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 第一章回忆 《极光》 折沐/2020.04.07 - “徐老师，我今天有点事，着急回家，下午最后一节课，你能帮我上吗？” 徐芷青想了下，微微颔首，“好。” 陈老师随即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她，“真是太谢谢你了。” “小事。”徐芷青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指尖敲打键盘，噼里啪啦的响，继续写没做完的教案。 下午最后一节课，班上五十多个学生看到走进来的是语文老师，不是美术老师，班里的人一半开心、一半哀怨的长长吁叹一声。 不开心的人很正常，美术课临时换成语文课，确实很难开心起来。 开心的那部分人，大部分是男生，他们的理由很简单。 徐芷青长得很好看，属于清纯挂，而且模样显小，如果不化妆，穿上校服，说是高中生估计也有人信。 童颜美女的外貌，减少了年龄差带来的隔阂。 学生时代，大家都很朴素，徐芷青的美，在学校青涩女孩们的映衬之下，显得尤为突出。 男生们恰好情窦初开，徐芷青清纯可人的外貌，完美符合了他们幻想中的初恋情人形象，她可以说是标志性的存在，几乎全校人都知道她，徐芷青没少出现在男学生们的梦里。 徐芷青脾气好，讲话柔声细气的，男学生们动不动就去办公室请教她关于学习上的问题，不管是真请教，还是假装不会，徐芷青都耐心的一一解答，从不推拒。 自从校长把她安排成高叁（一）班的语文老师后，整个班级的语文水平突飞猛进。 语文本来应该普遍是女生的强项，他们班完全反过来了，男生们的语文成绩跟疯了一样的碾压了众多女生们。 综合各方面因素，导致了班上不少女生内心对徐芷青很不满。 年轻女孩儿的挑事很幼稚，无非就是那几样，上课捣乱，背后编排，徐芷青从不理睬，随她们去。 只要还在学校里，她就是老师，她们是学生。 无论她们私底下怎么说，怎么做，也不敢当面太过分，毕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一节课安然无恙的上完，徐芷青关了投影仪，叫了个男生过来帮她搬东西。 男生殷勤的快步过来，帮她搬了东西，垂着脑袋，羞涩的跟在她身后，惹来了不少男生嫉妒的视线。 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后，徐芷青没在学校多作停留，斜挎着棕色小皮包，快步离开。 回到家里，徐芷青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拿吹风机慢条斯理的把头发吹得半湿不干。 然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兀自出神。 一天的社会生活下来，有点累。 此时在家中独处，思绪放空，什么都不想了。 放在枕头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后，振动个不停。 徐芷青反应迟钝的把手机捞过来，指纹解锁。 原来是沉寂已久的高中班群，里面新消息翻飞，此刻闹腾得正欢。 徐芷青随意扫了一眼，看了下大致内容，懂了。 班长宣布最近结婚，邀请全班同学去参加她的婚礼。 徐芷青把群消息设置成免打扰，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假寐。 手机又不死心的振动了一下。 徐芷青闭着眼睛摸到手机，皱眉看新消息。 是班长的私聊。 ——给我个面子，我结婚可不准不来啊。 徐芷青侧歪头，抱着手机，两指敲着输入法，正要找借口推拒，班长的又一条新消息发过来。 ——就连程煜夜那个常年失踪人口都答应了要来，你同样在C市，不来可说不过去啊。 徐芷青神色怔愣，手指无意识的停在手机屏幕上。 程煜夜。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徐芷青的大脑几乎是无意识的抹掉了他的存在，直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尘封的记忆汹涌而来，挡也挡不住。 这个名字，勾起了她回忆里，一段荒唐的青春记忆。 过了一会儿，徐芷青思绪回笼，她想了想，将刚打完的字挨个删除，重新打了一个字，发出去。 ——好。 ——那就说定了啊，座位给你留一个，不准鸽我。 ——嗯。 回完了班长消息，徐芷青把手机关机，随手丢到床头柜放着，方才酝酿出来的睡意，陡然间全散了。 她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到深夜才睡着。 这一晚睡得极其不安分，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有程煜夜，还有其他人。 徐芷青的父母都是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现在爸爸生意做得不错，以她家目前的经济情况来看，算是小资家庭，但在小时候，她的家庭情况就很拮据了。 爸爸常年在外劳碌奔波，好几年不回来是常有的事，整个家靠妈妈一人独自撑着。 徐芷青的妈妈，是个没有什么文化的，脾气火爆的农村妇女，她屡屡会做出让徐芷青完全不能理解的行为。 徐芷青小时候自闭的性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妈妈造成的。 贫穷会让爱变得吝啬，让人变得斤斤计较。 生活的压力导致徐芷青妈妈叁十岁不到的年纪，看起来像四十岁的中年妇女。 家里的空气始终紧绷着，一点小事就能引爆神经，徐芷青的妈妈经常尖细着嗓音，对她大吼大叫。 平时说话的语气也始终透着不耐烦，经常把‘真是不该生了你这个拖油瓶，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给我养老’这种话挂在嘴边。 徐芷青一开始还会难过，一个人躲着抹眼泪，后来已经学会见怪不怪，沉默着，等妈妈把火在她身上撒完。 徐芷青不喜欢吵架，吵架是一件两败俱伤的事情，无论吵赢了还是吵输了，都很伤身体。 她的处事方式是，讲道理，道理讲不通，就坚持自己，该远离的远离，该取舍的取舍。 头脑是清醒的，只可惜小时候的她太无助了，太需要有人站在她这边了，一次次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里选择了妥协。 有一次在学校上着课，天气突然变冷，徐芷青冻得瑟瑟发抖。 妈妈在上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来到学校，当时他们在上历史课，妈妈站在窗户外面张望，历史老师招手让她进来。 妈妈把徐芷青扯到教室后面，二话不说的开始脱她裤子，徐芷青懵了，声音夹着哭腔推开妈妈，“你干嘛？” 妈妈粗着嗓音道：“不是突然降温了么，我给你拿了条秋裤过来，我就在这给你换上，还能干嘛？” 徐芷青当时小学四年级，已经知道男女有别，她哭丧着脸，死死攥紧裤腰，死活不让脱。 妈妈软声劝了几句，后来没了耐心，干脆单手压制着她，另一只手去扒她的裤子。 徐芷青下半身一凉，她不再挣扎，露出了面如死灰，认命般的神色。 历史老师看不下去，沉着声音命令班上所有男生不准往后看，大部分人没有往后看，但徐芷青抬眸时，还是跟夹杂着嘲笑、促狭、好奇、不怀好意的好几道目光撞上。 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眼泪盈满了眼眶，被徐芷青强忍着不肯掉下来。 她恨没有转过去的几道视线，恨妈妈，最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恨意充斥在心间灼烧，然后再一次，无能为力，妥协，自我愈合，留下一道一戳就痛的伤疤。 羽翼还未丰满之前，年少的岁月里，徐芷青一直被妈妈用粗暴的方式对待，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甚至不能称为一个有尊严的人。 她只是一个不配拥有思想，给点饭吃，能养活就行的畜生，任由妈妈将她性格戳揉捏瘪，按照她的私欲，塑造成一个懂事，不给她添麻烦的乖乖女。 她的嘶吼，她的愤怒，她的痛苦，无人问津。 于是在沉默中，渐渐被磨平了棱角，将心门封闭，对这个世界天生怀有一股莫名的、自己也说不清的强烈恨意。 妈妈走了之后，徐芷青一整节课趴在课桌上无声的流泪。 历史老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下课后，徐芷青唯一的朋友姜安灵过来了，她安慰了她几句，劝她不要再哭了。 徐芷青：“我恨她是我妈妈。” 姜安灵不赞同的摇头：“她毕竟是你亲妈，你不能说这种话。” 徐芷青很无力，什么话都不想说。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几个男生凑过来，围住徐芷青起哄。 “当众脱.裤子，羞羞脸。” “按照我妈的话说，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荡.妇。” “不知廉耻的鸡婆。” “哈哈哈哈，你长大后应该嫁不出去啦～” “没人要，真可怜哦。” …… 十岁不到的年纪，善与恶的界限很模糊，人格尚未塑造完成，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一切，是家庭、环境潜移默化向他们传达的思想，他们尚且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肆意将学到的恶意，随意的出口伤人。 姜安灵是个暴脾气，平时最见不得这些调皮的男生们，她伸手拽住徐芷青的胳膊，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你要不要教训他们？你要是想教训，我就帮你。” 徐芷青正好有气没处撒，红着眼睛，跟姜安灵一人拿一把扫帚，追着那群起哄的男生，绕操场跑了好几圈，能打的都打了。 徐芷青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往教室走。 姜安灵比较崇尚‘女汉子’类型的女生，最见不得徐芷青这副娇滴滴的模样，她一脸嫌弃，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 徐芷青敏锐的感受到了，忍着，强迫自己不再哭了。 姜安灵把她当朋友，所以帮她，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同身受，徐芷青的眼泪，在姜安灵眼里是矫情，懦弱，不够坚强。 从那以后，徐芷青再也不在人前哭泣。 长大后，总是会觉得痛。 很痛，哪里都痛，无法得知缘由的痛。 不能哭，不敢哭，怕被说矫情，怕被嘲笑，怕被趁机攻击。 习惯了不在人前哭泣，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不明缘由的崩溃，突然泣不成声。 久而久之，认识的人从未见她哭过，所有人都夸她坚强，她好像真的变坚强了。 梦境的最后，是程煜夜。 “我很坚强的。”她说。 “你明明在逞强。”他说。 醒来后，枕头上一片潮湿。 -- 第二章重逢 班长的婚礼定在这周末。 徐芷青画了个淡妆，穿了件很显身材的绿色吊带裙，裙长在膝盖上面一点点，黑直长发柔顺披在两肩，模样看起来特别乖，妥妥的初恋女友风。 举办婚礼的地点就在C市，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事儿。 徐芷青叫了辆车，没一会儿就到了婚礼的教堂。 她在前台交了礼金，登记了名字，被领进去坐在全是高中同学的那一桌。 徐芷青家在C市，她算是来得早的，此时教堂内的宾客并不多，她落座后，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四周。 他还没来。 “好久不见啊，徐芷青，你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坐在旁边的男生夸她。 徐芷青浅笑，“客气。” 男生继续搭话：“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啊？” 徐芷青：“老师。” “好啊，当老师好啊，轻松，还有寒暑假，我觉得蛮适合你。” “嗯。”徐芷青用来假客套的耐心快用完了。 转眸，看向别处，猝不及防撞入一双黑沉的眸，他应该刚到，正在静静看着她。 徐芷青一瞬间有点僵，但又很快放松。 班长两手提着婚纱裙摆，过来这桌，跟老同学们打招呼，看到他过来，稀奇的叫了一声，“程煜夜，你比以前更酷更有型了！” 程煜夜淡淡的笑了一下，走过来，在徐芷青旁边坐下。 徐芷青的心咯噔一下，空座位有很多，偏偏选择在她旁边坐，可能他，也有话想跟她说。 徐芷青嗫嚅双唇，正要自然的跟他打声招呼，结果被旁边的男生激动的抢了先。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牛逼啊，程煜夜，现在已经是大明星了，我真没想到还能在班长的婚礼见到你，这一趟，算是来得值了！” 徐芷青目光讶然，很自然的接过话茬，侧着脑袋，跟他搭话，“你是明星？” 与她同时开口的还有穿着婚纱的班长，她瞪圆了眼睛：“你是明星！？” 语气比她震惊多了。 程煜夜小幅度地挑了挑眉，他坐在椅子上，半侧着身子，面向徐芷青：“你不知道？” 徐芷青摇了摇头，“我不怎么看电视。” 程煜夜眸光流转，单手搁在饭桌上，有节奏的敲着，他依旧看着徐芷青，嘴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他拖着音调懒洋洋的说，“你不知道啊。” 徐芷青看着他，暗自感叹，不愧是大明星，随意的动作，体态真好看。 隔壁的男生奇怪的看向班长：“你邀请的程煜夜，居然不知道他是明星？” 班长还没缓过来，反应慢半拍的说：“他是在班群里答应我的，我可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班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程煜夜说：“诶，我记得你高中转学那会儿，还没有手机，所以一直没加班群，也没跟任何人交换联系方式，你是什么时候进的班群？” 程煜夜淡淡解释：“粉丝见面会上碰到了老同学，最近才进的群。” “这样啊。”班长点点头。 徐芷青问：“你是歌手？还是演员？” 程煜夜：“歌手。” 他言简意赅，让徐芷青心痒痒，恨不得现在就拿出手机百度，又怕不礼貌，只好忍着。 幸好，旁边男生知道的不少，一直在叽叽喳喳的科普。 “程煜夜是摇滚乐队的主唱啊，之前参加那个乐队的综艺拿了第一名。”男生疑惑脸，“嘿，不是我说，你们两个平时都不看电视的吗？” 班长：“我是大忙人，没有时间看。” 徐芷青：“看得少。” 她突然觉得这位男生的话痨属性挺好的。 徐芷青顺着男生的话，引导他多说了些关于程煜夜的事情。 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认出来程煜夜的，激动跑过来跟他合照，被他婉拒，“不太方便。” “那签名可以吗？” “可以。” 程煜夜身边过来要签名的人越来越多，不少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徐芷青侧着身子，手肘搁在饭桌上，支着脑袋，干脆大大方方的打量他。 帅哥有很多种类型，程煜夜是那种，看第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夸一句酷的。 寸头，只戴了一边的银环耳钉，浓眉深目，白色带图案的内衬，黑色皮衣外套。 标准型男，举手投足干脆利落，又酷又man。 程煜夜的长相有点不符合气质的精致，学生时代他也是寸头，很帅，纯看脸就觉得帅。 当时他成绩特别好，又拿了很多奖学金，比赛拿到的奖项更是数不胜数，在学校里是名人。 而现在，他的气质多了几分不羁，拥有着，轻易让女生着迷的气质。 程煜夜如今这幅德行，模样又酷又有型，要不是他们曾经跟他是高中同学，完全无法想象到他高中时期，是个典型的好学生。 他们还以为，程煜夜成绩那么好，那么优秀，未来会走上搞学术的道路，谁知道当了明星。 不过也是，长成这样，不干点抛头露面的活儿，未免可惜。 高中同学在旁边纷纷议论，程煜夜当了明星之后，真有范儿，变化也太大了。 徐芷青却不这么觉得，以前的程煜夜，在她眼里也是相当不羁的。 如今的他，才算是挣脱束缚，破茧成蝶，做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儿了吧。 挺好，看到他过得好，真挺好。 徐芷青转过脸，坐正身子，不再继续看他。 小学到初中是直升的，所以徐芷青的小学同学也是她的初中同学。 徐芷青一直都很孤僻，几乎不跟人交流，除了姜安灵，没有朋友。 徐芷青在一班待过，也在八班待过，无论在好班还是差班，她的成绩都保持在中上游。 因为只要妈妈问起班主任的时候，班主任说一个，中等成绩，老老实实不闯祸，不爱讲话，挺乖的，妈妈就刚好满意。 徐芷青对于自己的成绩究竟好不好，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想成为怎样的人，她都不关心，反正最后，都是妈妈决定，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有自我。 中考成绩一般般，不好也不差，依旧是中等成绩。 初中毕业典礼当天，妈妈领着徐芷青，来学校拿成绩单的时候，跟班主任聊了几句。 妈妈是没有文化的农村妇女，对老师类型的体面职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尊敬。 她殷勤的态度，取悦了班主任，班主任想着，徐芷青以后就不是他的学生了，于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女儿其他方面挺好的，就是性格……可能有点问题。” 徐芷青就在旁边，闻言，半撩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瞥过去。 妈妈吓了一大跳，忙问：“她性格怎么了？” 班主任摇摇头，很是无奈的模样：“太孤僻了，她初中叁年好像都没有交朋友，之前看她跟姜安灵玩的挺好，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没见她们两人在一起了。” 班主任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女儿的性格问题，导致了整个初中叁年，都被全班孤立了。” 妈妈非常不可置信：“不是分了好几次班吗？她在每个班都是这种情况？” 班主任点头：“是的。” 班主任聊天的过程中，时不时怜爱慈祥的看一眼徐芷青。 妈妈聊天的过程中，时不时责备愤怒的瞪一眼徐芷青。 她又做错了。 毫无缘由的。 告别了班主任，回家途中，妈妈一路上骂骂咧咧，对徐芷青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居然还被全班孤立了。” “你这种性格不行，将来出社会肯定会吃亏，必须要改！” “你知道人脉有多重要吗？你不交朋友，没有人脉怎么行？” “听到没有，啊？” 妈妈竖起一根指头，狠狠的摁了一下徐芷青的太阳穴。 徐芷青身子歪向一边，脚下趔趄，差点摔倒。 妈妈教训她的音量很大，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徐芷青说了今天为止的第一句话。 “不是人群孤立了我，是我，我把自己孤立了。” 妈妈看她的眼神跟看怪物一样，“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妈妈要是懂她在说什么，就不是妈妈了。 徐芷青沉默。 初中这会儿，徐芷青家庭情况已经好了很多，爸爸生意有了起色，家里经济渐渐富裕起来。 于是两人开始寻思着如何尽作为家长的义务。 徐芷青上学比一般人早一年，年纪永远是班上最小的。 她有一个表哥，名为孙郎，跟她是同届。 孙郎的爸爸，也就是徐芷青的舅舅，在璃鄂高中教书，常年带高叁重点班的那种。 若是将徐芷青安排进去，有亲戚在那里，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他们才最放心。 璃鄂高中是省重点学校，徐芷青的成绩去当个吊车尾都完全不够格。 现在家庭情况好了，徐芷青父母总算舍得给她花钱了。 于是拖舅舅的关系，搞了个内部优惠价，给徐芷青买了个名额，硬是把她塞进了璃鄂高中，而且，还塞在高一（一）班，跟她成绩很好的表哥孙郎同班。 “你上了高中，是一个新的开始，璃鄂高中是所好学校，很多有权有势家庭的孩子都在那里读书，每年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数不胜数，你未来同学以后都是名牌生，我管你是被孤立，还是自己孤立了自己，上了高中给我好好学习，好好经营人脉。知道吗？” 徐芷青不咸不淡的说：“哦。” 开学第一天，徐芷青坐在教室里，新的环境，新的面孔，基本上所有人都很兴奋，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 徐芷青目不斜视，趴在课桌上睡觉。 一开始，就断了别人跟她交流的机会。 新班主任是个男的，很热情，组织大家第一节课挨个上讲台做自我介绍。 徐芷青不好当着班主任的面睡觉，直起身子，侧目望着窗外的棕榈树，发呆。 徐芷青不太认真的用一只耳朵听着同学们的自我介绍。 直到听到某个声音后，她转过脸去，看了一眼。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我叫程煜夜，名字出自《太玄·元告》。” 是个帅哥。 一阵热烈掌声。 没多久，就轮到了徐芷青。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叫徐芷青，名字出自《岳阳楼记》。” 是个美女。 一阵热烈掌声。 有人在窃窃私语。 “刚才有个男生的名字也出自古诗词，一听就是文化人，他们家长怎么都这么会取名字，都好好听哦。” “他们长得也好看。” “哈哈，也是。” 徐芷青介绍完自己之后，发现刚才那个叫程煜夜的，正在看自己。 徐芷青跟他对视了一眼，就平静的收回了目光，回到座位上。 而程煜夜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 -- νIρＹZω.coм 第叁章同类 一整个班的高中老同学几乎在班长的婚礼上聚了个齐。 久别重逢，言语间甚是热络。 程煜夜的外貌身份皆颇为惹眼，众人的话题一直绕着他转。 转着转着，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坐在他旁边的，徐芷青身上。 某个女生问，“徐芷青，你有男朋友了没？” 周围好几道好奇的目光扫过来，等她回答。 徐芷青：“没有。” “那你肯定有暧昧对象吧。” “也没有。” 女生明显不信，“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没有，你肯定偷偷谈恋爱，不想告诉我们。” “啊？”徐芷青抬眸，眼神迷惑的看向那个女生，一脸不解。 她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好像也是买了个名额才进的璃鄂高中。 这个女生高中叁年来从未好好学习，一直在认真谈恋爱，未曾间断过。 有些人就是自己是个恋爱脑，就觉得全世界跟她一样，都是恋爱脑。 徐芷青懒得搭理她。 对面女生见她这个态度，更是笃信了自己的猜想。 她阴阳怪气的小声嘀咕，“神神秘秘的，谈了就谈了，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啊，谈恋爱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我就大大方方的，别人问就承认，哪像你，那么小家子气。” 声音虽小，却足以让她听到。 徐芷青抬眸，眼神锐利扫过去，语气冰凉，“关你什么事，管好你自己吧。” 她这话不留情面，对面的女生表情顿时凶恶起来，双目恶狠狠的瞪着她，“好好跟你说着话呢，你什么态度啊？一点教养都没有。” “行了，你少说几句。”旁边的女生拉住她。 “真是的，把我的关心当什么了啊。”女生最后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高中的时候，跟宋品羽那档子事儿，不是还弄得全校皆知嘛。” 徐芷青不屑的冷笑一声，这次真不打算搭理她了。 像个小刺猬，将浑身的锋芒立起来又收紧。 人没有叁六九等之分，但思想有高低之分。 一下子，就把人划分了无数个不同阶级。 “依旧是浑身带刺啊。” 徐芷青侧目，撞上程煜夜黑沉的眸，要不是他眼含笑意，徐芷青估计又会不管不顾的刺过去。 程煜夜想起来，第一眼看到徐芷青时，她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我叫徐芷青，名字出自《岳阳楼记》。” 这个名字很好听，所以他抬眸看了过去，然后就愣住了。 眼神骗不了人。 第一眼看到徐芷青的时候，程煜夜就知道。 他们是同类- 婚宴办完后，众人约着去酒吧玩夜场。 徐芷青说明天早上有课要上，今晚还要提前备课，就不跟他们一起去了。 众人习惯性挽留了几句，也就算了。 徐芷青刚出教堂，一阵凉风吹过，冻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早上选择精致的吊带小绿裙的时候，忘了考虑昼夜温差这个问题，此时就吃了亏。 徐芷青双手环在胸前，抱住胳膊，摩挲了一下。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猝不及防丢过来，罩住她。 徐芷青回头，毫不意外的看到了程煜夜。 “怎么回去？” 徐芷青抬手拢了拢身上的皮衣外套，“搭公交。” 车钥匙在程煜夜手中咕隆地打了个圈，“送你？” “好。” “在这等我。”丢下这句话后，程煜夜先行离开。 不一会儿，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开过来，在她身前停下。 徐芷青本来想自己拉开车门上去，程煜夜却先行一步下了车，从前面绕过来，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 徐芷青看了他一眼，没戴帽子，没戴口罩，真不怕被狗仔队拍到，明天上热搜？ 程煜夜神色自若，徐芷青便不打算多嘴，低下.身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扣好安全带。 程煜夜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随意扯了扯领口，乜斜她一眼，“晚上真要备课？” 徐芷青语气平平，“假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程煜夜短促的呵笑一声，他默了一瞬后，说：“找个地方，聊聊？” “行啊。”徐芷青没有拒绝的理由。 溶溶夜色中，黑色轿车行驶过高架桥，两旁车影流动，夜晚的城市也不寂静，格外喧嚣。 桥边有不少人影，站在那里拍照，看城市夜景，徐芷青早就知道这里的夜景好看，“就在这里吧。” “好。” 程煜夜找了个地方把车停了，跟徐芷青一起，慢慢往桥上踱步。 一路上默不吭声，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种诡谲的寂静。 等走到了桥上，他们在一个视野很好的地方停下，望着远方，静静欣赏这座城市的绚烂夜景。 远方的霓虹灯光五颜六色，鳞次栉比，桥下是宽阔的江水，有轮船缓缓驶过，浑身挂着一串串小灯泡，在夜晚黑魆魆的江面上，通亮，很难不注意到。 徐芷青望着那艘轮船，出神。 先开口的，是程煜夜。 “为什么不谈恋爱？” 徐芷青依旧望着那艘船，语气平静的开口。 “恋爱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才会想谈，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动不动就想谈恋爱，是为了疏解寂寞。” 她淡淡扯了扯嘴角，“我不寂寞，又没遇到喜欢的人，所以就没谈。” 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一天到晚有人问问问。 说没谈，还不信。 似乎长得好看的人，情史必须非同一般。 这么多年来，也不乏男生对她有意思，只是苗头刚冒，她就不解风情的掐断。 他们总说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试屁试，不喜欢为什么要试？ 一个个的，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人生又不是只有谈恋爱这一件事儿可做。 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她就想一个人待着怎么的了？ 徐芷青想着想着，不耐烦的皱眉，抬手暴躁地捋了捋头发。 程煜夜轻笑，他们果然是同类。 “我也没谈。” “哦。” 一阵沉默。 又没话说了。 他先开口找了话，徐芷青觉得，自己也有义务要找一次话。 “娱乐圈美女那么多，没有遇到特别喜欢的？”她边说，边从背着的小包里掏东西。 程煜夜：“再美不过皮相而已，没碰到过让我心动的。” “嗯，年纪轻轻的人容易被美丽的事物所惑，很难注意到别的，你还挺有追求的。” 漫不经心的赞许，思绪完全不在他身上。 徐芷青低头在包里掏啊掏，终于掏出她想拿的东西了。 一盒烟。 她摇出一根，挂在嘴边斜斜叼着，正要点燃，才想起来忘带打火机了。 徐芷青撩起眼皮看过来，“借个火？” 她的双眼皮是内双，眼睛大而分明，眼神很亮，再加上长相清纯，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乖，很纯净。 程煜夜眉头渐渐蹙起，将她斜叼在嘴边的烟拿下来。 他两指捻着香烟，低眉看了一眼，然后再抬眸看向她，“我一玩摇滚的都不抽烟，你一人民教师抽？” 徐芷青一本正经：“你这是对职业的固化印象，是歧视。” 程煜夜想起了以前，倒也是，徐芷青一直用那张单纯无害的小白兔脸装乖，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许久未见，竟有点忘了。 桥上的人并不少，女孩子头上戴着发光的动物头饰，或牵着朋友，或挽着男朋友经过。 旁边有不少路人背对着夜景，合照留念。 程煜夜斜眼瞧见，提议，“要不要合照留个念？” 徐芷青想到他刚才在婚礼上，拒绝了粉丝们的合照要求，奇怪道：“不是不方便？” 程煜夜手机已经拿在手上，把自带的相机点开，又想到，女孩子应该不会喜欢，又点开了美颜相机。 他说：“没有什么不方便。” 徐芷青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靠了过来。 肩膀挨着肩膀。 怪异的感觉。 幸好拍个照而已，没花多少时间，只轻轻一触，就分开。 怪异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想，转瞬即逝。 徐芷青穿得单薄，桥上风大，拍完照后，二人就回到了车上。 程煜夜开着车，这次是把她往家里送。 到了家门口，临下车前，徐芷青只问了一句，“你现在过得好吗？” 程煜夜淡淡地说：“还行。” 还行就已经不错了，徐芷青颔首，“那就好。” 程煜夜问她：“你呢，你过得好吗？” “也还行。” 回到家里，徐芷青边走边脱.衣服，一.丝.不.挂的走进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 懒洋洋地吹了一会儿头发后，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还未完全干的湿发拢在一边，随意散着，将枕头濡湿。 徐芷青抱着手机百无聊赖的刷搞笑视频，突然看到微信有新消息弹出……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徐芷青点开好友申请，发现他是从班群里添加的，而他在班群里的名字，是程煜夜。 这个‘。’就是他的微信名称。 她点了通过。 对方很快发过来一条消息，是张照片。 这会儿看到照片，徐芷青才发现，她嘴角的弧度微微弯起，程煜夜也是。 徐芷青静静看了一会儿，回了个ok的手势后，关机睡了。 这一晚，梦到了很多，几乎全是关于程煜夜的事。 -- 第四章学习 程煜夜开车回去的路上，想起了很多关于过去的事情，以至于到了家之后，车停在车库里，人却未立刻离开。 他在漆黑的车内静静坐着，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高一刚开学的时候，程煜夜的第一个同桌是孙郎，也就是徐芷青的表哥。 孙郎跟程煜夜混熟之后，偶尔会在他面前吐槽徐芷青。 “我跟你说，我表妹这人，性格蛮孤僻，不爱跟人相处，也不交朋友，一天到晚独来独往的，不见她喜欢什么，也不知道她讨厌什么，很少说话。说实话，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完全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你说，她奇不奇怪？” 程煜夜敛眸，漫不经心的转着指间的中性笔，动作灵活绚烂，中性笔在他指缝间转来转去，扬起漂亮的弧度，“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没什么好奇怪的。” “哇塞，你竟然会这么说。”孙郎皱眉，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不知道，我姑姑因为她的性格，简直要操碎了心，还在私底下嘱咐我，要我在班上特意关照她，帮助她多跟人交流，多交朋友。” 孙郎看了一眼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徐芷青，恨铁不成钢道：“但是你看她那样儿，哪里是想交朋友的样子，压根烂泥扶不上墙，姑姑真是说笑，我能怎么帮？” 程煜夜手中的中性笔停了下来，他转眸，也看了一眼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女孩儿，缓缓开口：“性格又不是病，各种性格的人都有，你姑姑跟你说这种话，真是奇怪。” 孙郎叹了一口气，“先不说性格问题，她的成绩也是奇奇怪怪的，初中的时候，她无论在好班还是差班，都保持着中上游成绩，实不相瞒，我表妹是家里花钱买进来的，她的中考成绩在璃鄂高中最差的班级，当吊车尾都不够格，但这次月考，她居然又是中上游成绩。” 孙郎砸吧着嘴，啧啧称奇：“我们班的中上游成绩，也算是个小学霸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对中上游的排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执念。” 程煜夜忍不住笑了，唇角略弯，“你说的，还真挺有可能。” 他们没在徐芷青的话题上说太多，聊着聊着，话题就绕到别处去了。 程煜夜说，他特别喜欢香港的老电影，很有味道。 孙郎说，他也是，尤其是香港的武侠片，看得人热血沸腾，他时常幻想自己是影片里飞檐走壁的大侠，干着劫富济贫的活儿。 所有男生的心目中，都有一个偌大的江湖，一个美好的武侠梦。 他们也不例外。 程煜夜的成绩基本上在年级前叁上下波动，是个学霸中的学神。 对自身成绩很有追求的孙郎提议：“我知道附近有家私人影院，总放一些以前的香港老电影，而且那个影院特便宜，放学后我请你看电影去不去？看完电影后，我们直接去附近的书店，把家庭作业做完再回家呗。” 高一，他们走读生有特殊待遇，可以选择不上晚自习，时间非常充裕。 程煜夜看着还趴在课桌上睡觉的徐芷青，说：“要不要带上你表妹？” 孙郎想到徐芷青一直不好不坏的中上游成绩，没想太多就点头答应了，“也好，给她补补，说不定成绩能有所突破，也算是兑现答应我姑姑帮忙照顾她的承诺了。” “嗯。”程煜夜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上课铃声刚好长长的响起，他们的对话暂时结束。 放学后。 孙郎跟徐芷青说了这个事儿，她没什么反应，答了声知道了，就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一声不吭的乖乖跟着他们走，像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人。 叁人结伴，一同去了私人电影院。 私人影院的红皮沙发椅不宽，刚好足够坐下他们叁个。 孙郎进来后，没心没肺的在最里侧坐下，程煜夜坐在中间，徐芷青只好挨着程煜夜，坐在最外面。 大腿贴着大腿，传来热度。 很快，电影开场。 开头剧情还不错，很容易看进去，男主一直在努力练功，想成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在江湖历练的这条道路上，发生了各种奇遇。 前期节奏快，一下子就到了男主受了挫折，为了追求速进，开始练邪功的部分。 男主在家后院，养了一堆蚕，白色柔软的蚕，胖乎乎的，被他满满的装进一个小罐里。 然后他打开密封的小罐，将蠕动的蚕蛹尽数吞进嘴里…… 蚕蛹从他的五官爬进爬出，耳朵、鼻子、口腔、脸上，全是蠕动的蚕蛹，白花花的颜色铺满了整张脸，白得晃眼。 这个镜头，还特意的放大特写，整张脸，充斥着电影画面。 画面过于刺.激恶心，孙郎的反应是叁人里最大的。 他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哇哇怪叫，“天呐！这练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邪功，还要生吃蚕蛹，看来我是一辈子都当不了武林高手了！” 想到要当武林高手，就要生吃蚕蛹，孙郎非常恶寒的抖了一个激灵。 徐芷青从看到男主打开装满蚕蛹的小罐的第一眼，就浑身不舒服，此时更是恶心得不行，脸都绿了。 徐芷青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快步跑到洗手间去干呕，她呕完后，在洗手间呆了很久，确定生吃蚕蛹的情节应该过去了之后，才敢慢吞吞的回来。 回来后，脸色依旧很不好，本身就白的肤色，此时更是透着惨白。 程煜夜在徐芷青进门的瞬间，视线就转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还好吗？” 徐芷青摇摇头：“不太好。” 孙郎看了一眼程煜夜，又看了一眼徐芷青，突然想起来，他才是徐芷青有血缘关系的表哥。 他挠挠头，说：“还看吗？要不我们还是做作业吧。” “嗯，走吧。”程煜夜说。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放着，叁人背着包，提前离开，找了家附近的书店，坐在偏僻的角落里，开始写作业。 程煜夜写完后，停笔，看了一眼还在奋笔疾书的孙郎，再转头，发现徐芷青也早就写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本闲书捧在手上，看得津津有味。 竟然速度比他还快？ 程煜夜忍不住问：“你写完了？” 徐芷青头也不抬，“嗯。” “我看看。” 程煜夜打开她的作业本，一页页的翻看。 怪不得写得这么快，简单的题都写了，难题全空着。 写了的倒是都对，但这个方法，未免太偷懒，很显然，她是个对成绩没有追求的人。 程煜夜试探性地问：“不会的我教你？” “哦。”徐芷青没什么情绪的把手中的书合起来，放下，不见开心，也不见不开心。 程煜夜把她空着的题，都教她做了一遍，为了测验徐芷青是否真的听懂了，还只是为了敷衍他，一直“嗯嗯嗯”。 他讲完一道题，便会临时再出一道类似的题给她做。 徐芷青很快就做了出来，用实力证明，她听懂了。 程煜夜发现她其实很聪明，一点就通，很多题都不需要他细讲，甚至她可能本来就会做，只是一开始，就放弃了解题。 就像驴拉磨，你推她一下，她才稍微地动一下。 叁人一起在放学后，去私人影院看电影，看完后一起在书店写家庭作业，已经形成了一种长久以来的默契，他们很长时间都保持着这样不近不远的关系。 直到孙郎不再是程煜夜的同桌后，长久以来的习惯，终于断了。 经过这段他们仨一起写作业的时间，孙郎的成绩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在班上是前几名的名次。 而徐芷青的成绩，在每一次月考中，依旧古怪的保持着中上游的名次，不上不下的，就像孙郎说的，她对中上游的名次，似乎有一种奇奇怪怪的执念。 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交集。 徐芷青很低调，可以说没有比她更低调的美女了，奈何，再怎么低调，也是个美女。 高一（一）班中上游的成绩，在众人眼里，还挺不错，稍微美化一下，算是个美女学霸。 美女总是容易出名，她也不例外。 虽然徐芷青冷漠的性格扬名在外，偶尔总是会有不怕死的人，频频过来，堵住她告白。 这天，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 中午放学，徐芷青去食堂的路上，途经篮球场，被一个男生堵住。 男生羞涩得不敢看她的脸，垂着脑袋，抖着声音说：“我喜欢你，请跟我交往吧。” 徐芷青嗫嚅双唇，还没来得及回答。 一颗篮球从他们中间擦过，几乎是擦着对面男生衣服过去的。 篮球撞在墙上，在空中弹了一下，旋转落地。 有人过来，捡起篮球，走到他们身前，对那个男生说：“不好意思，有没有砸到你？” 语气毫无歉意。 “没、没有。”告白被人当面撞到，实在羞窘，男生红着脸跑了。 程煜夜抱着篮球，一声招呼也不打的转身往篮球场的方向走。 徐芷青撇撇嘴，这人，居然比她还没礼貌。 她看着男生冷漠离开的背影，鬼使神差的开口：“喂，你砸到我了。” 砸过来的篮球离她甚远，一句再假不过的假话，却让他，回了头。 他双眸黑沉，攫住她，一言不发。 徐芷青顿觉无趣，不打算跟他在此地瞎耗，迈步就走。 经过程煜夜身边时，被他攥住手腕，徐芷青只好停步。 可能因为刚才在打球，他的手很烫，掌心粗粝，跟她滑腻的肌肤相贴，矛盾的对比，让人心醉的温度差。 “补偿一下你？” 他说。 -- 第五章校服 “不用。” 徐芷青冷漠地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攥得酸疼的手腕，“我在逗你的，没看出来？” 程煜夜唇线紧绷，盯着她，不说话。 徐芷青懒得思考他的反应，迈步离开，很快，窈窕的身影化成一个点，渐渐的，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站在原地的人，这才开始挪动，往篮球场的方向而去。 自古以来，长得帅的，容易被人喜欢。 学习成绩好的，容易被人喜欢。 运动好的，容易被人喜欢。 程煜夜叁样全占了，但只要一碰到徐芷青，就莫名的，没了自信。 - 第二天是周一，不止学生很难过，老师也很难过，周一恐惧症，老师和学生都是一样的。 徐芷青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拾掇自己，对着梳妆镜化了个淡妆，背着包，认命的出发去学校。 没有什么比去了学校之后，被告知今天不用上课，还要更开心的事情了。 这所高中的必修课里，有课外实践的传统，学校大概是为了圈钱，所谓的课外实践，就是让学生们交一笔钱，由班主任带队，组织他们出去旅游。 强制性的，高一、高二、高叁均无一例外，一学期一次。 学生们私底下干脆称这个为每年的春秋游。 今天各班班主任通知了这个事情之后，就给学生们放了假，他们有一天的时间回家准备，然后从明天开始，就全校一起出去社会实践。 徐芷青今天来了学校，没她什么事，她也不用跟着去课外实践，刷了个脸，就又回去了。 徐芷青离开学校的时候，看着两旁穿着蓝白色校服，穿梭而过的学生们，蓦地想起来，以前学生时代的时候，大家普遍都讨厌穿校服，但徐芷青不一样，所有的衣服里，她最喜欢穿的，就是校服。 小时候妈妈只给她买深色系衣服，不允许她穿浅色系衣服，徐芷青几乎所有的衣服，都是黑色，暗色，深色。 深色系衣服，普遍耐脏。 因为妈妈怕她弄脏了，洗起来费劲。生活已经很累了，妈妈只想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偶尔她不小心把衣服穿脏了回家，会被妈妈一顿臭骂，所以每次穿自己的衣服出门时，徐芷青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弄脏，从小就不跟小孩儿们一起胡闹，自然就越来越孤僻。 等家里情况好些了，徐芷青的衣服依旧全是深色系，是妈妈的习惯使然。 徐芷青直到上大学前，她对自己穿什么衣服，都没有选择权。 一直以来习惯了暗色，像是一种心理暗示，整个人都好像随着颜色，变得不起眼和自卑起来，反而上学的时候，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时，徐芷青才觉得自己是明亮的，被人看到的。 后来有一次，璃鄂高中组织了一次班集体活动，全校出动，去敬老院做一天义工。 班主任前一天在班上说，最好穿校服，但是不强制。 高中正是爱漂亮的年纪，不强制又怎会有人特意穿校服呢？ 第二天，徐芷青穿着校服来学校的时候，站在穿着五颜六色好看衣服的人群中，颇为惹眼。 徐芷青意外的发现，穿校服的除了她之外，竟然还有一个人。 程煜夜。 全班就他们两人穿了校服。 一眼看去，突兀得像穿了情侣装。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很快又分开，非常默契的，谁也没问彼此穿校服的原因。 他们俩被班上的人，用不能理解的眼神和语气，吐槽了一整天。 “天呐！你们两个也太乖了吧！居然穿校服来的。” 这个‘乖’在这样的语境里，可不是什么好词汇。 两人都像是没听见一样，不解释，也不反驳，默契的成为众人眼里唯二的两个乖学生。 - 学生们一共出去玩六天，刚好周末下午回，徐芷青得了六天假，心想，他们要是多玩几天再回来，就更好了。 徐芷青在家里躺着无聊，搜了程煜夜参加的那个乐队比赛综艺，一期不落的追完了。 这种感觉很神奇，看到认识的人骤然出现在电视上，感觉原本认识的他，变得虚假而不真实起来。 紧绷的比赛氛围之下，不少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或者难掩紧张之色。 一眼看去，各色脸谱都有。 程煜夜则是全程淡定，低调，话少，用实力说话，乐队的所有歌，作词作曲编曲都是他自己。 平时沉默的他，一旦乐队的乐器开始演奏，他开口唱歌，整个人的气质蓦地变得张扬起来，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程煜夜眼皮微敛，漫不经心的看着镜头，身体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酷而不羁的一张脸，轻易让女生们，为之痴迷。 观众们很吃他这种反差萌，节目组明显也看出来他们乐队的潜力，把他们剪辑到第二期节目的最后，作为压轴出场。 徐芷青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这个乐队比赛综艺追完了，看着程煜夜一路成神，拿到了冠军的位置。 他在比赛中唱的每一首原创歌曲，都很触动徐芷青的内心。 尤其是总决赛的歌——《极光》。 里面有一句歌词，“黑暗到达黎明前出现的那一束光，是极光。” 当年徐芷青让程煜夜带她走，他让她亲眼看到过，他所说的极光。 徐芷青的情绪久久陷在《极光》这首歌里，出不来。 电话铃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世界。 接通，电话那头传来兴奋的女音。 “徐老师，我今天想请你帮我个忙。” 是陈老师的声音。 徐芷青捏了捏鼻中区域，强打起精神来，“什么事？” “我最近跟一个男的在搞暧昧，但是这个男的吧，太害羞了，迟迟不主动说要跟我在一起。今天晚上，我打算搞个酒局，约一伙小姐妹们一起把他灌醉后，非逼得他向我告白不可！” 徐芷青不禁失笑，陈老师行事向来风风火火的，想到了什么就去做，她语气中夹杂着势在必得的决心，完全一副强势大姐姐的姿态。 说实话，还挺可爱的。 徐芷青当然不会拒绝，“好。” “mua～”陈老师开心得不得了，“今晚会心酒吧，我们不见不散！” “嗯。” 晚上，会心酒吧内，事情按照原先预想的那样，进展得很顺利。 男人被灌醉后，在众人的怂恿之下，红着脸，非常不好意思的小声对陈老师表明真心，经过这么一闹，他们算是正式在一起了。 徐芷青功成身退，起身打算离开，难得放假，她想回家睡懒觉。 陈老师拉住徐芷青胳膊，一张兴奋的小脸红彤彤，她笑着说：“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以后要是再碰到好男人，我介绍给你啊。” 陈老师的这群好姐妹里面，只有徐芷青这个长得最好看的，是单身。 徐芷青淡笑着拒绝：“不用了，我一个人挺好的。” 陈老师喝了酒，语气含糊不清的说：“你现在年纪小，确实不着急，等以后年纪大了，你就算不想找，家里也要着急了，到时候，选择权就不在你了，那多惨啊。” 陈老师打了个酒嗝，缓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还不如，趁着青春年华尚在，最漂亮的时候，赶紧找个差不多的男人，就塌下心来嫁了，总比未来被家里胡乱安排得好。” 陈老师说的是大环境下的缩影，她讲的话不无道理，尤其徐芷青那对父母，更是深受传统思想侵害，未来不结婚是不太可能的。 虽然徐芷青近期完全没有结婚的打算，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不是抗拒，只是没遇到合适的人，自然就不想。 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却因为年龄的增长，变得不正常起来。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这个世界病了，还是她病了。 知道陈老师是为她好，徐芷青拍了拍她手，语气温和，“谢谢你，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徐芷青离开酒吧后，坐在公交站台的休息椅上，独自等着公交，一个人待着，就容易开始胡思乱想。 徐芷青觉得，她一直跟这个世界不太合拍，一直。 他们喜欢一个人看起来好容易，但对徐芷青来说，光是活着就很辛苦了，光是喜欢自己就很难了，哪还有多余的勇气去爱别人呢。 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情况越来越好，爸爸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在外的应酬很多，回来的时候，通常带着一身的酒气。 因为从家庭里得到的关心很少，导致徐芷青对家庭的关心也很少，以至于，等事情完全爆发之后，她才渐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饱暖思淫.欲，有钱的男人容易变坏，爸爸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 纸终究包不住火，妈妈终于有一天发现了这个事儿。 没有文化的农村女人面对这种事情很简单。 撒泼。 在家里大吼大叫，他们俩天天吵得不可开交。 徐芷青一开始还会去劝，后来已经见怪不怪，通常是将房门锁上，躲在被子里，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不想看，不想听。 这个喧嚣的世界，过于吵闹了。 直到又一次，外面越吵越凶，然后传来剧烈的碰撞声，还有尖细如杀猪般的，女人的惨叫声。 情况似乎变得不可控。 徐芷青打开门出去，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个场景。 妈妈躺在地上，两腿在地上乱蹬，爸爸坐在她身上，两手死死掐住她脖子，妈妈翻着白眼，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就要晕了过去。 徐芷青带着哭腔，弱弱的叫了一声，“爸爸。” 爸爸抬头，双目猩红一片，然后无视她，低头，继续用力掐着妈妈的脖子。 徐芷青吓得快步过去，拉爸爸的胳膊。 力气太小了，拉不动。 徐芷青赶紧跑出去，敲开邻居的门，邻居一家人听到动静，热心肠的全跑了过来，赶紧将地上的两人拉开。 身上的人被拉开后，徐芷青的妈妈得以喘气，她恢复了点力气之后，红着眼睛，愤恨的盯着徐芷青的爸爸，不管不顾的就要还手。 几个邻居赶紧拉住她，妈妈的两条腿不死心的在地上乱蹬，企图踢爸爸。 “你刚才要杀我！你要杀了我！” 女人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还不屈不挠的大声嘶吼。 爸爸不甘示弱的哑着声音，骂回去。 徐芷青又心疼，又觉得难堪。 邻居阿姨时不时小心翼翼的瞥她一眼，一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模样。 现在是星期二的凌晨叁点多，第二天还要去学校上课，阿姨让徐芷青先去睡觉，他们暂时留下来，劝住她父母。 徐芷青回到卧室，隔壁吵闹的声音，一墙之隔，不绝于耳，她一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徐芷青趴在课桌上睡了好几节课，被老师气得吼出去罚站。 在门口罚站的时候，徐芷青都在闭着眼睛补觉。 她真的太困了。 放学回到家里的时候，爸爸不在家，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妈妈独自坐在沙发上无声流眼泪，跟演戏一样，看到徐芷青进门，哭得更欢了。 妈妈指着徐芷青的鼻子骂，“要不是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早就跟你爸爸离婚了！” 徐芷青面无表情的说：“离婚吧，我希望你们离婚。” 女人一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忍受都在白费，这么多年的付出喂了狗。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娘为了你不离婚，为了你活得这么屈辱，你竟然盼着我跟你爸爸离婚？！” 徐芷青真的不理解妈妈为何突然间生气，她蹙眉，“这样的家庭，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妈妈愤怒的尖叫，不入耳的脏话脱口而出，她几步冲去厕所，反拿着扫把头，气势汹汹的跑出来，用细长的铁棍那一边，不停地往她身上抽打。 一下一下的，密密麻麻落在她身上，太痛了。 徐芷青校服外套脱在一旁，此时只穿着轻薄的短袖和校服长裤，白皙的皮肤渐渐泛起紫红色，她的脸好像挨了一下，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徐芷青挣扎着跑了，夺门而出，丝毫不敢回头。 跑了一阵后，她渐渐停了下来，脚尖拖在地上，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无处可去。 如孤魂野鬼般在街头游荡。 徐芷青肤色天生很白，满身的伤痕触目惊心，几乎所有人的视线不小心扫到了她身上后，都会多看几眼。 一件衣服突然从身后丢过来，罩在她身上，挡住了一切。 徐芷青低头，看到了蓝白色相间的校服外套，比她的那件，要大很多，是男生的尺码。 很快，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渐渐步入她的视线。 抬头，徐芷青看到了程煜夜。 他冷着脸，正神色不明地盯着她的脸看。 徐芷青顿时神经紧绷，她将浑身的刺立起来，目光警惕的瞪着他。 程煜夜看了她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 他脚下微动，徐芷青还以为他要走，结果程煜夜突然靠近，弯腰抱住了她。 男生的身体滚烫，隔着衣服，还有没隔着衣服不小心相贴的肌肤，传来他的温度。 霎时间，徐芷青浑身都僵了。 -- νIρＹZω.coм 第六章拥抱 程煜夜比徐芷青高出许多，青春期爱运动的男生，身体发育得很快，才高一，就长到了一米八以上。 而徐芷青这个时候，才一米五左右。 程煜夜必须最大限度地弓着背，才能抱住她。 徐芷青脑袋搁在他硬邦邦的胸口处，被他抱在怀里，显得尤为娇小。 不知过了多久，徐芷青用手抵住他胸膛，将他推开。 “行了，还没抱够呢？” 离得远了，程煜夜目光绕着她身上各处肉眼可见的伤口打转，认认真真逡巡一圈后，嘴角唇线下压，双眸黑沉得可怕，“你身上的伤，谁弄的？” “怎么？”徐芷青抬手，用指腹抹掉脸上的血迹，放低视线，果不其然看到程煜夜胸口处的衣服上，沾染了几滴她的血迹。 鲜红的颜色，在白色T恤上，很是扎眼。 她顿了下，才继续说：“你要帮我打回去吗？” 程煜夜绷着脸，不吭声，两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一副真要帮她打回去的姿态。 徐芷青倏尔笑了笑，脸部肌肉牵动了伤口，她疼得“嘶”了一声，赶紧止住了笑，保持面无表情，“别想了，打我的是我妈妈。” 程煜夜的神色更加不好看了。 “你……”他开口，却又没继续往下说。 他每次都这样，不爱说话，把气氛搞得很尴尬，又或者，话说到一半后，又不说了。 以为这样就能勾起她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问他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刚才拥抱的意义是什么？ 大、错、特、错。 徐芷青有点没耐心，她开口，第一次完整的叫出他的名字。 “程煜夜。” 程煜夜抬眸，认真看着她，等她说话。 徐芷青说：“我饿了，请我吃饭吧。” 程煜夜颔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好。” 饭馆内，两人面对面的坐着。 徐芷青拿着菜单，点了个肥牛粉丝煲，二十块。 店内服务员不过来，估计他们要去前台点单，程煜夜主动去了前台。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坐下。 二人相顾无言。 幸好肥牛粉丝煲来得很快，稍稍缓解了他们之间的尴尬。 徐芷青从桌子上的竹筒里拿了双筷子，正要吃，又想算了，等他的上来了，再一起吃吧，于是她把筷子横搁在瓷碗上，继续跟程煜夜相顾无言。 程煜夜奇怪地问她：“怎么不吃？” 徐芷青回答：“等你的来了，一起吃。” 程煜夜顿了顿，说：“我没点，你吃吧。” 徐芷青目露惊讶，现在应该正是饭点才对，“你已经吃过了？” “没有。” “那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徐芷青故意这么说。 果然，程煜夜的神色露出了几分无奈，很快否定：“不是。” 徐芷青挑了一下眉，等着听他的解释。 “这二十块，是我身上的全部。” 徐芷青没想到是这样。 他也不早说…… 不然，她就点个便宜的了。 徐芷青起身，去前台又要了一个碗，回来匀了一半的分量进去，然后把碗推到程煜夜面前，给他搁上一双筷子。 “一起吃。”她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不容人拒绝的意味。 程煜夜低头看了一眼，没拒绝，听话地吃了起来。 徐芷青这才满意，低头跟着吃了起来。 吃完饭后，二人披着月色散步，也不记得是谁先开的口，他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程煜夜问：“你的名字很好听，是谁取的？” “我舅舅。”怕他没懂，徐芷青补充，“也就是孙郎他爸爸。” “嗯。”程煜夜点头。 徐芷青礼尚往来，“你的名字也很好听，是谁取的？” “我妈妈。” “嗯，你妈妈真是个文化人。” “嗯。” 又是一阵沉默。 徐芷青开始没话找话，“你妈妈肯定长得很漂亮吧？” 程煜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徐芷青投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程煜夜语气平静地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因病去世了，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 “……” 也是服了，随便聊聊就踩雷。 徐芷青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太尴尬了，她暂时不说话了。 程煜夜看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翘起，心情愉悦，因为这份愉悦，他什么都没说。 时间越来越晚了，该回家了。 徐芷青停步，低头扯了扯程煜夜的衣角。 程煜夜低下眼，等她说话。 “程煜夜。”徐芷青盯着手心攥紧的衣料，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带我回家啊？” 徐芷青似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他，一鼓作气地说完，“你瞒着家里人，悄悄的把我带回去好不好？你只要收留我一晚就行，我保证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程煜夜看着她，久久不说话，似乎正在非常为难的考虑这个事儿。 他这个态度，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徐芷青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不该强求。 她松了他的衣角，手垂在身侧，低着脑袋说：“如果你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程煜夜忽然抓住她的手，突然下定了决心般，他说：“没有什么不方便。” 他松松握住她的手，渐渐的，用了点力气，缓缓地将手指卡进她每一个指缝，直到，十指相扣的握住。 男生的手很大，干燥温暖，不同于女生的小和柔软。 第一次和异性握手，陌生又怪异的感觉。 徐芷青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只手上。 她的手紧张地动了动，有点想挣脱，却换来他更紧的扣住。 行吧。 抱都抱了，牵个手算什么。 程煜夜牵着她，朝某个方向慢慢走去，他走得真的是特别慢，徐芷青就没见过走得比他还慢的人。 两人估计走了快一个小时，程煜夜才指着一个方向，说：“我家到了。” 徐芷青牵着他的手，甩呀甩的，她仰头，倏尔说：“累了。” 程煜夜转过身来，面对着她，正要说什么，忽然被她单手勾住脖子。 因为身高的差距，他只能配合着她，弯了腰。 女生清香好闻的吐息在他耳边瘙痒，“程煜夜，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这个问题一点都不难回答，程煜夜不假思索的说：“是。” 徐芷青的脑袋搁在他肩窝处，抖着肩膀，一抽一抽地笑，笑得像哭一样。 “可是我，早就没有力气爱人了。” 徐芷青过了一会儿，继续说。 “程煜夜，你别喜欢我了。” “我也不去你家了。” “我们回到以前，做朋友，做同学，或者做陌生人，好不好？” 他不说话，徐芷青就当他答应了。 她吸了吸鼻子，有点儿难受，之前拒绝别人的时候，好像从未难受过，还是第一次，产生这种难受的感觉。 “抱抱我吧，就像你今天那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一只大手抚着她的腰，慢慢地，将她摁进怀里。 她身上的，他的校服外套，滑落在地上，没有人去管，也不想管。 女孩儿的脸带着稚气，身体却已经发育得窈窕，比同龄人要早熟得多，漂亮的曲线严丝合缝地压在他身上。 一个柔软得不行，一个因为长期运动，胸口处的肌肉硬得不行。 程煜夜能清楚的感受到，贴着他的是什么，而他碰到的，又是什么。 他如愿以偿的将心爱的女孩儿抱在怀里，心头却渐渐泛起酸。 