了车,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才回身招呼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阮老师!”戚蓝朝她这边探出身子,表情十分不自在地问问,“那什么……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家的卫生间?” 如果她说想进屋喝杯水,阮渔有一百种说法可以拒绝。但是“人有三急”,就不能这样不通情达理了。阮渔微微蹙眉,虽然疑心这只是戚蓝的借口,又无法验证,只得勉强点头,“跟我来吧。” 戚蓝把车停好,乖乖跟在阮渔身后上了楼。 一进屋,戚蓝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屋子几天没有人住,显得非常冷清,没有半点人气。 而且等她从洗手间里出来,有了充裕的时间在阮渔注意不到的地方观察,这才发现,屋里的私人物品其实并不多。上回她来的时候是半夜,灯光映着,才显得温馨舒适。 阮渔正站在冰箱前挑选饮料,见她过来,便问,“想喝点什么?”不想待客是一回事,客人都已经登门了,她也不能失了礼数。 戚蓝连忙,“矿泉水就好。” 这实在不像是她的喜好,恐怕是因为自己说过只喝矿泉水和白开水,所以体贴地不提要求。阮渔笑了一下,“我家里也备有一些果汁饮料,偶尔经纪人或者一些朋友会过来讨论剧本,招待他们用的。” 戚蓝便改口说,“那橙汁有吗?” “有的。”阮渔拿了一瓶橙汁,递给她,自己在旁边坐下来,开了一瓶红色的树莓汁。 戚蓝一见,立刻心动,“你那个看起来也很好喝的样子。” “偷懒不想开瓶子你就直说。”阮渔将手里的树莓汁放到她面前,换回了橙汁,“喝吧!” “我再拿一瓶就好了。”戚蓝受宠若惊,直接站了起来。 阮渔随口道,“这是最后一瓶了。” 她这段时间根本没有住在这里,自然也不会补充这些东西,还有一瓶留下,已经是意外之喜。 “那我更不能喝了。”戚蓝连忙端端正正把果汁递了回来。 阮渔无奈地蹙起眉,“一瓶果汁,不必这样吧?” 戚蓝眼珠一转,把手收了回去,先抿了一口果汁,赞了一声“好喝”,才说,“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另外想办法报答了。” “不用……” “要的要的。”她觑着阮渔,问,“我看你坐车的时候好像就不舒服,刚才也一直在活动肩膀,是不是肩椎颈椎这里不太舒服?我最近刚学会了一手按摩技术,要不要我帮你按一按?” 肩颈问题,几乎是所有电脑族的通病了。阮渔在自己的身体健康问题上,自然也不含糊,每周都会请专业的理疗师给自己做这方面的治疗。只是最近各种不顺,已经许久没去过了,这两天确实觉得不太舒服。 但听到戚蓝的话,阮渔确实十分怀疑地看着她,“最近刚学会的?” 该不会是这两天才学的吧? 意识到她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把戏,戚蓝耳根有些发红,但还是坚持道,“我说过会对你的健康管理负责,就要说到做到。虽然是刚学的,但我请了最好的师父,之前也找了不少人练手,绝对没问题。有问题我也不敢给你按,对不对?” “再说,我喝了你最后一瓶果汁,如果不做点什么,会良心不安的。” 阮渔见她越说越夸张,生怕她一会儿就把果汁之恩升级成必须要“以身相许”的大恩大德,只能妥协,“算了,就让你试一下。” 戚蓝没有说大话,她的按摩技术虽然比不上专业的理疗师,但对于缓解症状,确实有效。按完之后,阮渔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像是卸下了几十斤重的背包。 “你请的师父是哪位?”阮渔好奇追问。 戚蓝立刻一脸警惕地盯着她,“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不用学这个,有需要的话叫我就可以了,专属客服,送货上门。” “我是想,你才学了几天就有这样的技术,你师父应该更厉害,或许我可以预约他的理疗服务。”阮渔说。 戚蓝立刻瞪大了眼睛,“阮老师,用完就扔不太好吧?刚刚明明还夸我技术不错,现在居然想请我师父出山,你肯定还是不信任我的技术,对不对?” “我没有嫌弃你,只是我的症状不轻,需要长期理疗才能有效,所以想请专人负责。”阮渔解释道。 戚蓝抬手指了指自己,“专人负责,我就是啊,有什么问题?” “你……”阮渔不想对她说重话,但眼看她执迷不悟,也只能加重语气道,“你现在还小,热情来得快也去得快,也许过阵子,你对别的人或事产生兴趣,就不会喜欢我了。” 她只是按照人之常情进行揣度,却没想到戚蓝一下子就生气了。 她绕到阮渔面前,眼睛发红地瞪着她,“阮渔,你可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这样轻视我的感情?因为我年轻,所以你就觉得我的喜欢很轻浮,根本不值得你正视吗?” “抱歉……”阮渔下意识地开口。 戚蓝凶狠地皱着眉,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你不要道歉!你根本不懂,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个月两个月,是整整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多天!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变就变?” -- 第16页 即便阮渔已经坚定了拒绝的心,此刻也不由动容。 现代人的自我意识十分强烈,对于“付出”这件事,越来越习惯谈起代价和收获。纯粹地喜欢一个人,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似乎已经变得非常困难了。 虽然阮渔笔下写的尽是一段段锦绣姻缘,但在感情上,她其实是个悲观主义者。 她自己做不到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去爱另一个人,所以也不敢这样要求别人。她挑选交往对象时,考虑得更多的,也是利益的羁绊能让这段关系更加稳定,所以才会选择当时参演自己剧本的叶思允。只是没想到,有些人的底线之低,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戚蓝年纪小,所以阮渔下意识地将自己摆在前辈的位置上,以过来人的身份,居高临下、指点江山。 没想到她捧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份纯粹而珍贵的心意。 阮渔顿觉十分狼狈,甚至不敢直视她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生怕自己被其中的光芒灼伤。 “阮渔,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戚蓝在她面前蹲下来,再次摆出示弱的姿态,仰头看着她,“我相信,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不会有人比我对你更好。为什么你一直在拒绝我?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 第10章 我会努力 她的眸光明亮而炽热,仿佛烧着两团火。阮渔与她对视,几乎能够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 她不由伸出手,轻轻盖住了戚蓝的双眼。 阮渔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悖论之中。她怕自己无法给出戚蓝想要的回应,会让戚蓝失望,但事实上,真正会让这双眼睛里的光芒熄灭的,却是她的拒绝。 眼睛被遮住,让戚蓝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把阮渔的手拉下来,但最终却只是轻轻覆在了阮渔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除了年龄不能改变,其他的,只要你说,我都会努力。”她轻声道,“其实有时候,我也很遗憾,没有早一点出生,没有早一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但是既定事实我们无法改变,只能往前看,不要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你说呢?” 年龄问题,戚蓝自己也纠结过。正如她对阮渔说的,四年前她就已经爱上了对方,但这四年里,她却始终只呆在暗处,默默地看着阮渔,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就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差距太大,机会渺茫。 何况阮渔身边已经有了携手相伴的人。 阮渔不会知道,听到她说喜欢小奶狗的时候,自己心里有多么欢喜。 虽然那只是一个误会,但戚蓝感谢这个误会,若不是因为这样,她或许到现在还没有信心来到阮渔身边,不知道还会耽误多久。 既然最难的一步她都已经走出来了,便不会再轻言放弃。 “戚蓝。” 阮渔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小瞧了戚蓝,她或许年龄小,但却并不冲动冒失,在某些方面甚至让自己这个前辈都赶到汗颜。 而她身上的那种青春活力,更是阮渔早就已经没有了的。 面对这样一份诚意满满的告白,如果还继续搪塞,就连阮渔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她决定也开诚布公,让戚蓝知道自己的想法和顾虑。 “我要再次向你道歉,之前对你态度太轻忽,一直没有把你的表白当回事。”阮渔斟酌着措辞,慢慢道,“但越是知道你的心意,我越是不能轻易跟你在一起。” “为什么?”既然不由急道。 “这件事我很难跟你说清楚,因为我们的想法不一样。”阮渔想了想,说,“你既然知道我那么多信息,应该也很清楚我跟叶思允的事吧?” 戚蓝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和她分手,闹得并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撕破脸了。但老实说,叶思允的的选择并不让我意外,我甚至可以理解她的想法。”阮渔道,“当初她跟我在一起,本来就是因为我能给她带来资源和人脉,帮助她在这个事业上更上一层楼。” 事实上,这两年阮渔做得还不错,接连几部完全称得上量身定制的作品,也确实让叶思允人气急速上升,迅速跻身二线的行列。 可是人都是贪心不足的,没有人气和曝光的时候,叶思允想要人气和曝光,等有了这些,她又开始憧憬更高处的风景,想拿奖,想成为这个圈子里说一不二的大腕。 人往高处走,这本来也没什么可诟病的。 而且,阮渔以前写的都是商业剧本,没什么深刻内涵的俊男靓女、完美恋情,票房往往不错,但业内评价不高。这么些年,差不多也已经到头了。 她本人也有转型的意向,如果能拿出更好本子,那就可以继续跟叶思允合作,两人一起冲击更高的成就。 可惜,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阮渔,在转型这件事上却十分不顺利。 好剧本本来就很难得,需要灵感,也需要慢慢打磨,哪有那么容易写出来?阮渔列了好几个大纲,自己都不满意,又通通删了。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这些都不算什么大问题,过了这个瓶颈,或许等于就能拿出好的作品。 就阮渔自己而言,其实也不算太着急,她如今也算得上功成名就,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宁可慢一点,也要把作品打磨好。不求一鸣惊人,至少稳扎稳打。 可惜,叶思允不愿意等。 -- 第17页 已经成名的三金影后林深,尚且要自嘲说是吃青春饭的,叶思允只会更着急。她已经快三十岁了,对女演员来说,如果不能在接下来的几年之内登顶,演艺生涯就要走下坡路了。 如果阮渔的剧本已经有了眉目,一年半载的她或许也愿意等,但阮渔折腾了半天,连自己要写什么都不知道。 无论是阮渔还是叶思允,转型的事,外界都有不少评论,大部分人并不看好。 或许是受了这些说法的影响,或许是不想再这样没有期限的等下去,总之,叶思允为自己找了另外一条路。 如果不是她分手的方式太过不堪,阮渔或许还能真心祝福她以后越来越好。 随着她的讲述,手掌下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察觉到这一点,阮渔自嘲地笑了笑,“觉得难以接受?但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也许再过几年,你就懂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掏心掏肺地喜欢过别人。但到我这个年纪,反而是这种利益交换最轻松也最稳定,不用费那么多心思。如果她真的捧出一颗真心,要跟我白头偕老,我反而不敢轻易接受。” 戚蓝其实不是因为这个。她之前听阮渔说过最近没有灵感,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还跟叶思允有关系,甚至直接导致了两人分手。 虽然对于两人分手,她是举双手双脚赞成,阮渔能够尽早看清叶思允的真面目,及时止损,更是值得庆贺的好事,但被爱人背叛,虽然阮渔说得轻描淡写,但戚蓝不信她心里会不难受。 但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逝,戚蓝的注意力很快被阮渔的最后一句话吸引了过去。 她这才明白,阮渔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个故事,为什么要看似不在意地提起叶思允,她只是想告诉自己,对于感情,她并不认真,随时做好了好聚好散的准备,所以不可能接受自己。 戚蓝抿了抿唇,极其不情愿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并没有天天想着分手吧?” “是她辜负了你,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如果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不触犯你的底线,你也不可能平白无故要分手,不是吗?”她握紧阮渔的手,“你上次让我不要轻易丢掉自己的尊严,我认真想过了,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尊严呢?我只会努力地变得更好,变得能匹配上她。” “所以。”戚蓝终于将阮渔的手拉开,让两人的视线重新对上,“就算只是……作为你的慰藉,我也愿意。不是因为我丢掉了自己的尊严,而是因为我相信,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总有一天,你会像我喜欢你那么的喜欢我。” “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她看着阮渔,眼中光彩连连,“你不需要现在就喜欢我,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看着我就好。我相信总有一天我能打动你,走进你的心里。” “如果最终没能做到呢?”阮渔问。 戚蓝狠狠咬了咬唇,不情愿地道,“那至少我努力过了,不会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遗憾。” 话说到这个地步,阮渔也举手投降了。如果真的拒绝了戚蓝,也许很多年后,她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觉得遗憾吧? “最后一个问题,”她看着戚蓝,\你真的知道‘慰藉’是什么意思吗?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是没有耐心陪你玩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的。" 戚蓝的脸“唰”的红了。 “我当然知道。”虽然头皮发麻,但她还是咬着牙与阮渔对视,装出娴熟的模样,“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应该……有更亲密的接触。” 然而下一句,又露了怯,“我会努力……让你舒服的。” “哦?要测试一下吗?”这纯情的样子,实在让阮渔很想逗她玩。 但戚蓝的表现却大大出乎了阮渔的预料,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双手撑着沙发,抬起身给了阮渔一个吻。 动作之快狠准,完全不像是没有经验的新手。 “你可以试用一下。”她说。 第11章 你真可爱 这一幕,在戚蓝心中,不知道演练了多少遍。 甚至真到了来临的时刻,还有种不真实感。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无形的泡沫托举到云端,脚下分明没有实地,让人不由自主地头晕目眩;又像是把车速开到一百八十迈,因为速度太快,有种整个人都飘起来的错觉。 这让她亲吻阮渔的动作都是颤抖的。 察觉到这一点颤抖,阮渔不由越发心软。她轻轻揉着戚蓝的头,想把她推开,说几句安抚的话。 但戚蓝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借着眼下的姿势,身体往前一扑,就将阮渔压在了沙发上,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亲吻是鲁莽的,但理论知识显然很丰富,在一开始的生涩之后,很快就开始掌控住节奏。阮渔甚至有一种感觉,戚蓝为了这一刻,或许已经做了太多的准备。 从阮渔跟叶思允分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在那之前,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已经开始不对劲,还爆发过几次争吵。为了避开叶思允,阮渔还出门旅行了一段时间,一方面散心找灵感,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短暂的分开,能让两人都冷静下来,寻找解决办法。 只是她没有想到,旅行归来,叶思允给她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份惊喜。 -- 第18页 所以算起来,阮渔也有好几个月不曾跟叶思允有过亲密接触,或许对方之所以出轨,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在? 总之,既然已经决定要跟戚蓝建立一段比较稳定的关系,在彼此都对对方抱有相当好感的情况下,阮渔并不介意进一步的亲密,所以她很快就放弃了抵抗,搂住戚蓝的脖子回应她。 这回应就像是一种肯定,让戚蓝备受鼓舞,越发卖力地将一切自己看过的接吻技巧都用了出来。 没一会儿,两人就气喘吁吁地滚进了沙发里,而戚蓝的手也解开了阮渔衬衣的两颗扣子,知道胸前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被凉意激得竖起了汗毛,阮渔才陡然清醒过来。 她按住戚蓝的手,“不行……” “不行吗?”戚蓝眷恋地啄吻着她的脖子,用仿佛含了糖的声音撒娇,抱着阮渔不肯放手。 “唔……”都已经到这个地步,阮渔自然也没有多冷静,她很快退了一步,“至少不能在这里。”她推开戚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有些不自在地问,“去你家,还是去酒店?” 因为背对着戚蓝,所以她没有看到,这一刻,戚蓝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 实在是阮渔这句话说得太理所当然,好像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戚蓝留在自己的住处。而这种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划分,又是戚蓝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一种。 只有彼此都不必负责任的一夜-情,甚至是金钱交易的买卖关系,才会选择外面的地点。 虽然说了只是“慰藉”也无所谓,虽然早就知道阮渔并没有多喜欢自己,但连在她家里过夜都不可以,还是令戚蓝十分受伤。 她甚至有些后悔之前的孟浪,也许……也许应该等阮渔对自己更了解,更喜欢之后,再考虑更进一步。但是阮渔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解决实际需求的情人,而不是谈纯纯的柏拉图恋爱。 既然她要,戚蓝就一定要给。 在阮渔转过头来的瞬间,戚蓝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脸颊,将脸上揉出血色,没有让她看出半分不对,“那去我那边吧?距离这里很近,开车不到十分钟。” “好。”为了这种事情折腾来折腾去,阮渔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她不太敢看她的脸,站起身道,“我去拿衣服。” 十分钟的车程被戚蓝缩短了一半,总算没有让途中这段沉默的时间显得太漫长,也就掩去了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 明明确定关系之后应该会更甜蜜,现在却反倒不如之前了。 戚蓝的住处是顶层的复式,上下两层空间,自然比阮渔那边宽敞了许多。 进门时阮渔才突然想起一个要命的问题,“我们好像什么都没准备。” “那些家里都有。”戚蓝连忙说。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单身女性,在家里准备这些东西听起来太奇怪了,又解释道,“我想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也许偶尔会想过来看看……” 戚蓝羞耻得满脸通红,但还是坚持走过去打开床头柜,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展示给阮渔看。 阮渔跟在她身后,见状忍不住靠着她的背笑,“你真可爱。” “那你要多喜欢我一点。”戚蓝认真地说着,转过身将阮渔抱进怀里。 阮渔看着她的脸,用一种喟叹的语气道,“已经很喜欢了。” “那再喜欢一点。”戚蓝低头去亲她,没一会儿两人就倒在了深蓝色的床单上。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打断,一切都水到渠成。 整个过程戚蓝一直很紧张,以至于最后弄得满头大汗,结束后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但还是坚持紧紧将阮渔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肩上蹭来蹭去。 这个季节的气候正好,是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不会觉得热的温度,阮渔便也懒得推开她。小孩子大概更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获得安全感,阮渔并不介意在这种小事上纵容她。 这一天先是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又折腾了这么一大圈,阮渔此刻觉得有些饿了,但又懒懒的提不起吃东西的劲儿,就这么靠在床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戚蓝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等确定了这一点,又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退开了一些距离,以便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到阮渔的脸。——她醒着的时候,戚蓝每次跟她对视都会脸红,并不敢长时间地看她,现在……现在当然也还是会脸红,但阮渔不是看不到吗? 喜欢的人就睡在她的床上,这种体验简直无法言说。 反正此刻,戚蓝觉得自己脑海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被塞满了东西,迟钝得转不过来,只知道这么傻乎乎地盯着人看,用视线去描摹对方的五官。 即便只是这样,也觉得很幸福了。 戚蓝脑海里不由回响起张信哲的歌,“让我做你的男人,二十四个小时不睡觉,小心翼翼地保持这种热情不退烧……”只要把男人改成女人,就完全是她此刻的心声了。 她就这么盯着阮渔看了几个小时,脑子里种种念头转来转去,此起彼伏,每一个都跟眼前的人有关,就算再异想天开的内容,因为与她有了关联,也就都显得十分有趣了。 阮渔睡了两个小时,一睁眼就对上了戚蓝灼灼的视线,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 然后下意识地捞起旁边的被子盖住自己,“别这么看我。” -- 第19页 “嗯?”戚蓝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没能及时回神,只用鼻音发出了疑问。 阮渔把被子拉下来,露出半张脸,伸手将头发整理好,这才道,“现在这样子太狼狈了,不能让你看,会让你的幻想破灭的。” 戚蓝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愣,忍不住笑道,“怎么可能?你现在也一样好看。” “乱七八糟的样子,哪里好看?”阮渔问。 “这你应该比我懂才对。”戚蓝握住她的一缕头发,轻轻摩-挲了片刻,才含笑念道,“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不得了,还学会调戏人了?”阮渔又好气又好笑,“非礼勿视,不懂吗?” “我现在眼睛里已经看不见礼了,眼里看的,心里想的,都只有你。”也许是因为有了亲密关系,终究不比以往,许多话也就自然而然地能说出来,而不觉得肉麻了。 尤其是此时此刻此地。 戚蓝蹭过去亲了她一口,叹息道,“我现在是‘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那你不太行呀,”阮渔伸出手,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故意道,“才一次就累成这样,怎么‘尽君今日欢’?” “不行”这里两个字,绝对是大多数人的雷点,戚蓝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她磨着牙把阮渔按进怀里,“我行不行,你可以再试试看!” “不行不行……我饿了,有吃的吗?”阮渔连忙举手投降。 她如果说别的,戚蓝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但戚蓝一直很在意阮渔的身体,听到她说饿了,再一看时间,居然已经快到晚饭的点了,而她们今天的午饭还没吃,戚蓝也只好把心里的蠢蠢欲动按回去,“没关系,我们晚上再继续试,一定试到阮老师满意为止。” 第12章 什么都可以 最后两人吃的是外卖,店铺就在楼下,直接让人送上来,十几分钟就能拿到。 阮渔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食物,忍不住逗戚蓝,“不知道是谁,追求我的时候信誓旦旦说要接手我的健康管理,结果现在就只给我吃外卖。” 她本来只是玩笑,但戚蓝却当真了。她皱眉看着桌上的菜,做出评估,“一直吃这些东西,确实不太健康。今天时间来不及了,以后我一定注意,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了。” “好了,逗你玩的,吃饭吧。”阮渔只好拿起筷子,“再不健康,吃一两顿总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再说,你忘了,我之前就是靠着外卖过日子的。” “那怎么一样?”戚蓝反驳,“你的外卖,都是我亲自拟定菜单、采购食材并烹饪出来的。” 就连店铺的选址,都特意选了距离阮渔家很近的地方,确保在饭菜出锅之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最大限度地保存最佳风味。 其实阮渔吃外卖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就算最近几个月吃的都是戚蓝准备的食物,这之前那么些年,不也活得好好的? 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打击戚蓝的积极性了,所以她只是微笑,“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戚蓝眼珠一转,就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现在这个时间,吃午饭太晚,吃晚饭太早,晚上肯定还会饿。到时候,我给你做一顿夜宵,让你再好好感受一下我的手艺,怎么样?” 她面带期待地看向阮渔,等待她的答案。 在这个问题里,戚蓝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阮渔若是同意了她的提议,就势必要在这边留到吃宵夜的时间,那时已经很晚,戚蓝完全可以找理由,留她在这里过夜。 戚蓝的想法也很简单,阮渔不是不让自己留在她家么?那就把她留在自己家里,也是一样的。 阮渔像是没有发现这个陷阱,点头道,“好啊!” 戚蓝立刻在心里兴奋地握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表现也活跃了许多。吃完了饭,还主动带着阮渔在家里转了一圈,把所有能用于娱乐的设施介绍给她看。 ——其实这些事,一开始就该做的,只是当时两人一回来就直奔卧室,自然没有心思顾及这些。现在想把人留下,自然得有一件让她感兴趣的事情,所以戚蓝才这样不遗余力。 好在戚蓝这里的东西的确不少,有全套最专业VR设备的影音室,有配备了专业健身器材的健身室,也有厨具和调料、食材一应俱全的半开放式厨房,另外还有一处半室内花园,非常适合消闲。 但最后吸引住阮渔的,居然是她书房里的那张桌子。 桌面内嵌了最先进的智能管家系统,所有家中的电子设备和家电产品,几乎都可以用这张桌子来控制,完全可以做到坐在原地不动就解决大多数的问题。 其实这张桌子是搬过来住的时候父亲送的礼物,戚蓝自己并不太用得到,因为她大部分时候也不在这里,更没有办公的需要。 但对于阮渔这种可以好几天足不出户、一直待在电脑面前办公的宅之一族来说,这样一张多功能的桌面,无疑能够解决生活中的大多数麻烦。 戚蓝见状,自然是趁热打铁。 “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她从身后拥住阮渔,蹭了蹭她的脸颊,问,“你的工作在哪里都可以完成,要不要搬到我这里来住?” “难怪这么积极,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阮渔笑着侧头看了她一眼。 -- 第20页 戚蓝连忙解释道,“虽然这是我的期望,但也是在为你着想。我的书房反正大部分时间都空着,用不上,你愿意搬过来再好不过。而且这样,我也可以更好地照顾你。” “你怎么总想照顾我?”阮渔有些好笑,“你年纪小,就算是照顾,也应该是我照顾你才对。” “那就互相照顾嘛!”戚蓝并不在意这种明面上的说法,立刻妥协道,“只不过生活上的事我比较擅长,所以交给我来负责比较合适。你呢,就负责在别的方面照顾我。” “别的方面?” “嗯……比如人生经历、工作经验什么的。我现在还是个社会新鲜人,你应该有很多能教给我的东西吧?”戚蓝亲吻着她的耳廓。 阮渔被她的动作弄得有点痒,忍不住偏头躲避,“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那你是同意了?”戚蓝把人搂紧,贴着她的耳朵问。虽然她的声音很小,但距离太近,阮渔几乎有种声波直接在耳蜗里炸开的错觉,震得她头皮发麻。 她用手指在桌面上胡乱敲了两下,笑着说,“我得认真考虑一下。” “要不你先试住几天?”戚蓝后退一步,“觉得住得满意,再正式搬过来。要是有哪里不好,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 绝口不提住得不满意再搬走的话。 这一点小心机,阮渔发现了。不过她仔细想想,也觉得戚蓝的提议不错。反正自己如今住在酒店,必定不可能长久,也差不多是时候考虑接下来的计划了。 只是,她跟戚蓝的关系还不稳定,这么快就进入同居的亲密关系,究竟是好是坏,阮渔也说不好。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两个人在一起总是要磨合的,既然戚蓝有信心,不妨配合她。若是最终发现两人不合适,能早些分开,也能将伤害减少到最低。 这么想着,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你试用上瘾了吗?” “我们VVIP服务是这样子的。”戚蓝一本正经地道,“一切从客户体验出发,提供最完美的贴身服务,试用一月,不收任何费用。” 阮渔被她的广告词逗乐了,“好吧,你说服了你的VVIP客户,她决定试用这项服务了。” “真的?”戚蓝又惊又喜,用力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阮渔,你真好!” “这就算好了?我还可以更好。”阮渔笑着在她怀里转了个身,主动凑上去吻她。两人在办公桌前交换了一个深吻,就在戚蓝把阮渔压在办公桌上,场面即将失控的那一瞬,房间里却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两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这是因为阮渔刚才坐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烧水的按钮,但水壶并没有放在炉子上,所以系统自动发出警报。 戚蓝关掉警报系统,虚惊一场的两人对视片刻,突然一起笑了出来。 虽然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但两人毕竟还算不上十分熟悉,对于接下来的共同生活,心里或许都免不了有些疑虑。但那些疑虑,似乎都在这一笑之中尽数消弭了。 至少这不是一个糟糕的开头。 被打断的气氛很难恢复,戚蓝心里虽然有些遗憾,但很快就被正事压下去了。以后跟阮渔住在一起,这样的机会会有无数次,当下最重要的,还是把事情彻底定下来。 所以她看了看时间,便十分主动地对阮渔道,“你应该还有一些东西要拿过来吧?时间还早,不如现在就过去拿?” 直到两人坐进车里,阮渔都还在为年轻人的行动力惊叹。 虽然她自己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做事情也很有规划,但或许正因为太有规划,所以反倒没有戚蓝这种想到一件事就立刻去做的热情和冲动。 偶尔体验一下,感觉倒也不坏。 她发了一会儿呆,再回过神时,就发现戚蓝的车开错了方向,连忙道,“走错路了,倒回去,我们去盛景。” “去酒店?为什么?”戚蓝有些惊讶。 阮渔说,“我现在住在那边,东西也基本都搬过去了。” “你住在酒店?”戚蓝这回吃惊得直接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为什么?” “你不知道?”阮渔比她还意外。 “我……应该知道什么?”戚蓝不太确定地问。 阮渔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我跟叶思允分手的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段时间我出去旅行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她就出轨了。不但出轨,而且把人带回了家,而且被我抓了个现行。我只要一想到她们曾经在我的房子里胡天胡地,就觉得恶心,房子自然不能住了。” 她说完,看到戚蓝满脸震惊的表情,又忍不住问,“张灵灵没告诉你?” “她只说叶思允出轨了,我没想到……”戚蓝有些不安地偷看阮渔的表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些的。不过……你之前不愿意在家里……就是因为这个?” 阮渔闻言不由微微一愣。 她下意识地以为戚蓝什么都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并没有解释过。但当时,在毫不知情的戚蓝看来,自己拒绝留在家里,甚至问出要不要去酒店这种话,很明显是一种不尊重,甚至是只把她当成发泄的对象。 但即便是在那样的误解下,戚蓝还是十分自然地做出应对,并没有让她发现半点端倪。 -- 第21页 她还是低估了戚蓝。 想到这里,阮渔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还以为我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 戚蓝正要张嘴解释,又听见她说,“不过,关于我的事,如果有什么你不知道的,或者不能理解的,都可以直接开口问我,免得再出现这样的误会。” “什么都可以?”戚蓝立刻丢开了自己的解释,追问道。 阮渔笑着点头,“什么都可以,我坦坦荡荡,没什么不能说的。倒是你,”她抬了抬下巴,朝车窗外示意,“这里不不能停车,你再不走,交警同志就要过来贴罚单了。” 第13章 搬家 酒店距离阮渔的房子并不远,距离戚蓝的住处自然也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 阮渔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她不是会委屈自己的性子,陆陆续续搬过来不少东西,又添置了一些,居然也收拾了好一阵子,原本带来的行李箱居然装不下。 戚蓝见状便问,“我打电话让人再送一个箱子上来?” “算了。”阮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索性将其中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都挑了出来,丢在一边,“这些就不要了,让酒店的人丢掉吧。” 她说完之后动作一顿,又从那堆衣服里挑了一件西装外套出来。 戚蓝本来还有些好奇她特意留下来的衣服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结果仔细一看,却发现这衣服非常眼熟,她自己似乎也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不对,不是似乎,她确实有一件,第一次正式去见阮渔的那天还穿了,然后披在阮渔肩上,被她带了回来。 意识到这一点,戚蓝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故意问,“咦,这不是我的外套吗?你还没有丢掉啊。” 完全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其实最初把这件外套给阮渔,她并没有多想,后来又觉得东西留在她这里,也可以作为一个伏笔,哪天需要见面的时候会是个很好的借口。只是没想到,这个借口还没有用到,阮渔就已经被她扒拉到自己的碗里了。 但不管怎么说,阮渔对她的衣服这么上心,特意挑出来,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本来想丢的,这不是最近都没在这里住么?”阮渔故意道。 戚蓝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确实那之后没多久就去了温泉山庄度假,没空整理也很正常。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想到阮渔之前还特意点了外卖,拆穿她的身份,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没有她说的那么不在意。 对于戚蓝而言,眼下的发展,已经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进度了,实在没什么不满意。阮渔并没有那么喜欢她,这是早就知道的事,至少她心里并不完全是无动于衷的,那就是个好消息。 所以她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笑着道,“那正好,你的衣服都丢了,今天天气有点冷,留着它说不定还有用。” 现在的她,对阮渔来说或许就像这件衣服一样,只是“以备不时之需”,但是戚蓝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成为阮渔的不可或缺。 阮渔一笑,正要说话,床上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这铃声既不是自己的,而不是阮渔的,戚蓝吓了一跳。阮渔倒是很淡定,掀开被子找出了手机,按下接听,然后就这么举着手机,并没有将之放在耳边。 下一瞬,一个有些暴躁的女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戚蓝确信阮渔并没有开免提,但她的声音却还是十分清晰,“阮渔!你是不是又没带手机跑出去了!” “确切地说,是没带这个手机。”阮渔淡定回答。 经纪人打电话过来,明显就是工作上的事。阮渔这段时间创作不顺,不想听她唠叨,索性就直接切断了联系方式。 这句理直气壮的话,似乎也让对面噎了一下。阮渔这才将手机放到耳边,问,“有事吗?” “当然有事!你前两天是不是跟聚星的人起了冲突?秦从军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顾春知没好气地道,“我知道你那张嘴,出去肯定会得罪人,但出了事,你至少跟我说一声呀!” “你不说这个,我都忘了。”阮渔说,“以后取消一切跟聚星的合作吧。” “你确定?”顾春知有些惊讶地问,不过旋即她就反应过来了,“这么说,林深跟聚星的合约要解除了?难怪我听说这件事张灵灵扛下来了,那天她也在?” “我们都在。”阮渔简洁地道,“聚星这两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林深一走,估计连像样的演员都拿不出手,也没有合作的必要。”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有作品能跟他们合作似的。怎么,新剧本有思路了?”顾春知问。 她作为经纪人,是最清楚阮渔的创作状态的,一周之前阮渔还告诉她,今年或许都没有新剧本了。所以这句话她也只是例行公事地随口一问,结果答案却有些出乎预料。 “嗯,是有点想法了。”阮渔说。 “这么快?之前不是还说找不到方向吗?”顾春知问,“是什么题材的?” “都市轻喜剧吧。”阮渔不太确定地道。 顾春知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你又不转型了?” “嗯,我最近反省了一下,发现我之前太急功近利了。说着不着急,其实却拼命想出作品。那种心态,不可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的。现在想开了,顺其自然吧,有什么写什么。时机到了,灵感自然会来的。”阮渔说。 -- 第22页 虽然转型的念头阮渔一直都有,但是之前那么着急,主要还是为了配合叶思允。现在没了这人,反倒能轻松一些了。 “你能想清楚就好。”顾春知松了一口气,“那我们见面再谈,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一趟。” “可以,不过我不住酒店了,你来约时间地点吧。”阮渔说,“我还有事,挂了。” 电话一挂断,戚蓝就迫不及待地追问,“阮老师,你的新作品有眉目了吗?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我作为忠实粉丝,能不能提前得到剧透?” “现在只有一个大致的概念而已,还早着呢。”阮渔转头看向她,“有些话还是先说清楚,我有自己的工作方式,不喜欢创作过程中跟人交流,这样会打乱我的思路和节奏,所以这些事,你别打听。” 阮渔立刻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知道了。” 对于阮渔的要求,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文艺工作者嘛,多少都有一些自己的怪癖,而且创作又是很私人的事情,不喜欢别人指手画脚也正常。 戚蓝之所以会打听,一半是真的好奇,另一半是她一直觉得阮渔所谓转型,其实都是为了叶思允,现在她放下了这个念头,也就等于放下了叶思允这个人,所以才问问。阮渔不说也就算了,反正她已经确定阮渔的新作品没有转型的意思。 …… 回家的路上,她的情绪就重新亢奋起来,好心情完全掩饰不住。 等把行李送上楼,她便郑重其事地带着阮渔去了物业中心。这个小区私密性很好,物业管理也很严格,阮渔以后要住在这里,当然要让物业中心的人认识一下她,另外,就是要给她办一下门禁卡,录入指纹之类的信息。 这样,阮渔就真的在这里安定下来了。 一想到从今往后,阮渔就会住在她的房子里,戚蓝就兴奋得完全无法控制。而这种仪式感,更加重了她的喜悦。 好像在向全世界昭告两人的关系。 她像是一直快乐的小鸟,连走路都轻快得仿佛下一秒钟能飘起来。这种完全无法掩饰的状态,看得阮渔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 这天晚上,戚蓝以庆祝为名,拉着阮渔去超市采购了一大批物资。 两个人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选购生活用品和蔬菜食品,商量着要买哪一种,这是她曾经幻想过不知多少次的情景,现在终于实现了,戚蓝自然迫不及待。 回到家里,她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非常丰富的……宵夜。 两人去酒店收拾东西时就已经四点多了,来回一趟,又要办各种手续,再去超市采购,回家已经快九点。戚蓝下了大工夫,在厨房里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饭菜端上桌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不过阮渔已经习惯了熬夜,这时候距离她睡觉的时间还早,而且这么忙来忙去也确实饿了,很有胃口,这一顿饭来得正是时候,也就不用计较它到底是晚饭还是宵夜了。 吃完饭,戚蓝又主动将阮渔的行李都整理出来,摆放在家里,顿时就更有两人同居的感觉了。 唯一遗憾的是,阮渔没带什么衣服,也就不能填满衣柜的另一边。所以戚蓝收拾完了,便对阮渔道,“明天一起去逛街吗?你没什么衣服,需要置办一些。或者你不喜欢人多,我就让他们把目录送过来给你挑。” 话是这么说,但她满眼都写着“一起出去吧”。 阮渔有些好笑地道,“那就一起去逛逛吧,我也很久没上街了。” 但等两人真的上了街,阮渔立刻就后悔了。 第14章 约会 按照阮渔的理解,既然是要去买衣服,那就直接去商场,看中了试穿,合适就买下,耽搁不了半个小时,还能抽空在周边逛一逛,尝尝美食,看看电影。 年轻人应该会喜欢这些吧? 然而戚蓝一进服装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看到哪一件都想让她试。——她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这种风格的,阮渔本以为,她会比自己更干脆利落。 不过今天本来就是来陪她,所以一开始,阮渔也不介意配合一下她,所以戚蓝选了衣服,她就去试。 试穿漂亮的衣服,本身确实是一件能够令人愉快的事,但当需要试穿的衣服数量突破一个限度之后,就不会是什么有趣的尝试了。第一家店还没逛完,阮渔就打起了退堂鼓。 哪怕戚蓝用再闪亮的眼神看着她,也无法鼓舞起她的斗志了。 “已经试了这么多,差不多了吧?”她试探着问。 “这边没有你喜欢的了吗?”戚蓝手里还拎着两件衣服,“我觉得这两件也不错……不过你不喜欢就算了。” 她依依不舍将衣服挂回去,转头就对跟在身边的店员道,“麻烦你,把刚才试过的都给我们包起来。” “你疯了?”阮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人拉到一边,“试衣服的目的是挑选和甄别,选觉得好看的几套就可以了。” “可是我觉得你穿着都很好看啊。”戚蓝理所当然地道,“而且既然特意出来,当然要多买一点。这家店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再逛逛别的?” “你原本打算买多少?”阮渔警惕地问。 “我特意腾了一半的衣柜出来放你的东西,现在还全都空着呢,至少要把衣柜填满吧?而且也不能光买衣服,鞋包配饰这些也要买一点,你觉得呢?”戚蓝说。 -- 第23页 “……”阮渔无语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觉得,让店里把目录送回家去挑,挺好的。” “啊,不逛了吗?”戚蓝眸中难掩失望,“这才是第一家店……” “不逛了。”阮渔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见戚蓝情绪低落,又说,“不过时间还早,也不急着回去,我们在附近逛逛吧。刚才看到一家主题店挺有意思的,还有一家猫咖也不错。中午可以在外面吃,然后再看下午怎么安排吧。” 相较于逛一天的服装店,这安排显然就有趣多了。戚蓝立刻满血复活,“好,那咱们这就走。” 顿了顿,又说,“但你刚才试过那些,我还是让他们送到家里去吧?” 见她对填满衣柜这件事那么有执念,阮渔也只好点头了。 从店里出来,正好一对年轻的情侣与她们迎面擦身而过,戚蓝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阮渔见状,便问,“认识的人?” “啊?没有,不认识。”戚蓝连忙否认。 阮渔有些惊奇,“那你在看什么?” “我就是……”戚蓝凑到她身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声道,“阮老师,你看其他情侣,都是挽着胳膊走路的。” 阮渔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地曲起了一边的胳膊,“你也可以挽着我走,来吧。” 戚蓝:“……”她是希望阮渔挽着她的,但很显然,阮老师的思想里根本没有这个概念。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勾住了阮渔的胳膊,反正目的只是秀恩爱,谁挽谁不都一样? 之后她们先去逛了阮渔说的那个主题店,在里面消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又在附近吃了一顿日料。吃饭时戚蓝偷偷用手机查附近的店铺和攻略,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去看一出沉浸式的舞台剧。 这个安排显然挠到了阮渔的痒处,不但过程十分尽兴,结束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买了不少周边。 舞台剧一共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结束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也都有些疲惫,便决定回去了。只是车开到半路上,戚蓝突然降下了速度,期期艾艾地看向阮渔,“阮老师,你要不要去我店里看看?” “可以吗?”阮渔问。 听出她语气中的松动,戚蓝立刻来了精神,“当然可以!其实店里的员工都知道我开这家店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你的具体身份而已。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在店里吃饭,那边材料比较齐全,可以做一些家里不方便做的大菜。” “那就去看看。”阮渔点头道。 这家叫“渔人码头”的店,面积不算大,但却装修得十分用心。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族箱,里面游动着各种各样的鱼,食客们可以亲自在这里自行挑选。店里只有六张桌子,通过错层和屏风阻隔,分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能让宾客们更自在。墙上挂着一些跟鱼有关的古诗词,行草写得飘逸飞扬。 阮渔站在下面看了一会儿,问,“这些字是请哪位大师写的?” 戚蓝嘿嘿笑了两声,下意识地挺了挺胸,“正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你写的?”阮渔这回是真的意外了,转过头打量了她一番,“实在看不出来,失敬失敬。” “其实只是写着玩。”被夸奖了,戚蓝反而有些不自在,挠了挠脸,道,“我小时候,我爸妈没空管我,就总给我安排一些能自己待着的功课,练字就是其中一项。那时候一练就是一两个小时,现在其实退步了很多,全靠以前的底子撑着,勉强能看。” 店里没有客人,员工们都挤在服务台说话,看到戚蓝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然后又将好奇的视线投向阮渔身上。 这还是老板第一次带人过来。 戚蓝用一种既不夸张,又能让所有人都听出炫耀的语气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阮老师。” “啊……”这个姓并不多见,负责收银的小妹闻言,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就是每次都半夜点单,老板亲自去送的那个?你的偶像?” 其他人也纷纷恍然大悟。她们打量了阮渔一番,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让人殷勤的资本。不说能力和背景,光凭她的长相和气质,估计簇拥在身边的人就很多。 大伙儿眼看着戚蓝送了几个月的外卖,都不免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令她这么在意。 现在戚蓝把人带到店里来,显然短短几天里,已经成功跟偶像建立起了比较稳定的友情,其他人只有高兴的份儿。还有人大着胆子道,“老板今天是带阮老师来吃饭的么?你是不是要亲自下厨?” “嗯。”戚蓝点了点头,问阮渔,“你是待在这里,还是跟我去后厨?” “我去后厨看看吧。”阮渔说着,站到了她身边。 走过去时,她耳尖地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善意的窃笑,还有员工们的窃窃私语声,“这寸步不离的,感情真好。” 后厨其实并不乱,但戚蓝还是怕阮渔不习惯,搬了个椅子,把她安排在了旁边,然后自己才取了围裙,准备开始干活。不过,刚把围裙套上,她眼珠一转,又转头喊道,“阮老师,你来帮我系一下围裙好吗?” 阮渔不疑有他,起身走了过来。 戚蓝在她视线的死角里,不着痕迹地整理了一下围裙,将旁边的两根带子藏了起来。 阮渔走到她身后,伸手去前面摸系带。这个姿势,就像是她从身后环抱住戚蓝,因为带子藏得很好,费了一点时间,又延续了这个拥抱的时间。戚蓝奸计得逞,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 第24页 阮渔就算一开始没有发现,这会儿也察觉到了。她系好了带子,从后面凑到戚蓝耳边,压低声音道,“身材不错。” 然后松开手,后退了几步。 她温热的呼吸扫在脖子上,激得戚蓝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不由心猿意马起来。有心追过去“教训”一下她,但后厨还有其他人,只得作罢。只是工作的时候,视线还时不时往阮渔那边瞄。 她有点后悔带阮渔过来了。 这要是在家里的厨房,只有她们两个人,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15章 煽动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阮渔也一直在看她,这让戚蓝浑身充满干劲,连平时几乎不用的颠锅功夫都使了出来。 天气本来就有些热,后厨又就别处热一些,等一桌子菜做完,她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今天因为要跟阮渔一起出门,戚蓝特意穿了一件显得气质稳重的衬衫,衣摆扎在腰带里,看起来身高腿长。但这会儿衣服被汗水打湿,紧贴在身上,也就将身材一并勾勒了出来。 察觉到阮渔的视线老是落在自己身上,戚蓝只觉得浑身的燥热简直无法排遣。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她凑到阮渔耳边,低声提醒道,“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不保证会做什么。” “什么?”阮渔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戚蓝见她装傻,不由有些牙痒痒。她眼珠一转,索性把打包的保温盒拿了出来,将刚刚出锅的菜统统装进去,对阮渔道,“待会儿店里就要忙起来了,咱们回家去吃吧。” 阮渔不疑有他,点头同意了。 一路风驰电掣,回到家里,戚蓝先把饭盒丢下,抱着阮渔狠狠亲了一顿。 等她松开手,蹭着阮渔的脸颊平复呼吸时,阮渔才有些疑惑地问,“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 “你问我?”戚蓝咬住她颈部的一小块皮肤,轻轻磨了磨牙,“还不是你一直在煽动我,现在还装傻,是不是有点过分啊阮老师?” “我……”阮渔被她气笑了,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这个离谱的说法。虽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但戚蓝变成这样,应该是跟她有关系的。 这种话题肯定辨不出个结果,阮渔索性直接略过,“那还吃饭吗?” “吃!”戚蓝用力抱了阮渔一下,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道,“先把你喂饱了,然后你再喂饱我。” “……”这一顿饭,被她盯着,阮渔吃得也有些心不在焉。对方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要是再没点想法,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可能走到这个地步了。 吃完了饭,戚蓝胡乱收拾了桌面,碗筷丢进厨房里,就拖着阮渔回了房间。 又是一个没有节制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在床上睁开眼睛时,阮渔感受着身体上的酸痛,不由为自己一把年纪突然这么荒唐而有些赧然。但不可否认,戚蓝的热情她很喜欢,非常喜欢,也确实并不怎么想拒绝。 反正这种日子也不可能持久,这么一想,阮渔便也将这个念头暂且抛下了。 她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下楼,就见戚蓝正坐在客厅里,研究店里送来的服装目录。 要把衣柜填满这事,戚蓝并没有忘记。 除了衣服之外,还有一大堆其他的产品目录,也陆陆续续送了过来。 阮渔一开始还跟她一起挑,最后发现送来的实物比自己选的多得多,索性就把这项工作交给戚蓝去做了。 “我相信你的审美水平。”她这样说。 虽然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戚蓝还是乐滋滋地把这件事接了过去。对她来说,能够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打扮阮渔,让她成为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又是一件以前根本不敢想的事。 不过,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她其实多半还是按照阮渔的喜好来挑选,并不敢真的太出格。 两个人的同居生活就这样开始了,白天她们有时会出门,但更多时候是呆在家里。不是在影音室看电影,就是在健身房锻炼,到了饭点,戚蓝去厨房做饭,阮渔也会留在厨房帮忙打下手。 天气晴朗的午后,戚蓝会打开屋顶上的玻璃,给室内花园透透气,再搬一把躺椅,就能在这里消磨一下午的光阴。 除此之外,更多的时间,她们拥抱、亲吻、进行深入的亲密接触,沦陷在彼此制造的漩涡之中。 这样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亲密,自然也让她们迅速对自己身边的人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比如戚蓝以前一直以为阮渔是一朵纯洁无瑕的高岭之花,但真到了床上,她其实比自己放得开多了。 一开始,也许是因为彼此还不熟悉,阮渔表现得还算矜持。但等到两人磨合得渐入佳境,她便开始展露出与外表截然不同的风情,让戚蓝迷恋,沉沦。 她喜欢看阮渔安静工作,尘世不扰的模样。但更多时候,她更想用自己的力量,将她拉入这红尘之中。 她为自己能看到这样的阮渔而窃喜。但想到她曾经有过其他的亲密爱人,想到她这样子曾经被别人看到过,戚蓝心里又会烧起熊熊妒火。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变得更缠人,仿佛只有从最亲密交流之中,才能得到一点微薄的安全感。 对阮渔来说,这是她自从今年年初决定转型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段时间。所有的事情都由戚蓝安排好,根本不需要她费一点心思,她可以完全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创作上。 -- 第25页 而且戚蓝也确实很有分寸,阮渔忙的时候从不打扰,最多只在旁边静静陪伴。只有确定她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才会缠上来。这么乖,这么懂事,让阮渔只有心疼她的份,即便有时候她折腾得过了,也只一笑置之。 除此之外,戚蓝还总能变出各种各样的礼物和惊喜。 这天下午,阮渔在书房工作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只是在她出门查看之前,那声音又消失了,她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忙碌。等她忙完了,从书房出来,便发现整个客厅、餐厅都被布置得焕然一新。 “这是要开舞会吗?”她看着装点在墙上的彩带和鲜花,忍不住问。 “嗯,我们两个人的舞会,怎么样?”戚蓝走过来,推着她回了卧室,“衣服我都已经挑好了,就放在床上,去换一下就可以下来吃饭了。” 阮渔回了房间,才发现床上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 今天戚蓝挑的衣服是一套旗袍,搭配珍珠首饰和高跟皮鞋,看起来颇有民国风情。阮渔换完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看半天才发现是发型不合适。 好在不是洋装,旗袍的话,头发挽起来也可以。 阮渔记得自己有个很适合这种发型的发簪,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找了出来,对着镜子弄完,要出门时,竟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紧张。 好像装扮一新要出去会情郎的民国女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拉开门,慢慢走下了楼。 戚蓝就等在楼梯口,看到她时,不由微微一呆。 阮渔的长相是有些偏东方式的,五官秀气浅淡,皮肤白皙,是那种很耐看的美人。旗袍太过艳丽,其实不太适合她。但戚蓝选的这一身旗袍,是蓝底白花,本来就很素雅,搭配上珍珠项链和戒指,头上斜攒着一支蓝色的珐琅蝴蝶簪,完全将她的气质凸显了出来,很有种空谷幽兰、亭亭静立之美。 这么端着气质从楼上走下来,真像是从民国画卷中走出来的美人。 直到阮渔走到戚蓝面前,她才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间屏住了呼吸,连忙吐出一口气,上前扶住了阮渔的胳膊,小声称赞道,“你今天真美,不对,你每天都很美,但今天……很不一样。” 唯恐声调太高,会惊到了她。 戚蓝自己也换了一身衣服,里面是贴身的衬衫和小马甲,外面是一件长风衣,再配上一顶礼帽,很有民国间谍的气质。她扶着阮渔的手到餐厅,让她坐下,这才去厨房把酒菜端了上来。 穿成这个样子,食物自然也要有足够的格调,所以今晚吃的是红酒配牛排。 戚蓝上了前菜,朝阮渔微微欠身,点亮了藏在花丛中的蜡烛,然后起身灭了等。摇曳的烛光下,只能看清面前一小片地方,堪堪能看到对面人的脸,仿佛天地间都只剩下了这一小片空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鹅肝酱,奶油浓汤,牛排,凯撒沙拉,奶油布丁……戚蓝是学中餐出身的,做这些也只是中规中矩,但阮渔还是吃得很尽兴。 晚餐结束,就到了舞会时间。 戚蓝没有开家里的大灯,而是搬来了一台半米高左右的走马灯,放在房间中央。随着灯体旋转,在房间四壁投下各种各样的影子,立刻就将氛围营造出来了。 然后她才搬出了今天的重头戏,一台老式的唱片机。 看到这台唱片机,阮渔是真的惊讶了,“这东西你从哪里找出来的?”这种古董,现在估计只有对这方面感兴趣的收藏家手里才有吧?而且大部分也只是看个样子,真正能用的寥寥无几。 戚蓝笑道,“正好有个朋友家里有,想着你应该会喜欢这些,我就跟他换了。”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放好唱片,音乐声响起,戚蓝这才站起身,朝阮渔伸出手,“May I have a dah you ?” 第16章 因为你 听到《夜上海》的前奏,阮渔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摇曳的光影中,戚蓝微微躬身站在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染上了几分紧张。 阮渔见状,笑着伸出手。戚蓝握住阮渔的手轻轻用力,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两人就滑入了临时的舞池之中。 不是在社交场合,也没人挑剔她们的舞姿如何,两人都显得放松而随意,几乎是拥抱在一起,跟随着音乐轻轻摇晃。闭上眼睛,似乎真的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之中,却依旧衣香鬓影、奢华无度的大上海,在五彩斑斓的夜里,今朝有酒今朝醉。 头上突然一重,阮渔睁开眼,有些惊讶地抬眼去看戚蓝,又伸手扶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手指触到一片柔软的馨香,她不由问,“是什么?” “花。”戚蓝将那朵白玫瑰取下来,在阮渔眼前晃了一晃,又重新给她簪回去,低声称赞道,“这朵花特别配你今天的打扮。” “你是想夸自己眼光好吗?”阮渔笑着调侃她。 戚蓝却注视着她,认真地道,“我的眼光当然是最好的。” 说的却不是这朵白玫瑰,也不是这身衣裳首饰,而是阮渔这个人。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挑了一个天下第一好的,眼光自然不错。 “小嘴抹蜜了吗,这么甜?”阮渔被她直白的视线看着,心里不由冒出几分不自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反问道。 -- 第26页 戚蓝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说,“甜不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两人在极进的距离对视了片刻,然后交换了一个缠绵的亲吻。等分开时,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戚蓝的双臂收紧,将阮渔禁锢在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让阮渔一只手被压在了腹部,她挣了一下,手指贴着戚蓝的小腹擦过,薄薄的衬衫掩饰不住她的好身材,指尖完全能够感知到腹肌的硬度和热度。 阮渔的手指不由在这里流连了片刻。 她之前夸赞戚蓝身体好,并不是一句客套话。 事实上,跟偶尔去健身房也只是练练瑜伽,拉伸一下有些僵硬的肌体,浑身都有些软绵绵的阮渔截然不同,戚蓝连自己家里都准备了专业健身设备,显然深谙此道。 由专业健身教练量身定制的健身课程,能够起到最好的锻炼作用。让她衣服包裹下的肌肉肌理分明,但又不会过分夸张,只在发力的时候才会彰显出力量感。 或许是因为自己没有,阮渔对于这种力量感相当喜欢。 戚蓝几乎是立刻按住阮渔的手腕,轻轻喘息着道,“别乱动。” “是吗?我以为你很喜欢的……”阮渔轻声笑道。戚蓝没有用力,她只需轻轻用力就能挣开,手指越发放肆地往旁边摸了过去。 腰部的神经末梢十分发达,戚蓝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别闹,你……好像摸到我的痒痒肉了……” “真的吗?”阮渔不但没有收敛,还把另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故意咯吱她,口中还问,“你哪里觉得痒?是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戚蓝毫无招架之力,往后退了几步都没有作用,不由恶向胆边生,同样朝阮渔伸出了罪-恶的双手。阮渔一时不查,被她摸到腰窝上,身体骤然一软,便被戚蓝掌握了主动。 刚才那几步,戚蓝已经退到了沙发旁边,她转了个身,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压在了沙发上,“认输了没有?” “没有。”阮渔大大方方地抬起胳膊,搂住她的脖子,仰起脸做出索吻的姿势。 戚蓝对此当然毫无抵抗力,立刻低头去亲她。阮渔趁她不备,立刻反击,很快又翻身占据了上风,笑吟吟地道,“现在轮到你认输了。” “好,我认输。”戚蓝连挣扎都没有,立刻举手投降。 “真乖。不过输了就要接受惩罚,没问题吧?”阮渔摸了摸她的脸,问。 戚蓝微微挑眉,“什么惩罚?” “嗯,就罚你……不许动吧。”阮渔歪头想了想,说道。 戚蓝本来没有把这个惩罚当一回事,但当阮渔俯下身来亲吻她时,她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个惩罚的险恶。她连回应阮渔都做不到,只能在心里干着急,好几次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抱阮渔,却受到了对方的警告。 不过慢慢的,戚蓝也回过味来,发现这惩罚虽然折磨人,但又未尝没有另一种趣味。 手脚都不能动,只能被动接受阮渔的安抚,她也就能腾出眼睛来细细地打量阮渔了。她的眉眼、她的肌肤、她的呼吸、她脸上淡淡的潮红,和眉宇间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戚蓝收入眼底。 戚蓝之前就发现,阮渔在床上的表现比自己想的要放得开很多。但这会儿,她才意识到,或许对方在这方面的掌控欲并不弱于自己,哪怕平时她是处在下风的那个人。 这个新的发现,让戚蓝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接触之后才知道,阮渔在很多方面,跟她原本想象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就算不加伪饰的资料,经过许多人的解读,也往往完全变了样。但这并没有让戚蓝对她的感情减弱,恰恰相反,越是了解这个真实而鲜活的阮渔,戚蓝就越是为她着迷。 想看到更多真实的她。 而这种阮渔在自己面前打开自己,毫不设防的体验,比最亲密的接触更让戚蓝心绪激荡。 所以,如果阮渔喜欢这样,她也全盘接受。 倒是阮渔,发现她真的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反而有些意外。她抬头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端倪,只觉得戚蓝乖得叫人无法不喜欢,于是又亲了她一口,轻声感叹,“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你再这样夸我,惩罚就要失效了。”戚蓝用几乎要烧起来的视线盯着她道。 阮渔“唔”了一声,语气十分柔软,“那就让它失效好了……” 得了她这句话,戚蓝毫不犹豫地抱着她,给出了最热烈的回应。 两人甚至来不及上楼,就在沙发上陷入了狂乱。唱片机里播放着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古老的歌谣,轻喃浅唱,但已经没有人在听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从那种被潮水淹没的感觉中恢复过来。 谁都不想动,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旧式的黑胶唱片能够记录的内容十分有限,总共只有四首歌。这种唱片机不会自动循环播放,已经不知停了多久。戚蓝躺了一会儿,感觉房间里需要一点声音,于是不辞辛苦地爬起来,重新将唱杆放上去,开始从头播放。 “以后可以多搜集一些别的唱片。”她一边走回阮渔身边,一边道。 阮渔却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突然笑了起来。戚蓝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拉过旁边的薄毯给她盖上,这才低头问,“你笑什么?” -- 第27页 “就是听到这首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阮渔说着,一边笑一边坐了起来,问戚蓝,“其实人体可以模仿出黑胶唱片的曲风,你知道要怎么做吗?” 戚蓝摇了摇头,问,“怎么做?” 阮渔坐正了身体,先清了清嗓子,一只手按在胸口道,“这样。” 然后她开口唱,“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一边唱,一边小幅度快速拍击自己的胸口。这个动作让胸口微微震动,从口中发出来的声音,就带上了一种类似电流不稳的颤动,和作为背景音乐的唱片机,隐隐融为一体。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玩?”阮渔放下手,侧过头问戚蓝。 “嗯,是挺好玩的。”戚蓝眼神微黯,盯着阮渔的胸口。 刚才她把薄毯盖上去,阮渔就这么胡乱拥着毯子坐起来,并没有把自己裹好,露出大片肌肤。大概是因为两人已经有了最亲密的接触,阮渔也没有意识到在戚蓝面前这样有什么不妥。 她抬手去拍胸口时,薄毯又往下滑了一点,从戚蓝的角度,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余,这让她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戚蓝十分敷衍地应了一声,凑过去吻住了阮渔。 这个吻有些急切,带着很明显的暗示意味,在刚刚结束一次之后,显得有些异样。 “你……”亲吻的间隙,阮渔又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这是什么反应?” 明明在闲聊,她是怎么迅速跳到这个频道的? “谁叫你勾-引我。”戚蓝闷闷地应了一声,惩罚似的在阮渔脖颈出吮出了一个明显的吻痕。 阮渔吃痛,轻轻嘶了一声,不服气地反问,“我什么时候……你了?” “每时每刻。”戚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听到你的声音都会有反应的,你还在我面前拍胸口,我就特别受不了。” 她把头埋在阮渔的肩上,轻轻蹭着她的脖颈,“这难道不是在勾-引我?” 阮渔知道戚蓝在这件事上,反应总是特别强烈,但她实在没想到,这种毫无关联的事也能让她……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忍着笑问,“年轻人这么血气方刚的吗?” “跟年不年轻没有关系,是因为你才这样的。”戚蓝用直白热烈的眼神看着阮渔,又凑过来再次亲吻她。 第17章 你的气息 “酒不醉人人自醉,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周璇惑人的歌声还回荡在房间里,但两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这里。 在一个漫长的亲吻之后,阮渔勉强从戚蓝制造的漩涡之中挣脱出来,低声道,“回房间去,我想洗个澡。” “一起洗?”戚蓝问。 阮渔含糊地应了一声。 见她整个人都有些懒懒的,戚蓝有些心疼,便道,“要不我抱你上去?” 阮渔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笑,“我怕你走到一半再把我摔了。” “别小看人,”戚蓝反驳,“我天天举铁的好不好?”她本来只是随口言之,但听到阮渔这么说,还非要把她抱上去不可了,兴致勃勃地伸出胳膊,“来吧,我保证,就算真的摔了也有我在下面垫着,不会摔到你的。” 阮渔歪头想了想,无可无不可地张开双臂,让戚蓝把她抱了起来。 经常锻炼的胳膊没有辜负戚蓝的期望,稳稳地把人抱住了。虽然确实有些沉,但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戚蓝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大声道,“走咯!” 只是上了楼梯,她立刻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因为生活不太规律、又经常熬夜的缘故,阮渔很瘦。但毕竟是个身高超过165的大活人,体重再怎么轻也不会低于一百。光是要把人抱起来难度倒是不大,但要抱着人爬楼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短短一层楼,24级楼梯,戚蓝爬到一半,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开始酸痛。等到最后几级,更是手臂发颤,每向前一步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偏偏阮渔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行不行啊你?实在不行还是把我放下来吧,真的不用太勉强。” 一边说,一边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安心给她添麻烦。 要在行走间控制住一个大活人,难度何止增加了一倍?戚蓝完全是秉着不服输的性子,咬着牙走完了最后一级楼梯,然后腿一软、胳膊一抖,差点真的把人给摔了。 她连忙靠着墙站稳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已经到楼上了,可以把我放下来了。”阮渔见状,不由有些后悔闹她了,柔声劝道。 戚蓝用力摇了摇头,把脸埋进阮渔的肩膀,“不放!” 阮渔微微一怔,立刻意识到,戚蓝或许是将这个玩笑当成了某种考验,所以非要完成不可。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免不了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阮渔自己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又因为职业的缘故,更能够体察到这种细微的情绪,多少能猜到几分戚蓝的心思。 她想了想,笑着道,“不是让你把我放在地上,我鞋子都没穿呢。你放我下来站着,好不好?” “站我脚上吗?”戚蓝也是饱经各种影视文学作品考验的,立刻明白了阮渔的意思,之前的沮丧顿时一扫而空,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阮渔踩在她的脚上,站了起来。 这个姿势其实压力也不小,被踩过脚的人应该都能够体会。 -- 第28页 不过阮渔脚下不用力,戚蓝又扶着她的腰给她借力的情况下,倒也还能坚持。 楼下的黑胶唱片已经跳转到了下一首歌,依旧是周璇极富特色的、带着一点戏腔的声音,似呢喃、似剖白。 “爱呀爱呀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 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线郎似针 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楼上,两人紧紧相拥,随着音乐声半步半步地往前挪,仿佛在跳一曲最私密的贴面舞。 夜还很长,她们还有很多时间,谁也不急着提回房间的事了。 …… 戚蓝是突然惊醒过来的。 似乎也没有做梦,就是意识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好像还有什么惦记着的事情。 她睁开眼睛,立刻意识到了原因。 阮渔不在。 虽然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戚蓝似乎已经习惯了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好像她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或许,正是因为睡梦里察觉到身边少了一个人,才会突然惊醒。 她从床上下来,随便披了一件睡袍,开门出去,看到书房里投射出来的灯光,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阮渔只是半夜里睡不着,跑去工作了。 她几步走过去,站在书房门口,果然见阮渔正坐在巨大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移动,敲击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是戚蓝第一次看到阮渔工作中的状态。 这种时候,阮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专注地盯着面前的屏幕,显出了一种比平时更明显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好像周遭的一切,都不能对她产生任何影响。 戚蓝一方面被这样的她迷惑,忍不住更喜欢,另一方面,心里又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跟阮渔之间的距离,似乎被拉远了。 就像她下意识地在门口止住脚步,不敢进去打扰阮渔,不敢走进那个只有她的世界里。 戚蓝站了一会儿,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走,阮渔便突然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她心下一惊,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局促地站在原地。但阮渔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心里的忐忑,朝她微微笑了笑,柔声问,“怎么醒了?” 看来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被打扰了。 戚蓝松了一口气,“就是突然醒了,见你不在,过来看看。” 她说着,试探着迈步走进了书房,一边走一边问,“你这是有了灵感,要开始新剧本的创作了吗?” 虽然对于她大半夜爬起来写作的做法有些担忧,但如果是在写新剧本,戚蓝同时也是替她高兴的。 毕竟,她记得阮渔说过,她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写出一个字了。而写不出东西,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毕竟有太多人在等她的作品。 上次去搬东西的时候,阮渔在电话里对她的经纪人说已经有了想法,但这几天,她把自己的生活作息调整得跟戚蓝差不多,平时在书房里,说是工作,但其实多半只是在看看书,查查资料,并没有正式开始新剧本的创作。 戚蓝面上不显,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阮渔笑着点头,“对,正好有了想法,就先把大纲列出来。” 戚蓝犹豫了一下,没问新作品是关于什么的。她还记得阮渔说过,不希望创作受到干扰,估计在完成之前,也不会喜欢别人打听。她想了想,问道,“还要很久吗?” “可能还要一会儿。”阮渔说着,意识到戚蓝的意思,便又道,“我已经习惯夜里工作了,效率会高一些。你困了的话先睡吧,不用等我,这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你不在,我也睡不着。”戚蓝拉了另一张椅子过来,靠着桌子坐下,看着她道。 这眼巴巴地模样,看得阮渔好笑,“睡着了你又不会知道我在不在,自己一个人睡大床不是更舒服吗?” “不一样的。”戚蓝辩解道,“我就算睡着了,也能感觉到你的气息。你不在,就觉得身边空空的,一下子就惊醒了。”她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自己是个搞创作的,但阮渔对这种说法却不感冒,“我天天洗澡,身上应该没有气味,谢谢。” “不是那个意思……”戚蓝试图解释,可惜她的文学造诣实在不高,很难像阮渔那样笔下生花,用最精准的语言将所有的感受都传达出来,只能泄气道,“反正我就是知道你在不在。” “算了……”阮渔笑着摇了摇头,又对着电脑敲了一会儿,便站起身道,“走吧,先去睡觉。” “你这里没关系吗?”戚蓝立刻跟着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明明十分雀跃,但还是开口问道,“你忙的话也没关系的,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了。” “算了,你一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我很难不受影响。”阮渔说,“本来我也一直想调整一下作息,只是自己一个人,忙起来就忘了时间,比较难控制。现在再试试也不错。” “那我帮你看着。”戚蓝凑过来牵住她的手,笑着道。 明明是她催阮渔去睡,但等真的躺到床上,她自己反而兴奋得睡不着了,翻来覆去的,闹得阮渔也没法睡,忍不住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戚蓝“嘿嘿”了两声,憋住了没说。 她虽然没有说过,但其实对于阮渔为了前任叶思允打算转型,结果闹得自己写不出东西这件事,心里不是没有芥蒂的。对阮渔而言,为了另一个人调整自己的事业方向,应该算得上一种冒险吧?她会这么做,肯定很看重那个人。 -- 第29页 叶思允辜负了阮渔的信任,戚蓝才有了这个接近阮渔的机会,但她心里,对此还是不忿的。 而现在,跟自己在一起之后,阮渔就重新有了创作灵感。虽然按照她的说法,是因为不再想着转型,决定顺其自然。但戚蓝想,其中至少有三分,可以算是自己的功劳吧? 第18章 缪斯 开始写新剧本,阮渔自然要跟经纪人交代一声。顾春知听说她这么快就开始动笔,不由十分惊讶,便打算亲自过来看看。 阮渔将这个要求转达给戚蓝,问她是否方便,戚蓝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你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随意就好了。要是你觉得我在这里不方便,那我出去避一下也可以。” “那我成什么人了?”阮渔好笑道,“再说,顾姐还想见一见你呢。” 听说阮渔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又找了一个,顾春知意外过后,自然也对戚蓝十分好奇,想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让她又动了凡心。以阮渔而言,她的许多事情都交给顾春知来处理,也有必要让她了解戚蓝是个什么样的人,以便之后应对各种情况。 戚蓝那句话本来就只是客气一下,听阮渔说要把自己介绍给她的经纪人,立刻眉开眼笑,“那我们要准备点儿什么吗?” “准备什么?”阮渔不解。 戚蓝看了看时间,“现在也快中午了,她过来的话,留下跟我们一起吃饭吗?那我得再去买点菜。” 她说着,便站起身,打算出门了。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该开始准备午饭了,若是要待客,自然更不能怠慢,早些准备为好。免得客人到了,还让人等。 阮渔本来想说不用,但见她这么积极的样子,又觉得让她表现一下也好,便点头道,“那我跟她说一声。” 顾春知带了阮渔快十年,说是经纪人,经常还要干助理和保姆的活儿,跟个老妈子似的跟在她身后收拾残局,这还是头一回听到阮渔留她吃饭,不由大为惊诧。 以前阮渔知道她要来,只会交代她顺便去某某店打包一份外卖。 她这会儿正好结束了手里的事,索性直接开车过来了。到的时候,戚蓝都还没从超市回来,阮渔给她开了门,顾春知一进门,鞋都顾不上换,先把阮渔打量了一遍,又打量了一番这屋子里的摆设,这才点头道,“看着还不错。” 又往阮渔身后看,“人呢?你藏哪儿了?” “知道你要来,买菜去了。”阮渔耸了耸肩。 顾春知一挑眉,“这么贤惠?” 阮渔想了想,难得赞同地点头,“确实贤惠过头了。” 顾春知原本不理解这话,但一见戚蓝,顿时就明白了。就她和阮渔坐在客厅里说话的半个小时里,戚蓝一边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午饭,一边还能兼顾阮渔这边的需求,端茶倒水、殷勤备至,还抽空给她们雕了个果盘。 等到饭菜一上桌,好么,全都是阮渔喜欢的菜,完全按照她的口味量身定制。 不过即便如此,顾春知也吃得很尽兴。她吃过的好东西虽然不少,但多是在应酬场合,根本不能好好吃饭。平时自己吃,又不舍得去那些大饭店。所以今天能吃到这样的手艺,实在是意外之喜。 放下碗,顾春知揉着肚子摊在沙发上,对阮渔说,“吃完这一顿,感觉我这一周的健身房白去了。难怪刚见面时我总觉得你胖了点,天天这么吃,谁能受得了啊?” 阮渔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胖了,甚至想把放在柜子里的体重秤翻出来称一下。 不过嘴里还是敷衍道,“戚蓝开了一家店,你要是喜欢,可以经常去捧场,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 戚蓝明明在厨房里忙碌,还是听到了这句话,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举着两只沾满泡沫的手,扬声道,“顾姐过来,肯定给你最大的优惠!” 顾春知笑了一声,转头看着阮渔感叹道,“失恋还包治失明么?” 阮渔知道顾春知一直不是很喜欢叶思允,觉得她太功利,所以这是在夸戚蓝,也是在刺自己从前眼光太差。然而她说的是事实,阮渔也只好苦笑着接受了。 “我不是因为她做饭好吃才这么说,但确实比那谁强多了。”顾春知说,“我第一次见都能看出来,她对你有多上心。”她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你和那谁在一起那么久,我到现在都没喝过她端的茶呢。看看这个对我多客气,那是因为我么?还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好了,别说这个了。”阮渔道,“人你也见到了,应该能放心了吧?” “行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顾春知点头,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说说你的新剧本吧。我知道你不喜欢□□涉,不过我也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才好决定该找什么人。张总那边,最近恐怕顾不上你了。” “什么意思,张灵灵怎么了?”阮渔连忙问。 她这几天的生活实在是太愉快了,所以也没怎么关注外界的消息,听到顾春知的话,不由一惊。 “我也是刚听说的,林深好在打算跟聚星解约。以她的身份地位,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都要理清楚,少说也得耽搁三五个月,张总最近估计都要忙这事吧。”顾春知道。 林深要解约了?虽然从她回国,阮渔就猜到了,但也没想到,她动作居然会那么快。 -- 第30页 不过这事顾春知肯定也只知皮毛,所以阮渔没有追问,点头表示明白,又说,“这本是都市恋爱轻喜剧,大概是男女主因缘际会,同住一个屋檐下,日久生情的故事,有美食元素。” 就算对阮渔和戚蓝的交往经过不甚了解,顾春知听了这句话,还是忍不住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口中揶揄道,“哟,这是找到你的灵感缪斯了?” 又是美食又是同居,要说跟戚蓝没关系,打死她也不信。 “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可以,灵感确实是这么来的。”阮渔坦然承认。 顾春知若有所思地看着阮渔,之前她只觉得戚蓝对阮渔上心,这会儿才发现,阮渔用的心思恐怕也不少。只是她这个人一向如此,心思都用在细微处,不说出来,对方都未必知道。 不过顾春知站在阮渔这边,自然是巴不得她赶快从上一段失败的感情里走出来,对此自然乐见其成。 戚蓝终究跟叶思允不一样,想必不会辜负阮渔这份用心。 她过来这一趟,说是为了工作,不如说是为了确认阮渔的状态,见她一切都好,便也放心了,又闲谈片刻,便起身告辞。 戚蓝抽空出来送了一下,再三邀请她有空再来做客。 顾春知没忍住,又调侃了一下阮渔,“以前我说给你请个生活助理,你总说不喜欢家里有人,现在好了,以后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都交给戚蓝操心,我可就轻松了。” 戚蓝闻言,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放心,都交给我好了。” 顾春知笑着进了电梯,阮渔转头横了戚蓝一眼,无奈地摇头,“傻不傻啊你?她开玩笑呢。” “我不是开玩笑的。”戚蓝跟在她身后进屋,搂住她的腰,“以后你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交给我。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的都不用操心。” “好,那就看你的表现了。”阮渔笑着点头,又拍了拍她的手,“你先松开,我给张灵灵打个电话。” “怎么了?” “说是林深要跟聚星解约了,我问问情况。”阮渔道。 结果才提了“林深”两个字,张灵灵就在电话那边叹气,又问,“你现在有空么?出来陪我喝酒?” 看样子,这件事还另有隐情,电话里估计说不清楚,阮渔想了想,便答应了。 她挂了电话,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对戚蓝道,“我出去一趟,跟张灵灵见个面,晚上说不定会在外面吃饭,你不用等我。如果时间太晚,你先睡也可以。” “去那么久?”戚蓝吓了一跳。 阮渔说,“张灵灵心情不好,可能要多陪她一会儿,时间上没有定数的。”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戚蓝走到房间门口,见阮渔正从衣柜里往外挑衣服,连忙道,“她心情不好,肯定需要朋友陪伴,人多可能会好点。我也算是她的朋友吧?” 阮渔想了想,还是摇头,“还是算了。” 张灵灵找她,或许是想说说心里话,戚蓝在场,也许她会不方便。再说,她现在和戚蓝在一起,也不觉得能瞒得过张灵灵。在对方心情不好,并且很有可能是感情方面出了问题时,带着戚蓝一起去,颇有秀恩爱的嫌疑,也不太合适。 戚蓝失望地扒着门板,眼睁睁看着阮渔换好衣服出门。 她站在原地,神色不定地犹豫了半晌,这才走进房间里,也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拿着车钥匙跟着出了门。 第19章 一个熟人 张灵灵约的地方,是一家茶庄。阮渔到了地方,果然只有张灵灵一个人在这里。说是喝酒,但桌上却只摆了一壶茶,张灵灵正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沙发椅里,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这样子实在是…… “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像是被人□□过一样。”阮渔在她对面坐下来,问道。 张灵灵闻言一个激灵,险些直接从座位上跳起来,仿佛一只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你怎么也开始胡说八道了?!” 阮渔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点头,“看来是真的了。” “艹……”张灵灵烦躁地皱着眉,重重地拍了一把椅子扶手,旋即又泄气地躺了回去,“妈的傻逼林深!” 这就等于承认了。 阮渔知道林深回来之后,两人必然会有进展,也不惊讶,问,“你不是一直想让她回来吗?现在终于如愿了,怎么还这幅样子?” “就是那天晚上在温泉山庄,不是那个谁闹了一通吗,她跟我示弱,说公司让她带新人,还给她安排了一堆的破烂资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张灵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我,以前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事都是我在操心,她一说我就没忍住,管了闲事。” 阮渔闻言,不由笑了。嘴上说得再狠,真见了人,又狠不下心了。这两个人,也不知在纠结些什么。她问,“然后呢?” “然后……她就说要报答我。我那天晚上绝对是喝醉了,才信了她的鬼话!”说到这里,张灵灵七情上面,咬牙道,“我后来才知道,这些都他妈是个局。” 阮渔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她之前也听顾春知说过,那天秋枫就这么跑走,也不知道跟秦从军说了什么,他是打算追究的。但后来张灵灵把这事扛了,也就这么翻了篇。 -- 第31页 按理说,一切就还是回到原来的轨迹上。 张灵灵以前就是这么跟秦从军虚与委蛇,拿出大把资源将林深捧起来的,现在不过是一切照旧。 既然如此,张灵灵应该高兴才对。 “带着秋枫去温泉山庄,跟我示弱,这些都是她早就算计好的,就是为了跟公司解约!”张灵灵咬牙道,“还他妈说要报答我,这就是她的报答?!” 阮渔听她这么说,却是丝毫不意外,反而觉得理应如此。她想了想,问,“这就是林深,你不是一直知道吗,这又是在气什么?” 张灵灵烦躁地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当初她要走,我不同意,你也是知道的。当时她是怎么说的?说什么不能接受这种利益交换,非要走!好,话说到那种份上,我也没理由拦着,爱走不走!现在这他妈又算怎么回事?” 她往沙发里一躺,吐出一口烟圈,脸上的表情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看不清晰,“我以为她是想明白了,对我还有一点感情,所以才回来的。结果……她口口声声不愿意用利益来衡量感情的价值,可每次做出来的事,都让我怀疑她是不是只把我当个好忽悠的傻子!” 说到最后,张灵灵冷笑了一声,“呵,我确实是个傻子。” “别这么说。林深有多骄傲,你是知道的。她肯对你示弱,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总要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她才好回来。”阮渔理智分析。 “我就是烦她这个。”张灵灵狠狠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眼看着最后一点火星熄掉,才说,“干干脆脆地服个软这么难吗,一定要找几百个理由才开得了口?这算什么?换做是你,你会相信她所谓的感情吗?我现在甚至怀疑,出国这一年,都是她在以退为进!” “那你呢?你不也不肯服软。”阮渔道。 张灵灵一抬下巴,“那不一样,我和她在一起,一直都是我在低头。这次我偏不!” “那她和聚星解约的事怎么办?”阮渔问。 公司手里捏着合同,这种事,终归是艺人比较吃亏。而聚星,是不可能轻易放林深这棵摇钱树离开的。 “凉拌!”张灵灵大声道,“我知道她是故意把自己陷在这种处境里,就是想看我心软。但这个游戏,我真的不想陪她玩下去了。她这么厉害,只是解个约,能有什么问题?有本事她别来求我!” 阮渔失笑,说了这么多,最后一句到底还是暴露了她的想法。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不好多说,就让她们自己折腾吧。 见张灵灵情绪还算稳定,她便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一个眼巴巴等着的人呢! “走什么走!”张灵灵立刻跳起来把人抓住,“说了今天来陪我喝酒的。走走走,我前两天去了个好地方,在那里喝酒够才带劲儿!”一边说一边推着阮渔出了门。 下楼时阮渔视线一扫,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厅里一晃而过,进了旁边的走廊。她连忙几步下了楼梯,定睛往那个方向看去,但走廊里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阮渔皱了皱眉,张灵灵赶上来问,“怎么了?”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可能是眼花看错了。”阮渔收回视线道。 她刚刚居然以为是戚蓝跟着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什么人啊,你这么紧张?”张灵灵盯着她问。 “没什么,你不认识的。”阮渔掩饰道。 张灵灵若有所思地往走廊里看了一眼,心下有了几分猜测。阮渔性情冷淡,跟别人的交往也多是适可而止,所以也很少有人能令她动容。就是叶思允出轨这件事,恐怕对阮渔来说,也是恶心多过心痛。 从她认识阮渔到现在,能让阮渔变色的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走啦!”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不能让阮渔在这里多待,便伸手推着阮渔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对了,忘了问,你和戚蓝现在怎么样了?” “就是那样。”阮渔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不在焉地答道。 张灵灵见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答案,推着阮渔出了门,便将油门踩到底,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光顾着飙车,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茫茫车流之中,有一辆车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开了一个多小时,张灵灵才停下车,“到了!” 下了车,阮渔这才发现,她们居然是跑到了老城区。最近这几十年,随着经济发展,这座城市的规模膨胀了何止十倍,各种各样的新区建设起来,热闹非凡。反倒是老城区,因为人口都往外涌,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留在这里,安静得有些荒凉。 