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男二(快穿)》作者:翦花菱【完结】 文案: 这是女主因不满小说里对男二们的安排,被拉进小说世界亲手为男二转变命运的故事。 系统:拥有一个靠谱的宿主很幸福,就是最近狗粮太多,有点撑 1、【诚王府】王爷是只小奶狗 2、【烂梗江湖】闷骚的名门正派少掌门 3、【娱乐圈】被绿茶女主纠缠的导演助理 4、【末世】只要你我携手,是逃亡还是救世,都是小菜一碟。 5、【现实】(最终章)现实里的你我,都是一号主角。 内容标签: 系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苓 ┃ 配角:众多 ┃ 其它: 第1章 诚王府(一) 或许有时,我们确实会看到主角光环在别人的头上闪闪发亮,自己则更像是个可怜的龙套,无论怎样努力,都摆脱不了龙套的命运,就像是生来已被打上了龙套的标签,一世无可翻身。 对于此类理论,我一向不敢苟同。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主角,即使是排不上号的龙套,也同样可以有自己的人生,可以做自己那个小故事中的主宰,在自己那一小方天地里活出精彩。 所以我十分看不过某些小说里对男二的命运安排。 那些男二惊才艳艳,往往有着不输于男主的资质,甚至有些在家世、才智、性情等方面比男主还要优秀,明明有着获取幸福人生的资本。可惜就因为他们顶了个二的名头,就都难以得到什么好的结局,命好的,最终还能与个女配结成cp勉强度日,命不好的,可能连命都丢在了成全男女主爱情的路上。 屡屡看到这样的小说套路,我都会忿忿不平,为什么那么好的男二总要炮灰呢就为了成全男主,或是反衬女主的忠贞不渝人家男二那么好,招谁惹谁了,就不能有个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 某天深夜,沈苓又读完了一本男二炮灰掉的言情小说之后,忍不住在碧水江汀上发表了如上一段吐槽。 如果她预先知道吐槽会导致穿越,她一定会及时制止住自己在键盘上乱敲的那双手爪子 * 都起来了起来了,还要懒到什么时候! 尖利的老妇声音刺痛耳膜,沈苓被惊醒,一睁眼,裸露着檩条的旧式屋顶映入眼帘。 窗外的婆子已经走了,身旁的丫头们慢吞吞地起床,一片淅淅索索的声音,有两个声音含混的低声抱怨着:不是说今天没有早课了吗孙嬷嬷何不叫咱们多睡会儿就是,等到王爷留下咱们,看她们哪个还敢冲咱们大呼小叫。 沈苓没出声,静静地坐起身,动了动因枕头太高而发酸的脖子,手中摩挲着触感舒适的细棉布薄被,脸上尽是茫然。 这已经是她进入这个世界第六天了。早上醒来,她还是会怀疑自己正在做着一场梦。别人或是死后穿越,或是遇见事故穿越,或是梦里穿越,沈苓觉得最悲催的莫过于自己她不记得自己怎么穿来的。 发完那篇吐槽文之后的记忆就只剩余一些片段,她记得自己接过一个电话,对方好像是要邀请她做一项什么测试,后来还让她填过一个什么表格,还有个什么人和她进行过一段谈话,中间的细节就像被遗忘的梦境,只影绰绰地在脑中留下一点痕迹,怎么拼也拼不出一个完整的形状。 能是什么测试呢她身处在一个无比现实的古代环境,连木制马桶边缘的毛毛刺、地砖缝隙里爬过的蚂蚁都那么清晰,总不会都是人设计出来的VR吧科技还没发达到那个份上。 她的随身系统也是一问三不知:测试什么测试我不知道什么测试。 退出什么退出我不知道什么退出。 穿越什么穿越我不知道什么穿越。 沈苓很无语:那你知道些什么 我是你的随身系统,你是我的宿主,我的使命是协助你完成任务。 所谓的任务,就是进入到一篇篇晋江言情小说里,给里面的男二一段完美的爱情。 小说就是她吐槽过的那几篇,也就是男二的命运最让她不甘的那几篇。沈苓对此欲哭无泪,她虽然很心疼那些男二的悲催命运,可真的没有考虑过牺牲自己在现实中顺风顺水的美好生活去拯救他们啊! 真是吐槽一时爽,穿越悔断肠。 第一个世界,来自于一篇模仿明朝末年背景的架空小说,男主是锦衣卫指挥使徐显炀,男二,也就是沈苓要攻略的目标,是诚王白琪瑛。 故事的主线是一桩朝野大案,只不过,现在还什么都没开始。沈苓所进入的是小说正文开始的三年之前,也就是整个故事的前传。 这时女主还未出现,男二诚王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亲弟弟,今年才十六岁不到,这时刚刚迁出皇宫,辟府别居,皇帝正在着人为其选妃,张罗大婚事宜。 沈苓和同屋住在一处的四个妙龄少女,是皇家为诚王新选出来的通房丫头。 这个身份设定不是沈苓自己选的,她最初进来时对此十分不满。 她的任务是弥补男二的爱情失意,所以这个任务里要达到的目的,不是攻略目标的好感度,而是另一个拗口的指数恋爱满足感。简单而言,就是让故事里爱情失意的男二尝到爱情的甜头,满足感达到满分。 -- 第2页 这篇文的女主现在还不知在哪儿玩呢,身边又没什么像样的女配,即使系统没说,沈苓也知道想要完成任务只能自己上,不能指望撮合诚王和别的谁组cp。可既然要她自己上,为什么要让她做个通房丫头呢直接设定她是朝廷选给诚王的王妃不行吗 对此系统回答如是:亲,你表忘了,原作故事里诚王将来是有王妃的,他对王妃的感情有多冷淡,你还记得吧男人很难会对自己包办婚姻的合法妻子产生恋爱的感觉,正所谓lsquo;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rsquo;,你的身份设定不是lsquo;妻rsquo;也不是lsquo;妾rsquo;,而是lsquo;婢rsquo;,是对你很有利的啊,你还不满意,难道是想要做个lsquo;妓rsquo; 你才想做妓,你全家都想做妓! 系统的话显然没有恶意。总体而言,这个系统还是挺亲和的,一点也不高冷,还有点呆萌,只是沈苓总觉得跟它不大好沟通,思路常不在同一频道,大概做系统的大多是这副德性。 亲,相信我,你的身份设定木有问题。这个任务难度小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是一道送分题哦! 自从沈苓穿过来,系统已经无数次强调,这头一个任务就是给她练手的,难度最小,是道送分题。 女主都还没有出场,小诚王还是白纸一张,可见是送分题; 通房丫头的设定天然具备了接近诚王的条件,可见是送分题; 没有女主,也没有女配,没有第三者会来干扰插足,可见是送分题 对此沈苓一点也不能苟同。 以她对诚王性格的了解,一点也不觉得走进诚王心里会有那么容易,还别说走进心里,就是能吸引到诚王的注意,都不会很容易。 那个人对女色的兴趣十分冷淡,将来会爱上女主也是非常偶然。现在他还是个未开化的少年,只会比原作里那时更冷淡。沈苓一点也不觉得凭着一张漂亮脸蛋就有希望吸引到诚王。 她们四个通房丫头,说来就是给诚王婚前练手的。身为皇子,通常十二岁上下就会有专门的人教人事,练手本应该是那时候就练过的,但事有意外。 沈苓她们四个人入府后受训的一大项目,就是了解主人的脾气秉性。负责训导她们的教习嬷嬷不能直说诚王的八卦,就给她们讲些主子的忌讳和喜好。 沈苓听她嘴里漏出来的意思也就明白了,小诚王是个禁欲系骚年,当年是他自己把教人事那事儿给推了没要。他父母都没了,兄长当着皇帝,管他管不了那么细,他就一直推到了现在还没沾过女人。 总不能让凤子龙孙到新婚之夜还是处啊,所以这回才有了她们四个通房丫头。可这两天隐约从下人口里听到过风声,王爷对她们四个丫头也没兴趣,有意把她们都退回宫里去。都是看在皇兄皇嫂刻意安排的面上,才把她们勉强留到了今天。 今天她们培训完成,就要被领去与诚王见面了,依沈苓的想象,最可能的结果就是诚王随便看她们一眼,就把她们四个一并轰回宫里去。 所以说呢,做婢有哪门子好处啊显见还是做王妃好,至少还有机会先婚后爱呢! 系统:(⊙o⊙)亲,你该不会是刚这会儿就在打主意把诚王睡了吧我看好你哦,加油! 沈苓:闭嘴! 今天已经无需上课受训了,一房里住着的四个丫头轮拨儿洗漱完了,就闲坐着等待早点送来。 名叫金翠的姑娘从刚洗完脸开始,就独霸着屋里唯一一面铜镜,慢悠悠地梳着头发,待发髻绾好了,还要左看右看,一会儿这儿抿一抹头油,一会儿那儿挑一缕头发。 以她们的身份还不会得到什么贵重的金玉首饰,不过是些绒花和金头簪子之类,不知不觉,金翠就把她所有的簪子、绒花都插了一头,活像个戏台上的花旦。沈苓一瞥眼看见,忙捂了嘴,差一点笑出声来。 名叫玉珠的姑娘在一旁看着金翠,闲闲地笑道:孙嬷嬷不是说了吗王爷不喜看人打扮的花哨妖娆,叫咱们少戴钗环,少涂脂粉。 我不就是试试吗金翠很快将一头的饰物都摘了下来,朝沈苓瞥了一眼。 沈苓和名叫善儿的女孩坐在一起慢悠悠地说着话,感觉到了金翠瞥来这一眼。她知道金翠在想什么。 她们四个都是从宫里拨出来的宫女。面前这个故事遵循着与历史上的明朝基本相同的背景设定,明朝采选宫女就和大户人家采买粗使丫头差不多,并不看重相貌,更不看重什么才华和人品,唯独只看重健康,只要身体好、能干活,就符合要求。 这样选出来的女孩子综合素质能有多高可以说比寻常富人精心挑选来的丫鬟还不如。她们四个是皇后安排人特意为诚王挑出来的,在宫女当中都是出挑的,至少容貌周正,还都认过字,不是白丁,但那三个丫头的容貌就有些平庸。 刚穿进来时,系统赠送了沈苓30个属性点,让她在容貌、智慧、武力、幸运等一系列属性上分配。沈苓觉得,身在王府里她加了武力值也不可能去跟谁打架,智慧则可以靠自身硬件,其它属性都很玄乎还看不出用处,身为女人还是美貌最重要,总不能选个游戏角色还比自己现实貌丑啊,于是她把所有点数都加了容貌。她本来容貌底子就很好,再多了这些属性点,就愈发出众。 -- 第3页 从前些天教习嬷嬷漏出的口风听来,王爷会把她们四个全都留下的可能性很低,很可能只留一两个。四个通房丫头虽然个个都不丑,但任谁见了,都能一眼看出这里面是沈苓最为出挑,王爷见了她们的面,最可能留下的也应该是她,为此连教习嬷嬷对她都比对别人更客气着些。 金翠费心打扮,不过是想在见诚王时尽量漂亮些,把她压过去而已。 这些天一同受训的日子里,金翠总要生活细微之处极力占便宜来抬高自己的地位,四人同住的火炕,她要先挑里面靠墙那个最好的位置;分发下来的衣裳首饰即使看起来完全相同,她也要先挑先拿;一桌上吃饭,有肉的她要夹头一筷子,有鸡的她要先抢鸡腿;就连早上洗脸梳妆,她也要头一个洗,然后独霸镜子。 玉珠跟她很投脾气,对她处处逢迎,善儿的性子怯懦,沈苓则懒得为小事计较,这些天下来,金翠就俨然成了她们这个小集体里的大小姐。 看着她天天作妖,沈苓总觉得挺好笑的。争这点小利有什么用呢她是觉得她压了三个同伴一头,就能得到王爷更多的宠爱还是说,她觉得到了该被带去见诚王的时候,她们会因为怕了她,就把机会都让给她一个人 善儿打横头坐在方桌旁,两手在桌沿上紧握在一处,窘迫地互相搓着,朝沈苓小声问:苓儿姐,你怕不我觉得挺怕的。 因沈苓穿的角色原文中没有,她的名字就还是本名。听了善儿的话,她懒懒地一笑,打趣道:你是怕王爷要你,还是怕王爷不要你 善儿脸红了些,垂下头道: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我好像都怕。不过听先前那些风声,王爷应该不会要咱们吧 沈苓朝不远处的金翠和玉珠瞟了一眼,压低了些声音道:你看她俩,显然不这么觉得。 金翠和玉珠正在兴致勃勃地推想王爷的喜好,声音虽然低,也够屋里人听清楚的。这会儿竟还说起王爷就寝的床铺有多宽,睡两个人挤不挤这种事,俨然已经把今晚爬上王爷的床看做了理所当然,还为此兴高采烈,就差直接唱出今天是个好日子了。 沈苓真不明白她们的乐观从哪儿来的。 第2章 诚王府(二) 早点很快由小中官送来了,四碗板栗荷叶粥,三荤三素六碟粥菜,四个葱油小花卷。 一听见脚步声来到房门之外,金翠就率先迎到了门口,接过小中官送进来的大托盘,一转身将其先放在一边的高几上,拿起一只粥碗里的瓷勺搅着粥道:哎呀,今天的粥真不错,闻着就香! 之后端起托盘,走来方桌跟前放下,将里面的四碗粥一一端出来,率先摆了一碗在沈苓面前,期间还朝玉珠飘了个眼色。 这位大小姐从来不会主动干活,吃饭都是别人摆好了她才动筷,像这样去接盘子,还过来亲手分给别人从未有过一回,何况还那么明目张胆地与玉珠互递眼色,沈苓要是这样都没发觉蹊跷就怪了。 原来人家的打算还不仅限于打扮上压过她。沈苓不由得暗暗好奇,她们身在王府里,身边也没什么人脉,金翠又能弄得来些什么东西给她下药呢 她坐在桌边的方凳上,不动声色地看着金翠摆好了四碗粥,又放好了粥菜和花卷,忽然转头朝窗外看去:哎,那边来了一群侍卫,该不会是王爷出来了吧 啊,真的金翠和玉珠都赶紧凑去纱窗跟前,唯恐落后一步,错过了提前瞻仰王爷仪容的机会。 沈苓挪动了一下身下的方凳,借着这响动掩盖,迅速将桌上自己的粥碗与金翠的调换了过来。 善儿还在跟前,见状迷惑不解。沈苓朝她狡黠一笑,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不要做声。 金翠和玉珠没见到王爷,悻悻地走回来,连连抱怨着:哪有什么侍卫啊不过几个宦官罢了。真是,苓儿你该不会是想见王爷想疯了吧 是我看错了,快来吃吧,一会儿该凉了。沈苓如常笑着,拿起了筷子。 不管金翠刚才在粥里动了什么手脚,都留给她自己去享用吧。 一天之计在于晨,诚王是个慎敏好学的人,最大的喜好就是读书,早上的好时光都是要用作读书的,到了下午午休过后,才安排了华嬷嬷领了四个备选通房丫头来见他。不过到了这时候,能到场的丫头只剩下三个了。 王府正房名为燕萃堂,面阔五间,东次间是诚王平日的燕居之地,紫铜镂雕熏炉里飘出好闻的熏香味,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板地面上,沈苓与玉珠、善儿规规矩矩地掖着手站成一排。 四个一道吃住,那一个也不知吃了什么不对付的东西,自上午起就又吐又泄的,这会儿下不来炕了,只好回头再领来见您了。主管王府内务的华嬷嬷向诚王汇报着。 其实谁都明白,王爷能答应见她们这一次都很勉强,这回来不了的,就再不会有机会来王爷跟前露脸了。 王府管辖虽不像深宫大内那么严格,常人想私带进来毒.药还是很难的,但泻药就容易多了,毕竟泻□□品不属于禁药,寻常药铺以及王府的良医所都开的出来,也不知金翠是跟谁要来的。从她的症状来看,下的剂量还真不小,就医不及时的话,说不定命都能被泄去半条。 -- 第4页 沈苓不禁庆幸,若非金翠的手段太过低幼,现在下不来炕的就是她了。往日在现实世界里遇见的办公室斗争再厉害,也最多是给上司捅捅小话,还没遇见过敢这样给同事下药的。一个无名无分的小丫头就敢在王府里使这种手段,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诚王此刻就坐在临窗的南炕上,距离她不过几步之遥,沈苓心痒毛抓想要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可又不敢抬眼。身份差异太大,只有人家看她,没有她看人家的份,何况素来严厉的华嬷嬷还在一旁盯着,她装也得装老实。 这么低眉顺眼地站着,只能瞥见,那边坐的人穿了一身鹅黄色袍子,踩在脚踏上的脚上穿着白绫缎子绣金丝祥云边的靸鞋,自她们被招进来后这一阵,那个人一个字都未开口说过。 这会儿华嬷嬷说完了话,屋里就再没了声音,似乎是诚王正在打量她们三个丫头,余人则在等待他的品评。 中间的这个,叫什么名儿诚王终于出了声,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变完了声,声调尚有着些少年人的稚嫩,语气却又显得十分老成。这很符合原文的设定,诚王就是个少年老成的人。 中间这个指的就是沈苓,她心头打了个突,一时不确定这话该由自己回答,还是等华嬷嬷代劳。好在华嬷嬷及时接口道:叫lsquo;苓儿rsquo;,就是茯苓饼的那个苓。 沈苓暗中翻了个白眼。干什么非要加上饼字呢显摆老北京的点心文化源远流长 诚王似乎也觉得华嬷嬷这例子举得好笑,声音里透了一点笑意出来:好,苓儿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这结果并不怎么出人意料,最最觉得意外的,反倒是沈苓自己。她什么都没做,就被诚王看中了诚王可不该是个看见女人漂亮就会动心的人啊。 玉珠垂头丧气,善儿则在走前偷闲朝沈苓笑了一下,像是恭喜,也像是打趣。没等华嬷嬷领她们出门,诚王又向两对站班伺候的宦官和婢女说道:我说的是叫你们全都退下,只留她一个在就好。 几个下人都是暗中惊讶,多年以来诚王从没对小姑娘起过兴趣,往日哪个宫女多瞟他一眼他都嫌烦,跟近身伺候的婢女都没一句闲话可聊,今天怎就会单独留下一个生人丫头陪他说话呢足见这个苓儿还真是入了他的眼。 有人都在怀疑,王爷是看在这丫头俊俏,顾不得现在青天白日的,就想立马收用了这丫头。毕竟以他的性情,似乎收用都比聊天更有可能。 众人齐应了声是,华嬷嬷又低声交代了沈苓一句好生伺候王爷,很快鱼贯而出。 你过来些。屋里就剩两个人了,沈苓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当下朝诚王走近了几步,停在脚踏跟前。 对于诚王单独留下她的目的会是什么,她也猜不出来。但这会儿没别人了,总能抬眼看看了吧 当然与王爷对视依旧很不合规矩,但沈苓实在忍不了了,决定趁着刚迈步过来的机会,装作不经意地望他一眼。 少年人的身量抽条有的早有的晚,诚王白琪瑛显见算是早的,光是坐在那儿也看得出不是个小个子,只是稍有些瘦削。因还未行过冠礼,一头乌亮的长发没有全都绾成发髻,而是只绾起头顶上的一半,下面的一半披在肩上,脸色很白净,眉眼五官可谓是相当的精致漂亮,漂亮到了什么程度呢 直接让沈苓一眼就看呆了。 原先她曾听做过娱记的朋友说,那些偶像派的演员不论男女,在当场来看,都比隔着影视屏幕看上去要好看得多,可说是一眼看去就不似凡人。 沈苓也曾见过一眼看去就不似凡人的偶像派明星。但这一次看见少年诚王,就觉得他比哪个明星都更顺眼。真不愧是言情小说里的人物!这相貌,光是这么看一眼,沈苓就觉得这趟穿越之旅没有白来。 于是,计划中的装作不经意望他一眼,就变成了像二傻子一样盯着人家看。 诚王头一回被个小姑娘这么盯着,等了片刻仍不见她错开眼神,便问道:我脸上开花了是怎的 沈苓慌忙垂下眼:王爷恕罪。心口跳得就像揣了只兔子。 原文里的诚王对看得入眼的人很宽容,比如男女主当面顶撞他都没事,但对看不入眼的人他又很严苛,致使身周的下人们都对他十分敬畏,在他跟前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沈苓现在还判断不出,他对她是会宽容,还是会严苛。 诚王显然并没在意,他欠了欠身,露出一点慧黠的笑意,略略低了声音问道:我问你,你是怎么整治那个小丫头的 一听他说话,沈苓就又不由自主朝他望去。她自问不算是个颜狗,可好看的人谁不喜欢看啊一个好看的男孩露出这样的笑,透着一点精灵,一点坏,就更是好看得无以复加,她被晃得头晕目眩,脑筋愈发短路,呆呆道:王爷您是说 那个闹了肚子没来成的小丫头,是你叫她着了道儿的吧怎么做的诚王又问了一遍。 沈苓努力让自己回过神,却还是止不住磕磕巴巴:王爷您怎会知道 诚王眉心微挑:怎么,难道他们选来给我的丫头,竟是个结巴 -- 第5页 沈苓真想给自己个嘴巴,老大不小的人了,至于这么没见过世面吗暗中调整了一番,她才顺畅答道:王爷明鉴,金翠她来不了,可不是被我算计的。 依着规矩,她是该自称奴婢的,可她毕竟没受过等级社会的洗脑,实在不习惯那么说话。而且她也认为,她要是在他面前甘做奴婢,他就只会真当她是个奴婢,反而是适当地与他不分里外,还更有利于拉近与他的距离。这也是从原文里总结来的经验。 除了自称之外,她这句话的语调也略显强硬,底气足,不像寻常下人那么低三下四,诚王看她刚才那样子还当是这丫头被自己吓着了,再听见她这样说话,便露出了些许意外之色。 这丫头究竟是怕他,还是不怕他呢 不管怎样,她能顺畅说话了总是好的。他面露一抹讽笑:我自然知道,你比她们容色出挑,她们都嫉妒你,若有心术不正的,自然会下手算计你,想必那个来不成的便是如此,她算计了你,却弄巧成拙,被你反手所治,我说的可对 原来他是因为猜到了这事,心有好奇,才单留下她来询问的,沈苓十分诧异:正是如此。可王爷您尚未见过金翠,何以确定她容貌不及我 诚王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似乎也很有兴致与她细说一番:这事我本来还不确定,只猜着那个丫头来不成了可能与你有关。但方才我点了你留下,就见到华嬷嬷与另外那两个丫头虽神色各异,脸上却同样都写着一句话:王爷果然会看中她。于是我便猜着,是你独独在这四人当中最为出挑。 沈苓迟疑道:可是,那也可能只是因为我在这三人当中最出挑,并非四人当中。您为何没有怀疑其实是金翠容貌好过我,是我算计了她呢 诚王含笑道:这还不好说那丫头下不来炕,错失了来见我的机会,倘若是被你害的,她还会忍气吞声、连向华嬷嬷告状都不敢权衡来去,自然最可能的就是她害你,被你反手,她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他说得平平淡淡,并没露半点炫耀之色,沈苓却听得瞠目:他怎么就像个侦探 诚王笑吟吟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怎么反手弄得那小丫头来不成的 沈苓略略扯出一点笑:这事其实说来十分简单,早上吃早点时,我见到金翠神色闪烁,举动可疑,就猜测着她怕是有意算计我,就想了个辙引开她们注意 想的什么辙诚王还要听细节。 就是,我望着窗外说了句lsquo;那是不是王爷出来了啊rsquo;她们就都跑去窗口观望,我便趁机将我与金翠的粥调换了。她吃了原本端给我的那碗粥,就成了如今这样。 诚王点点头:果然,才这点子手段就想下药害人,真叫这样的歹毒丫头得了势还得了 听他语调透出些许寒意,沈苓心头有些凛然:他该不会是为这点事就会要了金翠的命吧虽说那小丫头不招人喜欢,可要这样就丧命的话 涉及人命,她一个现代人就难免不淡定了。原本诚王性格的设定,也是有其阴狠一面。沈苓清楚记得,原文里他说话露出一点不悦,就能把跟前的丫鬟吓得抖成一团。 不过,诚王此刻却无意再为金翠费神,紧接着问:看你是个有心眼的,可愿意替我做件事 他的语气竟会这么客套,哪里像个王爷在与婢女说话沈苓心感奇怪,问道:王爷想要我做什么 第3章 诚王府(三) 诚王手中闲在地摆弄着炕桌上的杯盖,轻描淡写地问:依你看,华嬷嬷其人如何 沈苓一时答不上来。华嬷嬷如何,是她该议论的 依着这时候宫里面的规矩,每座宫苑都会有个总管内务的嬷嬷,人称管家婆。诚王原先没有封王、还在宫里做皇子的时候,住的是勖勤宫,是太子东宫里的一部分,当时勖勤宫的管家婆就是华嬷嬷。 这次出宫开府,华嬷嬷与当时勖勤宫里伺候的下人一道都被划到了诚王府来,依旧主管王府的内务。这位嬷嬷是个大拿,事无巨细,什么都想一把抓。 就像沈苓她们四个通房丫头受训这点事,本来交给教习嬷嬷也就罢了,但华嬷嬷每天都亲自到场监督,还总要指指点点,不是训一训这个,就是骂一骂那个。 沈苓也是有点阅历的人了,看得出华嬷嬷这种人就是恋栈权力,唯恐有人藐视她的权威,才会事必躬亲,抓紧一切机会向人宣示权力。 华嬷嬷的权力确实不小,原先在勖勤宫就是总管,听说这回开府还是皇后亲口指派了她来打理王府事务,照管诚王起居,相当于让她做了个诚王的临时监护人,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是连诚王都可以管着的。 如今诚王问起这话,沈苓顿了一下答道:回王爷,我与华嬷嬷接触日短,了解不深,不好一言以蔽之。 诚王轻哂了一声:你不是了解不深,是不敢说而已。华嬷嬷如今在王府里一手遮天,你怕她甚过于怕我,也是常情。 沈苓有点明白了,看样子他也很反感华嬷嬷手伸得太长,管的太宽。可是又为什么要问她呢 诚王也不等她回应,便偏过头去,自顾自道:不过是小时候吃她几口奶,她是奶.子府雇来的奶口,因我吃过她的奶,她男人和她儿子才在京卫里担了值差,什么都不用做,便已白白领了十多年的俸禄,我欠她什么了,犯得上把她当亲娘供着 -- 第6页 这话叫沈苓怎么接她越听越纳闷,据原文设定来看,诚王在不熟的人面前都是很高冷的,怎会头一回见面,就向她一个丫头吐槽管家婆呢 而且,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个十五岁的小男孩,就是刚才问她如何整蛊金翠的时候,也像是个成年人在信口说笑,并没流露什么孩子气。可他吐槽华嬷嬷的这几句话却像极了小孩子在发大人的牢骚,与他的整体气质很不相符。 总之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诚王回眸见她呆愣着不说话,便催问道:想什么呢 呃,回王爷,我觉得您说得在理,华嬷嬷一家确实得的好处够多了,合该恪守本分,不该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 换做寻常丫头,听见王爷抱怨对华嬷嬷的不满,肯定要劝说华嬷嬷也不容易,还请王爷多理解多担待呀之类言辞,可沈苓才没那么傻呢,诚王既这么说,就肯定不是想听她帮着管家婆唠叨,她要真那么说,第一印象就全毁了。 诚王听完,就静静望着她不说话,沈苓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单纯判断,他至少应该没有不快,以他的性子,要真对她不满了,即使不降罪,也该立马叫她出去,而不是这样不做声地观察她。 看这样子,他倒像是对她挺感兴趣的。 静了良久,诚王才似笑非笑道:你下去吧,传我的话,你留在府里,其余那几个是退回宫里去,还是留下王府里当差,由华嬷嬷看着安排。 竟然这样就叫她走了,沈苓问:王爷方才说要我替您做件事,还未吩咐呢 诚王轻轻摆了摆手:下回再说。 下派差事竟然还有这次提个头,正文留待下回分解的 沈苓告退出了主屋,走在庭院的石砌甬道上,仍感觉云里雾里,这一次初见,着实与想象不同。 系统,查询目标人物对我的好感度和恋爱满足感。 好感度0,恋爱满足感0。不过,宿主对目标人物的好感度上升为10点。 敢情我就是个花痴,从前怎没发现呢 她的情绪和心理除了来自本体之外,也会受一点角色设定的影响,这个角色年纪比诚王小几个月,是个十五岁少女,沈苓会被其影响一点自我认知,再加上诚王气质老成,她就一点也感觉不出与他的年龄差。 只这一面之缘,她先前对任务的那点抵触情绪已经所剩无几。 刚走出诚王所住的主院垂花门,没等沈苓去找华嬷嬷传话,一个守在门口的丫鬟就把她叫去了华嬷嬷跟前。 王爷都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 对于华嬷嬷的这种要求,大概寻常下人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王爷是她从小看大的,现在年纪也还不大,做什么,有什么想法儿,华嬷嬷打听清楚,以便更好地照看王爷,好的方面尽量满足,不好的方面尽早遏制,似乎也有道理。 可沈苓不会这么觉得,王爷跟我说了什么,为毛要告诉你啊你算老几又不是人家亲妈!人家都快结婚的人了,难不成要真拉着我亲热了一番,我也要把细节都说给你听亲妈都没管这么宽的!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奴大欺主吗真是匪夷所思,原文里的诚王志在天下,心里想的都是天下大事,对付的都是朝廷重臣,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对身边下人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废话,一个眼神就能把丫鬟吓得噤若寒蝉,现在不过早了三年,竟然会有这么个不入流的婆子想管着他! 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她还是得装恭顺:回嬷嬷,王爷只是好奇金翠为何没来 等等,当时的话究竟是怎么说的,你逐字逐句说给我听! 还要逐字逐句,沈苓忽然心头一动,对诚王今天莫名其妙向她吐槽华嬷嬷的用意有了一番猜测他就是想试试我会不会把那些话学说给华嬷嬷听 她将诚王询问她如何反手对付金翠的来往言辞都大体学说了一遍,将有关华嬷嬷的话全都略掉,替换为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然后王爷就叫我告退了。 就这些了华嬷嬷面色不善地瞪视着她,两颊下垂的脸肉压得法令纹成了两道深沟,沈苓看着就觉得,夹进去两根铅笔都掉不下来。 华嬷嬷警告道:你可别想耍小聪明,是皇后娘娘亲口叫我打理王府中事,王爷的一举一动我都管得,你若是妄想攀上了王爷就能背着我说点小话儿,动点小手脚,可就打错算盘了。 沈苓忙道:小的哪敢确确实实就这些了。 她料着以诚王的精明,除非蓄意,不然说话绝不会被下人偷听了去传给华嬷嬷,华嬷嬷这么说,只能是有意诈她而已。 果然华嬷嬷听后没再怀疑,点了头道:那就好,既然王爷有意留用你,你就搬去燕萃堂西厢里住吧。 沈苓又问:敢问嬷嬷,金翠会不会受什么重罚啊 华嬷嬷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不该你管的事就少问! 在王府之中动手脚给人下药还被曝光,恐怕无需王爷亲口过问,金翠也落不得什么好结果。 毕竟是条人命呢,沈苓强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安,只能自我安慰:不过是小说里的人物罢了,又不是真的。 -- 第7页 小说里的人物她来此时日尚短,对眼前这世界认知有限,时不时便会觉得自己是身处一个虚幻世界,周遭的人和物不论看着多逼真,其实都还是假的。 可回想起片刻之前所见的那个双眸熠熠的少年诚王,沈苓怎么也无法将他与小说里的人物联系到一处去。 他在她眼里,是个百分百真实的存在。 第4章 诚王府(四) 其实这阵子,沈苓一直有些纠结。 当初看文的时候,她对这些男二们投入了很深的感情,体恤他们情场失意,她也幻想过自己去找他们,给他们一段完美的爱情,还为此写过一些同人文。 可有朝一日,真到了小说中的世界,面对了有血有肉的男二本人,感觉就完全不同了。她还有一连串的任务要完成,还在期待着最终可以回到现实世界,不能留下陪人家过日子,那还怎么好勾引人家、跟人家谈恋爱呢 莎士比亚老前辈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沈苓还真不是个能放开手脚耍流氓的人。撩完就跑,很毁三观的啊! 对于她这样的纠结,系统曾经鼓励:宿主你没听过lsquo;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squo;这种结局吗这是一个小说构建的世界,等你完成任务,给了男二一个美满的结局,你和他的故事就圆满结束了,并不是撩完就跑啊。 这个解释沈苓怎么听都觉得像是自我安慰,给了人家一个美满结局就不算撩完就跑了那她去到下一个任务是不是还要跟下一个男二谈恋爱那样又算不算是背叛上一个男二还是说只因为人家不在同一个时空,劈腿就可以不被看做是劈腿 系统就觉得,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竟然会有那么多的想法要考虑,就不像它,除了任务之外,什么都不用计较。 沈苓现在也是别无选择。身周其他女孩子的素质都和她之前那三个室友仿上仿下,即使她有心撮合,诚王也很难对那样的小丫头看得上眼,就不像对她,至少还有着一点兴趣的; 她也无法指望女主提前出场,漫说她根本无望离开王府去把女主找来,就是找来了,人家女主也该是男主的人啊,强行拆了人家的cp重组,还不一样是毁三观 所以说,日子还得过,任务还得做。姑且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来的几天,沈苓都没得到机会再与诚王见面。 燕萃堂就是诚王所住的后宅正屋,这道宅院分内外两重,外院的一排倒座房是值班下人吃饭和临时歇息的值房,出了院门,紧靠在西院墙外的一排房子,是在燕萃堂当值的丫鬟们的住处。 沈苓就是被华嬷嬷分配到了这里居住。和她一起住在这边的都是王爷的近身大丫鬟,算是王府之中比较有头有脸的下人。诚王虽然指名留下了沈苓,却既没给她名分,也没为她安排值司,沈苓平日就闲着,常会主动帮邻居与室友们做些杂活。 这些大丫鬟们大多待她还算温和客气,只有一个名叫锁儿的时常对她吆五喝六锁儿姓华,是华嬷嬷的亲闺女。她对谁都吆五喝六。 宫女不是寻常丫鬟那样卖身的奴籍,而是良籍,听说是在三年以前,华嬷嬷趁着宫里选宫女的机会,走熟人的门路把亲女儿弄进勖勤宫里,做了诚王的宫女。 沈苓觉得三年前这个时间点有点耐人寻味那不就是宫里开始准备教诚王人事的时候吗锁儿要是早早做了王爷的女人,将来做王妃是没指望,但凭着资格老,迟早混个侧妃还是很有希望的。 听其他丫鬟透出的口风,这次为诚王选通房丫头,华嬷嬷确实也为锁儿争取过,只是皇后娘娘没有答应。依沈苓猜想,此事无关皇后对华嬷嬷是否器重和信任,只不过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锁儿做着诚王的贴身下人天天在眼前晃,也没被诚王看上眼,真给她封了个通房丫头的头衔,诚王就会对她发生兴趣了吗人家皇后只是否决了一件一看就没戏的事。 锁儿没做成王爷的女人,气焰却一点也没消减,如今在平级的大丫头中间依旧以领导自居,颐指气使,其他丫鬟慑于华嬷嬷的积威,也都对锁儿尽量容让。 就像从前对待金翠一样,沈苓没兴趣与这些小人物斗心眼,但凡不太损及个人利益的,她都尽量忍让。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锁儿也不过是指派她干些零活,沈苓便都听之任之。 这天下午,锁儿不当值,就差遣沈苓采了一大篮新鲜玉簪花来做玉簪粉。 这些日子,沈苓常会发现古人做的一些事很新奇,就说这擦脸的香粉,虽说公中直接分派了胡粉下来,但大伙还是都要再加工一道,做成珍珠粉和玉簪粉两种再去使用。 珍珠粉并不是用珍珠磨成的粉,而是收集草茉莉的果实,敲开外壳,剥出里面像珍珠一样的白色果仁,捣碎之后与胡粉混合,再蒸熟了制成。玉簪粉则是摘来鲜玉簪花,剪掉花蒂,剩下一个小钟形的花头,把胡粉小心地塞到花朵里面,再去蒸熟。 胡粉就是铅粉,也就是普通的化妆香粉,据说有着一点点毒性,经过了上述的处理之后,不但会有效祛除毒性,还能混合进去花朵天然的香味,很受此时贵女们的青睐。 在沈苓看来,就是古人真能折腾。就说这玉簪粉吧,既然只是为借玉簪花的香味,那把粉和花都掺和在一处放碗里蒸去不就行了吗有什么必要这么一朵一朵的塞呢 -- 第8页 你怎这么笨!瞧瞧花儿都被你撑破了,这么笨手笨脚的,真去到王爷面前服侍也是天天挨打的份! 但凡有锁儿在,沈苓听见的都是她枪药一样的声音,不是训这个,就是骂那个,就没好好说话的时候。她真怀疑这小姑娘去到诚王面前还能否顺利切换为乖顺状态。 两人坐着小杌子,对着一个竹笸箩,锁儿拿着剪刀,从篮子里取出一朵朵玉簪花剪去花蒂丢进笸箩里,沈苓拿着将瓷瓶装的胡粉倒在折了一道折痕的白纸上,沿着折痕小心地灌进一朵朵玉簪花。 锁儿的工序简单,见到笸箩里堆了一堆花,沈苓也没灌好几个,少不得又来厉声斥责她:手这么慢,干什么都不中用! 沈苓面上不吭声,心里却也有些烦了,她又不是抖M,天天忍着这不入流的小丫头挨骂也不是个事儿啊。 系统适时狗腿:就是啊亲,在等级社会不往上爬就要被人踩,力争上游才是高明之举! 这几天来系统总会着急,盼着她能主动做点什么去接近诚王,沈苓却很沉得住气。她拿得准,诚王留下她就绝不会把她抛诸脑后的,不会等很久,他就会主动再找她去说话。想收拾锁儿这小丫头,也迟早是顺手的事诚王自己一定也在惦记着收拾着母女俩呢,至少沈苓知道,三年后的诚王府没有这么作威作福的两个人。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响,一众大丫鬟里年纪最小的碧莹小跑着迈进门槛道:锁儿姐快来,正屋里出大乱子了! 锁儿连忙站起: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方才王爷在屋里练字,一不留神打翻了砚台,墨汁淌了一桌子,这也还罢了,偏小徐侍卫多手去帮着擦,又把桌上的墨汁撸了一地,小徐侍卫踩了两脚墨,还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弄脏了不少东西,地也踩得一团糟,惠萍姐只好差我来叫大伙都过去一道帮着收拾。 沈苓听见她说小徐侍卫就是心头一动,难道是 锁儿的话立刻验证了她的猜测:这个徐显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徐显炀,那是原文中的男主啊!在原文里他一出场时就已经是威风八面的锦衣卫指挥使,那是三年之后的事,因他武艺过人,现阶段他仍在诚王跟前做着侍卫,也是个诚王的小伙伴。 脑中的印象一直认定他是身居高位、威严逼人的徐大人,听见如今连锁儿这小丫头都能骂他败事有余,沈苓大感妙趣盎然。 锁儿匆匆放下剪刀,理了理衣裙便随碧莹往外走,碧莹看看沈苓,还问:要不要叫苓儿一块儿去 要她去干什么笨手笨脚的货,也配到王爷跟前现眼! 听着她这语气,沈苓觉得自己就像被继姐抛在家里的灰姑娘原来去王爷跟前干活都是要论资排辈的美差啊! 隔着两面墙的那一边,诚王打翻了墨汁,徐大人弄了一屋子墨迹,听上去就像两个熊孩子惹出的祸事,沈苓继续悠然灌着玉簪粉,想象着那情景便觉好笑。 说起来徐大人是个男人,又不是宦官,听说在诚王开府之前,他就常常去到勖勤宫里陪诚王读书练武,今年也该有十七岁了,竟然还能随意进出王府后宅,虽说这边还没有女主人吧,小徐大人与王爷的关系之铁也可见一斑了。 房门敞开着,她也没留意过了多会儿,冷不防跟前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做什么呢 沈苓吓了个激灵,手上灌了一半的胡粉都抖了下去。 王爷,您怎么上这儿来了沈苓慌忙站起,手上扑打着洒在裙子上的香粉。 诚王的穿着与上次见时差异不大,虽是换了不同的外衣和头冠,还是一样家常闲散的打扮。这一回对面站立就看出来了,他果然比沈苓高了大半个头。 正因为谁都想不到我会上这儿来,来这儿说话才最方便。诚王很随意地在方才锁儿坐过的杌子上坐了,眼睛瞟着笸箩里没灌的和灌好的两种玉簪,这是做什么呢 做玉簪粉。沈苓心里有点嘀咕,听他这意思,怎好像他是有意整了屋里那一出,调走了其他丫鬟,好趁人不备来偷偷找我说话呢不是我自作多情吧 她虽然猜到诚王会主动找她,可没想到他会采用这么处心积虑的方法。怎么跟做特务似的 第5章 诚王府(五) 诚王拈起一只灌好了粉的花朵看了看,似乎觉得挺新鲜:把粉灌进花里头,这就做好了 不知为什么,沈苓忽然就想起了亲手制胭脂的贾宝玉,她不自觉弯了弯眉眼:说是还要上笼屉蒸上一刻钟。 还用蒸难不成这是你们做来吃的 不是,蒸了大约是为防腐,不然的话,花儿放久了不就烂了吗回头自然还是抹脸用的。 为何还用你来做这玩意难道公中分下来的粉不够用 锁儿叫我做,我就做了,反正闲着也是无事。 诚王脸上露出一丝鄙夷:连她都差使起人来了呢。 他果然在反感锁儿,系统适时提醒:打小报告的好时机哦。 -- 第9页 沈苓毫不犹豫地否决:才不是呢! 想要打小报告还事需要很谨慎的。没几个人会情愿替人当枪使,像诚王这样既精明又自负的人,如果体会到她有挑唆利用他的意思,很难推想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沈苓没再接话,诚王信手抛下花道:不过是想借花儿的香味,拿粉掺了花去蒸不就得了何必还要这么麻烦,一朵一朵的塞 沈苓微露苦笑:让您说着了,我也这么觉着呢,无奈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诚王抬起眼:你没问问她们为什么 这是锁儿让做的,我就没问。天可怜见,她真没想接着告状,不是故意把话题往锁儿那儿引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果然听完这句,诚王的神色就有点耐人寻味,好在,还不是愠怒,更像是看穿了沈苓的小心思,有点觉得好笑。她的谨慎、忧虑,都在他眼里一览无余。 沈苓同样将他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下不由感叹:这人哪里像个十五岁的孩子啊,反倒是在他面前,我才更像个孩子! 诚王斜眼瞟着她:你可别说你有多怕她,就你这丫头,都没见你有多怕我,还能怕她 沈苓显得有些无奈:您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计较呢诚王语调有些嘲讽意味,可惜那些人就是这么一点点被老实人惯出来的。还不就是因为从前多年,我都觉得无需与她们计较,才将她们惯成了今日这样 早在受训那时,沈苓就从教习嬷嬷的口中听出来了,诚王自小性子比较闷,他说什么话,底下人如果有质疑,顶个嘴,他大多就不再吭声了。比如他说晚上想吃什么,下人劝他说吃那个不好消化不如吃点别的,他就不出声,默许了。 以沈苓从原文里他的性格来判断,他就是孤高自傲,对他看不上眼的人,懒得多费口舌,但他从小这么沉默又顺从地长起来,难免给身边下人一个他很好说话很好欺负的印象。会惯出华嬷嬷奴大欺主的心思,也就好想象了。 奴大欺主这种事,通常发生在家长不作为的情况下,诚王的家长确实很不作为,他爹是个不靠谱的爹,他娘在他还没记事时就死了,他养母人虽然还好,却是个懦弱怕事的,他哥没成年就当了皇帝,这些年成天忙着公事没心思照管他,只能把他交给华嬷嬷这样的奴婢照看。华嬷嬷从他几岁时开始替他做主,做了十几年,现在就妄想着能做一辈子。 看样子,现在就是诚王终于发觉不能再听之任之,决定要翻身做主的时候了。沈苓原先还没想到,她竟然赶上了这样一个关键转折点。 她忽闪了两下眼睛,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若是有心让我跟她们计较,无论是谁,我都情愿去计较个试试,不过我脑子笨,自己想不出法子,您得替我出主意才行。 诚王露出影绰绰的一点笑意,拿手点着她教训道:好好说话,别在我面前拿腔作调。 卖萌失败,沈苓讪讪地转移话题:王爷您今天来这儿是不是有事啊 诚王手上闲在地挑动着笸箩里的玉簪花,慢悠悠道:那日华嬷嬷事后盘问你与我说了些什么话,你若是照实对她说了,她必会来朝我抱委屈聒噪。她既没来,足见你向她隐瞒,这是你办了件好事,我是来赏你的。 果然如她所料,诚王那天当着她说华嬷嬷的坏话就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忠诚,看她会不会向华嬷嬷告密,可沈苓又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毕竟他才是正牌主子啊。 王爷,我这么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理所应当诚王又是讽笑,可惜这么理所应当的事儿,整个儿王府都没几个人会干。 沈苓心里更加确定了,眼下府里的下人都是原先勖勤宫里迁出来的,早就都是华嬷嬷的手下,听惯了华嬷嬷的分派,遇见上次华嬷嬷盘问她那样的情况,恐怕是难有谁会替诚王瞒着华嬷嬷。 他想要自己翻身做主,只能一点点收罗心向自己的势力,有一个算一个,连她这样的小丫头也不放过。一介亲王,竟然在自己家里还要费这些心力,与个管家婆子争权夺利,沈苓真有点替他心酸。 她恳切道:王爷,您若有什么差事想要派给我,我一定努力帮你做好。 听她再次表了忠心,诚王却哑然失笑:怎么,你当我是受着她的欺负无可奈何,还要拉拢你一个小丫头帮我对付她不成一个管家婆子,也值得我花那些心思对付似乎觉得她这误解极是荒诞好笑,说完他还连连笑着摇头。 沈苓没说话。他将来的敌人是朝中重臣,他最终还将当上一国之君,是不该拿一个管家婆子没办法。可现在他才十五岁,处在一个从孩子向成人转变的时段,从由别人替他做主到自己做主,肯定需要一个过程,在这时候他会受制于一个不上台面的婆子,也没什么奇怪。谁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大佬啊!他故意要说华嬷嬷不足为惧,不过是给自己留脸面罢了。 诚王看出她没认可他的话,便道:又想什么呢有话就直说。 沈苓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既然您不喜欢华嬷嬷,干什么不能直接换掉她 -- 第10页 她是皇兄皇嫂指派给我的,我想撤换她也要等个合适的机会,既换了她,又不伤兄嫂的颜面。诚王自认为这理由很站得住脚,可说完了,就又见到沈苓像刚才的表情一样,又不说话了。 这种你爱咋说咋说反正我是不信的态度比当面顶撞还让人受不了。诚王眉头一皱:有话就说。 沈苓又壮着胆子说:王爷您说,倘若您去找皇上告华嬷嬷的状,说她僭越无礼,管您太严,华嬷嬷也去找皇上告您的状,说您年幼无知,不服管束,皇上与皇后会听谁的 这话是问到点上了,诚王竟无言以对。 他的皇帝哥哥与皇后嫂子都比他大八.九岁,他在兄嫂眼里还是小孩子。这就像班主任来家告状,与孩子说法不一的时候,恐怕大多数家长还是会更信老师,而非自家孩子。 不管诚王愿不愿意承认,他短时间内确实拿华嬷嬷没辙,不是想踹就可以踹开的。若非如此,华嬷嬷也不会那么猖狂。 沈苓见他被问住了,不禁缩了脖子,小声咕哝:是您让我说的,我本没想说。 诚王无声一叹,目前他看中这小丫头的,一是忠心,二是精明,虽说被她戳穿了大话有点栽面儿,可也由此看出她确实有点小聪明,这就总比傻不愣登的强啊,所以,栽面儿就栽面儿吧。唉! 他转而翻过这篇儿,道:我说了要赏你,你还有心闲扯,难道是不稀罕快来想想,要讨些什么赏赐。 沈苓道:王爷,您看我如今就这么闲着,平日只能为锁儿打打杂您能给我个差事、也叫我像碧莹她们那样去您屋里当值吗 诚王眸光流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沈苓一时猜不透他的心意,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难道去给他当丫鬟会让他误解她有什么别的图谋 你当晓得, 诚王静了一会儿才又出了声,你是因何缘故被选进府来的若被外人得知你自己紧着要来屋里服侍我,又会如何说你 说她急着爬床呗,沈苓两颊发了热,低低地垂下头小声道:那您就不能好人做到底,别让他们知道是我自己要去的么 一想到自己本是个他的通房丫头,来了就是该陪他那什么的,她就不光脸热,连身上都发烧似的热了起来。 本来他今天来说什么要赏她,真正目的就是吸纳她做个心腹手下,给她个值司应该早在他的计划之中。沈苓不过是递个梯子。可他偏要把话题往那方面引,难道是为刚才栽面的事找场子 如果是,他算是得逞了,沈苓这会儿比他刚才窘多了。她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这个睚眦必报的小皮孩子! 她满面通红,羞窘得抬不起头,诚王却看得饶有兴致,觉得她这副模样比刚才侃侃而谈揭他的短时看着顺眼多了。 绒绒的刘海儿遮住视线,沈苓只见到他捻转着一支玉簪花的手,看不到他的脸,耳听得他似乎发出一声轻笑,随即站起身来。等着吧,明日便叫你来上值。说完这话,诚王便起身往外走去。 沈苓忙跟过来送他出了门,忽见到一个高挑的男子正守在门外,身形挺立的好似一株青松,看衣着应是府中侍卫, 沈苓一看清他就是心头一颤,难道这就是 诚王见她看着那人,便信口笑道:是了,如今王府上下,听我话胜过听从华嬷嬷的人除你之外,就是他徐显炀了。 这就是男主徐大人啊!沈苓就像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明星,又多打量了徐显炀两眼。他肤色比诚王暗了些,脸型五官俱是棱角分明,如刀裁的一般,相貌极其英武俊逸。这相貌若与诚王相比,可算是不相上下,但风格却是迥异,徐显炀更偏刚毅,诚王则更柔和温文。 沈苓在心里把面前这男一男二稍作比较,便很轻易确定,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王爷,小徐大人今年不过十七岁,就挺着胸脯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看着有点吓人,还是王爷看着亲和多了。 诚王见她盯着徐显炀,莫名有些不悦:这丫头怎么逮谁盯着谁呢 他问道:怎么,你认得他 沈苓摇摇头:不,只是听说过徐大人的威名。 还徐大人呢,诚王嗤笑,他算哪门子大人 沈苓也发觉失言,人家小徐大人现今还连个官都不是呢,做上锦衣卫指挥使还要等两年之后。 王爷见笑,我们小户人家的人见到模样有点像官差的都会顺口叫大人。 那倒也是,诚王也没怀疑,外头的人见着个锦衣卫小卒子也叫大人呢,要我说,总也得当上个堂上官,做个指挥使什么的,才有资格被称大人啊。 呵呵,还真让您说着了,沈苓暗笑。 你就等着明儿来上值吧。诚王说完,带着徐显炀随他离去。 沈苓说了一句恭送王爷,深深福了一礼,再抬头时,已见到男一男二那对主仆走远了。 感觉到头顶的发根有一点异样,她抬手一摸,从发髻上摸下一朵玉簪花来,蓦地回想起方才诚王手里捻转着玉簪花的情形,原来他竟是在站起那一刻,将这花插到她头上了。 不觉间两颊又升起温来,沈苓脸上挂着两团红云,就像画了个时下流行的酒晕妆。 -- 第11页 亲,你对目标人物的好感度上升到25点了哦。 那他对我呢 好感度5,恋爱满足感0。 沈苓真想把头插到土里去。 这下倒不必觉得愧疚了,还没撩到人家,她自己先折进去了。 第6章 诚王府(六) 除了小徐大人之外,没人知道这天王爷来找过沈苓,晚间听说王爷传令次日叫沈苓也划归大丫鬟,与其余大丫鬟一道上值,余人也便都以为是王爷突发奇想,没人知道他们已经私下串联。 尽管如此,当晚锁儿还是委实发泄了一通不满:这么笨的手脚还去伺候王爷,换了我是你,早去自行辞了差事,免得丢人现眼! 沈苓是名正言顺的通房丫头,是皇后着人选进来的,锁儿再不满也不敢直接拿爬床这方面的话题指摘她。 沈苓没有理睬锁儿的发泄,当晚锁儿却没有睡好沈苓借着去采玉簪花的当口摘了些白蒺藜,就是果实像小狼牙棒一样、长满小刺的那种东西,沈苓搓下一小把上面的毛毛刺,趁着白天屋里没人的工夫,撒到锁儿的褥子里去了。 那东西呈浅棕色,又十分细小,落在布面上肉眼不易发现,手掌摸上去感觉也不明显,只有贴在身上嫩肉上时才会令人又刺又痒。沈苓并不与锁儿同一屋住,但次日一早看见锁儿眼眶乌青、没精打采的模样,也就能想象出她夜间受过多少折磨了。沈苓也总算出了一点恶气。 北方富家公子的寝居之所大半是正房三间或是五间,一边用于燕居住宿,一边辟为书房,贾宝玉的怡红院就是那般格局,诚王所住的燕萃堂正屋也差不多。 沈苓上值之时跟在丫鬟碧莹的身后认地方认东西,见到西里间整整两面墙的书架都摆满了书,她已经叹为观止,却听说王府还另置着外书房,平日王爷要读书都是去外书房读的,那边的书更多。沈苓来的这会儿就没见他在,说是又去读书了。他还真是慎敏好学。 见到书案一角竟还堆放着厚厚一叠邸报,沈苓很有些诧异:不是说藩王摄政是大忌吗王爷这么公开看邸报,表现对朝堂政局的关心,竟然也不怕犯忌讳。 邸报既然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桌上,自然就是不怕人知道。原文里就说过诚王与他哥至元皇帝互不猜忌,感情甚好,皇帝对他各种纵容,这便可见一斑。 碧莹是大丫鬟中年纪最小的一个,还不到十四岁,为人十分随和,领着沈苓认东西,一路为她耐心讲解主屋里的各样讲究,还觑着锁儿未留意的当口小声提醒她:王爷其实好伺候,对细枝末节的事极少计较,倒是锁儿姐你需提防着,别叫她拿到你的把柄,不然怕是难办。 沈苓真心感激:多谢你,我一定处处小心着。 不难看出,大多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对华嬷嬷一家不满,并不会真心捧她的臭脚。诚王想要整倒华嬷嬷,树立自己的权威,难点不在于府里,而在于打通帝后那边的关窍。 沈苓正拿着鸡毛掸子掸着书架上的灰尘,忽听身后哐啷一声大响,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竟把这笔洗摔了,这可是王爷最喜爱的笔洗!锁儿指着地上摔成几瓣的青瓷笔洗厉声呵斥。 碧莹与另一个当值的丫鬟珍秀原在对间洒扫,听见声音急忙赶了过来,见到地上的笔洗,都有些不知所措。 沈苓倒是一脸平静:这笔洗原是放在哪儿的我是怎么碰着它的 锁儿眉眼倒竖:你还要抵赖是怎的我亲眼看见你将笔洗碰到地上去的! 哦,方才我是背对这笔洗,锁儿姐你倒是面对着的,你也站得这么近,既眼睁睁看着我碰到它,怎不说来接一把呢难不成,你就是有意想看我摔了笔洗的热闹沈苓浅浅笑着,慢悠悠重复了一遍锁儿方才的话,这可是王爷最喜爱的笔洗啊! 头一遭见到有人敢这么直冲冲地顶撞锁儿,碧莹与珍秀一时俱是惊呆了。 锁儿同样吃惊匪浅,不可置信道: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也不知她究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合该被人敬着,沈苓道:锁儿姐,笔洗究竟怎么掉到地上去的我是不知道,除你之外也没人看见,你觉得此事就这样报给王爷知道,他真会信你的一面之词么 锁儿气得跳脚:你猖狂个什么甭管王爷信不信,此事报给我娘,我娘都一样能将你赶出去! 这妹子还真是城府欠佳,竟连他娘压了王爷一头这种事也敢挂在嘴上吵吵,华嬷嬷的家庭教育不到位啊。 沈苓一脸的荒谬:哦是么那就去报给华嬷嬷吧。 她看得出,华嬷嬷其实并没对她有什么敌意,她是皇后着人选进来的丫头,华嬷嬷没事儿排挤她,不就是间接打皇后的脸吗所以今天锁儿整了这一出来对付她,肯定不是华嬷嬷的主意,而是锁儿自作主张,也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出于嫉妒搞出来的幺蛾子罢了。 华嬷嬷远比她闺女识时务,沈苓是皇后弄进来的,又刚被诚王点名招来正屋伺候,华嬷嬷才不会为这点小事就与那两位主子顶牛,非依着锁儿把她赶出去不可,真闹将出来,华嬷嬷也只会抹抹稀泥,小事化了,反倒是锁儿更可能被她娘以眼皮子浅无事生非为由训斥一顿。 -- 第12页 是以沈苓有恃无恐。 吵什么呢诚王的声音忽然自门口传来,沈苓等人都抬头看去时,他已经迈步进屋了,身后依旧跟着徐显炀。 沈苓少不得又多看了徐显炀两眼,小徐大人一如昨日,一脸严肃宛若石雕,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了他的钱似的,沈苓看了就想笑。 西间里的四个丫鬟都过来见了礼,锁儿抢先道:王爷,是苓儿失手打碎了您的笔洗,被奴婢斥责几句,她竟还与我顶嘴。 哦诚王负手而立,朝沈苓望过来,沈苓也不开口分辩,只抬眼与他对了个眼神,以示:事实如何,我不说,您也会懂的。 这丫头倒是对他们的交情很有信心,诚王暗中觉得好笑,面上平平淡淡地问锁儿:是你亲眼看见她打碎的 那可不锁儿斜眼瞪着沈苓,好像恨不得拿眼神杀死她,我亲眼看见她拿着掸子碰着笔洗,就把笔洗摔了。她方才竟还想抵赖不认,这样的小贱蹄子若不狠狠责罚还了得将来咱们屋里非叫她糟蹋个天翻地覆不可! 沈苓心里挺惊讶,她还清楚记得,原文里的丫鬟们在诚王面前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怕他怕的好似瘟神,如今不过早了三年,这小丫头竟然敢在他面前这么猖狂 她很自然地推想出,恐怕诚王就是借这一次收拾华嬷嬷母女的事杀鸡儆猴,才彻底镇住了阖府下人,树立了原文里那样的威仪。却不知这对母女在这场诚王翻身仗中最终受到了何样严惩。 诚王不露喜怒,点了点头道:如此说,罚确实是该罚的。这样吧,锁儿,放你一个月的假,你的活儿都由她替你干,如何 锁儿顿时喜笑颜开,蹲了个福道:多谢王爷了!说完还得意地挑衅了沈苓一眼。 诚王往书房走了两步,锁儿下意识想跟过来,诚王回身看她:说了放你的假,怎还不回家去 锁儿愣住:您要奴婢回家去 是啊,你的活计有人干了,难道还需你日日站在这里看她们干活回家去吧,假休满了再回来,月钱照领。诚王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东里间去了。 沈苓、碧莹和珍秀都跟上去,锁儿一时还回不过神,原地呆站了片刻,觉得只能回去问问娘怎么办,便讪讪告退了。 碧莹与珍秀脸上俱是掩都掩不住的惊喜之色,一个月没有锁儿的日子啊,简直不要太舒爽!沈苓也没想到今天的事能换来这样一个进展,也有点惊喜。 诚王在书房正座上落座,将收拾笔洗碎片的活交给碧莹和珍秀,很自然地只留了沈苓在跟前。 沈苓依着碧莹新教她的步骤端了茶奉给他,看见徐显炀也跟了进来,她犹豫着不知是否该给小徐大人也来杯茶。 诚王微微蹙了一下眉,对她的业务不熟练似有些不满,放下茶杯道:给他也上杯茶,看座。 哦。原来自己这个丫鬟是要男一男二一块儿伺候的,沈苓给徐显炀也奉了茶,又为他在诚王的桌案边上摆了把交椅。 徐显炀显是惯了与诚王不分里外,接了茶落了座,一个字都没说,既没跟诚王客气,更是连看都没看沈苓一眼。沈苓暗暗纳罕:这丫简直比我家王爷架子还大。 我不会再让锁儿回来了。诚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沈苓也猜着他是想就此把锁儿撵走,而非什么放假,不过就她对诚王的了解,对一个胆敢对他那样无礼的小丫头,光是撵走,处罚还是太轻了。 诚王端茶看着她问:你是不是觉得光是扫地出门,太便宜她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您应该还有后招的吧沈苓斟酌着语气,尽量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煽风点火,她怎么对我也都罢了,可在您跟前也如此嚣张,您就不生气 你也明白,诚王并未直接回答她,拿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着桌案,眼下倘若只为这一点小事便与华嬷嬷公然翻脸,她定会跑去宫里朝皇兄皇嫂告我的状,结果很可能就是叫我挨上一顿申斥,叫底下人见到她有帝后撑腰,只会助长她的气焰。所以但凡还没掌握她什么把柄,不宜跟她硬来,你也不要再贸然挑事招惹她。 沈苓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后招都要循序渐进。她半沮丧半撒娇地道:王爷,您昨日还说lsquo;需要个机会rsquo;,我今日这一招不管怎么说,也算得上给您开了个好头儿吧下半句她没敢直说:您说您,好意思跟我得了便宜卖乖吗 诚王欣然而笑,抬起手指点着她:把你的聪明劲儿收一收,留神过早被外人看了去,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丫头胆大,他也希望她胆大着些,至少对他是有话就说,不要藏着掖着,但这仅限于在他跟前,要是对别人也过于胆大,就该惹事了。 头一回看见他笑得这么开怀,这宛如云开月现的清隽笑容啊!沈苓难免又是一阵目眩。 系统:你对他的好感度又涨了5点。宿主,我真心认为你之前对自己不是颜狗的判断有误。 诚王道:你去吧,我与徐显炀还有话说。 是。沈苓告退前又扫了徐显炀一眼。可见如今在王爷跟前,小徐大人远比她更受宠。记得原文里说,他俩确实十分亲密,以至于连皇帝都打趣说,他俩才更像亲兄弟。 -- 第13页 以这个时代的风气,贵族子弟发展同性情人泛滥成风,诚王和徐显炀好成这样,外人不定都议论些啥呢。他俩自己倒是毫无避讳,还真是光风霁月! 话说,她还没听见过小徐大人开腔说话呢,目前为止,男主徐显炀在她的印象里更像个机器人,不苟言笑,生气全无。 所以说,我确实不是颜狗啊,小徐大人同样是帅哥,可我对他一点也不感冒。 * 等到锁儿将主屋里这段过往转述给了华嬷嬷,果然立刻换来华嬷嬷戳着她脑袋一顿骂。 你缺心眼啊!没事儿吃饱了撑的招惹她干什么这下差事都要叫人家给顶了! 锁儿也觉得事情有点严重,自我宽慰地说:王爷说了,是放我的假,月钱照发。 华嬷嬷又狠狠戳了她一指头:要你在王爷跟前当差,是叫你去赚月钱的吗!就你那点子月钱,咱家指着那点米下锅啊 锁儿脸色泛红:娘,不是您前日还劝我说,连皇后娘娘选给王爷的通房丫头他都没收用,恐怕我也没那个指望么 华嬷嬷很拿她的迟钝没办法:纵是不做那个指望,好歹主屋里也得有咱们的人啊!你不去当差,王爷平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有没有跟那启子小丫头们合计对付咱们,咱还如何能知道去 锁儿不知所措道:那,我再回去,跟王爷说我不歇假了,继续上值成么 唉,人家一说放你的假,你就乐颠颠地应了,这会子还有什么脸立马回去等我再想辙吧! 华嬷嬷眉头紧紧皱在一处,耷拉着脸琢磨。 想起那日听沈苓转述她与王爷的对话便知道,那丫头既能轻松反手整了金翠,就足见不是个傻的。这一回她刚一上值就敢与锁儿作对,该不会是王爷 第7章 诚王府(七) 诚王与徐显炀后来聊了些什么,沈苓无从听见,只知道接下来的大半天,诚王该干啥干啥,没再对她说过一句话。 她就像个寻常丫鬟,跟着碧莹她们一起收拾屋子,该续茶水的时候续茶水,该伺候用膳的时候伺候用膳,循规蹈矩,到了晚间又跟着打水伺候诚王洗漱,待得为珍秀打着下手铺好床褥,沈苓就准备走了。 干什么去换好一身中单准备就寝的诚王忽然问道。 沈苓抬起头才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心里觉得奇怪:下值啊。 诚王冷着脸:你如今是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儿,还惦记着下值 那 那什么那今晚留下上夜! 哦。 听这几句话,沈苓就看到一旁的珍秀眼神闪烁,或许诚王这话是有意说给外人听,好让外人觉得留下她只为责罚,但恐怕不是很奏效 沈苓倒不怀疑诚王留她上夜会是对她有那种企图,说不清为什么,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少年才最该对异性好奇,最该对初尝禁果有所期待,从原文看,诚王生理正常,观念也正常,将来会一如寻常古代贵公子那样娶妻纳妾生孩子,不会有什么没遇见真爱就守身如玉的念头。 但沈苓就是觉得他俩之间光风霁月,至少截止现在,诚王还没对她生出那方面的兴趣。 那个出尘入画的翩翩美少年,还会化身饿狼、对她有那种心思完全无从想象。虽说,她隐隐有点盼望他是真有。 她自己也觉得,这想法太邪恶了,人家面上再如何老成,也还是个骚年呢。 诚王夜间睡在东梢间北面的暖阁里。见了实物,沈苓才明白为啥《红楼梦》里会说人住在碧纱橱里,这种由木制框架制成的隔扇隔成一小个空间的卧室,确实看上去就像个橱子,诚王进去里面睡下,再关上外面的门,就像是把他装进了一个橱子里。 上夜丫鬟的职责其实很简单,就是夜里和衣睡在那个橱子对面的坐炕上,候着夜里主人要喝水吃东西或是有其他什么差遣的时候随时听用。 沈苓尚未来得及向碧莹讨教上夜的注意事项,只能临场发挥。那两个丫鬟下值告退,诚王自行去了床上,沈苓替他脱了靸鞋在脚踏上摆好,待他躺下又为他盖好薄被,起身去撂下幔帐的时候,听见诚王唤了声苓儿。 嗯这还是头一回被他唤名字,沈苓心头不禁跳了一小跳。 诚王躺在床上这模样倒比平时更像个孩子,一对黑如点漆的眸子闪着亮光,就像正在卖着萌,好让大人给他讲个睡前故事。沈苓看着他,心头有点痒痒的。 他问她:你见过山么 山见过呀。沈苓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问,山谁没见过有人没见过才奇怪吧 你家是哪儿的那边有山 是啊,我家在顺义,不远处就有山。 那里的山高么要爬多久才能爬到顶 这好像要挺久挺久的吧。角色背景记忆很简单,沈苓其实不确定北京顺义有没有山,更不知道山高不高,只是想当然耳。 诚王悠长地嗯了一声,透着羡慕和向往:真好,我只见过煤山。煤山你也见过吧走到宫里东西夹道上往北一看就看见了,那点子山头,一刻钟就爬到顶儿了。 -- 第14页 原来他真是没见过山,沈苓有些诧异:王爷您该不会原先都没出过宫吧 出自然是出过,只是没走远过。皇兄还曾有意带我一同去天坛祭天,可我明知我去不合规矩,就婉拒了。他轻轻一叹,颇显落寞,我娘被葬在西山上,我都没去拜祭过。 这为什么呀难道拜祭生母,也不合规矩这时候不是很重孝道的么这话显然不是她该问的,只是看他似乎挺有跟她闲聊的兴致,沈苓才壮着胆子问了。 诚王恢复了如常神色,瞟了她一眼后就阖上了双目:去睡吧。 沈苓只好替他放好帐子,退了出去。 系统很快为她释疑:他生母是因为惹了他爹不高兴被赐死的,草草葬在西山上,别说拜祭,他爹是连提都不许人提起的。 沈苓吃了一惊,回头望了一眼低垂到地的锦绣幔帐,心头漾开一片酸涩。原来这个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人,竟有着如此可怜的身世。 眼下正值夏末,白天尚且暑热,因入夜时下了一场雨,夜里就凉了下来。 珍秀下值之前给了沈苓一条薄毯,特意嘱咐她,南面那扇窗子夜里不要关,不然王爷睡觉会嫌气闷。这就苦了沈苓,那扇窗子就在她夜间要睡的南炕正上方,她对今日上夜毫无准备,身上还穿着与白天气温相合的单薄衣裳,仅仅盖上一条薄毯,还没等到夜深,就被窗子透进的小凉风冻得瑟瑟发抖。 屋里点着长明灯,沈苓被冻得受不了,就起来四处找东西取暖,白天碧莹说过,柜橱里的床褥被子是有她们的份的,但她怕出声惊动诚王就不敢开,一眼看见桁架上挂着诚王的外袍,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取过来裹到身上,重新盖上薄毯躺回去。 外袍上有很淡很淡的一点他的体味,闻着挺舒服,令沈苓满心踏实。可惜夏天的外衣也都不厚,她刚迷了一小觉就被冻醒,鼻子都冻得发酸,怕出声吵到诚王,她把头蒙在薄毯里打了一连串的喷嚏。 隐约听见头顶有点响动,沈苓掀开薄毯一看,竟是诚王正从她上空探过身子,去取下撑着窗户的木杆,将窗子关了。 沈苓吓了一跳,连忙弹起身来:王爷你怎么起来了是我吵着您了您叫我关就行了啊。 我要叫你关,你肯定要跟我来往客套几句废话。 沈苓很不好意思:是珍秀她们说您怕气闷。 气闷一点也闷不病我,要把你冻病了,再把病气过给我怎么办诚王语调淡淡的,并不显得对她有多关心。 沈苓垂下头:是我不中用,下回一定提前备好衣裳。 留意到面前的诚王垂下一点目光,望在了她身上,她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套着他的外衣,一时大惊失色:这该不会犯了什么大罪吧 你还挺会想辙。诚王发出低低的一声笑,踅身折回暖阁里去。 他真是跟原文里那个严苛吓人的王爷太不一样,沈苓莫名感觉像是被他调戏了她愣了一瞬,才赶忙追过来替他打帐子。 诚王重新躺上床,微微笑着对她道:一会儿要再冷得睡不着,就过来床上陪我一道睡。 幔帐从手上滑落,沈苓整个人都僵在帐子外头。他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不管是什么意思,这个提议都有着不小的诱惑。人家王爷有这样的好意,我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她呆站在帐子外,心口通通急跳着,跃跃欲试地想说王爷我确实冷得很呐要不就委屈您一下咱俩挤挤睡吧。 可这种话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系统忽然出了声:那个宿主,其实你不需要想得那么多啦,你没细推敲过《红楼梦》吧从文中细节来看,贾宝玉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有丫鬟陪着同床睡的。人家王爷还很纯洁,叫你一道睡也只是凑个伴,没有更多意思,你别太胡思乱想了。 沈苓有些意外:你不是该鼓励我抓紧机会与目标人物增进关系的吗 是的,可我侦测到你情绪不稳,荷尔蒙紊乱,担忧这样下去你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影响任务进程,所以适时让你冷静一下。 既然确定人家很纯洁,沈苓觉得,好像自己就更应该就坡下驴、接受好意才对,平心而论,她本来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把人家睡了啊,只不过是对与他亲近有所期盼而已。 有机会跟男神暧昧一下,谁不想啊想着他那模样,想象着睡在他身边,一睁眼就能看见他的感觉,沈苓就心痒毛抓。可是 又在幔帐之外踯躅半晌,她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出声,最后只得悻悻放弃。 唉,真不中用! 夜间寂静,她动作再轻也有一点声音。听出她站了好一阵才走开,帐子里的诚王紧紧捂着嘴偷笑。 从小到大,对他表现出过喜欢的丫头也有过不少,但还没一个像她这样的。她的恭顺小心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对他没什么仰望,甚至也没多点敬畏,就纯纯粹粹是喜欢。以至于听见他提出这种建议,竟还踯躅了那么半天这都体会不出他是故意逗她啊 -- 第15页 诚王怎么想怎么觉得好笑,简直笑得睡意全无。 窗子关了,沈苓再回去南炕上睡也不冷了,夜间也没听见诚王唤她起夜,她好好睡了几个钟头,直至天亮,诚王起身,她就跟着来当早班的丫鬟服侍他洗漱更衣,进了早膳,诚王也没再与她说什么话,就又离了主屋,也不知是又去读书,还是找小伙伴徐显炀玩去了。 他走了丫鬟们才得了机会吃饭,碧莹特意端了一盅暖暖的姜汤给沈苓:昨晚都没来得及加衣裳,冻着了吧小心别冻病了,风寒可是很伤人呢。 沈苓满心感激:多谢你了,确实没想到上夜会那么冷。 觑着一个周遭没人的机会,她向碧莹打听:我问你,从前你们值夜的时候,王爷可曾叫你们去到床上陪他一道睡 碧莹昨晚没听珍秀八卦过王爷留沈苓上夜会不会有什么企图之类的话题,听沈苓这么问就一点也没想到那儿上去。她年纪小,对男女之事半懂不懂的,闻言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啊怎可能有这种事王爷连听见值夜丫头发出一点响动都会嫌烦,还能唉,你也太能瞎想了。 沈苓怔了怔:我听说有些贵公子从小到大都有丫鬟陪着一道睡的,难道王爷没有过 碧莹苦笑着摇头:咱们王爷才没那么娇气呢。我打六岁起便在勖勤宫里当值,至今都八年了,从来就没听说过王爷要谁陪着睡觉的。 大约是觉得陪着睡觉这说法太不纯洁了,碧莹脸上更红了些,连连摇头以示荒诞不经。 回想着昨夜诚王叫她一道睡时那略显诡谲的眼神,沈苓呆若木鸡:难道我是被个十五岁的小男孩给调戏了 一时间大感脸上无光:敢情这什么任务不是我来撩他的,而是我送上门来给他撩的! 都是系统骗人,诚王怎可能和贾宝玉是一样的性子这两人差太多了好不好! 还纯洁呢,纯洁个毛线! 系统:(⊙▽⊙)嘿嘿,亲,你的恋爱满足感倒是有30点了哦。 那他的呢 好感度15,恋爱满足感0。 怎么还是0啊摔!(╯‵□prime;)╯︵┻━┻他调戏我都白调戏了吗 亲,这个其实你不用着急,恋爱满足感这种指数不一定是像好感度那样累积上升的,有了适当的契机,很可能会一下子就飙升好多哒。 这倒也有一定道理,什么恋爱满足感,其实就像一种幸福指数,可能好长时间一动不动,也可能在某一触动心弦的瞬间就大幅增长。诚王天生不是个注重小情小爱的人,想让他产生恋爱的感觉,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从前看原文的时候,沈苓喜欢上诚王就不是因为感动于他对女主的深情诚王的魅力从来都不是来源于他的爱情观,爱情于他而言可有可无,有则锦上添花,无也没有所谓。也正因如此,她才觉得这个任务根本算不上什么轻松送分题。 现在不就看出来了人家看起来是对她挺好的,可数据一直是0! 碧莹小姐姐的反应慢了好几拍,话都说过去有一个时辰了,她才煞有介事地跑来问沈苓:该不会是王爷叫你去去陪他睡了吧 沈苓脸上轰地一热,哪还好意思承认:自然没有!我不过是随口问问。 好巧不巧,一个中年宦官正赶这时凑到跟前来,手里捧着个厚皮小本本,也不顾忌碧莹在一旁,就满脸堆笑道:苓儿姑娘,我叫李政,是咱们诚王府的书记官,你晓得,咱们这儿虽说没有宫里头那么大的规矩,可关系皇家血脉的就没有小事,总还是要记档的。王爷若是收用过了你,你可千万别因为抹不开面子,就隐瞒不说哈。 沈苓张口结舌,她本就不是普通丫鬟来的,人家听说王爷叫她上夜会这么猜想一点也不奇怪。 碧莹自方才就猜想着,一定是沈苓已经跟王爷睡了,才会来找人打听王爷有没有跟别的女人亲近过,所以沈苓刚说的就不是实话。谅她敢骗自己也总不敢骗人家书记官,碧莹就明晃晃地站在一边等听结果。 面对一个满脸笑纹的老太监和一个星星眼的吃瓜女群众,沈苓窘迫异常,琢磨了一番措辞,才艰难地对李政道:我知道了,真要有了这事儿,我一定不瞒着您。不过,至今确确实实还没有过。 第8章 诚王府(八) 燕萃堂里当值的丫鬟都是分为两班轮流值守,也不知诚王是出于什么心态,真就让沈苓一人当着两人的班,昼夜都留在主屋里,除了偶尔洗个澡换身衣服及拿拿东西之外,接下来的好几天沈苓都没回过自己住的下房。她简直就是在主屋里定居了。 要说诚王就是有意想要她陪着吧,可好几天下来,也没见他跟她说上多点话。沈苓知道他不是个热情的人,不会轻易跟谁交心,也没指望这么快就跟他混熟,可就是不明白,既然没想跟她聊天,又何必非要日夜把她拘在跟前呢 有次与丫鬟们吃饭时,沈苓谨慎地吐槽了一句王爷沉默说话少,顿时迎来碧莹她们一通围攻打趣:王爷跟你说话还少啊你没见他跟我们几乎一个字都不说的 沈苓这才想起,好像是从没见过诚王跟其他丫鬟闲聊,还别说闲聊,连吩咐都是简而又简,他跟其他丫鬟说过的所有话加在一块儿,都不见得有这几天对她说的一半多。这么一看,她好像还真是挺受宠的,至少在其他丫鬟眼里,这一点不容置疑。 -- 第16页 可即便如此,她现在担着的也不是什么美差啊。 诚王夜间倒是并没差遣她干过什么,所谓的上夜好像只是走个过场。但整个东梢间本就不大,那张设在南窗下的坐炕比较窄小,就跟火车卧铺差不多,天天都衣不解带地睡在那里,肯定没有睡在床上舒服。 更难受的是,丫鬟上值不能吃喝太足,怕频繁出恭或是出虚恭影响工作。沈苓就整天整天地饿着半个肚子。这些还都是小事,比起在现代熬夜加班来都不算有多苦。可是,一边爱着饿一边受着诱惑,就太难受了。 诚王屋里总会放着点心果品,油炸奶酥子、豆沙芝麻象眼糕、糯米红豆馅艾窝窝什么的,样样做的精致漂亮又香味扑鼻。这些几乎都是摆设,他自己很少吃,也决计想不起来让一让跟前的其他人吃。 沈苓本就喜欢甜食,常会饥肠辘辘地望着那些点心咽口水,这样时候就显出王爷没有人家宝哥哥会疼人了,要是换了贾宝玉做主子,早都直接把点心喂到她嘴上来了。 那些点心没什么防腐措施,摆上一天后就被撤下去,给下人们分食了,次日再摆上新鲜的。但人家要分也是拿到下房去分,沈苓整天都不下值,等到分点心的时候诚王都回主屋了,她必须守在跟前,也就总没机会分到点心,为此一天比一天怨念。 反正主人也不吃,为啥我就不能吃一点呢 这天她终于又饿又馋忍不住,趁着屋里没人的当口,拿了个葵花样的豆面儿枣糕吃了。鲜甜软糯的豌豆面裹着细沙枣泥,咬上去香软弹牙,入口即化,别提多好吃了,对爱甜品的人而言简直就是极品。沈苓很快又吃了第二个。 那盘豆面枣糕原本在盘子里垒成整齐的小塔形状,沈苓吃完两个,就将剩下的小心地垒起来,变成一个空心的小塔,怎么看都和原来一个样。纵然如此 诚王回屋后只从高几旁一过,便顿住脚步,看了眼那盘枣糕,又抬眼去看沈苓,双眸亮闪闪的,满是明察秋毫的犀利。 沈苓大窘,他平常是连看都不看点心一眼的,今天怎至于这么轻易就发现破绽了我明明摆得很完美啊! 王王爷,是我擦抹桌案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个呃,两个,怕您看出来,就又摆成了原样。求王爷恕罪。 诚王鄙夷地撇了一下嘴:得了,吃就吃了,还编哪门子瞎话 说完还伸出食指,在那座豆面枣糕垒成的小塔上轻推了一下。空心小塔顿时坍塌下来,散成凌乱一堆,他就嗤地一笑。 沈苓颇感无地自容。 记得原文里说过,有个多年伺候他的宦官只因偷了个他房里的香炉出去卖,竟然就被他叫人活活打死了。虽然说堂堂王爷为两口点心雷霆大怒未免跌份,可他为个鎏金香炉处死相处多年的宦官,也不是因为那香炉值钱啊,而是因为,他极为忌讳别人拿他当傻子哄、背着他捣鬼,为此沈苓刚刚还真有点紧张来着,暗悔自己一时脑抽贪了嘴还说瞎话,惹他生气就坏了。 没想到他非但没什么不快,好像还觉得她这蠢行径挺好笑的。 其实这阵子沈苓越来越觉得了,诚王对其余下人一点不像原文里描写的那么严厉,碧莹她们也并不怕他,也不知将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变成了三年后那样。 诚王问:吃够了没没吃够再吃点 吃吃够了。没够也不好意思吃了,沈苓满脸发烫,局促得不成。 诚王就爱看她发窘的样儿,看了就觉得心情大好。他坐到桌案后的官帽椅中,问她:今早华嬷嬷叫你过去问话来着 是,沈苓有些奇怪是谁报给他知道的,当时跟前好像也没几个人,也没说几句话,就问了问我上值可习惯,吃住好不好,然后就打发我回来了。 诚王问:依你看来,她叫你去是何用意 沈苓直言道:依我看,就因为锁儿被您放了假,她心里嘀咕,怕闺女就此丢了差事,又不好直接来问您,倒像兴师问罪似的,她轻易还是不愿惹您不快。于是就想从我这里探探口风,或许她也猜疑我有没有在这事里蓄意挑唆,借机试探我几句。反正您放心,我那会儿一概装傻,肯定没露出什么意思给她。 诚王微微勾起唇角:好,以后再有这种事,别等我问,自己就来报给我听。 待沈苓应了,他便拿起桌上新送来的邸报看着,又不再搭理沈苓了。 次日一早,膳房的小中人拿红漆食盒提了新鲜的点心送来时,笑呵呵地对屋里的丫鬟们说:王爷今儿留了话儿,往后端来的点心,屋里的姑娘们哪个想吃就尽管拿了吃,王爷绝不怪罪。 上值的丫鬟没有不挨饿的,这个年纪也鲜有不嘴馋的,闻听这话,几个小丫头都是一阵欢呼。 沈苓不由得怔了怔人家王爷其实也挺会体贴人的。 这些天下来,她还发现了诚王的一个个性,往好里说是节俭,往坏里说就是抠门儿。 白天呆在主屋里的时候,他大多是在桌案前练字,沈苓时常会在跟前替他磨墨换纸,就发现,他总是先练大字,等写完几张之后,又会把那些写满大字的纸放回来,手中换上一支小笔,再在大字的空隙中练小楷,这儿一个那儿一个地往里塞字,直至把整张纸都写满,连一个小楷字都没处放了,才会丢给沈苓做废弃处理。每次都是如此。 -- 第17页 这是最明显的地方,其它用品他也都用得很小心很省俭,据说上回打碎的那个笔洗都已在他桌上摆了十余年了,一个青瓷笔洗罢了,又不是什么古董,而且也并非像锁儿说的那样,是他格外喜欢那个旧物,他就是习惯性节俭而已。 从点心这事上就可见,他对别人并不小气,平日赏赐什么的也很如常,唯独在这些细处他格外会过,就像是种强迫症。 为此沈苓去向其他丫鬟隐晦地打听过,问是不是王爷从前在宫里被人苛待,器具总不够用才会养成这种习惯,据丫鬟们回答其实也没有,宫里的东西都有份利,没人克扣过他,再说一个皇子即使真受了苛待,也不至于连练字用的纸都不够用。 沈苓愈发觉得匪夷所思。 我省俭,是因为觉得为人行事理当如此,没听过lsquo;俭以养德rsquo;吗某日又要开始练字的时候,诚王忽然这么没头没脑地对她说,还又端出那种略带鄙夷的眼神,拿笔杆指指她,以后有话直接来问我,别在背后嚼舌头。 沈苓十分错愕,王爷这是在她跟前安插了间谍吗还好她并没说过他什么坏话。 自此以后她再跟丫鬟们说什么,都愈发小心谨慎。 她很想不通,身边这几个丫鬟看着都很随和宽厚,而且都明显与她立场一致,时常公开流露对华嬷嬷母女的不满,说起王爷的八卦来也不怎么顾忌,不像是会背后给她捅刀子、递小话儿的大家好话坏话都在一块儿说了,还有什么必要谁给谁告状的 再说了,议论王爷为何那么省俭又不算是坏话,有什么必要打小报告莫名其妙。 这天诚王不在屋里的时候,一个专在外书房服侍的小中人小跑着进来对屋里的丫鬟们道:姐姐们都随我去前院看热闹啊,小徐侍卫要跟统领大人比武呢! 沈苓觉得奇怪:我们还在当值呢,哪儿能去看什么热闹 不怕不怕,就是王爷特意要叫大伙儿都去给小徐侍卫加油助威的,快走吧,那边儿正等着呢。 既是王爷吩咐,四个当值丫鬟就都撂下手里活计,跟着小中人朝外赶去。 路上碧莹为沈苓普及:他说的统领大人就是王府侍卫统领聂准聂师傅,听说聂师傅功夫很好,为人也狂妄,对手下一众侍卫时常非打即骂。小徐侍卫好像功夫也不错,又受王爷重用,聂师傅就有点看不过眼,偶尔会找找小徐侍卫的茬儿,只是顾着王爷的面子又不敢太过。今日想必也是聂师傅挑了头,王爷就索性准他俩比武,也不知小徐侍卫能不能赢。 沈苓很清楚,男主徐显炀的功夫当然很不错,应该说,已经不错到了逆天的地步,而且她还依稀记得,这次的比武好像在原文里被提到过,出现在诚王的回忆里,比武的结果,她没看就已经知道了。 小徐侍卫当然能赢,她笑道,你还看不出么王爷定是看不惯那位聂师傅狂妄无礼,才要借此机会让小徐侍卫教训他,叫他威严扫地,脸面全无。小徐侍卫是王爷的人,代表王爷的脸面,若非有把握他能赢,王爷又怎会叫大伙儿都去看热闹呢 碧莹恍然地舒展开眉眼: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你对王爷的心思揣测更明白! 沈苓听着她这话里似乎隐着什么深意,怎么就果然了呢 她正想问一句,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音,像是有人在叫好,碧莹兴奋地拉起她的手小跑上前:快走,好像已经动起手来了呢! 穿出一道月洞门就到了宽阔的二道院,这里已经出了内宅范围,平日是不许她们内宅丫鬟随便来的。 面前围了一大圈人,有穿曳撒的男侍卫,也有穿贴里的宦官,放眼一看倒没见有其他女人在,好像她们四个丫鬟就是被招来看热闹的仅有女性。 背对这边放了张交椅,诚王正姿态悠闲地坐在上头,听见她们过来的动静,还回首望了一眼。 跟前的中官闪出地方,四个丫鬟都去到诚王左右站定。见到她们来了,侍卫们都很规矩地躲闪开眼神,没人敢来公然打量她们。 果然圈子里的两个人已经动上了手,徐显炀身穿一袭藏蓝色曳撒,头上扎着网巾,手上使着一根白蜡杆子,那个聂师傅年约四十,好像身高还不及徐显炀,手上舞动着一柄寒光闪烁的雁翎刀。 沈苓见状吃了一惊,脱口道:竟然是动兵刃啊! 旁边一个小中官小声为她解说:拳脚方才已经比过了,姐姐没见聂师傅那额角青着吗还不足十招,他便被小徐侍卫打翻在地,大叫大嚷地着说是自己一时失手,吵着非要再比兵刃。 沈苓问:可是,现在这样不是小徐侍卫吃亏吗 当场看人动武显得一招一式都很稳,并不像影视剧里打得那样飘逸,但也远比看影视剧里的武打更令人揪心。沈苓看着徐显炀躲过一道道刀光,手里只舞着一根木头杆子,好像随时都会被对方斩成两截,就不由自主地紧张。连她说这话时,诚王转头望了她一眼都没发觉。 小中官倒很乐观:看着吧,谁吃亏还不一定呢。兵刃占着便宜也不见人就占得着便宜。 事实也很快印证了这句话,但见徐显炀将手中白蜡杆舞得好似灵蛇吐信,抓到一个空当,啪地一声抽在了聂准的侧脑上。 -- 第18页 聂准一个趔趄,恼羞成怒地大叫了一声,仍想挥刀再上,胸口又挨了白蜡杆迎面一戳,顿时站立不住,退了两步后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下颜面扫地,聂准也顾不得王爷在场了,怒骂着小畜生,爷爷跟你拼了!就跳起身又想扑向徐显炀。 围观的侍卫们明白领导今天是栽跟头栽到家了,再由着他发疯只会结果更糟,便一拥而上抱胳膊拽腿地架住他劝:行了行了,都说了点到为止。就是啊,王爷可还看着呢。 这后一句起了作用,聂准很快就忍气吞声,顶着脸上两处新伤,端正站好向诚王告了罪。 不错不错,两位打得煞是好看,令我等饱了眼福。诚王鼓着掌从交椅上站起,两句话便将输赢的重要性都抹了去,这便都散了吧。 他叫散了,就没人敢多流连,侍卫与宦官们很快四散而去,徐显炀将白蜡杆交给侍卫,一边拿衣袖擦着汗一边走上前来。 诚王朝沈苓一瞟:还不给人家递块帕子 哦。沈苓赶忙从怀里取出丝帕,上前两步去递给徐显炀。 小徐大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额头上一抹,汗水混了尘土,一方雪白的丝帕顿时变了色。沈苓看得皱眉:算了,就当是要了男主签名了。 徐显炀,你打得不错,我说了,你赢了必会赏你,诚王眼睛看着沈苓,这丫头就是你的奖赏,记得今日走时把她领走!说完就转身走了。 沈苓惊得险些掉了下巴,这算怎么回事 徐显炀似乎也有点方,眨巴着眼睛,说出沈苓从他口中听见的第一句话:我要丫头做什么 第9章 诚王府(九) 跟前的几个中官都随着诚王走了,沈苓见到碧莹她们三个丫鬟也一样都吃惊得面面相觑,就知道,这事儿不是只有她自己觉得诡异。 碧莹忽道:哎呀,该不会是因为我昨日说的那句话吧 什么话沈苓像抓到救命稻草赶紧拉住她问。 我告诉王爷说,你曾经问我,小徐侍卫往日是不是总会来主屋王爷怕是为此误会了你对碧莹瞄向还杵在一边、方方的徐显炀。 徐显炀一脸的不明所以,被她们四个女孩一看,才如梦方醒似地快步走了。 沈苓睁大双眼:我不过是随口闲话的,你干什么要告诉王爷啊 碧莹塌着眉头,也很委屈:是王爷问我你平日跟我说过哪些话,我就捡记得起来的随口说了。我本觉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罢了,哪儿想得到王爷会往那边儿想啊! 看见另两个丫鬟也有点呆滞,沈苓便问:王爷也向你们打听过我 两个丫鬟一齐点头。 怪不得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就像给她安了监控器似的。 敢情他这些天时常向别人探听她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还是装模作样的套话如果诚王是有意审问丫鬟们,丫鬟们此时也就不敢对她说起了,可见诚王不是审问,只是装作闲话家常的样子套话。 堂堂一个王爷,竟然套小丫鬟的话来打听她,这是些什么事儿啊! 沈苓蓦地心头一动,想起自己头一回见到徐显炀就神色大变,还多看了几眼,莫非那会儿王爷就已经留心上了 如此一推想,怕是早在那时起,诚王就已在疑心她对徐显炀一见钟情,之后但凡再见到一丁点与此相关的细节,比如她多看了徐显炀一眼啊,背后谈论了一句啊,或是像方才看比武时那样显露了一点关心啊,他都会加重疑心。 系统忽然出了声:我觉得你分析得很对! 沈苓气得顿足:你也这么觉得,那咋不早来提醒我啊! 你确定我早提醒了,你就会当回事 沈苓哑口无言,不过是多看了人家两眼罢了,谁想得到这样也会引发吃醋啊系统真要早说,她也会觉得是它神经过敏。 吃醋真的是吃醋吗 不管诚王如何发了话,徐显炀自然是不会真把沈苓领走的,沈苓也不可能再去兜搭他,回去主屋之后,她便一直呆在那里等诚王回来以期解释求原谅。 诚王一直等到天黑才回屋,一眼看见她便问:徐显炀都回家了,你怎还在这里 沈苓小心翼翼地道:王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对小徐侍卫不曾有过半点私情。 诚王一脸淡漠:你是怕他不要你明日我再替你多说两句,准保叫他顺顺当当将你领回家去。 王爷,从前都是因为听说小徐侍卫很得您重用,我才多留意了他一点,您看,我跟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以后就有大把的机会说了。诚王去到书案后坐到椅上,神情懒懒的,徐显炀人才确实不错,相貌出众,武艺过人,你看上他也是人之常情,跟了他,也不委屈你。 沈苓又不是真的十五岁少女,听了这话要再不能确定他是吃醋,她就成傻子了! 系统,查询数据 好感度30,恋爱满足感-5。 -- 第19页 我去,还能是负值啊!而且,才好感度30就能吃醋还是这么没道理的飞醋,这醋劲儿也太大了吧! 诚王又瞟向她: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哦,奴婢告退。沈苓轻飘飘福了个礼就退出走了。 这下倒是换诚王愣了:她怎么才解释了这么两句、求都没求我,就走了 确定了他是在吃醋,沈苓倒不再担心了。 才那点好感就吃了醋,正说明独占欲强,既然有那么强的独占欲,他才不会为了一点负气,就非把她送走不可。他本质是个理智的人,不会负气到那份上。 他就是料着徐显炀对女色毫无兴趣,一定不会要她,才故意那么说,一是对她吓唬兼警告,二也是试探一下她的真心。 沈苓把该解释的都解释了,就不打算去求他了,正所谓上赶着不是买卖,那小轴孩子,这会儿求他只会让他更作,还是等他自己消消气、降降温,再说吧! 她头一次真切感觉出,不论他面上如何精明老成,骨子里也还是个少年,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本来嘛,一个人少年老成,往往也只是在人情世故上老道一点,逢到感情问题,没经验就是没经验,总还是难免青涩。 跟个傲娇小男孩谈恋爱可真不叫人省心! 沈苓终于停止了与诚王同居的日子,回去住处安心休假。 一连几天,小徐大人没来认领她,诚王也没再理她,反倒是碧莹每天都很积极来给她送消息:王爷今日练字时总冷着脸,一看就是不习惯没你在跟前。 王爷今天比前两天还不高兴,怕是也在后悔了。 王爷今天终于向我问起你来啦,我回答说不知道,他就发脾气说:lsquo;你们一处住着还不知道,眼睛耳朵都白长了不成rsquo;你不晓得,王爷可是好难得会朝我们发一回脾气,可见是真上了心了。 沈苓嘱咐她:王爷精明得很,在他面前尽量别说瞎话,不然很容易被他看穿的。 碧莹眨巴着眼睛:那我下回该怎么说呀 实话实说啊,就说我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没有,过得还挺快活。 碧莹半懂不懂地哦了一声。 这段时候就能看出人心了,除了碧莹之外,另几个主屋大丫鬟也都常来看望她,还都宽慰她别着急,等王爷消了气就好了。 沈苓看得出,大约是因为她才上值半天就挤走了锁儿的缘故,这几个大丫鬟都是真心对她很好,人家又不是做通房来的,犯不上对她受宠有多嫉妒,反倒都盼着她能留下,而且越受宠越好,万一以后锁儿又杀回来欺压她们,好继续替她们打头阵。 系统一开始对她这种欲擒故纵的作风很不放心,总会鼓励她要不你再去求求诚王吧,装装可怜,抹抹眼泪,说不定就过去了。 沈苓一概没听,几天下来,系统也不聒噪了它服气了,诚王被抻了几天,好感度上升到了50,终于和沈苓对他的好感度齐平了。 可惜恋爱满足感降成了-15。 沈苓觉得不用着急,满足感越低就越说明不甘心,显然不是坏事。她真的很好奇,那个傲娇骚年撑不住时会怎么做呢 又如此过了两日,当今圣上邀诚王与一众权贵子弟去御苑游猎。至元皇帝一有空就会想去游猎,每一次都会叫上诚王,大概也是觉得弟弟成天窝在家里读书,太宅了。 负责安排随行人员的管事宦官来敲了沈苓的门,叫她也一起跟去侍奉。 沈苓有些意外:是王爷点名叫我去的 王爷哪会操心这些难道姑娘你不愿去 不不,自然愿意。 事后才知,是碧莹她们对管事宦官举荐,说苓儿伺候王爷最妥帖,最合王爷的意,宦官才来找她的。人家公公并不清楚内宅里王爷跟丫鬟闹了别扭这点事。 沈苓愈发感激小姐妹们的体贴。 她琢磨着,诚王总不至于看见是她随行,再把她赶回来吧 等到了日子,诚王是骑马出行,沈苓则跟着携带随身物品的车驾走在后面,出发时没和诚王碰面。等到了地方,诚王下马回身时见到是她随行,只蹙了一下眉头,也没说什么。沈苓便也装得若无其事,该干啥干啥。 御苑就是万岁山,因早先建造宫城的时候堆过煤,就被俗称为煤山,也是后世的景山,就在皇宫的后面。山头虽然不高,却有着老大的一片山林,往日有专门的人打理,里面散养着不少飞禽走兽,专给皇亲贵胄们游猎之用。 大概本地人会认为,皇上自己家里就有个可供打猎的大园子很爽,可沈苓却觉得,连打猎都不能出皇城,这年代的皇家人真可怜! 诚王骑着马去打猎的时候,当然用不着丫鬟也追在屁股后面伺候。御苑东面的一片平阔地面上设有一排凉棚,摆放着精致讲究的桌椅器具。许多男女下人都在这里忙碌筹备着点心果品、净手盆与擦手巾等杂物等待主家回来使用,沈苓也在其中。 这排凉棚像是一家一个摊子,沈苓留意到自己这一摊子的旁边,桌椅器具明显最为奢华,其间劳作的下人也最多,看服饰也像是宫里的,看来那就是皇帝的地盘。 看来今天还有望能见到皇帝,虽说她这角色原主是宫女来的,但据记忆来看,她从前并没与皇帝见过面。 -- 第20页 这回诚王府来的丫鬟只有她一个,其余就是几个小中官,迎接主子回来歇息的准备工作很快干完了,几个小中官有意讨好她,就有一搭无一搭地找她闲聊,姐姐长姐姐短的,一个比一个嘴甜。沈苓也不摆架子,与他们说着话耗时候。 如此过了好一阵子,面前的几个小中官忽然一齐霎了声,缩了头散开去,沈苓还当是王爷回来了,正奇怪怎地王爷回来会一点动静都没,转身一看,面前站着个个子挺高的家伙,却不是诚王,而是徐显炀。 要搁在从前,沈苓还会好好与他打声招呼,毕竟也是同事,现今可不会了,一见是他,沈苓扭头就走,一气儿躲远了好几步,一回头,却见徐显炀竟跟了过来。 他显然没想说什么话,姿态就像是没事闲站着,可就偏要在沈苓跟前站着,沈苓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如影随形。 如此几回,沈苓便皱眉问:你跟着我干什么蓦地有点明白了过来,这丫刚是跟着王爷去打猎的呀,这是从王爷身边折回来的,她惊诧道:莫非是王爷叫你来盯着我的 徐显炀脸色有些泛红,张了张口也没说出什么,最后索性扭头走开了。 刚刚跟着诚王游猎,诚王莫名其妙吩咐他:你回去替我看看,苓儿那丫头在干什么呢 当时大伙都忙着追逐一窝狐狸,兴致高昂,场面乱糟糟的,徐显炀也来不及追问诚王干什么要派给他这么个差事,只好转头回返。 人家活儿干完了就在那儿跟人闲聊天呗,有什么可看的呀小徐大人虽比诚王还大着两岁,如今都十七了,却对男女之情还远没开化呢,完全无从体会诚王那点别扭小心思,人家叫他看,他就只好听话来看,被沈苓一戳穿来意,他也不知能如何应答,只好讪讪走开。 沈苓见了他这样子很有些啼笑皆非:亏他长了这么大的个子,行止却还像个小孩。原文里面,三年之后的他已经当了一年的锦衣卫指挥使,竟然就成了人人谈之色变的煞神太保。现在可真不好想象。 不过,诚王特意派他回来盯着她,难道又是想试探一下她对小徐大人的意思到了今天,他还在疑心她对小徐大人有好感啊 沈苓难免有些不悦:嘁,那小皮孩子还吃飞醋就让他吃去吧,爱吃多久吃多久! 此时临近午时,去打猎的各家主子陆续回返,听见一阵青年男子的说笑声传来,几个身着华服的贵胄公子自不远处下了马,领着各自的随从朝这边走来。 沈苓想看看其中有没有诚王,便迎到凉棚边上朝他们望去。 那几个贵公子一眼瞟见了她,竟齐齐停住了说笑,只顾朝她打量,连同一众男随从在内,一共二十多人,四五十只眼睛,都朝她望过来。 沈苓感觉自己就像被群猫盯上的鱼肉,心头凛然,赶忙退回到凉棚下的阴影里去。 那伙人都在原处站着议论,隐约听见哪家的小丫鬟如此标致之类的言语,沈苓蹙起眉头,满心反感:哪儿来的纨绔,这么公然议论别家的婢女也不嫌失礼!何况这儿还是皇上随时会来的地方呢。 她背着身倒腾了一会儿桌上杂物,再转身时,竟见到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走进了凉棚,看着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华贵的游猎装扮,相貌还算端正耐看,一双眼睛直勾勾朝她看着,被她回身见到,也毫不避讳。 沈苓不由骇然:难不成在这地方还会遇见敢来公然调戏我的色狼 听小中官朝那人见礼称:小公爷好。沈苓便知道,这人是英国公家的嗣子,小公爷张之极,听碧莹她们闲聊说起京城贵胄的时候曾提起过。那时倒还不知,这丫是个色鬼。 横竖人家身份高的很,沈苓只好也随着小中官福了一礼道:小公爷好。 张之极笑吟吟地打量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到诚王府上多久了 沈苓心下烦恶,一个字都懒得与他说,便跳过前两个问题,直接道:回小公爷,我是皇后娘娘前些时刚选给王爷的通房丫头。 通房已经算是内眷了,外人总不好再随意调戏吧 张之极显然有些意外,又上下看了她两眼道:王爷怕是还未收用过你吧 关你屁事!沈苓气往上撞,沉了脸道:小公爷该明白非礼勿言的道理,难道王爷的房里事宜,也要我给您细细说来 他又不是皇上,沈苓也不觉得冒犯他一点能有什么严重后果。 张之极听后不怒反笑,好像愈发觉得她有趣,一眼看见徐显炀在不远处,便招着手道:徐显炀,来,我问你件事。 等徐显炀来到跟前,他问:你来说说,你家王爷待这小丫头如何倘若我出言向他讨要,他可会割爱给我 简直无耻至极!沈苓真想抄起身旁的大琉璃果盘砸他个满脸花。 徐显炀听了这声问,便朝沈苓望过来,似是询问她自己该如何回答。不论之前如何尴尬,他俩怎么说也是同一家门来的,是一拨儿的,沈苓皱着眉头向他使眼色:呛他呀!这么无耻的人,难不成还要顺着他说 徐显炀脸上露出一点恍然,转头对张之极道:王爷说过,已将这丫头给我了,小公爷就别指望了! -- 第21页 沈苓险些一头栽倒,简直无语至极:从原文设定来看,小徐大人的智商应该是达标的啊!怎么会 第10章 诚王府(十) 张之极显然也未料到会收到徐显炀如此奇葩的托词,一时哑然失笑。他比诚王徐显炀都大了近十岁,心智成熟,又是天生洒脱的性情,不会计较他们这点拂逆。刚那么问徐显炀,也不过是看沈苓有趣想逗着她玩,当然不至于真去夺人所爱。 他笑呵呵地对沈苓道:小姑娘,我跟你家王爷交情甚好,你别去拿今日这点事告我的状啊。 说完就转身走了。 徐显炀没事人似的踱出凉棚,沈苓忍不住跟上来责问:你干什么要那样回答他 徐显炀一脸的莫名其妙:能叫他死心、别再打你的主意不就得了 那你就不能说,王爷待我很好,让他别再惦记 有什么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沈苓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个摆设怎地由着你们随口这个说要,那个说给的 徐显炀有点烦了,一双浓眉皱了起来:你不就是怕被王爷送给我吗你不情愿,我也不情愿,王爷哪会那么闲的,非要强人所难他将来倘若再提起此事,我不要你不就得了 这算什么话沈苓更是气得跳脚,不觉间声调也高了起来:人家在乎的是王爷要不要我,谁在乎你要不要我了! 旁边忽然传来嗤地一声笑,沈苓一转头,才见到诚王竟站在几步之遥的白杨树下,月白色的游猎装随风飘摆,身形秀擎得也似一株白杨。 方才这些话显是被他听去了,沈苓脑袋有些发木,一时也猜不透他听了会有何感想,只顾下意识地满面通红,局促发窘。 与她相比,徐显炀倒是大大方方,仍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儿。 诚王就像听了个多好笑的笑话,走过沈苓面前的时候还在低着头笑,一直到走去凉棚下落座,从小中官手里接过茶杯,他都还在低低的笑,几乎连茶都喝不下去。 系统提示道:亲,大好消息!他的恋爱满足感从-15直接升到35了哦! 还真是长足进展!沈苓着实摸不着头脑:听见我跟小徐大人吵架,就能令他那么嗨皮 诚王好容易平复了笑意,喝了点茶,接过沈苓递上来的热毛巾,对跟进来的一个随从吩咐:把那东西就交给她吧。 沈苓接过随从递过来的一个一尺多长的锦缎口袋,掂着还有几分分量,也不知是什么,她信手解开袋口的抽绳,冷不防竟从里头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沈苓吓了一跳,失手将袋子掉落在地。眼见袋子里的小动物就要钻出逃生,没等随从与小中官们下手围堵,沈苓很勇猛很迅捷地扑将上去,及时将其按在地上,揪着后脖子和背上的毛擒拿回来。 那是只不足一尺长、红褐毛色的小狗不对,是小狐狸! 竟然是狐狸!沈苓还是头一次摸到狐狸,一时大感新奇,两眼都睁圆了。 诚王见了她这迅猛表现很有些惊诧:你倒是天生胆大。 这个口一开,多日来闹别扭不说话的事儿就好像都揭了过去。 有小中官帮着撑开袋子,让沈苓把狐狸装回袋子里。 那是野畜生,又不是人养的,留神别被咬着抓着。诚王提醒着。 沈苓将小狐狸塞回袋子后,把脑袋留在袋口外面,拿袋口的细绳松紧适度地在它脖子上系了,如此一来就既能看着狐狸的脑袋把玩,又不用担忧被它挣脱伤人。 诚王失笑道:你果然很会想辙。 沈苓兴冲冲地抱着狐狸问他:王爷您怎会带了只狐狸回来啊 它爹娘都要被人剥皮去做袍子了,我见这只小的模样有趣,索性拿回来给你养着玩。 沈苓咋舌:养咱们能养只狐狸 古人都很迷信的,狐狸在传统文化里可不算什么吉祥物。她记得不久院里飞来一只猫头鹰,碧莹她们几个逗弄了一会儿,就被华嬷嬷骂了一通。说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诚王显得很没所谓:想养就能养,反正又不是在宫里了,谁还管不成 听了最后这一句,沈苓就隐隐猜出,他大概是想逐步做出些出格的事,以挑战华嬷嬷的权威。看起来他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了。 小狐狸似乎很恐惧,大睁着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发出低低的哀嚎。不管怎样,沈苓对善待这么个可爱小家伙肯定是没异议的,当下先将其交于小中官收在一边。 又待了片刻,皇帝也回来了,在场众人全都起身整肃。因是个游乐的场合,倒不至于还要所有人都拜服在地三呼万岁,只是各家的主子都凑上去迎接而已,礼节也都十分随意。 大约二十几个京中年轻权贵凑在一处,兴致高昂地谈论着今日的游猎战果。沈苓发现,诚王出言不多,却总是挨得离皇帝最近的一个。 皇帝身周都有宫女宦官伺候,沈苓无需紧跟在诚王跟前,但因为诚王的歇息之地本就与皇帝这边相邻,她也借机看清了皇帝的样貌。至元皇帝的长相看不出与诚王有何相似,在沈苓看来,也明显不及诚王生得好看,只大体算的白净斯文而已。 -- 第22页 众人歇息闲聊了一阵,皇帝便叫大伙同去饮宴。 待众人暂且散去,皇帝与诚王一并走出凉棚之下,沈苓将诚王的锦缎斗篷捧过来为他披上,皇帝一打眼看见她,眼神也是一滞,遂问道:这丫头也是从前勖勤宫里的 沈苓心头一跳,以她的身份是不够格对皇帝郑重参拜的,皇帝又不是在问她,她便垂着头规矩站着。 诚王望了她一眼:是皇嫂上回选给我的那四个丫头之一。 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那也是宫里头选出来的啊,想不到,竟被你捞到个宝贝。 这话里已然很清晰透露出那层意思,倘若这宝贝是先被他发现的,就轮不到他弟弟了。 沈苓十分纳罕,她并没觉得自己这副相貌有那么打眼啊,放在现代,也就是个回头率还可以的美女吧。 系统:亲,你要理解,越是往古代追溯,美女就越稀缺。何况这年代选宫女并不看重容貌,连选嫔妃都不把美貌排在首要位置,皇帝平日里也很难见到美女啊。所以才有过那么多皇帝在民间采野花的传说。 沈苓挑眉:这么说来,我要是再多穿一千年回去,大概就能祸国了 回想到诚王在见了她头一面后,好感度还是0,沈苓隐然自豪:可见还是我家王爷最为正派,不像他们那么肤浅。 系统:-_-|||什么时候瞎也成了优点了 皇帝那句话只是对弟弟的一句打趣,当然不至于真去打沈苓的主意,说完他就走了。 诚王需得跟上去,临走前,他转头对沈苓小声道:以后再有这种场合,你还是别跟来了。 沈苓立刻点头如捣蒜,皇上也就罢了,再多遇见几个小公爷那样的家伙可够她闹心的。 诚王倒没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积极,如此一看,她果然不是个仗着姿容过人就会招蜂引蝶的轻佻女子。 临走之前,他又给她多留了一个微笑。闹了好几天的别扭,至此是烟消云散了。 等到这天回了府,谁都不意外,王爷又叫了沈苓去主屋里上夜。 沈苓又睡到了那张熟悉的坐炕上,虽说这里睡着没有自己屋里的床铺舒服,可一睡回来,她还觉得挺想念这感觉的,毕竟又能和他同处一室了。 除了那个没准备的头一天之外,她每次上夜前都备好厚衣服,以便夜间凉了加上,不需要再关窗也不会冷了。如今已然入秋,天气更凉,夜间她都要套上双层的夹衣才能抗的住窗外透进的凉风。 这夜刚眯着了一觉,翻个身的工夫,隐约发觉面前似有个影子,睁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诚王在中单之外披了身鹤氅,竟然蹲在跟前端详着她。 王爷沈苓惊悚异常地弹坐起来,一时都怀疑他是在梦游,您这是怎的了 诚王披着一头长发,神色间似有些迷茫,亦有些自嘲:我是不大想的明白,你真有那么美么 这算是个什么意思沈苓眨巴着眼,同样不大想的明白。 诚王叹了口气,站起身,一点都不见外地挨着她坐下:你不知道,白天饮宴之时,几个人都来问我,从哪儿得来了你这么个俊俏丫鬟。其他没出口问的,也都眼巴巴地等听我的回答。显而易见,在他们眼里,你都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只说了句lsquo;我也没觉得她有多俊俏rsquo;,他们竟都笑了,简直是哄堂大笑。 他如此说着,仍然是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可耳边传来低低笑声,转头一看,沈苓也在掩着嘴笑。 诚王眉头一皱: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啊! 嗯是,没什么好笑,王爷恕罪。沈苓强忍住笑,让自己整肃下来,可才憋了两秒钟,就又噗嗤笑出来,还笑得停不下来,简直要笑倒了。 诚王很有些不耐烦:到底哪里好笑快说! 沈苓止住笑:我问您,是不是常有人夸您行止成熟、少年老成 诚王道:是啊。 沈苓又问:今日去游猎的那些贵人们,会不会有人曾被家中长辈拿来与您想必,说什么lsquo;瞧人家诚王爷年纪比你小得多都比你懂事rsquo; 那很可能。他自己也常以此为荣来着。 这就对了,沈苓笑吟吟地摆弄着辫梢,人家都见惯了您少年老成,突然发现,您也有不那么老成不,是很不老成的时候,当然觉得好笑了。 他都这个年纪了,竟还连女孩子的美丑都还不懂得欣赏,足见在男女之情方面还是个没开窍的小孩子,人家见他终于原形毕露,可不得抓紧这难得的机会狠狠笑他么 沈苓狡黠地转着眼珠:而我呢,见到您被人家笑了,都闹不清人家笑什么,自然就更觉得好笑了。说完就又无所顾忌地一阵笑。 第11章 诚王府(十一) 诚王也不出声,就蹙着眉头看她笑,一直等到看出沈苓自己都笑累了,他才问:笑够了没 王爷恕罪。沈苓觉得自己都笑缺氧了。 诚王转开目光,一张俊脸紧紧绷着:我也不是看不出美丑,你比其他丫头都出众,我自然看得出,只是不明白,为何他们看见美貌丫头,就会那么上心。就连皇兄也你要知道,皇兄可绝非是个好色之人啊,连他看见你,竟都会那么留意。怎至于的呢为何我就不会 -- 第23页 沈苓听着听着就又想笑了,这样时候才会觉得自己像个大姐姐,跟这样一个纯真少年谈情说爱,简直有点犯罪意味。 诚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唇畔浮起笑意:回来时我将这份不解询问了徐显炀,你猜他怎么说 找小徐大人讨论男女之情真算找对人了,人家徐显炀的情商比他还低着一大截,要到三年之后才有望开窍呢。 听得出诚王对她与徐显炀的事是不再计较了,沈苓放下心,撇嘴道:小徐侍卫一定不会说我什么好话,想必会说,他也觉得我根本没什么俊俏,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哄您玩的。 诚王笑了出来:这你还真猜错了,徐显炀说,他根本没留意你长什么样儿。 这还不是一个意思沈苓暗中翻了一下眼睛。 诚王望着她:被他们这一搅和,倒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看出你的好,唯独我看不出来似的。 沈苓讨好地朝他笑着:那以后就不叫他们再看见我,只叫您一个看。 诚王心里泛起一阵甜意,又笑了:其实,我也看得出来,我家苓儿确是极好的。说话间,他还抬起手,轻轻捏了下沈苓尖尖的下颌,又在她脸上抚了抚。 少女的脸颊,柔嫩好似桃瓣。 若说肢体接触,他们从前都是沈苓在替他穿衣梳头时的无意接触,这还是头一次由他主动来触碰她,沈苓一下子就心口怦然,脸也跟着发了热,下意识就惶惶然地有点想躲,当然还是没躲,而且平心而论,她也并不真想躲。 诚王就像是在努力学着发现异性的美好,眸光凝望在她脸上,手指抚过了她的脸,又绕了绕她脸颊边的垂发,唇畔笑意隐然。 沈苓被他撩拨得心摇神驰,蓦然一挺身子,凑上前朝他的唇上吻了过去。 诚王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定住身形,被她吻上了唇。只是一触即止的一个轻吻,沈苓得手之后却大感得意,就像捡了多大的一个便宜,笑着问他:您可喜欢 诚王有一点发懵,不过还是很快镇住了场子,淡定回道:还不错。 沈苓更是得意,咧着嘴简直笑得像个傻子。 就像被她捡了个大便宜,诚王一点也不能理解她这种心态从何而来。他是对男女之情没有体会,可不代表对男女之间那点事儿也丝毫不知,毕竟是都在议亲事的人了,那方面的理论知识该知道的他都知道。比如沈苓被送来是供他干什么用的,他心里都清楚,只是一直没提起过那个兴趣罢了。 既然她本就是被送来跟他干那些事儿的,亲了他一下就有那么值得高兴 不过话说回来,他被她亲了,好像心里也挺高兴的。或许这和她高兴的来由差不多,少年诚王终于有点懂了,心里更是甜蜜一片。 静静看了沈苓一会儿,他猛地抓住沈苓手臂,将她拉进怀里,又往她唇上亲了上去,沈苓的心一下跳快了好几拍。 这一回吻得长了些,不过他又没什么经验,除了四唇相接之外也没什么其余动作,沈苓跃跃欲试想动动舌头,又因知道他这人毛病大,常会嫌这个脏,嫌那个恶心的,也就没敢造次。 待诚王再放开她时,沈苓已然脸如红布。 诚王觉得好像该对刚发生的这事儿说点什么,可又想不出说点什么好,一时有点讪讪的,手上按了按身下的坐炕褥垫,终于找到了话茬:你这里又硬又窄,睡着很不舒坦吧不如干脆随我睡到床上来吧。 沈苓大惊:啊不不必了,我在这里已经睡惯了的。 诚王翣翣眼:我只是叫你过来睡而已,没有别的。 虽说有别的也不能算是过分,可他是真没那么打算来着。 沈苓有点不好意思,恳切道:我知道,多谢您的好意,只是我怕夜里翻身什么的吵着您。 是啊,她心里这么惦记着,一定更加睡不踏实,还不及在这里睡呢。诚王想明白就没坚持,点了下头就起身走回床上去。沈苓少不得跟过来替他打帐子,盖好被,诚王最后又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就闭目躺好。 沈苓理好帐子,回去坐炕上坐下,一丁点睡意都没了。 窗子吹进的凉风好像比哪一天的都更温柔,身下的绒垫好像比哪一天都更舒适,周遭的一切都比从前任何一天看着更顺眼,好像整个儿天地都忽然变可爱了。 沈苓抱膝坐着,任由自己肆无忌惮地发春。啊,今晚的月亮好圆啊! 今晚是阴天!系统出声提醒,太可惜了,你的恋爱满足感都80了,他才刚50! 去,别来打扰人家发春! 心里甜蜜之余,也会泛着酸涩。 不论故事最终如何圆满结束,她总还是要走的啊,又不能留在这里陪他过上一辈子。如今陷得越来越深,将来抽身的时候只会愈加痛苦,心里卡着这道坎,还怎么安心享受甜蜜 系统,将来等到任务完成后,我还能留在这个世界里,多陪他一些日子吗 呃,理论上说,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系统的语气显然很迟疑。 除了延误其它任务之外,那样还会有什么害处吗 -- 第24页 有啊,宿主,有件事我必须说明,我的任务是协助你完成任务,所以除非你的任务一直拖下去完不成,不然只要诚王的恋爱满足感达到100,我在这个世界的使命就完成了。接下来你再发生什么事,我就都不能再参与。 所以呢沈苓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害处。这些日子也没见系统帮上多少忙啊。 所以如果你再遇到什么危险,涉及生老病死,我都不能帮你了,到时你和他的故事就可能乐极生悲。其实你不觉得,一个故事就应该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吗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啊! 话是这么说,可又有多少人舍得真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自己的故事 沈苓问:换句话说,如果我忽略那些可能的危险,在任务完成后多陪他一阵也是可以的了 是的。 陪他一年半载,甚至几年,都可以 是的。 这就够了,多了这份希望,沈苓心里松快了不少,人都显得更加精神焕发了。于是,这一宿她都没睡着。 次日一早,有小中官提了个大笼子来放到大丫鬟的下房外头,将那只小狐狸塞了进去。 昨日带了狐狸回来,一时没有笼子,沈苓便拿了一只竹筐把狐狸扣在里头,在筐底上压了重物,料想它也跑不了。结果次日要换进笼子时才发现,土地上竟已被狐狸挖了个一尺多深的洞。 原来狐狸还会挖地洞啊!沈苓大开眼界。 好在这小狐狸缺心眼,没挨着竹筐边缘挖,不然早就趁夜间逃走了。 那笼子是个大鸟笼,据小中官说,其实是用来养猎鹰的,反正王爷是个宅男,对打猎没多点兴趣,无心养鹰,这会儿笼子就拿来养狐狸了。 碧莹她们几个丫鬟都特别喜欢小狐狸这个新来客,但凡有空都来看它逗它玩,还争相从饭菜里省出肉食来喂它,都用不着沈苓去照看它了。 据说今日华嬷嬷过来看了一眼,脸色虽不大好,却什么都没说,就又走了。沈苓向诚王报告说。 诚王带着一抹饶有深意的笑:什么都没说,才说明她心里有计较呢。 他抬眼望沈苓,这小狐狸若养不长,你会心疼吗 您是说沈苓有点猜到了他的意思,心下自是不忍,但为给王爷办事要牺牲一只野兽,她还能反对么好在也没相处多长的工夫,对那小狐狸感情并没多深。 她只得说:您放心,轻重缓急我还分得清。 诚王的笑容浓厚了些,拿食指在她鼻尖上轻点了一下:我家苓儿又聪明又懂事,确实是顶顶好的。放心,以后你再想养小猫小狗,一定叫你养个够。 有过晚间那两次亲吻,他明显与她熟络了许多,说起话比原先更随意多了,却没有再拉她来亲亲抱抱他在这方面显然还是没多高的热情。 沈苓不禁感叹,王爷当真清心寡欲。 如此才过了两日,那只小狐狸就死了被个华嬷嬷差遣来的宦官揪着尾巴摔在地上摔死的。等沈苓听说消息赶过去时,只见到地上一片血,连狐狸尸首都被宦官提走了。 第12章 诚王府(十二) 处置完小狐狸,宦官去到值房向华嬷嬷复命,细细说了当时情形。 那几个姑娘都争着说,狐狸是王爷亲口让养的,见我动了手,还有一个怒冲冲地说,这事儿没完,被王爷知道定会治我的罪,让我替那狐狸偿命。 宦官塌着双眉,不无担忧,华嬷嬷的命令他不敢违拗,可对王爷的追究,他也照样害怕,主子和副主子他都得罪不起,说完了他试探着问:嬷嬷您看,王爷这回会不会真动怒啊 我正等着他动怒呢!华嬷嬷撇着嘴叉冷笑,他最好是跑去宫里找皇上告状,到时我就说,王爷自作主张养了只不祥之物在府里,我规劝不成,为着他好才出手处置,看皇上会向着谁说话。我问你,要挟你的那个丫头是不是那个叫苓儿的 不是,宦官摇了头,小的处置狐狸那一阵,没见着苓儿姑娘露面。 这些日子光是能看出苓儿在王爷跟前得脸受宠,倒是一点也没见到她露出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痕迹。华嬷嬷怀疑过她暗地里捣鬼针对自己,却没拿到过任何凭据,连一丁点迹象也没见到,如今她都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见到宦官愁眉苦脸,华嬷嬷便道:你愁个什么横竖不会叫火烧到你身上就是了。哼,诚王府这一亩三分地,总还是我说了算! 接下来的时间,华嬷嬷就支起耳朵等着听诚王那边的动静,可惜一直等了一昼夜,也没等来。人家诚王别说去宫里告状了,好像压根就没这回事似的,什么反应都没。 华嬷嬷又像当初审问沈苓那样,先后招了两个丫鬟来,问她们狐狸的事王爷可知道了,知道后又有什么反应,两个丫鬟都说,王爷一早就知道了,但什么都没说。 华嬷嬷便断言:可见王爷又像从前一样,忍气吞声了。 她很为此得意,前阵子因着锁儿被送回家的事儿,府里有了些对她很不利的传言,说她闺女是被王爷退回去的,她自个儿的权柄也掌不了几日了,为此一些早就对她不满的下人就开始蠢蠢欲动,办事对她阳奉阴违,背后还编排各种她即将失势的流言,每回稍有一点王爷没有依着她的意思行事时候,这种形势便会加重一重。 -- 第25页 华嬷嬷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早就惦记着寻个茬口,挑衅王爷一回,好叫王府中人重新看清,她还是王府一把手,连王爷也不敢违拗她。这次借狐狸生事,见到王爷忍气吞声,华嬷嬷便觉得自己是胜了一局。 再转过天来,华嬷嬷来到主屋见诚王,一是亲自探探诚王的态度,二是为了让锁儿回来上值说句话。 锁儿毕竟年少不懂事,连着干活儿辛苦了些儿就存了躲懒之心,其实才在家歇了没两天就腻了,天天都唠叨着想及早回来当差。您看也都这么些日子了,不如明儿个就叫她回来如何 诚王坐在书案后头,捧着一本书缓缓翻着,平淡道:说了放她一个月的假,这不是就还剩不足十天了吗等日子满了再回来呗,何必急这几天 华嬷嬷陪笑道:是啊,才几天而已,提前这几天回来又怕什么的 华嬷嬷,诚王一反常态打断了她,从书上抬起眼来,我说让她歇假满一个月,你说让她提前回来,你我说法不一的当口,干什么非要依着你,而非依着我呢若被府里下人见到你一说,我就听了,岂不是要说,这里不是诚王府,而是lsquo;华嬷嬷府rsquo;,连我说话都没你有分量 华嬷嬷错愕非常,原先诚王只在很小的时候会跟她闹闹脾气,后来就越来越沉默恭顺,无论大事小情都尽量顺着她的意思办,即使有何不满也都是沉默以对,像这样的公然抢白,可以说从来都没有过。这是怎么了呢 她只能判断,可见狐狸的事还是惹了王爷窝了火。 对诚王这反应她并无准备,也想不出多少道理可讲,只好讪讪带过,赔了句礼就那么走了。方才这一阵沈苓就在一旁站着,华嬷嬷临出门之前,还多看了她一眼。 待她走后,沈苓便道:瞧她那眼神儿就知道,她肯定觉得是我说了好多锁儿的坏话,才挑拨的您不愿锁儿回来。 诚王抬眼看她:你这话说的,倒好像你一句坏话没说,都是她冤枉你似的。 沈苓不满咕哝:我确实没说多少。 诚王又是好一阵笑,手上的书都差点掉到地上去。 其实在此之前,华嬷嬷的心思他们便已摸透了。 王爷又不是公开与华嬷嬷打擂台,除了沈苓之外,他没向其他任何人吐露过要打压华嬷嬷的意思,碧莹她们几个大丫鬟没收到过王爷的拉拢暗示,也就还不敢公然忤逆华嬷嬷,转脸便将华嬷嬷对她们说的话转告王爷。 但她们倒是都拿沈苓当自己人,一回来便将所有话都跟沈苓唠叨过了,也便由沈苓告知了诚王。 华嬷嬷除了询问丫鬟王爷对狐狸事件的反应之外,也对每个丫鬟都问了同一个问题王爷近日对待苓儿如何可听见苓儿说过什么事关锁儿的话答案自然都是没有,她们每个丫鬟都没少说锁儿的坏话,不可能只把沈苓一个卖出去。 你也不必抱委屈了,诚王笑着安抚沈苓,虽说是你替我办事,平白惹了她恨上你是挺冤的,不过横竖有我在,她再如何怨恨你也拿你没辙。再说了,你是皇后嫂嫂选来给我的,她还要指望着皇后嫂嫂来压制我呢,也不敢私自对你不利。 沈苓并不很放在心上,手里为他添着茶水,她叹息道:其实我早就有心问您一句话,您读过那么多书,懂得那么多的事儿,如今却被迫要跟一个管家婆子动心眼,会不会时常觉得挺没劲的 她知道他将来都会办哪些大事,自然就更加觉得他跟一个婆子斗智很跌份,很委屈。 诚王淡淡笑了一下:没劲当然是没劲了,可又能怎么办呢别小看那些不入流的小脚色,可不是我自高身份、不与他们计较,他们就肯本分度日的。反而大多都会是越见你不计较,就越要得寸进尺,窜上跳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不觉得自己是小脚色啊,在他们眼里,自己本事可大呢,真得了机会,连太监都会觉得自己有望当皇上! 沈苓听得心有钦佩:他果然心智够成熟,说出话来一点也不像个十多岁的孩子。华嬷嬷比他年纪大得多,却显得比他还幼稚。 其实她真心觉得华嬷嬷挺傻的,她要是尽好下人的本分,敬着诚王,安生体面的养老总还不成问题,可她却总想压服主子,在府里称王称霸,把主子往死里得罪,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儿! 要说呢,国朝确实有过不少管家婆作威作福的例子,尤其是公主们,大多都被各自的管家婆压制其下,或许藩王也有在管家婆手下一辈子翻不过身的,可诚王是什么人呐 华嬷嬷亲自看大的孩子,智商有没有那么低,性情有没有那么懦弱,她看不出来啊所以说还是傻。 诚王咂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所以说,还真不能因为看不上他们就懒得计较,由着这种小脚色横行无忌,不定得闯出什么祸事。你看虱子跳蚤小不小真爬到你身上一个,你能因为它小就不计较么咬你一口就够你难受好几天的。 是是,您说得太有道理了。沈苓一脸狗腿式的谄媚笑容,那依您看,跟前这只老虱子咱们要如何对付 诚王稳稳坐着,显得胸有成竹:道儿已经划出来了,下面无需咱们再做什么,她就会顺着这条道儿走下去。 -- 第26页 诚王说的那个道理华嬷嬷也很明白,表面上看,让锁儿早回来几天或是晚回来几天是没什么打紧,却会给下人们传递截然不同的两种信号。这就是权力争夺中最简单的一种手段,你说东,我偏说西,即使后果相差无几,可究竟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表现出的就是谁的权柄更重,谁能压过对方。 华嬷嬷求情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再由着锁儿歇满一个月回来,让下人们一看,哦,果然华嬷嬷还是拧不过王爷啊,以后她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为了避免此事,华嬷嬷次日一早就跑进宫里找皇后告状去了。 皇帝政务繁忙,将照顾幼弟的差事托付给皇后,皇后就下派给华嬷嬷,每个月都至少会招来华嬷嬷进宫一回,细细询问诚王的起居生活状况,也准许她有了什么事可以随时觐见报告。 华嬷嬷知道皇后是顶头上司,还在勖勤宫住着那时,她就常常找茬去拜望皇后,一边汇报工作一边拉关系,与皇后混得很熟,到了近两年,皇后有时还会在她说完正事后留她聊聊天。华嬷嬷在皇后跟前确实有着一定的面子,几乎不次于皇后跟前的体面下人。 这一回,华嬷嬷是挂着一脸委屈和为难去见皇后的,先说了皇后上次选进来的四个丫头王爷只留下了其中一个,这阵子都留在身边服侍,看样子挺满意的,然后话锋一转,提起前阵子因为她女儿与那个丫头口角了几句,王爷便叫她女儿回了家,至今都快一个月了,连她低三下四地求情,王爷都不愿叫她女儿再回来。 她不敢明着指责皇后选过来的丫头是个挑唆事端的狐媚子,言语间尽量把事情归咎于王爷耍小孩子脾气。 这事儿说起来没多大,皇后听完也没当回事,随口便说:那就叫你闺女回去上值吧,你带着她一块儿跟王爷好好说说,揭过去也就算了。 她是说得轻巧,华嬷嬷却等于领了懿旨,谢过了恩,高高兴兴回了家,当天就领着锁儿回了王府,对诚王说:是皇后娘娘发了话,叫老奴领锁儿回来上工的。 话虽是笑着说的,挑衅的意思却再明了不过。 纵是诚王对她的言行早有预料,见了她这模样也觉得好笑。 大概在所有大人眼里,孩子再怎么长大,也都还是孩子。华嬷嬷显然还把他视作五六岁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就等着看他被激怒,去找皇上皇后耍小孩子脾气,好弄巧成拙、引来帝后一番训斥、反而成就她呢。 她压根就没想过,王爷也有长大的一天。 诚王也不由得感叹:可见也是我前些年太过隐忍沉默了,才把她惯成了这幅样子。 第13章 诚王府(十三) 锁儿这回胆子被吓小了一点,回来没敢在王爷面前抖威风,只是一等到下值便又去找茬呵斥其他丫鬟,让人家替她摆饭递筷子,甚至晚间还叫人家替她打洗脚水,摆足了大小姐架子。 华嬷嬷本就打算着逼诚王发作,就没告诫锁儿不要再与沈苓作对,锁儿正打算着好好欺压沈苓出气,可惜沈苓日夜都呆在诚王屋里,她逮不着机会。 就这样,第二天华嬷嬷还是很快收到消息说,诚王都等不及早朝结束,就跑去皇宫里求见哥哥去了。 她一听就笑了:还怕他又忍气吞声不去呢! 诚王去到宫里时皇帝尚未下早朝,他便被请去了皇后宫里。他也到了适婚年龄,一般嫔妃肯定是要避嫌的,但皇后身为长嫂,自成婚以来就受皇帝托付照管这个比她小八岁的小叔,几乎可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偶尔这么光明正大地接待一下,也不算什么。何况都知道皇上一会儿就来了。 刚刚落座,收到消息的皇帝就过来了。诚王就是掐着点儿来的,要是赶在下朝之后再来,他就只能去见皇帝一个,皇帝是不会特意把皇后也招来见他的。 他想要的,就是兄嫂一齐在场。 三位贵人大体走了下见礼的过场,皇帝叫他们都落了座,皇后便笑道:淇瑛莫不是为华嬷嬷的事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皇帝问:什么事 昨儿个华嬷嬷进宫来上报王府近况,说到她闺女因与另一个丫头口角几句,被淇瑛勒令回家,连她说情想叫闺女回去,淇瑛也不答应,我就多了句口,叫她直接把闺女领回王府,跟淇瑛好好说说就得了。看来淇瑛是为此事不满了。唉,也真是我多事了。皇后一直是笑盈盈的,话里话外,都把诚王说得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这算个多大点的事儿皇帝转过脸来看向诚王,同样也是笑着,恐怕与华嬷嬷闺女口角的,就是那天所见的俊俏丫头吧可见你嘴上说起她来满不在乎,心里还是当宝贝疼呢。 诚王暗暗感叹,要是自己今天没来,皇嫂在他不在场的时候把这事说给皇兄听,少不得给皇兄留下一个苓儿恃宠而骄、惹是生非的印象。以后他若想给苓儿争点什么好处,怕是都难了。 他浅浅一笑道:嫂嫂言重了,倘若真是两个丫头口角那么点小事,我怎可能揪住不放、还要闹到您跟前来倒是我不叫锁儿回来是另有缘故,既然如今是您叫她回来的,我少不得得将这缘故跟您说个清楚,再去处置她,以免拂了您的面子。 听他说得有头有脑,好像真挺有隐情的,帝后便都集中了精神听着。 -- 第27页 我之所以不想叫锁儿来上工,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与丫头口角,而是因为她不守本分。诚王垂了眼,微蹙起眉头,好像说起的是件挺难以启齿的事,连措辞都嫌费力,嫂嫂怕是还不知道,当初为我选这四个通房时,华嬷嬷便有意叫她女儿顶一个数儿,因见我看不上,才勉强没有成行。可她们母女显见是没有死心,锁儿平日在我屋里唉! 皇帝与皇后都变了脸色,皇帝问她:这事儿你知道么声音明显比方才冷了许多,透了责备之意。 皇后有些尴尬:这当初说起要为淇瑛选通房时,是听华嬷嬷提了下她闺女,臣妾觉得以她的值司,闺女再做王府女眷不合适便回绝了。可没想到 诚王忙道:皇兄别责怪嫂嫂,嫂嫂统领六宫,要管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哪有工夫揣测一个管事嬷嬷的主意 他微顿了下,正如皇兄方才所料,这回跟锁儿口角的就是苓儿,锁儿干什么偏要找苓儿的茬儿呢还不就是因为嫉妒苓儿与别个丫头不同,是被我选中的通房么 皇帝皇后越听越惊,做奴才的想爬主子床、被主子拒绝后还不死心死缠烂打,就已经是无耻之尤了,一个没名分的丫头竟还要找茬儿去挤兑人家占着正经名分的通房丫头,争风吃醋也轮得到她说她不守本分,实在是太客气了啊! 诚王心里很清楚,锁儿或许有来爬床的心,但并没敢采取什么行动,华嬷嬷也没有极力要把女儿推上主子床,她们的罪名都不是勾引主子,但很显然以这一点做罪名才更好引起皇兄的反感。 华嬷嬷在兄嫂眼中的靠谱印象已经树立了多年,想要动摇,就需要想点特殊的手段。你说她奴大欺主,兄嫂就可能会说她那也是为你好来抹稀泥,当然不如这样说的效果更好。 这又不是刑部审案子,管她究竟犯的什么罪呢,能达到打压她的目的就成。反正说她不守本分,也不冤枉。 皇帝脸色已经很阴沉了,他向皇后问道:这些事儿昨日华嬷嬷来都没提吧 自然是没提!皇后与华嬷嬷接触的比皇帝多得多,在华嬷嬷与诚王各执一词的时候,她倒不会像皇帝那么容易只听信诚王一方的,只是这会儿审时度势,当然也要赶紧在皇帝面前撇清自己。 唉,臣妾还不是看在她打理了淇瑛起居这么多年,一直妥帖,才没多想么谁想得到都是臣妾的过错,以后再不能这么偏信于人了。 皇帝微微冷笑:她怕是就仗着咱们多年来惯了以为她妥帖,就把本分都忘光了。你是一国之母,行事需得比旁人多费一番心思,怎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在朝堂上若是也如你这般行事,早都天下大乱了。 皇后惶然起身,答应不迭,最后问:那要不要干脆撤了华嬷嬷的值司 皇帝看了诚王一眼:那倒也不至于,她是淇瑛的乳母,如今照顾淇瑛毕竟还没人比她有底,就着人带话儿给她,叫她把闺女领回家去,及早配人,也就得了。想必她也能就此明白其中利害,有所收敛。 皇兄说的是。诚王明白,华嬷嬷已在兄长心里做了多年忠仆,只凭这几句话不好彻底动摇其印象,说不定,此时皇兄也有一点怀疑他是为了摆脱华嬷嬷管束才有意挑拨,此时他还不宜主动提出撤了华嬷嬷。 要说有了这次的敲打,华嬷嬷肯定也要消停多了,不过,今天诚王来的目的可不仅限于此。 三人揭过这话题,随口闲聊,气氛又轻松了下来。诚王小心翼翼地引导,话题很自然说到了才过去三天的游猎,皇帝问起:对了,你那日还捉回去一只狐狸,还养着呢 他转朝皇后笑着解释,那天人家都是猎狐狸,偏他捡了只小狐狸要带回去养着,大伙儿都说,咱们都是杀生,只他一个慈悲为怀。 诚王苦笑道:皇兄可别提了,我不过是一时看着好玩就把那小狐狸捡了回去,交给丫头们照看着。结果没出两天,华嬷嬷就叫人把狐狸摔死了。 皇帝皇后两人本都笑着,听了这话一齐愕然,皇后问:她为什么呀 诚王摇摇头:她前后一个字都没跟我说,我也懒得问。大概是觉得弄只狐狸养在家里不成体统吧。 皇后道:那倒也是,若说家里头养只狐狸,想想也挺瘆得慌 那就该一字不说给摔死她眼里还有主子吗!皇帝冷下脸来,吓得皇后低了头,不敢再出声。 告状是要讲技巧的,要是诚王上来就向皇兄皇嫂报告说,华嬷嬷摔死了他的狐狸,要兄嫂为他做主,帝后二人都只会觉得是他小孩脾气无理取闹。 而这会儿已经铺垫好了对华嬷嬷的不满情绪,再状似无意地提及这事,便会起到完全不同的效果。 皇帝天天接触的都是玩弄权术那点事儿,一听便能想个透彻:那婆子就是要借此事耀武扬威,好将主子压制其下,这也太不自量力了! 传话下去,给那婆子回家反省一个月,期间操办好女儿的婚事,回头她若本分些也便罢了,若还不能皇帝冷笑了一声,难不成咱们堂堂皇家人,少了她还过不成日子了! -- 第28页 诚王静静坐着,脸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纯真笑容。 就像他当初对锁儿一样,又是说一个月,但华嬷嬷这一走,他就不会再让她回来了。 * 今早诚王上哪儿去了,去干了什么,都没有提前对沈苓说,内宅的丫头们两耳不闻窗外事,沈苓只当他是又去外书房读书了,等诚王回来,她如常伺候他盥手用膳,诚王也没提自己去干了什么。 还是一直等到下午,华嬷嬷被宫里来人申斥了一顿、勒令回家反省一个月、另需尽快嫁掉女儿的消息轰传整个王府,沈苓才听到了消息。 您去宫里告她的状了啊怎么告下来的您怎么也没跟我说啊沈苓对诚王一连串的问。 诚王一脸的没所谓: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大事。 沈苓撇撇嘴:您就装吧,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终于斗倒了华嬷嬷,松了这根紧箍咒,您心里甭提多乐呵呢,还故意装作不当回事! 诚王挑眉一叹,若说摆架子,他当然最希望在她面前摆好一个完美无缺的架子,可惜却又最摆不成。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怕他,现在熟了,更是无所顾忌。 他当然不希望她怕他,只是,谁又不想在喜欢的女孩跟前多留点面子呢 看着沈苓在一旁收拾着茶具,系着桃红色挑金汗巾子的纤纤细腰近在咫尺,他忽然伸出手去,先取下她左手里的茶杯放回桌上,又取下她右手里的茶盘放回桌上。 沈苓正不明所以,就被他双手在腰间一捞,不由自主地跌坐在了他怀里。 他还从来没这么主动过呢,沈苓毫无准备,吓了老大一跳,下意识便想挣脱站起。 干什么诚王板着脸问,不愿意啊你也像华嬷嬷一样,忘了自己的本分是不是 沈苓停了挣扎,看他一眼,红晕很快就从两颊扩散到了满脸。 诚王探过脸来,拿嘴唇在她脸颊上蹭了蹭,又在她额头上蹭了蹭,手中轻轻挑弄着她的头发,静了一阵后,忽问道:苓儿,想做我的王妃么 第14章 诚王府(十四) 感觉到怀里的沈苓似乎打了个激灵,想也知道她听了这话必会吓上一跳,诚王饶有兴致地低头去看她,见到的却是沈苓略显呆滞的脸。 不想。她回答得竟然还很平静。 诚王一窒:不想 沈苓脸色木然:您刚还说我忘了自己的本分呢,想也想不来的事,我当然不想了。 诚王不甘心,继续跟她掰扯:那就是心里其实还是想的,是么 沈苓摇摇头:我管得住自己,不该想的事儿,我就不想。 诚王有些不悦:怎就那么不该想了 沈苓转眸对上他的眼睛:您是随口问着玩儿的,还是真起了这心思 诚王反问她:你盼着我是随口问着玩儿的,还是真起了心思 沈苓道:我盼着您是问着玩儿的。 你 您听我说,沈苓见他无意放手,就暂且在他腿上坐直了些,正色道,我知道您并不看得起华嬷嬷,不把斗倒她看做什么大事,我要说您现在是为胜了她一回得意忘形,才这么突发奇想,您肯定不能认。可是,有些事就是很难办得到。 我若是个寻常宫女都还好,偏是过了明路的通房丫头,所谓lsquo;勿以妾为妻rsquo;,别说您是王爷,就算您当了皇上,您说说就我这身份,是您想立我为皇后就能立得成么朝里那些老大人们还不得拿奏折埋了您所以我才说,不该想的事儿,就不能想。 听她条理分明地说完了这番话,诚王呆愣良久,都没有出声。 记得小时候被养在李娘娘的宫里,李娘娘时常夸他懂事,说他懂事得叫人心疼,他一直不甚明白,为什么懂事还会叫人心疼呢如今看了她,才终于有点明白了。 她也一样是懂事得叫他心疼,之所以心疼,是因为他不想让她那么懂事,或者说,希望能许给她一个不需要那么懂事的前景,可惜 他再不情愿也得承认,方才自己冒出的那想法,确实是突发奇想,究竟能不能实现,还一丁点把握都没。那只是一个他急不可待想要说出口的强烈心愿。 沈苓猜着他会无言以对,见到他真的无言以对了,心里就愈加酸楚。这里亲王选王妃和皇帝选后的步骤类似,对出身虽然要求不高,她这身份也是绝不符合的。他想娶个通房丫头做王妃,就是公然违抗祖训。 感到鼻子发酸,怀疑自己眼眶已经泛了红,不想被他看见,她便站起身,收起桌上茶具走开了。 原先还没去想过这事儿,以他的身份,怎么能一辈子只守着她一个人呢原文里他心有所属,最终还不是一样三妻四妾,儿女成群 如此看来,多留下来一些年陪他,好像也没那么值得向往了。说不定明年他就要大婚了,难道自己留下来,就为了看他娶别人么 这次的话题有些沉重,但两人很有默契,事后很快都恢复了常态,揭过不提。沈苓是嘴上不提,心里也强令自己不去想了,诚王却是嘴上不提,心里认认真真地挂上了号娶她做王妃,真就不可能么好歹也该试试,想想办法 -- 第29页 华嬷嬷这座压在王府头顶的大山毫无征兆地被搬开后,王府上下都有一点人心惶惶。倒不是说没了她,王府事务就无法运转,上下人等各司其职,照常过日子,缺了顶头上司根本不受影响,人心之所以不稳,其实在于大伙不清楚华嬷嬷还会不会回来。 这才是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那个讨人厌的婆子如果再不会回来了,大家就可以公开庆祝,欢欣鼓舞,暂时代替她执掌内务的嬷嬷也可以放开手脚展开工作,谁都不用担心被华嬷嬷秋后算账。 诚王很清楚这一点,也没直说会不会要华嬷嬷回来,只吩咐下去,让各部门开始查账,统计这些年来华嬷嬷工作的各种疏漏之处,事无巨细,无论大小,都整理好材料报上来。 这个信号已经传达得足够清晰,王府众人顿时欢声雷动,干劲十足地投入到整理华嬷嬷黑材料的工作中去。 想不想替你那小狐狸报仇这日诚王在翻看一份下人呈上来的黑材料时,朝沈苓问道。 沈苓吃了一惊:你想要她的命啊 诚王勾起一抹笑容,将手中的册子抛在桌上:现今还没有确认她倒台,想必下人们也不敢信口雌黄诬赖她,所以这里头写的事才应该都是真的。像她这种心术不正、又掌过权柄的人,手上沾过的血可不会只有一只狐狸的。你想想,她连我都敢威吓,手下人若有跟她不对付、不服她的,不就被她收拾了么她可以草菅人命,我为何不可以惩治她 沈苓阅历再多也不曾涉及到过这种人命案,一时不知如何置评:这事涉人命,我可敢置喙。不过,她毕竟曾做过您的乳母,是lsquo;八母rsquo;之一,若是对她处置太甚,恐怕于您的名声不利吧 名声什么的,都还是次要诚王抿唇静了片刻,发出一声叹,只是有皇兄皇嫂看着,我若立时便对她下了狠手,面上总也不大好看。可,那种刁奴不会挨了一下打就懂规矩了的,以后势必还得兴风作浪。我是怕打蛇不死,留有后患。她之前十多年都在宫里当差,相熟的人不少,真要背后捣什么鬼,我也不好防范。 见沈苓听着听着就露出笑容,他不明来由,便也不自觉地先随她笑着,才问她道:又笑什么 沈苓手中扶着砚台一圈一圈地磨墨,笑盈盈道:我时不时便会觉得,怨不得您少年老成,您才这个年纪便要想那么多的事儿,花那么多的心思,想不老成也是不行。 操心府里这点事也就罢了,他还总在操心国事呢。这些天他们聊天的内容日渐丰富,她就会听见他时不时感叹哎呀陕西又旱了、哎呀山东又发大水了、哎呀浙江修海堤的银子好像被贪了,甚至是城南有间茅厕塌了周边好多人无处如厕锦衣卫也不管管。(话说沈苓也是至今才知道大名鼎鼎的锦衣卫还负责很多城市公共设施的检修维护,比如通阴沟) 说好听了,他是心系天下,说不好听,他就是操心强迫症。记得原文里他后来做了皇帝,就忙碌得夜夜失眠,几乎犯了神经病,现在看来,确实很有那个苗头。 听他说的多了,沈苓已经开始习惯性地听他说什么,都觉得他像是在瞎操心。 就说华嬷嬷这事,她索性直说道:你说说,华嬷嬷再如何在宫里有人脉,她又还能做得成什么顶多也就是托人在皇后娘娘面前替她说说好话,难不成她还有本事联合谁来杀到王府里来报复咱们不成我看您就是忧心过甚了,有这工夫,还不如玩一玩歇一歇。 被她这一岔,诚王也没心情讨论管家婆了,索性意趣盎然地陪她聊天:你别自以为我不谙世事,便来哄我。平民中间我这年纪的人还不是都要议亲事的了有些父母不全的,怕是都要挑起大梁养家了,真就显得我想的事儿比他们多难道你入宫前,所见街坊邻居家的少年人们,全都脑壳空空、无所事事 沈苓不能拿现代十五岁的初中生举例,只得说:您有所不知,穷人家的孩子即使挑大梁养家的,也是劳力多,劳心少,百姓过日子哪需要动那些心眼啊还别说百姓人家,就是您知道的那些贵胄公子们,难道不多是成日只想着哪家酒楼的酒菜好吃、那个班子里的戏子美貌什么的 这倒是,诚王点点头,亦有些感慨,其实连皇兄都曾说我心思过重,从小就没个孩子样儿,叫我多去玩玩乐乐,少想点事儿。 沈苓歪了头问:那您怎没听话呢 诚王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我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心思过重,反而是心思还不够重。你看华嬷嬷这点事,若非我之前好几年懒得搭理她,至于把她惯得这么无法无天么可见,我就应该心思再重一点才对。 沈苓笑不可支:您这可是公然抗旨! 她知道,他这个习惯其实也可以算是被兄长惯出来的。 本朝藩王都是玩乐度日,他却成日又是读书又是读邸报,简直比当皇帝还要勤勉用功,从原文看,他将来对朝政的立场会越来越公开化,连朝臣们都清楚诚王对朝政的观点,为政界的那些事,他还跟小伙伴徐显炀都闹掰了,但凡换个没那么疼爱他的兄长,还能给这样犯忌讳的兄弟好日子过不找茬把他杀了才怪呢! -- 第30页 是兄长的纵容,让他肆无忌惮地瞎操心,习惯成自然。倒像是冥冥中已然注定,将来皇极殿上那张龙椅是属于他的,整个天下,确实是要交给他去操心的。 如此一想,沈苓不再觉得他闲操心很好笑,反而觉得心疼他了。 这篇文的背景仿照明末,他的人物原型是谁是崇祯啊!历史上真实的崇祯是什么样的人,沈苓并不清楚,但想象起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临危受命挑起重担,被迫去做一件自己本不擅长的事,还是一件天大的大事,一招失误结果就是身死国灭,总归也是很值得人心疼的吧。 万分庆幸,此时并非明末,他也并不是崇祯。 诚王手里持了狼毫笔,蘸了墨,在半空凝了片刻,落笔时,写下了一个篆书月字。他直起身问她:打算过中秋节如何过么 沈苓觉得奇怪:府里各方不是都准备好了么 再有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这是诚王开府之后头一个大节,听说皇帝曾有意邀他进宫过节吃团圆饭,但被诚王婉拒了,他觉得自己大了,不该总去打搅兄长一家人。近日府里也便在为过节做准备,无非是张灯结彩、吃吃喝喝那点事。以诚王历来节俭的作风,也不会大操大办。 这又如何是沈苓一个小丫头可以打算的 我倒有了一个主意,诚王手上轻轻捻转着笔杆,原本只是想想,说了方才那会子话,这心思倒愈发活泛起来了。不如这回的中秋节咱们就过次新鲜的,我也来lsquo;奉旨rsquo;玩乐一回! 沈苓问:您有什么主意 诚王抬起眼来,眸光跃动,笑意隐然:到时再告诉你。 沈苓忽然有了点不祥的预感,只因从他这会儿的笑容里,分明看出了一点熊孩子要搞事的意味。 第15章 诚王府(十五) 诚王卖关子不说,沈苓就无从获知答案。在中秋节正式来临之前,她已经对诚王的打算有了几种猜测,没想到临到了头上,答案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这天一早,诚王叫她先去大厨房取个他定好的东西,带去到王府西角门,中途别惊动他人。沈苓从大厨房领来一个包袱,隔着好几层包袱皮透出温热和香味,她就对今日诚王的安排有了点猜测。 等去到西角门那里,见到面前已经备好了一辆马车,小徐大人亲自做车夫,诚王换好了一身便装坐在车里唤她,等她上了车,徐显炀便赶着马车驶出了王府。 诚王的中秋安排竟是出去野餐而且,只带了她和徐显炀两个人 您这是要去哪里呀沈苓从窗帘看出去,外面都是没见过的街景,只能根据阳光看出车是朝着西北方向走的。显然不是去皇宫,也不是去闹市。 