两人抱了很久很久，徐芷青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温暖，默默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 没法相爱，就不要给虚无的希望了。 徐芷青逼着自己退开，他们俩的一双手，还在十指相扣地握着，想抽，抽不出来。 徐芷青叹了一口气，说：“把你这件衣服脱给我。” 程煜夜松了手，毫不犹豫地脱了衣服，递给她。 徐芷青将他的衣服勾在手臂上，抱在怀里。 她偏头，不去看男生上半身的曲线，却忍不住在心底感叹，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你快把外套穿上。” 一阵窸窣声，他应该穿上了。 徐芷青这才转过头来，“你的衣服，我帮你洗了之后还给你，一定会洗干净的，你不用太担心。” 程煜夜轻轻“嗯”了一声，又说：“没洗干净也没关系。” 徐芷青认真的重申一遍，“我会洗干净的。” 徐芷青回到家里后，惊喜的发现妈妈不在家，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手台，拿了个脸盆，搓洗程煜夜的衣服，结果搓得手疼，还是没洗干净，徐芷青干脆用冷水加洗衣液泡着，到了第二天，轻轻一搓就干净了。 幸好洗干净了，徐芷青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在学校里给他，犹豫着，大半个月都过去了，脸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徐芷青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只有身上还剩下浅淡的印记。 徐芷青那天晚上是在程煜夜家门口，临时反悔不去他家的，她记得他家在哪。 挑了个周末的空闲时间，徐芷青将程煜夜的衣服，仔仔细细的折好，用一个漂亮的纸质购物袋装着，慢慢踱步往他家的方向走。 快到他家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几乎是一个年轻的男生，单独在说着难听的话，徐芷青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 “你以为你是谁？” “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老子想什么时候来羞辱你都行，全看老子心情。” “你还想反抗，你凭什么反抗，你妈妈做了小叁，害得我妈妈自杀，以为死就能轻易谢罪了？我呸！少做梦了。” “你妈欠我的，你必须代替她还，谁让你是她亲生的。” “听说你在学校成绩很好？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不少奖学金，哎呦，自己就能养活自己么？从小到大，真没拿我爸一分钱？” “啧啧，你说，我要是把关于你的所有事儿，在你们学校内传播出去，你会怎么样？其他同学会怎么看你？” “或许，学校里，有你喜欢的女生？她知道后，又会怎么看你？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想想就刺.激，如果不想我说出去的话，你就给我跪下求饶，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临时改变主意了。” 徐芷青已经走了过来，她看到了背对着她的，熟悉背影。 徐芷青忽然觉得很荒唐。 原来他也满身伤痕，是站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却还妄想着，用拥抱给她温暖。 对面说着恶毒言语的男生突然止了声，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徐芷青的脸，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地勾唇，“哟，程煜夜，你的妞来找你了？” 程煜夜猝然回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 第七章滑板 陌生男生一步一步朝徐芷青走近，眼里绽放着奇异又兴奋的光芒，“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的眼神特别让人不舒服，徐芷青皱着眉头，脚下移动，贴着程煜夜，利用他高大的身躯，躲开了男生的视线。 此时面对面站得很近，徐芷青能清晰地看到程煜夜脸上的伤，他的下颌处，有一块非常明显的青紫。 是对面那个男生打的么？ 陌生男生倒是完好无缺，想也知道，程煜夜没还手，默默挨了打。 真傻。 就算是你妈妈的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煜夜将浑身的冰冷，短暂地收了起来，他低眼看她，目光倏尔变得温和：“你怎么来了？” 徐芷青略晃神，花了点时间适应他的情绪变化，才缓慢说：“来还你衣服。” 程煜夜看了眼她手上提着的购物袋，问：“怎么不在学校里给我？” “怕被误会。”毕竟她在学校里，除了表哥孙郎，几乎不跟任何人来往。 眼前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陌生男生感觉自己被彻底无视，于是不屈不挠的开始展示他的存在感。 他歪着脑袋，斜眼觑躲在程煜夜身影里的徐芷青，笑呵呵地说：“我叫程阳洲，美女，你的名字？” 还不等徐芷青有所反应，就被程煜夜单手揽住了肩膀，他将她整个护在怀里，挡住程阳洲探究的视线，转身朝门边走去。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他们距离太近了，走路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触碰。 徐芷青有一丝赧然，耳根攀上一抹红晕，但还来不及仔细体会，程煜夜就放开了她。 他打开门，将她推进去，“在这待一会儿。” 话音未落，门就被他关上了，‘咔哒’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 徐芷青去拉门，果然打不开，房门是普通的木门，没有猫眼，她无法看到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她听到程煜夜说换个地方，程阳洲十分不爽的答应了，然后门口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们应该离开了。 徐芷青转身看向房内，索性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 房间不大，普通到简单至极的摆设，难得的整洁干净，不是她想象中男生的房间那样杂乱不堪。 不过也能看出来，房子的主人日子过得挺清苦。毕竟，所有的一切都太简陋了。 徐芷青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程煜夜家里几乎都是和学习有关的东西，他参加数学竞赛、物理竞赛赢得的奖杯摆满了整张书桌，更别提成堆成迭的学习资料了。 徐芷青眯缝眼四处逡巡，试图找出一丝端倪，她总觉得程煜夜不是众人口中赞不绝口的标准好学生。 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她就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那种—— 跟她如出一辙的虚假。 她的直觉应该不会错。 然而，徐芷青看了一圈，唯一能彰显出主人额外兴趣的东西，仅仅是放在床铺旁的滑板。 一共有叁个。 徐芷青完全不懂滑板，只觉得叁个滑板大小有点差别，其他的看不太出来。 房子是平房单间，房内没有椅子，能坐的地方只有床，徐芷青站久了腿有点酸，毕竟她是一路走过来的。 徐芷青犹豫了一下后，在床沿坐下，她弯腰揉捏着酸疼的大腿，心想，原来从她家走到他家，正常的速度也就花半个小时左右，而那天，程煜夜带她走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徐芷青坐了蛮久，无聊地玩手机，微博感兴趣的已经刷到底，换了好几个坐姿，某个瞬间，终于听到锁芯转动的声音。 抬眸，恰好望进他黑沉的眼眸里。 程煜夜的眼眸很黑，看人的时候不躲不避，有一种专注的认真，在他的注视下，很容易让人无处遁形。 徐芷青蓦地有点局促，她不自在地动了动，犹豫要不要从他的床上起来。 程煜夜进来后，很自然的顺手把房门带上，然后走到她旁边，坐下。 徐芷青感觉到身侧的软垫陷下去一个窝，现在再突然站起来，反而会给人一种反应过激的慌乱，她便压下了这个念头，免得气氛因为她的举动变得尴尬，虽然，他们之间本来就有点尴尬。 徐芷青觉得她必须要说点什么，毕竟她也不指望程煜夜能主动开口了。 “他是你……哥哥？” 程煜夜两手撑在两边，身体微微后仰，可能因为在自己家，他耷拉着眼皮，这会儿神色很放松。 “从血缘上来说，算是同父异母的哥哥。” 谢天谢地，他居然愿意满足她冒失的好奇心。 “你跟他关系很差？” “显而易见。” “因为你妈妈，还是因为别的？” 程煜夜思忖片刻，说：“应该只是因为我妈。” 毕竟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来他跟程阳洲还有什么别的交集。 “哈——”徐芷青嘲讽出声，顿了顿，说：“神仙哥哥。” 简直反讽至极。 紧接着，徐芷青又骂了几句，站在他这边同仇敌忾，最后忍不住补充：“他以后要是再打你，你一定要打回去，不能让自己吃亏。” 见程煜夜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徐芷青继续劝说。 “不要觉得你有错，你一点错都没有，这是大人之间的问题，你哥……”猜测他可能不喜欢听她这样称呼，徐芷青立马改了口，“程阳洲估计青春期，正是叛逆的年纪，等再过几年，他估计就不会这么幼稚了。” “不过……”徐芷青舔了舔唇，神色犹疑，“这事儿也说不准。” 一辈子都很幼稚的人多了去了，不差程阳洲一个。 她说了这么多安慰的话，却换来程煜夜轻描淡写的一瞥，“你话突然好多。” 虽然语气没有嫌弃的意思，只是一句不带情绪的评价，徐芷青还是有点恼火，她正要发作，程煜夜又面无表情的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徐芷青表情有几分莫名其妙，“不是他刚才自己说的？” “不重要的人，记得那么清楚干嘛？” 程煜夜不是无缘无故这么说，据他观察，徐芷青对人名相当不敏感，他几乎可以笃定，班上人的名字，她至今没记全。 徐芷青还是不懂，“是不重要，但我也不至于转眼就忘。” 她低眸，嘟囔着说：“程阳洲……这个名字其实还挺好听的，人也长得很帅。” 就是可能人品不咋地，或者说，太幼稚了，长得再怎么帅也欣赏不来。 徐芷青没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骤冷，程煜夜声音带了几分凉意，凉飕飕的飘过来，“你对他很感兴趣？” 准确来说，是对程煜夜感兴趣。 所以对于他同父异母，偶尔还特意跑过来打他一顿的哥哥，自然也是有几分兴趣的。 徐芷青没否认，点点头，“是有点。” 刚说完，徐芷青就忽然意识到了两件事。 一、程煜夜喜欢她。 二、她刚才承认对程阳洲感兴趣。 综合起来，误会大了。 不过，徐芷青不想跟程煜夜产生朋友以上的感情，所以她纠结了一小会儿，就选择了放弃解释。 误会就误会吧。 想到这里，徐芷青反而有种轻松的坦然，她懒懒地叹了口气，“程煜夜，你是不是很想要有个家？”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徐芷青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我跟你讲，有家也不一定幸福，说实话，我每天都盼着我爸妈能离婚，我时刻期待着，能从那样的环境里逃脱。” 程煜夜沉默着，他看着她柔和好看的侧脸，确定了，她今天真的话很多。 徐芷青嘴巴叭叭一阵，满足了述说欲后，终于礼貌的发现，程煜夜可能对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挺自卑的，他应该不希望她在家庭环境的话题上逗留太久，所以才一直不说话。 徐芷青指了指靠在床边的叁个滑板，突兀的转移话题，“你很喜欢玩滑板吗？” 程煜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淡淡道：“还行。” “这叁个滑板有什么区别吗？”徐芷青这个外行人，只能看出来大小的不同。 程煜夜耐心回答：“叁个不同种类，小鱼板，双翘板，长板。” 徐芷青并不想听更细节的科普，她直接问：“哪个适合初学者？” 程煜夜目光一顿，缓缓上移，他隐约预料到她的目的。 于是话到嘴边改了口：“如果你想学，就学小鱼板吧。” 为了增加点可信度，程煜夜补充：“小鱼板体积最小，适合女生。” 是适合女生，但不适合初学者。 徐芷青没有怀疑，“那你有时间的时候教教我吧，我还挺想试试看。” 其实就是一时兴起的叁分钟热度，估计过几天就没了兴趣，到时候反悔说不学，应该也挺正常，徐芷青很了解自己，即使程煜夜答应了，她也对自己不抱太大希望。 程煜夜比徐芷青想象中还要行动派，他直接站了起来，“现在就有时间，走吧。” 程煜夜夹着小鱼板走在前头，徐芷青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要是不小心摔了，会不会很痛啊…… 楼下的小区刚好就有一处空旷平地，程煜夜将小鱼板放下，用眼神示意她上去。 徐芷青一只脚踩上去，稍微一动，滑板就明显不稳，另一只脚迟迟不敢抬。 程煜夜朝她伸出一只手。 徐芷青低眸看了一眼，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掌宽大，完美的满足了她的手控属性。 她没怎么犹豫就握了上去，男生的手干燥温暖，掌心有薄茧，他很快反握住她的手。 大手包小手，很有安全感，徐芷青把另一只脚也放了上去。 滑板晃动得比她想象中要厉害得多，徐芷青一紧张，条件反射地抱住面前人的脖子，找到了着力点之后，死活不肯撒手。 程煜夜身体很明显的僵了僵，半晌后，他耐心的劝：“学过自行车没有？怕摔是不可能学会的。” “可是我学自行车没摔过。”徐芷青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想学会，每天晚上无聊就推着我表哥的自行车遛弯玩，遛着遛着就会了。” “……” 那可不，天赋异禀得让人无话可说。 女孩儿的气息在耳廓旁瘙痒，程煜夜一只手还牵着她的，另一只手虚拢着她的腰，这样护着，真是想摔也摔不了。 程煜夜有点无奈，“那你还学吗？” “学啊。”徐芷青稍稍直起身子，手搁在他肩膀上虚扶着，“你要负责让我在不摔跤的情况下，学会玩滑板。” “因为我很怕疼。”她补充。 她还挺会为难人。 程煜夜无奈浅笑，“好。” -- 第八章闲聊 程煜夜是个大忙人，各种竞赛接踵而来，最近篮球也不打了，他在学校里几乎不抬头，总是埋头解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时间，固定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教徐芷青玩滑板，从不缺席。 徐芷青原想告诉他，没有时间就别教了，让她学会玩滑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内心挣扎后，发现这话压根说不出口。 她其实也有私心，嘴上说着不可能喜欢他，但是内心却克制不住想见他。 一定是因为她没有朋友，难得遇见个同类，靠近后，还想再靠近更多。 世界这么大，拥挤又喧闹，能碰到个同类是多么小的概率啊，偏偏就让他们遇上了。 他们两个，一个因为没有家而痛苦，一个因为破碎的家庭而痛苦。 原来他也沉默着，原来他也痛苦着。 很可耻的，这个发现让徐芷青扭曲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慰藉。 她可真卑劣。 学校里，两人一如往日，没有任何交流，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背后，他们悄悄有了交集，这次没有孙郎，只有他们，他们心照不宣的，保守着这个秘密。 见得多了，徐芷青在程煜夜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平时冷脸待人的她，渐渐走向了话痨趋势。 “你说，大家都是因为什么而活着呢？” 有些事情不能细想，一想就会苍白的发现，真的没有意义。 “你看，大多数人为了名誉，钱，身份地位，各种野心和欲望而努力奋斗了一辈子，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东西，好像就真的有多重要一样。” 徐芷青身体后仰，干脆直接躺在程煜夜床上。 “但是只有一样东西，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死亡，无论生前多高贵，多贫贱，都逃不脱死亡这件事儿。” “所以人努力了一辈子，带得走吗？带不走。”徐芷青自顾自的说着，双手交叉握着，放在脑后，“那为什么还要努力成为别人眼中的好孩子，没有自我，人人都想活成教科书式优秀，真是无聊透顶。” 她声音渐渐轻下去，“一百个人，应该有一百种人生，而不是统一用功利性价值观去衡量，这个世界应该是多彩的，而不是非黑即白，我们的人生……不应该这么狭隘。” 程煜夜也躺了下来，跟她一样，双手交迭放在脑后，他放松地闭上眼，慢悠悠开口，“比如，你觉得，不应该用功利性价值观去衡量的人生，有谁？” 徐芷青不知不觉也闭上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温暖的笑，“我们家楼下卖烙饼的老大爷。你知道吗？他每天都笑得很开心，很热情，烙饼也做得很好吃，我经常光顾他的生意，但是我妈妈却说，就一卖烙饼的，赚的钱又不多，每天不知道有什么好傻乐的。” 讲到妈妈，徐芷青情绪低落下去，有点情真意切的烦躁。 妈妈是她最亲密的亲人，徐芷青多么希望她能理解她啊，却只能遗憾的发现，她们是距离最近，心最远的两个人。 躺在徐芷青旁边的人终于开口，把她糟糕的心绪拉了回来。 “人生就是一场体验，而非存在本身。” 程煜夜顿了顿，问：“你看过《霍乱时期的爱情》吗？” 徐芷青：“没有。” “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程煜夜嗓音低沉，刮得人心痒痒。 徐芷青朝他的方向翻转，脑袋压着手肘，侧着身子，安安静静看着他，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什么话？” 程煜夜保持平躺的姿势，仿佛没注意到徐芷青的小动作，他依旧闭着眼，“死亡并非一种始终存在的可能，而是一个接近的现实。” 徐芷青体味了会儿这句话，末了感叹，“挺有道理的，我也喜欢这句话。这本书，有机会我一定会看的。” “嗯。” “还有吗还有吗？”徐芷青开始不屈不挠，想挖他的书单。 程煜夜想了想，说：“《少女布莱达的心灵之旅》。”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这本书其实有点无聊。” 程煜夜无情评价。 “不过，”他不可否认，糟粕里也有精华，“里面写的关于‘灵魂伴侣’的解释很有意思。” 既然是本无聊的书，徐芷青就提不起兴趣看，她只想去其糟粕，听个精华，“怎么个有意思法，你给我讲讲呗。” 程煜夜怎么可能拒绝她，他停了一会儿，认真回忆书里的内容，须臾后，开口。 “我们都是炼金术士们所说的AnimaMundi，世界灵魂的组成部分。” 徐芷青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闪着光。 程煜夜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好记性。 “在转世的过程中，我们的灵魂会分.裂，就像水晶，星尘，细胞和植物一样。我们的灵魂一分为二，那些新的灵魂在转世的过程中，又会一分为二。经过几代之后，我们就分布在世界各地了。” “若灵魂一直分.裂，能量就会减弱，因此，灵魂分.裂，也会重聚。灵魂总是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男性，另一部分是女性，我们称他们的重聚为爱。” “创世纪就是这样解释爱的：亚当的灵魂分.裂，夏娃是亚当的一部分。” “人都有内在联系，就像一副牌一样，每一次轮回中，我们都肩负着一个神秘的任务，就是至少找到一个‘灵魂伴侣’，将灵魂分.裂的上帝，很乐于看灵魂的重聚。” 徐芷青听得怔怔的，“可是灵魂不是会分.裂成很多个吗？如果遇到了好几个‘灵魂伴侣’该怎么办？” 程煜夜偏头看她：“是的，这种情况总是在发生，不是吗？” 哦，这可真悲伤。 徐芷青翻过身，恢复平躺的姿势。 话题突然间中断，也不知过了多久，程煜夜一字一顿的说：“我很期待，你所说的多彩世界。” 没有得到回应，程煜夜偏头看过去，这才发现徐芷青已经睡着了，她微张着嘴，睡梦中的她看起来很无害。 程煜夜笑了笑，扯过旁边的薄毯，轻轻盖在徐芷青身上，然后继续躺在她旁边，发呆。 程煜夜很享受两人之间的静谧和她偶尔的聒噪，会给他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时间推移，高一上学期无波无澜的过去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寒假。 今年过年，徐芷青家里尤其冷清。 爸爸很久没回家了，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妈妈每天以泪洗面，别说花心思过年了，家里气氛压抑沉重得透不过气，空气里始终绷着一根弦，随时可能崩断。 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无端被波及，徐芷青长时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感觉自己快要憋疯了。 大年叁十那天，家里没有饭吃，因为今晚就连她妈妈也没回来。 孙郎打了个电话过来，“姑姑说她有事儿出去一趟，可能要过好几天才回，你最近来我家吧，要我过去接你吗？” 徐芷青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暗沉的天色，语气平静道：“好。” 过年好几天，徐芷青都在孙郎家里待着，每天无聊得紧，孙郎打游戏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电视。 时间久了，两人一起被舅舅骂，说他们也不知道看点书，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 徐芷青蛮讨厌被人管的，她考虑要不要回家，身上还有点钱，她可以每天点外卖，坚持到妈妈回家为止。 实在不行，她可以去程煜夜家蹭饭。 这个想法真是有够厚脸皮，不过，程煜夜应该也是一个人过年吧。 想到这里，徐芷青觉得自己应该买点年货去看看他。 徐芷青先回了趟家，躺着看电视到晚上，然后肚子饿了，她磨磨蹭蹭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确认没有啥大问题后，闲庭信步地朝程煜夜家的方向走去。 纠结来纠结去，徐芷青还是没准备年货，而是把舅舅给她的红包，打算给程煜夜，里面可是有五百块呢。 敲开程煜夜家门，看到他时，她愣了下。 程煜夜上半身光着的，下半身只穿了条短裤，身上湿漉漉，有水珠沿着他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往下流，发梢滴着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水滴声清晰入耳。 徐芷青一时没说话。 程煜夜脖子上随意挂了条白色毛巾，他抬手用毛巾边擦头发边说，“进来吧。” 看样子，丝毫不意外她大过年的来找他。 进去后，徐芷青从兜里掏出红包递给他。 “新年快乐，程煜夜。” 程煜夜没接，他低眼看她手上还挺厚的红包，倏尔笑了。 “你多大了，嗯？” 徐芷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她年龄，不过依旧老实回答：“十五岁。” “怪不得看起来那么小。” “……” 徐芷青其实不太喜欢别人说她小，小意味着幼稚，不成熟，没长大的小孩子，她很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看待。 “其实也不小。”程煜夜的视线，从她手的位置上移，停在了某个地方。 “哪里不小？”徐芷青有点莫名。 “……” 这次换他不说话了。 没回答她的问题，程煜夜侧过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她，“红包是长辈发给晚辈的。” 他绕过她时，揉了揉她脑袋，“新年快乐，小朋友。” 徐芷青不想接，可程煜夜把红包放在她手上后，就径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了。 门关上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所以刚才他是洗澡洗到一半，来给她开门的？ 徐芷青打开程煜夜给的红包，被里面的金额吓了一跳，比她准备给他的，还要多。 她顿时觉得手上的红包有点烫手。 程煜夜出来后，见她还没走，他面无表情的看过来，“大过年的，不回家吃饭？” 那语气，仿佛劝小朋友快点回家吃饭。 若是其他人用这种语气跟徐芷青说话，她会觉得自己不被尊重，早就奓毛了，要么情绪暴躁，要么爱答不理。 可程煜夜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竟让她产生一种被宠着的错觉？ 其实早就有端倪了，很多事情，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例外。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会做饭。” 她听见自己心怦怦跳的声音。 徐芷青舔了舔唇，“所以、其实……我今天是来蹭饭的。” 程煜夜走到她面前，徐芷青紧张得屏息，赤条条的身体，近在眼前啊…… 他突然俯身，男性气息将她包裹，刚洗完澡后沐浴露的香气很浓郁，徐芷青差点憋气憋死。 程煜夜从她背后的床铺上捞了一件黑色毛衣，利落的往身上一套，遮住了无限春色。 徐芷青松了一口气，终于得以呼吸。 “想吃什么？”程煜夜边穿上羽绒服边说。 “啊？”徐芷青大脑突然反应迟钝。 他看了过来。 徐芷青立马回答：“只要有肉就可以。” 他似乎是笑了笑，从桌上拿了钥匙和钱包放兜里，出门去了。 徐芷青有点想跟他一起去，走到门边转动门把手，发现门又被他从外面锁上了，出不去。 徐芷青不开心的抿唇，她又不是真的小朋友，怎么总喜欢把她锁在家里。 还不让人走了么。 -- νIρＹZω.coм 第九章蹭饭 程煜夜大概出去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徐芷青坐在他的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就犯了困，头一歪，不小心睡着了。 程煜夜打开门进来时，就看到女孩儿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子，面朝大门，惺忪着睡眼，看着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低哑着嗓子，含糊不清的说：“你回来了。” 她边说边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从床上坐起来。 程煜夜收回视线，“困了就再睡一会儿，我先做饭。” “哦。”徐芷青又倒下了。 然而，醒了就很难再睡着，模糊的意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地回归，大脑逐渐越来越清醒。 尤其是，厨房忙碌的细碎声响传入耳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徐芷青，她此时此刻待在程煜夜家里，霸占了他的床，什么都不干的，等着他做好饭给她吃。 而且就在不久前，她收到了他给的好大一个红包。 “……” 哇，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居然如此厚脸皮的？ 徐芷青腾地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非常上道地蹭到厨房，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程煜夜，一脸乖巧等吩咐的模样。 程煜夜目光在她身上顿了一下，然后移开，“过来，帮我洗菜。” “好嘞。”徐芷青忙不迭几步走过去，按照他的吩咐，接了盆水，认认真真地洗起菜来。 程煜夜站在旁边切菜，徐芷青站在洗手池前洗菜，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就隔了一人远。 在厨房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却仿似距离很近，比任何时候都要近。 一定是她昏了头，才会有这种莫名的想法。 饭做好后，程煜夜拉了个小桌子，在床边放着，把做好的菜从厨房端出来，一盘盘摆上去，小桌子面积很小，不一会儿就被摆满了。 徐芷青从橱柜里拿了碗筷过来，瞅了一眼，说：“你家没有椅子，其实蛮不方便的，为什么不买几个？” “我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多了一个人才觉得，没椅子确实不太方便。 徐芷青想想觉得也是，她跑到人家里蹭饭，不适合屁事儿太多，她说这话不是为了提意见，也就随口一问，他觉得没什么不方便就行。 两人并肩坐在床沿，开始吃饭。 程煜夜的手艺相当不错，比妈妈做的饭还要合徐芷青口胃，再加上家庭教育的原因，徐芷青从小就不喜欢浪费。 程煜夜吃完后，搁了筷子，徐芷青依旧慢条斯理地独自开展光盘行动，满桌子的菜被她吃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剩下，很给他面子。 程煜夜看她的眼神有点微妙，犹豫着，斟字酌句说：“你是饭量如此，还是饿了？” 徐芷青终于搁了筷子，抬手摸摸浑.圆的肚子，餍足般眯了眯眼：“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而且，浪费可耻。” “哦。”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递了过来。 徐芷青接在手里，玻璃杯触感温热，她下意识地蹙眉，年轻人，不喜欢喝温水热水，只爱喝冰水凉水。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眉眼很快舒展开来，把玻璃杯捧在手里，唇瓣贴着杯沿，低头慢慢啜饮。 程煜夜就在一旁看着。 吃饭的样子，喝水的动作，越看越像只小动物。 徐芷青起初在他面前，不信任他的时候，浑身带刺，偶尔会伸出爪子，无伤大雅的挠一挠，像只怕人的小野猫，灵动又可爱，偏偏还自以为很凶。 不知从何时起，她意识到这个陌生领域是安全的，可以信任的，便渐渐收起小爪子和獠牙，露出古灵精怪的本来面目。 可能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对程煜夜有多信任，这种信任是下意识的，不经过大脑思考的。 程煜夜敛眸，不动声色地藏了视线。 小野猫被驯养后，变成了家猫，多可爱啊。 徐芷青好好喝着水，一只大手突然放在她脑袋上，揉了揉。 她抬眸，疑惑地看向他。 程煜夜面色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地收回手，“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我帮你把碗洗了再走吧。”徐芷青提议。洗个碗而已，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嗯。” 徐芷青洗完碗后，程煜夜已经穿好了羽绒服，在玄关处换鞋。 徐芷青走到他身前，把红包递了回去，抿唇，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你一个人挺不容易的，这钱我收着不太合适，你还是拿回去吧。” 程煜夜动作未停，穿好了鞋，才慢悠悠地抬眸看向她，“红包是早就备好了打算给你的，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可是……”徐芷青还想再说点什么，连椅子都舍不得买的人，给她包了这么大一个红包，她平白无故接着，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程煜夜看穿她的想法，有点无奈地弯了唇，“我没你想象中那么穷，甚至可以说，我有一定的储蓄。不买椅子只是因为，我没那个需求，知道吗？” “更何况，”大晚上的，外头风大，程煜夜从门背后的挂钩上拿了条黑色围巾，动作极其自然地，一圈一圈给徐芷青围上，“有钱也不是浪费的理由。” 他以后就算有钱了，也不可能是挥霍无度之人，价值观如此罢了。 程煜夜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徐芷青，因为她也觉得，有钱也不是浪费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徐芷青的思绪，完全被程煜夜给她围围巾的动作吸引了去，身体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大脑一时无法转动，处于半宕机状态。 围巾遮住了徐芷青半张脸，上面传来程煜夜身上冷冽好闻的男性气息。 一路上都在魂不守舍，心神不宁，直到被他送到家门口，也没怎么缓过来。 进家门后，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都十点了，原来她在程煜夜家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么？为什么她觉得很短？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吃个饭而已，外加聊了会儿天。 徐芷青洗完澡，头发吹得半湿不干地躺床上，方才睡太多，此时反倒睡意全无。 她带上耳机听了好几个哄睡音频，在3D环绕的公子音呵护下，终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只是睡梦中的公子音，不知为何，逐渐演变成了程煜夜的声音。 低沉入耳，他独有的磁性音色，勾得她整晚在睡梦中心绪不宁。 醒来后，梦里的声音爬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她脑袋，梦境和现实，恍惚间重迭。 她睡前听的哄睡音频说了什么来着？ “宝贝，睡不着么？” “让我用嘴帮你吧。” “……” “……” “！！！” 徐芷青沉默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言语。 她实打实的被自己的色.欲熏心吓得不轻，而且怎么会做这种梦？以前都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呀。 一想到梦里程煜夜用磁性的嗓音说着这话，实在是…… 太羞耻了。 徐芷青两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她扯着被子，将脑袋盖了起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角落里不安分地翻来覆去。 一定是因为最近见他太频繁了才会做这种梦，她以前一个男性朋友都没有，梦里的主角会是他很正常，毕竟也没得选。 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 徐芷青疯狂给自己洗脑，没过多久，心情逐渐平复下来，自己也差不多信了。 然后这天中午，买了点草莓提着，继续去程煜夜家蹭饭，敲了很久门，都没人来给她开门，徐芷青想了想，他可能不在家。 如果她有他的联系方式就好了，一想到这儿，徐芷青忽然想起来，孙郎以前好像跟她吐槽过，程煜夜没有手机，每次有点事儿想联系他，都要看缘分和机遇，跟求神拜佛一样，特别麻烦。 本来徐芷青没啥感觉，今天猝不及防吃了个闭门羹，也是觉得有点麻烦。 徐芷青只好灰溜溜地又走回家，用手机上的软件点外卖吃。 晚上的时候，徐芷青提着中午那袋草莓，再次去了程煜夜家，这次他倒是来开门了。 还是照旧程煜夜做饭，徐芷青在一旁打下手。 吃饭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往床边坐去，程煜夜却转身，从角落里端了两把椅子过来，放在小桌子旁边。 徐芷青惊讶地“啊”了一声，“你买椅子了？” “嗯。”程煜夜神色淡淡，“过来坐。” “哦。”徐芷青乖乖过去坐着。 饭吃到一半，她随口提了句：“其实我中午也来找你了，但是你好像不在家啊，然后我就又回家去了。” 本意是想着，解决怎么联系他这个问题，谁想到程煜夜直接从兜里掏出钥匙，取下来一把，压在饭桌上推过去。 徐芷青连连摆手婉拒，“我是过来蹭饭的，你若不在家，我进来了也没有意义。” 家门钥匙过于隐私，可比红包烫手多了。 徐芷青心惴惴的。 程煜夜若有所思一阵后，报了个地址，“中午没饭吃，就去那里找我，我白天在那家咖啡厅做兼职。” “好啊。”徐芷青没想太多就答应了，刚好可以去照顾他生意。 “我建议，你把寒假作业也带过来。” “啊？”徐芷青有点懵，她向来是把寒假作业留到最后一个星期，非常不认真地赶完，这会儿每个科目都是空白的。 “反正你晚上也要来我家蹭饭，在家做，还是在我打工的咖啡厅做，都一样。” 程煜夜神色淡淡，“不如就在咖啡厅等我下班后，一起回家，路上刚好带你一起去买菜。” 徐芷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而且她也可以抢着付一次买菜的钱，挺好的，你来我往，才能长久蹭饭嘛。 “好的，明天中午我去找你。” 程煜夜拿起桌前的玻璃杯，浅呷一口温水，神色依旧很淡：“嗯。” -- 第十章温柔 过年期间，街头行人寥寥无几，路边两爿商店皆未开门，越是繁华的都市，在这个特殊时期，越是荒凉感弥漫。 C市也不例外。 玻璃窗上覆着一层泛白的雾气，阻隔了视野，外面的世界因此变得不清晰。 徐芷青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朝外面觑了眼，发现压根看不清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玻璃窗上画画。 扛不住寒冷的温度，画好的哆啦A梦，一会儿就又被雾气掩盖。 徐芷青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把寒假作业铺开，手上拿了支铅笔，大拇指怼着旋转笔帽摁啊摁的，磨磨蹭蹭半天终于肯开始做了。 一杯装着热牛奶的瓷器杯盏，猝不及防进入她的视野，端着它的主人，有着让人羡慕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熟悉的味道。 徐芷青大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我没点这个，你是不是送错——” 看清来人后，她的声音止住了。 程煜夜目光有几分揶揄：“请你的。” “哦……谢谢。” 程煜夜给她递了杯热牛奶后，就又回到前台忙去了，客人一直都不多，只在个位数浮动。 闲来无事，他在洗手台前清洗茶具，洗完后，用干燥的白布仔仔细细抹干。 低垂着眉眼，嘴角弧度下垂，显得有几分冷漠，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让她想起，学校里的程煜夜。 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是，学霸，帅哥，话少，人气高，不好接近。 而徐芷青对他的印象是，温文尔雅下包裹的野性。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经意间才能窥其一角，蛰伏的野兽，天生的侵略者气息。 跟他不熟之前，徐芷青对他的印象仅限于此。 熟了以后，话还是少，但至少，偶尔愿意表露一点点情绪了。 这样一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怎么会喜欢上她呢？ 徐芷青突然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难道因为她长得好看？虽然听起来很自恋，但她暂时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毕竟，她的性格有棱有角的，一点也不可爱，也没有朋友，还很孤僻，每天独来独往…… 徐芷青发现，她还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自己啊。 优点只能想到长得好看，一想缺点就立马想到了一大堆，为什么会这样呢？ 徐芷青稍作思忖，得出了结论。 可能跟打压式的家庭教育有关系吧，她本来就是敏感纤细的性格，家长还动不动说自己这不行那不行，经常把自己跟别人家的孩子作比较。 说多了，这些话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转圈圈，有种洗脑的魔力，也许她真的很差劲吧。 感觉就算她以后变得很优秀了，还是无法承认自己，潜意识里永远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她的自卑，已经深入骨髓。 徐芷青垂着脑袋沮丧了好一会儿，不太明白自己的思维怎么就突然转到了这儿。 一想到家庭，她就克制不住的心情低落，但又忍不住会去想。 徐芷青甩了甩脑袋，为了不再想这些，逼自己开始写寒假作业。 她捏着自动铅笔，唰唰唰的写起来。 老.习惯，把会做的都做了，不会的全放弃。 徐芷青这个方法，做起作业来很效率，一上午过去，一本寒假作业几乎做了大半。 照这个进度，一个星期以内应该能把所有的寒假作业做完，徐芷青非常乐观的在心里掂量着，她对自己目前的做题速度很满意。 嗯，很满意。 咖啡店里的人少得可怜，程煜夜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徐芷青掩饰性的把寒假作业合上，直视来人，面不改色的说：“你忙完了？” 程煜夜垂眸注意到她的动作，没点破，“要续杯吗？” “嗯？”还可以免费续杯？徐芷青想了想，说：“那就续吧。” 程煜夜端走空了的杯盏，过了一会儿折返回来，将新的热牛奶放在徐芷青面前。 在他转身欲走之前，徐芷青摁亮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及时开口：“我饿了。” 程煜夜回过头来，好脾气地说：“你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告诉我。” 徐芷青闻言，拿起放在桌面的菜单认真端详，品类太多，看得人头昏眼花，她选择恐惧症犯了，于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干脆将菜单放下，抬头直接问他，“有没有你会做的？” “有。”程煜夜报了几个菜名。 “嗯……”徐芷青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就要两份意大利面吧。” 程煜夜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两份？” “是啊，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吃午饭，不行吗？”徐芷青面露疑惑，“还是说，你不喜欢意大利面？” 程煜夜不说话，徐芷青以为他这态度是默认。 “你不喜欢意大利面啊。”徐芷青挺意外，但也不觉得这是个很特别的事儿，不过是个人喜好不同而已，她很快就接受了，“那你就做自己喜欢吃的，总之，我请你。” 程煜夜倏尔笑了，笑容很淡，却温柔了他的轮廓，他转身进去了员工的料理台。 徐芷青坐着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观察到他做料理的样子。 寒假作业的进度条感人，认认真真写了一上午很累，徐芷青便搁了笔，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程煜夜穿的衣服是这家咖啡厅的制服，上身是一件白衬衣，下面是修身的西装裤，裤子太短，收不住他的大长腿，露出了他的脚踝。 这身装扮让程煜夜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倒是意外的很适合他。 为了方便做料理，程煜夜把衬衣袖子的纽扣解开，将袖子往上绕几圈折起来。 他做饭的样子，跟在家里一样，依旧很投入。 徐芷青目不转睛，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手上，看程煜夜做饭，莫名觉得他很贤惠，贤惠到很违和的程度。 跟他给人的感觉，太不一样了，就像一只极具攻击力的猎豹，收起它的爪牙，小心翼翼的对待手中的食物，露出了温柔无害的一面。 徐芷青原本不觉得程煜夜是个温柔的人，他的长相和气质绝对跟温柔搭不上边，可不得不说，程煜夜对她的态度，真的已经算得上温柔了。 原来一个人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温柔么？ 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呢？ 徐芷青有点迷茫。 - 半晌，程煜夜端了两盘意大利面过来，在徐芷青对面的沙发座椅坐下。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意大利面啊，那他刚才那个态度的意思是？ 徐芷青的视线在两盘意大利面上转来转去，忽然停在了程煜夜的手肘上，不动了。 她那样直愣愣地盯着看，程煜夜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把卷起的袖口放了下来，遮挡住手肘。 徐芷青赶紧拿了叉子，假装吃面，压下心中的惊诧。 其实刚才程煜夜做料理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点点，但是她没仔细看，还以为是他不小心蹭到的脏东西。 原来不是。 程煜夜刚才坐下的动作，不小心带起了紧绷的衣袖，让半个手肘都露了出来。 白衬衣有点透，近距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手肘的大花臂纹身。 内容她看不懂，就觉得很社会，一点儿都不符合程煜夜平时的高冷学霸人设。 她略显慌张的模样入了程煜夜的眼，他笑了笑，语气温和：“吓到了？” “唔，有一点。”徐芷青并不否认。 须臾，程煜夜又说，“高中以前，我一直都不是个好学生，成绩在班上吊车尾，我是从初叁下学期开始努力的。” 聪明的人果然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努力了一学期就能考上璃鄂高中，从此开启开了挂的学霸生涯。 奖学金，比赛奖金，奖状奖牌拿到手软，体育也不落下。 平时还做兼职，自己就能养活自己。 牛批。 徐芷青发自内心的佩服。 她毫不吝啬地对他竖起大拇指：“努力一学期就能考上璃鄂高中，你真的很聪明。” 徐芷青没办法直接夸程煜夜是天才，因为她见过真正的天才，所以知道天才跟努力的聪明人，还是有很明显的差距的。 程煜夜嘴角笑意未散，“你也很聪明，不是吗？” 徐芷青有点尴尬，并不附和这句不作伪的好话，“我就一普通人。” 程煜夜并不搭腔，两人之间的氛围，一时陷入诡异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程煜夜还是开了口，语气依旧十分温和，可以听出来，他只是纯粹的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你想假装成普通人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对学习完全没有斗志，高考呢，在你眼里，也一点都不重要吗？” 徐芷青着实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 假装成普通人？ 天呐，他太高看她了，实在是令人惶恐。 惶恐到，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回去。 没有斗志这件事儿，倒是一针见血。 徐芷青平缓了情绪后，单手摸着胸口，总算能淡定的开口：“我摸着良心说，我真的就一普通人。” 程煜夜眼神有几分好笑，“我也摸着良心说，我觉得你挺聪明，跟普通人不一样。” 心里有股奇异的情绪升腾，带着她，升起又下坠，脚下无实感，宛如踩在棉花上。 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肯定且直白地说，觉得她很聪明。 初次被人肯定的感觉，轻飘飘的，忍不住想笑，发自内心的那种。 徐芷青不知道自己嘴角的弧度有没有克制住，不过既然别人夸她聪明，她也没道理去反驳别人，解释自己有多笨。 她没说话，程煜夜居然一反平常地追问了下去，“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要假装成普通人？为什么明明可以做到，却不做？ “因为我……”徐芷青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程煜夜，你觉得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啊，对了。”徐芷青自顾自的笑了，笑容消极，“你上次已经告诉我了，人活着就是没有意义的啊。” 徐芷青用叉子拨弄着面条，突然没了胃口，整个人丧里丧气的。 程煜夜平静开口：“活着本身没有意义，应该说，任何事物都没有意义，一切意义皆是被赋予。” 徐芷青动作滞住，抬眼，程煜夜的眼神很认真，双眸黑沉，里面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徐芷青张了张口，有点哑口无言。 程煜夜手肘撑着桌面，俯身靠近她，“你有没有想过，给自己的生命赋予什么意义？” 他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打在她心上。 “或者说，你敢不敢想？” 心怦怦跳得厉害，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 第十一章冲突 徐芷青躲开了他的视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她想问他给自己生命赋予的意义，但在当下的情境里，因为急于掩饰心乱如麻的情绪，倒是一时忘了这一茬。 她那天晚上没有去程煜夜家蹭饭，提前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这种感觉很奇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生命的可能性，活下去的意义需要自己赋予。 徐芷青不一定完全认同程煜夜的思想，不过，令她感到开心的是，她听起来很傻、羞于启齿的提问，程煜夜总能给出合理且认真的回答。 他的回答很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并不是一时兴起的敷衍。 这让徐芷青觉得，他们有共同的语言，在类似的年龄阶段，有过相似的烦恼，思考过同样的问题。 更进一步说，她不是孤独的，这种不期然遇到同类的快.感，十分难以言喻，让她的大脑神经长时间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 紧接着，徐芷青幡然醒悟，程煜夜对她来说不一样，跟其他所有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学生时代的徐芷青，每次看到身边的同学，听到他们每天聊着毫无营养价值的话题，经常在心中暗自腹诽，他们怎么会那么傻叉？ 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像孤独地生活在另一个星球的外星人一样。 这种遗世而独立的孤独感，在程煜夜身上得到了缓解。 徐芷青想到了程煜夜之前跟她聊到的，《少女布莱达的心灵之旅》这本书里面提到过的，关于‘灵魂伴侣’的解释。 可以相信吗？ 程煜夜会是她的soulmate吗？ 还是，这也只是他追女孩子的一种手段而已？ 把自己伪装成她所喜欢的样子，一步一步，有策略地接近。 如果是，那他一定有双极具洞察力的眼睛，至少她在他面前，早已无处遁形。 徐芷青思来想去，最终释然。 就算是，又怎样呢？ 他已经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她没有理由，也没办法，走出他的领地。 最明确的证明是，她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她会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的圈套。 -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徐芷青收回思绪，抬手摁指纹。 打开家门，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 徐芷青下意识蹙眉，抬眼便瞧见，正对着门口的饭桌上，除了爸爸，还有另外叁位陌生男性。 饭桌上有四瓶空酒瓶，还有七八瓶未开盖的酒瓶。 由此可推断，他们刚开始喝了一轮，接下来估计还有好几轮要喝的。 陌生人不打招呼就进入她的领地，这让徐芷青浑身不自在，身体不自觉紧绷，脸色也很冷。 爸爸突如其来的归家，并没有让徐芷青产生一丝丝喜悦，反倒激起她强烈的负面情绪。 徐芷青警惕地逡巡室内的几人，站在门外，并没有立刻抬脚进门。 徐父两颊酡红，那模样明显是醉得不轻。听见门口的动静，他侧头望了过来，可能由于酒精的催化作用，导致他大脑迟钝，足足反应了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是他唯一的女儿回来了。 徐父动作迟缓地抬手，招呼徐芷青过来，吐出的话醉意朦胧，“快过来跟几位叔叔打招呼。” 徐芷青仿佛这才恍然回神，慢吞吞地迈步进门，换好拖鞋后，走到他们身前，隔了段距离，依言对他们分别叫了声，“叔叔好。” “吃饭没？”徐父把椅子拉开，“坐过来一块儿吃点。” 其实徐芷青没有吃，但她不想跟他们一起吃，于是撒谎说吃了。 然后便一声不吭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把门反锁。 空气里终于没有了难闻的味道。 徐芷青呼出一口气，仰身倒在了床上。 她心里好不容易升腾起的一丝欲望，一丝对自己的期待，在回到家里后，轻而易举地被拉回了现实。 一切就像虚幻的泡沫，一戳就破。 跟程煜夜相处久了，差点以为她可以脱离这一切，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 徐芷青反手覆住双眼，让自己被充满安全感的黑暗包裹。 只要不期待，就不会受伤。 她消极的想。 徐芷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渐渐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后，客厅依旧传来吵闹的声音。 几人喝高了，音量也越来越不受控制，尤其是她爸爸，激动地扯着嗓子吼，可能是在跟他的狐朋狗友们争论某些事儿。 吵得她耳膜生疼。 这不是徐芷青第一次见她爸爸喝醉，徐父肠胃不好，却天天喝酒应酬，喝得酩酊大醉是常有的事儿。 徐父沉迷于无谓的酒局，无谓的应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徐芷青想不明白，妈妈怎么就看上了爸爸这种人？ 但反过来一想，她同样不明白，爸爸怎么就看上了妈妈这种人。 大概是王八对绿豆，瞎子看对了眼。 他们俩彼此彼此，差不多程度的招人讨厌，为什么他们要生下自己？为什么人不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 徐芷青又不可自抑地陷入了情绪漩涡，她的情绪总是这样，不受控制、随时随地陷入低谷。 最后是憋不住的尿意把徐芷青强行拉回了现实。 其实她刚回来时，原本打算先洗个热水澡，结果家里有了叁位陌生人的存在，她一点儿也不想出去面对他们，于是拖到了现在还没洗澡。 不过，想上厕所这件事儿，久了是憋不住的。 徐芷青忍了又忍，在床上扭着身子翻来覆去，最终屈服地打开了房门，经过客厅，朝厕所的方向走去。 上完厕所出来后，徐芷青站在洗手台前洗手。 饭桌边上，某个陌生叔叔注意到她，扭过身子跟她搭话，语气轻浮，流里流气的气质简直藏不住，“小姑娘，你在学校的成绩怎么样？在班上能排上前几名吗？” 徐芷青神思倦懒，不想搭话，依旧一声不吭地洗着手，装作没听见。 徐父突然来了脾气，语气不太好，“叔叔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人家？” 徐父之所以这样说，而不是代替回答，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平时的成绩怎么样。 他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从未关心过女儿的成绩问题，当然，其他问题也没关心过。 “叔叔，为什么要好奇我的成绩？” 徐芷青甩甩手，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语气冷漠，“我对您家孩子的成绩可是一点儿都不好奇呢。” 陌生叔叔一脸理所当然，语气依旧很不正经，“我这不是随口一问，关心你一句吗？长辈不都经常问小辈这个问题？” “您是觉得不问成绩，就跟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没有共同话题可聊吧？” 徐芷青面色有几分讥诮，“您想根据我的成绩判断什么？简单的将我界定成好学生坏学生？聪明的人愚蠢的人？谈恋爱还是没谈恋爱？” 徐芷青的心情很不好，今晚就像吃了炸.药包一样，没有丝毫耐心跟爸爸的狐朋狗友虚与委蛇，一个字一个字忍不住地往外蹦，“而我，并不关心您家孩子的成绩，叔叔，您这个问题问得很失礼。” 她爸爸的朋友，能是什么高素质的人？ 徐芷青拒绝被陌生叔叔旁敲侧击的了解，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几乎快要无法忍受，跟他们待在同一个空间内，呼吸的每一分每一秒。 简直是煎熬，太煎熬了。 徐芷青讨厌爸爸，连带着，对爸爸的朋友抱有极大的偏见。 可能她表情里展露出来的嫌恶过于明显。 陌生叔叔的表情渐渐有了愠色，而徐父脸上的愠色更甚。 徐父拿起酒瓶，往地上猛然一砸，酒水流了一地，触目惊心的玻璃渣子被溅得四处飞起。 徐芷青躲闪不及，脚踝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一处，鲜血渗透伤口，很快流了下来。 她尚处在呆懵的状态里，徐父脚下生风，几个大迈步走到她身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力道之大，直接让她整个人侧身摔倒在地，半边脸颊以极快的速度红肿起来，留下了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 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徐芷青抬手，用指腹一抹，看见了鲜红的颜色。 所有人一时间被这紧张的气氛镇住了，没有人开口说话。 徐父骂骂咧咧地踹了她一脚。 “你那什么态度？谁准你这样跟长辈说话的？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屁.眼里去了？” 徐父喝醉之后，对她动手是常有的事儿，徐芷青早就习惯了挨打，只是他这次，实在是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打她。 徐芷青强烈又无用的自尊心，在此时此刻，瞬间被碾成灰，又熊熊地燃烧起来。 叁位叔叔这才后知后觉地过来拉人，劝架，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要对自己女儿动粗。 徐芷青从地上爬起来，紧抿唇线，一言不发的朝门外走，背影倔强。 徐父见她这副态度，更加恼火，红着脸，梗着脖子大吼，“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扇门，再敢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徐芷青一步未停，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 徐芷青其实是个很胆小的人。 在她很小的年纪，每次不知犯了什么错，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妈妈看见了，当即就会扯着嗓子吼她一顿。 嗓音沙哑，音量极大。 小徐芷青被吼得很害怕，缩成一团，颤抖着身体，恐惧的看着妈妈。 她本就天生胆小，在这样粗暴的教育方式下，胆子愈发的小。 在小徐芷青眼里，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每次出去不小心把衣服玩脏了回来，她都先在外面悄悄地痛哭一顿，才敢磨磨蹭蹭地回来。 等待她的，是妈妈拿着粗长竹条的一顿抽打。 又或是，长时间的罚跪。 如果在学校不小心哪一门考得太差，也会被处罚。 罚跪和挨打一起。 所以她习惯性的，不管在哪个班级，都让自己的成绩保持中等水平。 她真的太害怕挨打了，那是从小.便有的、深刻的心理阴影。 爸爸在外打工，空缺了徐芷青整个童年。 她时常幻想爸爸是个大英雄，总有一天会回来拯救她，但这个梦想在初中的时候就破灭了。 爸爸回来了，家里的经济情况开始好转，但爸爸不是大英雄，他跟妈妈有着一样的坏脾气和小心眼。 大部分时间爸爸都不管她，一旦他觉得徐芷青该被管的时候，不由分说就是一顿毒打，简单粗暴有效率。 父母之间的爱很少，彼此斤斤计较的生活，却又没有勇气分开，还要冠冕堂皇的找借口，说是为了她，徐芷青被夹在中间水深火热。 她挨打的次数更多了。 为了不挨打，通常都会很听话。 不过事情总有点例外，尤其是，挨打的次数日渐增多之后，任何事情次数多了，难免不痛不痒。 徐芷青从恐惧爸爸妈妈，转为厌恶和恨，还有日益加深的自我厌弃。 程煜夜问她，敢不敢给自己的生命赋予意义。 徐芷青想明白了，活着就是一场无期徒刑的折磨，无休无止的苦行，永远都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如果一定要给生命赋予意义的话。 那么，她选择向死而生。 一直以来，徐芷青始终不敢叛逆，不敢不懂事，不敢给任何人添麻烦，只好沉默着，燃烧着，光是活着就需要莫大的勇气。 直到有一天，活着比死亡更需要勇气为止。 这一天，似乎已经到了。 -- νIρＹZω.coм 第十二章打架 父母好像觉得，他们可以放任自己不受控的情绪在家里肆意发泄，随意地伤害孩子，有无法割舍的血缘关系摆在那里，孩子总是会原谅他们。 一次又一次。 但是抱歉啊，徐芷青恰好遗传了父母的坏脾气和小心眼。 那一巴掌，让徐芷青永远的恨上了爸爸。 小时候妈妈强迫她当众穿秋裤，也让徐芷青永远的恨上了妈妈。 徐芷青原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的感受会变淡。 