两人下了车,沿着梧桐树投下的大片树荫往前走,拐进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子里,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这里其实是一处遗址,只不过规模太小了,连政府都懒得开发。”张灵灵介绍道,“后来被这里的主人设法买下,重新修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时不时召集朋友们过来玩儿,倒也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小圈子。我也是前阵子才来过,一看就觉得你会喜欢。” 阮渔游目四顾,果然到处都是断壁颓垣,但是经过修整,并不显得凌乱,倒是显出一种残缺和沧桑的美感。周围花树繁茂,衬得此地无比清幽。 -- 第32页 越过爬满藤蔓的断墙,就是一处小小的院子,一株巨大的杏树立在一角,将整个院子掩去大半,树下放着根雕的桌椅,是个读书饮酒、赏花作乐的好去处。 院子北侧的房屋已经倾塌了一半,一片杂乱的花草在废墟上灼灼盛放。另一半修整出来,门口摆着一个巨大的酒瓮,房梁上伸出一根竹竿,挑着写了“酒”字的青色旗帜,看起来十分古朴。 张灵灵自己用酒壶打了酒,招呼阮渔坐下,问,“怎么样,青旗沽酒卖杏花,没骗你吧?” “这么怎么没人?”阮渔在她对面坐下,问道。 “这一片人本来就少,知道这地方的人也不多,只有相熟的朋友得空了会过来坐坐。但现代人嘛,能玩的东西多了,这里好虽好,却不够热闹,大部分人也不会常来。”张灵灵说着掏出手机,“等等我点几个下酒菜。” “……叫外卖?” “不是,只是这里没法搭厨房,搭了也没法看,所以得从旁边送过来。”张灵灵伸手在桌底一探,摸出来一张二维码,熟练地扫码点菜,“好像是在附近开了一家私房菜,我们要下酒的凉菜,几分钟就送到了。” …… 巷子口,戚蓝满脸复杂地盯着里面看了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传来惊讶的声音。 “小老板你怎么来了?哦,是你带朋友过来喝酒吗?”手里拎着食盒的员工先是惊讶,然后就自然地替她找到了理由。 “啊,是。”戚蓝木着脸说,“东西给我吧,你回去忙。” 然后,她就这样木着脸接过食盒,走进巷子里,穿过院墙,对等在院子里的两人道,“你好,你的外卖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阮渔: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戚蓝:可熟了,生米煮成熟饭的那种熟。 第20章 不要 突然在这里看到戚蓝,张灵灵惊讶得直接站了起来,“怎么是你?” 她说着,回头看了阮渔一眼,心下不免有些狐疑。这该不会是追人追到这里来了吧?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阮渔倒是安静地坐着,即使看到戚蓝出现,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对上她的视线,戚蓝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她磨蹭着走过去,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才开口干笑着解释道,“哈哈哈……这么巧,我就是过来店里看看,没想到遇到了你们。” “来店里……这里也是你们家的产业?”张灵灵顿时了然。 戚蓝挠了挠头,“我妈给我爸开的,方便他跟朋友在外面聚一聚,有个清净的地方能说话,全靠大家捧场才没赔本。” 张灵灵不由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自己之前没听说这里跟“张大春”有什么关联。 张灵灵他爸是个大学教授,一辈子埋头搞学术研究的那种,他交往的朋友,自然也都是风雅之人。“张大春”这块招牌虽然红火,但未免太过接地气,俗得入不了眼。既然特意弄了这么个地方,肯定会有意识地跟“张大春”撇清关系。 “不过,世界还真小啊!”感叹过后,张灵灵立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这岂不是个绝好的机会?她还不知道阮渔和戚蓝的进展,一心想撮合两人,当即拉着戚蓝的胳膊道,“难得在这里碰见,你要是没别的事要忙,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反正她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现在只想一醉方休,多一个人倒更热闹。 戚蓝之所以现身,本来就是为了留下,自然不会拒绝,顺着张灵灵的力道在她旁边坐下了。她抬眼偷觑了阮渔一眼,见她还是那样淡淡的神色,心情便开始在惴惴不安和松一口气之间反复徘徊。 没有立刻大发雷霆,应该还有得救吧? 张灵灵安心要醉,这一顿酒倒是喝得十分畅快。到了□□分醉意时,话就多了起来,一会儿骂林深,一会儿又拉着阮渔的手,殷殷嘱咐说感情就是个王八蛋,让她千万别陷进去,听得戚蓝纠结不已。 最后,张灵灵用最后一点清明掏出手机,“喝了酒不能开车,我……我叫司机过来接。” 阮渔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她给排在通讯录最前面的林深拨去电话,本来想阻止,但又有些迟疑。这一犹豫,电话就接通了。 “我喝了酒,到XX街来接我。”说完这句话,张灵灵就趴到桌上,睡了个人事不知。 阮渔只能无奈地伸手拿过手机,“喂?我是阮渔。她喝醉了,估计是要打给司机,拨错了电话。” 林深那边闹哄哄的,背景音十分嘈杂,估计是在上什么通告。但她沉默片刻,有些紧张的声音便随着嘈杂的背景音传了过来,“我过去接她吧,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你那边还在忙吧?我叫一辆车把她送回去就行了,不用特意跑一趟。”阮渔忙道。 林深笑了一声,“她自己打的电话,就算清醒了也怪不了别人。你就让我去接她吧,照顾这个醉鬼的经验,我估计比你多一些。” 不知道她在哪里上节目,但林深来得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匆匆赶到,脸上还带着妆。见张灵灵老老实实地睡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对阮渔道,“给你们添麻烦了。” 又让助理将顺路买的醒酒汤放在桌上,这才扶着张灵灵离开。 他们一走,戚蓝顿时感觉院子里的气氛都大不一样了。她心虚地低着头,不敢去看阮渔的脸色。 -- 第33页 “先回家吧。”阮渔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戚蓝连忙道,“我开了车来的,可以让店里的员工开车送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也是一路沉默。戚蓝一边偷看阮渔的脸色,一边自己脑补阮渔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一会儿觉得阮渔这么好,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说不定会轻轻放过,一会儿又觉得阮渔可能只是强压着怒气,说不定会给出非常可怕的惩罚,想得脑子都快打结了。 店员将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跟戚蓝打了个招呼,便自觉下车走了。 戚蓝陡然从各种幻想之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顿时胆战心惊起来。就连阮渔开门下车的动静,似乎都能吓她一个哆嗦。 等乘电梯上楼,回到家里,她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腿软,一进门就伸手拉住阮渔的衣摆,主动认错,“阮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跟着你,你惩罚我吧,就是千万别不理我。” “松手,换鞋,去沙发上坐下。”阮渔头也不会地道。 戚蓝乖乖照做。但还是不放心地补了一句,“我真的知道错了,认打认罚,真的。你……你别太生气了,气大伤身。” 阮渔没有说话,只是朝沙发的方向示意。戚蓝连忙闭嘴,过去坐下。 客厅的布局,是靠墙一只长沙发,沙发前面是茶几,茶几左右两侧则是两个单人沙发。戚蓝坐在了长沙发上,阮渔却既没有坐在她身边,也没有选择旁边的单人沙发,而是直接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茶几比沙发高一些,阮渔的身高本来也只比戚蓝矮几厘米,这样一坐,顿时就有了居高临下之势。 戚蓝立刻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双手不安地绞着,就像是被老师发现犯了错误的小朋友,又无辜又可怜的样子,时不时抬眼飘一下阮渔。 阮渔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戚蓝左右看看,突然察觉到,因为茶几和沙发之间的距离很近,两人这么相对而坐,彼此之间距离也很难拉开。于是她不着痕迹地往阮渔那边挪了挪,让两人的腿碰在了一起。 这一点细微的接触,似乎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安抚,戚蓝慢慢冷静下来,开始琢磨该怎么认错。 然而阮渔却突然提了一个毫无关系的话题,“你很久没有去店里了吧?” 戚蓝一愣,犹豫着点了头,“是的。” 自从阮渔搬过来之后,她就没有去过店里了。两人一直同进同出,腻在一起,这是完全无法隐瞒的事实,所以也没什么可否认的。 阮渔按了按眉心,“我搬过来之后,也没什么不适应的。从明天开始,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用留在家里陪我。” “啊……”戚蓝惊呼了一声,阮渔说的这件事,跟今天的事似乎没什么关系,却一下子掐到了她的软肋。 自从阮渔搬过来之后,戚蓝确实是乐不思蜀,把大部分工作都给丢开了。 不过她现在刚刚毕业,还没有开始接触家里的生意,自己私底下做了一些投资,但都不负责管理,只需要每个月过去开个会,看看报表之类的资料就可以。除了“渔人码头”这家店之外,也没什么要忙的。 店里还请了另一位大厨,其他员工各司其职,由店长负责管理,所以即便她几天不去,也能够自行运转。 当初开这家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阮渔吃得好一点,或许也存了几分借机接近她的意思。现在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戚蓝自然也就不怎么将这家店放在心上了,哪里记得起要去店里? 反正这家店能不能盈利,戚蓝还真不在意。实在经营不下去,大不了关门大吉,她不用牵挂那边,还能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阮渔身上。 但是阮渔既然提起,好像就不能不管了。 先用一个出乎意料的话题镇住戚蓝,阮渔才切入正题,“你今天不是偶然路过吧?如果只是路过,就算有客人点单,你也不应该知道是我们。而且我还在茶楼的大厅里看到过你。所以,你一开始就跟着我。”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戚蓝,你是成年人了,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样的行为吧?” 跟踪、尾行,哪怕是在关系极为亲密的人之间,这也几乎可以算得上犯罪了! 戚蓝本来还在绞尽脑汁想找理由拒绝阮渔的建议,听到这句话,几乎把头埋到胸口,“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就是……想到你那么长时间不在家里,不在我身边,脑子一热就跟上去了。” “是我的错。”阮渔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太纵容你了。” 她没有大发雷霆,但越是这样平静,戚蓝心里就越害怕,简直有种自己会被对方抛弃的糟糕预感。 她红着眼眶,惶恐地向前伸出手,抱住了阮渔的膝弯,连语气都带上了一点细微的哭腔,祈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真的!阮渔你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好,不要……不要放弃我。” 说到最后,她不由得放轻了语气,仿佛连说出这三个字都觉得难以承受。 第21章 我想你了 “你这样很犯规啊……”阮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抬手在她头上揉了一把。这么干脆利落的示弱,她就是有再多的气, 也发不出来了。 戚蓝对她一直是予取予求,即便失了分寸, 也算情有可原。 -- 第34页 “你不生气吗?”察觉到阮渔的安慰, 戚蓝这才抬起脸来看着她,有些惊讶地问。 阮渔想了想, 道, “生气当然是生气的,只是……我对你的道德水平从来没有太高的期待, 所以你做出这样的事, 倒也不算太出乎预料。” “什么?”这番话说得太绕,戚蓝先是一头雾水,等一个字一个字理清楚,弄明白它的意思, 险些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我没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吧,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她在阮渔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这不能怪我。你之前一直表现得对我的事了如指掌, 我还以为你按照惯例,已经把我祖宗十八代都调查清楚了。”阮渔微微蹙眉道,“这种调查,总不会全都是合法的,但以你的身份, 要做到也不难,这一点我们都心里有数。” 只是作为公众人物,阮渔大部分资料都对外公开,本人对于隐私的理解,也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而戚蓝又表现得像她的粉丝,这才勉强能接受。 但那时候,她也不觉得戚蓝这样的人会适合自己,所以拒绝得毫不容情。 戚蓝听到这话,连伤心都顾不得了,挺起脖子大声道,“我没有!” 怕阮渔不信,她急切地解释道,“我是查过你的资料,但全部都是已经公开的部分。顶多……顶多我查得比所有人都仔细一点,所以知道的东西也比别人多,但我从来没有动用过任何非法的手段!就连你家的地址,也是因为一次意外才知道。” “什么意外?”阮渔有些惊讶。 戚蓝眼神往旁边飘,有些心虚地道,“就……有一次我撞见你在路边走,看起来情绪很糟糕,怕出什么事,就一路开车跟着你,把你送回了家。但是这真的只是意外,我当时也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阮渔这下是真的意外了。她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情绪糟糕到在路人面前都表现出来的时候。 “就……记不清了,反正肯定有这么回事就对了!”戚蓝却也含糊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我可是什么都交代了,真的就这一次,阮渔,你相信我。” “我信。”阮渔道。 戚蓝本来也不像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否则相处了那么久,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越是这样,阮渔心里却越是担忧,她又揉了一下戚蓝的头,叹息道,“如果是这样,那就更是我的错了。” 戚蓝顿时急了。虽然她这回听出来了,阮渔说这句话,是真的这么认为,而不是她打算放弃自己的意思,可她这种把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做法,戚蓝还是不能接受。 她抬起身子看向阮渔,“明明是我做错了事,怎么会是你的错?” “按你的说法,你已经关注我很久了,甚至连店铺都开到了我家附近,但是在这之前,却从来没有任何逾越。以前你都能克制自己,偏偏跟我在一起之后反而做了这样的事,难道还不是我的错?”阮渔道。 戚蓝紧紧皱着眉头,总觉得阮渔这番话听起来有问题,但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拼命摇头,“不是的,是我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确实是我的错,或许是我太纵容你,让你无所顾忌,也或许是我给了你错误的信号,才让你不惜犯错。”阮渔认真地分析道。 作为更年长的那一方,她认为在两个人交往的过程中,自己对戚蓝是存在着管教和引导的责任的。戚蓝犯了错,她自然也有连带责任。 但戚蓝更难受了。阮渔责备自己,比惩罚她、冷落她更让她觉得难受。 “你不要说了,”她把脸贴在阮渔的大腿上,红着眼睛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是我想独占你的所有时间,让你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我一个人。是我嫉妒张灵灵能得到你的关心,不想让她夺走你的注意力。是我不愿意跟你分开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胡思乱想……” 把自己最黑暗、最自私、最不堪的一面摊开在阮渔面前,对戚蓝来说显然也很难。 她不想让阮渔看到这么丑陋的自己,更不想接受她的审判。如果阮渔因此害怕甚至厌恶她,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可是她更不愿意蒙蔽阮渔,让她因为自己的错误而自责。 说出这些,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渔,索性闭上了眼睛,“就是这样,我、我这个人很可怕的……所以都是我的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终于逼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阮渔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真的听到她这番剖白,还是不由皱眉。 她低头去看戚蓝。不知什么时候,戚蓝已经从沙发上滑下来,整个人坐在了地毯上,双臂紧紧抱着阮渔的小腿,只把脸埋在她腿上。这是一个非常依赖的姿势,但也同样带着逃避的意味。 从阮渔的角度,看不到戚蓝的表情,但她的姿态已经说明了问题。阮渔心一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好了,现在争论到底是谁的错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戚蓝,你应该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态不太对劲了吧?” 戚蓝含糊地“嗯”了一声。 阮渔道,“你这段时间一直跟我在一起,把我当成了你生活的中心,所以一旦我离开,你就会觉得惶恐,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进而想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对是错,做出尾行这种事,倒也不算太意外。” -- 第35页 “还是怪我,”她有些感慨地道,“其实我当初本来就犹豫过,是否要那么快搬到这边与你同住,只是……”只是跟戚蓝相处确实是令人愉快的事,当时她也没有考虑到戚蓝的心态变化。 听到这句话,戚蓝连逃避都顾不上了,忙不迭地抬起头来,急切地看着阮渔,“你不要搬走!” 阮渔见状,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根本不是她搬走就能解决的。如果这时候离开,戚蓝的情况恐怕会变得更糟糕。说到底这件事也跟她有关系,阮渔还做不到祸害了人家好好的孩子,就拍屁股走人。 “不搬。”她先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让戚蓝提起来的心落下去,才说,“我不搬走,但是你得出去工作了。” 话题突然又绕回了最开始的时候,戚蓝愣住,“为什么?” “之前也说了,你会这样,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的生活中心。但是一个人的生活里,怎么可能只有另一个人?你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进展太快,才会变得这么不理智。这种状态很危险,对你也没有好处。所以适当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走出去看看,或许会有些帮助。”阮渔慢慢解释道。 戚蓝不太情愿地低下头去,就像一个放假玩疯了的学生,不愿意立刻就回到学校去埋头苦读。 她小声嘀咕道,“可是我舍不得你。” 阮渔一看就知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只是不愿意接受。她想了想,道,“戚蓝,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吗?” “什么?”戚蓝转过脸来问。 阮渔道,“我小时候,家旁边开了一家水上乐园,每天都有好多小朋友由父母陪着过来玩,特别让人羡慕。周围的小朋友陆陆续续都去玩过,回来就开始吹牛,没玩过的我无法加入话题,一度被孤立。我爸本来想带我去,但我妈说水上乐园特别贵,去一次就相当于我们一家半个月的菜钱。我那时候已经懂事了,所以一次都没说过想去,只是每次路过,都用歆羡的眼神注目那些在里面玩的孩子,心想,能去一次也好啊!” 这种物质上的局促,戚蓝从未感受过。她被阮渔的话吸引,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她。 但阮渔脸上的表情并不难过,甚至还带着几分怀念。仿佛那样辛苦的日子,对今天的她来说都是值得仔细品味的美好。 戚蓝鼻尖一酸,连忙又低下头去。 她知道,阮渔的爸爸是一名消防员,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事故牺牲。消防员的工作非常忙碌,当时阮渔又还小,留在她记忆之中关于父亲的画面,或许只有那么寥寥几幅。 戚蓝一方面为阮渔愿意与自己分享她幼时的记忆而高兴,另一方面,又真正后悔起自己今天的莽撞。 越美好的回忆,结束时就越是摧人心肝。 阮渔并没有察觉到她的表情变化,继续道,“但是我过生日那天,爸爸忽然回来了,和妈妈一起,带我去了水上乐园。” “我那时简直要乐疯了,眼前是心心念念的水上乐园,外面爸妈都在等着我,这简直是我最快乐的一天。所以那天,我在水上乐园里流连了很久,迟迟不肯离开。因为我知道,水上乐园那么贵,爸爸工作那么忙,我或许只能来玩那么一次。”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是那天的我,不管不顾、孤注一掷,非要自己尽兴才好。”她低头看着戚蓝,“因为知道这段快乐是有时限的,所以就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尽情地享受它。” 戚蓝心下一震,有种彻底被人看穿、无地自容的感觉。她下意识地避开阮渔的视线,不敢跟她对视。 是的,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自己跟阮渔在一起,或许不能长久。所以在还能待在她身边时,戚蓝表现出了十倍的粘人,仿佛这样就能透支未来的光阴,尽兴个够。 她以为这种心态,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会在猝不及防间,被阮渔彻底摊开来。 “我后来真的没有再去过那个水上乐园。一开始是因为家里经济紧张,后来没几年,那个水上乐园关门,自然就去不成了。”阮渔并不在意她的躲避,继续道,“所以我直到现在,一想起来都非常后悔。” “不是后悔那天没有尽兴,而是后悔那天死乞白赖待在水上乐园里不想走,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工作人员扫地出门,让这段回忆留下了并不完美的句号。当时我爸妈尴尬的表情,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你别说了……”戚蓝忽然别过脸,用哭腔喊了一句,而后小声地开始抽泣。 其实即使那个水上乐园不关门,即使阮渔还能再去,那一天也回不来了。因为那之后不久,一场人世间最大的不幸,就将降临在这个家庭。 阮渔的语气越是轻描淡写,戚蓝就越是难过。 “哭什么?”阮渔也被她弄得情绪有些失控,忍不住轻声叹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再好的东西、或者说越好的东西,就越是要保留理智,适可而止,不要留下任何狼狈不堪的结尾。这样,即使真的留不住,至少回忆是美的。” 戚蓝紧紧抓住阮渔的手,抬头看着她,一边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道,“我……我明天就去、去店里。” 她是真的知道错了,早知道就干脆答应,也不至于勾起阮渔的伤心事。 阮渔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别难过,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呢。再说,你跟我在一起,老想着我们将来肯定会分开,也会让我觉得困扰的。我可是记得,有个人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过,只要我愿意跟她在一起,总有一天,会让我像她喜欢我那么的喜欢她。” -- 第36页 “那个自信满满戚蓝,到哪里去了?” “我……”戚蓝呆呆地看着阮渔,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阮渔很好,但不知道她竟然能那么那么好。明明是自己的错,但她没有生气、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温言软语,将这个错误剖开了给戚蓝看,让她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期盼着她真的能改好。 她这么这么好,或许就是戚蓝不自信的原因。免不了会在心里问自己,这样的阮渔,她真的能留得住吗? 可是即使到现在,阮渔也没有半点嫌弃她的意思,而是不厌其烦地引导她。若自己还是辜负了她的期望,就连戚蓝都要对自己失望了。所以从现在起,得重新振作起精神来了,不能像之前那样,陷在热恋的漩涡之中,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全世界,其实不过是另一种逃避方式。 她会努力,让阮渔真正爱上自己,离不开自己。 不是现在这样,像小孩子哭闹一般让她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要她情不自禁地注视着自己,不舍得移开视线。 一如此刻的自己。 …… 阮渔之所以长篇大论,分析了那么多,是怕别人家好好的孩子,跟自己在一起之后反而变态了,对不住戚蓝的父母。 而且她相信戚蓝不是有意这样,只不过自己也不受控制。在这种时候引导她,帮助她,不让她走上歧路,本来也是自己责任的一部分。 但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所以这天晚上,戚蓝是委委屈屈地抱着被子,在客厅沙发上睡的。 阮渔半夜里醒来,有些不放心,便打算开门出去看看。谁知门一开,就见戚蓝裹着被子躺在门口的地毯上,睡得正香。 “……”这家伙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能出人意表。 阮渔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假装无事发生,回去继续睡了。 在地上睡了一夜的代价是可怕的,第二天戚蓝起床之后,就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当然,她没精神的原因,阮渔认为有待商榷。 毕竟吃过了早餐,到该出门的时候,戚蓝却是磨磨蹭蹭,一会儿要换衣服,一会儿要找配饰,一会儿又觉得这双鞋不合适……总之找了十七八个理由,一直不肯走。 “好了,虽然你是老板,但去得太晚也不像样子。”阮渔在旁边看着她折腾了半晌,才开口道,“我记得你这个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吧?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难道是打算住在店里了?” “没有的事,我这就走了,下班就回来!”戚蓝生怕阮渔改主意,让她以店为家,连忙抓起外套,一阵风般刮出了门口。 三秒钟后,这阵风又刮了回来。戚蓝凑到阮渔面前,也不等她反应,偷了一个吻,这才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阮渔目送她离开,半晌才合上了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少了一个人,回头再看这套房子,突然觉得它变得空旷了许多,也冷清了许多。 她按了按眉心,忍不住想笑。她昨天跟戚蓝说了那么一堆大道理,但其实这段时间受到影响的,又何止是戚蓝一人?只不过她更成熟,更理智,又不像戚蓝那样情根深种,所以还能看清而已。 她一时没有工作的兴致,给自己泡了一壶茶,又挑了一本书,去花园里坐下慢慢翻看。 看着看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阮渔本以为是戚蓝,拿起来一看,却是张灵灵。想到昨天的事,她忍不住失笑,接起电话,调侃道,“醒了?” “阮渔你是不是人啊?亏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喝醉了,你就这么把我交给林深?”张灵灵在电话那头咆哮,”你知道我一大早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是什么感觉吗?简直见了鬼了!” 不过,这种“兴师问罪”,是发泄情绪的多,所以阮渔也没有放在心上,笑着道,“林深的人品至少值得信任,你又醉成那个样子,她就算想酒后乱性,估计也很难做到。难道我猜得不对?” 张灵灵“哼”了一声,“我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 这就是胡搅蛮缠了。阮渔说,“我还以为你有心跟她和解,打算来个酒后吐真言,哪里能碍你的事?这么看来,是没有吐?” “吐了一地算不算?”张灵灵没好气地道,“你都说我醉得死死的,吐个屁的真言啊!不过醒来之后,我怼了她一顿,也不算亏。” “你说了什么?”阮渔问。 “她不就是看中我的背景嘛!我就告诉她,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殷勤,以后我的资源和人脉,一分都不给她用!”张灵灵咬牙道。 “……她怎么说?” “就很冷静地点点头,说‘知道了’。艹,这是什么鬼反应?还知道了,她以为她是雍正吗?”张灵灵愤愤不平,“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阮渔经过昨天的事,对感情问题倒是多了不少明悟。一听张灵灵这个语气,就知道她这是想在林深那里刷存在感呢。看着两人的态度,一时半会儿分不了,她便也没有多言,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有件事先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 “我和戚蓝,就算是在一起了吧,所以你以后也不用再费心撮合了。”阮渔故作淡然地道。 张灵灵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 第37页 “嗯……你就当是昨晚的事吧。”阮渔说。 她确实也是到昨晚,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段需要经营的关系。或许当初做决定时有些草率和仓促,并没有想过长久,但既然走到了这里,就像是架着一辆马车上路,只能努力让这辆车走在正轨上了。 张灵灵一听就知道是敷衍,但阮渔打定主意不说的事,她从不打算去挑战。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张灵灵宿醉头痛,打算补个觉,便挂了电话。 阮渔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今天早上肯定不能再工作,便开始琢磨着中午要吃什么。 把戚蓝赶走的时候她没有想到这一点,现在就有些尴尬了。她自己不会做饭,在家开火是不可能的,但是点外卖,被戚蓝知道了恐怕要炸。要是从渔人码头叫餐,那岂不是会影响戚蓝工作? 最后阮渔决定,还是点外卖吧。 大不了出去把外卖盒子丢掉,不让戚蓝看到就行了,或者在戚蓝能放心的餐厅订餐,保证健康就可以。 书自然是看不下去了,阮渔打开外卖软件,将各个店铺浏览了一遍,迅速陷入了选择困难症之中,开始纠结到底要吃哪一样。 就在她犹豫之时,突然听到客厅里响起了声音。 阮渔一惊,立刻回过神来。戚蓝不在,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那这声音是怎么来的? 莫非……家里进贼了?但这可是在三十几层的高空之中,这贼要有什么有的业务水平,才能翻窗进来啊?有这技能,干什么不能挣钱,何必入室盗窃?要说是开门进来就更不可能了,这家小区的门禁都是指纹锁。 还是说有黑客攻破了小区的安保系统?可是戚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应该还不值得这个档次的人出手吧? 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阮渔随手抓住旁边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书当做武器,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拧开了门把手。 然后就跟站在门口的戚蓝对上了眼。 那一瞬间,她险些没反应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把手里的书抡出去。好在这本书着实有些分量,抡起来费劲,这才给了阮渔0.1秒的反应时间,让她认出了戚蓝。 她之前一直没想,但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答案。 既没有飞贼,也没有黑客,只是这套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如此而已。 “你怎么回来了?”她微微蹙眉,问道。 戚蓝本来想撒娇说一句“我想你了”,但是看到阮渔手中厚厚的书,立刻明智地中止了这个想法。她眼珠一转,急中生智道,“我……我回来给你做饭!” “……”还真是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刚刚正在纠结外卖该点哪家的阮渔居然没来由地有些心虚。 她索性跳过这个话题,一脸严肃地对戚蓝道,“你这样不行,才出门了两个多小时就又回来了,这跟我们之前的设想完全不一样,对于帮助你脱离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好处。” 戚蓝连忙说,“话也不能这么说,那病人医院里复健,不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嘛!你也不可能要求我一下子就改掉,咱们也应该慢慢来。先是每天中午回来一趟,这样我下午就能比较安心地待在店里了。等时间长了,我们习惯了,再改成早出晚归,怎么样?再说,我不在家,你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 阮渔虽然算不上厨房杀手,但自己也就是能煮个泡面的水平,目前也没有自己进修厨艺的意思。所以戚蓝拿这个做由头,十分理直气壮。 阮渔道,“我可以让人送餐。” “外面做的饭菜我不放心,”戚蓝立刻道,“既然我还开着店,肯定还是在我这里吃比较放心吧?那你点餐,店里总要有人外送?我来外送,和其他人外送,是同样的道理。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你总不能拒绝吧?” 这番话,她或许已经琢磨了一路,现在说起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听起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虽然是歪理,但是阮渔又不打算跟她做辩论,想了想,也觉得暂时可以这样安排。眼下是戚蓝还没有别的工作,只需要照管这个店,自然能腾出时间回家,等以后有别的事情要忙,自然就会做出相应变动,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行吧,那就先这样。”她说着,扫了一眼戚蓝空着的双手,似笑非笑道,“说是回家做饭,你怎么连菜都没买?” “我待会儿就去买。”总算让她点头,戚蓝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喜色毫不掩饰,朝她张开双臂,“不过,先让我抱抱你好不好?我这一上午在店里,光顾着想你了,就想着走的时候没有抱抱你。” 她说着,也不等阮渔回答,上前两步,把人拥入怀中,埋头在她脖子里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松开手,“好了,充电完毕!” 阮渔也只是笑着摇头,纵容了她这一点小小的撒娇。 让阮渔做了小小的让步,戚蓝的兴致也很好,去超市买了菜回来,就进厨房动手做午饭。阮渔虽然多半帮不上忙,但这个时候,也通常不会让戚蓝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而是会跟进来跟她说说话,偶尔帮忙打个下手,不让戚蓝觉得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忙碌。 吃完了午饭,两人坐在小花园里喝茶消食。戚蓝就像一个多动症儿童,总是坐不住,在自己的椅子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挤到了阮渔身边,捧着茶杯小声地叫她,“阿渔。” -- 第38页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听起来像阿谀奉承。”阮渔受不了地皱眉。 戚蓝睁大眼睛,这可是她想了一上午才想到的称呼!她觉得阮渔说得对,之前两人看似无比亲密,其实根本不像正常的情侣。所以戚蓝决定,重新走一遍正常的流程。 而第一步,就是给彼此取一个昵称了。 结果第一步就被阮渔卡住了,她忍不住丧气地道,“那我叫你什么?总不能一直叫阮老师,直接叫大名又太生疏了。叫鱼鱼?好像也有点奇怪,啊……我知道了!就叫你鱼宝宝!” “什么鱼宝宝?我比你大好几岁呢。”阮渔作势搓了搓胳膊。 “那我不管,”戚蓝难得地不听话,“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需要我照顾的小宝贝。鱼宝宝还是小宝贝,你选一个?” “……再换一个吧,这也太肉麻了,你怎么叫得出口?”阮渔扶额。 “就是肉麻才叫昵称啊……”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叫得出口,戚蓝稍微直起身,捧着阮渔的脸,一连喊了好几遍,“鱼宝宝,鱼宝宝,鱼宝宝。” 阮渔想了想,说,“随便你。就是你叫的时候,千万别简称成‘鱼宝’——你知道鱼宝是什么吗?就是跟牛黄狗宝一样的动物肠胃结石。” “……你说得我无法直视宝这个字了。”戚蓝举手投降,“那我还是叫你软软吧。反正你全身上下确实都软软的,尤其是……” “……咳咳。”阮渔受不了地咳嗽几声。 “不过这个不适合在外人面前叫,我就在家里叫一叫吧,出门还是叫你阮老师,怎么样?是不是显得你特别的正经,特别的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戚蓝说着,自己先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阮渔抬头望天,“你真的会用成语吗?戚教授要是知道你这么乱用成语,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反正你又不会去跟戚教授告状。”戚蓝笑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期待地看着她问,“那你呢?你叫我什么?” 阮渔想了想,“蓝蓝?” “我爸妈也是这么叫的,一点创意都没有。”戚蓝不甚满意。 阮渔连忙申明,“反正蓝宝宝我绝对叫不出口。” “算了,宝宝什么的,就让它跟着牛黄狗宝随风而去吧……”戚蓝沧桑地摆手,“蓝蓝就蓝蓝。” 定下了昵称,戚蓝顿时心满意足,侧靠在椅背上,盯着阮渔看。 阮渔虽然早就习惯了公众的视线,但是被人这么火辣辣地盯着,也还是很难不去在意。被看了一会儿,就伸手遮住了戚蓝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毛病,总盯着我干什么?” “你怎么这么好看啊!”戚蓝拉开她的手,真心实意地称赞道。 阮渔只好揉揉她的头发,作罢。 戚蓝兀自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叫她,“阮老师。” “嗯?” “我……我还不太会喜欢人,如果以后我再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你别生气,就像昨天那样教我,好不好?”戚蓝轻轻道。 阮渔惊讶地转过头去看她。 戚蓝对上她的视线,反而笑了,“我又不傻,当然知道你是在教我。其实仔细想想挺可怕的,你就用那么一番话把我绕进来,让我不但心甘情愿承认错误,还哭着喊着要按你说的出门去工作,这也太厉害了。” “可是我还是好高兴啊!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她凑过来亲了阮渔一口,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你当然很厉害,只要你愿意,这世上应该没有你不能打动的人。可是我想,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让你费这个心思吧?所以明明做错了事,还被你这么温柔对待的我,多幸运啊!” 这种感觉怎么说,有点像小时候看《天龙八部》,虚竹这个傻小子在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误打误撞地破解了苏星河的珍珑棋局,成了无崖子的关门弟子,并且得到七十年内力灌顶,不但瞬间成为武林高手,还继承了逍遥派掌门的位置。之后他被天山童姥设计,跟西夏公主成就好事。在天山童姥跟李秋水拼斗时,得了这两人的九成内力,顺理成章继承了灵鹫宫。其后又与与乔峰和段誉结为兄弟,并最终得偿所愿,娶到了他的“梦姑”。 简直幸运得令人发指。 而现在,这种幸运降临在了自己身上。 戚蓝今天一个人待在店里,没有客人,自然也没什么是做,就忍不住回想昨天的种种。她把阮渔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掰开了揉碎了来想,才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 正是因为想清楚了这些,心情激荡之下,她才觉得自己一定要回来见一见阮渔。哪怕知道阮渔可能会生气,还是忍不住中午就跑了回来。 开门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忐忑,但是啊……阮渔真的太温柔了,一直在纵容她。 所以戚蓝“得寸进尺”,又开始提新的要求了。 这种两个人之间出现了矛盾,却并不发生争吵,而是不着痕迹就将矛盾化解掉的体验实在是太好,让人对这段关系充满信心,相信她们一定能一直这样走下去。 不过,也不能总是让阮渔为这些事费心。所以戚蓝觉得,自己得多跟着阮渔学学,总有一天,她也能像昨日的阮渔那样,不将眼前任何的碍难放在眼里,挥手之间便可破之。 那个时候,也许,她就能够底气十足地站在阮渔身边,而不用担心会被她随时放弃吧? -- 第39页 “好,你想学的,我都教你。”对上她的视线,阮渔也不由放柔了声音,微笑道。 她没有戚蓝那样能融化人心的一腔热忱,唯一胜过她的,也只有这多出来的几年人生经验。阮渔本来就觉得自己对戚蓝有引导的责任,如果自己的经验能帮助她少走几次弯路,便也十分值得了。 两人在十月的阳光里静静对视片刻,交换了一个吻。 这一刻,连风都是温柔的。 第22章 戒烟 下午戚蓝出门之后, 阮渔也收拾了东西去健身房。 这家健身房是张灵灵的产业,因为看阮渔整天在家里不动, 生拉硬拽把人拖过来办了卡。但阮渔平时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肩颈疼痛发作, 去做脊椎正位之后会过来练两天, 身体稍微一好,又将之抛诸脑后。 所以练了这么几年, 也没什么成效。 其实阮渔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 只是要长期坚持一件事太难了,而她把所有的毅力都放在了创作上, 自然在其他方面, 就往往只能将就。 而且二十九岁,身体正当盛年,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跟二十二岁,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比, 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戚蓝身上那种仿佛永远也用不完的劲头, 就是阮渔自己所没有的。而且她仗着年纪小,又会撒娇,又会缠人, 阮渔有时候都会觉得吃不消。她把戚蓝赶出门,固然是因为两人现在这样的状态不合适,注定不能长久,却也是因为自己有点受不了对方的缠磨。 再不锻炼一下身体,阮渔觉得自己快跟不上戚蓝的节奏了。 这种示弱的话她说不出口, 那就只有自己私底下多下功夫了。反正去健身房光明正大,课程也是以前定下的常规课程,没人知道她究竟是为什么去的。 从这方面想,找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情人,倒也不算坏事。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般平稳地度过。阮渔将工作安排在早上,下午或是去健身房锻炼,或是在附近的公园里转转,晒晒太阳,观察芸芸众生的喜怒哀乐,也觉得别有意趣。晚上戚蓝回来,时间就交给她来安排。 十一点之前睡觉,第二天早上七点起,作息健康得不可思议。 转眼就到了周末,老老实实上了几天班的戚蓝理直气壮地要求休息。 “店里的员工也是轮休的,我这个做老板的,总不能连休息日都没有吧?”她这样对阮渔说。 阮渔想了想,觉得这要求很合理,自然不会反对。她本来以为,难得休息,戚蓝会想出去玩,毕竟对于每天被工作拘着的人来说,休息日出去放松,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戚蓝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反而觉得两人一起待在家里就很好。 对此戚蓝也有自己的理解,“我这几天已经少了很多跟你相处的时间,周末得补回来才行。” 说到底,还是不太习惯现在这种状态。 而更让阮渔哭笑不得的是,下午她出去了一趟,回来手里就抱着个相机,对着阮渔咔咔一通拍。 即便是习惯了被媒体闪光灯轰炸的阮渔,也有些吃不消这种镜头直接怼到脸上的待遇。何况她今天还没有化妆,高清镜头离得这么近,所有瑕疵都能一览无余了。所以她抬手遮了遮脸,问,“这又是干什么?” “我去上班不是就看不到你了吗?我就琢磨着,多拍点照片,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就看看照片,这样心里就好过一点。”戚蓝在她旁边坐下来,放下相机,伸手把人抱住,这才解释道。 “想看我的照片,网上多的是。”阮渔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随便一搜就有了。” “那怎么能一样?”戚蓝反驳道,“我拍的是日常生活中的你,和媒体拍的不一样,看着这样的照片,才会觉得你是在我身边的,而不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阮渔认真地琢磨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行不行,我这两年皮肤状态感觉差多了,不上妆的话,拍出来的照片估计不能看。”她半开玩笑地道,“我怕你看这样的照片久了,连对我的喜欢都会变淡。” “怎么可能?”戚蓝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转过头来正对着自己,用目光把这张脸细细描绘了一遍,而后肯定地点头,“明明还是这么光彩照人,让人移不开眼。” 她凑过去亲了阮渔一口,笑着道,“你就放心吧,本来我喜欢的也不光是你的脸,而是你这个人。越是跟你相处,我就越能感知到你究竟又多好。跟你在一起,只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 “尽会说好听话哄人。”阮渔笑着拍了她一记,勉为其难地道,“算了,就算我不让你拍,你也有的是办法。” “谢谢软软。”戚蓝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兴高采烈拿起了相机。 “要我给你摆几个动作吗?”阮渔还是很难不在意相机的存在,抬头问。 戚蓝先按下拍摄,将这个画面定格下来,才摇头道,“不用不用,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就是想拍你平时的样子,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也可以看着这些照片,想象你在做什么。” 说是不在意,但接下来的一个下午,阮渔都感觉十分不自在,手里拿着一本书,半天才翻上一页,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直到戚蓝去准备午饭,她才松了一口气,来到阳台上,点起了一支烟。 -- 第40页 只是一支烟没燃过半,旁边又想起了快门声。阮渔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过来,转头便见戚蓝捧着相机站在一边。 她不由微微皱眉,“这个就别拍了。” 戚蓝没有说话,对着相机里的照片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问她,“软软,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不高兴?” “什么?”阮渔没听明白。 “你抽烟的样子,看起来好寂寞。”戚蓝将相机屏幕转向她,低声道。 阮渔侧头看去,镜头里的她斜对着夕阳,半张脸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之中,另外半张脸却藏于阴影,手指夹着香烟正要凑上去吸一口,眼神却不知道正看向何方。 明明照片背景是一片绚烂的晚霞,但正如戚蓝所说,她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寂寞的。 “拍得不错。”阮渔看了半天,笑着道,“我不知道你还会摄影。” “就……自学的。”戚蓝赧然地挠了挠头。其实也是为了阮渔才学的,但凡她有什么活动,戚蓝总是扛着摄像机跑在最前面,比许多媒体都积极得多。只是她拍的照片从没发出去跟人分享过,所以也就无人知晓。 阮渔笑了笑,这才回答了她之前的问题,“跟你在一起很开心,真的。你应该知道,我从来不委屈自己。” 这倒是,阮渔从出道开始就备受追捧,一路顺风顺水,到如今,身为金牌编剧的她,在剧组里的话语权不弱于导演,就连选角也可以干涉,确实不需要勉强自己去迎合谁。 但戚蓝没有放弃,她想了想,看着手里的相机道,“那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么拍你?” “说实话,确实不太喜欢。”阮渔说,“虽然我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但是公开的行程和私人生活还是要分开的。私底下,我并不喜欢镜头。” “那我不拍了。”戚蓝立刻关掉相机,盖上镜头。 “不要紧,体谅你的心情,今天下午可以随便拍。”阮渔道。 戚蓝想了想,还是摇头,“刚才拍的这些已经足够了。”她顿了顿,伸手拿过阮渔指间的香烟,“这个,就少抽一点吧。我知道你觉得烦心的时候才会抽烟,今天我擅自拿了相机过来拍照,还是让你困扰了吧?” 她伸出手指,揉了揉阮渔微微蹙起的眉心,“阮渔,别为了我发愁。我以后不会再自作主张了。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合适,一定要告诉我。” 其实阮渔只是觉得,戚蓝好像有点不安。跟自己在一起,她一方面很高兴,另一方面又有些……诚惶诚恐。 所以她愿意纵容戚蓝这一点小小的无礼,如果这样能让她稍微安心一些的话。 不过,这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忍耐了一下午,她也确实差不多到极限了。刚才在这里抽烟,也只是思索这个问题应该怎么解决。眼下,她倒是有了想法。 “这样吧。”阮渔从戚蓝手里拿回那支燃了一半的香烟,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掐灭,对戚蓝道,“我之前要求你去店里上班,你或许还不习惯。公平起见,我也做出一点改变好了。” 她将旁边的烟盒和打火机递给戚蓝,“就从今天开始,戒烟。你来监督我,我们一起努力克服原来的坏习惯,怎么样?” “真的?”戚蓝捏住烟盒,问。 她其实并不赞同阮渔抽烟,但又始终觉得自己不能过分干涉她<所以也只能要求她少抽一点。好在阮渔确实没有太大的烟瘾,这个问题也不是太让人担忧。 但如果能戒掉,当然最好。 而且……这个改变是为了自己而做的,只要想到这里,戚蓝就觉得心口微微发热。 每当她觉得阮渔已经够好了,她又能做出更让戚蓝不知所措的事。 不论如何,这种两个人一起改变,创造新的习惯的做法,对戚蓝都是巨大的鼓励。因为这代表着阮渔对她的认可,更意味着自己在她那里,是有影响力的。 也许今天,这一点影响力只能让阮渔戒烟,但来日,它将逐渐扩大,最终让阮渔戒不掉自己。 第23章 礼物 戚蓝抱着相机去店里转了一圈, 见一切顺利,便又出了门, 开车去了罗洁家的店里。 罗家开了一间婚纱摄影店,戚蓝当年学摄影的时候, 就是在这里偷师的, 跟工作人员都混得很熟。后来拍到阮渔的照片,也习惯拿到这里来冲洗。 罗洁大学毕业后就接手了家里的店铺, 大早上的店里没有客户, 她正在前台盘账,见到戚蓝, 不由十分惊奇, “没听说你家阮老师最近有什么行程啊,你去哪儿拍的照片?” 戚蓝虽然很想炫耀,但也知道自己跟阮渔的关系,暂时不宜让更多人知道, 于是“嘿嘿”一笑, 避而不答,“现在有空吗?” “你看这门可罗雀的样子就知道了,工作日一大早, 肯定是空着的。”罗洁放下手里的计算器,从柜台里拿了钥匙递给她,“自己进去吧。” 等罗洁算完账,去暗房时,她已经洗出来了不少照片。 罗洁抱着胳膊一张一张看过去, 越看越狐疑,“这些都是在家里拍的私照吧?你怎么弄到的?难道你终于没忍住,翻墙越户跑人家安了摄像机?这可是犯法的啊戚蓝。” “别胡说八道。”戚蓝说,“我拍这些照片,阮老师都是知情的。只要不泄露出去就行。” 罗洁不由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前阵子有天晚上你特兴奋给我打电话,说机会来了,就是这事儿吧?瞒得还挺近的。行,追星追到你这个份上,也算值了。” -- 第41页 最后,她停在了那张阮渔抽烟的照片面前。 “怎么样?”戚蓝转头见了,不由得意地问,“这张拍得不错吧?” “是很好,感觉这张你家阮老师有种忧郁孤独的文人气质,很特别,跟平时那些媒体拍的照片完全不一样。光影、构图、气氛,简直没有一处不好。行啊戚蓝,你这摄影技术也算是出师了。” “嗯,以后也不拍了。”戚蓝随口道。 就算偶尔拍一拍,估计也都是很私密的照片,甚至是两人的合照,那就不方便拿出来冲洗了。虽然这里是罗家的店,可以保证隐私,但那些照片,戚蓝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罗洁吃惊,“为什么?你这是……要脱粉了?” “胡说什么,只是我已经正式跟阮老师认识了,以后想见就见,当然就不用疯狂拍照了。”戚蓝一抬下巴,满脸骄傲之色。 “那你的签名书可以送我一本吗?”罗洁问。 戚蓝立刻瞪眼,警惕地盯着她,“想得美!” 罗洁大笑起来,“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一提阮老师的事,你就炸毛,屡试不爽。逗你的,你忘了,你的签名书还都是我陪你去的签售会,你有的我都有。” 戚蓝顿时得意不起来了。 确实,她对阮渔的事堪称如数家珍,但是能做到这一点的粉丝其实不少。她收集了阮渔出道以来所有的作品,什么签名书,签名照片,签名周边……一样都没有错过。但能做到这一点的粉丝虽然不多,却也有几个。 从哪方面来说,她都算不得特别。虽然她在阮渔面前信誓旦旦说,这世上不会有比自己更了解她,更爱她的人,可是这话戚蓝说着,着实心虚。 所以,一定要努力让自己成为那个真正的“独一无二”,才配得上这么好的阮渔。 回去的路上,戚蓝买了一个相框、回到店里,她去了自己的休息室,将相框相框拆开,把那张抽烟的照片放进去,端端正正地摆在了自己的办工桌上,确保一抬头就能看到。 虽然不太赞同阮渔抽烟,但这张照片里的她,却实在是让戚蓝毫无抵抗力。 戚蓝盯着这张照片欣赏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打开了桌上的电脑。桌面壁纸跳出来,阮渔双手插兜走在秋天的街道上,微微眯起眼睛,迎向阳光洒落的方向。戚蓝与照片里的她对视,满意一笑。 她手里有很多阮渔的照片,但也只能做做手机和电脑的壁纸,怕被别人看到,连屏保都不敢设。那些大幅的海报也是一样的道理,只能收藏,无法正大光明贴出来,所以休息室墙上贴着的,只有作品海报。 不过,在自己跟阮渔的关系有所突破的当下,在桌上加一张她的照片,应该不过分……吧? 将昨天拍的照片导入电脑,细细翻看过一遍之后,戚蓝想了想,又打开手机下了一单,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去忙碌。 快递下午就被送来了。所以晚上回家时,戚蓝手里捧着两大罐包装精美的戒烟糖。阮渔说要为了她改掉抽烟的坏习惯,戚蓝自然要用自己的行动来支持她。 阮渔看到两罐一公斤装的戒烟糖,不由哭笑不得,“我的烟瘾真的没重到需要这东西的地步,而且你买得也太多了。” “那算了……”戚蓝往回缩手,却被阮渔半途拦住。 她脸上失落的表情还没完全露出来,就被惊讶所替代,不由睁大眼睛看向阮渔。 她的长相本来就有些浓眉大眼的意思,这么看人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无辜。阮渔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笑着将罐子接过去,“写作的时候嘴里有点东西,比较容易产生灵感。再说戒烟糖提神醒脑,我也用得上。” 戚蓝知道这番话只是为了不让自己下不来台,自然不会相信。 所以她琢磨着,得寻一件阮渔真正喜欢,又能在烦心的时候用得上的东西。琴棋书画之类都不合适,茶具阮渔已经有几套了,戚蓝费了一番功夫,才终于找到了一件满意的礼物。 是一只紫铜香炉,整个炉身只有巴掌那么大,雕成了穿花蝴蝶的造型,十分精巧。搭配的还有一小盒香料,几支用于焚香的的工具如匙、拨、箸,并一个用于插放这些器具的小小香瓶。 戚蓝在殿里亲眼看人演示了一遍,觉得这种风雅的物件实在太适合阮渔了。而且焚香有静心的功用,也很适合她的需求。 结果把香炉捧回家,阮渔仔细地赏鉴完,第一句便是问,“这个香炉是要烧炭的吧?” 还得是毫无烟气的那种炭,才能把香的味道全都熏出来而不混乱。 古人摆弄这些当然很方便,因为他们家里日常也是要烧火的。即使主子们不烧,厨房里做饭煮茶之类,也肯定会用到。挑一两块放在香炉里并不费事。但是她们家里却全都是电器,根本没有明火。 为了点个香炉还要先烧炭火,也太费事了。 当然风雅之事本来就更费时间,但这些杂务,让阮渔亲自动手就不合适了。戚蓝发现,想要送个恰到好处的礼物,居然是这么难的一件事吗? 她挠了挠头,又道,“……这个香炉也可以插线香,还是买那个吧,方便一些。” 阮渔自无不可,还替她描补道,“其实就算不点香,这么好看的香炉摆在那里,也是赏心乐事。” 戚蓝听得更丧气了,阮渔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她就越是想要找个真正能让她满意的礼物出来。接下来的大部分时间里,除了忙店里的事,就是在操心这个。 -- 第42页 最后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礼物,是在打听好的线香时,无意间看到的倒流香。 这种香点燃之后,烟气并不是向上流淌,而是从底部流出。将香点燃,放置在构思精巧的香座上,烟气便会顺着线路流淌,最终汇聚在底座之中,氤氲出一池白烟,仿佛一架小小的川流瀑布被浓缩于此,又像是九天之上的御苑仙葩,在缭绕的仙气之中若隐若现。 它更考验底座的设计,只要构思足够精巧,最终呈现出来的景致,便能令人拍案叫绝。至于使用,反倒十分容易。 戚蓝兴致勃勃地将这倒流香带回家,在阮渔面前演示了一遍,终于得到了她真心的微笑和称赞,顿时爽快得如同六月天里吃了一只冰西瓜,满足得无以复加。 她托着腮,坐在一旁看着阮渔摆弄这些,脸上不由露出微笑。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这么有成就感的事。 然而更让戚蓝惊喜的是,阮渔摆弄完了倒流香,将之推到一边,对她说,“这份礼物我很喜欢,正好,我也有一份礼物要送你。” “我也有礼物?”戚蓝既意外,又兴奋。 阮渔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只厚厚的文件夹递给她,“看看?” 戚蓝打开一看,见扉页上写着“《美味同居》,阮渔”几个字,不由又惊又喜,“新剧本已经写完了?”虽然埋头忙碌的日子总会过得快些,但这也才不到两个月,这么快就完成了? 她再接着往后翻,看到故事和人物设定,不由微微一顿,抬头去看阮渔,不太确定地问,“这不就是我吗?” 这个故事,讲述的是大学刚刚毕业的男主角,在父亲去世之后,不得不接手了家里的小饭馆。然而他自己从来没学过做菜,对经营饭馆更是一窍不通,眼看着饭馆就要关张大吉。就在这个时候,本市最大的一家开发商,宣布要对这篇老城区进行拆迁改造。在男主角下定决心拿了拆迁款离开的那天晚上,他在自家店门口捡到了一个来历成谜的女人,也就是女主角。 撇开各种背景设定不提,刚刚大学毕业的开饭店的主角,跟戚蓝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甚至就连饭馆的场景设计,也有许多“渔人码头”的影子。 文学创作肯定有很多高于现实的地方,但是这个故事的原型就是她吧? 第24章 其实我也是 如果单看这个故事, 戚蓝还不能确定自己的猜想的话,那么阮渔将这个剧本当成一份“礼物”送给她, 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明确的肯定。 她翻了两页,无法抑制自己面上的喜色, 合上剧本, 抬头去看阮渔,“是我, 对吧?” “确实是上次跟你去店里时产生的灵感。”阮渔点头, 又道,“当然故事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之前说过想看我写的东西, 那些确实不适合给人看, 不过现在剧本已经完成,我想让你成为第一个读者。” 戚蓝兴奋得脸都红了,“那我,我可以留着慢慢看吗?” “最好不要带出门, 万一遗失就麻烦了。”阮渔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戚蓝的发质很好, 又黑又亮,揉起来手感自然也不错,阮渔甚至已经习惯了用这个动作来安抚她。 她以前觉得情人年纪太小会很麻烦,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但……感觉却并不坏。 尤其是每当戚蓝用那双晶灿灿的眸子看着自己,眼中的欢喜和爱恋毫不掩饰,阮渔都能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两人对视片刻, 戚蓝很快就将手里的剧本放在一边,凑过来吻她。 剧本写完,发给经纪人之后,阮渔自己的时间就空闲下来了。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过得十分规律,如今静极思动,就想出门走走了。正好这座城市已经开始入冬,天气一下子冷得叫人受不了,阮渔就琢磨着,飞到南方去度个假。 只是以往她自己一个人,往往说走就走,没有任何顾虑。有人作伴固然好,没有自己也乐得清静。就算是跟叶思允在一起的那几年,也同样如此。因为叶思允自己只会比她更忙碌,多半时间都在剧组里。 但现在,阮渔就不得不考虑戚蓝了。 两个月之前,她才想方设法让戚蓝把精力分到工作上去,现在就改口叫她陪自己去度一两个月的假,正事都抛在一边不管,显然是很不合适的。可不带戚蓝,阮渔都能想象出她到时候会怎么控诉自己。 阮渔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张灵灵。结果那头接电话的,却是个陌生的女声,“张总现在没空,请问你是哪位?”不等阮渔回答,又道,“不管你是哪位,不要随便打电话打扰张总,她现在忙得很~” 这女声又娇又嗲,再加上那个拖得长长的尾音,明显带着浓烈的暗示意味,让阮渔不由挑了挑眉头,“我是阮渔,三秒钟内让张灵灵滚过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立刻换了个人,“阮渔,怎么是你?” “那你以为是谁?”阮渔不客气地问,“你这又是在折腾什么?是不是跟林深有关?” “怎么就跟她有关了?”张灵灵嘴硬。 阮渔不由揉了揉眉心,“你旁边是那个谢蝶?”刚才一时没想起来,但这声音太有辨识度,虽然只听过两次,但阮渔还是有了猜测。 这个谢蝶,也不知道她是幸运还是倒霉,反正自从签约到星源影视,就一直纠缠在张灵灵和林深之间,生生把这段关系弄成了三角虐恋。最开始,是林深不知道为什么产生误会,以为两人有点什么关系,闹过一场,后来就变成张灵灵但凡想气林深,就把她弄到身边带着。 -- 第43页 阮渔曾经问过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张灵灵答曰:“一事不烦二主,反正只是找个挡箭牌,那就是她了。反正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想换一点资源,不会当真。” 没错,一旦两人闹脾气,张灵灵就会把自己原本精心准备打算给林深的资源,一股脑儿丢给谢蝶。 然后等林深大发雷霆,又去找更多更好的资源给她,然后两人和好。 屡试不爽。 导致她现在,似乎只会这一招了。但这种做法,在阮渔看来,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矛盾并没有真的解决,只是越积越多。阮渔当然也劝过,但张灵灵和林深都太骄傲,这种时候谁都不愿意低头,更遑论是剖开了心里的想法去沟通。 只是她没想到,都已经分了一次手,张灵灵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听到张灵灵顾左右而言他,阮渔就猜到了几分。她也懒得从张灵灵这里问,找了几个业内的朋友,就问到了林深现在的状况。 林深的解约风波一直没有平息,甚至越演越烈。现在的情况是,聚星要求她赔偿巨额违约费,而林深一方面在争取舆论支持,想走法律程序,另一方面则在出售自己的不动产,筹集大笔资金。 阮渔顿时了然,问电话那头的张灵灵,“你这是在等林深来求你?” 已经到了需要出售自己名下产业的地步,林深的处境很显然并不好。但她应该到现在都没有跟张灵灵开口,张灵灵才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她要是一开始就让我帮忙,根本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张灵灵道。 “你别忘了,她找过你的。”阮渔提醒她,“她想让你帮忙的时候你不愿意,现在不让你帮忙了,你也不愿意,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灵灵更气了,“她手里有多少资产我还不知道吗?就算全部卖了也不够的。” “那又怎么样?”阮渔问她,“你说过你的资源和人脉半分都不给她用,她现在没来求你,以后也不会来。就算你找一万个谢蝶也没有用,以前她跟你闹,是因为你们至少名义上还维持着恋人的关系,她有身份和立场来闹,可你们早就分手了。” 张灵灵沉默片刻,才用很凶的语气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是想挽回林深,现在这些做法不但没用,还会把她推得更远。”阮渔说,“这话我说过很多次了,现在再说最后一次,你要是舍不得她,那就拉下脸主动低头,或许还有几分机会。” “凭什么是我低头?”张灵灵还是这句话。 “因为想挽回的是你。”阮渔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你不想低头,那就放弃吧。” 张灵灵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她才回过神来,跳过了那个话题,“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阮渔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戚蓝正好进门,听见她叹气,就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没事。”阮渔摇了摇头,“我刚刚才听说,林深解约的事还在僵持,她现在在抛售手里的产业,可能需要大笔资金周转。” “那我们要帮忙买一点吗?”戚蓝问。 阮渔叹气,“我手里能调动的资金也不多。”她是靠笔杆子吃饭的,成本几近于无,所以收入大半都交给理财顾问投资,自己每年领分红,手头能动用的资金不过几十万,对林深而言只是杯水车薪。 “你等我一下!”戚蓝立刻跳起来,跑上楼,没一会儿又跑下来,将一张卡递给阮渔,“这个给你。” “给我这个干什么?”阮渔没有接。 戚蓝强硬地把卡塞进她手里握紧,才说,“这里面是大学毕业后我妈给的启动资金,一共给了两千万,我开店大概花了两三百万吧,剩下的都在这里了,你先拿去用。” “你的启动资金,我怎么能要?”阮渔皱着眉,要将卡片塞回去。 戚蓝索性张开双臂,紧紧将她禁锢住,“我给你你就拿着。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花,只是放在银行生霉而已。你拿去用,也算让他们发挥了一点价值。” “怎么能这么算?”阮渔好笑地摇头,“再说也不到这个地步,我那个剧本很快就能卖出去了。” 作为编剧,剧本是她独立创作的,交了税,只需要给经纪人一些提成,剩下的全都能拿到手,以她的“身价,就算没有一千万,应该也不会差太多。 “那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剧本卖出去了,你再还我。”戚蓝不由分说,又将卡塞了回来,“软软,别拒绝我,我也很想能帮上你的忙。” 阮渔皱眉想了想,勉强点头道,“行吧,就当是借你的,我给你写欠条。” 戚蓝闻言抬起头,凶巴巴地看着她,“你再这样见外,我要亲你了!” 阮渔搂着她的脖子笑,“随便你亲,但欠条还是要写的。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主意,等我问一问,定下来了告诉你。” 因为要保密,所以等戚蓝出门去上班了,阮渔才打给林深。她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听说你最近要用钱,在出售手里的产业?我知道你在三亚有一栋度假别墅,卖给我。” “阮老师有心了。”半晌,林深才说,“那栋别墅有好几个人问过,就不用……” “卖给别人要压价吧?不如卖给我。”阮渔说,“你买的时候花了多少?我原价买。你别误会,并不完全是为了帮你。我只是想带我的新助理去海南过冬,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跟谁买都是买,而且你的房子,我住着也放心。” -- 第44页 “阮老师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些场面话了?”林深在电话那头笑,“你根本不是会花两千万买一栋别墅,每年只去住一两个月的人。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你既然这么通透,更该知道我是为什么帮你。”既然被揭破了,阮渔索性大大方方地道。 “这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林深反问道,“她在等我去求她,回头知道你帮了我,恐怕也不见得会感谢你。” “你们的事我管不了,只是尽朋友之义。”阮渔微微蹙眉,“张灵灵是个蠢货,你……” 林深打断了她的话,轻声道,“其实我也是。” 第25章 我们的 林深可能比阮渔想的还需要这笔钱, 几天之后就告诉阮渔,可以过去办理过户手续了。 其他事宜可以统统交给中介去办, 但是产权变更时买卖双方都必须在场,新的房产证书更是需要本人亲自领取。 晚上戚蓝回到家, 阮渔就在餐桌上提到了这件事, “那边的手续都已经办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明天就过去, 尽快把这件事结束。你……” “带上我!”不等阮渔对她做出安排, 戚蓝就举起手,大声道。 她一只手还夹着一块排骨没来得及放下, 就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来, 生怕阮渔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噼里啪啦地解释道,“店里的事情交给他们看着,三五天不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你, 去那么远的地方, 身边没人不行。” 说完抬头觑着阮渔的脸色,“让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阮渔握着筷子,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笑着点头,“行,想去就去吧。” “真的?”她这么爽快,戚蓝反而不敢相信了。 “这么惊讶做什么?只要你能把店里安排好, 我当然不会反对。”阮渔见她露出这副表情,不由好笑。她让戚蓝出去工作,只是希望她不要每天围着自己转,把自己当成生活的中心。但也没有必要进因此朝九晚五,一步都错不得。 “明天就走吗?”戚蓝立刻高兴起来,“那我现在去订票,再收拾一下行李!” “就去两三天,不用带太多东西,带上身份证件就可以了。”阮渔笑着提醒。 林深的这套别墅是海景房,位置相对来说有些偏僻,但四面风景都很好。阮渔之前只听张灵灵提起过两次,看完之后十分满意,“这边的环境比我之前住过的度假村都好,这两千万花得物有所值。” “你喜欢就行。”林深站在她旁边,眺望不远处的海面,“看样子,你是真的打算来住?” “你以为我会转手卖给张灵灵吗?”阮渔笑着问。 林深叹道,“她不会买的,至少现在不会。”说着摇了摇头,“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许久不见,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她转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在那里,戚蓝还在尽心尽力,四处查看每一个细节,“看来你这位新助理确实不错,恭喜。” “看在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的新剧本正在筹拍,女主角给你留着?”阮渔笑道,“秦从军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 她特意飞到海南来,买房其实只是顺便,跟林深说这件事,才是真正的目的。 聚星安心要榨干她的最后一丝利益,之前给她签的都是一些报酬高的烂片,一直看她演这种东西,恐怕就连粉丝也会失去期待。 但若是中间穿插一些优质作品,让人知道她的水平并没有下滑,手里的资源烂是事出有因,粉丝们的怒气对准经纪公司,反而会更加团结一心,愿意跟她一起度过难关。合作商们看到这样的人气,自然也就能安心跟她合作了。 可林深现在深陷合约纠纷之中,估计各方面的合作都会保持观望。这个时候,估计不会有什么好剧本送到她面前。 “阮老师,你对朋友真是没话说,不知道她攒了几辈子的福气,让你这么费心。”林深笑了。 阮渔道,“确实是为了朋友,但这次不是为了张灵灵,是为了你。你现在头顶着国际影后的光环,如果不是出了这事,估计我们是请不起你的,说起来还是我占便宜了。” 林深不是矫情的人,阮渔在这个时候特意把资源送上门,她当然也不想拒绝,只是想了想,还是摇头,“时间上恐怕安排不开,我不想在你的剧组里轧戏。” 合同方面她倒是不担心,只要价钱差不多,秦从军肯定会卖阮渔这个面子。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阮渔笑了起来,“这次的剧本很短,只有二十集,又都是小场面的室内戏,拍摄周期不会超过两个月。要不然,我也不会开这个口。” “阮老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肯定不能拒绝。那就……合作愉快?”林深朝她伸出手。 “合作愉快。”阮渔握了握她的手,“回头我把剧本发给你。对了,你会做菜吗?” “家常菜会一点。”林深道。 “那你恐怕要培训一下了。”阮渔笑道,“不过不用担心,我给你找了个好老师。”她转头朝房间里喊,“戚蓝!” “阮老师,你叫我?”戚蓝很快从门口探出头来,问道。 “过来一下。”阮渔朝她招手,“给你介绍一下我们的女主角,八珍。” “林深来演八珍?”大概是因为这个剧本跟自己渊源很深,戚蓝总是很有代入感。她用挑剔的眼神看着林深,“她不会做菜吧?” -- 第45页 “所以就需要你这位大师傅操心了。”阮渔道,“你上次不是说想去剧组做顾问吗?从这里回去,就开始上岗吧。”她说完也不管另外两人的表情,拍拍手,“好了,房子也看完了,我们先去办手续吧。中介那边还等着呢。” 直到阮渔坐下来填表格,并让戚蓝把她的身份证明也拿出来时,戚蓝才知道,阮渔打算在这栋别墅的房产证上,写上她们两个人的名字。 这四舍五入,就等于是结婚了呀! “你真的想好了吗?以后这房子可就有我一半了。”她凑到阮渔耳边,小声问。 阮渔低头笑道,“应该是你好好考虑。签了字,你那一千多万的启动资金就砸这里了。回头你要怎么跟你爸妈交代?” “我爸妈要是知道一千多万就能骗个媳妇儿回家,高兴还来不及呢!”戚蓝“嘿嘿”傻笑两声,递出自己的证件,“尽管放心大胆地写!对了,钱够吗,不够我再找我妈要点。”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阮渔笑着把笔递过来,“这里,签个名。” 因为各方面都预约过,所以手续办理得也十分顺利,一个多小时之后,新鲜出炉,仿佛还带着墨香的房本就到了她们手里。戚蓝用双手捧着,直到看到上面自己跟阮渔并排的名字,才生出一股不敢置信的恍惚感。 她看了半天,才小声追问,“这就办完了?确定没有别的手续了吗?” “怎么傻乎乎的?”阮渔看得好笑,“这房本已经是你的了,不用担心,留着慢慢看。” 林深在一旁看得牙酸,连忙道,“我这边还有一点事要收尾,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地址我已经记下来了,回头自己去店里就可以。” 阮渔送走她,才回头看向还在傻笑的戚蓝,“我们也该去机场了。” “我还想去看看房子。”戚蓝回过神来,有些不舍地道。 “之前不是都看过了吗?” “那不一样,之前是看别人的房子,现在是看我们的房子,我、们、的!”戚蓝强调道。 阮渔看了看时间,“今天恐怕来不及了。”她抬手按住戚蓝的眉心,“别皱眉。这次过来什么都没准备,而且那边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呢,也不可能在这里住。等……过年吧,到时候我们过来清清静静地住几天。” “真的?”戚蓝立刻转嗔为喜,上前几步挽住阮渔的胳膊,把头枕在她肩上撒娇,“阮老师,你对我真好。” “你是不是傻?房钱你出大头,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这叫对你好?”阮渔笑着说她。 “反正就是好。”戚蓝自顾自地高兴着。 至少她知道,阮渔跟叶思允在一起两三年的时间,两人名下并没有任何共同资产。两人原本住的那套公寓,也是阮渔自己买的,没加她叶思允的名字。所以分手的时候,叶思允收拾行李滚蛋,两人就算断干净了。 在这一项上,她已经甩叶思允十八条街了! 坐车去机场的路上,阮渔拍了房产证的照片,发给张灵灵。 几秒种后,张灵灵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你买了林深海南那套别墅?卖给我,多少钱买的,我给你加倍。” “不卖。”阮渔不由笑了起来,“你这么舍得花钱,之前为什么不自己找她买?” “她不会卖给我的。” 这话跟林深说的,何其相似?阮渔又是好笑,又是感慨。 林深认为张灵灵不会买,张灵灵认为林深不会卖,她们究竟是低估了对方的感情,还是低估了自己,亦或是二者皆有?倘若两人在彼此面前也能如此坦诚,或许早就已经前嫌尽释,恩恩爱爱了。 阮渔不由转头去看戚蓝,正对上戚蓝看过来的视线,仿佛她一直都这样注视着自己,等待这个对视。 她伸手撸了一把戚蓝的头发,对电话那头的张灵灵道,“反正不卖。张总这么财大气粗,不如投资我的新剧本。不过要请到金牌编剧,新锐导演,国际影后和当红流量,投资金额会很高的。” 国际影后?那不就是林深? 张灵灵气沉丹田,大声吼道,“投投投!要多少我都投!” 第26章 吃醋 戚蓝偷偷往阮渔那边看了一眼, 见她的注意力都在电话上,便抓起手机, 对着房本咔咔一阵狂拍,再打开某信, 将照片一股脑儿发到了一个叫做“吉祥三宝”的群里。 尤其是写了自己和阮渔名字的那一页, 更是连拍整整三张,生怕对方看不到。 最后再加上一个叉腰的表情包。 这个群虽然只有三个人, 但响应速度倒是不慢。 王母娘娘发来语音消息。 戚蓝:“……” 她连忙打字:启禀娘娘, 儿臣这里不方便听语音。 王母娘娘:你事儿怎么这么多? 王母娘娘:你娘我夸你呢,这么快婚房都买好了, 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 戚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心说你当初追我爸追了整整三年,才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怎么可能像你?但是转念又想到自己其实也暗恋了阮渔好几年, 才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便熄了打击张女士的心。 好在群里很快又有了新消息。 司法天神发来文字信息:怎么买了海南的别墅?钱够用吗? 不愧是文字工作者,抓重点的能力就是厉害。 -- 第46页 戚蓝瞥了阮渔一眼,噼里啪啦奋力打字:正好阮老师的一个朋友急用钱, 要转手,我们就买过来了。爸你下次再去海南开会,可以过去住,嘿嘿……就是我妈给的启动资金都花光了。 王母娘娘:打住,你爸去开会, 可以住咱们家的房子,用不着你操心,休想用这种方法骗你爸给钱,当初咱们可是说好的,给你2000万启动资金,三年翻番,五年过一,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回家接我的他。 王母娘娘:这输入法自带的语音输入怎么回事?五年过亿,做不到就回家接我的摊! 见计划破灭,戚蓝耸耸肩,回复道:那五年期限不是还早着吗? 王母娘娘:你手里现在就剩个小破店了吧?我倒要看看你三年内怎么把它做到两千万。 王母娘娘:你过来接我的班不是最省事吗?现在你也应该知道谈恋爱有多费钱了,就你那个小破店一天的营业额有一万吗?能养的起你的软老师?就算你手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骰子,但总共也就几百万吧,够干什么的?难不成你还想吃软饭? 司法天神:咳咳。 王母娘娘:对不起,老公,我不是说你!你不一样,你是靠才华吃饭的,视金钱如粪土,不用操心这些。戚蓝她有什么呀?有钱就是她唯一的优势了,还不知道利用,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女? 眼看话题又要进入熟悉的秀恩爱节奏,戚蓝连忙将之扭回来:反正你和我爸都还年富力强的,要不你们再生一个接班人? 王母娘娘:做你的春秋大梦!养你一个讨债鬼我都够狗的了,还想让我再花二十年重新养一个?你现在就是那案板上的鱼,我再让你挣扎三五年又何妨? 张大春女士的教女时间,戚教授是绝对不会轻易开口干预的。眼看骗不到钱,恩爱也秀得差不多了,而且阮渔那边的电话也接近尾声,戚蓝便当机立断退出某信,结束了这个话题。 不过,张女士有句话说得没错,总不能让阮老师养自己吧? 虽然她觉得阮渔多半不会介意,但现在她已经需要仰视阮渔了,再加上一条,恐怕在她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而那是戚蓝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 张灵灵光顾着国际影后去了,根本没有认真听阮渔说话。所以直到碰头会这天,见到另一位主演,才意识到阮渔那天说的当红流量,居然是寇骁! “心意娱乐要破产了吗?还是蔡明月欠了你的钱?怎么舍得让台柱子来演这种小成本的剧。”她凑到阮渔耳边,小声问。 心意娱乐是当今娱乐圈三大巨头之一,寇骁则是他们倾尽资源捧出来的超级偶像。顶级的声音,顶级的颜,再加上顶级的团队和顶级的资源,注定要捧出一个独一无二的顶级流量。 寇骁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当时才二十岁的他,一出道就风靡万千少女,卷起巨大的风潮,各项数据亮眼得令人眼红。 张灵灵之前还听说,心意娱乐在为寇骁量身打造一部偶像剧,作为他跨界演艺圈的第一部 作品和代表作。怎么这会儿悄没声的,就把人给送这里来了? “那你就错了。”阮渔说,“是他们主动把人送来的。听说是寇骁不希望自己的第一部 作品就是偶像剧。做偶像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他已经做到顶级了,估计想转型吧。我们这部剧,拍摄成本虽然不高,但你看看这个阵容,放眼整个娱乐圈,还能找出更合适的吗?” 导演张盛,编剧阮渔,女主角林深,要名气有名气,要质量有质量,要时尚有时尚。 放眼整个娱乐圈,比他们大牌的团队,成员大都已经上了年纪,想把寇骁强塞进去也不合适。至于比他们更年轻的团队,那还不如心意娱乐自己攒的那个偶像剧呢。 这倒是,张灵灵想明白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样的阵容,只要所有人的表现都在水准以上,这部戏不红简直没天理。有这部戏打底,林深那边的情况肯定会好得多。 张灵灵拍了拍阮渔的肩,“谢了。” “客气。”阮渔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自己。外界现在都在议论我转型失败的事,拿出的作品不够好,怎么狠狠打他们的脸?再说,寇骁其实是冲林深来的,得谢她自己。” “等等……”听到阮渔这么说,张灵灵终于想起哪里不对劲了,“你一直说国际影后,我也被你带跑了。林深怎么就成了国际影后?” “你还不知道?”阮渔有些意外,“就是路长生那部《豆花儿》啊,卡了好几年终于过了。时间过了太久,连去国外参展的消息也没什么人关注。入围金熊奖主竞赛单元的消息,还是心意那边递出来的呢,据说今年参展的其他影片都不太能打,拿奖的几率很高。要不是这个消息,他们未必能下定决心。” “《豆花儿》……”张灵灵有些失神。 这是她为林深争取到的第一个资源。——这么说也不确切,其实当时路长生已经看中了林深,给她发了邀请。但是聚星是不可能允许林深花费大半年时间,去拍摄这么一部既没有高片酬、拍完了也不太可能会获得高人气的片子。 对当时的林深而言,这几乎是她能遇到的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可能就会永远沉沦下去。 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之中,她认识了张灵灵。 一个有心攀附,一个见色起意。她们之间的开局,俗套得连都不爱写了。在两个人轻率地做出这个决定时,都没有想到,这将成为她们之间最大的心结,让她们始终无法坦然地对对方敞开心扉。 -- 第47页 可是也正是这部戏,让她真正爱上林深,并且理解了对方的理想和野心。 当时张灵灵自己年纪也不大,虽然摆出一副金主的脸,但终究是少年情热,喜欢一个人就不舍得分开,遂逃了整整一学期的课,陪林深去偏僻闭塞的村子里拍摄电影。 在那里,她们不用考虑彼此的身份,不用面对现实的考验,她们谈剧本里的情节和人物,谈彼此的爱好和经历,谈对未来的展望……一切都可以谈。 那可能是她们对彼此最坦诚的一段时光,两颗心也在这个过程中越走越近。 回来之后,张灵灵就成立了星源影视,把所有资源都砸在林深身上,一手捧红了她。 一切似乎都越来越好,她们的感情却在种种矛盾中消磨,最终走上了末路。 此刻突然听到这部电影的名字,当时的回忆似乎也回到了眼前。张灵灵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有错,可是这会儿回头去看,才意识到,自己最初不过是觉得林深的戏演得真好,而她谈起演戏时双眸中的光彩又是如此令人心动。当时她站在村头的山上,豪情万丈地对林深说,“我要让全世界都看到你演的戏!” 然而,她自己又有多久没看过林深演的戏了呢? 见张灵灵神思不属,阮渔便不也不打扰她,转身去找戚蓝了。 结果一到这里,就见戚蓝正盯着某个方向,眼都不眨地看着,连自己过来都没有发现。 这可是很少见的情况,阮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寇骁在一众随行人员的帮助下卸妆。他行程紧张,今天过来之前还有一个通告,结束后才从其他城市飞过来。心意娱乐对他很看重,排场也大得吓人,光是助理就有三个,还带着两个身高体壮的保镖,另外还有四五个工作人员。 “怎么,你也喜欢寇骁吗?”阮渔在戚蓝身边坐下,道,“喜欢的话,可以过去打个招呼。听说寇骁虽然傲气,但对粉丝还不错,说不定能要到签名和合影。” “啊?”戚蓝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只是……”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转过头盯着阮渔,脸上笑意难掩,“阮老师,你这么问,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第27章 好人卡 阮渔朝戚蓝靠过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戚蓝几乎能数清楚她的眼睫,才轻声笑道, “我以为我表现得很明显?你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别人看, 很不合适。” 明明是她被自己说中了心思, 但这一刻,从心底里感觉到羞赧, 以至于脸上都红透了的, 却是戚蓝。 “我……”戚蓝觉得自己的大脑似乎也热得快要烧掉了,脑海里一片空白, 怔怔地盯着阮渔, 心底的话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说了出来,“我记得他在访谈里说过,业内最想合作的人就是阮老师你……” 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话题人物,何况原本毫无交集的人被联系到了一起?媒体大书特书的结果, 就是这个消息直接屠版, 看得当时的戚蓝心梗不已。 虽然表面上,寇骁的人设是大胆出位,桀骜不驯, 阴郁冷漠,哪一点都不是阮渔会喜欢的类型。但是戚蓝现在对自己的判断已经没那么自信了。而且明星嘛,人设很有可能是对公众包装出来的。就算不是包装出来的,他能对着粉丝阴郁冷漠,对着自己的偶像未必还能继续阴郁冷漠。 所以, 戚蓝实在是不得不防。 “原来是你在吃醋啊……”阮渔了然,笑着道,“别担心,他已经有对象了。” “什么?!”没想到会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戚蓝吃了一惊,下意识我那个寇骁那边看了一眼,“这……真的假的?你就这么告诉我没关系吗?” 寇骁可是爱豆,粉丝不说全部,至少八成是女友粉,这个消息一旦曝光,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你会去网上爆料吗?”阮渔反问。 戚蓝下意识地摇头,“当然不会。但是……”她迟疑了一下,本来想问但是这样不会对事业造成影响吗?但随着心跳逐渐平静下来,她便意识到这跟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关系,没必要过分打听。 “别人的是与我们无关,不用多想。”阮渔道,“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什么东西?”戚蓝也将注意力都转到了她身上。 阮渔便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她,“看看?” “这是什么?”戚蓝一边问一边随手翻开,“是你跟剧组签的合同?” “嗯。既然现在不急需要钱,那就没必要直接卖掉剧本。所以跟剧组签的也是分成合同。事实上,除了林深,主创团队基本签的都是分成合同,大家都看好这部剧能爆。”阮渔道,“给我的分成,也是根据总的投资金额,按照剧本的估价折算的。” 林深也是因为急需用钱,才选择了按照集数直接拿片酬。 “那不是很好吗?”戚蓝合上合同,有些不解地问,“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阮渔笑着道,“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戚蓝更疑惑了。 “剧本估价大概在五百万到一千万之间,差不多是你给我那张卡的一半。这是良性资产,就算略有出入,我也就厚颜抹掉了,可以吗?”阮渔说。 “什么意思……”戚蓝的脑子艰难地转动起来,半天才想明白阮渔的意思,“你是说,用这份合同,抵消……抵消你那部分房钱?” -- 第48页 阮渔笑了起来,“对。房产证上写了两个人的名字,算是我们共同出资。我比你年长几岁,总不能占你便宜吧?你收下这份合同,这帐就算平了。” 听起来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这实在是大出戚蓝的预料,她皱着眉,“可是,可是……” 怎么……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明明应该是她大手一挥,把卡送到阮渔手中,让她随便花,怎么还有倒找回来的? 再说,虽然阮渔说得谦虚,但这部剧怎么看都能爆的样子,收益绝不会低于一千万。这么看来,分明是阮渔在设法给自己送钱啊! “别可是了。”阮渔按了按她的手背,“收着。对了,欠条记得还我。” 戚蓝顾不上整理自己脑子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欠条啊,那个……不能留给我做纪念吗?”她本来以为,阮渔写欠条给自己,也就是个情趣。反正她肯定是不会去收债的,两人之间的钱也根本不用分得这么清楚。 所以她根本没想过欠条还要还的,已经拿去裱起来收藏了。 “那就算了。”阮渔很好说话地道。 就算戚蓝真的再开口要一次钱,她又不是给不起。 阮渔把戚蓝的钱分得很清楚,因为那是戚蓝家里给她的创业资金,就这么花掉,怎么说都交代不过去,还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不说她有没有跟家里出过柜,就算家里可以接受她找个女朋友,也未见得就能接受一个刚认识没多久就花掉她两千万的女朋友。就算是异性恋,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也还是要为金钱斤斤计较,何况她们? 但她自己手里的钱,却不怎么在意,只要花得高兴就好。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开会,你跟我一起,还是先自己待会儿?”阮渔见人都来齐了,便站起身问。 “我去方便吗?”戚蓝也跟着站起来。 阮渔道,“你是剧组请的顾问,当然方便。这部剧主打的卖点就是美食,能不能让观众满意,可全都要看你这个大厨。你也来提点专业方面的意见,好方便道具组做准备。” 戚蓝立刻高兴起来,“那我肯定是跟你一起去。” 她做梦都想跟阮渔一起工作,同进同出,亲密无间。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敢想想罢了,毕竟她对剧本和拍戏都一窍不通。却没想到,阮渔这么贴心,已经替她都安排好了。 往前走了两步,她又问,“那我店里,可以不去么?” “我正想跟你说,如果一会儿讨论会通过的话,能不能把你的店面借给剧组做场景?可能细节上还需要改造一下,如果不方便的话……” “方便!太方便了!”戚蓝打断她的话,“随便改,不用顾虑我!” “其实要搭这么一个场景,也不算非是,不过我是这么想的。”阮渔见她这么积极的样子,不由笑道,“影视城里的场景,用过之后也会开放给粉丝参观打卡,也算是一条生财之道。你这间店铺作为拍戏的主要场景,等这部剧上映了,说不定也能成为网红打卡处。你店里的食物本身味道就很好,再加上宣传,生意应该也会火爆。” 在这个物质丰裕的时代,还有人专门乘飞机去另一座城市,就是为了吃一碗小面。戚蓝的手艺摆在这里,只要宣传得当,不愁生意不好。 她说完,见戚蓝竟然反常地沉默着,没有说话,不由转头问,“怎么,我分析得不对吗?” 戚蓝抿着唇,拼命摇头,半晌才说,“阮老师,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未来的路要怎么走,她自己都还没有想过,但阮渔已经替她都打算好了,甚至已经进入实际操作的部分。而她如果不说,戚蓝甚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话我听着有点眼熟。”阮渔轻声笑了一下,“你确定要这样频繁地给我发好人卡?” 戚蓝低下头,扭着手指道,“我不像你,能妙笔生花,能说出口的话都这么贫乏无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已经一直在把你往最好的方向想了,但还是不及真正的你万一。我……我上辈子难道拯救了全宇宙吗?” “嘴这么甜,还说不会说话?”见她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快要感动哭了的样子,阮渔也不好继续逗她,“我也不是对谁都这么好,你值得,我才花这个心思。好了,开会呢,你这个表情,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戚蓝连忙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她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太逊了。 说也奇怪,她明明在其他场合,都能正常表现出自己的气场,可一到阮渔面前,就变成现在这样,又软又弱,好像毫无主见的样子。 这样不行啊,阮渔明确地说过,不喜欢这种亦步亦趋、乖乖牌型的粘人小奶狗。 下次,下次肯定不能再被阮老师的气场压住! 脑海里转着这个念头,戚蓝快步跟上阮渔的步伐,走到了会议桌边。 会议桌是长条形的,阮渔要主持会议,自然要坐到前面去。戚蓝见林深身边的位置还空着,就打算坐上去,结果屁股还没坐稳,一抬头,就见对面站着的张灵灵正盯着她。 呃……戚蓝自觉地站起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对身边的林深解释,“我……我还是坐到对面去好了,这样能看到阮老师。” 正准备绕过来的张灵灵脚步一顿,深觉有力。于是腿一迈,就在戚蓝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她不但坐下了,还故意将一只手支在桌面上,托着腮大大方方地往这边看。 -- 第49页 戚蓝:??? 她有点不能理解,张总这么不要脸的性子,为什么还会跟女朋友闹别扭? 要是自己的话,就扑上去抱着对方的大腿哭,但凡心里还有一点情意,又怎么可能真的分得开? 第28章 见不得我 对“渔人码头”的改造, 主要是单独隔出一部分地方,用于起居。因为在剧本里, 男女主是直接住在店里的。 好在这一点也不算难,因为店里本来就有一个员工休息室和一个戚蓝专用的休息室, 只需要重新做一下软装就可以。但这样一来, 戚蓝放在休息室里的那些东西,就必须要搬走了。 因为戚蓝说没多少东西, 所以这天回去的路上, 阮渔就决定顺路过去把东西拿走,免得还要特意跑一趟。 戚蓝晕晕乎乎跟在阮渔身后, 直到进了店门, 才突然回过神来,伸手拉了阮渔一把,“那什么……阮老师,要不咱们明天再来?” “嗯?”阮渔一脸莫名地转头看她。 戚蓝硬着头皮道, “不是, 我是说……那什么……” “老板,阮老师。”店里的服务员发现两人,迎上来招呼, 正好打断了戚蓝的话。 戚蓝看着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道,“我是说,没多少东西, 我自己过去整理就好了,不用阮老师帮忙。要不我让人上壶茶,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你今天有点奇怪。”阮渔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笑,“该不会,你的休息室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还是见不得我?” “那个……” “阮老师您不知道,我们老板是你的资深粉丝,她的休息室里放了好多你的作品和周边,还贴着海报呢,估计是不好意思了。”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见戚蓝一脸着急又不好解释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助攻。 戚蓝:“……泡你的茶去!” 她转身看向阮渔,尴尬得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我之前说过的,我是阮老师的粉丝。” 阮渔之前住进戚蓝家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人自称是她的粉丝,为什么家里却半点相关的东西都没有?只是这种问题也不方便问,现在看来,不是没有,只是没放在那边罢了。 所以她还真有些好奇,究竟有什么不能让自己看的东西,让戚蓝摆出这样的表情? 她好整以暇地欣赏够了戚蓝的表情,才说,“那要请我参观一下你的收藏吗?” “您就别取笑我了。”戚蓝拉了拉她的手,低声求饶。 “那算了。”阮渔想了想,笑道,“你自己过去收拾吧,我回家慢慢看。但不要趁我不在,偷偷把一部分藏起来哦。要是你这个粉丝不合格,我会很失望的。” 正打算这么干的戚蓝:“……怎么可能?” 有时候,她怀疑阮渔是不是在她的脑子里装了监控器,怎么总能恰到好处地猜到自己的想法? 等她收拾好东西,出来时便见阮渔正在厨房里参观,一边拿着小本本记录需要修改的地方。戚蓝这个店毕竟才开了没几个月,就算厨房天天使用,跟男主角家祖传三代的小饭馆,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光是厨房,其他地方其实也是,太新了,需要做旧。 员工们不敢打扰她,都聚在了柜台这边,正在窃窃私语,见戚蓝过来,便问,“老板,我们的店真的要借给剧组拍摄?” “你们都知道了?”戚蓝放下手里的纸箱,“我正要跟你们说。剧组大概会在这里拍一两个月的时间,店里肯定没法营业了。你们如果愿意等,这段时间薪水照领,就当是休一段比较长的假期。如果不愿等或者有其他的想法,正常离职就可以了。” 能带薪休假,为什么要离职? 戚蓝挑选员工的标准本来就是合得来,店里的待遇也不错,这几个月大家相处得相当融洽,这会儿自然没人想走。