你别问,诚王优哉游哉地把玩着腰带上坠下的玉佩,似乎兴致不错,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沈苓又问:那您就说说,您是怎么瞒过府里其他人出来的啊被人家发现大过节的王爷丢了,还不炸窝 这还不容易内宅的人以为我进宫去了,外院的人以为我呆在内宅里,我留了话叫他们今日务须严守规矩,不得随意聚众玩乐,饮酒误事,安排了人看守,所以到天黑也没人会发觉我去向不明。 啊,这么说咱们还要在外面待到天黑的 一不小心剧透了,诚王蹙起眉:都说了叫你别问,你也多年没出来过了,难道有了这机会不想多在外面待一阵 那自然是想的。沈苓对外面世界当然有所好奇,但此时还是担忧居多。 她惴惴琢磨着,他又不是皇帝,即使身份泄露,应该也不会有人来绑架他或是刺杀他吧何况还有小徐大人这个超级保镖跟着,大概不遇到大规模恐怖袭击,就不会有危险吧 这时候的北京城区还小,马车不多时到了西直门,径直出了城门,仍朝西北方向行驶。 诚王见出了城,沈苓没有显得更惊奇,反而神色平静下来,便问道:怎么,你猜到去哪儿了 呃嗯。沈苓有些迟疑地点了头。 诚王也没有多说,他生母被葬在西山那件事,勖勤宫里的下人基本都知道,她会听说也不奇怪。他母亲是因为触怒了他父亲,成了一个连提都不许提的人,他想去上坟祭扫,当然只能偷着去,不能让心腹以外的人知道。 他也是好难得才出一次门,大有新鲜感,见出了城,周遭渐渐都看不到多少闲人了,诚王便钻出车厢,坐到徐显炀身旁,一边观光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与徐显炀聊天。 这一带与你从前来时相比,变化大么 不大,看着还是那个样儿。 前面影绰绰看得见那山头就是玉泉山了吧 是呢,宫里的水就是从那里打来的。 看着确实比煤山高多了。 那是,好歹也是lsquo;燕京八景rsquo;之一呢 沈苓原先就没听徐显炀说过几句话,更是从没旁听过他俩聊天,这会儿听起来,他们聊起天来还算热络。她觉得挺新鲜这俩人真是一对好盆友,小徐大人只有在王爷面前话才多了点,两人说起话来也没有一点主仆的味道,倒很像是 -- 第31页 她正胡思乱想着,没留意那两人说到什么好笑的事,诚王一笑,还顺势在徐显炀肩上倚靠了一下,沈苓看得直肝儿颤:哎呀哎呀 系统:-_-||传说中的腐眼看人基。 这时的北京城一点也看不出现代时的格局,西北这一带还十分荒凉,别说村子镇子不多,连土地都尚有许多没被开发的荒地。沈苓一路掀着窗帘看风景,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约莫太阳升到了头顶上的时候,马车就到了地方。 三人下了车,沈苓与徐显炀各自捧着些祭扫之物跟在诚王身后往一座山头上走了一段,诚王看着前面一座掩映在树荫里的坟茔道:依尤太监的说法儿,应该就是这座了。 沈苓看得出,这周围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墓地,只零星的分布着一些坟冢,那座坟茔也只由砖块草草垒砌,等他们转到正面才看到,墓碑上竟然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刘氏之墓。 堂堂一位皇子的生母,竟然就被这样下了葬,还不及寻常富人家的女眷。 望着墓碑,沈苓忽然冒出一个诡异的想法:不知道我这具身体将来会被葬在哪里。 果然是这座了。诚王怅然一叹,满面落寞,尤太监他们还算上心,这几年来打理得还算好。十多年了,该有的伤感都有过,现今只剩下了怅然落寞。 当下沈苓与徐显炀摆好祭品,升上了火,诚王拜祭过后,取了纸钱来烧。 沈苓帮他递着纸钱,忍不住道:您若是去求圣上替刘娘娘迁坟,圣上应当会答应吧 诚王望着袅袅飘摇的纸灰,摇了摇头:命令是父皇下的,我怎能叫皇兄为难 那就沈苓为他心酸着,一时失神,竟差点就说出那就等您自己登基为帝时也就好了,还好没等出口就及时反应了过来。她心头突突地跳着:好险啊好险! 诚王听的奇怪:那就什么 沈苓赶忙摇头:没什么,我胡思乱想的。 诚王却不罢休:胡思乱想的就不能说说了快说。 呃我是想,那就等到过个几十年,等到您侄儿继位的时候再说,大概就不那么为难了。 这话虽没那么离谱,显然也有点大逆不道,怎么能把当今圣上的死拿出来说呢沈苓不自觉地把脖子缩短半寸。 诚王乜着她撇了下嘴角:果然是够胡思乱想的。 烧完了纸钱,诚王又领着他们亲自动手,拿着笤帚把跟前清扫了一遍,拔了拔坟上的野草,也没多流连,就叫他们上车走了。 时候已经过午,诚王叫沈苓从那个厨房领来的包袱里取出肉饼,与徐显炀一同分而食之。 这是沈苓见过诚王吃的最简陋的一餐饭。肉饼都已半凉不热的了,表面也有点干硬,远不及刚出锅的好吃,也没见诚王嫌弃,他依旧坐在徐显炀身边,一边聊着天一边就把饼吃了。随身带的东西都是徐显炀操持的,也没有茶炉,带来的水都冷了,沈苓提议停下来生火热一热,诚王也没要,就叫她倒了杯冷的喝。 怎么,看我不娇气,觉得奇怪诚王问她。 沈苓摇摇头,真心实意地道:您是心里装大事儿的人,但凡有胸襟的人,都不会在乎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诚王自己都还想不到将来能做什么大事,不禁听得失笑:好,就冲你这么会说话,今日也该趁着佳节好好赏你。 沈苓眨着眼:您还有别的打算啊 难不成你以为我好容易跑出来一次,还是赶在这样的日子口儿,为的只是上坟诚王背靠着车前的立柱,懒洋洋地坐着,一脸的舒畅惬意,先前上坟时的那点落寞也一扫而光。 母亲都过世十多年了,他连她的模样都不记得,悲伤也没有多浓重,更多的只是为没机会尽孝的遗憾。今天来祭扫就是了了一桩心愿,倒不至于为这事一直多愁善感。 沈苓蓦地想起他说起今日打算时那个熊孩子一般的表情那怎可能是想起给他娘上坟时该有的表情 天黑时分,他们来到了南城。 正阳门外珠市口,是外城最热闹繁华的地带,中秋之夜,这里灯火通明,摆开了一大片夜市,做小买卖的,打把势的,唱曲儿卖艺的,摊子绵延开去一大片,热闹非凡。 猪市口这一带平日买卖生猪,听说往日都是臭烘烘的,看来他们洗街洗得还算干净,都没什么味儿。诚王手里摇着一柄折扇,一边游逛一边说着。 沈苓这才知道,原来北京珠市口其实是猪市口。 夜市是十分热闹,放眼一看处处都有着新鲜东西,但沈苓可不敢放下心来逛街,这地方比不得白天他们经过的郊外,周围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一介亲王来到这种地方闲逛,真的没事 她去问徐显炀:你可是要负责王爷周全的,也觉得由着他来这种地方也没事 徐显炀显然没当回事:有我随扈,还有什么可担忧 沈苓道:你功夫再好也才一个人而已,真要出点什么事,你也不见得顾得过来啊。 徐显炀木着脸瞥她一眼:顾不过来你们两个,我就只顾他一个呗,真出了事,你就自行逃命好了。 -- 第32页 沈苓最近是发现了,小徐大人经常会把一些别人只拿来开玩笑的话当正经话说,比如这一句,听了他的语气,看了他的神情,就会知道他是当真的,是真觉得遇到危险他可以只去照顾诚王一个人,把沈苓放生。 这话本也没错,真到了顾不过来的时候,当然该舍弃丫鬟顾主子,可是,你一个大男人,怎好意思对个小姑娘这么直说呢 还没来得及跟他生气,沈苓忽然发现周围人来人往,竟不见了诚王踪影,不由大惊:哎呀王爷到哪儿去了! 两人左左右右找了一阵,才发现王爷在后头呢。原来诚王刚才停下脚步去看一个摊子上卖的杂货,他俩说着话没留意,就走去前面了。 站在原处把他俩等了回来,诚王有点无奈地道:我是有意叫你俩出来玩个尽兴,可没叫你们把我丢下呀。 沈苓忙施礼请罪,徐显炀倒没那些虚礼,还说:都是她跟我说些废话分了我的神,才把你丢了。 沈苓愤愤反口:你才是做侍卫的,主子都看不住,还要吹牛说什么有你随扈就够了! 时至今日,诚王早已一点都不怀疑他俩会有谁喜欢谁了,他知道这俩人要么不说话,一说就没好话,见状便摆摆手道:好了好了,大过节的都少吵两句吧。唉,瞧瞧,我还得给你们拉架。 沈苓其实挺想不通的,看原文的时候她觉得徐大人也挺可爱的,怎么到了亲身接触的时候,就一点都不觉得了呢 三人继续朝前走着,诚王与沈苓在前,徐显炀跟在后面。沈苓的提醒还是起了作用,小徐大人明显比方才更警觉了,随时留意着周遭动静,看见有人走得离诚王近了些,都会替他挡一下。 诚王见状小声问沈苓:你方才就是提醒他留意随扈呢 是啊,这地方鱼龙混杂,可不是该小心着么沈苓忍不住想告状,您猜他说什么他说真遇了险他就只顾您一个,叫我自行逃命。 诚王忍俊不禁,笑得肩膀发颤,忽然抓过她的手来拉着:他说的也没错,他顾我,我顾你,不就成了 第16章 诚王府(十六) 沈苓脸上又发了热,牵手并没多亲热,可放在这时代,少年男女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牵手而行,就显得很扎眼了。 她已经觉得自己太过扎眼了,身上穿的还是王府婢女的衣裳,这身行头在高门府邸里并不出奇,但在市井当中就比绝大多数路人都高了好几个档次。 一眼望过来都是布衣,就她一个身上绫罗绸缎布灵布灵地闪着光,能不引人注目么等再看清她的脸她这张脸可是皇帝看见都惊艳的,被小老百姓看在眼里就快成天仙了。 刚这一会儿,沈苓就觉得自己随时都被人目光攒射,回头率几近百分之百,有人因为只顾回着头看她,走路都跟人撞上了。 这要是遇见影视剧里那种好色之徒,还不得惹出是非沈苓满心惴惴。 诚王也看得出她精神紧绷,便宽慰道:放松着些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下一回还不定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呢。 沈苓恨不得一时叫他回家,但心里记着他是个连山都没见过的可怜孩子,又不忍扫他的兴,只好继续浑身紧绷地跟着。 他们没吃晚饭,诚王就叫沈苓与徐显炀一路买些摊子上的小吃充饥,这些小摊子上的饮食质量都不尽人意,沈苓买来的酱香驴肉咸得齁人,徐显炀买来的吊炉火烧又甜得齁人,偏诚王节俭又不许丢弃,三人都强忍着齁得慌甜咸搭配着吃了,又各自猛灌一大碗豆浆,倒也别有风味。 令沈苓没想到的是,诚王说起京城小吃来竟然如数家珍:要说这红糖火烧,还是丽正门那边一间铺子里的好吃,酱驴肉也远不及德胜斋的味儿好,那旁边的铺子卖烤鸭子,也好吃得很。 沈苓问:您都去吃过 没去过,但吃过,原先在勖勤宫里时,我时常叫宦官或是徐显炀带外头的吃食给我尝鲜,这两年没什么新鲜的了,也就没要。回头再叫他们各样都买来给你尝尝。 原来住皇宫里还能叫外卖,沈苓颇觉耳目一新。 诚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好一阵发着愣没说话,沈苓也不问,就在一旁等着。 其实,上回有关练字用纸的事儿,我没对你说实话。诚王幽幽说道,我省俭,并非为着什么养德,是在勖勤宫那些年养成了习惯。因着二十四衙门层层盘剥,宫里头的各样耗材都比外面贵上许多,一张纸抵的银子,在宫外可以买上十张纸,平平常常两盘菜,就可抵外面酒楼上的一桌菜。 我的份利倒不至于不够用,但得知了那些事后,我就忍不住心疼,总觉得能省俭,干什么不省俭些呢叫手下人买外面的吃食给我也是同样用意,觉着自己平日做不成什么有用的事,能给公中省下几两银子,总也是好的。 他越说越投入,忍不住摇头感叹,你不知道,从前也还好,最近才三四年,光是辽东战事所花销的军费,就把父皇那会儿留下的上千万两库银花了大半,如此下去不出几年,太仓银库就要空了。可惜 就要涉及禁忌话题了,他没办法再多说下去,沈苓却接上道:可惜您碍着身份,再着急也使不上力,除了在吃穿用度上省些开销让自己多落一点心安之外,也做不成什么。 -- 第33页 他小小年纪就对家国天下有着悲悯之爱,以国为家,把国人都视作家人,国事视作家事,所以才会那么处处操心,对什么人什么事都放心不下,可以说天生就有着做君王的素养。 沈苓却很心疼他。尤其想起崇祯皇帝那句绝笔: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她都觉得有些恐慌,同时也再次庆幸,他并不是崇祯。即使他真有着与崇祯一样的命运线,有她在,也要拼尽全力帮他扭转。 诚王看着她一笑:你竟还挺懂的,就没觉得我这样是犯傻节衣缩食委屈自己,省下那几两银子够干什么的啊 沈苓肃然摇头:才不是呢。您这样才是以国为家,以天下为己任,是心中有大义,有大境界。不像有些不肖子,看着家都要败了,国都要亡了,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保住自己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在那样的人渣眼里,什么家国天下就是活该让他们糟蹋着玩儿的,糟蹋个精光拉倒! 看她说得切齿愤愤,诚王啼笑皆非:说得就好像你真见过那种人似的,记着,以后这些家呀国呀的话可别当着外人也随口说。 嗯嗯,沈苓朝一边仍在捧着大碗往嘴里灌豆浆的徐显炀一指,连当着他我都不说。 诚王又是失笑。周围声音嘈杂,他俩挨得近,对面说话徐显炀也听不见。徐显炀放下碗,动作豪迈地拿袖子往嘴上一蹭,见到他俩的神情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被谈论了,呆呆地不明所以。见了他这模样,连沈苓也想笑了。 忽见徐显炀眸光一闪,猛地箭步上前,冲到了沈苓背后。 沈苓听见身后有人哎呦叫了一声,刚要回头,诚王已拉着她退远了两步。 一个身形高壮、留着少许胡须的华服男子被徐显炀推了个趔趄,由两个随从打扮的人左右扶住,朝徐显炀立着眼睛喝道:你做什么 徐显炀手指着沈苓冷声道:你方才是假装推搡打闹故意要撞到她身上的,别当我没看见! 原来是真遇见想占她便宜的登徒子了,沈苓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华服男子嘿嘿冷笑,瞟着沈苓道:你们领了这么个小美妞来在这人挨人人挤人的地界,还不是特意叫本大爷挤着玩儿的么你们可把她看好了,大爷我一会儿不光要挤,还要趁机掐上一把,看看她的小嫩肉是不是能掐出水来!说完就哈哈大笑着转身走去。 沈苓还是头一回见识这么狂妄的无赖,一时又气又怕,身上都不自觉地发了抖。 诚王双目中寒芒闪烁:揍他好了,别打出人命来! 整个过程就像他这句话的样子,简短而痛快。徐显炀本就在绷紧了肌肉等待诚王下令,命令一出口,他便一把揪过华服男子的后领,手腕一拧将其重重掼在地下,摔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两个随从还愣着没反应过来,就一个挨拳一个挨脚,分朝左右倒了下去,华服男子刚要爬起,脸上又挨了徐显炀一记侧踹,身子顿时滚了出去,惹得路人纷纷闪避,直至撞上一摞竹筐,他才停了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于转瞬之间,才显得好像诚王才刚下了命令打人,一眨眼就又叫徐显炀收手。 那两个随从见到对方着实厉害,又见自家主人似乎伤得不轻,便没去还手,先去扶起主人。 诚王与沈苓才走开几步,就听见华服男子叫嚣:好小子,有种你们别走!被徐显炀回头瞪了一眼,那主仆三人都忙不迭地互相搀扶着走了。 徐显炀沉着脸抱怨:你叫我停手得未免太早了,那小子连骨头都未断上一根,哪里至于闹出人命 诚王哈哈直笑:行了,知道你没打过瘾。我是怕附近有五成兵马司的步快巡街,被他们见到咱们,可不是好事。 他们尚未离开卖豆浆的摊子,这时摊主伸着脖子小声提醒:你们快些走吧,那是猪市口这一带的地头蛇,惹了他可麻烦呢。 沈苓本就放不下心,便顺势劝诚王道:咱们也逛得差不多了,这便回去吧。 诚王不甘心被个混混头子吓走,但想到方才那华服男子的龌龊言行,也觉得让沈苓在这种腌臜地界多待上一会儿都是对她的亵渎,便点了头。 想走出夜市,去到他们停放马车的地方,也要走一阵子。三人折头往回走了一段,忽听身周连着噼里啪啦一阵大响,竟是有人往挤挤挨挨的人群当中丢了几串鞭炮,一时火星四溅,响声震耳,人们纷纷闪避,乱作一团。 徐显炀着意替诚王挡开挤过来的行人,护着他俩前行,耳边被杂乱吵闹的声音充盈,冷不防头顶咚地一响,竟挨了一闷棍。他练武多年,挨打的本事自也远超常人,对方挤在人群中动手也使不上多少力,徐显炀并没受什么伤,待回身看去,见到背后一人举着手中木棒正想再来打他第二下,徐显炀砰地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那人顿时仰倒在地,很快被乱走的行人踩上了两脚。 徐显炀这便明白了,定是方才那恶人招了帮手过来寻仇,他不敢恋战,一拳打倒那人后便想再去照护诚王,刚转回身,便见有人手持一柄利刃分心刺到。 这些人竟敢在京师重地当街动刀,徐显炀吃了一惊,微微闪身一避,探手擒住对方手腕发力一拧,那人吃痛惨叫,手上短刀落地,那是把民间常见的攮子。 -- 第34页 被这一耽搁,徐显炀再去寻找诚王,抬头之际只见到人群涌动,竟已不见了诚王与沈苓的身影。 蒋四原是京郊的一户地主,前几年因家中生猪生意做大,合家搬进了北京南城居住,因财大气粗又为人乖戾,还有几个在五成兵马司与锦衣卫挂职的亲友帮衬,就成了南城一霸,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做了不少,像今日这般才说了沈苓一句便宜话儿就挨了打的大亏,蒋四这辈子都没吃过。 照理说京城是藏龙卧虎之地,识相的看见诚王主仆三个穿着讲究、器宇不凡,都不敢轻易得罪才对,在蒋四要召集手下实施报复的时候,随从也有此忧顾虑劝过他,但蒋四并不认为诚王会是什么惹不起的大人物。 真正权贵之家的公子出行,谁都不会像诚王这样只带一个丫鬟和一个随从,蒋四见了他这点寒酸排场,就只当他是个寻常富户的少爷罢了。 蒋四还算有着少少谋略,看出那个保镖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就差人先往人群里丢些鞭炮搅得人群大乱,再叫人暗中先对徐显炀下手,即使不能偷袭成功,好歹也叫他与诚王他们失散。 等到徐显炀打落了那人手中短刀,跟前有行人看见了,也不管究竟出了何事,只知道是有人动了刀子,便惊悚地叫嚷起来:杀人了! 本来人们被鞭炮惊吓都惶惶然昏头转向,再听了这话更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仓皇地乱挤乱走起来,场面愈发混乱。 第17章 诚王府(十七) 沈苓被诚王拉着手前行,听见那声喊回头望了一眼,惊道:王爷,小徐侍卫不见了!说话间两人都被骚乱起来的人群挤得歪歪斜斜。 沈苓忽感到有人大力抓住她另一支手臂拉向一旁,她惊呼了一声奋力挣扎。诚王一手揽过她的腰,一手擒住那只抓住她手臂的手发力一拧,迫使对方松了手。他也是随着徐显炀练过武的,成果虽不及徐显炀好,对付个把混混还算宽裕。 先前那个华服男子蒋四现身于面前,看着他们冷笑道:这里是我蒋四爷的地盘,若想活命便留下这小丫头,再再给本大爷磕上三个响头 依他的打算,这番话该是挺胸叠肚站在诚王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惜此刻形势失控,慌乱奔走的人群已然认不得谁是蒋四爷了,将他也挤得踉踉跄跄,以至于连这么一段话都没法好好说完,还被挤远了好几步,险些摔倒,看上去颇显滑稽。 诚王与沈苓心里彼此挂念,本都有些紧张,看了这场面都觉啼笑皆非,倒把紧张情绪冲淡了些。 快走。诚王了解徐显炀的本事,知道他面临的危险不会比自己二人这边更大,眼下急需脱离是非之地,便揽着沈苓继续前行。才走了没几步,一个挤过身旁的男子竟突然朝他捅来了一刀,沈苓率先瞥见刀光,惊叫了声:小心! 拥挤之中诚王将将闪身避过,那柄短刀擦着他身侧刺过,刀尖刺上了一个路人腰间,路人吃痛,一摸摸出一手血,顿时惊慌大叫:有人杀人!果然有人杀人!快快逃命!场面更加混乱,周遭的摊子都被挤翻了好几个。诚王都来不及再对那个持刀的人动手,便被挤得与他分了开来。 这样下去说不定要演变成踩踏事故,更不必说看似平常的人群之中还隐藏着随时敢来对他动刀的凶徒,沈苓被方才那一幕惊得不浅,惶然道:王爷,若是对他们说明你的身份,吓住他们是否可行 诚王神色严峻,摇了一下头:人太多了,若被传开我私自来到这种地方,你与徐显炀事后都难逃严惩。 沈苓愕然:明知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还要来干呐! 其实诚王自己也在后悔了,原想着只是瞒着外人带她出来玩上一趟而已,中秋佳节,少年情侣手拉着手同游夜市,于他是多难得的机会,有着何其巨大的诱惑那时如何能想到,单是逛街也会逛出这等麻烦。他对民间的了解毕竟有限。 好在这里地方宽阔,人们乱挤了一阵,逃远了一些,人群也就散开了,倒没有形成踩踏,可如此一来诚王与沈苓也便暴露于敌人面前,他俩的穿着都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一眼便可认得出来。 沈苓随便一瞄,就看见人丛之间有两三个人留意到他们,或持短刀,或拎木棒,相互打着招呼朝他们围拢过来。 她心急如焚,忽想起一直做着话痨摆设的系统来:系统,有没有办法帮忙 系统:这个亲,金手指是要分世界观的,在这个真实贴地的故事背景里,我不可能让你突然变身女超人,或是手里突然出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那也要想想办法,你看着他可能被人杀了,你难道就能不管 呃,严格地说,男二是没有主角光环保护的,守护他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沈苓大惊:这算什么话!他死了我任务失败你也不在乎 系统摊手:我很在乎,可我真的无能为力呀! 眼见跟前人群越来越稀疏,同时也有越来越多手持兵刃的人围拢过来,粗略一看便有七八个,感觉到诚王拉住她的手越来越紧,还在特意将她护在身后,沈苓紧张的心却忽然舒展开了些。 他的死活你不管,那我的死活呢 -- 第35页 这下换了系统大惊:你想干什么! 见到危险迫近,沈苓反而心神宁定了下来:我明明是为了给他幸福才来了这个世界,怎么能让他为保护我受到伤害 对方除了伤人之外还想抢走她,诚王不敢放她自行逃走,便以左手紧紧拉着她,最先上来动手的一人手里兜头砸来一根枣木棒,诚王闪身避开,一脚踢在那人侧腹将其踹开。 紧接着两个持短刀的一先一后捅了过来,诚王右手擒住前面这人的手腕,有意夺下他的刀来,可惜只凭单手难以做到,那后一人的短刀已然刺到跟前,危急关头沈苓一闪身挡在了诚王身前。 诚王大吃了一惊,也顾不得夺刀了,先去一脚踹到前一人的肋下,可眼睁睁看着短刀已朝沈苓直直刺到,他也来不及再做什么。不知为何,那持刀人忽地脚下一绊,就在刀尖刺到沈苓胸前时,他竟自己摔倒在地,刀也脱了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沈苓还当自己就要cos紫薇了,已冒了一头冷汗,怔怔然不明所以。 系统吁了一口气:是我临时给你加了50个属性点在lsquo;幸运rsquo;上,这下知道属性栏里的lsquo;幸运rsquo;是干什么的用了吧 沈苓大奇:这金手指比超能力都实用啊! 不能滥用的哦!时效仅有30秒,属性点属于透支,以后要抵扣回去喂喂,你又要干什么 诚王刚捡了地上的短刀起来,逼退跟前一人,沈苓猛地挣脱了他的手,从一旁地上捡起一根长木。那是人家支摊子用的杠子,比她的胳膊还粗,比她的身高还长,分量也不轻,以她的体力抡起来当武器简直就是笑话。 可沈苓吃力地抱起木杠随便一抡,就前面打到一人的侧脑,后面挂到一人的膝盖,同时将两个人都打翻在地,她拿不动了随手往旁边一斜,木杠抬起的一头击中了一人的下巴,沉下去的一头则砸中了一人的脚面,两人各捂着下巴与脚面惨叫呼痛。 诚王看得目瞪口呆。她动作笨拙,显然不会半点功夫,凭得全是运气,这运气也太逆天了! 30秒就要过了,快快快!听见系统的催促,沈苓将木杠朝前一抛,又砸倒了对方一人,再看见几个抡着短刀的人冲上来,她只能扭头就跑。 你可真能胡闹!诚王再次拉住她将她护在身后,正要摆刀迎战,忽然横向又飞来一根木杠,比沈苓抡的那根还粗还长,一举将冲过来的几个持刀人砸了个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当沈苓转过头,看见徐显炀伟岸身形出现的一刻,感觉就像天神降临。虽说,天神来得有点晚。 徐显炀大步上前,手里揪着鼻青脸肿的蒋四,高声喝道:快叫他们都停手,不然我掰断你的脖子! 蒋四不知挨了他怎样的胖揍,早已不复片刻前的得意模样,没精打采地翕动着肿胀的嘴唇:都停手。 一场危机终于消弭无形,一行三人丢开蒋四,赶在五成兵马司的步快过来维持治安之前遁离现场,赶了马车离开。 直至坐上马车行了好一阵路,诚王拉着沈苓的那只手都没松开,也一直都没说话。 沈苓都被他攥得有些疼了,试着挣扎道:都没事了,您把手放开吧。 诚王却只是将手松了少许,仍是没放,他望着她问:看你倒像是连点后怕都没有的,刚差点连小命都丢了,你也不怕 沈苓笑了笑:过去了也就不怕了。 她挺身挡刀的一幕在脑中反复盘桓,诚王又闷了片刻,方道:你那会儿真想替我死了不成 沈苓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当时也没别的法子。 诚王提高了声调,近乎喝问:你可别说,就因为你是我下人,害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才只好替我去死! 沈苓呆愣着没有回答,眼神朝车帘瞟了一下。 话题已经涉及私情了,叫徐显炀听去是不大像话,诚王一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来,叫她挨着自己坐了,才小声道:快说,是不是 是但也不全是。沈苓犹犹豫豫地道,其实啊,是我小时候有个半仙给我算过命,说我福大命大,遇到险情定能化险为夷,绝不会死于非命,是以那会儿我就想着,我有福运加身,上去拼命也一定没事,才敢那么干的。我压根儿就没觉得自己会死。 这番话不算是真话,但沈苓也很清楚,自己那时真的算不上想要为他牺牲自己。再如何把眼前这个世界当真,她也清楚即使在这里死了,后果只是任务失败。系统早就说过,角色死亡导致任务失败只会让她进入下一个任务时被扣掉一些奖励点数,没有别的损失。这条命不是她仅有的一条,为他葬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情愿把活着的机会都让给对方,那需要爱得多深沉才能做到沈苓很清楚自己还没爱他到那个程度,也就不想让他那么以为。即便那样说可能更有利于完成任务,她也不想骗他她从来就没打算过靠骗取他的感情来完成任务。 但诚王显然对她这套说辞没有信,只看做是她不好意思承认而编的瞎话罢了。她绝不可能只出于下人的职责才护着他,他有这个信心,既然都明白她的心意,他就不想多追究了,只笑了笑,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没再多说什么。 -- 第36页 回想着那惊心一幕,心里虽然还有余悸,更多的,当然还是欣慰和甜蜜。喜欢的人也在喜欢自己,这本是很顺畅的平常事,在身临其境的人看来,却像是交上了老大的好运。 而沈苓的耳边,系统的声音里透着兴奋: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看样子你的头一个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哦! 第18章 诚王府(十八) 被沈苓舍身相救了一回,诚王的恋爱满足感飙升到了90。不过沈苓一点也不觉得任务就快完成了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她又不想走,原先系统警告她任务一旦完成就不会再管她了,她还不当回事,直至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了系统的伟大作用。这要是被系统放生后又遇见这状况,她就真玩完了啊。 于是听说任务就快完成了的时候,沈苓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死我也不再出王府的大门了! 因诚王提前安排得力,直至他们晚间回到王府时,府内也还没什么人发觉王爷已经丢了一整天。个别在角门跟前经手接送的下人肯定瞒不过,但谁都清楚,一旦王爷丢了的消息泄露于外,涉事之人都难逃追究,也就没谁会去主动拿这事儿嚼舌头惹火上身了。 诚王最后交代徐显炀:今日那地痞头头自称lsquo;蒋四爷rsquo;,告诉人去查查,即使不为私愤,单是为民除害,也不能便宜了他。 徐显炀点头:放心,绝不容他多活几日。若非怕惹麻烦,他当场就把那地痞头子解决了。 领着沈苓回后宅的路上,诚王问她:你是不是觉得徐显炀这人呆呆傻傻的 沈苓一笑:他总板着一张脸,话也不多说,跟您说起话来还一点都不敬重,确实像个傻子,不过我相信您不会真心爱跟一个傻子在一块儿,所以小徐侍卫想必是大智若愚。 若非知道原文设定,她确实会觉得徐显炀就是个傻子。那家伙总会令她想起《冰与火之歌》里的阿多。 诚王笑道:他确实不傻,虽说看着像个莽夫,但你瞧今晚,他其实有本事大开杀戒的,但不用我嘱咐,他也知道需得拿捏分寸不给我惹祸,想收拾那伙人要等事后清算。 沈苓不觉得小徐大人今晚的表现能算是完美:可他还是没有护好您,还是让您遇险了啊。 诚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是啊,逼得我家苓儿都舍身护主了,他确实难辞其咎。欠你这个大人情,我先替他记下了。 到了主屋地界,有了其他当值丫鬟迎过来,两人不好再说体己话,诚王叫她自去梳洗更衣,自己也由别人伺候着洗漱,等到该就寝的时候,仍是沈苓来上夜。 周遭是与往日全然相同的情境,但因有了白天的一连串经历,两人的心境都与从前有了不小的变化。 沈苓像平常一样替诚王铺好了被褥,放好了靸鞋,看着坐在床上的诚王想等他躺下去就为他盖好被子,未料诚王忽然双手一捞,将她拉倒在了床上。 不许走了,今晚就在这儿睡。诚王在她耳畔轻轻吹着气道。 沈苓见他毫不客套地伸手来解她衣带,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难道 她像个木头人一般浑身僵硬,任他施为。诚王一气儿解了她身上的夹层比甲与里面的长袄,两件一齐脱下来撇去脚踏上,然后就没再继续,等她踢掉鞋子,就抱她在床榻外侧躺好,自己挪到里面也躺了。 原来只是脱了她的外衣让她睡得舒服点,沈苓暗暗称奇,他自己平日穿衣脱衣都由别人伺候,没想到动手脱起女人衣服来,手法还挺溜的这也算是一种天赋 以后天天晚上都在这儿睡。诚王侧躺着望着她道。 沈苓苦笑:瞧您说的,我天天睡这儿还了得被外人都知道了成何样子何况您还要娶王妃呢。 诚王凝望着她,心里清晰回荡着一句话:我要娶你做王妃,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娶你做王妃! 他很想立刻将这话宣之于口,但真说出来会换来她何样反应,一猜便知。她一定会大惊失色说这样使不得,那样使不得,列举一连串会为他惹来哪些哪些麻烦,从而劝他放弃。 他是个亲王,还不是一般的亲王,是当今圣上唯一的亲弟弟,住在京城里,看皇兄的意思,给他划了藩地也没想叫他离京去就藩,这样情形之下,他要娶个通房丫头做王妃,确实麻烦重重。即使他不顾自己的名声颜面,也得顾皇兄的啊。 可麻烦的事也不见得就没希望做成,关键还要看想做的人到底有多强的意愿。 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听她唠叨,更不想提前惹她烦心,就没有开口。 沈苓要爬起身:我去把帐子撂下吧。 别去。诚王拉住她。撂下帐子跟前就一片漆黑了,他还舍不得睡,还想多看她一会儿呢。 他懒懒打了个哈欠,苓儿,给我讲个故事听吧。 还真要人讲睡前故事啊,沈苓想了想,从前有座山肯定是不行的,一时也想不起什么能讲给古人听的故事,好在穿来之前不久她刚从网上看了几则聊斋故事,其中有个《人妖》还算曲折有趣,也是她这会儿唯一还能清晰记起来的。 -- 第37页 我听过这么个故事,说有一对年轻夫妻,两人都是放诞不羁的性子,他们邻居家住了个老妇人,有天来了个外乡女子,自称不堪忍受婆家恶待逃出家门流落在外,那老妇人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住下。这外乡女形貌可人,又擅女红针织,还会为妇人按摩疗病,很得老妇人喜欢。老妇人对邻家的妻子说了许多这女子的好话,这家的丈夫偶然瞥见外乡女的美貌,起了色心,就叫自家媳妇装病骗外乡女来按摩疗病,好叫他借机得手。 涉及苟且情节,沈苓留意着诚王的神色,见他专注听着,没有异色,才放心讲下去。 那妻子真就替丈夫将外乡女骗到家中,还为安其心,假称自家丈夫出门不在,实际趁着黑灯瞎火叫外乡女替自己按摩的当口寻了个借口出去,换了丈夫进来对外乡女实施奸.淫,没想到丈夫喜滋滋进来动手一摸,才发现 才发现床上的美人竟是个男的。诚王忽然出口接上了话。 啊,您听说过这故事沈苓大感惊奇,《聊斋》成书于清朝,而本文是个仿明架空的朝代,处处细节都与明朝很相合,他又为啥会听过 诚王笑着揶揄:叫你讲个故事,你拿前朝lsquo;桑冲rsquo;的案子来糊弄我,未免太敷衍了吧难道你在家时,就没听家中老人讲过像样的故事 沈苓忽闪着浓黑的睫毛:您说lsquo;桑冲rsquo;的案子 原来你竟不知道。诚王调整了一下侧躺的姿势,反过来给她讲,那是成化年的事了,有个名叫桑冲的人学了一手男扮女装的技艺,又练得一手好女红,专门自称落难妇人求人家收留,好潜入内宅奸.□□子。你说的这故事里那个扮作外乡女的人叫王二喜,他哥哥叫王大喜,是桑冲的徒弟。桑冲案发的情形与这故事也有所相似,因他潜入的那户人家的女婿对他起了色心,企图对他施暴,发现他竟是男人。既然发现他是男人,他潜入内宅的原因也便不难揣测了。待得事后一审,才知他竟已用这种办法祸害了一百八十多个女子。那案子一直惊动了宪宗爷,然后 他说着说着,终于自己也发觉不对劲了,宪宗爷是谁成化年又是什么时候 他不觉间坐起身,一边绞尽脑汁深思一边自语:我为何会说起这样一套话 原来您也不明白啊沈苓也随着他坐起,她刚才正想问他呢。 其实她刚发呆的原因便在于此。 聊斋那个故事里清楚写到王二喜是桑冲的徒弟,她看到时也去特意查了桑冲是何许人,当然知道这案子,只是听他提到,她就奇怪:这篇文的背景又不是真的明朝,史上根本没有过一个成化年号,根本没有过宪宗,他又怎会知道正史上的事呢 小说前传出bug了 沈苓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诚王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系统战战兢兢地出了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我真心希望你不会因为这个小bug而讨厌这个世界,从而抛弃我。(对手指) 沈苓:=。=你关心的重点太偏了好不好 她其实并不在意,对她而言,这只是个小说构成的世界,再怎么像真的也不是真的,出点小bug也没多稀奇。见诚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她便劝道:许是您许多年前听过这事儿,时候久了便记差了,也不稀奇。时候不早了,您今日定也累了,还是早早睡了吧。这些无关小事就别花心思去想了。 诚王依言躺了回去,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没那么容易放下疑惑。什么桑冲的案子,方才脑中竟然冒出这么一个奇异念头,还有头有尾的,肯定不是他自己做梦梦见、或是无意中编的,如她所言,若说是年头久了记忆偏差也不奇怪,可为什么自己那么顺畅就说出成化、宪宗这种根本不存在过的字眼呢 何况他记忆力极好,又正值脑筋最灵的年岁,曾听说过哪些事,其中哪件事分别是从谁口中听说的,他都能清晰回忆的起来,唯独这一件的来由,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这就好像好像脑中除了自己本身的经历记忆,另还藏了一套记忆,往日都被深深埋藏,今日是因为她提了个头儿,就漏出来一鳞半爪,可等他刻意想去翻找时,就又一丁点痕迹也找不着了。 这真是怪极了,还从未经历过如此咄咄怪事。 他这张床十分宽阔,睡两个人一点也不拥挤,床上铺的褥垫软硬适中,躺着比南窗下的那张坐炕舒服多了,沈苓被白天经历折腾的身体精神都很疲惫,再睡在如此舒适的床上,很快便被困意包裹,本来还以为自己首次与他同床而卧会紧张失眠,没想到才安静了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诚王静静望着她,不知不觉便将方才的怪事抛诸脑后,管它是哪里来的怪念头呢,都没有眼前的她更重要。 很快脑中仅余下了一个清晰的念头:我要娶她做王妃! 第19章 诚王府(十九) 诚王次日又进宫去找皇兄了,用的理由是为皇兄送中秋节礼。为什么节礼要在节后送呢皇帝一听下人如此禀报,就知道兄弟是有话要来找自己说,一时也为这个奇葩理由啼笑皆非。 -- 第38页 昨晚尝着王府点心房做的桂花馅儿月饼挺好吃的,便送来一点也给皇兄和嫂嫂尝尝。一见了面,诚王还真像模像样地说了个节后来送礼的理由。 皇帝笑了笑,转脸将屋中下人都遣了出去,方问道:说吧,有什么事都求到宫里来了难不成上回贬了那个婆子,又出了什么婆子敢刁难你和你的宝贝丫头 那倒没有,诚王微低着头,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有件事想与皇兄商议,这事我也知道有些荒唐,但若非我心里实在搁不住,实在想做,也不会拿它来烦扰皇兄你。 皇帝越听越是意趣盎然: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打小儿就有主意,若非难办的大事,何至于来求我快说吧,别吞吞吐吐了。 开口说重点前,诚王先抬眼看了看门口:皇兄,乾清宫这里的下人,该不会拿听见的话出去嚼舌头吧 皇帝是将屋里的下人遣出去了,为的只是让他说话随心一点,但贵人跟前总得有人候命,诚王知道当值下人就在门口外站着呢,而且不止一个,隔着一层门帘,除非他趴在皇兄耳朵上说悄悄话,不然都不可能避免被外人听去。 放心,每日每个时辰谁当值都有清晰记档,倘若你今日说的话被传到外面,今日记档的下人都会被拉出去剐了。皇帝宽完他的心,又含笑催促,快说吧,你求到这里,难道不是比我更急的 诚王这才道:依皇兄看,我若是不再另选妃妾了,就娶苓儿做王妃,能否成行 皇帝如他所料露出吃惊之色,诚王紧接着道:皇兄千万不要误解,此事绝非苓儿来撺掇我的,我都尚未对她讲过,倘若讲了,她定会来极力劝阻,根本容不得我来找您说起。她是守本分的人,皇兄也当清楚我的性子,我何尝会是那耽于美色、受人撺掇摆弄的愚人她若是那以色娱人、热衷名利的女子,我又如何会看得上正是因为她本分懂事,我才 皇帝淡淡道:哦,她本分懂事,你便要提拔她当王妃,如此一说,难道你身边其他丫鬟全都不本分不懂事若有其他本分懂事的丫鬟,你也都提拔提拔 刚说出来会惹兄长不快也在意料之中,想娶个通房丫头做王妃,皇帝乍听当然会觉得他是异想天开。皇帝紧接着说:祖训有云,凡天子、亲王后妃宫嫔,慎选良家女为之,进者弗受。 诚王早已站起,听了这话便端正跪了下去:皇兄息怒。 简简单单说了四个字,没请罪也没解释。在这当口,请罪就是承认自己错了,解释就是火上浇油,诚王只能什么都没说。 皇帝也就明白,他是铁了心了,遂蹙眉问:她就那么得你的心 诚王点点头:皇兄关心臣弟,总来问我缺不缺什么,要不要什么,不瞒皇兄说,臣弟自小到大,也没有过多少心愿,如今娶苓儿为王妃,就是我平生唯一的夙愿。万望皇兄成全。说完就地拜了三拜。 简简单单一番话,却叫皇帝一下子就心软了。这个弟弟自小懂事,从来不用他费心约束,反而总叫他担忧其过于自律,常常要劝说其放松着些。说白了,就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半点出格的事都不会做。 这还是头一遭有件出格的事想来求他 兄弟俩一个屋檐下长大,说是相依为命或许有点过分,但彼此的情意确实不输于寻常人家的亲兄弟,在本朝二百多年的过往之中,他二人大约能算是皇家兄弟当中感情最好的一对了。 单看皇帝可以放任诚王随意读书,关注朝政,就知道兄长对他有多溺爱纵容,不然诚王也不敢拿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来求皇兄。 娶个通房丫头做嫡妻,这事确实离奇,可说到底也只是坏了规矩,并没伤及谁的利益,更谈不上触及国本,并不能算是什么无可通融的恶行。 皇帝亲手拉了他起身,再出言时,语气已然大有缓和:你既来求我,可见也清楚此事当中的难处。她是你府里过了明路的通房丫头,此事该归档的归档了,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你想娶她做王妃,又如何去堵这些人的口总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将一个通房丫头抬做王妃、外人如何看待都不管不顾了吧皇家人的婚姻大事如此罔顾礼法,还如何做得国朝表率 这话就已经不是责怪弟弟异想天开了,而是在替弟弟想办法。这些表现都在诚王的预料之中,他是提前打听好了这两日朝政顺遂,没什么令兄长操心烦心的事,昨日中秋佳节宫里过得也还快活,才挑了这时候来向兄长请求。 娶沈苓做王妃,这事说难也难,说容易其实也容易,只要说动皇兄真心愿意帮他,就不会太难。祖训算个什么二百多年下来,违背过祖训的事儿多了去了。所以说,皇兄的态度才是关键。 诚王低头道:我也知道,是叫皇兄为难了。 皇帝以手指轻敲着炕桌,沉吟道:若说最简单的法子,莫过于先封她个侧妃,另立正妃,等你正妃过世,再去将她扶正。话未说完,便看见诚王摇头,皇帝不禁苦笑,你连叫她才受几年的委屈都舍不得 皇帝出的这个主意,倒不是说娶个正妃来再毒死。本朝采选皇家妃妾或是公主的驸马都是从平民小户中选取,原先就出过有人贿赂负责选人的宦官、为公主选了个病秧子驸马、害公主刚成婚不久就守了寡的奇事,若说特意给诚王选个病秧子正妃,就为将来扶正沈苓做准备,并不难办。从皇帝的角度来看,娶个小户人家的病秧子女孩来王府享几年的福,自然也不算是虐待。 -- 第39页 诚王却很坚决地摇了头:并非怕她受委屈,只因我知道,苓儿倘若得知我为了扶正她才特意娶个正妃来府里等死,她绝不会接受的。总不能叫兄长觉得好心还做了恶人,他少不得添上一句,皇兄见谅,女人家天生心软,要她知道自己的正妃之位要死个人才换得来,她自是难以接受。 皇帝似有深意地看着他:该当怎么安排,你自己心里其实已有成算了吧 他们兄弟两个幼时多年朝夕相处,又天生都是伶俐精明的人,对彼此的个性都很了解。话说到这里,皇帝也就明白了,弟弟不是来求他帮着想主意的,而是已经想好了主意,来求他支持的。 他笑着责备:有主意了不来直说,还要绕圈子叫我替你想辙,你什么时候学的像那些刁钻大臣一般的心眼 皇兄恕罪。诚王也不否认,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想立苓儿做王妃,最重要的就是掩人耳目,我想的主意就是选妃的时候造个假,给她拟个假出身,让她跟着秀女一道参选,最后要她入选就是了。至于王府里认得她那些人,其实总人数也并不多,如何封口都不是难事,这些我有把握做得到。 皇帝沉吟思索着,苓儿是宫女子出身,认识她的那些人,不论是宫里的还是王府里的,都可以警告封口,这并不难,后宫里也出过很多不足为外人道的奇事,可极少会有流传于外的,外头所议论的那些后宫的奇闻异事其实都是文人臆想编出来的。后宫这么多人都可以封住消息,一座诚王府更好掌控。 下人们的胆子其实很小,被记个档,一番敲打警告,就没人敢拿主子的事出去说。话说回来,诚王要是连眼跟前的下人都控制不了,未免就太无能了,也不必想着自己开府做主了。 上回游猎时见过沈苓那些王孙公子也不足为惧,他们以后都没什么机会面见诚王妃,等将来真有什么偶然机会见着时,想必都已经把她的长相忘干净了。 如此一想,诚王这个主意确实可行,糊弄得住外人就行了嘛。 要不怎么说只要皇帝同意就不难办呢从前连选皇后都出过宦官受贿造假的例子,这次不过是选个王妃,皇家人想自己造个假,还难么 皇帝的思绪转而落到了另一个诚王所料未及的点上,含笑问他:你还未收用过她吧 诚王一愕:还没 皇帝点点头:那便好了,选妃这事少说也得拖上几个月,倘若到时选上来的王妃竟大着肚子,那就怎么都不好办了。 诚王又红了脸,不知如何回应。不过,听了这句也便更加清楚了兄长的态度,他心里还是漾开了一片欣喜终于可以真的娶她做王妃了! 八月十六的京城艳阳高照,告退离开乾清宫时,诚王只觉得平生都未有过的满心喜悦,想来那些寒窗苦读的举子一朝金榜题名,也就是这般快乐的吧。 步下丹陛之时,诚王忍不住回首朝皇后住的坤宁宫方向望了一眼。 不祥的预感是种无可琢磨的东西,大约现在心底的那点感觉还称不上什么预感,只是一点隐隐的忧虑。就好像计划里有什么自己没有算到的漏洞,可能引发严重的恶果。 可真去细想,又推想不出什么。皇兄都答应了,还能出什么岔子呢 思虑无果,他只好暂且放下了。 *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目标人物的恋爱满足感达到100,第一个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听到系统乐颠颠的报告声,身在王府的沈苓倒有点发懵:这就完成了怎么完成的他都没跟我在一块儿,哪儿来的恋爱满足感难不成这会儿出门半路上遇见野花一见钟情了 这当然只是一时瞎猜,沈苓知道他今早是进宫去了,再将近几天他的言行理一理,也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是进宫求皇上安排娶我做王妃去了!而且,看样子是真求下来了! 这都能办得到 得知这事,她是惊愕大于惊喜,当然喜也是有的,得知自己有了机会可以不用跟别的女人分享他就留下陪他一些年,她当然欣喜。尤其是,得知他竟然有那么爱她,她当然也是幸福满溢的。 系统突然插口:呃,打扰一下,任务已经完成,你是否选择退出这个世界 退出当然不退出了! 他刚刚确定要娶我,我就退出我脑袋瘸了沈苓一直都没相信过系统所谓的完成任务退出后就会留下她与诚王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结局,她退出了,他的故事还会继续,那谁来跟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她留下来的空壳儿吗 这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想陪他幸福快乐,她就得留下。 系统似乎也不意外:什么时候退出是你的自由,不过我要提醒你,任务完成之后你再遇到什么事,都只能靠你自己应对,我就不能出手了哦。 沈苓虽然对上次的街头遇险心有余悸,但想到诚王又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昨晚已经能看得出他很后怕也很后悔,以后一定不会再拉她到大街上去冒险,那呆在王府里,还会有什么需要系统救场的恶性事件会被她遇到 系统君你辛苦了,先歇歇吧,剩下的日子交给我自己来过。 -- 第40页 那宿主你保重了。 听系统的语气,就好像离了它她就活不过三天似的。对此沈苓只是暗笑:哪至于的呢 等到诚王回来了,沈苓一抓到一个跟前没有外人的空当便小声问他:您是不是为娶我的事进宫求皇上去了 诚王大为惊诧:你怎会连这都猜得到 沈苓撇撇嘴:就您刚回来这会儿脸上那喜气洋洋、怡然自得的劲儿,再联系这两天咱们说过的话办过的事儿,还难猜么 诚王板起脸来,指了她的鼻子嗔怪道:你看看你,猜着了就不能装没猜着么我还满心想着回来一讲吓你一跳呢。他一脸烦恼,连连摇头,唉,真是,你可真叫人扫兴! 沈苓裂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一把抱住他就亲了上去。 这会儿随时可能有下人会进来,诚王还不习惯这么公然与她亲热,稍过了一会儿便将她从身上卸下来,笑眯眯地在她鼻子上捏了一把:瞧瞧你这德性,显见前日说什么不想当王妃,都是违心的! 第20章 诚王府(二十) 沈苓紧紧拉着他的手:您快来对我说说,怎会连这事儿都能求的下来的 其实为诚王选妃的事这时已经在筹备进行着了。想要依照诚王的计策、让沈苓混入候选秀女,自然是越早着手,越容易掩人耳目。诚王与皇帝商定之后,便细说了实施流程,皇帝承诺会派遣最信得过的宦官替他安排。 沈苓得知自己要被送走,而且一走就是几个月,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了。 对此诚王自然只会笑话她:将来几十年都在一块儿了,才分开几个月又怕什么被皇兄知道你这么小家子气,说不定就不愿叫你做我王妃了。 沈苓没办法解释,按理说送她去参选也不该会遇到什么危险,但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究竟还能在这里安安稳稳呆多久,她一点都说不清,再加上系统那个悲观说法的影响,即使预料不到什么危险,她也总会觉得过一天少一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迫离开了。 这样的心境之下,她当然会想随时都陪在他跟前,一天都不想分开。真要分开几个月之久,她总会觉得自己恐怕等不到那时候再与他团圆,就要出什么岔子离开,再也见不着他了。 我宁愿不做王妃了,也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沈苓说得很真心,要不,我还是不做王妃了,就叫我这么陪着你吧。 诚王把脸一板:不成,这一回是你不想走也得走,等你正正经经嫁进来后,是你想走也走不成。你是我的人,必须听我安排。 沈苓也知道他不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决定了的事不会轻易被说动,何况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正当理由反对。沉默了一阵,她只好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致使我回不来了,你到时就把我忘了吧,就当是我从来都没来过。说到后来,眼圈已经红了。 她竟会悲观到这个份上,诚王始料未及,他拉了她的手正色道:你怎会这么怕怕什么呢怕华嬷嬷她们害你,还是怕猪市口那个地痞那地痞已经被五成兵马司抓了,至于华嬷嬷,别说她不知此事,即使知道了,她敢明知你是我选定的王妃,还去伤你她哪来那样的胆子 有下人报上来的华嬷嬷那些黑材料,诚王早就奏请过将她的差事彻底撸了,换了个本分听话的嬷嬷主事,府里曾经铁杆追随她的下人也都受到了相应的惩治和严密控制。华嬷嬷如今已经是个毫无势力的平民老太,怎可能对未来的王妃构成威胁 诚王实在想不出,沈苓一个小宫女还能有什么仇家。 沈苓只是摇头,脸上大体恢复了自然:这不是要走了,就患得患失么你别当回事,都是我胡思乱想罢了。 诚王想了想道:徐显炀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可以差遣他去护着你。 沈苓连忙摇头:不不,他还得护着你呢。再说你也说了,我去参选秀女这事要尽量掩人耳目,哪儿能带着一位王府护卫在跟前呢你放心,我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依照原本故事走向,徐显炀这时候就该守在诚王跟前,沈苓知道,中秋之夜诚王的意外遇险其实可以归咎于她对原故事线的影响,如果没有她穿插进来,他就不会有那次经历。她可不敢再因自己调走他最得力的保镖,害他又遇到什么危险。 即使最终结果都是被迫退出这个世界,她也希望出事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诚王并不觉得她会有什么危险,就没再多说什么。等到一切都准备就绪,他便安排了人悄然送沈苓离开王府。 皇城以北有处院落被称作宫女所,每一次宫里选妃嫔或是选宫女,初步采选上来的女孩子都被送到这里,参加进一步的遴选与培训。这一回为诚王选妃,初选上来的女孩们同样被送到这里,沈苓就被送进这里,与那些女孩子混在了一处。 从马车里出来,看见全然陌生的人和地方,沈苓按捺下心头不安,默然叹了一声:要是能把这一段经历快进过去,直接跳到与他团聚的那天,该多好啊 * 诚王之前就好好权衡过,想要娶沈苓做王妃这个消息去告知皇兄,但凡不是赶在皇兄刚为别的事生了大气、心绪极为不佳的当口,都不会惹来皇兄什么不悦情绪,但如果对象换做是皇嫂,就完全不同了。 -- 第41页 他对揣测女人心思经验缺缺,说不出什么具体理由,就是凭直觉判断,皇后嫂嫂得知一个通房丫头晋升为弟媳妇,恐怕心里会不痛快。 依他最理想的筹划,是干脆别让皇后知道。反正皇后见都没见过沈苓,想避免她得知诚王妃的身份,只需堵好下人们的嘴就成。 所以他那天才会在意乾清宫里的站班下人,他手边的下人他可以想办法控制,宫里的下人他可管不了。有着皇帝传出去就剐了的警告,他觉得应该是没事了。 那天的站班宦官只有一个因站得近,听清了皇上与王爷的对话,下值之后,他一直权衡了一宿,都没拿定主意。华嬷嬷在宫里当值十多年,布下了不少人脉,前不久刚给这个乾清宫的宦官留了话,高价收购诚王进宫的消息。 宦官料着,这回的消息怕是得值好几百两,抵得过他攒十多年的体己,诱惑不可谓不大。传出去就剐了,要是不传出去呢不就大赚了么 皇爷可是亲口说了,外头若是传出相关流言,当日站班的下人都得被剐了,嬷嬷您可千万担待着,别漏到外头去。他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诱惑,抱着一丝侥幸去找了华嬷嬷。 你放心,我打听来就不是为着传老婆舌头的。华嬷嬷付给站班宦官一包银子,转过脸时,嘴叉简直撇成了蛤.蟆一般。 王府里的下人都被诚王下令严密管理,她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只能走宫里的老门路。这回探听到这个重量级消息,她又是生气又是得意 王爷从前一直恭顺听话,为何那小丫头一来,王爷便谴走了锁儿,还对我动了手足见都是那小丫头挑唆摆弄,她就是害我沦落到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那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还想当王妃我呸!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若老实本分些我还拿不到她的把柄,这一回哼哼,正是给了我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诚王这些日子同样关注过华嬷嬷的动向,去打听的人回来都说,华嬷嬷像是受的打击太大,几近半疯,平日动不动就大吵大嚷,连锁儿都被她骂的几欲上吊,街坊邻居亲戚朋友都唯恐避之不及。 以诚王对华嬷嬷的了解,知道她还不至于有心机去装疯来迷惑人。而且她如果有心筹谋报复,就应该低调行事,而非这么疯疯癫癫,既然她都半疯了,应该就没什么威胁了,或者说,一个半疯即使有威胁,也不会太大。 华嬷嬷确实不是装疯,而是想报仇想疯了,确切地说是疯了一半,一半仍保持着正常的思维逻辑,一半为报仇已失去了理智。 诚王的推论也不能算错,单一个华嬷嬷确实对他和沈苓都够不成威胁,他只是没有算到,华嬷嬷竟会成功勾搭上皇后。 在此之前,失势后的华嬷嬷已经进宫去求见过皇后一次,诚王也听说了,只是并没当回事。谁能想象得出,一个连皇帝都已厌弃了、还半疯了的管家婆子有可能从皇后那里获得支持呢 可惜世事无绝对,华嬷嬷失势之后还能勾上皇后,首先当然是因着当年在宫里铺好的人脉,以及在皇后心里铺垫的好印象,另外更重要的,是她与皇后此时有点同仇敌忾。 皇后一向十分反感皇帝收用宫女那点事。当今皇帝不算有多好色,但偶尔看见形容标致的宫女就随手唤过来睡了这种事也有过几次,最早睡过的一个宫女因服侍得好还怀过身孕,如今都已经封到嫔了。这种事就让皇后很不舒坦。 礼教教导女人不能善妒,皇后还真不是妒,她不舒坦不是因为她丈夫睡了别的女人,而是看到原本比自己低贱的女人往上爬。如果皇帝睡完就算,不给那些宫女进位,仍叫她们留在原位当下人,皇后就一点都不会难受。 当然这也不是因为那些宫女进了位就有人对她不敬,或是威胁到了她的地位。皇后自己也细细想过,她真不是出于什么具体的功利之心,才讨厌下人进位这种事她就是单纯看不惯底下人往上爬。 皇后的出身比沈苓也高不多少,小时候在家里别说一个使唤丫头都没,遇见有事还得亲手帮着大人干活呢。照理说这样的出身应该更有悯恤之心,看到下人受苦应该懂得爱惜垂怜。自己吃肉,分别人一口汤喝又怕什么了呢 可事实却是,正因她是飞上枝头的麻雀,才更加看不得其它的麻雀往上飞。即使别人再怎么飞也越不过她,她也看不过眼。见到昔日干杂役的宫女晋了位,也像她一样穿绸裹缎呼奴唤婢,皇后就膈应得夜不能寐,恨不得一早把那些奴才捏死。 华嬷嬷从前常陪皇后聊天,早就看出皇后的这一忌讳,在上次求见倒苦水时,她就着重渲染那个叫苓儿的丫头如何以色惑主、挑唆诚王、以博上位,皇后当然也不会违背皇帝的意思叫她重掌王府,只是安慰了一番就叫她回去了。但从某个方面说,华嬷嬷还是成功了。 上次诚王进宫告状,其实真正反感了华嬷嬷的只有皇帝,在皇后心里,反倒更倾向于认为是沈苓搬弄是非。因那事招致皇帝当着诚王的面斥责了她几句,皇后本就对沈苓有所迁怒,如今再听了华嬷嬷的挑唆,也就对沈苓反感更深。 这一次华嬷嬷又来求见,报知皇后说,那个小丫头竟然鼓动了王爷去求皇上立她做王妃,皇后顿时就炸了。 -- 第42页 宫女上过了龙床,将来即使封到了妃位,在她这一国之后面前总还得低眉顺眼,可诚王妃就不同了。 将来赶上什么节庆聚会,虽说诚王妃要率先向她行礼,但依着皇上与诚王的感情,皇后也别想在人家面前摆什么架子,对人家客气礼遇是必须的一个宫女选来的通房丫头,她怎么配! 难道到时要叫她去对一个奴才笑脸相迎,拉着一个奴才如姐妹般坐着说话 就像心头被扎了一根刺,皇后气得浑身发冷,砰地一声狠狠摔了个茶杯,恨不得亲手将那个不开眼的奴才一茶杯砸死。 娘娘消消气,若为那小浪蹄子气坏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华嬷嬷一个劲儿劝解。 待下人收拾完了茶杯渣滓,重新谴了闲杂人等出去,皇后手扶着炕桌,胸膛起伏地静坐了一阵,方冷笑道:怨不得外间都说什么世风日下,如此荒唐的事,淇瑛也想得出来,皇上竟也会答应,这不是世风日下是什么! 连皇上的坏话都如此宣之于口,华嬷嬷便知道火候到了:娘娘,事到如今,老奴倒有个主意不妨一试。说完欠身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皇后听完大惊:这怎么使得!原先再如何看不惯,她也一直谨守本分,没做过太出格的事。听了华嬷嬷这个建议,皇后的头一个反应还是离奇。 如何使不得了不就是个不入流的小丫头吗论身份连您手底下的姑娘都比不上呢。别说您是一朝皇后,便是宫里一个寻常的嫔妾小主子,遇见下头宫女不安分的,下个狠手收拾了,又算得多大点儿的事儿娘娘您就是心太慈了,才总给手下那起子小贱蹄子空隙可钻。 华嬷嬷就像多心疼她一般,摇头叹息着,您想想,如今皇上都点了头,您又不能公然再去反对,除了这一招,您还有什么可选错失了眼下这机会,您也就只能等着瞧那小浪蹄子做上您弟妹了。 她撇嘴哼了一声,她是什么货色,也就瞒得了外人一时,过不多久总得传开。到时候让丫头奴才们都知道连亲王王妃都是个丫头爬床爬来的,还不得个个儿都存了那龌龊心思您还怎么压得住底下人啊 皇后一时默然不语。她比华嬷嬷想得还深一重,如今皇上的身体不算很硬朗,也还没有养活下来的子嗣,谁也说不清过几年,会不会有何变数。诚王可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真要有了那样一天,那个上位的通房丫头可就不光是自己弟妹了,而是会取代自己,成为皇后,到时连自己现在住的宫殿都会被人家占去,自己又不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见了人家即使不用行礼,也得恭敬以待 那只是个从前连叩见自己的资格都没有的奴才啊!这如何能忍简直比死还难受! 第21章 诚王府(二十一) 可是,淇瑛真心迷恋那丫头,真要对她动手,淇瑛怎能善罢甘休你也说了,此事皇上已经点了头,事后淇瑛闹起来非要追查到底,又怎么办皇后再出言时,在意的已不是事情该不该做,而是做了之后如何收场了。 华嬷嬷微微冷笑:您想想,王爷想立个丫头做王妃,这事一样是见不得光的,他想闹还能闹个多大回头皇上也只会劝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皇后的心思不可遏制地活动了起来。 说到底,不就是她做皇后的想要惩治一个小丫头吗不管如何受诚王的宠爱,那小丫头只要一天还没当上王妃,就还只是个不入流的身份,身为皇后,收拾她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当然,如果被诚王和皇上知道了就不行,可如果做得小心些,想要瞒过他们也不难吧只需做得小心些,就能免去将来对那小丫头低头的耻辱,似乎很值得试上一试 诚王料到皇后与华嬷嬷都可能对沈苓有敌意,但若说真去动手谋害沈苓,华嬷嬷是得不到机会,皇后则是没有足够的动机,只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人串通到了一起,皇后被华嬷嬷鼓动起了动机,华嬷嬷也从皇后那里得来了机会。 一转眼,沈苓已经在宫女所住了一个月,身边候选的女孩们已经被刷下去了大半,从最初十来个人住一间屋子变成了四个人住一间。 这天晚上大伙都已睡下了,忽有宦官敲着窗子唤沈苓出来,待沈苓穿戴好出来,被领进另一间屋子,一见里面等着的人,她大吃了一惊。 您怎么上这儿来了还穿成这样沈苓目光上下瞄了瞄面前的诚王。 据说本朝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很看不起宦官,作为正牌主子的皇家人更该如此,可瞧人家诚王爷,为了偷偷跑来看看女朋友,竟然亲自做了一副宦官打扮。 还不都是因为你。诚王坐在椅上,嘴上嗔怪着,迫不及待拉过她来搂进怀里亲了一口,都是你走前那些话说得我心惊胆战,寝食难安,忍了这些日子,实在忍不得了,就来看看你。 沈苓嗤地一笑:那时确实是我杞人忧天了,您看这都一个月过去了,我不是好好的么 这阵子渐渐适应了新环境,她那时的悲观情绪都已淡了,已经接受了等几个月便能顺利嫁给他这件事。 -- 第43页 诚王把脸一板:如此说来,这些日子反倒是你越来越心宽,只留我一个提心吊胆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便将她紧紧搂住,双手交叉于她背后,两手分别去她两腋抓她的痒。 哎呀呀沈苓痒得难耐又挣脱不得,快放手快放手,不然我忍不住叫大声了,叫人家听见了成什么样子 哼,说得倒像就你懂事似的。被她在怀里扭动了几下,诚王感觉到身体隐约有了点奇异的变化,他停了抓痒,只搂着她低头亲了又亲,等你嫁进来时,再好好收拾你。到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沈苓听到他的声音有些特异,呼出的气也热得异乎寻常,便猜到了他的身体反应。看来这个纯真少年熬了一阵相思之苦,终于开化了呢。一时间她又是紧张又是害羞又是兴奋,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自己就要和他结婚了,好像直到此时这件事才真正在心里清晰成形。她所钟爱过的书中的男二,就快要和她结婚了,真是怎么想怎么神奇,当然也是怎么想怎么甜蜜。 一窗之隔就有不那么熟悉的宦官在等着,诚王也知道时间地点不适合有这样的反应,没敢太过造次,抱着她静静呆了一会儿,勉强让自己降下温去。 沈苓感觉到危机似乎过了,才抬头问:您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 徐显炀在外面等我呢,诚王叹了口气,别看你没在我床上睡几天,你走了之后,我却着实不习惯了,前几日干脆唤了徐显炀来陪我同睡。 沈苓噗嗤笑了出来。 诚王蹙起眉,大大方方地昂着下巴道:有什么好笑的我从前也唤他来陪我睡过,我与他都不好男风,又不会贴烧饼,你笑个什么 听他竟然直说贴烧饼,沈苓更是笑不可支:王爷您可警醒着些,万一哪天睡迷瞪了,将身边儿的小徐侍卫当成了我,那可是唉,后果不堪设想啊!看您方才这意思,这事儿还真说不准,您也说了,人家小徐侍卫可不好男风。她边说边笑,最后浑身都笑软了。 诚王听完也意识到,好像是有这样的风险,看来以后还是别让徐显炀来□□的好,不然真有个不测,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见沈苓仍笑个不住,他虎着脸威胁:哼,这些账我都为你记着,等你嫁进府来,我一气儿跟你算个清楚! 夜已深了,他不可能在此多待,大体亲热说了会儿话,便该走了。 沈苓送他往外走,还不忘嘱咐:您可别走熟了,以后就常来常往,真叫人察觉了都是麻烦。 行了,整个事儿都是我想出来的主意,还用的着你来叮嘱我诚王最后在她手上捏了捏,恋恋不舍地乘上马,又望了她一阵,才与徐显炀一同走了。 宫女所这边的总管是个名叫胡元的宦官,他也是这里唯一一个清楚诚王与沈苓内情的人,今晚也是他亲自为诚王开的方便之门。对着手下人,胡元不能直说这些门道,只吩咐他们守好门户,照顾好这里的姑娘们。 手下人听了这样的命令只当是寻常的提醒,付诸行动时也便只是例行公事,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手底有个多重要、多需要小心守护的人。等到任务再下派一层,落到最底下管看门护院的小宦官头上,就更是应付差事,不当回事了。 不管是上了心的还是没上心的,谁也想不到有人会盯上这里,要谋害这里住着的人。几个要选给王爷做妃子的小姑娘能得罪谁呢 诚王离开时已然接近子时,夜已很深了,他骑着马与徐显炀并骑而行,走得十分缓慢,他是有意为之,总觉得好像走得慢一点,就是与她多相处一会儿似的,不但走得慢,他还频频回望,走一会儿就望一眼。 这般慢吞吞地走,好一阵也没走出几条街。徐显炀忍不住道:那么舍不得,干脆住在那儿得了。 诚王转回头嗤地一笑:连你都学会打趣人了,难得难得。 徐显炀却很正经:我才不是打趣。你们这等人做事就是顾虑太多,你说你为她筹划的这些事,真能瞒外人一辈子吗将来还不是迟早都得传开的筹划这些,为的不过是个表面光,大体看着好看罢了。将来真叫外人知道了你扮作宦官住到宫女所去守着她,能比知道她那出身更严重反正换做我是你,明儿就搬进去!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诚王默了片刻,笑道:你还是别说了,再多说几句,我明儿真要搬过去住了。 可见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徐显炀毫不掩饰地鄙夷一笑,转过脸正要接着说,却望着远处愣住了:那是什么光 诚王也随他看过去,只见远方漆黑如墨的天空被火红的光芒映亮了一块,就好像一袭黑布被火烧穿了一个洞。那是 诚王的瞳仁被照亮,心顿时紧紧提了起来。 火起之前,住处的门窗都被人从外面用木杆顶上或卡上,其实这些都是多余,沈苓是屋里最后一个入睡的,刚迷糊了一下便被烟气呛醒,即便如此,她都完全没有逃到门口的希望。 室内溢满了烟气,虽有窗外的火光照亮,也是一样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一坨凝固的灰色石块,方向根本无从辨别,一切全靠摸索,同屋的小姑娘醒了大哭大叫着乱抓乱窜,鼻腔被烟呛得无法呼吸,眼睛被烟熏得发疼流泪,这还怎么跑 -- 第44页 沈苓被一个小姑娘撞倒之后就爬不起来了。早就听说火灾中的人常常不是被烧死而是被呛死,这一回亲身体会,只觉得吸进体内的没有空气,全都是烟,火还都在墙外头,远远没有烧到身上,心肺却难受得好似已经烧了起来,忍不住重重地咳嗽,却是越咳越难受,好像仅存体内的一点氧气也被咳没了,剩下只有烧灼心肺的浓烟。 我要死了! 意识到这件事,心里没有一点为自己的恐惧,反而满满都是对诚王的心疼:我竟然要这样死了,他该多难过,多伤心啊!我明明是为了给他幸福才来的,怎么能反倒害他那么伤心怎么能这样! 意识逐渐模糊,沈苓心里剧烈地后悔着:早知如此我真不如不来了!没错,我本就不该来,不该来害他 传入耳中的声音嘈杂混乱,忽然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传来:宿主,由于你的角色死亡,这个世界的经历被迫结束,我们马上进入下一个世界。 沈苓满心绝望,依稀之间,似乎听见诚王在外面狂喊着她的名字,甚至还看见他疯狂想要冲进来救她的身影,她强撑着最后一点神智,奋力祈祷着 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我宁可你将我忘得干干净净,也不想看你为我伤心。这就是我留给你唯一的心愿。 你一定要忘了我! * 一位国朝亲王看中想娶的女子,竟然被个管家婆子雇凶杀害,而这管家婆子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竟是因为事先与当朝皇后串通好了,有了皇后撑腰,换言之,堂堂一位皇后,竟然指使他人杀害未来的弟妹,你来听听,这事离奇不离奇 皇帝的声音宛如坚冰之下暗涌的河水,看似平静,却冰冷刺骨,阴森骇人。皇后跪在坐炕前的地上,双膝被金砖硌得酸痛难忍,她却都无心顾忌,只顾身上发着抖,清秀圆润的脸上冷汗淋漓。 皇帝面如寒霜,唇角略带一丝嘲讽,提高了一点声调:朕在问你话呢,你听了朕如此一说,是不是也觉得此事离奇至极,荒唐透顶,简直荒谬得令人发指、无法置信! 皇后颤着嘴唇道:皇上明鉴,臣妾确实听华嬷嬷说起此事不,确实曾与华嬷嬷会面,可决计未曾与她合谋过谋害苓儿姑娘,她做了什么,臣妾一无所知。她她若供认说是受臣妾指使,那都是蓄意攀诬,意在脱罪! 对火烧宫女所一事,皇后只是与华嬷嬷计议了一番,然后出了银子,让华嬷嬷去重金雇佣与她们毫不相干的混混行事。亲手放火的人根本无从知道雇主是谁,甚至不知道要杀的人是谁,即使当场被抓也不会查到她们头上,尤其是不会查到皇后头上。 皇后亲自参与的,只是让个手下的心腹宦官去探听清楚宫女所里的具体情形,比如沈苓住在哪里,由哪些人照料,内部防范如何。这些事即使被查问出来,也不能作为她参与了杀害沈苓的铁证,她大可解释为因关心诚王婚事所为。唯一能牵连到她的只有华嬷嬷本人,可一个半疯婆子的话怎能做呈堂证供呢 皇后自认是做了件滴水不漏的事,为什么事发才短短几天的工夫,皇帝就来坤宁宫问责,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猜想,是华嬷嬷露了行迹,严刑之下把她供了出来,皇上手里也不会有什么铁证,应该只是有所怀疑,才来虚张声势诈她罢了。 做了七年夫妻,皇后知道皇帝这人看着温和,实则冷情,除了对弟弟好之外,对其他人都很冷淡,一句话说不好就能翻脸。他会拉下脸来诈她的话,也很好想象。因此皇后认定,只要自己咬死不认,就不会有事。 皇帝冷笑了一声,面容言辞之间尽是轻蔑:你出身不高,见识有限,这也怪不得你,可你好歹也在一国之母的位子上坐了七年,怎还会如此不上台面自己犯下的案子发了,竟连坦然承认的气魄都没,还想浑赖你这做派,与那些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一只茶杯被推下炕桌,当啷一声在金砖地上碎裂成瓣。皇后吓得浑身一抖。 皇帝抬手指了她厉声道:你还以为朕是来诈你的话朕来单独问你,不过是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多给你留一份体面,莫非你真想等到如寻常人犯一般,被押去大堂上用刑再招认你若真想,朕这便成全你! 皇后的见识与气势远远不能与他相比,羞耻与恐惧的双重强压之下,理智很快就全盘崩溃,她哭倒在地道:皇上恕罪,臣妾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皇帝神色复杂地瞪视了她片刻,沉声问:为什么只因为你看不得她出身低微皇后的动机,他已经从华嬷嬷的证词中知道了,只是有些不可置信,竟然那么出于那么荒诞的心理,就能让她做出这么离奇的决定。 皇后哭道:臣妾看不过她不守本分,她不过是个出身卑贱的小丫头,竟妄想一步登天做上王妃,臣妾才有心惩戒,好以儆效尤。皇上,您也说句公道话,以她的出身想做王妃确实不合规矩,臣妾也是为了天家脸面。 出身卑贱,不守本分皇帝干笑着缓缓点头,朕来问你,你出身卑贱么你守了本分么你是不是已经忘了,短短几年之前,你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里的小丫头 -- 第45页 皇后哑口无言,出身什么的好像已是上辈子的事,她确实已经忘了。 第22章 诚王府(尾声)/烂梗江湖(一) 你若还有心为自己、为父兄多留几分体面,去到宗人府后,就老实招认,别再心存侥幸。皇帝对皇后说完,就迈步离去。 离开坤宁宫,回到乾清宫,见到正殿门口还跪着个人,是徐显炀。 皇帝叹了口气,上前淡淡道:来请罪了 徐显炀面无表情,只应了声是。 见他如此坦然,皇帝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无奈。 这次的事最终可以真相大白,几乎都是徐显炀一人的功劳。那夜宫女所大火,宦官们都慌乱不堪,诚王更是关心则乱方寸全无,只有徐显炀一人保持着清醒冷静,是他及时喝止住了宦官们的慌乱走动,指派好他们谁去灭火,谁去照管诚王。 当时救火救人都已经来不及了,见到自己在场也做不成什么,徐显炀就果断将诚王交给胡元他们一众宦官照看,自己打马扬鞭冲去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报案,让当值校尉即刻召集人手,封锁全城去搜查当晚宵禁之后走动的可疑之人。 他报案的理由不是宫女所失火,而是诚王遇刺,于是案子一下子成了大案,锦衣卫火速行动了起来。很快放火的人就被抓了,不等他们供认雇主,徐显炀已经叫锦衣卫去抓了华嬷嬷那个最大的嫌疑人,事关亲王遇刺,锦衣卫二话不说就抓来华嬷嬷审讯。 正是因为徐显炀如此果断利落的处置,案犯来不及逃离,更来不及销毁证据,案情才很快真相大白,没有成为悬案。可也正因为他如此毫无顾忌地追查,案子内情就随之被宣扬了出去。诚王为选妃造假的事,以及当朝皇后犯下的荒唐案子最终都捂不住了。 像现在这样,连一朝皇后都要下狱论罪,成了惊动天下的一大丑闻。依照皇帝心中理想的情况,当然是私下查清最好,不论查不查的清,他都不会情愿为了给一个小丫鬟伸冤,给兄弟出气,就闹到叫全天下看皇家热闹的地步。事情沦落到这一步,可以说都是被徐显炀一人逼的。 如此一来,徐显炀在有功的同时,自然也算是有罪的。他现在没什么官职,只不过是个皇帝心腹宦官的干儿子,皇帝若想对他追究罪责可谓轻而易举,毫无顾忌。而徐显炀,却看起来怡然不惧。 皇帝问他:依你看,如今这样就是对淇瑛好 徐显炀依旧只吐出一个字:是。 皇帝又问:倘若为追查此事真丢了性命,你也无悔 徐显炀微微抬起头,神色坚定,眸正神清:回皇上,小人自认是行了当行之事,是为苓儿,为王爷,也是为小人自己的良心。无论结果如何,小人都无怨无悔。 良心,平平常常的一个词,却是好多年不曾听人宣之于口了。如今怕是都已没什么人记得,凭良心做事,比权衡利弊更重要,更应该。 皇帝心中残存的一点恚怒也消弭无形,复又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吧。 徐显炀站起身,因膝盖酸麻动作稍显僵硬,但没有一点歪斜失态,脸上也没什么痛苦之色。皇帝看在眼里,想到他小小年纪已然武艺超群,这一次还显露出过人的查案才能,只在王府做个侍卫未免屈才,若调去锦衣卫当差,将来说不定大有作为。这种非黑即白的正邪之念,用来对付那些奸诈朝臣也是正好。 皇帝脸色又缓和了些:回头与朕一同去探望淇瑛吧。 诚王那夜亲自冲入火场,身上受的烧烫伤倒不重,只是吸多了浓烟伤了肺,再加上情绪上受的打击过重,事后一直昏迷了七天之久,再醒来后,他就有点呆呆怔怔的,仿若丢了魂,别人问些什么他也像是听不懂。 也是因为看到他那时的状态,皇帝心里大为窝火,也很想严惩凶嫌为弟弟出气,才对徐显炀张扬其事、追究到底的作风没有太多怨气。 到了近几天,诚王的状况已经大有改观,除了偶尔咳嗽之外,似乎一切都已恢复如常,只有一点与苓儿相识相处的那段经历,他竟然完全想不起了。几个月的经历,成了他脑中的一段空白。 这天皇帝领了徐显炀亲自来到王府探望时,诚王对兄长道:说来奇怪,如今回想起来,倒好像那段日子我是睡了长长一觉,其间的事都是另一个人穿了我的皮囊去做的,那阵子的经历我并非是忘了,而是从来就没知道过。 皇帝听了苦笑:那个穿你皮囊的人可厉害了,竟连我都看不出是假的。 诚王略略露了一丝笑意:皇兄也不必再叫别人瞒着我了,我又何尝是那好瞒过的傻子这几日只凭察言观色,推敲诸般细节,我也能对出过的事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记忆缺失,皇帝有所担忧,但忘了就不会伤心了,所以皇帝更不希望他会想起来,就下令周围所有人都不许向他提及任何与苓儿相关的事,也消除了他身边所有苓儿曾存在过的痕迹。 听他这么说,皇帝不禁忧虑:你知道了的话,不难过么 诚王目光旁落,有些失神:怪就怪在这里,我竟然不难过。 他已经知道在缺失的那段记忆力,自己爱上了一个姑娘,决定与她终生厮守,然后又失去了她。如今他就像从没见过她那个人一样,连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更不必提与她一同经历过的事,一同说过的话。 -- 第46页 照理说,得知自己竟连深爱过的女孩都忘了个干净,总该有些怅然失落的,可他没有。在如今的诚王感觉,好像那个姑娘死了,自己身上爱着她的那分魂魄就追着她去了,所以说,那两个相爱的人仍然在一块儿,没有分开,自己也就没有必要伤感和惆怅。 一切好像又都恢复了平静,后来的每天天黑时分,诚王都会在窗前点上一炷香,既为祭奠那个被他忘却的姑娘,也为祭奠那个失去的自己。 这天也不例外。床前的香头闪着红热的微光,诚王默然站立,一旁的碧莹与珍秀有心提醒他夜风寒凉,不宜在窗口久站,却都迟疑着不敢出声。 华嬷嬷交给了有司衙门,判罚肯定轻不了,但已不归诚王处置,前些天诚王突然下令,将府内剩余那些曾经忠心追随华嬷嬷的下人都抓了起来,也不打也不罚,连宦官带婢女带侍卫都锁到一间大屋子里,不给吃喝。 数日下来,里头的人全都活活渴死。临死前的求饶嚎哭声响彻整个诚王府,当时燕萃堂里的大丫鬟们也都清楚听得见那恐怖的声音,诚王就在屋里坐着,若无其事地看他的书,练他的字,宛若未闻。 另外还听说,王爷专门派了人出去,将包括锁儿在内的华嬷嬷全家人都收拾了,具体怎么收拾的就不知道了,经手的人也不敢说。总之那一家人都已消失不见。 碧莹她们感觉得出,王爷似乎是忘了对苓儿的爱,却没有忘记对失去她的恨,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和气的王爷了,华嬷嬷给他上的这一课,让他彻底变了个人。诚王府里的气氛,再也不同往日。 ***** 程青昊睁开双眼时,首先看清的是被树木枝叶分隔开的铅灰色天空。 耳边是风吹过林木的瑟瑟声响,手指所触尽是枯枝败叶,身下软绵绵的,就像躺在好几层床褥之上,那是山谷林子底下积年累月的厚厚落叶。 记忆随着头脑清醒迅速返回脑中。程青昊深深叹了口气。 一向对自己的行事稳健有着自信,先前听见师门中的叔叔伯伯们说他阅历不足,劝他谨慎行事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听进去过,才导致这一次吃了大亏。 被人暗算击落山崖后,他仗着过人的轻功,在山崖上突出的石头与树木之间几次借力,才没有在跌落谷底时受什么重伤,只是因为最后被对手戳在身上一记玄阴指,导致筋脉受阻,在坠崖借力大耗内力之后,他这会儿就浑身僵硬,头脑虽清醒着,身体却一动都动不了,究竟何时才能动,他也说不清。 动弹不得倒也没什么,只是手臂上一处在尖石上划破的伤口一直在持续淌血,已将身旁的枯叶浸透了一片,程青昊已感到身体因失血而虚弱,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等不到身体恢复行动,他便要因失血过多而死。 仇人依旧逍遥法外,师门中人都还不知他的下落,程青昊又是焦急又是沮丧,一次次尝试调息筋脉好恢复行动,都未能成功。 正在这时,他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来了。 这样昏黑幽暗的深谷之中倘若住着人,恐怕不是隐居的绝世高手,就是逃避仇家的凶恶之徒。不管是什么人,程青昊动弹不得,只能听天由命。 周遭光线昏暗,也不知是清晨还是薄暮,那人走到跟前,程青昊只能依着轮廓看出,那是个身形窈窕的女子。 她蹲身下来看了看他,伸出手来摸他的腕脉。大概也是因为看不清,她伸着手在他身侧与手臂上摸索了几下,才摸到他的手腕在哪里,而后以三根温热的手指按上了他的腕脉。 程青昊生母早丧,除了师娘与师妹之外,几乎从没碰触过其他什么女人,被这个看不清脸的女子摸到身上,他就有种奇异的感觉,被她触到的地方,即使是隔着衣衫,也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女子为他号脉片刻,从身侧摘了一柄短剑在手里,程青昊顿时悬起了心,却见她拿短剑尾端的鎏金剑镡在他膻中、中脘两处穴道各击打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程青昊感到气息一畅,身上酥麻僵硬的感觉轻了许多。 原来人家是要为他打通受阻的筋脉,程青昊喘息了两下,道了声:多谢。 只听嚓地一声,不知那女子拿什么引着了火,奇异的是,她手上的那团火光竟是青蓝色的。彼时名门正派的人都唯恐被人视作邪魔外道,不屑沾染邪术,见到这团不寻常的蓝火,程青昊便意识到,这女子恐怕不是个正派中人。 蓝光映照之下,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面貌。但见弯眉杏眼,樱唇桃腮,竟是一副极出挑的姣好容颜。 程青昊猛然想起江湖中的一则传闻两年之前,一位江湖前辈也是在这座山上与人比武,也被击落山崖,后被一绝色女子相救,听着像是一段令人艳羡的遭遇,不成想那个绝色女子却是个避世于此的女淫贼,那位前辈被其缠上,无可摆脱,最终身败名裂,下落不明。 那个女淫贼曾经在江湖中兴风作浪好几年,所擅长的是制毒使毒和医术,见到面前这女子妍丽过人,医术也高明,地点也与传说相合,有了这些巧合,程青昊自然而然猜想到:莫非我是遇见了女淫贼的徒弟或是女儿总之是小女淫贼,我是步了那位前辈的后尘 他生来相貌出众,人们给江湖中的美男子排名什么四公子、五郎君的,都必定有他一号,程青昊能想象得出自己若被女淫贼盯上会是个何样结果,此刻虽已通了筋脉,也才刚能动动手指,想要恢复行动自如还需继续调息,倘若对方真来对他动手动脚,他依然没有反抗之力。 -- 第47页 想到这里,他就冒了冷汗。若要他选,自是宁可被凶徒杀了,也不想被个女淫贼亵玩。 一闪一闪的蓝光之中,那美貌姑娘望着他蹙起了眉心,看上去不像是对他的俊美相貌有所欣赏,倒更像是有了怒意。 程青昊正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只见她右手一挥,啪地一声,竟然扇了他一个耳光! 程青昊懵了个结结实实:为何她要打我 或许自认相貌出众,会被人家垂涎,是他自作多情了,可是程青昊很想不通:难不成我这张脸在人家看来,竟会是欠抽的 这心理落差也忒大了! 第23章 烂梗江湖(二) 系统几近抓狂地朝沈苓大叫:你为什么要打他啊! 沈苓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厚厚的枯叶前行,就像在蹚着水,一脸漠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看清他那张脸,我就觉得他很欠揍! 程青昊长了一张与诚王相同的脸,虽然看上去比诚王大了好几岁,脸色微微黑了一点,多了几分风霜之色,气质神态也完全不同,但那副五官确实与诚王别无二致。 看见他,就好像看见扮演诚王的演员在长大了几年之后又扮演了另一个角色,因为演技好,两个角色气质迥异,完全不像同一个人,但那张脸,真的是一模一样的,连生在左边眉棱上的一颗小小的黑痣都还在。 系统显然也是刚发现这个设定,在随着沈苓看清程青昊的那一刻,它发出了一声欢呼。 沈苓已经来到这个世界近一个月了,最初那阵她的情绪一度极为低落,最近虽然好一点了,也仅限于大体恢复如常,对继续做任务还是兴致缺缺,尤其是,她说什么也不愿再跟下一个男二谈恋爱了,真要去完成任务,也要走促成男二与其他人爱情圆满的路线。 而系统认为那样难度极大,成功率极低,所以还是极力想要说服沈苓亲自去攻略男二。毕竟上个任务里沈苓的表现很令它满意。 当忧虑重重的系统看清了程青昊的相貌,顿时喜出望外:哎呀宿主你看,他跟你家诚王男神长得一样哎,这下你就能继续跟他谈恋爱啦! 然后,它就目睹了沈苓掌掴男神。 与系统完全不同,看清程青昊的脸后,沈苓想的却是:就凭你也配跟我男人长着一样的脸 于是,啪! 到底为什么他会跟我家王爷长得一样 亲,你想一想,你喜欢的那些男二本来就有着一定的共性,所以我认为,恐怕你这一系列任务里的男二都是同一个人! 什么叫lsquo;你认为rsquo;这么重要的设定究竟有还是没有,你也说不清 呃 系统从来都是一问三不知,又不是头一次发现它不靠谱,沈苓也见怪不怪了,有时她甚至怀疑,系统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会不会刻意对她隐瞒着什么事。 到底为什么程青昊也长着这样一张脸,她推想不出原因,只觉得万分诡异。难道是系统的上司为了让她更好地完成任务,就根据她的审美,给她的每一个攻略目标都设计了相同的包装 这种超出了世界观的东东真是无从琢磨!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沈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能把程青昊和诚王看做同一个人。怎么能证明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们除了长相一样,性格气质都不一样,连看人的神态都不一样,尤其是,对她的记忆不一样!只凭长相相同,就能算是同一个人 见到程青昊,沈苓只觉得他是个假冒伪劣品,是装扮成她男人的样子来骗她的,总之是个欠揍的货。 宿主,我检测过了,程青昊与诚王连DNA都是一样的,他就是你男人啊! 你还有这功能 呃嗯其实是推测,你看他眉毛旁边那颗痣都和诚王一模一样,当然应该是DNA相同的关系啦。 哼,同卵双胞胎还DNA一样呢,我能因为爱过弟弟,就把哥哥也当做同一个人吗 这难道不能吗系统都快要哭了,你可以把他当做诚王的转世啊,对,说不定他们真是前世今生的关系呢,你前世错过了他,今生不是正好弥补缺憾吗 转世即使真是转世,没有前世记忆也全都白搭,更何况这一回他还心有所属。别说了,这回我一定要促成他跟女主的爱情,绝不自己跟他谈恋爱,没得商量! 系统没辙了,它很想不通:听说现在见一个爱一个的颜控宿主很多的啊,为啥偏我这个宿主专一得这么固执任务当前,你稍微渣一点点,又怕什么的QAQ 第二个世界来自一篇武侠言情文,是一篇十多年前的老文,其中有着很多今天来看早已经烂大街的老梗,诸如跌落山崖一定不会死啊,女主洗澡一定会被男主看见啊,男主被下了淫毒不得已要跟女主OOXX啊 以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篇文写得不怎么样,有些桥段简直荒唐得就像笑话,沈苓之所以会对这样一篇文念念不忘,都是因为对男二程青昊的命运抱了太多遗憾。 程青昊是巫山派的少掌门,单恋着小师妹许瑛瑛,也就是本文的女主,但许瑛瑛爱上的是男主阳春晖,程青昊一路无怨无悔地守护与成全,最终还为保护男女主牺牲了性命。这个凄惨的结局给十多年前的少女沈苓留下了一块心病。 -- 第48页 这一回沈苓的角色是个原文中已有的人物,名叫褚江凝,确实像程青昊揣测的那样,她是个女淫贼的徒弟。 她师父名叫陶红玉,曾经是个疯狂一时的女淫贼,多年前带着沈苓(也就是褚江凝),隐居到了这座山谷。两年之前,陶红玉偶然救了一位跌落山崖的侠士,嫁了那人为妻,随之离开山谷隐退江湖,结果漏了些风声出去,就被江湖中人传说成了程青昊所听说的那个版本那位侠士前辈被女淫贼纠缠身败名裂。 褚江凝独自留在山谷中,直至相似的境遇降临,程青昊跌落山崖,被她所救,褚江凝才跟着他离开山谷。 正文里褚江凝正式出场就已经是出谷以后了,有关她的出身以及她相救程青昊的经过都只是一笔带过,所以沈苓之前无从知道某些真相师父陶红玉和她所隐居的这座山谷竟然没有可以步行出谷的道路,而她们师徒两个只擅长医术和使毒,轻功都很稀松,想要出去,只能依靠轻功高强的武林中人带她们飞出谷去。 当年陶红玉带着幼小的褚江凝跳下这座山崖好像原本是想自杀的,(沈苓:QAQ为啥自杀还要带着我!)自杀未遂才住了下来,等救活了那位坠崖的侠士,师父就由他带着飞了出去。(沈苓:QAQ为啥要扔下我叫那位蜀黍再跳下来一回不行吗) 褚江凝想要出谷,只能等着程青昊掉下来后,带她飞。这些细节原文里都没提过。(沈苓:QAQ原文里没写的桥段就可以这么不走心吗!) 于是沈苓穿成了褚江凝之后,就只能呆在这座山谷里,等啊等啊等啊 天知道在这没有网络、没有电子器械、还每天只有三小时日照的鬼地方空呆一个月是什么感受!都还不如蹲监狱,人家蹲监狱的还有狱友和狱警可交流,还不用自己打猎做饭。 原主褚江凝是个刁钻恶毒的小丫头,行事古怪像个神经病,当年的少女沈苓还很厌恶她,狠狠骂过她,如今才明白是冤枉人家了。她才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就快疯了,褚江凝住了十八年 这怎么能不一出去就疯狂报复社会! 一个月来她已经无数次吐槽:究竟最早是谁TM想出武林中人隐居山谷这种梗的啊!你自己来隐居山谷一个月试试!! 她觉得今天之所以一看清程青昊的脸就想扇他,都是这股积压一个月的恶劣情绪惹的祸。换做平常时候,她再看不惯谁,也不至于上来就扇人家耳光啊! 褚江凝这个人物,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炮灰渣女配,性情乖张手段狠辣,一路给主角们制造了很多麻烦,又因为这一回救了程青昊的命,让程青昊不得不对她有所容忍和维护,褚江凝便对程青昊百般纠缠,她就是程青昊与女主许瑛瑛没能修成正果的一大阻力。 据系统说,沈苓穿进来时成为什么角色是根据性格的近似性来决定的,如果原文中有着和她性格相似的人物,她就可以成为那个人物,如果没有,她就会像上个世界一样,穿成一个原文里没有的路人甲。 最初沈苓坚决不认为自己和褚江凝这个山寨版的阿紫有什么相似度,等品尝过了在谷底蹲监狱的滋味,才觉得,或许她俩本性是真的差不多,都是因为后天环境的关系,褚江凝才成了神经病。 她接手时,褚江凝还未崭露头角,以后会遇见的人物都不认得她,所以不管褚江凝原先的性格表象如何,她都不用担心occ的问题,可以自由掌控这个人物的性格做派。 沈苓觉得,既然原文里褚江凝可以成为程青昊与许瑛瑛的阻力,现在她为什么不能成为助力呢她立志要做男二和女主的粘合剂。 系统十分痛心:亲,将来你真看到他与其他女人卿卿我我,难道不会伤心吗 沈苓丝毫不为所动:他又不是我男人,我伤心个啥 她已经想得很明白,世界都已经换了,程青昊不是诚王,如果她把他当做诚王的替代品,就是既对不起诚王,也对不起他。 那种事,她不能干! 不过,当然看清人家长相就打了人家一耳光这事儿也不该干,沈苓回去所住的木屋稍坐片刻就冷静下来了,作了一番自我检讨。她是不想跟程青昊谈恋爱,可还是想为他改变命运、给他幸福的,即使不为了任务,那也是一个她早就有心拯救的男二。 所以任务还是要做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不能跟人家翻脸。 程青昊被她打通了筋脉,又躺了片刻便能坐起身了,沈苓再过来时,见到他正拿着一方帕子,咬着帕子的一角,将其缠裹到手臂上的伤处。听见她过来,他停下动作抬头望来,看得出有些警惕。 刚刚莫名其妙挨了她一巴掌,他想必是把她猜测成神经病了吧。 方才是我失礼了,都是因着些琐事心绪烦闷,我才会那般失态,还请公子见谅。沈苓朝他福了一礼。 不敢,不管怎么说也是被她救了一命,程青昊支撑着站起,郑重抱拳施了一礼,姑娘于在下有救命之恩,区区小节何足挂齿在下巫山派程青昊,多谢姑娘仗义施救。 这会儿太阳升得高了些,周遭光线亮堂了不少,他这一站起,形貌更是清晰显现于沈苓眼前。一身标准的武侠装扮,墨蓝色的长袍,及腰的长发以一条墨蓝色长带束在头顶,乌黑的发丝散在肩头,这张脸沈苓一看就觉得扎心。 -- 第49页 如果在上个世界真的和诚王成亲了,像她计划的那样陪了他几年,之后诚王也就会长成他现在这样子吧 她强忍着心酸,将一个柳条编的提篮放到地上:瓷瓶里是生血的内服丹药,纸包里是金疮药,另有纱布和我做的一些吃食,公子可用我相助疗伤 程青昊忙道:不劳姑娘动手,我自己来便好。 在他低下身子去提篮子的时候,沈苓看见他头上还挂着一小片从地上粘起来的枯叶,随着动作摇摇晃晃,看着有些滑稽。 他素来爱干净,头上怎能挂着这种东西呢 她下意识便想伸手替他摘下去,当然还是忍住了。那时在燕萃堂东次间里,她曾经天天早上为他梳头,可惜面前这个人看着再像他,也不是他了 程青昊刚提了篮子起来,就听见一声轻轻的抽噎,面前的姑娘竟然哭了,看着她泪如泉涌,似乎伤心欲绝,他再次懵圈: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这姑娘竟是个失心疯的 沈苓也不想让他把自己看成个神经病,可这会儿真是想忍也忍不住。这一个月来她再如何情绪低落,都还没有哭过,此时面对他,看着这个有着熟悉面孔的陌生人,她就无可抑制地悲从中来。 抱歉,是我想起了些旧事,与你无关。沈苓匆匆丢下一句话,踅身离开。 每个任务完成后除了分配点和物资的奖励之外,还会有一项特殊的奖励,就是让她许一个愿,只要不是太夸张太离谱的比如想复活回去,其它的系统都可以为她实现。 上一个任务以她的死告终,沈苓就毫不犹豫地许愿让诚王忘了她,系统是承诺替她实现了,可惜究竟实现与否,她自己没机会去验证。 踩着枯叶走回自己住的木屋,沈苓默默祈祷:但愿他是真的把我忘了,就像这个人一样,当面再看见我都毫无印象,他就不会再伤心了。 这些日子,她最担心的莫过于自己死后,留给了他一个伤心的结局。 这篇老武侠文继承了传统武侠文的一个设定:内功越好的人听力也越灵敏。 山谷里很寂静,只偶尔有几声鸟叫,直至沈苓走远了好一段,程青昊仍然可以听见她的抽泣声。她真的哭得很伤心。 临到这会儿,他已经开始想明白了,她头一回看清他的相貌就有了那样过激的反应,第二回 面对他时又哭成了这样,恐怕是因为有个和他相貌相似的人,曾经害她深深地伤过心。 第24章 烂梗江湖(三) 程青昊今年二十四岁,原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巫山派首席弟子,如今已继任为巫山派掌门。 他师父老掌门许占蓝在一年多之前为人所害,直至不久之前,门派中人才终于查清凶手是霍振新。霍振新是个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江湖混混,无数正义之士都曾想要铲除他,许占蓝是为他所害的消息一传开,就像捅了马蜂窝,除了巫山派上下数十名老少弟子之外,其他好几个与巫山派平素交好的门派也都义愤填膺,纷纷出手相助围堵霍振新,要帮许占蓝报仇。 程青昊不但武功已然青出于蓝,高过了师父,在门派之中首屈一指,更是早已有着少年老成、行事稳健的名声,他自己也因此有了可以独当一面的自信。是以,这一次探听到杀害师父的仇人霍振新现身于这一带,他连说都没去对别人说上一声,便独自约了霍振新来无极崖上比武,要手刃之为师父报仇。 结果就是,他轻轻松松受了霍振新的暗算,跌落山崖。对他的这一黑历史,沈苓从少女时代一直鄙视到现在。 霍振新武功并不很高,单只轻功一项十分出众,凭着头脑机敏兼轻功过人,他作恶多年依旧平安无事,想要围堵杀他的人虽多,其中有的被他溜了,有的则像程青昊和他师父许占蓝一样,被他暗算反受其害。 哈哈哈,怪不得你们巫山派连续两代掌门人都折在我手里,果然巫山派中都是酒囊饭袋,一群废物!这日夜间,被一群巫山派弟子围追堵截,霍振新逃窜途中还不忘口出狂言。 许占蓝的女儿、程青昊的小师妹许瑛瑛已被落下了很远,听见前方传来霍振新这声音,她愤恨得简直咬碎了银牙。 一位年长的师叔经过她身旁,拦住她道:瑛瑛你不要跟着追了,那厮曾经祸害过不少女子,你也来参与围捕,将来说不定反污了你的名声。 许瑛瑛虽心有不甘,却也感觉得到自己体力不济,只得慢下了脚步,问道:姜师叔,依您看师兄现在会在哪里那姓霍的会不会只是说大话,其实师兄并未被他所害 这我可说不上来。师叔满面愁容,连连叹息,青昊这孩子看着稳健,实则经验不足,真要说他受了霍振新暗算也不稀奇。他走时连句话也没留下,如今咱们除了擒到霍振新逼问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找到他瑛瑛你歇一歇,追捕那厮的活计交给我们。 师叔说完就又上路追去。许瑛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师兄走前,好像并非一句话都没留的。 程青昊去找霍振新约架之前接触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许瑛瑛,他了解师妹性子又急又直,若是直说去向,师妹必会坚持同去,而他不想让师妹与一个淫贼碰面,就只简单说了自己要到无极崖上和一个人碰面,让师妹留在客店等待正赶来这边的师兄弟与师叔们。 -- 第50页 直至此时距离程青昊说那句话已经一天零两个半时辰之后,许瑛瑛才猛然醒悟,当时师兄要去无极崖上碰面的人,应该就是霍振新。师兄或许就是在那里出的事。 父亲许占蓝遇害至今已有一年多,丧父之痛已经淡了,所以比起追捕仇人,她更想尽快找回师兄。此时夜色阑珊,同门中人又都忙着追赶霍振新,许瑛瑛不声不响地脱离了他们,朝无极崖方向折返而去。 到达时仍是半夜,无极崖上空无一人,崖下深谷也是一片漆黑,许瑛瑛再心急也找不到蛛丝马迹,只得就近找了个背风之处暂且休息,等待天亮。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以师兄的轻功,即使坠落山崖也很有生还之望,怕就怕他是受了伤才坠下去的,亦或是,坠下后在山谷里另外遇见什么危险传说中那位前辈就是在这山谷中遇见了女淫贼陶红玉,谁知那底下会不会还住着陶红玉的同伴,或是徒弟或是女儿,这一次竟缠上了师兄 不知不觉睡着了,许瑛瑛真就梦见师兄被一个女淫贼缠住不得脱身,任她如何焦急,也帮不上忙。 天亮时被一点响动吵醒,许瑛瑛迷迷糊糊地睁眼一看,竟然真见到了师兄颀长秀挺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崖边沿。她顿时惊呆了,只疑心自己是仍在做梦。 尤其与方才的梦境相似的是,师兄身旁真的有个女人,还是个堪称绝色的女人,那女人站在崖边,似乎站立不稳,被师兄出手搀扶着,那女人还朝师兄笑,然后竟然开始宽衣解带! 许瑛瑛头皮发炸,义愤填膺,唰地拔了佩剑在手,高喝一声:不要脸的女淫贼,还不住手!就摆剑冲了上去。 程青昊迅速踅身,探出手来,以手指钳住了她的剑苗:瑛瑛你做什么 她咦许瑛瑛还在怀疑师兄是受了妖女的什么迷惑,一转眼才看清,那妖女手中解下的是一根绑在腰间的白缎长带,根本不是腰带,也不是衣带人家压根就没宽衣解带。 程青昊耳力过人,在刚一上到无极崖顶的时候,就听到了不远处许瑛瑛发出的呼吸声,发现了仍在睡觉的她。他拉了沈苓上来后,说的头一句话就是:我师妹来寻我了。 他也曾怀疑这位褚姑娘与传说中居住无极崖底的陶红玉有着关系,但人家救了他的命,他总不好直接询问人家是不是与一个名声恶劣的女淫贼有何瓜葛。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褚姑娘言行怪是有点怪,却是与淫字半点都不沾边的。 他在谷里修养了一昼夜,人家除了必须之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来跟他说,对他的要求仅限于带她离开山谷,而且在真要离开的时候,还主动拿出一条白缎长带出来系在身上,让他抓着带子提她上去,以避免肌肤相亲。 怎么看,这都是个规矩守礼的好女孩。 沈苓听他说到师妹就知道了,面前这个姑娘就是女主。端详着许瑛瑛,她不禁想:怎么单论长相,她好像还不及我呢 进入这个世界时可以重新加点,她无心再撩汉子,又因是个武侠世界的设定,就把上个任务结束时赠送的30点点数都加在了武力上,还以为这回自己要做个丑女了。没想到进来一照镜子,发现自己的长相和上次几乎没什么变化,甚至因为年长了两三岁,多了几分成熟韵味,看着比上次的形象还美了。 系统解释说:褚江凝的设定是个绝色小妖女,女主没有你漂亮也不奇怪啊。不过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俩各有千秋,其实是不相上下啦。你相比女主的长处并不是美貌,而是大概是智商吧。 不知这篇文诞生那年头是不是曾经流行天真烂漫型的女主,这个女主许瑛瑛确实有点白目,为此沈苓当时就挺不喜欢她的。 尤其是,许瑛瑛与程青昊青梅竹马,共处了十多年,许瑛瑛却对她师兄根本不够了解,期间还曾听信谣言误会过程青昊品行不端,而且等到程青昊最终为她死了,男主对她说起程师兄其实是心仪她的,许瑛瑛还在天真烂漫地说:不会的啊,师兄对我只是兄妹之情。 这令沈苓觉得程青昊为这么一个傻丫头死了,实在死得太冤、太不值得了。 知道她就是一个傻丫头,这会儿听见许瑛瑛对程青昊解释说,她只是因为做了个梦就误以为沈苓是个纠缠师兄的女淫贼还想捅死她,沈苓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都这么大了,还做事这么莽撞不计后果!杀人也能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便来动手的程青昊不留情面地数落了许瑛瑛一顿,直将她说得狠狠垂着头不敢出声,他才转回头来向沈苓赔礼,师妹年幼无知,还请褚姑娘见谅。 沈苓旁观得有些惊讶,程青昊应该是爱着许瑛瑛的啊,可现在她一点也看不出这个意思。即使每个人爱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但言谈举止之间,总该多少有点宠溺流露才对,可面前这两人就像是一对纯粹的兄妹。莫非是程青昊隐藏得太深 不管怎样,这两个人就是她想促成的cp了,人家相互间怎么相处她管不着。沈苓淡淡一笑,道:罢了,程少侠也不必责备令师妹,其实她顾虑得也不全错,她说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女淫贼陶红玉,是我师父。 -- 第51页 那师兄妹俩听了,都大感意外。程青昊虽早有疑心,却绝没想到她会主动承认,尤其还是在这当口,刚被人家怀疑就道出真相,她就一点都不怕被他们视作恶人么 沈苓对他们的反应毫不在意,转向许瑛瑛道:许姑娘,你师兄为人正直,品行端方,这样的人确实容易轻信于人,被恶人算计,你以后就一直这般帮他小心提防着吧。说着又向程青昊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头也不回地步步走远,许瑛瑛小声说道:这位褚姑娘,当真是有点奇怪。因为刚挨了师兄的痛批,她对师兄恩人的评判十分小心谨慎。 程青昊已经不像最初那么觉得沈苓奇怪了。 这一天多时光里,她的一系列反应,包括方才直言身世,以及要求他救她出谷后这般平淡告辞,都可以归结为同一个原因:她曾经历过什么大事,被深深伤了心,才会处事这么冷淡,对旁人如何看她都满不在乎。 而那件伤心事,应该正是与那个和他相貌相似的人有关。 许瑛瑛见到程青昊望着沈苓的去向发呆,便小心问道:师兄是不是不放心褚姑娘一人上路要不,咱们跟踪上去,看看她要做什么如何 程青昊微微皱眉:跟踪人家做什么 许瑛瑛谨慎寻着说辞:依你所说,她应是在山谷里隐居多年才出来的吧那她一定没什么处事经验,这般姿容过人又单纯无邪的姑娘单独上路,遇见坏人可怎么办你就不怕你的恩人为人所害 若论单纯无邪,沈苓怕是要在许瑛瑛面前甘拜下风,程青昊看得出来,师妹就是疑心沈苓是个心术不正的小妖女,想跟过去看看人家会不会做什么坏事。 沈苓到底是善是恶,他也得不出确切结论,原先本是倾向于善的,可在得知她真是陶红玉的徒弟之后,他也有些拿不准了。这姑娘是他带出山谷的,他当然也想知道自己会不会是带出了一个祸害。耽搁了这么久,霍振新也定是跑没影了,他们也没什么别的事可急。 只是,要说跟踪堂堂名门正派的少掌门,去跟踪人家一个姑娘,这也太 第25章 烂梗江湖(四) 沈苓独自上路, 作伴的是一个聒噪的系统。 你明明不喜欢他那个师妹啊, 还想成全他们俩的姻缘,把程青昊交给那样一个傻丫头, 你能甘心吗 为什么不甘心我不喜欢他师妹, 可他自己喜欢啊,让他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修成正果, 不就能完成我的任务了吗 其实沈苓心里仍在疑惑着, 虽说今天才只听了那师兄妹二人几句对话,但她就是觉得,那两人之间一点爱情火花也看不出来。可明明原文里写了程青昊是爱着许瑛瑛的,她只能判断是自己的错觉。 系统又趁机游说:我觉得吧, 青梅竹马式的爱情就是缺乏火花的。他们相处多年, 已经对彼此十分熟悉, 很难再有什么爱情火花。说白了,就是自小认准了对方就是自己将来的结婚对象。这样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 其实更像是种亲情。如果没有其他优秀的异性介入进来,他们可能会修成正果。 可一旦有个优秀的异性介入, 其中一个就可能突然lsquo;醒悟rsquo;,陷入到新的、更有火花的爱情中去,就像许瑛瑛遇见阳春晖那样。所以严格来讲, 此时的程青昊并不算是心有所属, 只是没得到机会lsquo;醒悟rsquo;而已,他已经对你产生了好奇和关切,你还是很有希望能给他一段真正爱情的! 一个系统还能做出这样长篇大论的感情分析倒也稀奇, 沈苓却不为所动:呵呵,你说得有道理,只要不lsquo;醒悟rsquo;,他俩就能修成正果,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许瑛瑛的醒悟! (⊙_⊙)你要干什么 我要阻止许瑛瑛与男主相遇!沈苓阔步向前,雄赳赳,气昂昂。 男主阳春晖是个独步江湖的散侠,此时黄山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有头脸的武林中人大多受邀参加,纷纷自各门各派朝黄山赶来,阳春晖其实不在其列,他生性闲散,不喜欢凑热闹。 在原文里,他偶遇程青昊与许瑛瑛,与那师兄妹联手制服了一伙剪径强盗,双方十分投缘,阳春晖应程青昊之邀,也去了武林大会,相处之间与许瑛瑛互生情愫。 沈苓还记得他的行动路线,便打算着趁他遇见那师兄妹之前将他的行程耽搁一天,让他错过与许瑛瑛的相遇,从而改变他们三人的命运线。 她去到一处小镇客店住了一晚,果然于次日傍晚等来了阳春晖。 沈苓不知道他的长相,但看见阳春晖迈进了客店大堂的一刻,她便在心里确定,这人必定就是男主。 真是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是天生带着主角光辉。倘若单论相貌,阳春晖与程青昊或许可算是平分秋色,并不见得谁比谁高了,可人家阳春晖一登场就是一袭白衣飘逸出尘(那些年流行这种形象),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好像罩着一层无形的光芒,与沉稳内敛、邻家大哥哥一般的程青昊相比,确实更有主角风范。 沈苓不由得感叹:乖乖,如果我是个不知内情的路人甲,同时遇见他和程青昊,恐怕都会被他吸引,忽略程青昊。 -- 第52页 系统不安起来:亲,你不会对他一见钟情吧它清楚记得她对诚王就差不多是一见钟情。 你可以自己查查我对他的好感度啊。 系统一检测就放了心,好感度是-5:为啥是负值啊 因为他是我完成任务的阻碍,是我的绊脚石,我讨厌他难道不应该吗 -_-|| 你还真不是个颜控。 打量着阳春晖,沈苓下了一个结论:emmm,这个男主如此优秀,即使错过了女主也不至于娶不上媳妇,所以拆他的cp,我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啦! 系统:-_-|| 这算什么逻辑 对于这次拆cp,沈苓本来就没什么心理负担,程青昊与许瑛瑛是青梅竹马,阳春晖相当于是第三者插足,没他出现,许瑛瑛自然而然就会嫁给程青昊。所以阻拦第三者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沈苓原本坐在大堂角落里一张桌边喝着茶,待阳春晖挑了一张空桌坐定,她便起身上前问道:阁下可是lsquo;谪仙名剑rsquo;阳少侠 阳春晖抬起头对她稍作打量:正是,请恕在下眼拙,姑娘如何认得在下 家父与锦刀门的陆大侠是故交,去年四月初三,在陆大侠的寿宴上,我曾见过少侠一面。 阳春晖云游四方,朋友交过不少,其中与锦刀门陆家尤其交情深厚,听她如此具体地说出时间地点,他心中对生人的提防便大为降低,含笑点头道:想不到在此处还能遇见故人,姑娘请坐。 沈苓凭着对人物关系的记忆,搭讪成功。 * 巫山派的门人围捕霍振新无功而返,程青昊从无极崖下来遇见他们,正好报了平安,托词要带师妹同上黄山赴武林大会,实则却是兜了个圈子,朝着沈苓的去向追了下来。 追踪着沈苓来到客店之外,程青昊一路想的都是:万一被人家察觉了,我该说点什么呢 傍晚时分,客店大堂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程青昊与许瑛瑛知道进门必然惊动沈苓,便去到侧面一扇窗户外面,隐住身形朝里窥视。 那人是lsquo;谪仙名剑rsquo;阳春晖程青昊身为门派首席大弟子见过世面,一眼认出了与沈苓同桌而坐的男子。 许瑛瑛听说过阳春晖的名头,她正怀疑着女淫贼的徒弟很可能是个小女淫贼,见到沈苓与一个年轻俊美、风彩卓然的正派侠士坐在一处谈笑,自然而然便猜想是她在勾引人家,心里已然存了几分鄙夷。 正这时,只见客店伙计端了托盘过去上菜,先经过沈苓身旁,沈苓站起身,姿态自然地查看了一下托盘里的饭菜,将托盘接过手去。 那一瞬间,她背对着阳春晖,面对着许瑛瑛与程青昊这边,许瑛瑛正巧留意到她动作轻小地掀了一下托盘里的紫砂汤盅,像是往里面放了什么,然后将那汤盅拿起,转过身放到阳春晖面前,许瑛瑛脱口叫了出来:她在下药!给阳少侠下了药! 程青昊不及阻拦,许瑛瑛已飞身跃入窗口,冲去桌前叫道:阳少侠不要喝,这小妖女给你下了药! 听了这一嗓子,不但沈苓与阳春晖双双愣住,大堂里其他客人与伙计们也都望了过来。 程青昊尴尬不已,追进门来道:瑛瑛你乱说什么 师兄你没看见,她刚刚真在这汤盅里下了药,我看的清清楚楚!许瑛瑛紧紧瞪视着沈苓,就像要拿眼神锁住她,防止她飞身逃遁一般。 程青昊知道自己师妹虽然单纯冒失,倒还不至于无中生有,说看见必定是真看见了,便也询问地看向沈苓。阳春晖对首次谋面来主动搭讪的沈苓也有所提防,听了这话也望着她,等听她的解释。周围的客人也被惊动,一时间,全大堂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苓身上。 沈苓面不改色,将面前三人逐一望了一眼,最后望向阳春晖道:阳少侠,你是不是修炼七玄功导致任脉受阻,近日常有气息不畅、内力不济的症状 阳春晖眸光一闪:正是,姑娘如何知道 我自幼习练医术,对此一望便知。沈苓十分坦然,方才我确实在你的汤盅里下了药,那药就是针对你的病症,可为你调理血脉,缓解不适。你我今日初次谋面,我怕赠药给你你也不敢吃,以致耽误了救治,才出此下策。 阳春晖似笑非笑道:正如姑娘所言,你我今日初次谋面,你竟会为了替我治病,如此煞费苦心敢问在下何德何能呢 程青昊与许瑛瑛也有这样的疑心,仍然都望着沈苓。许瑛瑛尤其一脸看你还有什么话说的表情。 沈苓露出淡淡一抹冷笑:是啊,我煞费苦心替你治病,不过是一时闲的难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罢了!话音一落,她一把抄起那个紫砂汤盅,咕咚咕咚地将里面的汤灌进自己嘴里,眨眼就喝下了大半盅。 在那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沈苓咚地一声将汤盅顿在桌上,抹了嘴上一把,这下你们还疑心我下的是穿肠□□么等到他内伤发作,药石无效的时候,可别想起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程青昊、许瑛瑛、阳春晖三人连忙一齐阻拦,争相道歉说好话,尤其许瑛瑛和阳春晖,简直都无地自容了。 -- 第53页 阳春晖知道自己的内伤,只是究竟有多重也说不清,有病的人当然都盼着有人能治,再加上平日他也没对外人说起过,所以听见沈苓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他就已经信了一半,再见人家自己把下药的汤喝了,疑心也就所剩无几。 而许瑛瑛就是根直肠子,远比阳春晖更好骗。 我这内功隐疾从不为外人道,姑娘能够一眼看出已足见所言属实,我实不该再多怀疑。想到这会儿再道歉必定让人家觉得他只为求人家再来看病,阳春晖又是沮丧又是无奈,在下确实无德无能,再说这隐疾也拖了多年了,不敢指望姑娘相助医治,只是不想叫姑娘寒了心,觉得一片好心被人辜负。阳某在此赔礼了。 许瑛瑛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拉着沈苓衣袖都快哭出来了:褚姑娘你别走,都是我有眼无珠,几次三番怀疑你,这一回我看清你是好人了,你若生气便来打我骂我,我定无怨言。师兄往日就常说我是个空脑壳,空长了一副人的模样,还不如小猫小狗聪明,我还不服气,今日看来果然应了他所言,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沈苓听得啼笑皆非,也不由得感叹:唉,不管怎么说,主角们本质上都是好人呐! 正因都是好人,惯于以善意揣度别人,才会这么好骗。 她擅长用药使毒,那会儿给阳春晖下的其实是迷药,阳春晖当时不会发作,等到夜间睡下,却会一直睡上一个昼夜才醒,足以错过原本与许瑛瑛见面的时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人家许瑛瑛竟然提早闯来了。 沈苓喝下了自己下的药倒不怕什么,事后轻轻松松便可解除药效,只是看这意思,说不得她还得真去为阳春晖配一副疗伤补药,以自圆其说了。 许瑛瑛也是一大门派的大小姐呢,竟然一点架子都没,说道歉就道歉,沈苓终于对她也有了点好感。 今日的工作总结如下:1、阻拦男女主相见失败;2、成功与男主女主及男二都交上了朋友。 这大概也算是个好进展吧。 被他们劝说着重新落座,沈苓抬头望了眼程青昊: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与师妹二人正要赶去黄山参加廖掌门筹办的武林大会,途经此地。程青昊嘴上说得坦然,脸上却是热辣辣的。从无极崖赶去黄山根本不该途经这里,沈苓能想不到他们是有意跟踪她么这托词真烂透了。 沈苓看出他不动声色,脸上却迅速飘红,不由得嗤地笑了出来。这人就是传说中的老实头儿了。 阳春晖与许瑛瑛都在担忧她仍在生气,见她露了笑,心里也都松了口气。程青昊却被她笑得更加脸如红布。 四人闲聊了几句,提起他们与沈苓如何相识,许瑛瑛说:褚姑娘是我师兄的救命恩人呢。 程青昊及时给她使了个眼色,许瑛瑛虽不伶俐,倒也明白了,当下留意着口风,没将褚姑娘是女淫贼徒弟的事透露出来。 沈苓留意着许瑛瑛与阳春晖互相之间的态度,只见他俩说起话来都很自然,倒看不出有什么一见钟情的意思。 四人一桌吃了晚饭,沈苓发觉程青昊一直说话不多,是四个人中最沉默的一个,远不及阳春晖谈笑风生。乍看之下,阳春晖就像个明星,光芒四射,程青昊则像个幕后工作者,低调内敛,存在感极低,就像被罩在了阳春晖的阴影之下。 沈苓看在眼里,很有点怒其不争:怪不得你师妹会跑,换我遇见你这么闷的师兄,说不定我也跑了! 忽然想起了《笑傲江湖》,假如岳灵珊从小相处的师兄是林平之那样的沉稳性子,之后遇见了令狐冲那样潇洒外向的少侠,说不定也会动心吧 对身边的好熟视无睹,被新鲜感吸引,是人之常情。 没想到的是,等到饭后回到客店后方的客房,人前寡言少语的程青昊竟来敲了她的门,来找她单独说话。 我来,是有句话想要问你。他语气郑重,又透着点与她不分彼此的意味。 沈苓觉得奇怪,按说他俩也是一同经历了些事了,说过的话却少得可怜,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更是头一次。 程青昊也不顾夜晚独处一室的避讳,进来后还反手掩上了房门,神色有些复杂:你为阳春晖下药,并非为了替他疗伤,而是另有缘故,对不对 沈苓神色未变,平静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程青昊直视她的双眸:你不是个擅于说谎的人,你解释下药的原因时眼神闪烁,我察言观色,便断定你所言不是实情。本来阳春晖也当看得出来,只是一听你点出他的症状,他便先入为主信了一半,才没有留意。我旁观者清,看得出你当时是说了谎。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他下了什么药,又是动机何在 沈苓怔怔望着他,仿佛又回到了王府燕萃堂东梢间里,回到了与那个人首次相见的那天下午,面前的少年眸光跃动,含笑问她:快来说说,你究竟是怎么算计了那个小丫头的 程青昊见她呆望自己,脸上露出凄然之色,双目依稀又闪出了泪光,他心头微颤,有些仓惶地解释道:你不要担心,我若有心揭发你,何必等到这时我相信你不是恶人,为阳春晖下了药也一定不是出于什么歹意,我来不是要审问你,只是想弄个明白。你究竟为何要那么做 -- 第54页 因为我喜欢他。沈苓说得平平淡淡,脸上的凄然之色已敛去无踪。 程青昊一怔:你说什么 沈苓目光旁落:我在无极崖下生活多年,平生从未见过像他这样超尘脱俗的男子,今日一眼见了他,我便动了心,我给他下药是想叫他身感不适,我再趁机替他医治,他心怀感激,说不定我便能得到机会多与他来往一阵。我是这样出身的女子,自然不指望能与一位正派侠士结成什么姻缘,能得机会与他交个朋友,多说上几句话,也便知足了。 这番话同样是谎话,但程青昊头一回听见一个姑娘倾诉衷肠,难免有些心神不宁,也便无暇再去分辨真伪,一气儿全当真话听了。 沈苓说完朝他勉强一笑:我是女淫贼教出来的徒弟,你若怀疑我给他下的是春,对他图谋不轨,也不怪你 不,程青昊决然摇头打断她的话,我若真那么揣测你,就不会这般来好好问你了。你被你师父带到那种地方居住多年,怎可能是你自己情愿的你师父是你师父,你是你,我并不信她教出的徒弟,人品做派就一定像她。 从沈苓的言谈当中,他听得出她自己对所谓的师父也没什么敬意,从而推想她不愿被个声名狼藉的师父带累,这番对她师父有所贬低的话说出来也就没什么顾忌。 沈苓暗中叹了口气,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他看出她说谎不去当面揭破,背后来单独问她,用的还是这么诚恳的语气,足见他善良正直,又待她真诚。可惜他真诚以待,她却只能骗他,总不能对他直说是为了防止他的师妹被抢走才给阳春晖下迷药啊。 而且她也有点发愁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们三个正派中人应该就要同去武林大会了,她刚惹出来这么一件事,要是再主动提出想跟着他们去看个热闹,恐怕又要被他们怀疑动机了吧 程青昊顿了一下,又道:不如这样,我有意相邀阳春晖随我们一同去黄山赴武林大会,你若无事,便也随我们同去吧。咱们四人一路同行,你想与他多说说话,路上会有很多机会。 这个思路还真是令沈苓始料未及,他主动提出邀她同行,还是打着撮合她和阳春晖的主意她凑近一步,语带神秘地道:程少侠,我问你一句话,请你如实回答我。 程青昊心感奇怪:你说。 沈苓问:你是不是看出阳少侠人才出众,担忧你师妹会看上她,才会想来撮合他跟我 这个思路同样令程青昊始料未及,他愕然愣了片刻,才道:你怎会想到那里去了我师妹她唉!他都不知该如何解释,连连摇头,这都是哪跟哪啊亏她想得出来。不是你刚刚说了想要寻机多与他来往,我才替你想了这个主意么 沈苓挑起眉:可我毕竟是个邪派妖女啊,你就不怕撮合我与他,以后生出什么事端 程青昊微露笑容:你或许出身邪派,但绝不是什么妖女,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有几分自信。 沈苓愈发觉得他就是个老实头儿,善良得有点发傻,这么个老实人其实挺好玩的。她莫名有心想要逗逗他,眼眸中闪着狡狯光芒,含笑道:你真觉得我不是妖女那你可知道妖女是什么样儿的 程青昊看见她说话间抬手一拂,一小团黑影随之倏然落到了自己身上,低头一看,胸襟上竟然爬着一只茶杯口大、浑身毛茸茸的大蜘蛛。他顿时惊得脸色煞白,急慌慌将蜘蛛拂落在地,同时飞身倒纵到了门口,后背嘭地一声顶在门上,就差夺门而逃了。 沈苓笑不可仰,拿脚轻轻蹚了一下地上的蜘蛛:这是晒干的蜘蛛壳儿,我怎可能随身带着活蜘蛛说话间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青昊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这姑娘说起对一个男子的思慕不见有何羞涩,还会使出这种古怪手段恶搞他,这样不是妖女,还要什么样才算是妖女 他着实哭笑不得,摇头道:你这些高明手段还是留着用到你的意中人身上去吧,我可受用不起。说完就开门而去。 沈苓掩上门,回到蜘蛛跟前蹲下身去,从衣袖中取出一截小竹管,放到地上那只蜘蛛跟前轻轻磕了两下,蜘蛛就像被她叫醒了一般,忽然动了起来,乖乖爬进了竹管。 委屈你挨了一下摔,刚要不把你弄晕了,非把程少侠吓晕了不可。沈苓安慰着她的宠物,想到程青昊受惊的模样,又忍不住笑了一阵。 褚江凝真就把活蜘蛛贴身带着,还不光蜘蛛,毒蛇、蝎子、蟾蜍、蜈蚣她身上都带着,随时随地都可以这样放出来。沈苓觉得挺好的,多有效的自卫手段呐瞧瞧刚才,武功高强的程少侠都被吓丢魂儿了不是么 系统看着她,不由得想起了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的沈苓打死也不愿承认,她和褚江凝这个小毒妇有什么相似性。 根据基础设定,她穿到某个人物身上,可以直接继承那个人物原本的技能,比如褚江凝的医术和武功,但秉性是不会受原主影响的。所以沈苓能接受褚江凝的恶趣味,只能说明她自己也有着相同的恶趣味 系统:呵呵。 -- 第55页 沈苓这时才想起,吃饭时程青昊显得闷,原来是因为心里闷着这番话要对她说,倒不是他本性沉闷。他是在惦记着她呢。 第26章 烂梗江湖(五) 系统忽然出了声:宿主, 现在你和程青昊对彼此的好感度都是20点。 沈苓大感意外:我对他有20点我自己怎没觉得 系统的关注点却与她不同:奇怪的是, 他对你有20点好感度,却还在撮合你和阳春晖, 看起来还是真心的。我脑子有点乱, 想不明白现在这一步进展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还有脑子 =。=我当然有,而且很可能比你的好用。 沈苓怎么想都觉得不可置信, 她不觉得自己对程青昊有好感, 同样不觉得他会对自己有好感。当然,好感度也不等于男女感情,她对程青昊提升了好感度,完全可以解释为看出他人好, 不再像最初那么抵触他了而已。 系统:亲,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你想想原文的故事线, 男主与女主的爱情进展可是与主线剧情缠在一起的,阳春晖和许瑛瑛正常相爱, 联手揭穿了大反派的阴谋,才最终挫败了反派, 终止了江湖中的一场浩劫。 如果你真的拆了他们的cp,就不怕引发连锁反应,导致整个故事线崩塌吗如果最终不能顺利挫败反派的阴谋, 他们这些人最终可能都会死, 你不想为了完成任务去和男二谈恋爱,难道就忍心看他死吗 这事儿沈苓还真没想过,但她只愣了几秒钟, 就平静下来:你想来拿蝴蝶效应来吓我那你倒是说说,现在我们处在故事线的哪个阶段 呃 说不上来吧由于我跟原本的褚江凝性格不同,做派也不同,故事线已经被影响了,未来注定会被改变。我知道剧透,知道是谁在搞阴谋,为什么不能主动去防微杜渐、帮助主角打败反派呢所以说,拆cp也不一定就会导致故事线崩塌,你吓不到我,姐的逻辑思维能力强着呢! 好吧。系统无言以对,再不敢提自己的脑子比她好用了。 次日,听到程青昊提出邀请阳春晖与沈苓一同去黄山武林大会,许瑛瑛十分欣喜雀跃。 沈苓看得出,许瑛瑛不是高兴阳春晖要去,而是高兴她能去,这姑娘是真心对她大为歉疚,急盼着能有机会与她好好亲近,来弥补过错。 果然主角都是有着人格魅力的,即使笨了点,这份单纯热忱也有其可爱之处。 原先看武侠文,沈苓发现了一个细节,故事里的人除了偶尔必须时乘车乘船之外,往往赶路都是徒步行走,既不骑马也不坐车。令狐冲从西湖去到福建,一路都是走道。果然这次他们四人一同上路别看其中还有两个大门派来的弟子交通工具仍然是两条腿。 沈苓暗中吐槽:他们也不嫌慢。 系统:=.=你没见他们提前半个多月就动身出发了吗 路上基本都是许瑛瑛拉着沈苓说说笑笑,阳春晖则与程青昊跟在后面谈论江湖恩怨和武学讲究。 如此走了几天,沈苓与许瑛瑛混得很熟,程青昊与阳春晖似乎也知交莫逆,但女组与男组之间,除了程青昊和许瑛瑛之外,余人都没说过几句话。沈苓觉得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不用再做什么,就能顺利把男女主的cp拆了。 这天来到一处山野之间,中午四人停下来休整吃干粮。 饭后许瑛瑛将沈苓拉到一边,悄声对她说:我看到那边泉水里有处温泉泉眼,水直冒热气,咱们去洗个澡如何 沈苓朝远处正站在一处说话的男一男二看了一眼:这大白天的。 洗澡这种事发生在这篇满是老梗的文里,不是擎等着被人家偷看吗她记得原文里有一个桥段,就是褚江凝故意大白天在野外洗澡想引诱程青昊看见,幸被许瑛瑛撞见才未成功,沈苓还记得当时她为这事简直讨厌死褚江凝了。现在换她成了褚江凝,她可一点都不想洗澡被人看见。 不用怕,我去跟师兄说一声,让他带着阳少侠避着这边,荒山野岭的又不会有外人经过,不会被人看见的。许瑛瑛摇着她的胳膊撒娇,你就陪我去吧,这些天都没好好洗澡了,身上多难受啊。 沈苓想了想,要说两个人一起洗澡还被人看见,这种事好像还从没在什么文里见识过,又不是蜘蛛精聚众洗澡遇见猪八戒依着男一男二的人品,也绝不可能故意来偷看,所以应该没什么危险。想罢她便点头答应了。 这几天沈苓也发现了,怪不得人家要早早出发徒步赶路呢,为的就是一边慢悠悠地赶路一边游山玩水。比如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就是她和许瑛瑛去泡温泉,程青昊与阳春晖在山花烂漫之间交流武学心得,赶路什么的,谁也不急。 许瑛瑛确实找了个好地方,那里本是一条自上流下的山溪,中间个小小的拐弯,里面有处温泉泉眼,冷热水交汇,温度泡澡正合适,泉眼旁边还正有几块大石围拢,天然形成一个半封闭的小房间,她俩躲在这里泡澡,外人不走到紧跟前都不会看见。 沈苓自从来了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来都没好好洗过澡,在山谷里时也只能自己烧热水草草擦洗,一泡进温泉里,顿感身心舒适,简直飘飘欲仙。 -- 第56页 许瑛瑛一舒服了就比平日更加兴奋,叽叽喳喳地说起曾在哪里泡过温泉的经历,像个欢喜的小麻雀。 几日来她俩朝夕相处,夜里投宿还会同睡一屋,许瑛瑛又是口无遮拦的性子,沈苓自觉已经和她混得够熟了,便想趁这机会探探她的口风,言谈间有意将话题引到程青昊身上来,等火候差不多了,她笑问道:你还有一年多要守孝,与程师兄的婚事也被拖了这许久,有没有等急了呀 许瑛瑛怔了怔:没什么可急的呀。 她泡着温泉本就两颊红通通的,沈苓也看不出她有没有脸更红,单只看她这神情,倒不像有什么扭捏局促。这姑娘还挺大方的,可见白目也有白目的好处。 沈苓狡黠一笑:你看看,我又不知道你与令师兄订过亲事,问这只为套你的话,你果然就自行招认,足见在你心里,与师兄的婚事顺理成章。我看你说什么不急,怕也是违心的吧 许瑛瑛这才露出一点局促,却也不像是被人以婚事打趣后的忸怩,而是单纯挨了打趣后的一点懊恼而已,她啐了一下:我当你不是外人才跟你正经说话,谁知你却不正经。 沈苓挨近用肩膀碰了她一下:我也知道你没当我是外人,既然如此,你就跟我说句体己话呗。你有没有很喜欢程师兄,很盼着嫁给他啊 许瑛瑛挺认真地想了想:确实没有多盼着啊。其实我与师兄并没订过亲事,只不过他是我爹爹最赏识的弟子,我是爹爹的独生女儿,多年以来,任谁都觉得我就该与他接亲,就像你说的,lsquo;顺理成章rsquo;,我确实不觉得有什么可急、可盼的。 沈苓心头一动,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那,程师兄总该有过盼着娶你的意思吧 这师兄没有说过,我也不知道。许瑛瑛语气十分家常,还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半点羞涩都没。 沈苓愈发心惊胆战:系统查查这两个人对对方的好感度和恋爱满足感。 系统:程青昊与许瑛瑛,相互好感度都是80,许瑛瑛的恋爱满足感为0,程青昊的恋爱满足感是10。 沈苓咋舌:才10! 好感度并不能说明什么,亲情、友情都可以提升好感度,亲人和同性之间也有好感度,关键还是恋爱满足感。这两个人青梅竹马,也彼此默认了将来的婚嫁关系,恋爱的感觉却近乎于零! 这不科学啊!沈苓百思不得其解:我对程青昊念念不忘,不就是因为心疼他最后求而不得的凄惨结局吗难道都是我误解了,他其实根本没爱过许瑛瑛 系统:我说过了,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更像是亲情,没有爱情的火花,怎么会有恋爱的感觉 琢磨着系统上次的说法,沈苓渐渐有点明白了。 在爱情观上,她一直坚持一个看法没有灵魂交流为基础的感情都不能算是真爱。 那种对对方根本不了解就爱得疯狂的,最多只能算是迷恋,虽说迷恋可能会陷得很深,几近于心魔,但沈苓认为,那都不能算是爱情。 好几年前她曾经和一群书友在网上讨论《笑傲江湖》里的爱情观,有的人认为令狐冲只爱过岳灵珊,没爱过任盈盈,有的人认为他是先爱了岳灵珊,后来再爱的任盈盈,但沈苓自从上小学时读《笑傲江湖》,就一直认定,令狐冲对任盈盈的感情才称得上是真爱。 因为令狐冲和岳灵珊相互间从来都没有过足够的了解,纵使有过看似默契的冲灵剑法也无济于事,岳灵珊真正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令狐冲并没体会过。就不像他对任盈盈,感情是随着了解而加深的。 用这一理论来套用眼前,程青昊对许瑛瑛的感情就也不像是真爱了。甚至,恐怕连迷恋都算不上,他只是把师妹看做很重要的人。就像系统说的那样,他没有醒悟过,没有尝过真正的爱情滋味,就误以为自己对师妹的感情是爱情。在原文里,恐怕直到死他都是这么以为的。 沈苓在乎的关键点还是数据。他没有深爱着师妹,如今师妹也还没爱上别人,他的恋爱满足感才只有10点,那么将来顺利娶了师妹,他就能凑够100点满足感来给她完成任务 这这这,看起来撮合他与许瑛瑛来完成任务,根本没什么希望啊! 系统体会着她心里的这一连串逻辑推导,终于抓住了重点,不由得大为兴奋,发出一串险恶的笑:嘿嘿,所以说呢 它很快就不笑了,因为它见到,沈苓脸上也露出了同样意味的笑容。 系统顿时被不良预感包裹: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要想办法给他俩擦点火花! 沈苓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许瑛瑛说着话,手上悄然从耳朵后面的头发里摸出一根细小的银针来。洗澡时她也留意着防身,这种小型武器依旧随身携带,由一个小发簪夹在耳后。这根银针虽细如发丝,上面喂的迷药却足以令人快速陷入昏迷。 等到弄晕了许瑛瑛,她就穿好衣服去找程青昊求救,说他师妹在洗澡时一时不慎岔了真气昏迷过去,她也无力捞其出来,让程青昊来捞。当然,程青昊应该会请她先去帮许瑛瑛先穿上衣服,沈苓也没打算害人家姑娘赤身见人,只是想趁机弄出点暧昧气氛。 -- 第57页 没有火花,归根结底就是没机会暧昧,只要有机会暧昧,就有希望擦出火花。烂梗之所以会被那么多人用烂,都是有原因的!洗澡这种事只要沾上边就很暧昧。根本不需要真让许瑛瑛走光,只消沈苓一跑去跟程青昊说许瑛瑛洗澡昏倒了要他去抱,程青昊就得满面通红,只要他开了窍,后面就好办了。 系统:你可真是为了重组cp无所不用其极啊 沈苓也觉得这样有点邪恶,倒很像是褚江凝原主的作风,不过反正人家许瑛瑛都承认了跟师兄是公认的未婚夫妻,我这么干也不算缺德是吧! 系统:-_-||一听就是自我安慰。 看准许瑛瑛正低头揉捏着脚丫,沈苓将银针拈在指尖,就要下手。许瑛瑛毫无察觉,只觉得一头湿发垂在脸边十分碍事,便抬手一拂,将其甩到了背后,完全没有发现,湿发正甩过了沈苓捏着银针的手 看着钉在自己手指上的银针,沈苓目瞪狗呆:假的吧我是使毒高手,竟然会出这种失误 系统的声音就像正笑得满地打滚:哈哈哈,你还记得基础数据里有lsquo;幸运rsquo;这一项吧 当然记得,难道我现在的幸运值很低 褚江凝的角色设定基本可以归为lsquo;反派rsquo;,你说你的幸运值会高吗你现在的幸运值是-20,连路人甲都比不上!而且,许瑛瑛可是女主,幸运值贼高,一般故事里反派想要暗算主角,会落个什么下场,你大体知道的吧 你不觉得这事应该早点来提醒我吗! 这一次她可来不及给自己解毒了,这会儿意识还可以清晰地与系统交流,身体却早已切断了与对外界的感知。 许瑛瑛还在跟她闲聊呢,发现她不出声了,才回头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第27章 烂梗江湖(六) 沈苓昏倒的姿势还算正常, 倚靠在身旁光滑的石头上, 脸色红润,轻闭双目, 一副海棠春睡的样儿。许瑛瑛试着推了推她, 唤了两声,她也没醒, 许瑛瑛自己也被热气蒸的昏昏欲睡, 就只当她是睡着了,也没多想,自己先起身穿衣走了。 程青昊听说她们要去沐浴就避得远远的,许瑛瑛朝山坡上走了好一阵才遇见他。 程青昊见她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还脸颊红红的, 便笑道:瞧瞧你, 活像个煮熟的虾米, 习武之人不宜泡温泉泡得太久,一着不慎会岔了真气, 走火入魔呢。 许瑛瑛一听:哎呀,刚我来时见到江凝她睡着了, 我试着唤她也没唤醒,她该不会就是岔了真气,走火入魔了吧 程青昊听后也提起了心:一时岔了真气倒不见得危急, 不过, 依你看她会不会跌进水里被淹着 那应该不会 正说话间,阳春晖从坡上白衣飘摇地下来,见了许瑛瑛便笑道:还好你们已然出来了, 我刚在山上看见远处雷雨交加,上游溪水恐怕很快就会猛涨,正担忧你们不知道,要被水冲走了可就糟了。 那两人一听俱是大惊,这会儿他们已经不在溪水跟前,水位是否已经涨了他们都无从知道,许瑛瑛扭头便往山下跑去。 沈苓与系统扯了一阵皮,颇觉无聊,便提出要求,让系统恢复她的部分感官。她的身体现在昏迷着,想睁眼醒来是不成,但系统为她恢复其它感官总还可以。 系统很痛快答应了这一请求,但补充说如果你后悔了可以随时再让我关掉。 感觉一开,沈苓才明白了它这话的用意她的身体好像在激流中浮沉,鼻子里呛得都是水,身上还有好几处磕碰和擦伤的疼痛,简直难受得生不如死。 这是怎么回事 上游下雨涨水,你的身体被溪水冲走了。不过宿主你放心,依照lsquo;祸害遗千年rsquo;的定律,你的幸运值虽然不高,生命力的设定却很高,要死也只会被高等级人物杀死,绝不会死于自然灾害的。 沈苓大惊:你是说,我光着身子漂在河里 安啦安啦,现在方圆十里之内,除了你和他们三个,再没第四个活人。 沈苓有点预见到要发生什么事了,怪不得那时系统明知她暗算许瑛瑛不会成功,也没出声提醒呢,它就是预料到她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事态会向着它期待的那个方向发展! mmp的! 许瑛瑛跑回到溪水边时见到河水果然已经暴涨,先前她与沈苓泡澡的那几块大石头都已被淹没了一多半,沈苓如果还在原地,早都被没在水底了。许瑛瑛急慌慌跳进河里,去到那里摸索了一阵,浑身湿淋淋地出来,哭丧着脸对追到不远处的程青昊道:她果然不在这里了! 程青昊多留了个心眼,问:她的衣物呢 许瑛瑛从石头缝隙里取下两件衣裳:还在这里,鞋也在。 这就没有疑义了,程青昊急道:你顺着这边下去找,我到对岸去找!话音未落,他便腾身跃起,足尖在河中大石顶上轻轻一点,身形已然纵出数丈之外。 许瑛瑛答应着刚想走,一眼看见阳春晖似乎也想跟来,便板起脸道:人家一个姑娘家没穿衣裳失踪了,你怎好也去寻找难道不晓得该避嫌的 -- 第58页 阳春晖愕然:可你师兄还不是去了 我师兄是正人君子我知道,你是不是,我可就不知道了!许瑛瑛振振有词地说完,转身沿着岸边快步跑去。 阳春晖不禁失笑:这姑娘倒是有趣。 本就临近傍晚,又有天边那块雨云压近,周遭光线很快暗了下来。 程青昊内力浑厚,目力也较常人更为锐利,一路沿着河水南岸找寻,知道对方是个赤身露体的姑娘,他心里自是窘迫得很,既盼着看见她,又害怕看见她,最期盼的,当然是对岸传来许瑛瑛的喊声,告诉他已经找到了沈苓。 可惜一直没有等来消息,直至他看见河岸边漆黑的石头后面露出一截嫩白如玉的手臂。看那样子,程青昊知道她至少头肩部分已被冲到了岸上,没有沉在水里,他便适时止步,朝对岸高喊道:瑛瑛,快过来!瑛瑛 哗哗的水声很大,喊了几声也没见许瑛瑛回答,也不知那丫头跑去了哪里,程青昊看着那只手臂,知道再多拖一阵说不定就会错过了救治时机,真害她丢了性命,无奈只好走上前去。 沈苓此时是背对这边侧躺在河岸上,下半身还隐在浑浊的河水里,上半身则被湿淋淋的长发盖了大半,倒不至于让程青昊一见就尴尬得浑身僵硬。即便如此,他也没敢多看,匆匆解下外衣盖到她身上,再隔着衣服将她抱出水来。 听见他的喊声,沈苓就知道他来了,苦于身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她只能在心里默默流泪。 被程青昊抱离河水时,沈苓感觉到盖在自己胸前的半湿衣裳滑落了下去,随后就听见他吸了口气,衣裳又被重新搭上胸前,沈苓就知道,这丫必定是看见了。 她直想骂娘:特喵的我家男人都没看见过的竟然被你看见了! 系统很囧:亲,你就不能把他当成是你男人吗在我看来没啥区别啊! 区别大了!沈苓几欲抓狂,真想立马把程青昊敲失忆。 程青昊将她放到岸边草地上,先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又按上她的腕脉。习武之人修习穴道气脉是基本功,也就都会几分医术,程青昊为沈苓号了脉,暗暗催动内力,将一股真气由手指注入了她的太渊、列缺两处穴道。 沈苓感觉到一股细细的暖流自手腕缓缓淌入身体,逐渐扩散到全身,将身上的不适一一化去。那根银针上的迷药效力本也快过了,再有程青昊为她推动血脉,过不多时,她已感到身上有了力量,咳嗽了几声之后睁开了眼睛。 虽然天光昏暗,如此咫尺相隔,还是能看清对方的脸。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尴尬得不知说些什么好。 许瑛瑛的声音忽然传来:师兄师兄你在哪里找到江凝了吗 程青昊与沈苓都被惊得身上一抖,没等沈苓想出对策,程青昊猛地探出双手,又将她横抱了起来,身形一飘,纵身去到了不远处的林子边上,避到了一棵树后。 只听着许瑛瑛唤师兄的声音从附近经过,很快又远去了,程青昊才重新放松下来,也将沈苓放下。 出了这种事,人家首先顾虑的还是师妹的看法。沈苓原本就很糟的心情更添了一层堵,冷淡说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叫你为难的。 程青昊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自己方才的反应引发了她的误解,正要开口解释,沈苓已转身朝河水方向快步跑去,程青昊下意识猜想她是想要投河自尽,连忙追过来:你等等! 迎面呼地一声风响,是沈苓将裹在身上的他那件外衣抛了回来,程青昊似是而非地看见一具雪白身体,脚步为之一滞。沈苓趁此机会飞快跳进了河水,高声叫道:瑛瑛!瑛瑛快来,我在这里! 程青昊明白了她的用意,连忙抓了外衣抽身一跃,回到了树后阴影之中。很快就听见许瑛瑛去而复返:江凝 瑛瑛,我在这里。 谢天谢地,你受伤了没有 还好,只有些小伤,不碍事的。 来,我拉你上来,给你衣服。我师兄也来找你了呢,你看见他了么 没有啊,唉,都怪我糊里糊涂地睡着了,给你们添了麻烦 程青昊隐身于树后,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心中五味杂陈。她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就好像真的没有见过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是,他可以因此就真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晚他们只能露宿野外,白天他们已经找好了一处岩洞,大体清扫过准备过夜。许瑛瑛不许阳春晖插手找沈苓,阳春晖便回去岩洞里生好了火,烤着干粮和野味等他们回来。 大概是因为武侠世界的人普遍命大,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至少不会死于自然灾害,阳春晖一点也不认为褚姑娘有被淹死的危险,既然那两人去找了,就一定找得回来。