但并没有，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的每一根。 日积月累的各种伤害，导致她一旦想起父母，就会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即使她，已经遗忘了原因。 十五岁的徐芷青，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离开家的，想自杀的念头，每天都在脑海里闪现过无数次，在那天晚上，达到了顶峰。 出门的时候毫无准备，大冬天的，徐芷青穿着棉质拖鞋，虽然穿了袜子，依旧抵抗不住强烈的寒意，更倒霉的是，她没穿棉袄，上半身仅着一件米色毛衣。 在夜晚呼啸的风声里，不过走了几步路，徐芷青就已经冻到不行，身体彻底麻木了，一如她的心。 棉质拖鞋不跟脚，在地上发出哒哒的摩擦声，外面没什么人，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路过了某个巷口。 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激烈的动静，肢体的碰撞声，不入流的脏话，昭示着此处正在进行一场肮脏的围殴。 若是平时的徐芷青，也许会害怕地下意识避开此处，然而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正盲目的往前走，自然就路过了那个巷口。 漫不经心的一个侧目，徐芷青恰好对上被压在角落里的女孩儿的视线。 女孩儿发丝凌乱，衣服更是被撕烂了好几处，羽绒服的鹅毛掉落在地，在光线昏暗的巷子里，染上了肮脏的颜色。 围着女孩儿的是一群‘妖魔鬼怪’，大冬天的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穿着暴露，露出一双双白花花的大长腿，她们统一化着劣质且浓艳的烟熏妆，领头的那个指间夹着烟，一副自以为很酷的拽样。 她们所有人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老娘天下第一美’‘老娘最有个性’‘你他.妈算老几’，还有对女孩儿这种普通人的鄙夷。 独自站着抽烟的，可能是大姐大的角色，她叼着烟吞云吐雾，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乜斜着眼睛，隔了点距离，欣赏女孩儿被她的手下围殴。 女孩儿并没有默默承受，她们打得越激烈，她反抗得越激烈，有几个动手的人被她挠得挂了彩，顿时怒不可遏，拳脚跟点了火一样，比方才更激烈地落在女孩儿的身上。 领头的大姐大叼着烟冷笑，“小丫头片子还挺不服，你们的手脚是棉花做的吗？下手那么轻，给我打得更狠一点！” 不用她说，其他人就已经下手越来越狠，女孩儿身材娇小，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她双拳难敌四手，却没有一刻停止过反抗。 大姐大烦躁地将手中的烟蒂随手丢掉，拨开混乱的人群，一把薅住女孩儿的头发，把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钻心的疼痛从头皮直直传到心底，女孩儿“嘶”了一声，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眼睛里蓄上生理性泪水，她咬牙瞪着眼前人，双眸里全是愤恨。 大姐大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脸，语气阴毒缠绵，“没想到啊，你骨头比我想象中硬得多，不过没关系，我决定换个法子折磨你。” 大姐大松了她的头发，退到一旁，像个黑.社.会大佬一样，给她的姐妹们下达指令，“把她的衣服给老子扒干净了。”边说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有人上前扒女孩儿的衣服，也有人嗤笑着不约而同地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机对准女孩儿拍摄。 一群妖魔鬼怪的盛宴。 徐芷青看到那些人的第一眼，就被辣到了眼睛，忍不住闭了闭眼，原本想走，再睁眼时，目光却胶着在女孩儿身上，挪不动腿了。 被围殴的女孩儿，即使很狼狈，脸上有伤，依旧可以看出来，她长得很可爱，就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小妹妹。 徐芷青此时心情很不好，去自杀的路上还碰到了糟心事，让她进一步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真是恶心透了，她的情绪简直在一瞬间宕到了谷底。 在这种情况下，徐芷青有很多其他的处理方式，比如报警，比如喊人，还有聪明的装作和警察叔叔聊天，吓跑她们。 她选择了最蠢的一种，因为她满身戾气无处发泄，正想找人打架。 徐芷青就那么横冲直撞的冲了进去，她打架没经验，胜在不要命。 一伙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女孩儿的气势吓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徐芷青毕竟不是打架的人，不过几秒，她们很快反应了过来，一伙人很快就把她压制住了。 徐芷青身上受的伤比她打回去的要多得多。 身上流了很多血，她却诡异的笑了，在黑夜里莫名渗人。 徐芷青打架的空隙里，捡了角落里锈迹斑斑的铁棍握在手里，嘴角挂着冷笑，盯着悠哉站在一旁的大姐大，一步步逼近。 大姐大毕竟混了几年，有社会经验，会看人，一眼就瞧出来眼前这人是个不要命的，道上的人都清楚，最好不要惹不要命的人，否则场面就收不住了。 大姐大鄙夷的看了徐芷青和坐在地上动不了的女孩儿一眼，开口说：“今晚已经尽兴了，别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疯婆子计较，我们撤。” 其他人哪里甘心，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个疯婆子，把她们好几个姐妹都给打了，她们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这口气她们可咽不下去。 有一个不听命令的，嘴里骂着脏话，不管不顾地冲向徐芷青。 徐芷青毫不犹豫地举起铁棍，对准来人的脑袋抡去，这一下她用了全部的力道，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被当头一棍的女孩儿表情还挂着一股狠劲儿，眼神却已经呆滞，她直直向后倒去，“砰”的一声摔倒在地，从她脑后流出来的鲜血，很快弥漫开来，洇湿了一大片水泥地。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的大脑都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们哪见过这种场面，全员被吓唬得不轻，只有徐芷青一脸平静，她转着手里的铁棍，换了个更顺手的姿势握在手上。 然后，她扯开嘴角笑了，“下一个谁来？” 她嘴角绽放的笑容阴恻恻，配合着夜晚昏黄的路灯，有种鬼片的既视感。 所有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她，徐芷青脚步微动，试图接近她们，一伙人吓得撒丫子全跑了。 不过转瞬间，一个人影都没留下。 徐芷青把手里的铁棍随手丢掉，铁棍在地上咕噜滚了几圈，发出清脆的声响，她不屑地“嘁”了一声，“没意思，怎么没人跟我玩儿命？” “谢谢你。”女孩儿扶着墙勉强站立，双腿打着颤。 徐芷青看也没看她一眼，迈步离开。 女孩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犹豫了一下，迈步追了上去。 她追着徐芷青问：“你不管地上那人了？” 徐芷青不耐烦地说：“让她自生自灭。” 黎栀就没见过这么狠一人，“你就不怕她死了，你是要坐牢的。” “坐牢？”徐芷青嗤笑一声，“我死都不怕，还怕坐牢？” 她不怕死这点，黎栀看出来了，但是她不能害自己的救命恩人坐牢啊。 黎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120，说明情况后报了地址，假装自己只是个与事件无关的路人。 打完电话后还是不安心，毕竟恩人那一下是真的猛，她怕把人打得当场死亡了，救护车来了也回天乏术。 黎栀收了手机，再抬头时，恩人已经不见了，她还没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呢，不过，恩人看起来有点眼熟，难道她也是璃鄂高中的学生？ 黎栀越想越觉得熟悉，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不过没关系，等开学后，她再去找人打听一下- 徐芷青脚尖拖在地上摩擦着走，身体非常的疲惫，四肢无力，身上到处都是伤，哪里都痛。 身体与精神达到了高度一致的统一，她竟变态的在这痛意里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快.感。 徐芷青踉踉跄跄地走到高桥边，桥下的江水死寂，无波无纹，低头往下看，一片深沉的黑。 四周没有人。 好安静啊。 徐芷青静静望着平静的江水，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她很不满，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下照。 嗯，这次看清了，确实是让她安心的黑色。 背后传来自行车轮子轧过马路的声音，声音停了，徐芷青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看。 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有人过来了。 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徐芷青脚一歪，几乎是急切地往下跳，仿佛背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正在马不停歇地追着她。 深深的坠入后，“咚”的一声闷响，徐芷青很快被冰冷的江水紧紧包裹。 好冷啊。 徐芷青没有挣扎，放任自己往下沉，这时候她竟觉得有点儿好笑，别人说在水里不挣扎，人就会浮起来，但是她不挣扎，还是在一直不停地下坠。 冰凉的江水稀释了她身上的血水，往她的每个伤口里钻，身上的伤口太多了，好痛啊。 她一定是太痛了，不然怎么产生了幻觉，在黑魆魆的江水里，看到了程煜夜。 他绷着脸朝她游过来，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复杂的神情。 最明显的是害怕，十分恐惧的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 哦，真不喜欢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点儿都不适合他。 徐芷青缓缓地闭上眼。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她将进入永不觉醒的长梦。 -- 第十叁章极光 程煜夜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桥边，跳进了江里，而且这个人的背影很像徐芷青。 他丢下自行车，几步跑到桥边往下看，下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 江水冰凉，谢天谢地他很快就找到了她。 冬天的夜晚，在黑魆魆的江水里找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离得近了，他依稀通过轮廓辨别出她的脸。 真的是她，他果然没有认错。 程煜夜把她从江水里救出来的过程，可以说一点儿也不费劲，得益于她的毫无求生欲。徐芷青跳进水里之后，就自我放弃地晕了过去。 她在自杀。 程煜夜意识到了这点，不是脚滑意外落水，是她自己想死。 没有时间思考她为什么会自杀。 程煜夜把徐芷青平放在地，注意到她脸上，手腕上，脚踝上，所有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许在身上，他看不到的其他地方，也遍布了伤口。 程煜夜不敢碰她，第一时间拨打了120。 他冷静地说明情况，要求救护车尽快赶到，医护人员答应了他，说他们就在附近，很快就能赶过来。 救人要紧，程煜夜低下.身，给她做人工呼吸。 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 已经超过了五分钟，她还没有醒，程煜夜沉默着，双手交叉摁着她的胸口，开始给她做心脏复苏。 八分钟过去了，徐芷青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理论上来说，落水的人被救上来之后，如果超过十分钟没有救回来，就有严重的生命危险。 程煜夜清楚，她没有求生欲，反倒是求死欲强烈，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但是他一直没有停下，不停的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心脏复苏和人工呼吸换着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程煜夜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的煎熬磨人，就像有人提着把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凌迟着他的心，恼人得很。 又是五分钟过去，救护车到了。 救护车过来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它停下的同时，徐芷青口中的一口水终于吐了出来。 徐芷青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清醒，但又似乎不太清醒，她眼神迷朦，声音夹杂着些微的哭腔，手指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袖，用喑哑的嗓音诘问：“为什么要救我？” 然后，她像是无法承受得救的结果般，晕了过去。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过来，把徐芷青抬上了救护车。 程煜夜一声不吭地跟着上了车。 车里意外的还有一个躺着的人。 是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儿，一样的昏迷不醒，脑袋包扎着一圈绷带。 其中某个医护人员说：“你们真是运气好，不久前恰好有人打了急救电话，说附近有个女孩儿受伤晕倒在地，我们刚接到了这个女孩儿，就又接到了你的电话，刚好此地离我们那不远，这才赶来得及时。” 另一个医护人员问：“小姑娘怎么回事儿？是跳江自杀吗？” 程煜夜顿了顿，回答：“不是，她失足落水了。” 医护人员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这大冬天的，江水得多冰啊，你能下定决心跳下去救人可不容易，真是个见义勇为的好孩子。” 江水确实很冰，真的太冰了。 程煜夜把过了水的羽绒服脱了放在一旁，拿着医护人员给的毛巾粗略地擦干身体，冻得嘴唇发紫，毕竟是身体硬朗的男孩子，缓了一会儿就好多了。 徐芷青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浑身都有伤，被冰冷的江水这么一泡，伤口开始发炎，疼痛难忍到，昏迷中眉头也紧紧蹙起。 她嘴唇乌紫，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高频率筛糠，双眼紧闭，止不住地流眼泪。 医护人员感叹：“小丫头估计被吓得不轻。” 她撩开徐芷青的衣服检查身体，顿时惊吓出声，“怎么身上有这么多伤？我的天呐，一处好肉都没有。” 程煜夜早早地避开了视线，闻言，心底一片冰凉。 为什么每次，她都带着一身的伤出现在他面前。 这让他忍不住想做荒唐事儿。 想将她偷偷拐走，藏起来，谁也欺负不了的那种。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一丁点儿苗头，就开始在脑海里疯狂生长，逐渐长成了参天大树。 徐芷青进了医院后，情况稳定了下来。 得到了她不会再有生命危险的通知后，程煜夜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又折回医院，守了徐芷青一整晚。 所以徐芷青第二天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沙发上睡着的程煜夜。 这缓解了她在陌生环境的不安感。 程煜夜似有所感，眼睫颤动，隔了几秒后，睁开了眼，与徐芷青的视线正对上。 她的神情很淡，程煜夜完全无法得知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程煜夜动了动身子，在医院的沙发上窝了一晚上，压根没睡好，身体跟脱了臼似的不舒服，他站起来，走到病床前，微微弯腰问：“饿了么？还是想喝水？” 徐芷青沉默地看着他，不说话。 程煜夜想了想，说：“我没有把你的事告诉你家里人，你不用担心，谁都不知道。” 徐芷青还是不说话，视线也没在他身上了，眼神很空。 程煜夜枯站了一会儿，还是打算先去买点吃的回来，他耐心地问：“你想吃点什么？”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走吧，带我走吧。” 徐芷青闭上眼，眼角有晶莹的泪滴滑落，落入了白色枕头，无声无息的，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好。” 程煜夜转身离开，去给她办出院手续。 徐芷青被他带回了家，虚弱地躺在他的床上。 她被他呵护着，养了好几天，身体总算好了许多。 白天的时候，他在外面兼职，下了班，给她带吃的回来，夜晚，她睡在床上，他打地铺。 他没有问她自杀的原因，她也什么话都没说。 两人一起平静的生活着。 她似乎，真的成功被他藏了起来。 只是她越来越沉默，程煜夜觉得她有很大的心理障碍。 徐芷青每天都把自己锁在房子里，逃避现实，外面岁月几何，今天又是星期几，她一概不知。 她真的宅太久了。 程煜夜有点担心她的心理健康，担心她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再次自杀。 这天他下班回来后，坐在床沿，试图跟她沟通。 “徐芷青，出去晒晒太阳吧。” 徐芷青窝在角落里，娇小的身体蜷缩着，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过了好久才回答他：“我害怕。” 程煜夜沉默了许久，抬手摸摸她的头，“要不要我继续教你玩滑板？我们可以晚上的时候出去，不需要走太远，就在楼下小区里。” 徐芷青的表情踟蹰不定。 她清楚自己有多不讲理，已经平白无故赖了人家这么多天，她害怕自己随时会被抛弃。 等到那时，她就真的无处可去了。 徐芷青的表情浮现出一丝痛苦，她打算答应他，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不是吗？有夜晚和程煜夜作屏障，不会再有人伤害她了。 她嗫嚅双唇，正要开口，程煜夜反倒先开了口。 “不想去就不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将她小心地拥入怀中，用温柔的力道轻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别怕。” “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我不会再勉强你出门了，好吗？” “嗯……” 程煜夜不再提这个话题，又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去了，程煜夜在咖啡厅的兼职已经结束，他每天跟徐芷青一样待在家里不出门。 他大部分时间在刷题，徐芷青大部分时间在发呆，偶尔会好奇的过去瞧他一眼。 被程煜夜发现后，他抬眼看回去，她就像只被抓包的兔子一样，嗖的一下，很快远离他。 后来，程煜夜干脆无视她好奇的视线，专心做着自己的事儿，给了她充足的安全感之后，方便她卸下防备，靠近他。 不得不说，效果不错。 她愿意跟以前一样，正常的跟他讲话了，偶尔还会在他做饭的时候，悄悄出现在身后捣蛋。 程煜夜觉得自己仿佛养了只乖戾的小野猫，现在这只小野猫有变家猫的倾向，她真的跟猫一样，那么的胆小，又是那么的可爱。 程煜夜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桌旁刷题，房内有暖气，为了方便写字而不把袖子蹭脏，他穿着短袖。 右手臂的大花臂纹身展露无遗，吸引了一只小野猫。 程煜夜不动声色的继续刷题，即使她小心的用手指触摸他的纹身，他也仿佛无知无觉。 她似乎摸上了瘾，冰凉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流连许久未曾离开。 明明有暖气，她的手还这么冰。 程煜夜忽然动作，猝不及防地捉住了她的手。 徐芷青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缩着手想逃走。 可程煜夜明显没打算放手，徐芷青被他压在书桌边沿，他几乎是把她半圈在怀里，手里还握着她的手。 “怎么手这么凉？你很冷？” “还好……我不冷。” 程煜夜干脆把她两只手都捉在手里，又按.摩又搓的，成功让她的手热了起来。 徐芷青脸有些红，还有点呼吸不畅。 “你要不带我出去走走吧。” 程煜夜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有些奇怪的盯着她的眼睛看，“怎么了？” “没什么。”徐芷青把脑袋微微侧过去，逃避他审视的目光，“我觉得房间里有点太热了。” 程煜夜没有怀疑，“嗯，正好，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 他松开她的手，往后退了点，“你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出门。” 刚好现在是晚上，她如今情绪稳定，看起来状况不错，再加上有他陪着，出门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徐芷青脱离了程煜夜的桎梏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狼狈地逃走去换衣服，准备跟他一起出门。 大半夜的，她信任的跟着他往外走，坐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跟着他爬上了不知名的山顶。 程煜夜带着她，在山顶的凉亭处坐下。 徐芷青这时候才问：“你是想带我来看夜景吗？” “不。”程煜夜说，“我想带你来看极光。” “你知道吗？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不过经历了极夜之后，就能看到极光。” 徐芷青讷讷道：“极光？” “是的，极光。”程煜夜顿了顿，继续说：“以前一旦我觉得生活过不下去，太累的时候，经常会半夜一个人来爬这座山，然后独自熬到天亮，只为了等待黎明前的那一束极光。每次看到极光的时候，我就会无比庆幸自己生在北方，有幸能看到这样的美景。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嗯。” 别人说的话徐芷青不一定信，但是她相信程煜夜。 徐芷青的睡眠一直不好，长期失眠，这一晚上等待的时间里，她没有丝毫的犯困，很轻松的就熬到了天空的破晓时分，然后，她看到了程煜夜口中的美景，她永生难忘的美好。 天空中出现的那一丝光，绚烂又美丽，渐渐的，向着远方无尽头的延伸，灰蓝紫叁色和谐交融，神秘又梦幻，璀璨又壮丽。 徐芷青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她的烦恼简直无关痛痒，她的世界太小了，能看见的东西太窄了，在更广阔，更遥远的人面前，她的痛苦压根不值一提，甚至在某些人眼里，是无病呻.吟。 徐芷青可真是感谢程煜夜没有嫌弃她，他是怎么做到的？ “谢谢你，程煜夜。” 真的谢谢你，所有的，一切都。 程煜夜似乎是轻轻地笑了笑，“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对我说这两个字。” 他愿意做她的庇护伞，只要她愿意朝他伸出手，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握上去。 无论是带她走，还是豢养她。 都是无条件的。 程煜夜希望她能明白，又害怕她读懂他眼里的欲望。 要是不小心把小野猫吓跑了，那可不太妙。 -- 第十四章离别 徐芷青打算悄悄回家一趟，都已经快开学了，她离家出走这么久，不知道爸妈该急成啥样了，主要是，再晚点回去，她害怕又挨他们一顿毒打。 结果回了家才发现，家里空空落落的，又没人了。 饭桌上杂乱无章地倒着未收拾的空酒瓶，家里和她离开之前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徐芷青旋即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几分荒唐的好笑。 她独自提心吊胆地离家出走这么久，原来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家里没人，危机立时解除，徐芷青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别人家里，于是打算回家住。 程煜夜一再确定她目前的心理状况没有问题，才放她走了。 快开学了，徐芷青回归现实，没有时间悲春伤秋，每天都在补没写完的寒假作业。 就当这个荒唐的寒假是一场梦，梦醒了，生活还是要继续。 - 某天中午时分，徐芷青独自出门买饭，意外碰到了个人。 彼时，徐芷青提着打包好的千张炒肉，右边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她便下意识地回头。 一张与程煜夜有叁分相似的俊脸，正咧着嘴朝她笑，轻易打破了她误以为看见程煜夜的恍惚感。 程煜夜从来都不会这样笑，他向来是沉默内敛的。 回过神来，徐芷青身体下意识地紧绷了一下，她记得，这人喜欢打人，虽然不知道他打不打女生，但他看人的眼神实在是让她很不舒服。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没什么好说的。 徐芷青绕过他，想走。 程阳洲见她这个态度，顿时有些不爽，“怎么，想装作没看见我？” 徐芷青低着头，加快步伐。 程阳洲冷笑一声，“你还跟程煜夜在一起呢？” 徐芷青步履不停，像是完全没看见他。 “喂。”程阳洲像只甩不掉的苍蝇，不屈不挠地跟上来，“别怪我没提醒你，程煜夜这人脑子有病，你最好离他远点。” 徐芷青忍不住出声：“我不需要你的提醒！” 她终于愿意理他了，程阳洲得逞地笑，然后吊儿郎当地说：“你就当我良心发现，难得说了一句真话。” 徐芷青额头青筋直跳：“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程阳洲敛了笑意，压着嗓子，意味不明地说：“小姑娘这么漂亮，当然是不想你被他毁了。” 徐芷青心中莫名，差点就忍不住脱口骂他有病。 “别觉得我有病。”看出她心中所想，程阳洲立马换上一张正经脸，“虽然我确实非常讨厌他，但有一说一，他才是有病的那一个。” “哦。”徐芷青提紧了外卖，真想快点回家，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程阳洲却没打算放过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不必了吧。”徐芷青越走越快。 程阳洲挑了挑眉：“怎么了呢？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没有必要。”徐芷青语速跟步伐一样飞快。 程阳洲盯着徐芷青的脸看了一会儿，倏尔气笑了，“行，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你信不信？” 徐芷青没见过如此能缠人的人，有点大开眼界。 程阳洲嘴巴动了动，还欲再说点什么，视线不经意瞥到她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他迅速收敛了方才流里流气的气质，臊眉耷眼的，老实得虚伪。 “爸，你怎么会在这？” 徐芷青转身，就看到路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长着一张看不出来年纪的脸，好像无论什么年龄放在他身上都挺合理。 他似乎才刚下车，正一只手把着车门，半侧着身子，目光淡淡地看着他们。 程阳洲的爸爸，也就是程煜夜的爸爸。 程父气场强大，眼神慑人，徐芷青有些怕，没敢多瞧，低下脑袋，想趁机溜走。 “徐芷青。” 程父叫住了她。 徐芷青不好装作没听见，停了步伐，低着头装模作样的乖巧：“伯父您好。” 程父尽量柔和声线：“过来，我想跟你聊几句。” 徐芷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地走过去了。 这个年纪的人都比较怕家长，徐芷青也是。 她坐在程父的车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程阳洲也跟了过来，坐在前座，支楞着脑袋，“爸，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程父不理他，把车开到一个地方之后，停了车，直接把程阳洲赶了下去。 程阳洲小声不满：“是不是亲生的啊，就这么对我？” 程父乜斜他一眼，冷冷道：“改天再找你算账。” 程阳洲缩缩脖子，二话不说就抬脚溜了。 车内只剩下程父和徐芷青二人。 程父重新启动了车，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开口：“徐芷青，我知道你跟我儿子关系很好。” 显而易见，她不可能跟程阳洲关系很好，徐芷青心里大致猜到他要说什么，立马矢口否认。 “伯父，我跟程煜夜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 或许，比普通朋友重要点。 也不知道程父听进去没有，他神色淡然，“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他回家。” 徐芷青敛下眼眸，并不正面作答：“没有人会不回家，如果是家，总有一天他会回去的。” “嗯，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说话的分寸。” 后面程父说的话，徐芷青记不太清了，中心思想就是让她劝程煜夜回家。 徐芷青侧目看向窗外，车窗外熟悉的街景闪过，原来已经快到她家楼下了。 程父停了车，徐芷青礼貌道了别，在外面折腾了好几个来回，她总算回了家。 千张炒肉已经冷了，她把外卖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五分钟，再拿出来。 徐芷青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袋，沉默地吃着饭。她今天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家的。 程煜夜跟她一样，有家跟没家一样。 至于程父怎么知道她的名字，还有她家的位置，徐芷青没多想，就如程阳洲所说的那样，可能他们要是想知道，就很容易知道吧。 见到程煜夜爸爸的第一眼，徐芷青就明白了，他们之间有着云泥之别。 如果程煜夜回家了，他对于她来说，也会变得遥不可及吗？ 为什么程父要接程煜夜回家呢？程阳洲那么讨厌他，是担心程煜夜会跟他争家产吗？ 程煜夜，又是怎么想的呢？ - 寒假的尾巴寥寥而过，一睁眼一闭眼就开学了，高一下学期开始了。 徐芷青很平静的来到学校，毫无激情与活力，整个人仿佛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水花。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她没见到程煜夜。 班主任在课堂上简单提了一下，程煜夜转学了。 全班一片哗然，叽叽喳喳的讨论程煜夜为什么转学得这么突然，互相问一问才得知，谁都没有提前在他那里得到一丁点儿风声。 他们抱怨，程煜夜也太没人情味了吧，走之前居然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一点儿同学爱都没有。 徐芷青眼睫动了动，握着中性笔的力道松了松。 他回家了？回到他爸爸身边了？要跟程阳洲那个暴力狂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会挨打吗？会不会像上次一样不还手？ 最后，难免跟其他人一样，俗套的思考同一个问题。 ……走之前为什么不告诉她？ 徐芷青憋着满腹疑问熬到了放学。 孙郎走过来，敲了敲她桌面，“我听说你爸妈还没回家，晚上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不用了，我吃外卖就行。”徐芷青垂眸收拾书包。 孙郎皱了皱眉，“你爸妈总是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你怎么不学着自己做饭？” “不喜欢做饭。”东西收拾好了，徐芷青要走了，语速倏地快了起来，“我没有食欲，吃饭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饿死，饿死这个死法太搞笑了，我不喜欢。” “……哦。”对于她奇奇怪怪的言论，孙郎向来不予置评，“那你身上还有钱吗？” “我爸给的还剩了点儿。”足够她再撑一段时间，快饿死之前她再去孙郎家蹭饭。 孙郎从裤兜里掏了掏，摸出几张红一百塞在徐芷青手里，他凑近她耳边低声说：“这是我偷偷存的私房钱，你可千万别让我爸妈知道我给你钱了。” 徐芷青手上拿着钱，表面平静，内心却是情绪翻涌，她跟孙郎不是一类人，几乎没有共同语言，虽然这些年来总是去他家蹭饭，但他们说的话少，一直不算熟。 从未想过，这个便宜表哥会偷偷塞钱给她。 她又意外，又觉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人，通常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 徐芷青感觉自己拿钱的手都开始哆嗦了，她想把钱还回去，孙郎却是在塞了钱给她之后，就迅速走开了，没给她还回去的机会。 徐芷青只好把钱收好，她想，要是爸妈还不回家，她可能需要找个兼职，最好是包一顿饭的那种，只要饿不死自己就行。 不过这个想法才刚冒出来点苗头，过几天就烟消云散了。 爸妈是一起回来的，他们似乎和好如初，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般。 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们是怎么解决的，既然他们俩这个态度，徐芷青也就当作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无论是他们之间的伤害，还是他们带给她的伤害。 一家人又重新开始和睦的过日子。 那天放学，徐芷青去了程煜夜家一趟，一如她所料，无论她怎么敲门，他都没有回应，应该是搬走了。 徐芷青没有去询问小区的物业，也许内心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只要她不去问，就能假装他还在。 程煜夜没有手机，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在悄无声息地进入她的世界之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也许，他就像她生命里的很多人一样，只是个匆匆来往的过客。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把他彻底忘了。 嗯，也许。 -- νIρＹZω.coм 第十五章小姑 一如平常的某天晚上，徐芷青写完作业后，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没有好看的节目，她拿着遥控器，一个接一个地换台。 窗户因为冷，结着白色雾气，看不清室外。 室内暖气充足，穿着单薄的衣衫足以。 徐芷青正看着电视发呆。 门口突然传来“笃笃”几声敲门声，徐芷青去玄关处开门，就看见小姑提着一袋柚子站在门口，搓着手发抖。 徐芷青赶紧让她进来，这个时间才过了几个数九，没有暖气的室外冷得很。 徐父循声过来，很意外看见了自家妹妹，他想到了什么，过了几秒后，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徐母赶紧张罗着想弄点好吃的给小姑吃。 小姑连连说不用麻烦了。 徐芷青置身事外于大人之间的客套，目光放在小姑身上，不着痕迹地暗自打量。 小姑仅仅比她大叁岁，就已经辍学了，如果继续读书的话，现在应该才刚上大学。 小小年纪，已经遭受了社会的毒打，模样看起来很是憔悴不堪，比她的实际年龄要稍微大一些。 爸妈张罗的时候，小姑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两眼无神，心事重重的样子。 徐芷青小时候跟小姑关系挺好，不过她们已经有些年头没见了，乍一见有些生疏。 徐芷青想关心她几句，思忖后，还是觉得出于礼貌别问太多比较好。 成年人的烦恼千奇百怪，她一个未出社会的高一学生，应该帮不上什么忙，问了还有可能会遭人嫌弃。 徐芷青是不喜欢给人添麻烦的性格，便以己度人的选择了不追问。 比起期期艾艾的安慰，她更习惯于给人空间。 后来，徐芷青时常忍不住会想，如果她当时问了，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小姑并没有在她家待很久，她坐了一会儿就说要走，徐父徐母皆是极力挽留，说天色太晚了，她可以先住一晚再回家。 小姑执意要走，他们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人。 徐芷青随手套了件羽绒服，把小姑送到楼下，外面风大，小姑裹紧了棉服外套，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去。 徐芷青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心中弥漫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 身体比大脑先一步行动，徐芷青追了上去，“小姑，你要怎么回去？” 小姑迟钝地回过头来，慢吞吞地说：“我去前面搭公交。” 徐芷青这时大脑已经反应过来了，不明白自己突然怎么回事，她挠挠头，为了缓解尴尬，讷讷道：“啊，那我送你去公交车站那里吧。” 小姑看她的眼神终于不似方才那样涣散，这会儿带了点温度。 她不说话，徐芷青便也不说话，默默跟着。 把小姑送到公交车站之后，站在风里陪她等到了公交车，眼看着小姑上了车，徐芷青还是不安心，她难得一见的唠叨：“小姑，你到家后，给我微信发条消息。” 小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她，眼里带着情绪，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她的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公交车启动了，难闻的黑色尾气从车屁.股汩汩冒出来。 徐芷青忍着难闻的气味，追着车跑了几步，“小姑，你下次再来我家看我啊。” 直到公交车已经完全消失在她视野中，徐芷青也没等到小姑的回答。 回家后，徐母语气不太好，“你怎么送个人送了这么久？” “我把她送到了公交车站，还陪她等了车。” 徐母环顾四周，确认了徐父不在场后，凑过来在徐芷青耳边说：“你以后少跟你小姑来往。” 闻言，徐芷青不理解地蹙了眉，“为什么？” “我是为了你好，我怕你跟她玩儿多了，变得跟她一样蠢。”徐母压着嗓音说，“她前几年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跟一个年纪大的男人跑了，前阵子才刚回来。听说她给那个男人生了个孩子，后来那个男人嫌弃她，不想要她了，然后她婆婆就把她赶了出来，她无依无靠的，只好又跑回来了。” 徐母还在继续说：“你说她傻不傻，没领证也没结婚的，白白给人生了个孩子，住在人家里，还遭人嫌弃。” 徐母话锋一转，“这就是不好好读书的下场，你要是不想变成你小姑那样，就给我好好学习！” 徐芷青沉默了一会儿，问：“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老家那边都传遍了，你爷爷奶奶看到她就心烦，天天骂她。”徐母突然间又涌上来点同情心，“不过她也实在是可怜，年纪还那么小呢，就比你大叁岁，才成年没多久吧，人生就已经这么悲惨了。” 徐芷青忍不住了，“她还年轻，一切都还可以重新开始，只要你们不觉得她惨，她就不惨。” 徐母一张嘴又要开始碎，徐芷青先一步阻止了她，“行了，少说几句吧，妈。” 刚好徐父从厕所出来了，徐母立马闭了嘴，缄口不言。 徐芷青洗完澡，躺在床上，不能理解妈妈为什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如果不是妈妈后来跟她说的这些话，她还真以为妈妈是真心欢迎小姑的到来，原来并不是。 不过，她的虚情假意里，一分真心都没有吗？也难说。 人真的好复杂啊，如果能简单点就好了。 徐芷青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原来，小姑今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有原因的，徐芷青大概能猜到小姑现在正在承受着什么。 最难以承受的，估计就是来自最亲的人的指摘。 徐芷青在床上不安分地翻来覆去，忽然回忆起了小时侯跟小姑一起玩儿的时光，明明就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怎么就，突然当了妈妈呢？ 想着想着，徐芷青的思绪开始涣散，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松。 她迷迷糊糊的想，都这个时间了，小姑还没到家么？怎么还不给她发信息呢。 一觉安稳睡到天亮，徐芷青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看到来自小姑的未读信息，徐芷青略微安了点心，点开发现，小姑发了两条语音。 徐芷青暂时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随手点开第一条语音，把音量调到最大，闭着眼睛继续补觉。 小姑的声音很平静，缓慢地钻入脑海。 「青青，谢谢你，你是最近唯数不多对我表达关心的人，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关心了，二哥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最后想来见他一面，你也是个好孩子，我……」 小姑口中的二哥就是徐芷青爸爸。 不过她说的话越来越不对头，什么叫最后想见的人？ 徐芷青的觉瞬间醒了大半，小姑发的这条语音，背景音风声很大，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了。 徐芷青着急地点开了第二条。 「我最近时常会想，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不要出生，如果我没有出生来到这世上，就好了。」 「虽然活着，并不全是不如意的事情，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从未存在过。」 徐芷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应该还没有那么糟，她开始不停地给小姑打电话，一个两个叁个电话打过去，那边都是忙音，没有人接。 徐芷青迅速跑出门，把小姑的语音放给爸爸听，让爸爸打电话问爷爷，小姑回家了没。 徐父一开始不觉得这是个大事情，直到电话那头说小姑一夜未归，他终于才开始着急起来。 联想到小妹最近的境遇，徐父担心她会想不开，连忙组织了家里的亲戚分别去找。 大概过了半天的时间，小姑被人找到了，在回家必经之路的那条河里找到的。 途经的路人无意中发现河面上漂了个人，连忙唤人把人捞了上来，经过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时间浸泡，小姑的身体硬邦邦的，人是彻底没气了。 徐芷青永远记得那天，小姑穿着黑色寿衣，被放在门外的长条竹椅上，奶奶用毛巾反复地给她擦拭身体。 一遍又一遍。 叔叔伯伯们围坐在一起，垂着头颅，红着眼眶不说话。 爸爸哑着嗓音说：“她最近不好过，身上压根就没多少钱，她用身上最后的一点钱，买了个柚子来看我。我……” 爸爸说不下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忽然埋着头，在掌心里泣不成声。 小姑说，二哥是这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所以最后想过来见见他。 如此甜蜜的一刀，爸爸该有多难过啊。 徐芷青想安慰爸爸，但她似乎天生不具备安慰人的能力，尤其是亲人，只好也沉默着，坐在爸爸身边。 家里宴请的客人来了后，围着桌子叽叽喳喳的讨论。 “听说你家小姑娘是站在桥边头晕，一下没站稳，掉到河里去了？” “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也真是愚蠢，突然觉得头晕就不应该站在桥边啊！就算是站在路中间也是好的。” 另外几人跟着恨铁不成钢的附和，“真的是……那么年轻的一条命啊，就这么丢了，唉！” 徐芷青意外地看过去，视线转到现场几个沉默着的长辈，很快就明白了。 小姑是自杀，但对外说是意外落水。 她被悠悠众口杀死，活下来的人，害怕被悠悠众口口诛笔伐，于是默契的，编织了一个谎言。 徐芷青忽然很烦躁，她干脆跑出去透气，没有回来跟客人们一起吃晚饭，在小姑即将上山的时候，她才踩着点回来，披麻戴孝地跟着人群一起送小姑上山。 他们徐家有特定的坟山，今天这座山头又多了一个年轻的灵魂。 那天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爸妈的心情都不好，没人有多余的心思去关注徐芷青。 于是在入夜之后，徐芷青偷偷溜了出去。 她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朝着某个方向跑过去。 徐芷青一路跑过来，呼吸声有点重，她扶着楼梯间的木质扶手，在楼梯的某个台阶处坐下。 缓了一会儿后，就连她粗重的呼吸声都没有了，黑夜会包容一切，她无声无息地藏匿其中。 楼道里太.安静了。 熟悉的门依旧紧闭，里面的人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徐芷青拿出手机，宛如魔怔了般，反复播放最后一条语音。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我……从未存在过。」 「我宁愿我……从未存在过。」 「从未存在过。」 …… 徐芷青抬手，在黑暗中掩面，渐渐地泣不成声。 “程煜夜，你知道吗？” “我觉得我懂她。” “选择自杀的人，不是因为对这个世界有多么恨，而是，他们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爱了。” “我小姑她，” “抛弃了这个世界啊。” -- 第十六章黎栀 “是你，果然是你吧。” 徐芷青的记忆力堪比金鱼，脑容量只有叁秒，被人找到教室里拉住的时候，一脸懵。 看她神情，黎栀就知道徐芷青没认出来她，黎栀提醒，“寒假的某天晚上，你在巷子里救的一个女生。” 徐芷青恍悟，“原来是你啊。” 眼前的小姑娘不似那天晚上的狼狈，长得白嫩又干净，扎着一个马尾辫，小圆脸，比她记忆里还要可爱。 “我叫黎栀。”黎栀红着脸，神情很兴奋。 虽然徐芷青不知道她在兴奋什么，有什么好兴奋的。 礼尚往来，徐芷青心想，也许她也得提一下自己叫什么，才能显得不那么冷淡。 就在她犹豫的一瞬间，黎栀激动的抢先开口，“我知道你，你是徐芷青，在学校里很有名。” “在学校……很有名？”简直闻所未闻，徐芷青目露惊诧，有点怀疑人生，“你是在说我吗？” 黎栀重重地点头，“当然啦，你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冷美人，无论男生们怎么追都追不到的白月光。” 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徐芷青的真实想法是，她是个下.贱的女孩，她不配跟任何人在一起，所有美好的事物都与她无关，她没资格奢求。 然而到了外人眼里，就是高冷、难追。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徐芷青一般选择保持沉默。 黎栀亲密地搂住徐芷青手臂，“中午放学后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还有好多事情想跟你说。” 上课铃声响了。 徐芷青还没来得及回应，黎栀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一如她来时那般。 黎栀走到教室门口还不忘回头，“放学后我来找你，你一定要等我哦！” 徐芷青特别不擅长应付热情的人，尤其是女孩儿，所以，最终没能够拒绝她。 中午放学后，徐芷青坐在座位上等了半晌，黎栀迟迟未来，她本来想走的，又怕人家小姑娘过了一会儿来找她，发现她人不在，哭了可怎么办。 可能因为黎栀长相太幼齿，徐芷青下意识把她当成没长大的小孩儿，而不是年纪相仿的同龄人。 徐芷青又等了好一会儿，黎栀才终于姗姗来迟，她发现徐芷青还没走，非常的惊喜，眼睛瞪得圆溜，“我还以为你不会等我了呢。” 徐芷青冷漠脸：“我正打算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黎栀双手合十，眼含歉意，“数学老师最后一道大题没讲完，非要拖堂讲。” “哦。”徐芷青往外走。 黎栀连忙跟上，侧目悄悄观察徐芷青的脸色，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传说中的冷美人，性格冷点很正常，黎栀不往心里去。 她们俩来得晚，这个时间点，食堂的人比较少，刚好不怎么需要排队，黎栀很快打完了饭，在附近占了个位置。 徐芷青前面有叁个人，稍微需要排会儿队，排队的时候她转头看了眼，大致确定了黎栀坐的位置后，便回了头。 这个大妈打饭的速度真慢，一点效率都没有。 她在心里无聊的算数，打一个人的饭需要12秒，叁个人大概需要36秒，所以她还要等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才能打到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意外偏偏就发生了。 来了一伙人插队，前面的人眨眼间多了五六个。 徐芷青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在心底默念《莫生气》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身又费力。 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由他去。 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好伴侣。」 徐芷青反复默念了五遍。 很好，气消了。 这才是徐芷青的常态，尽量不主动与人起冲突，因为她并没有给自己建立一个人际关系网，出了事基本上除了孙郎，没人会站在她这边。 道理徐芷青都懂，但她就是把自己孤立了，不与人交际，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那天晚上的打架是个意外，毕竟人之将死，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由于前面的人插队，徐芷青耽搁了好一会儿才打到饭，她端着餐盘，一转身就瞧见黎栀的座位附近被一群女生团团围住了。 围着黎栀的女生们全都没个正形，站没站姿，坐没坐姿，一群妖魔鬼怪在张牙舞爪，可能还自以为很酷。 其中坐在黎栀对面的某个女生，染了一头黄毛，她非常没素质地用筷子一下一下戳着黎栀餐盘里的饭菜。神情满是找事的轻佻，毫无礼貌和尊重可言。 她挑起一条菜叶子，嬉笑着要挂在黎栀的头上。 黎栀愤然起身，肩膀却被两旁的女生死死压住，她完全动弹不得，对方人多势众，她势单力薄，只能白白被人欺负。 菜叶子的油滴了几滴在她额头，真是脏死了！ 黎栀气得眼睛都红了，“我会告诉老师的！” 黄毛女笑得嚣张，“你去说啊，我不介意让你整个高中叁年都在后悔中度过。” 黎栀就没见过这种人，“你以为我会怕吗！” “呵，你果然跟张姐描述得一样，很有骨气。”黄毛女又端起汤碗，作势要往黎栀身上泼。 黎栀下意识地闭上眼。 “喂。” 黄毛女的动作停下，不耐烦的循声看过去。 徐芷青面无表情，“你坐了我的位置。” “哈？”在学校横行霸道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到敢当面跟她叫板的女生，黄毛女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她瞬间怒不可遏，直接拍案而起，手几乎指到了徐芷青鼻子上，“这儿贴你名字了？” “没贴。”徐芷青很平静，“黎栀给我占的。” “哦。”黄毛女气笑了，“朋友是吧，行，那你就陪她一起吧，毕竟朋友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旁边的女生中，有那天晚上参与围殴黎栀的人在，她们认出来了徐芷青，霎时脸都青了。 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双马尾女生，过来拉黄毛女，“这事以后再说，我刚才收到张姐微信，说有急事要我们赶紧过去一趟。” 黄毛女正有气没处撒，吼道：“什么急事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等我先把她们教训一顿再说！” “急！真的急！我们没时间耽搁了！”双马尾女一脸哭相。 黄毛女见状，思来想去，大家都一个学校的，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生还不信手拈来？便听了劝，暂时作罢。 一伙人跟着黄毛，嚣张地走了。 离开的路上，双马尾女把那晚发生的事如实相告，被徐芷青闷头抡一棍的女生，至今还在医院里躺着，那个女生吓得不敢报警，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真相。 双马尾女一再强调徐芷青这人太狠了，胆子大得很，她们最好别招惹。 这事儿黄毛女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打人的竟是徐芷青，黄毛女后知后觉的脊背发凉，徐芷青下手可真狠啊，长得那么清纯娇小，还是学校里众多男生的白月光女神，真是看不出来……居然能下这样的狠手。 果然人不可貌相。 黄毛女瑟瑟发抖，“我今天是不是得罪那个徐芷青了？” 双马尾女：“应该是。” “她会不会私底下报复我啊，也怼着脑袋，抡我一铁棍？”黄毛女突然头大。 “这……”双马尾女犹疑不定，“我也不知道。” 黄毛女无语望苍天，她欺负黎栀都是看在张姐的面子上，早知道就不瞎几把凑热闹了，没讨到一点好不说，还惹了不该惹的人，唉。 徐芷青这边倒是很淡定，她们离开后，徐芷青悠悠入座，就像平时一样开始平静地吃饭。 黎栀赶紧把头发上的菜叶子拿下来，抽了好几张抽纸，无比嫌恶地不停擦拭油了的发丝。 黎栀边擦边说，“谢谢你啊，又帮了我一次。” 徐芷青却之不恭，“碰巧而已。” “不过你不怕她们报复你吗？”黎栀脸色愁云密布，“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本来受欺负的只有她，现在又把徐芷青牵扯进来。 “不会。” 方才那几人的表情，徐芷青看得很清楚，她们怕了她，不敢跟她斗。 徐芷青语气依旧平静，“对付这种恶人，你要比她们更狠，让她们怕了你，她们就不敢欺负人了。” “哦。”黎栀挠挠头，有些不解，“可是我一直在反抗，但她们……还是欺负我。” “你那是反抗？”徐芷青挑眉，“不过是小猫挠痒痒。” 黎栀：“……” 徐芷青喝了一口热汤，“做到我那样才叫狠。” 黎栀想到了徐芷青那一棍，确实狠，她心服口服。 “不过，她们为什么欺负你？”徐芷青随口问。 黎栀深深叹了一口气，非常的无奈，“寒假那天晚上带头欺负我的那个人就是张姐，她是社会上的混混，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是跟着她混的，张姐算是这片区域的大姐大。” 黎栀顿了顿，继续说：“我们班上的刘泳希，喜欢林子豪，我跟林子豪成绩比较好，就是数学差了点，数学老师每天晚上免费帮我们俩补课，所以我们经常会一起行动，偶尔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刘泳希怀疑我们之间有点什么，所以想折磨我，而张姐，正好是她表姐。” 挺好懂的一个故事，理由真让人无语。 徐芷青不懂了，既然刘泳希喜欢林子豪，为什么不把心思花在怎么让林子豪喜欢她上面，而是转而针对另外一个女生，难道没有了黎栀，林子豪就会喜欢她吗？ 那如果之后又出现了第二个第叁个第四个黎栀呢？一个个全都解决掉？ 累不累啊？ 歪门邪道，脑回路不正常。 虽然徐芷青不懂爱情，但也知道绝对不该是用这样的方式，去接近自己喜欢的人。 年轻，还是太年轻。 “你呢，你喜欢林子豪吗？”徐芷青猝不及防地问。 黎栀呜呼哀哉，就差歃血为誓了，“真的，你信我，我只当他是同学。” “哦。”徐芷青语气很淡，没什么情绪地说：“你平白无故被她们欺负，不憋屈吗，没考虑过报复回去？” 黎栀眼里的光芒闪了闪，咬着后槽牙愤恨道：“我简直做梦都在想！” 话音刚落，她又一脸颓丧状，“不过，我哪有那个能力跟她们对抗呢？唉。” 徐芷青漫不经心地又呷了一口汤，汤汁浓郁，入口很香，是她今天最满意的一道菜，“你可以只针对刘泳希一人，毕竟源头是她，打蛇打七寸，杀人只需封喉。” “啊？”黎栀一脸迷茫，“那……要怎么做？” “她不是怀疑你跟林子豪有点什么吗？不真有点什么岂不是很亏？” “可是……可是……”黎栀犹疑不定，“我觉得林子豪应该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得先表明那个意思，再看他的反应。” 黎栀还在纠结。 “不敢？”徐芷青尾音微微上扬，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当然敢！”黎栀握紧拳头，不想被人小瞧了去，“只是，如果失败了怎么办？” “反正你也不喜欢林子豪。”徐芷青把最后一口汤喝完了，她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嘴，“到时候，我可以去勾引他。” 黎栀不敢置信道：“真……真的吗？” “我向来说话算话。” -- 第十七章偶遇 黎栀先是开心，紧接着又奇怪，“你为什么帮我帮到这种程度呢？” “无聊。” “好吧。”黎栀对徐芷青的理由无话可说。 事实上徐芷青压抑自己太久了，最近情绪不小心漏了个缺口，她短暂放任自己脱离了常态，情绪变得不可控起来，必须要找个方式发泄一下才行，黎栀出现得刚刚好。 不只是为了帮她，也是为了帮自己。 这周末，两人约在咖啡厅见面，一起写家庭作业，顺便聊一下事情的进展。 黎栀一见面就感叹：“我真的做不到，我要是继续撩他，可能我和他之间为数不多的同学情分也要尽了。” 徐芷青点了杯热牛奶，闻言有些诧异，“怎么了呢？” 黎栀：“前天晚上我们照旧去数学老师家里补课。老师去厨房做饭的空隙里，我一直偷偷瞄他，欲言又止，犹豫要不要主动说点什么。” “嗯。”徐芷青用吸管啜着牛奶，听起来挺正常的开端。 “林子豪发现我在看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什么。结果你猜他怎么说？”黎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他说，哦，我刚刚写作业的时候感觉你有点坐立不安，你是不是长了痔疮？” 徐芷青被逗笑了，正喝着牛奶呢，差点被呛住，她忍着笑意，问：“那你怎么答的？” “我说，我来大姨妈了，肚子好痛，感觉仿佛有电钻在钻我肚子。”此话不假，黎栀确实来大姨妈了。 “结果他问——”黎栀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无语，“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徐芷青再也忍不住，爽快地笑出声，“他真这么问？顺时针还是逆时针？也是绝了。” 徐芷青深深佩服林子豪不合时宜的求知欲。 “我当时真的满脸问号！感觉跟他聊不下去了。”黎栀一脸憋屈，“我觉得不用试探了，他肯定对我没意思，如果再试探下去，我都要自闭了。” 黎栀还在嘀嘀咕咕：“真不知道刘泳希喜欢林子豪什么，人长得还行，算是个帅哥，偏偏长了一张嘴。” 徐芷青：“那他对刘泳希也是那样吗？” 黎栀想了想：“好像也是，我记得刘泳希为了接近他，平时经常会拿着不懂的题目去请教他，结果林子豪在我面前吐槽过她，说，刘泳希太笨了，总是问她一些没意思的题目，影响他学习的效率。” 徐芷青用吸管搅拌杯子里的热牛奶，突然开始发愁，照黎栀这样讲，林子豪感觉不是很好攻略的样子，对方明显是个钢铁直男。 徐芷青不禁思考，在什么情况下，男生会表现得像个直男？ 一、纯粹情商低。 二、对撩他的女生完全不感兴趣。 叁、懂对方的暗示明示，只是心思不在谈恋爱上面，而是放在游戏，学业，工作或者各种球赛，游戏比赛，竞赛上面。 林子豪叁种都有可能，徐芷青并不觉得她出手能有多大把握，对付这种钢铁直男，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对你产生兴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徐芷青：“你觉得，林子豪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黎栀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学习，别人都是为了高考而学习，我感觉林志豪是真的喜欢学习。” 黎栀描述得很详细，“他地理单科成绩是全年级第一，他应该很喜欢地理。” “哦。”徐芷青抿唇，还是得用老办法接近，但愿林子豪不要觉得她蠢，她所有学科里，就属地理最烂了。 咖啡厅的门被人拉开，一个身材高挑，模样姣好的女生在另外几个女生的簇拥里进门。 她们有说有笑的，轻易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中间的女生明显众星拱月，是人群的中心。 徐芷青蛮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有碍视听。 