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GL]》 第1页 [ＧＬ百合] 《魔王[GL]》作者：威猛狂暴龙【完结】 文案： 在艾斯维诺，魔王的传说遍布大陆，广为流传，其中有两点最为引人注意—— 魔王是一位女性。 魔王曾在八百年前被另一位女性求婚。 而对于沉睡了八百年，刚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白莞莞来说，魔王留给她印象最深的，则是—— 魔王她杀妻证道啊啊啊！ 本文使用指南： ①主攻，穿越，互宠 ②无渣贱剧情，两者感情对等，受并不渣 ③he 推荐朋友新文：在娱乐圈养龙的日子by筱叶君（可爱龙女和影后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莞莞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如你所愿，我等你回来 第1章 艾斯维诺的北城小镇下了很大的雪，然而镇中心的酒馆却依旧生意兴隆。 通常情况下，酒馆里的常客会是一些游手好闲的青年或者嗜酒的中年男人，偶尔也会有几位路过的旅客和佣兵难御严寒，选择在酒馆稍作休息。 这些来自外地的行路人是酒客们欢迎的对象，他们走过许多地方，见识颇多，总知道一些新奇的故事，又往往是这些一直生活在小镇上的人前所未闻的。 每每见到这样的客人，那些本地酒客们便会为他们叫上一壶酒煨暖。这些旅客也并不推脱，而是大大方方地入座，拿起一碗酒一干二净，冲着泼辣漂亮的老板娘吹口哨，转过头同热情好客的酒友笑说一段传闻趣事。 “酒和故事是男人的浪漫。”出生在艾斯维诺北地的男人这样说道。 而在严寒的时节里，这种浪漫则被发挥到了极致。 因为恶劣的气温，因为不便于行动的皑皑大雪，这时候小镇街道上的人迹渐渐稀少。 此时此刻，街边的大部分行人都穿着臃肿外套，低着头匆忙走过，哆嗦的身子和呼吸时吞吐的白雾将所有人的身影都模糊得一模一样。 ——因此当这个女人出现在小镇上时，除了个别路人，几乎没有人察觉到她不声不响的到来。 她来得很突然，却也消无声息。 她穿着一件并不厚重的黑色长袍，婀娜多姿的身影在宽大衣摆下隐隐可见，她头上戴着一种很奇怪的斗笠，垂下来的黑色长布条刚好遮住了她半张脸，只露出一半干净秀气的面孔来。 她眼睛的下方有一颗红色小痣，不大不小，宛如最精巧的装饰物，随着她眉眼间神色变动，为她素净的脸平添几分明艳。 她沉默着一路顺着道路走到了小镇中心，与一些醉醺醺的醉汉擦肩而过，最终停在了这家酒馆外面。 即使隔着厚厚一层门帘，里面酒客们的喧闹声也依旧能沉闷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老板，来一壶热酒。” 她微微偏了偏头，仿佛注意到了什么，深黑色的眼眸一动，忽然张口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女人的嗓音干涩沙哑，似乎很久没有说话一半生硬。 “诶，好嘞！” 身材丰腴的老板娘匆匆将温好的酒壶提起来，冲着这少有的女性客人应了一声。 她稳稳当当地提着那壶滚烫的酒，醇香的气味儿伴随着不断鼓出的白气和翻滚着的酒水瞬间蔓延开来。 “客人，请跟我过来。” 在说完这句话后，老板娘便大步走到大门，为女人掀开了门帘，同时将这壶酒送到店内的客人桌上。 那女人于是跟在了老板娘身后，安静地走进了茶馆里，随便找了个偏僻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没有一个客人注意到了这位古怪女人的到来——他们正聚集在店内的一处角落里，高声论谈着有关魔王梅特维亚的事情。 “……梅特维亚，自从六百年前做了魔王，便一直跟着她手下那伙儿魔族待在大陆阴面，已经有许多年没有任何活动音讯了……” 梅特维亚。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女人深黑色的眼眸微动，掩藏在宽袖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 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她的心，依旧会生出一阵难以抑制的悸动。 只是在这酒馆里，为那个名字而产生反应的，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一个女人能做的了魔王？哈哈哈，大陆阴面那群魔族都是废物吗？” 酒馆里的其他醉汉们在听完这段话后，纷纷爆发出了一场喧闹的笑声。 “大陆阴面的魔族生性凶残，这位能做六百年魔王，手段与实力也应当不会差。”除了不屑一顾之徒，也有少数几个理性的客人尚未完全喝醉，有条有理地分析起来。 “听说她天资极佳，弑母而生？” “也有传闻里说她杀夫证道，好一位天性凉薄的魔族女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毕竟是被女人求过婚的。” 那么多众所非议的传言里，许许多多的故事情节真假难辨，有人说她丑陋如阿修罗，有人偏说她美艳至极，而唯独只有这一条，是毫无虚假可能的。 因为有无数人曾见证过，那一次几乎轰动了整个艾斯维诺大陆的求婚仪式。 求婚者为当时名震四海的鬼面莞女，为了求得魔王欢心，她将自己的肋骨取出，制作成三支蕴含着无数魔力的凤羽箭。 -- 第2页 ——然后一支一支地，射向那城堡高台上的魔王梅特维亚。 听到这里，斗笠女人细眉微挑，一向平静如潭水的目光，总算是流露出一丝兴味来。 酒馆里的酒客们也似乎都开始了回忆，语气渐渐变得平缓起来。 “我听我太爷爷说过那次求婚现场……” “我也听我奶奶说过，当时鬼面莞女求了三日，也正好射了三支凤羽箭。” 那箭燃烧着鬼面莞女的血液与精魂，离弦时便通身跳动着如火的绯红光芒，在昏暗的雨后，化作一道红色曦光，又像一只巨大的凤凰鸟，展翅翱翔，所到之处尽是它所洒下的羽翼般的金色光点。 它一声清脆的啼叫，便会将层层叠叠的深灰色云层刺破，露出澄蓝色的天空一角。 它所到之处，无数没有灵智的普通鸟类都为之颤抖，纷纷扇动着自己的翅膀，跟随着它一同行驶这漫长的求爱之路。 它从艾斯维诺大陆最东处的山脉顶端而出，花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飞跃了大半个艾斯维诺，最终停在了当时还并不是魔王的梅特维亚的面前，将一支象征爱情的魂冬花放在了她的手心。 “……艾斯维诺最强大的帝王的婚礼，也不过如此了吧。” 有人唏嘘不已，轻声感慨道。 纵然求婚的是“凶名”广为流传的鬼面丑女，但能做出这样惊世骇俗却又深情浪漫的举止，其中深意，也不外乎能得到艾斯维诺大部分人的赞扬。 那三日过后，梅特维亚的回应暂且未知，但无数艾斯维诺的少女却因此陷入癫狂，她们不在乎鬼面莞女的性别，为她的举止所感动，甚至有人自伤双目，以换得鬼面莞女的垂青。 只可惜，现实终究不是童话故事。 “那鬼面莞女，如今似乎也下落不明，生死未仆。” 有人喝了口酒，轻声说道。 “魔王……果真冷血心硬。” 听到这里，坐在偏僻角落的女人便收了目光，垂下双眸，似乎对酒客们的谈话内容感到索然无味。 只是她的眼眸里，却渐渐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来。 正在这时，酒店老板娘急急忙忙地提着女人所购的那壶酒，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那位女客人，你的酒——” 风夹着雨瞬间充满了女人的衣袍，掀开了她的斗笠纱，露出了另半张被黑纱遮掩着的脸。 那是纵横着无数伤疤火痕的半张脸，仿佛来源于地狱深处的恶鬼，又仿佛带着世间最邪恶最恐怖的噩梦。 老板娘匆忙一瞥，顿时骇然，手里的动作猛地一停，那壶酒便被粗鲁地摔在了地上。 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裂开，醇香与酒液渗过裂痕，瞬间流淌开来。 “啊，这，这位客，客人……我……” 老板娘被酒壶摔碎的声音所惊，顿时恢复了神智，只是心里的惊恐却并没有完全散开，道歉的话语磕磕巴巴。 “没事。” 女人察觉到了什么，飞快地拉回了斗笠纱，低声说道：“反正，我也不需要酒了。” 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原来她沉睡了整整八百年的时间。 原来她同梅特维亚的故事，至今还流传着。 但对于自己之前所做下的种种举止，对于自己的选择和自己所爱之人，白莞莞在感慨良多后，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 正如她之前曾在那个人面前说过的一样： “我所经历的人，我所遭受的事，有喜有悲，爱恨交加，但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与他们无关。” “我始终不会后悔。”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 白莞莞沉默地站了起来，将酒钱留在了酒馆的桌上，冲着老板娘微微颔首，便转身向酒店外的街道走了过去。 那些有关魔王的，有关她的，有关无数人的杂谈言论，都随着厚厚门帘扑下的同时，被彻底分隔两地。 “……我还是会选择与你相遇。” 酒馆里的喧嚣声闹被她甩在了身后，她独自一人踏进安静孤独的大雪之中，纷飞的雪与风将她的衣袍掀起，她黑色的背影绰绰，无声地走远，消失。 一如许多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 ——这一切的故事，都要从八百年前的一个冬日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始啦，喜欢它的小天使们可以点个收藏奥ovo！ 重生穿越文，目测属性是热辣奔放攻x傲娇阴郁受 第2章 “傅里叶变换的方程式是，嗯……那个……” “这个好像随机数学里也要用的吧……” 冬日的某个深夜，某大学女生宿舍里的灯还亮着，翻书的沙沙声混杂着女生们的轻声细语，偏暗的台灯下是一张张模糊不清的疲惫脸颊。 白莞莞垂头丧气地将复变函数书扔到了一边，百般无奈地拿起了手机，随意摁了下开机键，匆匆瞥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零三分。 离考试时间还有四个半小时。 可是她才复习了不到二分之一的地方，而且之前复习过的内容也并没有完全掌握。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地学习复变函数，她此时的意识半清晰半模糊，困倦如同丝线一般紧紧缠绕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几乎没法认真学习下去。 -- 第3页 想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白莞莞叹了口气，开始不抱希望地想着有没有什么小办法可以让自己逃过挂科。 打小抄？ 想到了之前几门考试里被抓住打小抄的可怜学生，白莞莞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么，给老师打电话哭诉？ 想着平日里不言苟笑的老教授，白莞莞觉得这条路的成功率微乎甚微。 最终，白莞莞拍了拍自己疲惫的脸，放弃了思考，转过身子向室友搭起话来：“哎，你们说，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缓考？” 她此时已经完全复习不进去了，决定唠唠嗑来驱散一下困意。 与白莞莞床位相邻的女孩率先放下了笔，加入了交谈：“你需要受伤住院。” 对床的女孩昏昏欲睡，懒洋洋地插了一句话：“我们打断你的腿，你应该就能缓考了。” 白莞莞听了这话，佯装愤怒地瞪了她一眼，顿时收获了一堆室友们的欢声笑语。 不过这样看来，小捷径什么的果然都不可取，她这门课还是逃不了挂科的结局了。 正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视频的学霸忽然灵机一动，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哎，要不，我们三个人把你强了吧。” 白莞莞：？？？ “这个方法好啊，”对床的女孩清醒了过来，笑着接过话头：“这样的话，莞莞就肯定能因为受伤住院，申请缓考了。” “在医院里，备考时间可是十分充裕的呢。”临床的女孩打趣道。 没想到她们居然顺着这个思路说了下去，白莞莞赶紧摆出一副超凶的样子，瞪着她们，试图阻止这个话题：“但你们会因此进监狱呀！” “这样，我们就能在监狱里得到无任何通讯设备的复习环境了。”学霸幽幽地说。 对床妹子闻言，搁下了手机，眼睛一亮，装出一副无比期待的模样，兴致勃勃地冲着白莞莞做了个鬼脸：“而且万一事情闹大了，我们四个都能保研呢。” 白莞莞：…… “呸，你们这些女流氓！” 见状，白莞莞二话不说，马上撸起袖子，决定放弃语言挣扎，直接用行动捍卫自己的贞操：“看我白氏绝学——挠痒大法！” “啊啊啊！快，拦住她！” “哈哈哈哈哈哈，摁住她，大家快来挠回去！” “我们的保研资格就要跑了！” 女孩们嬉笑打闹起来，欢声笑语瞬间充满了深夜的学生宿舍。 白莞莞作为被众人“欺负”的对象，自然是东躲西藏，身姿矫健，甚至隔三差五还能抓住机会反挠回去。 等打累了，她便直接瘫倒在了床铺上，拍了拍自己的平胸，大无畏地对姑娘们调笑起来：“行了，别闹了，来吧，一起上，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拿到保研资格了！” “哈哈哈美得你。” 女孩们笑出了声，她们见白莞莞真的很累了，于是也都纷纷散开，继续回到书桌前翻看复变函数数。 白莞莞则彻底放弃挣扎，打算直接睡一觉好好休息，明年再补考就是了。 看她似乎睡着了，室友们便安静下来，将灯亮度调低了些，顺手帮她把台灯也关了。 整个宿舍又陷入了之前的寂静之中。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啊？”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其中一个女孩嗅了嗅空气里的怪味道，忽然这样说道。 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仓促，赶紧跑到床边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 同时，其他女孩也仿佛注意到了什么，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好像是有，我也闻到了……等等，你们有没有感觉地板好像在晃？” “我们这里，好像是地震带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几个女生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许多。 “隔壁宿舍好像烧起来了，有哪个宿舍偷偷用了违章电器……” “你们快去卫生间准备毛巾和水，不行，先找些食物，不对，我们先去隔壁几个宿舍把其他人都叫醒！” “火好大啊，地震了吗，晃动得好厉害啊……” 女生们思绪全乱，不知所措，几乎要急得哭出来。 学霸女孩率先出去，冲到隔壁宿舍敲门呼喊，而其他女孩也开始了各自的行动，匆忙地去接水或者寻找食物。 情急之下，她们都忘了还躺在床上睡得死死的白莞莞。因为这些日子里各种熬夜苦读，她此时睡得太沉，摇晃的床竟没能将她从睡眠中惊醒过来。 忽然，随着一阵酷烈晃动和水管炸裂的闷响，屋里的电灯顿时齐齐熄灭，厕所管道里的水也同时停止了供应。 徒然暗下来的宿舍里，只有几盏充了电的台灯还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停电了，也停水了。 厕所里接着水的那只桶，里面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水罢了。 惊慌失措的女孩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转而开始了崩溃地小声哭泣起来。 摇摇晃晃的房屋，不断掉落的碎片，不知何时燃气的大火……浓烟的呛人味儿仿佛死神的气息，悄悄地向宿舍蔓延过来，绝望如同黑夜一般死死笼罩在她们头上。 “爸妈……呜呜呜……” “好疼啊啊！” 火势已经渐渐蔓延到了屋外，门口被大火堵住，走廊里渐渐传来各种混杂的声响和女生尖锐的哭喊声。门窗罅隙间，火光映照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眸。 -- 第4页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莞莞总算是被吵到了，有些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声：“啊，你们在吵什么，发生什么了……” “莞莞！莞莞还在里面！” 一声来自熟悉朋友的尖叫，瞬间将白莞莞彻底惊醒。 她仓皇之下睁开双眼，只见平日里总爱语言调侃自己的对床女孩此时脸色惨白，匆忙地跑到她身边，双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胳膊。 她的手此时不断地颤抖着，两眼里全是恐慌的泪水，这样的神色将白莞莞吓到，让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白莞莞愣了愣，忍不住问了出来。同时她支起上半身，试图从床上下来。 正在这时，整个大楼忽然发生了一阵天旋地转，天花板彻底塌裂，剧烈的轰响声彻底掩盖了白莞莞的问话。 巨大的天花板裂片直径砸下，火焰顺着废墟冲着她们呼啸而来。 “莞莞！——” 猝不及防之时，对床的女孩猛地扑了过来，将白莞莞推开。 浓得呛人的烟雾，黯淡的灯光和门外跳跃着的猩红火舌，房屋在不断地摇晃颤抖。 女孩褐色的眼珠映着那些光，一时间眼睛里仿佛蹦出了奇异的色彩，仿佛是生命力最终的爆炸。 “莞莞……你……你一定要……” 被天花板碎块砸中的女孩咳嗽不已，撕心裂肺，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你……咳咳……一定要活下去……” 她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只有一双眼睛，在光影交错中清晰可见。 ——这是白莞莞陷入昏迷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场景。 下一刻，第二次震动来袭，黑暗如同大雨猛然降下，整座学生大楼彻底崩塌，将里面一切声音掩埋得干干净净。 第3章 白莞莞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境里。 当那声巨大的轰响出现之际，白莞莞只感觉眼前一片骤黑，刺眼的白芒一闪而过，有一股奇怪的吸引力忽然出现，仿佛无数双推动的手臂，瞬间将她拉扯到了别的地方，来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哪儿？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莞莞迷茫地环视着周围，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地张望，也只能勉强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背景与人影。 我死了吗？ 刚刚与朋友撕心裂肺般的悲哀，大火来袭的恐惧，被石头砸中的痛苦，全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将她与现实世界彻底分开，一点点地从她身上撕离，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仿佛置身于柔软的云里，又仿佛变身成了一只在海洋里畅快遨游的鱼，自出生起从未有过如此舒畅快意，轻松得几乎要飞起来。 “莞莞……” 隐隐约约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有谁在喊她。 这声音柔柔的，仿佛是母亲亲昵的低音，又像是朋友热情的呼唤。 白莞莞转过头，朝着声音出现的地方望了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感觉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她面前，冲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在那边的世界里，一定要过得好好的啊……” 谁在和我说话？ 那边的世界……又是指的哪一边？ 然而还未等她问出声，下一刻，这个梦便出现了飞快的跳跃。一切就好像一场摁下了快进键的视频，转折忽然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变成了小孩，变成了一个正在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孩。 而抱着她的，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这个女人有着一头长长的微卷黑色长发，她的身型瘦削，下巴尖尖，皮肤苍白得好像没见过阳光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莞莞好奇的目光，那个女人低着头冲她温柔地笑了笑，淡色的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别哭哦，a ra，别出声……” 她听到女人轻声地说。 在这个梦中，白莞莞仿佛真的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孩子。她不再是十九岁的华国女大学生白莞莞，不再有思维，也不清楚周围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这个苍白的女人是她的母亲，她正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她很爱她。 听到了女人用那奇怪的口音喊出“a ra”后，白莞莞所有所觉，安心地动了动。她感觉女人的嗓音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一般，瞬间安抚了她的躁动，让她的心渐渐被安详和愉悦的情绪淹没。 她眨眨眼，对着女人瘦尖的下巴咧开嘴笑了笑。 这个女人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色长袍，她身后的一切景观都掩藏在一片苍茫浓郁的白雾之中，重叠交错的房屋大都是模糊而暗黑色的，仿佛黑白电影里沉默的剪影，无声地飞快倒退。 她在一片苍茫白雾里毫无头绪地快步行走着，衣服后摆扬起，在风里猎猎翻滚。 不知道走了多久，女人仓皇无措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她从怀里取出一个暗金色的金属球，将它粗鲁地塞进自己的怀里。 “一定不要把它弄丢……一定不要弄丢……”女人低声说。 金球冰凉坚硬的触感瞬间驱散了白莞莞的困意，让她浑身一颤，抗拒地推了推这个金球。 只是还没等白莞莞表达自己的不乐意，她便被女人放在了地上，放在了一处偏僻的巷口转角处。 -- 第5页 女人将她身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垃圾挪了挪，刚好遮住了她的身体，将她完完全全地藏在了这个地方。 “睡吧……” 随着女人轻轻地一声呢喃，白莞莞只感觉一股困意瞬间击溃了她的大脑，让她几乎克制不住地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 妈妈………是要离开a ra了吗？ 不知怎么的，白莞莞忽然预感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头，艰难地看向这个女人。 在最后陷入睡眠之前，一双含着泪的黑色眼眸终于映入了她的眼底。那是一双很漂亮的女人的眼睛，睫毛细长，眼睛是浓墨般的深黑色，如同黑曜石一般，在泪水中闪出温润的光泽。 眼睛……黑色的…… 紧紧地抱住那冰冷的金球，白莞莞阖上眼，昏昏入睡。 那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一片浓雾之中，最终不再出现。 巷口外的街道上人影渐渐增多，又渐渐减少，他们来来往往，朝出夜归，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在那堆不起眼的黑色垃圾袋背后，正藏着一个睡着的婴儿。 清晨很快过去，天上的半日与半月开始转换方向，艾斯维诺西区的时间钟塔敲响了19次，象征着十九年的时间正一年接着一年地缓慢走过。 白莞莞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在女人抛弃她后，她便莫名奇妙地陷入了睡梦，那些属于“a ra”却不属于自己的十九年的记忆画面不断地在她眼前闪过，疯狂地挤进她的记忆区域，将她的大脑搅得一片混乱。 我是谁？ 我是十九岁的白莞莞，还是十九岁的“a ra”？ 那些缤纷错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那女人悲哀的眼睛。 “一定……不要把它弄丢……” 白莞莞在无意识地抽噎一段时间后，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只感觉身体和脸上传来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感，陌生的房屋和陌生的人瞬间进入了她的眼底。 这里是……哪里？ “哟，你终于醒了啊。” 在她床边为她包扎伤口的中年女人发现了她的动静，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感慨了起来。 她的语气尖锐而刻薄，瞬间就将白莞莞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想破坏聚会就算了，还放火烧了小姐的住宅院，艾瑞丝，你可真行啊。” 说完，她便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绷带往上拉了拉。 伤口处传来的巨痛让白莞莞忍不住“啊”了一声，从呆愣中立即清醒过来，眉头也瞬间皱了起来。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语言，陌生的人……她这是和网络小说里所写的那样，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吗？ 此时白莞莞还未完全消化完这个身体的记忆，再加上身体的疼痛感太过强烈，这让她最多也只能勉强听懂这个中年女人所说话的含义，结合周围的环境，大致上去猜测自己如今的情况。 中年妇人对她高高在上的态度，看起来颇为简陋的住所，粗糙的衣服和床铺，都暗示着原主的身份地位或许并不高，甚至还有可能处在奴仆级别。 不出意外的话，这副身体的原主艾瑞丝，应该是做错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才惹得中年妇人这样的态度。 而且看样子，原主还是害人害己的那一种人，不仅坏了别人的事，还将自己身体也折腾了进去。 她一时分不清情况，也不清楚原主的性子。面对中年妇人类似质问的话语，她最终选择了垂下眼睑，做出沉默状不出声，以免多说多错。 “哈？你居然还是这副死样子？要不是小姐心底好，让我们治疗你，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么？” 不过，那中年妇人明显误会了她的沉默。见白莞莞这幅姿态，她的脸色明显更差了几分，手里的动作也敷衍了不少。 “待会小姐就会过来看你，你可给我记住了，别净弄些幺蛾子，坏了人家的心情！” 随便给白莞莞处理了两下伤口，口头威胁了两句，中年妇人就直接气呼呼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随着妇人摔门时那声响亮的“啪”，白莞莞只感觉头疼欲裂，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开始梳理起原主那混杂的记忆。 既来之，则安之吧，况且她从地震现场来到这里，不也算得上是捡了一条命么？ 白莞莞至今还能清晰地想起那个冬日的夜晚，那场忽如其来的灾难之下，室友将她推开时所说的话—— “莞莞……你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 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努力活下去的。 白莞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在心里轻轻地说。 没有了外人打扰后，白莞莞刚开始惶恐不安的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脑子里不属于自己的那份记忆被她耐心地清理，顺开，最终彻底弄明白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所重生的这个身体，正好就是梦里那个叫做“a ra”的孩子，在被母亲抛弃后，a ra最终被路边的好心人捡回家收养，并改了一个“艾瑞丝”的名字。 而艾瑞丝的成长经历和性格……也着实让白莞莞一言难尽。 刚刚中年妇人嘴里说所的祸事，果真如白莞莞所料，完全是原主自己咎由自取，害人害己。 十九年前，艾瑞丝被小镇上的一对奴仆收养。虽然生活贫寒，但养父母待她却十分用心，然而这并不能阻止艾瑞丝对自己生活环境的不满。 -- 第6页 一年前，养父母因为一些意外死掉后，艾瑞丝迫于生计，不得已去给当地的富豪家做女仆来养活自己。只可惜她人缘太差，根本没几个朋友，而富豪家里的奢侈生活也严重刺激到了艾瑞丝。 三天前，出于对路过北城小镇的贵族小姐的嫉妒，她最终故意破坏了小姐在富豪家里的聚会，还一把火烧了小姐暂住的庭院。 不过因为操作失误，那场大火也波及到了艾瑞丝自己，将她烧了个重伤，不治身亡，从而便宜了白莞莞这个外来者。 “这个情况，可真的是很让人头疼啊。”白莞莞想着这烂摊子居然要轮到自己来收拾了，瞬间欲哭无泪。 白莞莞知道自己占用了艾瑞丝的身体，既然继承了人家的身份，替她背黑锅也是应该的，但看到这种情况，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到崩溃。 简单评价一下，原主艾瑞丝就仿佛一个心智残缺的孩子。她的心里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和阴暗思想，几乎是从自有意识以来就一直活在阴郁和仇恨之中。 白莞莞翻遍了她的平生记忆，发现这十九年里，艾瑞丝竟然连一丝一毫稍微开心一些的记忆都没有过。 不过好在那贵族小姐人很不错，不仅救了她，还安排了人给她治病。 ……毕竟凭原主那猫嫌狗厌的性子，除了她那早就死掉的养父母，估计这小镇上也不会有人愿意救她。 不过，那中年妇人临走之前好像说，那贵族小姐马上就会过来探望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般固定在早上八点更新奥~ 第4章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正当白莞莞记起来中年妇人的那句话后，她便隐隐约约地听到门外传来了一些匆忙的脚步声。连带着的，还有一些人说话时的嘈杂声响。 这些人正在关切地询问着什么，大概是在担忧那位贵族小姐的病情。在这些声音里，那中年夫人的声音尤为清晰—— “珀西瓦尔小姐，她就在屋子里，您就随便看看吧，千万别为这种人伤了您的心！” 白莞莞：…… 虽然知道原主劣迹斑斑，但听到这样的话，白莞莞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绝望。 而且那小姐现在就要过来了吗，她还完全没有准备好啊！ 在艾瑞丝那可怜的充斥着各种阴暗面的记忆里，原主并没有亲眼见到过那位珀西瓦尔小姐，只是偷听身边一起干活的女仆聊天，间接知道了珀西瓦尔小姐的一些事情。 在那些下人的八卦传闻里，珀西瓦尔小姐是维特帝国公爵的大女儿，出身高贵，天资不凡，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中级魔法师的认可资格，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是样样精细，极致奢华。 珀西瓦尔小姐原本是打算去北地的魔兽森林磨练，只是路上受了寒气，决定在这个小镇上休息几日。而在她因病停歇的这段日子里，她生活所用的许许多多物件，都是艾瑞丝这些小镇上的女孩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被艾瑞丝嫉妒上，受到这无妄之灾。 白莞莞绞尽脑汁地搜刮着艾瑞丝的记忆，试图找出一点可以让她逃脱处罚的地方。 她当然没有艾瑞丝那样天真，认为自己可以轻松逃过珀西瓦尔小姐的惩罚，拥有奴隶生命权的主人本就能对女仆的生死一言断定，更别说原主还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况且那些有关珀西瓦尔小姐的传闻里，根本就没有“平易近人”“为人和善”这样的词…… 只是白莞莞心里再不安，再抗拒，该来的还是会来，时间不会为因为她而停下，很快，那珀西瓦尔小姐就出现在了门外。 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便带着三四位奴仆，在白莞莞强装镇定的目光里走了进来。 ——梅特维亚·珀西瓦尔，曾被来自西蛮国家的贵宾称作“春之国度的冰玫瑰”，拥有享誉帝都的美貌与仪态。 这寥寥几句的描述之下，掩藏着无数爱慕者接踵而来的尸骸。 “你就是艾瑞丝？” 而现在，无数人相思付尽辗转难眠也无法见到一面的“冰玫瑰”，却恰好站在她的面前，用那双美得如同生命女神冠冕上的绿翡翠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白莞莞听到问话后，原本打算收拾一下状态，尽自己最大努力地去应付起这位可怜的受害者来。 然而在她抬起眼见到珀西瓦尔小姐的一瞬间，她便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准备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美人的容貌有许多种特色，有的女人眉眼温柔，无害，带着潜移默化的风雅；有的女人的眉眼，则天生就带着一种极强的进攻性之感，只需看她一眼，你便会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彻底为她所俘虏。 梅特维亚·珀西瓦尔无异是后一种。 哪怕白莞莞曾在华国网络上见过无数俊男美女，但见到珀西瓦尔小姐的时候，这位少女极富有侵略性的绝色容貌还是成功地将她的心彻底扰乱。 这是白莞莞所能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这种女子，她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漫不经心的的挑眉，一个不动声色的神情，就能完完全全地挑动周围人的心，让他们为之着迷，为之欢喜，为之疯狂。 “……是的，我，我就是艾瑞丝。” -- 第7页 半晌，白莞莞才因身体不断传来的痛楚恍然清醒，局促不安地回了话。 即使有着艾瑞丝的记忆，她一时半会还不是特别会说艾斯维诺的通用语，说话时显得有些磕磕绊绊，这样一副完全没见过贵人的紧张样子，倒让珀西瓦尔小姐身边的女仆忍不住嗤笑了出来。 白莞莞听到那声轻飘飘的笑，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模样有多蠢，脸马上就红了起来。 她好像在这位漂亮的少女面前出了个丑。 明明自己在陌生人面前，一向都是轻松自如的，怎么如今换成珀西瓦尔小姐，她就紧张拘束成这样了呢？ 想着想着，白莞莞便又情不自禁地把目光移到了珀西瓦尔小姐身上，在她白皙的皮肤和微卷的黑色长发间徘徊，最终落到她那双冷淡如深冬湖水的眼眸上。 一时间，她心里竟冒出了一个诡异的想法来： 能与这样的美人说上话，她死也无憾了。 她这样的举止对于一个女仆来说太过大胆，也着实让小姐身后的人吃了一惊。只是没有珀西瓦尔小姐的指示，纵然那中年妇人很想责备白莞莞的无礼，但最终也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着她，无法阻止白莞莞这几乎是冒犯的行为。 至于珀西瓦尔小姐，她在见到白莞莞的人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硬的沉默之中。 不知怎么回事，在见到珀西瓦尔这样的反应后，白莞莞心里一咯噔，有一个想法突如其来地就从心里冒了出来。 这位贵族小姐，怎么好像同艾瑞丝认识的样子……？ 而且看样子，她似乎对艾瑞丝的性子非常了解。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但因为缺乏确凿的证据，也只是在白莞莞心里匆匆掠过，留下了一道微不可见的影子，便彻底被其他思绪给埋没。 不管珀西瓦尔小姐究竟了不了解原主，为了能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她如今必须得想办法让小姐原谅自己，尽可能地获得更少的处罚。 “小姐，对于之前的事，我想说声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您的。” 在过了一会儿后，见珀西瓦尔似乎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打算，白莞莞不想再等下去，于是率先打破了僵局。 她看着珀西瓦尔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虽然您可能不会相信，虽然我的能力实在微薄，但只要您有什么要求和吩咐的话，直接同我说，我一定会达成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说到最后，她艰难地支起身体，将右手放在胸口，握拳，勉强冲着珀西瓦尔小姐弯下腰，并轻微地点了点头。 她黑色的长发散乱地披散在身后，顺着肩部滑落到胸前。因为伤口被牵扯到的痛苦，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而病态，唯有那双深黑色的眼眸还带着些生机，正无比真挚地与珀西瓦尔对视着。 这双无比坚定的黑色眼眸正下方，有一颗毫不起眼的红色小痣，仿佛黑白画纸上的一点红梅，为她素净柔和的脸平添几分艳丽。 脆弱但坚韧，恶毒却单纯。 来自维特帝国的珀西瓦尔公爵小姐微微一挑眉，阴郁高傲的眼眸里一丝兴味一闪而过。 这是艾斯维诺特有的效忠姿势，只是白莞莞如今身受重伤，简单的弯腰便让她痛苦难耐，最终她只能勉强点点头，用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见她这样，那中年妇人总算是忍无可忍，大步上前，张开嘴就要呵斥她：“你这种人——” “可以。” 白莞莞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那极美却又冷漠的少女。 “小姐……” “我说，可以。” 中年妇人与奴仆们顿时一片哗然。 那个效忠姿势象征着什么，白莞莞这个半吊子一知半解，但公爵家的奴仆可是一清二楚，如今小姐既然同意了她的效忠，那这个曾下手陷害过小姐的不明人士，岂不是要成为小姐的守护者之一！？ 即使身为公爵女儿，珀西瓦尔小姐的守护者数以千计，但其中无一不是出生优渥天资卓绝的优秀青年，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轻松碾压白莞莞这个并没有受过任何系统教育的奴仆养女。 这样一个人，她又何德何能，能被珀西瓦尔小姐认可？ 周围那几名奴仆脸色微变。他们之前特意去问过当地人，对原主的性格品行也有一定了解，自然是不会愿意这样一个人跟在小姐身边。 然而迫于珀西瓦尔小姐的威压，他们心中即使满腹牢骚，也不会说出一个词来，更别提对小姐的决定表示抗议。 没想到这么顺利就逃过一劫，白莞莞未免也有些愕然。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美人，又看了看美人身后那些对她怒目而视的奴仆，不可置信的情绪伴随着强烈的欢喜，瞬间占据了她的心。 她能在这个异世活下来了……她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你先养伤。” 这一次，珀西瓦尔不再沉默，而是干净利索地下达了自己的指令：“待会便动身出发，记得带上她。” 那个“她”指的是谁，显然不言而喻。 珀西瓦尔的嗓音清清冷冷的，带着贵族特有的慢腔调，漫不经心却又不容拒绝。 奴仆们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最终诺诺地应了下来。 -- 第8页 作者有话要说： 受出场 前期受比攻还攻，后期主角强势压倒对方~ 第5章 珀西瓦尔小姐简单地吩咐几句后，便带着她的奴仆离开了白莞莞的小屋。 在离开前，珀西瓦尔命令那位中年妇人给白莞莞喝下了一瓶愈合药水，再配合上一旁光系魔法师的治疗术，将白莞莞的身体好好修复了一遍。 白莞莞本以为自己后半生估计就是个半残了，完全没想到居然还有痊愈的可能，在受宠若惊的同时，也感觉到这发展未免有些太好了，好到让她忍不住在心里困惑，自己究竟有什么是这位小姐看得上的。 没有任何天赋的废材实力？ 勉强称得上漂亮的容貌？ 曾经一把火想要烧死珀西瓦尔的“壮举”？ 白莞莞怎么也想不明白，最终也放弃了思考。 她如今借尸还魂重生一次本就是占了便宜，更别说以后还能见到珀西瓦尔这样的大美人，能活着就是赚了，还计较那么多事情做什么？ 对于大多数对自己没有危害的事情，白莞莞向来都表现得十分豁然。她不知道珀西瓦尔为何要带着自己一同上路，也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这位“帝国玫瑰”的守护者，更不清楚从此以后，她的喜怒哀乐，数次生死，乃至整个人生，都将与这位美丽冰冷的公爵女儿牵扯在一起。 ——她现在，也只是一个强行按捺着内心的哀伤和思念，惶恐谨慎地想要融进这个新世界的女孩罢了。 喝下愈合药水并获得了光系魔法师的帮助后，白莞莞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好转起来。 这些奴仆手下虽然对自己的存在并不满意，但也不会做小动作，治疗过程异常的迅速，这简直让当了十九年无神论者的白莞莞瞠目结舌。 她虽然通过艾瑞丝的记忆，知道她所生活的大陆叫做“艾斯维诺”，知道这里存在有极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魔法师战士药剂师等存在，但那也只是知道而已。 如今直面了魔法师的能力，感受到了体内那股温柔光魔法的强大，白莞莞心里一阵不安，只感觉这个世界里危机四伏，生存难度高了不少。 “哈，看样子你也知道害怕啊。” 白莞莞被吓到的神色明显愉悦了那中年妇人，让她忍不住扯动嘴角，嘲笑白莞莞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此时珀西瓦尔小姐已经离开了这狭小的木屋，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需要治疗的白莞莞，负责照顾她的中年妇人还有那名光系魔法师。 “我虽然无法阻止小姐带上你，但私下里能让你痛不欲生的手段也不少，请你记住，以后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起来，乖乖做小姐的人！” 中年妇人应该是这一批随从里地位稍高的一种，至少珀西瓦尔赐予了她私下敲打新人的权利，她不会违背珀西瓦尔的任何建议，却也有自己的一套处世规则。 通过刚刚的一番观察，她明显察觉到了“艾瑞丝”的品性似乎与传闻里截然不同，但这丝毫不会降低她的警惕。 白莞莞听到她这样说，自然是苦哈哈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努力向未来的可能“上司”表达自己的忠心：“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做小姐的人，怎么也不会伤害小姐的！” 中年妇人瞪了她一眼，不为所动：“油嘴滑舌。” 不过，“做小姐的人”这样话语，却着实让白莞莞忍不住想歪了些。 她在原来世界里，便知道有许多人喜欢同性，平时与好友嬉笑打闹时，也经常互相说一些百合玩笑。 不过白莞莞向来都认为自己是直女，也未曾喜欢过任何一个人，如果那珀西瓦尔小姐硬是要强迫她的话，她也不是不能礼节性地弯一弯…… “你在想些什么？” “嗷疼疼疼！” 中年妇人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莞莞的走神，十分不满地拧了下她的脸，成功地用疼痛感将她从幻想中惊醒过来。 捂着脸的白莞莞生无可恋，被迫听完了中年妇人一连套的训斥，直到外面缺了人手，她才从中年妇人爱丽的魔爪里逃脱出来。 爱丽来去匆匆，将那光系魔法师也一同带走，房间里顿时又只剩下了白莞莞一个人。 她看着紧紧闭合的门，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叹了口气。 “爱丽可真恐怖啊，说那么多话，就像我高中的年级主任一样。”她低声嘟囔起来。 而且对她明显有敌意，未来或许会很难相处。 白莞莞摸着脸上快要愈合的伤口，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往下一移，抓住了一直被原主系在脖颈上好好保管着的小金属球。 这也是原主母亲抛下她之前，百般叮嘱不要弄丢的东西。 在艾瑞丝那夹杂着无数痛苦仇恨嫉妒的黑暗记忆里，如果哪一天她被痛苦的情绪折磨得无法入眠，只需将这小金球靠近心口，她便能从那些负面情绪里挣脱出来，获得短暂的轻松。 在白莞莞看来，这或许是因为原主在抚摸着来自亲生母亲的东西时，总是会对自己的身世做出一系列的美妙幻想，从而能得到些许意淫的快乐罢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把它保管好。” 白莞莞的心自重生起，似乎就一直处在惶恐不安之中，直到现在，她也很难从紧张中缓解过来。 -- 第9页 向来爱笑的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嘴角就一直紧抿着，很少再扬起来了。 —— 珀西瓦尔小姐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她便带上自己的骑士和侍从，继续踏上了前往北地森林的旅程。 白莞莞自然也被算在了这群人里。 在光系魔法师的治愈手段下，她几乎是眨眼间便脱离了重伤状态，如今已经到了可以轻松自如地行走运动的程度。 除了能与珀西瓦尔小姐同坐一辆马车的贴身女仆，以及那些单独坐一车的魔法师以外，这群护卫和奴仆全都骑着高头大马，簇拥在马车四周，用铿锵有力的马蹄声警示路过的劫匪与盗贼。 他们的马鞍马饰全是银白色与翡翠绿相间的图案，一支支做工精致的旗帜从马背上竖起，上面印有珀西瓦尔家族的家徽“剑与蔷薇”，在风中不断翻滚，猎猎作响。 考虑到白莞莞是个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爱丽专门为她准备了一匹温顺的矮脚母马，以便于能赶上他们的前行速度。 从未真正骑过马的白莞莞只好凭借原主那断断续续的记忆，艰难地开始了自己的骑马之旅。 在刻意地锻炼后，如今白莞莞说话已经不再迟钝，口感好的时候，甚至还能流畅地背一段当地流浪诗人们最爱弹唱的诗歌来。 她天生就点满的社交技能此时得到了充分发挥，在刚刚过去的那段枯燥无味的旅途过程中，白莞莞便一直拙劣地对着同行女仆们念情诗，那还带着些口音的话语经常将周围的女孩子们逗得笑声不停。 即使不言苟笑，对她厌恶警惕的爱丽，都只能抛下一句不轻不重的指责：“油嘴滑舌的小坏蛋。” 然而这美好的景象，却只能维持短短一天。 到了第二天，白莞莞便明显感觉到了长期奔波给她带来的痛苦。 她的体力渐渐不支，全身肌肉酸痛，所骑着的矮脚马将她整个人颠得欲/仙/欲/死，腿间磨破的部位火辣辣地疼。 在吐过两次后，原本就没吃多少食物的胃部痉挛不止，让她食欲全无，虚脱到几乎没有一丝力气。 迫不得已，她最终找到了爱丽，向她诉说了自己的情况。 “我们的行程进度不可能因为你一个人推延，”爱丽注意到了白莞莞的状态后，眉头深皱，不免有些无奈，“我会向小姐转达你的情况。” 说道最后，她十分平淡地看了一眼白莞莞，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眼里的轻蔑显而易见。 之前与白莞莞友善来往的姑娘们见她这样半死不活，还有可能会拖累小姐的模样后，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下来。 而珀西瓦尔家族那些清秀可人的女仆，竟然各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中级战士，早已经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简单的骑马奔波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困难。 身为小姐的守护者，身份可以卑贱，天赋可以底下，但万万不可以无用。 而白莞莞显然就是无用的那一类。 白莞莞见状，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嗯……多谢了，爱丽。”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她就想起两天前，那位轻描淡写就将她全部伤痕治愈完毕的光系魔法师来。 那种能力……她也好想拥有啊。 可是她没有，她只能做个拖后腿的废材。 但是这种事情，又不是她所能掌控的，如果能按她的意图来，谁会愿意附身在艾瑞丝身上？ 看着爱丽远去的背影，看着那些女仆莫名疏远的动作，白莞莞心里顿时委屈不已，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委屈。 做坏事的不是她，况且她去道歉，那小姐不也原谅了她么？ 她本来就只是想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而已……她也并不想跟在那小姐身后啊。 她之前只是一名学生，什么也不会，赶鸭子上架一样被迫骑马奔波就算了，还得忍受周围人的排斥……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白莞莞低下头，眼泪扑腾扑腾往下落。 半晌后，她一抹眼泪，直接叫停了爱丽。 “不要去麻烦小姐了，”她低声说，“我，我能走下去的……不会拖累你们的。” 第6章 “她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一条狭小林间小道里，一只银色的马车奔驰而过。 它的车厢檐上挂着一串串摇摇晃晃的流苏，它的边缘处用暗色纹路刻满了深奥的防御魔法阵，它的三只马通身漆黑，肌肉强健，两只眼眶里装着的却并不是眼珠子，而是一团跳跃的金色火焰。 它的身躯上，刻着维特帝国最具权威的珀西瓦尔家族的家徽——剑与蔷薇。 而珀西瓦尔家族的第一继承者，拥有绝佳天赋与容貌的梅特维亚·珀西瓦尔，正若有所思地靠在车厢窗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我本以为她会是阴沉的，嫉妒的，负面的，是那种只要看上一眼，便会令人如同直视深渊般的阴暗……可是她不是。” 此时的梅特维亚，正透过车帘的缝隙，打量着一个人。 那是一名大约十八九岁的姑娘。 她拥有健康的白色皮肤，艾斯维诺罕见的黑色长发和双眼，容貌秀丽清纯。在她右眼的正下方，一颗红色小痣生动又可爱。 此时的姑娘正昂首挺胸，骑在一匹矮脚马上与其他姑娘嬉笑打闹着，她眉眼含笑，活动好动，脖颈上系着的金色小球也随之晃动，跳跃，反射出沉闷的钝光。 -- 第10页 这样的女孩，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与梅特维亚刚刚所描述的没有一点相似。 但是，这样才有趣，不是么？ 梅特维亚看着看着，忽然垂下了双眼，将目光收了回来。 “告诉爱丽，我之前所说的话依旧有效，如果艾瑞丝支撑不了，便让她来我的车厢休息。” 只是如今看来，这条吩咐，应该没有实行的那一天了。 “是，小姐。” 梅特维亚身边的女仆低着头应了一声，从车厢内退了出去。 —— 在白莞莞叫住爱丽，说完那句话后，爱丽的反应她尚不得而知，但白莞莞却遵行自己所言，开始尽最大的努力去适应这漫长的奔波之行。 吐到没有胃口，浑身虚脱，那就强行逼着自己吃下去。 颠得头晕目眩，那就忍住不适，再骑上几个时辰，就能习惯这种颠簸了。 腿间磨得疼，也还有擅长医疗的光系魔法师在，等伤口愈合几次，出现了茧后，疼痛便不会再传来了。 白莞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去的，但在过了一两天后，在过了十天半个月后，她却恍然发现，她原来早已适应了这样的日子。 有时候她也会在心里无奈，自己明明可以厚着脸皮去蹭魔法师的小车坐，干嘛要这么拼。 后来想一想，她觉得……就当是为了珀西瓦尔小姐的盛世美颜吧。 一想到那位小姐脸上也会流露出那种轻蔑的神色，白莞莞就觉得心里莫名酸涩。 她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愿意为人家做任何事，怎么可以为赶路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就退缩呢？ 就凭着一股不愿意让周围人轻视的心，白莞莞成功地度过了时长两个多月的奔波时光，最终随着珀西瓦尔小姐来到了艾斯维诺最北端的森林边境。 这里是荒野与魔兽森林交界之处，也是维特帝国最北方的领域，由帝国大将军所在的波斯特家族看管着。 驻扎的军队与城池如同一把利剑直指西荒，用坚固的城墙与森严顽强的军队捍卫帝国千年安稳无忧。 梅特维亚·珀西瓦尔之所以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试炼之地，除了这里固若金汤的防御实力，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里曾出现过魔族的踪迹。 白莞莞通过艾瑞丝的记忆知道她是过来森林里试炼的，但这只是梅特维亚放出来迷惑外人的消息罢了。 她的真正目的，只有魔族。 自三百年前开始，原本应该潜伏在大陆阴面的魔族忽然出现，便一直致力于在艾斯维诺各地做小动作。 维特帝国皇帝早已被大陆千年的安稳所迷惑，虽然对魔族不断冒出的小动作烦不甚烦，却也不以为意，反而醉心于各种权利纠纷，府宅阴私。 但梅特维亚却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她几年前曾在珀西瓦尔家族的宅子里抓出过一只魔族，那魔族不仅能说出帝国内几乎无人知晓的她的身世，对珀西瓦尔家族各种关系人脉也了如指掌，这让她不得不对魔族提起极大的警惕性来。 随后的里面里，她陆陆续续也抓过不少魔族，通过它们知道了许多事情，只可惜这些魔族也不过是高阶魔族的棋子，所掌握的消息真真假假，浮于表面。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她也曾隐晦地向乔治大帝提及过魔族频频不断的举止，然而大帝对权势滔天的珀西瓦尔家族心怀戒备，自然不肯听信于她。 再后来…… 梅特维亚的手指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敲动着，垂下的双眼里思绪变幻莫测。 许久后，她抬起头，向身后的女仆吩咐道：“将艾瑞丝给我叫过来。” “是，小姐。” 女仆动作十分迅速，不一会儿，一脸茫然的白莞莞便局促不安地出现在了梅特维亚的车厢里。 这些日子里，白莞莞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彻底同身边的奴仆们打好了关系，也渐渐从奴仆们的嘴里知道了珀西瓦尔小姐的性格是多么冷漠。 亲生弟弟不学无术，私下与魔族来往，她将其一剑击毙；帝国三皇子将魂冬花花瓣洒满帝都街道，真挚求爱，她置之不理。 “如果不出意外，小姐最开始只是想让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伤口，让你勉强可以活下去，”她还记得爱丽曾这样恐吓过她，“然后，你这种冒犯了小姐的罪人，就会拖着自己半残的身体和毁容的脸蛋，在痛苦与绝望中度过余生。” 这样手段确实狠辣，比直接处死要更折磨人。如果现在呆在这个身体里的人不是她，而是艾瑞丝的话，白莞莞不难想象艾瑞丝今后的日子会是多么痛苦。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珀西瓦尔小姐对她的另眼相待，才更让白莞莞摸不着头脑。 她究竟是哪一点入了那位美人的眼了？ 她如今伤口痊愈能跑能跳，简直与原来是天差地别的待遇。 如果单单只是想监控她，一个再卑微不过的小镇女仆，珀西瓦尔小姐完全没必要把她带在身边。 于是这一天里，在她忽然接收到了来自珀西瓦尔小姐的见面指令后，白莞莞心里除了有一些不知所措以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该来的迟早要来，或许这一次，她就能直接从珀西瓦尔小姐那里得知真相了。 珀西瓦尔家族的马车里自然是无比舒适的，白莞莞进去后，便被小姐指示坐在了珀西瓦尔对面的坐垫上。 -- 第11页 坐垫精致的外表，极度柔软的触感，让已经坐惯了僵硬马背的白莞莞舒服得几乎要哭出来。 而眼前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的美人，则让白莞莞感觉如临仙境，恨不得一直待在这里不出去了。 白莞莞要是知道，如果当初她肯示弱而不是咬牙坚持下去，就能与梅特维亚在这个车厢里相处两个月这一事实，指不定会懊悔到哭出来。 “艾瑞丝？” 美人见她这样呆呆的神色，微微挑眉，忽然唤了一声。 “是是是！” 白莞莞赶紧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直起脊梁：“小姐，我就是艾瑞丝！” 旁边的女仆琳达与白莞莞关系不错，见向来大大咧咧的她露出这样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梅特维亚也没想到白莞莞的反应会是这样，端着茶杯的手停了停。 最终，她身体往后一靠，将茶杯搁在了杯盘上。 “你很可爱，”梅特维亚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莞莞，半晌后才开了口，“我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一点事的。” 你很可爱。 这四个字仿佛有奇特的魔力，瞬间让白莞莞整个人都懵了起来。 “谢……谢夸奖？” 她不知该怎么回珀西瓦尔小姐，最终犹豫地道了声谢。 这下，不仅旁边的女仆了，就连梅特维亚的脸上都出现了一抹无奈的神色。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问个事情罢了，”梅特维亚平静地说，“我想知道，你这些日子里，有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 这是在关心她的心理状态么？ 白莞莞有些愕然地睁大了双眼。 “抑郁，难过，或者嫉妒，怨怼，”梅特维亚的声音淡淡的，让人根本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来，“这些情绪，来自人的心底阴暗面，总会让人感到不适。” 所以，你有没有受影响？ 在周围所有人都轻视你排挤你的时候，在你怎么也无法赶上行程进度的时候。 梅特维亚垂下双眸，将目光投在了茶杯里。 摇摇晃晃的橙黄色茶水，此时正倒映着对面女孩没有一丝虚伪的笑容。 “我心情一直很好的，谢谢小姐关心。” 原来，珀西瓦尔小姐居然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心理状态。 能被这样的大美人关心，她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了。 白莞莞偏过头，冲着面前高冷的少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我能被小姐救下，能被小姐赏识，已经很开心了，怎么可能还会觉得难受？” “不过小姐，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对于我这种还伤害过您的人，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这是白莞莞一直想知道的。 她想着自己毕竟是低等的女仆，等以后估计根本不会有能与小姐对话的机会，干脆就趁这一次，把疑惑都问出来吧。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她只想快点知道，早点安心。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听了她的问话，原本冷若冰霜的梅特维亚嘴角微扬，竟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 梅特维亚的面孔还稍显稚嫩，风华里透露的出些许青涩仿佛牵动人心的丝线，一丝一缕，缠绕勾勒在白莞莞的心尖。 下一刻，美人的脸便在她眼前放大。 “原因就是……觉得你很可爱啊。” 俯在白莞莞的耳边，梅特维亚轻声说道。 她说话时温热的气体扑在白莞莞的侧脸上，痒痒的，让很少与人亲近的白莞莞几乎是一瞬间就红透了脸。 这这这……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白莞莞整个人都炸了起来，黑色双眼水润润的，尽是些娇羞窘迫之色。 她差一点就以为珀西瓦尔小姐会亲自己了！ 然而还没等白莞莞做出什么反应，梅特维亚便干脆利索地松开了可怜的女孩，重新坐了回去，姿态也恢复了以往的高贵冷漠。 她深绿色如同翡翠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恶趣味，没有被旁边的女仆发现，却被白莞莞给精准地捕捉到了。 白莞莞见状，只感觉心里那梅特维亚尊贵高冷的形象正在一点点碎掉，崩塌，随风飘走。 究竟是谁告诉她珀西瓦尔小姐性格高冷的啊？！ 这分明是个爱捉弄人的坏蛋！ 作者有话要说： 外冷内热傲娇受嘿嘿，诱受 第7章 愤愤地从梅特维亚的车厢里下来时，白莞莞脸上那抹红晕还未完全散去，倒让那些与她关系不错的女仆们惊叹不已，纷纷涌上来调笑她。 “脸红成这样，天哪，你还是艾瑞丝吗？” “这小模样，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小姐吧？” “死心吧，你爸爸我第一个不同意这门婚事。” “你们别笑！”白莞莞张牙舞爪，试图恐吓她们，“我要是真弯了，你们一个个都逃不出我的魔爪！”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女孩们听了她的话，又看了看白莞莞弱鸡的身材，顿时发出了一阵轻蔑的哄笑声。 “艾瑞丝，原来你也有被人调戏的时候啊。” 白莞莞如今早已融入了这群奴仆里，就连向来对她挑鼻子瞪眼的爱丽都渐渐软和了态度，只会不轻不重地骂一句罢了。 -- 第12页 平日里白莞莞仗着自己脸皮厚，经常满嘴骚话地调戏那些害羞的小姑娘。 她善于与人打交道，开的玩笑也都在别人能接受的范围里，懂得适可而止，因此不仅不会惹人厌烦，反而还很讨喜。 只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倒轮到她被其他女孩调侃了。 按照白莞莞的性子，她此时大概会大大方方地躺平任嘲，又或者会挥着爪子做出威武状来捍卫自己的“总攻地位”。这是她与自己的朋友打闹时一贯的做法。 可是当她刚张开嘴准备说话时，梅特维亚小姐那双含笑的眼眸便忽然从她眼前闪过。 “原因就是……” 低沉的嗓音带着故作暧昧的腔调，拖出长长的尾音，伴随着那温热气息与淡淡熏香，就那样猝不及防地向白莞莞袭来。 “……觉得你很可爱啊。” 原本还在调侃白莞莞的奴仆们无比惊讶地发现，白莞莞不仅没有如他们所料一般进行“反击”，反而眼神游离，面色潮红，显得更加害羞了些。 同时，白莞莞也在心里忍不住感慨起来，美人果然杀伤力巨大，一言一行都那么撩人，也难怪平时会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冰冷模样。 若不是她直，指不定刚刚她就会彻底喜欢上珀西瓦尔小姐。 只是那说她可爱的话，一听就是借口，白莞莞心里一点也不信。 珀西瓦尔小姐对她另眼相看的原因，还是得等她以后慢慢发掘。 刚刚那让白莞莞心跳不已的对话，其实只是这段枯燥乏味的行程中一个微乎甚微的小片段罢了，略过这无关紧要的小波浪，珀西瓦尔家族的队伍行驶速度并没有迟延半分。 他们向着北地边城一路前行，毫无阻碍，最终赶在傍晚之际，踩踏着夕阳的橙红光晕抵达护北城边界。 这里是帝国最为坚固的防御城池，也是距离帝都最为偏远的地区，冰雪将大地覆盖得严严实实，除了苦荆棵以外几乎看不见别的植物。 如果有其他国家忽然向维特帝国开战，护北城绝对是他们进攻的第一选择，魔族显然也有相同的观念。这些年来，大多数被发现的魔族都是在这附近活动。 珀西瓦尔家族在帝都时，曾与大将军有过一段友谊，因此当梅特维亚来到这里时，波斯特家族族长大儿子布鲁诺·波斯特被家里的父辈勒令，亲自带着几百位守护者守在城门外，等待那位名震帝都的玫瑰小姐的到来。 梅特维亚并没有让他们久等。 在最后一段路程里，她换上了简短方便的骑士装，腰间配着短剑，从马车上下来，率领着珀西瓦尔家族的守护者与奴仆们高歌猛进，浩浩汤汤地向着波斯特家族的接待人奔去。 背对着夕阳，梅特维亚那黑色的发丝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色光晕，翡翠绿的冰冷眼眸深处仿佛跳动着火焰，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彻底将歪靠在马上的布鲁诺·波斯特震在了原地。 纨绔子弟般的大少爷呆呆地张开了嘴，任自己叼在嘴里的草掉在了地上。 “少爷，快站好，去接她啊！” 站在布鲁诺背后的骑士怒其不争，悄悄在背后捅了捅这位大少爷，低声提醒道。 贵族间的友谊无外乎带着利益合作或者联姻性质，少爷若是不能好好表现一番，这朵漂亮的冰玫瑰就会被别人给抢走了！ “啊……好吧。” 让骑士没想到的是，布鲁诺少爷在回过神后，竟然没有一点点殷勤的样子。 他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已经骑着马停在自己面前的梅特维亚，犹豫了一下，才客气又生疏地伸出了他尊贵的手。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 “——不用了，谢谢。” 梅特维亚冷淡地看了吊儿郎当的布鲁诺一眼，便拽过马头，直接略过他走了过去。 她后面紧跟着珀西瓦尔家族的守护者和奴仆们。这些人正对着明显冒犯了小姐的布鲁诺怒目而视，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 无论是故意迟钝了一会儿才弯腰，还是那明显漫不经心的姿态和语气，对任何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士来说，都是一种极其明显的侮辱。 “真是太气人了，我们小姐在帝都，追求者多得可以将整条主街道填满……” “还摆出那种怠慢的姿态，真以为波斯特比得上我们珀西瓦尔么……” 白莞莞的耳边充满了女仆们愤怒的嘟囔声，明显对波斯特大少爷刚刚的接待有着极大的不满。 想着梅特维亚那坏笑的神色，想着她刚刚那极度冷漠的语气，白莞莞心里一动，忽然转过头，打算看看那冒犯了梅特维亚的波斯特大少爷。 一片昏暗的红色光晕下，那金发碧眼的少爷正被自己的骑士指责着。他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容，不断点头似乎在应和着什么，一副认真忏悔的可怜模样。 然而通过那满不在乎的脸色和姿态，白莞莞可以很轻松就看出来，布鲁诺对于自己的行为，根本没有一点点的懊悔。 这很不正常。白莞莞在心里想。 她自然是不懂贵族间的礼仪的，因此也不像其他女仆一样，总是把重点放在这上面。她考虑得多，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在白莞莞看来，能抵抗得了梅特维亚的美色的人，要么是直到百折不弯的女人，要么就是基佬。 -- 第13页 可是那布鲁诺少爷看着明显不像是其中一个，他在见到梅特维亚时，眼里的惊艳和痴迷并不是作假。 那他这么做，是想干什么？ 故意得罪珀西瓦尔家族？ 白莞莞对于这些家族间的明暗纠纷一点也不清楚，自然也想不明白布鲁诺这样做的理由。 唯一能确认的，就是梅特维亚在一段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脱单机会了。 之前从爱丽嘴里得知波斯特家族可能会与梅特维亚联姻后，她一度十分沮丧，但在清楚了布鲁诺并不打算与珀西瓦尔家族交好后，她心里却徒然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欢喜。 出身贵族的女性，向来会把婚姻作为自己巩固家族利益的手段，纵然是珀西瓦尔家族也不例外。 或许是因为她了解梅特维亚，知道这位高贵小姐冷漠外表下的“坏”心肠和善良，白莞莞不想让梅特维亚也这样。 只是不想归不想，见到布鲁诺那无比嫌弃的模样后，白莞莞心里在放松之余，免不了感到和同伴一样的愤怒。 能见到小姐就很不错了，还这种态度，注孤生吧你！ 第8章 刚刚那场事故让珀西瓦尔家族与波斯特家族不欢而散，梅特维亚也因此略过了波斯特家族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住所，转而在护北城内换了别的地方入住。 简单地挑好了房间，奴仆们便开始了清理和打扫。男仆将马匹安顿好，女仆则负责有关卫生与食物方面的问题，白莞莞也被喊过去帮助。 对于刚刚一事，几乎所有人都表现出了难以言喻的不满。梅特维亚的心情白莞莞暂不得知，但爱丽的心情明显受了大刺激。 濒临愤怒的中年期妇女为了发泄情绪，不断地在几位忙碌不已的女仆中挑三拣四，骂来骂去，尤其是一边无所事事的白莞莞，简直被喷了个狗血淋头。 “你看看你洗的个什么被单？！你到底用没用力？” “你这是什么样子，一点也不精神！给我把背挺直了，站好！别妨碍到琳达她们！” “真不知道小姐看中你哪一点了，什么用也没有，指不定还会暗地里做出些腌臜事来……” 这样的话语，别说白莞莞了，就连一边听着的女仆都忍不住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爱丽喜欢挑白莞莞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虽然每一次骂那么一会儿就能消停下来，但也耐不住现在骂得那么难听。 按理来说，白莞莞被喷了那么多次，差不多也该习惯了。但或许是她今天心情不好，或许是即将到来的生理期让她身体不适，在被骂了两句后，白莞莞不仅没有像以前一样满不在乎，反而开始忍不住小声反驳起来。 “骂什么骂……老女人，一个劲就只会针对我……” “我之前也没做过家务好吗，况且我只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像战士一样用力搓衣服？” “真是的，还不是嫉妒小姐对我另眼相看……” 嘟囔着嘟囔着，白莞莞神色越来越差，渐渐开始将指责对象从爱丽换成了别人。 “还有琳达她们也是，之前脸上笑嘻嘻的和我一起玩，现在连句话都不愿意帮我说……” “指不定她们这些中级战士，心里还很看不上我这个普通人吧……等等！” 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在说些什么，白莞莞脸色瞬间白了许多。 她心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暗了？！ 白莞莞仿佛被什么给吓到般，有些无措地站了起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衣角。 虽然爱丽的责骂确实有些泄气的成分在，但她没把床单洗好也是事实，况且琳达她们，本来也没有义务去为了帮自己，同上司一样的爱丽对抗起来。 她为什么会那么想？她怎么变得……变得和记忆里的艾瑞丝一样了？ 白莞莞茫然地握住了挂在胸口的金色小球，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难道是艾瑞丝的记忆影响到了自己？ 不，不会的。白莞莞马上反驳了起来。 那些思想，明明就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并不是忽然冒出的。况且要是那些记忆能影响到人，她早就会被影响到了。 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自己原本就是这样一个爱埋怨别人的小人吗？ 白莞莞低下头，不知怎么地，眼前忽然出现了梅特维亚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我找你过来，只是想问个事情罢了。” “我想知道，你这些日子里，有没有觉得心里不舒服？” 几天前，梅特维亚找她谈话时所说的话，忽然就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抑郁，难过，或者嫉妒，怨怼，这些情绪，来自人的心底阴暗面，总会让人感到不适。” 当时她没能听懂的几句话，此时此刻，竟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循环起来。 难道，珀西瓦尔小姐早就猜到了她会有这样的情况？ 那几句关心她心理状态的话，究竟只是随口问一问，还是真的有这样一层含义？ 紧握着胸口的金色小球，白莞莞努力平息了自己的心情，开始重新梳理起原主艾瑞丝那诡异的记忆来。 白莞莞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也笃定了这种自私偏激的念头绝对不会出自她的大脑。之前她就觉得艾瑞丝的人生简直古怪至极，毕竟人的性格总会有好有坏，即使是最差劲的人，也应该会存在一点让人另眼相看的地方，怎么可能和艾瑞丝一样全是黑暗，毫无光彩。 -- 第14页 如今看来，或许艾瑞丝最终走上犯罪害人的道路，也并非她所愿。 白莞莞叹了口气，忧虑地看了看三楼梅特维亚所在房间的窗，心里一片迷茫。 她必须得找个机会见到小姐，同她说一下自己的变化。 想到这里，白莞莞便找了个借口，同梅特维亚的贴身女仆琳达换了份送茶的工作。 端着送给小姐的茶和糕点，白莞莞得以成功进入梅特维亚的房间，见到了在书桌前翻阅魔法图卷的梅特维亚。 此时的少女正一脸平静地拿着羽毛笔在书页上写写画画，一副明显沉迷于学习中的模样。 明明已经拥有了上好的资源和绝佳天赋，梅特维亚也并没有因此就松懈分毫，反而比常人要刻苦得多。 她的脸上带着单眼镜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搭在肩上，气质淡然，神色在暗黄色灯光下柔和了不少，根本看不出之前在城门外那不悦的痕迹。 对于布鲁诺那明显不愿意联姻的作态，珀西瓦尔小姐她，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白莞莞不知为何，十分想知道这一点。 她悄悄地走近，将底盘轻轻放在了书桌一旁。 白莞莞之前并没有受过正规的女仆培养，因此放盘时的举止很随意。盘底与桌面碰撞时发出了轻微声响，明显影响到了梅特维亚，让她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艾瑞丝？” “是的，小姐，我……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白莞莞在听到梅特维亚的声音后，心跳立即加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许多。 她不再犹豫，赶紧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今天不知怎么地心情忽然差了许多，而且脑海里也冒出来了不少阴暗的思想……” “心情变坏？就是刚才么？” 梅特维亚有些吃惊地挑了下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低着头的白莞莞。 接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般，双眼里闪过一丝恍然之色。 白莞莞原本并不确定自己的问题是否成立，直到说话前一秒，她的心都还是虚浮着的，总担心这一切是不是只是自己为了掩饰内心的阴暗，用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在见到梅特维亚那明显知道内情的样子后，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对，就是刚刚。” “之前您也问过我关于心情的问题，我猜您或许知道一些内情，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身上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突然变得阴暗，自私，甚至仇视所有人。 她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如今她还能存在几分理智，清晰地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但长久下去后，她会不会真的，就像艾瑞丝那样，最终被负面情绪所控制，一步步走上犯罪的道路？ 白莞莞不想赌，也不愿意赌。她只想把这一切，都弄个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 在听完了白莞莞的话后，梅特维亚微微偏过头，看了看局促不安的她，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般，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你会发生这样的变化是因为，你能吸收别人的负面情绪。” 她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无奈，但对于自己将这一信息透露给艾瑞丝的行为，梅特维亚并不后悔。 因为吸收了一起工作的女仆对贵族生活的嫉妒，艾瑞丝才会嫉妒上珀西瓦尔小姐。 因为吸收了来自珀西瓦尔家族的守护者和奴仆的不满，白莞莞才会对周围的人都心生怨怼。 “这很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就是这样，之前你受影响不深，只是因为周围人的负面情绪不多，不足以让你失控，而今天你所受到的影响变大，应该是因为波斯特的行为触发了众怒。” 吸收的负面情绪猛地暴增了许多，也不外乎白莞莞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改变性格。 梅特维亚拿过茶杯，轻轻抿了口茶，继续说道，“虽然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过了这么多年才收到影响……按理来说，你早就该被这些情绪埋没，成为一个极其负面的人才对。” 就像原主艾瑞丝那样。 就像梅特维亚之前，从小镇当地人那里特意打听后，所得知的“艾瑞丝”那样。 原来当初在见到梅特维亚后，白莞莞的第一感觉，并不是错的。 梅特维亚确实认识艾瑞丝，因为某些原因，她甚至比艾瑞丝的养父母还了解艾瑞丝。 有关艾瑞丝身世的秘密，终于在今天，向白莞莞揭开了它神秘的一角。 第9章 “怎么可能？” 在听到了梅特维亚的解释后，白莞莞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吸收别人的负面情绪什么的……这种事情也太魔幻了吧！？ 虽然每次骂完她后，爱丽的心情确实会好很多，虽然原主艾瑞丝的负面情绪确实太多了些，虽然这个世界确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魔法，她的穿越重生都是科学无法解释的…… 但情绪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明明只存在于大脑内部，怎么可能被她吸收？ 魔法师修炼，都是直接从空气里吸收光水火等等魔法成分因子的，她又有什么超能力，可以直接隔着一个大脑壳，把别人的情绪给吸走？ 而且……而且一旦这种情况是真的，那她要怎么才能挽救自己？ 想着想着，白莞莞不知何时脸色已经苍白。 -- 第15页 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着身边的衣摆，望向梅特维亚时的双眼沉沉，平日里的神采淡去了不少。 见白莞莞那明显有些抗拒的神色，梅特维亚明白了她并没有信自己。不过对此，梅特维亚也并不觉得意外。 事实上，在很久以前，她知道了艾瑞丝的存在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里十分怀疑。 只是后来发生的许多事，却让她不得不信。 纵然她出身珀西瓦尔家族，享受滔天权利，拥有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但只要她还活着，就总会受到束缚，总会有她力不能及的地方。 “你这种情况，若是不加限制，今后将会对你造成极大的影响，”没有给白莞莞更多的反应时间，梅特维亚搁下了茶杯，语气平淡，“你若不信，那就这样罢了，下去吧。” 梅特维亚说得很轻，却又不容拒绝。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上显露出一丝阴郁之色，那双如湖水般幽绿的双眼沉了沉，片刻后，竟生出了些索然无味感。 “不要！” 然而让梅特维亚没想到的是，向来温顺听话的白莞莞在听到自己的吩咐后，不仅不按照要求离开这里，反而还做出了违抗的行为来。 黑发黑眼的姑娘脸颊一鼓，直接冲了上来，扑进面前黑发绿眼的漂亮少女怀中，死死抱住她的腰，撒娇般抗拒起来：“小姐，我不要下去，我也不要被那些负面情绪影响……” 她的脸与梅特维亚的脸近距离贴着，说话时那股淡淡又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几乎让梅特维亚无法呼吸。 梅特维亚猝不及防被抱住，身体向后倒了些，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张与她近在咫尺的脸。 深黑色的眼眸，细长微翘的睫毛，淡红色的唇，还有眼角下那颗总是吸引她注意力的红色小痣…… “你做什么？！” 半晌后，梅特维亚才反应过来白莞莞做了什么，恼羞成怒地想要推开她：“你你……你放开我！” 她深绿色眼眸里尽是羞怒之色，目光灼灼，恨不能将身上的狗皮膏药直接扯下来。 “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和小姐分开！” 让梅特维亚没想到的是，白莞莞脸皮居然这么厚，哪怕被她大声呵斥了，也依旧死死粘在她身上。 “小姐，我知道我冒犯了您，可是我是真的很害怕，”白莞莞见梅特维亚一时挣脱不得，马上得寸进尺起来，“我一点也没有不信您的话，求求您告诉我，怎么样我才能不被情绪影响啊？” 白莞莞当然说的是假话，直到现在，她对梅特维亚的说辞都还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白莞莞却能敏感地从梅特维亚的神色上察觉出来，对于自己体质的秘密，梅特维亚或许并不是特别想要告诉她。 在与她说起体质问题时，梅特维亚一直都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介绍到关键地方的时候，她脸上甚至会有一丝犹豫之色。 她在顾忌着什么？和原主艾瑞丝那不为人知的身世有关吗？ 白莞莞自然是不清楚这位向来心思深沉的大小姐在顾虑什么的，但她却能很容易地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一旦错过了今天这次机会，等过了一夜，梅特维亚彻底弄清楚利弊后，她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从这位大小姐嘴里得知任何消息了。 所以今天，她绝对不能离开，必须把想知道的东西都问个明白！ 想清楚后，白莞莞立马将梅特维亚的腰抱得更紧了些，哪怕发现了少女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她也并不在意，反而讨好地仰起头冲梅特维亚笑了笑。 这略带俏皮的笑容，自然是让梅特维亚心里更烦了几分。 从有意识起，她几乎没被人这样亲密地接触过，纵然之前她觉得白莞莞有点可爱，刻意接近她逗弄了一下，但都只是浅尝即止。 被白莞莞抱着的她浑身不自在，伸出手就要推开对方。然而只要她一用力，她的双手就会避免不了地碰到白莞莞的身子，那专属于成年女人的身体柔软又光滑，总会让梅特维亚面红耳赤。 “行了！你放开我，我告诉你怎么控制情绪！” 最终，梅特维亚败下阵来。她红着脸，目光游离，妥协般地向白莞莞做出了承诺。 同时，她也能感觉到心里那一直犹豫不决的地方，随着她话音落下，总算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命运该是如此，并不是梅特维亚一个凡人所能左右的。属于“艾瑞丝”的东西，迟早都会到她的手上。 她终究还是会踏上这条道路……不论结局是好是坏。 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腿上眨着眼笑的白莞莞，梅特维亚垂下双眼，叹了口气：“我第一次听说你的体质……是在四年前。” 那一年，她十五岁，意外发现了她的弟弟凯文·珀西瓦尔原来一直是魔族所伪装的，真正的凯文，大概早就死在了魔族手下。 ……是的，虽然她看着只有十六岁，但她却同白莞莞一样，已经成年快两年了。 她的假弟弟在魔族部队里的地位不低，经过一番严刑拷问，她从那魔族的嘴里得知了不少事情，从魔族修炼功法生活习性，到其他可能会安插魔族间谍的地方，都问了个一清二楚。 在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信息里，其中，有一条消息尤其引人注目—— -- 第16页 噬神者摩诃摩谕利罗阇的出世。 “大地震动后的残墟里， 他浴火而生， 吸纳世间黑暗， 却也嫉妒光明……” 在说到这几乎遍布了整个魔域的诗歌时，梅特维亚偏冷淡的嗓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韵律，如同歌唱一般，将传说里噬神者的预言简单概括。 “如果我所想的没有错的话，你大概就是噬神者‘摩诃摩谕利罗阇’的转世，你拥有能吸纳一切晦暗的能力，却也因此，将变得阴暗而堕落……” 传说里的摩诃摩谕利罗阇因为嫉妒光明，憎恨神明，最终走上吞噬神祗的道路。 魔族看中了他噬神的能力，将其奉为魔神之一。 十九年前，供奉摩诃摩谕利罗阇的魔族发现了他下达的转世预言，而这一批前来艾斯维诺的魔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寻找他的转世。 贪婪暴虐的魔族，怎么可能安心地蜷缩在大陆阴面？ 魔族近几年里活动愈发频繁，只是因为他们坚信，噬神者摩诃摩谕利罗阇的转世必然会带领着他们横扫大陆，争夺地盘，最终俘虏人族，成为大陆霸主。 有关摩诃摩谕利罗阇的事情，梅特维亚并没有说太多，而沉浸在震惊之中的白莞莞也很难去注意到她语气的不对劲之处。 白莞莞此时的注意力，早就转移到了诗歌的内容，有关“地震”与“火”的那两句上面。 那场忽如其来的地震，漫天蹿动的火舌，还有女孩们痛不欲生的尖叫声和哭泣声…… 这一切与预言的内容，竟然毫无差别。 她是那个噬神者的转世么？ 能吸收阴暗情绪的能力……原来也是真实的吗？ “摩诃摩谕利罗阇生前便一直使用的魔族手段来修炼，魔族修炼的办法我这里有，你若想控制身体内所吸收的阴暗情绪，便按照我的指示去修炼。” 梅特维亚并没有停顿太久。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书柜中取出一本暗色封皮的书递给了白莞莞。 “这里记载着魔族修炼的功法，平日里你有哪里不懂，就过来问我吧。” 发现原主艾瑞丝的身份，只是梅特维亚旅途中的一次惊喜罢了。 她原本打算直接杀了白莞莞，但她心里也知道，魔神也是神，会收到世界意志的关照。在世界意志的庇护下，白莞莞必然会顺利成长。自己一个凡人是不可能杀得了她的。 她也想过让白莞莞就这样重伤残疾，苟且偷生，但魔族手里可以修复身体的办法实在太多，这样做，除了加重噬神者对人族的仇恨外，没有任何作用。 然后，正在她犹豫不决之时，她见到了白莞莞本人，见到了那双单纯又坚定的黑色双眼。 因为这一眼，她彻底改变了自己的所有看法。 “我想赌一次，”梅特维亚在心里暗自思量，“噬神者的出现已然成为定局，除了稍作阻碍，我是不可能阻止她的成长的……那我为何不能从别的方面入手？” 她想赌，她自己究竟有没有看错人。 她想赌，白莞莞最终到底是会走上敌对的路，还是同她一起坚守一个阵营。 赢了，整个艾斯维诺都能因此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输了，也不过是提前增长了噬神者的能力罢了。 而这一切，都是白莞莞所不能知道的事情。 此时此刻，尚且年幼的梅特维亚并不清楚，命运之所以不可预料，恰恰在于它的变幻莫测。 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轻微的变动，就能让一切预兆之中的发展，转向另一个不可思议的拐角。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概括一下 摩诃摩谕利罗阇——嫉妒神祗——吞吃了神，拥有了神格——魔族觉得他很吊，把他当做魔神供奉 所以他既是噬神者也是魔神… 女主是他转世 第10章 接过那本暗色封面的书，白莞莞沉默地低下头，心里除了些许惊讶外，只剩下一片迷茫。 她虽然身体是属于艾斯维诺本地的，但灵魂却在另一个世界里待了十九年。这也就导致了白莞莞对于神祗的尊敬和仰慕，对于魔族的厌恶和抗拒，都远没有本地人强烈。 要知道，生活在华国的大多数人都是无神论者，白莞莞自然也不例外。如果不是因为身边发生了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白莞莞才不会相信神的存在。 面对自己是噬神者转世的事实，她除了觉得有些惊奇以外，就没有了其他看法。而修炼魔族功法一事，她也觉得无所谓，认为只要能控制那些负面情绪就行。 只是…… “可是小姐……”白莞莞有些苦恼地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脸色并不好的梅特维亚，有些犹豫地说了出来，“我……我并不认识字……” 原主艾瑞丝她根本就是个文盲啊！ 白莞莞在华国接受了那么多年的义务教育，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换了个身体就忽然成了文盲，简直要尴尬死了。 “哦？不识字？” 梅特维亚一挑眉，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事一般，睁大了双眸，将窘迫的白莞莞上下打量一番。 被这样一位美丽高贵的小姐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白莞莞忍不住红了下脸，有些不安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低声应和：“是啊……” -- 第17页 屋里暗黄的烛火灯光映在白莞莞的侧脸上，竟为她平添了几分娇羞之意。 “刚刚还有胆子抱着我不放，现在怎么就害羞得跟见了情郎似的。” 见白莞莞不像在说谎的样子，梅特维亚在惊讶过后，反而轻轻笑了笑，调侃了她几句。 梅特维亚的容貌是偏冷淡型的，平日里她也很少笑，如今忽然弯了弯眉眼，整个人仿佛冰雪融化一般，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温情来。 愣愣地看着梅特维亚的笑颜，白莞莞呆站在原地，也没去认真听梅特维亚的话，只想着将这一幕死死记在心里。 梅特维亚笑的时间很短，很快，她便收敛了笑意，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行了，你既然不识字，以后每天晚上就过来找我吧，我教你如何修炼。” 白莞莞呆呆地点了点头，眼睛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梅特维亚的脸。 刚刚小姐笑的真好看啊。 好看到让她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不知怎么的，每次见到珀西瓦尔小姐那冷漠面具下的其他神色时，她的心就会忍不住地加快跳动，产生一种隐秘的欢喜之感。 小姐对待她……会与其他人不一样吗？ 或许是她愣的时间太长了，让梅特维亚察觉到了不对劲。在发现了白莞莞的反常后，梅特维亚微微蹙眉，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不不不……小姐我没事的！” 还没等梅特维亚的手碰到自己，白莞莞就赶紧后退一步，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红着脸转身跑掉了。 她的脚步匆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尖上，随着心跳的节奏，有力又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特别特别忙……然后出了很多事 _(:з」∠)_对于自己的隔日更新道歉 第11章 那天晚上，白莞莞在回到了女仆们住宿的房间后，便小心翼翼地将梅特维亚给她的笔记藏在了床板下面，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决定，要将艾斯维诺的语言和文字学会。 爱丽将白莞莞与一名叫做“凯西”的女仆分配进了同一间房间，当白莞莞回去的时候，凯西还未睡着。两人商量了一下床位分配后，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房间，便各自上床睡觉。 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白莞莞很容易就睡着了，而后的几天里，她也严格遵守着梅特维亚给她颁布的修炼任务。 因为梅特维亚白日里都会出门办理事务，来去匆匆，无比忙碌，因此白莞莞选择了在傍晚时分，在梅特维亚闲下来后，再前去她的房间，按照她的指示学习语言并进行修炼。 只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些问题，无论梅特维亚的指点多么认真仔细，无论白莞莞学习得多么努力，这几天里，白莞莞还是无法从身体里感受到任何能量波动。 按理来说，魔族功法对于人类也是适用的，而且也并不需要人类拥有什么资质或者天赋，之前梅特维亚在研究魔族功法的时候，已经在许多死囚身上试验过了，那些人无一不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成功地产生了能量波动，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冒出魔气，哪怕光系魔法师也不例外。 然而白莞莞就好像天生就对魔气免疫一般，任梅特维亚怎么教导，她在修炼上都毫无一丝进展。 这天晚上，梅特维亚又尝试了几次后，面对白莞莞那木头一样没有反应的身体，终于妥协一般放弃了继续教导白莞莞修炼，而是选择了教她背功法口诀，学习文字。 “艾斯维诺对一切与魔族有关的传闻和故事都讳莫如深，我也并不是特别了解噬神者的具体修炼手段，”梅特维亚叹了口气，这样说道，“目前你修炼不了，那就先把这些魔族功法口诀背住吧，或许以后就能用到了。” “好的，小姐。” 白莞莞对于自己的情况也同样难以接受，她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 对于未来的迷茫，对于自身情况的未知，对于陌生世界的恐惧，这些情绪渐渐地包围住了这位可怜的姑娘，让她一时难免有些灰心丧气。 “你也不要太难过。” 见她似乎很是沮丧，梅特维亚眨眨眼，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白莞莞耷拉着的脑袋。 猝不及防被摸了头，白莞莞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梅特维亚。 她……她居然被珀西瓦尔小姐给摸了脑袋！？ 或许是白莞莞的神色太过明显，在注意到了白莞莞惊诧的目光后，梅特维亚的动作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梅特维亚赶紧收回了胳膊，用手挡着嘴轻轻咳了一下，有些别扭地转过脸，低声安抚道：“……目前大家情绪都很稳定，你平时再注意克制一下情绪，你的体质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影响到你了。” 大概是因为平常很少去和别人这样相处，此时此刻，黑发绿眼的少女白皙的侧脸上飞过一抹淡红，眼神也有些不适地移到了一边，倒显出几分难得一见的可爱来。 见到梅特维亚这样的一面，白莞莞的脸不知为何也跟着红了起来，心里那些不安也瞬间淡了许多。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对梅特维亚道谢：“谢谢小姐，我不难过的。” -- 第18页 “那就行。” 梅特维亚说完那段话后，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那副冷淡的模样。 她打量着白莞莞，确认白莞莞的情绪确实无碍后，才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既然没问题，那你先下去吧……对了。”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梅特维亚忽然转移了话题：“对明天晚上我会去参加波斯特家族举办的舞会，到时候你也跟着我一起。” 纵然波斯特大少爷对梅特维亚的态度恶劣，但那似乎只是他一个人的意愿而已，对于权势滔天的珀西瓦尔家族，波斯特家族并不打算与之交恶。 在发现了梅特维亚被冒犯的事情后，波斯特家族很快就做出了回应。当天晚上布鲁诺便被父母狠狠责罚了一遍，同时，他们也向梅特维亚传递了一封语气诚恳的道歉信，并赔偿了数额不菲的金钱宝物。 在道歉信的最后，波斯特家族还呈上了一封舞会邀请函，措辞真诚地邀请梅特维亚在七天后参加舞会，借此机会让双方一释前嫌。 梅特维亚深谙贵族间的交际规则，自然是答应了对方的邀请。 而身为她的随从之一，白莞莞很早就从其他女仆嘴里得知了消息，对这场舞会的存在心知肚明。 只是—— “带上我？一个女仆？” 在听到了梅特维亚的话后，白莞莞震惊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小姐，为什么舞会要带着我呢？不是一般只会带两名守护者吗？” 艾斯维诺的贵族们在信仰神祗与权利的同时，也信仰着战斗能力。 很久以前开始，贵族在你来我往的聚会上，为了彰显自己家族的雄厚势力，为了炫耀自己手下的不凡能力，通常会选择带上两名守护者而并非毫无用处的奴仆。 守护者们的实力与贵族的脸面相关，而守护者之间的决斗，也是舞会与聚会的一大看点。胜利的一方，会为自己所守护的对象带来荣耀与骄傲。 白莞莞认为自己只是一名再无用不过的奴仆罢了，完全想不通梅特维亚为什么要带上她。 “谁说你是奴仆了？” 让白莞莞没想到的是，梅特维亚在听了她的话后，竟然有些困惑地望向白莞莞：“自从你向我行礼，而我接受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守护者了。” “可是我……” “没有什么可是。” 梅特维亚干净利落地打断了白莞莞犹豫的话语。 “你从来都不是低人一等的女仆，艾瑞丝，你是我和大家所认可的人，是我的守护者，是珀西瓦尔的荣耀——” 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眸里神色微动，一丝光彩飞快地闪过，仿佛跳动在森林的精灵，流露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来。 “——也是我的骄傲。” —— 这天晚上，直到躺在了床上，缩紧被子里，摊开了僵硬的身体，白莞莞还是能听到自己的心剧烈跳动的声音。 啊啊啊珀西瓦尔小姐原来这么认可自己的吗！ 她的耳边一直环绕着梅特维亚说过那几句话，心情激动得根本睡不着觉。 而且珀西瓦尔小姐真的好温柔啊……虽然脸上看着冰冷冷的，没想到还会安慰自己！ 白莞莞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软化了。 不过，她怎么记得，珀西瓦尔小姐好像比自己还矮一点啊…… 难道刚刚她拍自己脑袋时，还悄悄踮了脚吗？ 被自己幻想到到画面给萌到，白莞莞忍不住咬住被子一角，雀跃地翻滚起来。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睡眠不足的话，明天舞会上，她的精神会差很多的！ 她得赶紧睡觉，不可以丢了珀西瓦尔小姐的脸！ 想到这里，白莞莞闭上眼睛，放慢呼吸，努力撇开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试图进入睡眠状态。 这样状态下，大概过了一段时间，白莞莞在激动过后，渐渐的睡意总算是涌了上来。 然后，在她即将入睡之时，她忽然听到旁边的门那边，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白莞莞猛地睁开了双眼。 一片黑暗之下，她微微偏过头，看见了身边空无一人的床位。 凯西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梅特维亚和莞莞后面性格都会慢慢改变哒！ 给小天使们比心~ 第12章 凯西是出去上厕所了吗？ 可是这个房间里是单独配有卫生间的，要是想上厕所，她完全不需要出门。 那她在半夜里，出去是想干什么？ 白莞莞眨眨眼，有些困惑地支起身体，转过头看了看平日里她和凯西放衣服的小柜子。 原本闭合的柜门如今被打开了，呈现出半开半闭的样子，通过那敞开的一部分，白莞莞发现凯西那件黑袍子不见了。 这说明凯西她是穿着整齐后出去的。 这么晚了，穿着整齐后悄悄溜出去，怎么想都十分可疑。 若是以前，白莞莞此时此刻，大概会选择谨慎地留在房子里，然后明天再向爱丽或者梅特维亚转达这个情况，让她们去处理。 但是现在，白莞莞才被梅特维亚承认了守护者身份，又听了梅特维亚那一番“深情告白”，心里彻底被责任感所充斥着。对于凯西的神秘行踪，她一时间完全做不到置之不理。 -- 第19页 身为珀西瓦尔小姐的守护者，她虽然没有过人的能力，不能像其他守护者一样为小姐分忧，但她怎么可以就因此心安理得地抛下自己的责任呢？ 万一凯西的行为，有可能会对小姐造成伤害呢？ 想到这里，白莞莞一咬牙，直接掀开被子下床穿起衣服，匆匆打开门，顺着楼梯轻手轻脚地走了下去。 凯西的动作很缓慢，白莞莞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并且跟了上去。 或许是考虑到离开太久容易被发现，凯西在离开了那院子后，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在路边的树下停了下来。白莞莞见她停下，于是顺势缩在了院门那边，悄悄探出半个头来观察凯西的一举一动。 凯西站在那树下，明显是在等着谁。 而且那个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是珀西瓦尔家族的人。 难道这几天里，凯西已经认识了护北城的本地人吗？ 白莞莞心里被各种各样的猜测所淹没，只想另一个人能尽快出现。 没有让白莞莞和凯西等太久，另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大袍子的人就过来了。 那应该是一个男人，他个头挺高，身材也明显要比凯西魁梧不少。或许同样警惕着会被发现，这个男人带着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了两只黑色的眼睛。 在艾斯维诺大陆，黑色眼睛的人十分罕见，白莞莞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个特殊之处。 而在珀西瓦尔小姐所带的随从里，除了白莞莞自己以外，并没有人拥有一双黑色的眼珠。 他在见到凯西后，简单地同凯西交代了什么，并将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凯西。 凯西乖巧地听完了男人的话，收下了袋子，没有停顿太久，就直接转过身，与男人匆匆告别。 发现了凯西要回去了，白莞莞浑身一颤，马上轻手轻脚地后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赶在凯西之前回到了宿舍。 她飞快地爬上床，盖上被子做出一副睡得死沉死沉的样子，而凯西在简单地观察了一下白莞莞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在把那黑色袋子藏在床下面后，凯西就直接换下衣服上床睡觉去了。 —— “艾瑞丝，你的精神看着不是特别好。” 在前去波斯特家族宅院的路上，梅特维亚，白莞莞还有另一位守护者同坐一辆马车。梅特维亚察觉到了白莞莞的心不在焉，不轻不重地提了一句。 被梅特维亚的话给惊到，白莞莞赶紧转过头来，有些勉强地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啊，是吗，大概是因为我昨天没睡好吧。” 她说的也并不全是借口。 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白莞莞一夜都没睡好。今天一大早，她就趁凯西不在去悄悄摸了下她的床板，试图从那黑色小袋子里找出什么类似“毒/药”“迷/药”之类的东西来。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凯西的床板下面什么也没有。 昨天那个神秘的小黑袋仿佛长了双无形的翅膀，在白莞莞不知道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是凯西将它带走了？ 可是白莞莞今天与凯西几乎是同时起床，在她的观察里，凯西根本没有任何弯腰去碰床底的动作。 实在找不到那小黑袋，还因为动作缓慢被爱丽责骂后，白莞莞放弃了从小黑袋下手，转而开始考虑从那个黑眼睛男身上下手。 反正这个男人外表特征这么明显，问出他的身份，或许凯西与他的深夜会面就能解释得通了。