他就悠闲地等着。 许瑛瑛扶了沈苓回来时 哟,回来了,没受伤吧 还好瑛瑛及时赶到,有劳阳少侠挂念。 程青昊穿着半湿的外衣回来时 回来了许姑娘已经带了褚姑娘平安回来了。 -- 第59页 嗯。 师兄,江凝没事了,真是万幸啊。 嗯。 许瑛瑛是无知无觉,阳春晖却看出来了:这仨人之间的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啊。 夜间沈苓注定无眠,就悄然走去岩洞外面,找了块石头坐着发呆。比起为被人看光了而羞愤,她似乎还是对自己犯二了一回、搞乱了全盘计划而沮丧更多了些。唯一还算令她欣慰的,就是从程青昊那会儿的反应来看,他确是很在乎许瑛瑛的。 欣慰大概能算是欣慰吧! 脑中思路前所未有地一团混乱,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一点头绪都没。 身后传来专属于武功高手那种极轻的脚步声,沈苓的烦躁更上了一个台阶:能不能给我来个隐身模式,让他别来烦我! 程青昊走来她身后,暗中鼓了鼓勇气,才出声唤道:褚姑娘。 沈苓一张口就想把他骂走:你 程青昊忙上前一步道:小声些,阳春晖也是耳聪目明之人,惊动了他,恐有不便。 沈苓干笑了一声:你怕惊动了他,就别来找我啊。 程青昊轻叹了一声:有件事我务必要为你解释清楚,在河边那时我有意避着瑛瑛,不是因为我害怕被她知道,而是担忧被她撞见,会令你更加尴尬。 那又能有多大区别沈苓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明白,区别还是挺大的,听了他这解释,她心里就是舒坦了一点。无关喜不喜欢,在那种情境下他还在以许瑛瑛为重,怎么也是令她难受的。 其实,早在我抱了你出水那一刻,我便已经想好了此事的解决之道,褚姑娘程青昊声音有些艰涩,微顿了一下才吐出下文,我愿娶你为妻。 刚这一阵沈苓一直都还在石头上坐着,连身子都没朝他转过来,一听这话,她才陡然弹了起来:你说什么 程青昊吓了一跳,直觉感到自己好像做了件比看见她身子还要冒犯她的坏事,退了一步道:我愿娶你为妻。你可情愿嫁给我 命运真是讽刺,她整得这出闹剧的结果,竟然是他来求婚,这个人,竟然又来向她求婚了。沈苓脑中回响着那一句苓儿,想做我的王妃么一时怔忪无言。 见她发呆,程青昊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仪阳春晖,这几日我也曾替你探过他的口风,原也不曾想到,他对正统出身的看重竟还在我之上,我听他亲口说过,依着他父亲的遗愿,他也定要迎娶门风正统的女子为妻我说这些,你也不要伤心,世间并非所有人都那般看重门第,比如我就并不在意。 他说得颠三倒四,沈苓的思绪同样颠三倒四他竟还替她去探过阳春晖的口风看着那么端严稳重的一个人,竟然还为她去干过这种媒婆的勾当。 沈苓都在好奇:他是怎么说的呢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事上去的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因为措辞笨拙,让阳春晖听得莫名其妙 程青昊艰难地把话头兜回来:我是想说,我知道在你眼里我不及他,不过如今看来,你确实难以与他结成良配。只好委屈你嫁给我了。 沈苓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逻辑,他是一大门派的新掌门,她呢一个女淫贼的徒弟,还是个爹娘都不知是谁的野孩子,只因为他偶然看了她的身子,他就要娶她,还觉得受委屈的人是她 该怎么说他呢 明明是他救了她的,又没欠她什么,何况,他还有个心仪的小师妹呢。 先前的烦躁与怒气全都在不知不觉间化为了无形,沈苓静静望着他道:你不能娶我的,你还有瑛瑛呢。 第28章 烂梗江湖(七) 瑛瑛程青昊有些意外她会提及此事, 我与瑛瑛并无婚约。 可是你们师门都已默认了你们的婚事。 程青昊摇摇头:那做不得数的, 瑛瑛对我并无男女之情,我另娶别人, 也不至于伤她的心, 将来再为她另寻良配就是了。 他竟然知道许瑛瑛不爱他,沈苓倒很意外, 可你对她有男女之情, 你另娶别人,她不伤心,你也会伤心。 程青昊很明显地迟愣了一瞬,才道:我没有。 这短短一瞬的停顿已经给出了答案。沈苓淡淡笑了一下:你不必再解释了。我明白, 出了白天那件事, 你就觉得你有责任娶我, 觉得你不娶我是委屈我,对不对我实话对你说, 在我看来,要我嫁给一个心有所属、勉强娶我的男人, 才真正是委屈我呢。 好像自从相识以来,她的所有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听她说出这样一番话, 程青昊又是始料未及,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走到他身侧说道:今天的事你不用挂在心上,我是一个女淫贼的徒弟,还能有多看重名节何况我还没失节呢, 不过是被你看了一眼,你不说,我不说,事情也就过去了,外人有谁会知道连我将来嫁人都不会影响。你真想为我好,就当什么事都没出过,从此再别提了吧。 言毕离去。 -- 第60页 天已放晴,一轮皓月洒下遍地银辉。 程青昊转过身,目送着她身披月华,衣裙飘摇地步步走去,渐渐隐没于草木之间,他心里搅动着一番复杂难言的情愫。 同门中人都觉得他迟早会娶许瑛瑛为妻,他自己也一直如此认为。今日初初决定要娶沈苓那时,想到与师妹的缘分自此断绝,多年来的美梦将要破灭,他心里确实是痛苦挣扎过的。 按理说,此时听了沈苓的话,得知自己不必娶她,还可以再娶师妹,他应该大松了一口气才对,可是不知为何,他竟然没有。 无论如何搜肠刮肚,他在自己心里也找不到一点放松与庆幸,反倒好像比被她回绝之前还要揪心不安。这又是为什么呢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会娶师妹以外的女子,他也就从没问过自己:我真有那么钟情于师妹、真那么渴盼着娶她么 这念头稍作延展,便是:倘若我对师妹并没有那么深重的情意,只是多年来的惯性以为自己就该娶她,那么,我还有什么必要只为了这点惯性,就让江凝误以为我深爱师妹、才不能嫁我 男人中鲜有能将自己的感情颠来倒去分析透彻的,此时程青昊对自己这些心思就无法分析个清楚,只觉得迷迷茫茫,理不出头绪。 他只能大体得出一个结论:相比娶师妹,似乎他也不觉得娶江凝就是件多受委屈的事。至少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委屈。 不过,反正人家也不想嫁他,他也就无需坚持了,只是觉得心里有点乱。 往回走的路上,他猛然想起:我竟忘了,倘若真有个与我相貌近似之人害她伤过心,她又怎可能情愿嫁给我 按理说,一个男人惹一个女人伤过心,很自然就会被人猜到是感情纠葛。但程青昊在男女之情上经验缺缺,只直观地判断为有个长得像他的男人得罪过沈苓(要不怎么初见面时她会扇他呢),所以说,他光是一副长相就已经让她讨厌了。这回被个她讨厌的人看了身子,她更是不定多憋屈呢。 程青昊心头又平添了一份沮丧。 沈苓回去岩洞,绕开阳春晖与程青昊夜宿的区域,找到已经睡熟的许瑛瑛,在她旁边睡下。 夜间的山林总会有着些鸟啼、虫鸣之类的声音,沈苓脑子里还响着另一种声响系统总不消停,时时整出些小响动。 有话就说吧。 其实,我是还没想到说什么好。系统的语气显得前所未有的谦虚,他向你求婚,被你回绝了,在我看来当然是你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虽说他现在对你还没多点感情,可先婚后爱也很好啊!但是,看到你回绝了他后,就让他对你的好感度一下增加了20点,我又迷茫了。我发现人类太复杂了,我的情商不够用。 沈苓微微苦笑了一下:他或许对许瑛瑛真没什么爱情火花,但至少截至此时,他还在自认为对师妹有着情意,还是想娶师妹的,如果我顺势答应了他的求婚,他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觉得委屈,觉得因为一次过失错过了师妹太遗憾,以后师妹就成了他心目中的白月光,他很难再获得恋爱满足感了。现在让他觉得欠了我的,以后会对我更多在意,反而是个好的开端。 系统一下子激动起来:宿主,你终于终于开窍了,愿意自己去攻略他了啊! 沈苓根本没心情回应它,有了今天这段奇葩经历,被她插了一脚,程青昊与许瑛瑛本来就没有火花的感情更难再往好的方向发展。现在程青昊和她的关系变得比他和许瑛瑛还要暧昧,她还怎么再去撮合那两个人她已经不好再抽身了。 与诚王相处的过往历历在目,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背叛他去和另外一个男人谈恋爱,简直是锥心之痛。沈苓翻了个身,深吸了几口气才将将平复心口的剧痛。 这些天她也想过,如果她仍在前一个世界,诚王因为什么缘故失忆了,她对他的感情完全不会变,也会努力去让他重新爱上自己。可现在毕竟和那不是同一个世界了,程青昊和诚王除了相貌相同,其它什么都不像,要说硬把他看做一个失忆的诚王,怎么想都是自欺欺人。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放弃任务在这个世界滞留一辈子,作为专情的代价 她试着宽慰自己:程青昊是个好人,我是在努力给他一个幸福快乐的结局。 话说回来,她喜欢过的那些男二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好人呢后面还不知有几个好人男二在等着她拯救呢,难道每一个都需要她去卿卿我我、亲亲热热想起这简直头皮发炸。 唉,还是先做鸵鸟吧!暂且顺其自然,说不定再过几天,能遇到什么转机呢比如说,程青昊和许瑛瑛忽然就因为什么事开窍了,相爱了,有火花了,反正故事已经偏离了原来的线路,蝴蝶效应什么的,谁也说不清不是吗 不这样自我安慰一下,她简直就要被逼疯了。 系统:-_-||人类真复杂。 沈苓好不容易才入睡,次日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身边的许瑛瑛、睡在岩洞外侧的阳春晖与程青昊都已不见了踪影。 沈苓理好衣衫发髻,打着哈欠走出岩洞,一眼看见前方的高坡顶上,阳春晖与程青昊,一个雪白一个墨蓝两个身形对面站立,手中各提着一柄银光耀眼的长剑。 -- 第61页 脑袋尚且混沌着,看见这一情景,她的头一个反应竟是:这是男一男二要为争夺女主而决斗 江凝你起来啦正好正好,站在不远处的许瑛瑛高高兴兴地过来拉她,师兄他们说要将昨日探讨过的一套剑法演练一番,看看谁的主张更好,快来与我一起看看。 原来只是演练剑法,沈苓见到程青昊转过头朝这边望了一眼,正当这时,阳春晖忽然一声清啸,手中剑若游龙,朝他刺了过去。程青昊连忙摆剑相迎,接招似有些仓促。 许瑛瑛不满道:阳春晖竟然趁着师兄走神的当口突然出招,简直是小人做派!哼,看师兄如何收拾他! 沈苓不禁啼笑皆非,许瑛瑛显然也不是个颜控,一点也没有被阳春晖的超凡外表吸引,而且这几天下来,也看不出她对阳春晖有何好感,也不知男女主的爱情之路还能不能顺利进展。 话说,她之前虽然一心想拆cp,可一步都还没成功过呢,要是这样男女主配对也会失败,沈苓觉得:这事儿它不该赖我吧 清晨的暖阳明丽耀眼,林间一片柔媚可人的新绿之色,树顶的绿叶儿反着阳光,随风跃动之间好似星星眨眼。 这样的背景衬托之下,两位少侠舞剑比试,风姿绰约好似谪仙,沈苓直看得心旷神怡。 她还清楚记得旁观徐显炀与那个侍卫统领比武时的情景,那种实打实的比武较量和眼前这种武侠风的比剑是完全不同的观感。 这就是武侠世界比那些现实贴地的世界更美好的一点了,本来言情小说就是童话化的世界,武侠与仙侠这类的世界观,又比现实类故事更加童话化,视觉感受也就更唯美。 她正胡思乱想着,那边的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程青昊一招回剑慢了些许,被阳春晖以剑尖指住了咽喉。两人动作一顿,阳春晖收了剑,抱拳爽朗笑道:程兄,承让了。 许瑛瑛见师兄输了,远比程青昊自己还要懊恼,顿足道:也不知师兄在想什么呢!还总说我心浮气躁,用心不专,他自己还不是一样 沈苓也看出程青昊似乎自从比剑刚一开始就有点不在状态,听了这话便心头一动:他该不会是在想着昨晚的事吧 听系统说程青昊昨晚对她增加了20点好感度,沈苓当然不会认为他就此爱上她了,只推论为:他应该就是因为看了我又没能娶我,从而心怀歉疚。 四人各自取了干粮吃早点,程青昊姿态自然地避开了沈苓,取了面饼去到岩洞之外坐着吃。 没坐多会儿,阳春晖走了过来,感叹着:唉,程兄你魂不守舍输了一招,在令师妹看来,却成了我乘人之危,你说我冤不冤啊 程青昊没有在意:她是小孩心性,你别在意,我也没有魂不守舍,是真的技不如人罢了。 是么阳春晖坐到他旁边,语气略显神秘,你忘了我lsquo;也是耳聪目明之人,惊动了我,恐有不便。rsquo; 听他原封不动说出昨晚自己说他的那句话,程青昊吃了一惊:你听见了 你放心,我又不是三姑六婆,不该传出去的话必会守口如瓶。阳春晖回头朝岩洞方向望了一眼,其它的事,我不好置喙。不过既然其中有件与我相关的事,我倒想与你分说分说依我看来,褚姑娘对我并无情意。 程青昊心头一动:你是说 不瞒你说,心仪我的姑娘,我也遇见过几个,那样的姑娘看我是何样的眼神,说话是何样的语气,我心中有数,褚姑娘嘛,阳春晖笑着摇摇头,决计不在其列。 程青昊不以为然:每人都有各自的行事做派,她没像别人那般,也不见得就是因为对你没有情意。 阳春晖微挑眉心: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还有一点,心中有我的姑娘,于万人千人当中,最留意的人必定就是我,再如何刻意掩饰,不敢表露,也总会露出端倪。可咱们才四人同行,我便看得出,褚姑娘于咱们三个当中,最不在意的人,就当属我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程兄,我在你眼里不是个傻子吧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你若不信,便去自己留意。一个年轻姑娘对人动了心,哪有连偷着望人家一眼都没有过的 这话说得有理,就程青昊对沈苓性子的了解,他也不觉得她会是对心上人一丁点都不敢表露的女子。他转过头朝与许瑛瑛一同坐在岩洞口的沈苓望去,正见到沈苓也在朝他们这边望着,与他的目光一碰触,她立刻回过头去。 程青昊道:她刚刚就在望你呢。 阳春晖微微一笑:我与你坐在一处,你怎知道她不是在望你呢 程青昊无言以对,刚沈苓那样子,确实更像是在望他,他疑惑着说:可是,她确实对我说,她心仪于你。 阳春晖吃完了面饼,拍了拍手上碎渣:她是对你说的,目的为何,就只好由你去推想了。 程青昊完全无法索解:倘若阳春晖推测属实,她那时声称下药是因为心仪阳春晖的话就是谎言了,她为何要骗我她当时下药的真正目的,又会是什么 -- 第62页 以沈苓看来,程青昊这天早上的表现很正常,发生了昨天那些事,他会心不在焉,会有意避开她,都是再正常不过的表现。她还曾有一点担心,依照这时代常人的反应,有过昨天的尴尬遭遇,她应该尽快寻个由头离开他们才对,真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还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去武林大会看热闹,显然不大对劲,可她又不能走,真走了任务怎么办呢 沈苓就担心这样下去程青昊会觉得她奇怪。 可接下来程青昊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他没再躲着她,反而开始关心起她来了。 四人一桌吃饭,他会把第一碗端给她,见到她要拿什么东西,他会默不作声地拿了递给她,连走路时遇到一根要刮到她的树枝,他都会为她挡开,甚至有时许瑛瑛拉着沈苓聒噪太甚,他都会出口说句褚姑娘已经累了你少说几句。 许瑛瑛倒完全不会为此吃醋,还似乎为师兄也在帮她照顾好友而欣慰高兴。阳春晖则是嘴上不说什么,神情却常常在明确表示:哎呀有古怪呀有古怪。 沈苓越来越看不懂:他这是在干什么呀想用这种方式补偿我这说不通啊,看光了我能用这些小事来补偿难道不该是尽量避着我才对吗可是又还能有别的什么解释呢 总不可能是在追求我吧 第29章 烂梗江湖(八) 这样又行了几日, 他们到了徽州黄山附近。 这次黄山武林大会排场很大, 天下大小门派帮会外加闲散侠士,受邀前来的外加自己跑来看热闹的, 人数都很多。武林中人都在往这里汇集, 越接近目的地,他们遇见的武林同道就越多, 程青昊作为一大门派的新掌门, 少不得与各方人士接洽逢迎,每一次打尖住店都要与人交际,连走在路上都常遇见熟人招呼寒暄。 他们四人当中,阳春晖同样交友很广, 许瑛瑛也为大量正派中人熟识, 只有沈苓既不认识那些人, 还因出身问题必须保持低调,每每遇见武林同道, 她都没什么话说。 她对外宣称的身份是许瑛瑛与程青昊巧遇结识的朋友,跟着一道来见世面的, 外人见她姿容过人虽有所留意,但见人家一个姑娘家含蓄寡言了些,倒也不觉奇怪。 这天投宿时, 程青昊捡到一个空当跟随沈苓来到客房入口, 对她道:这些天与人交际应酬是无聊了些,你若觉得闷,一会儿吃饭就不必出来了, 我为你把饭菜送进屋里来。 他的语气简直就像一个体贴入微的老公在安慰自家老婆。沈苓实在受不了了,蹙起眉问: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 程青昊神态十分坦然:你指什么而言 沈苓道:你不要跟我装傻,我那天说叫你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这算是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干什么要这样照顾我 如今房源紧张,他们四个人住的是一个套间里的两个房间,有着同一个入口小门厅。没等程青昊回答,阳春晖忽然一步迈进门槛。见了他们二人的情状,阳春晖立刻道:抱歉,我走错门了。说完就转身而去,还拦住了正要走过来的许瑛瑛,许姑娘,方才我见街上有个货郎卖的丝帕五颜六色,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苓与程青昊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沈苓压低声音责问:你看看,你的言行都已经叫人家怎么想了 程青昊却仍无动于衷:他是磊落之人,不会对人妄加揣测,更不会背后蜚短流长。 沈苓瞠目:这就能作为你这么做的理由你倒是来说说,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思来照顾我那天明明是你救了我的,难道你还觉得是你欠了我的债,想要还我 程青昊露出影绰绰的一点笑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行当行之举,何须计较为个什么说完就踅身走了。 你沈苓有心叫住他追问,无奈门外人来人往,程青昊一出去就很快又遇见了熟人,跟人家拱手寒暄去了。沈苓呆立无语:这丫到底在想什么啊 对此系统也给不出她答案,所能告诉她的仅限于:程青昊近日对你的好感度以及恋爱满足感都没什么变化。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爱上她了。 在这篇遍地烂梗的老武侠文里,武林大会也开不出什么新意。 简而言之,就是近年来一个名为三阳教的邪教门派迅速做大,教主凌千羽又行事狂妄不羁,接连得罪了不少正派中人,引起了公愤,便由黄山派掌门廖宁山组织了这次武林大会,意欲推举一位武林盟主,将天下正派团结起来,协力铲除三阳教。 实际上,是黄山派掌门廖宁山野心勃勃,有意做成武林盟主,才以邪教作伐生事,其实江湖传闻中的一些邪教恶行都是他差遣心腹弟子去做的。 武林大会的组织者廖宁山就是这篇文最大的反派,眼下,他还是众人眼中威名素著的正义大侠。 沈苓面上是来看热闹的,却因对这些内情了如指掌,对所见所闻就没什么新鲜感。唯一令她觉得新鲜的,是开会的地点武侠文里的人可真不嫌累,近万人开个大会,竟然还要爬到黄山顶上去开! 黄山有那么好爬吗 诸位同道,自古正邪不两立,近年来三阳教势力逐渐壮大,渐成为祸武林之势,尤其教主凌千羽更是兴风作浪,滥杀无辜,已成武林大害。我等虽有心避世忍让,但眼见无辜众生深受其害,终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协力出手,除此祸患 -- 第63页 在黄山之巅,一方宽阔的平台上,廖宁山身着一袭玄色长袍,墨髯飘摆,对与会众人说起这段开场白时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很有武林泰山北斗的风范。 在场人数太多,大部分都只能站着围观,程青昊作为一大门派的掌门在前排被安排了座位,沈苓与阳春晖沾他们师兄妹的光,也在他身后混到一把凳子坐。沈苓轻功不济,爬山的过程消耗了太多体力,才听了几句廖宁山的开场白就昏昏欲睡。 廖宁山讲完了话,又换其他的老头儿上去讲,都是陈述邪教危害有多大、有多急需被铲除之类的套话,沈苓越听越没劲,又觉得身在前排打哈欠打瞌睡影响不好,就悄然起身离了座位,穿过后面的人群躲了开去。 和上课时越坐在前排越容易犯困的原理一致,沈苓一钻过人群远离开讲话的老头们,立刻就觉得精神好多了。这段剧情按部就班就行,没有什么危机,她就信步走进山林之间,不打算再回会场上去,反正他们在山下定好了住处,也不怕与程青昊他们失散。 看来你不喜欢看这等热闹,才这一会儿就觉得没趣了。程青昊的声音忽然自身后传来。 沈苓吃惊回身:你怎么跟过来了 见你忽然走了,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事。 我没事,就是觉得无趣不想听了。你快回去吧,你是一派掌门,轮到人家想找你们巫山派说话时却找不见你,可怎么好 沈苓记得这次武林大会上还有他的剧情呢,以廖宁山为首的那伙人提起他师父巫山派老掌门被害一事,将霍振新的恶行也归罪到邪教头上去,这对以后的情节发展都很有用处,他就这么跟着她离场了哪行 程青昊淡淡一笑:不是什么大事,左右我又没想过去争武林盟主,有什么事,都交由前辈们去商定就好了。 那些不是大事,难道陪她才是大事据沈苓所知,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不会对正邪之争那些大是大非漠不关心的。 他近些天所表现出的关切着实令她看不懂,要不是有系统数据放在那里,她一定会怀疑他已经深深爱上她了。既然不是爱上,又会是为什么呢 程青昊问:你想下山了吗我送你下山如何 啊瑛瑛他们怎么办 我来时已和她打过了招呼,周围都是相熟的师叔师伯,瑛瑛不会有事,等到散了再一起下山就是。反倒是你,万一被人体察出你的来历,说不定就会对你不利。我自然更需留意你的安危。程青昊语调温和,神色亲切,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苓简直有点发懵:这不是爱,还会是什么 系统出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爱。那个,宿主你也消极怠工有一阵子了,该考虑一下任务进度了。 不论是自己攻略程青昊还是撮合他与许瑛瑛,沈苓近些天都毫无行动,她就是在消极怠工,拖一天算一天,巴望着奇迹出现。这会儿她也很轻易给自己找了个继续怠工的理由:总得先弄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态呀。 程青昊不听劝,她也没办法,只得跟着他朝山下走去。 人们都聚在山顶,山路上清净无人,沈苓与程青昊一路走一路闲聊,倒像是结伴游玩的一对情侣。 沈苓还是头一回得了机会与他单独相处这么长时间,心里还惦记着不能耽误了原文主线,她便捡了个机会提起:你有没有怀疑过,廖掌门说起的那些恶行,其实也不见得都是三阳教所为 程青昊似有些意外:为何这么说 沈苓道:我也有所耳闻,三阳教教主凌千羽虽生性狂妄,但依照他往年所为来看,他即使真去作恶也是做得光明磊落,可廖掌门今日所举弱水派和血月门那两桩案子,却显得藏头露尾,不像凌千羽的手笔。 程青昊略显犹疑,缓缓道:你是怀疑,那两桩案子是别人所为,蓄意陷害三阳教的 沈苓信手摇着一根摘来的麦穗草,轻轻松松道:是何人所为我猜不到,不过我敢说,倘若我是个众所钦仰的大侠,又有心做成武林盟主一统江湖,我就指使心腹弟子去办两桩血案,对外声称是邪教所为,由此聚敛人心,好达成我的心愿。 程青昊脸色平淡,看不出对这话有何反应,默默走了片刻方道:这些事留着给前辈们去费心吧,无需你我探讨。 怎么好像他忽然就消极避世了呢沈苓百思不得其解。 沈苓被他截了话头,没好再多说。他们下山回了客店,直到天黑以后,才等回了阳春晖和许瑛瑛。 因程青昊走时对许瑛瑛说的是看出沈苓好像身体不适才要送她下山,许瑛瑛一回来先对沈苓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便将武林大会上的盛况热热闹闹为她讲解了一遍:本来大家都有意推举廖伯伯做武林盟主,可偏有不开眼的跳梁小丑也妄想争上一争,结果真去上台比武,果然都被廖伯伯打落台下! 直至与阳春晖程青昊一同聚在他们所定的套间外屋吃饭时,仍听许瑛瑛与阳春晖说起会场中事,沈苓越听越担忧:在正文当中,众人在会场上说起程青昊师门的事,阳春晖提头质疑廖宁山等人故意夸大邪教危害,才开启了他们对廖宁山阴谋的怀疑,为将来粉碎廖宁山诡计起了头。可现在听起来,他们谁都还没去怀疑过这事儿。 -- 第64页 这是重大剧情进展被耽误了啊。 你们没觉得奇怪么沈苓忍不住插口道,廖掌门他们几位老前辈对三阳教的指责也显得太刻意了。弱水派和血月门那两桩案子明明不像是三阳教所为 程青昊忽然为她夹了一些菜打断她: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这些事无需你去费心的。 沈苓看看他,不明其意,猜着他或许另有什么顾虑,就没说下去。阳春晖看看他们两人,也察觉到他们之间有着什么特别的事。 吃完饭要回房时,沈苓听见程青昊走过她身边时低声说了句:你随我出来一下。 她也正有满腹疑问想要问他,听了这话正中下怀。 外面夜已深了,黑暗之中空无一人,程青昊在前,沈苓在后,两人远离客房走了一段去到清净之处,眼前仅余下客店投过来的淡淡光芒。 程青昊凝神倾听,确认周遭无人,回身道:我知道你自幼幽居山谷之中,难免对世事缺乏了解,我劝你一句,江湖中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多少比你精明老辣的人都已作茧自缚,你若再去自作聪明,只会落得比他们还惨的下场。 沈苓完全没听明白:你说什么自作聪明 程青昊神色愈发肃然,还隐隐透出一丝怒意:你难道看不出,我一直在有意留给你机会,一直在盼着你能自行收手,难道时至今日,你还要对我装傻 沈苓目瞪口呆,摆着手道:你能再说得明白一点么我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有了这些误解 程青昊对她这表现十分失望和痛惜,涩然笑了一声:你为阳春晖下药根本不是因为心仪他,如今又要诋毁廖掌门,挑拨正道中人以兴风作浪,你还想再做多少事,才叫我看清你的为人 他提高了声调,几近利喝:褚江凝,你就看不出,我有多想证明你不是个心怀叵测的恶毒妖女,你却非要自己来证明给我看! 原来如此!沈苓彻底呆立无言。原来他这阵子对她百般照顾,就是在留给她机会,是在盼着她收手,她在他眼里就是个失足少女,还自甘堕落辜负了他的挽救。 系统战战兢兢地劝说:宿主,虽然你和原主褚江凝的基础性格相近,但我知道她比你要冲动幼稚,你千万不要受她影响,千万要克制,要冷静! 沈苓已经怒发冲冠:冷静个头啊冷静!我给阳春晖下药是为了挽救他的爱情,说廖宁山的坏话是为了救他的命,他不理解就不理解吧,还要把我揣测成心怀叵测的妖女!难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品做派,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他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做的一切一切,可都是为了救他!要不是当初心疼他命运不公,有心救他,我至于穿越过来落到这个鬼地方吗至于被迫搅进他们的多角恋吗 一时间自从穿越以来的所有大小怨气都缠成了一团,也不管与程青昊有关的还是无关的,总之该生的气全都叠加在了一起。 她气得脸色发白,切齿说道:程青昊,你想得一点没错,我为阳春晖下药就是垂涎他的男色,想要采他的花,我诋毁廖宁山,就是想挑拨离间兴风作浪,我就是你以为的恶毒妖女,你要不要杀我为江湖除害要就快来动手! 程青昊并没料到她会气成这样,一时也愣了:我没 别再废话了!沈苓抬手指住他的脸,我只问你,你到底要不要杀我除害 程青昊急道:我怎会想杀你这些天他对她一直就像对待一个误入歧途的孩子,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感化她,挽救她,可从没想过一旦挽救不成就把她杀了。 你不杀是吧那我走了,以后别再叫我看见你!沈苓说完转身便走,忽想起面前是回客店的方向,便又转回身,绕过程青昊身侧飞奔离去。 程青昊下意识想要出手拉住她,在伸出手的瞬间迟疑了一下,就眼看着她冲进了黑夜之间。 脑筋好似停了转,程青昊呆呆僵立,好一阵不言不动。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阳春晖走了出来:嗯,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偶然,偶然而已。那个,你还不打算去追她 程青昊依旧脑筋发木,问他道:你觉得我该去追她 阳春晖没有接话,一步步在他身边缓缓踱着:其实在我看来,她对廖掌门的揣测不无道理。你与廖掌门他们相熟,自以为了解他们的人品,也就容易当局者迷。依我看,今日那几位老前辈对三阳教的控诉确实十分刻意,你不知道,你走之后,他们竟连你师父遇害一事都要与三阳教作恶扯到一处,霍振新哪里是三阳教的人 所以说,褚姑娘那些话算不得是挑拨离间,都是就事论事罢了。至于她对我下药那件事,我也揣测不出原因,但从这阵子朝夕相处我可以看得出,她使毒的手法相当高明,若是真心想要害我,我怕是不会活到今天了。 想起刚听见沈苓说的采他的花那句气话,阳春晖也有些尴尬,那个还是那句话,我看得出,她一点也不lsquo;垂涎rsquo;我,是以,她下药也一定不会是那个龌龊目的。我说,你俩以后再吵架能否别再牵带上我了躺枪的滋味很不好啊。 -- 第65页 程青昊转头向他:依你看,是我误解她了 阳春晖一笑:你还真是当局者迷啊。怎不想想,若非被你误解,她方才何须气成那样 程青昊最想不通也正是沈苓的反应,一听这话才豁然开朗,她当然是受了冤枉,倘若只是恶行被他揭破,她应该是羞惭,是慌张,即使强撑门面反咬一口,也不该会怒成那样啊!可见自己确确实实是误解她了。 一时间意识到事情好严重,她根本没有过坏心,却听了他那样一番斥责,岂不是受了老大的委屈 阳春晖正慢悠悠说着:眼下这周边正派中人集结,倘若被人留意到她是个擅于使毒的邪派女子 忽然身边一阵风吹过,程青昊已然飞身而去,阳春晖怔了怔,回头看了看,夤夜之间去野外找个人,谁知要找到什么时候也不想想该跟师妹打个招呼再走唉! 第30章 烂梗江湖(九) 沈苓就那么负气走了, 还当系统会劝阻她, 未料系统什么都没说。 你怎么不出声 我觉得你现在不需要我的指点,有时吵架也能有助于增进感情。一味地逢迎讨好也不见得高明。你的路线并没有错。 谁想跟他增进感情了沈苓很快反应了过来:你知道他会来追我对不对 她连忙回头望了一眼。 系统: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此时此刻对你的好感度上升到了60。60哎!进展神速!根据我的数据库资料显示,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有没有长期友情基础的异性之间好感度超过50,就可以判断为爱情了。所以说, 程青昊是已经爱上你了哦! 沈苓加快脚步, 飞跑了起来。 系统:喂喂,大半夜的小心跑太远他想追也追不着你了! 我才不想被他追到呢!她自己也知道这是没意义的气话,真脱离了目标人物,难不成她要在这世界混一辈子 至少也要等我消了气再说, 现在要是立刻见到他, 我一定会忍不住让他爬一身的毒蛇!对了, 我还有宝贝灵药可以引来大量毒虫,到时就洒他一身, 让他身上爬满了蝎子蜈蚣癞蛤.蟆! 系统:-_-|| 还敢说自己不是妖女 沈苓知道凭自己的烂轻功,沿着大道跑直线的话肯定会被程青昊轻易追上, 于是早早就找个岔路转了弯。夜越来越深,周遭漆黑一片,她很快就走到了自己都不知是哪儿的地界中去。 实在走累了她就找一处平坦干净的草稞躺下休息, 她带着一身古怪药物, 蛇虫鼠蚁都退避三舍,在野地里露宿完全不怕被蚊虫骚扰。睡着的时候总提防着程青昊会忽然追到跟前来,时时醒来警惕周围, 就这样时醒时睡地熬到了天亮。 看着东方天空的一片曙光,沈苓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想些什么好。她现在还是一点都不想看见程青昊,恨不得真像昨晚说的那样,再也看不见他了才好呢,可真看不见了,任务怎么办啊 再说自己不管他他还会死呢,她也没讨厌他到不管他死活的地步啊。 其实想一想,程青昊是个傻子,这事儿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了。他曾经至死都把对许瑛瑛的兄妹情错当成爱情,曾经谁都没告诉就跑去找霍振新单挑,他本来就是那么个傻子设定,就像老式武侠文里那些古板迂腐的武林前辈一样,指望他不再犯傻,是要求太高了。 枉他披了一副杨康的皮,却有着郭靖的瓤儿!沈苓想起自己少女时期为这个傻子的死肝肠寸断,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很傻很天真啊。 饿瘪的肚子发出一阵低低的抗议,昨晚都没回房拿包袱,此时身上除了各色药品和宠物之外只还有一点碎银子,没一样可以拿来充饥。见到远方依稀升腾着一缕炊烟,她便起身朝那边走去。 大概是因为沾黄山派经常与各大门派来往交际的光,这一带的村镇都比较繁荣,沈苓来到一座村子跟前,见到挨着路边有座小客店,隐隐飘出饮食香味,便走了进去。 客店大堂还算宽敞,沈苓上门时,里面仅有一个客人,那是个年逾三旬的男子,沈苓一眼瞟去只觉他身形瘦削得好似个竹竿,令她不禁想起了金老爷子笔下那形似旗杆的云中鹤来。那人似乎已吃完了东西,只在无事闲坐,一眼看见她进门,两眼顿时闪出惊艳的光芒。 沈苓没带行李,连把梳子都没,知道自己在草稞里睡了一觉必是头发都睡毛了,还粘了不少草棍草籽,就这形象还能叫人惊艳她觉得那人怕是很少看见女人。 她向伙计点了一碗汤面来吃着,眼角的余光可以看到,那个男人一直都在盯着她。她提起了警惕,默然在记忆中搜索,推想这人会不会是哪个武林中人,心中很快有了答案:竟然是他! 原文里怎么描写配角们的长相她已经完全记不起了,但这阵子没少听见许瑛瑛向她描述一个人他们巫山派的大仇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霍振新。 原来这人还真是个山寨版的云中鹤!沈苓心中暗觉好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撞到我手里了。 照理说这会儿黄山一带正派中人聚集,像霍振新这种人人喊打的江湖公敌应该对黄山避而远之才对,可他这人仗着轻功卓绝、曾无数次化险为夷从正派中人手中逃命,还曾成功暗算过程青昊师徒,内心难免狂妄,这次就是有意凑到黄山跟前来走一走,还盘算着寻机摸来几个名门大派的女徒弟来尝尝鲜,在正派人士面前抖一把威风。 -- 第66页 他好色成性,看见沈苓这样的绝色女子自是满心长草,不肯放过。此时光天化日,他对自身武功再有信心也不能看见美人就往上扑,料着直接过去对方必然心生提防,便隔了两张桌子说道:这位姑娘看着面善,可是弱水派的弟子 沈苓摇摇头,露出一丝凄苦的笑意,似有些心不在焉:承您高看,我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若真是,便好了 看上去,她就像个伤心小媳妇,因怀了伤心事,连对陌生人的搭讪都无意提防,霍振新不由得心头一喜:天助我也,这样的女子最容易得手了! * 程青昊昨夜顺着下山大道追了一阵,不见沈苓踪影,黑夜荒野是难以寻人,但他凭着过人耳力,如果沈苓藏身到路边草木之间,一定会被他听出动静,所以找了一路没发现任何踪迹,他便确定沈苓没有走这条路。 等返回头再去岔路寻找,就耗到了天亮,其实就在沈苓走进客店大门那一刻,程青昊已然远远地看见她了。 原先与许瑛瑛相处,他时时端着兄长的架子,许瑛瑛也对他十分敬重,从不对他耍小性子,所以像这回这样,他得罪了一个姑娘、需要去找人家赔礼的事,程青昊这辈子都没经历过,想起来便头痛,不知到时该如何开口才好。 待他挨到客店门外,脚步迟疑地盘算该如何致歉的当口,正好听见里面传出沈苓声音:我与先生素昧平生,怎好拿自己这点烦心事去向您倒苦水 她在跟谁说话程青昊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只听一个男子声音道:姑娘不必与在下见外,所谓烦心事,自是与生人说来才最合适,出的你口,入得我耳,我无意外传,你也不必有所顾忌。我毕竟比你痴长几岁,说不定听你说了,我还能为你出出主意。 程青昊自然认得出这声音,心头为之一震:竟然是霍振新! 他闪身到门框一边,手紧紧握在了剑柄上,警惕着屋内的局势,随时准备冲进去。 又听霍振新道:这店里只有一个店伴,我听得出他已去了后堂,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打搅。姑娘就放心说说吧,权当排遣,又有何不好呢 沈苓幽幽一声叹息:其实我这点事说来也没什么稀奇。我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我师父在江湖中名声不佳,我也不跟您说她是谁了,反正我是被她带累了名声,难免叫别人也当我不是好人。 近日我对一位正派侠士动了情,可惜他不懂我的一片真心,只因我的出身不好,便对我处处提防。前日我才说了几句别人的闲话,他便误解我使计挑拨他与武林同道的关系,我一怒之下与他吵翻了,才独自离了黄山,来在这里。如今怕是再也见不着他了。 门外的程青昊听得怦然心动,睁大了双眼:什么动了情,什么一片真心,她说的该不是真的吧 他们四人同行时,曾不止一次说起过霍振新,程青昊还亲耳听见许瑛瑛为沈苓细细描述霍振新的形貌特征,嘱咐她以后若是见了这样一个人定要多加提防,他又清楚沈苓不是个没心机的天真女子,她此时已然体察到霍振新的身份、有意说谎与之周旋的可能性当然更高。 可不管理智如何判断,他听了沈苓幽幽然说出这番话,心底却在隐然盼着所谓对一位正派侠士动了情是真的,盼着她是真心言之,不是什么说谎周旋。 难道她可能会对我有情这猜想显然是白日梦,她原先就不见有一点喜欢他,有了昨晚的事更是讨厌死他了,怎可能对他有甚好感可明知是白日梦,也不妨碍有人想做。 一念至此,程青昊的思绪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听见屋中桌椅发出一声响动,程青昊侧脸瞥见霍振新站起身,朝沈苓那边走了过去。他担忧沈苓为其所害,再不敢迟疑,唰地一声拔剑在手,飞身跃入门口,朝霍振新后心直直刺去。 对付一个泥鳅一般滑不溜手的恶人也不必讲什么道义了,这一剑来得风驰电掣,霍振新听见他拔剑的声响便知不好,急急闪身躲避,虽避开了后心要害,仍是被程青昊这一剑刺在右边肩甲,直从背后刺穿到了身前,剑尖从他肩窝处探了出去。 沈苓豁然站起,手中一蓬细如牛毛的金针抛洒而出。霍振新向前扑出,脱开长剑的同时也避过了大部分的金针,带着钉到身上的几根金针,身形急扑窜出了跟前最近的一扇窗子,逃遁而去。 不必追了,沈苓及时阻止了程青昊追击,他中了我的毒针,逃不出半里路便会倒毙在地。你这会儿去追,反而可能被他狗急跳墙所伤。 程青昊平心而论也不想追出去,更想留下来陪她,他看向她问:你方才就是在与他周旋,想要寻机对他下手呢 看了她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也就猜到了。不得不说,他心底有着点失望。 沈苓眸光一闪,已明白他是听见了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她似笑非笑道:那你以为呢 程青昊脸上发了热,低头收起佩剑:我自然明白你是故意与他周旋的。想起片刻前的白日梦,他觉得又沮丧又可耻。 沈苓朝地下瞟了一眼,慢悠悠道:不过有件事你肯定不明白。我知道此人十分狡猾,担忧直接发毒针会被他避过,所以方才才会那般与他说话,想将他引诱到近处来。 -- 第67页 程青昊没着重点:这我已知道了,还有什么没明白的 沈苓指了指他脚下:你正踩在我刚为他布的毒瘴陷阱里。 程青昊低头一看,脚下的一小方地面仔细看去隐约泛着一层墨绿之色,与周遭是有一点微小差别,他来不及作何反应,便感到浑身力气迅速散去,身体就像一副被松了吊线的傀儡,直直朝地上瘫倒了下去。 沈苓探手在他后脑托了一下,让他好好躺到地上,运指如飞,连封他胸前两处重穴:成了,这样就死不了了。 这样就死不了了什么叫这样就死不了了!程青昊神智全然清醒,却动不得一根指头,只觉得浑身麻木,连被她点到穴道都没有知觉,仿佛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他愕然道:你不打算替我解毒 沈苓一脸的莫名其妙:是你自己踩上来的,又不是我下毒给你,为什么要替你解 程青昊皱眉道:我知道你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可你这样撒气成什么样子 沈苓抱着手站在一旁,优哉游哉地观赏他的惨状:有什么不成样子的我头一回见你时你就是一具躺尸,和现在一个样,在我面前你的脸早就丢到姥姥家去了,还怕再丢什么 这时客店伙计听见前面动静从后堂跑了进来,沈苓大大方方地对他说:这里正杀人呢,小哥你先回避一下吧。 伙计看见地上洒了血迹还躺了个人,不用她说也觉得是在杀人,慌慌张张地扭头跑了。 程青昊更是焦急:一会儿那伙计就唤了别人过来了。 哦,程少侠是一派掌门,面子很值钱,不能叫人看见躺卧于地的惨状是不是沈苓看他这么窘迫颇觉解气,只恨现在手里没个手机,不然一定给他拍张照片发到巫山派微信群并@各大门派掌门帮忙转发。emmm或许拍之前还可以在他脸上画个乌龟神马的。 其实程青昊并没多怕被别人看见这惨状,武林中人谁没个受伤倒地的时候,谁怕被谁看啊他只是觉得在沈苓面前这么躺着很丢人,被别人看见他在她面前这么躺着也很丢人,总之只要她不在,他也就不觉得丢人了。 他只得恳求:我已知道是误解你了,你不是什么妖女 你怎知道我不是沈苓无动于衷地打断他,你能一眼看穿我的心肝脾肺肾别再扯什么识人的眼光了,这会儿你又觉得看明白了我,将来不定遇见什么事,又要怀疑我居心不良。 程青昊好生无奈:是我错怪你了,你解开我的毒,我一起来就向你郑重赔礼,好不好 谁说你错怪我了你一点都没错怪我,我就是恶毒蛇蝎小妖女,满肚子都是坏主意,你这样的正派侠士撞在我手里,还指望我会对你礼遇原本沈苓无心故意整他,陷阱是他自己踩上来的,她只想趁机看看他的热闹罢了,可程青昊表现出的窘迫与焦急反倒愈发催高了她的兴致,点燃了她的妖女本能。 她邪恶笑着搓了搓手,哼哼,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折磨你才好。 折磨这个词似乎不该有什么暧昧意味,可程青昊听了,就无端脸上一热,心底倒像被她来折磨有些企盼似的,他自己都觉得这心思古怪透顶。 第31章 烂梗江湖(十) 你以为我想为害江湖, 就只会动动嘴皮子啊你知道什么样才算是为害江湖沈苓笑吟吟地说着, 竖起右手食指来给他看。 程青昊也没见她从哪里取药,这时便见她手指上染着一点红, 就像抹了一撮胭脂。 沈苓欠身靠近了些, 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么这是世上最厉害的淫毒,只需这一点点药下在你身上, 你一点也感觉不出异样, 但等你从这里走出去,只消遇见一个女子,不论对方是黄口小儿还是古稀老太,你都会□□焚身无可自控, 冲上去对人家实施奸.淫, 到时被人家得知巫山派少掌门竟然干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哎呀, 会怎么说呢想不想试一试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程青昊却听得脸既红, 心也跳,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想到了一个悖论:你也是女子, 还近在眼前,如果我真被你下了药有了那般反应,难道最首当其冲要被我祸害的人不是你么以我的武功倘若真的失控, 你就有把握逃得过 当然这想法他只能想想, 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而如此一想,他就脸更红,心更跳了。 隐约听见门外传来一点细小的动静, 程青昊就像等来了救星,忙高声道:阳春晖,我听得出你的吐气声,你少躲在一边看热闹! 门外传来阳春晖的哈哈笑声:是我来得不巧,搅扰了二位说话,许姑娘比我慢了一步,这会儿怕也快到了,不如我去替你们挡她一会儿,省得她来打搅你们。 程青昊急不可耐:你别走! 沈苓高声道:阳少侠,麻烦你一件事,霍振新受伤中毒朝南边跑了,劳你去确认一下他死了没。 知道了。 程青昊又叫道:阳春晖你进来! 外面没了回应,人家阳春晖显然是真走了。 沈苓冷笑了一声:你瞧瞧人家,你还说什么他比你更看重出身门第,可是人家一直都没误解过我,反倒是你胡思乱想。说着在他头上重重戳了一指头,你个笨蛋,活该你就是个lsquo;二rsquo;! -- 第68页 程青昊见她戳自己的正是刚刚抹着淫毒的那根手指,不由大惊道:你真为我下毒了 沈苓抬起手指看了一眼:哦,是啊,一不小心就下了,那你就等着毒发吧。 其实那只是寻常胭脂,看见程青昊额头上被她点上了一颗朱砂痣,模样极为滑稽,她忍俊不禁,又不想在他面前笑,就强自憋着。 程青昊见状也猜到了她是故意吓唬自己,本来嘛,他也是有着江湖经验的人,哪听说过那么厉害的毒心情平静了些,才琢磨起她刚才的话来,他眨巴着眼问:何谓我lsquo;就是个二rsquo; 沈苓再也忍不下去,哈哈大笑起来,一时笑得仪态全无,几欲就地打滚。 程青昊完全get不到她的笑点,绷着脸躺了一阵,他又对她将自己与阳春晖比较不满起来:阳春晖没有误解你,是因为你是善是恶,他不在乎! 沈苓止住笑问他:那你在乎你有多在乎又凭什么要在乎 程青昊又脸红脖子粗地抿着唇答不上来。他确实很在乎啊,而且越来越在乎,若非太在乎了,他也不会那么轻易钻了牛角尖犯了傻。她还不知道,得知她不是恶人,是自己误解了她,他有多庆幸,多欣慰。可这些怎么跟她说呢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狡辩吧 沈苓望着他,忽然又觉得无趣起来,我这算干什么呢跟他打情骂俏 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忽然有了兴致逗他,用得还是荤段子,一时感觉怪怪的。她没再说什么,起身便走,程青昊忙道:你要将我留在这里不成 沈苓竟没回答,自顾自出门而去,程青昊一挺身坐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能动了,心里不禁暗暗称奇,她如何下毒,如何解毒,他离得这么近,竟然都没能看见,阳春晖说她使毒手法高明,果然没错。 忽然发觉,她说得没错,自己果然是比阳春晖笨的,人家看出来的事,竟然有那么多他都没留意到。 程青昊匆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追出门来,见到沈苓已经朝着返回黄山的路上走出一段了。他飞身追上来问:你情愿回去了 沈苓头也不回:我包袱还在店里呢,总得回去拿啊。 程青昊刚松下的心弦又绷了起来:你还在生气我已道了歉,也被你整了一道,要如何做才能令你消气,你直接说给我听可好长这么大他都没这样低声下气求过谁,自己都觉得自己语调生硬,毫无说服力。 沈苓冷瞥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我要去拿包袱就说明还在生气我不生气了又该怎样 程青昊道:不生气你就可以不走了啊。你看这周边鱼龙混杂,比霍振新更难对付的大有人在,你一人上路未免不周。 沈苓也不是想走,只是心情懒懒的不想理他,便信口道:现在不走也迟早要走,难不成我还要指望你们关照我一辈子 程青昊脚步一顿,冲口道:是不是我真有心关照你一辈子,你就不走了 沈苓停住脚步,蹙着眉心回头看他:这丫难不成是想表白 虽然系统声称程青昊已经爱上她了,她自己可一点迹象都看不出呢。就这个傻瓜,而且才60点好感度,就能这么有魄力地表白 程青昊倒不是没魄力表白,早就决定过要娶她呢,现在比那时多了不少好感,又对她歉疚又体恤她孤单无依的,她要真情愿嫁给他,让他照顾一辈子,他一句二话都没有。现在话赶到了这里,他更是有点热血上涌,只是眼下这情境,真适宜表白吗 话还没来得及多说,他先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沈苓看的奇怪,问他道:怎么了 程青昊摇摇头:这些日几次三番说话被阳春晖无意间听见,害得我心有余悸,总疑心他又在跟前偷听。尤其和沈苓重要的对话总会被听去,他真有点怕了。 沈苓啼笑皆非,忽然一瞥眼看见远方离开道路的野地里有两个人对面站着说话,就像是阳春晖和许瑛瑛。她抬手指着那边道:你看那人是他么 程青昊一看果然是,不禁心中懊恼。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表白呢,阳春晖居然就真出现了,虽说隔得这么远不可能听得见吧,可表白这事需要心情的啊,一看见偷听大王阳春晖出现,他的心情全被毁了。 沈苓见到阳春晖与许瑛瑛一处说话却好奇起来,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那两人的感情有进展,她也有所关心,便撺掇道:喂,你既然不忿他偷听你说话,不如这就去偷听他一次如何对了,咱们这便谈个条件,你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原封不动转述给我,我就暂且不走了,怎样 这算什么鬼主意果然是小妖女的特有思路。不过程青昊听完却是心情大好,他本就觉得这会儿表白心迹不合时宜,万一被拒,她就更是非走不可了,能有别的办法把她留下当然最好,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于偷听 不如这样,我带你一起去听如何程青昊问。 听壁脚当然是自己听更好,沈苓犹疑道:瑛瑛也还罢了,我的轻功和内力都很稀松,稍一走近就会被阳春晖听见,隔远了我又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 第69页 程青昊含笑朝她招手:随我来。 他总是那么稳重端严,好难得有了点做坏事的兴致,眼睛里闪出一点诡谲光芒,整个人都显得灵动鲜活起来。沈苓看得一呆,头一回发现他和诚王有了几分神似。 跟着他朝那两个人走近了一段,避在一棵大树后,程青昊低头看了眼沈苓的手,说了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就一把抓在了她的手腕上。 江湖儿女并没那么严格的礼教讲究,以程青昊与她的熟悉程度,拉了她的手并不算有多过分。沈苓却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像又被诚王牵了手。 感觉到一股真气从他的手注入自己的腕脉,随之绵延至全身,自己就像忽然提升了内功,五感都随之灵敏了起来,那边两人原本听不见的对话声也清晰传入了耳朵。 沈苓颇觉神奇: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刚开始听见的是阳春晖没头没脑的半句话:恐怕确是这样了。 然后是许瑛瑛有些惊奇地问:啊,你是说,师兄他可能会娶江凝为妻 没想到竟听来这样一句爆炸性的话,偷听的两人大吃一惊,程青昊脸色大变,也下意识松开了手,沈苓却热情似火,扯着他的袖子小声催促:哎呀只是听听而已,你怕个什么啊快快快! 她竟然听见人家谈论这种话题还有胆量再听下去,真是个疯丫头,可程青昊平心而论,也一样好奇着下文,眼见再被沈苓催促下去大有惊动阳春晖、令情势更加尴尬的风险,他只好再次为沈苓注入内力。 被这一耽误,沈苓就没听见阳春晖的回答,又听许瑛瑛幽幽说道:伤心倒是不会。师兄与我并无婚约,我一直当他是大哥哥,他也当我是个小妹妹,他若真对江凝动了情,有心娶她,我也只会替他们高兴,不会伤心的。再说,我也很喜欢江凝啊,她若能做我嫂子,那自然是好事。 看来阳春晖就是问她得知师兄要娶别人的话会不会伤心,沈苓看不清许瑛瑛的脸,但从她语气也可以听得出,那姑娘是笑着说的,而且是真心的笑,不是强颜欢笑。她是真的在为师兄能娶江凝这事高兴,一点也没有为师兄变心难过。 这么看起来,原文里她直至程青昊死去都坚持认为师兄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其实也有情可原,毕竟她是推己及人。再说了,现在也可以看出,人家许瑛瑛判断没错,程青昊对她确实算不上爱情,只不过他自己都直到死也没看清这点而已。 这个大笨蛋! 接下来就没什么重要内容了,无非是阳春晖调侃了下这便好了,我就怕你们三个爱恨纠缠,惹得我也不知如何是好。然后又嘱咐许瑛瑛先别在他们面前露出口风。 看着程青昊似乎心不在焉地发起了呆,沈苓忽然抽回手来,撇嘴笑道:听见师妹说她不在乎你,伤心了是不是话说,程青昊对她有了好感她是知道了,可他有没有对许瑛瑛忘情,她可一点都不知道呢。 程青昊是在想师妹的事,却绝不是在想这个。他们的婚事只是被长辈们默认的,其实认识沈苓之前程青昊就觉得,他对师妹有情,师妹对他无意,所以师妹嫁给他是有点受委屈的。师妹年纪还小,说不定有机会遇见真心所爱,他也希望师妹能嫁个她自己中意的人。所以在原文里,他发现师妹喜欢上阳春晖,才会连争都没争一下,就成全了那两人。 那时决定要娶沈苓的时候,他也没觉得不娶师妹就是什么让师妹受委屈的事。这时听到师妹愿意成全他,他只是有点遗憾他心有所属了,却还没为师妹找到一个意中人。 听了沈苓的话,程青昊心不在焉,竟然就顺着她应了一句:是啊。之后才陡然醒过神来,忙道:不对,我没伤心,一点都没伤心,你千万不要误会! 沈苓被他忽然高起来的声调吓了一跳,转眸朝阳春晖那边望过去:你还敢再大声点不我们可是在偷听啊! 程青昊转头一看,果然自己刚这一句利喝惊动了阳春晖,那边两个人都正朝他们看着。他好生懊恼,只得压低了声音接着道:我真没有为瑛瑛伤心,我已然想明白了,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情意。 是是是,我知道了。沈苓见偷听被人家发现了也很尴尬,恨不得赶紧逃离现场,哪还有心思多和他掰扯下去,你还不走是吧那我先走了,哦我也不是要走,是回客店,有什么事都以后再说吧。说完就转过身快步走了。 程青昊望着她琢磨:怎么好像无需我表白心迹,她已经知道我这心思了 知道了还是这样的反应,尤其是,听见人家议论他们的婚事也不见她有何触动,就像在听外人的热闹,显见她是对他半点情意都没,真听他表白了也不可能答应。 程青昊觉得这下我才是真伤心了。 他隔着一段跟在沈苓后面缓步而行,看着前方的她蹚着没膝深的碧绿蒿草步步走去,扎在脑后的藕色丝带与披散的长发一同随风轻舞,背影窈窕曼妙,却又显得格外的孤寂凄清。 自从相识以来,她总是给他以这种感觉,即使是笑着,她眼底也留存着伤感寥落。她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甚至单是在这世间活着,都是她在敷衍了事,这种消极与她刁钻古怪的性情一点都不相符。 -- 第70页 联系到之前的一些猜测,程青昊忽然有了一番领悟:她对霍振新说的那番话其实不见得全是假的,说不定她所谓对一位正派侠士动了情是真的,只不过,那位正派侠士指的不是我罢了。 直至此时,他才终于联想到:那个与我相貌相似又惹她伤过心的人,应该是她爱过的人啊!那个人应该是死了或是走了,总归是离开她了,才会害她伤心难过,也令她至今念念不忘。 如此一想,他就更伤心了。 那边的阳春晖和许瑛瑛看着他们突然出现又一前一后地走了,也不明白他俩是怎么回事。要说程青昊还会来故意偷听,他俩自是打死也想不到。 许瑛瑛问:他们是怎么了 阳春晖摇摇头:没事,谈情说爱的男女大多如此。 第32章 烂梗江湖(十一) 刚这一阵, 系统的心情堪称大起大落, 50点好感度被它视作男女感情的一个重要关口,刚才它检测到沈苓对程青昊的好感度居然突破了50, 可它才高兴了没两分钟, 数值就又掉回到了30,然后就在这两个数值之间起落不定。 宿主你到底在想啥呀跟我说说我也好帮你出出主意好吧沈苓的心情乱得连能对她读心的系统都理不清楚。 沈苓叹了口气:我在回想刚才程青昊抓了我的手那一刻, 不知为什么, 那时我有种错觉,好像他就是诚王,我是又被诚王拉了手。 原来她就是因此对程青昊好感度大增,系统很兴奋:好啊!我早就说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转世, 除了记忆没什么不同, 你的感觉说明你的身体终于认出他了! 不对, 我的感觉说明我的身体开始把他当做诚王的替代品了。沈苓很确定这个解释更贴切,而且你真觉得, 程青昊和诚王,两个智商差这么多的人会是同一个人的转世 这个呢你想想, 诚王自小就在人精聚集的环境下长大,接触的是皇帝太后还有春坊太师那些全国顶尖人才,而程青昊是作为名门正派的继承人被养大, 接触的是一群古板又迂腐的正派前辈, 从小到大除了学武功,就是学习如何行事正派,遵守规矩, 所以被管傻了。即使他们先天条件一样,被后天教出了智商和情商的差距,也不奇怪啊。 这么说好像也有一定道理。 其实想想原文里,程青昊只有在涉及感情问题时迟钝,轮到办正事的时候还挺果断中正的,做巫山派的新掌门是实至名归,并不是个时时处处都犯傻的家伙。 一想到诚王那样天资的孩子被巫山派的老古董们教成了个小古董,沈苓就觉得那帮老家伙真该死。 真要去细想,她喜欢过的男二们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本性都很一致,都有着正直善良、深情专一等最基础的性格。再配上相同的相貌,他们确实就像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生在不同空间、长在不同的环境下,才有了不同的性格表象,比如生在帝王之家就像诚王那样傲娇,生在名门正派就像程青昊这样闷骚 沈苓也不知怎么忽然给他想了这样一个评语。 不过,就像她在爱情观上看重灵魂交流一样,没有相同的记忆就像没有相同的灵魂,灵魂不同,又怎么能算是同一个人呢 QAQ宿主,程青昊已经很喜欢你了,你顺势接受他,既回馈了他又安慰了自己还顺道完成任务,何乐而不为呢我求求你,就不要再纠结了好不好 我也不是在纠结。沈苓已经感觉得到,自己现在对程青昊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任务总需要有突破,她也纠结够了,开始考虑大不了豁出去,就当自己是来做善事的。 只是,她依然能确定一点,要她接受程青昊,尽她所能对他好不难,但她心里还是不能把他和诚王相同对待,不可能把对诚王的感情如数转移到他身上。 系统你说说,我没办法付出真心去爱他的话,也有希望让他满足感达到100完成任务吗 她一直坚持真心要由真心去换,她付不出真心,只拿替代品你好,替代品再见的心态去攻略目标,也能为程青昊以及以后的男二们争取到足够的满足感 虽然在很多故事里都看过女主自己不动心,就能把男人们迷得头晕转向的情节,沈苓从来没有相信过那会是真的。人家谁那么傻啊,会对一个没去真心爱他的女人全情投入 这或许也可以吧。系统其实也有点犹豫,我认为,只要你想,像程青昊这样的傻子还是好搞定的。我们只能祈祷,接下来的男二们都不要比他更聪明。 沈苓哭笑不得地回头望了程青昊一眼。这位老兄好可怜,连个系统都看不起他。 等到今天回去客店,四个人都很默契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不过当然有些事还是需要敲定,霍振新死了,对巫山派是件大事,程青昊与许瑛瑛少不得与同在黄山的同门中人以及相熟的别派长辈们通传了一番,只是为了避免沈苓被人留意到,没有向人提及她在除掉霍振新过程中的作用。 另外关于对廖宁山在搞阴谋的猜疑,程青昊、阳春晖与沈苓也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开始暗中展开调查,搜集证据以揭露廖宁山的真面目。 -- 第71页 现在是原文主线剧情推进的重要阶段,一不小心就可能影响主线导致主角团灭,沈苓就决定先把攻略任务放一放,等他们把正事理顺了再说。她也正好平静呆几天整理心情,想想下一步具体该怎么办。 这样混过了两天一夜之后,系统忽然在一个早晨通知她:重大进展,程青昊的恋爱满足感突然飙升到了50! 沈苓当场懵圈:啊为啥呀 程青昊原先对许瑛瑛的那10点恋爱满足感早就已经清零了,他已经0了很长时间,这50点简直是从天而降。沈苓的头一个反应,就是程青昊忽然又去爱许瑛瑛了,毕竟她啥都没做啊。 恋爱满足感不像好感度,系统确实无法侦测他的满足感是对谁而发,只能得到数值。但根据程青昊提升恋爱满足感的同时也对沈苓又多了20点好感度,好感度已经达到80,与对许瑛瑛齐平,系统还是倾向于这数值是因沈苓而起。 为啥她啥都没做,程青昊就突然恋爱满足了,这其中的原因除了程青昊自己,没人知道。 那天回来之后,程青昊面上不显,心里却对阳春晖的主张有了一点迷信。最近确实多次证明,阳春晖比他看事看得准,只是,对阳春晖说他就快要娶褚姑娘这话,程青昊保持怀疑态度。 人家都不待见他,怎可能是他想娶就能娶的他能确定的仅限于,他确实想娶她。究竟有多想,他也不大确定。这两天正事多,沈苓没理他,他也忙着处置门派中事没去采取什么行动。 直至当晚,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天将她从河水里抱出来的一瞬,但见盖在她身上的衣裳朝旁边一滑,将她的雪白胴体清晰展露于面前,胸前丘壑圆润动人,他不觉吸了口气,一眼都不敢多看,急慌慌又将衣裳盖回到她身上,将她放在河边草垫上。 忽转念一想:我不是都打算要娶她了么何必还连看看她身子都不敢 梦里的脑子没有现实里那么多的道理,一想到她不着寸缕的身子近在咫尺,与自己只隔着一层松松盖上去的外衣,他心里就疯狂长起草来,耳边仿佛有个小鬼在不断教唆:迟早是夫妻,看看怕什么的 是啊,迟早是夫妻,看一看又怕什么的迟早是夫妻,摸一摸又怕什么的迟早是夫妻,行夫妻之事也都是理所应当 他就在梦里揭开沈苓身上的衣裳看了,觉得光看不过瘾,又去摸了,然后光是摸着也不过瘾,就开始为自己宽衣解带,扑到她身上去那种事他不大会,不过不妨碍他在梦里尽情发挥想象。 程青昊是被阳春晖推醒的,因近日武林大会,客店房源十分紧张,他与阳春晖同住一间。 屋里没有点灯,程青昊迷糊得不知身在何处,只听见阳春晖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听见你呼吸声特异,担忧你岔了真气生出危险,只好叫醒你。 我我我没没没事程青昊一清醒过来,就万分庆幸周遭一片漆黑,阳春晖目力再好,也不会看清他此时满面通红浑身发烫的窘样他真想赶紧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有过这个梦,程青昊终于确定了:我非常非常地想娶她,娶不成她简直就要活不下去! 这和原先想娶师妹的心情完全不同,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师妹都还是他心里极其重要的人,为了守护师妹,需要他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辞,但对师妹,他从来没有过如今对江凝的这种感觉。 对江凝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非常非常想把她睡了! 程青昊很为此羞耻。习武之人习练内力,最基本的就是凝神静气,克制杂念,所以内功修炼得越好,定力也就越高,人就越不容易被欲念控制。程青昊自认为内力修为已经很好了,在当今武林的年轻一辈之中可谓翘楚,没想到他有朝一日竟会想女人想成了这样。 他觉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看过她身子那一幕过往总在脑中作怪。如果没看见过,一定就不会这么想。 如今再看见沈苓,他就好像可以一眼看穿她身上的衣裳,直接看到一具玲珑起伏的完美女体那天看见的确实是堪称完美的女体然后,心里的那头饿狼就会很想朝她扑上去。 当然他能克制得住,不但能克制住行为,也能控制住神情姿态,让外人一点也看不出端倪,巫山派少掌门稳重端严的好形象依旧得以保持。他只是心里会觉得很羞耻,简直羞耻死了。 沈苓见到他一切如常,还在觉得奇怪:没人在跟他谈恋爱啊,他是怎么自己脑补出恋爱满足感的呢 她还未想到过,自己无意间对程青昊那个闷骚的诠释竟会成真。 恋爱满足感可以说是种比爱情还要微妙的东西,与爱人两情相悦,你侬我侬,可以产生恋爱满足感;双方互不挑明,时不时碰撞出些小暧昧,也可以产生恋爱满足感;甚至没有互动,单只心里住进一个YY对象,也可以引发一定程度的恋爱满足感毕竟YY也能算是恋爱的一部分。 程青昊倒不至于被YY冲昏头脑,有一个关键问题他依然看得清:现实不是梦境,眼下还没有什么迟早是夫妻的说法,如果他马上去找沈苓求婚,能被她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 第72页 其实正像沈苓所想的那样,他现在没有闲暇处置儿女情长。廖宁山当选武林盟主,与各大门派一同商议敌对三阳教的计划需要他参与,同门之间有不同意见也需要他去平衡,他其实很忙,接连几天,他除了晚上回来吃饭时之外,几乎都见不到沈苓的面。见面的时候,也是在阳春晖与许瑛瑛都在场时,就他们对廖宁山的怀疑商议进展和对策。 但这件没时间处置的事,却占据了他越来越多的心神,都快要让他茶饭不思了。 这天晚间,说完了正事,沈苓与许瑛瑛都回房去了,阳春晖与程青昊继续商讨着近日进展。 人家真若有心做那么大的手笔,怎可能轻易露出端倪来呢咱们只是这样简单地步步敷衍,恐怕等到真被咱们发现证据的时候,已不知要被他们害死多少人了。依我看,你们那位姜师叔忽然不声不响走了就很奇怪,不定是出了什么事呢。咱们想要有所突破,怕是总得冒点险才行。 阳春晖说了好长一番话,临了才发现程青昊目光旁落,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伸手过去,在程青昊面前啪地打了个响指,你想什么呢 程青昊转过头来,问他:你为何觉得我会娶她 果然是风马牛不相及!阳春晖稍一闪念,也便明白,那天与许瑛瑛说的话果然是被他听去了。背后议论人家被听见终归有点尴尬,阳春晖揉搓着下巴,慢悠悠道:你不想娶就不娶呗,我又不是你的亲人长辈,难道还要为你的婚姻大事做主 不是我不想,是程青昊可真不情愿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又不是三岁小孩了,对方也不是亲人长辈,只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寻常友人,堂堂一派掌门拿感情问题去咨询人家意见,何其之丢脸 可他现在除了阳春晖,又实在找不到其他人选,总不能叫同门师叔和师弟们知道他在这当口想的是娶媳妇吧,难道能去问师妹师妹比他还傻呢! 憋了片刻,程青昊才接着道:你为何要说得好像我想娶她便能娶得成一般她明明从未对我显露过情意,甚至还对我有所不满的。 阳春晖眨巴着眼睛:兄弟,你是想求我帮你追求媳妇么 程青昊听出了点眉目:你的意思是,你也不认为此事是水到渠成的 当然不会水到渠成了,阳春晖苦笑,我不过是看出你对褚姑娘动了心,怕许姑娘吃醋伤心,便去探探她的意思,哪里是说你们水到渠成了 原来如此,程青昊也觉得没那么容易,但数日以来一直拿阳春晖的说法当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以为他有什么独特主意呢,这下希望全都落了空,仿佛从半空忽然坠到了地上,一时呆坐无语。 原来是还要追的啊那该怎么追啊从小没受过一丁点这方面的教育和感染,以他能想到的渠道,显然没一条能行得通的。程青昊随便一想,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戏了。 阳春晖笑道:你很急吗眼下还有这许多大事需得了结,你暂且稳住她,别叫她跑了,徐徐图之不就成了 嗯,你说的是。程青昊信口应了一声,又去自行失魂落魄了。 阳春晖见状不禁发愁:这样下去他怕是迟早得耽误正事。 他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我替你去探探她的口风怎样说不定她心里也有你,只是未曾表露呢。 程青昊顿时又生出希望:那好啊,有劳你了。你心思细,眼光又准,还会说话,想必由你帮我,一定没错。 阳春晖被赋予重托,只觉头皮发紧:唉,干这种事还真是头一回。这个话该怎么开场呢 第33章 烂梗江湖(十二) 他们四人一路行来相互间算是很熟了, 可此前阳春晖还从未与沈苓单独说过一句话, 细论起来,他俩算是四个人两两之间关系最疏远的, 如今竟然领了个任务要去问人家这种话, 阳春晖颇觉难办。 等到了次日,阳春晖想了个主意, 他自己也知道这不像是个好主意, 果然在实践之后,很快就证明这确实是个很不好的主意。 我师兄好像对你动了情,你愿意嫁给他,做我嫂子吗 阳春晖避身于窗外, 听见许瑛瑛这个开场白, 就觉得事情要糟, 他只盼着沈苓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机灵,听见这种话就像寻常姑娘那样, 娇羞窘迫就好了,不要有其它想法。 事实很快打碎了他的幻想, 沈苓紧接着便问:是你师兄叫你来问我的 而许瑛瑛的答复更加令阳春晖绝望:不不,你要信我,绝对不是师兄!师兄才不会叫我来干这种龌龊事呢! 阳春晖扶额哀叹。 许姑娘, 还是由我来对褚姑娘说吧。 待许瑛瑛回避了, 阳春晖在沈苓跟前落座,叹了口气道:男女之情的事外人不好置喙,我只想说, 褚姑娘你也看得出眼下形势,青昊身为一派掌门,不可能置身事外,一言一行也很受人瞩目,将来对付廖宁山,他还会是主力。但他最近时常魂不守舍,如此下去,恐怕对他、对大局都十分不利。是以,无论你对他是何心意,我都希望你能顾全大局,先帮他稳住心神,了结眼前的大事。 -- 第73页 沈苓歪了一点头看着他,干笑了一声道:你还真会说话,这番大道理一说,无论我如何表态,你均可从中揣测出我对他的心意,目的也便达到了。我若对他有心是最好,若无心,你这番话也不白说,至少能叫我为他着想,别去生事。看不出,你口才比武功还出众啊。 阳春晖哑然失笑:你也不差啊,如此回答,滴水不漏,将我出的招数尽数挡了回来,我这点口才,在你面前哪里施展得开 这几句话一说,两人间的距离倒是迅速拉近了一大截,比原来熟络了许多。 沈苓恳切道:你说的没错,眼下哪里是计较儿女私情的时候一着不慎被廖宁山体察到咱们在查他,他随便扣下一个私通邪教的帽子,咱们便要死无葬身之地。昨晚上我倒是想到了一件事。 阳春晖有些意外,不觉正了一下坐姿:你想到了什么 前几日我曾无意间听见黄山派弟子说起,黄山派于后山设有一处地牢,原来偶尔擒获江湖恶棍不好及时处置的,便都关在那里。昨日听说巫山派那位姜师叔忽然下落不明,我便猜想,说不定那位姜前辈是偶然撞见了廖宁山的什么秘密,被其擒住,在这当口周围尚有许多正派人士聚集,廖宁山恐也不敢对姜前辈贸然动手,很可能便是将其关在那处地牢之中。 阳春晖双眸一亮,颔首道:如此一说,确有可能。 沈苓很清楚那不是可能,而是真的,巫山派那位师叔姜九阳就是偶然撞破廖宁山行使诡计而被关在了后山地牢,在原文里,这事本该是阳春晖自己起了疑心,而后夜探黄山派才确定的。可惜如今被她搅乱了故事线,所有的事情进展都和原先不同了,程青昊与阳春晖这俩人都显得不务正业,她只好自己来做推手。 她说道:阳少侠,你武功高明,轻功也极好,你觉得若是由你去夜探黄山后山,有没有把握平安来去 阳春晖觉得奇怪:为何你是提议我去,而非青昊明明她和程青昊更熟。 沈苓一脸坦然:你不是武功高过他么 阳春晖失笑:才比剑切磋的时候胜了他一招,你便认定我武功高过他 难道不是沈苓也明白这说辞不够说服力,无奈道:你也说他最近魂不守舍,这事叫他去,恐怕不把稳。 那你对他说清了心意不就好了 沈苓苦笑:你真觉得我和他说个清楚,就能叫他心神宁定了 这倒也是,初尝情味的人怎么都难免辗转反侧,被吊着会心神不宁,被拒绝会失魂落魄,被答应一样可能晕头转向。总之就是荷尔蒙失调,整个人不正常。 不过阳春晖却敏锐地咂出另一番滋味:她怕是对青昊有情的,这是不想叫她男人犯险,就把苦差事交给我了。 其实他觉得程青昊行事稳健,真有点心神不宁也不至于什么都干不成,需要像个宝宝一样被人保护起来,但阳春晖对自己的功夫很有自信,也有点天生狂傲的性子,被沈苓小小的一捧,就觉得:我自己去就自己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也好,其实我也有意尽早查些进展出来,有了你这提议也是正好,我回去准备一下便去。他站起身,又含笑道,我还想问你件事,初见那天,你到底为我下的什么药啊 沈苓露出人畜无害的笑脸:那种药我现在还有,不如我拿给你一点,你吃个试试就知道了。 阳春晖神色一僵:就当我没问。 沈苓看着他离开,心底有些隐隐的忧虑。 在原文里,阳春晖把要去夜探黄山派的主意告诉了程青昊,程青昊便决定随他同去,为他望风,结果被廖宁山发现,程青昊就在掩护阳春晖的时候被廖宁山偷袭致死。 阳春晖是男主,据系统说他的幸运值有90,比许瑛瑛还高,属于刀抡到脖子上都不会死的那种神级存在,可程青昊不一样。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同去。今天话说到这里,相信阳春晖是不会告诉程青昊了,但沈苓想到他在原文里的命运,还是难免有点关心则乱。 她也不禁考虑,他都已经为她魂不守舍了,是不是主动去给他吃个定心丸更好可这定心丸又该怎么给呢去向个不爱的人示爱,真是怎么想都奇怪。 思考了一阵,沈苓决定:阳春晖是个行动派,决定要去夜探今晚就应该会付诸行动,到时我就带点吃的过去找程青昊表示一下关心慰问,既喂他一颗甜枣,又确保他不去掺和阳春晖的事,嗯,两全其美。 * 阳春晖回去自己房里,等到程青昊回来,阳春晖只告诉他,自己去找沈苓谈,一出口就被人家发觉是来探口风的,所以最终啥都没探出来。 虽说她没露什么口风,但我觉得,她倒不像是你想的那样,对你有何反感。阳春晖说得很中肯,你想想,她若是反感你,听见别人来替你探口风,总该会流露出点烦躁厌恶来吧她却没有。依我看,她怕是对你也有情意,只是以大局为重,觉得此时多事之秋,不宜为男女私情分神,才不想提。 是么程青昊虽觉得有理,却又一点希望都不敢轻易去抱,现在确实没工夫谈情说爱,他理智上也认为,先关照着她,小心着别再把她气跑了,徐徐图之就好。他转而问:你们还说了别的什么 -- 第74页 阳春晖摇头:都是些闲话,没什么了。 跟程青昊交代完了,晚间随口说了句要找朋友小聚,他便离开了客店。 未料程青昊这人对待男女之情愚钝不堪,临到正事上就聪明起来了。见到阳春晖白天和沈苓说完话,晚上就出了门,他直觉就猜想到,恐怕是沈苓交代了阳春晖什么事去做。就在阳春晖出门后不久,他也追了出来,想再多询问几句。 等到沈苓去敲他们的房门时,屋里已经没人了。 那两人功力相近,阳春晖也没发觉被程青昊跟过来,结果就在躲在暗处换夜行衣时,被程青昊逮了个正着。 你要做什么是不是江凝她对你说了什么 阳春晖刚套了一条裤腿就被他逮到,心想我刚跟他女人说过话就这么鬼鬼祟祟,这要不说清楚了,以后就说不清了 他只好将沈苓建议他去夜探地牢的事说了,最后道:我去看一眼就回来,你回去等我消息就好。 程青昊一听果然说:如此行险的事怎好让你一人独往我随你同去,好歹为你望个风。 阳春晖看看他的一身便装:你连夜行衣都未换。 无妨,黄山派的人都与我相熟,到时真要被他们发现了,我也可以借口为寻找师叔的事去找他们帮忙来开脱。真要穿了夜行衣,反倒不好自圆其说。 阳春晖并不觉得带他去了真能有多危险,也就答应了。 半路走在昏黑无人的山林里,阳春晖对程青昊笑道:这下你该信我的话了吧褚姑娘明明与你更相熟,却要我去夜探,还不是因为心疼你,怕你遇险 程青昊淡然回应,心里却不以为然,那也可以解释为她根本不想搭理他啊。 黄山派的人聚居于半山腰的一所庄院之中,如果沈苓提及的地牢真的存在,就该坐落于庄院后方。 到了地方,他们悄然潜入庄院,先去靠近主院,听见里面传出掌门廖宁山与其几个师弟说话的声音,确认了主人的位置,程青昊才对阳春晖道:你过去后面查看,我在这里为你望风,若见到廖掌门他们有何动向,我再通知你。 好,务必小心。阳春晖言毕飞身而去。 程青昊知道屋内说话的几位黄山派前辈皆为顶级高手,自己稍有不慎便会惊动他们,此时行动与呼吸都极为谨慎,小心地避身于一处墙角,确保既能听见屋内的说话声,又不会反被人家察觉。 听上去廖宁山与那几人只是讨论着些寻常事,听不出什么特别,过不多时,有几人告辞离开,屋内仅剩下廖宁山与另两名黄山弟子,三人的说话声均比方才低了一些。 师兄,姜九阳那老儿一直关在地牢中总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及早处置了他,以绝后患。 程青昊闻听心头一颤,愈发提高了警惕。 廖宁山沉默了一阵才道:据我看来,巫山派的人似乎已然对我有所提防,姜九阳也罢,明日一早我再去亲自与他谈上一回,也算给足了他颜面,倘若他还执迷不悟,不肯归附咱们,再要他性命也不迟。 另一人道:哼,不过是叫他撞见咱们私下处置一个邪教弟子,也值得他那般咋咋呼呼。说到底咱们也仅仅是要他相助一同对付邪教,难道对他们巫山派就没好处那老儿就是不识抬举,依我看,师兄您已然给他留了太多颜面了。 廖宁山也哼了一声:我又何尝不厌恨他不识抬举可毕竟拉拢巫山派,对咱们将来大有好处。程青昊还是个小娃娃,咱们若能将姜九阳收为己用,有他在巫山派内部运作,便有望让整个巫山派为咱们所用。将来与三阳教正面开战,若能有这样一大门派去替咱们打头阵,岂不是省了咱们老大力气 程青昊听得身上都发了冷,若非亲耳所听,真想不到人前一派慈爱长者风范的廖掌门竟会有着如此心肠,若非有沈苓和阳春晖对其生疑,自己临到此时都还将他敬为前辈,将来说不定真会带着众位同门成为他们与三阳教开战的炮灰。如此一想,简直冷汗淋漓。 正在这时,眼角余光的夜色中忽然有一点光芒闪了两闪,程青昊转头一看,见到隔着一层院子的房顶上立着一个女子的身影,正朝他这边招着手。虽然夜色深重看不出面目,程青昊光凭轮廓也能认得出,那是沈苓,毕竟是他挂在了心上的人。 他腾身跃起,眨眼间已落到沈苓所在的房檐上,沈苓没有站着等他,见他过来便转身跃下外面一道院子,快步朝外而去。程青昊不明其意,身形两个起落追到了她跟前,轻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沈苓警惕地朝内院望了一眼:阳春晖不会有事的,你不要靠得那么近。 程青昊不解:我本就是要为春晖望风,难道该站在这里望即使真被他们察觉,我也准备了说辞分说。 沈苓却蹙眉摇头:你觉得真被廖宁山发现你,还会听你分说几句就放过你他不杀你灭口才怪! 那总也不能留春晖一人在那里不管。程青昊说着便想转身回去,不防忽然被沈苓拉住了手。今日不同往昔,他只觉得浑身都随着这一次与她的相触轰然一热。 -- 第75页 沈苓急道:你别去,人家阳春晖武艺高强又福大命大,何须你去照应 程青昊惶惑不解:你为何偏偏不愿我去为何在你眼里,我就比他危险 沈苓没法解释,人家是男主,你怎么能跟人家比她心急如焚,眼神殷殷道:你就信我一次,这就跟我走,别再回去了好不好 程青昊还是头一回看到她这么明显地显露关切之情,不禁随之心弦颤动,顿了一阵才道:那我去唤了春晖一道走。 你沈苓不及再多劝阻,就看着他重又飞身进了主院。她也明白,到了这境地他怎可能丢下阳春晖自己逃走她只后悔没早发现他跑出来,及时阻止。 一时间她都感到绝望,为什么命运这种东西就那么顽固,怎么想为他逆转都难以成功。 程青昊刚一越过主院后墙,便听见身后风声飒然,显是有个武功极高的人尾随上来。 他抽身朝侧面跃出一截,站定之后,见到来人正是廖宁山。 原来是程掌门,廖宁山负手而立,声音平稳如常,不知夤夜造访,所为何事 程青昊并无慌张,施礼道:廖前辈请恕罪,只因晚辈偶然听说姜师叔失踪之前曾来过黄山派,才急于过来向您询问,唐突之处,还请廖前辈原宥。 其实他判断的没错,夤夜之间不请自来虽然失礼,但依常理,廖宁山顾忌他是一派掌门,听他这么解释总也不敢撕破脸对他动手才对。但巧就巧在,就在他被沈苓引走这一会儿,廖宁山正与两个师弟商定要杀姜九阳灭口,这当口见到他出现,疑心真相已然被他偷听了去,哪里还敢放过他 廖宁山飞快权衡了一下利弊就作出了决定,忽然朝一旁道:师弟,先将许瑛瑛那小妮子抓了! 程青昊吃了一惊:难道瑛瑛也来了 他转头一看,黑暗之中未见一个人影,廖宁山趁这机会急扑上前,一掌带风当胸击来。高手出招犹如迅雷,程青昊已没了躲避之机,忽见人影一闪,沈苓自一侧飞纵过来,扑到了他怀里,以后背生生接了廖宁山这一掌。 啪地一掌击在沈苓背后,廖宁山见到数条蜈蚣与小蛇窜上了自己手臂,骇然撤步退开。 纵是如此,沈苓也被伤的不轻,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尽数泼洒在程青昊肩头。 程青昊随着她的身子被这一掌之力推得退后了一丈多远,好容易才稳住身形,怀里的沈苓已然一声不响地瘫软了下去。 江凝!程青昊大骇,连忙搀住她的身子。 廖宁山甩掉了毒虫,再次欺身上前要来补招,忽然传来一声清啸,黑衣蒙面的阳春晖好似一只鹰隼扑将下来,手中剑花连挽,暂且将廖宁山逼退。 我挡得住他,你快带她走!阳春晖叫道。 程青昊再不敢迟愣,抱起沈苓飘身而去。 第34章 烂梗江湖(十三) 沈苓只觉得好像整个胸腔里里外外都碎了, 疼得大脑都发了麻。隐约听见系统喋喋抱怨什么你总该提前吱一声给我个反应时间呐, 她只能零零碎碎地听见一点,后来又听见系统说了句:我先为你屏蔽痛感。疼痛才终于减弱了下去, 可其他的感官却也跟着越来越模糊, 耳边似乎有着好多的杂音,就像一大群人在七嘴八舌地吵吵嚷嚷, 越来越含混难辨。 我是又要死了么这一回再死了, 这个任务就失败了吧即使程青昊已经爱上我,也不可能对着一个死人达到恋爱满足感100啊。 那个大笨蛋大猪蹄子!看护他比看孩子还累,这下把我都坑死了,活该他伤心欲绝悔不当初! 可是依稀之间似乎看见程青昊抱着她的尸身伤心欲绝, 又像是看见诚王抱着她的尸身伤心欲绝, 她又觉得好生寥落:我竟然又要死了, 说什么是为了给他幸福才来的,却是每一次都害他伤心, 早知这样,真不如不来了。 连系统的声音听来都很不真切:亲, 你终于把他和诚王看做同一个人了吗 什么看做同一个人,沈苓根本无力去想,意识像在半睡半醒之间, 分辨不清哪些是真的, 哪些只是幻觉,朦胧之中,似乎听见程青昊的声音在说:江凝, 千万不要死。也像是听见诚王在说:苓儿,千万不要死。 他们两个的嗓音也是相同的,只是说话的腔调有着差异,以此时的沈苓听来,着实分不出谁是谁。但她直觉更倾向于判断那是诚王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个世界的末尾,她难过得心碎,只想回答他: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你,不想看你为我伤心。但凡还有点办法,我都不想死在你面前啊。 * 程青昊抱着沈苓冲出黄山派庄院,隐没进深夜的山林之中,胡乱飞奔了一阵,猜着对方一时不会找来,便匆匆寻了一处平地将沈苓轻轻放下,以手指搭上腕脉检查她的伤情。 廖宁山的碎心掌从青城派的摧心掌演化而来,原理相同,中掌之人都是筋骨皮肤看不出伤痕,内脏却会受极重的内伤,严重者五脏俱碎,真要被打成了那样,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活了。 程青昊感觉到沈苓仍有微弱的脉搏,他赶忙以左掌贴在她后心,右掌贴在她小腹,为她注入真气调理内伤。沈苓的身子软哒哒的好似被抽去了骨头,刚一被他注入真气,她竟身子一震,又喷出一大口血来。 -- 第76页 一阵剧烈的恐慌与无力之感盖顶压来,仿佛天塌地陷,不明来由地,程青昊眼前猛地展开一幅画面大火熊熊,烟气呛人,人声杂乱,不停有人往火上泼着水,他刚见到一点空隙,就不顾烟火炙热冲进一扇房门,从被火光照亮的地上抱起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她身上并未着火,但已然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就像闪过脑中的一个旧梦,他打了个冷颤,看清自己仍然身处昏黑的山林,周遭没有一点火光,更没有什么烟气,只有怀里的沈苓像极了幻象中的那个女子,似乎也像那个女子一样,已没了气息。 他满心绝望,浑身颤抖着抱住她,淌下泪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听你的话才把你害成这样!江凝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隐约听见她口中吐出声音,微弱好似蚊鸣:我不想死,不想离开你 程青昊心生惊喜,精神为之一振,放开她仔细看看,虽仍是看不出她神智有所恢复,他心神却较方才宁定了许多,默默安抚自己:冷静,这时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处置,才有望救活她。 他再次将手掌小心地贴到她身上,说道:好,那咱们说定了,你要活着陪我,我拼出性命,也一定要救活你! 若换到短短半个时辰之前,想到手掌触到她身上的感觉,他的反应还会是脸红心热,既惶恐又渴盼,如今美梦成真,他的心境却已全然不同。此时此刻,心里仅仅余下一个心愿,就是救活她。 只要能实现这一心愿,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情愿付出。 一般来说,抵御内伤的能力与内功根基成正比,程青昊感觉得出,沈苓的内功根基其实稀松平常,一点也算不得深厚。依照常理,她这样的修为硬接下廖宁山那一掌就该当场毙命了。 廖宁山想杀的是他,那一掌使出了全力,真打在他身上也至少够去他大半条命的。沈苓根本不该扛得住,但她却还活着,顽强地留存着一线生机,这令程青昊十分惊喜和振奋。 那也真的只是一线生机而已,程青昊一点不敢大意。以内功助人疗伤这回事,练武之人都多少习练过,像程青昊这样一大门派的首席弟子更是需要掌握这项技能,好照应师弟师妹们。程青昊定下心神来为沈苓注入真气疗伤,随时掌握好力道火候,很快看出成效,沈苓危急的状况略略缓解了下来。 一连为沈苓过气三个时辰,看到她血脉恢复运行,大体度过了最危急的阶段,他便趁着天还未亮,抱着她远离了黄山派,去到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寻了一个山洞躲避进去,继续为她疗伤。 沈苓伤势极重,即使没了性命之忧,也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治愈,连程青昊想让她恢复神智,也不容易做到。 他还清楚记得自己小时候,门派中一位师叔受了极重的内伤,他师父许占蓝一连不眠不休地为其过气疗伤好几天,才救活了那位师叔的性命。这一次沈苓的伤势比那位师叔还重,他也不指望可以很快治好她。 挨过了最初的恐慌,他就静下心来了,一心一意依照师父教授自己的法门为沈苓过气调理,几乎整日不眠不休不敢间断。武林高手精力过人,比常人吃喝睡得少些都可以支撑,程青昊实在困乏了就稍稍迷上一觉,但凡还能支撑,都持续为她过气。 头三天里,他连口水都没有喝,更是没有进食也没有睡觉。三天后沈苓的状况稳定些了,他也开始感到内力不济,才出山洞去寻些吃喝补充体力,但也不敢走远。 沈苓的状况仍有反复,他迷上一觉,出去一会儿,都会见到她的气息又微弱了下去,等到他继续为她过气,才会见她转好。因此程青昊不敢冒一点险,既不敢抱她离开,更不敢远离她去叫人来帮忙,只能一天天这么守着她,外面形势如何,他一点也顾不得去想。 时常能听见沈苓喃喃吐字,他也会对她说一些话,有时沈苓就像能听懂一样,还会接过话茬与他对上两句,但也总是前言不搭后语。 比如有天听见沈苓嘟囔:程青昊你个大猪蹄子。 程青昊:这是饿了 这天又听见她用抱怨的语调说:还说什么不在意你师妹,都是假的。 程青昊啼笑皆非,那晚他一听廖宁山提到许瑛瑛他便分了神,是被她留意到了,怎么听这意思,倒像她是在吃醋一般她哪有那么在意他 就像阳春晖说的那样,一个姑娘对他有没有情意,其实很好分辨,沈苓与他说起话来那么自然直爽,已经足以看出她没有对他动情。 连这句抱怨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像是吃醋,真要深究,其实更像调侃,就像她那天说他那句听见师妹不在乎你,伤心了是不是一个样。 可若说不在意他,她又为什么会来为他挡那一掌呢她会不知道那样她可能会为他送命么当真是无法索解。 程青昊无声叹息,故意说:没错,我都是骗你的,那你还不赶紧醒过来打我出气 说到打我出气,他就想起了她身上那些古怪玩意。这回为她疗伤不得已为她宽去外衣,沈苓藏在身上的毒针、暗器、以及各样豢养毒虫的竹筒便都展露于程青昊面前,着实令他不寒而栗他要真惹了她动怒,她整他的招数可绝不仅限于打他。 -- 第77页 他爱上的这个姑娘实在非同寻常,连程青昊都觉得自己口味独特。当然现在倘若能让她即刻康复起来,他什么古怪酷刑都愿意受了。 没再听见沈苓出声,程青昊又叹了一声,以手指轻轻理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说过,你不愿嫁给一个心有所属、被迫娶你的男人,如今我钟情的就是你,已经很情愿娶你了,江凝,等你好起来,你会愿意嫁给我么 只听沈苓嗯了一声,吐出三个字:我愿意 程青昊刚怦然心动,便又听见她吐出后半句话:做你的王妃。 王妃她一个女淫贼的徒弟,会做谁的王妃程青昊纵是联想到她的那桩伤心往事上去,也不觉得她会与什么王妃扯上关系。这句话,显然只是昏迷中的胡话罢了,反正也不是这几天来听她说的头一句胡话。 她终究还是没有清醒,而且也不知何时才会醒,甚至,不知还能不能醒。 程青昊望向洞外的斜阳,怔忪失神: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笨蛋,你又为何要为我这笨蛋去挡那一掌为何要为救我而拼命 沈苓又接上话轻轻道:我是为你来的,宁可我死,不能害你死。 程青昊回过头望向她,她没有那么爱他,他知道,所以这一句话,她应该不是对他说的。该听这句话的人,是那个害她伤心、相貌又与他近似的人。 忽然有点明白了,恐怕也正是因为相貌上的这点相似,他才会有幸让她在危急关头挡下那一掌吧。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还算合理的理由。 只是,那个人到底去哪儿了呢是撇下她走了,还是已经死了 程青昊倚靠着石壁,被洞外的暖阳映着落寞的神色,缓缓道:我不是你心里那个人,不值得你如此对我。万一你说,万一真害你为我死了,我该怎么办呢 这些天他已经无数次设想过,那晚她要真的死了,他只会做一件事,就是冲回黄山派去大开杀戒,人拼死一搏的时候会功能大增,以他的武功真去拼命,又是实施突袭,把包含廖宁山在内的几个黄山派首脑一举诛灭还是很有希望。 当然他一点也没打算全身而退。他自己本就对害死她有着最大的责任,为给她报仇送命,被人乱刀分尸也是理所应当。她要是死了,他会让每一个有责任的人为她陪葬,包括他自己。 可即使那样,即使他杀光了黄山派上下,即使他自己最终死得再惨,她终究是活不过来了。所以想起来,他还是会既庆幸,又后怕。 他喃喃重复着:万一真害你为我死了,我该怎么办 她轻声道:忘了我。 忘程青昊一愣,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猛地撞上心头:把她忘了是我把她忘了她爱过的那个人就是我,如今不是她不爱我了,而是是我把她忘了! 这念头显然并不合理,他从小到大每一阶段的记忆都很清晰,没有过任何断点,绝不可能有过与她相处过的经历被忘却,可这一刻,程青昊就是觉得这个猜想很贴切,很像是真的。 忘了她,我在她眼里就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她还如何会来继续爱我所以她才会一次次望着我黯然神伤又无可奈何,才会一边无法对我动情,一边还来替我赴死 脑中乍然响起一阵尖利刺耳的古怪声音,又是好几个画面闪过眼前:雕梁画栋的富贵府邸,灯火阑珊的夜市,巧笑嫣然的少女,最后依然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程青昊扶住额头,忍了好一阵心神才重归平静,再睁眼抬头时,面前依旧是粗粝的山石与耀眼的阳光,脑中的残影好似多年前的旧梦碎片,七零八落,拼凑不齐一个清晰的影像。 那究竟是什么是被深埋起来的记忆,还是多日来睡眠不足产生的幻景 程青昊得不出结论,目光重新落回面前昏迷的沈苓身上。又到了为她过气疗伤的时辰了,他很快敛起心神,强迫自己不再去多想。不论怎样,眼下没什么事比治好她更重要。 他牵起她的手,轻声道:江凝,我忘不了你,也不会让你死。 以内力为人疗伤,轻则伤损修为,重则伤损身体,说是以命换命也不夸张。程青昊这些天已经感到身体越来越虚弱,但都无心去顾忌,如果真给他个机会,让他用自己的命换取沈苓康复,他肯定一早就答应了。 * 沈苓昏迷之中做了好多好多的梦,有原先现实中的,有上一个任务里与诚王在一起时的,也有与程青昊这些人在一起的,还有些对未来新任务的展望,相互掺杂,混乱不堪,有时她自己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只觉得脑子好累,好想脱离梦境醒过来,却一直都无法做到。 她似乎也曾迷迷糊糊地要求系统让她醒过来,但系统说:我还能让你活着就不错啦!你真当我是万能金手指啊要是廖宁山用的不是手掌而是刀剑,一下砍了你的脑袋,你看我还能不能让你重新长一个出来! 于是她只能等着。 等到她终于真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了程青昊。他还是从前那身打扮,墨蓝色的长袍,同色的发带,只是脸颊似乎比从前瘦削,不,是明显比原先瘦了很多,颧骨的棱角都突了出来,脸色也不及从前看着健康,仿佛大病初愈,还有就是 -- 第78页 我昏迷了很多年吗她沙哑着嗓子问。 程青昊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见她醒来,欣喜肯定是有的,只是神采淡淡,似乎连欣喜的力气都没了。他听了这话一愣:你说什么 沈苓抬起手指了指他披在肩上的头发:已经过了很多年了吗 程青昊侧头一看,这才留意到,自己的头发不知何时起,竟然已经变得花白了。 第35章 烂梗江湖(十四) 能让她醒过来, 重新说出话, 这点代价算什么,程青昊反倒觉得她这已经过了很多年的误解很有趣, 他含笑道:没有, 你才昏迷了十八天而已是再过两个时辰,才满十八天, 你看看自己的头发, 不是还黑得很吗 沈苓头脑渐趋清醒,也就明白了过来,他是这么多天不眠不休地为她过气疗伤,把头发都耗白了, 说话也没了半点习武之人该有的中气, 她惊然起身:你竟然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要赶紧开始调养才行,不然轻则残废, 重则送命! 程青昊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来扶她道:你急什么我功力深厚, 事后自行调息也就恢复了。你才刚醒,不要急着起身。 沈苓急道:你当我是个外行吗我比你还懂医术呢!你现在这样子,再不医治随时都可能倒毙在地!说着已出手在他的膻中重穴上戳了一指头。 程青昊全身卸了力气倒卧下去, 不由得想:看来我确实不中用了, 她一个才刚清醒的重伤之人竟然都能制住我。 沈苓为他号了脉,又连封了他几处穴道,才停下手去看了看周围。这处山洞已经被他打扫得挺干净了, 她原先躺的地方铺着些柴草,像个简陋的床,床头跟前放着几个山桃和一个竹筒做成的水杯,再远一点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她身上携带的那些竹筒、暗器和针布等物。 程青昊神智尚且清醒,见状便道:我的状况并没那么危急,你先吃些东西喝点水吧。 沈苓伸过手去,取过来的却是那卷针布,问他道:这是你从我身上拿出来的 程青昊顿时窘得满面通红:这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为你过气需得宽下你的外衣,真的只是外衣而已,还不至于不至于像上回在河边那样。 沈苓有点无语,好像依照电视剧里的套路,男主为男人疗伤都不用脱衣服,而在为女人疗伤的时候,都是要脱衣服的。这虽然不是电视剧,但作为老梗横行的武侠文,恐怕也不会脱离那个套路吧。 她干笑了一声: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说着就去解他身上的衣服。针灸治病当然更需要脱衣服了。 程青昊愈发羞窘不堪:真的不必如此,我自行去打坐调息也是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竟能害羞成这样,沈苓颇觉啼笑皆非,见他慌的浑身紧绷,既不利于施针又有伤情恶化的风险,她便将抽出的第一根银针先刺进了他耳后的昏睡穴: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害羞了。 程青昊随着她捻转银针意识渐渐模糊,最后还在心慌慌地想着:也不知她会在我身上哪里施针,裤子总不用脱的吧 待他睡着了,沈苓痛痛快快将他上衣尽数解了,露出胸腹来。没想到他身上皮肤还挺白,比脸上还白,练武的人肌肉紧实,有着清晰的肌肉线条,又不至于像健美男那么虬结,总体十分赏心悦目。 沈苓为他刺上一根根银针,还忍不住恶趣味地在他胸前摸了摸,嗯,触感也很好。 她身体仍很虚浮,为他下针时手都在微微发抖,需要双手并用才能找准穴位,但她一点都不敢耽搁,现在的程青昊就像吊着一口气的活死尸,一不小心就可能真没命了。 为他多处穴位都施了针,又给他喂下一粒养气药丸,沈苓摸出他脉象平稳了些,才稍稍松了口气。望着仍在熟睡的程青昊,她轻轻理着他花白的发丝,心里暗暗感叹,这个人竟然为了救她,可以做到以命换命。 她忍不住去联想,同样是她舍命相护在先,如果那时她为诚王挡刀真的受了重伤,如果诚王也有程青昊这样的功力来救她,诚王也会像他这样,宁愿舍了自己的命不要,也倾尽全力来救她么 程青昊一连睡了近三个时辰,是十八天来睡得最久的一觉。 醒来后他撑着身体坐起,见到身上衣服已被穿好了,山洞之外阳光昏暗,像是已到了傍晚,沈苓正躺在一旁,又睡着了,放在床头的竹筒里的水没有了,山桃少了四个。他苦笑出来:她这么多天都未曾进食,一气儿吃这么多东西,肠胃如何耐得住 不过,感觉到自己精神与体力都恢复了一些,就像游离出去的三魂七魄正在逐渐归位,他又想:她的医术果然高明,看来不好克化那点小事也无需我去惦念了。 他静静望着沈苓,她应该是简单梳洗过了,长发又好好地绾起,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曾经干裂的嘴唇也重新饱满鲜妍起来,全然一副海棠春睡的美态。 这些日子为她疗伤需要肌肤相亲,还常需为她宽去外衣,仅余一层贴身小衣,虽没像那天河边时那样看见她的光洁身子,至少也清晰看见了她一对光滑如玉的手臂,也看得出胸前的丘壑起伏,不过因挂念着她的伤势,他一直也没去生什么绮念,前阵子那些龌龊幻想一点都未曾有过。 -- 第79页 这时也不知怎么了,他望着沈苓心神荡漾,竟然鬼使神差地欠身过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而且直至吻完了抬起头继续望着她,他都还没觉得特异,只顾柔情似水地陶醉着,仿若她本来就是他的,他吻她是很自然的事。 等到沈苓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向他,程青昊才惊醒过来,顿时冷汗冒了一头:天,我是怎么了鬼上身了么 那感觉真的只能用鬼上身来描述,好像恍惚觉得,她和他是两情相悦的,甚至是已经定了亲事的,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沈苓见他神情古怪,坐起身问:你不舒服 程青昊摇头,眼神躲闪:不,已经好多了。 那这又是什么表情沈苓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反着系的衣带,判断他应该是又想起了为她脱衣疗伤的时候,就又害羞了,这家伙也太老实了。 你也吃点东西吧,好恢复得快些。她递了个山桃给他。 程青昊含糊答应着接过去吃着,看都不敢看她。 沈苓活动了一下手臂,觉得挺神奇的,她昏迷了十八天,但身上的感觉却像是只躺了两天上下,既没有浑身酸软,也没觉得肠胃虚浮。在这种地方,周围别说医疗条件,连正经吃喝都没有,全靠着一个武林高手用真气帮她推动血脉运行,她竟然就可以顺利活了这么多天,身上还没多点难受。吃真气就可以活着,武侠文里的设定真是神奇。 看见外面又快天黑了,她问程青昊: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外面都出了哪些事,你很担心吧 程青昊颓然一笑:我已经没心思去担心他们了。 他的心思全都用在救她上了,为了救她,师妹他不管了,同门他不管了,连他自己的命也都不管了,那个顾大义有担当的程掌门,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她。 沈苓心口一阵发酸,默然望了他一阵,她问:我那时要是真的死了,你会怎么办 回想起她那句忘了我,程青昊心口一阵酸痛。她知道自己要死了,却想让爱她的人把她忘了,如果真发生了那种事,她死了,却连爱她的人都不记得她,她该是何其悲哀,何其可怜怎会有人忍心将自己置于这等可怜的地步 我会杀了廖宁山为你报仇,然后,自尽相殉。他回答的很认真,语气却又很家常。 沈苓觉得不可置信:你肩负着那么多的责任,有那么多人需要保护,怎么能为了我一个,就都不管了 为何不能呢你是为我受的伤,还是我还未对她郑重表白过,程青昊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还是我最珍重的人,见你为我而死,我自然应当自尽相殉。 说完,他又纠正了一句,不是lsquo;应当rsquo;,是我心甘情愿。 沈苓静静望着他,心弦为之颤动。看起来,这个人竟像是比诚王还要更爱她。 她死了,诚王会伤心欲绝,会消沉许久,也或许会一辈子都走不出失去她的阴影,但一定不会有心为她殉情。 或许她不该这么类比,诚王贵为皇子,以血统高贵自居,又有着强烈的家国责任感,再如何深爱一个女子,也不会因见到对方死去就有心自杀殉情,而程青昊身为江湖中人,天生有着轻生死、重情义的信念,才会有为情赴死的心意。 但沈苓并不是简单凭着会不会为她殉情这一件事得出的结论。她是真心体会到,诚王爱她,有心娶她,更像是少年人的初恋,懵懂,纯粹,又简单,相比之下,程青昊对她爱得更加深沉,也更加投入和忘我。 爱情或许无法那么具体地量化,但她至少可以确定,程青昊此时对她的感情,一点也不比诚王差。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究竟做过什么,会令你如此看重初见时救你,于我只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善举,之后更是没给过你什么好脸色,这一回虽说又是救了你,可是你的这份心思,也不是从我为你挡了廖宁山一掌才开始有的吧 就像她那个没有灵魂交流的感情都不是真爱理论一样,她也一向认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单恋一样是缺乏灵魂交流,始终是有限度的,不应该会发展到有心生死相随的地步。 为何会对她如此看重,程青昊一时也答不上来,想要追溯这份心思是何时开始有的,真是有点难。 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事才生了这心思。他目光旁落,唇角浮上一抹浅笑,神情温柔若水,想来倒有些好笑,近几日回想起咱们初识那阵子的一幕幕,我常会忍不住去想:lsquo;怎么那会儿没有早早对你生情呢白白浪费了那些时日,当真可惜。rsquo;如此一想,倒好像我本就该早早钟情于你的,甚至都等不及那时坠落无极崖,该当一早就主动去山谷找你才对。 他越说越觉得贴切,心里渐渐豁然开朗,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浓郁,双眸闪出熠熠光辉,是了,就好像你我前世便相识相爱过的,这一世一天没有爱你,就是浪费了一天。我就该早早去找你,一时半刻都不该等。 在沈苓越来越惊诧的目光注视之下,他转过脸来,神情郑重而殷切:江凝,你信不信会有前世今生这回事我近日来为你疗伤,时不时便会有些恍惚念头,仿若我前世便与你在一处,后来是因为什么事,对了,是一场大火,让咱们阴阳两隔。 -- 第80页 他不觉间还将她的手拉了起来,江凝,你有没有类似的记忆 沈苓脸色发白,身上发起了颤他竟然记得,竟然能记得那场大火! 什么前世今生,但凡记忆不再,前世又有什么意义记忆不再,就是把过往经历一笔勾销,付出过再多感情,享受过再多快乐,也都没了价值。他竟然会记得,她原来可从来没想到过,亦或者说,是从来没敢让自己抱过这种希望。 天知道他能记起来,对她有着何其重大的意义。沈苓心潮澎湃,如怒涛汹涌,激动得好像全身都都要垮到地上去碎成碎片。 程青昊见了她如此激动的反应,心中希望大增,急切问道:你果然也记得对不对那些事果然是真有过的,不是我脑中的幻象,对不对 我沈苓才说出一个字,就晕了,噗通一声躺倒在地。 程青昊大惊失色,连忙过来按上她的腕脉,发觉她脉象还算平稳,他稍稍松了口气,不由得自责起来:她今天才刚醒来,身子仍虚弱得很,我怎好让她说这么多的话 可心底又隐隐兴奋着:会不会是她也有着那样的记忆,一时太过激动,才这样的 回想着沈苓刚才的神情变化,的确很有这样的可能,程青昊兴奋得坐立不安。如果她也有相同的记忆,说明他们确实前世相识,更说明那个被她念念不忘、与他相貌相似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这对他该有着何其重大的意义 幸而沈苓只晕了两刻钟上下就又醒了,程青昊心里煎熬,急不可待想要问明她的答案,却又担心再惹她伤情反复,不敢造次,只对她说:多歇一会儿吧,或者,还想再喝点水吗 沈苓微微摇头,望着他道:你之前说什么前世的大火,我听不明白,是你做过的梦么 程青昊神情一顿:你不知道你头一次见到我的脸后反应奇异,难道不是因为认出了我还是你见过一个与我形貌相似的人 沈苓垂下眼,幽幽道:我确实曾见过一个与你相貌相似的人。五年之前,有过那样一个人来到山谷里找我师父,我当时才十三岁,情窦初开,对他生了情愫,可那人只当我是小孩子,拿我不当一回事。离开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和我打过。我很伤心,师父说,那人不是好人,她不想我跑出去找他,就连那人是何身份都没有告诉我。我头一眼看见你时就想起了他,才会有那种反应。 原来如此。程青昊不无失望,但并没怀疑,确实是她这解释更为合理,什么前世今生,果然都是他的迷梦罢了。 系统旁听得快急死了:你为什么要骗他啊他刚刚的恋爱满足感都已经80了,你跟他说开相认,这个任务很可能立马就会完成了,还等什么啊 我就是不想完成任务才故意不说。一旦任务完成,你就又要把我放生了,然后说不定遇见什么飞来横祸,我又要最后落个Be。我好不容易才又与他团聚,怎么能才在这破山洞里说上几句话就走了我还想嫁给他呢!所以就是不能让他满足感那么快达到100! 系统吃了老大一惊:哎呀,宿主你终于重新爱上他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沈苓十分坚定:什么lsquo;重新爱上rsquo;我一直以来爱的都是他! 她并不认为程青昊和诚王是什么转世的关系转世并没道理会带着前世记忆啊!他们应该就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有着同样的记忆,或许就像她一样,他也是从上一个世界穿越来的,只不过记忆因为什么原因出了偏差,遇到重大的刺激才想起了一点。 他能想起她,才终于证明了他就是她爱过的那个人,证明了他与那个人不只是相貌相同,证明了他不是一个替代品。虽说他只是想起了影绰绰的一点点,那也是质的区别!只消他能记起一点点,有一点点印象,也足以证明她的那段爱情有着价值,没有白费。 她是终于又和他重聚了。她心里澎湃得厉害,鼻子也发着酸,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却不敢让他看到,都是因为他正失神望向一边,她才敢凝望着他,舍不得错开一秒的眼神。 系统又弱弱地出了声:那个,抱歉打扰一下哈,宿主我很想知道,如果下一个任务你要攻略的男二还是他,但他又像这个任务开头时那样,完全不记得你,你会不会重蹈覆辙,又觉得他和诚王不是一个人了 当然不会!沈苓回答得异常干脆,系统你放心吧,知道了他有希望记起我,我就认定了他。如果真像你说的,我的每一个男二都是他,将来无论再在哪个任务里与他相遇,无论他换成了什么身份,无论他记不记得我,我都会坚定不移地爱他,再也不会迷茫和迟疑了! 系统有些担忧:如果到时发现他爱着别人,而且不是程青昊对许瑛瑛这种兄妹之爱,而是真的爱,你会怎么办 沈苓的声音掷地有声:那我就把他抢过来!这个男人就是我的,哪一世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了去! 系统:QAQ我简直要涕零了! 沈苓问:但是有件事你要回答我,你真的能保证下一个任务的男二还是他吗 -- 第81页 呃,我只是这么问问,是假设,到底是不是,我当然不知道。 敢情都是废话兼浪费感情,沈苓好无语。既然下个世界能否和他再见都无法保证,当然就更应该珍惜现在相处的一分一秒了。 她打定主意:关于前世那件事,打死我也不说! 系统:QAQ我还要在这个世界困多久啊 程青昊目光旁落,完全不知她这些心思,心里还在为没能证明前世缘分而失落着,这时说道:你心仪的那人只要还在世上,将来努力去找,总还有望找得到。等到这边尘埃落定,我可以动员巫山派弟子,去帮你寻找他。 不必了,沈苓伸出手去,将他收回去的手拉了起来,其实我已经想了个明白,那时对他的迷恋都是小孩家的心思,根本算不得什么情意,如今我都已放下了。我不再是个小孩子,我想找的也不是个拿我不当回事的人,眼前有着一个人比那人好上千万倍,还情愿与我生死相随,我干什么还要去找他呢 程青昊完全料不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怔怔然不敢置信:你是说 沈苓暖暖一笑:你早就说过愿娶我为妻,这话到这会儿,还算数么 程青昊呆呆望了她好一阵,才磕磕巴巴地又说出话来:你该不会是因为这次我为你疗伤肌肤相亲,才勉强情愿嫁我的吧 这个笨蛋,跟他就没法儿浪漫得起来! 沈苓在他胸前狠狠捶了一拳,怒道:我呸!别说什么肌肤相亲,就是我跟你睡了,跟你生了孩子,不愿嫁你也一样是不愿嫁你,我会为这点子破事儿就嫁给你你个大傻瓜,活该打一辈子的光棍娶不到媳妇! 程青昊捂着胸口哑然失笑,一时也是幸福填满胸臆,她愿意嫁给他,或许是为他的情意触动,或许为这次他倾力相救而感激,不管怎样,于他都是大幸,都是他的美梦成真。他或许是有点傻,但还没有傻到因为觉得她对他不是真爱,就拒绝娶她的地步。 好刚说出一个字,他就晕了,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沈苓愕然:现在我们两个病秧子真不适宜这么大起大落啊。 系统:目标人物恋爱满足感升至90!宿主,我觉得你不跟他摊牌也还是有望完成任务的哦,哇哈哈哈。它真庆幸程青昊是个傻子,并且十分盼望接下来的目标人物都比他还傻。 沈苓一边为程青昊号脉一边琢磨:难道为了拖延任务完成,我应该时不时揍他一顿以降低幸福指数 手里握着他的大手,感受着他掌中的温热,她切切实实又有了与诚王在一起时的感觉,宁静,踏实,又快乐,或许比那时还要快乐,毕竟是失而复得,心里就更珍重。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他所谓的肌肤相亲,仅限于为我疗伤吗 天快黑了,周遭光线越来越暗,沈苓点起一个小火堆,见到火光之下,程青昊的风霜之色被掩盖了大半,看起来与诚王似乎别无二致。回想着往昔种种,她心里柔情荡漾,忍不住欠身过去,吻上了他的唇。 果然连嘴唇的触感都和那时是一样的。 不知是不是老梗江湖也借鉴了《白雪公主》和《睡美人》的套路,程青昊竟然被她给吻醒了,一睁眼见到她在吻他,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抽身退避出去了一大截。 怎么了啊沈苓大为不满,干什么搞得好像被个女流氓揩油似的 程青昊坐在那边,面红耳赤地支吾了一阵,才说:有件事我应当告诉你,刚刚你昏睡未醒那时,我一时鬼迷心窍不,是一时情难自已,竟而也偷着亲了你一下。 所以刚见到她也来亲他,他下意识就觉得是自己罪行暴露,被她来报复似的。 沈苓呆愣愣地望了他一会儿,慢悠悠地问:你说,我方才若是没有应下与你的婚事,这事儿你还打算告诉我么 程青昊更是无地自容,头都快要垂到地上去了:是我错了 第36章 烂梗江湖(十五) 都说医不自医, 沈苓倒没这顾忌。当晚她坚持不再让程青昊继续为她过气调理, 而是自己为自己诊治,配合她携带的药品内服, 加上自行调息, 恢复效果倒比程青昊用强弩之末的内力为她治疗更好,程青昊见状也就放下了心。 平静睡了一夜, 次日醒来时, 沈苓觉得身上比前一晚又舒服了不少,力气也有所增加,刚高兴了一下,系统就送上了一个好消息:程青昊的恋爱满足感升至95啦! 他做春梦了吗!真不叫人省心。 沈苓爬起身, 见到山洞之外一片晨光, 程青昊正坐在洞口, 静静地朝外望着。那专注又沉寂的模样,令沈苓一瞬间想到了蹲在阳台上思考猫生的喵星人。 你是不是在担心瑛瑛他们她看出他有点心事, 都这么多天了,你很急于去看看他们的状况吧 程青昊摇摇头:急也没用的事, 也就不急了。 昨晚他们已经讨论过了,以他俩现在的体质,只够勉强走出山去, 遇到武林中人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 要是撞见廖宁山一伙,就只能送人头,所以再急也要多休息两天再出去。 -- 第82页 他这话等于只回答了一半, 沈苓又问:那你是不是在担心门派里的师叔们不答应咱们的婚事那些老古董们应该不会愿意看到掌门人娶个来历不明的小妖女的。 程青昊又摇摇头:这不必担心,门派中还是我做主。 沈苓对他这态度不满起来:那你在发什么愁啊不能和我说说吗 程青昊笑了出来,回身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我在发愁,娶你的时候,给你穿什么样的喜服更好看。 沈苓觉得有点怪异,他的样子怎好像不大对劲呢 她望了他片刻,忽然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凑上脸去吻了他。不光是吻,她还去探出舌尖来与他勾缠逗弄。程青昊顿时浑身僵硬,似乎想躲又不情愿躲,想享受又不敢享受,欲拒还迎半推半就的。 沈苓这才又觉得他对劲了,刚那一会儿她觉得他的神态就像鬼魂附体似的。 系统:目标人物的恋爱满足感升至96,97 Shit!亲个嘴都不让人消停!沈苓冒着冷汗,刚想放开他,程青昊却率先挺身脱开,侧耳静听了一下:你听,有人在喊你。 喊我沈苓除了鸟叫声什么都没听见,等了一阵,才听见一个声音传来:江凝。听上去就像一个男人隔得很远拿着扩音大喇叭在喊她。 那是谁沈苓想不起自己这个角色曾经招惹过除程青昊和阳春晖之外的什么男人,连阳春晖都还不会这么称呼她,还有谁会 正这么想着,外面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江凝。这一声竟比刚才那声响亮了许多,就像那人一瞬间就离他们近了一大截,简直就是鸟一样飞过来的。 沈苓大骇:这人是妖怪不成 是个武功极高的人。程青昊低声说话的同时,右手抽了佩剑在手,左手拉紧沈苓,闪身避在了洞口一侧。 洞外随即响起一阵不寻常的风声,树木都被刮得歪了几歪,沈苓朝外偷望过去,见到一个墨黑色的身影飞跃而至,停在了洞外不远处的一块山石顶上。 但见他一袭墨黑长袍,年纪约有四十出头,下颌垂着三绺墨髯,目如朗星眉如墨画,倘若忽略年纪,倒也是一副不输于程青昊与阳春晖的好相貌。 程青昊用极低的声音问:你可认得他 沈苓摇头,这位帅叔叔是谁按说这等长相应该不是个简单龙套,可我怎么想不起原文里有这样一号人物 联系到对方很不见外地喊她江凝,沈苓不禁怀疑,难道褚江凝曾经勾搭过这家伙我没印象啊。 程青昊已从刚才的呼喊声大体判断出对方的功力,知道相隔这点距离,他们的呼吸声都逃不过对方的耳朵,人家必定已经知道他们躲在这里了,他正在权衡,是大大方方站出去相见,还是避在这里负隅顽抗更好,对方却率先采取了行动。 黑衣人一跃而起,拔地一丈多高,探出一掌击在了身旁的石壁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如刀砍斧削般的一面石壁竟碎裂了一大片,轰隆隆地缓缓落下,好似山崩一般。 眼看着至少有二层楼高的一大块片状岩石倾落下来,沈苓几欲惊掉了下巴:我靠,我靠靠靠靠这完全背离物理学常识啊!根据能量守恒定律,他发出这么大的能量要吃多少饭才够转化用的啊难道他是以核反应堆为食的 系统:-_-||亲,你一定是理科生! 程青昊手上发力将沈苓拉到了远离洞口的一侧,那大块岩石坠落在地,碎裂成瓣,激起好大一片烟尘,扑进洞口的这点都把沈苓呛得直咳嗽。 黑衣人仍在那块大石顶上站定,中气十足地喝问道:还不出来么 见识了对方这么惊人的一招下马威,程青昊知道负隅顽抗也没什么用,就放开了沈苓道:你呆在这里,我先出去问问他的来意。 沈苓哪敢让他一人去冒险现在任务尚未完成,她还有系统护着,他可什么都没有,内功还尚未恢复,被对面这个黑衣开山怪扫上一掌就得死了。程青昊前脚一出去,她就追了出来,扯住了他的手,程青昊不禁责怪地望了她一眼。 黑衣人见到他们一前一后手拉手地出来,原就面色不善的脸上又多了一层怒意,忽然欺身上前,右手好似鹰爪,朝程青昊面门抓来。 未等程青昊摆剑接招,沈苓上前一步,抬手一拂,袖中一蓬银针疾飞而出。 黑衣人于半空中抖袖一卷,将银针尽数收入袖中,身形又退回到了高石上。他一抬手,将一把银针叮叮当当地抛落在地,望着沈苓笑道:本事不错,看似还在你娘之上。 我娘沈苓一头雾水,我娘是谁大叔你不是认错人了吧 黑衣人目光转向程青昊,神情肃然了几分:小娃娃,你可知道我是谁 程青昊紧紧握着沈苓手腕将她护在自己侧后,说道:阁下是三阳教教主凌千羽。 黑衣人淡淡一笑:算你有点眼力。 原来是邪教教主,就是被廖宁山陷害背锅的那位。沈苓想起来了,这篇武侠文当年她看到程青昊被廖宁山害死就愤而弃文,最后大约四分之一的内容都没看,那段内容里有没有凌千羽出场她根本没看见,当然也就对这人物的外貌描写毫无印象。 -- 第83页 她将凌千羽和程青昊涉及到的人物关系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好像找不到什么凌千羽应该对程青昊有敌意的理由,虽说正邪有别,可除了廖宁山那样别有居心的人之外,其余没有仇怨的正邪两派的人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要动手拼命,当然她更想不起自己和凌千羽能有什么联系,那么这位大佬现身在此,还拆了半座山,又是想干什么呢 程青昊也问道:不知凌教主有何贵干 凌千羽又将目光转到沈苓身上:我来接我女儿回家。 女儿沈苓目瞪狗呆,冲口而出:你说什么胡话,谁是你女儿 凌千羽听了她这毫无敬意的言辞丝毫不恼,还哈哈一笑:果然连性子都与我如出一辙。江凝,你师父从未与你说过,也难怪你不知道。十九年前,我曾与她相恋一场,可惜因介意她的出身,婚事被我家人阻挠,她与我家人吵了一架之后愤而出走。当时我还不知她已怀了你,直至前些时她来找我,才告知了我你的身世。江凝,你是我唯一的亲骨肉,是三阳教的少主! 沈苓心头一万头神兽呼啸而过:卧槽原文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吗 系统接了话:有啊,原文里你这个角色这会儿已经死了,是因为与程青昊的纠葛被廖宁山顺道拍死的,你师父,嗯,就是你娘陶红玉听说女儿被廖宁山杀了,就跑去找凌千羽告状,凌千羽就带了三阳教教众来找黄山派兴师问罪,最终与体察到廖宁山阴谋的正派中人携手推平了黄山派,灭了廖宁山,正邪两派也因这次共同对敌而握手言和。这就是故事的结局。 沈苓心头继续跑着神兽:你不觉得这么重要的剧情应该早点提醒我吗 系统很无辜:我觉得故事走向都被你改了,或许这些事就也不用提了呢。现在看来,是你被廖宁山打伤的事传了出去,同样惊动了陶红玉,于是她就招来了你这个超人爹。 是啊,这个便宜爹真的很像超人,一个人抵一个拆迁队。沈苓看着凌千羽就觉得浑身发冷:现在我没死啊,这个爹想干啥呢如果只是想要补偿父爱缺失,用不着这么来势汹汹吧 程青昊听了凌千羽的话也十分惊诧,望了沈苓一眼道:凌教主,我与江凝已有婚约 话未说完,凌千羽的身形便化为一团黑雾欺上前来,沈苓只觉得扑面一股凉风,身形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旋,再定下神的时候,见到自己已站在了距离刚才那里两丈之外,拉着自己手臂的人由程青昊变成了凌千羽。 程青昊,你可不要以为凭你巫山派掌门的身份,想娶我女儿便能娶得成了,你这小小掌门,我凌千羽根本不放在眼里。想做我三阳教的女婿,你还不配!凌千羽声若洪钟地说完,右掌托在沈苓背后,携她飞身离去。 沈苓依稀听见程青昊叫了她一声,随后耳边就只剩下了呼呼风声。凌千羽的轻功显然是程青昊即使内力如常的时候也及不上的,这般带着她飞奔,沈苓觉得就像乘在一辆马力开足的敞篷跑车上,脸都被猎猎狂风吹得发疼。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她怒不可遏,大叫了声:你放开我!知道发毒针会很轻易被凌千羽化解,她猛地开启身上多处机关,将一群花花绿绿的小蛇、蜈蚣、蜘蛛、蟾蜍、蝎子尽数释放而出。 凌千羽武功再高也不能对这样一群东西爬到身上视而不见,当即脸上变色,松开手退避开了一截,忙不迭地将众毒虫都挥下身去。 沈苓感觉就像晕车,几乎站都站不住,捂着胸口忍了一下才大体恢复。 江凝!凌千羽露出怒意,又要上前拉她。 你别再来拉我!沈苓指着他撤身一退,活了十八年都没见过面的便宜爹出来就想阻挠她的婚事,他凭什么啊 没等她开口,程青昊飞奔而至,挡在她身前对凌千羽肃然道:凌前辈,虽然你自称是江凝生父,可她活了一十八年都未见过你的面,你没有养过她一天,没有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却一露面便要阻挠她的婚事,你凭什么难道就凭你来头大,武功高,她便该听你摆布 被抢了台词的沈苓听得发懵:这个老实头儿何时变得这么强势难道他面对外人时一直是这样的 凌千羽显然也没料到准女婿能强势若斯,愣了一下才道:我 程青昊却不留给他空隙,连珠炮一般地说道:江凝母亲当年怀着她出走你不知道,你用心找过她么一个孤身女子怀胎十月你都不知道,那她当年抱着幼小的江凝跳下无极崖自尽你知道么你的女人和女儿在无极崖下的深谷里过了十多年暗无天日的日子,你知道么两年前江凝母亲嫁了人,将江凝独自一人撇在山谷里,你知道么 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和一个女子有了夫妻之实,她可能会怀上你的孩子你都不知道,两年前陶前辈嫁了人,江湖中都已传得沸沸扬扬,说女淫贼重出江湖纠缠上一位武林前辈,你会没听说过你有去找她问候一声吗这么多你该知道的事都不知道,你该做的事也没做到,你还有何颜面来认江凝这个女儿,有何颜面来她面前摆你的父亲架子 沈苓不断在一旁对!就是!没错!地附和,越听越解气,越听越痛快,虽然这样强势果决的程青昊显得不大对劲,但她真是爱死这样的他了。 -- 第84页 被他一顿抢白,凌千羽哑口无言,怔怔地回不上话来。 沈苓有点担心这位老爹狂性大发,揪着程青昊的衣袖小声问他:他不会翻脸杀你吧 不会,程青昊用是唇语一样极低的声音回答,放心,我早有耳闻,三阳教凌千羽其实通情达理,并非生性暴虐之人。 这话听着好像,因为知道人家不是个坏人,所以咱就可以随便欺负他。沈苓啼笑皆非,真觉得他和原来不大一样了,难道是确定了和她的婚事,一时太高兴就脱胎换骨了 凌千羽向沈苓望了一阵,再出言时,语气已然温和了许多:我知道当年都是我的过错,江凝,我来寻你,正是想要弥补从前的过错。 沈苓委委屈屈地说:那您也不该拿拆散我的姻缘来弥补啊。 凌千羽看了程青昊一眼:你已认定这个人了 嗯。沈苓差点就顺着老套路说一句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又想起那样无异于火上浇油,才忍了下来,他早就知道我是女淫贼的徒弟,却从未嫌弃过我,一直对我关照有加,这一次我被廖宁山的碎心掌打伤,他更是拼尽全力救回我的性命。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般境地。这样的人若还配不上我,还能有谁配得上我 她走过去,拉着凌千羽的衣袖软语恳求:爹爹,要不是他拼命救我,咱们父女已没了今日相见的机会,您看在这份上,也不该难为他不是吗 她觉得程青昊古怪,程青昊也同样看不懂她这反应,她绝不会是看重凌千羽的教主身份就很想被认回去的人,就她那冲脾气,这会儿不是该比他对凌千羽更抵触才对吗为什么会去讨好他呢 凌千羽看看他俩,冷笑了一声道:你是想求我帮他恢复内力吧 沈苓咧嘴一笑,大为殷勤:爹爹您会答应的吧 医术诊治只能调理体质,对内功的作用不大,有老爹这种开山的功力只需过给程青昊一点,就能对他的内功恢复大有助益。现在凌千羽在沈苓眼里就是一台进口高级医疗器械。 凌千羽刚被准女婿骂了一通还要耗费内力给人家疗伤,何其郁闷可是被程青昊那番话说得自知缺理,他又不好再硬气语气来拒绝,只好憋憋屈屈地答应了。 这下连程青昊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向准岳父好好致歉了一番。 双方坐下来好好把话一说,沈苓和程青昊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们在山里养伤十八天零一夜,外面已经发生了不少事。那晚廖宁山打伤了沈苓,阳春晖出剑挡住廖宁山掩护他们逃走,之后阳春晖也顺利脱身,廖宁山知道自己行径败露,想去后山地牢杀掉姜九阳灭口,去到时却发现姜九阳已然不见。 原来阳春晖去夜探地牢时已将姜九阳放出,在阳春晖对敌廖宁山时,姜九阳已经逃出黄山派。光是阳春晖一个散侠去向其他侠士揭破廖宁山阴谋还不易取信,但有了姜九阳这个巫山派前辈作证就好多了。 一时间,廖宁山栽赃三阳教以一统江湖的阴谋大白于天下,同时,程青昊与沈苓受伤避走的消息也同样传了出去。三阳教教众以及许多邪派中人也在关注着这边正派群豪的动向,陶红玉便在那时将沈苓是他们女儿的事告知了凌千羽,凌千羽带人赶来,已经于两天之前与其他正派中人一同剿灭了廖宁山及其同党。 总体而言,外面已经大体恢复了平静,而且除了巫山派的几个龙套受了点伤之外,程青昊与沈苓关注的人都平安无事,只是他俩一直下落不明牵动着许多人的心,昨日起,三阳教与正派中人已经开始联手搜山,因程青昊带沈苓藏在很隐蔽的深山,最终还是武功最高的凌千羽率先找到了他们。 凌千羽为什么一来就这么不友好,他们也明白了。 我来寻你们之前,听巫山派那几个老朽说起,都对江凝你无甚好感,言语之间,倒像是你勾搭了他们掌门私奔一般。你以为回去后也这般与他们一说,他们便会答应 他看着程青昊仍然眼神不善,江凝,少年人一时沉迷于男女之情我能理解,可你也冷静想想,是做个叫人敬畏的三阳教少主好,还是嫁给人家、做人家看不起的受气媳妇更好 原来他是被巫山派那些师叔们的态度刺激的。这位老爹狂傲得很,见到人家蔑视他女儿,他对程青昊怎可能还有好脸色 沈苓一听也不禁烦恼,那些老不死的果然挑事儿!现在程青昊的满足感一个劲儿疯长,我能在这个世界和他相处的时间本就很有限了,难道还要被这群老朽耽搁 她真想直接拉了程青昊私奔。 程青昊听后也显得怒气隐然,斩钉截铁道:凌教主请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与江凝婚事已定,任他是谁,也不能来横加阻止! 沈苓望着他这果决的神情,忽然咂明白了滋味,他时不时流露出的不对劲,有点像是诚王附体! 第37章 烂梗江湖(十六) 程青昊的豪言壮语也有一点向凌千羽叫板的意味, 但他有这样非沈苓不娶的态度, 自然也是凌千羽所乐见的。 他用内力为程青昊调理了一阵内功,三人便启程出山, 凌千羽交代他:分说自是由你去分说, 不过如何措辞你可要想好,别叫人家以为是我凌千羽的女儿嫁不出去了, 倒贴给你的。 -- 第85页 程青昊这会儿也对他很恭敬, 点头道:那是自然,其实江凝能够与您相认,也是一大幸事,这趟回去, 就让她随您回三阳教去, 来日我再上门恭敬求亲迎娶。 沈苓一听眼就睁圆了:啊你说什么呢谁让你拿这种主意了谁要回什么三阳教去!我今天起就要时刻都跟着你, 你一步也休想甩开我! 程青昊听她当着凌千羽的面就说出这种话,一时满面通红无言以对。凌千羽哑然失笑, 连连摇头:女生外向,果不其然! 沈苓也不吃他的话头, 哂笑道:嘁,当年我娘若非女生外向,就能跟您混到一处去 凌千羽没想到他刚为女婿供完内力, 女儿就换了脸色。 程青昊觉得刚得了岳父的好处就幸灾乐祸很不应该, 但心里真的很想笑。 他们往山外又走了不多时,遇见了几个三阳教教众,凌千羽叫他们分头去传令, 说已经找到了大小姐和程掌门,让所有人都回黄山下的徽州城里聚首。 他们先那些人一步回到徽州城里,去到三阳教一方落脚的客店,程青昊让他们暂且歇息,自己先一步去迎候巫山派门人就他们的事说和。沈苓却不答应。 她还清晰记得那一夜在宫女所与诚王分开,才不足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阴阳两隔,这次再与他分开,谁知他会不会自己怎么一胡思乱想就达到了满足感100,然后她又莫名其妙地死了她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看着她就像生离死别一般,眼神殷殷,难舍难离,程青昊心弦颤动,轻叹安慰:听话,只需片刻我便回来,到时再没人会反对咱们的婚事。说完也不等沈苓多言,就匆匆离去。 沈苓看着他身影消失,就像心也随着他飞了出去。其实她也明白,只是这一会儿工夫都舍不得是太风声鹤唳了,另也不禁疑惑:他为什么那么有把握说服那些老头子难道被他骂上一通,师叔们就没意见了 凌千羽似乎很想跟她沟通一下感情,但又不得要领,素日的教主威严在女儿面前一点都用不上,只能问问她这些年怎么过的,如何结识的程青昊之类话题。 父女二人尬聊了大约半个时辰,就等来了一大群人。除了巫山派的人之外,其他门派的掌门与大弟子们之类有头脸的人物也都跟来了一堆,一时间客店里人满为患,凌千羽只得把接待地点从客房换到楼下大堂。父女俩都不明白,只为了商定她和程青昊的婚事,为什么要来这么多人凑热闹。 凌教主,令千金与程掌门的婚事我等都已听说了,值此我们众门派与三阳教刚刚握手言和之际,两方便能出了他们这样一对璧人鸳侣,实乃大幸!倘若你们双方已然商定无疑,咱们便尽快定下日子,为他二人大办婚礼,正好作为咱们双方和解的一次庆典,教主意下如何 巫山派资格最老的师叔姜九阳说出这番话后,周遭同辈甚至高一辈的正派侠士们都纷纷点头应和,个个儿语气坦诚,目光殷切,就好像生怕凌千羽变卦不答应嫁女儿、害他们白高兴了一场似的。 这些人的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呢父女俩都是满心疑惑,凌千羽摸着胡子装高冷:这既然程掌门与诸位同道都如此有诚意,我也便答应了吧。 一众正派前辈们都喜形于色,纷纷拱手道贺,客套话说了一箩筐,给足了凌教主面子,闹得凌千羽都很不适应。 沈苓已经溜走,找到了躲在角落里装低调的程青昊,问他:你是怎么说服这些人的 程青昊笑道:其实没什么难的,若非廖宁山他们蓄意挑拨,其实这些前辈没人真心想和三阳教开战,如今双方和好,避免了一场浩劫,他们也很庆幸,我就为他们讲,在这当口,我若能娶成凌教主的女儿,不是正好为双方的言和更加上一重保障吗又有什么不好的呢于是他们也便转过这个弯来了。 沈苓深知那些长辈们大多顽固守旧,一向以正派人士自居,对三阳教之类门派素有成见,才不会那么容易被说服,他必是费了一番心血和口舌才说动了他们,不会像他描述得这么轻易。 他原来就是个口才好的人吗沈苓不禁想起了诚王说服皇帝答应娶她为妃那件事。 周围很多人需要应酬,程青昊不及多说便去应付长辈们了。 许瑛瑛和阳春晖也过来了。许瑛瑛眼眶红红的,显见是为师兄终于平安回来哭了一场,见到沈苓,她又掉了金豆子,直说以为再也看不见她了。 诉过了别情,沈苓问她:你有没有觉得师兄和原来有什么变化 许瑛瑛懵懂道:没有啊。 这个迟钝姑娘是感觉不出来,沈苓又去问阳春晖:你有没有发现程师兄和原来有什么变化。 阳春晖看着人群中顶着一头花白头发的程青昊:变化显而易见啊。 我不是说外貌,是说性情、言语什么的。 阳春晖想了一下,笑道:经历大起大落,有点变化也属正常吧。 是这样么等到程青昊又闲下来,沈苓索性直言道:我总觉得,你和原来不大一样了。 是么程青昊不自觉抬手摸了下头发,那你觉得是现在的我好,还是原来的好 -- 第86页 沈苓笑了:都很好,非常非常的好。忽然觉得自己是庸人自扰了,不管他是不是被诚王附体,她对他的感觉总是不会变的。 忽然想起阳春晖和许瑛瑛来,她扯了一下程青昊的衣袖问:你觉得,阳春晖与瑛瑛之间可有情意 程青昊万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句话,愕然道:他和瑛瑛有么他可一丁点都没察觉。 就是因为没有才奇怪啊,沈苓心下嘀咕:我可别一不小心,真把男女主的cp给拆了。 现在从剧情上来看,所有原文该解决的矛盾都已经解决了,就差男女主的爱情问题。虽说这问题不解决也不影响什么,沈苓却难免有点负疚,毕竟是她插进来,让好好的一对儿没成。 忽然心头一动,她恍然想起:原文里褚江凝曾经做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却还没做过呢 * 别看阳春晖对别人的事品头论足起来头头是道,轮到他自己的事儿上,他一样理不清楚。 他清楚自己对许瑛瑛有着好感,只是许瑛瑛一直懵懵懂懂,似乎对他毫无兴趣。许瑛瑛是巫山派的大小姐,她的婚事现今该是由程青昊来做主,但阳春晖猜得到,要是她自己不愿意,程青昊一定不会勉强她。 他如今已经很珍视与程青昊的交情,如果对人家师妹贸然表白,最终遭拒,以后还怎么跟程青昊自如来往有此顾虑,他就也不敢轻易表露。 说到底,就是一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脑子就变笨了,什么手段都觉得不合适。 眼下风波已止,聚在黄山一带的其他门派中人逐渐四散归去,沈苓不愿跟凌千羽回三阳教,坚持要跟着程青昊,凌千羽不敢用强,只能由着她去,自己带着教众回家,等待婚期到了再去巫山派嫁女。 阳春晖最初是以跟着来见识武林大会为名与程青昊他们一路同行的,现今已经没了再缠着人家的理由,只能看在人家不会赶他走的份上,混一天算一天,面对许瑛瑛毫无态度的态度,他也很挠头。 瑛瑛,眼看你师兄就快成亲了,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啊这天傍晚,与巫山派一行人在长江边一处小镇歇宿之时,阳春晖终于鼓起勇气,来探许瑛瑛的口风。 许瑛瑛背对着一片斜阳光芒坐在窗台上,轻轻晃荡着两脚,听后认真想了想道:我还真没想过,不过,应该总不能找个比师兄差的吧 看着她都没有一点娇羞之意,阳春晖颇觉失望,暗暗为自己鼓了鼓劲,他又问:那你觉得,我比你师兄如何 一听这话,许瑛瑛立刻撇了嘴,睨着他道:你呀,怎么能跟我师兄相比 阳春晖更觉无趣,想来自己往日也曾被不少姑娘青睐过呢,走在街上几乎会被所有女性瞩目,就连这回来到武林大会,也有不少门派的女弟子曾经寻些借口来与他搭讪,可偏偏他看中的这一个对他不感冒。 这会儿才有点体会到,那时程青昊不明白沈苓心意的时候是何其惶惑无奈。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才短短多少时日,曾经给程青昊出谋划策的他就沦落到相同境地了。 许瑛瑛闲坐窗台望着窗外,发觉阳春晖不出声了,回头看见他蔫头耷脑,她也反应到好像自己方才的话说得太不好听。其实仔细想想,他这人除了有时嘴贫了点,还真没有什么地方真比师兄差的,甚至嘴贫也不算是缺点,有时跟他说话也蛮有趣味,比跟师兄说话还要好玩,她也挺喜欢和他凑在一处。这会儿见他好像被自己说伤心了,许瑛瑛也有点赧然。 她从窗台上跳下来,坐到阳春晖所坐的罗汉椅上问他:怎么,生气了 阳春晖含糊地答了声:不是。 见他一手扶额,深深地低着头,呼吸声又十分粗重,许瑛瑛感觉到了特异,欠身问道:你不舒服么是不是病了江凝的医术很好,我叫她来为你看一看如何 阳春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方才突然一阵眩晕,身体内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一根根血脉就像被点燃的热油,迅速将灼热蔓延到全身,意识都含混模糊了起来。 耳边听见许瑛瑛说话,那声音似乎格外悦耳,一听见心弦就随之颤动,一瞥眼间望见她的俏丽脸庞近在咫尺,嫣红小巧的唇那般诱人 许瑛瑛正关切地望着他,不料阳春晖竟忽然欺身过来,揽过她的肩膀吻上她的樱唇。 * 江凝,别这样,青天白日的 切,不是青天白日你也同样不敢。沈苓搂着程青昊的脖子,几乎整个身子都要爬到他身上去,活像个真正的女淫贼,反正咱们躲着人在一处养伤半个多月,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都认定了咱们已成夫妻,何必还要遮遮掩掩 程青昊满面通红浑身发热,清晰感觉得出自己的生理反应,羞窘得无以复加,只得将她像抱孩子一样掐着腋下从自己身上卸下来,一撤身躲出一截:不论别人怎么看,咱们自己总得规规矩矩的才行。 虽说在梦里早就跟她不规矩过很多次了,他还是没有一丁点在现实中实施的打算。在他看来,不该做的事就不能做,即使心里再想做,也该忍着。 -- 第87页 越是定了婚期,他就越留意着与沈苓避嫌,不想惹外人说闲话。这几天都是这样,大白天的即使没人他也怕撞见人,好像到处都有眼睛随时盯着他们似的,到了晚上更要避嫌,连与她共处一室都不敢。总之不论白天黑夜,他都有理由拒绝她的亲近,顶多偶尔拉拉小手,连沈苓主动来亲亲抱抱,他都总要胆战心惊地推拒。 沈苓知道,不管是程青昊还是诚王,在这方面观念都会很一致,一定是要等到洞房之夜再行周公之礼呢,她可不敢做这打算。听他的师叔们与凌千羽商议婚期,虽然已经在尽快安排了,所提过最近的日子还是在一个半月以后,她等不起。 现在程青昊的恋爱满足感都已经97了,就他这个闷骚样,不定哪天做个春梦就一本满足了。武侠世界比上一个世界的危险系数还高,到时没了系统护佑,谁知她还能不能活到洞房之夜所以说,必须要在那之前扑倒他才行! 这会儿天尚且大亮着,两人在一间屋里闲聊。见到被他推拒之后,沈苓就面朝一边静静坐着,程青昊担忧她是生气了,就讪讪地挨过来问:怎么了见她手中玩弄着一个小小的纸包,就问:那是什么 沈苓有些心不在焉地说:这是淫毒,只需为男子下上一点,便会令他欲.火焚身,无法自持。 程青昊哭笑不得:江凝,你就快成为掌门夫人了,以后这样的玩笑就别开了。 开玩笑他还当这是假冒伪劣品呢沈苓看他一眼,也不好解释。今天她还干了另外一件事,现在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在原文里,还是在比现在早许多的剧情里,有一个很烂的烂梗褚江凝曾因嫉妒许瑛瑛占据程青昊的心,就给阳春晖下了淫毒,并使计将他与许瑛瑛关在一起,想让他俩成就好事,以断了程青昊的念想。 最终阳春晖竟然抵御住了淫毒效力,没有染指许瑛瑛,而是坚持逃出围困之后,请程青昊相助以内力祛除了余毒。那件事令许瑛瑛见识到了阳春晖正直的人品,对他明确了爱意,是两人增进感情的一个重大进展。 沈苓见到那两人一直没有进展,就想到了这一招,可心中未免忐忑,她可没褚江凝那么恶毒,干起坏事来是会心虚的。 万一现在许瑛瑛对阳春晖的感情基础不够,被这件事刺激反而讨厌了他该怎么办更可怕的是,万一这次阳春晖没有抵御住淫毒,真的把许瑛瑛给那个了可怎么办一个好女孩的头一次怎能是这样的那样好好的一对情侣岂不是成冤家了 沈苓越想越觉得不把稳,站起身道:我去看看瑛瑛。