不但不想走,还想留下来围观,“老板,我们也不能白领工资,可以过来帮忙的。既然是拍餐厅,肯定需要服务员和厨师什么的,群演哪有我们专业呀!” “人家群演会走位看镜头,你们行吗?”戚蓝挥挥手,“你们留下是帮忙还是添乱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没见过,想留下来看热闹吧?” “嘿嘿,”被戳破的众人也不恼,笑嘻嘻地凑过来问,“老板,你和沈老师这么熟,能不能悄悄透露一下,男女主角分别是谁啊?阮老师的戏,肯定都是大牌明星吧?” “大牌到吓死你们。”戚蓝故意道。 “老板你别吊胃口啊,你这说话留一半,让人怎么活?” “不是我不愿意说,剧组有保密协议的。你们还是等官宣吧,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了。”戚蓝道。 前台小妹立刻掏出手机,“那这个剧叫什么,总能说了吧?咱们去关注一下,到时候第一时间转发评论支持!” 这个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戚蓝用一种其他人都无法意会的骄傲语气道,"叫《美味同居》。” “搜到了!咦,只发了一条微博,转发评论挺多的。”前台小妹兴致勃勃地点进去一看,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戚蓝连忙伸手把手机接了过来。她已经猜到评论里可能没什么好话,却也没想到,热评里几乎全都是质疑,话说得相当难听,基本都是在骂阮渔的。 “老板……”前台小妹见戚蓝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一副要把它捏爆的样子,连忙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 第50页 “没事。”戚蓝勉强保持住理智,将手机递了回去,“会有宣传人员负责处理的,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关注,更别去发言,尤其不能暴露自己的具体信息,记住了吗?” 众人点头如捣蒜,戚蓝又道,“行吧,今天先散了。” 众人又做鸟兽散,很快店里就清净下来了。 “怎么了?”直到这时,阮渔才从厨房里出来,走到戚蓝身边问。 戚蓝交代了其他人别关注,但是自己却没忍住,拿出手机正在逐条翻看那些评论。 作为资深粉丝,戚蓝当然一直很关注阮渔的作品,但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那么紧张。这不是因为阮渔把那份分成合同给了她,而是因为这部作品,是阮渔跟她在一起之后写出来的,而且隐约有她的影子。 说得矫情一点,这部作品就像她和阮渔的孩子,戚蓝当然希望它能茁壮成长。 所以对于官宣,戚蓝是非常期待的。却没想到,消息真的发出来,迎来的却不是众人的期盼,而是种种质疑。 现在官博只发了第一条微博,公布了编剧,导演和一张概念海报,没有任何内容。所以能做文章的也就是这部剧的名字了。因为阮渔曾经宣布过要转型,所以下面的评论都在拿这个说事。 ——《美味同居》,一听就是没什么内涵的都市言情偶像剧吧? ——是阮渔一贯的风格,噱头十足的爆米花剧,估计会请流量小花小生来演,赚的就是粉丝的流量吧,啧。 ——不是说要转型吗? ——转型都说了大半年了,我寻思能写出什么好东西呢,结果憋了一年就出了这么个玩意,笑死人了。 ——阮渔自己都没什么内涵,能写出什么好东西?老老实实写你的俊男靓女偶像剧不好吗,非要搞什么转型,结果现在吃了吐,脸痛不痛? ——什么玩意儿?阮渔以前的作品,内涵且不说,至少故事好看。新剧本听起来就是千篇一律的老套路,矫情又做作。这是要江郎才尽了,再捞最后一波钱? 偶尔有一两条替阮渔解释的微博,也淹没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没激起半点水花。 戚蓝气得七窍生烟,终究没忍住,按了回复,就要开始打字。结果眼前一暗,手机就被旁边的人拿走了。戚蓝下意识地转过头,见是阮渔,急得连忙伸手想抢回手机,一边强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你那边弄完了?” “别抢了,我看到了。”阮渔把手机放到身后。 听见这句话,戚蓝就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下来了,“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的作品世界一级棒!” “世界一级棒不敢当,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阮渔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你劝别人的时候那么会说,到了自己身上,却看不开了?既然知道是胡说八道,就更没必要跟他们理论了。” “我就是气不过!”戚蓝皱着眉头,凶巴巴地道,“你的粉丝们怎么回事啊?怎么没几个替你说话的。还有剧组那边,既然开了微博,应该有人在维护管理吧,怎么这都不管?” “这你就误会大家了。”阮渔揉了揉戚蓝的头,“你以为在这里发言的,都是我的黑吗?里面的情况复杂着呢。后援会那边是顾姐压着没让他们出面,至于剧组的应对,也已经开始了。你只看到这条微博下面的言论,才觉得全世界都在唱衰。其实他们只是在别处受挫,聚集到这里宣泄情绪而已。我的个人微博下面,估计更惨。” “真的?”戚蓝怀疑地问。 阮渔把手机递回给她,“你自己看?” 戚蓝退出这条微博,点进搜索栏,输入剧名一搜,果然看到很多大V都在关注这件事,而他们的评价就客观得多,而且有理有据。另外还有很多粉丝和路人也都表示,明年能看的剧又多一部,到时候肯定会支持。 就在戚蓝刷新的这当口,后援会的回应也终于出来了。 却是一条图文并茂的九宫格长微博,很显然是把对所有的质疑,都全部放在这里了。 戚蓝点进去,便见这条微博先是历数了阮渔的作品和获得的荣誉,以及各种播放数据,证明她的作品质量,然后开始分析她转型的决定,称赞她没有被荣誉冲昏头脑。但转型这种事又不是生孩子,说转就转了。所以这部作品还带着以前的风格也很正常,而既然是还在她熟悉的领域,剧的质量自然也有保证。最后,呼吁粉丝和观众不要理会黑子,一起期待最终呈现的作品。 有理有据、有礼有节、逻辑清晰,跟发泄一般的黑子言论比起来,真是高下立见。 阮渔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笑着道,“顾姐的动作真快,估计也是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说着又看向戚蓝,“怎么样?大家的应对还可以吧?” “马马虎虎。”戚蓝说。就算换成她自己,虽然义愤填膺,但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相较而言,这些专业人员的处置,肯定是最恰当的。 眼看网络上的风向已经渐渐转变过来,就连电视剧官博那条唯一的微博下面,也有很多粉丝开始活跃起来,一场危机转瞬就过去,戚蓝一方面放了心,另一方面,心里却又免不了觉得闷闷的。 在她心里,阮渔是完美的,自然也受不了别人这样诋毁她。 见她还是气鼓鼓的样子,阮渔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脸,“好了,说的又不是你,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 第51页 “要是说的是我就好了。”戚蓝忍不住道。 阮渔笑了起来,“所以他们说我,我也不太在意。网络就是这样,太容易表现出对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都当真的话,日子就不用过了。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是人民-币,能得所有人的喜欢。就算是人民-币,可能也有人更喜欢美金呢?” “道理我都懂,可还是不高兴。”戚蓝叹气。 阮渔倾过身抱住她,“好了,阮老师抱抱,别不开心了。咱们回家去,看你的收藏品,好吗?” “……你怎么还没有忘记这个。”阮渔一肚子的哀怨,瞬间都消散了。 “我记性很好的。”阮渔站起身,“走吧,回家了!” …… 很快戚蓝就发现,阮渔当初遇到的,实在只能算是小场面。这一方面是因为她毕竟是个幕后人员,关注度不够高,另一方面也是粉丝被压住了,没有下场。 几天之后,官宣寇骁将出演《美味同居》男主角秦默时,那个场面才真叫人瞠目结舌。 虽然阮渔已经是金牌编剧,虽然寇骁说过他想和阮渔合作,但这消息发出去之后,还是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过最大的热闹,还是出在寇骁的粉丝中间。 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之后,她们内部却出现了巨大的矛盾。有人欣喜于哥哥终于要开始转型,朝着演艺事业奋进,有人怒骂心意娱乐脑子被门夹了,居然替寇骁接这样的合作;剩下的是女友粉,一看剧名就知道寇骁要在剧中谈恋爱了,一部分哭着喊着要他罢演,另一部分则不停辱骂剧组和目前还不知道是谁来演的女主角。 代表不同想法的粉丝自己打成一团,着实让没见识过这种场面的路人大开眼界。 不过估计是粉丝们掐得太厉害了,导致路人们说起话来,也就少了几分力度。虽然也有质疑寇骁从来没有演过戏,不知道能不能胜任的,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相信剧组和导演的选角,暂时持观望的态度。 反正这个剧,名字看起来也实在没什么内涵。如果真的如之前所说,只是俊男靓女谈恋爱的剧情,那么寇骁只要有那张脸,又还有谁能苛责他呢?反正大部分观众靠他这张脸就能撑过十集。 戚蓝颇替林深担忧,“官宣女主角的时候,这些粉丝不会跑去她的微博下撒泼吧?” “多少还是会的。但林深又不是没有粉丝,而且这种场面,她见得多了。”阮渔说,“而且以林深的地位,如果寇骁非要拍电视剧,非要跟女明星合作,那么整个娱乐圈也找不出几个比她更适合的。就算是寇骁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爱豆和演员之间是有壁的,虽然顶级流量跨界捞金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但仔细分析就会知道,他们拿到的资源其实并不算好。不是说投资不够大,阵容不够豪华,只是这样拼凑出来的作品,质量注定不会太高。 虽然阮渔这部剧的名字一出来,就被人嘲说是偶像剧,却也正好说明了偶像剧的质量。所以寇骁能进这个剧组,跟这样的团队合作,实际上是在给他的演技镀金,也将他和普通的流量鲜肉拉开了距离。 粉丝看不到这一点,寇骁的团队也会让他们看到的。 再说,林深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没有打出来呢! 而事实也跟阮渔预测的没什么两样。官宣了女主角将由林深出演之后,寇骁的粉丝立刻闹成一团。有人觉得他的事业很快就会更上一层楼,但也有脑残粉在林深的微博下辱骂。 正热闹时,突然爆出了《豆花儿》入围金熊奖主竞赛单元的消息,而且林深在国外拍的那部电影,也恰好选在这个时候开始宣传。 一时之间,全网几乎都被“林深”这两个字刷屏了。 掐得正欢的寇骁粉丝瞬间傻眼,跟已经走上国际的林深比,寇骁就算在国内再如日中天,也还是差了一点。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还在闹的粉丝们纷纷转变态度,开始称赞起林深来。一瞬间,官博下面一片撒花和吹捧,仿佛《美味同居》已经预定大爆了。 剧组却没有乘着这个风头继续宣传,而是选了个良辰吉日,低调开机。 因为寇骁此前没有任何演戏的经验,虽然心意娱乐肯定会给他做突击培训,但是导演张盛还是决定先拍一下他在自家店里的日常,让寇骁找找感觉,进入角色。 因为起居室放不下太多人,所以除了必要人员之外,其他人都在外面待命。 张灵灵蹭到阮渔身边,问,“所以今天没有林深的戏,她不来了?” “对。”阮渔头也不抬地道,“你要走?我就不送了。” 张灵灵本来是有这个意思,但听阮渔这么说,立刻改了主意,“谁说我要走?我为什么走?身为投资商,我过来看看拍摄现场,总没问题吧?” 仔细想想,如果她只在林深有戏的时候过来,不是太明显了吗?反正也没别的事要忙,索性就留在这边。 “随便你。”阮渔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她道,“对了,还有件事,我要先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她摆出一副这么严肃的样子,闹得张灵灵也有些不安,下意识地坐正了身体。 阮渔说,“你来可以,那个谢蝶,绝对不许带过来!” 张灵灵失笑,“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 -- 第52页 “你现在是不傻,就怕被林深一刺激就突然傻了。到时候在剧组闹起来,会是什么后果,你应该也能想到。”阮渔道。 张灵灵皱了皱眉,掏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说,“行,我记住了。” 又把烟盒往阮渔面前一递,“要吗?” “她不抽。”早就已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戚蓝伸手把烟盒拿过去,郑重其事地道,“阮老师已经戒严了,张总以后不用让她。”顿了顿,又说,“当然,最好是在她面前的时候都不要抽,毕竟二手烟的危害也很大。” 说着将烟盒没收,又递了一只烟灰缸过来。 张灵灵下意识按掉了手里的香烟,见戚蓝把烟灰缸收回去,才转头看向阮渔,“她……” “就是她说的那样。”阮渔说,“吸烟有害健康,你也少抽点。” “妈的,当初到底是谁带着我抽烟的?现在谈上恋爱,就吸烟有害健康了?”张灵灵终于反应过来,“我就说感觉不太对劲,我这是……被秀恩爱了?” 还是直接糊脸上的那种秀法。 然而张灵灵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呢。 第29章 秀恩爱 寇骁化完妆出来, 所有人都惊了。 以前公司给他的定位是高傲冷淡,所以造型着装也都往这方面去弄。这一款在粉丝市场确实很吃香, 再加上他其他条件都十分出众,所以红得顺理成章。 大部分粉丝只觉得寇骁的高冷和普通的高冷不太一样, 有一种非常迷人的气质, 但却很难说清楚那是什么。 而现在,脱掉了贵重的定制服装, 换上宽大的T恤和短裤, 造型和妆容也重新做过之后,寇骁的气质骤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傲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他的视线扫到谁, 就能让谁自觉地退开一段距离,绝对不敢去打扰他。 连他自己带来的造型团队,都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甚至开始考虑稍微调整他的风格和路线。 不过几人讨论了片刻, 还是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气质当然很抓人, 绝对是那种茫茫人海中最醒目的存在。但放在偶像身上,无疑会让他跟粉丝之间的距离拉得太远,不够接地气。 而这边, 导演组也在低声赞叹,“合适,太合适了。” 这部戏的男主角是个阴郁颓废的宅男,在女主角的帮助下,才逐渐发生了改变。之前定妆照拍的是中后期的造型, 看起来自信强大,冲散了几分这种阴郁,看起来就不怎么明显。但现在这个造型,却是将“阴郁颓废”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仿佛这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定制。 不过这种错觉维持的时间很短,因为进入拍摄之后,众人就发现,寇骁的表演简直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很显然,他并没有进入自己的角色之中。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他之前没有任何演艺经验。 他所有的表演老师都只教他怎么去揣摩角色,然而具体到眼前这个角色上,他越是揣摩,表演的痕迹越重,就越是显得古怪。 “这样,我们来展示几个生活片段吧。”导演张盛喊了停,想了一会儿,把寇骁叫过来,“你不要想男主角,就按照你自己平时的节奏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然后依次拍了扫地,洗衣服,整理房间和做饭洗碗等几个场景。 越拍越让人牙疼。 寇骁明显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存在,平时这些家事,不是使用各种家用电器完成,就是由助理、家政之类的人代劳,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做起来自然磕磕绊绊。 那还能怎么办?练呗。 光是洗碗就练了一个小时,摔了四五个碗。虽然带着手套,但寇骁的手指还是泡得发白发皱,让他的团队心疼不已。 而对于周围的人来说,看一上午这样的内容,显然也枯燥得让人提不起劲来。 至少很少待在片场的张灵灵,现在就有点挺不住了。她蹭到阮渔身边,“这还得折腾多久啊?下午难不成还要继续这么拍?亏你们能忍得住……” 话说到一半突然消了音,像是被噎住了。 张灵灵盯着阮渔面前的桌面,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抖着手指了指放在那里的笔记本,“这是什么?” “你说这个?”阮渔笑着将笔记本推了过来,“挺有趣的。” 张灵灵刚才离得远,只看到上面画着一些小人。这会儿凑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四格漫画,画的就是寇骁拍摄的场景。寥寥几笔,就将他的窘状勾勒得活灵活现,淋漓尽致。 还真是挺有趣的……不对! 张灵灵抬起头,用谴责的视线看向阮渔,“你怎么能这样!作为编剧,拍摄不顺利,你不是应该跟着忧心吗?怎么还有闲心画这些。而且人家寇骁已经很努力了,你怎么忍心画这种东西嘲笑他呢?” “不是我画的。”阮渔含笑说。 张灵灵正要质疑,现场除了她还有谁能这么游刃有余,坐在阮渔另一侧的戚蓝就将另一个笔记本推了过来,看到上面熟悉的漫画,张灵灵顿时哑然。 因为拍摄过程中总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所以主创团队都会配备这样一个笔记本,方便他们随时记下自己的灵感,等拍摄完毕之后讨论. 谁能想到,这俩人居然把笔记本开发出了新功能。 -- 第53页 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在工作场合做这种事,跟上学的时候上课传小话有什么区别?简直令人发指! 张灵灵感慨完,一抬头就见戚蓝正盯着她——或者说她手里的笔记本看,一脸“快还回来别耽误时间”的表情。她下意识把笔记本往那边送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痛心疾首地道,“你们怎么这么幼稚?” “只是打发时间而已,大家都这样。”阮渔说。 张灵灵转头去看周围的人,果然各有各的小动作,只是掩饰得好,不怎么明显而已。而且其他人不敢随便凑过来,就算有所怀疑,也只会觉得他们是在讨论演戏的事,谁知道是集体在摸鱼? 简直令人发指! 阮渔说完之后,便低头去看面前的笔记本,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 张灵灵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四格漫画的主题已经从嘲笑寇骁,变成了中午该吃什么。 一个酷似戚蓝的小人正一手端着一盘菜,问,“年轻人啊,你掉的是这个鳗鱼饭,还是这个煲仔饭?”另一个酷似阮渔的小人则正在托腮沉思,头顶上还有一个空白的气泡,估计是等着阮渔填入内容。 “……”直到此刻张灵灵才终于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又被拍了一脸的狗粮。 她捂着心口,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控诉道,“拜托你们,打情骂俏也要分场合的好吧?” 阮渔就当没听到,问她,“你中午想吃什么?” 张灵灵犹豫三秒,便屈服在了美味之下,“我要煲仔饭!” …… 导演宣布休息一个小时,开始放饭之后,寇骁的助理就拎着一个巨大的饭盒朝这边走了过来。阮渔一看就知道这估计是心疼寇骁,要找导演商量,连忙拉着戚蓝和张灵灵撤了。 她们也没有吃剧组的盒饭,而是趁着其他人都去吃饭,占用了一下厨房。 戚蓝亲自动手,没一会儿,三份煲仔饭就出锅了。三人也不出去跟其他人挤,戚蓝把厨房里的小桌子展开,就团团围坐,开始享用美味。 吃完了饭,张灵灵满足地靠着墙揉肚子,问戚蓝,“晚饭你也是在这儿做吗?” 如果还能蹭一顿晚饭,她觉得自己再坚持一个下午也是可以的。 戚蓝一边收拾桌面,一边摇头道,“这边虽然东西齐全,但是人太多了,想做点好的也不方便。中午只能将就一下,晚上当然是回家做,这样阮老师能吃得好一点。” 张灵灵有心去蹭饭,但总觉得去了必然又要先被塞一嘴狗粮,顿时犹豫起来。 犹豫间,戚蓝已经端着东西走到洗碗槽那边了。张灵灵只好转过头来,跟阮渔说话。结果这一看,却发现阮渔正贴墙站得笔直,连忙问,“你这是干嘛呢?” “刚吃完饭,我站一会儿,免得发胖。”阮渔说。 张灵灵好笑,“你怎么突然这么在乎身材了?对了,我之前还听健身房那边说,你最近去得挺勤的?以前怎么都请不动你,现在突然变得这么自觉,我有点不习惯啊!” 阮渔朝戚蓝那边努了努嘴,“没办法,戚蓝天天做大餐,这种吃法,再不加强锻炼不行了。” “……”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张灵灵虽然觉得她好像又在秀,但可能是次数多了,已经产生了免疫,麻木了,她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主动问,“真的不是因为谈恋爱了吗?” 她看了看戚蓝的方向,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毕竟戚蓝比你小那么多……” 阮渔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敏锐。但事实上,她现在这么勤于锻炼,确实有七分是因为这个。既然张灵灵猜到了,她也不怕承认,“……你这么说也没错,这两年确实感觉身体状态差了很多,应付小年轻有些吃力了。” 张灵灵啧啧了两声,“阮渔,你变了。你之前跟叶思允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个画风,怎么换了个人,就变成这样了?” “可能这个是真爱?”阮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对她来说,戚蓝确实跟叶思允完全不一样。至于究竟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也不必细究。 张灵灵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坦诚,吃惊之余,看着阮渔的动作,又忍不住问,“你做这个真的有用吗?” “我觉得还可以?”阮渔不太确定地道。 张灵灵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阮渔身边,跟她并排站着,勉为其难道,“那我也试试看吧。” 戚蓝洗了碗过来,见两人排排站着,好笑地掏出手机,“站桩吗?别动,让我拍一张。” 张灵灵本来觉得这样子有点蠢,想躲一下,想了想又没躲。果然等站完了,戚蓝把照片展示给阮渔看时,她也凑过去看了一下,发现戚蓝根本只拍了阮渔,就站在旁边的她完全不见踪影。 呵,她就知道! 第30章 她是故意的 虽然脸上很嫌弃, 但这天下午,张灵灵还是跟着阮渔和戚蓝回去蹭饭了。 因为下午时她听见戚蓝跟人打电话, 提到了“螃蟹”两个字。仔细一问,才知道是满庭芳度假山庄钱老板送的。 老钱养着送自己人的螃蟹, 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好货, 张灵灵跟他只是场面上的朋友,多半送不到她这里来, 也不奇怪。却没想到, 戚蓝居然跟老钱混得这么熟了。 “就上次在那边住的时候,他不是请阮老师给他做个广告吗?阮老师后来给他弄了个剧本, 我又帮他找人在网上做病毒营销, 效果还挺不错的。正好入冬了,想泡温泉的人也多,客流量增加了不少。”戚蓝说。 -- 第54页 阮渔一开始写的,是灵异剧本。虽然老钱自己很喜欢, 但她始终觉得不合适。后来跟戚蓝在一起, 见老钱把这事儿拜托给了她,索性又修了一下,把灵异剧本, 改成了神怪传说。 度假山庄本来就是依山而建,山间温度低、湿气重,再加上温泉蒸腾出的水汽,整座山时常云隐雾绕,被阳光一照, 云蒸霞蔚,十分好看,倒也有几分神仙气象,可以作为这些传说的佐证。 除此之外,戚蓝还建议老钱在山庄里弄了好些颇具心思的彩蛋,等着观众们去发现。 这样一来,山庄的讨论度也就慢慢上去了。 满庭芳虽然定位是高档度假山庄,但价格也没有贵到离谱,属于中产阶级偶尔去一次也能承受得起的程度。年轻人如果只是想去打卡,不在那边过夜,价格就更便宜了。所以这两个月客流量明显上升,听老钱春风得意的语气,应该已经开始盈利了。 有这样的结果,那肯定要多谢阮渔和戚蓝了。但大家都是朋友,谈钱伤感情,所以钱老板索性弄了一批特产回来,螃蟹只是其中一样。 张灵灵自己,在吃喝玩乐上,是从来不输人的。直接飞去原产地享用美味,也是等闲。但今年因为种种原因,居然还没怎么吃过螃蟹,闻言顿时大为心动。 为了一顿美食被迫吃上几斤狗粮,究竟值不值得?这是个好问题。 而且感觉自己也太像电灯泡了。 虽然吃狗粮吃到翻白眼,但是张灵灵心里,对于阮渔跟戚蓝在一起之后的种种变化,却是乐见其成的。 本来阮渔其实早就有转型的意思,任何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上有追求的人,在遇到瓶颈之后,肯定都想寻求突破。原本这件事是个水磨工夫,根本不用着急,结果阮渔却被叶思允给带沟里去了。 她自己急着转型,就故意撺掇着阮渔,直接对外公布了转型计划。 如果成功了,当然是皆大欢喜,但阮渔本来就对独立创作看得很重,接受不了任何人的指点,在外界议论纷纷的情况下,更是对自己严苛到了极点,几次写出来的东西都不满意,只能删掉。而越是这样,她的压力就越大,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那段时间她的焦虑,在外地拍戏的叶思允自然不会知道,张灵灵却是亲眼看到阮渔从两天一支烟抽到一天半包,整个人状态看起来极度糟糕。 她甚至一度担忧,阮渔会就这样崩溃。 尤其是在发现叶思允出轨之后,阮渔看起来越冷静,张灵灵反而越不放心。换成是自己遇上这种事,非要弄死那个贱-人不可,阮渔却表现得过分淡定,简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要不是因为这样,她也不会在阮渔一段情伤未愈的情况下,想撮合她和戚蓝。都说治愈一段情伤的办法,是开启另一段新的恋情,现在看来,这说法倒也不无道理。 所以人家两个人好好的二人世界,自己上赶着去当电灯泡,不是有点不合适么? 但这念头还没有想完,张灵灵就听见戚蓝说,“钱老板送了一箱,说是二十只,我和阮老师肯定吃不掉,张总要一起来吗?” “不太合适吧?”张灵灵控制住自己,没有一口答应。 戚蓝微笑,“怎么不合适?我和阮老师的事,还没多谢张总呢。虽然这么比有点不伦不类,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大媒人。那请你吃一顿饭,不是太应该了吗?而且你又一直那么照顾阮渔,是她最好的朋友,咱们当然要多走动。” 来了来了!宣誓主权!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灵灵爽快地答应。 …… 直到开车回家时,发现张灵灵的车一直跟在后面,阮渔才知道了这事。 “你又在搞什么鬼?”她问戚蓝。 戚蓝举手喊冤,“阮老师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她是你的朋友,我真的就是请她去咱们家吃顿饭啊!正好今天钱老板送了螃蟹,可以用来待客嘛!” “好好开车!”阮渔见她双手离开方向盘,皱眉训了一句,才说,“我还不知道你,张灵灵不是在你头号情敌备选名单里吗?” 戚蓝扶好方向盘,目视前方,小声道,“这也被你发现了……QAQ” 阮渔最佩服她这种能用语气发表情包的能力,好像直接看到那张脸在自己面前做出这个表情,不由好笑道,“说吧,你突然对她这么热情,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就是突然发现……”戚蓝偷偷转头看了她一眼,才小小声说,“秀恩爱这种事,果然还是要有观众才爽。” “……”虽然自己就是秀恩爱的当事人之意,但阮渔还是要说,张灵灵,好惨一女的。 不过,让她看看正常情侣是怎么相处的,也不算坏事? 本着同情的心理,这天晚上,阮渔给张灵灵让了好多的菜。 戚蓝的厨艺确实没话说,张灵灵本来就吃得停不下来,阮渔又这么热情地让菜,结果就是她一不小心,吃撑了。 饭后跟阮渔一起靠墙站着消食时,她揉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十分担忧地问阮渔,“这么站真的有效果吗?我怎么觉得有点悬啊!” “要是天天都这么吃,估计确实挺悬的。不过那是我要操心的事了,你怕什么?”阮渔故意道。 “……”张灵灵完全无法反驳,只能板着脸说,“我想来蹭饭,不欢迎啊?” -- 第55页 “当然欢迎。”阮渔说,“不过我记得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在意身材的人,你的座右铭不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吗?怎么突然在意起这些了?” 提到这个张灵灵就来气,本来想忍住不说,但终究还是没忍住,“靠,还不是因为臭傻逼林深!妈的上次那啥的时候,她居然说我胖了!我哪里胖了,妈的!” “……”阮渔发现自己今天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次数好像有点多。 不过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俩人小别重逢,一起过夜之后,不但没有胜新婚,反而闹得张灵灵像看仇人似的看林深,非要等着她来跟自己低头才肯伸手帮忙了。 用广大网友的话说,傻逼就应该活得坎坷点儿。 讲道理,张灵灵没趁机落井下石,已经是真爱了。 但事实证明,她真爱的程度,比阮渔想的还要深一些。因为张灵灵居然真的在认真反思,“不过这两年我确实觉得保持身材比二十出头的时候难了很多。那时候随便怎么吃都胖不起来,现在一去健身房教练就提醒我体脂率偏高。” “就算你胖了又怎么样?”阮渔皱眉,不赞同地道,“自律当然是好事,保持身材匀称也很有必要,可如果你是因为林深这句话,赌气决定这么做,我不赞成。” “那你呢?还不是因为戚蓝才决定加强健身……”张灵灵小声嘀咕。 阮渔扬眉,“那不一样。”她扬声把戚蓝叫了过来,“你觉得我胖吗?” “???是太瘦了吧。”戚蓝打量了一下她的腰身,“其实稍微长点肉比较好,可以增加对寒冷的抵抗力,天气一冷你就手脚发凉,都是因为太瘦了。而且稍微胖一点,抱起来手感也更好。” “……你们俩够了。”张灵灵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对阮渔道,“不过你说得有道理,老娘想吃就吃,别说胖几斤,就算吃到二百斤,那也是我乐意!” “走了!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再看下去要长针眼了。”她挥挥手,转身拿了自己的包,十分潇洒地走了。 “怎么回事?”戚蓝有些莫名地问。 “没什么,随她去。”阮渔摇了摇头,一脸若有所思。 话说回来,林深真的是个傻逼吗? 至少阮渔觉得,自己认识的人之中,她是最有手腕的一个。她能在这个年纪拿下三金影后,固然是因为张灵灵不遗余力的力捧,但更多的还是她自己的努力。尤其是后面进军国际,可没有要张灵灵出半分力气。 这么周全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气氛正好的时候,说那样一句话? 张灵灵这个暴脾气,林深那么了解她,不会想不到后果,除非……她是故意的。 “在想什么?”见她一直在愣神,戚蓝忍不住凑近了问道。阮渔之前那句话没有说错,张灵灵确实在她一号情敌备选名单里,因为她跟阮渔感情太好,就算知道她们不可能发展恋情,但两人间的这种羁绊,已经足够让戚蓝喝一缸醋了。 “在想林深的事,有点想不通。”阮渔回过神来,说道。 戚蓝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鼻尖,“想不通就别想了。她跟你是朋友,跟张灵灵是恋人,以她的人品,总不会害你们就是了。不管她有什么打算,以后总会知道的。” “你这两天吃完饭就这么站着,原来是在减肥吗?”戚蓝转开话题,她搂着阮渔的腰,用手臂丈量了一下长度,然后把下巴搁在阮渔肩上,颇为委屈地道,“我给你安排的食谱都是很健康的,荤素搭配,少油少盐,分量适中,正常吃饭不会长胖的,也根本不需要减肥。” “唔……”阮渔有些伤脑筋,该怎么跟她解释即将步入中年的女性因为过分年轻的恋人而产生的危机感以及对身材管理的迫切需求? 第31章 泥土 秦默这个角色, 表演难度其实已经降低了。 在剧本设定里,虽然家里是开饭馆的, 但秦默本人却对做饭一窍不通,充其量也就是自己煮个泡面的水平。正好寇骁也不会做饭, 可以完美呈现出剧本想要的状态。 所以开拍之前, 阮渔要求林深跟着戚蓝学做菜,却并没有这样要求男主角寇骁。 因此, 在寇骁进入了秦默这个角色的生活状态之后, 拍摄就开始变得顺利起来了。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男主角秦默在自家门口捡到了一个满身狼狈的女人。这种鬼天气, 既然看到了, 秦默也做不出让人继续留在外面淋浴的事,只好把人请进门,热水热茶热……泡面伺候,又用餐桌拼了一张临时的床安置她。 结果第二天起来, 发现这女人居然发烧了。 她随身拎着行李箱, 明显无处可去的样子,秦默也只好暂时收留她留在店里。 没想到,这个叫八珍的女人, 却自称以前曾经在餐厅打工,愿意留在这里工作,偿还秦默垫付的医药费。 但相处越久,秦默便越感觉到八珍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雾。她不但把服务员的工作做得妥妥贴贴,还能指点秦默做菜。用了她所说的“小技巧”、“小妙招”, 即便秦默这样的新手,做出来的菜味道居然也不差。 本来自从父亲去世,这饭馆就开得有一天没一天,又因为秦默厨艺太差,吃过的客人绝不会再来,没多久就门可罗雀。在遇到八珍之前,秦默已经在考虑是否要将店面盘出去了。没想到她来了之后,店铺居然起死回生,恢复了几分人气。 -- 第56页 一开始,秦默真的相信她是以前打工的时候在后厨偷师的,慢慢便察觉到不对劲。 观察,试探,遮掩,在两人的斗智斗勇之中,发生了无数让人哭笑不得的故事,而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陌生逐渐变得亲密,甚至生出了若有似无的情愫。 就这样,戏里秦默跟着八珍学做菜,戏外寇骁跟着林深学演戏;戏里两人情愫暗生,戏外两人也渐行渐近。 尤其是两人暧昧的戏份开拍之后,双方的表现都太自然流畅了,简直就像真的在恋爱一样。 林深能表现得这么好,完全不出意外。毕竟是影后的水准,演这样的剧本,自然是手到擒来。可是寇骁第一次演戏,这种细腻的感情戏,就能表现得这么真实动人,却出乎了许多人的预料。 这种情况,只关注拍摄的导演自然乐见其成。不管演员们私下里到底是什么关系,只要上戏的时候保持专业水准,他这里就能过得去。但其他人,却是免不了暗暗忧心。 尤其是其中一个秦默盯着八珍的睡脸发呆的镜头,足足十秒钟的特写镜头,而他只能用眼神来表现所有的情绪。拍完之后,张盛赞不绝口,一再表示要把这段剪进预告片里。 就算没看过剧本的人,只看这个镜头,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眼中都是看向自己最心爱之人的款款深情。 剧组众人是眼睁睁看着两人从熟悉到亲近的,看到这样的表现,自然免不了心里犯嘀咕。 因戏生情,在演艺圈里也是屡见不鲜的事了,“剧组夫妻”大家也听过看过很多,但是具体到眼前这两人身上,就有点不太妙了。 寇骁自己的团队固然忧心忡忡,在一边旁观的戚蓝,却也十分难以理解,“这两人怎么回事啊?总觉得好像有点事的样子。但是不至于吧?就不说张灵灵吧,你上次不是说过,寇骁已经有恋人了吗?这算什么?” “你可以直接去问他们。”阮渔道。 “那我真的去了?”戚蓝以为她在开玩笑,作势起身。 阮渔面不改色,“去吧,你是个局外人,也许她对着你反而更好开口。” 戚蓝就真的去了。她一直觉得林深和张灵灵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所以实在很难接受这种发展。张灵灵毕竟是她和阮渔的大媒人,要是能帮助她们解开心结,也不是坏事。 至于其中究竟有几分是希望张灵灵谈恋爱之后沉迷女色,减少跟阮渔之间的联系,那就只有戚蓝自己知道了。 因为店里空间比较狭窄,要放的器材又多,而出了门,又可能会被周围的路人围观,所以演员们放松的时候,都是直接去楼顶上的。 目前还在拍店里的这部分戏份,绝大多数都是男女主的对手戏,偶尔才会有其他演员过来,所以楼顶也就成了两人专属,其他人没事不会过来打扰。 寇骁之前已经被经纪人叫走了,戚蓝拎着两瓶饮料上了楼,就见林深独自靠着围栏,手里点着一支烟。 “要吗?”林深转过头来,看见她,抬了抬手。 戚蓝摇头,递了一瓶饮料过去,“阮老师戒了烟,我更不能抽了。” 林深笑了一下,“有事吗?” 她和戚蓝虽然见过几次,但并没有深交,也没什么需要单独聊的事,自然只能是为了别的了。而与她们都有关的事,不用想都知道。所以戚蓝也没有绕圈子,直接问,“你和寇骁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你替谁问的?”林深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替我自己。”戚蓝说。听林深这么说,她有点明白她在做什么了,嗤笑道,“其实你真不用折腾这些,刚开拍那天她来过,但你不在,后来我们劝了她一下,她想通了,就没再来了。剧组发生的事,我们不会告诉她,她想必也不会关注。你如果是想刷存在感,那就白费功夫了。” “她会的。”林深说着,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按亮递了过来。 戚蓝低头去看,页面上显示的是张灵灵的新闻照片,一个眉眼艳丽的女明星站在她身边,亲密地挽着她的胳膊,笑得十分灿烂。 标题是“星源影视年底重磅项目启动”云云,看来张灵灵又给谢蝶砸了不少资源。 戚蓝没跟阮渔在一起的时候,就隐隐绰绰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后来听了阮渔的解释,才算彻底弄明白了这算怎么回事。见这俩人又开始互别苗头,忍不住说,“你们这又是何必?低个头这么难吗?” “不难吗?”林深吐出一口烟圈,反问。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你这种人,什么都有了,所以底气十足。你可以随意低头,因为这无损于你的骄傲。”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是我不一样。” 她只有这一点尊严了,一旦失去,就会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明知道不对,还是要死死抓着不放。 “可你们现在这样胡闹,又有什么好处?只是彼此往对方心里插刀而已。刀子能□□,伤口也会好,可是疤永远都留在那里了。到哪一天其中一方受不了,决定结束,就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戚蓝皱着眉,其实她真的不适合做知心姐姐,也不会说劝解人的话,搜肠刮肚,终于找出一段能用在这里的:“感情就像地上的泥土,一场风雨过后往往就会变薄一层。就算不能种草植树保持水土,至少不要总是制造风雨。否则迟早有一天,原地只会留下深深的沟壑,再也无法弥补。” -- 第57页 “不愧是阮老师的忠实粉丝,连那么早的台词都记得。”林深面上微微一动,笑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的台词呢。” 张灵灵跟阮渔认识,最开始本来就是为了给林深拉更好的资源,所以阮渔的戏林深也上过几部。只是人气起来之后,就开始转型演有深度的文艺片、类型片。这种早起背过的台词,一时半会儿根本想不起来。 “你演过那么多角色,共情的能力一定很强。那你就应该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她。就算是互相喜欢,也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戚蓝给自己灌了一口饮料,“别浪费了你的好运气。” “你说得对。”林深掐了手里的烟,“不过我有我的考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谢谢你们费心了。” “……”这一副“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愿意”的态度,戚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耸了耸肩,“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她拎着饮料打算下楼,走到楼梯口,才突然想起来,“对了,你还没说寇骁那边是怎么回事呢。” “我只是告诉她,把我看成他心里那个人就行了,谈恋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怎么表现,越自然越好。”林深挑眉笑道,“效果不错吧?” 戚蓝心下微微一动,问她,“你演戏的时候,也是看着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林深没看她,在风里漫不经心地一笑,“一直是。” 戚蓝默默地下了楼,回到阮渔身边。见她出乎意料的沉默,阮渔不由问,“怎么了?跟林深说了什么?不顺利吗?你不用多想,这些话其实我都说过,但感情的事,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处理……” “不是……”戚蓝摇了摇头,拉着阮渔的手问,“阮老师,你能带我去看看已经拍好的底片吗?” 阮渔想了想,说,“有点麻烦,不过应该没问题。你要看什么时候的?” “就这两天的。”戚蓝道。 “这个简单。”阮渔拉着她站起来,直接去跟导演说了一声。这两天的片子还没有剪下来,开了机器就能看。 戚蓝静静地看着镜头里的一幕幕。相较而言,女主角八珍的感情要比男主角秦默压抑许多,因为她身上还背负着一个秘密。因为愧疚和某些目的,她才来到男主角身边,从一开始的失望到相处之后的赞赏,她的感情变化很明晰,但却始终恪守着某一条界限,所以不可能像男主角这么明显。 但即便如此,每次互动时,她的眼神、表情,细微的肢体动作,却无不都在表达着她的感情。 所以她和男主角之间的戏份才会那么有张力。 但戚蓝觉得,这或许也是林深对张灵灵的感情,不是不喜欢,只是顾虑重重,就没办法表现得这么坦荡。 她甚至不能在张灵灵面前表现出这种顾虑,所以只能用一些其他的东西来包裹,伪装出另一种情绪。 所以她们争执、误会,却始终不能解释或低头。连问题的症结在哪里都没有找到,又怎么可能解决掉这个矛盾呢?既然不能解决,解释和低头,也不过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拖延,并不比现在的针锋相对更高明。 也许只有在戏里,她才能这样酣畅淋漓地表达自己,把那些不能言说的爱,用这种方式说出来。 可惜,有个人始终不懂。 第32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阮渔发现, 戚蓝最近突然开始看起林深的作品来了。 “怎么,你也变成粉了吗?”她笑着调侃。 戚蓝含糊地点头, “差不多吧,我越看越觉得, 林深真的挺厉害的, 演什么像什么。有些角色,感觉跟她本人差了十万八千里, 也演得毫无违和感。而且照理说, 我跟她也算熟悉了,但是在戏里看到她的脸, 却不会出戏, 这就很难得。” 很多明星甚至演员,演戏都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演什么都像自己,完全没有贴合角色的感觉。 阮渔对此十分赞同, 她在戚蓝身边坐下, 跟着看了几分钟,才又说,“不过林深最难得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她明明演什么像什么,但就是能让人记住她。” 有些演员,演技当然是没得挑的,也能做到演什么像什么,但就是太像了, 观众往往只能记住角色,却记不住演这个角色的人。 所以这种演员总有戏演,但就总是不红。 林深能够在这两者之间兼顾,才是她最厉害的地方。也是她能成为当红影后,站在整个娱乐圈顶端的根本原因。 当然,就算是戏红人不红,那也很厉害了,绝大多数人还是徘徊在剧不红人也不红的的阶段,观众看过就忘,完全没有记忆点。 戚蓝听她这么说,就道,“那就更厉害了啊!这么厉害的人,感情上怎么就不能干脆一点呢?” “我倒觉得,她有她的打算。”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其实只有张灵灵一个。看似折腾得很厉害,其实半点用处都没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这一点。 “不管了,随便她们吧,我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戚蓝摇了摇头,说。 阮渔问,“你要做什么?” 戚蓝话已经到了嘴边,眼珠一转,却道,“现在先不说,等我弄完了,有用再告诉你。万一没用,很没面子的。” 阮渔失笑,“那好吧,让你暂时保守秘密。” -- 第58页 戚蓝便继续忙碌起来,不过真的做起这件事,才发现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拖拖拉拉弄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堪堪完成了一半。而这个时候,在店铺这边拍摄的内容,已经进入尾声了。 主要的场景都已经拍完,剩下就是补拍一些导演觉得不太满意的镜头。 又过了两天,这一阶段的拍摄便告一段落。这一段夜戏不少,又都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相当紧张和重要,所以拍完之后,导演宣布,给大家放一周的假。 说是放假,但趁着这一周的空闲,全体主创人员还要去赶两个宣传通告。 戚蓝作为顾问,当然是不需要去的,再加上这两天忙得熬到深夜,有点上头,本来前一天半夜躺下的时候,下定决心要开车送阮渔过去,但一觉睡醒,却已经是大中午了。 “日夜颠倒真是要不得!”她坐在床上发了一回儿呆,才揉了一把脸,彻底清醒过来,拿起手机,想拨给阮渔,又怕她正在忙不方便,犹豫一下,发了一条某信消息。 果然没有回复,戚蓝丢开手机,跳下床洗漱去了。 阮渔这边确实在忙,却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今天到电视台来录节目,不知怎么那么寸,进场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叶思允和她的经纪人。她们也是过来录另一档节目的。入场时时间紧张,大家又是这么尴尬的关系,礼貌地寒暄几句,就分开了。却没想到,录制结束之后一出来,就见叶思允独自等在这里。 “阮老师,”她见到阮渔,便站起来,落落大方地笑道,“好久没见了,我最近太忙,也腾不出空上门拜访。今天既然碰到,阮老师一定要赏光,让我请你吃一顿饭。”又对其他人道,“大家都来,人多热闹。” 不过都是场面上的人,没人将这句客套当真,纷纷说着准备好的理由告辞,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两人。 叶思允这才转头看向阮渔,用颇为幽怨的语调道,“阮老师气色真好,看来最近过得不错?” 阮渔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话说的,仿佛是旧情未了的样子,不知情的人听了,没准还以为负心薄幸、出轨的那个人是自己呢。 她正要回答,手机就响了一声。 阮渔低头一看,笑了起来。她没有回复消息,而是将手机放回去,抬头看向叶思允,“我最近确实过得挺好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叶思允立刻知道,刚才让她笑的消息,是她身边的“新人”发来的。 她皱了皱眉,还想再说,阮渔已经冷淡地道,“我还有约,就不耽误叶大明星的时间了。”说罢微微颔首,擦着叶思允走了过去。 那一瞬间,叶思允嗅到她身上飘过来的淡淡香气,像是草莓的味道,不由微微一怔。 阮渔对外的人设是成熟知性,私底下除了更冷淡一些,差距也不大。所以她用的香水,也都是偏向成熟的那种类型。草莓这种可爱幼稚的味道,完全不在她的备选列表之中。 那就是另一个人的了。 会喜欢草莓味香水的人,恐怕年纪不大,性格也很天真,很难想象阮渔会喜欢这种类型,估计只是讨个新鲜。 叶思允嗤笑一声,看看空荡荡的走廊,也转身走了。 阮渔出了电视台,才回了消息:这边刚刚结束,其他人都散了。你什么时候醒的?吃饭了吗? 戚蓝听到声响,抓着牙刷跑出来拿了手机,一边回去刷牙一边回复阮渔:刚起,你早上怎么不叫我? 阮渔正要回复,后面的消息又一条接着一条地跳了出来,仿佛戚蓝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到后面甚至开始自问自答。 还没吃饭,我现在就开始做吧,你到家就能吃了。 但是我又想开车去接你怎么办? 要不我们今天出去吃吧。好久没有在外面吃过了。 你想吃什么?这个天气,火锅或者烤肉最合适,我知道有一家巨好吃的烤肉店。不过烤肉太油腻了你估计不会喜欢。 泰国菜怎么样?去喝冬阴功汤。那个味道有点奇怪,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要不还是火锅? 须臾之间,满屏都是汉字,她凭一己之力达到了两人聊天的效果。 阮渔见她已经有了结论,就附和了一下最后一句:那就火锅吧。 才发过去,戚蓝的视频邀请就发了过来。阮渔接通,就见屏幕那头,戚蓝已经在挑衣服了,一边挑一边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提供了这么多选项,你是不是随便就选了最后一个?一点都不走心!” “……”阮渔竟然无法反驳,她想了想,问,“那就去吃烤肉?我偶尔也会想吃点肉的。” “那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我这就过去接你。” “不用接了,我开车来的,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车留在这边,还要找时间来取。”阮渔否定道,“你把地址发给我,这样还能省一点时间。” 烤肉店在家和电视台之间,距离电视台稍微近一些,这样确实节省了不少时间,戚蓝只得同意。她怕阮渔等,一路把车开得飞快,堪堪赶上和她一起到达。 这家烤肉店,如果认真要划分一个风格流派的话,应该算是……新疆式烤肉?全透明的玻璃厨房就在餐厅正中间,厨师在里面生火,将一只只整羊烤好,拆分成各个部分,再端出来给客人们。 -- 第59页 因为这种有趣的模式,他家也算是网红餐厅,这会儿已经快过饭点,客人却还是不少,正三三两两围在玻璃厨房外面拍照,看起来十分热闹。 戚蓝挑了靠窗角落的位置,这里被绿植挡去了大半,不走过来几乎注意不到,应该也不用担心被人认出来。 这种现烤现吃的做法,自然没有菜单,服务员一过来,戚蓝就连忙道,“先来一份羊尾巴。”又对阮渔说,“他家的羊尾巴是一绝,一定要尝一尝!” “抱歉,这只羊的尾巴已经预定出去了。”服务员微笑着道,“您可以预约下一只。” 戚蓝皱眉,“那就下一只。这只还剩些什么?先挑好的上一份。” 等服务员走了,阮渔左右看了看,才说,“我还以为是自己动手的那种烤肉店。” “自己动手要人多才有意思,两个人吃不如自己在家弄,我会配油和酱汁,比很多店里的好吃。你想吃,下次我们自己烤,请……几个朋友也可以。”戚蓝说,“这家店据说用的是大厨自带的秘方,火候更是把握精准,味道特别好。” 她确实没有夸张,等烤肉送上来,阮渔一尝,顿时眼睛一亮。 这烤肉油而不腻,香味十足,因为用了很多调料,羊肉的膻味完全被盖过,只剩下了鲜嫩,咬一口唇齿留香,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吃下一口。 放眼望去,店里其他客人也跟她们差不多,顾不得烫,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肉。而厨房里,大师傅已经架起了另一头羊。 阮渔额外盯着被锡纸裹住的羊尾巴看了一眼。 肉已经这么好吃,被戚蓝称为“一绝”的羊尾巴,该有多好吃?她不是特别重口腹之欲的人,但本身条件在这里,平时入口的东西自然都不差。即便如此,也觉得这家烤肉的味道实在要胜过自己吃过的大多数东西,这一趟来得很值。 来的路上,阮渔还想着,见面之后跟戚蓝提一下见到了叶思允的事。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怕她哪天从别处听见,会多想。 只是这会儿阵阵烤肉香气往鼻子里钻,眼睛里也只有羊尾巴,哪里还记得什么叶思允? 第33章 锚 二十集的剧本, 即便再怎么精雕细琢也拍不了太长时间。在餐馆这边的主体部分拍完之后,剩下的内容要不了一个月就能完成。赶在春节前, 所有的拍摄工作全部杀青,进入后期剪辑和宣传流程。 不过那都是年后的事了, 至于过年之前的这段空闲…… “海南的那栋别墅已经装修好了, 想去看看吗?”这天晚上临睡之前,阮渔突然问。 “真的?现在就去吗?” “嗯, 你把事情安排一下, 这两天就走,过年之前回来。”阮渔说。 虽然说是去那边过年, 但戚蓝还有自己的家人呢, 平时不着家也就算了,总不可能过年都不回去吧? 能跟阮渔一起出去度假,戚蓝自然是求之不得。她需要安排的事也不多,第三天早上, 两人就登上了飞往海南的飞机。 已经是一月份, 但海南的气温也只是稍稍偏低一些,在20度左右。两人上飞机时还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下飞机就只需要一件薄外套了。出了航站楼, 戚蓝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对阮渔道,“你怕冷,以后还是应该每年都到这边来过冬。” “真的?”阮渔说,“我怕有人回家看不见我, 会哭。” 戚蓝立刻又犹豫起来。 能让阮渔待在更舒适的地方当然很好,但是很明显,阮渔不会允许她丢下自己的事,整个冬天都在这边作陪。这样一来,两人势必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 一个冬天三个月,就算她每个周末都飞过来,那也还有六十多天看不到人。 戚蓝顿时不说话了。沉默着往前走了几步,她才反应过来,惊讶地“啊”了一声,站到阮渔面前,“阮老师,你今年冬天没到这边来住,是因为我吗?” “主要还是因为剧组的事。”阮渔见她脸上写满了期待,一双眼睛blingbling地闪着光,故意道。 戚蓝皱了皱眉,“我不管,肯定就是因为我!”她煞有介事地替自己的说法寻找佐证,“以前你也有剧本在冬天拍的,你基本上没有全程跟过,只有这次例外!” 她笑得像偷吃了糖的一样,问阮渔,“就是因为我吧?是吧是吧?” “对,是,行了吧?”被她缠不过,阮渔只好点头同意了。 戚蓝握紧她的手晃了晃,傻笑着往前踱步,时而绕到阮渔面前,跟她面对面倒退着走,时而又落在阮渔后面,让她拖着自己走,时而蹦蹦跳跳,就像一个兴高采烈的小朋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但一刻都安静不下来。 她的喜悦是如此明显,就连阮渔也不由受了感染,脸上带着几分笑意。 别墅说是装修,但也只是在细节上做一些调整而已,整体变化不大。戚蓝一进门,就撒欢儿似的到处跑。阮渔见状不由好笑,“上次不是都已经看过了吗?” “那不一样。”戚蓝大声回答。 阮渔觉得她这个行为,莫名有点像狗狗来到一个新的地方,撒尿标记自己的地盘。但见戚蓝这么兴奋,便也没有说出来打击她。 住到这里之后,戚蓝本来还想出门逛逛。但这个季节,或许国内有闲暇的人都跑到这里来过冬了,尤其是老年团,简直遍地都是。 -- 第60页 这个年纪的人,似乎完全没有要跟人保持距离的概念,既乐于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别人,也热衷打探别人的情况。戚蓝和阮渔两个年纪轻轻、长得也蛮好看的女孩,自然备受关注。 所以出了几次门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决定,还是留在屋子里打发时间吧。 反正这里的东西是齐全的,缺少的也可以直接网络订购。 于是日子一下子安宁下来了。每天早晚,她们会牵着手去海边散步,有时在沙滩上捡一些被潮水带上来的贝壳和石头。上午的时间用来工作,下午就看看电影电视,玩玩游戏,或者做做运动,夜里再在潮水声中相拥着睡去。 整个世界都远去了,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两个相爱的人。 …… 回去的时间比预计的早些。 因为接到了戚蓝家里催促她回去的电话。 按戚蓝自己的想法,自然是不管什么电话不电话,一直待到阮渔计划中的日子。这种养老一样的生活,虽然波澜不惊,但因为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便十分令人沉迷了。 不幸的是,她接电话的时候被阮渔听见了。阮渔以为她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便当机立断,决定收拾东西返程。 戚蓝在要不要告诉她实情这一点上犹豫了良久,见阮渔飞机票都定好了,便决定还是在未来的儿媳妇面前替张女士留点面子,免得阮渔对她的家庭氛围产生不必要的误解。 毕竟这一解释,就必须要说起张女士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那自己在“吉祥三宝”群里晒的那几百张照片,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虽然戚蓝的痴汉程度,阮渔早就有所了解,但这么实打实把证据递到对方眼前,戚蓝还是觉得有些羞耻。 这时距离过年其实也没有几天了,阮渔便催促戚蓝收拾东西回家去。 “现在回去也没用,我妈只会嫌弃我光吃不做事。”戚蓝抱着沙发扶手,从下往上抬头看阮渔,求饶,“我过几天再去,行不行?” “那你就勤快一点,帮忙做事。” “我做了呀,可是她又嫌弃我给她捣乱。”戚蓝耸肩,“反正她就是看我不顺眼,觉得我干啥啥不行。见面超过两天,她就开始从早到晚挑我的毛病,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动辄得咎。从现在到过完年还有四五天呢,我肯定会被她骂死的。” 她抓着阮渔的衣摆晃了晃,“软软,我过几天再去行不行?” “至少要回去看看,他们特意打电话叫你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阮渔说。 戚蓝不好解释,只能委委屈屈抓着钥匙出了门。阮渔送她到电梯门口,还顺便拎了两盒不知道谁送的海参出来,“难得回去一趟,不能空手。”顿了顿,见戚蓝一脸勉强,又问,“要不要送你过去?” 戚蓝眼睛一亮,“可以吗?” “你回个家,怎么跟打仗一样?”阮渔好笑地转身回屋拿了一件大衣,“走吧。” 戚教授在大学教书,戚家的房子自然也在学校附近。这一带是老城区,房屋看起来陈旧了许多,路边的行道树都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不请自来的小鸟在上面筑巢安家,整天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街道两侧时不时就能看到慢悠悠溜达的老头老太太,和成群结队疯跑的小孩子。 “这里环境真好。”阮渔说。 “十几年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戚蓝道,“跟我小时候差不多。” “这样才好。”阮渔笑道,“我们周围的环境,就像是锚,能帮助我们确定自己的位置和存在。如果总是变来变去,也会让人惶恐的。你看,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很安心,很少有新城区居民的那种浮躁和茫然。” 戚蓝放慢车速,侧过身拍了拍她的手背,权作安慰。阮渔曾经写过一条长微博,感慨老家房子所在的整个片区都被拆迁了,再回去几乎认不出来。 于她而言,应该是从此以后,能定位自己的锚又少了一个吧? 车子里安静了片刻,直到戚蓝将车停下来,阮渔才回过神,笑道,“你上去吧。” 戚蓝犹豫着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不了,这样太失礼。”阮渔说,“我先在附近走走,如果你这里有事走不开,跟我说一声,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戚蓝开了门,又没忍住,回过身抱住了她。 阮渔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背,“不过是回家一趟而已,一会儿就能见到了,怎么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快去吧。” 目送戚蓝进了小区,她才下了车。一阵淡淡的异香扑鼻,阮渔一愣,转头便见旁边开了一小片梅花。说是一片,总共也只有六七株的样子.只是小区里的住户和管理者显然没有爱好“病梅”的意思,所以这几株梅树也生长得相当恣意,枝桠相连,看起来气势十足。 阮渔在梅树下伫立片刻,还没有欣赏够,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转头便见戚蓝居然已经下来了。 “别动。”见她打算走过来,戚蓝连忙出声阻止,又掏出手机,“先让我拍张照片。” 阮渔现在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动不动拍照留念的做法,只好又站了回去。戚蓝还不满足,指挥着她摆pose,“你刚才闻梅花那个动作就挺好的,我在楼上看到就想拍了。” 等她拍完了,阮渔才走过去问,“怎么这么快?” -- 第61页 “家里没人。”戚蓝头也不抬地道,终于没忍住吐槽了一句,“肯定没什么事,就是见不得我出门度假潇洒而已。” 她一边说着,调出刚才拍的照片给阮渔看,“拍得好吧?我刚才在楼上看到,就想起一句诗来,‘一枝淡伫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这分明就是写你的吧?才女和才女之间,是不是也有某种共通的地方?” 这是朱淑真的诗,阮渔笑道,“谬赞了。” 不用留在家里,戚蓝显然非常快乐,回去的路上特意下车去本市最大的菜市场采购了一番,晚上做了一桌大餐。说是“大餐”,但只是碗碟的数量有些夸张,每一盘的分量其实不多,有点法国餐的意思。所以吃完了这一桌子,阮渔也只觉得略撑而已。 饭后照旧靠墙站着,因为无聊,阮渔就让戚蓝开了电视。 结果电视一打开,还是林深的剧,阮渔不由问,“你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弄完?” “快了快了。”戚蓝退出电视剧,替阮渔打开了新闻频道。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偶尔会看一看,据说能够激发灵感。 戚蓝一开始无法理解,跟着看了几次,倒觉得社会新闻也挺有意思,充分验证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句话,有时候比看微博段子还有意思。 一档节目还没看完,阮渔接到张盛导演打来的电话,《美味同居》卖出去了! 显然,看好这部剧的人很多,张盛这边还没剪完后期,就有不少电视台主动问上门来。谈妥版权之后,立刻就会定档,预计元宵节前就会播出,赚一波寒假的学生党流量。 这样,宣传工作就要提前开始了,过年期间估计也不能休息。 阮渔虽然是编剧,但因为自带热度,自然也要承担其中一部分。张盛这个电话,就是跟她商量这个的。 考虑到戚蓝过年肯定要回家,未必愿意自己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阮渔便点头答应了,这样戚蓝回家也能比较放心。结果挂了电话,就见戚蓝一脸委屈巴巴地在旁边盯着自己。 第34章 我知道 “过年也要营业啊?”戚蓝叹气, “我本来还想带你回家的。” 阮渔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不太合适。这个时候才提, 太仓促了吧?” 虽然在阮渔而言,跟戚蓝在一起, 没有任何不认真的意思, 也愿意给她所有自己能给的东西,但现在就见家长, 已经完全超出了她预定的流程。 而且见家长这种事, 也不应该就这么三言两语就草率地定下来。 戚蓝听懂了她的暗示,眼神不由微微一黯。 她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跟阮渔说, 想说自己早就已经跟家里出柜了, 让她不用担心;想说戚教授和张女士都看过阮渔的作品,非常喜欢她;想说以后两个人在一起,阮渔完全可以把她的家也当成自己的家,自己的锚。 但听到她委婉的表示拒绝, 似乎什么也不用说了。 她曾经那么兴高采烈地计划过, 带阮渔回家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每个人的反应如何,却独独忘了问一问阮渔是否愿意去。 换做平时, 阮渔一定能发现戚蓝的情绪变化。但这会儿她自己也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毫无察觉。戚蓝很快调整过来,笑着说,“好吧,这次就放过你。” 不过这天晚上, 戚蓝终究是有些睡不着。 阮渔睡了之后,她自己又半夜里爬起来,去书房把那个拖了好久的文件一口气做完了,发给张灵灵。 大半夜的,张灵灵居然也没有睡,收到这东西,还以为是哪家缺德公司发的垃圾广告,差点顺手删了。幸好及时注意到了发件人那一栏,又停住了按鼠标的手。 打开邮件时还有些一头雾水,不明白戚蓝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发电子邮件。 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她才下载了那个大得吓人的视频。打开看到屏幕上林深的脸,张灵灵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 戚蓝将林深这么多年,所有作品之中角色陷入恋爱,看着恋人的眼神全部都剪到了一起,看起来短的是一往情深、荡气回肠,让人不由得去羡慕那个被她瞩目着的人。 沉默地看完了整个视频,张灵灵又对着电脑屏幕出了一会儿神,才拿起手机发消息给戚蓝,“睡了吗?” “没有,观后感如何?”戚蓝立刻回复。 “她让你发的吗?太无聊了吧,让我看她表演的cut做什么?需要我夸奖她的演技越来越纯熟了吗?”张灵灵嘲笑。 “不是她发的,我自己一点一点剪出来的。”戚蓝回答,“为此还把林深从出道到现在的作品都看了一遍,感觉她真挺不容易的。” “你疯了吗?弄这个干什么。”张灵灵既觉得难以理解,又有点莫名的不舒服,忍不住道。 “就是想让你看看。”戚蓝沉默了一小会儿,才说,“你知道吗?林深说,她在演这种谈恋爱的戏份时,想的、看的都是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有多喜欢你。” “是吗?”张灵灵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那还真是深情啊。” 语气却不像是感动,更像是嘲讽,戚蓝不由微微一怔,“你……” “我当然知道她喜欢我啊……”张灵灵又笑了一声,“不然我们这么折腾来折腾去,难道是因为太无聊了吗?不喜欢,谁会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对方身上呢?可是,那又如何?” -- 第62页 “什么意思?”戚蓝没有听明白。 “你听过杨千嬅的歌吗?”张灵灵点了一支烟,用力吸了一口,才用一种仿佛漫不经心的语气念道,“原来你这样珍惜我,从前在热恋中都没听讲过。” “如果连她所谓的深情,都要你这个外人来转达,这种恋爱,谈着又有什么意思呢?”她问戚蓝。 戚蓝一时愣住,无法作答。 张灵灵又说,“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两个人在一起,才仅仅只是开始。我和她之间的问题太多了,不是一句‘还有感情’就能抹去的。我知道她喜欢我,我也……我也还喜欢她,但就是不能在一起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头,我低不下去。” “说到底,可能还是不甘心吧?” 不甘心就这样放手,又不甘心就这样低头,所以唯有像现在这样含糊不明地纠缠下去。 “抱歉。”戚蓝的声音低落了下去,“是我自以为是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帮忙,觉得两个相爱的人这样彼此折磨下去太可惜,可其实她连她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都不甚了了,又有什么资格胡乱插手? “你别这么说。”张灵灵又吸了一口烟,勉强打起一点精神道,“我还是要谢谢你,肯替我们费这份心的人,估计也没有几个。能看完林深所有的作品,把所有相关镜头都剪下来,恐怕连她最铁的粉丝,也不过如此了。” “但结果也没帮上忙。”戚蓝自嘲,“幸好也没帮倒忙,不然我心里就要过意不去了。” 张灵灵笑了一声,问她,“你怎么大晚上的不睡?这不正应该是良宵苦短的时候吗?” 戚蓝面上的表情一顿,含糊道,“半夜突然醒了,睡不着,记挂着这事,就赶紧弄完了,做了好几个月,总不能让它在我手里过年。” “是啊,又要过年了!”张灵灵感慨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问戚蓝,“你最近有空出来喝酒吗?”但说完之后,她又自己失笑道,“我忘了,你现在只顾着你的阮老师,哪有空出门?” “其实剧组开始宣传了,阮老师……最近可能会有一些通告。”戚蓝故作随意地道。 张灵灵笑了,“行,到时候再约时间。” …… 大年二十九这天,戚蓝在阮渔的催促下,开车回了家。 车后座上还拉了一堆阮渔准备的礼物,戚蓝跑上跑下三四趟,才终于搬完。 然而一打开门,张女士就往她身后望去,见只有她自己,忍不住嫌弃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我儿媳妇呢?” “……”戚蓝很憋屈,但还是不得不解释,“阮老师说突然过来拜访太仓促了,会很失礼,所以暂时就不来了。” “这孩子可真是,这么懂事做什么?”张大春听得满意至极,连连点头。 她说着,低头看地上摆着的东西,伸手去戳戚蓝的额头,“你这倒霉孩子,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家里又用不上,最后还不是放在那里吃灰。你钱要是太多,那也应该花在你那个阮老师身上,买这些面子货做什么?” “……阮老师买的。”戚蓝面无表情道。 果然,张大春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立刻扭曲成了笑意,“哎哟,这孩子真是有礼貌,自己不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她赚几个钱不容易,你也不拦着点。这些东西可都不怎么便宜啊!” 戚蓝一脸黑线地听着,对此竟是丝毫不觉得意外。 她妈张大春女士,十六岁就辍学跟着外公经营家里的小饭馆,精明能干,爽快大气,做起事情来风风火火,三十年间,把“张大春”从一个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饭馆,做成了全省有名的招牌,虽然是借了政策发展的春风,但是她自己的能力也毋庸置疑。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有个最为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喜欢文化人。 尤其是长得好看的文化人。 对于女儿戚蓝除了样貌之外半点没有随爹,反而像足了自己,只对厨房里的事儿感兴趣,一提起读书就是脑阔痛,张大春是一直抱憾在心。后来知道她喜欢上了一个很有名的编剧,上网搜了阮渔的照片一看,立刻对这件事举双手双脚支持。 这个儿媳妇,分明就是她梦寐以求的那种小仙女啊!一身书卷气,又美又飒,还能妙笔生花。 所以戚蓝经常有种很古怪的感觉,对自己跟阮渔的事,她妈仿佛比她还上心的样子…… 所以其实,戚蓝也没有想好要带阮渔回家见父母,毕竟看这样子,两边一见面,估计就没她啥事儿了。但是她这种微妙的心态是一回事,阮渔如此干脆的拒绝,又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现在看张女士如此热心,这么像一头热的自己,不由更加难受。 晚饭是母女俩一起做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张女士催促着戚蓝洗了碗,就开始赶她走,“时间也不早了,开车回去好一会儿呢,别耽搁了。你的阮老师不会做饭,说不准现在晚饭都没吃呢,赶紧回去吧!” “……”戚蓝满腹心事地开车回家,阮渔还没睡,见到她大吃一惊,“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我妈让我来的,说你在家说不定没晚饭吃,让我回来给你做饭。”戚蓝打起精神,开玩笑道,“心疼你比心疼我这个亲闺女还多。” 阮渔一愣,才意识到不对,“你跟家里说过我们的事了?” -- 第63页 戚蓝看了她一眼,低头道,“嗯……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就说了。” 这一下真实大出阮渔的意料之外,她“啊”了一声,问,“那他们也没说什么?” “他们能说什么?”戚蓝反问。 即便是在这个时代,这么开明的家庭也实在少见,她事先完全没想到,戚蓝居然会这么虎。 什么时候出柜比较好这种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不过对大多数人而言,能接受这种事的家长毕竟太少,在没有确定要共度一生的人之前,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到家长那里去,弄得一家人不得安宁。 阮渔自己虽然没有这样的担忧,却也十分理解这种想法。 在她看来,戚蓝年纪还小,人还没有定性,就更没必要那么早惊动家长了。所以戚蓝说要带她回家,她便担心会吓到戚家的两位长辈。大过年的,让人为这事闹心,没有必要。却不想…… “你怎么不早说?”她扶了扶额角,“你爸妈既然早就知道了,那我应该上门去拜望一下的。” 第35章 惊喜 戚蓝本来是满心的委屈, 突然听到阮渔的话,不由一顿, 脑子还没转过来,脸上已经先露了笑意, “真的?” 没想到阮渔知道之后, 她第一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倒显得自己之前自顾自的委屈,十分多余了。 她想着阮渔不想去, 所以才没说, 却不知道阮渔是心有顾虑,所以才不敢去。要是早点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戚蓝又想起张灵灵和林深, 也许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你也不说,我也不说,两个人都憋着, 各自积累了不知多少委屈, 等想说时,已经无从说起了。 她才不想跟阮渔走到那一步。 张灵灵低不下这个头,但她戚蓝没什么可虑的。 所以她立刻爽快认错, “都怪我,以为你不想去,所以就没说。”她蹭过去抱住阮渔的腰,“嘿嘿,不过现在也不晚, 是不是?” “可能有点晚了。”阮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起码要在家待两三天,所以同意跟节目组一起去外地录节目,明天早上的飞机。正想跟你说一声,你倒先回来了。” “……”戚蓝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然而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药吃,她只能不情不愿地问,“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去S市,本来预定是明天去,后天回来。”阮渔说。 “那我跟你一起去?”戚蓝继续争取。 “别闹,你还是回家吧。”阮渔说,“好好陪父母过个年,我后天就回来了,嗯?” “……好吧。”戚蓝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转过身又忍不住锤了一把旁边的抱枕,“嗨呀,好气呀!” “真是个小可怜。”阮渔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下次要吸取教训,不要自己脑补一些有的没的。对了,你妈妈说得没错,我确实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你说怎么办?” 戚蓝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现在就去做!” “时间太晚了,就别弄太复杂了。”阮渔跟过去,叮嘱道。 戚蓝拉开冰箱门,检查了一下剩下的食材,说,“上次包的饺子还没有吃完。这个冻饺子用来做煎饺最好,就吃这个吧,怎么样?” 晚上吃油炸的东西其实有点腻,但是戚蓝特调的酱汁能够将油腻去掉一大半,阮渔将十五个饺子吃完,居然还有点意犹未尽。然后又在强烈的罪恶感驱使下,靠墙站了半小时。 能不能减肥不知道,但是这么站着,她整天在电脑前伏案工作的颈椎病好了很多。 第二天上午,戚蓝将阮渔送到机场,便开车回了家。然后不出意料受到了来自张女士的嫌弃,被支使着干了一天的活儿,直到晚饭后才消停下来,瘫在沙发上玩手机。 大年三十的晚上,电视里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戚蓝坐在温暖的室内,靠着柔软的沙发,却忽然非常想念阮渔。 她没有跟阮渔说过,其实自己还为两个人一起跨年做了准备,甚至都已经想好到时候要用什么借口溜出去了。却没想到,故事的另一个主角会缺席。 戚蓝捧着手机,给阮渔发了好几条消息,却都没有收到回复。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咬牙拨了个电话,那头显示已经关机。 戚蓝有些不安,但又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手机里来自各路朋友的拜年消息此起彼伏响个不停,她敷衍地附和着,心思却全不在这上面,连抢红包都提不起兴致。 她又打了其他剧组主创人员的电话,居然全部都显示关机。 戚蓝想了想,打开了微博。 很多明星的行程都会有粉丝跟,这次去录节目应该也不例外,就算其他人的粉丝不去,寇骁的脑残粉肯定也绝对不会缺席。她们去了现场,多少都会发一些不涉及核心内容的路透,让其他没在现场的观众一睹为快。 戚蓝搜了几个寇骁的站哥站姐,果然看到了不少路透,但都没有任何异常的样子。而且录制应该是下午就结束了,这会儿无论如何不应该处于关机状态。 她一着急,就手滑点到了悄悄关注的分类。 正准备切换页面,手指微微一顿,盯着刷新出来的第一条微博不动了。 @闫霜:我回来了。【图片】 -- 第64页 配图是一张机票。 戚蓝愣了一会儿,才从这个页面切了出去。但那张机票仍旧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那是一张今天早上从纽约飞往S市的机票,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你这孩子,又发什么呆?”肩膀忽然被人晃了晃,张大春的声音从模糊变得清晰,“你爸跟你说话呢!” “哦,什么?”戚蓝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问你,工作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总不可能一直守着你那个小店吧?这可就过去一年,只剩下两年了,你抓抓紧。”张大春手脚麻利地将一个柚子拆开,先分了一份给戚教授,自己又取了一份,把剩下的连着厚厚的外皮一起塞给戚蓝。 戚蓝捧着柚子,脑子里乱纷纷的,含糊地应道,“知道了。” “别光是知道,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当心你的阮老师跟人跑了。”张大春继续念叨。 戚蓝小声嘀咕,“没准已经跑了。”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太小,张大春没听见。 戚蓝放下柚子,霍地站起身,“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张女士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个“一路走好”的商业微笑,嘴里还客气着,“这就走啊?那你明天中午过来吃饭?” “看情况吧,可能跟朋友出去。”戚蓝随口道。 车子开到楼下时,她下意识地抬头往上面看了一眼,然后先是一愣,继而又是一喜。她家的那扇窗户,居然亮着灯光!小区的安保措施十分严密,几乎不可能进贼,就算真的进了,应该也不至于大张旗鼓地开灯。 戚蓝迫不及待地停好车,冲过去等电梯。结果很不凑巧,两台电梯都在十几楼,慢慢悠悠走一层停一层,她耐不下心等,索性走了楼梯。 跑到四楼,终于等到了电梯,戚蓝连忙站进去,手指发颤地按下了24楼。 电梯门关上。电梯下行。电梯来到一楼。电梯门打开。 从一楼跑到四楼的戚蓝:“……” 不过好在有这么一个过程,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就算打开家门,真的看到阮渔的瞬间,也表现得相当镇定,“真的是你回来了啊?不是说明天吗?” “刚好有机票,大家一合计,也没别的事,不如早点回家过年。”阮渔笑着道。勉强赶上大年夜辞旧迎新,还是很令人欣慰的。虽然年假里还有另一场节目要录,但是在本地,就不耽搁什么了。 戚蓝挠了挠头,“难怪我之前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 “本来想跟你说一声的,又想给你个惊喜。”阮渔说,“你要是不回来,我正打算去你家楼下吓你一跳。”见戚蓝一直站在门口不动,又问,“怎么不进来?” 戚蓝像是才回过神来般,几步走进来,张开双臂把人紧紧抱住。 阮渔直觉她的状态有点不对,但只以为是太惊喜的缘故,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好像有个人准备了很多惊喜,想跟我一起跨年。我要是补回来的话,她哭鼻子了怎么办?” 戚蓝讷讷道,“你……知道啊?”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鼻尖发酸,连语气也变得像是撒娇了。 “我一直在想,你能憋到什么时候才说。”阮渔揉了揉她的头顶,“我要是不回来的话,你是不是就打算不说了?” “阮老师。”戚蓝紧紧地抱着她,“我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你呀!” …… 阮渔去本地电视台录节目的这一天,戚蓝终于应了张灵灵一起出去喝酒的约。 地点在张灵灵一个朋友开的葡萄酒庄园,地方清净又有格调,适合……说心里话。几杯酒下肚,张灵灵便将话题转到了戚蓝发的视频上,“你剪得还挺好的,背景音乐也配得好,是不是练过?” 说完自己反应过来了,“哦,以前剪过阮渔的视频吧?” 不等戚蓝回答,她又灌了一口酒,“唉,你们就好了,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好不可怜……” “你如果想喝闷酒,完全可以换个地方,别这么糟蹋好东西。”戚蓝夺过她手里的酒杯,十分不解地问,“你和林深到底是怎么分开的?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直接的原因,是她想结婚,我不同意。”张灵灵哀叹,“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要是答应了,现在下不来台的就是她了吧?” “哈?”戚蓝完全没想到是这种进展,“怎么突然就提到结婚了?” “《奔月》你知道吧?当时我和林深闹了一点小矛盾,本来先给她争取这个资源,哄她高兴,但还没成,也就没跟她说。结果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消息,跑回来跟我说要演这个。”张灵灵掏出烟盒,抽了一支烟出来,“我经常觉得,她是因为这些资源才跟我在一起的,尤其是这种时候。所以我一气之下,就说没有了,已经给别人了。” “……她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张灵灵点了烟,“我就烦她这一点,有什么事转身就走,永远都等我先去低头。” “但我他妈还真低头了!我们那时候有点小矛盾,再加上她去外地拍戏,好几个月没见了。我看她要走,就说这个真的没办法,要不我再帮她争取个别的,要是实在喜欢这个,我再要回来也行。结果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 第65页 张灵灵说到这里,皱起眉头,问坐在她对面的戚蓝,“你说她是什么意思?我琢磨了很久,都想不明白这里头的逻辑。” 戚蓝心想我要是能明白,我不就是林深了吗?她摇摇头,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当时就觉得莫名其妙啊,所以就直说了。” “就说了‘莫名其妙’这四个字?”戚蓝确认一般追问。 “……是啊。”张灵灵说,“然后她说,那就分手吧。没几天就接了格林导演的戏,飞去国外了。” 戚蓝虽然也很难理清林深的内在逻辑,但旁观者清,看得到底比张灵灵清楚一点,“那你有没有想过,格林导演的戏不可能几天就接下来。《奔月》虽然是大制作,但跟格林导演的电影比起来,也不是一个量级的。林深可能早就已经接到了邀请,为什么还要跑回去跟你要《奔月》的资源?” “因为她以为我要把这个资源给谢蝶啊,她一直都这样。”张灵灵说。 戚蓝:“……”这情商,单身果然是有原因的。 第36章 见家长? 此时此刻, 戚蓝不由想问一句:hello?有事儿吗? 本来她觉得张灵灵和林深分手是因为沟通不畅,两人都不肯把心里话说出来。现在听了张灵灵的话, 她又觉得,这要是说出来了, 没准分得更快。 她只能安慰自己, 不能理解张灵灵的逻辑,说明自己是个正常人。 然后努力把话题导向自己能理解的部分, “我早就想问了, 这个谢蝶又是怎么回事?特意弄这么个人来给林深添堵?可真有你的。林深居然能忍你好几年,我都有点佩服她了。” 张灵灵神色一暗, 自嘲地笑道,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有时候真的很难判断,她跟我在一起,到底是因为对我有感情,还是只是为了资源。” “至于谢蝶的事, 这个说起来还真是机缘巧合, 并不是故意给谁添堵。”张灵灵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当初成立星源,确实是为了林深。但当时林深的合同还在聚星手里捏着, 所以也没做成林深工作室,而是建了一个独立的影视公司。当时也没多想,但林深势头很好,带得公司资产和规模也在几年内膨胀了许多,找上门的合作也越来越多。” “这些溢出的资源总不能浪费掉, 一般公司的处理方式,也都是给合作方推荐其他人选,所以下面的人就建议自己签一些艺人培养。谢蝶就是这么签进来的。正好那时候我给林深谈了一部戏,但她正在跟我置气——你别问我她为什么置气,我也不知道,反正她的脾气就是那样,不高兴就冷暴力,特别难哄!” “她说不演,下面的人就把资源分配给了谢蝶。林深知道之后,第一次在闹脾气之后主动回来找我,又改口说要演。我当时就感觉……”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说法。 “突然找到了能治住她的办法?”戚蓝替她补上。 “差不多吧,就……我一直不知道林深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每次要战战兢兢地猜她的心思。这个办法既然好用,我肯定要继续用啊。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了。”张灵灵说完,又补充,“但我跟谢蝶真的什么都没有,林深……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就不会扎心了吗?”戚蓝反问,“那如果公司安排林深跟别人炒绯闻,你也不会在意?” “秦从军他敢!”张灵灵瞪眼。 “……大姐你重点错了。”戚蓝叹了一口气,“你们的情况太复杂了,我就简单说一下我的理解吧,不一定对,你仅供参考。” “你说。”张灵灵颇为期待地看着她。 她和林深的事,也不适合大张旗鼓。所以只有阮渔知道,但她不喜欢倾诉,阮渔也不喜欢探问别人的隐私,所以也只知道两人什么时候闹矛盾了。而她给予帮助的方式,就是把自己写出来的剧本交给张灵灵,作为两人和好的道具。 有人帮忙梳理整个过程,这还是第一次。 “你也说林深是很难低头的性子,我觉得,她每次开口问你要资源,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个理由搭理你,回到你身边。但是说到底,你们的问题根本没解决,两人心里都有心结。你倒是找到了对付林深的捷径,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每次开口跟你要资源的时候,心里又是什么感觉?” 见张灵灵低下头,戚蓝慢慢道,“你觉得她根本不喜欢你,只是想要资源。她也许也觉得,你只把她当成金钱交易的对象。就算她真的对你有感情,这么一次次的被你拿捏着资源‘提醒’,也该死心了。《奔月》那个事,我倒觉得,她本来还在你和去国外之间犹豫,问你要这个资源只是在做最后一次努力。” 结果可想而知。 指间夹着的烟不知什么时候烧到了尽头。张灵灵的手指被火星燎了一下,痛得她“嘶”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她丢下手里的烟头,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有些茫然地道,“可是她又回来了。” 那模样,无论如何不愿意相信林深真的已经放弃她了。 戚蓝本意不是要打击她,所以顺着她的话道,“这我也不懂,也许她心里还是割舍不下吧?但你也应该清楚,眼下这些,可能已经是她能做的极限了。如果你还是不肯低头,也许……” “我不是不肯,我他妈——”张灵灵一时情急,险些把心里的想法喊出来,在话出口之前及时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用力抹了一把脸,“艹,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特么也已经到极限了!” -- 第66页 很显然,还有一些内情她没有说,或许是觉得难以出口,或许是涉及到某些隐秘。 话说到这一步,戚蓝只是好意,又不是要逼迫她表态,便道,“我也只是猜测,未必是事实。” “我……”张灵灵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人真的很奇怪,有时候能为了另一个人命都不要,但有时候又会计较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 戚蓝闻言,不由想起林深说,“你什么都有,所以可以随意低头,但我不一样。” 这两个看上去南辕北辙的人,内心里反而都有一样的坚持。这或许也算是她们相爱的证据吧?虽然她们是为此才分开的。 但是,对自己而言,还会有什么东西比阮渔更重要吗? 沉默着喝了一会儿酒,戚蓝正准备找个轻松一些的话题,就接到了阮渔的消息:我要去XX路那边的房子一趟,物业打电话说出了一点问题。 XX路就是阮渔自己以前住的那套房子,跟叶思允分手之后,她就直接搬出去住酒店,那里已经空置许久,出了什么问题? 戚蓝有些不放心,便对张灵灵说,“我还有点事,你也喝了不少,再喝就醉了。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 “阮渔的消息?”张灵灵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再待一会儿。” “那我先走了,待会儿有人送你吗?” “放心,这是我的地盘,还能丢了?”张灵灵摆摆手,“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里住下,醒了酒再走,你不用担心。” 又吆喝着让服务员给她拿了两瓶好久带回去给阮渔喝。 …… 阮渔今天录的是个综艺节目,算是本省电视台的王牌。整个节目游戏和访谈的部分都有,很方便新作品发布之前的宣传,所以什么歌手发歌,电视剧上星,新电影宣传都会找过来。 因为时长久,再加上节目火爆,所以总是把几波嘉宾拼凑在一起,生拉硬拽地拼凑出一个主题来。 比如今天的主题就是“美食”,所以除了他们剧组之外,还请了几个做菜的网红,白手起家的美食品牌老板,还有几个公开立过“会做饭”人设的明星。 阮渔事先就知道这是个拼盘节目,但也不在意,这样自己可以少几个镜头,更轻松。 只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似乎不经意间就触发了“修罗场”场景。 那几个“会做饭的明星”里,就有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熟人——叶思允。 如果只是这样,她还可以安慰自己,都在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心虚不敢见人的应该是叶思允才对,她怕什么? 然而……那位“白手起家的美食品牌老板”,正是本省知名连锁餐厅“张大春”的老板,戚蓝她妈,张女士。 不管是前任还是未来的婆婆,都是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应付的人物,她居然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下子碰上了两个。万一让这俩人知道对方的身份,那就更可怕了。 好在台上那么多人,又是在镜头前,并不适合交头接耳和聊天互动,勉强倒也还能过得去。 而且张女士应该也对这个安排很意外,除了开场分发自己带来的小礼物时跟阮渔打了个招呼,其他时候都表现得礼貌客气,令人如沐春风,丝毫没有仗着自己长辈的身份对阮渔指手画脚的意思。 倒是叶思允,节目中一直在cue她,好在主持人跟阮渔算是朋友,事先得到了她的暗示,每到这个时候就会跳出来,主动将话题岔过去,倒没有显得太明显。 不过饶是如此,一场节目录完,阮渔也觉得累得要命。 结果从演播厅出来,不出意外又被叶思允拦住。 就算是公共场合,阮渔也不想给她什么好脸色了。但是脸才沉下来,正要开口,后面突然走上来一个人,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阮老师还没走,太好了!听说今天能见到你,我还特意带了你的作品过来,想请阮老师帮忙签个名。” 阮渔转过头,就见张大春女士正神色自然地站在她身边,笑得十分亲切,“看不出来吧?其实我是阮老师的粉丝——你不介意有我这么大年纪的粉丝吧?” “阿姨说笑了,是我受宠若惊才对。”阮渔说,“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话吧。” 两人边走边说,便十分自然地将叶思允撇下了,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拦在阮渔的前路上。 “谢谢您。”走出去一段距离,跟其他人分开了,阮渔才客气地道。 张女士笑容不变,“客气什么?你们小年轻抹不开面子,遇上这种事也不好直接翻脸,我也只是顺手的事。再说……”她朝阮渔狡黠一笑,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本书来,“虽然是借口,幸好我还带了这本书,也不算撒谎。” 居然真是她的书。 阮渔只好接过签字笔,在扉页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女士收回书和笔,笑着道,“有件事要解释一下,今天能在这儿碰上,确实是意外。不过相逢就是有缘,阮老师你说是不是?” 阮渔以前一直对“见家长”这三个字没什么确切地概念,只是根据常理推断,总觉得会特别麻烦。毕竟就算是正常的取向正常的家庭,婆媳关系也未见得能和睦,何况还是她们这种情况。 但真的见到了,却突然发现情况一下子从自己脑补的困难模式降低到了新手模式,有些唏嘘,又有些感动。 -- 第67页 她展颜一笑,“对,很高兴见到您。” 张女士拍拍她的肩膀,这才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咱们下次再聊。” 那么笃定地说了“下次”,至少对她没什么不满意吧? 阮渔目送她离开,去停车场开了车,正要回家,就接到了小区物业的电话,说她的房子出了一点问题,需要业主出面,电话里说不清楚,请她抽空过去一趟。 第37章 意难平 阮渔走进物业中心, 脚步就是一顿。 叶思允竟然也在这里。 她转头去看物业经理,见对方心虚地别开眼, 不敢跟自己对视,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房子没有问题了?”她在原地停住脚步, 问。 叶思允迎上来, 柔声道,“是我怕你不肯见我, 所以拜托他们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你别生气。” 阮渔似笑非笑地睨了一眼偷看过来的物业经理,“为什么不能生气?作为一家专业的大型物业公司, 如果服务态度是这样, 那恐怕很多业主都不敢把自己的家交给他们来管理了。” “阮老师!”物业经理见她没有轻轻放过的意思,急忙凑过来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叶老师说你们有一点小矛盾, 我这不是想着不管什么事总要坐下来好好谈谈么?这……确实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绝对不会有下次!” 叶思允是个大明星,物业经理虽然不是粉丝,也难免多给她几分面子。再说, 这几年叶思允住在这里,也不是没人揣测过她们的关系,再加上表现得比阮渔还像主人,虽然业主名单上只登记了阮渔的名字,但谁也不敢怠慢她。 阮渔虽然是个编剧, 但是叶思允名气比她大多了,大多数人一看两人的关系,就会觉得叶思允是占据主动的那个。 这次叶思允求过来,一副小两口闹别扭需要物业帮忙给个台阶下的样子,他们自然也没有多想,就打了电话。 哪知道阮渔这么不依不饶? 但他更怕这件事闹大,这种高端社区,物业服务也是主打卖点之一,欺骗业主的事如果曝光,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所以他一面心里叫苦,暗恨叶思允不把情况说清楚,一面也只能点头哈腰,不停道歉。 阮渔就这么盯着物业经理,直到他额头上冒出来一点细汗,才转向叶思允,“不是说要谈谈吗?你打算在这里谈?” 说完转身就走,叶思允微微蹙眉,也跟了上去。物业经理目送两人离开,又擦了一把汗。 阮渔无疑是个很好伺候的业主,平时要么足不出户,要么就直接出门旅行,叶思允这个经常飞来飞去拍戏赶通告的人,跟物业的接触都比她多些。所以物业经理之前才会下意识忽略她的态度,这会儿才意识到,人家只是不计较罢了。 看叶思允在她面前赔小心的样子,这位恐怕才是正主。 这里住着的业主,物业经理哪一个都惹不起,出了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苦着脸打电话把情况汇报了上去。阮渔没说不计较,他也不敢擅自把事情压下去,万一出了岔子,十个他都赔不起。 小区虽然大,但经常有人往来,在外面说话自然不合适,阮渔也只能把叶思允带回了自己的房子里。 刷指纹进门时,她又觉得这事也有自己的错。 她当时只将叶思允的指纹删除了,就匆匆搬走,并没有通知过物业那边,也不怪他们会被叶思允的话哄住。 进了门,阮渔也不坐下,走到阳台上把窗帘打开,让外面亮堂的天光照进来,这才转身看向叶思允,微微抬了抬下巴,“说吧,什么事?” “你搬走了?”叶思允见屋子里完全没有人气,东西也空了许多,不由问。 其实她已经从物业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了,之所以还要当面问,是想打探一下阮渔跟那个所谓的“新人”在一起多久了。虽然她并没有将对方看在眼里,但毕竟也是个麻烦。 “毕竟我不像你,不管什么地方都能躺得下去,我嫌脏。”阮渔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叶思允被讽刺得面皮发烫。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在她面前说话这么不客气了,何况阮渔的脾气一向好。不过从她写出的那些辛辣台词来看,骂起人来恐怕也一样厉害。 不过她转念一想,阮渔越是生气,就越是说明自己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这一点不快,也就能忍过去了。 “我知道你生气,但那只是逢场作戏。圈子里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她朝阮渔走过来,伸手想去拉她,“可是我心里喜欢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你脑子有病?”阮渔避开她的手,“我们分手已经大半年了,原因是你把出轨对象带到我的屋子里,当着我的面睡了。现在你跑到我面前来充情圣?脑子如果不清醒,我建议你去看医生。” 她顿了顿,又道,“如果你特意让人把我诳回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光看医生恐怕没有用,得去精神病院住一段时间了。” 阮渔说着掏出手机,“需要我帮你打电话吗?” 这是讽刺她是精神病,叶思允脸上的阴霾一闪而逝。这个人永远都这样,高高在上,理所当然,是她最讨厌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被对方看在眼里。 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在两人的关系之中,确实是阮渔处于主导地位。如果没有她,自己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红起来,得到眼前这一切。 -- 第68页 这让她处处都低阮渔一头,就连在床上,明明是她在上面,可阮渔却还是能表现得像是被自己豢养的娈宠取悦的女王。 所以叶思允心里始终充斥着一股愤懑不满,才需要在外面的小情人面前重塑自信。而且一有机会,她就立刻逃离了阮渔身边,以为自己从此就能海阔天空,再也不受制于任何人。 然而现实跟她的想象差距很大。 那部被她寄予厚望的转型戏……也不能说是扑了,只是这种正剧,题材和内容本来就算不得讨喜,年轻的观众们不爱看。最终的播放数据,在同类型题材里比较,其实还不错,但跟叶思允以前的剧比,热度明显降低了很多。 最糟糕的是,她刚刚才收到消息,据说因为她这部戏里演的是一个土里土气、歇斯底里的村姑,所以原本代言的品牌方,觉得她跟自家品牌的气质不符,已经打算换掉她了! 虽然还没有开始谈,但是品牌方的负责人最近频繁接触圈内以时尚知名的女星,这消息十有八/九是真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转型成功”了,接下来邀请她的,都是跟这部戏差不多的角色。她不想再接这种戏,但直到这时候叶思允才发现,其实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所谓的“人脉”,全部都是阮渔的人脉。 她红的那几部戏,不是阮渔自己亲自操刀的剧本,就是星源影视拉起来的剧组,想自己接类似的戏,一时半会儿居然找不到。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叶思允已经有些后悔了。 转型固然重要,但对一个女星来说,人气才是重中之重。有人气才会有各种合作和广告代言,才能赚钱,继而得到更好的资源,形成良性循环。 不过那时,阮渔自己也一样转型失败,叶思允并没有想过回到她身边。 直到她听说阮渔写出了新的剧本。 明明一样是转型失败,但阮渔的剧本却能聚齐寇骁和林深这样的男女主角,舆论一瞬间就从踩变成了捧,剧还没上映,就先红了一把,论坛里天天都有人开帖子讨论,每次路透发出来,几分钟就能被刷上热搜。 