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今天问遍了街道上的路人和居民，其中没有一个人说自己见过有黑色眼睛的男人。 直到前去波斯特家族的路上，白莞莞依旧想不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甚至开始怀疑昨天晚上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奇怪的梦。 “请你打起精神来。” 见白莞莞那副样子，梅特维亚明显有些不悦地扬眉：“我虽然不指望你去与波斯特的守护者战斗，但起码得有个正常的样子。” 白莞莞听了她的话，垂下双眼，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珀西瓦尔家族的马车被黑色骏马拉扯着，一路摇摇晃晃，最终在傍晚之前抵达了波斯特家族的宅院。 波斯特先生带着他的夫人一同守在门外，无比忐忑地等候着梅特维亚的到来。 他们那饱受惩罚的儿子布鲁诺并没有出现，估计是波斯特夫妇担心他会添乱，将他关在了房间里。 见到了珀西瓦尔的马车过来后，波斯特先生连忙迎了上去，无比恭敬地弯下腰，向梅特维亚伸出了自己的手。 梅特维亚神色高傲而冷淡，她并没有拒绝波斯特的示好，轻轻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顺着他的拉力走下马车。 “愿珀西瓦尔与波斯特的友谊常在！”波斯特先生无比风趣地说着。 待梅特维亚站稳后，他便弯下腰，无比虔诚地在梅特维亚的指背上留下一吻。 吻手礼，一般是献给已婚女性的。 梅特维亚眸色微动，不留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愿我们的友谊常在。”她轻描淡写般地说。 波斯特夫妇顿时露出了如卸重负般的神色。 他们身后的管家带着奴仆热情地走上前来，引领着梅特维亚向舞会举办场地走了过去。 -- 第20页 白莞莞见状，马上跟了上去。 作为一个土包子，她自然是很难见识到这种上流社会的宴会。 为了不出错，在接下来的路程里，她全程模仿着身边守护者的行为，挺胸抬头，紧张又拘束地跟在梅特维亚的身后，小心翼翼地应付每一次突发事件。 或许是因为珀西瓦尔家族的名头，梅特维亚身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簇拥着一大批人，他们的目光急切地投在梅特维亚的身上，每个人都热情到过度，这使得梅特维亚的一举一动，都无时不刻不被人所看在眼里。 这种感觉，其实让人并不好受。 梅特维亚深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这些人群，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左手手腕处的手链。 手链在微微发烫，说明这里有魔气，而且十分浓郁。 难道这里有几位魔族潜伏着吗？ 想到刚刚波斯特夫妇奇怪的举止，想到那无法露面的布鲁诺大少爷之前突兀的举动，梅特维亚心里一动，一个念头忽然从心里冒了出来—— 如果当初，最开始的时候，布鲁诺没有刻意去冒犯她。 那这些魔族，会潜伏在波斯特家族为她准备的宅子里，从而成功地袭击她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梅特维亚眼色一沉，忽然做出微微不适的模样，往后退一步，走到了白莞莞的面前。 而这时候的白莞莞，正无所事事地发着呆。 这场舞会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白莞莞什么事的。 她原本只要做好一个守卫的姿态就足够了，但是现在，梅特维亚需要她的帮助。 “你们这里，有什么地方比较清静么？”梅特维亚冲着发呆的白莞莞抬了抬下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我这位守护者并不喜欢这种场景，就让她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吧。” 她仿佛只是为自己守护者的走神感到不满，出言让白莞莞离开。 “我可以安排人带她去宅子后面逛逛，”波斯特管家听到这话，赶紧开口道，“那里的冬冰花刚到花季，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摘几枝带回家。” “冬冰花？不错，我挺喜欢。” 听了管家的话，梅特维亚做出一副勉强满意的神色，微微颔首，将不悦的目光投向了白莞莞：“那行，艾瑞丝，你过来一趟吧。” 白莞莞忽然被点名，不明所以，有些迷茫地走上前来。 珀西瓦尔小姐的语气不太好……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吗？”她有些不安地问道。 让她没想到的是，梅特维亚听了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个略微嘲讽的神色，语气傲慢而骄纵：“你刚刚没有听到吗？这里的冬冰花开了，我想要三朵开得最美的。” 说完，梅特维亚往前走上一步，直接走到白莞莞的身边。 “还有……” 梅特维亚“刷”地打开了折扇，将半张脸掩盖在了扇面下方。 “……去找布鲁诺，救他。” 白莞莞闻言，微微一愣，愕然地看向了梅特维亚。 她们不是来参加舞会的么，为什么要同那位大少爷扯上关系？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梅特维亚就已经拿着扇子，与她擦肩而过，大步走到了舞池中央。 她的头扬得很高，踩着精致舞鞋的脚步没有一丝缓慢。 刚刚那句“去找布鲁诺”，仿佛只是白莞莞凭空产生的幻听罢了。 白莞莞对于这一切无比困惑，但看到梅特维亚那明显不符合她性格的傲慢神色，想着刚刚那悄悄传达的指令，白莞莞心里还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最终咽下了疑惑，乖乖跟着管家的手下去了后院。 她不清楚情况，但一直追踪着魔族痕迹的梅特维亚，却不得不面对最坏的局面。 她怀疑，整个波斯特家族，有可能已经彻底被魔族所掌控。 布鲁诺大少爷那刻意轻慢的态度是对她的第一轮暗示，刚刚波斯特先生那错误的吻手礼是第二轮暗示，还有那句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波斯特与珀西瓦尔的友谊”…… 这么多的细节，已经足够让人警觉。 梅特维亚深谙这些贵族行为处事的弯弯道道，知道他们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需要打破碾碎后细细分析。 从七天前波斯特大少爷怠慢她那一刻开始，她便没有放松任何警惕，反而开始有意识地揣测波斯特家族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看来，不出意外的话，波斯特家族的人，正在向她求救。 梅特维亚分不开身，但白莞莞可以。 白莞莞的特殊体质让她无法产生任何能量波动，没有能量波动，她自然也就无法被魔族所下的禁制发现。 “我非常想见见冬冰花，所以希望你要务必，务必完成这项任务。” 梅特维亚没有任何时候，能像现在这样庆幸，庆幸自己选择了带上白莞莞。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这里写的有点突兀，最终决定大改了一下…… 第13章 如果说白莞莞有哪些优点的话，那大概就是很会识时务，即使她对很多情况一无所知。 她不清楚梅特维亚心里的诸多算计，不清楚魔族隐隐显露的势力与阴谋，也不清楚此时此刻，她究竟处在了怎样的一个环境之下。 -- 第21页 但她能很有效地克制自己的好奇心，也并不认为自己需要把全部的事情都弄明白。 在白莞莞一贯的处事观念里，她向来觉得，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活得开心过得自在就好，何必要看透太多东西呢？ 她十分明白自己的性格和智商不适合这些弯弯道道的事情，因此她也不会自作聪明，而是对一切都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等待着她信任的朋友为她选出正确的做法。 只要梅特维亚下达了指令，又不会触及犯罪底线，白莞莞就会全心全意地去完成，不会像许多人一样爱左思右想，瞻前顾后。 因此，当梅特维亚语气沉重地将拯救布鲁诺的任务交给她后，白莞莞二话不说，马上就跟着管家为她安排的人走到后院里，并顺着人群缝隙甩掉对方，悄悄溜到另一边。 考虑到自己穿着印有珀西瓦尔家族图案的服装，白莞莞找了个有喷泉的地方，用水洗去了脸上的妆容，脱去了自己的外套，同时从口袋里取出头绳，给自己扎了个普通至极的女仆发型。 虽然她的身份是守护者，不过之前爱丽看她什么也不会，又不想带上一个吃白饭的，经常会把她当作女仆指使，偶尔还会给她讲一下女仆做事时的基本规则。因此，对于冒充一位贵族家庭的女仆，白莞莞可以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她飞快地将自己伪装好后，便从隐秘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准备去弄一套波斯特家族的女仆服装。 毕竟想要不知不觉溜进波斯特大少爷的住院附近，奴仆的身份实在是太方便不过了。 波斯特家族来来往往的奴仆很多，她这个生面孔肯定瞒不过那些精悍的中年奴仆，如今看来，她得利用一个对波斯特并不是特别熟悉又容易忽悠的年轻人才行。 正在她思考着自己的措辞，想着该去哪里找到适合的搭话对象时，忽然地，一位贵族女性特有的傲慢腔调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什么？布鲁诺哥哥还被关在房间里？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必须得见到他吗！” 这大概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女，颐指气使，声音尖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听到这话，白莞莞眼睛一亮，立马往旁边走了进步，找到一处灌木丛藏了起来。她蹲下来，暗搓搓地开始围观那位骄纵的贵族小姐大发脾气的场景。 那位贵族小姐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只可惜清秀可人的脸蛋被傲慢的神色破坏了美感，此时此刻，她正站在台阶上，对着面前两位无辜的奴仆撒气，涂得红彤彤的长指甲几乎要戳到那可怜奴仆的脸上。 “茉莉小姐，真的非常抱歉，但那是老爷和夫人的规定，我们也没有办法……” 那两位奴仆看着十分年轻，应该是刚进来没多久都新人，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被其他老油条推出来，在性格恶劣的茉莉小姐跟前受气。 越是了解情况，白莞莞的眼睛越是亮了几分。 如果可以的话，她或许能利用一下这位茉莉小姐，完成珀西瓦尔小姐给自己安排的任务。 想到这里，她便直接从灌木丛里出来，装作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低头从茉莉小姐面前走过，并且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茉莉小姐。 “喂，你给我站住，为什么看到了我还不行礼？” 茉莉小姐正在气头上，见白莞莞直接无视了她，自然眉毛一竖，非常不满地指责起白莞莞的“无礼”来。 白莞莞见她上钩，心里暗自一喜，脸上却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喏喏地小声道歉：“抱歉，小姐，只是大少爷他情况有些危险，我必须快点通知……” “你说什么？！” 还没等白莞莞说完，茉莉便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布鲁诺哥哥出事了？快带我去看看！” 她的神色里并没有任何担忧，反而充满着惊喜，仿佛抓住了什么大好的机会一样。 “可是茉莉小姐，老爷吩咐了不让任何人……” “如今可都是人命关天的时刻了，而且布鲁诺哥哥本身就是波斯特的大少爷，他万一出事了你们怎么赔？” 茉莉小姐十分上道，与白莞莞一应一和，马上就将那两位年轻的奴仆说动了。 其中一位犹豫片刻后，最终决定带着茉莉小姐过去见布鲁诺少爷，而另一位则有些怀疑地看着白莞莞，似乎对她的来历起了疑心：“去见少爷没问题，不过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没有穿制服。” “我是刚来的安排给大少爷女仆，刚刚因为太过紧张，冲撞了贵客，衣服不小心被弄脏了，于是才穿成这样，”白莞莞面不改色，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遍，“你若不信，过去了就直接问少爷吧。” 她的话虽然是认真考虑过的，但不合理的地方依然不少，那奴仆明显依旧没有打消对她的怀疑。 只是在他张嘴准备继续质问下去之时，后面那位奴仆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悄悄地拉了拉他的一角，将嘴巴伸到了他的耳边。 “……你看看她的眼睛，黑色的，和那位大人一模一样……” “……指不定是走关系进来的，小心点对待……” 两人简短地交流一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白莞莞警惕瞬间少了许多。 白莞莞对于这种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任务要紧，她即使困惑，但也不过多纠结这里。 -- 第22页 就这样，白莞莞得以顺利地借着茉莉小姐的身份，跟在那两位奴仆身后进了关押着布鲁诺大少爷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白白的小白，朝颜暮骨，宅璃，秦风的营养液~ 这段时间忙，过大概四天就好了，到时候更新时间会固定，不再深夜更新了 第14章 有了那两位奴仆带路，白莞莞和茉莉小姐很快就到了布鲁诺的院子外。 在进去后，或许是出于警惕，白莞莞不留痕迹地将布鲁诺的院子扫视了一遍。 一般来说，父母责罚孩子禁足，会将孩子关在院子里，但出于爱护，通常也会给他安排舒适的环境与听话的随从，更别说是波斯特这样的大家族。 然而布鲁诺的院子里却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那些漂亮的花草明显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了，看起来不成模样，至于布鲁诺房间的大门处，竟然还有两个人分别守在门两侧，以防布鲁诺少爷偷偷溜出来。 这两人都是中级剑士，神色阴沉，两只灰扑扑的眼睛看着无比阴沉。他们沉默地站在布鲁诺少爷的门外，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 ……这样的情况，简直不像是禁足了。 “这简直是在关押他，囚禁他！” 茉莉小姐见到这样一幕，瞬间提着裙摆跑到那两名战士身边，用她那高昂尖锐的声音叫骂起来：“你们这是怎么照顾布鲁诺哥哥的？他都重病得奄奄一息了，居然还这样对待他！” 白莞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毫无仪态的小姐，简直为她的猪脑袋感到叹为观止。 这种不正常都环境下，她就没发现不对劲吗？ 居然就这么冒然地冲过去了！ 而且，白莞莞记得自己刚刚，根本没说布鲁诺重病得“奄奄一息”啊…… “小家族出来的女人就是没教养。”身边的两位奴仆见到茉莉小姐的举止，皱着眉低声骂了几句，马上赔着笑跑了过去，颇为头疼地想要安抚茉莉小姐的情绪。 白莞莞不敢直接过去，反而警惕地后退了几步，找到一颗树藏了起来。她心里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跟着茉莉小姐的话，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而她猜对了。 那两位看守人再被茉莉小姐指着骂的时候，如同木偶人一样，并没有任何反应，但等到那两位奴仆过去后，他们才反应了过来，眯着眼睛将三人打量了一番，整个人流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气质来。 “看什么看？” 茉莉小姐冷笑一声，用手指着他们：“你们这种贱/奴，还用眼睛直视我？知不知道我是——” 下一刻，那两名剑士拔出了剑。 随着剑刃寒光一闪，茉莉小姐尖锐的嗓音瞬间戛然而止。 白莞莞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双手控制不住地捂住了嘴巴，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茉莉小姐。 明明……明明刚才还那么鲜活的人…… 她之前还在心里暗自吐槽过的人，她都想好了怎么忽悠的人…… 怎么这么快就死在了她面前！？ “杀、杀人了……杀人了啊啊啊！——” 两位奴仆惊慌失措地瘫倒在了地上，惊恐地看着那两名剑士，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叫喊声。 “真吵啊。” 那名剑士熟练地抽出了剑，毫无神色的眼眸移到了那两名奴仆上去。 血液从茉莉小姐的胸口处流出来，顺着衣服淌到地上，渗入泥土，散出一股淡淡的腥味。 奴仆吓得四肢无力，只能颤抖着往后挪动身体，妄图逃离那越来越近的剑刃。 “别杀我、不要杀我……我本来不想过来的……” “都是那个女人……呜啊啊啊！” 随着一声剑鸣，整个院内重新陷入了之前那种死一般的寂静里。 白莞莞看着那两名剑士，吓得整个人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她的手指紧紧抓着树干，指甲几乎要刺进树皮里去。 奴仆临死前的惨叫声清晰地传了过来，不断地在白莞莞的耳边循环播放，仿佛一把利刃刺穿白莞莞的大脑，让她头痛欲裂，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都是我的错…… 是啊，如果不是我想利用他们，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白莞莞的眼神无意识地溃散开来，整个人渐渐显露出一种极度阴沉黑暗的模样。 如果不是我，他们本来可以活得很好……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冷漠了…… 她胸前的暗金色小球泛出淡淡的光芒，似乎想阻止这种变化，但可惜力量太过薄弱，光芒仅闪动了几下后，便彻底熄灭了。 白莞莞抓着树的手指用力到指甲泛白，而被她的手所触到的树干处，却渐渐地软化，腐朽，树叶开始以飞快的速度剥落，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剥夺了它的生命力，加快了它死亡的进程。 如果梅特维亚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发现，那种让这棵树飞快死去的能量，就是她之前拼命想让白莞莞学会的魔族功法运行时，所会产生的魔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前两章写得不太好，可能是因为昏昏欲睡之际赶出来的 今天下午重新修了两遍，以免剧情变化显得太突兀了…… 不过大致剧情发展没有任何变动~ 第15章 噬神者摩诃摩瑜利罗阇有一项广为认知的能力，那便是吞噬。 -- 第23页 他曾是一种禽类，因为弑母而生，被人关押在荒蛮区域的地牢里，以遍地皆是的毒虫为食。 那些毒虫许许多多都因为负面情绪而生，例如以噩梦为食的梦魇。 久而久之，等到摩诃摩瑜利罗阇修炼成人，逃出囚牢之时，他也就拥有了吞噬阴暗情绪，平息一切灾难怖畏的能力。 这种力量，恰好对天生暴劣的魔族有着强大的杀伤力。 或许是身为噬神者转世，总会受到噬神者的传承影响，白莞莞在感受到身体里不断涌出的能量时，只觉得浑身通畅，大脑如同醍醐灌顶般冷静下来。 再看向那两位假扮成剑士的魔族时，她心里的恐惧开始一点点地散开，剥离，最终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还记得你的能力么？” 恍惚之中，似乎有谁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白莞莞沉默不语，按照梅特维亚传授给她的魔族功法，运转起体内的能量来。 她黑漆漆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面的魔族。 那两位血色瞳孔，漫不经心地玩着剑的魔族，在她眼里不再是无法抵抗的敌人，而是一颗足够引起人贪婪的灵丹妙药。 “吞噬了他们，你就能拥有力量……” —— 梅特维亚此时的情况，并不是特别轻松。 波斯特夫妇如同被人控制一般，全程处于透明人的状态，对管家唯命是从。舞会的布置也全由他们的管家一手操控。 而这位管家，却一直紧贴着她而行动，时时刻刻地监视着她。 他的目光油腻而阴冷，带着男性特有的欲/望，仿佛蛇从身体上爬过，带给梅特维亚一丝难以忽略的恶寒之感。 “你很美，珀西瓦尔小姐，”管家在与她共跳一支舞时，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名镇帝都的‘冰玫瑰’，果真名副其实。” 刻意压低的嗓音，熟练的恭维词汇，这位在前来波斯特庄园之前，必然是一位擅长与女性打交道的花花公子。 梅特维亚听着这话，感受着管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内心反感无比，但脸上却维持着淡淡骄傲的神色，扬着下巴轻快地跟着舞步踏了下去，眉眼间尽是自得。 “我的容貌，当然值得那个称呼。”她拖着慢慢的腔调说道。 一个因自己的地位和容貌而傲慢骄纵的花瓶，这是她为自己定下的人设。 而她显然演成功了。 管家见她这般作态，眼里很快闪过一丝轻蔑，但处于对梅特维亚容貌的喜爱，他的嘴上依旧维持着恭维：“当然，我的小姐，你说的没错。” 这时，舞曲渐渐变得缓慢，梅特维亚轻巧地转了一个圈，落入了管家的怀抱里。 管家看着她那纤长白皙的脖颈，瞳孔里暗红光芒一闪而过。 “只是……你的性格要是再讨喜一点，就更好不过了。” 凑近她的耳边，管家轻声说道。 这种话语，仿佛将她当作所有物一般肆意评判。 能在她面前直接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说，魔族对这一次的进攻势在必得？ 梅特维亚心下顿时骇然，脸上也流露出了被侮辱般的愤怒神色。 她直接从管家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后退几步，装作被他触怒的模样远离了他，大脑同时也开始了飞快运转。 魔族准备了多少人？他们在护北城里又准备了多少人员？ 难道这一次，他们终于按捺不住，要攻城了吗？ 梅特维亚看着那假笑着的管家，又用余光察觉到那些渐渐朝她这边走来的“宾客”们，心里一定，忽然将右耳的耳坠取了下来。 这个管家既然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又挟持着波斯特夫妇，必然是这群魔族里身份最高的那位。 局势被动的情况下，她必须先发制人！ “怎么了，我的小姐？” 管家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不知何时变成暗红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梅特维亚。 “我很愤怒，先生，为你刚刚的言论。” 梅特维亚晃了晃手里的耳坠，深绿色的珠宝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就像她的眼眸一般。 “请问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有关我一个爱慕者的故事？”梅特维亚轻声说道。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鲜少出现的笑容宛如春日的第一缕曦光，又像皑皑白雪里一朵傲然绽放的红梅，耀眼得让管家忍不住晃了晃神。 “没有听说过，小姐。” 管家过了几息后，才有些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紧紧注视着梅特维亚的脸，嘴里饶有兴致地说道。 “那请你听好了，他的事迹——” 梅特维亚迈出了脚，一步一步，朝着管家走了过去。 舞会的灯火在她眼瞳里跳动，仿佛无声的勾引，让人沉沦其中。 “他在魂冬花开的第一个日子里，爱上了我……” 爱情使人盲目， 爱会让人卑微。 梅特维亚走到管家的身边，将手轻轻掠过他的胸口，她手心里的耳坠不断碰撞着管家的身体，带来一阵阵酥麻之感，让管家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背。 “他说他很爱我……”梅特维亚的语气变得轻柔而悠长，双眼含情地望向管家，红唇一弯，眉眼间尽是挑逗，“他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她的手温柔地落在了管家的手心里，却只停留了一会儿，便毫不留情地离开。 -- 第24页 纤细的手指一路顺着胳膊和胸往上滑动，她曼妙的身体与管家贴地越来越近。 “他能为我而生……” 接着，梅特维亚忽然出手，眨眼间将他的脖颈割断。 鲜血瞬间从管家的脖颈处溅出，沾染上她白皙美丽的面孔。 梅特维亚温柔地看着管家死前惊愕的脸，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也能因我而死……” 那只耳坠不知何时变作一把尖锐的小刀，被梅特维亚紧紧握在手里，正一滴一滴地流下血迹。 管家往后一退，身体彻底栽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被管家下了禁制的波斯特夫妇终于重获自由，与梅特维亚一起，立即出手，将那数十名魔族压制在了舞会场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天使说看不懂，于是小修一下~ 第16章 一旦拥有的力量，许多原本让人恐惧，原本让人退缩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比简单。 在直觉与本能的驱使下，白莞莞的体能潜力被有效的激发出来，一举一动都带着无穷的力量。 在这种状态下，她很轻松地就躲过了魔族的剑术攻击，接近了那两名魔族，将他们通通击败—— 她只需要一个大跃步，贴近他们，将手与他们的身体接触，那些蕴藏在魔族身体里的魔力与魔气，便会飞快地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向白莞莞的身体迅速涌去。 这些力量汇聚在丹田处，充盈着白莞莞的身体，为她拓展经脉，提升资质。 但在吸取力量的同时，她也会因为身体承受力不足而感到全身胀痛，痛苦得满身大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然而即使痛到极致，她也不忘死死抓住那魔族的身体，将他的力量尽数剥夺，任对方痛苦挣扎也不肯放松丝毫。 “获得多大的力量，就将承受多大的反噬。” “莞莞，我希望你，能不去背负那些注定的责任，而是随心所欲，尽情去做你想做的事……在潇洒自在中度过一生。” 那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声音幽幽的叹了口气，最终消失在了魔族的惨叫声中。 只可惜，处于极痛之下的白莞莞，很难听到它的话。 随着最后一名魔族的眼瞳失去红光，轰然倒地后，白莞莞才终于忍受不住般地后退几步，坐在地上。 她痛苦地蜷缩身体，咬紧下唇，努力熬过这段时间，将那些外来能量渐渐转化为己有，为自己所掌控。 最终，等到最后一丝痛楚也彻底烟消雾散后，白莞莞的意识才从那些负面的情绪里挣脱，变得清晰起来。 “等等……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那么短的时间里，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茉莉小姐被那两位剑士所伤，她忽然获得了能量，还有这些被吸走了全部力量而死在她手下的魔族…… 更让她难以释怀的，则是那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不仅没有将她误认为是艾瑞丝，反而清楚地叫出了她的名字：白莞莞。 她的身上，究竟是有什么谜团？ 难道她来到这里，并非偶然？ 她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周围的五具尸体，整个人浑身一颤，立即想到了梅特维亚之前安排给她的任务。 她好像还没去救布鲁诺大少爷！ 考虑到这里，她不再去纠结刚刚的事情，瞬间从地上跳起来，小跑到关押着布鲁诺的房间外。 她轻松地运用身体内部的力量弄坏了锁，将一直好奇地趴在门上偷听的布鲁诺放了出来。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懊恼也罢，困惑也罢，但也已经发生过了，她怎么能因此纠结太久，迟迟沉迷于过去？ 拥有了魔气的她自然知道了那两个剑士是魔族假扮的，不出意料，小姐身边必然会有更多这样的魔族，当务之急，她还是得先去救小姐才是！ 简单地安置了一下被尸体吓到说不出话的布鲁诺，白莞莞便赶紧朝着原来的路去找梅特维亚。 这一路上，她遇到了许多惊慌失措的奴仆，也发现了不少伪装成奴仆的魔族。这些魔族无一例外地被白莞莞用魔气攻击，干净利索地吸走了魔力。 那两名剑士的魔力明显比扮演奴仆的魔族要强，因此在出手吸取那些奴仆的魔力时，她虽然会感觉身体不适，但这些痛楚并不会妨碍她的正常行动。 越接近舞池那边，魔族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应付这么多敌人，白莞莞渐渐也有些吃力，不过让她颇为惊喜的是，舞池中央并没有出现她想象里的一边倒的场景，反而有不少魔族都被人击伤。 在发现她过来后，也有不少人帮着她袭击魔族。 透过无数人影缝隙，白莞莞匆匆一瞥，看着人群之中不慌不忙地举着法杖的梅特维亚。 在确认了小姐安然无恙，甚至还处在一定优势地位时，她的心里除了惊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和痴迷。 哪怕身处劣势，梅特维亚小姐也并非魔族能轻易俘虏的人啊。 舞池中央除了波斯特夫妇和几位贵族，其他几乎全是魔族所扮演的角色，梅特维亚身为中级魔法师，纵然可以拖延一时，却也二手难敌四拳，会有后继无力的情况。 正当她感到身体里的法力渐渐干涸，有些难以支撑之时，一声清脆的女人的嗓音，便忽然从人群外面传了过来—— -- 第25页 “珀西瓦尔小姐！我回来了！” “艾瑞丝！？” 梅特维亚无比惊喜地转过头，看着被她寄予厚望的白莞莞一路横冲直撞，不断击退魔族，朝着她的身边走来。 那双黑色的眼眸此时满满的都是坚定与自信，还参杂着一丝不明不白的情愫，这些情绪融在一起，使白莞莞的眼眸仿佛藏着一片星空般耀眼无比，带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在她的身后，梅特维亚隐隐约约可以见到波斯特家族的军队正飞快地赶来。在饱受惊吓的布鲁诺少爷一声令下后，那些骑士们守护者们自然万死不辞，提着刀枪便浩浩汤汤地朝着波斯特家族进攻，誓死将那些暴露了魔族身份的奴仆全数斩下！ “小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莞莞轻巧地躲过魔族的攻击，飞快地跑到梅特维亚的身边，将娇小可爱的梅特维亚护在身后。 她有些炫耀似的将自己的能力遮遮掩掩地露了一部分，成功引来了梅特维亚暗藏惊喜的眼神。 “修炼成功了？”梅特维亚微微一挑眉，不点破她那点小心思，而是无比迎合地低声问道。 “成功了。”白莞莞抿嘴，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容，冲她眨眨眼。 下一刻，两人便转过身去，开始对周围即将涌上来的魔族进行下一轮进攻！ 有了白莞莞和布鲁诺守护者的帮助，这一次魔族终于被完全击退。 只可惜因为人手原因，大部分魔族并没有死掉，而是拖着受伤的身体僵持在他们对面，神色没有任何犹豫，却不再对他们发起进攻。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不对劲，白莞莞在加入战斗后就不再使用吞噬的能力，不过这也并不妨碍她的进攻。 哪怕动作一开始因为毫无经验而显得生疏，但在来往数百回合后，她也掌握了不少节奏，打退了不少敌人。 白莞莞自然是对自己的进步感到无比兴奋，然而梅特维亚却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总觉得，那个管家，或许是这批魔族里身份高贵的人之一，但绝不会是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她能杀得了管家，却不可能对付的了那位藏在管家背后的人。 这群魔族的真正指挥者，或许一直都在某个角落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场战斗，打量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他会不会出手？ 他们能不能抵抗得了这个人的进攻？ 无论是什么时候，梅特维亚从不愿意身处被动。在她心里，要赢，就得掌握主动权。 而现在，魔族苟且残存，人族这边却士气昂然，这无疑是逼出那个人的最佳时期。 梅特维亚向来是一位大胆的赌徒，这一点向来不变。 思考了许多后，她心一横，举起权杖，张口便咏唱出了她身为中级魔法使，所能使用的危机最大的魔法术—— “伟大的风之女神，请赐予我使用风狂暴击的能力！——” “——很好，很好，我的孩子们。” 正在她吟咏完法术的同一时间，一个男人慢条斯理的嗓音忽然地，就地从他们头顶传了过来。 白莞莞和梅特维亚同时抬头，只看见二楼处的旋转台阶上，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礼服的男人。 他的手轻轻一挥，那由梅特维亚释放的狂风暴便瞬间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他很强……远远比她所预感的要强许多。 梅特维亚见状，瞳孔一缩，马上做出防备状，无比警惕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珀西瓦尔小姐，你很出乎我意料。”他不快不慢地收回了手，看着梅特维亚，轻笑着说道。 很显然，梅特维亚的那些心思，逃不出他的估量。 他的姿态漫不经心，双眼含笑，语气轻慢，似乎根本没把他们的败局看在眼里。 发现了这一点后，梅特维亚紧紧握着法杖，一言不发。 而她身边的白莞莞，却在看清楚男人的脸后，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神色。 那个男人的眼睛和她一样，居然是黑色的。 难道他就是凯西那天晚上出去见的人么？ 第17章 随着男人的出现，原本紧张的魔族们如同找到了靠山一般，纷纷松懈下来。 而魔族的对面，梅特维亚他们却没有丝毫放松，而是越发戒备起来。 骑士们将剑柄与枪握得更紧了些，魔法师们喘息着抹去额间的泪水，白莞莞掂量着身体的承受力，想着下一次能吸干多少魔族，而梅特维亚，却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无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里，她都不会让自己的仪态有丝毫的不雅，也永远不会向敌人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你们不用那么紧张，”男人似乎被他们严阵以待的态度弄得有无奈，他摊开了双手，耸耸肩说道，“请放心，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我想，我也没办法对你们做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没有因此就轻信他。 因为之前知道这个男人深夜里与凯西的会面，感觉到他会对梅特维亚不利，白莞莞此时无比谨慎地观察着这个男人，没有放过他任何一个轻微的举止。 就在刚刚，在这个男人出来的一瞬间，白莞莞发现了他那双黑色的眼眸曾不留痕迹地扫过对面那群负伤的魔族。 然而面对那些惨叫不断的魔族战士，男人的嘴角弧度却没有丝毫变动，眼神冷漠，似乎对同类或者手下的状态没有丝毫的关心。 -- 第26页 即使他此时表现得态度亲近，看似无害，但通过这些细节，白莞莞完全可以看透这个男人温柔外表下的凉薄天性。 他话说得再好，白莞莞也很难去相信他。 “唉，没想到你们对我的敌意这么大呢。” 见众人态度坚定，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话，男人颇感无趣。 他叹了口气，顿时收回了手，转身便顺着楼梯向下走来：“那行吧，我就带着这些没有用的手下先走了，不过，珀西瓦尔小姐——” 白莞莞敏锐地发现，男人毫无情绪的黑色眼眸在看向梅特维亚的瞬间，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动，好像是在好奇，又像是在打量一个有趣的玩具，眼里满满的都是让人反感的势在必得。 最终，他嘴角微扬，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仅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 “——很快，我们会再次相遇的。” —— 那个男人很快就带着剩余的魔族离开了这里，梅特维亚也并没有在这里久留，直接领着白莞莞等人就回去了住所。 在回去之前，波斯特夫妇盛情邀请她们留下来休息，也提出要给出一大笔金钱作为她帮助波斯特家族的回报，不过梅特维亚此时心情不佳，对于这些都回绝了。 回去后，梅特维亚匆匆与白莞莞分开，而后面的几天里，白莞莞也根本没有见到她的人影。 她将凯西的事情同梅特维亚说了，而第二天，凯西便直接消失了。 白莞莞曾因为好奇，想要打探一下关于凯西的消息，但无论是爱丽还是其他人，都对此忌讳莫深。 那天晚上，那个男人交给凯西的黑色袋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解答的谜团，死死留在了白莞莞的心底。 几天后后，不再忙碌的梅特维亚重新收拾好东西，带着白莞莞他们一群人回到了帝都。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波斯特夫人和大少爷布鲁诺。 在这次事故后，波斯特先生对魔族可谓是警惕大增。他在与梅特维亚商议后，决定一个人坚守护北城，将自己的夫人孩子寄托给了帝都的波斯特大将军。 而因为顺路的关系，布鲁诺渐渐与白莞莞她们混得越来越好，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这位大少爷看着挺吊儿郎当的，有种怂包的感觉，一惹事就爱跑，经常被自己的骑士指责，但实际上，在白莞莞看来，他也有许多让人意外的地方。 他虽然胆小，却很少掉链子，与魔族对抗的那段时间里，哪怕身体不适，也及时自己的守护者。 他性格重情义，喜欢漂亮女孩但仅限于欣赏，言行并不下流，对于死去的茉莉小姐，他纵然不喜，却也会为她感到难过。 他性格细腻，经常能察觉到白莞莞的情绪波动，很少做出惹人厌烦的行为，有时候还擅长哄人，嘴巴甜的可以和白莞莞有得一比。 或许是臭味相投，两人很快就成为了朋友，只是限于身份关系，两人之间的相处平平淡淡的，没有一点亲密的痕迹。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白莞莞的错觉，他似乎总爱同一种很诡异的眼神打量白莞莞和梅特维亚，就好像她们之间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对此，梅特维亚并没有任何表示，反而让白莞莞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只可惜，赶路的时间过得很快，白莞莞还没来得及和布鲁诺熟悉起来，他们就只能被迫分开。 对于这一位难得有些合口味的朋友的离去，白莞莞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报以遗憾。 等到了帝都，其他守护者与随从们纷纷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庭，白莞莞情况特殊，没有地方可去。 梅特维亚见状，直接将白莞莞放在了珀西瓦尔宅院里安置起来，同时将波斯特家族的谢礼分给她整整一半，作为她在对抗魔族时的优秀表现的嘉奖。 经过那一战，梅特维亚对待白莞莞的态度更加亲密起来，对她的信任也随之大幅度地提升。即使爱丽对白莞莞怀不满，想说些什么，却也碍于梅特维亚的喜好，不太好直接开口。 至于白莞莞，她在拿到这样一笔意外之财后，心里自然对梅特维亚更加喜欢起来，平日里也愈发地言听计从，只觉得小姐说什么都正确，做什么都对。 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并不能维持太久时间。 护北城因为梅特维亚的出现，最终导致魔族的诡计失败，让魔族不得已自动退离，但其他的四座城池，却远远没有护北城这样的好运。 一个月以后，除了护北城以外的四个边境城纷纷遭受了来自魔族的各种骚/扰，大大小小的战争瞬间蔓延到了整个边疆，而让人恐惧的是，这一次，魔族明显不打算浅尝即止。 潜藏在大陆阴面的魔族，在休养了几千年后，终于按捺不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两个月后，在三座城市陆续败北，落入敌军之手后，魔族大军整装以待，士气大涨，直接向大陆做出了宣战！ 第18章 或许无所事事的闲适日子总会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白莞莞来到帝都已经大半年了，距离维特帝国接受魔族宣战，并联络周边国家一同扛敌的时间，也有了近七个月。 此时此刻，大部分国家的周边城镇已经陷入了长期的战乱纠纷之中，大量流民随之失所，其他地区的生活环境也并没有随着气温的升高而逐渐改善。 -- 第27页 不利的战局情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传来，这使得梅特维亚的眉头长时间地皱着，笑容也渐渐越来越少。 拥有多大的权利，就得承担多大的责任，面对皇位上惶恐不安却又平庸无能的帝王，珀西瓦尔等家族只能被迫承担大部分的压力，勉强使用各种手段将局面稳住。 于此相应的，梅特维亚离家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平日里也忙碌得根本不见人影，偶尔有几次回来，也是来去匆匆，神色微微不耐烦，让白莞莞即使想见见她和她打打招呼，都找不到机会。 明明居住的地方离得那么近，她们两却好像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只有到半夜的时候，在白莞莞按照约定，顺着暗道寻到书房找梅特维亚练习魔族功法之时，她才能见到灯光下翻阅着文件，疲惫不堪的梅特维亚。 “来了么？先自己练习吧，有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听到她过来的动静，梅特维亚往往会一边忙着自己的公务，一边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 她白皙的侧脸映着暗黄色的灯光，冷漠的神色仿佛无形之中柔化了许多。长期蹙着的眉头下，那双幽绿的眼眸里仿佛暗涌波流，在光晕下目光莹莹，恍如隔世。 白莞莞便沉默地顺从了她的话，在一旁无比安静地重复练习起功法来。 运起魔力，汇聚魔气，顺着经脉慢慢往全身流淌，按照一定速度和途径循环，并轻微地向堵塞之处冲击……这些事，她已经做了大半年了，如今已经无比熟练，甚至到了不需要任何指点的程度。 如果用魔法师的等级来规划白莞莞，如今她应该和梅特维亚差不多，处于中级魔法使的阶层。 半年前，她的绝大部分力量都依靠吸取他人的能量，这股力量虽然强大，却难以控制；而现在，她身体里的力量，已经有相当一部分是自己修炼所来的。 除非修炼遇到难以攻克的地方，平时她是绝对不敢去打扰梅特维亚的。她知道小姐很忙，知道她身处高位时也会有身不由己的地方，知道帝王对珀西瓦尔家族隐隐约约的戒备和敌视，也知道，梅特维亚同她的家人关系并不亲昵。 梅特维亚都回家这么久了，珀西瓦尔夫妇除了安排些奴仆过来训话外，一次都不曾前来探望过她。 明明梅特维亚冰冷外表下，有着一颗多么柔软温和的心，明明她心里，其实对她父母还是有很深的感情。 白莞莞曾经向其他奴仆，向街上的三姑六婆们打听过有关珀西瓦尔家族的事情，但即使她再努力，也只能勉强知道，梅特维亚与她父母的纠纷，大致来源于她十年前死去的弟弟。 而她弟弟的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梅特维亚的身上。 “一场贵族继承人之间的斗争。”那些无趣的老头老太太们通常会如此评说。 “野心勃勃的想要继承权的女人，心肠总是生硬而阴狠的。”也有人这样说道。 但白莞莞却并不会信他们太多。 这个世界存在重男轻女的情况，白莞莞一直都知道这一点，因此比起无条件同情梅特维亚弟弟的普通人，她更愿意相信，会在深夜强忍着疲倦处理公务的梅特维亚，会语气温和地给她讲解功法的梅特维亚，会在魔族当前之时，勇往直前，从不低头的梅特维亚。 最初浅显的喜欢，来源于对方的绝佳外貌，但迷人的女人永远不会停止对周围人的吸引。 梅特维亚性格里的闪光点，就如同一颗光泽温润的珠宝，不会随着时光流逝而褪色，反而在逐渐的相处之中，让白莞莞越来越心喜，越来越痴迷，最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白莞莞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她所能做的，是能为梅特维亚分忧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用尽全力去完成。 哪怕她的力量实在微薄，哪怕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力修炼，少让梅特维亚操心。 这股感情来得看似忽然，却也有脉可循，仿佛不知不觉中，她对梅特维亚的每一点情愫，每一次心动，都会随着时间慢慢积累，厚积薄发，最终形成一只庞然大物，牢牢地霸占着她的心尖，哪怕此时的白莞莞还不明白，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 然而就算白莞莞通过各种手段，知道了许许多多有关战争的负/面/消息，但对于处在帝都最安逸繁华地段的她来说，却很难通过平日里富饶安逸的生活，感受到一丝一毫由战争带来的变化。 表面平静如水，实则暗流涌动，这便是所有人目前所处的情况，但这样的情况，总会有被打破的时候。 时间并没有让他们久等。 一年后，魔族在潜伏修养一段时间后，忽然兵力大增，进行了第四次全方位突袭，之间攻下十七座城池，夺走了维特帝国近三成的领土。 同一年，西荒等国在与维特帝国进行长达四月的内战后，最终撕毁条约，与其他国家另成联盟，彻底将其孤立。 昏庸无能的帝皇因此身患重病，疑心大增，连续剥夺了珀西瓦尔家族各种军事权利，而梅特维亚也因为长期忙于公务，不久后在高级魔法使的判定测试上失败，引人叹惋。 与她相反的，白莞莞却因为潜心修炼，不顾外务，在一个月前成功地跨过了魔将的门槛，成为一名初等魔将。 次年，魔族屡次战胜之后，面对溃不成军的帝国士兵，总算提出了帝国期待已久的议和请求。 -- 第28页 那位年轻的新任魔王，有着一双与传说里的魔神摩诃摩谕利罗阇一样的黑色眼眸，也有着不亚于魔神的残忍手段。 在他所提出的义和条件里，割地赔款，享受特权资源等等，都是大家早有预料的事物，但唯独有一项，却让大部分人都感到震惊和愤怒—— 他要求帝国献上珀西瓦尔家族的大小姐，梅特维亚·珀西瓦尔。 他要将其作为自己的七十二妃之末，纳入后宫，彻底成为他手里的玩物之一。 那句“我们会再次相遇”，原来竟是指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魔法师等级划分：见习魔法使--初级魔法使--中级魔法使--高级魔法使--见习魔法师--初级魔法师--中级魔法师--高级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法神 魔族等级划分：魔长-魔帅—魔灵—魔霸—魔将—魔圣—魔王 给砸雷的小姐姐们比心，还要谢谢灌营养液的妹子们！ 提前说一下，梅特维亚是不可能真给现魔王当小老婆的！妹子们放心！ 第19章 “身为一个人类，能进我的后宫，应当算得上你的荣幸了吧？” 义和条约签订会议上，黑发黑眼的年轻魔王坐在高座之上，眉眼含笑，轻描淡写般地提出了这个条件。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台下的贵族们，扫过他们耻辱却不得不忍耐的神色，最终落在了满脸怒容的梅特维亚身上。 “我不同意！” 梅特维亚直接站了起来，目光灼灼，手持法杖直指魔王，用压抑着愤怒的语气大声宣誓：“我……珀西瓦尔家族，绝对不会同意这项要求！” 她怎么也不会嫁给卑贱恶心的魔族！ “可是，你愿不愿意……好像也没多大用啊？” 魔王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梅特维亚，高高在上地欣赏着猎物垂死前的挣扎，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扶手。 他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温和：“你看看你身后的‘同伴们’，他们好像……都挺乐意的呢？” 闻言，梅特维亚瞳孔一缩，直接转过头望向身后的珀西瓦尔夫妇来。 珀西瓦尔夫妇见她看过来，逃避似的移开了目光。 “梅特维亚，你做错了事，”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强烈，珀西瓦尔先生脸上过不去，轻微咳嗽了一下，语焉不详地说，“现在能为帝国做出奉献，正好是你赎罪的机会，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珀西瓦尔夫人连忙点头，对丈夫的言论表现无比支持的态度。 父亲母亲…… 梅特维亚心一凉，整个人如坠冰窟，指着魔王的动作僵硬了不少。 她将目光从父母身上移开，慢慢挪到别的贵族身上。 那些贵族们纷纷心虚地躲开她的目光，有的甚至冷哼一声，用谴责的眼神直视回去，仿佛错的是梅特维亚一样。 即使是受过她莫大恩惠的波斯特大将军与波斯特夫人，都保持着沉默，没有一点点的表示。 而高座上的帝皇，早就对着珀西瓦尔家族势力虎视眈眈，根本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 第一次，梅特维亚感觉这么绝望。 在年轻魔王愉悦满意的目光里，她慢慢放下胳膊，颓然地坐回了座椅上。 为什么会这样？ 这些天，她为了帝国，鞠躬尽瘁，浪费修炼时间，甚至身体也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怎么会获得这样一个结果？ 她的手指慢慢用力地扣进掌心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月牙痕迹。 她深绿色的眼眸在晦暗片刻后，最终情绪凝聚，化作一道无比坚定的神色。 “我不同意，”她低声说道，“不是因为珀西瓦尔家族，而是因为我自己，就凭我这三年来为帝国所付出的一切贡献，我有权利对这条约定做出否认。” 这话并没有错，周围贵族霎那间明白了什么，顿时喧闹起来。 所有人都用愤怒不满的目光注视着她，仿佛她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但梅特维亚并不在乎。 她无比坚定地说道：“我对帝国无怨无悔，我相信，它的人民也会站在我这边。” 至始至终，她的头都高高抬着，不肯低下分毫。 见到这样的梅特维亚，魔王轻轻笑了出来，他的神色颇为意外，却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那……继续开战？” “战！”梅特维亚沉声应道。 —— 撇开梅特维亚一事，义和会议其他方面都谈得很迅速。 虽说魔王并不打算继续同维特帝国开战，但梅特维亚的拒绝还是让他心怀不满，他拿走了条约上的所有东西后，并没有直接颁布停战的口令，而只是用“会让手下稍微收敛一下行为”来搪塞帝国。 帝国贵族敢怒不敢言，只能强行咽下这个结果。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梅特维亚的拒绝，只是魔王为自己贪得无厌的行为找的一个幌子罢了，哪怕梅特维亚不拒绝他，魔王照样也能找到别的理由不去颁下停战令。 但如今，他们却只能把怒火发泄到这位可怜的女孩身上。 等到会议结束，梅特维亚回到家中之后，在有心人的操控下，会议内容被彻底流传了出去。 同样被流传出去的，还有梅特维亚自私自利，性格残忍的传闻。 -- 第29页 在他们嘴里，梅特维亚彻底变为了一位贪婪无能的贵族，空有容貌却胆小自私，仗着自己家族势力胡作非为，最终不顾国家大义，拒绝了魔王的求婚，撕毁了帝国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和平条约。 这种言论漏洞百出，却让大部分平民百姓信服。 “一个没有任何能力，只会搜刮百姓的懦弱贵族，怎么可能有否认议和会议的权利，你们脑子进水了吗？” “战争大部分开销和费用都依靠珀西瓦尔等家族，珀西瓦尔小姐每天处理公务都瘦了十斤，你们又为国家做了什么？” “躲在战士后面耀武扬威的人是你们才对！” 白莞莞在听到这样的诽谤后，气得直接在街上直接同其他人撕了起来，破口大骂中，她将艾斯维诺的官方语用得越发流畅起来，让别人完全听不出与本土人的任何区别。 但即使她将所有人都喷得哑口无言，她也没有丝毫的快感。 她没办法阻止这种思想的大范围流传，也无法彻底帮梅特维亚解决困境。 如果她是一位法神，她就能凭借自身强大的武力，将梅特维亚庇护在自己身后，不受任何流言攻击。 但她不是。 每每想到梅特维亚在会议上可能遭受的事情，白莞莞都感觉心如刀割，恨不得直接冲到小姐面前，将她抱进怀里，告诉她不用担心，还有自己会站在她身边。 可是她除了拖后腿，还能做什么呢？ 她好希望，自己能拥有力量…… 白莞莞失魂落魄地回到住宅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情绪再一次出现黑暗，也没有注意到，胸口的暗金色小球散发出的暗淡白光。 小姐…… 她走到梅特维亚的小楼，通过院子看向梅特维亚书房的灯光，想着她如今是不是又强忍着头痛处理公务，心里无比难受。 这时候，梅特维亚府宅里的仆人差不多都收拾东西离开了，哪怕是向来表现得对梅特维亚无比维护的爱丽，也走得没有丝毫犹豫。 包括守护者也是，原本数以千计的守护者，如今上前撕毁条约的，也差不多有七成之多。 他们是珀西瓦尔的奴仆，是珀西瓦尔的守护者……而不是梅特维亚自己的。 哪怕清楚这一点，白莞莞却无法原谅他们的举止。 而曾经向梅特维亚求爱的男士们，如今恨不得直接与她撇开关系，仿佛爱过她是一件多么让人厌恶的事情。 白莞莞想大声骂这些背信弃义的人，但一想到梅特维亚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的心就瞬间被担忧所充斥，根本没心思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空荡荡的府宅里，如今还坚定地站在梅特维亚身后的，或许只有白莞莞和极少数人了。 她想去见小姐，哪怕只能说一句话，哪怕小姐或许，根本不想见到身为魔神转世的她。 她想告诉梅特维亚，只要是梅特维亚想要的，她就会想尽办法，做出全部努力，为她清扫一切阻碍，为她摆脱任何困境。 只要梅特维亚能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梅特维亚不会嫁的！！！ 收藏掉的心好痛呜呜呜qaq. 第20章 悄悄地顺着路走到书房外，白莞莞迟疑了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敲了敲门。 “请进。” 梅特维亚的声音淡淡地从里面传来，听着很平静，好像没有任何异常。 然而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后，白莞莞却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心莫名奇妙地一痛。 她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平日里总会点着各种灯的书房里一片昏暗，并没有丝毫光亮。 梅特维亚的身影宛如一座雕像，沉默地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 她的侧脸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见到这样的场面，白莞莞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径走过去，走到梅特维亚的身边，半蹲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梅特维亚。 “珀西瓦尔小姐。”她轻声说道。 梅特维亚低下头看向她，却并没有回复她。 恬淡的月光透过厚重的窗帘，映在梅特维亚的脸颊上，仿佛一双无形而又温柔的手，将她苍白的皮肤添上几分温柔的白，却也无法抹去她眼角微红的痕迹。 白莞莞无比揪心地发现，梅特维亚刚刚哭过了。 或许是在回来的马车上，或许是在黑暗书房里，在她面前从未有过丝毫懦弱和退缩的梅特维亚，强大得好像没有什么能打败她的梅特维亚，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原来也是会为受到的委屈而哭的。 她本来也才二十一岁，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啊。 “小姐，你不要难过，”白莞莞目光微动，轻声说道，“你……你要是有哪里不开心，就和我说吧。” 她原本准备了许许多多的话，可以从各个角度将那些贵族，将那令人作恶的魔王喷一遍，顺便还能向梅特维亚展示自己的真心，用无比真挚的语言告诉她，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最心爱的女孩，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但在见到梅特维亚那微红的眼角后，白莞莞却发现，自己刚刚想好的那么多的话，在这一刻全都忘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希望梅特维亚能向她倾诉，把不开心的事情全说出来，把所有怨气都向她发泄出来，而不是一个人扛着。 -- 第30页 她只想让梅特维亚能开心一点。 “这有什么能说的？” 在听到她的话后，梅特维亚总算是不再沉默了。 她抬眼，轻轻一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般地笑容：“你不应该听到了么？自私，残忍……是啊，我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不想嫁给魔王，我拒绝了义和条约，明明我曾经为帝国付出那么多，如今我却成了帝国的罪人。” “父亲母亲都厌恶我不支持我，他们明知道魔域是什么样的，魔王又是那种性格……波斯特加洛林他们曾经受了我那么大的恩惠，如今竟然一句话都不愿意为我说。” 如今愿意站在她这边的，不是她付出许多的波斯特等家族，居然是自己最初还戒备提防过的噬神者转世白莞莞。 前者，她豁出生命，出生入死，挽救了他们整整一族；后者，她心怀算计，略施小恩，平日里也只用了点心去教导罢了。 梅特维亚想着今天的一切，想着那些贵族愤恨的眼神，只感觉荒谬至极。 人与魔，竟然是魔更纯粹，更懂得感恩么？ 她知道，那些贵族们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他们手里让人不得不顺从的手段数不胜数，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人强迫着送往魔域，送到那个将会囚禁她一生的囚笼。 “但是，我不甘心。” 她不甘心，她明明为他们做出那么多的贡献，却换来他们的抛弃。 她不甘心，她一直都梦想着能逃避所谓的“利益性联姻”，希望自己能与真心所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像这样，被迫屈辱性地嫁给魔王，成为他那七十二个妃子之一。 明争暗斗，与无数个女人共享一份宠爱，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我不想要那样的未来，但我无能为力。”梅特维亚轻声说道。 她低下头，看着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白莞莞，看着她深黑色的眼眸还有眼睛下面的红色小痣，不知怎的，竟然感到了丝毫的欣慰。 原来，还是有人愿意站在她这一边……愿意去体会她的痛苦，她的绝望。 只是她看清得太迟了。 “艾瑞丝，你走吧，”梅特维亚看向白莞莞的眼神，慢慢变得温柔起来，“我会为你准备合理的身份，一大笔金钱，能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更何况如今你的修炼已成型，不需要我再辅导了。” 留在她身边，白莞莞绝对会因为她而受到牵连，很有可能成为那些贵族们的攻击对象。 那些无能的贵族虽然对付不了自己，但对付白莞莞，却再容易不过了。 梅特维亚从不向任何事低头。 但她也知道，有很多事，不是她不愿意，就可以不去做的。 “不，我不走！” 白莞莞极力反对起来。 她站了起来，紧紧地抓着梅特维亚的手，试图说服对方：“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守护者，我是你的骄傲，你怎么可以食言？” 她语气慌张，目光恳求般地注视着梅特维亚，希望能换来对方的回心转意。 但梅特维亚并没有听她的。 “我对不起你，艾瑞丝。”梅特维亚轻声道。 大滴的泪水在她深绿色的眼眸中盘旋，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而下：“我很后悔，之前对你心怀戒备，没能真心对待过你……” “小姐！” “……我希望，你以后都能过得好好的，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度过余生，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痛苦。” 梅特维亚嘴角微扬，温柔地看着白莞莞，却从她手里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不要，小姐！” 白莞莞情急之下，直接扑过去抱住她的腰：“我不走，你不让我留下来，我就一直抱着你不松手！” 她想向以前追问自己身世一样，通过这种耍赖皮似的举动来打动梅特维亚，让梅特维亚心软。 她的命本来就是白捡的一条，她早该死在十九岁那夜的地震里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最重要的人就是梅特维亚，如果不能保护她，如果现在要抛下她独自逃生，那她以后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小姐，我不怕死的，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然而她失败了。 随着梅特维亚一声令下，那些还忠于她的侍卫们便直接破门而入，强行将白莞莞从她身上扒下来，拖走。 白莞莞无比绝望地发现，以前梅特维亚能任她赖在身上，只是因为梅特维亚对她的纵容罢了。 身为珀西瓦尔的大小姐，哪怕如今失势落魄，但只要她想，白莞莞就永远也近不了她的身。 通过人影缝隙，白莞莞挣扎着转过头，想去看看梅特维亚最后一眼。 在书房大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或许是有所感应，梅特维亚身后的窗帘随着一阵风呼啦啦地卷起。 ——而她最喜欢的女孩，就坐在那翻卷的窗帘里，颓废地半靠在椅背上，闭上了那双让人魂牵梦萦的眼睛，任头发散乱地顺着肩松散开来。 向来高傲，从不会对任何事妥协的女孩，最终，还是低下了自己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虐一点的地方差不多就过去了，后面就是白莞莞大展雌（？）风的时候啦 第21章 那天夜里，梅特维亚说完话，便直接喊来奴仆将白莞莞从她的住宅里赶了出去。 -- 第31页 与此同时，那些奴仆也扔给了她一只稀有昂贵的储物戒指，里面装着她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钱，还有许多房子的钥匙。 “这些房子都是珀西瓦尔小姐自己私下准备的，并不属于珀西瓦尔，若是小姐失势了，它们也不会被帝国征收。” 奴仆看她脸色沉闷，于是轻声解释了一遍。 白莞莞点点头，收下了这些东西，心里却没有因此感到丝毫快乐。 什么“没有真心待她”之类的，她一直都不介意的。 她是魔神噬神者转世，身体曾经的主人还放火害过梅特维亚，梅特维亚对自己心怀戒备，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而且，金钱房屋之类的，也不是她心里最想要的。 她只想……和小姐一直在一起啊。 如果她足够强，能让小姐完全放心就好了。 如果她足够强，小姐就不会因为担忧她，将她送走了。 想着梅特维亚那双深绿色的眼眸，想着她无奈难过的神情，白莞莞心里对力量的渴望，再一次变得强烈起来。 她叹了口气，低着头，开始翻看起那些钥匙来。 白莞莞从梅特维亚送给她的房屋里选出一个就在帝都本地的，最终决定就入住这一栋。 她私心想着先在这里待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帮一帮梅特维亚，指不定哪一天还能有机会再一次见到梅特维亚。 她连自己的真正名字都还没有告诉过梅特维亚呢…… 如果有机会能再见面，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小姐，告诉她，自己叫白莞莞，而不是艾瑞丝。 收拾好心情，白莞莞便住在了帝都，这一住，就是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随着与魔族义和会议的结束，各大主城风云巨变，发生了许多让人震惊的大事。 首当其冲的，就是梅特维亚的事情。 半个月前，有人从梅特维亚家中发现了大量魔气，还有两件供奉魔神的牌位。 举报者是曾经在珀西瓦尔家族待过一段时间的女仆，据她所说，这件事原本是她的朋友凯西发现的，并在发现后私下透露给了她。然而凯西却也因此遭受了珀西瓦尔小姐的毒手，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 魔王那天夜里交给凯西的黑色袋子，原来是为了栽赃陷害梅特维亚。 而因为白莞莞之前经常在书房里练习魔族功法，将梅特维亚的书房弄满魔气，因此在这么多天里，向来敏锐的梅特维亚竟没有发现那两个魔神牌位。 不，或许她是发现了的，但那些贵族迫不及待地想给她按个罪名，根本不会允许她身上清白无污点。哪怕她书房里什么也没有，他们也能凭空捏造一个“魔神牌位”出来。 这种叛国的事情一经曝光，便立即引起了帝国百姓的争论热潮。 帝国第一审判法庭宣布，它将在三日后，对已经剥夺了贵族权益的罪民梅特维亚·珀西瓦尔，进行最终审判。 届时，会有两百位贵族审判员共同投票决定对梅特维亚·珀西瓦尔的惩罚，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被强行关押送往魔域，最终作为义和条约要求之一，落入魔王之手。 落个这样的下场，梅特维亚该会有多么难过啊。 在得知消息的一瞬间，白莞莞忍不住后退几步，只感觉痛苦难耐，脑海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那双黑色眼睛阴沉沉的，大团的魔气在她身体周围若隐若现，心里无数阴暗绝望的情绪交错出现。 这些日子里，她已经习惯了自己会时不时就因为这些情绪失控。 等她最终勉强按捺住内心情绪，让意识清晰起来时，一个无比疯狂的念头忽然从她心里冒了出来： 她想将梅特维亚救出来。 白莞莞站了起来，脑子里各种主意一个接一个地闪现，她联合起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事情，考虑到各种情况，最终，一个大胆却又有机可乘的计划渐渐被她规划出来—— 帝国第一审判法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则，那就是一旦遇到重大案件，需要两百位审判员出场的时候，为了彰显法庭的重要性，他们会选择在露天场合，在无数平民百姓可以围观的地方，进行审判。 既然是露天场合，那引起轰动就容易更多。 一旦周围围观的百姓都躁动起来，惊慌失措地四处拥挤，场面必然很难控制，军队和骑士的大部分力量都会用在保护贵族和抵御百姓上面。 到时候，白莞莞突破重重阻碍，击败审判席周围的骑士，救出梅特维亚，就能轻松许多了。 可是这样一来，还是有许多地方存在隐患，比如那些骑士们的实力要远远高于她，只要一个骑士，就能直接将她击倒。 即使白莞莞可以瞬间混进审判法庭里，跑到小姐身边，但也不一定能把她带走。 这要怎么办？ 白莞莞想到这里，心急如焚。 没有多犹豫，她决定直接出门向附近的居民多问问，了解一下审判地点的具体位置，打算过去踩点。 这些日子里，为了能及时获得有关梅特维亚的任何消息，她早已和附近的居民打好了关系，尤其是喜欢八卦的三姑四婆。 那些妇女一向是接收消息最快的一群人，白莞莞嘴巴甜，又经常给她们送点酱料水果，在这些小恩小惠的加成下，她很快就被大妈们接纳。 -- 第32页 白莞莞在考虑到救人的第一瞬间，便想到了她们，想着向她们问一些情况。 只是这一次，她还没走到她们平时唠嗑的角落，就听到了她们那边传来的嗤笑声。 “哈，当时我就在场，亲眼看见的……” “真没想到，大将军家里也能出这样的孬种……” 见她过来，那些妇女们无比熟练地对她打了个招呼，笑眯眯地让她坐下一起嗑瓜子。 “艾瑞丝，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刚才看了一大出好戏呢，”其中一位妇女亲切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波斯特家族一直住在边疆抗敌的大少爷，居然是个贪生怕死的小白脸。” “波斯特大少爷？”白莞莞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问道。 布鲁诺·波斯特，这还是她的熟人呢。 只是自从一个月前，波斯特家族对梅特维亚一事表示袖手旁观后，她就再也不想去关注这一家人了。 背信弃义的人，她对他们厌恶至极。 “是啊，你知道的，珀西瓦尔家的那一位小姐，三天后就要被处决了，”她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嗑瓜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缓，“统领审判法庭的骑士团，这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波斯特大少爷居然懦弱成这样，说害怕魔族不愿意出席。” 说着说着，她们想到了刚刚大街上布鲁诺少爷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说，审判法庭的骑士团，是由波斯特家族管理的？” 白莞莞听着，忽然心里一动，高声问了出来。 她想到之前与布鲁诺相处的日子，知道他绝对没有这些妇女说的那样害怕魔族。 他能豁出这样的面子去违逆大将军的指令，放弃荣耀，不去上法庭，肯定不是因为所谓的“害怕魔族”。 所以，在他的心里，或许也是向着梅特维亚，对她有许多愧疚的？ “是啊，审判法庭的骑士团不一直都是从波斯特大将军的军队里选出来的么，”其中一位妇女抢先嚷嚷了出来，“我表哥的儿子就是波斯特大将军手下的士兵，要知道，那里面待遇可真不错呢！” 她的小眼睛笑眯眯的，眼睛若有所指地看着白莞莞，似乎在等待着白莞莞崇拜的眼神。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白莞莞猛地站了起来，对她匆匆道了声谢，便赶紧朝外面跑了出去。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脚步欢快得几乎要跳起来。 如果她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那救出小姐，就有希望了！ 第22章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帝都无数人期待无比的最终审判就要开始了。 在开庭之前，无数闻风前来的群众百姓便簇拥在了露天法庭外，好奇地探头探脑，讨论有关罪民梅特维亚·珀西瓦尔的传闻事迹。 偶尔有穿着精致华丽的贵族老爷太太们出现在法庭席上，都会引起他们的惊叹和欣羡的目光。 身为骑士团的管理者和领头人，为了维护秩序，布鲁诺·波斯特很早就带着大将军挑选的骑士们来到了法庭外，将人群拦在了一个适当的距离外。 一排排穿着整齐，身姿挺拔的战士齐刷刷地握着枪站在法庭场合外，配合着布鲁诺的各种调配指令，沉重地踏步前行。 波斯特家族深蓝色的家族旗帜在他们身后高高扬起，显得无比庄重肃穆。 而布鲁诺就挺拔地站在这支骑士军队面前，俊秀的脸上一片慨然正气，根本看不出丝毫的软弱或者虚浮。 “波斯特少爷，前几天我们听到了有关你的一些传闻，还以为今天你根本不会来了呢！” 偶尔会有与波斯特家族政见不和的贵族老爷匆匆走过，对着人模狗样的布鲁诺露出嘲讽的笑容。 很显然，几天前布鲁诺在大街上撒泼打滚不想参加法庭审判的“壮举”，根本逃不过这些贵族们的耳目。 “真没想到啊，大将军的孙子居然会这么害怕魔族。” 贵族老爷说话时拖着慢慢的腔调，肥胖的脸上小眼珠子一转，目光从布鲁诺身上移开，落在了他身后：“哟，就连参加个法庭都要带着自己的守护者呢！” 守护者的作用，除了可以让贵族在舞会宴席上炫耀外，就是用来保护贵族安危，使他们免受伤害。 因此，只有在去会有一定危险的地方时，贵族们才会选择带上自己的守护者。 那名贵族老爷说话的声音很大，所说的话又意有所指，瞬间就将周围大部分贵族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原来波斯特大少爷的身后，一直站着他的两名守护者。 这两名守护者一男一女，都有着一头波斯特家族特有的金发，只是其中那位女孩，眼睛却是罕见的黑色。 见到那两名守护者，原本已经入座的波斯特大将军脸瞬间黑了不少，有些不悦地看向了自己的孙子，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胡闹。 只是，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布鲁诺居然脸皮这么厚，被人当面嘲讽都不为所动。 “啊，是啊，你们都知道的，我害怕魔族，毕竟他们曾经出手伤害过我的父母。” 金发碧眼的青年耸耸肩，露出无奈的神色：“我父母含幸茹苦地将我养大，我十分看重他们，所以对那些魔族，才会感到恐惧和害怕，毕竟，我可不像某些白眼狼一样，不懂报恩……” -- 第33页 “布鲁诺！” 波斯特大将军听到这里，连忙打断了他，厉声呵斥道：“行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审判即将开始，你赶紧去把骑士阵布置完！” “至于你的那两名守护者……” 大将军浑浊的蓝色眼珠在布鲁诺身后的守护者身上徘徊了一下，最终落在了自己的后辈身上。 此时此刻，一直让他不太满意的继承人布鲁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倔犟地抬着头看着自己的爷爷，一言不发。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一点也不稳重的蓝色眼眸，此时竟露出无比坚定的神色，就好像他要守护的并不是两名守护者，而是什么信仰一般。 迟疑片刻后，大将军最终还是挪开了眼睛，挥了下手，在孙子恳求的目光里做出了让步：“你……想带上就带上吧。” “是，将军！” 布鲁诺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对着大将军做出一个挺直标准的敬礼姿势。 在他身后，那名一直低着头的女性守护者在听到了大将军的许可后，脸上神色一变，不留痕迹地松了口气。 刚刚这场有关波斯特大少爷的争锋相对，只是这次开庭前一场不大不小的波折罢了。很快，他们便略过了这一茬，开始等待最终审判的到来。 一个月前，考虑到众多因素后，最终，帝王将审判时间被定为傍晚，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刻。 据说，珀西瓦尔小姐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生的。 帝王的这个决定，无异于在隐喻着所有人，从今晚开始，梅特维亚·珀西瓦尔将会迎来她的第二次出生，她会被彻底剥离原来的人族身份，作为一名魔族送往魔域。 在波斯特少爷离开审判席之时，离法院开庭已经不远了，几乎所有出席贵族都到场入座，沉默着一动不动。百姓们也如山如海般拥挤在外面，熙熙攘攘，显得略微吵闹。 他们之间有不少人，此时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有车辆缓缓驶来的声音。 ——那是关押着罪民珀西瓦尔的车辆。 那辆车摇摇晃晃地驶来，破旧的木门在车轮滚动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整个车厢看起来简陋至极，完全符合一位罪大恶极的犯人应当的待遇。 “罪人已到！——” 随着关押着罪人的骑士团的高声宣告，整个露天法庭彻底安静下来。 即使是最爱喧闹说话的人，此时此刻，都顺从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齐齐将目光投向了露天法庭上。 作为骑士团的管理者，波斯特大少爷在见到那辆马车后，马上就带着他的两名守护者前去接送，将带着手铐的梅特维亚带了下来。 在所有人憎恶或是不忍的目光里，那位曾被誉为“帝国的冰玫瑰”的美丽女人，就这样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自己的席位上。 她的脸上是万年不化的冰霜，她的眼眸幽绿宛如一潭深深的湖水。 她抬起头，眼睛不躲不闪，直视对面的法官和两百位审判员，神色没有丝毫的怯弱和退缩。 她的头高高抬起，脊背挺直如松，似乎永远不会弯下分毫。 即使对她早有耳闻，但坐席上依然有不少人被这一幕惊艳到，呆愣在了原处，不知作何反应。 等到她在席位上站稳，手铐被锁在身旁的铁门上后，随着那一声铁链互撞产生的清脆的“铛”响，法官和审判员们才恍然惊醒。 法官佯装不适地咳嗽了一下，连忙拿起一旁的法槌，敲响了开庭的第一声槌响。 “——审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走亲戚，更新推迟，深感抱歉qaq 顺便感谢小天使的营养液~ 第23章 烛影重重，来来往往的骑士团将一条街的灯都点燃。 从法庭外到审判席，所有人都静默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看着高台上的女人，眼瞳里跳跃着复杂的光芒。 审判法庭上，梅特维亚身姿挺立地站在自己的席位上，听那道貌岸然的法官一一列举她的各项“罪名”。 “贪图权势，陷害胞弟，与父母关系恶劣，有违道德，这是你第一项罪过。” 出席的珀西瓦尔夫人闻言，悲伤地低下头。 她靠在了丈夫的怀中，用手帕擦去了眼角里莫须有的眼泪。 梅特维亚的弟弟确实是她亲手杀死的，但那时候，她所杀的，是魔族，是被派来做间谍的魔族伪装而成的珀西瓦尔少爷，而不是她真正的弟弟。 纵然梅特维亚用许多事实解释过自己当初的行为，哪怕珀西瓦尔夫妇未必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早就被魔族暗中顶替，真正的珀西瓦尔少爷或许早就死在了魔族手里。 但即使这样，他们却也始终无法放下心里对梅特维亚的隔阂，有时候两方争论起来，他们甚至还会脱口说出“为什么偏偏魔族不去陷害你”“如果他们是对你下手的就好了”这样的话来。 梅特维亚并没有将目光分给珀西瓦尔夫妇一丝一毫。 从弟弟出生起，从她不被珀西瓦尔夫妇认可开始，过去那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冷眼相待和毫无作为，已经足够让她对自己的父母彻底失望了。 “贪生怕死，身居高位却碌碌无为，为了一己之私破坏了议和会议，这是你第二项罪过。” 听到这里，梅特维亚神色总算是有了些变化。 -- 第34页 碌碌无为？贪生怕死？ 这是在说她？一个为了政事，最终放弃魔法师的修炼，使自己高级魔法使考核失败的人？ 她的嘴角扬出一个略为嘲讽的弧度，将目光直直投向了两百位出场的审判员上，似笑非笑，仿佛在质疑着什么。 这些审判员见她举止，纷纷移开脸，各自用手挡住嘴小声咳嗽起来，似乎想用动作遮掩他们的不安。 “私下供奉魔神，背信弃义，勾结外敌，作为内奸泄露情报，这是你第三项罪过。” 听到这里，外围的平民们纷纷传出一阵喧闹声来。 他们对许多情况都不清楚，听着前两项，也只能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女人心肠恶毒罢了，虽然会引人厌恶，但像她这样的恶人着实太多了，他们也听过不少类似事迹，这样程度的，根本不会引起他们太过的情绪。 可一旦她的罪行上升到战争方面，波及到他们身边那些正在参军或者已经死在战场上的亲人们，他们的怒火便会呈指数上涨，最终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做内奸泄露情报，这个罪名实在是很沉重，沉重到可以将任何人都毁个完完全全。 “综上所述，罪人珀西瓦尔，你可知罪？” 通过法官高高在上的语气，通过他那对群众反应很是满意的神色，梅特维亚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她现在不仅是贵族们的仇敌……也同样站在了所有维特帝国平民的对面。 哪怕他们并不知情，哪怕她是被污蔑的。 “我不知罪。”梅特维亚语气平静地回道。 她倔犟地抬起头，直视前方的法官与审判员们：“我本无罪，又能认什么罪？” 她语气坚定，神色没有丝毫。 哪怕到了这种情况，哪怕她此时法力被特质镣铐所禁锢，全身无力如同一个普通人，哪怕她此时站在维特帝国这么多人的对立面，梅特维亚也不会有任何退缩。 “你……” 或许是被她依旧执着的态度惊到，或许是法官内心还残留着些许良知，在见到梅特维亚那双眼睛后，他微微一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外围的平民们也传来了些许躁动。 可能是他们被梅特维亚死不悔改的态度深深刺激到了，这场躁动并没有像法官想象里一样，过一阵子就安静下来，反而越来越乱，嘈杂的声音也愈发地大了不少。 “怎么回事？！” “魔气……这是魔气！” 听着外围那些越来越吵闹的声音，法官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用力敲了下桌面：“肃静！肃静！” 可是这些声音并没有平息下来。 与他们想的不太一样，那些声音并非全是在对梅特维亚表示不满，反而是带着些惊恐的，仿佛被什么恐怖的事情吓到一般，躁动不安的同时又惶恐惊叫。 “是魔族！啊啊啊！” “救救我们！救救我！” “别挤我！去找军队，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话，平民们瞬间开始涌动起来。 大量的人朝着围在法庭外的骑士团挤了过去，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和保护。 原本严静肃穆的场合，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崩溃。 如果那些贵族能在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他们必然会知道，大量群众暴动究竟会产生多大的动乱，无数踩踏事件触目惊心，而普通的口头警告根本无法安抚他们不安的心。 没有布鲁诺的指示，这时候，周围的骑士们都严格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并不会贸然出手去镇压平民。 但见到周围人无法抗拒地向法庭这边挤开，渐渐地也有不少骑士下意识开始排挤他们。 “保护贵族要紧！先保护好这里的审判员们！” 布鲁诺见状，马上带着他两位守护者之一离开了法庭，前去维护秩序。 在离开之前，或许是为了提防犯人此时产生异动，他将那位女性守护者留在了罪人梅特维亚的身边。 或许是被逼急了，或许是听清了布鲁诺的指令，此时此刻的法庭外围，那些骑士在察觉到平民的威胁后，下意识就将枪头对准了他们。 这种举止仿佛带着某种拒绝过的意味，瞬间引起了平民的不安和惶恐。不一会儿，整个审判法庭现场彻底混乱起来。 “小姐，是我，你别出声。”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外面那些人群吸引过去时，梅特维亚忽然听到，身边的女性守护者低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是艾瑞丝。 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嗓音，梅特维亚瞳孔一缩，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艾瑞丝……她来了？ 她来干什么？她又为什么要过来？ “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你逃出去的。” “我们逃到帝国边境外，逃到大漠里，甚至逃到魔域……好不好？” 当然好啊。 能逃离那种命运，能离这里远远的，能自由自在地活着，怎么会不好？ 可是这样危险有多大你知道吗，万一失败了，我一点事都不会有，但你会死的很惨的。 梅特维亚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眼泪却忽然落了下来。 那些泪水划过她苍白的脸，落在她的手铐上，一滴一滴，看着轻盈，却又无比沉重。 -- 第35页 这是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哭。 但这种感觉，却并不坏。 就好像原本飘零无依的人，忽然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可以依靠的亲友，有了能尽情宣泄内心不安无助情绪的地方。 “好啊。” 半晌后，梅特维亚轻声说道。 第24章 听到梅特维亚的肯定回复后，白莞莞没有多犹豫，直接用魔气熔断了她手腕的镣铐。 或许是因为艾斯维诺大陆已经很久没有被魔族入侵过了，这副手铐对普通的魔法师或战士很有用，但却根本无法抵御得了魔力与魔气。很轻松地，梅特维亚就从中挣脱出来，重新获得了自由。 此时正好是晚上，黑暗给了她们一定的庇护。她们的动静很轻，再加上外面的情况太乱抬吵闹，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小举动。 即使有人注意到了，但出于对梅特维亚的轻视和对手铐的信任，都只会以为她是在做无用的挣扎，并不会认为她能真的逃走。 而白莞莞所算计的，正是他们心里这一份“轻视”。 她没有强大的实力，没有庞大的后台，没有多少能为她出生入死的朋友。 这一条路上，虽然会有布鲁诺的些许帮助，但至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走。 身处劣势，何不攻心计？ 一个弱小女人的能力，远远要比那些只看中武力的人们所想的要大。 白莞莞看着脱离了镣铐的梅特维亚，嘴角轻轻一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来。 “小姐，先等等，等外面的动乱再大一点哦。”白莞莞轻声说道。 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翻滚着无数情绪，带着些不易察觉的疯狂，仿佛有什么在无形之中酝酿着。 梅特维亚注意到了这一点，眉头一皱，心里顿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白莞莞的手腕，运用起体内所甚无几的法力，无声地安抚白莞莞的情绪。 白莞莞此时离那些平民不远，很容易被他们的情绪波及到。 无数人的恐慌情绪加在一起着实很多，被动地全部吸收，会让她无比痛苦……但也能让她愈发强大。 从那一次在波斯特家后院，她忽然产生了魔气，能运用平时怎么也无法运起的魔力时，她就发现了，她的能力与吞噬有关，需要被周围人的负面情绪激发。 但归根结底，这种能力，还是与无处不在的黑暗和丑恶有关。 她依靠它而生，因它而强大，只要它们存在一天，她便会恣意生长，拥有用之不竭的能量来源。 那些面目狰狞的贵族，那些惶惶不安的平民，都是她赖以生存的养料。 白莞莞歪着头听了会儿外面的噪音声，确定了时机，忽然出手拍了下关着梅特维亚的铁栏杆。 吱咔。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铁栏杆被打开了。 梅特维亚心有所悟，马上撕掉半边长裙，纵身一跃，从席位上跳下来。 她的黑色微卷长发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身姿矫健得似乎从未被关过地牢一样。 高台上的贵族们听到动静，瞬间回过头来，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珀西瓦尔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她顾不上再装什么母女情深，马上尖着嗓音大声叫了出来：“快！骑士呢！快去拦住她们！——” 她深知自己这一向诡计多端的女儿多么难对付，万一真让她逃走了，很有可能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魔王和帝国答应给她和丈夫的“赔偿”，会彻底没了的！ 梅特维亚身后的骑士听到吩咐，赶紧举枪向她发起进攻，只可惜他们的动作太慢，很快就被梅特维亚轻巧地躲了过去。 在所有人惊慌愤怒的目光里，白莞莞轻轻一笑，伸手接住梅特维亚，将储物戒指里的法杖塞给了她。 “逃走要紧，你打掩护，我先去抢马！”白莞莞在她耳边飞快地说道。 她虽然会魔功，但学习时间不长，必然不如梅特维亚精通。 此时大部分的骑士都过去处理外面的秩序去了，她暂时还是能对付两个剩下来的骑士的，只是打掩护这样的事情，还是由梅特维亚来做更好。 梅特维亚闻言，没有任何异议地接过法杖。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分开，白莞莞掩护着梅特维亚往后退，见周围骑士团靠近便直接出手，毫不留情地将他们斩杀。 而梅特维亚却将注意力移到了身边的烛灯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灵机一动，忽然张口念出有关风的咒语来。 “伟大的风之女神，请赐予我呼唤风的能力——” “她想灭灯！快拦住她！”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梅特维亚的意图，但他们的动作要远远慢于梅特维亚的念咒速度。 随着梅特维亚话语落下，围绕在审判席周围的烛灯顿时熄灭了不少，整个审判法庭一半以上的环境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少贵族夫人已经开始了崩溃的尖叫，法官惶惶不安地瘫倒在座椅上。 法庭外是无数杂乱拥挤的平民，法庭内的贵族不安躁动，整个场面霎那间陷入一片混乱。 “布鲁诺，快回来！带着骑士先把罪人围住！” 波斯特老将军久经沙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当场发出指令，拔出腰间的剑便要上来捉拿两人。 -- 第36页 他身旁的魔法师当机立断，准备念咒又召唤出了更明亮的火焰。 梅特维亚见状，脸色一沉，咬紧牙关，继续念起咒语，与他们对抗起来。 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眸略过无数面目狰狞的人们，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位黑色双眼的少女身上。 艾瑞丝，我不能支撑太久……你一定要快点过来啊。 她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她的意思，却能通过眼神很快被白莞莞捕捉到。 白莞莞察觉到梅特维亚的处境，转过头，冷静地看着即将涌上来的骑士，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机会。黑暗之中，她的魔功赋予了她足够灵敏的五官。 她看准时机，在大部分骑士都因为忽如其来的黑暗而不适的时候，直接出手袭击了不远处的一名骑士。 等那位骑士不慎重伤后，白莞莞便纵身一跃，直接将他从马背上踹出去，夺走了他的马匹！ 马瞬间扬起前蹄，发出挣扎性的嘶吼。 或许是因为周围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或许是大量骑士一拥而上，都挤在一起，很难大展身手。白莞莞趁机用了些魔气，让周围骑士的马感受到恐惧，顿时慌乱地四处逃窜起来。 被周围人不断撞击，被友军的枪支不慎划到，骑士团的阵型渐渐开始散乱，白莞莞看准机会，直接抓住一名落马的可怜骑士，用吞噬能力直接吸走了他全部的能量和生命力。 她右手用力将骑士的尸体高高举起，两眼目光灼灼，势不可挡：“谁敢拦我？！” 忽明忽暗的灯火下，原本身体健壮的青年在她手里，眨眼间被吸干生命力，变成了老朽干瘪的尸体。 这副超出所有人想象力的画面，顿时将周围骑士惊到，让他们的动作忍不住停顿了一下，看向白莞莞的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 能这么快地吸走人的生命力，这究竟是什么妖法！？ 见到周围人都被她这一招吓住，白莞莞抓住机会，在其他骑士纷纷反应过来之前，伸出手夺过他们的枪支，骑着马横冲直撞，连忙跑到梅特维亚身边。 “小姐，我来了！” 白莞莞骑着骏马，手持长/枪，划破重重阻碍，神情坚定地朝着梅特维亚冲了过来。 她的长发在身后扬起，眼眸明亮，踏破无数危机，向梅特维亚伸出了一只手臂……就宛如一位真正的骑士那样。 梅特维亚微微一怔，马上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任自己被白莞莞从地上提起，掳走。 下一刻，在马背上坐稳后，她马上耗尽最后一点法力，念出一段咒语，招来大量黄沙，将她们的来路去路都掩盖住。 凭借着梅特维亚挥杖释放的风沙，身后的骑士大都被迷乱了视线。 两人跌跌撞撞地骑着马，飞快地逃离了审判法庭，将身后一切怒吼和尖叫甩在了沉重的马蹄声下。 等离开了审判法庭，将拥挤的平民甩在身后，她们没有选择大路，骑着马向着复杂的小巷里钻了进去，开始了一段紧张刺激的逃亡路程。 白莞莞她们深知军队很快就能赶上来，虽然布鲁诺会帮她们打掩护，但由于军队实力过于强大，而布鲁诺的权利有限，他也不可能帮太多，只能勉强够她们逃到城外。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等她们逃到帝都边缘后，可以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离她们也近了不少。 在通过各种手段扰乱对方视线，匆匆逃到离城不远处的河流边上后，白莞莞最终决定在这里甩开身后不远处的追兵。 她从储蓄钥匙里取出两只穿着相同衣服的假人，将它们紧紧系在马背上，一咬牙，抱着梅特维亚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跌进冰冷的河水之中。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落水声，她们成功金蝉脱壳，用马和假人将大部分的追踪者都吸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选择跳河原本是忽然想出来的主意，但好在白莞莞之前考虑了许多情况，也准备了不少东西。她从储物戒子里放出一块浮木，凭借它让自己和梅特维亚慢慢浮上了水面，开始了正常呼吸。 凭借着先前学会的游泳技术，两人互相依偎着，勉强游进江畔一片芦苇之中，通过藏匿法术勉强躲在了这里。 此时此刻，梅特维亚已然全身湿透，黑色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贴着后背。她脸色苍白，身体因为过度使用法力而虚脱，无力地靠在白莞莞身上。 “等搜查队过去，我们便逃到魔域去，”她低声说道，“今晚过去，周围城镇必然会被设下重重关锁，我们根本逃不过他们的搜查。” 而魔域，是帝国唯一无法插手的地方，也是所有人公认的最混乱的地方。 更别说，帝国那群人估计想破了头，都不会想到向来厌恶魔族的梅特维亚，最终会选择去魔域躲藏。 白莞莞听着她的话，顺从地点点头。 皎洁的月光一丝一缕般倾泻在她身上，照射在她已经被水洗回原色的黑色长发，映出她深黑色的眼眸。 还有右眼眼睛正下方那颗红色小痣，在盈盈月色下，仿佛也多了丝动人心魄的色彩。 明明长着一张这么温婉乖巧的样貌，刚刚却能做出那样大胆而疯狂的行为来。 不知为何，看着白莞莞那张秀美的脸，梅特维亚忽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就连两人原本单纯的依靠也瞬间变了些味道。 -- 第37页 这种变化仿佛在预兆着什么极好却又极坏的事情，将梅特维亚的心彻底搅了个天翻地覆，让她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隐秘的欢喜和怯意。 “艾瑞丝……你会后悔吗？” 半晌后，梅特维亚忽然问道。 她那双幽绿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白莞莞，紧张不安，仿佛想确认什么一般，轻声说道：“跟着我，逃离这里，远离安逸的日子，去混乱的魔域……你会后悔吗？” 与帝国为敌，背井离乡，艾瑞丝，你将来会不会因此厌恶我，憎恨我，最终背叛我？ 就像那些人一样…… 你会吗？ “不会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梅特维亚的不安，白莞莞抿嘴笑了笑，眼睛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所经历的人，我所遭受的事，有喜有悲，爱恨交加，但都是我自己选择的，与他们无关，与你也无关。” 纵然前路坎坷，风雨飘摇，结局可能会是令人叹惋的背叛与离别。 但她始终都不会后悔。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与你相遇。 第25章 三合一 “能听到你这样说……真的是太好了。” 听着白莞莞刚刚的话语, 梅特维亚微微一愣，嘴唇动了动，最终颇为感慨地回应道。 虽然她此时不动声色, 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淡然自如, 但只有梅特维亚自己心里知道, 就在刚刚，在她听到白莞莞说完那句话后, 她的心是怎么忽然停顿了下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之中突破重重冰层, 一路高歌, 突飞猛进，直击她的心底。 那到底是什么呢？ 梅特维亚细长微翘的睫毛动了动, 掩藏住了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情愫。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 来描述自己当前的心情。 好像是像糖一样甜, 又带着些微小的苦涩，参杂着几分惶恐不安, 少不了些许命中注定之感。 或许就像那些能言善辩的游吟诗人们所歌唱的那样, 感情总会以细水长流的方式慢慢积累，但真正突破重重阻碍攻略一个人的心，却只需要一瞬。 只需要一瞬, 很多事情她都能立即明白，不需要任何开导，也不需要谁来解释。 她会知道，她一直空荡的心里, 总算是要住进一个人了。 哪怕两人之间性别相同，哪怕白莞莞还依旧处于懵懵懂懂的时期。 想通这一点后, 梅特维亚微微偏过头，悄悄打量起身边的女孩来。 白莞莞的模样, 她虽然清楚，却还没有仔细去观察过。 黑色的直头发，圆圆的黑色眼睛，温婉的眉眼，不大不小的嘴巴，看着很秀气的鼻梁。她的皮肤偏白，却同他们这里的人的白不太一样，而是有些黄的白。 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有些漂亮的女孩，不是么？ 梅特维亚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她闭上眼，向白莞莞那边不留痕迹地挤了挤，让两人之间距离更近了些。 此时已经快到深夜，月亮不知何时慢慢挪到了半空中，惨淡的月光映在黑暗的江水表面，与那些细微波流融在一起，反射出粼粼光纹来。 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与水流翻滚碰撞时产生的声响，她们还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岸上，隐隐传来车辆缓缓碾过的声音。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梅特维亚身体因为寒意而轻微颤抖着。她紧紧依靠在白莞莞身上，妄图从对方那浅薄的温热身体上获得一点暖意。 这点暖意比起江水的寒冷还说，实在是很小，但她却知道，这点温度可以支撑着她熬过很久很久。 一片安静祥和里，梅特维亚侧过头看着天空，看着远处漂浮的水汽和在云层间若影若现的月，不知为何，忽然记得自己曾见过这样一段话：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在那段无人可依，只得独自一人承担责任，孤身而战的岁月里，这些话就像一只无形的针，在她心尖轻轻扎了一下，不痛不痒，却难以忘怀。 梅特维亚很了解自己，她与性格坚强的白莞莞完全不一样，纵然外表坚强冷漠，即使有其他人无法碰触的底线和尊严，但她骨子里却还是柔弱而向往平静的。 她不喜欢战争，不愿意忙碌奔波，希望能有人依靠，能有人始终伴她，走过风风雨雨，走过接下来的无数日日夜夜。 而身边的女孩，会是这个人么？ 而是不是，又会有多重要呢？ 将头靠在白莞莞身边，梅特维亚沉默地闭上双眼，与白莞莞相互依偎着抵抗江水的冰冷。 今天晚上岸上绝对会有不少士兵过来探查，而有那匹马和假人做引子，大部分士兵估计都很难想到她们会在这里。 面前这里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她们必须得在这里度过一个夜晚。 她得好好休息休息，准备好体力，毕竟第二天还要继续奔波。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后，原本安然的情况忽然横生了变动。 在少有人注意的地方，白莞莞的脸色忽然苍白了许多。 她黑色的双眼里不断翻滚着痛苦的情绪，咬紧下唇一声不哼。纤细的手指忍不住抓着浮木，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 第38页 原本梅特维亚还需要依靠着她，但见白莞莞这样状态，明显很难支撑两个人的重量。 这样的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不仅是梅特维亚，就连白莞莞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身体会有这么剧烈的反应。 不是因为寒冷，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而是与她的功法，她的吞噬能力有关。 没有什么功法是无敌而毫无缺陷的，任何能量获得的背后都具有两面性，而白莞莞这从摩诃摩瑜利罗阇那里获得的吞噬能力也毫不例外—— 她本应该只能吸取魔族的能量，只能吸取那些阴暗的能力的。 之前为了恐吓住那些骑士，她吸收了一个人类骑士的能力与生命力，虽然当时情况紧急，不得以这样，但也因此，她将遭受来自身体的无比强烈的反噬。 原本过度吸收周围的负面情绪，她的经脉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现在又出了这样的情况，白莞莞的身体，可以说得上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崩溃。 不想让梅特维亚发现自己的不对劲，白莞莞咬牙，努力不发出一丁一点声响，可是这样剧烈的疼痛毕竟不是她能忍得住的，更别说梅特维亚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她。 “艾瑞丝，你怎么样了？” 发现了她忍不住开始蜷缩身体后，梅特维亚眉头一皱，连忙将她护起来，释放了两个有镇定效果的法术，试图让她感受好一些。 她是双系法师，天赋分别是与风和水有关的，风能让她的法术都带有强大的攻击性，水则能让她学会不少治愈性法术，为身边受伤的人镇下痛楚。 梅特维亚身为公爵女儿，能学到的水系治愈术自然很好，虽然比不上光系法师，但效果也应当不弱。然而即使是这样的法术，在反噬所带来的痛苦面前，都没有丝毫作用。 “没，没事的……小姐，继续藏在这里……别被发现了……我……一点也不疼……” 白莞莞咬着牙想要否认，她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让梅特维亚从那些人手里逃出去，又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就坏了一切？ 但身体上的痛苦实在是太过明显，也太过强烈，让她根本很难遮掩下去。 白莞莞的状态看着越来越差，如今她又是在这样寒冷的河水里呆着，这样，无疑会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梅特维亚察觉到了她的情况，聪明如她，自然是瞬间就明白了白莞莞这样做的意图，懂得了她隐瞒身体问题的原因。 可是这样的恩惠，她一点也不想接受！ “你的情况很糟糕了，艾瑞丝，我现在就带你上岸。” 梅特维亚心一横，根本不容白莞莞拒绝，马上便推着浮木准备将她送上岸。 “小姐……别上去……我……” 白莞莞想要挣扎，想让梅特维亚别上岸，想说自己在水里待着也挺好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她身体实在没有力气了，再加上痛苦与折磨一重接着一重地涌上来，仿佛潮水一般不断翻涌击打在她大脑里，直接将她的神智击溃。 “别上去……小姐……” 被推着往岸上游去的途中，白莞莞勉强撑着，说出几个字，试图阻止梅特维亚的动作。 不知怎么地，她感觉自己胸口处传来了一阵难以忽略的灼热之感，这种感觉很强烈，就好像有什么很烫的东西正紧紧贴着她一样。 这是什么？为什么它会忽然发热？ 白莞莞不清楚，但她却可以明显发现，随着这个东西的温度逐渐升高，自己身体里的痛苦也在跟着一点一点地缩小。 这个东西……是能救她的么？ 然而还没能等她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下一刻，她就因为剧烈的痛苦而直接昏厥了过去。 “艾瑞丝！？” 昏迷前，她似乎听到了梅特维亚惊慌失措的叫喊。 白莞莞无力地张张嘴，想安慰一下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而在白莞莞陷入昏迷后，她脖子上挂着的那原本暗淡无光的金色小球，猛地散发出了一阵无比刺眼的光芒，霎那间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 昏迷后的白莞莞，意识并没有如她所料一般陷入混沌之中，反而还无比清晰地保留着。 她就像完全没有昏迷一样，能记起刚刚发生的一切，知道自己是昏迷了过去，也知道梅特维亚估计不会听自己的话，而是会选择继续将她送上岸。 其实那阵灼热对她的痛苦是有很大缓解作用的，她完全可以不用上岸，就在水里抗一抗的呀。 只希望，那些经过河岸的追兵不会发现她们。 想到这里，白莞莞未免感觉有些无奈。 “不用着急，不会耗费你太多时间的。” 正在白莞莞为梅特维亚而感到忧虑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头顶传了过来。 这是谁？ 白莞莞心里一惊，顿时不安起来。 有人在她脑海里说话？是人是鬼？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看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出来和你解释一下情况的，”那声音似乎是能看穿白莞莞的思维，笑了两声，这样说道，“你目前正处于接受来自摩诃摩瑜利罗阇传承的时刻，按理来说，你本来早就应该能得到这个传承的，只是因为灵魂的问题，一直拖到了现在。” 这个声音的主人听着像个脾气很好的男人，他仿佛懂得很多事情，对白莞莞也是一副没有一点恶意的样子。 -- 第39页 他的话语之间带着一种让人莫名信服的能力，很快就让她松下了警惕，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所谓的传承上。 之前白莞莞能激发的吞噬能力，是在她直面死亡后被动触发的，只能算得上是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无师自通学会的。 后来她虽然会运用吞噬能力了，却并没有得到完全正确的功法，那普通魔族修炼功法并不是特别适合她，只能帮她将吸收的负面情绪镇压一时，根本不能有效地利用。 而梅特维亚身为一个人类，也不可能完全知道魔神的修炼体系和功法，自然不能看出白莞莞的问题来。 在过去的提心吊胆的一个月里，白莞莞因为担忧梅特维亚，便饱受了吞噬所带来的苦恼，经常莫名陷入阴暗思维中，只能靠自制力强行挣脱。 “几个时辰前，你吞噬了一个普通人族的生命力和能量，他所给你带来的能量，是纯粹又偏光明的，与魔族和负面情绪能给你带来的污浊能量完全不一样，”那声音解释起来，“你刚刚身体受到的痛苦，便是因为它而产生的排异反应。” 这个道理很容易解释，白莞莞几乎是一瞬间就听懂了。 向来只吸收阴暗事物的她，就好像一位平时只吃素不肯吃荤菜的素食主义者，而她吸收了那名骑士的生命力，就好比多年的素食主义者忽然吃了一次油腻的荤菜，会立即引起身体强烈的不适。 “所以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吸收除了那些污秽事物以外的东西，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影响。”见白莞莞理解了自己的话，那声音继续好心地提醒道。 只是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白莞莞原本毫无疑惑的心里，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她想到以前从梅特维亚那里听来的有关噬神者的传闻，想到了摩诃摩瑜利罗阇之所以会被魔族供奉为魔神，就是因为他嫉妒光明，最终吞噬了光明神，让魔族觉得他是站在黑暗阵营这一边的。 如果摩诃摩瑜利罗阇的能力和她一样，都是只能吞噬黑暗的，那他也应该知道这种情况才是。 她吞噬一个普通骑士，就已经痛苦得不成人样，摩诃摩瑜利罗阇吞噬了神祗后，又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哪怕他嫉妒心再强，他也不可能去自找死路吧？ 这些疑惑在白莞莞心里不断盘旋着，让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知道你有疑惑。只是很抱歉，许多事情，因为规则限制，我没办法直接告诉你。” 让白莞莞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开口问，那声音就已然察觉到了她的困惑。 “因为你吞噬了错误的能量，传承如今已经被全部激活了，而我刚刚为了帮你清除身体痛苦，强行将你的意识暂时关在了这里……不过没事，很快，你就会进入传承，进入摩诃摩瑜利罗阇的回忆之中。”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极了，一字一顿，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说出了下面的话： “在进入之前，请你一定要记住，你没有错，摩诃摩瑜利罗阇也没有错……不要太过相信回忆里其他人的话。” 摩诃摩谕利罗阇第一世的悲剧，与很多因素有关，虽然他个人性格是一个原因，但也未必没有其他因素。 他话语落下，还没等白莞莞理解他说了什么，传承的力量便呼啸而来，将白莞莞的灵魂从这里抢了过去。 她感觉一片白光飞快地朝她袭来，瞬间将她的意识吸了进去。 就像一颗不慎落尽深渊的石子，白莞莞的意识飞快地下沉，最终沉入渊底的河流中，连一点波澜都没有砸出来。 而那片河流，便是有关摩诃摩瑜利罗阇的记忆。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她便不再是白莞莞，而是“他”，摩诃摩瑜利罗阇。 他没有犹豫，直接踏入了那片数千年前的回忆之中。 —— “摩诃，你怎么又做错了事！？” 当白莞莞彻底进入回忆的第一幕后，首先出现在她面前的，居然是一声尖锐呵斥。 处在传承记忆里时，白莞莞是附身在摩诃摩瑜利罗阇身上的，她不能自由动弹身体，只能被动地通过摩诃摩谕利罗阇的视角来观察周围的一切。 回忆开始的时候，摩诃摩谕利罗阇还是一只鸟的体态，尚未修炼成人形。 在听到声音后，摩诃摩谕利罗阇微微抬起头，向着声源望了过去。 通过他的视角，白莞莞可以见到模样极其漂亮的女人正飞快地朝自己走过来。 这个女人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和一双黑眼睛，模样秀丽，除开气质来看，和白莞莞竟有五成相似。 只是她举止端庄，仪态优雅，光从气度上，就远甩白莞莞几条大街了。 此时，这个女人的脸上带着无比震怒的神色，仿佛摩诃摩谕利罗阇刚刚做出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般：“不行，我必须得处理你了……你确实无可救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和预言里一样的！” 她清楚地感觉到，在那女人说出“预言”两个字时，摩诃摩谕利罗阇的尾巴不留痕迹地缩了缩。 “那是我的母亲，”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她信仰光明神，认为我会像预言里说的那样，偏执而阴暗，最终走上噬神的道路。”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的，似乎完全不带任何情绪。 -- 第40页 “她其实是个性格十分温柔的人，她很爱我，纵然相信预言，也很少真的凶我。” 所以，摩诃母亲这少有的震怒场面，便因为印象深刻而留在了他残存无几的记忆里。 白莞莞知道，这是摩诃摩谕利罗阇在同她对话，在向她解释眼前的一幕。 原来，摩诃摩谕利罗阇出生的时候，竟然是有预言他会噬神的么？ 而这个预言，如今看来，已经成真了。 “后来，她因为我而死，她的族人害怕我，将我关押在了大陆阴面的地牢里。” 随着摩诃摩谕利罗阇的话音落下，白莞莞只感觉眼前画面一转，回忆的场所又换了另一个地方—— 她看到了一个极其阴暗狭小的房间。 这时候，摩诃摩谕利罗阇依旧还是鸟的形态，只是现在的他长大了不少，虽然长期呆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却也有了漂亮的尾羽。 他的周围是许多毒虫尸体，在地牢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他没有足够的食物，就只能以这些携带着各种阴暗情绪的虫子为食。 白莞莞认出其中一种虫类是“梦魇虫”，它擅长编织噩梦，专门依靠人做噩梦时会产生的恐惧为生，是大陆阴面特有的虫类。 在梅特维亚收集到的传说里，噬神者摩诃便是因为长期吞吃这类虫子，渐渐地也有了吞噬一切阴暗秽物的能力。 “我天生就能吸取其他人体内的负面情绪，也会受这些情绪影响，幼时的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只当自己天性就是如预言所说那样阴暗。” 这和白莞莞身体的原主艾瑞丝何其相似。 艾瑞丝不也是这样，一直浑浑噩噩地吸收周围人的阴面情绪，最终变得孤僻而恶毒，并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通过在地牢的这段日子，我发现我喜欢吃这些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的虫子，因为它们可以让我变得越来越强大，”摩诃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它们，才让我察觉到了自己的吞噬能力，而通过观察它们，我创造了平衡体内情绪的功法。” 原来摩诃的能力并非传说里那样，是后天练成的。 他通过观察这些同样吞噬负面情绪，却不会受其影响的魔虫，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同寻常处，也创造了他独特的修炼功法。 “再后来的事情，你或许通过传说已经知道了，我修炼出了人形，从地牢里逃了出来。” 见白莞莞若有所悟，画面便接着一变，离开了那阴暗潮湿的地牢，转到了一处极其富丽堂皇的地段。 这里是光明神殿。 在几千年以前，大多数神祗还未陨落之前，艾斯维诺大陆上是有许许多多类似的“神殿”和教堂的。 据说在那时候的维特帝国里，大部分平民都无条件地信仰光明神，教廷的神权甚至强大到一度可以与皇权相匹敌。 只可惜，随着漫长时间过去，神祗一位接着一位地陨落，神殿和教廷只能被迫退出历史舞台，彻底沦为游吟诗人嘴里传说里的存在。 通过摩诃的视角，白莞莞知道，他此时正伪装成了普通人族，在艾斯维诺朝圣。 他与周围无数平民们一起跪下，向高台上的光明神神像倾诉自己的愿望，模样诚恳，内心却没有丝毫敬畏。 “我来到艾斯维诺，我想知道，我命中注定会要吞噬的神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摩诃说。 刚逃出地牢的他，无依无靠，没有朋友，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他怨恨原本的族人，对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兴趣，只想知道有关自己命运的事情，比如预言。 能做出伪装人族去朝圣的行为，这倒是很符合他的性格。 “我通过那充盈着无数人信仰之力的神像，知道了光明神应该是光明的，强大的，和我可以吞噬的污秽魔物完全不一样，而且要是将他吞下，我必然会痛不欲生，死在光明之力里。” 摩诃的说法，倒是和白莞莞之前的疑惑对上了。 她的吞噬能力是继承摩诃的，她吞噬了正常人的生命力，能痛苦得昏过去，摩诃要是去呑光明神，绝对死无全尸。 而摩诃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疑惑。”他说。 “那时候的我，一直是将自己当成低贱的魔物的，认为自己同那些梦魇虫没什么区别，认为自己本应该就是那样偏执疯狂的性格……明明我母亲是沐浴神光而生的凤凰鸟，不是么？” 摩诃一直毫无变动的语气，在这一刻忽然产生了变化。 “可是，要是我真的是自己认为的那种低贱魔物，噬神的预言又为什么会落在我身上？” “我只以魔虫为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修炼教导，功法都是巧合之下创出来的……我又从何而来的能力，能让我不仅可以不被功德无量的光明神杀死，还能成功吞噬他？” “白莞莞，你说，在你看来，这种吞噬的能力，本质上究竟是什么？” 猝不及防被点名，白莞莞心里一惊，不知所措之下，竟不知该回些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她对于自己的能力，根本没有很认真地去思考过。 她运用吞噬能力，只是把它当做武器，而不是自己的一部分；她并不喜欢这个能力，她过去所接受的教育让她认为这种能力是属于“邪功”类型的，都是反派才会拥有的。但为了保护自己，保护梅特维亚，她不得不去运用。 -- 第41页 “我……我不知道。” 半晌后，她低声说道。 听到她的回复，摩诃摩谕利罗阇并没有因此责备她。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和你一样年纪的时候，我也不知道。” “但是到后来，到我拥有了能和光明神对抗的功德后，当我成功噬神，将他吞噬后，我却明白了。” “白莞莞，请你一定要记住，你的能力，并非是邪恶的，而是无上圣洁的；你吞噬黑暗，不是为了成为黑暗。” “你吞噬人们的负面情绪，虽然自己会受其影响，但他们却能因此摆脱阴暗，从阴影里走出来；你吞噬魔物魔气，毁去他们的生命力，看似残忍，却能因此袪除鬼魅、毒害、恶疾。” “你的能力的本质，是净化啊。” —— 当白莞莞的身体被那金色小球散发的光芒笼罩后，梅特维亚有一瞬间的不安，但很快，那阵光芒便消失了。 白莞莞重新恢复了原状，但她的气色明显好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冰冷的身体也渐渐变得温热起来。 梅特维亚虽然不清楚情况，却也知道了，如今的白莞莞，身体大概是不会有问题了。 那天晚上，她带着昏迷不醒的白莞莞就在水里熬过一夜，第二天天一亮，梅特维亚就带着她一起逃向了西方，魔域所在地。 魔族原本生活在艾斯维诺大陆阴面，通过某种类似传送阵的手段才能偷/渡到艾斯维诺正面，与他们争夺土地与资源。 到达艾斯维诺后，魔族们也不会与普通人居住在一起。他们大都会选择跟随魔王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生活。那里通常会有许多通往大陆阴面的传送阵，可以方便他们在艾斯维诺和家乡之间快速来往。 而魔域，指的便是魔族在艾斯维诺生活的这些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白莞莞的昏迷状态，梅特维亚走得很慢，到好在白莞莞早就准备了许多食物衣服金钱等在储物戒指里，可以供两人在荒野外生存。 而白莞莞的清醒，是在一周后，第七天的某个清晨。 她就那样忽然地睁开了眼，带着浑身一轻的身体，带着脑海里庞大的传承和功法。 这些昏迷的日子里，她并不是全在看摩诃的回忆，大部分的时间，她都用在了清理身体上。 她运用摩诃教给她的功法，疏通经脉，将之前修炼的魔气和魔力排除体外。之前梅特维亚让她学习魔族功法，其实本质上就是错误的。 摩诃虽然年幼时就被抛弃在了大陆阴面，与魔族为伍，但他却并非魔物，也不适合去修炼魔族功法。 他的母亲是传闻里光明神的追随者之一的后代，是充盈着光明而生的凤凰，纵然他天生带着的吞噬能力让他性格变得古怪而偏激，但他本质上，其实也与魔物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之前白莞莞修炼魔族功法毫无进展，修炼后也只能凭借吞噬魔族的魔力才可以勉强进步，已经算得上是一种隐晦的提示了。 她能勉强修炼，大抵还是因为吞噬能力的兼并性，但这样，她还是会时不时就受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 而摩诃教给她的功法，则可以让她彻底摆脱负面情绪影响，一边将阴暗消灭，一边获得力量。 ……只是魔族不清楚情况，还以为摩诃与他们是同类，在摩诃成功噬神后，居然还将他供奉成了魔神。 不过，有关摩诃凭着性命也要噬神的原因和具体情况等等，不知为何，摩诃回避了过去，没有同她说，也没有把回忆给她看。 他死亡的原因，最终的下场，也就彻底成了一个谜团，留在了白莞莞的心底。 而在她进入传承之前，强行留住她的灵魂，帮她修复身体的那个声音，才是更让白莞莞警惕的。 那个声音明明不是摩诃，却也喊自己“白莞莞”而不是原主的名字“艾瑞丝”。他对自己灵魂的异状也一清二楚，甚至可能知道，她其实是重生在这个身体上的。 但是她目前也只能勉强探清楚，那个陌生男人声音是与她脖子上挂着的小金球有关的。那是原主母亲在抛弃她时，专门留给她的。 白莞莞在现代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本身是不知道自己父母情况的。如今看来，经历颇多后，她心里也开始将艾瑞丝记忆里的母亲当成是自己的亲身母亲了。 既然是母亲给她留的，也不在乎他对自己态度亲切，甚至还出手帮过自己了。 ……只是，早知道这球里原来是有人的，她根本就不会把这球做成项链，挂在胸前啊！ 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穿越，或许并不是一场意外，原主艾瑞丝和自己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容貌就算得上是一个暗示了。 等白莞莞感觉身体调节得差不多后，自然是赶紧挣脱身体束缚，清醒过来，继续同梅特维亚一起向西方逃去。 有了新的功法，自然是越黑暗的地方，越能让她强大，她可对那里无比期待呢。 就这样，她们一路向西，虽然期间历经了许多波折，但最终，两人还是安然无恙地逃到了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主要是介绍白莞莞能力的 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最后她没成为魔王，反倒是梅特维亚成为魔王的原因了…… 第26章 26 在选择进入魔域之前, 两人在一处隐秘地停顿了一会儿，小声商议了一下，决定改头换面, 抛弃以往的名字。 -- 第42页 “梅特维亚, 你就喊我‘白莞莞’吧, 我这几天一直都想改成这个名字的，总觉得听起来很顺耳。” 白莞莞抓住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马上就顺水推舟地把自己本名地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里, 她们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梅特维亚在抛弃了珀西瓦尔的姓氏后，就直接让白莞莞喊她“梅特维亚”了, 白莞莞礼尚往来, 把自己的小名也贡献了出去。 在异世的这些日子里, 白莞莞心里一直是想用自己本名的，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别人喊她“艾瑞丝”, 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真名。 她对自己的名字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执着, 这好像就是一个标志，能不断提醒她，她本质上并不是在乡镇长大的奴仆养女艾瑞丝, 而是在另一个世界里长大的白莞莞。 对于她的请求，梅特维亚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bai……guan guan？这三个音么？”她努力分辨着白莞莞刚刚所说的读音，有些吃力地说着。 梅特维亚毕竟不懂中文，她习惯了艾斯维诺的称呼方式, 念着“白莞莞”三个字时总有些拗口。在尝试了几遍后，她还是很难将白莞莞的名字读准确。 白莞莞在一旁听着她念, 并不苛求。 她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只觉得梅特维亚能念得差不多就行, 没必要读音十分准确。 只是梅特维亚并不这样想。 就这三个字，她很认真地念了十来遍，直到最终吐出字正腔圆的“白莞莞”三个字，满意地收获白莞莞脸上惊讶的神色。 “你的名字，我一定要念准确，怎么可以随便发音糊弄你呢？”梅特维亚眨眨眼，偏过头对白莞莞说道，“况且，你明明也很重视你的名字，不是么？” 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眸里露出少有的认真神色，仿佛她所面对的并不是念个名字这样的小事，而是什么棘手的难题。 听着她的话，白莞莞只觉得有什么地方被软软地戳了一下，心里顿时满满的都只剩下欢喜了。 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重视的人也重视自己，更值得让人开心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梅特维亚，忍不住就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梅特维亚，你对我真好……” 说着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自在地闭上了嘴巴，羞愧地低下了头。 只是念个名字而已，她在那里自作多情个什么……指不定梅特维亚态度认真，只是因为她教养好罢了。 或许是见白莞莞脸上的喜悦太过度了，或许是觉得白莞莞这种明明很开心却要强忍着的模样很有趣，梅特维亚只感觉自己也受了影响，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她眨眨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低下头，冲坐在她身边的白莞莞轻轻地抿嘴一笑。 猝不及防见到梅特维亚那种低头浅笑的模样，白莞莞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见自己目的达成，梅特维亚就趁白莞莞看自己愣住的时候，坏心眼地蹭了过去，将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亲昵地对着她的耳朵吹起气来。 “当然要对你好一些啊，我现在身边只剩下你了，要想把你牢牢抓住，不对你好对谁？” 她说话时声音低低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黑色的长发碰到白莞莞的侧脸，让她感觉有些热热的，又有点毛毛的。 梅特维亚原本并喜欢说这种话，但她见多识广，不喜欢不代表就不会。一想到白莞莞在听到这段话时可能会有的反应后，她就好像开了什么窍似的，顺其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你说是不是呀，莞？” 听到最后那声含着笑意说出来的“莞”字，白莞莞整张脸马上就红了起来。 这这这么喊她，也太亲昵了吧！？ 而且看梅特维亚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她明明又是在故意作弄她！ 白莞莞又羞又气，身体马上往远离梅特维亚的那边挪了一下，并捂住脸不愿意看梅特维亚。 只是刚捂上脸没多久，她又感觉有些后悔。 好不容易能看到梅特维亚笑，还是那么可爱的笑，她应该看个够，再去和梅特维亚生气才是！ 白莞莞后悔得不行，并在心里恼羞成怒地埋怨起梅特维亚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梅特维亚这一路上总爱这样和她说话，有时候还会带着些动作，就像是在故意撩拨她一样。 虽然好朋友之间关系好一点也很正常，但她偏偏觉得，梅特维亚这样做，明明就是坏心肠地在故意捉弄她，想要看她害羞。 还有那个“莞”的称呼……天知道她一个艾斯维诺人，怎么能那么聪明，直接就地挑出这个最亲昵的字来称呼她。 想到这里，白莞莞带着自己甜蜜的烦恼，深沉地叹了口气。 她自然是不知道，因为之前那一次法庭上她奋不顾身的救人行动，梅特维亚在几个月前便对她悄然心动。而等过了那一夜，在这段时间的奔波途中，那一点细微的心动，便因为她可爱的性格而渐渐增大，逐步生长，最终变成了满满的喜欢。 梅特维亚知道，自己喜欢上白莞莞了。 对于喜欢的人，梅特维亚自然是要追到手的，然而常年的身居高位，使得她免不了带上许多贵族小姐特有的傲娇性子，让她不愿意直接开口示爱，只肯通过各种机会隐晦地撩撩白莞莞，传达自己的暗示。 -- 第43页 就比如……刚刚这样。 梅特维亚眉眼含笑地看着白莞莞侧过身子不理自己，她知道以白莞莞的性格，其实只生气一会儿，便能消气了。 只是白莞莞还没有开窍，根本看不懂她的暗示，还以为她在故意捉弄自己。 虽然白莞莞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梅特维亚心里，甜蜜的烦恼并不比她少…… 很快，白莞莞消了气，梅特维亚也收敛了神色。两人和好如初，重新朝着魔域入口处走了过去。 魔域目前由魔王统领，是魔族聚集的地方，虽然人蛇混杂，但出于安全考虑，出入也是需要收到盘问的，需要确认进入魔域的得是魔族而不是人族内探。 白莞莞如今虽然没有修魔族功法，但她平时修炼经常会需要用到吞噬，有时候也会冲魔族下手。她将体内尚未被完全消化的魔气泄露出来一点，就足够通过门口守卫的审核了。 至于梅特维亚，她研究魔族功法很久了，自然能有办法通过审核。 在给守卫塞了些钱后，两人便毫无阻碍地通过了审核，进入了魔域。 这几年里，自从魔神摩诃摩谕利罗阇的转世指令下达后，魔族便一直在四处征战，除了针对维特帝国，对于其他地方也没有放过。 因为魔王需要处理的事物太多，对于魔域，他虽然会管理，但大部分的管理权还是交给了自己手下四位魔将，而西魔域，刚好就是在一位名为“孟泰维思”的魔将的管理下。 这名魔将据说身材瘦小，性格阴沉，喜爱看血腥的搏击。 魔族的功法一般会产生魔气，而魔气会腐蚀草木，损害生命力。魔气对普通人也有影响，会让他们性格变得偏激，心魔丛生，欲/望容易滋生并难以控制。 而这位魔将，他的功法特殊，不仅可以产生魔气，还能产生一种只针对人类的疫病。 这种疫病传播极快，死亡率高，目前也没有有效的防御和治疗手段，因此，每次孟泰维思出战，都会让敌方死伤惨重。 而因为他喜欢看搏击，目前西魔域里，地下搏击场随处可见，大量身体强健的魔族以此为业，胜利者获得粉丝与利益，失败者甚至有可能直接死在搏击台上。 这样的氛围，让天性嗜血好战的魔族愈发疯狂，也让西魔域内几乎处处都能见到身材高大的魔族，无论男女。 因此，当正常人身高的白莞莞和身材偏娇小的梅特维亚出现在城内后，跻身于一群魁梧壮汉之中，无比醒目，瞬间就吸引了其他魔族的注意力。 考虑到梅特维亚容貌出众，容易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进来时专门戴了黑色斗笠，将自己的脸遮住，白莞莞也同她一样。 不过架不住梅特维亚学了那么久的礼仪，一举一动都端庄优雅，哪怕带着黑漆漆的斗笠，也仿佛自带光环背景，容易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力。 ……不像白莞莞，穿得低调，往人群里一站，就根本没人注意了。 不过好在大部分魔族都只是瞅瞅她们，而不会贸然出手攻击。 要知道，魔族里一般能有像这样气度的人，不是实力强大的魔将，就是他们的家属。许多出生一般的魔族都很有自知之明，不愿意惹到她们身后所谓的“势力”。 就利用他们这种心理，白莞莞和梅特维亚得以成功混进城内，寻找到一处旅馆，付下居住费。 而为了保证安全，同时也能节约钱，梅特维亚无比严肃地提出两个人住一间的建议，并表示不介意和白莞莞挤一床。 白莞莞听着感动极了，只觉得梅特维亚对她果真是极好的。 最终，两人自然是住到了一起，在旅馆里好好休息了一夜。 而第二天一早，等到两人都养精聚神，完全休息好后，梅特维亚便同白莞莞一起，商量起她们未来的计划。 来到魔域，完全安全后，她们自然是不需要再像以前一样深居简出，东躲西藏了。如果她们今后一辈子都因为害怕被捕而畏畏缩缩，不肯出门一步，那岂不是相当于逃进了另一个囚笼？ 修炼是必要的，但她们同样也可以出门玩耍，欣赏一下魔域不算美丽的风景，拥有正常人的生活节奏，更别说，储物戒指里的金钱数额是有限的，是迟早都会被花完的。 之前梅特维亚给白莞莞确实准备了不少金钱，可以够她一个人生活，但其中很多都被白莞莞用在了援救梅特维亚上，再加上她们经历了几个月的逃亡，期间购买了没多久又要匆匆扔掉的马匹车辆都不少，实在算得上一大笔开销了。 她们孤身两人，必然容易被针对，去买个房子供居住外，还需要几个奴仆打扫卫生照顾生活起居，其次，保护宅院的护卫也是必须的。 魔域房价并不便宜，依次算下来，她们还是得寻找一个可以赚钱的工作才行。 如此种种，少不了让梅特维亚头疼的麻烦。 “首先，还是得有个居住的地方，”她沉声道，语气很坚定，“目前钱还没到捉襟见肘的程度，其他可以放后面考虑，房子是第一要准备的。” 白莞莞对她的决定无比赞同。 或许是受了华国的教育影响，白莞莞对房子很看中，她很早就想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住所了。 以前只觉得有七八十平方米就可以了，现在不仅能有好多面积，还可以是几层楼，甚至还能有个单独的院子种花，真的是好多了。 -- 第44页 既然做下了这样的决定，她们自然很快就动了身。 通过每个地方都会有的线人，白莞莞她们很快就挑出了几个位置偏僻，很少有人打扰的房子，而这些房子中，有一个尤其吸引白莞莞的注意—— “这么便宜？你确定？”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线人，语气带着七分怀疑。 “是的，小姐，这间房子就是这个价，真的很划算，”线人唯恐这两位漂亮小姐不买房，将情况瞬间交代了一清二楚，“一共三楼，有个单独小院，位置离市场近，环境幽静，里面家具齐全，上一任房主是位丹药师，有许多遗留下来的丹药可以作为赠品赠送给您们。” 而且看文字描述，它的面积可观，院子里还种有许多名贵花草，房内也有许多家具赠送。 “只是，它有一个小小的毛病，就是这里……曾经出过闹鬼的传闻……” 说着说着，线人的声音便弱了几分。 他见买房的是两位女孩，而不是那些人高马大不怕鬼的壮汉，或许会对这个在他手里搁置了半年的房子望而怯步。 更别说，这两位漂亮姑娘一看就是后面有人的，要是忽悠她们买下了房子，等过两天，她们被鬼给吓住后，指不定会回来找他麻烦。 按理来说，他身为线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脉关系，肯定是不怕一般的普通魔族来报复的。只是看着梅特维亚那露出的下半张脸，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位小姐身世非凡，向来识时务的他，也不愿冒这个险。 “小姐们，你们可以看看另外这几栋房子，也很不错……” “不，不用了，就买这个！”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莞莞眼睛一亮，不容拒绝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L，墨受诚硅的雷 第一次收到这么大数额的~ 以后大概就固定下午八点左右更新啦，应该不会有例外 第27章 27 熏陶着社会主义生长的白莞莞, 相信自然科学，痛恨邪教，从来都不信有鬼神的存在。 虽然她身上发生了许多奇怪的事情, 虽然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设定很奇妙, 比如魔法师战士什么的。但无论是魔法师还是战士, 他们的能力奇特，却也受能量守恒定律的束缚, 不会凭空产生, 都有一定依据。 而要说鬼神论, 现在多少神祗都陨落了，魔神也都转世了, 转世成的都还是普通人（比如白莞莞自己）, 至于鬼, 她根本就没见过。 就算真的有鬼，她一个魔神转世又怕什么, 来一只就吞一只, 来两只吞两只，权当修炼了，在她心里, 鬼的恐怖程度还比不上一些模样丑陋的虫子。 不过，没想到这些杀戮成性残忍粗暴的魔族，原来也是会怕鬼的啊…… 想着路上见到的那些魁梧壮汉，白莞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而等她们搬了家, 从梅特维亚那里知道她也怕鬼后，白莞莞更加无法言喻自己的感受了。 “这个事实……很让人意外么？” 梅特维亚一挑眉, 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莞莞，语气温和地反问道。 这副神色直接让白莞莞浑身一颤, 求生欲爆棚的她马上摇了摇头做出否认状：“怎么会，女生怕鬼很正常！只是没想到连梅特维亚你也会怕这些。” 在她心里，梅特维亚似乎什么都没有怕过，对待任何事都能保持冷静。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对一个轻飘飘的无法捕捉到存在的事物感到害怕呢？ 而且，她明明记得，在以前去护北城的路上时，有位女仆就爱在晚上聚会休息时讲鬼故事，那时候梅特维亚经常和她们一起听，脸上根本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啊！ “可是我偏偏就很怕……或许是小时候这类故事听多了吧，只是当时父母又并不喜欢我，而是更喜欢我弟弟，根本不会在意我的感受，我也只能强行压住害怕，假装成一点也不怕鬼的样子。” 听到白莞莞那样回复后，梅特维亚的眼睛微微暗淡了下来，整个人气质沉了不少。 她脸上的神色很是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害怕的痕迹，可是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这样：“很抱歉，我有这种难以启齿的毛病……大概还是因为我不够坚强吧。” 她的语气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心酸极了。 联想起梅特维亚之前的遭遇，白莞莞心顿时一揪一揪的，马上就把心里那些怀疑立抛在了脑海，恨不得抱住梅特维亚好好安慰一顿。 梅特维亚原来在那种家庭里过得这么惨，在感情和关心方面，珀西瓦尔夫妇做的居然还没有福利院的院长阿姨好。 况且怕鬼这种事情，梅特维亚也完全没必要骗自己啊，又没有什么好处。 自己刚刚居然还怀疑她，真的是太过分了…… 怀着愧疚，又出于对怕鬼人士的照顾，白莞莞自然答应了梅特维亚的许多请求，比如两人最开始就住一间卧室就好，方便白莞莞保护她，比如梅特维亚在房子里走动的时候，需要白莞莞时刻陪伴，以免会有鬼魂突袭。 虽然在答应一项项条约的时候，白莞莞也感觉梅特维亚怕鬼是不是有些过度了，但一见到那双含着悲伤的深绿色眼眸，她便心软得一塌糊涂，只能做出一次又一次地让步。 就这样，她们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在路上买了些日常生活需要的物件，便直接去了那间房子。 -- 第45页 而原主一知道它能卖出去后，二话不说，马上就将一系列文件转给了她们，还塞给白莞莞一大堆他平时练的丹药。 “这个房子的问题，想必你们都知道了吧，将它卖给你们，我其实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丹药师在见到买房的是两个女孩后，心里更加不忍起来，“只是我这段时间真的很缺钱，没有办法，只能将它卖出去了。” 看着丹药师脸上的苦笑，白莞莞原本不以为然的心里，也不由地感觉到了几分疑惑。 闹鬼什么的，不就是自己心理作用吓自己么，怎么看他还有那卖房线人的样子，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不过白莞莞肯定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 钱货两清后，她便同梅特维亚一起，住进了那房子里。 这房子看着也很普通的，宽敞，亮堂，没有她想象里那种阴沉沉的感觉。在进入后，白莞莞也出于考虑，运起体内能量，专门在各个角落试探了一遍，除了抓出来一大把梦魇虫和惫懒虫的尸体，也没有搜到什么类似鬼魂的东西出来。 下午的时候，白莞莞感觉家里没什么问题了，就同梅特维亚一起去人口市场买了四个仆人带回来了。 人口市场里能出售的奴隶自然是有许多种类的，其中人族也有不少。为了安全考虑，白莞莞便选择了四名人族奴仆。 因为有魔族特有的契约在，再加上奴隶一般也很难学习到什么功法或者锻炼出什么眼色，只要白莞莞她们平时生活上注意一点，他们肯定看不穿两人真实身份是人族而并非魔族。 有了四个人加入打扫卫生的活动，再加上衣服和食物都有一位女奴仆可以处理，白莞莞和梅特维亚终于过上了久违的休闲日子。 等到了夜里，劳累了一天后，她们也没有多在院子里停留，早早地就洗漱完毕爬上床睡觉。 而变故，就发生在了晚上。 当白莞莞从一片睡梦中惊醒过来时，屋外的脚步声和水落下的滴答声已经响了很久了。除此之外，还有某种不知名生物痛苦而细微的喘息声。 听起来，就好像是什么受了重伤的生物，正奄奄一息地，痛苦地在这间屋子里来回走动。它的脚步声沉重又拖延，伴随着血一滴一滴落下的闷响。 这声音不大，但在无比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明显而清晰。 而且不知是不是白莞莞的错觉，她隐隐约约能通过自己的体质感觉到，这些声音似乎并不简单，和她的吞噬能力竟然有一部分的重合，隐隐约约有些相似之处。其中仿佛蕴含着某种能量，能让听到声音的人无法控制地沉迷其中，迟迟无法挣脱。 这股能力，又恰好也是只能针对魔族或者一些污秽之物的。 这难道就是闹鬼传闻的来源么？ 如果是这样的声音，让那些魔族感到惶恐不安，倒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这样来看，那些魔族怕的，其实不是奇怪的声音或者“鬼”，而是这鬼的声音里带有的“净化”能力。 虽然远远比不上摩诃的吞噬能力强，但这样的细微能量，日积月累下来，也能对魔族造成不小的损伤。更别说，这声音还有引人沉迷的功能。 白莞莞在发现这个后，下意识地就想起身，打开门去看看外面那传来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她自然是不会害怕这声音的，再加上得到传承后，她天生便拥有的净化之力已经得到充分利用，这使得她根本就不会受这声音的诡异能力所干扰。 只是当她抬起上半身，正准备下床时，却感觉胳膊似乎被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紧紧抱着。 这股力量将她的身体霸占，让她完全没办法挣脱。 白莞莞迷茫地眨眨眼，低头一看，发现那股阻拦她的事物，居然是梅特维亚。 向来冷静淡然的梅特维亚不知何时，居然从旁边的床位上爬了过来，钻进她的被子里。 此时此刻，她正缩紧在白莞莞的怀里，挽着她的胳膊瑟瑟发抖。 “梅特维亚，你……” 梅特维亚的身材娇小，比白莞莞要矮一些，如今顺势缩进白莞莞怀里，倒睡得恰好，再加上白莞莞睡得死沉死沉的，竟一点也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 “……是我。” 见白莞莞发现了自己，梅特维亚细长微翘的眼睫毛轻轻动了动，遮掩住幽绿色的双眼。她那血色单薄的唇轻抿着，一副强撑着不愿示弱的模样。 “莞，你要出去看，就出去看吧，我没事的。” 片刻后，梅特维亚低声说道。 只是通过那眼瞳里一闪而过的无措，还有她苍白的脸上少有的不安之色，白莞莞还是能透过她那平静的神色，发现她心里对外面那“鬼”的害怕。 虽然梅特维亚一声不哼，但白莞莞见着她低下的头，颤抖的身子，还有那强撑着做出淡定状的模样，心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对梅特维亚做出了妥协，重新躺了回去。 那股和她本源力量有相似之处的能力，她以后多的是时间去探索，也不急这一时。 梅特维亚都吓成这样了，她怎么还忍得了心离开她，让她独自一人待在黑暗的房间里呢？ 最后，她们还是在房间里过了一夜，并没有出去寻鬼。 后来的连续几天里，那股声音依旧会在每天夜里准时响起，每次都会让梅特维亚吓得跑到白莞莞的床位上。 -- 第46页 而为了让梅特维亚感觉好一点，白莞莞绞尽脑汁，各种安慰，最后还练得了一副哄人的好技巧，对于那所谓的“鬼”，心里也是愈发好奇起来。 她自然是不怕的，虽然每天看着自己那四位奴仆被鬼闹得眼圈发青，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怎么说，梅特维亚在她心里肯定更重要一些，为了照顾梅特维亚的情绪，捉鬼一事她只能一拖再拖。 不过好在几天后，外面那些动静就少了不少，梅特维亚渐渐也没那么怕了，那几位奴仆也被吓习惯了，完全没了刚开始几天的害怕。 而等过了一个月，脚步声彻底没了，每天晚上白莞莞只能听到那鬼痛苦喘息的声音，其他声音都听不见了。 之后的日子里，她也不是没有在白天或者夜里里出去找过鬼，但依旧没什么进展，哪怕那喘息声就在她周围回荡，哪怕房子都快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了，她还是一点鬼的痕迹也没看到。 那和她的本源能力很相似的，也有一定净化功能的能力，真的勾起了她十足的好奇心。 只是目前，她只能被迫放弃寻找闹鬼真相，将它搁置在一边，等待一个适当的时机出现。 除此之外，对于找个工作赚钱供生活所需的这个问题，很快也引刃而解了。 一方面，梅特维亚拿着珀西瓦尔家族里的各种珍贵丹方，再加上那名丹药师留下的丹炉和药材，开始了自己尝试炼丹。而另一方面，在这里混了一段时间后，白莞莞实在按捺不住，想去底下搏击场打斗赚钱了。 魔族和人族不一样的就是，他们修行时，锻炼的大多是肉身而非精神力，因此他们打斗起来，也多是用身体硬碰硬地对刚。 这样下来，实在是太适合白莞莞了，她完全可以凭借敏捷的身体动作，去悄悄吞噬他们的魔气和魔力来修炼。 每次吸那么一点，等对方承受不住状态变差后再将他们击倒，还可以多拿一笔搏击胜利的钱！ 虽然搏击听起来挺血腥挺暴力的，但她躲得快，也不会去很残忍地揍人，实际一看，和人族经常举办的战士擂台赛，法师对决赛这种竞争性比赛，没什么太大区别啊。 梅特维亚都在炼丹赚钱了，她怎么可以光靠着对方生活，自己也要有一点赚钱能力才是。搏击场人蛇混杂，做好伪装，很容易拿一笔钱就脱身，梅特维亚也肯定猜不到那是自己。 想到就干，白莞莞悄悄瞒着梅特维亚，弄了个绿油油的面具戴在脸上，再穿一身黑漆漆的长袍，直接就找到最近一家地下搏击场，开始了报名。 那里的接待员是一位身材热辣的魔族女性，她坐在台后，看着性别不明的呆着绿面具的白莞莞走进来，熟练地摊开了面前的文案，指点着让白莞莞填写。 有了传承记忆的白莞莞对于魔族的通用语可以算得上是十分精通了，自然很快就将信息填了个完全。 目前西魔域里，为了金钱和名誉，女性搏击者虽然不少，但也远远比不上男性搏击者，赢多了，也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考虑到这一点，最终在填写性别那一栏里，白莞莞没有犹豫，直接填了“男性”。 “这位先生，请问您想为自己取一个怎么样的称呼？” 性感的女魔族将她的资料匆匆一瞥，有些轻蔑地扫视了一遍白莞莞那比正常男性矮小的身材，语气漫不经心地提问道。 白莞莞当然能收到她那轻视的眼神，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而且带着一个可以包住头的绿面具，谁知道她到底是谁。 只是称呼嘛…… “就叫我捉鬼大师吧！” 想到那段时间一直头疼的捉鬼事情，白莞莞没有犹豫，直接厚着脸皮说。 第28章 28 虽然她这个外号取得很奇怪, 而且在众多“暴烈虎”“冰霜蛇”之类的外号里显得相当非主流，不过她既然要叫这个名字，接待员肯定不会拒绝。 不过, 现在的她在那名女魔族的眼里, 大概就是那种未成年的中二期的, 又偏偏想学偶像或者父辈去打搏击的非主流魔族了吧…… 在女魔族暗藏轻视的眼神里，白莞莞沉默地离开了报名处, 去了预备席, 等待自己的资料被主办方审核。 她这样没有任何名声, 直接来报名的人，自然是需要经过考验的。 在稍微用了些能量, 将审核力量的测力石板拍出中等损伤后, 她马上就通过了搏击员审核, 被管理者恭敬地请进了预备席。 “我们马上会有一项活动，就是让已经有些名气的搏击选手, 随机抽选一位新人搏击员进行比赛, ”管理者给她解释道，“大师先生，请您在这里稍作等待, 待会会有人过来抽签，为上台的选手挑选下一轮的对手，有可能会抽中您。” 这是地下搏击场有惯例的“节目”。那些颇有名气的搏击选手在依次击败挑战对手后，为了放松一下, 同时也为了消除观众的审美疲劳，他们偶尔会挑选一名没打过任何搏击赛的纯新人, 对他进行单方面施/虐性的攻击。 新人被打得满地滚跑，痛苦嚎叫的画面往往会愉悦到围观者们, 让他们情不自禁地带入施暴者的角度，身临其境，体味到对弱者释放暴力，尽情侮辱的快感。 白莞莞没想到刚报上名就有比赛可以打，要知道，一般来说，一位新人搏击员的成名路，都是他们靠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 -- 第47页 他们通常会在精心观察一段时间后，挨个挨个向那些比自己稍微厉害一点，或者名气比自己大一点的选手发出挑战，再将他们一一击败，由此积累名气和粉丝。 受到挑战的选手当然拥有拒绝挑战的权利，但拒绝多了，也会让观众和粉丝失望，因此一般碰上兴致勃勃前来挑战的敌手，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推脱。 白莞莞原本就打算走这条厚积薄发的路子，她没看过搏击赛，对搏击的规则了解得不够多，除了那些能写进条约里的规则外，很多“潜规则”她都完全不清楚。 但对于这送上来的比赛机会，她却根本不打算放过。 反正以后迟早都是要上搏击台的，今天就试一次吧，再想一想，她是个新人，对手估计也不会很厉害，权当提前了解搏击了。 她不知道负责人嘴里所谓的“挑选”，只是为了给场上的热门选手挑选一个人肉沙包，或者说施/虐对象罢了，也不知道，她在那位管理者的心里，即将会被台上的搏击员打得屁滚尿流。 如果早知道这种“挑选”的真实性质是什么，白莞莞肯定会马上就走，但是她不知道。 既然能有机会直接就上场，干嘛要放过呢？ 这样想着，白莞莞就一句话不说，顺从地坐进了预备席上。 目前来说，魔族的修炼等级普遍分为这几种：魔长-魔帅—魔灵—魔霸—魔将—魔圣—魔王。其中最高等级是魔王，最低是魔长。 而每一个等级，因为实力的高低不同，又可以细分分为“初等”，“中等”和“高等”三个等次。 统领西魔域的，便是一位名为孟泰维思的中等魔将，至于白莞莞身体里能量的等级，除开吞噬能力可以为她带来的弹性和上限，白莞莞实力大致为初等魔灵。 在逃亡的过程里，她一直没有放松对自身的修炼，平日里也会抽出许多时间在打坐修行，目前来看，她的能力在她同龄人里，还是算得上是佼佼者的。 搏击场里的搏击员，除了少部分单纯喜欢搏击的人，大部分只是为了混个名声和钱财，所以大部队的魔族实力都在魔帅到魔灵之间，很少会有能力高的人。 魔霸更是寥寥无几，每一位魔霸都算得上榜上有名。 而一旦有了魔霸的实力，不少搏击员都会收到各方面家族或势力伸过来的橄榄枝，这使得他们完全不需要再去地下场生死搏斗，继续做那些看似光鲜实则低贱的职业。 这样看来，白莞莞还是对上台有一定底气的。 不一会儿，那位名气旺盛的搏击员的奴仆便匆匆走了过来，在白莞莞等几位新人里，准备挑一个给台上的选手殴打。 留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和白莞莞一样的纯小白，什么潜规则都不动，还以为是真的选自己上台去打架的，各个都兴致高昂，争先恐后，生怕那位奴仆不选中自己。 白莞莞穿着黑长袍，头戴绿面具，在这群眼睛亮亮的肌肉男里显得无比突兀。 那名奴仆本来是打算选一个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对手，因为这样的话，待会他在自己主人手下痛苦嚎叫，毫无反手之力的模样，才会显得反差剧烈，才能越发地引起观众的兴奋。 然而就在前几天，他的夫人悄悄在外面找了奸/夫，恰好被他捉奸在床。 虽然主人怜惜他的经历，帮他处理了那对奸/夫/淫/妇，可是这位奴仆的心里依旧感觉十分不痛快。 然后，他就看到了白莞莞头上那无比耀眼的绿色面具。 虽然这个世界里没有所谓的“绿帽子”传闻，绿在大家的眼里，也是一种很鲜活可爱的颜色，但不知为何，见到那诡异的绿色包头面具，或许是被面具所反射的绿光闪到眼睛，奴仆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而白莞莞那明显会被其他人轻视的瘦小身材，也就顺势入了奴仆的眼。 “喂，那边的绿面具，你叫什么名字？” 奴仆直接略过了众多翘首以待的壮汉，将手指向了白莞莞。 —— 光影错乱的搏斗台上，两个人影飞快地纠缠在一起，简单交手后，转而又分开。他们都有着强健的体魄和血色的眼眸，如同野兽般紧紧注视着对手。 两人各占台子一角，遥遥对峙。 “青夫人的骜牙暂时处于上风，但是他刚刚受了凶恶狼的一击，左腿明显迟缓了不少，看起来状况不是很好……” 其中一位头发凌乱的壮硕男人舔了舔手背的伤口，稍稍向后退一步，闪着耀眼红光的瞳孔警惕地收缩。 他则是主持人嘴里所说的“骜牙”。 他是一位名叫“青”的女性的奴隶，目前同白莞莞一样，正是初等魔灵的实力。 那位青夫人是一位高等魔霸的宠妾，她将他买下，花费无数心思培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在搏击台上打倒对手，赢得荣誉与金钱。 他无疑做到了这一点。 自从半年前，他击败了另一位家族精心培养的中等魔灵搏击员后，骜牙一战成名，让自己的主人赚了个盆满钵满。 而今天，一位名叫“凶恶狼”的搏击员向他发起了挑战。 敢向他发出挑战，凶恶狼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在刚刚的比赛中，他也着实将骜牙的腿部重重伤到，但骜牙并不在乎。 他不会输。 骜牙半匍匐在台子另一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神色，麻木得如同原始野兽一般，只是左腿动作稍显呆滞。 -- 第48页 不知何时，他浑身肌肉紧绷起来，左手渐渐涌出大量魔气，暗红色的眼睛在无数烛火之下显露出让人惊心动魄的戾色。 “等等，快看——”注视到男人手的变化后，主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快看他的手！他这是要拼尽最后的全部力量，将对手立即斩杀吗！？” 随着他话音刚落，整个观众席都被带动起一阵狂热般的躁动。 “骜牙一定会胜利的。”贵宾席里，一位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士从容地说。 她有一双暗金色的眼眸，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佩戴着同色的珠宝，它们在灯光下煜煜生辉，相印成趣。 见到骜牙的变化后，青夫人优雅地打开折扇遮住自己半边脸，扇面下的红唇一弯。 “骜牙这一场胜利并不容易，就让我给他找点‘乐子’吧。” 青夫人温柔地说：“所以，阿莫，你快过去预备席，让阿赫把人带来。” 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后，名为“阿莫”的奴仆低声应了一声，退下包间，转身去了预备席，将青夫人的指令转达了下去。 与此同时，搏斗台上的男人浑身一颤，猛地发出一声咆哮。 顾不上被伤的腿，骜牙奋起而上，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对手身后，在观众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干净利落地切下了凶恶狼的头颅！ “比赛结束！”伴随着激烈的结束铃声，主持人尖声叫喊出来，“胜利者是——骜牙！！！” 观众席瞬间爆发出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呐喊！ “骜牙！骜牙！骜牙！——” 即使是在相隔数十米的废弃街外，行人们似乎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地下搏击场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而白莞莞，便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被那位名为“阿赫”的奴仆引到了搏击台上。 她就是青夫人嘴里所说的，为骜牙准备的“乐子”。 在见到她的矮小身材后，那位叫阿莫的奴仆明显有些不悦，但考虑到台上骜牙也受了些伤，他也就没说什么，默许了阿赫将白莞莞带到台上。 什么情况都不了解的白莞莞一头雾水，将自己的绿色面具正了正，就直接朝着台子上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她的脚边正躺着凶恶狼余温尚存的尸体，而她的对面，则是一位人高马大气势凶狠的魔族男人。 白莞莞带着绿油油的只露出眼睛的丑面具，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不方便行动的黑大袍，瞬间就吸引了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各位观众，接下来，骜牙将为你们带来一场深受大家喜爱的‘余庆节目’。” 主持人欢快的语气随着白莞莞的登场同时响起，他话有所指，而观众们也很快领悟了过来，纷纷发出惊喜的叫声。 他们因为骜牙的胜利，满身心的喜悦和力量无处宣泄，除了大声尖叫和跳跃，还有什么比得上一场单方面的虐待更让魔族人民痛快舒爽呢？ 骜牙显然对青夫人的“奖励”十分了解，在地下搏击场混迹的几年里，他也打过不少“余庆节目”，知道对手都是没有任何技巧的纯新人。 在看到白莞莞瘦弱的身材后，他彻底放松了警惕，不仅不去观察白莞莞，反而还有心情去同观众互动起来。 白莞莞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因为台上的观众们几乎都在用恶意的目光看着她，这让她感觉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打个搏击而已，为什么要这样看她？ 她不清楚搏击场的观众性格，再加上此时也没办法下台了，哪怕心里再困惑，也只能沉默地接受这种情况。 “下面即将上场的两位搏击员，一位是大家都喜爱的搏击员骜牙，他的信息，就不需要我多说了，至于另一位嘛……” 听到主持人说到自己，白莞莞很自然地冲观众挥了挥手。 她知道主持人肯定不知道自己这个刚注册的搏击员，为了避免尴尬，她于是压着嗓音，热情地张口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捉鬼大师——” “——就叫他绿帽子算了。” 主持人嗤笑一声，简单利索地打断了白莞莞的话。 观众席也随之发起了一阵哄笑声。 被按了个“绿帽子”的外号，还被贸然打断说话，白莞莞霎时间脸色都变了。 她知道她是新人，没人权很正常，但“绿帽子”这个外号也太随便了吧？ 而且这个词的含义也让她感觉很尴尬的好吗！ 然而主持人可不会管她的看法，在和观众互动一会儿后，他便往后一退，直接敲响了比赛开始的钟。 白莞莞脚下的尸体不知何时被清理员拖下了台，而在所有人眼里，她即将会是第二个被拖下台的。 “各就各位，比赛开始！——” 没等主持人说完话，下一刻，骜牙便挥舞着自己的大拳，向白莞莞用力地砸了过去。 这是他的第一次攻击，仅仅只是作为试探，而并非同刚刚对战凶恶狼一样，想要一击致命。 对面那绿帽子男本来就是主人为他准备的乐子，不好好玩一玩，贸然打死了多没意思啊。 骜牙这样想，观众也这样想，不过白莞莞却并不这样想。 她被主持人和观众的反应气到，只想快点结束战斗，然后赶紧回家，不想被梅特维亚发现不对劲。 面对实力同自己差不多的骜牙，她没有躲，而是直接迎上去，在让骜牙攻击落空的同时，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简单粗暴地吸走了他身上的魔气。 -- 第49页 她虽然没打过搏击，但她经历过战争，也经常在野外同高阶魔兽对抗，单论打架方面，她不一定会输给这些只打过搏击的普通魔族。 更别说，她还有自己可以依仗的吞噬能力。 身体里的力量忽然缺了不少，从未碰见过这样状态的骜牙微微一愣，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等到他反应过来，准备抽出手继续攻击时，却忽然发现，这绿帽子男的手就好像有吸引力一样，让他的整条胳膊都没有丝毫力气，完全抽不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主持人愣住了，观众也不知所措，但唯一知道缘由的白莞莞肯定是不会给他解释的。 见骜牙没有反手之力，白莞莞直接就运气自己刚刚吸收的魔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作用在了骜牙自己身上—— 她将骜牙整个人抛起来，直接扔到了台子下面。 随着骜牙摔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石坑后，主持人才恍然反应过来，迟疑地敲响了比赛结束地铜钟。 白莞莞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胜利。她不恋战，直接跳下台子，拿了钱就匆匆离开了比赛场。 这里到处都是魔气，又有浓浓的血腥味，她还是赶紧走比较好。 她不知道，自己刚刚轻描淡写就击败了骜牙的行为，足够让她一战成名。 她也不知道，观众席上的观众们，根本没记住她那个“捉鬼大师”的外号，反而只记住了那个乡土气息浓郁的“绿帽子”的外号…… 一天后，一位名叫“绿帽子”的神秘选手初次出场就击退了热门搏击员“骜牙”的事情，如同长了双翅膀，立刻传遍了整个西魔域。 第29章 29 当外面的传言飞快地传遍各大势力和地下搏击场时, 白莞莞正在花店消磨时间。 她在搏击场打过一场比赛，身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腥气味，还带着些酒的醇香, 虽然闻起来不明显, 但一想到梅特维亚那细微的观察力, 她心里就犯怵。 最终，她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买一束花, 带回家送给梅特维亚。 花香可以遮掩她身上的气味, 而花朵可以吸引梅特维亚的注意力。 正好, 刚刚那一次搏击赛让她拿到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金钱，已经足够白莞莞买一大束名贵的花了。 想到做到, 白莞莞匆匆拖下绿色面具, 戴上斗笠, 马上就朝着路边的花店走了过去。 艾斯维诺的花有很多种类，有许多都是白莞莞在以前的世界里前所未闻的, 但也有许多花是两个世界都有的, 比如玫瑰，比如向日葵。 梅特维亚曾经就有过一个与玫瑰有关的称谓，只是在这个世界里, 爱情的象征花不再是玫瑰，而是一种叫“魂冬”的花。 魂冬花的花瓣是浅蓝色的，一共有八瓣，花蕊是冰一般的白色, 在夜晚时会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香气幽幽的, 不浓也不淡。 几乎是看到这种花的第一眼，白莞莞就喜欢上它了。 与这只花同样闻名的, 还有它所蕴含的爱情故事。 据说这只花是一对生死两别的恋人的魂魄化成的，有关他们的爱情故事杂七杂八，游吟诗人嘴里能说出十多个不同的版本来，但唯一不变的，则是那些故事无一不是悲剧性的结局。 或许正是悲剧才会让人印象深刻，才会带来难以忘怀的美，白莞莞听着店主讲起故事，心里很是感慨，也让她不再犹豫，最终决定就买魂冬花。 魂冬花通常在冬天才会绽放，花季很长。它的价格有些小贵，但也在白莞莞能接受的范围内。 大手笔地买下了大把的魂冬花，白莞莞没有犹豫，就直接拿着它回家了。 而回到家后，梅特维亚果然为她手里的花感到欣喜。她接过花，将它们插在自己平日里读书修行的书房和炼丹室里，没有去仔细询问白莞莞今天去哪里闲逛了。 逃过一劫的白莞莞松了口气，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无比欣喜。 只是等到第二天，她在街上听到无数人讨论“绿帽子”的伟绩丰功后，她的好心情就顿时没了。 什么叫“从那绿帽子可以看出，他必然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她一点都不想有任何和绿帽子有关的故事好吗！ 还有那个“青夫人为他动了心，愿意花大笔价钱见他一面”又是什么意思，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位“青夫人”的啊。 难道她换了个男性的身份，迟迟不来的艳遇和桃花就蜂拥而至了吗…… 一边听着那些众说纷纭的流言，白莞莞一边在外面无比尴尬地逛着。 昨天晚上，为了让梅特维亚同意她能一天到晚呆在外面，又为了给那些打搏击赚得的钱一个名正言顺的来源，她已经想好了借口，和梅特维亚说自己这些天在外面找到了工作。 为了维持一个上班族的假象，哪怕她今天并不是特别想打搏击，她也要出来逛逛。 本来今天她的计划，就是去其他几个地下搏击场逛一逛，了解一下搏击规则，顺便物色一下明天的挑战对象。 然而直到中午，她还依旧能听到有人讨论有关“绿帽子”的事情。 而且她不就是一个刚打了第一场搏击赛的新人吗，居然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直到现在，白莞莞才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对劲。联想到之前给钱的女魔族谄媚的模样，她心里一咯噔，立马就想找个路人详细地问问情况。 -- 第50页 大街上去问自然是不方便的，不过她知道有个地方，绝对是询问实热消息的好地方。 “这位老哥，我对搏击很感兴趣，请问你能不能同我讲一遍最近那位‘绿帽子’的事迹？” 走到一处酒馆里，白莞莞瞄准好一位看着就很能八卦的魔族，飞快地走到他身边。态度亲热地向他询问的同时，她也不忘顺手将一壶酒推了过去，以作示好。 此时的她，为了避免被其他喝酒上头的魔族找麻烦，专门放下了斗笠上的黑纱，遮住脸部，让人看不清脸。当她故意粗嗓子压低声线说话后，也让旁人很难分清楚她的性别。 “啊，你是说那个‘绿帽子’么，当然好啊！” 那位魔族性格明显挺随和，对她恭敬的语气也感到很受用，虽然他对白莞莞这副打扮感觉很好奇，却也不会不识时务地乱问。 在看到白莞莞递来的酒后，他没有推脱，而是直接接过，特别豪爽地大喝了一口，饮毕，畅快地抹了把嘴巴。 “你要说那绿帽子啊，他是昨天出名的，”喝完酒后，魔族大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他身为一名搏击场刚报名的新人，却很轻松地击败了青夫人的麾下力将‘骜牙’，出乎意料地赢得了比赛，因此才一战成名。” 也就是说，昨天与她对战的那个魔族壮汉，并不是和她一样的新人，而是早有名气的搏击选手。 白莞莞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也知道了为何那素昧平生的青夫人忽然点名要重金见她一面，原来是因为她击败了青夫人的得意手下啊。 只是不知道，她是为什么会和这样的选手对上？ 而那青夫人又是什么背景呢？ “青夫人，是一位高等魔霸的情人，”魔族大叔人很直爽，见白莞莞不懂，马上就为她科普起来，“她并非魔族，来历不明，却拥有许多财富，据说长得也很美。” “那位魔霸是魔将孟泰维思的侄子，他十分疼爱青夫人，因为孟泰维思喜欢搏击，他们两人为了讨好魔将，专门挑选培养了许多魔族奴隶，将他们当作赚钱的工具投入搏击场里，赢取利益和荣誉。” 不知想到了什么，魔族大叔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些微不可见的怜悯和无奈。 “‘骜牙’是这群魔族奴隶里最为出彩的几个之一，年纪轻轻就已经修炼到了魔灵的阶层，只可惜奴隶和人不一样，人输了，还可以继续再战，但奴隶输了，就不会再得到主人的第二次认可了。” 青夫人钻营地下搏击场已经很久了，她手里等着出头的奴隶不知道有多少，骜牙会成功，除了能力出众以外，也是因为他是这些人里运气比较好的一个。 一旦他失败了，青夫人就会立即撤去他所能得到的一切资源，剩下的奴隶会争先恐后地踩着他的脊背往上爬，将他永远踩进泥土里，没有任何翻身可能。 这是青夫人培养奴隶的手段，也正是因为她这样冷血无情又类似于养蛊的方法，才会让她手下的奴隶为了出头抛弃一切，疯狂修炼，争夺那仅有的只会给第一名的丰厚奖励。 只可惜，骜牙输了，还是输在了一位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的新人手里。 这样的反差无异于给了青夫人一个响亮的巴掌，让她完全无法忍下这样的耻辱。 “是人，就总会有输的一天的，这是这些奴隶的命。”魔族大叔说着，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他似乎是骜牙曾经的粉丝，说起这件事来心情低落了不少。但对于绿帽子，他却没有任何迁怒的情绪。 因为搏击场就是这样，如果倒下的不是骜牙，就只会是“绿帽子”。 在魔族的世界里，是不会具备同情心的，胜利者能得到的永远都会是欢呼和赞扬，一切的怜悯和怨怼只会留给失败者。 魔族大叔在感慨骜牙未来命运的同时，更多的，则是会为骜牙的轻敌和失败感到不满和失望。 白莞莞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也不打算去做徒劳的安慰，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青夫人身上：“我过来的时候听说，青夫人愿意出重金见‘绿帽子’一面，这个事情是真的吗？” 她打败了青夫人的奴隶，青夫人居然不生气，反而还要重金酬谢她？ 这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啊。 “这件事倒是真的，”魔族大叔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犹豫着说道，“不过我倒不是特别信其他人的传言，说什么青夫人想招揽绿帽子什么的……青夫人手下不缺天资出众的奴隶，想再培养一个骜牙，也只是几场搏击赛的事情。” 白莞莞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搏击运动盛行以来，几乎是每天都能看到各个地方在举办搏击赛，同理，也会有无数新人争先恐后地加入这个暴利行业。 虽然她一个毫无背景的人，打败了早有名气的骜牙，打出了搏击场少有的弱胜强的比赛结果，但她绝对不会是第一个做到以新人身份打败知名选手的人。 直到现在，都还有许多路人在讨论到绿帽子时，认为骜牙只是输在了轻敌，认为绿帽子实力没那么强。 大众的看法都是这样，更别说青夫人呢？ 然而事实上，白莞莞还真的猜错了。 青夫人是真动了想收揽她的心思，哪怕她手下奴隶数不胜数。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白莞莞身材瘦小，不是肌肉壮汉。 -- 第51页 ……虽然这样说，看起来有些奇怪，但确实就是这样的。 通俗地解释一下，在魔域里，低等魔族因为身份的限制，是几乎不可能得到高阶的功法的。他们能得到的只有最简单的淬炼体魄的功法，因此修炼下来，大多人的身形都会变得越来越魁梧，力量也会愈发地强悍。 这就导致了，在地下搏击场混日子的搏击员们，一个比一个壮硕。 而只有等级稍微高一些的魔族，例如魔将孟泰维思，才能有挑选其他高阶功法的权利和机会。 孟泰维思身材矮小，也同样一定程度上受他修炼的功法影响。 青夫人在见到白莞莞这样瘦弱，却能将比她高壮的骜牙击倒后，虽然会觉得脸面尽失，但向来懂得趋利避害的她，第一反应不是要除掉绿帽子一雪前耻，而是开始怀疑起绿帽子男这个纯新人的身份。 魔族崇尚力量，以弱肉强食为生存理念，高等的魔族几乎全都实力非凡，她的骜牙修炼的是中阶功法，可是这绿帽子男却能轻而易举地将低等魔族击败。 她一个不是魔族的女人，能凭一己之力在混乱好斗的西魔域扎根立足，虽然少不了那位魔霸情人和孟泰维思的帮助，但她自身的眼界手腕，也并非常人可以比拟的。 在见到白莞莞轻描淡写地将骜牙扔下台子后，她瞬间就怀疑起了白莞莞修炼的功法，并开始揣测这个神秘绿帽子的来历，猜想“他”是不是某位爱打搏击的高等魔族伪装的。 孟泰维思之前就有过伪装成低等魔族，体会一下亲身打搏击的感觉的经历，这些事情在许多魔族眼里都不算秘密，再出现一个效仿他的魔族，也不是什么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而那位高等贵族处于脸面，用一个丑陋的可以包住头的绿色面具来遮掩脸，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一来，绿帽子在她心里被定位成了某位过来玩耍的中等或上等魔族。 按理来说，既然有了这个结论，青夫人应该沉默地咽下这口气才对，怎么又会忽然大张旗鼓地要重金见“绿帽子”一面呢？ 这就和孟泰维思有关了。 孟泰维思身为统领西魔域的魔将，平日里虽然忙碌，但处理一些小事，娱乐一下的空闲还是有的。 在听说了侄子的情人被一位可能是中等或高等魔族的人打败后，孟泰维思虽然不会处置对方，但对于想要涉足他喜爱的搏击运动的绿帽子，还是忍不住想关注一下的。 然而这一关注，就出了问题。 孟泰维思发现，通过青夫人的描述，他竟然根本找不出来任何符合条件的高等或中等魔族来。 性别为男，身材矮小，又是魔灵等级的修为……放眼整个西魔域，根本就没有任何中等高等魔族满足条件。 也就是说，这个“绿帽子”，要么就是一个走了逆天好运得到了高阶功法的下等魔族，要么，就是从东南北这三魔域区域过来的高等中等魔族。 无论那一条，都让孟泰维思动了招揽对方的心思，让他不由得吩咐青夫人，用她的名义，打出一则“重金酬英雄”的旗号来。 孟泰维思认为，只要绿帽子男打听到了青夫人同自己势力有关，再见到青夫人反常的酬谢举止，定然能领悟到自己的招揽意图。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白莞莞根本就不是魔族，对于他的招揽暗示，她完全没看出来…… 她见到那些传言，只会感慨青夫人这关系户背后势力多么庞大，从而心生畏惧，担心青夫人要出手对付自己。 于是，在得知了情况后，白莞莞二话不说，马上就同魔族大叔道了别，匆匆跑回家去了。 此后的整整一周里，绿帽子都没有再出现过，青夫人见对方实在不想回应，同孟泰维思说了下情况，两人只好作罢。 而白莞莞这样不识抬举的情况，也无形之中得罪了青夫人和孟泰维思两人。 青夫人就不说了，她和绿帽子本来就有摩擦，但对于孟泰维思来说，他是不缺向他投诚的魔族手下的，想招揽绿帽子男还是看他和自己趣味相投，一时兴起罢了。 但不缺投诚手下，和主动招揽人家却被拒绝，是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孟泰维思虽然不会因此就对白莞莞恨之入骨，但白莞莞的冷淡态度却让他心里免不了有了些小膈应，这也就导致了目前的他对这个神秘的绿帽子男，完全提不起什么好印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莞莞小心翼翼地度过了安然无恙的一周。 等到了第二周，在收到了地下搏击场传出的消息后，她却再也坐不住了。 原来这段时间里，出于对她躲藏的真相的怀疑，不少魔族开始认为她赢只是因为运气好，而为了能击倒“绿帽子”，赢得名声和金钱，不少的搏击员向白莞莞提出了挑战。 积累下来的挑战申请越来越多，绿帽子却迟迟不来，地下搏击场只得放出消息，“请”绿帽子过去应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以后还能靠搏击来赚钱，白莞莞只能戴上绿帽子，重新过去迎战。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日子里，梅特维亚早已经对她琢磨不定的行踪感到了怀疑。 梅特维亚本来就有着超出常人的洞察力，更别说她对白莞莞一直都十分在意。白莞莞以为自己成功糊弄了过去，那只是因为梅特维亚不想戳破她罢了。 -- 第52页 为了探清楚白莞莞这段时间总是欲言又止的真相，梅特维亚在稍作伪装后，就跟在了白莞莞的身后，决定一探究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陆折寒 的地雷地雷 感谢“墨受诚硅”，“清谈客”,“似苟咻惊(不不不我是蹲比”的营养液~ 第30章 30 白莞莞先接受的, 是一位名叫“红帽子”的魔族的挑战。 虽然她知道自己出名了，估计会有一些魔族来模仿她，就像西魔域曾出过一位特别有名的叫“狂风”的搏击员, 而为了模仿他, 那一时间里, 叫“狂沙”“狂疯”这类外号的搏击员层出不穷，数不胜数。 然而就算早有准备, 在看着那一溜儿的“红帽子”“黄帽子”之类的外号后, 她也一时感觉有些槽多无口。 一边暗中诽谤她赢过骜牙只是因为运气好, 一边却又跟风取相似的外号什么的…… 魔族在某些方面上，居然也和人族的性子如出一辙。 没有多犹豫, 她直接在这群帽子大军里挑了个一个, 用飞鸽传信给地下搏击场的管理员, 告诉他们自己今天就来应战。 同时，她对着梅特维亚说出了早就想好的借口, 借机溜出了门, 在地下搏击场附近找了个人很多的小旅馆，悄咪咪地换了一身黑长袍，戴上那象征性的绿面具。 等换完装备, 她不想在外面多留，也来不及打量周围，就匆匆低头离开了旅馆，朝着地下搏击场走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 从她走进旅馆的那一刻起，梅特维亚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 猜出来白莞莞可能会换装。 到底是什么工作，居然要白莞莞换一身衣服？ 梅特维亚心里越发地怀疑起来, 无数猜想从她脑海里匆匆闪过，让她心情越来越坏。 她直径走进旅馆里，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叫上一杯茶，平静地等待着白莞莞从里面出来。 又是有什么事情，是莞不想让她知道的呢？ 难道……莞在外面找了个对象？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脸色立即黑了不少。 而白莞莞那身黑大袍绿帽子的伪装，虽然能逃过大部分人的眼睛，却在出来的一瞬间就被梅特维亚给识破了。 要知道，这件黑大袍，还是梅特维亚自己亲自选的呢。她手里还有一模一样的另一件。 同样做了伪装的梅特维亚眉毛一挑，饶有兴致地站了起来，跟在了白莞莞的身后。 然后，她就跟着白莞莞进了地下搏击场。 原来，莞是在暗地里打搏击？ 梅特维亚一想到自己那么喜欢的，一直单纯可爱的女孩，居然会同一群肌肉壮汉混在一起搞什么肉/体碰撞运动，脸瞬间就僵硬了不少。 她怎么能这么做？这样多危险啊！ 魔族下手根本不分轻重，把人活生生打死都有可能，万一敌人太强，莞岂不是要被打成重伤？！ 因为不是内部人员，她没办法跟着白莞莞一起进入搏击场的预备席，面对拦下她的奴仆，梅特维亚只能忍下这口气，转身去了观众席，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 让她稍微感觉开心一点的，就是下一场搏击比赛，正好就是白莞莞要上场的比赛。 顺便从旁边的路人嘴里得知了有关白莞莞伪装的那“绿帽子男”做过的好事。 “哈哈哈，据说那位美艳至极的青夫人，第一次看他打搏击时就看上了他，”旁边的魔族发出意味深长的“嘿嘿”笑声，用猥琐的语气说起有关绿帽子男的桃色新闻来，“青夫人还放言，愿意出重金求见他一面，这个事情前段时间闹得满城皆知呢。” 梅特维亚：！！！ —— “观众朋友们，你们期待已久的比赛就要开始了！” 拥挤而嘈杂的环境，昏暗的灯光，晃晃动动的人影，无数人强烈不容忽视的视线，还有主持人那尖锐的嗓音…… 当白莞莞第二次走上搏击台后，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有了变化，他们都是为她而来，她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 这种感觉跟强烈，却并不坏。 因为她知道，这象征着权利，利益，荣耀，还有难以言喻的狂热和疯狂。只要她是人，还有欲/望，还喜欢钱，就不可能会对这些产生厌恶。 或许是受了周围人情绪的影响，她的心免不了有些激荡，而她对面的“红帽子”男的眼睛里，也无比清晰地跳动着如火焰一般灼热的斗志。 他想将她击倒。 “这一场比赛，其中一位选手，就是一周前曾经打败了热门搏击员‘骜牙’的‘绿帽子’。” 主持人这一次的态度变得热情极了，完全没有上一次比赛的冷漠，在介绍起两位选手时，他还额外对白莞莞讨好似地笑了一下：“相信大家对他并不陌生，就算没有看过那场比赛的观众朋友们，也应该听说过最近闹得正热的青夫人的传闻吧。” 在提及“传闻”两字时，他的语气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大众普遍更关注桃色新闻，主持人这样的说话方式，很容易就引起了观众们的笑声和起哄声。 白莞一头雾水地站在那里听主持人说话。她虽然性别填的“男”，但实际上却是女人，她又对青夫人感到畏惧，一直缩在家里担心对方报复自己，很少出去与魔族交流。 -- 第53页 此时此刻，她根本听不出来观众是在笑她和青夫人之间的“绯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主持人提到“青夫人”的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背后一凉，一种不详的预感飞快地从心底升起，好像有什么恐怖的野兽在暗中偷窥着她一样。 ……难道今天青夫人过来了，正站在人群里瞪着她？ 白莞莞不抱希望地揣测着。 不过很快，她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搏击台上，放在了对面的选手身上。 “——至于挑战绿帽子的选手，则是一名叫做‘红帽子’的男人，”面对没有什么名气的红帽子男，主持人依旧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连提一下都不愿意提，“他带着红面具，看起来应该是在模仿绿帽子，果然绿帽子之前的比赛还是很轰动的啊。” 察觉到了主持人语气里的轻蔑，红帽子男身体微微一动，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主持人。 或许是受了主持人完全相反的态度的影响，红帽子男望向白莞莞的目光里，斗志也愈发地强烈了起来。 名利，是最容易让人上瘾的。尤其是当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可以收获巨大的利益与名气。 主持人和观众的态度，则是一剂催化剂，又或者可以称之为“激将法”，能将台上选手心里的斗志和胜利欲无限地激活，扩大。 每次一想到这里，白莞莞就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吞噬能力隐隐跳动。 贪嗔痴慢疑，每一种都是能让她吞噬净化的存在，每一项都能让她能力大增。 她还依然能记得自己在传承记忆里，摩诃摩谕利罗阇曾告诉过她，她的能力因为人心所恶而生，为了将一切秽物阴暗净化而存在。 地下搏击场，是一个充斥着各种暴力与欲/望的地方，是能用利益将人性一切丑恶暴露的地方。 白莞莞很满意自己选了这样的修炼场合，对于搏击，她也越来越热心起来。 虽然她一时间没办法将所有人心里的秽物都清理干净，但她至少可以一个接着一个来。 第一个对象，就可以是对面的红帽子男。 “各就各位，比赛开始！” 随着主持人敲响铃声，高声宣布比赛开幕，白莞莞没有犹豫，直接冲过去就将红帽子男轻松击败。 而后的整个下午的时间里，她不断接受了七八位选手的挑战，挨个挨个吸走他们内心的欲/望，清理他们的内心，并在最后干净利索地将他们扔下了台子。 于是这一天里，这个地下搏击场出现了极其诡异的一幕： 首先，身为一个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搏击运动员，绿帽子男却不需要任何休息，一口气就接了好几个人的挑战邀请，强大的实力让观众们叹为观止。 其次，前来挑战绿帽子男的选手也出现了状况。他们一个个开始凶猛如虎，下台后却仿佛变成了佛系玩家，各个都一脸看淡一切的神色，无比洒脱自然地面对了失败和群嘲，没有丝毫怨怼和戾气。 有的人甚至痛哭流涕，直接放弃了暴利的搏击职业，拿着已经能赚到的钱无比满意地回家去了。 而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里，居然出现了不少的人开始反思自我，开始觉得血腥和暴力对他们失去了吸引力。他们有人在第四场第五场时就因为受不了而离开了观众席，从此以后也彻底远离了搏击场，不再参加进这种狂热的活动中来。 好在这样的事情，一开始是很难有什么见效的，白莞莞身上的不对劲之处也不会马上就被别人发现。 哪怕是暗中在贵宾席打量白莞莞的青夫人，也只是觉得今天的比赛稍微有些无趣罢了。 不过这绿帽子男的实力，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她对自己培养奴隶的方式很是自豪，心里也一直觉得骜牙只是输在了轻敌上，并不觉得绿帽子的实力可以高到哪里去。 然而今天看到了白莞莞一口气连续击败七八名选手，却没有丝毫疲惫和迟缓的动作后，她的看法彻底地改变了。 这样的搏击员，如果不能为她所用，真的是太让人可惜了。 青夫人这样想着，最终决定再给白莞莞第二次被她招揽的机会。 在比赛的最后，她再一次给主持人发了密函，要求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宣读自己写给绿帽子男的邀请信。 在所有观众崇拜的注目下，在自己颇负盛名的容貌下，在无数金钱的诱惑下，她就不信这个绿帽子男还能拒绝自己。 然而让青夫人无比惊讶的是，她失策了。 那绿帽子男，居然真的拒绝了她！ “请替我向那位夫人转达一声，”当着无数观众的面，白莞莞刻意压低压粗了嗓音，伪装成男人这样对着主持人说道，“我自由惯了，并不愿意去见她，也不想和她有任何来往。” 她要是真过去了，指不定会被扒下衣服，被发现是女人，最后还有可能被那位并非魔族的青夫人认出来是人族。 她又不傻，才不会冒这个险！ 而且在刚刚主持人念邀请函的时候，那股让她如坐针毡的视线再一次出现了，好像饱含着无数怨意，幽幽地徘徊在自己身上，白莞莞感觉她被盯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根本来不及听完青夫人的邀请函，就打断了主持人的话，无比严肃地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 第54页 在无数人惊叹的目光下，白莞莞说完拒绝的话，便直接跳下台子，匆匆逃离了地下搏击场。 今天她回去的有点迟，希望梅特维亚千万别发现不对劲啊！ 第31章 31 在白莞莞回到家之前, 梅特维亚已经先提前她一步到了家里。 只是梅特维亚却并没有守在家门口等白莞莞回来，也不打算质问白莞莞为什么要瞒着她去打搏击。 此时的她，心里被更大的忧虑所笼罩着。这股忧虑让她不安, 让她根本来不及去思考怎么面对白莞莞的事情。 等梅特维亚到家后, 她就直接溜进了换衣间里, 趁着四下无人躲在里面，对着换衣间那面有人高的镜子, 有些不太满意地左照照右照照。 她有一头黑色的头发, 发尾有点卷, 虽然颜色不行，没有其他女孩的金色头发好看, 但微卷的形状很可爱, 算优点。 她的眼睛是深绿色的, 这双眼睛曾经被许多人赞美过，莞也经常看着自己眼睛发呆, 虽然比不上青夫人的细长双眼迷人, 但也应当还算得上是优点。 这么一看，她哪里都优秀极了。 只是她的身材偏矮，没有许多魔族女性引以为傲的长腿, 她胸也平，没有能吸引人目光的凹凸曲线。 一想到自己刚刚偷看到的青夫人的容貌，一想到她性感的体态，妩媚妖娆的模样, 还有那成熟女人特有的长腿与丰胸，梅特维亚心里便感到一阵泄气。 莞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 如果是青夫人那种样子的, 她好像一点胜算也没有。 看着自己几乎可以算得上一马平川的胸部，摸了摸自己瘦巴巴的胳膊和腿, 梅特维亚想到自己刚刚听到的有关白莞莞的绯闻，忍不住将自己蜷成一个球。 不过再想想，就家世方面，她出生名门贵族，感情经历干净，天赋非凡，如今已经堪堪步入了高级魔法使的门槛，而青夫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还做过别人的情妇，实力也不强，一点都不自尊自爱。 这样一算，青夫人怎么也比不上她！ 虽然她不解风情，性格还有些小傲，不是特别会安慰人，不像青夫人一看就情商高，很会说话，一言一行都风情万种，但……但她和白莞莞有感情基础啊！ 她哪里都棒极了，不选她而去选青夫人，白莞莞绝对眼瞎了才会这样做！ 梅特维亚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忍不住翘着小尾巴，对自己刚刚的推论暗自得意。 想到曾经和白莞莞相处的日日夜夜，梅特维亚原本紧蹙着的眉瞬间松了不少，哪怕嘴巴依旧轻抿着，深绿色的眼眸里却也不禁带上了些笑意。 白莞莞以前还不太会说艾斯维诺通用语的时候，她就觉得白莞莞不是那么阴暗的人，虽然白莞莞嘴巴能说会道，还总爱同别的女孩嬉笑打闹，但本质上却纯情得可爱。 那时候出于对摩诃摩瑜利罗阇转世者的监视，她一直透过马车的帘子的缝隙打量着白莞莞。从她身上，梅特维亚见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人的模样。 出身卑微，却不像其他奴隶一样唯唯诺诺；明明看着温柔，性子里却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韧性。 哪怕面对总爱对她指手画脚的爱丽，白莞莞都好像没有任何怨言一样，只是苦着脸乖乖被训。 那时候梅特维亚就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人呢？ 就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一样，多么奇妙，又多么可爱。 她记得自己当时不知为何，忽然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还刻意蹭近白莞莞的耳边吹了口气，想看看她窘迫的模样。 明明自己一直都是很难接近的一个人，不是么？ 现在想想，或许从那时候起，或许在白莞莞强忍着痛苦也要对她鞠躬的时候，或许是见到了白莞莞那双无比坚定的黑色眼眸，或许只是初次相见时，那轻描淡写般地一瞥……白莞莞就这样忽如起来地闯进了她的心，留下了浅浅的爱的影子，让梅特维亚不知不觉中为她所俘虏。 她喜欢白莞莞啊。 哪怕如今白莞莞瞒着她去打搏击，哪怕她对于此事无比反感。 但只要她见到白莞莞那试图讨好的小眼神，梅特维亚便只能弃兵卸甲，抛下全部的不满，彻底没了任何办法。 梅特维亚一直知道的，即使自己发现了白莞莞的秘密，知道了白莞莞最近瞒着她在做什么，她也拿白莞莞没办法。 就算要责备白莞莞，她又能责备呢？ 想到这里，梅特维亚将脸埋进了胳膊里，为自己的甜蜜苦恼地叹了口气。 就算她天赋再高，为人处事再精明，面对感情一事，她还只是一个拙劣的小孩，不知道该如何示爱，只能将满腔情绪埋入心底，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表露太多。 现在还不能直接表达感情……万一白莞莞不能接受，她们之间岂不是要生疏了。 反正白莞莞也拒绝了青夫人，所以还是先慢慢来吧，不要太着急。 不过，最近白莞莞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仗着自己的喜欢和纵容为非作歹。虽然自己不会处罚她，但小小地吓唬一下，用点小心机给自己谋些“好处”，也是必要的！ —— 等白莞莞到了家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她无比惶恐地发现，梅特维亚正坐在餐桌对面，无比严肃地看着自己。 周围的奴仆将餐依次盛上，盘底碰撞桌面发出的清脆声响，让白莞莞心里不由一慌。 -- 第55页 “回来了？怎么还站在那里，赶紧入座呀。” 梅特维亚似笑非笑地看着白莞莞，将手里的书合上，搁在了一旁。 她的动作很轻，却好像重重打在白莞莞心里一样，让她心惊胆战。 遭了，三堂会审要开始了。 白莞莞努力做出镇定的模样，顺从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与梅特维亚遥遥相望。 刚刚她在搏击台上的拒绝行为直接激怒了青夫人，等她下台准备离开后，对方直接派出了不下十名的奴仆，在各个角落想要对白莞莞进行围堵。 为了躲过观众和青夫人的奴仆，白莞莞绞尽脑汁，花了大量时间才甩开他们，但也因为这样，等到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很久了。 白莞莞，你要放松，想着之前准备好的借口，千万不能被梅特维亚发现不对劲！ 一边暗自给自己打气，白莞莞一边僵硬着身体举起刀叉，咧开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来：“梅特维亚，我好感动，没想到你等我吃晚饭等到现在呢……” “没关系，这是应该的。” 梅特维亚轻笑一声，直接打断了白莞莞的话。 她垂下双眸，漫不经心地切着面前的食物，手里的刀在烛灯下闪烁出让人心里发寒的光芒：“倒是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迟，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的事。” 白莞莞马上闭着嘴，飞快地摇了摇头。 凭她对梅特维亚的了解，她知道梅特维亚现在肯定生气了。 她知道对付面冷心热的梅特维亚，需要用软招而不是硬碰硬，坦白一切是最好的办法，但她却并不想说。 自己从事的是搏击这么危险的工作，如今又惹上了青夫人，万一被梅特维亚知道了，她岂不是要为自己担忧？ 想着想着，白莞莞便感觉心里愧疚极了。 “对不起，梅特维亚，我有些事情不能和你说，”她叹了口气，最终放下了手里的刀叉，“我在外面找了份很安稳的工作，今天就是因为多做了些活儿才回来迟了……你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说到最后，她心虚地低下了头，做出惭愧状。 她目前还不打算放弃这份搏击工作，来钱快，又能提升自己的能力，虽然危险，但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里。 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她对能力已经十分渴望了。没有能力，她谁也保护不了，只有变强，才能让她过上想过的日子。 她很想变强。 只是对于搏击这个职业，她一时不能告诉梅特维亚。这种原本亲密无间的人之间忽然有了不能说的小秘密的感觉，真的让人很难受。 “没事的，你既然想做那份工作，就做吧，我相信你不会做错事的。” 让白莞莞完全没想到的是，在听了她的话后，梅特维亚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叹了口气，对她做出了妥协。 她是当然不知道梅特维亚早就气过了，但梅特维亚这样信任她，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小开心。 然而，还没等白莞莞松口气，梅特维亚的话风就忽然一转，提到了别的方面上了：“只是，我还是有些小困惑，关于你的吞噬能力的。” 白莞莞马上坐直了身体，洗耳恭听：“什么困惑？” “我想知道，你学了那传承里的功法后，是不是就真的再也不会受其他人情绪影响了？” 梅特维亚将目光移到了餐桌一旁的烛灯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她透过那跳跃的火焰，仿佛看到了烛火通明的低下搏击场，看到了无数灯光辉映下的白莞莞。 无数人在为她喝彩，少有的美艳美人为她倾倒，庞大的荣誉和金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降临到她身边。 每每想到这一幕，梅特维亚心里都会没由来地感觉到一丝不安。 摩诃摩瑜利罗阇的能力是净化，是为了让普通人们摆脱贪嗔痴慢疑五种心毒的影响。 可是人生在世，谁会没有一些欲/望？ 毫无疑问，白莞莞她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她的功法并不能净化她自己，不然她现在早就活得和一位苦行僧一样无欲无求了。 只是她……就真的不会再受周围人影响吗？ 梅特维亚不了解白莞莞的功法，也不是特别能理解吞噬的本质，只是见白莞莞这段时间对搏击有些太上心了，忍不住感觉不安。 “放心吧，这可是噬神者的功法呢，怎么会有问题。” 白莞莞听了她的问题，并没有太在意，只当梅特维亚是杞人忧天。 她咬着叉子，弯了弯眼，冲梅特维亚甜甜一笑：“梅特维亚，你快点吃饭吧，都饿了那么久了，不吃饭都该凉了。” 见她这样，梅特维亚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匆匆吃了晚饭，便直接各自洗漱去了。 梅特维亚今天本应该看一会儿书就去睡觉的，但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今天晚上，她提出要熬夜炼丹，让白莞莞先睡觉。 白莞莞心里对她愧疚，自然不敢对梅特维亚的行为提出异议，马上乖乖回了房间，直接一个人躺了下来。 而梅特维亚动作也很快，等炼完了丹，她就赶紧回了房间，在已经沉睡的白莞莞的旁边床位悄悄躺了下来。 然而到了深夜，意外却再一次发生了。 那原本消失了几个月的脚步声，再一次在门外响了起来。 -- 第56页 当白莞莞醒过来时，梅特维亚已经再一次缩进了她的怀里，面对那不断传来的诡异声音，正不知所措地抓着她的胳膊。 “莞，那脚步声又来了……那只鬼又出现了……” 白莞莞无比头疼地将梅特维亚抱进怀里安慰起来，同时，心里也徒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外面那走来走去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天天半夜喘息就算了，怎么还在她们家里乱逛？ 真以为这里是它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梅特维亚，你就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和我一起吧。” 或许是这几天过得太不顺了，或许是搏击场发生的事情让她厌烦，此时此刻，面对再一次闹腾起来的鬼，白莞莞想也不想，马上就掀开了被子，跳下了床。 她今天非得将这个鬼抓出来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大家最近要开学了，希望今年你们能过得越来越好呀！ 第32章 32 “你这样贸然出去, 或许会被鬼给攻击到，鬼不是人，它的招式你很难躲的。” 也许是被吓得太狠, 梅特维亚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况且你想把它找出来, 又能怎么找？” 白莞莞听了她的话, 下意识地张张嘴，迟疑片刻后, 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这些日子里白莞莞也不是没有翻箱倒柜地去找过鬼, 只是让她无比失望的是,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有关这个鬼的踪迹。 她有时候都开始怀疑, 是不是这个房子里根本就没有鬼, 而是自己修炼的时候不小心泄露的能量, 通过一系列科学可以解释的原理和变化，最终产生了这种声音。 如果条件允许, 她真的很想去找《走进科学》栏目组, 邀请他们过来一探究竟…… 看着梅特维亚，白莞莞刚刚提起的勇气瞬间就全没了。 她沮丧地低下头，有些无奈地做出了妥协：“好吧, 我不找就是了……我就在房间里，再试最后一下就算了。” 既然这些声音里蕴含的力量，同她的本源净化能力有一些相似之处，那就让她把自己体内的力量散出去一部分, 看看能不能引这“鬼”出来吧。 如果对方是真实存在的，在感受到自己的能量后, 应该会有所反应的。 梅特维亚默不作声，允许了她最后的挣扎, 而白莞莞也没有耗费太多时间，马上就一股脑地把自己今天刚吸收净化得来的能量提了出来，以自身为中心，向房子四周扩散开去。 ……半晌后，外面的声音依然响得无比清晰。 “能找到鬼么？”梅特维亚打了个哈欠，强撑着压住困意，坐在床头偏过头看着白莞莞。她那双如翡翠般绿色的眼睛在黑暗里半睁半闭着，那副疲倦的模样让白莞莞难免有些心疼。 白莞莞沉默着不说话。 刚刚试探过后，她的能量就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或者说，还是有一点回应的，那喘息声明显小了不少，可是脚步声却没有丝毫变动。 难道真的没有鬼？ 白莞莞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如果试完了，就上来继续睡觉吧。”见白莞莞迟迟不回答，梅特维亚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善解人意地说。 她轻轻拍了拍旁边的枕头，示意白莞莞过来。 白莞莞这一次没有再沉默地点点头，顺从地回了床上。 只是在她躺下后，闭上眼准备睡觉的一瞬间，她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刚刚那个能量……你是摩诃？” 白莞莞浑身一颤，马上睁开了眼睛。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房间里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安静的房间里，除了门外时不时会传来的噪音，就只有梅特维亚浅浅的呼吸声。 “不用看了，我不在地面上，你找不到我的——咦，不对，怎么是个女人？” 见白莞莞不是男人，那声音似乎有些惊讶，没有等白莞莞回答，就他继续自言自语道：“可是你也有他的能力……难道你是他的孩子？” 这个人认识摩诃摩瑜利罗阇，还用的很亲昵的语气称呼他为“摩诃”，难不成是摩诃的熟人？ 白莞莞想到摩诃是几千年以前的人，猜想这鬼应该也是同时期的老古董，只是不知道和摩诃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那声音似乎能直接听到她心里的问题，在发现了她的困惑后，直接笑了出来：“我是他弟弟，按理来说，你得喊我大伯才对。” 摩诃的弟弟！？ 白莞莞吃惊地睁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她记得自己看摩诃记忆的时候，就只见到过摩诃的母亲，根本没有提到他还有个弟弟。 不过，如果是摩诃弟弟的话，那就很好解释为什么他的声音里会有类似自己的净化能力了，毕竟有血缘关系。 只是那句“我不在地面上”是什么意思，摩诃弟弟的脚步声明明还在门外响着呢。 想到这些日子里梅特维亚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模样，白莞莞心里便涌起一股无名火。 “什么脚步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让白莞莞完全没想到的是，摩诃弟弟察觉到了她的愤怒，反而很困惑地问起她来，“我一直被镇压在地底下，平日里也只发出呼吸声，根本没办法上地面的。” -- 第57页 白莞莞微微一愣。 也就是说，那脚步声同他没关系？ 她有些不太信，开始在心里悄悄质问起摩诃弟弟来：既然和你没关系，那一直以来的闹鬼传闻是怎么回事？外面那脚步声又是怎么回事？ 摩诃弟弟听了她的质问，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两声，听起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 “一直以来的闹鬼传闻确实和我有关，”他态度很温和，说气话来完全没有自己被冤枉的愤怒或不满，“魔族确实挺怕净化能力的，再加上我的呼吸声也不是很小。” “不过外面那脚步声……我刚刚回忆了一下，发现确实和我无关，嗯，怎么说，应该和你身边这个小姑娘有关才对。” 和梅特维亚有关？ 白莞莞吃惊地睁大了双眼，忍不住侧过头打量起身边的梅特维亚来。 此时梅特维亚正躺在她怀里，紧紧地抱住她的胳膊不肯松开。 她的眼睛紧闭着，脸色不太好。通过那细微平缓的呼吸，白莞莞可以感觉到她应该睡着了，但看着她轻抿着的唇，白莞莞又觉得她睡得并不平稳。 怎么会和她有关呢？ “我记得没错的话，就是她让外面那几个奴仆走来走去的，”摩诃弟弟很干脆地说，“几个月前也是，当时她让那些奴仆在外面走了好几夜。” 白莞莞：…… 所以说梅特维亚根本就不怕鬼的吗！？ 想到那几天里奴仆眼底发青，神色疲倦，白莞莞还以为他们也是晚上被鬼给吓到了，完全没想到那是因为他们晚上要扮鬼。 话说回来也是，为了防止身份泄露，她们买的奴仆根本就不是魔族，怎么可能会被吓到…… 看着身边沉睡的女孩，白莞莞只感觉梅特维亚单纯的形象在自己心里飞快地崩塌。 也难怪她根本找不到鬼，敢情这鬼都是人给假扮的。 只是梅特维亚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处当然有啦，”摩诃弟弟兴致勃勃地说，“她被鬼吓到，就能有理由成功进入你的被窝，最后和你一起睡觉，怎么会没有好处？” 白莞莞：？？？ 这算什么好处，不就是一起睡觉吗。 梅特维亚要是想和她睡觉，明明可以直说的啊。 “你居然还没看出来吗，你旁边的这个小姑娘喜欢你啊。” 白莞莞：！！！ —— 等到了第二天，梅特维亚醒来后，她发现白莞莞不仅没有如往常一般对她说“早安”，反而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她是不认为自己的计划会被白莞莞发现的。梅特维亚和白莞莞认识很久了，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她向来心软，也容易被忽悠。 昨天再一次安排奴仆去装鬼，也是出于她自己的小心思。白天里被青夫人给刺激到了，梅特维亚虽然会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能看得很开，但终归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开心。 出于想要和白莞莞再亲近一些的小心思，她重新命令奴仆在晚上装鬼，同时暗搓搓地缩进白莞莞的被窝里，黏着她睡觉。 她有十成的把握可以说服白莞莞不出门捉鬼，而她事实上也成功了。 如果没有摩诃弟弟的出现，她可以完全如愿以偿，还能接机和白莞莞更亲近起来。 只可惜意外总是会在所有人预料不及的时候出现。 一想到昨天晚上，摩诃弟弟同自己说的话，白莞莞的脸上就一脸复杂，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梅特维亚。 “莞，早上好呀。” 梅特维亚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困惑地看着白莞莞，歪了歪头，对着白莞莞打了声招呼。 白莞莞对着梅特维亚点点头，也不说话。 她今天想出去，好好思考一下关于梅特维亚的事情。 梅特维亚的心意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然是不能当做不知道一样忽视，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除此以外，她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那就是同摩诃弟弟有关的。 据摩诃弟弟所说，他并没有死去，而是一直被镇压在西魔域的地下。 而他被镇压的原因，与当今的魔王有些关系，与身为摩诃转世的她关系更大。 具体如何，摩诃弟弟没有同她说，但怎么找到自己，他还是很详细地告诉了白莞莞。 “我已经被关了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 摩诃弟弟是个性格很温和的人，这一点通过他说话的语气，白莞莞就可以知道。 只是，或许因为独自一人被关了太久，摩诃弟弟有一个特别明显的话唠属性，而且十分爱八卦：“这些年里因为无聊，我经常偷偷看头顶上的魔族生活，其实这项活动还是蛮有趣的，也能消磨时光，你若是需要，我可以告诉你不少秘密，比如和那个小姑娘有关的。” 白莞莞：“……不用了谢谢。” 她现在还在为梅特维亚的事情担忧，根本没心思去听八卦。 摩诃弟弟听了她的拒绝，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唉，不想听就算了。” 他本来还想告诉白莞莞，有关梅特维亚之前跟踪她的事情。他觉得白莞莞那绿帽子男的身份，在梅特维亚面前已经不是秘密了。 不过看白莞莞似乎不想知道，那就不告诉算了。 -- 第58页 在吃完早饭后，她就直接找了借口，向梅特维亚告了别，决定独自一人去将摩诃弟弟救出来。 梅特维亚自然是同意了她出去。不仅同意了，还十分温柔地祝她“工作”一帆风顺。 看着梅特维亚那难掩情意的双眸，白莞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落荒而逃。 同时，她也在心里为自己之前眼瞎感到无奈。 明明都那么明显了，自己之前是怎么还觉得梅特维亚对她只是单纯的姐妹情呢…… 只是白莞莞不知道的是，等她离开后，梅特维亚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为什么要躲着自己……难道莞是去见了青夫人么？” 梅特维亚一想到白莞莞对赚钱无比热爱的态度，心里就有些没底。 虽然昨天白莞莞拒绝了青夫人的邀请，但毕竟是那么美的人，又是那么大一笔钱财，指不定现在她就又想去见了。 梅特维亚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心里也就越发阴沉起来。 不行，她不能放任她们孤女寡女独处一室，她必须跟着！ 下了决定，梅特维亚马上就动了身，穿上伪装跟在了白莞莞的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2点依旧还有更新…… 第33章 “你在苦恼些什么？你难道不喜欢她么？” 在前往目的地的途中, 摩诃弟弟这样问道。 他似乎对白莞莞的犹豫不决感到很是困惑：“你讨厌她吗？