徐芷青撩起眼皮看过去，刚好与中间的女生视线对上，徐芷青目光有一瞬间的停顿，很快就敛了眉目，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她装没看见，不代表别人也会装没看见。 姜安灵走过来，非要挨着她们旁边的位置坐，一伙人极其高调的入座后，姜安灵稍微侧着身子，隔着过道，跟旁边的徐芷青搭话，“好巧。” 姜安灵的语气说不上热络，态度挺冷，让人琢磨不透她俩是熟人还是仇人。 徐芷青比姜安灵更冷，专心喝着手中的热牛奶，并不搭理她。 黎栀的目光从她俩身上转来转去，心中的天平大致有了倾斜，应该是仇人。 徐芷青的态度着实让人恼火，姜安灵“呵”地一声冷笑，正了正身子，跟同行的女生聊天去了。 牛奶喝完了，徐芷青抬眼：“走吧。” “啊？哦，好。”意识到徐芷青是在跟她说话，黎栀讷讷地回应，匆忙收拾好东西，背着包起身。 姜安灵斜眼瞧见她们起身要走，冷不丁又冒了句：“我前几天看到宋品羽了。” 这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在徐芷青心中炸开，她回想起了被她丢在角落里，刻意遗忘的某段记忆。 宋品羽回来了？ 徐芷青身体骤然僵硬，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几个转息。 姜安灵满意徐芷青终于有了反应，嘴角挂了一丝笑，“你没见到他？” 姜安灵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深，“不过也是，你就算见到他，也认不出来，毕竟你，从来没见过他的脸。” 而姜安灵见过，曾经还在徐芷青面前炫耀过。 徐芷青当时是什么表情，好像还挺嫉妒又受伤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呢。 姜安灵每次觉得恨徐芷青的时候，只要想起来当时徐芷青的表情，恨意就能得到些微的疏解，但远远还不够。 明明她曾经把徐芷青当做最好的朋友，而她呢？又是怎么做的？ 姜安灵的视线转到黎栀身上，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目光清澈，长得真是单纯又好骗，徐芷青的新朋友？她哪来的脸交朋友？她有什么资格？ 姜安灵翘着二郎腿，嘲讽出声：“小姑娘，跟什么人做朋友不好，非要跟个白眼狼走得近，小心哪一天被背后捅了刀，也浑然不知。” 徐芷青的情绪已然恢复正常，她完全不想搭理隔壁桌的人，转身就走。 黎栀瞪了姜安灵一眼：“不准你这么说她！” 她甩下这句话就匆匆追了出去。 同行的女生们好奇心膨胀不已，连忙问姜安灵，“怎么，你跟刚才那位美女以前有点过节？” 姜安灵冷冷道：“我最后悔交的一个朋友。” 其他人还想再问，姜安灵闭口不言，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有些执着已经放下了，但有些人真是不值得躺在她的回忆里，光是想起来就觉得膈应。 - “徐芷青，诶，你等等我呀！”黎栀快步地追，几乎就要小跑起来。 徐芷青长得不高，一双小短腿迈得极快，像是极力的在躲着什么。 黎栀废了半天的劲儿，才终于追上，连忙挽住徐芷青的胳膊，不让她跑了。 徐芷青一愣，低眼看到挽着自己气喘吁吁的黎栀，这才回神，脚步停了下来，她看着黎栀，无情评价，“长得矮就要多喝牛奶。” 黎栀怒了，一张脸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两颊红彤彤，“你也就比我高一点点！” 徐芷青嘴毒不减半分，“比我还矮，跟残废有什么分别？” 黎栀：“……” 把自己也骂进去，倒是大可不必。 不过，至少徐芷青现在看起来已经正常多了，不像刚才那样，情绪很不对。 黎栀心宽体胖的想，决定不跟徐芷青计较。 她又想到，刚才那个女生真是来者不善，自从她出现后，徐芷青就开始变得沉默，情绪也变得异常古怪。 尤其是，当她说到宋品羽的时候。 宋品羽是谁？光是听名字难以辨别男女。 或许是她们以前共同的朋友，她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不太愉快的事，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该有多么不愉快，才会闹到连朋友都做不成啊。 黎栀压下心中的好奇，努力转移话题，想将徐芷青从情绪的深渊里拉出来。 “话说，你听说了没有，我们学校最近好像会有一个大学生过来做特派教师。” 徐芷青顺着她的话，心不在焉的往下问：“嗯，我们这又不是农村，怎么还来我们学校支教呢？” “不是支教！”黎栀哭笑不得，“听说人家年纪轻轻就考上了大学，之前还上过本市的报纸，挺有名气的一个人，他作为特派教师，只是过来挂个名和职位，拉拉我们学校名气的，他可能都不会出现在学校里，更别提给我们讲课了。” 徐芷青兴趣缺缺：“哦。” 黎栀还在兴奋地继续说：“听说他很年轻，不知道长得帅不帅。” 徐芷青提醒：“别忘了我们的复仇大计，别把心思花在没用的地方。” 黎栀想到了林子豪，五官瞬间皱成一团，“我是没办法了，还是需要你上，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猜，你只要跟他说几句话，他就沦陷了。” “那不一定。”有时候跟长相无关，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执着。 -- νIρＹZω.coм 第十八章勾引 站在家门前，徐芷青转过脸，看了一眼隔壁的房子。 两栋房子是连在一起的，就像连体婴一样，紧密相连。 隔壁的房子很长一段时间一直没人住，在她小学的时候，宋阿姨和宋品羽搬了进来，成为了她的邻居，后来又悄无声息的搬走。隔壁的房子便一直空置到现在。 如果宋品羽回来了，他会不会重新住进来？ 徐芷青抬头，看了一眼两边设计得一模一样的阳台。 她的房间在叁楼，房间自带的阳台与隔壁栋的阳台相连，只需要翻过中间的护栏，轻易就能到达宋品羽的房间，他跟她一样住在叁楼。 小时候，数不清多少个夜晚，大人们全都毫不知情，宋品羽无数次地把她从那边抱过去，她肆无忌惮的在宋品羽的房间玩耍，却又不敢太大声。 他们享受着偷偷摸摸的刺.激，对这种行为几乎是上了瘾。 一切，都是曾经。 徐芷青收回视线。 回到家后，徐芷青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安地在房内来回踱步，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精神失常的疯狂。 今天偶遇了姜安灵，她提到了宋品羽这个被她丢在角落里，尘封已久的名字，她的情绪便已经开始逐渐不受控了，在黎栀面前，只是在强打精神而已。 宋品羽回来了，他回来了，回来了。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疯狂地在徐芷青的大脑里旋转。 徐芷青眼珠子慌乱地转动，咬着手指，步伐又碎又急躁，神情很是焦灼。 不对，不一定，姜安灵也有可能是骗她的。 当年她说看到宋品羽的脸，也许只是单纯为了在她面前炫耀，她当时太单纯，所以没怎么考究就信了，还独自难过了许久。 现在想想，骗她的可能性极大。 按照宋品羽的性格，怎么会轻易让别人看到他的脸呢？就算让人看到，至少，第一个人也应该是她。 徐芷青就是如此笃信。 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但宋品羽毋庸置疑，曾经是对她最好的人，是第一个对她那么温柔的人。 宋品羽绝对总是把她放在首位，放在心尖上宠的，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是徐芷青唯一有底气这么说的人。 徐芷青又开始痛苦，曾经的他们是多么的好啊，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明明她是最信任他的啊…… 想来也是荒唐，离别前，她就连他的脸都没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走在路上碰到了他，她也完全认不出来。 徐芷青痛苦地蹲下，双手抱住了脑袋。 更可笑的是，宋品羽在她的回忆里，更多的，几乎快要占满她脑海的，全是他对她好的记忆。 他给她留下更多的，竟然都是美好，几乎快要盖过他给她的伤害了。 徐芷青强烈地恨过他，但原来，她对他的恨竟如此微不足道么？ 徐芷青痛苦地流着眼泪，不停地摇头否认。 不，不，她恨宋品羽，她才不要原谅他呢，永远不要- 今天，林子豪走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其实他没觉得自己撞得有多重，女生却狼狈地倒在地上，狠狠摔了一跤，手上抱着的一沓练习册顺势散落一地。 林子豪没怎么怀疑，毕竟被他撞到的女生身材确实很娇小，被他不小心撞摔还算合理。 女生抬起头来，可能摔得有点痛，她的眼眸里蓄了点泪水，大而分明的双眸瞪着他。 林子豪说不上来那个眼神，不满里还带着少女的娇嗔，他的心莫名一颤。 林子豪第一反应是，他可能需要去趟医院，要真是得了心脏病就遭了，他的家庭负担不起。 惊艳女孩儿容颜的同时，林子豪认出了眼前人，她叫徐芷青，男生们茶余饭后的讨论对象。因为确实长得过于好看，所以即使她是一班的，跟他不同班，林子豪也对她印象挺深刻。 林子豪朝徐芷青伸出手，传说中的高冷女神向来生人勿近，林子豪压根没期待人家会接受他的好意。 徐芷青似乎愣了下，然后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一片滑腻，柔若无骨，肤如凝脂，原来古人说的话并不假。林子豪思绪不合时宜地游离了片刻。 徐芷青被他从地上拉起来后，一声不吭地弯腰捡掉了满地的练习册。 林子豪反应慢半拍地帮她捡，他注意到，地上全是地理的练习册，练习册掉落的时候翻开了几页，他随意瞥一眼，发现做的题全是错的。 林子豪：“……” 徐芷青注意到他神色有异，倏地反应了过来，迅速从他手里抢过来地理练习册，抱在怀里，一脸羞愤的模样。 林子豪：“我……” 徐芷青压根不等他把话讲完，扭身就走，她走得很快，完全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这是林子豪第一次与徐芷青产生交集。 后来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到她。 无意的是她，有意的是他。 徐芷青经常躲在他们相遇的那条走廊里，一个人默默地写地理练习册，可能因为这里人很少，平常不会有多少人经过？ 她买了非常多的资料，可以看出来，她想通过题海战术，提高自己的地理成绩。 林子豪每次装作漫不经心地经过，一低头便可以看到，练习册上，她写的题目全错。 难道她写完后都不对答案的么？ 后来有一次，林子豪终于忍不住了，站在旁边提醒，“喂，你写的全都错了。” 徐芷青吓了一跳，猝然回头，这才发现来人般，慌乱地将练习册合上，“要你管！” 林子豪：“我地理单科成绩年级第一。” 徐芷青看起来更生气了，“所以呢，你是特意来嘲笑我的吗？” 林子豪：“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教你。” “你有这么好心？”徐芷青一脸怀疑。 林子豪有点无语，“我还能有什么坏心思？你怎么这么想我。” “倒不是什么坏心思……”徐芷青抿了抿唇，说，“有很多学霸，喜欢藏藏掖掖的，生怕别人偷学了他们的解题方法，然后成绩超过他们，我以为，你是其中之一。” 林子豪微皱眉：“我不是。” 有超过，才有竞争，反而更有动力学习了，林子豪喜欢有挑战性的事情。 徐芷青无所谓地耸肩，“行吧，可能是我误会了，毕竟你长得像那种人。” 这种人还能靠长相分辨？林子豪觉得很神奇。 重归正题，掰扯了几句之后，林子豪开始教徐芷青写地理作业。主要是一题一题的纠正她写过的错题。 简直错的离谱。林子豪教得头大，不知从何入手。 “算了，你把练习册给我拿回去研究研究，我琢磨怎么给你讲。” “哦。”徐芷青把练习册递给他，紧接着问：“什么时候教我？” 林子豪想了想说，“中午吧，以后我们每天中午就在这儿见。” “好。”徐芷青满足地离开了，脚步声都变得轻快。 林子豪把她的好心情归为抱上了学霸的大腿。 不正常的只有他，他何时有这个耐心去教别人过？真是疯了。影响他学习效率的事情，以前他压根就不会做。 鬼迷心窍，色.欲熏心。 林子豪在内心唾骂自己，身体却很诚实，他非常仔细的给徐芷青写了一套学习方法和重要的知识点提纲。忍不住在内心隐隐期待着，与徐芷青的下一次见面- 勾引似乎有点成效，果然男人还是看脸。 徐芷青捋起一绺额角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黎栀其实长得也不错，不然刘泳希就不会如此忌惮她，还专门找人教训她，只是黎栀可能不是林子豪的取向，又或者没用对方法。 第二天，徐芷青如约而至，看到林子豪已经在那里等她了，她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温柔又勾人，林子豪不自在地别开目光，开始给她讲课。 说实话，林子豪讲得比地理老师还好，有条有理，通俗易懂，徐芷青受益匪浅，估计如果真的好好跟他学一段时间，徐芷青的地理成绩或许会有大幅度提升。只不过，徐芷青志不在此。 起初，她还兴致勃勃的听着，遇到了不懂的问题，用手指戳戳林子豪，让他停下来给她仔细讲一遍。 林子豪很有耐心地给她再讲一遍。 到后来，徐芷青眼皮垂下，一副相当困倦的模样。她漫不经心玩着校服拉链，突然说：“你觉不觉得很热啊？” “热？”林子豪不解道：“还好吧。” “但是我好热啊。”徐芷青说着，拉开了校服拉链，把校服脱了放在一旁的栏杆上挂着。 林子豪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脸，不敢再看，只不过，眼眸里的情绪暴露了他的慌乱。 徐芷青里面穿着的是一件黄色紧身内搭，衣服很短，直接露出了她可爱的肚脐眼。再加上，徐芷青的身材很有料，她纤瘦的身材，平时穿着校服完全看不出来，脱了校服，只穿着紧身内搭，好身材便一览无余。 林子豪忍不住回想起方才看的那一眼，太大了，又挺，薄薄的布料似乎撑不住那两团的体积，几乎是很牵强的贴在她身上。 身材好的人穿紧身的衣服，简直致命。 林子豪的心全乱了，再也没有心思专注于讲课。 幸好徐芷青好像也没有听课的心思，她正在犯困，小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逐渐朝他的方向歪。 她的气息越来越近，身上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林子豪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呼之欲出了。 就在此时，林子豪敏锐的感受到，背后突然有一道冰凉的视线出现，正相当不善的盯着他们，周遭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 林子豪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推开了徐芷青，如惊弓之鸟般向后退了一步。 徐芷青很不满，他居然推开了她。是不是男人啊？ 林子豪迅速扫了一眼来人，赶紧拿起徐芷青挂在栏杆上的校服外套，给她胡乱披上。 徐芷青这才回头，看到了来人。 她目光滞了滞，过了好几秒才不敢置信地说：“程煜夜？” “你、你不是转学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徐芷青这时完全顾不上林子豪了，快步走到他面前，认真观察他的脸，确实是他没有错，再次相见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真是又惊喜又心虚。 程煜夜的视线冷冷落在徐芷青身上，在她圆挺的胸前停了几秒，徐芷青这才发觉不妥，赶紧把校服拉链拉上。 徐芷青压低嗓音，飞快说了一句：“我等会跟你解释。” 程煜夜盯着徐芷青看了许久，眼神十分专注，像是要好好重新认识她般。 徐芷青被他盯得有些局促，不安地问：“怎么了？” 半晌后，程煜夜散发的寒凉气息终于收敛了不少，他抬手捏了捏徐芷青的脸颊肉，露出了他从未有过的笑容，有点瘆得慌。 “好久不见，妹妹。” -- 第十九章哥哥 妹妹？程煜夜何时这样叫过她。徐芷青有些奇怪，但也没怎么怀疑，他就是程煜夜没有错啊。 程煜夜看也没看林子豪一眼，攥住徐芷青的手，转身就走。 他步速飞快，拉着她上楼梯，直至到了顶楼，教学楼的天台。 学校明令禁止学生们私自上天台，被发现了会有严重的处分，一般不会有人上来。 徐芷青想提醒程煜夜这件事，但看他紧绷着的侧脸线条，没敢出声。 他生气了吗？ 徐芷青正在胡思乱想，就见程煜夜反锁了天台的铁门，拉着她绕到另一边的死角处，将她压在墙上。 徐芷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程煜夜就不由分说地压了上来。 他用了巧劲，徐芷青完全挣脱不开，在他的掌控之下，就连动一下都难。徐芷青第一次切实感受到男女力量的差距。 程煜夜的唇跟着压下来的时候，徐芷青的大脑完全是懵的。 他怎么会突然这样，明明程煜夜之前对她一直都是绅士有礼，克制有度的，从来不会在没确定关系之前，就突然强迫她啊。 徐芷青张嘴想说话，却给了他可乘之机，柔软的舌头迅速探进来，在她口舌中搅拌。 程煜夜极有技巧的逗弄，或吮或咬，吻得越来越深入。 “唔……嗯……”徐芷青忍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嘤咛，她的声音似乎进一步刺.激了他。 程煜夜的手逐渐滑到她腰部，将她往怀里摁，另一只手摁在她的脑后，因为身高的差距，徐芷青被迫仰着头承受他的吻，几乎是毫无缝隙的贴着他。 嘴唇跟舌头又麻又痒又痛，但徐芷青竟在这个疯狂的吻里，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舒服和快.感，以至于后来，她不知不觉放弃了抵抗，抬手勾住了程煜夜的脖子，逐渐开始回应他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程煜夜终于缓慢的退出来，细密地啄吻她的唇，他神情有几分受伤，低声呢喃，“他也这样吻过你吗？” 徐芷青被吻得头脑有几分不清醒，他是在说谁，林子豪吗？ 程煜夜若即若离地啄吻她的唇，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脸上。徐芷青羞得脸通红，小声解释，“没有，我跟林子豪不是你想的那样。” 程煜夜动作停了一瞬，换了个问法，“除了我之外，还有人这样吻过你吗？” 徐芷青不说话了。 一瞬间，程煜夜的眼神变得很凉，他碰着所有他能够碰到的，不该碰的地方，下手没轻没重。 徐芷青的心一下子全乱了。 “程、程煜夜。”徐芷青声线不稳，带了点求饶意味的哭腔，她试图阻止他逾越的行为，“我们……我们不要这样……太快了……” 程煜夜眼神晦暗不明，嗓音不正常的喑哑，“叫声哥哥就饶了你。” 徐芷青顿时想到了另一个人，起初不肯叫，但耐不住程煜夜越发过分，她可不想在这里，至少她跟程煜夜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 终于，徐芷青红着脸，难以启齿的开了口，“哥哥。” 程煜夜果真停了下来，他抵着她的额头，调整好呼吸后，低哑着嗓音感叹，“好久没有听到你这样叫我了。” 徐芷青的身体瞬间僵了，大脑里有根弦迅速崩断，这么多年来，她亲口叫过哥哥的，只有一个人。 徐芷青猛地推开他，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她看着眼前跟程煜夜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不敢置信的说：“……宋品羽？” 宋品羽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怀里拉，“青青，你现在才认出我，我好难过。”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徐芷青用力甩开他的手，痛苦地尖叫一声，她蹲下捂住脑袋，被目前的状况刺.激得不行。 说谎！他一定是在说谎！程煜夜怎么可能是宋品羽，他骗人！ 徐芷青无比痛苦的样子刺痛了宋品羽，他的心既痛又乱，“青青……”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想见你，一点也不想，求求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求求你。” 徐芷青抱着脑袋，痛苦地呜咽。 宋品羽闭了闭眼，将伸出去的手放了下来，“好，我走，你先冷静一下。” 徐芷青依旧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离开了很久后，才终于放松下来。 她看着铁门处，还是不安心，哆哆嗦嗦地给黎栀打电话。 黎栀在电话铃声响了一声后，就迅速接了，“怎么样？情况如何？” 徐芷青强忍着情绪：“来教学楼的天台上接我。” 黎栀不明所以：“你怎么去了那里啊，小心被老师看到，或者被看到的学生举报了。” 徐芷青忍着哭腔，“你快来。” 黎栀终于察觉到徐芷青情绪不太对，也不废话了，“好好好，我马上来。” 黎栀火急火燎赶过来后，看到坐在地上的徐芷青，吓得都呆了，她这幅模样，显然不久前刚被人蹂.躏过，“你、你……他，林子豪不会对你……” “不是他。”徐芷青摇头，不肯再多说。 黎栀赶紧把徐芷青从地上扶起来，顺手把她乱了的衣服整理好，“那是谁做的，你没事吧？没失.身吧？我的天呐……” “是我认识的人……这事儿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徐芷青紧紧抓着黎栀的手，神情有几分惶恐，“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黎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人，你放心好了。” “嗯。”徐芷青这才彻底放松，让黎栀带她回了教室。 冷静下来后，徐芷青开始缓慢地缕清思绪。 一、程煜夜在骗她，他一直都是宋品羽。但这又何必，不仅骗了她，还骗了所有人，费时费力，并且代价过于大。 二、宋品羽在骗他，程煜夜跟他长得一模一样，但不是他。 那他又会是谁呢？双胞胎吗？双胞胎会长得这么像吗？身高也一样，完全让人无法分辨的程度？ 不对，可以分辨。 程煜夜的右手臂有很大一片纹身，在她的记忆里，宋品羽的手臂干干净净，没有纹身。 得找个机会确认一下。 徐芷青还在琢磨这个事情，班主任突然进了教室，宣布一个事情。 “相信大家已经听说了，我们学校最近有一个特派教师，他是我们校长努力争取来的，这位老师非常优秀，年纪轻轻就已经是C大法学院的学生，今天下午我们全校学生都不用上课，所有人去学术报告厅集合，一起去听这位老师的公开课，让他给我们讲授他的学习方法，此次机会难得，你们一定要认真听哦。” 有人小声的议论，“什么老师，竟然这么大的面子，全校的人都要去听他的公开课，说是年轻，怕不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子吧。” 徐芷青完全没在听，直到班长过来招呼她走，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所有人都已经离开教室了，只剩下了她。 班长在她眼前挥挥手，“怎么回事啊，徐芷青？其他同学都去学术报告厅听公开课了，你坐在座位上发什么愣呢？” 班长是个热情的女孩子，徐芷青向来对热情的人没有办法，尤其是女孩子。 黎栀是这样，班长也是这样。 于是徐芷青半推半就的被班长拉去了学术报告厅。 学术报告厅的人非常的多，毕竟全校的人全部集中在这里的情况很少见。 刚进来的时候，因为人多，室内很吵，各班的班主任组织班长和纪律委员管了一下纪律，没多久，学术报告厅的气氛就严肃起来，几乎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台上，对即将上台的人翘首以盼。 终于，一位高大帅气的年轻男生从幕后走上台，他目光平静的在台下众多学生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徐芷青，之后，他的目光便一直停在了那里。 徐芷青从他上台开始，就低下了头，想将自己藏起来，同时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 底下的声音又开始嘈杂起来。 “这不是程煜夜吗？他不是转学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还出现在台上？” 尤其是高一（一）班的学生，他们相当的疑惑。 也有不认识程煜夜的高年级学生感叹，“特派教师这么年轻的吗？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的样子。他真的是C大的学生吗？不会是唬人的吧。” 台上人语气很平静的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来自C大的宋品羽。” 只简单说了个名字之后，他就开始讲课。 无论下面的人怎么议论他，他全程都专注于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还有自己考大学的经验，另外穿插讲一些他在法学院发生的趣事，最后还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心灵鸡汤，他似乎完全不受下面人的影响。 他讲的都是些干货，比较有上进心的学霸们都停下来，开始认真的听他讲，还有不少的人拿出纸跟笔做笔记的。 一场公开课大约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宋品羽才终于讲完。 下课后有不少学生凑上去，继续问他问题。大部分都是女生。 有对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大学生感到好奇的，也有对他的专业法学感到好奇的，更多的是目的不纯的。 一班的班长也拉着不情不愿的徐芷青凑了上去，班长大概是生怕她一眨眼，徐芷青就又一声不吭的掉了队，自从进了学术报告厅之后，她就没撒过徐芷青的手。 徐芷青内心很无奈，但又无法向班长说明她的情况，只得被迫成为了问宋品羽问题的学生中一员。 由于人太多，以宋品羽为中心点，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圈又一圈。 徐芷青和班长在最外围站着，那么多人要问问题，何时才能轮到她们呢？班长急得在最外围拼命招手。 宋品羽视线扫过来，语气很淡，“那位同学有什么想问的？” 围着宋品羽的学生们退出来一条道路，刚好留给班长和徐芷青，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用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班长。 班长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你知不知道程煜夜？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宋品羽颔首，“他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班长恍然大悟，不过她又有了新的疑惑，“那为什么你们不同姓呢？” 宋品羽：“他跟爸爸姓，我跟妈妈姓。” 原来如此啊，班长彻底解惑了。 宋品羽视线转到旁边，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徐芷青，“这位学生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 徐芷青死死捏着班长的手，过了一会儿，她抬眼，眼神锋利的看过去，“我想问一下宋老师，对于未成年人诱.奸未成年少女的看法。” 宋品羽目光微顿，看着她说：“那得看是什么程度，程度不同会得到不同的处罚。” 徐芷青不屈不挠，“法律上会怎么处罚？” 其他在场的学生中，有人视线不善起来，他们敏锐的察觉到，这位美女好像是来找茬的。 宋品羽表现得非常有修养，耐心的回答了她这个问题，“《刑法》第二百叁十六条规定：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奸妇女的，处叁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奸.淫不满十四周岁的幼.女的，以强.奸论，从重处罚。” 宋品羽平静的补充，“若犯罪者是未成年人的话，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徐芷青继续问：“这种类似的案例，有用钱和解的情况吗？” 宋品羽颔首，目光淡淡，“有很多。” 徐芷青随意扯了一下嘴角，“我明白了，谢谢宋老师。” “嗯。”宋品羽目光温和，看着她说，“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其他学生不满意了，有个女生跳出来说：“老师你怎么这么偏心，是不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就一直只回答她的问题。” 宋品羽笑了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话几乎已经是承认的意思，惹得学生们一片哗然。 徐芷青在这待不下去了，拉着已经满足了好奇心，此时八卦心熊熊燃起的班长转身就走。 宋品羽目光一直追着她，在她离开后，回答其他人的问题时，一直心不在焉的，能有多言简意赅就有多言简意赅。 匆匆应付完一堆学生后，宋品羽很快迈着长腿离开了。 留下还没来得及问问题的一堆学生们议论纷纷。 “这个新来的特派教师，不会真的看上了刚才那位美女吧。” “宋老师虽说是大学生，但实际年纪与我们相仿，对她动心也正常。” “我觉得很有可能，他的眼神几乎没离开过那个女生。” “唉，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 “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有人知道吗？” “好像是高一（一）班的徐芷青。” “啊，原来是她呀！” “传说中很难追的高冷女神徐芷青，宋老师前路艰辛呐！” -- 第二十章初见 宋品羽大学竟然学的是法学，徐芷青觉得十分嘲讽。 知法犯法，莫过于此。 听完讲座后，下午没有课了，班主任把话说得委婉，“想留下来学习的就留下来学习，不想留下来的也可以提前走。” 徐芷青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回家。 刚出校门，就碰到了林子豪。 他在停车位前，给自行车下了车锁，正在把自行车往外推。 徐芷青朝他走近了几步，低声询问：“你也回家吗？” 林子豪抬头看见她有些意外，“是啊，我家比较远，难得学校愿意提前放我们走，我想早点回去。” “嗯。”徐芷青非常敬业，都这时候了，还不忘勾引大计，“一起走？” 林子豪当然不会拒绝她，他推着自行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和徐芷青并肩而行。 这时候出校门的人并不多，倒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两人一路无言，徐芷青没话找话：“你的自行车是什么牌子？” 林子豪：“麦希。” “哦，好骑吗？” 林子豪对这个没概念，“还行吧。” 又无话可说了，一阵长久的寂静。 半晌后，林子豪忍不住问，“你跟宋品羽之前就认识，还是说，你跟程煜夜很熟？” 这个问题非常的绕，林子豪自己都捋不清。 徐芷青比他头脑清醒，分别给出了答案：“认识，很熟。” “哦。你们在交往吗？”这个问题问得妙，没有特意指谁，也可以二者皆是。 “没有。”这是大实话，两个都没有。 林子豪却在想，她否认的是哪一个？ 程煜夜还是宋品羽？ 徐芷青看着前方的路口：“我妈妈说，大学之前不准我谈恋爱。” 林子豪：“哦，我妈妈也是。” “果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徐芷青随口接话，其实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尬聊，林子豪把徐芷青送到了家门口。 徐芷青朝他挥挥手：“再见。” 林子豪垂眸看着徐芷青，有点摸不透她的想法，她表现得过于冷淡，却又让人觉得，她对自己或许有点兴趣。 毕竟，徐芷青似乎还挺关心他的，她刚才还问了他自行车的牌子，还有好不好骑这种无聊的问题呢。 林子豪一直站在原地不走，看着她走神，徐芷青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不好意思撂下人甩头就走，毕竟她的勾引大计正在进行时。 于是徐芷青礼尚往来，也盯着林子豪瞧，看看能不能把他的脑袋瞧出花来。 花没长出来，虫子掉下来了，正中发顶。 徐芷青突然靠近，伸手帮他捉了下来。 “虫子。”她淡定解释。 林子豪的皮肤，一瞬间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 她靠近时，身上沁出的奶香味，勾起了他白天的回忆，柔若无骨的手心，纤细的腰肢，傲人的胸部…… 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接下来的画面，是写到小说里都要被和谐的那种。 林子豪就是想多了不可言说的画面，导致脸通红，另外还有站在脑海里幻想的，当事人面前的无措。 “你怎么了？”徐芷青非常平常的关心了一句。 结果，林子豪一声招呼都不打地，骑上自行车就跑了，他动作非常之快，卷起一地的尘土，一会儿的功夫，人影儿都没了。 徐芷青：“……” 大惊小怪，还是不是男人？ 徐芷青略头疼，也不知道勾引大计究竟进行得怎么样了，林子豪是上钩了呢，还是被吓跑了呢？ 徐芷青转身，正要进门。 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从背后伸过来，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单手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双脚离了地，不安感瞬间爆棚。 徐芷青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禁锢在身后人的怀里，被他带进了隔壁栋房子。 进门后，反手锁上门，他把她在客厅里放下。 徐芷青双脚着地后，就迅速远离了他，躲到了一个安全距离之后，才含着怒气说：“宋品羽，你疯了？我家就在隔壁，你也不怕被我爸妈看到？” “我不怕，怕的是你。”宋品羽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太了解她了。 为了不被父母发现他们的事，她会好好地配合他，即使他做了更过分的事。 “那宋阿姨呢，你也不怕被她看到吗？” 宋品羽沉寂了叁秒左右，“我妈一年前去世了。青青，我早就孤身一人了。” 徐芷青愣了下，宋阿姨她…… 她突然又想起来，程煜夜好像也跟她说过，他对妈妈没印象，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不对啊，以前她见过宋阿姨那么多次，再加上宋品羽说，宋阿姨是一年前去世的，程煜夜为什么会跟她说，他妈妈从小因病去世，他对妈妈没有任何印象？ “什么孤身一人，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嘛。”徐芷青依旧嘴硬，但态度比起刚进来的时候，软化了太多。 宋品羽目光专注的看着她，丝毫不隐瞒，“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知道他的存在，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你……”徐芷青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不想表现得自己很关心他似的，“程煜夜为什么跟我说，他妈妈从小就因病去世了？” 宋品羽似乎不太想跟她聊太多关于程煜夜的事情，简短的一句话阐述，“因为他脑子有病。” 他脑子有病。 这句话已经是第二个人这么说了。徐芷青无法简单的把这当做他们的恶言恶语，她开始想，究竟是什么病？ 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宋品羽的存在实在让人不容忽视，他强势地逼迫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你究竟喜欢谁？嗯？程煜夜还是林子豪？又或者，还有其他人？”宋品羽一步步朝她靠近，捏住她的下巴，略微抬高，让她被迫仰视他，“你长大后，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岂止不听话，简直是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一颗心，怎么可以给了其他人，目前就已经占据了两个人，未来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来分享她的心？ 她的心，就这么廉价吗？ 徐芷青转过脸，躲开他的触碰，她是不是还得谢谢他，帮她认清了自己的心。 她指着胸口处，“这里，从来就只有程煜夜走进来了，没有其他人。” “程煜夜……”宋品羽眼神有些涣散，里面有徐芷青读不懂的悲伤，他声音很轻，“你也喜欢他么？” 徐芷青没想太多，直截了当的承认，“是，我只喜欢他。” 这句话让二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后，宋品羽极小声的呢喃，“青青，即使所有人都只喜欢他，我也不在乎。” 宋品羽看她的眼神始终温柔又专注，“唯有你，能来我的身边吗？” 他的声音非常轻，轻到徐芷青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记忆里，无论何时，都始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这种，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了尘埃里的话。 徐芷青很快清醒过来，对宋品羽的心软只持续了几秒钟。 他肯定又在装，明明他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那一个。 她差点又要被他骗了！ 徐芷青愤然转身上楼，不想跟他在这里继续进行无意义的对话。 她轻车熟路地进入宋品羽的房间，翻越阳台之间的栏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直至把阳台的落地窗全部锁上之后，这才安了心。 徐芷青把深色窗帘拉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眼不见为净，她就不信，他还有撬锁的能力。 徐芷青下楼的时候，徐母奇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进门？” 徐芷青面不改色，“我最近长了一双翅膀，想试试看翅膀好不好用，就飞回来的。” “……”徐母，“你需不需要去趟医院？” “不用。”徐芷青冷静地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又上楼去了。 这一晚，徐芷青做了很久很久的梦，宋品羽就像一把钥匙，将她锁在角落里的记忆之匣打开，回忆汹涌地灌入她的脑海。 原来她记得，记得跟他在一起，发生过的每一件事。 时间推移回那年夏天，徐芷青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学生，她的世界里天大地大作业最大，每天烦恼着什么时候才能把家庭作业做完，然后跟姜安灵一起出去玩儿啊。 隔壁的空房子，忽然搬来了一户人家，是一对母子。 年轻的女人长得很漂亮，有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矜贵气质，她的儿子总是戴着口罩，成天躲在房间里，很少出门见人。 隔壁没有男人，她们这边的男人长期在外地工作，徐母对此心有戚戚焉，觉得她们同病相怜。 徐母把刚烧好的红烧肉端着，“青青，我们一起去隔壁打个招呼，以后就是邻居了，跟他们搞好关系，我们彼此未来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正在写家庭作业的徐芷青搁了笔，应了一声，“哦。” 于是，徐母一手端着红烧肉，一手拉着徐芷青，敲开了隔壁的门。 宋知音收了红烧肉，连连道谢。她气质温和，笑容和善，是徐芷青理想中母亲的样子。 徐母推了推徐芷青，“快叫宋阿姨。” 徐芷青乖巧地叫了声：“宋阿姨。” 宋知音蹲下来，与徐芷青视线齐平，伸手捏了捏她粉嫩滑腻的脸颊肉，“小姑娘怎么养的，长得如此粉雕玉琢？” 徐母其实没怎么认真养她，徐芷青老实回答：“天生的。” 宋知音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宋阿姨笑起来可真好看，徐芷青心想。 宋知音回首，朝房内招招手，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白色医用口罩，看起来跟徐芷青年纪相仿的男孩走了过来。 宋知音两手搭在男孩两肩，温和道：“这是徐阿姨。” “徐阿姨。”男孩的声音冷冽清澈，极为好听，发出来的声音不冷不热，但也挑不出错。 宋知音接着介绍，“这是妹妹。” 男孩眼眸垂下，眸光冷淡，看向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小不点，不咸不淡地叫了声，“妹妹。” 礼尚往来，不用徐母提醒，徐芷青自觉开口，“哥哥。” “嗯。”男孩的目光转开，看起来对她丝毫不感兴趣。 徐芷青撇撇嘴，敏感的她，下意识觉得自己被讨厌了。 这是徐芷青第一次见到宋品羽，后来这个名字频繁出现在她的耳朵里，徐母每天都在她耳朵旁边念叨，徐芷青听得都快生茧了。 宋品羽是个天才，智商出奇的高，就比徐芷青大一岁，徐芷青还在读小学，人家就一直跳级，现在都在上高中了。 而且，宋品羽主动跟宋知音讲，学校老师的课讲得很烂，同学们很愚蠢，一直在走弯路，跟他们待在一起，很影响他的学习效率，没有他自学学得快。 因此，宋知音跟学校的老师们沟通后，就没让他再去学校，宋品羽每天都待在家里自学，只在学校要考试的时候去。 事实证明，宋品羽说的是对的。 他自学的效果确实比学校老师教的效果要好，只在考试的时候出现的他，每次轻轻松松就拿下年级第一。 成绩是最好的证明，后来，无论是宋知音还是学校的老师们，都默许他呆在家里，可以不去学校。 宋品羽是个别人望尘莫及的天才。 作为徐芷青的邻家哥哥，典型的别人家的好孩子。 徐芷青对他是既羡慕又讨厌，妈妈每次教训徐芷青的时候，总要提一嘴宋品羽。 “你看看隔壁那孩子，就比你大一岁，人家都读高中了，还不用去学校上课，都能次次考试拿第一，你平时多跟他接触，没事就去隔壁找哥哥玩儿，多学学哥哥的优点，什么时候你也让我这么省心就好了。” 小学生徐芷青，被大一岁的高中生宋品羽压得抬不起头，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决定以后看到宋品羽就绕道走，绝对不要去隔壁找他玩儿，以免被他的天才光辉挫伤。 徐芷青决定了，她要离宋品羽远远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宋品羽既然是天才，学习对他来说轻轻松松，估计离上大学也不远了，好多上大学的人都去了外地住校，到时候肯定就很少会回家了。 小学生徐芷青，天天盼着高中生宋品羽赶紧去外地上大学，最好以后永不相见。 -- νIρＹZω.coм 第二十一章喜欢 偏偏事与愿违，徐芷青怕什么来什么，她越是想避开宋品羽，越是跟他牵扯得更深。 徐父在外地，徐母工作忙，徐芷青从小，就经常一个人被留在家里。 她就像个没人管教的野孩子，徐母也不会教育小孩儿，不听话就捉着一顿毒打。 徐母自从知道宋品羽是个天才之后，就背地里给宋知音塞了钱，说家里没人的时候，让徐芷青过去蹭饭，顺便让宋品羽辅导徐芷青写家庭作业。 徐母盼着女儿跟天才走得近点，智商能有所提升，而不是每天跟姜安灵一起出去疯闹得不知归家。 宋知音说这都是小事儿，让徐芷青随时过来玩儿。 于是，徐母不在家的时候，徐芷青就会去隔壁家里吃饭，吃完饭后，徐芷青在客厅的茶几上趴着写家庭作业，宋知音让宋品羽监督徐芷青写作业，然后就出门去做钢琴老师的兼职了，通常很晚她才会回来。 家里只剩下徐芷青和宋品羽。 徐芷青就算有不会做的题目，也不会问宋品羽，他肯定会嫌弃她蠢，她才不要自取其辱呢。 宋品羽也把她当空气，只要徐芷青来了他家，他几乎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门，仿佛徐芷青身上带着传染性极高的病毒。 宋品羽嘴上答应了宋知音，会辅导徐芷青写家庭作业，实际上压根就没出现过。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互不打扰。 时间久了，徐芷青终于发现宋品羽压根就不管她，她干脆家庭作业都懒得认真做了，随便把会写的写了，不会写的空着，迅速把家庭作业完成后，就跑出去找姜安灵玩了。 宋知音有一次回来后，无意中检查徐芷青的家庭作业，这才发现徐芷青的作业从来没完整做完过。 宋知音语气温和地问徐芷青：“你是不是因为不会做，所以才没做？” 徐芷青点点头。 宋知音又问：“你怎么不问哥哥？” 徐芷青心虚地说：“哥哥一直在房间里不出来，我害怕打扰到他。” 宋知音闻言，立刻去房间内，把宋品羽拎出来教训。 男孩的声音很不耐烦，“妈，我要专心学习。” 宋知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就花一点点的时间学习，其他时间闲得很，就知道宅在家里，也不出门交朋友，你这样活得很不健康知不知道？” 宋品羽摇头：“我不跟比我蠢的人交朋友。” 宋知音：“那你怎么不教小妹妹写作业？” 宋品羽面无表情：“重复上一条。” “她不是朋友，是需要你照顾的妹妹。”宋知音简直对优秀的儿子无可奈何，按照他那个标准，岂不是没人有资格跟他做朋友？ 过了一会儿，她强势道：“出门交朋友，还是教妹妹写作业，你选一个。” 交朋友这种无意义又浪费时间的行为和照顾人类幼崽之间，宋品羽选择了后者，“哦，我会教她的。” 强迫宋品羽再叁保证后，宋知音才作罢。 宋知音再一次出门后，他们两个，一个不想写，一个不想教。 宋品羽为了图方便，直接把徐芷青的作业拿过来，模仿她幼稚的字迹，快速地把弱智的小学作业全写完，然后又躲到房间里去。 虽然他态度很差，从来不搭理人，徐芷青却高兴坏了，有人愿意给她写作业，她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出去玩儿了。 后来，徐芷青更是每天非常积极的来宋品羽家，吃完饭后，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磨磨叽叽的装作思考难题的样子。 等宋知音一离开，宋品羽就会主动过来，帮她把作业唰唰地全解决了，然后徐芷青就解放了。 宋知音后来又检查过一次徐芷青的作业，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没再管他们了。 因为有一个天才儿子，宋知音习惯了放任孩子自由，徐芷青那段时间非常的自由，简直快活似神仙。 偶尔天气不好的时候，不方便出门，徐芷青就没跟姜安灵出去玩儿，等宋知音雷打不动的出门工作后，宋品羽在客厅的茶几上给她写作业，她就在一旁自娱自乐的踢毽子玩儿。 踢毽子这种运动，很容易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就把毽子飞得高高的，落在了镂空的置物架上。 但是那个高度吧，又不是完全触不可及。 徐芷青搬了一把高凳子过来，踩在凳子上，踮着脚尖，伸长了手去够，奈何因为看不见，只能盲目的摸索，摸了半天也没摸到。 宋品羽把徐芷青的作业几笔写完之后，回过头来，就看见她站在凳子上，努力够着什么。 宋品羽走了过去，站在徐芷青身后，不明所以的问：“你在干嘛？” 徐芷青被背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被吓到的后果是，她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正常人！一个有点同情心的正常人！都会选择接住她吧！ 但是宋品羽没有！他生怕她碰到他一片衣袂似的，动作迅速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徐芷青直接一屁.股墩摔在了地上，摔下来的时候，她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宋品羽敏捷躲开的动作，再加上屁.股传来的热辣痛感，徐芷青委屈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眼泪不要钱似的，哗哗地流。 宋品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不明白小孩子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大，眼泪怎么能那么多，哭了这么久还不停，她不觉得累吗？ 后来，实在是被吵得耳膜疼，宋品羽纡尊降贵地开了口：“别哭了。” 闻言，徐芷青哭得更凶了。 宋品羽：“……” 分贝越来越大，耳膜更疼了。 他拿出手机搜索，怎么哄哭了的小孩。 搜出来的结果：【孩子如果闹情绪了，特别是哭闹，这时候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打骂更是反作用。这时候，抱抱他，认同他，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他情绪稳定后，再说教也不迟。】 抱？ 宋品羽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由于无法忍受徐芷青越来越大的哭声，他终于蹲下.身来，轻轻抱住了她，用手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背，“乖，不哭了。” 徐芷青双手圈住宋品羽的脖子，把小脑袋埋在他胸前，红着眼睛继续哭，不过声音总算是小了起来，从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边打着泪嗝边抽抽搭搭。 宋品羽的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到后来逐渐放松下来，怀里的小姑娘身体很软，还很香，跟他人的肢体接触，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宋品羽干脆站起身，托着徐芷青的臀，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另一只手缓慢地轻抚她的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渐渐地，徐芷青完全停止了哭泣，她搂着宋品羽的脖子，沉默着，一声不吭。 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人就是不能被惯，一旦惯着，再小的事儿也变成了天大的事，委屈从芝麻粒小变成了馒头大小。 宋品羽见她不说话，问：“到底怎么了？” 她一听这话，眼泪汪汪的又冒了出来，委屈就像开了闸，一股脑地往外涌。 “呜呜呜……你刚才都没接住我。” 宋品羽：“我错了，下次接住你。” “呜呜呜……你平时都不搭理我，不跟我讲话，你肯定很讨厌我。” 宋品羽：“……我没有讨厌你，你不跟我讲话，我怎么搭理你？” “呜呜呜……你还不承认，你太坏了。” “……”不要试图跟哭闹的孩子讲道理，宋品羽深刻明白了这句话，“哦，都是我的错。” “呜呜呜……还有毽子，你不帮我拿。” 宋品羽没听明白，“什么毽子？” 徐芷青抬起头来，指了指置物架上面，“毽子被我踢上去了。” 宋品羽放下徐芷青，站在凳子上，轻而易举地把置物架上的毽子拿了下来，递给了徐芷青。 徐芷青拿到了毽子，心情好了点，止住了哭泣。 宋品羽：“长得矮就要多喝牛奶。” “我不矮！”徐芷青怒。 “比我还矮，跟残废有什么分别？”宋品羽之前上学跟一群不同龄的高中生一起，为了不在身高上输给别人，他每天坚持运动，喝牛奶。事实上，他的话不具备参考性。 徐芷青忍不住又哇地一声哭出来。学校里有个男生，天生是哑巴，被很多人嘲笑是残废，所以她知道残废是很不好的意思。 “……” 宋品羽忽然意识到，这是个人类幼崽，需要呵护，不能用他平常的方式跟她讲话。 宋品羽只好故技重施，再次抱住徐芷青，然后走向沙发处坐下，把徐芷青放在大腿上，抱着哄。 从头到尾就是简单的叁个字，“我错了。” 记不清说了多少个“我错了。”，徐芷青才总算停止了哭泣。 宋品羽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净清冽。 徐芷青忍不住在他胸前蹭了蹭，把他的衣襟都弄脏了，她害怕他生气，抬眸用无辜的眼神觑他。 白色口罩遮住了他的脸，同时也遮住了他的表情，只余一双看不出来情绪的黑眸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徐芷青讨好似的，隔着口罩，在宋品羽的脸上亲了一下。 “哥哥不要生气。” 宋品羽怔愣了一瞬，无语地笑了，“说什么呢，一直在生气的难道不是你吗？” 他快哄得累死了。 徐芷青委屈巴巴，“我也不生气了，青青喜欢你，哥哥以后不要不理我了，好不好？” 宋品羽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了几张纸，温柔又仔细地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好。” -- νIρＹZω.coм 第二十二章宠溺 两个小孩子的感情升温得很快，尤其是，宋品羽虽然只大了徐芷青一岁，但他自认为是大人，把徐芷青当做需要呵护的人类幼崽，平时跟她讲话的语气，说话的方式，一举一动都极尽温柔。 习惯了被妈妈粗暴对待的徐芷青，哪里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过，在宋品羽面前，她体会到了自己从未感受过的，被珍视的感觉。 再加上，可能是天生异性相吸，宋品羽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就是很吸引她。 徐芷青变得特别黏宋品羽，动不动就撒娇要哥哥抱，一旦被他抱住，她就久久不撒手了。 宋品羽原本是个从来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的性格。 宋知音的触碰，他虽不抗拒，但也不喜欢太亲密，更别提其他人了，只要被人稍微不小心碰了一下，他就恨不得立刻去浴室洗个澡。 徐芷青是个意外。 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宋品羽就发现了，他似乎不仅可以接受她的触碰，而且还很喜欢她对他的亲密和依赖，甚至觉得远远还不够，他还想要更多。 宋品羽突然从一个讨厌亲密接触的人，变成了一个得了肌肤饥.渴症的人。 当然，只对徐芷青是这样的。 宋品羽对这个例外感到好奇，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天才被激起了好奇心，就会产生无穷无尽的探索欲望。 求知欲，是他们保持天才的秘诀。 徐芷青成为了开启宋品羽欲望的一把钥匙，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双方都还尚且懵懂。 很多时候，徐芷青对他的亲密举动，是在宋品羽的诱导之下产生的。 徐芷青不知道，宋知音更加不知道。 反而，宋知音看到儿子跟邻家妹妹关系变亲近了不少，心里怪高兴的，至少儿子终于有了一个年纪相仿的朋友，不再像之前那么孤僻了，挺好。 宋品羽和徐芷青关系变好之后，徐芷青不再在客厅里写作业了，宋品羽直接把徐芷青带去了他叁楼的房间。 宋知音为了给儿子空间，很少上楼进他房间，一直以来，她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徐芷青更加自由了。 没良心的小家伙，宋品羽替她把作业写完后，她就只想着跑出去玩儿。 宋品羽为了留住她，买了一个超大号的绿色鳄鱼放在房间里。 果然，徐芷青看到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躺上去之后就再不肯起来了。 宋品羽的房间里，永远充斥着小孩子喜欢的果香味儿，口袋里，永远有五颜六色的糖果，他还把自己的iPad给她玩儿。处处都是他想将她留下来的心机。 徐芷青躺在大鳄鱼身上玩儿的时候，宋品羽就在书桌旁快速的替她解决弱智的家庭作业。 现在想想，徐芷青后来一直不喜欢写作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小时候被宋品羽给惯的- 有一次放学后，徐芷青回家的路上，被两个凶巴巴的男生拦住路，他们找她要钱。 徐芷青身上哪儿有钱，她抿唇摇头，说自己没有钱，两个男生却不信，一个从背后钳制住她的手腕，另一个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最终从她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了五毛钱。 两个男生顿时有些生气，这小孩儿怎么这么穷！ 人不能白堵了，钱没拿到，他们就想着欺负人。 都是未发育完全的小孩儿，暂时还没什么歪心思，欺负人很简单，用打的。 徐芷青挨了好几下，尤其是后腰处，疼得不行。 两个男生嚣张的恐吓她，让她明天带钱过来，不然以后天天在放学路上堵她。 徐芷青回家后没找妈妈，反而跑去隔壁找了宋品羽。 徐芷青直接一个箭步冲进宋品羽怀里，抱住他呜呜哭个不停。 宋品羽最怕她哭，忙问她怎么了，徐芷青说被两个男生打了，还被他们抢走五毛钱。 闻言，宋品羽眼神瞬间变得阴鸷。 徐芷青抱着他撒娇：“哥哥，后面疼。” 宋品羽将徐芷青抱在腿上放着，撩开她的上衣，就看到后腰处有很大一块青紫，他稍稍一碰，徐芷青就直叫疼。 宋品羽唇线拉得很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徐芷青光是看着他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就知道他很生气，心里莫名有些发怵，小心翼翼地叫他，“哥哥？” 宋品羽脸色缓了缓，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不怕，明天放学后在教室乖乖等我，我去接你。” “好。” 第二天放学后，徐芷青非常听话的乖乖在教室里坐着等宋品羽。 姜安灵走过来，奇怪问：“放学了你怎么还不走。” 徐芷青一脸骄傲：“我哥哥等会儿要来接我。” 姜安灵疑惑：“你哪儿来的哥哥？” 徐芷青微扬下巴，隐隐炫耀：“一个对我特别好的邻家哥哥，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 姜安灵出于好奇心理，也没回家，跟着她等。 片刻后，宋品羽出现在教室前门，徐芷青眼睛瞬间就亮了，她哒哒哒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他撒娇：“哥哥～” 宋品羽很是受用，眉眼弯弯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姜安灵在一旁看得很羡慕，出于礼貌，跟着叫了一声：“哥哥好。” 宋品羽抬眸，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人虽然见到了，但戴着口罩，长什么样子完全看不清，姜安灵跟宋品羽第一次见面，不好意思问他原因。 天色已晚，她也该回家了，姜安灵最后好奇地看了一眼宋品羽，然后慢吞吞地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徐芷青牵着宋品羽的手，开开心心地往家的方向走。 半路上，果然又碰见了昨天那两个凶巴巴的男生，两个男生看见徐芷青身边就多了一个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大的男生，觉得他们依旧很好欺负。两个男生无所畏惧，气质嚣张地走过来堵人。 结果是，他们两个被宋品羽狠狠地揍了一顿，落荒而逃。 那是徐芷青第一次看到宋品羽打架，动作精准狠厉，下手丝毫不手软，眉眼里有藏不住的暴戾。 徐芷青甚至怀疑宋品羽是不是专门有练过。 事实上，徐芷青没猜错，宋品羽确实有练过。 他是天才，却缺少为人处世该有的圆滑，经常把对其他人的瞧不起都摆在脸上。他这性格，得罪了不少人，从小到大，总是有人明里暗里的欺负他，为了自保，宋品羽不仅平时经常运动，还专门报班练过空手道。 宋品羽目前的力气，对付高中生不太行，但对付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再多几个人，也完全绰绰有余。 两个坏人被他打跑后，宋品羽的形象，在徐芷青心里顿时变得光辉高大起来。他代替缺席了徐芷青整个童年的爸爸，成为她小时候唯一依赖信任的男性角色。 宋品羽还是不放心，之后天天都来接徐芷青回家，几乎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徐芷青有一个很宠她的邻家哥哥。 徐芷青可有面儿了，尤其是当女生们投过来艳羡的目光时，她的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 还有一次，周末的下午，徐芷青和姜安灵一起跑到学校的后山上去玩儿。 学校依山而建，后山是学校明令禁止学生们去的地方。 她们年纪小，玩儿性大，越是禁止就越是好奇，很久之前，她们就偷偷计划着去后山上探险，还有模有样的在纸上画了冒险地图，背上家里拿的锅碗瓢盆，说是晚上要在山上割野菜，野炊过夜。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们在山上追啊跑啊的瞎闹腾，一不留神就跑到了深山里头，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这下好了，玩儿脱了。 别说野炊了，两个人直接吓哭，边哭边牵着对方的手找路。 一层层暮色有层次地渲染着天空，直到天彻底黑了下来，她们还牵着手，迷茫的在山里头找着路。 两个人都在呜呜地哭着，突然间，姜安灵止住了哭泣，看着某个方向，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甩开了徐芷青的手，朝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徐芷青吓坏了，边哭着跑，边委屈巴巴地叫她：“灵灵，等等我。” 姜安灵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她跑得很快，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 徐芷青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地追着她，奈何她的小短腿实在是不管用，眼看着，姜安灵几乎快要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徐芷青无法描述当时内心的恐惧，她要被独自丢下了，被丢在黑暗里，再也回不去了。 最后，她还是跟丢了姜安灵。 不过，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徐芷青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循声跑过去，终于跑出了森林，她看到了一大伙人站在外面，正要上山。 