叶思允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都会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还没有跟阮渔分开,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不是就是自己? 跟寇骁演对手戏! 这位娱乐圈顶级流量的人气有多高,身在圈子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他的第一步电视剧作品,跟他演对手戏的女主角!看看天天上热搜的林深,叶思允眼红得都快滴血了。有这样的热度,自己何愁不能更上一层楼,进军一线? 跟这条捷径相比,转型的路明显更难走。 这种时候,她选择性地忽略了林深在圈子里的身份和地位,更遗忘了最开始爆出寇骁要演电视剧时,粉丝对不知名女主角铺天盖地的谩骂。 但当初跟阮渔分开的时候,话说得不可谓不难听,要拉下脸回来,叶思允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 直到今天,跟阮渔的剧组一起参加节目,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明大家都是节目嘉宾,但这期节目的中心,却是寇骁和林深两人,主持人也一直在cue他们,相较之下,其他人都成了陪衬。这让叶思允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跟顶级女星之间的差距,所以才在结束之后就设法将阮渔诳了过来。 所以,阮渔的话说得再难听,她今天也只能忍下去。叶思允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再次凑了过来,用一种仿佛包容不懂事的孩子的语气说道,“阮渔,你别任性。我们以前在一起,不是很好吗?我现在已经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了,我会跟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断了,以后只有你一个,别生气了,好吗?” “你听不懂人话?”阮渔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 “就那个二十出头的孩子?”叶思允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故意暧昧道,“她懂什么,能在床上满足你吗?” 说着就要抱上来。 她特意把阮渔弄回这里,当然不只是想说话,更是想坐实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要睡服了她,和好好不是转瞬之间的事? 阮渔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去挡叶思允的动作,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回去。 叶思允被打蒙了。 在她的印象里,阮渔整天待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工作,身体素质自然不怎么样。她虽然也是个常年吃减肥餐的女明星,但力气却比阮渔大很多,想要得手并不难。 本以为十拿九稳,却没想到,阮渔这段时间健身房去得太勤,除了瑜伽之外又报了另外两个项目,打算练练人鱼线、马甲线,增强一下耐力,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力量方面早就又了长足的进步,已经不是当日吴下阿蒙。 “一段时间没见,你不但脑子坏了,连耳朵也聋了?”阮渔嫌恶地看了叶思允一眼,“如果你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我、嫌、你、脏!” “阮渔,你不要太过分了!”听到她的话,饶是叶思允已经决定要做小伏低,还是忍不住怒火上涌。 “呵,”阮渔轻笑了一声,“是谁太过分?我本来觉得,既然分开了,那就好聚好散。现在看来,实在是我太仁慈了,才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妄想,还以为我是在手下留情?造成这种误会,真是不好意思。不过你放心,从明天起,我就开始封杀你,想必应该能帮助你尽快清醒过来。” -- 第69页 “现在,”她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叶思允有点心慌,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的愤怒。分开的时候阮渔表现得很平静,她以为是因为对方对自己还有感情,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自己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和好自然是不可能了,但是阮渔所谓的封杀,叶思允也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作为编剧,阮渔在圈子里的人脉不少,但要封杀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不了自己以后避着她走就是。所以她捂着被打的脸,恨恨地看了阮渔一眼,努力挺直了脊背,故作风度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这才扬着头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阮渔转身看了看这套房子。 这房子,是她用自己赚的第一笔钱买的,当时妈妈身体还好,母女两个逛遍了市里所有的楼盘,最后才选中这里。后来老家拆迁,就只有这栋房子还留着跟母亲一起生活的痕迹了。所以阮渔一直住在这里,纵然能买更好的房子,也始终没想过搬走。 就是被叶思允恶心之后,她也只是自己搬了出去,让这房子保留原本的模样。 但现在,阮渔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一次打量这套房子,然后给经纪人顾春知拨了个电话,“我打算把XX路这套房子卖了,东西今天就搬走,剩下的留给买主也好,丢掉也罢,你到时候看着处理吧。” 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整理出了不少要带走的物件。除了母亲留下的旧物,还有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书和一些杂物,上次说是搬到戚蓝那里,但其实只带了很少的东西,这次要搬走,这些自然不能留下。 见东西太多,阮渔才给戚蓝发了消息,让她开车过来帮忙搬。 戚蓝到了这里,见阮渔居然收拾出了这么多东西,不由十分吃惊,“这些都要搬走?”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又补充,“你愿意搬到我那里去,我当然很高兴,就是有点……突然。” “叶思允刚才来过。”阮渔说,“她让物业给我打电话,说房子出了一点问题,要面谈。结果……” “结果是她后悔了,想跟你和好?”戚蓝道。 阮渔点头,“是啊。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 “多半是跟你分开之后过得不如意,又见你的新剧要爆了吧?”戚蓝不惮以最坏的恶意猜测叶思允,还真切中了对方的所想,不过,“她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只要肯回头你就会接纳她?” 阮渔想到叶思允说的话,恶心得不想重复一遍,便摇头道,“算了,不管她。这房子我不想要了,回头就挂出去卖掉。所以得先把这些东西都搬走。” 她看着眼前这堆东西,后知后觉地发愁道,“好像有点太多了,我们自己搬估计很麻烦,还是叫个搬家公司吧。” “我已经叫了人,马上就到了。”戚蓝闻言,走到阮渔身边跟她商量,“这些东西要是都搬到我那里,怕放不下。我在城北那边还有一栋别墅,十八岁时我爸妈送的成年礼物。因为周边配套没弄好,弄完了基础装修就一直空置着,但又过了几年,估计现在应该可以住了。不如搬到那边去?那边环境好,还有个院子,回头得空了布置一下,也可以经常过去住。” “也好。”阮渔想了想,也觉得戚蓝现在的房子,要塞进去这么多东西有点难,便答应了。 虽然叫了搬家公司的人,但是东西收拾出来就费了一番功夫,搬的时候也要花心思盯着,等都弄完了,回到家,都有些累。 戚蓝还惦记着阮渔没有吃晚饭,歇了一口气,就要去厨房准备。 阮渔连忙拉住她,“就不要特意下厨了,随便弄点什么吧,吃完了早点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戚蓝就下了两碗面。虽然做起来简单,但因为舍得放配料,所以看起来也非常丰盛。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时,阮渔问她,“今天跟张灵灵聊了什么?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喝酒了?” “就是说了说她跟林深的事。”戚蓝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了自己剪辑视频的事,以及张灵灵的态度,最后叹气,“结果好像也没用,我发现我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张灵灵说是因为不甘心,但我始终不太理解她们这种状态。” “大概是这个坎过不去,终究少了点什么吧。外人看着再好,对他们自己来说,也是‘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阮渔拍了拍她的手,“这种事也不需要外人理解,由得她们折腾吧。” 她含笑看着戚蓝,“还能为一个人这样柔肠百结,未必是坏事。至少,她们心里是盼着什么的。” “也对。”戚蓝想了想,点头。 热腾腾的汤面吃完,两人都出了一点汗。阮渔受不了这个,匆匆去洗澡了。戚蓝收拾了碗筷,正要拿进厨房,就听见阮渔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了起来。 戚蓝发誓,她并没有偷窥的意思。 只是听到动静,下意识地那么一转头,手上的动作就顿住了。 【闫老师:软软,我回来了。别来无恙。】 戚蓝僵在原地,有一瞬间似乎连对身体的掌控能力都失去了,而后各种知觉才慢慢恢复过来。屏幕亮了几秒钟,没有得到主人的触碰,很快又暗了下去,但戚蓝还是怔怔地盯着,仿佛那行字依旧在她眼底。 -- 第70页 闫这个姓太少见了,少见到她不得不产生某种联想。 而那短短的十三个字,更像是一柄太过锋利的匕首,轻轻刺入戚蓝的心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阮渔给那个人的备注偏偏是“老师”,那个人对阮渔的称呼偏偏是“软软”。 张灵灵说,人有时候能为了另一个人命都不要,有时候又会计较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东西。当时戚蓝想不出来,对自己来说,还会有什么比阮渔更重要的东西? 但是那种心里仿佛梗着一个东西,无论如何都过不去的感觉,戚蓝现在知道了。 原来这就是……意难平。 第38章 慰藉 阮渔洗完澡出来, 见戚蓝还在餐桌前站着,一手端着碗, 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连自己走近了都没有发现, 不由诧异, “怎么了?” 戚蓝倏然惊醒,吓得差点将手上的碗摔出去。 她连忙双手抓紧了碗, 也不敢回头看阮渔, 胡乱掩饰道,“没事……我就是学你站一会儿。” “这样站有什么用?”阮渔好笑地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碗, 转身往厨房里走, “是不是今天太累了?去歇着吧,这些我来。” “我来吧?”戚蓝跟在她身后,有些不安地想把碗拿回来,“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怎么不能做?偶尔我也应该替你分担一些, 总不能理所当然把家务都推给你。”阮渔说, “再说,其实做家务的时候,更容易产生灵感。” “真的?”戚蓝将信将疑, 但阮渔已经把碗放进洗碗池,打开了水龙头。她只好收回手,低声道,“那我先去洗澡。” 阮渔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由微微蹙眉。 平时她偶尔做这些杂事, 戚蓝总会留在旁边缠着她,既是陪伴她,也是抓紧时间相处,毕竟她做正事时,戚蓝不敢随意打扰。她今天的表现,确实有些奇怪。 不过阮渔也没有多想,洗了碗,拿了手机回到客厅,看到闫霜发的消息,便回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找个时间出来聚一聚,给你接风。” 闫霜:这两天先安顿一下,周五吧。 阮渔将这件事写在备忘录上,等戚蓝从浴室出来,又跟她说了一遍,“我有个很久没见朋友刚刚从国外回来,约了下周五出去吃饭,算是给她接风洗尘。到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戚蓝本来才在浴室里整理好心情,勉强装作若无其事,听到阮渔的话,脚步就是一顿,只觉得之前的心理建设都白做了。 “好。”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每一个话题在舌尖上转一遍,又被她咽了回去。 问不出口。 好在阮渔也只是随口一提,又说,“蓝蓝,帮我把吹风机拿过来。” 戚蓝转身去取了吹风机回来,见阮渔手里还拿着手机,就说,“我帮你吹吧。” “好,吹完了我再帮你吹。”阮渔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并且十分自然地侧了侧身,方便戚蓝的动作。 这是两人在一起之后阮渔才养成的习惯,戚蓝看着她几乎是无意识间做出的动作,心情突然好了一些。至少现在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生活的人是自己。 管他是谁,都休想把阮渔从自己身边夺走。 只是心里有事,躺到床上也睡不着。虽然她很小心,并没有弄出什么动静,但阮渔还是察觉到了。 “睡不着吗?”她按着戚蓝的肩膀,微微撑起身体,凑过来看她的脸色,“你今天有点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跟我说吗?” “不是……”戚蓝有些懊恼自己藏不住事,她拉过被子把脸挡住,声音透过棉花传出来,“没什么事,我睡了。” 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让阮渔又好气又好笑,“跟我有关的事,是吗?所以你不能跟我说。”她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试探着问,“是因为叶思允吗?” 戚蓝本来还提着心,听到最后这句,又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心情,好像见不得人,尤其见不得阮渔,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她想了想,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阮渔。 总算有反应了,阮渔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放下心来。 她伸手揉了揉戚蓝的头,微笑道,“不要提她,我跟她早就已经结束了,也绝对不可能复合。”怕戚蓝不信,她想了想,又问,“你知道我跟她是怎么分手的吗?” “不是说她带人回家……”戚蓝说。 “是这么回事,不过分手时的场面,也热闹得很。”阮渔说。 这件事,出于面子问题,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就连张灵灵和顾春知也不知道,但见戚蓝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觉得若能让她安心,说出来也没什么,“她当时大概也知道我容不下这个,既然撕破了脸,就把平时想说又不敢说的话,都吐出来了。” 她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她原来对我有那么多怨气,那么多不满。她说我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就连在床上也要占据绝对的掌控地位,感觉自己就是我身边的跟班、娈宠,没有半点地位。说我……从来没有把她看作对等的恋人,她就是受不了这些,才想出去找慰藉。” “胡说八道!”戚蓝本来是随便找个理由盖过自己的心事,却没想到里面还有这样的内情,不由十分生气。 -- 第71页 “倒也不算胡说。”阮渔想了想,客观地道,“其实从一开始,我跟她在一起就不是因为感情有多深,只是彼此合适,又正好都想建立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只是我以为这是平等的关系,她却觉得自己在委曲求全,在讨好我。所以她得出去找个愿意讨好她,崇拜她的人,才能心理平衡。” 她说了一句题外话,“跟她分手之后,我有时候会想,林深跟张灵灵在一起,是不是偶尔也会产生这种想法?所以我一直劝张灵灵低头,或许还有机会挽回。但是在我这里,叶思允既然选择了出轨,甚至直到分开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我当然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 “这么说,你其实也没有多喜欢她吧?”戚蓝突然轻声问。 这个问题,说起来有些诛心。但阮渔以为她这么问只是为了安心,便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但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认真计划过两个人的将来,只是现在用不上了。” 戚蓝垂下眼,心里酸得像打翻了两桶醋。 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叶思允,因为她很清楚,让阮渔付出全部的热情去爱的,是另一个人。 正自怨自艾着,额头上突然一暖,阮渔又凑近了一点,问她,“你觉得我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吗?” “嗯?” “我有时候会想,也许是因为我确实对叶思允不怎么上心,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些负面情绪。”阮渔说,“既然前车之鉴在这里,当然不能再重蹈覆辙。所以我得问问你,觉得我讨厌吗?” “当然不会。”戚蓝连忙摇头,阮渔在她眼里,是全世界第一的好,怎么可能会讨厌? 为了强调自己的意思,她想想了想,又小声说,“就算你真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我也喜欢的。” “小嘴真甜。”阮渔笑了,凑过去亲了亲她,“你知道吗,今天叶思允问我,你那么年轻,能懂什么,能在床上满足我吗?” 戚蓝倏然瞪大了眼睛,气得差点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这一刻,什么闫霜都先往后靠,她得先拍死那个臭不要脸的叶贱人! 阮渔一看她的反应,脸上的笑容更盛,她缓缓抚摸着戚蓝的脸颊,“其实我当时真想回答她,你什么都懂,年轻又热情,比自以为在委曲求全的她强多了。只是我实在恶心她,不想跟她提这种话题。” 戚蓝脸色爆红,心里刚刚翻涌起来的怒气,又被阮渔三言两语打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眼睛里只剩下面前这个人。 她总能恰到好处地戳到自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天生就是来克制自己的。 却又令人甘之如饴。 “就是这样,”阮渔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眼皮,“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会被你融化。只要你开口,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最后的尾音消逝在了戚蓝紧随而来的亲吻之中。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涌、鼓胀,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将它安抚下来。 阮渔平时一向不会提这些,戚蓝知道,她是以为自己心里介意叶思允的存在,所以才特意说出来安慰自己。她怎么能那么好?好到戚蓝简直想哭。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不开。就算明知道阮渔喜欢的人不是自己,也仍旧忍不住沉溺进去。 其实这件事,最开始阮渔就明明白白跟她说过。她说自己现在想要的只是慰藉和陪伴,她说戚蓝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那个时候,明明是能看清的,可是阮渔实在太好了,让她忍不住得寸进尺,想要更多。 那就尽力吧,就算只是慰藉,她也要做到最好,把自己的热情刻入阮渔的骨髓之中,让她食髓知味。 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 第39章 闫霜 阮渔知道戚蓝在发疯, 但眼下这样的情况,她除了包容又能怎样呢? 一时放纵的结果, 就是第二天她差点下不了床。 戚蓝也有点心虚,知道是自己折腾的太过了, 所以表现得比平日里更加殷勤, 甚至主动提出要帮阮渔把饭端到楼上来吃。 被阮渔冷着脸拒绝了。 原本听说戚蓝的家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昨天又用那样的方式跟张大春见过面, 阮渔也琢磨着, 是否要趁着过年期间去拜个年,留个好印象。戚蓝年轻, 想不到这些, 她却不能不顾虑。 但被戚蓝这么一闹,自然是不能出门了。在自己家里也就罢了,万一被长辈们看出什么端倪,她哪里还有脸见人? 不过阮渔也没有闲着, 中午时顾春知过来拿那边房子的钥匙, 顺便又蹭了一顿饭。 戚蓝确实有心,上次顾春知来过一趟之后,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联络, 还帮顾春知介绍过几个适合待客的好地方。所以这次见面,彼此就显得熟稔了许多,席间谈笑风生,气氛极佳。 吃完饭,阮渔才把顾春知请进了书房。 两人在角落里的小沙发落座, 顾春知从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阮渔,“你之前说要处理的东西都弄得差不多了,合同都在这里,你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我去跑剩下的程序。” “你办的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阮渔随手翻了翻,就拿起了签字笔。 “等等。”反而是顾春知拦住了她,“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我对戚蓝没什么意见,但这可不是小事。” -- 第72页 “没什么好考虑的。”阮渔笑了笑,端端正正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行吧,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顾春知自然也无谓再做坏人,又从包里拿出了另一份文件,同样递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正好弄完了,我也就一起带过来了。” “辛苦你了。”阮渔伸手接过。 顾春知笑着说,“辛苦什么?我是收了钱的。” “如果所有收钱办事的人都能像你这样,世间又不知要少多少纷争。”阮渔笑着道。 她自己是个惫懒的性子,外头许多事都懒得应付,全靠顾春知在其中跑腿周旋,不知道省了多少事。虽说是付了钱,但能这么尽心尽力办事的人,毕竟也不多。 “行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这些事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顾春知拍了拍手里已经签好的合同,“那我就先走了?” “好。”阮渔去书桌旁,取了钥匙给她,“这房子尽快脱手吧,价钱低一点也没关系。” 顾春知实际上是阮渔母亲那边的熟人,阮渔的第一部 作品卖出去之后,阮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娱乐圈里有许多弯弯绕绕,不懂的人很容易被坑,怕阮渔栽跟头,才拜托了顾春知来带她。 事实证明,这一决定是非常有远见的。这些年阮渔的路一直走得挺顺,固然是因为她自己的才华,也离不开顾春知的全力支持。 所以送顾春知出门时,她又说,“前几天听张灵灵说,开年星源那边准备筹拍一部网剧,是跟芋头网合拍的,网站那边肯定也会力推。我记得你手里刚签了一个新人,回头我打个招呼,让他去试试戏。” “行,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过年,还没来得及打听。”顾春知道,“这下可给我省事了。” 送走了顾春知,阮渔继续留在书房忙碌。 戚蓝抓耳挠腮,有心想打听一下,又正因为昨晚的事心虚,不敢往阮渔面前凑,只能乖乖搬了笔记本电脑去客厅,也忙起了自己的事。 转天就是周五,戚蓝还记得阮渔跟闫霜约了今天要一起出去吃饭,心里很在意,但又不好问,情绪一直不高。就连中午饭也没怎么费心准备,酸溜溜地想,晚上要去吃大餐,中午就算不吃估计也没什么。 然而到了下午,阮渔却将她叫到了楼上,“挑一套见客的衣服,得抓紧时间出门了。” 戚蓝还以为阮渔是要让自己替她挑衣服,差点气炸。要去见情敌,居然还让她选衣服!又不敢对着阮渔发作,只能冷着脸说,“你自己挑吧,我又不懂这些,再说也不知道你们约在哪里。” 阮渔皱了皱眉,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便自己打开衣柜门,从中挑出了两套衣服,问戚蓝,“你觉得哪个好一些?” “……等等,这不是我的衣服吗?”戚蓝突然觉得不对。 “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阮渔被她弄得有点莫名其妙,把两套衣服往她怀里一塞,“自己选一套换上,我还想去做个头发,得赶时间了。” 戚蓝这才反应过来,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你让我陪你一起去?” “不然呢?”阮渔在衣柜里挑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反问。 这理所当然的态度,极大地安抚了戚蓝的情绪。不管怎么说,至少在阮渔那里,自己不是见不得人的。张灵灵知道,顾春知知道,现在,这个闫霜也要知道了。 到时候,她会怎么跟对方介绍自己呢? 这么一想,戚蓝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现在在阮渔身边的人是她,不管怎么看,都该是她比较得意,根本不必怕那个谁。 两人换了衣服,又去熟悉的店里做了新的造型,这才开车前往约定的地点。 戚蓝本来以为只是两人一起吃个便饭,到了这里才发现,居然是一个小型聚会。 地方选在本地十分有名的别墅区,东道主是一对在娱乐圈人缘极好,非常喜欢举办聚会的夫妻。为了今天的聚会,整个别墅装饰一新,灯火通明。她们到的时间有些晚,已经有许多宾客提前来了,正三三两两聚在客厅里说话,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你可算来了!”一见阮渔,女主人秦太太立刻迎了上来,“你这人怎么回事?明明是你自己说要组个局,给闫霜接风洗尘,只是你那边没有合适的地方才定在了我这里。这么算,你也算是半个主人了,居然来得这么晚,该罚!” “我这不是知道事情交给你肯定不会错,怕来了反而帮倒忙吗?”阮渔笑着道,“闫老师来了吗?” “来了,在楼上呢。”秦太太说,“你上去跟她说会儿话?” 戚蓝跟着阮渔上楼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阮渔说要一起吃个饭,她以为是私下见面,但原来还请了那么多朋友?这还真只是接风洗尘,是她小人之心,想得太多了。 不过,上了楼,看到坐在窗前的闫霜本人,她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开始冒头。 楼上其实有四五个人,但是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先看到闫霜,而忽略其他人。这不单是因为她被其他人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也不单是因为她今晚的衣着和妆容都十分精致,更是因为她身上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质。 听见脚步声,她朝这边回过头来,见到阮渔,就展颜一笑。她的容貌只能算中上,但一颦一笑却都十分悦目,令人亲近。就连抱着敌意的戚蓝,也很难在这方面挑剔她。 -- 第73页 她笑着朝阮渔招了招手,“软软,来这边。” 闫霜并没有像秦太太那样忽略戚蓝的存在。等两人走过去,她只是笑着看了阮渔一眼,便将注意力转到了戚蓝身上,“这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吧?”又笑着朝戚蓝伸出手,“你好,我是闫霜。” “你好,戚蓝。”戚蓝握了握她的手,也笑着说。 闫霜邀请她们坐下,才转回头,继续之前的话题。中间也没有忽视他们,一会儿让吃的,一会儿主动询问她们对一些问题的态度,很快就让两人融入了谈话之中。 戚蓝不怎么发言,坐在一边静静地观察闫霜。 虽然取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冷的名字,但她其实是个性情开朗、热情大方的人,同时接几个人的话题也如鱼得水,对周围每个人都照顾到,就连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也不例外。 如果不是情敌,戚蓝或许都会喜欢她。 过了一会儿,秦太太让人上楼叫他们下去,晚宴快开始了。 下楼时,闫霜特意落后了几步,跟阮渔和戚蓝并肩。直到这时,她才小声朝阮渔抱怨,“我都听秦晓云说了,都是你的鬼主意。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这种喧闹,还折腾这么一出。” “你一走就是几年,大家都念着你,回来了当然要聚一聚。”阮渔促狭地笑道,“总要有这么一遭的,当然宜早不宜迟。” 闫霜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转头cue了戚蓝,“我们阮渔很难应付吧?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又多。谢天谢地,让你收了她。以后只好你受累,我们这些朋友都能解脱了。” 她的态度太自然、太坦荡了。说“我们”时不显得狎昵,对两人的祝福也显得很真诚。 可越是这样,戚蓝心里就越是堵得慌。 闫霜越是坦荡,就越是显得她心思阴暗,小肚鸡肠,没事找事。 第40章 吃谁的醋 “不要说我的坏话, 她会当真的。”阮渔笑着道。 闫霜耸了耸肩,看向戚蓝, “好吧,她其实人特别好, 真的, 你相信我。” “别贫了。”阮渔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次回来, 还走吗?” 戚蓝闻言, 不由看向闫霜。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关心得很。 “不走了。”闫霜叹了一口气, 面上露出一点疲惫的神色来, “在外面漂久了,就觉得还是家里好。这次回来,就准备安顿下来了。不过五年不见,所有的一切变化都很大, 估计要从头再来了。” 话是这么说, 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担忧,更像是兴奋。 这次聚会的规模并不大,到场的宾客大概不到二十人, 都是跟闫霜关系亲密的好友,跟阮渔的关系自然也不差。——原本阮渔就是被闫霜引进这个圈子的,两人的朋友圈自然大部分重合。 闫霜固然是今晚聚会的主角,但是阮渔这个常年不怎么出门的人,也得到了众人的瞩目。 跟在她身边的戚蓝, 自然也免不了得到一些关注。 阮渔会把人带来参加这个聚会,本身就已经说说明了一些问题。她之前跟叶思允在一起两三年,圈子里哪里有秘密,不少人其实都有所耳闻,但是寥寥几次聚会,阮渔从来没把人带出来过。现在把戚蓝带出来,态度自然不同。 其实这倒是他们误会了。 叶思允从不出席这种场合,一是因为叶思允常年到处飞,留在本地的时间寥寥无几,未必能对得上,二也是因为当时两人的关系,也还没有到要见亲朋好友的地步。 她们都是公众人物,暂时没有对大众出柜的打算,对于彼此的关系,也就心照不宣地当成秘密来保守。如此,自然也要避免在工作场合之外同时出现。 所以叶思允不会跟阮渔出席这种聚会,阮渔也从未接触过她的朋友。 但戚蓝不一样,这家伙可是招呼都不打就想带她回家过年的,而且张女士阮渔也见过了,对她的态度和善到阮渔不敢相信。这些肯定都是戚蓝在背后的努力,阮渔自然想着投桃报李。 当然,她还有别的打算,不过这个暂时不急。 只不过,大家就算关注戚蓝,对她完全不了解,她又一直跟在阮渔身边,就算好奇也不好当着面问,所以打完招呼,只能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而说得最多的,自然就是闫霜。 而说到闫霜,不少人都少不得打趣阮渔一句,“要不是闫霜,我们还真难得见到你一次。”虽然在场的都是朋友,但朋友之中,依旧分了亲疏远近,而所有人都默认,阮渔跟闫霜最要好。 戚蓝一开始还跟着听一听,但越听越难受,便借故离开,跑到角落里待着了。 她知道阮渔和闫霜的关系一度非常亲密,实在不需要这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简直每句话都扎在她的心上。 之前跟着阮渔出门时,戚蓝还很兴奋,觉得她并没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但现在,这里的人全都彼此熟悉,而且圈子也都彼此关联,说的话题许多都是她不懂的,她又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仿佛自己正在被所有人排斥。 正自怨自艾地喝闷酒,就听见阮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跑到这里躲起来了?我差点找不到人。” “你怎么来了?”戚蓝连忙放下酒杯,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好让形象不至于太过糟糕。 “我今天特意带你来见这些朋友,你怎么能躲懒?走,跟我过去。”阮渔说着,抓住她的手,打算把人拉起来。 -- 第74页 戚蓝微微蹙着眉,没有动。 毕竟是百八十斤的人,她要是不配合,阮渔一时还真未必能把人拉起来。察觉到戚蓝的抗拒,她便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仔细地看向她,“怎么了?你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 “我……”那一瞬间,戚蓝险些要将自己的心事脱口而出,然而目光触到满屋子的宾客,她又清醒过来,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 她现在有点明白,张灵灵和林深那种古怪的态度了。也许有时候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不出口。 越是在意,就越是不能出口。 阮渔曾经教她,不要为任何人折损自己的骄傲、放弃自己的尊严。但是林深说得对,能丢开的尊严,都是不怎么紧要的,因为知道自己还拥有很多,或者知道丢掉尊严能换来更多,所以无惧。 当仅有这一点尊严时,反而要紧抓着不放了。 因为一旦丢掉,自己就会变得十分丑陋。她不想让阮渔看到自己歇斯底里、彻底失态的样子。更怕把实话说出来,会从阮渔的眼中看到失望和嫌弃。 “我就不去了。”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含糊的搪塞,“你去跟朋友们玩吧,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为什么?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觉得哪里不满意?”阮渔却没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拉着她的手问,“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没有,”戚蓝想找个借口,但一时又想不到,只能说了半截实话,“只是觉得大家的话题我都融入不进去,贸然开口不合适,不如暂时不要参与。” “她们不会在意的。”阮渔笑了笑,却没有强迫她,“不过你不喜欢,那就算了。这里是别人的主场,也不好喧宾夺主,以后还有机会。” 戚蓝又开始难受了。 但凡阮渔和闫霜有一点不自在,她都能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口。但偏偏没有,阮渔也是坦坦荡荡,闫霜也是坦坦荡荡,反而显得像是她自己有问题。 戚蓝兀自出了一会儿神,才意识到阮渔竟然没走。 她有点高兴,又有点心情复杂,低声问,“你不去跟他们说话吗?” “没事,我又不是今天的主角。”阮渔说,“闫霜以后既然要留在这边,当然要把从前的人脉都捡起来。这种场合,还是让她去表现吧。” 戚蓝心下一动,“你特意组这个局,就是为了帮她吧?” 顾春知说得对,阮渔这个人对朋友真是没得说。而且她从来不说什么保证,只是默默把事情做完了。别人能懂自然很好,不懂,她似乎也不在意。 其实阮渔一向如此,这项品格,戚蓝从前也是十分欣赏的。只是那朋友变成闫霜,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以前她帮过我很多。”被她猜到了,阮渔也没有掩饰的意思,笑着道。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阮渔突然看了看时间,惊道,“金熊奖的颁奖典礼是今天吧?险些忙忘了。” 戚蓝闻言,也是精神一振,“林深现在是不是就在颁奖现场?不知道结束了没有,有没有拿奖?她要是拿一个国际影后,那就真的厉害了。而且过两天新剧就要播出,这算是一个大大的利好消息了吧?” 她说着,拿出手机开始翻墙。 不过国内和那边有时差,这会儿那边才是下午,别说颁奖典礼,入场仪式都还没有开始。不过从电影节这几天的新闻来看,林深拿奖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两人凑在一起刷着新闻,连闫霜什么时候走过来都不知道,直到她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戚蓝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才发现来的不止闫霜,还有几个人。 闫霜站在沙发背后,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我就说你俩肯定在一起,给我说着了吧?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也不用这么刺激我们这些单身狗吧?还是在看什么不方便给我们看的东西,嗯?” “……只是在看金熊电影节的新闻,今晚就要颁奖了。”阮渔伸手拔下耳机,让视频的声音外放,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有人恍然大悟,“啊,林深也入围了吧?” 又有人笑着说,“难怪我今天去机场接客户的时候,看到张灵灵了。” 星源成立才几年,已经成了娱乐圈里著名的影视公司,在场的大都是圈内人,自然十分关注。 她和林深的事,可比阮渔和叶思允的事传得广多了。毕竟砸钱捧人的金主多,但做到张灵灵这份上的也没有几个。而被金主捧的小明星不少,能走到林深这个地位的却是几近于无。 张灵灵跑到那边去了?阮渔和戚蓝对视一眼,都有些想笑。 嘴上说得再冷酷无情,落实到行动上,又不一样了。戚蓝现在有点赞同阮渔的话了,让她们两位这么别扭地折腾下去,也不见得是坏事。 果然八卦才是人类的天性,从林深和张灵灵的故事说开去,戚蓝居然也毫无障碍地接上了众人的话题,开始融入到这个小圈子里,而不像之前那样格格不入了。 阮渔特意带自己来见朋友,戚蓝虽然心情复杂,但是有机会融入,却也不会拒绝。 等到这一晚的聚会结束时,她已经能跟阮渔并肩站在一起跟客人们道别了。 戚蓝以为这事会这么过去,自己心里那点小情绪也就不必理会。却没想到,回到家,瘫在沙发上休息时,却猝不及防地听见阮渔问,“你今晚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 第75页 “没有啊。”戚蓝把一个抱枕捞进怀里,挡住阮渔的视线,说。 “有。”阮渔按住抱枕,凑过来跟戚蓝对视,“你以前见到我的朋友,可不是这种反应。” 对于她身边的人,从张灵灵到顾春知,甚至连钱老板那种关系不算密切的,戚蓝都一直在极力结交。可今天这样的好机会,阮渔主动把她带到二十来个朋友面前,戚蓝却一直兴致不高,这很不对劲。 “只是大家都很熟了,说的话题我参与不进去。”戚蓝垂下眼,搬出之前用过的话题。 阮渔却根本不信,“借口,你如果想跟人交好,怎么可能没有办法?刚才在秦家我没说,只是觉得在那里不适合聊这些。蓝蓝,我不是要质问你,只是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如果你确实不想跟我的朋友们来往,以后我不会再……” “我没有!”戚蓝怕她说出“我以后不会再带你去见他们”的话,连忙否认。 她说完之后,也意识到她跟阮渔的关系,和张灵灵林深截然不同,自己想要在阮渔面前保守秘密几乎不可能,于是一头栽在抱枕上,破罐子破摔地喊,“我承认,我就是吃醋了,好了吧!” “吃醋,吃谁的醋?”阮渔有些莫名。 戚蓝没想到她居然不承认,忍不住磨着牙道,“我吃江白鱼的醋,吃叶弘的醋,吃杨湛的醋,还有许晨风施一帆刘恋范敬东的醋,我统统都吃!” 阮渔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第41章 早就知道 这么一长串的名字, 还有男有女,阮渔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多前任。 这些名字, 全都是她笔下的角色。从出道到现在,阮渔一共也就写了这么几部作品, 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对于戚蓝能将那么多连自己都快忘记得差不多的名字历数出来, 阮渔是有些惊讶的。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垂下眼沉默片刻, 才说, “原来你知道。” 阮渔有时候会觉得戚蓝很神奇,她觉得戚蓝该知道的事, 戚蓝不知道;她认为戚蓝绝无可能知道的事, 戚蓝反而又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戚蓝不敢去看阮渔,掩耳盗铃一般把脸埋在抱枕里,仿佛这样就能避开即将到来的一切。 但最开始那句话说出口,后面的也就没有掩饰的必要了, “你的每一部作品里, 主角身边都有这么一个亦师亦友、仿佛领路人一般的存在,不是主角,却比主角还要出彩。而他们往往在发挥完自己的用处之后, 就飘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就连普通网友,都觉得你心里一定也有这么一个白月光,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戚蓝的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酸味,“至于闫霜……我以前跟你说过, 我知道你家的地址,是因为一次意外,你还记得吗?” “啊……”阮渔惊讶地应了一声,“原来是那个时候。” 戚蓝之前说过,是某一天意外看到她在路边走,情绪很不对,所以一直开车跟着,才知道了她家的地址。当时阮渔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也就没有在意。 现在她想起来了。 那是闫霜决定出国的时候。 这个故事,要从哪里说起呢?或许要从她失去父亲的那个冬天说起。 在那个冬天之前,阮渔有个非常幸福,人人称羡的家庭。父亲是经常在教科书里出现的消防员,母亲是心灵手巧的全职主妇,或许钱财上面略微欠缺了一些,但丝毫无损于这个家庭的氛围。 但父亲去世后,这个家就彻底垮掉了。这一方面是因为父母感情极深,母亲无法接受父亲的离世,打击过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婚后就一直在家里待着的母亲,已经失去了在社会上谋生的能力,根本无力支撑起这个小家庭。 好在父亲是烈士,还留下了一笔抚恤金,在父亲的领导和同事们的帮助下,用这笔钱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书店。 店里除了卖一些教辅图书之外,还出租一些武侠、言情类的作品,那时候网络还没有这么发达,也没有那么多娱乐方式,学生们都很乐意一天花几毛钱租一本书去读,生意倒也还算好,勉强能维持母女二人的生活。 只是自从出事之后,母亲身上的生气,就像是也被父亲带走了。 她本来是个很有情趣的小女人,会做各种手工、会给一家三口织同款毛衣、在阳台上养花种菜,听音乐、追剧、跳舞,就算丈夫不在家的时候,也能把小日子过得多姿多彩。 但现在,她只会每天呆坐在收银台后面。有人来看书租书时说两句话,没人打扰,就一直对着门外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就连一日三餐也懒得操持,大部分是直接从外面买回来吃。 对阮渔这个女儿,自然也没有从前那样精心的看顾。 阮渔那时已经懂事了,遭逢这样的变故,更是迅速成熟了许多。每天放学之后,除了做作业,就是在店里帮母亲的忙。 在那段漫长而百无聊赖的时光里,她几乎翻遍了店里所有的存书。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成长经历,奠定了她的文学根底,也促使了她后来走上写作的道路。 戚蓝说自己是看着阮渔的作品长大的,这话其实并没有夸张。 十九岁那一年,阮渔就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部 剧本《向阳》,那时,比她小七岁的戚蓝还在上小学呢。这个剧本参加了一个网络平台主办的剧本大赛,虽然只获得了可有可无的优秀奖,但作品却被影视方看重买下,投拍成电视剧,由此一炮而红。 -- 第76页 当时那个慧眼识珠,将她从万千作品之中挑出来的人,就是闫霜。 她是阮渔的伯乐,不但将她发掘出来,还亲自指导,给予了很多帮助。 阮渔一个非科班出身的野路子编剧,能够迅速在圈子里站稳脚跟,拿出一部又一部的优秀作品,除了自身天赋之外,机遇也必不可少。而闫霜,无疑是她所有机遇之中最大的那个。 在阮渔的成长过程中,父亲的角色虽然有所缺失,但摆在家里的那枚勋章,却永远都像一盏高悬的明灯,指引着她。反倒是生活中母亲的缺失,带来的影响更大。 而闫霜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母亲这个角色的存在。 尤其是母亲去世那段时间,阮渔一度低沉颓废,也是在闫霜的鼓励下,才重新振作起来。 阮渔对她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对长辈的信赖,也因对方的优秀而产生的倾慕,并不能简单以爱情来概括之。 闫霜对此究竟知不知情,阮渔其实也不知道。但以她的敏锐,多少应该会有所察觉。但她当做不知道,阮渔也没有打算挑明。 只是作为创作者,总免不了会受到一点影响,并将之投射到自己的作品之中。 这一点私心,阮渔从不避讳。却没有想到,会有另一个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且如此在意。 知道她和闫霜关系好的人不少,但知道她心慕闫霜的却没有几个。大概也就只有经纪人顾春知有所察觉。但阮渔不提,两人又没有发展,她也就当做不知道。 但原来从这么早的时候,戚蓝就已经知道了。 闫霜是个很喜欢挑战的人,那时大概是觉得国内的生活有些无趣,所以就选择了出国。 送行那天,其实也跟今天的聚会一样,有一大堆人在。说来有趣,人人都知道闫霜和阮渔的关系最好,但其实两人很少有私下里单独相处的时候,不是众目睽睽的工作场合,就是三五好友的小聚。 也许那时,两人就都不约而同地选择避开了太亲密的接触吧。 只有那一天,也许是喝多了酒,阮渔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强撑着参加了聚会,散场后情绪便有些崩溃。她拒绝了饭店的车,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游逛了许久,哭没哭过,阮渔已经记不清了,但当时那种状态,显然相当糟糕。 “我那天一直跟着你。”戚蓝说,“当时我还不知道你这样是为什么,后来才听说闫霜出国的消息。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那之前,我可崇拜你了。在我心里,你聪明、美丽、强大,好像是无所不能的。但那天我看到了另一个你,原来你也会哭,会难过,会有那么脆弱的时候。我是从那天开始,才生出要接近你、保护你的想法。” 在阮渔的爱情之火熄灭时,另一个人的心底,爱情的种子悄然萌芽。 可是那个时候,戚蓝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高中在读生。她知道,就算自己走到阮渔面前,对方也只会把自己看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会正视她。所以她只能这样跟着,在阮渔哭累了也走累了,在路边的花坛上坐下来休息时,过去送一杯热奶茶。 等她考上大学,安顿下来,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可以出现在阮渔面前时,却发现阮渔已经开始跟叶思允交往。 只有又是三年,她大学毕业,阮渔和叶思允也分了手。 “难怪你最近的情绪都不对劲,你早就知道闫霜回国了,是吗?”阮渔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在微博上晒机票。”戚蓝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她回国那天,你也在S市。我……其实给你打过电话,一直都是关机。当时我以为,你跟她在一起,特别特别难过。但是后来知道你其实是赶时间回来跟我一起过年,又高兴得要命。” “可是,她既然回来了,你们总会见面的。我也不想在意这些,显得自己小气吧啦的,可是就是没办法,克制不住地想把自己和她摆在一起比较,我和她,你会选谁?”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阮渔问。 “因为我……不确定你会选我。”戚蓝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不问,假装不知道,就什么都不会变,跟你在一起的人还是我。问了,我怕我连留在你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了。” 阮渔突然想起,刚刚搬过来的时候,戚蓝也曾经因为自己不肯让她留在那边的房子而难过。当时她对戚蓝说,我的事情你都可以问,而戚蓝下意识地追问:“什么都可以?” 在那一刻,她只将戚蓝的表现当成惊喜,并没有意识到,她会下意识这么问,本身就代表着她心里还有疑问。 也许那时,戚蓝心里就已经对闫霜的存在有了芥蒂。 阮渔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戚蓝的脸。但戚蓝自忖没脸见她,倔强地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肯抬起来。 她只好揉了揉戚蓝的头,觉得她真是可怜又可爱,“真不知道你的小脑瓜里到底装了多少事。” 她又想了想,“不对啊,如果只是这样,那你今天见到人,就该知道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还是那么没精打采的?” 阮渔的态度很大方,完全是“这件事早就已经过去了”的意思,戚蓝稍稍放下心来,胆子也稍微变大了一些。她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阮渔,“我说了你别笑我。” “你说。” -- 第77页 “你之前说过,你喜欢江烈那种类型。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照着江烈长的,特别高兴。”戚蓝掐了一把抱枕,“可是我今天见到她才知发现,原来她才是江烈。热情、大方、得体,让人不自觉地亲近喜欢。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不该把你想得那么坏,可是我又忍不住想,我对你来说,会不会只是她的……替身。” 第42章 哄 虽然已经答应过了戚蓝, 但阮渔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不笑。 “我今天才知道, 原来你的内心戏这么丰富。”她放在戚蓝头上的手用力揉了几下,声音里都带了笑意, “蓝蓝,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戚蓝其实已经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否则不会做那样的预告。但真的听到阮渔的笑声, 还是羞耻得脸都红了, 只能闷不吭声地抱紧自己的小抱枕。 阮渔见她跟个撬不开的蚌壳似的,不肯抬起头来, 只好自己倾过身去, 从背后抱住了她,斟酌片刻,才说,“蓝蓝, 我不能否认你说的这一切。这就是我的过去, 我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没想到你会那么在意。” 她说着, 又有些感慨地笑起来,“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 戚蓝闻言,立刻竖起了耳朵。 但阮渔却停在了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心里一急, 忍不住侧过头,小声问,“我哪里说错了?” 引得她开口说话,阮渔这才松了一口气,含笑道,“我并不是每部作品里都有这样一个角色。《向阳》是认识闫霜之前写的,就没有。《美味同居》是认识你之后才写的,也没有。” 戚蓝的眼睛霎时明亮起来。 其实当初知道这个故事是以自己为原型,她那么高兴,多少也有一点这样的因素在内。 但这话从阮渔的嘴里说出来,分量又截然不同了。 何况阮渔还在软语哄她,“所以别不高兴了,嗯?”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我没有不高兴,其实我……我是在气我自己,你们那么坦荡,可是我……” “是我的错。”阮渔打断她的话。 戚蓝连忙摇头,“是我不对……” “好了,不用争这个。”阮渔被她逗笑了,“我说是我不对,是因为你那么不安,我却没有发现。我以为,和我在一起你很开心的。” 她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失落,戚蓝连忙丢开抱枕,艰难地转过身去安慰她,“和你在一起当然很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我和你在一起也很开心。”阮渔亲了亲她,“对了,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把人拉起来,去了书房。 她从抽屉里取出上次顾春知带来的文件,递给戚蓝,“本来打算都弄完了再告诉你,不过现在说了也好。你看看吧。” 戚蓝带着几分狐疑打开文件袋,将里面的资料取出来,才看了两页,手上的动作就微微一顿,震惊地抬起头来,看向阮渔,“这是……我那家店周围的市场调研?” “嗯。”阮渔点点头,推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靠在桌上,解释道,“顾春知帮忙找人弄的。这一片地段其实不错,但估计几年之内,市政开发都不会把这边纳入规划。用来投资自然不合适,但如果想重新开发一下,反倒是这样的地方比较好。你觉得呢?” “什么重新开发?”戚蓝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我觉得,把这里做成一站式吃喝玩乐全部包括的休闲服务中心,应该不错。你说呢?”阮渔说,“当然,一下子要做到这样不太可能,所以会分几个阶段来进行。” “可是,你怎么突然要做这个了?”戚蓝依旧反应不过来。阮渔这是要放弃自己编剧的本职工作,转行从商? “不是我要做,是你要做。”阮渔又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戚蓝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你……这个计划是给我做的?” “嗯,正好你的店也开在这里,不用另外挑选地方了,整个街区完全可以以你的店铺为中心来打造。”阮渔说。 “可是……”戚蓝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乱,“我们哪里来的投资?这个街区的卖点又是什么,要怎么吸引顾客?”要打造这么一个街区,就算有市政支持,估计也很难,怎么在阮渔嘴里,听起来那么简单? “这些都会解决的。”阮渔说着,又抽出一份资料放在她面前,“多的不行,第一期的投资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戚蓝隐隐猜到了什么,她抬头看了阮渔一眼,又低头去翻看那份文件,果然是一份投资合同。在这份合同里,阮渔会为她的第一期计划,投资一个亿的资金。 最后一页的签名处,阮渔的名字已经写上了,只有留给她的那一边还空着。 戚蓝虽然没有特意了解过,但也知道阮渔成名多年,资产应该不少。她能拿出一个亿,并不太令人意外。但这一个亿用来投资她的视野,却让戚蓝意外得说不出话来。 她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合同,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接泛白。 见她沉默不语,阮渔又说,“其实仔细想想,我这种大包大揽的态度也不对,应该先问问你的看法,毕竟这是你的职业规划,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惊住,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 -- 第78页 “啪嗒”一声,戚蓝的眼泪落下来,掉在了合同的纸页上。 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擦。只是越擦水印越大,而且还有更多的眼泪跟着落下来,反倒把纸张弄皱了。戚蓝有些无措地松开手,又慌乱地去擦眼泪,看起来六神无主的样子。 阮渔连忙握住她的手,将那份合同丢开,低头凑过去看着她问,“这又是怎么了?” “呜呜呜阮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戚蓝一副没脸见人的表情,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怀疑你,我觉得自己好坏……” “就为了这个?”阮渔替她擦了擦眼泪,笑道,“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我就是在意……就是小孩子!”戚蓝抽噎着,“我……根本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好,今天你是小宝宝。”阮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安抚,“这种事不能这样比。在我眼里,你也很好,值得我这么做。你年纪小,我也只能在这些方面多替你打算一些。再说你不是也对我很好吗?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作息、饮食都规律了不少,最近感觉精神也好了很多。” 戚蓝把她的话听进去,眼泪慢慢止住了。只是还是觉得丢脸,索性把连埋进阮渔怀里,不说话。 “老实说,这种事我其实也没有经验。”阮渔继续说,“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也要告诉我,咱们按照你喜欢的来,好不好?” “我没有不喜欢。”戚蓝小声道,“我妈一直想让我回家接手她的工作,我不想回去,但是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其实……我以前想的可简单了,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好好照顾你,别的都还没有打算。”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阮渔,“既然你觉得好,那我就试试。” 也许是被眼泪洗过,她的眼睛看起来澄澈明亮,阮渔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倒映着的,小小的自己。她心下发软,低头吻了吻戚蓝的眼睫,“好,我们一起试试。不过如果你不喜欢,一定要说出来,别勉强,知道吗?” “嗯。”戚蓝点头。 阮渔想了想,又说,“还有我的事,也不知道你脑子里还装着多少事,但我跟你说过,我的事你都可以问,我坦坦荡荡,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所以以后心里有了疑问,就说出来,不要像这样自己胡乱脑补了。” “闫霜是我的老师,可能我对她的感情一度超过了这个范畴,但那都已经过去了。就是你一直跟着我的那天,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我和她的缘分就只能到那里,能同行一段路已是幸运,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戚蓝,笑道,“我相信,往前走,前方会有更好的风景等着我。” 这几乎等于是表白了。戚蓝心头一阵悸动,欢喜到言语不能,只能这样怔怔地看着阮渔。心中千头万绪,最后凝结成一片静静的潮水,轻轻地荡漾着。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新风系统换气时发出的些微声音。 她们就在这片安静里,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 此时此刻,也不需要更多的语言,有些话,或许用行动来表示会更好。 情到浓时,云雨聚散。 直到一切平息,昏昏欲睡时,阮渔闭着眼睛,想到戚蓝之前说的话,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为什么会觉得你跟闫霜像?甚至像到会被当成她的替身。” 这回,她的语气就是很明显的调笑了。 戚蓝刚出了一身的汗,正侧过身,用迷恋的眼神描摹着阮渔的五官,闻言不由一阵羞怒。 她泄气地翻过身去,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整个蒙住,自暴自弃的声音才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大概是嫉妒蒙蔽了我的双眼吧!” “怎么生气了?”阮渔扯开被子,凑过来看她,“来,跟我分析一下你的心路历程。我也好知道你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些思路都是从哪里来的?” 戚蓝还真不太甘心,忍不住道,“真的不像吗?我小时候最喜欢江烈,一直想长成他那样的人,闫霜呢,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江烈吧,应该很像吧?” 阮渔:“……” 第43章 误解 戚蓝她妈张女士, 当年为了追老公也算是拼了命了。因为戚教授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为了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和研究环境, 张女士着实是卯足了劲儿,几年里把父亲传下来的小饭馆经营壮大, 开了好几家分店。 到戚蓝出生的时候, “张大春”虽然还没有今日的光景,但家里的条件已经不差了。 这样的家庭条件, 戚蓝的日子怎么也不会难过。但是物质的充裕, 却没有让她的精神感到满足。 张女士虽然是个很有活力的人,但五分精力放在丈夫身上, 另外四分精力用来照管生意, 剩下的那一分,才能分给女儿。戚教授是个典型的中国父亲,对女儿的爱体现在“要什么给什么”上,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 别的小孩, 或许还能跟着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但张家上面已经没人了,戚家那边情况复杂,爷爷奶奶忙着帮小叔家带孩子, 是顾不上他们的。所以戚蓝的童年时代是孤独的,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待着。 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就变得有些孤僻。 两位粗心大意的家长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在很多大人看来,小孩子乖乖的, 不哭不闹不惹事,那不是好事么? -- 第79页 还是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位负责任的老师,觉得她这样子不太对劲,跟张女士长谈了一次,张女士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生彪悍的张大春女士,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也很彪悍。老师说父母的陪伴对这个阶段的小孩很重要,她反正是腾不出空留在家里的,索性就把孩子带去了店里。 张大春自己在灶台上的时间多,就索性也给戚蓝弄了一套儿童专用的小厨具,教她做一些安全简单的食物。 戚蓝在这上面是真的有天分,自己也喜欢,居然一直坚持下来了。就算没什么朋友,也能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张女士每每感叹戚蓝在学习上没什么天分,半点都不像父亲时,都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当初就让女儿跟着戚教授了,说不定在学术氛围里熏陶久了,也能开窍。 不管怎么样,戚蓝就这样长到了十几岁。 进入青春期的孩子,开始有更多的自我意识。戚蓝这种特立独行的存在,自然也很难被同学们接受,虽然不至于遇到校园霸凌,但隐隐被孤立却是难免的。她虽然也觉得同龄人幼稚可笑,可真的被孤立,心里又不舒服。 戚蓝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向阳》的。这部作品探讨的,恰巧就是青春期的成长和各种人际关系变化,正好触到了戚蓝心里的软肋,她一下子就被能够在同龄人中游刃有余的江烈吸引住了。 最妙的是,这部剧不但讲解了各种关系,还给出了应对的办法。 那一年,戚蓝从小学升上初中,进入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的本性是什么,也不会有人对她带着天然的偏见,或许是鬼使神差,或许是自己也对交朋友这件事抱有向往,总之,在那个关键的节点,她下意识地选择了模仿江烈。 虽然没成为什么校园风云人物,但三年初中却过得相当愉快,戚蓝也成为了能够下课被一堆女生邀请一起去上厕所的人。 江烈真厉害,但能够创作出这个人物的作者更厉害。 于是,她开始关注阮渔。 因为这些成功的经历,所以戚蓝是真心实意觉得自己应该会像江烈的。当初阮渔说自己喜欢江烈那种类型时,她才会毫不犹豫地脱口道,“我就是江烈。” 不过看在阮渔眼里…… “看来你对自己的误解还挺深。”阮渔都笑清醒了,“你们哪里像?” 她点了点戚蓝的鼻子,低声笑道,“江烈像太阳,不但自己光芒万丈,还能普照众生。你嘛,又乖又奶又粘人,还会哭鼻子,跟江烈差了至少十万八千里吧。我们刚刚见面的时候,你自己也说过的,这种是小奶狗。” “不可能!”戚蓝觉得她简直在污蔑自己,一把掀开被子,翻身将阮渔压住,威胁她,“就算是狗,我至少也应该是小狼狗吧。”她在阮渔身上乱亲乱蹭,“快说,我是不是超凶的!” 阮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胡乱点头,“对对对……” 这态度一看就很敷衍,戚蓝压着她看了半晌,感觉无从下手,正好阮渔偏过头去,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她索性凑过去咬了一口。只是咬上去,又舍不得用力,含住那一小片皮肤,用牙齿研磨。 “嗯……别闹。”阮渔下意识地让了让,用残存的意识道,“这几天可能有活动。” 正式场合要穿礼服,弄出印子不好遮。阮渔要脸,还不想成为娱乐八卦的对象。 戚蓝悄悄松开牙齿,见那一小片皮肤已经红起来了,还有明显的牙印,有些心虚地用手指揉了揉。她本来已经有些累了,但是这么一闹,又有了精神,就故意闹阮渔,“那你求求我。” “求你。”阮渔应得很干脆。 这么痛快,戚蓝又觉得不满意,眼珠一转,又问,“那你说我是不是小狼狗,是不是超凶?” 阮渔眯起了眼睛,“嗯,你是最凶的小狼狗。” 这形容词,戚蓝听着觉得不太对劲,但又是自己的要求,只好继续问,“那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弄得你受不了?” “……” 阮渔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睛,一只手按着戚蓝的脖子轻抚,凑上去吻她。戚蓝先是蒙了一下,然后身体就跟着软了下来。阮渔却趁此机会翻身压住了她,“看来是我对你太宽容,让你对自己产生了很多误解。” 她按住戚蓝的双手不让她挣扎,低头亲了亲她,“来,让姐姐好好教教你,你之前的表现,还差得远呢……” 被阮渔这么刺激,戚蓝自然不肯认输,使出浑身解数跟阮渔对抗。可惜她在这种事上,一向只凭着一腔冲动和热情,并没有太多技巧可言。没多久就彻底败在了阮渔高超的技巧下,只剩下喘息的份了。 其实像不像江烈,早就不需要在意。不像反而更好,阮渔依旧选择了与她的审美不相符的自己,才是真爱。 就是她要学的东西……果然还很多啊! 戚蓝迷迷糊糊地想着,听到阮渔在自己耳边笑,“小奶狗也很美味……” …… 等两人一觉睡醒时,林深已经屠版了今日的热搜和头条。三金影后身上再添一层光环,变成了国际影后。 不管什么东西,添上了“国际”二字,也就显得十分高大上了。 林深还没回国,媒体已经是一片铺天盖地的报道,将她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出来炒冷饭。林深的演技固然称赞得了天上有地下无,她身边沾上关系的人,一个个也都成了香饽饽。 -- 第80页 林深本来就在跟聚星打官司,之前也曾经一度被关注过,只是耗时日久,关注度自然也没剩下多少。如今荣获影后,本来经纪公司应该与有荣焉,但这件事却又被翻了出来,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她跟聚星的那些烂事都被扒了出来。聚星在圈子里的口碑如何,大家都知道,墙倒众人推,还真有几分要散架的架势。旗下的小明星们见势不妙,纷纷站出来力挺林深,控诉公司的各种苛刻。 一时之间,聚星成了人人喊打的存在。 既然聚星已经被扒了,林深这么多年一直被星源保驾护航的真相自然也藏不住,很快被顶成了热门话题。 她这些年在娱乐圈里的发展历程,还被人事无巨细地整理了出来,做成了各种回忆和盘点专题。 就连跟她合作过几部戏的阮渔,也跟着火了一把。 拿到手机的时候,看到几十个未接来电,阮渔还吓了一跳。昨晚她打算跟戚蓝谈心,就把手机静音放在一边了,没想到居然错过了这么多电话。 不过再看看时间,她又释然了。其中好多都是半夜打的,莫名其妙。 阮渔翻看了一下,一部分是之前有过接触的媒体,更多的是陌生电话,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她的号码。打得最多的是顾春知,打了十几个。她就把这个电话拎出来,拨了回去。 “祖宗,你可算醒了!”顾春知噼里啪啦把情况说了一遍,“现在跟林深扯上关系,热度都不低,你们又一直有合作,眼目前还有一部戏要播,找上来的人就更多了,都是想做专访的,你看要接吗?” 阮渔皱了皱眉,“我就算了吧,张导如果要宣传,倒是可以趁机弄个花絮集锦,林深演技专题之类的。” 和顾春知想的差不多,她干脆地应了,又叮嘱这段时间可能会有狗仔出没,让她进出时小心,这才挂了电话。 阮渔开了免提,戚蓝在一旁听见林深获奖,已经用手机搜了消息出来。两人头碰头看了一会儿,戚蓝说,“林深的官司一直拖着,我本来以为是她手里的钱不够,现在看来,是在等这一阵春风。” 第44章 新的灵感 这阵春风来得如此及时, 不但林深自己的处境峰回路转,就连《美味同居》的电视剧也搭上了这辆顺风车, 赶在元宵节前播出,首播收视率就破了2! 要知道, 在网络平台兴起、传统电视媒体逐渐没落的今天, 电视剧的收视率破1,就能说是红剧了。 那还是情节展开之后的数据。 所以即便集结了如此强大的阵容, 还有寇骁这种能抗收视率的顶级流量在, 剧组对首播的期待,最多也就是破1, 现在翻了一倍, 自然是大出意料之外。 当然,这只是首播数据,而且带着各种热度,并不能算是这部剧真正的实力。还得接下来能够留住观众, 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不然高开低走会更丢人。 但是业内也好,观众也罢,对此都毫不担忧。 这部戏的编剧可是阮渔!虽然在业内, 她经常被人诟病作品没有深度,但剧情够爽,节奏够好,观众看得过瘾,肯花钱买账, 这就够了。 这样的好成绩,庆功会当然要准备起来。 戚蓝作为厨艺顾问,也收到了邀请。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活动,对此充满了好奇,不过到了就发现,跟一般的聚餐也没什么分别,最多就是档次高点。 她们到的时候,张灵灵已经在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看起来情绪相当糟糕。 阮渔和戚蓝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戚蓝小声问,“不是说她特意飞去了柏林,难道两人还没有和好?”又转头看其他方向,“林深还没来?” 其实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林深如今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她要是来了,必然会是人群的中心,众星拱月,想看不到都不行。 事实上,林深根本没有出席这场庆功会。 其实大家也可以理解,她现在事情太多,肯定很忙,能抽出时间当然是好事,抽不出来,也没什么可诟病的。只是张灵灵的脸色更差,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 虽然现场准备的都是低度鸡尾酒,但这种喝法还是很容易醉的。 但除了深知内情的两人,其他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本来就是不醉不归的场合,大部分人的酒兴都很浓,张灵灵到处拉着人拼酒的行径也并不显得出格。 最后自然是醉得不省人事。好在酒品不错,倒在沙发上直接睡了过去,倒也没闹出什么笑话。 “打电话让林深来接她吗?”戚蓝问。 她还记得,上次阮渔和张灵灵喝酒,醉后就是打了林深的电话,而林深果然也来了。 阮渔微微摇头,上次是张灵灵自己打的电话,这次既然没有,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我看这件事还有内情的样子,不知道现在让她们碰面合不合适,还是先把她带回我们那里吧。” 张灵灵是一个人住,醉成这幅样子,也没办法送回她自己家。 把一个醉鬼弄回家,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两个人一起,也累得够呛。怕她睡在沙发上会滚下来,戚蓝索性在书房打了个地铺安置她。只是把人扶上去,正要松手,就被张灵灵抱住了。 “你看清楚,我不是林深。”阮渔还在后面看着,戚蓝头皮发麻地想把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 第81页 但她越是抗拒,张灵灵反而抱得越紧。 “你又想走是不是?”张灵灵又哭又笑,“每次都是这样!出了问题就躲着我,不肯说话也不肯见面……你好狠心啊,林深。” 戚蓝拉扯的动作一滞,突然有些不忍心,只能求助地转头去看阮渔,“软软……” “你安抚一下她吧。”阮渔爱莫能助地道,并且找了个借口开溜,“天气有点冷,我去给她拿一床厚被子。” 戚蓝转头看着张灵灵,叹了一口气,“何必呢?你要是能这么在她面前哭一回,说不定早就和好了,哭给我听又没用。” 好在张灵灵也只清醒了那么一小段时间,很快又昏昏睡去,戚蓝终于解脱了出来。 一回卧室,她就爬到床上,抱住了阮渔,“谢谢你。” “怎么了?”阮渔问。 戚蓝蹭了蹭她的肩膀,“就是看到张灵灵这个样子,挺感慨的。我们还在一起,真好。要是以后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一定要摊开来说,绝对不能像她们这样。明明彼此喜欢,却又彼此折磨,还不知道结局会怎样。” 阮渔失笑,推了推她,“别感慨了,你还是先去洗澡吧。一身的臭味,待会儿沾到床上了。” 戚蓝不信的闻了闻自己,结果真的一身酒味。她立刻苦着脸,戏精上身,“完了,我不纯洁了,我被别人抱过了。怎么办,阮老师,你会嫌弃我吗?” “是挺嫌弃的。”阮渔点头。 戚蓝听到她这么说,立刻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我不管,现在你也蹭上味道了。”然后抬起头,邀请般问她,“阮老师,要一起去洗澡吗?” 阮渔眯了眯眼睛,笑着应道,“好啊。” …… 到底有客人在家里,两人也没有太胡闹。第二天一早,戚蓝就醒了。睁开眼睛,却发现阮渔居然醒得比自己还早。估计是因为张灵灵睡在书房的缘故,她把笔记本电脑拿到了床上,正对着电脑打字。 旁边的床头灯开着,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沉静而温柔。 戚蓝就这样怔怔地看了很久,直到阮渔发现了她的视线,停下打键盘的动作,转头问她,“怎么了?” “没事。”戚蓝摇摇头,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阮渔的脸,低声叹道,“软软,你真好看啊……” 阮渔笑了起来。 她又问,“这么早,你在写什么?” “下一个剧本,突然有了灵感,就先整理一下。”阮渔说。 戚蓝立刻兴奋地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想起阮渔创作时不喜欢被打扰,还是没有凑过去,只是问,“下一个剧本,关于什么的?” “关于……误会。”阮渔说。 “是因为林深和张灵灵的事么?”戚蓝立刻会意。 阮渔想了想,说,“有一点吧。也是因为我们之前因为闫霜产生的误会。你看,有时候什么都不说,误会就会自己产生。如果有意识地进行引导和利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悬疑推理的题材?”戚蓝闻言,有些意外地问。 阮渔点头,“对。之前我老是想转型去写一些揭露社会现实,关注弱势群体之类的题材,但其实我自己对这些东西也不了解,只是在造四不像的空中楼阁而已,写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无法信服。所以我现在也不强求一定要有什么深度了,先把故事讲好吧。这种题材我之前没有试过,也算是一个对自己的突破。” “嗯嗯。”戚蓝在一边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捧着脸叹气,“好想看。” “想看吗?”阮渔把电脑屏幕转向她,“给你看。” 戚蓝睁大了眼睛,现实意外,而后惊喜的光芒才从眼底迸发出来。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说,默默伸手把电脑接了过来。 莫名觉得它非常有分量。 其实阮渔现在只是有了灵感,文档里的记录非常杂乱,还没有理清楚,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戚蓝激动的是,阮渔一直坚持独立创作,连经纪人都不会事先看到未完成的作品,更不用说只是琐碎的灵感记录了。而现在,她让自己看了。 虽然这似乎也不能说明什么,但戚蓝还是莫名地兴奋。 阮渔的新剧本,是个跟她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的故事。主角并不算是完全伟光正的那种角色,善于摆弄人心,利用和引导周围的一切,以达成自己的目的。就算最后被发现一切都跟他有关系,也根本没办法给他定罪的那种。而且他做的也不是坏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还算是在行侠仗义。 戚蓝很喜欢这个故事,看完之后甚至有点想催更。 好在及时想起来作者是自己的女朋友,一旦她进入写作的状态,不但会减少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还会给她自己增加莫大的压力,连饮食和作息都会受到影响。 所以她最后只能说,“作为一个读者和观众,我喜欢这个故事。它一定会成功的!” “成不成功是以后的事了,我现在发愁的是,这个剧本要叫什么名字。”阮渔说,“整个故事的内核就是一个谎言。但事实上,故事是一个个误会串接起来的,没有任何人说谎,但一层叠着一层的误会,最终却诞生了这个谎言。我本来想叫《弥天大谎》,但是又觉得不合适,叫《弥天大误》,又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 第82页 “一定要现在定下名字吗?”戚蓝问。 阮渔说,“并不是一定,只是我的习惯是这样。名字就是这个故事的内核,之后的故事情节,都围绕这个内核来展开。所以我会先定下它。” 戚蓝摸着下巴想了想,说,“我有一个非常不专业的建议,你要听吗?” 第45章 是我输了 “说说看。”阮渔颇有兴趣地看着她, “不专业,反而往往会有惊人之语。” “你知道黄瓜开花之后, 有些花并不会结果吗?因为它开的是雄花,不能结果。这种花被叫做‘谎花’, 你觉得用这个来做名字怎么样?”怕阮渔不知道这个概念, 戚蓝伸手比划着。 阮渔若有所思地点头,“我知道这个, 萧红在《呼兰河传》里写过。” 她顿了顿, 才又继续说,“这个概念有点意思。从植物的角度, 它们自然是不会说谎的, 只是单纯开了一朵花而已。但是人类被花朵欺骗,就把它称作谎花。这跟我的故事内核很像。” 她说着,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就将这两个字写在了文档最上方。 “不再考虑一下吗?”戚蓝反而不是很自信。 阮渔转头看了她一眼,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你脸上的笑如果不那么明显,我或许会相信你是真的在担心。” 戚蓝微微一愣,也抬手摸了摸脸。 她在笑吗?好像是的。 阮渔的做法, 让戚蓝非常明确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走近她。 昨晚阮渔曾经说过,“让你觉得不安,是我的错。”她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做出了改变, 在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安全感。 这是什么神仙女朋友?这样的女朋友居然是她的! 戚蓝见阮渔已经合上笔记本,看起来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就立刻扑过去抱住了她,“我高兴嘛!我也能帮上你的忙了。” “你能帮忙的地方有很多。”阮渔接住她,意有所指地道。 戚蓝立刻心猿意马起来,亲了她一口,问,“比如说?” “比如说……”阮渔故意拖长了声音,吊足了胃口才说,“起床去看看书房里的张灵灵怎么样了。” “……”这个话题一说出来,什么旖-旎的氛围都没有了。戚蓝泄愤一般咬了阮渔的唇一口,才遗憾地直起身,道,“那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她半夜耍酒疯,把咱们家书房砸了怎么办?” 在家里待客果然要不得,让客人留宿就更糟糕了。本来应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清晨,在昨晚交心之后,她们完全可以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一番,再开始美好的一天,结果现在却要去照顾醉鬼。 卧室里拉着窗帘,戚蓝对时间的感觉还不明显。从房间里出来,才发现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 张灵灵看起来也才刚醒,正在用力揉着眉心,很显然深受宿醉头痛的困扰。听见开门声,便抬头看了过来,哑着嗓子道,“果然是在你们这里,谢了。” “你看起来不太好。”戚蓝想了想,出门给她弄了一杯柠檬水。 张灵灵一口喝完,酸得脸都皱起来了,但精神看起来倒是好了很多。她扯了扯自己身上皱成一团的衣服,无奈地对戚蓝道,“看来不但要借用你家的浴室,还得借一套衣服了。” “我去给你拿。”戚蓝连忙道。 张灵灵的身量跟阮渔差不多,正好之前她毫无节制地给阮渔买了很多衣服,大部分都没有上过身,连内裤和袜子都有。 趁着张灵灵去打理自己的时间,戚蓝又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大米粥是用之前剩下的鸡汤熬的,香气扑鼻,煎蛋外表煎得金黄,筷子一戳蛋液就能淌出来,网购的老面馒头,蒸十分钟就能出锅,配菜是戚蓝自己腌的酸萝卜和一个切好的咸鸭蛋。 “好香啊!”张灵灵搓着手进了餐厅,看见桌上摆着的早餐,不由感慨,“找个会做饭的就是好,我好久没有这么正常地吃过早餐了。” 她昨晚光顾着灌酒,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又灌了一杯柠檬水下去,现在胃里正隐隐作痛,坐下之后就先喝了一大口粥。幸好戚蓝怕阮渔烫到,粥一般都习惯晾到正好能入口的温度。 一口粥下去,仿佛从食道一直暖到胃里,张灵灵整个人都舒服了。 “你们这小区最近有房子要卖吗?我干脆搬过来跟你们做邻居好了。”她咬着柔软又筋道的馒头,含糊不清地道,“每天就过来蹭饭,感觉生活质量都能提升一大截。” “你又不怕长胖了?”戚蓝故意问。 她对这个提议十分抗拒,总觉得自己跟阮渔好好的二人世界,忽然插进来了一个第三者。试想两人正在家里亲热,突然有人来按门铃,太可怕了。 “爱胖不胖,老娘胖了也是胖子里边儿最好看的。”张灵灵满不在乎地道。 可惜这个潇洒劲儿,只持续到了早餐结束。 吃完了饭,她茫茫把碗收回厨房,往沙发上一坐,就习惯性摸出手机。结果微博页面还没有加载进去,就先看到了APP的推送内容。 【从艺人到老板的华丽转身:林深持股37%成聚星最大股东!>>点击查看】 张灵灵盯着这条推送看了半天,本来就因为宿醉而装满浆糊的脑子才慢慢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这条新闻究竟在说什么。她仿佛看洪水猛兽一般盯着屏幕几秒,才一咬牙点了进去。 -- 第83页 第一条就是官方娱乐媒体爆料,称林深已经取得了聚星37%的股份,一举超过持股35%的秦从军,成为聚星最大的股东。昨晚聚星的股东们通宵开会,目前还没有开完,但估计整个公司都会因此发生巨大的变动。 聚星是小公司,自然是没有上市的。所以林深想要持股,只要说服现有持股的股东把手里的股份卖给自己就可以了。也不知道她在暗地里准备了多久,直到自己的股份超过秦从军,稳操胜券,消息才被爆出来。 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一举解决了她目前面临的合约问题。 下面的评论自然都是大呼解气。 林深跟聚星的矛盾由来已久,这几天已经被扒烂了。但是网友们想得最美的,也就是林深签约几家大型娱乐公司,赶紧脱离聚星这个火坑。新东家如果愿意帮助她支付巨额违约金,那就更好了。 却没想到,林深本人的魄力比所有人想的都大。 不是不愿解约么?那我就自己来当公司的老板,看谁还能用合约卡我! 这教科书一般的爽文操作着实是帅呆了一众网友,本来因为拿了国际影后,林深最近口碑简直逆天,网络上处处都是夸赞。再经过这件事,更是圈了一大堆的事业粉。 甚至微博下已经多了一堆哭着喊着叫老公的粉丝…… 就算是路人,知道了前因后果,也都纷纷对她的做法拍手叫好。现在大家就等着聚星官方出个公告,然后普天同庆了。 张灵灵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坐在旁边的阮渔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肩,“怎么了?” “怎么了?”张灵灵苦笑了一声,把手机递了过去。 “这……”如果不是当着张灵灵的面,阮渔或许会夸一句不愧是林深。她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人人都以为她在为合约的事焦头烂额,却没想到,她一早就打的是这个主意。 这一招,实在是玩得太漂亮了! 难怪她之前还要为了凑违约金抛售现有资产,阮渔原以为是因为她收入虽然不菲,但开销更大,手里没有现金,却原来是在为收购股份做准备,所以才需要那么多钱。 可是即便如此,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也绝对不可能是在这几个月里买下的。 也许这件事,她已经筹谋了很久。 她能想到,张灵灵自然也能。阮渔担忧地看向张灵灵,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按理说,林深和张灵灵又已经分开,本来就不关她的事,林深不告诉她也很正常。可她们的关系又并不是那么简单,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想必十分糟糕。 “别同情我。”张灵灵一只手盖着脸,并没有看阮渔,苦笑道,“到今天我才终于承认,是我输了。” 同床共枕整整六年的时间,她居然从来没有看懂过林深。 输给她,不冤。 她说完狠狠揉了一把脸,把即将涌出的眼泪按了回去,就嚯地站了起来,从阮渔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机,“谢谢你们的招待,我得先走了。” 阮渔猜想她应该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便也没有拦,起身送她出去了。 戚蓝听见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正好看见阮渔关门,就问,“怎么突然走了,发生了什么事?” “林深收购了聚星37%的股份,现在是她自己的老板了。”阮渔说,“昨晚她没来参加庆功会,原来是去聚星开会了。这么大的消息,瞒得死死的,张灵灵恐怕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她还在等林深为了解约的事去求她呢。 戚蓝也被这个消息惊住,半晌才惊叹道,“厉害啊!” 说着才反应过来,“那张灵灵……”这段时间,她先飞了一趟柏林,又在庆功会上等了一整晚,还以为林深是在躲着她。结果人家其实运筹帷幄,早就已经翻身了。 林深这一招实在太狠,不但绝了秦从军的后路,其实也绝了张灵灵的后路。 第46章 最后一次 “你好, 请问去哪里?”出租车司机又问了一遍。 张灵灵陡然惊醒,抹了一把脸, 一时有些茫然,顿了顿, 才说, “去机场。” 她现在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但这世上没有人的地方太少,只好退而求其次, 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躲得远远的,仿佛这样就能够逃开现实。 路上她用手机买了最近一班航班的机票, 但因为机场客流量太大, 出租车到达时,也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换了登机牌,张灵灵坐在贵宾室里,抓着手机犹豫了半天, 还是没敢上微博去看现在的发展。怕自己最后会忍不住想看, 她索性选择卸载了微博客户端。 打开包准备把手机丢进去的时候,她看到了装在包里的那份文件,便伸手扯了出来。 她本来想三下五除二将之撕了揉了, 丢进垃圾桶里去眼不见为净,但是手抖了半天,就是下不了手,只能对着首页“股权转让合同”几个字发呆。 这份合同里,是聚星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林深回国之后, 张灵灵就开始着手办这件事了。她手头的流动资金不多,费了很多功夫才拿下这百分之二十。 只要林深跟她低个头,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是她的了。 有了这么多股份,作为公司的大股东,又是摇钱树,林深自然能在股东会议上占据上风,秦从军再也不能限制她。 -- 第84页 张灵灵无数次地幻想过,林深来找自己的时候,要说些什么。但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难怪之前自己联系的时候,很多股份持有人都语焉不详,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跟林深接洽,甚至已经将股份卖给她了。 该说不愧曾是情侣吗?就连解决问题的办法,她和林深也想得一样。 只是林深的魄力比她大得多,根本不需要她施舍一般的给予。所以这份准备,也就彻底成了笑话。 是啊,笑话。其实这个笑话已经存在很久了,只是她们始终都不肯承认,拧巴着坚持到了现在。不过,既然林深现在已经凭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想要的一切,以后应该就不会再需要她了吧? 张灵灵抱怨过林深只是为了资源才跟自己在一起,可是如果林深不要这些资源,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她什么。 回想起这几年,两个人在一起,其实不愉快的时候多,高兴的时候少。也许,她们确实并不合适,所以在一起总会出现各种矛盾和问题。 所以,就这样吧。 张灵灵咬着牙,捏住纸页边缘,正准备将之撕碎,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 手里的东西突然被拿走,张灵灵皱紧眉头,抬头看去,然后呆住。虽然对方带着帽子和口罩,武装得十分严密,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这个人,熟悉到她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 林深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开股东会议,媒体发布会,享受自己打拼多年的胜利果实吗? 林深将翻开手里的合同,看到聚星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和张灵灵的签名,眸色不由转深,“既然是给我的,又为什么要撕?”她说着笑了一声,“秦从军如果知道,整个公司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已经是我的了,表情应该会更好看。” 林深手里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比秦从军多了百分之二,但秦从军其实并不算担心。因为聚星是他一手成立的,员工都是他的死忠,股东们跟他的关系更亲近,只要拉拢几个,就能继续确保自己的控股权。 事实上,昨晚的会议,确实一直是在这个问题上拉锯。林深唯一能反击他的武器,也只是这几年聚星经营不善。 “怎么就是你的了?”张灵灵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地唱反调“还给我。” 正好她很不习惯这种自己做着,林深居高临下站着的姿势。说着就站起来,伸手打算将合同拿回来。 “只差一个签名,这次应该不是我自作多情吧?”林深闪过了她的动作,问。 张灵灵冷笑,“你怎么知道那个签名的人一定是你,也许我是送给别人的呢?” 林深面色微变,但很快又调整过来。她没有再避让,将那份合同放进了张灵灵手里,“你看着我再说一遍,这不是给我的。” “我记得你耳朵没毛病。”张灵灵别过头。 林深盯着她,“只要你说出口,我就相信,立刻转身就走。” 她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张灵灵心下暗恨,但那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她只能咬着牙,将合同扔到林深身上,“是给你的又怎么样?林大老板现在春风得意,哪里还需要我多此一举?” 贵宾室里只有两个客人,她这一下动静太大,引得那两人都看了过来。 要是林深出现在机场的消息曝光出去,场面估计不堪设想。张灵灵只好又坐了回去。但坐下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林深怎么样,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林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抓住那份合同,也上前两步,在张灵灵面前蹲了下来。 “我们谈谈吧。”她抬头看着张灵灵。 现在是她的高度比张灵灵低了,但不知为何,张灵灵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令自己不愉快的压迫感。她不肯看林深,皱着眉道,“有什么好谈的?事到如今……” 说到这四个字,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席卷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张灵灵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去掩饰。 “可是我还有很多要说的。”林深将手放在她的膝上,“最后一次,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怎么样?如果这样还是不行,那我们就彻底分开,以后谁也不要打扰谁,老死不相往来。” 最后六个字让张灵灵心头一颤,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出口的却是,“你想怎么谈?” “总不能在这里。”林深低声道,“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 “我的飞机快要飞了。”张灵灵垂死挣扎。 “机票钱我赔给你。”林深说。 张灵灵嘲讽,“不愧是林老板,这么大方。” 林深今天来找她,是带着无尽的耐心来的,此刻也只是好脾气地笑笑,站起身,朝张灵灵伸出手,“那我陪你去退票?走吧。” 张灵灵看都不看她伸出来的那只手,自己站了起来。 当然没有去退票。两人走VIP通道出去,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但身后的贵宾室里,坐在角落的那个旅客正满脸激动地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群聊,噼里啪啦打字。 林深时见鹿:是林深吧?肯定是吧?!我就说我不会认错的! …… 林深是开车来的,就直接开车把张灵灵带回了两人的住处。 明明分手之后,她一直都在这里住着,但张灵灵这会儿却有些别扭,坐在副驾驶室不肯动,“随便找个地方就可以了,为什么来这里?” -- 第85页 “这里更安全。”林深说。 见张灵灵一脸“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表情,只好又道,“我还有不少东西在这边,万一谈崩了,可能要收拾一下。” 张灵灵的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却没有再坚持,推开车门下了车。 虽然张灵灵昨晚没在这里过夜,但一直有人住着的屋子,感觉上跟空屋子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进了门,她就越发不自在,生怕林深问她为什么还住在这里。 这房子其实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周边有很多影视公司、媒体、录音棚和摄影棚,方便林深工作。 当初既然是因为这种原因买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自然也是林深的名字。按理说,分手后应该是张灵灵搬走,但是她决口不提,林深似乎也失忆了。现在要划分清楚,张灵灵就觉得自己莫名落在了下风。 好在林深没有提起,只是熟门熟路去冰箱里拿了饮料出来——还顺带拿了张灵灵的那一份。 张灵灵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连忙站起身,做到了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这才抬头看向她,“你要说什么?说吧。” 林深给自己拿的是一罐啤酒,她拉开盖子,喝了一口,才说,“从哪里说起呢?就从头开始说吧。你知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感觉是什么吗?” “什么?”这个问题立刻勾起了张灵灵的好奇心。 “你就像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偶然屈尊来到了平民中间,也肯赏光跟大家说笑,但是所有人都够不到你的边。” 张灵灵完全不能理解,“什么鬼?我从来没有表现得高高在上过吧?” “你当然没有主动这样,但那种矜贵是的的出身和家庭赋予你的气质,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所以大家都在讨好你,气氛看起来很热络,但其实根本没有一个人敢亲近你。”林深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唯一一个自不量力的。” “那时候我已经出道好几年了,可非但没有火起来,反而一直被公司压榨,眼看这条路就要走不下去了。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说我喜欢你,想亲近你,甚至想跟你谈恋爱,未免有些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所以我……” 她想了想,才继续说,“我需要一个理由去接近你。” 还有什么比金主和小明星更名正言顺的理由呢?甚至连解释都不必,看到的人都懂。 “这个开头不好。”林深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所以从这里就进入了一个怪圈,我要一直找理由,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 她说着,抬头看向张灵灵,“你以前说,我是为了你手里的资源和人脉才跟你在一起的。我从来没有否认过,因为这就是我给自己找的理由,我无法否认。可是你呢?