你一想到她就会心里犯恶心吗？” 当然不会。 白莞莞表面上默不作声，心里却这样想着。 她怎么可能会觉得梅特维亚恶心？ 她只是一时间有些……有些震惊，有些难以接受罢了。 梅特维亚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 都是很让她喜欢的。 容貌是少有的绝色, 性格坚韧可爱, 天赋绝佳，身世经历让人心疼, 最关键的是, 梅特维亚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就像雏鸟情节那样，梅特维亚是她在这个世界里最亲密的, 也是最重要的人了。 要知道, 在最开始的时候, 白莞莞还在心里暗搓搓地想，如果一定要选个妹子在一起, 她心目里的最完美对象, 就是梅特维亚。 而她在从摩诃弟弟嘴里得知梅特维亚喜欢自己一事的时候，除了震惊以外，竟没有一点意外的感觉。 就好像事情合该就是这样, 她们注定要相爱，最终走到一起。 “我只是觉得有些困惑，有些不可置信……” 半晌后，白莞莞低声说道。 “但是仔细想想, 其实我并不觉得反感的，而且还觉得很轻松, 甚至有点开心，”她想了想, 这样说道，“我以前就知道，她迟早会同别人在一起，我也会找另外的人结婚，然后我们会慢慢疏离，分开，虽然彼此间还是朋友，却免不了有隔阂……” 一想到这样的结果，她就会感觉心里一钝一钝的疼。 梅特维亚会像调戏自己一样，去对别人笑，去捉弄别人吗？ 她会故意靠近别人，对他（或者她）的耳朵吹气，然后眉眼含笑地看着对方脸红害羞吗？ 这种问题，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想，也总是努力回避了过去。 “唉，这复杂的感情问题啊。” 摩诃弟弟听着她的话，忍不住感慨起来：“真没想到，我竟也有为摩诃做感情向导的这一天。” 是的，在白莞莞解释过后，摩诃弟弟马上就知道了面前的女孩并非他以为的侄女，而是摩诃的转世。 面对这个事情，摩诃的弟弟倒是接受得很快，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毕竟都过了几千年了，”他这样说道，“摩诃也很久没了音讯，在修炼得道后，我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亲友死亡的心理准备。” 白莞莞一想也是，摩诃弟弟毕竟活了这么久，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死不了，但他肯定也见过了无数悲欢离合事件，对许多事情都看淡了不少。 至于她和梅特维亚之间的小感情纠纷，摩诃弟弟表现得一脸淡然，似乎能直接透过白莞莞那模糊不清的态度，看破她们的最终结局。 “你们两个，应该会最终走到一起，”摩诃弟弟面对白莞莞那犹豫不决的态度，反而语气坚定了不少，“你这样的情况，我见过许多，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其实也有些喜欢那个小姑娘的。” 他不知道梅特维亚和白莞莞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也不知道白莞莞曾经多么疯狂地想要救出梅特。 但通过她们平时生活里的一言一行，摩诃弟弟可以感觉出来，两人之间那股朦胧的尚未被戳破的情愫。 或许任何感情到了极深的程度后，总免不了夹杂着些许爱意。 梅特维亚为白莞莞而心动，白莞莞又何尝不是？ “不过感情这事，太急也不行，”摩诃弟弟见白莞莞依旧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后，叹了口气，并没有说太多，“只是……还是希望你能及时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白莞莞若有所悟，慢慢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她正按照摩诃弟弟先前的吩咐，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入口赶了过去。 按照摩诃弟弟所说，他因为一些意外，被人镇压在了西魔域的地底下几百年。他的身体的头部刚好在白莞莞那房子的正下方，因此他的呼吸声才会让房子里的魔族居民饱受折磨，痛不欲生。 -- 第59页 而那地牢的入口，则在西魔域里的高级住宅区附近。魔将孟泰维思隐隐约约从魔王那里得知一部分的消息，对于地牢的入口，看管十分严格。 白莞莞今天的目的，就是在那里探探点，试试能不能躲过重重阻碍，顺利溜进地牢里去。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囚禁，”摩诃弟弟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语气里满是困惑，“我只记得，当时有人用摩诃你的消息吸引我到了这里，然后我便被几个看不清脸的人伏击，最终被强行关押在了地底下。” 说到这里时，摩诃弟弟语气十分委屈 ：“唉，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管摩诃这个白眼狼的事情。” 虽然他嘴上是这样说的，但白莞莞可以听出来，他同摩诃之间关系绝对很不错，对于自己被囚禁一事，他也并没有怪罪到摩诃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摩诃的传承记忆里看到过这个人，但通过摩诃弟弟的描述，白莞莞萌感感觉到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她知道，这个人同摩诃摩谕利罗阇是亲兄弟，两人小时候关系一直十分融洽。 据他所说，后来因为一些缘故，他们的母亲凤鸟因摩诃而死，两人彻底决裂，直到摩诃被其他族人关押，送去大陆阴面的地牢里时，摩诃弟弟也依旧没有任何表态。 “我其实很后悔的，”摩诃弟弟说，“那时候我还太小，加上周围有许多人都用语言鼓动我，让我对摩诃渐渐地越来越厌恶，甚至到了恨不得他去死的程度……后来等我发现了自己的错误后，我就独自一人，去大陆阴面找他去了。” 传说里都说，摩诃在修炼成人后，逃出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但事实上，一个囚笼，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逃出来呢？ “是我将他从地牢里放了出来，但也因此，我被他打成了重伤。”他说。 白莞莞听着这对兄弟之间的爱恨情仇，很难去插上一句话。 只是当时再怨恨，再委屈，再不满，也都已经过了几千年了。 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东西，那些爱与恨，那些痛苦的快乐的回忆，终将会被淹没，仅留下些许让人唏嘘不已的记忆。 “其实他居然会转世成一个女孩子，这个事情真的很让我觉得吃惊，”不知想到了什么，摩诃弟弟的语气重新变得欢快起来，还有心思去笑白莞莞，“只是怎么说，你是个女人，这个身份，能让你失去许多东西，但也能让你有更多的选择，尤其是某些人迟早会发现你的身份，过来干扰你的生活。” 他嘴里的“某些人”，似乎是指摩诃曾经认识的朋友。 白莞莞知道自己接受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也知道摩诃在后来走上噬神之路的时候，经历过许多事情，也应当结实了不少仇人或朋友。 她知道二十二年前，摩诃下达了自己会转世的指令，如今魔族许多人都在寻找这转世之人，妄想将魔神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她得变强。 而她决定去救摩诃弟弟，也有传承的一部分原因。 “摩诃的传承被分为了五份，目前来看，你只得到了一份，”在与白莞莞对话时，摩诃弟弟曾经无比严肃地和她说起这个问题，“其他几份究竟在哪里，我并不清楚，但是，摩诃在两千多年前，在决定噬神的前一天晚上，曾经见过我一次。” “他将自己的一部分传承，交给了我保管，让我未来的哪一天，将它转交给他的后人或者转世。” 为了那一份传承，为了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为了以后能躲过更多的算计和利用，白莞莞决定，在摩诃弟弟手里的这一份传承记忆，她必须弄到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陆折寒，氰誉。 的地雷 谢谢者“南烛”,“似苟咻惊(不不不我是蹲比”,“二零零一三”的营养液 第34章 34 摩诃弟弟告诉她的地牢入口, 是在高等魔族的住宅区那里。 “这里居住着许多高等魔族，”他这样说着，“无论是魔将孟泰维思, 还是之前一直相见你的青夫人, 都是住在这块区域的。” 白莞莞知道自己在地下搏击场的经历肯定瞒不过他, 对于他的话，也不感觉十分吃惊。 只是在知道了那青夫人也是住在这一块地方后, 她灵机一动, 忽然想出了一个绝佳的好主意来。 她本来打算伪装成奴仆混进这片住宅区, 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魔族，而且也不认识几个高等魔族, 而住宅区的入口又把守得很严格, 一旦接受盘问, 守卫很容易就能发现她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如果她利用一下自己那个“绿帽子男”的身份, 顺便以见青夫人为借口, 指不定就可以顺利混进去这高级住宅区了。 到时候，她再找个借口，将给她引路的守卫弄走, 她就能在住宅区里自由活动了。 想到了这个办法，白莞莞肯定不会放过，很快，她就找了一个地方换了一身衣服, 戴上了自己那熟悉的绿面具，清了清嗓子, 努力做出一副傲慢的大佬姿态，朝着守在住宅区门口的两位魔族守卫走了过去。 等她离开那处隐秘的换装地方后, 梅特维亚一脸阴沉地从她背后走了出来，咬着牙看着白莞莞“迫不及待”地去见那位美艳动人的青夫人。 明明昨天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青夫人，今天就这样着急哄哄地赶去见她。 -- 第60页 刚刚吃早饭的时候，连话也不愿意和她说！ 梅特维亚只感觉心里又气又酸，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白莞莞拽回家。 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眸在白莞莞身上略过，又落在了门口的守卫身上。 不行，她必须得找个方法，也混进住宅区里。 不知想到了什么注意，她眼睛一亮，马上也转身藏进了一处隐秘之地，开始换起衣服来。 于是，等白莞莞走到门口，颐指气使地指使着门口的守卫放自己进去时，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了另一个“绿帽子”。 这个绿帽子男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绿面具和黑长袍，两人身高相似，实力相近，态度也是同样的傲慢。 之前为了能彻底伪装成男人，白莞莞特地找梅特维亚求了几瓶可以让声音产生变化的丹药，而梅特维亚身为炼丹的人，自然手里还剩不少这样的丹药。 她们吃下丹药，再故意压低嗓音说话，一时间声音听起来竟没有任何区别，让人很难区分出来。 原本兢兢业业地准备将白莞莞放进住宅区的守卫，在看到另一位绿帽子男后，彻底傻眼了。 这……这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愣在原地，迟疑地看着白莞莞，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她放进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把我放进去？” 白莞莞见动静不对，心下生疑，只是嘴上还是依旧维持着那副傲慢的声线，十分不耐烦地指责起来：“我的时间，你确定你能耽误得起？青夫人要是生气了，可别怪我不帮你说话！” 她的语气十分愤怒，而那守卫也着实被吓了一跳，让他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白莞莞身后，另一位绿帽子男的身上。 “可是，可是绿帽子先生，您的背后……” 随着守卫的话语刚落，梅特维亚便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凶狠地瞪着白莞莞。 她之前还在心里暗自期待着，想着白莞莞是不是只是顺路做事情而已，并不是去见青夫人。 然而在听到那句“青夫人要是生气了”后，梅特维亚只感觉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怒火，也彻底确认了白莞莞就是打算去见那青夫人。 不行，她必须拦住白莞莞！ “哈？我怎么不知道，原来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个绿帽子？” 梅特维亚大步向前，挑衅似地扬起眉，同样用不甘示弱的傲慢语气讽刺起了白莞莞。 绿面具和黑大袍，她都有同款，那变声的丹药，她手里也有一大把。至于身高问题，她只要穿上高跟鞋，就不会被看出来不对劲。 扬起下巴，梅特维亚直径拦在了白莞莞的面前，与她对峙起来。 白莞莞：…… 通过那双无比熟悉的绿色眼眸，她肯定是能认出来，这个绿帽子男就是梅特维亚。 原来自己的伪装，梅特维亚一直都是知道的吗？ 而且为什么梅特维亚要过来，拦住她进住宅区啊！ 白莞莞看着梅特维亚那故作傲慢的姿态，只感觉心里懊悔交集，一会儿为自己的愚蠢和迟钝感到无奈，一会儿，又为梅特维亚如今的情况而头疼。 她本身并不笨，之前怎么也想不通，只是因为还没开窍。然而一旦她从摩诃弟弟那里得知真相后，以前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她也很快就能想通了。 她知道，梅特维亚过来拦住她，八成是误会了什么。 刚刚为了进去住宅区，她用了青夫人做借口，而梅特维亚过来阻拦，也应该是因为不想让她去见青夫人。 梅特维亚把青夫人当作了假想敌。 几乎是一瞬间，白莞莞就想明白了这一点。 但是看着怒视自己的梅特维亚，白莞莞却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疼和不耐烦，反而满满的都是别的情绪—— 她觉得，梅特维亚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在青夫人同自己事迹传遍西魔域的时候，梅特维亚是不是一直都在暗搓搓地吃醋，却又鼓着脸怎么也不愿意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来？ 看着努力想要妨碍自己进住宅区的梅特维亚，白莞莞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并不是真的要去见青夫人，如果梅特维亚不信，那等自己进了住宅区，就直接告诉她吧。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看梅特维亚，反而继续拖着调子，向门口的守卫示威：“区区一个赝品罢了，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低等魔族才会认不出来。” “让我进去，我这就带着这个赝品过去找青夫人，顺便让她将这个敢假冒我的魔族好好处罚一通！” 听着白莞莞那话，梅特维亚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微微愣了愣。 她自然知道了白莞莞认出自己的事情，而白莞莞那语气，似乎是想带着她一起进住宅区。 “你竟然说我是赝品？” 不过好在她反应很快，在察觉到白莞莞的意图后，她马上就扭过头，与白莞莞对骂起来：“我才是真的绿帽子，你不要乱说话！” 如今的白莞莞并不是她什么人，若是白莞莞硬要去见青夫人，梅特维亚是肯定拦不住的。现在两人各后退一步，让白莞莞带着她一起去见青夫人，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有她这个外人在，她就不信白莞莞可以直接忽略她，去和那青夫人打情骂俏。 既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梅特维亚便飞快地投入到了演戏中。 -- 第61页 在还嘴时，她将语气刻意弄得迟缓了一些，这使得她说话时没有什么底气，像在撒谎一般。而她最后那努力澄清自己时的慌乱语气，更显得她不像是真的绿帽子。 梅特维亚语气的变化，自然马上就被守卫发现了。 听白莞莞底气十足的喊话，守卫彻底相信了她是真的绿帽子，对于处罚假绿帽子一事，他也没有任何反对。 不愿意得罪青夫人，守卫马上就放白莞莞进去了，而白莞莞也顺势将梅特维亚挟持住，带着梅特维亚一同混进了住宅区里。 等白莞莞再找了个借口，将带路的守卫忽悠走后，两人马上寻了一处隐秘地点，互相换下了伪装。 而在确认四周无人后，白莞莞才重新用回本音，向梅特维亚解释起刚刚的事情来。 “抱歉，梅特维亚，我并不是故意想瞒你的……我，我其实，并不是打算过来见青夫人的……” 听着白莞莞的话，梅特维亚马上抬起头，无比惊喜地看向了白莞莞。 她对白莞莞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她现在肯定不是在骗自己。 也就是说，白莞莞对那青夫人，目前肯定没有什么感觉！ 梅特维亚这边还在暗自欢喜着，另一边，面对梅特维亚那双难掩情意的眼睛，白莞莞说着说着，心里却忍不住一虚，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目前的情况。 她一边想着该如何把摩诃弟弟的事情全盘拖出，一边又犹豫着要不要把梅特维亚的情愫直接点破。 可是点破了，又能怎么样？她又没办法短时间里给梅特维亚一个结果。 拒绝么？她心里却并不想拒绝；答应？又总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白莞莞叹了口气，最终决定回避这个事情：“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不过，我有个事情——” 下一刻，她的所有话，都被堵住了。 梅特维亚不知何时，忽然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脚尖踮起，给了白莞莞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一时间，白莞莞放大的瞳孔里，全是梅特维亚那双坚定的眼眸。 她的鼻息之间，瞬间充满了梅特维亚身上淡淡的体香。 在白莞莞还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面对时，梅特维亚却已然下了决定，将自己的心意彻底坦白给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忘了设时间…… 更新迟了一个小时，抱歉！ 第35章 35 被人亲吻是什么样的感觉？ 以前每次想到这个问题, 白莞莞都会感到困惑，为情侣们对亲吻的热爱而困惑，也为自己未来伴侣会什么时候出现而困惑。 然而在这一刻, 纯情了二十多年的她, 终于能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了。 她的鼻腔里全是梅特维亚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 她可以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呼吸时喷洒在自己脸上的微热气息，还有梅特维亚颤抖着的眼睫毛。 还有嘴唇上那微凉的触感…… 白莞莞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努力想要克制一下自己那飞快的心跳声。 在偏暗的隐蔽环境下, 梅特维亚的脸被遮在一片阴影里, 唯有那双眼睛，还跳跃着无比明亮的光。 她目光盈盈, 神情之中仿佛带着种惊心动魄的魅力, 让白莞莞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彻底沦陷在那双幽绿色的眼眸里。 她第一次发现，梅特维亚那双一直纯粹如玉的眼睛里, 原来也是能有那么复杂那么浓郁的情绪的。 梅特维亚的眼睛里, 满满的都是自己，也只有自己。就好像她的心里，也至始至终只会装下自己一个人。 而这种感觉, 为什么不仅不让她反感，反而还带着丝难以察觉的甜意呢？ 难道她也是喜欢对方的么……她……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玩意！ 迷迷糊糊中，在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后，白莞莞瞬间为自己的态度感到一丝慌乱。 也正是因为这一丝慌乱, 让她飞快地从被亲的震惊中清醒了过来。 等等，她……她刚刚居然被梅特维亚给强行亲了！？ 等她反应过来, 认识到这个事实后，白莞莞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混乱, 自己整个人都要晕过去了。 就连一向热爱八卦的摩诃弟弟，都闭上了嘴巴，坏心眼地不去提醒白莞莞，而是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两人。 他觉得，摩诃的转世和摩诃性子果然很像，都是看着很精，实际上又呆又纯情。 看她那又羞又怒的样子，摩诃弟弟已经能直接肯定，摩诃的转世怕是逃不出这个小姑娘的手掌心了。 对于这件事，他可是十分喜闻乐见的。 梅特维亚亲得很浅，轻轻碰一下唇而已，便很快就分开了。 她见白莞莞晕乎乎的，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心里也觉得，估计是自己对白莞莞的心意暴露太快，让对方没有反应时间罢了。 但是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梅特维亚却没有一点的后悔。 自从知道了青夫人同白莞莞的绯闻后，她就彻底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她再因为一些顾忌而不肯出手，不给心爱的女孩标记上主权，白莞莞迟早就会被别人抢走。 以前她不愿意表露心态，有害怕会被拒绝的成分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想给白莞莞一个缓冲时间，让对方慢慢领悟自己的心意。 -- 第62页 但当她认识到这一点，意识到除了她以外，还会有很多人也同样对着白莞莞虎视眈眈后，她就决定先下手为强！ 没有丝毫犹豫，等到四下无人，梅特维亚就直接亲了白莞莞一口，将自己的目的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展给了白莞莞。 ……虽然白莞莞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事情就是了。 “好了，你不是说自己过来是有别的事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一起过去吧。” 亲完后，梅特维亚马上就松开了紧抓着白莞莞肩膀的手，对着白莞莞这样说道。 她神色淡然，又很是平静，就好像自己刚刚什么也没有做一样，十分自然地同白莞莞交流起来。 “啊，你是说那个事情吗，好啊。” 白莞莞呆呆地望着梅特维亚，见对方提出来请求后，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起身就要带梅特维亚往地牢入口处寻过去。 ——等等！刚刚亲吻的那件事还没有处理呢！ 白莞莞刚站起来的身体猛地一僵。 而且梅特维亚这个态度是怎么回事，她是对自己死心了？还是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把一切冷处理？ 亲都亲了自己，还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扰乱了她的心还不愿意负责，哪有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在感到害羞的同时也有了丝愤怒。 白莞莞马上转过身，红着脸瞪向了若无其事的梅特维亚，同时向她质问起刚刚的事情来：“梅特维亚，你……你为什么这么淡定？对于刚刚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刚刚那个吻，她必须得讨个说法。 还有对于该不该接受梅特维亚心意这件事，白莞莞也是头疼得紧。 她本来以为还能考虑几天后再给出一个答案，结果没想到，她才知道了梅特维亚的心意没多久，就被迫要做出选择了。 不过，虽然白莞莞心里决定要做出很凶的样子，但一面对梅特维亚，她的态度就顿时软了下来，原本底气十足的语气也变得虚了不少。 摩诃弟弟：“哟，夫纲不振啊。” 白莞莞：“你给我闭嘴！” 另一边，梅特维亚听到白莞莞的质问后，她没有一点慌乱，反而无比从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抬起头冲白莞莞微微一笑。 “还能有什么可以说的？”梅特维亚歪了下头，反问道，“我亲了你，我喜欢你，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她的嘴角抿出一个无比自信的弧度，似乎完全不担心白莞莞会拒绝她。 纵然在感情面前，她会有一时的不自信和犹豫，但她毕竟从小就在追捧下长大，她骨子里，还依旧是自信而高傲的。 只是这种自信，在白莞莞看来就有些迷了。 “可是……可是你不问一下我接不接受吗？”她眨眨眼，向梅特维亚问道，“你刚刚那个，难道就是告白？” 这也太敷衍了吧？ 而且刚告完白就这种态度，她就一点紧张不安都没有吗？ 然而白莞莞还真猜对了，梅特维亚在决定告白后，就彻底将一切不安与慌乱，都尽数抛在了脑后。 她只要一个结果，也只会接受一个结果。 “你会拒绝我么？”梅特维亚一挑眉，问起白莞莞来，“你要与我分道扬镳，彻底两不相见？” 白莞莞闻言，马上摇了摇头。 “那不就成了，”梅特维亚很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讨厌我，被我亲的时候也不抵触，说明你不讨厌与女人在一起，而我又优秀又漂亮，和你还关系那么好，一起经历过风风雨雨，你又怎么会拒绝我呢？” 梅特维亚觉得，自己和白莞莞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里都配极了，根本不存在不会走到一起的问题。 至于白莞莞…… 她一时间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梅特维亚的话。 摩诃弟弟一见到她脸上那犹豫的神色，心里就知道，自己这“姐姐”，这下是要彻底栽了。 而且还是那种，会被对方完全掌控的栽。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两人之间本来就有朦胧的感情了，只差捅破一层纸了，而那小姑娘对白莞莞也很不错的样子，起码是真心相待的。 所以，摩诃弟弟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开始了自己的助攻行为。 他大大咧咧地插入了两人之间，直接打断白莞莞的思路，将她的注意力转到了自己身上：“姐姐，你看看我，看看你可怜的弟弟吧，我还在地底下呢，别犹豫了，这些事情你先放一边，等我出来后再考虑吧！” 白莞莞一想也是。 她这时候，一时半会做不出决定，又只会犹豫不决耗费时间，还不如先去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拿到摩诃弟弟那里的传承后再考虑。 这样一想，她自然不再胡思乱想，而是马上就动身，带着伪装好的梅特维亚一同朝着住宅区混了进去。 而她那不否认的沉默态度，在梅特维亚看来，自然就是暂时答应了自己的告白。 即使白莞莞只是一时懵逼，没有来得及回复她，但梅特维亚也能看出来，白莞莞离接受自己不远了。 满心欢喜的她，马上就跟着白莞莞一起行动起来。 摩诃弟弟被关押的事情，似乎与现任的魔王有着不可忽略的关系，起码，这地牢的存在对方心知肚明。 -- 第63页 为了不让摩诃弟弟逃出来，魔王专门安排了自己的得力手下，魔将孟泰维思来看管这地牢入口。 孟泰维思猜到了这入口对魔王十分重要，同时，也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他专门将自己的房子建外了地牢入口上面，而入口就在他书房的密室里。 “要进地牢，首先你得成功混进孟泰维思的家，”摩诃弟弟这样说道，“其次，你还要能进入他的书房，翻出密室的钥匙打开密室。” 这说起来容易，但实力操作起来却并不轻松。 好在白莞莞脑子灵活，马上就想出了一系列的方法。 在摩诃弟弟提供的一串消息里，其中有一条尤其引人注意： 孟泰维思很好色，他的情妇数不胜数。 他家里的奴仆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白莞莞一时肯定无法伪装，即使混进去了，也能被管家揪出来。 但这一条，她就有很大操作范围了。 “你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同现任的魔王一模一样，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地方，”知道了一切来龙去脉的梅特维亚，也马上注意到了孟泰维思的这一点可攻之处，“我有一个计划，或许能行得通。” 作者有话要说： —— 谢谢柑橘味，记恨数学，陆折寒的地雷~ 谢谢南烛的营养液~ 第36章 36 魔将孟泰维思这一天一直在书房忙碌。 不知为何, 这段日子里，魔王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对西魔域的关注程度一日比一日高。在数天以前, 他还提出了要来西魔域探查的要求。 孟泰维思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在魔族的世界里里, 上下级之间原本是没有绝对的忠诚的, 能将两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除了庞大的利益, 就只有受“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的局势胁迫, 不得已互相帮助。 而孟泰维思同魔王，正是第二种关系。 这种关系, 比纯粹的利益相关更稳固, 但也更容易互相滋生隔阂, 尤其是孟泰维思对魔王的一些秘密心知肚明的时候。 这位魔王的上任，可不是特别光彩的。 在魔族的世界里, 只要击败了顶头上司, 你就能代替他，接手他的工作和地位。孟泰维思虽然拥有一身诡异功法，能产生瘟疫, 但这种功法在与魔族对敌时，并没有多少作用。 他帮助魔王上位，魔王则帮助他稳固魔将的地位，那些重大的见不得光的秘密, 魔王不方便出手，也都由他来处理。 因此, 他对于魔王，算得上有一定的了解。 对于魔王的反常行为, 孟泰维思也不是没有揣测过，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些猜测，然而当听到了管家传来的消息后，他心里的疑惑，顿时就被解开了。 管家说，外面有一位与魔王一样都是黑发黑眼的女人，想要见他。与那女人在一起的，还有一位穿着黑长袍戴面具，看不清脸的护卫。 没有任何犹豫，孟泰维思马上就同意了那女人的请求，并让管家带着她来到书房一叙。 很快，那位黑发黑眼的女人，便同自己的守卫一起进入了书房。 这个人，自然就是白莞莞。而她身后的守卫，也是梅特维亚所扮演的。 在曾经与魔族征战为敌的日子里，梅特维亚不可能对魔族的势力情况一无所知。她派出过许多优秀的人族探查员，也知道过不少比较私密的消息。 其中最为紧要的，自然是同魔王有关的。 “目前的年轻魔王，上任时间并不久，而且手段很是阴狠，”梅特维亚想着之前调查到的消息，这样对白莞莞说过，“他因为头发眼睛颜色都是黑色的缘故，在许多年以前，用了些不足为道的小手段，冒充了摩诃摩谕利罗阇的转世，接近了老魔王。” 这个消息，虽然许多普通魔族不知道，但在中等高等魔族的眼里算不上什么秘密。 摩诃摩谕利罗阇在魔神殿下达自己转世的预言时，是二十二年前，而在那段时间里，为了防止真正的魔神转世被发现，如今的魔王与孟泰维思连手，追杀了无数黑发黑眼的魔族。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摩诃摩谕利罗阇在传说里，就是黑发黑眼的形象。 这些消息，有一部分是梅特维亚自己调查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一位人族探查员在魔域里偶然发现的。 听到这个事情，白莞莞立刻就想起自己穿过来的那天，她做过的梦。 一个黑发黑眼的女人，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在幽深狭窄的小巷里惊慌失措地奔跑着。 那是她的母亲。 她将自己，也就是婴儿模样的原主放在了一群垃圾袋的背后。在把那个暗金色的小球放进自己襁褓里后，她便毫不犹豫地转而离去，将她抛弃在了那里。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母亲，应该也死在了魔王手里。 “确实是这样，”摩诃弟弟在听到梅特维亚的话后，这样说道，“从西魔域建立开始，孟泰维思一直在暗中寻找黑发黑眼的人。” 他平日里观察到的信息太多了，又局限在一个地方不能动弹。对于孟泰维思的行为，他只当是在找失散多年的孩子，而没有去认真追究过。 现在想一想，原主艾瑞丝逃过一劫，除了因为她被抛弃在了人族集聚的艾斯维诺，让魔族不方便搜寻外，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性格孤僻，不爱出门。 -- 第64页 魔王的计划很大胆，其中的具体细节梅特维亚是肯定无法探查到的，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成功了。 他谎报了年龄，接近了老魔王，在被对方精心培养过后，偷袭了老魔王，用某种不知名的手段吸收了对方的能量，成为了新的魔王。 然后，他就公布了自己并非魔神摩诃摩谕利罗阇转世的消息，提出来要继续做下魔神转世。 “这份公布是迫不得已的，因为老魔王死了，他的手下和利益集团还在，”梅特维亚常年经营于此，分析得很到位，“新魔王不是通过正常的手段上位，这一点很容易被他们把控——他们不需要为老魔王报仇，他们所需要的，是抓住新魔王的弱点，在博弈之间为自己的团伙争取利益。” 因此，在十年前，新魔王成功上位后，他依然肩负了寻找魔神转世的任务，并不得已将部分权益转交给其他魔圣魔将。 只是以前魔王捕杀黑发黑眼的魔族太过度，导致如今的魔族里，几乎不剩多少人还是黑发黑眼了。再加上魔王自己并不希望魔神转世被找到，寻找起来也没有特别认真，只是敷衍了事。 因此，直到现在，魔王都没能找出一个黑发黑眼的魔族出来。 然后，为了能敷衍老魔王留下的团队，同时也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魔王便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他提出，魔神转世不一定是魔族，他要将部分魔族投放到艾斯维诺，去人族里搜查，同时还能探查人族消息，为下一次发起进攻战争做准备。 另一方面，为了能让大部分底层魔族听话，他同老魔王的幕僚们一起，伪装了第二次魔神预言。 那广为人知的“魔神转世会带领魔族席卷艾斯维诺，争夺地盘与资源”的预言，其实是假的。 魔族对艾斯维诺的觊觎是早有的事情，只是他们畏惧那些还未陨落的神祗，不愿意动手，尤其是低等魔族，迷信更是严重。 但噬神者摩诃摩谕利罗阇的预言，可以给他们发起战争的勇气。 也正是如此，当梅特维亚发现那些潜伏在人族里的魔族时，才能从他们嘴里审问到，有关摩诃摩谕利罗阇转世的消息。 “我当时对那些消息深信不疑，认为魔神转世必然会成为人族的敌人。”梅特维亚说。 她的目光略过白莞莞的脸，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这样的观念，一直维持到我遇上你。” 当她见到白莞莞后，她第一次对预言产生了怀疑。 她开始思考，人族里也常有为了权利发布虚假神谕的事情，那向来狡猾奸诈的魔族，为什么就不会这样做呢？ 顺着这个思路调查下去，她很快就查出了真相，对白莞莞的态度，也就少了许多防备。 看着梅特维亚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情意，白莞莞脸一红，马上别过脸。 “那……那你说了这么多，和我们这一次去地牢探险，有什么必要联系么？”白莞莞忍不住清咳了一声，这样问道。 见白莞莞那害羞的模样，梅特维亚眉眼含笑，回答得也很快：“当然有！” 因为魔王，如今十分需要一个魔神转世，尤其是能把控在自己手里的魔神转世，无论是真是假。 在寻找不到黑发黑眼的人的情况下，一个黑发黑眼的女人，就是他心里最好的下手对象。 之前魔王提出要娶她为妃，也未尝没有她那一头黑色头发的缘故。 他是不可能让一个来路不明又心智成熟的女人去做“魔神转世”，但他可以将女人囚禁起来，让这个女人生下黑发黑眼的孩子，接而掌控她的孩子，让孩子去做“魔神转世”。 梅特维亚敢打包票，在发现白莞莞后，为了与老魔王留下的团队抗争，魔王根本不会把事情声张出去，而是会将白莞莞先囚禁起来。 至于囚禁在哪儿，自然是由他的得力手下孟泰维思来考虑。 孟泰维思有个特点就是好色，因此，他身边多一名情妇，也不是什么很让人吃惊的事情。 “你放心，”梅特维亚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出卖色相……只是，你弟弟要从地牢出来，肯定瞒不过魔王，而我对于魔王，可是十分讨厌的呢。” 她们虽然暂时躲在魔族，但梅特维亚心里，对魔族并没有好感，反而无比厌恶。 有一次能让魔王大出血吃闷亏的机会，她怎么会放过？ 更别说，魔王体内的能量庞大，让白莞莞吞噬一部分，也是很好的了。 梅特维亚向来是一位大胆的赌徒，这一点，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于是，在这一天里，白莞莞和伪装打扮的梅特维亚一起找到了孟泰维思的住所，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出要见他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一直想写梅特维亚发现情敌后，暗中比较，认为自己更出彩，自信地翘着尾巴的傲娇模样 结果感觉好像显得有些自卑…… 今天晚上我小修一下，剧情不会变动，只是把语言描述改一下 那样傲气十足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有自卑呢 第37章 37 白莞莞想出来的借口很简单, 她直接说她平时住在深山里，对于外面的世界了解不足，偶然听说了新魔王是黑发黑眼, 想过来攀个亲戚。 这个借口确实漏洞百出, 听着让人槽多无口, 不过什么借口都无所谓了，哪怕她胡扯说自己就是路过想见见魔将, 孟泰维思冲着她的黑发黑眼, 都会允许白莞莞进来找他。 -- 第65页 按理来说, 她本来应该连孟泰维思的家门都进不去，好在摩诃弟弟知道许多事情, 白莞莞只要底气十足地说几句话, 管家便会脸色一变, 马上上楼去找孟泰维思。 就这样，白莞莞便可以直接进入他的书房, 得以见到孟泰维思。 见到之后, 她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偷到钥匙，走入地牢里。 白莞莞目前虽然与魔将孟泰维思的实力差了整整两个大等级, 但她拥有进化能力，再加上孟泰维思的功法无法给他强健的体魄，他的攻击里杀伤力最大的，也只有瘟疫病毒等类似毒物的东西。 面对普通人类, 孟泰维思放出的魔气肯定能让他们束手无策，立即暴毙, 但这却刚好是白莞莞所能净化的范围内的。 梅特维亚是高级魔法使，在这段时间的潜心修行下, 已经摸到了见习魔法师的门槛。两人联手起来对抗他，胜算也不会特别低。 只是，这里毕竟是孟泰维思的家，他的守卫和奴仆都在门外候着，也不确定他书房里有没有放什么阵，或者藏着可以保命的法器…… 考虑颇多，两人最终不打算直接与孟泰维思硬碰硬，而是先潜伏着，找准机会攻击其薄弱之处。 “他的功法我很熟悉，”摩诃弟弟十分自信地对两位姑娘说，“我好歹也是凤鸟后人，还活了几千年，如果开打了，我会辅助你们，顺便也能给你们提个醒。” 他虽然没有摩诃摩瑜利罗阇特有的吞噬净化能力，但他身为神鸟后代，修为深厚，对魔族进行干扰，也能让魔将感到痛苦。 有了他的帮助，梅特维亚所想到的计划，自然成功就更大了一些。 没有等孟泰维思太多反应时间，两人在进入书房后，随着梅特维亚的一声指令，白莞莞和摩诃弟弟一起，马上就对孟泰维思出了手。 他们并不打算伤害孟泰维思，而是想稍微恐吓一下对方——白莞莞的净化能力配合摩诃弟弟千年修行得来的威压，几乎是一瞬间，便让眼前的魔将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只能靠在椅背上支撑身体，无比惶恐地看向了她们。 白莞莞见机，后退一步，态度恭敬地对着梅特维亚低下了头，而梅特维亚则姿态高傲，大步走上前，直接坐在了孟泰维思面前的一把座椅上。 她穿着黑长袍，头上带着可以遮住脸的斗笠，仪态端庄，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上位者的气息，无一不彰显着这位黑衣神秘人的身份之高。 在三个人的共同合作下，孟泰维思成功被误。他能看出白莞莞只有魔灵修为，也不认为白莞莞会对自己造成这样的压力，这样一来，这位出现在自己面前，被白莞莞无比尊敬对待的黑衣人，怕是一位修为极其深奥的高等魔族了。 他神色一动，瞬间领悟过来，这黑衣人带着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黑发黑眼的女人上门来，就是想借机过来袭击他！ 他挣扎着试着想要运起功法，可是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下，他好不容易运出的一些微薄魔气，马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失去力量，仿佛变为一个普通人的感觉，让孟泰维思彻底陷入了不安之中。 孟泰维思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也常年自负于自己的魔将修为，然而在这一刻，他开始为自己之前轻视的行为感到懊悔，对于面前那不知身份的黑衣人，也情不自禁地产生了恐惧心理。 他贪婪，他好色，他常年身居高位，因此他贪图权势，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在感觉到对面的高等魔族并不打算杀害自己后，他很识时务，彻底放弃了挣扎，向梅特维亚低下了高高在上的头。 “这位尊贵的魔族，请问您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孟泰维思脸上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无比恭敬地低声说道。 梅特维亚冷淡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同时在心里飞快地分析着现有情况。 孟泰维思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掌控和合作，因为他太过识时务了。一旦出现更强大的人，他极容易变卦，将她们这边的信息透露出去。 但这样的人，却很好利用，因为他的心里最重要的绝对是他自己，对于魔王，他不会是完完全全的忠诚，只要她能提出不会损害到他自身利益的条件，他就自然能为此听从她的话，左右逢源，双面讨好。 这样的话，想要能说服他暂时为自己所用，武力胁迫是需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得让他能看到好处，让他心里想要维持这段“合作”。 想清楚了这一切，许多事情，就能引刃而解了。 “我到这里来，是想与你谈一项合作的。” 梅特维亚心里想好了一切后，马上开始了行动。 她将头微微往后一偏，眼神示意身后的白莞莞。而白莞莞马上领悟了她的意图，低着头走上前来，将一位唯唯诺诺的仆从形象表演得无比形象。 “看，这名黑发黑眼的女人，我可以将她送给你，作为我的一个小礼物。”她说。 这个女人，居然是可以给他的？ 孟泰维思闻言，马上抬起头，惊异地看向了梅特维亚。 面对孟泰维思那困惑的眼神，梅特维亚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打着椅背，语气轻松地说着：“我知道，魔王几日后便会过来，而他无比需要一位这样的女人，我不想对魔王做什么，也不会威胁到你们……我只是，想提出一个要求罢了。” -- 第66页 这个条件虽然诱人，却也让孟泰维思心生犹豫。 对于这位强大的高等魔族所说的话，孟泰维思心里将信将疑，但那个黑发黑眼的女人，确实很让他心动。 只是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他还是需要小心斟酌一下，看看自己的利益是否会收到损害。 “您想要什么？”他无比小心地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梅特维亚没有回答他，而是将手一动，把一张地图摊开露在了孟泰维思的面前。 她手指向一处地方，语气自信而淡然地说道：“这块区域一直有‘闹鬼’传闻，你知道么？” 孟泰维思当然是知道这里的。因为那鬼的缘故，这块区域的房子很难卖出去，土地价格也一直都很廉价。 向来贪婪的他对这里的问题早就头疼不已，但他也没什么处理办法，再加上那块地方的魔族经常会出现修为堵塞甚至倒退的情况，这让孟泰维思和他的手下们，也不想长期在那里探查。 可是这位神秘黑衣人为何要提到这块区域，这和他们的合作有什么关系吗？ “我可以帮你解决这里的鬼，让这块区域的土地价格上涨，”梅特维亚说，“但是，我需要你能向我提供一个住所。” “住所？”孟泰维思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地反问道。 他那红色的眼珠子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警惕，反而满满的都是对梅特维亚所提条件的痴迷。 这么一大块地，足够他赚个盆满钵满，而看样子，这黑衣人所求的，也并不是特别难办！ “我需要一个住所，或者说，一个能让我暂时呆上几天的地方也行，我不挑剔环境。” 见他上钩，梅特维亚眼神微动，语气却依旧平静：“只是这个地方，我有要求：我希望它很安全，很隐秘，最好是那种别人怎么查也查不到的隐秘，最好是那种，只有你知我知的隐秘。” 说着话的时候，她不留痕迹地抚上自己的左手手指上的储物戒指，放出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这股味道，马上就被孟泰维思察觉到了。 这个强大的魔族，受伤了！ 他的眼睛飞快闪烁起来，看向梅特维亚的神色里，不安和警惕更是少了几分。 刚刚摩诃弟弟给他的威压，再加上梅特维亚提出的可以灭鬼的条件，这些都让他知道，哪怕这位魔族受了伤，也不是他所能击败的。 但讨好这样一位强大的魔族，对他来说，无异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更别说，还有那位黑发黑眼的女人在。如果魔王得到了这个女人，魔王在权利博弈中就能暂时占据高地，他的地位，也绝对会因此而变得更加稳固。 这样一来，孟泰维思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绝对不能提供一般的密室给这位魔族。他知道这位魔族是需要地方养伤，而他手里的绝大部分密室都会有个别人知晓，并不符合“只有你知我知”的条件。 越是强大的魔族，敌人或许就越多，这黑衣人一旦安全地养好了伤，以后他能得到的利益绝对不少。 而孟泰维思的掌管里，却刚好就有这样一个地方，是绝对隐秘的。 那就是建立在西魔域下方的地牢。 他不知道那地牢里有什么，只知道似乎关着一个人，但他偷偷进去看过，发现那个人平日里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位黑衣魔族看样子只打算养伤，如果他将这位黑衣人弄进地牢里，或许根本就不会出什么事情。 再说了，只要黑衣人不说，魔王也不会知道，自己将黑衣人放进去过，不是么？ 想到这里，孟泰维思便冲着梅特维亚讨好一笑：“正好，我这里正好有个地方，能满足您的所有要求。” 第38章 38 完全没有丝毫犹豫, 孟泰维思就直接将地牢的存在透露给了梅特维亚。 他透露的不多，只是说这里会很安全，然而白莞莞她们的目的就是地牢, 只要他语焉不详地说一句在地底下, 她们就能知道那里究竟是哪儿。 梅特维亚满意地颔首, 表明了她对这个地方的满意。 对于孟泰维思这样的人，直接表明来意是绝对不行的, 更好的办法, 是用一些细节去引导他, 让他自作聪明，让他主动地走进她们布置好的陷阱里。 孟泰维思会违背魔王的指令, 这不是一件很让人意外的事情, 毕竟出于许多考虑, 魔王根本不会把地牢的秘密告诉他太多。 梅特维亚甚至敢猜测，魔王为了不被孟泰维思牵制, 会某种程度上去误导孟泰维思, 让他产生一种这个地牢虽然有用但也不是特别重要的误解。 不管怎么说，目前来看，她们的目的是成功了, 孟泰维思很快就领着她们从书房进入密道，再从密道里一路直通地牢。 而摩诃弟弟的身躯，就一直被囚禁在这里。 等孟泰维思离开后，白莞莞马上就顺着小路一直往下, 最后来到了囚禁摩诃弟弟的魔法阵那里，见到了他的原型。 摩诃摩瑜利罗阇和他弟弟的母亲是一种追随光明神祗的凤鸟, 只是不知为何，她孕育的两个孩子却没有一个是凤鸟。 摩诃摩瑜利罗阇原身是一种极其漂亮的绿色大鸟, 有着五色斑斓的尾羽，模样秀美，脖颈修长不亚于天鹅，而摩诃弟弟的原身则偏粗犷一些。 他的通身雪白，头像雕一样，眼睛宛如猎豹，鸟嘴，翅膀和短小的尾羽全是耀眼的金色的，即使他如今虚弱地瘫倒在地上，就凭那模样和隐隐流露出来的威压，也给人一种偏凶狠的气息。 -- 第67页 他的身躯很大很大，大到超乎白莞莞的想象，而他那微弱的仿佛受了重伤一样的呼吸声，却也能使一块区域的魔族为之惶恐。 活了两千多年，他的实力，究竟到了怎样可怕的程度，又为何还会被强行关押在这个地方？ 白莞莞看着那鸟一动不动的躯体，心里在惊叹过后，竟难免有一丝心酸。 摩诃弟弟身体的下面是困住他的魔法阵，这魔法阵很复杂也很庞大，纹路是用暗红色的笔墨写下的，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流露出骇人心魄的光泽。 即使是对魔法阵有一定研究的梅特维亚，在见到这阵边边角角的一些纹路后，都会感觉到头疼。 “你们终于到了。” 听到动静后，摩诃弟弟的身子微微动了动，有些感慨地说道。 他在这暗无天日，没有丝毫声音的地底里，已经呆了几百年了。 平日里，他有能力将神识投入地面上，就像变成了一个隐形人一样，无形地观察着地面居民们的日常生活，喜怒哀乐，由此打发时间。 时间长了，他能得到的消息越来越多，可以收获的秘密也数不胜数，有时候他也会恶捉剧一般地捉弄地面上的人，就好像，他依然在地面上一样。 但那也只是好像而已。 这么多年里，只要他还能呼吸，心里的孤独便一直折磨着他。他勉强咬牙扛过去，都只是因为两千年前他与摩诃的最后一面，摩诃将一份传承移交给了他，让他替自己保管。 “终有一天，我会过来取走它的。”摩诃曾这样对他说。 就这样，他就知道了，只要他等下去，摩诃总能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拿走之前让他保管的传承，并将他从这无边的孤独里解放出去。 只要能摆脱这份孤独，他可以付出一切，无论结局是好是坏。 “这魔法阵，凭你自己的能力，目前是没办法对付的，”摩诃弟弟说，“你先过来，我把摩诃的传承给你，等你接受了第二份传承，就能有办法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不自然。 白莞莞对此没有异议。她之所以过来，本就是想拿到传承。 在听到摩诃弟弟的话后，她很自然地就走了过去。而摩诃弟弟则无比艰难地从地上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下一刻，白莞莞只感觉一股庞大的力量从摩诃弟弟眼睛里瞬间弹出，飞快地向她袭来，将她整个人都击晕在了地上。 梅特维亚赶紧走过去，将晕倒的白莞莞从地上扶起。这时候，无论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白莞莞系在手腕上的那颗暗金色的小球，不知何时再一次发出了暗淡的光芒。 —— 第二次接触传承，白莞莞的状态比第一次要稳了许多。 在感觉到那股力量击中自己后，她马上便感觉自己的灵魂再一次被强行从身体里抽出，然后彻底坠入一片温暖而光明的地方。 在这里，她能感觉到无比熟悉的气息，就好像之前已经来过一次一样。这里弥漫着的白金色的能量，能让她发自内心地觉得愉快而舒畅。 只是这个地方，好像并不是传承之地啊。摩诃也没有出现，记忆碎片更是没有。 正当白莞莞感觉有些迷茫时，接着，她便听到了一个略为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真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能拿到自己的第二份传承了呢，”他轻笑了两声，似乎对白莞莞的进度很满意，“这段时间没见，你还记得我么？” 听到他的话，白莞莞微微一愣，马上就想起来了这个人。在想起来他是谁后，她下意识地就看了看手腕。 她当然是知道这个男人的，就是之前帮她梳理了身体里暴动的能量，自称住在她母亲留给她的小金球里的人。 就因为这个人的存在，白莞莞在醒来后，马上就把那小金球从项链上弄了下来，挂到另一串手链上。 ……好歹这也是个异性，虽然他平时根本不会出现，但也不好一直挂在胸前。 上一次他出现在白莞莞面前，是为了帮她镇压体内的能量，只是这一次，他出现是为了什么？ “迦楼罗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摩诃的传承一共有五份，他留在自己灵魂里的有一份，你之前拿到的那份就是；他弟弟迦楼罗那里有第二份，你马上就能获得了；而我这里有第三份——那就是我自己。”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莞莞的困惑，那声音没有多犹豫，很快就继续往下解释起来。 “我就是摩诃留给你的第三份传承，只是我与其他传承不太一样，我没有记忆给你，也没有摩诃的影像给你看；我拥有能辅助你净化能力的能量，摩诃之所以将我也作为传承，是想让我成为你的武器和保护者的。”他说。 “只是因为一些不可逆的因素，你的灵魂被送去了异世界，我也只能被留在这里，等你过来后才能与你相见。”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白莞莞是穿越过来的事情。 他是摩诃留给白莞莞的武器，也是本来要教导她成长的存在。 在白莞莞被她这一世的母亲生下来时，尚还是婴儿的她，嘴里便含着那个小金球。 虽然白莞莞的母亲并不知道这个小金球是怎么出现的，但她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对白莞莞来说绝对十分重要。 -- 第68页 “之前的日子里，因为你的实力远远不够召唤我，这导致了我平时根本无法与你沟通，你也无法拿到我个传承，但在你接受了迦楼罗给你的传承后，你就能拥有保护我的能力了，我这一次之所以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多了丝欣慰，就好像看到了孩子成长的大人一样。 也就是说，第三份传承，其实一直就在她的面前。 对于这个人所说的话，白莞莞没有丝毫怀疑，便很快就相信了。 白莞莞可以很直接地感觉到，这个人对她并没有任何恶意。之前他在她接受传承前出现，是为了帮她清理体内那不能被吸收的能量，以便于她能成功接受传承。 只是这件事，也可以在她接受传承后告诉她啊，为什么一定要在这时候说呢？ 不知为何，在某种直觉的作用下，她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而这个人的提前出现，除了要告诉她关于第三份传承的事外，就是为了警示她。 “你猜对了。” 感觉到了白莞莞的不安，那声音笑了声，很直接地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将你的灵魂带到这里，除了告诉你这件事外，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希望你能提前学会如何将我作为你的武器，使用我的能量。” “这个事情很重要，等你接受完了第二份传承后，如果你不能及时使用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可能会让你懊悔终生。”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镁”，“浩渺的虚无”的营养液~ 最近开学超级忙，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啦 以后我会努力写好，不会辜负大家的期待qaq 第39章 39 摩诃弟弟迦楼罗的传承, 也是和上一次传承一样，出现了许多属于摩诃的记忆。 在与金球结束对话后，白莞莞很顺利地就进入了传承里, 见到了久违的摩诃。 在一片茫茫白雾似的背景下, 他就站在那里, 转过头看着白莞莞。即使什么动作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 来自灵魂的熟悉感, 还是会让白莞莞感觉如同来到家里一样亲切。 “你来了。”他抬眸, 冲白莞莞微微一笑。 他的容貌与白莞莞有九成相似，皮肤白净, 秀丽漂亮却不失男人气, 笑起来的时候, 看着十分温和，完全没有外界传闻里一般残忍。 白莞莞点点头, 对着他回了一个笑。 没有再多说什么, 摩诃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面前，接着，出现的便是属于摩诃的回忆画面了。 一片眩晕过后, 白莞莞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熟悉的房间里，那是摩诃幼年时的家，在之前的传承里，摩诃就在这个房子里被他的母亲大声呵斥着。 只是这一次, 他的母亲并没有骂他，而是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他。 “摩诃, 快过来看，这是你的弟弟, 迦楼罗。”她轻声说着，将头向下微微一低。 顺着她的目光，摩诃往下看去，发现她的脚边有个像小鸡一样的小鸟。它全身白色，毛茸茸的像一个小球一样，看着肥鼓鼓的很可爱。它有一双圆圆的蓝色眼睛，小嘴巴和翅膀尖尖是金色的。 此时此刻，这只小鸡崽正缩在女人的脚边，歪着小脑袋，睁着自己那双圆圆的湿漉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摩诃。 “第一个传承，我想告诉你的，是关于你的能力以及使用，而这第二个传承，我希望你能懂得的，是如何控制和处理情感……有关于爱。” 正当白莞莞一脸迷茫，不知所措时，摩诃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她微微一愣，瞬间就明悟了什么。 而在这时，摩诃的身体也动了。 他拍了拍翅膀，拖着尾巴走到了那一团毛绒球的旁边，用嘴巴啄了一下对方，吓得迦楼罗“叽叽叽”地叫了出来，扑闪着短小的翅膀往旁边躲过去。 只是过了一会儿，见摩诃没有追上去的动作，它又转过头，悄悄打量他，甚至还挪动着肥胖的身子，想要悄悄亲近他。 这是……亲情。 上一次接受传承的时候，摩诃只向白莞莞展示了有关他命运和能力的记忆，而对于他的朋友，他的亲人，他的爱恨情仇，却丝毫都没有体现。 而这一次，在白莞莞已经掌握了基础功法运行后，他便将有关情感方面的传承，再一次传授给她。 白莞莞领悟得很快，眼前的场面也变换得很快，不久后，那一团毛球似的小鸡，便成长为了一只有大雕雏形的幼鸟。 “那是我弟弟迦楼罗，”摩诃的声音平静地传来，语气里带着一丝似怀恋又似感慨的情绪，“或许就是这样巧，我不是凤鸟，他也不是凤鸟，而他的性格也远没有母亲那样至纯，反而很有些阴险卑鄙的感觉，平日里做事都十分狡诈……”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一顿，话语戛然而止。 “……但是，他对我，倒是算得上情深义重了。” 接下来的回忆，便与迦楼罗之前同白莞莞所讲的别无两样。 他们是兄弟，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会有矛盾和争吵，但终归还是亲密如一的。摩诃记忆里那些幼年的事情，就好像被镀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光，总是美好而单纯的。 “童年时候的记忆，或许是我这一生里，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他说。 -- 第69页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白莞莞看错了，有几张画面里，出现的好像并非两个人，隐隐约约之中，似乎是有第三个幼鸟的身影。然而那些记忆画面闪动得太快，白莞莞也来不及去捕捉。 好景不长，还没等摩诃和迦楼罗长大，情况便急转直下，出现了让人震撼的变故—— 他们的母亲凤鸟，死在了一次意外之中。 因为摩诃的原因，他们的母亲凤鸟死于非命，凤鸟族人本就深信预言，认为摩诃会犯下滔天大罪，最终将他强行关押，送往环境最为恶劣的大陆阴面。 在被关押在囚笼里的时候，哪怕身体被无数锁链束缚，痛苦难耐，摩诃也一直不放弃挣扎，试图将头从那狭窄的囚笼缝隙里钻出，往外探望，看看周围的天空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白莞莞知道，他是想看到迦楼罗，想看看他弟弟会不会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但是迦楼罗并没有出现。 在确认了这一点后，摩诃身上早已因为禁制缘故而伤痕累累，羽毛落了一地。他的修长脖颈向天抬起，尖嘴张开，发出几声悲哀的鸣叫，声音尖锐，直击人的脑海。 身临处境，哪怕没有相似的经历，白莞莞心里也都忍不住被感染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难过情绪。 “……后来，我就被送去了那地牢里，在里面呆了近两百年。” 两百年，刚好是他们这种鸟类由幼鸟脱变为大鸟，幻化出人形所需的日子。 摩诃被押往那熟悉的地牢之中，熬过无数孤独黑暗的日子，最终磨炼出了属于自己的心法，幻化出了人形，也在不久后，被终于赶来的迦楼罗救了出来。 然后摩诃吞噬了迦楼罗的能量，将他重伤，同时逃出了地牢。 “我看错了他，我对不起他。”摩诃叹了口气，说道。 而看着重伤倒地的大雕，白莞莞若有所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记得，刚刚摩诃就说过，迦楼罗的性格狡诈阴狠，擅于谋划。或许两百年前他的不出现和不作为，并不是因为憎恶摩诃不相信摩诃，而是为了能逃过凤鸟族人的怀疑，成功救出摩诃。 想到摩诃弟弟之前提到这里时，无所谓的笑声，她心里便没由来地一酸。 迦楼罗的心思，摩诃当时应该是没有察觉到。 “在打伤了他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很懊悔，却又不知道该后悔些什么，我想恨，却也无处发泄恨意，”或许是认可了白莞莞的猜测，摩诃语气平静地说着，“最后，我将一切怨意全都发泄到了光眀神身上，我让自己相信，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那预言，因为那神。” 这样的逻辑，在摩诃那样的处境和心态下，其实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画面突转，变成了艾斯维诺。 摩诃伪装成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平民，逃出大陆阴面，决定前往艾斯维诺，去见见传说里将会被他吞噬的神祗。 那时候，因为吞噬了来自迦楼罗身上的不属于阴暗秽物的能量，摩诃的身体因为能量异常而时刻处于痛苦之中，这让他的脸色变得极差，也让他的行动和能力弱到了可以让不少人类都任意欺压。 但运气好的是，他虽然遇到过不少坏人，但却遇到了更多更多对他表达善意的人。 “在艾斯维诺，我有了朋友，他们都很讨人喜欢。” 无数人的影像在白莞莞眼前浮现，他们有男有女，有的满脸笑意，热情四溢，有的冷漠高傲，却总是会流出妥协的神色，有的端庄平静，不懂声色，然而望向摩诃时，眼睛里却带着不容忽略的亲切和喜欢。 那些，是摩诃认识的人，是他的朋友……这是友情。 “他们不介意我的自私，教我成长，关心我，照顾我……” 对于摩诃完全不同人情，情商低到发指，自私自利的行为，他们毫不介意，慢慢地引导，总是抱以笑意。 久而久之，摩诃被缠得没了脾气，也就默认了这群人的存在。 有时候他们惹了麻烦，也会求助于摩诃。他对于这些，虽然心里觉得烦，但不知怎么地，只要他们开口，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答应，站在他们那边，帮他们对付一切困难和敌人。 就当是还以前的人情了，摩诃这样想。 只是，哪怕他心里再抗拒，变化还是潜移默化地产生了，他的情绪开始变化，他会为了对方忧虑，他会难过，也会开心。 而后，便是迦楼罗养好了伤，千里追踪他的痕迹而来。 不知恬耻的迦楼罗故意化身成了小时候那样的小鸡崽，一直紧紧黏着他，只要摩诃一摆脸色，就叽叽叽地哭。 那圆圆的蓝色眼睛湿漉漉的，毛球一样鼓鼓的身体因为哭泣而颤抖，摩诃知道他的狡猾，不为所动，但他的朋友却不知道，而迦楼罗这样的外形也实在是太能引起同情了。 他们之间的矛盾，就连性子最为高冷的朋友都忍不住关心了一下。在许多朋友的开导和劝慰下，摩诃对迦楼罗的态度渐渐软和了许多，而迦楼罗离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具体摩诃到底接受了迦楼罗没，白莞莞没有从这些记忆里得知，但她却可以通过自己已知的消息，推断出这对兄弟的最终结局。 摩诃这一个传承，是有关于爱的，他将它交给了迦楼罗，便已经是自己在经历颇多后，对迦楼罗无声的原谅……和爱。 -- 第70页 “有他们在，我一直都很开心，”摩诃语气淡淡地说，“只是有关于预言，有关于命运的事，我始终无法忘怀。” “只要我还活着，我必须得去一趟神殿，我要见到光明神……” 所有飞快变换的场景，最终只剩下一片茫茫白雾。摩诃静静地站在中心位置，将头轻轻抬起。 “亲情，友情，都体现过了，下面要展现给你的，是爱情。”他轻声说道。 “白莞莞，我这样的人，注定很难让感情有个好的结局，我是这样，你也是……从你作为我的转世出现的那一刻起，你就会踏入局中，一举一动都有所拘束，任何决定都会引起不可逆的下场。” “接下来，我将把一个数千年来十分重要的秘密告诉你，那关乎着我的命运，也关乎着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和责任，我也将会把自己失败的感情告诉你，将我所能得到的经验，尽数传授于你。” 一片白雾之下，摩诃不知何时化作了一只巨大的翠绿鸟。他的尾羽有着极其炫目的五色光芒，在白雾之中露出惊心动魄的美丽。 “……希望，你不会重蹈覆辙。” 第40章 40 “预言所说的并没有错, ”摩诃说，“我最终还是吞噬了光明神，走上了既定的道路。” 他是臭名远昭的噬神者, 他将黑暗带到了艾斯维诺, 失去了光明庇护的大陆很快就引来了魔族的第一次进攻, 失去了驱逐黑暗力量的教廷和他们的牧师纷纷死在了战场之上，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 然而出现在白莞莞面前的, 却并非生灵涂炭的场景, 反而一片祥和。 她可以看到高台之下前来朝圣的平民, 可以看到无数低头念咒的祭祀，可以看到繁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沐浴着无上光明的艾斯维诺教廷。 在这样一片安详静谧的地方, 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有着一头耀眼的金发和深绿色的眼眸, 他身材高大却又显得文质彬彬, 他神色冷漠，一举一动不失文雅。他穿着教廷里的普通白色牧师法袍, 忽然就出现在了摩诃的身边, 正略为好奇地打量着他。 白莞莞敏锐地感觉到，整个回忆场景似乎随着这个男人的出现，都变得浪漫而愈发闲适起来。 “当我看到他的第一眼, 我就知道，我注定要认识他。” 她站在摩诃的角度看着这些回忆，看着他同摩诃结识，互相熟悉, 渐渐成为挚友……最终变为对方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能无比清楚地发现，这个男人, 在摩诃眼里是独一无二的，就好像他身后无时不刻不带着灼灼光芒, 让人根本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 她知道，这就是“爱情”了。 在这样的感情的作用下，摩诃渐渐摆脱偏执，变得正常，就好像一根枯死了很久的树枝，在来年春日暖阳的作用下，依然奇迹般地发出了新的绿色嫩芽。 “只可惜，好景不长。”摩诃轻轻地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眼前那些单纯又娴静美好的场景便迅速地消散，争吵渐渐出现在了金发男人与摩诃之间，分歧最终也随着时间愈发增多。 出现在白莞莞面前的最后一幕，是两人大吵过后，金发男人阴沉着脸摔门而走。 他那双原本纯粹如玉的深绿色眼眸，不知何时变得幽暗而阴森，仿佛一只匍匐在黑暗之处的猎豹，闪烁着骇人心魄的光芒。 “后来，我发现了他身上出现的不对劲……在某些时刻，他会变得偏执而阴暗，与原来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摩诃渐渐开始发现，虽然外表冷淡，但内心却单纯阳光的金发男人，有时候却显得无比阴暗而自私，做出来的事情也与之前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有谁占用了他的身体。 他曾怀疑过那是不是金发男人的本性，但后来他却感觉，应该不是这样。 而且在他的试探下，他发现，正常状态下的金发男人，对自己阴沉状态下做出的事情，竟全然不知。 “……后来的某一天，我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他。”摩诃说。 他觉得这是金发男人自己的问题，在确认不是误判后，金发男人身为当事人，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在摩诃看来，金发男人知道问题后，他们能有很多时间去共同找出解决办法或者治疗手段，一起将这个变化处理掉。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得知了这个事情的金发男人，再简单地道别过后，就忽然从摩诃身边消失了。 他走得很突然，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任凭摩诃闹遍了艾斯维诺的教廷，也没有找出有这个男人出现过的印记。 直到这时候，摩诃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男人的来历，竟然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说不存在这样一个人，所有人都认为摩诃是犯了癔症。 那个穿着祭祀服供奉着光明神，喜欢静，爱看书，性格冷淡却内心善良，总是会纵容摩诃的普通牧师，就好像只是他午夜梦回时，产生的一个真假难辨的模糊幻影。 后来，摩诃也几乎都这样认为了。 可是在一百多年后的某一天里，那个男人又出现了。 这一次的他，依旧是穿着那身普通牧师的白色长袍。在一个下雨的夜晚，他忽然出现在了摩诃的窗外，走进了他的家中。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身体虚弱，似乎被人重伤了一样。走到摩诃身边时，哪怕他咬着牙强撑着身体，步伐也是跌跌撞撞的。 -- 第71页 他的金色长发凌乱地散开，被雨水打湿得绞在一起，幽绿色的眼眸里一片痛苦和迷茫，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摩诃……抱歉，我现在才来见你……” 他艰难地抬头，望向了愣在原地的摩诃，用几乎是乞求的姿态，声音微弱地说出了一个请求—— “摩诃，我大概要沉睡很久了……只是，当我的心魔占据我的身体，将我取代时，能不能求求你……吞噬了我。” 白莞莞看到这里，浑身一颤，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想到之前摩诃说过，他最终还是走上了预言里的道路，难不成这个来历神秘的男人，便是所谓的光明神？！ 只是为什么……光明神的声音，她听着感觉如此耳熟呢？ 她将目光投向了画面里，正无比慌张地扶着男人的摩诃身上，而摩诃也若有所悟，不经意地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 下一刻，画面被粉碎得一干二净，唯有摩诃轻淡的嗓音，还徘徊在她耳边。 “两千年前，我最终走上了预言里的既定路线，我吞噬了被心魔占据身体的光明神，将他体内还属于他本体的纯正灵魂夺走，护在体内，小心保护起来。” “只是许多人不知情，而心魔畏惧我的净化能力，又刻意安排信徒抹黑我，驱逐我，甚至想要强行抹杀我。” “好在最后那一次见面，他用仅存的能量为我布置下一个关乎灵魂的保护罩，这让心魔为了自保，不敢轻举妄动。” 噬神者噬神，原来并不是为了让神祗死亡，而是为了让神迎来重生。 巨大的绿色大鸟扬起翅膀向天空飞去，它深蓝色的修长脖颈高高扬起，身后漂亮的巨大尾羽尾端微翘，顺着风飘扬而起，细腻油滑的厚实羽毛在阳光下显露出罕见的轻盈姿态，华羽参差，在云层间反射出如鱼鳞般炫目的五色光泽。 它呼啸而上，直冲云霄，一张嘴，将那云端之巅的神祗吞入腹中。 强忍着体内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它尖声鸣叫着，坠落大地，只是在摔地之时，却依旧记得小心保护自己的腹部。 看着这样的一幕，白莞莞只感觉心里没由来地一痛，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也会为此而痛苦。 只是为什么呢……光明神不是神么，他为什么也会有心魔？ “因为掌管世间最高权利的神祗……不能拥有感情啊。” 察觉到白莞莞无声的困惑，摩诃轻声笑了笑，替她解答起来。 “只要有了感情，他便会有失公正，便会为世间带来动乱；而有了感情，他的心也会因此产生裂痕，心魔就能乘虚而入，盘踞一方，觊觎着他的身体，妄图取而代之。” 神祗本应该无情无义，将世间一切都看作一模一样的平等事物对待。而神祗的心魔，和凡人那些简单的负面情绪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要他心里还有感情，哪怕只剩一丝一毫的爱意，心魔便会拥有无穷的力量，能将他弄得遍体鳞伤。 光明神的身躯依然是充斥着光明纯正能量的，摩诃最终无法消化，只能让他的身体从自己体内破肚而出，然而光明神本我的灵魂太过虚弱，放入体内也无济于事。 最终，为了能让心魔彻底消失，摩诃做出了一个无比疯狂的决定。 他将尚未消化的心魔强行压在体内，将光明神那虚弱的灵魂妥善保存。他把自己的能力分为五个，只给自己留了一个，剩下四个分别放在了别处，作为传承流传下去。 然后他自己，则孤身一人走向业火，毅然带着心魔投身于轮回之中。 只是业火也未能将光明神的心魔烧干净，而是还残留了一丝，随着摩诃的灵魂一起投胎转世。 然后，便是摩诃在轮回之后，投胎而成为了白莞莞。 “你应该很困惑，为什么自己从小是在另一个世界长大，为什么又会忽然来到这里，进入这个身体内，”摩诃说，“很抱歉，这个秘密，只能在第四个传承里告诉你了。” “只是你应该知道的，在你回到这个本属于你的身体之前，你的身体，其实一直都是由另一个灵魂掌控的，而等你过来时，这个灵魂却意外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莞莞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一慌。 她想到了身体那个被她认为是“原主”的艾瑞丝，想到了自己过来后，根本没有去思考过艾瑞丝的魂魄会去哪里，还一直天真地以为艾瑞丝是死了，以为自己就像网络小说里一样，是借尸还魂。 但看样子，或许并不是这样。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之前暂住在你身体内的，应该就是心魔。”摩诃说。 “心魔因为与光明神一脉出生，如同兄弟，世界的意识会不由自主地偏向他，他的生命力很强，绝对不会因为你的回来而消失。” “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逃去了别的地方，在暗地里一直观察着你，对你虎视眈眈，妄图将你杀害。” 白莞莞继承了摩诃的净化能力，便是心魔最为恐惧的存在。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绝不会让白莞莞太过轻松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在白莞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早已无形之间给白莞莞下了圈套，只是心魔如今究竟是什么身份，目前尚且没人得知。 “不过，他的身份也是有脉可循的，因为他同我的灵魂一同转世，先暂居在你这副身体里，即使要逃走，也需要抢夺别人的身体才行。”似乎是发现了白莞莞的不安，摩诃又安抚起她来。 -- 第72页 白莞莞点点头，开始努力回想自己从那个小镇里出来时，曾经遇到过哪些人。 只是，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个，她都不确定，而且心魔很有可能因为害怕她，在另寻他人夺舍后就直接跑路了。白莞莞到底见没见过他都是个问题。 如今留下来的摩诃，只是摩诃自己创造的影像，它有一定神智，但却万万比不上真实的人，哪怕白莞莞心里再怎么困惑，它也没法为她解答。 在确认白莞莞完全掌握了情况后，摩诃叹了口气，最终结束了所有记忆。 “其实按照我们的情况来看，我们并不适合拥有太多感情，”摩诃说，“我们的能力本就是净化，净化可以驱逐周围人心中的丑恶，但对自身怎么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呢……时间一长，你会发现，你自己的欲/望会变得越来越稀薄，你的情绪很少再产生强烈的波动，你会越来越冷静，也会越来越薄情。” “而一旦感情势不可挡地朝你袭来，你的心会渐渐变得漏洞百出，你会开始变得很容易被那些负面情绪所动摇，这需要你自己用意志力来克制，也需要你能在各种环境下，磨炼出坚韧的心境。” 梅特维亚以前的猜测没有错，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就会有欲望，就会有心理阴影。再强大的功法都无法抹去它们，这些情绪，只能由自己来克服。 只是这一次，在听到了自己可能还是会被那些情绪影响后，白莞莞却远远没有几年前那样的惶恐，反而有种理所应当，并且毫不畏惧的平静。 见她这样，不知想到了什么，摩诃冲她叹了口气，整个人忽然开始变淡，变得透明。 他走近她，从怀中取出根燃烧的凤羽，将它轻轻递给了她。 “这是我母亲的尾羽，她是凤凰，可以涅槃，很可惜的是我没能继承这个能力，有了这个尾羽，能让你在死亡后，拥有一次复活再来的机会，不过复活的时间会很长，还会有一些小后遗症。” 白莞莞沉默地接过了这根羽毛，感觉到它的火焰在自己手里忽然变得弱小，温暖，就像一个小火炉一样。 她知道，这个传承，应该是要结束了。 摩诃和光明神之间的经历，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荡着，而那光明神无比熟悉的嗓音，也让她一时神情有些恍惚不定。 没有再多想，考虑到梅特维亚和迦楼罗还在外面等着自己，白莞莞最终任由自己的灵魂离开传承，回到身体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false”，“小镁”,“似苟咻惊(不不不我是蹲比”的营养液~ 第41章 41 白莞莞在传承里待了似乎很久很久, 但现实里，也仅仅只是过了几息的时间罢了。 迦楼罗在将传承给她后，便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几次呼吸后,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颓废下去, 就连翅膀上那些耀眼的金色羽毛都似乎随之失去了光泽。 他活了两千多年，已经活得太久了。 比他早出生的, 比他晚出生的, 甚至有一部分的神祗, 无论他们曾经多么名声显赫，天资卓绝, 但最终, 他们都因为熬不过这漫长的时光, 陨落在了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迦楼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到了该死掉的时候了, 只是因为一些事情, 他不能死，必须得拖着已经垂垂衰老的身体熬下去，得实现自己的承诺, 不能辜负自己所爱的人的期待。 无论是凤鸟的期待，还是摩诃的期待…… 在一旁紧张地看着白莞莞的梅特维亚忽然发现，她身旁的这只巨鸟在送完传承后，整个鸟都仿佛失去了活力一般, 躺在地上苟且残存。 它的呼吸声越来越轻，胸膛起伏的程度也渐渐衰弱了下来, 然而它的神色却无比安详，那巨大的蓝色眼眸里也没有一丝一毫挣扎之色。 他骗了白莞莞。 他身下一直囚禁着他的阵法, 是由三名大魔导师一同组建的，哪怕白莞莞拿到了摩诃另外五分之一的传承，哪怕她能看清楚阵法的破解方法，在没有等同于魔圣的实力下，也是没办法破解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着从这个地牢里出去，他唯一想做的，只有按照摩诃的吩咐，将他的传承传递下去罢了。 等到白莞莞接受了传承，等到他的任务完成后，能让他从无边的孤独之中解救出来的……只有死亡了。 只是在走之前，他或许还能凭借微薄之力，为自己这孤立无援又弱小的哥哥转世，添一些帮助。 想到这里，迦楼罗闭上了眼睛，调动起体内的能量。随着一阵白光闪过，他将自己的身体迅速缩小，幻化出成人的模样，出现在了梅特维亚面前。 他有着和白莞莞六成相似的容貌，模样俊秀，看着性格很是温和，只是长期的囚禁生活让他的身体变得羸弱而苍白。当他变成人形后，他的羽毛变作了衣物，脖子和四肢上都依然还挂着镣铐，沉重的锁链牵制着他人形的动作。 见梅特维亚注意到自己，迦楼罗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似乎对她很有好感的样子：“你是叫梅特维亚是吧？长得真好看，我姐姐眼光很不错……话说，我应该叫你嫂子还是姐夫呢？” 梅特维亚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个问题可以算得上让她心里有些舒坦。 面对这个陌生的比她祖宗年龄还大的弟弟，她脸色自然，回答得很得体：“莞目前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我，你目前就叫我梅特维亚吧。” -- 第73页 目前叫她“梅特维亚”，但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恩，那好吧，梅特维亚。” 听了她的话，迦楼罗马上就懂了她的眼下之意，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他也没纠结称呼问题，简单地应了一声，就直接走到了她身边。 隔着一层栏杆，他对着外面的梅特维亚坐了下来。 “梅特维亚，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过来一下吧，你第一次见家长，我怎么能不给一些见面礼呢？” 见梅特维亚似乎对自己很好奇，迦楼罗冲她一笑，脸上神色轻松自如，让她看不出任何不对劲：“姐姐她接受完了第二次传承，实力大概会提升到魔霸初等，你而的实力目前只有高级魔法使，对她来说只会是累赘。” 他说话说得很直白，但也没错。 目前魔法师的分类一共是下面几种：魔法使--魔法师--魔导师--大魔导师--圣魔导师--法神 。 魔法师和魔法使，又可以细分为见习，初等，中等，高等四个分类。 目前在艾斯维诺，魔法师很少，而大部分都是魔法使和魔法师的等。，在维特帝国只有四百位魔导师，大魔导师和圣魔导师只有几十位，而法神，整个艾斯维诺就只有三位。 梅特维亚如今是高等魔法使，已经可以堪堪摸到见习魔法师的门槛，她是双系魔法师，修炼起来比单系的要慢很多，再加上常年忙于公务，荒废了不少修炼时间。她能在二十二岁时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但在危机四伏的魔域，比她强大的魔族太多了，在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下，他们不会因为她“很不容易”就轻易放过她。 魔族没有怜悯，想要让他们退缩，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强大。没有相应实力来维护的美貌，只能为她，为白莞莞带来无数的灾难。 梅特维亚听完后，马上就明白了迦楼罗的意图。她这些时间里一直缩居在家里，也只是为了逃避被人觊觎的可能。 既然迦楼罗提出要给她帮助，她自然不会拒绝。梅特维亚听完他的话后，马上从储物戒指里取出衣物垫在地上，将怀里的白莞莞轻手轻脚地放在上面，转身就走到迦楼罗对面坐了下来。 对于梅特维亚识时务的动作，迦楼罗感觉很满意，也颇为欣慰。 他能看出来，摩诃转世的女孩白莞莞大概是从小生活在一个没有战争和灾难，无比安全的环境里。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会让她变得单纯而阳光，却也能让她少了许多心机，面对人情世故时手段十分生疏。 如果她能一直呆在象牙塔里，单纯又不谙世事也未尝不可，但她是摩诃的转世，她有不得不背负的责任和强大的敌人。 有梅特维亚在她身边，她的机敏恰好可以弥补白莞莞的不足之处，而她的品性也不错，不是会做出背叛的那种人。 只是梅特维亚身上，还是缺一点能让她在魔域没有顾忌的实力和底气。 “现在，我会将我的部分能量传授给你，”迦楼罗见梅特维亚坐下后，收起了笑容，无比严肃地对她说道，“考虑到你身体的承受能力，我最多能让你体内的法力储存量越级到魔导师的程度，但光有法力也不行，你以后还是得多花费时间练习法术，争取能达到正常的魔导师水平。” 梅特维亚认真地点点头，脸上神色冷静，没有丝毫对能力的急迫和渴望。 迦楼罗见她能明白自己的意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调整好状态后，便将体内的能量向梅特维亚传导了过去。 一道闪烁着白金光芒的光路连通在了了两人之间，庞大的能量瞬间从他体内泻出，充斥了整个地牢。 随着梅特维亚体内经脉被依次拓展，疏通，迦楼罗的脸色渐渐变得越来越差，原本他还能强撑着与人调笑说话，但在现在，哪怕身体周围有无数耀眼明亮的黄色光芒，也没办法让他苍白的脸色好看一些。 不知何时，迦楼罗闭上了自己那双蓝色的眼睛，任呼吸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慢。 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一只小鸡一样的幼鸟时，除了母亲以外，对谁都害怕。 因为摩诃漂亮的羽毛，他心里一直很喜欢摩诃，哪怕摩诃对他态度很冷淡。这一点，当时还年幼的他不会表达，但母亲凤鸟却心知肚明。 那时候为了让他与兄弟们亲近，母亲凤鸟每次都用啄将他推向那漂亮又冷漠的哥哥身边，强迫摩诃同他玩耍。 而摩诃呢…虽然经常做出嫌弃他的样子，但只要他靠近摩诃，只要他哭，摩诃就会心软，还会沉默地任他咬自己心爱的尾羽。 他记得自己同摩诃玩耍的每一幕，记得自己被他护在身下的场景，记得母亲死前让他不要怨恨摩诃的话语，记得夜晚难免时，他们两个毛球一样的小鸟挤在一起，听凤鸟温柔地唱着诗歌—— “当黎明时辰和风送爽， 在你安眠的头上吹拂， 但愿它显示美好的白昼， 让目光和心跳能为它祝福 …… 但当你把粗野的夜消度， 任何凡人之爱都把你守护……” 但愿我们的爱，能把你守护。 在传送能量时，梅特维亚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自己身上，被强行塞能量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全身上下都胀痛无比，但为了能得到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她抿着嘴强撑着不发出声。 -- 第74页 等到她发现能量运输终于停止后，她一边疏通着能量，一边抬头准备对迦楼罗道一声谢。然而在抬眼的一瞬间，她却无比惊慌地发现，原本还健在的会同她说笑的迦楼罗，正坐在对面，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她凑过去，越过栏杆，碰了碰他冰凉的手指，察觉到了他不再呼吸的身体。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第42章 42 白莞莞醒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接纳完了传承，实力也如愿达到了初级魔霸的阶层。 她想到之前那小金球里的男人提醒自己的话，马上将小金球从手腕上撸了下来, 转身就运起体内的能量, 将起激活。 就在进入传承前, 那男人告诉她，摩诃的弟弟迦楼罗看着已经时日不多了, 如果她不能及时用能量去维护滋补他的身体, 他或许会选择在交出传承后不久死亡。 纵然她与迦楼罗之间只有短短几日的来往, 即使她对他并不熟悉，甚至算得上陌生, 但一想到他可能会这样死去, 她心里便感觉隐隐作痛。 她想到摩诃对迦楼罗那怀恋的模样, 想着自己看到过的他们之间一同成长的岁月，她就有一种怎么样也要让对方活下来的冲动。 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太迟了, 动作也慢了不少, 等她赶紧跑到栏杆旁边去看迦楼罗时，他的身体已经不再有温度。 “莞……他刚刚离世了，节哀。” 见她过来, 梅特维亚叹了口气，伸出手将她揽进了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梅特维亚的心情也十分沉重。她刚刚才接受了迦楼罗给她的恩惠，心里也做好了会与白莞莞一同多一个亲人的准备, 然而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猝不及防，在她还没来得及同对方多说些话的时候, 他就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们。 白莞莞被她揽在怀里，愣愣地看着迦楼罗一动不动的坐姿, 片刻后，她低下头，看着手里还闪着光的小球，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没想到还是没能赶得上…… 正在她难过的时候，白莞莞忽然感觉到悬浮在身边的小金球似乎动了一下，接着，她就听到耳边传来那个小金球男的声音： “不用哭的，如果你想救，还是能有救的机会，摩诃在这个传承里，应该会给你留些东西吧。” 白莞莞闻言，微微一愣，马上就想起来摩诃在传承消失前，交给她的凤羽。 她连忙将张开左手，发现那根还带着些灼热感的红金色羽毛正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手心里，一根根羽绒顺滑轻盈如同燃烧的火焰。 “给我一半的羽毛，我可以帮你复活迦楼罗，”金球里的男人叹了口气，这样说道，“只是涅槃重生是有代价的，他会忘掉一切，重新回到幼年时期，不会记得曾经与你们的过往……他会变成另一个全新的迦楼罗，不再会是你们印象里的迦楼罗。” 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他能用一些手段，将这只大雕重生，但重生来的他，已经不可能再与以前一模一样了。 白莞莞能知道他话语里的意思，但在短暂思考后，她没有丝毫犹豫，就将那羽毛折了一半下来，递到了小金球的旁边。 虽然一次重生机会对她诱惑确实很大，但重生的没有以前记忆和经历的她，还会是原来的她么？就像摩诃，即使她是摩诃转世，和摩诃拥有一个共同的灵魂，但她同摩诃，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啊。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再来一次的机会，她更想留住现有的人。迦楼罗因为看不到逃离地牢的可能，为了摆脱孤独，已经心存死志很久了，如今看来他失去了记忆也挺好，就当他也转世了。况且，不还有一半的羽毛可以用来保命么？ 摩诃的母亲凤鸟本有九次涅槃重生机会，只是在第八次意外重伤后，她选择了将这只凤羽留给她的孩子，自己走向死亡。 她相信，凤鸟在选择这条路时，所想的和她应当别无区别，而摩诃要是知道了她的决定，也一定会认同她。 “果然这是你会做出的决定啊，”小金球动了动，周身光芒大增，将那半边羽毛吞了进去，“你同你的对象，就在这里稍作等待吧。” 迦楼罗虽然死了，但目前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绝大部分的能量，这是他两千多年来修行的结果，对于小金球里的灵魂来说，这能量就像灵丹妙药一样，是大补之物。 他有些话没有说，比如他与摩诃记忆里的光明神如出一辙的声音，但白莞莞也没有去问。 她这一世，据说是含着这个小金球出生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金球里装着的男人，就是光明神本我的灵魂了。 但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这一世的她，已经和摩诃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了。这一点她明白，而看光明神看似亲切却又带着点生疏的态度，她知道，对方也是明白的。 失去了喜爱的人，彻底重回冷漠的神祗，才是最适合这个世界的。 白莞莞点点头，就转身看向了不太懂情况的梅特维亚，同她讲起了刚刚在传承里发生的事情。 另一边，光明神的动作也很快。他吸收了迦楼罗体内剩余的能量，又用那半截凤羽将他整个身体都置于烈火之中。 随着火苗逐渐升高，迦楼罗整个人都燃烧起来，然而燃烧过后，从那剩下的一堆灰烬里，却钻出来一个浑身雪白，翅膀尖尖是金色的小鸡出来。 -- 第75页 它眨了眨圆圆的水蓝色眼睛，左右望了一下，最终将视线中心锁定在了有它熟悉气息的白莞莞身上。 没有丝毫犹豫，小鸡挪着沉重的身体从镣铐里钻了出来。它艰难地从栏杆缝隙里挤出肥胖的身体，因为不太会走路，整个鸡都摇摇晃晃地蹭到了白莞莞的身边。 原本囚禁迦楼罗的阵法，因为考虑到迦楼罗的强大实力，于是将阵法重心都放在了对他的能力压制上。如今他彻底变成了小孩，这原本威力十足的阵法，反倒对他没有什么用，能让他很轻松就走出来了。 “迦……迦楼罗？” 白莞莞不知道它想做什么，眼睛紧张地盯着它，有些犹豫地唤了一声。 小鸡察觉到了她是在喊自己，眼睛眨了眨，眼泪瞬间就在眼眶里打起转儿。 它肥肥的屁股往白莞莞身边一坐，金色的尖尖小嘴一张，一串哭泣声就无比清晰地传递到了白莞莞的耳里： “叽叽叽……麻麻……叽叽叽……” 原来它竟然是把白莞莞当作了自己母亲。 见小鸡猛地开始哭泣，白莞莞马上手忙脚乱地把它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怀里拙劣地摇着胳膊哄着：“啊啊啊迦楼罗不哭！罗罗你是最乖的小鸡了，不哭不哭！” “麻麻……叽呜呜……” 迦楼罗顺势埋进她的胸里，整个鸡都哭得一抽一抽的，头部的羽毛全打湿了。 梅特维亚在一旁好笑地看着白莞莞哄小鸡，感觉她哄着迦楼罗，就像在哄孩子一样。 她知道自己以后是一定要和白莞莞在一起的，而两个女人在一起，必然会牺牲很多东西，比如孩子。曾经她心里想，若是白莞莞想要孩子，她们就去仔细观察一下孤儿院的孩子，收养一个品行让人放心的，不过目前看来，已经完全没有收养的必要了。 虽然白莞莞根本不会哄小孩，动作也很僵硬，但好在迦楼罗也是个皮糙肉厚的小鸡，很快就被麻麻给安抚好了。 头疼地看着怀里哭累了的小肥鸡崽，白莞莞无奈地叹了口气，被迫接受了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有了个鸡儿子的现实。 见迦楼罗的事情被解决，她自然也就放下心来，同梅特维亚一起在一旁修理起刚刚获得的能量。 —— 另外一边，在地面上，魔将孟泰维思正无比谨慎地接待着前来视察的魔王。 魔王在几天之前忽然告诉他要来西魔域逛逛，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孟泰维思对魔王的心思是捉摸不透的，但他心里却知道，目前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魔王，他必须得好好招待自己这位曾经的好友。 而且，等到那位神秘黑衣魔族从地牢出来后，他还能将那名黑发黑眼的女人送给魔王，借机也可以获取不少好处。 现在老魔王的幕僚和魔王的手下都有一部分力量用在寻找“黑发黑眼”的人的身上，如果能提前他们一步找到或者创造出一个“魔神转世”，在很多方面就能抢占先机。 只是这一次，魔王在见到他后，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直接安排给他一大堆工作，反而还同他闲谈起来。 而面对孟泰维思所说的，他有可能找到了黑发黑眼女人的踪迹一事，魔王不仅没有流露出明显喜悦，反而神色自如，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一种得意之色。 “这个女人，能找到最好，但不找到也没什么事，”他摊开手，语气轻松地同孟泰维思说道，“我前些日子得到了一个消息，同那位转世魔神的传承有关，如果我能得到这个传承，我也就完全不需要再去树立或者掌控一个‘魔神转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读者“似苟咻惊(不不不我是蹲比”的营养液~ 第43章 43 此时白莞莞她们, 还并不清楚地上的情况。 在拿到传承，复活了迦楼罗后，光明神就继续将魂魄藏在小金球里。只要有光的地方, 他的灵魂就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光明之力, 面对全身上下没什么法宝, 打架全靠拳头和四肢的白莞莞，他十分希望她能学会间接利用自己的能量。 要是一个人无缘无故来到了异世界, 又被迫承担保护光明神灵魂的艰难任务, 身边还潜伏着无数不可见的危机, 按理来说，面对这样的情况, 这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为此感到有些畏缩或者不满。然而白莞莞让梅特维亚无比欣赏的一点, 则是她对于一切不公和危机, 都不会显露出丝毫怨怼。 在用衣服和木块做出一个假人扔进地牢里后，白莞莞就开始利用空暇时间练习对小金球的使用。 在摩诃的那些记忆里, 他一直是使用的五色光作为自己的武器。这是一种光性质的武器, 灵感取之于他漂亮的五色尾羽，白莞莞下意识地模仿了他，在动用起小金球时, 会让它悬浮在自己的肩前，散发出光芒。 只要是这团光可以接触到的东西或能量，都可以被白莞莞直接吞噬。不过目前她还不是特别擅长掌控它，对于光团的收放和分散都很生疏, 运功手法也不太对，无法做到用最少的能量达到最佳的效果, 正需要打量时间去练习。 而这地牢，正好是适合她锻炼的地方。 此时此刻, 梅特维亚还在一旁慢慢梳理着体内的法力，为了不妨碍白莞莞练习，她将昏睡的白小鸡接到自己怀里，一边顺着毛一边着白莞莞控制那光。 -- 第76页 与此同时，梅特维亚的心也并没有停息下来，她思绪一动，开始了接下来的算计。 她如今已经有了魔导师的能力，在魔域虽然算不上无忧无虑，却也可以不用顾忌大部分人。 梅特维亚对于自身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渴望，更别说魔法师的等级提升一般都很慢，需要长时间来铺垫。她已经到达了少有人能抵达的境界，只想着能稳稳打牢基础，将目前所有的一切都领会贯通就可以。只是有了魔霸实力的白莞莞，却还是不能就止步于这里。 白莞莞的敌人有很多，有人有神，有会对她造成威胁的魔王，也有暗中虎视眈眈的神祗心魔，而她的责任也不少，比如不得不被她所保护的光明神。 白莞莞同她不一样，可以直接通过天赋能力吞噬来强行升级，如果她帮白莞莞弄到魔王的实力，白莞莞肯定能短期内实力猛增。 梅特维亚幽绿色的眼眸沉了沉，脑海里顿时闪过百般算计，同时，在了解了目前的魔族权势斗争后，她心里也渐渐浮起一个无比大胆的主意来—— 她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涉足魔族的权贵圈，占据一席之地。 之前逃亡来魔域时，她是完全不会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因为自己实力太低，还有一部分的原因与自己心里的人族情结有关。 即使之前遭遇过不对等待遇，她心里对维特帝国的大多数人民，其实也并没有多大怨恨。 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只是受了舆论摆控，对真实情况不知道而已。舆论是一项很好的武器，她也用过许多次，也早就做好了会同样被舆论攻击的心理准备。 而那些贵族们，除了个别几个冲着珀西瓦尔家族利益而内斗的毒瘤，剩下的许多人对她也并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很多时候，他们选择了沉默。 曾经被囚禁在监狱里的梅特维亚对这种沉默深恶痛绝，她不知道自己会被白莞莞救出去，不知道她今后还能有这样一番不敢想象的奇遇，满心怨恨着所有人，任凭绝望蒙蔽双眼。 然而在逃出来，在走出困境，在获得强大的实力甚至一跃向与神祗之间博弈的平台后，曾经那些事情，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之前让她痛苦难眠的一切，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或许正是因为跳出了曾经的格局，梅特维亚的心境逐渐开阔，远非以前可比。对于过去她所怨恨所不理解的现象，现在再看看，也能很轻松地接受和释然了。 这种释然并不是等于原谅，而是不在乎，而是因为他们已经不值得她再去记挂了。 从今以后，她将与那些人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魔导师都会拥有近五百年的生命，仅仅这一条，就能让她彻底脱离碌碌庸庸的他们，跃向更高的阶层。 想到这里，梅特维亚望向白莞莞的神色愈发温柔起来，同时也暗自下决定，先去书房试探试探孟泰维思，摸清楚最近魔王和老魔王幕僚的动静，再来决定最佳的蹚浑水时机。 她对于在魔族里拜相封侯，已经没有任何心里压力了，况且随着她在魔族里的势力越强大，她才越有说话权，才能保护好身为魔神转世的白莞莞，也能抓住机会劝说魔族大军停战，让人类得以苟且残存。 她们单独几个人，就已经很难保全自身了，更别说还要同光明神的心魔对抗……只有权力，才能让她安心，才能让无数手下保护她们，为她们所用。 之前为了能进地牢，她本就有了一个高等魔族的伪装身份，以前只是借着白莞莞的能力和迦楼罗的威压才能让她装下去，但如今她已经有了实力，自然一个人也就能大胆过去与孟泰维思见面。 不过在出去之前，她思考了一下，还是把迦楼罗带上了。她把这肥圆的小鸡崽放进自己宽大的袖子里，小心顺好毛，就朝着孟泰维思的书房走了过去。 这时候，孟泰维思刚刚送走了魔王，正琢磨着魔王刚刚话语里的意思。 就魔王话里所言，魔域的某个地方存在有摩诃摩瑜利罗阇的传承，虽然不知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到魔王耳里的，但看样子，魔王对此深信不疑，甚至提出了让他一同筹划的要求。 也是，凭魔王的能力，要找出传承所在，只需要一段时间即可，而让那女人同魔王暗中联结，生下孩子，培养到一定岁数，却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太不稳定了，极容易突生变故。 只是传承之处一般来说都会为了防止他人窃取而设下不少防备的阵法，这时候，就需要实力强大的随从替魔王开路…… 正当孟泰维思思索着手下那些人哪一个可以胜任时，忽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是那位黑衣魔族！ 一想到之前从那位魔族身上感受到的庞大威压，孟泰维思身体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同时他反应过来，以极快地速度打开了通往密室的门，让梅特维亚走了出来。 “阁下，请问您过来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事吗？”他毕恭毕敬地低下头，低声对梅特维亚说道。 他感受到黑衣人身上传来的比之前更加强大的能量波动，只感觉心里一阵忐忑不安，不愿再去思考其他。 梅特维亚十分满意孟泰维思的识趣，伸进袖口里的手不留痕迹地拍了一下鸡屁股，让迦楼罗收敛一下自己的怒火。 如今迦楼罗虽然重生成一只没有任何作用的小鸡崽了，但它灵魂依然强大，当梅特维亚伸出手指头将它从美好的睡眠中挠醒后，愤怒的小鸡气得毛都炸起来了，无意间也流露出让旁人害怕的威压来。 -- 第77页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梅特维亚才把它也顺带出来，用来给自己涨涨威风。只是迦楼罗对此十分不满，面对不被它看作母亲的梅特维亚，它已经气得在用头撞梅特维亚的胳膊了。 “我目前已无大碍，之前答应过你解决闹鬼一事，今天我便过去，为你解决了此事。” 梅特维亚压低嗓音，说起话来掐着贵族特有的漫不经心的长调子，不经意间就显露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只是你那地方，我还需要再呆上几天。” 孟泰维思能结识这样一位强者，当然是不介意的，在听到梅特维亚的话后，他高兴极了，连声诺诺：“没事没事，呆多久都可以，只要大人你乐意。” 这就是他与其他魔将的不同之处了。梅特维亚看着孟泰维思的举止，在心里思量起来。 其他三位魔将，无一不是出生高等魔族家庭，天资卓绝，做惯了魔上魔，哪怕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骨子里也保留着几分傲气，而孟泰维思出身卑微，靠着魔王和一些阴私手段上位，一旦面对强人，哪怕不是敌人，也会忍不住做出维诺的下人姿态。 不过梅特维亚对这些并不太放在心上。