为首的是她妈妈和姜安灵的妈妈，她们脸上焦急流着泪，手上分别拿着一根很粗的竹条。 徐芷青下意识有些瑟缩，按照以往的经验，妈妈肯定又要打她了。 她转眼看见，姜安灵哭着向她妈妈跑过去，姜母瞬间把手上的竹条丢在了地上，把她抱了起来，温柔地哄着她，“回来了就好。” 一群人安了心，也有人说：“还有一个小孩呢？” 徐芷青瞬间鼻酸，恐惧着奔跑了一晚上，还被人丢下，她真的好委屈，不安感持续堆积着，她快崩溃了。 于是，徐芷青忍不住也伸出手，朝妈妈扑了过去。 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拥抱，竹条抽了下来，打在她身上，也打在她心上。 “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徐母边哭边尖细着嗓音骂，“你知不知道，我快要被你急死了！你怎么这么调皮，玩儿得不知归家，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啊？” 说着，手上挥舞，又一竹条将要抽下来。 一具身体挡在了徐芷青面前，竹条没能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宋品羽抱住她，手放在她背后轻缓地安抚着，他柔声哄慰，“不怕，哥哥来了。” 徐芷青忍了许久的泪水，伴随着委屈，在这时，终于全都流了下来。 她抱着宋品羽不撒手，死活不肯回家。 徐母拿她没办法，只好暂时让宋品羽带她回家，后来，是宋阿姨安慰了她很久很久，才把她劝回了家。 回家后，徐芷青一直没跟妈妈讲话，她晚上躺在床上难受得睡不着，抱着枕头无声地流眼泪。 后来，徐芷青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去阳台透气。 刚好瞧见宋品羽站在另一边的阳台，他看到她，心疼地说：“小哭包，怎么哭了一晚上还在哭。” 徐芷青不想哭，但是眼泪停不下来。 宋品羽看得心里难受，干脆直接把她从那边抱了过来，把她圈在怀里哄着，“别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要肿了。” 徐芷青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哥哥，我……我难受……” 宋品羽轻拍着她后背的手停了下来，以为她身上受了伤，立马肃着脸色问：“哪儿难受？” 徐芷青哭着指心口处：“这儿难受。” -- 第二十叁章亲密 那天晚上，徐芷青是在宋品羽房间睡的，她抱着宋品羽，抽抽搭搭地啜泣，后来终于哭累了，逐渐没了意识。 宋品羽却是迟迟未睡，心里想着事儿。他最近情绪有了起伏，一反平日。 小家伙开心了，小家伙受伤了，小家伙难过了……都可以成为影响他情绪的理由。 最关键的是，小家伙不是他的人，无法被他藏起来好好护着。这一点让他相当不爽。 宋品羽抬手，看着尚未成熟的手掌，头一次期盼自己快快长大，成长到，所有人都无法从他手里抢走小家伙为止。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怀里人强烈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这份不知从何而起的感情，浓烈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还有些新奇。 自私冷漠如他，心情竟会因另一个人的情绪而起伏么？ 这从未有过的体验，倒是新鲜。 第二天醒来时，徐芷青发现自己被宋品羽圈在怀里，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暗色遮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晦暗的室内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徐芷青略抬头，伸手摸了摸宋品羽的脸，发现他没戴口罩。 徐芷青盯着模糊不清的轮廓瞧了会儿，突然非常好奇，宋品羽长什么样子。 她往上蹭了蹭，眯着眼睛仔细瞧，这个距离，她的脸都快贴到宋品羽脸上了，彼此温热的鼻息传递过来，有点痒。 还是看不清，不行，得再近一点…… 还是不行，再近一点…… 宋品羽在睡梦中不安分地动了动，徐芷青的手猝不及防印上了一个柔软的触感，她没意识到那是什么，好奇地用指腹摩挲着。 下一秒，宋品羽的眼睛缓缓睁开，即使在黑暗中，徐芷青也能感受到，他的一双黑眸，正在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顿时有些羞窘，赶紧往后退了点，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下意识心虚地道歉：“哥哥，对不起。” 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宋品羽说：“你做得不对。” “我错了。”徐芷青去牵他的手，害怕他生气。 宋品羽：“不是这么做。” 徐芷青以为他真生气了，想解释，宋品羽突然靠了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拉到唇边，柔软的触感落在指尖。 徐芷青莫名觉得羞耻，想把手抽出来，却因为过于紧张，不敢妄动丝毫。 两人心照不宣的都没说话。 徐芷青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唯一确定的是，她好像更喜欢宋品羽了。 他身上的味道，会让徐芷青内心会产生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另外还有一种不被满足的空虚感，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日积月累地迭加着。 她不知道这份空虚该如何填满，只好黏着他，才能稍稍缓解一点。 后来，徐芷青经常会偷偷的从自己房间的阳台，来到宋品羽的房间，跟他一起玩，在他床上睡，然后在睡梦中被他抱回去，安稳地放回她的床上。 白天一起玩闹的时候，他们亲密无间，不过宋品羽始终不肯让徐芷青看到他的脸。 宋品羽从不会在她面前摘下口罩，只除了黑暗里。 徐芷青对此很疑惑：“哥哥，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口罩呢？” 宋品羽说：“因为哥哥生病了。” 徐芷青好奇：“什么病？” 宋品羽：“秘密。” “哦。”徐芷青觉得委屈，哥哥有秘密不告诉她，她不开心。 宋品羽只是笑，用糖果转移她的注意力，关于他的秘密，却缄口不提。 - 徐芷青跟姜安灵和好了，徐芷青原本不打算原谅她的，那天晚上被她丢下的恐惧太过深刻，不过姜安灵的道歉很诚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来找她。 而且徐芷青只有姜安灵这一个朋友，她害怕失去唯一的朋友，再加上小孩子本来就容易立场不坚定，被老师跟着劝了几句，她就跟姜安灵和好了。 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记忆不可磨灭，徐芷青与姜安灵的隔阂，大约就是从此时开始的。 姜安灵凑在徐芷青耳边悄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徐芷青点头答应：“好，我绝对不说出去。” 姜安灵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你的邻家哥哥。” 徐芷青惊讶地“啊”了一声，“什么意思？” “就是那天我们在山上迷路，他跟着找过来的时候，你妈妈不是用竹条抽你嘛，他挡在你身前说，别怕，哥哥来了。那个时候我就突然好心动。”姜安灵脸有些红，“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有对我这么好的男朋友就好了。” 徐芷青听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可是，我也喜欢哥哥。” “笨。”姜安灵敲了敲她脑袋，“你的喜欢跟我对他的喜欢不一样。” 徐芷青听不懂：“哪里不一样？” 姜安灵说：“总之，就是不一样，你对他，是对哥哥的那种喜欢，我对他，是对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哦。”徐芷青似懂非懂，“哥哥和男朋友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姜安灵激动起来，她抓耳挠腮解释了半天还是解释不清楚。 姜安灵急坏了，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明朗，“这周六我家里没人，你到时候来我家，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知道了。” “好。”徐芷青郑重点头答应。 周六当天，徐芷青如约而至。 姜安灵把偷偷藏在书柜最底部压着的影碟拿出来，推进电视机下面的盒子里放映。 两人并肩坐在沙发上，专注看影片的内容。 影片里的男女主相遇了没多久，就在车上接吻，他们唇齿交缠，吻得很热烈。 徐芷青没觉得这有什么，她脸不红心不跳，面不改色的看着。 坐在旁边的姜安灵反应倒是很大，她双手将脸捂住，嘴上说：“这个画面太羞耻了。” 徐芷青正要问。 姜安灵比她先开口，“看到没有，这是只有男朋友才可以做的事，哥哥不可以。” 徐芷青心中疑惑。 影片还在放，剧情到了后期，男女主一起进了酒店。 被子盖着两具身体，不知道在做什么。 只知道他们贴得很近，女的表情看起来很不一般，男的倒是表现得很有劲儿。 这个画面，对于徐芷青来说，也很陌生，她的脸逐渐升温，也跟着姜安灵一起双手捂眼。 五分钟过后，这个情节终于结束，男女主躺在床上，互相拥抱着睡觉。 徐芷青看不懂剧情，心中疑惑更深。 姜安灵很明显，不止看过一次这个影片，剧情进展到这里后，她彻底放松，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说：“后面就是他们谈恋爱了，约会吃饭看电影啊，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总之，这些都是男朋友才可以做的事。” “哦。”徐芷青很快有了新的好奇，“男朋友是什么？除了做这些事，还会干什么？” “笨啊！”姜安灵受不了徐芷青的无知，“男朋友以后就是结婚对象，结婚后就变成了你的老公，永永远远地跟你在一起了呀！每个女孩子长大后，都会结婚，然后跟我们的爸爸妈妈一样生小孩。不然我们是怎么生出来的呢？” “哦。”突然接收了巨大的信息量，徐芷青依旧懵懵懂懂。她问：“他们是怎么生小孩的？” 姜安灵想了想，说：“我发现，他们每次见面都要亲亲，应该男生跟女生亲亲，女生就会怀孕吧。” “哦。”徐芷青突然有点害怕。 徐芷青不敢再问姜安灵，从姜安灵的反应来看，这可能是很羞耻的事。 回家后的当天晚上，徐芷青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去宋品羽的房间，她非要缠着妈妈一起睡。 在妈妈即将睡着之前，徐芷青问：“妈妈，是不是每个女孩子长大后都会结婚？” 闻言，徐母在被窝里狠狠地踹了徐芷青一脚，“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不准问这种问题，给我好好学习！” 徐母对她提出的这个问题讳莫如深，而且还表现得很生气，徐芷青觉得委屈，她不过是想问问妈妈，有些事情对不对。 如此看来，不必问了。 第二天晚上，徐芷青又从阳台翻到宋品羽的房间。 她干脆决定当面问他，宋品羽对她那么好，一定不会骗她的。 拉上暗色窗帘后，宋品羽才取下口罩。 徐芷青拉着他的手问：“哥哥，你可以是我的男朋友吗？” 宋品羽看着她：“我只是你的邻家哥哥，又没有血缘关系，如何做不了你的男朋友？” 徐芷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怎么？”宋品羽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青青不想我当你的男朋友？” 徐芷青思忖片刻后，说：“我听姜安灵说，男朋友以后是结婚对象，要变成老公，永永远远地跟我在一起，如果是跟你永远在一起的话，我愿意的。” 宋品羽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孩子。” 宋品羽忍不住想亲她。 徐芷青赶紧双手捂脸，这个吻落在了她手背上。 宋品羽奇怪，“怎么了？” 徐芷青摇头，“不行，亲亲会怀孕，我害怕生小孩。” 宋品羽有点头疼，“不会怀孕。” “但是，姜安灵是这么告诉我的。”徐芷青死活不松手。 宋品羽将她抱起来，笑着问她：“我更聪明还是姜安灵更聪明，你自己想想。” 根本不用想，当然是宋品羽聪明啊，徐芷青想通后，选择相信宋品羽。 徐芷青觉得愧疚，宋品羽对她这么好，她居然怀疑他，不过宋品羽说他可以是她的男朋友，那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徐芷青搂着宋品羽的脖子，讨好似的说：“我长大后要跟哥哥结婚，永远跟哥哥在一起。” “好。”宋品羽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事，都不要告诉任何人。” 徐芷青对他盲目信任，“好。” 宋品羽笑，又夸她：“乖孩子。” -- 第二十四章越轨 姜安灵拿着小蛋糕来徐芷青家，要徐芷青帮她跟宋品羽制造机会。 徐芷青拒绝了她，“哥哥说了，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可能帮你了。” 姜安灵大惊失色，“他什么时候成你男朋友了。” “哥哥说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哥哥说的都是对的。 姜安灵很生气，“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在我刚跟你说，我喜欢上你的邻家哥哥之后，就绿了我，亏我对你这么好。” 不是的，她也不知道宋品羽怎么就成了男朋友了，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姜安灵气不过，直接把手上的蛋糕往她的脸上摔，“我要跟你绝交！” 徐芷青敏捷地躲开了，但身上还是溅到了点奶油。 姜安灵愤怒地一跺脚，转身就跑。 后来，姜安灵到处跟别人说，徐芷青是个心机婊，白眼狼，在背后捅朋友的刀，要班上的其他同学都别跟她玩儿。 徐芷青性格本来就孤僻，流言传开后，更是没人接近她了。 至于姜安灵为什么不说出真相，纯粹是自尊心作祟，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输给了徐芷青，被她抢了男朋友。这等同于承认了自己不如她。 姜安灵私底下向来认为，徐芷青是不如她的，不如她好看，不如她受欢迎，也不如她聪明，但是她又不想跟长得丑的人一起玩，她一直觉得，班上只有徐芷青长得好看，又刚好比她差点儿。 徐芷青没有朋友了，不过她也没有很难过。 毕竟，对于她来说，有了宋品羽就什么都有了。 徐芷青除了上学时间，几乎所有时间都跟宋品羽待在一起。 徐母感到很欣慰，女儿终于不每天出去调皮捣蛋了，跟隔壁那个天才走得近，甚好。 宋品羽从徐芷青口中得知了她跟姜安灵之间发生的事，他听完后，沉吟不语，后来瞒着徐芷青，去学校找过姜安灵一次。 姜安灵见到他很意外，发现他不是来找徐芷青，而是来找自己的，更意外，还以为自己有了新的希望，开心的跟他走到旁边无人处。 宋品羽摘下口罩。 姜安灵猝不及防看到了他的脸，思绪有些恍惚，原来他长这个样子，他长得，可真好看…… 宋品羽弯下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姜安灵脸色瞬间僵硬，过了一会儿，差点哭了出来。 宋品羽重新带上口罩，半个眼神都没赏给她，转身离开。 这些都是，徐芷青不知道的事。 - 等到徐芷青再大一点之后，身体开始发育了。胸前两个硬块总是很疼，还有点痒。 “哥哥，这里不舒服。” 宋品羽转过脸来，“哪里？” “两边都不舒服。”徐芷青撩起衣服给他看。 宋品羽视线顿了顿，然后把她抱在腿上放着，帮她揉。 其实他揉了以后，徐芷青也没觉得舒服多少，而且还有点疼。 只不过，徐芷青喜欢宋品羽对她的呵护与亲密，就总是借口疼，让他帮她揉。 白天玩儿的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经常缠着宋品羽说，胸口不舒服。 只要她一说，宋品羽就帮她揉。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徐芷青惊奇的发现，她那里长大了，两团软绵绵的肉越来越大，班上也有女生那里长大了，不过，她的永远是最大的。 徐母开始给她买内衣穿，还嘀咕了一下：“怎么发育得这么早。” 徐芷青不敢说，是宋品羽给她揉大的，而且自从那里变大之后，他就越来越喜欢揉那里了，都不用她主动提…… 没多久，她那里就已经长大到，自己单手托不住的程度，内衣的尺寸，一直频繁地更换。 她发育得快，大姨妈来得也早，小学六年级就来了。 当时她吓死了，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哭着跑去找宋品羽。 宋品羽看到她腿间流了很多血也吓了一跳，即使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宋品羽出门给她买了卫生巾，还给她买了一堆糖果巧克力回来，又给她煮了红糖水，哄着她喝下去，把她抱在怀里揉了许久肚子，徐芷青才终于好了点。 宋品羽抱着她，耐心的告诉她大姨妈是怎么回事，她不会死，所有女孩子都会经历这个事儿，而且大姨妈期间不能吃辣的不能喝冰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每个月都会来一次，每个月都要注意。 徐芷青听明白后，难过自己大姨妈来得太早了，太不自由了。 宋品羽却笑着说：“青青长大了。” 徐芷青上初中时，宋品羽开始上大学，就在本市的C大，学校到家有直达的公交车，所以他还是每天都回家住。 但徐芷青就不一样了，她初中要去学校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来见到宋品羽。 一日不见，如隔叁秋。更何况五天一见。 周末两天，他们无时不刻不腻在一起。 虽然徐芷青的作业，一直是宋品羽替她做的，但毕竟跟天才待久了，多少学到了点聪明，她学会了用最直接的思维解题，也多少摸清了考试的套路，只不过，她就是不想做，只让成绩维持在中等成绩就好。 宋品羽自己聪明又厉害，却不这样要求徐芷青，只要她开心，怎样都好。 这时的宋品羽已经长得很高了，徐芷青在他面前就像个小不点。宋品羽看着她，爱不释手，总是忍不住想抱她，想捏她，最想亲她。 白天的时候，有大人在场，他们还有所收敛，到了晚上，两个人偷偷见面，大人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便什么都可以做。 两人躺在床上，盖着同一个被子，宋品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着说：“青青长大了。” 徐芷青瘪着嘴，想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内心非常不满意。 别的女生是穿内衣不舒服，她是不穿内衣不舒服，没个东西拖着，重得她走路都在颠。 宋品羽单手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她的腰腹，低着头，吮吻着她脖颈处滑嫩的肌肤，一路往下。 徐芷青仰着头，脖子拉得细长，黑暗里感官格外敏感，身体软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把手搭在宋品羽两肩虚虚撑着，低眼便隐约能瞧见他的脑袋，他似乎非常的专注。 不同于以前，宋品羽只是本能地触碰她，现在的他，明显更有目的性。 徐芷青难耐地哼唧，“哥哥，我有点儿不对劲。” 宋品羽动作停了下来，眼尾发红，“哪里不对劲？” “我……”徐芷青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很空虚，心和身体都是，“就是……我困了……” 徐芷青眨眨眼，拉着宋品羽的手撒娇：“真的好困，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宋品羽看着她不说话，片刻后，手撑着她另一边的枕头，探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 徐芷青不明所以：“哥哥，你在干嘛？” 宋品羽的嗓音又哑又磁，贴着她耳廓说：“乖，先别睡，再陪我一会儿。” 虽然不知道宋品羽要做什么，徐芷青本能的觉得害怕，“哥哥，还是不要了，我害怕。” 宋品羽吻她的额角，安抚她：“别怕。” 徐芷青还是不愿意，趁宋品羽不注意，泥鳅一样往被子外面钻。 宋品羽瞬间反应过来，双手掐着她的腰，把她捉回来。 徐芷青是真的害怕，她开始求饶：“哥哥，我想回自己的房间。” 宋品羽不说话，手指转了一圈，回来后，抹在她嘴唇上。 徐芷青蹙眉，想提醒他手指不卫生。 宋品羽紧接着就吻了下来，很快，徐芷青被他吻得没了反抗的力气。 这下好了，两个人一起不卫生。 他像蛰伏而出的狩猎者，极其有耐心的等待时机。 徐芷青双手无意识屈指抓着他的背，拉出一条条细长的红痕。 宋品羽停了下来，等她适应，过了一会儿再继续，就这样反复几个轮回后，他终于成功了。 徐芷青始终压抑着声音，闷闷地哭着。 空气中的热度逐渐升高，有汗水滴落在她脸上。 宋品羽怕她感冒，拖着她的臀，用抱小孩的姿势把她抱了起来，他带着她，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宋品羽每走一步，徐芷青就觉得很不舒服，汗水滴下来，身上每一处都黏腻得紧。 徐芷青搂着他的脖子，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一如小时候。 宋品羽把徐芷青放在洗漱台上，用干净的毛巾一点一点地给她擦身体，把她身上的汗都擦干后，顺便擦了擦自己的。 徐芷青累得坐不稳，身体向边上倒去，宋品羽扶住她。 徐芷青终于知道了，困扰了她很多年的困惑。 童年时期，跟姜安灵一起未窥视彻底的隐秘，在此刻终于揭晓。 灵魂仿佛离体，徐芷青在意识模糊中，感受到了极致的快乐。 她必须靠着他，才不至于让自己歪倒。 徐芷青有点想哭，又不想，陌生的感觉让她很无措，脚指头紧张地蜷起。 “青青，叫我的名字。”他在耳边诱哄。 “宋品羽。” 不知过了多久，宋品羽低头埋在她胸前，似哭似泣地说：“青青，再爱我一点，好不好？” 徐芷青眼尾发红，抱着他回应：“我爱你，宋品羽。” -- 第二十五章崩溃 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就有了第二次，第叁次，第四次，乃至无数次。 每个周末的最后两个夜晚，他们亲密无间的合二为一，偷偷品尝着禁果，享受一时的欢愉。 不过，彼时的徐芷青，并不知道这是禁果。对于她来说，从小到大，唯一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人只有宋品羽，她什么话都会跟他说，却不会什么话都跟妈妈说。 初中的时候，爸爸从外地回来了，他坏脾气和小心眼的样子，打碎了徐芷青曾经对父亲的幻想，于是，她更加依赖宋品羽了。 极度的依赖，让徐芷青的世界非常小，很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懂得的事情，她还不知道。 另一方面，宋品羽又教会了她很多，比如，如何轻松的学习，如何对付欺负她的人，如何保护自己。 他带她去射箭，带她去游乐园，给她买好吃的，送她小礼物，给她塞零花钱。 很长一段时间里，宋品羽是徐芷青世界里，唯一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大人。 没有人比他对她更好了。 永远没有。 - 周一到周五的住校时间里，徐芷青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她每天都在数着，还有几天到周五，还有几天她才可以见到宋品羽。 她不喜欢待在学校里，不喜欢老师，不喜欢同学，不喜欢学习。 她只喜欢他，她只有他了。 初中时的徐芷青，美貌非常突出，再加上身材又好，站在人群中非常惹眼，初中的男生们特别喜欢招惹长得好看的女生，时不时去逗弄一下，欺负一下，来展示他们的存在感。 徐芷青深受其害，另外又招很多女生在背地里暗自嫉妒，时不时就有人明里暗里的针对她。 她随便说一句话，都能被她们扭曲成另一番意思。 一开始，她还懵懂，碰到这种人多了，她已经成长为鉴婊达人。 徐芷青不喜欢在人与人的关系里花太多心思，这会让她觉得很累，平时她就只跟几个心思简单的室友玩儿，其实也说不上玩儿，就只是偶尔一起吃个饭而已。 好累，每当这时，徐芷青就更想见宋品羽了，只需要躲到他的怀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提防，他就会帮她处理好一切。 在宋品羽面前，徐芷青可以永远长不大。 - 星期四晚自习的时候，学校突如其来的停电，全班人坐在黑暗的教室里，啥也看不见，老师干脆放他们提前回寝室睡觉。 徐芷青和室友们回到寝室后，时间尚且还早，所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毫无睡意。 手机要么被老师没收了，要么被家长没收了，她们光躺着也没啥可干的，于是开始漫无边际的聊着天。 聊着聊着，某个女生提到了最近一个新闻，说是一个当官的，在乡下买了个未成年女生做干女儿，实际上，那个男人是想把她当做发泄性.欲的工具养着。 女孩儿长大后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性.侵了，然后去公安局报了警。 这个事情被好多家媒体争先报道，又在微博上曝光之后，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网友们众说纷纭，有说这事儿在乡下地方很常见的，有说女生可怜的，有说女生家里人掉到钱眼里去的，也有说女生心思不简单的。 寝室里的人简单的聊了一下。 基本上都在唏嘘女生的遭遇，感叹不同的人生，命运如此的不同。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一个室友突然说，其实她小时候被表哥性骚扰过，只是以前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长大后才意识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另外一个室友连忙好奇地问：“他怎么性骚扰的你？” 室友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他说要跟我玩儿一个游戏，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要我保证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我答应了，他就锁了门，把裤子拉链解开，把我的手压上去，然后……”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另外一个室友已经猜到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不好意思再听下去，“那后来呢，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室友说：“后来我婶婶过来敲门，喊我们过去吃饭，表哥就抖着手，草草的结束了。不过这事儿我一直记得，虽然我当时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很羞耻。” “后来我都不愿意回老家，就是因为那个表哥，我看到他，就会想起这件事儿。但是我爸妈只会说我不懂事，一点都不听话，唉，这种事儿我又不可能跟他们讲。”事实上，这是她第一次讲出来，因为她信任室友们不会讲出去。 另外几人安慰了她几句。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室友说，“其实，我小时候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是邻居家的哥哥，他当时也是说要跟我做游戏，我们俩一起躺在床上，他脱了裤子在我身上胡乱地蹭，不过当时我们都太小了，所以什么都没发生。” 其他人又赶紧转而去安慰她。 片刻后，又一个室友说：“实不相瞒，其实我也经历过……” “我的天呐！你们小时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都经历过这么不好的事？”没经历过的某个室友惊呆了。 寝室好像突然陷入了一个奇异的氛围，必须说说自己有没有过这个经历才算合群。 聊了一阵之后，她们忽然发现，只有徐芷青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有人好奇问：“徐芷青，你经历过这种事吗？” “没有。”徐芷青抠着手心，语气平静道。 “哦，也是。” 徐芷青长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着惯着的乖乖女，这种事儿，确实不像是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们继续聊着刚才的话题。 徐芷青突然又问：“我们这个年纪，做.爱是不对的吗？” “当然不对！我们可是未成年！”室友甲挺激动，像是完全无法想象这种事儿。 “那如果……”徐芷青眨了眨眼，忍着眼角的涩意，试探地问，“是跟对你很好的男朋友呢？也不对吗？” 室友甲觉得徐大美女叁观有点歪，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她苦口婆心地说：“青青啊，如果你说的，对你很好的男朋友是真心爱你，他就会把你的身体放在第一位，不会在你未成年的时候就跟你发.生.关.系。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被人给骗了。” “就是就是。”其他人接连附和，“这种男的要不得，他们就是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行走的精虫！” “哦。”徐芷青眨眨眼，有泪水无声流下，滴落在枕头上，幸好停电了，谁也没看见。 星期五下午放学后，徐芷青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脑海里一直在想这个事儿，她下意识的给宋品羽找理由，他不是故意的，可能……他不知道这样对她身体不太好。 身体里有一个小人跳出来反驳：“他那么聪明，就比你大一岁的年纪，都已经开始上大学了，你当他跟你一样无知，傻不傻？” 徐芷青继续帮他找借口：“可是，他真的对我很好，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谁都有可能伤害我，只有他不会，真的，他不会伤害我的。” 脑海里的小人说：“你是因为身边一直没有一个对你特别好的人，所以才变得极度缺爱，突然出现一个还算不错的，当然就觉得好啦，你这辈子才见过几个男的，就知道他已经是最好的了？” 徐芷青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哥哥他很好……他只是……只是……” 徐芷青忍不住在公交车上哭了起来，她说不清眼泪是为谁而流， 为了宋品羽？还是为了自己？ 脑海里的小人继续说：“如果宋品羽真心喜欢你，他就不会直到现在还没让你看见他的脸。你还记得小学毕业的时候，姜安灵对你说的话吗？她都看到过宋品羽的脸了，唯独你没有。你出去问问，哪个姑娘没见过自己男朋友的脸？就跟人家什么都做了。” 小人越说越愤怒，后来干脆直接大声骂道：“你就是个傻.逼！眼瘸的瞎子！智商未开化的二缺！” 徐芷青受不了了，捂着脑袋几乎要崩溃，旁边有人投过来莫名其妙又好奇的目光，刚好到站了，徐芷青迅速下了车。 这是第一次，都到家门口了，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回家。 徐芷青内心涌起了一股极大的荒唐感，好几年的时间，她唯一信任的人，她的全世界，一夕之间，崩塌了。 徐芷青在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对宋品羽的感情，在信任和憎恨之间摇摆不定。 她无法忘记他对她的好，无法忘记他对她一次次的保护，他对她的温柔和呵护，还有他埋在她胸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渴求她再多爱他一点，她无法忘记…… 最后还是信任占了上风，徐芷青决定回去找他，当面问清楚，只要宋品羽说，他是真心爱她的，只要他愿意给她看他的脸，她就愿意原谅他对她做过的一切。 徐芷青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她义无反顾地，朝他家的方向跑去。 结果到了他家，才发现已经人走楼空，所有的家具都搬得干干净净，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徐芷青跑回家问妈妈，徐母说，隔壁昨晚连夜搬走了，她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徐芷青不甘心，跑到C大去找宋品羽，她不知道他是哪个专业的，傻傻地站在校门口等，又不好意思问人。 有人看她漂亮，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脸上的表情非常无措，便好心过来问她找谁。 徐芷青说：“找哥哥。”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啊？” 徐芷青：“宋品羽。” 宋品羽在学校挺有名的，毕竟他年纪那么小，就考上了C大，天才在哪儿都是耀眼的。 那个人一想就想起来了，“我听说，他妈妈前几日来学校给他办了休学手续，无限期的那种，但又没说他们要去干嘛，学校里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你是他妹妹，竟然还不知道这事儿吗？” 徐芷青讷讷道：“他没跟我说。” 是啊，宋品羽没跟她说，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从她的世界里离开了。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她就把什么都给他了，身和心都给了他。 他用他的行为，坐实了渣男这两个字。 她败了，败得一塌涂地。 徐芷青对宋品羽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转化成了恨，但她又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永远也无法伤害他，因为她非常的没出息，还念着他曾经对她的好。 徐芷青不想见他，永远也不想，身体里有两种矛盾的情绪互相拉扯着，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 徐芷青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都被折磨得出了点问题，一想到他，情绪总是不受控。 如果再见到他，她会崩溃的。一定会的。 -- νIρＹZω.coм 第二十六章算计 梦醒了，回忆结束了。 最后，徐芷青对宋品羽留下的只有恨，她否认自己曾经爱过他。 徐芷青扶着昏沉的脑袋，打开手机看时间，意外看到QQ有好几条来自陌生人的私信，是从年级群里找过来的。 徐芷青点开来看。 ——对着谁发.骚不好？偏要招惹我的人？ ——能不能管好你自己？胸大无脑的女人。你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哪儿上得了台面？ ——一会儿宋老师，一会儿林子豪的，勾引男人的本事可真行，年纪轻轻，早就跟人睡过无数次了吧？ ——我警告你，再到处发.骚，我就毁了你。 【早就跟人睡过无数次了吧】这十一个字眼就像烫了金般，深深刺痛了她。 别人明显鬼话连篇的诋毁，徐芷青可以心平气和的无视，但诋毁中的一两句真话，又会无比精准地刺在她心上。 杀人诛心，最可怕的是，你认同了别人诋毁你的话。 徐芷青一直觉得自己脏，不配喜欢任何人，不配跟任何人在一起，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失.身了，被人骗，被人.渣，她可真是个下.贱的女孩儿。 徐芷青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人在大群里的名字是刘泳希，她倒是光明正大的，一点儿都不知道遮掩。 徐芷青捧着手机打字，回了她消息。 ——你是林子豪的女朋友，还是他有女朋友了，我对谁骚你管得着？ 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同时勾引两个男的，你不就是个在钓凯子的荡.妇么？我不骂你骂谁？ 徐芷青反而更加心平气和。 ——你很羡慕？ ——只可惜，没我的脸，也没我的身材，当荡.妇都没资格。 发完后，徐芷青直接把她屏蔽了。 她放下手机，边穿衣服，边思考如何对付刘泳希。 徐芷青的处事原则是不惹事，但既然麻烦主动找上门来了，她也不怕事。 既然你想毁了我，那么我就先行一步，毁了你。 很快，她穿戴完毕后，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捞起床上的手机给黎栀打电话。 “喂，黎栀，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什么事儿，你说？”- 徐芷青依旧每天中午雷打不动的跟林子豪一起补地理，不过这次，她真的只是规规矩矩的听课，一心只想把地理学好，心无旁骛。 另外那位宋老师，明明就只是个挂名老师，却偏要天天待在他们学校的办公室里，就是不回C大。 学校里的人都在传，宋老师是为了追徐芷青留下来的。 事实证明，他们猜得八.九不离十。 每当徐芷青和林子豪在偏僻的走廊上补课时，宋品羽就站在不远处，眼神如刀地盯着。 搞得林子豪就算有什么歪心思，也完全不敢表现出来。 长时间的补课确实很有效果，又一次的月考中，徐芷青的成绩有了大幅度提升，当然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不再藏着掖着。 没想到，就像程煜夜说的，她很聪明，潜力无限，这次直接冲到了班上第叁名。 重点班的第叁名，年级第四名。 这下，徐芷青把美女学霸这个名头，终于给坐实了。 班主任非常开心，把她叫去办公室谈话，夸了她半天，要她保持现在的状态，说她以后未来可期。 徐芷青淡定的答应着。 是的，她未来可期，外面的世界她还没看到过，不应该被困在这。 另一边，黎栀主动接近刘泳希。 “我发现，徐芷青真是个心机婊。” 敌人的敌人就是共同的朋友，刘泳希心有戚戚焉，“怎么，她对你做什么了？” 黎栀：“她明知道我喜欢宋老师，还勾引他，亏我还以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傻白甜，我最初发现宋老师可能喜欢她的时候，我都快恨死她了。” 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刘泳希懂，她现在只想毁了她。 黎栀叹了口气，继续说：“唉，最开始的时候，我都想毁了她那张脸，让她没办法再继续勾引人……” 刘泳希冷笑，瞧不上她的没出息：“现在你就不想了吗？” 黎栀神情有些畏畏缩缩，“毕竟，有些事儿还是不要冲动，毁了她，也毁了我自己多不好呀！” 刘泳希不耐烦的皱眉：“所以你原本打算怎么做的？” “我啊……”黎栀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边说：“悄悄在某宝上买了一瓶硫酸，我原本想趁她不注意，偷偷泼在她脸上。” 黎栀话锋紧接着又一转，“但是……我这么做又何必，毕竟，我对宋老师的喜欢也没有那么深，只是见色起意而已，我现在已经想开了，硫酸偷偷放在教室的抽屉里，一直没动。” “你应该这么做，造福其他女生。”刘泳希怂恿她。 “不、我不行的。”黎栀非常惶恐，连连摆手。 刘泳希更加瞧不上她那副怂样了，觉得她没种，不屑于跟她多聊。 黎栀最后说一句：“不过说实话，无论怎么对付她，还是把她的脸毁掉最直接，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到处乱勾引人。毕竟，看她胸那么大，肯定跟不少男的睡过了，你要是找人睡她，她应该也不会在乎。” “再加上，现在就连张姐都忌惮她，也不好找人打她了。” 黎栀轻飘飘的把话说完，感觉差不多了之后，旋身走了。 黎栀离开后，刘泳希冷了眼眸，搓着手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近，徐芷青每天都要林子豪送她回家。 她说前几天走在路上，有成年男性跟她搭话，她很害怕。 林子豪没多想就答应了她，刚好多了点跟她独处的时间。 两人一起回家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星期，刘泳希忍不住了，某一天放学后，她从右边的路口处突然冲出来，把手里的硫酸泼向徐芷青的脸。 徐芷青一时不防，没有躲开，刚好让她泼了一脸。 她吓得尖叫出声，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脸，我的脸……” 林子豪慢一秒推开了刘泳希，他一直以为刘泳希就是性格娇纵了点，但没想到她会是这种人，突然间，看着刘泳希的脸，心里觉得瘆得慌。 眼看着，刘泳希被一伙热心群众左右制住了。 他赶紧拿出手机，又是报警，又是打120的。 林子豪回头想看徐芷青怎样了，有个人比他更快地从围观的人群里窜了出来，直接抱住了徐芷青。 徐芷青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片刻后，还是转头把脑袋埋在了他胸口处。 徐芷青就这样被宋品羽护着，直到上了救护车，才把头抬起来。 警察也赶了过来，把刘泳希带去了警局。 徐芷青的脸完全没有事，泼在她脸上的只是水，但是她还是很害怕，一脸被吓到了的惊惶。 宋品羽和林子豪陪她做了一遍又一遍的检查后，她才安心。 在医院检查的时候，林子豪给徐芷青挂号的空隙里，宋品羽低眼，在一脸惊惶的徐芷青耳边低声说，“还装？” 徐芷青完全装作没听见，继续沉浸在戏里。 然后，他们作为当事人和目击证人，需要赶去警察局做笔录。 刘泳希在警局愤恨的说：“硫酸是从黎栀那拿的，这事儿她也有份，谁都逃不了！” 警察联系上了黎栀，让她过来一趟。 黎栀看起来比刘泳希还害怕，“硫酸确实是我买的，我也有过伤害徐芷青的想法，而且我怕自己一冲动真的就这么做了，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所以把里面的硫酸泼了，换成了自来水。” 黎栀捂住脸哭了起来：“警察叔叔，我错了，我不该有害人的想法。” 男警察记着笔录，安慰她，“你没真的害人，不会有什么事儿。” 黎栀止住了哭泣，小声问：“刘泳希会怎么样？” 男警察说：“她这个行为是犯罪中止，情节可大可小，幸好受害者没什么事，到时候就看受害者愿不愿意私了。” 徐芷青一伙人恰好赶了过来，她听到了最后一句，说：“我不愿意私了。” 男警察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这事儿闹得还挺大，双方家长陆续赶来，刘泳希的家长一直求着他们答应私了，徐芷青的家长发着脾气，大声吼着说，这事私不了，他们的女儿必须被关起来。 徐芷青安安静静的坐着，等他们闹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叔叔阿姨，这事儿我愿意私了。” 刘泳希家长感激涕零的道谢，不停说是他们女儿做得不对。 徐芷青家拿了刘泳希家一大笔钱，这事儿就算完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纸终究包不住火。不知道是谁开始传的，渐渐地，这个事情在学校里都传开了。 后来有人把这个事情搬到贴吧里去，在学校之间传疯了。 甚至不只是璃鄂高中，其他学校的人，或多或少也听说了这个事。 刘泳希走在学校里，不管去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被张姐惯得性格还有些娇纵，一直以来习惯了横行霸道的人，终于体验了一把被霸凌的感觉。 刘泳希快疯了，这一切全拜徐芷青所赐，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她，刘泳希又跑去求张姐。 张姐对她很无奈，“一开始就跟你说了，有些人你压根就惹不得，你非不听，结果，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现在还想跟她继续斗，你拿什么跟她斗？这事情闹得这么大，到时候如果我再出手，警察会放过我？” “表姐，我知道你有门路的。”刘泳希哭着跪下来求她，“你最后再帮我一次。” 张姐被她磨得没办法，再加上确实心疼她被人阴成这样，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张姐拿着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哥，帮我个忙。”- 事情差不多完了之后，黎栀悄悄给徐芷青打电话。 “我总觉得这事儿还没完，如果刘泳希还是不甘心，继续报复你怎么办？” 徐芷青很淡定：“现如今，唯一能帮她的人，无非就是张姐，像她们这种在外面混的女的，靠的不就是社会上那些男的。” 黎栀吓坏了，“那你怎么办啊？！要不要报警，让警察保护你啊？” “事情不还没发生嘛？警察不会管的。” 黎栀：“你只能等着她先报复你？” 徐芷青勾唇，“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 νIρＹZω.coм 第二十七章试探 “什么打算啊，你跟我说说呗。”黎栀还是不能安心，虽然徐芷青一副一切尽在运筹帷幄之中的姿态，但这事儿毕竟因她而起，她特别怕自己害了徐芷青。 徐芷青眼珠子转动，然后定格在某个方向，“也许……有一个人，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不计代价，不计后果地保护我。” 她想试试看，证明一下也好。 “一个人？”黎栀捕捉到了重点，这下真要哭出声了，“就一个人，怎么能保护你呢？” “他一个人足矣。”徐芷青挂了电话。 黎栀非常佩服徐芷青，她说，做戏要做足，目前，她还在假装和徐芷青闹掰中，平日里她们不在一起玩儿，只偶尔在学校里碰到，碰到了也不会打招呼。 徐芷青始终很平静，平静的上课，平静的吃饭，平静的学习，平静到……仿佛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般，可黎栀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她生怕自己一不注意，徐芷青就出了事儿，毕竟是女孩子，作为社会上的弱势群体，怕的事情可多了。 虽然徐芷青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黎栀却无法完全对她不管不顾。 每天放学后，徐芷青回家的路上，她都会偷偷在后面跟着，直到亲眼看到她进了家门，黎栀才回自己家。原本挺好一小姑娘，活脱脱变成了一变态跟踪狂。 在跟踪的过程中，黎栀发现了一件事儿。 原来宋老师就住在徐芷青家隔壁，送徐芷青回家的时候，偶尔可以瞥见宋老师站在隔壁叁楼的阳台上，垂眼看楼下。 宋老师在璃鄂高中没有课要上，只是挂个名，而且他本来就不用每天来学校，但是他最近来得很频繁，不过走得好像也挺早的。 有好几次，黎栀甚至都怀疑宋老师是不是看见她了。 他的视线总是会若有若无地扫过来。 黎栀合理认为，宋老师喜欢徐芷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而且，他们之间肯定还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那么，徐芷青口中的，会保护她的人，是宋老师吗？ 可是宋老师长得那么清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真的能保护她吗？ 黎栀想不通，再想下去也是杞人忧天，决定还是先每天悄悄跟着徐芷青再说。 这天放学后，黎栀一如既往地悄悄跟着，跟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发现徐芷青今天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七拐八拐地不知道要去哪里。 她走得很坚定，像是有明确的目的地，不过从走过的路线来看，她又像是没有目的地随意行走，因为有很多路她都是来回绕着走的，总体来说，一直在走弯路。 目前，她们正在一条偏僻到几乎没什么人的荒凉街头。 黎栀还在努力琢磨徐芷青难猜的心思时，街边的犄角旮旯里倏地冒出来一个又一个陌生男人，渐渐有规律的将徐芷青围住，包围圈越来越小。 徐芷青停步，站在原地不动。 黎栀吓得赶紧在墙后躲好，抬手捂住嘴，丝毫不敢出声。转息间，她思考了无数个对策，要不要报警，还是想办法通知宋老师，现在跑出去叫人来得及吗，她要不要冲出去？ 包围圈最终形成，一伙人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一眼望去，十个里九个身上有大面积纹身。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们几乎所有人衣服都不好好穿，或随意敞露着胸膛，或系在身上，打了个粗糙的结，或自以为很潮地剪了几个破洞，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走路姿势大开大合，流里流气，二流子气息十足，典型的街头混混。 二十多双眼睛盯着包围圈里的徐芷青，带着七分的不怀好意，叁分的见色起意。 徐芷青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们猥琐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如果他没来，她将会面临什么。 徐芷青情不自禁地闭了闭眼。 这些人，比张姐那伙人更辣眼睛。 一个脸上带疤的光头，从人群外走进来，他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会儿徐芷青后，意味不明地“啧”了声。 “你就是徐芷青？” 徐芷青垂眸静立，一声不吭。 光头倒也不跟她计较，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遇上了这样的大场面，早就慌得不行，眼前的这个徐芷青，表现得格外淡定，就是似乎不爱搭理人。 光头不禁对她起了点兴趣，徐芷青不管怎么瞧，都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长得还挺好看的小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喜欢惹是生非的人，怎么就惹了张大美女呢。 徐芷青皮肤白得透光，在太阳光线的照射下，连一些细小的白色绒毛都清晰可见，不知道掐一把能不能掐出水来。 光头刚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迫人的视线牢牢盯着徐芷青，抬起手，朝她脸上摸去。 光头未能如愿，因为他的手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来人身上戾气很重，掐他的手腕用了巧劲，痛且挣不脱。 光头瞬间爆炸，自从成为这片区域的老大后，他好久都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了。 光头手臂青筋暴起，另一只手猛地朝他肩膀一推，来人后退一步，顺势放了手。 光头怒不可遏地朝手下们低吼，“你们怎么围的？随随便便就把人放进来了？！” 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这人什么时候冲进来的，他们都没看清楚，主要是此地偏僻，他们料定了不会有人过来，而且他们注意力全放在中间的徐芷青身上，要搞的就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有多大的警惕心？ 徐芷青抬眼，视线触及他高大的背影，思绪不禁有些恍惚，以前他挡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高。 一晃多年过去，他还是挡在了她身前。 徐芷青嘴唇动了动，视线定在他身上，最终什么都没说。 手下没个回话的，光头暂时压下心头的不满，打量着眼前人，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男的，五官长得那么精致，跟个娘们似的，光头怀疑他认真起来，一个指头就能弄死他。 光头扬着下巴，用挑衅的语气问来人：“你是哪儿冒出来的孙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宋品羽没理他，而是转身看了一眼徐芷青。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又穿透人心。 徐芷青觉得她的小心思瞬间被看穿了，逃避地低下头。 片刻后，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甩在了她脑袋上，罩住了四周的视线。 “待会儿别抬头。” 宋品羽的声音隔着外套，不带一点儿情绪，有点闷闷的。 徐芷青大脑空白了几秒，再回过神来时，便听到激烈的打斗声。 这些人原计划是针对她一个小女孩的，所以没有带刀枪棍棒之类伤人的利器，即使动手也不会出太大事，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徐芷青听到光头愤怒骂着脏话，伴随着几声闷哼传来，还有人群聚集在同一处的肢体碰撞声。 所有声音近在迟尺，却又因为宋品羽的外套，仿佛远在天边。 她攥紧了宋品羽的衣服，须臾，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揭开了衣服的一角。 眼前的场面很混乱，几乎所有人都手忙脚乱地朝同一个方向一拥而上，却敌不过中间的那个人，很快，他们意识到眼前之人着实不好惹，久而久之，他们便被打得不太敢上前了。 冲在最前方的光头就惨了。 宋品羽眉眼里带着藏不住的暴戾，一手扣着光头的脖子，将他一下一下地往地上摁，光头的脸没多久就被砸得血肉模糊，众人顿时吓得哑口无言，连到了嘴边的脏话都忘了骂。 不知他这样反复抡了几下，所有人都懵了，宋品羽这才单手将人提起来，压着嗓音凑在光头耳边说：“我很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人，即使想想也不行，知道吗？” 光头意识已经涣散，哪儿能回答他。 宋品羽似乎很不满他的态度，重复刚才的动作，“听明白了没有，嗯？” 这完全是下了狠手，再这样下去怕不是要闹出人命了，其他人不敢担责，更怕自己受牵连，见事情完全超出了预料外，有人转身跑了，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赶紧匆匆跟着跑了。 宋品羽经过刚才的打斗，身上也挂了不少彩，满手的鲜血，分不清是光头的还是他的，宋品羽疯魔了般，还在一下一下地抡着别人的脑袋。 徐芷青走过去，走到没有人敢接近的他身边。 “哥哥。” 宋品羽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眼，眼眸一片猩红，神色是徐芷青完全陌生的残忍。 徐芷青克制住那一瞬间被吓到的恐惧，出声制止，“哥哥，够了。” 宋品羽依旧死死提着人脖子不放，眼眸转了转，似乎正在思考。 徐芷青低下.身来，伸手抱住他，“哥哥，我们回家吧。” 怀里柔软的小家伙缓慢拍着他的背，力道温柔地安抚他，终于成功唤醒了宋品羽一丝理智，他眼神转而清明，下意识抬手回抱住她，同时松了钳制住光头的手。 徐芷青赶紧趁机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走。 默默旁观了全程的黎栀，抖着手拨打了120，她没有说自己是谁，就像上次一样，假装自己是一个路过的路人。 打完电话之后，黎栀迅速离开了现场，回家路上，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几乎都要在心里骂脏话了。 难道徐芷青的暴力手段，都是以前跟宋品羽学的？打起架来，都是喜欢对着人的脑袋抡，真是一个比一个狠，都不把人命当命的，要是真出了事儿可怎么办呀？- 徐芷青把宋品羽带回了他家，然后从自己家提了家用的医药箱过来，细致地给他处理伤口。 宋品羽垂眸看着她，一言不发。 目前肉眼可见的伤口里，伤得最重的是手背关节处，打人打的。 徐芷青用棉签蘸了酒精，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 应该很痛吧，他却只是坐着，一动也不动，任由她处理，就像一个失去痛觉的人。 徐芷青眼睫颤了颤，“明知道我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来？” “你的目的是什么？”宋品羽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徐芷青边处理伤口边说，“利用你保护我啊。” “不对。”宋品羽固执地又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徐芷青不说话了，她低着头，专注于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宋品羽替她回答：“想知道我是不是程煜夜？还是说，你期待我意外被他们打死，以后就永远没有人纠缠你了？” 徐芷青抬眸，看了一眼他光洁的右手臂，宋品羽不是程煜夜。 “只是你，为什么又心软了呢？”宋品羽的表情像是在替她觉得可惜，“如果我把那个光头打死了，你不就解脱了，青青，为什么最后要拦住我呢？” 宋品羽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双眸瞬间亮了起来，“还是说，你想试探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徐芷青手上的动作在此刻停了下来，抬眼看他，“还有哪里受伤了？” 宋品羽伸手去撩衣服，露出劲瘦的腰腹，“这里。” 出于对宋品羽的既定印象，徐芷青下意识以为他在借机耍流氓，在他撩起衣服之前就闭上了眼。 宋品羽叹了口气，“你不想帮我处理就算了。” 徐芷青犹豫着睁开了眼，宋品羽没有骗她，他的后腰处有很大一片深紫色的淤青，还破了点皮。 徐芷青目光微顿，还是照例先用酒精给他消毒，消完毒后，鉴于受伤的地方宋品羽自己很难碰到，徐芷青在手上抹了点红花油，敷上去给他轻轻地按揉。 她不敢太用力，怕他疼。 宋品羽身上所有的伤都是为了她受的。她想起了他曾经对她的好，如他所言，她心软了。 徐芷青专心揉了一段时间，手腕忽然被人攫住，宋品羽拉下衣服，“够了。” “就揉这么一会儿是不够的。”淤血的颜色很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徐芷青试图跟他讲道理，“我尽量轻点。” “如果继续让你揉下去，”宋品羽的眼眸颜色很深，“我可能又要做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徐芷青立刻闭嘴。 宋品羽笑了笑，“青青长大了，我已经读不懂你的心思了。” 以前一眼就能看穿的小姑娘，现在的心思需要他努力去猜了。 宋品羽拉着她手腕的手逐渐往下，直到牵住她，直到十指相扣。他满足地笑了。 徐芷青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没松手。 -- 第二十八章谈话 徐芷青立刻将手抽了出来。 宋品羽的手滑了下去，搭在膝盖处，他还是温和地笑着，跟他恶劣的本质非常的表里不一。 “青青，你永远无法对我狠下心来，又何必一直徒劳地拒绝我。”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就把话说开。徐芷青问：“你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知道。”宋品羽悠闲地靠上沙发，“但不理解。” 徐芷青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爱我吗？” “怀疑这件事，非常的可笑，你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徐芷青神色赧然，有些话她都说不出口，“就对我做那种事？” 宋品羽倒是相当坦荡，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她，“青青，爱与欲本就无法分开，我无法自拔地陷入对你的爱欲陷阱里，只是这个时间可能早了点。” 徐芷青不能理解，“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应该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对我做那种事。” 这下换宋品羽不能理解了，“明明我们互相喜欢，我们对彼此以最坦诚的方式相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困囿于普世价值观里，认为我们当时做错了？” 宋品羽：“对于我来说，我对你做的一切，只是情之所至，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徐芷青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情难自禁就可以不顾我的身体吗？我当时才那么小……” 宋品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你是因为这个生气，那么我道歉，以前的我太年轻，容易被欲望支配，有些事情确实考虑得不周到。” “青青，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徐芷青算是明白了，宋品羽一直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这样的天才，对很多事情都不屑一顾，对许多普通人来说，心里难以跨过的一道坎，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他内心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如果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那么就打破它，遵守心里的规则。 他便是自己世界里的王，缺少对他人的共情能力，怜悯心，擅长利用身边的一切达到自己的目的。 宋品羽对她的爱是个意外，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意外。 这个意外又能维持多久呢？他既然已经有了一次的不告而别，就会有第二次。 