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啪地一声被推开,阳春晖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程青昊见他脸色通红,双目充血,脚步踉跄,连忙箭步过来搀扶住他问:你怎么了 阳春晖急促喘息着:我怕是中了淫毒。 程青昊大吃一惊,中了淫毒的人不及时交合便会筋脉爆裂而死,他是早听说过的,当下搀扶阳春晖去坐下:我来帮你祛毒。 不阳春晖却指着沈苓,我是来找她的,让她来替我解毒! 程青昊完全懵了:他这是被淫毒弄昏了头脑,才饥不择食了么 而更加令他发懵的还在后头,沈苓听后竟然痛快地点了头走过来:好好,我这就替你解毒。 程青昊差点厥了个跟头,朝沈苓惊问: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苓低头从身上翻出银针和药剂,语气很家常地说:他这毒就是我下的。 阳春晖也很自然地接话道:我一猜就是。 程青昊一时怀疑,真正中了毒的是他自己,所见所闻都是幻觉 最终事实证明,原文的安排是有道理的。男女之间的感情进展需要一个契机,简而言之就是需要一次暧昧来做引信点火。 这次淫毒事件之后,沈苓少不得要听程青昊一通埋怨,但等她再去试探许瑛瑛的口风,便见从来大大咧咧啥都不懂的许瑛瑛红着脸,扭着衣带说:我是真被吓了一跳,不过,没想到他连中了那样的毒都还能及时管得住自己。可见,他人品端方,非常人能及。 于是,男女主的姻缘成功结成。连程青昊都佩服起沈苓的奇思妙想来了。 沈苓很想谦虚一下:其实我没做什么,都是烂梗的功劳~ 外人的事都解决完了,沈苓就把精力都集中到自己的大事上来,该怎么才能尽快推倒人品端方又坐怀不乱的程掌门呢 少侠,婚前性行为了解一下 第38章 烂梗江湖(十七) 初秋季节的长江, 江清水碧, 岸边的浅滩上生着大片芦苇,顶着雪白的绒绒芦花, 随着微风摇摇曳曳。 一条竹篷船自浅水处破浪行来, 船头上一名青年男子挺立如松,丰神如玉, 背后的长发与墨蓝色的衣袍一同迎风飘摆, 手持一根紫竹长笛,横在唇前凝神吹奏,俊逸如仙。 笛声宛如幽谷鸟鸣,清泉流淌, 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仿佛整个人都随着他的笛声飞上了云霄。 沈苓抱膝坐在一边的船板上, 听着悦耳的笛声,感受着拂面清风, 看着面前赏心悦目的程少侠,心情格外舒畅。 -- 第88页 他们回巫山要走水路, 经过前日沈苓好一通软磨硬泡,程青昊才终于答应带她脱离其余门人,单独雇了一条游船上路, 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 三个艄公都在船后控船, 船头无人,他们两人就在船头单独聊天。没想到程青昊看起来内敛低调的一个人,还有着吹笛子这种风雅特长。 沈苓想:大概帅哥美女会一点艺术特长, 也是老梗武侠的套路之一。 望着程青昊飘摇若仙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意淫:真不知这样神仙般的人物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儿 系统:-_-|| 宿主,恕我直言,你现在就像一只发情的母猫。 那又有什么奇怪我和他早就该是夫妻了。沈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心思有什么不对。她就是眼馋这个男人,他表现得越老实,她就越馋,恨不得一早扑倒。 待他一曲吹罢,沈苓问他:这曲子叫什么 程青昊道:《碧霄吟》。好听么 好听。原来就是任盈盈教给令狐冲的《碧霄吟》,沈苓站起,从他手中取过竹笛,凑在唇上试了试音。 程青昊大感意外:你也会 沈苓嗯了一声,想当年在学校乐团里她也是个才女呢,她试好了音,鼓气吹响,将一支曲子送入天清水碧之间。 程青昊听她吹的这支曲虽比自己吹的那支调子简单了些,却是刚劲与悠扬并存,侠骨与柔情交缠,将仗剑天涯、无羁无绊的肆意潇洒诉说得淋漓尽致,令他听得血脉激荡,气爽神清。 仿佛他的《碧霄吟》是为她讲了个故事,她的这支曲子则是将故事里的内涵用意一语点透,令他心头万分熨帖。 这曲子叫什么待她吹毕,程青昊迫不及待地问。 沧海一声笑。青天碧水,玉树临风,还有什么比这曲子送给他更合适呢虽说,沈苓自己觉得有点雷。 程青昊觉得这曲子和曲名都依稀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在何时听过,冥冥之中,倒像是有些与她姻缘天定的意味。他情不自禁握起她的手,听完这一曲,似乎两颗心又离得近了些。 于是,恋爱满足感又涨了1点,到了98。 沈苓心慌慌地暗叹:不能再等了。 天气有些潮热,晚饭之后,程青昊打了水回到自己住的隔间里擦洗,沈苓一直留意着他,听见他屋里响起撩水声,她便悄然推门走了进去,被水声掩盖,以程青昊耳力也没有发觉。 窗外仍残留着一抹天光,屋内已掌起灯烛,程青昊露着上身背对这边,身上皮肤微微泛着光泽,好似羊脂白玉,沈苓看得暗暗赞叹:男人的皮肤竟然也可以这么好。 何谓羊脂白玉就是白又不是死白,而是像新鲜剥壳的白米,有着一层半透明般的光泽。现在这层绝好的皮肤上被擦了薄薄的一层水,观感更佳。 毕竟是武林高手机警过人,她刚一迈步程青昊就觉察了,回身一看是她,他惊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了,门都不敲一下 他慌张地低头看看,还好自己仍好端端穿着中裤,可这般在她面前露着上身也极不自在,他顾不得身上还有些潮湿,便急匆匆抓过中衣来套在身上。 沈苓狡黠一笑:为何要敲门难道将来我进你的屋子,回回都要敲门 这丫头定是又有坏主意来逗他了,程青昊有些没好气:你来做什么 看看你,沈苓死死盯着他身上,用眼神点出这不是句双关语,你看过我,我没看过你,未免吃亏。 程青昊瞟她一眼:那天为我施针的时候难道没看过 那天看得不够真切。沈苓说着就想伸手过来,程青昊赶忙闪身躲开,迅速系好了衣带。 沈苓挑眉:你真那么盼着我规规矩矩吗难道等成亲之后也是一样你该不会都不知道夫妻俩应该干些什么吧 程青昊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他都梦见过好几回了,她却还不知道,还当他是表里如一的正经人,一想到这,他顿时面红耳赤,身上又可耻地发了热。 沈苓取过面巾来:别穿了,我来帮你擦。 不,不用。程青昊口嫌体直,抗拒得也很无力,身上一凉,已被她将中衣揭了下去,感觉到身体与她的手指轻轻接触,依稀还蹭过她脸边的垂发,似有一点痒酥酥的感觉蔓延开来,身体就像被注入一剂麻药,更加没了抗拒的力气。 沈苓漂过面巾,左手轻扶在他身上,右手拿着面巾为他缓缓擦拭。程青昊浑身僵硬地站着,既享受,又不敢放心去享受,时刻留意控制心神。 沈苓临到这境地一样是既兴奋又忐忑,上个世界里她与诚王虽然同宿一室挺长时间,却还从未如此亲近过,诚王时常沐浴,其间也要人伺候,但大概也是因为从一开始心里就待她不同,羞于在她面前赤身露体,所以从没叫她来伺候过沐浴更衣,她唯一一次见到少年诚王的情.欲反应,就是她死前与他见的那最后一面。不像现在 程青昊忍了一会儿便躲开了她的手:我午后那时已然冲过澡了,这时只需简单擦擦就够了。 沈苓索性从后面整个搂住他,笑嘻嘻道:那让我闻闻还有没有汗味。 -- 第89页 程青昊赶忙拆开她的手转身道:江凝,咱们毕竟还未成亲! 沈苓眸光晶亮地望着他:我问你,从河里救起我那回,你究竟看见了我多少 程青昊错愕:为何忽然问起这 沈苓问:那次看过我之后,你有没有肖想过我 那当然是肖想过无数次了,可程青昊怎好承认:没,没有。 沈苓满面失望:果然如此,可见我长得太不好看,你看过了竟然都没反应。你对我有情,都还对我没有半点肖想,我究竟是长得有多差劲啊让你娶我真是委屈你了。既然如此,咱们的婚事还是算了吧。我父亲那边你不用担忧,由我去分说就是。说完便转身走去。 程青昊大急,忙拉住她道:才不是呢!我方才没敢说真话,其实我都不知肖想过你多少次了。你没见这些日子,我都不敢碰你么就是因为平素肖想你太多了,怕自己定力稍差,就忍不住。 沈苓心里大乐,回过身时却板起脸道:忍不住什么 程青昊脸如红布,眼神躲闪:你明知道的。 沈苓嗤地一笑,拉着他去到床边坐:来来,给我细致讲讲,你都肖想过我什么来着。你若说不上来,就证明你是骗我,证明你是嫌弃我难看。 程青昊知道她是有意逗他,就退开坐远了一截,拿过中衣来穿到身上:江凝你别闹我了,眼下天都黑了,夤夜之间孤男寡女,一不小心便要出事,难不成你就是特意来考验我定力的 沈苓也不接他的话,又笑问:那你想不想听我说说,我是怎么肖想你的 程青昊睁大双眼:你也不,我不想听。一转念就明白这又是一个逗他的招数,他还苦口婆心地为她讲道理,江凝,咱们婚期也没有多远了,这段日子以礼相待有什么不好的虽说别人可能早就对咱们有所议论,可咱们自己心里坦荡不就成了 沈苓这下是真失望了,她又没什么经验,能做到刚才这样已经到了极限,他却还要维持他的坦荡,难道就没希望了 这样下去,她总觉得前景又不乐观,恐怕在跟他成亲之前又得出什么幺蛾子,然后他们的一段姻缘就又完了,等去到下一个世界,即使目标还是他,也要从头开始,然后说不定最终仍是一样的结局 程青昊见她忽然安静了,脸上尽是怅然落寞,就像又回到了他初见她的那一日,这回怎么看都不是逗他的了,他顿时揪起心,凑过来握了她的手问: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都对我说说。 能跟他说什么呢要说她担忧自己根本活不到与他成亲,他又怎可能会信沈苓只能编瞎话:其实,别看我面上不显,自从明白了你的心意以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程青昊大感意外:你竟会这么想 沈苓眼望一边,幽幽道:虽说我被我爹认了回去,成了三阳教少主,可在我自己心里,我还只是个连爹娘都不知是谁的野丫头,是女淫贼的徒弟,与你的身份差了一天一地。即使我真做了三阳教教主又如何呢在外人眼里,我就配得上你了么 为此,我就忍不住患得患失,总担忧什么嫁你为妻,与你白头到老,都是一场美梦罢了,说不定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些日子你但凡待我冷淡一点点,哪怕只是少对我说句话,都叫我心惊胆战,唯恐美梦就快要醒了。 程青昊一时沉寂下去,反复琢磨着她的话:白头到老都是一场美梦,不定什么时候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沈苓回眸望他:你看你遇见我之前,还一心一意想着将来要娶瑛瑛呢,我的出身与她差那么多,恐怕你多多少少还是介意的吧 程青昊心不在焉地说:别胡说了,我对瑛瑛与对你的心意完全不同,我从来都没对她有过半点肖想。 沈苓一怔:这么说,你还真肖想过我来着刚才还当他只是被她一激,才故意那么说的。他这种老实头儿,还真会YY那种事 程青昊发觉自掘陷阱,不禁张口结舌,脸又红得像只熟螃蟹,眼神瑟缩地道:是有过那么几次。 还不止一次,沈苓大感兴味,挨近了他鼓励:快来跟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肖想我来的不听你直说,我可不敢信你这么稳重端严的人真能想那种事。 是啊,他怎那么表里不一、衣冠禽兽呢程青昊羞得脸如火炭:那些都不是好事,怎好说给你听说出来都是污了你的耳朵。 不怕不怕,沈苓笑着偎到他身上,环住他的脖子,不能说给外人听,还不能说给自家婆娘听吗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我又不会因此看低了你。快点说吧。 程青昊心里挂着她那黄粱一梦的顾虑,也有所意动,迟疑了一阵,就忍耐着脸上几欲滴血的燥热,徐徐说了起来。这种事说出口便有了感觉,有了感觉也便渐渐水到渠成了。 青昊,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当然喜欢,江凝,你比梦里还美,美得多。 -- 第90页 沈苓乘胜追击:那咱们便将你梦里的事都演练一番,看看真来做时和你梦里是否一样。 程青昊一愣:总不能不能就在这种地方啊,外面还有艄公呢。 我来前给艄公们下了药,他们这会儿都睡死了,才不会听见咱们的动静呢。沈苓一句话说出,两人相对都愣了。 程青昊皱起眉:你今日一来就打算好了 沈苓歪着头朝他巧笑:你现在才明白 外面天已黑透,烛光之下,佳人如玉。程青昊静静望了片刻,坐起身道:你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说着就匆匆下了床,一边理着衣襟一边快步出门而去。 他这是干什么去呢沈苓浮想联翩。 果然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程青昊很快回来,关了门爬回到床上:我去将那三个艄公提了,放到岸上芦苇荡里去了,咱们也好安心些。 沈苓惊得差点咬了舌头:你把他们扔岸上去了 没事,那里都是浅滩,不会有野兽出没,最多害他们挨些蚊虫叮咬,明日多补偿他们点银子就是了。 他浅浅笑着坐回来:江凝,你说的没错,今朝有酒今朝醉,得快活时且快活,确实没必要等的。 沈苓觉得奇怪:我何时说过这话 能这么顺利把他说动了她都很意外,只能判断是他的闷骚属性作祟。不管怎样,能成事就好。 然而纯情的程少侠在这方面的笨拙也远远超出了沈苓的想象,一段好事竟然直至两人精疲力尽才成了事,沈苓不禁暗中抱怨:原来神仙般的人物这么不中用! 事后沈苓问他:难道这种事,你一点都没听别人说过 程青昊摇头:我是首席弟子,长辈们不会说,师弟们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还有谁会说你呢你师父没说过的话,难道你有机会听别人说 沈苓当然得否认:唔,我当然也没听过。 两人收拾了一番准备就寝。沈苓还记挂着被丢在芦苇荡里的艄公师傅,就让程青昊去提了他们回来,三个艄公依旧睡得很死,一点也没发觉自己去了芦苇荡一游。 船上的床铺都不宽,两个人睡有点挤,可临到这会儿他们两人自是半刻都舍不得分开,挤点也都忍了。 挨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待静下来,程青昊倒是很快就呼吸匀净睡着了,沈苓却睡不着,只顾侧着脸静静望着他,心里一片宁适。 叫系统查了一下数据,程青昊的恋爱满足感99,竟然还差一点,沈苓颇觉意外,这么重大的进展竟然还没让他达到满足,看来先前以为他做个春梦就能满足是多虑了。 为什么诚王那么容易就达到了满足感100,程青昊却临到此时还差1点,她也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不能两情相悦的爱情是无法令他得到满足的。在他心里,恐怕还记挂着她对那个与他相貌相似之人的旧情,至今还认为她并不足够爱他,只是为他所感动,或是回报他的情意,即使与她有了夫妻之实,他心里也会仍然留存着那点缺憾。 感情再迟钝的人,你是不是真心爱他,他心里也会多少有点谱,不让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两情相悦,他的满足感就不可能达标。这个任务果然并不容易完成,果然真心是要拿真心去换的,演再好的戏,讲再多的情话,也不见得奏效。 想要让他满足,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说清他们的前世纠葛,让他知道,她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他,不是别人。 系统满满都是不祥预感:QAQ你该不会想一直瞒着他一辈子吧 我确实有想啊!只要瞒着他这件事不说,任务就可能一直拖着不完成,她就可以在系统的庇护下安然陪他过下去,这真是有一定的诱惑,可是,他那么全情投入地爱她,她又怎好一直有所保留、瞒着他呢那样对他不公平。 一旦告诉他,就得考虑走了。 到底下个世界的男二还是不是他这是沈苓最关心的事。哪怕下一次他又不记得她,哪怕他心里还挂着别人,只要目标人物还是他,她就知足。现在对他的感情比上个任务结尾还要深,如果这一走就是和他永别,她将来一定会生不如死。 忐忑纠结着,她一夜都几乎没有睡着。 苓儿 迷糊之中被身边的声音吵醒,沈苓睁眼见到窗外已发了白,身边的程青昊依旧睡着未醒,好看的眉心微微蹙着,似在梦里为什么事着急,口中又轻轻吐出一声呼唤:苓儿。 一阵酸楚涌上鼻梁,沈苓捂住嘴,淌下泪来。但她很快擦干泪水,强令自己散去一切哀伤神情。和他相处的时光何其珍贵,不能用来哭鼻子。 程青昊感到唇上传来一阵柔软诱人的触感,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到沈苓伏在他身上吻着他。一时间也觉柔情满溢,伸臂搂住她亲了亲,还露出一丝坏笑来:天才刚亮便来招惹我。 果然再端严的男人到了床上也会变坏。沈苓随着他邪恶地笑着:嗯,我随时都想招惹你。 沈苓将手指与他的手指扣到一起,轻轻地握着,缓缓出言: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事说起来可能有点离奇。其实在我心里,我的身份并不是褚江凝,我是来自异世诚王府里的一个通房丫头,名叫lsquo;苓儿rsquo;。 -- 第91页 程青昊眸光一闪,似乎有些意外,却并没显得有多吃惊。 我和诚王两情相悦,却因一场大火阴阳两隔。然后我的魂魄就到了这里,成了褚江凝。沈苓不确定这么说他会不会明白,会不会觉得太过离奇,她凝望着他,留意着他每一丝神情变化,你的样子和诚王一模一样,所以初见你那时,我才会那么失态。你的那些关于前世今生的猜测都是真的,你能记起那些事,证明了你和诚王就是同一个人。 程青昊静静地望着她,深潭般的双眸一动不动,良久,他露出一丝笑:你终于情愿说了。 沈苓吃惊道:你已经知道的了所以他才会时不时就像诚王附体她想不明白,如果他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会忍着不来和她说清楚,为什么还会少那一点满足感 程青昊轻叹了一声,披衣坐起:我知道,那时听你说谎搪塞,我还不确定,但事后我身体逐渐恢复,精神稳定下来,再去回想,就很确信,我脑中的那些景象并非幻象,一定是我曾经历过的。再联系到过往见到你的诸般反应,我也便确定了。如果真是我仅仅与你心仪过的人相貌相似,你看着我时,绝不会有那样的神情。 他轻轻撩弄着她的头发,目光温柔似水,你不说,一定有你的原因,事关生离死别,你不想提起也有情可原,我愿意等到你想说的时候再听。反正是过去的事了,其实你真不想说,一辈子都不说也没事。 沈苓摇摇头:我总该让你知道,我没有心仪过别的什么人,与我相爱相知过的人,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他仍是那么柔情脉脉地望着她,看不出心情随着她这句话有何波动,却听系统说:恭喜宿主,目标人物的恋爱满足感达到100,任务圆满完成,你随时可以选择退出了哦! 他仅剩1点没有满足,原来不是因为怀疑她不爱他,而是就在等她这一句亲口告白。 沈苓顿时心揪了起来,就像自己随时都可能倒毙在地一样。 第39章 烂梗江湖(终)/剧组盒饭(一) 沈苓摇摇头:我总该让你知道, 我没有心仪过别的什么人, 与我相爱相知过的人,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他仍是那么柔情脉脉地望着她, 看不出心情随着她这句话有何波动, 却听系统说:恭喜宿主,目标人物的恋爱满足感达到100, 任务圆满完成, 你随时可以选择退出了哦! 他仅剩1点没有满足,原来不是因为怀疑她不爱他,而是就在等她这一句亲口告白。 沈苓顿时心揪了起来,就像自己随时都可能倒毙在地一样。 我知道的, 他轻轻地说, 虽然我能记起的旧事有限, 但我知道,苓儿, 你始终都是我的,我也始终都是你的。 他直觉就唤了她苓儿, 都没发觉不对,沈苓又是鼻子一阵发酸,却又拼命把酸楚压了下去, 她不想在最后的时光里留给他一个哭哭啼啼的自己。为什么一旦圆满她就要走呢这算哪门子圆满算什么诡异宿命 她问:你既然早就想到了, 那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咱们两个会带着记忆隔世重聚 程青昊转开眸光,笑容里有着一抹自嘲:这么说不知你会不会觉得好笑, 我总觉得,你就是上天派来救我的。你看倘若没有遇见过你,我恐怕至今还在以为自己爱着瑛瑛,倘若她恋上了春晖,我就会成为孤家寡人,更是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廖宁山手下。是你救了我,你就是我的神仙。 沈苓怔怔听完,心里豁然开朗。是啊,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救他才来的,前一个世界是,这个世界一样是,下个世界也一定会是,我的下一个目标怎可能不是他呢就像他刚说的,我始终都是他的,他始终也都是我的,根本没有别人会有机会插到我们中间。 不需要什么更切实的证据,沈苓就坚定了结论:我喜欢过的男二都有着相近的本性,他们就该是同一个人,我的下一个男二一定还是他! 她迟疑了一下,斟酌着措辞说道:还有件事我也想告诉你。其实我真的有一项使命,就是来到每一世找你,与你相恋,给你幸福圆满,可是等到与你两心相映之时,我便要再去下一个天地,寻找那里的你,重复这个轮回。 这话说出来比前世今生还要离奇,她不确定他能否接受。程青昊却只是静默了片刻,平静问道:这么说,现在这样时候,你就该走了 沈苓凄然摇头:我不想走,我舍不得离开你,想陪你白头终老。可是,上一次就是在完成使命的时候我留恋没走,就出了意外,我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所以我总有点怕 原来她是因为这缘故才不敢说,程青昊目光旁落,静了一阵,道:你应该去,虽然那样很辛苦你,虽然我也想说,你留下来,有我倾力照护,应该不会再像前世那样重蹈覆辙。但命数的事,有时真的是人力难为。 他怅然叹了口气,其实这些天,我也常常会有一种错觉,好像冥冥之中,你我注定无法相守一生,这是天意。非要逆天而行,就会像上次一样,你我落个阴阳两隔的结局。我不知道咱们为何会有这样的命数,但我相信,将来总有机会得到解答,说不定到那时候,咱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 第92页 他竟然能如此看得开,沈苓紧缩的心情也随之渐渐放松了下来。 系统,如果我选择退出,他会怎么样是不是就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在他面前消失了 不会,这是小说形成的世界,你退出了,故事就会结尾。 是吗沈苓有些怀疑,那上一个世界难道也随着我的死结尾了 这不一样啊,宿主你表忘了,上一个故事是lsquo;前传rsquo;,除非你坚持到后面所有正文故事结束的时候再退出,不然你退出后故事就还会继续。可现在这个故事里的所有矛盾都已经解决了,已经到了正文结尾,你退出的话故事就会圆满结局,Happy ending。 这么说,你在上一个世界告诉我一旦退出就是和诚王lsquo;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rsquo;了,都是骗我的 啊嗯宿主我对不起你,但这一次,以系统的职业操守担保,我绝对绝对没有骗你! 沈苓倒是自行想通了另一个逻辑:既然我和他会在不同的世界重逢,不就相当于我和他同时都在一个个世界之间穿越吗所以说,在我穿走的时候,他也就跟着我穿走了,不存在我走了留下他孤单一人的道理。 所以也可以推论,即使她没有许愿让诚王忘了她,那个世界里的诚王很可能也会忘了她,因为那个故事仍在继续,而她的那个他、与她相爱过的那个灵魂,已经跟着她来到这个世界了。 这么一想,非常通顺。沈苓也不再觉得面前的分别有那么伤感了。反正伤感也没有用,就应该像他一样,积极一点,乐观一点,说不定柳暗花明就在前面等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握起他的手:你说得对,我应该去直面命数,总有一天,咱们会得到机会长相厮守的。 程青昊反握了她的手问:你对每一世的记忆都很清晰对么待沈苓点了头,他说:那你记得,要是下一次你遇见我时,见我不记得你,还对你不好,你就狠狠扇我一个耳光,就像咱们在这一世初遇时那样,我一定就能想起你了。 沈苓哑然失笑:难不成你想说,你这次就是因为挨了我那一耳光,才爱上我的 程青昊摸了摸脸颊:我也说不清,但自从记事以来,就只有你一个人那样打过我,我因此对你铭记在心,也情有可原吧 沈苓喜笑颜开,哀伤情绪已所剩无几。她猛地搂上他的脖子,把他压倒在床,在他耳边吹着暖风说:青昊葛格,你还有劲儿吗不如咱们再来一次吧! 青昊葛格程青昊只觉牙根一阵酸痛。 那个宿主,任务完成后的许愿是什么你想好了吗 就让我在下一个任务里及早和他相遇吧。 别再像这个任务开头那样,让她自己在山谷里等他一个月。那真是地狱一般的回忆 ***** 耳边有着一种嗡嗡的杂音,就像什么机器在运转,并不是很吵,但一直持续不断。 沈苓睁开双眼,视野渐渐清晰,她正身在一截车厢里,看上去是高铁车厢,列车正在行驶,身旁的车窗外是飞驰向后的田野景象,她像是刚倚靠着靠背睡了一觉,一边的脸颊上仍带着被帆布质地的靠背挤压出来的麻木感觉,眼睛也泛着酸涩。 我这是穿回到现实了她首先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放眼一看,见不到一个认识的人,头脑一团混沌,沈苓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怎么到了这里。感觉精神困顿,脸上也油哄哄的,她便起身离开座位,想去洗手间洗把脸。 努力转动脑筋去回想,所能想起的只有与程青昊滚床单的情景。就好像她一分钟前还和他一同滚在床上,然后一眨眼就到了这儿。那种温暖旖旎、极致的缠绵销魂仍然满满占据着心神,她依旧沉醉其中,怎么也无法把精神集中到眼前来。 去到洗手间门口,她刚伸手握住门把手,把手忽然一转,门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沈苓本就昏沉沉的,被门把手牵带了这一下,一时站立不稳扑倒下去。 当心!面前的人见状伸手一搀,扶住了她的肩膀,动作既小心又礼貌。 沈苓这一下几乎是倒进了他怀里,虽没真接触上也已挨得极近,呼吸相闻。她抬头一看,顿时心头一喜:原来他在这儿呢!怪不得声音这么熟悉。 面前的这个程青昊年纪跟上一世差不多,都是二十三四,一头半长的黑发,上身在雪白的T恤外面罩了一件敞着扣子的黑色休闲衬衫,下面是驼色休闲裤,一身打扮极其简约利落。看上去没了程青昊那份仙风道骨,却因贴近现实而多了几分性感撩人。 沈苓满脑子都是与他在床上缠绵的情形,一看清他就荷尔蒙爆发,不管不顾地踮起脚尖,吻到了他的唇上。唔,嘴唇的触感也还是一样一样的! 程青昊吓了一大跳,匆匆撇开她,转身朝一边躲避开去。 这种高铁洗手间设在车厢的一端,距离门口一米多远就是放行李处,他动作笨拙地避开沈苓后,就一头撞到那里的一摞行李箱上,不但自己跌坐在地,还将最上面的两个小号行李箱碰落下来,两个箱子相继砸到他头上和身上,其中一个摔开了盖子,撒落出一堆女式衣服,其中还有好几件内衣内裤,几乎将他埋了。 -- 第93页 沈苓呆呆看着这一幕,才终于开始意识到,她已经到了下一个世界,跟下一个男二相遇了,果然这个男二还是他,然后,很显然这一次他不会武功 系统的声音有点崩溃:QAQ宿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应该先召唤我,不要自己乱搞好不好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呀。沈苓看着那个现代程青昊慌慌忙忙把衣服塞回箱子,将箱子放回原处,又瞟了她一眼,就按开车厢门逃命似地跑了,她只觉得意趣盎然唉,我男人随时随地都是这么可爱! 这只发春母猫一样的宿主,竟然上来就把人家强吻了,系统忍不住去琢磨:究竟是上次她一见面就扇了人家一耳光更糟,还是这次的情况更糟呢 第40章 剧组盒饭(二) 这一世的角色记忆终于清晰起来了。这是一篇讲娱乐圈的现代言情文, 原文的女主名叫郑欣宜, 是个从底层奋斗起来的女演员,整个故事都围绕着她的奋斗史展开。 其实可以说这是篇大女主文,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主, 所有的男角色都是配角。程青昊在这篇文里是个戏份排在第二的男配,名叫梅昭就是没招, 沈苓曾经嘲笑了很久这个名字。 梅昭仍在影视学院读研, 现在是研三。他表面上是做着他的导师李朝阳的助理,实际上却是李朝阳的枪手。本来导演这个行业大量工作都要亲临现场做总指挥,是不会有枪手的,但事有意外。 他导师李朝阳本是个知名导演, 却在几年前开始才穷, 一直找不到状态, 事业陷入低谷。前年他招了梅昭做研究生,偶然发现梅昭很有才华, 创意新颖,就完全依照梅昭的创意导了一部新片。期间需要露面的事都由他去做, 但几乎每个拍摄步骤都是由他与梅昭私下里先商议好,再按照梅昭的创意去实施的。 结果新片十分符合年轻观众的口味,大获好评, 之后李朝阳开始对梅昭委以重任, 又接连拍了两部剧集,反响都很不错,梅昭就正式成了他的枪手。如今大到整部剧的叙事结构, 小到每一个机位的设置以及幕后剪辑,都是梅昭在拿主意。李朝阳空摆着一副导师姿态,其实已经退化成了一个空招牌。 导演是一个剧组的灵魂人物,现今梅昭就在充当着这个角色。女主郑欣宜是个娱乐圈新人,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就主动接近梅昭,博取了梅昭的好感。她需要梅昭的帮助,又不愿与梅昭发展恋爱关系,就一直吊着梅昭的感情若即若离,借他的帮助事业频频上升。 在后文里,因与李朝阳交恶,郑欣宜向梅昭求助,梅昭受她挑拨鼓动,一怒之下与导师李朝阳决裂,将李朝阳利用他做枪手的事抖给了媒体,李朝阳身败名裂之后发了疯,竟而开车将梅昭撞死。 尽管原文时时强调郑欣宜为事业打拼有多么不容易,多么忍辱负重,求助于梅昭有多么无奈,只是一朵醉心于事业的小白花,沈苓还是明确得出了自己的结论郑欣宜就是为了事业成功钓了梅昭做备胎,最终害得梅昭为她送了命这个女主就是个养备胎的绿茶婊! 按理说,梅昭这样一个会被绿茶婊骗的猪蹄子是自作自受,不该被沈苓列入喜欢名单。但是,大概也是原文作者有意想要淡化郑欣宜骗傻小子的事实,就把梅昭这个人物设定的情商智商都不低,个性还很理智,又十分有才华,连沈苓都要中肯地承认,他比程青昊聪明。那么他会被骗取感情的原因,只能归结为他太善良纯情,以及郑欣宜演技太好。 善良的人总是惯于以善意揣测他人,认为别人也是善意,同理,纯情的人也往往都以为别人会像他们一样认真对待感情。再加上郑欣宜是真的演技过人,扮演起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来毫无破绽,不用上帝视角很难看得穿,梅昭会被她蒙骗也不奇怪。 看着这样一个优质男孩被绿茶婊欺骗,最终连命丢了,沈苓就一直很心疼他,为他可惜,也对郑欣宜极度憎恶,早就盼着能唤醒梅昭,为他转变命运。 现在这份意愿自然更强烈了她一看见他的脸就发春。 沈苓醒过来的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故事的中游了,他们正在跟着一个剧组乘坐高铁前往一座城市,为拍摄一部仙侠电视剧去到那郊外的一处外景地采景。 去外景拍摄也是梅昭的主意。近些年古装偶像剧已经很少采用外景实地拍摄了,但梅昭坚持认为还是实景的效果好,真正的青山绿水要比五毛钱特效抠图好看的多。 沈苓的角色,是这部剧的编剧手下的研究生兼小助理。影视剧组时常会带着一个小编剧跟组随行,随时按照导演或是主演的意思对剧本做调整,重新写下整理好,分发给演员。 沈苓现在干的就是这份工作跟组编剧。她想来想去,也记不起原文里写到过她这么一只小虾米。 系统:原文里出了名字的角色没有和你性格相近的,所以这回你又是个没名字的龙套,这样好啊,我设定了你的名字还叫沈苓。 沈苓一听,也满意这个安排:嗯嗯,龙套好啊,可发挥的空间大,不像上回做个渣女配还要受身份所累。要不是我家男人不看重出身,我还不知啥时候才能上他呢。 发觉她至今脑子里依旧装的都是上他那点事儿,系统不由得又滴了几滴汗:我说宿主,你该不会在幻想梅昭现在就记得你吧 -- 第94页 当然不会。沈苓已经想过了,程青昊是因为见到她快死了,精神受到重大刺激才回想起了前世的片段,这次换了个世界,他不记得她很正常,甚至一直想不起她也正常,她早就有这个觉悟,不会再为这纠结。 如今证实了攻略目标确实是他,就已经很让她知足了。不记得她没事,正被绿茶婊吊着也没事,他就是她男人,她完全有信心把他哄到手,顺道虐一把绿茶婊出气。 沈苓一点也不发愁,反而心情大好,这样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她走进洗手间,照了镜子 我靠!沈苓被镜子里的形象吓了一跳。 这一次见到梅昭,她更加确定了她的判断,就像是她和他一起在各个世界里穿越,所不同的,是她带着记忆,他不带。他在每个世界里的相貌都是一个样,虽然沈苓不明原因,但上次见到褚江凝和她在前一世界的容貌几乎别无二致,她就觉得,恐怕她也像他一样,在每个世界里的长相都是一个样。 比如现在镜子里的这张脸,果然就和褚江凝差得不是特别特别的多。 这油光光好像几天没洗的脸,额头上顶着两颗硕大的痘痘,完全没修过的散乱眉毛,睡肿了的眼泡,布满黑头的鼻子,又干又裂的嘴唇,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连个像样的马尾都没梳,只在脑后草草一绑,还因睡觉挤压蓬了半边。 沈苓瞬间脑补出好几个美女明星扮丑的例子,《少林足球》里的赵薇,《食神》里的莫文蔚,《情癫大圣》里的蔡卓妍果然人靠衣装,底子再好,也禁不住糟蹋啊! 怪不得刚刚把梅昭吓成了那样呢,她自己都被吓着了。沈苓觉得丢死人了,简直无地自容,要早点看见自己这副形象,她哪好意思去亲他啊 再低头一看身上,天哪!她竟然穿了身校服,就是兲朝中学大学都很常见的那种肥肥大大的运动服校服!而且还是最最难看的屎黄色校服,而且而且,还是洗褪色了的屎黄色校服! 沈苓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原主小编剧好歹也是个剧作专业的研究生才女,还跟着帅哥美女成群的偶像派剧组出行,竟然就做了这样一副打扮。她自己一点都不觉得丢人吗 系统:表抱怨啦,人家作者都懒得着墨的小人物,还能是个令人惊艳的大美女吗好在你先天条件还在,捯饬捯饬还是过得去的。 话说得简单,可是沈苓这会儿就已经觉得没脸出去见人了,手边什么都没有,该怎么捯饬她挤了点洗手液,就着水池仔仔细细洗了把脸。 忍受着免费洗手液的奇怪香味,她直至把鼻头都搓红了,觉得黑头没那么明显了才作罢。油光没了,黑头少了,眼睛的浮肿也消下去了些,至少看着不那么恶心人了。 她把辫子解了,一看绑头发的皮套就是几毛钱一根那种缠着黑线的皮筋,还脱了点线。她搜了搜记忆,这个小编剧也不穷啊!完全是正常家世,自己还在兼职赚钱要知道,编剧的收入不低,她这样一个跟组小编剧一个项目做下来大约耗时半年,收入就是好几万,比很多正经上班的白领还多,她咋就至于这么糟践自己 她把皮筋丢进废纸篓,用手蘸着水理了理头发,额头前弄了点散发勉强把痘痘遮了,再照镜子,还是觉得不堪入目,真的好土啊,简直土得掉渣了!就像从三十年前穿越过来的,一张嘴就能唱出《渴望》主题曲,广场舞大妈都比她时尚得多! 她拉开上衣拉链一看,里面是件半旧的字母印花打底衫,身材倒还算有料,不知是不是终于有了内衣穿的缘故,胸脯的两团显得比上一世的小女淫贼还傲人,大约是C杯到D杯之间。她又YY起和梅昭上床的样子:小子,这辈子算你有艳福。 系统:-_-||是不是该到哪里去找个心理医生来啊 穿着这身紧身打底衫总也比屎黄色校服好,沈苓将上衣脱了提在手上,左看右看实在没条件继续改善了,只好就这样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车厢用目光搜索了一遍,没看见梅昭,沈苓依照记忆里的人物关系推想了一下,迈步朝对面的车厢走去。 前面一节是餐车,高铁上的食品都很贵,餐车一直都比较清净。这会儿不是饭点人就更少,像这样的时候,就只有少数讲究的乘客会点些咖啡和茶什么的,在这里闲坐,饮料贵又不好,这些富人图的只是找个清净舒坦的地方坐着。 梅昭脚步匆匆进了餐车,目光落在角落里坐着的一个姿态优雅、操作着笔记本电脑的中年女子身上,那是剧组的制片人魏蓉。他上前问:魏老师,李老师没在这儿么 李老师指的就是他导师李朝阳。通常一个剧组出外拍摄时,是制片人做领头人,但导演无疑是团队精神核心,也有很强的话语权,在这个剧组里,制片人魏蓉和导演李朝阳总是商量行事,共同做着团队首领。 刚还在这儿呢,大概是去洗手间了吧。魏蓉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抬眼就看出梅昭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哟,你这是怎么了晕车 不是,梅昭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就烦恼不堪,又觉得不好启齿,他隔着餐桌在魏蓉对面坐下来,顿了一阵,才压低一点声音说:魏老师,我怀疑那个跟组小编剧在嗑药,她刚刚行为特别奇怪,就像酩酊大醉一样,我又没闻见酒味,只能推想她是嗑药了。 -- 第95页 魏蓉吃了一惊,娱乐圈的人嗑药并不奇怪,她作为这次带组出行的领头人,如果知道了这种事是一定要管的,不过,如果说对方是梅昭所谓的小编剧魏蓉想起那个存在感几近于零的女孩子,就苦笑道:不能吧你看你知道过的嗑药的人都是什么形象,那孩子一看就老实巴交的,别说嗑药,怕是连那种东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 梅昭皱眉摇头:她要是没嗑药,那就是神经不正常,比嗑药还严重。咱们剧组带着这样一个人,不怕出事吗 正这时,只见车厢门一开,沈苓走了进来,梅昭一见她就下意识地往座位里端缩了缩身子,唯恐避之不及。 沈苓看见他就想笑,看惯了他的长发形象,想不到剪了短发的他另有一番姿色。这晃荡在额前的小刘海,多骚气呀!简直叫人一看见就想抱过来狠亲一通,然后再扑倒,扒了衣服 系统瑟瑟发抖:宿主你冷静点,不要这么盲目乐观,他现在对你的好感度是-10啊。 沈苓却信心满满:不怕不怕,我自有办法。 魏老师,我是来找梅昭道歉的。刚才我在座位上睡了一觉,起来后还迷迷糊糊的,跟梅昭发生了点误会。沈苓规规矩矩地对魏蓉说完,又朝梅昭赧然一笑,对不起啊,都是我失礼了。 那行为是失礼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当时的她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活脱一个饥不择食的性成瘾患者。梅昭现在回想起来依旧不寒而栗,只是在魏蓉面前不好发作,他就虎着脸不搭腔。 魏蓉看看他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沈苓低着头:就是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她含糊以对,梅昭当然也不好意思对魏蓉直说自己被夺走了初吻,只好含糊地附和了一声。 左右就是那么点小误会,在年过半百的魏蓉看来,就像两个幼儿园小孩拌嘴吵架一个样。她摆了摆手:开机仪式那天我就说了,大伙有缘分才聚在一块儿有了这次合作的机会,和睦相处精诚合作才是最重要的。既然没什么大事,就谁都不要计较了。 梅昭已经明白,即使他直说被沈苓扑上来亲了嘴,也会被她解释为没站稳无意的,这官司在魏蓉面前打不明白。本来他想来找的就是李朝阳而非魏蓉,李朝阳知道他的重要性,一直很宠他,他来找李朝阳告沈苓的状,让沈苓直接被开除出剧组都不稀奇,但面对魏蓉就没办法了,他只好暂且忍气吞声地答应了,与沈苓一前一后离开了餐车。 去到无人的车厢连接处,梅昭虎着脸回头看了沈苓一眼,有心质问她那时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又不大情愿与她搭腔。看着沈苓这副土得掉渣的模样,他也不觉得她会跟嗑药那种事沾边,可作为受害者,他也很确定那会儿她绝不是什么无意间撞到,那么,就只能解释为她是个神经病! 珍藏了二十多年的初吻啊,竟然就被这么个小神经病夺走了!梅昭没办法不懊恼。 见他回头,沈苓微微一撇小嘴,哂笑道:行了,我也是头一次,你以为就你吃亏啊说完就绕过他当先走去。 梅昭愣在原地。女孩的打扮是又土又呆,可刚才这神情却一点都不呆,不但不呆,还格外的灵动鲜活,就像个小妖精,可又不是那种滥交淫邪、令人厌恶的妖精,而是俏皮可人、即使干了坏事也令人厌恶不起来的小妖精。 被个讨厌的人强吻,和被个可爱的人强吻,感觉自然是大不相同的。 被她的妖风一吹,梅昭的头脑就小小地眩晕了一下,很自然就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她也是头一次难道真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因为睡迷糊了 系统很意外:呀,他对你的好感度恢复成0了呢,好神奇! 沈苓其实刚才有点犹豫,按理说她应该装清纯装老实去向梅昭好好道歉才对,不过想起前两世他似乎都很吃她的小妖女那一套,面对诚王时她碍于身份尽量表现得乖巧,但偶尔流露出的机灵诡谲也是吸引诚王爱上她的一个重要因素,对程青昊时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说,他就是喜欢她的小妖女本性,她就该拿妖风吹他。事实证明,她判断得没错。 沈苓认为,这也说明他俩本性互补,他每一世都有着纯情老实的本性,就是抵挡不住她这个小妖女。她进而确信:可见他注定就是我的,哪一世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梅昭尚未发觉,自己已经成了被女妖精盯上的唐僧肉。 第41章 剧组盒饭(三) 想完成任务光凭妖风当然还是不够的。沈苓坐回座位, 从背包里翻出一面小镜子, 对着镜子琢磨自己该如何构建新形象。 又过了不到一小时,列车就进站停车了。 等待下车时, 梅昭去帮导演李朝阳拿行李。李朝阳今年四十三岁, 身材瘦高,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穿着价值不菲、质地高档、样式却很低调的休闲男装, 一副标准中年成功人士的样子。 跟前没有认识的人,李朝阳就对他说:我听魏总说,你和那个小编剧闹了点矛盾,怎样, 要不要我发话把她开除出去 梅昭在气头上时确实很想把沈苓开掉, 但这时已经冷静多了。沈苓这样的跟组编剧都是前期先拿一少部分稿酬做定金, 等到全部工作结束再结清尾款。现在整部剧都拍完大半了,只剩下外景部分没拍, 如果在这时被开除,她的大部分稿酬都会打水漂。 -- 第96页 真为了给他出气就害人家半途丢了工作损失大部分的酬劳, 梅昭也不忍心,便说:算了,李老师, 不是什么大事。 李朝阳点点头:你顾全大局是好, 不过要真受了谁的委屈,也不必忍着。在剧组里,这点话语权咱们还是有的。 梅昭暗自苦笑, 要说受了委屈,他珍藏至今的初吻丢了,确实是真够委屈的了。唉,只能认倒霉了!回想着沈苓那时眼神迷离地望着他一笑、凑上唇来吻他的情景,他怎么琢磨也琢磨不清她是怎么回事。 到站下车时,剧组的人在月台上集合好,一齐朝站外走去。 要拍的是偶像剧,连小群演们也都是帅哥美女,个个形象出众,穿戴也都时尚光鲜,聚在月台上一走,吸引了无数路人目光。 沈苓依照自带记忆一个个分辨着这些人物的身份,与原文的角色一一对号,很快从人群中找到了这篇文的女主郑欣宜。 那是个身高大约170、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标准美女,披散着一头拉直过的长发,白色连衣裙外套了件杏色七分袖短风衣,装扮时尚,令人赏心悦目。 沈苓低头看看自己的屎黄色校服裤子和半旧褪色的帆布鞋,更加觉得无颜见人。 郑欣宜就是现在这部仙侠剧女主角的扮演者,当然,她能得到这个角色,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了梅昭牵线搭桥。 出站走下台阶后,人群分散了些,沈苓看见郑欣宜在前方十几米处追上梅昭说话,从郑欣宜的侧脸上可以见到略带神秘的笑容,而且两人挨得很近,一看就是在说什么不想被人听见的悄悄话。 沈苓眯起眼:系统,有没有办法让我不走近也听见他们说话 系统:新上架偷听喇叭了解一下10地雷一个,包你随时随地偷听到目标人物的声音。 人家完成任务得金币,沈苓完成任务得地雷,好在只是个叫法,不用拿在手里,不然真挺渗人的。前两个任务完成一共得到80个地雷,沈苓还一次都没动用过,这时就毫不犹豫地买了个喇叭。 只听见梅昭带着惊讶地问:你看见了 郑欣宜幽幽叹息了一声:是啊,我坐得离门口近,偶然一抬眼就看见了。你被她吓得不轻吧真没想到,竟然被你遇见这种事。 被人莫名其妙强吻,还偏偏被女神看见了,连自己被内衣裤埋掉的惨状也同样都被女神看见了,梅昭刚淡下去的懊恼重又强烈起来,还比原来更加高涨:我也不知道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唉!据她自己说是无心之失。 郑欣宜咯咯一笑,面上是为那个女的开脱,实则却是煽风点火:那样子怎可能是无心之失你也别太在意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是个男神呢,人家就是暗恋你罢了。又不是每个女人天生就有追求男神的条件。不用这种办法,她能有机会亲得到你换做我是她,说不定也会这么做呢。毕竟不论结果如何,便宜总还是成功占到了嘛。说着还笑着抬手在梅昭肩上拍了拍,显得十分不分里外。 Bitch!沈苓紧紧盯着郑欣宜,暗暗咬紧了牙齿。 只见郑欣宜侧头挨得梅昭更近了些,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小编剧上星期才去追求过林露湘,这回是追求不成,才转移目标了呢。 啊,真的沈苓几乎是和梅昭同时问出了这句话。 林露湘是原文中比梅昭戏份还多一点的一号男配,勉强可算是本文男主,现在也是这部剧的男主角扮演者,更是剧组里的头号男神。 沈苓大为惊讶:这小编剧原主曾经追求过他不是说原文里没有过她的剧情吗 系统解释说:只是一笔带过罢了,林露湘有着众多粉丝,就在几天之前,几个剧组里粉他的小女生们一起去给他送了份礼物,其中就包括你,原文里写得很简略,所以你才不记得。 沈苓冷汗直冒,卧槽有过这种剧情还不如没剧情呢!这么一来被梅昭知道我刚追过林露湘就转战了他,会怎么看我不把我看成神经病花痴才怪! 没有那么严重的啦,原文里你只不过作为粉丝去向偶像表达了一下仰慕之情,并不算是追求,郑欣宜是故意要说得严重点,好让梅昭讨厌你啊。呃,梅昭对你的好感度又降到-15了哦。 Bitch!沈苓愈发咬牙切齿。 果然绿茶婊就是绿茶婊,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绿茶本质。 记得曾在网上看到有人分析绿茶婊的典型做派,一是装清纯装无辜骗取男人的感情,好从对方那里获取好处;二是抓住一切机会在男人面前贬低和打压同性,以消灭竞争者上位的机会。 原来在原文里她还只看到了第一条,今天连第二条也见识到了。 才只是她亲了梅昭一下,还没有对郑欣宜构成什么实质威胁,郑欣宜就要给梅昭构建一种身为天鹅肉被癞蛤.蟆舔了的恶心印象,还要刻意夸大沈苓对林露湘的态度来挑拨离间,唯恐梅昭对她不够讨厌。 沈苓颇觉开了眼界从前看原文的时候,还没发现她婊到这份上呢! 作者的写作技巧足够巧妙,就可以成功引导读者代入主角视角,让读者自发忽略主角的错误三观,似乎主角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使偶尔犯了错,也都是情有可原的。 -- 第97页 别看郑欣宜最后都把梅昭间接害死了,但一看到事后她也难过了,也为梅昭哭过了,甚至还为给梅昭报仇尽了一点微薄之力(也就是说了几句公道话的事儿),有些读者就原谅她了,又把关注重点转移到了看她如何成功上来。 令沈苓欣慰的是,当年这篇文在连载时,还是有很多读者像她一样,对郑欣宜深恶痛绝,骂声不断。 沈苓认为,至少至少,郑欣宜为了个人目的而故意勾引了梅昭这个行为是无可洗白的。 这不是养备胎什么是养备胎啊她不是绿茶婊谁是绿茶婊啊 所以,沈苓唇边浮出了冷笑,哼哼,走着瞧!看姐怎么收拾你! 系统怯怯地探问:那个,宿主你看到你男人不记得你,还爱着别人,会不会伤心啊 我才不伤心呢!他不记得我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至于爱别人,哼,我才不信这种被绿茶婊勾引出来的好感能算是爱!把这算是爱的话,简直是玷污lsquo;爱rsquo;这个神圣的字!我来的目的,就是叫他知道,什么才能真正叫做.爱! 系统没留意最后这几个字的歧义,只顾激动:宿主你真是我的偶像!遇到你这样的宿主真是我的幸运! 不要说这些了,先告诉我,现在梅昭对郑欣宜的好感度和恋爱满足感是多少 好感度40,恋爱满足感60。 沈苓一脸的鄙夷,才40的好感度就能引发60的恋爱满足感大猪蹄子!说他比青昊葛格聪明真是高抬他了! 系统问:那宿主你打算怎么办呢 当然要先从改变形象开始。沈苓随便拿眼一撩,就看得出,整个剧组里连打杂的小人物都比自己穿得好。人是感官动物,这又是个看脸的世界,连让人家多看一眼的外在条件都没有的话,如何指望能吸引人家来了解你的内在美 剧组众人的目的地是这座城市下辖一个县里的郊外,他们在城区下了高铁,乘上当地早已联系好的合作部门为他们安排的车辆,又开了三个多小时去到县城,准备当晚在县城的宾馆住下,次日再去郊外看外景地。 沈苓光是一回想,就知道自己行李箱里带来的那些衣服件件都该扔,她算计着时间,在坐车去县城的路上就用手机淘宝匆匆挑了几身衣服,选的都是同城的卖家,并加了运费要求当天发顺丰,务必在明早之前发到县城宾馆。 好在这个土渣小编剧一点都不穷,银行卡上的数字是六位数,支付宝里也有好几千块家底,身边还带着一千多的现金,而且这些还基本都是她自己挣来的。 沈苓就完全不能理解,拿着这种收入的女孩子怎么会一点都不注意形象。看来只能用龙套身份来解释了。 购物完了,她突发奇想,拿自己在现实世界里的账号密码试着登录,不出意料,淘宝显示账号密码错误,她又试了现实的QQ号、某些社区的账户号,也全都显示账号密码错误。果然这看似贴近现实的世界终究不是现实。 她不禁有些怅惘慨,经历了两个任务世界,好长时间她都没去想过现实世界了。如今想起,倒好像那也只是一个早期的任务世界,并没有多特别,她都有点弄不清,自己究竟还有多想回去。 系统,你说等我完成了所有任务,还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我也不知道啊。 我知道你不知道,可你毕竟是系统,就帮我猜一猜呗。 呃,我只能说,如果你不能回去,最终的结果就会是永远留在最后一个完成任务的世界里。既然你完成了任务,身边就一定有个你爱的男二陪着,那似乎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不是吗 或许吧 脑中回响着程青昊的那句总有一天,咱们会得到机会长相厮守的。沈苓感到有些迷茫,如果真的给她一次机会,选择留在一个任务世界和他长相厮守,或是回去现实世界与自己的父母亲友团聚,她会选择哪个呢 迷茫的结果,只能是强制自己不要再去多想,因为想也没用。 衣服的问题解决了,自身硬件也还需要进一步改进。 到达县城宾馆时已经是傍晚了,沈苓顾不得吃剧组开的饭,换了身比屎黄色校服稍好的外套,出门买了份快餐,找了家看起来还过得去的发廊走进去,一边咬着汉堡一边与发型师沟通。 妖妖娆娆的男发型师像调情一样捋着她脸边的头发,望着镜子里的她建议:就做个梨花儿吧,短梨花应该很配你的脸型。 沈苓十分同意,咽下一口汉堡道:请您尽快,做完了我还要去买东西,时间很紧。 剪发烫发一共花了两个半小时,发型师还在望着镜子里的成品啧啧赞叹,沈苓已经迫不及待跳起身,付了钱出门而去。 小县城里的商店大多关门较早,沈苓好不容易赶在一家商场关门前进去匆匆选了几样基础化妆品并一双轻便又时尚的白色休闲鞋,打车回了宾馆。因一早与宾馆前台打过招呼,网购的衣服已经被前台代收,沈苓拎着所有战利品回了房间。 剧组里除了导演、制片人各住一间套间之外,为其他年轻人安排的都是两人间,大概是为了让沈苓这个编剧可以安心创作,就给她也安排了个小单间。 -- 第98页 沈苓回屋后立刻拿了身衣服,连同新鞋一同换上,又简单画了个裸妆,对着镜子一照,才大体满意了唉,美女怎能明珠暗投,那不是明晃晃地暴殄天物吗 这一次她的对手可是女主,沈苓还清晰记得暗算许瑛瑛时的惨痛教训,对付有主角光环的人是自己努力就能行的吗万一她勾搭梅昭快成功了,忽然横空冲出一辆车把她撞了怎么办 系统,如果把上次任务赠送的50点都加在幸运属性上,我有希望能跟郑欣宜抗衡吗 是这样,系统耐心解释,其实主角的幸运值并不全都是一样的,在读者中人气越高的主角才会有着越高的幸运值,许瑛瑛的人气还不错,所以有80点幸运值,郑欣宜嘛,因为除你之外也有很多读者讨厌她,导致她的幸运值只有50,你的角色是个路人,起点幸运值是0,加上50点就正好与她齐平。 沈苓大受鼓舞:太好了,现在就加上! 主角光环是种可怕的魔咒,一定要小心防范。绿茶女主,你等着我的! 第42章 剧组盒饭(四) 晚饭之后, 梅昭与林露湘两人在宾馆房间里讨论次日将要拍摄的戏。 梅昭本科时学的是表演专业, 林露湘是他的师兄,比他高两届。梅昭大一刚入学时, 学校安排老生帮新生办报到手续, 带新生去熟悉校园,当时就是林露湘带的他。 两人在校期间一直保持着联络, 关系十分融洽, 林露湘曾给过梅昭许多指点和关照,后来林露湘大四毕业去做了演员,梅昭晚两年毕业后读研学了导演专业,两人依旧常常联络, 也常会互相提供工作机会。 这次还是他俩第一回 合作同一个项目, 林露湘扮演本剧男主, 但与演女主的郑欣宜不同,他这两年已经闯出了一定的名气, 是凭着实力竞争到了这个角色,而非依靠梅昭。 以梅昭和林露湘如今的地位, 都是可以被分到单间居住的,但他们两人感情好,又希望平时可以多为拍戏交流, 就主动提出同住一间标准间。 你在这个时候, 对女二其实是该有一点歉疚情绪的,不必多,一个眼神即可, 我会提醒李导在这里为你加一个面部特写。梅昭一边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说起拍戏来,他显得既专业又自信,俨然一副大导演的范儿。 林露湘也忍不住笑道:我觉得你比李导分析得还到位,有朝一日你取代他做了导演,拍出来的戏一定比现在的更好。 梅昭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为李朝阳做枪手的事他没向任何人透露过,郑欣宜是自己觉察到的,林露湘比郑欣宜更了解他,很可能也觉察到了,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他很真心地说:没有李导就没有我的今天,这种话可别到外面说去。 提起李朝阳,他心情就有点复杂。 他从上本科的时候就给李朝阳打过杂,至今已经相处好几年,可算是相当熟悉的了,原先他对李老师一直是真心崇敬,即使做了李老师的枪手,将自己的创意拱手奉上,也没动摇过这份尊敬。 师父带学徒,利用学徒为他创收,这是很正常的关系,没什么可指责的。漫说他确确实实从李朝阳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没有李老师为他打下的基础,他就不可能生出后来这些灵感,就是有了这些灵感之后,如果没有李老师的门路,他也不易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崭露头角。 李朝阳给了他很多,梅昭不认为自己回馈的这点东西有什么过分,本来李朝阳也曾向他明确表示过,他们这样的关系不会长久,以后必定会让他单飞,而且也确实大大方方介绍给过他很多业内门路,并没把他私藏起来。 总体而言,李朝阳对他是够意思的,梅昭也很知足。 但这些日子,他却对李朝阳有了很多不满,只因郑欣宜透露给他说,李朝阳对她心怀不轨,有意借这次拍戏的机会占她便宜。老师竟然想对他喜欢的女孩性骚扰,这事既令他为难,也让他恶心。 你是怎么了总心事重重似的。林露湘坐到自己床边,看着他问。 梅昭关好电脑,摇头说:没事。 两人是再熟不过的朋友,无话不谈,林露湘不见外地浅笑道:你别糊弄我,早在下车那时我就看你脸色不对,不会是被你家女神郑欣宜冷落了吧我看今天她对你挺正常的啊。 梅昭对丢了初吻的事确实一直耿耿于怀,他拧着眉头枯坐了一会儿,抬头问:你粉丝比我多多了,有被人强吻过吗 原来是遭遇了强吻,林露湘一听就噗哈哈地笑倒在床。 他深知梅昭有多夸张的爱情洁癖,上本科那时和女同学对戏,他连个和人家牵手的动作都不愿做,害那女同学觉得被他嫌弃了,生了他一学期的气,什么拥抱借位接吻他更是各种找茬躲避。同学们一开始笑他是演艺界的一股清流,后来就说他是一朵奇葩了。林露湘都曾怀疑他考研换了专业,主因就在于受不了跟异性对戏时的接触。 这样的人一朝遭遇强吻,该视作多大的灾难简直就是天塌地陷。 涉及感情问题,梅大导演就降格为纯情小男生了,看着林露湘笑个没完的贱样,他懊恼地别过头:我就不该跟你提。 -- 第99页 林露湘好容易才不笑了,撑起身子问:是谁呀 就那个跟组小编剧,前不久还追求过你的那个。梅昭一提起来就闹心。 小编剧林露湘努力回想了一下,只能依稀记得组里是有个跟组小编剧,可长得什么样子,他一点印象都没,什么追求过我,你听谁说的啊弄错了吧 梅昭一愣,林露湘这人虽说很招桃花,还不至于被人追过都毫无印象,听他这么说,梅昭就疑惑地想:大概是欣宜记错人了。 发觉她并不是个见男神就跪舔的花痴,他心里对沈苓的厌恶就淡了几分。 林露湘趴在床上笑着说:我很奇怪,你自己的感情生活这么单薄,是怎么驾驭那些百转千回的感情戏的呢 我有天赋啊。梅昭轻飘飘地大言不惭,拍好戏需要时刻对人物的心理和动机揣测清楚,不然拍出来的成果让观众觉得不合逻辑,就会显得雷人,梅昭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天赋,自己阅历不算多,却总能掌握好观众们的爽点。 他想了想说:其实那个小编剧的剧本写得挺好的。 编剧界才更是枪手遍地,这部剧的剧本署名作者是沈苓的导师,但剧组内部人都知道,形成文字的终稿剧本都是沈苓写的,她导师最多就出了个故事大纲,甚至只是个最初创意。 梅昭见过不少烂本子,逻辑不通天雷滚滚,但沈苓写的这个剧本就很好,人物感情细腻又流畅,会很对女性观众的胃口。他对她的才华还是很肯定的,这么一想,他对沈苓的厌恶又淡了几分。 都说文如其人,从剧本来看,她三观很正常,既不是神经病,也不是花痴,那她究竟为什么会做出那个怪异行为呢 林哥,你来替我分析分析。梅昭坐正了些,把沈苓吻了他那一段情景细节都描述了一遍,最后说:咱们就把它当做一个梗,推测一下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那么做。 这是他们平时经常做的一项专业练习,提出一个梗,通常是个听说来的真实事件,他们去细细分析当事人做事的立场与心态,这样的锻炼可以丰富他们的阅历,提高把握人物性格的能力,他们一有空就会做。梅昭这会儿正猜不透沈苓的动机,索性拉林露湘一起帮忙分析。 林露湘想了想:这还能有什么心态依你说,当时那样子不可能是意外,那就是她暗恋你呗。 梅昭一滞:就不可能是她一时睡迷糊了,认错人了什么的 林露湘摇头:反正要是你编了这么个情节,说一个小姑娘因为睡迷糊认错人,就扑上去亲了人家一口,我会觉得你是胡扯。要说她暗恋你,平时不敢表达,睡迷糊的时候才一时情不自禁吻了你,嗯,我觉得就顺畅多了。 他看着梅昭笑,你就别装了,就你那自恋劲儿,肯定一早认定人家是暗恋你,何必还要跑我这儿来找认同呢 梅昭也没反驳,自恋有罪吗他硕士没毕业就已经经手了第四部 剧集,一部比一部火,他才华横溢前程似锦,而且不拼才华只拼颜值,他也算得上本剧组仅次于林露湘的二号男神,自恋一下又怎么了就是林露湘自己,还不是自恋得像只孔雀似的 这么说,那个小编剧就是因为暗恋他才情不自禁来亲他的 寻常自命不凡的人发觉被人暗恋,可能会认为对方自不量力,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梅昭惯以善意度人,就觉得人家一个纯情小姑娘一时迷糊情不自禁,也算情有可原,他对她的厌恶就更淡了。 虽说丢了初吻,他还是有点郁闷,但至少不那么归咎于沈苓了。 现在是摇摇手机就能约炮的时代,身边的同学同事包括面前这位林师兄,都在这方面很洒脱,正经和不正经的恋爱都谈过。梅昭也明白自己都二十四岁了,却还在为丢了初吻而烦恼,到谁那里也找不到认同,只能自行忍气吞声。 他们睡得晚,此刻沈苓已经在自己房间睡着了,系统侦测到梅昭对她的好感度又恢复成了0,就没有告诉她。 人类真是种奇怪的动物,自己瞎琢磨也能这么变化无常系统如是总结。 * 次日早上,沈苓早早起来精心洗漱化妆。其实她化妆很简单,眉毛昨晚已经修好了,配合她的脸型修得细细弯弯的,脸上仿佛一下干净利落了许多,空气型刘海遮住了额头上已经结痂的痘痘,脸上薄薄地涂一层打底均匀肤色,扫上一点腮红和眉粉,细细勾上一道眼线,刷了刷睫毛,再涂上樱桃色唇釉,就大体完工了。 因为演员有着随时准备上镜的心理,即使不拍摄时也要为拍照做准备,所以日常化的妆都会比较浓,郑欣宜也不例外,那种妆只比影楼妆稍淡一点,拍到照片上是很好看,但当场看都会显得假,像戴了个面具,不及沈苓这种裸妆清新自然。 照着镜子,想起网上有人说绿茶婊的特征之一就是喜欢化这种看不出化妆痕迹的裸妆,让直男们误以为她们天然去雕饰,沈苓忍不住想笑。用绿茶的惯用手段对付绿茶,或许可以叫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有人给绿茶婊总结过很详细的一连串行为特征,比如爱化裸妆,爱留长直发,爱穿白裙子什么的,沈苓觉得那些都不靠谱,还容易误伤友军,其实绿茶婊们真正的共性只有一条:喜欢勾男人,养备胎。 -- 第100页 顾虑到今后多数时候要在野外工作不便穿裙子,她就只买了一身裙子,今天穿了身水红色宽松款七分袖衬衫,下配白色休闲裤,脚上是白色羊皮休闲鞋,最后打理好了内扣梨花头,戴上一个昨晚从楼下小店淘来的平顶小草帽。 一照镜子,沈苓神奇地想到了采蘑菇的小姑娘。 美丑这种事,只要不是高下立判的那种差异,就不容易评判究竟谁比谁漂亮,谁比谁丑。郑欣宜确实是美女,但沈苓觉得,以现在自己的形象,至少也不输她。郑欣宜这方面的优势已经被她追平了。 而且演员的日常装扮走的大多是成熟路线,十八.九岁的女孩子也打扮得很成熟,至少现在剧组里的这些年轻演员几乎都是如此。沈苓不是他们中的一员,这身装扮走的是清纯乖乖女的路线,就像个可爱又亲和的邻家女孩,在一众成熟风美女演员中间也会比较显眼。 都说绿茶婊喜欢扮清纯,现在沈苓的样子比绿茶婊还清纯。 早饭是大伙分散在餐厅里吃的,沈苓没遇见梅昭,其他人看见她也没多少反应,等到剧组的人都聚到宾馆门外等待上车时,大伙都知道了跟前这些人是同一剧组的同事,才纷纷留意到了她。 沈苓背着双肩包独自站着,几乎能听见人们的窃窃议论:这是谁呀怎么之前没见过 沈苓不无得意:嘿嘿,因为姐之前隐形来着。 这些人都是见多了帅哥美女的,看见她也不见得有多惊艳,只是头回看见个陌生美女,男人都会想赏鉴赏鉴,女人也都会打量打量,想象一下她的发型穿戴换到自己身上是什么效果,于是沈苓很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美和丑的差别不光在外形,更在于气质。一个站姿,一个顾盼的眼神,都是差距,沈苓现在的样子完完全全就是个自信满满、由内而外的小美女,跟原来判若两人。她心里有点嘀咕:不用担心occ吧 系统:不用,最多会让人以为,你是为了撩汉子故意改头换面。 梅昭跟着李朝阳一起从宾馆走出,一眼看见沈苓,他也不由自主打量了两眼,琢磨着:这是谁 剧集已经开拍了两个多月,沈苓之前不但外貌存在感过低,还一直沉默低调,整个剧组里几乎只有李朝阳、魏蓉和梅昭三个人与她直接接触,别人认不出她,他们三个也不至于认不出。 梅昭确实很快认出她来,顿时惊得跌了眼镜(虽说他并没有眼镜):这真是她 哟,是小沈啊,今天穿得这么漂亮,我都快认不出来了!李朝阳走过来笑道。 早,李导。沈苓恭敬地点头问好,看也没去看梅昭一眼,只当他是空气。 魏蓉这时也走来,也笑呵呵地夸了沈苓的新形象漂亮,其余众人听见了他们的话,才都反应过来:天,那就是之前那个土渣小编剧! 沈苓留意了一下,郑欣宜也正在看着她。 从昨天挑唆梅昭对她生厌的行径就能看得出来,郑欣宜很有危机意识,她没打算跟梅昭发展恋爱关系,但也绝不会容许其他女人插进来,影响她的计划。 像梅昭这种纯情男孩,对初吻的对象肯定不会当做路人去无视的。郑欣宜发现梅昭的初吻对象是个无威胁丑女,都还要说那些坏话诋毁呢,如今发现对方是个美女 沈苓暗暗好奇,她会怎么办呢 李朝阳和魏蓉走开后,林露湘走了过来,他刚出宾馆,没听见那两人说的话,见到组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孩,就过来礼貌微笑着向沈苓伸出手:你好,我叫林露湘,请问你是今天新进组的吗我原来好像没有见过你。 原来这就是原文的一号男配林露湘,沈苓昨天还没留意到他。在原文里,林露湘因为与郑欣宜演对手戏,比梅昭的戏份还要多一些,而且梅昭是一直被郑欣宜吊着,林露湘却是在后文里被郑欣宜动心喜欢过的。 现阶段林露湘和郑欣宜也是头一回合作,相互还不熟悉。将来在这部剧拍完之后,作为男女主演时常携手参加一些活动,他们两人才相互都有了好感。 林露湘身为梅昭的好朋友,知道梅昭喜欢着郑欣宜,当然不会来追求她,但那时郑欣宜主动来向他示好,对他解释说,梅昭只是单恋着她,他俩并没有恋爱关系,还建议林露湘和她暂时暗中谈着恋爱,不要告诉梅昭,等到将来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免得让他伤心。 林露湘觉得那样也同样对不起梅昭,就没有答应。按原文的意思,还有点指责林露湘不解风情、辜负郑欣宜一片真情的意味。 而郑欣宜之所以不敢让梅昭知道她在倒追林露湘,就是因为她那时还需要梅昭的帮助。她那时与李朝阳极度交恶,急需反戈一击,就挑唆梅昭把做着李朝阳枪手的事公之于众,然后就是李朝阳发疯、开车把梅昭撞死那一连串的风波。 见到梅昭死了,林露湘虽然并没接受过郑欣宜,也为曾与梅昭喜欢的女孩暧昧了一下儿感到负疚,之后就与郑欣宜划清了界限。郑欣宜最终走上事业巅峰,成了一个孤独的成功者,与林露湘分道扬镳。 沈苓对林露湘这个人物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只因他是全文对梅昭最好最真心的一个人,她是爱屋及乌。原文中林露湘最后去到梅昭墓前的一段独白,当年她都看哭了。 -- 第101页 她打量着面前的林露湘,见他穿了一身平平常常的浅灰色休闲西装就显得有型有款,叫人眼前一亮,很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味道。 她觉得很意外,她见过了徐显炀,见过了阳春晖,都只觉得他们的相貌与她家男二平分秋色,如今她却可以很公允地判别林露湘是比梅昭还要再帅一点点的,她男人竟然被人家比下去了。 她大大方方地与林露湘握了手:我叫沈苓,是跟组的编剧,咱们已经同组合作两个月了啊。 饶是林露湘演技过人,常能处变不惊,也还是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之色:啊,原来是你啊!原先居然都没对人家留下印象,这也太以貌取人了,他有点不好意思,赧然一笑,抱歉,我这人向来脸盲,你看你换了一套装扮,我就认不出来了。 他见过很多年轻女演员,沈苓跟那些女孩比,外形并不见得有多出挑,但林露湘一向不大喜欢女同行们的气质,觉得她们多少都有点轻佻气,像沈苓这样稳重又透着文静的,就比较惹他喜欢。他不自觉又多打量了她几眼。 沈苓忽然想起来,他是跟梅昭住一屋的啊,说不定已经听梅昭说过昨天的事,知道他被她强吻了。她转眸朝不远处的梅昭望过去。 梅昭也正望着她,与她眼神一碰,他立刻扭头走开,脸上莫名有些发热。 见到他那红至耳根的模样,沈苓的心又不可遏制地发起痒来,真觉得他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都看不够,要能立马扑倒就好了。 真不明白某些重生文的女猪们看见自己上辈子的上床对象时,为啥能表现得那么淡定,反正她现在想的事只有一件:我想再跟他上床,上很多很多的床 她倒不至于把这种春心荡漾露在表面,林露湘随着她朝梅昭看了一眼,不禁露出一丝哂笑:哼,这小子 昨天真是她主动吻的你啊他捡了个跟前没人的空当去问梅昭。 你这话什么意思梅昭很轻易就get到了他的言外之意,睁大了双眼,难不成你怀疑是我强吻了她我能干的出那种事 林露湘哂笑着在他胸口怼了一记:我靠,你被这么个小美女亲了,还说得好像自己被母猪强.暴了似的,你小子啥时候这么会得便宜卖乖了 梅昭揉着胸口,转头去望沈苓,忍不住自问:我真是得了便宜了 看着沈苓清爽俊俏的模样,尤其看了看她饱满圆润、泛着光泽的嘴唇,他确实无法再找到昨天那种吃了大亏的感觉。一想起昨天曾与那样的嘴唇零距离接触,他又可耻地满脸发热。 梅昭对你好感度升到正5啦!系统向沈苓汇报。 沈苓一点也不意外,看脸的世道嘛,女孩子发现被帅哥强吻了,还说不定会甩帅哥一个耳光,但男人发现自己被美女强吻了,还会真心生对方的气大半还是都会沾沾自喜吧即使他自以为正爱着别人,也不见得会例外。 这就是雄性动物的普遍劣根性。 第43章 剧组盒饭(五) 沈苓的工作简单来说就像个高级书记员, 随时记录别人对剧本新商议出的修改意见, 再整理成剧本格式,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白天多数时候都要紧跟在导演身边, 也同样是梅昭身边, 所以她比郑欣宜与梅昭接触的机会要多。 连从县城宾馆与外景地之间坐车来回的时候,她都跟着李朝阳梅昭他们一辆车。有她在, 梅昭就不由自主对她有所留意。沈苓对他却一点也不留意, 一句话都不来对他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对昨天那个吻失了忆。 头一天去外景主要是熟悉环境和一些试拍,车到了外景地, 剧组各部门行动起来, 演员换装化妆, 李朝阳带着梅昭勘验场景,确定机位设置, 也将一些需要根据实景对剧本的调整传达给沈苓,让沈苓记下来回去整理。 比如李朝阳发现一条河上的拱桥景致很好, 就把原剧本里一段男女主走在乡野路上看飞鸟感叹世事无常的戏改成走在桥上看河水里的落花所发,剧本台词都要相应调整。沈苓原来还以为这类小改动都是演员临时发挥来的,现在才知道, 演员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 甚至是每个表情变化,都要由她先形成文字。 虽然脑袋里也有着原主旁观拍戏的记忆,毕竟跟自己亲眼看感觉不一样, 沈苓第一次现场旁观剧组拍戏,处处都觉得新鲜。 导演选好了一个背景后,各部门各司其职,有人端着反光板打光,有人高举着话筒收音,演员扮好戏装站到特定位置,摄影师准备好,导演拖着长音喊上一句:各就各位,预备,开始!全场就一片静寂,演员开始根据剧本走位,念台词。 现在是夏季,不少工作人员都穿着T恤衫大短裤之类,被好几十个这样的人围着,演员还能演出古风十足的仙侠戏来,沈苓觉得他们真厉害,反正她在一旁看着,是觉得这情景十分违和好笑。 她还看见了一场林露湘与郑欣宜定妆对戏,林露湘扮演的剧中男主是个冷酷霸道型的师尊,定妆后一身古代装扮仙风道骨灵气逼人,他演得也很传神,在沈苓看来,他就像年轻了二十岁的凌千羽老爹,和她在上个世界所见的真古人别无二致。 可没多会儿,她就看到这位年轻版凌千羽老爹在端着智能手机点啊点的 -- 第102页 相比之下,郑欣宜的演技还是稚嫩了些,有着故意在演的痕迹。沈苓暗中吐槽:怪不得她要靠勾男人上位。 所有这些工作过程中,沈苓都没跟梅昭说过一个字多余的话,连一个多余的表情和眼神都没有。 她就像个知书达理又开朗热情的女学生,待人礼貌又不卑微,热情又不谄媚,有事的时候认认真真做自己的事,没事的时候就去帮着拿道具,递东西。 这跟之前那个沉默寡言谁都不搭理的小编剧相比肯定有点ooc,但大伙显然都很喜欢这样的ooc,沈苓很确定,经过这一天,剧组同事们对她的印象会比从前好了好几个档次,当然,只有郑欣宜除外。 梅昭昨晚得出沈苓暗恋他那个结论,今天见到她忽然改了形象,很自然地猜想她是有意要吸引他的注意,甚至是计划开始倒追他,没想到一整天下来,人家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要说她是欲擒故纵,扮个花瓶等他来追,也不大像哪有暗恋别人的时候还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的呢梅昭觉得很看不懂她。 一看不懂就会好奇,一好奇,好感度就涨了5点。 连系统都夸:宿主你真厉害,什么都不做也能勾男人! 系统你也很厉害,夸人都能夸得这么标新立异。 其实沈苓并不很看重这点数据变化,在让他认清郑欣宜的真面目、对其死心之前,对她的好感度再高都没有意义。他对郑欣宜或许算不上爱情,但那种着迷也不是很好动摇的,尤其这尊女神还是个碧池,会捣鬼,会勾人,她辛辛苦苦积攒几十点好感度,说不定还敌不过人家挑拨离间的力度。 所以,对付碧池才是首要任务。 傍晚准备收工时,李朝阳还要向演员们多交代几句话,让梅昭先回车上等,梅昭过来一拉开后车门,就见到沈苓已经坐在车里,正抱着笔记本看稿子。 两人目光一触,梅昭先是一怔,随后微笑道:还在忙工作 没,随便看看。沈苓随手关上了电脑,等他上车坐好,她问:看你好像不大高兴,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我还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昨天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了。 梅昭忙道:不不,昨天都是误会,我已经知道了。其实他不知道,昨天那个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依旧琢磨不明白,当然也不好直接问沈苓,她说是无意,他只能暂且当无意信着。 他朝车窗外的演员们看了一眼,我是生这些演员们的气,手把手地教他们,仍然找不到状态。 每次到现场观看演员演戏,梅昭都觉得很折磨,在他看来,这些人里林露湘的演技最好,郑欣宜还算勉强合格,其他演员就都是群演的水平了,听他们念台词就尴尬得头皮发麻。他觉得这样水平的戏不给他署导演名其实挺好的,不然他都嫌丢人。 他忍不住向沈苓吐槽:你是编剧,难道不会觉得让这样的演员出演你笔下的人物,简直就是亵渎你的作品 沈苓捂嘴而笑,看原文就知道了,梅昭这家伙很有点恃才傲物,他也确实有才可恃,这么年轻就有了那么出众的成绩,傲点也很正常。她笑着说:你要学会适应啊,很多成名的流量明星也不比他们演技好,不是吗观众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对了,你上一部剧不就是请Tony杨主演的吗你觉得他的演技怎样 听她提起那个流量明星,梅昭几欲作呕:你可别提了,那人笑起来像哭,哭起来又像笑,悲剧都被他演成了喜剧,那部剧的后半段我都是闭着眼拍的,再多看他几眼,我尴尬癌都要犯了。 沈苓笑不可支:他好歹还会哭会笑呢,像那个宋小凡 哎呀他都更不要提了,成天只有一张扑克脸。还有董贞,比他还不如。 啊,我看到网上有人评论他lsquo;打戏全部靠吼,哭戏基本靠抖,装逼忧郁地走,搞笑只能学狗rsquo;。 梅昭也听得哈哈直笑:没错,太形象了! 两人对着吐槽了一阵演员的渣演技,一时相谈甚欢,说了一阵,梅昭郁闷尽消,颇觉畅快。要说之前共事两个月,都没刚才这一会儿和沈苓说的话多,或许夸张了点,但确实是这一会儿工夫,感觉与她拉近了许多距离,好像才刚刚变成熟人了。 他很自然地问起她:你是不是原来什么时候也做过今天这样的打扮 沈苓有些奇怪: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梅昭微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今早看见你那会儿,我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当然,咱们本来也不是初见,我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就是看见你今天的样子,才忽然发觉看着你眼熟,好像很久之前就见过你这样子其实也不见得是和现在一样的样子,大概是种错觉吧。 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和她共事那么久了,今天看见人家变漂亮了,就说看人家眼熟,怎么听都是以貌取人,或是没话找话套近乎。他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是真的看她今天变了装扮就觉得熟悉,好像记忆深处曾有过她这样一个美丽女孩,不见得和她现在的打扮一样,只是有着相同的脸,和差不多的气质。 -- 第103页 沈苓心下讶异:他这次竟然这么快就记起我来了 要说他之前认不出她,今天才认出并没什么奇怪,就她之前那形象,连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当然只有现在这样,才会让他联系到江凝和苓儿。 沈苓本来就觉得经过一世又一世的相处和相爱,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记忆也会越来越深,到了这一世总会有些残留。听了他这话她信心大增,神采奕奕地笑着说:我听说过一个说法,像你这样明明没见过,却觉得眼熟的情况,就是前世残留下的记忆。就像贾宝玉说的lsquo;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rsquo;说不定咱们前世就是认识的,比如你是位王府里的王爷,我是个丫鬟,或者,你是位正派豪侠,我是个邪派教主的女儿,你说是不是 她一不留神就又像强吻他那会儿一样目光灼灼,一副随时想要把他扑倒的饿狼样,梅昭见状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着:这是挺好的点子,你可以考虑以后用到剧本创作里。 两人各自转开目光。沈苓想:我太心急了。 梅昭想:看来我猜她是在暗恋我,并没有错 虽说被个漂亮女孩喜欢是件幸福的事儿,但刚那眼神他真觉得挺可怕的。 郑欣宜忽然走到了车外,拿指节咚咚地敲了敲梅昭身边的车窗。 等梅昭把玻璃摇下来,她说:昨天看见县城里有家烤肉自助,晚上一起去尝尝怎样 好啊。他们现今的关系处于朋友与恋人之间,对她这种看似约会的邀请,梅昭下意识都会应下来,想到就在身边的沈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出于礼节问了下,你想不想一起去 沈苓正望着郑欣宜,这时看出随着梅昭这句话,郑欣宜脸上明显有了一丝微妙的神情变化。沈苓心里暗笑:梅昭是没发觉,人家郑欣宜专挑这会儿来发出邀请,为的就是试探他对我的态度有什么变化。 她微笑:好啊,不过这顿我来请,就当是为昨天的误会向你赔礼的。 梅昭忙道:这就不必了,本来也不怪你的。 沈苓却很坚持:你无需跟我客气,其实是因为我正巧有那家连锁烤肉自助的会员卡,可以打折,叫上林师兄一起来吧,今天我请客。我进组这么长时间都没怎么跟大伙好好沟通,你就给我这次机会吧。 梅昭知道再多推辞恐怕会让她误解自己还在为昨天的事耿耿于怀,便道:那好,下次再换我请。 沈苓提出叫林露湘同来,其实令梅昭松了口气。四个人,两男两女地吃顿饭,就像次寻常的朋友小聚,很自然。 现在已经到了故事的中游,之前郑欣宜已经跟他若即若离过好一阵子了。梅昭并没体察到对方只是在利用他,但至少也感觉得出,每次自己主动进一步,郑欣宜就会抽身退避。所以像与郑欣宜单独约会这种事,他也是既盼望又恐惧,像现在这样,自然而融洽的四人小聚,既能与郑欣宜接触又不会有单独接触的各样风险,反而更好,更轻松。 那我这个沾光的也先谢谢咯。郑欣宜笑着摆摆手,起身走开。刚一转过脸,她脸上的温暖笑容便散了个干净。 沈苓昨天刚强吻了梅昭,今天又改变了形象,傻子都能猜想的出她有什么企图。 这部剧是郑欣宜一举成名的关键,眼下戏已经拍了一多半,她很清楚自己有多需要梅昭的全心帮助,在这当口,决不能让梅昭被别人抢走,即使只是分心也不可以! 沈苓是真的有那家连锁烤肉自助餐厅的会员卡,这么看,原主虽然和她的审美观相差巨大,倒也有着一个共性都是吃货。 这两天到了现代环境里,很多方面都令她感到舒爽,最好的一条当然是又能享受冲水马桶和花洒淋浴了,另外现代这些美食也很令她怀念。 最后在诚王府那阵子,诚王时常让她陪着一起用膳,她也着实品尝了不少珍馐美味。但古代人的烹饪和调味方式都与现代不同,她不太吃得惯。相比而言,还是现代的食物更合她的口味,尤其是古代吃不到的那些。铁板烧烤和西式甜点都在其列。 再次闻到铁板烤肉的香味,沈苓很有些迷醉。鸡翅、牛肉、五花肉还在烤盘上呲呲冒油,沈苓已经拿了一大盘花花绿绿的蛋糕甜点吃着,那三人见了,都为她出众的吃自助方式感到奇怪。 四个人里,只有林露湘和梅昭来自影视学院,郑欣宜毕业于一所二本同类学院,沈苓的角色则正在戏剧学院读编剧专业的研究生,不过好在圈子相同,说起圈内的谁和什么事,大家基本都知道,沈苓也凭着角色自带来的记忆陪他们聊天,四个人一时其乐融融。 林露湘还是那样子,儒雅斯文,像个靠谱的学长。其实从原文来看沈苓就知道,他这人是在生人面前才这样稳重,一跟人混熟了就会展现出开朗的一面。 沈苓叫上林露湘来其实是有用意的。郑欣宜此时必定憋着劲想要向她宣誓对梅昭的主权,让她知难而退别打梅昭的主意,而有林露湘在,郑欣宜就不敢跟梅昭秀恩爱。 郑欣宜现在应该还没喜欢上林露湘,但绿茶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潜在优质目标的。记得有前辈说过,在绿茶婊的理想世界中,她是所有男人心目中唯一的女神,除她之外的所有女人最好全都孤独一生。 -- 第104页 眼下梅昭和沈苓的关系还没脱离尴尬,郑欣宜无意跟她套近乎,吃饭时就是林露湘与她说话最多。 为什么忽然想起改变形象了林露湘很随意地问起她。 沈苓切着烤牛排说:其实我是穿越来的,原来那个人根本不是我,我是借尸还魂。我不满意她的审美观,所以要改变。 那三人都失笑出来,林露湘笑问:你这是想要往网络小说方向发展吗 我确实有想啊。最近我就在构思一篇网文,你们都是把握剧情的内行,来给我参谋参谋怎样沈苓一脸认真地说。 林露湘说:这方面梅昭跟你才算是同行,你说说,让他为你参谋,我和欣怡就听个热闹好了。 梅昭也说:说来听听吧。郑欣宜无可无不可,沈苓便讲起来:这是篇男主视角的小说,男主是个青年才俊,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然后他被一个绿茶盯上了。 绿茶梅昭不自觉插了一句。 就是绿茶婊,你没听说过呀林露湘说。 梅昭哦了一声没再出声。 沈苓接着讲:这个绿茶呢,就是女二号,她想要借助男主的能力发展事业,就去勾引男主,骗取男主的感情,但等到男主喜欢上她、想来追求她时,她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若即若离地吊着男主。男主一心一意追求她,帮了她很多忙,也为她付出了很多,最终什么回馈也没有得到,然后遇到了真心爱他的女主,男主才终于明白了爱情真谛,两个人实现了爱情的圆满。 林露湘笑问:怎么听起来,女主成了个接盘侠呢 沈苓说:是吧我也觉得这个故事线的安排不大好,前期铺垫那么多男主被绿茶女二骗得团团转的情节,读者们一定会觉得这个男主太傻了,被骗死也是活该,都不再期待他能转运了。要不这样,我干脆把女主的故事线舍弃,就讲述一个直男被绿茶欺骗到一无所有的故事好了。 郑欣宜优雅地吃着沙拉,慢悠悠地说:其实恋爱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又怎么算是谁骗谁呢男主为女二付出的那些,不也都是他自愿的吗 嗯没错,那个绿茶女二一定也是这么想的,我要记下来。沈苓拿出手机滴滴答答地打字。 那三人同时表情一顿。在她说这句话之前,郑欣宜和梅昭都还只是有点怀疑她是在影射他们,等听完了这句话,不但他俩,连林露湘都确定她的意思了。 第44章 剧组盒饭(六) 林露湘望了一眼梅昭, 心里意趣盎然。他现在是第一次与郑欣宜共事, 对她并没什么个人感情,也没多少了解, 只知道梅昭正在追求她。这么看来, 难道是她在利用梅昭、被沈苓看穿了 他不像梅昭那样恋爱经历为零,接触过的异性多, 眼界也广, 凭空一想就觉得,沈苓这样的判断真有可能是真的,毕竟梅昭确实有着值得郑欣宜骗取的条件。 郑欣宜面上平静如常,心里十分惊诧。结合沈苓吻了梅昭那件事, 她便猜想, 一定是沈苓暗恋梅昭, 想要倒追他,才来这样横刀夺爱。她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是在骗取梅昭的感情, 而是你情我愿,但她怕梅昭被说动啊, 总得采取点补救措施才行。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出来,不动声色地说:我觉得这样设置不是很自然吧爱情的发展是一个过程,我觉得可以设置那个女孩并不是故意利用男主, 而是因为不确定他们两个人是否合适, 所以才对男主的追求不接受也不拒绝啊。等到相处的时间久了,两个人相互更加了解了,她就能接受男主了。 嗯没错, 男主就是这么想,才会被骗那么久的。沈苓头都没抬,继续在手机上打字,郑姐你真厉害,一下子就帮我把逻辑理得更顺了。 林露湘差点笑出来,赶忙装作咳嗽朝一边转过脸去。 沈苓知道,绿茶是不会轻易和人翻脸撕逼的,人家要随时在男士面前维持优雅,泼妇行径一点都不能沾。所以别说她是影射,就是她手指戳在郑欣宜脸上骂出来,郑欣宜也只会不失优雅地讲道理,事实果然如此。 这么一想,倒像是她明知郑欣宜不敢反抗,才故意欺负人家一样。 梅昭一直沉默不言,看不出在想些什么,郑欣宜有点胆战心惊,问沈苓:你是觉得我说得没有道理吗 这一回,接话的却是林露湘,他慢悠悠地说:如果不确定两个人是否合适,那就不要接受人家的付出啊。一边享受着人家送上来的好意,一边又不愿回馈感情,这当然就是在骗取人家的感情,当然就是绿茶行径咯。 如果光是听沈苓说,他还只是有一点怀疑,听完郑欣宜说的那两句话,林露湘就确信了80%,这个郑欣宜脑子里的逻辑就是绿茶逻辑,梅昭真的很可能是被人家给骗了。 郑欣宜万没想到林露湘也站到了自己对立面,一时愕然无言。沈苓同样十分意外,一时间对林露湘好感大增,林师兄威武啊!竟然这么快就看出谁是谁非来了,怪不得原文里他也没有被上郑欣宜的鬼当。 林露湘还在接着说:而且沈苓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设定了女二是为了事业才接近男主,动机就不大纯啊。 -- 第105页 他的言辞虽然尖刻,语气却十分礼貌温和,一点与人争辩的戾气都不透,连郑欣宜都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意有所指。她说:那也可以解释为朋友之间的帮忙啊。 林露湘笑着摇摇头:欣宜你想,寻常的朋友之间帮忙当然没问题,但涉及感情就不一样了啊。男人是该对女士有风度,但也不是就该做冤大头,感情就该是双方共同付出的。 在我看来,这个女二如果从一开始接近男主仅仅是朋友之间的求助,那么后来发现男主喜欢上她、有意追求她的时候,就该尽快明确界限。如果像你说的,她一时无法确定和男主是否合适,该不该接受男主,那也应该及早停止享用人家的主动示好。 如果还要一边享受着人家送上的好处,一边又不回馈感情,尤其还要时不时搞点暧昧,让人家产生一种继续追就能追上她的错觉,以免男主放弃追求,不再为她提供好处,这女人当然就是在骗取人家的感情。沈苓的设置没有错呀。 郑欣宜再次无言以对,她开始觉悟了,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该接沈苓的茬儿,不接茬还可以自证清白,接了茬就成了不打自招! 沈苓想给林露湘送面锦旗,上书四字:天生慧眼,或是三字:神助攻。 林露湘说完还转头问梅昭:梅昭你说是吧 梅昭淡淡嗯了一声,站起身说:我去拿点肉。离桌走了。 沈苓看着他心想:他要是这么轻易就能被我说醒悟,证明他孺子可教。 依据常理,一个被绿茶骗得晕头转向的男人是不可能轻易醒悟的,他们通常都认为对方对自己也有感情,只要自己再多付出一点,就有希望把人家追到手。听到有人像沈苓这样提醒他们你们被骗了,那女人是个绿茶婊,他们往往还会大发雷霆,认为是提醒他们的人居心不良,故意诋毁他们的女神。沈苓最初也曾有这样的顾虑来着。 但梅昭还真不是那种男人。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形,心里想的可能是我们的事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又不明内情,瞎掺和什么而梅昭比常人要理智,想的却是:既然人家不相干的外人都看出我是被耍了,那我很可能就是真的被耍了。 尤其沈苓还有林露湘帮腔,林露湘所谓的一边享受着人家送上的好处,一边又不回馈感情,尤其还要时不时搞点暧昧,让人家产生一种继续追就能追上她的错觉和郑欣宜对他的作风真是贴切得不能再贴切了。 原先他对林露湘无话不谈,说过不少他和郑欣宜的事,难道结果都是让人家看了他犯傻被骗的笑话这么一想,梅昭觉得特别没劲。 等回去后,赶在沈苓去拿吃的、郑欣宜去了洗手间的当口,梅昭就问林露湘:难道你早就看出欣宜是在利用我 林露湘摇摇头:我也是今天听了沈苓和她的对话,才越想越觉得像是那么回事。兄弟,你自己觉得呢 梅昭可不是也那么觉得的吗尤其是,刚才郑欣宜越描越黑,纯粹是不打自招,根本无法自圆其说,连梅昭想要为她找个善良纯洁的理由开脱,都找不出来。她分明就是在认为你追我,对我付出,是lsquo;你情我愿rsquo;,是你自己乐意!我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回馈你什么。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在人家眼里就是你情我愿想到这里,梅昭都不是寒心,而是惊心了:我看人真的会那么走眼 细算起来,最初是郑欣宜先来接近他的,曾经一度,梅昭还以为她是想倒追他。他会追求她,也是因为郑欣宜一直在给他希望、让他觉得能追得上,他可从来没有过无偿付出、不求回报的高尚打算。或者说,郑欣宜向他展现出的美好,也还不足以让他产生不求回报无偿付出的冲动。他还没那么爱她。 现在发觉人家对他的付出那么坦然消受,而且步步行动似乎都印证了沈苓和林露湘对绿茶婊的定义,他怎可能不惊心不寒心 梅昭转而问:你说连你都没看出来,为什么沈苓会看出来 这不奇怪啊,你没听说过lsquo;女人才更懂女人rsquo;吗林露湘一笑,再说了,你不是还认为她暗恋你呢吗 所以,她这么做是在抢我梅昭有些疑惑。事情涉及一个他半小时前还真心喜欢着的女人,外加一个可能有意倒追他的女人,梅昭却是心里波澜不兴,半点暧昧都没,只顾转动脑筋分析琢磨,那两个女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动机与心态。 这是他的职业病,习惯性推敲人物的心理。 他问林露湘:你觉得欣宜这事能下结论了难道不可能是沈苓误会了她,或是故意挑拨离间 光是从上面几句对话,确实还得不出结论,林露湘问:你向郑欣宜表白过吗 还没有。其实有一次气氛良好的时候他是想表白来着,但被郑欣宜用话岔过去了。现在想来,似乎那也能作为郑欣宜故意和他打太极的佐证。 那你可以试试,好女孩被你表白,要么答应,要么拒绝,绿茶婊被你表白,会装作彷徨犹豫,不知所措,含糊其辞,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话里话外,就是鼓励你继续追。 -- 第106页 好女孩就不会彷徨犹豫、不知所措吗 嗯当然世事无绝对。 林露湘尚未想到结论,梅昭自己先悟了:我倒想起了一个绿茶和好女孩的根本差异,你想想,绿茶最怕什么 林露湘恍然将手一拍:怕备胎滚跑了。 梅昭噎了一口气,这说法也太难听了!他勉强点头说:对,如果她的目的只是利用我,一定最怕我对她冷了,不再追她了。所以只要我对她冷淡一点,就能看出她的真正企图。 其实这事不用试,他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之前他又不是没怀疑过郑欣宜对他没意思,但每次他有所退缩的时候,郑欣宜都会找茬来主动吊一吊他的胃口,玩点暧昧给他添点希望。这么一想,梅昭更加觉得没劲,往日的自己,越看越像个傻子,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林露湘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依我看,都不用等到以后,她要真是个绿茶,今天被沈苓这么戳穿了,肯定得尽快想办法找回场子,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所行动。 * 这座县城里的餐厅条件有限,表面看起来还算光鲜,洗手间就很窄小简陋了。郑欣宜心里烦躁,就对处处都很嫌弃,洗了手之后,她对着乌蒙蒙的镜子补了补妆,对情绪做了一番调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默默鼓励着:不要自乱阵脚 她归座的时候,沈苓也拿着吃的回来了。 在说什么呢郑欣宜向两个男生问,微笑从容一如往日。 梅昭淡淡地说:交流专业心得。 林露湘又忍不住想笑。 沈苓刚这一阵听系统汇报说,梅昭对郑欣宜的好感度正在上上下下地起伏,看得出他确实起了疑心,只是尚未确定。这也难怪他,他能这么快起疑已经很不错了。她琢磨着,下一步又该如何继续揭露郑欣宜呢 你拿的这种烤肠好吃吗郑欣宜忽然用叉子指着梅昭的盘子问。 还不错,梅昭拿起公用夹子翻了翻烤盘上的一根烤肠,这个就快烤好了,你也来尝尝。 话音未落,郑欣宜已伸了叉子过来,直接把他餐盘里吃剩半根的烤肠叉走,塞进了自己嘴里:嗯,果然味道还不错,说着还又铲了一勺梅昭盘里的炒饭吃了,赔礼似的朝他巧笑,你要吃再烤哈。 沈苓看得目瞪狗呆:啊呀,她是被我逼得狗急跳墙了啊,都不管林露湘还在跟前,就这样向我示威了! 主动吃对方的剩饭,以示我和你不分里外,我不嫌弃你,既能跟对方搞暧昧拉近关系,又能给旁观者传达一个我俩关系很铁,你别想插足的信号,郑欣宜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只是这个时机赶得不太巧林露湘才刚刚对梅昭说她一会儿就会有所行动。 林露湘看得啼笑皆非:她也太配合我了! 梅昭同样呆若木鸡,郑欣宜还从没跟他这么亲密过,要是放到以前,他或许就受宠若惊小鹿乱撞了,可现在他只觉得尴尬得要命:这下可是让林露湘那厮看足了笑话! 啊!沈苓恍然大悟般叫了一声,惊诧地看着梅昭和郑欣宜,原来你们是对情侣啊,哎呀我之前竟然没看出来,这么说,今晚上你们本来是想单独出来约会的,竟然被我搅了局 郑欣宜错愕非常:她怎么出招这么怪异 这话让她怎么接顺势承认没错我们就是情侣肯定不行,单身是她的一大资本,不能为了梅昭就抛弃掉,那么难道要回答你弄错了我们只是朋友那样暧昧不就白搞了吗 暧昧就像隔着一层纱看景儿,讲究朦胧美,被沈苓这样噗呲戳个窟窿,还有什么美的 她只能期待着梅昭能先出声澄清,他是追求的一方,还没追上的时候当然不能让女神担上这种虚名。可梅昭却不出声他在等着看女神的笑话。 林露湘瞟了梅昭一眼,慢悠悠地说:不是,我们小昭还青春年少待字闺中呢。你要认识合适的好姑娘,别忘了给他介绍一个啊。 哦,我以为只有男女朋友、而且是很亲密的男女朋友之间,才会去吃对方碗里的饭。沈苓笑着摆摆手,抱歉,看来是我少见多怪了。 郑欣宜温婉地笑了笑,似乎默认了她这少见多怪的说法。 梅昭直直地望着她,忽然觉得,自己从未把这个女人看得这么透过。 事情都是禁不住想的,原先没发觉,只是因为从没去想过,真去想了,就没有多少事还会毫无破绽。尤其梅昭还是在推导人心方面有着特长。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下子从一个圈里跳了出来,郑欣宜的手段、目的,就像玻璃柜台里的商品,一样样呈现于眼前,前所未有地清晰。 他的女神从来都没想过要和他确定关系,她想维持的就是若即若离的暧昧,因为她想要得到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爱情。 不,不是你少见多怪。他忽然出了声,语调有些冷硬,脸上还略带冷笑,沈苓你不知道,欣宜就是喜欢和人开这种容易引人误解的玩笑。依我看,欣宜你也确实该注意点分寸了,等将来你有了男朋友,这样容易让人家误会的。 -- 第107页 郑欣宜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心直直沉了下去。梅昭这就要跟她划清界限了吗 她怎么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信了沈苓的话 沈苓也一样在惊讶着:他这么快就清醒了,不是我盲目乐观吧 不是的哦,宿主,梅昭对郑欣宜好感度下降了20点,恋爱满足感已经下降了50!宿主,你真是我的偶像! 沈苓惊叹:哇塞这顿饭吃的真值! 尤其是,她还一举搅黄了郑欣宜的两个潜在男票! 第45章 剧组盒饭(七)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 沈苓反而觉得很不适应了。原文里的梅昭不是对郑欣宜爱得很深吗最后还都为她死了啊! 系统:宿主你记错了吧我认为原文里的梅昭是lsquo;因为rsquo;郑欣宜而死, 并不是lsquo;为rsquo;郑欣宜而死的呀。 沈苓也恍然想了起来,是啊, 那时梅昭是因为被郑欣宜挑拨而与李朝阳决裂, 他并不知道那么做的结果会是付出生命,所以并不能说明他对郑欣宜有着生死相赴的深情。 现在这样才对劲!她愈发信服自己那个没有灵魂交流就不是真爱的理论, 被绿茶勾引出的好感当然不能算是真爱, 那只能算是一时糊涂,被人提醒,他也就醒了。 再说了,我男人怎可能是个任人玩弄还清醒不过来的傻小子沈苓颇觉自豪。 系统:呵呵, 要是换了程青昊就难说了 回宾馆的路上, 以及回到宾馆房间里之后, 梅昭都没再说一个字,只让那三人闲扯勉强维持气氛。 等回到房间关了门, 林露湘就劝他:想开点吧,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好在你的损失还不算大。 是啊,好在损失还不大。梅昭坐到床边,哂笑着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我不是在想之前自己怎那么傻, 反倒是在想现在自己怎这么lsquo;聪明rsquo;。 想起过往, 他颇有些感慨,我认识了她两年,喜欢了她一年半, 一直认为自己是投入真心的,按理说即使是想放弃了,也该多少会有点余情未了吧可现在我心里一点余情都找不着。就好像原来我只是在梦里喜欢过她,现在梦醒了,即使再睡下去,也不可能继续做同一个梦。我就这么轻易对她没感觉了,一点都不想再追她了。 你说,这事是不是证明,我这人其实挺绝情的 林露湘一笑:要说绝情,那前提应该是有lsquo;情rsquo;啊,我认为真能做到绝,就说明没真动过情。 梅昭咂着这句话的滋味,如果换在数小时以前,听见有人说他对郑欣宜没真动情,他说不定都会愤而翻脸,而此时,他却只觉得轻松。平心而论,他当然也希望从前的盲目迷恋不算是情,希望自己的真情没有那么廉价。 林露湘起身去洗手间洗漱。梅昭手机响起,他拿出一看,是郑欣宜发来微信:你今晚好像有点不高兴,是不是为什么事生气了 生气他已经没心情生她的气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秒回,片刻后又收到一条消息:是不是我开的玩笑惹你生气了我没有恶意,别生气了好吗 原来也总是这样,察觉到他的热情有所降温,她马上就会来温柔安慰,让他重燃希望。但等他返回头去追她追得紧一点,她又赶紧躲,还要表示我们只是朋友啊、我只是关心你呀。 如今不同往日,表演仍在继续,观众却已出戏。 现在越是看到她做小伏低地来道歉,梅昭就越失望。如果她是被沈苓冤枉的,心里坦荡磊落,就应该要么直接来向他挑明了解释清楚,要么就干脆什么都别说,表明沈苓说的那些事与我无关,越是这样躲躲闪闪试试探探,才越证明她心虚。 他望着手机上的字琢磨了一下对策,他们从未确定过什么关系,甚至他都没有表白过,所以这会儿,他总不好直说我不想追你了,你也不要再演了。他们做不成情侣,总也还要做一阵子的同事呢,关系也不好闹得太僵。 他只好回复:你想多了,没有的事,早点休息。 按完发送,他真心盼着郑欣宜别再来烦他。可惜事与愿违,手机刚暗下去就又亮起:你果然是不高兴了,咱们是朋友,有话可以敞开说的。方便接电话吗我打给你。 她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往绿茶婊的定义上贴,梅昭十分厌烦,见林露湘擦着湿发从洗手间出来,他问:往常遇见你不想搭理的人总发信息给你,你是怎么敷衍的 林露湘笑道:你不是吧,难道连网上最流行的万能回复都不知道 梅昭恍然,当即给郑欣宜回了句:真没有。我去洗澡了,回聊! 大约是因为不惯说谎骗人,回完这句,他就真去洗澡了。 沈苓回到房间后没多会儿,系统就为她奉上新消息:梅昭的恋爱满足感降到了0,虽说对郑欣宜的好感度仍有10点残留,但恋爱的感觉已经彻底没了。 于是沈苓得出一个结论:梅昭果然比程青昊情商高多了! 系统兴冲冲地问她:宿主宿主,对绿茶女主的打击初见成效,但梅昭对你的好感度还停留不前,你有什么钓凯子的新计划没 沈苓站在洗脸台前细细地卸妆洗脸,这个简单,不管性格怎么变,他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好。好男人总有万变不离其宗的一个特性,就是懂得好歹。我对他好,他会知道,会感到亏欠,也会懂得珍惜,这样的人其实很好追,让他能感觉得出我对他真心好,就成了。 -- 第108页 系统接着问:那是不是就从明早亲手为他送早餐开始 这个送早餐摊个爱心煎蛋捧过去,敲开他的门后递给他,再羞红着脸跑开沈苓怎么想都觉得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回想前两个任务里面,她都没有过什么倒追的具体行动,程青昊是主动追的她,对诚王她也是顺其自然相处出的感情,并没刻意讨好过。这么一想,好像自己的撩汉能力不怎么样呢。 呃嗯,这个先放一放,郑欣宜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梅昭的,她一定会继续作妖,我还是应该继续对付她。 系统不明白:可是梅昭已经不爱她了呀,那10点好感度可以理解为普通朋友或是同事之间的好感。你是担心梅昭还会被她骗回去吗 沈苓擦干脸,说:不,梅昭这人非常理智,相信他一旦清醒过来,就不会再吃回头草。但他有个弱点,就是善良,所以即使郑欣宜无法再骗到他的感情,单纯只是来向他求助,他也可能会义不容辞地帮忙。我不能让他再被郑欣宜利用,因此,务必要让他看清楚郑欣宜的真正为人! 郑欣宜那个贱人做过的坏事,可不止是骗取梅昭的感情这一条。原文里被她坑过的人,也不止梅昭一个,还有导演李朝阳。 郑欣宜和李朝阳是怎么个关系呢 郑欣宜才只是个初露头角的新人,当初梅昭介绍她来剧组,其实只是想让她得到一个露脸的机会,最终郑欣宜竟然可以得到女主角,连梅昭都没有想到。而她之所以可以一举得到这么重要的角色,是因为在李朝阳身上花了些心思。 依照原文字面上的描写,李朝阳为人贪婪好色,郑欣宜作为新人,为了获得出演这个角色的机会,逼不得已投其所好,对李朝阳假以辞色。等得到角色之后,她又坚持洁身自好,没有让李朝阳得手。 这情节当年被包括沈苓在内的不少读者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就是郑欣宜为了得到角色给了李朝阳一份暗示她情愿顺从潜规则,给李朝阳一点甜头。也可以说,是她勾引了李朝阳一把,才向李朝阳换取了这次机会。 然后她又是用什么办法洁身自好的呢就是挑拨梅昭和李朝阳的关系,利用梅昭当挡箭牌,来拖延兑现她许给李朝阳的好处。 因为郑欣宜的挑拨,在梅昭眼里,李朝阳从值得尊敬的老师变成了无耻色鬼,每每看见郑欣宜与李朝阳交流,他都会有所警惕,担忧郑欣宜会吃了亏,然后各种想办法帮郑欣宜脱身。郑欣宜才得以保持所谓的洁身自好。 沈苓看得很清楚,李朝阳虽然算不上好人,可他并没主动去骚扰郑欣宜啊。人家是知名导演,想要投其所好的小演员多着呢,根本没必要垂涎一个郑欣宜。郑欣宜出卖色相给自己增加了竞争力,得到角色后又翻脸不认,还利用梅昭去替她抵挡李朝阳 一个bitch都不足以形容她了。 后来李朝阳发觉被郑欣宜耍了,有心报复她,就去散播郑欣宜出卖色相拿到角色的谣言,郑欣宜想要反击,就教唆梅昭把做他枪手的事捅了出去,导致李朝阳身败名裂,还与梅昭两败俱伤。 沈苓真觉得李导也挺冤的,他利用梅昭做枪手是不对,但那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一种合作,如果没有郑欣宜挑拨,他们师生两个完全可以和平解决这事。是郑欣宜把他们俩人都坑了。 现在梅昭对郑欣宜好感大降,事态应该不会再发展到那地步了,但沈苓认为: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被bitch污染视听啊,你们大家伙都来陪我看清她的真面目吧! * 因为李朝阳对即将开拍的一部分剧情有些意见,第二天上午剧组没有出外景,沈苓、梅昭及制片人魏蓉一起聚在李朝阳的宾馆套间里开小会讨论剧本,会才刚开始,郑欣宜敲门进来了。 听说李导这里讨论剧本,我也想来听一听。郑欣宜礼貌又柔婉地笑着。 李朝阳平平淡淡地说:你听听也好,坐下一块儿讨论吧。 套间的外厅摆着一套组合沙发,李朝阳与魏蓉各坐了两头对放的单个沙发,梅昭与沈苓各坐在中间长条沙发的两端,沈苓朝身边瞟了一眼,这沙发坐三个人就比较挤了,现在她与梅昭之间空隙大约只有一尺,郑欣宜应该不好意思过来挤吧 可人家郑欣宜真就好意思的,她走近两步,显然就是在等他们两人给她让个空座出来,对此,梅昭即使是出于礼貌,也只好朝旁边挪了挪,沈苓也摆出很礼貌的姿态跟着梅昭朝同一方向挪了挪,与他挨在了一起。 两人都穿着半袖衬衫,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碰触,梅昭抬眼看了下沈苓,沈苓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只顾低头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剧本文档。 郑欣宜见状,只好道:看来是太挤了,我坐椅子吧。 她去自行摆折叠椅,沈苓往回挪了挪,整个过程都没去看梅昭。她打量了郑欣宜一眼,见她穿着米白色小西装,下面是杏色鱼尾包臀裙,摆好椅子就坐的时候,双手理了一下身下的裙摆,姿态十分优雅美观。 沈苓暗中挑了下眉,不得不说,别管人品优劣,人家还是有些长处值得自己学习的。 会议继续,李朝阳提出剧本里接下来几场戏里人物的状态不是很顺畅,需要微调。这一段剧情是男女主和男女配四个人之间的爱情纠葛达到顶峰的时候,对每个人物的立场与心理都需要刻画到位,每一句台词和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要斟酌思量,确实不好把握。 -- 第109页 沈苓和郑欣宜都不怎么插言,基本都是李朝阳与魏蓉在交换意见,梅昭补充,再由沈苓记录下来。 沈苓知道李朝阳的意见都是私下里与梅昭商量好的,也就是梅昭的意见,她听了心底暗暗佩服,他能把人物心理揣测得如此细腻,怎可能是程青昊那样的傻子 唉不好意思又让老公躺枪了。老公表介意啊,你傻也傻得很可爱,不过必须承认,如果你的女神不是许瑛瑛那样的善良女孩而是郑欣宜这个碧池,咱俩还不知要绕多少弯路呢是不 小沈有什么看法吗李朝阳忽然问,有看法尽管提出来,群策群力才能做出好作品嘛。 这是每一次开会的例行公事,李朝阳都会问问她的意见,只是原来沈苓几乎每次都不说什么,今天却例外。 唔,看法确实是有点点。沈苓调整了一下放在膝盖上的电脑,我觉得现在其他人物的状态都很好了,只是女主角唐婉玲对男二杜潇的态度可以做一点微调。 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她继续说下去:偶像剧的大部分受众是女性,女主角的行为逻辑就需要尽量获得大多数女观众的认可。我想,这时候唐婉玲对待男二的追求,应该拒绝得再明确一点,不然的话,会给观众一种她想要留给男二希望、吊着人家玩的印象,从而厌恶她。 话一出口,除了郑欣宜之外,余人都露出认真考虑的表情。梅昭问:可是,单从女性心理而言,渴望被更多优质异性追求,应该也很符合大众心态吧 沈苓摇摇头:这不属于同一个概念,观众代入女主角的位置,想象自己像她一样光芒四射,被众多帅哥追求,这没有错,可如果女主角做出被观众不认可、甚至是唾弃和鄙视的行为,势必会导致观众出戏。 李朝阳与魏蓉都点了头,梅昭也若有所思地沉默下来。郑欣宜声音柔柔地说:只不过是对追求者拒绝得不够干脆,不会引发观众那么大的反应吧 会呀。沈苓语气十分肯定,郑姐你工作忙,怕是没有很多时间上网,我要搜集素材,时常关注网上人们对各种人和事的评价,就看到过,这种不打算跟人家发展爱情关系还不明确拒绝、吊着不放的女人,广大女同胞是深恶痛绝的,如果不但吊着,还要利用人家为她做这做那,就更是要被唾弃得体无完肤。 梅昭听得暗觉有趣:她又来了,难道是担心昨天的提醒不够奏效,今天还要乘胜追击 魏蓉忽然插言:哦,你说的就是人们口中的lsquo;绿茶婊rsquo;吧 对对对,沈苓积极点头,就是那个词。现实里也有这种女人,人家一发力追她她就躲,人家一退缩她又贴回来,为了吊着人家,各种玩暧昧,什么深夜里跟人家聊微信诉说心事啊,什么半夜拉着人家一起看星星啊,反正谈理想谈未来谈天说地,就是不谈恋爱。 她说得活泼有趣,李朝阳与魏蓉都听得哈哈直笑,梅昭也在笑,不过是意味深长的笑,只有郑欣宜一个人没有笑,不但没笑,还怒色隐然。 沈苓没去看她,接着说:前几年热播的那部宫廷剧的女主角不就是被人骂作lsquo;绿茶婊rsquo;吗虽说角色有争议对扩大宣传也有好处,但我觉得,还是塑造一个大众喜欢的角色效果会更好。绿茶这类女人实在是招了女同胞太多的愤恨,让咱们的女主角受了绿茶的污染是不好的。 李朝阳与魏蓉都听得点头,郑欣宜忽然冷声问道:那在你看来,只要是夜里和人家聊微信、拉着人家看星星的,就都是绿茶婊咯 哎呀上钩了,真听话!沈苓心中暗笑。她昨晚仔细想过,经过昨晚饭桌上的一幕,郑欣宜一定恨死她了,憋足劲想要对付她。要报复她,还要祛除她来竞争梅昭的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被开除出剧组,所以郑欣宜一定会选李朝阳和魏蓉做突破口。 上次偷听她和梅昭出站时的谈话,沈苓已经知道,郑欣宜听说了因为沈苓吻了梅昭、梅昭去找魏蓉告状的事,如果她自己再在李朝阳和魏蓉面前跟沈苓吵上一架,让两位领导都觉得这个小编剧总在搞事情,跟谁都合不来,想要促成沈苓被开除还是很容易的。 毕竟现在戏拍完了大半,女主角不可能换,但跟组编剧并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人物。沈苓虽然是剧本的真正捉刀人,但因没有署名权,原来又太过低调,从来都没什么话语权,被开了也就被开了,除了回去找导师哭诉,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沈苓今天一见郑欣宜凑过来一起开会,就猜到她在做着这样的打算,这才故意把话头往绿茶婊上引,果然惹得郑欣宜发作。 她平平淡淡地反问:郑姐你觉得不是咯 都说绿茶的惯有作风是装柔弱装无辜,果然没错,人家连翻脸撕逼走得都是柔弱路线。郑欣宜登时红了眼圈,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泪盈盈地问:我和梅昭是很谈得来的好朋友,与他有着一些比普通朋友更亲密的行为又有什么不对,需要你来指桑骂槐地骂我 在李朝阳与魏蓉询问的目光注视之下,她泫然欲泣地说:抱歉,李导,魏老师,我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冒犯到了沈苓,竟然让她这么针对我。昨晚我们一起吃饭,她就在暗示我是什么绿茶婊,当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以为是自己误会了。没想到她今天更是指到我鼻子上来了。她说的夜里聊微信,看星星,就是我找梅昭做过的事。我和梅昭是朋友啊,我们只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交往,不知为什么沈苓就那么看不过去。 -- 第110页 沈苓忍不住撩了梅昭一眼。郑欣宜就是在暗示她因为暗恋梅昭才在搞事情针对她,有着那次强吻,想必梅昭也有那样的疑心吧。不过这其实也是事实,她确实是为了抢梅昭在搞事情。 她不慌不忙地张开口正要分辩,梅昭却抢先出了声:欣宜你多心了吧那两件事都是你和我单独去做的,沈苓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应该只是碰巧举了这两个例子而已。 郑欣宜一愣:可是,我发过朋友圈 沈苓很无辜地说:我没有加过你的微信好友啊。 郑欣宜又说:可是梅昭也发过。 我也没有加过沈苓的好友。梅昭又接过话茬,还拿出手机递给沈苓,帮我把你的号加上吧,以后有工作上的事也好随时交换意见。 哦。沈苓很听话地接过手机来操作,心里暗笑。她本来就在这儿等着郑欣宜呢,郑欣宜听见她那么具体地说出半夜聊微信和看星星两件事,肯定会认定是沈苓得知了她和梅昭的往事才含沙射影,可真要较真,郑欣宜绝对拿不出任何沈苓获知他们隐私的证据。 有本事你指责我看过原文剧透 郑欣宜呆愣愣地被晾在当场,魏蓉和李朝阳都看着她想:她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莫名其妙无理取闹。 郑欣宜仍未死心:说不定是别人说起过,被她听到了呢。 梅昭微笑道:你太敏感了吧就像你说的,朋友之间做这样的事也挺平常的,想必网上也会有很多人说起过,你何必一听说就觉得是在说你呢 沈苓看着他想:他竟然把我的台词都抢了。 第46章 剧组盒饭(八) 这台词当然是出自梅昭的口比沈苓自己分辩要更有说服力, 魏蓉和李朝阳都看着郑欣宜心想:她这么神经过敏, 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尤其是李朝阳更是隐含怒气,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看出来了, 郑欣宜在应聘角色时就是给他开了张空头支票, 是耍了他一把。他又不缺这一个女人,谈不上有多垂涎她, 但被人耍总归是件很气人的事。 他也有所察觉, 梅昭似乎在为郑欣宜打掩护,每次他有意接近郑欣宜,梅昭都会及时出现,找茬隔开他们。他也怀疑到了郑欣宜是在利用梅昭保护她。耍了他不算, 还在给他和他最重要的学生之间挑拨离间当然更加恶劣, 只是这种事谁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一说就是要翻脸的了,李朝阳拿不到证据, 只能是保持着疑心。 今天被沈苓这一捅,李朝阳心里就有底了, 那女人果然是在勾搭梅昭,今天对付沈苓,也是为了抢梅昭而已 他看了梅昭一眼, 暗暗欣慰:还好梅昭看样子, 也明白她是怎么回事了。 他让梅昭做枪手的事不好瞒得过一起共事的人,被人看出端倪也不奇怪,但只要梅昭和他一条心, 即使有人以此生事也不怕,有梅昭这个当事人否认,谁还能坐实他用枪手可要是被郑欣宜这种居心叵测的人拉拢得梅昭和他离了心,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李朝阳一念至此,真是又庆幸,又隐怒。 沈苓讨厌郑欣宜,对李朝阳也没什么好感,谈不上想要拯救他,只不过敌人也要分个亲疏远近,把郑欣宜的伎俩挑明给李朝阳看,可以有效避免他和梅昭师生离心,总归是对转变梅昭的命运很有好处的事。她只是没想到梅昭会是这样的态度,她说梅昭理智,也没想到他会理智到这份上。听这意思,他是该明白的都明白了 郑欣宜更是惊呆了,她和别人起了冲突,梅昭竟然不来维护她,还去公然帮她的对手。仅仅因为昨晚那几句话,他对她的态度就会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 梅昭凭着深究人物心理的惯性思维,确实是一早就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得不说,见到昔日在他心目中善良无暇的女神郑欣宜竟然在耍心机算计人,他是既对她失望,也为自己的有眼无珠而沮丧。 对待感情问题的态度还可说是见仁见智,但这种使阴招想让沈苓被开除,就更加涉及人品问题了原来郑欣宜就是这样的人。梅昭也在暗暗庆幸:还好我已经看明白她了。 他转过头,朝还在望着他发呆的沈苓递了个眼色,沈苓才反应过来,忙陪笑道:对不起了郑姐,我确实是无心之失,没有别的意思。要不,我再请你吃顿饭向你赔礼吧 郑欣宜还能说什么只能拿出职业基本功,尽快调整好表情,赧然笑着:不不,梅昭说得对,是我太敏感了,错在我,还请你不要介意才好。 一场吵架化为无形,最终剧本按照沈苓的意见做了调整,会就散了。 宾馆的餐厅与住宿楼分开,中午沈苓走出宾馆主楼正门要去吃饭时,一出门就看见梅昭正站在门外。 在等人沈苓问。 嗯,等你。梅昭回答。 沈苓微怔:有事 梅昭留意了一下周围,这里是个小广场,一眼便可看清周遭无人,说话比室内还要安全,他说:我想问你,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欣宜找我做过那些事的 沈苓眨眨眼:你都说了,我是从网上看来的呀,说不定她也是从同一个网站看来,然后才去找你实施的。 -- 第111页 梅昭失笑,她还真会顺杆儿爬,这小姑娘看着一副邻家小妹乖乖女的样子,其实机灵诡谲,一点也不乖。 我要给你一个忠告,他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竖起一根食指,不要再挑事。 沈苓又眨眨眼:为什么说我挑事 梅昭多竖起一根手指:第二个忠告,不要装傻。 这话沈苓就不爱听了,我靠,你以为我爱装啊特喵的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就吃这一套我刚见你时倒是没装,上去就吧唧了你一口,你又是什么反应还好意思说我呢! 我装傻她哂笑,你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有自信嘛。 梅昭直望着她的双眼:你看过那么多网上言论,一定见过有人说lsquo;女人最了解女人rsquo;这话吧我也告诉你一个真理会演戏的人最能看穿别人在演戏。你的演技不够专业,一次两次或许没事,演得多了,会很容易被内行人看穿的。所以我劝你以后不要再演了。 沈苓干巴巴地笑着:是啊,我的演技当然不如郑欣宜专业了,她演得那么炉火纯青,不知道你这个内行人看不看得穿呢 梅昭神情一僵,答不上话来。霸道总裁风的形象霎时碎了一地。 沈苓心里很不快:你在别人面前装B也随你,可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被绿茶婊耍得团团转的大猪蹄子,还装哪门子装啊 她抬手在梅昭肩头虚飘飘地拍了拍:梅大导演,你那么聪明,要是遇见绿茶婊来勾引你,一定能一眼看穿,不需要他人提醒,我好佩服你哦!感谢你的忠告,先吃饭去了,拜拜!说完绕过他就走。 梅昭愣在原处,脸上一阵发烧。他没觉得自己是在装B呀,而且也真心没想装,要论对她这两天行为的看法,他明明是很感激的,毕竟是她点醒了他,他想给她忠告,还不是怕她再跟郑欣宜斗下去会招惹麻烦吗又不是想朝她装B,为什么就挨了她的嘲讽呢 难道她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来点醒我的吗梅昭满心迷惑着,回身向着沈苓的背影问:今晚有空吗 沈苓在七八米开外停下,回身问:做什么 我回请,地方你挑。梅昭尽量让自己笑得很有诚意。怀疑人家暗恋他,还主动请人家吃饭,好像也有点绿茶味儿,但他只是想为她的仗义相救表达一下谢意,为了避免她误会,他又加上一句:我叫林露湘一块儿来。 切,刚说了那么一套讨人厌的话还想请她吃饭沈苓摆摆手:不必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昭站在原地,愣愣地想:她是真的暗恋我吗 沈苓当初看原文还没发觉,梅昭这人还挺自恋。想想也是,正因为自恋,才容易误解别人在喜欢他,也就容易被绿茶婊的表演蒙骗。绿茶婊们不就是要给人一种我也很喜欢你只要你再多追我一下就一定能追上的印象吗 她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考虑一下进军路线,倒追一个自恋的家伙,谁知他会不会觉得理所当然就不知珍惜了呢说不定他就喜欢郑欣宜那种欲拒还迎的调调呢。 这么一想她就更不痛快了,哼,纯粹犯贱,活该被骗! 系统觉得有点看不懂她:宿主,你是讨厌梅昭了吗 没错,讨厌。 那你不想和他上床了吗 我能克制! 初尝禁果的人都难免贪恋个中滋味,尤其还是和真心所爱的人情到深处水到渠成,沈苓才和程青昊到了那一步就转换了世界,确实忍也忍不住地魂牵梦萦,一遍遍回想琢磨,甚至夜里都会有长夜漫漫寂寞难熬的感觉。 可是这事儿急也急不来,相较刚穿过来强吻梅昭那会儿,沈苓现在已经冷静多了,知道发春也没有用,对付梅昭这样的纯情男孩,还是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 她把午饭打包拿回房间去吃,刚一坐下,就收到一条微信,是林露湘来的(昨晚吃饭时林露湘就要了她的微信号):晚上有空一起出去吃个饭吗我回请,找梅昭作陪。 沈苓噗嗤笑了出来,真想问他:你是自恋狂请来的救兵吗 竟然连字句都和梅昭的话一个样,不会就是梅昭抢了他的手机发的吧 系统鼓励着:宿主,想想上床那点事儿,越早追到他,就越早能实现哦! 沈苓无奈一叹,就回道:好啊,让林学长破费了。 在与她隔了六道墙的房间里,梅昭拿着林露湘的手机看着沈苓的回复,心里的滋味有点怪怪的。以他擅于揣测人物心理的特长,也揣测不清沈苓的心态。她应该是喜欢他的,这从她那次吻了他、她偶尔看他的热切眼神、以及她对郑欣宜的态度,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梅昭想不通,不论是什么性格的人,在喜欢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不都应该是低姿态的么她在他面前的姿态却格外的高,就好像她是个大人,他是个小孩,她是个洞察一切的智者,他是个啥都不懂的傻子,他自我感觉还算良好的伟岸形象在她眼里都成了故作姿态和装腔作势。 或许她并没有打算来倒追他,可一个喜欢着他的女孩总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啊!哪有人会一边喜欢他,一边又瞧不起他的呢梅昭觉得她真奇怪呀真奇怪。 -- 第112页 林露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边托着餐盒吃着饭,一边还在翻着打印版剧本看着,这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答应了吗 嗯。梅昭把手机还给他。 林露湘看了手机一眼,笑道:我真想象不出,怎么你约这样一个小姑娘吃饭,还需要我替你出马。 梅昭无奈感叹:你可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不是个纯真小姑娘,说她是个机灵小妖精还差不多。 林露湘想到昨晚沈苓的表现,觉得意趣盎然:是吗那今晚我多体会一下她的妖风。 下午李朝阳带着一部分演员和工作人员去了外景地,沈苓留在宾馆房间按照开会新商量好的内容改剧本,一直等到晚上快八点,梅昭才打来电话叫她出来吃饭。 小县城没几家像样的馆子,梅昭、林露湘和沈苓三个人在街上转悠了一阵,剔除出不入流的小吃店和老麦老肯之类快餐店,最后决定,还是只能去吃那家烤肉自助。当然钱是梅昭来付。 我猜你一定就是传说中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林露湘看着沈苓吃起肉食和甜点肆无忌惮,便笑着调侃。 哈,其实也不是啦,只是我没那么在乎而已。沈苓往嘴里塞了一片五花肉,依我看,那些演员和模特为了事业天天吃白水鸡胸肉和蔬菜沙拉,简直就是失去了人生最大的乐趣。就冲这一点,我打死也不会做演员。 其实她清楚,演艺圈有着上镜胖十斤的概念,三维的人进入二维的画面都会显得比现实中胖,所以为了好看,演员们都要维持比一般人更瘦的身材。她只是在现实里看着苗条适中,要真去做演员上镜,说不定就会像个小胖子了。郑欣宜就比她明显瘦一圈。 眼下都不能确定能在这个世界里呆多久,也不确定下一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她当然不会为了顾虑发胖问题,就放过一饱口福的机会。吃不着梅昭,她就先多吃点好吃的。 唉,只能说人比人该死啊。林露湘不无怨念地看了眼自己盘子里的生菜和香菇他也一样不敢放开吃。 梅昭自中午时挨了沈苓嘲讽,一时有点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姿态对待她,这会儿就很少开言。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苓,心里暗暗觉得有趣。他曾经多次与郑欣宜在一起吃饭,有时单独相对,也有时有别人一起,郑欣宜永远都吃得很少,似乎她一顿饭的食物捏成一团的话,体积不会超过一个鸡蛋,而且她还会吃得很慢,好一会儿才吃下一口,给人一种她好像什么都没吃的印象,亦或者说,她是有意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仙女,让人觉得她不食人间烟火。 沈苓就完全不一样了,倒也不是说她的吃相有多难看,大概只能说她的食欲真的很好。 郑欣宜并不喜欢他,却在他面前保持着优雅,沈苓喜欢他,却在他面前大吃特吃,连装都懒得装一下。梅昭觉得自己积攒下的人生阅历统统无法套用到她身上。 林露湘作为主演,很自然地问起沈苓今天开会对剧本做了哪些修改,沈苓都讲给了他听,连同自己那套修改意见也一并说了,只是没提郑欣宜找茬的事。 林露湘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你别说,现实里这样的人确实有的。我原来的一个哥们就被人这样迷住了,做着人家的备胎还甘之如饴,我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却没办法。正好问问你的意见,你说这样时候,我该怎么提醒他才好呢 梅昭转头撩了他一眼,不觉皱起了眉头:这丫是想干啥 沈苓就像完全没听出这话与梅昭的关系,摇摇头说:人家既然甘之如饴,你去劝谏,人家不会领情的,真要劝成了,将来他说不定还会恨你,觉得他本来还有一线希望,都是你给搞砸了。 林露湘深深点头:有理呀有理,可是,难道就该放任自流万一他这么一年年耽误下去,最终仍然一无所获呢 沈苓笑了笑:既然是你哥们,就也是成年人了,他的事他自己负责,他的命运自己做主。 梅昭忽然插口问:这么说换做是你的话,看见你朋友沦为备胎执迷不悟,你就不管咯 沈苓悠然翻着铁板上的烤肉:那要看情况,有一种情况下,我肯定会插手管。 什么情况梅昭与林露湘异口同声地问。 那就是,看到那个做备胎的家伙实在太笨了,简直比猪还不如,让我实在看不下去,我就一定插手管!沈苓晃着叉子,说得抑扬顿挫,豪气干云,尤其把猪字咬得极重。 林露湘噗哈哈地笑了,简直笑得停不下来。梅昭则虎起脸,自顾自忍气吞声。 等沈苓起身去拿东西时,林露湘问梅昭:我说,你怎么得罪她了 梅昭摇摇头:一言难尽。他真没觉得自己得罪她了啊,不就是给她几句忠告吗那也是为她好啊,怎么就被骂成猪了呢 第47章 剧组盒饭(九) 看准沈苓正在挑拣食材, 一时不会回来, 梅昭向林露湘问:你现在还觉得她暗恋我吗 林露湘望着沈苓:这么看当然看不出。可你说她那时去吻了你,现在又来拆了你和郑欣宜的伪cp, 如果不是暗恋你, 还会是什么动机呢寻常人谁会来管这种闲事 -- 第113页 我也这么想,可是, 看她的表现又总觉得看不懂。梅昭抱起手臂, 又犯起了职业病,越想不通,就越想想通。 林露湘看他一眼:怎么,你决定转移目标了 那倒没有。梅昭回答得十分干脆, 倒退回24小时去他还在迷恋郑欣宜呢, 哪能这么快就去转移目标那样也太随便, 对感情太不负责了。 林露湘拿手里的叉子指了他一下:哦,这么说你对沈苓没有意思是吧 梅昭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惊诧地不觉欠了欠身:难道你想 林露湘摇了摇叉子,朝他使了个眼色, 梅昭见沈苓端着盘子回来了,只好忍下了半句话没说,胸口就像憋了一口气。 沈苓看出梅昭是因为她回来就吞了半句话, 归座后便不见外地朝林露湘问:林师兄, 是不是梅昭对你说什么我的坏话来着 让你猜着了。林露湘笑着指指她新端回的那盘肉,他刚跟我说,你吃得太多了, 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养不起。 梅昭大急,冲口喝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林露湘又噗哈哈地笑了,连吃进嘴的菜都差点呛了。梅昭则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 沈苓看着他俩,忽然想起了犯贱攻和傲娇受的经典组合,这对好基友,好像比诚王和徐显炀的感情还好呢!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梅昭又没怎么说话,走回宾馆的路上也只听见林露湘与沈苓聊天,那俩人倒是愈发混熟了。梅昭心里挂着林露湘说半截的话,这时听着他俩说话就心烦。 走到宾馆楼门前时,梅昭听见手机响,他拿出一看,上面有郑欣宜发来的三条微信。 在哪想找你聊聊戏。时间是一个小时以前。 回来了吗时间是半小时前。 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有些工作上的事想与你沟通一下。最好见面谈。这是刚刚。 梅昭又被添了一重心烦,动动手指,飞快地打了一句:明天片场再说吧,今天太晚了,早点休息。发送。 宾馆三楼的一个窗口,郑欣宜托着手机站在窗帘旁,望着楼下一前两后走回来的三个人,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 才两天的工夫,梅昭似乎变心了,李朝阳也很可能因为今天开会的事有了些想法,形势变得极为不利,郑欣宜十分不安。 现在戏都拍了大半,李朝阳再厌恨她也要顾全大局,不可能把女主角换掉,但以后怎么办呢郑欣宜想过,李朝阳她是肯定要得罪的,但只要梅昭心向着她,李朝阳就不敢拿她怎么样,实在不成,还可以鼓动梅昭拿做枪手的事去要挟他呢。 可如果梅昭也脱离了她,以后就不好说了。李朝阳在业内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没有梅昭牵制,万一以后李朝阳想要报复她,找茬对付她,她又该去找谁求助 郑欣宜抱膝坐到床上,心情苦闷,怎么也想不通:我并没有对梅昭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啊,为什么才被沈苓这么一点点挑拨离间,他就会态度大变 * 你想去追沈苓刚一进了房间的门,梅昭就迫不及待地问林露湘。 林露湘显得挺没所谓:我有想啊,怎么,你改变主意想追她了 梅昭很不理解:不是我是说,你喜欢她呀 是挺喜欢的呀。林露湘自然地脱外衣挂到衣架上,依旧说得很随意。 这才接触过几次,你就爱上她了梅昭还记得短短两天之前,林露湘提起沈苓都还想不起她长啥样呢。 林露湘失笑:恋爱是要谈着来的,感觉不错就谈个试试咯。 难道不是先爱了才去谈的吗 林露湘挑起眉:谈都没谈,怎会知道爱不爱 是这样的吗梅昭颇觉新鲜:那要是去谈了,又发现不爱呢 分手啊。 那不等于是耍着人玩儿吗梅昭感到三观被刷新。并没有爱上就去追人家,等追上了谈一阵,把人家的感觉勾起来了,自己又发觉不爱把人家甩了,这怎么看都是耍人玩啊。 林露湘表情古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我看不如让你爸妈在老家给你介绍个对象,直接领证结婚,等到洞房之夜,你俩再见面,那样比较适合你! 梅昭哑口无言,他并不是头一天知道自己的爱情观和林露湘不一样,但原来林露湘和别的女孩子谁追谁,他从没在乎过,也就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这种观念差异。 现在林露湘想去追沈苓,他很确定自己并没喜欢上沈苓,没想去追求她,也就完全没理由阻拦林露湘其实说真的,即使他真有心追沈苓,那也该是公平竞争才对,没道理就不让人家追。 他无可阻止,只是本能地感觉,林露湘去追沈苓是件令他堵心的事儿,好像怎么想,都不对劲。 系统:宿主,梅昭对你增加了10点好感度。 嗯沈苓刚贴了一脸的补水面膜,正在小心调整边缘,一听就觉得奇怪:这丫自己发哪门子春呢 真正开拍后的日子大多是很忙碌的,天天都是早出晚归,很多人回到宾馆就累成一滩烂泥只想睡觉,像郑欣宜、林露湘这样的主演和梅昭这样的导演助理,都不再能随便腾出时间去谈情说爱。 -- 第114页 所以郑欣宜想对梅昭做什么,林露湘想对沈苓做什么,都只能徐徐图之,急也急不来。沈苓也不急,前面两个任务都是花了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才让对方渐渐对她有了兴趣,现在才两三天的工夫就让梅昭对郑欣宜死心,也对她有了少许好感,进展已经挺快了,没什么可急的,她就暂时按部就班。 在现实里她也是半个女文青,玩票过写作,现在干起编剧这份工作,成天思考如何遣词造句和构思情节,她也乐在其中。 像她这种相貌出众、又做着与演艺圈紧密相关工作的人,常会被人问到你外形这么好怎么不去做演员这样的问题,近日她与剧组里的其他人都混得还不错,也不止一次被工作人员问到这话。 其实内行人都知道,还真不是外形好就合适做演员的,成功做好演员的人也不见得个个都外形好,这两项没有必然因果关系。剧组里的人这么问她,大多都是没话找话。 即使与做演员无关,外形好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沈苓就能肯定,如果她一直没有改善过外形,还像头一天那样做丑小鸭的话,她一定不会有现在这么好的人缘。 每次她跟组出外景,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对她很热情,也都很喜欢找她说话,那些年轻的小男群演们尤其殷勤,嘴上称她为沈老师,时常为她搬凳子,递水瓶,借讲戏为名,与她搭讪,反正他们总比主演要闲。 得了,你们的戏连句台词都没有,让人家讲点什么呀有这工夫,还不如多去看点书!这天被林露湘过来损了这么一句,几个小群演都讪讪地散了。以林露湘目前的名气,在这组里耍个大牌还是很有资格的。 沈苓本来也懒于应付那些小龙套,见状便想:林学长真贴心!比梅昭那个大猪蹄子还暖。 林露湘仍是一身戏里的打扮,长发披肩白衣飘摇,简直比阳春晖还有男主范儿,他笑吟吟地为沈苓递上一瓶水:我觉得,你需要增加一点做美女明星的觉悟,你做编剧以后也会成为公众人物,外形又好,不对外高冷一点的话,身边会骚扰不断的。 这人真会说话,沈苓笑着点头:多谢忠告,这方面我需要多多向你学习。 这天任务重时间紧,林露湘只跟她说了几句话就又回去拍戏了,沈苓没觉得有何异样。只是林露湘刚走,她就看到梅昭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被她看去一眼,梅昭就扭头走了。 他那算是什么眼神沈苓觉得奇怪,要说他是看林露湘来搭讪吃醋吧,也不大像,而且依照系统汇报,他现在对她的好感度才只有区区30点,也不至于吃醋,但他那样子,又显然是对林露湘跟她说话这事极为关注。 沈苓想不明白:看不惯人家来关照我,那你自己来呀! 第二天早上,林露湘给她送来一杯奶茶:原味奶茶不加珍珠,我记得你上次喝的是这种。 沈苓道了谢,和他随便就剧情聊了几句,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一杯奶茶而已,普通的同学同事之间都可能顺道带一杯的嘛。 然鹅她还没留意,林露湘虽然待人随和,但并不热情泛滥,像给人带奶茶这种事,他对同剧组的谁都没做过。连对和他演对手戏的郑欣宜,他都没有过一点工作之外的关照。 他是剧组头号男神,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尤其一些年轻的女工作人员没事都要多看他几眼,他给沈苓送了一杯奶茶,立刻就被不少人都留意到了。沈苓还茫然不知,剧组里已然有人在私下议论纷纷。 又过了一天,林露湘为沈苓叫了一份甜点外卖:看你很喜欢吃烧烤自助那里的慕斯蛋糕,尝尝这种,比那种口味好得多。 那份蛋糕包着精致的巧克力色盒子,系着丝带,一看就很高档,关键是,它根本不是这座县城里的产物,而是林露湘上网订购让人家从七十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送来的。 沈苓终于察觉不对劲了:系统,查查林露湘对我的好感度 好感度30,恋爱满足感0。 才30的好感度就来是我神经过敏吧 因为林露湘也不想显得太刻意,就没去单独敲沈苓的门,而是选在工作时碰面后才把蛋糕给她的,于是又很自然地引起了同事们的关注。这几天有个名叫孙艳的小化妆师和沈苓混得很熟,见状就跑来找她八卦:林露湘该不会是在追你吧 应该不是吧。沈苓冷汗直冒。听见外人都这么说了,她才终于有点确信了,林露湘竟然是在向她示好。 系统:这是个好机会耶,你趁机跟林露湘暧昧一下刺激梅昭,不是挺好的吗 我要是和林露湘玩暧昧来刺激梅昭,那我就变成和郑欣宜一样的绿茶婊了! 天可怜见,她一点也不想拉男主进行多角恋,虽说在这篇文里来看,林露湘也在与郑欣宜的感情纠葛中受了点伤害,算是半个受害者,但她沈苓只有一个人,没法劈成两半去安慰他和梅昭两个。她还没有那么泛滥成灾的同情心。 收到那盒蛋糕时她发着懵没反应过来,事后想明白了,她就给林露湘送回去了,当然是背着外人送回去的,林师兄的面子她总还得照顾着。 -- 第115页 不好意思林师兄,我最近牙疼,不好再吃甜点了,谢谢你啊。 林露湘晚上坐在房间里,看着蛋糕盒琢磨,自己的路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梅昭无声无息地凑过去,毫不见外地抠了一块蛋糕出来吃着,贱兮兮地问:怎么,追求受挫了 去!你个被绿茶耍的loser有什么可看我热闹的林露湘怼了他一拳,说不定她真是牙疼不能吃呢!哎我说你别吃了,又不是给你买的你怎还吃起没完来了 梅昭边吃边笑,边笑还边吃:反正你又不敢吃甜食。 谁说我不敢吃偶尔打个牙祭也没事! 于是当晚林露湘为了不让梅昭占便宜就大打了一顿牙祭,然后又为了消耗热量,围着宾馆跑步十圈。 沈苓则趴在床上翻了一晚上的美团,也没找到同款蛋糕,馋得觉都没睡好,口水流了一枕头。 直至第二天到了外景地,她还躲在角落里不停翻手机搜索同品牌蛋糕,连梅昭凑到跟前都没发觉。 我知道他在哪儿买的,想知道吗他突然出了声,把沈苓吓了一跳。我靠这丫怎这么神出鬼没 她绷着脸说:我只是好奇想看看价钱。 是吗昨晚我把那蛋糕吃了,口感非常好,慕斯柔滑,入口即化,蛋奶香味特别浓郁,表面的碧根果仁又香又脆梅昭是表演专业出身,化身广告演员是小菜一碟,台词说得极富感染力。 沈苓口水哗哗的,她本来就爱吃甜点,再有着离了这个世界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吃到现代美食的怨念,对甜点的抵抗力几乎为0。 梅昭这个贱人!她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说:那你告诉我吧。不过别让林师兄知道啊。 虽说她很想让林露湘明确知道她的意思,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面子总还要顾的,真让林露湘知道她背后求助梅昭去自己买那种蛋糕吃,那也太尴尬了。 梅昭笑了,终于觉得在她跟前找回了点面子:我买一盒给你,你拆开盒子就能知道他们的地址了。这是出于男士风度,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如果觉得接受着不安,就在餐厅替我点一份干锅虾做回礼好了。 沈苓很痛快地点了头:成交! 梅昭又故意问:你牙疼是吧那要不要买无糖的 这个贱人!不,要全糖的,糖越多越好! 