每次在外面,我想跟你像恋人那样相处,你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搪塞,拼命跟我撇清关系,好像我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我是为了谁?”张灵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是怕你在意,也怕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影响你的形象,所以才会特别注意这些。” “这就是问题了。”林深垂下眼,“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平等的,其实你根本不这么认为。如果我们真的平等,别人又能说什么?你这么小心翼翼,就是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我确实在很长时间里都在依附你,拿着你给的资源,才能在圈子里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而你……习惯了用资源来控制我。” 这句话简直诛心到了极点,张灵灵面色骤变,“如果你说的谈谈,就是数落我的不是,那你成功了。” “你看,每次你被戳到痛处,就会这样。”林深反而笑了一下,“就说这回,我背着你收购了聚星的股份,你知道的时候很难接受吧?因为这些不是你给我的。” 她晃了晃手里的那份合同,“你给我准备的在这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我就自己把事情解决了,很不习惯吧?” “其实不止这件事,很多事我早就可以自己做到了。但我还是一直跟你伸手,让你‘掌控’我。这样,我们的关系才会继续稳定下去。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到,应该是有的吧?所以……”她笑了一声,“谢蝶出现了。” “这么混账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林深又灌了一口酒,“我不得不告诉自己,我是为了资源和人脉才继续坚持跟你在一起,这样……才显得我不那么下贱。” 最后这个词,让张灵灵忍不住咬了咬唇,用力摇头。 可是所有解释的话,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她只能嗫嚅着道,“你知道我跟她没有……” “我知道。开始我真的以为你们有什么,但后来就想明白了,你大概只是想看我吃醋的样子吧?”林深接住了她的话,苦笑道,“我确实气疯了,可是我不能让你知道。” “我啊,就只剩下这一点骄傲,不想继续丢在泥地里让你踩了。”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很平淡,但张灵灵竟有一瞬间喘不上气。她不知道,自己竟然把林深逼到了这个地步。视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泪水模糊,她只能拼命摇头。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这样—— 可是真的没有吗? 张灵灵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有过那样卑劣的想法。因为抓不住林深的心,不确定她是否真的在乎自己,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只要控制住她的命脉,让她离不开自己就好了吧? -- 第86页 这种方法省时省力,好用到她忍不住上瘾。 以至于后来她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目的并不是要打压林深,只是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而已。 原来林深已经将这一切看得如此透彻,却还一直在配合她。 她一直觉得在这段关系里,是自己在受委屈,所以肆无忌惮,却没想过,林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对不起……”张灵灵捂住自己的脸,有一瞬间简直无地自容。太难看了,实在是太难看了,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种……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林深将抽纸推到了她面前,“抱歉,我并没有想弄哭你,今天也不是来挑你的错的。” “我只是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所以从我们分手,到今天收购聚星,全部都在我的计划里。”林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为我们这段感情所做的最后的努力。” “这些话以前我说不出口,因为在你面前说话总没有底气。我凭什么要求跟你对等呢?”她说到这里,笑了一下,“现在,我至少有资格跟你谈恋爱了吧?” 张灵灵忍不住抬眼去看她。 林深向前倾身,握住了张灵灵的手,“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吗?谈一场没有利益纠葛、不在意外人眼光的恋爱。” “我……”今天这场对话,确实完全出乎了张灵灵的预料,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动,但是现在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没有一个明确的念头,要她现在就给出答案,实在…… “我知道你在意的是什么。”林深接着说,“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你本来想在上面的,对吗?只是拼力气没有拼过我。这件事……可能你觉得丢脸吧,所以从来没有跟我讨论过。我都知道,可是我那时候也很……其实我不在意上下,但就是不想让你如愿。大概是觉得,我只能在这件事上占上风了,不能让。很可笑的念头吧?” 张灵灵呆住了。 林深之前说的所有的话,都没有这几句对她的冲击来得大。 这种理由,真说出来感觉像是在无理取闹。可事情确实跟张灵灵最先想的完全不一样,说好的她当金主睡小明星,怎么自己变成那个被睡的了?这件事太丢人了,她藏在心里很久了,连对阮渔也没有说过,以为不会有人知道。 就是看到林深的时候,经常气不顺,想作一下。 只是后来事情折腾得越来越复杂,两人的矛盾越来越大,最初的理由反而不重要了。 结果林深早就知道?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就像两个玩木头人游戏的孩子,谁都不肯先动一下,只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林深说,“但是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所以我认输,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真的?”张灵灵虽说是没想好,但是嘴巴好像反应得比大脑快,脱口问了出来。 林深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真的。” 她往后倒下去,靠在沙发上,“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过来试一试。” 第47章 傻子 终于达成了自己想了好几年的目标, 张灵灵的体会是:“好像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爽。” “不然呢?”林深理了理她的鬓发,笑着调侃她, “现在知道我有多辛苦了吧?”在上面的爽,更多是心理上的, 那种掌控着一个人, 让她跟随自己露出不同情态的感觉。 好像对方彻底臣服于自己。 过去她把这种话语权看得太重,现在却觉得, 让张灵灵增强一下责任感也不错。 和谐运动显然是非常消耗体力的。张灵灵昨晚喝了一晚上的酒, 早上又只吃了粥和馒头,之后又是奔波又是劳碌, 这会儿躺在床上, 就开始觉得饿了。 “我好饿。”她揉着肚子看向林深,“想吃烤乳鸽,卤猪蹄,还想吃热腾腾的火锅。” “那点外卖。”林深眯着眼睛, 懒洋洋地道。 “你去点。”张灵灵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肩, “我没有力气了,不想动。”手机被放在了客厅,要拿手机就要经过“起床-穿衣服-穿鞋-走过去-找手机-再走回来”的过程, 想想就好累。 “你把手机拿过来,我帮你点。”林深说。 “我要是把手机拿过来了,还要你帮忙?”张灵灵瞪她,“你这人怎么这样,还说要和好, 以后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帮我拿个手机都不愿意。” “不是我不愿意帮忙,是你要在上面的。这些事都是在上面的做。”林深睁开眼睛看着她,“我以前也是这么做的。” 张灵灵仔细回想了一下,虽然林深作为大明星,一直很忙,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这些琐事确实都是她负责的。有时候张灵灵自己懒,不想起床,林深还会像照顾小宝宝那样帮她穿衣服、梳头发,甚至把洗脸水端到床边伺候她。 以前张灵灵总觉得那是因为她理亏,所以做小伏低讨好自己。 现在回头去想,才发现林深其实一直在纵容她。 “好啦,我去就我去。”张灵灵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只好艰难地爬了起来,随手捞过一件衣服套上,趿拉着拖鞋去了客厅。 没一会儿她就抱着手机跑回来了。两人窝在床上点了外卖,张灵灵又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整个人滑进柔软温暖的被子里,一想到待会儿外卖送到了还要起床去拿,就满心痛苦。 林深只是逗她玩,并不是真的没力气,很快坐了起来,打算去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 第87页 两人在一起这些年,很多账户都是共用的。她也是看到张灵灵买了机票,才着急忙慌赶过去追人,聚星那边的事都还没有捋清楚,吃完饭估计还要继续过去忙碌。 结果张灵灵见她坐起来,竟然从后面蹭过来抱住她的腰。 “你还有力气啊?”她用脸颊蹭了蹭林深的背,“我让你做一次,待会儿外卖来了你去拿好不好?” 林深:“……” 这家伙适应得还真快,连谈条件都学会了。 果然她其实对在上面也没什么执念吧?只是做不到,心里就不舒服。早退这一步,说不定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其实本来没有继续的意思,但张灵灵这个姿势,说话时热气全都扑在了她敏感的腰侧。 对方有心撩拨,林深自然不会拒绝。 所以等外卖来的时候,张灵灵确实没什么力气了。林深十分体贴地把折叠桌搬到床头,让她在这里吃饭。张灵灵饿过了头,其实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但是自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不吃简直对不起自己,只好裹着被子据案大嚼。 点菜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吞下一头牛,但实际上吃了几口就感觉差不多了。 张灵灵恢复了一点力气,就犯了“没有手机吃不下饭”的病,把手机抓到了手里。结果屏幕一亮,她就看到了上面显示的微博推送。 【林深秘密现身机场,竟是为了私会此人<<点击查看】 她一口菜差点呛到鼻子里,别过头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连忙将手机递到林深面前,“刚才在机场好像被拍了,怎么办?” “怕什么?”林深笑着把手机接过去,一边看一边道,“真的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出柜。” 自从当了老板,林深的底气是越来越足了,这种事也能豁得出去,没什么可怕的。 张灵灵闻言,面色却微微一变,筷子悬在空中,半天忘了夹菜。 林深敏锐地察觉到了,抬头问她,“你怕吗?” “我怕什么?”张灵灵吸了吸鼻子,避开林深的视线,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咕哝道,“但是张立群会怕啊……” 微博内容已经加载出来了,林深低头去看,果然是在机场的时候被偷拍了。 虽然林深全副武装,但是对于用放大镜看图的诸多网友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很快就从各种细节和蛛丝马迹考证出那就是林深。 其实这视频被发出来,也只是个意外。 在机场拍视频的姑娘算是林深的粉丝,拍到之后就把视频发到一个同好群里,向大家求证到底是不是本人。 结果群里有人转头就把林深在机场的事爆料了出去。围观群众自然不信,毕竟在所有人想来,林深现在应该在紧张地处理公司的事务,没事儿跑到机场去干什么?她最近又没有通告。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那人就把视频给发了出去,结果迅速被营销号发现转载,事情也就越闹越大。 林深现在本来就在风口浪尖,这件事自然很快引起关注。新闻里还说她在开股东会议呢,结果却秘密现身机场,什么事比她自己的生意和前程更重要? 视频里倒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虽说从拍摄者的角度,林深蹲下去跟张灵灵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像是在下跪,但毕竟并不确定。 然而没多久,张灵灵的身份也被扒出来了。 她从来也没怎么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之前网上扒林深和星源的关系时,照片也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营销号的长微博里,被发现才是理所当然。 本来星源一路力捧林深,就很难让人不多想。星源的老板要是个男的,估计现在绯闻早就满天飞了。 但现在林深丢下正事,跑到机场去“私会”张灵灵,本身也足够引人遐想。网友们个个都是看图说话十级选手,脑洞堪比马里亚纳大海沟,所以讨论很快就集中在了两人的关系上。 下面还有些真真假假的爆料,都是拿两人的性向做文章,讨论的热度自然也越来越高。 林深直觉这件事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好像有人在背后引导。她正皱眉思索,就听见了张灵灵那句压低了音量的话。要不是房间里足够安静,说不定就真的被忽略了过去。 “你爸?”林深微微一怔,立刻抬头去看张灵灵。她本来就是个聪明人,见张灵灵满脸不自在,几乎是立刻就领会了前因后果,“你家里知道我们的事了?” “嗯啊……”张灵灵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神乱飘,就是不看林深。 林深只好抓住她的手逼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到了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她将张灵灵的手机递了过去,“就算你现在不说,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也会知道的。” “就是我脑子一抽,去找他们出柜了呗。”张灵灵耸了耸肩,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张家就是一个很正常的富商家庭,父亲理所当然地在外面沾花惹草,对家庭毫无忠诚可言。母亲对此心知肚明,但只要没弄出私生子就假装不知道,一味抓紧公司的的财政大权。两个都是要面子的人,一直默契地维持着表面的和睦,私底下各有各的盘算。对张灵灵这个孩子,自然没有多上心。 她从小基本是被放养长大的,钱随便花,只要老老实实待在学校不惹事,家长们对她的成绩也没什么要求。 -- 第88页 要不然,她也不能在上大学的时候,就能给林深砸钱。 在张灵灵想来,既然从来也没管过自己,那这件事他们多半也不会在意。何况自己又不是乱搞,而是有固定交往的恋人。却没想到,这话一说,立刻就引发了一场家庭地震。 她才知道,原来父母已经默契地为自己安排好了将来,连联姻对象都选好了。 他们对她所有的期许,就是发挥她作为一个女人的价值,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维系两家集团的友谊。最好再生下一个金孙,继承两边的生意,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至于张灵灵和林深的关系,“胡闹、丢人”就是他们全部的态度。 林深不觉松开了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张灵灵嘲讽一笑,“不过没多久,他们看好的那个联姻对象就给家里抱回来了一个孙子,轮不到张家的女儿生了,这事也就没再提过。” “谢蝶也是这个时候冒出来的吧。”林深却忽然问,“你这算什么,给我找个挡箭牌?” 她和张灵灵那时关系好一阵坏一阵,说起来朕比不上高调的谢蝶惹眼。 张灵灵脸上的慌乱和不自在一闪而逝,垂着头道,“我也知道这想法挺可笑的。但当时你在冲奖,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其实我早就已经意识到,我越来越帮不上你的忙。你在圈子里有了自己的资源和人脉,会有源源不断的本子递到你面前,由你挑选,我能做的已经很少了。我就想着,帮不上忙,至少不能给你扯后腿吧。” “真是个傻子。”林深叹了一口气,倾过身把看起来委屈极了的人抱进了怀里。 第48章 风波平息 阮渔和戚蓝也没想到, 只是一顿午饭的功夫,林深的话题就转到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 “这是要和好了吗?”戚蓝问阮渔。 林深居然会在这时候丢下手里的事去找张灵灵, 这还真是峰回路转。如果这样还不和好,那也白费她们纠结那么长时间了。 “到时候就知道了。”阮渔对此倒是很淡定, 只是盯着手机上的各种消息皱眉, “虽然是事有凑巧,但我总觉得, 网络上的风向, 像是有人在引导。” 她打了个电话给顾春知,很快得到了肯定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搞事, 但在这种时候浑水摸鱼, 明显不怀好意。林深的处境刚刚有了好转,最好是不要再被影响。 然而打给她的电话,却始终没有人接听。 阮渔打了两次,被戚蓝一拦, 才醒悟过来。她既然跟张灵灵在一起, 必定要把两人之间的心结彻底解决掉,一对有情人,把心里的事摊开来说明白了, 免不了就会更亲近一些……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手机静音甚至关机都是很正常的。 好在找公关团队这事,也不需要正主在场。以顾春知在业内的人脉和资源,很快就能把情况控制住。唯一可虑的,是到底要往哪个方向引导舆论。 “我看背后的人估计是要抖出她的性取向。”三人开了视频会议, 顾春知说,“既然如此,不如我们主动下场进行引导,也免得情况失去控制。我这边的方案是,往‘知遇之恩’上引导。” 以星源对林深的力捧程度,她在这个时候赶过去见星源的老板,也不算太奇怪。只要把局势控制在公事公办的范围内就可以。 但被阮渔一口否决了,“我怕她们一和好,就敢直接出柜结婚。”到时候已经被压下去的议论,肯定又会被翻出来。而到时候,就未必有现在这么容易控制了。 “不会吧?”顾春知吓了一跳,“张灵灵也就算了,林深那么明白的人,不至于自毁前路。” “算不上自毁前路,她现在已经是聚星的老板了,只要不坚持在演艺圈走下去,完全可以干脆利落后退一步。明星不敢出这种绯闻,是怕粉丝脱粉,她只要不想继续当明星,就没问题了。”阮渔叹气。 反正只是性向曝光而已,她有正经的对象,又不是出轨之类三观不正的事,就算有人议论又如何? 别说不可能,事业和爱情要选哪一个,林深去机场的时候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就往姐妹情深的方向引导?”顾春知想了想,说,“适当的掺杂一点私货,不会让人反感的那种程度。万一将来她们真的……也算说得过去。”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们先自爆了,等那边再爆的时候,这消息的冲击力也就没那么大了。 不信的人会觉得是在炒冷饭,没意思,信的人会觉得自己找到了有力的佐证。如果还能发展出一波CP粉,就更好了。 基调定下,剩下的就是顾春知的工作了。 挂了视频,阮渔一转头,就见戚蓝愁眉不展地坐在旁边。她伸手揉开对方的眉心,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俩自己的事好像都没这么费心过,还CP粉……”戚蓝酸溜溜地说。 阮渔失笑,“这怎么能一概而论?你难道很喜欢把自己的私生活拿出去给人评说么?只不过林深是明星,绕不开的。我是做幕后工作的,现在的曝光已经足够,你更是素人,何必牵扯进这种漩涡里?” 她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新闻,“你也不想出门约个会都会撞上偷拍吧?” 林深今天已经够小心了,但公众人物,就是要接受这些无处不在的眼睛。有时一个细节注意不到,就可能会毁掉自己。 -- 第89页 戚蓝想了想那样的场景,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连忙摇头,“不想。” 下午时终于联系上了林深,这时网络上的舆论风向有些乱。对方可能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也及时爆出了一些消息,不但暗指两人关系不清楚,更暗示林深是在被包养。不过这消息来得有点晚,影响也就不怎么大,倒是一众刚刚冒出头的CP粉,蹲在营销号的微博下,狠狠收了一波教材。 林深先是让聚星的官方发了公告,然后自己现身媒体见面会,很快就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回了聚星身上。 花边新闻大家虽然都爱,但是聚星事件的反转却更令人关注。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发布会现场的提问环节,被选中的记者站起来,却是大声问起了今天的绯闻,“不知道林影后跟星源的张总是什么关系,今天为什么会抛下那么重要的事去机场见她?网传你们交情匪浅、过从甚密,林影后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按理说,这种正式的官方发布会,入场的记者都是受过关照的,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都有底。 而且大家虽然是娱乐媒体,但也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平台,这种网络上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没有足够实的锤,拿到这样的场合来说,实在有些上不得台面。 但是话又说回来,虽然记者们自己不会问,但要说不感兴趣肯定是假的。 现在既然有愣头青冲在了前面,他们便也乐得跟着蹭个新闻。 甚至已经有手快的,开始低头在手头的本子上拟接下来要用到的新闻标题了。这种问题都是有套路的,不管林深怎么回答,他们都有得写。 然而林深面对这个问题,却十分淡定。她先是仔细看了一眼提问的记者,然后念了一遍他拿着的话筒上的台标和胸前的身份牌,“《新鲜娱乐》,孙记者。”她笑了笑,“您能在这个场合问出这个问题,平时一定特别喜欢八卦吧?” 孙记者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八婆,涨红了脸,正要反驳,又听见林深说,“作为一名合格的记者,不知道你有没有八卦过,你们这家媒体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 孙记者面色微变。众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事,现场瞬间骚动起来。 林深站起身,将旁边的话筒取下来,一手撑着桌子道,“没错,我今天去见了星源的张总。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大家好奇的话,直接问我呀。” “张总是我的贵人,我最落魄、觉得娱乐圈要混不下去了,想退圈随便去干点什么的时候,是她把我捞起来了。我林深能有今天,外面吹什么公司栽培、自己努力、粉丝给力,但是在那之前,得先谢谢她,让我不用为了生计疲于奔命,能把精力放在演戏上。” “大多数人可能并不知道,我拿奖的这部《豆花儿》,可以说是命途多舛。从剧本创作、剧组成立、选角到送审,步步都在卡。我跟这部戏的缘分也差点断了,因为当时公司要求我签另一部戏。看过我早期经历的人都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拍戏的,三十集的剧,一个月拍完,一集五万,半年就是小一千万了。”说到这里,林深笑了笑,“而《豆花儿》剧组只能给我二十万,还要拍整整半年。” 她抬起头,视线锐利地扫过台下的人,最后落在孙记者身上,但又像是透过他在看某个人,“这些事,别人不知道,秦从军秦总,您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虽说商场如战场,但我也能理解您输了之后想找个渠道发泄的意思。但是指使你名下的媒体给我和张总泼再多的脏水,您也洗不白。这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更是聚星所有被压榨的艺人的心声!” 林深直接将事情挑破,众人已经明白,合着这个《新鲜娱乐》就是秦从军自己的班子啊,难怪会在这个场合闹事。 既然这记者是他的人,那网上那些消息是从哪里来的,自然也就不用问了。 娱记和普通记者不一样,这个圈子里不能曝光的事情太多了,大家都是要恰饭的,既然现在林深已经大获全胜,连秦从军的老底都给掀起来了,他们当然也不会对着干,当即将刚才拟好的几个标题又划掉了。 在控制住全场之后,林深这才宣布了聚星接下来会有的各种变动,将这场发布会拉回了正轨。 发布会没有网络直播,但是在场的媒体回去之后,都会将剪辑后的片段发到网上。所以到晚上,粉丝和吃瓜路就都看到了林深的态度,一方面大赞她的魄力,另一方面也对早上曝光出来的那些消息嗤之以鼻。 淫者见淫,才会觉得人家见个面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晚上林深做东,请今天出人出力的诸位出去聚餐。见她跟张灵灵携手而来,阮渔就知道她们是和好了,虽然不知道以后是不是还会有问题,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人心情愉快。 “恭喜。”她对林深举杯,一语双关。 …… 看完了别人的热闹,终究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正事上。年已经过完了,戚蓝也就忙了起来。 签完了阮渔的投资合同之后,第一期两千万已经到账,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一站式休闲中心这个概念,做出一个具体的企划来,把这些钱都花到实处。 忙碌不知时日,直到账户里突然又进了一大笔钱,戚蓝才回过神来。 -- 第90页 这是《美味同居》的分账。二十集的短剧,就算是每天只播一集,也很快就播完了。因为搭上了林深获奖的顺风车,这部剧首播数据不俗,吸引了很多资方的视线。而后续的表现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收视率虽然略有下跌,但也没有太多,后期又慢慢回升,直到大结局一举破3。 这只是电视台的播放数据,网播数据就更亮眼了。毕竟这部剧真正的收视群体,还是更习惯网络平台的年轻人。 有这份成绩打底,剧组的盈利也很可观。 戚蓝之前就猜到收益不会低,但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分到了三千多万,差不多快把张女士给她定的那个“三年翻番”的小目标给完成了。 ……有女朋友给开挂,果然很爽。这哪里是创业?明明就是捡钱。 不过戚蓝也没有矫情,阮渔一个亿的投资都给了,这点钱又算什么?她也是后来跟顾春知聊天才知道,一个亿差不多是阮渔除了房子之外的全部资产了,她将手里的理财产品和投资股份之类全部抛售,才凑够的。 阮渔将自己全部的身家都压在了她身上,这让戚蓝更加不敢懈怠。这要是不做出个样子,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第49章 出差 进入一个相对陌生的领域, 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戚蓝有人脉有资源,相较普通人已经是省力了许多。她朋友圈里的人各行各业都有, 办起事来进度自然不慢,没多久就把企划书做得差不多了。 而她这一动, 该知道的人自然就都知道了。 张女士还特意打了个电话, 问她的资金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想起来要做这个。 戚蓝自然是不无得意地炫耀了一下女朋友。还好心叮嘱张女士, “你给我定的那两个小目标, 目前看来都没什么问题了。所以让我回去继承家业的话以后也不用再提了,您还是自己继续辛苦吧。” 张女士酸得倒了牙, 当下没说什么, 但戚蓝很快就发现,自己在“吉祥三宝”群里的昵称,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泼出去的水”。 行吧,她盯着这五个字想, 至少比哮天犬强点。 就连跟林深和好之后就变成失踪人口的张灵灵也发来消息, 打听这事。 对于知情人士,戚蓝自然是不介意再炫耀一遍。张灵灵听完,也不由咋舌, “阮渔对你是真好。” “是啊,顾姐说这些钱差不多是她全部的身家了。”戚蓝笑。 “我倒不是说这个。”张灵灵道,“钱这种东西,阮渔估计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一个亿虽然多,但她真想赚也不难。但你要做的这个生意, 定位和卖点很明显了,就是要做娱乐圈的生意。你自己在圈子里基本没什么人脉,真想做起来,还不是要靠阮渔?” 张灵灵到底是自己做了好几年的生意,一下子就看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戚蓝也恍然大悟,她之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目前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又觉得到时候肯定会有办法,便没有深想。但是仔细想想,娱乐圈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个相当封闭的圈子,因为大家都是公众人物,很多事都不方便公开,想得到他们的信任并不容易。 这时候,圈内人的背书就很重要了。阮渔给戚蓝做出这样的职业规划,肯定也会用自己的人脉来帮助她。 在这个圈子里,人脉就是财富。而以阮渔在圈子里的地位,知道这个地方是她的,也肯定会有很多人愿意给这个面子。大家都往这里来,生意自然就做起来了,等上了正轨,就会进入良性循环。 比如她曾经带戚蓝去的那个给闫霜接风的小聚会,到场的宾客,几乎都是圈内大佬。 阮渔甚至不用做什么,只要以自己的名义在这个新的休闲中心办几次聚会,人脉就自然而然地聚集过来。但相应的,大家给她这个面子,她也要承担一些无形的责任。 对于一直只在家埋头写稿,不怎么参与社交的阮渔来说,这确实很难得。 跟这个比起来,一亿资金确实不算什么了。 “我确实很幸运。”戚蓝不由道。 “是啊,当初叶思允跟阮渔在一起,其实也是为了这些。但那个人功利性太强了,阮渔估计也很清楚,所以她的资源虽然一直没断过,但却没让她进我们的圈子。”张灵灵啧啧了两声,“你看你,什么也不要,她反而主动送到你手里了。要不说我当初看好你呢,她这种性子,就需要你给她磨一磨,老话不是说了嘛,烈女怕缠郎。” 戚蓝闻言,想到阮渔评价她是又甜又粘人的奶狗,虽然心里仍旧不太认同,但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知道了这些,戚蓝就更不能给阮渔丢人了,只能更卖力地工作。 “渔人码头”所在的这片区域是老城区,位置比较尴尬。拆迁的成本太高,而回报率太低,所以城市变革的春风一直没有吹到这边。现在这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租给那些来这边打拼的外地人,所以戚蓝想把这一片整合起来难度并不大。进入五月,这部分工作就进行得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是重新进行规划和设计,让它贴合休闲中心的定位和需求。 第一阶段的工作顺利结束,戚蓝兴冲冲地回家,打算告诉阮渔这个好消息,结果却先接到了另一个噩耗。 “去西省出差?”她惊讶地看着阮渔问。 -- 第91页 “也不算出差,应该说是采风。”阮渔说,“我不是正式的工作人员,只是跟着去看个热闹,顺便负责其中一小部分工作而已。” 事情是这样的,刚刚从国外回来、打算重新开始发展事业的闫霜同志,决定打造一台真人秀。她在圈子里的人脉多,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已经把整个节目组的框架搭了起来,也拿到了投资。 这个真人秀目前暂定名《电视剧是怎样炼成的》,会实时跟拍一部电视剧的每一个个制作流程。 但这又不是纪录片,不可能真的去跟拍电视剧。所以节目组会自己立项一部电视剧,然后将之拍出来。作为戏中戏,剧本自然是很重要的。翻拍经典会是个不错的想法,还有话题度,但斟酌过后,闫霜还是决定用原创剧本,并且力邀阮渔来写这个剧本。 阮渔本来不同意,她的创作不喜欢受人影响,虽然已经在尝试对戚蓝敞开心扉,但在创作过程中接受一台摄像机的监督,还是有些过分了。 但闫霜也很了解她,既然发出这个邀请,当然也考虑过这些问题,“放心,摄像机最多拍一点生活画面,不会干扰你的创作。至于写什么,在题材范围内,我也不会给你任何限制。等开拍之后我们有专门的跟组编剧,也不用你来修改。” “我之所以选你,第一是因为我需要一个高质量的剧本,而你能写。第二是因为你在业内的名气不小,对我们这个节目当然也是一种加成。至于第三……”她看着阮渔,“你转型的话应该还算数吧?提前做个尝试,对你也没有坏处。” 节目组打算拍的电视剧,是一部关于新农村题材的。对于想要转型的阮渔而言,这种题材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而且这个剧本拍完之后大概率不会上播,这样一来,不需要扛收视率,阮渔身上的压力自然就小了。 阮渔最终被她说服了。 《谎花》的剧本正在打磨之中,但是主体部分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按部就班。对于这个新的挑战,阮渔有些跃跃欲试。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阮渔以前没什么牵绊,想去哪里从来都是说走就走,答应闫霜的时候也是脑子一热,觉得各方面都合适,就应下了。但冷静下来,想到戚蓝,不由有些头疼加心虚。 一来戚蓝那么粘人,未必能接受她要离开那么长一段时间;二来这还是跟闫霜合作,说不定又会让她觉得不安。 所以这会儿,她的姿态摆得很低,“我对这个题材完全不熟悉,所以得去那边住一阵,看看能不能找到灵感。这种练手的机会很难得,闫霜也是出于朋友的情义才邀请我,所以我当时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答应了。你如果……” “什么啊,”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戚蓝忍不住笑出了声,“难道软软你觉得我会反对?” “嗯?”这反应有点出乎阮渔的意料,她不由愣住。 她在自己面前一直是运筹帷幄的,戚蓝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去。你那么支持我做我想做的事,我当然也希望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再说,转型的事不是已经说了很久吗?虽然《美味同居》很成功,但还是有人抓着这个点不放,有机会打脸当然不能错过。” “可是你……”阮渔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真的不反对?” “不要小看人好不好?”戚蓝把头枕在她肩上,“闫霜的事,你已经解释过了,这次是正常的工作来往,我才不会乱吃醋。” 阮渔只好道,“我是怕我走了,你会觉得不习惯。” 戚蓝抬起头瞪着她,然后抬手去捂她的嘴,“你好烦啊!我好不容易表现得通情达理一点,你怎么老想揭我的底?” 她按着阮渔倒在沙发上,跟她对视了片刻,脸上伪装出来的凶狠神色不知什么时候褪去,尽数化作了委屈。戚蓝用自己的额头去蹭阮渔的,“我当然会不习惯,会很想很想你。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留在我身边,做什么都不分开。或者我跟着你,不管去哪里都跟着。” 如果是在过年前遇上这件事,可能戚蓝真的就不管不顾跟着阮渔去了,但是现在不行。 不是因为她不看重阮渔,是她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期望有多高,如果抛下手里的事,只顾缠着她,阮渔之前的付出就毫无意义了。而且这么做,一时间或许能让阮渔心软,但总有一天她会厌烦。只知道无理取闹,注定不可能走进她心里。 “可是我,”她凝视着阮渔的眼睛,“想成为能配得上你的那个人。” 她来到阮渔身边,是为了不让她再露出当初那种脆弱的表情,而不是一味地向她索取所谓的“爱”。 第50章 路的故事 闫霜一开始本来没想过请阮渔, 以阮渔的身价,她的剧本用在这样的真人秀里完全是杀鸡用牛刀。 但合作方那边递上来的几个剧本都质量平平, 完全不出彩。闫霜一再降低自己的心理预期,还是不愿意这么糊弄, 最后才动了从外面请编剧的心思。既然要请金牌编剧, 阮渔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现在,节目组那边已经是万事俱备, 就只差这一个剧本了, 时间上赶得很急,阮渔这边才答应, 那边已经将机票和行程都安排好。 戚蓝虽然嘴里说得大方, 但真的把人送到机场时,又有些后悔了。 -- 第92页 然而与阮渔同去的除了闫霜,还有一个摄制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她就是想黏糊一下都不行, 只能一个劲儿嘱咐她到了那边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云云,把人送过关之后,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真黏糊。”闫霜在一旁笑着揶揄, “我实在没想到,你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还好吧。她年纪小,没怎么经过这些。”阮渔笑了笑。她倒觉得戚蓝这样挺可爱的,虽然车轱辘话烦人了些,但这种直白热烈的反应, 却也是最动人的。 闫霜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笑道,“不过你现在看起来确实比以前好得多。” 阮渔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既然不能回应,也就没必要点破。现在见她放下了,也觉得安心了几分。 “那你呢?”阮渔问她,“年纪也不小了吧?什么时候考虑终身大事?” “暂时恐怕不会考虑。”闫霜毫不犹豫地摇头,“你也知道我喜欢自在,可一旦谈恋爱,就总会身不由己。之前也接触过一些人,一开始都说喜欢的就是现在这个我,不会要求我改变。可一旦在一起,慢慢的要求就会越来越多。我能理解,但……配合就意味着要失去自我。” 这就是观念上的分歧了。 阮渔看上去冷清,不好接触。但实际上,因为成长环境的缘故,其实很期待能与人建立一段稳定的关系。戚蓝这么粘人,她表面上笑话,心里其实多少是有点享受的。 倒是闫霜,表面上热情大方,跟谁都谈得来,但或许正是因为能轻易获得,反而对建立长久稳定的关系并不感冒,讨厌一成不变的生活。常人想要的那种稳固的感情关系,对她来说反倒成了束缚。 对于她的选择,阮渔不好评价,便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问起即将要去的目的地。 在这件事上,闫霜难得卖了个关子,“用语言描述很难说清楚我选择那里的原因,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她们先转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终于抵达目的地时,阮渔终于明白闫霜为什么会那样说了。 飞机和火车的行程都乏善可陈,但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的一个多小时,阮渔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车窗,满心都是震撼。 她们挑了个好时节,沿路尽是百花齐放的景象。而且这些风景,跟城市里经过精心管理的花圃不一样,充满了野性,就连盛放的花朵似乎都更有生命力,在山野间一开就是一大片。 但真正令人惊叹的,却还是他们所走的这套路。阮渔小时候听歌里唱“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时,总是很难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景象,现在她知道了。 这条路不但一直在转弯,而且时而上山时而下坡,路况复杂得堪比赛车道。在这样的山路上行驶,司机开得却相当狂野,车里的人随着路况摇来晃去,有种玩过山车的刺激感。 阮渔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晕车。 车子终于停下来时,阮渔甚至有些腿软,下了车就找了个地方蹲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好一些。 “阮渔,过来!”闫霜看起来倒是适应良好的样子,站在不远处的巨石上朝她招手。 阮渔走过去,站在巨石下仰头。 “这上面风景很好,看了绝对不会后悔。”闫霜朝她伸手。 来都来了,阮渔最终还是选择了伸出手。她在闫霜的帮助下,十分狼狈地爬到巨石上,来不及整理自己,就被入眼的风景夺去了呼吸。这块巨石所处的角度太好,位置又高,从这里往下看,竟然能将她们来时的道路尽收眼底。 坐在车上时阮渔就觉得路况很复杂,现在看到了全景,才发现它比自己想的更复杂,曲折回环,简直像个小小的迷宫。 白色的道路掩映在花树与山林之间,时隐时现,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怎么样,很震撼吧?”闫霜笑着说。 阮渔点了点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前方的风景说,“我决定了,剧本就写一个跟路有关的故事。” 闫霜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我是在网上看到一张航拍照片,才动了心思。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这条路耗费巨资,修了好几年才修成。到了这里一看,实景比照片更令人惊叹。我找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会写这条路。” 阮渔笑了起来,“它就是一个故事。” 摄制组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架起摄像机,将这一幕收入了镜头之中。 这里距离他们真正的目的地,也就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居住的山村已经不远,所以休息了一会儿,司机开车先走,一行人则徒步走了过去。 在车上时阮渔就觉得这一路上的花多得过分。现在自己走在路上,感受就更深刻了。荆棘、杂草、山林、田地……到处都是鲜花,铺天盖地,连绵不绝。就算是原本应该让人觉得柔嫩娇艳的花朵,开到这份上,自然就多了几分狂野。 还没到地方,阮渔已经先对生活在这里的人生出了好感。 转过一个弯道,他们终于看到了整个村子的全貌。村子四面环山,只有一条路通向外界。房屋建在朝西的山上,层层叠叠,鳞次栉比。房子都是新修的小楼,似乎没有统一的规划设计,完全按照各家主人的心思,修建得千奇百怪,看上去略有些凌乱,如同这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花。 -- 第93页 而在家家户户房前屋后,都种植着山茶树。此时正是花开时节,一片片如云霞般的山茶花点缀在各色瓷砖之间,灼灼怒放。所以这个村子也就有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茶花村。 村口已经有人在等候,站在最中间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性,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袖口和裤腿都挽着,脚上踩了一双解放鞋,看上去随时都能下地的样子。只是气质与周围的人都不同,显得特别惹眼。 看见她们,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郑书记,又来打扰了。”闫霜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给两人做了介绍,“阮渔,这位是村支书,是个大学生村官,为了支援西部建设,在村子里一待就是好几年。郑书记,这位是我们业内著名的金牌编剧阮渔老师,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剧本就是阮老师来写。她接下来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寻找灵感。” “欢迎欢迎!”郑书记跟两人握了手,又笑着对阮渔道,“阮老师的作品我们都看过,村里还有不少您的粉丝呢!要是知道您来,肯定高兴坏了。不过我们村里条件有限,还请阮老师多担待。” “客气了,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才对。”阮渔说。 寒暄过后,郑书记就领着他们往村子里走,一边介绍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是一个老乡腾出来的房子。 这位老乡生了四个儿子,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到了要娶妻生子的年纪,所以他咬咬牙,建了一个两层四合院。这院子没别的好处,就是大,每一面上下两层都是三室一厅的布局,总共有十八个房间,中间还有个一百平米左右的院子,十分宽敞。就是将来整个主创团队过来,都住得下。 虽然郑书记说得谦虚,但实际上这房子上下两层,装了马桶和热水器,墙贴瓷砖、地铺木板,现代化家具一应俱全,住起来完全不会有任何不方便。 阮渔对“新农村”这三个字,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将行李放好,郑书记又热情地邀请大家去村委吃饭。为了今天这顿饭,他们宰了一头肉牛,办公室门口的地上搭起了临时的简易灶台,架着大锅。新鲜的牛肉取下来,当场处理,煎炒炖煮炸,很快就成了一桌大餐。 这种大开大合的做菜方式,阮渔还是头一回见,新鲜了好一会儿。 更有趣的是,开饭之前郑书记去办公室里开广播,让村民们过来割肉。所以整个吃饭的过程,旁边一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每一个经过的村民,都会用自以为不着痕迹,其实非常明显的视线偷偷打量他们。 等到一顿饭吃完,案板上就只剩下一副牛的骨头架子。大师傅将骨头剁了,放在大锅里熬汤,从现在熬到明天早上,就是一锅上好的高汤了,用来下面条最好。 才吃完晚饭,阮渔就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早餐了。 回房间洗了澡,阮渔才跟戚蓝开了视频,兴致勃勃地向她介绍自己这一日的所见所闻。 她以前也经常出门,但基本上不是在城里,就是在度假村之类开发得非常成熟的地方。这种截然不同的见闻,带给她的冲击自然不小,一整天脑海里各种灵感突突突往外冒。这种激动的心情,让她很想跟人分享一下,而戚蓝无疑是个最佳的人选。 说了一会儿,阮渔才意识到戚蓝有些沉默,不由停下来问,“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太多了,你不想听这些?” “不是。”戚蓝注视着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 喜形于色的样子,与平日里的沉静大相径庭。 戚蓝早就意识到,阮渔说是性子冷淡,不如说是身边没什么值得她激动的事。大部分的事她都不甚在意,自然也就能够保持平静。 虽然满心舍不得,但是果然让她出去是对的。 可在她这么高兴的时候,自己却不能在她身边一起分享这些心情,戚蓝心里又难免有些失落。 何况她自己这一整天都在想着阮渔,就连工作的时候都频频出神。但看阮渔的样子,离开自己,却是满心兴奋,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种差距,也让戚蓝心里酸溜溜的。 只是这种种复杂的情绪,又怎么能跟阮渔言明? 第51章 想你 听到戚蓝的话, 阮渔微微一愣,也意识到自己确实很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了。 那种满腔兴奋, 迫不及待想做点什么的冲动。 阮渔是个很有规划的人,对于自己事业上的发展, 自然早就有了打算, 按部就班走到今日,也算是十分顺遂。但可能就是因为太顺利了, 反而逐渐少了激情。 她笔下的故事, 固然倾注了心血,花费了精力, 也会灵感勃发熬到深夜, 但一切都轻车熟路,尽在掌控。 对于一个作者而言,对作品有掌控力当然是好事,这样整个故事都会很好看, 起承转合, 每一个部分都饱满,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观众。但于她自己而言,就不那么有趣了。 在今天之前, 阮渔一直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在创作上成熟了,现在才发现那只是因为从前写的东西都太熟悉,没有足够的新鲜感。 业内总有人批评她的作品没有内涵,阮渔以前不肯承认。但也许她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以当时的创作状态, 转型去写比较严肃的题材,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所以当时她才会进入低潮期,甚至一度暂停写作。 -- 第94页 但她其实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到底在哪里,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是后来认识了戚蓝,暂时把自己从那种状态里抽离出来而已。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解决问题的思路会以这种方式冒出来。 想明白了这个关窍,阮渔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因为光顾着自己满心的灵感,竟也没有注意到戚蓝那点细微的异样,笑着说,“确实很久没有这种迫切想写点什么的感觉了。” “那你是不是要先记下来?”戚蓝回过神来,连忙道,“好不容易有了灵感,别回头再忘了。” 她可知道那种东西明明就在脑子里,却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的感觉有多恼人。不要紧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但阮渔是靠灵感维生的,当然不能耽误。 阮渔满脑子的念头,也确实需要整理一下,因此并没有推辞,又说了几句话,才挂断了视频。 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等关上电脑,躺到陌生的床铺上,注意力彻底从那些在脑海里飘的灵感上转开,阮渔却突然有些睡不着。 其实奔波一天,已经很累了,也说不上来心里存了什么事,但就是莫名的躁得慌,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最后还是拿起了手机。某信的图标上一个红色的1,醒目地亮着。阮渔点进去,是戚蓝发来的消息。 蓝可爱:别写到太晚,早点休息,么么哒~ 阮渔先笑了一下,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晚的状态为什么不对劲。 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 阮渔跟戚蓝在一起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朝夕不离。而戚蓝对她是真的好,事无巨细,体贴入微。这种存在感平时很难察觉,但少了一个人,立刻就变得明显了。 决定接这份工作的时候,阮渔以为自己还能跟过去一样潇洒,当时戚蓝表现得那般恋恋不舍,她心里还笑话对方像小孩子一样——虽然这也是她的可爱之处。现在轮到自己,就觉得没那么好过了。 意识到这一点,仿佛心里突然空了一块,那种寂寞的滋味一下子涌了上来。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能听见白日里难以察觉的各种细微声响。阮渔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房间里的窗帘是往顶上卷的那种,只拉了半扇,明亮的月光透过下半窗户照进来,映得床尾亮堂堂的。 这样的夜色,是城里看不见的。 换作几个月前,这种美丽又带着几分寂寥的景色,阮渔会十分享受。仿佛自己沉入一个旁人难以企及的世界之中,自在无极。 像苏轼在《赤壁赋》里写的: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但如今,她就像一只有了牵系的风筝,不能再凭心意随便飞高飞远。 她出了一会儿神,下床走到窗边,开了窗,把手机调到夜间拍照模式,对着窗外的月色拍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里,配文:院宇深,枕簟凉,一灯孤影摇书幌。 戚蓝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就跟了过来。 蓝可爱:怎么还没睡?【叉腰.jpg 阮渔:你不也没睡。 蓝可爱:我想你嘛,想得睡不着……软软,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这一条,戚蓝发的是语音,她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低沉而柔软,像是能直抵人心底最深处。阮渔一向含蓄,但或许是被戚蓝的直白打动,也或许是被夜色影响,这一次选择了正面回应。 阮渔:嗯。 戚蓝立刻发了视频请求过来。她裹着被子蹲在床头,可怜巴巴的样子。阮渔看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一点不对劲,不由问,“你的睡衣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戚蓝掀开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的衣服上有你的气味,我本来以为穿着它会好一点,结果反而更睡不着了。” “嗯?” 戚蓝低声道,“想抱你。” 阮渔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两人连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但戚蓝这句话,却突然让她脸上发烫。幸好夜色模糊,视频里应该看不出来,她摸了摸脸颊,想。 但下一刻,她就听见戚蓝用似是撒娇似是诱哄的声音说,“软软,我们视频那什么吧……” “你疯了!”阮渔心头一跳,险些把手机直接丢出去。 戚蓝不说话,只是用那种仿佛烧着火的眼神看她。这眼神阮渔是熟悉的,情到浓时,她就总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平时收敛得很好的凶性,只有那时候会爆发出来。即使没有任何技巧可言,这火焰也能将阮渔彻底焚尽。 意识到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阮渔连忙挂断了视频,匆匆发了一句“别胡闹,快睡”,就将手机丢到了一边,像是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手机又响了几声,或许是得不到她的回应,怕她恼了,戚蓝终于安分地去睡了。 但阮渔却更加睡不着了。那种烧灼般的感觉,似乎又从身体里苏醒了,一缕火焰在四肢百骸中流窜,让她无比渴望另一个人的怀抱。 阮渔叹了一口气,拉过被子将整个人蒙住,任命地放纵了自己。 只是发泄过后,反而更加空虚。尤其是手臂下意识地往旁边摸过去,却只触到满手冰凉时。阮渔突然想起戚蓝总说她身上有什么气味,闻到了就能令人安心。那时她觉得简直是胡说八道,现在突然有点明白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了。 -- 第95页 但她是客场作战,即便想像戚蓝那样穿上对方的衣服哄骗自己都不可能。 在床上捱了一会儿,阮渔终究还是爬起来,打开了电脑。既然睡不着,那就工作吧。 新剧本连头都没开,还要搜集更多素材,所以她写的是《谎花》的剧本。只是才写了几行,阮渔就意识到不对劲。整个剧本的氛围本来应该冷漠疏离,充斥着悬疑、惊悚、扑朔迷离的元素,却被她写得火花四溢。 被影响到创作状态,这还是第一次。 她叹了一口气,合上电脑,披着衣服出了门。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才觉得身体里的燥热稍微消散了一些。 院子里静悄悄的,阮渔出了院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这个院子也跟其他的房屋一样,四周种满了山茶花。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阮渔想。一路走来,这里的环境应该可以算得上恶劣了。但漫山遍野的鲜花,又冲淡了这种感觉,生出一种矛盾交错的美感。这里生活的人,这里发生的故事,也应该带着这样一种矛盾的气质。 山里昼夜温差极大,阮渔在外面逛了一会儿,被夜风吹透,感觉满脑子的黄色废料都被清理一空,这才回到房间里,倒头睡去。 只是晚上折腾得晚,第二天就起迟了。 所有人对此倒是都见怪不怪,搞创作的人,不熬夜才奇怪吧? 吃完了牛骨高汤下的面条,阮渔便揣着手机出了门,在村子里四处乱转,摄制组的人扛着摄像机跟在后面。她在寻找素材,对方也在拍摄节目的素材。 整个村子规模不小,道路纵横交错,房屋也建得各有特色。阮渔一边走,一边还用手机拍下一些觉得有趣的画面。 转到村子最高处,阮渔意外地在这里发现了一片已经有些颓圮的房屋。 跟现在村子里崭新的小楼不同,这一片房屋是木质结构的瓦房,整体也是一个大院子,不但有左右厢房,后面还有一小片独立的房屋,一部分像是住人的,另一部分则是圈养畜生用。院子里十分讲究地用青石板铺了地面。 应该是多年没有居住,木质的墙壁和柱子都已经朽坏了,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能垮塌,屋顶的瓦片塌了一部分,早已失去遮风挡雨的功能,院子里的青石间隙,也长满了杂草,看上去一片荒芜。 阮渔在这里转了很久,然后直奔村委会去找郑书记,问他这片房子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小抱枕 结果村委办公室静悄悄的, 一个人都没有。阮渔抓了个路过的村民询问,才知道郑书记也下地去了。正是农忙时节, 他几乎天天都要下地,昨天是为了迎接他们特意腾出来的时间。 阮渔反正是出来考察的, 自然是要尽量观察村民们的日常生活, 下地也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环,便问明方位, 跟了过去。 茶花村四面环山, 一条小河绕山而行,从村畔经过, 迤逦远去。河水不深, 却已经足够滋润沿岸的大片良田。 正是插秧的季节,郑书记带着村民们,忙得热火朝天。看到他们来了,也只远远打了个招呼, 坚持把自己那一垄秧苗插完了, 才踩着水走到田埂旁,仰头问,“阮老师, 你们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们是在找素材,当然到处都要看看。”阮渔说,“这个挺有意思的,我还是头回看人插秧。”又问,“我能下水试试吗?” 昨天以前, 这最后一句她是不会问出来的。阮渔那时觉得自己是一个观察者,应该时刻保持冷静,用抽离的态度去观察一切。但现在,她觉得沉入其中去体验,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郑书记看了看她身上的白衬衫和阔腿裤,有些犹豫,“这……不太合适吧?” “我就是下去体验一下,不会给大家添乱的。”既然有了这个念头,阮渔可没有那么容易打退堂鼓。 郑书记想想,天气已经逐渐热了起来,不至于沾点水就着凉生病,这是水田,又没什么危险,便点头同意了。但还是让人拿了一双水胶鞋过来。这鞋有个长到膝盖的鞋筒,能够将脚和小腿保护起来,不用担心沾上蚂蟥之类的存在。 阮渔把裤腿挽到大腿上,套上水胶鞋,就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水。 头一次这么玩,还挺新鲜的。转够了,她见大家都在忙着插秧,便也想上前帮忙。郑书记只好分了十几株秧苗给她,让她体验一番。 结果明明跟其他人一样把秧苗插下去,但别人的苗好好长在田里,她的却没一会儿就浮起来了,还要郑书记过去重新补插,她也就不好意思再给人添乱了。 阮渔左右看了看,见旁边的田埂上长着一片灌木丛,开着不知名的花,还挺好看的,便往那边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她伸手打算折花,然而手才碰到灌木丛,就见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迅速地游走了。阮渔微微一愣,大叫了一声“有蛇”,然后迅速往后退。 只是她忘了自己是在水田里,双脚踩在柔软的淤泥里,一时很难□□,身体却已经先往后倒,整个人就“啪叽”一声坐到了水里。 这一下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连忙聚拢过来。 那条蛇已经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扒开草丛也找不见,村民们只能表情颇为遗憾地回头安慰阮渔,“那是水蛇,没毒的。可惜没抓到,不然今天还能加个菜。” -- 第96页 阮渔:“???”这些人也太凶残了。 “阮老师,您没事吧?”郑书记指挥两个女同志把她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这么多人围着,阮渔总算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丢了个大脸。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绷住,所以她脸上挂着自然的笑,“ 给大家添麻烦了,你们继续忙吧,我没事。” 田里的水不深,除了受了一点惊吓,确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刚才一屁股坐在水里,现在身上一定很狼狈,尤其是裤子上的湿痕。阮渔想到这一点就浑身不自在,当即辞别众人,决定回去换身衣服。 一转头,就看到了正站在田埂上的摄制组。 摄影机还对着她,显然一直都在拍摄。阮渔走过去,盯着摄影师看,摄影师忙不迭地保证,“阮老师放心,这段我们回头就给掐掉。” 反正阮渔写剧本的素材不会很多,没必要把这种会得罪人的部分剪进去。 阮渔继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不用,我觉得这素材也挺好的。回头跟闫制片说一下,到时候演员选好了,培训的时候加一段下田插秧的内容。” 摄影师:“……”狠还是阮老师您狠! 阮渔倒不觉得这提议有什么,他们拍的是真人秀,并不是真的在拍戏,肯定要有足够的看点。 如果你身上发生了一件丢人的事,应该怎么处理?要求所有在场的人都保密,决不允许说出去?不不不,这世上哪有藏得住的秘密,何况现场有那么多人。真正的保险,是把所有人都拉下水,让大家跟你一样丢脸。 一个人丢脸是丢脸,一群人丢脸,那就是冒险了。 一行人正要走,郑书记又赶了过来,从田埂上捞起一件外套递过来。他耳根有些红,不敢看阮渔,视线盯着旁边的一丛杂草,“阮老师,不介意的话,用这个遮一下吧。” 阮渔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雅,就伸手接了过来,将之系在腰上,好歹遮一遮。 回到住处,她就匆匆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去了,等弄完了出来,摄影师已经跟闫霜沟通完了,而闫霜果然也没有反对这个提议,并且为它找到了理论支持,“现在的综艺都要追求个接地气,粉丝就喜欢看明星们表现出不同的一面,而且这对演员融入角色也是有好处的。” 谈完了这个,阮渔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去找郑书记问村后那片荒废的宅子,结果根本没提到这事。 但她今天实在不想再见到郑书记等人,索性等明天再说。 好在今天拍了不少照片,也有了一点灵感,阮渔下午就留在房间里,把这些东西整理了一下。等被叫下楼吃晚饭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阮渔出了门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雨。 山里水汽本来就重,一下雨,整个天地似乎都变成了雾蒙蒙的一片,山峦和房屋被有形的水汽笼罩着,若隐若现。 村里的路灯亮了起来,但在白雾里,看起来像是一个个巨大的光团。 阮渔站在院子门口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回去,就听见一声喇叭响,一辆车从雾气之中缓缓开了出来。这场景简直有点奇幻的意味,看得阮渔不由怔住。 车在院门外停下,司机开门跳下来,阮渔才发现他有些眼熟,似乎就是昨天送他们上来的那位司机。 司机是本地人,年过三十,有着丰富的经验,要不然也不敢在这样的天气里开车赶路。饶是如此,安安稳稳开到这里,他还是长舒了一口气。见到阮渔,便立刻热情地招呼道,“阮老师,正好,有你的快递。” “快递?”阮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一时有点茫然。 快递是怎么寄到这个地方来的,什么人会特意给她寄快递到这里来? 正思量间,司机已经将一个纸箱塞进了她怀里,又去车上搬东西了。节目组的人陆陆续续都会过来,要在这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需要的日用品自然也不少,他今天就是去采购这些的。 阮渔看着他搬了两箱东西,迟钝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箱子,见上面果然贴着一张快递单,地址和姓名都写得分明,这才狐疑地抱着箱子转身回了屋。 箱子个头不小,但重量却很轻,阮渔拆开才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只枕头。 很熟悉。 是她跟戚蓝同居的那个家里,床上摆着的一对枕头之一。 阮渔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就反应了过来。她昨晚发的那个朋友圈,当时戚蓝跟她聊天的时候并没有提起,阮渔以为她没看懂,原来竟是懂了的。 “院宇深,枕簟凉,一灯孤影摇书幌。”这是王实甫《西厢记》里的唱词,写张生思念莺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下面接的是: 纵然酬得今生志,着甚支吾此夜长? 睡不着如翻掌,少可有一万声长吁短叹,五千遍捣枕捶床! 阮渔仿佛鬼迷心窍了一般,拆掉外面的塑封,将这只枕头放到了床上,自己躺了上去,把脸埋在枕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甚至闻到了戚蓝身上的气味。 阮渔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不可否认,这只应该是属于戚蓝的枕头,确实给她带来了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缓解了她心里不能为外人道的焦躁与空虚。 躺了一会儿,她爬起来开了房间的等,又将枕头仔细整理好,这才拿起手机对着拍了一张发给戚蓝。 -- 第97页 然后她想了想,将戚蓝的备注改成了“抱枕”。 宋玉在《高唐赋》里写,楚王游高唐,有巫山之女梦中前来自荐枕席。后来唐太宗爱女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有私情,公主自携玉枕,与辩机欢好,后因玉枕为贼所窃,致使私情败露。《西厢记》里,崔莺莺夜会张生,红娘也带了鸳鸯枕、翡翠衾,令二人成就好事。 千古以降,这“抱枕”二字,不知藏了多少痴男怨女的旖-旎情思。 第53章 灵感 这天晚上, 有了新的枕头,阮渔睡得还不错, 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原来枕着的枕头不知什么时候被抱在了怀里, 真的成抱枕了。 她是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的, 时间还早,但村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阮渔站在窗边往下看, 便见几个人用挑箩挑着秧苗,一路有说有笑的往村外走。 推开窗, 空气是雨后特有的清新, 夹杂着冷意扑进来,令人神魂都为之一清。 天上的小雨仍然淅淅沥沥,但似乎并没有对村民们产生影响。 她下楼时,闫霜等人正围坐在大餐桌前吃早餐, 郑书记也在。阮渔正好听见闫霜不无担忧地问郑书记, “外面还下着雨,他们都不休息一下吗?万一淋雨感冒了怎么办?” 郑书记的表情看起来倒是还算轻松,“这点小雨不算什么, 庄稼人没有这么金贵。这是种水稻,下雨反而不是坏事。而且这个季节就是这样,要是下雨就休息,地里的活儿就要耽搁了。正好赶着有雨的时候种下去,这一年才能有收成。” “太辛苦了。”闫霜感叹。 郑书记笑了笑, 没说话,一样人百样活法,各有各的辛苦,也没什么可说的。 转头看见阮渔从楼上走下来,他就招呼道,“阮老师,我昨天晚上才听人说,你找我有事?” “对。”阮渔朝他们走过去,助理小张连忙站起来,给她添了副碗筷,阮渔在闫霜身侧坐下,才对郑书记道,“昨天我看到村后头有一片荒废了的老房子,想问问那是怎么回事?” “那个啊,”郑书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和感慨,“那应该也算得上是‘历史的印记’了吧?” 那套宅子的主人姓邱,解放前是个小地主,当时茶花村的土地几乎都是邱家的。后来解放之后,情形就大不相同了,田土都分了,邱家的宅子也住进了几户贫农,老邱家则是搬到了独立于村外的牛棚去住。 改革开放后,这宅子被还给了邱家。 历史遗留问题,邱家跟村里人一直不怎么合得来。那时村里已经新建起许多屋子,不知不觉间,就距离邱家的大宅越来越远。他们似乎也乐得如此,也不去凑村里人的热闹。 村里人真正记起邱家人,是在他家的儿子邱成栋考上大学之后。 那是九十年代,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这是村里头一个大学生,自然令人歆羡,当年着实热闹了一番。 邱成栋毕业后留在了城里,没几年就在那边安家。女儿出生后,他更是将父母接过去奉养,这边的老房子就荒废了下来。邱家本来跟村里人来往不多,也没什么亲戚,十几年来都没有走动,年轻一辈几乎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一户人家了。 村里别的没有,地是尽有的,所以虽然这些年村里改建了许多房屋,但邱家的老房子,倒是没人惦记,也就一直荒废到了现在。 郑书记能知道这么多,也是刚来任职的时候,对整个村子做了十分深入的调查和了解。 见阮渔似有触动,他便道,“村子里的事,我多少都知道一些,阮老师还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我。” “其实相较于村子里的人,我倒是更好奇郑书记的故事。”阮渔放下筷子道。 郑书记晒得微黑的脸上露出一抹薄红,不自在地道,“阮老师说笑了,我就是个普通人,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哪有什么故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闫霜一见这情形,心头就暗叫糟糕。连忙笑着道,“就算是一颗螺丝钉,那也有螺丝钉的故事。我们这次要拍的这个题材,讲的就是普通人在大时代下发生的转变。我倒觉得郑书记你就是个典型,值得挖掘。” 其他人闻言,也七嘴八舌地赞同。郑书记撑不住众人的撺掇,还是说了一下自己的故事。 倒也没什么特别,无非就是一个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抱着理想主义的念头选择下乡支农。茶花村的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好,但也没有旁人危言耸听的那么糟糕,最开始遇上了一些困难,但咬咬牙也就坚持下来了。到现在,他已经十分熟悉这片土地,甚至觉得自己跟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没什么分别。 他说完,下意识地看了阮渔一眼,但阮渔的注意力却已经不在他们的对话上了。 她喝完碗里的粥,朝众人点头,“我出去走走。” 小张也跟着站了起来,去给她拿伞。昨天她没跟上人,结果阮渔在田里摔了,她本人倒是没说什么,小张却被闫霜私下训过,所以今天表现得积极了许多,殷勤地跟在身后。 细雨霏霏,撑着伞在外面转上一圈,本来应该是很有意境的事。然而村子里除了几条主干道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打上水泥路面,被连绵的小雨一浸,泥土又湿又软,被人踩过就成了一片泥泞。天气暖和,阮渔穿的是一双单鞋,没一会儿就被泥水浸湿了。 -- 第98页 “……”她突然有点明白郑书记说的那种“没那么好,也没那么不好”的状态了。困难总出现在预料之外的地方,令人心烦,又没有到解决不了的地步。 那是普通人一生中总会持续不断遇到的状况,没什么轰轰烈烈,只有身处其中的个人才能知晓。 阮渔已经想好自己要写个什么样的故事了。 闫霜对她的效率十分惊叹,“比我想的还要快,果然请你没有找错人。” “在商言商,就算你的话说得再好听,剧本费也要照价支付的。”阮渔跟她开玩笑,“毕竟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得赚钱养家。” “你家那个确实不好养。”阮渔给戚蓝投资的事,圈子里消息灵通的人只怕都有所耳闻。虽然不确定投了多少,但看那动静,几千万总有。闫霜此刻说起,也不免心有戚戚,“你在谈恋爱上的魄力,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娱乐圈是个销金窟,但几千万也算得上大投资了。 阮渔是不太在意金钱,但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给出去? “我一直是这样的人,你不知道吗?”阮渔看她。 闫霜避过她的视线,笑道,“不过也得是戚蓝接得住。这么大一笔钱,大多数人拿着都觉得烧手,也不是谁都敢接下的。这么一看,你们俩真是天作之合。” 见阮渔但笑不语,她立刻祸水东引,“对了,那个郑书记,你没事还是离他远点。” 他明显对阮渔很有好感,走得近了,可能给人错误的信号。这么一个老实人,在大山里一蹲就是好几年,可不能坏了人家的道行。 “接下来这几天,我就留在家里写稿,不出门了。”阮渔立刻道。她倒不觉得自己能对郑书记有这么大的影响,是怕戚蓝知道这事,又醋起来。她不能跟来,估计一直在跟自己怄气,再知道这事,就难得安生了。 阮渔很少有这种写作状态,一切好像都已经在脑海里安排好了,只待她将之记录下来。指尖的灵感源源不绝,有时候甚至会觉打字的速度跟不上大脑。 这样畅快的创作状态,自然是不想被人打扰的。阮渔发作了两次来叫自己吃饭的小张,转天书桌上就出现了一大堆的即食食品,方便她在写稿的间隙能吃上几口,不至于在稿子完成之前,就把自己饿死在电脑前。 不过这种状态注定不能持久,闭关两天后,阮渔在某个深夜出关了。她毫不客气地破门而入,将装着文档的U盘扔进闫霜怀里,然后眼神锐利地盯着她,“我饿了。” 闫霜不得不大半夜爬起来,用昨晚剩下的鸡汤给她煮了一碗热腾腾的辣汤面,还卧了两个鸡蛋。 被食物的香气一激,阮渔的胃才像是终于恢复了功能,开始疯狂地唱空城计。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条,她回到房间里,洗了澡倒头就睡。 临睡之前,阮渔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后,她骤然从酣梦之中惊醒过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忘记什么了:这两天根本没有跟戚蓝联系过! 手机已经关机了,阮渔翻出充电器插上,开了机,一进某信,就接到了一轮消息轰炸,被置顶在最前面的“抱枕”两个字后面,更是跟着恐怖的99+条消息。 阮渔一时心虚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点进去。 开始戚蓝只是正常的发一些自己的状态,问问她在做什么之类,即使没有得到回答也很平静,毕竟她也知道阮渔忙起来,会暂时顾不上这些。但持续了整整两天时间,就很不正常了,她的消息越来越多,开始还是试探,接着就变成了直接的询问,最后只剩下“回我一句”之类。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发的,内容是:以后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了。 阮渔心下冒出几分不安,连忙拨了电话过去。但很快,听筒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第54章 罗密欧 阮渔捏着手机, 眉头微皱,心里骤然生出几分不安。 随后而来的是更深的愧疚。 她自己只是一时联系不到戚蓝, 就这么担心,戚蓝两天没有她的消息, 会急成什么样子? 于是看了半晚上稿子, 又畅想了许多拍摄流程,这才刚刚睡下没多久的闫霜, 第二次被阮渔从床上摇醒。 饶是她脾气好, 这么再三被搅扰睡眠,情绪也不由暴躁起来。她裹紧被子, 沉下脸盯着阮渔, “你最好是有要紧的事。” 阮渔叫人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后果,这会儿被闫霜一看,才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妥当。但人都醒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问, “我这两天忙得什么都忘了, 戚蓝给你打过电话吗?” 送他们来的那天,戚蓝在机场十分矜持地要了闫霜的电话,说是方便以后联络。找不到阮渔, 她应该会想到联系闫霜的。 闫霜奇异地看了阮渔一眼,才点头道,“打过,我跟她说你在闭关写稿。” 阮渔心里提着的一口气,这才彻底松了下来。知道她安全无虞, 至少戚蓝不会太心焦。至于其他的,就只能等联系上之后再说了。这确实是自己的错,阮渔也只能尽量努力,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那没事了,你继续睡吧。”她对闫霜说,还伸手在被子上拍了拍,权做安抚。 -- 第99页 闫霜翻了个白眼,本来想嘲讽两句,但她确实困得睁不开眼睛,最终还是伸手拉上了被子,“最好是没事了,你要是再来第三次,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客气的!” 她睡眠质量本来就一般,入睡总是十分困难。开始策划这个真人秀之后,身上的压力更是不必多言,这几个月休息得并不好。还是来了茶花村之后,这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才让她稍微轻松了一些。 睡个好觉,着实不容易。 “我保证,在你下楼之前不会有事了。”阮渔举起一只手做了保证,不等闫霜回答,快速退出了房间。 确定了戚蓝至少不会以为自己是失踪了,阮渔也没有完全放下心。虽然才睡了几个小时,但这会儿她确实睡不着,索性抓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戚蓝的号码。 可惜始终打不通。 时间一长,阮渔反而倒过来开始担心戚蓝了。 那个一站式休闲中心的企划,戚蓝已经将关系都理顺了,将整块地都整合了起来,剩下的就是重新做装修,让它符合企划中的各种定位。所以这阵子,那边已经成了工地。戚蓝作为主要负责人,几乎每天都会过去督工。 工地上总是更容易发生各种危险,由不得阮渔不多想。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是,现在是晚上,戚蓝不可能晚上去工地视察。而如果白天出了事,自己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接到消息。 正忧心忡忡地罗列各种可能,房间的窗户忽然被人轻轻敲响。 阮渔先是一愣,然后整个人都警觉起来。 这大半夜里,谁会来敲自己的窗户? 茶花村地处偏僻,平时几乎不会有外人来。节目组选在茶花村拍摄,对村子来说是一件好事。不说节目播出之后的各种效应,单说节目组在这边的衣食住行,就能给村里带来一大笔收入。 所以他们这一拨人也算是是村里的贵客,村民们往往只会离得远远的、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跑来骚扰的可能太低。 而节目组的人都知道阮渔的身份,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阮渔思量着这些,随手抓住了床头放着的肩颈按摩仪。她平时对着电脑写稿,肩周和颈部一带很容易酸痛。戚蓝在的时候,会替她按摩缓解,阮渔也会定期去医院理疗,现在来了茶花村,什么都不方便,戚蓝就给她带上了这个。 虽然常常不记得用,但因为是戚蓝的一片心意,阮渔还是将之放在了床头,这会儿倒是正好当做武器。 因为没打算继续睡,她开了床头灯,现在假装房间里没有人显然不可能。所以抓住了按摩仪,她便小心地下了床,没有穿鞋,踮着脚尖往窗边走去。 这么大胆,当然不是因为阮渔心太大,不在意自身安危,而是因为她记得,这扇窗户外面是装了防盗网的。外面的人就算想进来也不可能,她自然也就不用那么害怕。 “唰”的一声,阮渔将整幅窗帘掀开。 看到以奇怪的姿势挂在窗外的人,她不由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手上的按摩仪不知什么时候被松开了,阮渔左手抓着窗帘,右手撑在窗玻璃上,身体前倾,似乎想将窗外的人看得更清楚,同时不无惊讶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戚蓝?” 发现自己的疏忽之后,她在设想各种发展时,不是没有想过戚蓝会过来。毕竟光是靠闫霜说,她未必会放心,本来两人分开,戚蓝心里就已经够不自在了,又出了这种事,她未必能忍得住。 但是阮渔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出场方式会是这样的……不拘一格。 戚蓝现在的姿势有点奇怪。阮渔住的是二楼,农村自建房,虽然没有按照标准的三米一层楼的高度来算,但至少也有两米五高。除了上下两个窗户外的防护栏之外,又没有其他的借力方式,所以戚蓝现在是脚踩在一楼窗户的防护栏上,双手则抓着二楼的防护栏,露出胸以上的半截身体,艰难地探头往阮渔的方向看。 见到阮渔,她张嘴说了一句话。但窗户的隔音效果还不错,光线又昏暗,阮渔既没有听清,也看不明白,脸上露出了一抹疑惑。 她正准备时收回撑在玻璃上的手,将窗户打开,好听清戚蓝的话,却见戚蓝已经先一步把手伸了过来。 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与阮渔十指相对。 阮渔收回手的动作便立刻顿住了。她的手掌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却感觉从手心往外,正在散发着灼人的热度。 两人就这样隔着窗户,静静地对视了片刻。 直到……戚蓝忍不住换了个姿势。她现在借力的方式很别扭,时间长了就有点难受,要调整一下。 这个动作其实是下意识的,但是阮渔被她惊动,也终于醒悟了过来,连忙收回手,打开了窗户,来不及叙离情别绪,急忙对戚蓝道,“别在这儿挂着了,你从大门进来,我去给你开门。” “好。”戚蓝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依旧保持那个姿势看着她,“你瘦了。” 这不伦不类的感叹,让阮渔又好气又好笑,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她不由伸手去握戚蓝正抓着防护栏的手,“别闹,你这样很好受么?进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戚蓝艰难地回握住她,低声念了一句《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台词:“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园墙,因为砖石的墙垣无法将爱情阻隔。” -- 第100页 月光照耀下,她确实就像凭着自己的一腔热忱,就偷偷翻墙去幽会情人的罗密欧。 阮渔甚至有点想吻她。 然后她就这么做了。其实有点不太方便,好在戚蓝及时领悟到了她的打算,积极给予配合。 两人隔着窗户交换了一个有些急促的吻,然后阮渔再次催促戚蓝,“下去,走正门。” 戚蓝这才答应着,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绕回正门。而阮渔穿上鞋,匆匆跑过走廊,飞奔下楼,打开了院子的大门。 门里门外的两人对视片刻,便不再掩饰内心喧嚣的种种情绪,拥吻在了一起。直到这个吻有失控的迹象,阮渔才轻喘着说,“回房间。” 担忧、焦虑、质问统统被相思压下,两人毫无保留地拥抱对方,直到力气耗尽。 老实说,她们以前在一起,确实是很合拍的,就像阮渔说过的那样,戚蓝年轻而热情,时时刻刻都能打动她。但是像这么疯,做得像打架一样,却还是头一次。 好像控制不住自己,被炽热的火焰席卷着,忘却一切。 回过神来,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也没有太过惊异,毕竟都说小别胜新婚,她们自从在一起之后,确实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分别。何况之前的乌龙,又让彼此集聚了太多的情绪,亟待通过这种方式发泄。 等到风停雨歇,阮渔拉开被子把两人盖好,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戚蓝,犹自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也许是刚才已经宣泄够了,戚蓝看起来倒没有太生气,她摸了摸阮渔的脸,低声道,“有个人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我实在不放心,只好跟过来看看。” “对不起。”阮渔垂下眼,轻声道歉,并作出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我相信你。”戚蓝凑过来亲了亲她,“要改变一直以来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但我对自己有信心,我们也还有很多时间。” “嗯。”阮渔应了一声。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戚蓝又有些懊恼地说,“其实来的路上我摘了好些花,爬窗户的时候技术不太熟练,都掉了。” 这几天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屋后也是一片泥泞,掉下去的花,自然不能要了。 “你这技术还是不要熟练的。”阮渔闻言,努力正色道,“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只是二楼。”戚蓝说,“我太想见你了,等不及叫门。” 阮渔也不是很想在这时候责备她,只能转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是住这间?万一敲错了别人的窗户,那岂不是很尴尬?” “我一看只有这间的灯亮着,就知道一定是你。”戚蓝理所当然地道,“除了你,大概也没有人能熬到现在了吧?闫霜说你这两天都没出门,也没好好吃饭?某个人临走之前还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阮渔动了动唇,想辩解,但是床头柜上一袋子的即食食品已经出卖了她。 第55章 避雨 知道戚蓝居然是连夜赶来的, 所有人都不由有些惊叹。 那条路,白天的时候走, 他们已经觉得十分惊心动魄了。难以想象晚上在这样复杂的道路上行驶,又是什么感觉。 “其实没什么感觉。”戚蓝私底下跟阮渔解释, “黑洞洞的, 除了前面几十米的路,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一门心思往前走, 反而没什么特别的感触。” 当然,这是因为她不是司机。 司机是本地人, 中等个头、其貌不扬的小伙子, 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很稳,在这样的道路上开车,却几乎感觉不到太多的颠簸。 这时,她们正站在那块阮渔和闫霜站过的巨石上, 向下眺望整条山路。 戚蓝看到路况, 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惊叹,果然高手在民间,这条路, 就算拿去做赛车跑道都够了吧?但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而言,却只是每天都要走的路。 她完全能理解阮渔来到这个地方之后,所受到的那种震撼。 戚蓝觉得自己是个大俗人,对于这些东西,也就是随便感慨一番, 就丢开了。但阮渔不一样,搞创作的人心思更细腻,也更容易被打动,激发出灵感。 难怪她连熬夜的坏习惯都又犯了。 原本从闫霜那里知道这事时,戚蓝想的是,要是自己在,绝对不会允许阮渔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但现在真的来了,她又觉得,自己可能也是管不住阮渔的。 阮渔带着戚蓝,在村里村外到处闲逛,指点给她看这两天自己发现的好景色。 看的时候,她就遗憾过戚蓝并不在自己身边,现在得以弥补,自然是兴致盎然。她们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到了村东那一片,便见许多村民在水田里忙碌。 戚蓝看着有趣,跃跃欲试,也想下水试试。 “还是别了吧。”阮渔拉了拉她的手,十分认真地建议。 “又没什么危险,看着挺好玩的。”戚蓝说,“放心,我就在旁边,不会打扰他们的。” 阮渔无法,只得带着她过去,跟村民们借了一双水鞋,让她下水。至于她自己,任由戚蓝怎么忽悠,都是绝不肯动的。 等戚蓝玩够了,两人沿着河岸往上走,没一会儿就看到河面上横卧着一座桥。这座桥生得非常奇特,它是将河岸边的一株大树砍倒,直接架在桥上的。由于圆形的树干不方便行走,又被削掉了一般,成了一座平桥。 -- 第101页 桥体下常年被河水浸泡冲刷的地方,相对而言比其他地方要薄许多,所以整个桥看上去是一个横卧的【,有一种质朴粗糙的美感。 不过真正令人惊叹的是,不知是不是砍的时候留下了一些树根,而这些根又扎入泥土里吸收了足够的养分,树干比较粗大的那一头,其中一侧生出了一根树枝,如今已经有成年人的小臂粗,为这座桥添加了一抹点缀。 阮渔之前没来过这边,也是头一回看见。两人在桥上走来走去,惊叹了许久。 中间戚蓝还对这座桥的坚固程度表示了担忧,“这木桥也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这么风吹雨打的,又被河水冲刷,会不会不够坚固。” 阮渔本来没想到这方面,听她一说,也不由跟着担心起来。他们脚下的桥体,木质确实已经有些腐朽的迹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事。 “要不这样,咱们在这里捐一座桥吧。”她想了想,对戚蓝道,“都说人过留名,我们好歹来了这里一趟,留下点什么东西也不错,你说呢?” 这座桥并不在主干道上,所以也不在政府出资修造的范围之内。虽然花不了太多的钱,但是村里要自己拿出这笔钱,也不是易事。可对阮渔和戚蓝而言,几万块就算不得什么了。 戚蓝自然不会反对,“好啊,到时候让承建方保留这座桥的模样,弄个仿真的树干,保留原来的特色,怎么样?还有桥头的这棵树,毁了可惜了,也得留着。” “都好。”阮渔笑。 两人在这里流连了片刻,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进入梅雨时节,这一阵的雨水很多,山里尤其如此。两人连忙往回赶,但才走到半路,雨就落下来了,而且还不小。 “先找个地方避雨吧?”戚蓝怕阮渔淋了雨会生病,左右看看,拉着她往旁边的山上跑。 山林里植被茂密,果然挡住了不少雨水。但树叶之间毕竟还有不少缝隙,估计不能坚持太久。戚蓝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树冠,视线便往四周扫,想找个合适的避雨处。 结果还真给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前方不远处,支棱出了一块爬满了藤蔓和青苔的大石头,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缝隙,估计能容纳一个人藏身其中。 雨势渐大,一滴雨水穿透密密匝匝的树叶,滚落下来,正砸在了戚蓝的头顶,沁开一片凉意。她连忙拉着阮渔,往自己看好的地方去。 这个石缝比戚蓝想的大一点,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 阮渔钻进石缝里,艰难地转过身,见戚蓝还在外面,就伸手拉了她一把,“你也进来。” 戚蓝本来想摇头拒绝,但想了想,又没有动,顺着阮渔的力道挤了进去。——说是挤进去,但其实里面的空间就那么大,就算她整个将阮渔抱在怀里,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背部也仍旧是暴露在外面的。 风很大,卷着雨水从外面经过,戚蓝背上的意料立刻就湿透了。 但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这石缝太浅,会有雨水被吹进来。但她在外面当着,就能将整个石缝遮得密不透风,确保阮渔不会被淋着。 阮渔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她挣扎着,想腾出更多空间给戚蓝。 戚蓝用力抱紧她,“别动。” “你背上淋湿了。”阮渔皱眉。 戚蓝笑道,“反正都湿了,再躲也没有用。现在还只是背上湿了,你动来动去,一会儿其他地方也湿了,更糟糕。” 阮渔只好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在一起,耳畔是哗啦哗啦的雨声,按理说在这声响之下,其他细微的声音很容易就被忽略。但阮渔却能清晰地听到戚蓝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就是……跳得有点快。 她本来满心都在担忧外面的雨要下多久,戚蓝这样会不会太难受,但在察觉到对方心跳加速的一瞬间,也不由被分了神。 两人现在的姿势,确实有些令人心猿意马。 阮渔往后仰了仰头,唇贴住了戚蓝的脖颈。她眼珠一转,就贴着这片皮肤轻轻嘬了一口。戚蓝揽在她腰间的手骤然一紧,磨着牙道,“别在这儿招我。” “其实这里也挺好的。”阮渔在她耳畔低声笑道,“难得能有这种机会。” 对她们来说,一辈子或许也只会有这么一次体验。对于大雨的担忧褪去之后,反而觉得这种体验也挺有趣的。密密的雨帘似乎将整个世界都阻隔在了外面,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 让人不由得就想做点什么。 “你说得对。”戚蓝注视了阮渔一会儿,低头吻了下去。 雨一直下到快天黑的时候,从石缝里钻出来时,看到彼此狼狈的样子,阮渔忍不住有些脸红。其实她们并没有做什么,毕竟周围的环境太糟糕了,也确实不能做什么,但她还是有种微微的羞耻感。 再想想昨晚戚蓝还爬了她的窗户,好端端的恋爱,怎么谈得跟偷-情一样? 两人牵着手往回走,阮渔总克制不住侧头去看戚蓝,大多数时候总会恰好对上戚蓝的视线,然后她的脸又会更红一点。戚蓝发现了这一点,故意凑过来调侃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刚才淋雨吹风,生病了?” 阮渔也察觉到自己的状况有些不太正常。 当然不是生病了,只是……只是情绪更容易被戚蓝这个人牵引。 -- 第102页 她之前没有谈过像样的恋爱。小时候对闫霜有过朦朦胧胧的好感,但知道两人不可能,所以这份感情也相当克制,后来也随着分别和成长逐渐变淡。跟叶思允在一起,两个人都像在例行公事,就像相亲认识的男女,结婚过日子也没问题,但要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是没有的。 所以跟戚蓝在一起,阮渔一直保持着这份克制,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每个人的感情,都非要像电视里那样惊心动魄、神魂颠倒,大多数人的爱情,大抵都是这样细水长流、温柔隽永。 但经过这一次的事,她现在面对戚蓝,感觉却不太一样了。即使只是最平常的相处,似乎也能随时体会到心跳加速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以前的感情,也像她以前的创作,不是不好,但太过四平八稳,就少了几分夺人心魂的魅力。 而现在,她的创作和情感,似乎都打破了某种桎梏。 仿佛进入了一片新天地。 这份几乎旁若无人的暧-昧旖-旎,在两人回到村里之后,便立刻被打破了。节目组所在的院子里一片寂静,助理小张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步,见到阮渔,几乎是扑了上来,“阮老师,你总算回来了,闫制片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第56章 山体滑坡 闫霜特意过来茶花村一趟, 当然不是为了陪阮渔,而是为了考察现场。随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副导演, 和一个真人秀的编剧。 虽然现在的真人秀越来越讲究自由发挥,看嘉宾们真实的一面, 但节目的流程, 却还是需要人为把控的。一来是确保拍出来的素材不会跑题,二来也是为了增加看点。 只是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 他们也只能在村子附近转一转, 稍远一点的地方都不敢去。 眼看阮渔的剧本都已经有了眉目,自己这边还没有进展, 闫霜也不免忧心。 好在今天雨终于停了了, 天上也不再是那种层层阴云,随时能下雨的样子。闫霜昨晚睡得不好,起来得有些迟,随便对付了两口午饭, 就争分夺秒地叫上人出了门。 山路不好走。离开了主干道之后, 道路不但湿滑泥泞,而且还崎岖不平。 编剧妹子没来过这种地方,没留神摔了一跤, 弄得浑身都是污泥,闫霜便让她先回来换衣服了。副导演是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平时跟着剧组跑来跑去,这些工作是做惯了的,但他扛着摄像机, 走了两个小时就有些吃不消了。 于是他只能留在原地,目送闫霜扛着摄像机健步如飞,渐行渐远。 茶花村地处偏僻,几乎没什么生人过来,安全问题反而不需要担忧。以前人烟稀少,还要担心山林里有野兽,现在几乎都已经绝迹了。不走到深山老林里,几乎不可能撞见。所以闫霜自己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眼光好,看到好的景色,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安排进节目里。这些年一直注意锻炼,体能出众,忙起来也没觉得有多累。不知不觉就走远了。 等天色沉下来时,她就算想赶回村子里也来不及,只好先找个地方避雨。那台摄像机宝贝得很,里面还存着不少资料,可不能淋坏了。 好在她运气确实不错,很快就在一处峡谷里找到了一处能避雨的石台。 这块石头与整座山融为一体,十分巨大,当初修路的时候估计是怎么都挖不出来,索性就绕开了,倒是留下了这么一处缝隙。地方倒是很宽敞,除了缝隙太低直不起腰之外,没有任何毛病。 闫霜躲在最里面的地方,就连风吹过来的雨点也沾不到她身上,倒也十分惬意。 甚至还十分有闲情逸致地调整角度,拍了拍这场雨,觉得将来没准能留着做个空镜。又看看眼前这个石缝,觉得这也是个能发生很多故事的地点。闫霜回忆着阮渔给的剧本大纲,琢磨着其中有好几场野外的戏,可以考虑放在这里。 唯一的问题是手机没有信号,也不知道是这石缝的位置太刁钻了,还是受到暴雨的影响。闫霜不免有些担忧,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万一到天黑还不停,自己难道要在这里过夜? 在山上过夜倒没什么问题,但她出门时没有带食物,这就比较难熬了。 还是要把摄像机放在这里,自己先冒雨跑回去? 考虑来考虑去,她还是决定再等等,万一天快黑了雨还不停,那就自己先回去,宝贝机器留在这里,明天再回来拿。 然而这一等,没等来雨停,先等来了一场山体滑坡。 这个峡谷,是修路的时候,在原先山坳的基础上挖出来的,两边的山壁自然也经过了修整。但上次修路都已经是一二十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日晒雨淋,两侧山壁上的泥土和十块早就已经松动了,再被这一阵的雨水冲刷,终于到了临界点,轰隆隆地坠了下来。 这种规模的小型山体滑坡,除了事后要费点功夫清理,基本不会有什么危害。然而就是那么凑巧,掉下来的泥石正好将闫霜的出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耳畔先是听到轰隆声,闫霜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继而地面微微震颤,接着泥石飞溅,眼前就彻底黑了下来。 那一瞬间,她只来得及背过身将摄像机挡住,既不能思考这是什么情况,也完全无法做出逃命的反应。——当然也幸好没有,她要是往外跑,很可能正好被落下来的土石给压住。 -- 第103页 以闫霜的脾气,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瞬间,也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别的地方都没有滑坡,偏偏是她躲雨的这一处,早不滑坡晚不滑坡,偏偏是她在这里躲雨的时候,这也真是倒霉到了极点! 被堵在石缝里的闫霜不知道,还有更倒霉的。 山体滑坡之后不久,雨势就逐渐止住了。