徐芷青不想被玩弄，她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相信他，她对他的爱产生了怀疑，总是会忍不住去思考里面欲的成分占了多少。 她最无法相信的是永恒，如果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她将永远的失去他，失去一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她很贪心的，想把他永远留在身边，以哥哥的身份。 徐芷青俯身，主动牵住他的手，“对不起。” 她不该利用他，今天的事，她欠他一个道歉。 听到她道歉，宋品羽的心都要碎了，他拉着徐芷青的手，稍微一用力，就把她带入怀里，“青青，永远不用对我说这叁个字。为你做的一切，我都是心甘情愿。” 徐芷青的身体有点僵，不过还是没推开他。 她任由他抱着，在他耳边轻声说，“以前我们做错了，现在我们重新开始，试着像正常朋友一样相处，好不好？” 宋品羽抱了她很久很久，他贪恋她的味道，贪图她的爱恋，想要更靠近她，却不得不暂时学会放手，“好。” 来日方长，只要她不再抗拒他，一切都还来得及。 - 宋品羽最近几乎不去璃鄂高中了，只在放学的时候出现，来接徐芷青回家。 被同校的人看到了，大家都在传，宋老师把徐芷青追到手了。 几个胆子大的女生直接拦住徐芷青问，“你跟宋老师在交往吗？” 徐芷青平静回答：“他是以前就认识的朋友，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 “那你帮我追一下他，我对他有意思。”其中一个女生毫不避讳地说。 “我拒绝。”徐芷青说，“要追自己去追，我不给朋友添麻烦。” 她这话说得不留情面，什么叫添麻烦？女生们更加坚信她跟宋品羽在交往，只是不愿意告诉她们而已，她们不开心地瘪瘪嘴走了。 跟徐芷青争男朋友，难度还挺大，她们有自知之明。 徐芷青更愿意来一个不那么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宋品羽有了女朋友，有了新的喜欢的人，便不会再执着于她，她跟宋品羽的关系应该会越来越正常吧。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在脑海里转个不停，确实是这个道理。 回到家后，徐芷青立刻给黎栀打电话，单刀直入地问：“你对宋品羽感不感兴趣？” 黎栀正在喝水，闻言差点一口水呛死，缓了一会儿才郑重地说，“我觉得还是命比较重要。” “喜欢他跟命有什么关系？”徐芷青疑惑道，“谈恋爱又不要命。” 黎栀反驳：“跟宋品羽谈恋爱要！” “哦。”徐芷青想了想，可是宋品羽对她一直都很好，只是对别人很冷淡，不知道黎栀为什么把他想得那么糟糕。 徐芷青忍不住为他说话：“宋品羽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喜欢他的话，我可以帮你制造机会。” 黎栀沉默了片刻后，说：“徐芷青，我是不是哪儿不小心得罪你了，你竟要害我？” 徐芷青大感意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别的女生要我帮我都不帮，我只接受他跟你在一起。” “是，他是很好，很优秀，还是个天才。但是……”黎栀无奈抚额说，“但是，他喜欢你，只喜欢你。你就别把我往火坑推了。” 徐芷青眸光闪了闪：“他答应了我，要跟我做朋友。他从来不会骗我的。” “只是现阶段的朋友。”黎栀不明白她怎么这样迟钝，宋品羽说什么，她就很简单的相信了，都不去深思一番。 “先让你接受他，未来有的是机会追你。懂？” “但是我……”徐芷青平时挺聪明，但在自己的感情问题上，尤其是在宋品羽的问题上，就从来拎不清。 徐芷青现在唯一比较相信的人只有黎栀，她忍不住吐露心声，“我承认以前喜欢过他，但是这份喜欢随着时间，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已经变了很多，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我不想再次陷入矛盾的情绪里。他再次回到我身边，我虽然很开心，但我只想把他当哥哥，不想跟他再有进一步的关系。” 徐芷青想到了程煜夜，神色变得柔软了起来，接着说，“而且，我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不会再喜欢他了。” “是吗？”黎栀的语气十分怀疑，“如果你真的已经完全不喜欢宋品羽了，为什么还要介意他跟哪个女生在一起呢？为什么我可以，其他女生不可以呢？” 徐芷青被她问住了，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样想的，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过了许久才说：“我会努力，不再喜欢他。” “哦。”黎栀随口一问：“那你现在喜欢的人呢？在哪里？能联系得上吗？是谁？” “……”徐芷青又被她的几连问问住了。 “你看嘛。”黎栀简直恨铁不成钢，“你口口声声说不要再喜欢宋品羽，转身就跳进了另外一个渣男的坑里，你这样，还不如喜欢宋品羽呢，至少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爱你。你又何必总是想把他从自己的身边推开？” 徐芷青无奈，她无法跟黎栀解释事情的原委，只能闭口不言，单方面被她说教。 末了，徐芷青又忍不住为程煜夜说话：“他真的不是渣男，他只是没有手机，而且我相信他肯定是因为一些原因所以才离开了。” “哦，走得匆忙可以理解。但是他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吧？既然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他要是有心想联系你，想跟你解释，难道还没有机会吗？”黎栀翻了个白眼，“徐大美女啊，你在关于男人的事情上能不能清醒一点？” 徐芷青再次被怼得哑口无言。 黎栀又开始叨叨逼逼，“我算是明白了，你余情未了，又喜欢上了其他人，你现在算得上是同时喜欢着两个人。宋品羽和某位不知名的渣男，你可真是厉害！” 徐芷青：“……” “不过宋品羽那种危险人物，能容忍你同时喜欢着其他人吗？”黎栀想到那天看到的场景就背脊发凉。 徐芷青：“我一开始就跟他说过，我喜欢上别人了。” 黎栀忍不住好奇：“那他当时是什么反应？” “好像，”想到当时，徐芷青的心不受控制地抽疼了一下，“还挺受伤的。” 黎栀古怪的问：“就只是受伤而已吗？他什么都没有做？” 徐芷青：“没有。” 黎栀感叹：“我觉得宋品羽绝对对你是真爱，人一辈子遇到真爱的几率那么小，聪明的女人会抓住真爱！你哪里想不开，为什么非要把他当哥哥嘞？我认为真爱能打破一切原则，你不如试着放下过去，向前看？” 毕竟，清楚宋品羽的真面貌后，还能喜欢他的徐芷青，也是有够强心脏的。黎栀腹诽。 徐芷青觉得问黎栀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她挂了电话。 宋品羽不知何时出现在落地窗外，他敲了敲玻璃。 徐芷青听见声音，回头看见了他，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听没听见。 她走过去把锁了的落地窗拉开，“你怎么过来了。” “我只是，”宋品羽长腿屈着，靠在落地窗边缘，表情有几分委屈，“想见你了。” “不是才见过吗？”徐芷青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每天都去学校接她回家的人，突然在乱说什么啊。 她不懂宋品羽的想法，对于他来说，每天就放学路上见一会儿的时间完全不够。 宋品羽不再满足于只站在门口，他走了进来。 宋品羽环顾徐芷青的房间，墙面是粉色的，除此之外的其他家具色彩都很简洁，基本上都是黑白灰叁色。看来墙壁的颜色是她家长的主意，不是她的取向。 徐芷青又去柜子里拿出医药箱，他肯定自己没有好好上药。 宋品羽在床沿坐下，看着徐芷青倒腾着医药箱，准备给他上药。 他突然意识到，以前都是他把徐芷青抱到他的房间里去，他从未来过她的房间。 今天，竟然是第一次。 他从那边走了过来。 -- 第二十九章隐瞒 徐芷青低眼给宋品羽的手背上着药，倏忽问：“哥哥，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宋品羽的嗓音有种慵懒放松的沙哑。 “你知不知道程煜夜去哪儿了？”徐芷青不想伤害宋品羽，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程煜夜的下落，为什么突然转学，为什么不告诉她原因？ 宋品羽低下头，看着坐在地上，给他上药的徐芷青沉吟不语。 “如果你不愿意说，”徐芷青尝试退一步问：“那就告诉我，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宋品羽冷哼一声：“还没死。” “哦。”徐芷青不奢求打听更多，根据她对宋品羽的了解，这已经是他愿意告诉她的极限了。 宋品羽的心情顿时不好了，他两指捏着徐芷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还挺能耐，敢跟我打听情敌的下落。” “松手。”徐芷青平静看着他，“我要继续上药。” 宋品羽琢磨不透徐芷青如今的脾性，他怕她生气，居然乖乖听话松了手。事后，他都对自己感到不可思议，能让他让步至此的人，也就只有徐芷青了。 没多久，徐芷青又问：“你以前得了什么病，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口罩？” 程阳洲和宋品羽都说过程煜夜有病，既然他们是双胞胎，他们得的会是同一种病吗？ 宋品羽哪儿能猜不到她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冷冷地说：“秘密，就不告诉你。” 这语气，还挺傲娇。徐芷青有点无语。 “以前你也说过是秘密，现在不戴口罩了，还是不告诉我。”徐芷青状似委屈的这么一说，“还没到你告诉我秘密的时机吗？” 宋品羽低下.身来，猝不及防地靠近：“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正确的时机吗？” 徐芷青抬头，与他对视，二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 宋品羽伸出手指，恶劣地戳了徐芷青的右脸颊一下，“你什么时候不喜欢程煜夜了，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徐芷青干脆换个话题，“你大学选的专业是法学，你对法律和道德的看法是怎样的？” 宋品羽两手轻松地撑在床铺两边，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他饶有兴致地反问：“你觉得我怎么想？” “我觉得，”徐芷青顿了顿，面不改色道，“你压根没当一回事儿。” 宋品羽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笑了半天也停不下来。 徐芷青赶紧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小点儿声，别被我妈听到了。” “听到了就说，我在我家阳台笑的，反正隔得近。”宋品羽还在笑，低低的笑声从徐芷青的指缝间漏出来。 徐芷青有点恼怒，连忙更严实地捂住：“难道我说错了？” 宋品羽此时坐在床上，身体受力微微后仰，徐芷青趴在他身上，努力捂着他的嘴，几乎主动把整个自己都送到了他怀里。 “没有。”宋品羽故意不提醒她现在跟他的姿势过于亲密，不符合她坚持要玩儿的兄妹游戏，“正是因为你说对了一半，所以我才笑了。” 徐芷青松了手，忘记从他身上下来，她问：“对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宋品羽享受着她主动的亲密，乐意将这个话题一直继续下去，“法律和道德对于我来说确实不太重要，因为我有自己的准则，不过，我肯定它们存在的必要性。” 徐芷青疑惑：“比如说？” 宋品羽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徐芷青左边脸颊，“法律的本质是用来保护人的，最需要它保护的是弱者，人的强弱之分在对比之下才产生。若是社会没有了法律，相对弱者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社会就容易乱套。懂吗？” “哦。”徐芷青懂了。 “至于道德。同理，它是用来规范世人心中的善，不过道德不像法律，没有规范的条文，每个人心中的道德底线都不一样，那么，善和恶的界定在不同人的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徐芷青点头：“没有绝对的善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非善即恶。” 宋品羽赞许：“善恶之间的天秤，只有度和不平衡。” 只有无知的人才会用好人和坏人去简单的界定一个人。 人类社会，本质上依旧是动物世界。毫无锋芒的善良，无法在现实世界中立足。 所以他有意识地把他的小姑娘，教成了个有锋芒的人。 徐芷青居然和宋品羽在对道德界限的问题上达到了统一。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她眼里，宋品羽是道德底线特别低的那种人，而她差不多就是个正常人程度，这是从她的角度看到的。 徐芷青表情一变，宋品羽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他屈指，用指腹温柔地蹭她脸颊，柔声说：“青青，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糟糕的人，世上的大部分东西我都不在乎，又何必去越界？” “对于我来说，唯一过了界的例外，只有你。” “你是我的罪过，我只对你犯过错。” “除此之外，我并不能被称之为坏人。” 徐芷青愣住，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感情，便下意识想逃避。 被偏爱的徐芷青忽略了一件事，不是宋品羽只对她犯过错，而是他，只会对她产生罪恶感，对于其他人，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有负罪感这种东西。 在乎，会掠夺，会占有，会偏爱。 不在乎，也会无意识地伤害。 所谓一叶障目，障了两个人的目。 宋品羽觉得自己可以称作为好人，只对徐芷青犯过错。 徐芷青也觉得宋品羽挺好，只对她犯过错，除了那件事之外，他又一直对她很好。 所以对于徐芷青来说，其实她内心一直觉得宋品羽是个很好的人。 但对其他人来说呢，是这样吗？至少对姜安灵来说不是。 人跟人的立场，就是如此的不同。 说到底，他们两个不过是选择了站在同一边。 话说到这里。 徐芷青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跟宋品羽现在的姿势很不妥。她赶紧从他身上慌慌张张地蹭下来。由于过于慌乱，又不小心蹭到了更加不妥当的地方。 徐芷青干脆装作不知道，她低着头，不去看宋品羽的神色。 “药上好了，你回去吧。” 宋品羽看着某个部位的视线往上挪，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帮你补课吧。” 她最近好像对学习很上心，又在想着怎么离开他？ 宋品羽眨了下眼：“如果你想学，我有好多简单的学习方法可以告诉你。” 背靠大树好乘凉，徐芷青没有拒绝的理由，“好。” 徐芷青本来就聪明，自从抱上了宋品羽的大腿后，她的成绩考一次试变一个样。高一过完之后，高二开学来，她几乎是稳在了年级第一。 有天在走廊上，徐芷青碰到了林子豪，他挡住她的路：“你之前让我帮你补地理，真的只是为了学习？” 徐芷青表情很意外，“难道不是吗？” 末了她纠正一句，“是你主动要帮我补地理，不是我要求的。” 林子豪哑口无言，原来那段时间一直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你跟宋老师在一起了？” “我跟他是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徐芷青敛眸，“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既解释了跟宋品羽的关系，又表明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个回答堪称完美。 “但是宋老师喜欢你。”同为男性的直觉不会错。 徐芷青：“可我只把他当哥哥。” “哦。”现在是哥哥，未来可说不定，把他当哥哥，就是给了他一个机会。林子豪比徐芷青清醒，“那能否也给我一个机会？” 徐芷青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说不定以后我还要去请教你地理问题呢。” “你已经是年级第一了。”林子豪也笑，“不过关于地理的问题，你随时可以来问我。” “好呀。” 对话愉快结束。 话虽这么说，一个人单方面的主动，时间久了很难坚持下去。 徐芷青后来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林子豪，她已经有了宋品羽这棵大树靠，又何必舍近求远。 两人之间的联系自然而然地断了。 徐芷青和黎栀到了高二之后，就光明正大的和好了，装不合的游戏到高一为止结束。 高中时期女生们的友情本来就变来变去，见到她们和好，也不过是偶尔有人感叹，她们当初闹成那样，居然还能和好。 黎栀对徐芷青的成绩非常眼红，她是个对成绩很有追求的人，一直梦想考C大。奈何她没有大树可以靠，只有光羡慕的份。 徐芷青建议：“要不每天放学后你来我家，让宋品羽多教一个？” 黎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为什么呢？”徐芷青不解，“我跟他说一声，他一定会答应的。” 是，宋品羽不会拒绝你的要求，但他可以杀了我。 黎栀瑟瑟发抖，可惜迟钝的徐芷青从来看不清宋品羽的真面目，那个没人性的双标狗，只对她无底线的好，她看得清才怪了。 “那好吧。我把我的笔记给你看。”徐芷青的笔记都是宋品羽仔细整理过的，有条有理有重点，还记载了他的学习方法。 “好好好，这个可以。”热爱学习的黎栀非常快乐，徐芷青这个朋友真是交对了。 快乐之后，黎栀又问：“我看你这段时间对学习挺上心啊，是有了目标吗？” 徐芷青点点头，说：“我想考D大。” 黎栀挺意外，“D大不是在南方嘛，距离C市好远的，而且分数线还很高，对外省考生很不友好。” “嗯。”徐芷青神色有一丝丝的向往，“我想去南方看看，我也应该试着独立生活一下。” “哦。”对于徐芷青的选择，黎栀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宋品羽知道吗？” “我暂时还没告诉他，你也别说。” 徐芷青有点愁，按照宋品羽对她的占有欲，他绝对不会放她去南方的城市，他只会觉得这是她想逃离他身边的一个方法。 如果是以前的宋品羽，也许不会这样想，只是现在的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那般无条件的互相信任了。 她无法完全相信他的同时，他也无法完全相信她。 有些方面，徐芷青比谁都要了解宋品羽。 “哦。”黎栀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着，要是宋品羽真的不想她去的话，估计徐芷青就去不了。这是黎栀以她对宋品羽的片面了解来看的。 黎栀总觉得，宋品羽是那种生性多疑，占有欲极强，又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极度难搞的类型。关键是他还很聪明，聪明到可以称之为天才的程度。 真正聪明的人，不仅在智商上很高，其他方面也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度。像这样的天才，往往很可怕。 徐芷青跟宋品羽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宋品羽爱她。 但是徐芷青也爱他，只是徐芷青不愿意承认而已。 两个人真要玩儿起来，谁能赢还真说不定。 黎栀想了想，还是提了一句，“要不这个事情你还是跟宋品羽说一下，我觉得你当面跟他商量，说服他比瞒着他要好。” 徐芷青觉得说服不了他，放弃道，“算了，先瞒着吧。” 黎栀想到宋品羽，有点牙疼，“后果自负哦。” -- νIρＹZω.coм 第叁十章黏人 徐芷青这段时间的考试成绩，都没有跟父母说过，因为这段时间考的都是月考类的小考。徐父徐母从小到大在任何方面都不会花心思去管她，一般只过问她的期中考成绩和期末考成绩。 高一期末考的那段时间，又因为他们刚好分别都因为工作很忙，就忘了问她的期末成绩。 徐芷青觉得学习是自己的事，没有产生过要向父母炫耀自己现在是年级第一这件事的想法，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因为学习的事跟父母聊过，所以，压根没有这方面的习惯。 直到高二升高叁的期末考，徐芷青再一次考了个年级第一。 高中最后一个暑假到了，徐芷青天天待在家里，有天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徐母随口一问才知道。 他们之间的信息传递断了层，徐父徐母的记忆还停留在女儿在璃鄂高中是个中等成绩的水平。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徐芷青面上不显，实际内心隐隐期待，当他们知道她如今成绩的这一刻，会多么的惊喜，会怎样夸她？ 不管待会儿他们什么反应，她一定会用最云淡风轻的态度表示，这根本算不了什么，学习非常的简单，她也就稍微努力了一下下，结果一不小心就考到了年级第一，而且，她以后只会考第一。 短暂的沉寂之后，徐父先开了口。 “你作弊了？” 徐芷青完全愣住，过于荒唐的感受竟让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徐父看她这个反应，更加确定她是作弊了，干脆直接掏出手机，当面给徐芷青的舅舅打电话。 “芷青刚才跟我说，她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她是不是作弊了？” 徐芷青放下手中的碗筷，整个人表现得十分沉默。 徐父电话开了外放，舅舅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 “没有啊，她怎么可能作弊呢？她是从高一下学期的时候，突然开始努力学习的，成绩是一步一步提升的，每次月考都有大幅度的提升。因为确实踏踏实实的努力学习了，所以这次期末考才考了年级第一啊！芷青通过自己的努力留在了一班，你们得好好夸夸她。” 舅舅的语气很欣慰，还在继续苦口婆心的叮咛，“高叁一年是最重要的时期，你们要督促她继续保持现在这个学习势头，未来她一定能考一个好大学。” 徐父闻言，非常惊讶的相信了这件事。徐芷青说的话他不相信，小舅子说的话他就无条件信。 徐母一开始表现得也是半信半疑，听了弟弟说的话之后，这才流露出安心的表情。 徐父跟小舅子道别，“行行行，那就先不打扰你吃饭了。” 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徐父简短地对徐芷青说了一句：“继续保持，熬过最后一年，等考上大学之后，就解放了。” 徐母问：“是不是住在隔壁的宋品羽回来后，悄悄给你补课了？” 徐芷青动作缓慢地拿起筷子，有些迟钝的回答，“啊，是的，最近放学后他都会帮我补课。” “果然，你还是要多跟优秀的人接触，而不是跟那些乱七八糟、成绩又不好的人玩儿。”徐母说，“开学就高叁了，好好收点心吧。” 父母的反应完全在徐芷青预料之外。 徐芷青食之无味地扒了几口饭，毕竟年纪小，有些事心里藏不住，吃完饭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不夸夸我吗？” 徐母蹙眉：“你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吗？” 徐芷青顿了顿，忍着心头逐渐泛起的酸楚，“我已经考了年级第一了，还做得不够好吗？” “那是因为有宋品羽的帮忙，没有他帮你，没有他给你压题，你真能考得这么好？”徐母习惯性贬低自己女儿，她惯性认为女儿是一个一无是处，毫无优点的人。总之，就是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 “可是我也有努力……”徐芷青试图辩解。 徐母表情很淡，“那就继续保持。” “哦，我知道了。”徐芷青转身上楼回房间，过了一会儿，手上抱着各科的习题册走下来。 徐母抬眼看了过去。 徐芷青：“我去隔壁找宋品羽补课。” 徐母表情顿时放松下来，宋品羽是个好孩子，女儿去找他准没有错，“行，你也别太打扰人家，改天我做点好吃的，你给他带过去，做人要懂礼貌，知不知道？” “哦。”徐芷青表情麻木，抱着一沓的习题册，很快出了门。 宋品羽今天白天出了一趟门，现在这个时间还没回来。 徐芷青过去后，发现他家里没人，就把手上的习题册放在门口，一屁.股坐下去。 她单手托腮，眼神放空，什么想法也没有地发着呆。 这是徐芷青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很多时候她觉得难过了，却无处可以发泄的时候，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太多。 不想见人，不想社交，龟缩在自己的壳里面，不影响世界，也不被世界影响。 昏黄的光线浅淡，天边一片澄丽的红，太阳彻底落下去，不一会儿，红色逐渐演变成灰蓝色，直至暮色四合之时，宋品羽终于回来了。 远远瞧见蹲坐在他家门口的徐芷青，宋品羽有点不明所以。 迈步走到她跟前，宋品羽友情提醒，“如果你想进去，可以从你家阳台去我的房间。” 徐芷青揉了揉坐得有点酸疼的腿，“可我就是想在这里等你。” 宋品羽微微弯腰，伸手捏了捏徐芷青的脸颊肉，“傻丫头。”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把门推开后，侧着身子站在里面，“进来吧。” 徐芷青试图起身，因为蹲坐得太久导致腿麻，才刚起来一点点，又一屁.股摔了回去。 徐芷青仰视宋品羽，表情可怜巴巴。 宋品羽无奈叹了一口气，“你今天还真是花样百出。”边说边走过来，一手绕过她后膝，一手圈着她肩膀，将她稳稳地横抱起来。 知道徐芷青不喜欢他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宋品羽将她抱到沙发处放下，然后蹲下.身子，给她按揉麻了的腿。 宋品羽耐心又温柔地揉了一会儿，徐芷青的两腿渐渐有了知觉。 整个过程中，徐芷青低眼看着他，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倏地伸手过来，揪住宋品羽的袖子，来回地晃动，“哥哥。” 她今天确实花样百出，一反平常的不安分。 宋品羽停下手中动作，略直了身子问她：“腿已经有知觉了？” 徐芷青：“嗯。” 宋品羽起身，走出去，把她放在门口地上的书都搬进来，放在茶几上。 他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习题册，“放假前老师留的作业你都写完了没有？今天你想先补哪一科？” “我今天不想学习。”徐芷青表现得兴趣缺缺。 难得她过来找他，不是为了学习的事儿，宋品羽放下习题册，“行，那就不学。” 徐芷青又伸手拉住他袖子，一双大而分明的眼睛盯着他不说话。 又突然耍什么赖？ 宋品羽只好在她旁边坐下，耐心问，“怎么了？” 徐芷青主动靠近他：“没怎么。” “你今天不太对劲，发生什么……”宋品羽话还没说完，徐芷青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她埋首在他胸口处，声音瓮声瓮气的，“哥哥，抱抱我吧。” 这是不想说的意思，宋品羽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对，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更近地拉入怀里，他下巴搁在徐芷青的脑袋上，缱绻地厮磨着。 平时绝对要跟他保持安全距离的人，今天居然主动的亲昵。 宋品羽想到这，又觉得有点好笑，唇角勾起：“怎么忽然间又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了？” 徐芷青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哥哥，你的病好了吗？” 宋品羽笑容渐收，惩罚性地摁了一下徐芷青的腰，“你还真是用尽一切方法旁敲侧击。” 徐芷青很快说：“我这不是关心关心你。” 宋品羽将埋在他胸口的脑袋支起来，单手捏住徐芷青两颊，将她的嘴巴挤得嘟起，宋品羽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左右晃了晃，他拖着音调漫不经心地说：“谢谢你的关心，没有好。” 徐芷青的脸被挤得变形，声音也跟着含糊不清，“你的病，对身体有什么严重的影响吗？” “影响就是……”宋品羽停了摇晃她脸的动作，略微抬眼，神色专注地注视着她，“偶尔可能会离开你一次。” 去治病吗？间歇性发作的病？ 徐芷青脑海里有根弦忽然接上了，“你上次突然离开，就是为了去治病？” 宋品羽松了手，往后靠上沙发，两手随意搭在两边，“嗯。” 徐芷青又不依不饶地将脑袋埋过来，贴着他的胸口，“宋阿姨去世后，你一直一个人生活的？” 她今天表现出格外黏人的劲儿。 宋品羽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差不多，我小姨偶尔会来看我。” “你小姨对你好吗？” “还可以。” “哦。”徐芷青忽然问，“你有想我吗？” 宋品羽扣着她脑袋的力道无意识加重了点，“一直。” 宋品羽很快回过神来，怕弄疼了她，松了手上的力道，温柔地来回抚摸她的头发，“我一直想见你，青青。” 他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回来。 徐芷青突然仰起头，静静看着他。 宋品羽也在看着她，这是他放在心上，视若珍宝的姑娘。 半晌，徐芷青倏尔说：“哥哥，要不要跟我做.爱？” -- 第叁十一章暑假 闻言，宋品羽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漂亮的指关节屈起，无意识地停在她脑后，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徐芷青，像是没听懂她这话的意思，眼神带了点迷茫。 “你受什么刺.激了？” “我只给你五秒的考虑时间。”徐芷青抱着他，头也不抬地说，“过时不候。” 衣冠楚楚的禽兽宋品羽怎么会放过如此大好的时机，他倾身将她压倒在沙发上，悠悠地勾起唇，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行啊，让哥哥来疼你。” 说着，另一只手探过来，攥住她衣服下摆往上拉，纤细的腰肢露了出来。 徐芷青紧张地闭上眼，呼吸不自觉放轻。 观察着她的神色，宋品羽终于忍不住了，停了撩她衣服的动作，捂着肚子笑得不能自已。 徐芷青睁开眼，发现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笑得停不下来，有点儿莫名其妙。 片刻后，宋品羽终于止住了笑，嘴角还是勾着。他转手摸摸徐芷青露在外面的肚皮，叹息地感叹，“怎么这么可爱。” 徐芷青有时候，真的，不太懂宋品羽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她哪里可爱了？他是不是脑子有点儿病？ 不过因为今天心情的原因，徐芷青不想跟他杠。 她继续发挥格外黏人的劲儿，再一次贴过去，爬到宋品羽身上，缩在他怀里，像是一只找到庇护所的野猫，死死抱着他的腰，有种要在他身上驻扎不走的气势。 宋品羽抬手，安抚性地摸着她的头。 他如何察觉不到，怀里这只小野猫，今天受伤了呢。 以前她难过的时候，也是喜欢像现在这样抱着他，一声不吭，沉默得让人心疼。 她总是让自己表现得很坚强，实际上比任何人都容易受伤。该庆幸吗？她只在他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 “哥哥。”徐芷青的脑袋埋在他胸口处蹭了蹭，“你如果真的喜欢我，那就追我吧。” 宋品羽被她逗笑了，“你都愿意跟我做.爱了，还需要我追？” “我刚才是一时冲动，只想跟你发生纯粹的肉.体关系，并不代表我的感情。”徐芷青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以前做错了，在一起的步骤不太对，现在我愿意跟你重新开始，不过要看你的诚意。” 宋品羽压着嗓子，音线蛊惑，刮着她的耳廓，有点兴师问罪的意味：“怎么，突然又不喜欢程煜夜了？” 徐芷青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或许可以不喜欢他，如果你愿意爱我的话。” 在宋品羽和其他人之间，她永远都会选择宋品羽。徐芷青知道的，只要他走近一步，她很快就会丢盔卸甲。他对她来说，跟别人对她的意义完全不同。 宋品羽是她，心甘情愿堕落的夜。 他可以成为她活下来的理由，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在他回来后，重新开始流淌的血液，因他而跳动的心脏，她早就该意识到的，只是一直视而不见。 “哥哥。”徐芷青拖着尾音，抱着他撒娇，“一辈子都爱我好不好？” 宋品羽亲了亲她额角，叹息道：“傻丫头，哥哥会一直爱你。” “还不够，我要你再爱我一点。” 宋品羽笑，“你也再爱我一点。” 他们紧紧拥抱着彼此，就像是在凛冽的寒冬里，两只依偎取暖的受伤野兽。 想从彼此那里得到更多的爱，却因为不成熟，偶尔会不小心用手中的利爪划伤彼此。 野兽之间的爱情很直接，热烈且没有分寸，一旦爱上了，就是永恒。 - 宋品羽开始时不时给徐芷青送小礼物，时常带她出去约会，履行答应追她的承诺。两人对彼此已经无比熟悉，徐芷青提这个要求只是想跟他正常地走个形式，没多久，她就跟宋品羽正式在一起了。 暑假是个很好谈恋爱的时机，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用来荒废。 一边已经没有家长了，另一边的家长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就在暑假的其中一天，他们再次越轨了。 徐芷青的主动勾引，宋品羽的有意放纵，一切水到渠成。 第一次越轨后，徐芷青趴在宋品羽身上，调整呼吸。 宋品羽抱她去浴室，两人一起洗了澡。在浴室里，他也不安分，愣是跟她一起洗了两个多小时才出来。 宋品羽每次都折腾得不愿意放她走，徐芷青担惊受怕，生怕白天在他家待太久了，父母会察觉到怪异，他倒是表现得无所畏惧。徐芷青不禁经常会怀疑，宋品羽对她是不是因欲生爱？在一起以后，他几乎是放肆自己沉迷于无尽的欲望中。 每天怀疑这个问题，徐芷青也很累，她干脆习惯性地选择逃避，将之放在一边不管。 徐芷青虽然白天总是在宋品羽家待着，但徐母对宋品羽有种莫名的信任，只要说是去找他，徐母都不会反对。 晚上大部分情况下，宋品羽都会过来，导致徐芷青无法睡个好觉，一大早离开前，宋品羽还要把她从睡梦中弄醒。 暗色窗帘大开，天空是半明半昧的昏暗。 徐芷青眼皮疲惫地睁开一条细缝，斜眼觑窗外的天色。 乍醒时分，她仅存的思考力相当迟缓，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他们是一晚上没睡呢，还是中途有休息一段时间呢。 思维完全是混乱的。 宋品羽伸手爱怜地抚摸她的脸，“青青，我是谁？” 徐芷青意识朦胧地回应，“哥哥。” 还不够，宋品羽额头贴着她，用性感的气音说，“叫我的名字。” “宋品羽。” “嗯，继续。” “宋品羽。” “再叫。” “宋品羽。” …… 宋品羽像是永远无法满足般，一直要求她叫他名字。 徐芷青乖乖配合了几次后，最终失去了耐心，不愿意再叫。 身体因太久没休息而产生的疲惫，在此时无休无止地席卷而来，头脑完全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如果宋品羽不烦她，徐芷青现在几乎可以一秒入睡。 宋品羽的动作一停，徐芷青就几乎要睡着，即将进入梦乡之前，他的手又伸过来，轻轻地将她拍醒。 “说你爱我，青青。”他低声诱哄。 徐芷青中了他的盅，无法对眼前露出脆弱神情的宋品羽发脾气，只好强撑着睡意，抬手抱住他光洁的背，“我爱你，宋品羽。” “我爱你，哥哥。” “我爱你。” …… 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诉说，似呢喃，似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宋品羽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他哑声喟叹，“青青，永远不要骗我。” 宋品羽埋在她肩头，低声威胁，“因为你，承受不起欺骗的代价。” 宋品羽无比爱怜地抚摸着徐芷青顺滑的黑色长发。 徐芷青没有回应，她已经听不见了。 让她好好休息吧，天快亮了，或许他该离开了。 “芷青，你怎么把门锁了？”锁芯转动的声音传来。 徐芷青瞬间从朦胧的睡梦中挣脱，此刻他们的状态相当危险。徐芷青赶紧用被子将宋品羽盖得严严实实。 徐芷青刚做好掩饰的举动，徐母就恰好用钥匙开了门，时间几乎隔得分毫不差。 徐母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 徐芷青瞥了一眼阳台，顿时很庆幸他们整晚开着落地窗，空气里旖旎的味道很淡。 徐母奇怪地扫视一眼房内，“我刚才好像听见你房间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徐芷青强装镇定，“应该是我在说梦话。” 话音未落，宋品羽在被窝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徐芷青差点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用手摁住他。 徐母注意到她的动作，垂了眼，“天气还挺热的，盖什么被子？” “开着落地窗，有点冷。”徐芷青面不改色地胡扯。 徐母皱了眉，“睡觉的时候不要开落地窗。” “哦。”她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妈妈到底什么时候走。 徐芷青怕什么来什么，徐母迈步进门，径直走到她床前，徐芷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徐母步履不停，绕过了床，走过去把落地窗关上。 徐母反身走回门口，应该是要走了，徐芷青松了一口气。 徐母突然停步，徐芷青一口气憋了回去。 徐母回眸，看着被子说：“大热天的，就不要盖这么厚的被子了吧。我去给你拿一床薄点的。” “妈，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我现在还是好困。”徐芷青软声央求，“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徐母倒也不怎么坚持，“行，下午再给你换。” 徐母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徐芷青身体彻底放松，背后冷汗涟涟。 宋品羽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对准她的唇啄了一下，“吓坏了？” 徐芷青推他的肩膀，“你快出去。” “行。”宋品羽边含糊答应，边吻着她，“不过走之前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怎么没完没了的，徐芷青困死了，巴不得他快点走。 “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徐芷青愣了下，大脑迟缓地转动，“至少……要等我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后吧。” 宋品羽在心里估算了下时间，开心地捏了一把徐芷青的脸，“好，我等你。” 宋品羽终于退了出来，连带着卷走了一些热度，灌了点风进来，徐芷青瑟缩了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冷噤。 宋品羽起身往阳台的方向走去，离开前贴心地把暗色窗帘拉上，房内光线陡然变暗，一如极深的夜晚。 瞧他离开时背影表现出的欢快劲儿，明明还早呢，他莫不是要在她刚满二十岁的当天就跟她求婚？ 徐芷青心里这么想着，却没发现，她嘴角的弧度一直压不下去。 徐芷青翻了个身子，安心闭了眼，带着极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时光缓慢流逝，外面的天空渐渐亮起，晨曦倾洒，努力挤进每一处缝隙。 唯有此处，没有光，只有夜。 -- 第叁十二章高考 漫长的暑假，极致的癫狂。 每日每夜，他们几乎都不出门，只重复做同一件事。 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初，不同的是，徐芷青这次很清楚她跟宋品羽正在做什么。这一次，她选择与他一起共沉沦。她必须不停地从他身上汲取能量，才能够支撑自己，不至于溺水而亡。 暑假的过度放纵，导致高叁开学后，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徐芷青掉下了年级第一，只排在了年级第十，她还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谈了几次话。 知道她成绩下降不少后，宋品羽便没再碰她，两个人要是在一起，基本上宋品羽都在给她认真补课，或者给她压题，比自己学习还要上心。 徐芷青也收了心，她有了想去的地方，她想试着脱离如今的环境，去看看更大的世界。未来会一点点变好的，她有宋品羽了，无论去哪儿都不会怕了。 高叁的最后一年，徐芷青在忙碌的平静和偶尔的小甜蜜中度过，终于熬到了高考那一天。 徐芷青高考的地点被分配在本校，徐父徐母觉得没必要过多操心，当天，他们把徐芷青送到璃鄂高中后就走了。 倒是宋品羽一直在考场外不远处的奶茶店坐了一天，徐芷青考完出来后，宋品羽就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用目光寻找她。 与其他等待的家长不同，他年轻出众的外表格外扎眼，来往的考生里有不少人偷偷斜眼觑他。 徐芷青比宋品羽更快地看见了他。 她立刻蹦蹦跳跳地跑过去，勾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也不管会不会有认识的人看见，反正已经毕业了，她自由了。 宋品羽嘴角含笑，单手圈着身上人的腰，带着人形挂件远离了人群。 高考结束这天，徐芷青亲自把她跟宋品羽传了快叁年的绯闻给坐实了。 因为这事，后来在谢师宴上，她没少被同学们打趣，八卦一点的女生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徐芷青只是无奈地笑着，任由他们调侃，始终不肯透露半分。 孙郎还挺意外，“高中就谈恋爱，你爸妈知道这事不反对吗？” 徐芷青：“他们目前还不知道。” “你们这么高调，他们真能不知道？”孙郎觉得徐芷青太天真，他对此深表怀疑，“至少，我爸现在是知道了。” “嗯。”徐芷青想了想，“我近期会找个恰当的时机跟他们坦白，他们应该不会反对。” 毕竟，宋品羽在他们心中的形象简直不要太好，估计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不仅不会反对，还会喜上眉梢。 高考成绩出来后，徐芷青成绩比她预估的还要高，至少上D大稳了。 查完成绩后，轻松和快乐一直萦绕着徐芷青，她整天抱着对D大和未来生活的向往，宛如一只快乐的小精灵，于是，在父母面前公开和宋品羽关系的这件事就一直忘了提。 宋品羽见徐芷青动不动就在一旁傻笑，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就这么开心，嗯？” 这时，徐芷青内心就会产生一丝丝愧疚。偶尔她会想，是不是不应该瞒着他填了D大？ 每当宋品羽问她打算填哪个大学的时候，徐芷青都会有意无意的岔开这个话题，也不知道宋品羽有没有发现端倪，应该是没有的，他后来没有再问过这个问题，因为徐芷青没给他机会问，她几乎每天都在忙着勾引他。 徐芷青因为愧疚，经常会主动去亲宋品羽，迁就他解锁无数个姿势。想到以后就要跟他异地四年，徐芷青几乎无时无刻都想腻在他身边，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来过。 宋品羽其实最近很忙，他去年考了C大的研究生，虽然放暑假了，他依旧有很多遗留的小组课题要做，经常会有需要他亲自出门调研考察的时候。 难得有时间待在家中，他坐在书桌前用电脑写着课题报告，徐芷青看见了，又不安分地蹭到了他腿上坐着。 宋品羽只得停了手中的诸多事宜，抱着她，享受甜蜜的同时感叹，“真是个黏人的小妖精。” 徐芷青勾着他的脖子，低头耐心吮咬着他的锁骨，留下一个又一个暧昧的草莓印。 她霸道得很，非要留在衣领完全遮不住的地方，存心想要他被人笑话。 宋品羽跟另外几个小组成员开视频会议时，其他人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好几次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他的脖子，宋品羽始终保持淡定，面不改色地说正事。 后来事情发展到，只要宋品羽在家，就无法专心忙专业上的事。他必须得伺候不知满足的徐芷青，应付她格外旺盛的精力，两人的立场不知何时颠倒了过来，他反而成了被动的那一个，这种感觉倒也新鲜。 他们之间最后的甜蜜，持续到徐芷青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家为止。 徐芷青拆开快递，看着手中的C大录取通知书，说不出话来。 知道她账号和密码的，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她父母。 徐芷青跑去质问徐母，“大学志愿是你改的？” 徐母并不否认：“你一个女孩子，要去南方那么远的城市干嘛呢？就留在本市多好，我们家就在这边，你平时可以走读。再说了，C大并不比D大差，隔壁的宋哥哥也在C大读研究生，有认识的人在一个学校，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还可以照顾你。” 徐芷青眉心一跳，“是他让你改我的志愿的？” “你这孩子想什么呢。”徐母说，“人家只是随口给我提了个建议。” 只是随口提个建议？她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宋品羽还跟妈妈聊过这事。 简直太荒唐了，不只是父母，宋品羽对她的控制欲，同样让她感到窒息。 徐母又凑过来，藏藏掖掖地说：“我看宋品羽对你挺关心的，他从小就对你格外照顾。你以后跟他在同一所大学，有机会的话可以试着跟他发展一下。宋品羽人长得好，脑子也好，学校里肯定有不少女生追。你跟他的关系最近，这个墙头草不吃白不吃。” “妈。”徐芷青面无表情，“你管太多了。” 徐母问：“你真没那个意思？” 徐芷青不说话。 徐母一脸我都知道的神情，“你老实跟妈妈说说，是不是早就偷偷在跟宋品羽交往了？” 徐芷青没回答这个问题，她走到玄关处换鞋，“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徐母笑呵呵：“又去找宋品羽？” 门被关上，带了点力道。 徐母兀自嘀咕：“这孩子，我就随口一问，怎么还生气了。” - 昨天宋品羽一直陪着徐芷青，满足她各种各样无理取闹的要求，导致白天没时间，只能在晚上通宵写课题。 徐芷青找过来时，宋品羽正躺在床上睡觉，徐芷青毫不客气地推开他房门，直接走过去把他摇醒。 宋品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她，下意识伸手把她捞入怀里，抵着她的后脖颈继续睡觉。 他的动作过于熟练，徐芷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跟他一起躺下了。 她忍着气，“宋品羽，我问你件事。” “嗯。”宋品羽懒懒地应了声，声线含着没睡醒的喑哑。 “你什么时候跟我妈聊了我填志愿的事？” 宋品羽睁开了眼，脑子稍微清醒了点，“你高考成绩出来当天，路上遇到了。” “你是不是跟她建议我填C大？” “嗯。”宋品羽并不否认，“我想你跟我在一个学校。” 徐芷青几乎无法保持冷静，“所以我妈改了我的志愿，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不用他回答，徐芷青差不多可以笃定，“你一定对我妈做了很多心理暗示吧。” “青青。”宋品羽解释，“我只是回答了你.妈的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你真的没有一丁点别的想法？”徐芷青摇头，眼泪流了下来，“我不信你，宋品羽，就像你不相信我。” 她的眼泪滴在宋品羽手背上，温热却灼人，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颤，“青青，你选的汉语言文学专业，C大比D大的教育资源更好，我是为了你好。” 徐芷青听不得这话，他现在就像她控制欲极强的父母，而不是男朋友。 宋品羽把她的脸掰过来，让她正面对着他，他眼眸颜色渐深，阴暗的情绪几乎蕴藏不住，“你就那么想从我身边逃走吗？” 徐芷青从未想过离开他，他为什么不相信她这次是真的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徐芷青捂着脸哭出声，她意识到，她跟宋品羽之间很难再建立起信任，即使重新在一起，他们也一定会互相提防，互相怀疑。 这样的感情太累了，她不想再继续了。 她咬着牙，做出了决定，“宋品羽，我们分手吧。” “我不同意。”宋品羽从床上坐起来，他的侧脸线条十分冷峻，带点冷漠的意味，“没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天天把分手挂在嘴边，你不要总是这样闹，先冷静下，这事我们以后再谈。” 他松了对她的桎梏，徐芷青没有阻碍地从床上爬起来。 “嗯，我等你同意。” 她最后说完这残忍的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走得一点儿都不留恋。 宋品羽的脸色更冷了。 -- νIρＹZω.coм 第叁十叁章人格 徐芷青离开后，宋品羽头突然开始疼了。 睡眠不足，加上被她气的。 她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都是他给惯的。 宋品羽有些憋闷，徐芷青只觉得他做错了，难道她瞒着他填了D大就没错？他也只是对徐母的询问，给出了合适的建议。 徐母不跟徐芷青商量，私自改志愿完全在宋品羽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徐母有可能采取的方式会是劝。 她都气得跟他说分手了，还难过哭了。 想到刚才徐芷青的眼泪，手背仿佛又开始发烫，宋品羽最终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他转而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宋品羽稍作思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算给徐芷青打电话道歉，得把她哄回来。 头突然疼得格外厉害，里面仿佛有根极细的针在不间断地扎着他。 宋品羽疼得一瞬间失去了力气，手机从他手中滑落，落回了原来的位置。 宋品羽痛苦地用双手抱住脑袋，头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过了一会儿，陌生且碎片化的记忆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将他的脑袋搅成一片浆糊。 他看见自己义无反顾地跳进了漆黑冰冷的河里，救上来一个人。 是谁？ 他把她的脸翻过来，想看清她的长相，竟然是徐芷青。 宋品羽心下猛地一惊，她为什么会跳河？ 他来不及细想，眼前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幻境碎裂，逐渐与现实交迭。 宋品羽视线恍惚地抬眼，对上了放在正对面书桌上的镜子。 他从光洁的镜面里看见了自己，那一刹那，宋品羽倏地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失去生命力的灰白。 他的房间里怎么会有镜子？自从宋知音去世后，他就把家里所有的镜子都拆掉了。 镜子，不应该存在于这里，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不，不是幻觉，宋品羽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徐芷青昨天晚上放在这的。 宋品羽走过去，想把镜子压倒。 离得近了，思绪却更加游移，灵魂仿佛骤然割裂了般，互相拉扯着、抢夺着，将他的精神折磨得痛苦不堪。 宋品羽几乎快要站不住。 最后关头，他拿起镜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镜面瞬间四分五裂。 “不准出来！”他低声怒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怒吼起到了一点儿作用，身体内部的混乱逐渐平息下来。宋品羽疲惫地坐在床沿，垂眸静静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很好，他还存在着。 宋品羽松了一口气。 这个病已经将近叁年没有发作了，他还以为自己早就痊愈了，原来没有。 宋知音带他去美国治病的那段时间，他的状态一直很不稳定。 医生说，切记要保持情绪的平稳，如果情绪波动过大，就有极大的几率发病。 最开始出现病情症状的时候，宋品羽仅限于不能照镜子。 汽车的后视镜不行，路边的玻璃门也不行，地面上反光的水洼也不行，所有一切具有类似镜面功能，能够让他看到自己脸的东西都不行。 一旦他不小心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他就会持续地，陷入一个陌生的世界。 在其他人眼里，他只是呆立在原地不动，事实上，对于宋品羽来说，他陷入了一个漆黑的无尽深渊，无论怎么逃都逃不出来。 他像是被囚禁在那里，偶尔能听见一个小男孩低低的哭声，他想去找到他，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宋品羽在黑暗中踅摸着行走，却从来都没有找到过那个男孩。 宋品羽开始不愿意去学校上课，他借口老师讲课很差，同学们也很蠢，要求每天待在家里自学。幸好宋知音和学校的老师都同意了他无理的要求。 宋品羽在生活里，变得永远离不开口罩，他恐惧一个人被丢在漆黑世界里逃不出来的窒息感，他害怕再次听到那个小男孩的啜泣声。于是，他选择了逃避。直到上了大学，宋品羽还是这样。 宋知音起初不知道宋品羽的病情，她逼他大学必须去学校上课，宋品羽答应她去了，不过依旧一直不愿意取下口罩。 原本以为他跟徐芷青关系好，能对他的状况有所改善。是宋知音太天真了，宋品羽的状态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一直维持着原状。 宋知音不愿意自己儿子一辈子都只能带着口罩出门，永远无法跟人建立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虽然宋品羽在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她希望儿子能更具有社会性。 宋知音主动找宋品羽聊过一次，宋品羽这才坦诚了自己的状况。 宋知音当时吓坏了，她的父亲曾有过精神疾病，这个病导致他在中年时期吞药自杀了。不过到了她们这一代，宋知音跟她妹妹两个人都没有得这个病。难道是隔代遗传？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遭了！ 宋知音的妹妹宋柔凡是个成功的女强人，事业强劲的单身贵族，她长期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手上的人脉关系有很多，宋知音第一时间想到了找她帮忙。 宋知音打电话拖宋柔凡帮忙找关于这方面的医生。 宋柔凡很快回了电话，说她在美国有一个朋友，是专门治疗精神疾病方面的专家，她可以带他们一起去美国找那位朋友。 宋知音赶紧应下，她提前在学校给宋品羽办了休学手续之后，在某一天的夜晚，打包好临时出远门要带走的东西，突然告诉宋品羽，要带他离开，去美国治病。 宋品羽当时要求过几天再去，他心想，他必须要当面跟徐芷青说明这个情况。 宋知音哭着告诉他，其实她早就生病了，医生告诉她，她大概只有几个月的时间能活了，本来这件事她不打算告诉他，想等到最后那一刻再说。 却没想到，突然得知了宋品羽的病情，所以她才突然这么着急要给他治病，宋知音希望在自己离开前，能看到他痊愈。 宋品羽最终在宋知音的眼泪中妥协了，他跟着宋知音和宋柔凡一起去了美国。 离开前，宋品羽想给徐芷青留下一点关于他的讯息，当时的徐芷青并没有手机，宋品羽写了封信放在他房间的书桌上，等徐芷青从阳台翻过来，一眼就可以看到。 但是宋品羽不知道，为了给他治病，宋知音狠下心来把房子给卖了，他留纸条的第二天白天，就有人来把他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搬走了。信，自然也被一同收拾掉了。 直到很久之后，小姨宋柔凡才告诉了他这件事，她把卖房子留下来的钱都给了宋品羽。在美国治疗所花的费用，宋柔凡全替他出了，宋柔凡不是个差钱的人，在钱方面极度大方。 所以宋品羽后来才知道，他非常不负责任的，几乎是不声不响地从徐芷青的世界里离开了。 不过，徐芷青对他最大的芥蒂并不在此，这便也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事了。 再后来，他们为了治病，在美国待了好几个月，宋知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牵着宋品羽的手，嘱咐了一些话后，闭上眼睛，溘然长逝。 母亲的离世对宋品羽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将他的病情推上了另一个极端。 就在这个时机下，他出现了。 记忆总是会产生间隔性的空白，次数多了，宋品羽察觉到了异样。 他比对方聪明，对方作为副人格，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宋品羽也并不想让他知道。 宋品羽非常讨厌自己的另一个名字——程煜夜。 这个名字是他不负责任的父亲取的，宋品羽的父亲还特意给他办了这个名字的身份证，即使他已经有了宋品羽这个名字的身份证，他的父亲，是一个想做什么，几乎都可以做到的人。 唯一做不到的是，挽回他母亲的心。 宋品羽身体里出现的这个人，似乎并不介意用程煜夜这个名字生活，他来到这个世上，有他既定的人设。 从小姨宋柔凡那里了解到他的人设是怎样的后，宋品羽便有意放纵，大概是出于对宋知音的愧疚心理。 但让宋品羽没想到的是，后来，程煜夜会出现在徐芷青面前，徐芷青会喜欢上他。 宋品羽简直要嫉妒得发疯。这是他，唯一不允许的事情- 宋知音去世后，宋品羽继续留在美国治疗。 在美国不知治疗了多久，漫长的思念折磨着他，几乎快要让他发狂，宋品羽坚持要回国。 当时他的状态简直差到了极点，宋柔凡坚决不许，医生的建议也是让他留下来，继续住院观察。但他谁的话都不听，偷偷买了飞机票，凌晨从美国飞了回来。 宋品羽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原来的房子重新买了回来。 他正要去隔壁找徐芷青，期间突然一阵头痛，在他精神最脆弱的时候，不小心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刚回来那段时间的记忆，差不多出现了大半年的空白。 就在那段时间，程煜夜拜托宋柔凡托关系进了璃鄂高中，用程煜夜这个名字，玩着无聊的高中生游戏，去了徐芷青的身边。 明明他，根本就没有关于徐芷青的记忆，却还是被她吸引。 这个狡猾的对手，一直不愿意交出身体的控制权，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不该有的执念，他竟然妄图抢走宋品羽最重要的东西。 宋品羽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回来，回来后，竟已过了大半年的时间。 通过宋柔凡的描述，他大致了解了程煜夜的所作所为，宋品羽改变了主意。 不能再放纵下去了。 他要杀了他。 -- 第叁十四章醉酒 宋品羽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找她，大概是想给她一段冷静期。 徐芷青冷静下来之后，情感上，确实不忍心跟他分手，理智上，她也确实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又开始了，总是被两种矛盾的情绪拉扯，徐芷青真的很厌烦这一切。 两人一直冷战，直到暑假彻底过去，C大开学报道当天，宋品羽才出现，他主动来到她家，说作为学长，可以带她去学校报道。 有宋品羽带着，徐母更放心，再加上，她私心想撮合他们，徐芷青被徐母推搡着，硬塞给了宋品羽。 徐芷青只好跟着宋品羽走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招摇的白色跑车，载着徐芷青，在开学第一天，无比高调地去学校报到，给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宋品羽在前面排队，给她办理各类入学手续，徐芷青在一边等着，两人全程没有一句话交流。 站在徐芷青旁边的同学羡慕问她：“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可真帅啊。” 徐芷青摇头否认，“不是男朋友，是哥哥。” 虽然他还没同意，但是她单方面跟他分手了。 “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不认识的同学眼眸亮了起来。 “不是。”徐芷青说，“邻家哥哥。” 陌生同学的眼眸顿时暗了下去，“嗐，那不就是未来的男朋友。” 徐芷青没解释。 来C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黎栀也在。 宋品羽离开后，黎栀就打电话过来约她去吃饭，顺便一起去学校附近逛逛。 徐芷青出去与黎栀碰面。 黎栀见到她很意外，“我还以为你有了男朋友，就会忘了朋友。” 徐芷青：“已经没有男朋友了。” 黎栀愣了下，琢磨出她这话的意思后，惊叹，“你们不会这么快就分手了吧？” “嗯。” “才在一起多久啊？就分手了。” “我想我们不太合适。” 黎栀捕捉到话里的重点：“你提的？” “嗯。”徐芷青还是一个字。 “宋品羽也同意了？” “我在等他同意。” “哦。”黎栀舒出一口气，“他要是不同意，你们铁定分不了。” 这话徐芷青不爱听了，“为什么他不同意我就分不了？我是独立行走的人，不是他的附属品。” “但是，他是宋品羽啊。”黎栀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我看得出来，你们两个对彼此的感情很深，不只是爱情，还有点别的我也说不上来的东西。无论是哪种感情，深到一定的程度，终点都是爱。” 黎栀下结论，“你跟他，不像是能离得开彼此的人。” 徐芷青的叛逆心理被激出来了。