梅昭笑不可支,忍不住揶揄:你也是,既然那么想吃,干什么不收呢不就是一盒蛋糕吗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何必那么计较 沈苓不以为然:你既然拿这事来调侃我,就证明你也明白那不止是一盒蛋糕的意思。我不收是表明一种态度,与贵不贵重无关。不该收的时候,不论人家送的是个钻戒,还是只小小的千纸鹤,我都不该收。 梅昭不禁有些震动,当初迷恋郑欣宜的时候,别说他送她什么礼物她都会收,请她吃饭她就会答应,就连有其他倾慕她的男人来示好,但凡不是对方条件太差、根本无法入眼的,郑欣宜一样照单全收。那时候,他还曾经以为女孩子都是那样的,以为那样很正常。 没想到,世上还有沈苓这样的女孩。不该收的就坚决不收,即使自己再喜欢也要拒绝,一点也不因为自己身为女生,就觉得享用异性奉上的好处是理所应当。 也不是非要区别谁好谁坏,郑欣宜那样全收或许不算好,可沈苓这样如果做得过头了也会显得不近人情,梅昭不想评判谁更高尚,他只是单纯地诧异,沈苓和郑欣宜的差异真是显而易见。 第48章 剧组盒饭(十) 晚上回去房间后, 梅昭对林露湘说:我觉得你不用再追求沈苓, 恐怕再追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林露湘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她向你表白了 不是, 我只是觉得, 你们不是同一类人。梅昭知道,以自己的立场劝林露湘收手, 很容易引起误会, 倒像是他自恃比林露湘更有魅力似的,想劝也只能点到为止。 他也忍不住考虑了下:我应该追她吗 然而他仍然觉得不是时候。才有一点好感就去追求,尤其还知道沈苓可能在喜欢他,要是相处之后发觉不合适, 已经吊上人家的胃口再把人家甩了, 那也太不道德了。 经过了郑欣宜的事, 梅昭愈发认为对待感情问题要慎之又慎,宁可保守一点, 也不该冲动。见到林露湘才与沈苓有过这点接触就去追求,他就忍不住想:现在的人怎都这么心急呢 林露湘对沈苓确实也仅止于有点好感, 想要追个试试,听了梅昭这话,他反倒愈发好奇起来, 沈苓究竟是哪类人, 跟他有哪些不同,他更有心去看个清楚了。 经过这回林露湘的事,沈苓也一样觉得:现在的人怎都这么心急啊 她不是没经历过现代, 但有了前两个古代世界的感情经历对比,就格外显得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待感情更急躁,更轻率,没有古人那么甘于细水长流。 当然她也急,恨不得一时把梅昭拖上床才好呢,但她还不至于失去理智。对待梅昭的攻略她其实也有成算了,从前两个世界的相处过程来看,她和他的性情本就是很契合的,想要获得他的好感,她都不需要刻意倒追,只需抓住机会和他自然相处,增进了解,就能让他爱上她。比刻意倒追的效果还要好。 -- 第116页 现在不就看出来了今天借着蛋糕的事表明了爱情观,就让梅昭对她又多了10点好感度。 令她有点烦恼的是:林师兄这是捣什么乱啊 接下来的日子,林露湘停止了送礼物攻略,开始各种找茬与沈苓说话。他是主演,一得机会就来和沈苓讨论剧情,推敲人物状态,都是理所应当的,沈苓虽然对他的动机有着怀疑,也不好拒绝他躲着他,只能陪他说,但中间她时常会说其实这一点梅昭比我还了解,你可以去问他的,或是这点梅昭也知道,你可以和他探讨一下。 遇到林露湘转移话题聊些闲天,她也时刻留意着分寸,把言辞语气严格控制在普通朋友的范围之内。 几次下来,林露湘就发觉了:好像梅昭说的没错,这姑娘我追不上。 娱乐圈也是八卦圈,里面的人往往都比圈外人还八卦,剧组很快就传开了林露湘在追沈苓的事。对此林露湘是无所谓,追得上追不上他都不怕被人知道。沈苓则是一遇到有人来调侃探口风,一概回答不不,都是误会,林师兄只是和我聊聊剧本。于是同事们私底下也都闹不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露湘见状就觉得:她还真是一点也不跟人玩暧昧。 按理说,被一个男神级的人物追求,即使无意接受,稍微暧昧一下,得一点好处,更满足一下虚荣心,有什么不好的呢可她就是一点都不玩。 林露湘一向以男神自居,见到人家连和他暧昧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未免有点小受打击,也就自然而然地对沈苓更多了不少好奇和关注。 这天拍戏的时候,林露湘正与郑欣宜对着台词,视野中看见沈苓拿着剧本走过去找梅昭讨论,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郑欣宜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不快。 那次开会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梅昭表面上仍与她保持着正常的朋友与同事关系,只是推拒了所有私下多余的接触,李朝阳也没对她发作什么,郑欣宜就暂且转攻为守,没再采取什么行动。表面看起来,好像所有人的关系都没什么变化,依旧合作愉快,其乐融融。 郑欣宜成天忙于拍戏,梅昭拒绝与她私下联络,她就连与他单独说句话的机会都找不到,反倒是每天和林露湘共事的时间更多,近日听说了林露湘在追求沈苓的传言,令她非常不痛快。 她现阶段对林露湘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好感,但林露湘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在多数外人眼里,林露湘是比梅昭还要优质的男性,这样的人天天跟她共事都没有被她迷倒,反而被别的女人吸引了去,那女人还偏偏是沈苓,郑欣宜当然会不痛快。 这时见到林露湘因沈苓走神,郑欣宜忽然一扬手,她握着道具宝剑,剑尾垂着长长的金黄色剑穗,随着她的动作,剑穗被甩起来,扫上了林露湘的额角,把他吓了一跳。 郑欣宜巧笑嫣然:别分神啊。 是同事间的寻常玩笑还是带着暧昧的故意放电,林露湘还是分得清的。他们在剧中演的是一对爱侣,但郑欣宜的角色设定是稳重内敛的性情,她这表情可绝对不是在入戏。 这女人把持着梅昭不肯放手,见到他对沈苓示好又来撩他,真是林露湘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对她的厌恶却又多了一重。 其实郑欣宜惯于装作无意地朝优质异性放电,撩他已不是头一回了,或者说,其他女演员找茬跟他暧昧一下,也都是常事,林露湘早都习以为常,原来有时他还会觉得乐在其中,只是现在有沈苓这个一点都不暧昧的人对比着,他才觉得这种暧昧很讨厌。 或许男士们大多不会反感优质异性来和他们玩暧昧,但稳重自持不暧昧的女孩往往都能得到男士尤其是兲朝大多数男士的真心尊敬。林露湘也在其列。 你什么时候去追沈苓啊晚上回屋后他去问梅昭。 梅昭很吃惊: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林露湘拍着他的肩痛痛快快地鼓励:要追就快动手吧,她比郑欣宜好多了! 于是梅昭又忍不住想:大家干什么都这么急呀 林露湘又不是媒婆,话点到也就撂手了,接下来他对沈苓依旧和气热情,只是完完全全退居成了好朋友姿态,不再做一点可能引发误解的事。 不光林露湘看着梅昭和沈苓没有进展着急,连郑欣宜也在着急,她认定了沈苓挤兑她就是为了抢梅昭,见到好几天下来沈苓都没采取什么行动,她就觉得奇怪不对劲,总疑心沈苓另有什么更加险恶并深不可测的居心,巴不得见到沈苓和梅昭露点端倪才更安心。 当然也不是安心,她是盼着赶紧再找个机会把梅昭招回麾下。 这天,拍摄过程中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外景地设在郊外一座山的山脚下,附近都是比较原生态的山林,据说里头有着不少野生动物,其中还包括有毒的蝮蛇。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魏蓉一早约法三章,严禁剧组成员单独行动,更是不许深入山林。 剧组里年轻人居多,又多是些城市孩子,难免有胆大好奇的,趁着工作间隙摸进林子里小小探险一把。这天趁着魏蓉没有跟来现场,两个剧务组的男孩也不知从哪儿竟然抓了一只小野猪出来。 个头像只成年猫的小野猪,浑身深灰色硬毛,背上隐隐有着三条纵向的花纹,身体圆滚滚的,龇着两颗小獠牙,模样很萌,看起来似乎也很乖。被两个男孩抱出来,并没怎么折腾。 -- 第117页 全剧组的人都没见过野生野猪,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连李朝阳都不例外,他还笑呵呵地调侃那两个男孩:一会儿尽快送回去,不然小心野猪妈出来找你们的麻烦。 结果没等野猪妈出现,野猪娃就先发飙了。大概是看见人多就受了惊吓,小野猪突然挣脱了那两个男孩的手,开始横冲直撞,见人就追,追上了就连拱带咬,一时间闹得剧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郑欣宜一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模样,小野猪从离她还有两米远的地方跑过去,她就几乎要吓丢了魂,连站都站不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梅昭正巧就站在跟前,还是她即将摔倒的方向,少不得伸手在她手臂上搀扶一把。 郑欣宜就像要被吓哭了,见到小野猪兜了个圈子又朝这边过来,她惊呼着直往梅昭怀里扑。梅昭未尝体会不出她的用意,原先跟他玩暧昧的时候郑欣宜都没给过他这种程度的甜头,看来这回她是想多下点本钱了。 顺手扶她一把也就罢了,肩膀他可没打算借,见到郑欣宜挨上身来,梅昭就往旁边一躲。郑欣宜借力不成,一个趔趄,差点真摔到地上。 当然事情不好做绝,梅昭顺势朝前迈上一步,以示:我替你挡着还不成吗你也别说我没有男士风度。 结果小野猪没等跑到他们近前,就当头啪叽挨了一铁锹,被拍了个猪仰马翻,嗷嗷哀嚎着扭过头,朝山林里飞快地逃窜而去。 沈苓头戴小草帽,身穿桃红色连帽衫加黑色彩条运动裤,手持铁锹挺胸而立,颇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气派。梅昭一瞬间想起了中学语文课本上那个守瓜田虐猹的闰土。 周围一众人等都看呆了。别看那野猪还小,冲撞力和攻击性却一点不弱,刚这一阵别说组里的女人们都唯恐避之不及,连年轻男孩都有几个已经爬上树去了,梅昭和林露湘等一些男士们虽然没怕,也是想着反正是野兽,大家都躲远点让它自己跑了也就好了,没人想起来像沈苓这样主动还击。 就她这么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比汉子还汉子! 拍摄外景有时需要挖个坑埋个道具什么的,铁锹是常备物品,沈苓见到刚才场面混乱,想着尽快解决危机,信手抄起铁锹就来了那么一下子。等见到野猪跑了之后,周围的人都静悄悄地围观她,她还觉得很奇怪:我做错什么了吗难道他们还想留着这只野猪吃肉的 众人惊呆只是短暂一瞬,随即就爆发出一阵鼓掌欢呼,纷纷围拢过来,称赞沈苓胆气过人,身手了得。沈苓连连谦虚:哪里哪里,都是举手之劳罢了。 不管大伙是否真心青睐女汉子,这一刻沈苓成了众人焦点总是真的,梅昭没去跟前凑热闹,也忍不住看着她笑。刚受了他冷落的郑欣宜见此情状,嫉妒得心如火烧,只能默默在心底找平衡:哪有男人会喜欢女汉子她这是自寻死路自取其辱! 原先在剧组吃盒饭时总是梅昭和林露湘坐在一起吃,有时林露湘忙着拍戏和他赶不上同时吃,梅昭就自己吃,近期沈苓和他俩都混得越来越熟了,就有时是他们三个坐在一起吃,有时是沈苓和梅昭两人一起吃。 今天就是他俩一起吃饭,梅昭问沈苓:你当时就一点都没怕 没怕呀,沈苓说得十分坦然,又不是狮子老虎,你看,不是也没人被它伤到吗有什么可怕的 梅昭觉得很看不懂她这反应,啼笑皆非地说:可是,你们女孩子不是讲究装也要装得柔弱点吗有句话叫lsquo;撒娇的女人更好命rsquo;,难道不是拧得动的瓶盖、也要装作拧不动的 见到沈苓又朝他露出嘲讽满满的干笑,梅昭就有了不祥预感,果然听她说道:你别说什么lsquo;我们女孩子rsquo;,我跟郑欣宜不是同类生物,她比我会装,比我会撒娇,或许也比我好命,我不在乎。 继那次蛋糕事件之后,有些天没被她嘲讽了,梅昭知道当时郑欣宜往他身上贴的情景怕是被她看见了,便讪讪地解释:我也没说那样好啦。那样当然不如你这样好。 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当然还是觉得沈苓这样更好,更率性更可爱,他只是奇怪,为什么沈苓就能这么特别,在那种情形之下,能像她一样反应的女孩子,恐怕一百个里面也找不出一个吧大家都有椎间盘,为何就你如此突出 亦或者说,令他奇怪的也不是沈苓很特别这件事,而是她在他面前总是那么真实地展现自我,一点都不矫揉造作,一点都不装。如果她真是暗恋他的,怎么会在他面前这么肆意奔放呢 反正我就是这样,别人喜不喜欢,我不在乎。沈苓说得自信满满。 没错,就是这个态度才不对劲!梅昭有点小受打击,真想直言问她:难道我喜不喜欢,你也一点都不在乎 现今他仍然没有打算去追她,只是时常觉得奇怪,郑欣宜对他没有真情,却在各种找茬接近他,引起他的注意,沈苓这个早早被他判断为暗恋他的人,却自从那天开会对付完了郑欣宜之后就再没什么行动,还一得了机会就嘲讽他。 梅昭不禁怀疑:难道是那天我给她忠告的时候真的得罪了她,让她讨厌我了 这么一想真有点沮丧,她都已经强吻过他了,还不止一次对他显露过几欲把他扑倒的灼灼眼神,她对他的喜欢难道还会这么脆弱,因为那样几句并无恶意的话,就烟消云散了 -- 第118页 他都有心向她表示:你看看郑欣宜还在找茬纠缠我呢,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弃我了呢 我有点怀疑,她已经不喜欢我了。这天晚上回去房间,闲聊起白天的野猪事件,梅昭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林露湘愣了片刻,失笑道:你会计较这事儿,就说明你已经在喜欢她了呀,那还不赶紧动手追 梅昭皱眉:可是,我也不确定我有多喜欢她。 那天林露湘调侃他应该让父母安排结婚当夜再和新娘见面虽说夸张了点,但在梅昭心底里的观念看来,确实默认谈恋爱这件事应该是很郑重的,依照他的理想,就该等到他已经非常非常喜欢对方、有心和对方结婚过一辈子的时候,再去追,一旦追了,就要负一辈子的责任。 他也知道这想法很傻气,但奈何生来秉性就是如此傻气,他也克制不来。 这一秉性与他追郑欣宜的行为并不冲突,那时表面上看是他在追郑欣宜,其实也很像是郑欣宜在追他,因为郑欣宜总在不间断地给他一些挑逗和暗示,让他保持着一种不回馈点好意就不合适的错觉。 总体而言,他那时对郑欣宜的感觉就像是种错觉。不像现在对待沈苓,他是在理智地考虑和抉择。 现在理智告诉他,立刻就去追她,还是太草率。 林露湘往他跟前凑了凑,说:这样,你想象一下,要是她被别人追跑了,成了别人的女朋友,嫁给了别人,给别人生孩子,你难受不难受 梅昭一点也没跟着他的思路走,反而另辟蹊径:你都追不跑她,还有谁追得跑 林露湘愕然,这小子就是危机感太弱了!他笑着拍了一下梅昭的肩:有道理!兄弟,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梅昭没明白:什么有道理 林露湘有款有型地理了理头发,像只骄傲的公鸡:原来我追不到她,是因为她还在喜欢你,现在你都觉得她不喜欢你了,嗯,我再努努力,应该就能追上了。他又拍了拍梅昭的肩,兄弟,多谢你提醒,等我跟沈苓成了,一定好好谢你这个媒人! 梅昭顿时危机感盖顶,忙问:你有多喜欢她呀 你管呢林露湘轻飘飘抛给他三个字,就钻到洗手间里洗澡去了。 梅昭坐在床上,愣愣地想象起来:林露湘追上了沈苓,他俩成了一对儿,将来出双入对,等到将来结婚的时候,自己还成了伴郎 光是想这些还没什么直观感受,但一想到沈苓用吻过他的嘴唇去和林露湘接吻,甚至还要再有更亲密的举动,梅昭就坐不住了。 他冒着冷汗心想:我是危机感太弱了啊!自从被她吻了之后就一直默认她是暗恋我的,尤其见到林露湘追她她都不为所动,我更是认定她心里只有我一个,谁都抢不走,也从没采取过什么行动,说不定,人家就是因为看我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才把我放弃了呢! 我竟然还在指望着她像郑欣宜一样来向我献殷勤,我凭什么要求人家一个女孩子来主动倒追我啊! 虽说是两个男人住一块儿,梅昭和林露湘都是比较细腻的性格,如厕和沐浴时都会把洗手间的门顺手上锁,只是这两天门锁忽然出了故障,锁不上了,报了修还没修好,只能先凑合着。 林露湘刚打了一头的洗发液泡沫,梅昭忽然呼地一下把门推开了:我问你,你说还要去追沈苓,到底是为了激我,还是真心想去追她的 林露湘吓了一跳,想睁眼又睁不开,用沾了泡沫的手抹了把脸,更加睁不开眼,只好说:你犯什么病了出去! 你就回答我一句,你到底是不是真想去追她 不是不是,我就是为了激你,她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追怎么追,我不但不跟你竞争,还得帮你呢。放心了吧 哦梅昭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关了门讪讪地走了。 这个傻小子!林露湘打开淋浴冲掉了泡沫,委实哭笑不得。自从离开了学校公用浴池,他还没被别人看见过洗澡呢! 回想着刚才自己说的话,他心里滋味有点复杂,以他俩的关系,同时看上一个女孩,要他让给梅昭是没得说,他也没怨言,可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的让,是因为看出沈苓更喜欢梅昭,也和梅昭更合适,可不是因为他自己不够喜欢 第49章 剧组盒饭(十一) 这些天系统常为沈苓的佛系作风着急, 但是它也看得到, 虽然沈苓看起来什么都没做,梅昭对她的好感度却还是在缓慢上升着, 到了今晚, 竟然也有50了,正好到了它所默认的爱情临界点。于是系统又放心了, 看来宿主果然像它说的那样, 什么都不干也能勾男人。 沈苓有点感慨,现代人的感情处理方式和古代人一点都不一样,诚王对她好感度50的时候或许还没决定娶她做王妃,但至少也对她有了独占欲, 程青昊在对她好感度60的时候已经想来向她求婚了, 而梅昭在好感度50的时候, 还连点追求她的表示都没有。 快和慢是相对的,虽说古人对人展开追求没有现代人这么雷厉风行, 但因为古代人没有自由恋爱的观念,遇见一个有好感的就觉得是天命所归, 可以直接谈婚论嫁,这一点倒又比现代人干净利落。 -- 第119页 其实沈苓也赞同梅昭这样谨慎又认真的爱情观,也不赞成才有一点好感就追着玩玩的做派。也是因此, 她才会制定下与梅昭自然相处的恋爱计划。只是, 有郑欣宜林露湘他们这些浮躁的家伙们掺和着,她的细水流长计划不知还能否顺利推进。 打扰一下宿主,现在林露湘对你的好感度也有50了。 啊沈苓顿时又冒了一头冷汗, 为什么呀 ╮( ̄- ̄)╭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啊!沈苓一向很坚信这一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好感,怎么都能找得出原因,没有毫无缘由的爱和恨。林露湘干什么要喜欢她呀原文里他是喜欢过郑欣宜的,她和郑欣宜没半点相似度啊! 结合原文,沈苓不禁怀疑,林露湘就是专门要去和梅昭喜欢同一个女人,这么一想,好像他俩才应该是真爱 次日早晨从去餐厅吃早饭开始,沈苓就留意着躲着林露湘,时刻跟他保持距离,能不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才最好。 除了开拍时之外,梅昭总和林露湘在一起,于是沈苓的这种行为就被梅昭理解成了她在躲着他。他正在考虑怎么跟她拉近距离呢,看见她躲他了还不心惊胆战 她好像在躲着我了,怎么办他问林露湘,恐怕是昨天我跟她说的话又惹她不高兴了。 有吗才一个早晨而已,林露湘觉得他是神经过敏,这样,一会儿我去找她说说话,探探口风,看她是不是真在生你的气。 结果都不等他走到跟前去,沈苓就躲了。 她可能是真生气了,连我都不想搭理了。林露湘要忙着化妆拍摄,没空多为他的感情问题奔波,兄弟,我先去忙了,你好自为之。女孩子嘛,想办法哄哄就好了。 梅昭哪哄过女孩子啊当初郑欣宜那么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完全没用他去哄过,这方面的技能他从来没点亮过啊。 梅昭正发愁呢,沈苓见林露湘忙自己的去了,就放松下来,来和梅昭正常说话交流工作问题了。梅昭一看,咦,林露湘都没跟她说上话就能把她劝好了,真是太高明了! 然鹅到底该怎么追,他还是半点头绪皆无。 没等他采取行动,郑欣宜先行动了。她在一个拍戏的空当来找梅昭单独说话。 沈苓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她上次一气儿拿出50个地雷买了个不限次数的偷听喇叭,让系统保证每一次郑欣宜与梅昭单独说话的内容都能被她听到。 现在距离那次开会冲突已经过去十多天了,期间只听见过那两人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基本都是郑欣宜搭讪,梅昭找茬推脱,没什么实质内容,没想到今天有了点例外。 梅昭,有件事想求你,郑欣宜就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兔,语调怯怯的,颤颤的,李导今天对我的表现不满意,又说让我晚上单独到他房间里和他好好聊聊剧本,我找借口不想去,他却很强硬,说如果我不去,到时他就来我房间找我。你能不能再帮帮我 梅昭觉得意外:他又来找你说了 上次开会时沈苓与郑欣宜的冲突只让李朝阳明白了郑欣宜的居心,梅昭却依旧对郑欣宜与李朝阳的私下交易不甚了了。 梅昭知道李朝阳的私生活确实不算检点,曾跟不少女演员都不清不楚过,而且前阵子也确实见到李朝阳对郑欣宜有过那种意思,所以现今虽然已经知道郑欣宜说话不可靠,梅昭也还没有在这件事上起过疑心。 只是,经过了前面几次他帮着郑欣宜找茬推拒,按说李朝阳也该明白其中意思,不该继续对她纠缠下去才对,听郑欣宜说他色心又起,梅昭就感到意外。李老师真有那么色迷心窍么 郑欣宜显得很苦恼:我也以为他不会了呢。可是梅昭,这事我只有你可以求助了,你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所谓的帮她,也就是到时找茬拖住李朝阳,让李朝阳无暇去骚扰她。这事于梅昭倒是举手之劳,除了做得次数多了引李朝阳疑心他吃里扒外之外,没别的损失。 近些天郑欣宜总会找茬向他求助,他也会各种找茬推辞,求教他拍戏的事他就叫她去和导演谈,求他生活中的琐事他就替她指派其他人帮忙,反正郑欣宜要说离了他就活不成,梅昭肯定不能信,只是这件事最为特殊,她确实只能来求他。 梅昭琢磨着,如果真因为自己不愿管就让她吃了大亏,事情未免严重,便说:好,这事你不必担心了。 郑欣宜展颜而笑:多亏了有你。 她终于使出这招了。沈苓若无其事地坐在数米远外的折叠椅上听着,心里并不觉得意外。郑欣宜把李朝阳耍了,也得罪了,原来她不怕得罪李朝阳,是因为手里有梅昭,就不怕李朝阳敢跟他翻脸,现在梅昭不理她了,郑欣宜最恐惧的莫过于李朝阳的报复。只为这事,她也要尽全力再把梅昭笼络回去。 有了上次开会时的冲突,她拿不准李朝阳会不会对她挑拨梅昭的事有所察觉,应该是轻易不敢再主动来碰触李朝阳垂涎她这件事的,现在她拿出这招来哄梅昭,也可见她是有点黔驴技穷、无可奈何了。 沈苓心里不无得意,郑欣宜挑拨梅昭和李朝阳这回事早就该让梅昭明白的,只是这件事有点敏感,她总不好主动去对梅昭说是郑欣宜勾搭了你老师,今天郑欣宜是正好为她奉上了一个机会。 -- 第120页 梅昭和郑欣宜是在树林子边上说的话,等说完了往众人休息的开阔地走回来,没走多远他就看见沈苓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梅昭忽然有了种出轨被老婆捉奸的诡异感觉。 如果被沈苓知道他还在对郑欣宜有求必应,一定会以为他们仍在藕断丝连吧在他正计划要追沈苓的当口,这可是件严重的事儿,他转念想到,说不定郑欣宜来向他求助,勾搭他之外,演给沈苓看本也是目的之一,就像那天吃他盘子里的菜是一个意思。 还没等沈苓出声,梅昭已经怎么想怎么不对劲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刚才不该答应郑欣宜帮忙。 沈苓却不像要跟他计较什么,指着他身后说:你看,快看。 梅昭不明其意,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李朝阳正在为郑欣宜和林露湘讲解一场动作戏,三个人都在比比划划。 梅昭没有明白:你让我看什么 沈苓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明白人家想让你看什么 梅昭就在那儿继续看着,很快看出了点眉目,李朝阳细细安排两个人的位置与动作,指导郑欣宜时,李朝阳帮她摆好姿势,有时托一下她的腰,有时抬一下她的手臂,看着就像在趁机占她的便宜,其实仔细看就看得出,他对林露湘一样有着那些动作,并非只对郑欣宜特殊。 而郑欣宜却面上配合,同时又在表情和细小的动作之间表现得畏畏缩缩,好像很害怕又在极力忍耐。 梅昭明白了,沈苓话中的人家指的不是她自己,而是郑欣宜,她是要为他指出,郑欣宜正在演戏给他看。 猛地心头一撞,梅昭头一次怀疑起来:难道什么被李导纠缠,也都是郑欣宜自导自演骗我的! 沈苓站在他身边,语气闲闲地说:哎,你应该很了解一部戏是怎么选角的吧我原来听说有时一个新人为了竞争到一个好角色好在人前露脸,不惜花钱来买机会,就是不收片酬还倒贴钱,是不是真的呀 梅昭转脸来看她:你想说什么呀 沈苓依旧不着边际地说着:我就想啊,这行业竞争那么激烈,没有背景的新人都是怎么混出头的呢大家起平线都一样,演技水平光靠面试那一会儿,恐怕也看不出明显的差异,那么,遇到几百个人竞争一个机会的时候,选谁不选谁,最终依什么来决定呢怪不得圈外人都会认为娱乐圈潜规则很泛滥,这种竞争激烈的时候,恐怕只能是运用点潜规则来拉开竞争力了。 梅昭越听越是莫名其妙,不由得苦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沈苓朝郑欣宜指了指:我敢说,郑姐竞争到这个角色,一定是既没有花钱买,也没有走潜规则的路子,都是凭实力来的。 梅昭愈发不明其意:为什么这么说他刚还以为她是想指责郑欣宜出卖色相换取角色来着。 看这样子就知道了啊。沈苓朝郑欣宜望着,唇畔的笑容隐含揶揄,我有耳闻,那种潜规则交易就跟付钱买东西一样,都是你情我愿的,从刚开始缔结合同的时候,就是一方出价,一方自愿上钩。如果郑姐跟李导之间有那种关系的话,郑姐不可能到现在还是这副状态啊。 那边的郑欣宜正巧妙地躲闪着李朝阳的手,就好像十分不堪其扰又不敢得罪,一副小羔羊的可怜兮兮。 沈苓这一番话是说得轻飘飘的,对梅昭却如重重一击。 其实外人多以为女演员和导演之间有着潜规则是种误解,多数时候,定角色都是制片人的权力,要潜规则也是制片人去潜,导演们白白背了很多锅。所以也会常有因为制片人力捧某些演员,导演不得已忍受渣演技演员的情况。 不过也有像他们这个剧组一样的特殊情况,魏蓉很信任李朝阳,就把实权都交给了李朝阳定夺,这部戏的选角都是李朝阳决定的。 当初梅昭牵线搭桥把郑欣宜推荐进来,以为她一个才打过杂的新人最多能演个女二就不错了,听说她竟然得到了女主角,连他都很意外。李朝阳再如何重用他,还不至于把女主角这么重要的位置随手送给他朋友来讨好他。等到郑欣宜向他暗示李朝阳对她有所觊觎,梅昭就以为李朝阳是看中了郑欣宜的美色,才破格给了她主角机会。 现在经沈苓这一提醒,他才发觉,之前自己的所有判断都是被郑欣宜误导,弄拧巴了。 所谓的潜规则,确实是你情我愿,也是从合约缔结时就约定好了的,根本不存在当时完全没提,事后才去纠缠人家的可能。如果真是李朝阳垂涎了郑欣宜的话,他为什么不拿角色去要挟她,而是先给了她角色,再去纠缠她呢这事根本不合逻辑。 如果现在李朝阳真有纠缠郑欣宜的意思,就只能说明一件事郑欣宜曾对他给出过承诺,至少也是暗示。 梅昭越想越觉得通顺。说不定就像钓他一样,郑欣宜也钓了李导一下,才让李导觉得有望从她那里获得甜头。 其实真去想想,自己导师的私生活虽然称不上检点,但也绝非色鬼附体,饥不择食,他想找年轻女演员有很多选择,根本没必要专挑一个不情愿的下手。 郑欣宜就是给李导开了张空头支票,然后再借助他去帮她不兑现。而他竟然直至今天都还没看明白这一点,还在以为李老师真是个无耻色鬼,还在拿郑欣宜当无辜少女,仍想着要帮她抵挡李老师。 -- 第121页 梅昭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么简单的逻辑,他之前竟然毫无觉察。 对那些真去顺从潜规则的女演员们,他从没鄙视过,男女关系你情我愿,那些女孩子也有自己的无奈,没什么可让人鄙视的,反倒是郑欣宜这样,把他们师生两个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还在挑拨他们的关系,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人品低劣,才是最该被人鄙视的! 要是没有沈苓提醒,谁知他到哪一天才能看清那个蛇蝎女人的真面目 宿主,梅昭对郑欣宜的好感度降到了-20。这是我见过的最低的好感度!系统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沈苓也感到很欣慰:他果然称得上聪明,一点就透。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明白这些事的梅昭问她。 他真是越来越发觉了,怪不得她看他就像个大人看着孩子,像个智者看着傻子,她真的是比他看事看得明白多了。 沈苓跟他装傻:哪些事 梅昭哑然失笑,她装傻的样子也很可爱,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尽快让她不要再在他面前装傻,不要再跟他说起话来,绕着弯子不肯直说。 正这时,远处传来李朝阳喊他过去的声音,梅昭说了句:等晚上回去了我再找你说。就匆匆走了。 说说什么沈苓眨巴着眼睛琢磨,总不会是要表白吧 以她对梅昭性格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才有这点好感度的时候就急着来表白才对。可不是表白的话,还有什么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约好了时间找她说呢 其实梅昭平心而论,也觉得现在并没到该表白的时候,只是昨晚被林露湘一撺掇,今天又被这事一鼓励,他就有点头脑发热。 尤其是今天这事,她又来点醒他,又来让他看清郑欣宜的真面目,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很怕他又被郑欣宜骗,说明她仍然是喜欢着他的啊!要不是喜欢他,她来管这闲事做什么 受到这个巨大鼓励,梅昭就有点头脑发昏,觉得似乎是到了该挑明表白的时候了。 可既然是头脑发昏时做的决定,心理准备不足,想实施的时候他就怎么都找不着感觉,好像话怎么去对她说都不对劲,一想象起面对她说话的情景,感觉就像被老师点名第二天早上要背课文的小学生,心慌得不要不要的。 或许紧张也是去表白前该有的自然反应,他又跑去问林露湘:你说,有什么好办法能降低说话时的紧张感 林露湘正一身戏服独自坐着,捧着剧本背台词找感觉,思绪沉浸其中没拔出来,就信口说:去买瓶小二锅头,灌下半瓶去就成了。 梅昭听了深觉有理,酒壮怂人胆嘛!有了酒就不怂了。他真去宾馆外的小超市买了瓶小瓶装二锅头。他平时烟酒不沾,酒量稀松得很,对着瓶子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感觉头昏昏的,辣得直想流眼泪。 然后觉得自己身上的酒味很讨厌,他又嚼了大半瓶的益达。 晚饭后发微信约沈苓出来的时候,梅昭自我感觉非常良好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可能飞升一样,比较像是恋爱该有的感觉。 宾馆主楼后面有一片绿地,原本是个公园,因为管理不善长野了,就只能算作一片绿地。其间一条小路弯弯曲曲,昏黄的路灯照着,有花有草,环境和气氛都还勉强过得去。 有什么事啊沈苓来了后,就见到梅昭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她摸了摸脸。 没有,梅昭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只是我这辈子没被人追过,想仔细看清楚,追我的人长什么样儿。 这时候只能用上那句话了我竟无言以对! 你喝多了沈苓问。 第50章 剧组盒饭(十二) 你喝多了沈苓问。 没有啊。梅昭确实觉得自己喝得不算多, 还认真抬手闻了闻衣袖, 我身上有酒味吗 沈苓也不确定他像个酒鬼,只是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对劲: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昭又笑眯眯起来:我以为你那么聪明, 应该自己就明白了, 既然你不明白,那只好由我费点口舌, 点个明白了你, 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沈苓静静盯着他,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飞快脑补出一连串画面把他拉回自己住的小单间里,扑倒在床, 扒光衣服 可以肯定一点, 他绝不是有心玩弄女孩感情的渣男, 所以他主动来说这话,就不会是为了逗她玩儿, 而是真的有心接纳她。但是 这种看,我赏给你个大好机会来做我女朋友的姿态是要闹哪般他还以为他当着王爷呢人家巫山派掌门都没这么高的姿态! 沈苓停止了YY, 干笑着摆摆手:不好意思,我不愿意。说完转身就走。 梅昭错愕了一瞬,赶忙追过来:喂喂, 我对这种事没什么经验, 如果言辞不当冒犯到你了,我道歉好吧 沈苓哼出一声冷笑:没经验你追郑欣宜的时候也这么说话的是吗lsquo;想看看追我的人长什么样儿rsquo; 她撇着嘴学他那欠揍的语气,回过身面对他, 抬手指住他的鼻子,我追你我是给你送早餐啦,还是给你写情书啦不过是看你被人骗得团团转,可怜你,拔刀相助,就被看做追你了,您老人家的自我感觉咋恁良好呢! -- 第122页 梅昭面皮热辣辣的,思绪却仍然跟不上:呃,严格来讲,其实我并没有正式追过郑欣宜当然,这不是重点。我不太会说话,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了。我是诚心诚意的,可不是想玩玩而已。 决定来表白实在是很仓促,究竟该如何开口他一直也没想清楚,反倒是灌了那几口二锅头之后,他有了种放任自我、随心而动的感觉,就觉得或许这状态才是最好的,于是就有了上述一段表白致辞。 究竟恰当不恰当,他根本没了脑子去想,只是直觉觉得,这阵子自己总是被她拯救,像个傻小子似的,如果换个霸道总裁风,或许也不错。他自以为表演功底很好,什么风格都能驾驭,没想到等台词说出来,观众的反应这么出乎意料。 她明明是在喜欢他,不断戳穿郑欣宜的伪装来提醒他,不就是在变相的追他吗为什么被他点破了,她没有脸红羞涩,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反而勃然大怒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梅昭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没招了。 送你四个字:沈苓竖起四根手指,谢谢,再见!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要说生气,她只有刚听完梅昭那几句话的时候生气,哦,追郑欣宜的时候他就跪舔人家,转为追我就想看看追我的人长什么样这完全可以入选网上不会撩强撩的十大反面教材。 当时看着梅昭那洋洋自得的样儿,她简直想抽他一个耳光。真庆幸自己还没展开行动去追他呢,不然还不把这丫美上天去 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嘀咕:系统,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在作呢明明心里恨不得一时把他拖上床,却还不愿吃这几句话的亏,连他来主动表白都拒绝了,这应该算是作吧 系统:是不是作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是,我要说,宿主你作得好,作得妙!你这一作,梅昭对你的好感度瞬间飙升了20点,达到70了!人类果然是种复杂的动物。 哼,纯粹犯贱!沈苓放弃了自我检讨。 这丫再这么中二下去,我对他积攒了两辈子的感情都快被他耗光了!她忍不住对系统吐槽,本来嘛,他对我才有那么一点点模糊印象,以为我能有多喜欢他哼,他除了一张脸,哪儿都没法与青昊葛格和我家王爷比!我现在对跟他谈恋爱都没什么期待了! 系统:那对跟他上床呢 沈苓当即哑火,只当炮友的话能完成任务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宿主我支持你试一试。像梅昭这样的纯情男孩,如果你想在不跟他正常恋爱的情况下还把他骗上床的话嗯,我觉得很有挑战性哦。 一回到宾馆房间里,沈苓就不生气了,她觉得自己气累了,没力气生他的气了。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他傻,还有什么可惊喜的呢 她忍不住琢磨:我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遇见这只千年成精的大猪蹄 原来我喜欢的男二都是这样的吗 不论别的方面如何聪明老练,临到处理男女关系都会像个智障 想想好像真是,诚王看着够精明的吧可真要细论在处置男女关系方面,连诚王也一样很青涩,那时还不是因为怀疑她喜欢徐显炀就想把她送给人家吗只不过胜在身份高,不用放下身段来追女孩,才不那么显得而已。 这丫的猪蹄本性从来就没改过! 房间里,林露湘已经洗漱完了,靠在床上随意翻着手机,见梅昭垂头丧气地回来,他问:刚你在外面吵什么呢 梅昭吃了一惊:你都听见了这扇窗户就对着那片绿地,但因为距离不近,他原以为不会被听见来着。 听不清内容,只能听出是你的声音。林露湘笑着坐直起来,怎么,有少儿不宜的内容 没有,梅昭垂着头坐到自己的床边:表白方式不当,被拒绝了。 林露湘吃惊的手机都差点从手里掉下去:你去表白了啊 梅昭还挺奇怪他的反应:你不是昨晚上还鼓励我尽快着手追吗 我前些天追她,你看我表白了吗 那你的意思是 先试着讨好人家,探探人家的意思再说啊,你上来就表白,万一被拒绝了,不是连朋友都不好做了吗 是这样的吗梅昭一直以为,既然决定要正式追就该从表白开始的,那样才光明磊落嘛。不说明白,畏畏缩缩地去试探人家的意思,那不就跟郑欣宜玩暧昧是一个意思了吗 他努力转动脑筋,顺了顺逻辑:可是,我原以为她是喜欢我的,如果她喜欢我,直接表白不是也没错吗 林露湘往他跟前凑了凑,你来说说,刚你是怎么说的 我就说 听他复述了一遍,林露湘简直就像不认得他了一样:你喝多了 怎么他也这么说梅昭从床头柜侧面拿起剩了大半瓶的小二锅头给他看:不多呀。 林露湘盯着他,活像在看一个怪物:兄弟你是哪根筋搭错了你的双商都被狗吃了 -- 第123页 梅昭这才有点恐慌起来:真有那么严重啊 林露湘着实想不明白,平时他俩推敲人物心理,揣测外人的心态,梅昭比他更在行啊,还一直让他挺佩服的来着,怎么轮到自己的事上,就能傻到这份上 我说,你从前追求郑欣宜也是这样儿的 梅昭有点无奈:严格来说,我并没追过郑欣宜,总是她找我帮忙这帮忙那,我都答应了,要说主动向她示好的事,除了送她点小礼物,请她吃几次饭,好像就没有了。所以要论追女孩子的经验,我是真的一点都没有。 怎么听起来倒像是郑欣宜追的你 说真的,我原先也曾这么以为过来着。梅昭确实曾以为郑欣宜是真心喜欢着他。到头来才明白,是郑欣宜故意想让他这么以为罢了。他有点着急起来,林哥你能不能说点实在的我到底是问题出在哪儿啊 林露湘都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样,你想象一下,如果当初你追郑欣宜的时候,郑欣宜忽然来跟你说:lsquo;我知道你在追我,来做我男朋友吧。rsquo;你会怎么想 梅昭觉得莫名其妙:我会很高兴啊。 林露湘抄起那瓶小二锅头做了个朝他头上砸的动作:人家沈苓是女孩!是女孩!你搞清楚状况没有再说人家没追你!你当来点醒郑欣宜骗你就是追你啊昨天你还担心人家不喜欢你了,今天就去当面说人家追你,还要摆那么高的姿态赏给人家一个做你女朋友的机会,你哪儿来这么好的自我感觉啊! 梅昭愣愣坐了一阵,才终于有点明白了过来:我真是喝多了!要不,我现在去找她道歉,就说我今晚是喝多了说胡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行不行 林露湘叹了口气:那你就这么怂了,以后还打算不打算继续追啊 梅昭一张苦瓜脸,彻底泄了气:那照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林露湘想了想:你问过我那个问题我也来问问你,你现在有多喜欢她 梅昭有点迷茫:我也说不大清。其实我还是觉得现在就追她有点早,所以才会找不着感觉。今天是一时冲动,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能怎么办呢 林露湘耐心解释:我问你有多喜欢她,是想确定,你追她有多大的诚意,想下多大的本儿。你是想像我那样有点好感就随手试试,不成就算呢,还是认定了她就是你天命所归,无论如何非追到手不可呢 梅昭一时顿住,要说认定她是天命所归,那肯定是夸张了,他现在对沈苓真没有喜欢到那个程度,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他也说不清,要不是因为这么含糊不清,他今天也不至于这么不在状态。 但以他对感情的认真做派,只要决定去追,就肯定是有足够的诚意的,绝不会有随手试试、不成就算的打算。他至少能够确定,自己是真心想要追到她。 他很郑重地说:林哥,你就尽你所能帮我出主意吧,能下多大的本儿就下多大的本儿,我一定要追到她! 有你这话就好办了。林露湘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他也认定沈苓应该是喜欢着梅昭的,对方既然是个喜欢他的女孩子,只要梅昭有诚意,选好方式,成功率还是蛮高的。 他想了想,不过,谈恋爱这种事因人而异,没什么屡试不爽的窍门。我替你出主意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成,仅供参考,好吧 梅昭还是很信任这位老大哥的,当即点头不迭:好好,你尽管说。 林露湘叹了口气:不论怎样,先把你这欠扁的高姿态拉低下来吧。 当晚,沈苓在反思自己的猪蹄命运,梅昭和林露湘在钻研着撩妹攻略,已没人再想得起郑欣宜拜托梅昭去拖住李朝阳的事,当然李朝阳根本不知道这事,也没有去骚扰郑欣宜的意愿,郑欣宜还当梅昭真去帮她找茬和李朝阳聊戏了,并不晓得她的求助已经被人抛诸脑后。 次日一早,全组人员早早到了外景地,打理造型的时候,郑欣宜听见身后两个小女化妆师八卦:听说了么梅昭在追那个叫沈苓的小编剧呢。啊,真的前阵子不是说林露湘在追她吗那都是讹传,说不定林露湘也是在帮梅昭牵线搭桥呢。 郑欣宜手一抖,刚别上脑后的一支发钗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她顾不得捡,回身问:这是谁说的瞎传的吧我跟梅昭很熟的,怎没听他提过 谁都长着眼,之前郑欣宜跟梅昭之间的暧昧也被很多人留意到过,在她面前说起这事,人家就难免有点看热闹的心态。 小化妆师转着眼珠:是不是瞎传就不知道了,郑姐你既然跟梅昭熟,不如直接去问问他我听说是梅昭想追人家没追上,沈苓不理她呢。 另一个小化妆师问:为啥呀梅昭条件挺好的呀,也称得上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人家沈苓还不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听说这部剧的剧本其实就是沈苓捉刀的,过几年他俩谁混得更出名,还不一定呢。 后面的话郑欣宜都没心思听了,只顾七上八下地琢磨:梅昭已经去追沈苓了不可能吧,明明昨天跟我说话时还 -- 第124页 以昨天梅昭与她说话的态度,郑欣宜相信加上自己后面所表演的对李朝阳的抵触,梅昭一定会重新对她升起保护之心,即使不马上就来接着追求她,至少也不该转脸就去追别人啊。 因为演员需要化妆,道具需要准备,这一部分人就都要提早到片场。沈苓则是每次都是坐最后一波车到,今天刚到没多久,她就发现了好像全剧组都知道了梅昭追她失败的事。 这丫又想干啥呀沈苓百思不得其解。 第51章 剧组盒饭(十三) 你是想干什么她抓了个周围没人的空当去质问梅昭。 梅昭手里整理着李朝阳的剧本和笔记, 很随意自然地回答:没什么, 我昨晚追求你失败,说出来博取一点大家的同情心。 沈苓皱眉:你管昨晚那叫追求难道不该叫撒酒疯吗 梅昭咧开唇角憨憨地一笑:正因为明明是追求却给你留下了不是追求的印象, 所以我才说是失败的追求啊。 沈苓很受不了他这种故作姿态, 摆了摆手说:我说你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秀演技 梅昭立刻塌下眉毛,换做一脸可怜巴巴的无奈:跟你说句实话, 在高铁上被你吓到、我慌不择路撞翻了箱子被女人内衣埋了那时候, 才是我的本色出演,就是担忧那样的我你不喜欢,我才总会想秀演技。虽然尾巴上没有几根毛,但身为雄性孔雀, 我也是想在喜欢的异性面前开屏的啊。 这算什么比喻沈苓差一点笑出来。 他不知道, 那时的他, 其实她很喜欢。那时的他傻,但傻得真, 现在的他依旧在犯傻,却傻得假。不过, 方式固然不良,他却是真的在花心思追求她了,这在三辈子以来, 还是头一回连程青昊都不曾真的追求过她。 她的任务是来给他爱情满足, 过程是她来追他,还是引他来追她,似乎并没什么可计较的。只是有时沈苓也会有点小委屈, 觉得自己背井离乡离开自己的世界,来为他费劳心费力满辛苦的,也盼着能得到点慰藉,总算这一世的慰藉也开始等来了。 还没追上就公之于众,毕竟勇气可嘉,诚意也展示得淋漓尽致,沈苓昨晚积下的那点气也就尽消了。 当然这也不是说就该立马答应他了。她现在真有点怕了他的翘尾巴,不大敢再轻易给这个自恋狂鼓励。 她板着脸说:现在这样的你,我更不喜欢。 给我点时间摸索,我会继续努力的。梅昭攥起拳头,做了一个类似于高考誓师的动作。 这回沈苓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梅昭看在眼里,心里漾开一片暖意。她是喜欢他的,他有这个信心。她点破郑欣宜在利用他,就是因为喜欢他,那天在高铁上亲了他,也是因为喜欢他才一时情不自禁,不需要什么具体的证据,他就能确信这一点。 是真心喜欢,还是像郑欣宜那样吊他的胃口,从看他的眼神就能分辨出来了,他已经看得出这个区别。 就好像直觉之中有个念头,他和她彼此喜欢,是理所应当的,是早已注定的,没什么疑义。 他也是喜欢她的,只是还没确定该去如何表达,所以才会闹出昨晚表白那样的荒诞笑话。谈恋爱这件事,他经验缺缺,还需学习摸索。 系统提醒:宿主,梅昭霎时间就有了30点恋爱满足感。 沈苓暗中挑眉:这人明显比程青昊那时自恋,说不定也比程青昊那时更骚! 她很期待尽快见识后一属性。 今天晚上要拍一场夜景,傍晚吃饭休息的时候,沈苓正随手翻着手机,忽然跳出一条微信,是郑欣宜发的:到停车场来一下,有事要跟你谈谈。 沈苓抬头看过去,正见到郑欣宜穿着戏服的背影朝停车场方向走去。她抬眼逡巡了一下,没见到梅昭,当然看见也不可能叫他陪自己一起去。 起身走向停车场的当口,沈苓点开了手机摄像的窗口。 停车场距离他们的片场有一小段路,步行大约十五分钟,工作期间轻易不会有人回来这边。可今天好巧不巧的,梅昭与林露湘就正好都在这儿,梅昭是来车里找东西,林露湘过来帮他。 林露湘先下了车,一眼看见那边走来的人影:那是郑欣宜 梅昭跟在他后面下来,看过去时不但见到了郑欣宜,还看清了跟在郑欣宜身后走来的沈苓,他本能地发觉不妙:这是要干什么 林露湘两眼放光,一扶他的肩膀:兄弟,我预测你即将目睹两个女人为你撕逼!说话间已然拉着梅昭缩身于车后。 梅昭挣脱他:那我得阻止她啊,本来就还没追上呢,再被她插一脚,我还有希望吗 人家要出什么招你都不知道呢,怎么阻止阻止了这回,你知道她下回会出什么阴招儿林露湘重新拉住他,听我的,沈苓不是个没你支援就不成的软妹子,这场好戏绝对值得你旁观。等看明白了形势,再插手也不迟。 梅昭半信半疑,一时也没做声。那边郑欣宜与沈苓一前一后很快走到近处,停步于不远处的空地。林露湘打着手势,叫梅昭随他挪动身形,在车后的阴影里藏好。 -- 第125页 郑欣宜还做着戏里的仙子装扮,穿着一袭轻纱质地的白衣白裙,头上戴着凤尾形绒花,看上去确实像个缥缈出尘的仙子。 沈苓不由感叹:明明有条件做真女神的,非要做绿茶,何苦来哉 郑欣宜开门见山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和梅昭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和他确实是男女朋友,只是为着不影响工作,才一直没有公开关系。那天饭桌上你听到的话是我们俩在开玩笑。最近我们闹了一点小别扭,但还远没到分手的地步,梅昭早就看出你在暗恋他,他对我说过,这次他就是为了跟我闹别扭,才去顺势追求你,不是认真的,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当真,尽快跟他保持距离。 梅昭刚听了头两句话就热血上涌,立马就想要站出去分辩,林露湘怕他出声,不但一只手死死拉住他,另一只手还捂住了他的嘴,活像劫持人质一样控制住他,用表情示意他稍安勿躁。 沈苓猜得到郑欣宜要说的话必定与梅昭相关,却还没想到是这样,她一脸荒诞地失笑:姐姐,这种谎话很容易被戳破的啊。 林露湘朝梅昭挑眉示意:听见了吧,看我说什么来着 郑欣宜就像个高冷女神,自信满满又气场十足:你凭什么断定我说的是谎话是梅昭对你说他跟我没什么对吗我说了,他现在对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因为正在跟我怄气,请你不要当真。不然的话,等到事后我们和好了,你的结果只会是受伤害。 你也不要幻想趁着我们闹别扭就可以趁虚而入抢走他,那是不可能的,我和梅昭的感情很好,我们的恋爱已经谈了很长时间了,原先也不是没出过这次这样的小分歧,但都好好解决了。其实, 她怜悯似的笑了一下,这次他去追你也有我的责任,是他说起你暗恋他时,我笑他自恋,开玩笑说他真去追你也不见得追得上,他才会去追着你玩,来显示他的魅力给我看。沈苓,你听我的,这里本没有你的事,尽快退出,对你才是最好的。 说到后来,语气就像个知心姐姐。 几步远外的银色面包车后,林露湘连连摇头赞叹:厉害呀厉害。 梅昭则是气得手上头上都暴出了青筋,平生头一回有了想揍一个女人的冲动。从前被她勾引,他还没多怨她,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这回是闹哪般啊谁跟你是男女朋友了谁跟你怄气了这么睁眼说瞎话怎不牙疼呢! 此时愈发觉得,之前的自己真是瞎了眼,怎就会看上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还把她看成了清纯无邪的女神梅昭简直要气炸了。 林露湘几乎手脚并用,才得以没叫他窜出去。 沈苓刚才初初听她一说,还在满心奇怪:我都已经当面指出你是绿茶婊来了,为啥你还认为这种低劣的谎话能骗过我 可转念一想,郑欣宜又不确定被她看穿了多少,按照常理,她确实没理由把郑欣宜骗取梅昭的套路看得那么清楚,在郑欣宜看来,她只是在耍花招抢梅昭而已,不见得真知道多少内情,所以听了她这番话,沈苓就算不全信,至少也会怀疑梅昭是前一段感情尚未了断就来追她,是脚踏两只船,反正怎么她都应该会生梅昭的气,会像韩剧里那样我不听我不听,然后跟梅昭一刀两断。 人家郑欣宜这招并不昏,也还是有其高明之处的。她唯一算漏了的是,沈苓是开了挂的。 沈苓调整了一下心情,再出言时,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来诚恳郑重:郑姐,我很想劝你一句,其实你根本必要在梅昭身上费这些心思。他是个好人,你想求他帮什么忙,如果直说,也未必不能得到他的帮助,不必非要玩弄他的感情。 她不可能妄想能感动郑欣宜,这话不是说给郑欣宜听的,而是说给手里正在录像录音的手机听的,换言之,是说给梅昭听的。 果然梅昭听后不由得感叹:这时就听出谁的三观正来了。可惜,郑欣宜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听呢 听出沈苓似乎并没被前面的话唬住,郑欣宜很有些疑惑,只轻哂反问:你凭什么说我玩弄他的感情 沈苓挑眉:那你是想说,你对他也是真心的 郑欣宜不明白她的套路,依旧简短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没有真心 沈苓一时没说话,说不定人家绿茶真会把自己的一点点好感就当做真心,时常为自己开脱,说她不是玩弄对方感情,而是也出于真心,段位高的说不定连自己都能说服,甚至说感动。所以从这个角度,还真不好指责她。 郑欣宜见她停顿,就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继续道: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今天回去我就会跟梅昭和好,今天他追你这场闹剧也就结束了。这里真的没有你什么事,及早认清事实,对你才有好处。 梅昭要强撑着才没被气晕过去,他这会儿简直发了疯似的想站出去揭穿郑欣宜,想看看她被他当场揭穿后会是个什么德性。林露湘知道他会是这样心态,所以一直紧紧控制着他,不断示意他等听下文。 沈苓放弃了规劝绿茶从良,语调悠然地说:依你的意思,你跟梅昭是男女朋友,正在谈着恋爱,只是为了不影响工作,没把恋情公开,所以剧组里这么多同事,包括其中一些跟你俩关系很好的同学,都没一个人知道,是吧 -- 第126页 郑欣宜点了一下头:是。 沈苓慢悠悠地说:那么我就有一个疑问了,为什么他这次来追求我,却还没等追求成功,就迫不及待公开了呢你觉得,他如果正跟你谈着恋爱,会在连你们的关系都没公开的时候,就这么大肆宣扬他在追求另一个女人吗如果这也是故意气你的一个策略,我觉得,他对你生的气,可不像是只有一点点了啊。 郑欣宜哽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宣扬这事的人不是你,或是其他什么道听途说的闲人 沈苓一笑:很简单啊,假设他爱的是你,看见别人来造谣说他在追我,他会不站出来澄清吗 郑欣宜这下一个字也再答不上来了。 沈苓将两手拍了一下摊开,笑眯眯地说:所以我说呢,姐姐,你这样的谎话真的很容易被戳破啊。 梅昭听的热血沸腾,简直想拍手叫好,我靠我女朋友真特喵的聪明! 林露湘松开了发酸的手臂,得意地向他抬了一下下巴,以示:看,我拦着你就算对了吧 郑欣宜脸色泛红,强撑门面说:说到底他也是追求我不成才转移目标来追你的,你信不信,只要我愿意接受他,轻易就可以把他争取回来,根本没有你什么事! 沈苓摆摆手:姐姐,请你打住,梅昭人是挺好的,你看上他,想倒追他,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别说我现在和他并没确立什么关系,就是我正在和他谈着恋爱,甚至和他结了婚,你想做小三来插足,我也拿你没办法不是吗你又何必来提前向我宣布呢所以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好了,不必说给我听,我又不是你闺蜜,对你的感情生活,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郑欣宜直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林露湘捂着嘴憋笑几乎憋出了内伤,梅昭却忽然站起叫了声:郑欣宜! 郑欣宜正打算拂袖而走,一听这声音顿时惊愕满面。 沈苓也吃惊匪浅,她还打算着回头给梅昭放录像呢,没想到人家在这儿看现场直播。 系统:亲,表忘了你现在有着和女主齐平的幸运值! 艾玛幸运值果然是种好东西!沈苓越来越觉得了,什么美貌,什么财富,在幸运面前都是浮云。 梅昭已大步走了出去,朝郑欣宜质问道:你是拿错台本了还是脑袋发昏了我什么时候和你谈过恋爱什么时候和你感情好过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沈苓暗恋我的话 依旧躲在车后的林露湘暗暗咋舌:这就厉害了。 郑欣宜怔怔看着梅昭,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她计划了几种等到沈苓不再搭理梅昭之后该如何笼络回梅昭的策略,可没为这样被当面戳穿做一点准备,哪还有什么话可应对 梅昭刚还憋着劲想要痛骂她一通,这会儿又觉得,这种女人骂她都是给她面子,反正沈苓也没信她的鬼话,我就该尽量少搭理她。 他便义正言辞地说:我对沈苓是真心的,我对她的感情,对你从来没有过,我从来没有跟你确立过恋爱关系,甚至从来都没有向你表白过,如果之前的有些事令你发生了误解,我在此道歉,并且澄清,我为你做过的任何事都与爱情无关。请你不要再介入到我与沈苓之间。 他看了沈苓一眼,语气软化了些,当然,她现在还没有答应我,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来插手,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毫无关系! 郑欣宜脸色从红到白又从白到红地变了几变,问道: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么 梅昭毫不犹豫地摇了头:没有这个必要了。 郑欣宜还能说什么女神的形象已经碎了一地,总不能当着沈苓的面求梅昭原谅吧她看也没再看沈苓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她白裙飘摇的仙子姿态,沈苓不由想到:这下仙子是真堕落凡尘了。 第52章 剧组盒饭(十四) 郑欣宜走了, 梅昭面对沈苓就有点尴尬, 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劲, 说什么也不对劲, 无论怎样都是出丑卖怪。 他挠了挠鼻子:那个,我那样对她说话, 会不会让你觉得我很mean, 很刻薄,或是很没人情味,很没风度 沈苓万分真诚地摇头:不,我觉得你特别帅! 最好全天下的男人都对绿茶婊这么刻薄这么没人情味这么没风度才好呢, 还不就是因为太多男人都对她们没有抵抗力, 无限宠溺包容, 才惯得她们那么肆无忌惮 时隔多日,梅昭终于再次看见她显露出几欲将他扑倒的热切眼神, 他脸上发热,心里也隐然兴奋, 只是想到不远处还躲着一个打死也不现身的贱货林露湘,不好多说什么,只说:李导还在等我, 我得尽快回去了。那个, 咱们有话晚点再说哈。说完就匆匆走了。 沈苓望着他的背影,不禁噗嗤一笑。他这人看着好像很老实,处理起感情问题来却又那么干净利落,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即使没有今天这回事,他也半点都没有跟郑欣宜藕断丝连的意思,有了今天这事,就更不必说了。这么一看,郑欣宜也算是他们的助攻呢。 林露湘在车后蹲得腿都麻了,又不好意思让沈苓发现自己也在偷听,就朝着她背后比比划划地施魔咒:快走啊快走啊 -- 第127页 过不多时夜景戏开拍,沈苓惊奇地发现,郑欣宜刚才好歹也算是经历了一次重大打击吧,可拍起戏来,人家的精神状态居然不受影响,依旧全情投入,笑起来依旧春光灿烂。 在灯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梅昭凑到沈苓身边,把替李朝阳买咖啡时顺道多买回来的一杯奶茶塞到她手里:原味奶茶,不加珍珠。他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从林露湘那里知道的,我没有他心细嗯,不过以后我会尽量向他学习。 果然是个老实头儿,这话还要挑明了说。沈苓失笑,问他:怎么忽然想起给我买奶茶了 郑欣宜这事,说到底是我为你惹了麻烦,梅昭背靠着树干,显得有些无奈,虽说你也没有落下风吧,但毕竟还是我给你惹了不愉快,我理应为你的精神损失做点补偿。 要这么说的话,沈苓看看手里的杯子,我觉得一杯奶茶就不大够了。 梅昭又露出那种又假又贱的笑容:只要你愿意给机会,我还会有无数后续补偿奉上。当然如果你不给机会,我也会尽量创造机会奉上。 沈苓啼笑皆非,要说她的男二们都是同一个人,她也能感觉得出他们有着共性,可他们表面上显露出的性格又是那么的不一样,现在眼前这个梅昭所说的话,办的事,换成程青昊和诚王,根本无法想象。 其实你不用补偿我的,我已经为自己报仇了。沈苓抬起右手遮在嘴边,小声道,我给郑欣宜加了一场跳河的戏,李导那儿已经通过了,明天就拍。如果她以后还敢来找我的茬儿,下次我就让她滚泥浆! 这就是跟组编剧的手腕了,只要改的戏有看头,导演那里通过,演员就得照做,只有大牌可以抗拒,郑欣宜现在可远非大牌。沈苓要是编得足够合理又精彩,说不定都可以让她吃屎 梅昭捂着嘴笑了好一阵。他记得听一位前辈说过,好孩子也会有耍手段整人的时候,他们不会用暗地捅刀子那种恶毒手段,但也能整的对方难受一把,为自己出出气。沈苓这就是典型的好孩子整人法了,她只要稍稍恶毒一点,就该想办法在郑欣宜的事业上泼一瓢冷水。有郑欣宜耍了李朝阳那事摆着,想要挑拨出点是非来并不难。可她就是满足于这样的小恶作剧,出口气就得。 梅昭不由得暗叹,她和郑欣宜的人品,真是高下立判。 看了一会儿那边拍戏的情况,沈苓说:我还以为今晚的戏都要拍不成了。 不会的,梅昭轻哂,在她心里,没什么比演好戏更重要,她做什么事都是围绕这个目标,所以也不会让任何其它的事影响到演戏。 沈苓也不禁感叹,是啊,为了事业,说出来何其伟大就好像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理想,做点什么都不过分,都值得原谅原文就是这样的逻辑。 当时还不怎么觉得,现在想起来真是,自己怎么会看了三观那么歪的一篇文呢 她其实有点怀疑作者是高级黑,就是为了写清一个绿茶婊的手段来让人唾弃和提防,这也说不定。 梅昭低头操作着手机,屏幕亮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侧脸起伏有致的曲线,那挺直的鼻梁,薄而微翘的嘴唇,专注而纯净的眸子沈苓望了一会儿,就又心痒痒的,好想把他扑倒。 这样好的一个男孩,在原文里竟然被郑欣宜骗的送了命。 看着他玩手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是怎么宣扬开你在追我的事呢群发了微信吗 怎么会那群做后勤的小姑娘们最八卦不过,我和林露湘分别告诉她们其中的两个,没出半小时就传遍剧组了。不过, 梅昭把手机拿到她面前,刚跟郑欣宜吵完那时,我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澄清并扩大影响,就发了条微博,说了我追你被拒的事。我的粉丝不多,只有三千多个,刚才已经有一千多人点了赞,二百多人对我表示了慰问并支了招。不过你放心,我并没有透露你的个人信息。 沈苓讶然接过手机,见那条发于一小时前的微博写着:正在追求剧组的编剧姑娘,昨晚因表白方式太蠢而被拒,谁有追妹宝典,请求支援! 原来他也明白自己表白方式太蠢,沈苓把手机还给他,不冷不热地说:据我所知,那些敢于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弹吉他求爱的男生,至少90%都是有把握能被答应才敢那么张扬的。你这样做,是不是也因为志在必得呢 梅昭眨眨眼,没说话,低头在手机上按了一通,然后又把手机递给沈苓看。 沈苓见到上面多了一条新微博:我好像又被她讨厌了,或许这辈子也没机会追到她了,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这辈子要是不行,下辈子再接着试。 她嗤地笑了出来,对这个又蠢又笨又自恋的家伙,她真是讨厌不起来。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听说江湖中轰传任盈盈倒追他不得的传闻,就去组织数千豪侠上少林寺解救任盈盈,故意宣扬的全天下都知道他有多在乎任盈盈,而非任盈盈单恋他。现在梅昭的所为,不就有点像令狐冲吗 她问:你觉得令狐冲对岳灵珊和任盈盈,哪个才是真爱 -- 第128页 任盈盈啊,梅昭半秒的犹豫都没有就答出来,就好像说了件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沈苓笑了:看看你和我三观合不合。 梅昭很快领悟过来。真要拿那三个人物的关系来比拟他和郑欣宜及沈苓当然不合适,人家岳灵珊虽说是移情别恋了,至少还没故意勾引过令狐冲,更没挑拨过令狐冲和任盈盈,但剔除郑欣宜,他与沈苓的关系却与令狐冲与任盈盈有所相似。 如果他也像有些人那样,认为任盈盈倒追令狐冲是一厢情愿,认为令狐冲对她只有感激和责任,其实对岳灵珊的迷恋才是真爱,任盈盈再如何付出也只能得其人,不能得其心,那岂不是说,他对沈苓也是如此,并没有真心拿这事来测试他们是否三观相合,确实很贴切。 他正自以为是着,沈苓却说: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拿令狐冲和任盈盈的关系比拟你和我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哦梅昭愿闻其详。 我想确定的,是你的爱情观和我是否一致。在我看来,在爱情问题上,谁追谁,谁有面子谁没有面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要足够相互理解,要有灵魂层面的沟通。我认为令狐冲对岳灵珊不是真爱,就因为他们两个互相之间一直都缺乏相互的了解,而令狐冲对任盈盈也不是从一开始就爱上的,而是经过了多次共患难,相互了解了之后,才有了感情。这和谁追谁,谁主动谁被动,并没什么关系。 梅昭听得心有戚戚,也开始明白她说起这些话的用意了。 沈苓问:你昨天是因为受了别人影响,才来向我表白的吧 梅昭不由得悬起心来:是有一点,不过你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一点也不勉强,只是,在谈恋爱这件事上实在没什么经验。 沈苓微微一笑:你知道为什么你昨晚表现那么差劲吗 梅昭差点就冲口回答因为我喝多了,沈苓却率先接着说: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你自己心底里觉得,咱们两个相互了解还不够,根本还没到你该来追我的时候,对不对 梅昭听得呆愣愣的,她竟然把他看得那么透,简直就像他平时推敲人物心理一样,把他的心肝脾肺肾都看了个清楚,他谨慎地回答:你说得没错,但我并不认为自己这样的想法是对的。我怀疑 你怀疑,还是像别人那样稍有一点好感就去追,先把恋爱谈上再说才是对的,是吧沈苓接上他的话,我觉得吧,这事儿根本不必区分哪样是对的,哪样是错的。人家那样没错,你这样对待感情认真又谨慎,也没有错,只是,你是这样的人,还非要学人家那样的做派,才是错的。 可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梅昭越听越觉得顺畅:那依你说,怎样才对呢 沈苓很自然也很恳切地说:现在你已经把阵势铺成这样子了,如果你想给外人一个交代,我这就答应你,和你确立恋爱关系,也没什么,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人家结婚都可以随手离婚呢,咱们何必把一个男女朋友的名分看得那么了不得,是吧如果你还是希望郑重一点,那我们就先维持现状,像朋友一样自如相处,继续增进了解,等到咱们都觉得水到渠成的时候再说。怎样 她可真贴心!梅昭觉得心头就像被熨斗熨过,每个褶皱都被熨平了,又舒展又暖和,熨帖得不得了。这一刻真切觉得,她和他才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她比他亲爸亲妈、比林露湘还要了解他,懂得他。真没想到,世界上还能找到一个人这么与他契合。 他想了想,点头道:我都明白了,外人怎么看,你不在乎,我也不需要在乎,我们明白了彼此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我觉得,在确定恋爱关系和暂时维持朋友关系之间,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维持今天这样的现状,让我继续追求你。 请你相信,追求你对我而言,是种很难得的人生经历,毕竟将来我恐怕再没机会去追别的谁了,所以我恳请你,让我把这段经历适当拉长,就让我尽情享受追你的乐趣吧! 沈苓怎么听都觉得他像是在鼓励她学习绿茶婊吊着他,不让她答应也不让她拒绝,反而让她给他机会继续追,那不就是鼓励她学郑欣宜吗 她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觉得自己前阵子表现不佳,亏待了她,想要给她补偿,并且充分向她展示自己的诚意。她苦笑着说:那也随你吧,我拭目以待。 两人就像缔结了口头契约,客客气气地把恋爱计划谈完了。梅昭有点不放心: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如果我不和你明确关系的话,在这期间又有别人来追求你,嗯如果那人恰好又比我优秀,你会不会当然,公平竞争我也是不该拒绝的,只是只是,他当然还是盼着能多得到她一点承诺。 沈苓略带哂笑,欠身将脸凑近了些,语带神秘地问:你难道不是真心认为我暗恋你的 梅昭脸上轰地一热,不觉间心口通通地跳着,随着她用神秘的语气反问:那你到底是不是呢 两人的脸相隔仅有一尺多远,冷不防沈苓踮起脚尖凑上前,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不是,其实我只是想占你的便宜而已。说完就转身走了。 -- 第129页 这小妖精!梅昭愣愣地站着回不过神,心里却是甜得一塌糊涂。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么保守老实的一个人,将来一定会喜欢上一个再清纯不过的女孩子,完全想不到,到头来,最匹配自己的竟然是个小妖精。 他也很自然地疑惑了一下,沈苓在他面前这么放得开,会不会是个恋爱经验很丰富的个中老手,所以才不像自己这么青涩,随即很快想起,就沈苓之前那个穿着屎黄色校服的小土丫头样儿,还能有哪门子恋爱经验 可见,她只是对他一个这样而已。她的妖风只留着吹他一个人,想想确实是,她平时在别人面前都是规规矩矩,连林露湘向她示好的时候,也没见她假以辞色,她一直以来只有过他一个目标。 这么一想,心里就更甜了。 他觉得现在自己所处的才是爱情的最好阶段,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不必再七上八下猜来猜去,又没有进入你侬我侬的热恋,这个必经阶段才是最美好的。 那些稍一看对眼就上床的情侣们,一定体会不到。 其实现在,沈苓挺盼望他就是个刚一看对眼就能上床的男人 系统一语道破天机:那样的话,他等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不知道和多少女人上过床了。 说滴是啊!沈苓立刻不再怨念了。 恋爱的经验谁也不是天生就有的,即使是那些天生情商高的人,也不见得在谈恋爱方面就会是天生熟练工。那些很懂女孩心思、知道怎么谈恋爱的人,往往都是在经历中练出来的。 所以说,大猪蹄子虽然可恶,她还是宁愿他是个猪蹄子,而非一个熟练工。他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 收工回宾馆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沈苓回到房间,拿手机信手点开梅昭的微博,见到上面又多了好多条评论和梅昭的回复,基本都是朋友们在抚摸慰问外加支招,然后梅昭各种装可怜装无奈外加表示感谢。 沈苓看得啼笑皆非,今晚一番畅谈,他们彼此的心意已经明确,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确定关系了,他却还在这里装作求而不得的小可怜骗取大伙的同情,不怕一旦露馅挨揍吗 她正在手机上打着字,系统忽然犹犹豫豫地出了声:那个,宿主,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 什么事 其实随着你完成一个个任务,我也是有着功能升级的,这次任务开始时,我多了一个新功能,就是预测目标人物的命运线偏离原命运线的百分比。 什么百分比沈苓没听明白。 简单来说,梅昭原来的命运不是最终被发疯的李朝阳开车撞死吗我的这个新功能就是预测他会有多大的可能性重蹈覆辙,仍像原来的命运那样被撞死。 沈苓听出了点眉目,不觉放下了手机:难道你想说,现在他仍然有可能得到那样的结局 系统说得啰里啰嗦:其实呢,我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告诉你我的这个功能,就是因为,我觉得它没什么用。你想啊,蝴蝶效应那么神奇,只需你干涉一点,他的命运就应该被改变了。事实本来也是这样,自从那天你们四人聚餐,你揭破了郑欣宜的绿茶婊行为点醒了梅昭之后,我就预测到梅昭重蹈覆辙被李朝阳开车撞死的可能性降到了10%,然后昨天你向他挑明郑欣宜挑拨他和李朝阳的事之后,这个可能性就降到了0。他都不再信郑欣宜了,也就不可能再被挑拨离间了,当然就不会再去和李朝阳闹翻,也就不会被撞死了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可能性忽然又变成了70%。 沈苓大惊:70% 是啊,他仍有70%的可能性会像原命运线那样,最终被李朝阳开车撞死,所以我强烈建议你赶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完成任务。 沈苓冷汗直冒,为什么这个可能性会在今天忽然增高了呢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和那事相关 你来具体说说,这个几率是今天什么时候增长起来的 就是傍晚时郑欣宜约你说了那番话之后。 沈苓仔细回想那段经历,还翻出当时的录像,一句话一句话地推敲,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原故事线中,梅昭是听信了郑欣宜的挑拨,与李朝阳翻脸,把做枪手的事抖给媒体,导致李朝阳身败名裂后发了疯,他才会被李朝阳开车撞死。可经过了今天这件事,梅昭是和郑欣宜彻底闹翻了,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到原来那个故事线上去了啊。 她不禁想:难道是因为我和梅昭激怒了郑欣宜,就让她疯狂报复可郑欣宜再怎么疯狂,也没本事撺掇李朝阳去开车撞梅昭啊。李朝阳现在应该也很讨厌她才对,怎么可能听她的 这个逻辑怎么也顺不下来! 第53章 剧组盒饭(十五) 梅昭靠在自己的床头, 拿手机刷着微博, 忽然刷出一条新评论,署名为茯苓夹饼那个苓:天啦, 我的男神竟然还有追不到的女孩, 莫非那个女孩美若天仙 后面已经跟了好几条回复,纷纷说:这是暗恋者趁机表白吗趁机表白没跑了!昭昭, 天涯何处无芳草, 实在追不到就把这妹子收了吧。 梅昭捧着手机笑出了声,蜷缩在床上,滴滴答答地在手机上打了一句回复:没错,她就是美若天仙! -- 第130页 林露湘坐在自己床上翻着平板电脑, 闻声瞥他一眼, 夸张地叹了口气:唉, 又一只同类脱离了我们单身狗的行列啦。 梅昭嗤笑:你少卖惨了,你光微博粉丝就比我多一个数量级, 追你的妹子超过一个营,还敢说这种话 林露湘故意问:那我拿所有粉丝和妹子换你家苓苓, 你换吗 梅昭一滞,在床上往他这边蹭了蹭,挺认真地问:林哥, 你跟我说句实话, 你是真喜欢她吗 林露湘斜睨着他撇嘴一笑:你别太高看自己了,我要真心喜欢上个女孩,还能顾念着跟你这点交情, 就让给你你记着,我没向她表白过,以后我追她这事你也不许再和她提了,就当是场无伤大雅的误会,过去就得了。 梅昭也不禁失笑,林露湘究竟有多喜欢沈苓,他无法确定,恐怕也没机会再去确定了,但就这么含糊过去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无比幸运,有那样一个好女孩和他彼此喜欢,又有这样一个好朋友对他无条件支持。 正这时手机响了,是沈苓打来的电话,梅昭十分意外,她这么晚还打电话来,难道是和他互诉衷肠互道晚安 梅昭觉得躲出门去接听太过刻意,就走到窗口去接:喂,怎么了 我想到一件事,觉得有点不安,想和你谈谈。沈苓尽量平复心情,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你想想今天咱们和郑欣宜的冲突,会不会导致什么后果比如说,她有没有什么渠道挑拨离间,报复咱们 梅昭一听就笑了,可见她看着鬼灵精,心里还是个乖女孩,竟然这点事还害怕人家报复,明明是郑欣宜得罪了他们,又不是他们找了郑欣宜的茬儿,郑欣宜有什么可报复的 不会的,你不要多想了。她是个毫无根基的新人,根本没有多少人脉,要不然她怎么会来寻求我的帮助呢是吧如果你也是演员,还说不定以后会和她恶性竞争,现在这样,你是编剧,一点都不用担心她会对你做什么。 那对你呢 梅昭更觉啼笑皆非,当然心里也还是甜甜的:对我就更不怕了,我不刁难她就不错了,她还能对我有什么威胁 沈苓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问:你替李导做枪手的事她知道吧她会不会借此生事 梅昭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林露湘,心里奇怪着:这事真有那么广外人知了吗不过想想沈苓那么目光如炬,看透了他那么多事,多看透这一桩就也不奇怪了。 那事也不用担心,你想想,这种事只要我和李老师口径一致,外人再怎么出去乱说都会被认为是造谣,郑欣宜也不会去干那种傻事的。 沈苓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怎么也想不通今天的事怎么会引发李朝阳撞死梅昭的后果。既然是今天的事引发了可能性增高,可见就是郑欣宜生的事,不是李朝阳自己突发奇想去撞梅昭,问题还是出在郑欣宜身上。 她叹了口气说: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确实认为郑欣宜不会善罢甘休,你比我更擅长推导人物心理,好好想一想吧,看她有可能从哪些方面惹是生非。 梅昭听她说得郑重,就也郑重地答应了。挂上电话,他仔细想了想,虽然仍觉得沈苓有点杞人忧天,但也想到了一件事,自己确实该去解决一下。 * 外景拍摄原本只有二十多天的计划,到了此时只剩下最后几天了。 次日沈苓改剧本没到外景,李朝阳在一次中间休息的时候忽然问梅昭:听说你在追小沈 梅昭对这问话早有准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是,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不让私事耽误工作。 李朝阳笑了笑:我知道你靠谱,对你一百个放心,小沈那孩子看着老实稳重,跟你倒挺般配的。现在追的有眉目了吗 梅昭愈发不好意思:还在努力。 李朝阳点点头:现在时间这么赶,你是没什么工夫追女孩子,不如今天咱们就早点收工,你看看能不能约人家吃个饭什么的。 梅昭忙道:不不,哪能因为这点事影响拍摄呢。真不用。 李朝阳哈哈笑道:你怎就不能多懂点人情世故呢明明是我忙了这些天太累了,想找茬偷个懒多歇几小时,你就不能替我背个锅 梅昭啼笑皆非:那,好吧,多谢老师了。 想起这些天来的心境变化,他面对李朝阳时的心情也很是复杂。 李朝阳的私生活确实不算检点,但梅昭身为和他很熟的人,也从没听说过一丁点有关他引诱、要挟甚至是强迫女演员来献身的传闻,只在郑欣宜一人的描述中,李朝阳才变成了一只饥不择食的饿狼。而那时的梅昭,竟然就信了。 私生活随便是很多成功男人都有的问题,况且现今李朝阳还离了婚,处于单身阶段,但凡两厢情愿,外人就没什么可指责的,说到底还是梅昭听信郑欣宜一面之词就恶意揣测了老师,如今明白了,他就难免感到愧疚。 李老师,有件事我想问您。梅昭看准跟前没有外人,才说道,咱们这部剧刚开拍那阵子,您曾说还想要欣宜再出演下部剧的主演,现在还有这样的打算么 -- 第131页 李朝阳看看他:你是怎么看呢 梅昭笑了一下,语气家常地说:有件事,我觉得也不好瞒着您,其实这次工作期间,我和郑欣宜闹了些不愉快,从个人感情而言,我是很不情愿再跟她共事的了。不过我也想说句公道话,其实她的演技也还欠了点火候,出演配角还可以,驾驭主演就有点力不从心。我更希望,到时您能有更好的人选。 李朝阳的神色间带着一点玩味:你和她闹了不愉快 梅昭点了一下头:是啊,不过好在事情过去了,我除了生点气,也没有多点损失,以后和她朋友是做不成的了,但也称不上结仇。各走各的路也就是了。 简短的几句话,意思也很浅显易懂,他们是师生,有些事是不可能挑到明面上来说的,甚至不到万不得已,连暗着提一下都不适合,只是梅昭认为,这次的事还是稍稍点一下意思为好。 对郑欣宜,他希望可以干净利落地分道扬镳,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也想劝老师做同样的处置,不要跟郑欣宜计较下去扩大矛盾。更重要的,还是他向老师表明了立场:咱们才是一拨儿的,外人的挑拨不会动摇这一点。所以更没必要多做计较。 李朝阳听完也有点感慨,郑欣宜闹得这一出,确实他除了生点气,也一样没多点损失,不管怎样,郑欣宜还是认认真真把这部戏拍到了尾声,假如当初没选她选了别人,效果也不见得更好。如果单纯咽下那口气,只当从一开始就没对她起过那种心思,真的就没什么损失。 比起和梅昭的关系,那些都是小事。这次的事真是有点令李朝阳后怕,年轻人再成熟理智也有时会被感情蒙蔽,万一梅昭真被郑欣宜哄骗了去,在她挑拨之下拿做枪手的这件事来整他,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天后怕之余,李朝阳也有点心灰意懒,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才穷,或许就该识趣地急流勇退,再像现在这样继续靠着梅昭支撑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次出了个郑欣宜挑事,万一以后再出个谁挑事,自己说不定就要落个身败名裂的结局,还不如适时收手的好。 他在梅昭扶在椅背上的手上轻轻拍了拍:嗯,你说得没错,道不同不相为谋,能有多大事值得结仇呢各走各的路就最好了。梅昭,我想好了,下一部剧魏老师已经在那里联系着,到时就让你做导演,我来挂名监制。 梅昭大为意外:李老师,这太仓促了吧我还没什么根基,还是署您的名更有利。 李朝阳十分坚持:没关系,现在这部剧就给你挂一个副导演的名,下一部剧再按照这部的系列剧的意思宣传,不会太受影响的。我早就说会让你单飞,现在你已经有了这个能力,我也累了,想歇歇了,你看看我头上这些白头发,呵呵,你就别推辞了。如果你觉得合适,咱们到时还请沈苓来跟组,也给她加稿酬 梅昭不禁心潮澎湃,他知道,李老师一直都是对他够意思的。回想起前不久自己的心态,他觉得从前那个被郑欣宜鬼迷心窍的自己很可怕,如果依照当时的情况发展下去,他不知会在郑欣宜的挑唆下干出什么事来。 真庆幸自己醒悟的还不晚。庆幸之余,当然也就思念起那个把他敲醒的人了。 今天导演发话,天黑前就收了工。 回去时林露湘问梅昭:吃饭去吗 梅昭点着手机回答:不了,沈苓在等我,我正准备订个披萨。 林露湘就像硌了牙一样,揉了揉腮帮子:哎呀好大一口狗粮啊,简直都把我噎饱了。 这丫又来故作姿态,梅昭苦笑:那我邀请你来和我们一起吃,你会愿意来吗 林露湘立刻热络地揽住他的肩膀:好啊好啊,我就知道小昭你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梅昭愣了:你真的愿意来啊 林露湘显得很没所谓:愿意啊,为什么不愿意昨天你说了,你俩现在都还没确定关系呢不是吗没确定关系的时候就单独相处,而且还是叫的外卖,你们去哪里吃是去咱们房间还是去她房间那多尴尬呀有我在,不是正好给你们调节气氛吗 梅昭忽然明白了,林露湘就是刻意为了缓解他们三人关系的尴尬,他要向他们显示,他已经释怀了,愿意和他俩继续做朋友,让他和沈苓也都不要再挂在心上。既然如此,他当然也不反对多个电灯泡。话说回来,他也确实还不大确定该如何跟沈苓单独相处。 沈苓在宾馆里等收,见到人家送来一大一小总共三四人份的披萨还觉得奇怪,等被召唤过去梅昭他们的房间,见到林露湘竟然和他们一起吃,她就更觉得奇怪,直到三人又像最初那样融洽又流畅地聊开了,沈苓才有点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一时间也觉得,林师兄这样高情商的葛格,真是个做朋友的好材料。 林露湘旁观了一阵他俩的相处状态,便不见外地问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挑明关系啊他指指梅昭,别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小昭成天这样玩弄亲朋好友们的感情,不怕挨揍吗 梅昭又在笑眯眯地划着手机:不急,我又新收到了好多撩妹秘籍和抚摸安慰。 -- 第132页 可见是真的不怕挨揍,沈苓和林露湘对了一下眼神,沈苓笑道:我是无所谓,看他了。 林露湘觉得他俩的状态堪称画风惊奇,在他看来,这种含糊不明的关系是最不稳固的,维持的时间稍长,就可能有哪一方厌倦,认为对方对自己不够真诚,尤其是沈苓,梅昭才刚和郑欣宜划清界限,她就没有危机感吗 可看起来她还就是没有,她和梅昭都那么坦然那么平静,就像都对对方全心信任,没有一点世俗该有的戒心和疑心。 按说他们是自从这次来拍外景才熟悉起来的,并没相处多长时间,更是至今都没正式开始谈恋爱,但他们两个却像是天然有着默契,就像一对资深情侣,不需要刻意秀,只在彼此说话的眼神和语气中也能让人感觉得出恩爱。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生一对林露湘觉得真神奇。 三个人拼完了披萨,林露湘借口吃撑了要出去散步,梅昭怎会不明白他是想把屋子让出来,赶忙劝阻:你白天比我累,歇着吧,我们出去逛逛。 沈苓收拾着披萨盒子,状似无意地说:去我屋里坐会儿吧,难得我今天收拾了屋子。 虽说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吧,梅昭其实还挺坦然磊落的,不就是俩人一块坐坐聊聊天吗又不见得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面对林露湘眼神灼灼看着他的那副贱样,他就忍不住脸上一阵火辣,好像真答应她去了,就是他图谋不轨似的。 他只好说:我是真有点吃撑了,还是出去走走吧。 沈苓瞥着他嗤地一笑,模样妖媚又娇俏: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我根本没收拾屋子,连被都没叠,才不会想请你去呢。 等她回屋拿包的工夫,林露湘神神秘秘地问梅昭:兄弟,有计划啥时候上三垒没 梅昭怼了他一拳:胡说什么三垒我们就连一垒都还猛地想起,他的二垒早就已经被沈苓突破了。 林露湘捂嘴而笑:我劝你别太保守了,我看人家那样子,恐怕也盼着你能主动点呢。 虽然早就听梅昭说过沈苓是个小妖精,还是直到刚才见了沈苓对梅昭说话那样子,林露湘才首次见识到了她的妖风,原先沈苓在他面前一直是个稳重乖乖女来着。这么一看,林露湘就愈发要承认:果然她的目标一直都是梅昭,对我从来都没感冒过。 心底不是没有一点寥落,好在陷得还并不深,自我调节一下,也就过去了。 * 梅昭和沈苓出来后商量去哪儿逛。 除了lsquo;后花园rsquo;,去哪儿都行。 为什么 那是我表白失败的地方,有我的黑历史,我不想去。 沈苓笑:可是今天难得导演放得早,出去逛街的人肯定多,撞见熟人不大好吧刚才他还在微博上博同情呢,那里的好友也有一部分是在同剧组里的。 那我们就到外面去找又黑又清净的地方逛。 于是两人出去就专挑小黑胡同逛,大城里已经看不见这种小胡同了,周围大多是平房,也有自家盖的简易小楼,看上去好像墙与地面都不垂直,随时要倒似的。两人走在中间,不时还要躲避脚下疑似shit的不明物体。 梅昭的心情被林露湘最后那两句话搅得有点乱,本来打算好顺其自然慢慢相处的,现在却对和她的身体接触有了点惦记,隐隐地起了想做坏事的心思。 借着路况不好,他很自然地去握了沈苓的手,沈苓就由着他握着,好像对这个一垒毫无反应,梅昭就也不满足起来,惦记着更进一步。 然而在沈苓都已经主动亲了他两回的时候,他有心主动一回,却仍然鼓不起勇气,也是因为找不到感觉。尤其今天沈苓似乎也没多点与他卿卿我我的心情,没说几句话,她就把话题引到了昨晚给他打电话说起的事上。 梅昭把今天和李朝阳说的那番话大体复述给了她听,最后说:听你昨天电话里显得很担忧,我就想着尽量息事宁人,郑欣宜没什么根基背景,我觉得只要李导不去找她的麻烦,她是不敢自己来找茬生事的。不知道我这样的处置,你觉得怎样 沈苓也同意他这个判断,郑欣宜不就是因为害怕李朝阳对付她,才总舍不下梅昭吗如果李朝阳不跟她计较,她乐不得的呢,没理由主动找茬。梅昭劝李朝阳不要跟她计较,是个理性的思路。而且现今李朝阳都已表态要放梅昭单飞了,足见和他的关系很良好,越发没有为郑欣宜翻脸的可能。 只是,系统提供的数据仍然在那里摆着,还是70%,并没因为今天梅昭去找过李朝阳就有变化,沈苓也就仍然悬着心。 我觉得你这样没什么不对,只是,我也说不清在担忧什么,就是有种直觉,好像昨天的风波会给未来造成什么很不利的影响。 梅昭微笑道:这是因为你太老实了,不习惯和人发生冲突。其实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你往最夸张里想象,郑欣宜又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呢 沈苓问:你再细想想,郑欣宜应该没有什么办法挑拨得你和李导反目成仇吧 现在再提这个问题简直好笑,梅昭失笑道:那当然不可能了,李老师再怎样也不可能信她超过信我啊,就算就算郑欣宜为了报复我,都不惜牺牲色相了,你想想,现今是我对李老师更有用,还是个女演员更有用李老师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跟我反目 -- 第133页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根据原文描写,李朝阳不傻,郑欣宜也不算有多工于心计,郑欣宜如果想去直接撺掇李朝阳来对付梅昭,不论用什么方式都是不可能成功的,这是个很接近现实的世界,又不可能出现什么控制别人神智的神奇药物。 沈苓也是尽情发挥想象力,都想不出郑欣宜怎么能促成李朝阳开车来撞梅昭,总不可能是制造个事故吧如果是事故,那就是偶然事件,也就没道理能被系统检测出来才对。总之是怎么想怎么不可能。 身处这个现实贴地的世界,无论威胁是来自郑欣宜还是李朝阳,她都不可能去把他们杀了,真是想不出还能怎么解决了。 第54章 剧组盒饭(十六) 系统出声说:宿主, 其实只要你完成了任务, 即使梅昭最终还是死了,你也可以顺利再在下个世界和他重逢啊。 沈苓转过头凝望着梅昭, 心底只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如果我连他的死活都不管, 我还有什么脸再去下个世界找他再找到了他,我还有底气说我爱他吗 跟前没有路灯, 仅有一点点远处路灯折射过来的昏黄光芒, 梅昭仍可看得清她的神色,她的眼神或许仍可称得上深情款款,却不像之前那样单纯地出于情意,倒像更多是在心疼他, 为他担忧, 仿佛他正生着大病, 随时有着性命之忧似的。 他看不懂:怎么了你还是放不下心 没什么。沈苓摇摇头,率先向前走去, 也很自然地脱开了他的手。 他们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再往前走不远, 就回到宾馆门口了。这一晚的约会就这么简单结束了吗连个吻别都没有 梅昭非常地意犹未尽,然而又说不清还应该期待什么。暂不明确关系、给他时间继续追本来是他的主意,她也是顺从他的意思才答应慢慢来, 可现在才一天过去, 他就不满足起来,心里盘算着:不如还是说定点什么吧,好歹挂上一个男女朋友的名分, 也算是个进展。 沈苓已经走到了大道上,沐浴在更明亮的路灯光芒里,回过身问他:再过几天就要回城去了,你对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 外景就快拍完了,过几天他们就要启程走了,到时他们就要各自回学校去,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层楼里,他们的学校还相隔半座城市,坐车都要个把小时,确实是该打算打算。 梅昭刚想说不如我们先把关系确定吧,以后我会时常去找你,沈苓却率先说道:我早就想搬出学校宿舍出来租房子住,不如咱们两个合租吧 梅昭张口结舌,他现下所期待的还仅仅是个吻别,她竟然一步跨到同居去了 他磕磕巴巴地说:这咱们合租的话,外人见了,恐怕会以为以为咱们同居了呢。 管他们呢沈苓嗤笑,他们想要瞎想,咱们不合租也一样会想。普通的朋友或是同学,不是也可以合租的吗你考虑一下再决定吧。说完就率先走进宾馆大门去了。 今晚真的没有吻别了,梅昭失望之余,想象起将来与她合租、同住同一屋檐下的情景,他是又忐忑,又神往。 他正瞎琢磨着,没想到刚从路灯明亮的街道走进宾馆大门里的阴影处,沈苓忽然又折了回来,揪住他的衬衫衣襟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笑眯眯地重复了一句: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哈。说完又转身走了。 梅昭呆呆地站着,心想:我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呀 等回到了房间,林露湘见他头一句话就是:哎呀你竟然回来了,其实你夜不归宿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啦。 梅昭送他三个字:边儿去! 林露湘手里划着手机: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个什么段子一哥们请妹子去看电影,妹子打电话嘱咐他记得带上身份证。那哥们回答:lsquo;你傻了吧看电影要什么身份证!rsquo; 还有一个段子,说一哥们请妹子看电影,看完回学校路上,妹子说太晚了宿舍肯定锁门了,结果这哥们大吼一声:lsquo;包在我身上!rsquo;回学校就把妹子宿舍的大门给砸开了。 梅昭没好气道:别找我拿手机扔你! 林露湘好好笑了一阵:哎,说正经的,据我今天观察,你想上三垒,应该没问题! 你就扯吧,我们才谈了几天啊 关系的亲疏又不是拿时间来衡量的,林露湘一副很正经的姿态,你看咱俩倒是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觉得咱俩有发展的可能吗 梅昭没舍得扔自己的手机,就把枕头朝他丢了过去。 林露湘笑着把枕头塞回他怀里,拍了拍他的肩:好好想想我刚说的两个段子,小心一不留神,就错过大好机会,会注孤生的。 梅昭本来还想告诉他沈苓邀他合租的事,现在又不情愿说了。说出来肯定只会多提供给他一个打趣的理由. 要说他自己对三垒完全没有期待,那肯定是假的,程青昊都还会做春梦呢,他身为现代娱乐圈青年,身心健康,又受过那么多种媒体教育,抗拒过那么多诱惑,怎可能还对那事儿连想都不想真要一点都不想,那就不是纯洁了,是病,得治。可是 -- 第134页 她邀他去合租,会是真有近水楼台和他发展那种意思吗像他们这种兼职赚钱、经济宽裕的学生出来租房住的比比皆是,说不定她只是本就有意出来住,顺道为了和他增加接触机会,就邀他一起而已吧 虽然被她吹过几次妖风,至今仍清楚记得她原先穿着校服那副老实样子,梅昭就绝不会认为她会是个很开放很随便的女孩子。 他还是更倾向于相信,是自己多心了,先想龌龊了。梅昭躺到床上,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禽兽! 沈苓对那种事当然也是很向往的,不过这会儿她真没之前那么饥渴,因为比起跟他上三垒,当然还是救他的命更重要。 她邀他合租,就是为了对他展开贴身保护。都说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可现在他们除了防,也没有别的办法。 外景拍摄眼看着就到了尾声,最后的几天基本就是查补漏洞,看原来那场戏拍得还不够理想,就重拍两版,为日后剪辑筛选留出余地。 剧本不再需要有什么改动,沈苓闲了下来,梅昭却变得比之前还要忙,连一顿饭都没能再找她单独吃,合租的事,他第二天就找她敲定了,只是说等回去后他要忙后期处理,恐怕要好长时间都没空去看房子,沈苓就统统都揽到自己身上来,问了些他的要求和喜好,就说一切包在自己身上,让他只管拎包入住就成。梅昭很过意不去,但见她是真心等不及他闲下来再说,也就答应了。 沈苓在这部剧里的工作就此结束了,在回城前就被结清了工钱。她这次替导师编写剧本外加跟组,前后投入工作五个来月,一共赚了十四万。 这数字跟一部剧的总投资比起来是毛毛雨,说实话与她对整个剧的贡献相比也是明显偏少的。但对于在校的学生而言,无疑就是一笔巨资。 这次结的尾款共有八万,剧组给的是现金,沈苓拎着沉甸甸的一兜子钞票去县城银行存款时,不由得好好计划了下回城后如何跟梅昭花天酒地。反正她注定不能在这个世界过一辈子,钱留着也没用。 最后一天的早上,剧组全组动员,上车回城。 时至今日,梅昭和沈苓都不想再隐瞒恋情了,当然也没必要大声宣布,回到北京下车时,梅昭很自然地来帮她提行李。 刚出站离开人流,郑欣宜忽然来到面前。 梅昭,我有点话想对你说。郑欣宜说。 沈苓看了梅昭一眼,拿过自己的拉杆箱:我先到外面等你。 不用,梅昭一伸手拉住她,对郑欣宜礼貌地笑了下,如果是有必要让沈苓回避的话,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我洗耳恭听。 沈苓有点郁闷,他对郑欣宜一点暧昧都不留当然是好的,可是,留她在跟前,郑欣宜就不可能有话实说了啊,好歹听听人家又想玩什么花招,不挺好的吗沈苓只后悔之前没准备,没跟梅昭串好供词。 郑欣宜看看她,并没露出不快,还依旧微笑着:也好。我想说,原先的事,是我错了,是我一时糊涂,犯了个愚蠢的错误。我不奢求你们的原谅,只是,毕竟咱们都在一个圈儿里,即使做不成朋友,我也希望还能做彼此礼貌的陌生人。 她伸出手,与梅昭握了握,也与沈苓握了握,转身走去,从容优雅。 剩下的两人默了一阵,沈苓问:你是不是从那天起,就把她从微信QQ上都拉黑了 是啊,梅昭有点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沈苓慢慢地说:我并不想以恶意揣测别人,但我真心认为,如果刚才我回避了,她要对你说的,很可能不是这套话。如果你没有拉黑她,她应该早就会在手机上对你诉过衷肠了。 梅昭一霎就明白了,郑欣宜都还用得着他,为了获取他这份资源,说不定会破釜沉舟,真来向他表白追他。被他撞破说谎挑拨离间又怎么了她可以解释为不想让他被人抢走而不得已出的下策啊。以她的做派来揣测,她刚才也有可能是这么打算的。毕竟现在他和沈苓的关系都尚未公开确定,她就会认为她仍有机会。 梅昭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女人更懂女人,谁又情愿恶意揣测别人呢但愿,以后她能像自己说得那样,做个礼貌的陌生人吧。 沈苓心里也不无感慨:哪有什么女人才懂女人我看得穿是因为我开挂,看不穿也不是因为傻,只因身在局中而已。现在我就身在局中了,于是人家还会出什么招,我一点都猜不到了。 * 沈苓的行动力很惊人,启程之前她就在网上看好了几处租房房源,刚一回到北京,她就去实地看了一遍,半天工夫,就敲定了房子。于是梅昭才回校第二天,就多了一处新家。 先前梅昭还很担忧陡然和她住到一起会别扭尴尬,结果真到了时候才发觉,他根本没空去别扭尴尬。 李朝阳说要让他单飞,似乎非常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实施,都等不及下一部剧,从这时起就把这部剧的后期制作全权交给了梅昭掌管,他自己则推说身体不适,飞去日本北海道度假去了。他是要先让圈内人看到,他这个学生是有本事挑起大梁来的。 沈苓很乐见这个结果,系统说梅昭有70%的可能还要被李朝阳开车撞死,现在李朝阳人都跑去国外了,当然也就暂时不用怕了。她盼望着最好李朝阳在日本遇见个真爱,从此在那定居,再也别回来了。 -- 第135页 李朝阳这一安排的坏处,就是导致梅昭格外的忙。魏蓉为这部新剧争取到了一个很好的播出档期,缺陷就是时间很赶,从拍摄杀青到剧集播出才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后期制作工作进展得十分紧张。 梅昭简直忙得脚打后脑勺,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为加班都要夜不归宿。沈苓和他同居,却有时一整天根本看不见他的影儿。好在知道李朝阳不在,她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全。 系统是一见到沈苓和目标人物感情进展慢了就会着急,沈苓倒不着急,她在前两个世界分别停留的时间都比现在这个世界要长,所以说,她完成任务的效率并没有降低,没什么可急的。 直至剧集开始正式播出,梅昭才终于忙到了尾声,和沈苓搬到一起合住近一个月了,两人却连好好坐下聊聊天的机会都屈指可数,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只顾事业不顾家的糟糕丈夫,很对不起她,早就惦记着得到机会好好补偿她一番。 剧集播出第三天,他才终于迎来一个可以全休的周末。恰逢这天正好是沈苓的生日,两人提前计划好晚上要一起庆祝一下,梅昭仍是在影视公司忙了半天,午后忽然接到电话,说楼下前台有个他的快递。 梅昭下楼时想了一阵才想起来,那快递是沈苓的生日礼物。因为他前些天一直在忙,又坚持要送她礼物,她就出主意说,由她自己在网上选一样东西寄到他的工作地点,再由他交给她,就当是送她的礼物了。 他俩的钱一直不分彼此,租房和添置用具都是各有出钱,像这样一件并不贵重的礼物谁出钱倒是不重要,梅昭只是觉得自己在这点事上都没为她花心思,真挺对不起她的。由此就更加决定,从今天起要好好陪她一阵子。 他去到大堂前台,跟前台的人要来了快递,见是个大约A4大小的黑色袋子,摸着里面似乎有个软塑料的盒子。他当场打了个电话给沈苓问:快递收到了,你这是买了什么好东西啊 沈苓说:你要好奇就打开看看呗,反正算是你送我的礼物,你没理由连是什么都不看看吧 确实是这个道理,梅昭也没多想,看见前台放的笔筒里有剪刀,就拿过来剪开袋子一头的胶带,捏住里面的软塑料盒子往外抽。常拆快递的人都知道,从那种被胶带层层缠绕的袋子里抽出一个盒子并不容易,梅昭一手扯着袋子一手捏着盒子好一通使劲,才噗地一声把盒子扯了出来,然后又因用力过猛,直接将盒子甩到了地上去。 一套带着精致花边的水红色内衣透过透明软塑盒盖清晰呈现,站在前台聊天的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停止了谈笑,目光全都攒射过来。 好死不死的,正赶上林露湘走进大堂,看清梅昭和地上的盒子,他抬起双手以示避嫌:哎呀,私人物品,我就不帮你捡了哈。 前台的几个姑娘都在捂着嘴笑,梅昭脸色涨红,不敢去看她们,拿包装袋匆匆盖住盒子夹到腋下,逃也似的走了。 林露湘一路跟着他进了电梯,一直都没停下低头闷笑。梅昭忍不住懊恼解释:不是我买给她的,是她自己买的! 林露湘故意说:哦,看来你们租住的地方不方便收快递。 梅昭也知道这事说不通,但沈苓交代过今晚想和他清清静静度过,不要让别人知道她过生日的事,他就也不好说明这是沈苓自己选的生日礼物,只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露湘又故意瞟着他问:我想的哪样 梅昭索性直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和她合租,并没跟她发展到那一步。 林露湘嗤笑着:也就你把这当个光荣事迹来说。 梅昭被噎了一口气,这事儿好像确实不算什么光荣事迹。想到沈苓特意选了套内衣让他送给她,他也不禁嘀咕:会不会她本来也有点特殊用意,那今晚 林露湘转而问他:晚上的酒会你真不去啊其实叫上沈苓一起,也不是不行。 梅昭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不去了,我和她早就定好今晚要单独过。 电梯到了楼层,林露湘笑着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兄弟,我支持你,好好表现。 梅昭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就好像今晚确实面临着一个重要关口似的。 第55章 剧组盒饭(十七) 梅昭近一年来, 大多数时间都停留在李朝阳签约的电影公司而非学校, 所以沈苓租住的公寓是在电影公司和她的学校之间。傍晚时分,梅昭才回到出租屋, 这是套两室两厅的公寓, 刚一进门,他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 沈苓有着很不错的厨艺, 这段日子他有时赶得上回来吃饭, 都是像这样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令他有种踏实的幸福感,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过上了平静祥和的婚后生活。 只是心里清楚,他们离婚后还隔着很重要的一关没过。 回来了沈苓穿着花边围裙从厨房出来, 快把礼物给我看看。 一提这事梅昭就有点没好气, 一边递给她盒子一边逼问:你干什么让我当众拆这种快递 沈苓皱起眉头:我让你当众拆了 你至少该提醒我背着人啊。 -- 第136页 给我的礼物, 你本来就不该让闲杂人等看见不是吗 梅昭没词儿了,原来并不是她蓄意陷害他, 而是他自己办事不利、作茧自缚 沈苓看着他的窘样噗嗤一笑:被很多人看见了吗 梅昭没好意思说正好被林露湘看见,沈苓端着盒子坦然观赏, 还说:嗯,挺漂亮的,你说是不是 这小妖精果然还是在套路他, 梅昭认为自己不该怯场显得太不中用, 就面不改色地说:不穿在真人身上,我看不出来。 说的也是,那我就去穿穿试试。他俩这些天一直各住一间卧室, 井水不犯河水,沈苓说完就拿着内衣进了自己卧室,对了,炉子上的意面你替我看着点,别糊锅了。 梅昭故意伸着脖子跟过来问:不打算叫我当场赏鉴 沈苓已经从盒子里取出了胸衣,捏着背后的连接扣给他看:这种连接扣总是不大好扣,不如你进来帮我吧 梅昭再也耐不住脸上的热度,败下阵来,退开道:不打扰你试衣服了。 沈苓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关上了房门。 梅昭在心里骂自己:真不中用! 他也会一定的厨艺,去到厨房见到正在煮着的意面和一些加工到一半的食材,他便娴熟地接过手继续做饭,心里暗暗嘀咕,不知沈苓是不是真的对今晚有着什么特殊安排。如果真有,他又该怎么应对呢 过一会儿,她该不会只穿着一身内衣出来给他看吧他隐隐对那样的画面有些向往,可看着面前煮了一半的饭菜,又觉得都是自己想多了。谁会一边开火煮着饭一边整那种事,那么吃完饭之后呢会不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于是就 按理说,这阵子虽然相处时间不多,却因合住一处,彼此还是熟悉了很多,感情发展得很顺利,再加上合住这个便利条件,走到那一步好像也挺水到渠成的,只是梅昭这个雏儿还是难免忐忑,就像要被老师抓去临时测验似的。 也不知沈苓在忙活什么,试件内衣竟然试了近半个小时还没出来,梅昭都在想:即使她是在换情趣套装也该换完了。 直至他把做好的饭菜都端到餐桌上,沈苓才开了房间的门,一边调整着发型一边走出来:这是我为今晚特别准备的,你看看好看吗 梅昭背对着她听见这话时,还真怀疑她换了身情趣套装,等回过头,他却立时看呆了她竟然穿了一身藕荷色的古装,白缎衣裳外面罩着轻纱外裳,飘飘摇摇的,头上戴了长直假发,盘好了发型,扎着与衣裳同色的丝带,全然像是个武侠剧里走出来的仙气少女。 沈苓正等着他来品鉴,没想到梅昭猛地一个箭步冲过来,一举将她扑倒在沙发前铺的仿羊毛厚地毯上,压住她就开始疯狂吻她。 沈苓很是懵圈,她特意在淘宝上搜选了这一身和褚江凝日常打扮近似的古装买来穿,是盼着能挑起他一点旧时回忆好增进感情,全没想到,他见到后的反应竟然会是发情。 梅昭也不明白自己的反应,她这身装扮太美了,美的他头晕目眩,然而他赏鉴后的反应,竟然是非常想把它脱掉!这身衣裳对他的催情作用比情趣套装还强烈。 他们这阵子亲亲抱抱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还从没像这回这么热烈奔放过,梅昭一边吻她一边隔着衣裳抚摸,感觉身体急剧升温,鼻孔里热得好似喷火,刚还在怯场的那件事似乎已经呼之欲出。偶然抬起头来,见到她精致的发型都被自己弄乱了,他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 不要紧,我喜欢!沈苓也被他撩拨得浑身冒火,双手双脚地盘住他,不许他打退堂鼓。她可是早就盼着了,远比他盼得久多了。 梅昭受了这鼓励,愈发□□高涨,不知不觉就把手探进了她的衣裳。感觉到离那步界限仅剩一步之遥,他的理智仍然觉得不大妥当:这样是不是太潦草了第一次啊,难道不该有点仪式感 感觉到了最重要,管它潦草不潦草 我连澡都还没洗。 你个洁癖天天早晚各洗一回,能脏到哪儿去我不嫌弃。 可是总得采取点措施啊,听说事后吃药,对你身体不好的。 沈苓转了转眼珠,从地毯上爬起身:唔,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 她一手揪着被他弄松的衣襟,一手提着被他解了腰带的裙子小跑回房间去。梅昭坐在地毯上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像个被恶棍非礼过后落荒而逃的古代少女。 沈苓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拿了整盒的杜蕾斯,你想试试哪种超薄的还是颗粒的 见到梅昭目瞪狗呆,她朝他咧嘴一笑:我前几天买好的,早晚用得上嘛。 可见她或许没计划好今晚,但确实是在惦记他的了。梅昭啼笑皆非。 为防他被这一打岔热情消退,她又重新把他扑倒,继续上下其手给他添柴。梅昭倒也没有迟疑,只是在关键一步前停下动作,喘着粗气问她:苓苓,你愿意嫁给我吗 怎这当口问这话沈苓无比地莫名其妙:难道我回答不愿意,你就停下不做了 -- 第137页 梅昭也觉得自己荒诞,奈何心底就是横着这样的傻念头,好像即使不等到结婚之后再走这一步,至少也要在确定非她不娶的时候。他就是不想跟一个不会嫁他的女人做这事。 他吻着她耳垂的时候依旧问她:你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沈苓搂紧他的脖子:我当然会答应,当然会。心里却有些不合时宜的酸涩,答应了又怎样呢她终归不能陪他白头偕老。 还不知,何时这个心愿才能实现,以及,究竟能不能实现。 梅昭经过现代教育,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总算在这事儿上没像程青昊那么笨拙。连沈苓也觉得,比上一次初夜的痛苦小了一点。 等到两个人收拾好了衣着,再去坐到饭桌边吃生日宴的时候,饭菜都已半凉不热了,两个人却因心境关系,反而觉得今晚的凉饭格外适口。 经过这一重大进展,两个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只觉得什么话都不用说,单只是静静看对方一眼,都是无比的甜蜜幸福。而沈苓心里的甜蜜却总掺着些异味他的恋爱满足感又有90了,过不了多久,她就又要走了。 梅昭有心把结婚的话题再提起来,又觉得有点懒于开口,仿佛现在就正品尝着一桌美味大餐,已经十分满足,没必要再端上一盘精致大菜似的。 沈苓问他:你为什么一看见我那身打扮就那么激动啊难道是认出来了 梅昭很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特别好看,好看得勾魂摄魄。 沈苓噗嗤一笑,看来他并没具体想起什么,只是单单记得一点感觉。她觉得有点寥落,倒不是因为他没记起,她本也没指望他一定能记起,只是总难免怀着一份期许,盼着有朝一日,他什么都记得了,然后又能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块儿。 梅昭搅着盘子里的意面说:他们今晚都去酒会了,林露湘今天还说让我也带你去来着。 嗯,沈苓平静回应,去那儿哪如咱们这样过得好 剧集播出后反响极好,今晚是一次影视公司办的庆功宴,是个会有很多业内名流参加的高档酒会,照理说,女孩子都不会放过这种接触上流社会的机会,穿上晚礼服去喝香槟吃自助餐,就像灰姑娘参加舞会,不是挺诱人的吗梅昭挺奇怪沈苓一点兴趣都没,不过当然他自己也并不喜欢那种应酬,也更情愿这样静静地陪她。 他体会不到,沈苓对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有多珍视。比起陪他,上流社会的酒会算个什么 梅昭感觉得出她有一点低落情绪,隐隐揣测着说:最近郑欣宜的人气越来越高了,是不是想起来挺堵心的 早在拍摄的过程中,魏蓉就在积极跑宣传,有着近两年李朝阳连续三部青春类剧集的影响力铺垫,这部剧在播出之前就受到极大的关注,郑欣宜和林露湘两位主演的人气也在急剧升温。郑欣宜的粉丝成级数倍地增长,现今已成为一个万众瞩目的新星。梅昭就猜着,沈苓见到这种状况一定是不会高兴的。 沈苓嗤笑了一声:你也把我想得心眼太窄了,她红不红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浪费心思想她呢。要能确保郑欣宜不来惹事祸害梅昭,让她去做好莱坞头牌、世界一流女星沈苓也没意见,她摸了摸梅昭的手,我没不高兴,你别瞎想了。就是刚才让你折腾得有点累。 现在稍稍一点身体接触都会让梅昭激情澎湃,他忍不住欠身过来吻她,细细拿舌尖舔着她的唇齿,沈苓就含含糊糊地咕哝:唔,你是不是面酱不够了,来抢我牙齿缝里的 梅昭还未离开她的唇就失笑出来,未等说话,门铃忽然响了。 梅昭去应门,见到来的竟是林露湘,他十分意外:你不是去酒会了吗 林露湘神色肃然,都没心思回答他,直接大步进门,匆匆问道:你们看见郑欣宜经纪人新发的微博了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见他如此紧张严肃风风火火,梅昭与沈苓都提起心来,连忙各自拿手机点开了微博。 郑欣宜原本没有经纪人,是这次魏蓉为了宣传需要才刚为她指派了一个。这阵子都是经纪人在代替郑欣宜出面在网上与粉丝们互动。 梅昭与沈苓很快看到了那条新微博:大家都在关心欣宜的恋爱史,透露一个小秘密,其实欣宜在拍这部戏的期间还在谈着恋爱,只是因为当时太忙冷落了男友,就被另一个女孩趁虚而入,导致一段恋情无疾而终。如今的欣宜还在单身哦。 后面跟着数以万计的网友对渣男和小三的痛骂。 梅昭又惊又怒:她竟然有脸拿这事出来炒作!她竟然有这个脸! 沈苓倒没他那么气,反而在冷静推想:这事会和系统预测到的70%几率有关系吗 想来应该没什么关联,这事根本和李朝阳扯不上关系,要说李朝阳发现之后,主动来替梅昭出头,对付郑欣宜,然后出了什么岔子,让梅昭受了牵连具体的沈苓推想不出,只能确定,我们要是自己解决这件事,尽量别惊动了李朝阳就好了。 林露湘劝说梅昭:你先冷静一下。你们的纠葛别人不知道,至少我知道,我可以替你们正名和反击。但是现在她在台前,你们在幕后。咱们想要反击,也要冷静地想好方式方法,不然一不小心,舆论可能还是会向着她。这年头大众同情抢匪、骂受害者的事又不是没有。毕竟公众已经先入为主了呢。 -- 第138页 梅昭也尽力让自己冷静:你说得对。不过,她又没指名道姓,我们能怎样反击如果贸然站出来分辩,她大可以推说指的不是我们,外人看了,也说不定会认为是我们做贼心虚。 所以我才说要想好办法呢。林露湘拿过他的手机,用指节在屏幕上敲着,她指使经纪人这么说之前,会猜不到你们要站出来分辩吗对策她早就想好了。反正她没指名道姓,你们也不能告她泄露隐私。 梅昭看出他似乎已有成算,便问:你有什么主意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片子正在播,她这条微博的关注度势必很高,很多人都会想要挖掘内.幕,咱们就找人稍微做一点引导,让他们人肉到你和沈苓头上,然后等那些脑残粉指名道姓骂你们了,咱们再走法律途径,告郑欣宜侵权,也趁机把事实彻底澄清,挽回舆论。当然,这么干到时一定还会有脑残粉站在她一边骂你们,不过至少也给你们顺道刷了知名度,咱们也不算吃亏。 梅昭听后一时没说话,转头看了看仍在低头看手机的沈苓。林露湘这办法似乎没什么不好,他是艺人思路,艺人都看中曝光率,主张坏名声也好过没名声,但梅昭知道,沈苓对名利一点也不在乎,他怎么忍心让她也去背那种莫须有的骂名 她导师拿着大半由她创作的剧本去卖了200万,分给她十几万还不给她署名,她都还高高兴兴的,对她而言,肯定是宁可籍籍无名也不想被人骂,何况还是这种平白无故的骂。 他跟郑欣宜明明什么都没有过,明明郑欣宜才是企图插足的小三!一想到这梅昭就怒发冲冠。 他问林露湘: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最好能控制住影响。 林露湘蹙眉摇头:我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这事也难怪人家郑欣宜敢干,你想想,当时剧组的人虽然都知道了你追沈苓,可谁都不清楚你之前跟郑欣宜是怎么回事,你说现在就是让你跟她公开对质,你怎么向外人证明你不是喜新厌旧,证明沈苓不是横刀夺爱 梅昭真是窝心得厉害,这就是犯了小人,是踩了一脚屎,怎么都是恶心。 那个,沈苓忽然扬起一只手,你们看看这个是不是能用上 待梅昭和林露湘走近,她点开了手机上的一个视频给他们看。视频十分清晰,上面的人就是穿着一身雪白戏服的郑欣宜,地点正是那天外景地的停车场。 视频里的郑欣宜正在气势汹汹地说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天吃饭的时候,我和梅昭没有说实话,其实我和他确实是男女朋友,只是为着不影响工作,才一直没有公开关系 梅昭与林露湘都惊诧地睁大了双眼。视频一路放下去,完完整整地记录了那天郑欣宜与沈苓的对话,外加梅昭站出来与郑欣宜撇清的那一段。 梅昭讶然道:你竟然录下来了 沈苓一笑:我要是知道你本就在一旁偷听,就不录了。 林露湘拿过手机来把视频又从头播放了一遍,一边看一边赞叹。 这段对话的逻辑拿给外人看应该也不难理解,郑欣宜看见某男同事对某女同事展开追求,就私下里骗这女同事说她跟那个男同事是男女朋友,试图挑拨人家的关系,然后被对方戳穿是说谎,就只好耍赖扬言不管原来怎样反正只要我一追他就没你的事,这时候男同事站出来跟她撇清关系,她也无言以对,最终灰溜溜地败走。 看了这东西要还有人认为是郑欣宜被别人撬了男朋友,那真就该吃脑残片了。 绝了,有这宝贝在,还有谁看不出郑欣宜是个Bitch不过,咱们总也不能直接把这东西传上网吧这就有点涉及隐私权和肖像权了。 沈苓点头:是啊,到时郑欣宜是挨骂了,咱们说不定也要惹上官司的。再说剧集才刚开始放,抹黑了对咱们也不利。 梅昭的思路已经清晰了起来,他拿右拳击了一下左掌:这好办。咱们就让郑欣宜自己撤回消息,自己替咱们澄清事实!她让咱们踩屎,咱们让她吃屎! * 郑欣宜今晚如期去参加了那个高档酒会庆功宴,本来林露湘也会来,郑欣宜还有点担忧发现了那条微博,林露湘会在这场合就来质问她什么,在一众上流社会的人物面前对她构成不良影响,好在林露湘并没有如期出现,郑欣宜猜得到,他肯定是第一时间跑去跟梅昭商议对策了。 想象着今晚梅昭会如何暴跳如雷,沈苓会如何委屈大哭,她心里很得意,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成功吸引了不少业内名流来找她搭讪。 她把手机放在手包里带在身边,一有空隙就拿出来看一看,尽情欣赏那些咒骂渣男和小三的回复。 忽然收到一条来自沈苓的微信,上面没有字,只有一段视频,光是看了一眼视频图标上的截图,郑欣宜就脸色大变那正是她与沈苓摊牌那天穿着戏装的形象。 刚喝进嘴里的一口香槟呛进了鼻子,从鼻孔喷了出来,引得跟前两位男士讶然瞩目,郑欣宜优雅美丽的形象顿时碎成了渣渣。 等她避开外人点开视频看完,又见到了沈苓的下一条微信:同样的视频我已经发了你的经纪人一份,请你们尽快删除微博,消除一切负面影响,不然的话,我会让你上明天的娱乐头条! -- 第139页 手机铃声响起,是经纪人打来的,郑欣宜两手都发着抖,划了好几下才划开了接听:是,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好,我知道了,嗯,再见。 经纪人事前也被她蒙在了鼓里,听她说了那段情史后,经纪人还反复向她强调不要有所隐瞒,一定要说明实情,不然被当事人追责的话可能会有严重的负面影响,郑欣宜自认为梅昭他们没有证据,即使事情闹大自己也会稳占道德制高点,就坚持没向经纪人吐露实情。 这样的情况下,经纪人收到了沈苓托林露湘转发过来的视频,怎能不对她大发雷霆 而最严重的后果还不光是经纪人大发雷霆,沈苓他们或许顾忌法律影响不会把视频公开到网上,但手里攥着这项证据,想把事实真相在圈内扩散开简直太容易了,到时即使网上群众不明真相,圈内人也都会知道了她新星郑欣宜是个什么货色,这事就成了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不定何时就爆出来,把她的形象彻底抹黑。好的制片人再想跟她签约,也要有所顾虑。 这件事对她的损害已经远非负面影响四个字可以概括的了。 郑欣宜就像从云端坠到了谷底,丧魂落魄地往外走时,见到了迟到的林露湘他微笑着朝她举了一下手中的香槟。 第56章 剧组盒饭(十八) 给郑欣宜发视频和微信这事, 梅昭本想亲自操刀的, 但沈苓坚持认为,像郑欣宜这种挖空心思吸引异性注意的女人, 梅昭再出面多跟她说一个字都是给她长脸, 还是由她自己出面,女人对付女人, 对郑欣宜的打击力度更大。 他们租的公寓自带部分家具, 他们自己后来又添置了一些,其中就包括那条今天承载了他们初夜的仿羊毛地毯。毯子铺在沙发前面,晚上他俩都洗完了澡,就穿着睡衣光着脚坐在上面, 吃着零食看电视聊天。 那条微博已经被删了, 经纪人新发了一条微博, 说那件事是他对郑欣宜的话产生了误解,其实根本没那么回事, 对构成的影响表示歉意。沈苓滑动着手机说。 梅昭问:网友的反应呢 有人骂他们骗关注度,也有人问他们是不是被渣男和小三要挟, 经纪人还在逐条澄清。 梅昭哂笑:那个经纪人是魏老师给她指派的,不见得有多向着她。依我看,这事更像是郑欣宜自作主张。她这回才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沈苓随手抛下手机, 看见他拿了指甲刀来要剪脚指甲, 她赶忙阻拦:哎哎,别在这里剪,碎渣掉进毛绒中间不好清理的。 用吸尘器吸吸不就出来了 你说的轻巧, 多吸几回地毯上的毛儿也要吸光了。去去,到一边剪去! 梅昭被她强行推下地毯,一时啼笑皆非。他们之间竟然有了这样充满烟火气的琐碎小事,好像已经过上了既平淡又甜蜜的夫妻生活,他们的幸福恩爱已经完成了从你侬我侬到平静恒久的完美转变。 日子就该是这么过的,这就是对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最完美的诠释。 沈苓背靠沙发抱膝坐着看电视,梅昭脚指甲也不剪了,静静望了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苓苓,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心里很有些忐忑,毕竟他们谈的时间并没多久,这就谈婚论嫁未免显得仓促,他又解释道,不只是口头说说,是咱们真的把这事定下来,提上日程开始准备,你愿意吗 沈苓转头来看着他,撇嘴一笑:你想让我一辈子记住你向我求婚的瞬间正在剪脚指甲吗 梅昭扔下指甲刀,单膝跪地摆好一个标准pose,牵起她的手又问:沈苓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沈苓低头看他的手:你不觉得应该先把你抠过脚的手洗干净再来吗 梅昭皱起眉头,一把将她箍到怀里去挠她的痒:你到什么时候才能不来打岔我可是认真的认真的认真的! 沈苓笑着挣扎,好一阵才得他放开。她靠在他怀里问:你真那么想娶我啊 嗯,就像已经想了几辈子了。 沈苓暗中感慨,是啊,前两次虽然都谈婚论嫁,但都没有真的结婚,他还记得呢。她何尝没挂着这样的心愿虽说注定不能长久,好歹真嫁给他一次,做一次他的妻子,总也是好的。 我的户口页就在身边带着呢,你真那么想的话,咱们明天就去民政局怎样她抚着他的脸,笑眯眯地说。 梅昭睁大双眼: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反正我爸妈又不会反对。 她这个角色的家在一个三线城市,父母观念都比较守旧,从她十八岁起就在担忧她嫁不出去,至今已经担忧了六年了(沈苓觉得以原主那个状态也确实挺值得担忧的),前些日子听说她在跟个不错的男孩谈恋爱,父母已经在撺掇她尽早结婚,反对是肯定不存在的。而梅昭的父母从来不干涉他的事,万事听他做主,所以双方父母都不会成为阻力。 沈苓忽然想起来:哦,可明天是周末啊,民政局应该不上班吧 梅昭已经狂喜起来,抱着她抛了两抛:那就周一去! 沈苓望着他也是笑,他真的是盼着娶她已经盼了两三辈子了,这次在故事顺利完结前,总也该如愿了吧只是,这样的结婚在她看来,真的是没多点实际意义。 -- 第140页 正这时候,梅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来一看,竟是郑欣宜来电:靠,她想干什么 沈苓伸过头来看了眼,把手机夺了过来:交给我来应付。她把手机划开了免提,喂,有什么事 你果然和他在一起。郑欣宜的声音听起来略有些含混,似乎隔着电话都能嗅到一股酒气。 是啊,我们住一块儿啊。沈苓语调轻松,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郑欣宜静默了片刻,才用控诉的语调说: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一个人在北京打拼,如果失败就只能回去家里的小县城,你知道每一个机会对我有多重要吗我想得到的不过是个机会!这到底有多妨碍你们对你们的利益能有多大伤害你们为什么非要针对我,就是不能让我如愿 沈苓啼笑皆非,怎么就变成了我们针对你了呢这人是自我洗脑洗得太彻底了吧她忘了一小时前是谁在无辜背着渣男和小三的骂名 梅昭想拿过手机,沈苓摆手制止,平心静气地说:请听着,一个抢匪抢了我的包,被我报警抓了。然后他对着媒体镜头大肆宣扬他有多么需要钱,有多么迫不得已,被抓坐牢之后一家老小都要饿死,是多么多么的可怜,同时暗示我条件很好,被他抢了那个包也没多点损失,于是观众纷纷同情了他,反而指责我不该报警,应该好好将那个包送给劫匪,最好再多捐助他一些钱。你觉得这个故事里的逻辑通顺吗 郑欣宜依旧控诉:用不着你来为我讲道理!我只是需要梅昭的帮忙,他帮了我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有什么不可以的 有什么不可以沈苓简直要气乐了,你把玩弄别人的感情都能说得那么轻巧听着郑欣宜,在我看来,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你想往上爬,就好好利用自己的实力,实力不够,就去找自身的原因。毕竟凭着实力与勤奋胜出的赢家也有很多。 不要因为你的理想远大,目标崇高,就把踩别人上位的低劣手段视作理所当然,我们谁都没有义务为你的崇高理想买单。 你知道想走捷径又不想花门票钱的行径像什么吗就是做□□还立牌坊! 郑欣宜的声音陡然尖利了起来:你才是□□!都是因为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梅昭一把抢过手机,大声道:你别再打来了,我们不想再听见你的声音,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 他拉不下脸来用太难听的话骂女人,可等挂断手机,他又觉得没骂上几句太不解恨,心里头窝火,这个疯婆子!真不知她脸皮怎么长的,还好意思打电话来骂人。我觉得你那些话说得极好,可惜是对牛弹琴。 沈苓静默了一会儿,问他:她是自己开车的吗 梅昭微怔,刚才郑欣宜听起来还在外面,而且像是喝高了,情绪还非常之激动,你担心她会出事 沈苓确实担忧:咱们可是正在计划结婚的啊,万一她正赶这时出个车祸,这 梅昭也点头承认,那确实非常之添堵,他又拿起手机:我给她朋友打个电话。 又不可能追踪定位去找她,叫她朋友留意一下她的行踪,或是打个电话劝她及早回家,只能如此。 其实沈苓很快想明白了,郑欣宜是女主啊,幸运值爆表啊,怎可能随便出车祸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次日是周日,他们没再听说任何关于郑欣宜的消息,到了周一,两人各自翘了课,跑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民政局今天还算清净,他们稍等了一会儿就排到了,没搭理那个政府鼓励的婚前体检,两人迫不及待去办手续领证。原来还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个类似于宣誓的步骤,一人给发一张小卡片,两人一起照着上面念,内容就像西方片里的婚礼誓言。 两人都觉得是在念台词,念到一半就笑了场,负责这事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喜气洋洋的,笑着提醒他们严肃点。 十点多时领好了证,看着贴了两人合影的小红本本,梅昭笑得像个傻子,沈苓却有些惆怅:如果这是在现实里该多好在这里,毕竟无法陪他白头到老。 系统不失时机来败兴:恭喜宿主,梅昭的恋爱满足感达到100了,任务圆满完成,请问要不要退出这个世界 他竟然这样就满足了!沈苓的心紧紧提了起来,那70%的可能性都还不知道应验在哪里,结果现在任务就完成了,系统又要撂手了,她该怎么避免他的悲剧命运 怎么了梅昭看出她情绪有点低落。 沈苓尽量压抑住心情,朝他一笑摇头:没事,我这人就是总有种怪念头,越是该高兴的时候就越患得患失,就好像总在害怕幸福不能持久似的。 她这一说,梅昭的感觉也有些异样,他们领证了,成了法律承认的夫妻,好像很有保障可以白头偕老了。可是心底就是隐隐觉得,这些幸福似乎只是一场梦,迟早是要醒的,根本不存在什么白头偕老的可能。 这又是为什么呢 没等他多想下去,手机忽然响了,是林露湘打来的,他接听起来:喂 -- 第141页 林露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躁:魏老师刚刚通知我的,说是今早有人在护城河里发现了郑欣宜的尸体,人已经死了大约两天了 梅昭心头轰地一震:你说什么你说她 没错,郑欣宜死了,警方初步判断是自杀,魏老师通知咱们都去派出所做一下笔录,沈苓和你在一起吗你叫她一起过来吧。 梅昭回头望向沈苓,头脑一片混乱。今天是他们多重要的日子,他尤其直觉觉得,今天对沈苓的意义似乎比对他还要重大,怎么好让这么糟糕的一个消息毁了她的心情 沈苓正低头划着手机翻看拍古装婚纱照的店,随口问他:怎么,出什么事了 她抬起头时,梅昭已经恢复到了正常脸色,微笑道:没大事,就是林露湘说公司那边有个事需要我确认,叫我过去一趟。你看看,没想到今天还有事要忙,我这就赶过去,尽量争取早点完事回来陪你吃午饭。 沈苓也没多想就答应了。他们这会儿正走到民政局的停车场,梅昭开了车出来,从摇下的车窗朝她招着手说:只能让你先打车回去了,记得要坐后座哦。安全第一! 他还没有买车,开的是李朝阳走公司关系借给他的一辆白色A3,看着那辆车,沈苓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不祥预感。当初看原文的时候她很清晰地根据文字描写脑补过梅昭被撞死时的情景,记得李朝阳自己开的也是一辆白色的车。 出口处挤了几辆车排队,梅昭也停下里,沈苓跑过来问他:忘了问你,这几天李导有什么新消息吗 梅昭说:没有啊,他三天前才回了国,却仍然声称身体不好呆在自己家里,连前天的宴会都没有去。 沈苓吃了一惊:他已经回国了前几天我问你时,你不是还说他最近都不会回来的 是公司老总亲自邀请他回来聚聚,他就回来了。怎么,你很想他吗梅昭随意调侃了一句,见到前面的车已经动了,就也踩下了油门,回去等我消息,我走了。 沈苓还想喊住他,无奈梅昭去的匆忙,周围又车声喧哗,就没来得及。 出门打了辆车返回住处的路上,她急急思索,可能会出什么事,系统却还在催促:宿主,我强烈建议你立刻退出,进入下一个世界。 沈苓几近恳求:系统,你能不能再帮我一回,至少再把你的偷听喇叭给我用一用,让我听听梅昭那边到底有没有出什么事 抱歉宿主,任务完成之后我不能再为你提供任何服务,如果你需要我,请立刻同意进入下一个世界。 沈苓没再理它,转而吩咐出租车司机调头,开去梅昭所在的影视公司。 第57章 剧组盒饭(十九) 非正常死亡势必要走法律步骤, 梅昭匆匆赶到林露湘在电话里提到的派出所做笔录, 从而也对具体情形有了进一步了解。 梅昭虽然不知道女主一定不会死的定律,但也同样觉得郑欣宜会死十分离奇, 总怀疑是警方弄错了什么, 直至到了派出所见到林露湘和魏蓉等人的面,才得到确认, 死者确实是郑欣宜无疑。 死亡时间被推定为前天深夜到次日凌晨之间, 也就是那晚与他们通过电话的几个小时之后。 她的手机失落没有找到,但警方查到她当晚的通话记录,在打给梅昭的电话之后,她接了朋友一个电话, 就是梅昭通知的她那个朋友, 通话非常简短, 仅有不足一分钟,据她朋友说, 郑欣宜当时的语调听起来还算平静,叫她不要担心, 就挂了电话。她朋友因此觉得她不会有事,就也没再关注她。 之后过了将近一小时,郑欣宜又打了个电话给李朝阳, 通话时间也只有短短一分多钟, 据李朝阳说,郑欣宜询问了一下新剧的进展,表示希望还能继续合作, 听起来情绪有些激动,还像是在哭,他询问她出了什么事,郑欣宜敷衍了几句,就把电话匆匆挂了。 为什么前一个电话很平静,后一个就很激动,没人可以解释,那女人是个演员,装平静或是装激动都是小菜一碟,没人能从这点事判断得出什么。 梅昭到达的时候,李朝阳已经录完笔录走了,师生二人没有碰面。梅昭直觉觉得有点怪异,除了他和沈苓之外,别人都不知道李朝阳和郑欣宜私下里的那番纠葛,如今见到郑欣宜死了,而且在死前联络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李朝阳,梅昭就感到事情有点蹊跷。 他录笔录的时候,刻意把那晚和郑欣宜的互动都说成是自己所为,警方就没有坚持叫沈苓过来笔录。他和沈苓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他们小区楼下装有监控,可以证明他们回了出租屋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和郑欣宜有过接触,所以警方对他透露的案情也比较多,希望他能想起更多有帮助的细节协助破案。 郑欣宜的死因就是溺亡,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车也好好地停在护城河边的一处停车场,提包还在车里,除了手机之外没有遗失物品,不像是遭遇抢劫。 在梅昭和沈苓到达之前,经纪人已经向警方说明了微博和视频的事件,再有李朝阳所描述的情绪波动,警方至此还是更倾向于判断郑欣宜是受了刺激之后自杀。 你觉得前一刻还在骂人是□□的人,会去自杀吗离开派出所时,梅昭对林露湘说起那晚郑欣宜打电话控诉他和沈苓的经历,她明显是在归咎于我们,一个恨着别人的人来找我们拼命还差不多,怎么会杀自己再说她也远还没有到达穷途末路,只不过是斗败了一招而已。 -- 第142页 林露湘摇摇头:我也觉得她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可如果不是自杀,又会是谁杀了她 梅昭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清晰的案犯人选。他知道李朝阳前些年才穷那时,心理压力过大,以至于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一直在吃着药。李朝阳离婚之后一直独居,前妻和女儿也搬去了外地,有很多事都是梅昭在帮他做,梅昭曾经陪着他去看过一次医生,亲耳听过医生嘱咐他说,李朝阳要避免受到精神刺激,不然可能会有反常的反应。换言之,李老师是个受到刺激可能会发疯做出过激举动的人。 如果那晚是郑欣宜给了他什么刺激 这猜测令梅昭心慌不已,李老师竟然可能成了杀人犯 他心不在焉地结束了与林露湘的对话,回到车上时接到了沈苓的电话。 你到底去了哪里郑欣宜死了沈苓的声音十分急躁。她去到影视公司没找到梅昭,但郑欣宜的死讯已经在内部传开,她也很快就从认识的剧组成员那里听到了。 女主竟然会死是很离奇,但据系统说,自从她获得了与郑欣宜相等的幸运值,这篇文就因此变成了双女主文,只要一个女主活着,另一个女主死了也不奇怪。不过她已经没心思去琢磨这个,只顾担心梅昭: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梅昭你听我说,你千万要躲开李朝阳,千万要躲开他远远的! 梅昭靠在车座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她总是这么洞察先机,果然一听说郑欣宜死了,她就也想到了李老师的嫌疑。怎么感觉她就像他的救世主一样 乖,回家等我消息,我可能要晚点回去,如果赶不上午饭,你就先吃吧。他很家常地交代完,右手拧动了车钥匙。 电话里沈苓的声音几近疯狂:你要去干什么 我总得去和李老师谈谈。梅昭心中五味杂陈,如果真是他做的,我劝他来投案喂 手机讯号断了,应该是沈苓的手机没电了。梅昭想到她的心急如焚,很有些不忍心,可眼下又没别的选择。 李朝阳是他的老师,没有李朝阳就没有他的今天,他总不能在这时候都不和老师通个气,就直接向警方告发他。万一是他们想错了,其实案子与老师无关呢那他以后还怎么面对老师这一趟他是必须要去的。 梅昭想罢,平静地发动了汽车。望着手机,他含笑说了声:老婆,放心吧,我还要跟你过一辈子呢,一定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 沈苓站在电影公司楼下大堂里,见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就向前台认识梅昭的人借了手机来打,结果却是无法接通,冥冥之中倒像是命运顽固不可逆转。沈苓只觉得一阵绝望。 系统又说:宿主,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直接去到下一个世界和他重逢就好,何必非要在乎他在这个世界里的结局 沈苓决然摇头:你在上一个任务里对我说过,只有我解决了故事里的所有矛盾,在我离开时,故事才会圆满结局,而非我抛弃他凭空消失。就是因为你的这一解释,我才会同意退出。现在他的事情还没解决完,我丢下他他就会死,我已经做到了这一步,怎么能扔下他不管 在每个世界,我都是认认真真对他的,我要给他一个好的结局,一定要给他一个好的结局! 她回身向前台问:请问,能告诉我李导家的地址吗 * 梅昭并非对李朝阳没有提防,他没有直接去李朝阳的家,而是先给李朝阳打了电话,问明白他已回到了家里,就说过去找他说点事,等到了李朝阳所住的社区,他又打电话约李朝阳下楼到社区中间一片绿地来说话,李朝阳虽然表示奇怪,也还是答应了。 