她这一次出去，只是为了给白莞莞准备些食物衣物，顺便“解决”一下闹鬼事情罢了。 然而还没等她出发，孟泰维思就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叫住了她。 “哎等等，这位大人，我这里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 他想起刚刚魔王安排给他的任务，无比殷勤地对梅特维亚说道：“魔王通过一些消息，确认了那位噬神者的传承之地，只是需要强大的魔族同他一起过去……请问您有兴趣一探究竟吗？” 魔王需要魔族给他开路，而这位魔族刚好满足对方的要求，至于魔神的传承，里面必然好东西不少，又有哪个魔族会拒绝呢？ 而这一个魔族，就抵得上他手下十几位了！ 孟泰维思想着这一切，心里几乎要乐出花来。 第44章 44 “哦？魔神转世？” 梅特维亚听到消息, 心里大骇。她飞快地用手拧了一下袖子里的肥鸡屁股，向孟泰维思质问道：“你确定消息真实？没有糊弄我？” 迦楼罗猝不及防被捏，痛得“叽”地一声叫了出来, 它飞快地拍打着短小的翅膀, 身体周围流露出极其恐怖的威压。这股力量压得孟泰维思双腿一弯, 差点站不稳身体。 梅特维亚声音此时故意压低，变得低沉而阴森, 再配合着鸡崽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威压, 把孟泰维思吓得几乎说不出顺畅的话来。 “是, 是这样的，大人, ”孟泰维思连忙抹了把汗, 低着头应和道, “这条消息是，是魔王亲自确认的, 绝对不会有误！” 梅特维亚冷哼一声, 同时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迦楼罗的鸡屁股，轻轻拍了拍，直把这小鸡崽子摸舒服了, 让它收敛了一身的恐怖威压。 孟泰维思感受到对面人的气息变化，只当是这位黑衣魔族听进去了他的话，连忙借机会站直了身体。只是经过刚刚的敲打，他已经不敢再对梅特维亚隐瞒任何事了。 “想必大人也清楚, 魔王一直在为魔神的事情而头疼，此时能通过某种方法探得魔神的传承, 必然是要仔细核查，确认无误的, ”孟泰维思在喘过来气后，马上便开始用利引诱起梅特维亚来，“大人您能力非凡，普通的无碍肯定无法阻拦您的而那魔神传承里好处必然不少，若是能分到一丝一毫，对于您也是有大好处的！” 许多话他没有明说出口，但梅特维亚何其聪慧，马上就能察觉到他的潜藏的意思。 魔王此次行动，必然不会声张，但他需要有人替他在危机四伏的传承里开路，需要数位实力强大的魔族下属。 摆在明面上的几位魔将和魔圣肯定是不能同他过去的，为了能打动其他隐士高人，魔王似乎决定将传承一部分作为奖励给予这些高人。 只是这件事，怕是必然要暗地里进行了。 梅特维亚只在意白莞莞能不能拿完所有传承，对于这件事情十分关注，见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会放过。 有魔王替她们找位点，打掩护，实在是再好不过了。而且就着这个机会，她也能成功踏入魔族高层圈半只脚，不需要再去思考其他法子。 这样一想，她当机立断，马上就同意了孟泰维思的邀请。 “我原本一直跟着族人藏在深山里修行，对世事一概不知，”梅特维亚沉吟片刻，便把自己一开始定好的身份透露了出来，“如今我本想找个机会，能创功立业，在魔族中扬名，赚取名利，能为魔王做事，也没什么不行的。” 她所扮演的人设，是一个性格孤僻，实力强大，说话十分干脆直白的那种深山高人，这样的人最适合对付孟泰维思这种人，也很容易让孟泰维思放下警惕。 孟泰维思见她同意，自然马上就将情况告诉了她。两人互相商量，将对方的情况都摸了个差不多。 梅特维亚和孟泰维思都是深谙交际之道的老油条，说起话来都带着十层八层的意思，弯弯道道的互相试探，流露出的也只有一两分的东西，不过梅特维亚透露的都是假意思，而孟泰维思却抖的是真东西。 在她给对方的版本里，她是一个深居在老山里的魔族，平时只会修炼，对人情世故一无所知，偶然惹到了另一个家族，不愿牵连家族匆忙而逃，最终，她根据某些手段调查到了魔族情况，直接找到当地魔将用武力请求帮助。 -- 第78页 而那黑发黑眼的女人，则是她家族里的奴仆后代，对她一片忠心，不离不弃。 这些话她没有直接说出来，但都给了一定的细节可以供孟泰维思推敲。 至于孟泰维思那里，梅特维亚可以摸出来，魔王目前估计是与老魔王的幕僚关系僵硬了，原因尚且不明，但他这些日子里拉拢人的姿态已经不再掩饰了。 因此，自己这个助手，或许能得到魔王的重用。 在回去找白莞莞的路上，她琢磨着孟泰维思所说的传承之地，确认那个地方白莞莞没有去过，应该是摩诃剩下两个传承之一。 只是这个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谁还知道这个事情。 就连摩诃转世本人都一无所知，难道摩诃还有哪个活了几千年的，有一定关系的朋友？ 她心里一时难分喜怒，等回到地牢，她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同白莞莞说了出来。 这时候，白莞莞才刚刚结束修炼，睁开眼就见到梅特维亚一脸温柔地抱着迦楼罗朝她走了过来。 肥鸡崽见到她，跟见到母亲一样，无比激动地“叽叽叽”叫了起来，挣扎着要从梅特维亚怀里出去，想扑到白莞莞身上，向她诉说自己刚刚在后妈那里收到的折磨。 然而可恶的后妈梅特维亚无比狡猾，冷漠地将它强行压回怀里，还要做出一副慈母模样，实在是太阴险了！ 鸡崽的难过情绪白莞莞是收不到了，它眼里的亲妈此时早就被后妈的温柔美色迷住了眼，根本不会去关注它受伤的小心灵。 梅特维亚平时对她都是一副神色冷淡的模样，只有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才会神色温柔地打量她，此时好不容易被她抓住了机会，怎么可以不看个够！ 从梅特维亚嘴里得知了有关魔王的事情后，白莞莞的心思却并没有重点放在传承上，而是想到了别的地方。 她在想，现任魔王是光明神心魔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这个魔王是黑发黑眼，同她一样，还成功地在老魔王面前伪装成了摩诃，说明对摩诃肯定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他追杀黑发黑眼的人，一部分原因可能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有没有可能是想借机清理摩诃转世？毕竟摩诃转世会必然带着光明神的本我，这两个人都是心魔的敌人。 还有许许多多的值得深思的细节，比如他的身份魔王，便天生就与光明神处在对立的阵营，比如他出现得恰到好处，比如他无缘无故就要下手陷害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梅特维亚。 如果她的猜想没错，那这魔王能知道摩诃传承所在地，也就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了。 只是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魔王八成是还不知道她就是摩诃的转世。 想到这里，她就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小金球里的光明神。光明神因为是神祗，转世还能带有第一世的记忆，对自己的心魔应当无比熟悉。而且之前她与梅特维亚共赴波斯特家族抗敌的时候，也是遥遥地看过一眼魔王的。 “他是不是我的心魔，我也不清楚，如果不能靠近他，我没办法判定的。” 光明神在听说了白莞莞的猜想后，思考片刻，这样说道：“只是你的猜想也不是行不通……之前我们在波斯特家族的舞厅里，我远远地见过他一面，当时就觉得他的模样与你这一世有些相像，或许同你有些关系，我害怕他会注意到你，于是对你做了些手脚，让他看不到你。” 当时魔王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梅特维亚，因为光明神的遮掩，哪怕白莞莞就站在梅特维亚身边，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同样黑发黑眼的女孩。 看来光明神自己都承认了他对魔王有种类似直觉一样的怀疑，那么他是魔王这件事，似乎就可以直接确认了。 只是为了避免认错，白莞莞决定还是得找个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魔王，到时候顺便再吸收一点魔力，更是双重收获。 在商议过后，他们最终统一了意见，几日后，梅特维亚便带着装成她侍女的白莞莞，在孟泰维思的引领下去见了魔王。 因为梅特维亚一直都是假装的男人，因此白莞莞这段时间里，就不得不扮演成一个与她有一些不正当暧昧关系的下人，对此梅特维亚“深表歉意”，但白莞莞却没什么抵触心。 在看过摩诃的经历后，她的心里，对于同梅特维亚在一起的最后一丝别扭也没了，有时候看着迦楼罗气势汹汹地和梅特维亚玩耍，还觉得很有几分家的味道。 只可惜魔王时不时的出现，总会打扰到她们相处。 对于孟泰维思，魔王还是十分信任的，因此他面对梅特维亚的时候，可以算得上展示出了十分的热情。 他与老魔王幕僚算得上彻底撕开脸面了，为了能有与之对抗的底气，没有犹豫多久，魔王便带着自己两名实力在魔将和魔圣的手下，和梅特维亚她们一起去了所谓的传承之地所在处。 那里并不在魔域内，而在人族的领域里。 第45章 45 “如果能找到机会与魔王单独见面, 你控制住他，我从金球里出来，用灵魂之力试探他, 就能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我的心魔。” 在见到魔王时, 金球里的光明神这样对白莞莞说道。 白莞莞闻言, 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同时不留痕迹地扫了魔王的车厢一眼。 -- 第79页 经过伪装的魔王车厢十分简朴, 从外看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了, 而她和魔王的仆从则被放在后面的马车上, 与前面的马车总隔着一段不长不近的距离。 要单独找一个和魔王接触的机会，看着很轻松, 但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到现在, 离出发的日子已经有好几天了, 然而这段时间里，她一次也没有见到魔王, 倒是梅特维亚经常被魔王召见, 进行一些具体不明的对话。 白莞莞很难找到理由去见魔王，而魔王同他们一起出发，关系看似同伴, 实际上却是类似于雇佣兵和雇主的关系，并没有非常平等。 魔王虽然表面上给人一种随和亲近的感觉，但心里却是很看不上白莞莞的奴仆身份的，哪怕他对白莞莞的黑发黑眼很有兴趣, 但也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兴趣。偶尔对白莞莞说上几句话，也是把她当成一个物品似的。 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毕竟这是个有奴隶制的世界，然而白莞莞面对魔王时, 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厌恶。 想到当初她和梅特维亚见面时，梅特维亚身份也同样高贵，看着也十分傲慢，但却完全没有魔王这种性子，骨子里还是会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人对待。 而且……她永远也忘不了，当初魔王是怎么要求梅特维亚做他小老婆的！ 就单凭最后一点，白莞莞的心里对魔王永远都是负印象！ 梅特维亚能忍辱负重，面上没有丝毫异常地同魔王相处甚至合作，但白莞莞却有些难以接受，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气。 好在她也不蠢，知道大局为重，不会把自己的厌恶表现得很明显。等到了晚上，梅特维亚回到她们两的单独车厢里后，她才会将自己的情绪和打算悄悄告诉对方。 “单独与魔王见面……这也不难。” 梅特维亚听到这个要求后，反倒不是很苦恼。她低声安慰了一下白莞莞，沉吟片刻后，很快就想出了主意。 “反正就我最近打探到的情况来看，我要是想混入魔族高层，从魔王这里下手也不是特别好……” 现任魔王可以算得上是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的，而且他的手段也并不高明，反而很有几分投机取巧的味道，很让其他崇尚决斗的魔族不屑。 魔族的世界里以实力为尊，他们之前尊敬老魔王，也是因为老魔王的实力强大。而现任魔王实力并不强大，仅有的能量还是依靠吞噬上一任魔王而来，比他实力强大的其他魔族不少，他当初能成功上台，还是主要靠着自己伪装的魔神转世身份。 只是魔王的吞噬能力究竟来自于谁，梅特维亚和白莞莞也完全不清楚，目前白莞莞可以确定的就是，魔王的吞噬同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不会有净化能力，而且似乎还是残缺不全的。 这奇怪的吞噬能力，也是白莞莞怀疑魔王是心魔的原因之一。 这先暂且不说，等魔王上位后，为了清理一部分下属，将他们换成自己的人，魔王的一些行为已经惹怒了许多垄断官员职业的魔族世家。而魔王本身出生卑微，能成为他下属的人自然也没有多少实力真的强的，仔细算一下，孟泰维思凭着自己那一手瘟疫功法，居然还算得上魔王手下建功最多的那几位。 魔王如今能站稳位子，主要有两点，一是他发起了对人族的战争，并且在这场战争里建功立业，获取了庞大到足够让许多魔族闭嘴的利益，其二，则是他虽然实力不高，却很懂得平衡之道，将世家的势力与老魔王的幕僚这两方挑拨成了敌对状态，让他们互相牵制，不敢轻举妄动。 梅特维亚原本想借着魔王的势进入魔族高层圈，但在了解具体情况后，却又觉得这对自己并非最佳选择。 不过对于魔王，她在除开过去的一些恩怨来对他进行评价，却很多都是褒义的，远远要比白莞莞的看法好很多。 “在我看来，虽然不是特别想承认……但他确实算得上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人了，”梅特维亚曾这样对白莞莞说过，“魔族这个地方，把出生看得比人族要重要很多的，因为魔族的许多天赋都来自于血缘，而大量功法又只被那些家族掌控，一旦你是低等魔族出生，就几乎注定了不会有天赋，不会有好的环境，只能成为奴隶仆从这样下等人。” 在人族里，虽然出生也重要，却没有魔族这样极端。只要勤奋，只要有天赋，只要有机遇，还是能有脱颖而出的机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是一句戏言，朝廷中哪怕大都是贵族，但也总会存在一批出生不好的官员。 而魔王呢，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天赋算得上是最差那一类，又没有后天的资源填补，唯一的优势，就只有那头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眼睛。 大陆阴面里黑发黑眼的魔族虽然少，但认真找还是能找出许多，而在这些人里，只有魔王一个人费尽心机，步步为营，熬到了最后，成了魔王。而在此过程中，他的一举一动都会造成难以预估的后果，只要做错一小步，被其他势力抓住机会，前面的一切铺垫和基础都有可能彻底被摧毁。 “……即使这样难的情况下，他也成功了。” 一个低等魔族成为魔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三十年前有人这样说，必然会被所有人嘲讽嗤笑。 “他虽然实力不高，但或许比我想象里要强许多，莞，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你不要与他硬拼，吸收他能力的计划，还是等再等等。”梅特维亚轻声说道。 -- 第80页 这些日子里，与魔王互相交流的过程中，更加深层次地了解了魔族情况后，梅特维亚立即发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之错。 她原本计划大错特错，如果她加入了魔王一方，让魔王在这三家制衡中占据优势，必然会助长魔族的整体气运。 魔王很聪明，这是毫无疑问的，要在他手下工作，她必然会暴露出许多问题，最终惹他怀疑。如今只是尽量维持自己之前的人设，逃过魔王不留痕迹的试探，就已经让梅特维亚无比疲惫。 更让她疲惫的是，因为她时不时需要根据孟泰维思和魔王的语言做出反应，所以她十分需要迦楼罗的威压，然而这鸡崽被她捏多了后，愈发变得皮糙肉厚，最后任梅特维亚怎么拧都拧不动，有时候在她袖子里睡得正香，推都推不动，更别说还泄露出威压帮她掩护了。 好在现在魔王对她们的来历并没有太大怀疑，同梅特维亚说话也大都是冲着敲打她，想收揽一个身世清白的高手手下为目的，不会特意去试探。 白莞莞没想到情况居然是这样，她原本还打算等到了城里，就去找机会给魔王套黑袋，用光明神来试灵魂。等现在见到梅特维亚面露反对的神色后，她马上就低下头，乖乖等梅特维亚给她安排。 好在，梅特维亚从未让她失望过。 “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达人族居住地，那时候魔王必然会在镇上停顿一段时间，只要他停顿下来，我们就能找机会将他两个随从支走，然后接近他，与他碰面，”梅特维亚垂下双眼，分析着情况，“而且，没有机会的话，我们也能创造机会啊……” 她那双深绿色的眼眸在暗光里一动不动，眉眼之间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到时候，记得一定要配合我，演一出成功的戏啊。” 无论是世家派还是老魔王派，虽然目前是三家对峙，表面和平，但内地里的腌臜手段必然不会少，暗杀什么的，也很正常不是么？ 到时候，可以操作的范围就很大了。虽然不指望能短时间就接近魔王，但做些小手笔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 魔王的行动很快，那天在梅特维亚和孟泰维思约定好后，没有让她们等太久，他便准备好了一切，带着自己两名侍从在孟泰维思的安排下与她们碰面，这一切就已经足够证明了这位年轻魔王办事效率是多么高。 他所准备的马车也很快，再加上西魔域离人族居住地并不远，当初梅特维亚和白莞莞虽然逃亡了很久，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躲维特帝国的追踪，并非为了赶路，再加上路上也没有什么太大风险，让赶路的时间变得愈发短暂。 在第六天的中午，他们便到达了艾斯维诺西边的西荒之国，进入了他们的城镇。不出梅特维亚所料，魔王选择了在这里停息一晚上，探听一下西荒之国的情况，再做打算。 他们这样的人，没有十足的把握，对周围情况不是特别了解，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梅特维亚所图谋的也正是这一点。 面对魔王，她就像面对另一个自己一样，有些棘手，但因为对自己的了解，她能看出魔王身上不易察觉的破绽。 当天下午，梅特维亚无比顺从地同他们一起停歇在了一处旅馆，只是到了晚上，她又找了个借口，让白莞莞先带着迦楼罗出门闲逛。 看着白莞莞离去的背影，她眼里神色一动，最终从包裹里取出一把匕首，将它放进怀里。 她有一个很大胆的计划，因为一些缘故，不能同白莞莞透露，只希望白莞莞回来，发现情况后，能很快领悟自己的意思。 装着这个匕首，梅特维亚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上楼，直径敲响了魔王房间的门。 “请进。” 魔王的温和的声音，很快就从门后传了出来。 第46章 46 如果, 如果她现在处在魔王的角度，面对一个由手下找上来的，看似身世清白但具体来历不明的, 还实力颇为强大的人, 她会轻而易举地就相信对方吗？ 如果对方还带着自己找了很久的黑发黑眼的女人呢？ 梅特维亚心里清楚, 答案当然是不会相信。 如果她处在魔王的这个环境里，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 无法被她知根知底的人, 她都不会相信。 她之前的说辞, 只能骗过小聪明全放在名利和阴私上的孟泰维思，根本蛮不过魔王, 如今能做到勉强不被发现漏洞, 只是因为魔王在位时间短, 对很多隐世的魔族大家族一概不知罢了。 但是她的身份毕竟是假的，时间一长, 魔王必然会发现不对劲。 这些日子里, 魔王对她态度看似亲和，实则防备至深，白莞莞和她在白日里根本无法单独碰面, 与魔王会面时也必然会有第三人在场。 白莞莞刚对梅特维亚有了些说不清的情绪，面对老是将梅特维亚叫走的魔王，心里只会觉得烦躁和厌恶，想不到更深处, 但梅特维亚却不会像她一样看得这么简单。 魔王这几天里也没有刻意去问过她的来历，这不是因为对她放心, 而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她的能力是魔王目前所需要的，在她完成任务或者暴露自己的目的之前, 魔王不需要对她动手。 如果她本身没有问题，魔王自然是要自己为他所用；如果她来历有问题，接近魔王是为了某种目的，魔王也定然能找出合理的破解之法，让梅特维亚或是被打动，或是被胁迫，最终还是得乖乖听从他的吩咐。 -- 第81页 他们这样的人，很少轻易失手，一出手，便一定要取得最好的结果。 她横竖还是躲不开被魔王指使做事的命运。 所以，梅特维亚最终放弃了一开始的决定。她不打算让白莞莞找机会接近魔王吸收他的能量了，这样会暴露白莞莞的能力，很可能被魔王发现白莞莞的真实身份。 她要先出手，占据先机。 她知道目前的情况，不能让她继续拖下去，若是她继续假扮下去，魔王迟早会揭穿她，到时候她局势被动，很容易陷入魔王的布局之中挣脱不出来。 梅特维亚向来不喜欢被动的局面，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想要抢占先机。以前在波斯特家族的庭院里是这样，如今面对魔王也是如此。 她必须要主动出击，打破目前的僵局，占据先手优势。 她知道，魔王一直在等自己露出马脚，所以在短时间里，她必须要主动换一个合理的人设，而且要抢在自己的假身份曝光之前换，哪怕身份是别的势力派来的内奸都行，不然最终魔王发现她们是人族后，等待她们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至于一开始那个住在深山里的隐世高手身份，不用也罢。 而最能让魔王猝不及防，却也最能让魔王信服的，就是刺客这个身份了。 梅特维亚碰了碰胸口处藏着的匕首，将近些日子发生过的事情回忆一遍，眼眸里转过几分算计。 只要她对魔王行刺，这个身份就是稳打稳地落在自己身上了。因为行刺这个行为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她嘴上说的虚假空话，行动远远要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哪怕魔王会对她有所怀疑，也只会怀疑她是哪一方人派来的，只会怀疑她行刺的动机和原因是什么，却根本不会去怀疑她是不是并非魔族。 虽然行刺魔王后成功脱身的几率不大，但至少主动出手后，魔王的重心会放在自己身上，她哪怕最后还是会在与魔王的博弈之中落了下乘，但她却能趁机保全白莞莞。 无论是妄图孤身涉足魔族高层的斗争，还是与深恨之人虚伪合作，梅特维亚所求的，只是能让白莞莞获得她想获得的一切，无忧无虑地达成她的目的。 梅特维亚很快就收敛了心思，敲响了魔王住所外的门，在听到那声“请进”后，便推门而入，直径走进。 魔王此时正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翻阅着一些书籍或者公务文件，见梅特维亚忽然主动求见，脸上还带着些恰到好处的惊讶。 “黑袍先生，这一次你竟然主动来找我，真是有些少见啊，请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双眼含笑，将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搁在了一旁的小桌上，转手将一把木椅摆到自己跟前，一副十分亲近下属的姿态。 “黑袍先生”是梅特维亚为自己找的一个称呼，魔王也只当她是不愿意暴露家世，于是从善如流地这样称呼她。 梅特维亚微微颔首，直接向他身边走去，坐在了魔王为她准备的座位上。 与此同时，原本站在魔王门外守护的两名魔圣见她进去，其中一人依旧留在了门外，但一名却跟着梅特维亚一起进入屋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梅特维亚。 他是在防备着梅特维亚。 梅特维亚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他的位置，转而又将目光投向了魔王。 魔王就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温和却虚假的笑容，等待着梅特维亚开口说明来意。 她虽然已经是魔导师了，但实力还是很难比得过魔圣，更别说她目前空有一身法力，实战和对法力运用的精巧程度肯定比不过魔圣……而魔王，虽然他目前修为不出众，但也不排除有故意隐瞒实力扮猪吃虎的可能，与她对打，还是能有一定的优势。 所以，要行刺，还是得投机取巧。 为了取信魔王，她这一场行刺必须要全力投入，不能让魔王看出演戏的成分来。 仅仅几息之间，梅特维亚心思百转，面上却毫无动静，平静到几乎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我来找殿下，并非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想向殿下寻求一些小帮助罢了。” —— 这一边，白莞莞正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着。 在到达这座城镇后，梅特维亚不知为何忽然对她说，十分想要一把新的法杖。 “我原本的法杖上无一不镶嵌着昂贵的魔法石，看着十分显眼，并不适合拿出来使用，”她记得梅特维亚曾这样对她说，“况且法杖外形也十分偏女气，对我目前伪装的男人身份不符。” 梅特维亚现在早就抛弃了许多贵小姐才有的毛病，不再喜欢一些繁琐华丽却没有实用的东西，反而更喜欢简单一些的法杖了。 白莞莞对于梅特维亚让她出去买法杖一事，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只是不知为何，她一路上心神不定，总有些忐忑不安之感。 她想到之前快进入小镇的那个晚上，梅特维亚在她耳边悄声分析着现有的情况，同她说的一句话—— “到时候，记得一定要配合我，演一出成功的戏啊。” 梅特维亚到底想演什么戏，她又想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做什么？ 白莞莞自然能发现梅特维亚刚刚是有意打发自己出去的，但对于梅特维亚想做的事情，她一无所知。 她感觉无比不安，但她也知道，自己完全不了解梅特维亚的计划，知道梅特维亚是担心她知道计划后体现不出好的效果，被发现不对劲。 -- 第82页 可是越是这样，她对梅特维亚就越担心，因为她可以隐隐约约料想到，梅特维亚可能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为了不拖累梅特维亚的计划，她必须谨言慎行，完成梅特维亚要她做的一切。 想到这里，白莞莞叹了口气，向周边的路人询问了卖法器法杖的地方。 “这位姑娘，你是外地人么？” 被她拦住的中年妇人态度亲和，看着是个热心肠的人，见白莞莞好像对周围不太熟悉，于是热情地向她介绍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我们这个小镇子上卖的法杖法器都很普通，小姑娘要是想买好一些的法杖，可以去附近的拍卖场看一看，一般都会有武器卖的。” 拍卖场……也可以去看看。 白莞莞闻言，便对她道了声谢，直接朝着妇人所指的地方走了过去。 她现在首先要做的，还是得把梅特维亚要她去买的东西买到手。 西荒之国在维特帝国和其他国家那里，有一个称不上很好的外号：野蛮之国。这个外号的来源，是因为西荒之国建立在荒芜的艾斯维诺西部，环境险恶，边境的地方全是黄沙，根本看不到一点植株。而且因为贫穷和环境艰难，这里的平民百姓大都性格豪放不拘小节，行为举止都带着些粗鲁。 白莞莞目前所在的城镇还好，虽然也是灰尘扑扑的，但偶尔还是能看到一些黄绿色的植物。这时候正好是下午，街上人很多，路上微有些拥挤，处处都是扯着嗓子张罗生意的街边小摊。 她心情不太好，对路边这些稀奇的小玩意也看不进去，心里只想着快点买到梅特维亚需要的法杖，然后回去找她。 然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呼唤声。 “喂——，那边的那个女孩，艾瑞丝是你吗？” 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自己的熟人。 白莞莞听到这声呼唤，微微一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喊她“艾瑞丝”了，但这个声音，确实是她听过的。 她转过身一望，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波斯特家族的大少爷布鲁诺·波斯特，曾经还帮助过她和梅特维亚逃走的人。 此时此刻，这位少爷正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衣服，背着一把长/枪，对着白莞莞挥手。他的脸上扬着笑容，整个人看着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了。 第47章 “艾瑞丝, 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见白莞莞的长相果然同艾瑞丝一样后，布鲁诺连忙跑到她身边, 向她打了个招呼。 此时此刻, 布鲁诺的皮肤比白莞莞印象里的要黑了一些, 头发也毛燥燥的，看着没有以前精致了。他的背挺得直直的, 行动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利索, 同以前那个懒洋洋的公子爷判若两人, 一时间竟让白莞莞没有认出来。 “布鲁诺？你是布鲁诺？你的变化可真大啊。” 白莞莞有些吃惊地睁大双眼上下打量着布鲁诺，倒把大少爷看得有些别扭起来。 “之前不是在法庭上没看住你们嘛, 祖父就把我塞到军队里训练了几个月, ”察觉到白莞莞的惊讶, 他笑了笑，这样说道, “其实也挺好的, 以前我太娇贵了，又懒又废，现在我可是中级战士了, 在最近的两场战争里也立了军功。” 看他样子，白莞莞想着布鲁诺以前那副怂样，忍不住点了点头。 他之前帮助过自己，让梅特维亚成功被自己掳走, 这份恩情白莞莞一直记在心里。他虽然不说，但白莞莞也清楚, 当时梅特维亚被自己救走，负责骑士团的波斯特家族必然会受到帝王严厉的责罚, 而对于管事的布鲁诺，惩罚只会重不会轻。 看着原本娇气得和个女孩似的少爷如今成为一个军队大汉，白莞莞嘴巴动了动，心里的愧疚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当初都是因为我们，你才会受苦。” 当时她只把重心放在梅特维亚身上，根本来不及去顾虑布鲁诺之后可能会受到什么样的下场。 布鲁诺听她这样一说，连忙摆了摆手。 “没事，我其实也想救珀西瓦尔小姐出来的，波斯特家族之前还受过她的恩惠呢，要不是她帮忙，我早就死在魔族手里了。” 他满不在乎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安慰起白莞莞来：“话说艾瑞丝，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珀西瓦尔小姐也在附近吗？” 白莞莞听到他提起梅特维亚，脸上神色瞬间失落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将话题撇开了：“她确实在，不过她目前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有，你以后就叫我‘白莞莞’吧，我换名字了。” 布鲁诺见她似乎不想提梅特维亚，也就没有多谈，而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行，白、莞、莞是吧？” “对，就是这样叫的。” 白莞莞听他拙劣地念着这古怪的名字，想起梅特维亚之前练习说自己名字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在说完后，她眨眨眼，想到梅特维亚之前为她安排的任务。 “布鲁诺，你知道拍卖场在哪里么，梅特维亚让我帮她买根法杖，我对这里不了解，不是很认识路。” 布鲁诺听她这样说，点点头：“我到这里已经快一周了，你若是不清楚路，我带你去。” -- 第83页 他想起什么来，冲白莞莞咧开嘴一笑，同时小声叮嘱道：“我和其他军队里的兄弟到这里来，是为了一些战事机密，你可千万别把我是维特帝国人的身份说漏出去啊。” 白莞莞闻言，马上做出闭嘴的动作，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记得自己救出梅特维亚，逃出维特帝国之前，西荒之国的国王便与帝国国王撕开了脸面，解除盟约不说，甚至还打了两场小战争，如今时隔多月，两个国家可以算得上是彻底处在敌对两方了。 这样一来，身为帝国战士的布鲁诺忽然来到西荒之国的边界，绝对是遵守了什么要求，秘密前来执行任务的。 见白莞莞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布鲁诺也就没有在大街上多说什么，两人很快就朝着拍卖场的地方走了过去。 他们目前所在的小镇比较偏僻，街边路上的许多建筑看着就很简陋，带着一种饱经风霜的破旧感。拍卖场在这些建筑里，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比较新比较好的地方了。 看着这个地方，白莞莞想着之前路上那位中年妇人说过的话，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地方……果真只能在拍卖场买到好一点的法杖了。 “拍卖场就在这里了，”布鲁诺这样说道，“我和我战友就住在拍卖场附近的旅馆里，这些日子你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就可以去旁边找我。” 白莞莞点点头。 她把目光投向了拍卖场里，停顿片刻，又回到了布鲁诺身上。 要说她需要什么帮助的话，那不就是为了帮助梅特维亚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莞莞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布鲁诺，等我从拍卖场出来，你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她一个人可能帮不上梅特维亚的忙，如果加上布鲁诺，或许就能帮上了。 —— “我等你出手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沉不住气。” 另一边，在一间旅馆的小房间里，魔王慢条斯理地说。 他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地上的梅特维亚，仿佛在观察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你的武器是匕首，没有用药物，当着我两个手下的面对我行刺，也不是魔法师，更没有同伙……” 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从梅特维亚手里夺来的匕首。他深黑色的眼眸不留痕迹地扫过梅特维亚，语气缓慢又带着些意味深长的感觉。 “你说，一个真正的刺客，会这么敷衍么？” 梅特维亚听到了他的话，身体依旧僵硬，但手指忍不住地缩了缩。 只是面对魔王的问题，她抿着嘴低下头，不说一句话，用沉默表达自己的抗拒。 她此时正被一名魔圣压制在地上，头发散开，衣服也因为战斗而变得凌乱不堪。 她受了重伤，腹部刚刚被魔圣重击了一下，腿也被魔王踢伤，呼吸时都能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痛楚。唯一好一点的，大概就是她头上的斗笠并没有被取下来，估计是因为魔王对她的真面目不感兴趣吧。 梅特维亚不愿意让魔王发现自己是人族，再加上魔王以前见过她的法杖，万一使用魔法，估计会被魔王认出来自己是梅特维亚，因此最终她选择匕首去行刺。 就在刚刚，她在魔王身边坐下后，她找了个话题，借着说话时魔王分神的空隙，直接握着那把匕首向魔王的脖颈刺去。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身为一个魔法师的肉体搏斗能力，也低估了魔王的智商。几乎没有怎么挣扎，她就被一直守护在魔王旁边的魔圣击倒在地，毫无任何反抗能力地压在了地上。 哪怕她是真心用了全力来刺杀，但经由魔王这么一形容，她刚刚的行为却好像就是个笑话一样。 好在，她做事之前总会想到许多方面，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不说话么……” 魔王看着像闷头葫芦一样不说话的梅特维亚，也不觉得头疼，反而愈发感兴趣起来。 他将匕首搁在一旁的桌上，双手一拍，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轻笑着说道。 “那我来帮你分析一下情况，如何？” 梅特维亚低着头，依旧不说话。 但是她心里，却隐隐约约可以猜得到魔王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想想，孟泰维思那蠢货最开始向我推荐你，说你是从某个深山老家族里出来的，而那些家族大多都隐姓埋名，踪迹难寻，这说明你的来历，是我查不到……或者说是我暂时查不到的。” 这倒是没错。梅特维亚最开始选用这个身份，就是看在了自己和白莞莞之前从未现在魔族过，来历不明，不容易被孟泰维思查到身份。 人族里也有这种住在深山里不与俗世相关的隐世家族，再加上梅特维亚和白莞莞实力在普通魔族里显得很是突兀，查不到踪迹实在是太不合理了，因此她选择了这样的一个背景。 “虽然你的实力没有我想象里那样大，甚至算得上不堪一击，但你既然能蒙住孟泰维思那个蠢货，那你肯定是能有一点拿得出手的能力的……这说明，你因为一些原因，在刚刚刺杀我的时候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原本实力。” 听到这里，梅特维亚恰到好处地颤了下身体，给了魔王一种她很震惊的假象。 她确实是因为害怕被魔王发现自己的身份，才没有对他使用魔法，只是她不知道，魔王能不能想到这上面来。 -- 第84页 而魔王不负所望，想了许多种可能。 “是因为受了伤，无法施展？还是因为你的功法特殊，一旦用出来，容易被我发现真实身份？又或者说，你心里其实根本就不想刺杀我？” 魔王一边在她身边踱步，一边说着。 他的神色看似轻松，但他的眼睛却一直不留痕迹地注视着地上的梅特维亚，只要她有一点点的动静，就都会被他收入眼底。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其实没有多大的能力，只是用了某些手段在孟泰维思面前虚张声势，让他误以为你实力很强大……但如果是这样，你应该不会答应同我一起过来找魔神传承才对。” 魔王需要她这种实力强大的人在传承里为他来路，若是梅特维亚实力缩小，不用他出手，她自己就会死在传承里。 所以魔王在思考片刻后，最终还是否认了梅特维亚实力不强的这种可能。 梅特维亚听着他的话，始终没有反应，也不肯说一句话。 或许是觉得厌烦了，或许是梅特维亚没什么动静，让他没了多少分析的乐趣，在说完那段话后，魔王叹了口气。 “真没劲，那我就跳过这一关，直接说最关键的地方吧，”他说道，“你的刺杀很仓促，没有一点的准备，实力也不能在我面前体现出来，那你为何要刺杀我？” “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使得你不得不提前对我出手么？” 他说得一点也没错。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梅特维亚几乎都要站起来，给他鼓掌了。 魔王能想到这方面来，确实让梅特维亚有些吃惊，但他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毕竟梅特维亚一开始决定要出手刺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能成功杀死魔王。她早已想好了要败在魔王手里后，魔王会做些什么，会想到什么。 魔王现在将她的情况分析得差不多，也都是她早就有心里准备的事情，更别说，有一点，魔王永远都想不通。 想到这里，梅特维亚总算做了些动静。 她勉强抬起头，沙哑着嗓音对魔王冷笑一声：“你很聪明，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只是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为何要对你出手，你能猜出来么？” 她故意让语气显得有几分轻蔑，妄图刺激一下魔王的情绪。 “哦？那好啊。” 魔王察觉到了她不以为然的自负状态，笑了一声，说道。 “就拿你最开始的行为来说吧，几天前，你带着一位我找了很久的黑发黑眼的女人去找孟泰维思，虽然没有点名要见我，但很明显，你们两个应该就是冲着我来的，即使不是冲着我，你们的最终目的肯定也与我有关。” “你们的来历我确实查不到，但可以肯定的是，你不会是老魔王那边的人，因为老魔王那些人要是有了一个现成的黑发黑眼的人，必然早就拿出来抬举成魔神转世了，他们不可能还多此一举，将她送到我身边来。” “你也不会是世家那边的人，因为比起老魔王的幕僚，世家更讨厌我这种卑微的存在……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黑发黑眼的女人，他们的第一选择会是直接杀了她。” 无论是老魔王还是魔王，他们都急切地需要一个黑发黑眼的人来伪装成魔神转世，这样的人一旦出现，绝对会让他们两方中的某一方获利。 讨厌魔王，不喜欢老魔王幕僚，又不需要黑发黑眼人来巩固势力的世家贵族们，为了不让老魔王和现魔王从中获利，在权衡过后，他们肯定会选择捕杀了黑发黑眼的人。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你最开始对我应该是没有多大敌意的，最起码，你的目的应该不是与刺杀我有关，而且有可能还是有利于我的。” “你是与孟泰维思接触了几天后，才从他那里得知魔神传承这个事情的，这一点我很有自信，哪怕真正的魔神转世，都不一定知道那个传承在哪里，所以，你的目的与传承无关。” “最终来看，能力不菲却没有任何背景和名气，估计和我一样是低等魔族的你，一开始的目的，估计是想借着我的势，混进魔族高层圈吧？” 听着魔王的话，梅特维亚故意动了动身体，做出一副略微不安的姿态，好像魔王已经快猜测到了她的真实目的一样。 只是谁也不清楚，她原本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在魔王说下那句话后，却彻底镇定了下来。 因为她们的目的，一开始就和魔王没有任何关系。 她确实想过借着魔王的势，成功混进魔族高层圈，但这样做的本质上的动机，魔王却猜错了。 白莞莞是她喜欢的人，是她未来的夫人，她根本就没打算把白莞莞送给魔王，即使混进了高层圈，梅特维亚也不打算站在魔王那一个阵营里。 魔王觉得她想讨好自己，他觉得她出现是为了能在他手下混个职位，但这其实是错的。 这也正是梅特维亚在思考很多后，最终敢于对魔王出手的原因。因为任凭魔王怎么想，他估计都想不到，白莞莞根本不是她的奴仆，她也没打算接近他。 她们两个的最终目的，其实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她策划这一场刺杀，就是为了迷惑魔王，让他误以为他才是她们的目的。 只要魔王猜错了这一点，哪怕其他的东西他猜得再接近现实，再符合逻辑，他都永远猜不准梅特维亚的真正目的。 -- 第85页 自此以后，她在魔王心里，就只会是一个固定的低等魔族的印象，再也扯不到人族身上了。 这一步棋，她还是走对了。 第48章 48 “……你说的没错。” 半晌后, 梅特维亚低下了头，语气低沉地说道。 这时候外面正是黄昏时分，屋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魔王之前考虑到保密问题, 将窗帘拉上了, 也并没有点上灯, 因此到了现在，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一片暗淡的昏黄之中。 魔王早已坐回了旁边的座位上, 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里的书。他的脸背对着窗户, 梅特维亚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她却能猜到，魔王此时的心情, 必然是平静中带着些自傲的。 越是聪明的人, 性子里少不了会带上几分自傲自恋, 尤其是魔王如今还年轻，生活一帆风顺, 又没受过多少实打实的挫折, 这样的成就会让他在无形之中将自己与其他人隔开，特别是在面对毫无城府的人的时候，会下意识地产生一些轻视。 更别说, 他如今的身份是魔王，高高在上，本来就有轻视别人的底气。梅特维亚曾经有一段时间性格与他差不多，对于魔王的心理, 她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真的想不到，你能把我之前的计划猜得这么透。”没有犹豫太久, 梅特维亚便感慨般地说道，似乎已经对魔王做出了妥协。 梅特维亚的人设是一位性子简单, 直来直去的人，因此当她面对聪明的魔王时，选择甘拜下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会让魔王怀疑。 越是实力强大的魔族越懂得趋利避害，很少会有如人类那样令死不屈的现象。魔王这一路走来，必然经历许多类似状况，也愈发地会肯定她的身份不会与人族有什么牵扯。 魔王听到她的话，果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很自然地笑了笑，将手里的书轻轻合上。 “那你愿不愿意解释一下，为何刚刚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刺杀我呢？” 他语气温和，带着商量的意味，平易近人，听着似乎对梅特维亚刚刚的举动没有任何反感。 哪怕他心里梅特维亚已经是能任自己操控的玩偶了，表面上的礼遇他还是要做到一丝不露的。 正如梅特维亚之前所料一般，魔王如今十分需要她的能力，根本不会对她起杀心，反而还打算接近她，掌控自她，让她继续为他所用，哪怕自己刚刚对他不利过。 只要自己行刺的结局是失败的，是对他造成不了大伤害的，魔王这种深谋远虑的聪明人，就有不计前嫌，宽容原谅她的魄力。 而明白这一点的梅特维亚也十分上道，她很快就动了动身体，将一直紧绷的背微微弯了下去，做出一副被魔王稍微打动的姿态。 迟疑片刻后，她叹了口气，彻底低下了头。 “我为何会刺杀您……其实您应该也能猜得到的，”她无奈地说，“我刚刚对您做出那样的事情，您却对我态度依旧真诚，这让我心里十分愧疚。” 她没有直说原因，语气里也带着些犹豫，就好像一个想认输投降又有些不太肯定的人一样。 太快太干脆地认输也是会让人起疑的，自己这种半推半就，还需要魔王再说几句好话的态度，才会让魔王更放心。 “不必这样说，黑袍先生，你完全值得我这种对待。” 魔王见她态度软化，果然继续安抚起来：“你性格直爽，那我就不再继续说些弯弯道道的话了，坦诚地告诉你，为了传承，我现在十分需要你的帮助，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希望能获得你的认可，你其实不必要有什么愧疚心理的。” 对于梅特维亚所扮演的直肠子的人来说，与其意味深长地说些暗示性的话，倒不如直接把目的摆出来，坦诚相待，会让他们心里的警惕和不喜减少许多，更安心，也更容易被说服。 “而且，你刚刚会忽然转变主意反过来刺杀我，必然是有了什么麻烦，我本就有求于你，替你解决麻烦也是应该的，你大可以把困扰之处同我说一下，我来帮你解决。”魔王轻声说。 梅特维亚听了这话，身体慢慢动了下，只是她却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她抬起头来，通过斗笠纱打量着魔王，眼神也带上了些怀疑，似乎被魔王给打动了，只是她对魔王并不是特别相信，一时有些犹豫罢了。 魔王见她这样，心里知道，离攻破这个黑袍人的心，只差最后一步了。 “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但你也没有解决的办法不是么？况且和我说一下你的困扰，对你又不会有什么坏处。” 魔王很会说话这一点，梅特维亚总算是体会到了。 此时梅特维亚处在失败者这一方，身受重伤，被两名魔圣压制着动弹不了，然而处在优势端的魔王却一点也没有威胁恐吓她，反而还无比亲和地宽慰着她。 年轻有大为，对伤害自己的敌人还如此温柔不计较，要不是梅特维亚被魔王的阴狠手段深深坑害过，她几乎都要被魔王的虚伪表象欺骗了。也好在她脸上还戴着斗笠，魔王看不清她的脸，无法看到她脸上那微微嘲讽的冷漠脸色。 随着魔王话音刚落，她原本还□□着的背彻底松懈了下去，整个人身上战意顿时消散，好像已经完全被魔族说动了。 “魔王殿下，您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她说道，“那我就将自己为何忽然袭击您的原因告诉您吧。” -- 第86页 在过来找魔王之前，她专门让白莞莞去买一根法杖，而在这个破旧的小镇里，只有拍卖场才能买到好一点的武器。 在拍卖场里买东西，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目前看来，她也该回来了吧。 梅特维亚的语气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被魔王察觉到了。不过魔王见面前的黑袍人低着头，无比虔诚的模样，不疑有他，只当是自己太敏感听错了。 “我之所以会攻击您，是因为一个人，您应该见过的，就是我身边那位黑发黑眼的女人。” 梅特维亚说着说着，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白莞莞，想起她的一言一行，语气里也带上了些甜蜜的味道。 这一点感情的细微变动马上就被魔王察觉到了。他眼神一动，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你喜欢她？”他问道。 梅特维亚点点头：“是啊……我喜欢她。” “可是您也知道的，她是我，或者说我的家族，准备了许久的打算献给您的人，我们家族里大多都是低等魔族，在俗世中又无多少人脉和背景，想复出，我们必须得借着您的势力。” 她先是肯定了魔王的猜测，将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得与他有关。 “虽然我对她有所好感，但她毕竟只是个奴隶，如果单单就这一个方面，我并不会对殿下您出手。” 只是政客的思维大都是理性的，感情并不会左右他们太多。单纯就只论感情，魔王并不会信很多，因此，梅特维亚在说完自己对白莞莞的感情之外，还需要加上一成其他因素。 不知想到了什么，梅特维亚的语气一转，变得沉重起来：“这些日子里，我家族出了些小变故，或许是他们见莞对您没有什么用处，有一位旁支亲属便提出了别的法子，想要借着莞的名义，转而将她献给老魔王的幕僚，以获得老魔王那一脉魔族的支持。” 她没有明说出口，但魔王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嘴里的隐世大家族，看着似乎都是一群低等魔族，因此投靠世家绝对不行，会被世家们轻视。他们想要获得利益，只能从魔王和老魔王这里下手。 而刚好，他们手里有一个这两个阵营都需要的，黑发黑眼的女人。 “我们最开始选择您，是因为您也是低等魔族出身，或许不会介意我们的血统，”梅特维亚在一旁轻视解释道，“然后等我知道了传承的事情，知道您或许也不再需要黑发黑眼的人了，心里自然是更高兴的。” 但是她愿意，她的家族却不同意。 许许多多的事情，在魔王眼里瞬间就清晰明了了。 因为保密原因，黑袍人应该没有将传承的事情告诉家族里的人，但也因此，“他”家族里那些眼高手低，一开始就想获得高地位的人，自然就瞧不上需要认真工作才能获得地位的魔王这边了。 魔族里血统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功法和资源倒还可以算后天的，但血统却能决定一个魔族的天赋和智慧。魔王算得上几千年都难得一见的基因突变魔族了，而从小在低等魔族里长大的他，必然清楚低等魔族的智商都是什么样的。 就像他眼前这个黑袍人，性格说好了是直爽，说差了就是蠢，看不清局势。 “家族的人让我来行刺您，然后去找老魔王的幕僚，假称是在您这里抢走了莞，然后再将莞献上去……这样一来，他们看在我献上了黑发黑眼的人又重伤了您的份上，就必然能给我一个很好的地位了。” 真是愚蠢至极的想法。魔王心里想。 这果真是低等魔族才能想出来的蠢主意。 他要是有个黑发黑眼的人，身后又有一个庞大的家族，何愁去讨好别的人，直接将那黑发黑眼女人捧成魔神转世，完全可以成为除了他，老魔王和世家以外的第四个势力团，不需要在别人手下做事，还得看人脸色。 更别说，仅仅一个献人的功劳，根本无法从那群狐狸里拿到多大的权利，他们最多重金奖赏一下这个黑袍人罢了。一个愚蠢的低等魔族真的想要在他们手里夺权，难度无异于上青天。 这样一来，黑袍人夹在中间，既不愿意违背家族，又不想违背内心，在犹豫中最终做出不付全力去行刺他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第49章 49 “你的事情我清楚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难题。” 听了梅特维亚的话后，魔王沉吟片刻后, 忽然开口说道。 梅特维亚闻言, 装作很惊喜的模样, 猛地抬起头，无比期待地看向了魔王。 “能解决……真的么？” 她考虑到人设问题, 没有太过欣喜若狂地去求魔王, 而是迟疑了一会儿, 用努力平静的语气问了一句话。 “当然是真的。” 魔王的脸上带着一种很轻松的神色，眼睛里全是真诚：“我骗你又有什么用呢？” 他从座椅上站起来, 无比亲切地将梅特维亚从地上扶起, 同时朝梅特维亚身后的魔圣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名魔圣手下心领意会, 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上好的治疗魔药，递到魔王手里, 转而被魔族塞给了梅特维亚。 “你如今受了重伤, 还是先治疗一下再说话吧，不要伤了自己的身体。”魔王语气温和地说。 梅特维亚轻轻点了点头，接过了魔药。 她虽然不说话, 但魔王通过她的举止大致可以感觉到，这个黑袍人应该是彻底被自己打动了。 -- 第87页 “这件事我能理解你，你心里是想跟着我的，这一点我也知道, 只是家族的意愿和你不一样，会让你为难, ”他对梅特维亚说，“但我也觉得, 你的家族选择投靠老魔王是错误的，光靠着送女人就想取得高权利，这样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说的很直白，梅特维亚也十分认同，连忙跟着低下了头，做出一副羞愧状，表达自己对魔王的欣赏和认可。 她已经可以感觉到身体里因为治疗魔药而产生的暖流，只觉得那些痛楚的伤口都开始了慢慢愈合，甚至还产生了些细微的痒意。 不过梅特维亚心里是肯定不会被魔王的花言巧语打动的，毕竟她这一身伤就是魔王他们揍出来的，虽然她知道这是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的套路，但她不是皮糙肉厚的魔族，娇弱的魔法师身体让她对疼痛没有任何办法。 “我这里倒是有个方法，可以帮你解决困难……你去给你的族人写一封信，就以我的名义，待会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说服你的族人站在我这边的……” 魔王身边的两名魔圣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一位了，只剩下一个站在一旁警惕地盯着她。 梅特维亚低着头牢记魔王接下来的说辞，心里暗自算计着时间。 已经出门很久了，白莞莞怎么还不回来？ 魔王虽然不多疑，但他聪明，到时候肯定会找机会再向白莞莞套话一次的，只希望到时候白莞莞的回答不会出什么错啊……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整个房间里彻底阴暗下来。魔王的随从不知何时拿出一颗照明珠搁在一旁，将周围映得无比明亮。 这种珠子因为稀少，价格通常十分昂贵，只有一些家境厚实的贵族和商人们会买。梅特维亚偏过头看了看那个照明珠，心里微微感慨着魔王的财力，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还在人族的日子里，也是经常会用到它的，只是等她沦落到了魔域后，因为生活渐渐拮据的缘故，习惯了昏暗的煤油灯，已经很少再见到这种照明珠了。 她眨眨眼，心里对于涉足魔族高层圈的决定，又更加坚定了几分。 像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因为自己是所谓的“逃犯”，而真的就过上如老鼠一般躲躲藏藏深居简出的生活。 她希望自己和白莞莞的生存条件能更好，她希望自己能有权利和能力保护好白莞莞，她希望能对曾经陷害过她的魔王进行复仇，她也想实现抱负，在修炼上取得更好的成果，成为名震一时的魔法师。 而不是像之前在西魔域里那样，她几乎不能出门，在炼药技术取得一定成果前，甚至还逼的白莞莞孤身一人跑去危险的地下搏击场去赚钱。 哪怕她会因此腹背受敌，如履薄冰，就像刚刚，她为了不暴露自己和白莞莞的人族身份，不仅硬生生受了一顿打，还得提心吊胆地应付魔王的怀疑和质问，但同样的，付出越多，收获越多，取得了魔王的信任，白莞莞拿到传承就可以更方便了。 只是那所谓的隐世家族毕竟是她虚构出来的，她不是低等魔族，身后也没有愚蠢的族人，这一点要怎么处理，倒是让梅特维亚有些头疼了。 正在她一边听着魔王的话，一边心思不定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清脆的声音—— “你说什么？主人行刺了魔王，已经被抓住了？” 是白莞莞。 此时此刻，从魔圣那里得知了梅特维亚刺杀魔王消息的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梅特维亚要杀魔王？这怎么可能！ 伤了魔王后，梅特维亚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她会被魔王杀掉吗？ “她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这一定是误会，你放我进去，我要同魔王殿下说说话！” 越想越着急，白莞莞心里一慌，竟直接准备推门而入，想要闯进去将梅特维亚先救出来再说。 “嗯……看样子，你那小奴仆，对你也是情深义重啊。” 魔王也注意到了外面由白莞莞引起来的动静。他看了看明显心神不定的梅特维亚，语气略带调侃性地说道。 梅特维亚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有一些小小的甜。 她知道魔王这样说，就是不会计较白莞莞失礼的意思，只希望白莞莞不会太紧张，暴露自己吞噬的能力。 另一边，白莞莞十分紧张梅特维亚，好几次都提出了要进魔王的房间看一看，然而没有魔王规定，魔圣是不可能放她进去的。 不允许被进入的房间，再加上魔圣对于她有关受伤的问题迟迟回避不答，这让白莞莞心里愈发的不安，甚至开始猜测梅特维亚会不会已经被那恐怖阴狠的魔王折磨了。 “白莞莞，你冷静一点！” 一旁的布鲁诺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马上冲过来拦住她。他隐隐约约猜到了梅特维亚可能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越是关键时候越是要冷静，贸然让白莞莞冲进去，她可能会在情急之下做出许多错误的事情。 “梅……主人都被关在里面了，我还怎么冷静……” 白莞莞的动作直接被布鲁诺拦住，布鲁诺的话也让她瞬间清晰了一些。 她想到了之前梅特维亚打发她走之前，说过让她配合自己演一出戏的话。 难道刺杀魔王，也是梅特维亚的计划之一吗？ 她反应过来后，神色和语气依旧焦虑，但心却慢慢静了下来。 -- 第88页 出身大将军家族里的布鲁诺虽然从小就懒惰，但天资却是很不错的，拦住魔霸实力的白莞莞有些吃力，但好在她刚刚也没用多大力，并没有出现把布鲁诺拍个重伤的情况。 “对，我得冷静下来，主人现在怎么样……她还活着吗？” 白莞莞在心里暗中感谢了布鲁诺，并赶紧让理智回笼。 她对情况不了解，再加上心里还是比较担心梅特维亚，因此在反应过来后，脸上还依旧保持着担心的模样，并且不断地向那看门的魔圣询问有关梅特维亚的事情。 布鲁诺察觉到她冷静下来后，也就往后一退，不再阻拦她。只是他刚刚一直与白莞莞站在一起，也听到了魔圣和白莞莞的对话，知道了里面的人，就是让人族无比头疼的魔王。 梅特维亚现在居然和魔王在一起？还行刺了魔王？ 布鲁诺心里一凝，决定留下来继续观察。 他这一次过来原本是打算探查一下西荒之国的动静的，按理来说，他应该听从上级的指令，呆在西荒之国一动不动，与其他军队队员一起行动。 但在发现了魔王后，他骨子里那种大少爷的任性性子又浮了起来。 他知道梅特维亚对魔王是深恶痛绝的，也从白莞莞那里知道了梅特维亚现在用的是一个性别为男的假身份。他猜到梅特维亚似乎在下一盘大棋，而且还是会对魔王不利的。 既然这样，为了报一下帝国数十万亡灵的仇，他想留下来，辅助梅特维亚和白莞莞，狠狠地坑那魔王一把。 他不知道的是，他来的刚刚好，因为梅特维亚正在担心那所谓的族人的事情。而他过来了，就可以伪装成梅特维亚嘴里那些愚蠢的低等魔族族人了。 听过梅特维亚和魔王聊天的魔圣，也明显已经把布鲁诺当成了那些低等魔族族人。他手里也有伪装成魔族的法子，早已经在进旅馆之前就用上了。 “既然担心的话，就进来看一看吧。” 正在白莞莞紧张不安时，魔王的声音从门内传了过来。 第50章 50 “咦, 好像还多了一位客人呢，那你们两个一起进来吧。”片刻后，魔王察觉到了布鲁诺的存在, 语气轻松地说。 白莞莞闻言, 微微一愣, 下意识就回过头看了一眼布鲁诺，好在她发现布鲁诺脸上并没有什么反感的神色, 反而还有些跃跃欲试。 在听到魔王吩咐的一瞬间, 原本还想阻拦白莞莞闯进去的魔圣便直接退到了一边, 沉默地将门打开给了他们。 “那我进来了。” 没有犹豫，白莞莞就直接同布鲁诺一起, 进入了房间里。 在进入后, 白莞莞马上就开始搜寻梅特维亚的身影。她在地上见到了半跪着的梅特维亚, 确认了她并没有缺胳膊少腿，这一点让白莞莞心里一松。 至于梅特维亚有没有受严重的内伤, 白莞莞不太清楚, 但看魔王那模样，梅特维亚似乎并没有特别得罪他。 哪怕梅特维亚或许在搏斗中会受些伤，但只要她去花大价钱买魔药请光系法师为梅特维亚治疗, 应该不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主人，你怎么样了！” 虽然心里是冷静了下来，但面上还是要做出焦虑状的。 白莞莞脑子没有梅特维亚灵活，但也并不蠢, 她在进入房间后，马上就惊慌失措地跑到了梅特维亚身边, 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有净化的能力，而那些魔族的魔气一般对人类的身体都有损害。在接近梅特维亚的时候, 她就暗中动用能量为梅特维亚拔除魔气，将她身体里残留的那些魔气和能量全都吞噬个一干二净。 梅特维亚知道她的心意，也感觉到身体确实好了许多。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白莞莞的胳膊，想通过这种举止让白莞莞心里安心一些。 “你是叫‘莞’是吧？” 两人的亲昵举止被魔王发现了，他温和地笑着看向白莞莞，心知这个人是黑袍男人的爱人，得同她打好关系：“你放心，黑袍先生目前没有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没大碍，她见梅特维亚的下唇都被咬出印子了，肯定是忍痛的时候咬的。 白莞莞听到他的话，心里有些不耐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 她之前见过魔王，只是因为小金球里光明神有先见之明，注意到了两人相似的黑发黑眼，用自己的能力遮掩住了白莞莞，才没有让魔王发现白莞莞。 魔王看着脾气不错，任白莞莞打量自己，也没有什么反感的神色：“我与黑袍先生如今已经是自己人了，莞姑娘你没必要这么警惕的。” 因为白莞莞的假奴隶身份，魔王很有眼色地没有用“小姐”来称呼她，而是用“姑娘”，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轻视。只可惜白莞莞根本就不是奴隶，不仅无法体会魔王的用心，反而还觉得他怪怪的，对一个陌生人就喊“莞”的昵称。 不过她是肯定不会把对魔王的厌恶表现在脸上的。对于魔王那亲近的态度，她只是后退一步，受宠若惊地低下头，一幅不敢与魔王对话的模样。 魔王见她这样，心里也觉得乏味，他想着态度也做出来了，也就没必要再在这奴隶身上浪费时间，于是转过身，将目光投在了一副大少爷神色的布鲁诺身上。 布鲁诺莫名奇妙地看了魔王一眼，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老子最大的模样。 -- 第89页 布鲁诺因为用了些小手段，将自己伪装成了低等魔族，恰好应和了梅特维亚之前胡扯的低等魔族家族这个信息，也让魔王对她的话更信了几分。再加上那种隐世家族通常会有些自负自傲，而低等魔族大部分都分不清情况很蠢，所以布鲁诺对他这样态度，魔王一点也不例外。 他现在完全可以想象，梅特维亚嘴里所说的低等魔族“大家族”的族人，都是和布鲁诺一样愚蠢又自大傲慢，看不清形势的人。 这样的人，说服起来真的是太容易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魔王除了偶尔试探白莞莞和布鲁诺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与梅特维亚说话上了。 白莞莞小心谨慎，成功地把魔王糊弄了过去，而布鲁诺则全程一张酷拽的臭脸，也难为魔王能对着他笑出来。 梅特维亚自然是要不断写信将魔王的意思记录下来的，但白莞莞却没事可做，只要站在一旁就好。 就趁着这个机会，白莞莞好好观察了一下魔王。 据魔王透露出来的消息，传承所在地就在西荒之国东北部的魔兽森林里。这个消息身为摩诃转世的她都不清楚，但魔王却一脸肯定，而且语气间隐隐约约有一种对那传承无比了解的感觉。 除了摩诃本人，谁会对传承这么了解？ 白莞莞没有任何犹豫就想到了那和摩诃一起转世的光明神心魔。 如果真的是心魔，许多事情都能说得通。包括魔王是怎么以一个低等魔族身份，一步步成功魔王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如果是心魔控制着魔王的身体，那身为一个神祗，他能用资质低下又愚蠢的低等魔族的身份赢过大部分高等魔族，真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魔王如今能力大部分来源于吞噬老魔王的残余能量，他如果是心魔，能模仿摩诃的吞噬能力，似乎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现在旁边还有一位魔圣对他们虎视眈眈，让白莞莞不能将光明神从小金球里弄出来，试探一下魔王的真实身份。 最后，梅特维亚在写完给家族的信后，同魔王说了两句话，就被魔王放回去了。 布鲁诺也跟着她们一起，看样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同两人说。 回去后，梅特维亚马上在房间里下了一个可以隔绝声音的魔法阵。她褪去伪装，三个人一同交流起来。 “没想到你能过来，”梅特维亚无比严肃地对布鲁诺说道，“我们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或许刚刚你已经能观察出来，我们现在用的假身份在魔王身边。” 布鲁诺点点头，脸色也严肃起来。 他在过来前，已经专门用了一种粉把自己的脸抹黑了不少，又给自己画了粗黑的眉毛，完全看不出以前那种小白脸样子。 “我这一次过来西荒之国，是遵从了上层的指令，过来一探究竟，”布鲁诺说，“大概在十天以前，魔兽森林那边就出了许多动静，因为西荒之国与我国已经关系恶劣很久了，有人担心他们是不是在练兵……” 这种探敌情的事情，原本轮不到布鲁诺这样身份的将士来做的，只是他这段时间心情烦闷，家里也各种出事，最终他主动请求过来西荒之国，也就当散散心了。 听到他带来的消息，梅特维亚和白莞莞同时皱了下眉头。 又是魔兽森林？ “是什么样的暴动？”白莞莞只感觉心里一动，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线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具体是哪一天开始的？” 十天以前……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那就是迦楼罗的重生。 它死在了地牢里，却又以年幼的姿态重生。 可是它为什么要被关押在那地底下，他这些年里并没有犯过大错，如果说是惩罚实在是说不通，那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囚禁他？ 迦楼罗为何被囚禁几百年，白莞莞不清楚，如今还小的白鸡崽子更不可能知道。他是一只活了两千多年的大雕，魔兽森林的躁动，究竟会不会与迦楼罗有关呢？ 白莞莞还在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梅特维亚已经同布鲁诺说了很久的话了。 梅特维亚将自己的假身份告诉了布鲁诺，并说明自己将会同魔王一起，前去魔兽森林里某个地方找东西。布鲁诺见状，也表达了他想要跟着她们一起的愿望。 “跟着我们倒是没问题，”梅特维亚说道，“刚好，我也需要你帮我打掩护……这样，我就对魔王说，你是家族里派来看管我的族人，因为担心我会违背他们的意愿，做出对家族不利的事情。” 布鲁诺对这个身份自然是不介意的。 他们几人很快就达成了合作关系，布鲁诺借着她们，可以去魔兽森林里一探究竟，万一里面出了大事，上报给军队也是大功一件。而梅特维亚需要他替自己的假身份打掩护。 除此之外，她们还有一个请求。 “因为一些事情，我们需要确认一下魔王的身份，”白莞莞说道，“只是确认条件有些苛刻，需要把他同那两个魔圣身边隔开，最好能把魔王敲晕，并且我得花一定时间才能确认完毕。” 为了能让小金球里的光明神灵魂出来，白莞莞得花一些时间来对小金球做出引导，而直接入侵灵魂肯定是会引起魔王的反抗的，对此，魔王要是昏迷状态就更好了。 传承之地里似乎危机很大，在这样情况下，她们两个人去打晕魔王，引走魔圣，还得保证几个人的安全，压力确实有些大，但加上布鲁诺，就能轻松很多了。 -- 第90页 布鲁诺对此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就这样，在过了几天后，魔王便带着他们，直接进入魔兽森林，到达了那传说里的摩诃传承地。 第51章 51 魔兽森林坐落在西荒之国的东北部, 是很少有人去的地方。 这个森林顾名思义，是大多数魔兽耐以生存的地方，边缘区域都是低阶魔兽, 越往森林里面走, 魔兽的等级也会逐渐升高。 据布鲁诺所说, 大概在十天前，就有潜伏在魔兽森林附近的探子发来密报, 说魔兽森林里出现了罕见的魔兽暴动, 原本一直相安无事的魔兽忽然对周边的人类发起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攻击, 一直没出现过的生活在森林最深处的高阶魔兽，也隐隐约约露出了身影。 这股暴动虽然不剧烈, 但也足够引起那些经验老道的密探的注意力, 让他们警惕起来, 并将变化悄悄汇报给了上级。 因此等魔王一行人到达魔兽森林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人发现他们——毕竟为了安全考虑, 周边的零零散散的人全都在十天里撤离了魔兽森林, 除了极个别艺高人胆大的探险队伍，大多数普通百姓还是不愿意丧命于兽口的。 而传承之地，据说就在这魔兽森林里。 “不出意外的话, 魔兽森林中部原来是有一处遗迹的，”魔王曾经这样对梅特维亚他们说过，“那里是光明神的追随神兽凤鸟族生活过的遗迹，虽然因为时间的原因, 它们大都陨落了。” 那也是摩诃出生的地方，哪怕他模样与其他凤鸟没有相似的地方。他虽然叛离逃走, 但通过他的记忆，白莞莞知道, 摩诃心里对母亲凤鸟还有弟弟迦楼罗，是有很深感情的。 他会将传承放在他的家乡，他记忆里最温馨美好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传言里摩诃摩谕利罗阇同凤鸟族人关系恶劣，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把传承放在这里。”听到魔王的话，梅特维亚心里一动，语气平淡地说道。 她知道，白莞莞对魔王究竟是不是心魔还有一丝怀疑，她这样说，看起来只是随口一说，实际上却是在试探魔王。 魔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试探，但他却误会了她试探的目的，以为这位黑袍先生是不相信摩诃摩谕利罗阇的传承会在这里。 毕竟摩诃与凤鸟族之间有深仇大恨，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摩诃摩谕利罗阇确实同凤鸟族关系恶劣。” 他轻轻看了一眼梅特维亚，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上显示什么就是什么样的，摩诃摩谕利罗阇厌恶凤鸟族不假……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说他最眷恋凤鸟族，也没有错。” “眷恋”这个词语…… 听到这段话，白莞莞眼神一闪，心里有了些底。 魔王，果然对摩诃十分了解，而且了解程度不亚于她这个转世。 梅特维亚闻言，“嗯”了一声，作为回复。 之后的路途中，因为魔王有特殊的手段驱走魔兽，他们一路也没什么危险，没有遇到问题，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魔兽森林很大，植物茂密，处处都可以见到活了极久的树木野草，盘踞在树干上的藤蔓呈现出壮硕的躯体，路边的石头上爬满了苔迹，偶尔会看到野兽死去的尸体。 人迹罕至的地方总是没有路的，为了往森林更深处走去，他们一路上都走得很慢，而且免不了被一些植株划伤或者不慎摔倒。好在有魔药可以治疗伤口，而他们的衣服都不是普通衣服，拥有一定护体的作用，能让他们一路走下去时，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等魔王领着他们到达凤鸟族遗迹那里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们用了些特殊的手段，让他们行路时的速度要远远高于一般人。梅特维亚虽然身体素质一般，但好在白莞莞已经有了魔霸的实力，可以带着她在各个树枝间跳来跳去。 风鸟族的遗迹坐落在一颗极其大的树上面。这棵树的树冠大到了一定程度，许许多多的小木屋都建立在了它繁密又坚硬的枝干之间。当他们走进它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叹于这棵树的壮实。 那些木屋石屋如今大部分都还保存玩好，这棵树茂密到无比严实的树叶和枝丫给了它们完美的庇护。当白莞莞走进这里时，可以看到无数点点荧光从树根部位升起，徘徊在大树树干和树枝之间，将周围的一切花草地面都照亮，美得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星空之中。 一股庞大的吸引力，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紧紧地霸占着白莞莞的心绪。她透过那些幽绿色的荧光，仿佛可以透过它们看到几千年前，凤鸟族人如何在夜晚的魔兽森林里，在那些枝干间跳跃，玩耍，交流。 这些荧光与他们的身影在树枝间交错起来，伴随着雌鸟清脆悠远的歌声，缓缓升起。 这里是摩诃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童年时光所在之地。 白莞莞感受着周围传来的熟悉气息，几乎控制不住身体，想要往里面走进去。 “到地方了，”魔王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那颗树，“这里便是凤鸟族的遗迹了。” 白莞莞听到他的话，勉强清醒下来。她转过头偷偷打量魔王的神色，发现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完全看不出更深一层的含义。 “那我们就进去吧。”布鲁诺说。 -- 第91页 他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他也知道自己得时时刻刻扮演一个没有脑子的大少爷，见周围人都愣愣地站在原地，他便直接开口打破了安静，同时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催促起来：“有事就快点做，我可没那么多时间。” 其中一位魔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说话。而魔王听到他的声音后，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看了看他。 “既然有朋友等不及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去吧。”他说。 摩诃的传承离这里很近，就在这棵大树的地面下。凤鸟一族原本就存活不了多久，在光明神出事后，追随着神祗的许多神兽或者家族都依次落败了，等到摩诃最终设置传承时，凤鸟族只剩下了他和迦楼罗还活着。 但即使他们身体里有纯净的凤鸟血，但从外形上看，他们都不是凤鸟，那些真正的凤鸟，已经全部死掉了。 白莞莞他们都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魔王走进那棵大树，将手掌贴在树干上，不知道做了什么动静。 片刻后，原本一动不动的大树忽然开始了抖动，在大树的一旁的空地上，一个地道忽然出现在了地面上，它原本掩藏在一些杂草堆和岩石块的下面，被触动后，石块挪开，露出了黑漆漆的地道入口，暗灰色的台阶一层层依次弹出来。 这就是传承之地的入口了。 摩诃之前为她准备的几次传承，一个是印在她灵魂里的，只需要适当的时间被激发，一个是留在他弟弟那里的，如果不是迦楼罗出了意外，被关押在地牢里，迦楼罗本可以找到她，将传承给她，而还有一个，与其说是传承，不如说是责任。 好在那小金球很有用，让她的攻击上涨了不少，而且经常可以为她解答许多她们不清楚的事情，也勉强算一个导师了。 至于魔王带她过来的这个传承，才真的有一点传承的样子，处在隐秘的地方，传承外又危机四伏，需要闯入者攻破阻碍才可以进入。凤鸟族因为信奉光明神，受到神祗的垂爱，它们即使死去很久了，遗迹里也充斥着满满的光明之力，将周围大多数低阶中阶魔兽驱逐干净，免得打扰到这里的清净。 只是这些余威，对于实力强大的人族魔族或者魔兽，都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白莞莞知道这个传承外的机关和布局，大都是为了防备周围那些修为深不可测的高阶魔兽，只是同样的，也会把她这个正主也挡在外面。 因此，她还是需要魔王和他手下的力量来为她开路的。 “我先进去来，”魔王走到地道旁，没有丝毫犹豫地招招手，将自己的两个魔圣手下招到身边，“你们随后就行。” 梅特维亚点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见他们同意后，魔王便直接领着他的手下进去了，梅特维亚随后，布鲁诺紧跟着她，最后才是白莞莞。 等到几人彻底进去后，大树微微一动，那块岩石又重新被挪回了原地，将入口处遮了起来。 而等白莞莞摸着黑往下走了几步后，两旁隧道壁上忽然亮起一盏又一盏的灯，直接将整条黑色的道路照得通亮。 传承之地还有灯光给他们照路，这倒是挺人性化的。白莞莞被吓了一跳，打量了一下周围，心里这样想着。 “进来了就跟上吧。” 这时候，魔王他们已经走到前面了，见他们现在才进来，有一位魔圣便催促起来。白莞莞也不愿意落后，听到话后，就赶紧朝着他们小跑了过去。 而她手腕处的小金球，不知何时微微发了些亮光，一闪一闪得，仿佛是在提醒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闻卜的地雷 谢谢“陆折寒”的营养液~ 第52章 52 “跟着我的话走。” 在白莞莞迈了几步后, 她耳边忽然传来了光明神的声音。 跟着他的话走？光明神居然认识这里的路么？ 她连忙低下头，发现手腕处那小金球已经发生了轻微的变化，正散发着暗淡的白光, 似乎还有些微热。 她的正前方, 梅特维亚和魔王他们正在慢慢摸索着道路, 谁也没有注意到最后面的她的不对劲，也没有察觉到她手腕边微微发光的小金球。 白莞莞见状, 不留痕迹地往后一退,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那小金球取了下来, 用手捂住。 “这里我很熟悉，”面对白莞莞那明显有些惊异神色, 光明神笑了笑, 这样说道, “如果没有错的话，这个地下密道的创造, 还有我的一份功劳。” 当摩诃吞噬了他的身体, 将他本我的灵魂从身躯里取出来后，摩诃便着手于自己传承的设置。 他将其中一个传承设在了自己出生地，当他过来时, 凤鸟族人差不多都死完了，好在它们的尸体还没有完全风化掉，残留在躯体里的余威还是可以震撼周围的魔兽，让它们不敢贸然入侵这里。 为了能让传承不被发现, 摩诃在这里建立了地下密道，又布置了许多阵法和机关。在动手的时候, 他确实向光明神参考了许多方面。 “他对于阵法之类的并不了解，”光明神说, “这地下城的大部分布局，都是我做出来的……包括外面凤鸟族遗迹那里残留下来的光明之力，也是那时候的我专门留下的。” 为了防止大部分魔兽进入这里，破坏了凤鸟族的生活地，光明神将自己仅剩的光明之力都留在了这里，庇护着这一块早已没有人气的地盘。 -- 第92页 虽然当时他已经十分虚弱了，但他毕竟还是神祗，紧靠着那一点点的光明之力，凤鸟族的生活地如今依旧干净安详，和两千年一样，就像一副旧照片一样，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就好像所有凤鸟族人只是暂时离开了这里一样。 “只是两千年过去了，这里留下的力量已经很稀薄了，”光明神说，“你是摩诃的转世，传承本应该是你的，你要是不想被其他人捷足先登，拿走传承，你待会就听我的走。” 白莞莞对他没有丝毫怀疑，很快就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话。 正在她与光明神对话时，前面的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传来了魔王说话的声音。 “接下来，请你们紧跟着我的脚步，不要踏错了，”他说，“这里是机关阵，一旦走错一步，就很有可能被传送到别的地方，甚至会死在机关里。” 梅特维亚和布鲁诺都点了点头，只有白莞莞神色有些变化。 好在地下道里光线昏暗，魔王也不会把她一个奴隶放在心里，见两个主要人物点头了，他就直接转过了身体，忽略了白莞莞的反常。 “记得，不远处有个传送阵，在那里你别跟着魔王的脚步走，听我的走，这个传送阵会把你送到离传承更近的地方。”光明神见机，在她耳边说道。 白莞莞认真地点点头，全神贯注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地面。 从魔王脚下开始，地面就被阵法纹路分为了许多个小区域，相邻区域的缝隙里流淌着暗淡的蓝色光纹，仿佛能量的流动一般。 魔王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的纹路，唯恐一步走错，引来不可预估的结果。 白莞莞知道自己待会就要故意走错了，她也做好了准备，打算一走错就露出惊讶或者不可思议的神色，将其他人糊弄过去……只是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梅特维亚了。 自己忽然消失，梅特维亚应该能猜出她的去向，毕竟光明神的存在梅特维亚是知道的，她那么聪明，应该不会真认为自己走错了。但是等自己提前拿走传承后，魔王发现了传承不见了，必然会联想到自己身上。 梅特维亚会因此被魔王迁怒吗？ 她会受伤吗？会走错步子被机关攻击吗？ 白莞莞不敢去想这些问题，但她也知道，自己目前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听从光明神的话走下去才是对她们最有利的，她必须率先拿到传承，得到更高的力量去控制魔王，找出真正的心魔。 想必梅特维亚若是知道光明神的计划，也会同意让自己跟着光明神的吩咐走吧。 想到这里，白莞莞担忧地看了一眼梅特维亚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因为大家都提心吊胆地在走路，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魔王的步伐上。 墙壁两旁的烛火闪了闪，在没有丝毫风的地底下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扯出奇形怪状的模样。 只是即使他们走得很慢，但随着时间的慢慢走过，他们最终还是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而离白莞莞与梅特维亚分别的地方，也很快就到了。 “好了，就是这里，走右边第三个格子！” 不知过了多久，当白莞莞走到一处地方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光明神的指令。 她知道，是时候离开其他人，独自一人闯进去拿传承了。 没有丝毫犹豫，当她慢慢走到光明神所说的地方时，白莞莞心一横，马上做出不慎摔倒的模样，惊慌失措地尖叫了一声。 “啊，主人，我走错了！” “莞莞！？” 梅特维亚听到她的话，心里一慌，马上转过头看向白莞莞。 只听几声机关合拢摩擦的声音，梅特维亚看到原本还站在那里的白莞莞忽然掉了下去。 她之前脚下所站的地板不知何时消失了，徒留一个黑漆漆的空洞在原地。 “莞莞……”梅特维亚愣愣地看着那处空洞，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心里又急又怕。 莞她怎么会走错呢……她掉到下面去，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被机关攻击？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哪怕是反应最快的梅特维亚，也只能匆匆捕捉到白莞莞望向她的一个眼神。 她的眼神是那么急切地看向自己，只是为何，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满满的都是担忧…… 她为什么会担忧自己？ 自己又有哪里是莞莞需要担心的？ 在最开始的震惊过后，梅特维亚的理智迅速回笼。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白莞莞掉下去的空洞，很快，一个猜测隐隐约约从她的心底浮起。 “她怎么下去了？”布鲁诺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同白莞莞关系不错的他，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她该不会死在下面吧？” 梅特维亚沉默地看着那里，听到了布鲁诺的问话，也不回一声。 她的心此时有些乱，但又有些沉静。她最终还是没有辜负白莞莞的期待，在几息后，梅特维亚已经差不多快把刚刚那处意外的真相猜得差不多了。 即使白莞莞落下去是真的走错了，而不是有意为之，梅特维亚也没有多担心她了。 这个传承外面的重重机关，正是摩诃为了阻拦不属于他的转世的人进来而设立的。白莞莞有光明神护体，又有着摩诃的修炼心法和摩诃的五色光武器，即使机关阵一开始会攻击她，但梅特维亚相信，用不了多久，白莞莞一定能成功活下来，先他们一步到达传承之地。 -- 第93页 毕竟她才是这个传承最正统的主人啊。 魔王见她停下来，不留痕迹地皱了下眉，对于那只会惹事的女奴有了些不满。只是他向来很会做表面工作，马上就开始劝导起了梅特维亚：“黑袍先生，她既然已经掉下去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帮助，我们还是继续走下去吧。” 见梅特维亚望过来，魔王微微一笑，十分有把握地说道：“她虽然掉下去来，但或许还能挣扎着活一段时间但，只有我尽快拿到传承，将这个地方控制住，才能尽快地把她救出来，不是么？” 半晌后，梅特维亚慢慢地颔首。 她似乎被魔王说动了，也没有顾及旁边布鲁诺的小眼神，直接迈开腿慢慢走了下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自己似乎把什么东西忘了…… 布鲁诺见梅特维亚心意已决，即使担忧白莞莞，也不能做什么了。在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洞后，他叹了口气，也赶紧跟上了梅特维亚。 —— 另一边，在忽然下降后，虽然刚开始是装出来的惊恐，但在这一刻，在空中失重坠地时，白莞莞是真的要被吓哭了。 她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种高空坠落的酸爽啊啊啊！ “光明神大人，这要怎么办啊！？” 在落地时，白莞莞几乎控制不住嗓音，颤抖着尖叫出来。 “我……我也不知道，”光明神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勉强起来，“你要知道，摩诃原本是鸟的……” 白莞莞当然知道他是鸟，可是问题是，她不是鸟，不会飞啊！ 眼看着自己即将要落地，白莞莞害怕地闭上眼睛，赶紧催动身体内的能量，试图将自己整个人包裹起来。 希望这些能量，能让她在落地时，缓冲一下她受到的痛苦吧…… “叽叽叽！！！——” 万万没想到，白莞莞没有落到地上，反而落在了一块温软有弹性，似乎还有些毛茸茸的肥肉上。 她愕然地睁开眼，发现迦楼罗不知何时从一个一只手掌大小的小白鸡崽变成了一个比人还高的大鸡崽子。 此时此刻，它正被自己压在身下，用肥大的身躯替自己拦住了摔地的痛苦。 “迦楼罗！？你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白莞莞见它痛得哼哼唧唧的，马上从它身上爬了起来，摸了摸它肥肥的肚子，试图帮它缓解身体里的痛苦。 “这里是凤鸟族的地盘，凤鸟的成体都是很大很大的，”光明神的虚影不知何时从小金球里钻了出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瘫在地上的肥鸡崽，“它应该是感受到了来自血缘的能量，唤醒了自己的一部分本能，将自己变大了吧，你不必担忧，它这样的鸟皮糙肉厚得狠，不会受很严重的伤的。” 凤鸟族的母鸟们经常把孩子往树下扔，摔地已经是它们习以为常的事情了，不需要太过紧张。 白莞莞想到自己在传承里看到的摩诃的巨鸟体态，想着摩诃那可以遮住半边天的庞大翅膀和美丽炫目的尾羽，情不自禁地跟着点了点头。 不过虽然知道迦楼罗不会受伤，但一想到它是怎么从梅特维亚那里溜出来，跟着自己一起跳进黑洞里，白莞莞心里就忍不住流出一股暖流。 “真棒，不愧是妈妈的罗罗。”她拍了拍鸡崽子，亲了一下它毛茸茸的头作为嘉奖。 “叽叽！” 鸡崽子见妈妈身体没有大碍，在享受了片刻被撸毛的舒服，又被妈妈亲了一口，马上兴奋地叫唤了出来。 它一股脑从地上滚了起来，开心地拍动着自己那短短的小翅膀，挪动着肥大的身体想往白莞莞身上蹭。 刚刚看到妈妈掉下去，它简直要吓死了，还好那恶毒的后妈把它忘在脑后了，才让它挣脱了后妈的束缚，跟着妈妈一起掉了进来。 它记得妈妈是个两脚兽，飞不了，还专门变大了垫在妈妈身下的~ “好了好了别撒娇了。”白莞莞对儿子庞大的爱拒绝不能，有些好笑地将它推开。 无视鸡崽子委屈的眼神，她将头转向了光明神的虚影：“传承中心在哪里，你带我过去吧。” 光明神看着她，神色温柔了许多，点了点头：“你跟我过来吧。” 脱离了那群人，摩诃的传承就离白莞莞很近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平安无忧地拿到传承……并将魔王抓起来，确认他的身份。 第53章 53 在底下一层的密道里, 白莞莞可以感觉到周围明显比上面要危险很多。 当她带着迦楼罗一起往密道深处走过去的时候，她可以看到墙壁两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整齐的机关箭。 那些箭尖用的银色金属打造, 似乎沾了些毒物, 在暗黄的灯光下反射出幽绿色的钝光。 所有的箭都正对着白莞莞, 根根笔直地绷在弦上，似乎下一秒, 它们便会如同暴雨一般无情地向她呼啸而来。 这里原本是为那些不慎掉落进来的可怜人准备的, 不过既然进来的是白莞莞, 那它们便不会对她有任何危险。 “摩诃设计这个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我的存在, ”光明神的虚影走在白莞莞的前面, 偏过头来看向她, “这里的机关阵只有我知道怎么走，上面那一层, 只是他为了骗过入侵者而打的幌子, 下面这个看似是失足才会掉落进来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传承入口。” -- 第94页 看似正确而安全的路其实是错的，只有故意走错才能到正确的位置, 摩诃这个设计，真的可以说是无比心机了。 按照魔王那样在第一层不断避过陷阱走下去，不仅无法到达真正的传承位置，还会被引着在这个传承点绕好几圈。 这个事实, 是只有光明神和摩诃两个人知道的。魔王虽然对摩诃看似很了解，但他毕竟不是真的摩诃转世, 是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虽然身为真正摩诃转世的白莞莞也不知道这件事就是了。 等光明神从小金球里出来后，他直接走上前去, 不知道对着旁边的机关鼓捣了些什么。 伴随着轻微的“咔嚓”声，原本对着白莞莞他们虎视眈眈的弓箭全都被撤了下去，墙壁被合拢，使得她两旁只剩下光溜溜的安全的墙壁和一盏盏照明的灯。 一条简单宽阔的路呈现在了她的面前，直直通往最中心。这条路上没有其他复杂的支路，也没有变幻莫测的危险机关阵，就连灯火都明显比上面要亮上几个层次，把整个地下道都映照得如同白天一样明亮。 “跟着我往下走。”光明神等一切都调整好后，回头淡淡地说道。 他的眼神里一时间有些复杂怀恋的情绪闪过，但也只是一点点。无论如何，曾经陪伴他许久的摩诃已经死了，如今不会再有谁能让他平如水的心再一次动摇起来，也不会有另外一个心魔乘虚而入了。 没有多等，他在说完话后，就直接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白莞莞闻言，拍了拍旁边的鸡崽子，带着它一起往密道深处走了过去。 或许是觉得自己变大了很好玩，或许是之前还是个小鸡的时候经常被梅特维亚揉捏，迦楼罗此时面对自己一人高的体态，不仅不觉得笨拙，反而十分喜欢，不愿意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白莞莞对此有些头疼，但看迦楼罗自己开心，她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而摩诃这密道虽然小，但好在可以承受得住它沉重的身躯，遇到门，迦楼罗只要用力挤一挤，还是可以把身体挤过去的。 就这样，一人一鬼一鸡很快就朝着传承中心走了过去。 等到她走到最中心后，原本狭窄的小道峰回路转，豁然开朗，一个极其空旷的大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想象里如山如海的金银玉石，只有正中心摆放着一个黑色棺材。 这里干净得简直不像是传承中心。只是当白莞莞走进去的时候，地上浮起的复杂魔法阵纹路暗示了这块简朴地盘的不寻常。 那些阵法转而消失，地面恢复了之前那种朴实的模样。 白莞莞来到这里后，脑子不知为何顿时变得浑浑噩噩，理智渐渐消退，身体被一股庞大的吸引力引向阵法正中心的棺材那里。 她控制不住地朝那里走过去，而光明神的灵魂则站在阵外看着她，不做任何反应。 他知道，这是传承要开始了。 那棺材里装着的，是一个和白莞莞有七成相似的女人。她此时此刻正紧闭着双眼，皮肤苍白，嘴巴血色稀薄。她双手合在胸前，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白莞莞认得这个女人，她在摩诃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是摩诃的母亲，凤鸟。 不知为何，在看到凤鸟的尸体后，白莞莞只感觉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悲哀。这股情绪来得太快太突然，将她的神智几乎淹没，让她情不自禁地弯下腰，落下了眼泪。 下一刻，原本被白莞莞藏在胸口的那半根羽毛忽然动了动，从她身上落了下来，直接向凤鸟袭去。 白莞莞没有任何反抗，她愣愣地看着那半根羽毛落在凤鸟的身上，燃烧起来。虽然这火焰并不能伤害到凤鸟，但却让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就好像那根羽毛给凤鸟输入了生命力，让她的躯体从死气沉沉的状态变得有了些人气。 迦楼罗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一旁。 或许是来源于血缘，灵魂的吸引，即使他心里一直把自己第一眼看到的白莞莞当成自己的母亲，但在真正的母亲凤鸟面前，它还是忍不住蹭了过来，同白莞莞一起呆呆地看着她。 许久后，迦楼罗张开嘴，发出几声悲哀的鸣叫。 它能看出来，这个棺材里的女人已经死了，而且魂魄也早就散开了，即使那羽毛能让她暂时恢复生气，却也无法治根。 正在这时，一旁的光明神叹了口气，将身体转向了迦楼罗。 “将你的血滴一滴进去吧，”他说，“你体内是纯正的凤鸟之血，虽然没有涅槃的能力，却也能加速她身躯的恢复，激活她体内的能量。” 迦楼罗没有多想，虽然它不太懂目前的情况，却也能听懂光明神的话。马上，它就运功逼出了自己一滴精血，让它落到了棺材里凤鸟的眉间。 下一刻，原本早已死去的凤鸟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睛无神而空洞，却无比准确地对向了白莞莞。 白莞莞若有所悟，也把目光对向了凤鸟，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凤鸟瞳孔颜色一边，两人之间立即燃烧起一片熊熊大火，将她们紧紧包围在火焰的中央。 整个大厅瞬间被烈火映照出一片明亮的橙色，棺材周围的魔法阵纹路开始了闪烁。 “叽叽叽！？” 迦楼罗看到两脚兽母亲忽然被火包围，惊得叫了出来。它知道白莞莞和自己不一样，是很怕火的。在见到火将白莞莞围住的一瞬间，它拍着短小的鸡翅膀就想冲进去将她拉出来。 -- 第95页 “迦楼罗，停下！” 光明神对此早有准备，见状，他马上将迦楼罗拦在了火焰外，用一个小法术控制住了它。 “现在白莞莞正在接受传承，你一定不能打扰到她。”他语气平淡地说。 只是看向白莞莞时，他地神色却严肃了起来。 摩诃留给他转世的第四个传承，就是同他母亲有关。他不确定自己的转世究竟会成为人还是兽还是魔，为了让转世能更好的学会自己的能力，为了转世得来的躯体能更好的与他灵魂融合，他希望自己的转世可以通过血缘法术，重新变成凤鸟族人，拥有纯净的凤鸟血缘。 这一道传承，便是准备着为白莞莞洗髓换血的。 等白莞莞从凤鸟那里继承了她的血液和经脉后，她就相当于彻底摆脱了人族的身份，变成了凤鸟，可以转化成鸟形态，并且也能因此获得凤鸟族的特殊天赋。 凤鸟族，原本就是类似于神兽的存在，它们生来就有极佳的天赋，它们的一声鸣叫就能驱散千万魔气，除此之外，它们还拥有极其漫长的生命。 就像迦楼罗，如果他不选择自杀的话，按理来说，活了两千多年的他本还可以活得更久。 凤鸟族的死去只能说是天命如此，几千年来，神祗陨落，强大的龙凤族都烟消云散，这个世界规则很难允许太过逆天的生物存在，而白莞莞作为一个人族，通过秘法变成凤鸟族，也算得上是钻了天道的漏洞。 看着火焰里的白莞莞，又看了看懵懵懂懂的迦楼罗，光明神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总算是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容。 让他很满意的是，这一世的摩诃，很符合他和摩诃的期待。 转世之后的那个人，哪怕拥有一样的灵魂，却也不会是原来的人了。无论是摩诃还是他，其实都清楚这一点。 他们也无法确定，转世的摩诃会不会变成一个品行恶劣，自私自利，好吃懒做的普通人。而这样的转世，一旦接受了摩诃的完全传承，拥有了庞大的力量，不仅不会对他们有好处，反而可能会对世界带来灾难。 因此，为了考验转世之人的品行是否合格，考验他是或者她否可以肩负责任，摩诃在自己的五个传承里，算得上是很费尽心机了。 第一个传承与灵魂有关，可以保证转世之人在心魔手里安稳长大。 第二个传承是他，作为考验转世之人的品行的光明神，会选择该不该出现辅导转世者。若是转世者性格不行，他便会缩回金球里不出来，等待第三个转世。 只是这一世出了些意外，光明神原本对白莞莞还算挺满意的，但白莞莞迟迟无法激活体内的吞噬天赋，他也很难出来。 而且不知为何，在白莞莞激活了天赋后，光明神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出来，也不能和白莞莞说话，就好像受了什么无形的阻碍一样。 好在拿到了迦楼罗的传承后，他就可以强行突破那个阻碍，出现在了白莞莞面前。 至于第三个传承，则和迦楼罗有关。 光明神毕竟只是灵魂，又为了躲过心魔，他无法动用太多力量，而迦楼罗，才是摩诃留给转世者的真正的保护。 在第三个传承里，摩诃会给转世者一个羽毛，说是有涅槃再来的效果，但其实这个羽毛，转世者是完全用不了的。 因为只有凤鸟族，才能涅槃转世，即使转世者有摩诃的灵魂，他或者她体内若是没有凤鸟族的血，是没办法从火焰里活下来的。 这片羽毛，便是考验转世者的最后一道关卡。 迦楼罗是凤鸟族，可以活很久，摩诃相信他不会背信弃义，但摩诃也知道，没有人能一直活得安安稳稳无忧无虑，等到他的转世去找到迦楼罗的时候，迦楼罗很有可能死掉或者重伤。 而事实上，摩诃猜得也没有错。 因此，这片可以涅槃重生的羽毛，与其说是给转世者的，其实是给迦楼罗和凤鸟的。 一个人的真实性格很难体现出来，尤其是在生死之间，尤其是在获得力量后。权利可以让一个人面目全非，性格的多变，让他们不得不提防。 在转世者还是人类的时候，他或者她即使再强，也会局限于人类的身份，无法突破规则的上限。而当转世者成为天赋绝佳，没有上限的凤鸟后，一旦转世者翻脸，光明神身为一个灵魂是完全无法限制对方的。 他们对抗心魔，是危机四伏的可能会失去性命的，是需要齐心协力不能退缩的。拥有了力量的转世者，若是明白自己单凭能力就能在世界称霸，为所欲为，还会愿意和他们一起涉身险恶的博弈，与心魔对抗吗？ 无论是摩诃还是光明神，都无法猜准这一点。 所以，象征着第二条命的凤鸟羽毛，便是白莞莞的考验了。 她从第三个传承里出来时，会轻微地受到摩诃的移情作用，对迦楼罗产生极深的感情，而光明神是神祗，复活迦楼罗只需要半片羽毛。 到时候，光明神会谎称，半片羽毛会让转世者的复活出一些小问题，但对她的复活影响不大。 如果转世者连半片羽毛都不愿意付出，那第四道传承将永远无法真正的打开。 这是摩诃有些私心的小测验。他担忧自己弟弟，知道迦楼罗其实一直都活得并不开心。 他希望自己的转世能让迦楼罗重新长大，获得一个真正快乐的童年，过上迦楼罗想要过上的幸福生活……至少，不会存在有他这样一个哥哥。 -- 第96页 至于剩下的半片羽毛，便是第二轮测验。 因为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明白，身边有个凤鸟族人作为魔宠，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便利，更别说在光明神嘴里半边羽毛也能重生，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担心转世者是那种心狠手辣擅于谋划的人，为了检测他或者她心里对羽毛究竟真的是不是特别看重，就有了第二个测验。 若是白莞莞心里将这羽毛看得很重，凤鸟尸体的迷惑对她其实造成不了多大影响，她是可以很轻松地摆脱控制，夺回羽毛的。 到时候，无法获得凤鸟血缘亲人血液的凤鸟尸体，只会作为能量被转世者吞噬，转世者依然还会是普通的人族身份，永远无法脱胎换骨成为凤鸟族人。 面对这样的转世者，光明神也会适当地将重心放在迦楼罗身上，让它不会被转世者迷惑。而转世者的能量有限，又时时刻刻处于心魔的威胁下，最后权衡利弊，还是会乖乖听光明神的话去追杀心魔。 白莞莞永远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无形的考核究竟有多少。 好在，这两个测试白莞莞都通过了。 第四个传承，需要羽毛和迦楼罗的血液这两个条件。如今的她经过了考验，即将获得新的身体和身份，能力会大幅度地提升，身边还会有迦楼罗和光明神的庇护，这样的条件，已经够她在一定区域里所向无敌了。 虽然迦楼罗还是个小鸡崽子，但它修炼的速度极快，凤鸟尸体里的剩余能量就是留给它的。 光明神对外面的魔王一点也不在意，等到白莞莞出来后，魔王和她将不再是一个阶层的人物。抓住魔王，验证他是不是心魔，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光明神神色温和地看着火焰里的两道人影，心思百转，最终还是露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 他和摩诃的心血，最终还是没有白费。 摩诃的转世之人，虽然和他性格差异巨大，但最终来看，还是一个重情重义，有胆有识的人。 第四个传承没有记忆，也没有摩诃的虚影。在经受了一段极其痛苦的时间后，传承便很快就要结束了。 白莞莞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漂浮在了一片云彩里，舒适得几乎要飞起来。她身体里的秽物全被清理出来，被周围的业火烧得干干净净。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鸟鸣，所有火焰里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鸟的身影。 它脖颈修长，尾羽张扬，是那么的庞大，那么地富有活力，在火焰中高高跃起，伴随着翅膀扑闪的动作，引来一阵惊心动魄的威压。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闻卜的地雷~ 谢谢“闻卜”,“小镁”的营养液~ 第54章 54（一更） 随着传承的消失, 整个地道忽然开始了轻微的颤抖，机关阵依次失去了光亮，无数碎屑从顶端摇摇晃晃地掉落下来, 砸在所有人的周围。 “传承……” 原本走在前面的魔王神色一变, 忽然明白了什么, 转身就朝着梅特维亚他们攻击了过去。 梅特维亚对此早有准备。她猜到了这变动估计是白莞莞拿到了传承才会引起的，因此在大地晃动的同一时间就连忙掏出法杖, 对自己用了个防卫魔法, 阻拦了魔王的第一次攻击。 “梅特维亚, 快过来！” 布鲁诺见机，直接将她整个人掳起, 往后一跳, 躲过掉落下来的几块岩石, 与魔王他们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们之前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裂开了一条缝隙，而且随着隧道的摇动, 这个缝隙还在逐渐地扩大。 魔王身边的两名魔圣虽然不清楚情况, 但也知道魔王如今是和他们撕破脸了。见梅特维亚他们往对面逃去，两人想也没想，直接冲过去就想对他们出手。 “真没想到……我居然被你们几个给糊弄了。” 魔王此时脸色完全阴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梅特维亚, 那双黑色的眼珠子里一片阴森的恶意，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 这才是魔王的真面目。在撕破了那层虚伪的温柔表面后，他真正的性格应该是这样才对。 他挥了挥手，让身边两名准备攻击的魔圣停了下来。 “让我猜猜, 你的身份是假的吧，至于那个黑发女人, 也不是你的奴仆对么？” 见布鲁诺不再傲慢的神色，见梅特维亚那挺直紧绷的身躯, 魔王冷笑了两声，只觉得之前的自己简直蠢笨至极：“摩诃的传承就连我都不是特别了解，都做好了硬闯的准备，她却这么快就能拿到手……她就是真正的摩诃转世，是么，维特帝国的梅特维亚小姐？” 没有一个冒牌货会喜欢正品，魔王也不例外。 更别说，白莞莞的存在，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梅特维亚警惕地取出法杖护在身前，对魔王的话充耳不闻。 这个事情，迟早都是要暴露的。如今魔王猜到了也好，没猜到也罢，白莞莞已经拿到了传承，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魔王的存在毕竟是个隐患，更别说，刚刚布鲁诺情急之下将她的名字喊出来了，让魔王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虽然她已经被珀西瓦尔家族除名了，但在魔王眼里她依然还是帝国人，不难想象，等到魔王回去魔域时，为了发泄他的愤怒，他会对帝国的平民百姓做出多么残忍的事情来。 -- 第97页 她虽然厌恶帝国的许多人，但对于那些不知详情的百姓，却有着很深的感情。她同样也是人类，无论站在哪个立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们被魔族肆意虐杀。 再加上魔王还有可能是心魔的转世，她此时此刻，必须找准机会将魔王困在这里，等待变强的白莞莞过来拦住魔王。 她们怎么也不能轻松地就让魔王全身而退。 没有任何犹豫，梅特维亚见魔王没有攻击她的意思，就直接停了下来，与他遥遥相望。她身旁的布鲁诺不清楚她的打算，但也没办法扔下她就跑，见梅特维亚停下来后，他也只好护在了她旁边。 “不走？” 魔王见她站着不动，有些惊讶地挑了下眉。 他刚刚让魔圣停手，只是不想让他们做无用功，毕竟梅特维亚的实力他能看出来，一个魔导师想在这个密道里逃出去，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不过，既然梅特维亚不走，反而还不自量力地留下来想与他们对抗，那就不怪他给他们留一点小礼物了。 “不想走的话……那你就一直呆在这里吧。” 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梅特维亚，似乎在惊叹她的勇气。只是没有让梅特维亚等太久，下一刻，他便忽然挥了一下手。 随着他的动作，梅特维亚浑身一颤，只感觉胸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几乎让她眼前一黑。 “梅特维亚！！！” 她努力地睁大眼，只听到身边布鲁诺大惊失色地叫了一声，忽然朝着她冲了过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梅特维亚愣愣地低下头，看向了自己胸口处的伤口。 一根铁杆不知何时从地面上浮起，直接将她整个人穿透。血液顺着伤口处冒出，沿着铁杆的边缘缓缓流淌，沾湿了她的衣服，滴落到地面上，混进尘土里。 —— 当传承之处开始第一次颤抖的时候，原本围绕在白莞莞和凤鸟周围的火焰已经开始渐渐减小火势。 通过那些逐渐弱下来的火苗，光明神可以看到，原本睁开眼的凤鸟尸体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她那红润起来的脸色转而衰败了下来，整个人苍白得如同一张纸一样，似乎很快就会随着风破碎消散。 这样一看，如今躺在棺材里的凤鸟，才真的像一具尸体了。 白莞莞刚刚从火焰里重生成凤鸟，整个人瞬间化为鸟态。她的鸟形态不像摩诃，也不像迦楼罗，反而接近真正的凤鸟。 她的羽毛是火焰一般的金红色，尾羽巨大而绝美，在光线随着风下挥舞着，所有细微的绒毛都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在灯光下流露出如火焰一般的光泽，遥遥地看过去，就好像在燃烧一样，正是无比光明而鲜活的色彩。 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 非梧树不栖，非竹食不遑。 这样张扬而高贵的鸟，似乎能将她所到之处全都染上一层光辉之色，哪怕是在阴暗无光的地下密道里，她依旧闪烁着美好的光晕，像梦一样，绚丽的火焰随着她一同划破天际，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耀眼，顾盼生姿。 下一刻，她便重新化成了人形，落在地上，踩着火焰向他们走来。 她的身边带着无形的威压，将那些乱跃的火焰瞬间压制在了一旁。她赤着脚从火焰里走出一跳无火的道路，就好像周围的火焰都在对她俯首称臣一样。 “很好，果然有昔日凤鸟族的气质。” 见到这样的一幕，光明神心中难免有些感慨，忍不住称赞起来。他身旁的迦楼罗也无比兴奋，它毕竟是凤鸟族仅存的后代了，对于浴火重生的凤鸟自然有着许多好感。 见到白莞莞出来，它就连忙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了过去，挥动着短小的鸡翅膀，两只蓝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喜悦和憧憬的目光。 “叽叽叽！” 白莞莞听到儿子的呼唤，抬起头，冲它微微一笑。 她在刚刚忍不住释放出鸟态后，马上就控制住了自己，将周身的火焰和威压都收进了身体里，重新恢复了一个普通女人的模样。 白莞莞如今已经知道了第四个传承是什么，对自己变成了神兽也没有多大的抵触。不过她性子向来是不会太喜欢张扬的，即使成为了少有的存在，她下意识里还是会用自己原来的模样和身份露面，不骄不躁，宠辱不惊。 她的这个举动，自然是被光明神给察觉到了。原本就对她很满意的光明神，心里也愈发地认可了她。 只是，即使白莞莞现在又便会了以前那个低调的人族，但刚刚那一幕给迦楼罗的印象实在是太大了，一看到白莞莞过来，感受到她身上那来自血液和灵魂的熟悉感，它还是忍不住想往她身上蹭。 虽然每次它刚挪过去，就会被白莞莞揉两下然后推开…… 回想着刚刚那些场景，肥鸡崽子只觉得又自豪又憧憬，并在心里暗自期待，希望未来能有一天，它也可以成为如白莞莞那样漂亮又威武的大凤鸟。 “我现在已经拿到了传承，梅特维亚现在很可能会有危险，我们快去抓住魔王。” 没有犹豫太久，白莞莞抬头看到摇摇晃晃的地道，知道这里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她心里还是挂念着梅特维亚，担心她会被魔王伤害到。 她之前被梅特维亚的忽然告白弄得猝不及防，来不及拒绝，又因为其他事情，耽误了两人互相澄清的时机。 -- 第98页 在过去的日子里，梅特维亚虽然一脸“你不和我在一起你还能和谁在一起”的神色，又巧言善变地将白莞莞说服了，但白莞莞自己也清楚，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些懵的。 她根本不确定，自己对梅特维亚的感情，真的是爱，还是只有单纯的喜欢和依赖。 不过，在过去的十多天里，她已经彻底看清楚了自己内心对梅特维亚的真实情感。无论是梅特维亚先前的付出，还是一想到她可能会受伤时自己焦虑不安的心情，都能让白莞莞感受到，自己对她的关心，早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等这一次危机过后，她抓住魔王，吸走魔王的能量，辨认出他心魔的身份后，她就会认认真真地同梅特维亚在一起。 她的能力那么强，如今身份也不一般，只要是梅特维亚想要做的事情，有了她的保护，梅特维亚一定能过得开开心心，随心所欲，再也不会被其他人欺负背叛了。 想到这里，白莞莞忍不住露出一个有些害羞的笑容，连忙带着迦楼罗和小金球往魔气冒出的地方跑了过去。 她现在对魔气已经十分敏感了，也知道这地道里，只有魔王他们可以使用魔气。只要抓住了魔王，什么事情就能解决了。 没有花费很多时间，在她突破重重关卡，跑到魔王那里时，因为不断地在濒临倒塌的地道里躲藏，魔王和他的两个手下已经看起来十分狼狈了。 白莞莞眼睛一扫，发现魔王的身边并没有梅特维亚和布鲁诺的存在。 梅特维亚是和布鲁诺一起逃走了么？ 对于梅特维亚如今身为魔导师的实力，白莞莞还是很信任的，就像她之前坚信梅特维亚一定能猜出她失足走错路是故意走错的那样。 而且她有没有事，问一下魔王不就出来了么？ 没有任何犹豫，白莞莞直接朝着他们冲了过去。她将小金球动用起来，小金球上冒出的五色光瞬间向两名魔圣发起袭击。 拥有纯净的净化能力的光，一碰到魔圣，就能驱尽他们体内的能量，让身为魔物的他们痛不欲生。 很快，两名魔圣就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彻底被五色光吞了进去。等到魔王惊慌地转过身时，五色光已经将那两名魔圣全部淹没。 几息后，五色光的光芒渐渐弱下来。 白莞莞知道那是五色光已经将两个魔圣吞噬得差不多了。她一边悄悄接近魔王，一边将那光团收回小金球里。 原本还站着两个魔圣的地方，在失去了耀眼的光团后，却并没有出现魔王想象里的两个身影。 五色光将他们吞噬了个干干净净，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连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一向不动声色的魔王，在见到自己身为魔圣的实力强大的手下，却在转眼间就被这团光给灭得灰飞烟灭后，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是低等魔族慢慢往上爬的，他为自己的非凡成就而骄傲，却也因此更加自恋自怜，更珍惜自己的命。面对这样能眨眼间吞噬两个魔圣的诡异光团，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将手伸进储物戒指里试图找出什么防卫装备。 下一刻，白莞莞便凭借着轻盈了许多倍的身体，悄悄来到了他的背后。 她将一把刀直接横在了魔王的脖颈上，另一只手紧紧禁锢着他的双手。 迦楼罗见状，也挪着肥胖的身子过来，想要帮白莞莞的忙。它整个鸟直接压在魔王的身上，用重力将他直接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受到两重束缚，魔王的脸上渐渐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知道，如今的自己，怕是根本就逃不出去了。 “梅特维亚在哪里？” 见魔王放弃抵抗，白莞莞将手里的刀用力摁了下，将他的脖子划出一条血痕。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还有一章~今天是双更哦 第55章 55（二更） 因为担心梅特维亚, 她现在暂时还不能吞噬魔王，她打算先问出梅特维亚的安危，再来搜查他的灵魂。 “梅特维亚……是谁？” 魔王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 他依旧不会轻易放弃, 试图用最大的可能争取自己活下来的权利。 在听到了白莞莞的声音后，他的大脑暗中一动, 知道自己一定不能承认杀了梅特维亚。 他脸上流露出微微恐惧的神色, 试图将白莞莞迷惑住：“你是说那个逃走的黑袍男和他那恶心的族人么？” 反正那个女人已经被自己捅穿了心脏, 还被手下伤了许多部位，已经活不下来了。 即使要死, 他怎么地也要拖一个人给他垫背！这个女人和梅特维亚关系那么好, 想必最后知道了对方的死亡, 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逃走的黑袍男？ 魔王的算计在同样聪慧过人的梅特维亚面前，自然是没有用的, 但忽悠起心思单纯的白莞莞却很容易。 听到这句话, 白莞莞便不再怀疑别的。 她原本就很信任梅特维亚，如今一听，也只当梅特维亚已经成功逃出去了。 既然确认了梅特维亚没有危险, 白莞莞也就不想和这个恶心的男人多说话，直接用刀柄将他敲晕。 随着魔王昏厥倒地，光明神的灵魂直接从那小金球里出来，借机向魔王的灵魂发起搜寻。 -- 第99页 虽然他们心里已经差不多认定了魔王就是心魔, 但最终搜寻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白莞莞后退几步, 将白大鸡崽子从魔王的身上拉了下来，在一旁看着光明神对着魔王的灵魂一番作为。只是不知怎么地, 过了一段时间后，她忽然发现，光明神脸上那温柔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魔王身上有了些问题吗？ 见到光明神那逐渐严肃下来的神色，白莞莞只感觉心里一跳，莫名的慌乱和不安瞬间冲刺了她的心。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有哪里不对吗？” 等到光明神核查完毕，一脸沉重地回到小金球里后，白莞莞实在按捺不住，马上就问了出来。 光明神听到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你想的没错，确实出了些问题，”他看了看地上昏过去的魔王，叹了口气，“刚刚我整整核查了三次他的灵魂……他不是心魔。” “你说什么？” 白莞莞听到他的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不是心魔？怎么可能！” 魔王身为一个低等魔族能走到这个地位，会一点吞噬能力，还知道摩诃的第四个传承位置……这么可疑的一个人，居然不是心魔？ 但即使嘴上这样说，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动摇起来，因为她知道，说谎对光明神还有她一点好处都没有，他根本没必要对她说谎的。 也就是说，看着十分可疑，拥有许多能力的魔王，原来真的就只是一个低等魔族而已。无论是不可思议的魔王身份，还是他那些小能力和消息，都是他凭借自己的身份，慢慢弄到手的。 她们一直以为的心魔，其实根本就不是他。 白莞莞想通了这些，瞬间沮丧起来。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魔王，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他……这么可疑的人都不是心魔，那谁才会是心魔……我们到底要到哪里去找那个心魔？” 魔王都不是，还会有谁是？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光明神在听到了她的问话后，反而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如果，如果没有错的话，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有一个怀疑对象的，只是魔王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我就一直没和你说。”他看着白莞莞，慢慢地说道。 白莞莞望下他，神色疑惑：“有一个怀疑对象，谁？” 已经有了一个怀疑对象了，为什么一直不同她说呢？ 光明神看着她，并没有直说。 “你还记得你是别的世界转世过来的么？”他说道，“在你身体里灵魂发生变化后，我其实一直在观察你，那时候的你好像很快就适应了这个世界，无师自通了艾斯维诺的官方语言……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有这个身体里的记忆的，是不是？” 他说的没错，白莞莞马上就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艾瑞丝的记忆。” 正因为有艾瑞丝的记忆，她才能不出差错，安安稳稳地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 听到她的话，不知为何，光明神脸上渐渐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神色来。 “你有心魔的记忆，这一点其实我一直都很困惑，因为你根本没有在这个世界生活过，”光明神看着她，轻声说道，“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进入了心魔霸占的身体里，拥有了这个身体的记忆，那它从你的身体里逃到另一个身体里的时候，会不会也因此获得那个身体的主人的记忆？” “而且逃离了这个身体的心魔……究竟会不会还拥有艾瑞丝的记忆呢？” 听到他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白莞莞心里一动，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心魔有可能完全没有自己身为艾瑞丝的时候的记忆，反而会把自己当成它逃去的另一个身体的真正的主人？” “对，正是这样。” 光明神点点头：“我怀疑，记忆是根本没办法随着灵魂一起走的，它只能留在身体里，没办法随着灵魂的变化而跟着离开。” 也就是说，那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人，或许灵魂早就换了一个。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还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 “那这样的话，可以怀疑的人也太多了，”白莞莞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心魔不知道自己是心魔，原来的举止和以前的正主一模一样，那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它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心魔，我们总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抓住，核查一边灵魂吧？” 听到她的话，光明神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复，反而提到了别的地方。 “你应该看过摩诃的记忆，知道我的心魔，是怎么产生的吧？”他问道。 白莞莞点点头。 她看过摩诃的记忆，知道两千多年前，光明神曾与摩诃相爱。 爱情会让一个无欲无求公正无偏颇的神祗的心产生缝隙，心魔也正是因此，侵入了光明神的身体。 只要光明神对摩诃的感情一日不消散，心魔就一日不会被除去，反而会随着感情的加深，逐渐强大。 “它的出现，是因为我对摩诃的爱，它是为了摩诃而生，哪怕摩诃拥有可以净化它的能力……这些天里，我一直都在怀疑，它到底讨不讨厌摩诃。”光明神说。 “事实上，在它控制我身体的时候，它对摩诃一直都很不错……只是在被摩诃发现了真实身份后，它害怕被摩诃吞噬，才开始躲避，开始攻击我，但在我的记忆里，它一直都没有真正伤害过摩诃，哪怕被摩诃吞噬的时候也一样。” -- 第100页 白莞莞的脸色渐渐苍白了下去，她心里，有一个人影渐渐浮现了出来。 光明神注意到了她的变化，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它其实就是我的一部分，如果它不讨厌摩诃，而是和我一样深爱摩诃的话……面对拥有摩诃灵魂的你，失去记忆的它不仅不会感到抵触和厌恶，反而会觉得你在它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它不知道自己不是身体的原本的主人，所以它不会害怕你，不会厌恶你，反而只会觉得你很特殊。” “它不会伤害你，甚至有可能……它还会爱上你。” “不要，你别说了！” 白莞莞浑身一颤，尖声打断了光明神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就好像受了重伤一样。 眼泪徘徊在了她的眼眶里，为她的眼眸平添一丝润色，让她看起来愈发的可怜。 她无比抗拒地看着光明神，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声音不知何时带上了哭腔。 “求求你……别说了……” 她想到自己昏迷后醒来，几乎没过多久，就见到了梅特维亚。 她想到传承里，摩诃曾经对自己说过，心魔在离开自己的身体后，会找一个别的身躯暂住。灵魂不能脱离身体太久，因此那个身体的主人很有可能是她刚穿过来时就能见到的人，而且还是离她很近的人。 他让她仔细想一想，她从那个小镇里出来的时候，究竟遇到过哪些人。 可是，她又能遇到哪些人？ 除了梅特维亚……她在那个镇子里，还能见过几个人？ “艾瑞丝曾经放火烧过她的住宅，但她见到你没多久，却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了你。”光明神知道失恋的痛苦，见白莞莞这样，难免有些心疼。 但说话时，他语气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而后的日子里，她主动带着你离开了那个小镇，让你成为了她的守护者，对你算得上是十分特殊了，至于其他的很多事情，应该也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可能，你闭嘴！” 白莞莞后退几步，冷冷地看向了他：“不会是这样的，一定还有别人……我不是还见过爱丽吗，她当初对我那么恶劣，专门揪着我骂，心魔为什么不会是她？” 如果心魔真的是她……那梅特维亚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她嘴里的喜欢，是真的，还是只是因为自己是摩诃的转世呢？ 白莞莞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没有等光明神再说什么话，她便忽然收敛了戾气，忍不住小声哭了出来。 光明神看着她，叹了口气。 “其实也还好，”他宽慰道，“如今心魔估计还不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对你又十分喜爱，你只要护住她，不让她受伤觉醒，应该就没有多大的事情。” “那很抱歉了，我刚刚，好像亲手将她心脏刺穿了。” 魔王不知何时，早已经醒来，在一旁偷听他们的谈话。 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他冷冷一笑，看了看白莞莞，报复性地说道：“你们是说那个珀西瓦尔？哈，她刚刚还不自量力地想留下来拦截我，早就被我给捅死了——” “——你说什么！？” 白莞莞闻言，大惊失色，忍不住大声问道。 一旁的光明神听到这话，也马上变了脸色，目光沉沉地看向了魔王。 心魔是不可能死掉的，如果梅特维亚没出大事，她就一直都只会是一个普通人，他们或许还可以拖延时间，让心魔永远处于沉睡期。 可是一旦梅特维亚受了重伤，在生与死的极限情况下，心魔很有可能为了自救，爆发出自己原本就有的能力，同时恢复所有的记忆！ 不行，他们必须过去看看！ 白莞莞和光明神所想的一样，情急之下，她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就抹了把脸，拽着迦楼罗就要朝外面走过去。 而魔王在见到他们离开后，马上就趁机逃离了这里。 这一次，白莞莞没有限制自己的能力，她马上就变作了一只大鸟，朝着之前他们过来的方向飞了过去。 最终，在一片废墟里，她找到了自己心心念着的人。 无数残垣之中，那个黑发的美丽女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全身满是血迹，衣服被扯烂，头发凌乱地搭在肩上，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 她的身边是被她重伤的布鲁诺，她的胸口处有一个无比恐怖的伤口，此时正在慢慢愈合着。 听到身后传来人的脚步声，她微微偏过头，往了过去。 一片跳跃的烛火里，她的瞳光闪动，幽绿色的眼眸霎时间美得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钻石，在眸光流转中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光泽。 ——梅特维亚！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天使说过白莞莞啥时候才能被杀，沉睡八百年 其实已经很快了…… 大概过不了几章了 上一个周末说要多更，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做到，这周就当作补偿的吧~ 第56章 56 “莞……你来啦。” 见白莞莞过来, 梅特维亚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慢慢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而无比苍白，原来那双干净纯粹的深绿色眼眸, 不知为何, 忽然变得阴沉而灰暗不明, 就好像有谁往她清如净水般的眼里滴上了一滴墨水，将整个水面都染得浑浊, 深沉而阴郁。 -- 第101页 白莞莞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心里情绪无比复杂。 虽然梅特维亚还是以前的模样, 虽然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依旧带着温度，但白莞莞却知道, 如今的梅特维亚, 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梅特维亚了。 不知从哪个地方开始, 梅特维亚显得有些不太对劲，与以往的她完全不一样, 整个人的气质都沉了许多。就好像转眼间, 她从一个只有二十二岁的年轻女孩，变成了九十岁看遍世俗的老人。 当她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白莞莞只感觉心里一阵痛楚, 那阵痛苦并不剧烈，却又无处不在，密密麻麻地布满她的心口，宛如巨石压在她的身上, 让她难过得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如今的梅特维亚，究竟是原来的她, 还是那想要引起世间动荡的神祗心魔？ 而她呢？她会选择对梅特维亚下手，将她彻底铲除吗？ 白莞莞无比悲哀地发现, 即使心知对面的人有可能是她的敌人，但只要她面对梅特维亚，她就避免不了被她吸引，被她引诱，哪怕梅特维亚如今气质变了许多，但她却偏偏还觉得，这样沉静而阴郁的梅特维亚，反而更有一番别的魅力。 就像生长在阴暗处的花，有着瑰丽的颜色和带刺的茎杆，即使知道它是一种有着剧毒的依靠美丽外表来伤人的植物，却还是忍不住为之蛊惑，为之沉沦。 “白莞莞，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但现在，情况已经没办法回转了。” 不知何时，光明神的灵魂从那小金球里钻了出来，漂浮在空中，无比严肃地看着他们对面的梅特维亚。 他的眉头紧皱着，那双与梅特维亚莫名相似的绿色眼眸里全是警惕之色：“我可以感受到，她灵魂里一直潜伏着的能量，已经因为刚刚的死亡而被全部激活……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也知道你们之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她灵魂的本质就是心魔，她是魔，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他转过头，看向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的白莞莞，毫不留情地将她最后一丝期望戳破：“你能确认，此后的她，就一定不会受到影响，变得面目全非，背信弃义，最终危害世间么？你能确认，过了一段时间后，她还会喜欢你么？” 心魔是什么，心魔是什么样的，拥有摩诃记忆的白莞莞自然是很清楚的。 就像光明神嘴里所说的，心魔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魔。而任何魔，都摆脱不了其阴暗偏执的本质。 原本的梅特维亚，体内本质尚未被激活，受自己人族的身体束缚，和一个正常的人没有区别，然而一旦她觉醒，她的大脑渐渐就会被各种疯狂的执念充斥，这会让她就好像时时刻刻处在悬崖边缘一样，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坠入深渊。 一个普通的人被心魔所控，走火入魔，都能引发许多惨案，而一旦神祗的心魔出现在这个世间，她还拥有绝佳的天赋和实力，那会造成什么样的不可估量的后果？ 即使她还拥有和白莞莞之间的记忆，即使她还尚且存有理智，但在本心的诱惑下，她又能把持自我多久？ “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白莞莞听着他的话，后退一步，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她的眼睛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梅特维亚，看着梅特维亚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被鲜血侵染的衣袍。 即使发现了自己态度的不对劲，梅特维亚却依然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安静地等待自己过去找她。 哪怕气质大变，但梅特维亚那双眼眸里，依然可以看到一些隐晦又温暖的情愫。 “可是我……就是忍不下心啊……” 白莞莞嘴巴轻微地动了下，最终低声说道。 她转过身，无比坚定地看向了光明神，语气笃定地说：“她现在情况那么弱，我实在下不去手……我们这一次先走，先离开这里，离开她身边，等下一次见面我再对她出手，可以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到了恳求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的请求很荒谬，也知道自己一时的心软，很可能引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但白莞莞心里却隐隐觉得，梅特维亚或许并不会成为摩诃记忆里的心魔。她应该可以克制自己的。 她不信梅特维亚会变坏。 “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这时候不出手，以后你要再击杀她，难度会变得极其高。” 光明神看了看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渐渐软和下来。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对白莞莞做出了妥协：“你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这样吧，只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 白莞莞最后看了一眼梅特维亚，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面对这样狼狈的梅特维亚，就算心里知道她的危险性很大，白莞莞还是出不了手。 明明之前还想着要对她好，要和她一起认真过下去。 最终，白莞莞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梅特维亚，就直接转身匆忙离开了。 在刚刚那段时间里，迦楼罗呆呆地站在他们两个的身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迷茫地张大了鸡嘴巴。 它瞅了瞅犹豫痛苦的妈妈，又看了看不远处身负重伤，几乎站不稳的后妈，仿佛明白了什么。 “叽叽！” 肥鸡崽子叫了两声，扑闪着小翅膀，跳了跳，试图挽回妈妈离开的决心。 -- 第102页 然而这一次，心地温柔的妈妈却对它的鸣叫充耳不闻。白莞莞无比绝决地背对着梅特维亚，脚步在最开始有了稍微的迟缓，但随后，她的离去便不再有任何停顿了。 梅特维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迷茫地站在原地对着白莞莞的背影。 她因为右胳膊受了上，整个人微微躬着身体，左手用力摁着胳膊的伤口处。她的头不知何时低了下去，看不清神色，任头发凌乱地搭在两肩。 后妈这是……和妈妈离婚了么？ 迦楼罗远远地望过去，只觉得心里难过极了。 它抬头看了看白莞莞和光明神的虚影，又看了看梅特维亚伶仃的身影。 虽然后妈对它很坏，经常捏它，而且也不像妈妈一样亲它摸它，但迦楼罗知道，后妈只是脸上冷淡，其实心里还是很喜欢它的。 妈妈身边还有一个强大的灵魂陪伴她保护她，但后妈呢？ 她受了重伤，却形单影只，无人可依。 “叽叽叽。” 它留恋地看了眼白莞莞，叫了几声，最终拍着翅膀，朝着梅特维亚那边飞了过去。 —— 那天夜里，待白莞莞他们一行人全部离开后，原本一直被摩诃和光明神的余威庇护着的凤鸟族遗迹，彻底失去了它对低中阶魔兽的防卫。 很快，就会有一群接着一群的低等魔兽入侵这里，驻扎生活。它们会将凤鸟族曾经的生活痕迹彻底抹去，让凤鸟族生存过的一切痕迹都随着时间消失，让它们渐渐变成只在传说故事里才会偶然出现的存在。 白莞莞离开后的一个月，她没有去西魔域那个曾经的家里，而是在西荒之国随便找了个住所，一个人安静地待了一个月。 魔王虽然在那天晚上被她放过了，但白莞莞相信，梅特维亚并不会轻松地让他顺利回到魔域。至于被觉醒期间失去理智的梅特维亚重伤的布鲁诺，隔日后便全身伤口愈合，回到了西荒之国，还带去了有关噬神者转世的大消息，在维特帝国的军队里获得了嘉奖和荣誉。 而在这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风云巨变，发生了许多难以预料的变动。首当其冲的，就是与她自己有关的消息—— 首先，是逃回家的受了重伤的魔王匆忙宣布，噬神者的转世已经被他发现，他将其带回了魔域，并安排她参与魔族高层利益集团的博弈斗争。 在传闻里，那个女人有着一头发梢微卷的黑色长发，神色阴郁傲慢，一双深黑色的眼眸让人心底发寒。她的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一只白色的肥鸡崽子，她对那鸡崽子十分宠爱，甚至到了无所不应的程度。许多人都暗自猜测，那或许就是她的孩子。 这位魔神转世者的手段十分强硬，没有多久就将魔族高层都理了个干干净净，那些眼高于顶的高等魔族各个对她俯首称臣，即使是昔日魔王，也已经渐渐沦为了她的手下之类的人物。 许多人都猜测，这个转世者，差不多就会是下一任的魔王了。 白莞莞知道，那冒充自己的人，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就是梅特维亚了。 虽然不知道她会用什么办法将自己的眼睛变作黑色，但白莞莞一想到她是光明神的心魔，就能明白，这么一点小手段，她应该是会的。 她果然如自己所想的一样，过上了顺风顺水，平步青云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陆折寒”“789”的地雷 谢谢“似苟咻惊(不不不我是蹲比”,“闻卜”的营养液 第57章 57 三个月后, 魔王任命那位噬神者转世为魔子，作为下一任魔王而存在。 “梅特维亚”这个名字，随着魔族高层间会议结束的那一刻起, 注定响彻艾斯维诺。 只是除了白莞莞, 哪怕是梅特维亚曾经的父母朋友, 都不会想到，这个同样名为“梅特维亚”的女人, 会是几年前那个狼狈不堪, 任他们欺辱摆布, 最终仓皇而逃不知去向的无助女孩。 可是这一切，都与白莞莞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过去的这段日子里, 或许是怀恋曾经的过去, 或许只是因为身体对家乡的渴望, 白莞莞在西荒之国待了一段时间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维特帝国。 她回去了艾瑞丝长大的那个小镇上, 她在这里与梅特维亚相逢, 被梅特维亚带走，从而开始了一段波澜起伏的生活。 那时候的她，身负重伤, 一无是处，还背负着艾瑞丝犯下的错误，几乎是处于绝境之中。 而后，她就见到了梅特维亚, 这是她一生里所能见过的最美的人，也是她此后永远难以忘怀的恋人。 其实白莞莞自己都不知道, 她究竟是怎么被宽恕的，她似乎只是努力鞠了一躬, 说了几句干巴巴的话，就轻而易举地接近了梅特维亚，被她宽容，被原谅，被她另眼相待。 当时，梅特维亚身边的高等女仆爱丽对她看不顺眼，经常言语讽刺，对她挑三拣四。那时候只有十九岁的白莞莞自然是很讨厌她的，甚至觉得爱丽有些小题大做。 而事实上，爱丽的行为并没有错，只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一直生活在象牙塔里，从未接触过社会的年轻女孩，心里还带着些中二期的傲气，并不认为自己会比别人差。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她真的是一无是处，就连赶路都会因为不会骑马而拖累别人，别人凭什么对她好，又凭什么给她一个好脸色呢？ -- 第103页 她能摆脱奴仆养女的身份，在异世界也能无忧无虑如同在原来世界一样生活长大，不会为吃住担忧，全都是因为梅特维亚啊。 梅特维亚会觉得她是特殊的，会喜欢上她，是不是只是因为她的灵魂是摩诃的灵魂……会不会，就连她会喜欢上自己，也只是因为她是摩诃的转世呢？ 这些困扰，白莞莞一直都悄悄地埋在心里，不会和其他人说，尤其是光明神。 即使他对自己的心理状态颇为关心，好几次都想开导白莞莞，但一说起话来，白莞莞都会下意识地回避这一点。 她不想让光明神知道，即使是现在，她也依然深深喜欢着梅特维亚，不愿意对她出手，更别提去主动找她了。 “五天后，梅特维亚会带着她的幕僚，作为魔族一方参与人族的谈判，到时候你可以过去见她一面。” 这一场谈判，依然是有关战争的。代表人族立场出席会议的，会西荒之国的国王，维特帝国的三皇子，临冰国的大将军，东林国的文职官员等等。其中，维特帝国的新星布鲁诺·波斯特也会跟随三皇子上场，代表帝国的军队力量出现。 之前布鲁诺对白莞莞说，他只是在军队里办过几件小事，受过几次嘉奖，当时她还以为对方说的是真话，现在看来，他还是谦虚了许多。 只是想起来，白莞莞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布鲁诺不愧是大将军的后代，从能力到信义，都没有辜负其他人的期待。 因为这一场议会的重要性，早在它开始的前一个月里，艾斯维诺的大街小巷都传满里有关它的消息，即使是再对国事漠不关心的贵妇浪子，都会在遇到熟人时，忍不住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这无疑是时下最热门的消息，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闹得满城皆知。所有人都无法猜测这位未来魔王究竟是狂热的开战派，还是温和的议和派。他们只知道，他们渴望和平，期待战争的消失，无论他们是不是处在战败方的地位。 面对这些繁杂的议论声，白莞莞是不可能做到充耳不闻的。 在她回到了曾经艾瑞丝长大的那个小镇，回到了她那奴仆养父母的家里后，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报以了极大的关注。小孩们好奇地打量着她身上那些明显做工精良的衣物，长辈则因为艾瑞丝的人品缘故，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有些警惕地与她隔出一个安全距离。 好在用不了多久，白莞莞就凭借着自己讨人喜欢的性格，重新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有些人即使对过去的事情仍然心怀芥蒂，但在看到白莞莞时，也不会吝啬他们的微笑或者招呼。 在他们看来，忽然回家的白莞莞，二十四岁的“高龄”依然未婚，明显是被有钱有势的未婚夫的父母给遣回乡了。 他们心疼这个漂亮女人的遭遇，即使她曾经对他们做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然而人是一种既擅长记忆，又擅长遗忘的生物，尤其是他们在经历了战争，痛失亲人后，面对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女人，总是会忍不住心软的。 面对这样的流言，白莞莞也不是没有澄清过，然而在她原来的世界里有一句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她这个当事人的，有可能为了维护自己尊严才说出的借口，根本无法取得别人的信任。 不过，在几次解释都没有效果后，白莞莞想着如今已经是魔子，权势滔天的梅特维亚，心里也开始觉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过去的那些经历和那些居民的想法，还是有一些重合之处的。 至于他们所提供的消息里，有关梅特维亚的一切事情，自然都被白莞莞有意无意地全部收集了起来。 而在这一天，从邻居阿姨的嘴里，白莞莞却得知了一件让她无比震惊的事情。 “你说什么！？” 她咬红果的动作一僵，整个人都因为吃惊而睁大了双眼：“你你你是说，那位魔子发出公告要在人族里征婚！？” “是啊，这个消息大家可都知道呢，”阿姨见她模样，很笃定地点了点头，“现在满大街都在讨论这个事情，好多年轻小伙子似乎都摩肩擦踵，准备去报名呢。”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暧昧的神色，让白莞莞瞬间感觉如鲠在喉。 梅特维亚要结婚？这是为什么？ 难道变成心魔之后，她对自己，连一点点的留恋都没有了么？ “这位未来魔王应该不是开战派，想找个人族联姻，似乎也是打着与人族交好的目的。” 一旁路过的汤姆大叔背着柴火，听她们在说这件事，马上也插了句话。 他的角度明显与阿姨不一样，不是站在情情爱爱上面，而是更关注政事：“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她应该会与那些出身世家大族的少爷在一起，现在魔族占据艾斯维诺已成定局，他们魔族既然想在艾斯维诺长久待下去，是不可能一直和人族处于对立面的，选择联姻，倒是一条和谐共处的好法子。” 战争对哪一方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即使是魔族，也需要源源不断的资源和士兵参与进来。如今人族已经研发出了不少可以针对魔族的武器和攻击手段，而魔族入侵艾斯维诺，主要目的也不是因为想打仗，梅特维亚会选择议和，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看出来的事情。 人族，毕竟是艾斯维诺最强大的种族之一，想让他们一时处于弱势很容易，但想让他们一直都被欺压，却是异想天开。 -- 第104页 可是明明与人族议和，有那么多的手段，梅特维亚为何偏偏只选择联姻这一种…… 白莞莞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说话。在随便应了几声，匆匆点了点头后，她就脸色不太好地找借口离开了。 回到家里，她直接将门用力摔上，整个人失去所有力量一般，瘫倒在了床上。 小金球从她手腕间落下，在床上滚了一下，停在了她的身边。不一会儿，光明神的灵魂从小金球里面出来，正有些担忧地看着一脸难受的白莞莞。 “你若是想见她，可以去见的，”他说，“只是那时候，你周围会有许多属于她的人，想要刺杀她又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莞莞随便“嗯”了一声，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她稍微从枕头里抬下头，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小窗，透过那小窗看到梅特维亚曾经居住过的房间，心里一时间无比难过。 半晌后，她才恍然反应过来，偏过身，回避了光明神之前的提议，而是向他问了个别的问题。 “光明神大人，你知道，摩诃留给我的第五个传承，到底是什么吗？” 听了她的话，光明神摇了摇头，脸上渐渐流露出无奈的神色。 “抱歉，对于这一个传承，我也不清楚，”他轻声说道，“当初布置第五个传承的时候，我并不在他身边……他似乎与我说过，这一个传承，只能由你自己来打开，需要你自己去领会，并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第58章 听了他的话, 白莞莞有些迷茫地睁大了双眼。 让她自己去发现？ 她能发现什么……难道摩诃还给她留了什么暗示吗？ 白莞莞想到这里，马上皱起眉头，严肃地开始回忆她前两次传承里, 与摩诃对话时的过往。 然而即使她很用心地去想了, 过了一会儿后, 白莞莞感觉，自己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唯一让她有些迷的, 就是摩诃好像和她说过, 会在后面的传承里告诉她, 她为什么会在另外一个世界长大而不是这个世界长大的事实。然而直到现在，她都对此一无所知。 或许她意外穿越过来的事实, 就只能在第五个传承里知道了, 可是第五个传承在哪里, 她根本想不出来。 可能动脑子这件事就不是很适合她吧……她完全没办法像梅特维亚那样，仅仅凭借几句话, 几个动作, 就能猜出一堆东西来。 一想到梅特维亚，白莞莞心里便感觉难受无比。 就连他们这种偏远的小镇子，都知道了梅特维亚要招亲的消息……那处在帝都的世家公子哥们, 岂不是早在十几天前就准备好了去“相亲”？ 那么早的时候，梅特维亚就决定放弃自己，另寻新欢了 一想到可能会是这个结果，白莞莞心里就感觉一阵酸痛, 但面对这个结果，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当初将重伤的梅特维亚直接抛弃在了哪里, 又一连几个月逃避她，不愿意出去见她, 梅特维亚会伤心，会对她失望，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即使理智上再能理解，再能说得清，白莞莞心里还是免不了感觉难过，甚至还有些微微的气愤。 就那么几天而已，梅特维亚就对自己没有感情了，这也太太太薄情了一点吧？她们好歹还同生共死过啊。 实在想不出摩诃给自己留了什么暗示，又对梅特维亚招亲的事情感到难受，白莞莞最终一咬牙，决定前往帝都，伪装一下自己，在会议当天混进人群里伪装成平民百姓围观会议的进行，再不济，她也能隔老远看一眼梅特维亚。 好歹之前还有过一段感情，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也就那么几天，但她好歹也得瞧一瞧，最后梅特维亚会选择和哪个人在一起吧。 那个人的人品，实力，家境之类的，还是需要考验一下的，即使都说得过去，万一有一些不太好的亲戚，也会很惹人烦的。 还有迦楼罗，好歹那还是她前世的弟弟，今世也和她颇有缘分，等到梅特维亚和别人结婚了，那个人对迦楼罗不好怎么办？ 虽然两人都分手了，还对着这些事纠缠不清，有些说不过去，但白莞莞如今正缺一个能让自己动身去帝都的借口，对于这些想法的不合理之处，她也完全顾不上了。 想到自然就要做到，很快，白莞莞就开始在自己这个房子里翻墙倒柜地收拾起东西来。 她原本就一个人，也用不到什么东西，没花多少时间就将行李打个包，放进了储物戒指里。 一旁的光明神对她的决定感到无比满意，他即使曾经拥有过感情，但如今早就恢复了以前那种冷漠无情的心态，对凡人的感情困扰也就很难去体会了，哪怕他的外表和言行是那么温柔慈爱。 他以为白莞莞这次过去找梅特维亚，八成就是为了刺杀对方吞噬对方，虽然白莞莞很有可能会因此丧命，但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区别的，即使是摩诃转世的白莞莞，也很难得到他一点点的偏颇。 死白莞莞一个，去挽救其他无数人，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上位者的冷漠，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也正因为如此，他只能通过一般人走出失恋的时间，来判断白莞莞的心理状态，也只能通过白莞莞平时那没有任何阴郁的阳光朝气神色，来琢磨她内心对梅特维亚的感情残余。 -- 第105页 经常抓着对方做感情工作，也只是为了掌握白莞莞的心理情况，判断什么时候催她去吞噬心魔比较好。 就像现在，他看到白莞莞一脸坚定的神色，认为她估计是下定决心要与心魔势不两立了。但光明神却不能看出来，白莞莞心里对梅特维亚仍然存有的爱意。 他甚至看不出来，白莞莞一个在别的世界从小长大的人，对这个世界，其实是没有特别大的归属感的。 至始至终，她所担忧所顾忌的，只是梅特维亚会不会性格大变，会不会不再喜欢她，反而还因为她的吞噬能力要杀她。 至于心魔有可能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的灾难之类的，她因为脑子里完全没有具体概念，再加上对梅特维亚人品的信任，导致白莞莞对于这一点，除了身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忧虑和大义感以外，就没有再在意了。 说她性格有问题也好，说她三观不正也罢，原本她答应了摩诃光明神去寻找心魔，确实是真心想履行这个责任，想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些贡献的，但当她需要针对的敌人变成梅特维亚后，她就会变得退缩，变得抗拒。 摩诃毕竟不是她啊。 只是现在看来，她已经得到了摩诃留给她的四个传承，她的实力全靠摩诃留给她的各种优惠，在很久以前，她甚至还受过光明神的帮助，如果当时被魔王发现了自己的黑色头发和黑色眼睛，或许她早就被魔王给拐回去，也就没有后面和梅特维亚的那么多故事了。 这份责任已经化作人情，沉重地压在她的身上，成为她必须执行的任务。 感受着这份担子，也不想去对明显满意的光明神做什么解释，白莞莞看了一眼这个狭小简朴的房子，不知为何，忽然感觉累极了。 “我出去散散步，散散心。” 她叹了口气，没有带上小金球，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出门，准备到别的地方散会儿步。 她想到很久以前，她还只是个大学生的时候，虽然也会因为拮据的家境，高昂的学费而头疼，但那时候的她性格还很天真，也没有那么多重担，周围朋友对她都很不错。 那一场忽如起来的地震里，还有朋友愿意将她从落下的天花板碎块下推开，救她一命。 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其实从心底里来说，虽然会为重生而感到欢喜，但也并不会太高兴。就像她第一次面对原主艾瑞丝留下来的烂摊子时所想的一样，她早就该死了，能活就是赚了，死了，其实也不会亏什么。 没有想太久，她在路边走了一会儿，就转个方向进了树林里。 她对原来收养艾瑞丝的那对奴仆还有点印象，也记得他们的坟墓被建在了哪个地方。虽然艾瑞丝对他们并不在意，但她如今接管了这个身体，对于曾经有恩于她的人，还是会有些感激的。 因此，她决定去给那对夫妻上个坟，打理一下。 那两个矮矮的小坟包并不难找，她以前就过来找过，自然很快就顺着记忆的方向寻到了它们。在原来那些记忆里，这对夫妻人很不错，也很善良，即使是面对艾瑞丝那样性格孤僻阴郁的孩子也没有怨言。 在他们死去前，他们曾提议让艾瑞丝将他们葬在一起。艾瑞丝虽然性格很有问题，但对于这个请求，她还是完成了。 在几年前，在她跟着梅特维亚他们离开这个镇子时，白莞莞也过来看过一眼，就当做是她借用他们养女身体的报答了。 几年后，故地重游，来到这里时，他们的坟边上已经爬满了野草。白莞莞运用起体内的能量，很快就将这些杂草除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了属于他们的坟包，还有那歪歪斜斜的墓碑。 白莞莞低下头，将墓碑弄干净后，就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些水果食物，搁在了这对夫妻的坟前。 拍了拍沾了些灰的衣摆，白莞莞给他们鞠了一躬，觉得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就转过身，准备直接离去。 然而，就在她刚迈开腿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太正常的能量波动。 是什么？ 她一转身，稍微用了下感官搜寻一下。很快，已经拥有了很强实力的她，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这股不太对劲的能量，正是来源于那对夫妻的坟墓里。 注意到这一点，白莞莞眉头一皱，马上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对夫妻是死了的，这一点她很肯定，而那股能量波动，也是死气沉沉的，没有正常人的能量该有的灵动…… 也就是说，这对夫妻死后，躯体里还残余着能量。 死了后还残余着能量的情况，她只见过迦楼罗和凤鸟身上出现过，据光明神曾经告诉她的，一些实力强大的战士法师或者魔族魔兽死后，也会有一部分能量还残留着，用来保存尸身的完整，威慑老鼠爬虫。 只是能量是会慢慢流逝的，一般过一段时间，他们体内的能量就会消失得干干净净。凤鸟的情况，只是个特例，是摩诃和光明神共同努力的结果。 也就是说……那收养艾瑞丝的夫妻，根本不是正常人，也不是奴仆！ 他们体内的能量，直到现在还存在着，还能被白莞莞发现，这说明他们生前的能力绝对不弱，而且很有可能是很罕见的强大。 白莞莞想到这里，眼睛一沉，心里各种各样的心思都冒了出来。 她不是梅特维亚，没有那么聪明，如今也只能尽量去判断去思考，努力不会去做出错误的判断。 -- 第106页 如今这个坟包里还能有能量波动，那么在五年前，这里的能量波动岂不是会更强。一直被她带在身边的光明神，绝对不可能忽略这一点。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光明神直到现在，都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件事，明明她曾经来过这里。 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一点？ 有什么东西，是必须瞒着她的么？ 况且，有这样实力的夫妻，绝对拥有许多家产，有可能隐居在小镇里，却不可能卑躬屈膝地去做奴仆。 然而在艾瑞丝的记忆里，那对夫妻却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点不寻常的地方。 同样的，她以前就一直觉得，艾瑞丝的性格简直阴郁偏执到了恐怖的地步，她根本不相信会有人会和艾瑞丝一样，黑暗得和没见过光似的。 在她刚穿过来时，她还有一度觉得原主的经历太不可理喻了，简直不像个真正的人。 可如果艾瑞丝的记忆是错的，那么这些让白莞莞感觉到有违和感的地方，就能解释得通了。 她眨眨眼，回想起有关艾瑞丝的一切记忆，梳理着许许多多的不合理的地方，想着这段日子光明神时不时催她离开这里去帝都，一个从未有过的怀疑念头忽然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会不会有可能……她以前拿到的记忆，是假的？ 原主艾瑞丝，会不会根本没有她记忆里那样阴暗恶毒？ 光明神说过，记忆没办法跟着灵魂而走动，但他没有说过，记忆不能造假啊。 他是不是在自己穿过来时，对自己得到的记忆做过假？ 一想到可能会有这种情况，白莞莞只感觉心里瞬间一凉，一股不安瞬间袭击了她。 “……从你穿过来的这一刻起，你很可能，就已经踏入了一场精心布置的局之中……” 摩诃曾经对她的话，瞬间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她曾经忽略过这句话，因为她一直都没有感受到过什么来自外界的压力，也并不认为有人一直在算计自己。 而知道心魔是梅特维亚后，她更是将摩诃的提醒忘在脑后，因为梅特维亚对她很好，也没有摆布过她。 然而现在，面对原主艾瑞丝那漏洞百出的记忆，回想起光明神对她说过的不知真假的话，白莞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瞬间充斥了她整个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看懂_(:з」∠)_ 第59章 59 回去的路上, 有意无意地，白莞莞向周围的居民讨论起了有关艾瑞丝原主一家人的消息。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她得出了一个与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原主一家人, 根本就不是记忆里的奴仆。 在他们嘴里, 原主的养父母是一对颇有能力的夫妻, 而原主不讨人喜欢，只是因为她性格偏冷淡, 总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不好接触。 说的也是, 是摩诃转世的人是白莞莞, 不是原主，吞噬能力也是她灵魂附带的能力, 和身体无关, 不然身为转世的她怎么可能还会有吞噬能力。 异世界里她阳光向上, 心理健康正常，大概是因为那个世界的世界规则是崇尚科学的。规则不允许有吞噬心理阴影这种魔幻的东西出现, 这也就导致了她的能力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而吞噬能力既然只和灵魂有关, 和身体无关，即使心魔霸占了她的身体，但因为心魔不是摩诃转世, 它没有吞噬能力，自然是没办法吸收人的阴暗情绪的。 艾瑞丝怎么可能会像记忆里一样，因为会不断地吸收周围人的负面情绪，所以性格变得阴暗偏执呢？ 艾瑞丝的记忆, 原来早就有许许多多的漏洞了，只是白莞莞对此深信不疑, 居然没有察觉到这显而易见的矛盾点。 在周围人的言论里，原主家境败落, 是因为后来原主父母死后，他们的仇人找上门来，抢走原主父母的财物，将她赶走，才有了原主后来不得已去镇上做临时女仆干活的事情。 这样，原主才得以与梅特维亚相会，然后出于不明原因放火烧了梅特维亚的宅子。 光明神骗了她。 不，也不能说骗，因为她毕竟没有问过他有关这方面的事情。他只是……有意识地隐瞒了许多事情，没有告诉她而已。 其实，这个事情她早就应该发现的。光明神对她说，记忆只能存在于人的身体里，不能随着灵魂一起走，但从异世界过来的她，明明进入了艾瑞丝的身体里，却依然还有身为“白莞莞”时的记忆。 按照光明神的说法，她本应该忘记有关“白莞莞”的一切，继承艾瑞丝的记忆，把自己当做艾瑞丝本人才对。 当然，也不排除因为她是从异世界过来的，与艾斯维诺本土人不一样，所以还能记得曾经那十九年的记忆。 只是当时太过震惊于梅特维亚的真实身份，她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漏洞。 光明神，原来确确实实改了她的记忆，只是他为什么要改，白莞莞却依旧感觉到一头雾水。 她想到艾瑞丝的记忆里，艾瑞丝经常握着光明神暂住的小金球，因为那是她母亲留给她的，让她觉得和它接触，可以让自己的心轻松片刻。 如今看来，或许这就是光明神隐晦的提示，暗示白莞莞将小金球里的他弄出来。 只可惜白莞莞当初对这记忆完全没当回事，哪怕注意到了这个小金球，也只当是艾瑞丝在寻找心灵寄托罢了。 -- 第107页 她通过体内的净化能力，完全可以分辨出，梅特维亚身体里那股蠢蠢欲动的阴暗魔力，也可以感受出光明神身上那纯净的光明之力。 他们一个是心魔，一个是正主，就单单靠这个身份，光明神就已经有了足够的理由去指使白莞莞站在梅特维亚的对立面，但他又何必改一遍自己的记忆呢？这又能对他有什么好处？ 而且，知道了这个事情，对她又有什么用？ 能让一切都回到原点么……能让梅特维亚，再变回原来的样子么？ 白莞莞想到这里，只感觉心里一阵酸痛，那些刚刚出现在她心底的隐晦的期待，随着她认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便被粉碎得一干二净。 哪怕这些日子她很努力地表现得很平静，很自然了，然而就在刚刚，在察觉到记忆有变动的一瞬间，她没办法忽略自己心里徒然升起的喜悦。 她迫不及待地需要一个理由……能让她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去接受梅特维亚，哪怕这样做需要抹黑光明神。 一旦意识到了自己居然会有这样懦弱又阴暗的念头，白莞莞只感觉心里羞愧难耐，一时间都不想回去面对光明神了。 况且，她也不可能直接跑去质问光明神自己的记忆为什么会被改。她脑子不聪明不代表她傻。 只是，摩诃留给她的第五个传承，会不会和艾瑞丝原来的记忆有关？ 她还是得帮光明神去杀心魔的，没有实力，她完全对付不了心魔，所以他应该不会在这上面动手脚吧。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太阳已经落入海平线以下，天际只剩最后一丝残阳时，白莞莞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回到了那个小房子里。 她还是如往常一般，与光明神相处。只是一层无形的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悄然隔在了两人之间。 四天后，她前往了帝都，恰好在会议开始前抵达了那里。 只是这一次过去，白莞莞并不打算像以前一样，继续隐名埋姓了。 流言传的越远，越容易被改得面目全非。在到达帝都的第一时间里，她就认真地向当地人询问了有关梅特维亚招亲的正确消息，从他们那里得知了梅特维亚亲口说出的条件—— 男女不限，身份无所谓，没有容貌资质等要求，但报名的男男女女在经过筛选后，需要互相搏斗，从文斗到武斗，优胜劣汰，筛选出最优秀的三名。 最终，她会在取得前三名的三个人里，挑选出一个最合自己眼缘的人。 知道这个流程的白莞莞心里大概清楚了，这种挑选夫婿的方式，实际上就是一种竞争。 哪怕条件里没有指明说要家世优越的，但可想而知，一般实力和知识面都不弱的人，绝大部分都有一个不错的家境。 只要有富家公子铁了心要娶梅特维亚，他动用身后的权势对那些出生一般的人打压，又用金钱诱惑，实在是可以铲除一大半的对手的。 虽然说，梅特维亚身份是魔族的魔子，即将上位成为魔王，或许会有人类对这个身份感到厌恶，但架不住梅特维亚长得美啊。 如果她是个男人，在见到梅特维亚的第一眼，就根本不会在意她的背景和身份了。更别说，提出战争的是现任魔王，不是她。 梅特维亚如今的态度还是十分倾向于平息战争，与人类友好共处的。 几乎所有人族都不觉得梅特维亚提出的条件很苛刻，反而觉得凭她的身份，选择这样十分理所应当。而有关她美色的传闻也一直经久不衰，很能吸引一大批男人。 也许是想让梅特维亚注意到自己，也许是想争取一个可以和梅特维亚见面的机会，白莞莞没有多犹豫，就直接报名参加了梅特维亚的招亲大会。 只是，一想到自己如今空有一身能力，毫无背景，钱财不多，容易被那些潜在的竞争者给用特殊手段排挤出去，白莞莞在思考很多后，决定不再低调行事，而是先闯出些名气来。 艾斯维诺的大致风气，还是同白莞莞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一样，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男人与男人的，女人与女人的，虽然有，但都很少见。 她参加这个比赛，其实就凭着一个女人的身份，就已经可以让大部分人都忽视了，但这毕竟只是大部分人，不是全部人。 因此，最后，她还需要一个更保险的，能让其他人觉得没必要对她出手的，能让其他人觉得，她的存在没有威胁的身份。 几乎是眨眼间，白莞莞就知道，自己该做一番什么样的伪装了。 还有什么，能比长的丑更让别人觉得放心呢？ 一个实力强大却丑陋无比的女人，相信很多有背景的人，都会觉得没必要对她出手吧？ 她长的丑，说明梅特维亚不会看上她；她实力强大，还能帮他们把其他有威胁的潜在竞争者淘汰走。 对于接近心魔这方面的事情，白莞莞并不会回避光明神。在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后，很容易就得到了光明神的认可。 见聪明的光明神都不觉得她的计划有缺陷，白莞莞自然没有任何犹豫了。 她是个女人，她知道如何打扮能让自己变得更美，相应的，她也知道怎么打扮才会让自己显得难看到极点。 将皮肤抹得黝黑，画粗眉毛，将眼睛画小一点，又在脸上贴出一些坑坑洼洼的类似痘痘的东西，最后，再在脸上贴上一道假伤疤。 -- 第108页 当她故意驼着背照镜子时，几乎都认不出来这个人是自己了。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伪装，白莞莞知道，离她最后的计划，只差一步了。 第二天，一个有关“鬼面莞女”的消息，瞬间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帝都。 作者有话要说： 光明神大概就算一个非正非反的人物吧…… 亦正亦邪也算得上 最后结局里白莞莞和梅特维亚能走到一起，会有一部分他的原因的~ 第60章 60 “鬼面莞女, 有着和鬼一样的面孔，性格冷漠孤僻，行踪不定如同幽灵一般……” 装饰暗色系的书房里, 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厚重华丽的落地窗帘已经被拉上, 她轻松闲适地靠在书桌背后的舒适靠椅上, 半闭着眼睛听面前的仆人为她讲述帝都最近新发生的事情， 她有着一张极其美丽的面孔, 光洁苍白的皮肤, 一头黑色长发被一根碧绿色的发簪简单地梳在脑海, 留出漂亮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就在不久前，据最新传来的情报所说, 这位‘鬼面莞女’报名参加了您的招亲比试大会, 殿下, 您看这……” 汇报情报的仆人轻声说着这项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的事情。他跪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观察女人的神色, 只是在说到最后时, 语气有了些犹豫，似乎不清楚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按理来说，根据魔子梅特维亚的吩咐, 不嫌男女无论是谁，都可以报名参加她的招亲大会，但实际上，为了避免报名人数过多, 魔族在挑选人选时，还是做了一番筛选的。 名声坏品行恶劣的不要；受过牢狱之灾, 犯过罪的不要；看着实在是很弱，参加比赛纯属浪费时间浪费举办方精力的, 不要……如此层层递减下来，最终能被选上的，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多了。 而那位名声鹊起的“鬼面莞女”，在昨天一天晚上就吓哭了整整一条街的小孩，还将两名老人吓得直接昏了过去。魔族密探专门询问过了那些见过她模样的人，都说长得极其丑，还很猥琐。 拥有这样“恶名”的女人，究竟要不要将她的名额给刷掉呢？ “鬼面……莞女？” 半晌后，那位黑发女人淡淡地问道。 听着面前人的话，她眉头微蹙，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扶手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后，她嘴角轻轻一弯，露出一个不留痕迹的笑容来：“她名气那么大，想必知道她报名的人肯定不少，既然她想参加我的招亲大会，那就让她参加吧。” 不知何时，黑发的女人睁开了自己那双深黑色的眼眸。 在一片无光的阴暗房间里，她的眼睛颜色深得让人害怕，似乎一丝光都无法从中逃脱出来。 —— 白莞莞在办成丑女后，几乎没话多少时间，就让帝都人注意到了自己。 一般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人来到帝都后，很快就能被注意到，还有可能会引来一段时间的议论热潮，同样的，一个模样丑陋到让无数人侧目的女人也一样。 在故意惹出极大的动乱后，又洗去伪装到处传播有关自己的消息，很快，她那个“鬼面莞女”的名声就立即传遍了大半个帝都。 然后，她就顶着自己那张丑脸，大摇大摆地进入了梅特维亚的招亲大会报名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报名参加了这场比赛。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名气凶恶的丑女，原来居然还对魔子梅特维亚有想法。 出于视觉缘故，大家对丑人都是有一定厌恶的，尤其是她长得这么丑，不低调做人就算了，还光明正大地觊觎美人。 然而偏偏这丑女还有很强的实力，而且并不为流言所动。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慕强的，实力越强的人越能获得尊敬，就像很久以前，即使梅特维亚为了帝国做出过许多贡献，有些都能算得上是手腕十分老练了，然而她的高阶魔法师的考核没有通过，等待她的只有一片叹惋声。 在白莞莞强大的实力影响下，渐渐所有人的评论风向都产生了变动。 “不为外表和其他人的评价所动，说明她心智坚定，如今又有了这么强的实力是，说明她顽强刻苦，虽然她外表丑，但她是一个很值得我佩服的人。”有热衷于修炼的人，对着白莞莞的脸感到震撼，如同喝了鸡汤一样振奋起来。 “她脸上看着很多伤，应该是一个有着悲惨故事的人，她能不局限于悲伤的过去，哪怕脸都被毁成这样了……这可真难得。”也有心思敏感的女人，对着她那张脸，感性地慨叹。 对于这种评论风向的变化，白莞莞可以说是感到无比震惊了。 她完完全全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在她曾经的那个世界里，许多人都是颜控，对于丑人都会嘲讽甚至做表情包。 不过，这些评论对她的计划也没有什么影响就是了。 就像那些人嘴里所说的一样，很多时候，其他人的话语都不会干扰到她。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生活在一个高信息化的世界，或许也有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归属感的原因，无论别人怎么说她，怎么评价梅特维亚，在她心里，只有她自己去亲身衡量所得的结果，才会对她自己的看法产生影响。 在她报名完毕后，很多事情就变得快了许多。不一会儿，招亲大会便正式开始了，首先举行的，则是有关“文试”方面的考验。 -- 第109页 白莞莞不是艾斯维诺本土人，所拥有的记忆也是艾瑞丝一个乡下长大的女孩的，艾瑞丝的记忆又被改过，这导致了白莞莞在比试时，完全都摸不着头脑，面对那些高深的魔法题目都凭着直觉乱写一通。 离开考场后，白莞莞只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拼死命背复变函数的那个夜晚。 这种写题不靠实力，全靠文笔的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她到底能不能通过啊，要是通过不了，她就连夜去绑架考官，拿刀威胁他改成绩吧。 离开考场，匆匆摆脱人群逃走后，白莞莞就回到了家里，忐忑不安地等待最终考试结果出来。 在她心里，她其实早就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估计会挂了，因为这次考试是只取前200名的。 在招亲大会里，其实有许多人，并不是冲着去娶梅特维亚才来报名的，他们有的人是怀才不遇，有能力无名气和背景，渴望一个可以尽情展现实力的平台来为自己的未来争取机会，有的，则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魔族有可能会与人族和好的未来，决定成为吃螃蟹的第一个人，前去魔域经商或者博取地位。 为了这次比赛，精心筹备的人肯定不少，白莞莞那种半吊子，在第一关扑实在是太正常了。 在三天后公布成绩的那天晚上，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黑色麻袋和绳子，等看完成绩，确认考官是哪几个，就过去绑架他们。 然而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则是她竟然过了。 “鬼面莞女居然是第56名？！” “天啊，那么丑的人还那么努力，文化成绩也那么好，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进前三名啊……” 还没等她挤进人群里，她就能听到周围人对着自己的成绩议论纷纷，连具体名次是多少都说了出来。 白莞莞：…… 她那种答卷居然能考56名……原来艾斯维诺的人文化素养都那么低的吗！？ 不可思议地呆站了一会儿，她马上装出一副路人的模样，向周围人打听起了“鬼面莞女”的成绩。 如今的她没有伪装，就是原本的模样，大众都以为她是路人，自然很热心地告诉了她“鬼面莞女”的事迹。 被一连好几个人都肯定了自己入选的事实，白莞莞就十分高兴地把黑麻袋和绳子一扔，直接回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考核，她若是凭靠自己的真实实力，其实还是真的不能入选。 之所以她可以混进去，那是因为有一些富家子弟看中了她的“潜力”，觉得她留下来可以帮他们清理别的竞争对手，又很佩服她模样丑陋还如此努力，佩服她的实力，最终为她打通了关系，改了她的考卷。 结果帮她改试卷的人太多，受贿的考官也不少，在几次评分最后取适当成绩时，竟然还让她取得了一个还不错的成绩。 不过，这些事情，白莞莞是不会在意的。反正能过就好，接下来的武力比试环节，她就更有信心了。 武力比试阶段是在几日后，这几天里，白莞莞能有足够的时间修炼，熟悉体内的能力。 光明神如今虽然在她心里印象变得十分可疑了，但不得不说，他不愧是一个曾经拥有过无数信徒的男人。在对待白莞莞时，他虽然一言一行都带着上位者的高贵，但却有着一种“亲民感”，再加上他对白莞莞的态度也很不错，在白莞莞训练自己时各种提供帮助和建议，一时间都让白莞莞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警惕错人了。 只是一想到梅特维亚的心魔身份，一想到摩诃第五个还没能拿到的传承，她的感动，就很快被理智给弄没了。 她并不傻。光明神对她好，只是因为她可以帮他的忙罢了。 三天后，在光明神手下磨练了许久的白莞莞，总算是带着一身的经验，来到了招亲比试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又蠢又笨的作者，实验失败无数次，到十点才回宿舍 哭 这周六周末依然加更，争取在下周以前把白莞莞neng死_(:з」∠)_ 第61章 61 与梅特维亚的招亲大会同样热度极高的, 则是有关魔族与人族的议和会议。 那场会议自然是不可能在所有人的眼底下进行的，能参加的也都是权高望重的人，绝大部分平民们只能通过帝国官方公布出来的消息, 直接或间接地揣测那些上位者的决定。 毫无疑问的, 则是魔族在这一次会议上, 彻底放弃了继续与人族开战。 战争的开销是巨大，搜刮而来的物资完全不够补上, 魔族的生育力又远没有人族强大, 战况不可能永远都是一边倒的情况, 梅特维亚深谙这一点，绝不会继续与人族撕破脸。 面对魔族表达出的态度, 人族方面自然也是很快就同意了。即使有大部分的平民对待魔族依然深恶痛绝, 毕竟战争曾带走了他们的家乡, 他们的亲人，但他们只是平民, 他们的爱恨情仇, 他们的意愿，永远无法影响到高阶层的贵族们的抉择。 而仅仅只需几十年的时间，在高阶层领导者的舆论控制下, 所有一切仇恨就会被淡化。 每次想到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白莞莞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一句话——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是，当这句话放在梅特维亚身上时, 是不是还会依然能说得通？ -- 第110页 她们之间……还会有重合的可能么？ 白莞莞很清醒地感觉到，自己心里对梅特维亚依然存留着感情。 她不是忽然就喜欢上梅特维亚的, 也并没有与梅特维亚度过任何热恋期。她与梅特维亚之间的感情，来源于平日生活里的一点一点积累, 来源于一起朝夕相处度过的那么多日子。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一旦面临离别，她就会那么痛苦。就好像要把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彻底剥离一样。 虽然痛苦来得并不剧烈，但她却会感觉到，它一直徘徊在自己心底，无时不刻不在隐隐作痛。 那些感情就像是一处浅滩上的浮萍，看似无根而柔弱，平时也毫不起眼，然而等到骤雨忽然来袭，它却始终呆在那处潭水里，可以打散，可以打沉，但怎么也吹不走。 想到公告里所说，梅特维亚会在举行武试的时候前来围观，白莞莞心里便鼓起一阵干劲来。 等到了正式比赛的那一天，她直接就上了台子，谁来打谁，干净利索地将他们都踢下了比试台，就像很久以前，她在魔域的地下搏击场里所做的那样。 因为今天仅仅只是初次筛选，会在200名以内淘汰150位，白莞莞对于这样的竞争已经算得上很有一套了，很快就打完了比赛，成为剩下的50人中的一员。 而在他们竞争的时候，梅特维亚不负众望，果然还是来到了现场。 只是让所有人稍稍有些失望的，则是她并没有直接露面，而是站在比武大厅的最高一层楼的栏杆那里，高高地俯视着楼底所有人的表现。 她的头上戴着黑纱礼服帽，长发被扎成一个略为复杂的发髻，帽子边缘上的黑纱遮住了鼻子以上的脸部，仅留出她血色稀薄的唇和尖尖的下巴，让人按捺不住一窥芳容的心思。 她穿着一身紫黑色的长裙，肩上披着黑色披肩，白皙的脖颈如天鹅一般修长优雅，搁在红木栏杆上的手纤细漂亮。 当她来到这里时，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影，时时忍不住抬头望去，想要看看那传说里极美的女人究竟是何种模样，但因为她所站的位置实在太高，身边还有两名打着伞的奴仆，以至于等梅特维亚离开这里后，她所给别人留下的，仅仅只是一个令人魂牵梦萦，浮想联翩的背影。 而白莞莞自然也注意到了梅特维亚。 这场比赛里，她虽然没办法运用吞噬能力，也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和身份，但对手毕竟都是普通人，她吊打他们没问题，麻烦的只是怎么才能赢得没那么轻松。 自从梅特维亚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光明神就提醒了她注意楼上。而在看到了许久不见的梅特维亚后，她就彻底没把心思放在搏斗上了。 今天自己穿的是黑色长袍和斗笠，为了体现出驼背感，她还在肩上垫了一些东西，显得整个人脖子短还气质猥琐。 梅特维亚会认出来这个人是自己么……可是她现在打扮得这么丑，梅特维亚会觉得讨厌么？ 可是一想到她之前胡诌的“鬼面莞女”的称号，想到这四个字里还有一个“莞”字，白莞莞又会感觉，凭梅特维亚的聪明程度，她应该可以猜出来这个人是自己吧。 她曾经抛弃了梅特维亚，在梅特维亚重伤时完全不顾她就离开了，梅特维亚会怨恨她吗，尤其是她现在还来干扰梅特维亚挑选自己未来的爱人…… 一时间，白莞莞心情无比复杂，既希望梅特维亚能注意到自己，发现自己就是白莞莞，又希望她不要认出自己，也不要注意到自己。 “她就在上面。” 光明神不清楚她的心情，在白莞莞耳边说道：“或许她待会就会下来见你们，那时候人多，她身边两个奴仆可能会代表她吩咐一些事情，趁那两个奴仆分心到别的事情上时，你倒可以上去刺杀她试试。” 刺杀她么…… 白莞莞抿了抿嘴巴，一句话也没说。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高楼上那美丽的女人，看着她轻轻走过，看着她偏过头对身旁的奴仆说话，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 光明神毕竟不是人，当年摩诃一死，心魔又与他彻底分开后，他就像白莞莞一样陷入了失恋的情绪中。然而他的大脑却也是冷静理智到了极致的，一旦他认清了摩诃不会再出现，能影响他的心的人已经不在后，悲痛之余，他又马上挣脱了失恋的感情，恢复了以往那种无欲无求冷漠的模样。 他只能通过白莞莞的神色，来揣测白莞莞是不是已经完全从过去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 许多凡人失恋，也就需要一两个月就能走出来。白莞莞开窍开得晚，又与梅特维亚整整分离了三个月，现在看来，差不多应该不会再有感情残留下来了吧？ 尤其是，现在白莞莞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除了经常下意识地去看梅特维亚，一点悲伤或者愤怒的情绪都没有显露。 面对梅特维亚时，光明神一边观察白莞莞，一边在心里这样思考着。 如果她最后还是下不去手的话，他倒不是特别介意去帮她补最后一刀。 然而光明神不知道的是，自从清楚了光明神有可能对自己的记忆作假后，白莞莞就下意识地开始了控制自己的脸色，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真实心情。 面对自己认为是密友的，十分亲近的人，白莞莞自然是想到什么就在脸上显示什么，但她也并不是傻白甜，面对心怀芥蒂和不太熟的人，她也依然懂得如何虚伪地客套，如何做出适合的神色和回复。 -- 第111页 而光明神的性格缺陷，在她面前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是神祗，这个身份从很久很久无数年前开始，就已经属于他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是不可能去在乎单独一个人的，当他去思考问题时，也习惯了站在高高在上的角度，用大局观去看待所有人所有事。 他将所有人都看作一个差不多的存在，他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即使一个人是乞丐，一个人是国王。他也不会去细致地分析每一个人的心情，每一个的行为，更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即使之前因为考虑到刺杀心魔的事情，需要关心白莞莞的心理状态，但他不懂关心人。他所谓的在意，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时不时会问问白莞莞“心情还好吗”“今天感觉怎么样”这类问题。 这种思维模式，其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毕竟他是神，而这个世界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他需要去关心每一个人，那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必要，也浪费精力。但白莞莞却能抓着他这一点思维漏洞，让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心态问题。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对梅特维亚的感情，其实白莞莞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下意识地就想这样做。 而且目前梅特维亚与人族也合盟了……看样子短时间里她其实不会犯什么大错。 意气行事，优柔寡断，白莞莞以前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面，直到面对了梅特维亚，她才发现了自己内心里无能又懦弱的缺陷。 有些时候，她甚至可以理解，为什么光明神在与摩诃相爱后，心里就会产生心魔。 爱情是最容易引起人变坏的一样东西了。 只是目前，白莞莞却并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性子有什么问题。 毕竟，梅特维亚尚且还没做错事，不是么？ 而一旦她做错了事，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无比罪恶恐怖，会对世间造成动乱的人，白莞莞相信，即使自己再不忍，再难受，她必然会对梅特维亚出手。 这是她的底线。 另一边，在白莞莞还在为梅特维亚的出现魂不守舍时，如光明神所料，梅特维亚果然带着她的两名奴仆，从高楼上走了下来。 只是她并没有出现，而是站在房间里，指示她的两名奴仆出来，为剩下的50人公布下一轮筛选消息。 面对这种情况，所有人都因为不能看到美人的真面目而无比遗憾，白莞莞心里也是一时有些失落，但同样的，她也有一丝庆幸。 看样子梅特维亚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她没有发现自己，还是挺好的。 那两名奴仆都是魔族，神色恭敬，看着是被梅特维亚给调/教得很好。面对如今场地里的50人还有外围围观的平民们，她们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就把下一轮比赛的规则说了出来： “刚刚的比试里，留下来的各位，想必无论是文学方面还是武力方面，都不会特别弱，不过我们殿下毕竟选的是夫婿，不是臣子，她身后有无数武力强大精通文学的手下为她服务，也并不缺你们一个。” 她们的话说得倒没有什么问题，所有人都很理解。 之前那两轮考核，只是为了选出实力能配得上她，不会让人觉得太废的夫婿，而第三轮测验，才是真正博得美人欢心的一轮测验。 “至于第三轮测试，也很简单，殿下只希望她未来的丈夫，是能打动她的，能让她开心的人。” 听到这里，白莞莞心里微微一动，只觉得，这果然是梅特维亚才会提出来的要求啊。 许多年以前，梅特维亚不愿嫁给魔王成为他的卑微后妃，就是因为希望能有一天，她可以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即使过了这么久，即使她身份再一次大逆转，这一个事情，在她身上依然没有变化。 “殿下需要你们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她希望，你们能各自用自己的方式，去向她求婚，从现在开始的七天就是期限，到时候，她会选中其中最能打动她的那一个人，接受他的求婚。”奴仆说。 听到这个条件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开始了思索。就连白莞莞，在听到这个条件的一瞬间，都忍不住惊叹起来。 求婚……听着好像没什么难度，但毕竟是与50个人竞争求婚，这样一来，好像一定得想出个什么创意才行。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求婚这一事情，她脑子也笨，难不成她就要在这一关被淘汰了么？ 外围那些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们，在听到了最后一轮的规则后，也纷纷开始了议论和评价。 只是在场所有人的反应都与那些奴仆无关，她们也并不打算提醒他们什么，在说完要求后，就直接准备转身走了。 但是，在她们离开之前，其中一位奴仆却将目光转向了白莞莞，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好，鬼面莞女阁下，”她毕恭毕敬地低头说道，“我们殿下专门指名让你过去一趟，似乎是私下有什么话想与您说。” 梅特维亚……指明要见自己？ 难不成，她还是认出了自己？ 白莞莞愣了下，没有犹豫多久，马上就点了点头：“行，那你们带路吧。” 刚好，她也想见梅特维亚很久了。 即使可能说不了多少话，即使可能不欢而散，在上一次抛下她匆匆而逃后，她就一直想见她一面，和她说上几句话。 -- 第112页 奴仆见她同意，二话不说，直接带着她走进了梅特维亚刚刚所在的那栋楼里。 梅特维亚此时就在二楼的书房里。这栋楼是她带着魔族手下，暂时居住在帝国时，帝国为他们准备的住所。 当白莞莞进去时，发现整个屋子里都异常的安静，也异常的黑。外面正是下午阳光最盛的时刻，可是梅特维亚的小楼里，旁边的窗户都拉上了厚重的窗帘，所有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仅仅一点点动静，就能被她捕捉到。 这是怎么了……梅特维亚觉醒心魔意识后，就开始喜欢黑暗的东西了么？ 白莞莞困惑地看着这一切，但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到了。” 没过多久，奴仆就将她带到了梅特维亚的书房外。她们后退一步，指使白莞莞独自一人进去，看来是并不想跟着她进去的。 “这个机会很好，”光明神马上说道，“她们两个既然不进去，而心魔又在那么小的一个房间里，你击杀她很容易的。” 看着那扇深红色的门，白莞莞只觉得心里突然一阵不安，光明神的话，自然马上就被她无视了。 她立刻推门而入，直接走进去，走进这一片暗无天日的书房里。 听见她进来的动静，原本坐在木椅上的梅特维亚抬起头，迎着光，看向了白莞莞。 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下，白莞莞无比清楚地看见了梅特维亚那双暗黑色的眼眸，深得几乎见不到一丝光。 这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精妙的方法，可以将她的眼睛彻底改一个颜色么？ 而自己这副丑样子，估计也要被梅特维亚给看在眼里了吧。 正在白莞莞有些慌乱地整理衣服，想把自己弄得得体一点时，下一刻，白莞莞就见到梅特维亚偏了下头。 “莞，你来了么？”她语气平淡，轻声问道。 白莞莞愣愣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清楚地看见，梅特维亚那双深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焦距，也没有任何光，就连看向她时看的方向，也是错的。 她刚刚还担心的梅特维亚会嫌弃她丑的问题，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梅特维亚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第62章 62 “梅特维亚……你, 你的眼睛……” 认识到这一点后，白莞莞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梅特维亚的眼睛……怎么就出问题了呢？ 这还能治好么，还有机会挽救回来么？ 一时间, 白莞莞脑子里一片混乱, 原本都想好要说的话, 要做出的举止，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想到很久以前, 她与梅特维亚关系还亲昵的时候, 她是怎么为梅特维亚那双含泪的眼眸而心情抑郁, 为她那双含笑的眼眸而心跳加速。 梅特维亚的一个不经意地抬眼，一次眼神流转, 一次眸光微动, 曾经让多少人魂牵梦萦, 而那双漂亮得和绿翡翠一样剔透润泽的眼睛，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冒充一个摩诃转世的身份, 完全没必要啊。 听到了白莞莞低声喃喃的话, 梅特维亚微微抬头，嘴角扬起一个冷淡的弧度。 “我的眼睛怎么回事，与你无关。”她淡淡地说道。 这一次, 因为听到了白莞莞的话，她很精准地就知道了白莞莞的具体方位，将脸对向了白莞莞所站的位置。 在一片昏暗的书房里，如果不细看, 梅特维亚也只是一个眼睛黑得有些过分的女人罢了。白莞莞与她四目相对，恍惚之间, 竟有些察觉不出来，这个一举一动都自然的女人, 原来是完全看不见东西的。 不知为何，白莞莞的视线在不小心碰到梅特维亚的眼睛后，她马上就从梅特维亚的脸上移开了目光，并且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虽然和我没什么关系，但，但是我们好歹还……我……我就是关心一下……” 白莞莞有些语无伦次地回应道：“你以前眼睛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还能救吗？”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低下了头，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愧疚和退意，不敢与梅特维亚对峙起来。 是啊，梅特维亚都说了与她无关了，她明显是想与自己彻底撇清关系了。 梅特维亚她……应该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自己，与自己有任何牵扯了吧。 “她既然瞎了，杀了她就更容易了，你为何还不动手？”光明神不太理解白莞莞此时的表现，在她耳边催促起来，“你现在已经是凤鸟了，而心魔目前还只能凭借着人族的身躯苟且活下去，用不了多少力气，她就能死的，难不成你还想等她降低警惕？” “你怎么又退缩了？你难道想继续放任她这样下去，让她去危害人间？” 他的话有些多，但白莞莞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一个字也不想理。 “……还有，梅特维亚，对不起。” 最后，白莞莞低声说道。 她脑子一片混乱地呆站在梅特维亚面前，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或者想说些什么。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梅特维亚，希望梅特维亚能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滚”字也行。 而听到她的话后，梅特维亚眉头微蹙，果然有了些反应。 “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她偏了下头，这样对白莞莞说道。 “啊？”听了她的话，白莞莞愣了一下。 -- 第113页 误会她的意思？ 难道梅特维亚那句“与你无关”，就只是单纯地说明她眼睛的问题和自己没有关系吗？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你其实也没有误会。” 只是在说完刚刚那句话后，梅特维亚微微顿了一下，神色冷淡地继续说道：“我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想说，我的眼睛是我自己弄坏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让你不要多想。” “但是，如果你觉得，我那句话是想表达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也没有错。” 白莞莞闻言，马上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梅特维亚。 她已经习惯了梅特维亚叫她“莞”或者“莞莞”，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这样严肃又冷漠地喊她“白莞莞”了。一时间，就连这个伴随了她二十多年的名字，都因为梅特维亚的语气而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她只觉得心里顿时产生一片慌乱不安的情绪，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在她面前的一样。 梅特维亚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不要你了，白莞莞。”似乎是对她的困惑心知肚明，梅特维亚没有停顿太久，就这样说了出来。 她半靠在木椅上，闭上了那双让白莞莞有些害怕的深黑色眼眸。在说出刚刚那句话的时候，她语气十分平静，就好像说的不是分手的话，而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问候罢了。 只是语气再平静，环境再安静，也无法阻止对面人内心的波涛汹涌。 在听到这句话后，白莞莞只觉得心里一片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稳身体。 她后退一步，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白莞莞的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得大大的，手指却因为难过而微微颤抖起来。 梅特维亚不要她了……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说我不要你了，白莞莞，对于这件事，你应该早有预料的啊，不是么？” 梅特维亚似乎对她的反应有些惊讶，微微挑眉，直接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白莞莞，我们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在白莞莞语气微弱地提出异议时，梅特维亚直接打断了她，毫不留情地说道。 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眸再一次睁开了，里面没有丝毫情绪，黑得就像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一般。 “从你在那天决定直接离我而去，并在这三四个月里对我躲避不见，不闻不问的时候，你不应该就做好我们一拍两散的心理准备了么？” 她的头发不知何时有些微乱，散在两肩和背部，配合着她苍白的肤色和消减的脸颊，有种莫名让人心疼的感觉。 而不出意外地，在看到梅特维亚这样的模样，白莞莞马上就心疼了。 不知何时，白莞莞的眼眸里已经积满了泪水。她愣愣地看着梅特维亚，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语气微弱地说出了下面几个字：“对不起……梅特维亚……” 说完话，她的眼泪便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 听到她带着哭腔的道歉，梅特维亚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到了最后，她也只是叹了口气。 她从木椅上站起来，绕过书桌，慢慢地走到白莞莞的跟前。她的步子沉稳，没有一丝犹豫和慌乱，就好像她还能看得见一样。 直径走到白莞莞面前后，她抬起眼，准确地将眼睛对向了白莞莞泪眼朦胧的双眼。 她的神色阴郁而傲慢，就像面对的不是她喜欢过的人，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一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们两个本就应该是对立阵营里的，你身边那个灵魂，应该一直都还在催促你赶紧对我下手吧？” 梅特维亚说的没错，光明神直到现在，都还在催促白莞莞趁这机会赶紧对梅特维亚下手。 他的态度无比急切，就好像只要梅特维亚死了，他就能重获力量，彻底从小金球这个囚笼里挣脱出来，重新成为以前那个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神祗。 但是白莞莞是肯定不会理会他的，而只要白莞莞不听他的话，光明神自己也没有什么办法。 很久以前白莞莞就发现了，光明神根本没办法运用能力，弱得就和普通人的灵魂没有什么区别，除了他大脑里那些丰富的知识和阅历，白莞莞根本找不到他有用的地方。 “你，你放心，我不会听他的话的。” 白莞莞听着她的话，张张嘴，又不知道回些什么好。她听出来梅特维亚不喜欢自己哭，马上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恢复正常。 光明神在听到白莞莞这句话后，似乎明白了催促已经对白莞莞没有用了，于是彻底没了任何反应。 只是让光明神和白莞莞没想到的是，在听到白莞莞的这句承诺后，梅特维亚竟然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猜得到的，你不会对我出手，哪怕我是心魔转世。” 梅特维亚很快就收敛了笑意，重新变回了原来那副冷漠的模样。 只是她的下一句话，却让白莞莞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可是，我却会对你下手啊。” 随着她话音落下，白莞莞只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难以忽略的灼热感。 -- 第114页 “快跑，你脚下有魔法阵！”光明神见多识广，马上就在她耳边提醒起来，“这个阵是专门针对兽的，会让处于阵法里的兽彻底失去力量，你虽然是神兽，但也会受影响！” 不用他多说，白莞莞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她能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以极快的速度消失，早就因为能量而变得强健的身体也渐渐虚弱下来，当她试着抬起胳膊，想要稍微挣扎一下时，却发现就连这个动作，也让她感觉十分吃力。 “梅特维亚……” 白莞莞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梅特维亚，只觉得心里痛苦难耐，却又有一种释然感。 是啊，她是摩诃转世，拥有能吞噬心魔的能力，她又凭什么要求梅特维亚也不对自己出手呢？ 她本来就能涅槃的，让梅特维亚杀一次也没什么，谁让她之前背叛了梅特维亚，将她孤零零地抛弃在那个即将坍塌的地底隧道里。 只是虽然理智上能理解梅特维亚的作为，但一想到她会对自己毫不留情地下手，白莞莞还是会感觉心尖上痛苦无比，就像有谁在拿刀一下一下地刮一样。 光明神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失去了声音，似乎是被梅特维亚用什么特殊手段给屏蔽了。 这样也好，毕竟这是她们两个人的恩怨，她不想让光明神插手。 最终，她低下头，闭上了眼睛，沉默地等待着梅特维亚对她下手。 很快地，她就感觉到了梅特维亚那双冰凉的手碰到了她的脖颈。那些手指盘在她的脖子上，围成一圈，大拇指紧紧扣在喉咙那里，只需要稍稍用一些劲，就能将白莞莞掐得难以呼吸。 没有选择刀刃武器，也没有选择用魔法，梅特维亚最终决定用双手亲自对白莞莞做一个了解。 只是，在等了一会儿后，白莞莞却没有感觉到身上传来任何痛苦。 梅特维亚还不对她出手？ 白莞莞心下疑惑，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已经彻底黑暗下来的房间里，她与梅特维亚的脸近距离地靠近着。即使看不清周围，看不清其他东西，白莞莞却能凭借那空气里的微弱光芒，察觉到梅特维亚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半晌后，梅特维亚幽幽地叹了口气，收回了放在她脖颈上的手。 “罢了，你之前既然放过我一次，那这一次，我也放过你吧。”她低声说道。 白莞莞不知所措，呆站在原地，也不知该说一些什么话好。 难道今天和梅特维亚的见面就这样，仅仅只是为了表一个势不两立的决心？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白莞莞，我记得你在外的称呼，好像就叫‘鬼面莞女’吧？” 梅特维亚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碰到了白莞莞的侧脸。 她的手慢慢抚上白莞莞那贴着假伤疤的半张侧脸，带着些微凉的感觉，让白莞莞的心忍不住一阵悸动。 下一刻，她只感觉脸颊一痛，有什么东西从梅特维亚的手指尖弹出，锋利如刀刃，在她脸上狠狠刮下。 温热的液体从她脸上滑过，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失血的眩晕和脸上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后退一步，身体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此时，整个房间都因为她眼前发黑而彻底暗了下来。她看不见面前的梅特维亚，也看不见周围的事物。 在虚脱无力地半跪在地上后，她只感觉到梅特维亚似乎也跟着半跪了下来，梅特维亚的手稳稳地捧着她的脸，强迫性地将她的脸抬起来。 下一刻，一个冰凉湿润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梅特维亚的长发披散下来，落在白莞莞的脸上，与她的长发交织在一起。 “总觉得，之前暗恋了你那么久，那么努力地规划着未来的我，就像一个笑话一样呢。”梅特维亚笑着低声说道。 她那双深黑无光的眼眸直勾勾地映入了白莞莞的眼底，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此时此刻的梅特维亚，就像引诱人堕落的魔鬼一样阴郁恐怖，但与此同时，也带着极致的蛊惑美丽。 听着她的话，白莞莞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她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身体无力，血腥味伴随着梅特维亚身上的暗香，紧紧地缠绕着她。 但是，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她却主动伸出手，环住了梅特维亚的腰。 “那，在你彻底离开前，至少，得让我拿到一些我应得的回报吧。” 