妈妈希望她跟宋品羽在一起。最好的朋友也是说他们分不开。她偏不信邪，非要试试离开他是什么滋味。 她就是想，试着让自己成长，再多看看广袤的世界，多经历一些事，再来谈爱不爱。 还是接触感情太早了，徐芷青有点后悔，如果她的学生时代能纯洁一点就好了。 - 几天后的晚上，黎栀约了饭局，徐芷青跟着一起去了，来的人有男有女，有点类似大一新生联谊的场合。 徐芷青开学报道那天来得高调，很多人对她印象深刻，有八卦的人问起她这事儿，“开学那天送你来的人是男朋友吗？” “不是。”徐芷青这次学乖了，“是我哥哥，亲生的。”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 “宋品羽。” “怎么跟你的姓不一样啊？”女生们有点怀疑。 “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徐芷青面不改色地扯淡。 这话让不少女生起了心思，饭桌上一直试图跟徐芷青交好，她们真正的心思，昭然若揭。徐芷青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她冷漠的态度无法打消她们的热情，整个晚上她一直在被关照。徐芷青莫名烦闷，无意识喝了不少酒。 她喝的酒，酒精味道不浓烈，实际上度数很高。 没过几杯，徐芷青就醉了，她酒品极好，人醉了，默默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继续闷头喝酒。 夜色渐深。黎栀直到要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徐芷青喝醉了。 徐芷青怎么拉都拉不走，像个守财奴一样固执地守在原地。 黎栀拿她没办法。掏出徐芷青斜挎包里的手机，给手机里备注了哥哥的人打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简短的一个字：“喂。” 听到他的声音，黎栀就有些后怕的脊背发凉。她略微结巴地说：“啊，那个，徐芷青喝醉了，死活不肯走，你快过来把她带走吧。” “在哪里？”他的声音很冷肃。 黎栀赶紧打开徐芷青的微信，给宋品羽发了个定位。 没多久，宋品羽就开着白色跑车过来了。 女生们见到他，眼睛都亮了。有人主动搭讪：“你就是徐芷青的哥哥？” 宋品羽不答，径直走到徐芷青身边，她今天穿着黑色紧身吊带裙，v领深沟，玲珑的曲线一览无遗。 宋品羽眼眸冷了点温度，他弯下腰，去拉她的手，确实拉不动，她不愿意走。 “青青。”他唤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芷青懵懂抬眼，看见他，很快弯了唇，“哥哥。” 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撒娇，柔软蹭着他，不依不饶地叫个不停，“哥哥，哥哥，哥哥～” 宋品羽摁住她不安分的手，“先跟我回家。” “不要。”徐芷青缩回手，再次安坐在椅子上。 宋品羽脱下外套，盖在徐芷青身上，干脆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有女生主动拿起徐芷青的防晒衫，“我跟你一起送你妹妹回去吧。” 宋品羽转眼看她，有点莫名其妙。 黎栀赶紧把徐芷青的防晒衫夺回来，“我来就行了。” 女生蹙眉瞪了她一眼，黎栀装作没看到，跟着宋品羽走了。 宋品羽把徐芷青放到副驾驶，俯身给她系安全带，同时对坐在后座的人说：“黎栀，加个微信，以后有事方便找你。” 宋品羽居然知道她的名字，黎栀胆战心惊地掏出手机。 宋品羽拿着手机过来，扫了她的二维码。 黎栀迅速通过。 这么一尊佛躺在好友列表里，瞥一眼都心惊胆战。 宋品羽对她的态度算是很温和，不了解他的人恐怕会觉得他是谦谦君子，黎栀就不行，高中时，那条巷子里，宋品羽如嗜血修罗的场面太深刻，她有心理阴影。 黎栀尚在愣神中，宋品羽突然开口：“你给青青妈妈打个电话，说她今晚在你家睡，我怕她醉成这样回家，明天清醒后会被她妈教训。” “哦，可以。”黎栀又想到了什么，踟蹰道，“可是我没有她妈妈的电话。” 宋品羽拿起手机，发了串电话号码过去。 黎栀打电话报备，徐母知道黎栀这个人，很快答应。 宋品羽把车停到家门口，开门下车。 黎栀站在宋品羽家客厅里，看着宋品羽把意识模糊的徐芷青抱上楼，有些犹豫，不过，宋品羽是徐芷青的男朋友，应该没问题吧。 他们俩在黎栀眼里，就是小情侣间闹别扭，说不定他们刚好可以趁此机会和好，黎栀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应该插手情侣之间的事情，遂打算离开。 “等等。”宋品羽安置好徐芷青之后，下了楼，他勾起丢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天太黑了，我送你回去。” 黎栀顿时对宋品羽的好感蹭蹭蹭地上涨。她之前对他的偏见太深，宋品羽其实人还不错。 宋品羽保持着风度，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黎栀聊着天，让她不至于尴尬。把黎栀安全送回家后，宋品羽又以极快的速度折返。 回到叁楼房间，朝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徐芷青走去。 刚在床沿坐下，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宋品羽蹙眉，一脸嫌弃。 他将徐芷青抱去了浴室，热水放满了浴缸，扒光她的衣服。 徐芷青特别不舒服，感觉有只手，涂了滑溜溜的液体，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严重打扰到她睡觉，便不耐烦地反复将那只手拍开。 手的主人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回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徐芷青最终没力气再打开那只手，无力地挂在浴缸边缘，宋品羽顺便给她洗了个头。 宋品羽将她身体擦干后，抱出去，放在腿上，用空调被裹着她，耐心地帮她吹头发。 徐芷青全程哼哼唧唧，被子被她蹭落，一点儿都不配合，提高了不少难度。 宋品羽太久没碰她，这会儿身体很容易有了反应。他有点烦躁，加大吹风机的热风，迅速把她的头发吹干，然后把她丢在床上。 宋品羽再次进浴室，给自己也洗了个澡。 出来后，躺上床，把滚在角落的徐芷青一把捞到怀里，额头抵着她的后脖颈，手上感受着怀里人温软的触感，内心的反应跟身体截然相反，他十分平静。 就这样，一夜无梦安然无恙睡到天亮。 徐芷青率先醒来，宿醉后脑神经特别疼，仿佛有人拿着冰锥在锤她后脑勺。 口干舌燥的，她动了动，想起身喝水，这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被人抱在怀里，转头便看见了宋品羽。 大脑迟缓地运作着，她有点不能理解现在的状况。 徐芷青很快认出了熟悉的环境，是宋品羽的房间。 明明他们已经分手了，不该做这种事，为什么在宋品羽的怀里醒来时，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很有安全感。 徐芷青对自己的情绪感到可耻，同时，恼怒在胸腔里渐渐腾起。 她又不是宋品羽的附属品，更不是供他泄.欲的玩物，凭什么他可以这么不尊重她？ 徐芷青的动静弄醒了宋品羽，他更紧地抱住她，低声嘟囔，“还早，再睡会儿。” “宋品羽，你混.蛋。”徐芷青咬牙切齿，转过身来，愤恨地锤了他一拳，更多的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争气。 宋品羽睁开眼，很快明白她误会了什么，但他也不解释。 徐芷青又开始哭：“我讨厌死你了，我后悔跟你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要强迫我跟你上.床，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做是强.奸。” “我们还没分手，为什么不行？”宋品羽冷了脸，“难道程煜夜就可以？” 程煜夜跟他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儿！ 徐芷青气得口不择言，“至少，程煜夜只会一直对我好，不会动不动就强迫我。” “青青。”宋品羽痛苦道，“我一直对你好，你就会喜欢我吗？我不甘心，只当你的哥哥。” 徐芷青难过地捂住脸，继续哭，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宋品羽见不得她这样。他换了个姿势扣住她。 “你要干嘛？”徐芷青激烈地反抗。 “既然你无法爱我，那让你恨我也是一样的。” 宋品羽说完这句话，压了下来，他这次用了蛮力，狂野且粗暴，带着他浓烈的情与欲，完全不顾她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 徐芷青一直哭，到后面，已经分不清是难受，还是痛的。 -- 第叁十五章极夜 徐芷青回到家中，身心俱疲，徐母偏偏还来拉着她问，她跟宋品羽之间的进展。 徐芷青压抑着情绪问：“你为什么如此信任他，他在你眼里就那么好？” “他智商高，成绩好，性格温和，人长得又帅，家境看起来好像也不错，宋品羽身上哪里不是优点？”徐母古怪看着她，“你倒是给我说说，他哪里不好？” 徐芷青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她在这瞬间想到了小姑，一个可怜的、被悠悠众口逼死的女孩。 她不相信父母得知一切后会相信她，更不信他们会站在她这边。他们只会怪她蠢，怪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最坏的情况是，继续逼她跟宋品羽在一起。 徐芷青无力承受这样的结果，她只能选择闭口不言，将所有一切吞进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开学过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很多人都知道徐芷青有一个很帅的研究生男朋友，徐芷青想用哥哥的身份搪塞过去，却没人信，他们几乎全都默认了宋品羽是她男朋友。 毕竟他们不同姓，而且宋品羽看她的眼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不是看妹妹该有的眼神。 但是偏偏就有一个憨批，信了徐芷青的鬼话，这个人，就是徐芷青的同班同学，尹柯。 尹柯看徐芷青的第一眼就有了心思，她那副初恋脸的长相，完全就是尹柯的理想型，如果大学能跟这样的女生谈一场恋爱，也不枉大学四年了。 而且，人家亲口解释跟宋品羽没关系了，不管别人信不信，尹柯愿意信。 尹柯从班群里加了徐芷青的微信，因为是同班同学，很快就通过了好友验证，不过除了最开始简单的打招呼之外，后来他们都没有任何交流，再加上，徐芷青平时的气质非常冷，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谨慎起见，尹柯不敢轻易行动，他正愁该怎么接近徐芷青呢，机会很快就来了。 讲台上的老师说，“开学没多久，尤其是省外的同学应该还对本市不太熟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节课结束后，我给你们布置一个作业，同学们自行组队，去本市几个有名的旅游景点打卡，下节课在下个星期，上课的时候，我要检查你们的打卡照片，还有一篇800字的游记。” 有同学问：“老师，几个人一组啊？” 老师：“最多不限，最少两个人。” 底下闹哄哄一片，讨论着分组的事儿。 这下徐芷青就尴尬了，她大学走读，没有室友，班上只有她一个人走读，其他女生自动以寝室为单位分了组，这样一来，她便落了单。 这是一门公共课，整个系的人一起上，偏偏班上女生坐得都离她挺远，徐芷青拿出手机挑着好友列表，努力回忆她跟班上哪个女生熟一点，好让她们寝室另外再带上她一个。 徐芷青正想着，右边的人用手指戳了戳她胳膊，“要不要跟我一组？” 徐芷青转头看向右边，旁边的人模样斯斯文文，带着一副无框眼镜，长得挺干净一男孩。 徐芷青想了想，对他有点印象，好像跟她是一个班的同学，而且最近上课的时候他都很巧地坐得离她很近。没想到居然有人要跟她组队，也许他也是掉队的人。 “行，那我们一组吧。”徐芷青没多想就答应了。 “好。”尹柯笑得灿烂，“那我把名单报上去了。” 徐芷青：“嗯。” 那节课结束后，徐芷青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就抛在脑后，彻底遗忘了。 直到周五的晚上，尹柯发了条微信消息。 ——同学～我们什么时候去景点打卡呀？ 徐芷青点开这条微信，反应了大概有叁秒，终于才想起来尹柯说的是哪件事。她之所以如此健忘，是因为她压根就没打算去，老师要求的打卡游客照，她打算P一张，所以，他们只要写一篇游记就行了。 她的组员居然是个老实孩子，好好的周末时间居然不打算睡懒觉，而是要去完成这个无聊的作业？ 徐芷青想了想，委婉地提了下自己的小建议。 ——你看。美好的周末，柔软的被褥，你舍得离开它？ 尹柯很快回复。 ——我们下午去？刚好晚上可以一起吃个晚饭。 徐芷青不死心。 ——要不我们别去了？你发张照片给我，我再找几张合适的游客照，把我们俩P上去。 ——徐芷青同学，这种行为是不对的！老师布置的作业，我们怎么可以用这种手段完成呢？那不是辜负老师对我们的信任嘛！再说了，课外实践是有很多好处的，能锻炼我们很多能力…… 尹柯连续说了好几段根正苗红的发言。 徐芷青哑口无言。可能这位同学是外省来的，对C市还保有极大的好奇心。行，她就当陪他逛了。徐芷青敲着手机键盘，发过去几个字。 ——就定明天下午吧。 尹柯见说动了她，松了口气。 两人愉快地定了见面的具体地点和时间，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第二天，两人见了面后，刚开始因为不熟有些尴尬，徐芷青不擅长跟不熟悉的人聊天，干脆不讲。 尹柯一直挺主动地挑起话题，徐芷青礼貌应和，实际上有点心不在焉。周末景区的人很多，太阳也很大，热浪滚滚袭来，她今天穿得很少，但还是很热。 徐芷青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人群摩肩接踵，嘈杂且窒闷，她盼着今天下午能快点过去，该死的太阳赶紧落下去，在外面待的时间越久，她越是想念家里的空调房。 偏偏他们选择的这个景区，走了一下午都没看见可以坐的长椅，徐芷青在体力透支之前提议：“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尹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五点多一点，这个时间虽说有点早，不过去吃饭也不是不行，刚好吃饭的人不多，还可以选个好座位。 尹柯早就做好攻略，有计划好要带她去的地方，他问了徐芷青，徐芷青没意见，于是尹柯打开地图软件导航。 这一块儿徐芷青很熟，虽然不知道尹柯说的那家店在哪，但看一眼地图就知道大致该往哪儿走，她偶尔在尹柯不确定路线的时候稍微指下路。 因为身高的差距，徐芷青说话的时候，尹柯会低下头来仔细听，在路人看来，有种不经意的亲密。 尤其是，在下一个路口，他们偶遇的人。 徐芷青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宋品羽，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面生的美女，美女的目光扫过来，在徐芷青身上顿了下。 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后，他们见面的次数非常少，偶尔碰到，徐芷青也当做没看到，这一次也一样，她依旧打算装作没看到。 宋品羽视线停在徐芷青身上，眉头皱得很深，语气有点重，“你在这干嘛？” 徐芷青很烦他这种家长般管着她的语气，语气平平道：“不干嘛。” 说完迈步就走，表情有点不耐烦。 尹柯目光从他们之间转了一圈，见状，赶紧跟着徐芷青走了。 他们两个并行离开的样子，着实刺痛了宋品羽。经过他身边时，宋品羽伸手攥住徐芷青手腕，他强忍着胸腔的闷火，略微放柔了声音问：“还在生气？” “没有。”她才懒得跟他生气。 宋品羽唇线拉得很直，不说话，也不放手，两人就这样站在路边僵持着。 气氛太诡异，旁边的美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这是你朋友吗？” 宋品羽冷着脸纠正：“女朋友。” 美女捂嘴，遮住了她真实的脸色，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不是女朋友。”徐芷青不爽极了，“你不要乱说！” 美女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懂了，还是闹矛盾的女朋友。 “既然认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尹柯提议。 宋品羽一直不撒手，徐芷青不想跟他在街边继续僵持下去，勉强答应。 尹柯选好的西餐厅里，四人挨个坐下。 宋品羽和徐芷青并列，美女和尹柯坐他们对面。 坐下之后，徐芷青不动声色地打量斜对面的美女，细皮嫩肉，肤白貌美。说实话，看到她跟宋品羽一起在路口出现的瞬间，徐芷青心里有点吃味，但同时也觉得宋品羽如果真的移情别恋了也挺好。他们刚好可以彻底结束了。 徐芷青吃醋的同时，有种解脱的快.感，她可真讨厌到目前为止还喜欢着宋品羽的自己。 真是糟糕透了，一切都。 “不跟你女朋友介绍一下我？”对面的美女戏谑道。 宋品羽随意扫了她一眼，没有要介绍的意思。 美女瘪瘪嘴，主动介绍起来，“我叫向萱，是宋品羽小姨朋友的女儿，小时候我们两家住得近，关系可好了，只不过他后来突然搬走了，就联系得少了，我记得很清楚，我以前总是跟在他身后叫哥哥。是不是啊？” 向萱目光娇嗔地转向宋品羽，试图寻求他的肯定，奈何对面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完全不回应。 向萱有点不开心，开玩笑地叫了声：“哥哥，是不是嘛？” 徐芷青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屈起，攥紧了裙摆。 哥哥，妹妹。 原来不止我一个。 宋品羽依旧没有回应，他双手各执刀叉，专注切着餐盘里的牛排。 向萱叹了口气，语气很是无奈，还有点酸，“没想到长大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反而生分了。我过来找他玩儿，他陪我的时间里几乎都不讲话，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她这话说得，尹柯听着心里很不舒服，“徐芷青说了，她不是宋品羽的女朋友。” 向萱奇怪地看了尹柯一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 尹柯气不过，还想反驳，向萱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倒是让尹柯吃了瘪。 宋品羽餐盘里的牛排全都切成了小块，他端起餐盘，把自己的跟徐芷青的换了。 徐芷青没来得及阻止，等他换完了之后，才反应迟钝地说：“我的已经吃过了。” 宋品羽：“那你分我点？” “哦。”徐芷青把餐盘端起来，往宋品羽的餐盘里匀。 宋品羽侧手压下，“开玩笑的，自己吃吧，我不饿。” “哦。”徐芷青并不执着。 尹柯也不甘示弱，把身前的甜点推过去，“你尝尝这个，味道很甜，女生应该都会喜欢。” 徐芷青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确实味道还可以。 尹柯笑着说：“多吃点。” “不了，我吃不完的。”还有牛排要吃，她哪来那么大胃口。 尹柯语气温和：“吃不完也没关系，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哦，谢谢。” 为什么她这个同学今天格外热情，徐芷青有点想不通。 向萱看着他们这一系列无比熟稔的动作，嘴角的笑容淡了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向萱又跟没事人一样跟徐芷青搭话，虽然宋品羽不太搭理她，徐芷青出于礼貌，还是愿意理她的。 一顿莫名其妙尴尬无比的四人晚餐，就这么结束了。最后还在向萱的要求下，徐芷青加上了她的微信。后半段时间里，向萱对她非常热情，一副相见恨晚，特别想跟她交朋友的姿态，徐芷青琢磨不透她的真实想法，被动地应和着。 夜色已深，尹柯坚持要送徐芷青回家。 向萱看着宋品羽，暗示道：“我一个女生这么晚回家也不太.安全。” 宋品羽面无表情道：“我跟青青是邻居，送她比较方便。”他的视线转向尹柯，“你送一下向萱，不麻烦吧？” 尹柯脸色有点灰：“不麻烦。” 向萱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笑，似乎对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不满。 四人在西餐厅门口分成两拨，各自散了。 此地离他们家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宋品羽似乎没有拦出租车的打算，一直徒步往前，徐芷青跟着他走了一会儿，有些累了。 “我们搭出租车回去吧。”徐芷青蹲在地上，不肯走了。 宋品羽停步，看着蹲着的徐芷青，浅浅地笑了，他伸手去拉她，“我背你。” 屈服于腿酸，徐芷青并没有阻止宋品羽把她拉到背上的动作。 宋品羽将她背起来后，向上颠了颠，稳稳地勾着她膝弯处，步伐稳健地往家的方向走。 路灯昏黄，夜色温柔，一切尘嚣褪去。徐芷青趴在宋品羽背上，有种全世界就剩下他们的错觉。 徐芷青勾着他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膀，沉默了许久后，她极小声地叫：“哥哥。” 宋品羽听见了，“嗯。”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徐芷青又叫了一声：“哥哥。” 宋品羽：“嗯。” 片刻后，徐芷青再度开口，“哥哥，你小时候对我可好了。我一直觉得你跟我爸妈都是不一样的，跟我的朋友也不一样，你对我来说，是哥哥，是朋友，是家人，是我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大人。” “但是，”徐芷青鼻头一酸，声线控制不住地颤抖，“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她真的不明白，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不该越界的。 “我不想，不想让我对你的感情消耗殆尽，就连想起曾经的回忆都是痛的。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心里很乱，我……” 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宋品羽肩膀，湿润了他的衣衫，她的声音很轻，停在他的耳廓旁，“……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爱你了。” 徐芷青没想过，原来这句话说出口，心会是痛的，“哥哥，我们分手吧。” 不同于上次失控后的冲动，这次她无比冷静，却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情绪更伤人，因为足够清醒，彼此心知肚明，他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宋品羽的反应没有徐芷青想象中激烈，他表现得相当平静，许久后，他说：“好。” 一个字，没有多余的赘述。 平静得让徐芷青有点不敢相信，她产生了一种不现实的恍惚感。 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这条路的时间仿佛很漫长，长到永远走不到头，但终究还是走到头了。 宋品羽将她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快回去吧。” 宋品羽往隔壁走去，徐芷青突然极度恐慌，一种，即将要永远失去他的恐慌感在撕扯着她。 “哥哥！” 她冲过去抱住了他，哭得眼泪止不住。 宋品羽爱怜地用指腹为她拭去泪水，柔声道：“别哭了，再哭下去明天眼睛就要肿了。” “哥哥别走。” 宋品羽对她的无理取闹忍不住失笑：“青青，是你说要跟我分开的。” “但是你别走。”徐芷青抱着他的腰，就是要无理取闹。 宋品羽的神色温柔却冷冽，他将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掰开，最后拍了下她的头，冷静地说：“回去吧。” 徐芷青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死缠烂打真的很不好看，既要跟他分手，又舍不得他离开。 徐芷青有些难堪，强忍着泪水，进了家门。 这一天，是徐芷青对宋品羽最后的印象，第二天起，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宋品羽被她亲手从生命里推开了。 一开始是痛，徐芷青以为自己会难受得死掉，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才发现，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一切都在最后归为平静。她跟宋品羽的回忆，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 宋品羽离开后，尹柯对她的攻势不减。 徐芷青有试着接受他，但是她做不到，后来陆续也有其他男生追求她，她跟他们一般到了某个阶段后，徐芷青就会下意识逃走。 原来不只是宋品羽，徐芷青之后碰到任何一个男生都会忍不住思考，这个人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只是想跟我上.床？ 爱和欲的问题原来不止在宋品羽身上难解，在其他男的身上也是一样。 徐芷青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明白了这件事，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去爱任何一个人了，这些都是宋品羽在她身上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 νIρＹZω.coм 第叁十六章应援 最近因为过节，徐芷青买了点东西，回了爸妈那一趟。 徐母看到徐芷青，又是高兴又是叹气，“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还不见你带男朋友回家啊？” “妈。”徐芷青无奈，“我才二十六岁，而且最近我同事给我安排的相亲我都去了，只是没碰到合适的而已。” 徐母不信：“你长得这么好，难道相亲对象还看不上你？” 那确实是，一般都是徐芷青看不上他们。也不是看不上，就是聊不来，不来电，她不想凑合。 那些相亲对象总说他们可以试试，徐芷青却觉得没必要跟错的人试，纯粹浪费时间。 这个年纪还不谈恋爱不结婚似乎是种罪过，徐芷青在家待得战战兢兢，吃完晚饭后连忙告别，回到学校分给她的教师住房里。这个房子因为有老师的补贴，买下来并不贵，虽然不大，但徐芷青一个人生活足矣，而且没有父母的唠叨，一个人生活自由自在。 徐芷青强忍着身体的疲惫，迅速洗了个热水澡，头发依旧吹得半湿不干，人才刚沾上枕头，就直接陷入了昏睡。 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周一的早上，徐芷青又要去学校上班。 办公室里，陈老师凑过来，悄咪.咪地告诉徐芷青一个喜讯：“我怀孕了。” 徐芷青讶然，“你们办事这么效率的么？” 她记得，距离上次他们在会心酒吧正式在一起之后，还没过多久吧。 “我们最近在筹备婚礼的事儿。”陈老师眉眼里全是幸福。 “啊，恭喜。”多的话徐芷青也说不出来。 陈老师情绪转变得很快，转眼间阴雨绵绵，“唉，想到我以后结了婚，就不再是少女，而是要变成操持家庭的少.妇了。” “只要心态好，你永远是少女。”徐芷青安慰她。 “所以我决定，在成为少.妇之前，去看一场我爱豆的演唱会，就当是婚前，我跟我爱豆最后一次的约会～”陈老师开心得原地转圈圈。 徐芷青问：“婚后就不看演唱会了？” “那倒不是。”陈老师非常郑重道：“但二者意义不一样。” 徐芷青不懂，“有什么不一样？” 陈老师一脸深沉地叹气，“婚前见爱豆，哪儿有婚后见他来得刺.激。” 刺.激？ 徐芷青不懂她，干脆闭口不言。 陈老师两眼放光：“所以，你要不要陪我去看屈宜许的演唱会？” 徐芷青连连拒绝：“不了吧，我压根不认识他。” 陈老师劝：“可是，我的朋友里只有你的放假时间跟我是契合的，一起去嘛～演唱会那么多人，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有艳遇哦。” 真的是，人一旦上了年纪，身边所有人都在操心自己的姻缘。 徐芷青无言：“什么时候？” 陈老师见她松了口，脸上的兴奋抑制不住：“这周六晚上，C市中心体育馆门口，不见不散！” 耐不住陈老师的软磨硬泡，徐芷青最终答应。 她们来得很早，不过其他粉丝来得更早，两人穿越过拥挤的人群，排队入场。入场的时候有粉丝站的人给他们发了应援灯牌，她俩各自领了一个。 徐芷青没追过星，没见过这种场面，好奇问：“粉丝站买了全场的应援灯牌吗？” “当然啦，这是我们所有粉丝为哥哥众筹的应援，这其中还有我出的一份力呢。自家哥哥的排面当然一点儿都不能少！” 徐芷青：“哦。” 陈老师用胳膊肘戳戳她：“待会儿给力点，跟我一起喊应援口号。” “我不要。”徐芷青拒绝，这种行为太羞耻了。 “怕啥呀？”陈老师看出她的窘状，相当不以为意，“到时候全场一起喊，你不喊反倒会显得很奇怪！” 徐芷青半信半疑。 刚好轮到她们检票，两人暂时中断了对话，急急忙忙随着人流有秩序地入场。 陈老师不愧为屈宜许的死忠粉，买的内场票，座位非常靠前，舞台几乎就在眼前。 找到座位坐下后，等了十几分钟左右，演唱会才终于开始。期间陈老师一直在给徐芷青洗脑，非要她一起给屈宜许应援。 “应援口号很简单的，你跟着喊就行了。” “应援口号是什么？”徐芷青多嘴问了一句。 陈老师不假思索道：“朝暮期许，想睡屈宜许。” 徐芷青：“……” 这话她可说不出口。 屈宜许的开场曲已经唱完了，此时正坐在舞台中央，轻松地跟粉丝们聊着天。 座位实在离舞台太近了，徐芷青有种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屈宜许的错觉。 跟粉丝唠完家常后，屈宜许又接连唱了几首歌。 后面一排座位突然有点骚动的声音，陈老师回头草草扫了一眼，对徐芷青说：“没事，坐你后面的人现在才来，其他人侧身让他进呢。” “哦。”徐芷青此时已经被演唱会的氛围感染，便没有回头。 屈宜许是个很不错的流量歌手，他唱歌的时候能够切实的感受到他的感情，他的歌声是可以打动人的。徐芷青有被打动到，不自觉跟着激动的陈老师一起摇着灯牌，最后在所有粉丝疯狂喊应援口号的时候，徐芷青下意识跟着喊了一句。 “朝暮期许，想睡屈宜许。” 才喊了一句，徐芷青就无比后悔，她大概率是疯了。 鲜有人知，私底下，徐芷青的情绪起伏非常大。她的情绪常常不受自己控制，很容易受人和一些事物影响，所以她对于保持情绪稳定，有一种病态的执着。因为徐芷青的执着，在外人面前，她一直伪装得非常好。 徐芷青似乎听到背后有人一声轻笑，她敏感如丝的神经瞬间捕捉到，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被嘲笑了，于是回过头去，想看看是谁敢笑她。 明明全场都在喊，凭什么就笑她？徐芷青固执的认为，人家就是在笑她。 她扭头，对上黑色帽檐下漆黑的双眸，顿时愣住。 宋品羽…… 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颇为微妙地看着她，看来她没猜错，他刚才确实是在笑她。 徐芷青转而看到他的银环耳钉，视线再往下，看到他露出的右手臂上大片的纹身。 不是，不是宋品羽。 徐芷青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前段时间才在同学聚会上见过，这个气质不会有错，他是程煜夜。 徐芷青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非常的复杂，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他，既然碰到了，她该打个招呼吗？ 程煜夜手搭上徐芷青的椅背，倾身凑近，笑得十分玩味，“想睡谁？” “你听错了！”徐芷青羞赧地转过头，背对着他。 背后传来低低的笑声，徐芷青的耳廓不受控制地攀上两朵红晕。 陈老师注意到隔壁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足足盯着程煜夜看了有五秒之后，突然短促地尖叫一声，又很快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用眼神询问徐芷青，“这、这不是那谁吗？” “嗯，是程煜夜。”徐芷青强装镇定。 哦，上帝，如果时间能倒流，她绝对不会喊那一句应援口号！ 陈老师激动地拍腿，语无伦次地说：“为什么程煜夜会跟你讲话？” “因为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啊啊啊啊！怎么都没有听你讲过！！！”陈老师拽着徐芷青的手臂，左摇右晃的。 “你的爱豆又不是他，我没必要讲吧。” “程煜夜谁不喜欢啊，嘤嘤嘤。”陈老师完全无法冷静下来，频频转头偷看，“我的妈呀，真人也太帅了吧！比电视上帅多了！” 徐芷青：“……” 你的爱豆还在台上呢，你这么快就变心了吗？ “啊啊啊啊，他刚才对我笑了！！！” 徐芷青泼冷水，“错觉吧。” “是真的！！！”陈老师全程星星眼，比场内的任何人都要忙，一会儿盯着台上目不转睛，一会儿频频回头偷看。 呵，花心的女人。 演唱会听完后，众人散场。 程煜夜主动过来搭话，“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陈老师不敢置信程煜夜居然跟她们讲话了，紧张得攥紧了徐芷青的手。 徐芷青看了陈老师一眼：“要不，你送我们回去吧。” 程煜夜表情有些意外，很快便笑开了，“行，不过，屈宜许邀请我去等会儿的庆功宴，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陈老师此时的不真实感太强烈了，是梦吧，一定是梦吧，这一定不是真的。 “好啊，我没意见，你呢？”徐芷青转而问陈老师。 “没、没有。” 程煜夜给屈宜许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表示临时要带两个朋友过去。说完后，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徐芷青，悠悠勾起唇，“而且两个都是你的，狂热粉丝。” 他特意加重了‘狂热粉丝’四个字的语气。 电话那头似乎是笑了笑，很爽快就答应了。 徐芷青：“……” 最后这一句话实在是没必要。 庆功宴上，最幸福的就是陈老师了。她如此近距离的见到自己的爱豆，没敢上前打扰，仅仅是怂怂的在一旁看着。她平时看着性格挺虎的，真正到了爱豆面前，反而不敢去打扰他。光是看到他，她就已经很幸福了。 屈宜许过来跟程煜夜打招呼。距离太近了，陈老师差点无法呼吸。 程煜夜介绍：“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狂热粉丝。” 陈老师眼眶泛泪，激动地跟屈宜许打招呼，“你好，我、我喜欢你有五年时间了。” “谢谢你。”屈宜许笑得很有亲和力，跟陈老师握了下手，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徐芷青。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徐芷青硬着头皮说：“你好，我喜欢你有一晚上了。” 陈老师怕屈宜许不开心，连忙补充：“她这是想睡你的意思。” 徐芷青：“……” 场面一度尴尬。 屈宜许愣了下，随后有些羞涩地笑开，大男孩气质十足，“谢谢你的厚爱。”他伸出手来。 徐芷青淡定伸手，非常轻地跟他握了下。 她想，虽然她看不到，但她的脸一定红了。真的太羞耻了！ 毕竟不是内部人员，程煜夜带她们跟屈宜许打了个招呼之后，没多久就带她们离开了。 坐在程煜夜的车上，陈老师难掩激动之情：“呜呜呜，我居然跟我爱豆说话了，还跟他握手了，我未来一年不洗手了！” 陈老师想到了什么，忽然又看向程煜夜，“程煜夜，你能跟我握个手吗？” “当然可以。”程煜夜伸手过来。 陈老师轻轻握了一下就松开，“呜呜呜，我未来两年不洗手了！” 程煜夜失笑，对徐芷青说：“你要不要握手？” “我就不了。” 程煜夜手已经伸出去了，他眉眼弯弯，轻笑着说：“给个面子。” 徐芷青向来很给人面子，因为她很怕尴尬。 她很快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干燥温暖，因为弹吉他，指腹有薄茧，收回手时，指尖若有若无刮着她的掌心，拨弄她一丝心弦。 怎么会就连手掌的大小都一模一样呢？徐芷青有些晃神。 程煜夜先把陈老师送到家里，陈老师一晚上感觉都在做梦，走路轻飘飘的，下车后她连连道谢，蹦蹦跳跳地进了家门。 程煜夜把方向盘打了个旋，继续送徐芷青回家。 到了家楼下，徐芷青出于礼貌提了下，“要不要上去坐坐？” 真的只是，出于礼貌地随口一提。 哪知，程煜夜点头，非常的不客气，“也好。” 徐芷青瞬间非常后悔，她走之前不知道有没有收拾过，家里现在不知道乱不乱？内衣内.裤有没有到处乱丢？房间里有没有奇怪的味道？ …… 但愿没有。 轻车熟路地摁了密码锁，进了门后，徐芷青用目光逡巡一圈，松了口气，是她多虑了，她平时还是很爱干净的，虽然还没到纤尘不染的程度，但家里总体来说是整洁的。 徐芷青招呼程煜夜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温水。 她坐在旁边的沙发，也喝着温水，过了会儿，忍不住开口解释，“我不是屈宜许的粉丝，也没想睡他，那只是一个应援口号。” 程煜夜靠着沙发，眼皮微敛，衣领大敞，露出大片精致的锁骨，他笑得漫不经心，一杯水被他喝出了酒的风流，“我知道。” “哦。”没话可说时，徐芷青只会说哦。 程煜夜斜眼扫过来：“我看你应援口号喊得挺响亮，下次来我的演唱会，帮我喊几句？” 徐芷青希望程煜夜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被他看到这一幕，她真的羞耻度爆表，这下她的脸真的红了，“你不缺我一个吧？” 程煜夜一本正经：“很缺，我人气不太行。” “……”要不是徐芷青一期不落地追了程煜夜的乐队综艺，看到了他粉丝多么狂热，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程煜夜打量着房内环境，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从各种生活用品来看，她是一个人独居。 “一个人住得还习惯吗？” 徐芷青点头：“挺好的。” 大约是看出来徐芷青的认生和局促，程煜夜不打算多留，他站起身，“下次开演唱会，我会送你VIP票的。” 徐芷青乖巧点头：“哦。” 真乖，程煜夜很满意，但还是忍不住想捉弄她。 程煜夜突然俯身凑近，吊儿郎当地在徐芷青耳边，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答应我，你要比今天叫得更大声。” 怎么话一到他嘴里，就彻底变了味儿呢？ 徐芷青推他，“太晚了，赶紧回家吧。” 程煜夜轻笑，眉眼间的风流韵味简直藏不住。 他被她推着，走出了门外。 临走前还不忘摇摇手机，笑着说：“老同学，常联系。” 要不是他身上没有酒精的味道，徐芷青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喝醉了，怎么今晚格外的……诱人。 终于把这尊佛送走了，徐芷青瘫在沙发上，思绪万千，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见了个假的程煜夜，她对如今的程煜夜有点招架不住。 高中时期的程煜夜是内敛的，徐芷青能感觉到他在克制着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如今程煜夜的气质是酷且内敛的，性格却较之以前外放了许多。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么？跟宋品羽相比，真的是两个性子。 徐芷青想着想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夜醒来，又迷迷糊糊地爬去床上睡。 -- νIρＹZω.coм 第叁十七章发病 语文课下课后，都不用徐芷青主动提，罗黎迅速主动上前帮她搬投影仪。 男生们都乐意帮徐芷青跑腿，其中最殷勤的便是罗黎。 徐芷青什么也没说，二人十分自然地一前一后离开教室。 年轻貌美的女老师走在前头，阳光帅气的男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他目光专注地跟着眼前人，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男孩青涩的情意昭然若揭，长了眼睛的都能轻易瞧出来。 盯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赫凝眼神里怨毒的情绪几乎快要压不住。 旁边有女孩儿酸溜溜地说：“徐老师可真是受欢迎啊，就连罗黎也喜欢她。” 罗黎的长相阳光帅气，是他们班的班草，而且成绩在年级里名列前茅，暗恋他的女生不在少数，只可惜，罗黎一门心思扑在了徐老师身上。 赫凝闻言心中刺痛，她虽早已看出罗黎明显喜欢徐芷青，却不愿意把这事儿摆在明面上说，很伤她的自尊心。于是，她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厉声道：“你就没想过徐老师这个年纪还没男朋友，很不正常么？” 女孩不明白她情绪为何突然激动，讷讷地顺着她的话说：“你的意思是，徐老师偷偷谈恋爱，但装作单身？” “我可没这么说。”赫凝将情绪重新掩藏好，用平静的话语说着讽刺的话，“我觉得徐老师可能性格有点问题，所以才不愿意谈恋爱。” 她这话针对性太强，其他女生自然是不信，反而觉得她话说得有点过，谁也不接茬，气氛随即冷了下去，这个话题就此过去。 所有人都觉得赫凝针对徐芷青，说的话带有强烈的个人主观情绪，其实不然，赫凝说徐芷青性格有问题这点，是有迹可循的。毕竟，作为她的情敌，赫凝对徐芷青的观察细致入微，很多甚至连罗黎都忽略的细节，她注意到了。 徐芷青温和情绪的表皮下潜藏着一只暴戾的野兽，始终被她压制着，蠢蠢欲动，总有一天，或者她在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里，才会放出心底的野兽。 赫凝手指紧紧抠着书脊，指尖泛白，这个徐老师，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温和好说话的模样，大家都被她柔弱可亲的外表给欺骗了。 她真想将徐老师身上那张纯良的皮撕下来，好让大家，尤其是罗黎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放学后，徐芷青并没有直接回家，陈老师今天晚上又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对于相亲，徐芷青如今的态度是，不拒绝，也不热络，只是被动地接受安排。 陈老师安排的人有时好有时坏，最终都没能跟徐芷青进一步发展下去。今天的这个，属于不太好的那一类。 徐芷青在约好的西餐厅独自坐了许久，对方才姗姗来迟。 男人进来时的表情不太好，脸上流露出很明显的不耐烦，估计这场相亲他来得不情不愿。 男人抻着脖子找座位号，一转眼跟徐芷青的视线对上，他先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一眼座位号，而后面露惊喜，朝这个方向走过来。 男人在对面座位坐下，刚进来时脸上的不耐烦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惊喜，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就是徐小姐吗？” “嗯。”徐芷青淡淡应下。 对面的男人突然变得殷勤起来，话也变多了，忙不迭地问她多大了，有什么爱好，目前在做什么工作，家里的情况，问题一箩筐，跟查户口似的。 出于礼貌，徐芷青言简意赅地回答了他每一个问题。她视线转向窗外，今天阳光万里，春风和煦，这个时间点天还是亮的，是个好日子，倒是适合逛街。 不过逛街又有什么好玩儿的呢？她想了想，又觉得无趣。 “徐小姐，徐小姐？” 徐芷青朦胧中听见对面的人叫她，迟钝地转过脸来看着他。 男人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眼神闪躲：“一直都是我在问你，你对我有什么好奇的，可以尽管问。” 徐芷青摇摇头，“我不好奇。” 男人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语气里带着莫名的自信，“没关系，等我们熟悉了之后，我的事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嗯。”徐芷青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她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不明白来餐厅这么久了，她点的牛排怎么还不上。 凑了巧了，她正琢磨这个事情，服务员就端着牛排出现了。 徐芷青松了一口气，有吃的，总算可以不那么尴尬，她专心吃着牛排，模样斯文且不妨碍她的速度，叁下五除二就把牛排解决了。 徐芷青用纸巾抹了抹嘴，颔首道：“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家里的猫还没喂粮，我先走了。” 男人神色微愣，“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徐芷青轻轻笑了笑，“外面天还是亮的，就不麻烦你了。” 没给男人回答的机会，徐芷青拎着包，直接起身离开。 男人的牛排还没吃完，他站起身想去拦她，犹豫的一瞬间人已经走远了，男人只好重新坐下来，悻悻然吃完牛排，去前台付账的时候，被服务员告知，跟他同一桌的女士已经买了单。 男人无言，搔了搔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徐芷青直到最后，都没有问过他的名字- 徐芷青离了餐厅后，心里一股燥意几乎快要压不住。她转过一条街衢，不期然看到一只野猫的尸体横躺在街边，她突然整个人失了魂般地跌跌撞撞走过去。 徐芷青蹲在野猫尸体旁，心里有股难言的悲戚涌上心头，她嗫嚅道：“你死了吗？” 死去的野猫自然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徐芷青更加悲伤，睫羽颤动，竟是直接落下泪来。 她想将野猫找个地方埋了，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去，附近已经有不少人向她投来怪异的目光，徐芷青察觉到了，在即将碰到野猫尸体的前一秒，猛然缩回手。 徐芷青像个差点做错事的小孩子，低敛眉目，垂着脑袋，灰溜溜地离开，一路上避着人群。结果有人不小心碰到她，她就跟见了鬼似地惊恐地尖叫，身体飞快地弹开老远。 路人看她的眼神更加怪异了。 撞她的是个男的，看她是美女，连连道歉，见她神色有异，好心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徐芷青的手止不住颤抖，紧接着，全身跟着颤抖起来。 她抠着手指头，力道之大，把指甲缝里都抠出了血。 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还有人群聚集过来的视线，她越来越害怕，干脆蹲在地上抱住脑袋，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不要打我！” 男人一脸茫然，他哪里要打她？其他不明所以的路人谴责地看向男人。男人暗自道了一声倒霉，赶紧走了。 过了许久，埋在臂弯里的脑袋抬了起来，方才的恐惧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怎么也藏不住暴戾的脸。 徐芷青站起身来，摸了摸后脖颈，身上的骨头错了位，发出咯吱的声响，她烦躁的继续向前而行，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看路边的绿皮垃圾桶非常不顺眼。 凭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这么舒服地站在路边？凭什么你可以没有烦恼？明明你这么脏啊……你不知道自己很脏吗？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徐芷青越想越觉得绿皮垃圾袋不该出现在这里，至少很碍她的眼。 在徐芷青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一脚踢翻了绿皮垃圾桶，里面的垃圾哗啦啦泄了一地，连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味，还有不知道掺杂着什么东西的黑色污水沤了出来。 穿着执警衣服的城管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你在干什么？！” 徐芷青不躲不避地回视，眼眸里的暴戾竟骇住了赶过来的城管。不过，城管很快意识到眼前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气势便再度强势起来，“你家里人没教好吗？长得这么漂亮，竟然如此没有公德心，走在路上还要踢翻垃圾桶！要不要脸？！” 徐芷青被骂得有短暂的清醒，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又发病了，她一旦发病，要么悲伤得想死，要么恶毒地希望地球立刻毁灭，强烈的反社会人格潜藏在她内心深处。 呵，她这样的人竟然当了老师，徐芷青嘴角勾起一抹讽笑。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城管一边骂她，一边觉得她有病，看久了心里觉得有点瘆得慌，总觉得眼前人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也不打算计较了，挥挥手非常嫌弃的要她赶紧走。 徐芷青继续往前走，唇角的笑意未散，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周遭的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敢接近她。 是了，她是个怪物，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怪物。 徐芷青被自己的发现惊喜到了。 她是个怪物呢。 被人发现了呢。 好兴奋呀。 徐芷青获得了一种诡秘的快.感，这种快.感是任何行为都无法带给她的，她甚至在某个瞬间，达到了精神上的高.潮。 嘻。 好爽。 她在内心无声地喟叹。 “徐芷青。” 有认识的人看到了？ 徐芷青脸上的笑容更大，高.潮持续攀升，精神状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徐芷青兴奋地回头。 嗯？让她看看帮助自己达到这种极致高.潮的人是谁。 当徐芷青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的脸就僵了，很快又舒展开来，她慢吞吞地说，“是程煜夜啊。” 程煜夜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幸好，不像其他路人那样怪异。 他走过来，攥住徐芷青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说：“我送你回家。” 徐芷青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笑着。 程煜夜拉着她走入停车场，把她塞进副驾驶。黑色轿车在马路上飞速行驶，往她家的方向开去。 徐芷青看着窗外掠过的高楼大厦，兴奋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余一片空白。 徐芷青进了家门后，迅速往房内冲过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抖着手拿出一瓶药，倒了一大把塞进嘴里，水也不喝，生硬地往肚子里吞。 一只手扣住她的嘴和下颌，程煜夜冷着脸，厉声道：“吐出来！” 徐芷青不听话地摇头，挣扎着想吞下去，却敌不过程煜夜的力气，他硬生生地把她的嘴抠开，把她嘴里的药弄出来一大半，还有一半已经被她生吞下去。 程煜夜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她竟变成这么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程煜夜赶紧拿起药瓶仔细看上面的字，是有镇定作用的药，一次吃四粒。她吞下去那么多，不知道会不会有副作用。 程煜夜又转眼看瘫坐在地的徐芷青，人确实是镇定下来了。 程煜夜下颚线绷得很紧，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你得了什么病？” 徐芷青缓慢地转动眼珠子，像是在看他，又不太像。 就在程煜夜以为徐芷青压根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开了口。 “精神病，我精神状态不太好。” 程煜夜摸不准她现在这个情况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不敢轻易离开。 经纪人打电话过来催他赶通告，他找借口推了。 程煜夜选择留下来照顾徐芷青，先给她流血的手指挨个贴上创可贴，直到看着她上了床，闭着眼睛睡着，程煜夜才敢离开。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程煜夜站在落地窗外朝下看，眼眸黑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叁十八章恨意 徐芷青一直以来深受失眠困扰，尤其是当她发病后，失眠的概率更高。 程煜夜离开后，她并没有睡着，也没有玩手机，仅仅是闭着眼睛在床上躺着，她甚至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但她依旧失眠了。 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睡着了，人和动物都陷入了沉睡。 徐芷青清楚地听到，凌晨4：10分时，不知道哪家的狗醒了，狗似乎错误的把自己当成了狼，一声又一声地对天长啸。 凌晨5：05分时，徐芷青听到了第一声鸟叫，这像是一个信号，不一会儿它就叫醒了一群鸟儿，接连啁啾地叫了起来。它们的叫声不尽相同，有的像婴儿的啼哭声，徐芷青听不出它们各自的品种。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已蒙蒙亮，光透着深色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木地板上印出一条细长的光线。 该死的，今天偏偏是工作日。 徐芷青对接下来的睡眠已经不抱希望，干脆从床上爬起来，先是去上了个厕所，简单地洗漱后，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份叁明治当早餐。 她边吃叁明治边看停在窗外的鸟儿，静静地等待这个世界彻底清醒。 徐芷青发现，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夜晚，当世界都睡着了，阒无人声的环境让她觉得非常安心。 黑暗包裹着她，温柔地掩盖一切。 而现在，真的太吵了。 徐芷青恨不得把落在她家窗户上的鸟儿全都杀了泄愤。 小区的鸟儿多，偶尔会有几只不长眼的撞到她家玻璃窗上撞死。 徐芷青便会下楼将它们捡回家，有时炖了吃，有时烧了吃。 想到鸟的味道，徐芷青舔了舔唇，在心中哂笑，她可真是个恶毒的坏女人，她与以前相比，更加不配被爱了。 以前的她只是下.贱，现在的她，更是恶毒。没有人会爱她。男人起初只是被她美丽的外表所惑，了解后，都只想着躲开她。 叁明治已经解决了，徐芷青简单化了个淡妆，动身去学校。 - “老师有男朋友吗？” 徐芷青抬眸看过去，这个女孩儿是高一（一）班的赫凝，来办公室交数学作业，路过她旁边的时候猝不及防这么一问。 “为什么问这个？”女孩儿身上的敌意虽不明显，徐芷青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赫凝不喜欢她。 被讨厌挺正常的，徐芷青不以为意，她都不喜欢自己，更遑论别人。 赫凝脸上的笑容带刺，“我就是觉得，老师长得这么好看，不应该是单身才对。” 徐芷青拖着尾音，恍然大悟般地轻“啊”了一声，随后虚伪地笑了笑，“你也长得好看，不也是单身？” “我一直在观察老师，终于明白了老师至今单身的原因。”赫凝自说自话，没有要走的意思。 徐芷青觉得搭理一个无聊的学生，真的很无聊，不过，她确实很无聊，所以，她饶有兴致地继续搭理下去。 “说来听听。” 赫凝忽然凑近，故作神秘地贴在徐芷青耳边说：“老师，昨天晚上，我看到了。” 赫凝顿了顿，继续说：“你的真面目。” 赫凝退开了些，仔细逡巡徐芷青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想看到她无懈可击的伪装皲裂开来，只可惜，让她失望了，徐芷青什么表情变化都没有，嘴角照旧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嗯，原来你也看到了。”徐芷青看起来并不意外。 赫凝顿觉无趣，紧接着不甘心道：“老师，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别人？” “赫凝同学，你也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别人吗？”徐芷青还是笑着，“尤其是罗黎同学。” 赫凝脸色凝固了一秒，很快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原来老师什么都知道。” 徐芷青颔首，语气似夸非夸，“你也知道不少。” 话说到这个地步，赫凝原本想走，又忍不住问：“老师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跟罗黎保持距离？反正老师也……应该是不喜欢他的。”说到最后一句时，赫凝小心觑徐芷青神色。 徐芷青觉得现在的小年轻真是天真可爱，“我为何要保持距离？” 赫凝急道：“可你明知道罗黎他……” 赫凝愤恨咬牙，“你放任事态发展，放任他的接近而不阻止，没有正确引导学生的感情。你、你这样根本不配当一个好老师。” 徐芷青觉得好笑：“赫凝，你有想过当一个好学生么？为什么你要要求我当一个好老师呢？” 赫凝目瞪口呆，“我们之间能一样么？” “在很多人眼里不一样，老师身上有各种的道德规范和职业操守，但那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是班主任，对于我来说，我只需要问心无愧地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我不关心，没必要跟任何人刻意保持距离，就算喜欢了，那也是别人的事。” 徐芷青转眼看过来，“懂了吗？赫凝同学，不要拿你的事来烦我，我就算可以解决，我也没义务帮你解决，你的感情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徐芷青在她们之间划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警告她不要越界。 赫凝这才明白，眼前这个美女老师，骨子里多么凉薄，对她来说，罗黎不重要，她不重要，甚至可能班上的所有学生都不重要，这只是她的工作，一份，甚至，可能她都不那么喜欢的工作。 怎么会有这种人…… 冷血到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的人，赫凝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她转身跑出办公室。 事后，赫凝后知后觉地感到愤怒，罗黎会喜欢她真是眼瞎。徐老师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优点？她根本不配当老师，像她这样的人，很容易成为坏人吧，她做坏人一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吧。 不过徐老师做过什么坏事吗？仔细想想确实没有。不过，总感觉她只是没到那一步而已。赫凝在私心里给徐老师盖了章—— 一个很容易黑化成为坏人的人。 必须远离！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罗黎也远离她。赫凝下定了决心，不管徐老师说不说她的事，她都要把徐老师的真面目告诉罗黎！ 赫凝下定了决心，第一时间去找罗黎，告诉了他昨天晚上看到的，还有今天跟徐老师的对话。当然，把她喜欢罗黎这件事隐瞒了没说。 罗黎听完后，很平静，“其实我早就知道徐老师是这样的人了。”毕竟是他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赫凝惊诧不已，“那你还喜欢她？！” 罗黎叹息道：“徐老师人不坏，这不过是她为人处世的态度而已，你何必如此苛责。我能感觉到，徐老师将自己的心门关得很紧，不对任何人敞开。我很想知道，关于她的所有事，很想进一步了解她，但却被挡在了门外，既然她不愿意，我便只能守在门口，这是……我喜欢她的方式。再说了，徐老师昨晚之所以会那样，我猜，她应该是生病了。” 罗黎想到了什么，声音轻了起来，“我其实……一直觉得徐老师有点可怜。” “她可怜？！她哪里可怜？！”赫凝瞪大了双眸，她觉得罗黎对徐芷青简直有滤镜，那样一个妖魔化的人，他还把人家当做白月光藏在心里。只怕是疯了。 也许人的情绪始终不能共通，罗黎看赫凝的反应，就知道说了她也不会懂，多说无益。他只道：“我从未想过跟徐老师有进一步发展，现在高叁，大概也就一年时间能见到她了，所以我很珍惜最后的时光。” 他没再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高叁最后一年，我们都好好学习吧。” 跟罗黎聊完后，赫凝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她一直满心欢喜的认为，罗黎知道了徐芷青的真面目后，就不会再喜欢她，没想到，罗黎竟比她知道的还多，而且，他依旧喜欢她。 这是第一次，赫凝觉得自己输了，输得很彻底，她伪装的样子罗黎不喜欢，更没有信心真实的自己他会喜欢，而这一切，徐芷青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徐芷青甚至都不喜欢罗黎。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一切。 嫉妒扭曲了赫凝的脸庞。 