那是一片高档社区,中间一大片绿地宽阔清净,放眼一看就能确定周遭有没有外人,说话只消不吼得太大声,都不用怕被人听去,更是没有什么可捡起来当武器的东西,李朝阳也不可能私藏□□,梅昭相信这次会面自己不会有什么风险。 等待李朝阳来的那段时间,梅昭设想了几种可能,临到这会儿,前因后果已在脑中经过了几遍分析,他已经对老师无辜不抱什么希望了,一会儿要能证明是他猜错了,李朝阳确实没有嫌疑,对他就是意外之喜。 可惜等到李朝阳走近,刚一看清老师脸上的神情,梅昭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 李朝阳没有笑呵呵地上来问他为什么不进屋去坐,他似乎完全不打算装了,脸上虽仍是笑着,却笑得很疲惫,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声音也异于平时:梅昭,你是为欣宜的事来的吧 梅昭点了一下头:老师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李朝阳仰起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会来。我的事,你比我家人还要了解,最先怀疑到我头上的人,只会是你。 他停顿下来,像是又多鼓了鼓勇气,才又说下去,那天晚上她打来电话,说有话要来我家找我面谈,我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她来找我说话,说了些以前的事,也说了些将来的事,我并没在意,随口顺着她的话题说。 没想到,她最后拿出手机,说她已经把我们刚才对话的情形都录了下来,如果我不想让视频被公之于众,就把下部剧的角色给她,继续跟她合作下去 -- 第143页 梅昭,我不知你知道多少,她得到上一个角色,其实就是因为暗示了我,让我对她心存幻想,她所录下的那些话,就是说的那段事,那些怎么能让外人知道那样就是毁了我! 梅昭万分惊诧,原来沈苓把拍下的视频发给郑欣宜不是打击了她,而是启发了她,她居然用了同样的方法去勒索李朝阳。 他还不知道,郑欣宜拿旧事炒作诋毁他们,他们把视频发给郑欣宜反击,郑欣宜看到视频受到启发,来勒索李朝阳进而被杀,这一连串的事件都是从沈苓录下视频那时起就起了头,所以才会自那时起,就有了系统预测到的那70%的几率。 引发这一几率的不是他们和郑欣宜吵那一架,而是沈苓录下的视频。他们与郑欣宜交恶,导致郑欣宜名声鹊起后想要报复他们,都是必然的命运线,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拿视频去反击,会招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那天夜里给梅昭他们打过电话之后,郑欣宜一点也没有醉糊涂,而是坐在停下的车里拼命地想出路。报复梅昭和沈苓从来都不是她最在乎的,她最在乎的是事业,看着手机上的视频,她就突发奇想:他们可以用这一招对付我,我为什么不可以同样去对付李朝阳呢他还不是一样有把柄在我手上 她没算到的是,李朝阳竟然会对她下杀手。 李朝阳颓然叹息:她那晚显然是喝多了,说话十分激动,我被她拱起了火,一时冲动就动手去抢她的手机,然后一时错手,就落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梅昭有些不可置信:可是依警方的意思,她是死于溺水。 是,不过不是在护城河,是在我家的浴缸里。李朝阳满面懊丧地扶住额头,我当时被她气疯了,都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现在想起来,当时的那个自己简直根本不是我。 梅昭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郑欣宜是被淹死在浴缸里的,那根本不能再算是一场冲动后的过失伤人,面前他的这位老师已经成了疯狂杀死了一个女人的凶手。 梅昭,李朝阳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你能不能帮帮我现在只有你能帮我,再帮老师一次好不好 梅昭下意识就想抽手躲避,最终满心提防地忍耐下来,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你帮我作证,就说那天我因为见到郑欣宜发微博的事去找了你,郑欣宜死的那段时间都在和你谈这件事,好不好 梅昭诧异道:你要我为你作伪证老师,你清醒清醒吧,这件事根本瞒不下去。现在城市到处都是监控探头,这个社区的出入口就有不止一个,想要追踪郑欣宜来找过你太容易了。你现在唯一的出路是去自首。 李朝阳急道:不对,是要他们怀疑到我,至少也是怀疑到是他杀,才可能查到我,只要你替我作证,让我有了不在场证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梅昭,你看看郑欣宜是个什么货色当初明明是她勾引了我也勾引了你,想挑拨咱们的师生关系,她还发那样的微博诋毁你和沈苓,她算个什么东西!这样的女人难道不该死 我还有孩子,我女儿前程大好,说不定过上几年也是个好演员或是好导演。我还有机会拍出很多好看的影视剧是我和你,我和你合作得这么好,咱们还能拍出很多好看的剧,以后还能拍电影,这都是造福人类的事。我干什么要为一个贱人毁掉自己她是个贱人,真的是个贱人!根本不值得我去为她毁了我全家! 梅昭早已听不下去,挣开他的手退开几步:老师,我也很讨厌郑欣宜。可她是个活人,没有犯过死罪。或者说,她真犯了死罪,也不该由你下手!你杀了她才是犯罪,即使不说为她伸张正义,我也不能袒护你。 老师,你听我的,这事藏不住的,即使我真帮你做了伪证也一样藏不住,你想想,人家没怀疑到你的时候我去作证,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人家怀疑到你了,我作证也就没用了。难道郑欣宜开车来过你家的监控视频不比我作证有说服力所以现在你只能趁着人家还没有查到头上来去自首,已经没有什么侥幸可抱了! 李朝阳就像被抽空了魂魄,怔怔地站着,随时可能垮塌似的。 梅昭十分担忧,这样放他回去他就自我了断了可怎么办他愈发缓下语气说:老师,想想你女儿,她将来仍然有希望做演员,做导演,你也仍然有希望看得到。只有自首才有希望减轻罪责,才有希望看到你女儿的未来。 李朝阳机械地点头:嗯,我知道了。 梅昭看他一副随时可能站立不住的样子,想来搀扶他:老师,我陪你去好吗 李朝阳却退后避开:不,你走吧,让我再静一会儿,最后再静一会儿。 梅昭虽仍有些不放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李朝阳望着他的背影,脑中一片混乱,隐约只能分辨出一个声音:我不甘心,我还有机会,我依旧可以继续做我的风光大导演,依旧可以回到从前的平静日子,只要只要没人知道我做过什么! 梅昭心情沉重,往外走的脚步也是又沉又缓,脑中不自觉推想着未来会由这件事引发的种种后果,直至听见前方传来沈苓喊他的名字。 -- 第144页 她竟然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正顺着甬道朝他跑过来。 一看见她,纷乱而紧缩的心立刻就松快了下来。今天是他们领证结婚的日子,这才是最大的大事,其它再没有什么能重过它去,他要为别的事烦心,也该尽量别来占用今天的时光。 梅昭的唇角不自觉地浮上了笑意,脚下也加快了步子。 沈苓匆匆赶来,看见他平安无事地走出来,一颗心顿时落了地,她也不自觉露出笑容,可这笑容很快僵在了脸上在他的背后,一辆白色路虎拐出岔路口,猛然加速,引擎轰然作响,犹如呼啸的猛兽,沿着笔直的甬道朝他撞了过来。 那就是李朝阳的车,原文里就是这样一辆车撞向他,成了他的索命凶器。 梅昭也听见了背后不正常的引擎声,回头望过去,脚步还下意识地慢了下来。马力开足的汽车奔驰过来只是眨眼间的事,梅昭来不及做何反应,只感觉到沈苓已经扑到跟前,正要将他向路边猛力推去,如果他被她推开了,那辆车势必会正正撞到她身上。 梅昭的目光落在沈苓身上,匆忙之间来不及看清她的表情,只觉得这一瞬好像万分熟悉,他已经经历过了,而且,还经历了不止一次。 她来救他,不顾性命地赶来救他,想要拿自己的命来换取他活下去的机会,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甚至都不是第二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亏欠了她很多是太多了,再不应该继续让她一味付出下去。 关键时刻,梅昭抱住沈苓一拧身子,动作飞快地将她朝路边抛了出去。 车里的李朝阳血灌瞳仁,头脑一片迷茫,仅留下将梅昭碾于车下这一个念头,猛然见到视野中出现另一个人的身影,他无力理智判断,只依着直觉做了个应激反应,将方向盘朝一边急转。 汽车在距离梅昭不足一米的地方偏了方向,仅以右侧车头剐蹭到了他身上。 沈苓重重摔倒在路边绿地上,腰腿被绿地边缘砌的石头磕的生疼,刚才的变故太快,她还有一瞬的错觉以为自己是被车撞倒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她是被梅昭推开了,那他呢 她爬起身的一刻耳听见砰地一声巨响,见是李朝阳的车撞上了不远处对面路边的金属灯柱,玻璃灯罩哗啦啦地碎落下来,砸在严重变形的车头上,看那样子,车里面的人没有当场死亡也势必要伤得极重。 她急急搜索梅昭的身影,才见到他就躺倒在不远处的地上。难道还是让他死了沈苓满心恐慌,几近绝望,踉跄着脚步奔上前去,见他闭目躺着,看不出伤得如何,也看不到血迹,她想抱他起来,又记着受伤的人可能骨折不宜挪动,也不敢去轻易动他,慌了片刻才想起该去摸摸他的脉搏。 她跪坐在地上将他的颈动脉和腕脉都摸过了,确认他至少还活着,才略略镇定下来,摸出梅昭衣袋里的手机,颤抖着双手去拨急救电话。 他的手机桌面是她的照片,现在那上面斜着两道触目惊心的裂纹。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一遍遍模糊了视野,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完,120才三个数字,沈苓竟然按了好几遍才按对了拨出去。 不管系统再怎样说她完成了任务,她都觉得自己还是失败了。如果最终还是让他死了,恋爱满足感又算个神马东西连他的命都救不成,一切都没了意义。 她咬着牙暗暗咒骂:你就是个猪!推我干什么呢我死了还可以在下个世界活过来,可你呢 心里明知道他也还会出现在下个世界,可她还是执拗地坚持决不能让他重蹈覆辙,就像她曾说过的,她是为了给他幸福才来的,扭转他的命运是她的一大夙愿,即使系统不在乎,即使任务不要求,即使他自己都不挂心,她也要坚持到底。 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心底呐喊着一个声音,声嘶力竭。 梅昭做起了一个绵长的梦,在梦里,他依稀听见一个声音,一个很像他自己的声音在说话 其实这些天,我常常会有一种错觉,好像冥冥之中,你我注定无法相守一生,这是天意我不知道咱们为何会有这样的命数,但我相信,将来总有机会得到解答,说不定到那时候,咱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我要是不记得你,你就狠狠扇我一个耳光我一定就能想起你了。 声音就是他的声音,可梅昭清晰记得,自己并不曾说过那样的话。为什么无法相守一生呢哪儿来的天意为什么要等到将来说不定的时候,才能长相厮守 我和她那么相爱,那么契合,凭什么不能长相厮守过一辈子究竟是谁在阻挠我们 他脑中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的不甘,仿佛置身于一座混乱扭曲的迷宫里,急于想要找到一条出路,为了找到这条出路,即使硬闯,撞个头破血流,他也在所不惜。 第58章 剧组盒饭(终) 梅昭只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一天, 就被转到普通病房了。他并没有被车撞到, 只是被刮倒时摔到了头,有点皮外伤和轻度的脑震荡, 做过CT后医生说他没有严重的脑损伤, 随时都可能醒过来。 然而沈苓等了一天又一天,眼见五天过去了, 他还是没有醒, 医生也觉得不大正常,而再检查,结论依旧是他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在昏睡, 除了等他自己醒, 也没别的办法。 -- 第145页 梅昭的父母亲都被从外地叫了来, 暂住到他们的出租屋里,沈苓体恤他们身体都不是很好, 就主动提出对梅昭的看护自己值夜班,让他们值白班。 系统这一次好像格外着急, 又多次来劝她退出,说反正已经确认梅昭没事,她这么干耗下去也没有用。沈苓其实理智上也觉得既然梅昭没什么大事, 自己这么一天天等下去意义不大, 只是觉得,好歹也该在走之前再和他说上几句话。 或许一个任务并不能算是他们的一次轮回转世,但沈苓还是想对和他相处的每一刻都能认真对待。说都不说上一声就走了, 她觉得很对不起他,也觉得不像个Happy ending的样儿。 眼见六天过去,每天无论白天黑夜,都因心有惦记睡不踏实,沈苓一天比一天更疲惫,这天入夜后她也不想睡,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望着梅昭发呆。 初秋的天气仍然有点热,梅昭穿着一身薄棉布的家居服,没有盖被子,沈苓发了一阵呆有点恍惚,依稀看见他的裤子上好像好像撑了个帐篷。 屋里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暗淡的床头灯,周围也没别人看着,沈苓伸出手去抻了下他的裤子,才发觉只是个寻常的褶皱,并不是那个她觉得自己有点发神经。 从初夜那晚到领证出事那天之间,有近两天的工夫,期间他们躲在小公寓里把爱做的事做了好几遍,正是好得蜜里调油,也大略解了沈苓压抑许久的饥渴,但这种事的瘾头没那么容易过的,这几天守着他,她仍然时常回想起那时的旖旎甜蜜。 这会儿沈苓就觉得,自己一定又是荷尔蒙失调导致了幻觉。真丢人!这种时候还在想那种事。 不过受了这个启发,她倒想起某个荤段子来,好像就是靠那方面的刺激能让昏迷的人醒过来。她瞄了瞄梅昭昏睡的脸,又瞄了瞄他的□□,心思不觉有点活动,会不会真的有效呢说不定真的有效呢 有这种想法真是又荒诞又羞耻,沈苓觉得自己很邪恶,就像趁人之危揩人家的油似的。不过,反正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都是合法夫妻了,试试也无妨吧,万一真有效呢是吧越想就越跃跃欲试,她心头通通跳着,缓缓将手探了出去,摸到他的松紧带裤腰,刚往下探入半只手掌,忽然一只手伸过来阻住了她。 又想干坏事,你个小妖精! 沈苓正值精神紧张的时候被喝止,不由得头皮一阵窜麻,差一点就跳起来,怔了下才反应到那是他的声音,转过脸去与他清亮一如往昔的眸子对视,她讶然张大了嘴:你醒了 嗯,梅昭朝她微笑着,再不醒就要被性侵了,当然要赶紧醒过来。 沈苓心头一阵狂喜,忙站起身:我去叫值班医生来! 别去!梅昭紧紧拉住她的手腕不放,还一举将她拉倒下来,手脚并用地控制住她不让她走,我没事,全身上下都舒服得很,你别走,一秒钟也不许走! 沈苓觉得恍惚得要命,隔着不足十公分的距离,直视着他的脸问: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可别让我做这种梦,不然一旦醒了,我一定要难过死了。 梅昭看着她笑:你现在不是做梦,但刚才一定是做梦来着,还是做的春梦,不然干什么想来做坏事嗯 沈苓不觉间脸如火炭,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荒诞得不得了:我是想试试那样能不能唤醒你。 哦,那你之前已经试过几次了 一次都没有过!这是头一回。沈苓严正声明。 别狡辩了,梅昭邪恶地笑着,手在她身上游走揉捏,你就是个小色女,一直都在垂涎我的男色,我早就看出来了,早在你那回在高铁上强吻了我,我就看出了你的色女本性! 沈苓也被他撩拨的有点发情,在他唇上狠狠亲了口说:是啊,我就是垂涎你,又怎么样你还不是逃不出我的魔爪,被我吃到嘴里了 梅昭翻身压住她,吻了她一阵,身上愈发发了热,鼻孔喷着热气说:你个撩人的小妖精,真是把我的魂儿都勾跑了。要不是没有准备,我真想就地正法了你。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轻声说着,老婆,在这儿来上一回,一定够刺激吧 这是间有三个床位的集体病房,他们在中间的一个床位,两边的病人病情都不重,没有安排人守夜看护,现在那两人都在睡觉,发出一高一低两套鼾声,与他们这边都隔着一层厚厚的帆布帘子。刚这一阵他俩说话都很小声,完全没有惊醒那两个病友,两人的鼾声依旧。 真在这儿来一发,确实是够刺激的。沈苓也被他折腾得心摇神驰,伸手到自己挂在床头的包里,摸出一个杜蕾斯来:你说的准备,是这个吗 梅昭皱眉:你怎么随身带着这玩意 沈苓咧嘴一笑:初夜那天放了个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 梅昭又坏笑起来:你很盼着这种不时之需对不对我昏迷这阵子,你个小妖精一定寂寞死了。他伸手关了床头灯,在一片昏黑之间去摸索她的纽扣。 喂,你才刚苏醒过来,行不行啊不会脑血管爆裂吗 -- 第146页 行不行,你自己来试试就知道了! 伴着两套鼾声,两人在一团漆黑之中达到了人生大和谐。沈苓觉得十分荒诞,甚至还在疑心他根本还没有醒,自己只是在做一个梦,名副其实的春梦。 相比在公寓里毫无顾忌的几次和谐,这一回虽然受着不少限制,压抑着不能出一点声音,两人反倒都比那些次更加热情高涨。 完事后沈苓出了一头的汗,还在感叹:我真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其实我也是,梅昭撩弄着她的头发说,其实已经不需要什么lsquo;准备rsquo;了,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苓苓,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沈苓心头一阵酸涩,她根本没机会留下和他生孩子,他们的爱情总会是这样的轮回,刚一达到最美好的时候就终止了,然后从头再来,根本没有进一步升华的机会。或许在常人看来,他们经历的才是爱情最美好的阶段,可真正投入真心去爱的时候,谁会不盼着天长地久呢 她不知道能怎么回答他,一直没有出声,而梅昭也没有追问,就像没有发觉她的沉默不语有何奇怪,就像他也明白她答不上来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沈苓问:真不需要叫医生来 不需要。梅昭像怕她逃走似的,紧紧揽住她的肩。静了一阵,在沈苓都怀疑他已经睡着了时,他又忽然出声问:你那时看见车开过来,想要推开我,难道就不怕自己替我死了 沈苓不想再说什么舍命救他的豪言壮语,便道:我没想那么多。 又是一阵安静,梅昭说:我还以为,一醒过来就会看见,你已经走了。 沈苓奇怪:走哪儿去 梅昭愣愣地搂着她:我也不知道,但就是那么觉得,好像好像你原本就是要走的,也到了该走的时候,等我醒过来,就会见你已经走了,然后咱们要等好久才能再见。然后再见的时候,也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沈苓越听越惊奇,抬起头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上一次程青昊在她昏迷不醒的期间觉醒了前一世的记忆,她这回也曾猜想,梅昭经过见她舍命救他的一幕,说不定也会受到刺激,想起些什么来。 然而梅昭却迷茫地反问:我应该想起些什么 沈苓见状有些失望,苦笑了下:没什么,我在指望着你想起咱们有什么前世今生的缘分呢。 梅昭静了一会儿,说:我倒是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沈苓又重燃希望:梦见咱们都成了古代人 果然女孩子都会有些前世今生的幻想,梅昭心感好笑,摇头说:不,我梦见你和我身在一个看起来和现在没什么区别的异世。 沈苓不明白:既然没什么区别,为什么还是异世 梅昭边回想便徐徐地说:因为在那里你为我讲起一个故事,说起你看过的一本网络小说,我、林露湘、郑欣宜、还有李老师,我们所有人,都是小说里的人物,咱们现在这个世界,其实是小说形成的世界。 沈苓惊愕非常,霍然坐了起来:为什么你会做这种梦 你这话问的,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梅昭失笑,所以我才说这个梦很奇怪,或许是摔到头的人都会做些怪梦吧。 沈苓已经冒了冷汗,他会有这种意识,比想起那两次前世还令她震撼。穿越三个世界,她头一次疑惑起来:难道他也和现实世界有着什么联系的他也是个现实里穿越来的人,还是说,这预示着我将有希望把他带回到现实世界里去 话说,她自己究竟是为什么穿越来的,至今她也弄不明白,穿越前的那段记忆空白一直没能被补全,难道这背后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系统,能不能给我点提示 系统却没有出声,这还是头一次,原先即使是在第一个任务里同样完成任务滞留的日子里,系统也是她一召唤就会回应,从没像现在这样不理她。 沈苓愈发觉得什么都不对劲,真像是自己仍在做着梦,一个看似真实却又处处不合理的梦。 印象中好像之前他也曾有过类似的表现,有过什么与现实相联系的言行,她静静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他做着诚王那时,曾经讲起了本该现实中明朝发生的桑冲的故事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她又问:在你那个梦里,咱们都是什么身份我跟你说起那些话,是个什么样的情境 梅昭仰面躺着,扶额说:说实话,情境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身份我更是没来得及弄清楚,就醒了。只记得你给我讲起小说里的情节和人物而我当时很急着醒过来,就像害怕晚醒一会儿,你就要离开我,我就见不到你了。 梦里的她所描述的那些情节里,似乎并没有她自己这个人物,在那本小说里,他一直没有遇见她,一直都在被郑欣宜欺骗着感情,还为之与李朝阳反目,最终,也是被李朝阳开车撞死现在回忆起来,那愈发像个支离破碎又毫无逻辑的梦。 -- 第147页 梅昭见沈苓如临大敌似的,还当她只是担忧他撞头撞得精神错乱,笑着拉了她的手,别担心,终归只是梦罢了。我现在都醒了,头脑也清醒的很。你刚才也亲身体会了,我身体不是也很好吗 他感到有些困乏,也就愈发觉得不值得去为那个荒诞的梦费神,索性拉她躺回来:你这些天一定也都没休息好,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天亮了再说。这会儿这样压着嗓子说话,倒像说梦话似的。 沈苓想到他才刚苏醒,刚才还做了那么剧烈的运动,也确实还需休息,就暂且放弃了追问。是啊,他们还有明天呢,急什么呢 梅昭挨到她的唇前吻了吻她,轻轻道:还记得你问我令狐冲对任盈盈和岳灵珊谁才是真爱的话吗 记得啊,为什么提起这个 我现在脑子里回荡着一句《笑傲江湖》里的话,他的声音里隐含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又十分郑重,盈盈,千秋万载,万载千秋,令狐冲永远是婆婆跟前的一个乖孙子! 这一次经历生死之劫,他才想起好像自己一直都没有郑重向她表白过,他们都喜欢《笑傲江湖》,用这句话来表白,似乎很合适。 然而沈苓没被感动,反倒被雷到了:原著里有这话 有啊,新修版里的,你没看过我有,等回去了拿给你看。 好沈苓也抱紧了他,闭了双眼不再说话。 千秋万载,万载千秋,他永远是她的。或许,是吧但愿是。 * 最近为了帮忙照顾梅昭,林露湘一连推掉了两个广告合约。倒不是没时间,是他没心情。 梅昭的父母值白班,沈苓值夜班,林露湘就总在两班交替的时候过来帮帮忙,好让双方都轻松一点。 病床边上安设着陪护人员休息用的折叠床,沈苓每晚就在那上面凑合睡一阵。前几天林露湘发现她好像睡得极少,他来得再早,也会看见她已经起床了,而且她也一天比一天显得疲乏,他就因此特意早上来得早些,好替了她的班,让她回去多休息休息。 于是今天林露湘也不例外,才六点多就到了。初秋时的六点多天也大亮了,林露湘走进病房转过帘子,就看见病床上紧紧抱在一起仍在酣睡的一对男女 当然他们两个的衣服都穿好了,用过的套套什么的也都处置掉了,并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情景,只是 林露湘皱起眉,看看左边帘子后面正在望着窗外发呆的大爷,又看看右边帘子后面已经开始玩手机的少年,再想想过不了多会儿就要进来查房的医生,真有点不知该拿中间这对有伤风化的男女怎么办。 当然他也能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既然能看到这样的情景,说明梅昭已经醒了,而且状况十分良好。林露湘还是看着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沈苓听见一点响动,醒了过来,睁眼时依稀看见有个人影在帘子边上一晃就消失了。梅昭还呼吸匀净,睡得很熟,她小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伸下脑袋去确认了一下床下纸篓里的杜蕾斯包装还在,昨晚的经历果然并不是梦,她才放下心来。 一转脸看见床头柜上放着装早餐的纸袋,她就知道是林露湘来过了。想到刚才与梅昭相拥而眠的情景被人家看了去,她脸上一阵发热,赶忙多抽了两章纸巾,先把纸篓里的罪证掩盖起来。好在纸篓是放在床下的,想必林师兄也不会爬下去看到那丢人玩意。 她大略收拾了下头发就走出门去。早晨的住院部还很清净,林露湘独自一人在不远处的楼道里慢步徜徉。演员都习惯性地随时保持着形象美好。虽然只是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深灰色西裤,林师兄依旧显得英姿绰然,有种超乎物外的逼人帅气。 沈苓望着他不觉露出微笑,如果可以回去现实,真该去跟亲朋好友们吹嘘炫耀一下:我还曾经被这么帅的人追过呢! 林师兄,她微笑上前,多谢你了。 林露湘微愣了一下:为什么要道谢为早餐吗 沈苓摇摇头:不,为很多事,我都想谢谢你。 临别在即,等去到下一个世界,她和她的男二依旧可以相遇,但和林露湘恐怕就是永别了,这一次道谢,也是告别。感谢他的帮助,他的成全,他所有所有的善意,遇见过他,于她也是一份幸运。 林露湘虽然感受不到她几近诀别的心境,却也有一点惘然。对这段感情他或许陷得还不深,但他心里很清楚,沈苓于他而言,几乎各个方面都很理想,是个近乎完美的存在。 以他身处的环境,以及做影视明星的命运,将来还能否再遇见一个像她一样可心的女孩子,真是非常难说的事,他只能宽慰自己,不管得不得的到,遇见过,总也是好的。 好,我收下你的谢意。林露湘微笑着摆了摆手,快去把早餐吃了吧,一会儿要凉了,还好今天我买的多,应该够你们两个人吃了。 沈苓答应了一声,转身朝病房走去。或许梅昭已经醒了,她进门就会看见,他正坐在床头吃着早餐,她还要再和他说起昨晚他说到的那个梦,问问他还记得起哪些细节,进而推敲一下,到底为什么他会做那样的梦,到底他会和她来的那个现实世界有什么联系 -- 第148页 病房的窗户是朝南的,清晨的阳光照射在打开的玻璃窗上,反射进屋内,沈苓在开门走进的时候,正好被这道强光直射在脸上,感觉有点刺眼,也有点暖。一时间,倒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可不知为何,那道光忽然变强了起来,沈苓忍不住抬手遮住眼睛,感觉到头脑有一阵的眩晕。心头猛地一震,这种感觉她是体验过的,就在上个任务完成后转换世界的时候,难道 * 唔,她醒了,应该是没事了。 耳听着一个陌生的女声在说着话,沈苓睁眼见到的,仍是耀眼的光芒,却又和刚才的阳光不大一样,现在的是白色的冷光,是贴了瓷砖的天花板上悬着的原形电灯的光。 她霍然坐起,霎时冒了一头冷汗,她居然转换世界了,没来得及再去问梅昭的话,也没和系统交换过意见,她竟然就转换世界了,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第59章 救世只为你(一) 眼前有一张很怪异的人脸, 是个脸上浓妆艳抹的西方女孩, 蓬乱的金黄色头发,下唇上还穿着个金属环, 沈苓乍一见到被吓了一跳, 不由得往旁边蹭了蹭身子。 嘿,你刚刚晕倒了, 知道自己出了什么事吗那女孩语气友善地问。 沈苓仍然处在懵逼状态, 那女孩说的竟然是英语,连同之前听见的她另一句话,也是英语。 当然她是西方人,说英语不奇怪, 但眼前怎么会突然冒出个洋妞儿呢而且这个洋妞为什么会这么自然地对她说英语、就像默认她应该听得懂似的 沈苓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混沌, 皮肤是在瓷砖地面上躺过之后的冰凉感觉,她正身在一个公用洗手间里, 窗外是一片夜色,依稀有着很多人欢呼和喊口号的嘈杂声音传进来。这到底是哪儿 系统, 这是怎么回事她试图召唤系统,却没收到任何回音。就像上一个世界最后时那样,系统一点反应都没。 沈苓感到心头一阵恐慌, 所有的一切都很不对劲, 她就像被吸到了一个魔咒里面,面对着未知又恐怖的未来。 玛姬,时间就快到了, 快出来,不然一会儿连会场都要挤不进去了!门口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说的同样是英语,还是美式英语。 好的,这就来!唇上穿环的女孩答应着,又向沈苓问,你可以站起来了吗 沈苓茫然点点头,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同样用英语回答她:我没事了,谢谢你。沈苓也不知自带了多少原角色的英文属性,反正她原本的英文基础也很好,倒没什么语言障碍。 那女孩似乎也很着急离开,见状就匆匆站起身走了。 沈苓手扶着厕所隔间的木制立柱,站得很不稳当她脚上居然穿了一双银色恨天高,后跟大约10公分高。原先在现代她从没穿过这么高的高跟鞋,穿上就不知道怎么走路了,连站着都摇摇欲坠,可见这个身体的原主在审美倾向上和她不大一致。 外面依旧是嘈杂的欢呼声,沈苓默默安抚自己:别担心,左右不过是另一篇我看过的小说罢了。弄清楚状况,联络上系统或者联络不上,都没关系,找到我的男二,一切按部就班的来,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知道这不过是种自我安慰,情况这么诡异,她会不会是穿到了一个从不知道的世界,以及如果系统真的就此失联会意味着什么,现在都无法确定。 不远处就是洗脸台,她一路扶着身边物品挨过去,双手撑住洗脸台朝镜子里望去,这一望又是吓了一跳。刚才她还看不惯那个女孩的装扮杀马特,现在才知道,自己比人家还要杀马特。 她身上穿着一件性感的白色小礼服裙,头上烫着半长的卷发,看起来明明是cos的玛丽莲梦露,可不知为何,脸上的彩妆却是哥特风,蓝紫色系的眼影浓的好像两个黑洞,红唇宛如刚吸完血,沈苓刚一看到,想到的就是《黑暗骑士》里希斯莱杰扮演的小丑。 她不由得怀念起在上个世界里第一次照镜子看到的丑小鸭。她赶紧打开水龙头狠狠洗了把脸,彩妆都是不防水的,等再抬起头时,她松了口气,还好,脸还是她的那张脸。 难道刚那女孩说到的会场是个化装舞会,她的身体原主扮成杀马特风的玛丽莲梦露来参加舞会的 每一次转换世界,她的新记忆被唤醒都需要一段时间,少则十几分钟,多则几个小时,这一次系统掉线,还不知能不能得到新记忆。沈苓现在依旧闹不清楚:我是谁我在哪儿 脚下的高跟鞋实在很鸡肋,沈苓权衡了一分钟,最终还是在凑合穿和光脚之间勉强选了前者。 洗手间外是一道昏暗的走廊,走廊一头映入灯光,传来更清晰的喧哗声,沈苓扶着墙壁一步步蹭过去。出了那道门,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面前是座宽阔的体育场,她走出的地方是观众席中间的一道走廊通道。 头顶是漆黑的夜,体育场却是整个灯火通明,不但整个观众席上人满为患,连过道都站了不少人,下面的场地中间也都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而且都是或皮肤黑或白的西方人,其中有很多都做了夸张的造型,甚至还有穿着小猪佩奇布偶装的,全场弥漫着狂热杀马特的气息。 -- 第149页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场地下的舞台上,热情高涨地欢呼着什么。 深受高跟鞋的折磨,沈苓的注意力暂时都集中到了脚下:这么多人,有没有谁能丢双鞋给我穿啊有双趿拉板儿也好啊。 舞台那边的扩音音响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样是美式英语:亲爱的们,你们准备好了吗只剩下最后一分钟了,让我们开始准备倒计时吧! 全场的欢呼声陡然又高了一层,成千上万的人齐声喊出两个字母:TI 沈苓猛地抬起头,霎时明白了自己所在的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不由得暗骂了一声:Shit! 这是一篇未来末世文。 她的男二这次名叫步澜,他的父亲是医生,他也子承父业学了医,父子俩研究的学科都是近年新兴的电子医疗,就是将电子技术融入医学,利用编写相应程序软件来达到医治人体的目的。 前几年,世界各地的人们因精神空虚、精神压力、交流障碍等原因,大规模爆发了抑郁症,自杀的人每天呈指数倍增加。当时步澜还在医学院就读,大胆研发了一种微型软件芯片,可以从一个微小的创口移植进人脑,发出电磁脉冲作用于人体下丘脑,调控糖皮质激素水平,对改善抑郁症状十分有效。 软件被命名为TI,很快被投入生产大量用于抑郁症的治疗,步澜也因此蜚声全球医学界,被奉为救世之星。 可惜情况很快朝着反方向发展了下去,由于TI有着很好的解压作用,对任何负面情绪都可以抑制,用上TI的人能获得持久的精神愉悦,就像吸食了毒品,又不会存在吸毒的各种副作用,于是除了抑郁症患者之外,越来越多的正常人也喜欢上了使用它,并且对其疯狂上瘾。 步澜发觉情况不对,提出TI作用于非抑郁症患者恐怕会有严重的副作用,建议各国当局禁止正常人滥用,但局势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 各个国家的当权者中,有的人是因利益驱使,有的人是自身已对TI成瘾,没有谁再去理睬步澜的警告,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全球半数的人都成了TI用户。 投资研发TI的医药公司为了扩大利益,不顾步澜的强烈反对,要为TI软件进行一次全球性升级,加强TI的调节作用。 等到公司总裁按下按键启动软件升级,加强版的程序讯号就会通过卫星射频作用于每个人脑中移植的TI芯片上。这次盛大的全球性升级仪式在美国洛杉矶城的纪念体育场开办,面向全世界直播,受万众瞩目,宛如一次全球狂欢,所有的TI用户都在期待着升级版的快感。 结果就在的按键按下的一刻,也开启了地狱之门。 升级版TI让使用者们走向了与抑郁相反的极端狂躁。下丘脑外侧区域受到过度刺激会引发动物的攻击行为,升级版TI正是开启了这项功能,一时间所有使用者都变成了杀戮狂人。 尤其亲自来到升级活动现场的人都是些把TI当做毒品一样的狂热粉丝,在升级之后,这些人就会陷入癫狂状态,开始自相残杀,比僵尸片里的僵尸们还要残忍和疯狂。 沈苓身处的正是这次升级活动的现场,就在不到一分钟之后,她面前就将上演一场疯狂至极的无差别目标大屠杀。 摇摇欲坠地踩在高跟鞋上,沈苓望着舞台后方巨大的倒计时电子钟欲哭无泪:天啊,不带这么坑爹的! 倒计时钟上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多秒了,身边的每个活人都将变成杀人机器,沈苓赶忙将高跟鞋抓到手里,光着脚转身跑回了刚才的通道里。 体育馆里的那种通道往往除了洗手间之外还会有着安全出口,她光着脚穿过走廊,见到走廊末端确实有一道双开门,可惜是用铁链和大锁锁住的。 沈苓匆忙四顾,见到不远处的墙上有个玻璃罩封住的紧急消防栓,其中有一把消防斧。她冲过去用手肘朝玻璃猛击过去,砰地一声,玻璃完好无损,手臂疼得好似骨折。沈苓捂着手肘龇牙咧嘴,这种玻璃不是应该很好敲开才对吗真坑死爹了。 一时也看不见什么可用来砸玻璃的工具,沈苓用力抡起手里的高跟鞋,哗啦一声,还真把玻璃敲破了,当下又多砸了几下,从中取出消防斧来。 耳听见会场那边的人们已经在齐声倒数:十,九、八沈苓双手端着消防斧去到出口跟前,朝着锁门的铁链猛砍了几下,终于把锁链砍开了。 身后的倒数声已经到了尾声:三,二,一! 面前的金属门光亮如镜,沈苓自己映在里面那个稍显扭曲的手持消防斧的身影,一个念头猛地撞上心头:既然我身在这里,难道不是说明,我也是TI芯片的受众之一 也就是说,我也是即将变成屠杀狂人的一员 * * 临近傍晚,太阳被挡在林立的高楼之后,只在个别缝隙里漏下一些光束到地面上,周遭渐渐昏暗起来。 面前的街道笔直的一条,并不怎么宽,才有两条车道,但此时因着空无一人,看来倒显得格外宽阔。 步澜自六岁起就随着父亲来到洛城定居,至今十六年过去,印象里这座城市时时刻刻都很喧嚣,很拥挤,连夜间也不例外,他从未想到过,还会见到它有如此清净的时候。 -- 第150页 周遭只能算是大体安静,能清晰听出他一步步踏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还有风卷起地上散落的纸片发出的唰唰声,除此之外,就是远处隐约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也不知那是受害者的尖叫,还是施害者的狂呼,偶尔也会有些类似于枪响或是爆炸的声音,总之都是令人不安的声音,但连续四天以来,这样的声音听得多了,人也就有点疲沓了。 TI升级仪式开启大屠杀那一晚,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天。 远处的大楼上贴着巨大的广告,上面写着一行血红色的大字:Bran.Boo拯救了世界。在现在的步澜看来,实在是讽刺的要命。 Bran.Boo就是他的英文名,名字是他祖父起的,因为他祖父是个《权力的游戏》迷,自己又姓步,就给孙子起名为步澜,英文名即为Bran。 早在TI刚刚推出,抑郁症被控制住,自杀率大幅下降那时候,他作为TI的发明者,确实被奉为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可惜事情早已脱离了他的控制,把TI向非抑郁症患者推广,直至这次全面升级,他一直都在坚决反对,却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就在升级活动的前一天,他还和两个同事兼朋友为了阻止TI升级,一起潜入到公司总部企图破坏升级设备,阻止仪式的进行,结果他们被保安发现,并被关到了地下室。 等到那天晚上,洛杉矶纪念体育场里,系统升级的按钮按下去,潘多拉的盒子就被打开。 几乎一夜之间,全世界一多半的人都成了疯子,他们见人就杀,寻找任意目标攻击,城市中到处都是杀人放火暴力事件,疯子们在自相残杀,正常人在被杀,无数的人在暴.乱中丧命。 更恐怖的是,警界和军界同样有大量的人植入过TI,以至于很多本该维持治安的警察却站在街头持枪乱射,军队里掌握着重型武器的人们也开始肆意攻击,不知来源的导弹都射进了城区,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乱。 短短四天过去,昔日繁华的洛杉矶城就变成了一座鬼城,街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死尸,洛杉矶河的河道都被尸体和掉进去的各样交通工具堵塞。 从通讯中断、没有军队控制与救援等方面来看,就知道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情况恐怕都好不了哪儿去。TI竟然已经引发了世界末日。 步澜与那两个朋友因为被关在公司地下室的房间内,正好躲过了第一波最疯狂的杀戮。 第二天他们撬开门锁逃出,一路躲避着四处杀戮的TI狂人,一个朋友于前天被流弹击中死去,另一个也在今天上午被几个持刀狂人乱刀砍死,因遇到一对正常的中年夫妻持枪掩护,步澜才得以脱险,结果那对中年夫妇认出了他,妻子指着他悲愤大叫:就是你,都是你设计的TI害死了我的儿子!你是撒旦,是魔鬼! 若非丈夫及时阻拦,步澜已经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枪下。 步澜明白这次灾难的主要责任本不在他,该负主责的那些人都已经死在升级晚会的现场,成了头一批炮灰,可谁也改变不了TI这款杀人软件最初是由他设计这个事实,如果没有他设计TI,或者说世上从来没有过他这个人,世界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毁灭世界的责任即使只是间接责任,也不是一般人有力背负的。 此刻独自走在陌生的街道上,步澜被自责与绝望包裹着,已然万念俱灰。母亲早逝,父亲也于两年前过世,亲人都没了,朋友有的变成疯子不知所踪,有的则死在了疯子手下,步澜觉得世上再没什么人什么事值得自己为之活着,他这条命就该及早为世界陪葬。 自从那个丈夫强行拉走妻子撇下他走后,他就漫无目的地沿街走着,只等着再遇到一波杀戮狂人,就任由对方结束自己的性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嚓嚓的,显得疲惫又沉重 步澜回过头,见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走了过来。 像他一样,她也是亚裔人种,有着细腻光滑的淡黄色皮肤。大概是从化装舞会上出来的,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是玛丽莲bull;梦露的经典打扮,只是本该穿着高跟鞋的脚上趿着两只不同的拖鞋,左脚是一只松糕底的女式凉拖,右脚是一只普通的塑胶家居拖鞋。 两只鞋一高一低,她又像是精疲力尽,脚步踉跄着,走得活像一具僵尸。 一个小时之前他就见过她,看样子她是一路跟着他来的,或许也是认出了他,认为他是罪魁祸首,所以想要杀他不论她是个TI使用者还是正常人,现在的步澜都不觉得她会是来找他寻求庇护的。他觉得全世界还活着的人都只会想要杀了他。 越来越昏暗的天光之下,白裙女孩晃晃荡荡地步步走近,步澜逐渐看清,她的五官甜美俊俏,年纪还很轻,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由于加强版的TI对脑部血流的作用,所有的使用者眉心的位置都会呈现一点淡淡的乌青色。她的眉心就带着这样的标志性颜色。 她果然是个TI的受害者,自己死在她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步澜这么想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等着她走过来对自己动手。 就在女孩距离他仅剩下几步远的时候,路边的夹道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叫,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横向冲了出来,一举将女孩扑倒在地,双手去掐她的脖子。 男人身上的衣裤都破破烂烂,大腿上还有一处伤口正在淌着血,肩膀也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看着已经像是一具死尸,尽管如此,他依然不管不顾地攻击着女孩,TI狂人就是这样,即使自身已经濒临死亡,仍会用尽全力攻击他人。 -- 第151页 步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听见女孩凄厉的呼救声才醒过神来。眼前虽说是两个TI狂人的内讧,可他仅凭着基本良知,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上前揪住那男人朝旁边一撇。男人摔了个跟头,哇哇暴叫着爬起身朝他冲过来。步澜本不擅长打架,说是文弱书生都不为过,但那男人身上有伤,折腾了四天后力量也是强弩之末,被步澜一脚踹在胸口,男人的身子朝后摔了出去,后脑砰地撞在墙上,跌倒下来不动了,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步澜看得一阵伤感,说到底这人也是个TI受害者,要没有他设计的软件,这人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他喘了两口粗气,转头去看那女孩,这一眼看过去,他脸上就轰然一热。 那身梦露式的礼服裙上身设计本就是性感风格,勉强遮住胸脯,里面又不能配内衣,刚与那男人一番挣扎,她套在脖子上的吊带断了,上半身几乎都没了遮挡,因裙摆滑到了腰际,她一对雪白修长的大腿也尽数露了出来,白色蕾丝的丁字裤遮不住多点东西。 呈现于步澜面前的几乎就是个裸女。偏她还像是昏过去了,闭着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步澜是个典型nerd,多年来沉迷于自己的学业和工作,虽然在性开放的美国长大,他还从未与女孩子有过亲密接触,面对这种场面只会手足无措。 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吵吵嚷嚷地朝这边跑过来,步澜吃了一惊,两分钟前他还决定让下一个遇见的TI狂人结果了自己的性命,可眼前多了这样一个女孩,总不能把她丢给那些人去祸害。 他匆匆解下自己的衬衫盖到女孩身上,轻拍着她的脸呼唤:醒醒,你快醒醒! 女孩含糊呓语着,像是仍在呼救,一时醒不过来,步澜只好将她打横抱起,就近躲进了街边一道双开门里。 面前是个不大的门厅,靠墙有一排皮质长椅。步澜先将女孩放在长椅上,从门边找来一根拖把当做门闩插进门把手里,封住门,他闪身躲在一边,透过门上镶的玻璃朝外看着。 很快从街道对面跑过一群人,约有二十个左右,身上大多带着血污,看上去是后面的几个在挥舞着刀具追逐前面的人,也不知是TI狂人在追正常人,还是TI狂人在自相残杀。 见那些人自门口跑过去似乎没动静了,步澜朝玻璃门探过头去,想看看外面动静,冷不防一个白人胖子忽然出现在玻璃门外,朝里面探头探脑。 步澜吓了一跳,赶忙缩回身躲好。那个白人胖子身上染着不少血污,左手提着一把切肉刀,上面沾满半干的粘稠血迹,一看就知道不会是个正常人。步澜知道自己没有本事和这样一个白人壮汉正面抗衡,不由得担忧地回望了一眼长椅上的女孩。 哐啷一声,白人胖子推了一下玻璃门,被插在门里把手上的拖把吸引了注意。步澜心头打了个突,门上插了条拖把,不是正好告诉人家里面有人这些TI杀人狂以虐杀为乐,如果发现没人就会走了,这下反倒麻烦了。 白人胖子果然看着玻璃里的拖把露出狞笑,那张带着络腮胡子的胖脸宛如恶鬼,在背光的光线之下显得格外狰狞骇人。 见他扬起刀柄准备砸玻璃,步澜急慌慌看向周围寻找能做武器的东西,这时却听门外传来一声惨叫,那个胖子噗通一声扑倒在了玻璃门上,一个穿条纹衫的男人一边举着棒球棒猛砸他的后脑,一边大声笑骂着:死肥佬,我最讨厌肥佬,哈哈,去死吧! 胖子早在挨了第二下之后就没再动也没再出声,穿条纹衫的男人却依旧不断抡着球棒猛砸,直砸得鲜血四溅,溅起的血都把玻璃门的下半截染污,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以步澜的医学常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那胖子已被打得头骨碎裂,不成人形。这四天来已经见到了无数起类似的惨案,外面就是这样的炼狱,素不相识的人却像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互相伤害。 步澜缩在墙角一动不动,身上微微战栗,既恐惧,又痛心。要是没有他设计的TI,这些人都还是正常人啊。 胖子的尸体把两扇玻璃门都压得朝里开了一道手掌宽的缝隙,好在穿条纹衫的男人并没留意门里,他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就扛上棒球棒,心满意足地走了。 胖子的血自门口缝隙静静地淌开,在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淌成一个暗红色的圆。 步澜又等了好一阵,才活动着发麻的双腿重新站起。城市已经在两天前就断电了,在这样的傍晚,室内就是一片昏暗。借着玻璃门照进的少许天光,他看清面前是座门厅,不远处是个售货柜台,周围墙上满满贴着各色电影海报,看样子这是座小型的电影院。 玻璃门上方有着一道卷帘门,步澜跳起来拉住拉环把卷帘门放下来。可放到一半,他又觉得屋内太黑了,就先去到柜台里翻找了一阵,拿到一个长柄手电筒,打亮以后才把剩下的卷帘门放到底,扣好了门锁。有了这层屏蔽,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外来攻击了。 女孩仍盖着他的衬衫躺在长椅上没动静,看着她,步澜觉得有些无奈。他只是凭着本能把她救了进来,还为了保护她才暂时重新拾回了求生之念,可惜她也是TI狂人之一,说不定等一会儿她醒了,就要来杀他了。 -- 第152页 不管怎样,先活一会儿算一会儿吧。 步澜决定先确认一下环境是否安全。他拿着手电筒照亮,沿着门厅里侧的走廊朝里走去。 作为好莱坞的所在地,洛杉矶是全世界电影业最发达的地方,城内各类型电影院分布着许多。这座小型电影院一看就属于不景气的那类,四天前的那个晚上TI升级,所有人口集中的地方都成了屠宰场,不是尸体成堆血流成河,就是一把大火烧成灰烬。 这座电影院却没遭到多少破坏,步澜一间影厅一间影厅地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地上有一些垃圾和少许血迹之外,连尸体也没看见一具,足见事发当时这里并没多少人。而他进来时门却是开着的,很可能是当时有顾客或是影院员工发了疯,其他人就都匆忙逃出去了。 看起来这里可以暂时作为一个避难所。只是,他不确定外面长椅上那个同伴愿不愿意跟他一起避难。 确定了整座影院没有其他人,前后门也都已被封闭,步澜就顺着走廊朝门厅方向返回来,在经过一扇放映室的门口时,冷不防侧面一人扑了上来,将他扑进了放映室里。 手电筒掉在了地上,步澜后背抵住屋里一张长方木桌,刚想将面前的人推开,才看清对方就是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确切的说,她已经不算是穿白裙子的女孩了,那条破损的裙子不知被她丢在了哪里,当然盖在她身上的衬衫也不见了踪影,她身上仅仅还余下那一小片遮不住什么的蕾丝。 步澜看得浑身一僵,女孩却趁机推开他扶在她肩上的手,双臂揽住他的脖子,身体挂在他身上,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 我要给我,快,我要你。她呼着灼热的气息在他耳边催促。 步澜脱了那件衬衫给她后,就裸着上身,这时被她直接贴到胸前,他瞬间浑身发了热,头脑也跟着眩晕起来,却还在依着专业习惯推想着:TI对人体的作用是刺激下丘脑,升级版过度刺激下丘脑外侧引发的是攻击行为,应该不是性行为啊,难道,TI狂人的症状还包括性成瘾 第60章 救世只为你(二) 性冲动是在性激素和内外环境刺激的共同作用下, 对性行为的渴望与冲动, 常伴有生殖器官的充血以及心理上的激动和欣快,是生理和心理的综合反应。在性腺功能低下、体力极度疲惫或疾病困扰、情绪极度消沉、感情不融洽、精神受挫折等情况下, 性冲动就不易产生。 步澜的主攻专业是神经医学, 对各类人体神经反应都有所研究,根据所知的上述理论, 他认为以自己今天情绪极度消沉而且精神受到挫折的状况, 绝不应该对那个女孩的性挑逗发生回应,换言之,他绝不应该有心情在这种情形之下和一个头回见面的女孩干那种事! 可惜临到关头,所有专业知识都不管用了。 她完全就像个失控的性成瘾患者, 除了身体的挑逗, 还不断说着露骨的挑逗言语, 令步澜听得面红耳赤外加晕头转向,理智很快溃不成军。 一连串的念头在脑中接连闪过:反正都到了世界末日谁都没有几天活头为什么不能放纵自己这一回反正是她那么想要, 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帮她缓解痛苦吧同学同事里那么多人都可以随手找女孩来做这种事,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这只是一开始, 很快脑子里就什么想法都没了,潜意识里只觉得她的身体格外诱人,好像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望着与她亲近, 满足她, 也是满足自己。而且好像她本就该是他的,自己和她亲近顺理成章,不是什么值得抗拒的事。 结果从对方主动变成了他主动。世界末日开启后第四天的晚上, 在一个不知名的电影院放映室里,他把一个头次见面的女孩按在长桌上,结束了自己的处男生涯。 步澜觉得荒诞透顶,原先上中学时,他很看不起那些才十几岁就和女同学随便搞在一起的男同学们,现在才发觉,自己原来比人家还禽兽。想必人家临到这样的情境之下也不会有那份心情吧 完事之后,步澜系好腰带,背靠着门框喘息,看着躺在长桌上同样喘息不止的女孩,他冒出一个荒诞又古怪的念头:大概现在她也舒服一点了。 性成瘾症在被满足之后确实可以获得一阵平静,没想到做这种事也能算是救人了呢。步澜仍旧想不明白,TI作用竟然还可以加重性成瘾症这实在有点违背他的专业常识。 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TI刺激下丘脑引发攻击行为的同时,也会降低人体的自控能力,患有性成瘾症的患者失去自控能力,大概就会是她这样的症状吧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沈苓。 你是华裔 嗯。沈苓也懒得去管原主记忆了,反正认识她的人都已死光了,身份名字都可以由她瞎编。 步澜一瞥眼间,忽然发现了点不对劲的东西。他凑上前来,抓起掉在桌下的她那条蕾丝丁字裤,见到上面赫然沾着些鲜红的血迹,这东西刚才明明还是白的,没有血,他再朝沈苓身上看去,果然见到她大腿上也有着血迹。 你是处女他惊奇问道。 沈苓被硬邦邦的桌子硌得肩背生疼,支撑着坐起身道:有什么奇怪 -- 第153页 处女这种事,当了太多次也没什么爽的。这感觉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这么说,你不是性成瘾症步澜愈发觉得匪夷所思,成瘾症是通过刺激中枢神经获得兴奋或愉快感而形成的。你是处女,没做过的事,怎可能会成瘾 没做过的事就不会成瘾沈苓挠了挠头,被他的专业描述绕得有些头晕。她只知道自从TI升级开始之后,她就有着强烈的欲.望想来找他做这事,到底是什么原理,她一点也不懂。 这事她该算是做过还没做过应该还是算做过吧,正因为做过,有着渴望,才会对他馋的不得了,但这个身体确实又是没做过,什么中枢神经,什么刺激,又该怎么算 她提出质疑:没做过也可以幻想啊,对幻想的事成瘾就不可能吗外面那些人也没杀过人,现在还不是在杀 这不是一回事,步澜摇头,升级版TI可以阻断人体下丘脑的自控能力,也就是大幅降低了人的理智,使得原始冲动爆发出来。暴力和性.欲虽然都属于原始冲动,但暴力是靠大脑控制,性.欲不是,性.欲是由激素引发的。 所以如果你的激素没有紊乱,即使大脑被TI阻断了自控能力,也不会呈现出性成瘾患者的症状。你有这样的症状就应该有性成瘾做前提,而人类不可能对没做过的事成瘾,所以你的症状在医学理论上是解释不通的。 沈苓被绕得更晕了:什么下丘脑,什么成瘾症,都是什么和什么你说人话不行吗 步澜只好进一步解释:简单而言,就是人要先患有性成瘾症,再被TI作用,才有可能性.欲失控,出现你刚才那样的症状,你在这场灾难爆发之前,患过性成瘾症吗 沈苓摇摇头,她没有过,原主的记忆里也显然没有过。 步澜将两手一拍:所以说呢,这是不合理的。 沈苓又在毛蓬蓬的头上挠了挠:那你是想说,我装作性成瘾来勾引你 那当然也不是。步澜没话说了,从专业上再如何解释不通,他当然也不会认为她有什么恶意。再说刚做完那种事就对着一个尚未穿衣服的女孩掰扯这些,似乎也很不对劲。 他有些怅然,发觉自己睡的是个处女,心情肯定是有点异样,即使是行为开放的美国女孩也大多都会对自己的第一次特殊看待,何况她还是个华人。就因为TI的关系,这女孩子就糊里糊涂地把第一次给了他了。步澜对她又多了一重亏欠之心。 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现在这样子,步澜觉得多看她一眼都是犯罪不知她是否有点西方的血统,好像东方女孩很少有像她这样,那么瘦的同时又那么丰满。 然而跟前根本没有她的衣服,我刚才见到有间员工更衣室,里面应该有衣服,我去替你找一件。 他刚想走,忽听一声抽泣,沈苓竟然哭了,步澜心头一颤:你怎么了 沈苓索性捂脸嚎啕大哭起来:你知不知道我来这里前都经历了什么我当时就在TI升级的会场!我拿着消防斧亲手砍死了一个想要掐死我的黑人保安!我看见一个男人抡着长椅上拆下来的钢管把别人打得脑浆迸裂!我还看见有人把坐在汽车里的一家三口锁住浇上油放火烧死!我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找到你,你却还在嫌弃我是个处女! 什么叫嫌弃她是个处女即使是在美国,也没有处女会被嫌弃的文化背景。步澜只好温言安慰:我没有嫌弃你什么呀,你不要哭了,我知道这样时候每个人都不容易。 其实他知道劝也没什么用,她根本不是个理智正常的人,这种程度的情绪失控已经是非常节制的了,看看外面那些杀戮狂人就知道,大多TI使用者的情绪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又忍不住朝她身上瞄了一眼他是真的很想尽快给她穿上衣服,总不能把裤子脱下来给她披着吧 沈苓也说不清自己的情绪失控有多少是TI的作用,她是真的很沮丧很绝望。 那天晚上,她虽然及时逃出了会场,但会场之外同样遍地都是TI使用者,她刚出了体育场的门就被一个黑人保安扑倒在地。杀人这种事真是很讨厌,和在武侠世界用毒针杀死霍振新时完全不同,手握消防斧一斧头把对方砍个鲜血四溅对神经的刺激显然要大得多。 整个城市都已经成了修罗地狱,到处都是肆意烧杀。这种场面原先通过文字描写去看和亲身经历的差别太大了,纵是沈苓前些年曾经爱好过一阵子恐怖片,看过了不少血腥杀人狂的电影,真来置身这种环境,即使忽略自身受到的威胁,单只是旁观,也要被吓丢了魂儿。 她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假的,不是我所在的那个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就当我是在玩超真实VR版《生化危机》好了。 她知道自己也是个TI植入者,在TI升级那一刹那她也感觉到脑中有着微电流作用,但她没有一点想去攻击他人的欲.望,只一心想要逃命。没有攻击欲望,另一种欲望却格外强烈。脑子里反复回荡的都是在前两个世界和他亲密相处的情景,身体对与他的亲近极度渴望,发了疯一般想要再次与他亲近。 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看起来,TI对她的作用好像就是催生了性成瘾症。 -- 第154页 一路躲避着杀戮者的攻击,根据对原文中步澜行动轨迹的记忆,她终于在灾难爆发后的第四天找到了步澜,于是就像饿了三天的人终于看见了食物,一得机会就急不可待要把他扑倒,一刻也等不下去。 这到底算不算是性成瘾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再不跟他做成那种事儿,身体就难受得像要爆炸了。 跟他来了这一回,她就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只是这四天来地狱般的经历造成了太多精神压力,迫不及待要释放一番,索性大哭一场。 系统一直都没有回音,她是完完全全凭着自身力量挨下来的这四天啊,得不到系统的帮助,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几天,更不必说还有没有希望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或者干脆她死了,她会落得什么后果,一点都未可知。 她是真的落到了一个很无望的境地,也是真的急需大哭一场来排解压力。 步澜不断温言安慰,沈苓哭了一阵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步澜就又说: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沈苓点了头,他就提了手电筒走了。 屋内仅余下墙上一个小窗□□进来的少量光芒。沈苓见到屋子一角有个简单的洗脸台,就爬下桌子走过去,开了水洗脸,也洗了洗身上。洛杉矶的夏天还是挺热的,经过四天狂躁的逃亡,外加被□□的折磨,她还一直都没留意过身上难受的汗渍。这时用手一抹才发觉,有些出汗多的部位竟然都凝结了细小的一层盐粒。 水龙头哗哗地出着水,沈苓默默宽慰自己:尽量往好处想吧,至少现在看来,这个诡异的症状倒是帮了我了,才来这么几天,我就把他睡了,怎么也算是个长足进展吧 只可惜系统失联,连步澜的好感度和恋爱满足感都无从获知,不过她也能大体推想,步澜现在的恋爱满足感只能是0一个对自己造成末世满怀愧疚、几乎断了生念的人,会有恋爱满足感才怪了。 回想着这篇文的故事线,沈苓真的很难维持住那可怜巴巴的一点乐观,这一次的任务,实在是难度太大,太难完成了。 这篇文有个很坑爹的设定。 好像是为人体植入电子芯片时,需要降低排异反应,程序电子脉冲就需要经过极其严密的设计,以保证芯片与人体本身的微电流高度一致,并主导着整个人体的微电流感应,就相当于芯片成为了人体的一部分,还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样的结果就是植入是个不可逆操作,芯片不能被拆除,拆除就会导致人体死亡。想要用治愈那些TI狂人的方式拯救世界,就不能拆除他们的芯片,要另想办法阻隔TI的脉冲。 步澜幼年丧母,少年时也曾患过抑郁症,他父亲那时就设计了一款芯片为他植入,改善了他的抑郁,步澜也是以那款芯片的原理为雏形,设计出了TI。 按照原文的故事走向,步澜应该是在昨晚与本文的男女主邂逅在他抱着沈苓躲进这座电影院时跑过门外的那伙人就是正在逃避狂人追杀的男女主和几个同伴他与他们相遇并一同逃亡,同时也携手寻找抵御TI的办法,最终发现,关键就在步澜的父亲为他植入的那块芯片上。 用那块芯片的原理可以抵消掉TI的作用,治愈他们。而那款老芯片的相关资料早在灾难刚爆发的时候就被毁了,想要获得治愈TI的办法,就只能取出步澜体内的芯片去仿制。而取出芯片,他就会失去生命。 也就是说,想要救世,就要牺牲步澜。原文里的他,就是在得知这一真相之后,主动结束生命交出芯片,为救世牺牲了。 现在,他已经在为自己间接引发末日而负疚,只要让他得知自己的命可以扭转局面,他一定会迫不及待主动把命交出去。 这个世界要不要拯救,沈苓是真心不怎么关心的。在炼狱般的环境中逃亡了四天,她最迫切的愿望莫过于尽快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鬼地方,她联络不上系统,想要离开,唯一的指望就是完成任务,携他一起进入下一个任务。 可现在想要保住他的命都是个难题,她昨晚已经成功让他错过了与男女主的相遇,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像原故事线那样得知自己的芯片可以救世,从而牺牲。 但不和男女主在一起,他们就要独立对抗外界的威胁,既要保证他和自己的安全,又要阻止他得悉真相后去牺牲救世,她需要做的已经远非和他谈个恋爱那么简单。 而且阻止了他去救世,这个世界又该怎么办呢如果任由TI狂人肆意折腾下去,把这个世界都毁了,还会有他们两个的容身之地吗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步澜还能有心情和她好好谈恋爱、达到满足感100 这些简直都是无解的难题。 步澜提着手电筒去到员工更衣室,找到了几件影院服务人员的制服,先拿了件男式上衣自己穿了,提了一身女式衣服出来,半路路过自动贩卖机还拿了些瓶装饮料和袋装零食。 等再回到那间放映室时已见不到沈苓了,步澜抱着东西提着灯走到门厅,见沈苓身上盖着他的衬衫躺在皮质长椅上,像是睡着了。 步澜过来轻声唤她:沈苓,醒一醒,要睡到里面影厅里去睡,这里不安全,我们最好离大门远一点。 沈苓声音含混地说:我浑身都没有力气,你就留我在这里吧。她逃命四天,期间都没怎么正经睡过,这会儿确实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干。 -- 第155页 步澜无奈:我抱你过去。说着先把手里东西放到一边,只提着手电筒将她横抱而起,朝最近的一间影厅走去。 她身上仍然没穿衣服,一件衬衫能遮住的部分也有限,步澜手上接触着她柔滑的皮肤,眼前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身体,鼻子里闻到她身体散发出来似有若无的气味,心里就又隐隐起着奇异的反应。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白天受了太大的精神刺激导致大脑前额叶功能紊乱,竟然在这样情况之下还有那么多闲心想那种事。 这间影厅是个小型贵宾影厅,后排都是一个个半隔绝的小包厢,里面是连成一体的沙发座椅,步澜把沈苓放在上面,自己又出去了一趟拿来衣服和食物。 影厅有着隔音设计,在门厅尚能听见远处的一些声音,进到影厅里关上门,耳边就是一片宁静,让人有种世界又和平下来的错觉。 沈苓呼吸匀净地睡着,步澜也很疲惫,却因思绪杂乱而睡不着。他从前台找到了一些蜡烛,在跟前点起一支,就在烛光里静静坐着,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与身边这个女孩有了这一段奇怪的关系,他就很自然对她有了一份责任感,觉得自己应该去保护她。可是又能怎么保护呢身为一个东方书呆子,面对那些西方壮汉天然有着弱势,他连保护自己都勉勉强强的。何况她还是个TI用户,即使没有外界伤害,她也不算是正常。 你怎么不睡不知何时沈苓醒了,坐起身朝他问道。 一时睡不着。步澜看她一眼,不免又是脸上一热,赶忙把制服递给她,把衣服穿起来吧。 沈苓打着哈欠接过衣服来穿,步澜问她:你说你是从升级会场来的,从那时候起,你一直都没有过攻击性反应吗 是啊,我一路都在逃命,一点也不想像他们那样去杀人。怎么,你还在分析我的症状沈苓觉得他真有点好笑,前几世的他也有不同方式的呆,这一回成了书呆子了。 步澜点了点头:TI升级后最直接的作用就是引发攻击行为,你的症状很不寻常,如果我能弄明白为什么,说不定对扭转整个局势都很有帮助。可惜,现在想研究也研究不成。连找个医院去为你做一次脑CT都是妄想。 沈苓嗤地一笑:你是想说,要是能让外面那些杀人狂都呈现出和我一样的症状就好了 她的症状就是疯狂想要和他ML,全球TI用户数以十亿计,就算这四天来死了一多半,也至少数以亿计,他希望那些人都来 步澜也被她逗笑了:即使那些人真的都和你相同症状,也不可能目标都是我啊。 想象一下如果全球半数人都成了疯狂性成瘾患者,那画面也很不过总归还是比现在好一点点。好歹人还活着呢。 第61章 救世只为你(三) 虽然和她已经有过那样的亲密接触, 说起这种话题步澜依旧有点不自在, 顿了一下,他问:你那时, 说你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找到我, 难道是说你认得我,是有意来找我的 沈苓伸手把地上的蜡烛拿了起来, 照亮自己的脸问他:你仔细看看我, 觉得我看起来熟悉吗有没有对我有一点印象 以他的个性,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与一个陌生女人发生关系,他那时会接受她,就说明他对她有感觉, 沈苓坚信他会对自己有印象。 烛光映亮她年轻姣好的面庞, 步澜确实是觉得她看起来眼熟的, 傍晚初见那时就觉得了,他还以为是因为她同为亚裔, 才会看起来有亲切感。他点头说:确实有一点,我们见过面 沈苓殷殷地望着他说:你有没有过一种奇怪的想法, 比如说,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篇小说形成的世界, 我其实是个读小说的人, 是从真实世界来到这里,专程来帮你、救你的 步澜怔怔望了她一会儿,最终叹息了一声:你多睡一会儿吧, 多休息有利于你的大脑恢复。要说TI会引发妄想症,也不算奇怪。 沈苓不无失望,她指望着他能对梅昭最后那个梦留有印象,如果能够动摇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让他怀疑到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他也就不会再背负那么重的责任感。他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才有望为她完成任务。他们两个也才有希望从这个坑爹的世界抽身。 可惜,他果然只会当她是犯了神经病。 她又吭哧吭哧地哭了。 步澜吃了一惊,忙安慰道:我也不是说你的想法有什么不好啊,说不定你说的确实是真的呢。我是身在其中,才不觉得。嗯你要体会我的心情,我自小生活在这个世界,你忽然来告诉我它不是真的,我当然不好接受了是不是你要给我点时间 他简直把她当做精神病人来哄了,沈苓哭笑不得地摇头:我没想哭的,可是我控制不住。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爱哭的女人,女人一没办法了就哭,被她视作相当丢人的行径。可这具身体真的很不听使唤,昨晚那回哭还算是她的情绪爆发,可现在她只是情绪稍有一点沮丧,眼泪就像打开了水龙头一样涌出来,想关都关不上。真是坑爹透了! -- 第156页 我知道,都是TI的作用。步澜迟疑了一下,才揽过她的肩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安慰着,有了刚才的亲密接触,他没有觉得自己碰她是理所应当,反而愈发觉得碰她是犯罪。每多碰一下都是罪加一等。 他知道,她的性瘾症状不会就此康复了的,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会发作,明天我去找间药房为你找找抑制剂,氯丙嗪之类神经抑制剂就可以缓解你的症状,暂时让你恢复正常。 可惜,不可能把所有TI使用者都抓来注射神经抑制剂,而且即使不考虑抑制剂供应量不足的问题,这种方式也不可能根治TI狂躁症,对改善世界局势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想到这些,步澜又不由得心情沉重。他多盼着能为改善这种局面做点什么啊! 沈苓也记得原文里他们曾经用那什么丙嗪药物来暂时抑制住俘获的TI使用者,那东西确实有效。 步澜听她只是嗯了一声,什么都没多问,倒像是对他的说法毫无疑义,他不禁又重拾刚才的疑问,问道:你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我觉得你会有办法帮我。沈苓不抱希望和盘托出能唤醒他了,索性另找个理由自圆其说。身为TI受害者,来寻找发明人求取自救方式,当然也是说得通的。 帮助步澜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惜我给她的帮助,只能有那一点那算得上哪门子帮助我是这场大灾难的始作俑者,是引发世界末日的罪魁祸首 你才不是呢!沈苓痛快地打断了他,那些TI使用者都是自愿植入的,这次也是自愿接受升级的,你曾经公开反对和劝阻,他们都没有理会,就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如果你从一开始设计TI就是为了引发末日这个目的,设计出来之后又去大力推广,都是凭着你的一己之力让全球一大半的人滥用TI成瘾,又是你亲手为TI升了级,最终引发了今天的结果,那样你才能算是罪魁祸首。现在 她撇着嘴耸了耸肩,你一个小小的设计者就想当灾难片里的反派大boss,还远不够格呢! 这个劝解人的方式倒也特别,步澜心头多了几分暖意:可是,如果我一直没有设计TI 那我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因为抑郁症自杀身亡了。她拉了拉他的手,你说,我是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 步澜凄然望着她:可你也会有亲人和朋友,你父母还活着么 沈苓摇头: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他们是为了我父母的遗产才收留我,对我也很不好,我一点都不爱他们。我母亲三年前过世了,我和父亲就是那时同时患上了抑郁症,然后就像那些年好多得了抑郁症的人一样,他自杀了,多亏你的发明我才活了下来。你一定比我更清楚,那时候全世界患上抑郁症想要自杀的人有多少,如果没有你,他们很可能都活不到今天。没有你,这个世界现在也好不了哪儿去。现在的灾难不是你造成的,正相反,你救过很多很多的人。 步澜心潮涌动,感觉就像犯下大错的小孩子,在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被母亲抱到了怀里,心里又是温暖又是感激,他搂紧了她的肩:多谢你,真的要多谢你。但愿,我能找到办法治好你。 办法,当然是有的,沈苓暗中慨叹,真要让她被治好,他就死了。所以,无解的难题依旧无解。 步澜将蜡烛移到空地上:时候不早了,睡吧,抓住机会养好体力,才有希望活得长一点。 两人虽然都心事重重,但也都极度疲惫,没过多会儿就都睡着了。 步澜不断梦见近两天来的见闻,尤其反复梦到那两个朋友惨死的情状,神经反复受着刺激,偏又因为疲惫而陷在梦魇里醒不过来。 步澜。最终他还是被沈苓的声音唤醒,只觉得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蜡烛已经熄灭了,眼前一团漆黑,他极力平复下心神问她:怎么,天亮了么 我不知道,沈苓的声音伴着粗重的喘息,是我我又受不了了,好难受,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 说话间她已然爬到了他身上,一边亲吻着他一边去扯他的衣服。步澜慌忙阻住她的手:你多忍耐一会儿,我为你找来抑制剂就不用再这样了。 我忍不了了!沈苓又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好像有了昨晚做的那一回,她虽然当时过了瘾,事后却对这事更加渴望,刚才就是生生把自己给饥渴醒了,又觉得自己得不到满足就难受得几乎要爆炸,我已经忍了好一阵,实在忍不下去,我知道是难为你,可你要是不愿给我,就干脆把我杀了,让我解脱了吧! 步澜不知说些什么好,不论理智觉得有多不应该,觉得这是乘人之危占人家便宜,可他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反应,很明显,他的身体对这事一点不抗拒。 意志稍一薄弱,就被沈苓扯开了裤腰,这一回她自己坐了上来。不管步澜怎么看,沈苓都觉得,这次比昨天更像是自己把他给强了 步澜当然并没什么被强迫的痛苦,反而也很有快感。可越是享受到快感,他就越会感到荒诞。自己的末世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外面是人间地狱,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却躲在这里享受天堂。 -- 第157页 沈苓一样是觉得荒诞,这才几个小时啊,她就受不了了,简直一分钟都忍不下去,谁知以后会不会间隔越来越短呢,她这个劲儿一犯上来就什么都干不成,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难受得生不如死。 步澜说要去找抑制剂,可外面那种形势不一定找得到,要是每次都需要他来给她排解,那还不得几天下来就把他折腾成肾虚这坑爹的TI性成瘾! 因为断电,手机早已没电了,完了事后,步澜打开手电筒,拿起昨天从柜台找来的一只小闹钟看了眼,时间才过了早上六点。 他问:你夜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感觉的 我也不知道,大约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昨天那一次大概是七点多,也就是说,你能维持理智的时间有八到十小时。他穿好衣服站起来,外面天应该亮了,我去为你找抑制剂。 不不,你别去!沈苓连忙拉住他,要去也过两天再去,外面还很混乱,这里看起来挺安全的,而且还有食物和水,咱们就先躲在这里,等到外面的人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咱们也就安全了。 步澜迟疑道:可是,再耽搁下去,难道每一次你发作了,咱们都要这样解决 沈苓讪讪地低了头:我知道是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步澜赶忙澄清,脸上又是热辣辣的,我其实一点也没觉得委屈,只是觉得委屈你,你知道,这样毕竟像是我在趁人之危。 其实我也不觉得委屈,还觉得挺好的。沈苓带着记忆,不像他那么为这事羞涩,只是单纯觉得:这话说出来真是怎么听怎么怪异。 这个关系实在有够荒诞,步澜原先一直对美国的年轻人们头次见面一看对眼就滚床单的做派完全无法理解那不是跟禽兽无异了吗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偶然间临到这种境地,比人家那种还要荒诞离奇。 理智上他觉得这样想很罪恶,可现在的他确确实实觉得,天上掉下来一个她跟自己形成了这样的关系,是件很爽的事儿。他甚至都有点盼着把这样的相处拉长一点。可见他比人家还禽兽。 那个,沈苓又犹犹豫豫地问,你说,如果咱们再这样多维持几天,会不会对你的身体不好 步澜愣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满面通红地说:那倒不会,这点能力,我还是可以的。八到十小时一次的频率对一个二十出头年纪的正常男人还不算负担,只是这么直白跟她说出来,实在是尴尬的无以复加,他耐不住脸上的热度,索性关掉了手电筒,先缩在黑暗中做鸵鸟。 沈苓已经看见了他脸如红布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忍笑。他的纯情个性每一世都不变,这次他们的关系进展如此飞速,对他可谓是个不小的负担。 想到昨天外面那混乱的局势,步澜也不觉得自己现在出去,有望顺利找药回来,便说:那咱们就多等一等再说。 外面天已经亮了,走出影厅就能看到从别的房间窗□□进来的天光。步澜和沈苓简单洗漱了一下,就首先又检查了一遍影院的安全问题。 外面的人不会来留意一个全封闭的小电影院,而且这座电影院本来就坐落于清净的街区,门口往来的人不多。他们躲在里面自成一统,看起来还算安全。 门厅里两个自动贩卖机,一个是饮料一个是零食,柜台里还另放着两箱补充用的饮料喝零食,零食里面包括真空包装的热狗和三明治,如果他们两个有心一直躲下去,在这里生活一星期也不成问题。 依沈苓的意思,就是能躲多久就躲多久,一直躲到弹尽粮绝为止,步澜却认为,一味躲避下去也不是办法。 为什么不行呢在和步澜一起拿着笤帚打扫走廊的时候,沈苓问他,那些人是活人,又不是僵尸,他们也需要吃饭补充能量,不吃饭的话,过几天没人杀,自己就饿死了啊。 前面那四天她就看出来了,那些杀人的疯子根本没有生活自理能力,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做,连吃饭喝水都不会,所以到了第四天上,很多疯子都已经没了力气,比如在电影院外袭击她的那个,若非身体没力气了,也没那么容易被步澜解决。 步澜摇头说:没有那么简单。简单而言,TI的受众分为两类人,一种在植入TI之前是抑郁症患者,另一种之前是正常人。两种人相比较,当然是正常人在收到升级版TI刺激之后会表现得更狂躁,我们这几天见到的那些疯狂乱杀人的,都属于这一类,我们姑且叫他们lsquo;一级人rsquo;。这些人毫无理智,生活不会自理,会像你说的那样,等上几天就自生自灭了。 可那些原本的抑郁症患者不会,他们的下丘脑本来就不在正常水平,在升级版TI作用之后,他们一样具有超出正常人的攻击性,但也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理智,可以维持自身生活。我们可以叫他们lsquo;二级人rsquo;。 沈苓点了点头:这么说,我就属于二级人。 这个理论原文里也是写过的,只是她当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人物命运上,对这些记忆不深了。 -- 第158页 对,步澜才想起她也不是个正常人,不过为什么独独你没有攻击性,我还是想不明白。这几天我见到过不少二级人在行凶,比如那些结成团伙伤人的,都是二级人。他们比一级人更危险,因为他们有思维,有组织,也有预谋,还懂得伪装,更加防不胜防。而且他们的数量也很多,你想想,如果全世界剩余的人里面,四分之一都是心理阴暗的暴力罪犯,其中还包括一部分掌握着武器的警察和军人,我们还能如何存活 所以说躲起来偏安一隅也不是长久之计,沈苓想起原文里的情节,他和男女主他们在一起,后来和许多没有植入TI的正常人联起手,也包括美方军队,所对付的敌人就是那种二级人。 二级人不但生活可以自理,还会操作很多复杂精密的武器,同时又暴力倾向严重,远比外面那些随手捡起武器就砍人的疯子更难对付。 可是,即使是那样,我们也是多躲一阵子更安全吧她说,二级人也会不断杀人,还会自相残杀,数量会不断减少,外面终归是会越来越安全的。 这个世界又不是她的世界,她对那些人毫无感情,反倒是这几天来受到了无数次来自他们的生命威胁,除他以外的那些人在她眼里简直就都像是吃人的野兽,根本不是同类,真说让他们都死光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忍心。 可是步澜不可能这么看,这是他从小生长起来的世界,上面的人不论是好是坏,都是他的同胞,还是为他的设计所累才变成这样,外面多死一条人命,都会多为他增加一份心理负担。想到外面那些人正在不断消耗着人命,他就不由得心情沉重。 让一让。沈苓扫地扫到他脚下,见他还在发呆就出声道。 步澜醒过神让到一边,继续跟她一起把垃圾扫进簸箕,收进垃圾桶,他说:另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必须在后天天黑前为你找来药。 沈苓奇怪:后天那又是什么界限 你需要在72小时之内服用紧急避孕药,不然的话,你可能会怀孕。步澜很有些无奈,在这样的世道,要是让你怀了孕可怎么得了 沈苓一点也不觉得那算什么问题,苦笑着说:你想得太长远了,我说不定连出现早孕反应的时候都活不到呢。 她其实不是认为自己活不到,而是等不到,原文的叙事节奏非常快,几乎所有故事都发生在短短的不足半个月时间之内,也就是说到不了半个月,是成是败就该见分晓了,她就算现在怀了孕又能怎样 步澜听了这话却是心头酸涩,握紧了她的手说:我会尽全力让你活下去的。 沈苓望着他,不觉间有些心弦颤动,也反握了他的手,同样在心里说了句:我也会尽全力让你活下去的。 第62章 救世只为你(四) 都说爱是可以做出来的, 沈苓这种个性保守的人原先没机会体会到这一点。这次才发觉, 有了这层关系,感情确实会比循序渐进谈恋爱进展要快得多。 她的发作周期并没有缩短或是延长, 间隔总是八.九个小时, 每次发作都由步澜用同样方法医治,都很奏效, 可以让她维持八.九小时的正常。除了瘾头发作时以外, 她看起来都是个很正常的正常人。 这个世界虽是未来架空,普通的生活科技比现实世界也不显得先进多少,城市人依旧是没了电就什么都做不成,几乎断绝了所有的娱乐。两个人躲避在封闭的电影院里无事可做, 除了爱做的事之外, 就只能成天聊天打发时间, 沈苓没有系统倒也有了角色自带记忆,但她对那套假背景没什么感情, 也懒于谈起,大多时候她都是和步澜说起他的往事。 这样相处两天下来, 他们倒比在之前的世界里相处一个月还更显得彼此熟悉。 这两天里也不是毫无险情,有次有个白人少年敲破了一间储物室的玻璃窗,钻了进来。这座电影院除了前门和一个安全出口之外, 还有少数几个小房间有着与外界相通的窗户, 沈苓和步澜手头没有工具堵住窗户,只能把这样的房间门都锁好,防止有人进入影院里面。那个少年也就被这样挡住, 在储物室里乱砸了一通东西就出去了。 此外他们还好几次听到过枪声响在不远处,甚至还有过一次离得很近的爆炸,直震得地面颤动,一间影厅的天花板吊顶震掉了好几块。也不知那爆炸的是什么东西,二级人是有本事操作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说是导弹也不奇怪。 不过这都是前面一天里发生的事,他们躲藏的第二天,也就是灾难爆发的第六天,周围就安静多了,足见随着时间推移,外面确实在变得越来越消停。 到了第三天早上,步澜不顾沈苓反对,坚持一定要出去替她找抑制剂和避孕药。 按理说是夜间出去更安全更易隐蔽,但步澜说,因为人类对黑夜有着本能的恐惧,恐惧也可以诱发攻击性,所以TI狂人具有到了夜间行为就更加疯狂的特性,而且现在全城断电,打着灯去找东西也很容易吸引他人注意,如此一来,反倒是白天出去行动才更加安全。 你在这里等我,即使在我回来之前有了反应,也一定要忍着不要出去。 沈苓很不放心,又无法劝阻他出去,就只好说:我现在行动自如,可以跟你一起去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多个照应。 -- 第159页 不,还是我自己去才更自由,也更安全。步澜笑了一下,不说别的,真遇到危险,你跑得都没有我快。 沈苓也不确定自己跟他去会不会反而成为他的累赘。以她那四天逃亡经历来看,像他们这种攻击力不强的人,确实是独自一人行动更为灵活机动。 步澜握了握她的手:你安心躲在这里等我,我承诺你,不管找不到找得到,十个小时之内也一定会回来。 沈苓只好说:那就说定了,不管找不找得到,你都要尽快回来啊。 封闭的室内光芒暗淡,步澜望着她满是关切的脸,心弦微微颤动,不禁失笑道:你这样会让我迷惑,怀疑你是爱上我了。 沈苓很坦然地说:我要是真的爱上你了,就不可能吗 在步澜看来当然是不可能,美国影视剧里那种男女短暂相处一天半日就相互爱上的桥段他从来都不信,那样的感情最多只能称之为好感。她才刚刚认识了他两天半,怎可能这么轻易就爱上他了呢大约只能算是一种心理依赖,就像现在他对她一样,不算是爱,但也至少有了很多的牵挂。 眼下,照料和保护她已成了他活着的唯一目标。 他没有与她辩驳,只说: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沈苓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还是尽量别让人认出你更好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外面不论是哪类人,都可能对他这个TI发明者怀有敌意。 当下沈苓拉他去到员工更衣室,这座影院本也没多少员工,这里面翻来翻去也没什么好的道具可以用作变装,沈苓就拿了一个棒球帽给他戴上,勉强可以叫外人不会一眼认出他来,然后就送他出门而去。 在现实中时,沈苓没有来过美国,曾经听来过洛杉矶的朋友说,这里的日晒特别强烈,简直堪比中国的青藏高原。沈苓去过拉萨旅行,见识过那里杀伤力恐怖的日晒,一直觉得是那个朋友说得太夸张了。 这回亲自来了才知道一点也不夸张,这里的阳光确实十分恐怖,现在才早晨,阳光晒在皮肤上,立刻就能感觉到灼热。偏偏因为水资源不宽裕,洛城的绿化也不算很好,很多街道都没有树木遮阴。那四天里沈苓穿着暴露的礼服裙子在外面逃亡的时候,感觉肩膀都有点被晒伤了,人也黑了一层。 夏天再配有这样的阳光,满城的死尸会是什么状况就很好想象了。那天死在电影院门口的白人胖子尸体还在原处,头上的脑浆和血液已经干涸,都黏糊糊地粘在玻璃门上。 步澜把卷帘门提起一小截,就转头告诉沈苓说:你退后些,不要看到这个。他好歹是学医的,承受力比她强。 沈苓在那四天里没少看见血腥场面,也有点疲沓了,只觉得扑鼻而来的那股味很难忍:不如,咱们去开后门吧还能更好避免被人留意到。 这是个好主意,步澜重新锁好卷帘门,和她走去影院后面的一个安全出口,又嘱咐了她两句,就离开了。 后门之外虽然没有尸体顶门,空气里也同样弥漫着一股腐臭味。现在全城都成了一座乱葬岗,连他们所在这条偏僻的街道上,都能看见这一具那一具的死尸。有气味还是小事,外面仍旧是一座人间地狱,有着活的索命恶鬼。 在这样的世道,再不是像斗郑欣宜那样,动动小聪明就能占上风的,人类最原始的能力才是生存下去最好的保障。 沈苓看着步澜沿着清净的街道一步步走远,真是说不尽的担心。她还打算着如何保住他的命,如今却是自己还需要他的保护,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别说她一个女人力量有限,细论起来,她这个半路穿来的人还不如本地土著生存能力更强,好歹那些人还比她更熟悉环境。 要是系统还在多好啊 步澜走出一段路回头见她仍站在门边望着她,就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去关上门。沈苓只好退回到门里。 斜对面的大楼顶上有一大块广告电子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独立电力,那块广告牌还一直亮着,只是像出了故障一样总在刺啦啦刺啦啦地闪啊闪的,晚上时总看到透过安全出口上面的小气窗射进来它的闪光,沈苓还戏称就像闹鬼。 这时她无意间一抬头,却见那个电子屏上出现一行字,还是一行中文字:宿主,快回答我。 沈苓大吃了一惊:是系统 电子屏上的字换了一行: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掉线了,没办法和你像原来一样沟通,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种方式联络你。现在这个破东西也快没电了,你抓紧时间想一想,要我为你做点什么,不然过一会儿,我恐怕又要和你失联了。 沈苓十分惊喜,忙说:那你先把上次任务的奖励点数为我加上,全部都加在武力上! 武力不应该是幸运吗在这个危险系数奇高的鬼地方你很需要更高的幸运值啊。 不不,幸运值只能保护住我一个人,我需要保护步澜,所以还是武力更实用。 好的,不过宿主你要知道,我的金手指不能超出原文的世界观,你的武力加点只能提高你的武器使用能力和身体灵敏度,不可能让你的力气大过一个白人壮汉。 -- 第160页 好好,那样就够了。如果能达到一个女特工的水平,也能比现在好得多了。想想自己可以化身一个女特工,保护着步澜在末世中生存,好像还挺带感的。 * 步澜离开电影院走了没多远,就先钻进了一个小型理发店。 他现在和梅昭的形象差不多,只是头发更长了些,勉强可以在脑后扎起个小辫子,这几年他一直是类似的形象,包括之前出名上镜和拍广告的时候。就像中国人觉得黑人都长得一个样同样道理,很多西方人对亚裔人也很脸盲,他换个发型,被认出来的几率就会大幅降低了。于是步澜就进了理发店。 本有心干脆剃个光头,又觉得忍受不了那份难看,尤其想到顶着个亮蛋回去见沈苓太过丢脸,他就拿剪刀剪了个很短的短发,由于技术烂,时间紧,头发剪得一撮一撮的,好像狗啃的一样。步澜往日还算臭美,很注意形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就非常憋屈,依旧觉得自己都没脸回去见沈苓了。 唉,都世界末日了,就凑合了吧! 洛杉矶是世界级的一座大城,步澜那天是乱走乱撞来的这一带,原先从没到过这片城区,完全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医院或是药房,又不可能找人打听,更没有网络地图可供查找,只能一点点摸索去寻找。过程中还要随时留意躲避着人。 今天已经是灾难爆发的第七天,街道上已经变得很清净,一眼看去似乎只有死尸,没有活人。就像沈苓所推想的那样,最疯狂的那部分人除了攻击人和搞破坏之外什么都不会干,没有正常的进食饮水和睡眠,到了这会儿即使还活着,也都没了什么体力。 走到大路上,除了看到很多尸体之外还见到了一个倒卧于地鼾声如雷的黑人壮汉,黑人的肤色看不出眉心有没有TI标志性的乌青,但从身上的血迹和手边的利器也能看得出,这应该是个体力耗尽的一级人。 照理说应该趁这机会结果了他免得他睡醒再去伤害别人,但步澜毕竟没杀过人,还是个惯于救人的医生,下不了这个手。他就地捡了一个手铐,将那壮汉的手铐在了旁边的汽车车门上。 一路上他也捡到了几次被丢弃的□□,可惜都已被打光了弹药,他留了一把在身上,准备关键时候好歹吓吓人用。 主干街道上都横七竖八地停满了汽车,有的被撞毁或者烧毁,也有个别完好被丢弃的,但街道全都被堵死了,开车根本无法通行,还有引人注意的风险,步澜就捡了一辆自行车来骑共享单车。 美国ford公司推出的共享单车是小蓝车,平时骑半小时就要收费3美元,相当高消费,如今步澜捡了把扳手哐啷一声砸了车锁,车就for free了。他也不禁感叹了一下,像他这种平时严守法律法规的好公民,这几天来因正当防卫伤人的事都做过好多次,像这样偷辆车骑,已经是小事了。 上次骑自行车还是十来岁的时候,现在已经很不熟练,步澜骑得歪歪扭扭,几次都险些撞到障碍物。路上的大多数障碍物是死尸。 很多末世影视剧里都有那样的情景:城市街道上没了人迹,主角们可以随便进入各种店铺,不用付钱就能随手去拿里面的商品,一些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拿,看起来似乎末世也是蛮爽的。 步澜也看过不少那样的影片,也曾经觉得那样爽,可如今自己置身末世,就一点也不爽。街道上活人确实见不到一个,死人却非常非常地多,有的豪华商场大门都被成堆的尸体堵塞,连进都别想进去。到处都弥漫着腐臭味,苍蝇飞来飞去,再加上想到这些人的死都有自己的一份责任,步澜更是一点爽感也别想找到。 这些还是次要,毕竟死人没有直接威胁,步澜骑着小破自行车走了几个街区一直没遇见活人,精神就有点放松了,结果这时就遭遇了一伙TI杀手。三个男人挤坐在一辆哈雷摩托上,后座上的两个人都拿着小型□□,一看见步澜,他们就像猎人看见了猎物,一路吹着口哨欢呼着朝他冲过来,不断向他开枪扫射。 仗着对方枪法稀松,在颠簸时更没有准头,步澜才没有被射中,只是自行车的灵活性并不比摩托好,他钻了两次胡同也没能甩掉对方,最后正准备弃车逃进一座商场穿堂逃命,对方却自己先扭头跑了迎面遇见一伙开着皮卡、人数更多的狂人拿他们当了猎物。 果然外面仍然是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步澜缩在商场门里一座卖钻石首饰的柜台之后喘息了一阵,摸到衬衫的肋下赫然有着一个弹孔。 不远处地上躺着几具尸体,其中居然有一具还在动。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高大男人眉间带着TI使用者特有的乌青,身上多处伤口的血迹已经干涸,奄奄一息之时,眼睛还死死盯着步澜,手里攥着一片尖利的碎玻璃朝他无力地挥舞着,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 升级版TI就是把人变成了这种自己都快死了也还想要攻击人的怪物,步澜心头搅动着一阵近乎绝望的悲凉,若非还有一个沈苓让他记挂着,他真不知道面对这样无望的世道,自己还能有多少信心活下去。 身旁的玻璃柜台已经碎了一个角,平日被人垂涎的大颗钻石就那样暴露于外,依旧静静闪耀着诱人的光彩。步澜望着它们,不由得幻想起,如果自己能发明一个时光机器回到一周之前,该多好。 -- 第161页 多愁善感只能是暂时的,他还需要去为沈苓找药。离开时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到柜台里,把最大最沉的一条钻石项链抓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不敢再骑着自行车招摇过市了,而是尽量找犄角旮旯躲避着行进,中途又遇到过两回TI狂人现在基本没有正常人会大摇大摆公开露面了,外面高调跑着的都是二级人,由于躲避及时,步澜都没再被对方发现。 大半天过去,他走了好几个街区,找到了一家医院、两家小诊所和一家大药房,可惜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想要的神经抑制剂和避孕药。大概是有的TI狂人还会嗑药上瘾,诊所和药房里面都被破坏得很严重,那家医院更是被烧掉了一大半,火虽灭了,还在冒着烟。步澜只好拿一个挎包装了些日常药品带着备用。 他早上吃了个影院自动贩卖机里的袋装三明治,也带了些食物出门,下午时感到饿了,正好路过一家快餐店,他就小心地摸进去,一直去到厨房。电早已断了,剩在油槽里的炸薯条已被炸成了焦炭,一根根又细又黑,好像烧完的火柴棍。好在还有不少面包、炸牛肉饼、鸡排之类汉堡半成品仍好好放在操作台上。 步澜凑上鼻子去闻了闻,油炸过的东西不宜变质,这些食物似乎都没变味,只是有的表面洒上了一些白色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他拿起一块沾了白.粉的炸鸡仔细分辨了一下气味,也确认不来那白的是什么,就没多想,找来一个大牛皮纸包装袋,把食物一一抖掉白色粉末装进去。 他正拿起一块炸鸡要填进嘴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嘿。 步澜吓了一跳,飞转过身,拿那把没了子弹的□□对准从后面的储物室走出的一个黑人男子。 别冲动,兄弟。黑人举起双手,拿食指指了指操作台上的食物:我只是想建议你不要吃那些东西,我们刚刚也是想来拿些食物,碰巧有几个人进来,我们就躲到了后面,正好看到那些人往那些食物上洒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个正常人,而且语气十分友善,又没露出武器,步澜就放下了枪,问:你说他们在食物上下毒 这时有三个男人从货架后走了出来,一个黑人两个白人,手里都拿着枪械。见到步澜显得有些警惕,先前的黑人示意三个同伴都暂且把武器收起来。 不知是不是毒,其中一个白人递过来一个白色塑料瓶,他们嘴里说着什么lsquo;给那些家伙加点作料rsquo;,洒了一些像面粉样的东西,飘得屋子里到处都是白雾,最后丢下了这个瓶子。 步澜接过瓶子一看,那是个医学或生物学实验室里常见的塑料瓶,上面没有印刷的标签,只用记号笔写了一串拉丁文学名,他见了大吃了一惊:是炭疽病毒!快快,你们谁碰过这里的东西和这瓶子,都赶紧来把手消毒! 他从挎包里拿出刚从药房取来的大瓶医用酒精,让每个人都洗了一遍手。步澜不禁后怕,要没有这些人及时阻止他,他就把沾了炭疽病毒的炸鸡吃进嘴里去了。炭疽干粉粘在身体表面还不一定会被人感染,但吃进嘴里几乎就是百分百感染了,以后发作了会皮肤生疮溃烂,最终死得惨不堪言,比被人砍死和射杀都要痛苦得多。 那四个人一听说是病毒也都吓得不轻,都庆幸还好遇见了步澜这样一个内行人。 你是医生最初出来的黑人问他。 是。 黑人看了三个同伴一眼:我希望能邀请你和我们一起行动,相信你也会需要我们的照顾。说完他又像商量一样对三个同伴说,我们需要这个kid,如果有个医生和我们在一起,昨天史蒂文就不会掉队了。 那三个人都点了点头,似乎也很同意他的说法,那黑人向步澜解释:昨天我们遭遇一伙TI疯子攻击,一个朋友腿上中了一枪,出血厉害,我们一点都不懂急救常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我希望有你在,可以帮助我们避免再发生那种状况。 一个模样显得忠厚些的中年白人胖子尤其显得热情:是这样,我们四个正准备结伴逃到城外去。城市里太危险了,不但人多,而且使用TI的人也多,乡下就好多了。现在官方的救援也没有踪影。你和我们一起结伴逃出城去,我们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负责在我们受伤生病的时候给我们必须的照料,咱们彼此帮助,一起活下去,怎么样 步澜之前考虑的生存之道,最佳方案也是逃到城外去,到乡下避难,美国乡村人口密度比城市低得多,这个季节食物也会很充沛,躲到那样地方会比他们那个小影院安全得多。 现在看来,这四个人用得着他,用他身为医生的特长换取四个壮汉协助他们出城,或许是个好出路。但是,他们会情愿带沈苓一起走吗眼下这局势,正常人和TI狂人都已经成了两种对立的物种了。 尤其沈苓还带有那样的症状,她可是个性瘾患者!一想到带别的男人去找她,步澜就觉得芒刺在背。 第63章 救世只为你(五) 系统说了一个理论, 就是男二的幸运值虽然没有主角高, 但也不会低到路人甲都能随便伤害到他的地步,要说能够杀他, 至少也该是廖宁山和李朝阳那种boss级别的人物, 所以没必要看到步澜出门,就那么担心。 -- 第162页 沈苓也觉得有理, 他要死, 也还会是死在救世那种大事上,不会走在大街上被一颗流弹打中就玩完。话是这么说,可不管怎样,放任一个自己关心的人走去那样危机四伏的街头, 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到完全不去担心的。 跟系统交涉完了, 沈苓很想立刻就去寻找步澜, 可出门后顺着步澜走去的方向找了一段路也没看见他,当然也没看见其他活人, 她又担心步澜因为什么缘故提早折返回来和她走岔了,就又返回了电影院。 这样反复出去兜了两小圈, 都没找见步澜,倒是在一家小店捡回来一双合脚的护士鞋穿。另外,系统说它暂时可以通过各类电子屏向她传达信息, 让她找个有电子屏的装置随身带着。 在断了电的末世, 这个要求真是太高了,现在不说全城的手机全没电了吧,即使还有电的也维持不了多会儿, 沈苓一时也没处去找手机店,就从一具尸体上扒下一块防水电子表,表上不能显示文字,只能显示数字,沈苓就让系统把步澜对她的好感度和恋爱满足感数值显示在上面,供她随时参考。 时钟数字代表好感度,现在是45,临近爱情门槛,以他们在这世界相处的短短两天多来看,还算不错的成绩;分钟代表恋爱满足感,出乎沈苓意外,她本以为在这种鬼地方,他的幸福指数过低,爱情满足感也很难升高才对,没想到这个数值竟然比好感度还高,是60。 看来床上那点事对提高幸福指数也很有帮助。难道光靠睡觉也可以完成任务真能那样就太好了。 她还有不少疑问,为什么上个世界她会忽然自行穿越,为什么系统会失联,难道所穿世界是末世,就会有这些诡异的影响 可惜拿这些问题来问系统,答案只能是不知道,它只能在那块光线越来越微弱的电子屏上继续闪着字:宿主,我会尽量再找别的方式和你联络上的,抱歉,我不在的时候只能靠你自己了。你已经成功闯到了第四个任务,而且前面三个任务都完成得很好,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加油! 还不到中午,那块电子屏就彻底灭掉了。沈苓看着手腕上数字定格在45:60上的电子表叹了口气。 这坑爹的末世!闻着四处弥漫的腐臭味,她觉得回想起前三个世界里的反派们都十分亲切。早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穿进来,她一定会把这篇末世文从自己书单上划掉。不过 这篇文的大量篇幅都是在写男女主人公带着包括步澜在内的一众人在末世中逃亡避险,以及在此过程中的爱情发展,对步澜个人的着墨并不很多,甚至写他到了后期对女主产生感情,都是含糊其辞。 在沈苓看来,步澜身为TI的主创,最终又是救世的关键,理应是故事的中心人物才对,原文却只给了他一个男二的身份,似乎设计了他这个人物出来,就是为了最终炮灰掉的。他就是一个救世的工具而已。 她不来的话,他不就还会是那样的命运了吗沈苓很快收起了自己拈轻怕重的情绪,拿系统的话暗暗为自己鼓劲:没错,我能行! 她出入的都是后门,到了中午去到门厅拿食物的时候,隐约听见卷帘门外传来一对男女的说笑声:你说这颗手.雷能把这具胖子的尸体炸碎掉吗我猜不能,这胖子块头太大,最多能在他的肚子上炸出一个洞。 沈苓看着刚咬了一口的三明治简直食欲全无:这些TI二级人都是什么恶趣味连一具臭烘烘的尸体也有兴趣去玩等等,他们有手.雷! * 五个街区之外的快餐店里,步澜还在为是否与那四个人联手而迟疑着。 见他犹豫,那四个人还当他是信不过他们,就一齐再三热情邀请。不管是什么科的医生,在急救方面的能力都是一定会强过普通人的。现在这样的世道,能带一位医生随行的好处不言而喻。 另一个高个子白人青年还拍着背包说:跟我们走吧,兄弟,我们还有些从超市带来的食物,都是密封包装的,肯定没有人洒过病毒,最大的一根香肠留给你。 步澜不禁失笑: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否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药品比如说,没有遭到破坏的药店,或是医院仓库什么的 我知道我知道,中年胖子举起右手,很殷勤地说,我就在东城郊的一座网络超市的仓库工作,那里面也有医药用品,而且那周边人少,应该还没有遭到破坏,我们本来就打算在出城的时候顺道去那里补充一些物资,正好也去找到你要的药品。 步澜最愁的事莫过于无法为沈苓找到药,一听便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也会尽力提供给你们需要的医疗救治。不过我还有一个同伴在等我,你们能和我一起去接她吗 那四个人都极爽快地一口答应,可等听他接着说:她是个TI用户,不过不像那些TI用户一样具有攻击性,对我们不会有威胁。他们果然就面面相觑地迟疑了起来。 步澜本来也仍有所迟疑,见状便说:那就算了没等说完,身后的玻璃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 黑人高喝了一声:小心!几乎是与此同时,枪声已经传来,步澜身后的玻璃门应声而碎,门里的几个人都赶忙缩身躲避。 -- 第163页 四个人里最其貌不扬的中年胖子此时却动作帅气地端起一杆长管猎.枪,利落地上膛,开火,再上膛,再开火,两声枪响过后,外面驶过的一辆摩托车歪歪斜斜地撞上了路边的广告灯箱,车上两个刚才朝他们开枪的少年都倒卧在地,没了动静。 步澜很有些震惊,没想到这位中年发福的大叔倒是个特工一样的高手。 没等他们缓一口气,外面又开过来一辆皮卡,后车厢里站着好几个手持枪械的人,车在门外停下,车上的人欢呼着跳下来。 快从后门走!黑人招呼着步澜他们。 一行人匆匆穿过储物室出了快餐店的后门,走在最后的黑人迅速锁上了门,还拿从里面带出来的一柄扳手闩住门闩。只听见门里传出好几声枪响,一颗子弹还击穿了那扇后门,留下了一个小洞。 经过了这场惊险小风波,步澜觉得:我和沈苓确实需要他们来凑伴同行,不然仅凭我们两人的力量想要出城,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四个人则都觉得:世界太危险了,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医生。 于是双方意见很快达成一致:只要你能保证你那位小同伴对我们没有威胁,我们愿意带她一起走。 好。 威胁肯定是没有的,步澜的心情很有些复杂,现在距离他出门都已经八个多小时了,他最担心的莫过于他们刚一回到电影院,沈苓就如狼似虎地朝这四个男人中的任意一个扑上去 他觉得自己这心态不太正常,沈苓既不是他女朋友,更不是他妻子,他们才认识了不足三天,如果只因为有过那样的亲密关系,他就对她有了独占欲是不对的。不论她有没有患上性成瘾症,都有选择对象的自由,他没权力干涉她。 他默默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然而想到沈苓可能去找别人做那种事,胸口就像压了块巨石,难受得气都喘不上来。 那四个人手里有一张这年头已经很少见的纸质旅游地图,看着地图,他们得以抄近路步行回去电影院。路上一行人都做了自我介绍,最初与步澜说话的那个黑人名叫亨利,另一个黑人是他的弟弟威尔,两个白人高个子的白人青年名叫丹佛,矮一些的中年人名叫格鲁,每个人都没有提自己的姓氏,步澜也同样隐瞒了下来,自称名叫莱恩。 丹佛和格鲁是同事关系,都在那所超市仓库工作,之前与黑人兄弟并不认识,是最近逃亡才凑到了一起。格鲁对步澜说,他之所以有着过人的枪法,是因为他家楼下就有一家枪械店,店老板和他很熟,原来经常约他一起去野外打猎玩枪。他就在逃跑时从枪械店里拿了不少枪械弹药,以至于现在他们几个人都足够每人分到三把不同型号的枪支,子弹更是相当宽裕。 步澜有点奇怪他们既然想要出城,为什么直至现在第七天了还没出去。亨利解释说,他们不是没有试过,但在试的过程中,他们损失了超过一半的同伴最初他们是十一个人同行来着,所以他们才躲避起来,想等到外面消停一点再去尝试。 那四个人也都知道TI狂人到了黑夜会更加疯狂,这时已经是下午了,等到明天早晨再上路显然会更安全,听到步澜描述了那座电影院,四个人都认为应该在那里躲过这一夜再说。 丹佛问步澜:既然你说那座电影院很安全,我们在里面多躲避几天再出城是不是更好 那样当然对保命更好,可沈苓需要的药品等不起啊,步澜正在琢磨怎么说才好不让他们觉得沈苓是个累赘,亨利忽然指着前方说:那里该不会就是你说的很安全的电影院吧 步澜一看,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电影院正门竟然塌了,整个正面的玻璃门和玻璃幕墙都没了,屋檐也塌了一大块,卷帘门像张纸一样盖在玻璃和砖瓦废墟上,看样子像是发生过爆炸。他大吃一惊,赶忙朝那边奔过去。 丹佛在后面耸肩说:看来安全的庇护所已经没了,万幸的是,TI小妞很可能也没了。 三个同伴都皱着眉头朝他看过来,丹佛很无所谓地摊手说:Come on,你们也不希望和一个TI用户同行,不是吗 不要说了!亨利率先朝步澜跟过去。 原先堵在门口的那具胖子的尸体都已经被塌下来的砖石和卷帘门埋了。步澜踩着卷在瓦砾堆上的卷帘门进到一片狼藉的门厅里,见到地上躺着一具女人的尸体,眉心有着TI使用者特有的乌青,还好并不是沈苓。 沈苓!步澜朝门厅后的走廊冲去。 第一间影厅的门开了,沈苓迎出来笑着对他说:我没事,你别担心。一瞥眼看见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几个男人,她又立刻警惕起来:他们是谁 是我路上遇到的朋友。步澜松了口气,刚在路上他担忧的都是她会对那四个男人发情,如今担忧到她的生命安全,倒没心思想那些了。见沈苓手上赫然紧握着一把左轮手.枪,他问:这枪从哪儿来的 我从那个女人手上抢来的。沈苓指了一下地上的女尸,我听见这女人和另一个人笑哈哈地在门外说要拿□□试着去炸那个胖子的尸体,本来想从后门出去阻止他们,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他们引爆了手.雷,他们两个人都带着枪,想要杀我,我夺了他们两个的枪,杀死了这个女人,让另一个人受伤跑了。 -- 第164页 步澜已经听呆了,后面来的四个人也都听得面面相觑,个个惊愕。 步澜问:你听说他们有手.雷,还想去阻止他们还空手夺了两个人的枪而且,另一个还是男人英语里光是听代词就能区别男女。 沈苓点头:是啊,可惜一把枪子弹已经打光了,这把里面也只剩下两发子弹。要是能在他们引爆之前就抢到他们的□□,就更好了。 步澜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苓勉强一笑:我忘了告诉你,原先我叔叔家的邻居是个很友善的刑警,我小时候总和他一起玩,他教会了我许多本事。 黑人弟弟威尔吹了一声口哨,笑道:看来这位小姐会是我们的一个得力帮手。 他仅有十七岁,头脑也比较简单,其他那三个人听了,脸上的笑容却有一点勉强。沈苓毕竟是个TI使用者,她的本事大,谁能确定对他们是好事还是坏事自从进门,亨利的手就没离开配枪的扳机。 步澜为沈苓和那四个人做了介绍,简单说了下要和他们次日结伴出城的计划,沈苓很敷衍地应答着,手却暗中捏着步澜的手指。步澜一进门时就看出她的神色显得很疲惫,此时距离他们上次亲密接触已经过去了九个多小时,她是又到发作的时候了,她捏他的手指,在与他对视的时候显露出迫切的神色,都是在暗示他:我又受不了了。 请你们先到第一间影厅里休息一下,我需要为沈苓嗯,做一点治疗。他匆匆安置下那四个人,就拉着沈苓往影院深处走去。 对不起,两种药我都没有找到。步澜知道自己尽了力,可此时面对着她,却觉得好像自己是贪恋她的身体,故意没有找来药一样,很有些愧疚,外面的医院和药店都被破坏的很严重,好在格鲁说他们工作的仓库有药品。虽说超过72小时不可避免,但只晚一天还不会太严重。明天咱们和他们一起去拿到药就好了。 两人去到一间小放映室里关了门,很自然地宽衣解带,沈苓又缠上他的身体,急促地喘着气说:没关系,只要有你在就好。你就是我的药! 两人在这事上已有了默契,步澜也是一次比一次更有感觉,回应着她的吻,似乎一切动作按部就班,熟能生巧。 回想着她刚在那四个男人跟前的反应,他忍不住分神想到:她只认准我一个人,对其他男人都没有反应。在其他男人面前,她一点点性成瘾症的痕迹都不露。就好像那四个男人都不是男人,对她毫无吸引力,这倒是奇了。性瘾患者,而且是被TI加强过的性瘾患者,还挑对象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对啊,她那天来找到我时已经有了那么强烈的反应,为什么还是处女 第64章 救世只为你(六) 步澜问她: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到自己有这种症状的 沈苓正在享受极乐, 迷迷瞪瞪地回答:嗯TI升级后没多会儿就开始了, 有什么不对 步澜愈发不解:那时距离你找到我时有将近四天,四天里你都在忍着, 没有去找别人排解, 为什么只是因为找不到机会吗 沈苓抱紧他的脖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找别人。 难道当时你说你特意来找我, 就是想着要来和我这样的步澜苦笑, 难道你会觉得和TI发明者做这事,就能救你了 我也说不清啊,反正我只想来找你。 步澜愈发想不通:我问你一句话,沈苓, 你在发作的时候, 有想过找别的男人为你排解吗比如外面的那个丹佛, 还算是高大英俊的吧如果我不在,你会想让他来帮你吗 沈苓啪地在他胸前拍了一巴掌, 愤愤道:你不要恶心人好不好我怎么可能想和那种人做光是想一想就要吐了! 步澜忍不住笑了,不管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他还是很高兴。无需什么理由,他就是想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 也想做她唯一的男人。 可是, 他依旧觉得很不合理。或许性成瘾症也是升级版TI的副作用之一,人脑是个极其复杂精密的装置,会出点超出他认知的意外反应也不奇怪, 但她竟然只认准他一个人,对其他异性毫无感应,这就不符合性成瘾的定义了,他完全无法解释。 * 那四个人留在前面,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安全情况。 门厅虽然被毁了,但影厅的门还是很牢固,咱们在这里躲上一个晚上应该还没问题。 是啊,而且门口看起来像是一堆废墟的地方,反而更不会吸引疯子。 那个步澜评价为高大帅气的白人青年丹佛一直望着步澜拉沈苓离去的方向,摸着下巴说:那女孩看起来非常可爱,我还从没这么近的看过一个亚裔女孩,你们有没有留意她的皮肤看起来就像陶瓷一样光滑,摸上去手感一定超级棒。 格鲁因是他同事,素知他的花花公子秉性,听后笑着说:不要这样丹佛,你会得罪我们的小医生,那女孩很显然是他的。 亨利也说:没错,他们是中国人,有些中国人连玩笑都开不起的,你在他们面前说话还是小心为好。 -- 第165页 他弟弟威尔伸头朝走廊上看了一眼说:你们说,为什么只有她不会攻击人呢难道中国人对TI可以免疫说起来,这一周我们确实没有遇到过中国人变成的疯子。如果中国人可以免疫,我们就可以去到中国避难吧 亨利瞪了他一眼:傻瓜,你没有遇到中国疯子是因为我们没去过唐人街! 格鲁在一旁哈哈地笑起来:对了,说起来,我也曾经见过没发疯的TI使用者的 丹佛没再参与他们的对话,自顾自走去到拐角处的贩卖机取了一罐可乐喝着,状似随意地走进走廊。走廊里有着一些岔路,周围分布着影厅、放映厅和洗手间等小房间,一时也不知步澜带沈苓去了哪里。丹佛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有意偷听,就装作随意漫步,逡巡了一阵,才发现里面一间关着门的放映厅里隐约传出那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 你是说,性成瘾患者就应该是不挑对象的 也不是说完全不挑吧,但至少应该不会是像你这样只认准一个人的。所以我觉得,你这样的反应很奇怪,不像是一般的性成瘾症,我无法解释。 被熟悉男女那回事的人听来,那种异于平时的说话音调和语气一听就知道他们正在干些什么。丹佛双眼放出光芒,笑着舔了舔唇,不做声地悄然离开。 性成瘾症就该不挑对象,随手见到一个异性就想上沈苓不懂专业知识,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只知道自己从有了这个反应之后就满脑子想的都是上他,从来没想过拉别人来止渴。 想必患上性成瘾的人如果强烈地爱着谁,也会只想和那一个人做吧沈苓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好在有神经病这个绝佳□□,不能解释的事就统统推给神经病好了我有神经病,不要问我为什么。 等完了事,她又恢复了精神正常,步澜将带回来的一些东西从大挎包里拿出来给她:这是路过一间商场时拿的,不知道你的号码,就多拿了几件。 竟然是好几件女式内衣内裤,他们在更衣室里找到的只有制服,没有内衣,沈苓确实很急需这东西。她笑道:真难得你这么细心。 这句夸奖步澜却觉得受之有愧。他显然还是不够细心,没有找到抑制剂和避孕药,竟然也没找点套套回来,药房里应该也有那种东西的。虽说现在开始用已经有点晚,好歹也能降低几率啊,他当时竟然完全没想起来这事。 见到沈苓摆弄着一件水红色的花边胸衣,步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这个或许你穿着很好看不,是很合适。 那件内衣就很像是在上一个世界里,她转手让他拿给自己的那件生日礼物。足见他还是留有印象的,沈苓不由得暗中感慨。到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什么都记得呢 她穿起内衣来问他:好看吗 嗯,确实好看。步澜脸上又发了烫。看见她的身体都不是一次两次了,见到她这样正经八百地向他展示内衣秀,他却还是会不自在。他最后取出那条钻石项链,天价的一件首饰,他就一只手草草抓着递给她:我还顺手拿了这样一个东西给你,现在送这玩意,恐怕一点也不浪漫,还有点搞笑了。 沉甸甸的一条项链,一连串二三十颗大颗的钻石,周围还镶着无数小钻,由铂金托连接着,沈苓看得咋舌:这东西恐怕放在最豪华的首饰店里也是镇店之宝,我等屌丝平时是连摸都没机会摸一下的。 在这样境地得到这么个宝物,确实是有点搞笑,末世里的钻石还不及一块面包更有用。沈苓忍不住想:要是能带回到现实世界去该多好啊当然,还要带着他一块儿回去 她把项链戴上,身上依旧只穿着内衣,问他:好看吗 嗯,很好看,步澜这回倒笑了,真的很好看,让我想起了Rose。 Rose戴着海洋之心的时候还没她穿得多呢,这么一想,他更觉得有趣,他们的境况或许也和Rose他们相似,他们所在的这条大船也正岌岌可危。 沈苓穿衣服的工夫,他为她讲述起白天的经历,尤其着重说了快餐店里遇见那四个人的过程。 沈苓摸着他衬衫上那个弹孔,心里隐隐后怕,听完后说:我真不觉得找药有那么值得你在意。 步澜拉起她的手来劝说:不用太担心,这次我们有了这四个同伴,安全系数可以大幅提高了。 可是,他们都很靠得住吗我不喜欢那个丹佛看我的眼神,像个色鬼一样。也是因此,听到步澜问她会不会想去找丹佛排解的时候,她才尤其恶心。 丹佛确实有点轻浮,步澜在和他们回来的路上和他们说话时就感觉到了,不过另外那三个人看起来还不错。你也可以这样想,在特殊时候,坏人其实比好人更易于生存。 沈苓问:就像《恐怖蜡像馆》那样 步澜也正好想到的是《恐怖蜡像馆》,那里面一群野营的学生遇见了变态杀人狂,平日里正直乖巧的好学生们都轻轻松松成了炮灰,反倒是一个流氓哥哥最有本事与敌人抗衡,也最终活了下来,所以说在非常时期,坏人很可能更容易生存。他们也可以沾一沾坏人的光。 -- 第166页 那是很多年前的老片了,他有些惊喜沈苓也会想到,笑道:是啊,就像《恐怖蜡像馆》那样。 他们收拾好了往外走的时候,沈苓望着他笑:还忘了说,新发型很适合你。 她不提步澜都已忘了,自己还剪了个狗啃的发型。他摸着头,好一阵尴尬。 他们去到前面的时候,那四个人已经围坐在一号影厅里吃起了晚饭。看见他俩出来,威尔笑着招呼:快来吃晚餐吧,这回是亨利请客,但愿你们不会嫌弃他从超市拿来的过期奶酪。 亨利抗议道:嘿,才刚刚过期了十二小时而已! 丹佛与格鲁在一旁哈哈大笑。 气氛竟能如此轻松愉快,一点也不像身在末世。步澜觉得奇怪:我不知道现在问这话是否合适,你们没有什么亲人在这场灾难中过世,或是生死不明吗 四个人互相看了看,亨利指指弟弟威尔:我和威尔只有彼此。 格鲁耸了耸肩:我和丹佛都是快乐的单身汉,现在真庆幸这一点。 丹佛举了一下手中的饮料瓶:上帝保佑我前妻虽然我曾经多次想过亲手杀了她也要保佑我的前女友们,哦,还有上周我从酒吧带回来那个女孩,虽说我已经忘了她叫什么。 得知他们没有亲人在灾难中丧生,步澜心情稍稍松快了一点,对那些死去的人,他依然有着一份负疚。沈苓听他问及亲人,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担忧地望了他一眼。 她观察了一下,拿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格鲁也只四十岁左右,都是比较年轻强壮的男子,按理说跟他们在一起确实可以提高她和步澜的安全系数。不过,原文里肯定不曾写到过这样四个人,没名没姓的路人甲能活多久呢说不定明天被人扔一颗□□就全报销了。到时还要害步澜又去为他们的死遗憾难过,还不如不带他们呢。 步澜把自己这趟出去找来的一些快餐分给沈苓,两人与亨利他们围坐在一起吃着。见到他们主动递给沈苓食物,与她说起话也显得自然亲切,步澜还有些意外:你们不再担心沈苓会有威胁了吧 那四人都点了点头,亨利笑着说:我们想明白了,如果她有威胁,你一定是先被杀的,既然你好好地活着,说明我们也不用提防她。 格鲁接过话来:其实是因为我告诉他们,我也见过其他不发疯攻击人的TI用户,TI用户并不是个个都杀人。我的那个朋友乔治,就是枪械店的老板,TI刚刚升级那会儿他就没有发疯,还主动把店里的武器分给我们,带我们一起抵抗外来的疯子。 步澜吃惊地问:真的他现在怎样了 格鲁遗憾地耸肩摇头:很可惜,在一场与疯子对战中,我们失散了。 哦。步澜十分失望,什么样的人可以抵御住TI的作用对他意义重大,如果能弄清楚,说不定就可以救世。 丹佛背靠在一旁的墙角上,吃着一个袋装热狗望着沈苓说:你看起来好多了,看来莱恩医生的医术真的很好。 是啊。沈苓随口应着,感觉到他像是话里有话,眼神也有点奇怪。 丹佛挨着步澜坐下:还没有问,你们是情侣吗 不是,其实我们也才认识了三天而已。步澜很自然地实话实说,一瞥眼间,却见到沈苓的神色有些发僵。 他也随之心头一动,下意识觉得自己这个回答似乎不大合适。那么,难道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情侣了吗 那四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亨利、威尔和格鲁三人纷纷说:我们都以为你们是一对来着。是啊,毕竟你们都是亚裔,而且看起来也很要好。 丹佛则换去到沈苓身边坐下笑着说:原来这位美女并没有男朋友,这么说,我也可以追求你了 沈苓往一旁避了避,礼貌笑着:请不要开玩笑了。 步澜见状也才醒悟到:我刚才的回答确实不对,不说别的,如果声称和她是对情侣,不也是对她的一重保护么 在接下来吃饭聊天的过程中,步澜就一直紧挨在沈苓身边,言语动作间也一直照应着她,尽量向对方显示,即使他们还不是情侣,也是很亲密的关系。 吃完饭后,步澜去洗手间时遇到格鲁,就又问起他:你能否再多说一点关于你那个朋友乔治的事他除了没有攻击性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特别的症状吗 格鲁朝洗手间门外望了一眼,小声说:其实,我只是为了让大家能和睦相处,不要对沈小姐太过提防才故意那么说的。 步澜不禁失望:你是说,你并没有见过别的不杀人的TI用户 格鲁摇头:不,我说的是实话,只是没有说完。乔治没有发疯,但仅限于最初的几个小时。当时我们一伙人守在他店里,后来有两个疯子攻陷了后门,杀了他妻子,乔治就发疯了,一连杀了我们两个同伴,要不是我跑得快,也都被他杀了。你明白了吗看起来他们TI用户受不得刺激,我们千万不能刺激到你的那位姑娘,不然她就可能发疯。 刺激步澜作为专业人士,是不会这么简单用现象去解释现象的,到底为什么有的TI用户会不具攻击性,他觉得一定另有一个能用科学解释的原因,而且,很可能是对扭转局势大有帮助的关键原因。 -- 第167页 只可惜光是这么凭空去想,他也想不出来。 没有电,大家吃完饭又点着蜡烛聊了一会儿闲天,就决定睡了。 亨利见到沈苓拿了蜡烛和打火机准备出去,便说:小姐,我想大家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安全。 沈苓一笑:抱歉,是我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间屋子里。说完就拿着蜡烛和打火机走了。 她总觉得那个叫丹佛的男人看她的眼神不对,不想和他同处一室,而且万一夜间又起了反应,也需要尽量不让这些人发现。 步澜见状就起身要跟过去,那四个人顿时发出一阵起哄的嘘声,最年轻的威尔阴阳怪气地笑着说:人家可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间屋子里哦! 步澜作为一个恋爱史空白的nerd,还头一次遭到这样的打趣,一时面红耳赤,尴尬的不成。 格鲁拍着他的肩膀鼓励:孩子,世界末日了,示爱要趁早。 亨利也说: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步澜脸上更热了,含糊支吾了两声,拿起自己的东西追着沈苓出去了。 那三个人又说笑了几句,丹佛却叼着一根烟,手扒着座椅靠背看着门口说:啊,真羡慕他,有个可爱的小美妞陪着。 格鲁检查着枪械,苦笑道:你算了吧,在这样时候还能有这兴致,也就你了。 亨利往自己的□□上一颗一颗装着子弹,不冷不热地说:我警告你,丹佛,别的什么事我管不着你,但如果你和小医生发生了冲突,可不要指望我会站在你一边。 丹佛哼了一声:得了吧,你不过才第一天认识他。怎么保证你受伤的时候,他一定会救治你,而不是自己逃跑 亨利说:可是我也才第四天认识你而已。你就能保证在我受伤的时候不去自己逃跑 丹佛回答不出,心里有些窝火,可见到连自己的朋友格鲁都没有一点为自己帮腔的意思,就只好忍气吞声。 第65章 救世只为你(七) 沈苓端着蜡烛去到隔壁的影厅, 把双开门掩上一扇, 伸头出来看着,果然见到步澜跟了过来。 她撇嘴笑道:我们又不是情侣, 你追过来干什么 步澜赔礼地笑着:对不起, 我太习惯了实话实说,当时根本没有去细想。 算了, 我也习惯了。沈苓同样实话实说, 他在从前犯过的傻,何止这一点她简直都没力气跟他计较了。 步澜锁好了门,跟着她去到最后一排座椅上落座。沈苓似笑非笑地问他:我问你,你也不愿我去找别人解决对不对 呃, 嗯, 步澜心里的答案十分明确, 只是不大好意思直说,他算是她的什么人, 凭什么要对她有独占欲呢那个,当然, 如果你真想去找别人,我也不会阻拦的。 虽说这不情不愿的语气还算有几分可爱,沈苓还是很不爱听, 索性往外推他, 你去你去,随便找地方自己呆着去,别来烦我。 步澜立刻改口:我当然不想让你去找别人, 别说找别人,就是你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都难受。 我们又不是情侣,你有什么可难受的沈苓撇着嘴转过脸去,我觉得我一直不想找别人,是因为遇见过的其他男人都太丑了。你不知道,我一直欣赏不来西方人的长相,他们皮肤那么粗糙,还长那么多的体毛,简直就像进化不彻底的野兽。像那个丹佛,在我看来都不像我的同类。如果咱们是在中国,眼前有很多的东方帅哥,我就没必要专找你一个人了。所以说,真是辛苦你、委屈你了。 步澜无奈叹了口气:我那时的确不该那么说,不过,刚才我过来找你,他们都在开我的玩笑,可见虽然我说错了话,他们也还是认定了咱们是情侣的。明天我再找机会把话挑明一些,好吧 沈苓依旧很冷淡:你也没说错呀,我们本来就不是情侣。 步澜哑口无言,若论哄女孩开心,他经验为零,这又该怎么办呢忽想起来,有人说女朋友生气的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抱过来直接亲就是了。大概是个好主意,他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低头吻了上去。 沈苓随便一想就知道:这丫是把我当了无知小女孩哄了,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消气 她想推开他,却挣不脱他的手臂,步澜虽然算不上强壮,拼力气拼过她还是不成问题,沈苓挣了几挣也没挣脱,不知不觉就被他的吻给软化了。 好吧,我就是无知小女孩。 他们在这世界也不是头一次接吻,但之前的几次都是在那样的极端情况下,这还是头一回因情而发,与她四唇相接,双舌勾缠,步澜不觉情动起来,一边继续吻着她,一边搂紧她身子,身上很快热得就像着起了一把火。 他有点奇怪自己身体这反应,就像是被她传染,他竟然也开始对这事向往和贪恋,距离上一次才不过几个小时,仅仅被一个吻挑头,或许也要加上暧昧气氛催化,他竟然就又想了。 想要吗他呼吸粗重地问她。 啊沈苓觉得很不可思议,原以为每隔八.九个小时让他交一次公粮已经负担够重的了,三天下来她都在担心他已经虚了,该补肾了,哪想到现在还没到时限,距离上次才三个多小时,他自己竟然还发情了,这个书呆子竟然还能这么牛 -- 第168页 这个现在要了的话,发作周期会是从现在开始计时吗如果没过几个小时我又发作了,到时你还有余力帮我吗 那倒还没什么,不过步澜对自己这方面还是有着信心,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万一明天还找不到避孕药呢72小时拖成96小时或许还不严重,再多拖下去就不好说了,虽然在那之前他也免不了要用这种方式帮她排解症状,可终归是次数越少才越好啊,怎么能在原本不需要的时候还主动来呢 你说得对,我们还是等到那时再说吧。他理了理弄歪的衣襟,撩了撩没什么可撩的头发,尽量保持正襟危坐。 沈苓不禁噗嗤笑了出来,还笑得浑身发颤,停不下来。 步澜皱眉问:你笑什么 沈苓指着他一边笑一边说:我笑你你竟然也想了。 步澜眉头皱的更紧:我不能想吗我想了就那么好笑 沈苓又笑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下来说:我想要都是因为TI,是被动的,你想要却是主动的,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不是性成瘾,你才是,你个色鬼! 这算哪门子指控步澜目瞪口呆,却又偏偏反驳不出什么,最后只得道:好吧,我是色鬼。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沈苓又是好一阵笑,他也会主动想了,这显然也是个开始爱她的标志。也不知道这个傻子自己体会到了没有。 步澜当然体会到了,虽说接触的时间确实短,他也能感觉得出,他对她的感情,应该能够算是爱了。比如现在看着笑得浑身无力、瘫在座椅上的她,他很想压到她身上去,相信若非爱她,他绝不会有这种禽兽心理。 他生硬地找话题分散注意力: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戴着一块停了的电子表 他托起她的手腕,咦它好像没有完全停,数字变动了一点。 他记得回来后跟她在小放映室里亲热的时候,那块表上的数字是45:60,现在则变成55:60了。 这是今天在外面不远处捡到的,我父亲曾经有一块相同的表,现在找不回来了,我只好捡一块相似的来,留个念想。沈苓看着停留在60不动的恋爱满足感数值。 今天下午再次和他亲密接触了之后,好感度有所增加,恋爱满足感却没有动,沈苓不禁怀疑,说不定以后这个数字很难再升高了,他怀着对自己设计了TI的负疚,以及无力救世的遗憾,恐怕很难能积攒到100的满足感。 然而又能怎么办呢直言告诉他你并不是只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不要再对它负责了专心和我谈恋爱吧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他还是会认为她是妄想症发作。 再说了,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份认知就是Bran.Boo,她又有什么权利让他放弃这一点,甚至放弃他所在的整个世界呢 这么一想,好像是自己太自私了,都是出于私心,才阻拦他去救世。 我想起原来看过的一本末世小说,沈苓在座位上仰躺下来,眼望着昏黑的天花板,主角是一对情侣,里面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方法,需要牺牲女主角才能达成,但男主角宁可放弃拯救世界,也不愿失去她,你说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步澜苦笑:既然全世界都要毁灭了,还谈什么失去谁、留下谁有希望,当然就应该牺牲个人,去救世界。 沈苓转过脸望向他:你是说,如果你需要牺牲掉深爱的人去救世,比如说我,如果牺牲掉我,就可以救世界,你会为了救那些你不认识的人,心甘情愿牺牲我吗 如果牺牲她可以救整个世界,用她一条命可以换取几十亿人的命,他会不会愿意才刚意识到自己在爱她,竟然就被问到了这样一个问题。 步澜怔忪良久,才说:这我一时说不出答案,但我能想象得出,如果那个该牺牲的人是我,我一定非常乐意牺牲。 是啊,你当然会。沈苓握紧了他的手,于心中默默地说:可是我没有那么高尚,我非常非常的自私,即使牺牲你可以救十亿人的命,我也不会情愿让你去牺牲,但凡还有一点点希望,我都要让你活下去。哪怕,全世界最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呢 记得《复联3》里面有段情节,灭霸要牺牲一个深爱的人才能得到宝石,他淌着泪把女儿推下山崖,然后就得到了宝石。沈苓觉得这个桥段不合逻辑,能够那么轻易就牺牲掉的人,还算什么深爱所以灭霸只是推了一个他不怎么爱的人下去,他就不该得到宝石才对。 只要谈得上深爱,就不可能舍得牺牲,别说要换来的只是一颗宝石,就是全世界,是十亿人的命,她也舍不得。 步澜没有再出声,可心里仍在琢磨着她的话,过了一阵,他心里也有了一个答案:如果要牺牲的那个人是你,恐怕我就没有那么大度了。说不定我会宁可放弃救世,也想保住你。 而再转头去看沈苓时,见到她呼吸匀净,已经睡着了。 夜间偶尔还会听见外面传来一些声音,好在虽然失去了门厅一道屏障,他们这一夜也没有经历险情,平安睡到了次日天亮。当然在起床之前,沈苓少不得要再经过步澜一番治疗。 -- 第169页 去洗手间洗漱完出来时,步澜看出她精神好像有点萎靡,便关切地问:不舒服吗难道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不够满足 沈苓摇摇头:正相反,是有点过劲了。性成瘾也不代表不会房事过度体力不济啊。 步澜一时满面通红,大概是担忧要出发了可能有好一阵无法再给她排解,刚这一次他确实十分卖力,虽说是有尽力满足她的意愿吧,恐怕也不排除有他自己兴头所致的原因。他现在对这事瘾头越来越大了。 那下回下回我留意着些。 很可能在下回她再发作之前已经能找到抑制剂了,但步澜知道,他们一定还会有下回的。 他们去到第一间影厅里时,丹佛、亨利和威尔对着地图计划出城路线,格鲁则在清点和分配着武器。 格鲁像摆地摊一样摆开一地大大小小的枪械和不同包装的子弹,他检查了步澜捡回来的那把手.枪,为其装好了子弹:奥地利□□17,喏,多给你一个弹夹,你会用的吧 步澜有些发窘:其实,我从来都没摸过这种东西。 格鲁停住抓着枪管朝他递过来的手,有些不放心地问他:那么,如果遇到紧急状况,你确定知道该怎么办吗 我知道扳机在哪里步澜生硬地笑了一下,那个,对方不是僵尸,应该不需要打中头也可以的吧 可是,如果在交战的时候,我来拉你的手臂,你能保证不会过度紧张给我也来一枪吗 呃 算了,你的生命还是交给我们来保护吧。 格鲁正要收起枪,沈苓忽然从他背后伸过手,将手.枪拿了过去:交给我吧,我会用。 她手势老道地打开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啪地一声扣好弹夹,伸直手臂对着门口做了个标准的瞄准姿势,又熟练地拨回了保险。 她穿着影院的深蓝色紧身制服,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辫,戴着棒球帽,摆出这套帅气的姿势真有几分古墓丽影的风姿,步澜一时看得呆了。 格鲁吹了一下口哨,对步澜说:你真的有个很可爱的小女朋友。 步澜望着沈苓,有些失神地答道:我知道 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像他再如何想要救她,保护她,而实际情况都是她在救他,保护他,好像自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非常时期的小团体总需要一个首领,虽然格鲁是个枪械专家,却因其个性软弱没主意,并不在四人团体里做主,黑人兄弟里的哥哥亨利因冷静理智,身体又强壮,还曾做过银行保安员,就被暂时奉为了小团体的领导。 为以防万一,他让每个人都带了一份食物和水,并为大家做了一下分派:如果遇到危险,大家都尽量保护好小医生,只有他不受伤,才好照顾我们其他人。如果我们走散了,就到东郊那座超市仓库集合,时间截止下午六点,如果到时还等不来掉队的人,去到那里的人就先趁天黑前出城去。 最后又额外嘱咐,如果可以,尽量不要开枪,那声音太大,可以把很远的人引过来。 大家都答应了,就一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街道还是很清净,好像一切与昨天相比都没有变化,让人不禁疑心除他们之外还有没有活人存在。 他们所在的是洛城的西南,这么大的一座城市,从这里一路徒步走去城东肯定不现实,必须用到交通工具。现在主干公路上都被车辆堵得严严实实,亨利就带他们去到一条中等宽度的东西向公路上找车。 这里同样堵着许多车辆,但还好道路没有完全被堵死。他们去到中间一辆辆地检查,才发现很多看起来没有被毁的汽车要么是不见了钥匙,要么是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发动不起来,有的可以发动却被其他废车堵住开不出来,总之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也没找到一辆可用的车。 咱们分散开去找,不要走的太远,一会儿到前面那座绿色大厦下面集合。亨利指着前方说。 六个人分散开来,准确说其实是分成了三组,沈苓和步澜肯定在一块,丹佛主动跟着他们,黑人兄弟在一组,格鲁单独一人。沈苓见到丹佛没有和格鲁在一起反而跟着他们觉得奇怪,丹佛解释说:亨利说了,要保护好小医生。 沈苓不想多理睬他,就没说话,步澜则觉得自己沦落成一个被保护的对象,很有些挫败感。 他们接连又试了两辆找到的车,前一辆没有油,后一辆打不着火。看着丹佛一遍遍拧着车钥匙发出引擎打火声,口中还骂骂咧咧,沈苓忍不住说:小声点,被听到就糟了! 步澜见到前面的拐角那头是个地区警局,大门里似乎停着几辆警车,便指着那边回头说:那里的警车看起来或许能开。 