【然后，她们就用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做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事情。】 等到一切声音都停息下来，整个房间都安静得只剩两个人的呼吸声时，梅特维亚的神色重归冷淡。 “你走吧。”她说。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将头发别到耳后，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后退一步，靠在了一旁的书柜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头微微一偏，补充了一句：“还有，最后招亲评选的时候，我不会将丑人选进去的。” 所以，是不可能选上你的。 在这样说的时候，梅特维亚的神色异常平静，没有丝毫的神色波动，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但实际上，这也确实是别人的事情了。 听了她的话，白莞莞勉强从地上支撑起身体，顾不上眼前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痕。 -- 第115页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梅特维亚，并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反而还反问道：“可是，我还是能参加第三场竞争，不是么？” 哪怕她不会被选上，但她还是可以去求婚，是不是？ 白莞莞的语气虽然十分虚弱，弱到说几个字就需要喘几口气，但她的语气里，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 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就是这样的坚定，才让梅特维亚对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女孩，产生了第一次兴趣。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她们都长大了，都需要背负各自的责任了。 “你这么做，又是何必呢？” 梅特维亚看着强撑着身体的白莞莞，不知为何，忽然笑了出来。 只是下一刻，她便收敛了笑容，拍了拍手，将外面的奴仆招了进来。 “你们将她带出去吧，还有，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放她靠近我身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789，”“记恨数学”的地雷~ 谢谢“三亏口牙”，“五十六”,“小镁”,“绿水池边绕”的营养液~ 看来，主角下一章才能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拖…… 试试还能不能撸一章出来，让主角早死早超生…… 第63章 63 时间过得很快, 而对于帝都的平民来说，接下来的七天日子里，他们可以算得上是大饱眼福了。 那五十位竞选者, 几乎每一位都准备了一次独一无二的求婚, 有钱的在金钱上下力, 没钱的走情怀和朴实路线，虽然不是每一位都能打动魔子梅特维亚, 但不少帝都的适龄少女, 却忍不住芳心暗许, 为之所动。 不知从哪里听说，魔子梅特维亚最喜欢的花是魂冬花后, 曾有一位世家出生的贵公子, 砸下大笔金钱, 将整整一条街道都铺满了魂冬花那淡蓝色的花瓣。 白莞莞就曾为魂冬花的价格感到心惊。而从他收购魂冬花那一刻起，整个帝都的魂冬花价格都因为他提升了两倍。直到七天后, 期限到达, 整条街上还可以问道魂冬花那淡淡的幽香。 也有心肠细腻的人，从梅特维亚渴望一场求婚的心理出发分析，认为这位年轻的殿下并不是会为虚假仪式所打动的人。 冲着梅特维亚那更注重感情的心理, 他亲自走遍了帝都周围的乡镇，向那里的人取得祝福签，将它们插在土地里。 无数个祝福签积累在一起，连城一个环绕帝都的心形状, 可谓是用心良苦，费力又费心。 也有更厉害的人, 懂得金钱心意两不误，专门重金收购了最贵的几种食材, 做了一碗微甜的养胃粥。 “只要殿下喜欢，我愿意为您做一辈子的粥。”他曾端着这碗粥，这样在所有人宣誓道。 为了做好这碗粥，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少爷在厨房不知道切了多少次手指，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足够温情了。 或许正是受了这一场比试的影响，帝都最近一段时间的结亲率要远远高于平常的时间，几乎每一天的每一个时间段，都能看到有一对新人夫妇恩爱无比地行走在街边，对着那50名竞争者的创意婚礼进行善意的点评。 目前来看，除了几个特别壕的和几个心意特别足的，大部分竞选者都各自有各自的“粉丝团”和“黑粉”，他们因为一些特地的情怀会喜欢上某个求婚仪式，彼此间会因为观念和看法不同而互相争吵起来。 但同时地，他们也会在争论辩解的同时，感受到自己所喜欢的求婚仪式所含的缺陷。 只是，这个世界上毕竟不存在符合所有人心意的东西，就连钱，还会有人嫌弃它太俗。梅特维亚所等待的，只是一个能打动她的，能让她觉得自己未来不会被辜负的求婚，又或者，是一个能让她觉得自己未来不会被辜负的人。 而这个人，在规定期限的前六天里，都没有出现。 等到第七天后，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感到了焦虑。他们毕竟不是梅特维亚，无法猜测这位高高在上的女人究竟喜欢哪一种求婚。然而直到第七天的凌晨，求婚者已经达到了40个人，梅特维亚那边依然没有动静。 目前来看，之前那么多的求婚，没有一个能打动得了她。可是后面那十个人里，会有人能脱颖而出么？ 在这最后一天里，所有人都期待了起来，而事实上，后来的一切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从第一声鸡鸣响起开始，从艾斯维诺最东北的山脉顶端，有一个女人经历了六天的长途跋涉，终于站在了那里。 她身上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袍，头上戴着黑纱斗笠，恰好遮住了她半张脸。 一片荒芜的茫茫雪色里，她是唯一的色彩。 她的肩上披满了风雪，衣摆随着猎猎寒风的吹动而肆意翻滚摇晃起来。她的身体瘦弱纤细，隔着层层风雪遥遥望去，整个人似乎都快要承受不住这强大的拉力，要被风给吹走。 但最终，她还是稳稳地站在了那里，用她纤细瘦弱的身体，拼尽了全力，一根一根地，向着遥远的艾斯维诺南方帝都，射出了三根燃烧着她全部能量的凤羽箭。 伴随着箭离弦时的震响，那支由她一根肋骨和一只凤羽所做而成的箭瞬间化作了一只庞大而模样华美的凤鸟。 它从火里燃烧而生，全身都是火焰一般跳跃张扬的红金色。它扬起修长的脖颈，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清脆鸣叫。 -- 第116页 这时候，黑袍女人伸出一只胳膊，让这只凤鸟停在了她的身边。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支淡蓝色的魂冬花，将它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凤鸟叼好。 凤鸟咬住花茎，那双圆溜溜的金色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主人，等待她最后的指令。 女人低头看着它，不知怎么地，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等你最终飞到梅特维亚的身边时，请告诉她，一个有关我们那个世界的故事……” 在她轻声细语的叙述里，凤鸟衔着那只魂冬花，拍打着翅膀在她身边环绕了一圈后，便振翅高飞，最终一头扎进了那浩瀚无边的云层之中。 在它的身后，无数凡间鸟雀应声而起，紧紧跟随在它的身后，密密麻麻地组成了一支极其壮大的队伍。 “在我曾经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有一个许多人都知道的神话故事，那是关于神创造人的……” 从凤鸟遥遥飞来的第一时间里，就有人在远处的云层里发现了它的身影。他们纷纷惊呼起来，揣测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生物。 如此耀眼，漂亮却不失庄重，就好像是从太阳里飞出来的一样。 “在那里，西方人习惯于把神祗称呼为‘上帝’，上帝创造了一个男人，为了让他避免孤独，上帝又取出了男人的肋骨，创造出了他的妻子……” 有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这样的一对夫妻，是不是才可以真正地被称作“天作之合”？ 而这样的存在，又是多么让人羡慕啊。 “我取出我的一根肋骨做成了这三支箭，也是因为参考了这个传说， “梅特维亚，我心仪于你，我希望我能和你成为那样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希望我们的故事能经久不衰，流传千世，我更希望，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对你的情意始终不灭……” 飞行到雷雨交加，阴云密布的地方时，凤鸟一声尖锐鸣叫，不躲不闪，迎难而上。 只是在同一时间里，它却也低下了高高在上的头颅。穿行在无数闪烁跳动的雷电之间，它将那只魂冬花小心保护着。 “我做错过很多事……” 刺破阴暗无光的云层，凤鸟飞行过人烟罕至的边境，来到了第一处人口聚集地。 “我也不得不去背负许多责任……” 在无数人惊艳的目光里，凤鸟得意扬颈，抖落下一片红金色的光点光晕。 它扬开自己漂亮的尾羽，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鸟类一般，在心意的雌性面前，尽情显露自己华丽的羽毛，试图引来对方的欢心。 “这些日子里，我考虑了很多，也想过许多……” “我其实早就应该死掉了，只是因为他们的帮助，我活了下来，还得到了许多的恩惠，也正因为如此，我不得不去完成他们希望我去做的事情……” 短暂地炫耀后，凤鸟又重新收回了注意力，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帝都里那一栋毫不起眼的黑色高楼上。 它知道，那里有它需要寻找的人，它要将主人的心意，主人的话，尽数都交付于她。 “于情，我不愿意背弃自己的心意；于理，我却又不得不走上这条注定的道路……”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以前只让她觉得尚且不错句子，如今看来，却已然让她感触颇深。 “最终，为了不违背情与理，为了能不辜负所有人，我决定，放弃我所得到了一切，将它们全都还赠回去，无论是我的生命，还是我的能力……” 不愿对梅特维亚出手，又不想负欠光明神和摩诃太多，白莞莞最终选择将她曾拿到的所有都还给他们。 这样，她就不用去伤害她所爱的人，也不会背负庞大的人情与恩怨了。 她将全身能量渡给光明神，又放弃了自己得到的凤鸟身体，同样将它赠给光明神。 她重新变回那个平凡无能，命不久矣的普通女人。 而她一开始，原本就该死在那场地震之中了。 “我可能应该会死掉了。” 她轻声笑着说道。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希望你的等待……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遇到你喜欢的人，和他在一起，每天都能过得开开心心的……” “我只恳求，当你哪天午夜梦回，再一次想起我时，能为我落一滴微不足道的眼泪，又或者，只是一道浅浅的叹息。” 身为摩诃转世的她，一直在被逼着读梅特维亚出手，而生为心魔转世的梅特维亚，在心魔记忆的影响下，或许痛苦并不比她少。 那么现在，就让她来结束这场没有结果的互相折磨吧。 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生命力的逐渐流逝，凤鸟高声悲鸣，飞快地冲刺这最后一条路。 “殿下，外面好大一只金红色的大鸟，和传说里的凤凰一模一样！” 凤凰…… 当梅特维亚听到奴仆的这句话，心下一动，忽然站起来走向高楼上时，她便恰好听到了这一声清脆悦耳的鸟鸣声。 她若有所悟，伸开自己的手，感觉到一阵和煦的风抚过她的面前，吹乱了她的头发。 一只花伴随着一阵清香，轻轻地落在了她的手心里。 随着这只花送达到目的地，凤鸟在一片暮色里彻底粉碎消散，它化作一片金色光点，随着风被吹散，被吹往了帝都外的郊外。 -- 第117页 在一片惋惜声里，梅特维亚微微一怔，低下头轻轻嗅了嗅。 这种淡淡的气味儿，正是她最喜欢的魂冬花。 她出生在春天，最喜欢的是夏日，但她喜爱的魂冬花，却是一种只在寒冬里盛开的花朵。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和白莞莞之间还只有淡淡的暧昧情愫之时，她曾同白莞莞说道过这件遗憾。 她站在还能无比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白莞莞是怎么说的。 “反正我是魔神转世嘛，魔神也是神呢！” “等到哪一天，我可以修炼到和上一世那样强大的实力后，我就帮你改了魂冬花的花期，让它们在你最喜欢的夏天盛开，怎么样？” 直到现在，她还能想起那时候白莞莞脸上的笑容，还能想到自己的心，是怎么随着这段话不受控制地乱跳。 想到那时候的事情，梅特维亚轻轻握着那支轻轻的魂冬花，恍然若失，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她听完白莞莞的话，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奴仆的一声惊呼。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帝都外面山坡上的魂冬树上，刚刚忽然开满了魂冬花？！” 明明是盛夏时分，那些尚未长好的魂冬花的花苞，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纷纷在几息之间开遍了树枝丫。 黄昏来临，漫山遍野的魂冬花摇晃着淡色花枝，正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将整个山坡都映亮了一大片。 无数平民百姓惊叹于这罕见的一幕，纷纷呼朋伴友，相伴着向那里走过去。 一片昏暗之中，他们的背影越拉越远，渐渐在远方变作了无数黑色的小点，与天际那些远去的孤鹜一般模样。 黑暗降临之际，万家灯火稀疏散乱，所有的一切声音，一切人影，一切故事都淹没在了这一片黑暗之中。苍茫天地一片寂寥，唯有远处鸦声悠悠绵延百代。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女主死啦 第64章 64 梅特维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在以前, 在她还只有十多岁，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是会经常做梦的。 那时候, 她的梦还很正常, 大都是恬静而美好的。即使梦里偶尔会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恐怖景象, 但也不会对她造成太大影响。 只是后来，责任一天天变重, 她开始忙碌起来, 每天需要她去思考, 需要她去处理的事物实在是太多了，这让她没有时间去休息, 也没有时间去思考一些别的事情。 身体为了保证睡眠质量, 大大减少了她做梦的机会, 让她每天几乎沾上枕头便如同昏死过去一样，整个人, 整个身体都变得沉沉的, 无梦而眠。 只是，在二十五岁的那个晚上，她再一次重获了做梦的能力。 与做梦的能力同一时间回归的, 还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力量。 在她被魔王刺穿心脏的那一刻起，她可以很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的飞快流逝，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是怎么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渐渐虚弱，可以感受到呼吸是怎么变得缓慢而毫无用处。 她的心是那么的冷静和理智, 就好像，她只是一个站在一旁看着别人死掉的局外人一样。 梅特维亚在心里平静地想, 她如今这个样子，是要死了么？ 可是她不甘心啊。 明明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现在, 明明白莞莞看向自己的眼里已经有了较为明显的情谊，明明，她只差一点，就可以过上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啊…… 如果她不在了，白莞莞要怎么过下去？她会懂得如何与魔王抗衡吗，她会生活得更好吗，她还会……再找一个别的恋人，一起相伴走下去吗？ 离开的那个人注定是输的那一个，死掉的人终究会被遗忘，那她会被白莞莞忘掉吗？她会彻底成为白莞莞心里一段可有可无的回忆吗？ 白莞莞还有大好前程，没有她，依然能过得快快乐乐，再深的伤也会有愈合的那一天。活着的人终究能过得快乐，可是死掉的人呢？ 梅特维亚想着这一切，几乎按捺不住内心无边悲哀的情绪。 她真的……好想活下来啊。 最终，她的呼吸停止，一切事物都随着闭上的双眼，坠入一片黑暗的无底深渊之中。 下一刻，她的眼睛猛地睁开。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血色。 无论看向哪里，无论走到何种地方，她满眼都是绝望的人面，耳边始终环绕着无数人凄惨尖叫的声音。 这些景象，这些声音无时不刻不在影响着她，让她疯狂，让她偏执，让她开始渐渐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就合该是这样疯狂而黑暗，不会有光，也不会有单纯的美好。 她就是心魔，她就是魔。 当她第二次获得生命后，这个事实就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其实那天晚上，等到白莞莞赶到她身边时，因为她体内那澎湃的复苏的能量，她的伤口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唯一让她痛苦的，也只是她脑子里胀满的阴暗情绪而已。 她就像变成了光明神伪造的记忆里的“艾瑞丝”一样，偏执，疯狂又阴郁。 她满眼望去，所有原本干净没有任何东西的角落里，都堆满了死人的残肢，印着暗红的血迹。杀戮无时不在，死去的灵魂惨叫遍地皆是，这些东西紧紧地霸占着她的大脑，催动着她那脆弱的心。 -- 第118页 然而让她害怕又欢喜的，则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于这样恐怖宛如地狱的场景，竟然会觉得十分熟悉，十分喜欢，她甚至想要创造更多类似的惨状，让自己时时刻刻都身处在这一片狰狞血色之中。 因为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疯狂，她重伤了一直对她照料有加的布鲁诺，让他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顺畅地使用右手。 而在听到他痛呼，听到肉被扯烂，闻到血液里传出来的温热腥味时，她却觉得无比快乐。 而在看到前来的白莞莞的第一瞬间，她心里回荡的并不是见到爱人的欢喜，而是一场来自灵魂的深深恐惧—— “ 看到她了么？她是摩诃转世，她拥有与摩诃一样的吞噬能力……她会吞噬你的！” 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杀了她，”心魔在她耳边说，“在她毫无顾忌，对虚弱的你没有一丝防备的时候……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梅特维亚眸色转深，不由自主地跟着念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死死地循环着，让她几乎发疯。 她的眼睛死沉沉地盯着白莞莞，见白莞莞犹豫不决，她甚至还刻意做出脆弱状，露出尚未修复完全的手腕，想要引诱对方过来。 而一旦白莞莞心软，朝着她走了过来，等待她的，只会是来自梅特维亚的致命一击。 只是，让梅特维亚感到又庆幸又失望的是，白莞莞最终没有走上来，而是在纠结一番后直接跑掉了。 此后的三个月，梅特维亚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大脑，开始按照自己一开始的决定，挟持了魔王，走上魔族高层的权势中心。 但从那以后，她就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之中。 她经常会梦到白莞莞惨死在自己面前，各种各样的死法，各种各样的姿态，唯一不变的，只有白莞莞那因为恐惧而睁大的双眼。 有时候，她也会梦到自己的尸体，梦到她被白莞莞毫不留情地一口吞噬，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的大脑里，每天都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阴暗念头。 看到亲密的夫妻，她的眼前会浮现出他们互相残杀的景象。 看见母亲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孩子，她会期待能有一日，出现母子反目，互相厮杀辱骂的情况。 她的眼里不再有干净平和的街道，无论是看到哪里，她都只能看到无数负面的，宛如人炼狱一般的场景。 当她站在议和会议上，看着因为战争即将停息而喜极而涕的平民时，她脑子里第一时刻回想起的，不是和平的来之不易，不是苦尽甘来的感慨，而是无比恶意的揣测。 她想，如果这时候她忽然临时反悔，杀了在场所有人，将帝都的平民百姓都杀戮得干干净净，他们会有多痛苦？ 哀嚎会像她耳边经常听到的那样惨烈而悦耳吗？ 那如同人间地狱的场景，会有她眼里常常看到的那样阴森恐怖吗？ 梅特维亚感觉自己仿佛被分裂成了完完全全的两部分，一个还是曾经的她，虽然性格冷淡却心怀善意，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无比忧虑，而另一半，就是白莞莞和光明神所畏惧所憎恨的心魔。 她性格逐渐变得阴郁，偏执，易怒，时常会做出不符合自己品行的行为。 周围的奴仆都因为害怕而对她毕恭毕敬，就连曾经对她心怀怨意，对魔王之位死心不改的魔王的眼眸里，也开始出现了掩饰不住的恐惧。而在这段时间里，她无比害怕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日子。 梅特维亚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想要控制住自己，这样下去不行。 她最终，选择了亲手弄瞎了自己的双眼，让自己不再去看那些场景。 而在失去光明后，她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自己受到的影响小了一大半。 “你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心魔对她的行为感到不解，经常在无人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轻松细语地开解她道：“顺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不好吗？” “你喜欢杀戮，你喜欢黑暗，你喜欢让所有人都过得痛苦……你为什么要压制自己的本性呢？” 每每听到这些话，梅特维亚都置之不理，不会回一个词。 她知道，当能力修为到达她或者白莞莞这种境界时，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对他们都没有多大用处了。她的失明，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想恢复光明。 就像她划烂了白莞莞的脸，对于已经是凤鸟的白莞莞来说，其实并无多大用处。 在遇到白莞莞的那一刻起，在发现了她是“鬼面莞女”的那一刻起，只针对于白莞莞的一场心理战役，便彻底拉开了序幕。 在这些交锋里，梅特维亚进退有序，理智而清醒地利用着她们之间的感情。 从白莞莞踏入帝都的那一刻起，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梅特维亚的计划之中。 她说：“你曾经放弃了我，背叛了我。” 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白莞莞，告诉她，自己与她之间无法逆改的天命。 她知道白莞莞对自己心怀愧疚，因此，在她布下魔法阵，看似是为了击杀白莞莞，实际上她早就决定放过对方。 那一场生死缠绵，究竟是因情而动，还是仅仅只出于她自己的理智思索，其实梅特维亚也不清楚，或许两者都有吧。 -- 第119页 她只知道，她深谙白莞莞的性格，知道她一切的感情漏洞，知道怎么样去做，怎么样去真真假假，情理参半地说话，会让白莞莞心痛愧疚。 这样，她才能从白莞莞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最终，白莞莞并没有让她失望。 “她死了，终于死了，你也终于不会害怕了。” 在得知了白莞莞死讯的一瞬间，她听到心魔这样对自己说。 同意时候，她可以无比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一瞬间松懈了下来，就好像有什么一直压在她心头的重石忽然没了一样，轻松得几乎要飞起来。 但同时地，痛苦也随之而来。 此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梅特维亚曾在心里怨恨过心魔，怨恨它对自己的挑拨。 但她心里却无比清楚，心魔与她本就是一体，她该厌恶的，其实应该是她本身。 自从白莞莞死去后，心魔的声音便不再出现，她也再也不会做梦了。 她终于接受了成为心魔的自己，虽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曾经的梅特维亚觉得，死掉的人才是输的那一个，活着的人永永远远会将死掉的那一个抛在背后。 那么多的人都失去过爱人，却依然可以爱上别的人，过得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感情终会被时光抹平，没有什么治愈不了的伤。 但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恍然察觉，自己当初的这种想法，原来竟错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染青。”，“尧幺”的地雷~ 谢谢“幕酒”,“染青。”,“似苟咻惊(不不不我是蹲比”,“五十六”,“三亏口牙”的营养液 —— 梅特维亚和白莞莞算得上是两种不同的女人了 白莞莞重情义，容易感情用事，而梅特维亚理智冷静，时时刻刻都偏向理性分析 白莞莞能无缘无故地就相信梅特维亚不会变坏 梅特维亚却不相信承诺，她无法百分百肯定白莞莞对她的感情不会发生变化 第65章 65 阴暗的长廊里, 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窗边。 她有着一头黑色长发，发梢微卷，随意搭在背后, 远远看去, 带着一种诱人的弧度。 她身边有着厚重的落地窗帘, 被拉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阳光透过那条缝，落到她的脸上, 将她苍白的脸庞照亮。 艾斯维诺的斜晖即使过了数千年, 既然还是曾经的模样。 此时此刻, 她正微微偏着头，闭着眼靠在躺椅上休息。她细长微翘的眼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整个人看着显得无比恬静而美好。 只是站在她周围的所有奴仆却都一脸惶恐不安, 小心翼翼, 严正以待，对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他们所有人都十分清楚,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害的女人, 是一个多么让人恐惧的存在。 正在这时，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从长廊的另外一端传了过来。一位穿着不起眼的长袍的人匆匆向女人走来。 他低着头，头上带着帽子, 让人看不清神色。 当他来到女人身边时，他无比恭敬地半跪了下来。看姿态，应该是奴仆一样的存在。 “查询到了他最近的行踪了么？” 女人睁开眼，淡淡地问道。 她的眼睛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黑色, 看着莫名有种阴森感。 奴仆低下头来，小心恭敬地回复起来：“查到了, 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天前，出现在北地的一个小村落里, 后来似乎一个人潜入了山里，不知去向。” 不知去向…… 看来光明神是真的没打算对自己出手了。 他一直很怕自己，梅特维亚对此心知肚明。 她毕竟是心魔，是光明神的弱点所在。虽然她已经对曾经那些记忆一无所知，但她并不傻。 她越强，对方就越弱，哪怕他有了属于凤鸟族的身体，但在他曾还是神的时候，他就已经拿心魔毫无办法，更别说现在了。 而且，这些年里，在她从心魔的影响里彻底出来后，她回顾以往的一切，也渐渐开始感觉到了一些以往没有察觉到的不对劲之处。 无论是以前她不受控制一般地想要害死白莞莞，还是光明神对她那极端的恐惧。 至少目前，她是完全不担心光明神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算他想做什么，梅特维亚也不会抗拒。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的心就和死了一样，对于很多事都渐渐变得没了什么兴趣。 只是，光明神身上还有一些地方，是她想知道的。 白莞莞之前怀疑过自己记忆是否被动过手脚，而这一点，其实梅特维亚早就有了怀疑。 只是那时候白莞莞身边无时不刻都跟着光明神的灵魂，这让她找不到一个适合的时间去和她说这个事。而光明神明显对她也有所戒备，她有时候会语言试探一下，但并得不到好的结果。 然后，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与白莞莞说这些事了。 只是在那段被控制的时间，在那段发了疯一样没有理智，只想杀了白莞莞的那段时间里，她即使被影响得对白莞莞只剩下恐惧情绪，但在那短暂地清醒时间里，她偶尔闲来无事想东想西，也差不多都是在思考有关白莞莞的事情。 她总觉得，她对白莞莞那恐怖的情绪，她一步一步想要谋害白莞莞的那段时候，就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 第120页 如果是有什么东西，是希望看她们互相残杀的，是希望光明神和她势不两立的，是希望这些的远古存在彻底消失的…… 梅特维亚眸色渐深，最终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地挥手让奴仆退了下去。 __ 死掉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死掉两次后，白莞莞感觉自己甚至可以写一篇几千字论文，来描述自己死亡的过程。 只是对于自己死掉这个结局，她心里没有一点点的抵触，反而有种微妙的解脱感。 白莞莞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孩，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一直都生活在紧迫的环境里，好在院长婆婆挺喜欢她，对她一直不错。 但她能安安稳稳地读完高中，考上大学，并不能只靠这种虚渺的喜欢。 过于早熟的环境，过早地去接触社会，会让她明白很多事情，会让她懂得很多事都不能随心所欲，也正是这样，她经常规范自己的一言一行，希望能讨人喜欢一点，因为这样，她就能不被别人多为难。 她努力学习，取得远远高于孤儿院其他孩子的成绩，才能说动院长婆婆，将那不多的助学金分她一部分，才能让她在结束九年义务教育后，成为可以继续读高中的那几个人之一。 高中的时候她也异常刻苦，因为她知道只有考上好点的大学，学费才会低，环境才会好，以后毕业了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不聪明，但她懂事，知道不要自作聪明，知道要讨人喜欢。但在很多时候，她也会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和直觉。 梅特维亚对她的算计，她在离开那里后，其实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出来了。 毕竟梅特维亚是那么的聪明，以前她在算计并不熟悉的人的时候，连他们会做出几种反应，下面好几步会怎么走，她都能算得一清二楚。 很多时候，白莞莞都很喜欢梅特维亚这种聪明劲儿，她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以前她在学习打工之余能分出些时间去玩，学习一下怎么下围棋，等到现在教给梅特维亚，一定会让她十分喜欢。 可是，当梅特维亚开始算计她，开始将敌意释放到她身上时，她选择在愧疚痛苦之下选择自杀，梅特维亚会不会算到这一点呢？ 她那么了解自己，又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到的吧。 白莞莞心里有这样的答案，但在认识到这一点时，她却意外地并不觉得十分难受。 因为这些不经意发现的小细节，并无法影响到她自己。 只要她还活着，她会不得已背负上与心爱的人作对的责任和负担，这样的痛苦，还会一直持续着折磨她。 有时候，离开反而还是一个很好的解脱。 她除了梅特维亚以外，就没有什么特别亲的人，以前待她不错的院长婆婆是有自己亲人的，对她虽然喜爱有加，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这层膜会让她知道，在院长婆婆心里，她永远都是个外人。 后来在大学里，她认识了不少关系亲密的朋友，有一位甚至愿意在地震来时将她推出去，救她一命，这确实让她很感动。 但是，白莞莞心里一直很清楚，即使即将被砸到的人不是自己，是别的室友，或者是那个女孩的其他朋友，女孩都会一样奋不顾身地扑过来。 她的那份无私，并不是只给自己的。 这无损于白莞莞对她的感恩，如果白莞莞能在那个世界里活下来，她必然会好好记住这个女孩，去见她父母，甚至可以照料她父母一段时间。 然而再感动，那个女孩也已经死了，她也死在了那场地震里，离开了那个世界，来到了这里。有时候她甚至都开始慢慢遗忘了她的脸，遗忘了她的音容笑貌，只记得一片红光下，她那双目光盈盈的眼眸。 会有一个人，能这样认真地对待自己，永远不会与她分开么？ 然后，她就遇到了梅特维亚。 在她这短暂的一生里，她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人，有过很多很多的朋友，但只有梅特维亚，才是真正的属于她的存在。 她不知道梅特维亚是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和自己成为恋人。但她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来自梅特维亚的关心，来自她的爱。 而她对梅特维亚的感情，并不会亚于对方太多。 哪怕梅特维亚不再喜欢自己了，哪怕她开始算计自己，希望自己去死，白莞莞难过会难过，但也不会放弃自己最终的决定。 她喜欢梅特维亚，其实是一件和梅特维亚没有多大关系的事情。 而且现在看来，死亡或许也是另一种解脱。起码没了她，梅特维亚还能在那么多优秀的青年里挑一个对她好的，能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人在一起。 只是在她感觉力气彻底消失，感觉到呼吸停止的最后一刻后，她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失去意识。 她来到了一处无比温暖的地方，她仿佛置身于柔软的云里，又仿佛变身成了一只在海洋里畅快遨游的鱼，自出生起从未有过如此舒畅快意，轻松得几乎要飞起来。 这里是哪里？ 她现在，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她见到一个模样无比熟悉的男人，正对着她温柔一笑。 是摩诃。 见白莞莞惊愕地睁开眼睛，摩诃不躲不闪，而是对她轻轻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较为满意的神色来。 -- 第121页 “欢迎来到我的第五个传承，白莞莞。” 第66章 66 第五个传承…… 白莞莞在认识到这一点后, 整个人都微微愣住了。 她根本没有想到过，原来摩诃留给她的第五个传承，居然是要以这样的方式才能拿到。 可是拿到了, 又有什么用呢？ 在她决定赴死的那一刻起, 她就已经放弃了去寻找第五个传承, 也放弃了继续背负这个所谓的命运和责任。 想到这里，她垂眸叹了口气, 有些不知所措, 又有些索然无味。她站在那里, 不再继续把注意力放在摩诃身上，而是移开了目光, 环视起周围来。 在她的身边, 一片白茫茫的雾,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清, 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黑影潜藏在白雾背后。 . 见白莞莞似乎没多少兴趣, 摩诃态度温和地笑了笑，一点也不生气。 “第五个传承或许会让你觉得有些疲惫甚至乏味，这是我早有预料的事情。”他说。 白莞莞对他无奈地笑了笑。 她刚刚确实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传承了, 甚至想干脆一了百了死掉算了。 但不知怎么回事，在见到摩诃后，在听到他温柔的话后，她却感觉心里一酸, 无数情绪都涌了上来。 于是笑着笑着，她眼泪就大滴大滴落了下来, 不一会便有些涕不成声了。 摩诃温和地看着她。 他在另一方面来说，和白莞莞其实就是一体的。他们拥有同一个灵魂, 他们的爱恨情仇全是互通的，他是白莞莞最能依靠最能信任的人，可以接纳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哪怕，这是他最后一次出现的机会了。 白莞莞或许就是因为有这种来到家的感觉，才会终于放下了防备，哭了个彻底。 等到她终于缓了过来，等到她渐渐停住眼泪，平息下来情绪后，摩诃才走到她的身边，和她继续说起话来。 “莞莞，”摩诃拍了拍她的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这里有两个选择给你，你平静一下后，就来选一个吧。” “两个……选择？” 白莞莞抹了把眼泪，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她以为摩诃的传承，又会是什么能力或者天赋之类的，或者还是一段记忆。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个样子。 “对，两个选择。” 摩诃往后退一步，忽然伸出一只胳膊。 从他站着的地方开始，整个白茫茫的世界彻底被分成两个部分。 白莞莞愕然地睁开双眼，只见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一个是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现代世界，穿着短袖，戴着眼镜背着书包的学生从马路边匆匆走过，无数车辆在路边走走停停，灯光在街边在小巷飞快地闪动，偶然路过的大厦墙上播映着巨幅广告。 而另一边，则是她刚刚才离开的艾斯维诺。 那些她曾经走过的深林古堡，那些奇形怪状的魔兽和异族，在林间慢悠悠晃过的马车，神色阴郁的魔族和热情开朗的人族。 白莞莞愣愣地站在这两个世界的交界处，所有的景象都无比清晰，就好像她就在当场一样。 似乎她只要轻轻一伸手，就会被彻底吸进其中一个世界里。 “这就是我所说的两个选择，莞莞，”摩诃神色不明，十分严肃地看向她，“你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艾斯维诺，我会让你复活，再一次拥有活下来的机会，但这样，你也只能变成一个普通人了，你也可以选择回去原来的世界，我会帮你把时间稍微调前一点，让你能反应过来，叫醒你的朋友们，成功地从那阵地震里逃脱出来……” 在一片飞快变化的灯光里，摩诃的脸被映上无数种颜色，看着无比庄重肃穆，也带着些难以察觉的悲哀。 “白莞莞，究竟是回去还是留下来，你选一个吧。” 选一个…… 听着他的话，白莞莞忍不住后退一步，有些无措起来。 可是她能怎么选呢？ 留下来能有什么用，梅特维亚看样子似乎已经对她没有感情了，在这个世界里，或许没有她，才是对所有人最好的。 可是回去又能如何？ 回去，她确实可以救下那些人，可以救回曾经救过她的女孩。但是她的心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哪怕回去，她会走出来吗，她能获得解脱吗？ 白莞莞垂下双眼，一言不发。 半晌后，她抬起头，看向了摩诃。 “我想回去，”她说，“那里有人帮了我，这里也不需要我……我想回去。” 摩诃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这是你的决定，你确定么？” 白莞莞认真地看着他，点点头。 “我确定。”她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少，很抱歉 失恋，奶奶去世，学业上也问题好多……哭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篇文我还是会认真完结的……明天心情好一点了，会多更一些 第67章 67 今天, 陈珊珊发现，原本一直性格大大咧咧的白莞莞在今天，忽然显得十分沉闷。 怎么说, 就是一直都没有开窍, 专注于学习和打工的单纯女孩, 就像一夜之间成熟了，即使容貌与以前一模一样, 却好像平白无故地年长了几岁, 带着一种莫名悲伤的气息。 -- 第122页 这是失恋了么？陈珊珊在心里猜测。 她之前就有一个相恋三年的男友, 只是在高中毕业时分手了，那几天里她哭得死去活来, 直到现在心里都隐隐约约有种痛苦之感。失恋过的她, 对这个失恋的感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然而白莞莞一直都醉心于学习之类的事情, 哪里有时间谈恋爱，甚至还偷偷分了手都不和她们说？ 认为自己算得上是白莞莞好友的陈珊珊感觉心里有些难过, 但也没难过太多, 更多的，还是对于白莞莞心理状态的关心。 虽然不知道白莞莞是暗恋失败还是被分手了，但见她那么难过, 身为朋友也应该开导一下她的。 然而让陈珊珊有些吃惊的，则是白莞莞在看向她时，眼神里竟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生疏和防备。 不过白莞莞反应得很快，马上, 她就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亲昵的状态，这也让陈珊珊最后也没多想, 只当是自己看错了。 “莞莞，你今天怎么了？” 陈珊珊连忙抱着包走到白莞莞身边, 拉起她的手就往教学楼里跑：“你看着好像很有心事的样子……刚刚一节课也是，那么简单的问题都没答上，现在竟然连下节课的位置都找错了。” 白莞莞被她一拉，心里顿时有了些别扭。她毕竟已经快七八年没有见过面前的室友了，虽然知道她们以前关系十分好，平时经常拉手什么的，但面对这个已经有些陌生的女孩，她也一时间很难与对方做出太亲密的姿态。 “抱歉，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 不留痕迹地抽出手，白莞莞模糊不清地解释了一下后，连忙背着包走在了陈珊珊的背后。 陈珊珊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有倾诉欲望，只好叹了口气。 看这个样子，白莞莞应该是想把这个事情藏在心里，不告诉她们啊。 “没事，谁都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都能理解的，”陈珊珊说，“只是……如果有哪些地方是需要我们的，记得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会一直站在你身边的。” 白莞莞扯出一个笑，对她点了点头。 她知道，眼前这位已经有些陌生的女孩并没有说谎，她在之后也确实做到了她嘴里所说的话。 她在大火和地震里救了自己一命。 而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孩本来有个感情极深的前男友。因为心里还挂念着对方，陈珊珊对于大学里对她表示过好感的男生一概不理，有时候在特殊的日子里，还会偷偷地掉眼泪。 在最后一门复变函数考试之前，那位男孩悄悄联系了其他三个女孩，说这一年里始终忘不了陈珊珊。 他决定在她们考完试后向陈珊珊求复合，他请求她们好好保管这个秘密，甚至还向她们问了不少陈珊珊最近的喜好，琢磨该送什么，用什么样的仪式。 如果没有那场地震和大火的话……陈珊珊以后，该会过得多开心多幸福啊。 白莞莞眼眸一沉，但在她下一次抬头时，她却又恢复了以往那种单纯无事的模样。 这一次，她绝不会让这些女孩再一次遭遇悲剧。 摩诃向她承诺的并没有错，她被送到了那天早上，离地震发生还有十多个小时的时候。虽然对大学生活已经很生疏了，但好在白莞莞也并没有打算掩饰太多。 她此时的重心，全放在了如何提醒学校，提醒同学身上。 大学老师大都很宽松，看着白莞莞低着头一直玩手机也不会说太多。这就很方便了白莞莞接下来的操作。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白莞莞除了偶尔应付一下陈珊珊等其他室友的关心外，注意力都用在了如何运用网络提醒周围人身上。 她虽然很久没有用手机了，但毕竟以前特别喜欢玩手机，再加上智能机也不是特别难理解，很快，她就能渐渐运用自如了。 先是用一些地震前会出现的反常现象开始说起，然后再提到她所处的学校恰好在地震带附近，最后又说上一些略带引战性的话题，用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很快，她的这条帖子就在学校的论坛里火了起来。 白莞莞目前身体已经回到了原来的普通身体里，而据摩诃所说，这个世界的意识并不喜欢超自然的东西，因此她的那些类似魔法的手段也是不能在这里用出来的。 她知道地震有多可怕，但她也知道，身为一个弱小的女生，她没办法说服所有人。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先提起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让他们有一个“地震可能会来”“发生地震时应该做什么”之类的概念，然后再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在地震前到处喊醒睡着的学生们。 虽然，目前进去那个帖子里的学生，大都不认为她是在说真话，反而觉得她是在危言耸听，发布智障言论。 尤其是她后面那个为了吸引注意力刻意放出的引战话题，马上就在学校论坛里钓出一大片“鱼”，大多数学生进来也只是为了看看楼主脑子里的水有多少，只是想找个喷她的点，顺便匆匆看一眼那些地震常识罢了。 好在白莞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也没太在意什么，那些吐槽她的话她一概都当作没看到。 现在的她，已经很少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生气了。 至于帖子里面还有极少数被她说服的人留下的话，她都尽力去解答了。 -- 第123页 在处理完这个事情后，她又马上去复印社花钱印了许多份有关地震的知识宣传单，在学校各个角落贴了一遍。 陈珊珊她们虽然对白莞莞忽如起来的行为感到不解，但对她却报以极大的信任。即使有人不信可能会发生地震，但为了安慰白莞莞，也做出一副信任的模样，帮她贴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宣传单。 失恋的人总是需要发泄情绪的，陈珊珊在心里这样想着。 虽然白莞莞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心态没有问题，但旁观者清，陈珊珊一眼就能察觉到她在做这些事时，似乎是带着一种发泄情绪，让自己忙碌起来好不去想别的事情的状态。 而这样的状态，更加让陈珊珊肯定了她之前的猜测。 虽然不知道白莞莞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虽然白莞莞发泄的方式很奇怪，但宣传地震常识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让她去做吧。 善良的女孩们都保持着沉默，放弃了宝贵的备考时间，帮她忙碌了好几个小时。 等到晚上，在她们不得不去熬夜复习时，白莞莞也心思重重，回忆着上一次地震发生的时间，慢慢计划着。 最终，她还是成功地找准了时机，用白天买的巨型播音箱吵醒了无数人。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晚。 虽然白莞莞的行为被很多人不解，虽然她最终，还是没能救下所有人，但在地震来临时，绝大部分的学生都成功地逃了出来，逃到空旷的操场边上，泣不成声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教学楼和宿舍楼。 “莞莞，我真没想到这个事情居然是真实的……” 陈珊珊站在她旁边，无比感慨起来。 她的身边就是她的男友。男友原本就住在离学校近的旅馆里，准备明天中午就过来找陈珊珊。 在刚刚感觉到地震后，他马上就跑了过来，心急如焚地找到了陈珊珊，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莞莞。” 在于男友诉说完情绪后，陈珊珊冷静下来，看向一旁的白莞莞，无比认真地说道。 此时，白莞莞正站在人群中间，一边接受着来自其他同学的感谢，一边抿着嘴神色淡淡地点着头。她明明看着挺开心的，但不知为何，周身却莫名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寥感。 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陈珊珊叹了口气，走过来，将白莞莞拥进怀里。 “你一定能和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的，莞莞，”靠在白莞莞的耳边，陈珊珊轻声说道，“相信我，我的话从不出错的。” 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在一起么？ 这个祝福，可真让她喜欢啊。 白莞莞微微一愣，许久后，才抿着嘴角，露出一个看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的笑容来。 “谢谢你，珊珊。” 半晌后，白莞莞低声说道。 第68章 68 地震结束后, 大部分的学生都被救了出来，见到这几乎没有多少人员伤亡，原本赶来的救援队伍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对这个事情有大贡献的白莞莞, 自然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无数记者过来报道她, 也有许多校领导无比庆幸地过来找她。 许许多多地学生把她围在中间, 向她道谢，也有人想起她之前在论坛里发的帖子, 向她表示歉意。 白莞莞对此都保持着一种十分宽容的心态, 笑着对他们摇了摇头。 经历了这一次事件, 白莞莞收获了许许多多以前的她从未想过的东西—— 极好的名声，可以供她安稳读完大学的金钱, 老师朋友的赞赏。 如果是以前的她, 想必会十分开心吧。 白莞莞看着那么多劫后余生的同学和朋友, 脸上保持着庆幸的笑容，可是她却十分清楚, 她心里, 根本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只觉得，他们终于获救了，挺好的。 之后的其他东西, 她都感觉有些兴致缺缺，甚至觉得厌烦。 在后来的几天里，白莞莞都勉强假扮着自己十九岁的模样去生活，去考试, 去补考。在应付完一切后，她叹了口气, 带着自己这几日的奖金和补贴金回去了老乡。 她自然是没有办法重新住回孤儿院的，但去见一见院长夫人还是可以的。 白莞莞心里还有着对院长夫人的恩情, 知道她对自己过去照顾颇多，在她心里，她也一直将院长夫人当作十分重要的亲人看待。 为她准备了许多礼物，还给孤儿院其他孩子准备了些小零食礼物，白莞莞带着那些东西，就过去见了她一面。 现在院长夫人已经有些苍老了，她年龄接近五十岁，孩子刚好也是二十来岁，白莞莞知道院长夫人家里的许多事情，知道她单身一人照顾孩子，生活十分不容易。 在看到院长夫人时，看到她已经苍老生出皱纹的脸，看着她已经多了几根白发的头发，白莞莞只觉得心里酸涩难忍，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但也只是几乎要落下。 或许从那一夜，梅特维亚叹了口气，说“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开始，她就下意识地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最起码，她得表现得和一个正常女人一样，不再做那些孩子气的举止。 总是哭什么的，真的看着太孩子气了，也确实不讨人喜欢。 她就应该更坚强一点才对，哪怕这样会感觉很难受。 -- 第124页 但是院长夫人走过来时，在给了她一个拥抱后，看着白莞莞这副咬着下唇强忍着难过的神色，却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离远了，一年多没见到我，应该会很想我的，”她拍拍白莞莞的头，温柔地说，“不要强忍着眼泪，想哭就哭吧，女孩子哭一哭又不是什么大错。” 她阅历丰富，自然能看出来白莞莞如今气质大变。 可是能让一个人性格发生变化的事情，又能有哪几种呢？ 终究还是离不开那几种可能罢了。 院长夫人没有去仔细问太多，她只是给了白莞莞一个身为长辈的宽容和谅解，告诉她，自己也与她有过相似的经历，是能与她同病相怜的人，也是可以让她依靠的人。 至于愿不愿意向自己倾诉，则是白莞莞自己的选择，她并不逼迫。 而院长夫人的这种不同于年轻人的宽容，恰好让白莞莞感到心里好受了许多。 但即使感受很好，她还是很难说出来。 她没办法用短短的语言描述自己对梅特维亚的感情，心里也并不愿意与别人说。 最终，白莞莞也没有哭，也没有倾诉。 她轻轻摇了摇头，从院长夫人怀里出来，将自己准备的礼物全都给了她。 “王妈妈，这是我为您准备的，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她轻声说 。 院长夫人接过了礼物，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看了一眼白莞莞，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她叹了口气，沉默地接过手里的礼物。 莞莞她……还是长大了啊。 “你进来看看吧，”院长夫人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推开门，温和地说，“既然回来了，就来逛逛吧。” 她有一种预感，白莞莞这一次，或许是最后一次回来了。 白莞莞现在就像个无根的浮萍一样，随处漂浮，她的根不在这里，即使她曾在这里有过短时间地生长发芽。 她会短暂地留恋这些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但最终，她不会永远地停留在过去。 她终将会往前走，去她的心所在的地方，去她真正应该去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不会是这里。 对于这些，院长夫人心里还是有些宽慰的。 她没有多说什么话，简单地带着白莞莞逛了一遍孤儿院，最后就领着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莞莞原来住的那个房间早就给了其他几个孩子，她的东西被院长夫人妥善保管着，放在办公室里等待什么时候拿出来看一看。 从小到她，她的东西都被装在一个纸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放好。 因为孤儿院的资金有限，白莞莞不能像其他正常孩子一样拥有许多许多的玩具，她所有的珍爱的玩具只有那么几件，有的甚至还不得不与其他孩子共享。 那些已经破旧甚至缝补了许多次的玩偶，都让白莞莞感到无比熟悉。她甚至能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是怎么同它们玩耍的。 看着这些东西，白莞莞心里感触很深，原本有些难受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嘴角上甚至带了丝笑意。 而在这么多的东西里，唯有一个，是让白莞莞感到无比意外的—— 那是一本孩子的涂鸦画册。 “这个画册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院长夫人轻声说道，“只记得好像有一天，你手里就有了这个，然后每天都开始了涂涂画画。” 那时候，白莞莞年龄还十分幼小，许多的事情都不太明白。 见她忽然那么喜爱这个画册，院长夫人也就没说什么，最后甚至还同意了让白莞莞改名成“白莞莞”。 孤儿院大部分的孩子都姓“党”或者“国”，尤其是父母不详的，白莞莞原来也并不例外，只是那本画册是一个叫“白莞莞”的人的，上面有她的署名，而白莞莞小时候又特别喜欢这三个字。 久而久之，当白莞莞提出要改成这个名字时，院长夫人也没有任何异议。 然而在听到了院长夫人温和的讲述后，白莞莞却感觉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画册任何事情。 四五岁时候的事情确实容易被遗忘，但其实仔细想一想，还是会有一些吉光片羽般的记忆留下来的，更别说，在院长夫人嘴里，她曾是那么地喜欢这个画册。 然而目前，白莞莞努力搜寻着自己的回忆，却无比惊讶地发现，她对这个画册根本一点记忆也没有。 是院长夫人记错了，还是她忘了？ 可是画册上那“白莞莞”几个字，明显是那么地清楚啊。 一股冲动支配着白莞莞，让她忍不住将手伸向了那本画册，在简单地拍了拍后，她屏住呼吸，掀开了画册的第一页。 莫名地，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手里也忍不住冒了些汗。 下一刻，在看清画册第一页是什么后，白莞莞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在已经渐渐泛黄的纸张上，居然画着一直孔雀。 那是一只巨大的孔雀鸟，它仰着头，飞翔在云层之间，尾羽艳丽张扬，幽绿色暗蓝色的脖颈修长而高高扬起，即使笔画十分稚嫩，甚至还有一些地方掉了些漆，却无损于它傲慢的美丽。 这……多像摩诃啊。 隐隐之中，白莞莞只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打通了她的大脑，让她顿时若有所悟，似乎明白了什么。 -- 第125页 如果她记得没有错的话，在中国传说故事里，也存在有孔雀，而孔雀的母亲，似乎也是凤鸟。 摩诃说过会在第五个传承里告诉她，自己是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上长大，但其实，直到她做出选择之前，他都没有直接说出来。 也就是说，那个事实，还需要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去寻找？ 那么，这个世界与艾斯维诺，究竟是有哪些地方是互通的呢？ 她虽然有摩诃的记忆，但那些记忆里并没有直接地展现摩诃的本体，哪怕有展示，也是隔着层层云彩，只能看到个黑影，看到一个头，一个尾巴。 如果说，摩诃的原型，其实就是一只孔雀呢？ 白莞莞心里思绪万千，但面上，却没有丝毫显露。 她最终收起了这本画册，向院长夫人道了别，最终，就带着这本画册匆匆离开了孤儿院。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有点理解白莞莞了23333 我知道他有不好的地方，我也知道我性格别扭，会让人很头疼 但我就只想要他一个……只要是谈恋爱的话，我只想和他谈，我就要他，别人我都不要 第69章 69 这个世界, 究竟有哪一点是与艾斯维诺相似的呢？ 白莞莞回忆着自己在艾斯维诺见过的事物，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她的印象里，艾斯维诺确实是有不少地方是和地球有些相像的, 无论是人的模样, 还是某些花花草草植物。 艾斯维诺那里, 其实也有特殊的她没有在地球上见过的植物，只是考虑到艾斯维诺那里特殊的气候条件, 她倒不觉得艾斯维诺会产生那些植物,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也就是说, 除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体系外，地球和艾斯维诺, 其实大致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就像之前摩诃所说的, 这个世界的主意识和艾斯维诺不一样, 它倾向于相信科学，不喜太魔幻的东西出现, 虽然地球上这些科技产品比如手机, 电视，电脑等等，在艾斯维诺人看来, 也是十分“魔幻”的存在。 如果说，这两个世界里或许是存在有什么通道，是能串联这两个世界的，或许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白莞莞可以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事实, 居然一点也不意外。 甚至，在她考虑到这个情况, 察觉到自己还有可能回到艾斯维诺后，她心里居然还有一丝隐晦的欣喜。 她想回去看看梅特维亚, 哪怕梅特维亚或许已经彻底淡忘了她。 她只想梅特维亚，她能感觉自己的心依然为梅特维亚所跳，只要一想到与恋爱，与感情有关的方面，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只会是梅特维亚，只能是梅特维亚。 除了她，白莞莞根本就不愿意找其他人，她只想要梅特维亚，她就想要梅特维亚。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莞莞心情莫名低落了许多，也不再去仔细思考有关地球和艾斯维诺之间的联系了。 拿着那本画册，她一路回到了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她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将那本画册完完整整地打开，她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里面的画，看看是否存在有什么暗示。 然后，在看清楚这本画册的内容后，白莞莞依然还是感觉一头雾水。 这本画册里所有的画页加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童话小故事了。 只是一个童话小故事就罢了，白莞莞还可以无比尴尬地发现，这个小故事居然还有一丝既视感。 除去第一页里画的极其漂亮的飞天孔雀外，后面的内容，就是很简单的小涂鸦了。而白莞莞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精力，才勉强猜出来这个故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一只被父母抛弃的小孔雀，如何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挣扎长大，最终回到家乡，大方色彩，越来越漂亮的故事。 实在是很简单，没有什么复杂的成分，许多地方都一眼了然，甚至在看到最后，白莞莞还能隐隐约约看出来《丑小鸭》的影子…… 越看，白莞莞感觉心里越迷，同时也忍不住开始了自我怀疑。 难不成，她真的只是忘记了这本画册。而里面的故事，也是她幼年时期脑洞大开的产物罢了？ 也就是说，这本画册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只是猜测归猜测，面对这个画册，白莞莞还是没有放弃太多。 她在将其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后，最终选定了几个比较奇怪的地方，开始了思考。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摩诃究竟是不是孔雀。 白莞莞对孔雀的印象不深，她平时也没多少世界去动物园看孔雀，唯一见过还是偶尔在电视上，或者在生物课本上看到孔雀的图片。 而那些孔雀，几乎都是一溜儿的开屏模样，绿色的脖颈，蓝色的羽毛，以及那巨大的如同绿色扇面一样的尾羽，看起来确实很美丽，但孔雀正常情况下的模样，孔雀幼年时的模样，她却几乎没什么印象。 按照她以前的记忆和在传承里隐隐约约看到的景象，摩诃也是大体上是幽绿色的羽毛，中间尾羽和翅膀有一部分是盈盈的蓝色，只是它的身体太模糊了，显示得并不清晰。 那么，摩诃是孔雀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 白莞莞想到这里，就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有关孔雀的故事来。 -- 第126页 孔雀东南飞？不是…… 孔雀的百度百科？点进去也没有什么和艾斯维诺有关的东西来…… 等下，孔雀大明王？ 大明王什么的，好像和传说故事有关啊。 白莞莞眼睛一亮，马上就点了进去看一看。 —— “孔雀大明王(梵名Mahā-mayūrī-vidyā-rājī)，汉译有摩诃摩瑜利罗阇、佛母大孔雀明王等……” 摩诃摩瑜利罗阇？！ 在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白莞莞就顿时明白了什么。 没错了，艾斯维诺和地球绝对是有想通之处的，而摩诃的名字在艾斯维诺是传说里的人物，在种花国，居然也有关于摩诃摩瑜利罗阇的传说。 如果她的感觉没有错，孔雀大明王似乎还是与佛教有关的，而佛教从一开始并不是种花国本土产生的教派。 佛教，□□教和基督教是世界三大教派，佛教在世界上流传范围很远，这样一看，竟然是有一部分能和艾斯维诺对的上的。 也就是说，艾斯维诺与地球绝对是可以互通的，它们很久以前甚至有可能还是一体。只是目前来看，艾斯维诺和地球已经是完全两个不同的世界体系了。 这样的话，她还有机会回到艾斯维诺吗？ 摩诃既然能有办法在十九年前将她送到地球来，应该还是会有办法让她再一次回去吧。 白莞莞心里想了许多，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向下搜查起有关摩诃的事情来。 在各种各样的帖子和百度百科的介绍里，孔雀大明王差不多原型就是孔雀。他的母亲是凤凰，因感受交合之气而生下了他和弟弟金翅大鹏鸟迦楼罗。 “……据《孔雀明王经》所载，佛住世时，有一位比丘遭毒蛇所螫，不胜其苦。当阿难向释尊禀告之后，释尊乃说出一种可供袪除鬼魅、毒害、恶疾的陀罗尼，此即孔雀明王咒。” 摩诃的那股奇怪的吞噬能力，隐隐约约居然能与这记载里的能力有所重合。 祛除鬼魅，毒害，恶疾，本就是吞噬能力里所附带的能力，而其净化心灵，洗去负面阴暗心理，为人的大脑灵魂带来清静的能力，似乎在别的地方也可以隐隐约约查到。 而在其他的言论里，似乎也能见到孔雀大明王有关的事迹。其中，竟然也离不开孔雀吞噬佛祖的事迹—— \……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我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他也把我吸下肚去。我欲从他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我剖开他脊背，跨上灵山。欲伤他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我母，故此留他在灵山会上，封他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大鹏与他是一母所生，故此有些亲处。\ 吞噬佛祖，其实与艾斯维诺里摩诃吞噬光明神这种传说，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两个世界的传说故事，居然有这样高幅度的重合，而唯一的区别，大致在于艾斯维诺里，那些传说故事是真实发生过的，而在这个地球世界里，大家普遍都认为那只是先人奇妙的幻想。 但如果，其实这些事情都是发生过的，只是发生的地点是艾斯维诺，然后它们经过一些手段和途径，流传到了地球呢？ 会有这种可能吗？ 摩诃的故事是两千多年前的，白莞莞对佛经故事没有研究，了解也不深，无法去探索大明王出现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但在了解到这些情况后，她心里却十分的愉悦。 她觉得，她或许是有可能回到艾斯维诺，去找梅特维亚了。 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也因此很明了了。 因为那心魔先占据了自己那原本“艾瑞丝”的身体，摩诃和光明神为了保护她，想必也准备了许多后路，而其中，最能逃避心魔追踪，也最能让她安安稳稳不受伤害，能让她在没有获得传承前能不受吞噬能力影响，心理健康阳光长大的地方，就是地球了。 地球的世界意识并不支持魔幻的事情发生，白莞莞的吞噬能力长期处于被压制的状态，这可以让她成为一个三观健全，乐观向上的人，而不是她虚假记忆里的“艾瑞丝”那样恐怖偏执阴暗的人。 甚至有可能摩诃一开始就想好了将她送往地球来，毕竟摩诃自己就曾经饱受吞噬能力所带来的折磨，他尚且还是凤鸟族，都能混成那样，白莞莞身为一个人类，肯定会比他更痛苦。 他们毕竟是神祗，能了解怎么去地球的手段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这样一来，为什么她前十九年是在地球长大的，最后才回到艾斯维诺的谜团，就能解开了。 可是，她又要怎么样，才能回到艾斯维诺呢？ 第70章 70 然而想了许久许久, 白莞莞依然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回去艾斯维诺的方法。 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之前去了艾斯维诺后，记忆都被改动了, 哪里还能找到什么踪迹呢？ 而在去艾斯维诺前, 她还差点死在了地震里。 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 她的心思全放在了如何逃生上，根本没有去观察周围有没有出现不对劲的情况。 所以, 她还是得从这本画册上入手么？ 白莞莞皱起眉头, 重新将这本画册拿了起来。 -- 第127页 这一次, 她不再去把心思放在剧情上，而是开始有意识地去观察, 看看这本画册有没有什么细节是在暗示她的。 然后, 等她将这本书翻了几遍后, 她竟然还真的翻出来了几个有些可疑的，值得去关心的地方。 首先, 则是与小孔雀出生有关的出生地。 在白莞莞的记忆里, 她似乎是被抛弃在路边，然后被人捡到送去孤儿院的，至于她最开始是被抛弃在了哪里, 她并不清楚。 但在这本画册里，竟然还有些详细地写出小孔雀的出生地是在哪里。 而那里，偏偏还是离孤儿院所在地很远的一个地方。 画册里没有写出来小孔雀究竟是怎么离开出生地的，好像自从它有意识开始, 就慢慢地往外面的世界走了，而白莞莞自然也很难知道真相, 毕竟就连孤儿院院长也不清楚她是怎么被送来的。 院长夫人曾经说过，她是在一天过来的路上, 在孤儿院的院门口看到她的。她根本没见到将白莞莞送到这里来的人。 那么，她要过去一趟吗？就算查不出什么来，起码也得看看自己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地方是哪里啊。 白莞莞向来是一个做事前不会纠结不会犹豫太久的女孩，在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后，她二话不说，马上就开始了行动。 她之前因为救下过许多学生，被给了许多奖金，目前她在一段时间里的生活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去那小孔雀所在的出生地也不需要担心来往车费。 而且她心里一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她觉得自己似乎不会在这个世界里呆太长太长的时间。 哪怕她在地球生活过这么久，但她却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灵魂是来自艾斯维诺的，哪怕在艾斯维诺，她不会有一个朋友，不会有亲人，但她也喜欢那里。 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吸引力，是让人无法抵御的。 没有想很多，白莞莞就直接从这个小出租屋里出发了。在临走前，她将自己的许多不想带走又觉得留下来没有用的东西，比如一些衣服，一些书等等，都捐给了孤儿院。 仅仅带着两套足够换洗的简单衣服，她就直接抱着画册一个人前往那小孔雀的出生所在地了。 只是在动身过去的路上，白莞莞的内心里，她对这本画册，并不是没有丝毫怀疑的。 毕竟她的记忆里，她对这本画册完全没有任何印象。 哪怕那只是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但看着院长夫人能那么小心地将它保存起来，说明自己以前绝对是非常喜欢这本画册的，哪怕长大后不喜欢了，但也应该会将它妥善保管好。 怎么可能会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院长夫人没有必要骗自己，那难道……是她的记忆骗了她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她都从心里感受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惧。 她在艾斯维诺时，从艾瑞丝身上获得的记忆是假的。这就能说明，光明神是可以对自己的记忆进行造假的。 如果在她过去的那时候，光明神不仅仅对艾瑞丝的记忆进行了造假，还改动了她原本就有的记忆呢？ 她现在的记忆，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又有几分是假的？ 自己在地球生活的这段时间的记忆，光明神到底改了哪些部分，又是为什么要改那些记忆呢？ 白莞莞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看不见的局里，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似乎从一开始就被规划好了。 而她只是这场无形的博弈里，最微不可见的棋子罢了。就连仰起头看看下棋者究竟是谁的权利都没有。 最终，白莞莞还是强行压下了这种恐惧，刻意让自己不去想它。 她只身一人来到了那小镇上，按照画册上所写的地址，一路向着路人问过去，终于在天黑之前慢慢地找到了小孔雀最开始的出生地。 那是一棵被栽在废弃医院遗址的树。在画册上面，孔雀最开始就是出现在的这个地方，它身为一颗蛋，被埋进了树边上的泥土里，而等它敲开了蛋壳，慢慢从土里爬出来时，整个人都变得灰扑扑了。 有可能，这就是一种暗示。这个情节，或许就是在告诉白莞莞，那棵树的边上的土地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埋在里面的。 虽然这股联想十分奇怪而且没有依据，但白莞莞莫名地就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十分笃定。 她找到了那棵树，和画册里几乎画得一模一样。她拿出了准备好的小铲子，直接就开始了在树根旁边刨土。 不一会儿，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响，白莞莞发现，自己果真在这土地里刨出了东西。 白莞莞两眼一亮，马上继续挖下去，最后将一个铁盒子给完完整整地挖了出来。 将铲子随手扔到一边，她打开铁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本有些泛黄的日记本。 见到上面那无比熟悉的字体和“白莞莞”三个大字，白莞莞吃惊地睁大了双眼，连忙将它翻动起来。 这是……她的日记本。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瞬贽”的营养液~ 最近有些忙…不过清明绝对会加更的！ 第71章 71 正是她缺什么, 就来了什么。 白莞莞刚刚还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困惑，有些不太确定她以前的记忆是真是假时，她就找到了这个笔记本。 -- 第128页 虽然不清楚她为何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个笔记本的存在, 但上面那熟悉的字体她是没办法遗忘或者认错的。 这就是她的日记本, 是记录了她曾经许多个日日夜夜的笔记本。 没有丝毫犹豫, 白莞莞马上开始了认真仔细地搜索，试图在这本笔记本里找到丝毫能提醒自己的地方。 a 这本日记本看着很厚, 第一页注明的日期是五六年前的, 也就是说, 在她开始写这本日记的时候，应该还是初一初二。 那时候日记什么的忽然开始流行, 白莞莞还记得, 当时许多女同学都花了零花钱买了各种各样漂亮的彩笔, 买了带锁的或者是精致的笔记本，用来记录当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个年龄阶段的孩子是最容易受潮流影响, 跟着大众去做事的, 白莞莞自然也不会例外。 她一定会买一个笔记本当作日记本，而因为她生活向来拮据，买东西总会考虑到性价比, 考虑到能不能用很久，最后，她估计也会选择买一个这样厚的朴素的本子，拿来记日记。 而且, 只要她买了，哪怕这阵潮流很快就会过去, 哪怕其他小姑娘马上就会觉得厌烦扔掉她们的本子，开始跟风做别的事情, 但白莞莞却会因为花了钱，会继续坚持写日记写下去。 白莞莞对自己十分了解，所以在看到这个日记本时，也没有多少意外。 她心里甚至有一种释然感，有一种“我的记忆果然还是被动过手脚了啊”的平静。 没有多想，她马上就翻开了这本日记，开始搜查起来。 前面一大半都是很普通的日记，写一个日期，写一段话，有时候是总结今天发生的事情，有时候是倾诉一下自己的心情变化，有时候，甚至只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和以前一样”这样一句简单的话。 然后等写到她上了高中，从高中毕业后，日记本里的信息就渐渐开始与白莞莞的记忆产生了变化。 在白莞莞自己的记忆里，她高中毕业后就像以前一样，去附近的店里打工，赚够了几千学费就去上学了。 然而在日记本里，白莞莞并不打算按照以前的想法去打工，因为她所在的小镇很小，打工两个月也最多只能赚到两千多元，学费的一半差不多。孤儿院为她提供的钱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就没了，她必须得赚够足够她上学的学费，车费，甚至还有开始一两个月的生活费和杂物费。 正好，这时候院长夫人一个很久不联系的朋友忽然发来消息，说他那边商城刚开业，急切需要人手帮忙，工资一个月可以提供到三千，做的好还能有奖金。 这个机会，白莞莞是怎么也不会放过的。 所以，在那个毕业的夏季，她选择了只身一个人，前去遥远的B市，开始了一段打工的日子。 因为早就做好了以后要一个人住，无家可归的心里准备，因此白莞莞在B市过得还算可以——至少，目前白莞莞在自己的日记本里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抱怨的情绪。 她性格向来就很乐观开朗，毕竟处在她这样一个处境里，不开朗实在是不行，她必须要乐观，必须要认为努力会有收获，必须要让自己坚信只要奋斗下来，她不会过得比别人差。 院长夫人朋友那里的店确实环境很好，提供的条件也不错，但也确实比她以前要忙许多，有时候还需要工作到半夜。 然后，就在这里，出现了她人生里的转折点。 在她那已经有些破旧的日记本里，详细地描述了她那几天里的经历，写到她遇到一个对她极好的男人。 这个男人长得很美，虽然性子冷淡但实际上脾气却相当温柔，他的容貌与自己有五六成相似，以至于许多人都曾将他们误认为是兄妹。 在他身上，白莞莞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类似亲人的温暖，不是院长夫人和她那种有一层隔阂的关系，而是平等的，亲昵的，可以不用再拘束自己的关系。 哪怕她与他并不认识，但她下意识地就想接近他，和他敞开心说话，像和真正的家人一样。 那个男人的名字略微有些难念，白莞莞的日记本里，将这个男人称呼为“莫何”。 ……也就是“摩诃”的音译了。 看到这里，白莞莞整个人都因为震惊而睁大了双眼。 这是怎么回事，她以前居然在这个世界里见过摩诃？ 在震惊之余，白莞莞也感觉心里顿时有些发凉。 难道改动她记忆的人，除了光明神以外，还有摩诃么？ 她回想起原来与摩诃相处的片段，心里只觉得难受极了。她虽然清楚那些“摩诃”只是摩诃几百年前用特殊手段设的虚影，摩诃早就死了，而那些“摩诃”只是他的影子，没有思维，没办法行动，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她传承是什么，向她解释自己的记忆，传授她能力。 但在白莞莞心里，摩诃也是对她很重要的人了，哪怕他们其实说得上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现在看来，当年的摩诃还对光明神抱有爱意，听从光明神的吩咐去做事，去给自己的转世修改记忆什么的，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只是真的会有人这么狠么……就连自己的转世，也要算计的吗？ 白莞莞叹了口气，心飞快地低沉了下来。 强行压住内心的各种情绪，她继续翻起日记本，往下看了起来。 -- 第129页 然而后面的内容，却远远超乎了她的想象—— 原来，在即将开学的时候，那位“莫何”居然直接对她说，他是她的亲人，是她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当时还对抛弃她的亲人还有一丝幻想，不了解自己身世的白莞莞，几乎是马上就相信了这个年轻男人的话。 她身上没有什么是他可以图谋的，他不仅在生活里帮了自己许多忙，身上也带着一股让她十分想亲近的气质。 早在遇到他的前几日里，白莞莞在日记里就猜测过他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亲人之类的。而“莫何”的承认，无疑是让白莞莞感到十分开心了。 紧接着，这位“莫何”就向她说出了一件事。 “……他说我们家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将我送走，是迫不得已的，因为那里有人会对我们造成迫害。他说我们家族里出来的人都有‘特异功能’，很奇特，我最开始觉得他在开玩笑，我一直也都不信什么魔法，但他居然在我面前变成了一只鸟！活生生地变成了鸟！还是那种很漂亮的绿孔雀！他还说会教我这种能力，这简直是太，太超乎我想象了……” 在那一天的日记里，白莞莞用了大量的感叹号，表示自己的震惊和跃跃欲试。 而现在，翻阅到这里的白莞莞，内心的震惊不亚于当初的自己。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身上那些特殊的能力的，可是她完全没想到，摩诃居然在这里就教给她了。 而且看日记里记录的样子，这“能力”虽然没有她在艾斯维诺时好用，但明显也是带有奇幻色彩，能给周围人带来想象不到的效果的。 “……我在陈珊珊的身上用了一下，她最近运气一直不太好，亲人去世，恋人离去，学业也出现了问题，最近更是丢了好多钱，还生了重病……” “……我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一股黑色气团从她身上下来，然后被我吸走，我甚至还能感觉到身体暖洋洋的，浑身上下几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而珊珊的脸色马上就红润了起来，当天下午病就痊愈了……接下来的日子里，珊珊她忽然就开始大走运了……” 在她的日记里，她曾这样记录过自己使用那能力时的效果。 或许是怕自己忘了，白莞莞在这个日记本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过去记录下的种种如何修炼的步骤，有些步骤甚至还重复写了四五遍，明显是牢记于心了。 这些步骤和她以前修炼的步骤有些细小区别，修炼时还需要到没人的地方布置特殊阵法，估计就是为了防止被这里的世界意识给发现。 直到现在，她只要按着这些步骤去修炼，配合上自己在艾斯维诺那段时间的经验，不出多少天，估计也能重新获得以前那种吞噬能力了。 难道，这个能在地球这个崇尚科学反对魔幻的世界意识下使用的能力，就是摩诃所谓的“第五个传承”么？ 白莞莞心里有些困惑，但她仍然没有多少停顿，马上就继续看了下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最后，离那场地震还有十几天时的日记。 “……今天他又来了，他说我已经做的很对了，没有什么问题了，他看着很满意的样子……” “……只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在离开的时候，他忽然问我要不要去我们家族所在的那个世界，因为一些原因，我身为家族的人，应该继承家族的‘愿望’，要帮他们去完成一个不得不完成事情，这是我的责任，而且这个事情看着还有些危险，甚至可能还要杀人……” “……他说我已经离开家族很久很久了，没必要一定过去，也可以不负责任，毕竟我可以算得上是与他们没有关联了，应该允许有自己独立的想法，没必要世世代代都被那种宿命给束缚着，但族里的人已经意识到我的存在了，过不了多久，我或许就得被迫过去了……” 她的字迹开始变得潦草，在有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明显的墨迹停顿的痕迹。 “……他说，他给我留了一个东西，能让我摆脱那种不必要的‘责任’，摆脱什么必须去与谁为敌的宿命……” “……他问我，我到底想不想承担那不必要的宿命，想的话，我能获得家族留给我的许多珍宝，可以获得漫长到超乎我想象的寿命，我甚至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传说里神仙那样的超能力，只是会因此腹背受敌，过得坎坷谨慎，而要是我不想的话，他能帮我逃出宿命，但我却只能自己慢慢修炼，终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会有丰富的资源给我……” 承担，还是不承担？ 原来自己必须与心魔对抗这条命运，摩诃居然一开始就告诉她了么？ 也是，转世的自己虽然和摩诃拥有同一个灵魂，但毕竟不是一个人，她也并不像摩诃那样深爱光明神。 摩诃愿意为光明神付出一切，但他无法强行为转世的自己做出决定。她要不要获得那些传承，要不要听光明神的话，要不要去与梅特维亚为敌……那是她自己要做的事情，那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从摩诃死亡，灵魂投胎转世的那一刻开始，他那一世的事情，就应该彻底与他无关了。 而当初的自己，又是怎么选择的呢？ “……我最后想了很久，”在日记的最后一页，也正好是地震发生的那一天的上午，白莞莞落下了笔，最终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拒绝承担那些责任。” -- 第130页 “滔天富贵，漫长生命，无穷无尽的能力，而且还不需要我花费多少力就能拿到，虽然这些听着就十分诱人，让我恨不得当场就点头同意了这些条件，但是，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十分贪心，不是一个欲/望很强烈的人。” 长期在孤儿院，在拮据条件下长大的白莞莞，早就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的欲/望，如何克制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去做出最符合她的内心，最让她感到自在的决定。 “与人为敌什么的，我并不想这样，我只想……以后都活得开开心心的啊。” 第72章 然后, 在得到了确定了答案后，摩诃马上就开始着手安排她后续的一切活动。 “他说，既然我自己不愿意走这样的命运路线, 为了帮助我逃离出来, 他会适当地修改我的记忆……他让我把与他有关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记录下来, 用一个隐晦的，但我却能找到的方式将真相藏好, 藏在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 这样的一个地方, 如今看来, 大概就是这个树旁边的土里了。 摩诃修改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的记忆，应该就是为了不让光明神察觉到他竟然有“二心”。 白莞莞一到固定时间, 灵魂就会被光明神召唤到艾斯维诺, 他估计是察觉到白莞莞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隐瞒, 时间一长绝对会被光明神察觉到不对劲，因此, 才选择了对她的记忆进行适当的调整。 白莞莞最开始怀疑自己在地球这段时间的记忆是否被动过手脚时, 考虑过很多情况，其中大部分觉得，摩诃修改她的记忆是为了让她听话, 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利用她。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记忆被修改，原来真正目的是为了保护她，能让她安安稳稳地顺从自己心意去生活。 回想起她与梅特维亚过去的经历, 白莞莞心里顿时情绪复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 她并不想与梅特维亚为敌, 从来都不想，好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没有选择这一条路。 很快, 这本日记本就要翻到最后一页了，白莞莞将后面那些有关自己无措的，不安的，对未来无比迷茫的话语都看了一遍，即使已经过了快六年了，她依然还能通过这尚且鲜明的字迹，体会到十九岁的自己在写下这些日记时，无处倾诉，只能将满腔情绪发泄给日记本的心情。 那时候的她，并不清楚摩诃嘴里的“家族”这之类的话，都是用来忽悠她的。她其实在那边世界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想象里的父母亲人， “我想到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本画册，里面画了小孔雀出生的地方，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幻想自己是这只小孔雀，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回家的，而如今，我既然是要实现自己幼时的梦想，回去我家族那边的，那就把这个日记本放在小孔雀出生的地方，在那棵大树下埋了它吧。” 白莞莞在某些地方，也会有女孩子的心灵手巧，她画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孔雀在日记本的边缘，在孔雀的头上画出一个小小的爱心。 “他说，等我准备好了，待会就会把我带去那个地方，他说他能通过能力感知到，这天的晚上大概会发生地震，所以他会在早上就带我走，以免我的灵魂因为身体受伤而出现损害，也为了让我不欠家族里那些人的因果。” 在日记的最后一页，白莞莞这样写道。 而那所谓的“家族”，所谓的宿命，其实就是指代的光明神和与心魔为敌的任务吧。 “他说家族那边的时间流逝快慢和地球的有点差别，他以后会送我回来，让我自己解决地震问题，这听起来好玄妙啊，天上一天地下十年什么的，也不知道那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啊，我会遇到什么人，又能碰上喜欢的人吗？真的好期待呀。” 写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任白莞莞再怎么往后翻，都没有看到其他内容了。 期待遇到的人，期待未来，期待爱情么？ 看完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神色微微有些发愣。 在经历颇多，受尽算计后回到这里的白莞莞，如今再去看几年前的自己，果然是天真又单纯，无知无畏。 而根据日记里所记载的消息来看，摩诃对她的记忆具体做了哪些改动，也很明显了。 白莞莞看着手里的日记本，表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脑海里却开始了飞快地盘算。 她以前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灵魂从一个身体里移到另一个身体里，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就像光明神，他从自己那个身体里出来后，就根本没有办法回去，一直暂住在那个小金球里，最后即使她把那凤鸟的身躯给了他，他也花了很久才勉强能与那副身体契合。 心魔也是，它抢先占据了艾瑞丝的身体，但被光明神用手段排挤出去后，却也是用了许多力气才进入梅特维亚的身体。 那时候真正的梅特维亚大概已经被原主艾瑞丝放的火给烧死了，才得以让心魔乘虚而入，取代真正的梅特维亚，甚至还失去了身为心魔时的记忆，失去了它那灵魂里就附带的庞大能力。 连神祗都对于身体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办法，那身为摩诃转世的她，想回到那原本属于她的艾瑞丝的身体里，困难程度绝对不比光明神和心魔换身体的难度小，更别说她还要跨一个世界。 -- 第131页 所以，想要她的灵魂从地球到艾斯维诺，必须要有苛刻的时机才可以做到。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摩诃和光明神原本的计划，她本应该是要死在那场地震里，灵魂脱离这个身体后，才能被光明神弄到艾斯维诺。 然而，因为她并不想继承摩诃上一世的宿命，因为她选择远离这些纷争，摩诃最终为了让她可以成功摆脱光明神，首先要做的，就是不让她欠下光明神的因果。 白莞莞之前会听光明神的话，想与心魔作对，除了她受到摩诃的恩惠，拿到传承获得力量，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以外，还有一个事情，那就是她认为自己能重生是因为光明神和摩诃的功劳。 她从地震里获得新生，从而能继续活下去，还能获得强大的能力，遇上自己心爱的人，正是因为这些因素，再加上她自己性子里就存在的感恩之情，才会让她在当初没能直接与光明神决裂。 现在来看，她根本就没有死掉，也就不存在重生了。 而那些传承，本来就是摩诃留给她的，和光明神也没有关系。摩诃就是她的上一世，最根溯源，摩诃就是她自己，自己给自己留一点东西又不是错，那些传承又不是光明神给她的。 第一个传承，就是她灵魂自带的吞噬能力，与光明神无关。 第二个传承，光明神算得上是帮了她一个小忙，帮她剔除了体内不能吞噬的能量。 第三个传承，是她自己找到迦楼罗拿到的，光明神虽然及时提醒她怎么救迦楼罗，但救鸡的关键还在那半根凤凰羽毛上。 第四个传承，还是魔王带着她去的，光明神只是在进入地牢后告诉了她怎么走到正确的传承之处。 综合起来看，再加上平时一些小恩小惠，光明神确实对她有恩，但也没有大到哪里去，至少，这些恩惠和“与梅特维亚为敌”比起来，还是梅特维亚更重要一些。 白莞莞所能得到的真正的恩惠，几乎都是摩诃留给她的，而日记本里记载的摩诃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将真正的选择权给了自己，并不强迫白莞莞一定要按着他的意图来做事。 这样一来，白莞莞完全就可以不按光明神的想法来行事，大胆地站在梅特维亚那一边。 ……虽然梅特维亚明显忌惮她的吞噬能力就是了。 白莞莞记得，她之前在自杀的时候，她将自己那凤鸟的身体给了光明神，这就已经够补偿他的了。 现在看来，她应该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她还记得自己在获得第五个传承时，摩诃嘴里所说的“我会把你送到地震发生之前”，其实也应该是假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陷入地震里，也没有在地震里死去。她那些有关地震的记忆，都是摩诃虚构出来的，用来迷惑光明神的。 她早就被摩诃悄悄通过特殊手段送到了艾斯维诺，只是现在，她又通过那特殊手段回来了而已。 也是啊，摩诃虽然能力强大，但他又不是神祗。就连光明神都拿时间没有办法，他一只神兽后代又怎么可能拥有逆转时间的能力呢？ 她只是回到了自己本应该可以回到的时间段里。 这样看来，摩诃改动的记忆，也就只有那些自己与他相处的记忆。他删掉了那部分记忆，又给她平添了一个有关于地震的记忆，让她相信自己是死了后来到艾斯维诺的，也让光明神不会对她产生困惑。 而为什么她在艾斯维诺都过了六七年，回到这里时，时间才过了仅仅几个小时，也很好解释。 就像日记本里记载的那样，地球的时间和艾斯维诺的时间，流逝程度应该是快慢不一样的。她在艾斯维诺那边过了几年，在这里，其实也就是几个小时罢了…… 等等，时间流逝不一样？ 想到这里，白莞莞忽然浑身一颤，马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是那样的快，以至于书本不慎从她腿间滑落，摔在地上，都没有引起她丝毫的注意力。 时间流逝不一样……那自己在这里过了四天，在艾斯维诺，岂不是已经过去了快两三百年了！？ 那梅特维亚呢，她会怎么样，她还会活得好吗……她会找到别的伴侣，忘掉自己吗？ 她脸上渐渐出现了一种说不清的神色，似惶恐，又好像带着些无奈。她深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无措和紧张，但最终，却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妥协之色。 白莞莞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回了椅子上，整个人的心都开始慢慢往下沉。 当她还以为只过了几天，尚且没从失恋中走出来，心里仍然忍不住挂念梅特维亚时，对方却已经不知不觉地度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 这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和痛楚让她几乎无法呼吸，也让她忘却了自己与梅特维亚之前的种种误会。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当初与梅特维亚相处时的甜蜜过往，满心腔里依然还是一片至诚至热的爱意。 只是，这第五个传承，当真就只是这一个真相么？ 白莞莞在思考这些问题的同时，心里也始终留有这样的疑惑。 答应她让她自己选择如何生活，那是摩诃一开始的承诺，并不算在传承里。白莞莞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给自己留的东西，也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她应该还可以回到艾斯维诺的，摩诃那特殊的能在地球和艾斯维诺之间来回穿梭的方法，她应该可以顺着蛛丝马迹找到的。 -- 第132页 就像摩诃之前所说的，他将选择权给了白莞莞自己。无论是遵不遵循光明神的命令与梅特维亚为敌，还是选择在地球或者艾斯维诺度完一生。 想到这里，白莞莞马上就站了起来，将画册和日记本都摊开，开始集中精力，准备第二轮搜查。 她必须要回去艾斯维诺，必须要去一趟。 哪怕梅特维亚早就忘了她，哪怕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多少可能。 她只想想看一眼对方，只想听一听别人说起当年的故事，只想知道梅特维亚后来还会过得好不好…… 就看一眼就好。 第73章 白莞莞将画册重新翻阅了好几遍, 然而除了B市这一个明确指出来的地方后，她没有察觉到其他地点暗示。而因为日记的内容有点多，她熬夜翻看, 最多也只能看一遍, 根本找不到什么暗示。 也是, 摩诃将她送走的时候，这本日记本早就被她埋在了这棵树的树底下, 她根本没办法将自己是怎么过去艾斯维诺的过程写下来。 想到这里, 白莞莞未免觉得有几分失落。 她并不聪明, 因此很多时候，没必要思考的情况下, 她都会去避免思考, 尤其是有了梅特维亚作为同伴后, 她更加不需要思考什么问题了，梅特维亚会把一切情况都想好。 然而如今, 她却不得不自己去思索, 自己去探索真相了。 怎么回去艾斯维诺，目前来看似乎只有摩诃一个人清楚，当初的她或许清楚, 但因为没能写到日记本里，目前的白莞莞也很难去追寻蛛丝马迹。 只是即使艾斯维诺和地球的时间流逝比例差距再大，但她好歹在艾斯维诺还是呆了那么多年的，在现实里, 好歹也会过去一两个小时吧？ 虽然现实里，一个人忽然消失了一两个小时并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但她当时还是个学生，而且失踪的时候又是工作日, 需要上课的，她忽然不知去向，她室友会好奇么？ 她就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和陈珊珊她们说么？ 虽然很有可能是那种“心情不好，出去散步”，又或者“肚子疼，我先一个人去厕所啦”这样的借口，但起码还是得问一下，万一就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留下来呢？ 想到这里，白莞莞马上掏出手机，点出她们宿舍四个人建的群。 现在才刚放假不久，大家空闲下来，就会有很多时间聊天，更别说她们四个人关系很不错。 当白莞莞点开群的时候，可以看到快速刷过去的聊天内容，还有许许多多可爱或者魔性的表情包，就和她们的性格一样鲜明，可爱。 而白莞莞的一次冒泡，马上就能引来她们的欢迎。 陈珊珊在见到白莞莞发出表情包后，几乎是以眨眼的速度就打出了“莞莞！”两个字。而其他的女孩们也不甘示弱，笑着称呼白莞莞为“大英雄”。 她们说：“抗震救灾大英雄终于出现啦，最近有什么困难记得和我们说。” 她们都知道白莞莞家境不好，为了上学需要一直打工赚钱，平时也尽量会少去麻烦她，而一旦白莞莞有了什么困难的地方，需要她们来帮助的，她们都不会有任何推脱。 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都是这样，温暖又平和，散发着淡淡的善意，即使偶尔会受到伤害，但白莞莞在这十九年里，依然是凭着所遇到的人的爱护才顺利长大的。 无论是体贴她，关心她的老师，还是热心肠的同学，又或者是怜惜她情况的打工老板，还是她遇到的不会咄咄逼人的顾客…… 这个世界里，她真的活得很开心，哪怕身世有不足，哪怕她遇到过许多人都不会遇到的困难，但她依然觉得无怨无悔。 只是，即使再喜欢这里，她的心依然属于艾斯维诺，这些东西都无法阻止她疯狂想回去艾斯维诺的念头。 叹了口气，白莞莞垂下双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动起来。 白莞莞：我倒没有遇上什么困难，只是忘了一件事，想问问你们。 王依：是什么事？ 白莞莞：就是地震那天发生的事情，那天上午我没有去上课，去了别的地方去了两个多小时，我现在睡糊涂了，忘了自己是去的哪里了，你们知道我是去了哪里么？ 在打出这段话的时候，白莞莞都感觉有些荒谬，也做好了会被朋友们嘲笑的准备。 “睡糊涂”这个借口，真的看着很好笑，尤其是她是一个人离开的，别人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白莞莞却能在心里笃定，她们一定会帮自己想的。 而事实上，结果也正如白莞莞所料的那样。 在笑话了白莞莞一通后，她们都开始了努力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寻找白莞莞有可能去的地方。 陈珊珊：莞莞平常都不爱出去逛，也很少去别的地方玩，那天你说要独自出去，好像是说家里的哥哥来见你。 白莞莞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这个事实白莞莞并没有隐瞒她们，因此，对于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人哥哥，陈珊珊她们也是十分关注的。 李心怡：好像是这样，我也记得这个，莞莞从前一天就很开心了，一个劲地说哥哥会来接她回家。 对于这些事情，因为记忆被抹去了，白莞莞也很难清楚当时的场景。但是通过日记，通过自己曾经记载下来的那些又纠结又雀跃的文字，白莞莞能明显地感觉到，当时彷徨无依的自己，在面对温柔的亲人摩诃时，心里是多么的欢喜。 -- 第133页 越没有什么，她就越在意什么，她在意对她无微不至的梅特维亚，能为梅特维亚出生入死，因此，在面对就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完美的哥哥摩诃，白莞莞不可能不开心。 即使摩诃嘴里，那所谓的“家族”危机四伏，有许多不可预料的危险，而等她回到家里后，也会受到家族里“长辈”的胁迫，去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情，但一想到就能与家人见面了，哪怕心里会有些犹豫和小纠结，她最终的回答却不会是拒绝。 