赫凝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她不肯承认自己输了。 恨意彻底吞噬了她，一个念头在她心底逐渐升起，罗黎可以不在乎，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不在乎。如果其他人都知道了呢？徐芷青会有怎样的下场？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疯狂地在脑海里扎了根。赫凝深陷进去无法自拔。罗黎一定是被一时的喜欢迷惑了，只要、只要她帮助罗黎看清楚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徐芷青的，罗黎才会清醒过来，才会明白他的喜欢是错误的。 没错，赫凝想明白了，罗黎不清醒，她应该帮他。 她得好好想想她应该怎么做，必须周密地计划一切，要想办法让所有人都相信自己，站在自己这边。 -- 第叁十九章我呢 从小到大，徐芷青没少被女生针对，有些人有些事，她不去招惹，自会找上门来，经历类似的事情多了，导致她对恶意极其敏感。 赫凝最近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徐芷青不用想就知道，她被记恨上了，赫凝很有可能想着法子对付她呢。 徐芷青的自我保护机制极强，通常一旦察觉到恶意，就会在别人伤害她之前先想办法伤害回去，让人怕了之后，别人就不敢害她了。 徐芷青很乐意当这个恶人，而且，她总是会聪明的让周围的人站在她这边。说她自私也好，恶毒也好，总之，她不是一个习惯于坐以待毙之人。 不过赫凝是她的学生，不能像以前对付其他人那样对付她。 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徐芷青第一次犹豫了，也许事情没她想得那么严重。 出于一时心软，徐芷青这次没有先动手，而是在观察，赫凝会怎么做？ 再加上，徐芷青潜意识里本来就有点反社会人格，她希望这个世界尽早完蛋的同时，也渴望着自己尽早完蛋。对于赫凝有可能针对她的行为，徐芷青隐隐有些期待和兴奋。 好久没被人惦记过了，暌违已久的感受再次袭来，有点陌生。这一次，赢的人会是谁呢？ - 最近徐芷青的相亲都没有结果，徐父徐母急死了，趁着徐芷青在中秋节的时候回家，他们悄悄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没告诉她。 其实没必要瞒着徐芷青，她不抗拒相亲，压根不会拒绝，只是他们总是这样，对徐芷青缺少信任，很多事情，他们经常通过隐瞒，来私自做决定，这样做反倒让徐芷青产生了抵触心理，从而不愿意配合。 这么多年了，父母好像永远不会明白他们错在哪儿了，他们认为，错的只可能是子女，不会是他们。 要他们改是改不了的，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徐芷青只能迁就他们。 徐芷青回家的时候，家里有客人，是父亲的朋友一家人。 中秋节有必要两个家庭一起过么？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又是一场相亲。 徐芷青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就想溜走，她很讨厌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更讨厌不认识的人不打招呼就进入她家。 又是这种不被尊重的感觉，她真是讨厌透了。 徐母热情的招呼她快进来，徐芷青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停了几秒，才慢吞吞往里走。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徐芷青全程几乎不说话，徐母尴尬道：“我女儿性格非常内向，你们别介意。” 徐父朋友的儿子连忙说：“安静点好，我喜欢性格安静的人。” 徐母闻言笑开了花，看来人家儿子对女儿很满意，这事儿有戏。 吃完饭后，两边家长安排两人去外面散步，要他们多聊聊天。 徐芷青一脸漠然地出了门。 徐芷青对他没兴趣，基本上不主动讲话，她在思考找什么借口先回家，事后既不得罪爸妈，又能顺利离开。 爸爸朋友的儿子是个长相普通的男生，在读博士，高学历。他对徐芷青感兴趣却不主动，颇有几分高知识分子的自矜。 两人一路无话地走了一段路。 后来，还是对方先开了口，问了几个问题。徐芷青今天没有什么耐心应付人，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就直接说自己有男朋友了，没告诉爸妈，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 徐芷青自认为话已经说得很礼貌周全了，就算他不相信她有男朋友，也应该明白她对他不感兴趣，接下来她再表示自己想回家应该能得到体谅。 结果对方听说她有男朋友了，突然表现得有点生气，“你男朋友多大，哪儿毕业的？” 徐芷青觉得有点莫名奇妙，她都表明有男朋友了，他还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这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回答了他这个问题，“大我两岁，跟我一样C大毕业的。” “哦，那你们谈多久了？” 徐芷青想了想，胡诌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数字，“一年多了吧。” “是不是长得很帅？” 徐芷青漫不经心地应和：“嗯，挺帅的。” 她这话是想让他打退堂鼓的意思，毕竟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找个时间让我见一下。” 徐芷青蹙眉不解：“为什么？” 男生面露不屑，阴阳怪气道：“男的什么类型都有，像你这个年纪小女生，不就是喜欢那种长得帅的韩系小哥哥。那种男的都要不得，除了长得好看点，一点用处都没有。见面后，我帮你看看人怎么样？再说了，刚才我们双方父母说了，让我们以后就当兄妹相处，我作为你哥哥帮你把把关，难道不行吗？” 他这一番话，把徐芷青惹恼了，他话里隐隐透露出对她的不屑。徐芷青不明白，他对她感兴趣不就是看脸么？怎么她喜欢好看的人就是肤浅了？还有他说的兄妹，成功刺.激到了她。 徐芷青神色冷了下来，为了一个随口捏造的人跟他生气，“你没见过他，怎么知道他是哪种人？还有，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的妹妹了？” 男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语气依旧不屑，“你带人来给我看看，我不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虽然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我还是愿意把你当妹妹的。” 徐芷青有点被恶心到了，她这才正眼看身边的男生，这人不仅情商低，打从心底瞧不起人，还蠢，可以列为她相亲史里最奇葩的几位之一了。 徐芷青已经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出门的时候她带了包，当时就想着回自己家去。如今，更是没什么好留的。 父母家到徐芷青家不算远，有直达的公交车，徐芷青步行到站台，男生执意要陪她等公交，不走就算了，还继续特没情商地问她膈应人的问题。 徐芷青几乎快装不下去，她已经离发飙不远了。 一辆黑色轿车在他们面前停下，车窗放了下来，露出里面人酷帅有型的侧脸。 银环耳钉在夜晚路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泛着银光。 “大晚上的，站在这儿等公交？”程煜夜打量了旁边的男生一眼，回眸看向徐芷青。 徐芷青转眼看过去，松了一口气，总算得救了。她对旁边的男生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我先走了。” 男生想过徐芷青男朋友可能长得很帅，但没想过这么帅，而且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徐芷青见男生发愣，懒得搭理他，一溜烟蹭进程煜夜的副驾驶，低声说，“麻烦你送我回家。” 程煜夜没说话，直接把车开了出去。 车开出一段路之后，徐芷青开口解释刚才的事，“我爸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不太喜欢，所以拿你当了挡箭牌，不好意思啊。” 程煜夜淡淡嗯了一声，没多问。 徐芷青当他工作太累了不想说话，便不打扰他，她全程很沉默，拿出耳机戴了一只耳朵安静听歌。 到了家楼下，徐芷青这次没讲多余的客套话，直接上楼。 才刚上了几个台阶，程煜夜的声音就从身后悠悠传来，“才几天不见，就跟我生疏了。” 徐芷青转过身来，看着斜倚在车门上的程煜夜，他长腿曲着，刚好也在看她，眼眸深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穿着一件有型的黑色短T，再加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酷冷气质，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徐芷青视线向下，停在他右手肘的大面积刺青上，黑色衣服还有大片的刺青，衬得他肤色极白。 程煜夜跟宋品羽一样，天生冷白皮，不过宋品羽爱穿浅色的衣服，给人的感觉很清冷，程煜夜爱穿深色的衣服，让人更容易注意到他比很多女人还要白皙的肤色。 徐芷青收回视线，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跟上次一样试探性地问：“要上来坐坐吗？” 程煜夜没说话，直接跟在她身后上楼。 气氛好像有所缓解，徐芷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程煜夜今晚的气压一直很低，虽然他以前也不爱说话，今晚却是尤其的不爱说话。 到了家门前，徐芷青摁指纹进门，意外发现指纹锁没电了，偏偏她今天没带充电宝，现在时间不早了，她不想打电话麻烦物业。 附近有家超市有卖便宜的充电宝，她想了想，在手机软件上下单点了外卖。 充电宝和一些零食饮料。 徐芷青做完这一切之后，回头对程煜夜说：“我家门没电了，我刚买了充电宝，外卖等会儿才到，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你要不要回家？” “我陪你等。”程煜夜靠在墙边，感应灯已经熄了，楼道玻璃窗外路灯的光透进来，他的脸几乎隐在黑暗中，半明半昧，脸上的神色看不真切。 “哦。”徐芷青站在门边玩手机，刷着微博，两人一直没说话，倒也没觉得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十几分钟左右，程煜夜突然开口：“我不行么？” 徐芷青上一秒还在认真看微博，乍一听这话儿，没懂什么意思，她抬眼看过去，疑惑道：“什么？” 程煜夜沉默了会儿，没解释刚才话里的意思，而是问：“徐芷青，你为什么相亲？” “因为到年纪了。”其实徐芷青不想结婚，她自认性格有点问题，她有病，就连接受亲密关系都很难，更何况结婚，但是父母不会理解，他们觉得年纪到了就应该结婚。 徐芷青只能试着接受，另一方面又不想跟不喜欢的人勉强在一起，于是造成了如今一直在相亲却始终单身的局面。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难了，尤其在人出了社会之后，徐芷青想劝自己结婚跟谈恋爱不一样，结婚是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但她始终无法说服自己将就。 她就连恋爱都谈得一塌糊涂，该怎么经营婚姻呢？ 徐芷青想着，面露愁容。 程煜夜在黑暗里注视着她，“你经常相亲？” “嗯，挺频繁的。” 程煜夜：“想结婚吗？” 徐芷青思考了下，“还行吧。” 她打开外卖软件，看外卖还有几分钟到，上面显示外卖小哥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应该马上就能接到电话了吧。 总算可以回家了，这个中秋节过得真是不太开心。 “徐芷青。” 程煜夜突然无比郑重叫她的名字，徐芷青打起精神看过去，“怎么了？” “今天中秋节。” “是啊，你吃月饼了吗？”徐芷青突然想到他的家庭情况，中秋节……他是一个人过的么？ “这些年，我一直一个人过。”程煜夜淡淡道，“以前我从未觉得孤单，后来……” 他没继续说下去。 徐芷青沉默了，虽然她有父母，有家，但她无法在父母身上找到归属感和认同感。她一直觉得很孤独，但又很享受一个人的孤独，始终没有勇气去试着改变。 程煜夜有些踟蹰道：“你……愿意给我一个家么？” 徐芷青意外看过去，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 程煜夜乐队的人都结婚了，只有他还单着，有一次喝醉后，乐队鼓手搭着他的肩膀，醉醺醺地说：“哥，成个家吧，成家后就有回去的地方了。” 程煜夜想到当时的场景，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好像是笑着，灌了一口酒，“我心里有个姑娘，一直放不下。” “她是谁？你前女友吗？” 程煜夜：“是我怎么追，都追不到的一个人。” 鼓手感叹：“哥，咱年纪也不小了，既然放不下，那就最后再试一次，把人追回来，一把年纪的人，别跟个嫩头青似的害没用的臊。” “真的，哥。”鼓手拍了拍他肩膀，含着醉意摇头晃脑的劝他，“都是大老爷们儿，没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不要怂，说不定人姑娘也对你念念不忘呢。” 是的，他不年轻了，没必要因为在意无谓的自尊心，错过更要的东西，所以，他开口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徐芷青愣在了原地，恰好此时外卖电话来了，徐芷青赶紧接了电话，擦着程煜夜身前而过，匆匆下了楼。 程煜夜沉在黑暗里，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他始终学不会，该怎么去爱他的姑娘。 以前他做过太多无法弥补的错事，他现在唯一能给她的，就是尊重，无论她选择留下还是离开，他只能被动接受。 他是如此，爱着他的姑娘。 重逢后的每一次见面，都让他的心狂跳不已，想靠近她，又怕吓跑了她，原计划循序渐进地重新进入她的生活，却又在今晚突然乱了阵脚。 没出息，程煜夜打心底瞧不起自己。 徐芷青拿到外卖之后，没有立刻回去，她走得很慢，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程煜夜。 她如今到了适婚年纪，需要找个人结婚，从小到大，她只喜欢过两个人，宋品羽和程煜夜。 如果非要结婚的话，跟程煜夜结婚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她有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她跟宋品羽有过一段过去，然后跟他的双胞胎弟弟程煜夜在一起？怎么想怎么怪异。 再加上，结婚后她会见到宋品羽吗？到时候按照辈分，她又要叫他哥哥了。 徐芷青心中刺痛，她平时尽量避免自己去想宋品羽，若是跟程煜夜在一起，她便无法克制自己不想起他。 徐芷青胡思乱想了一阵，又想到宋品羽曾经说过，程煜夜不知道他的存在，只有他知道程煜夜的存在。所以，程煜夜压根不可能带她去见宋品羽。 这对兄弟，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明明是双胞胎，却处处透露着怪异。 徐芷青没拖太久，慢吞吞地上了楼，程煜夜还靠着那面墙，跟她离开时几乎一样，姿势没怎么变。 徐芷青自然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心中微叹，他可是大明星程煜夜啊，在她面前姿态放得如此之低，要是被他的粉丝们知道了，她估计要被粉丝们的唾沫淹死。 徐芷青插上充电宝，顺利开了门，回头让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程煜夜进来。 她给他倒了杯温水，递给他。 徐芷青思忖片刻，说：“我会认真考虑的，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闻言，程煜夜勾起唇角，十分善解人意道：“好。” 不是直接拒绝，程煜夜一直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还以为操之过急的结果是，他们之间会彻底没戏，看来，情况没他想象中那么糟。 -- 第四十章良药 一个女孩跑进教室，红着脸咋咋呼呼道：“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在校门口看到了程煜夜。” “开什么玩笑？” “今天愚人节？” “我看你是追星追出幻觉了吧。” “我说真的，不信你们去看！” 来教室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两个的都说看到他在，说的人多了，可信度变得高了起来。 有人跑去校门口看，拿出手机疯狂拍照发朋友圈，意外拍到了徐芷青走过去，跟程煜夜讲话的一幕。 “徐老师认识程煜夜吗？” “他们不会在交往吧？” “天呐，我好像不小心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我有一朋友是程煜夜的粉丝，我要赶紧告诉她。” …… 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赫凝也在人群里，她看着程煜夜若有所思，再转眼看向徐芷青，心中逐渐浮现一个猜想，这个猜想，只需问一问，就能得到证实。 赫凝倏尔笑了，她不需要绞尽脑汁思考怎么对付徐芷青了，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因为她，知道了徐芷青的弱点。 赫凝看着相貌同样出众，站在一起如此般配的两人，眼眸里闪着奇异的光，她静静审视了他们一会儿，隐入人群，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 学校里都是年轻女孩儿，追星聚集地。 徐芷青很无语地看着靠在车旁，戴着黑色墨镜，一身飒爽的某人，“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学校找我，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去了。” “那怎么办？”程煜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要对我负责吗？” “……” 徐芷青避而不答：“找我有什么事？” “在附近赶了个通告，就顺便想过来跟你一起吃个饭。”程煜夜取下墨镜，长眸潋滟扫过来，语似调情，“徐老师可愿意赏个脸？” 徐芷青掏了掏口袋，没掏到烟，有点烦躁，“那你等会儿，我还有一节课。” “嗯。” 总不能让人在这儿干等，徐芷青把人带去了办公室，办公室的老师们也是一阵骚动。看到程煜夜，差点以为正在拍他们不知道的综艺节目，有人下意识躲开，有人热情地过来打招呼要签名，有人用疑惑的目光找摄影师。 陈老师从书堆中抬头，看到程煜夜后，愣了一秒，随后十分惊喜，促狭地扫了一眼徐芷青，瞬间什么都明白了，“来找徐老师的？” 程煜夜淡笑着说：“好久不见。” 程煜夜还记得她，陈老师可有面儿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那天之后，果然程煜夜去学校找徐芷青的事情上了热搜。 他本人既不解释也不否认，任由网上的猜测沸沸扬扬，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他照例得了空就来找徐芷青吃饭，给她带点小礼物，不过他工作确实忙，偶尔来不了的时候就在微信给她发红包，金额每次都很大，有点超出徐芷青这个普通的高中人民教师的接受范围了。 这算是在追她么？未免有点过于大手笔了。 徐芷青原本就对程煜夜有好感，她是个被动的人，对于程煜夜一直以来的示好，她受之有愧。阻碍徐芷青接受他的理由，无非就是程煜夜跟宋品羽的关系。 另外徐芷青还想过，是否应该把她曾经跟程煜夜的美好回忆珍藏起来，给未来留个念想。如果她跟他在一起了，后来又分开了，她少女时期为数不多的美好，会不会蒙上一层阴影？ 徐芷青悲观的想，这世上没有美好的离别，她不希望最后跟他闹得不好看。 徐芷青性格就是这么别扭，越是喜欢的人，反而越想躲得远远的，这源自于她骨子里的自我厌弃。 不过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徐芷青决定不再多想，明天的事情永远无法提前预料，可能是年纪大了，反倒比年轻的时候更有勇气。 她想，他们或许可以试试看。 于是，在程煜夜某天晚上来找她的时候，徐芷青给出了她的答案：“我想通了，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看。” 程煜夜不顾路人的眼光，当众抱住了她，伸出去的手有点不敢置信的颤抖，泄露了他的情绪，“好。” 他今天是抽空过来的，待会儿还有个通告要赶，他最近只接C市的通告，不去外省，留下的时间相对以前较多。 今天不能陪徐芷青太久，程煜夜把徐芷青送回家之后，坐在沙发上牵着她的手，突然舍不得走了。 徐芷青觉得有些好笑，又想到有些话必须提前说清楚，“在一起之前，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我有病，你是知道的。” “嗯。”程煜夜玩着她的手，非常的专注。 “我的病医生说是双向情感障碍，同时有抑郁症和躁郁症，跟我谈恋爱可能会很辛苦。”徐芷青抽了抽她的手，程煜夜力道半分未松，手没有抽出来，徐芷青只好任由他继续握着。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揉着她的指尖，“为什么会生病？” “可能因为我的家庭，可能因为我的初恋，也可能纯粹因为我太脆弱，我不知道。”徐芷青自嘲道。 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她不知道根源所在，明明看上去一切正常，一滴血没流，甚至可能还在笑，可内心世界却早就腐烂透彻。 这种痛苦没有实质，却如影随形。 她的内心世界快坏掉了，或许未来有一天，她会控制不住自己步上小姑的后尘。 程煜夜沉默地抱住她，缓慢地抚摸她的背，“别想太多，我陪你慢慢治病。” “嗯。”徐芷青闭上眼睛，伸手回应他的拥抱。好温暖，程煜夜是她见过最温暖的人了，“你呢？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秘密？” 她看不见程煜夜的脸，只听到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没有。” 他们一直拥抱着，直到程煜夜不得不离开。 程煜夜小心的在她额角印下一个吻，“等会儿给你打电话。” “好。”徐芷青把他送到小区门口，然后回了家。 人与人之间亲密的举动有很多，其中她最喜欢拥抱，没有比拥抱更能给她安全感，更能让她平静的动作了。 两人正式开始了交往，程煜夜始终小心呵护着她，从来不勉强她，偶尔会制造一点小惊喜，只要跟他在一起，徐芷青就觉得很轻松舒适，精神达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一个月之后，徐芷青神奇的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里好像不怎么发病了，医生开的药她都几乎没怎么吃。 徐芷青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连她的主治医生都说她最近精神状态很好，鼓励她现在的心态要继续保持下去。 程煜夜再次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徐芷青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男人在校门口等了许久，神色没有一点儿不耐，看到她，便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身上冷冽的气质稍缓，不自觉变柔和。 徐芷青脚步轻快地走向他，心情蹁跹似蝴蝶。 程煜夜，原来你才是我的良药。 徐芷青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机会，跟普通人一样，谈一场正常的恋爱，最近完全陷在爱情的甜蜜里。以至于好久不见的黎栀，打电话过来约她吃饭的时候，她有些犹豫。 黎栀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你从实招来，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芷青大方承认，最后还是决定推掉跟程煜夜的约会，去见黎栀。 徐芷青提前到的约定地点，她跟黎栀许久未见，印象里还是以前那个长得像小孩儿似的可爱小女孩。 所以黎栀出现时，徐芷青差点没认出来。 黎栀穿得比较正式，穿衣风格偏向白领女强人。 徐芷青定定看着她，观察了一会儿说：“你老了。” 黎栀怒，忍住想捶她的心，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一种标志，现在成功的白领都这么穿。” 徐芷青毫无愧疚，“哦，不是工作日没必要穿成这样吧。” “习惯了。”黎栀不以为意，反而对她的男朋友很感兴趣，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说说看，新交的男朋友我认识吗？” “程煜夜。”徐芷青一点铺垫都没有，直接坦白。 黎栀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跟宋品羽的双胞胎弟弟在一起，你不觉得别扭吗？” “是有点别扭，不过我现在挺开心的。”徐芷青努力忽视这件事儿。 “你还挺专一，从始至终只喜欢这一款。”黎栀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高中的时候同时喜欢两个人，一个是宋品羽，另一个不会就是程煜夜吧？” 徐芷青没否认。 “你可真行。”黎栀哑口无言，“程煜夜知道这个事吗？” “这事有点复杂。”徐芷青叹息，“以后再跟你解释。” “好吧。”黎栀没再问，不过内心总觉得事情有点奇怪，没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最近，她在电视上看到过程煜夜，那对双胞胎虽说相似，未免也过于相似，让人完全分不清的程度，她压下心头怪异的感觉，随口提了一句，“你呢，放下宋品羽了吗？” 徐芷青看着窗外簌簌而落的绿叶，眼神放空，“就算放不下又能怎样呢？” 也是，忘掉一个人最迅速的方法，就是赶紧进入下一段恋情。徐芷青至少愿意向前跨步了，黎栀真心为她感到开心。 黎栀一直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么多年来，周围的人都在努力往前走，而徐芷青却始终恍惚。她有种徐芷青一直停在了宋品羽离开那天的错觉。 这个念头只一瞬，黎栀很快抛之脑后，不怀好意的问：“你跟程煜夜进行到哪一步了？” 徐芷青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说：“牵手。” “你们交往多久了？” 徐芷青算了一下，“一个多月吧？” 黎栀目露怀疑，“除了牵手没有更进一步吗？” 徐芷青想了想，不确定道：“拥抱？” 黎栀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进度这么慢，究竟是你不行，还是程煜夜不行。” “……” 徐芷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程煜夜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表现出过那方面的需要，再加上徐芷青因为以前的事情，她这次想先谈感情多一点，其他的慢点来。 “别当真。”黎栀看她陷入沉思，怕自己说错了话，大剌剌道：“我就是个不纯洁的人，你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别管我。” “嗯。”徐芷青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她跟程煜夜依旧跟以前一样，没太大变化。 某天，程煜夜在徐芷青家给她做饭，徐芷青在阳台抽完一根烟，抽到第二根的时候，一阵狂风吹过，将烟吹灭了。 徐芷青顿觉无趣，进客厅将烟蒂丢进烟灰缸，然后走过去，靠在厨房门边，盯着程煜夜做饭的背影。 程煜夜注意到她的视线，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靠在门边上，侧着脑袋看厨房里的人，“今晚别走了。” 程煜夜拿锅铲的手一顿，过了一会儿说：“好。” 那天晚上，徐芷青很有情调地点了两根香烛，烧了一阵之后，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她拿出红酒，跟程煜夜对饮，后来她好像是醉了，隐约听到程煜夜叫她别喝了，她不听，手中的高脚杯忽然被人夺走。 徐芷青很生气，一把抱住抢她东西的人不放，又啃又咬地发泄。 他的身体很凉，抱住了就不想撒手，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真好闻。徐芷青不自觉放柔了动作，温柔地吮吻着。 “徐芷青。”他呼吸很重地叫她。 她听见有人叫她，不想回应，仰头不耐烦地堵住声源。 没让她得意多久，下一秒，身体悬空，徐芷青感觉自己被放到一片柔软的地方，被人反压在身下。隐约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知道我是谁么？” 徐芷青意识模糊地抚摸他的脸，“程煜夜？” 对方笑了笑，温热的鼻息让她觉得有点痒，想躲，却被他捉住吻了下来。 他吻着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徐芷青没听清，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这。 直到后来，徐芷青才意识到那天晚上没听清的话是什么。 他说：“为了你，我永远是程煜夜。” -- νIρＹZω.coм 第四十一章浪漫 徐芷青醒来后，头疼得厉害，连带着失去了昨晚的记忆。 混乱，摇摆，冲撞。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这是她唯一的印象。 身体极度不适，徐芷青挣扎起床，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程煜夜因为有工作安排，凌晨便走了。徐芷青洗完澡出来，边擦湿发边往外走，转眼注意到客厅的餐桌上有程煜夜离开前给她煲的海带排骨汤。 徐芷青用勺子舀着喝了一口，汤还是热的，喝完后心情愉悦。 今天是周六，徐芷青回到床上继续睡回笼觉，大概昨晚累到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醒来后百无聊赖，无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他。 徐芷青忍不住给他发微信。 ——在干嘛？ 程煜夜很快回了信息。 ——刚忙完，在过来的路上。 徐芷青心尖冒出丝丝甜蜜。 ——来的路上给我买点巧克力，想吃。 他回得很快。 ——好。 徐芷青在沙发上腻了会儿，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心思已经飞了出去。 徐芷青又拿出手机给程煜夜发微信。 ——到了没？到了没？ 程煜夜这次迟迟未回，徐芷青等得心焦，不依不饶地一直发消息问。 也许因为不堪其扰，程煜夜终于回了她。 ——在小区门口了。 徐芷青从床上蹦起来，趿拉着拖鞋往楼下跑。 程煜夜刚下车，锁了车门，转过身时还没看清人，就被她扑了个满怀。 喜欢的人兔子般蹦到怀里，抱住他不撒手，程煜夜无法形容这种满足感，只觉得心差点化了。 “终于等到你了。”徐芷青蹭着他胸口撒娇。 程煜夜任由徐芷青跟个树袋熊似的挂在身上，半抱着她上楼，“突然这是怎么了？” “想你一天了。”徐芷青仰头，对准他的嘴吧唧一口。 程煜夜学生时代就身量颀长，徐芷青以前长得矮，成年后身高有168，不过，在他面前依旧是个小矮子。 亲他亲得费力，徐芷青亲了几口后脚尖疼，脖子疼，索性放弃。 正好走到楼道口，程煜夜单手托住徐芷青的臀，将她托起来，低头迁就她。 徐芷青干脆双腿环住他的腰，放肆地亲，毫无章法，忘乎所以，只有热烈直接的情绪。最后，进门的指纹都是程煜夜摁的。 徐芷青啃咬程煜夜的锁骨，没个轻重，旖旎的颜色一朵朵绽开，一路吻下去。 程煜夜也按揉着她的身体，两人互相来回试探，很快找到昨晚熟悉的感觉，因为徐芷青今天突如其来的热情，两人没能走到卧室，在沙发上来了一次。 事后，徐芷青窝在程煜夜怀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程煜夜稍微一动，徐芷青就更紧地抱住他，睁开眼依恋地盯着他，“去哪？” “去洗澡。”刚工作回来，本来应该先洗澡的。 徐芷青不撒手，程煜夜闷闷低笑了声，将她抱进浴室，一起洗了个鸳鸯浴。 …… 徐芷青趴在程煜夜腿上，将他买来的巧克力锡纸撕开，慢吞吞掰着放嘴里含着吃。 程煜夜耐心用毛巾将她头发擦了几遍，又用吹风机仔仔细细地吹干。 完事后，程煜夜想起身干点别的事，徐芷青就是不肯放人。他便只好陪她腻着。虽然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了，不过，他还挺享受女朋友的黏人劲儿。 周末两天，两人都没出门，冰箱里的食材充裕，他们一直待在一起也不无聊。 这算是徐芷青最黏人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她都不太黏人，跟他联系得也不多，可能顾及到他工作的性质，她很少会主动要求见面，而程煜夜基本上一有时间了，就过来陪她。 两人谈着普通的恋爱，日子久了，徐芷青的心莫名被塞得满满的，很平静。 程煜夜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很少主动承诺她什么，却很细心，能让徐芷青感受到自己时刻被他特别关注。 在他面前，撒娇很管用，偶尔耍小性子，他也只会笑着抱住她，“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可爱。” 徐芷青跟他在一起久了，不自觉变得越来越幼稚了，可能这就是被宠爱的后遗症。 恋爱后，徐芷青整个人的气色焕然一新，比以前瞧着更年轻了，陈老师忍不住调侃她，“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人，我说你怎么谁都瞧不上，原来早就遇到最好的了。” 徐芷青只是笑，不解释。 陈老师是为数不多知道她跟程煜夜谈恋爱的人，不过，这事儿差不多已经算是个公开的秘密了。 毕竟程煜夜每次来找她，从来不做任何伪装，虽没在微博上正式表过态，吃瓜群众基本上都已经认定了他有女朋友。 粉丝脱粉的脱粉，留下来的留下来，这事儿的热度很快就降下去了，被新的热点覆盖。 后来有一天，程煜夜给了徐芷青两张他演唱会的票，另一张是给陈老师的，他用哄小孩儿般的语气说：“带朋友一起来玩。” 徐芷青接到门票的时候有点纠结。她没忘记程煜夜说的话，到时候，她真的要喊应援口号吗，要喊多大声才合适？ “这是两张内场VIP票，我会提前让经纪人去接你。”程煜夜低眉吻了她一下，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好享受。” 他没提应援的事，不过徐芷青心里倒是一直念着这事儿。 直到坐在演唱会的观众席，她依旧尴尬，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合适，生怕有人根据微博上狗仔拍的几张模糊动图认出她来。 演唱会开始前，徐芷青一直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最终说服了自己，决定大声应援，自家男朋友的排面一定要给足。对于脸皮薄的人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委实不易。 大屏幕开始播放VCR，是粉丝送给程煜夜乐队的惊喜应援歌，徐芷青数着屏幕上出现的来自各个地区的标注，不禁感叹，男朋友的人气是真的高啊。 更准确来说，是男朋友乐队的人气很高，原谅徐芷青直接忽略了其他人…… VCR播完后，舞台灯光乍亮，光束投向隐在黑暗里，早就做好准备的乐队身上。 一句话也没有，众人默契合奏，音乐起，开场曲随即开始，意外熟悉的旋律让徐芷青看着舞台上唱歌的人，失了神。 开场曲是《极光》。 无论何时听到这首歌，无论听几次，徐芷青依旧会被触动。 场内观众的大合唱让这首歌的意境变得非常美好，明明歌词讲述的是悲伤的故事。 徐芷青不知不觉放轻了呼吸，她没有跟程煜夜说过她有多喜欢这首歌，程煜夜将《极光》作为开场曲，不知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歌曲不知不觉结束，程煜夜停顿了几秒后，才从这首歌的情绪里走出来，他很快自如地笑开，向粉丝们表示感谢，今天开场的惊喜他收到了，谢谢粉丝们的准备。 程煜夜一番话不长，却很真诚，引来了观众席的热烈回应。 他们是摇滚乐队，除了第一首歌有点悲伤之外，后面的歌几乎首首将演唱会的氛围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潮。 演唱会临近结束，程煜夜淡笑着说：“最后一首歌，是不久前写的新歌，还没发出来，预计会出现在下张专辑，今天提前唱给你们听。” 不知道是不是徐芷青的错觉，总觉得程煜夜正在盯着她看。 “《极夜》送给大家。” 没有废话，直接开唱。 乍一听歌名，还以为《极夜》跟《极光》是同类型的系列歌曲，听了之后才发现不是。 《极夜》很燥，将演唱会的氛围直接推向了最后的高峰。 如果说《极光》的旋律是轻柔温暖里隐隐透露着悲伤，《极夜》便是极致癫狂过后的空虚。 大部分人听到的是极致癫狂，而徐芷青听到的是空虚。 也可能只是演唱会后遗症作祟，纵然曲终人散，这份空虚感却迟迟无法消散。 程煜夜的经纪人突然过来，把陈老师拉在一旁聊天。 徐芷青愣神中被不知何时过来的程煜夜拉走。 “去哪儿？”她问。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演唱会结束后的庆功宴只有他们没去。程煜夜把徐芷青拉上车，在高速公路上一路飙车，疯狂地朝某个方向开去，徐芷青从未体验过如此快的车速，吓得心脏揪起，脸色发青。 他将车停在山麓边缘，拉着徐芷青开始爬山。 程煜夜方才没有任何预警地飙车吓到了她，现在又什么都不解释，直接拉着她开始爬山，徐芷青心里憋着气，正要发火，倏尔发现这座山周边的环境很熟悉。 大脑迟钝地转动，徐芷青缓慢地想起，这座山是高中的时候，程煜夜带她来爬过的。 虽然隐约猜到程煜夜可能准备了惊喜给她，徐芷青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其他地方去。 最近大火的网剧《隐秘的角落》谁不知道呢？徐芷青心里默了一下，大晚上的来爬山，是想把她推下去吗？ …… 爬到山顶，徐芷青为了保命，扒在程煜夜背后抱着他，就是不肯站在前面。程煜夜无奈，只好由她去。 高中时期熟悉的凉亭还在，演唱会结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一路飙车过来废了些时间，等他们爬上山顶，都快十二点了，这个时间点没几人来爬山，只有寥寥几盏路灯，散着昏黄且微弱的光线， 徐芷青下意识朝天空看去，今晚天空暗沉，凌晨时分应该不会有极光。她正逡巡着一片黑暗，猜测程煜夜的心思。 零点不期然而至，大面积的烟花点亮了整片夜空。 青色的烟花同时绽放，在天空亮成一个又一个青字。 徐芷青双眸被烟花照亮，她不禁感叹：“真好看。” 烟花接连绽放多次，都是青色烟花构成的青字，徐芷青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不舍得眨一次眼。她认真数过了，一共有二十六次，刚好是她的年龄数字。 程煜夜平时就经常会给她制造一些小惊喜，即使他不那么做，只简简单单给她做个饭，为了接她回家在校门口等很久，和她一起逛超市，买菜……平淡的日子她也觉得浪漫。 可能因为喜欢他，感受到他无时无刻的用心，所以他做的所有与她相关的事，她都会觉得很浪漫。 程煜夜侧头，在她耳边低语，“生日快乐。” 徐芷青这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她生日啊，脑子里光想着给程煜夜应援的事儿了，竟然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没多久，烟花放完了，徐芷青咂咂嘴，“这应该花了很多钱吧？” 程煜夜：“还好。” 肯定巨贵，徐芷青不敢细想，想想就肉疼，她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程煜夜的背，“我记得你以前挺节约的，现在真是出息了！” “你误会了，我依旧节约。”程煜夜不觉得这是个丢脸的事，他笑：“不过，对你能一样么？” 徐芷青心弦触动，开口正想说点什么，忽然一拍脑门懊悔：“遭了，这么贵，我应该用手机记录下来的！” 程煜夜早就料到，不慌不忙地安抚：“我安排了专业摄影人员在另一个地方拍摄，你放心。” 徐芷青这才觉得钱多少没白花，心里暖洋洋的，“程煜夜，你真好。”把手从程煜夜身上放下来，她又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 右手食指被套上一枚双环戒指，应该是她刚才注意力完全放在烟花上的时候，程煜夜给她套上的。 双环戒指市面上并不多见，她手上的这个由银环和黑环组成，结构设计巧妙，可以旋转，戴在手上精致又秀巧，很衬她的肤色。 徐芷青爱不释手地摸了摸，神色专注地观察手上的戒指，很快发现侧面刻了两个字母。 Q和Y。 徐芷青第一眼就懂了，青的缩写和夜的缩写。 程煜夜转过身来，牵住她的手，低眼看戒指，眉目深情，“这枚戒指是我拜托一个法国设计师朋友设计的。” 他求了那名难搞的设计师多久，花了多大的价钱，耗费了多少精力，均被他略去不提。 徐芷青将手掌张开，歪头看戒指，“双环结构是你提的主意吧，这个设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银色代表开始，黑色代表结束。” 徐芷青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徐芷青，你是我的开始，也是我的结束。” 程煜夜低眉，牵着她的手，无比虔诚地在戒指上落下一吻。 -- νIρＹZω.coм 第四十二章破晓 徐芷青最近右眼总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内心隐隐不安。 所以当徐芷青某天清晨，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摸到赫凝写给她的信时，并没有太大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第一反应是，就这？ 徐芷青展开信，面无表情地一行行看过去。 陈老师进门时，瞧见她在读信，理所当然以为又是程煜夜给她制造的小惊喜，忍不住调侃：“又在撒狗粮，我多嘴问一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徐芷青平静地把信放回抽屉。面上无波无澜，“不是每一份感情都能走到最后。” 陈老师愣住，“你在开玩笑吧，真没想过跟程煜夜结婚？程煜夜对你这么好，你咋想得啊？” 徐芷青避而不答，拿起教案就走，“我先去上课了。” “诶，你今天怎么回事？”陈老师一脸困惑，徐芷青走得匆忙，没回答她的问题。 上课铃又没响，走得这么着急干嘛？陈老师撇撇嘴- 程煜夜接连拍了叁天，连录两期综艺节目。工作结束后直接将车开到徐芷青家。 进门后，一眼看到徐芷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状似沉思。 程煜夜走过去，伸手想抱她，被她横臂挡开，徐芷青脸上毫无笑意，“我有问题想问你。” 气氛显然不同寻常，程煜夜心中隐隐有预感，只好叹息，怎么这么快…… 徐芷青取下右手食指的戒指，将戒指捻在手中端详。 Q和Y两个字母刻在侧面，字体很小，按理来说不容易被看到，她生日那天还是轻易发现了。 徐芷青静静看了一会儿，语气很平静，“Y究竟是程煜夜的夜，还是宋品羽的羽？” “青青，我……” 徐芷青定定看着他，目光不躲不避，“宋品羽，我有资格知道真相。”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宋品羽的人生早已脱轨，一切仿佛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陌生得不像是他的名字。 长久的沉寂之后，他艰涩开口：“好，我都告诉你。” 徐芷青将戒指搁在玻璃茶几上，“先说说你的病吧，怎么一回事儿？” 宋品羽在沙发坐下，手肘搁在膝盖上，条理清晰地组织语言，终于到了这一刻，他内心反倒无比平静。 “这个病一直都有，最开始只是不能看到自己的脸，我会陷入一个陌生的世界出不来。反光的东西随处可见，我只好戴口罩逃避，考虑过后，选择没告诉我妈这件事，那时，我认为这是普通的心理疾病，自己应该可以解决。” “后来我妈知道了，坚持带我去美国治病，我这才知道她也生了病，没剩下多少时间，便答应了她。” “程煜夜的出现，是在我妈去世之后，也许因为她突然离世对我的病情带来了不小的刺.激，从而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通过我小姨对程煜夜的描述，我能理解他出现的原因，所以采取了放纵的态度。” 徐芷青蹙眉，“什么原因？” “我妈离开前，拉着我的手说，如果我不是天才就好了。” 宋品羽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情绪，“她说，当天才的母亲真的很累，要考虑很多普通父母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害怕自己能力不足，没给我更好的教育，浪费了我的天分。她更害怕我在情感上的缺失，我几乎没有同龄朋友，缺少社会性，她担心我以后会孤独，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她时常会想，让我跳级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是否剥夺了我在相应年龄，原本该享受的快乐。” 宋知音离开前，还在担心宋品羽。 宋品羽握着她的手，问：“如果可以选择，你希望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人？” 宋知音毫无血色的一张脸，笑得很温柔：“你小时候可能很调皮，朋友很多，非常贪玩，经常半夜都不归家，高中以前你都没有认真学习过，成绩是班上的吊车尾。你上了高中后幡然醒悟，开始认真学习，成绩终于有了起色，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你并不死板，会玩滑板，有自己的思想，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很有绅士风度，唱歌很好听，有当歌手的潜质，喜欢你的人很多，身边有一个漂亮善解人意的小姑娘陪着你……” 宋知音说着，眼角有泪划过，在某个瞬间，没了声息。 …… “后来，我回国找你，程煜夜那段时间抢走了身体的掌控权，等我清醒后，已经过了大半年的时间，小姨告诉了我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我才知道，他碰到了你。” 宋品羽顿了顿，“我回来后，病很少再发作，我以为病已经好了，不再戴口罩，回学校上课，刚好有机会可以作为特派教师去你们学校。后来我的病又在私底下发作了一次。大学时期，我们分手后，我再次去美国治病，花了几年的时间终于彻底治好。” “程煜夜是我的副人格，他消失后，我得到了他的记忆，青青，我终于明白你喜欢他的原因。” “你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尊重二字。” 徐芷青低敛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瞒着我？” 宋品羽痛苦掩面，“看到你病成那个样子，我如何说得出口？” 她的病，他有很大的责任。 “不是没有纠结过，挣扎后，我依旧自私的想跟你在一起。刚开始接近你，我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宋品羽自嘲地笑了一下，“你喜欢的是程煜夜，不是我。” 把对她隐瞒的秘密说出口，宋品羽顿觉轻松，他是多么自私啊，又一次伤害了她，这次，她不会原谅他了吧。 原本还想再多陪她一段时间，至少不应该这么快…… “是谁告诉你的？”宋品羽不解，右手的纹身是他每天贴上去的，他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地方露出过破绽。 “我班上有个女生，她的表姐你认识，向萱。” 宋品羽去美国后，向萱找不到人，就跑去找宋品羽小姨宋柔凡。毕竟是朋友的女儿，宋柔凡看她可怜，知道宋品羽一直以来只喜欢另一个女孩儿，甚至他的两个人格都只喜欢她，为了让向萱死心，告诉了她一切。 双重人格的事，还有宋柔凡所知道的，关于徐芷青的事。 向萱听完后，权衡利弊之下，放弃了宋品羽，她素来跟表妹赫凝关系好，有一次指着电视里的程煜夜，跟赫凝讲了一个故事。 虽然向萱没明说故事里，程煜夜喜欢的女孩儿名字，赫凝在看到程煜夜和徐芷青在校门口见面的一刹那，瞬间醍醐灌顶，原来是她。 徐芷青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宋品羽吧，真可怜。 赫凝非常有耐心的等待，直到今天，才告诉徐芷青一切，就是为了在她最幸福的时候送上致命一击。 如今看来，赫凝的目的似乎已经达到了。 徐芷青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时，才恍然发现宋品羽走了，刚才的一切像是幻觉。 回顾过去，她的人生就像一个又一个包裹着零碎记忆的泡沫组成，飘在空中，不真实又遥远，一切的爱与恨早已模糊，不复存在- 徐芷青请了一个月的假，待在家里不出门，手机里的消息就没停过，徐芷青干脆关机，她需要独自静一静。 直到某一天，有人找上门来，疯狂地敲她家的门。 徐芷青开了门，眼前之人并不陌生，是程煜夜乐队的鼓手，哦，不对，是宋品羽乐队的鼓手，但是大家都叫他程煜夜。徐芷青觉得自己快疯了。 左右不过一个名字，其实都是他。 偶然的契机，徐芷青忽然想通了。 “嫂子。你有在听我说话吗？”鼓手一脸焦急，“你快去追程哥啊，再不追人都要走了！” “什么？”徐芷青还在懵。 鼓手急得直接拉着徐芷青就往外跑，将她塞进车里，边往机场的方向开，边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这段时间，程哥活得不人不鬼。” 徐芷青心下一凉，“他怎么了？” “程哥好长一段时间不出现，后来被经纪人发现酒精中毒晕倒在家里，送去医院救了回来，我们想联系你，却怎么也联系不上，程哥醒来后，突然跟我们说，他要退出娱乐圈，可把哥几个吓坏了，我们劝他先别冲动，如果压力太大，可以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他勉强同意了，今天又突然买了去美国的机票，说想出去散散心，我们原本想着，出去散散心也好，可他后来突然在微博上跟粉丝说了一些话，看那意思，像是永远不回来了一样。现在网上都炸开锅了。” “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程哥可能跟你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嫂子，平心而论，程哥真对你不错，有几个男的能做到他这样用心？” 鼓手斜眼觑她脸色，接着说，“这么些年，喜欢他的姑娘向来不少，他一直没跟任何人谈过，我们都知道他心里有个人放不下。我不信你见到他后，还能那么铁石心肠。人生短短数十载，还是不要留下遗憾比较好，你说是吗？” 徐芷青一路上沉默着，没说话。 鼓手该说的都说了，她一声不吭，谁知道这姑娘咋想的，他无奈在心里哀叹，程哥多好一人啊，长得又帅又优秀还聪明，怎么偏偏这么死心眼。 到了机场，里面人山人海，来往人群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在人海里想找到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 “程哥电话也不接。”鼓手烦躁挠挠头，“嫂子，你在这等着，我去广播室问问能不能播报找人的广播。” 鼓手撂下这句话之后，走了。 徐芷青置身于人海，很迷茫。他去了美国还会回来么？随即又有点生气，她又没说分手，急着逃什么？ 怎么才过了几年，就胆小得不像他了。 鼓手应该成功了，广播播放了好几遍。 “程先生，你的女朋友正在找你，听到广播请到A出口。” 他始终未出现，也是，这么隐晦的广播内容，他能听懂才怪。 徐芷青没找到人，寻了个空位坐下。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倏忽间，有晶莹的东西滴落。 一双穿着帆布鞋的脚逐渐步入视线，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怎么哭了？” 徐芷青愣愣地抬头，看到了许多天没见的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衣领挡住下颌，戴着黑色帽子，没戴口罩。他瘦了好多，脸颊两边的肉都没了。 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头，又小心翼翼地放下，扯了扯嘴角，“我听到了广播，我想也许是你，就过来了。” 他不想错过万分之一见她的机会，即使只有一点儿可能性，他还是过来了。 徐芷青心里发酸，朝他伸出右手，戒指还在。 他愣了一下，随即把手放上去。 徐芷青握住他的手。 “你没听错。” “哥哥，我来接你回家。” 一切仿佛幻觉，或许是梦境，他彻底愣住。 徐芷青拉着他的手，扑进他的怀里，忍着眼角的涩意说：“哥哥，我好想你。我们明明约定好了要更爱彼此，是你说的，我是你的开始，也是你的结束。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他抱住她，他的姑娘好像瘦了。 徐芷青吸吸鼻子，“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你们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哥哥，别再离开我了。” 他如何舍得离开，除了她能将他推开，其他人都做不到。 “青青，我……” 接下来的话没说出口，徐芷青踮起脚尖，堵住了他的唇，她早就想吻他了。 “我们结婚吧。”徐芷青勾着他的脖子，调整呼吸。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会由她说出口。 直到此刻，他依旧觉得不真实，一时无话。 “结婚嘛，跟我结婚嘛。”徐芷青蹭着他撒娇耍赖，偏偏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好。” 他终于有了点真实感，就算这是梦，他也只愿长眠不愿醒。 （全文完） 折沐/2020.07.12 -- 第四十叁章番外（新增） 窗户被封死，房门自外面上了锁，整个房间宛如人为的牢笼，死气沉沉。遮光窗帘将阳光挡得十分彻底，薄暗如纱，笼罩着一切，室内的所有物品用肉眼都看不真切。 依稀可见，修长的身躯躺在床上，神情是难耐的痛苦，一切源自于体内的混乱。 “程煜夜，你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宋品羽有气无力地问出这句话。 两人共用一体，灵魂反复交替，这次不止是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还有一个消灭对方的额外目的。 宋品羽有多痛苦，程煜夜就有多痛苦。 灵魂拉扯的痛苦如同坠入没有尽头的黑色深渊，强行割裂彼此的灵魂，消耗对方的精气，他们拼尽全力也想用残存的魂魄回归唯一的躯体，而胜者，只有一人。 极致的痛苦中，宋品羽强行拉回一丝理智，诱哄对手：“放弃吧，你不过是虚假的存在，不该妄想成为现实。” 没得到丝毫回应，抵抗也未松懈半分。 宋品羽语气讥诮，“这么痛苦，值得吗？” 房内一片寂静，依旧无人回应。 宋品羽缓慢地闭上眼，他压根没奢求能得到回应，刚才就是想随口刺.激一下程煜夜。 短暂的沉寂之后，同样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宋品羽口中说出，却来自另一个人。 “即使只是南柯一梦，我也多希望，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 宋品羽从中品出一丝伤感，向来缺少共情能力的他，竟有些许的动容。过了会儿，宋品羽问：“因为她？” 程煜夜哂笑，“我的想法，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么？大天才。” 宋品羽不屑冷笑，不错，他比他聪明，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一开始的有意放纵和现在的主动消灭，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程煜夜，不久前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副人格。 多残酷的现实啊。 只有共用一个身体的宋品羽才能感受到他内心深处极大的震动。 存在即虚假，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以接受。 不过，他的求生欲比想象中要强烈太多。 这场关于身体的争夺战，漫长得煎熬，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凌迟般的痛苦。 不知过去了多久，宋品羽的防线出现了一丝裂缝，生死对决不允许双方出现任何破绽，很快，程煜夜就占了上风，宋品羽感受到自己的记忆开始被吞噬，他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感受，只觉得自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失。 他居然败了。 这是宋品羽没想过的结果，毕竟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输给任何人过。 人在死前会想什么呢？一定是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或事吧。 宋品羽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想到了徐芷青。 初见时，她还是个小糯米团子，粉雕玉琢的，一本正经地对他妈妈说，自己长得这么好，是天生的，还在徐母的胁迫下，不太情愿地叫他哥哥。 她胆小，却又很勇敢，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也是宋品羽每次想起来，心口都会忍不住泛酸的姑娘。 这个胆小鬼，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宋品羽的心霎时间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无处安放。 当他即将被彻底吞噬的那一刹那，一切突然静止，紧接着，像是到达了某个顶点后，触顶反弹，他以更快的速度，反向吞噬回去。 聪明如宋品羽，很快反应了过来，所以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选择主动放弃？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你甘心吗？” “不甘心。”程煜夜语气淡淡，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可是，如果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会很难过吧。” 最后让程煜夜选择放弃的，是宋品羽记忆里的徐芷青，他无法忽视宋品羽记忆里那个灵动、快乐的徐芷青。 那是程煜夜见过，最好的徐芷青。 宋品羽闻言彻底愣住，他原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对徐芷青更好了，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自以为是。 宋品羽嗫嚅双唇，内心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直到此时，他才将程煜夜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格去正眼审视，“……你不过是虚假的存在，竟会为了她放弃全部。” 身体的知觉逐渐回归，宋品羽的手指无意识地颤动，还有身体里另一个人的消失，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残酷的真实。 荒唐，明明到头来赢的人是他，为什么反而却有种输了的无力感。 程煜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地涌入脑海，将宋品羽大片空白的记忆一点一点填满。 宋品羽睫羽颤动，最后不甘心地承认，“笨蛋，她再也见不到你了，也会很难过。” …… “醒醒！醒醒！” 宋品羽睁开眼，茫然地看向枕边人。 此时正是深夜，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让一切显得朦胧而不真实，他的小姑娘素着一张脸，眼眸里全是担心。 徐芷青松了一口气，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哥哥，你刚才是做噩梦了吗？你看你，居然都哭了。” 宋品羽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徐芷青被他专注且难测的眼神盯得不安，眼神愈发关切，“哥哥，你到底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 半晌后，宋品羽伸出右手，将徐芷青轻轻地揽进怀里。 徐芷青乖乖地靠在他胸口，等待他开口。 宋品羽低敛眉眼，心里原本计较的很多东西，突然在此刻全放下了，“有件事儿，你必须知道。” 徐芷青疑惑道：“什么事？” “直到最后一秒——” 他为了你，奢求成为现实，同样为了你，放弃了一切。 宋品羽动了动唇。 “他都没有放弃你。” （番外完） - 没想到会有人看，好开心啊，额外写个番外当福利，么么哒～ 折沐/2020.08.16 凌晨五点，激情写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