但凡晚个半小时,她也就能脱困,不会是现在这副情形了。 好在她也不算倒霉到家,眼看天色完全暗下来,峡谷另一侧的入口却来了几个人。他们身着迷彩,全副武装,一看就知道是从军队出来的。虽然只有几个人,而且在雨中行军也弄得有些狼狈,但看起来还是军容严整,并未因为疲惫而有所松懈。 当然,这附近没有需要他们戒备的敌人在,整体气氛是比较轻松的。 走在第一位的小个子一边走一边大声道,“老大,我记得这附近有个村子,咱今晚能去那儿过夜吗?我是真的不想在这种天气睡冷冰冰的帐篷,吃干巴巴的行军粮了!”大概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说到这里,又犹豫着改口,“不过夜,找口热食也——卧槽!” 他一惊一乍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但身后的战友们谁都没有嘲笑他,因为大伙儿盯着将狭窄山谷堵了个严实的新鲜泥土堆,心里都有一句卧槽要讲。 虽然只有小个子开了口,但所有人都对到村子里去吃一顿热食、安稳地睡一晚上的前景相当期盼。 结果眼看都要到了,却突然出了这种幺蛾子? 众人都不免有些泄气,纷纷将视线投向队尾。 傅英上前几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将护目镜摘下来,往前看了一眼,便沉声命令道,“暂停一下,疏通道路。” 大伙虽然都唉声叹气,但也知道这是难免的,纷纷寻找其趁手的工具。好在他们装备齐全,这种类型的工具人手一件,很快就聚集在泥堆旁边,开始挖了起来。 话又说回来,这被雨水浸湿了的泥土,又沉又黏,挖起来真是费劲。 这么一堆泥土,弄完了估计也快半夜了,那时候就不好去打扰老乡了。他们的热菜热饭、高床软枕,就这样没了! 闫霜一开始感觉到外面的动静时,还以为是第二波山体滑坡开始了。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劲,外头隐隐绰绰传进来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人制造出来的动静。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大半夜经过这里,但闫霜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就是张嘴大喊,想引起外头的注意。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又担惊受怕了这么一会儿,她的嗓子哑了不少,实在发不出太大的声音。闫霜想了想,又打开手机,选了一首摇滚歌曲,将音量调到最大。本来还想开摄像机,但里面拍的都是一些静景,没什么声音,只得作罢。 好在这会儿里外的距离已经够近,泥土的隔音功能也不算太好,能干扰声音的雨也已经停了,她这里才开始播放,外面的人就都听见了。 “老大,里面有人!”小个子第一个惊叫起来。 不等傅英命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刚才只是要挖路,反正热饭热菜已经没影儿了,他们的态度也就很消极。但现在是在救人,又不一样了。 这堆泥土也不算多,六七个人一起动手,没过多久就挖通了石缝那边的路。 察觉到冷风吹进来的瞬间,闫霜下意识地站起来,就想往外走。虽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被堵在这样的地方,确实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凑巧外面的人也正要进来,她才站起身,就正对上了强光手电筒的光,照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听见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从前面传来,“出来吧,你安全了。” 什么都看不见,闫霜自然不敢就这么往外走。但对方打手电筒应该是善意,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眼睛被照瞎了,只好沉默地待在原处,打算缓一缓再走。 傅英以为她是被吓住了,腿软走不动路,毫不犹豫地大步迈了进来,一手握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拉了起来,稳稳地托着,这才交代,“别怕,跟着我。” 闫霜急切之间,只来得及背好摄像机,就被对方拉了出来。 这时天已经黑了,但是外面也有人打了手电筒,照得这一片还算亮堂。闫霜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看清了面前的几个人,见是一身绿军装,顿时放心了不少。 旁边的人松开了她的胳膊,闫霜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这位……”她的视线从对方的肩头溜过,有些惊讶地顿住。 对方已经接上了话,“我姓傅。” “傅少校,谢谢你们。我还以为今晚得在这里过夜了呢!”闫霜笑着道。 傅英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并没有太多害怕的神色。她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就见远处出现了一片亮光,同时还有隐约的喊声传来。 闫霜往那边看过去,也松了一口气,“应该是来找我的。”她又看了看一身泥土,看起来十分狼狈的众人,“几位如果不赶时间,也请去村里梳洗一番,吃个便饭吧。今天实在是多谢你们了。” 傅英还没说话,其他人已经七嘴八舌地应道,“我们不赶时间,肯定去!” 本以为热饭热菜已经没戏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 第104页 傅英转过头,视线淡淡地从众人身上扫过,看得他们心虚地低下头,这才对闫霜道,“那就打扰了。” 第57章 A爆了 雨落下来时, 众人才发现闫霜,阮渔和戚蓝都没有回来, 打电话也打不通。 这么大的雨,她们又不熟悉村子周围的环境, 郑书记有些不放心, 让人开车去接,但那时她们都各自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等雨停了, 眼看天都要黑了,人还没回来, 众人便都有些着急。按理说这山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道路和地况确实很复杂,万一跌了摔了,自己走不回来呢? 不但院子里的工作人员都被派出去,郑书记还叫来了几个村民, 跟着一起找人。大路上找不到, 那就去小路上找。 大家出门没多久,阮渔和戚蓝就回来了。 被留在院子里等消息的小张看到两人,松了一口气, 旋即又问起闫霜来。 阮渔和戚蓝这才知道,闫霜竟然也没回来。好在戚蓝有经验,立刻安慰道,“可能是找地方避雨去了,不是说她还带着摄像机?那个可不能淋雨。现在雨停了, 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 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闫霜绕了一点路,众人顺着她原本要走的路去找,自然是没什么发现。 因为傅英等人挖泥土堆时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总算让他们发现了端倪,急忙赶了过来。而这时,闫霜也终于走出了密闭的石缝,重新呼吸到了混杂着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 见了面先是一番寒暄,见闫霜安然无恙,又得知是这几位路过的军人救了闫霜,郑书记便十分热情地邀请他们去村里休息过夜。 闫霜笑着道,“刚才我已经邀请过,傅少校也同意了。大晚上的,咱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先回去吧。” “对对对。”郑书记招呼众人上车。 傅英看了看自己身上沾着泥浆的衣服,摇头道,“那么多人,车子恐怕坐不下,我们步行就可以。” 郑书记见他们令行禁止,已经排好队列准备出发,便也不再劝。但等他上了车,却见闫霜将摄像机往他怀里一塞,“麻烦你先帮我拿着这个吧,放在别处怕磕了碰了。对了,郑书记,今天劳累大家为我奔忙了这么久,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样吧,我记得村里不是养了羊?我个人掏钱买两只,就请大家坐下来吃一顿好的。这事得麻烦你安排一下。” “这个容易,我打电话让人准备。”茶花村地处偏僻,所以家里有什么红白喜事,也从没有去什么酒楼的习惯,都是在自己家里操办,请村民们来帮忙,偶尔有上面的领导下来视察,也会搞一桌农家菜接待,所以大家经验丰富得很。 “谢了。”闫霜说着,替他关上了车门。 “你要干什么去?”郑书记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连忙按下车窗问。 “我去跟他们一起走路。”闫霜朝他一笑,转身去追傅英等人了。 身边多了一个人,傅英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但她没有转头,继续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闫霜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跟在她身边。走了十几分钟,见她依旧轻松自如地跟着,没有掉队,傅英不由有些诧异。 他们这些当兵的,每天都要进行大量的体能训练,在这方面,普通人是很难及得上的。何况是闫霜这种从大城市来,一看就没怎么吃过苦的人?她本来以为闫霜是逞强,走一会儿就会乖乖回车上去了,此刻见她能跟上,不由转头看了一眼。 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闫霜的视线。 “怎么了?”她问。 傅英顿了一下,才说,“你的体能不错。” “还可以吧,都是生活所迫啊。”闫霜笑着说,“干我们这一行的,免不了到处跑来跑去,有时候还要扛扛器械什么的,体能差了可不行。我以前去西藏拍过一个节目,当时高原反应特别严重,发着高烧,那也只能咬牙坚持。” 傅英顿时刮目相看,没想到她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竟然这么厉害,不由问,“你拍的是什么节目?” 闫霜就给她介绍起那档节目来。那都是出国之前的事了。后来这档节目拿了奖,也给她带来了很高的行业声誉,所以她也不怕会在傅英面前丢人。 打开了话题,后面的事就简单了。一边走一边说,等回到村子,两人不但没觉得累,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郑书记提前打电话叫人宰了羊,这会儿都已经炖上了。还是在村委办公室门前的空地上,那里有现成的大灶,做大锅饭也方便。远远地他们就闻到了弥漫的肉香味,就连原本严整的队形都有些乱了。 闫霜看了看傅英,提议道,“我准备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傅少校要不要一起去?我们身量差别不大,我的衣服你应该可以穿得下。”又看了看前面的几个人,补充道,“还有他们几个,工作人员那边应该能借到合适的衣服,把身上这套换下来洗了烘干,明天也好穿。” 众人闻言,立刻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傅英看。 热饭热菜眼看有了,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净衣服的诱惑力便无限上升。 要知道,他们已经穿着这身倒霉的迷彩在山里转悠了好几天了,晚上只能睡冷冰冰的帐篷,早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那就麻烦你们了。”有条件的时候,傅英也不想苛待自己和手下的人。吃苦耐劳当然是一项很好的品质,但也大可不必自找苦吃。 -- 第105页 闫霜目测了一下尺码,就先找人把衣服借好了。又让大家把房间里的浴室借出来,这样就可以省去了等候的麻烦。 她自己倒是不着急,找了干净的衣服出来,找着找着,突然转过头来打量了傅英一眼,“我的内衣你穿好像不合适。” 傅英:“……”她并不想跟人讨论这种问题,只好保持沉默。 闫霜自己又笑起来,“不过将就穿吧,反正是塑形的,穿上也看不出来。” 说着抱了衣服过来,递给傅英,让她先去洗。 傅英进了浴室,才发现她不但准备了内衣,连内裤和袜子都有。 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换上了。 在外面时,光线一直很昏暗,闫霜对傅英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等她从浴室里出来,闫霜在明亮的灯光下,才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长相。 意外地长得很好看,但是五官有点过分凌厉,看起来就有些严肃。 常人第一眼看到她,绝不会注意到她的长相,而是会先被她的气质震慑住,下意识地保持距离,不敢造次。 但闫霜知道,恰恰是这种人,才能在特殊时期给人安全感。虽然你不会太亲近她,但你知道事情只要交给她,就绝对不会出错。对一名军人来说,这显然是一项很好的素质。 “看什么?”察觉到她的视线,傅英不由问。 闫霜回过神来,微笑道,“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确实,因为过来这边是来工作的,闫霜带的衣服大都是比较简洁,方便活动的款式。收腰的衬衫、修身的长裤都与傅英的气质不谋而合,穿在她身上有种格外干练的感觉,明明是职场通勤的服装,却被她穿出杀伐决断的领袖气质。 用网络上那些小姑娘的话说,A爆了。 闫霜自己的气质偏柔和一些,反而穿不出这种感觉。 茶花村的土地不算多,勉强够村民们糊口而已。这两年在国家政策的扶持之下,靠山吃山,也开发出了不少项目。种植茶树果树,养殖猪马牛羊等,都是家庭式的小作坊,规模不大,但精益求精,收益倒也不算差,可以算得上是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一个普通的、小小的缩影。 生活水平提高了,大家也就舍得在吃喝玩乐上花费时间和精力了。 别的好东西没有,但自己村子里出产的这些东西,却几乎要被村民们玩出花来。 比如今晚这两头羊,一头用来炖汤,汤底是从外面弄回来的老汤,用来捞羊肉最好,没有半点膻气,又鲜又香,最适合这种身上发冷的时候来上一锅。另一头则做成了烤全羊,掌厨的是专门去外面学过的师父,还有自己的香料配方,羊肉还没烤好,香味已经勾得人垂涎三尺。 之前被耽误了,大家都没吃晚饭,饿到现在,再被这味道一勾,简直迫不及待。所以菜一上桌,众人甚至来不及寒暄,先埋头苦吃起来。 小个子性格活泼,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跟村民们混熟了,一边啃着羊骨头,一边含糊不清地喊,“太好吃了呜呜呜,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啊!”他们这几天吃的都是什么人间疾苦? 傅英看了他一眼,低头就发现自己碗里多了一截羊骨。 她又转头去看闫霜,闫霜笑得十分自然,“傅少校多吃点,村里自己养的羊,味道最好。” “谢谢,我自己来。”傅英淡淡点头。 人多,两头羊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好在汤里还炖了萝卜,用来下饭最好。主食最实在,两碗米饭填下去,就都觉得满足了。时间已经不早,村民们陆续离开,节目组的人也回了住处。 傅英等人也跟了过来,这边有空房间,正好让他们住下。 傅英跟着闫霜回了她的房间,本来是想把脏衣服拿走,结果脏衣篮里却已经空了。她回过头,便见闫霜站在洗手间门口,“衣服已经拿去洗了,我们有烘干机,明天起来就能穿了。” 她只好道谢。但心里未免觉得闫霜太自来熟,太热情,而她一向不太擅长应付这种人。 第58章 有女朋友吗 今天发生的事, 对闫霜而言也算得上意外。 这一晚, 闫霜以为自己心情会有些不一样,然而事实是,跑了一天本来就很累, 又受了一点惊吓和波折,吃饱喝足,洗漱过后,她躺到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之中。 睡得早,第二天起得也早,天色还只是蒙蒙亮, 她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拉开窗帘, 吸一口清晨冷冽清新的空气, 整个人的精神似乎都跟着振奋了起来。雨已经停了, 远处的山峦还隐在雾色之中, 整个村子都变得像一处远离尘嚣的世外桃源。 闫霜换了衣服, 洗漱下楼, 看到院子里沾着露水的山茶花, 心情极好地过去嗅了一下。 被雨水洗过的花朵, 几乎没有什么香味。倒是鼻尖沾到了一点凉凉的露水, 她伸手抹了一把,一转头,就见傅英正从门外走进来。 她已经重新换上了洗净之后熨得笔挺的军装,削肩瘦腰, 脊背挺得笔直,胸以下都是笔直的大长腿,姿态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她眼睛细长,眼尾上挑,五官本来偏向凌厉,但被军帽一压,无端多出了几分浩然正气。 普通百姓幻想中的军人,应该就是她这个样子吧? 不算亲切,甚至稍微有一点距离感,但与此同时,又能够给人十分强烈的信赖感和安全感。 -- 第106页 “我要收回昨天的话。”闫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道,“你穿军装更好看。”顿了顿,又改口道,“最好看。” 傅英眉头稍稍一动,还是不太习惯她这种直白的夸奖,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闫霜却看着她,又问,“傅少校这么年轻有为、风华出众,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傅英一愣,下意识地道,“不是应该问有没有男朋友吗?” 闫霜也不见不自在,“嗯”了一声,改口问,“那有男朋友吗?” “咳。”傅英抬手蹭了蹭鼻子,不太自在地道,“没有。”顿了顿,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又说,“女朋友也没有。” 闫霜笑了。她手里还捏着一朵半开的茶花,花瓣被露水滋润得十分娇艳,正是一朵花最好看的时候,捏在她洁白的指尖,正是相得益彰。她这么一笑,让没多少文艺细胞的傅英,也想起一句小时候背过的诗来。 芙蓉向脸两边开。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没有人说话,周围安静极了。 但这寂静只维持了片刻,有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惊醒了沉默中的两人。 傅英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仿佛要避开什么。但其实她跟闫霜之间,还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看见她的动作,闫霜不由抿唇一笑。傅英注意到,她这么笑的时候,法令纹的末端有个极小的酒窝,浅浅的,一闪即逝。 她听见闫霜问,“傅少校这么早就出去了,什么时候起的?” “五点。”傅英说,想了想觉得闫霜肯定会追问,又补充,“这是起床号的时间,习惯了。我们在村子里跑了几圈,活动一下身体。” 早起的不仅是她,还有她带来的那几个兵。刚才传来的脚步声就是他们制造的,这会儿排着队从门口跑进来,一个个虽然微微喘气,但看起来都挺轻松的,可见傅英并没有说错,绕着村子跑几圈,对他们来说确实只能算热身运动。 闫霜和傅英正好站在大门两侧,其他人跑进来,就只能从两人中间穿过。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回头去打量闫霜。 “我看你们不像普通军队的编制吧?也没听说附近有军队驻扎,傅少校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见傅英要走,闫霜连忙问. 这个问题她其实早就已经好奇了,只是昨晚人家才救了她,问这种像质问一样的问题不太合适。 傅英避开了前一个问题,答道,“我们在拉练,翻了好几天山才过来的。”至于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到底有什么任务,就不必多说了。 闫霜也没有追问大概率需要保密的那些问题,又问,“那……拉练还没有结束?” 傅英听懂了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她看了看腕间的表,端正神色道,“待会儿就得走了。” “啊……”这答案其实并不算出乎预料,但是闫霜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叹息,但旋即,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那也要吃了早餐再走吧?” 她皱了皱鼻子,“走吧,我已经闻到米粥的香味了。” 傅英跟在她身后往饭厅里走,又听见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要不……扫码加个微信?这回麻烦你们了,回头找个机会,我再好好道谢。以后有机会来P城,一定要联系我。” 傅英又咳嗽了一声,“我们这也算出任务,不能带手机。” “……”闫霜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闻言脸上的表情空白了片刻。 傅英不知为何有点想笑,语气轻松地说,“可以留个电话。” 闫霜其实不太喜欢这种方式,因为留电话,就意味着自己只能被动等待对方来联系。甚至这也可能只是一种委婉的拒绝,至于对方会不会转头就将联系方式丢到垃圾桶里,谁知道呢? 但她还是点头道,“那我回头写个号码给你。”她没有带纸笔,但她知道阮渔一定会随身携带这两样东西,方便随时记录那些灵光一闪的念头。 “不用,你直接说就可以了。”傅英道。 闫霜一挑眉,“你确定?” “确定。” 她就念了一遍自己的号码,怕傅英没记住,又念了一遍,然后确认般追问,“真的记住了?” “记住了。”傅英眼睛弯了弯,那有些凌厉的眼角柔和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柔和了许多。怕闫霜不信,她还重复了一遍。 已经好多年没背过别人手机号码的闫霜,有种自己好像输了的错觉。 …… “她在干什么?”饭厅里,戚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转头去问阮渔。 之前两人站在院子门口说话,隔得远听不见,她还不觉得有异。闫霜是个待人很热情的人,傅英昨天算是救了她,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很正常。 但这会儿两人已经快走到饭厅门口,说话又没有压低声音,总有零星的句子飘过来,钻进她们的耳朵里。 没看坐在旁边桌子上的几个当兵的,眼睛已经瞪得比铜铃还大,嘴里快能塞进去一整个包子了? 戚蓝她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好能透过打开的窗户看到两人的表情,闫霜看起来怎么都是跟平常很不一样的样子,这根本就是在撩人家兵姐姐吧? 她居然是这种风格的吗! 阮渔倒不是很意外,她往窗外看了一眼,眼睛里已经带上了一点笑意,靠近戚蓝小声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没觉得和她有可能了吧?” -- 第107页 闫霜的性子看起来很好相处,其实是很难接近的,仿佛她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有一条清晰的线。就算她再亲切,你也知道自己只能停在线的这一边,一旦越线,关系就会彻底崩盘。 所以以她的人格魅力,当然是爱慕者众,但真正敢采取行动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谈恋爱也是很现实的事,总要有点希望,才会往前走这一步。走之前就知道必定失望,那又何必把自己的面子丢出去给别人踩? 阮渔已经算是她很喜欢的朋友了,但也只是前辈对后辈的那种欣赏与提携,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有过机会,所以那一点浅薄的感情,也始终没有说出口过。 不过,以前也只是模糊的意识到而已。 此刻看到闫霜对傅英的态度,阮渔才算真切地意识到,闫霜对自己真正上心的人到底有多不同。 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的那种。 这其实是好事。界限分明,不给不可能的人机会,未必不是另一种体贴,能保存彼此的颜面。同时也不会让自己真正在意的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各种狗血事件发生。 这或许也是闫霜人格魅力的一部分吧? 戚蓝本来满心都是八卦,听到阮渔这么说,才意识到那边那位是前情敌,顿时又觉得她看上别人也算是一桩好事,于是改口道,“不过她们俩挺合适的。职业也合适。闫霜之前不是一直说不喜欢太黏糊,要把精力放在正事上吗?正好我看这位傅少校也是一副前途不可限量的样子,各有各的事要忙,用来谈恋爱的时间就不会太多。” 阮渔笑着摇了摇头,也许到时候,闫霜就不会这么想了。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进了屋,屋子里本来面色各异的众人,立刻都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坐得端端正正,仿佛从来没有八卦过。 吃过早饭,傅英一行人就带着自己的装备告辞了。 一群人送到村口,回来时戚蓝故意落在后面,等人走远了,才低声调侃闫霜,“你当时应该拿口红把你的手机号码写在她手心里的,这样她肯定能记住。” 闫霜不屑地瞥了她一眼,“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拉练,据说这几天都住在山里,风吹雨淋的,还会出汗,口红要不了多久就花了。” 而且这种艳俗的撩拨,未免也太降低彼此的格调。 相较之下,她更愿意相信傅英是真的记住了自己的号码。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有心的话,怎么都能联系上。 第59章 促狭 虽然发生了一点意外, 但闫霜对于茶花村周边环境的考察, 还是十分顺利地完成了。 而这也意味着这一次的出差到此结束,他们可以离开这个远离城市、相对闭塞的山村,重新回到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国际化大都市。 真到了要走的时候, 居然有点舍不得。 但是很快节目组就会正式入驻茶花村,开始真人秀的拍摄,所以再见的日子就在不久的将来,也确实没什么好矫情的。 不过村委商量了一下,还是给他们弄了个送别宴。 反正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以前忙碌了一天,回家就想吃口热菜热饭, 看会儿电视什么的, 就该睡了。后来郑书记来了, 弄了很多花里胡哨的节目, 极大地丰富了大家的娱乐方式。 村民们放松的方式, 就渐渐从待在家里看电视, 变成了聚集在村委办公室这边。或是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大锅饭, 或是自己弄一些表演甚至比赛, 郑书记甚至弄来了一个投影仪, 专门给大家放电影。 不过跟那些喜欢好莱坞大片的年轻人不同, 村民们对现在的流行时尚很难理解,更喜欢看那种经典的老片子,一遍又一遍,百看不厌。为了找片源, 郑书记也算是费了一番心思。 所以大家早就已经习惯了隔三差五就聚一次,现在只不过是加上了送别宴的名头,弄得更正式一点罢了。 更正式的意思是,不能像之前那样熬一锅牛骨汤或者烤一只羊就完事,虽然大菜很硬,但总归来说还是不像席面的。这回村民们下了功夫,按照红白喜宴每桌二十个菜的标准,弄了几桌正式的席面,大家在场坝里摆开桌子,各自落座,就热热闹闹地吃了起来。 这还不算完,一群人刚举起筷子,耳边突然听见“嚓”的一声脆响,随后便是一片“梆梆梆”的鼓点,带着一种干脆利落的节奏感。 而后,两行穿着红红绿绿表演服装的腰鼓队就从办公室里转了出来,一边打鼓,一边绕着几张桌子跳着简单的舞步。领队走在最前面,用钹儿给大家带节奏。 表演的都是村里上了一点年纪的妇女,这套动作似乎是练熟了的,看起来像模像样。村民们似乎也很熟悉,她们一出现,大家就纷纷放下筷子,开始起哄鼓掌叫好。 戚蓝比较倒霉。 她有吃饭前先喝一点汤的习惯,腰鼓队出来的时候,她一口汤刚含在嘴里,险些直接喷出来。 面前满满当当一桌宴席,她要是真的喷出来,就不能吃了。所以戚蓝也只有憋着,艰难地将这口汤咽了下去。自己憋得脸红脖子粗不说,汤又灌进了气管里,呛得她咳嗽连连。 要不是阮渔及时用纸巾糊住了她的脸,说不定就要当众丢人了。 好在腰鼓的动静实在不小,除了就坐在旁边的人,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郑书记倒是担忧地看了几眼,见没什么大问题,就也假装没看见。 -- 第108页 等她终于缓过神来,就听见郑书记正跟闫霜解释:村子里没什么娱乐,他觉得物质生活水平上来了,当然要提升村民们的精神生活水平,所以就弄了一下这些。他又不是学这个的,也只是胡乱折腾,所以想请专业人士指点一下。 “咳,本来一开始是打算攒个大招,留到剧组一起过来的时候再放。但是想想到时候来的都是大明星,我们这点东西就更拿不出手了。”郑书记如是解释。 闫霜:“……”并不是演艺圈的人就都是歌舞方面的专业人士好吗?他们内部也一样隔行如隔山的。 当然,这也不怪普通百姓会有这种观感,毕竟有些偶像,红了之后是什么圈子都敢捞一把,跳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演而优则自己做老板,好像各个行当之间不存在门槛似的。 她只能含糊地道,“我看挺好的,有意思。” “是啊,郑书记有心了。”阮渔也在一旁点头。大家毕竟都是忙里抽闲来排练,自娱自乐,自然也就不用在意水平。 戚蓝见她赞同,不由微微挑眉。 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闫霜能看出郑书记那一点小心思,戚蓝这个装了情敌雷达的正牌女友,又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只不过他明显是一厢情愿,阮渔的态度落落大方,让她连想发作都没有机会。 这会儿见阮渔称赞姓郑的,她顿时如同含了一口醋,险些再呛一回。 眼珠一转,她故意凑到阮渔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也觉得挺好的,嗯……一群茂腾腾的后生。” 阮渔又好笑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笑,一口气憋下去,差点也被呛到,忍不住掐了戚蓝一把,批评道,“胡说八道什么?小促狭鬼。人家怎么得罪你了?要被你这么编排!”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到底动静不小,还是被郑书记发现了,朝着这边问道。 要说戚蓝跟阮渔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平时吃个饭都要互相夹菜,动不动咬耳朵,这关系显然比一般的朋友亲密了太多。戚蓝不太肯定也读过大学,被无数网络信息轰炸过的郑书记到底能不能看懂,但是她本能地觉得,彼此之间的气场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 郑书记第一时间开口询问,或许是觉得她在取笑这个节目。所以她连忙正色道,“我正跟阮老师说,茶花村住着太好了,让人舍不得走。将来没准我们会到这边来养老呢!到时候还要请郑书记多关照。” 能一起养老的是什么关系?郑书记勉强笑了笑,“到时候我还在不在这里都是两说呢。” 腰鼓队的人表演完了,在旁边的桌上坐下,又陆续有村民起来表演,大都是引吭高歌。 生活在这片大山之中,受这片山峦滋养,这里的人几乎人人都有一把嘹亮的好嗓子,山歌的调子又相对简单,不存在跑调的说法,倒是更考验编词的能力。 不知道他们唱的这些词是不是郑书记找人捉刀,乍一听又俗又白,但却很耐听。仔细琢磨,还是根据茶花村的情况来创作的,十分贴切。里面隐藏着不少本地人才懂的小彩蛋,唱到这个地方,村民们大都会跟唱,然后大家一起开怀大笑。 节目组的外乡人虽然听不懂,但也为这种气氛所感染。 都是做这一行的,说到待人接物上,他们会比普通人从容许多。这歌旋律简单,歌词更是朗朗上口,听了几遍,大家基本就能附和着唱了,于是现场更加热闹,节目组的人和本地村民之间那一点若有似无的界限,似乎都跟着淡了许多。 席间戚蓝起身去厕所,回来时腰间却多了一个腰鼓,手里拿着两根绑了红绳的鼓槌,正似模似样地打着鼓。 阮渔抬头一看见她,就忍不住调侃道,“哟,这是打哪里来的‘一个茂腾腾的后生’?” “我觉得我还是差点什么。”戚蓝敲着鼓说。 腰鼓的打法很简单,就那么几个动作,记住了就能上手,主要是得跟上节奏。不过戚蓝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个,这会儿十分新鲜,偏偏又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不自然。 “我教你。”阮渔饶有兴致地站起身道。 戚蓝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真的假的?这个你也会?”看起来实在是不像。 虽然戚蓝也知道,阮渔的出身并不算好,但光看她现在的样子,就总觉得她应该是光风霁月的,就算是有爱好,也应该是琴棋书画、诗酒茶花,又清高又雅致,跟普通人有些距离。腰鼓嘛,看那些大婶们打得这么热闹,就知道有多接地气了。 “我小学的时候可是学校腰鼓队的。”阮渔走到她身边将腰鼓和鼓槌接过去,调整好了姿势,又回忆了一下脚步和节奏,然后便动了起来,每一个鼓点和步伐,都正好踩在旁边山歌的节奏上,竟然还有点带感。 但戚蓝还是很想笑,感觉……和看到阮渔去跳广场舞差不多吧,像是闯入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可她脸上的笑容又是真切的,让戚蓝不忍上前打扰。 但阮渔很快停了下来,把腰鼓还给戚蓝,让她去玩,自己则回到位置上坐下来,掏出笔和本子,低头“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在写什么?”闫霜在旁边看到了,不由问。 阮渔说,“虽然是真人秀的剧中剧,但主题曲、插曲什么的还是需要的吧?我顺便把词写了,别的你另外找人。” -- 第109页 “请你真不亏。”闫霜自然不会反对。 她知道阮渔的习惯,也没有要凑过来看的意思,反正完成之后,阮渔肯定会第一个给她看——哦不,应该是第二个了,看着从旁便跑回来,凑在阮渔身边说话,顺便就探头去看她的本子,还没有遭到任何驱赶的戚蓝,闫制片淡定地想。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对方故意秀给自己看的错觉。 正在这时,手机短信突然响了起来。这个时代,除了各种垃圾营销短信和通信运营商之外,几乎不会有人用短信来联系了。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估计都是置之不理,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要紧事。 然而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某人消息的闫霜,却是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 本来并不抱希望,只是例行看一眼,不看就不能安心。但按亮屏幕,她一眼就看到了悬浮窗上显示着的“我是傅英”四个字,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 第60章 梦幻阵容 “这是在写歌词吗?”戚蓝扫了一眼, 立刻做出判断。 不是诗歌, 不会这么分行。但阮渔一向没有作诗的习惯, 而且她打眼一扫就看到了“茶花”两个字, 估计跟剧本脱不开关系, 所以立刻就猜到了。 见阮渔点头,她便主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正襟危坐, 一副绝不打扰的样子。 倒是阮渔,写完了就将小本子往她面前一递, “要看吗?” “当然!”连忙伸手接过去。仔仔细细地读了一遍。相较于村民们唱的山歌唱词, 阮渔的用词显然要讲究多了, 但又不是那种堆砌辞藻的雕琢, 有种洗净铅华的简练, 也更贴合她自己写的剧本。 阮渔的剧本叫《山路》。因为签了保密协议的缘故, 戚蓝并没有看到全部的剧本,只听阮渔给她讲了大致的故事。 《山路》讲的是, 在大山深处, 有一个与外界几乎隔绝的村子。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村子里还是会定期组织人手下山进城,去跟外面的人换盐和布料之类的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一切他们都能自给自足。 即便这样,改革开放的春风,也渐渐吹进了这座闭塞的小村庄。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既让人眼花缭乱, 又令人心生畏惧,同时还不免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憧憬。每次有人出去,都会带回来一大堆的新鲜事。 就像《百年孤独》里,困居在孤岛上的人们第一次见到吉卜赛人带来的冰块,远远超出想象。 而就在这个时候,政府也开始接触这个村子,并且制定了一系列的政策帮助他们。其中一项,就是要修一条下山的路。 现在当然也是有路的,但是一路爬悬崖过峭壁,既危险又浪费时间和体力。 那时候修路也很粗糙,就是靠人力挖过去,挖不过去的地方,就放火-药炸过去,也请不起什么专业的建筑队,就是政府出资,雇佣村民们出力。 为了一天二十块钱的补贴费,村子里的苏家和张家的两个男人,都接受了这项任务。因为家里还有农活要顾,所以村民们被编成几个组轮换。如此过了半年,这条工程量巨大的路才总算是修完了。 虽然只是挖平了山填出来的一条路,但跟以前比,也是绝不可同日而语了。还没有人喊过“要致富,先修路”的口号,但大家潜意识里却都知道,这是能概念他们的人生,孩子们的人生的大事。 在道路竣工的这一天,苏家和张家的孩子同时出生了。为了纪念这件喜事,两个家长给孩子取名时,不约而同地用上了路子。 张家三代贫农,张父是个勉强认得一箩筐汉字的木匠,就给儿子取名叫张新路,希望他能沾沾这条新路的喜气。 苏家出身地主家庭,虽然现在已经一贫如洗,但苏父当年被父亲手把手教着念过书,见识也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给儿子取名叫苏长路,希望他的人生道路也像自己修出来的这条路,宽阔、平坦。 这就是这个故事的两位主人公了。 两家的关系不错,他们又是同一天生的,从小就比别人亲近些。二十年间,依托着这条路,村子已经大变样,开始慢慢跟上城里的潮流,而张新路和苏长路,也到了高中毕业的年纪。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他们去领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苏长路脑子灵活,也喜欢新鲜东西,跟人借了一辆摩托车载着张新路出门,但回来时,张新路却是被放在夹板上抬回来的。 他们在那条过分陡峭的山路上出了车祸,苏长路毫发无损,张新路却失去了一条腿。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原本好得跟亲手足一样的两家人从此形同陌路,苏家在凑钱赔了张家两万块之后,很快就举家搬迁,再也没有消息。而张新路原本拥有无限可能的前程,就这样画上了休止符。 真正的剧本,其实是从这里写起的。 七年时光过去,当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当面讲过就狼狈逃跑的苏长路,又回到了村子里。这一次,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上面委派下来,进驻村子的村支部书记。 他从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人群最前面的张新路。 这应该是个有些悲壮的故事,但阮渔的歌词却写得很温柔。这条路上发生过那么多故事,牵系着这个村子里几代人的人生轨迹,这一切,别人都不懂,但这条路一定懂。那是一种很厚重的爱,只默默出现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就像他们来时的那一路,青山相对、百花齐放。 -- 第110页 一场盛大而无声的迎接。 苏长路沿着那条路回乡时,应该也是这样的场景吧? 阮渔给这首歌定下的名字,叫《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我喜欢这个名字。”戚蓝慢慢地默读了一遍,才说。 “是一首老歌的歌词。”阮渔道,“叫《同一首歌》,如果能谈下来版权,也可以用在剧本里,很合适。” 不过那都是闫霜要操心的事了。 一顿宾主尽欢的送别宴之后,众人先转汽车,再转飞机,经过一整天的颠簸,终于回到了P城。 阮渔还要继续对剧本进行润色加工,而闫霜却已经拿着剧本大纲,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要拉一个靠谱的剧组,给有意向的明星发邀请函,请他们来试戏——当然,几位主角,同样也会是真人秀的嘉宾。 剧组的事,闫霜之前就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现在有了剧本,她亲自回来主持,没几天就都到位了。接下来就是给明星试戏。阮渔作为编剧,也受邀去现场做评委,基本上,人选就是由闫霜,她和导演来定了。 戚蓝跟着去看了个热闹,然后受到了好大的惊吓。 “秦影帝就算了,为什么寇骁也跑来了?”进了房间,她就直奔闫霜身边的位置,压低声音问。 秦影帝是个老牌影帝,也算是命里带红,一出道就接了一部电影,拿下影帝的奖杯。当时他还不到二十岁,头顶的光环真是闪瞎人眼。 然而运气似乎就到此为止,之后十几年间,他的星路一直十分坎坷,跟娱乐圈里大多数人比起来,自然算得上是不错,甚至国民度也挺高,但跟他自己的起点比,却要差得多了。勉强算是二线,一直够不到顶级的门槛。 不过这两年,随着智能手机时代来临,移动互联网普及入千家万户,很多老牌的明星都借着这股东风,又重新翻红了。 他们红的时候,网络还只是个雏形,电视媒体一家独大,粉丝和偶像的距离是很遥远的,了解一个人,只能通过角色和电视媒体、纸媒的报到。而现在,他们,或者说他们的团队却可以直接接触粉丝了。 估计也是为了抓住这个机会,他才会来上这个节目。 但寇骁和秦影帝不一样,他不缺人气。这个真人秀目前看来,闫霜确实是花了大心思的,摊子铺得也不小,但是目前圈子里还没有同类型的节目,所以也很难去估量一个基本盘。 对寇骁来说,红了是锦上添花,万一扑街就糟糕了。 以他的流量,想上什么节目上不去?根本没必要上赶着。 “大概是他们都很看好我们节目吧。”闫霜笑着道。 戚蓝一听就知道她在忽悠自己,但闫霜却还没说完,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简历,“还有更吃惊的。你猜咱们的女主角是谁?” “……林深?”戚蓝发誓自己只是随便猜猜,因为她熟悉的的咖位大到闫霜都要惊讶的明星,也就这么一个。结果看到闫霜脸上的笑容,她自己反而不敢相信,伸手将简历抢了过来,“真的假的?” 看到简历上的照片,戚蓝有种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继续吃惊的感觉。 “我倒是想请林深,但就怕第一季做得质量太高,后继无力。”闫霜耸了耸肩,“最后定了她做节目的场外嘉宾,就和国外那种观察室差不多吧,给大家讲讲不明白的部分,做一下互动环节。不过,陈冰的咖位也不比她低啊。” 陈冰的情况就更复杂了,她是童星出身,十一岁出道,一路红到二十六岁,曾经是业内人人称羡的顶级明星。但她却选择在这个时候退隐,嫁入豪门,让不知多少人跌足叹息。结果这才过了几年,婚姻似乎出了问题,她又开始考虑复出的事。 她的事话题度高,估计也很多节目争着抢人。闫霜知道这件事之后,亲自跑了几趟陈冰家,这才把人请到。 戚蓝有些无语,“正经搭一个剧组,都请不到这样的梦幻阵容吧?怎么搞个真人秀,反而……” 闫霜笑了,“就因为不是正经的剧组,只是真人秀,才请得到。做电视剧和做真人秀不一样,他们现在需要的也不是作品。”她顿了顿,又把寇骁拎了出来,“不过他应该除外。” “怎么说?”见有八卦可听,戚蓝连忙竖起耳朵。 闫霜就简单解释了一下。寇骁自己出身也很好,之所以进这行,就是为了演戏。可惜他当初没上成表演学院,不是科班出身,也没什么演技,虽然外形出众,但是要熬出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签的经纪公司是心意娱乐,据说蔡明月亲自为他量身定制的发展路线,先从偶像做起,用几年时间走到顶级,然后再带流量进组,到时候,一般二般的剧组只有倒履相迎的份。 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是世事就是这样,想成为顶流,千万人中也出不了一个,可当上了顶流,想要抽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围绕着他,已经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牵一发而动全身,由不得他自己做选择。 上次拍《美味同居》,就已经很冒险了。还是因为寇骁和心意的关系毕竟非同小可,这才争取到了机会。 ——这个八卦戚蓝听阮渔说过,寇骁的女友,就是心意娱乐的大小姐,蔡明月唯一的女儿,要不然她怎么会为他这么巴心巴肺的? -- 第111页 所以,寇骁想演《山路》这种剧本,根本不可能。偶像剧,都市剧,还有一些耍帅的剧,基本就是资方的底线了。不是在这个真人秀里,他还真拍不上这样的本子。 也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毕竟真人秀他是肯定要上的,只看是上哪一种。 当然,其中闫霜费了多少工夫去周旋,就不必多言了。 第61章 喜欢吗 在这个圈子里混, 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剧组没有公开对外试镜, 能得到消息过来的,都有各自的渠道, 自然也早就知道, 主角基本上已经算是定下来了。 秦默和陈冰自然不用说,没人觉得自己能跟他们竞争。 至于寇骁,以演技看,他当然还差点火候, 但是以人气来看, 所有人加起来估计都没法跟他比。这毕竟是真人秀节目, 选人的时候肯定还是要考虑这方面的条件。 但来试镜的人还是不少。 剧组阵容这么厉害,就算最后选不上,能在这些大咖面前表演一段,得到对方的评价, 甚至能给对方留下印象, 就已经足够了。 这个剧本虽然不长,但也有一些次要角色, 若是能被看中自然最好, 就算这次没有机会,也可以为以后做打算。 这个圈子里,最缺的就是机会。 果然,一整天的试镜,不但选出了三位主角,连其他配角也都基本定了下来。 之后, 剧组就要奔赴茶花村,开始紧锣密鼓地拍摄工作了。 按照阮渔以往的习惯,剧本通常会分成两种,一种直接买断,后续的各种开发都与她没有关系。另一种则是跟像张灵灵这样的朋友合作,在自己的交际圈里攒个剧组,因为都是自己人,合作起来也会更愉快,这样的剧组,她一般都是会跟组的,收益也是按分成来算。 当然,因为她在业内地位高,前者的收入其实并不会比后者少太多,而且还省了很多事。 不过这两者的体验,却是截然不同的。而且跟剧组拍摄,对于剧本创作的指导也有很大的作用。毕竟有些东西,用文字呈现出来很容易,但是转换成镜头语言,就未必了。这方面的内容看似无关紧要,但阮渔能做到每次新剧本出来都有人抢着买,未必没有这里面的缘故。 对导演来说,剧本容易转换成镜头,就省了很多功夫,而对投资商来说,少开一天机,就能省下几十上百万的花费。 这回既然是跟闫霜这样的朋友合作,而现在眼看林深,寇骁这些熟悉的人也会加入节目组,她本来也应该继续跟组。何况阮渔对茶花村的印象很好,觉得在那里多住一阵子也不错。 再者说,她转型遇上的瓶颈就是不够贴近现实生活,有这个机会深入体验,也不应该错过。闫霜这次请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导演,以前是拍纪录片出身,非常擅长拍摄这类写实的题材,阮渔跟组也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但戚蓝这边的事业才刚刚开始,这回不管不顾地跑到茶花村去,也多亏了这边暂时没什么需要她亲自盯着的地方,而且只去了几天时间,权当放假。 她能不辞千里去看自己,阮渔自然很感动。而且她也不能否认,那时自己也的确非常想念戚蓝。所以就算这行动有些莽撞欠考虑,阮渔也并不打算批评她。 可她如果跟组,至少要在那边待三四个月的时间。两地分居这么久,不论对戚蓝还是对阮渔,都是一项巨大的考验。而考虑到一来一回要耽误的时间,不论是她休假回来还是戚蓝去看她,都不太现实。 阮渔小时候看《踏着月光的行板》,讲一一对因为进城打工赚钱而不得不两地分居的小夫妻,在中秋节时意外得到了一天的假期,于是不约而同地踏上了前往对方所在城市的火车,希望能给彼此一个惊喜,结果却彼此在途中错过。最后,他们带着满身疲惫,在返程的火车上隔着车窗对望了一眼,然后回到各自的城市,继续生活。 故事自然是美得令人唏嘘,但那种憾恨的感觉,却始终无法释怀。 《麦琪的礼物》里,小夫妻至少还能依偎在一起,把玩对方赠送的礼物,即使失去了对自己而言很有意义的随身物品,亦值得告慰。可是林秀珊和王锐,却令当时看书的她恨不能突破时空的伟力拨乱反正,让他们能够安安稳稳地团圆一回。 生活里当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无论什么人都逃不过。 但她和戚蓝已不必为生计如此奔波,若说到各自的前程,戚蓝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还需要留在这里打拼,反倒是她自己,其实已经走在了相对平稳的道路上,只是需要更多琢磨的功夫。 这一点时间,虽然奢侈,但她浪费得起。 所以在闫霜邀请她时,阮渔思量再三,还是选择了拒绝。 “行吧,我早该想到的。”闫霜耸了耸肩,“戚蓝很幸运。” “我也很幸运。”阮渔笑,“但我以为你会劝我。就像几个月前,你劝我来写这个剧本时那样。”虽然当时闫霜说过,剧本完成她就可以退出,后续的工作会有跟组编剧来进行,但阮渔确信,那只是缓兵之计。 “确实有了一些不同的想法。”闫霜也不避讳。 “因为你那位傅少校?”阮渔道,“老实说,你也让我有点吃惊。我有点好奇,你看上她什么了?” “或许是吊桥效应?”闫霜笑了笑,随口应道。 -- 第112页 “真的想好了?你以前的目标那么坚定,我以为你至少会犹豫一下。” “就是因为目标坚定,所以知道自己要什么。”闫霜想了想,说,“每个人的人生中,都会有不止一件想要去做、也必须去做的事,也许是闯一番事业,也许是爱一个人,没必要给这两者分出高低。” 她说到这里笑了,“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两个都要,不是吗?” 以前只是没有这么一个人,值得她费这样的心思。现在既然她出现了,闫霜也没什么可犹豫的。 “只是大多数人做不到二者兼得,不得不在其中做个取舍。”阮渔说,“你不得不承认,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想要兼顾太难了。”闫霜觉得自己能做得到,可能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经历过。 这句话阮渔没有说出来,但闫霜听懂了,她眉梢微微一挑,“那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嗯?” “Child make choice,Adult make s-ex。” “……”阮渔失语片刻,不由得肃然起敬,“你赢了。” …… 戚蓝是又过了几天,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阮渔没有跟组离开。再一打听,好么,剧组都已经出发好几天了,阮渔这里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每天不是安安稳稳地在家写稿,偶尔抽空出门参加健身、插花之类的课程,放松心神。 如果再又有闲情逸致,她会去工地看看戚蓝。 说是工地,其实有些苛刻了。因为只是在原本的房子基础上重新做装修,所以进度并不算慢,现在那一片已经有点焕然一新的意思,只不过到处都堆着各种建材,显得有些杂乱。 阮渔以前就算装修房子,也只需要请靠谱的团队,自己付钱就好。就算要盯一下现场,也多半是经纪人顾春知的工作,还是头一回接触这个行业的人,就算听工头介绍各种建材,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就是因为这日子过得太有滋味,戚蓝才会一时没想到剧组这回事。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阮渔多半是为了自己放弃这个机会,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她发誓会照顾好阮渔,但其实是自己一直被对方照顾,从生活到工作。因为阮渔比她多了几年的阅历,各方面都比自己更成熟,这一点戚蓝也可以接受。可如果一直这样,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问阮渔这件事。 因为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每次都在被动接受了对方的好意之后,抱着人感动地哭一场,然后感慨她为什么会这么好,自己究竟走了什么运才能遇到这样一个人。 阮渔为她放弃的,根本不是一句轻飘飘的“你对我真好”就能概括的。 两个人在一起,一直是其中一方在付出,本身就有问题。阮渔纵容她,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阮渔总觉得有照顾好她的责任。但她不能一直把自己当成小孩子。 她这回确实沉得住气,竟然一直没有在阮渔面前露出半点端倪。 阮渔一开始还怕她问,后来见她似乎默认了,心里反而生出了一点淡淡的失落。她不得不承认,大概每次自己这么做的时候,戚蓝都会用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她心里其实是有点上瘾的。 那种被一个人全身心地信赖的感觉,阮渔很少从别人身上得到过,所以戚蓝对她来说才如此不可替代。 不过她是成年人了,自然不能计较这些。 嗯……闫霜说得对,Adult make s-ex,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在床上解决。 所以有一段时间,戚蓝发现,阮渔变得特别缠人。 虽然她以前也很热情,但说实话,没有那么多花样,弄得戚蓝每天五迷三道的,险些连工地都不想去了。 这种事又没什么道理可讲,她更不可能去问阮渔为什么突然这样。这对戚蓝来说姑且也算是一份福利,她只能暗喜在心,并且越发卖力。 又过了一阵子,阮渔自己跟自己较完了劲儿,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不用管真人秀那边的事,意味着阮渔也能把更多精力放在自己的工作上了。《谎花》这个剧本,本来就已经有了大概,这段时间又有了新的灵感,闭关打磨一段时间,剧本就彻底完工了。 这是一个电影剧本。 其实阮渔一开始是想写电视剧剧本的。她虽然也写电影剧本,但电视剧写得更多。一方面是这样比较赚钱,另一方面也是题材的原因。她写的是商业片的剧本,但又不跟大片打不着关系,票房和口碑都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尤其是这两年,业内对她的批评越来越多,阮渔知道那是自己的弱点,就更会主动规避了。 但是这种环环相扣,不停反转再反转的快节奏剧本,拍成电视剧就太可惜了。因为电视剧是连播的,每天两集追着看,给观众的时间太长,观看体验肯定不如电影这么酣畅淋漓。 何况现在的电视剧,拍摄的时候注水、广告植入之类的事都难以避免,更可怕的是,还可能会因为投资方一拍脑门,就给剧本里强塞一段感情戏!而且是天雷狗血的那种。 她的这份顾虑,戚蓝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在看完剧本,表示完自己的惊叹后,她便问,“这剧本,你打算给谁拍?” “我想找华导。虽然他未必能看得上,但不争取一下,实在不甘心。万一被拒绝了,再考虑别的。”阮渔说,“张灵灵那边应该能搭得上线,至少约一顿饭应该没问题。” -- 第113页 “为什么要找张灵灵?我也可以啊!”戚蓝立刻道。 阮渔有些惊讶地看向她,“你?” “哦,不是我,是戚教授。”戚蓝摊手,“他和华导算是老朋友了。我小时候还上过他的戏呢!” “真的假的?”阮渔不太相信,以为她是在开玩笑,“我怎么没看过?” “就是拍厨神那个剧本啊,要一个会做饭的小演员。”戚蓝见她笑话自己,连忙解释,但解释到一半,自己又泄了气,“可惜我做饭虽然厉害,但面对镜头就不行了,后来只能给那个小演员做替身。” “你别不信,那电影里还有两个镜头是给我的呢——虽然都是背影。” 阮渔其实已经相信了,毕竟戚蓝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耍她。她之所以惊讶,是因为戚蓝居然没有把这段经历拿出来吹嘘过。 对于她的疑问,戚蓝撇撇嘴,“又不是正脸,有什么好吹的?” 如果一开始就是想争取替身,那还好说。可本来应该是自己露脸,结果因为演技不行成了替身,这就比较丢人了。阮渔和她身边的人都在这个圈子里,对这些再清楚不过,她连提都不好意思提。 但眼角余光注意到阮渔已经打开视频客户端,搜索出了这部电影,点击观看,她心里还是有点美的。 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凑了过去,跟她一起看。 这种经典老电影,以前看了不知多少次,骤然提起来,可能大部分剧情都不记得,只记住了几个经典画面。可是这么顺着看下来,剧情发展却都在脑子里了,有种故人重逢的温馨感。 何况戚蓝还出现在了镜头里,虽然只是两次背影,而且镜头拉得远,当年的设备现在看来也比较糊,基本认不出什么特征,但两人还是看得非常满足。 看完了电影,阮渔便殷勤地替戚蓝捏腿揉肩,“没想到我们戚老板还有这样的人脉,失敬失敬。那我就指望戚老板给我搭个线,把这个剧本送出去啦!” 她本来是想把人约出来,见面之后再谈。 这也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毕竟这个圈子里还是有很多阴暗面。许多小编剧被人抄袭甚至盗用作品不署名,都是很寻常的事。她不知道华导私人的品行如何,自然不能冒险。 但既然是戚教授的朋友,那自然另当别论。阮渔把剧本递过去,他那边就好说话了,给与不给,由他来决定,这是阮渔对他的信任。 “包在我身上!”戚蓝拍着胸脯保证。 并且雷厉风行,当场就拨了电话给戚教授,没一会儿,就带着几分小心,捂着话筒回过头看向阮渔,用气声道,“戚教授问你,要不要晚上去家里吃饭?” 显然,这个提议在戚蓝的预料之外,但又正中她的下怀。 阮渔却想得比她多一些。 这不单单是要见戚蓝的家长的问题。 戚教授打算约在家里,便是在向华导表态,这不是公事,而是替自家小辈求情,只要剧本过得去,华导肯定就接了。即便自己不接,也会介绍一位各方面实力都合适的导演给她。 但另一方面,未必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委婉地暗示她:都是一家人,他们戚家会把她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这是催促她尽快上门呢! 说起来,从过年时见过张女士到现在,也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了。估计是见她们这边没什么动静,戚蓝又帮她求人办事,所以才主动提出这个建议,可以说是连上门拜访的时机都替她选好了。 阮渔能说不去吗? “去吧。”她面色平静地对戚蓝道。 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戚蓝显然对她这么干脆的决定有些震惊,脸上的表情都定格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动作有些迟钝地转回头去,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哦,好,她同意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她放下手机,在原地呆了几秒,才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阮渔,“你刚才答应跟我一起回家了?” “是去你家谈跟华导合作的事。”阮渔好心地替她补充。 “哦……”戚蓝虽然难掩失望,但整个人总算正常了一些。她想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等等……这不对啊!” “什么不对?”阮渔没听懂。 戚蓝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又回过身,伸手来拉她,“快快快,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看她很着急的样子,阮渔并没有反抗,任由她把自己拉起来,跟着她出了门。戚蓝开车,往前走了一段路,阮渔就认出这是去工地的路,这段时间她经常走,已经很熟悉了。 她彻底放下了心,虽然还不知道戚蓝要带自己去哪里,但阮渔多少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 大概是步骤不对。 普通情侣交往,通常不会一开始就把对象带回家去。否则万一谈着谈着发现不合适,想要分了,不但要给对方交代,还得给自己家里交代,除了没有财产分割,跟离婚也没差。所以,总是要定下来了,才会把人带回家,让父母长辈看过,然后就该进入准备结婚的流程了。 虽然国内目前还不能办手续,但她和戚蓝出国结个婚,拿个象征意义上的证并不麻烦。 所以如果走流程,应该是两人有了订婚的意思,甚至一方求婚,然后才会到见家长这一步。现在看来,戚蓝应该确实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备,猛然发现晚上就要见家长了,这一步却还没走,可不就乱了套? -- 第114页 年轻人在仪式感这件事上,总有更高的要求。既然如此,阮渔也不会拆穿她。 嗯……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藏在床头柜最里面的那对戒指,更没有为此感到遗憾,真的。 目的地果然就是工地,见到戚蓝的车,工人们纷纷打起精神来。虽然老板不在他们也不会懈怠,但放松一些甚至说说笑笑总是免不了的。万一让人觉得不专业可不好,毕竟这个工程不小,赚得也多,可不能因为这个黄了。 但这一次,车子并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一路开了进去。众人目送了片刻,在工头的喝止下收回好奇的视线,继续忙碌。 阮渔虽然来了不少次,但基本都是在施工的地方转,还真没怎么进来看过。这会儿才发现,这边已经弄得像模像样了。 因为是老城区的房子,所以基本都不高,临街的商铺是两层,后面的住宅楼也只有六层,所以装修的风格也更偏向江南园林式的婉约,楼与楼之间用花木造景隔开,营造出曲径通幽的感觉。 这一片整体的建筑风格一支,但每一栋楼的细节又完全不同,而且从每一栋楼的外表的装饰和色彩,就能大致猜到这里是做什么用的。这样一来,也避免了有人一时情急走错地方——它们将要接待的顾客,应该是最没有隐私、但又最需要隐私的一群人了。 车子绕了一下路,在一栋有些偏僻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楼前用树木、花圃和雕塑做遮挡,小楼的墙上又盖满了爬山虎,几乎与景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那边还有建筑。戚蓝下了车,牵着阮渔的手走到门口,停住脚步,笑着示意她上前开门。 虽然环境有点隐逸之趣的意思,但大门却是指纹和人脸识别的。阮渔的数据记录在她们所住小区的安保系统里,戚蓝能拿到也不奇怪。 门向两边滑开,面前是一个大厅,大厅正中央是一座雕塑,底座是一张小圆桌,桌上摊开一本书,书上支撑着一个巨大的地球仪。——可以旋转、能看到世界地图的那种地球仪。 地球仪前方就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大厅左右两侧则各有一扇大门。 阮渔开了门,看到里面的布置,不由微微有些失神。也许这世上的藏书的地方都差不多——一层又一层的架子,摆得满满当当,让人目不暇接的图书。 她是在租书店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与书为伴,对这种环境实在太熟悉了。 但即便阮渔现在已经很有钱了,自己的书房里也摆满了一整个书架的书,但眼前这个四面墙都做成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的房间,还是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鼻尖是木头的香气混杂着纸墨的气息,这味道其实没有那么令人愉快,但又让人心里莫名地踏实。 “喜欢吗?”戚蓝在身后问她。 阮渔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戚蓝按着她的肩膀把人往里推,一边说,“这栋楼全都是这样的图书室,供客人们进来选看。不过我想,会到这里来玩的客人,应该没几个会喜欢这种地方。不至于没人来,也不会挤满了客人,你应该会喜欢待在这里。如果能结识一些志趣相同的朋友,就更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阮渔抬手摩挲了一下面前的书架,轻声道。 第62章 真爱 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走, 这栋楼一共三层, 中间的大厅做成挑空的式样,四面除了一楼大门这一面, 其他全部打通, 摆满书架,总藏书量接近十万册,像是一个回字形的小小迷宫,漫溢着书香文墨的气息。 现在还没有对外开放, 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片寂静。 阮渔喜欢这样的环境, 更喜欢这样的宁静。在这片书海中穿梭,有种在时光中游走的错觉,会让人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沉眠在文字之中的古人。 转完了三楼, 两人走到中间的大厅透气, 她才问,“这些书是哪里来的?” 其实阮渔有心建一个属于自己的藏书楼很久了, 只是各方面的条件还不成熟。在本市弄这样一个地方, 对阮渔来说倒不算太难。市中心做不到,稍远一些的区县还是可以的。 但空有一座小楼,里面没有足够多足够丰富的藏书,那就很尴尬了。 ——跟暴发户在自己的书房里弄个通到天花板上的大书架,摆上甚至还未拆封的图书装逼,没有任何分别。只会贻笑大方之家。 阮渔目前陆陆续续买了一些书, 但连一间书房都填不满,更不用说这么一栋藏书楼。 而这栋楼里的藏书,她刚才看过,没有一本是用来凑数的。虽然也不乏新出的图书,但大都是工具书和科技类的,以及一些当代作家的作品,剩下的都是一些市面上比较难买到的书,还有一部分珍贵的古籍——虽然未必是原本,但能弄到这么多,实在出乎预料。 阮渔都要以为戚蓝是打劫了某个地方的图书馆,把人家的馆藏统统搬过来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戚蓝挠了挠头,“能买的就买,买不到的基本都是从戚教授那边拿来的。” “……”这好像比打劫了图书馆还要糟糕。 见阮渔神色有异,戚蓝连忙解释,“我可没有乱来,是跟我爸商量过的。他知道我要建一栋专业的藏书楼,挺乐意把这些书放过来的。毕竟这么多书,打理起来也挺费事的。从家里过来挺近的,真要看书也不麻烦。” -- 第115页 阮渔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傻孩子。 戚蓝怎么看都不像是爱读书的样子,突然弄什么藏书楼,难道人家戚教授和张女士就不会想?这书是拿去讨好谁的,简直一目了然。 这么多书,不谈这些书本身的研究价值、文学价值、古文物价值和纸张、印刷的成本,就说戚教授花了几十年的功夫去搜集,自然倾注了很多心血。轻易把这些书拿出来,同样也是一种表态。 难怪今天会在电话里催促自己登门拜访。 于他们而言,作为家长能给的态度都已经给了,他们又不知道戚蓝藏着掖着,根本没让阮渔看到这些书,还以为她收了这么重的礼,还不想上门,怎么能沉得住气? 戚蓝的想法也很好猜,这个项目,自己出钱,她出力,意义自然非同一般。估计是打算等到全部都完工了,再把这份礼物拿出来。 两边都是好意,可两下里这么一弄,倒显得她不懂人情世故了。也不知道戚家那边会怎么想。但事已至此,这个门不登也得登了,大不了到时候低头任打任骂,或许还能挽回一点印象分。 要是没有晚上见家长的事,阮渔肯定很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随便拿一本书,都能看上一个下午,说不出的惬意。但现在心里想着这件事,哪还有心思看书? 她看了看时间,转头对戚蓝道,“既然要去你家拜访,总不能空手,得去买点东西。”又看了看两人的衣着,“就这样过去也不礼貌,得去做个造型,换一身衣服。” 说着就打算往外走,这会儿已经不早了,时间紧张,当然更要抓紧。 戚蓝连忙拉住她,“稍等一下,还有一个地方没看。” 她拉着阮渔进了东边的房间,直走到底,便看到了一扇低调的小门。这门之前阮渔也看见了,但以为是消防通道之类,就没有多想。毕竟楼里这么多书,消防工作肯定是重中之重。 这扇门同样采用指纹和面部识别开启,进了门,阮渔才发现这里还有个小房间。 其实这本来是个观景平台,戚蓝让人封了,就成了一个小房间。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副桌椅,桌上摆着一副未开封的茶具。 外面的图书室里也有桌椅,但都是公用的,即便人再少,也是公共场所。这里却不一样,在这里,可以不受任何人打扰。 戚蓝推着阮渔走过去,让她在椅子上坐下,“感觉怎么样?” “很方便。”阮渔说着,左右看了看,目光突然顿住。 桌子旁边就放着一个造型古朴的独立小书架,上面放着几本书。这会儿阮渔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全都是自己的作品。从她出道到现在的有作品,全部都有,有些是剧本直接付印的,有些是改成了,放在一起,数量竟也相当可观。 一个靠文字维生的人,在家里放几本自己的作品,简直是理所当然。但这种隐秘的心思,阮渔从未表现出来过。她就算在家里放自己的书,也都是藏在不易发现的地方——自己臭美一下就算了,真要跟那些经典作品摆在一起,她没那个脸。 戚蓝的这种安排,就十分巧妙了。没有把这些书摆在外面任人品评,而是放在这里。不公之于众,又恰能让她孤芳自赏。阮渔简直怀疑自己心里那点念想,已经被她完全看透了。 这让阮渔有些脸红。 但戚蓝没有察觉这一点,她紧张得手心发汗,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情绪,但一开口,声音里还是带出了几分端倪,让她这句话显得十分具有指向性,“这些都是我以前收藏的,你要看看吗?” 好在阮渔正心虚,竟然也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更无力去思考更多,听戚蓝这么说,下意识地伸手,拿起了最上面那本书。 扉页一翻开,阮渔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原来这竟然不是一本书,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模型,翻开扉页之后,“书”的正中间被掏空,嵌了一个红丝绒的戒指盒子。考虑到要伪装成一本书的厚度,所以戒指盒并没有盖子,阮渔一眼就看到了那枚造型简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钻戒。 她被一种十分强烈的情绪击中,一瞬间竟言语不能、思考不能。 戚蓝站在她身后,绕过椅背将双手伸过来,按住了阮渔的手,她将那本书抽走,放在桌上,而后拈起那枚钻戒,捏在指尖,小心地将之套上阮渔右手的无名指。 尺寸恰好合适,冰凉的触感让钻戒的存在感十分强烈,阮渔的视线完全被它吸引住,半晌才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传统是个很磨人的东西,有些东西,在约定俗成之中已经成了固定的流程,少了就总觉得不自在。 虽然戚蓝这份礼物,分量已经很重。但想到她仓促之间应该来不及准备戒指,阮渔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遗憾。她甚至有些后悔,若自己将床头柜里的戒指随身携带,那么今日这场表白,便能更加完美。 但原来戚蓝早就已经准备得十分周全。 “很久了。”戚蓝笑了一声,“从你还不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一辈子的才华都用在这上面,希望没让你失望。” 从自己的书里翻出一枚戒指,确实很特别,也很有意义。 阮渔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糟糕,我中计了。你还没问我同不同意,怎么就把戒指套上了?” -- 第116页 戚蓝开怀地笑了起来,侧头在阮渔鬓边亲了亲,半晌才说,“你以前说,你的人生是太顺遂了,没什么波折,所以在创作上,总是难以突破。可是如果让我来选,我惟愿你的生活始终这样一帆风顺,平平安安到老。这样,平平凡凡的我,才能在你身边有一席之地。” “不过如果真的有波折,也不用害怕。这个平凡的我,一样能站在你面前,替你遮风挡雨、替你披荆斩棘。” 她握紧阮渔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将指尖凑到自己唇边,轻轻吻了吻,脸贴着阮渔的脸颊,问她,“软软,你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走完余下的人生吗?” “你不是已经在我身边了吗?”阮渔说。 “对。”戚蓝继续笑着亲她,“所以我不用问你同不同意,你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 两人亲昵了片刻,阮渔心里到底惦记着见家长的事,便问戚蓝,“你还有没有事?没有咱们真的得走了,再不走万一迟到就尴尬了。” 计划里,她们要在晚饭之前抵达,单独跟戚教授和张女士见个面,算是走完了见家长的流程。晚饭时华导会过来,一边吃饭一边跟阮渔谈她的剧本。成与不成,就是这一顿饭的功夫。成了再正式谈合同,不成,就当是来老朋友家拜访,顺便指点一下小辈,彼此都不尴尬。 “再等一下!”戚蓝竟然真的还有安排。 她一只手揽着阮渔的肩,回身从那个小书架下面抽出了一份文件,递给阮渔,“说这个挺俗气的,但是除了这个,我好像也没什么能给你,你收着吧。” 一边说,一边将阮渔拉了起来,似乎没有让她看那份文件的意思,牵着她的右手,用轻松的声音说,“走,回家!” “让我看一下。”她越是这么掩饰,阮渔反而越好奇。 这是一份关于休闲中心股权分配的合同,阮渔作为出资人,占股达到了惊人的90%。这显然不是一个合理的数字,就正常的投资而言,除非是收购,否则投资方就算要掌握控股权,也只会要求股份超过50%,一般不会超过70%,尤其她还不参与任何日常管理。 虽然是阮渔出资,但她只是想支持戚蓝的事业,根本没想过这个。戚蓝也没有提过,现在看来,也是打算留着做惊喜,等到开业的时候再拿出来。 ……这家伙好像越来越能藏事了。 谈钱确实很俗气,但真金白银的分量,也确实人人都能感受到。 阮渔这会儿就有点明白当初戚蓝被自己砸一个亿时,到底是什么感觉了。这如果还不算是真爱,什么才是真爱? 第63章 见家长 开车往戚家走的时候, 阮渔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戚蓝选在这个时候,仓促地“走流程”, 未尝不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戒指戴上了, 合同收下了,这要是不能拿下对方的家长,就显得自己很无能了。 虽然她本就打算全力以赴,但如今又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 虽然这一路上都挺紧张, 但到了戚家楼下, 拎着东西上楼时, 阮渔反而显得冷静了许多。事情到了眼前,紧张和忧虑都没有用处,她便会将这些情绪都压到最边上去,集中精力应付眼前的事。 不过事实上, 情况比阮渔预想的要好很多。戚教授和张女士都是明事理的人, 也没有挑剔她的意思。站在门口寒暄了两句,就让她进了门。阮渔自然连忙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按照戚蓝的指点, 没有买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保健品, 而是给女士选了胸针,男士选了领带夹。 这都是他们一定能用得上的东西,不那么起眼,但能随身携带,很方便在必要的场合不经意地炫耀。 毕竟这个家的物质条件已经够好了,礼物也送不出花儿来, 最主要的还是心意,能让他们站出去不着痕迹地说“这是我家XXX买的”,从而得到别人歆羡的目光,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这两份礼物虽然是分开选的,是两个不同的品牌,但说来也巧,设计上却颇有相似之处,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儿的。 买的时候,阮渔纯靠自己的眼光挑选,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但张女士看到这份礼物,却是满意得不能更满意了。 “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她甚至连什么“来就来不用带礼物”的客套话都没说,笑着将东西收了,“你的一片心意,我和你伯父就收下了。你在这里也别拘束,跟在自己家是一样的。” 阮渔自然连连点头。 戚教授也说,“以后有空了,多跟戚蓝过来坐坐。” 戚蓝闻言,凑到阮渔耳边,低声吐槽,“假的,客套而已,你别信。” 阮渔以前不太了解戚蓝的家庭,是来的路上听戚蓝临时说了一些,此时闻言不由好笑。 这对夫妻的感情一直很好,虽然是张女士倒追了好几年才成,但是戚教授却实在是个好丈夫,这么多年夫妻恩爱,并没有因为年龄增长而稍减,就连戚蓝这个孩子,有时候都会被嫌弃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这种嫌弃,大人们掩饰得其实还不错,更不可能直接说出来。但戚蓝又不傻,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对这方面还是相当敏锐的。 所以她成年后一直都是自己在外面住,不然总觉得自己待在旁边,就是个一千瓦的电灯泡,闪闪发亮。 现在戚蓝自己谈了对象,在外面组了个小家,对大家来说都是皆大欢喜的事。邀请她们经常回家的话,确实只是客套而已。 -- 第117页 他们在客厅里坐着,虽然戚教授坐在对面,戚蓝也压低了声音,但距离不远,戚教授还是听见了。他脸色一僵,干咳两声,板起脸叫她的名字,“蓝蓝!” 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家长们不要面子的吗? 为了维持住家长的面子,戚教授便问起了阮渔工作方面的事。戚蓝被张女士抓去了厨房,他们两人这才是头回见面,谈别的难免尴尬,进入这方面的话题,反倒感觉自在了许多。 这种融洽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华导登门。 他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老朋友,是业内著名的编剧,以前在国家电视台供职,参与过很多电视剧的剧本工作,说是“御用编剧”也不过分。 这肯定就是看戚教授的面子了。 多半是觉得阮渔年纪轻,不打算接她这个剧本,但是又拗不过老朋友的恳请,索性就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请个分量足够的人来指点一下她。 对阮渔来说,这确实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她本来就一直在考虑转型,而这位李编剧则是这方面的大行家,能够得到他的指点,对于她现在的工作肯定有很大的帮助。 这件事办得实在漂亮,所以无论是戚教授还是阮渔,虽然都看出了华导拒绝的意思,但却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有些惊喜。 坐下来寒暄了几句,阮渔就将自己的剧本递了过去。 “这个剧本有点意思。”看了两页,华导就笑着点头,评价道。 因为事先不知道李编剧要来,阮渔只准备了一份剧本。李编剧也不介意,就凑在华导旁边看,闻言笑着道,“不光是有点意思,还有点东西,是个好剧本。” 说着又调侃一般问华导,“这么好的本子,你真不拍?” 华导没有立刻说话,将整个剧本看完,眉头渐渐皱紧,半晌才叹道,“算了,老了,精力不济,就算想拍恐怕也跟不上了。”不等其他人说话,他又看向阮渔,道,“小朋友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挂个出品人的名字。” 阮渔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导演当然是一个影视作品的灵魂,但是出品人对于一部作品的重要性也毋庸置疑,甚至由谁来导演都可能取决于他。华导肯挂这个名字,就说明对这个剧本十分看好,否则他这样爱惜羽毛的业界前辈,又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必要分心来她这里挂这个名字。 何况说是挂名,但这名字写上去,他自然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比如这会儿,华导就已经琢磨出了好几个能接这个本子的导演,转头跟李编剧商量了起来。 这个结果跟阮渔想的不太一样,但也并不比华导亲自来做导演差。她很满意,旁边的戚教授也很满意。见他们这边谈得差不多了,张女士就从厨房走出来,笑着道,“别光顾着说话,开饭了。边吃边说。” 到了饭桌上,气氛就更加轻松了。因为基调已经定了下来,这时候谈的反而更多的是剧本本身,华导和李编剧都给阮渔提了一些指导性的意见,令她受益匪浅。 没人喝酒,饭也吃得很快,半小时之后就结束了。 华导和李编剧都是大忙人,腾出一顿饭的功夫不容易,便也不再逗留。 把客人送到楼下,来接他们的是华导的助理,他留了阮渔的电话,关于剧本后续合作方面的事,之后会由他来联系对接。 目送他们离开,阮渔转头对上戚教授的视线,连忙道,“今天让伯父费心了。” “没让你失望就好。”戚教授说,“我们戚蓝年纪轻,性子也不够稳重,你平时多担待她一些。” “爸!”听到他在阮渔面前贬低自己,戚蓝连忙开口打岔,“那什么,我们还有事要忙,就不上楼了,这就走。” 阮渔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让戚蓝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然后才转头对戚教授道,“戚蓝很好。她虽然年轻,但很懂事,在生活上很照顾我。” “你别替她掩饰。”戚教授听她这么说,面色更加严肃,“这孩子性子像她妈,光知道往前冲,没什么大局观。往后你多费点心思看着她,别让她吃亏就行了。” “这个不会。”阮渔立刻保证,“凡事有我呢,肯定不会让她吃亏的。” 戚教授这才满意,点点头道,“这样才对。遇上什么困难,就跟家里说,别自己硬抗。” “记住了。”阮渔笑着答应。 眼看戚蓝已经把车开过来了,张女士这才上前,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阮渔,“好孩子,这个给你,别嫌弃。” 阮渔:“……”难怪不过下楼送个客人,她却连自己的手提包都拿下来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旁边的戚教授显然也没有料到,欲言又止片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阮渔见状,哭笑不得地伸手将红包接了过来,“谢谢伯母。” 戚蓝在旁边停下车,她便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夜里风大,你们也赶快回去吧。” “开车小心。”戚教授叮嘱了一句。 等车子开走了,戚教授才转头看着张女士,一脸无奈地问,“你怎么想到要发红包的?事先也没有跟我商量。” “儿媳妇上门本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张大春理直气壮。 “戚蓝又不是儿子,阮渔算哪门子的儿媳妇?”戚教授说,“她也是个文化人,哪里见过这个?回头再把人给吓走了,小心戚蓝回来找你哭!” -- 第118页 他是文人,讲究“背面教妻”,所以刚才当着孩子们的面才没说什么。 张大春哼了一声,“回来正好,我就把人抓去公司接我的班!” 戚教授摇头失笑,“你这个心思,就收一收吧。我看戚蓝现在自己弄她那一摊子的事,也做得有声有色,是不会回来接你的班了。” 张大春闻言,也不由忧愁起来,“唉,阮渔样样都好,就是怎么这么有钱?我本来还想着,戚蓝有了对象,知道金钱的重要性,就会回来低头的。现在好了,阮渔自己掏钱支持她创业,这让她回来接班的事,是彻底没戏了。” “那也不错,你做得好好的,突然把事情都交出去,未必习惯。”戚教授安抚她。 张大春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又突然意识到不对,“刚才是谁说我‘光知道往前冲,没什么大局观’的?” “我那不是说戚蓝吗?”戚教授立刻低头认错,“谁不知道张总现在也是事业有成的女强人,怎么可能没有大局观?阮渔也不会相信的。” 这种问题,他从来不跟老婆辩论。自己要做的,只是在旁边看着,必要时给她收拾烂摊子就好。 别人不懂,阮渔肯定会懂的。 第64章 霸道总裁 戚蓝调转车头, 见阮渔手里拿着一个大红封,不由诧异,“这是哪里来的?” 阮渔抽了抽嘴角, 无奈道,“你妈给的。” 戚蓝闻言, 顿时笑了起来,“她真能做出这种事, 估计又是听人说什么儿媳妇上门要给红包的规矩了。”但笑完了,她又不免有些心虚, 小心地觑着阮渔的脸色, 道, “这是她对你很满意的意思, 你别在意。” “我知道。”阮渔说。 其实论起出身来, 她自己也是在市井之中混迹着长大的。这种朴素的思想, 反而更能够理解, 并不会觉得收钱就会侮辱了自己。 戚蓝见她真的不在意,也松了一口气, 又笑着催促, “打开看看有多少?” 阮渔就打开了红包,将里面厚厚一叠人民币倒出来数了数, “八千八, 很吉利。” 可见张大春女士确实只是为了讨个吉利发的红包,否则就该往里面放上一张支票,才像是她这个身家的人的行事。 然而戚蓝对此有不同的理解, “估计是家里暂时只能凑出这么多现金吧,不然我妈不至于这么小气。这点钱连你送的礼物都买不起,估计她待会儿还得找补一些。” 不愧是亲母女,她这边话音才落,戚蓝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手机连着汽车的导航,短信的内容也显示在了前面的屏幕上。是银行发来的短信,她常用的那张卡刚刚入账888888。 阮渔:“……” 戚蓝本来想把钱转给阮渔,但眼珠一转,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便没有言语。回家之后,就默不吭声上楼,把自己所有的财产凭据都给找了出来,一股脑儿塞给阮渔。 “这又是干什么?”阮渔看了两眼,问。 戚蓝搂着她笑,“戒指你都戴上了,工资卡和所有财产当然也上交,让你来管家。我没什么金钱观念,钱放在我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软软你可要管好了我们家的钱袋子。至于我,就每个月领零花钱就行了。” “你确定?”阮渔听得好笑,又确认了一遍。 戚蓝毫不犹豫地点头。且说她现在名下的财产,也就是几处房产和在建的休闲中心最值钱,剩下那些边边角角的小投资,合起来最多几百万。而休闲中心的投资还是阮渔给的,她自己也就是把《美味同居》分到的钱投进去而已。 既然如此,交给阮渔来管理当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行吧,放在我这里,我帮你看着。”阮渔想了想,没有再拒绝,只是把戚蓝最常用的卡挑出来还给她,“以后零花钱就发这张卡里。” “那我先把那八十八万转给你。”戚蓝立刻说。 那是她妈给儿媳妇的见面礼,可不能昧下。 但是转完钱,看着剩下的十来万余额,戚蓝突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她现在手里没有钱,那岂不是以后连给阮渔买个礼物,也要精打细算了? 其实有钱到了她们这个档次,所谓的上交全部财产,更多只是一种仪式。因为他们可以动用的资金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缺钱,对方也不可能掌管到每一笔金钱的来历去向。 但戚蓝现在的情况是,固定资产不算,她其他的投资都是定期的,按年分红,平时并不会有收益。以前“渔人码头”这家店开着,流动资金不会缺少,也没有缺过钱花。但现在那边在做改建,店铺也关了。财产一上交,她就真的只能靠零花钱度日。 日用肯定是够了,但逢年过节纪念日之类的,想给阮渔一个惊喜,或者买一件上档次的礼物,这点钱就完全不够看了。 但真女人做出的决定就绝不会更改,所以在阮渔察觉到她面色有异,看过来时,戚蓝立刻掩饰住种种情绪,转移话题,“这个剧本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吧?不知道华导会给你推荐一个什么样的导演?” “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就那么几个,我猜不是王导就是蔡导。”阮渔想了想,推测道。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还是靠谱的,华导介绍过来的导演,果然是蔡导。 这位蔡导既然是圈子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自然也有一番自己的经历。他并不是科班出身,半路出家做导演,却靠着一部投资成本不超过一百万的电影一炮而红,狂揽几亿票房,彻底在这一行站稳了脚跟。他倒没什么恃才傲物的性情,知道自己基础薄弱,所以很积极地寻找名师指点,这就找到了华导头上。 -- 第119页 他的处女作就是一部悬疑解谜类的电影,这两年也拍过一部探案剧,华导选他,显然是有所考量的。 虽然阮渔还很年轻,但好在蔡导自己年纪也不大,又是老师递来的剧本,所以半点都没有怠慢,跟阮渔见了几次面,就雷厉风行地将剧组的框架给搭好,可以开始试镜演员了。 不过后续这些工作,戚蓝知道得不多。 休闲中心即将竣工,她这里要忙的事情也多得很,要验收各种工程,给承建商结账,要接洽政府部门那边的各项手续,还要考虑将来休闲中心经营的项目和特色,以及开业典礼怎么办,如何吸引目标客户等等……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回家倒头就睡,只能勉强腾出时间跟阮渔吃个早餐,午餐叫外卖对付一顿,晚饭一般都是在各种饭局上。 这就是创业的辛苦,阮渔虽然心疼,也没什么办法。 戚蓝这里有戚教授和张女士暗地里关照,阮渔也打点了一些,已经算是很顺畅,只是每件事都需要她亲自过问,就显得很忙碌。否则处处都要她自己去碰壁,会比现在更苦更累十倍。 而且阮渔自己也要忙剧组那边的事,并不清闲,最多偶尔抽空往这边送一顿饭,让戚蓝吃得好一点。 但忙碌也不是只有坏处。短短一段时间里,戚蓝整个人彻底褪去了那种刚刚出社会的年轻人特有的天真,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看着很像是社会精英人士了。 阮渔一开始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因为戚蓝每天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就钻进厨房忙碌,腰间系着皮卡丘图案的围裙,对着自己,更是撒娇耍赖信手拈来,实在看不出什么沉熟稳重的模样。 是有一天她从剧组那边回来,那天有一场夜戏,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想起戚蓝说今晚有一场应酬,可能会回来很晚,阮渔索性就问她的助理要了地址,开车过去接人。 到了地方一看,选的居然就是自家的餐厅,阮渔便索性没在外面等,直接进去了。 虽然当时戚教授和张女士说的都是客套话,按照戚蓝的意思,他们其实并不希望有人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但阮渔见戚蓝忙得顾不上,还是履行了作为“儿媳妇”的责任,时不时往那边送点东西,表表心意。所以现在,她已经度过了最开始的尴尬期,跟戚教授和张女士相处融洽了。 张女士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当然也要有所表示。带着阮渔逛遍自家所有店铺不太现实,她就把自己的身份卡给了阮渔。反正她走到哪里都是刷脸,也用不着这个。 “张大春”虽然只是中档偏上的餐厅,但是无论是产品口味、餐厅环境还是服务态度都是一流的,普通的商业应酬不方便去太好的地方,这里反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正准备刷卡享受一下“走后门”的特权,却见前方不远处的包厢门打开,戚蓝脚步生风地走了出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跟在后面,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跟一边喊,“戚总,戚总请留步!这事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说着几步上前,挡住戚蓝的去路,又是好一番点头哈腰,费尽唇舌,才让戚蓝板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一些,重新走回了包厢。 阮渔分明看见,转身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很显然,这番姿态是做给对方看的。而效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很好。 意外地旁观了这一幕,阮渔又是新鲜,又是陌生,还有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慨。她一直觉得戚蓝还小,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已经长成了普通人眼中的“霸道总裁”,生意场上的事,也能游刃有余了。 …… 休闲中心正式竣工时,《电视剧是怎样炼成的》这档真人秀,也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 对于万人簇拥的超级偶像所在之处、光鲜亮丽的娱乐圈,普通观众们一直保持着十分强烈的兴趣。这几年来,随着微博等社交平台的兴起,明星们都在一夕之间变得接地气了许多,娱乐圈似乎也离得不那么远了。 不说别的,以前明星们的消息,全都是由大的官方媒体掌控。而现在,微博上追星的主体已经变成了一个个站子,这种半官方半私人的个人站,更能够贴近粉丝们的需求。 既然观众们想看,那就是商机所在。所以这两年,关于娱乐圈内部的各种综艺节目方兴未艾,唱歌的跳舞的选秀的演戏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节目组做不了,连幕后工作人员,也有很多走向台前,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不过说到底,既然是综艺节目,那就有台本,里面多少是真的,多少是演的,只有自己知道了。观众们看个热闹,当真就输了。 但闫霜这档真人秀,跟普通的综艺却大不相同。 从头到尾跟拍一部电视剧的拍摄,不但能够让观众了解到一部电视剧成型过程中的每个流程,更能够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爱豆们拍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所以消息一经放出,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当然,一件新事物出现,有人夸,自然就有人骂。 第65章 真人秀上线 一般的真人秀节目, 肯定是迫不及待地将最大的卖点——节目嘉宾拉出来宣传,几乎是直白地对粉丝们吆喝:你们的偶像在这里,快来看! 但《电视剧是怎样炼成的》这个节目的第一条官宣微博, 却根本没有挂嘉宾们的大名。宣传片也是从大的概念上,将一部电视剧从筹拍到后期, 每一个流程、每一个岗位都展示了出来。 -- 第120页 最后再留下几个疑问,勾起观众对节目的期待。 即便如此, 一方面因为投资商不差钱,宣发方面的工作很到位,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节目颇为新颖, 很快就引发了一波关注和讨论。 网友们聚集在这个宣传短片下面, 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个流程也太清晰了吧2333不知道拍出来效果怎么样, 能真的把每个环节都讲清楚的话, 这个节目我追定了! ——所以是全员素人嘉宾?节目组的胆子挺大的。 ——也不算是素人吧?只能说是幕后工作者?人家都是专业的好吧!不过节目组的胆子是真的大, 没有流量, 这节目能有几个人看? ——呵呵,你不看有的是人看, 能说出这种话, 还是回去跪-舔你哥哥吧,乖。 ——楼上的别秀智商了好不好, 素人嘉宾什么鬼, 欺负搞幕后的没粉丝?说出来吓死你! 这条评论紧跟着艾特了一长串的大V,每一个少则几万,多则几百万粉, 一条放不下,居然还发了两条,看名字,貌似就是节目宣传片里出现的那些,居然没有一个是没名没姓的。 吃瓜群众自然纷纷惊呆,点进去观光一番,回来立刻献上膝盖。 宣传片里的所有岗位,有一个算一个,请到的都是相关专业的大佬,虽然不算公众人物,但在自己的圈子里也是万人膜拜的对象。 能把这么多牛人聚集在一起,这个节目组实在是不简单。 虽然没有明星,但全都是专业人员,反而得到了一部分观众的认同。现在很多真人秀,不管内容如何,首先请几个流量来拉人气,效果有没有不知道,反正节目的格调是被拉低了好多。 也不是大家看不起演艺圈,有些明星,混在大佬们中间简直是话都说不明白,对比惨烈得跟公开处刑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有人反驳,既然是讲电视剧怎么拍,那肯定先要有一部电视剧啊,电视剧不也是明星们演的吗?现在一个明星嘉宾都没有,难道要让这些工作人员自己上阵? 那好像跟粉丝们期待的也不太一样吧? 挑刺的人见支持者弱了声势,便立刻抓住这一点,大肆攻击。 ——emmmm阵容确实是挺豪华的,但是节目组是不是没弄明白真人秀和纪录片的分别?这要是个纪录片,我肯定也跟大家一起吹,请了这么多大佬,质量绝对过硬。但是真人秀还是要讲究一点趣味性和互动性吧? ——查了这个节目的总导演,还真是个纪录片导演,别不是把拍纪录片那一□□到节目里了吧?我自己对这方面感兴趣,但突然对这个节目的前景不太看好了。 ——额……这么说的话,我也有点担心了。本来一开始还怕节目做成电视剧片花集锦那种类型,现在看来,能做成片花集锦,把人逗笑,估计就算成功了。就怕一本正经自己在那儿尬吹,根本吸引不了普通观众就尴尬了。 当然,除了这些立场成迷的普通观众之外,还有一小撮观众,目的性是非常强的,那就是粉圈女孩们。 首先要搞清楚,我家哥哥/姐姐到底有没有参加这档节目! 虽然官方没宣,但大家并不会因此就放心,而是将这段只有两分半钟、因为内容太过丰富许多镜头都是一闪而逝的宣传片给扒下来,一帧一帧截图对比。 结果还真给她们找到了一些端倪。 在挑刺的声音快要盖过支持的观众时,寇骁的后援会官博突然放出了几张高糊截图,圈出截图里某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路人甲,并跟寇骁这段时间更新的一些微博做对比,最后力证:这就是我们哥哥!我们哥哥也参加了这个节目! 虽然这条微博很快就被蜂拥而至的嘲讽淹没,但以寇骁的热度,这个话题还是很快就被顶了起来,为寇骁自己和节目组都拉了一波热度。 其他家的粉丝一看,嗯?还能这样操作?于是纷纷举起放大镜,开始做作业。 心里想着什么,看着自然就会像,于是一时之间,网络上各种似真似假的截图和大饼满天飞,形成了一场不知道该如何总结的大混战。真真假假且不论,节目组反而因此进入了更多人的视线。 还有人在官博下面催促,到底请没请这些人,请赶快官宣,不要让我们哥哥流血又流泪! 节目组一看火候到了,这才发了一条新微博,正式带上了所有嘉宾。 这一下,粉丝和网友又都炸开了锅,尤其是正主真的被cue的那一拨粉丝,更是N脸懵逼。她们真的就是顺手做个作业,并且画个饼,没想到这饼竟然真的吃下去了啊? 比如寇骁的粉丝,就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接这种通告。他这段时间的行程没有公开,粉丝们画了好多饼,看到一个好的资源,就幻想哥哥是接这个去了。但真的成真了,反而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甚至不是说好不好,完全就是觉得没有真实感。 不过他们淹没在一众震惊的普通网友中间,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群嘉宾,基本上可以说是个个都自带话题。寇骁和林深这种顶流就不说了,秦影帝和陈冰身上值得讨论的东西也很多。连阮渔这个编剧身上的关注度,都因此降低了很多。 “也可能是因为画面里看不出你。”戚蓝对着电脑找了半天,眼睛都看花了也没找到阮渔在哪儿,还是在阮渔的指点下,才知道那个超远镜头里只有一个小点的黑影是她。别人好歹有个高糊的正脸图,她这个谁能看出来? -- 第121页 至于官宣名单,因为太长,目前讨论还集中在前排,阮渔混在幕后大军里,这也就不怪大伙儿没能发现这个华点了。 宣发显然是一心要搞事情了,官宣嘉宾这种放在别的节目组,能拆成几条长微博,霸占几天热搜的内容,他们挤在一条微博里发也就算了,这个热搜还没稳定下来,那边又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这回是正式的宣传片了。 跟之前一堆人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解释职务,仿佛贺年视频的宣传短片比起来,这个新的宣传片,简直就像是大片。 开场就是一个超远景镜头,烟笼雾罩的茫茫大山之中,碧树苍翠、山花绚烂,正是一派人间春日的景象,然后镜头不断向下拉进放大,出现了一座掩映在大山深处的宁静村庄。村子里延伸出一条白色的道路,仿佛游龙盘踞在山间。 镜头就跟着这条路不断推进,将险要的地势和复杂的环境全部展现了出来,最后停在一辆车上。 一辆在山路上行驶着的大巴车。 之后是是旁白配合着闪现的各种镜头,简单讲述了一下这条路和茶花村的情况,以及由此而衍生出的剧本。这里阮渔终于有了第一个正脸镜头,就是她对着闫霜感慨,“这条路上不知掩埋了多少故事。” 之后一系列快闪镜头让节奏陡然加快,选角、拍摄、剪辑、音乐,争吵声,快门声,笑闹声,最后定格成一幅十分标准的电视剧海报:穿着西装,拎着小行李箱的苏长路和穿着棉背心拄着拐杖,一条裤腿空空荡荡的张新路各自占据海报一侧,一条盘曲的道路从背景里延伸出来,将两人分隔开,而他们就隔着这条路,彼此对视。 这个真人秀要拍的居然是一部现实乡土题材的电视剧! 对于寇骁的粉丝,这可能是最令人意外的。宣传片里没什么拍摄过程,但是最后这张海报,寇骁的表现力居然丝毫不输给对面的秦影帝,两人对视之间那种隐隐的张力似乎透过图片和镜头弥漫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他们家哥哥演电视剧居然可以演成这样! 上回寇骁跟林深演对手戏,就已经很让人惊喜了。尤其是恋爱的戏份,不少观众带入女主的身份,仿佛自己也跟这么一个大帅哥谈了一场恋爱,简直不要太爽。虽然因此走了一批不能接受哥哥在剧里谈恋爱的低龄粉丝,但又吸了一大波粉丝,人气不降反升。 