喂!沈苓看着他惊呼了一声。步澜再回过头时,才见到自己已被一杆黑油油的步.枪枪管顶在了额头上。 不要动,孩子,不然我立刻让你脑袋开花。一个穿着警服的白人男子说道。他没有戴着帽子,清晰露着眉心的淡淡乌青。他身边还有另一个警服男子双手握着手.枪对着沈苓与丹佛。 -- 第170页 沈苓和丹佛也都迅速端起枪与他们对峙,两个警服男子争相吆喝:放下枪,你们想看到他脑浆迸裂吗 看着他们顶在步澜头上的枪管,沈苓暗暗焦急。 等等!步澜看出他们的目标不是简单杀人,便试着与他们沟通,我们对你们没有威胁,你们想要什么,可以尽管说。 拿步.枪的警察冷笑了一声:很简单,我们只想要你们这样的人都变得和我们一样。 变得一样步澜没有明白。 另一个警察拿不持枪的右手指了指后脑植入TI的部位:可惜我们的技术有限,刚实验过的几个人都死了,或许你这个长得像Branbull;boo的孩子可以帮我们 步.枪警察笑着说:不,我倒是更想看他被敲开头骨塞进芯片的样子。威廉和托尼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这次有三个人,说不定可以剥出一个完整大脑。 步澜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人的虐杀手段竟然是给正常人强行植入TI芯片,而且是用活体解剖一样的手法,二级人果然比一级人还要可怕。 持手.枪的警察又向沈苓他们喝道:快放下枪! 等等!沈苓忽然收了枪,将其挂在右手拇指上举起双手,我可以加入你们。她掀掉头上的棒球帽,露出同样带着乌青的眉心,看到了吗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两个警察都是一愣,拿步.枪的问:那你为什么和他们在一起 沈苓一步步走过来,指着步澜说:都是他强迫我的,他是我的前男友,一直为我甩了他耿耿于怀,非要逼我和他在一起。 像她这样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没什么人会真心防备,看着她走近,两个警察也没有什么行动。 这个混蛋,我早就想杀了他!沈苓过来朝步澜踹了一脚。 步澜被她一脚踹翻,也正好脱离开了步.枪枪口。沈苓趁机左手抓住对方的步.枪枪管一抬,右手握好手.枪飞快地朝拿步.枪的警察太阳穴上磕了一下将其击晕,另一个警察还没来得及转过枪口,已被沈苓用夺过来的步.枪枪托砸到了头上。 两个警察就这么被她打晕了,过程不过三秒钟,步澜和丹佛都看呆了。 第66章 救世只为你(八) 沈苓拉住从地上爬起的步澜:快走, 他们很可能还有同伙。 步澜指着一旁的院子里:车! 院子里整齐地停着两辆警车, 看起来完好无损,三个人就朝那边跑去, 院子深处已有好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冲过来, 还响了枪。 三人匆匆冲进一辆警车,幸好车钥匙还留在车里, 丹佛坐上驾驶座一拧钥匙, 还真顺利的发动了,他欢呼了一声,发动汽车冲出了院子。两颗子弹咚咚打在了车门上,好在美国警车的车门都经过了防弹处理, 不会被子弹打穿。 沈苓自车窗伸出手.枪朝后开了两枪, 那辆停着的警车便因前轮中枪漏气塌下了车头, 那些警察再无法驾车来追。她竟然在行进中的车上还能如此精准射击,步澜看得目瞪口呆这枪法, 连一般的资深刑警都要自愧不如啊! 甩掉警察们开车上路,丹佛十分兴奋:你们知道吗, 我的一大梦想就是能开一回警车,可惜原来一直没有机会。坐倒是坐过两次,我十七岁时因为偷买啤酒被抓, 十九岁时因为贩卖大.麻又被抓了。 沈苓和步澜坐在后座上, 看见后面的人尽数被甩掉,也都松了口气。沈苓见到他还在咬牙揉着被她踹过的侧肋,问:怎么, 还疼呢 有一点。步澜可从没想到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肋下确实还在麻嗖嗖的生疼。从前两天床上的表现来看,她明明就像外貌看起来那样,是个柔弱少女才对啊。 让我看看。沈苓掀起他的衬衫一看,他肋下竟赫然有着一块淤青,还隐隐是个脚印的形状,她也大吃一惊,啊,我没觉得用了那么大力啊。 说明你比你想象得更厉害。步澜笑着揽过她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不用在意这些,我真没想到,你简直就像个女特工。 他没好意思说出下半句话:而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质。 他一瞬间想起好几个经典组合来比拟他们俩:柯南和小兰、吕秀才和郭芙蓉、包拯和凌楚楚 沈苓稍稍碰了他身上那块脚印一下,就把他疼得直皱眉,她苦笑道:下一次再需要救你的命,我一定争取做得再完美一点。 眼看前面就到了与亨利他们约定的绿色大厦,丹佛刚慢下车速,就听见身后远远传来枪响,三人都朝后面望去,只见一辆红色跑车疾驰而来,开车的也不知是亨利还是威尔,格鲁从车窗伸出头朝他们挥舞着手臂,似乎是叫他们快走,在他们的车后正有好几辆车尾随而来,还不断传出枪声。 Oh,shit!丹佛赶忙重新发动了警车。 大路上到处都是障碍,一行人早就商定一找到车就转去清净的小路绕道,当即由丹佛开着警车打头,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开主干道穿进了岔路,后面的几辆车还在紧追不舍,并频频开枪。 沈苓观察了一下前后形势,说道:丹佛,前面靠左一点,先放他们的车过去,我有办法拦住后面的追兵! -- 第171页 丹佛答应了一声,左拧方向盘让了格鲁他们的跑车去到前面,沈苓自车窗抛了一颗手.雷出去。 手.雷滚落到路边一辆废弃汽车的车底。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那辆废车被炸得弹跳起来,翻滚了一下横在了路上,后面追来的头一辆车砰地撞了上去,也将道路堵了个严实,挡住了其他的追兵。 丹佛挥着右手好一阵欢呼。步澜问沈苓:你从哪儿弄来那种玩意 沈苓提起一个警用手提包:刚在座椅下发现的,大概是事发前那些警官本来打算出警来着。话说她还真不知道美国警察会装配手.雷这种东东,当然现在是特殊时期,世界一片混乱,细节无从计较。 步澜失笑,抓起她的手说:我真对你刮目相看。 没过多时,前面的跑车忽然停了下来,格鲁跳下车朝他们摆手,丹佛也将车停到路边,那边开车的威尔急匆匆跑过来说:莱恩,快来看看我哥哥,他受伤了。 步澜闻听赶忙下车赶过去。亨利躺在跑车后座上,胸腹间一大片血迹,身体还在不断抽搐,步澜一见这样的状况就知道他怕是生还无望。 他为亨利检查着伤势,威尔满面焦急地等在一旁,其余的三个人就持枪严阵以待,以防再有敌人过来袭击。 过了没多会儿,步澜就从跑车里出来,对威尔摇摇头:他不行了,威尔,这样的伤势即使去到医院,也救不回来了。 其余那三个人都望过来,威尔呆滞了一阵,痛苦的表情逐渐在脸上扩散,他抱着头嚎哭起来。 沈苓和步澜见状也露出遗憾之色。 威尔忽然直起身子,将手里的枪对准了步澜:是你,都是你的错! 周围三人大吃一惊,格鲁说:威尔快把枪放下,莱恩他已经尽力了! 威尔愤怒叫道:他才不是什么莱恩!你不知道,昨天亨利已经悄悄对我说过了,他是Branboo,是TI的设计者。这场灾难都是他引发的,他是罪魁祸首,才是最该死的人,而不是亨利! 丹佛与格鲁听说,也都望向步澜。步澜抿着唇望着威尔,一句话也不说。 沈苓忽然冲过来挡在了步澜身前,对威尔大声道:这不是他的错!威尔,你心里明知道的,这不是步澜的错! 沈苓你快让开!步澜大惊,想要推开她,沈苓却坚持挡在他身前,任他如何推搡也奋力坚持不躲开。面前一米多远就是威尔的枪口,步澜怕刺激到他开枪,也不敢与沈苓拉扯得太过剧烈,一时焦急万分。 沈苓同样很焦急,步澜本来就在对末世满怀内疚,再被这样的言语刺激,恐怕不用被对方枪杀,他自己也会断绝生念。 她继续对威尔说:威尔,亨利昨天告诉你的时候,有没有说步澜该死,让你来把他杀掉你哥哥如果还站在这里,他会同意你杀掉步澜吗 威尔怔怔地答不上来,持枪的手颤抖得越来越剧烈。 没错吧亨利才不会那么做,他很清楚,步澜不是什么罪魁祸首,他没有强行给谁植入过TI,也没有撺掇谁去使用TI,他还在公司想要升级TI的时候曾想尽力阻止,他设计的TI阻止了上亿的抑郁症患者自杀,他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对这场灾难没有任何责任! 步澜望着挡在身前为自己大声分辩着的沈苓,心里不禁疑惑:她竟然会这么极力想要保护我 格鲁小心地来到威尔身边,对他伸出手:威尔,把枪给我。 威尔抛下枪,泪流满面地跪坐于地。 众人静静站了一阵,格鲁劝道:威尔,我们在这里不安全,快点离开吧。 威尔站起来说:我只想和亨利在一起,能把这辆车留给我吗 格鲁说:现在大家要尽量在一起才更安全,亨利他也是想要保护你的。 威尔摇头:我有做选择的权力,对吗 格鲁与另三个人互相看看,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格鲁将手.枪还给威尔,威尔对步澜说了句对不起,就开了跑车离开。 四个人重新上路,丹佛开着警车,格鲁坐在副驾驶,沈苓与步澜坐在后座。 上路后见步澜一直默不作声,沈苓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有那两人在前面,步澜不好多说什么,只稍稍对她露出一点笑,握了下她的手说:放心,我没事。 沈苓十分担忧,他会不会又在内疚,在自责,在把亨利的死视作自己的责任原文里的他就一直都是那样的悲凉心态,直至死去。在原文中如果遇到刚才这样的情形,被人归咎,被指责该死,他就会万念俱灰,恨不得立时死在对方手里才好。她真害怕他又会那样想。 两辆车避开大路,绕清净小路朝城东开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格鲁所说的网络超市仓库跟前。果然这里没有任何遭到破坏的痕迹,连外面的大门都还好好地锁着。一行人下了车,格鲁和丹佛去找工具撬门锁,沈苓才得了机会与步澜单独说话。 你是不是在难过沈苓拉着他的手问,你是不是觉得,亨利死了,威尔离队,都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步澜有些失神,我应该觉得都是我的责任,对么 -- 第172页 当然不是!沈苓发觉自己一急之下言语表达很不合适,连忙改口,你从来都没做错过什么,对这场灾难没有任何责任! 步澜望着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为什么要这么极力维护我威尔要杀我那时,你竟然还挡在我前面,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她就是为了救他才来的,她早已经告诉过他了,可惜他以为那只是她神经错乱的幻觉。沈苓说:你不要岔开话题,我很担心你,你在想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步澜无力地摇摇头:放心,我在想的反正不是自责。他显然并不想说,说完就转身朝一旁走了开去。 这里已经是城市边缘,周围建筑稀疏,仓库跟前是一大面坑坑洼洼的荒地,太阳偏西,光芒斜照下来,为他们都镀上一层耀眼的金黄。 沈苓跟上几步:你不想告诉我吗 步澜回身望着她,默了一阵才说:我是不敢说,不晓得说出来,你会怎么看我。 沈苓苦笑:我会怎么看你难道我还会把你看做坏人 步澜默然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原来的我,确实就像你想的那样,一直认为,让世界变成这样,是我的责任,每多死一个人,都有我的一份罪孽,正如威尔所说的,我才是最该死的人,如果我早早死了,其他那些人都能活下来。可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 他说了个半截就又不说了,沈苓忍不住追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啊 我现在,至少没有那时那么认为自己该死了。他目光旁落,又缓缓说起,如果换在之前,我被威尔的枪指着,被他那样指责,我一定会盼着他开枪,干脆了结我的生命,让我解脱好了,可那时我却没有那么想,当时我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 他转回目光来凝望着沈苓,万一他真的开了枪,格鲁能不能替我为你找到合适的药给你,他们能不能替我照顾好你,万一见到我死了,你会不会一时冲动和威尔动起手来,另外那两个人是会帮他还是帮你,会不会因为你是TI用户,威尔是正常人,他们就一起动手,把你杀了那一刻,我想的就是这些。 沈苓呆呆望着他,不觉间鼻子已经发了酸。 步澜笑了笑: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有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之后,很多的心态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即使威尔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就是罪魁祸首,真的就是早就该死的人,我也不能放弃,不能心灰意冷,因为我还有你要保护。挂念着这件事,我就不由自主在心里为自己找理由开脱,让自己觉得,我没那么该死,我得活着为了你,沈苓,我也得活着! 第67章 救世只为你(九) 不知不觉, 沈苓已然泪如泉涌, 还抹着泪解释:都是TI的作用,不是我真的想哭。 她一直盼着步澜能想开, 不然的话, 一边抵御外人的威胁一边又要避免他自己想不开,她就是腹背受敌。今天听见威尔说那番话, 她都担心他会自我了断。没想到他真想开了, 还是为了她,她无比欣慰。 步澜失笑,用手替她擦了擦脸说:好了好了,被格鲁他们看见, 可不一定会相信你这解释。 要不他刚不愿意说呢, 这种当面表白心迹的话, 他说出来真有点不自在,说出来后见到她这么强烈的反应, 他就更加不自在。总觉得这样不符合自己的风格。 嘿!那边丹佛和格鲁他们已经撬开了门,向他俩挥着手高声招呼。 走吧, 步澜携起沈苓的手朝那边走去,好歹先把你的药找到再说。 当下丹佛留在外面放哨,沈苓和步澜跟着格鲁进去找东西。 这是好大的一片库房, 比一座大型超级市场还要大,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无数货架,分几十个区域堆放着货物,而且货物还都封装在纸箱里, 若非有格鲁帮忙带路,步澜他们即使进了门,都不知该怎么去寻找想要的东西。 格鲁走在通道上说:莱恩,不,Bran,你不要生威尔的气,他只是太年轻,一时冲动,你看他对你道歉的时候显然已经在后悔了,也知道他不该那样对你。 步澜忙说:我当然不会。他那样的反应都是可以理解的。 格鲁回头看看他,忽然停步下来说:孩子,听着,其实昨晚吃饭那会儿我没有说实话,我母亲住在南郊,TI升级的前一天晚上我还与她通过电话,三天之前我才赶到那里接她,发现她已经死在了家里。我花了五个小时才挖好一个坑埋葬她。你知道我昨晚为什么没有说就是因为我也认出了你,不想说出来,增加你的负疚。 步澜听得十分惊讶,格鲁接着说:所以,我想要你知道,我是有资格说这话的孩子,你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责任。如果在TI升级的晚会上你站在他们的台上,和那些人渣一起按下了升级的按钮,那我现在一定会一枪崩了你。可你不是,就像沈小姐说的,你没做错任何事。所以,不要再给自己什么负担。 步澜满心暖意,点头道:多谢你,格鲁。 -- 第173页 格鲁将目光转向沈苓,拍了拍步澜的肩膀:照顾好这个愿意用生命守护你的女孩,才是你的责任。 随后指给了他们药品存放区域,格鲁就挎着挎包去寻找其它物资了。 望着他的背影,沈苓不觉有些感慨,从前她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感情,还在逃亡途中对其增加了很多的厌恶,才会觉得宁可让这整个世界毁了,也不能牺牲步澜去救它,可这两天感觉到他人的善意亨利、格鲁、威尔都对他们很好,也没有嫌弃和提防她是个TI用户,今天威尔虽然在冲动之下对步澜口出恶言,可至少也及时控制住了理智,还道了歉,现在格鲁又来劝慰步澜感受到这种善意,沈苓心里就搅动起一种复杂的情绪,好像自己为了护住步澜,就放任这些善良的人去死也熟视无睹,是太自私了。 可是,不自私又该怎么办呢 步澜看准格鲁走远,才向沈苓问:现在可以回答我那个问题了吗你为什么会拼了命也要救我 沈苓觉得他还在纠结这事很好笑:你都已经决定为我活着了,还在问我为什么救你 这是不一样的。步澜把头一摇,我对你,毕竟是有着亏欠之心为基础,可你没有亏欠过我,甚至对我也没什么依赖,你比我的自保能力还强,而且我不见得真有办法治愈你,你并不需要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应该爱我到情愿为我牺牲的地步。 哈,他竟然能把感情分析得这么条理分明,还真是长进了呢!沈苓颇觉好笑,大概这时候应该说出菩提老祖的那句经典台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不过那么说未免欠缺新意。伸头看了眼格鲁确实离得很远,不会听见他们说话,沈苓一本正经地小声说:我救你,是因为我对和你上床这事儿剧烈上瘾,失去你这个床伴我就活不下去,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步澜张口结舌,赶忙也伸着脖子朝格鲁走去的方向看了看。还好,这话不至于被人家听见。 两人继续在货架之间寻找。步澜被她一句话噎得满脸发烧,也不再继续追问她。 氯丙嗪,就是这个吧她从货架上拿起一个小纸箱问他。 步澜接过来:对,就是这个,这是口服片,效果可能不及注射剂好,不过胜在使用方便。他又在货架上翻了翻,好像只有这一箱了。 这些就够吃很久了吧沈苓看看小纸箱,原先买药可还从没这么成箱买过。 步澜叹气: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需要吃多久啊。算了,先拿这些。 他把小纸箱整个塞进挎包,又顺着货架找了一阵,很快也找到了紧急避孕药,当即从箱子里拆出一盒来递给沈苓:先吃一片,记得过12小时之后再吃第二片。现在开始吃应该还不算晚。 沈苓看着被他拆开的那个小纸箱:这一箱是不是也要全都拿走 步澜哭笑不得,摆着手说:不不,这东西可不能多吃,它的作用原理是让子宫内膜脱落,经常吃会伤身体的。 避孕用品都放在同一块区域,他从一旁拿起一小箱杜蕾斯给她看:还是用这个比较好。 沈苓噗嗤笑了出来,不想笑大声了被格鲁听见,她就紧捂着嘴,直笑得直不起腰。 有什么好笑的呢步澜愣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故意那么说,就是想引他表现出对长期和她去做那种事的向往。这就有那么好笑 步澜虎着脸看了她一阵,低声威胁:别笑了,听到没有别笑了,告诉你,氯丙嗪的效力如何我也不确定呢,你再敢笑我,下次你发作时小心我不给你!说完才想起来,万一她要说你不给我就去找别人可怎么办 然而沈苓的思路与他不同。她从他手里拿过那盒杜蕾斯扔回到货架上,笑嘻嘻地对他说:那好啊,咱们就约定好,从此之后谁都不再提这回事,看看谁先忍不住!说完就扭头走了。 步澜看着那盒杜蕾斯,迟疑再三,最终还是拿了下来。 想想真是讽刺,这事儿明明是从她那里开头的,可正如她说过的那样,她每一次要都是被迫的,本意不见得真对这事有多上瘾,现在看来,真的是他比她瘾头还大。步澜不禁怀疑,自己真有色鬼潜质,原来竟没发现。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中了这小妖精的迷魂咒。那么,她刚才所谓的舍不得他这个床伴,到底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他忍不住追上沈苓,小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床上功夫还挺好的 啊沈苓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而且,还是这么正正经经、一点搞笑意味都没有地来问,闹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跟别人对比过,我也不好评判啊。 步澜又不能叫她去跟别人比比,只得说:那感觉好不好也可以说的呀,如果有哪方面不够好,你也可以提出来让我改进啊。 他还真挺当回事似的,认认真真地和她讨论,沈苓啼笑皆非,他这么个老实头儿,平时听她说点露骨的话都要脸红的主儿,竟然来正经八百地和她讨论这种事,还改进呢。 -- 第174页 这样吧,以后每次做完之后我都写一份详细的总结给你,好吧反正你也都做好准备了。她在他抱着的杜蕾斯箱子上拍了拍,建议你尽快给它换个包装,不然被人家看见了,该怎么想呢 她说完又走了,步澜看看手里的小纸箱也深以为是,干脆扯开了纸箱,把里面装的一个个小盒子都拆出来,又把小盒子也一个个都拆了,把所有套套都倒出来,然后连纸箱带小盒都塞到货架底下,直接一把一把地把零散的套套都装进挎包里。 抓了两把他才发觉,那种箱子盒子被外人看见,其实还要仔细看了才能知道是什么东西,反倒是这样的袋装小包装更加一目了然,万一什么时候在别人面前掉出一个,就糗大了。他扶着额头,真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 鉴于天就快黑了,离开这里也不见得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过夜,一行四人就商定在这里待到明天天亮。 这座仓库大到家具,小到牙签,应有尽有,院子里还停着大大小小几辆送货汽车,看起来都完好无损,车钥匙都保管在警卫室的钥匙箱里。 尤其难得的是,这里为员工宿舍提供的沐浴用水是用液化气罐做能源,所以断电之后仍有热水,他们还得以在这里洗上热水澡。 现在天气还比较热,好几天没洗澡确实很难受,一个热水澡洗下来,沈苓觉得十分舒适。洗完澡换上一身新找来的干净衣服,沈苓回到仓库里时,见到步澜已经为她布置好了一个住处。 他在一处角落里辟出一小块空地,就像一个半封闭的小房间,里面摆上两层厚床垫,铺好了床单,角上还摆好了床头柜,点上几支蜡烛,看上去既舒适又温馨。 步澜邀功似地向她展示:如何你的新家。 沈苓撩了他一眼:怎么,难道不是lsquo;我们rsquo;的新家 步澜面色一僵:呃,如果你诚心邀请我入住,我当然却之不恭。对了,你吃过药了吗感觉怎样 现在距离她早上那次治疗已经过了超过十个小时了,沈苓坐到床垫上说:吃过了,看样子效果很好,我现在一点发作的感觉都没有。所以,她笑着把手里擦头发的毛巾丢给步澜,躺靠到床垫上,我不需要你了,记得洗完澡不要来找我哦。 话虽这样说,她的神情语调却是挑逗味儿十足,躺在床垫上的姿势也充满诱惑,光是看着,步澜就忍不住心猿意马。转身出去洗澡的时候,他忍不住低声念叨了一句:你个小妖精。 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很久以前,自己就曾说过的,当然,说的对象也是她。 沈苓躺到床垫上,拿起一个手机来静静看着。这是她从库存的几箱手机中好不容易翻到的一个有电的手机样品,电量也仅剩余最后一点点。而且系统说过,即使有电子屏,也不能保证随时联络得上它。沈苓召唤了半天,系统才在手机上有了回音,眼看着屏幕上的电量槽都已经空了,随时可能灭掉。 宿主,我觉得这个任务你很难完成啊,步澜有着很强的责任心,即使你可以让他为了你有心活下去,他的幸福指数也会很难提升。而且他越爱你,将来得知牺牲自己就可以治愈你的时候,才越会坚决地去自我牺牲啊。 我知道啊,所以才想听听你的意见,你除了传播负能量,还有没有更有用的话可说沈苓看了眼手表上的数字,80:60,果然恋爱满足感依旧停留在60。 宿主,我有个好建议,你抓紧时间和步澜培养感情,让他足够爱你,然后再把只要牺牲他就能救世的真相告诉他,他得知取出他脑中的芯片就可以治愈你,一定会心甘情愿慨然赴死。能为了救所爱的人去死也算是一件幸福的事啊,说不定那时候就能达到恋爱满足感100,完成你的任务哦! 这算哪门子好建议我为了自己完成任务,就该放他去死如果用他的命来换取我任务通关,那纯粹是本末倒置! 我觉得你的想法不一定对唉,你想想,如果自我牺牲是一件步澜自愿去做的事,你阻拦他去做一件他想做的事,真的算是对他好吗 沈苓一时答不上话来,这几天她同样有过这样的纠结,她所谓的对他的保护,究竟是为他好,还是出于私心,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曾经坚定认为,爱他就要首先保证他能活着,让他远离伤害,可是如果将来世界局势进一步恶化,再被他偶然得知,他如果早去牺牲自己,就可以避免上亿人的死亡,他会感谢她用欺瞒的方式延续了他的生命,还是会怨怪她让他错过了拯救那些人命的机会 一个母亲保护孩子是出于爱,但如果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就骗孩子说外面到处是危险,把孩子天天关在家里不让出去,不让孩子接触小伙伴,也不让他去上学,甚至等孩子长大了都无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那样谁都会说这个母亲是个变态。 并不是有了爱他这个前提,就是对他做什么都是对的。沈苓越想就越心慌:难道我真该像系统说的那样,放任他去自我牺牲 宿主,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这个建议,我觉得,反正你早就盼着和他共度余生,你也可以做好心理准备,陪他在这个世界白头偕老吧 -- 第175页 系统都还没有说完,手机就没电了。真是满满的负能量!沈苓无力地丢下了手机。 白头偕老,多么充满诱惑的一个词。她也不是嫌弃这个世界就不愿陪他在这里过下去,只是,即使忽略末世很难混到寿终正寝这个难题,她也不得不想象,她真能瞒他一辈子吗将来被他得知他曾错失了救世的机会,他又会怎么想是会感谢她保住他的命,还是会怪她 这一天过得十分疲惫,再加上神经抑制剂都有一定的催眠效用,沈苓虽脑子很乱,还是很快就困得睁不开眼,躺在床垫上睡了过去。 朦胧间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见步澜说话的声音,她还似是而非地睁眼看了一下,似见到他来过又走了,大概是见她睡了不想打扰。她在半睡半醒间还不忘暗暗嘲笑他,一定是又在想那事儿了,只是见她睡着才没好意思的。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依稀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抚摸,沈苓迷迷糊糊地醒来,猜着肯定是步澜忍不住来找她了,她心感好笑,抬起手抚在他的手上,这一摸才感觉不对,那只手触感粗糙,手背上还能摸出明显的毛发,绝不是步澜的手。 沈苓惊惶地睁大眼睛,床头柜上一共点了四盏蜡烛,这会儿还仅余一盏亮着,昏黄的光芒映照着丹佛金发碧眼的面孔。 沈苓想要惊呼起身,丹佛飞快捂住她的嘴,也顺势按住她:嘘,美人,不要惊动他们。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游戏,我保证能让你快活得欲死欲仙。 第68章 救世只为你(十) 步澜本来和那两人商量好了, 夜间随时留两个人在屋顶放哨值夜, 剩下一个人轮流回来睡觉。他在沈苓隔壁铺好的床垫上睡了三四个小时,出去换下了丹佛。 仓库的屋顶是一大片平台, 借着星月之光, 步澜看见格鲁面朝外蹲坐在远处的平台边缘,他想走过去打个招呼, 稍一走近, 就听见格鲁竟然正在嚎啕大哭。 步澜的心紧紧缩了起来,这样的时候,亲人朋友几乎消失殆尽,甚至整个世界都岌岌可危, 每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 即使白天为了生存勉强装出豁达坚强的样子, 寂静的夜里也难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迟疑着不知该上前劝慰,还是该静静走开不去打扰, 格鲁却听见了他的声音,回头擦着泪说:Bran 对不起, 格鲁。步澜只好走过来,我来换丹佛的班,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 这里有我一个人看着就好。 不, 还是你更应该回去。格鲁站起身,又勉强恢复了常态,见步澜依旧推辞, 他握住步澜的手臂,有些为难地说,我劝你还是先回去看一眼,丹佛他最好不要让他和沈小姐单独在一起。 * 仓库之内,沈苓正在丹佛身下奋力挣扎。 感觉到丹佛的另一只手顺着自己T恤的下摆想要摸进来,她赶忙双手去推拒,更想赶快将这个禽兽从身上掀下去,可惜都很难办到。她的力量在丹佛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正如系统说的,她的武力值再高,也不可能在力量上超过一个白人壮汉。到了拼力气的时候,她就一筹莫展。 她记得把手.枪放在了床头柜上,现在奋力伸手去摸却摸不到,想必已被丹佛事先拿走放到了别处,床头柜上除了蜡烛之外,只剩下一个她吃药喝水用的马克杯。她将马克杯抓了起来,还没等砸向丹佛,已被他按住了手腕。 丹佛喘着粗气说:美女,我舍不得打伤你漂亮的脸蛋,不要逼我好吗我知道你患了性成瘾症,相信我,我会治好你的,我的技术绝对比那个亚裔小子好得多,你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想要他了。 沈苓正觉得匪夷所思,怎么他们的小队就剩下这点人了他丹佛还有心情来搞内讧,原来人家没觉得这是内讧,因为知道她有性成瘾症状,他就以为她会乐意来着。可是她明显不乐意啊! 跟个精虫上脑的男人没道理可讲,沈苓无法抬起手,就只得甩动手腕,将那个马克杯奋力扔了出去,杯子摔在水泥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在安静的库房里显得十分尖利。 丹佛见状被激怒了,跪坐起来,恶狠狠地说:看来除了打晕你,没有别的办法了。抱歉小妞,你无缘亲自品尝这次美味盛宴了。 他一这样起身,沈苓被他压住的双腿也就恢复了行动空间,就在他提起拳头的时候,沈苓一膝盖顶了上来,正撞在他的胯.下,丹佛低呼了一声,手上力气顿时软了下来。沈苓趁机推开他翻身而起,才刚下了床,又被丹佛揪住头发扯了回来。 丹佛咒骂着将她拉回到床上,沈苓尖声叫道:步澜! 别动!一旁传来步澜的一声利喝,丹佛停住动作,见到步澜已然双手握着手.枪对准了他。 刚才听到格鲁那么说他还不敢置信,人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境地还有心情对一起逃亡的同伴下手没想到世上真的有这种人渣,步澜简直怒发冲冠。 你想干什么丹佛放开沈苓站起,毫无惧色地望着步澜,你想开枪杀我吗别忘了,你才是这场灾难的罪魁祸首,是你害她患上性成瘾,变成了这样,而我是想要救她! 他边说边步步逼近,你想杀我,你又凭什么杀我我是个正常人,你以为因为你的狗屁发明,全世界还剩下几个正常人你竟然还想杀了我!就像你利用TI杀掉那几十亿人一样 -- 第176页 步澜毕竟没有杀过人,虽然心里恼怒,手指扣在扳机上依旧迟疑。 沈苓见到自己那把手.枪就别在丹佛后腰上,就在与步澜说话的当口他已经悄然把手伸向了枪。她一边大叫着开枪!一边捡起一块摔破的马克杯哐地砸到了丹佛头上。丹佛被砸得大怒,回身一把将沈苓狠狠推倒在地,手已将手.枪拔了出来。 砰地一声巨响,步澜手里的枪冒起一缕青烟。枪声在库房内反复震荡,震得人鼓膜生疼。 丹佛背靠着床垫滑坐下来,低头看着血迹在自己胸前迅速扩散开来。 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步澜面色冷毅,大声反问。真从理智上讲,他未尝不知道自己并没有责任,未尝不觉得别人指责他是罪魁祸首并不公平,他心里一样压着委屈与愤懑,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我发明了TI又怎么样就算是我发明的TI杀了几亿人,就该成为你做这种事的理由我就应该把自己爱的女孩都交给你蹂.躏管你是不是正常人,你伤害她,我就有理由把你碎尸万段! 枪声的回音尚未消逝,他的怒喝声又在仓库里回荡,听起来震人心魄。 沈苓扑过来抱住他,担忧地看向一边:步澜 步澜转头看去,见到格鲁正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长管猎.枪对准了这边。他才听格鲁说过,丹佛已经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一个朋友,现在看到这个朋友被他射杀 两人正提着心,只听又是砰地一声响,倒下去的却是刚爬起身、手里仍握着枪的丹佛。格鲁放下了手里的猎.枪,望着头上中弹的丹佛,眼神十分黯淡。 我本该早点劝阻他的。格鲁叹了口气。 沈苓说:不要这么说,格鲁,这不是你的错。他有那种打算,你劝他他也不会听的。 步澜说:是啊,格鲁,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儿,刚才的枪声说不定会引来其他人。 刚才的枪声被库房墙壁反复回弹,比平时大了很多,在这静夜之间传出很远,很难说会引来些什么人。 格鲁却摇了头: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步澜知道自己刚杀了他最后一个朋友,也不好多劝他跟自己一道走,就将手里的枪递过去:这是你的枪。 格鲁摆摆手:你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了。还有我带来的那些枪和子弹,都带走吧。 步澜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惊诧地拉住他的手臂:格鲁,我们要活下去,别忘了,你白天才刚开解过我的,你也不能放弃。 沈苓也劝说道:是啊,格鲁,你有什么必要因为丹佛这样一个人死了就放弃灾难才刚爆发一周时间,我们还有希望。 格鲁苦笑了一下:你们不明白,我是个很失败的人,活了四十一年,既没做好过什么工作,也没交过什么好朋友,唯一的亲人也已经死了,坦白地说,在这场灾难爆发之前,我都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动力。午夜醒来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过放弃生命。或许人类还有希望,一切都会过去,但我已经没有兴趣去等,更没兴趣去奋斗了。 步澜还想劝说:格鲁 格鲁反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Bran,不要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力,不是吗我的选择就是这样,请你尊重我。 步澜和沈苓又劝说了一阵,格鲁一概摇头不想再听,还说如果他们把他留下他或许晚些时会改变主意,要是他们再不走他反而要就地自我了断,两人就只好先走了。 照顾好你的姑娘,不论在什么时候,有个与你相爱的人陪你活着,都是巨大的福气。格鲁最后这样对步澜说。 步澜心里明白,如果没有这个姑娘,他也早就不想活了。 仓库院里停着大小好几辆货车,昨天他们已将一些物资装到了一辆货车上,也在警车上分放了一些,步澜就把警车留给格鲁,带着沈苓开了一辆货车离开。 此刻临近拂晓,城郊仍是一片漆黑死寂,车开进去,就像开进了一个无人的诡异世界。 他们走的只是一条普通的郊野公路,不是正规的高速公路,有前车灯照着亮,起初他们还能看见一些废弃在路边的车辆,过不多久就真的像是进入了无人区。 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车朝着东方开了一个多小时,仍未见到一丝曙光。步澜忽然一踩刹车停了下来,手扶着方向盘注视着前方默默坐着。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问。 我在想格鲁最后的那些话。沈苓脑中反复回响着那句每个人都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力,我的选择就是这样,请你尊重我。 是啊,步澜也有选择的权力,我应该尊重他的 步澜也同样在想着格鲁的话,却不是那一句,而是最后那句不论在什么时候,有个与你相爱的人陪你活着,都是巨大的福气。 他揽过她的肩膀来说:格鲁说得对,能有个与我相爱的人陪我活着,就是我的巨大福气。沈苓,我要陪你活着,哪怕全世界真的毁灭了,只剩下咱们两个人,我也会陪你活下去,能活多久,就活多久。 -- 第177页 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沈苓鼻子一酸,流了泪下来。步澜知道她现在的情绪自控力很弱,何况今晚也确实受了委屈,就也不多劝,只搂着她由着她发泄。 沈苓抽泣了一会儿,抬头问他:即使你真愿意陪我活着,也不会快乐的吧就像见到今天发生的事,你心里一样很难过,对不对 步澜叹了口气:这样的时候,谁会好过呢你看看我们这一天的经历,现在一定在世界很多地方都还在上演着相同的事,有人在被二级人追杀,有人在逃亡,有人像丹佛一样趁机作恶,也有人像格鲁一样想要放弃。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怨恨自己,为什么有本事制造的出一个能害人的TI,却没本事想出办法关掉它。要是我能有办法做到,那该多好 沈苓暗中感慨,正应了系统说的那些话,他有着很强的责任感,即使忽略负疚之心,他也很想去救这个世界,那是他个人的心愿,她也没有权力因为心疼他,就去剥夺他的选择权。 那么,难道她就该告诉他真相,任由他去自我牺牲吗她舍不得啊!即使明知这只是个任务世界,知道自己还有望等到下一个任务开启再与他重逢,她也舍不得,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她都想给他一个好的结局,让他彻底扭转悲剧命运,不想让他死。怎么能已经做过了这些努力之后,仍然让他落得那样的结果呢 心口疼得厉害,她靠在他肩头,喃喃地说:你说,如果在末世,有人知道一个拯救世界的办法,却出于私心忍下来了没有说,你会怎么看 步澜苦笑:哪有那么傻的人都已经末世了,还要保留什么私心难道要大伙一齐死了才好他觉得她是太疲惫了,才会胡思乱想,天还没亮,你再睡一会儿吧,等到天亮后看清方向,咱们再决定何去何从。 沈苓嗯了一声,靠回到自己的靠背上。她也的确需要一点时间来决定话该怎么对他说。 货车停在荒郊野外,他们各自倚靠着靠背静静坐着休息,不多时就都感觉到了睡意。 有时候头脑在困倦时反而能够过滤掉杂念,想起一些清醒时忽略掉的细节,清醒时步澜没有拿沈苓的话当回事,还以为她只是因为受了刺激胡思乱想,等到困了,反倒联系起了之前他们曾有过的一段对话。 我想起原来看过的一本末世小说,主角是一对情侣,里面有一个拯救世界的方法,需要牺牲女主角才能达成,但男主角宁可放弃拯救世界,也不愿失去她,你说如果换成你,你会怎么选择呢 再结合今天的这一句有人知道一个拯救世界的办法,却出于私心忍下来了没有说。 步澜的脑中就已有了一个猜测:她的意思是,她知道,牺牲了我,就可以拯救世界 不少记忆碎片涌现脑中,像一块块拼图,迅速拼了起来 你仔细看看我,觉得我看起来熟悉吗有没有对我有一点印象 你所在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而是一篇小说形成的世界,我其实是个读小说的人,是从真实世界来到这里,专程来帮你救你的。 原来看过的一本末世小说、末世小说、小说形成的世界这些字眼不断在脑中盘桓,依稀有被深埋的记忆被唤醒,好像许久以前,自己就有过类似的疑惑他所在的只是小说的世界,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是小说里写到的人物,这些人物当中,原本并不包括她 我其实是个读小说的人专程来帮你、救你的。 她是从异世来的,是专程来救我的 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小说世界,这乍听起来似乎太过离奇,可有多少人都曾经幻想过,自己所在的世界是楚门的世界,是别人导演的一场大戏,或是更高级的生物做的一场实验,步澜身为一个科学少年,也早就有过这样的幻想,不会觉得异界穿越这种概念有那么绝对的难以接受。 她那么莫名其妙地找上他,好像从一开始就对他很熟悉,而且短短相处之后,就对他那么关切,一路倾尽全力保护他,就是因为她来自异世,背负着帮他、救他的使命 这似乎是最顺畅合理的解释。 不期然地醒了,睁眼见到,天光已经大亮,车窗之外是一片青翠的郊野景色,步澜感到身上有着一层细微的冷汗,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一下后脑的一个部位,那时当年他被父亲植入芯片的地方。 转头一看,身旁空了,已经没了沈苓的身影。 第69章 救世只为你(十一) 心头隐隐紧张, 步澜慌忙开门从车上跳下来, 朝周围看去。 他们走的是一条窄窄的乡下小公路,只有两条车道, 路边连正经的田地都没有, 是些坑坑洼洼的野地,长着没膝的蒿草和一些稀疏的树木。没多少障碍物遮挡, 步澜稍一逡巡, 就看到沈苓正站在数十米外的野地里,似乎正在附身做着什么。 他稍稍放下心,离开公路朝她快步走去。待走近了,才看出沈苓是在逗一只狗。那是只中等大小、浑身乳白色的狗,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 沈苓拿着半根香肠抬高手去逗它, 狗就用两条后腿站立起来去够,沈苓递给它咬一口, 狗就低下头去吃,尾巴极欢实地摇摆着, 简直像是随时都会摇断了一样。 -- 第178页 清晨的阳光暖暖照着,看见这样温馨可爱的一幕情景,步澜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那微笑就像浮上水面吸了口气的鱼, 只出现了短短一瞬, 就又消失了。 发现他走过来,狗似乎担忧他有着威胁,对他吠叫了两声。 你醒了沈苓把剩下的香肠都给了狗, 抚摸着狗的后背说,我刚醒来时看见这样一只小狗在车外晃荡,就出来招呼它,一开始它还怕我,我一走近它就跑。我拿了一根香肠来给它,一直追到这里,才终于让它放下戒备,肯和我玩了。 这时狗吃完了剩下的香肠,又朝步澜吠叫。步澜抬起两手向它表示自己没有威胁,试探着缓步走近,狗一直警惕地发出阵阵低吼,见到他没有被吓住,仍是走过来,狗忽然扭过头跑了,一霎眼的工夫就跑远了。 抱歉,我把你的新朋友吓跑了。步澜有点哭笑不得。 沈苓笑了笑没说什么,两人很默契地在草地上并肩坐了下来,静了一阵,步澜问:你有话想对我说吗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就好像知道她有话该对他说,又不确定她究竟想不想说。 嗯,沈苓没去在意,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电子表,表盘上的数字变成了85:40,今早一醒来,就看到恋爱满足感的数值竟然不升反降,竟然变成了40,她乍一见到还吓了一跳,后来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 怀着对无力救世的怅惘遗憾,他的满足感很难提升,遇到变故和打击有所下降也不稀奇,反正也达不到100,60和40又有多少差别 她已经说服自己想开了,任务什么的,她完完全全不想再去理睬,她只想认真对待他,让他知道他早该知道的真相,自主去选择,这才是一个真心爱他的人,应该做的事。 她摘下电子表,朝远处狠狠地扔了出去。 回想着原文的剧情设定,沈苓娓娓道来:其实我那天在电影院外遇见你,不是与你初见,我早就认识你。我从前年开始,在你父亲曾经工作的医疗研究中心打工做实验员,去年起做了你父亲的朋友欧文博士的助手。通过他们,我了解了很多你父亲当年的研究。步澜,你对你父亲当年植入你脑中的那个芯片的作用原理应该还留有印象吧那个芯片就是救世的关键,它发出的射频讯号可以抵消掉TI致人疯狂的副作用。 沈苓望着他,双眸中满是哀伤神色:你明白了吗拯救世界的办法就是取出你的芯片,把它的讯号用卫星释放出去,就是要牺牲你。 步澜定定地望着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会做出什么反应,沈苓一点都无从判断。 两人就这么相对静了良久,步澜才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你不怕我知道之后会去送死 沈苓满面凄然:我当然怕,就是因为怕,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我那时来寻找你,一路跟踪你,就是害怕有朝一日你被其他得知这个秘密的人抓去,丢掉性命。可是 她摇了摇头,我不该剥夺你的知情权,不该剥夺你自主选择的机会,不该因为自己的个人感情就去左右你的意志。你有权主宰你自己的命运。现在我都告诉你了,何去何从,由你自己决定,我不会再干涉。如果你决定要去牺牲自己,我也会陪你走完最后一程。 步澜低头默了一阵,说:沈苓,你说,美国没有人住的地方还多,如果咱们开车去到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躲起来,除了车上的物资,咱们也可以在半路上再收集一些粮食和种子,到时咱们可以自己种东西吃,也可以养些动物来吃肉。就那样一天天过下去,或许真的可以等到外面的灾难平息再出来。到时我们就像亚当夏娃一样,即使世界上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了,咱们也能一直活下去,你觉得这样如何 沈苓十分吃惊:你真的真的情愿那样 步澜直望着她问:如果我情愿,你是不是就会这样选 沈苓摇摇头:不,我从前当然是曾经那样盼望过的,可现在我担心,那样即使咱们都活下来,你也不会活得快乐。 步澜眼神复杂地望着她:我快不快乐,对你有那么重要会比完成任务更重要 沈苓很肯定地点了头:当然,我当然希望你能活得快乐。所以我才会告诉你真相,让你自己选。 他一定还是会选择去牺牲救世的,她知道,陪她去隐居只是他得知真相之前的想法,是因为爱上她才临时起意,不是他真心情愿,她都知道。 面前这张脸,相貌清隽,带着点这一世特有的书生气,每一处都那么熟悉,每一处都令她爱不释手,越看越觉得喜欢,巴不得天天都能看见,时时都能看见,一刻都不与他分开。可这一次,她却要看着他去赴死。 鼻子剧烈地发着酸,眼泪又想往外冒,沈苓拼命忍住。 步澜静静凝望了她好一阵,忽然握起她的手,有些激动地问:沈苓你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沈苓觉得意外:当然,我当然是爱你的,为什么你现在会问起这个 她说得那么坦然,就好像那是一件他早该心知肚明的事,不含一丝掺假,她是爱他的,先前那般救他保护他,不光是为了什么任务,也是因为爱他,所以她才会宁可放弃任务,也要告诉他真相。 -- 第179页 步澜心潮涌动,什么都没有说,倾身过来吻了她,不但吻得十分深情投入,还紧紧搂着她抚摸。沈苓回应着他的吻,听到他变得粗重的呼吸,感受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抚摸的力道,就知道他已情动。果然步澜很快搂着她滚倒在草地上,开始解她的衣服。 任沈苓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他听了她那番话后会是这个反应,难道是因为决定了要去送死了,所以抓紧最后机会再跟她来一回 步澜感觉到她身体有些发僵,便停下动作问:抱歉,你是不是不想要 呃,其实也不是。沈苓确实是没什么心情,不过既然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她当然也不会反对,只是,在这里,不会被人看到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倒是挺刺激的,沈苓还真没试过这么野性开放的做法。 不怕,这里本就鲜有人来,即使真来了,也不容易看到我们。周围蒿草丛生,即使真有人路过因看到他们停的车想来寻找他们,只要不走到紧跟前都不可能看得到他们。 步澜刚说完,两人就一起转头朝一旁看去,刚才跑掉的那只狗狗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正端正地蹲坐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 没事,它看不懂。步澜说。 两人都忍不住相对一笑,刚才的伤感情绪倒被驱散了不少。 步澜显得前所未有的投入,或许也是因为当做最后一次了吧,他似乎每一步都做得十分认真沈苓觉得用认真来形容他这次的表现是最贴切的。 觉得如何结束之后,步澜抱着她问。 很,很好,比之前每一次都好。沈苓确实觉得把前面几辈子都算上,这一次是最享受的,但她很看不透他的反应,步澜看起来情绪似乎还不错,并没有即将和她生离死别的样子。 你究竟在做什么打算,能告诉我了么 步澜露出笑容:我觉得在牺牲自己救世和放弃救世陪你去隐居之外,还有第三种选择。本来嘛,你还是个病人,要靠抑制剂才能维持正常,所以去隐居也不是长久之计。父亲给我植入那个芯片的具体程序我是不知道,但我也是做这一行的,而且和我父亲曾经共事多年,对他的理念很熟悉,我认为,我完全可以重写一款软件来抵抗TI!也就是说,我不用拆出自己芯片,也是可以救世的! 沈苓惊诧不已,紧抓住他的手臂问:是真的天知道她有多盼着能找到一个既不用牺牲他、又能救世的办法。他本来就一直被负疚之心压着,如果是他自己找到一个办法去救世就正好可以解开他的心结,会是最完美的结果。 她忍不住摇晃着他警告:你可不要骗我,步澜,如果回头被我发现你只是安抚下我,其实还只是单纯跑去送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如果他真能有办法另外做出软件来救世的话,为什么原文里他没那么做呢沈苓觉得很不可靠。 步澜哑然失笑:当然是真的,想要编写出救世软件并不容易,但只要我有心去做,相信也不会太难。你希望我活下去,我同样很想陪你活下去啊!沈苓你放心,除非外力原因来结束我的生命,不然只要我还有的选,就一定不会放弃,为了你,我会竭尽全力活下去! 沈苓顿时泪崩,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差点将他扑倒在地。原文里的他根本没去尝试另想办法,是因为那个他没这么想活下去的强烈意愿。原来她的出现,就是可以改变他的命运的。 呃,其实还有一件事,步澜看看周围,这几天广播里都没听到什么消息,我想写程序又该到哪里去写呢即使回城去找来一台电脑可用,也还需要很多人和设备配合,才能推而广之,光靠咱们两个肯定做不到的。 这个简单,沈苓理了理衣服,踩上鞋子站起身,那天我在遇见你之前,偶然听见一伙穿军装的人说过,他们控制不住城里的局势了,要统一撤到城北的一处军事基地暂避,并且研究抵抗方式。我们只要去那里投奔他们,就会找到你需要的条件了。 按照原文的故事脉络,这个时间男女主应该就已经到达那个军事基地了,只是没有步澜在,他们的抵抗方式研究一定没什么进展。 见到步澜看过来的眼神有点怪异,沈苓不禁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忽然就变得像个百事通似的,他怎么都会觉得奇怪吧 然而步澜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携起她的手说:那就走吧,我们去那边找找看。 走回货车的路上,那只狗狗一直摆着尾巴跟着他们,此去还不知前途如何,他们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带着它,只给它留了些吃的。 军事基地这种东西肯定不会在地图上标出来,沈苓只是根据对原文的记忆知道大概是在城北某处,具体方位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只能开着车一路找过去。步澜本想开着广播听听会不会有招揽幸存者过去避难的消息,却也一无所获。 对了,他们担心会引得二级人上门捣乱,所以是不敢公开发出消息的。步澜很快推想到了原因。他们的敌人可不是没有思维的僵尸。 开着车上路,步澜说:能求助军方就更好了,因为我编写出相应程序的话,还需要借助他们通过卫星发出讯号作用于人们的TI芯片上,就像升级那时一样。 -- 第180页 嗯。沈苓此时心情大好,能既让他活着,又让他实现救世的心愿,她真的是很高兴,简直觉得天光都比原先亮了。 天光确实比原先亮了,不是她的错觉先是一道白光迎面亮起,就像一盏巨大的探照灯直射过来,晃得他们不得不抬手遮挡,步澜吱地一声踩下了刹车。 远远传来一阵类似于闷雷的轰隆声,白光也随之弱了一些,两人放下手望过去,顿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远方,确切的说,就是他们正想赶去的城北方向,竟然升起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就像一个面目狰狞的巨人平底站起,景象极度骇人。 那那那,难道是沈苓从没在当场看见过这种景象,一时惊得话都不会说了。 步澜只惊呆一瞬,便反应过来:快,下车!他推开车门拉着沈苓跳下车,飞快冲下公路扑倒在草丛里。 几秒钟过后,一道冲击波来到跟前,掀起一股飞沙走石的大风从他们头顶掠过,货车都被吹得晃了几晃,大约过了两分钟,才停了下来。好在他们相隔距离很远,冲击波才没有把货车掀翻。 是核弹,竟然是核弹!步澜骇然说道,而且,如果是正常人的政府军想要消灭TI使用者应该轰炸的是洛城,可那边是城郊,是你说的那个军事基地的方向,所以 所以说,引爆核弹的是二级人,他们的敌人,竟然有本事动用核弹。 沈苓也吃惊匪浅,原文里可没写这回事,以核弹的伤害半径,城北那座军事基地即使不是爆炸中心也肯定被夷为平地了,男女主和一群提到过名姓的配角都在那边,这会儿不会都死了吧如果那些人都死了,他们又该找谁去重写程序 难不成现在再想救世,已经晚了 步澜看看她,拉起她道:走吧,我们绕着爆炸区域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正规军。 他们重新开车上路,寻找公路绕着爆炸区行驶。路上偶尔会看到些开着车或是步行朝远离洛城方向迁徙的人,有的还朝他们招手似乎想要求助,步澜一概开着车尽量避开,对谁也不敢轻易沾惹。无论是正常人还是二级人都可能有着威胁,现在他们背负重要使命,再不敢节外生枝。 一直走了大半天,他们才终于看见一辆军用卡车开过,步澜赶忙驱车靠近过去。对方似乎十分戒备,他们开得稍近一些,坐在卡车后面的士兵就会朝他们车前的地上开枪警告,步澜从车窗伸出头朝他们大声报出自己的名字,说有重要情况需要他们配合,士兵们似乎听不见,仍然不断开枪警告他们不要接近。 沈苓想了一个办法,拿出一支记号笔在前车窗上反着写出一行大字:This\'s BranB前面的军车才终于慢了下来。 双方都停了车,一个少尉军衔、全副武装的青年军官走过来问:你是BranBoo 步澜也下了车:是,我有抵抗TI的重要方法需要付诸实施,你们能否提供给我相应的设备 跟我们走吧。军官双手端着半自动步.枪,朝前方的军车示意。 这架势并不像是邀请他们帮忙,倒像是押送罪犯。步澜见到他看向沈苓眼神不善,连忙解释:她是TI使用者,但症状不是暴力,对我们没有威胁。相信你们也会愿意团结没有威胁的使用者的,对吗 军官板着脸,没说什么,只看着沈苓腰间的手.枪说:交出你们的武器。顿了一下,才又加上了一个please。 对方显然一点都不友好,只是到了这关头也别无选择,步澜与沈苓对了一下眼神,都把携带的枪支交了出去。两人此时都想到了一件事:我们该不会是自投罗网,主动为人家奉上一个活芯片吧 第70章 救世只为你(十二) 车上的广播一直在响着, 步澜与沈苓坐在车后, 从驾驶室里传出的广播声能听出原军事基地的人似乎保留了大半实力已经聚集在不远处暂时驻扎。 坐上军车走了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来到一个临时军事营地。那个少尉让他们下了车, 领着他们走进营地, 去到一辆大型军车跟前。面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军官正在和几个人商议事情,少尉过来说道:将军, 我们找到了BranBoo。 面前的几个人都面露惊讶望过来, 步澜仍旧觉得他们的眼神不是很友好,他硬着头皮朝那位白发将军伸出手:你好,我是BranBoo。 将军瞄了一眼他的手,很敷衍地伸过手来握了一下:我是洛克尔将军。 洛克尔将军, 沈苓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 原文里他是帮助男女主一起抵御TI灾难的军界领袖, 似乎在那里被描写成为一个既大公无私又很慈祥的老人,可是现在看上去, 他一点也不慈祥。沈苓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你来到这里,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抵御TI作用的方法洛克尔将军问。 步澜说:是的, 将军。我已经有了思路,可以重写一款抵消TI作用的软件。 重写洛克尔将军露出些微揶揄的神色,难道你不知道, 还有另一种更便捷的方法 步澜一愣, 果然这些人也都知道了他的芯片可以救世,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宝贝芯片。 -- 第181页 沈苓气往上涌, 上前一步说道:将军,现在只消你们配合,就可以有一种不必牺牲步澜的方法可以终止灾难,难道这样你还坚持想要牺牲他 洛克尔将军满面严肃: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就事关全世界的大事来向我发表意见 这里女人很少,尤其还听见有女人在跟将军叫板,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注意力。 我是步澜的女朋友,有关他安危的事就有权发表意见。听到沈苓说出这句话,周围众多兵士都面露嘲讽,有的还嗤笑出声。 沈苓冷瞥了他们一眼,依旧说得义正言辞:你们觉得自己是在就事关全世界的大事做决策,就比我更有资格讨论步澜的生死吗你们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救更多人的命,步澜也是一个人,别人的命是命,难道他的命就不是我没有资格就事关全世界的大事发表意见,但你们又有谁敢说,自己就有资格来决定他的死活! 周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来回答。步澜望着沈苓百感交集,如今全世界还肯维护他的人,说不定只剩下她一个了。其余的人得知了他是救世关键,都会认为他就应该立刻献出生命。 洛克尔将军看向步澜:如果让你去写新程序,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投入使用 步澜说:大约两周,当然,这是最保守的估计,我尽快的话应该可以更短。 洛克尔发出一声哂笑:两周你们知不知道两周的时间会多死多少人不光是二级人,还有我们正常人,我们正常的好士兵们! 那你又想怎样沈苓忍不住怒喝,现在就杀了他,敲开他的颅骨,取出里面的芯片吗 洛克尔将军也有了怒气:小姐,请你相信,如果换做我是他,我一定在第一时间敲开了自己的脑袋! 那又如何,你就有权要求别人都那么做沈苓愤怒指向他的脸,如果你真做这种打算,我只能说,你这种人的命,根本不值得牺牲步澜的命去救! 洛克尔将军怒气隐然,一时没有说话。 他身边的副官手扶着配枪说:将军,只要您下令,我会马上终止她的吵闹。 沈苓和步澜看看周围,才发现已经不少士兵用枪口对准了他们,只要洛克尔一声令下,他们顷刻就会变成两具死尸。说不定这些人之前已经得到过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BranBoo,即使只是带回尸体也好,只需不要伤到他的头部、损坏芯片就可以。 沈苓既愤怒又痛心:看看你们这些人,你们和外面那些杀人的疯子有什么不同你们是不是真的想要杀死一个无辜的人来救你们自己的命,还要骗自己的良心说,这么做是为了全世界你们哪个人的生命值得用步澜的命去换就因为你们占了多数 她此刻最怕的还不是对方强行动手,而是步澜自己被他们说动答应放弃生命交出芯片,她一边严阵以待地瞪视着洛克尔,一边用右手紧紧拉住步澜的手臂。 步澜很清楚她在担忧什么,他看着周围形势也在暗暗心焦,这些人要的是他的芯片,或许一时还不敢对他动手,可对沈苓就不同了,恐怕出于这些天来和二级人的对抗激起的敌意,他们早就想把沈苓一枪解决掉。总得先保证她的安全才行。 好在看上去洛克尔的态度还有的商量,事到如今,必须和洛克尔这个当头的谈好条件,他刚出口唤了声将军,不知是走火还是故意,忽然有个兵士的枪砰地一声响了。 沈苓惊呼了一声,站立不住倾倒下来,步澜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她,一时也不知她伤在哪里,只见到她面色痛苦,身上也溅洒下了血迹。步澜顿时怒气勃发,这些人不但想要他牺牲生命,还竟然会对一个无辜女孩开枪,这种人的命有什么值得自己去救! 枪声使得在场众人的精神都紧绷了起来,有些骚动,洛克尔将军喝道:谁都不要动! 步澜的声音和他的重叠在一起,他左手扶着沈苓,举起右手喝道:谁都不要动!不然我让你们永远得不到芯片! 众人都是耸然一惊步澜的手上赫然攥着一颗美式手.雷,吊环已经拉开,只需他放开手,松脱了保险便会爆炸。 一个军官向最初带他们来的那个少尉责问:我以为你们搜过了他的身。 对不起长官,我只是要求他们交出武器。 暂时镇住了他们,步澜便向沈苓问:你觉得怎样伤得重不重 沈苓捂着淌血的手臂站直身子:还好,应该只是皮外伤。看着步澜手中的手.雷她也是焦急万分,这样的局势又该怎么解这些人还会冷静下来容他去编写新程序吗 洛克尔将军似乎也陷入两难,一时没有说话。 等一等!外围忽然传来一声呼叫,一个身穿便服的青年亚裔女子冲进人群,来到跟前,神色焦急地说道,将军,既然Bran说他有编写新程序的办法,我们就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她相貌有着一点混血的特征,皮肤很白,五官相当漂亮,虽然穿着一般,仍是让人眼前一亮,沈苓一见到她,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洛克尔烦恼地摇着头:婕西,你也看到了,光是昨天和今天,我们就损失了多少人。谁知道多等几天又会有多大的损失 -- 第182页 可即使这样,我们也没有理由要求Bran献出生命。叫婕西的女子语气十分坚定,将军你也知道,Bran是无辜的,即使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一亿个人,也没有理由牺牲一个无辜的人。人人生而平等,这是《独立宣言》教给我们的准则! 她朝周围的人一一望过去,大家请想一想,如果我们今天是靠杀死Bran才自救活下来的,我们以后该怎么和我们的孩子们说起这段历史 周围的兵士们都默不作声,脸上的表情也各不相同,有的羞惭,有的沉思,也有的不以为然。 将军。婕西目光殷切地望向洛克尔,等待他的回答。 洛克尔长叹一声,摆了摆手:就由你去替他们安排食宿和工具吧。哦,还要为那女孩找个医生。都交给你了,婕西。说完他就转身离开。 周围的人见状也都各自散去,婕西招呼沈苓和步澜:你们跟我来吧,要马上给她包扎一下才行。 她递了一块手帕让沈苓先压住手臂上的伤处,领他们去到不远处一辆医疗车跟前,我去叫医生来,你们稍等一会儿,那个,可以交给我吗 步澜手里还攥着那个拉了弦的□□,他与沈苓交换了一下眼神,才将□□递给婕西,婕西小心地接过来,又说了句请稍等就快步离去。 步澜检查了一下沈苓的伤口,见到果然只是一道擦伤,出血也已经慢了下来,才稍稍放了心。可是看到心爱的人受伤流血,恨意还是很难平复,他忍不住说:我们真不该来,真该远远躲开,这些人连对你都会下手,我何必来管他们的死活 沈苓苦笑摇头:你也不要太怨怪他们,其实,别人不说,至少我知道洛克尔将军和婕西,他们两个都不是坏人,你看刚才他们的表现也可以看得出,洛克尔将军也不忍心牺牲你的命,所以才有所迟疑,我中枪那时也是他第一时间控制局势。他和手下的士兵们变得这么急躁是有原因的,你想想那颗核弹。 步澜恍然,他已经猜到了她的来历,对她说谁是好人的判断还是基本信服的,如此看来,是因为那颗核弹刚刚令军方损失惨重,洛克尔他们才会表现得如此急躁。 这么说,你能确定,他们不会先演出戏稳住咱们,再暗中下手把咱们都杀了是吧 沈苓很肯定地点了头:至少有婕西在就不会,她是最可以相信的。 婕西就是本文的女主,中文名叫李婕。别人或许会算计他们,但婕西一定不会。她几乎可说是个完美型女主,三观超级正,善良乐观勇敢坚毅,几乎让人挑不出什么缺点。 说起来,她还是原文里步澜爱上过的女孩呢。沈苓问他:你觉得她漂亮吗 步澜正在着急医生怎还不来,闻听茫然问:谁 婕西啊。 哦,没留意,过会儿再见到的话我再仔细看看。步澜认真说着,还真当件正经事似的。 沈苓忍不住嗤地一笑。步澜看得颇觉奇怪,女孩子真是种奇怪物种,自己刚受了枪伤,还有心情跟别人比谁更漂亮。 等了片刻,婕西陪着一个医生过来了,在医生为沈苓处理伤口的时候,婕西向他们解释:请你们不要怪洛克尔将军他们,将军原来的脾气不是这样的,实在是现在的局势对我们很不利,大家的情绪才会那么坏。 步澜文:是不是因为今天那次核弹爆炸 是啊,婕西露出一个疲惫的苦笑,还好我们撤离得早,损失还不算大,不过,俄国的一座核弹基地竟然被TI狂人控制了,所以形势非常不好。 步澜和沈苓都吃了一惊,沈苓问:你是说,他们现在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射核弹 是啊,按理说,发射核弹需要多复杂的步骤要有终极密码,还要设置洲际导弹,又不是扔一颗手.雷那么简单,所以昨天那些人向我们发出恐吓信号,声称要用核弹对付我们时,将军根本没当回事,结果,你们看到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步澜和沈苓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形势竟然已经到了这么严峻的地步,怪不得洛克尔将军听他说要两周时间设计出对抗软件,就像听见了一个笑话,这样下去,等到两周之后,说不定整个世界都已经毁灭了。 这么说来,是真的已经晚了,只能靠牺牲步澜去救世了吗沈苓不自禁地又抓紧了步澜的手。 婕西看出他们紧张,便微笑宽慰道:别担心,我们已经通知其他的正常人反抗者注意防御,找不到我们在哪里,他们也就不知该往哪里发射核弹了不是吗再说,说不定他们手里本来就只有那一颗弹头、只是虚张声势呢。步澜,你就去安心地设计你的芯片吧,我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的没错,一个穿着白大褂、金发碧眼的白人青年走了过来,含笑说道,你们好,我是丹尼斯胡克。 丹尼斯,本文的男主,沈苓打量了他一番,不得不说,因为人种差异,她不大能欣赏西方人的相貌,所以觉得同为男一号,丹尼斯远不及林露湘、阳春晖和徐显炀他们看着顺眼。 双方做了一下简单的自我介绍,丹尼斯坐到婕西身边,说:步澜,请你一定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的才华有目共睹,你活着,一定会比牺牲生命对全人类更有好处。 -- 第183页 听到如此诚恳的话语,步澜和沈苓都是心头为之一暖,步澜说:谢谢你,我希望能尽快开始工作,说不定可以很快就得到进展。 我会帮你安排,丹尼斯的目光落到沈苓脸上,我想请沈小姐协助我们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样既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也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升级版TI对人体的作用方式。你们知道,他笑了一下,现在想找到一个活着的TI使用者配合我们检查,有多不容易。 步澜去看沈苓,沈苓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点头道:好的,我愿意配合。 步澜心头刚刚松弛了一点,转过头去时,正见到丹尼斯和婕西交换了一下眼神,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那两人的眼神之中似乎另有深意,不由得又提起心来他们叫沈苓去做检查,难道会另有什么企图 事到如今,身在别人的控制之下,他只能用沈苓的判断来宽慰自己:她说那些人可信,应该就是可信的,他们应该不会动用什么阴谋算计我们。 跟前的各样设备都十分有限,他们在营地停留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接到通知说,洛克尔将军派人送他们一部分人离开营地,去往不远处的一个秘密研究中心。那里会有他们需要的电子设备,也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保护他们。 临行前,洛克尔将军亲自送他们上了车,板着脸闷了许久,他才望着步澜和沈苓说:对不起。那时是我太冲动了,婕西说的对,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剥夺别人的生命,何况你们还是主动来帮忙的。我们应该给你重写软件的机会。 老将军神情语气都很诚恳,像这样骄傲又刻板的老军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作伪骗人的,步澜愈发接受了沈苓关于他们本来都是好人的判断,点头说:我们能理解,将军。 等到车开了,沈苓在一旁问他:如果没有我,你早就已经把自己交给他们了,对吧 那是肯定的,步澜淡笑道:怎么听起来,你像是在为此负疚似的 沈苓勉强笑了一下,说是负疚也不为过,让你单单为了我坚持活着,倒像是我成了你的累赘。在这种情形之下坚持为她活着,他的心理压力会有多重,很好想象。 步澜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你不是我的累赘,而是我坚持活下去的动力,如果这事令你负疚,那你就尽管自己去负疚吧,我一定不会同情你。说话间他已打开了一台移动电脑,好了,我要开始工作了,你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负疚吧。 和官方的人在一起,就不用担心没有电能了,沈苓从仓库带来一个手机,也用车上的电源充了电,可惜打开后召唤了半天,也没见系统有回音,说不定这回是彻底失联了。她正这么想着,忽然发现,手机上的时钟显示的数字是90:75,这是 他的恋爱满足感竟然又涨了。 第71章 救世只为你(十三) 沈苓朝步澜望过去。相比早晨他的恋爱满足感降到40那会儿, 事情并没什么实质的进展, 他能否活着救世还不确定,数字居然就涨了将近一倍, 倒也堪称神奇。 她没有发觉, 步澜那时恋爱满足感大降,是因为怀疑到她对他的好都是因为任务, 而非爱他, 确定了她爱他,自然也就涨了。 步澜一直专注地操作着电脑,沈苓几次想问问他进展如何,又没敢打扰。直至一个多小时后车停下来, 下车时她才问:有头绪吗是不是很难 步澜合上电脑苦笑说:难自然是有点难的, 不过, 希望总还是有。 重新编写软件又不是拿张白纸画画那么简单,他原先留存的资料又都没有带在身边, 很多东西都需要根据记忆去重整,丹尼斯很快为他拿来一个磁盘, 提供了这几天来他们对TI研究分析的一些资料。步澜看过之后,觉得这些东西能帮得上一点忙,但也非常有限。 他们去到的是一座军方的科研中心, 这种地方在科幻电影电影里很常见, 基本特征就是地方很隐蔽,设备很先进。主体建筑隐藏于一座坡度很缓的小山丘里,大门开启之前, 在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有座建筑在山体里。 车队直接开进大门,里面是一条有着明亮灯光的宽敞过道,一伙数十个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在迎接他们,一行人都下了车后,沿着过道走进里面。现在电已经是罕见资源,光是看这耀眼的电灯灯光,就能感受得到这地方的先进。 婕西亲自为步澜安排了工作地点,是一间独立的电脑室。然后沈苓就去配合丹尼斯和另外一些科研人员做身体检查,步澜看着她跟着那些人走还是很不放心,沈苓就承诺他,自己会隔一会儿就用手机给他发个消息。好在现在只要有电,无线网络和社交软件就都是正常运转的。 步澜独自留在宽阔的电脑室里工作。沈苓离开了许久都没回来,但几乎每次他开始担心的时候,都会从电脑上收到一张她发过来的自拍,有的是她在CT室,有的是在脑电图室,还有的看不出跟前是什么设备,但也看得出她是在做医学相关的检查。 步澜稍稍放下心,但也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要给沈苓做这样的检查呢只是为了保存资料备份,还是说除了我的软件,他们另还有着其它什么救世的备选方案在运行着 -- 第184页 丹尼斯和婕西那时的眼神还是很令他介意。而且他总觉得,自从沈苓答应丹尼斯去做检查,之后婕西对他们说话时的神态语气里总带着一点别样的情绪,像是遗憾,或是歉疚,他总觉得他们像是另外隐瞒着什么事。 不管怎样,能尽早完成新软件的设计都肯定对他们是最有好处的,步澜尽量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分心,专注于软件的编写。 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他所在的地方有点像写字楼里的办公室,与走廊之间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幕墙,他操作电脑的地方离玻璃墙不是很近,但依然能看清墙外的情况。 他们今天到达这里时已经是下午,他工作了几个小时之后,天就已经黑了,当然步澜想着争分夺秒,本就没打算正常睡觉休息,可他发现,随着夜越来越深,墙外走廊上走动着的人反而渐渐多了起来,其中有人穿着便服,也有人穿着军装,三三两两地往来,每个人都步履匆匆,而且多是在边走边说着话。 看起来,他们像是在忙着什么重要的事,那事一定与他没有直接关联,因为他们走过时连看都没人来看他一眼。 步澜觉得很不对劲,眼下还有什么事能比他编写的救世软件更重要呢如果沈苓真是个知道剧透的人,她都说他是救世的关键,那就一定没有错,那这些人又会是在忙些什么为什么好像另有什么迫在眉睫的大事,而他反倒成了一个摆设 他越来越不安,在社交软件上问沈苓:你有没有看到好像又来了很多人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吗 等了几分钟也没见沈苓回复,再抬头时,正好看见洛克尔将军也由三个人陪着自走廊快步走过。步澜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正这时,却见沈苓出现在了墙外,她停下来与洛克尔将军说了几句话,双方都点了点头,同时朝步澜这边望了一眼,就错身分开了。 步澜一见沈苓出现就安心了一半,快步迎到门口,待她一进门就抱住了她,有点激动地说:我好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嗯,是有一点。沈苓语调迟疑,你这里有进展吗能不能确定什么时候能完成 听她还在关注他的进展,步澜又多松了口气,这至少证明他们还在指望他:进展其实比我想象的要快,我一定不需要两周那么久才能完成,只是也还有些难点没有攻克。 他的脑筋还被自己的专业占据着大半,很自然就说了下去,都怪我太自大了,父亲当初曾经想要让我按照他的理念去设计软件的,可我那时却把他的那些理论都视作老古董,没有理会。要是那时好歹多接触一些,多留下些印象,现在也就能省力多了。现在我要推想那块芯片最进本的作用原理,都还有个难点没有攻克。 他连着说了一大通,才发觉沈苓望向一边,好像根本没有在听,步澜又提起心来,拉住她的手臂问: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苓神情有些颓靡,反拉住他的手说:走吧,陪我去外面说。 现在外面不安全,而且这地方需要保持隐蔽,也不会容许他们随便去到露天的地方,沈苓就拉着他走到了一处昏暗无人的大厅里。步澜看她的神情语气,就料到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路都很煎熬,迫不及待想听到答案。 巨大空阔的大厅里光线昏暗,没有人也没有声音,他们两个走进去,不由得有种全世界仅余下他们两人的错觉。 情况发生了变化,沈苓说,听说是军方又收到了新消息,那些占领核弹基地的二级人宣称,他们已经掌握了好几个正常人的军事要塞和聚居点,而且列举了其中几个具体方位,要所有军方的正常人代表向他们投降,不然他们在明天天亮十分就要发动全面核攻击。 步澜吃惊道:将军他们就毫无办法比如说,先发制人呢 沈苓摇摇头:听他们的意思是,怎样都难避免伤亡惨重,除非 除非还是要我献出芯片对吗步澜问出这句话,心情反倒比刚才完全不知情时平静了些许,只要取出我的芯片,利用卫星把上面的射频信号释放出去,就可以让所有的TI使用者恢复正常,祛除攻击性,那样正常人和二级人就都可以停止伤亡了,是么 其实早在白天听到婕西说了现在的局势之后,他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说不定再如何努力也已经晚了,世界已经等不及他去重写软件,想要救世,除了牺牲他,依然没有别的选择。 他对于牺牲自己是没有任何畏惧的,只是心知沈苓为了保住他的命花费了那么多的心力,担了那么多的风险,自己死了就是辜负了她,他觉得太对不起她。 沈苓静静望了他一会儿,却摇了头:不,丹尼斯他们说,留你活下去对全人类都有好处,不到万不得已都还是不要走那一步,他们还有另一种方案。 另一种方案步澜重新生出希望,那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还要是这种表情 沈苓张了张口,似乎不知该怎么对他说,她握起他的手说:步澜,你很爱我对吗你觉得遇见我、爱上我,是件幸福的事吗 -- 第185页 步澜看不懂她的反应:当然,我当然爱你,当然把遇见你视作很幸福的事,所以我才会想要和你一起活下去, 他顿了一下,又强调说,你知道的,如今宁可放弃救世,我都愿意陪你活下去。 沈苓点点头,露出一抹艰涩的笑容:那就好,你好好记住心里的这份幸福就好。 步澜都快要急死了: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沈苓转开目光,说:丹尼斯他们原先就在准备一款武器,就像你设计的芯片一样,那也是一款程序,今天他们为我做了全面检查,用得到的资料为那款程序做了最后的补充,终于完成了。把那个程序生成的射频信号通过卫星释放出去,就可以 可以什么步澜已经隐隐猜到了,心紧紧地缩了起来。 可以让世界上所有的TI芯片瞬间瘫痪,同时,杀死所有的TI使用者。 这事在原文里也是有的,男主丹尼斯主持研究的这样一款终极武器,当时还曾劝说步澜不要牺牲自己,采用他的方式救世,但步澜不忍心让数以亿计的TI使用者死去,还是决定交出自己的芯片。 那时的沈苓只顾为步澜难过,对丹尼斯这个发明的印象不深,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了一个TI使用者,还是这个发明最终成形的关键推动力。 步澜听后愣了几秒钟,发出一声荒诞的冷笑:他们疯了那样等于是同时杀死数亿人,TI使用者也是无辜的人!他们具有攻击性并不是自己选择的!何况还有你这样根本不具攻击性的人!决不能让他们那么干! 他说着就要离开,沈苓连忙拉住他:步澜你冷静一点!现在除了牺牲你,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那就让他们牺牲我!步澜语气坚定,是该留我活着,还是该让那数以亿计的TI使用者活着,相信他们心里也会有个公平的决议。 你别去!沈苓死死抱住他,步澜,你为了我连救世都情愿放弃,难道我还不明白吗你在乎的不是那些TI使用者的性命,是我的。可是我想让你活着! 你是说,我们两个必须要死一个是吗步澜切齿摇头,怎么就会没有咱们两个一起活着的机会呢我愿意现在冲进去炸毁他们的设备,让他们无法实施,然后再带着你逃出去,逃得远远的 他有些六神无主,语无伦次,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沈苓,他们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救那些不认识的人分开对不对你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你之前才会瞒着我芯片的事,对不对 沈苓凄然摇着头:我是曾经那么想过,可我知道那样根本不现实,即使咱们真的顺利逃出去又怎样在一个被核弹狂轰滥炸的世界,你我又怎么存活再说了,真牺牲那么多无辜的人换来你我活着,你也不会快乐的。 那么让我看着你去死,我就会快乐了吗步澜怒吼出来,你刚才会问我爱上你是否觉得幸福,就是想让我失去你,然后抱着这点曾经的幸福孤独终老,是吗 他猛地推开了她,颤着手指指住她问:你已经答应他们了不,他们一定也更倾向于取出我的芯片,是你,一定是你说服他们选用这个方案,对不对 沈苓颤抖着嘴唇答不上话来。洛克尔将军他们当然更倾向于牺牲步澜一个人拯救那些TI使用者,只不过步澜的价值也显而易见,而且步澜就在眼前,那些TI二级人却正做着他们的敌人,对他们有着巨大威胁,沈苓说服他们保住步澜,将那些曾经给他们造成巨大损失的TI二级人一举消灭,并没花费太多口舌,就成功了。 见到她默认,步澜痛心不已,双眸闪出了泪光:你竟然做了这种决定,在我顶着那么大的压力仍在拼命编写软件、争取陪你一起活下去的机会时,你却决定要抛下我去死!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难道你来找我,让我爱上你,为的就是最终让我看着你去死 沈苓泪如泉涌,痛哭失声:我没有选择,步澜,我何尝不想陪你活着可是,如果咱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就该是你,你死了的话,我在这个世界活着,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为什么步澜厉声喝问,只因为我是个小说里的人物,保住我的命是你的任务 听他竟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沈苓惊呆了。 怎么,你觉得我会接受了你的那个说法,很奇怪吗步澜神情语气都冷淡了下来,唇边带着一抹嘲讽,这只是一个小说世界,听起来很离奇,可真要接受起来也不是多难的事。我也知道有人带着任务穿越到异界这种套路,只不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会遇到罢了。 他直视着她的双眸,眼眶发着红,你以为牺牲自己保住我的命,就是对我好了可是我也想让你活着!相爱的两个人死了一个,你觉得是死的那个可怜,还是活下来的那个可怜反正让我选,我一定不想做活下来的那个! 沈苓呆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相爱的两个人死了一个,是死的那个可怜,还是活下来的那个可怜,她原来还真没去想过这回事。 -- 第186页 她就是心疼他的命运才会穿来这些世界,也是出于对他的心疼,才会在每个世界都想尽力保护他,即使系统反对,她也从没动摇过,为了保护他,她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她却从没想过,这样舍生忘我地救他,会不会结果反而是让他比死还痛苦。 如果在第一个世界她在为诚王挡刀的时候死了,诚王会如何如果在第二个世界她在保护程青昊时被廖宁山打死了,程青昊会如何如果在第三个世界她为保护梅昭被李朝阳撞死了,梅昭又会如何 活下来的那个更可怜,好像确实是这样,这么一看,她的舍生相救,反倒成了自私之举 可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她声音颤得厉害,嗓音沙哑,你既然知道了,我根本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选择难道在遇见危险的时候,我该放任你去死那样我留下来能做什么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任务而来的,步澜强忍着心头绞痛,艰难地吸了口气:如果你的任务真有那么重要我可以帮你完成它,但是我要告诉你,那真的会会令我余生都痛苦不堪,说不定,我真的会宁愿你从没来过,从没来救过我。 任务听他说到这个词,沈苓反倒平静了下来,摇了摇头:不,保住你的命从来都不是我的任务,其实反倒是很多时候,不去顾忌你的生命,才对完成我的任务更有好处,保住你的命,只是我为自己强加上的任务罢了。 事到如今,好像可以对他和盘托出了,尤其现在的他是个现代人,会比程青昊那时可以接受的信息更多,她说起来就更可以不加保留。 把前因后果都说给他听,或许就能让他理解,也可以适当为他减轻痛苦。 你既然记得我说的lsquo;小说世界rsquo;那些话,一定也会记得,在说那句话之前我曾经问你,是不是对我有着印象。想起旧事,似乎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沈苓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这已经不是你和我相遇的第一个lsquo;小说世界rsquo;了 来前丹尼斯和洛克尔他们答应留给她充分的时间与步澜话别,但沈苓也知道形势紧迫,不可能容许她长篇大论地叙旧,对于前面三个世界的经历她就只是简述了一下他们各自的身份和大体关系,没有细说,即便如此,这也是一段长长的叙述。 步澜听她说起那些过往,只觉得似是而非,自己脑中似乎也留有印象,只是十分模糊,随着她一路说下去,很多记忆碎片都在他脑中闪动,一时也拼不成一个整体。 你懂了吗步澜,我的任务只是给你一份圆满的爱情。沈苓最后说,其实不包括救你的命,我随身系统还曾经劝我说,或许放任你去牺牲也能为我完成任务,都是我自己不愿让你死,才没有答应。所以我想让你活下去,只要你记住爱过我的幸福,说不定也能为我完成任务,然后咱们还可以在下个世界相遇 不,等一等。步澜忽然立起手掌阻止了她说下去,他脑中有很多信息在乱窜,诸多头绪搅成一团,就像电脑在超负荷运转,各个零件都忙得发烫。 他艰难地整理分析着,费力地从中提取出最重要最急需解决的问题,才又说出话: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在电影院前与我相遇之前,甚至是,在TI被升级之前,你就是爱着我的,对吗 沈苓很意外他问起的是这事,点头说:是的,我早就在爱着你。 步澜眼眸中星光闪烁,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好感,是你已经爱我非常深了,对吗 对啊。沈苓完全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现在计较这个又有什么用呢 步澜呆望了她几秒钟,忽然大声喝问:你为什么不早说! 沈苓被他吓了一跳,话音未落,步澜已经转过身匆匆朝出口奔去。 步澜!沈苓追过来,你怎么了到底想到了什么 步澜显得十分亢奋,两眼灼灼放光,唇角还又有了笑容,他拉住她的手说:听我说,你去告诉洛克尔将军,再给我一小时时间,只需一小时,我就可以完成软件的编写,到时候咱们就可以治愈所有的TI使用者,你和我,谁都不用死!听到了没有快去! 说完他就撇开她,一阵风似的沿着走廊跑了,简直由宅男化身成了短跑运动员。 沈苓呆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完全不可置信:真的还能有这好事儿 第72章 救世只为你(十四) 事实很快证明, 还真的就是有了这样的好事儿。 沈苓把消息报告给洛克尔将军和丹尼斯他们之后, 这些人也十分惊喜,都跟着她一起来到步澜工作的电脑室外, 隔着玻璃墙看着他。其他人听说有了这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 也都兴冲冲地赶了过来,没过多会儿, 玻璃墙外就集合了好几十人。 步澜独自坐在室内专注又飞快地操作着电脑, 不远处的玻璃墙外一大群人围观,这场面让沈苓很直观地想到了动物园熊猫馆 才过了四十多分钟,步澜就有了结果。从电脑桌前兴冲冲地站起身,一转脸看到玻璃墙外黑压压的一群人, 倒把他吓了一跳。 -- 第187页 他把一个微型磁盘交给洛克尔将军:相信您手上应该有着一些TI使用者俘虏吧可以先把这个射频信号在小范围内试验一下, 看看能否成功消除他们的攻击性。 没必要了, 洛克尔将军接过磁盘,头一回在他们面前展露出微笑, 结果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呢我相信你,Bran。说着就将磁盘交给了一个手下, 马上就去联通卫星,释放射频讯号。 步澜也明白,他们刚刚都已经决定想一举消灭所有TI患者了, 现在还需要担心什么副作用即使新软件会让TI狂人变得更加疯狂, 也不会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了。 发讯仪器早已经准备好了,磁盘插入就可以立刻执行。 其他研究人员都去到仪器跟前等看结果,步澜和沈苓却没有去, 他们两个单独留在了那间电脑室里,手握着手并肩坐在长条电脑桌上。 感觉到沈苓有些微微发抖,步澜握紧她的手问:怎么,害怕吗 沈苓摇头:我昨晚没有吃药,所以现在闻到他身上的一点体味,她就觉得意乱情迷,好想立刻把他扑倒。 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板药来要吃,步澜却拦住她:不要吃了,再坚持一会儿,你就能感受到我新设计的效果。 沈苓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就在跟前,这样强忍着就像饿了一整天却守着一块香喷喷的提拉米苏不能吃,实在很煎熬,她索性身子一窜,咕咚一声把他扑倒在了桌子上,爬到他身上去吻他。 屋里只亮着步澜电脑跟前的一盏灯,整体光线很昏暗,倒不需要担心有人会透过玻璃墙看见他们。步澜抓住她要来扯他纽扣的手,笑着说:你这一会儿都忍不了了不如我来给你讲讲我是怎么受到启发完成程序设计的如何 他为什么听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忽然就有了灵感,沈苓当然也很急于知道,但这份好奇也难以抵御住他身体的诱惑,沈苓放弃了去扒他衣服,只抱着他狂吻了一通,才艰难地忍下来搂着他说:嗯,你说吧。 步澜手上撩弄着她的头发,声音里透着笑意:说真的,如果我也是个TI用户,被电磁脉冲阻断了自控力,我一定也会疯狂迷上和你做这事,想停都停不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与她面对面在桌子上侧躺着,听你说的话,我才终于明白,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性成瘾症患者,你之所以会失控地想和我做这事,都是因为你爱我。因为你太爱我,同时又被TI阻隔了自控能力,才会无法控制地想和我亲近,会对你没有做过的事成瘾,同时又在抵触其他男人。这不是性成瘾,应该叫lsquo;爱成瘾症rsquo;才对。 原来是这样,可沈苓不觉得解开这个疑问对他有什么帮助:所以呢 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步澜望着她,那我来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爱我,你就也会像其他那些TI使用者一样,在发疯杀人了。 沈苓终于脑中闪出了灵光:你是说 格鲁曾经说过,他楼下的枪械店老板是个TI用户,一开始也没有呈现攻击性,而是见到妻子被杀死后才发了疯,可见,只要TI用户心里正深爱着什么人,身体有着爱的反应,就可以屏蔽TI的攻击性刺激,现在世界上应该还有很多这样的TI二级人活着,只不过我们看到的都是杀戮狂人在张牙舞爪,才忽略了他们而已。 我知道了你是因为爱我才会不具攻击性,才推想到,我父亲为我植入的那个芯片的基础作用原理。我父亲生前常说一句话:lsquo;爱就是救世之源。rsquo;这一次,还真是让他说着了。我想明白了这个原理,据此去设计了程序,也就可以救世。 沈苓觉得头顶有点天雷滚滚:就这么简单心中有爱就万事大吉了怎么感觉这么唯心呢爱情可以救世,真是言情小说才有的设定啊!琼瑶阿姨或许会很喜欢。 步澜苦笑:乍一听是挺唯心的。这么跟你解释,人脑上有十二个脑区对应着对爱这种情绪的反应,控制着多巴胺、肾上腺素和垂体后叶素的释放 见到沈苓呈现了懵逼状态,他马上换了一种说法,就是说吧,嗯人的各种情绪虽然看起来像是心理在运作,其实都可以用相应的化学反应来解释,也可以被当做化学反应去调控。你在产生爱的时候,你的特定脑区就会释放一些化学物质,来让你的身体感受到心跳加快、精神愉悦以及性冲动等等生理反应。 沈苓越来越懵逼,步澜笑着说:简而言之,你在爱我的时候,你大脑里的几个部位会兴奋起来,让你产生相应的愉悦感,正是这种愉悦感,抵消了TI引发的攻击性。我父亲当年设计芯片为我治疗抑郁症的方法,同样是激发我的这种愉悦感。 你说了那个芯片是救世关键,再结合你因为爱我就没有攻击性的反应,我就受到了启发,用同样的原理写出了今天这个程序。这回你明白了吗 沈苓点点头,终于觉得不是那么唯心了,只是还有点疑问:依你的意思,按照我的症状去治愈别的TI用户,不会让他们都变成和我一样的症状吗难道你是想让他们去掉攻击性之后,再吃神经抑制剂过活 -- 第188页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了。步澜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看父亲的芯片成功让我抵抗住了抑郁,可我不是也没有像你一样爱成瘾吗你是lsquo;愉悦感rsquo;过度了,同样需要调节。我这次写好的程序就是要把这种lsquo;愉悦感rsquo;调整到正合适的水平,从而矫正TI的所有失控反应,包括恢复自制力。等到射频讯号释放,你就也能恢复正常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苓才发觉,自己刚才那种饥渴的感觉不知何时起已经没有了,她坐起身看看自己身上:哎呀,我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 是吗步澜也随着她坐起身,他有着十足的把握能成功,对这个成果并没什么惊喜。 沈苓倒比他兴奋得多,切实感觉到身体感官恢复正常,再没一点病态的饥渴,她雀跃无比:你成功了!步澜,你真的做到了,咱们谁都不必死,谁都可以活着了! 是啊,咱们终于都可以活着了。这确实是件非常值得庆幸的事,步澜望着她,也随着她露出笑容,心里一片满足与宁适。 头脑中似乎曾有过很多与她相关的心愿,好像曾经为了娶她煞费心思,为了救回她的命愁白了头发,为了不能与她厮守终生而遗憾万分,没想到这一回仅仅为了和她一起活着,就经历了这许多的困难。 他终于可以和她一起活着了,然后呢是不是娶她,保护她,与她长相厮守那些心愿,就都能随之一一实现了 不知是不是紧绷太久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的原因,随着心里感到满足,他也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好像有很多无形的重量盖顶压来,令他难以负荷,连坐着都是摇摇欲坠。 头有些眩晕,他依稀听见有什么音乐,便随口问道:你听见了吗是什么在响 是我的手机,沈苓拿了手机出来看。那是手机的铃声,然而并不是有人打来电话,而是闹钟提醒手机上的时钟已经显示为00:00,应该就是100:100的意思。 是她的又一个任务完成了,他成功救世,实现了和她一起活下去的心愿,是该达成满足了。只是系统仍然没有回音,这回倒省了被系统催促转换世界的烦恼。 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就能和他留在这个世界一直过下去了呢 不觉回想起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沈苓觉得有些荒诞好笑,目光旁落地问:你说,我是不是绕了个大弯路如果我刚一在电影院遇见你那时,就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是为什么来的,告诉你我那时就爱着你,让你知道我是因为爱你才会有那样的症状,是不是早在那时,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步澜挺过了一波头晕,听后笑道:不,你可以想象,如果在我没有爱上你的时候听你那么说,我只会把你当做一个妄想症患者,根本连信都不会信你的话。所以成功的关键还是在于,你给了我一段lsquo;圆满的爱情rsquo;,完成了你的任务。 头脑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他扶住额头,觉得感官都随之模糊起来。 正这时,不远处的玻璃门忽然被推开了,有人走进来叫道:Bran! 大厅的灯被打开,丹尼斯、婕西、洛克尔将军和不少研究员涌进门来,婕西走在最前,兴奋地说:步澜,沈苓,成功了!各地都已经传来消息,说TI使用者的攻击性完全消失了,占领了核弹基地那伙人也发来消息说,他们已经锁闭了发射装置,不会再与我们为敌。步澜成功了,世界得救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步澜沈苓回过身,却大吃一惊步澜躺倒在了桌子上,闭了双眼。 她心慌慌地去摇撼他,呼唤他,他都没有反应。 沈苓一瞬间就脑补了好多种乐极生悲的后果:难道是他心力耗费太多,要累死了难道是那个救世的射频信号和他脑中的芯片相冲,所以别人得救的同时,他反而会受害 她恐惧得浑身发冷,如果成功救世仍然会害死他,她宁愿回到几个小时前,什么都没做的时候去。 其他众人也都赶快围拢过来。丹尼斯过来检查了一下步澜的脉搏,又翻了一下他的眼皮,指挥其他几个研究员:马上帮我抬他去急救室! 完成了救世的大业,研究中心的人们连开瓶香槟都没来得及,就又投入到抢救救世英雄的工作中去。 丹尼斯和婕西就是神经医学方面的专业研究员,只是和步澜的电子医学研究领域有所不同,正是因为他们的专业有用,他们才会成为军方的科技顾问。 研究中心有现成的医学仪器,当即为步澜做了一些列身体检查,几乎是把沈苓刚做完的那些项目都做了一遍。 沈苓一直跟在跟前焦急等结果,随着检查结果一个个出来,越来越证明,步澜好像并没什么病症。 最后丹尼斯对她说:看起来他没什么事,只是太累了。 累沈苓自己也很累,这些天总是神经紧绷,体力脑力消耗都不小,刚刚又熬了一整夜未眠,现在天都亮了,谁不累啊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堆碎零件勉强拼在一起的,随时可能倒到地上去,碎成一摊。 这么一想,刚刚完成那么重大一项事业的步澜会累晕倒,好像也不奇怪,丹尼斯,你确定他真的只是累,没有什么病症吧 -- 第189页 嗯丹尼斯左手拿着脑CT胶片,右手拿着脑电图打印图,来到她身边给她看,我只是不太明白,你看图上这些闪亮的区域就是他的大脑正在高度活跃的区域,脑电图的反应也是一致的,这些区域分布在他的颞叶、边缘系统、联合区 沈苓真有点受不了他们这些nerd的表达方式,摆手打断他说:抱歉,你能直白地说一些lsquo;麻瓜rsquo;能听懂的话吗 抱歉,丹尼斯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他的大脑现在尤其活跃的区域都是记忆区域,也就是说,他是在嗯,大概是在很努力地回想着记忆深处的什么事,就是因为短时间内想得太多、太费力了,造成大脑过度疲劳,才会昏睡过去。 记忆沈苓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对他说起的有关前三个世界的话,他会是在努力回想那些事如今系统没影儿了,她也跟他交了底,他还开始自行回忆起前事,怎么看都像是个大结局的意思啊。沈苓越来越觉得自己就要和他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她问:那他会因此有什么危险吗 丹尼斯摇摇头:一般来说不会有,不过,如果他真的把自己想得太疲劳,可能会延长他的昏睡时间,让他更晚醒过来。 沈苓还是有些担心:他的大脑不会烧掉吧 大脑会烧掉,这在专业医生听来几乎是最可笑的笑话之一。丹尼斯笑着说:不会,不过也不排除可能会有所损伤。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为他注射少量的神经舒缓剂,为他的大脑降降温。 沈苓也拿不定主意:我还是把他交给你吧,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是你比我在行。 丹尼斯点点头:另外,你也很需要休息,升级版TI会让你的大脑一直处在不正常的亢奋状态,我们已经收到消息说,各地恢复了正常的TI使用者们几乎都陷入了昏睡状态。所以说,你的大脑也很疲惫,如果不及时休息,说不定你的大脑反而会先步澜一步lsquo;烧掉rsquo;。所以如果你不想让步澜在醒来时见到一个变成痴呆的你,最好立刻去休息。 沈苓确实觉得自己随时就要垮了,望着病床上的步澜说:好吧,反正这么醒着等他,也挺无聊的。 外面不论是军人还是研究人员,每个人都很高兴,研究中心里到处喜气洋洋,不知他们从哪儿弄来的香槟,真去开香槟庆祝了一番。相信此时世界上很多人都像他们一样,在欢欣雀跃。 他们是该高兴,该庆祝,他们的世界被保住了,他们活下来了,虽然经历浩劫之后,全球人口恐怕要减少十之七八,但至少文明还得以延续,物质资源也没受到太多损害。收拾好了残局,相对于剩下的人口,将来的日子或许不至于难过。说不定人均资源反而多了,生活质量还能有所提升呢。 所以说,活下来就是赚了。 不过那些都不在沈苓的考虑之列,外面的喜悦气氛感染不到她。毕竟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人值得关心。 沈苓躺在病房里另外安设的一张床上,静静望着旁边病床上的步澜。这一幕好像和上一个世界的末尾有些相似,也是他在昏迷,她在等他醒。不过沈苓想象得到,这次和上次一定会有很大的不同。 服下丹尼斯为她开的安神药品,沈苓默默安抚自己:他不会有事的,等我醒了,他一定也醒了,到时候,他一定已经记起了前三个世界的记忆。 她盼着他记起来都不知已经盼了多久了,他们共同的经历总是她记得,他不记得,总是她一次次让他认识她,爱上她,重复这个轮回,她已经身心疲惫,现在就盼着系统别再来打扰她,就让她在这个世界陪着他过完一辈子。 嗯,陪着救世英雄在末世浩劫后重建家园,好像也挺不错的。 第73章 救世只为你(终) 神经渐渐松弛, 困意便如排山倒海, 将沈苓吞没。 因对上一次莫名其妙被强制转换世界心有余悸,她最担心的莫过于一觉醒来, 发现自己又换到了一个新世界。连睡着之后, 都一遍遍梦见自己又换了世界,一会儿是古代一会儿是现代, 然后在那些世界, 他又不记得她了,又要她去努力让他重新爱上她。她越来越感到身心疲惫。 这些思绪都产生于刚睡着的那一阵,后来大约是进入深睡眠了,大脑渐渐平静, 梦也少了。再后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竟然听见了亦或是梦见了系统的声音. 宿主,这就是你的最后一个任务, 咱们要拜拜了,和你的合作很愉快。 沈苓大惊:啊, 真的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最后的任务你那里有什么总进度条吗为什么原来没有听你提过 不是,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指令,告诉我你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了, 让我彻底关闭。 指令谁发的指令 我不知道。 你又不知道!沈苓简直暴跳, 身为一个系统,你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你要体谅,我知道些什么, 是被设定成这样的,真不是我的错啊。 -- 第190页 被谁设定的 我不知道。 沈苓真是没脾气了。 宿主,其实我觉得我被谁设定,为什么设定成这样,你比我更应该知道的。 我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应该知道我连自己为什么要穿越都不知道!沈苓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隐隐的疑惑。 系统是个没生命没感情的东东,行事出发点永远是任务。从这些日子的共处看来,沈苓感觉它更像是个被设定好的程序,是个类似于助理机器人的存在,它的使命,它的功能,都是被编写好的。所以它才会那么机械地想要促成她完成任务,其它一概不管,与此不直接相关的事也一概不知。 换言之,系统更像是个被人造出来的东西,而不是像有些穿越小说里的系统那样,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像个神仙救世主。 如果系统真是人造的,那么她这个真实人类就是和它的主人是平级生物,确实应该比它更灵光,知道的更多。 可是,她确实什么都不造啊!沈苓不由得有了种陷入某种阴谋的赶脚,好像她的穿越整个都是被人控制,被人算计的。 穿越系统的声音显得有些悠远虚空,宿主,恕我直言,你觉得自己真的是lsquo;穿越rsquo;来的吗 不是穿越来的是怎么来的沈苓刚觉得好像清醒了一点,就又陷入了更深的迷惑。看来她只是在做着一个梦而已,并不是真的在和系统对话,不然怎么会这么逻辑混乱呢 睁开眼时,看见的是被天光照亮的白色天花板。 咦,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一个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孩在一旁说着,语气中充满惊喜,我为你把针头拔掉了,不要动。 沈苓有些醒不过神,迷迷瞪瞪地躺着,任由她把插在自己手腕上的输液管拔了下去。护士女孩给她调整了一下床的高度,就拿着输液瓶快步出去了。 面前是座明亮的房间,陈设很简单,也很整洁,旁边一排透亮的玻璃窗映进明媚温暖的阳光,本是很令人舒适的环境,沈苓却忽然间心惊肉跳起来这根本不是她睡着的那个研究中心了,那地方在地下,根本没窗户,而且刚才的护士也不是西方人,是个中国人,还说着中文,她果然又转换世界了! 沈苓弹坐起来,身上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脚步声传来,步澜出现在了门口,一看见她就露出满面笑容,几步过来坐到她的床边,拉住她的手说:你总算醒了,不是我说你,你可真能睡!竟然比我还多睡了七个小时。 看见他,沈苓又迷惑了,他也在说着中文,看起来是不太对劲,可他认得她呀,那她到底有没有转换世界他还是步澜吗 他大概是新理了发,头发比原来更短了,不再像他自己剪得那么乱七八糟,而是整整齐齐,干净利落。但是同时,也变得有点不像他了。 她小心翼翼地唤他:步澜 这么面对面地瞪着他叫他名字显然很怪,他愣了一下:是我啊,怎么,做噩梦了 沈苓这才松下心弦,一把抱住他说: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你又换了一个世界是吗他抚着她的背笑,只是换了一个房间而已。我醒过来以后,就让他们把你推到一个更舒服一点的地方来,这还是在那座研究中心里,现在不需要隐蔽,他们就把地上建筑的伪装去掉了。 沈苓气哼哼地推了他一把:你是故意的是不是真是要把我吓死了!她简直鼻子都发酸了,差点哭出来。 步澜笑着为她理了理乱发:现在感觉怎么样你一共睡了两天半,都快要睡脱水了,他们就安排护士给你注射了些生理盐水。是不是觉得又渴又饿 沈苓憋憋屈屈地说:你想象一下,一个人睡了两天半又被注射了一大瓶生理盐水,现在会最想做什么 步澜眨着眼想了想:吃饭 是去洗手间啊笨蛋!沈苓简直要怒吼。果然大猪蹄子就是大猪蹄子,做了医生都这么没有生理推导能力。 步澜失笑,朝门口指去:就在门口那边。 沈苓跳下床逃命似的奔过去。 刚才那个护士很快送来了一托盘的食物,一份烤面包夹煎蛋和芝士片的三明治,一小碗有着香蕉块、苹果丁和玉米粒的沙拉,还有一杯温牛奶,就像一份营养早餐。 他们说你两天没有进食,不宜立刻吃大餐,要循序渐进,来,张嘴,啊步澜用叉子叉起一块香蕉沙哑来喂她。 沈苓却完全没给他面子,直接抓起三明治来狼吞虎咽,三口两口就都塞进嘴里,然后又猛灌了几口牛奶,再然后,才抓过他手里的叉子吃掉上面的香蕉。步澜又忍不住看着她笑。 你是不是把之前几个世界的经历都记起来了她嚼着一嘴沙拉问他。 是啊。 这么重要的事,他却回答得那么轻描淡写,沈苓不由得深深怀疑起这话的可信度:真的 步澜失笑:难道还能是假的太短的时间想起那么多事,是让我的大脑疲劳了一阵子,不过也不是多无法承受的信息,你还不是都记得吗你的大脑能装下,我的大脑也一样。 -- 第191页 沈苓皱眉问:那你证明一下 证明一下又该从何说起呢步澜挑眉想了想,吐出一句:苓儿,想做我的王妃吗 沈苓愣愣地看着他,按理说,她这会儿总该多少有点感动才对吧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说惯了英语的缘故,他说出这句话就像小学生背课文,生硬又刻板,半点真情实感都没,简直是把她对这句话的美好回忆全都糟蹋了。 她在他额头上狠狠地戳了一指头:好好练一练你的中文去吧! 步澜也是啼笑皆非,话说,他之前想到和她说开这事的情景,也以为会挺浪漫感人的来着,没想到临到头上,反而有点找不到感觉。那些记忆是他的,又不像他的,毕竟在经历那些事时,他把自己看成了另一个人。自我认知变了,感觉也跟着变了。 沈苓没再说话,他就也不说话,等沈苓把一碗沙拉又都填进肚里,见他还静坐着,就问:你怎什么话都不说 大概是,可说的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吧。步澜的神情有些复杂,不过总体还是轻松笑着的,咱们时间还多,可以慢慢说。 是啊,时间还多。沈苓回想醒来前与系统的那段对话,一点也无法确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梦,不过不管怎样,既然任务完成,系统也没来赶她去下个世界,而且他还恢复了前几个世界的记忆,怎么看他们都是通过了一个重要的关口,她应该可以从此跟他在这世界白头偕老了吧 她相信应该是这样。 所以说,这回他们确实会有很多时间了。 沈苓吃完东西后,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被护士带过去又做了几项简单的身体检查。 护士还是那个年轻华裔护士,大概是为了让他们感到亲切,才特意安排了这样一个护士值班,医生是个中年白人男医生,看了检查结果后告诉沈苓,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好,TI没再留下任何不良症状。 沈苓掰着手指头算计了一下日子,问:医生,这次的检查里不包含尿检是吧 是啊,怎么,你怀疑自己的泌尿系统有异常 面对着一位医生大叔,沈苓有些不知如何启齿,迟疑再三,才凑近医生小声说:医生,我想查一下那个指标 * 检查结束之后,沈苓一出诊室的门,就见到步澜站在楼道里等她。 沈苓笑问:怎么你怕我走丢了 步澜笑答:不,这里人太少,我怕你一个人走会害怕。 早在沈苓醒来之前,这里的大部分人就都已经撤走了,包括丹尼斯和婕西他们,只有少数医护和工作人员专门被留下照顾步澜和沈苓。这里设施高档,物资齐全,吃喝穿用应有尽有,还有专人照顾,他们就像住在一个高档疗养中心,唯一一点不理想的,就是太过清净,走在里面到处都空荡荡的楼道里,确实有点瘆人。 不过对于情侣来说,清净点显然也不是坏事。 走吧,咱们到外面去散散步。步澜携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沈苓另一只手插在衣袋里,摩挲着一张折了两折的化验单。心里一阵甜丝丝的喜悦,她笑嘻嘻地靠到他的肩膀上。 步澜歪头看看她,问:什么事那么高兴 沈苓拿脸在他肩头蹭着:什么事都很高兴,非常非常的高兴! 前面就是大门口,她此刻的心情就像门外那片艳阳,又明亮又暖和。 这座研究中心真是个高科技的地方,原先看似山体的一部分可以像活动顶棚那样被打开,他俩曾经单独说话的那座封闭的大厅就敞开在阳光下,成了半山腰上的一片露台。现在走在这地方,沈苓已经一点都认不出这就是那天晚上她向他摊牌时的大厅了。 沿着栏杆漫步在露台上,沈苓看看一边的葱绿山野,再看看另一边半掩在山体里的建筑,觉得自己就像有了一座山景豪宅。 洛克尔将军他们有没有说会给你什么奖励她拉着步澜的手,满眼星星地问,不如咱们把这地方要过来,当做咱们的家怎么样 步澜笑:在这地方住有什么好你知道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有多远吗想买一次新鲜蔬菜都要开车走很久。 我们可以自己在附近开农庄啊,想吃什么菜就种什么菜,想吃什么肉就养什么动物,真正的富豪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你看托尼斯塔克的家,比尔盖茨的家,没一个在城市里的。 步澜笑吟吟地从衣袋里取出那条钻石项链,为她戴到脖子上:洛克尔将军本来担保说一定不会亏待我,会保证我得到应有的奖励,但偶然看到我送你的这条项链后,他就说允许我留下这个,其它就什么都不提了。 因为那条链子是短款,很容易会从衣领处露出来,之前沈苓就觉得太过招眼没有戴,一直装在衣袋里,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拿了去。 沈苓一听就怒了:什么拯救世界的功劳就只值这么一条破链子不说别的,灾后重建的混乱时期这玩意想脱手都难! 步澜更是笑不可仰:我是在说笑话骗你呢,洛克尔将军是说了会好好犒劳我,至于这条项链,他只说,如果将来确定那间商店的主人还活着,并且还想要回它,希望咱们能把它还回去。这毕竟是我偷来的,反正以后如果想买,应该也能买得起。 -- 第192页 这还差不多。沈苓也并不在乎这条链子,比起能和他平平安安,长相厮守,这点身外之物都不值一提。 风拂过山林,吹到身上,阵阵清凉。 沈苓发现,自己不说话,他就又不说话了,不禁觉得有点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当然总是难免会有一点的。步澜捏了捏她的手,你放心,我的身体和你和身体都没什么事,外人那边也没什么麻烦,现在并没有什么难题在等着我们了。我只是有一点点心乱。 心乱想起自己在其它世界的回忆,发觉自己有过穿越几世这种奇特的经历,他是应该心乱。或许为他奉上一个好消息,就能让他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沈苓从衣袋里取出那张化验单来递给他,其实那时你找来避孕药给我,我一直没有吃,现在过去超过十天了,正好过了早孕检测的最初期限。刚才我让医生为我做了检查,我果然怀孕了。 说起怀孕这个词,她就觉得满心幸福,步澜,你还记得吗你在上一个世界曾经问我什么时候要个孩子,这下好了,再过九个月,咱们就能有个孩子了。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步澜却呆若泥塑,他这是被惊呆了沈苓静静等待着他从呆愣中回过神,转变为一脸喜色,却一直都没能等来。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色,似乎只在惊愕之外另有着一份为难,就像是有着很多话,却不知该怎么对她说。 这是怎么了呢沈苓不由得又提起心。 沈苓,你真的想留在这里一直陪我生活下去他似乎斟酌再三,才问出这样一句话。 当然,你不知道我盼着能留下来陪你,已经盼了多久。 可是,你难道不会觉得这世界不是真的不会觉得,我不是个真人,是个假人 原来他是在计较这个,沈苓忍不住扑哧一笑,又赶忙忍下来,他长到这么大,忽然发觉自己是个小说里的人物,世界观被颠覆,一时难以接受,是很好理解的,本来之前见到他那么轻松就接受了这个说法,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呢,果然他还是会有着困惑。 说真的,我刚穿来那时,也就是在第一个世界与你相遇那时,确实总觉得那世界不是真的,也觉得你只是个假人,周围的全都是假人,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顿了一下,微笑道,其实就是从爱上你开始,我就不这么觉得了,我开始觉得你是真的,有你的每个世界也都是真的,而且身边的其他人也都是真的,徐显炀、阳春晖、林露湘,甚至是格鲁、丹尼斯,他们都是真的。现在我怀了你的孩子,当然也是真的。 步澜并没有随着她高兴起来,望着她的眼神里依旧是深深的忧虑。 沈苓拉了拉他的手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又会走会去别的世界 他摇头:你不会了,你的随身系统已经关闭。 沈苓不由得一凛:你知道是你发出的指令,让系统关闭了 他点了头:是。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能关系统,忽然就从她的下线变成了上线,沈苓恍惚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一场梦,身周的一切都变得不合理。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昨天才记起来的。我只是不知该怎么对你说,才好让你接受。步澜握起她的手来,在她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又低下头来,吻了吻她的唇,轻轻地说,沈苓,你相信我吗我说出来的话,你都会信吗 沈苓随着他的吻放松了些许:我当然会信,你直接说就好了,咱们都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期间也不乏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我还不是都接受了 步澜牵着她的手拉她坐到阴凉处的长椅上,斟酌着问:你有没有在梦里意识到过自己是在做梦 有啊,很多次。 那你会不会留恋一个美梦,即使知道了那是个梦,也不愿醒过来 有啊,比如我梦见捡到钱,一会儿捡到一点,一会儿捡到一点,陆陆续续捡到很多钱,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我还是想留在梦里多高兴一阵。沈苓转头看向他,难道你是想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你也只是我梦里的人物,所以我不应该贪恋这里的美好,应该醒过来 她终于恐慌了起来,脸色一霎就白了:你是想告诉我说,这些世界再好也不是真的,你再好也不是个真人,我即使完成了任务,也不能留在这里,我该走了,该回现实去了是吗 步澜捧住她的双肩,眼神殷切:沈苓,你确实应该面对这个现实,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迟早是要回到现实里去的。 沈苓简直觉得天都塌了:不不,我都已经和你经历了四个世界,总该让我过完一辈子再走的,我都已经都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啊!怎么能就这样结束了 步澜急切劝说:我知道你舍不得,其实我也舍不得,可是咱们还是都要面对现实的,这里只是一个小说的世界,我们的经历,包括你怀上孩子,都成了小说里的情节,再美好也不能算是真的。现在这个故事就该在这里圆满结局,我们的故事应该到现实里再去延续。再舍不得,我们也该放下这一切,回去现实世界,过回真实的生活! -- 第193页 不,我沈苓的痛不欲生猛地戛然而止,等等,你说lsquo;我们rsquo;你能和我一起回现实去 是啊。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还挺奇怪她的关注点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眨巴着眼睛,回去后咱们仍然可以在一起,你如果喜欢这样的钻石项链,我也可以买给你,当然我们也可以再有孩子,只要你愿意。 他竟然说得那么轻松坦然,沈苓挂着几欲涌出眼眶的眼泪看着他,真想立马扇他一个耳光。我靠不带这么吓唬人玩儿的,刚才还以为就要跟他永别了呢。我现在可是孕妇,小说里的孕妇也是孕妇!把我吓流产了谁负责呀! 他啰啰嗦嗦没有条理地铺垫了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告诉她,他需要跟她一起回现实去这个大猪蹄子就从没想过,她有多盼着能拉他一起回现实还不是因为觉得那样没有指望,才退而求其次想跟他在这里白头偕老吗 他会以为她贪恋这里的幸福,就不想跟他回现实这个猪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 好,我知道了,你想告诉我,这世界不是真的,我们不应该贪恋这里的美好,应该勇敢回到现实中去。她努力顺着思路,现在你能具体说给我听了吗为什么说起这事会让你那么为难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到底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在步澜启唇要说的时候,她又指住他的脸说:我警告你,有话直说,不许再绕多余的弯子,不许再吓唬我,不然我一定要扇你一个耳光,就像在武侠世界头次遇见你那时一样! 第74章 现实更精彩(一) 深夜, 当我独自一人时, 我听到细小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害怕我所谓的生活其实只是一场梦,真正的我处在昏迷之中, 而那些声音是我的家人在试图唤醒我 我问你, 如果虚拟世界比现实世界更美好,你会不会选择抛弃现实世界, 留在虚拟世界 怎么可能我很像个网瘾少年吗 如果虚拟世界看起来和现实没什么差别呢换句话说,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身处的世界本来就不是真的,真的你其实正在熟睡,你所感知的一切其实都是某样仪器灌输给你的幻觉、欺骗了你的大脑 请不要诱导我去做神经病,谢谢。 哈哈, 你真是太理性了!等我的新程序完成了, 真该邀请你做头一波真人测试。这个程序最需要的就是使用者够理性, 不会迷失自我。 * 她早就和他认识,或许, 那也算不上真的认识。他们的关系确切来说,应该算是网友。 去年她有次在知乎上发了条评论, 只是平平常常讲了些自己的观点,结果被两个杠精围攻,他横空出世来帮她解围, 怼的那两个杠精无言以对还不算, 最后那两人竟然还向她客客气气地道了歉。 在她私信道谢的时候,他告诉她:其实不是他们主动道歉,是我黑了他们的账号, 用他们的账号向你道歉的。 她目瞪狗呆,他带着点小得意说:永远不要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你不会成功的,想要对付他们,就该用比他们更不讲道理的招数,你想象一下他们看见自己的账号在向你低头道歉,该有多生气。哈哈哈 他是个程序员,后来他和她聊天用的工具不是QQ,不是微信,也不是MSN,而是他自己写的一款小聊天软件,世界上使用那个软件聊天的人,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经常聊天,聊过很多,内容涵盖各个方面。他们几乎没有过观点相左的时候,她说看哪个明星不顺眼,他会说那丫早就该被广电封杀;他说哪个牌子的零食好吃,她网购来一尝,该零食就从此常驻她的办公桌;她想了个主意,和他同时列出一张最喜欢的电影排名top.10,结果他俩列出的结果竟然完全一致,连顺序都没错一点。 他们处处惊人的契合,她跟朋友们说起自己有这样一个网友,朋友们都纷纷撺掇那你们还不赶紧见面她却从没打算过和他见面,大概也是出于对见光死的恐惧,担心一旦见面,所有的美好就都被破坏了。 她对他毫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个男的应该是,就因为他是程序员,程序员好像很少有女的。 她没听过他的声音,没见过他的照片,对他的个人信息完全不了解,也没打算过要去了解,只是偶尔在聊天的细节当中,看出他好像和她同在一座城市。这也不是什么奇特的巧合,毕竟住在北京的人有一千多万那么多。 每当看到有人讽刺中关村的程序员们如何未老先秃,她就在谐趣盎然地猜想,说不定他也是其中之一。 他也没有流露过想要和她见面的意思,但她渐渐发觉,他对她的了解似乎远比她了解他的多女人的第六感有时会敏锐得惊人。好像她不去问他的私人问题是因为不想问,而他不问她,是因为他本来就都知道。 她依稀听人说过,每一个成功的程序员都有化身黑客的潜质,在现今网络发达的时代,只有他们不想获取的信息,没有他们获取不来的信息。 有天她终于去问了他是不是查过她,他推迟了好一阵才回答:出于好奇,确实查过。对不起。 -- 第194页 这么说她对他一无所知,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确定,他却可能把她的姓名年龄相貌履历甚至工作和居住地点以及每日行踪全都掌握了甚至,从前他们那么契合,会不会也是他窃取到了她的信息,了解了她的喜好,才故意迎合她那么说的比如她喜欢的电影top.10,就是她去年曾在微博上发过的,如果他有意去翻过,就能看得到。 她怀着一种被人跟踪偷窥的恐慌和被欺骗的愤懑,跟他断了联络。令她意外的是,他竟然一点也没继续纠缠,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这样过了一段日子,她开始怀疑是自己反应过激了,或许他真的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搜索了一下她的相关信息,并没有恶意,或许他们的那些契合都是真的,不是他装出来的。或许他也没有多大的过错。 她有点犹豫还要不要和他复合,他们的关系连正常的朋友都算不上,谈不上分手,也谈不上复合,就此断了好像可惜,但延续下去,她也不知道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很清楚他们不算是网恋,她并没有爱上过他。她很理性,不可能去爱上一个根本不了解的网友。 就在那时,她接到了一个电话 沈苓带入到快穿世界里来的记忆,就在那时戛然而止,她还依稀记得那个电话似乎跟她后来的穿越有关,但完全不记得这事跟那个网友有什么关系,在穿越的这些日子里,她几乎都没再想起过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直至坐在末世文世界的研究中心长椅上,听步澜说起这句话,面对面为她解释起过往,沈苓头脑中断掉的记忆才渐渐接续起来。 那天的电话里,对方很客气地请她过去面谈,说是有关她朋友森垚的大事需要她的帮助。森垚就是他用的昵称,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五行缺木和土,那时才知道,因为他姓杜,真是没创意 他真名叫作杜宇,曾经供职于一家似乎很牛B的公司反正沈苓隔行如隔山,完全没听说过,一年多之前他辞了职,带着几个朋友自己开了家小软件公司。 电话里对方用的完全是恳求的语气,而且强调事情性命攸关,请她务必要帮忙,她就应邀去和对方见了面。与她见面的是他的朋友兼同事康宁,还有他妈杜太太,康宁负责说清原委,杜太太负责哭天抹泪营造气氛。 据康宁说,□□设计了一款软件,沈苓听得不是很明白,意思好像是,他们可以利用刺激人脑神经的方式把人的意识送进他们设计营造出来的虚拟世界。 上周软件才刚完成,杜宇亲自去做了真人测试,结果自从他把仪器连接在自己身上开始,他就没再清醒来过。关闭仪器后,他就像是个痴呆,对周遭环境毫无反应。 据医生说,他是因为意识陷入到虚拟世界,自我认知发生了偏差,具体说来,就是他的大脑认为那些虚拟世界才是真的,认为他就是那些世界里的人,现实反而是假的,所以拒绝清醒过来。 沈苓还记得,就在她不再理他的几天之前,他还曾向她透露过一点这方面的信息,那天的他曾说:你真是太理性了!等我的新程序完成了,真该邀请你做头一波真人测试。这个程序最需要的就是使用者够理性,不会迷失自我。 原来他自己去做了真人测试,然后就真的迷失在里面了。 康宁和杜太太他们请她过来的原因,就在于杜宇用来做测试的几个虚拟世界就是根据她和他谈起过的几部网络小说设计的,他听了她关于小说情节对男二命运不公平的吐槽,才起意挑了其中几部小说做了测试虚拟世界的蓝本,然后又决定自己先进去体验一下。 因为虚拟世界是根据沈苓的喜好去营造的,她是最了解情况的人,康宁他们就希望她能进入到那些世界中去,把杜宇唤醒过来。 当时沈苓想得很简单,什么他们造了虚拟世界,说的那么高大上,在她看来,就是他们制造了一个角色扮演VR游戏,那个叫杜宇的家伙就是个沉迷其中的网瘾少年,她的任务就是去游戏里跟他接上头,告诉他:孩子,我在现实世界里等你呢,跟我一块儿回来吧!然后,任务完成。So easy! 加上还有杜太太哭天抹泪地恳求,她很轻易就答应了。完全没有想到,所谓的虚拟世界是这样的,所谓的任务是这样的。 被步澜的叙述唤起这段记忆,沈苓完全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你是说,我经历的这四个世界都是假的是你造出来的徐显炀、阳春晖、林露湘他们都是你造的,刚才为我检查身体的医生也是你造的我所有的这些感觉, 她抬起手在空中挥了挥,都是假的我所在的现实世界,能有这样的科技 她记得沉迷游戏唤醒神马的好像也是快穿小说里用过的梗,这么一看,她就怀疑自己是又穿到了一篇新小说里,这些解释不通的记忆都是原主自带记忆。 步澜为她解释:这些世界,是我利用庞杂的数据库造出来的。我把你提到过那些小说的情节输入系统,系统就会根据其中的事件自动生成人物的性格和行动轨迹,再结合我输入系统的背景资料,系统就会设计出符合小说背景的一个完整的虚拟世界。 -- 第195页 比如我是诚王的那个世界,我让手下员工搜集了大量有关明朝历史的背景资料,大到国家制度,小到每一个日常用品的细节,全都涵盖在内,把这些都编入资料库,资料越详尽,形成的世界就会越真实。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当然也就越容易让人深陷其中,认知错乱。你记不记得我那时和你聊天时,用的签名档:lsquo;深夜,当我独自一人时,我听到细小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害怕我所谓的生活其实只是一场梦,真正的我处在昏迷之中,而那些声音是我的家人在试图唤醒我。rsquo; 沈苓点头:我有印象。那时她觉得那句话很神经质,现在她觉得自己比那句话还要神经质。 步澜说:我几年以来的专攻方向都是VR虚拟现实设计,早就尝试过多次设计这种仿真虚拟世界,但原来都是小打小闹,资料库都不够大,比如进入后感官仅限于在一个房间,或是一条船上,此外就什么都没有。这一次我才成功构建起了完整的世界,即使离开故事发生的场景走到尽头,也不会像《楚门的世界》那样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假背景里。 我早就知道这些虚拟世界有多真实,有可能让人混淆现实,从前有时自己去亲身体验,出来后都会觉得恍惚,怀疑自己究竟是身在现实,还是仍留在虚拟世界。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真的会迷失在里面出不来了。 沈苓依旧迷惑:这么说,这些世界还是假的我们现在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东西都是假的 她关心的重点显然和他不是一个,步澜蹙了蹙眉:不是假的呀,是我造出来的,但也是真的呀。 沈苓同样蹙起眉:是你造出来的,当然就是假的啊。 那我问你,如果我造了一个机器人出来,但因为程序设计得过于严密逼真,让这个机器人有了人类的感情,你说他该算是个真人还是假人 还是该算假人吧。毕竟是造出来的啊。 那克隆人是真人还是假人体外受孕培养出来的婴儿是真人还是假人那些也是人造出来的,与机器人不同之处只是所用材料而已啊。 沈苓答不上来了,原来这已经不是个技术问题,而是个伦理问题。 所以说呢,你我经历的那些世界,理论上是我造出来的,可其中的人物都有着真情实感,有着各自的记忆和经历,如果你再返回从前去过的某个世界,会发现那里的人仍然记得你,你们的故事仍然可以延续。你说这样的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是不是可以说,就像有了人类情感和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一样,它虽然是造出来的,可我们依旧可以当它是真的 沈苓不知道说什么好,徐显炀、许瑛瑛、林露湘,和那些人物的互动仍然历历在目,那些人怎么可能是假的那些经历怎么可能是假的就像此时此刻,他们仍然留在这个末世文的世界里,仍然坐在宽阔的天台上说着话,面前是已经偏西的太阳,和郁郁葱葱的山景。这些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原来他们所谓的营造虚拟世界真不是吹牛,他们真的制造出了极其逼真完整的世界,或许从专业角度不该把这经历叫做穿越,但于她的感觉而言,这又和真正的穿越有什么区别 心里的疑问仍有很多,她排了排顺序,首先问他:那这些世界是别人也可以进入的吗别人进来的话,也可以成为诚王、程青昊他们 步澜摇头:你应该还记得,你进入以后的角色都不是自己选择的,而是系统自动匹配的。系统设定用户进入后不可以自主选择角色,而是由系统扫描归纳用户的基础性格,看原来的人物哪一个和用户性格相似才匹配上去,如果没有,就会成为路人甲。我是因为本来就与那些男二个性相似,才成为了他们。 他说着说着就又紧张不安起来,其实当初我听你说起那些故事里的男二,就觉得自己和他们有着相似之处,只是没好意思对你说 看了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儿,沈苓就又拾起之前的一个疑问:你从刚才起就紧张兮兮的,到底在紧张什么啊难道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瞒着我 步澜握着她的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谨慎地说:沈苓,你当初听康宁他们说,我是按照你说起过的小说造了那些虚拟世界,当时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有啊,我怀疑你是暗恋我。事到如今,沈苓不觉得在他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即使他当时没恋,现在也恋了不是吗 步澜不禁苦笑:你想的没错,那时我确实是有打算,日后请你来和我一起进入这些世界体验,不过当时想的是好好邀请你,跟你说个清楚,征得你的同意,绝不是像这样,我无知无觉等着你来救我。我只是想自己先试一下,没想到 他说着还越来越紧张了,沈苓,我是查过一些你的资料,呃,其实还查过不少,不过请你体谅我,我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很聊得来的人,就忍不住想去了解你,没有任何恶意。这次也同样没有恶意,都是意外而已,你相信我说的话对吧不会觉得是我有意骗你来的吧 沈苓终于明白了,她被一个电话诳过来,和他在四个世界里谈了恋爱,把他当成了那些她喜欢过的男二,如今才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这形势确实很像是他导了一场戏,是他故意装成那些男二来骗取她的感情的,他就是在担心她会这么以为。 -- 第196页 你刚才就是在担心这个怕我误会你是故意骗我咱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还会有这种误会她指指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像韩剧女主吗 她印象里只有韩剧才会是这样的套路:你骗我!我不理你了!你不要解释,我不听我不听! 步澜终于放松下来,欣慰地笑了:我知道,咱们之间的信任不会那么脆弱。 沈苓干笑着摇了一下头:不,其实是因为我早就看透你了,你根本那么精明的脑袋! 就他这个大猪蹄子还能导演这么大的一场戏鬼才信呢!如果他是在演戏,中间过程中就不可能把自己演得那么傻。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在现实里不是那么傻的!现在记忆都回来了,连他也觉得自己曾经的一些行径傻得不堪回首。 是吗我拭目以待。沈苓笑眯眯的,手上一使劲,把他推倒在了长椅上。皮革面的长椅软硬适中,躺上去还挺舒服。 步澜见到她竟然来解他衣服,慌忙挣扎道:你做什么在这里周围敞敞亮亮的一片天台,几十米外就是门口,任谁从那里走出来,都可以一眼看清他们。 对呀,在这里,幕天席地的,多浪漫,多难得沈苓笑得有点邪恶,你知道我每次在梦里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时都会做些什么吗我就会做些在现实里不敢做的事,比如跳楼,比如裸奔所以,咱们就要走了对吗再被谁看见咱们也不怕了,多好的机会放纵一把 得知了这么一件大事之后,她竟然首先想到的是这个,步澜不由得感慨,女人和男人不是同一种生物,想事情完全不是一套脑回路。然而不管怎样,在这种事上,他对她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半推半就之下,很快就缴械投降。 沈苓觉得,自己成功把一篇末世文变成了肉.文。从肉开始,以肉结束。在这个世界都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还要离开,她也有些遗憾,不过能和他一起回去现实,和生她养她的亲人团聚,当然是更完美的结局。 你刚还怀疑这些感觉都是假的,何必还要贪恋这一次 没所谓啦,何况现实里的你床上功夫有没有这里好,我都还不知道呢。多爽一次是一次。 她的脑回路果然非他能懂。 我不想扫你的兴,不过,等咱们回到现实也并不是很快就能顺风顺水了,我还是有着一些事要去处理的。 不想扫兴就等会儿再说! 话虽这么说了,沈苓也仍然梗着不少疑问,忍不住半途就问他:你说,如果我是被派来唤醒你的,为什么我会缺失一段关键的记忆如果我记得自己的使命,不是更好完成任务吗为什么系统给我的任务仅限于提升你的恋爱满足感、却连你的死活都不管为什么我在上个世界会莫名其妙地转换世界,而且,在这个最艰难的世界里,还会跟系统失联为什么你设计出来的系统,会给我救你制造那么多的阻力 在第一个任务里她消极怠工过,在第二个任务里她迟疑退缩过,在后来的任务里她也没有把任务多当成一件紧要的事,如果这些过程中她有哪一次没坚持下来,他不就醒不过来了连带的她都不知道还能怎么回去现实。 他苦笑着点头:你终于关注到这件事上来了,这也正是我想告诉你的。很显然,有人不希望我醒过来。 第75章 现实更精彩(二) 步澜为沈苓解释, 人在进入虚拟世界之前, 可以设置屏蔽一部分现实里的记忆,屏蔽得越多, 就越可以投入虚拟世界里的身份设定。 