更别说，摩诃还答应了她，让她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 光明神曾经抱怨过，说他原本可以在白莞莞拿到第一个传承后，就能从小金球里出来和她对话，教她如何修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受到一股诡异的能量的限制，根本没办法和白莞莞说话，只有到了第三个传承后，他才有机会凭着吞噬了迦楼罗剩余的能量，突破那个限制，直接出现。 现在来看，那应该就是摩诃为了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蛊惑，才给光明神下的限制吧。 如果光明神一开始就能与她对话，如果光明神早就开始了对她的“洗脑”，她对梅特维亚的感情还会那么单纯么？她还能认清真正的梅特维亚么？ 即使她与梅特维亚相爱了，因为光明神那温柔的无私的假象，她指不定还会在心里觉得光明神和梅特维亚一样重要，甚至还有可能偏向光明神。 想到这里，白莞莞还是忍不住心情低落了几分。 她不怪光明神，他确实帮过自己，虽然是抱着想利用自己的心思。他身为一个神祗，想抹杀心魔本就不是错。 只是理智上能理解，情感上却无法苟同。从她死掉的那一刻开始，从她还清了光明神的恩惠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无法站在光明神那边了。 没有想太多，白莞莞在微微失神后，马上就把注意力拉回了群聊里。 白莞莞：确实是这样，我那天和我哥哥要出去，只是你们记得我有没有说过，我和他要去哪里？ 王依：这个……你好像提起过，不过我没什么印象了…… 看到这句话，白莞莞心里一跳，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振奋起来。 白莞莞：提到过？！真的吗！ 陈珊珊：好像是提到过，我有点印象，你还提了好多次呢，说没有去过C市很期待什么的，我们当时还开玩笑说让你带特产呢。 C市…… 白莞莞眼睛一亮，只感觉什么线索马上就会被自己挖掘出来。 李心怡：对，就是C市，我想起来了，莞莞你还说你要和他去C市的深山老林里去玩，当时我们还笑话你，说你家族有可能是隐居山林的武林高手家族呢。 深山老林里？ C市很著名的就是拥有许多国家级的自然保护区，深山老林很多，人迹罕至，艾斯维诺的入口若是在那里倒也很正常，只是那么多的深山老林，究竟哪一个地方才是？ 白莞莞：那我具体是去的哪里，你们知道吗？ 陈珊珊：我们知道的，你过去了，还给我们发过定位，你忘了吗？ 王依：是啊莞莞，你翻一翻聊天记录，应该会找到的。 白莞莞：好的，谢谢你们了…… 白莞莞：这段时间里，真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了，和你们相处的时间一直都让我觉得很开心。 敲下这些话，白莞莞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细微的难过。 一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李心怡：这么客气干嘛，又没多大事，你现在一个人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白莞莞：嗯嗯，我明白的，谢谢，以后再见。 放下手机，她将东西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她便一个人只身前去了C市。 三日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作者有话要说： wps吞了我整整2500字…… 气得我摔坏了鼠标！！！！ 唉 再也不用它了，明明我还是vip，经常卡得不行，动不动闪退，明明我保存了很多次，历史版本却是两个小时前的 第74章 艾斯维诺的格局, 在几百年后，发生了许多变化，却也没有多少变化。 其中最让人吃惊的, 莫过于魔族的低调和隐形行事。 自从六百年前魔王梅特维亚击败其他政敌, 成功上位魔王后, 她就一改魔族之前一贯的高调行事，飞快地将魔族的势力从人族中撤离出来, 同时选择了将魔域迁往更远更偏僻的魔兽森林边境, 在与其他人族国家外交时, 姿态也柔软了许多。 很多时候，她都像一个沉默的背景板一样, 不对人族的局势发表任何看法, 也很少涉身于人族之间的斗争之中, 甚至在特殊时候还愿意对人族做出退让。 几百年过去，如今的魔王梅特维亚在所有人心里, 都只是一个优柔寡断的, 没有多少能力的女人罢了。甚至有不少习惯性歧视女性的人类，在心里暗自嗤笑，觉得女人果然没什么政见。 只有少数的受过高等教育, 又颇有眼见的人，才能察觉到梅特维亚这样举止下的深意。 “她与其说是在削弱魔族的存在感……倒不如说，她是在削弱人族对魔族的仇恨。” 有人曾在私下聚会时，对梅特维亚的反常行为进行过揣测。 -- 第134页 他们通常与外面大部分的平民不同, 对梅特维亚持有一种十分欣赏的姿态，言语间也难掩赞叹：“魔族毕竟曾经压迫奴役了人族近两百年, 而在她上台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许多人族早就对魔族积怨已深，甚至在民间，已经出现了十几种来自各地的反/动组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白莞莞都懂得的浅显道理。 在艾斯维诺，绝大部分国家都是实行的君主制，权利和资源都集中在皇族，贵族身上，平民很少有读书识字的机会，在平民里也很难出现有天赋的战士或者魔法师。 在以前的艾斯维诺，平民大部分都相信教会，信仰神祗。而因为神祗依次陨落，再加上教廷在权利斗争中失败，推出政治舞台后，许多平民也渐渐没有了信仰。 他们开始把心放在贵族身上，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能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 “无论是战争时代还是和平时代，做出牺牲的永远不会是贵族，只会是平民，当初梅特维亚的招亲仪式在维特帝国的帝都火热度持续不降，甚至还有人对她抱以善意，这都是因为他们处在绝对安全绝对繁华的地方，感受不到战争为他们带来的真正痛苦。” 能在帝都生活得下去的人们，绝大部分要么是与大大小小的贵族有一定牵扯关系，要么就是擅于经营的富商，因为他们就生活在帝国的最关键的地段，他们永远都处于绝对高级的防御罩之中，无忧无虑，只要有利益就能让他们抛弃那轻飘飘的“仇恨”。 可是，那些生活在帝都的人的无忧无虑，都是用底层平民们的鲜血和白骨堆砌起来的。 他们感受不到战争的残酷，无法体会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和面临死亡的绝望，那是因为有人将这些东西拦在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而他们的亲近魔族的行为，确实会让那些饱受战争折磨和屈辱的平民们感到深深的失望。 “失望越来越多，就会造成越强大的反弹，而一旦有大量平民参与谋逆之中，魔族好不容易才用利益打动的贵族阶层会被清理，到时候想要再与人族相安无事地共同生活在艾斯维诺，难度无疑会大大增高。” 没有哪一方势力会一直处于上风，天道永远是公平的，魔族会击溃人族，人族也会在受尽压迫后，将所有的痛苦统统报复回去。 而梅特维亚想要制止的，就是魔族逐渐式微的结局。 “为了能让魔族不被人族反噬，选择明责保身，大大减轻人族高层的压力，让他们在失去‘外忧’后，将注意力移到不听话的平民身上，转而去处理‘内患’，确实是很不错的手段。”他们说。 仇恨是一种很容易被遗忘，却又很难遗忘的事物。 底层的经历过战争的平民百姓，会因为亲人的去世，生活的艰险，从而将他们对魔族的仇恨延续下去，然而一旦魔族放低姿态，甚至主动退让，他们的仇恨便会转移到统治者身上来。 白莞莞在曾经学习历史的时候，就困惑过很久，为什么许多造反者在最后不喜欢自立为王，他们明明大权在握，却不亲自上任，而是偏爱于立一个傀儡皇帝在他们手下。 这样有什么好处？虽然那皇帝对他们言听计从，但也会造成隐患啊。 这个困惑一直深深扎根在白莞莞心底，有时候聊到有关权势问题时，她也问过梅特维亚，想寻求一下这位精通政事的女人是怎么看的。 而不同于白莞莞的困惑，梅特维亚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露出一个微微赞许的神色来。 “这样做，是一个非常理智的行为，”梅特维亚这样对白莞莞说，“因为人的情绪是很诡异的，他们很容易迁怒，很容易将仇恨从他们本应该仇恨的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同样也是受害者的人身上。” 如果那些侵略者并非是被压迫才发动战争的，如果那些人的动机仅仅是出于对权势和利益的欲/望，那么动机不纯的他们在改朝换代，自立为王后，平民们饱受战争折磨，会把痛苦释放到新皇的身上。 就像魔族，如果魔族直接取代帝国的统治者，成为新的统治者，绝大部分人族都会因此对魔族深恶痛绝。 “但如果，他们不去成为统治者，反而还拥立原来的皇帝做傀儡，这样的话，平民们所仇恨的人，就会从侵略者变化成那些傀儡皇帝。” 因此，当魔族表示退让，表示只要得到一些便利后就不会触动人族皇帝的统治后，那些平民们就会将仇恨从魔族身上挪开，转移到皇帝身上。 他们会觉得是皇帝昏庸无能，他们会唾弃贵族们的懦弱，哪怕在这场战乱之中，其实皇帝和贵族也是受害者，哪怕他们真正该厌恶的人，其实应该是魔族才对。 而这样巧妙转移仇恨的心理战略，白莞莞早就在日常生活里就可以感受到。 从小地方来说，平常父母为了逼迫学生学习，通常会立一个靶子，立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来催促学生去学习。然而在逼迫学习的过程中，他们孩子会厌烦会讨厌的，不是真正逼迫他们的父母，而是那个莫名奇妙就被拿来立靶子的“别人家的孩子”。 从大的地方来说，直到现在，许多种花人都不会去厌恶当初的侵略者八国联/军，反而会觉得是清/皇朝无能，即使真正发起战争带来灾难的是联/军。 -- 第135页 虽然这些当权者确实有所不足，但因为这些巧妙的手段，施害者巧妙地将自己的包裹甩掉，让自己彻底变得清清白白。而那些傀儡也因此迫不得已承受所有的仇恨和责任，即使这些责任早就远远超过了他们本应该承受的范围。 梅特维亚深谙上位者应该掌握的心理战术，因此在一系列的行为里，她很容易就能抓住维特帝国上层所作所为的一些缺陷，将本该自己承担的仇恨转移到帝国身上。 尤其在两百年前，她直接退到幕后，主动回去了大陆阴面，只留大部分的魔族和少许可以代表她发话的手下留在魔域。 这样一来，人族原本蠢蠢欲动即将破蛹而出的反抗力量，全都被用在了内斗之中。 梅特维亚对这些都不太关心了，只要不影响到她，不超出她的控制范围内，她都不会投入太多注意力。 她只会适当地用一些微不足道的手段，稳固贵族和皇帝的利益，让那些民间反叛者很难真正去掀翻他们的统治。 唯一让她感到有些吃惊的，则是这些反叛组织里，有一个领头人，居然还是她的熟人—— 布鲁诺·波斯特。 是她曾经帮助过的人，也是对她伸出过无数援手的人。 在修炼到更高修为后，布鲁诺自然也获得了数以千计的寿命。波斯特家族早就淹没在了权势的更换交替之中，而布鲁诺对于目前暮色沉沉的波斯特家族，也明显没有多上心。 在得知他居然会选择谋逆，梅特维亚其实并没有多震惊。 布鲁诺见过她刚被唤醒时，最失控也是最阴暗的一面，因此在很多年以后，布鲁诺依然对她心怀芥蒂。 他始终觉得梅特维亚不会就这样安稳地低调地活着，他相信他的直觉，他认为那样的梅特维亚终有一天会失控，会给世间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 对于他的看法，梅特维亚根本就不在意。 如今议论她的人那么多，嘲讽她的更是数不胜数，她若是一个会在意其他人评价的人，从一开始，她就不会选择走上这条路。 更别说，这么多年过去，自从那个人死去之后，就已经很少很少有能让她在意的事情了。 你是故意的么，莞莞，你是故意向我求婚，让我明白自己根本忘不了你，摆脱不了你么？ 很多时候，每逢魂冬花花开之时，梅特维亚都会情不自禁地这样想着。 在那天求婚过后，她最终还是沉默地选择了其中一个最适合成为她丈夫的人成亲。 只是在婚礼当晚，在面对那个陌生又无趣，满眼都是虚伪与算计的男人时，她却控制不住内心的反感，连碰触他也不愿意。 唯一让她心动的，唯一让她愿意亲近的那双真挚单纯的眼眸，早就已经不在了。 最终，她在新婚夜杀了那让人作恶的丈夫，坐实了杀夫证道的流言。 “我本就无需联姻，只要能让我感觉到开心，能让我修为进步，杀一个丈夫又如何？” 面对所有人的指责，梅特维亚轻笑着这样回答道。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这样说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空荡乏味。 思念如同一种漫长又强大的毒/药，将她全身上下都腐蚀得干干净净，让她如同行尸走肉般，失去任何情绪，任何的爱。 你成功了，莞莞，我现在真的很痛苦，我很想你。 你满意了吗？ 你还会……再出现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染青。”的地雷 谢谢“秦祁”,“笙年”,“陆中中”,“发现有别的竹子”,“凛”,“Nicole”,“无归途”,“小镁”的营养液~ 第75章 白莞莞再一次回到艾斯维诺时, 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雪夜。 在地球的时候，她花了很多时间去寻找两个世界的交界处，即使她有手机定位, 但深入森林里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如今的身体是地球那副凡人的身体, 虽然看似与艾斯维诺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但她体内原本那些能量是消失殆尽了的，当她出现在雪地里时, 也几乎耐不住那严寒的气候。 好在, 摩诃留给她的第五个传承, 总算姗姗来迟。 这一次，摩诃的影像并没有出现。他只是在白莞莞试图跨越两界时, 在两个世界的夹缝处出现, 用一股极其温柔的能量团将她的身躯和灵魂保护起来, 而等到白莞莞来到艾斯维诺后，那些剩余的能量就被她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现在的白莞莞, 虽然没有了之前在艾斯维诺的强大实力, 但在普通人族里，也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小有能力的人了。 轻松将寒意抵挡在身体外，白莞莞一路从山上走下来, 路过无数北国小镇，在人声鼎沸的茶馆酒楼暂作休息的同时，也向周围人打听了有关梅特维亚的事情。 “梅特维亚，你是说魔王么？” “魔王？” 白莞莞迷茫地问出了声, 却又很快反应了过来，轻微地抿了下唇。 也是, 她在地球呆了那么多天，回到艾斯维诺后, 指不定已经过了近七八百年的时间，在这段日子里，梅特维亚自然能当上她希望当上的魔王。 “是啊，除了魔王，还有谁敢叫这个名字呢？” 被她问过的人们通常都是那种热情善谈的性格，面对白莞莞那对世界一无所知一样的状态也没有多少怨言，反而十分热心地解释起来：“她当上魔王已经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近一百年里她一向深居简出，很少有传闻流出来。” -- 第136页 梅特维亚这个名字已经流传了太久太久了，哪怕现在她退居大陆阴面，不问世事到了几乎有些懦弱的地步，但这无碍于她在人群里的知名度。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自然不会有父母愿意给自己的女儿取名为“梅特维亚”，隐隐约约有种诅咒她未来会杀害丈夫的意味，而魔族的新生儿更是不敢直接取魔王的名字。 更别说，梅特维亚的魔王，已经当了六百年了。 六百年了啊。 这么长一段岁月，究竟象征着什么，又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变化呢？ 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时间的巨大隔阂后，那些人嘴里许许多多有关梅特维亚的流言传闻，白莞莞都对此保持一种疲惫的姿态，不愿意去听，也懒得去关心。 她只感到一阵迷茫，对于自己的未来，也对于梅特维亚。 虽然心里早就对艾斯维诺的时间流逝有了大致的概念，但一想到真的会有这样的情况，她还是感觉到不知所措。 现在艾斯维诺还有她能去的地方吗？还有属于她的一块区域吗？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她仓皇地从雪山上走下来，开始了一段故地重游之旅。 首先她想去的，则是艾瑞丝原先长大的那个小镇。 正是在这个小镇上，她在那里开始了一段新的异世之旅，她在那里遇到了梅特维亚，这个即将与她纠缠生生世世，让她辗转难眠，痛彻心扉，极乐极悲的女人。 然而等着她凭借记忆里的位置，一路寻摸过去时，却无比茫然地发现，原来那狭小偏僻的小镇，如今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怪石嶙峋，凹凸不平的小路渐渐变得宽敞，无数低矮的宛如农村的房屋也变得高大起来，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大道两侧，透露出一股繁华喧闹的氛围。 路上行人匆匆，热闹非凡，即使是在气候寒冷的冬季，也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感觉。 白莞莞茫然地站在远处的路边上，完全没有想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原本埋着艾瑞丝那对养父母的坟场，如今早已经被铲平，建上了高楼，再也无迹可寻。 然而她在这里散步，偶然发现艾瑞丝父母身份真相，仓皇怀疑光明神的事情，就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哎哎哎，那边的黑衣服，别站在这里挡路！” 正当白莞莞不知何去何从时，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趾高气昂的声音。 她刚好穿的一身黑长袍，还戴着黑色斗笠，心下了然对方估计是在说自己，再加上她也不想惹是生非，在听到这句话后，马上就向一旁退让了过去。 一阵匆匆沉重的马蹄声渐渐接近，似乎是一支来自某位贵族势力的车辆正在行路。 也许是好奇，也许只是单纯地想要看一眼，原本低着头的白莞莞忽然抬眸，瞥了一眼那马车上的图案—— 剑与蔷薇。 尖锐冷利的剑锋上，紧紧缠绕着蔷薇花的花茎。重重叠叠的艳丽花瓣恣意绽放，华丽而庄重。 这是珀西瓦尔家族的家徽，在梅特维亚曾还是珀西瓦尔大小姐的时候，她在梅特维亚手里的茶杯上，马车的纹路上，衣裙装饰品上，无数次看见过这个图徽。 过了这么多年，珀西瓦尔家族居然依旧还存在吗？ 回想起刚刚那赶车奴仆底气十足的指责，白莞莞若有所思。 只是那马车毕竟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如今再去思量也没有多少用处。 按捺下内心不断涌出的情绪，白莞莞叹了口气，继续朝着那小镇上走过去。 她到了地方，也不知下一步该去哪里，在加上身上并没有多少钱财，最终，她选择在一家旅馆暂住两天，再去决定今后前往哪里。 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她又一次遇到了珀西瓦尔家族的队伍。 原来那一支马车，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并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这个地方停留了下来。 他们恰好走进了和白莞莞选择的同一家旅馆里，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奴仆大都戴着严实的面具，不肯以真面目见人。 他们的主人性别年龄不明，一直沉默地待在马车里，让那赶路的车夫代替自己传话。 而在白莞莞看来，就连那传话的车夫，虽然一口标准的艾斯维诺官方语，却带着一种怪怪的口音，就好像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一样。 这些人进来的时候，恰好白莞莞坐在大厅里吃晚饭，看着这些奇怪的人，原本波澜不惊的心里，也难免开始有了些困惑和怀疑。 这些人怎么各个都那么奇怪？ 他们……真的是珀西瓦尔家族的人么？ “我们夫人要在这里暂住，准备一间最好的房间，不要让人来打扰。” 扔下一袋货币，那戴着帽子的马夫低声说道。 店主闻言，马上诺诺地收起钱，转身指使一旁的奴仆来。而那马夫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的背挺得直直的，一时间竟有些像一名长期在军营锻炼的军人来。 白莞莞从侧面悄悄打量他的脸，感觉到他的双眼颜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仿佛散发着一道暗红色的光芒。 只是很快，他就压了压帽子边缘，将别人打探的眼光拦在了外面。 白莞莞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举止不太合适，马上收回了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面前的盘子里。 -- 第137页 但即使面上不懂声色，她却始终无法按捺住内心的杂念。 珀西瓦尔……梅特维亚…… 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物，都能引起她内心的一阵动荡。 或许，她需要再出去打探一下，与珀西瓦尔家族有关的事情了。 匆匆吃完饭，白莞莞什么也没有说，马上就起身离开了大厅。 第76章 然而白莞莞不知道的是, 在她离开大厅上楼后没多久，就有一个穿着与她差不多模版的黑色长袍的女人出现在了旅馆里。 她戴着黑纱黑色礼帽，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和暗红色的唇。 她有一双和白莞莞如出一辙的深黑色双眼, 即使眼睛深处并没有丝毫焦距, 但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轻松自如。 “夫人, 请往这边来。” 站在她身旁的奴仆低着头, 毕恭毕敬地向她低声说道。 女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垂下双眸, 优雅而缓慢地踏出了脚步。 只是, 似乎是若有所觉, 当她抬起头一瞬间，她的眉头微蹙, 眼睛漫不经心地扫过了一旁的阶梯上。 白莞莞此时刚好一个转身, 与女人的视线错开。 “刚刚上去的……是什么人？” 片刻后，她微微偏了下头，问道。 她的眼神溃散无光, 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吸引力，烛火在她眼瞳里闪烁，配合她流转的眼波，一时间竟让周围人很难分清楚, 她究竟是真盲还是假盲。 听到她的问题，身后的奴仆连忙走上前来, 紧张又卑微地回答道：“是一个穿着黑袍的女人，夫人。” 他并没有仔细去看, 但凭着修为和多年修炼而得的探听能力，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将白莞莞的情况摸了个差不多。 “一个颇有姿色，修为不高的女人。”他很快就补充了起来 黑色长袍的修为不高的女人？ 女人垂下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奴仆见她不出声，马上就退了回去，与其他人站在了一起。 周围的奴仆都沉默地低着头，等待着这位性格阴晴不定的夫人下达最终的指令。 半晌后，她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在这里停几天，”她淡淡地说道，“明天后，将我要收一位侍从的消息放出去。”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微微失神地望着那台阶顶端的转角处，黑色的眼瞳里情绪深不可测。 哪怕是与她相处了几百年，关系最为亲近的奴仆，在听到这一个吩咐后，此时也一脸迷茫，很难弄清楚这位夫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因为习惯，因为对她的恐惧，他们最终还是按捺住好奇，温顺而沉默地遵从了她的指令。 —— 白莞莞在回到房间后，还能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和监视感。 她将门轻轻合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心里却没有多想。 她猜，大概是自己这张脸又吓到了外面的人了吧。 在过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原本应该还是原来那张完好无损的脸的。只是在过来后，面对摩诃，她却提出了要将这张脸恢复为原来毁容模样的样子。 毕竟是梅特维亚给自己留的痕迹了，白莞莞在心里想。 哪怕这样会让她变丑，会让许多人开始对她产生畏惧或者厌恶的情绪，她也不想让这些伤疤消失不见。 反正，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了。 简单地洗漱过后，白莞莞活动了一下因为长途跋涉而显得有些疲惫的身体，最后倒在了旅馆并不柔软的床铺上。 闻着房间里的淡淡熏香，她半睁半闭着眼睛，心里开始谋划后面的几天该做些什么。 或许是近乡情怯，或许是心里对梅特维亚还存有一丝躲避的心态，原本在地球时，她是那么急切地想要见梅特维亚一面，但等真正来到艾斯维诺后，她反而有种无处可去的无措。 虽然时间线已经过了七八百年了，但在白莞莞这里，她才刚与梅特维亚分手不到一个月而已，心里依然对梅特维亚存有浓烈的情绪。 不得不说，在得知梅特维亚一直都没有伴侣时，她心里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暗喜的。 而梅特维亚呢，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还会愿意见自己么？ 不过现在来说，梅特维亚已经失明了，估计只要她不主动凑上去，梅特维亚是没有办法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要是她伪装身份，去接近梅特维亚，倒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但是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又能有什么办法去接近魔王啊…… 白莞莞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而是直接放任自己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然而等到了第二天，转机却飞快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白莞莞下楼吃饭时，通过探听隔壁桌的两个大汉聊天，她发现，昨天她遇见的那个家徽是“剑与蔷薇”的马队，居然是魔王手下的。 “珀西瓦尔家族早在八百年前就没落了，”其中一位大汉这样对白莞莞解释道，“据说是因为没有适合的继承人，再加上旁支到处跳，但谁知道呢，反正魔王估计是觉得珀西瓦尔家族图徽不错，于是拿来自己用了吧。” 漫长的时间过去，艾斯维诺里出现过的名震帝都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曾经那艳绝一时的“冰玫瑰”，也早已随着时间被人淡忘，成为了被时光丢弃的不起眼的小事物。如今还能被人们记住的，大都是拥有显赫成就或者强大实力的人。 -- 第138页 无论是谁，都不曾将权势滔天的魔王与那昙花一现的美人联系到一起过。 有时候，面对这些情况，白莞莞也会情不自禁地觉得，美貌真是一个有用又无用的东西啊。 “那也就是说，昨天在这里入住的那一些人，很有可能与魔王有关么？”白莞莞按捺住内心的涌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问道。 “那当然，现在虽然许多人嘴巴上看不清隐居的魔王，嚷嚷得好像就他们厉害，但实际上哪还会有人敢冒充魔王呢？” 或许是见白莞莞没有被斗笠黑纱遮住的半张脸还有几分姿色，或许是酒气上来，让他们有了醉醺醺的感觉，大汉们渐渐开始变得善谈起来：“而且我昨天在这里，听说那位夫人似乎是要在这里招一位侍从的，小姑娘，我看你模样也不错，人也机灵，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或许可以去找他们试试。” 凭着白莞莞流露出来的这些修为，他们揣测她估计也是平民家庭出身，虽然当上了侍从就得给别人做仆从干活，但许多人并不觉得这是十分羞耻的事情。 毕竟这是他们唯一能混个饱饭的途径了，艾斯维诺的普通群众大部分都不读书不识字，也没有多少自尊之类的认识，不少的父母，甚至还会以孩子成为贵族家的奴仆而感到自豪。 “嗯嗯，谢谢了，我会考虑的。” 得知了消息的白莞莞也确实如他们所想一般，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 只是白莞莞对此有兴趣，倒并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是想间接地去接近梅特维亚。 虽然她猜测，这个在人族里行驶的低调的马队，八成只是梅特维亚手下一支普通势力的马车，但只要搭上了这条路线，不愁她以后没办法慢慢往上爬，最后混到梅特维亚身边。 她虽然修为低了，但她吞噬能力依然还在，慢慢来迟早可以恢复修为的。 既然下了决定，她自然马上就要行动起来。虽然她很有自信，但毕竟艾斯维诺时间已经过了几百年了，这期间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又刚好会被考核到，还是会影响到她能否成为侍从。 在问清楚了那大叔在哪里可以找到那支马队后，白莞莞马上就行动起来，花了些钱给自己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又买了个面纱把脸遮住，做好心理准备，就直接上楼走到那些人所住的房间外敲起了门。 她本来就毁容了，如今因为她的喉咙干涩，说出来的话还有些沙哑难听。在过来的途中，白莞莞就已经打算少说话多做事，不能再降低别人对她的印象分了。 “请进。” 随着她的敲门声刚落，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从门后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个穿着暗色系制服的男人打开了门，他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眸，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白莞莞：“请问，你是想来应聘侍从的吗？” 白莞莞马上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个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那就进来吧，”他拉开门，将她放了进去，“只是审核你的并不是我，而是夫人，你若是想顺利上任，记得接下来好好表现。” 白莞莞依然不说话，只点头。 她顺着门缝走了进去，只感觉眼前一片灰暗，好像窗帘被拉了个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都没有。 而那位夫人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在听到声音后，微微侧过身，露出一个姣好的弧度。 仓皇之际，白莞莞一边努力让双眼适应这里黑暗的环境，一边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加速，变快，几乎要蹦出胸膛。 这是怎么了……她会什么会这么慌张？ 她不知所措，迷茫地抬起头，刚好与夫人那双阴沉黑暗的双眸对上。 下一刻，白莞莞整个人忽然就呆在了原地。 “你叫什么名字？”夫人没有察觉到她的失态，淡淡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还要虐两百年，时间线已经过了八百年啦，是梅特维亚六百年前才当上魔王奥~ 第77章 “怎么, 是哑巴么？” 许久听不到对方的回复，梅特维亚眉头微蹙，这样问道。 白莞莞听了这话, 浑身一颤, 赶紧捂住嘴巴, 飞快地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知道, 她一定不能在梅特维亚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梅特维亚如今看不见了, 已经让她不需要担心容貌问题, 只要她不说话，对方一定不会察觉到自己就是白莞莞。 一旁的奴仆见她点头, 倒是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样的姑娘居然是个哑巴。不过他一想, 从自己见到这个女人开始，他确实也没听她说过话, 顿时就不再怀疑什么了。 “回夫人, 她确实是不能说话。”考虑到白莞莞是个哑巴，没办法回梅特维亚的话，奴仆马上体贴地帮她说道。 白莞莞不清楚具体情况, 还以为他们是真打算收侍从，但他心里是清楚的，夫人根本就没有打算收侍从，只是想让这个女人接近她而已。 魔王的侍从, 哪一个不是天资卓绝，千军万马里挑选出来的, 怎么可能在这个小地方这么轻易地去招一个呢？ 只是这个女人是哑巴的话，做侍从似乎并不太好, 应该不会让夫人太满意的吧…… 侍从是这样想的，白莞莞自然也不例外。 她虽然脸上蒙了层纱，但还是改变不了毁容的真相，魔王一时兴起收个毁容的女人做侍从也就算了，反正魔王看不见，也不在乎仪容，但这个女人要还是个哑巴，就有些更诡异了。 -- 第139页 一时间，白莞莞也分不清，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她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 “不会说话……也好。” 让奴仆万万没想到的是，梅特维亚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竟流露出一种略为复杂的神色来。 她抬头准确地“看”向白莞莞所在的位置，脸上神色转而恢复为最开始的冷淡，只有微抿的嘴角，让熟悉她的白莞莞看出来她的满意。 白莞莞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在感觉轻松的同时，她心里也渐渐开始觉得不对劲。 面对一个毁容又是哑巴的侍从，梅特维亚她竟然会觉得满意？ 梅特维亚收她做侍从，到底是想做什么？ 物是人非，现在的白莞莞已经远远要比许多年前成熟了。 在第一次来到艾斯维诺时，面对不计前嫌还将自己收为守护者的梅特维亚，白莞莞虽然觉得惊喜，却完全没有去考虑过这背后的不合理之处。 而现在，在情况差不多的情况下，面对同样是打算将自己收为侍从的梅特维亚，她最先感觉到的，不再是目标达成的欢喜，而是对这种情况的怀疑和思考。 心里虽然已经疑云密布，但表面上，白莞莞却不会流露出丝毫问题，反而还表示出一种十分惊喜的神色来。 她也不太懂手语，但好在艾斯维诺人也没有手语这个概念。梅特维亚身边的奴仆一见她一脸喜色，马上就低下头，对着梅特维亚恭敬地说起话来。 “夫人，这位姑娘似乎很高兴的模样，”他说道，“您若是满意，可以将她收为侍从。” 梅特维亚淡淡地“嗯”了一声，明显正有此意。 见主人这样，奴仆也不好多嘴，只能转过身来向白莞莞发起询问。 “既然夫人已经决定要收你为侍从了，那你就把自己情况交代一下吧，”他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从一旁取出纸笔，“名字，年龄，是哪里的人，如果你识字的话，就写一下吧。” 说着的时候，他顺便走到一边将灯点亮了来让白莞莞写字。 这些年里，梅特维亚性子愈发阴郁冷淡，很多时候都不太爱开口说话，于是许多时候，在需要说话的场合，都是由身边对她熟悉的奴仆或者手下来代替她发言，表达她的意图。 奴仆也习惯了这套流程。每次遇到会添进来的人员，虽然魔王的手下肯定会把对方的来历剥个干干净净，但奴仆也会站出来询问一下来历和姓名，这也并不碍事。白莞莞也不觉得受到拷问有什么不对，很轻松地就接过了笔，开始想着编个什么样的假名比较好。 然而让奴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似乎做错了。 还没等白莞莞拿起笔想出一个假名来，梅特维亚就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啊，夫人……” 伴随着奴仆不安的呼唤声，白莞莞只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她茫然地抬起头来，只见原本坐在躺椅上的梅特维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她的面前。 她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白莞莞，微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苍白的脸庞下红唇微抿。 时光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印记，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梅特维亚除了通身气质变得沉钝之外，容貌依然还是原来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梅特维亚，白莞莞一时间竟有些微怔，不知该做些什么了。 即使梅特维亚的眼瞳深处没有丝毫光芒，即使白莞莞很清楚，面前的梅特维亚早就已经看不见了，但在被那双眼眸注视的时候，她依然可以感觉到由心底最深处油然升起的一股战栗。 “不用问了，你就叫’莞‘吧。” 就白莞莞这个角度，她可以无比清楚地看到梅特维亚微微抬起的下巴和精致的唇形。 然而在听到梅特维亚的话后，她的心里却顿时产生了一种被发现身份的惶恐。 惊慌之下，她不慎将笔掉落在了地板上，伴随着笔杆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白莞莞神色慌张地后退一步，目光紧紧注视着梅特维亚。 她是被发现了么？还是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是要只是巧合的话……梅特维亚又为什么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 一旁发现了白莞莞失态的奴仆脸色微变，有些不虞地看了她一眼，然而此时白莞莞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梅特维亚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旁人的暗示。 她此时连呼吸都便得紧促了，只想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认出自己了。 就在梅特维亚过来的时候，她就一直悄悄注视着梅特维亚。在梅特维亚说话的时候，白莞莞感觉到梅特维亚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眼睛里带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如果她感官没错的话，梅特维亚对她的态度，明明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啊。 而且她又是凭借什么认出自己的呢……明明之前她们没有见过面，不是么？ “你不用不安。” 似乎通过一旁的声响察觉到了对方的不安，梅特维亚眉头微蹙，眼神渐渐变得严厉起来。 长期身处高位的威压不留痕迹地从她神色间流露出来，一时间竟让白莞莞有些吓到了。 在以前的时候，哪怕梅特维亚还是高高在上的珀西瓦尔小姐，她都没有对白莞莞做出过这样的姿态。 梅特维亚她，果然还是没有认出自己啊。 -- 第140页 心情无比复杂，白莞莞扯了扯嘴角，连忙低下头装出一副不安的模样。只是心里，她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不必多想，我给你取这个名字，只是觉得你同我一个故人有些像罢了。” 或许是想到了对方是一个哑巴，无法回复自己的话，梅特维亚在说完这句话后，微微有些失望，又有些满意。 她很少对别人说这么多的话，在对这个陌生女人说完后，她也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但因为心情复杂难辨，她也没有去在意太多了。 毕竟这个女人的气息……实在是和莞太像了。 当她敏感地感受到来自这个女人的气息和灵魂波动时，有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是莞回来了。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白莞莞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她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一想到八百年前那场甜蜜又悲哀的求婚，梅特维亚一直波澜不惊的心里，再一次泛起了一阵微不可见的波纹。 她真的很想再见一次莞莞，哪怕一次就好。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从一个气息与记忆里的莞莞相似的女人身上感到慰籍……能让她产生一种，莞莞还在她身边的错觉。 多可悲多可笑。 心里顿时感觉有些疲惫乏味，梅特维亚叹了口气，原本还想与对面女人再多处一会儿的念头也瞬间消散了许多。 “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现在你先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过来。” 感觉到疲倦后，梅特维亚平淡地说道。她直径转过身，往原来的躺椅边上走过去。 梅特维亚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久久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稻草一样，她迫切地想要与这个气息和莞相似的女人呆在一起，哪怕心里清楚对方并不是白莞莞，知道自己是在可耻地寻求一个替身。 她的内心，始终受到来自情感的双重折磨。欢喜与愧疚如丝如线，紧紧缠绕着她，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对面的女人是个哑巴，不会让她听到不属于莞的声音，还能让她更忘我地沉迷于莞还在身边的幻觉之中。 第78章 梅特维亚忽冷忽热的态度, 白莞莞并没有感觉到。 她如今全身心都放在了梅特维亚身上，极力想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想通过梅特维亚的态度看出来她对自己是不是有些生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态, 但在看到梅特维亚的一瞬间, 她心里涌起的, 除了对这个美丽女人浓浓的情愫之外，只有一片逃避的心态。 白莞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梅特维亚。 八百年,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 却足以让两人之间产生一条难以逾越的沟壑。 要是被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该怎么面对梅特维亚，又能对她说一些什么呢？ 而且, 最让白莞莞感到害怕感到畏惧的, 则是她担心梅特维亚的拒绝。 她害怕梅特维亚会选择离开她, 会不想见到她。 现在的白莞莞心里唯一希望的，只是能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 悄悄地观察梅特维亚, 能悄悄地注视着她就好。 而梅特维亚最后那冷淡的态度，刚好让白莞莞心里松了一口气。 看来梅特维亚确实还没有认出自己，虽然不知为何要给自己取名为“莞”, 但目前看来，她的身份还是保密的。 在梅特维亚叫自己下去后，白莞莞自然马上就低着头退了出去了。她以前就是梅特维亚的侍女，对于很多规则也十分了解, 无论是仪态还是动作都没有违纪的地方。 那奴仆看了眼忽然兴致缺缺的梅特维亚，又看了看白莞莞, 最终沉默地跟着白莞莞一同退了出去。 在出去的前一刻，他顺手灭了灯, 伴随着大门被闭合的“吱——呀——”声，徒留梅特维亚一个人在房间里被黑暗瞬间淹没。 此后的几日里，白莞莞就像一位刚入职的不知所措的侍女一样，跟在了梅特维亚的身后。 她因为假扮的是个哑巴，所以平常根本不会说话，好在梅特维亚的感官十分敏锐，能察觉到她的动作。 只是让白莞莞和奴仆们有些迷茫的，则是梅特维亚那冷淡的态度。 忽然要收白莞莞为侍从是她的主意，但收了侍从后，梅特维亚却好像完全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一样，平时不闻不问，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对方。 明明那天还罕见地同这个侍女说了不少话，甚至还给她取了个新名字，不是么？ 魔王的手段向来强硬，梅特维亚身边的奴仆们都不敢多说什么，对待白莞莞也是正常态度，只是在他们心里，也免不了会感觉有些好奇和困惑。 尤其是白莞莞完是一个被随便招进来的侍女，没有经过专业培训，进来时连考核也没有，实在是敷衍又奇特。 不少侍卫私下认为白莞莞应该是魔王的熟人后代或者是有后台的，然而后来又见魔王态度冷淡，一时间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其实就连白莞莞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梅特维亚的态度。 尤其是之前梅特维亚表明了给她取了个“莞”的名字，实在是很让她浮想联翩。 梅特维亚这是还没有忘记自己么？而她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侍从叫她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问题她想不明白，不过这不妨碍她的心情渐渐好转。 -- 第141页 白莞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如今能接近梅特维亚，不被发现真实身份，又感觉到了梅特维亚对她也是还存有一丝感情的，这些事情，确实能让她十分开心了。 梅特维亚对她态度冷淡反而更合她心意，毕竟如今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梅特维亚相处，她担心自己会因为控制不住情绪犯错，她更担心自己会不小心暴露真实身份，然后被梅特维亚驱逐。 这几日的空闲，倒是给了她一个缓冲期，让她逐渐调整好了心态，将自己完完全全伪装成了一个普通侍从。 而在这段时间里，虽然发生的许多事情都让其他人感觉琢磨不透，但马队的行程却并没有因此停下。他们仅仅只在那个小镇上呆了不到两天，等到白莞莞被收为侍从后，他们更没有了停歇的理由，很快就继续动起身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梅特维亚和她的手下们依然缓慢却坚定地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行驶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多么眼熟，这样的身份差距，就好像白莞莞第一次来艾斯维诺那样，只是这一次，白莞莞再也不会拖他们的后腿了。 他们的目的地，却是白莞莞以前去过的魔兽森林。 “夫人是过去见一个人的，她每隔一百年都会过去见一次对方，那个人我们也不太清楚身份，只知道似乎很久以前就被夫人关在那里了。” “应该是见那个男人的吧，我才跟了夫人两百年，不过两百年前夫人就有这个习惯了。” 或许是为了隐瞒身份，所有人都称呼梅特维亚为“夫人”而不是“殿下”，当他们的马车行走在大街小巷时，因为剑与蔷薇的图徽，许多人都会把他们当作魔王的手下势力之一，并不敢招惹他们。 因为得维持“哑巴”这个人设，白莞莞与其他侍从套话的方式变得缓慢又复杂，等她好不容易才接近了梅特维亚比较亲近的奴仆们，想办法问到话后，却并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也是，这些奴仆虽然是梅特维亚跟前的人，但也大都是普通人，顶多活个四百年，而梅特维亚的时间已经流逝了八百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她即使活得再朴素，再低调，身上也会发生许多简单又复杂的事情，拥有过的朋友和敌人，面对过的危机和荣耀，都是白莞莞不曾参与，不曾了解的。 她身上的秘密，已经多到足够白莞莞用陌生的眼神看她了。 越是接近梅特维亚，白莞莞越是了解到了这一点，渐渐地也愈发地沉默。 只是在她内心，对于那个据说被梅特维亚囚禁了很久很久的男人，心里也开始感觉到了好奇和微妙的敌意。 好在魔王的马队赶路十分快，不出几日，他们便连夜到达了魔兽森林外界，最终由着梅特维亚亲自指路，顺着小道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而一路看着周围景色的白莞莞也渐渐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只觉得这些景色都很是眼熟。而等到她来到目的地后，心里却更加震惊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和以前凤鸟族居住地的遗迹就是一处地方！ 虽然经过长期的变化，这里已经几乎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但那棵巨大的树，白莞莞怎么也不会认错的。更别说她其实几个月前才来过一次，对路线也有隐隐约约的印象。 梅特维亚为什么要来这里，被她囚禁的男人，又是谁呢？ 白莞莞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却始终不敢去往那地方去想。 然而梅特维亚可不管她心里的想法，她到达地方后，就直接叫上了白莞莞和几个奴仆，直接往原来的传承废址，那个地底的隧道里走了进去。 白莞莞跟在他们身后，一路走下去，最终还是见到了那个被梅特维亚囚禁的男人。 如她所料，果然就是光明神。 只是光明神是怎么会变得这么弱的，明明拥有了凤鸟的身体，却还能被一个凡人之躯的梅特维亚囚禁在这里？ 而且看样子，还囚禁了很多很多年。 白莞莞心里无比好奇，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就在刚刚，在她来到光明神身边的时候，因为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再加上落魄的光明神和以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形象差距太大，让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此时此刻，光明神已经看到了她。 而且根据光明神那有些恍然的神色，白莞莞可以感觉到，对方应该是已经猜出来自己的身份了。 为了维持哑巴这个身份，她是不能说话的，而因为身边还有其他奴仆，她也不能对光明神做动作，更别说暗示了。 光明神会把她的身份告诉梅特维亚么？ 白莞莞只觉得心里顿时无比紧张起来。 “你终于来了，又来看我这个落魄的失败者的样子么？” 让白莞莞没想到的，是光明神在看她一眼后，神色微动，马上就不留痕迹地转过了脸。 在转过身后，他语气略为嘲讽地同梅特维亚说起话来。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厌恶的神色，似乎对囚禁他的梅特维亚十分憎恶：“这么多年了，将我关在这里，厌恶我，又有什么用？该死的人还是死了，梅特维亚，你不和我一样，都是失败者？” 说着说着，光明神又把目光投到了白莞莞身上。 “这个女人的气息，倒是同她很像呢，也不外乎你会带在身边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恶意，“不过很可惜，她的模样同那个人一点也不像，终究也只是个让你聊以慰藉的替身了吧。” -- 第142页 他不仅没有说出白莞莞的真实身份，甚至还矢口否认，替白莞莞隐瞒了过去。 而听他说话的感觉，再看看梅特维亚那丝毫不惊讶的脸，白莞莞知道，光明神似乎很久以前就是这种模样了。 只是他的这副模样，与白莞莞记忆里那个温柔又慈爱的光明神，真的差距太大了。 拥有了身躯，可以混进人群里后，神祗就好像也变成了凡人一样，拥有了爱恨情仇，不再神圣。 这种变化，让白莞莞十分失望。 白莞莞不觉得意外，毕竟光明神被梅特维亚囚禁了几百年，她甚至可以通过光明神那恶意的眼神，猜测出他的念头，不外乎就是不想让梅特维亚认出她，想让梅特维亚继续痛苦而已。 只是……自己真的对梅特维亚那么重要么？ 白莞莞不信，而梅特维亚那毫无波澜的神色，更加让白莞莞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在梅特维亚的心里，或许她就是几百年前喜欢过的一个死掉的人吧…… 时间会把她美化，会让梅特维亚记住她，这已经足够了，不枉她死一回了。 而另一边，面对这些扎心的类似于挑衅的话，梅特维亚却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没有丝毫反应。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痛苦。 长期的孤僻让她学会了完美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使是与她无比亲密的白莞莞，都无法从她冷淡的神色里看出分毫情绪来。 在带那个刚收的侍从过来时，她心里其实还是存有了一丝希望的，毕竟这个侍从的气息和白莞莞实在是太像了。 她会不会是白莞莞假扮的？ 会不会是莞的转世呢？ 也正是想验证这一点，她才将这个人带到这个隧道里，带她来见光明神。 然而在听到光明神那样的话后，她的心才彻底沉了下去。此时的她，全身心都浸没在一片浓浓的失望和痛苦之中，就像一个好不容易才获救的人，忽然再一次坠入寒冷的无尽深渊里一样。 这样又给予希望又赐予打击的过程，才是最让人难以承受，最让人痛苦难言的。 只是她的失望，却是不会明显表达出来的。 她只是用自己那双阴沉的双眼冷冷地“看”了一眼光明神，嘴角扬起一个略带嘲意的笑容。 “可是不管你怎么说，你终究还是失败了，”她轻声细语地说道，“你还不是……被我关在这里这么多年？” 嘴上多冷漠，她的心里就有多难受。 光明神不愧是与她相敌了这么多年的人，就连插刀，都知道怎么插才能让她最痛苦。 他说得没错，光明神确实失败了，但她也没有成功。 她才是这一场博弈之中输的最惨的那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秦祁”的手榴弹和地雷~ 第79章 “可我不是败在你的手里, 梅特维亚。” 光明神轻笑了两声，忽然收敛了情绪。 现在的他，眉眼含笑, 神色温柔, 和白莞莞记忆里的光明神形象立即重合了许多。看着他这样一副平静淡然的模样, 白莞莞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的光明神，而在这些日子里, 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温柔, 镇定, 就好像刚刚那尖锐又疯狂的人并不是他。 但那也只是“好像”而已，刚刚光明神的行为, 已经彻底打破了白莞莞心里对他的印象。 可是, 在这段时间里, 光明神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得这样面目全非，都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以前的光明神, 即使没落到只能在小金球里苟且偷生, 哪怕身处劣势，仰仗白莞莞才能存活，但他的一举一动里, 都带着那种只属于神祗的高傲和漠然，对待许多事物也保持着公正平等的心。 虽然他算计过白莞莞，但白莞莞却很难去怨恨他，因为她能通过光明神的态度感觉到, 他的算计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真真切切地觉得心魔会给世间带来灾难。 将所有人包括自己都平等化, 看事物都用大局观来分判，无论处于什么环境都怀有仁慈心, 将天下作为己任，虽然难免会犯一些错，那样的才是神祗啊。 可是现在的光明神，又是个什么模样呢？ 刚刚他那一番话，明显就已经带上了他自己的个人恩怨，甚至还为了分个输赢，故意私心隐瞒白莞莞的存在去嘲讽梅特维亚…… 不得不说，在听完光明神的话的那一瞬间，白莞莞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不再是摩诃记忆里那温柔又疏离的神祗，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会有爱有恨有私心的市井之人。 明明还是原来的气质，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相貌，然而在白莞莞的眼里，光明神就好像从神坛上走下来了一样，彻底沦为了凡人。如今来看，也就是一个模样好看的普通人罢了。 这样的变化绝对是十分反常的，他在小金球里呆了两千多年都没有问题，怎么单单出来几百年就变化那么大？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他这样，白莞莞心里的困惑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或许是白莞莞的目光太过强烈，光明神将目光再一次投到白莞莞身上。 “好久不见。”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神微动，悄悄对着白莞莞做了这样一个口型。 似乎对梅特维亚如今没有发现白莞莞的存在感到无比满意，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脸上浮现出一种令人反感的虚假的“亲切”。 -- 第143页 这样的笑容，白莞莞以前经常看到。室友的惹人烦的亲戚过来时，院长夫人接待高层领导时，甚至是路过校园的小路边，两个并不熟悉的同学碰见时，这样的笑容就会出现，仿佛无形之间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仿佛他们是多么亲密的关系一样。 白莞莞对这样的笑容没有多少意见，自己也经常为了社交这样笑，但这种笑容，怎么能出现在光明神脸上呢？ 心里顿时一片失落，她勉强对光明神扯着嘴角笑了一下，马上就别过头，装作打量的模样不再看光明神了。 而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梅特维亚也总算有了反应。 她淡淡地看了光明神一眼，因为眼睛看不见，白莞莞并不能通过眼神去感知梅特维亚的心情，但通过她微抿着的唇，白莞莞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梅特维亚似乎是有些失望的。 对于眼前的男人，她难道也会和自己一样，为他的变化和“堕落”感到失望么？ 白莞莞心里有了些好奇，在观察梅特维亚时也认真了许多。 “你说得没错，你确实输给的不是我。” 听了他的话，梅特维亚神色不变，声音冷冷清清地说道：“我也一样，我并不是输给了你，我只是输给了‘命运’，输给了规则。” 这个世界的意识，并不希望他们这样的存在永垂不朽。它希望他们能像树叶一样凋零，失败，变弱，然后彻底从艾斯维诺消失—— 就像它曾经对凤鸟族，对其他神祗所做的那样。 很久以前，在得知了凤鸟族的强大后，梅特维亚自然也会和白莞莞一样，对这个种族的飞快衰亡感到困惑。 而且和凤鸟族同一时间没落的，还有大大小小的神祗和其他同样威震力极强的种族。 白莞莞很难去想很深，只把这种事情当作是自然进化的必然过程，但梅特维亚却不会想得这么简单。 她粗略一算，发现好像远古时期那些强大得足以逆天的存在，都因为许多事而不得不败落消失，就连出生时便拥有无上权利的光明神，也产生了心魔这样足以抗逆他的存在。 那些辉煌一时的可以影响整个世界平衡动荡的存在都渐渐随着时间的进展，失去了耐以生存的力量，被所有人遗忘在脑后，而最终走在世界前沿的彻底繁荣光大的，反而是无比脆弱，对这个世界很难有影响力的人族。 这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消亡是偶然还是必然？ 梅特维亚从未停止过对这个问题的怀疑，而当白莞莞重生为凤鸟族，她灵魂内心魔觉醒后，她就愈发地肯定了这一点。 艾斯维诺的世界意识，就是不想让光明神他们继续强大下去。 从她觉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好像被人控制了一般，以往对白莞莞的情谊被强行镇压了下去，满脑子都是对白莞莞的恐惧和杀意。 那些意识混沌的日日夜夜里，她无时不刻不被蛊惑着被催促着，“杀死白莞莞”这五个字就好像被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让她发疯了似的想要让对方消失，哪怕她其实并没有必要去杀白莞莞，哪怕她心里清楚白莞莞根本不会对自己出手。 然而恐惧和疯狂压倒了一切，即使她曾清醒过，试图同自伤双眼来摆脱这种控制，也无济于事。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收到白莞莞去世的消息，就好像整个人从高烧中恢复正常一样，梅特维亚的大脑瞬间就摆脱了混沌，清醒了下来。 之后，她就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行为的不对劲。 后来的日子里，她想要诛杀的对象就从白莞莞变成了光明神，或许是因为光明神继承了白莞莞那副凤鸟族的躯体，而光明神也不例外，对着她拥有同样汹涌的杀意。 可是偏偏就是那么巧，拥有了凤鸟族身体的光明神，依然还同以前的灵魂态一样，发挥不了多大的能力，从他逐渐下降的修为和越来越接近凡人的脾性，梅特维亚可以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一种无形地力量正在将光明神从神祗宝座上拽下来。 而她自己，或许就是推动这个结局的一个棋子罢了。 很明显的是，光明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为了逃避这样的控制，他最终没有选择与梅特维亚正面相敌，而是逃进了魔兽森林里，试图先恢复原来的实力。 但最终，光明神依然没能恢复他神祗的力量。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悄然之间阻止了他重回巅峰。 对于光明神的情况，梅特维亚自然是了如指掌的。而在清楚了光明神的身体状况后，梅特维亚便陷入了深思之中。 虽然她和光明神立场看似相对，但心魔毕竟也是光明神灵魂的一部分，他们彼此制约抗衡，却又来自于同一个根源，要是真的互相残杀，最终也只能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结局。 她和光明神争锋相对，生死相敌，最终得利者究竟是谁？ 梅特维亚心里有了个隐隐约约的猜想。 为了这个猜想，她放弃修行心魔记忆里附带的功法，而是选择慢慢地按照人族魔法师的方式修炼。她退到人后，低调做事，不再参与各种影响颇远的会议。她甚至有意识地限制了自己修为的进阶，让自己的修为始终停留在魔导师这个虽然罕见，但并不逆天的阶段。 她这样的举动带来的效果是显著的，一百年过去后，梅特维亚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股无形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变弱。 -- 第144页 但即使这样，她的猜想还是不能得到有效的证实。为了验证自己内心的真实所想，梅特维亚最终做出了一个算得上惊世骇俗的决定—— 她抓住了修为虚弱的光明神，强行运用阵法，将光明神的灵魂从凤鸟族的躯体里抓了出来，放进另一个普通人的体内，让他们彼此间互换了身躯。 为了这个法术，她元气大伤，此后整整休息调整了近三百年的时间，然而这次举动的结果，却恰好应证了她的猜测。 失去了凤鸟身躯，虚弱无力的光明神，彻底让她失去了杀意，而那占有了凤鸟身体的普通人，却让她下意识地就感觉到警惕和防备，恨不得先除之而后快。 就这样，梅特维亚才彻底认清了事实，知道了世界意识隐隐约约希望他们去走的命运。 从艾瑞丝长大的那个小镇开始，他们一直都在走着一条看似前途无限的下坡路，从自由自在拥有高贵身份的贵族，到沦落异乡迫不得已隐藏身份的逃犯，到不得不虚与委蛇成为任魔王驱使的手下，如果不是白莞莞获得了凤鸟身躯，如果不是梅特维亚觉醒了心魔，她们本就该顺着这条既定的路线，得到失败结局，最后惨淡收藏，落魄一生，再也不会有重登颠覆的可能。 但现在，她成了魔王，虽然低调得几乎不怎么出门，但她依然成为了举重若轻的存在。 这可以充分说明，心魔和凤鸟这种存在，是逆天的，是可以打破规则为她们安排的命运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份不遵从命运的强大，这个世界的意识才不希望她们这样的存在继续存活下去。当初凤鸟族神龙族还有神祗们的陨落，未尝没有那些同样受到世界意识蛊惑的其他种族的“帮忙”。 虽然不知道当初的白莞莞是为什么可以违逆世界意识的暗示，能克制住自己不去对她下杀手，但面对自己最终的处境，梅特维亚也并不想去知道了。 白莞莞已经死了，她知道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而虽然她一直避让，一直不与世界意识作对，但她的存在，就是对世界意识的一个威胁。 就在刚刚，梅特维亚无比失望地发现，光明神已经在世界意识的潜移默化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普通人。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变老，死掉，彻底与过去那光辉尊贵的身份告别。 那么她呢？ 世界意识不会放弃对她的杀意，可是梅特维亚对于这些事情，也不想再管了。 “我的寿命已经不长了，有可能再过一百年，几十年，我就会开始衰老，然后死去。” 一片寂静里，梅特维亚忽然张口说道。 她苍白的脸庞映着一旁的点点荧光，深黑色的眼眸里竟闪动出了罕见的神色：“我不想修炼，也不想继续活下去，我现在活着也只是勉强支撑着一副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我已经很累了。” 从白莞莞死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感觉到自己心的某一处地方，也随之停下了跳动。 她会怨恨吗？当然，但她会怪的人，除了那虚无缥缈的世界意识，最终还是自己。 是她一步一步布置那盘针对她所爱之人的局，是她亲手将白莞莞推向了无尽深渊。 “行了，我们走吧。” 没有再多说什么，梅特维亚直接就带着她的奴仆，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看着梅特维亚的背影，白莞莞没有犹豫，马上就跟了上去。 只是在离开这个地下隧道的那一瞬间，白莞莞不知为何，忽然悄悄转过身，看了一眼光明神。 她有种预感，这里的一次见面，估计就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后一次见面了。 虽然有过怀疑和背叛，但对于这个陪伴了她这么长时间，又帮过她忙的人，她心里还是有些感情的，更别说他的下场还如此凄惨。 一片暗淡的光晕下，光明神衣衫褴褛地坐在魔法阵里，手腕和脚踝处都带着沉重的镣铐。 他的周围长满了杂草，幽绿的荧光虫在他身边飞舞着，当白莞莞的目光投过去时，他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正饶有兴致地跟着那些光点而动。 光影交错间，他的眉眼似乎被染上一层月白色的光晕，整个人似乎已经褪去了刚刚那种世俗的气息，气质再一次重回到原来的淡然脱俗。 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光明神抬眸，对她露出一个以往那样温柔却又带着些释然的笑容来。 看到那笑容，白莞莞微微一怔，眸光微动，一时间不知该对他做出什么反应。 光明神为什么还能维持这样的模样，他不应该已经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了吗。 刚刚他在梅特维亚面前表现出的尖锐和疯狂，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光明神他……究竟变了没有，没有变的话，又为什么要刻意伪装得世俗来欺骗她们？ 然而没等白莞莞将自己的困惑表达出来，下一刻，随着隧道大门关合的闷响，光明神还有那些幽幽漂亮的萤火，就被彻底拦在了她的视线外。 而这个问题，则一直留在了白莞莞的心里，再也没有解开的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落花盈我衣”，“锦绣华年”的地雷~ 谢谢“三亏口牙”,“幕酒”的营养液~ 第80章 离开了魔兽森林后, 梅特维亚就带着她的手下一同前往魔域。 -- 第145页 这些年里，她一直都深居简出，后来为了调养身体, 也为了对世界意识做出避让, 她主动前去了大陆阴面待了近两百年。 这一次看完光明神后, 即使其他人都看不出来，梅特维亚的心情其实低落了许多。 在过来之前, 她心里对光明神一直还是抱着一些期待的, 又或者说, 她对于违逆世界意识还有一丝念想。 她不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她的人生毁在了世界意识的手里, 她被催促着被蛊惑着失去了她的爱人, 而她却毫无办法。 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勉强维持住现样, 她只能将满腔的苦涩沉默地咽下去，甚至还要主动对世界意识做出妥协和回避的姿态。 梅特维亚知道自己的身躯是一个普通人, 她再怎么努力, 也不过就是在痛苦挣扎一遍后，被世界意识轻轻松松地碾死。 然后，在见到光明神也无法抵挡世界意识对他的削弱, 随着时间一日一日变得普通，变得有了自己的私心后，梅特维亚彻底绝了与世界意识对抗的心。 也是，她这一生还能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东西呢？ 和世界意识作对什么的, 除了能满足她的私心，将白莞莞的死因归咎给世界意识以外, 又有什么意义？ 梅特维亚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眼里却是一片深沉无光的黑暗。 哪怕她还拥有着最美好的年龄所能留下的容貌, 但通过她阴沉的气质，却没有人会把她真当作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来看待。 她的寿命她很清楚，只剩下几十年了，也不长了。若不是知道她的生命是白莞莞用死亡和退让换来的，梅特维亚其实早就不想活了。 一想到白莞莞，梅特维亚的心总是会隐隐作痛。 这么多年里，她已经亲身感受过太多事情了。 无论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生死之际的奋战，她都经历过；她见识过极尽奢侈的贵族生活，也曾跌落到最底层任人欺凌；如今算来，唯一算得上遗憾的，还是年少轻狂时对那个女孩的辜负。 或许那个侍女的出现，就是为了圆她一个想再一次见到白莞莞的愿望吧。 即使她并不是真正的白莞莞，即使她只是灵魂和身体的气息和白莞莞相像，但只要能让她产生幻觉，能让她欺骗自己白莞莞已经回来了，就足够了。 最开始的几天里，她对那侍女态度冷淡，其实也正是和这一层原因有关。 在她清醒的时候，她身为高高在上的魔王，并不会去特意关心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侍从。而当她陷入幻觉，误认为对方是白莞莞时，因为之前对白莞莞的陷害，再加上时隔多年，梅特维亚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来面对白莞莞，就只能下意识地躲避与白莞莞的见面。 尤其是最开始的时候，她没办法判断侍女究竟是不是白莞莞，虽然外表上她看着冷淡而矜持，但内心里她已经为这件事苦恼很久了。 在面对旧情人这一点，梅特维亚有着和白莞莞很相似的心理，都不愿意直接与对方面对面，而更倾向于在一旁默默地观察对方，看着对方。 在从光明神嘴里得知了侍女其实不是白莞莞的事实后，梅特维亚心里算得上是松了一口气，又失落又释然，但也因此，她不再刻意地与对方拉开距离了。 这些天里，她时常会招那个被她命名为“莞”的侍女过来，有时候会同她说一些日常的话，有时候，只是想让她在一旁站着不动。 她着迷一般沉醉在这种白莞莞还在她身边的幻觉之中，恨不能意识一直都处于混沌状态，以免午夜梦回，清醒过来之际，会感觉到彻骨的孤独和凄凉。 就这样，在这种状态下，梅特维亚很快就带着她的手下们一起朝着回去的路线行驶过去。在回大陆阴面之前，她先是去了一趟魔域，去见见被她留在那里，掌管有关魔域事物的养子迦楼罗。 而迦楼罗的出现，对白莞莞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 她连忙取出一直备在身边的笔和纸，写出了自己的困惑：“真的么，夫人现在真的是要去见魔子殿下吗？” 见了她写下的字，一旁的奴仆十分笃定地点了点头。 “对，没错，夫人这次过去魔域，肯定是去见迦楼罗殿下的，那可是她的孩子。” 听到梅特维亚的贴身奴仆如此肯定的回复，白莞莞开心得几乎忍不住要欢呼出来。 白莞莞之前来艾斯维诺时，就只想着见梅特维亚一面，对于迦楼罗等人，心里虽然挂念，却也知道很有可能不会再见了，如今居然可以顺路看上一眼，她心里可以算得上是很满足了。 据说凤鸟族的生长周期都很长，幼鸟进入成长期需要花几百年的时间才可以，摩诃当初就花了五百年，这是这种强大生物种族的特性。 想起上一次与迦楼罗分别时，他还是一只足球大小的白色鸡崽子，也不知道这几百年过去了，迦楼罗会长成什么模样。 回忆起迦楼罗叽叽叽地叫着她“妈妈”，还指责梅特维亚是恶毒后妈的时光，白莞莞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怀着这样的期待，白莞莞度过了接下来的时间。虽然时不时会被梅特维亚叫到她的车厢里去，然后听梅特维亚说一些类似寒暄的话： “今天的天气很好。” “公务少了许多，倒是挺清闲的。” “今天心情有些不好，莞，我待会想吃下午茶。” -- 第146页 白莞莞对于梅特维亚这种微妙的亲近，感觉到一头雾水，完全不懂梅特维亚是想做什么。 但是她却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梅特维亚并不需要她这个哑巴去回复她的话。 她只是想有个人能听自己说话，能和自己相伴而已。 可是梅特维亚身为魔王，单单就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的话，应该会有无数人愿意成为这个人的啊。 她为什么一定只要自己陪她？ 想到那些奴仆对自己惊讶羡慕的眼神，再联想到光明神的话，最后联系到梅特维亚给自己取的“莞”的名字……白莞莞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但是她又不敢往那方面想，她害怕自己最终会得到一个让人失望的答案。 就这样，在梅特维亚一会儿亲昵一会儿冷淡的态度下，白莞莞最终和其他人一起抵达了魔域，也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鸡崽子迦楼罗。 哦不，现在的迦楼罗，已经不是鸡崽子了。 最开始带着奴仆出现迎接梅特维亚他们的，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秀少年。 他的容貌和白莞莞有六成相似，和白莞莞记忆里的摩诃有九成相似。他皮肤白皙，纯蓝色的眼眸干净纯粹，眉眼一片温柔，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彬彬有礼。 当年那只一被梅特维亚揉就会“叽叽”哭的小鸡崽子，已经不知不觉长成这样一个优秀的小男人了。 白莞莞虽然没有参与过迦楼罗的成长，但灵魂里的熟悉感不会改变，见到这样优雅的小少年，心里也免不了有几分骄傲。 然后，梅特维亚就遣散了周围的所有奴仆，唯独叫上白莞莞，和迦楼罗一起往书房里走了进去。 等到书房大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迦楼罗脸上就出现一种松了口气的模样。 “累死我了，一直维持人形真的好麻烦啊。” 一边抱怨，迦楼罗一边直接往地上一坐。 下一刻，这个翩翩少年就变成了一只老虎大小的肥胖雏鸟。 这只肥鸟无比熟练地瘫倒在一旁的柔软沙发上，翘起一只爪子做出一个微妙的跷二郎腿的模样，配合着两只腿和大肚子上重重叠叠的肉，整只鸟身上浮现出一股浓浓的肥宅气息。 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白莞莞的目光在它肥胖的身躯上徘徊了一圈，又愣愣地看了看迦楼罗毛茸茸的脸上的横肉，心情瞬间复杂无比。 不过梅特维亚明显是对迦楼罗的习惯十分了解的。她看着葛优瘫的迦楼罗，眉头一挑：“这几十年里，你倒还是这副懒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你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 似乎已经习惯了梅特维亚的嫌弃，迦楼罗笑了两声，没有理她。 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直接看向了白莞莞，看着似乎对这个忽然加进来的第三人十分好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带别人进来呢，这是谁啊。” 白莞莞注意到他的目光，身体一僵，忽然想到一个事情。 这些日子里，因为梅特维亚看不见的原因，她就习惯性忘了去遮掩自己的脸。 梅特维亚的奴仆各个都是精心挑选出来，又经过严格培训的，即使面对自己毁容过的脸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白莞莞和他们相处，感觉很是轻松自在。 可是迦楼罗不一样，他以前是见过自己的！ 她被毁的只有一半的脸，可是另一半还是完好无损的，她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咦，后妈，你这个侍女怎么长得那么眼熟啊？” 然而白莞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哪怕她马上就低下了头，迦楼罗依然用他那双属于雕的锐利眼神，将她那半张脸看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瞬贽”的营养液~ 算了一下剧情，这周四之前应该就能完结啦 第81章 听到迦楼罗的话的一瞬间, 梅特维亚就微微蹙了下眉头。 “眼熟？”她语气微沉，带着一种微不可见地期待，“你说她眼熟, 那么她长得像谁？” 白莞莞浑身一颤, 马上用恳求的眼神望向迦楼罗, 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力，让他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然而很明显的, 她失策了。 小肥雕瞥了她一眼, 眼里含着一些敌意和反感, 似乎把她当作了什么见不得人一样的存在：“她长得挺像莞妈妈的，尤其是眼睛, 还有眼底的小痣, 几乎都一模一样呢。” 说到最后,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丝嘲讽：“后妈，也难为你了, 都成老太太了还不忘找个替身再续前缘啊。” 白莞莞：…… 难怪她怎么觉得迦楼罗一直有意无意地排挤自己呢, 感情这小子把自己当成梅特维亚的情人了！ 不过再续前缘，替身什么的……难道梅特维亚对她还一直念念不忘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白莞莞只觉得心里顿时一片酸涩, 甜蜜的情绪几乎按捺不住，差一点就要在脸上显露出来。 “你说什么？” 然而让白莞莞猝不及防的，却是梅特维亚那异常的反应。 向来冷淡自持的魔王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人忽然大步往前。她那双没有焦距的深黑色眼眸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小肥雕, 背脊挺直，全身气质变得严肃而紧张：“你说……她长得像白莞莞？” -- 第147页 在说出最后那三个字的时候, 梅特维亚吐字异常清晰，就好像她曾经在心里无数次默念过这三个字一样。 听了她的质问, 迦楼罗倒没什么反应，而白莞莞则下意识地一惊，马上从那股甜蜜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不行，她不能让梅特维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此时此刻，白莞莞的大脑里就只有这一句话。 没有多犹豫，她心下一定，马上伸出手将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 无论是低下头躲避迦楼罗的目光，还是努力摇头试图抗拒，都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迦楼罗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那半张脸，也已经说出了“她长得像莞妈妈”这样的话。 但是迦楼罗估计是不知道自己毁容了的，而她那半张脸确实看着很可怕。在她取下面纱，露出被毁容的那半张脸后，指不定会稍微吓到迦楼罗，让他一时间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误解。 果不其然，在见到白莞莞那另一半的脸后，迦楼罗那双圆滚滚的蓝眼睛明显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就张开嘴，说出了让白莞莞不知该如何反应的话：“哇，后妈，你的眼光可真差，学外面那些渣男渣女找替身情人就算了，还找了一个半边脸毁容的。” 白莞莞：……她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迦楼罗和她之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母子感应。 她本想用那半张脸迷惑迦楼罗，她以为迦楼罗在看到自己恳求的目光和毁容的脸蛋后，会像梅特维亚的那些奴仆一样，出于礼貌和素养，不仅不会提到有关她脸的问题，还会说出类似于“好吧，我看错了，这个人和妈妈一点也不像”这种话。 然而她没有想到，迦楼罗此时看她，就像在看家长出轨的对象小三一样。他对她厌恶得很，根本不会考虑她的心情，对她恳求的目光视若不见，甚至还恶意地想要针对她，戳她伤口。 迦楼罗此时就处在青春期和叛逆期，同不经常来看他的梅特维亚说话都那么不客气，在评价“小三”时，嘴巴怎么可能还会对白莞莞有所保留呢？ 被毁容了长得丑这种很打击女人的话，他自然要说出来。 而由他这样一说，梅特维亚自然更加确认了白莞莞的身份。 气息相似，模样相似，还同样地都毁了一半的容…… 说是哑巴，但怎么会这么巧呢？ 仗着她看不见，又不让她听声音，再加上光明神刻意地引导，梅特维亚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被完全忽悠了过去。 原来，她早就回来了。 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啊。 想到这里，梅特维亚顿时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只感觉心里情绪万千，一会儿欢喜得几乎要漫出来，一会儿又酸涩难耐，差点落下眼泪。 半晌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眼睑，任浓密微翘的眼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你么？”梅特维亚轻声问道。 白莞莞愣愣地看着梅特维亚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听着梅特维亚的话，张张嘴，最终，还是低声回了一句：“是我……抱歉，梅特维亚。” 因为很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干涩，但这却并不能影响到梅特维亚从她的嗓音里，听出熟悉的感觉来。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迦楼罗呆呆地看着她们两人的反应，又听到了两人富有暗示意味的话，整个人都懵了：“后妈，这个人到底是谁，你们怎么这个样子？” 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但他却有些不敢确定。 他和白莞莞的相处时间远没有梅特维亚那样久，对白莞莞也只有残留的极少数记忆片段罢了。他是不可能马上就认出白莞莞的，但他却能从梅特维亚的反应里看出几分关键来。 听到儿子的问话，梅特维亚睁开了眼，很是平静地瞥了他一眼。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说道，“她回来了。” 说完后，梅特维亚转过身，微微抿了下嘴巴，不去看白莞莞。 只是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她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有些懊恼地微微低下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莞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的心情太复杂了，在这种情景下，她只想先好好静一静，理清一下思绪。 毕竟是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哪怕她之前已经幻想了许多次她们重逢的画面，但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梅特维亚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明明已经是活了几百年的工于心计的女人，在这一刻，她却表现得好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而在听到这句话后，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小肥雕或许是注意到了什么，马上又重新变回了人形。 清秀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的女人，脸上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但在白莞莞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却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 白莞莞自然也察觉到了迦楼罗的紧张，但她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梅特维亚身上。虽然她对迦楼罗还是比较关心的，然而在她心里，还是梅特维亚更重要一些。 见梅特维亚别过脸，白莞莞心里还是有一瞬间的失落的，但好在她很早就做好了被梅特维亚拒绝的心理准备，对此，也没有什么异样。 在叹了口气后，她转过头，冲着迦楼罗笑了笑：“罗罗，好久不见。” -- 第148页 迦楼罗的脸红了一下：“妈妈……好久不见。” 说完，他想起自己刚刚那样嚣张的姿态还有诋毁白莞莞的话语，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我……我刚刚的话，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白莞莞温柔地笑了下：“你放心，我并不介意的。”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梅特维亚就在一旁一直屏息倾听着。她的脸上神色不变，但心里却依然还是一团糟。 在听到白莞莞对迦楼罗说“不介意”的时候，她心里只觉得有些酸酸的，有些羡慕养子能得到白莞莞的释然原谅，又有些微妙的庆幸。 这么多年过去，很多人都变了，但还好白莞莞没有什么变化，至少目前来看，她还是梅特维亚记忆里的模样。 然而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的，则是下一秒，白莞莞就将话题从迦楼罗身上挪到了她身上。 “梅特维亚，我有些话想同你单独说。” 在一片茫茫黑暗之中，她听到自己心心念了数百年的爱人，正在用一种极尽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梦到过，幻想过的那样，她心里那永远停在了二十五岁的女孩，声音依然是那么清脆阳光，就连紧张时的急促呼吸声都与她记忆里别无两样。 “我想和你单独说……可以么？” 她的声音那么触手可及，不再虚无缥缈，也不再捉摸不透。 当然可以。梅特维亚在心底轻声回道。 无论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迦楼罗没有等梅特维亚回答，就十分有眼色地退出了书房。 随着大门合上的那一刹那，整个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梅特维亚轻轻闭上双眼，勉强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下来。 她转过身，轻轻靠在一旁的书桌上，凭借着记忆，将脸正朝向白莞莞之前说话的方位。 “你想和我说什么？” 半晌后，梅特维亚问道。 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心思起伏太大，她没有听到任何来自白莞莞的声音。哪怕就呼吸声，也是浅浅的，让她无法定下方位。 莞会和自己说什么呢？ 她会怨恨自己吗，会质问自己过去的事情吗？ 她还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吗？ 梅特维亚此时心情复杂万分，无数念头和猜想纷纷从脑海里闪过。 然而下一刻，她那运转迅速的大脑，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彻底停止了思维。 白莞莞吻了她。 不知何时，那让她魂牵梦萦的女人已经悄然来到她的身边，低头给了她一个浅尝即止的，微凉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锦绣华年”，“染青。”，“落花盈我衣”的地雷~ 谢谢“小镁”的营养液~ 第82章 梅特维亚的眼睫毛颤抖了一下, 像一只落在叶隙里被风惊到的蝴蝶。 她能感觉到那熟悉的让人心悸的气息就环绕在她周围，白莞莞身上那股暗香轻柔又霸道地紧紧占据了她的鼻腔，让她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梦么？又或者只是她濒临痛苦崩溃时的又一个幻觉？ 此时此刻, 梅特维亚就连猜想都不敢, 努力让自己放空大脑, 不去多想。 她唯恐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担心自己会从中惊醒过来。 这一次, 或许是担心梅特维亚会出现反感情绪, 白莞莞亲得很浅, 只是轻轻碰了一会儿便分开了。 她后退一步，在黑暗里睁开了双眼, 复杂地看向梅特维亚。 即使后退了一点, 但此时她们的距离还是很近。通过那细微的从厚重窗帘后漏出的光芒, 白莞莞可以清晰地看到梅特维亚紧闭的双眼，因为紧张而微微抿着的唇。 刚刚在亲对面的女人时, 白莞莞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僵硬和冷淡,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梅特维亚太紧张了，也不清楚梅特维亚内心的情感波动，但好在, 她对这种情况早就有所预料了，也不会觉得太失望。 按照白莞莞刚刚临时起的主意，她本打算在偷亲梅特维亚之后就匆匆离开。她性子里对感情总抱着些比较懦弱和躲避的心态，无论是以前梅特维亚对她表白时, 还是她被光明神逼迫要与梅特维亚相敌时，甚至就在刚刚, 在察觉到自己的身份曝光之时，她的第一反应, 就是直接逃离，不去面对。 或许是在种花国生活久了，她性格十分被动，尤其是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她总是习惯性地等待别人主动，等待别人在追求她，她的身边的感情故事总是由男方主动为开始，女孩们聊到感情方面，也会以“某某人曾追过我”这类举例，以至于等到她喜欢上一个人后，却仍然习惯性地处于等待与被动位。 可是谁又说过，主动就是错呢？ 现在，在她亲上梅特维亚的那一瞬间时，她忽然改变主意了。 她不想再逃避了。 她喜欢梅特维亚，她不想再错过对方。 为什么要害怕梅特维亚的拒绝呢？她拒绝了，又不代表两人之间就没有任何可能了。要是梅特维亚不想与她再续前缘，她大可以努力追求梅特维亚，用真心打动她。 更别说这一次，面对自己的亲吻，梅特维亚虽然浑身僵硬，但却没有明显的反感和回避。 白莞莞也曾当过短时间的强者，知道只要自己有心去抵触，一个实力远远低于自己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对自己造成突袭的，想必向来冷静理智的梅特维亚也是这样，如果她不想被自己亲，根本不会任自己亲她这么长时间。 -- 第149页 她的吻，其实是被梅特维亚默许的啊。 也许是过了几百年，在梅特维亚心里她已经变得陌生，也或许是因为梅特维亚很少与人亲昵，所以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但梅特维亚没有抗拒，就是对她最好的回应了。 这一次，该换她主动了。 “梅特维亚，我心仪于你。” 白莞莞靠近她的侧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她喜欢梅特维亚，哪怕经历过死亡，哪怕跨越两个世界。 无论时间如何改变，无论彼此间隔阂多深，在见识过那么多人，看过那么多风景后，她的心依然还属于对方。 “我曾做错过许多事情，但我仍然有问心无愧的地方，”她轻轻伸手，环住梅特维亚的腰，“梅特维亚，我对你的情谊，始终如一，不存在有任何虚假。” 她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梅特维亚身上，拉起她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这一次，不会再有什么危难和宿命阻拦在我们之间，我将始终待你如一，不离不弃。” 白莞莞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也不会说太华丽太煽情的话。她只想用最实在的行为告诉梅特维亚，只要对方愿意，她的生命永远在梅特维亚的手里。 这是她的承诺。 “只要你愿意，我能与你结下生死契约，将自己仅剩的生命与你共享，生死都不会阻拦我们……” 她知道梅特维亚如今对修炼已经没有了兴趣，也知道她经历了八百年的时间，生命剩余无几。 几十年的时间短么？或许是很短的。 但其实在地球的另一端，这只是一个人一生里所能拥有的再正常不过的时间了。 如果梅特维亚不愿多活，她就同梅特维亚一起拥有这短暂的生命，如果梅特维亚还希望能长久地生活下去，她便会努力修炼，将自己未来可能拥有的全部寿命与之平摊。 她知道，愿意与梅特维亚共享生命的人数不胜数，但她仍然希望，梅特维亚可以给她这个机会。 “我有很多地方想带你去，也有很多故事想与你说。” 不乞求能得到如传说里的神祗一般永生的寿命，白莞莞只想在这有限的生命里，与梅特维亚一同携手踏遍四海，看尽世间风景。 她想去梅特维亚曾经长大的地方去看看，也想带着梅特维亚去地球，一起走过她曾生活过的每一个角落。 她还想告诉梅特维亚，其实在她那边的世界里，象征爱情的并不是魂冬花，但她却知道，即使梅特维亚倾向于喜爱魂冬花那种素净雅致的花朵，但面对深红似火的玫瑰，她也一样会喜欢的。 “梅特维亚……你愿意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吗？” 说道最后，白莞莞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知道哭这种行为，曾经被梅特维亚批评说“很不成熟”，但她却没有办法。 而她最后那带着些哭腔的嗓音，自然也被梅特维亚注意到了。 美丽的女人睁开深黑色的双眼，慢慢抬起头，与白莞莞准确对视。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不知想到了什么，梅特维亚的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让她整个人看着就像在温柔地微笑一样。 一直冷若冰霜的气质，忽然间就被融化了许多，就像一片皑皑大雪里猛然绽放的几点红梅，给整个死气沉沉的画面带来了几丝生气。 梅特维亚伸出手，轻轻用手指拂去白莞莞眼底的眼泪。 “虽然我不喜欢看人哭，但我就是对会哭的人没办法啊……” 梅特维亚轻笑着说道，在抹去白莞莞的眼泪后，她就低下头，如同白莞莞靠在她身上那样，将自己整个身体依偎进了白莞莞的怀里。 “……你成功了，莞，我给你这个机会。” 高傲又尊贵的魔王殿下，在她的怀里傲慢地说道。 白莞莞闻言，有些愣愣地睁开了眼。 只是下一刻，她却低下头，冲怀里的女人温柔地笑了笑。 一股剧烈的风忽然刮来，带着初春特有的花草芬芳，将整个书房的窗帘都吹了起来。 不断翻滚的窗帘之后，一阵明亮的白光从窗帘缝隙中倾泻下来，无数闪动的光点配合窗外的飞鸟，将交错的光影印在两人之间。 不远之外，是魔域熙熙攘攘的街道，她们曾在那里度过一段艰难又甜蜜的时光，并确认了彼此间那股朦胧美好的情愫。 无数魔族的少年少女相约结伴着走在了街上，青春特有的朝气夹带着羞涩的情绪，在彼此间洋溢着。 一如多年前。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none”，“落花盈我衣”，“锦绣华年”，“染青。”的地雷~ 谢谢“墨”，“无归途”,“绿水池边绕”的营养液~ 第83章 完结 这几年里, 艾斯维诺发生了许多惊世骇俗的大事，而在这么多事情之中，有两件事格外引人注目。 首先是维特帝国内部的内乱, 在布鲁诺·波斯特的率领下, 无数饱受压迫的平民终于揭竿而起, 掀起一阵浩浩汤汤的逆反之战。 曾经是维特帝国坚定的维护者和守护者的波斯特，却在无数次的失望中选择了向心爱的国家露出自己锋利的爪牙。 -- 第150页 只是当他重新站到战场上时, 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解过他的过去。 而第二件事, 则是魔王梅特维亚在一次行途中收到波斯特的袭击, 生死不明，下落未卜。 魔子迦楼罗没有犹豫太久, 直接继承了魔王之位, 成为了新一任魔王。 曾经有魔兽发现了世界意识对他们的杀意, 为了躲避这种情况，它们将迦楼罗囚禁在了地下囚笼里, 试图用他来吸引世界意识的注意力。在那里, 没有人能进去找到迦楼罗，迦楼罗也几乎不可能出去，世界意识即使想杀死这个仅存的凤鸟族人, 也无从推动，不知该怎么下手。 就这样，迦楼罗在地牢里度过了一千多年，虽然安稳无恙, 完完整整地保护好了摩诃交给他的传承，也成功地逃避世界意识的杀意, 但他却也因此心理受到极大影响。 当年还是一个低等魔族的上一任魔王意外发现了迦楼罗的囚禁地点，他通过特殊的方法, 借用了迦楼罗的吞噬能力，他修为的极快增长也是因为吸取了迦楼罗的能量，后来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的秘密，他将魔域建在了囚禁着迦楼罗的地牢之上。 上一任魔王死前可能拥有也想不到，曾经被他当作补药肆意取走能量的大雕，最后不仅成为了笑到最后的那一个人，还走上他梦寐以求的魔王之位。 但是这些事情，都与白莞莞和梅特维亚无关了。 此时的她们，已经抛弃了曾经的身份，改名换姓混进了普通人之中。 这一次，白莞莞的追求之路并不艰难，梅特维亚可以算得上是给足了她机会，哪怕有时候白莞莞会犯一些很明显的错误，都会被梅特维亚不动声色地接纳。 因此，花不了多少时间，白莞莞就重新抱得了美人归。只是她们热火朝天的恩爱行为，倒是害了旁人的眼睛，尤其是迦楼罗，私下不知吐槽了她们多少次。 “这么大年纪了还玩你追我赶的情/趣游戏，真当我们这些单身观众不存在啊。” 当然，这些话他肯定是不敢当面和白莞莞她们说的。 只是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着，面对梅特维亚和白莞莞亲密如初的场景，他嘴角里总会带着一抹笑意。 然而这抹笑意，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面对忽然空空如也的房间和梅特维亚留下的一封信，可怜的少年魔王不得不接受他再一次成为留守儿童的事实。 迦楼罗以为波斯特的突袭只是她们离开的借口，却没想过，波斯特其实真的前来想要伏击梅特维亚。 但在见到她们后，在看到死而复生的白莞莞，在看到梅特维亚脸上重新燃起的生气后，他却意外地产生了退缩的念头。 曾经他担心梅特维亚会随心所欲，为世间带来厄难，但如今，他不会这样觉得了。 就这样，梅特维亚和白莞莞成功借着波斯特突袭的由头，金蝉脱壳，摆脱一身杂务和琐事，一同携手云游四海去了。 艾斯维诺过了八百年，许多场景都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但有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却始终还是原来的模样。 白莞莞先是陪着梅特维亚一起踏遍了艾斯维诺的各种地方。她们现在修为已经达到了罕有人至的地步，几乎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拦她们的脚步。 她们一起去最北端的大陆看雪，欣赏那里奇形怪状却不失可爱的动物，她们也深入过魔兽森林，将那些沉睡很久的高级魔兽惊醒。 不知用了多少年，等到艾斯维诺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们没见过的，等到她们已经对这个世界全然无遗憾后，白莞莞便带着梅特维亚，通过摩诃告诉她的世界穿梭点，前去了地球。 而地球那里，白莞莞的寒假时间还没有过完。 梅特维亚很聪明，在剩下的时间里，她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渐渐融入了现代社会，除了个别少见的东西她不太了解外，她已经足够在种花国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了下去。 只是做一个普通人，有时候也不太容易，比如梅特维亚那明显西方化的容貌，比如她一出现便会引来无数人打量的目光。 白莞莞有一度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黑暗势力会强行把梅特维亚掳走，但看到梅特维亚轻松单挑前来找麻烦的小混混后，她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虽然没有了能力和修为，梅特维亚花了八百年练出来的身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挑衅的啊。 因为要养自己和梅特维亚，还要供学费，白莞莞很快就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打工中，好在有梅特维亚在一旁指点，她们齐心协力，倒也赚了不少。 白莞莞的朋友们都对白莞莞有了这样一个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女朋友感到吃惊，尤其是梅特维亚的气度明显不像普通人。但好在，她们对同性恋人都没有歧视，纷纷对白莞莞表达了最真挚的祝福。 很快，白莞莞就顺利从学校毕业，在赚取了足够的钱财后，她们便再一次踏上了周游的步伐。 只是这一次出游，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为了掩饰她们依然年轻的容貌。 二三十岁还可以说是保养得当，但过了三十，到了三十五，四十，一直年轻的容颜总会引来周围人的揣测和怀疑。 她们在许多地方定居过一段时间，体会到了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她们曾在艰险的环境下遇到过极端的危险，也曾安然地躺在摇椅上慢悠悠度日。 -- 第151页 她们相信，终有一天，在这个世界里照样会有她们的故事流传出来，就像艾斯维诺一样。 无论时间如何变化，无论环境怎样改动，她们的感情就像那双始终相携的手一样，永远不会有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none”的地雷~ 谢谢“绿水池边绕”,“小镁”,“五十六”,“咸鱼唐门”,“无归途”,“幕酒”的营养液~ 这篇文一路走来，真的非常感谢大家所有人的陪伴~ 一路写下来，有时候也会有自我否认的情况，甚至还出现过退缩甚至厌恶码字的情况，但好在有大家的支持和赞美，让我能尽力给它一个好的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