阮渔的剧,主流观众是二十几岁,已经成年的女大学生和进入社会工作的年轻女性。这部分女性的主要特征是经济相对独立,舍得为爱豆买单,又大都受过很好的教育,素质良好,就算是女友粉,相对而言也是比较很理智的,而且往往还兼职事业粉。 所以不知不觉之间,寇骁的粉丝结构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事业粉的比例大幅增加。 本来拍这种乡土题材,粉丝们最怕的就是把自家爱豆拍得又土又丑,但海报上一身西装、气场强大的寇骁简直帅得人合不拢腿,这还有什么说的?吹,都给我使劲儿吹! 至于其他嘉宾,定位跟寇骁不一样,粉丝们就更没得挑剔了。 目前看来,这个节目组各方面配置都不差,那就先期待一波,具体怎么样,等第一期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一般的节目,从开始宣传到播出,中间总有个时间差,一方面是节目还没有完成,为了节省时间就一边宣传一边后期,另一方面也需要时间来积累热度,所以采取这样的方式。 但这个节目因为流程比较比较特殊,是全部拍摄完成之后才开始集中剪辑的,如今已经全部完工。跟闫霜合作的电视台就是投资方之一,卖版权这一步也省了。 所以第二周的周五,第一期节目就正式上线,除了电视台之外,两家网络平台也将同步播出。 戚蓝知道阮渔只会在第一期出场,所以这天晚上早早回家,吃过晚饭,就拉着阮渔等在电视机前。但后来又觉得看节目没有弹幕不习惯,索性连上了网络,把电视当成显示器来用。 九点,节目正式开始。 第一个镜头,就是闫霜站在身为投资人的电视台台长对面,郑重递出自己手中的企划案,“我要做一档跟当下市场完全不一样的真人秀,您如果能抓住这个机会,几个月后一定能够得到丰厚的回报!” 台长翻了翻企划案,“看起来不错,但你怎么保证能请到这上面的人?” “您有没有听说过那个故事?”闫霜信心满满地说,“一个商人对他的儿子说,会帮助他娶到比尔盖茨的女儿,并当上世界银行副行长……” “好的,这个笑话我听过。”投资人显然也很懂,故意加重了“笑话”两个字,朝闫霜做了个请的姿势,“如果你能当着我对面说服几位嘉宾,投资不是问题。” 话音未落,整个画面已经被“哈哈哈哈”的弹幕完全挡住,很显然,这个笑话的流传范围之广,没几个人没听说过。 之前网友们对于节目会被拍成纪录片的担忧,至此总算可以放下了。 而节目里,闫霜还真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第66章 开业 第一个电话打给秦影帝, 闫霜的说辞是这个节目会由XX电视台投资,就坐在她面前的XX电视台台长一脸无奈,但自己应下的事也不能反驳, 看得观众十分好笑。 秦影帝虽然没有当场答应,只让闫霜把邀约发到公司那边, 但的确是有意向的。 -- 第122页 第二个电话打给阮渔,问她有没有兴趣写一个乡土剧本。 这回不用解释, 所有人都知道成功的几率很大。阮渔正在考虑转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自然对此很感兴趣, 约定好稍后详谈。 第三个电话打给寇骁, 就更简单了, “阮老师操刀的剧本, 你来吗?” 耿直boy寇骁毫不犹豫地点头, 也是答应得最爽快的一个, “来!” 弹幕都快笑疯了,追了好几年的星, 从来不知道自家哥哥居然是这么傻白甜的人设, 还能不能好了? 寇骁的长相,给人的感觉是阴柔之中带着几分锐利, 公司为他做的人设, 则是高傲冷漠的贵公子,所以打扮也总往这边偏。这两种气质糅合起来,让他显得若即若离, 反而更能吸引人。 平时因为公司管得很严,通告又多,连微博都是助理在打理,所以粉丝们倒是很少接触到他真实的一面。这会儿突然发现他还有这样的设定,意外之余,又有种反差萌。 感觉他更真实,也更可爱了。 到这里,基本盘其实已经有了。再打给陈冰时,闫霜已经是胸有成竹,而结果也果然没有出乎预料。 最后,闫霜打给了林深。在镜头上看到这个名字,弹幕就又一次被刷屏,都在说节目组敢想。 结果接了电话之后才好笑,林深听她介绍完之后,应该是很感兴趣,也没有含糊,直接问,“女主角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结果轮到闫霜尴尬了,“那个……我们不是请你来当女主角的。” ——我林深居然不是女主角? 弹幕的反应估计跟林深差不多,而节目剪辑显然也深谙观众的心理,在这里剪入了陈冰的采访,“完了,粉丝知道我这个角色是从林老师那里虎口夺食来的,肯定会拿放大镜盯着我,演得不好就死定了。亚历山大有木有?” 然后镜头一转,切到观察室,林深坐在闫霜身边笑着说,“真的很意外,因为这两年找我的戏,已经没有不是女主角的了。” 这话体现出了她的强大自信,更展示了她在这个圈子里的统治能力。 不过这样反而提起了林深的兴趣,主动问起节目组的安排,最后也是跟寇骁一样,干脆地答应了节目组的邀约。 真正要达成合作当然没有那么简单,也不可能只通一次电话里就把事情定下来,但经过闫霜巧妙的话术包装,确实让所有接电话的人都对这个项目产生了兴趣。虽然并没有完全定下来,都只是说考虑,但这丝毫不影响闫霜跟电视台这边敲定合作。 不说别的,单是闫霜这种组织能力,就值得台长掏钱投资。 最妙的是,她也的确没有撒谎。连台长最后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弹幕上更是一片喊666的,观众们大都不知道闫霜是何许人也,但短短十分钟的开场,她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赞赏。 这个节目并不像一般真人秀那样节奏缓慢,不同用慢镜头和重复播放镜头来制造惊喜,却在剧情设置方面处处悬念,让观众忍不住情绪起伏,跟着紧张起来。 有人在弹幕感叹,怎么看个综艺,跟追电视剧似的? 戚蓝关心的阮渔出场的镜头,都在后半集,穿插在关于剧本的种种讨论之中,很多素材阮渔自己也很意外。身处其中时,她经常会忘记自己身后跟着一架摄像机,随心所欲,本以为节目效果会很差,没想到后期妙手剪辑,再加上合适的配乐,居然也很有气氛。 这个节目的节奏实在太快,第一集 结束时,选角已经结束,所有人被一辆车拉着去了茶花村。 这一路的景色堪可入画,而且镜头不停变换,将整个路况呈现出来,也引得弹幕上惊叹了一番,甚至有人在问具体的位置,想去现场打卡的。想来如果这个节目能够火热,茶花村一带的旅游收入,应该也会更上一层楼。 到了茶花村,却并不是立刻就开始拍摄。毕竟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演员们,对于角色的理解还不够深刻,也很难进入角色,所以他们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融入这种生活里,才会开始拍摄。 而第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下田。 这里就跟时下很多喜欢折腾明星们的真人秀差不多了,就是为了拍他们的窘态。弹幕也一片嘻嘻哈哈,都很期待看到自家爱豆出丑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没心没肺。 镜头切到观察员这边,林深便介绍了一下演员的功课。像这种临时的培训,基本上每个剧组都有,拍摄的内容越是跟明星的生活不一样,越是需要这些。她举了两个自己拍过的片子做例子,然后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像这么严苛的培训,也比较少见,看来导演对大家的要求很高。” “那你就错了,不是导演要求高,是编剧要求高。”坐在她身边的闫霜说。 然后放出了阮渔在田里跌倒,并且决定让后来的人也接受一下这份洗礼的那一段。 ——服气了,真·我不能一个人丢脸。 ——阮老师这么小心眼的吗哈哈哈哈哈! ——楼上懂什么?一个人丢脸是丢脸,一群人丢脸就是狂欢了【doge ——但是我也有点想看他们下田哈哈哈哈哈,尤其是寇骁,一直都是一副贵公子的样子,到时候画面一定很美! 屏幕外,戚蓝也不开心地撅了噘嘴,“闫霜这是在给你拉仇恨啊?” -- 第123页 “节目效果而已。”阮渔倒是不在意。 戚蓝哼了一声,没说话。她当然知道是节目效果,但她在意的是,当时自己跑到茶花村去找阮渔,她说很多在那边遇到的事,哪里的风景好看,什么食物好吃,还亲自带着戚蓝在村子附近转,却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阮渔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无奈地笑道,“要是这一段剪掉,我就告诉你了。因为没剪,你反正会看到,就没说。又不是什么好事,那么丢脸,你真要我自己说出口?” 最后这句话,已经有点撒娇的意思了。 戚蓝哪里受得了这个?又想到当时自己想下田时,阮渔确实很紧张,只是那时她没有多想,便只好偃旗息鼓,转而支持起阮渔的决定来,“演员本来就是要体验角色的生活,让他们适应一下也没错。” 将近一百分钟的节目,看完之后竟然让人意犹未尽。事前觉得会被拍成纪录片的猜测,自然也不攻自破。节目的安排很巧妙,张弛有度,兼具专业性和趣味性。 前者普通观众很难体会到,但后者他们的感受却是直观的。 弹幕上都是催更的,各大平台的搜索和讨论频次也在不断攀升,节目结束,观众们腾出空来,数据更是陡然上升,居然一下子推了三四个话题到热搜前排,剩下还有几个在前五十挂着。 戚蓝估摸着,就算有节目组自己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个数据至少也有一半是真的。 节目是真的爆了! 戚蓝正在网络上搜索各种数据,看网友们对节目的评论,却听见阮渔已经在旁边打起了电话。 “恭喜了。”她说,“回国之后的第一个节目就是开门红,之后你估计又要忙起来了。” 戚蓝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虽然时至今日,闫霜已经很难说是她的情敌,她已经能放开心胸跟对方像朋友那样相处,甚至关心对方的感情进展。但是对于阮渔跟她的接触,戚蓝还是免不了会比别人更在意。 又寒暄了几句,戚蓝听见阮渔问,“这么大的喜事,庆功宴应该准备起来了吧?你们准备在哪里办?” “放心,邀请函肯定少不了你一份。——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闫霜有些意外。 阮渔笑着道,“我是来毛遂自荐的。” 闫霜了懂了,“啊……戚蓝那个项目已经弄好了?” “本来要择日开业了,正好赶上这事,当然是要给自己加一点筹码。”阮渔说,“怎么样?考虑一下?” “双赢的事,没什么可考虑的。”闫霜却毫不犹豫地道,“既然有地方,当然是要照顾自己人了。不过,我要最低的折扣。” “我让戚蓝跟你谈。”阮渔说着,将手机递了过来。 戚蓝接过手机,先凑过去在她颊上亲了一口,才接起电话,跟闫霜商量起庆功宴的安排来。 挂了电话,她将手机丢开,扑过去搂住阮渔,就是一通撒娇,然后才说,“让你费心了。” 她们这个休闲中心规模不大,当然承接不了什么大型活动,要打开局面,接这种小型宴会是最合适的。毕竟娱乐圈就是一个个的小圈子,而人脉也是这样一个个建立起来的。人家来过,对这里满意,下次就有可能会再来。 阮渔虽然嘴上说着只出钱,不管事,却连这些都已经考虑到了,自然是为了她。 所以虽然自己其实也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小型的活动,绝对不会开业之后就爆冷,但是这些事,这会儿戚蓝就不打算说出来煞风景了。 她知道阮渔因为比自己大几岁,总有爱照顾人的毛病。既然如此,戚蓝自然乐得配合她。毕竟,她也十分享受这种被阮渔全心全意地关心照顾的感觉。 第67章 后盾 整个休闲中心被分成几个小的片区, 每个片区都有多个项目, 但这些项目都围绕着某个主题, 整体看来, 有点像是小型游乐园。 当然,里面的娱乐项目和游乐园截然不同,更适合成年人,不管是想挥洒汗水锻炼身体, 还是想安安静静享受悠闲时光, 又或是与朋友聚会结交人脉, 这里都能满足。 这里本来就距离几家大型娱乐公司很近, 附近聚集了一大批的娱乐圈人士,台前幕后都有。只要将声势造起来,自然就不愁客源。 所以开业之初的造势, 就很重要了。 戚蓝自己已经联系好了几个项目,但是跟阮渔的手笔比起来, 不免就差了一些。——她开始还以为, 阮渔真的只是想让节目组在这边举办庆功会。结果参加过庆功会的人,有一个算一个, 都呼朋唤友又来了几次。 这个圈子里, 很多消息还是靠口耳相传。站在娱乐圈顶端的一拨人愿意赏光到这里来, 自然就能吸引来更多投机者。还没有正式对外宣布营业,客流量就已经达到了戚蓝的预期。 “这么容易的吗?”她对着账单,还有些不敢相信。 直到这时,她才理解当年张灵灵分析过的那些话。在这个圈子里, 阮渔的名字,本身就是一块招牌。她越是尽心尽力,就越是把自己跟戚蓝的事业绑在一起,有她在,根本不用操心这些问题。 成功来得如此轻易,戚蓝反而更不敢懈怠了。 这种成功多少带着一点侥幸,因为阮渔的名声而获得,将来也可能因为阮渔不再那么有名气而受到影响。 -- 第124页 戚蓝当然不是不想着阮渔好,但名气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娱乐圈更新换代更是十分迅速,能长红的人没有几个。阮渔是幕后工作人员,职业生涯比台前的明星更长一些,但也有限。 何况她现在还打算转型。虽然说起来很让人痛心,但传统题材的作品,拿奖容易,也会引起业界的讨论,但是在票房和收视率上,就有些差强人意了,跟既能带来名气又能带来金钱的时尚界,更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阮渔走这条路,不但自己会更辛苦,外部环境的助力也会越来越少,想要继续维持当下的人气估计很难。 这个时候,就要戚蓝反过来做她的后盾了。 这种捆绑是双向的,如果休闲中心能一直好好经营下去,那也会成为阮渔的底牌之一。 当下的娱乐圈,基本上还是由资本在背后控制、调配资源。这家休闲中心聚集着圈子里顶尖的一拨人,本身就是难得的资源,只要用心经营,就能更深地扎根在这个圈子里。虽然最初时借由阮渔的人脉聚集起来,但若能将之发展成一股势力,到时候就算阮渔的人气下降,受到的影响也很有限,甚至可以倒过来反哺她。 想想看,将来不管阮渔写什么样的剧本,再曲高和寡无人能懂,自己都能为她保驾护航,毫不犹豫地砸钱砸资源,干脆利落地对她说,“拍!” 那该多爽啊! 怀着这样的心思,戚蓝对于这份新事业,可谓是动力满满。 而在外界,随着节目播出,真人秀的热度越来越高,所有人的讨论度自然都上了一个台阶。 阮渔并不算是主角,出场的镜头也少得可怜,但因为节目内容就是拍一部电视剧,所以节目里自然也有大量相关画面,导演给演员讲戏,演员们一起讨论剧本,正式的拍摄画面……这些内容,全都绕不过剧本。 节目播出到中段,这个剧中剧的剧情也彻底展开,演员们的表演令人惊喜,剧本质量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肯定。 看完节目,知道这部剧是怎么拍出来的,观众们似乎也对节目有了感情,带着滤镜开始吹,觉得这部剧单独拎出来,也是非常出色的作品。甚至有人提出,节目播完之后,完全可以将这部已经拍完了的剧,单独剪辑播出。 夸剧本,难免就要夸到阮渔身上。因为剧本的题材问题,她之前转型的事,也被又翻了出来。 之前她写了一本《美味同居》,虽然市场反应很好,但嘲讽她转型失败只能继续吃老本的人也不少,现在拿出了《山路》,总算是替自己正了名,甚至又不少人开始期待她真正的转型之作。 趁着这个热度,蔡导在跟阮渔商量之后,便开始了《谎花》的宣传。 阮渔编剧,蔡导亲自指导,华导监制,虽然还没有官宣演员,但单是这个幕后阵容,就先引发了一阵热度。虽然如今阮渔如今正炙手可热,大家对她的发展也很期待,但期待的是以后,没想到她立刻就交出了一份答卷。 能和蔡导这样的导演合作,对粉丝和观众来说已经算是惊喜。再加上一个华导,那就不得了了。 虽然最近,因为总有些明星不务正业跑去干监制的活儿,不但监制电视剧还监制综艺,弄得这个位置的专业性有些存疑,被网友吐槽是“头号大粉专用”,但华导是什么人?他愿意当这个“头号大粉”,就说明这个剧的质量差不了。 阮渔的粉丝自然是喜大普奔。之前还在期待她以后走花路,没想到人家已经在路上了,这效率,自然是令人惊喜。 很多演员的明星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兴致勃勃围观这块大饼,并且或含蓄或委婉地替自家爱豆画饼,都希望这个好资源能砸到自家正主头上。 外面热闹的时候,阮渔也再次忙了起来,她要跟蔡导一起去选角。 期间还意外地接到了闫霜的电话,问她能不能牵个线,让节目组过来跟组,录一季《电影是怎样炼成的》。 在第一季大获成功的情况下,节目组现在的热度确实很高.闫霜已经打算把那部短剧单独剪出来了,反正素材是早就已经排好的,趁着热度,还能卖个好价钱。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坏事。 这也让不少圈内人看出了端倪,确信这个节目对于电视剧而言,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宣传平台。 所以闫霜最近也忙得很,电话从早响到晚,都是想让自家手里的电视剧上第二季的。当然,肯定不会是白上。 但闫霜很清醒,正因为热度高,她如果想把这个节目继续做下去,就要更加谨慎。那些烂大街的剧本,倒也不是没有拍的意义,但现在的剧组是什么样子,闫霜也略知一二。 这些人现在只看到节目的热度,将来发现这个真人秀很可能把很多剧组极力隐藏着的秘密彻底曝光、无所遁形,就未必会高兴了。 什么明星耍大牌、用替身、用12345代替台词、一个镜头NG几十遍……这些内容,放到真人秀里当然会很有看点,但剧组也好,明星本人也罢,肯定都不会允许。 正好这时候看到《谎花》剧组的消息,闫霜自然更愿意跟有质量的剧组合作,何况阮渔又是老朋友,所以就打起了这个主意。 阮渔失笑,“你知道这是个什么剧本吗?悬疑推理。” 这种剧本,看点就是剧情环环相扣又不断反转,拍个真人秀先提前剧透了算怎么回事?到时候还会有人进电影院去看吗?若是等电影下映了再播放真人秀,也就失去了宣传的噱头,热度也追不上了,没有任何疑义。 -- 第125页 “……那算了。”闫霜叹息,“看来只能考虑把这个IP卖个XX台了。” “你不自己做了?”阮渔意外。 “做不下去。”做了决定,闫霜倒是很快调整了过来,“这个节目之所以好看,就是因为将幕后工作毫无保留地展现了出来。但很多剧组,你是知道的,很多东西不能拍不能播,这个节目真的做下去,以后也只会变成又臭又长的裹脚布,完全沦为资本操纵市场的玩具。” “那你还卖?”阮渔微微挑眉。 闫霜在电话那头笑道,“天真,你以为我不卖,他们就不做了?这一行向来不都是跟风成性,改头换面一番,就是一个新节目。” 这倒也是,阮渔又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我最近有个想法,打算做一档军旅相关的节目。”闫霜说,“不过这个做起来比较麻烦,还在接洽中。” “哦……”阮渔拖长了音调,“你的傅少校给的灵感?” “我不是说过吗,鱼和熊掌,我都要。”闫霜的声音充满自信。 她也确实有这样的信心,阮渔轻笑了一声,“那就祝你早日心想事成。” …… 《谎花》剧组的选角工作,阮渔只参加了几位主角的试镜,剩下的就留给剧组自己来了。那之后也还有一段时间的准备工作,这期间她是比较清闲的。 戚蓝这里,休闲中心在短暂的忙碌之后,也已经上了正轨。各个片区都有专业的人员负责管理,她只做总体的统筹工作,理顺了思路之后,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忙碌了。 所以这天晚上,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时,阮渔突然提议,“你这两天有空的话,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第68章 磕个头 戚蓝当是正在喝汤, 闻言呛了一下, 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她连忙把脸转到一边, 避免毁掉一整桌菜的惨剧发生。 阮渔吓了一跳, 连忙站起身,伸长了手臂轻轻拍抚她的后背。 好半晌戚蓝才缓过来,抿了一口水,将咳嗽的冲动压下去, 这才抬头去看阮渔, 问她, “你说的是去哪里?” 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 她整张脸都红红的,鼻头尤其红润,眼睛因为被生理性的泪水浸润, 显得特别无辜,眼底藏着几分没有掩饰好的期待。 阮渔微微一怔, “反应这么大, 你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没有。”戚蓝连忙否认,“我这两天都有时间, 你安排就好。” 阮渔更觉得有事了。但戚蓝不说, 她想了想, 没有追问,只是道,“我爸妈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回去扫墓。你有空的话, 就跟我一起去吧。” “啊……”戚蓝有些意外,心里甚至冒出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欢喜。去给阮渔的父母扫墓,四舍五入也算是见家长了吧?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种欢喜很不合适,连忙端正了脸上的表情,“有空的,是什么时候?” “下周二。” 戚蓝又是一怔,心底那一点浅浅的欢喜都淡了。 阮渔之前猜对了,她这两天确实私底下在做准备,因为再过两天就是两人的一周年纪念日。 虽然在当时,可能阮渔完全没有想过两人会有进一步的发展,答应得很随意,但这个日子,对戚蓝而言依旧是值得纪念的。正好两人都不忙,她便策划着要出去玩一趟。 定下出发的日子,正好也是下周二。因为那一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出现在阮渔面前。 却没想到,这一天对于阮渔,还有这样特别的意义。 难怪那段时间阮渔的状态一直不对,看来不单是因为创作陷入瓶颈和叶思允出轨,或许也有这方面的影响。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那时候需要“慰藉”,自己也才有机会趁虚而入。但如果可以,戚蓝希望她永远不必经历这样的伤痛,就算那样她的生活里可能根本没有自己的痕迹。 去扫墓的这天,天气并不好,厚厚的云层堆在天上,将整个天空压得阴沉沉的,连风也比平时更大。 考虑到这也算是“初次见面”,戚蓝特意换了一套新的黑西装,务必要让自己显得沉熟稳重,好让阮渔的父母放心。结果这身衣服太轻薄修身,完全牺牲了保暖功能。 出门的时候还好,直接从电梯到地下停车场,在车上有空调也没什么问题,但下了车,没几分钟就被风吹透,整个人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 阮渔心里有事,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打扮。这时见她整个人瑟缩着,才反应过来。 车上没有多余的衣服,这里是公墓附近,也没有服装店。她皱眉看着戚蓝,“你别上去了,在车里等我吧,山上风更大。” “不行。”戚蓝哆嗦着摇头,态度坚定地拒绝,“我跟你一起去。” 阮渔想了想,转身上了驾驶室,“上车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东西没买。顺路也给你加一件衣服,免得真冻病了。” 戚蓝怀疑她在骗自己,但阮渔都开口了,而且是真的冷,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了车。 阮渔将车子开回市区,先去蛋糕店定了个蛋糕,然后才领着戚蓝去买衣服。因为又要保暖又要美观,挑了挺长时间。换上新衣服,戚蓝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看了看阮渔身上,想了想,又挑了两条领巾。 因为定了加急,回去时蛋糕已经做好了。 -- 第126页 戚蓝拎着蛋糕,确定这就是阮渔说的忘了买的东西,不由有些意外。带蛋糕去扫墓,应该也不多见。 她脑子里琢磨着这个念头,心不在焉地去停车场取车,中间没看到突然开出来的车,差点发生事故。好在刚启动的车速很慢,只是蹭了一下裤子。倒是戚蓝经这一吓,突然一个激灵,脑子里的某根线终于连了起来。 阮渔不喜欢蛋糕和甜点,但有时候她会点一份,放在一边看着,不吃。 这个习惯,戚蓝是很清楚的。但现在她倒回去看,才终于发现了规律。阮渔也不是经常做这种浪费食物的事,只有每年九到十月这段时间会这样。 她并不是每年都会回乡扫墓,也许那就是一种私人的祭祀方式吧? 也许,这蛋糕里也藏着一个不忍出口的故事。 车子再次在公墓前停下。 城市里的公墓,大都会选在城郊的山上兴建,一个个坟冢次第相连、连绵而上,公墓四周和坟冢之间种满了松柏。这座公墓兴建于十几年前,当年种下的小树早已长成,柏影森森,再加上今日天阴风大,有种远离人间的荒凉之感。 下车前,戚蓝拿出刚才挑选的领巾为阮渔系上。今天这样的日子,这或许是她唯一能为阮渔做的了。 除了蛋糕,他们还准备了鲜花和纸烛,所以去管理处登记,领了打火机和一只用于焚烧的铁盆。拎着这些东西,顺着一层层的阶梯向上攀爬,在纵横交错的坟冢之间穿行了一阵,才找到了阮渔父母的坟茔。 两座坟并排挨在一起,就像他们到了地下也还在一起一样。 山上的风果然更大了,阮渔将祭品一一摆好,插好香烛,然后找了个背风的方向,安静地焚烧带来的纸钱。戚蓝在一旁安静地帮忙,心里觉得这一刻的阮渔,身上好像笼罩着一层外人难以触及的东西。 厚厚的一提纸钱,两人烧了好一会儿才弄完。 看着盆里最后一点火星变为灰烬,阮渔突然道,“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妈做主,买了相邻的两个位置。其实本来想买三个,但钱不够。” 戚蓝不由皱眉。虽然很多人并不讳言身后事,但是像这种把一家三口的墓地都准备好的做法,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尤其其中还包括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 “所以我常常想,死亡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阮渔又说,“自从我爸走了,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精神,完全失去了生活的热情,只是为了我苟延残喘而已。有时候我很感激她,多陪了我那么几年,但有时候又会忍不住恨她。我就像是一个过分沉重的负担,她只是不得不挑起来。挑不动了,正好如愿以偿。” “软软……”戚蓝按住她的肩膀,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阮渔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勉强朝戚蓝笑了笑,“抱歉,吓着你了?所以我不喜欢这里,每次回来感觉都很糟糕。” 戚蓝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但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阮渔换了个位置,拆开蛋糕盒,拿走其他供品,将那个做工相当漂亮的三层蛋糕放在母亲的墓碑前,然后才说,“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戚蓝陡然一惊,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寥寥几个字,可是其中所隐藏着的信息,却仿佛一块巨石,砸在了戚蓝的心上。 她只知道阮渔的父亲是消防员,在参与一次抢救时为国捐躯,成为烈士,却不知道原来那天还是他妻子的生日,也许妻子和孩子还在家里守着生日蛋糕,等他回去欢聚。 如果这只是个巧合,那么阮渔母亲的忌日和父亲的忌日也是同一天,就显得不同寻常了。 “伯母……”戚蓝按着阮渔的肩膀,艰难地开口,不知道要不要揭开那个可怕的真相。 “她是自杀的。”阮渔垂着头,轻声道。 戚蓝只觉得心一沉,鼻尖被一股强烈的酸意袭击,眼前瞬间就朦胧了起来。她跪在冰冷的石面上,伸手紧紧抱住阮渔。 “其实那时她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医生说……最多就是三五个月的事。我不知道她是否清楚,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是自己的身体。那天她突然精神很好,跟我说想吃蛋糕……我真傻,明明她已经好几年不过生日,但我居然信了,出去买她说的那家蛋糕,结果……”阮渔说得很慢,几次停下来调整情绪,最后还是没有说完。 戚蓝心里一揪,察觉到肩上微微濡湿,是阮渔的泪水,自己的眼泪也就跟着掉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了一场,分开始彼此都有些说不出的尴尬,但这尴尬中又透着一点亲近。好一会儿,阮渔整理好自己,也不看她,低声道,“你傻不傻,跟着我哭什么?” “我替你哭掉一半的眼泪,这样你就不会太难过了。”戚蓝说,顿了顿,又道,“安慰的话,你自己都知道,我也说不出新意。但是软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嗯。”阮渔揉了揉脸,将种种情绪压下去,“其实已经过去好几年,该想的我都已经想明白了。但每次回来,想起那些事,还是会这样,所以我也没来过几次。” 她说到这里自嘲一笑,“所以我也不算什么孝顺的女儿。” “别这么说。”戚蓝不赞同地道。 -- 第127页 “反正就是这样了。”阮渔说,“我不会为难自己的,也许哪天彻底想开了,就会懂了吧?” 她转头看了看墓碑,又看了看戚蓝,“既然来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也给我爸妈磕个头?顺便……改个口。” 戚蓝当然没有不愿意,干脆地跪下来。第一个头磕下去的时候,估计是太激动了,没掌握好力道,发出了“咚”的一声,把阮渔吓了一跳,心里那些复杂阴翳的情绪,瞬间就都被吹散了。 第69章 我们结婚吧 可能是见了家长, 过了明路, 算是有了身份, 下山时, 戚蓝便不再避讳,一手拎着要还给管理处的盆,另一只手紧握着阮渔的,用自己的掌心去焐热她冰凉的手指。 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 阴沉了一早上的乌云似乎也被风吹开了一些, 露出云层后隐隐绰绰的太阳, 晃着不甚耀眼的白光。 阮渔沉重的心情, 也像这黑沉沉的乌云,被吹开了一个口子。 走到山下,她回头往后看了一眼。白色的墓碑和苍翠的松柏层层叠叠, 交替而上,一派森然肃穆, 像是人们妄想着的那个死后依旧秩序分明的世界。 小时候她在课本里读到“亲戚或余悲, 他人亦已歌”这一句,总觉得十分难过, 好像一个人被全世界遗弃。然而此刻, 她却突然堪出了一点别的情味。 这是陶渊明为自己拟写的挽歌。一个人明知自己要死, 还能写出这样的诗,以旁观者的角度去模拟自己死后的出殡送葬情景,对这个世界纵有留恋,心里也是极为坦诚的。既然如此, 又怎么会为了自己被世界遗忘而悲伤? 所以下一句是,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已经死去的人另有归宿,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他们无关。而她手里牵着的,才是未来、是尘世、是一切生的力量所在。 直到回到车上,被空调的热气扑了一脸,阮渔才回过神来。 刚才在山上哭过,眼下的皮肤被山风刮得麻木了,这会儿暖过来,她才感觉到一种迟钝的刺痛。阮渔正要抬手去擦,被戚蓝按住了。她抽了一张湿纸巾,特意放在空调口吹了片刻,才凑过来,细细替阮渔擦拭眼眶周围的那一圈皮肤,然后又用干燥柔软的纸巾将湿痕抹去。 “这样好点了吗?”她端详片刻,见这一小片皮肤还是红得厉害,不由有些担忧地问。 那种仿佛要被风吹得皲裂的感觉仿佛也被纸巾擦去,只余一片干爽。阮渔点了点头,“已经好很多了。”又从戚蓝手里接过了湿巾,同样替她擦了一下眼周。这家伙刚才也陪着自己哭了一场,这会儿同样两只眼睛都红红的。 戚蓝任由她动作,打量她一会儿,确定她没有不适,这才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兔子。” 又白又软又可爱的那种,眼睛还红红的,惹人怜爱。 “你不也一样?”阮渔按着她的眼眶,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我哭是因为那里埋的是我的父母,你跟着哭什么?” 戚蓝被她挡着眼睛,看不见她的表情,便抓住她的手挪开,看着她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刚才可是已经改口叫爸妈了。那就也是我的父母,我当然能哭。” “再说,我小时候喝了太多鸡汤,一直记得那句话,把快乐分给别人,就能获得双份的快乐;把痛苦告诉别人,就能减少一半的痛苦。”她凑过去,在阮渔依旧微红的眼睑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替你哭掉一半的眼泪,你就不会哭肿眼睛了。” 阮渔听她说完这番话,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戚蓝见状,总觉得她不像是在感动,而是在嘲笑自己,立刻追问,“你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篇文章,觉得先贤们说的,也未必都是对的。”阮渔本来还忍着,笑得很克制,听她这么问,就彻底笑开了。 “什么文章?”戚蓝凑几乎是趴在阮渔身上,脸凑得非常近,逼问她,“快说!” “是鲁迅先生的文章。”阮渔按住她的脸,又笑了,“说才华不像病菌,并不能通过恋爱和性传播,所以诗人的妻子未必是诗人,作家的妻子也未必能写出好作品。” 戚蓝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阮渔话里的意思,不但肯定了她“妻子”的身份,还夸了她之前那番话说得很好,而她之所以能说得这么好,是因为阮渔的才华通过某些不可描述的亲密行为传播给了她。 但是既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妻子”,脸红归脸红,戚蓝觉得自己大可以更理直气壮一些。 她按着阮渔的肩,俯下身亲吻她,一面含糊道,“刚才那些话已经把你给我的才华都用完了,我现在需要补充一点营养。” 好在还记得这是在什么地方,短暂的“补充营养”之后,戚蓝就克制住了自己。又平复了一下情绪,便发动了车子。 从公墓回P城的路,要横穿整个城市。这会儿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路上有点堵,再加上等红灯的时间,走走停停,十分磨人。但或许是因为这是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阮渔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种种变化,倒也不觉得难捱。 路过一个小区时,她突然对戚蓝说,“我家以前就在这里。” 戚蓝匆匆转头去看,只看见了一片泯然众人的高楼,还有楼顶上那四个生怕别人看不见的大字:幸福花园。 -- 第128页 这名字够俗气了,但也许因为这是阮渔住过的地方,戚蓝的心已经偏了,戚蓝竟然觉得它俗气得挺可爱,甚至有些意味隽永的意思,又觉得它像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她又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阮渔,“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不用。”阮渔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触,“我熟悉的一切早就已经消失了,这种留念毫无必要。买了房子,打理起来也麻烦,空着浪费了,要是租出去,还不知道房租够不够补贴来回跑的那点油钱呢。” 作为已经上交工资卡和所有财产的“妻管严”,戚蓝在这件事上自然没有任何发言权,见阮渔否定,也只得作罢。 “也对。”她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握了握阮渔的手,“我在哪里,你的家就在哪里。” 阮渔被她逗笑了,“对自己这么有信心的吗?”话是这么个意思,但一般人都不会这么说,多半会说“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戚蓝说,“反过来也成立,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这话可不能让戚教授和张女士听到。”阮渔故意说,“不然他们该伤心了。” 戚蓝撇嘴,“才不会,她们巴不得我赶紧独立,好把我扫地出门,过二人世界。现在我有了自己的小家,不去打扰,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她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阮渔的表情,故作可怜地道,“我太可怜了,一点家庭地位也没有。” “所以你想提高家庭地位?”阮渔反问。 戚蓝虽然在分心开车,但还是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送命题,求生欲极强地道,“不不不,我的家庭地位已经提高了。以前在家里我爸最大我妈第二我第三,现在咱们家你最大我第二,已经提升了一位,我很满意了。” 阮渔不由笑了起来。 戚蓝本来就是要哄她高兴,被她笑得心软,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特意放慢了车速,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这一刻能延续得更久一些。 放满了速度,她也能分出心神来欣赏这个阮渔长大的城市了。虽然近些年来,全国各地都在大兴土木,城市一天一个样子,但总有些东西,是会一直留在那里的。 车子驶到某个路段,戚蓝扫了一眼窗外,整个人的动作忽然一顿,猝不及防地踩了刹车。 “怎么了?”阮渔被这个动作惊得回神,但抬头一看,前后都没有车子,也没有任何意外的样子。 而戚蓝脸上已经露出了几分极力克制的兴奋,正在解安全带,“下车!” 阮渔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照做。一只脚踩在地面上,她才回过神来,“这里不能停车的。”但这时戚蓝已经从另一头绕了过来,不由分说把人拉下来,关门锁车一气呵成,然后抓着阮渔的手就往前跑。 幸好今天要去扫墓,阮渔穿的是平底鞋,不至于跟不上。 往前跑了一会儿,转过路口,阮渔脚步一顿,立刻意识到戚蓝要做什么了。前方赫然是一座大型水上乐园,有不少观众和游客在旁边围观,也有人在里面体验各种项目,引得围观的人一阵阵起哄。 她一时思绪缤纷,无法动作,任由戚蓝把自己拉到了水上乐园门口,并且麻利地扫码买了两张成人票。 “我不……”直到这时,阮渔才反应过来,并且难得地生出了几分瑟缩的心里。 但话还没出口,戚蓝转过头,举着手里的票,用十分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我们去玩这个吧!” 拒绝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戚蓝听她说过那个童年时代永远无可挽回的遗憾,或许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补偿她。这其实也是阮渔自己一贯的理念,旧的回忆已经在那里,不会消失,那就用新的回忆去覆盖它。 二十年的时间过去,水上乐园的项目却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些,只是增加了一点新花样。 不过玩乐这种事就是这样,玩什么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身边有人陪你疯陪你闹。阮渔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周围的人都在玩,气氛很有鼓动性,戚蓝又在身边,她便也渐渐投入了进去。 最后一个项目是水上步行球。就是人站在一个巨大透明、充满气体的圆球里,要控制着圆球从这边走到那边。这是乐缘里最引人注目的项目,毕竟从围观群众的心理,看一个人厉害地hold住所有项目当然很好,但其实还是更喜欢看他们狼狈地滚来滚去。 阮渔和戚蓝选择了双人模式,很快就被工作人员装进了圆球里,一人贴着一边,小心翼翼往前挪。但两个人的重心显然没那么好控制,才走出第一步,球一晃,两人便站不住,一起滚到了中间,惹来一阵哄笑。 虽然本意只是想放松一下,帮阮渔圆一个遗憾,但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一直闹笑话也是很丢人的。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爬起来,更加谨慎小心地尝试。 这种游戏都是有诀窍的,只要放平心态不要着急,两人默契配合,倒也摸索出了一点窍门,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虽然中间还是摔了好几次,但是最后总算走完了全程。 迈出最后一步,两人彻底放松,一下子失去平衡,于是不出预料,又再次滚到了一起。 这次阮渔却没有急着起来,躺在球底笑得特别开心。跟之前多少有些阴翳的笑不同,这个笑是完全放松的,眉目舒展,所有的愁绪都消失不见。戚蓝在一旁看着她,也不由笑了出来。 -- 第129页 步行球顺着她们的力道,又重新滚到了水上乐园中间的位置。 这个项目是按时间计费的,所以倒也没有工作人员过来催促她们。 两人就这么躺着,对视片刻,戚蓝忍不住小声说,“我想吻你。”要不是这球是透明的,在里面做什么外面都看得见,她早就忍不住了。 这时,戚蓝突然明白了摩天轮那种项目为什么能成为游乐场的保留项目。因为摩天轮是一个个相对密闭的小空间,虽然有窗户,但是当摩天轮运行到空中,下面的人根本看不清上面发生了什么。 而巨大的摩天轮转动一圈,时间在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之间,完全足够干点什么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惊险刺激? 阮渔闻言,目光柔柔地看着她,抬起手,将食指指腹按在自己的唇上,片刻后移开,又按住戚蓝的唇,朝她笑,“亲过了。” 这种隔靴搔痒一般的举动,非但不能解馋,反而弄得戚蓝更受不了。 她微微蹙眉,明显是极力忍耐的样子,艰难地爬起来,朝阮渔伸手,“游戏项目都玩得差不多了,我们回车上去好不好?” 阮渔把手递了过来,但戚蓝拉了一下,却并没有把人拉起来。阮渔握紧她的手指,盯着她的眼睛,十分突兀地开口,“戚蓝,我们结婚吧!” 戚蓝倏然瞪大了眼睛,一副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愣愣地看着阮渔。 而阮渔已经趁这个时间,伸手在口袋里一掏,就掏出了一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戚蓝这才回过神来,也顾不上众目睽睽,扑过去抱住了阮渔。两人在步行球里滚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身体相贴,气息相闻,戚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她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阮渔,语气里的懊恼完全没有打折扣,“居然被你抢先了!” “你果然在计划什么。”阮渔笑得很得意。 枕边人的动向,她就算不十分清楚,多少也能察觉到一点的。反倒是她这回的举动,显然完全在戚蓝的预料之外,所以成功地镇住了对方。虽然这个求婚实在仓促,甚至连鲜花都没有准备,但因为足够的“惊喜”,阮渔自己还是满意的。 “我本来想趁着两个人都不忙,策划一次旅行,然后在旅行中途求婚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戚蓝便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机票都定好了,欧洲七日游。到时候你答应了我的求婚,立刻就可以找个教堂,举行婚礼。” 虽然这样婚礼会显得没那么隆重,但是戚蓝笃定阮渔绝对猜不到。毕竟以她的性子,应该会想把婚礼办得盛大一些,得到更多人的祝福。事实其实也是这样,所以这也是戚蓝为了隐秘性做出的牺牲。 结果全都用不上了。 谁能想到,阮渔出来扫个墓,身上还会带着戒指呢? “这是你给我的灵感。”阮渔听到她的质疑,忍不住笑,“自从上次突然决定去你家拜访,我就发现,生活中的意外太多了,你永远不知道适合求婚的时间会在什么时候到来,所以必须每时每刻都做好准备。” “好吧,你赢了。”戚蓝拿她当然没什么办法,只好举起戴着戒指的右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那枚样式简洁的戒指,然后轻声回应道,“Yes,I do。” “也不要太伤心,欧洲七日游和婚礼可以如常进行,而且有了准备,我们可以提前邀请宾客了,不是吗?你想要的足够隆重盛大的婚礼,也一定会有。”阮渔安慰她。 戚蓝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得了便宜还卖乖。” 阮渔又笑了起来,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其实我是想跟你说,这次失败了也不用气馁,你还有下次,下下次,和以后的很多次,无数次。” 她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一时的得失不必在意。 …… 考虑到上回之所以留下遗憾,就是因为阮渔舍不得走,在水上乐园里赖了太长时间,再加上这里众目睽睽,确实想亲密一点都不方便,两人在达成结婚意向之后,便双双牵着手离开了水上乐园。 一脚踏出门,一个之前已经被彻底遗忘的问题立刻回到了阮渔的脑海里,让她忍不住惊叫一声,“啊,我们的车!” 戚蓝也吓了一跳,但旋即又安定下来,“不要紧,最多是贴罚单。”两百块的罚单而已,戚总完全可以用自己的零花钱支付! 阮渔可疑地沉默了一瞬,才说,“你在主街道上停车,肯定会被交警拖走的。” 戚蓝:“……” 好吧,在准备婚礼之前,还有一些小麻烦必须解决。 第70章 番外·吊桥效应(一) 闫霜和傅英第二次见面, 是在一处地震抢险救灾的现场。 这种工作本来轮不到她的队伍, 但这里人手紧张, 既然正好碰上, 便留下来帮忙。 而闫霜则是带着新闻团队过来的。这种时候到处兵荒马乱,两人也顾不上说话,人群里遥遥地看了一眼,就各自忙碌手头的事去了。中间傅英还接受了一次采访, 但闫霜是总负责人, 并不负责一线的采访工作, 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傅英的工作十分简单, 无非是哪里探测到生命痕迹,就到哪里去作业。 相较而言,闫霜的工作就要复杂得多了。不但要盯着一线的救灾情况, 要采访救灾士兵们的感人事迹,还要负责安抚失去家园和亲友的灾民们, 让她们打起精神来继续之后的生活。 -- 第130页 这最后一点最重要, 因为灾区的稳定和谐,完全取决于灾民们的状态。 随着团队过来的, 还有一些文艺工作者, 他们会每天进行一些表演, 既是鼓舞士气,又是振奋人心。 除此之外,灾区发生的各种大大小小的事务,也在报道的范围内。 有可歌可泣、牺牲自己保护别人的人, 也有大爱无疆、把生还机会留给孩子的父母,这些内容传递到外界,能够激起大家的同理心,让更多的人伸出援助之手。 在认识闫霜之前,傅英对于媒体工作没什么了解,至于娱乐圈,那更是几乎永远不会接触到的东西。对于从事这些行业的人,不说歧视,偏见确实是有的。毕竟他们光鲜亮丽,轻轻松松拿着普通人不敢想象的高收入,而真正负重前行的人,所得的却少得可怜。 在部队上,这种想法还不明显。毕竟一切都是国家供给,而且这份职业纯洁高尚,所能够得到的自豪感和成就感,是其他任何行业都很难比拟的。 但是傅英有几位因伤退役的战友,回乡之后的生活非常不顺利,被生活的担子压着,总难免有些愤世嫉俗的想法。 认识闫霜之后,或许是因为心又不自觉地往另一个方向偏了,也可能是因为她更加关注那个圈子,了解得更多,反而觉得她们也很不容易了。 现在亲自参与其中,她又觉得,社会分工确实是很有道理的。 虽然她们这些穿迷彩服的人,很容易得到百姓们的信任,但是面对哭成泪人、甚至寻死觅活的百姓,他们就束手无策了。而这些,却是闫霜她们最拿手的。 采访队来了之后,整个灾区的气氛都好了很多,住在帐篷里的灾民们不再失魂落魄,开始走出帐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直到第三天晚上,黄金72小时过去,抢救工作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她们才稍微得到一点喘息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累过头了,傅英一时反而睡不着。不想打扰身边的战友,索性悄悄摸出了帐篷,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结果走了一会儿,脚步不由顿住,闫霜正抱膝坐在前面的废墟堆上,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没睡?”傅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闫霜回过头来,见是她,就笑了一下,从膝弯里拎出一个热水袋,“腿有点疼,热敷一下。在帐篷里会吵到别人。” 傅英三两下爬上废墟,“腿怎么了?” “老毛病了,”闫霜的语气浑不在意,“这两天太累了,没顾得上管它,就造反了。”说着又把热水袋塞了回去。 傅英在她身边坐下,忍不住侧头打量她。闫霜来的那天穿着一套十分干练的通勤装,现在也换成了看不出身材的迷彩服。这两天到处跑,衣服上免不了沾上一些泥灰。这么毫不在意地往石头堆上一坐,跟从前光彩照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怎么这么看我?”察觉到她的视线,闫霜转过头问。 傅英说,“感觉你……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闫霜闻言,饶有兴致地问。 傅英想了想,才说,“我以前觉得,你像是几千丈悬崖峭壁上开出的花,干净、漂亮,但谁都够不着。” “高岭之花吗?”闫霜被她的形容逗笑了,“你这到底是夸我还是骂我?” 傅英低下头没说话,闫霜立刻懂了,“还真是骂我呢。” “不至于。”傅英立刻道。但确实也不是夸赞。也正是因为闫霜给人的这种距离感,所以两人曾经那点微不足道的交集,以及闫霜若有似无的撩拨,她全都当看不见,因为并不觉得会有什么结果。 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远远看一眼已是奢侈,自然不必太在意。 闫霜也没有追究这个问题,“那现在呢?” “我没想到你能在这种环境里,适应得那么好。”傅英说。 “我觉得你把我们这个圈子妖魔化了。”闫霜想了想,说,“不过我得承认,你说的那种人也有,但我不是。” 傅英“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闫霜又说,“难怪你几乎不回我的消息,总是爱答不理的。”她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又自己笑了,“但我以为你会不一样。悬崖上的花,别人够不着,可你不应该呀,傅少校。” 她看着傅英,意有所指。 攀爬悬崖峭壁,对普通人来说自然很难。可对傅英而言,那不过是她日常训练里最普通的一个环节。即使不借助工具,她也能轻易爬上几十米高的绝壁。 傅英被她盯着,心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压力,她下意识地一掏兜,摸出了一包烟,又连忙塞了回去。 但闫霜已经看见了,“要抽烟吗?”她说,“不用避讳我,我不在意这个。” 虽然她自己不抽,但工作场合已经习惯了。 不过,闫霜打量着傅英,若有所思道,“还真看不出来,很难想象你这种一身正气的人也会抽烟。”她应该永远是端正的,严肃的,随时都能推出去做军方形象代言人那种。 “你好像也把我们的队伍神化了。”傅英没有抽,捏着那包烟说,“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这个职业带来的压力很大,总要自己想办法排解,抽烟是成本最低的方法。” “你也会有压力吗?我以为这个职业,你如鱼得水。”闫霜挑眉。 -- 第131页 “那你呢?”傅英反问,“你也很适应自己的职业吧,难道就不会有压力了?” “也对。”闫霜说着,凑近了傅英,“我知道一个释放压力的好办法,可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一起尝试。傅少校想试试吗?” 她凑得很近,虽然是在夜里,只有远处临时应急灯微弱的光芒,但傅英还是能看清她的表情,尤其是那双眼睛。她被这双眼中的情绪蛊惑了一瞬,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点,终于抽出了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这才盯着面前的碎石块说,“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你也是我压力的一部分。” 闫霜满意地笑了,“不胜荣幸。”她说。 傅英没说话,闫霜又说,“可我并不觉得谈恋爱是一件需要有压力的事。我们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除此之外,你还要顾虑什么?” “阮渔说,谈恋爱可能会无法兼顾事业,但这一点对我们也不是问题。你的职业注定私人时间很少,而我的工作也繁忙到腾不出太多时间,正好不用应付那些普通人恋爱中鸡毛蒜皮的小事,能直指恋爱的本质,让两个人都高兴,不是吗?” 傅英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恰恰相反,她的眉头皱得更紧。 直到手里的这支烟抽完了,她将烟头按掉,才开口,“其实我不太明白,你看上我什么?” “这种事没有确切的原因吧,无非是感觉对了。”阮渔说,“不过如果你一定要一个理由的话,也许是吊桥效应?” 卡皮诺拉吊桥全场450英尺,以两条粗麻绳和香木板悬挂于河谷上空230英尺的高空上。悬空的吊桥让每一个走上去的心惊胆战。而实验研究表明,当一对男女在这样一座惊险刺激的吊桥上相遇,他们相爱的可能性远超过走过一座普通的桥。 这就是吊桥效应,当人处在危险的情境之中,身体会不自觉地分泌出各种激素,产生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面红耳赤之类的症状。而这种症状,与爱情发生时的症状如此相似,以至于人们会对它产生美丽的误解,以为自己陷入了爱情。 的确,她们至今为止只见过两次,两次都是在危险的地方。 第一次时闫霜甚至是被拯救的当事人,在那样的情况下,爱情的发生好像也变得理所当然。 但不知道为什么,确定了这个原因,傅英心里在安定的同时,反而生出了几分失落。 “你应该知道,那只是‘错误归因’。”过了一会儿,她才说。 “是的,但那又如何?”闫霜说,“爱情发生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它会怎么到来。总要有一个契机导致它的出现,不是吗?按照这个理论,那么世界上所有的爱情,本质上都是错误。” 她慢慢靠近傅英,手按在她胸口的位置,感受着皮肤下蓬勃的心跳,才抬眼与她对视,满意地笑道,“我喜欢这个错误。你也一样,不是吗?” 第71章 番外·吊桥效应(二) 她们在满目疮痍与废墟之上对视。 夜晚并不安静, 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虫子叽叽喳喳地叫着, 远处的帐篷里传出“悉索”的声响, 哪一处废墟里的石头支撑不住滚到了地上, 还有风从耳边穿过的声音。 但这种种声响,反而衬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寂静,好像就连时光也放缓了流速,不忍惊扰似的。 傅英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 直到她眼前那张脸突然后退, 让出了空间, 于是空气争先恐后地顺着她的鼻子钻进肺里, 让她整个人彻底活过来。她这才意识到, 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竟然屏住了呼吸。 身在特别部队,就是要在各种极限环境下生存并完成任务, 各种水下练习自然也少不了。傅英不但水性好,而且憋气的时间也比旁人更长一些, 但那也只是在普通人的范畴之内。而且她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说明这段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 与她以为的过了很久不同。 “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闫霜坐回自己的位置, 态度自然地道。 傅英眼神动了动, 视线落在她身上。闫霜似乎并没有任何不自在, 她捡起因为之前的动作掉落在地上的热水袋,叹了一口气,“唉,水凉了。” 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 傅英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那个热水袋。 闫霜似乎也不意外,朝她一笑,“那就谢谢你啦。” 傅英只好沉默地爬下石堆,去将给热水袋灌上热水,然后重新走回来。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正要将热水袋递过去,闫霜却先一步把腿伸了过来。 “帮我捂一下?”她微微偏头,含笑问道。 说着双腿一抬,就搭在了傅英的腿上,用在左边的小腿肚子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里。” 这双腿当然是好看的,骨肉匀停,包裹在修长贴身的长裤里,线条流畅而漂亮,搭在她腿上,分量并不清楚。腿的主人身体微微后仰,双臂在身后支撑,眼睛半眯着,在昏暗的光线里,她的脸上露出一种放松到近乎惬意的神情。 傅英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但她低头看了一会儿,却还是将热水袋贴了过去,捂住。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这个人。 没见面时,傅英尚且可以抗拒对方的吸引,但当这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傅英的神经,让她无力抵抗。 -- 第132页 哪怕明知道这是个“错误”,那也是一个过分美丽的错误,她只能沉沦。 而且……这也算不上很过分的要求……吧?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本来就是应该的。这个距离,也没有出格到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步。 “今晚的星星真好看。”闫霜现在这个稍微后仰的姿势,非常适合欣赏星空。她仰头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感慨。但旋即又自己提出了质疑,“不过,也许是我心情好,所以看什么都好。” 小腿仍旧隐隐作痛,但被滚烫的热水袋熨帖地敷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坐着,她的心情确实很好。 傅英依旧不说话,闫霜便说起自己上大学时,跟同学一起去西藏旅游的事。 那时候大概中二期还没过,对西藏这个神秘的地方充满了兴趣。但几个大学生,头一回出远门,还是环境截然不同的地方,能做什么像样的准备?那一次旅游,几乎可以说是闫霜一生中最狼狈的一次,但也正因为这样,许多回忆如今想来都弥足珍贵。 “你知道我后来毕业之后就进了电视台吧?其实契机也是这一次旅游。我实习的时候,跟着台里做了一档西藏的节目。当时节目组只有我一个人去过西藏,跑前跑后的帮了不少忙,不知不觉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和肯定。” 不过闫霜记忆犹新的,是躺在青藏高原的草原上看星星,那种满天星辰似乎下一瞬就要垂落下来,触手可及的感觉,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体会过。 “但我觉得,今晚的星空,似乎比那时还美。”最后,她笑着道。 傅英终于将视线从热水袋上挪开,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星空,“确实很美。” 其实她的职业性质,这种在野地里看星星的经历并不少,但任务中哪有心思欣赏这些?她的感性思维又不像闫霜那么丰富,自然察觉不到什么美感。满天星光唯一的意义,是告诉她明天不会下雨,任务环境会相对友好一些。 但现在,好像多少有点理解,为什么从古至今人类关于星空的好奇一脉相承,留下了那么多的诗篇与传奇了。 不是星星有故事,只是人有了故事,寄托在星星之上。 也许从今往后,每一个有星光相伴的夜里,她都会想到今晚,想到坐在身边这个人吧?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这一个热水袋也在夜露之中变凉,闫霜收回了她的腿,好像也将傅英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收了回来。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忙呢。”她听见闫霜说。 闫霜站起来,一只手拎着热水袋,低头对她道,“那么,晚安。”她说完就要迈步离开,但视线一扫,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傅英身边的那盒烟。 她微微一顿,上前一步。这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陡然拉近,闫霜躬下身,脸颊几乎从傅英的脸颊上擦过,微微停顿,然后伸手拾起了烟盒。 “这东西我就拿走了。”她抬眼看着傅英,晃了晃手中的烟盒,“抽烟不是什么好习惯,以后觉得压力大的时候可以联系我,二十四小时待机。就算当时在忙,有空时也会回复的。” 她弯下腰的那一瞬,傅英几乎以为她要做点什么。此刻才意识到她只是要捡烟盒,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抹失落也在心间轻轻划过。 她静静地注视着闫霜,眼神仍旧是一贯的沉静,又像是藏着很多东西。 闫霜也没有立刻直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动作与她对视,片刻后,她凑到傅英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含笑道,“你这么看我,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傅英的眼神瞬间变得狼狈,甚至下意识地闪躲起来。 这让闫霜心情更好,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故意道,“如果你想让我吻你,要说出来我才知道。当然,如果你愿意主动亲吻我,就更好了。” 傅英放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两人的眼神黏连了片刻,闫霜又笑了一声,这回没有再故弄玄虚,她微微侧头,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傅英的颊边。 这个吻意外的很纯情,跟闫霜一贯给人的感觉十分不同。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傅英却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雷鸣般的心跳声,仿佛周围的世界都在远去,唯一清晰的只有自己和眼前的人。 “这次是真的晚安了。”闫霜终于退开,转身下了石堆。 大脑一片空白的傅英终于回过神来,她注视着闫霜的背影,觉得她就像是童话故事里到了时间就必须离开的精灵,脚步轻盈优美,整个人似乎都笼着一层柔光,让她倏然生出一种留住对方的冲动。 “我……”她下意识地开了口。 闫霜的脚步顿住,站在石堆下,回头看了过来。但傅英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临时也找不到能够接上的话题,被闫霜这么一看,脑子转得更慢,急切之间脱口而出的竟是,“我只是腿麻了,动不了。” 好像是在解释她之前一直呆呆坐着,任由对方肆意,没有给出任何反应的原因。 更像是在解释,她呆坐在原地并不是在索吻,只是因为不得已。 闫霜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突然笑了出来。是非常爽朗的笑,也没有压抑笑声,在静夜之中传出去很远,似乎并不怕惊扰到别人。 -- 第133页 “傅英,你好可爱啊!”她眉眼弯弯地看着坐在石堆上的人,“我想,我今晚应该能做个好梦。” 然后终于转身走了。 直到她的背影进入帐篷之中,傅英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脸。 夜风温柔地拂过,她察觉到自己耳根烫得厉害。 好像被对方施了魔法,从身体到思想完全被人左右。但奇异地,傅英并不觉得这种失去控制的情况难以接受。她本来就是服从度很高的军人,只是以前她心思纯粹坚定,为了唯一的信仰一往无前。 但现在,她的心里藏进了另一个人。 她甚至不能确定,如果闫霜向她要求更多,自己是否能够拒绝。 但是一时的冲动容易,但把让另一个人加入自己的生命之中,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离开了闫霜,傅英又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谨慎,无法立刻做出决定。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连这种担忧,都像是杞人忧天。 第二天一早,最困难的时期过去,陆续有媒体乘坐直升飞机赶来,闫霜的队伍反而要撤离了。 傅英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呆了呆。有一瞬间,她甚至后悔自己昨晚没有真的做点什么。闫霜说得对,她们的时间都很珍贵,根本不该浪费在犹豫迟疑上。 或许应该庆幸,两人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们的每一次相聚都如此短暂,才让她艰难地保持住了一点清明,没有把自己变成扑火的飞蛾。 可是,下次、下下次,她还能够保持现在的立场吗? 第72章 番外·吊桥效应(三) 结束了一项任务, 傅英刚回到基地, 就被领导叫到了办公室, 然后接到了一项十分特别的任务。 “让我去参加综艺节目?”傅英一巴掌拍在领导的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任务?什么时候我们特别行动队这么闲了?” “不是特别行动队,而是你个人。”就算桌子被拍得震天响,领导也依旧是一脸和善,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抱着保温杯, 笑眯眯地喝了一口枸杞茶, “节目组只邀请了你。” “为什么?”傅英皱眉, “就算节目组邀请,拒绝就行了。” “确实可以拒绝。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领导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 咱们也要适当地贴近群众。这是国家台主办的一档节目,参加节目, 也算是为现在的年轻人做一□□国主义教育, 这也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战争!” 见傅英要反驳,领导一脸正气地看着她道, “你应该知道, 战争不止发生在前线, 不止是和敌人拼刺刀,战争无处不在。作为新时代的军人,你不应该鄙薄这项任务。” 傅英的脸色依旧是一言难尽,“那也可以让别人去。军中的兵王那么多, 为什么偏偏要选我?” 领导笑了,“那当然是因为你足够出色,而且,你是女性!你出现在节目中,意义是不一样的。”放眼各大军区,女兵虽然不少,但能做到傅英这个份上的,却是屈指可数。而无论是年龄还是容貌,傅英都占据极大的优势,不选她选谁? 自己手下的兵王被挑中,领导可是趁此机会,跟上头要了一大堆的好处,心情怎么能不好? 所以他做完了思想工作,还笑着道,“当然,这也是多亏了你,我听说,人家节目组可是点了名说要你。不然想抢这个任务的人也不少,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节目组点名要我?傅英下意识地想要摇头,但突然想到一个人,竟陡然生出了几分心虚。 如果真的跟她有关,所谓点名要自己,还真未必不可能。 傅英的心情很复杂,但是那种坚定要拒绝的念头却淡了很多。领导看出这一点,便毫不犹豫地拍板道,“行了,就这样决定了。节目下周开始录,正好你好久没有休假了,这几天都给你放假,好好把自己捯饬一下,上了节目可不许给咱们部队丢脸!” 领导的话其实还不太确切,自从进入特别行动队之后,傅英其实是一次也没有休过假。 这一是因为队里的任务确实很重,太多事情等着他们去做,二则是因为傅英就算休假了,也无处可去,所以寥寥几次轮到自己休假的时间,她都让给了更需要的人,自己留下来继续发光发热。 这种以部队为家的做法,在军营里比比皆是,所以她也不显眼。 至于自家的种种复杂情况,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所以陡然有了假期,傅英确实有点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领导让她把自己好好捯饬一下,她犹豫了一下,便打算去买两套衣服,好歹充一下门面。 然而一进购物中心,傅英的眉就忍不住拧在了一起。入目所见,几乎都是温柔婉约的各种裙装,来往的顾客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连身上的每一个细节都毫不含糊。 傅英站在这群人之中,站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社会于女性的要求,是温柔的性情,白皙细腻的皮肤,保养极好的披肩长发……这些她统统都没有。虽然五官还算端正,身材也因为常年训练而保持得不错,但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这些年风餐露宿地执行各种任务,将她整个人磋磨得十分粗糙,换上别的衣服也是不伦不类,倒不如这身军装。 正要退而却步时,视线一扫,忽然注意到了旁边橱窗里的模特。它身上穿着一套黑白色调的衣服,上身是衬衣加小外套,下身是长裤,连鞋子都搭配好了,是一双平跟皮鞋,整体显得干脆利落,又不影响行动。 -- 第134页 傅英不期然地想起了在茶花村相遇时,阮渔借给自己穿过的那套服装。她当时说过,自己很适合这种风格。 略一踟蹰,她还是走了进去,对着面带诧异之色的导购道,“给我拿这套试一下。” 好在导购员的素质十分过硬,立刻就收敛起了表情,微笑着询问了她的尺码,拿出了一套新的递给她。 等傅英从换衣间出来,导购也不由眼睛一亮,“这位……同志的眼光真好,这套衣服非常适合您,把您身体上的优势全都凸显出来了。”又看了看傅英的头上,建议道,“再做个发型的话,就完美了。” “那就要这一套。”傅英点头。 刷卡付钱,拎着袋子要走时,导购欲言又止地道,“我知道一家发型沙龙,做的造型很好看,我们这里很多客人都在那边做造型,您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地址写给您。” “不用了,谢谢。”傅英微微摇头,大步走出了这家店,然后又走出了购物中心。 进节目组那天,傅英还是穿着自己的军装,并没有换上那套衣服。因为她突然想起来,领导说过,这是一个与军营相关的节目,据说立意是要做当代青少年的爱国主义教育,而她是去做教官的。既然如此,到时候肯定也还是穿军装,根本不需要准备这些。 她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跑去购物。 她到得很早,这里还没有开始,工作人员正忙忙碌碌地搬运各种工具和器械。傅英一见,立刻挽起袖子上去帮忙。 闫霜是什么时候来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直到搬完了东西,闲下来时,旁边的工作人员对她道了谢,又递了一瓶水给她,傅英正仰头喝水,余光瞥见闫霜朝他们走了过来,惊得呛了一下。 好在不严重,她强忍着咳嗽的冲动,目视那个人走过来。 闫霜今天穿着一件套头的连帽T恤,袖子挽到手肘,下身是一条不太贴身的牛仔裤,脚上一双薄薄的小牛皮靴,高度只到脚踝。她手里拿着一份卷成筒状的文件,走到几步之外停了下来,朝大家点头,然后才对她道,“傅少校,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开口时,傅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轻轻咳了一声。 她看着闫霜,不由想起从前上学时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是无法隐藏的:咳嗽,贫穷和爱情。她这声咳嗽,或许也正像她心底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纵然费尽力气,也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一点。 傅英以前看过闫霜工作时的样子,但一直都是旁观。当自己也成为被她指挥的一员时,感觉十分新奇。 也许是因为即将要开始长达三个月的相处,也许是因为在公共场合,闫霜并没有表现出对傅英的另眼相待,一切公事公办。 闫霜在工作上要求十分严格,但是她脾气好,基本上不会骂人,总是讲道理。——当然,若要节目组的人来说,他们或许宁可闫霜骂人,也不愿意被她有理有据地说到抬不起头来。 这是傅英没有了解过的一面,或者说,她根本从没有了解过闫霜。此前寥寥两次见面,她所看到的都是闫霜展现给她的,所以即使已经被撩得快要失去理智了,但要说对彼此的理解,她们其实没有。 这么一想,她不由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被蛊惑,否则有了那样的关系,现在相处起来或许会很尴尬。 第一天的工作平平淡淡地过去,晚上节目组组织了聚餐,不到九点就结束了。回房间时,傅英才发现,闫霜的房间竟然就在自己的隔壁。 见她看过来,正在刷门卡的闫霜便朝她笑了笑,“接下来的三个月就是邻居了,请傅少校多关照。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有很多疑虑,所以,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傅英知道她说的是她们的事,或许是看到了她心里的挣扎,所以才促成了这个相处的机会。 她们有没有可能,就让现实来说话吧。 周围还有人,傅英没有说话,点点头,刷卡进屋。但是其实,傅英心里很清楚,从她出现在这里、接受闫霜的安排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输了。 一切只会向着闫霜期待的方向发展。 或许,那也是她自己期待的方向。 …… 既然是综艺节目,为了保证看点,自然也免不了要邀请明星嘉宾,增加节目看点。而且国家台主办的节目,被邀请的自然也不会是没名没姓的小人物。 作为临时总教官,要带这么一支由明星嘉宾组成的队伍,傅英的压力其实也不小。 不过这压力跟其他人想的不太一样。既然加入了自己的队伍,傅英就不会给任何人特权,她也不担心里面会出现难以管教的刺头——说实话,他们特别行动队里的刺头更多,而且全都是执行力很强的那种。 傅英的压力,来自于他们糟糕的成绩单。在第一天的初始测试成果出来之后,拿着这张单子,傅总教官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第73章 番外·吊桥效应(四) 这个叫《极限训练》的项目, 顾名思义就是要让明星嘉宾们像士兵一样进行各种训练, 以提升各方面的素质。 其实如果和普通人比,这些明星们的体能反而更好些。只不过平时要控制饮食和形体,所以以有氧运动为主,没有那么大的训练量, 所以i一上来不免有些狼狈。 -- 第135页 但跟傅英手下的兵比, 就差得多了。 好在起点低说明提升空间大,只要好好练一练, 进步必然是巨大的。从节目可看性来说, 就已经足够了。反正这些明星又不会真的入伍,也没有必要拿对待士兵的标准来衡量他们。 但傅英还是熬夜给所有人制定了一份训练表,并在这份工作完成之后, 大半夜拿着喇叭出门, 将整个训练基地的人都叫醒。 这是军营里经常对新兵使用的下马威,也是写在台本上的内容。按照导演说法,这个台本嘉宾们是不知道的,毕竟这个节目本质还是真人秀,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内容和看点, 才能吸引观众。 令人意外的是,短短五分钟时间,嘉宾和节目组工作人员全部集合完毕,没有一个看起来狼狈的。 显然,大家都已经熟悉了这个套路,并提前做好了准备。 让守在摄像机前的导演非常失望。 好在很快导演就发现, 不需要这种额外的折腾,每天的训练项目,就已经足够明星嘉宾们欲-仙-欲-死,而且绝对看点多多,每一个都足够截出来做博眼球的花絮。 毕竟,大多数人经历过的军训,跟部队里真正的训练比起来,完全是小儿科。 不过傅英有丰富的训练新人经验,所有训练项目都是根据个人的身体素质来制定,并不完全相同,确保在最大限度激发潜能的情况下,不过度消耗,再加上节目组高薪聘请了专业的营养师和康复师团队在一边待命,嘉宾们每次训练结束,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和补充,居然也就这么顺利地坚持下来了。 嘉宾们固然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但傅英自己也并不轻松。 因为是一对多的训练,她必须消耗大量心力在对每个人的观察和指点上,嘉宾们有什么疑问,她得亲身上阵示范,晚上别人睡了,她却还要熬夜调整训练计划……不过她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这种还能接受。 闫霜也是夜里睡不着,才偶然发现傅英居然每天都熬到这么晚。 反正大家都睡不着,不如聚在一起打发时间,于是半夜里,闫制片敲响了别人的房门。 打开门看到是她,傅英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有一股十分严肃的气质,反正手底下的兵看了,一定个个战战兢兢,不等她训话就会开始自我反省和检讨。 但闫霜是不怕的,不但不怕,还冲她笑呢,“傅少校也没睡吗?” “就要睡了。”傅英堵着门,完全没有请她进屋的意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闫霜晃了晃手里的热水袋,“山里夜间温度低,腿疼得厉害,起来热敷一下。见你这边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她们这个节目,是借了一个军师培训基地来拍,地方自然是在山里,十分偏远。好在每天的工作强度很大,不管是嘉宾还是工作人员都没精神出去嗨,这点倒也无关紧要。 其实未必是因为天气凉,这几天闫霜的工作强度也不比救灾时低,旧疾发作也是有可能的。 傅英垂眼看了看她的小腿,“要帮忙?” 说完才发现自己这句话问得根本没过脑子,不由生出几分对自己的懊恼。 闫霜已经笑着将热水袋递了过来,“傅少校肯帮忙,当然最好。” 傅英只好抱着热水袋侧过身,把人让了进来。闫霜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摊开在桌上的训练计划,“你熬夜就是在做这个?” “你既然信任我,把他们交到我手上,我当然要承担起作为教官的责任。”傅英平淡地说。 闫霜眉头一动,很想说这句话应该录下来,在节目里播出。但她看着傅英,又没有开口。无论是这个时候再去把摄像组叫起来拍一次,还是明天让傅英补这样的镜头,似乎都不合适。 她暂时将工作放在一边,左右看了看。这间屋子跟她的格局一样,空间不大,一桌一椅一柜一床,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椅子是傅英的位置,闫霜只能在床上坐了下来。 傅英将椅子拉过来,十分自觉地捞起闫霜的左腿,架在自己的膝上,将热水袋按了上去。 闫霜本来要说话,见状笑了笑,放松下来,拉过叠成豆腐块的被子垫在身后,掏出手机道,“你忙你的,我打发一下时间。” 傅英便又拿起了桌上的训练计划。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屋子里多了一个人,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时不时抬头看到对方,感觉夜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等傅英弄完了手里的工作,再抬起头时,闫霜不知何时已经靠在被子上睡着了,手机掉在一边也浑然未觉。她怔了怔,察觉到热水袋已经没有多少热度,便将之移开。正发愁怎么把腿放下去而不惊醒闫霜,对面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闫霜揉了揉眼睛,疑惑地问。 傅英应了一声,顺势将她的腿放下去。但闫霜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她来的时候穿着拖鞋,刚才就已经脱掉了,这会儿长腿一收,整个人往床里一滚,抱着被子就不动了。 这是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傅英站起身,走到床边,伸手去拉被子。闫霜抱紧被子,睁开眼睛跟她对视了一小会儿,说,“我不想回去,今晚可以在这里睡吗?” “盖上被子。”傅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 -- 第136页 闫霜松开手,趁她展开被子的间隙,又往床里滚了滚,留出外面一半的位置,“分你一半。很晚了,快睡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傅英却没有答应,而是道,“你过来的时候关门了吗?床太窄了,我去你那边睡吧。” 闫霜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气,“你这个人啊……”但随即又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房卡递过来,用一种柔软而纵容地语气道,“不过谁叫我喜欢你呢?” 明明是她霸占了自己的房间和床铺,得寸进尺,但傅英总觉得自己比她还狼狈。接过房卡,立刻转身出去了。 不过躺在床上,她便发现了自己的失策。 闫霜显然是个跟她很不一样、十分有生活趣味的人,纵然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也并不放纵自己。她的床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香水味,傅英偶尔离她很近的时候会闻到这个香气。不浓,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反而更让人心神不定。 傅少校躺了十分钟,坐起来将枕头、被子和褥子都掀起来,堆在了旁边的桌上,就这么往床板上一躺,那股香气果然就没有了。她闭上眼睛,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快速入眠方式立刻生效,沉沉睡了过去。 从这天起,闫霜每晚都会跑过来跟她待一会儿。大抵是发现她不受诱惑,没有再留宿,让傅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这份压力,她其实也很喜欢跟闫霜相处。交谈时,闫霜一直很有见地,在很多方面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人云亦云,甚至傅英能感觉到,她刻意在补军旅方面的知识,就是为了寻找与自己的共同话题。而她如果有事要忙,闫霜就绝不打扰,只安安静静坐在一边,让傅英也感受了一把红袖夜添香的气氛。 又过了几天,闫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功率不大的宿舍专用多功能懒人锅,从厨房那边拿了食材和调料,煮火锅当宵夜。 忙碌过后的深夜,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东西,实在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 吃东西时,说话就比较没有顾忌了,闫霜开始说她自己以前的事,什么都说,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倒是让傅英对她增加了不少了解——或者说这本来就是她的目的。 但一开始时那种略显唐突的亲近,反而没有了。 傅英也说不好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她这么容易就放弃。 忙碌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转眼过去了两个月,《极限训练》第一阶段体能训练和第二阶段军事演练都顺利结束,正式进入第三阶段:极限训练。 当然不可能完全把军中那套极限训练的方法照搬过来,毕竟真正残酷的训练,是允许有死亡率存在的。 所以傅英将整体训练拆解成了一个个的单元。 极限高温、低温,极限体能,极限地形……前面的项目都能在训练基地完成,最后一项则要把人拉出去训练。这也是整个节目的高潮和最大的看点,毕竟野外生存能拍的内容多,观众也喜欢看。 他们所在的这个基地,周围的地形本来就很复杂,非常适合用于这种演练。 整个训练长达三天,嘉宾们除了少量的食品、药品和工具之外,将不会得到任何补给,必须要自己从自然中获取。 不过现在正是秋天,森林出产最丰富的季节,寻找食物并不算难。所以他们还有另外一项任务要完成,那就是搜集藏在森林各处的拼图碎片,得到完整拼图并成功抵达终点。 如果是在两个多月之前,要完成这项任务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嘉宾们也早就已经脱胎换骨,再加上还可以组队协作,任务虽然略有困难,但肯定都能完成。 第74章 番外·吊桥效应(五) 其实这个项目, 与其说是对嘉宾的考验, 不如说是对节目组的考验。 既要将整个过程拍出来,还要多机位显示细节,寻找看点,对摄制组的要求自然很高。而山林里还不能开车进入, 只能人工搬运各种器械。整个节目组全部出动, 每个嘉宾身后跟着的拍摄组加起来快十个人,才堪堪达成了基本要求。 连导演组也为了方便指挥, 搬到了终点所在的某个山顶平台。 结果天公不作美, 才刚开始没多久,天色就阴沉了下来。好在节目组这边做的准备十分周全,很快就撑起了巨大的折叠伞, 不过这样一来, 嘉宾们的任务难度势必会增加。 在各种复杂的天气情况下,在林子里过夜,对傅英来说只是基本功,但是嘉宾们显然很难适应。傅英想了想,提议在嘉宾们的行进线路上设立休息点, 让他们在那里过夜。 闫霜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这个方案,并且决定亲自带人去设置休息处。 好在直到他们将所有的休息点设置完,暴雨才姗姗来迟。临时搭起来的活动小屋十分简陋,但胜在干爽,工作人员被堵在这里不能离开, 倒也不怎么着急,三三两两地找地方坐下闲谈。 闫霜坐在门口,一边看天色,一边皱着眉头揉腿。 “又疼了吗?”傅英走到她身边,递了个不锈钢保温杯过来,“这里没有热水袋,将就用一下吧。” 一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久雨收云散,黑沉沉的天空又重新透亮了起来,一行人便立刻抓紧时间往回赶。活动小屋只能住下嘉宾们,而且他们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过夜。 -- 第137页 雨后的山路又湿又滑,而且地形也相对复杂,众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走着。 周围水汽湿润,又跑了大半天时间,闫霜觉得小腿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痛,上坡时一个分神没有踩稳,脚底一滑,人就顺着坡道滚了下去。好在很快就撞到了旁边的树木,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闫制片!”走在她后面的人惊叫了一声,连忙要下去扶人。 傅英在前面帮工作人员拿器械工具,听到声音,手一抖,连忙丢下工具赶了过来。闫霜已经被旁边的人扶起,只是还坐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样?”傅英蹲在她身边,小心地问。 “别的都没事,就是脚崴了一下,疼得厉害。”闫霜说。这条腿还真是多灾多难,旧疾一直没怎么好,今天受伤的又是它。 “我背你走。”傅英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背对着她蹲了下来。 闫霜犹豫了一下。密林间遍布腐殖层,又被雨水淋湿,刚才滚下来时沾了一身,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怎么好。但傅英没得到她的回应,已经回头抓住她的手,用力把人拉到了自己背上。 好在这里距离终点所在的山顶平台已经不远,没多久他们就回到了营地。 闫霜崴伤的脚踝已经没什么事了,虽然还是隐隐作痛,但外表看不出问题,医生摸过也说没有脱臼,休息两天就会好。确定没事,闫霜立刻跑去洗澡,这种又脏又臭的状态,她实在是不能忍受。 因为是临时的营地,淋浴间也是共用的。 闫霜从淋浴间出来,见傅英等在外面,就说,“你也要洗澡是吧?快进去。” “给你这个。”傅英没有拒绝,将手里的热水袋递了过来,“你真正疼的不是脚踝,是小腿上的旧伤吧?” 确实,只是崴了脚,又不算太严重,闫霜不至于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是她的伤其他人都不知道,也没有必要喧然,所以把脚踝当成借口。闫霜接过热水袋,耸了耸肩,“被你发现了啊,可能是因为下雨,疼得比以往厉害。” “一会儿我去给你热敷。”傅英想了想,说。 闫霜笑了,“好。” 临时营地的房间不多,每个房间都要挤几个人,但这会儿还是上班时间,这里没有人,只能远远听见前面嘈杂的声音。 傅英回到房间时,闫霜正抱膝坐在床上,就像上次在灾区见到她时那样。傅英走过去接手了热水袋,按住伤处敷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能看看吗?” 闫霜一愣,伸手卷起了裤腿,“看吧,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随着裤腿挽起来,傅英看见,她左边的小腿肚上爬着一条三四厘米长的丑陋疤痕。自从认识闫霜以来,每次见她,都穿着各种各样的长裤,即使是在天气相对炎热的季节也一样,顶多面料更加轻薄。原来原因在这里。 这样的疤,穿裙子当然不会好看。就算闫霜自己不在意,她的职业也要求她必须要修饰出光鲜亮丽的外表。 傅英低下头仔细看了看,伤处并不规则,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而且伤口应该很深,难怪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可是她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大抵不会是令人愉快的事,所以傅英并没有问。她看了一会儿,慢慢低下头去,在那处伤疤上,烙下了一个吻。 闫霜觉得已经愈合的伤处似乎都在发烫,不痛,有点轻微的痒。 “很疼吧?”过了一会儿,傅英抬起头,又用手指描摹了一下伤处,问。 闫霜故作轻松,“傅少校,过了啊。你身上的伤应该也不少,这点小场面不至于吧?” “你不一样。”傅英下意识地道。 “都是人,有什么不一样?”闫霜反问。 傅英说,“网上不是有一句评价军人的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这话虽然矫情,但是我们负重前行,确实是为了保护大多数人的岁月静好。我的伤是勋章、是荣耀,但你不一样。” 其实以前她没有这样的念头,只是单纯地履行军人的职责,心里却不会有太多的触动,既不觉得自己高尚,也不认为需要被别人感激。认识闫霜之后,她才体会到了这种柔情。 原来并没有那么令人生厌。 闫霜失笑,“受伤这种事,又不是可以预料的。总不可能一人发一个军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吧?” “或许你之前的说法是对的。”傅英抬头看着她,突然道。 “什么?”话题太过跳跃,闫霜没能跟上。 “吊桥效应。人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理智很难发挥作用,行动往往全凭本能,会更容易袒露出真实的欲求,而不会像平时那样顾虑众多。而爱情,本来就是人类最真实的欲望。”傅英说,“可是我不一样。我受过最专业的训练,即使是在最危险的时刻,也必须保持理智,做出正确的选择。” “既然是理智权衡之后做出的选择,我也不能逃避。”她凝视着闫霜的眼睛,“但我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做好了准备。” “什么?”闫霜觉得今天的自己似乎太过迟钝。 “你之前说的那些顾虑,什么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事业和感情不能兼顾,其实都只是细枝末节。你既然能找到我,就应该清楚我的职业性质,我执行的是最危险的一线任务,随时可能陷入危险之中,甚至……” -- 第138页 她顿了顿,没有说出那个字,只是看着闫霜问,“站在我身边,就必须要面对这些。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闫霜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往前凑了凑,按住傅英的肩膀,“希望我在你眼里,不会是连这些都弄不明白的糊涂鬼,更不会是不敢面对这些问题的胆小鬼。” “你不是。”傅英看着她,低声喃喃道,“我才是胆小鬼。” 闫霜的手顺着她的脖子往上游移,“如果你是想用这个理由拒绝我,我可不会接受。” “你怎么会这么想?”傅英握住她另一只手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以为你很清楚,我已经被你完全掌控了,根本不能拒绝你。” “不,我不会掌控你,你永远都是自由的。”闫霜说,“自由地……留在我身边。” 这时她们已经离得很近了,近到可以看到对方眼中倒映着的自己。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见傅英仍旧只是那样看着自己,闫霜不由好笑地叹了一口气,“你啊……”她微微侧头,贴上去给了傅英一个温柔的吻。 “我就当你已经同意了我的交往请求?”分开始,她轻声问。 傅英的回答是一个更加绵长热烈的吻。 在场面失控之前,房间门骤然被人敲响,“闫制片,导演找你。”有人在门外大声喊道。 闫霜从傅英怀里挣扎出来,平复了一下喘息,才高声应道,“这就来。” 她整理好衣服,跳到地上。整个过程中,傅英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看着她。闫霜被她看得心软,又倒回去亲了她一口,“你在这里等着,还是跟我一起去?” “一起去吧。”傅英这才下了床,“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至少在我的时间属于我的时候,可以这样做。” …… 虽然已经互通心意,但接下来的两天里,她们都忙得没什么亲近彼此的时间,只能偶尔在人群中交换一个眼神,趁着吃饭和休息的时间坐在一起说说话,拉一下手。 三天的野外拍摄结束,回到军事基地里,所有人都感觉像是从原始森林重新回到了人间。 虽然之前他们也嫌弃过这里的条件,但是现在一对比,就觉得已经很好了。再加上节目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一些不太重要的部分,不管是明星嘉宾还是工作人员,都放松了许多。 闫霜顺势宣布,明天放一天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换来一阵欢呼。 这天晚上,傅英照旧敲开了闫霜的房门,连理由都没有变一下,“我来给你热敷。” “纠正一下。”闫霜扶着门框,心情极好地道,“进女朋友的房间,不需要找这么多理由,直接说‘我想你了’会比较好。” “我想你了。”傅英关上门,毫不犹豫地改口。 然后得到了一个奖励的亲吻。 这个吻黏黏糊糊,两人仿佛被磁铁吸在了一起,从门口亲到床上,滚进了床铺里。 傅英闭着眼睛,鼻端又闻到了那股似有若无的香气。那是一种浅淡而温暖的甜香,从四面八方一层层漫上来,将她缠绕着,卷入一场柔软的绮梦之中。 这个梦太美好,以至于结束许久之后,傅英依旧沉浸在它的余韵之中。 她侧过身,头枕着手臂,用眼神细细地描绘面前的人。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对这个人已经很熟悉了。但是此刻,她看起来又是陌生的,是平时从不曾在人前展现过的样子,面色潮红,眼神迷离,慵懒而妩媚。 “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闫霜睁开眼睛,见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不由问。 “有点后悔。”傅英说。 “嗯?”闫霜提高了声音。 傅英不由笑了,她伸手拨了拨闫霜的额发,替她将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整理整齐,才轻声叹道,“我好像浪费了太多时间。” 节目预计拍摄三个月,而这已经是最后一周了。 如果早知道跟闫霜在一起会是如此令人愉快的事,她早该争分夺秒,不会拖到现在。才刚刚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就不得不面临分离。 “我不这么想。”闫霜凑过来亲了她一下,“一段良好的关系总要经历各种阶段,跳过其中一段,未必是好事。守着果树等待果实成熟的心情,不也同样是难得的体验吗?而且正因为这样的等待,成熟的果实才会特别甘甜。” “我们的时间虽然不多,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话是这么说,但当分别真正到来时,闫霜自己也是舍不得的。她有点明白阮渔之前那番话的意思了,不是客观上做不到二者兼顾,而是感情上不愿意这么做。 可惜她们都不像阮渔那么自由,可以轻易调整自己的职业规划,去迁就另一个人。 只能把思念更深地刻入彼此的身体里,以留作分别后的纪念。 《极限训练》这档节目播出时,傅英接了一个国际援助的任务,带着队友们去大洋彼岸一片混乱的战场救援本国公民。他们是坐船出海的,路上太无聊,通信兵不知怎么弄到了信号,招呼大家看起了这个节目。 换做平时,傅英一定会斥责他们,但是这一回,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每次都会准时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地看一眼屏幕。 战友们在看她,但她在看另一个人。 这次的任务其实并不复杂,因为这边有大使馆可以接应,也能提供很多帮助。只是需要救援的人之中有个身份特殊的人,所以才需要出动他们。 -- 第139页 在战场上转了几天,他们终于找到了救援目标,一支全部由中国医护人员组成的无国界医疗队。 这里虽然距离前线很近,但情况却并不算糟糕。医疗营地被安扎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山谷里,物资和药品也还算充裕,一些本地居民在这里帮忙,一切看起来乱中有序。 不过,因为国际形势变化,这种混乱中的稳定,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医生们并没有拒绝离开,但表示要将药品和物资都送到另一个地方去,以便当地人继续到那边接受救助。 一路上傅英坐在副驾驶室警惕周围的环境,听着性格开朗的医疗兵跟后面的客人们聊得火热。话题渐渐转到他们在这边的种种经历,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姓氏飘进了她的耳朵里,傅英“唰”地一下回过头,“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后座上的人被吓了一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答话。 傅英只得又问了一遍,“我刚才好像听见你们说……闫女士?” 这个姓太特别了,由不得她不在意。 “是的。”领队的医生说,“我们的物资和药品,大部分都是由闫女士资助的。” 傅英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这个闫女士,是什么人?” “她是做媒体行业的,好像在那个圈子里挺有名气,收入应该也不菲,但大部分都花到这上面了。”医生说。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傅英问。 医生笑道,“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前几年,闫女士自己也在这边,居中联络调节,化解了好几次紧张的气氛。不过后来她的腿受了伤,不方便走动,就回国了,但还是会定期对我们进行援助。” 傅英心里本来已经有了猜测,此时已经确定他们说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不由问,“腿受伤?怎么受的?” “战场上,还能因为什么?她是被流弹击中,取出流弹的手术还是我做的。可惜这里条件太差,没办法做得更好,估计术后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医生感慨着。 傅英没有再说话,她的视线依旧盯着车窗外警戒,但脑海里的思绪却有些不受控制,飘到了某个人身上。 原来她腿上的伤是这么来的。难怪当时自己看着,总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她一直觉得闫霜与这些危险毫无关联,居然没有想到。 而那个人,居然也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用“旧伤”两个字,将这么惊心动魄的经过隐去。 当时狭隘的自己,还说过想要保护她的话,但今天傅英才知道,原来闫霜一直是站在自己身边,与她一起负重前行的那个人——她生活在那个纸醉金迷、浮华光鲜的圈子里,却一直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承担这份责任。 或许,她们能够在人群中一眼锁定对方,也是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人。 第75章 番外·吊桥效应(六) 抵达P城机场时, 已经是深夜一点。 傅英其实从听说闫霜的故事之后, 就很急切地想要回来,但是职责在身,她还是不得不跟战友一起将那群人护送上船,并一路随船回来, 然后才在当地买了机票飞过来。 只是从机场出来, 她心里反而踌躇了起来。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经陷入睡梦之中, 她虽然很想快点见到闫霜, 但这个时间显然不太合适。 她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问清楚闫霜的住处,那么即便见不到人,能到她家楼下去等, 心里也会觉得安宁一些。只要有确定的方向, 等待对她来说已经是很习惯的事,就像她为了抓住狡猾的敌人,能够连续几天在热带雨林里一动不动地埋伏。 而现在,因为没有具体的目标,她也难得有些茫然。犹豫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给闫霜发了一条消息,问她的地址。 只是发消息,如果她已经睡了,应该也不会被吵醒,如果没睡,那么两人就可以早些见面, 傅英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按下了发送键。 却没想到,下一瞬闫霜的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 “你在机场?”她第一时间认出了傅英所处的地方,脸上也露出了笑意,“你在那里等一会儿,我去接你。” 不需要问,傅英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又特意发了消息问她的地址,大概率是工作告一段落,顺便过来看她。好在闫霜也刚刚结束今天的工作回家,能腾出时间来。 说话的时候,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明天该用什么理由请假了。 “不用。”傅英立刻道,“告诉我地址,我打车过去。” “你确定?你第一次过来,我应该去接你的。”闫霜说。 “我不想留在这里等。”傅英说。有事情做,能让她心里急切的情绪稍微缓解,而留在原地等待,却会让这种情绪继续加重,“而且你开车过来应该也要很久,虽然我不知道你今天的工作是什么,但现在还没睡,应该也已经很累了。” “可是我也想快一点见到你。”闫霜看着她说。 傅英的表情霎时柔和了下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那这样,你开车出来,我打车过去,在中途碰面,好吗?” 虽然好好的约会弄得像接头似的,但闫霜觉得这样也很有趣,立刻点头答应,换衣服开车出门。 一个小时后,两人在市区碰了面。 虽然关系已经变了,但也许是因为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傅英上车之后,两人都没有表露出过分的亲近,只是不由自主地用眼神留意对方。 -- 第140页 闫霜发动了车子,一边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她没问傅英的工作,因为很多工作都是有保密条例的,不是能拿来聊天的谈资。 傅英侧过头看了她一会儿,才说,“因为我也想快一点见到你。” “不要这样,”闫霜低头笑了起来,“我还要开车的,不能分心。”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腾出右手,去握傅英放在身前的手,然后立刻被对方紧紧攥住。 路况并不复杂,一只手就可以应付,闫霜没有把手收回来。 触碰到对方,显然让两人都安心了许多。她们没有再说话,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开车回了闫霜的住处。 下车,上电梯,刷卡进门。 闫霜还没来得及回身关门,整个人就已经被一股温柔但坚定的力量托着,抵在了门板上。门锁发出“咔哒”的响声,锁上了。而她面前的人,也毫不犹豫地欺身上前,低头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略带急切的吻,像是验证对方的存在,两人的动作都有些用力,甚至不知是谁的嘴唇被磕破了,让这个吻带上了几分血腥的味道,却反而更令人欲罢不能。 直到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耗尽,她们喘息着分开,却还是保持着亲密的姿势,身体紧紧相贴,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耳畔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如擂鼓一般的心跳。 “这么主动,有点不像你。”等呼吸稍微平复,闫霜才开口调侃对方。 上次分别的时候,她明明还是只会用眼神索吻,却丝毫不知道主动的新手,被动又笨拙,现在却像是突然升级了,让闫霜有些不习惯。 “你说过,我想吻你的时候,可以自己动嘴。”傅英低声道。 闫霜笑了,“我说过的话你都记得?” “都记得。”傅英点头。她们本来就是聚少离多,分别时,只能从回忆里将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拎出来,反复品味。傅英受过专业的训练,记忆力本来就很出色,何况还时时复习? 闫霜显然也明白她的意思,搂着她的脖子,再次亲了上来,“那我应该给你一点奖励,对吗?” 很难说这奖励是她给的,还是傅英自己动手得到的,她们在黑暗之中肆无忌惮地发泄分别这么长时间的思念,直到筋疲力竭。 闫霜感觉到傅英在摩挲自己小腿上的那处伤疤,今晚她好像特别在意它,甚至中途过度兴奋,还用牙齿轻轻咬了几下,不疼,但是很痒。她躺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才问,“我的伤疤怎么了?你突然发现它特别好看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傅英问。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用手指就能描摹出伤口的形状,确实很像是枪伤。 闫霜还没反应过来,“告诉你什么?” 傅英说了一个地名,闫霜微微一愣,然后终于明白了,笑着侧头去看傅英,“看来你这次的任务跟那边有关,并且……听到了一些关于我的事?” 她想了想,才说,“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显得好像自己很高尚似的,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事。” 很多人知道闫霜曾经出国过几年,第一反应会觉得她是出国去享受的,和很多无所事事,以“游学”之类的名义在欧美游玩的人一样。 闫霜自己应该也很清楚这种误解,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解释。 她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就好,没必要向别人解释。至于傅英这里,倒不是她不想说,但跟傅英做的事比起来,她那些都是小打小闹了。跟傅英说这些,她会觉得那是无知的卖弄。 傅英注视着她,闻言低头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她们认识的时候,闫霜才回来没多久,开始准备做第一个节目。 那时她未必没有感慨过人生际遇的神奇。两个本来应该毫无关联的人,突然有了交点,甚至开始并行,这是任何概率学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是人生的奇妙之处。 但原来这种缘分,还藏着更传奇曲折的秘密。 她以为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人,甚至还为闫霜是否真的能够理解自己的职业所要面对的困难而纠结,结果却发现,原来对方跟自己有着相同的信念,在做同样的事。 这个念头让她心情激荡,也是她迫不及待想来见闫霜的原因。但现在见闫霜轻描淡写,似乎根本没有将那段危险的经历放在心上,她反而……很难形容这种心情,傅英唯一确定的事,她更爱这个人了。 “那也不用骗我说是吊桥效应吧?”她用力按了按那个至今还在折磨着闫霜的伤疤,“如果真的有吊桥效应,也应该是在那边遇上的某个人才对。” 在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在生与死的瞬间爱上某个人,才更加合理。与这样的轰轰烈烈相比,那个雨夜的小规模山体滑坡,根本算不得什么。 傅英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给出了选项,“比如那个给你做手术的医生,就挺帅的。” 闫霜被她逗笑了。终于弄明白了傅英今天那么反常的原因,她便也不着急,索性也像模像样地接上了这个话题,“也许因为我只喜欢女的,他的性别不对?” “那旁边的护士呢?还有很多当地居民。” “……可能是他们长得不够好看?”闫霜故意叹气,“原来我也是个看脸的人,你会不会更失望?” -- 第141页 “不会,看脸起码说明我的长相符合你的审美,总比吊桥效应好。”如果真的是吊桥效应,那就是说当时出现在那里的不是自己,是别的随便什么人,闫霜也可能会爱上对方。 闫霜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又好气又好笑,“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是吗?”傅英握住她的手,“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有故事?”闫霜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忍不住皱眉问。 “也不算什么故事。”傅英在她身边躺下来,把人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很无聊的家庭问题。我妈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我是独生子女,大到上什么学校,小到今天穿什么,全都要由她安排。因为是军属,所以必须考军校,毕业后进机关,到年纪结婚,她连将来的女婿人选都已经物色好了。” “我大学毕业后进了现在的单位,就跟家里闹翻了。”傅英的声音里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我一直记得她当时跟我说的话:如果你我一定要去,那她就当我已经死了,免得将来伤心。” “所以,我也就当自己死了。”所以最开始进部队那段时间,她做任务很疯,每一次都怀着必死的决心去拼。也许是因为这样,每次任务都能很好的完成,晋升也比同龄人快了许多。 但她终究没有死。 这种话从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该多伤人?闫霜也回抱住她,片刻后才问,“那你爸呢?” 傅英叹了一声,“他被我妈控制了一辈子,自己没有反抗意识,也不许我反抗。” 闫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傅英又道,“所以我一度对跟别人建立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非常排斥。你说我们在一起会有很多困难,不能像普通的情侣那样亲密,其实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不会觉得自己被另一个人束缚。所以我不能为了你放弃我的职业,闫霜,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闫霜惊讶,“我也不会为了你放弃我的职业。这么一想,我们的确各方面都很合适。” “可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傅英抬起一只手,轻轻抚摸闫霜的脸,“我开始舍不得离开你。” 闫霜轻轻笑了一声。 傅英有些懊恼,“很好笑是不是?我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反复无常,连自己都不能理解。” “谈恋爱的时候,这并不是缺点,不是吗?”闫霜在她脸上胡乱亲了一口,笑着说,“其实我也舍不得你,要不是你的部队驻地保密,要不是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得到承认,我都想随军算了。” “真的?”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傅英心里还是暗自窃喜。 “假的。”闫霜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不过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可以商榷的部分。现在我们的事业都还在发展期,放弃了很可惜,甚至会成为一生的遗憾。但是我们可以以十年甚至二十年为周期来做规划。” 傅英闻言若有所思地道,“十年后,我的身体素质、反应能力、记忆力等各方面都会逐渐下滑,比不上现在,到时候估计会退居二线,转到管理岗位。” “我呢,刚刚收到几家电视台的聘书。十年后,做不到台长副台长,至少也是某个部门的负责人吧?到时候就不需要像现在这样事必躬亲,工作时间会相对稳定一些。”闫霜也道。 到那时,她们应该也能将更多精力转到两个人的小家庭里,不需要再像现在这样聚少离多。 闫霜勾住傅英的手指,“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 第76章 番外·隐婚(一) 从员工升级为老板,按理说林深应该会有更多的私人时间, 但事实恰恰相反。 虽然她费了很大的劲, 将秦从军从公司管理者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但他手里还有很大比重的股份, 并且公司是他一手建立, 职工也全都是他的班底, 这一点却并没有改变。 秦从军开始是被林深一系列的动作打蒙了,但反应过来之后, 自然不会让她那么好过。 聚星都是他的班底, 想要给林深找麻烦再容易不过。但真正让人头疼的,却还是艺人那边。 聚星是一家经纪公司,只负责签人送到各个地方培养,给他们拉各种资源, 从艺人的收入里抽成赚钱, 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才会拼命压榨艺人, 根本不去理会什么职业发展。虽然这两年想要搞影视投资, 但圈子里做这个的大公司那么多,他们连口汤都喝不上,路走得很艰难。 这也是林深和公司最大的矛盾所在。公司捧出了这么一株摇钱树, 肯定是希望她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高层想要借助林深影后的身份, 通过捆绑销售的方式,带动公司的其他业务。 但林深当然不可能接受这种几乎是自毁前程的做法,她宁愿帮公司带新人, 也不肯参与公司投拍的那些垃圾剧集。 有张灵灵在背后支持,秦从军也不敢过分逼迫她,但彼此之间的矛盾却越来越深,林深才会想要解约。但秦从军没吃到太大的好处,自然不甘心放她离开。 因为公司一向都是挖掘有潜质的素人,包装出道,所以合约定得非常苛刻,林深有张灵灵在,已经算不错了,其他艺人的待遇只会更差。所以之前她声讨聚星,也有不少艺人站出来表示支持。 这惹恼了秦从军,他不但在公务上给林深惹麻烦,更是直接对艺人下手。 -- 第142页 作为经纪公司,艺人才是基础。就算公司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但只要林深还在,只要能源源不断培养出优秀的艺人,很快就能够起死回生。 所以秦从军的目的,是彻底搞臭聚星的艺人们。 明星也是人,难免有各种各样的不得已,而他身为老板,手里掌握着的黑料自然不会少。这会儿一股脑儿把资料都放到网上去,立刻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彻底将聚星掌控在手里,林深和张灵灵花费的时间、钱财、精力无数,甚至还许诺出去了很多未来的收益,这才勉强将局面控制住。而且在张灵灵的运作下,通过一个关系不算亲近的朋友,总算将秦从军手里的股份全部吃下,彻底解决了这个后患。 也亏得林深已经跟张灵灵和好,有了足够的资金支持,否则还真未必能顺利拿下。 只是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聚星可谓是元气大伤。 为了尽快让公司恢复元气,林深不得不忙碌起来,签了一大堆的合同。其中一部分是为了保证公司的盈利和前景,另一部分则是要为公司铺路,剩下的则是偿还人情。 赶通告赶到头晕眼花,就连跟张灵灵也聚少离多,林深的情绪自然算不上多好。 这天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空闲,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给张灵灵一个惊喜。结果回来才发现,家里不止一个人,气氛似乎也不太对。 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已经成为林深的本能。 不过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她就已经看出坐在沙发上的那位中年妇人浑身上下穿戴都是名牌,保养得宜的脸更是每一寸都代表着大量的人民币,最重要的是她神色间的那种骄矜,表明此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是林深最讨厌的那种人,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看任何人都像是在俯视,理所当然觉得所有人都应该拜服在她的面前,听候差遣,还要将之看作是无上荣耀。 不过,也是最好应付的那种人,因为她们囿于所谓的“教养”,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但林深很快就发现,她错了。 换鞋的一分钟里,她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能让张灵灵领进家里来,偏偏态度又并不欢迎的,除了她的母亲,应该也没有别人了。 那个把张灵灵看作某种工具,希望她安安分分联姻生子,好为公司带来利益的女人。 因为林深突然回来,倒是打破了屋子里越来越紧张的气氛。那位张夫人显然并不觉得林深有资格跟自己对话,见她回来,立刻站起身道,“今日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回来。” “不用想了。”张灵灵也站了起来,“不管你说几次,我的答案都是不可能!” “张灵灵!”张夫人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失望,“我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不孝的女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呵,说错了,你可没有养过我。除了给钱,你还付出了什么?”张灵灵嗤笑了一声,“一直自诩有涵养的张夫人,大集团的老板娘,养孩子的标准,总不会也跟平头百姓一样,觉得给口吃的能养活就行了吧?” “放肆!我已经退让到了这一步,你还想要什么?”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又不能反驳,只能指着她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放弃的是什么?你一定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说完连桌上的包都忘了拿,脚下生风地走了。经过林深身边时,还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 林深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本来不打算插言,但见她这个态度,就故意道,“咦,张夫人,您的包似乎落下了。” 张夫人已经走到了门边,气势一滞,继续走也不是,回去拿包也不是,不由气恨地转头瞪了林深一眼,又对张灵灵道,“你看看你找了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手里有一家公司就能跟张家叫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到底配不配!” 说完气冲冲地走回去拿了自己的包,这才跺着脚走了。 林深皱眉,算是明白张夫人找上门来的原因了。 看来聚星的事闹得不小,让他们听到了消息。当然,也有可能是秦从军故意将消息递过去,想给他们找点麻烦。 “怎么回事?”等张夫人摔门而去,她才转过身问。 张灵灵走过来,先紧紧抱住她,片刻后才叹气,自嘲道,“还不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皱着眉,不是很情愿将张夫人的话说给林深听,但是自从两人和好之后,也深刻意识到了坦白和沟通的重要性,不愿意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隐瞒,反而影响两人的感情,最后还是只能开了口。“她应该是确定了我跟你的关系,以为终于抓住了我的把柄,所以跑来威胁我。” “具体呢?” “她让我回家去,按照他们的安排结婚生子,只要生下一个继承人,以后我的事情她就不管了。”张灵灵说。 这就是要她用孩子来换自由了。反正他们这样的家庭,也无所谓夫妻之间的忠诚,大部分男人会在外面乱来,只要能维持住表面和谐就行。反正她和林深在一起,再胡闹也不至于弄出孩子,就算未来夫家知道了,估计也不会闹,大家各玩各的就行了。 在张夫人看来,这大概是个十分完美的解决办法吧? -- 第143页 “好了,别气了。”林深摸了摸张灵灵的头,“看在那位张夫人这么可怜的份上,犯不着跟她计较。” “她可怜?”张灵灵反问。 林深笑了起来,“她活到这把年纪,可能连真心爱过一个人的经历都没有,或许也没有人真的爱过她,难道不可怜吗?” 第77章 番外·隐婚(二) 这思路好像也没有问题。 张灵灵被她逗笑,但旋即脸上又生出了愁容, “我不是在生她的气, 她是什么样的人, 二十多年, 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我是怕她对付你。” 很显然, 林深和聚星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自己又不遗余力地帮她,两人的事情再也遮掩不住, 谢蝶那个障眼法已经彻底失效。 为了逼迫她安安分分回家结婚, 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而对林深的公司出手显然是最有效的手段。 “你是说对我们公司吗?”林深摸了摸张灵灵的脸,“其实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你听她说得那么夸张,可是张氏跟我们这个圈子几乎没什么交集, 真正有涉足的, 也就是你的星源。想要跨界针对聚星, 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说到这里, 又蹙眉道, “倒是你的星源更危险一些,他们可能会对你出手。我记得你公司里很多员工,都是张氏那边调动过来的?” “这你不用担心, 我能用到现在的人, 肯定都是站在我这边的。”张灵灵闻言,安抚道。 她既然早就知道家里不同意,肯定也会有所准备, 这几年并没有在混日子。至少自己手里的那些产业,张灵灵已经牢牢捏在了手心里。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针对张氏,收集了不少信息。若是对方真的针对自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反击! 如果说,从前张灵灵对他们的还有几分顾忌,现在这种情绪已经完全没有了。这对夫妻不让她跟林深在一起的原因,不是作为父母不能接受她喜欢的人是同性,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意她的性向,只要求她完成他们的任务。 小时候张灵灵还会期待来自父母的关爱,但到现在,她早就不在抱着那样可笑的妄想了。 “巧了,”林深听她这么说,笑道,“我这里也做了一些准备,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不管两人之间有什么用的问题,但是她们始终都是想跟对方一起走下去的,也一直在为那一天做准备。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怕? 张灵灵握住林深的手,忽然有些冲动地道,“林深,我们结婚吧?” “嗯?”这句话完全在林深意料之外,她不由微微一愣,“你怎么……” 虽然是冲动出口,但张灵灵却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不是不希望我们在一起吗?那我们就偏要在一起给他们看。结婚虽然不能得到社会的承认,但这个仪式也非常重要。当然更重要的是,能让他们看到我们的态度,你觉得呢?” 她说完之后觉得不对,想起上回两人分手,就是因为林深突兀地提出要结婚,而自己觉得她是在胡闹,便又改口说,“当然结婚也不止是做给他们看,更是因为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但越说越觉得不对,解释都显得很苍白,张灵灵不由抬手拍了拍脸,挫败地道,“不对不对,我怎么会把求婚弄成这个样子?” 求婚也应该有个仪式,不论盛大还是温馨,至少应该是真诚的、刻骨铭心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既没有戒指也没有鲜花,随口就说出来。 她伸手按住林深的脸,“刚刚那些话你都忘掉忘掉!” “不行,忘不了。”林深握住她的手,拉下来,“而且我都已经准备答应了,你让我忘掉,我面子往哪里放?” 张灵灵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答应了自己这个随便的求婚。她一方面觉得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的欢欣雀跃,“真的?” “是啊,现在就走?” “我不是开玩笑的。”张灵灵听她这么说,反而不太确定了。 林深笑了笑,“我也不是开玩笑的。”她拉着张灵灵转身去了卧室,“把证件拿齐,我现在就定机票,马上就走。” 直到坐在候机室里,张灵灵才彻底回过神来,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林深,“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草率、太随便了?” “我不这么觉得。”林深说,“从我们开始交往到现在,已经六七年了,应该说是水到渠成才对。感情到了就结婚,有什么问题吗?” 张灵灵被她说服了,也高兴起来,“前阵子我听戚蓝的意思,她和阮渔好像也打算要结婚了。不过看样子,我们要抢在她们前面了,回头把结婚证亮出来,估计能吓她们一大跳!” 从前吃过的那些狗粮,终于有机会全部还回去了! 这种兴奋一直保持到飞机起飞之后,张灵灵从起飞的超重感中挣脱出来,才终于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不对,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我就算了,算是个无业游民,事情都有别人管着,离开个三五天没问题,你那边的事情也都能随手撂开吗?” “很明显,不能。”林深耸了耸肩,“都是签了合同的,把合作方撂在那里,我还怎么在这一行混?” “那我们……”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林深握住她的手,侧过头认真地看着张灵灵,“飞过去要十小时,落地之后买戒指,找教堂,举办仪式,明天之内应该可以搞定。我后天有个广告在法国拍,应该来得及赶过去。” -- 第144页 她顿了顿,确定张灵灵已经接收完了这部分信息,才继续道,“只不过,蜜月旅行可能要委屈你了。这个广告大概要拍四天,加上自由行动时间,最多五天,我们只能见缝插针地约会——还得设法避开粉丝。那之后就必须回国了。” 张灵灵也没想到她居然那么快就将工作时间也协调好了,不仅不觉得委屈,还挺高兴的。 两人刚开始在一起那段时间,就是她跟着林深到处跑。只是后来两人之间矛盾越来越深,每次见面都会吵架,渐渐的她就不跟了。现在林深这么安排,她正好能找回那时候的感觉。 而且躲着粉丝约会什么的,想想就很刺激。 第78章 番外·隐婚(三) 可惜美好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偏离了预设的轨道——这架飞机上居然正好有林深的粉丝。对方倒是克制住了,没有上前打扰, 但却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po在了微博上, 还附赠偷拍的高清大图一张。 能坐头等舱出国的粉丝, 社会地位和经济情况自然都不错, 在粉丝之中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土豪粉, 有十几万粉丝。这条微博一发出去, 立刻就引起了其他粉丝的关注。 有人赞叹她的好运,但更多的人则是在猜测林深这是去干什么。 明星的行程大都是公开的, 而这辆飞往荷兰的飞机, 显然并不在林深的行程范围之内。 所以没多久,林深就收到了经纪人的消息轰炸。作为经纪人,他居然还要从粉丝那里得到自家艺人的行程,显然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不过艺人同时也是自家老板, 所以经纪人的措辞还是相当客气的。 见林深看完手机就皱起眉头, 张灵灵凑过来一看, 也不由有些担心, “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要怎么处理?” “不用管,过两天法国的行程公布,就没什么事了。”林深说。 很多明星为了避免被粉丝尤其是私生饭跟行程, 公开的部分都会选择模糊一部分信息, 而荷兰距离法国也确实很近,去那边中转一下倒是也解释了过去。 “可是粉丝肯定会猜测吧?”张灵灵说。 这种事是经不起推敲的。 一个粉丝知道了行程就等于所有粉丝都知道,而大部分粉丝, 对于爱豆的事都很热心,简直像是随身携带放大镜,很多细节都无所遁形,没准什么时候真相就被扒出来了。 何况坐在她身边的还是张灵灵。 何况荷兰又是著名的同性婚姻合法国家。 “猜到了不好吗?”林深放下了手机,笑着看向张灵灵,“我记得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要是被发现了,大不了就出柜。” 她一直以来努力的动力,除了对这份演戏的热爱之外,更多的就是想要积累一定的资本,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疾风骤雨。现在,她的演艺事业已经走到了巅峰,对自己算是有了交代,剩下的就是要给张灵灵一个交代了。 她已经是一间娱乐公司的老板,就算就此息影,转到幕后,也没什么可惜的。 张灵灵看着她,林深的想法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心下不由一甜,故意道,“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婚都要结了,你居然没有当真?”林深反问。 张灵灵大笑,没说什么,掏出手机连上WiFi,开始查看那条微博下面的评论,果然其中已经有不少大开脑洞的猜测,其中就包括猜两人是去结婚的。 仗着自己开的是小号,张灵灵毫不犹豫给这条猜测点了个赞。 但之后的行程,两人都谨慎了许多。尤其是挑选戒指,在其他任何地方被拍到,都能找到理由,两个人一起去挑戒指,就实在很难解释了。所以她们不得不中途分开,像接头一样在店里碰面。 如果是从前,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恐怕会让两个人心里都不痛快,就算知道这是必要的掩饰,还是会生出芥蒂。但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了阴霾,反倒觉得这个小小的变故,为这一天的经历增添了不少趣味。 …… 从法国回来,张灵灵才在朋友圈晒了结婚证,特意选择了对张立群和张夫人可见。 她本来还以为会接到张夫人的电话,但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看样子,对于她的“不服管教”,他们已经放弃了劝说,而是要采取其他行动了。 这也是张灵灵没有拿到结婚证就晒的原因。看到这个,那边肯定会对聚星出手,她和林深就没有安稳日子过了。现在发,好歹还能安生地度个蜜月。 果然,没几天就陆续有公司的骨干管理层找了过来,明面上是汇报工作,实际上是告诉她,张氏那边已经找过他们了。 这几个员工都是从星源出来的,能留到现在没有被张灵灵换掉,自然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站到了她这一边。张氏虽然是庞然大物,但隔行如隔山,张灵灵才是他们的老板,分不清这一点的人,早就已经被清退。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公司旗下的艺人就跳槽了几个。 和正常的工作一样,跳槽往往是因为对方给了更好的条件,艺人想要寻求发展,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正常。 不过,能被更好的条件诱惑的,说明在星源不受重视,张灵灵看过名单,也没怎么担忧,只是淡淡吩咐了一句,“以后把这些人和他们跳槽的公司列入黑名单。” 这才是星源的底气。他们是做影视投资的,艺人经纪是后来增加的业务,算不上公司的主营业务,就算艺人全部跳槽,影响也不会太大。 -- 第145页 处理完了公司的事,她有些不放心地打电话给林深,询问她那边有什么问题。 “可能以后都要忙起来了。”林深叹气。 “怎么说?” 经过林深解释,张灵灵才知道她刚刚跟人签了一项对赌协议。 和星源不一样,聚星的主要业务就是做艺人经纪,之前秦从军从中作梗,公司已经跑了不少艺人,本身就还没有恢复元气,全靠林深一个人撑着。张氏一出手,本来就危险的局势,立刻变得岌岌可危。为了能与他们抗衡,林深只能对外寻求帮助。 不过生意场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看好聚星的人多,但比起帮助她,很多人更愿意看到聚星倒闭,大家瓜分留下的资源。 不得已,林深才签了对赌协议。其实这在娱乐圈是很正常也很普遍的事,而且收益确实很大,一旦完成,就完全不需要再忌惮张氏,所以就算有些冒险,但林深还是同意了。 “本来想跟你商量的,但对方没给太多的时间。”林深解释,“机会难得,我觉得值得赌一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张灵灵也叹气。 林深的胆子实在不小,每到关键时刻就总会做这种豪赌,就像她之前为了掌控聚星选择倾家荡产。要不是有这样的魄力,现在她或许还在娱乐圈中沉浮,根本没资格做这种资本博弈,而仅仅是资本博弈的一个工具。 好在,她的运气一向都不错。 很久以后,林深听张灵灵这么评价自己,忍不住笑,“我不是运气比别人好,只是比别人更不能输。我手里的筹码太少,每一个都来之不易,必须要拼命保住。” 第79章 番外·隐婚(四) 这两年, 林深实在忙得有些夸张。 其实她本来在工作上就很拼, 一年除了综艺、访谈和广告之类的曝光, 还要出两三部作品,所以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绝非侥幸。 在很多人看来, 她已经功成名就, 接下来应该会放缓步伐。但事实上,林深比之前更拼了。 若是有人关注她的行程安排,会发现她现在每天的时间都排得满满当当, 早上在一个城市拍硬照,晚上就要飞去另一座城市参加晚会, 然后再飞到别的城市参加拍摄, 一天几乎十六七个小时都在连轴转,就连睡眠也大都是在车上、飞机上补一下,真正能躺下来安安稳稳睡一觉的时间很少。 频繁的工作, 带来的是大量曝光。 好在她始终将作品放在第一位, 虽然过度曝光多少还是有点消耗人气的感觉, 但影响并不算大。 好在这样辛苦是值得的。卡着最后的死线, 她不但完成了对赌协议里苛刻的条款,也让聚星在业内重新站稳了脚跟, 甚至更上一层楼。最重要的是,她终于有了跟张氏这样的庞然大物周旋博弈的筹码。 不是她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而是她身上展现出来的商业利益,能够得到无数资本的支持。 当然, 如果只是单纯引入外援,以林深在娱乐圈的地位,根本不需要这么辛苦。之所以要这样拼,是因为她不肯放弃聚星的控股权。 不过,她忙,张灵灵却比她更忙。 原本她倒是想得很好,林深忙不要紧,大不了自己跟着她跑,结果自己手底下的产业却频频出问题,只能分心去解决。 张灵灵在事业上没有太多的规划,以前做的投资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看什么产业前景好就投一笔,但因为运气好,这些投资大都发展得不错。 星源和聚星是娱乐产业,跟张氏的经营范围没什么关系,但其他这些投资多少都有点联系,甚至还借过张氏的便利,现在张氏那边要针对她,那真是一抓一个准。 她也可以选择壮士断腕,把这些投资出手,换成流动资金,这样虽然会有所损失,但能省很多事。可既然是张氏动的手,张灵灵实在不愿意让他们如愿,反而咬牙顶住了。 赶鸭子上架,她只能一边学一边应付各种问题,忙得焦头烂额,自然分不出精力去关注林深。 所以刚刚结婚,两人就陷入了被迫分居的状态之中。 说来可怜,她们这两年见面大多都是在合作场合。人前觥筹交错应酬结束,便寻觅机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亲密,因为时间紧张,连酒店都只需要开钟点房。 不过,张灵灵没有告诉林深,度过危机之后,自己正在设法整合手里的产业,该收的收,该卖的卖,该合的合,弄完之后,她打算请个职业经理人来管理,自己就能当甩手掌柜了。 人选她都已经看好了,就等着对方适应一下,把工作交接完。 赶在结婚纪念日之前,她总算将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完毕,又偷偷定了餐厅,然后才带着满身疲惫躺下,梦里都在设想第二天自己该怎么出现在林深面前,给她一个低调而印象深刻的惊喜。 张灵灵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眼睛都没有睁,手在枕边摸索了两下,按住手机,熟练地接通电话,叫了一声“老婆”。 她给林深设了特别的来电铃声,不用看就能分辨出是她。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片刻后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声。张灵灵倏然被惊醒,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她终于记起林深的职业,有些心虚地小声问,“……你应该不是在录节目吧?” …… -- 第146页 林深确实是在录节目,这是个挑战类的综艺节目,聚星参与了节目制作,林深作为超人气演员,友情去做了第一期的飞行嘉宾。 这一期的主题是经营挑战,嘉宾们要选择一个项目,用节目组给的初始资金来做经营。不过为了给嘉宾们设置难度,也为了增加趣味性,节目组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环节,那就是经营项目不由嘉宾们自己决定,而是场外求助通讯录里的朋友,由他们来指定。 林深已经很低调了,作为公众人物,她通讯录列表的称呼都中规中矩,绝对没有看起来就很亲密的称呼。另外考虑到手机号码的顺序是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她还特意在张灵灵的名字前面加了星源两个字,一看就非常商业! 但她哪里能想得到,节目组挑选场外求助嘉宾的方式,居然是抽取号码! 林深这个莫得感情的工作号,只存了几十个人的号码,而她随手那么一抓,抓出来的那个号码居然就对应着张灵灵。 不过这也没什么,早上十点,一看就是工作时间,两人几乎不会在这个时间段联系,更不用说电话了。所以她相信,张灵灵肯定能够领会意思,把场面圆过来。 结果张灵灵睡迷糊了,根本没有意识到时间问题,眼睛都没睁就接了电话。 那声“老婆”喊出来,现场顿时一静,然后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尖叫,场面立刻混乱起来,这混乱中还夹杂着几分难言的尴尬,所有人看向林深的视线都有些复杂,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收场。 还是张灵灵首先打破了这种气氛,她在电话那头问,“要不我挂了,你再拨一次?” “可以吗?”林深面色如常,转头询问身边的主持人。 主持人一个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听到耳机里导播的话,立刻点头,“可以可以。” 接下来,不管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是嘉宾们,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意思,虽然已经尽力收敛,但还是时不时将视线放在林深身上。娱乐圈就像是一片美丽的湖泊,虽然大家都知道水面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但谁都不会戳破表面的平静和美丽。 张灵灵那一声喊,却彻底戳破了这种潜规则。 好在节目是清场拍摄的,没有观众在附近,否则林深这一下,就是对着全中国的粉丝出柜了。 第80章 番外·隐婚(五) 然而, 如果事情的发展能够完全符合预期, 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意外这个词了。 林深这两年频繁的曝光, 虽然难免被人诟病急着捞金,但不可否认, 人气上还是有了巨大的提升。关于她的各种消息, 哪怕只是出门吃个饭, 微博晒一张图,都立刻能上热搜,甚至有一回还因为脸上长了个痘上了一次。 而她的片酬和代言费更是年年看涨, 被业内公认为最具价值的女演员。 这样一个人公开出柜,该是多值钱的消息?由不得某些人不动心。 节目现场除了官方的摄影机之外, 工作人员们也会自己用手机拍一些小片段, 节目组对此不赞成也不反对,偶尔有需要的时候,还会授意员工将这些小视频当成路透发出去炒作, 配合官方的宣发工作。 反正保密协议已经签过了, 什么该发什么不该发, 工作人员们也都心里有数。 问题是, 林深这件事正好介于一个非常微妙地方。对于林深个人而言,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很有可能对她的星途产生巨大影响。但这段视频其实并没有透露任何节目内容,也就不算泄密。 财帛动人心,当天晚上,一段只有十秒钟的视频被营销号发出, 然后在微博上疯狂扩散。 林深得知消息,不由表情复杂。 “对不起。”张灵灵心虚地道歉。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个不慎,居然捅出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其实当时她就有点糟糕的预感,但多少还抱有一点侥幸的心理,以为只要瞒下来就可以了,没想到…… “没事,你又不是有意的。”见她表情可怜巴巴的,林深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别担心,这件事我来解决。” 她这么说,张灵灵更内疚。本来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她还准备了惊喜,现在自然都顾不上了。只希望这件事给林深带来的影响稍微小一些才好。 这么想着,她便道,“那我找人先把消息压下去?” 林深看了她一会儿,笑着点头,“去吧。”给她找点事做,她心里应该能好过一点。 星源的资源还是很给力的,第一时间就撤掉了热搜,又让营销号删掉了视频。但是观众们的兴趣已经被吊起来了,越是这样,他们反而越是热情高涨。 而且大部分吃瓜网友已经适应了动不动就和谐的网络,看到爆料的内容,会下意识地保存一份,删也删不完,更不可能彻底杜绝讨论。 明星的瓜本来就是最好吃的,又是这种劲爆的消息,话题很快就扩散开来。 开始还只是惊叹,渐渐的就变成了对林深的各种揣测。这种大众不能理解的事,往往就会以最大的恶意去看待、排斥,跟随主流的声音。一开始还是叹息她一个大明星自毁长城,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家反应过来买了水军,话题渐渐转到了她的星路历程上,开始揣测起是怎么上位的。 其中,她跟张灵灵的关系,自然是众人关注的重点。 -- 第147页 本来前两年林深解约的时候,扒出星源对她的支持,那时候就有风声说两人关系不一般,但当时没有确凿的证据,网友们嘻嘻哈哈,居然还吸了一批CP粉。 但时过境迁,林深这两年作品多,人也活跃,跟张灵灵在公众场合也没什么交集,这个小众CP早就被更多因作品而衍生出来的拉娘CP所取代,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哭着说“搞到真的了”,舆论变成了一边倒的批判。 尤其是某些仇女直男癌,更像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发言甚至带上了侮辱意味。虽然统统都被清理了,但他们自己反而将之视为荣耀。 林深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就见张灵灵一副要气炸了,随时都能冲出去找人真人PK的样子,连忙伸手把人拉到一边,拿过手机合上,“别看了。网友们的记性都不怎么样,等过几天出了别的新鲜事,就没人会在意这个了。” 虽然更长远的影响肯定会一直存在,但是她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可是……”张灵灵皱着眉,还是一脸不忿。 “其实,有件事我得先跟你坦白。”见她自责得恨不能以头抢地,林深在她身边坐下,神色严肃地道。 张灵灵更加惴惴,生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小心翼翼地问,“什么事?” “发现抽到的人是你之后,节目组其实私下问过我要不要换。”林深说,“毕竟从节目效果来考虑,当然最好是打给同行,话题度会比较高。万一以后把人请来做飞行嘉宾,还能玩梗。——但是我拒绝了。” 张灵灵被她是思路吸引过去,也觉得这样确实更好,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那个是工作用的手机,上面全都是合作过的人。粉丝们对这种事总是比较敏感,而且喜欢过度解读。本来每一部戏都会出现CP粉,但好在他们大都很克制,只粉角色,很少上升到真人。可是如果知道我手机里有对方的号码,对CP分来说,恐怕四舍五入就是结婚了。” 林深说到这里,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想着,反正都是炒CP,跟你炒当然更好。反正我们以前确实有过CP粉。没想到——” 张灵灵闻言,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听说林深居然有过这种打算,她甚至怀疑出柜都在林深的计划之内了。 林深见状,有些哭笑不得,“出柜确实只是意外,我就算真的要做,也会征得你的同意,最好安排,而不是这么仓促。不过……”她拖长了调子,等张灵灵抬头看过去,才说,“虽然看起来情况很糟糕,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是那么坏。” “这还不坏?”张灵灵怀疑她脑子坏掉了。 林深笑,“今年是我们认识十周年,结婚两周年的纪念,用向全世界昭告的方式来庆祝也不错,不是吗?虽然中间出了一点岔子,但是只要过了这个坎,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前了。” 张灵灵被她描述的前景诱惑了一瞬,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她意识到林深这是在安慰自己,希望她不要把事情看得那么坏,不要那么自责,往好的方向看。 “放心吧。”见她还是一脸怔怔的,林深更加放柔了声音,“舆论现在看着是一边倒,但时代不一样了,总有人会理解我们的。等这一波盲目跟风的热潮过去,应该就会有人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了。我也会找人引导一下,虽然不会所有人都理解,但是就算是其他异性恋的明星婚假时也难免被人评说,只看支持我们的那部分就好了。” “我知道了。”张灵灵吸了吸鼻子,蹭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林深。 林深说得没错,第二天开始,那种一面倒的批判就已经彻底消失,陆续有平权人士站出来替她们说话,其中不乏一些在社交平台上很有影响力的大V。 其中一篇文章更是被微博热转。 那位作者本身是从事平权方面研究的专业人士,说起话来也条分缕析、逻辑清晰,在将这件事分析了一遍之后,她在最后写到: “林深没有出轨、没有家暴、没有杀人,没有犯罪,也没有任何道德上的错误,只是正常地跟自己喜欢的人共同生活在一起,却要这样被钉在耻辱柱上,我认为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耻辱。我们大都受过良好的教育,生活在一个安定富足的国家,却居然会对一个陌生人生出这么大的恶意,本身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我们自诩自由民主,在这样的事情上,却又容不得他人自由,甚至想要用舆论去做道德绑架,把她打成‘错误’。 至于她身为公众人物会带来的恶劣影响,我相信应该不会比一个犯下家暴、□□之类的恶行,却只需要入狱两三年,出狱后又能继续娶妻生子来得可怕。 不过其实你们都知道,当你们在键盘上敲下那些句子、宣泄内心的情绪时,想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女人居然能够取得这样大的成就,不知道令多少人寝食难安。现成的把柄递上,不把她彻底踩进泥里,又怎么甘心?不过事实上,有些人就算真的站在泥里,也比你们干净得多。” 这篇文章显然戳到了某些人的痛处,开始跳着脚痛骂,但与此同时,那些愿意支持她们的人,却也陆陆续续站了出来。他们其中有的本来就属于同性恋群体,有些只是看不过去的正义路人,还有些是林深的粉丝,渐渐形成了一股能与不赞同者相抗衡的力量。 -- 第148页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两人的CP粉居然也有死灰复燃的趋势。 张立宁刚看完这篇文章,正心潮起伏间,随手一刷新,就看到了一条新的微博。是节目组发出的声明,为泄密之事向林深道歉,并表示此事性质恶劣,违反了节目开组之前签订的保密合同,节目组已经报警,一定会将此事追究到底。 这个消息一出,自然又引发了一阵喧哗。 虽然有视频这样的实锤在,但是公关这种事嘛,死不承认,总能掰扯出一个理由。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皇帝的新衣,但声音够大,就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可节目组这个声明一发,等于承认视频内容确实是真实的。 也就侧面佐证了两人的关系。 林深已经出门了,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但该完成的工作却不能懈怠。目前合作方还没有解约的意思,她就必须继续忙碌。张灵灵猜测这个消息应该得到了她的同意,却也没有去验证。 她抱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突然想起昨晚林深说今年是两人相识十周年,结婚两周年纪念。 当时她没有深想,这会儿才意识到,昨天不光自己做了准备,林深也没有忘记。 十年了,她们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对方身边。林深说得对,事发仓促,看起来很糟糕,但也是一个把事情摊开来说的机会。 这么想着,张灵灵深吸一口气,爬起来从柜子里翻出两人的结婚证,又把度蜜月时拍的戒指照、牵手照之类的照片都翻了出来。 其实她当时就想秀,只是顾虑重重,只能努力按捺住那种心情。最后在朋友圈晒了一下,还只是给肯定不会祝福她们的张立群夫妇看。现在网络上已经有了支持的声音,岂非正是公布这些的好机会? @张灵灵V:申明一下,我和@林深是正经的婚姻关系。虽然这段婚姻暂时得不到国内法律的承认,但幸好法律也没有否认我们。我们将彼此视作能共度一生的人,十年相知相许,也给了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勇气。谢谢关心并祝福我们的人,请接受这份迟来的炫耀吧~【图片*9】 第81章 番外·隐婚(六) ???? 刚刚才被官方声明砸蒙了的网友,一回头发现当事人居然发了九宫格, 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坦荡得好像这只是一件小事。 ——现在的公众人物出柜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我寻思了又寻思, 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卧槽, 这特么的公开秀恩爱啊! ——踢翻这碗狗粮。 ——看这九宫格, 怕不是早就想秀但因为种种原因憋了很久, 现在反正都已经曝光了,所以也就不用再顾忌了?【笑哭 ——我竟然觉得有点甜。 ——所以说两人在一起十年了?十年前林深还是个十八线小透明吧?那些恶意揣测林深为了往上爬各种献身的猥琐男脸疼不?人家还真就是真爱了。 ——啊,我又相信爱情了! ——呜呜呜,我刚知道我老公真的可以睡我, 结果发现她已经有对象了, 刚准备骂不要脸的第三者插足,结果发现我特么才是第三者? ↑毫无疑问, 这个语无伦次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就是林深的粉丝了。她自从拿了影后之后, 公司给她做的人设和定位就一直往高大上、气场强大的方向走,所以也吸了一大批哭着喊着“老公X我”的女粉。 可能就是因为属性成谜,所以这部分粉丝, 是对她的性向接受最快的。之前就因为“喜欢女的怎么了?正好说明我和我老公天生一对,嘻嘻”这类的发言被全网嘲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全网嘲,最后留下来的粉丝们反而更加团结了。 所以虽然她们也很想辱骂情敌,但是张灵灵能在这时候站出来,跟林深“同甘共苦”, 粉丝们又觉得有点满意,迅速站在了她们这边。——这种行为可以简单概括为:我的情敌只有我可以辱骂! 当然也有一群不知道是林深粉还是林深黑的人觉得部分,在评论里“打抱不平”。 ——你发这些东西林深同意了吗? ——林深肯定不会同意啊,人家还要在圈子里混的,顶着个同性恋的名声,估计以后都不会有看得过去的资源了。 ——我看林深的粉丝们也不用太激动,没准过一阵子这俩就折腾散了呢?君不见好多娱乐圈情侣,公开的时候粉丝哭着喊着闹着不接受,没多久自己就分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当事人主动表态,毫不遮掩地承认,还是得到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好感,尤其是没有恐同癌的路人们。本来别人喜欢什么人都是自己的事,就像之前那个博主说的,既不犯法,也没碍着谁,不接受的人不要关注就好了,有什么必要弄得好像她们对不起谁一样? 生而为人,不必抱歉! 大环境下,同性恋的处境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善,但是都已经9102年了,实在不必因此大惊小怪。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件事虽然足够震撼,但是因为没什么反转和狗血,到这里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网络时代,几乎每天都有新鲜事发生,要不了几天,这件事就会彻底沉寂下去,没什么人再提。 至于林深的星路,除了她自己和粉丝之外,没有太多人关心。 而且目前政策上对这种事是不支持不反对,也不可能真的明文出一条禁令,不许她在娱乐圈里混。资源被影响是无可避免的,比如国家台策划的一些节目和活动,她肯定没有机会了。 -- 第149页 但别忘了,林深和张灵灵自己手里都掌握着一家娱乐公司,大不了自己投资自己拍。 再说林深现在已经有往国际发展的倾向,那边对LGBT群体的支持是政治正确,她这种公开出柜的做法,反而可能得到一大批人的支持。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不算很坏。 然而,是的,这件事里还是出现了然而。 然而没过多久,林深本人也发布了一条长微博。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请人代笔,但整条微博语短情长,最重要的是既没有错别字,也没有用错标点符号,实属难得。 长微博里,她先是简单回顾了自己跟张灵灵一起走过的十年时光,然后整理了一番自己这些年来的心路历程,重点感谢了粉丝们的喜爱和支持,最后宣布,她在慎重考虑之后,决定逐渐淡出演艺圈。 虽然她在最后强调了,自己并不会离开这个圈子,只是转为幕后,以后还是会有作品跟大家见面,但是粉丝们骤然听闻这个噩耗,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尤其是这条微博既没有怨天尤人,也不显得灰暗,只是将一切娓娓道来,客观而理性,显然并不是一时冲动,反而令人觉得可惜。 人本质还是同情弱者。之所以一开始有那么多人骂林深,是因为她站在了绝大多数人都够不着的高处,又落下了这样的把柄,自然有很多人忍不住想踩一脚。但她的退让,毫无疑问又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同情。 这么一来,网上的舆论反而彻底反转过来了,开始批判前一天追着她骂,各种恶意揣测的那些人。 但这种种纷扰,对已经看清了一切的林深来说,都已经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了。处理好最后一件事,她郑重地对跟了自己很多年的团队成员们道谢,再三表示会安排好他们的去处,这才转身离开。 “林总。”从会议室出来,秘书立刻迎了上来,递上手机。 林深之前一直在准备声明,这时才看到张灵灵发的那条九宫格微博,一时又好气又好笑。 她将这条微博截图,发给张灵灵,“你想这么炫耀很久了吧?”她甚至怀疑张灵灵是不是一直把这条微博放在存稿箱里,如今终于有机会发出来了。 张灵灵承认得很爽快,“确实。” 紧随而来的几条语音消息,林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才一一点开。 “不过主要是为了给你个名分。以前我们每次吵架,都是因为我不想在人前跟你扯上关系,怕会影响你的事业,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的心情,也不去想你到底为什么生气。不过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 “你说得对,这件事看起来很糟糕,但也不算特别坏。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觉得趁此机会给你一个名分也不错。” “以后你那些粉丝再敢在你的微博下面一口一个老公,有一个算一个,我挨个儿给他们怼回去。” “……”这其实才是真正的理由吧? 林深听到这里,靠在椅背上,露出了一个全然放松的、愉快的笑容。 第82章 番外三 《谎花》 【骨节分明的手隔着一次性手套, 稳稳握住了吊瓶, 另一只手将注射器里的药物轻轻推入。 镜头从特写吊瓶逐渐拉远, 露出手的主人。 他穿着白大褂, 身姿挺拔修长, 是个年轻俊朗的男性。把药液注入吊瓶之后, 他不慌不忙地收拾起用过的药瓶和一次性注射器, 端着药盘离开了病房。 关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仍旧安静躺在病床上的病人, 嘴角一翘, 露出有几分诡谲的笑容。 走廊上没有人,他大步走到换药间, 将药盘放回原处,用过的药瓶和一次性注射器扔进专门的医用器械垃圾桶内, 然后才转身离开。 几乎是在他的身影进入消防楼梯的那一瞬, 端着药盘的护士小姐从另一个病房走了出来, 全然没有察觉到方才发生的一切。 至于摄像头,已经坏了两天了。后勤处说是找人来修,但应该还没有安排好。 他下了三层楼,从消防楼梯走出来,旁边就是医生值班室。他打开门,将白大褂脱下来,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露出里面穿着的病号服。 病号服的裤腿挽得很高,刚才穿白大褂时完全看不出来。 出了医生值班室, 他再次下了两层楼,进入一间病房,在这里脱下病号服,放在一位仍旧在熟睡的病人旁边。此时,他身上已经是简单的白衬衣配牛仔裤了。 他走出病房,光明正大地乘电梯下楼,来到前面的门诊大厅。 这里就非常繁忙了,医生、护士、病人们挤挤挨挨、来来去去,几乎注意不到周围的人。直到这时,医生和护士才肉眼可见地骚动起来,一群人脚步匆忙地往住院部赶。 应该是那支药终于起效了。 他没有回头,顺着人流往出口处走,指尖不知什么时候夹了一朵黄色的花,随意把玩着。 即将走出门诊大厅时,迎面突然走来了一位警官。他眸光一闪,旋即恢复正常,神色如常地与那位警官擦肩而过。就在他内心稍微松了一口气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跟了上来。 “站住,不许动!”警官先生一只手按上他的肩,另一只手握着枪抵在他的腰侧,低声命令道。】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陷入一片黑暗,片刻后,片尾字幕浮上来,标志着这部电影已经走到结局。 -- 第150页 周围的观众不由小声议论起来。 “就这么完了?” “最后到底是被抓到了还是没抓到啊啊啊啊,我看得正紧张呢居然就这么结束了,人干事?” “这叫开放式结局。”也有人小声替电影辩解。 但观众们显然并不愿意接受这种结局,花了几十块钱进电影院看电影,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好的观影体验。 平心而论,这部电影拍得很好,抽丝剥茧、层层反转、节奏紧凑、剧情出彩,正因为这样,才让人对结局生出期待,也就更不能接受这个仿佛在说“我们还有第二部 ”的结局。 不过,假如这部电影真的有第二部 ,大家骂归骂,估计反而会淡定一些。 但问题是,媒体点映结束之后,官方就已经正式宣布过,这部电影已经完结了,不会再拍第二部 。 坐在第四排黄金观影位置的戚蓝听着周围人声音不小的抱怨,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阮渔,凑过去用气声问,“我记得剧本上后面还有内容的,怎么没拍?” 在她看过的那一版剧本上,警官先生虽然及时制住了主角,但他只是心里怀疑对方,却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被主角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不得不松手。 然后他看到主角手里的那朵花,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花?” “黄瓜花。”主角微微一笑,“不过这一朵是雄花,不会结果的那种,又叫‘谎花’。” 剧本在这里结束,虽然依旧没有后续,但观众至少能看出来,主角肯定是逃脱了法律的制裁,甚至HIA大胆地给了对方一个线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留着悬念。 阮渔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也压低了声音道,“为了过审。” 犯罪者逃脱法律制裁,不管他有多少情非得已,这显然都不是有关部门想看到的内容,所以为了过审,情节上的妥协是很有必要的。 原本导演还想改成主角完成了所有布局之后,被警官先生身上真善美的一面打动,主动自首的结局。 不过这个结局实在是太过烂俗,蔡导自己可能也接受不了,又想索性改成主角逃跑时露出破绽,被警官先生当场击毙的结局,说是这样还能给CP粉幻想的余地,相爱相杀、我只能死在你手里什么的,可比一般的CP带感多了。 阮渔对CP粉十分同情,并且坚定地投了反对票。最终几方面妥协,才删掉了最后一幕的对话,改成了现在这个有悬念的结局。 主角到底有没有被抓到,就交给观众自己去判定吧。 愿意遵守法律,觉得犯罪就应该受到制裁的人,尽可认为他是伏法了。而相信法律并不完善,需要有正义英雄代行于世的那部分人,也可以相信主角绝不会被任何人抓住把柄。 而且这样一来,同人创作方面也会有更多的发挥余地。对电影来说,并不是坏事。 两人回到车上,听完了阮渔的解释,戚蓝也不由叹为观止,“我觉得观众有点可怜。”顿了顿,又说,“好在我是后面那种观众,并且得到了我想要的结局。” 她说到这里,看着眼前往来的人流,又忍不住笑了,“啊,感觉自己终于享受到跟编剧谈恋爱的特权。” 阮渔被她逗笑了,“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附送你一个绝密消息吧。” “什么消息?” “这个电影,后面可能会改编成RPG游戏。”阮渔说。 “让玩家扮演主角?”戚蓝果然眼睛一亮,“剧本还是你来写吗?大概什么时候会出?”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用怀疑的视线看向阮渔,“其实不放出真正结局的原因是这个吧?到时候游戏宣传说添加了各种结局,肯定会吸引一大批对这个结局心怀怨念的观众。” “应该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时间不会拖得太长,至少要赶在电影下映之前。”阮渔说。电影能带动游戏,游戏当然也能反过来带动电影,下映之后再出,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 “那很快了!”戚蓝趴在阮渔身上,期待地看着她,“那我能不能利用编剧家属的特权,获得内部测试资格?” 游戏正式发行之前,肯定会让参与者们做个内部试玩,找找bug之类。但阮渔看戚蓝这么期待,就忍不住逗她,“那要看你这个家属表现怎么样了。” 第83章 番外四 彩蛋 事情的发展倒是跟阮渔和戚蓝猜测的不太一样, 虽然也有一部分观众上网骂剧组, 但夸的反倒更多一些。 戚蓝对此十分不解, 蹲在网上看了一些云里雾里的评论和反馈之后,终于恍然大悟。 这种态度,跟电影的播放方式有关系。电影是要花钱买票进场的, 如今国家管控严格,盗摄之类的情况几乎绝迹, 观众们看电影之前, 能够做参考的, 除了影评人和大V的评价之外, 就是其他已经看过的人的反馈。 而本着“独被坑不如众被坑”的心态, 已经看过电影的观众, 当然希望更多人跟自己一样跳进这个坑里, 也就造成了现在这种夸比骂多的状况。 反正他们也不算说谎, 摒除这个不算圆满的结局,整个电影各方面质量都在线。 而这个结局,虽然不符合国人“大团圆结局”的思想, 但也不失为一个平衡艺术性和现实的好办法, 至少不算是烂尾, 也没有明确地BE。 既然不能骂,网友们便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宣泄自己的不满,那就是到官方的微博下面留言,强烈要求他们继续拍第二部 , 或者剪个花絮之类的,把真正的结局放出来。 -- 第151页 这种事,每当对电影有什么不满意,粉丝们大都会这么发泄一通,但其实没几个人真的指望官方会回应。 结果《谎花》剧组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一周之后,当电影票房持续走高,微博下面的评论越演越烈时,官方突然发了一则通告,或者说——广告。 内容就是即将推出的RPG游戏。 微博里甚至用上了“结局由你来书写”这样的句子,对于已经看过电影,正处在意难平状态之中的观众来说,这个广告词可谓是极富煽动性。虽然游戏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上线,但大家已经充满了期待,一时间,下面的评论都是撒花和对官方的夸奖。 没有特权的普通网友只能满心期待,而拥有编剧女朋友特权的戚蓝,则已经拿到了内部测试版的游戏,开始试玩了。 这个RPG游戏是以电影为蓝本,总共分了很多支线,玩家开场就可以选择各种身份,然后通过不同选项,触发不同的发展,最终达成不同的结局,整个故事架构非常复杂。 据阮渔说,其中甚至还有隐藏支线和隐藏结局,以及小彩蛋之类。但具体是什么,阮渔却没有告诉她。 好在戚蓝也更喜欢亲自去体验游戏的乐趣,于是美滋滋地安装好APP,然后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旅途。阮渔就坐在她身边看,不做任何提示,由得她自己摸索。 第一次玩,戚蓝也没有另辟蹊径,而是直接选择了主角线,打算先把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个结局打出来。 《谎花》讲的是身负血海深仇、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去的主角在蛰伏十年之后,终于学到了无数强大的技能,终于决定要回去复仇。他为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白。 而电影和游戏的剧情也是从这里开始的。 在戚蓝想来,自己看过剧本也看过电影,走主线那还不是分分钟通关?结果她操纵着角色站起身,刚刚打开房门,就猝不及防地遭遇了开门杀,还没反应过来就死掉了。 看着屏幕上血红色的GAMEOVER,戚蓝陷入久久无言之中。 电影里只拍了他拿到“白”这个身份的相关资料和文件,做足准备之后出发,可没拍这个开门杀啊! 阮渔在她耳边提醒道,“你不要忘记,白刚刚出现在那座城市时是什么状态。” “他……他被一个神经病刺伤,住进了医院!”戚蓝恍然。 但是当然,事情发生在半夜三更,出事的地点又是一条昏暗偏僻、没有摄像头的小巷,所以这件事既没有目击者,警方最后也没有抓住那个行凶者,只是警方根据现场痕迹,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可是白自己就是最出色的痕迹学专家!要伪装出那个现场毫无难度。 事实上,对于这件事,白从始至终没有做过任何表态,警方从他那里只得到了一些毫无意义的内容,他就像是一个PTSD患者,根本说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他的第一朵谎花,为自己身上的伤找到了合理合法的来源,并顺利住进了仇人所在的医院。 而这个故事里,真正真实的部分,只有他身上的伤。可谁知道这伤是在哪里受的呢?电影里没有说,因为一部电影只有短短两个小时,但是游戏里显然做了更多的拓展。 发现自己的经验不好用,戚蓝反而被激起了脾气,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一定要通关这个游戏。 好在虽然是悬疑背景,但即死的选项也不太多,戚蓝磕磕绊绊,也完了下去。阮渔在旁边围观了一阵,见她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法结束,便索性去忙自己的事了。 正沉浸在剧情创作之中,门“嘭”的一声被人撞开,戚蓝如同一股旋风从门外刮了进来,停在她身边,献宝一样将捧着的手机递到阮渔面前,“看,这个应该是游戏里的彩蛋吧?” 这间医院规模很大,光是住院楼就有三栋,医护人员和病人加起来自然为数不少,自然也配备有食堂。食堂是一栋独立的建筑,从医院出来,穿过旁边的小花园就能到。 在游戏里,这里也是一张独立的地图。但因为这个地方在电影里没有出镜,自然也不能触发剧情,所以显得很不起眼。 戚蓝也是通关了主线之后,闲得无聊东戳戳西摸摸,才跑到这里来的,然后她便震惊地发现,食堂里的大厨,居然是按照自己的形象来建模的! 这确实是戚蓝没想到的。她之前猜测游戏里应该会出现一些剧组工作人员NPC,却没想到竟然会有自己。 这肯定是阮渔的主意了。 “被你发现了。”阮渔笑道,“比我想的快一点。” “那你呢?你应该也有吧?”戚蓝连忙追问。 阮渔点头,“有的,不过不容易找到,你要努力了。”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戚蓝居然跟这个游戏卯上了,一直玩到十二点,被阮渔收了手机,躺在床上还有些不安分。而等阮渔第二天醒来,就发现她一双眼睛微微发红,面色稍显憔悴,整个人的精神却是极度亢奋,正捧着手机玩得兴起。 虽然戚蓝辩解自己是睡醒了才开始玩,但阮渔会相信她才怪。 不过一晚上不是白玩的,戚蓝不但又打通了几个不同结局,而且终于找到了阮渔形象的NPC,她是医院档案处的工作人员,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参与过任何剧情。而且档案处在地下一层,地方非常偏僻,又是很多人的思维盲区,戚蓝也是废了很大的劲才找到的。 -- 第152页 戚蓝觉得这个跟文字资料打交道的身份勉强符合阮渔的特征,唯一觉得不满意的是,“我怎么跟你离得那么远啊?” 阮渔终于笑了,她从戚蓝手里接过手机,“给你看个好玩的。” 戚蓝凑过来,看她操纵着角色,回到医院食堂,找到了那个戚蓝NPC,点击对话,并且花费游戏币购买了一份清蒸鱼。这个东西戚蓝之前也买过,点击使用就能触发一段角色吃鱼的CG,但她自己又吃不到,不知道阮渔为什么要换这个。 结果阮渔没有使用,而是将清蒸鱼放进了背包里。 然后回到档案室,选中阮渔NPC,把清蒸鱼送给了她。 在戚蓝惊讶的注视下,面前弹出了一个选项框,“档案管理员赠与你一份病历档案,是否接受?” “这……这是线索?”戚蓝震惊!这份病例她当然知道,在电影里,主角考虑了好几种杀死仇人的方法,但一直犹豫不定,在获得这份病例之后,才终于决定为对方注射某种药物。 结果居然可以走后门拿到病例,省掉中间一大段剧情的? “隐藏线索。”阮渔肯定地道。 不过这个设计其实毫无意义,因为背景设定里没有任何地方写了厨师和档案管理员之间有关联,除了阮渔这个知情人,估计也不会有人想要从食堂买一份清蒸鱼,过来送给档案管理员。 真要是有人这么做了,那估计也是误打误撞,几率低到绝对对得起“隐藏线索”这四个字。 想完了游戏,戚蓝思绪一转,才回到这件事本身上,笑着问,“你设计的?” “你说呢?” “我喜欢这个剧情。”既然被触发的几率极小,那么这个更像是小彩蛋的隐藏线索,几乎可以说是专门为自己设计的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群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餐桌旁,表面上看起来她们和其他宾客一样端庄严肃,但实际上,桌面下却忍不住你捏捏我的手,我蹭蹭你的腿,肆无忌惮的亲密。 刺激! 第84章 番外五 转型之作 这几年来,随着移动互联网飞速发展, 手机游戏也成为了一块巨大的市场。而在娱乐圈, 电视电影的衍生版权, 也越来越受到重视。高人气的作品, 不管是、漫画、动漫还是游戏的形式,都能够得到市场的认可,自然也有人将视线转向了这块大蛋糕。 这次的游戏, 就是一个尝试。 而这个尝试, 毫无疑问取得了成功。 相较于时常只有两个小时, 又因为过审问题和商业价值做了妥协的电影, 整个游戏添加了很多支线和人物, 极大地丰富了整个世界观,人物刻画方面也更为细致,因此好评率反倒比电影更高。 作为编剧的阮渔,因为本人话题度高, 本来就一直是媒体关注的重点对象,此时自然又吸引了一波流量。 顾春知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立刻为她接了一个很有分量的官方访谈。 现在的访谈大都很接地气, 就算官方的节目也不能免俗,所以聊完了作品,少不得还要玩几个小游戏,另外最后还会回答几个官方从粉丝提问里选出来的问题,算是给粉丝发福利。 阮渔本来觉得官方的访谈,选择的问题肯定也会中规中矩一些, 却没想到现在的节目为了恰饭都很能豁得出去,一上来就是一个爆炸性的问题。 “这位叫‘阮渔是我老公’的粉丝提问……额,老公你什么时候娶我?”主持人念完了问题,可能自己也有点尴尬,打着哈哈圆场道,“看来这是一位女友粉呢。娶你是不可能娶你的……不过粉丝们好像都很关心阮老师的感情生活呢,不知道最近是否有什么进展能跟大家通报一下呢?” 这种话题,阮渔没应付过十次也有八次了,但这一次,她没有再用顾春知给自己准备的标准答案,而是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确实有了打算长期发展的对象。” “是吗?”主持人不由大喜。 做访谈,最喜欢的当然是爆料重磅消息。但是在这个圈子里,真正重磅的消息反而轮不到他们,不是被狗仔直接捅爆,就是明星们真身上阵官宣,就像林深之前那件事。 这种访谈节目不上不下,通常只能配合电视电影作品做一些宣传而已。这回阮渔在这里爆了一个大料,他们这个节目的热度都会高很多,怎能让人不高兴? 于是她下意识又问道,“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这应该不在粉丝提问里吧?”阮渔脸上依旧笑着,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道,“她是圈外人,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关系让她受到太多影响,这个话题就不要多谈吧。” 汉语里他和她是同一个音,主持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歉意一笑,“对对对,那我们来看下一个问题……” 好在接下来的问题都比较轻松,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不是粉丝问的,而是官方写的,问的是阮渔接下来的作品。这也基本上是惯例了,方便参加访谈的明星为自己的行程和通告做宣传,提高热度。 结果没想到,就这么例行公事的一个问题,阮渔居然又给了节目一个巨大的惊喜。 “接下来,当然还是继续考虑转型的事。”她说。 主持人立刻问,“《谎花》还不算转型之作吗?我看媒体最近的评论,都认为它跟您以往的风格都不一样,这一次的转型显然十分成功。” -- 第153页 阮渔也看过那些报道,闻言笑道,“至少在我个人来说不算。” “这么说,关于转型的事,阮老师是已经有想法了?”主持人立刻敏锐地追问。 阮渔微笑颔首,“是的,已经有了想法。”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主题呢?”见她愿意说,主持人便继续问道。 阮渔说,“主题是……戒烟。” 这个主题,不但主持人没有想到,等访谈播出时,也在粉丝和业界引起了一波热度。 香烟问题,一直都是个很大的社会问题,牵扯到各方面。不过这几年来,上面确实一直在收紧相关的政策,甚至出过各种内容的禁烟令。这确实是个有深度的热点话题,单从选题上来看,她确实是有想法的。 虽然也有少部分人唱反调,但大部分人都对此表示期待。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此刻,阮渔一走出演播间,顾春知就咬着牙,低声数落她,“祖宗!爆料感情的事我就不说什么了,看你蠢蠢欲动也不是一天两天,再说你又不是流量明星,谈恋爱也没什么。但是转型的事,你就这么说出来了,难道还没吃够教训?” 上次就是公开说要转型,最后失败了,才被外界嘲讽。她自己也说过从长计议,结果现在又爆料了一次。 这回若是还失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对我有点信心。”阮渔失笑,“这件事我比你上心,当然是有把握了才会说出来。” “你已经开始动笔了?”顾春知立刻问。 阮渔说,“还没有,不过资料都找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再做一下实践考察,过两个月就开始动笔。” 估计是被上次的事吓到了,她身边的人都不怎么放心,看到访谈之后,不但戚蓝十分关注这件事,就连张灵灵和闫霜也打来慰问电话,让阮渔十分感动。 不过,戚蓝得知了具体的内容,又听她说要去做实践考察,就有些不乐意了。 因为阮渔这次考察,又要出差。 这个转型作品的灵感,说起来还是上回去茶花村的时候得到的。 茶花村除了少部分的田地之外,真正的经济支柱其实是漫山遍野的茶树,这种茶树的叶子不能制茶,结出来的果实却是上好的榨油材料,村子里出产的茶油蕴含丰富的营养物质、而且有一种独特的香气,深受城市居民喜欢。 但这个产业,也是最近十几年才由政府扶持形成的。而在那之前,他们村子里的经济作物是烟草。 中国的烟草是国营商品,农民们种植烟叶、采摘烘烤之后,由专门的烤烟站回收,再送到烟草公司进行深加工,最后往下铺货。从种植到售卖,全过程都由政府把控。 不过这些年来,香烟行业一直在收紧,很多种植烟草的小村子都被合并成了一个个基地,不管是种植还是烘烤的技术都在不断翻新。像茶花村这种种植量不大的小村子,自然早早就转型了。 不过当地一部分村民还保留着自己种植旱烟、自己裹烟卷来抽的习惯。阮渔当时在村子里看到,就动了心思。 每个时代变革的出现,都不免会伴随着阵痛。从大的方向看,这种变革既是必要的、也是臣工的,但是深入到其中的个人,辛酸苦辣就不能一言以蔽之了。茶花村是转型成功的代表,但却还有更多失败的例子。 阮渔想写的,就是个人命运与时代潮流对抗的故事。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抽空查找和搜集各种资料,现在又打算自己下去实地考察,跟一下整个生产流程。 但是戚蓝这边虽说一切都已经走上正轨,但很多人来这里是给她和阮渔面子,她身为老板,也不能轻易脱身。所以阮渔这一走,就意味着两人又要分开几个月的时间了。 “没那么夸张。”阮渔安慰她,“我只在几个重要的节点过去几次,每次去个三五天就回来了。” 虽然加起来也有好几周的时间,但拆分下来,就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再说这是正事,戚蓝又不可能真的阻拦,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上次去茶花村,虽然也是考察,但阮渔更像是一个旁观者。而这一次,她则每天都扛着相机,在烈日炎炎下跟着村民们一起忙碌,拍摄并记录了大量珍贵的资料,也把自己晒黑了至少两个色号。 好在资料搜集完毕之后,她便开始闭门创作,又进入了戚蓝熟悉的那种状态。 几个月后,阮渔和戚蓝一起带着剧本回家拜访戚教授和张女士,而应邀前来吃晚饭的华导,看完剧本之后沉默半晌,最后一拍桌子,“我年纪大了,以后的世界,就看你们年轻人啦!这部戏我亲自来导,拍完了它,我也就能安心退下来了。” !!戚蓝和阮渔对视一眼,俱是惊喜不已。 虽然还没有开拍,但是能够得到华导的支持,这就已经是对阮渔最大的肯定了! 可以预见,这次转型绝不可能失败,只是看成功到哪个程度而已。 第85章 番外六 小妖精 * 时间是在阮渔求婚之后不久,戚蓝终于想起来, 两人的事情定下来了这么久, 但却一直没有将阮渔邀请进家人所在的小群。 她打开微信, 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启禀娘娘, 臣有本奏! 王母娘娘:何事惊慌? 泼出去的水:娘娘,你那儿媳妇到咱们家已有许久,儿臣想拉她进群, 给个名分。 -- 第154页 王母娘娘:准奏。你直接把人拉进来就是。 泼出去的水:亲娘哎……您看我这个ID, 是不是得改改?好歹也是成了家的人了, 总不能让阮渔一进来就怀疑咱们家的审美水平, 对吧? 戚蓝本来打算随手把人拉进来, 但抬头一看自己的群名片,连忙住了手。 咳……虽然她在阮渔那里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自己的事她差不多都知道,但是面子工程还是要做一做的。 王母娘娘:哟, 你不说我都把这事给忘了,都已经成家的人了,确实该给你一点面子——你觉得改成什么好? 泼出去的水:来个积极向上点的吧。 王母娘娘:比如? 泼出去的水:比如什么阳光灿烂春花灿烂之类的……? 王母娘娘:我觉得现在这个就挺好。 泼出去的水:那就来个温情脉脉的, 比如大宝贝之类的? 王母娘娘:你爹都没这么叫过我。 戚蓝一时语塞,总觉得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下一秒就可能会被自家亲娘灭口。于是连忙打字,转移话题。 泼出去的水:那就改成……江烈吧。 王母娘娘:这是什么? 泼出去的水:阮渔作品里的人物。 八珍:这个主意不错,那我也改个名字吧。 江烈:…… 戚蓝下意识地戳开列表,果然发现自家亲爹的名字也被改成了秦默。戚蓝猜测这大概是因为秦默由寇骁出演, 是阮渔至今为止的作品之中最帅的一个。 苏长路也帅,但是……他在剧中没有CP。 当然,戚蓝是绝对不会去找张女士确认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的,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便动手将阮渔拉了进来。 突然被戚蓝拉进一个“阮渔粉丝群”,阮渔是有些懵逼的。进来一看,整个群里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自己,就更茫然了,下意识地发了个问号。 不过戳进张女士的朋友圈,看到她发的照片,阮渔就立刻了然了对方的身份。 另外那个叫江烈的,毫无疑问就是戚蓝,剩下的那个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 嗯,很有个性。 就是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改个什么样的ID,才能跟大家保持一致的画风。 鸭梨山大。 * 某个叫“笔落惊风雨下笔如阮渔”的Q群 姜太公钓鱼: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们看渣浪家出的新访谈了吗!!!!!!!! 欲寄彩笺兼尺素:……看了 大脸猫爱吃鱼:看了 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太公村通网? 缘木求鱼:我我我没看,怎么肥四?求课代表! 姜太公钓鱼:啊啊啊啊啊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呜呜呜呜呜我老婆跟别人跑了!我不活了呜呜呜…… 相濡以沫:说来话长,阿缘你还是自己去看吧【视频链接】 姜太公钓鱼:凭什么啊(╯‵□′)╯︵┻━┻ 姜太公钓鱼:为啥你们的反应都这么冷淡! 浑水摸鱼:这个吧……因为你没来之前,群里就已经鬼哭狼嚎过一次了,所以现在大家……大概是事后空虚吧【望天 姜太公钓鱼:我不管,到底是哪里来的猪拱了我家的翡翠白菜啊呜呜呜我不同意这门婚事!兄弟们一起上,扒出那个不要脸的小婊砸,让他知道我们粉丝的厉害!我不点头他休想进我们阮家的大门! 临渊羡鱼:问题是正主已经点头了,我们不同意有什么用啊【doge 水至清则无鱼:嘿嘿嘿,你们说,那个小婊砸会不会是我家小白? 姜太公钓鱼:???你怎么回事儿?这群里怎么还有CP粉,我记得不是清理过好几次了吗?【发怒 水至清则无鱼:咳咳……我没在群里发过CP相关,但现在正主自己官宣了,我猜测一下对象总没问题吧?【声音渐渐变小.jpg 大脸猫爱吃鱼:啧,那也轮不到你家小白吧?当我们小尹是吃素的? 相濡以沫:我还是觉得寇骁最有戏,自从美味同居之后,他上过好几个阮渔的戏了吧?谁能不爱阴郁痴情美少年呢? 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呵呵,要说关系好,谁都比不过张灵灵吧,阮老师一度还是星源御用编剧呢。 水至清则无鱼:上面注意点,张灵灵和林深已经官宣了好吧? 临渊羡鱼:她的意思就是寇骁不可能吧,我也觉得寇骁只是普通小粉丝,而且我之前听人说,寇骁有对象的,好像就是心意娱乐的大小姐,所以…… 大脸猫爱吃鱼:真的假的?寇骁的女友粉要疯了吧? 姜太公钓鱼:emmmmm你管别家呢,咱们自己也没比人家好到哪里去啊QAQ我还没攒够给阮阮的聘礼,她为什么就先有对象了呜呜呜…… 缘木求鱼:……我就去看个视频的时间,你们已经开始扒对方的身份了吗,这样做不太好吧?没准是圈外人,阮老师想保护对方的隐私,咱们这样不好。 姜太公钓鱼:阿缘你怎么这么冷静? 缘木求鱼:因为我是事业粉啊【微笑,不知道阮老师跟对方在一起多长时间了,但我猜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这两年阮老师事业蒸蒸日上,说明这个对象旺妻,我肯定不会反对。 姜太公钓鱼:……是我们阮渔女友粉老婆粉老公粉团结起来的时候了!有人跟我一起去扒那个小妖精的资料吗,我非得弄明白是谁不可。 -- 第155页 浑水摸鱼:【链接】【链接】你的情敌们的动作明显比你快多了。 姜太公钓鱼:??? 姜太公钓鱼:!!!卧槽卧槽卧槽! 缘木求鱼:……所以阮老师……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吧,这么好扒? 临渊羡鱼:确实没必要遮掩啊,她又不是明星,靠才华吃饭好伐?对象是男是女是圈内人还是圈外人根本没关系的,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姜太公钓鱼:你们说,我去闲园能抓到正主吗? 浑水摸鱼:……你高兴就好。 * 姜太公钓鱼,本名姜彤,就是P市人。因为地理便利,就连追星也比别人更方便一些。但就是因为从小见得多了,姜彤反而不喜欢追那些普通明星。几乎所有明星的任何通告,都是有台本的,粉丝能看到的,不过是经纪公司和媒体共同打造出来的人设。 但是编剧就不一样了。 剧本和台词就摆在那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所以姜彤自从被阮渔圈粉,这么多年来一直初心不改。不过说实话,有才华的编剧那么多,为什么姜彤要粉阮渔?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阮渔的粉丝结构中,颜粉和事业粉可以说是一半一半,在这其中,又要细分女友粉,老婆粉,老公粉,以及各种CP粉。 姜彤是老公粉,每次阮渔有什么绯闻传出来,她都奋战在辟谣的第一线。而阮渔确实洁身自好,那些绯闻一看就知道是炒作。所以这回正主自己开口说有了交往对象,对于姜彤而言,可谓是晴天一道霹雳。 不愿相信事实的她,这天特意抽出空来,换上自己的战斗服,精心画了两个小时的妆,最后踩上十厘米的高跟鞋,冲向了闲园。 闲园,就是戚蓝开的那个娱乐休闲中心。因为这个说法太拗口,不好称呼,所以开业之后不久,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戚蓝还特意弄了一块石头回来,让自家亲爹写了“闲园”两个字刻上去,立刻就感觉整个园区的档次都不一样了。 几年时间过去,闲园已经成了圈内人聚会和举办内部活动的首选之地,自然也就在粉丝群之中拥有了姓名。 之前那个扒阮渔对象的帖子里,就扒出来了闲园是由阮渔出资兴建,最初的客户群,也是靠她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招揽过来的。 而闲园对外的主人却是戚蓝。 这个人,阮渔的粉丝们当然也不陌生,这两年来,她经常出现在阮渔身边。而且看完了扒皮贴大家才发现,其实阮渔和她几乎没怎么掩饰过彼此亲近的关系,只不过之前注意到的人不多,更没人往那个方向想罢了。 作为老板,戚蓝每天都会到这边来上班。 而姜彤全副武装地跑过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看自己的“情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九点钟,姜彤抵达闲园渔人码头餐厅门口,正好看到戚蓝从车上下来。她连忙跟上,在店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waiter送上菜单,姜彤心不在焉地看了翻了两页,问,“听说你们老板会亲自下厨,哪个是她做的?” “我们老板只做鱼。”服务员笑容标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菜单前三页都可以点。” 姜彤觉得自己污了,听见“只做鱼”这三个字,她脑海里居然冒出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总觉得这个说法……意味深长。 第86章 番外七 神仙爱情 姜彤真想对服务员说,其实比起吃鱼, 我更想看你们老板怎么做鱼。 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 不对啊, 我又不是CP粉, 我不是来拆散她们的吗?! 她抬手拍了拍脸,随便选了一张看起来最有食欲的图,合上菜单, 她抬头看向服务员, “你们店里的后厨可以参观吗?” 很多高档饭店都会提供类似的服务, 好让客户能够真正吃得舒心放心。闲园面向的是娱乐圈的客户群体, 这方面十分看重, 这种服务自然也是有的。服务员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姜彤压抑住激动的情绪,矜持点头,“我想去看看。” 开门迎客, 再奇怪的客人都可能碰到,相较而言姜彤的要求已经很常规了,服务员面不改色地一伸手, “客人请跟我来。” 就算姜彤到了厨房门口,又说不方便进去打扰厨师,自己只打算在门外看看,服务员也能面不改色,微笑着侍立一侧。 姜彤本意是想观察一下戚蓝,但是有人跟在身边, 自己这种行为估计会很怪异。偏偏时间还早,店里根本没几个客人,也用不着那么多服务员招呼。她到底脸皮薄,见对方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了两眼之后,也只能讪讪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不过菜端上来,姜彤就没有心思多想了。 因为要赶着出门,她没什么心思吃早餐,这会儿已经是饥肠辘辘。清蒸鱼独特的香气弥漫出来,立刻就令人食指大动,而尝上一口,更是觉得不枉此行。明明是简单的食材和做法,但味道却很饱满,让人欲罢不能。 姜彤终于相信戚蓝是专业做鱼的了。 呜呜呜……都说抓住一个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这话果然很有道理。至少现在在姜彤看来,戚蓝不再是“一无是处吃软饭的”,厨艺技能点满的她,已经可以称得上贤惠两个字。 吃完了饭,姜彤又叫了饮品,继续在店里消磨时间,直到午餐时间。 -- 第156页 戚蓝只有每天上午亲自下厨,其他时间都不在这里。见她拎着一个巨大的餐盒从后厨出来,姜彤立刻结账跟上。 其实到这个时候,姜彤已经冷静了许多,开始意识到自己这种行为不太合适,跟人人喊打的私生饭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来都来了,就这么回去她也不甘心。 就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之中,她跟着戚蓝深入闲园,抵达了一座看起来十分幽静的小楼。 这里地方有些偏僻,屋舍掩映在树林之间,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姜彤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闲园里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眼看戚蓝进了门,姜彤也连忙跟了过去,然后就被紧闭的电子门挡在了外面。 闲园里居然还有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姜彤围着小楼绕了一圈,想找个能突破进去的地方,却发现这里看似荒无人迹,其实安保措施做得非常到位,从外面往里看也根本看不到什么。 她想了想,转身去了管理处。 问了才知道,那里居然是藏书楼。倒也不是不对外开放,只不过要刷卡入内,而且准入门槛也不低,甚至要做一套题。大部分客人过来只想吃喝玩乐,对藏书楼没什么兴趣,手续又太复杂,所以至今没几个人能进去。 姜彤也是拼了,咬牙要了题目,就坐在一边咬笔杆。 天知道,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有多久没有正经看过书了?曾经学过的专业知识都差不多还给老师了,更不用说这些偏门的题目。 好在她偷偷看了一眼,管理员并没有关注她这边,似乎并不要求闭卷答题,也不禁止用手机搜索答案。 不过她搜了两道题就发现,这些题目,网上根本没有标准答案,也难怪不怕搜。 好在姜彤认识的朋友多,她索性一个一个骚扰过去,最后好歹把题目答了个七七八八。期间不乏有朋友对她的这种做法表示惊奇,并好奇她到底在做什么。 但姜彤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跟踪别人?虽然朋友们大都知道她追星,但追到这个份上,在普通人看来估计是很难理解的。 也许是太折腾了,到了这个时候,姜彤对戚蓝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抵触情绪了。虽然总在网上哭着喊着要女神嫁给自己,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她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阮渔总会谈恋爱,总会有一个人陪伴在她身边。而戚蓝……也没有那么讨厌。 朋友们的帮助很有效,姜彤卡着合格线低空飞过,登记资料、缴纳费用之后,成功领到了一张门禁卡。小小一张门卡,也许是承载了知识的分量,捏在手心里竟也觉得沉甸甸的。 往回走的路上,姜彤开始琢磨着,也许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看看书。反正她的工作很清闲,在家里的公司挂了个名,实际上并不需要她真的做什么,有大把的时间挥霍。 她一边想着,一边刷卡进了藏书楼,视线逡巡着,寻找戚蓝的踪迹。 一上二楼,姜彤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两个人。 她之前就有猜测,戚蓝大中午拎着餐盒出现在这里,总不见得是自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那就只能是给别人送饭了。而能让她这么亲力亲为的人,应该也没有几个。 果然阮渔就在这里。 姜彤刻意放轻了脚步,二楼的大厅里又摆了一件能遮挡视线的装饰物,那两人并没有察觉她的存在,正坐在一起吃饭。 她在外面耽搁的这会儿功夫,两人都已经快吃好了。戚蓝夹起最后一棵炒青菜,递到阮渔嘴边,阮渔皱了皱眉,但最后还是张嘴吃了。戚蓝这才笑着从阮渔面前的碟子里夹走最后一块肉,自己吃掉。 这动作明明很平常,但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太自然了,姜彤反而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 那两人还在分享同一杯饮料,姜彤却在某种情绪的促使下,慢慢退下了楼梯,回到一楼找了个地方坐下。她随手取了一本书摆在面前,却没怎么看进去。 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原来她们已经在彼此的生命中成为了重要到理所当然的存在,而粉丝们却还对此懵然不知。 姜彤心情复杂地打开粉丝群,看到群里diss戚蓝的那些言论,感觉非常奇妙。 一天前她自己也是这群大军中的一员,甚至可以说是急先锋,但现在,她觉得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完全无法再感同身受地融入其中。 正想着,群里就有人艾特她。 大脸猫爱吃鱼:@姜太公钓鱼 今天怎么没看到小姜?这情况不对啊,你不是应该战斗在讨伐小狐狸精的第一线吗? 姜太公钓鱼:…… 大脸猫爱吃鱼:小姜来了,来跟我们一起人肉戚蓝吗?我们昨天搜了一下,好像这人就是个普通的富二代,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知道阮老师究竟看上她哪里。我们小尹比她好一千倍! 姜太公钓鱼:……其实我觉得她也没什么不好。 大脸猫爱吃鱼:???你被人穿了? 姜太公钓鱼:也不是,就是看到了真人,感觉和我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 大脸猫爱吃鱼:……昨天你说要去找戚蓝线下PK吧,难不成真的去了?哇,你这样就不厚道了,组队居然不带我一个! 相濡以沫:…… 浑水摸鱼:……小姜你不是来真的吧? -- 第157页 姜太公钓鱼:别怕,没有真人PK,我就偶遇了那么一下下。 姜太公钓鱼:【图片】【图片】【图片】 临渊羡鱼:???突然报社?大中午的,老娘还没吃饭好吗! 姜太公钓鱼:刚才在闲园吃的,戚蓝亲自下厨。单单这一点就很多人都比不上吧?她还跑去给阮老师送饭,可以说是很贴心了。仔细想想,我们阮渔也算功成名就,身边就缺这么一个温柔贤惠小娇妻了。 欲寄彩笺兼尺素:…… 缘木求鱼:…… 大脸猫爱吃鱼: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仔细想想好像又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姜太公钓鱼:其实你们不觉得,做CP粉也挺香的吗? 大脸猫爱吃鱼:??我怀疑戚蓝是不是在你的饭菜里下蛊了。 临渊羡鱼:说到这个,有组团去闲园吃饭的吗,看图看饿了。对了,@姜太公钓鱼 你刚才说戚蓝给阮渔送饭,是送去哪里啊?阮渔也在闲园吗? 大脸猫爱吃鱼:!!!在哪里!告诉我! …… “怎么了?”见戚蓝转头往楼梯的方向看,阮渔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有发现,便索性开口询问。 戚蓝收回视线,笑着摇了摇头,“没事。” 她站起身,将桌上的碗碟收拾好,然后出乎预料地从餐盒里取出了一朵玫瑰,递到阮渔面前,“这个送给你。” “你来的路上又去花园里掐花了吧?”阮渔好笑地伸手接过,放在鼻端嗅了嗅。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沁人心脾,正好将食物残余的那一点油腻彻底压下。 屋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和重重树影照进来,在桌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痕迹。 戚蓝理直气壮,“反正外面那么多花,少一朵也看不出来。但放在你这里,却能装点一下书香。” “你总有歪理。”阮渔用玫瑰娇艳的花瓣点了点戚蓝的鼻子,低声笑道。 戚蓝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 阮渔连忙把手收回来,“别胡闹,这里是公共场合。” 戚蓝笑了起来。阮渔眉头一抬,“难道不是吗?虽然少,但偶尔也会有人过来看书。” “嗯。”戚蓝笑得更开心了,她往前凑了凑,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姿态低声道,“刚才就有人过来了。” 阮渔一惊,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楼梯口,当然什么都没看见。戚蓝见状,才说,“已经走啦!明眼人一看我们在这里,就知道二人世界不便打扰,肯定很识趣地退走了。” “明知道有人你还胡闹?” “怕什么?反正我是你‘长期发展的对象’。”戚蓝一脸笑意,语气轻松得全无负担。 很显然,对于阮渔单方面公开这件事,她心里是十分得意的。 可惜她配合官宣的打算被阮渔拦住了。她们的事没有特意遮掩过,也不需要刻意宣扬。愿意知道的人会知道,但人数不会太多,也能让她们私底下的生活安静一些,不需要到处躲避窥探的视线。 话虽如此,但是心里有想要对全世界炫耀的事,偏偏还只能忍着,那种感觉真的谁忍谁知道啊! 不过,阮渔特意从家里转移到这边来办公,就是为了迁就她那一点小情绪,戚蓝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当然,口头上可不能这么说,甚至不能泄露半点情绪,才好让阮渔心软,补偿更多。 这笔账,戚蓝算得十分清楚。 午后悠闲的时光一晃而过,戚蓝电话响了几次,催促她过去处理一些杂事,这才不得不拎起餐盒离开。 阮渔把人送到楼下,戚蓝就拦住了她,“就到这里吧,你别出去了,一进一出还要验证身份,麻烦。” 阮渔止住脚步,“那你路上小心。” 虽然也就是从这里走到前面办事处,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知道了。”戚蓝笑眯眯地点头答应,趁阮渔不注意,突然凑过去偷了一个吻。然后在阮渔反应过来之前,带着计谋得逞的笑意,脚步轻快地转身走了。 旁边的阅览室里,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姜彤:“……” 她愤愤抓起手机,打开粉丝群,噼里啪啦打字。 姜太公钓鱼: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讨厌戚蓝,做个唯粉比较好【微笑 大脸猫爱吃鱼:???行吧,鉴定完毕,小姜还是那个小姜,戚蓝确实没有给你下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