他那时有心全心体验, 也是因为不知其中利害,竟然选择了屏蔽100%的记忆, 所以他进入时完全没有带着现实里的记忆, 不记得自己还有现实里的一套身份,才会迷失在那里出不去。 想要唤醒他,就要帮他完成他当时为自己设定下的任务,他的任务并不是获得圆满的爱情, 而是彻底扭转命运因为知道沈苓对那些男二们的命运安排不满, 他就想着自己去试试看, 能否改变那些命运。 这根本就是个悖论,他不记得现实的身份, 只当自己生来就是那些男二,也就只会依照男二原本的命运线生活, 怎么还可能想起去改变命运沈苓也由此对他现实里没有那么傻的说法深表怀疑。 所以任务就落到了沈苓头上,然而沈苓的记忆也被屏蔽了一小段,根本不记得自己来这些世界的目的, 她开启了随身系统, 可系统指导给她的任务却仅限于爱情。 你进入我的世界执行任务是不可重复的,失败一次就不能重来。如果你放任我死了,哪怕只有一次, 我就很可能再也清醒不过来了。步澜对她说。 所以说,这真的是一场惊险之旅,若非她一直坚持救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命,她的任务就失败了。四个任务当中,只有第一个是特别的,因为诚王在原文里的命运线也不是悲剧,所以并不存在必须扭转命运一说,正如当时系统说的,那个任务是给她练手的,也是他最初选来练手的。而后面的每一个男二都面临生存危机,如果沈苓依照系统指示,和他谈完恋爱就抽身,不管他的死活,他就回不来了。 -- 第197页 现实里有人在动手脚,屏蔽了一部分她的记忆,改了系统的任务,就是想要让她失败,让他回不来。 沈苓听后也十分后怕,如果她任务失败,岂不是真就要面对自己单独回去现实、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果那个动手脚的人真是太可恨了! 说到回去,沈苓也有所疑惑:这又不是个电脑游戏,不会凭空弹出一个控制屏来,想要退出又该怎么退对着天空大喊lsquo;芝麻开门rsquo;吗 步澜笑道:其实只要我们自己有着强烈的意愿想要退出,我们就随时都可以退出去,我之前之所以意识留在这些世界一直回不去,就是因为他我自己不想回去,那时的我以为自己本就是这世界里的人。可你呢你竟然也没想过要回去 沈苓也才意识到,她自从来了之后,竟然也一次都没有过强烈的意愿想要回去,即使是在爱上他之前,或是在刚进入到第二个世界、以为和他永远失散的那段日子,她都没有过很想退出,好像她下意识里就把转变他的命运看做了自己的责任,没想过半途而废,所以才一直停留到了现在。这又是一件令人后怕的事,要是她没这么坚定,他就也没了醒来的可能。 临走在即,她紧握着他的手问他:你确定没有问题对吧确定等我回去了还能见到你她最恐惧的莫过于等到回去就发现他没了,发现他果然只是个假人。 他笑答:当然确定,你只需记住我嘱咐你的话,一定要记住。 所谓嘱咐她的话,他已经啰里啰嗦地强调了好几回,沈苓想不记住都难了。 他嘱咐她的头一条,就是回去后要装傻,这一点真等到沈苓在现实中清醒过来,就觉得自己不用装,也已经够傻的了。 进入虚拟世界不是像电影里那样戴上一个简单头盔躺到躺椅上就行了,而是让她躺在一张病床上,像做脑电图时那样把好几根线连到她头上(当时面对一群陌生人她竟然会答应他们给她连接上这么诡异的东西,沈苓觉得自己心也是真够大的),可等到她的意识渐渐清醒的时候,见到的却是自己坐在一张有软垫和靠背的椅子上,而且已经换了一间房间,对于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候被拆掉的,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她完全想不起来。 以她想象,回去现实就和系统为她转换世界时差不多,她醒过来,很快就能恢复意识清醒,错失的那小段记忆也会更加清晰,完全没想到,醒来后的她就像睡得太久,把脑袋都睡空了,简直像个痴呆。 耳边有个男人的声音在絮絮说着什么,视野中有三个人,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她面前坐着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女人,或许该叫她女士,她穿着很高档,一身合体的黑色套裙,盘着头发,戴着配套的钻石耳环和项坠,另外就是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身材高挑,相貌周正,穿着一身深灰色格子的定制西装。 那个中年男人对那个女士说了句什么,转过身面对沈苓伸出四根手指头:看我这里有几根手指 沈苓头一个念头就是:这TM是玩儿我她挑眉道:医生,我刚才表现得很像个痴呆吗我做什么了有没有眼神呆滞、流口水、外加朝着你们傻笑 中年医生面露欣喜,笑道:看来你终于清醒了,能记起我们是谁了吧 你是医生,好像姓胡沈苓朝另两个人依次看过去,您是杜太太,你是康宁。 那两个人也都露出喜色,杜太太笑容满面:太好了,我真担心你出什么事。 沈苓觉得很奇怪,如果说她儿子变成了痴呆好不容易被自己救回来了,她怎么没去守着儿子,而是来看自己呢难道救命恩人比儿子更值得她关切他那边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阿姨,您儿子他 他已经醒了,多亏了你,杜太太面露赧然,没想到反倒害你比他还晚醒了个把小时,真让我担心。 原来他比她还早清醒了一阵,沈苓隐隐地心动:他已经醒了,我们都回到现实了,他现在在哪里就在这房间的隔壁 可惜心里记着他最后的忠告,她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很快见到他。 胡医生又嘱咐了她一通:你的生理指标大体正常,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去医院做一遍全面体检,需要的话也可以看看心理医生,这些只要你想要,我们都可以替你联系。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只是急需休息,我们就暂且不再打扰你。毕竟你在这十四个小时之内大脑摄入信息过多,有些过劳 你说十四个小时沈苓惊诧地问。 准确的说,是十四小时零二十分钟。 沈苓不禁心慌慌的,就像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一样,那么多的经历,累计起来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在现实里才十四个小时,怪不得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什么过久躺卧的不适,如果真像在那些世界里的时间一样,她躺了一年,怕是都要肌肉萎缩好似残废了。 胡医生又和杜太太说了几句话,杜太太站起与他握手道了谢,胡医生就走出门去,然后康宁走过来,与杜太太一起坐到了沈苓面前。 看着康宁,沈苓有点奇怪的感觉,果然现实世界的人看上去没有小说世界里的好看,这个康宁也算得上帅气了,却比林露湘、阳春晖他们少了一份怎么说呢,仙气 -- 第198页 这么一想她才意识到,她竟然还没见过杜宇的面,那个在异界和她谈了四场恋爱、做过无数次爱做的事、还让她怀过孕的家伙,她还不知道他真实的长相是什么样的! 她感到身上有点发冷。他不会真是个中关村秃顶大叔吧 那个,你觉得怎么样,想不想再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杜太太满面陪笑,说话总显得小心翼翼似的,这种畏畏缩缩的气质与她的一身高档装扮很不相符。 谢谢,不用了。听她的意思,好像自己已经吃喝过什么了,沈苓确实感觉不到身上有什么不适,只有脑袋依旧很浆糊。怪不得胡医生刚才把她当个痴呆,看样子她真做了一个小时的痴呆。 看着杜太太脖子上几乎有小手指甲那么大、布灵布灵闪着光的钻石项坠,沈苓冒出一个好笑的念头:他竟然还是个富二代 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个富二代暗恋上,然后就被他处心积虑地骗过来,跟他谈了场恋爱原来我的现实经历比小说还像小说。 杜太太反复摩挲着手指,好像很为难似的说着:是这样,杜宇他醒了,都是你的功劳。你们在那个机器里都发生过什么事,具体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听康宁的意思,想必你们是在那里谈了场恋爱吧。唉,你可能对杜宇还不了解,他父亲在他刚上大学那一年就去世了,这些年来只有我一个当妈的陪着他 她犹犹豫豫又啰啰嗦嗦地说着,沈苓渐渐猜到她的意思了。自己在现实里做着一份广告美工的工作,虽然工作成绩不错,手里也有点积蓄,但也只是个混得还凑合的平民。一个富婆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喜欢上了一个平民女孩,会是什么心态还不好猜吗 步澜,或者说是杜宇,在退出之前嘱咐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出来后不论对谁,都要声称她把什么都忘了,对虚拟世界里的经历一点都不记得了。当时她还当他要防备的是不想让他醒过来的那些人,现在才发觉,这话恐怕也是用来敷衍他妈的,他知道他妈会来妨碍他们,就让她暂且用失忆蒙混过关 家长反对,哼哼沈苓觉得这个走向十分没劲,简直太没劲了。 您不必说了,她打断杜太太的话,摆了摆手,您放心,我是不会缠着您儿子的,其实我 不不,你千万别这么说!杜太太像被吓了一跳,一把拉住她的双手,你能把杜宇救回来,难道不是在那里面和他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你还要放弃他呢是不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跟我说,我让他向你赔礼道歉,你千万别不要他啊。 啊沈苓一脸懵逼:您希望我和他继续交往下去 是啊,杜太太眼神殷切,你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在忙工作一直也不谈恋爱,我都快要愁死了,其实我家杜宇挺好的呀,脾气好,工作也不错。他虽然没跟我说起过,可从这次的事就能看得出,他早就在喜欢你了。如果原来你们相处得不够愉快,我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再试一次好不好 这真是意外的走向啊。沈苓自己也是个被父母逼婚的未婚青年,听后也就知道,这番话绝不会是杜宇委派他妈来说的,原来他妈跟她妈一个样,都是生怕自家孩子没人要。 她看了眼康宁,康宁自然地笑了一下,大概是表示附议杜太太的话。沈苓不禁分了一下神,想:我对他的真实长相要求也不高,别比这个康宁丑就行了。 阿姨,我答应救回您儿子,现在已经做到了,其它的事都与我无关。我只希望,您和您的儿子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她按照杜宇给她的剧本,推出了早已备好的台词。 杜太太愕然:你不喜欢他吗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您明白了吗沈苓苦笑,所以,无所谓喜不喜欢,发生过什么都一笔勾销。 康宁讶然道:你不记得了里面的事情,你都忘了 没错,我现在脑袋里面一团糟,我都怀疑是被你们的机器烧坏了脑袋,所以我现在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诡异的经历,和你们彻底划清界限,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咱们的合作到此结束。 她早就看准自己的提包就放在不远处的桌子上,记得自己来时除了这个包也没带别的什么,说完了话她就站起身,提起包往外走。 杜太太追着劝说:沈小姐你再考虑一下,你有什么不舒服,我们都可以送你去做检查 沈苓不想再多说什么,就一概婉拒,做检查地不要,和杜宇见面地不要,开车送回家地也不要。她摆明了一副尽快脱离开他们的姿态,匆匆走了出去,宛如逃离一座魔窟。 在出门时康宁还追过来说:沈小姐,你能不能再具体为我们描述一下你的感受因为这是我们系统最早的真人测试,我们很希望能得到更多的反馈信息。 沈苓不想得罪未来婆婆,对他说话就无所谓了,直接冷淡道:那你可以去问杜宇啊,我说什么都不记得,就是什么都不记得,请你不要再纠缠下去,别逼我报警。 康宁只好放弃劝说。沈苓不顾脚步还有些虚浮,步履匆匆地走出写字楼的大门。 -- 第199页 面前是一片小广场,边缘停着一些汽车,一条双车道的公路延伸向前,不远处就是北京中关村大街上,能看到街上车辆如织,熙熙攘攘,太阳西斜,晴朗无云的天空一片灰蓝色,空气中弥漫着晒热的汽车尾气味儿。 这个并不美好的环境却给了沈苓铺天盖地的亲切感,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就像死过了一回,重新还阳了。 我回来了!竟然回来了!原来我还能有回来的时候!尤其是,竟然还能带着他一起回来! 她走远了几步,回身望着刚才出来的大厦,这是座看起来并没什么特别的写字楼。她就是在这座楼里躺了十多个小时,与他一起走过了那么多的经历。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就着上面还剩一点点的电量,点开那个他和她专用的聊天软件,上面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他的那句对不起。 他说了,他会过段时间再联络她,让她耐心等待一阵子。这个一阵子,肯定不会是一两个小时那么短。 那时他宽解她说,那是现实,他们身在帝都,不会遇见什么黑社会老大明火执仗杀人放火之类的夸张戏码,看对方只敢用这种方式动手脚而不敢对已经成了痴呆的他下狠手,就可见那些人没胆量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所以等他醒过来,就会很轻松解决那些事,然而同时他又不许她介入进来,好像生怕为她招惹风险,沈苓觉得很矛盾。到底是危险还是不危险呢 他只让她做一件事,就是等。等他把那些麻烦事了结,再来找她。沈苓不了解他的领域和他的圈子,不确定自己去插手是帮忙还是帮倒忙,当时就只好答应了。 现在她想起来却很不爽,他们一起经历过了那么多,现在发觉有人对他图谋不轨,他却让她置身事外。 他让她等,等多久呢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要是在她等着的期间,他被人杀了,她都无从知道,又怎么办呢 可是不等的话,她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他说了,他那个行业的人利用电子设备窃听监控盗取信息神马的都是小菜一碟,所以她不能尝试用任何方式联络他,不然都只会让对方体察到她说失忆了是谎话,从而妨碍到他的反攻计划进行。 当时面对面地听他说这些话,她都好好听进去了,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不是味儿,就好像是他把她甩了,还编了一套鬼话骗她,为的是让她不要对他纠缠。 当然沈苓理智上也能理解,她在四个世界里救他四次,为了他历尽辛苦,他是不想再在现实里做一个需要她来拯救的弱鸡,想要自己去解决问题,她能明白他的心态,她只是觉得这样连给他发条消息问候一下都不行的状态很讨厌,觉得他让她置身事外的做法太见外,是不拿她当自己人看。 心里正这么想着,眼前忽然弹出一条微信,沈苓点开一看:你的零钱已超过5000元,需要上传身份证照片,以使用微信支付功能。 超过5000元原来好像只有一千多块的,她点开钱包一看就吓了一跳,她的账户上竟然多了20万! 与一般人拿到这样一笔横财不同,沈苓竟然暴跳如雷:我靠他竟然给我钱!他把我当成什么应召女郎吗! 她差点把手机给摔了,手都扬起来了,才忽然想起来:对了,在我答应去救他之前他妈就曾经许诺过我,这是个有偿任务,说事成之后一定会给我重谢。她是看我不想要她儿子,无意和她成为一家人,就付给了我报酬而已。这应该不是她儿子的意思。 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就像个神经病,记忆一团混乱,脾气也很糟糕,怪不得在退出之前,他就告诫她:出去后你可能会觉得脑子很乱,到时什么事都先不要想,先好好回家睡一觉。看来在好好睡一觉之前,她这烂脑子确实什么都不宜想下去了。 身边经过一座大厦,有着单向玻璃的外墙,沈苓慢下脚步,望着玻璃墙里清晰映照出的自己。披肩的波浪卷发,白色的针织衫,大花长裙,除了这身行头的差别,人看上去与虚拟世界的形象没什么差别,只是年纪大了几岁。 原来自己本来就是长成这样的,她竟然连自己本来长得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在那些世界里时,她还曾以为自己的长相都是系统生成的。这感觉真挺恐怖的,好像记忆都被人篡改过,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都有点不好区分。 还是回家睡觉去吧。 沈苓一边走远一边拨通手机。这是她出生长大的现实世界,有她最重要的亲人在,经历过了如同死而复生般的一段日子,她很想尽快听听家人的声音。 喂,苓苓啊 妈沈苓一下子鼻子就酸了,简直想要大哭一场,一时觉得自己还曾想要放弃回来,想要在那些世界留下过一辈子有多对不起父母亲,如果自己真的一去不回,在现实里成了个没意识的痴呆,他们该多伤心啊! 苓苓,我正想跟你说呢,我刚又替你在佳缘网上预约了一次相亲,时间还没有定,看你下周什么时候有工夫去。对方的条件非常好,跟你各方面都很合适,报名费我都已经交了,你这次必须去跟人家见一面,听见了没有你岁数可不小啦,不能再不当回事,我跟你说,这回你一定得去,成与不成也得试试。到时给我拍张照片发过来,不许糊弄我! -- 第200页 沈苓的感动全都飘去了九霄云外,这才是我亲妈呀 宛如又听见了系统顽皮的声音:恭喜宿主回归现实! 第76章 现实更精彩(三) 写字楼十二层的房间里, 杜宇倚靠在转椅上, 隔着落地窗,望着楼下的沈苓步步走远。 进入系统时, 原主的相貌会被扫描记录, 可以自主选择在虚拟世界里的形象相比现实形象的美化程度,美化值为零, 虚拟形象就会和现实形象完全一致, 美化值越高,虚拟形象也就会比现实形象美得越多。 相比这个设定,系统后期的容貌加点对人物形象的影响反而是不大的,这也是为什么沈苓之后的三个世界没去为容貌加点, 相貌也没有变丑的原因。她在第一个世界里把点数加在容貌上, 效果只是让别人觉得她更漂亮, 而非真的改变相貌。 她最初是为救人去的,又不清楚里面的任务流程, 自然是没心思去精心设定美化值,所以她在虚拟世界的形象和现实形象差别很小。现实里的她也是个美女, 这一点杜宇其实早就知道,在网上获取别人的个人信息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早就见过她的照片, 早就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只是进入到虚拟世界后, 他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当然也不会记得她了。 现在他是记起她了,不但记得现实里的她, 更是对那些世界里的她印象深刻,连她走路的步态都极其熟悉,所以即使从没见过她此时这身装扮,而且还是从楼上远远地看过去,他依然可以轻易认出她来。 望着她,杜宇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温暖起来。那就是现实里的她啊,此刻的她一定和他一样,很想来和他见面的吧 她竟然说什么都不记得了,DC怎么可能会让人失忆康宁走过来说。 他们把新发明取名为dream cocoon,就是梦之茧,简称DC,现在杜宇一听见这个简称,却直观会想到末世那个TI来,沉浸在那些世界里的思绪一时真有点拔不出来。 因为好几天没有运动量,他身上依旧懒懒的,一点动作都不想做。他伸出手指推了一下窗户,让自己的转椅转过来:这也不好说,毕竟是短时间内输入大脑的信息量过大,其实我现在也觉得脑子乱糟糟的。 康宁问:你是说,她真有可能把里面的事都忘了 嗯,应该是。杜宇低头点着手机,我在退出时和她说得好好的,让她来见我,她却是这种反应,连见都不想着见我一面,我只能推测,她是真的发生了记忆错乱。 沈苓是唯一可以证明外界有人动手脚为她制造阻力、阻碍杜宇醒过来的人,所以谁最关心她是不是真的失忆,谁就有最大的嫌疑是那个动手脚的人。 其实这个目标很容易确定,只需想想他醒不过来,谁会收益最多就行了。康宁是他大学时的同学,也是上下床的室友,十多年来他们关系一直很融洽,杜宇决定辞职创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拉了康宁来做他的副手,他们一直不分彼此,无话不谈,可以说,他们比梅昭和林露湘更亲密。 没想到有朝一日,康宁和他也会走到这一步。只因为由他主创的DC程序专利有着过亿的市值或许可以说,现实世界总会比小说世界更丑恶。 杜宇看似随意地玩着手机,实际却是在弹指之间已经获取了近几天来康宁与其他人的通讯记录,看看他这几天都频繁联络过哪些人,和哪些人走得近,就能大体判断出还有谁参与了他的计划。 就在康宁眼皮底下,杜宇轻松自如从容不迫地查着他的案子,直到杜太太忽然一把夺了手机过去:你有这精神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媳妇追回来!别忘了你今年都三十了!我像你这么大时,你都快上小学了! 杜宇无奈苦笑:您急什么呀现在我需要休息,她也需要休息,说不定歇几天,她自己就想起我来了呢。 要休息就别玩手机!至少好好睡上三天再说。杜太太把他的手机塞进自己的提包,又去墙边拆下有线和无线的两个路由器,一并塞进提包,拉上了拉链。看起来她深谙网瘾少年的控制之道,没收了手机又断了网络就阻断了他所有的娱乐。 杜宇目瞪口呆地看着,暗暗庆幸,还好依照小时候藏玩具的习惯,他还藏了个平板电脑在床垫下,等他妈不在时就可以用,盗取同楼其他wifi对他也是小菜一碟,只要他妈别去拉电闸就行。 他家的房子买在北京城北,平时是杜太太在住。这里是一座套间,与杜宇的公司办公室毗邻。杜宇平时就住在这里。在杜太太看来,他这样就等于是住在办公室里,她对此一直十分不满,认为这不是个正经住人的地方,果然这会儿帮他收拾着床单,她又唠叨起来:你真该赶紧搬回家去住,这破地方连电子辐射都比别处高好几倍。 杜宇笑:您别太夸张了,电脑辐射才半米范围,wifi的范围虽然大,可住宅区里还不是一搜一大堆的wifi 杜太太瞪他一眼:可人家那儿夜里家家都睡着人,哪像你这儿,晚上人家都下班了,整栋楼就你一个。 杜宇更是笑:这您可说错了,夜里这楼里加夜班的大有人在,再说楼下还有执勤的保安呢,比住宅区的安保措施可好多了。 -- 第201页 你就跟我顶嘴吧!这么大了连个正经的家都没有,就会让我操心! 杜宇知道惹了老妈痛说革命家史就没个完了,及时闭了嘴。 康宁走到他身边,状似无意地问:你一定会想把沈苓追回来吧 大概吧,不过也不着急,现在我脑子还乱,那些事过些日子再说吧。杜宇显得很没所谓,怎么,你想做我的情感顾问 康宁笑着耸肩:只要你需要,确实可以啊。 杜太太也说:对对,康宁,你多帮帮他,他这么大了都没正经谈过恋爱,准是又说错话惹了人家不高兴,人家才不爱理他了。你给他支支招,或许就好了。 你们都比我还急,依我看,我还是先歇一歇的好。杜宇懒洋洋地爬到床上去躺着。 杜太太毕竟心疼他,见他犯懒也就由他歇着,康宁也没好多说什么,心里却暗暗焦急。 离开公司走在无人的楼道里,康宁看看前后都没有,他取出手机,见到上面显示着两个未接来电。他点开号码显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拨回去。 二十分钟之后,他已经身在另一座写字楼里的一间独立办公室里,对着坐靠在老板桌边的一个穿正装的中年男子说:没错,他已经醒了。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下:醒了你告诉我他永远都不会醒过来,现在距离你说那话才过了三天,你就来说他醒了你在玩儿我啊 康宁很无奈:DC里面发生的事,不是我可以全盘操纵的,何况全公司的人都在关注着他的状况,其中也有内行人在,我想动手脚也不能动得太明显。 中年男子走近几步,拿手指在他胸前敲了敲: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该把精力都花在如何善后上,而不是编这些没用的话来糊弄我。 康宁叹了口气:至少现在还没有什么值得紧张的,那个女人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杜宇也昏昏沉沉懒懒散散,谁都没留意到我动过手脚这回事。 然后呢DC的专利权还是他的,你许诺给我的都没有了是吗中年男子脸上满是嘲讽,恭喜你,你做的坏事没有被发觉,你又可以做回守法公民了。 康宁烦恼地紧锁双眉:我会尽快想办法,哪怕是和他撕破脸诉诸法律,也还是有希望把DC夺过来的!他加重了语气,就像喊了个口号为自己打气。刚要走,康宁又回身嘱咐,对了,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如果杜宇真的起了疑心,即使是我的手机,也不一定能防得住他。 中年男子哂笑道:好,连防监听这件事你做得都比不上他,我真的要怀疑一下选择你来合作是否明智了。 康宁没再说什么,快步出了办公室。 下了楼去到停车场开了车,坐到自己车里,康宁拿起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看了一眼,装回到自己衣袋里,发动了汽车。 对于外行人而言,监听监控窃取个人信息之类的事似乎都只会发生在电影里,而且即使在电影里,也仅限于警方才会使用,只有他们做这行的人才知道,那点事只要他们想做,就一点都不难,现代人的个人隐私在他们眼前,都像玻璃一样透明。 刚才这一会儿,他为了保密,就连手机都没敢随身携带。 * 杜宇独自躺靠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电脑上显示的是一张电子地图,图中央的一个红点正缓缓开始移动,从停车场离开。 杜宇用食指按在红点刚刚停的位置,中指点在旁边一栋楼房上,用手像圆规一样量了一下距离,自语道:走过去五分钟,出来五分钟,这么看,才说了不到三分钟的话啊。 他信手关掉了电子地图,娴熟地操作了几下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一组小区监控录像的镜头,杜宇选取了一个监控探头的画面,拖动着进度条倒退了一截,就从画面上看见了沈苓的身影。 画面清晰度很低,根本看不清她的脸,简直比他从十二楼望她那时还要模糊,只能从穿着判断得出是她,可即使如此,杜宇望着她,还是觉得心头一片恬静。好像感觉到世界上有她,整个天地就都变得亮堂了。 画面上的她走到一座单元门前,正好从门里出来两只猫,一只黄的一只白的,她蹲下身去把两只猫都摸了摸,还搔了搔它们的下巴,两只猫都高高地竖着尾巴,在她腿上蹭啊蹭的,对她十分亲热。 杜宇不觉露出笑容,直至看着沈苓走进单元门,身影消失,他才猛地想到:我这样是不是很像个偷窥狂怪蜀黍啊以后要是被她知道了,不知她会怎么看我,是会觉得我猥琐,还是会觉得可怕呢 正这么想着,忽见沈苓又出现了,她从单元门口探出半个身子,朝镜头这边看了看,还抬起手招了招,就像在和他打招呼。 杜宇吃了一惊:她在向谁招手难不成她能猜到我会通过监控偷看她 沈苓已经从镜头前消失了,杜宇又看了一会儿,也没见到有其他什么人出现,无法确定她刚刚究竟是看见了别的什么熟人,还是真的就在朝他招手。 他不禁惴惴地心想:看起来她不会怕我,反倒是我应该怕她 * 沈苓的工作地点在北京三里屯,住处在东三环外的一个小区里。 -- 第202页 回去的路上她感觉非常疲惫,真的是身心双重疲惫,这很好想象,十多个小时里大脑被硬生生塞进一年多的记忆,其中还包括很多情绪剧烈波动的回忆,大脑还没有当机就已经很坚强了。 她出了地铁就近买了份快餐,打算着一回去就睡下,本还担忧大脑亢奋睡不着,没想到简单洗漱后上了床,一沾枕头她就着了。 这一觉从晚上七点多一直睡到次日早上七点半,将近十二个小时,若非次日是工作日,她定的闹钟响了,她还能继续睡下去。 睡完这一觉,在自己熟悉的环境中醒来迎接早晨,沈苓才真正有了种回归现实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一点也不美好。 循规蹈矩地刷牙洗漱化妆换衣服,出门吃早点上班,走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在再熟悉不过的地点等红灯,过马路,她却觉得一切都显得很陌生。 好像她离开得太久了,太长的时间大脑都被其它的事占据,对于这些曾经熟悉的东西,她已经找不回感觉了。 今天是周一,对身边的人来说,过去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周末,他们可能只是睡了两个懒觉、看了两场电影、泡了两晚酒吧而已,没人会像她这样,刚从四个世界里谈完了四场恋爱。 坐到格子间里打开电脑,看着上周末遗留下来的工作,沈苓一点也找不回状态。干坐了一小时,她索性去找邻座的朋友兼同事于娜:你不是对我这个方案感兴趣吗送给你做了。 于娜很吃惊:不是吧你不是都已经做完了一半了吗 沈苓摇摇头:不到一半,百分之四十吧,我实在找不着感觉,交给你了。 然后她就去找上司要了年假,准备休息到下周再上班。上司也觉得很意外,但还是把假期批了。 沈苓离开公司,信步去到附近一间咖啡厅里闲坐。跟前这片商业区也是她逛过无数遍的了,在周一的上午来这里却还是第一次,发现前所未有的清净,进了咖啡厅自己也是唯一一个顾客。 杜宇那时对她说:回去后你可能会有一阵子精神恍惚,会时不时怀疑自己周遭一切都不是真的,这都是正常现象,适应几天就好了。 真的是都被他说中了。问题是沈苓觉得要是有他在跟前,她就什么不适感都没有了,就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所在的世界有他,突然又来到一个没他的世界,至少是还没确定有他在的世界,她才会这么恍惚。 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呢怀着强烈的想念,沈苓觉得,他真是个秃顶大叔也能接受了。 这大概算是一种空虚,或许应该另找别人来填补一下这个空虚。 沈苓拨通了手机:喂,妈,是我,我跟上司要了几天假期,想回家去玩几天。 有假期呀太好了,那你就有空多去几次相亲了呀,正好我最近物色到了好几个都不错的小伙子,你既然有空了,就一天见一个吧,全面撒网,重点捞鱼嘛! 要不,还是回去坚持工作吧 她发觉自己都已经忘了,她自从两年多以前就患上了恐家症,不敢回家,也不敢随便往家打电话。因为自从她大学毕业开始,她妈就一年比一年更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今年她二十九了,逼婚已经成了她妈对她关注的唯一重点,仿佛再不尽快把她嫁出去,天就要塌了。 她家住在北京跟前的一座小城市,开车回家只需四十多分钟,坐高铁才二十分,在远处的人看来,她们就可以算作是北京人,可很大的一点不同是,在北京,她这样的二十九岁女人未婚一点都不稀奇,甚至连剩女都还算不上,可在她家那边,她的同龄中小学同学们大多家里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所以也难怪她老妈心急火燎。 沈苓考虑了一下,如果告诉老妈她正在和一个富二代谈恋爱,并且已经私定终身谈婚论嫁,老妈无疑会非常高兴,可因为近两年她们娘俩逼婚与反逼婚的斗争愈发剧烈,老妈听说后必定会让她立刻发一张男朋友的照片给她看,不然就会认定她是说谎敷衍,而她根本拿不出照片。 她男朋友长什么样,不但她老妈不知道,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 Shit!都怪步澜! 她脑子里还是默认他叫着最后那个世界里的名字。 * 杜宇从前搜索沈苓的信息还只是随手找找,如今却是疯狂迷恋上了这种感觉,恨不得把每一丁点和她相关的信息都搜罗到手。当然只要他想,这事儿他确实也办得到。 这一天的工夫里,除了关注康宁他们的动向之外,他一有空闲就去查询沈苓的行踪,通过她的手机定位她的位置,再寻找连接附近监控探头寻找她的身影。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资深偷窥狂。 周一的白天,沈苓跑去逛了大半天的商场,拿着昨天得到的巨额酬劳去血拼了一通。 果然女人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减压的,杜宇看得意趣盎然,还不忘适时地对她的微信账号动了点小手脚。 沈苓记得自己的微信支付应该有个每日消费限额来着,具体是多少她不记得,只记得大约几千块,结果今天并没有碰到这个问题,七千多块很顺利地花掉了。 她并不是个很喜欢血拼的人。当年她父母为了不让她跑去太远的城市工作,在她毕业前、也是房价飞涨之前就拿家里积蓄在北京首付了一套小房子给她,沈苓工作七年自己付清了贷款,现在还留下十几万存款(拿了这回的酬劳又翻了一番),她一直为自己的攒钱能力引以为荣。 -- 第203页 今天就是她有生以来单日消费额最高的一天,然而最终她发现,血拼一点也不能填补内心的空虚,她依旧觉得很无趣。 坐在商场里的长椅上,看着身边的几个手提袋,沈苓觉得自己眼下的状态很差劲,她本来是个有房有存款坚强独立的现代职业女性,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自自在在地过来了,如今怎么能沦落得为了个男人就空虚到如此地步呢 必须尽快打起精神,过回正常生活。沈苓拿出手机,点开老妈逼着她安装的佳缘网app。回归正常生活,要先从终止老妈的唠叨开始。 * 看着电脑上呈现出来相亲网站的桃红色页面,杜宇的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了一起她竟然预约了相亲 他能查的到,她之前仅有过两次预约相亲的记录,都是很长时间以前了,这一回才跟他分开不足一天,她竟然就约了一次,为什么呀 难道是因为他不让她和他联络,她就对他死心了,想去嫁别人了 原以为可以安心查自己的案子,筹划反攻,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去找她,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成。 她不会真把我忘了吧杜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7章 现实更精彩(四) 杜宇是公司一把手, 他陷入到虚拟世界出不来自然在公司内部广受关注。周日那天他终于醒了, 杜太太以他急需休息为名,没让康宁以外的人来探望。到了周二, 所有员工才聚集过来探望他, 一时间他的屋子里堆满了鲜花礼物。 他的小公司里除了他和康宁之外只有十八个员工,其中包括六个后期为了营造DC虚拟世界搜集资料丰富资料库而专门招来的非程序员员工, 还有两个实习勤杂工, 一个财会,一个前台,真正与杜宇和康宁算得上直接合作过、对DC设计上手参与过的程序员,只有八个人。有可能参与了康宁的计划算计他的人, 也只会在这八个人当中。 杜宇急需知道, 这八个人里还有谁值得相信。 他的套间里, 大家你来我往地说笑了一阵,杜宇便说:现在DC的设计已经完成, 大家都辛苦了,我决定为你们多发一份年终奖, 今天就可以到账,另外放一周的假,大家都好好放松放松吧。 DC的首次真人测试大体可以算是成功了, 至少有惊无险, 接下来就看老板怎么把它卖出去换成钱,现在等于是公司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工作, 看这意思是老板自己都还不确定,都想先玩一玩歇一歇,员工们有奖金拿又有假期放,当然都是乐不得的。大伙顿时都喜气洋洋。 杜宇脸上也是从容轻松地笑着,目光从这些人的笑脸上一一滑过去。光是查看通话记录还不能确定,但如果被老板放了假,还不好好出去玩,依旧和康宁混在一起的,那就只能是参与者没跑了。 康宁出来时,员工路晨一路追到停车场来询问:你到底有没有什么主意 康宁坐进车里,只淡然说:你去等消息就行了。 路晨古怪地笑着:你让我去等消息 那你还想怎样 路程扒着车窗说:康总,你不会还没认清形势吧事关上亿的大项目,付出什么代价去争取都值得! 康宁哂笑:难不成你想让我雇个人来把杜宇杀了醒醒吧,我们又不是在拍三流电视剧。说着就发动汽车开走了。 另一个员工曲鑫一边往身上套着外套一边快步过来,向路晨问: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路晨几乎是咬着牙说,你还没看出来吗康宁是打退堂鼓了,看到那女的什么都不记得,杜总好像也毫无察觉,他就想顺水推舟,把这事儿揭过去了,白忙活一场!如果这事真这么揭过去了,康宁仍然是副总,不过是拿钱时拿头一份还是第二份的差别,损失并不大,损失大的是咱们啊!他当初承诺给咱们的那些钱,谁还会给咱们 * 杜宇操作着平板电脑,通过楼下的监控看着康宁离开、曲鑫与路晨留下说话的画面,他默然猜测着:康宁现在会是什么心态呢会不会后悔整了这一招,惹上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风险,还不如安心当个副手会不会盼望着我和沈苓都没有察觉他的异心,直接把这一页翻过去不再计较 康宁随便找了一个清净地段停下车,一时心乱如麻。 早知杜宇这么轻易就能醒过来,真不如别去起什么异心了,往日杜宇对他一向够意思,从来没有过提防,若非如此,这回也不至于给了他钻空子的机会。 DC的第一设计人是谁,专利的第一受益人是谁,他俩出于相互信任,从没签过书面协议,外人没人能说得清,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这个副总的实际贡献不超过十分之一。不过自小做惯了守法公民,他原来从没动过什么心思,还是那时看到杜宇自己深陷其中醒不过来,让他忽然看到了希望,他才动了心,想要把那十分之九也抢到手。 钱还是次要,他很向往声名鹊起的感觉,DC的面世会有划时代的意义,到时他说不定都会一跃成为世界名人。可作为一个副手,效果就差远了。 自从他们上学时,一直都是他比杜宇更风光,他比杜宇家世好,比杜宇更会穿衣打扮,比杜宇更健谈,人前总是他更吸引目光,女孩子们总是会先注意到他,先和他说话,有他在,杜宇就像个沉默的影子,像个窝窝囊囊的nerd。从来都是他像男主,杜宇最多像个男二。 -- 第204页 没想到有朝一日,杜宇混得比他成功,成了他的上司,杜宇拉他出来一起创业时,同学同事们听说了都认为是他沾了杜宇的光,好像还挺羡慕他能有杜宇这么优秀的一个朋友可以提携他。 他再比杜宇更会打扮,更健谈,人们的目光也更集中在杜宇身上,反而还会有人觉得他身为一个副手总比老板更高调,是很傻的表现。杜宇成了男主,他沦为了男二。他不甘心,强烈地期待着夺回男主的位子。这一次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 只要杜宇醒不过来,即使沈苓醒来后说出记忆被屏蔽、系统不靠谱的事也没关系,康宁可以把一切都推为系统出错。只要杜宇醒不过来,他这个二把手理所当然接手公司的一切成果,将来成了痴呆的杜宇说不定还会沦为笑柄,被外界认为是自己操作不当才自食其果。反正到时话语权在康宁手里,他怎么说都行。 偏偏杜宇醒了,全公司最了解DC、最不可能被糊弄过去的人醒了,形势就完全不同了。不但反手重做男主的机会即将成为泡影,还面临着被杜宇反攻倒算的风险。 想着这些烦心事,康宁简直心若油烹。 * 杜宇这天废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杜太太回去家里住,不必再随时守着他,也拿回了手机。应付完了一众员工们,他就把精力全都转到盯着沈苓上来。 沈苓所在的公司和她的住处只隔着一站地,这天中午,她叫了于娜和陈清两个最聊得来的同事一起吃饭,那两个人少不得问她:你怎么突然请假了呀就像把魂儿丢了似的。 沈苓拿叉子挑着盘子里的意面,神情呆滞地说:上周末跟一个富二代谈了场恋爱。 那两人眼睛立刻睁圆了:真的然后呢 然后他说他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事,让我回来等他消息,暂且不要联系他。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妈找到我,求着我跟他继续交往,被我拒绝了。 那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你不会是在说自己做过的梦吧 说不定真的是。 沈苓看着身旁放了手机的提包,忽然想起《窃听风云》里说过,每个手机都是一部窃听器,连关机时都不例外,看来自己平时说话也要小心,万一他的敌人正在窃听呢 然而他的敌人其实并没有兴趣随时窃听她,反而是杜宇本人在窃听,而且因为餐厅里声音嘈杂,还隔着一层皮包,他连接了音箱、还趴在音箱跟前也听不清楚,只断断续续地听见了富二代、谈恋爱、继续交往神马的。 他又把眉头皱的死紧:她哪儿来的这么多桃花运! * 沈苓又在外面百无聊赖地逛了半天,天黑之后才回家,正好在进门的一刻听见手机响了。 她打开灯,取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美女,回家了 这是陌生人的无聊骚扰还是熟人在恶作剧沈苓微皱起眉,打了一句你是谁,还没等发出去,对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你不用问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住在哪,在哪儿工作,也知道你父母住在哪,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请你以后远离杜宇,不要再和他发生任何联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沈苓的双眉一高一低拧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大概是因为在四个虚拟世界里经历过了太多异于寻常的事,也算见过世面了,她一点也没害怕,反而只觉得奇怪:我这是招惹上些什么人了 * 康宁度过了焦躁不安的一昼夜,正确定不了下一步怎么办好,忽然收到杜宇发来的消息,叫他过去公司帮着参谋点事。康宁有些忐忑地怀疑,杜宇是打算跟他摊牌了。 到了时见到杜宇所住套间的房门虚掩着,康宁直接开门进来,见到屋里床上椅子上都摆满了衣服,杜宇正抱着平板在洗手间里照镜子。 你这是干什么呢康宁捡起一条掉在地上的领带,故作平静地问。据他所知,不管这些年收入怎么涨,杜宇一直都没怎么讲究过形象,衣服就那么几身倒着穿,看这意思,他是把整个衣柜的衣服都翻出来了。 杜宇从洗手间出来,把平板端在自己脸边问他:你看我跟这个人比,谁长得好看一点 平板上呈现的是一个男人的大头照片,年近四十,其貌不扬,头顶半秃。康宁看看照片又看看杜宇,问:我说你没事吧受什么打击了 杜宇指着平板上的照片说:明天我要顶替这个家伙,去和沈苓相亲! 听了他一番解释,康宁才明白,他是偶然发现沈苓在佳缘网上预订了一次相亲,见面时间就是明天,于是他坐不住了,干脆黑了佳缘网的服务器,拦截了那个男人收到的约会信息,然后他要自己顶替那个人,在沈苓定好的时间去和她见面。既避免了沈苓跟别人相亲,也顺道试探一下沈苓到底还记不记得他。 康宁一直拿不准沈苓声称失忆是不是真的,拿不准杜宇对他动过的手脚有没有体察,听到杜宇这么说,他倒是放心了不少。杜宇会想把沈苓追回来是再自然不过的反应,如果沈苓是得到他的告诫才装失忆,杜宇就应该不会这么快想去主动联络她才对。 -- 第205页 这么一看,沈苓的失忆倒像是真的。杜宇也没对他起什么疑心,还一门心思都花在谈情说爱上,康宁焦躁忐忑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在他印象里,杜宇事业做得再成功,人也总像个头脑简单的书呆子,还是好糊弄的。 而且他还有另一层考量,上回他去见的那位中年老总就是他和杜宇原先供职的公司总裁冯涛,冯涛一直有意亲自来看一看他们的DC设备,只因杜宇就住在公司里,还是个死宅,平日即使下楼也不会远离公司二百米以上,康宁才一直不方便安排,现在员工都放了假,杜宇又要去约会,正是个好机会。 冯涛比他在业内的人脉广得多,只要冯涛见识了DC的厉害,愿意对他鼎力支持,他就还会有不小的赢面。 房间里没有可移动的镜子,杜宇就坐在床上,拿平板打开前置摄像头,看着里面的自己发愁:唉,早知当初进去时我不设置美化值了,现在怎么看自己都不如在里面时顺眼,她要是嫌我难看可怎么办 康宁不理解:我记得你才设了10%的美化值啊。 10%也是造假啊。 她不是很可能都不记得你了吗没有对比也就不会嫌弃你了。 即使没有对比,我现在也不具备让她眼前一亮外加一见钟情的资本了。万一她一见我再想起我在里面的样子来,更要对我失望透顶。 杜宇的这份发愁倒不全是在演戏给康宁看。他还清楚记得身为诚王,沈苓第一次被带来见他的情景,那时的她很显然就是被他的相貌吸引了,也就是说,他要不是有那样一张好看的脸,一开始就不会吸引到她的注意。他再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她也是看脸的。 好了好了,是你太紧张了而已,10%美化值连看都看不出来,再说她现在都记不得你在里面是什么样子了,一定会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康宁要极力促成他明天真去和沈苓约会,就好好劝慰鼓励了他一番,最后还为他想了个主意,对了,那些美容店、美发厅什么的不是都可以给人化妆的吗你去见她之前化个妆,也就能弥补上那10%美化值了。 还有给男人化妆的杜宇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回事。 康宁笑:怎么没有你没见电视上那些小鲜肉们个个脸擦得倍儿白、嘴涂得倍儿红你也去试试就成了。 杜宇还真听他的话去试了,当天下午就出门就近找了家美发厅去让人家给他化个妆看看,还别说,看着人家给他一步步上妆,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虚拟世界里的形象,等妆化完了,他几乎和那里面的样子就没什么差别了。 可是,这毕竟是在现实里,化妆痕迹面对面能看得清清楚楚,真让人家看出他一个男人还涂脂抹粉的,多恶心啊杜宇迟疑之下,还是沮丧地决定素颜上阵。 与沈苓约定的时间是次日中午,他从前一天就开始紧张,夜里是吃了片安神的药才睡着觉,次日又惶惶不安地熬了一早上,索性早早出门,提前两小时就去到约定地点的西餐厅附近徜徉等待。 心里真是紧张得不得了,比高考还紧张,相信十几岁的骚年头一次和心目中的女神约会,也不会比这更紧张了。然而他都三十岁了,要见的还是一个已经和他十分亲密的女人。 杜宇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我和她都那么熟了,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了,几天前才分开,而且分开时也说得好好的,她难道还会因为看我不如那里面好看,就嫌弃我、抛弃我那怎么可能 我只是来见我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可惜理智再如何自我宽慰,内心的紧张仍然无可缓解。每路过一个可以照镜子的地方,他都要检查一遍自己的形象,惹得玻璃对面的人们都在笑着对他指指点点。 杜宇浑身都紧绷绷地不自在,好像头皮总比平时痒,眼睛总比平时干涩,脚也被鞋子磨得疼,连内裤都比平时要勒得难受。 他想在见她之前剔除掉所有的干扰因素,买了把梳子狠狠梳了几遍头发,弄了瓶眼药水滴了滴,内裤总不能脱了不穿,只能忍了,他脱了袜子装进口袋里,干脆光脚穿着皮鞋。反正有长裤遮着也看不出,除非他很无稽地脑补了一出沈苓弄掉筷子、爬到桌下去捡的情景。 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七分钟的时候,他看见沈苓出现了。她竟然还提前来,一点没有拿俏让对方等的意思,果然作风和在那些世界里一模一样。 杜宇看着她横穿过马路,一时连怎么喘气都快忘了。她披着长发,穿了身豆沙色的针织长袖连衣裙,纤细的腰间系着带亮金色金属扣的黑色腰带,鱼尾裙摆随着步子摇摇曳曳。她脸上好像还化了淡妆,尤其涂了颜色明艳的口红,这是他未曾见过的。在那些世界里,她要化妆也都化得很淡。 她不知道今天要见的人是他,所以见到她精心装扮过,杜宇只会心里泛酸。她是来相亲的啊!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形象连那位相亲网上的秃顶大叔都不如。 一直目送着沈苓走进西餐厅,他才反应过来,得赶紧进去啊,怎么能让她先去等着最后打理了一下身上行头,迈开了脚步,这一刻的感觉真像是赶赴刑场。 店里的客人不多,靠窗是一排做成小隔间样式的卡座,沈苓就坐在其中一间。 -- 第206页 杜宇走过去,摆出一脸僵硬的微笑,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刘青云,不,刘清运。 这年头能把自己的名字都报错的人,想必也是没谁了。他也不禁吐槽:这位登记相亲的大哥就不会叫个更有创意一点的名字 你好,我是沈苓。她姿态自然地站起身和他握了手,又随着他落座,全程保持轻松礼貌的微笑。 终于和她真人面对面了,杜宇心里波涛汹涌。她看起来真是和那里面没什么差别,嗯,只是年龄大了几岁,不过也因此更多了几分女人味,看着还是相当养眼的,然而她怎么对我毫无反应呢 杜宇看不懂她的反应,他即使跟里面的形象有着差别,好歹也还是能认出来的,她此刻却真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既不显得意外,更没什么惊喜。 是她的演技超群呢,还是难道她真的不记得他了杜宇的心脏都快冲破胸腔跳出来了。 沈苓正在琢磨呢: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去联络他,怎么自己反倒来找我了呢还要装成别人来找我相亲,这是唱哪出呢难道是要我配合他演戏给什么人看而且 她看了看他身上一丝不苟的黑西装、白衬衫、青蓝条纹领带组合。他干什么要穿的像个中介刚看见他头一眼,她还以为来了个发房地产广告的。 在沈苓看来,杜宇的相貌跟虚拟世界里要说差别,就是拍照加没加滤镜的差别,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在里面时稍加了一点美化,看着更无暇一些。连他眉毛边上那颗她已经很熟悉的小黑痣都还在原位。 不得不说,如果最初见面他就是这副长相,她肯定不会像初见诚王时那么惊艳,但是,在现实里他也算是蛮帅的了,她还是很满意。 emmm,不知道衣服底下的部分是不是也都和那时一样 他留着中分稍长的头发,和步澜在剪掉头发之前的样子差不多,因此他的形象也和最后一个世界里最为接近,沈苓看着很有亲切感。 杜宇正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服务生送来菜单正好解了围,他没心情细看菜单,就随口点了一份本店的招牌牛排套餐。 我要一份T骨牛排,黑椒汁,再要一份法式面包片,一客黄油烤吐司,一客黑森林蛋糕,一杯蓝莓奶昔,再要两个葡萄干蛋挞,谢谢。 记录着沈苓的点餐,服务生的眼神有点怪异,最后瞟了一眼杜宇,没说什么。大概以为其中不少是替他点的。 杜宇很有些愕然:她平时都是吃这么多的吗 服务生走后,就冷场了。沈苓低头点着手机不说话,杜宇心慌慌地琢磨该说什么,她没理由真不记得他的,那会不会是怪他假冒别人来耍她呢那么他到底是该直接说开呢,还是该继续演戏呢要说开又该怎么开场呢 他用手指一遍遍摩挲着桌面,焦躁得几乎想用指甲把桌面挠出几道沟来。 我可以拍张你的照片吗沈苓忽然问。 杜宇一愣:什么 我可以拍张你的照片吗沈苓笑着重复了一遍,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很不好意思,这次相亲是我妈坚持让我来的,她还要求我必须拍一张你的照片给她看以证明我确实来过了,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哦。杜宇呆愣愣地回答。原来她是被母亲逼着来相亲的,看来她自己也并不情愿来,都是为了应付差事,并不是真急着嫁人他刚欣慰了一下下又回过味来,不对啊,现在坐在她面前的人是我啊,她是真不认得我了吗 他发着呆任由沈苓咔嚓给他拍了张像证件照一样的照片,她在手机上划了两下,把手机拿给他看:你看,拍得还不错吧 杜宇低头看过去,却并没在她的手机上看到什么照片,只见到两条短信:美女,回家了、你不用问我是谁,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住在哪,在哪儿工作,也知道你父母住在哪,我什么都知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请你以后远离杜宇,不要再和他发生任何联系,不然的话,后果自负。 第78章 现实更精彩(五)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杜宇心里五味杂陈, 有欣慰,有高兴, 同样也有心疼, 有歉疚。 他从口袋里取出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你可以放心说话了,我的手机设置有屏蔽窃听的功能, 有我在你跟前, 全世界也没有谁能窃听到咱们。 他说得好像很厉害似的,沈苓却看着他的手机提出疑问:那袜子呢能起到加强作用 杜宇低头一看,自己竟然在掏手机的同时把口袋里的袜子也带到了桌面上。 他脸上轰地一热,赶忙把袜子抓起装回去:不不, 这是事故, 是事故。我算了, 我先去洗一下手。再在她面前用抓过袜子的手干什么都不合适了,他逃也似的冲去了洗手间。 这都是些什么诡异走向!杜宇简直要疯了, 去到洗手间真想干脆把这双倒霉的袜子丢进垃圾桶,后来又觉得如果事后真被她发现他光脚穿着皮鞋, 又给他加了一条丢人罪状,索性又把袜子穿回脚上,好好洗了一遍手, 才走回去。 服务生送上了食品, 沈苓已经毫不客气地先开吃了。等杜宇坐回对面,她伸着脖子问他:依你说,现在没人能窃听我们了, 那会有人正在监视我们吗 -- 第207页 不会。杜宇说起这些来就胸有成竹了,我进来时用手机检测过周围的讯号,这里面没有监控探头,外面最近的探头也照不到店内 他本意是想告诉她无需紧张,现实生活没有谍战片那么恐怖,说着说着就发觉被自己这么一说,更像是谍战片了。他赧然叹了口气:那些人虽然敢发信息恐吓你,其实我能确定,他们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至少目前不会,他们没有什么势力,也不会随时随地监视你,所以,你还无需这么紧张。 哦,这样,那就好了。沈苓顿时放松下来,然后就爆发出一阵大笑,指着他笑得直不起腰来,袜子你竟然竟然把袜子放在口袋里!哈哈哈 敢情她问会不会有人监视,就是在问他:我能放心笑了吗 杜宇好生无奈,她记得他,而且看起来并没有嫌弃他的长相,这都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他在她面前总会像个傻子呢原先在那些世界里是他失忆要她拯救也就罢了,现在回到现实来了,他竟然还难以扭转这个命运,才刚和她见头一面,就整了这么一出。这都是哪门子诡异宿命啊! 看沈苓笑了好一阵还停不下来,他忍不住说:别笑了成吗有那么好笑么不就是只袜子吗 沈苓听他说了前两句刚要停住笑,听了最后一句又笑出来,简直都要笑缺氧了,最后她从包里掏出化妆镜来照了照:唉,你这个笑话一定会害我多长两道鱼尾纹。 她抬头盯着他问:我是不是看起来比那里面显老 果然女人最在乎的都是这些,杜宇也笑了,很真心地说:没有啊,你比那里面更漂亮。再说了,你要真像第一个世界里那样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我还敢来找你吗 沈苓听得还算受用,却并不怎么信,以他理想的状况,一定是她有着现在的瓤,却配着十五岁的皮,至少也是二十岁的皮。男人都那德性。 她继续吃着东西,杜宇也就随着她吃。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有过无数次了,但在现实里这还是头一次,两人的感觉都有点怪怪的,好像对面是个很熟悉的陌生人,与现实中的对方在一起相处,和在那些世界里的感觉很不一样。 你今天为什么还来找我沈苓问。 我偶然看到你在佳缘网上预约了相亲,就坐不住了。 沈苓点着头,缓缓重复着两个字:偶,然。 杜宇如坐针毡:我确实在关注你,原来关注你还是出于职业习惯,现在你知道,我根本忍不住。你要体谅,如果换成你有这个条件,也会来关注我对不对 沈苓哐啷一声把叉子扔在盘子上,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动一动手指就能看到我,能听见我的声音,甚至连我来相亲都知道,还能冒名顶替来见我,可你怎不想想,我呢我连给你发一条短信都不成,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确定!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你知道我来相亲,那你知不知道我还预约了心理医生从你设计的那个鬼地方出来后又见不着你,我觉得就快变神经病了你知不知道! 杜宇赶忙摆着手劝说:小声一点,我说没有人能窃听咱们,也不代表咱们可以在公共场合吵架啊。吧台那边的服务生已经在看他们了。 谁跟你吵架沈苓扭开脸不再说话。 说到底她还是很想他,很为不能和他联系煎熬着,杜宇虽然不安,知道了这事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我会补偿你的他正费力思索如何解释,却听噗嗤一声,她竟然又笑了。 你是吃醋了是吧原来相亲就能把你钓出来,早知如此,我早两天就来了。沈苓一脸鬼灵精的笑容,一如在那些世界里的小妖精样。 杜宇也是拿她没脾气,不得不说,这几句话一说完,刚才的距离感倒是淡去了不少。他们还是很熟的两个人,心与心之间并没什么距离。 知道她也没多生气,他就忍不住反攻倒算起来:听你的意思,相亲是你家人逼你来的,那你何必还用打扮得这么漂亮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而是那个男人,现在坐在对面欣赏你的不就是那个人了吗 沈苓嘿嘿干笑了两声:我打扮是对自己的形象负责,跟相不相亲有什么关系即使没这事,我只是自己出来逛街,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啊。难道她拿手臂撑着下巴,眼神柔柔地盯着他问,你想让我为了你,从此做个黄脸婆 那当然不是。她这姿势神态就是公然朝他放电,杜宇脸上又可耻地发了烧,气势全都馁了下来,语气由兴师问罪变成了委委屈屈的恳求,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再和别人相亲了啊 她又忍不住笑,然后很痛快地说:行啊,只要你能替我想个理由,让我妈不再逼我就行。我单身啊,我妈替我着急,我总得想办法让她看到点希望。 杜宇也很明白她的意思,他们的关系本该是水到渠成的,现在却被他单方面拖着,他还能靠偷窥聊解寂寞,她就很难忍受了。 -- 第208页 他轻叹道:你看,我都还没有和你联系,就有人发短信威胁你,如果我真的和你正常交往,谁知他们会怎么骚扰你今天我来见你,还可以用来试探你是否真的失忆搪塞他们。你需要再给我点时间,不用很长,一两周即可。 沈苓摊了一下双手:好啊,我这周之内还有三次相亲要去。 杜宇紧皱起眉头:一周,你就再等我一周,不行吗 沈苓嚼着一口蛋糕朝他一笑:你也不要太紧张了,我只是相亲而已,又不是约炮。 杜宇光是听她说出约炮这个词,就难受得想要以头抢地。他当然相信她不是个随便的人,可即便只是相亲,他也无法忍受。相亲是什么不是见朋友,也不是见客户,那个将要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会看着她流口水,意淫着娶她,想到这些杜宇就浑身发毛。 他不说话,沈苓就垂着眼去切自己的蛋糕,说:我又不走夜道,又不去野外,还真想象不出有人能在北京城里把我怎么样。再说了,咱们也算是一齐闯过风浪的人了,你看我就那么像是个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弱女子 杜宇其实也不认为康宁能对她构成多大的威胁,他和康宁很熟了,互相的底细都知道,康宁只有曲鑫和路晨两个手下,能掀得起多大风浪就连和他勾搭的前老总冯涛,也只是一般的IT业小老板,又不是黑社会。他们现在是置身现实,又不是小说,事情不会出现什么太过离奇的走向。 他就是不想让她受到任何打扰,像这样收到两条威胁短信,已经让他很难忍了。杜宇一时没说话,默默把这种难忍和对她去相亲的难忍相比较,权衡选择哪一种。 沈苓也不说话,一边吃一边等他的回音。 杜宇最终狠狠下了一番决心:这样吧,今天我回去就和我那边的人说,我以相亲者的身份和你见了面,证实你果然不记得我了,我也没有暴露身份,但我们今天的见面还算愉快,所以我暂且决定继续用假身份和你交往。你也这样回复令堂,说今天的相亲很成功,你想和我正式开始交往,以后的相亲就都可以推掉了。怎样 这算是个折中的办法,顺畅自然,又不会暴露她实际知情的事。只要让康宁认为她确实对虚拟世界里的经历没有记忆,应该就能让她置身事外,确保那些人不来骚扰她。 沈苓问:这么说我也能如常联络你,也可以和你继续约会了 杜宇点头:没错。 沈苓又板起脸,威胁似的朝他晃了晃叉子:你可不要搞得好像我逼你一样,倒像是我在追你。 杜宇笑了出来:当然不是你追我,是我追你啊。其实你想想,虽说在那些世界里时,都是你在争取我,可总的算起来,咱们两个确实是我追你的。是我喜欢上你在先,而且我用你喜欢的小说来做虚拟测试,本意就是为了追你啊。 呦,大猪蹄子明显比里面会说话了呀。沈苓听得满心受用,又恢复了正色说:那些人既然来威胁我,显然就是怕我记得,然后参与进你的事里去,可见我参与就一定会对你有利。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 杜宇摇摇头:你只需要毫无负担地陪我谈一场恋爱,给我一次在现实中追求你的机会,其它什么都不用做,全都交给我。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不能总是要你来拯救,放心,这一次我自己一定能行。 见沈苓听完就笑了,他问:怎么你怀疑 沈苓笑着摇头:不,我忽然觉得,你说起话来有点霸道总裁的味道,和你知道,你在那里面时,很不一样。 那里面的每一个他都很青涩,这还是她头一回见识到他成熟的一面。看起来,现实里的他和那些世界里确实有着一定差别。她有必要在这里重新认识他一下。 杜宇挑眉:我不霸道,不过,我还真的是个总裁。 听到这话透出隐隐的傲气,沈苓被勾起了一个疑问:对了,你有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发明,那你之前是不是也发明过什么,有过别的什么成绩她直至此时才开始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是个拿着家里的钱出来开公司玩儿的富二代。 杜宇很不理解地皱起眉:我说,听你之前的意思,似乎也是对我很好奇、很想了解我的是吧那么,你竟然连百度我一下都没试过 百度谁会去百度一个自己认识的人沈苓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结识一个能百度到的人,她立马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才发现整个网页的头一页全是关于他的新闻和介绍,他出的专利,他参加的签约会,他竟然是个成功人士,是个名人 她还为不知道他的长相而别扭了几天,现在才知道,随便百度一下他的名字,就能看到很多很多他的照片 看着她对着手机露出满脸的惊讶,杜宇简直心理满足感爆棚再没什么事比让自己的女人觉得自己很牛B更爽的了。 沈苓意识到自己好像误解了一件事,问他:你不是富二代对吗 杜宇眨眨眼,也猛然想起,她那天说的什么和富二代谈恋爱的话,原来指的就是他,当然不是,我家里95%的钱都是我挣来的,我应该算富一代不对,我根本不算富人,我都三十岁了,还没有挣到一个亿! -- 第209页 沈苓受到了暴击,她现在月入一万多,在北京三环边有着一套小房子,余额宝里有十几万的存款,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同龄人里混得挺成功的了,和那些月月光一无所有的同学同事聊起天来,她总是底气十足,想不到今天竟然在他面前遭到了如此的暴击。 三十岁了还没挣到一个亿 杜宇愣了一下,又纠正说:不过,这次把DC的专利签出去就能超过一个亿了。 沈苓再次受到了暴击,摆手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讨论经济问题了好吗吃饭吃饭。 她有点遗憾没有去个高档场所宰他一顿狠的:让你丫炫富! 等杜宇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饭桌上的时候,才发现沈苓竟然不知不觉间把她点的那些食品已经快吃完了,她真的都吃了! 呃,冒昧问一句,你平时吃饭都能吃这么多吗 不会啊,今天看见来的是你,我食欲格外好而已。 哦看来真像林露湘说的,她就是天生吃不胖的体质。 两人走出餐厅的时候,杜宇向她伸出手:你的手机拿给我一下。我为你做一些处理,可以保证别人拦截不到你发给我的信息。 沈苓把手机递给他,凑在他身边看着他在手机上点点划划地操作,问他道:《窃听风云》里说每个手机都是一个窃听器,是不是真的啊 杜宇挑起了唇角: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如果真想达到电影里那样的窃听效果,需要很专业很复杂的设备,像我们想通过手机跟踪窃听的话,还是通过软件,类似于种植木马病毒那样。你看你这里被捆绑安装的这种小软件,很可能就是康宁他们的手笔。 他解释的工夫,沈苓挨着他站着,一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和他那么近,近乎挨到了一起,如果想要亲他一下,她也能一立脚尖就做到。她在头次见到梅昭的时候就去吻了他,在头次见到步澜的时候就跟他睡了,可现在仰头望着面前的杜宇,她却做不到像那时那么大胆。 她对这个男人很熟,可又好像对他的身体很陌生。对于和他的肢体接触,她既盼望,又有点恐惧。 好了,在我把麻烦处理完之前,暂时不要用这部手机之外的电子器械联系我。杜宇把手机递回来,沈苓却趁机握住了他的手。这是回到现实中后他们两人的头一次肢体接触(握手那次两人都没留意),杜宇也瞬间有了一种异样之感。 你告诉我,今天见了我的面,你有没有一点嗯,距离感沈苓看着他的手问,此时此刻,她握着他的手,就觉得那不像是他的手,和在那些世界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不瞒你说,我在那里面转换世界的时候,不论环境有多大差异,不论你的样子和身份有多大不同,在我眼里,你都是完完全全相同的一个人,给我的所有感觉都是一样的,但现在,我的感觉却不同了。不光是因为你,我觉得我自己都不是那个自己了。 杜宇当然也有同感,不然今天来见她时就不会那么紧张了。他点了头:这都是难免的,人家情侣异地恋一阵子,都会有陌生感,何况咱们是换了世界这里的我们,和那时的我们确实不能算是完全相同的人。 他又露出笑容,反手在她手上握了握,所以呢,咱们一起在虚拟世界经历得再多,也仍然需要在现实世界里好好谈一场恋爱来增进了解,这个步骤总还是要走的。对吗 沈苓报以一个相同的微笑,有心端出自己的小妖精本色说一句其实跳过这个步骤直接上三垒我也是不反对的啦,然而又没好意思的,和现实的这个他确实还有着距离感,有待消除。 分别在即,杜宇又打量着她问:你进入虚拟世界时真的一点美化值都没选啊 沈苓暗自心痒毛抓了一阵,终于还是决定逗他一下,笑嘻嘻地说:我把胸围增大了一点,但愿将来不会让你失望。 杜宇怔了一下,眨了眨眼:也没有吧我从你的同学录里见过你登记的三围,数值应该差不多啊话说,你们同学录怎么连这都写 沈苓愕然无语,我靠,被反杀了! 那不是同学录,是女生宿舍群!你个无孔不入的程序员,偷窥还有理了啊 第79章 现实更精彩(六) 杜宇刚和沈苓分开十几分钟, 就接到了杜太太打来的电话。 我听康宁说了, 你真去跟沈苓约会啦怎么样啊她对你印象如何你有没有叫她回家来吃饭啊杜太太显然早就憋着劲儿要问他了,一开口便如连珠炮。 杜宇都不知从那句话回答起:妈, 您唉, 我正开车呢,您等我回去再跟您细说啊。 他一想就能明白, 康宁不方便直接表现得对他和沈苓的事太过关心, 就想到了利用他妈,杜太太嘴碎的很,由她从杜宇这里问来细节,康宁再去找她闲聊, 都无需故意套话, 就能原封不动地获知这次约会的细节。 杜宇开着车等红灯, 心里觉得很好笑:康宁竟然还有心思关心这事儿呢,有了今天的经历, 难道他不是有更值得操心的事吗 -- 第210页 今天康宁领了前老板冯涛来看货,结果他根本没能成功进入DC系统, 口令密码都没错,就是主机系统开不起来,他知道应该是杜宇改动了哪里的程序代码导致的, 但他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头绪, 最后只能是让冯总白来了一场。 冯涛原本打算的是,康宁即使最终不能拿到DC的专利权,也应该可以作为主创人员偷来相应的设计技术, 到时他们可以合伙做出山寨版DC来跟杜宇打擂台,最终谁的成果更火还不好说。可一看康宁水平这么菜,竟然连杜宇动的一点小手脚都搞不定,冯涛就知道没戏了。 冯涛走前明确表示以后不跟他玩了,之前他们商量过什么、计划过什么,一概不会承认,最后还不忘嘲讽他:一个程序人家随手改动一点你就连进都进不去,你还想霸占来声称是自己的真要是杜宇永远醒不过来了,这系统以后出了点bug,你会修吗 康宁是在杜宇刚出门、冯涛还没来时给杜太太打的电话,结果等到冯涛走了、杜太太跑来公司等着杜宇回来询问约会细节的时候,康宁见到杜太太兴致勃勃地拉着他询问,还请他继续为杜宇的爱情之路出谋划策,康宁对她说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 原本他还计划和杜太太一起等杜宇回来,听听有关沈苓的情况,这会儿却心烦得几欲爆炸,一刻都等不下去,匆匆敷衍了杜太太几句就走了。 不管沈苓失忆是真是假,杜宇有所察觉、对他有着提防,已经能确定了。人家杜宇昨天就是故意叫了他来,故意卖给他一个破绽,让他趁今天的空子带冯涛来,然后给他一个下马威。想起昨天自己还曾拿杜宇当傻子,真去给人家的约会出谋划策,康宁懊恼得不得了,今天杜宇究竟是不是去约会都还不知道呢,他根本没腾出空去留意,原来他自己才是个傻子,简直傻到家了。 康宁离开公司就立刻打电话招来曲鑫和路晨两个参与了计划的公司下属,去到一间律师事务所找那里的钱律师商量对策。 之前见到杜宇身陷虚拟世界醒不过来、康宁刚起了独占DC的异心那时,就由路晨牵线来向钱律师咨询过可能遇到的法律问题,只是当时还没有谈及太多细节。钱律师跟路晨家有着很深的私交,算是自己人,路晨就让康宁对钱律师无需隐瞒,可以有一说一。 这次双方一见面,康宁就把现今的局势都一五一十地对钱律师说了。 钱律师听完便说:只要我们应对得当,你还是有希望通过法律程序要到40%的专利权和分红。 康宁皱起眉:只有40% 钱律师露出一点揶揄意味的微笑:抱歉,我只能为你争取到第二设计者的权益。不论你对谁声称,你对一个你自己都无法打开运行的软件拥有专利权,也是难以取信于人的吧总不能说你的老板是个黑客,黑走了你的设计成果啊。 康宁烦恼不堪:那是一套很复杂的程序,谁知道他偷改了哪些代码如果是我私自去改一串代码,也同样可以让他进不去系统,这根本不能说明什么! 钱律师不紧不慢地说:你们的专业知识我是不了解,不过我问你,如果现在马上脱离杜宇,再给你配备一个类似的团队,你有把握重新写一套和DC差不多的程序出来吗 康宁说:这个我说不准,给我充足的时间研究一阵,应该可以。 那杜宇呢如果脱离了你,或者说,你现在就把DC程序全盘拿走,他有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重写个新的 康宁无言以对。自己在专业上跟杜宇不是一个水平,他不是不知道,杜宇离了他没什么大不了,他离了杜宇就成了中关村万千普通程序员之一,或许比那些天天挤地铁的人强一点,但也强不了太多。 不然为什么杜宇体察到他有异心后,还能像这几天这样过得轻轻松松,专注于谈恋爱,根本不急着跟他计较呢就是因为人家胜券在握。 即使真对阵法庭,即使他能收买来更多的员工指正他才是DC第一设计者,杜宇也可以用其脑袋里的专业知识直接证明,他是全世界最熟悉DC的人,DC专利的主人非他莫属。 可越是清楚这件事,康宁就越无法甘心:我怎么会跟他差了这么多呢在他面前,我真的就像个傻子! 他说不出话,路晨和曲鑫在一旁也听得着急,路晨就问:钱叔,就没有点别的什么法子 钱律师摊了一下手:相信我,40%已经是最多的了。除非,你们有办法让杜宇自己把更多的专利权让给你。 康宁窝心得厉害,要是一直不曾算计过杜宇,直接厚起脸皮去跟人家商量讨要40%的分红,说不定杜宇都会答应给他,可现在计划已经被杜宇体察,他自绝了后路,再通过诉诸法庭分来这40%,还要失去跟杜宇的交情,以后怕是还要被他打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尽力让心情平静下来,问:钱律师,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前阵子杜宇去做DC真人测试的时候,我曾经动过手脚想让他醒不过来,这事如果被他察觉了,会不会对我很不利 钱律师脸色微变,问了一下细节,待听了康宁的解说之后,他问:杜宇会有证据吗 康宁摇头:系统里不会留有证据,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有个人证。因为那个人证现在自称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还不能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 -- 第211页 钱律师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味深长:那我要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那个人证真来证明这件事,你就只能净身出户,别说40%,就是1%也别想再分到。 康宁刚要插言,钱律师立起一根手指阻止了他,继续说,不过也有一个好消息给你,目前还没有针对虚拟现实中人身伤害的相关法律条文,所以即使那个人证来作证了,你也不会因为试图让杜宇醒不过来而负刑事责任。你最坏的后果,就是被他扫地出门。 如果沈苓没有失忆,还来为杜宇作证了,他们就会一点好处都拿不到,康宁真是窝心得不得了。 离开事务所后,曲鑫和路晨都追问康宁怎么办,康宁首先指着曲鑫怒斥:你干什么要发短信威胁沈苓难道你没想过,万一她真的不记得杜宇,也可能会因为你发的那条短信对这事产生兴趣,进而来和杜宇串通 他是今天才听说了曲鑫私自发短信威胁沈苓的事,曲鑫解释:我只是想吓唬她一下让她不敢来掺和咱们的事。她一个自己住的单身女人还不好吓住吗不成我晚上再去她家外面转悠两圈,保准吓得她再不敢和杜宇有任何联络。 康宁几欲抓狂:你别再自作聪明了好不好要逼得她报警了,事情就更麻烦了! 路晨劝解道:康总,你也不要怪曲鑫了。其实依我看,咱们现在确实需要考虑点非常手段。 康宁冷笑:什么非常手段化妆成流浪汉,趁杜宇走夜路时把他杀了还是你有什么渠道弄来氰化.钾,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毒死你不会信那些网络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会是真的吧你看看半夜杀了空姐的滴滴司机是什么下场我们可是身在首都,不是什么七八线偏远小县城,真要搞出那种事来,你赚到钱了,还能有命花吗 他早就想过了,想通过非法手段夺取DC,就只有把杜宇困在虚拟世界出不来的那一招是最保险的,就像钱律师说的,因为没有相应的法律条款,被人发现了都不会负刑事责任,可惜啊!康宁都想不通,怎么在那样的设置之下,沈苓还能把杜宇带回来。 曲鑫说:康总,我知道你不想把事做绝,我倒有个想法,其实咱们不必一定要把事做绝,也可能达到目的 听着曲鑫的叙述,康宁不自觉地走了神,脑中不断回荡着刚才钱律师的那句话:除非你们有办法让杜宇自己把更多的专利权让给你。 唯一的办法,是让杜宇自己让出来 * 杜宇知道经过今天的事,与康宁就是翻脸在即,而康宁会采取的措施,只能是诉诸法律夺取更多好处。当天晚些时候,他同样去约见了律师咨询相关事宜。 律师田静是位比他大四岁的女士,小时候和他家是邻居,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刚开公司那时,田静就曾在法律方面给过杜宇不少帮助。 听完了杜宇描述的情况,田静为他分析:形势无疑是对我们有利的,不过我也想请你做好心理准备,康宁如果准备得充分,应对又得当,还是有可能分到最高40%的专利权。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埋怨你了,杜宇,涉及到这么巨大的利益,你怎么能事前一点书面协议都没签呢就因为对方是你的好哥们好同学在上亿资本面前,亲兄弟也是可能翻脸的。 杜宇苦笑点头:对此我无可辩解,确实是我识人不明,掉以轻心。不过,田姐,你看应该还有办法让康宁分不走那么多专利权的吧 田静哂笑:你现在终于不想让他分你的蛋糕了 杜宇笑着摇摇头:如果他之前好好来和我商量,想要分40%我会给他的。可现在,他不觉语气郑重了些,DC承载了我和沈苓最重要的回忆,我不能让一个差点害了我也害了她的人来染指。你放心,康宁对DC设计细节的了解与我相差甚远,DC就像是我的孩子,康宁连他有几根手指几根脚趾都不清楚,真要当面对质,我有十足的把握说得他一问三不知,没人会相信那是他的发明。 田静笑道:我不了解你的专业,你能有这样的信心当然是最好。不过,我还是建议你能加一道保险,让沈苓来为你作证,那样我们才是稳赢。 杜宇摇了头:不用打扰她,我自己也可以。单凭我掌握的证据也可以判定康宁有算计我的故意。 田静说:那样不好界定,因为法官也不会了解DC的设计原理,整个世界都没多少人了解,你说康宁在系统中动了什么手脚想要谋害你,他可以推说那都是系统错误,不是他的故意行为。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找沈苓来作证。 杜宇仍然坚决摇头:大不了最终判决庭下和解,分给康宁一点好处,我也不想让这些讨厌的事打扰到沈苓。她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田静忍不住笑了:难得呀杜宇,你也有心疼的女孩儿了,不得不说,看你原来那样子,我还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杜宇无言以对,这位律师姐姐比他大四岁,同样是事业有成且至今未婚,被父母逼婚逼得几乎要断绝关系。同是被逼婚的大龄帝都单身狗,何必还来调侃他呢 * 当晚,杜宇召集了他已确定忠诚的那六个员工开会,因为放了假有的人在外地旅行,所以是在线视频会议。 -- 第212页 对着电脑上六个人的图像,杜宇问:大家都能确定说话的环境还算安全吧 身为这一行的精英员工,不管会不会去窃听别人,能防住别人窃听都是基本职业素养。待六个人都做了肯定回答,杜宇说:好,现在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们。 他在做DC真人实验的时候深陷其中醒不过来,找来沈苓进去帮忙,这些事亲自经手的都是康宁,其中有需要打下手的时候都是叫的曲鑫和路晨,其他六个程序员员工没有直接经手,都不了解其中细节,此时一听杜宇说起康宁竟然联合那两人企图夺取DC产权,还想让他永远醒不过来,这六个人都是惊讶非常。 杜宇说清了事情原委,最后说:康宁下一步的计划很可能是与我对簿公堂,索要DC的专利权和分红,我希望你们六位可以坚定团结在我身边,帮我打赢这场官司,事后我一定不会亏待你们。 六个员工里最年轻的当属才二十四岁的女孩唐飞燕,个性也比较单纯,这时首先说:DC本来就是杜总你的发明,我们都是心知肚明的,您不需要给我们什么好处,我们也理应支持您。 其余员工也都纷纷附和。 杜宇微笑着摇头:大家的心意我心领了,但人情和利益本就应该分开计算,人情我记在心里,利益也一定要兑现,事成之后,你们每人都会获得公司5%的股份。 那六个人就像排练好的一样同时露出吃惊之色,DC面世后会有多么丰厚的回报他们心里都是有点底的,届时5%的公司股份就会是很客观的财富。简直可以让他们跨越一个阶层。 六人都不由惊叹,杜总真大方。 唐飞燕有些不安地问:杜总,咱们赢面还算大吧 杜宇笑了,他给的好处一多,反而让人家安全感降低,以为他赢面很小了。 别担心,咱们稳赢! 正事终于告一段落,杜宇去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回来时见到手机上那个沈苓和他专用的聊天软件上有了一条她发的新消息:我把你的照片发给我妈看了。 杜宇一见,心情就随之软化下来,或许和她谈恋爱才更应该算作正事。他回复道:哦,她老人家对我的长相还满意吗 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结婚。沈苓也洗漱完了,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完这句话她就倒在床上笑成一团。 她对她妈报的可是杜宇的假身份,在她妈眼里,对方只是那个跟她相亲过一次的刘青云而已,就这样她妈竟然就在撺掇她赶紧结婚了。在传统中式父母眼里,年届三十还不结婚的儿女简直就像劣质剩货,只要有人要就该赶紧出手,倒贴点钱都没事,只要别砸在手里就成。 杜宇啼笑皆非:真巧,今天我妈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两人坐在各自的床上,很默契地静了一阵没说话,心里却都是一样的甜蜜。他们是有点距离感,但也同样都有信心很快就能消除它,结婚神马的,他们都知道不会太遥远的。现在有着这样一个念想,心里就幸福得一塌糊涂。 在想什么杜宇问。 想你下次什么时候才能约我出去。 至少明天不行,我已经做了安排。那六个员工都对参与他的DC争夺大计兴致奇高,刚才的视频会议中一齐表示假也不度了,马上去订明天的早班飞机回来。他刚才已经和田律师及那六个员工约好了明天下午碰头,一齐讨论一下具体问题。 嗯,明天不行,那后天呢 杜宇一时迟疑,按说既然不想让康宁他们去骚扰她,现在就不适宜这么频繁地与她联系,可是这事儿的诱惑力又是那么大,抵御起来难度奇高。就连此时此刻,他都会想她想得心痒痒的,总觉得她要是在跟前,伸手一抓能抓到就太好了。 沈苓接着说:我这周请了年假,下周就该上班了,这两天不约的话,可就要等到下周末了。 杜宇问:你的工作做得愉快吗如果不喜欢,就干脆辞职好了。 怎么你现在就想包养我啊我工作做得好好的,正是上升期,才不会为了你就辞职不干呢。因为你我这周找不回工作状态,一个做了半截的项目让给了同事,损失已经不小了! 杜宇看着手机笑,他早就知道,她有着那么坚韧独立的个性,在现实里肯定是个不靠别人也能生活好的人,可不会期待着被人包养。 他打了一个很傻的笑脸:我知道了,后天一定约你出来,具体时间地点咱们明天再敲定,好吗 她打了一个做着OK手势的表情包过来,杜宇吃了一惊,那表情包竟然是一张他的漫相,画得既简单又传神,一看就能看得出是他,他才恍然想起:我都忘了,我老婆是个美工! 看来她的专业工作确实做的不错! 过了一会儿,沈苓又发过一句话来:啊,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约会时千万别再穿上次那身衣服来了。 为什么我穿正装不好看 你都没听说过吗城里只有中介和卖保险的才会穿那种正装! 有吗他吃吃笑着逗她:不会啊,婚礼主持人也都穿。 -- 第213页 她打了个愤怒的表情,是她自己的漫相,头上暴着青筋,挥着拳头:总之你再敢穿那身,我就假装不认识你! 杜宇不禁皱起眉头发愁,他自己根本不清楚自己穿什么衣服好看或是不好看,上回好不容易选出了那套正装,只是因为那套衣服最贵而已。 GUCCI的西装四万八,衬衫一万二,领带便宜了点,一千七,然而她说穿起来像中介和卖保险的 第80章 现实更精彩(七) 次日杜宇带着六个员工和田律师碰头开会, 就以往DC设计过程中的细节做了一番筛选和敲定, 看那些地方可能被康宁钻空子,大家查漏补缺, 都商议着做了些准备。 那六个人也都觉得, 想保住DC不难,可想彻底把康宁扫地出门也不容易, 如果能请沈苓来作证, 是最好的选择,但杜宇仍然坚持不同意。 下午会开完后,唐飞燕忍不住追到停车场来问田静:田律师,我总觉得嗯, 杜总的计划不是很把稳啊其实也不是不把稳, 可是已经到了现在这地步, 咱们干什么不做得更干净利落点呢 康宁平时比杜宇还喜欢摆谱,在员工当中人缘不大好, 现在得知他竟然还想谋害杜总夺取DC,员工们都比杜宇还觉得忿忿不平, 不想再看到被康宁占去一丁点便宜。 田静露出一个苦笑,看了眼杜宇离开的方向:这样,你通知一下你那五位同事, 不要告诉杜宇, 两小时之后,再跟我开一次碰头会。我也认为,咱们需要给杜宇再添一道保险。 * 散会之后的杜总, 很快就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次日的约会中去了。 因为沈苓坚持要抓紧每一个不用上班的日子睡懒觉,约会时间还是定在了中午。 杜宇正好趁着上午的工夫去血拼了一身行头,等到中午和沈苓在商业街碰面的时候,沈苓打量着他一身崭新的休闲装称赞:不错嘛,上次看你穿成那样,我还以为你很不会搭衣服。 杜宇笑得有些无奈:我确实很不会搭,不过后来忽然拾起了梅昭的记忆,那时候我很会搭,于是,我忽然就会搭了。 可见你的发明可以用作学习。沈苓受到了启发,对了,吃完饭陪我去个地方。 哪里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她还要卖个关子。 在一家商场里的餐厅吃了饭,吃完后沈苓拉他去了电子游乐场。杜宇才明白,她是想找个地方试试枪法,看看她在虚拟世界学到的枪法还在不在。 去到气.枪打气球的摊位前付了钱,沈苓端起气.枪,完全是标准的步.枪使用姿势,杜宇宛如又看见了那个女特工附体的她。 只听噗噗噗地一连串声响,一枪一个气球,挂气球的板子空了,摊主目瞪口呆,周围还吸引了十好几个路人围观,有人甚至出声赞叹:美女好帅!杜宇也颇感与有荣焉:这个好帅的美女是我女朋友! 沈苓却并不满意:这枪太难使了。 杜宇笑:你已经弹无虚发了啊。还想要多好的成绩 沈苓指指板子:可是气球这目标也太大了呀,根本没有挑战性。 好,回头我们去射击馆让你尽情发挥。 摊主哭丧着脸把奖品抱给他们三个大号毛绒玩具,一个长颈鹿,一个狮子和一个恐龙。 长颈鹿立在地上足有一人高,狮子和考拉每一个也能抵得过沈苓团起来的体积,怎么能抱着这三个玩意逛街杜宇看着摊主那张死了爹一样的脸,就跟沈苓商量:要不你挑一个留下来,其它的就还他好了。我看着玩具质量也一般,这里离我停车的地方还远,不值得为这些东西再跑一趟。 沈苓瞥了一眼摊主:要给也不给他。你不知道,刚才我看出来,那枪是被动过手脚的,准星都不正,要不是我练过,换了别人一个气球都难打到。他平时不知骗了多少人的钱,一整天也损失不了一个小玩具,一个骗钱的奸商有什么可怜的 杜宇也知道那些套路,只是单纯感觉自己毕竟比那奸商有钱的多,还要占人家便宜,好像挺不厚道的。 游乐场的门口正有一群小孩子在组织活动,沈苓把长颈鹿夹在腋下,招呼杜宇过去。看他一手抱着狮子一手抱着恐龙,沈苓很无厘头地想到了左青龙右白虎。问清对方是一家幼儿园来的,沈苓就把三个玩具都送给了带队的老师,算作他们对幼儿园的一点捐助。 看着老师笑得像朵花似的,连声道谢,杜宇意兴盎然地觉得,他们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劫富济贫。 老师热情洋溢地邀请他俩跟孩子们一块儿做个游戏,沈苓本来没多喜欢小孩子,只是看在人家都叫她美女阿姨的份上,才答应了。 孩子们要演一段以植物大战僵尸为背景的小话剧,沈苓和杜宇就是帮他们做个背景。 沈苓戴上一顶做成向日葵样子的草帽,看着又漂亮又有童真趣味,杜宇暗暗赞叹了一番,给自己选了顶豌豆射手形状的棒球帽戴上。 你的安全由我来守护,杜宇像模像样地对向日葵沈苓说,挑了挑后脑勺上的三片叶子,瞧,我还是加强版射手呢。 -- 第214页 看着沈苓脸上笑得很古怪,他还怕她会当着小孩子们就说出你确实很能射之类少儿不宜的话,没想到沈苓说出的却是:挺好的,绿色很适合你。 杜宇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往脑袋上扣了顶绿帽子顿时觉得脑袋有了千斤重。 小话剧才十多分钟,杜宇却熬得十分艰难。等到终于结束了,摘了帽子离开游乐场,沈苓还在笑个不停:你上回那个袜子梗够我笑一年,这个绿帽梗我要留着明年笑。 杜宇陪她并肩走在商业街上,暗暗哀叹自己终难摆脱在她面前做个傻瓜的命运,不过看了看她,他转而笑眯眯地说:虽然很不吉利,好在我老婆是你,哪会有什么真去戴绿帽的风险啊,是吧 他还真是安全感十足呢,沈苓眸光晶亮地看看他,故意说:你知道我在那些世界里留下的最大遗憾是什么吗就是没有和林师兄暧昧一下。 杜宇不可置信道:你不是说真的吧林露湘有那么好吗他是演员,男女关系很随便的,就在追你之前不久,他还跟剧组里的一个配角女演员夜不归宿 打住打住,沈苓赶忙阻止他说下去,我只是逗你玩的好吗艾玛,林师兄的美好形象都被他给毁了。 杜宇像个受委屈的小男孩,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我说的是事实。 沈苓撩了他一眼,又噗嗤一声笑了。 杜宇蹙紧眉:你又笑什么呀 沈苓把脸凑近他,小声说:问你个问题,你还是处对吗 看他把别人的男女关系随便这么随口拿来鄙视就知道了,他必定是把自己的洁身自好引以为荣呢。然而在很多现代人眼里,像他们这个年纪还是处,恐怕并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杜宇虎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的就好像你不是似的。她再如何在他面前像个小妖精,本质如何,他心里也是有底的。妖精的本性,她只呈现给过他一个人。 两个人眨巴着眼睛静静对视了几秒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就像又得到了一个够笑一年的梗。 他们从那些世界里出来了,不再是那些小说里的角色,然而他们的爱情观一直都是那样,不会因为环境不同、年龄大了、或是身份变了就改变。 他们的内外条件都很好,却都年届三十也不曾越雷池一步,没有遇见对的人,就始终不愿屈就,不管时代风气怎么变,不管身边的人会不会把他们视作怪胎,他们都这么无怨无悔地坚持下来了。 他们早就知道,这方面他们是高度一致的。 杜宇忍不住携起她的手来,与她在步行商业街上并肩前行。一有肢体接触,两人就都会觉得怪怪的,他们之前是曾经亲密得不能再亲密了,可当时的身体根本不是现在的身体,对于此时身边那个身体,陌生感还是隐隐地存在着。 沈苓觉得有必要尽快把这种陌生感挤走,就把他的手拉下去,挽住了他的胳膊,笑着说:情侣是应该这样逛街的,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杜宇还不大适应和她这么亲近,见手臂被她挽着,随着步调时不时就会蹭到她的胸脯一侧,他不禁浑身发僵,好像走路迈哪条腿都不合适了。沈苓同样不是很适应,但又很享受这种她主动、他不自在的状态,看着他满面通红、全身紧绷的样子,她就很嗨皮。谁让她生来就是他的小妖精呢。 迎面有一对年轻男女走过来,虽是并肩而行,却是低头玩着各自的手机,杜宇和沈苓一直避让到墙根去,才免于和那两人撞上。杜宇笑道:好像现在最流行的逛街方式应该是那样才对。 切,你要是也那样走路都玩着手机不理我,我立马把你甩了。沈苓将他的手臂挽得更紧,杜宇的身子也随之更僵了。 虽然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们两个携手逛街竟然还是头一次。连在梅昭的那个世界里都不曾有过,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一点,都很有感慨,也都觉得甜蜜。 两人毫无目的地闲逛,有时有话说,有时没话说,不论有话没话,都不会觉得尴尬无聊,沈苓觉得,这就是情侣最美好的相处状态。 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太阳西下,沈苓提议:晚上咱们去夜店逛逛吧,我来北京十多年都还从来没去过夜店呢,你去过吗 杜宇迟疑道:我先问一下,你说的夜店是指酒吧,不是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对吧 沈苓已经得到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了,没错,我指的是酒吧。 杜宇尴尬地笑了一下:有个讲超市故事的电影就叫《夜店》嘛,所以我觉得确实有歧义。他觉得要是她真邀他一起去逛超市,也没什么稀奇,所以歧义确实是有的。 沈苓有点难以置信:你现实里没去过的话,在那些世界里也没去过比如你是梅昭、或是步澜的时候,都没去过 他摇头:林露湘去过,好像还经常去,我确实没去过。 他真的是在每一个世界里都是个乖得不得了的乖孩子。当然,沈苓也是一样,两个乖孩子说起去酒吧玩,就像两个早恋的中学生学霸商量着我们翘课去网吧打游戏怎么样,一拍即合之余,也是既兴奋又胆怯。 -- 第215页 简单地吃了晚饭,杜宇开车,由沈苓指路去找酒吧。 沈苓发现他的车竟然是辆白色路虎,就跟李朝阳开着撞他的那辆一样,不禁惊道:你开着一辆这样的车,不觉得不吉利吗 杜宇其实也觉得来着:呃,这不是还没来得及换吗 沈苓不大习惯他的富人思维:也不用换,去重新喷个漆就行了。 等去到了三里屯酒吧一条街,杜宇不禁惊讶,这地方离她的公司和住处都那么近,她竟还一次都没去过。 沈苓苦笑解释:同事们都常去,就我一次都没去过。不瞒你说,虽然理智上也知道那只是个娱乐场所,很多正经人也会去玩,可我观念里还是总觉得自己不该去,就好像 好像一旦去过就变坏了是吧身为她的同类,杜宇怎么会没有同感他笑着拉起她的手,变坏这种事,就是适合两个胆小的好孩子一块儿做。 天已经全黑了,各色霓虹灯都亮起来,酒吧一条街灯火辉煌。看着一个个敞开的门口,杜宇和沈苓真有点中学生学霸头次进网吧的赶脚,竟还各自做起心理建设:只不过是个娱乐场所,没什么可怕滴 沈苓早就听同事们有过很多对周边酒吧的谈论,知道有的酒吧会坑人宰客,随随便便就能消费上万,两人躲开那些门口有人揽客的,挑了一间口碑还不错的酒吧进去。 一进门才知道,周末有活动,女士能免费。两人愈发觉得这不像个好地方,就像是故意要把良家女子诱惑进来再运走卖掉的黑寺庙。 等进了酒吧大堂,震耳欲聋的音乐就像给了他们当头一击,两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这果然不是个我会喜欢上的地方。 旋转昏暗的灯光之下,舞池里挤满了疯狂跳舞的人,大体看去,有的舞姿似乎还不错,但大多都只能称为群魔乱舞。沈苓和杜宇看着他们想的都是:这有什么好玩儿的 两人都觉得,他们来到这个环境,就像两个人类来了外星球,处处都与环境格格不入。可也总不能刚来就走,沈苓指指吧台,表示至少去尝尝人家的酒再说。她无数次听同事们说有些鸡尾酒还挺好喝的。 两人来到吧台,看着单子上的各样酒品眼花缭乱,一个留着小胡子、胳膊上有刺青的酒保为沈苓推荐了一款鸡尾酒,杜宇有心点一杯同样的,结果酒保说:哥们,那是女士才喝的酒,像甜水似的,我来给你推荐一杯。说着就倒了一杯酒给他。 杜宇知道自己酒量很不怎么样,还怕一不小心喝多了又要在沈苓面前丢丑,见酒保给他递过来的是小小的一个玻璃杯,才觉得放心了些。他却不知道,酒吧里向来是小杯才装烈酒。而酒保推荐给他的这杯口感绵柔,喝着也不觉得很烈,杜宇尝了一口觉得还能承受,随便两口就下去了半杯。 沈苓端着自己的杯子观赏,三角杯里装着浅绿色的液体,表面还有一层细密的白色泡沫,配着一颗樱桃,看着倒是蛮好看,她尝了一口,觉得甜丝丝的也挺好喝,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其中的酒精成分,只是在喝一杯饮料。 杜宇见到不远处有个卡座刚好空出来,就问沈苓:要去那里坐吗 沈苓摇头:那地方坐了要单收钱,很贵的。 杜宇觉得这不算问题:玩好就行了,不用考虑钱。 沈苓还是摇头:我相信我在这里连一个小时都呆不到,所以不需要花的钱还是省下为好。 她不会因为他不差钱就随便花,杜宇真是觉得她处处都特别可心,忍不住笑眯眯地搭上她的肩膀说:你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老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听着就像个醉鬼在撒酒疯呢 正这时,那个卡座被人占了,一对男女相互拥吻着坐了上去,或许应该说是倒了上去,两人毫不顾忌周围人多眼杂,双手都在对方身上摩挲,那男人竟然还把一只手伸进女伴的衣服,从外面就可以清晰判断得出,他手掌决计是已经跟那女人的胸直接接触。 沈苓和杜宇就在两米远之外看得目瞪口呆,一齐心想:卧槽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沈苓一转脸见到杜宇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惊诧道:哎呀你这么快就喝完了,不难受吗 杜宇就像被她这句话提了醒,忽然间就感到身体特别特别地难受起来,就像有只小动物正在肚子里死命折腾,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揉成了一团。他含糊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赶紧捂住嘴朝洗手间冲去。 沈苓哭笑不得,可见这地方真的不适合他们来。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那对热情洋溢的男女,她静静地避远了一点。 杜宇跑去卫生间里吐了一通,觉得自己丢人死了,才喝一杯酒就成了这样,果然在她面前他就摆脱不了丢人的命运。 吐完了他觉得身上有些发软,不想在她面前这么狼狈,就想缓缓神再出去。他背靠着洗脸台边的墙站着,拿着手机随手搜索有关夜店酒吧的一些注意事项。本来是想学习学习避免再丢人的,没想到看了一会儿,他就心惊肉跳起来。 放眼一看网上都是告诫女士去酒吧注意安全的帖子,什么舞池里到处都是咸猪手,什么不要让酒杯离开自己的视线、提防有人下迷药,什么小心出门醉倒被人捡尸体,甚至半夜被人扒光次日在草坪上赤身裸.体地醒来杜宇觉得他和沈苓简直是来了个魔窟,尤其人家都提醒说,洁身自好的单身女性千万不要自己来,而他已经把她单独留在外面五分钟了! -- 第216页 杜宇赶忙出门去找她。刚一出洗手间的门,就隐约听见有争吵声夹杂在吵人的音乐里,好像就是沈苓的声音。他急慌慌地绕过一片卡座冲回到吧台跟前。 等他到了,只看见不远处两个男人正匆匆挤过跳舞的人群朝出口跑去,沈苓气呼呼地指着他们高声叫骂:当我好欺负啊姐在美国洛杉矶大街上杀过人! 杜宇就像挨了一道天雷,拉住她问: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欺负我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沈苓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吧台傲然冷笑,颇有孙二娘的风范,两个不知好歹的小子来找我搭讪见我不理他们,竟然就来动手动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杜宇见那两个男人已经跑没影了,又问她:那你没事吧 酒保在一旁笑呵呵地接口:帅哥,你放心,你的妞绝对没有吃亏,她一拳把人家打得鼻血横流,落荒而逃。 跟前几个刚看了热闹的酒保和酒客都笑着应和:是啊,这姐们可真厉害。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姐姐。大家说着还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杜宇这才知道,他还想赶过来替她出头呢,结果没等他赶到现场,她自己先把对方打跑了。看来DC的学习功能真不错,她连里面的格斗技巧都带出来了。 他来扶沈苓:我们走吧。 沈苓却还有点留恋:刚那杯酒挺好喝的,我还想再喝一杯。 改天吧,你已经喝多了。 有吗 在洛杉矶杀人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没喝多啊快走吧。 那些人显然都见惯了醉鬼撒酒疯,谁也没把沈苓那句话当回事。 杜宇半扶半拖地带她出了门,等周围终于安静了,他才对她说:我刚上网搜的,你喝的那种酒里一多半是伏特加,总度数不低于二锅头,你喝了那么大一杯,能不醉吗 沈苓也感觉出来了,虽然自己神智好像还算清醒,可走起路来脚底下明显发飘了。她问:那你呢 我吐完就觉得没事了,你想吐吗 沈苓摇摇头:挺贵的酒,吐了多可惜呀 杜宇蹙眉看她:你听得出自己已经在说醉话了吗 沈苓又摇摇头,还笑了:不过我感觉得出自己很嗨。 她是挺嗨的,整个人都处于不正常的兴奋状,杜宇看着不禁发愁,没想到今天的约会竟然是以她喝多了收场。他看看周围,先扶她去到路边一个长椅上坐下: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一坐下,沈苓就很自然地靠在了他肩上,还拿脸在他肩上蹭了蹭。杜宇身上又开始发僵,刚转过脸来看她一眼,竟然被她凑上前来在嘴唇上啄了一口,亲完了她还朝他笑,就像个偷吃糖果得手的小孩。 足见酒是能壮胆的,有了酒劲,什么距离感陌生感都没了。然而杜宇的酒劲已经吐光了,无可壮胆,此时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 她的脸近在眼前,无比熟悉,默默望了一会儿,他就觉得自己的胆怯很无厘头,她就是她啊,哪儿来的距离感呢身体不是那个身体,人是那个人不就行了于是他探手捞住她的后颈,低头吻了回去。她嘴里有股酒味,不过一点也不难闻,反而有点甜甜的可爱味道。 真是跟之前接吻的感觉全然不同了,就像她说的,她不再像那个她,自己也不像那个自己。不过杜宇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也不差,陌生感可以转化为新鲜感嘛。就像在吻一个陌生人,有种别样的刺激,大概有点类似于出轨。 然而才没一会儿,他莫名想起了刚在酒吧里见到的那对拥吻加动手的男女,慌忙放开了她,只觉得再继续下去,说不定自己也要不知不觉效法那个猥琐男了。这可是在大街上,接个吻就已经够尺度了。 他恢复了正襟危坐去调整体温,沈苓又靠到他肩上。 告诉你一件事,她正正经经地出言,杜宇就也正正经经地听着,完全料不到她说出的下半句话会是,破处的滋味很不好,我都尝过三次了,还要再尝第四次,想想就好不爽啊。 杜宇慌忙看看周围,还好,近处没人,他强行扶了她起来,我送你回家。我强烈建议你在酒醒之前,什么话都不要说了。 沈苓笑眯眯地把胳膊挂上他的脖子:好呀,你送我回家。 杜宇看着她这表情就不禁发毛:这样的情形之下送这小妖精回家,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第81章 现实更精彩(八) 杜宇仔细分析了下身上感觉, 确认没有一点饮酒迹象, 应该不用找代驾。他把沈苓扶上车座,开了车奔她家而去。路途很近, 就是要过一个大十字路口, 连等两个红灯会耽误点时间。 半路沈苓也不消停:咱们在那些世界里面那个的时候,你在现实里的身体会有反应吗 杜宇注意着交通一时没听明白:什么 沈苓指了指他的裤.裆:咱们在虚拟世界亲热的时候, 你会不会同时在现实里弄在裤子里了 这绝逼是喝多了的缘故, 原先她再妖孽,也没这么口无遮拦过,只有TI性成瘾发作的时候会如此。 -- 第217页 他闭了嘴不想回答,她却仍然说个不停:才十四个小时就那么多次, 你身体会受得了吗 你别瞎想了!DC系统的设定不会影响到现实身体的反应, 比如在里面很热, 现实里的身体也不会跟着出汗,只有大脑会感觉到热而已。杜宇没好气地说, 忍不住又添了一句,你感觉一下当时自己的内裤湿没湿不就知道了吗 沈苓一脸恍然:是啊是啊, 我怎么没想到 杜宇着实哭笑不得,怎么会一杯酒就能让她变成这副德性 去到他们小区的门口又遇见一个插曲,进大门刷卡的时候, 正碰上一个认识沈苓的邻居大妈跳广场舞归来正在和保安闲扯, 见到一个陌生男人开车送沈苓回家,沈苓还醉醺醺的,大妈就认定杜宇是对沈苓没安好心图谋不轨, 说什么也不许他进去。 沈苓解释这是她男朋友也不成,大妈认为是杜宇给她下了迷魂药才让她这么说的。 这姑娘的做派可正了,从来就没见她带过男人回来,你小子要是不想逼我报警抓你,就赶紧把姑娘放下自己滚蛋! 杜宇觉得已经到了小区门口,让大妈送沈苓回去也可以了,而沈苓又拉着他死活不让他走:你不亲自送我进去,不怕我醉醺醺的进电梯出事故吗不怕我开错门被猥琐大叔占便宜吗我要真出了意外你不会悔恨终生吗 杜宇进退两难。见大妈仍然正义感爆棚怎么都说不通,沈苓索性大叫:要不我们去酒店开房吧! 本就有不少出来遛弯的住户被大妈的嗓音吸引过来围观热闹,沈苓这一句都被大伙听了个清楚,有的人还嬉笑出声,杜宇脸如红布,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最后还是两位保安小哥劝住了大妈,开门叫他开车进去了。不少人都教育大妈:人家小两口谈个恋爱您管那么多干啥呀 怀着对今晚走向的隐隐担忧,杜宇本想把沈苓送到门口就走的,可又抵不住好奇,先前能掌控的监控探头最近的就到单元门口,他很想看看她家里是什么样子,很想看看她在现实里的日常生活环境。于是在沈苓坚持要他扶着上楼时,他稍加迟疑就就答应了。 开门进了家,沈苓对他说了句:你先随便坐坐。就钻到洗手间去了。 杜宇就在屋里徜徉参观,才五十平上下的屋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本没多少可参观的,不过只要是和她相关的任何事,都会令他兴趣十足。 她的生活习惯很适中,屋子既不至于一尘不染,也不会显得邋遢,整体收拾得还算整齐,只是沙发上随意丢着两件衣服,鞋柜外扔着两双鞋,显示出主人的懒散。不过杜宇觉得这样的屋子才最有生活气息。 每次他妈来他的住处都会给他收拾得一丝不苟,连毛巾都要折得整整齐齐,牙刷都要摆到和架子平行的角度,床单也要铺得没有一丝褶皱,他觉得那样的家缺乏舒适感,一点都不像家。 刚转悠了一会儿,忽听见洗手间里传出水声,像是里面的人开了淋浴,她居然在洗澡了杜宇不禁心慌慌地考虑,自己是不是该走了,又觉得这么不告而别不大合适。而且凭着自己和她的关系,好像也真没必要这么避嫌。 然而这样呆下去,好像只会是等来那样一个发展走向他有点怀疑自己坚持呆下去,其实就是对那个走向也有所盼望,其它什么原因都只是借口。 几分钟后沈苓就出来了,杜宇还担心她会只围着个浴巾来诱惑他,见到她好好地穿了件长袖长款家居服,他才松了口气。沈苓擦着头发,一看见他就说:哎呀,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这么说,原本他是应该走的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杜宇怔忪道:嗯,其实我正想走呢,就是想等你出来跟你说一声。 你来,我给你看个东西。沈苓一本正经地招手叫他进卧室去,等他真跟进来了,她猛地一窜抱住他,把他扑倒在了床上,笑嘻嘻地说:你就是我的猎物,进了我的地盘还想走要走也得留下点东西再走。说着已然去扯他腰带。 杜宇赶忙阻住她的手:等等,你冷静点。 冷静个头!咱们又没什么阻力。沈苓痛痛快快地吻上他的唇。 杜宇本来立场还不算坚定,可一尝到她嘴里仍然清晰的酒味,他反倒坚定了下来,当即抬起她的肩膀正色道:你平心而论,要是没喝那杯酒,你现在也不会有这个打算对不对 沈苓眼神有点迷离:好像是吧,那又说明什么 说明你这是酒后乱性!杜宇翻身而起,将她自己留在床上,咱们在现实里的第一次,决不能是酒后乱性! 沈苓皱紧眉头:你怎这么多事儿我不喝酒是不会做这个打算,可那是因为不敢,不是因为不想好不好酒能壮胆嘛。 杜宇站在床边理了理衣服: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在你不清醒的情况下做这种事。 我觉得自己挺清醒的呀。沈苓说这话的同时放松下身子躺到床上,结果立刻就觉得眼皮沉重,头晕目眩,困意竟然来得飞快,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诧,好吧,我是不大清醒。可是,做了不就清醒了吗说到后来,她已经像在说梦话了。 -- 第218页 杜宇看着她舒了口气,庆幸自己刚才还是把持住了,不然就在她这样的状态下发生那种事,也太不美好了。 他把沈苓伸到床外的脚往里放了放,抻过毯子来为她盖到身上,刚准备走,又听见沈苓喃喃地说:你不要走啊,万一我半夜饿了,迷迷糊糊起来开了煤气,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听她这么一说他还真不敢走了,其实她都独居好几年了,今天也没醉得有多厉害,哪就至于真出意外呢杜宇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也知道着是她的套路,可还是不敢去赌万一。也或许可以说,他就是单纯舍不得走。即使不做那事儿,他也想离她近着点。她死活要留他,一定也是同样心理。 他关了卧室的灯,去到客厅打开电视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白天的一点汗渍留在身上,感觉有点难受,他有心也去洗个澡,又担心沈苓醒过来趁机骚扰她,偏她家里的门都不上锁,卧室没锁,洗手间也没锁,杜宇看准她呼吸匀净睡得挺熟,才跑去洗手间飞快地冲了个澡,过程一直提心吊胆的。好在沈苓确实睡熟了,无力来骚扰他。 卧室只有一间,床只有一张,他想在沙发上忍一宿,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日子过得太舒服,竟然怎么都睡不着,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也没睡着一会儿,头昏脑涨得实在难受,他不禁惦记起沈苓那张两米宽的大床来。 这一点看来他俩的喜好也很一致,其它家具可以凑合,只有床必须要舒服,刚才被她扑倒那时他就发现了,她的床软硬适中,就像自己的一样舒服。 好像真没必要跟她多见外,杜宇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就跑去卧室里,把熟睡中的沈苓往一边推了推,爬上床去和衣睡了,果然很快就睡着了。 沈苓长这么大只喝多过两回,上回是大学毕业散伙饭,当时一个追她没成的男生还想趁机亲她一口,结果被她扇了个耳光,留了个五指山在脸上,直至今日仍是班级笑柄。她的酒量一点也不比杜宇强,只是喝多后的反应不同,她从来不会吐,只会想睡。酒精就是她的强力安眠药。 一觉睡了近十个小时,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一睁眼看见身边睡了个男人,她还吓了一跳。因工作地点关系,她对酒吧街的耳闻比杜宇多得多,一时还以为自己被人当尸体捡了,等看清是他,才松了口气。 她稍一动杜宇就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她,又把眼闭回去,声音含混地问她:你是不是以为我们已经做了 沈苓失笑:我又没失忆,知道你比柳下惠还柳下惠呢。她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在每个世界里都那么乖,从来都不会精虫上脑冲动一回,我又不是没见识过。 杜宇又含混地问:很失望是不是 也不算失望啦。平心而论,沈苓也不希望现实里的第一次那么潦草,要是昨晚真做了,说不定这会儿她连是什么感觉都记不清了,那样未免太不美好。 哦,你不失望他说话间竟然慢条斯理地爬到她身上来。 沈苓惊了:你做啥 我精虫上脑啊。杜宇朝她摆出一张笑脸,一甩手把毯子丢到一边,扯开了她的睡衣腰带。 她还用酒来壮胆,他不用,男人对这种事的抵抗力本就比女人弱,即使有着距离感也不妨碍他会想。夜里杜宇就打定主意了,等早上见她清醒了,就把事儿办了。反正也正如她说的那样,他俩什么阻力都没,双方家长都在盼着他俩赶紧成事儿呢,还等什么等 这回轮到沈苓浑身发僵了,昨晚那种冲动现在已经一点都没有了,说实在话她是并没有什么兴致,不过,这种有点被强迫的感觉似乎也挺刺激的,不得不说,现实里的他还真是有一点霸道总裁的风味。她觉得这是一项惊喜的发现。 咦,你不是宅男吗她以为他脸长得跟虚拟世界里差不多,身材怎么也该差点的,没想到他身材似乎比那里面还好,竟然看得出腹肌和人鱼线。 谁告诉你宅男就不能健身的办正事呢,别分心。 有了里面那么多次的虚拟经验,杜宇手法已经堪称娴熟了,到了一半他才喘着气问她:你有准备保护措施的吧她随手就变出一个TT来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 我怎么会准备我根本没准备!沈苓抱紧他的脖子,怕什么大不了就生呗,我还在为不能把那里面怀上的孩子带回来遗憾呢。 杜宇想想也是,他妈几乎每次见他都会唠叨一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抱孙子,他还在乎什么保护措施真怀了才正好。 事后杜宇搂着她问:觉得比之前的如何 沈苓亢奋地大睁着眼:就像和陌生人做不过挺好的,很刺激。对了,以后咱们想找新鲜感,就再去弄个虚拟世界进去爽,每次都换个相貌,就像出轨一样。 杜宇哭笑不得,捏着她的鼻子指责:婚都还没结,你就想着怎么出轨了! 有过了这一遭,什么距离感都没了,两人腻在床上难舍难离,都觉得自己简直爱死对方了,干脆长在一块儿分不开才好呢。 今天周一了我还得去上班。 还早呢,才六点多。 -- 第219页 唔,我要跟你同居。 嗯,再等几天。 我连你家在哪都还不知道。 过几天就让你知道。 直到扔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沈苓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接听。电话是个陌生号码打来的,里面是个听起来稳重端庄的女人声音:你好,沈小姐,我是杜宇的代理律师田静,有一些和他相关的法律事宜想要请你帮忙。 哦沈苓很意外,转头看了杜宇一眼,杜宇并没去留意是谁打了电话给她,自顾自起身去了洗手间洗漱。 电话里的声音接着说:沈小姐,相信你也知道,杜宇他不希望你参与进这件事来,但我和他的其他合伙人都觉得,这事有你帮忙才能进展得更顺利,所以这个电话是我背着杜宇打给你的,还请你暂时不要透露给他。 沈苓听见洗手间里传出放水声,估摸杜宇听不见,她便朝电话里问:那么,我该怎么确定你的身份和所说的话属实呢 这个很简单,对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我为你描述一下我和那几个合伙人的特征,你去向杜宇验证就行了,只是要留意别引起他的疑心。 杜宇出来时,沈苓的电话已经打完了,沈苓也没说什么,她洗漱换衣化妆的工夫,杜宇拿她冰箱里的材料做了顿营养早餐一人一杯热牛奶,一个带水果丁的鸡蛋煎薄饼。 有男人还有早餐,沈苓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爽呆了。 吃早餐以及杜宇开车送她去上班的路上,沈苓状似随意地问起他那边的事情进展,杜宇是不想她参与,倒也不至于瞒着她,就当闲聊一样告诉她,接下来康宁说不定会诉诸法律夺取DC专利权,他已经和一位律师商量好了对策,另有六个忠心员工会帮他作证。 那位田律师,是男是女啊 因为刚说起具体哪个人,她都要问一句是男是女啊,杜宇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只是单纯好笑:是女的,我老家街坊家的姐姐,比我大四岁。 沈苓故意酸酸地说:哦,是邻家姐姐啊。 杜宇笑着说:相信我,等到她站在你面前,只要不开口说话,你都不会看出她是女的。 说话间已到了沈苓公司楼下,两人简短地吻别,杜宇就开车走了。沈苓站在门厅之外目送他离开,取出手机拨通了最后一个通话的号码:田律师,我已经和杜宇确定过了,很抱歉之前怀疑了你。有关你说的事,我们可以约个时间面谈。 哈,果然杜宇正和你在一起,我猜得没错。田静的声音明显透出调笑意味。 沈苓脸上发了烧,不由心想:他一定是故意说人家的坏话,这位姐姐哪里像个男人婆 第82章 现实更精彩(九) 离开沈苓回公司的路上, 杜宇趁等红灯时拿手机搜索了一下康宁的位置, 见到竟是在公司,他不禁冒出一个搞笑的念头:难道康宁有心鱼死网破, 想放把火把公司烧掉 他们公司占了写字楼12层的一半, 与另一半有墙隔开,现在员工放假, 这一区域没有外人来, 几乎整个都成了杜宇的家。 出了电梯间时看见公司最外面的玻璃门门锁开着现在很流行用电子锁,而他们做这一行的人都认为电子锁还不如老式机械锁安全,就用的还是老式锁,杜宇觉得, 自己也是时候该换锁了, 以后不能再让康宁自由进入。不然万一他真哪天发疯了来放火可怎么办 康宁站在一道玻璃墙外, 静静看着里面的DC设备,听见杜宇进来的声音, 他看了眼玻璃上映出的影子,没有回头, 说道:还记得咱们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吗相信那时的同学里,没有谁想得到你将来会混得比我好。 杜宇挑了一下唇角:康宁,人比人是没个完的, 比我成功的人还有很多, 咱们的同学里混得不如你的,不是也有很多吗 是啊,康宁转过身, 笑容有些发冷,那些人都会羡慕我,说我抱上了你的大腿,他们也想来抱,还怕你看不上。光是这两年,就有好几个人问过我,能不能跟你说情,让他们也来你的公司,等到DC面世,更不知道多少人想来巴结你了。我又算个什么呢在你脚边摇尾乞怜、等你扔骨头给我的狗罢了。 杜宇望着他,一时竟想起了郑欣宜来。大概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不成功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挡了他们的路,是别人没有主动把通天捷径让给他们,你凭自己的本事混得比他们好,就成了他们的仇人。梅昭没有看清郑欣宜的为人,他也没有及时看清康宁的为人。面对这样的人,他觉得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康宁,你想怎样呢直说吧。 我要分50%的专利权和收益。康宁说得冷淡又平静。 那不可能。杜宇同样冷淡又平静,我最多可以分你10%的收益,但不会分给你专利,你不会再对DC拥有署名权。他不在乎花点钱息事宁人,但DC已经承载了他和沈苓珍贵的回忆,不能让康宁的名字玷污它。 康宁激动了起来:我好歹也是主创人员之一,你竟然想做得这么绝 这样就算是绝他大概是忘了自己曾想对别人做什么。杜宇啼笑皆非,无意与他争辩,索性两手一摊:你就当我是无良奸商好了。 -- 第220页 康宁瞪视着他,眼睛都变得通红,抬手指了他说:杜宇,你不会得逞的,我会让你为今天的狂妄后悔不迭!说完就大步走了。 杜宇望着他消失在电梯间,一时有些感慨。照理说,终于和多年的好友决裂,他应该有点怅惘痛惜才对,然而此刻他却没有。 他自认算是个心软的人,从前上学时康宁泡妞花光了生活费来装可怜找他借钱,他可以把自己本也不多的生活费分一半借出去,工作后的这些年他也总是对康宁有求必应,几乎是他一直在宠着康宁的,连杜太太都曾怀疑,他总也不谈恋爱是不是在跟康宁搞基。 这一次康宁想要害的是他,他没有为自己的遭遇生什么气,反而是体恤沈苓因为康宁的手段多受了很多辛苦,才对康宁有了怨气。伤害她的人最为他所不容,现在与康宁摊牌决裂,他也不再感觉的到有什么惆怅。 那个人,必须被扫地出门。 大概是因为极少与人撕逼的关系,事后杜宇觉得有点不安心,就打了个电话给沈苓:我和康宁摊牌了,他显得情绪挺激动,你这几天格外小心点,我怕他们会去骚扰你。 沈苓觉得奇怪:你怎么忽然这么小心了他们能把我怎么样难道绑架了我要挟你交出专利 杜宇刚才还真有点那样担心来着,可一听她这么具体地说出来,他又觉得好笑,别说绑架要挟让出专利这种事不可能被法律承认,康宁连他们关系的进展都不知道啊。 那倒不至于,但凡康宁脑袋没有坏掉,就不可能冲动到那份上。不过你毕竟一个人住,多小心点没坏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成天两点一线,一点陌生的地方都不去,能有什么危险啊你倒不如自己小心点,说不定把人家逼急了直接绑走你,逼你签署协议把DC让给他,不然就阉掉你! 杜宇笑不可支:你没去写小说也是屈才了。脑中仍然回荡着早晨的缠绵情景,他又故意问:你说,我要是真被阉掉了,你还要我吗 唔,这我得好好考虑一下再答复你,毕竟我还挺想生个孩子的。杜厂公沈苓站在公司楼道里打电话,本觉得周围没人说话可以随心所欲,无意间转过身,才发现十多个同事正聚在玻璃墙那边笑嘻嘻地围观她,她脸上幸福洋溢的笑容顿时僵硬,呃我还有工作,先不跟你聊了啊,回见。 这些同事们都八卦得不得了,今早见到有辆路虎送她来上班就已经炸窝了,围着她问怎么回事。沈苓没有秀恩爱的兴趣,一向主张真恩爱的人都懒得秀,而且也不喜欢他们这种羡慕她榜上大款的眼神,就敷衍他们说只是个普通朋友顺路送送自己而已,没想到这个电话又被他们盯上了。 一回去办公室沈苓就遭到同事们的一顿狂轰滥炸,非要她说出对方姓名年龄具体身份甚至生辰八字,沈苓不由得感慨:还是虚拟世界清净啊。 杜宇那边挂上电话,才忽然反应到:我干什么要让她一个人住呢我完全可以去亲自对她进行贴身保护的啊。 早晨时的缠绵还在心头萦绕,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心里就疯狂长草,索性收拾收拾出了门。为安全起见,他走前还向楼下保安借了个锁来把公司外门锁了。锁就是电动车那种U形锁,相信再厉害的程序员也对付不来。 杜宇还有点想给沈苓各惊喜,就没给她打电话,路上买了束花,因为见到她房间的主色调是淡紫色,他就挑了一大束颜色相近的香水百合。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进入京城晚高峰,从中关村开车去到三里屯如果道路通畅都用不到一小时,此时却成了一场长征。杜宇因为就住在自家公司隔壁,太长时间没有体验过通勤上班的辛苦,把堵车的事已经忘了。 一开始还打算去她公司楼下等她,顺道向她的同事们秀一把恩爱和沈苓不通,他还是挺有兴致秀一秀的,若非顾忌康宁他们打沈苓的坏主意,他恨不得立刻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得到个好老婆等在停车场一样的街道上蠕动了一阵,他才觉得,别说接她下班,就连晚饭都来不及跟她一起吃了。 赶到沈苓所住小区大门外时都已经晚上九点了,大门口值夜班的还是昨天那两个保安小哥,见到他来了就笑说:咦,沈姐还没回来呢,没跟你在一块儿啊 没回来呢杜宇拿手机一搜沈苓的位置,在市中心的一家KTV会所。她竟然还出去玩了。饥饿的肚子传出一阵抗议声,杜宇有点不爽。 沈苓也没想到今晚田静约她见面的地点会选在KTV会所,等到了地方才发现,今晚的见面会一点也不像一次法律取证,反而像次联谊。田静把那六个员工都叫来了,八个人聚在会所包房内,一边谈正事一边闲聊一边娱乐,气氛格外和谐。 那六个程序员虽然都参与了DC的设计,但要说对虚拟世界的亲身体验,都只有早先浅尝辄止地试过杜宇所说那种仅有一个房间或是一条船的小打小闹,对这次杜总的大手笔究竟是个什么样都充满了好奇。 直接去采访杜总他们不敢,这时就围着沈苓问个不停:里面真的每个人物都能互动吗会不会有的路人就像游戏npc那样,跟他说话不会答应的所有感官都很真实吗包括吃饭睡觉和上厕所系统好用吗有没有出过bug我是说,除了康宁设置之外的那种意外bug -- 第221页 田静忍不住提醒他们:别忘了人家是未来的总裁夫人,你们说话也留意一点。 沈苓很大方地笑着摆手:不用这么说啦,大家都是自己人。 看起来杜宇还是有着一定的威严,听了田静那句话后,六个员工就拘谨了一点,最后年纪最小的唐飞燕还是忍不住问:杜总在里面是不是比现实里帅呀 沈苓啼笑皆非地点头:没错,他确实在里面更帅一点。 这几个人都和她年龄仿上仿下,这么看起来似乎都没多少心机,就像一群单纯可爱的nerd,沈苓对他们印象极好。 谈到正事,田静向她说明了情况:现在就是这样,如果有你出来作证,证实康宁有着对杜宇人身伤害的故意,会对我们非常有利。所以我希望你能参与进来。 沈苓想了想,说:即使有我作证,也只能让康宁他们净身出户,这个结果未免不够完美。我觉得,应该想办法让他付出更多的代价。 那个害她在那四个世界里担惊受怕、多废了好大力气、害得她男人差点就醒不过来的家伙,只是扫地出门就算了也太便宜他了! 听她说了一番见解,那六个员工都不免觉得:还是总裁夫人比总裁更有魄力。 八个人就一应对策进行了一番商议,等说的差不多了,沈苓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起一看就大惊道:Quiet,quiet!是杜宇! 杜宇坚持不让沈苓参与,不论他们商议些什么,先瞒着杜宇都是首要的,一听沈苓这话众人顿时都没声了,有人还赶紧拿遥控器关了音乐。 喂,我在你家楼下,你什么时候回家 啊你在我家楼下 是啊,他还故意拖长声音,就像个深闺怨妇,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娘子你啥时候回来陪我 沈苓只觉得头皮发麻,周围七个人都不说话,音乐也停了,整间屋子静得落针可闻,别说她的声音,就连杜宇的声音都从电话里漏出来,被那七个人清晰地听了去,跟免提也没两样。然而他还在那里发骚 你再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要回去了。沈苓说着就单手收拾起提包。反正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那七个人见状也纷纷收拾,准备撤退。 我知道你在哪儿,你再玩一会儿,我过去接你吧,反正路也不远。 那七个人都动作一致地把东西重新放下,刚站起来也又坐回去他们可不想跟着沈苓出去和杜宇撞个正着。 沈苓见状也就更加确信,人家果然什么都听得见。她暗中一咧嘴:那好吧,我到门口去等你。她已经想不起来谴责杜宇搜找她的所在地点了。 她起身告了辞,还以为这下杜总夫妇要成为人家的笑柄了,没想到等她出了门,那六个员工就开始紧张兮兮地互相询问:刚才我没有什么说话不得体的地方吧 好像没有,我呢我有没有 杜宇在员工们的印象里是个完全不近女色的死宅,曾经在一次业界精英聚集的酒会上,一个三围傲人的美女装喝醉要搭他的车回家,路上又说不清家在哪儿,明示暗示要跟他走,结果他又开着车把美女送回了酒会现场。 当时还有些晚出来的客人没有走,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美女赶下车,扬长而去,气得那美女脱下高跟鞋来扔他,骂他是gay。此事一时传为了笑谈。了解杜宇的人都猜测,肯定是那美女路上对他骚扰得太过火了。 总之杜总似乎从没对女人发生过兴趣,手下都想象不出他会对一个女人用情多深,所以之前虽然都听田静说了沈苓和他是恋爱关系,员工们也不觉得他俩会有多亲密,毕竟杜宇和沈苓的恋情主要都是虚拟世界发生的嘛,就像网恋一样,现实里怎么样还难说呢。总裁夫人是否能够名副其实,他们心里都是存疑的。 直至听见了杜总刚在电话里的表现,他们才知道,杜总已经不再是昔日的杜总了。于是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刚才跟总裁夫人太过不分里外,好像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很不恰当。 等在会所门外碰了面,沈苓才想起谴责杜宇:你又调查我的行踪来着 杜宇啃着一个汉堡王牛肉汉堡,朝她龇牙一笑:关心你的安全嘛。说话间已下了车,先揽过她到怀里,来了个见面之吻。 沈苓并没多在乎被他查找,闻到他嘴里的芝士香味,就拉过他拿汉堡的手来咬了一大口:嗯,很好吃。 我想你这么晚一定已经吃过了,就只买了一人份。 那就再去买一份,做夜宵。 杜宇发现她对高热量食品情有独钟,能维持这样的身材真是个奇迹。 那六个员工挤在会所楼道一扇窗户跟前朝外窥视着,由唐飞燕做着现场直播:两人一见面就抱抱亲亲,是杜总主动,夫人吃了一口杜总手里的汉堡,足见两人关系非常亲密,可谓是不分彼此 田静站在一边暗暗感叹:人家都说程序员里单身狗多,可见是真的。人家撒点狗粮,他们就这么积极地接着 杜宇和沈苓俩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一回到沈苓家里,两人就先滚到床上和谐了一发。 -- 第222页 听杜宇说起考虑以后天天晚上都来她这儿睡,沈苓觉得挺奇怪:我还以为你会嫌我的小狗窝太小了。他家的房子肯定比她的大,也比她的条件好,不用看也知道。 杜宇笑着亲了她一口:只要有你在,狗窝也是金窝。 可是,你那么不愿我插手你的事,现在你人却睡到我床上来了,还要天天都来,就不怕这样太高调了、引起康宁他们的注意 这没什么,我的车和手机都是可以保证不被康宁定位到的,他只能发现我夜不归宿,不会知道我的去向,连昨天咱们约会他都不会知道。见到我不回家睡,他只会以为我去找我妈了。想起今天开车来时的一路艰难,杜宇冒出个好笑的想法,他要想掌握我的行踪,除非直接跟踪我,不过就看我今天来时那个路况,我看他很难办得到。 依你的意思,现在如果让他知道你和我打得火热,他还是有可能借机生事的 说不定,虽然我想不出他具体会做什么,不过看今天的意思,他比我想象得更冲动,所以还是防备着点好。听沈苓没有应声,杜宇看向她问,你在想什么 沈苓朝他一笑:没什么,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 如果不是因为猜着康宁真有可能铤而走险做点什么非法勾当,她今晚就不会给田静他们出那样的主意了。但愿那个康宁真能听话来采取点行动才好。 * 好,我知道了。 曲鑫挂了手机,转向一边的康宁,康总,杜宇确实是去找那个女的了。看这意思,他是已经和那女的一起同居了。 康宁问:你确定无误 确定,说是今晚亲眼看见杜宇开车去接那女的,送她回家,之后就没再出来。 康宁面露冷笑,点点头:不错啊,他是事业美人双丰收了。咱们也该给他送一份大礼,庆贺庆贺才对。 * 次日早晨,沈苓是被杜宇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一看表还差几分钟七点,她清醒过来时杜宇的电话正好打完,然后就听见他在客厅那边笑个不停。 沈苓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问: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杜宇只穿着内裤和衬衫,走回卧室来说:我上次告诉了我妈,康宁不是好人,在算计我,以后别再搭理他。昨晚我离开公司时,借了个车锁把大门锁了,结果今天一早我妈去公司看我,见到大门在外面被锁了,还当是康宁把我锁在里头了,刚差点就找东西去砸玻璃门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笑,简直笑得站都站不稳了。沈苓看着他皱眉:有那么好笑吗 杜宇见她没跟着自己笑,反而是打量了他几眼后才自己笑了,就问:你又在笑什么 我笑你这身打扮,长袖衬衫配短裤,好像在cosplay柯南,哈哈哈沈苓在床上笑成一团。 杜宇同样皱眉奇怪:有那么好笑吗 幸福指数高的人,通常笑点都会变低的。 第83章 现实更精彩(终) 转过天来杜宇给员工们放的假也结束了, 他就开始着手准备DC的专利合作事宜, 联系了该联系的主家,也给手下员工分派了新任务, 同时也摆明态度将康宁、路晨和曲鑫三人排除在了团队之外。 那三个人似乎也很有觉悟, 自这天起一直没有露头。不过杜宇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发现不论何时去查那三个人手机的位置, 都是在各自的家里, 没有离开过一次,而且也没有通讯记录。两天下来都是如此。 这显然很不正常,他和康宁撕破脸了,那三个人难道会连续两天各自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彼此连个电话都不通人家显然是把手机扔在了家里, 改用了别的什么联络方式, 正在做着什么怕被他体察到的勾当。如果康宁打算的只是诉诸法律来维权的话,应该没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杜宇放不下心, 打了个电话给田静说明了情况。 田静宽慰他说:别担心,康宁所能倚仗的充其量只有舆论, 对咱们没有任何实质威胁。 杜宇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舆论一般不会同情富人,员工害老板的新闻显然不如老板害员工更容易取信于人, 即使真有员工害老板, 人家也会怀疑是你当老板的把员工逼上绝路在先。 但舆论就是个然并卵的东西,中国法庭上的陪审团形同虚设,吃瓜群众议论的再欢也左右不了法官的判决。康宁不可能光靠舆论就打赢官司。 然而杜宇就是觉得, 康宁似乎另有着什么王牌。 田静倒显得胸有成竹:放心,就像你说的,咱们稳赢。 听起来田静也好像另有着什么王牌,杜宇感觉有点诡异。他也不是想不到田静可能私下里去联络过沈苓。当天晚上又去到沈苓家里,他就问她:我的律师是不是找了你去作证 她找了,但我没答应。沈苓很坦然地回答,她和田静商议的对策确实不是去作证,或者说,不仅限于去作证。 杜宇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苓笑眯眯地抱住他,我很乖,对不对 杜宇觉得她怎么也不至于这样当面骗自己,就没再计较,转而搂着她说:你要自己小心点。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不方便每晚都过来找你了,毕竟路上太费劲了。 -- 第223页 现在每天开车过来找她,路上需要花掉两个半小时,然后次日早晨回去又要差不多的时间,虽然他是老板迟到早退也没事,但每天花五个小时在路上,也太特么折磨人了。 昨天沈苓提议他试试坐地铁,今天杜宇就去试了,就行驶时间来说坐地铁确实比开车快,可他一趟坐下来差点被挤丢了鞋。已经好几年没尝过通勤上班的苦头,他真有点吃不消。不然他又怎么会放着城北买好的大房子不住、住到办公室隔壁去呢 他觉得他们很有必要好好筹划一下结婚后住到哪儿的问题。 如此又过了两天,这两天杜宇没有再来找沈苓,只每晚和她通个电话。 接下来一个看似平淡无奇的工作日上午,沈苓收到了花店送来的一大束红玫瑰,在办公室里引起了一番不小的轰动。 沈苓有些无奈,之前杜宇曾经表示过送花到她办公室的意愿,而她对高调秀恩爱没有任何兴趣,就给否决了,看起来他两天没见她,就寂寞难耐了,不秀一秀就难受。 几个好事的同事不依不饶地打听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沈苓只说是个做IT的小老板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将来真结婚了一定通知他们来随份子敷衍过去,等围观群众散了,她才拿起花束附带的卡片来看。 卡片上写着一行淡蓝色的字:十二点到天台上来,有惊喜给你。杜宇 惊喜沈苓朝窗外看了看,天台上能弄出什么惊喜难道他要黑进对面的电子广告牌,放出一张她的大照片,再加上一句沈苓我爱你,嫁给我吧那样她的脸就丢到姥姥家去了,沈苓想了想,认为杜宇好歹是三十岁的人了,应该不至于幼稚到那个地步。 十二点就快到了,同事们已经有的在收拾东西,商量中午去哪吃饭,沈苓也保存了电脑上的资料,准备去天台领取惊喜。十二点领惊喜,该不会是一份丰盛的外卖吧 临走时她有心直接打个电话给杜宇问问,却见手机关机了,想再开也开不起来,像是没电了,沈苓就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准备走。 就在即将离开格子间的一瞬,她忽然顿住脚步,目光从黑屏的手机移到那张卡片,又移到玫瑰花上,心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杜宇那边也到了员工们纷纷出去吃饭的时候,他点好了一份外卖,正打算回到自己住的套间里去吃,刚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见到那六个程序员员工都没走,还凑在一个格子间里窃窃私语地商议着什么。 一见他出来,那六个人立刻停止说话,讪讪地打着招呼分别回去各自的电脑前。 杜宇觉得奇怪:你们不去吃饭 离他最近的一个员工笑着回答:还有一点工作,一会儿就去。其他人纷纷附和。 眼下根本没什么紧要的工作,杜宇还能不知道吗料想他们是在忙什么私活,反正现在没有正事可忙,他也没去在意,直接回了住处。拿到午饭刚吃了一口,他就接到一个电话,康宁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句:到天台来,有事跟你说。就把电话挂了。 杜宇暗暗疑惑,康宁消失了几天,这时候会想跟他说什么还要约他去天台说,总不可能是想和他拼命,把他推下楼去吧 话说,这当口把他弄死,已经对康宁没有任何实际好处了。 杜宇走出房间的时候,隔着玻璃墙看见那六个员工又凑在一起,一边商量着什么一边操作着电脑。有一丝诡异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好像今天要发生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他上电梯去到顶层,再转到楼梯间上到天台,路上拿手机依次查询了一下沈苓、曲鑫和路晨的所在位置。沈苓的手机关机了没有讯号,而就在杜宇走到通向天台的铁门跟前时,正好确定,曲鑫和路晨那两个前几天一直没有动的手机,现在竟然都在沈苓的公司,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康宁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天台上,头发和衣角被吹得猎猎飘飞,见到走上来的杜宇面色有些凝重,他笑道:别紧张,我还没有发疯,不会来这里和你拼命的。 杜宇问:曲鑫和路晨在干什么 康宁笑了一下:你还真是够警觉。 他把自己手里的手机递了过来,杜宇接过来一看,手机上是一幅录像画面,背景也是一座楼顶天台,沈苓的身影正在上面左右徘徊。杜宇的神情变得愈发严峻。 这是她公司楼顶监控实时传回的画面,可不是录像,她此时此刻就被困在天台上。康宁语气悠闲地说,你为她手机设置的防御功能不好突破,我们无法远程控制,只好走了个捷径,直接用病毒让她手机的系统瘫痪了。你知道,那里的天台和这里结构相似,也同样是电子锁,门被锁了之后,困在天台上的人又没有手机,大声叫喊也没人会听得见,可谓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康宁杜宇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竟然用出这种手段 康宁就像没听见,自顾自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曲鑫和路晨两个人就藏身在楼顶,你也看见了,沈苓显然并没发现他们。我可以让他们两个一直不去打搅她,直接遥控电子门锁打开,放沈苓平安出去,到时别人只会以为她被人恶作剧了一把。 -- 第224页 我也可以让曲鑫和路晨现在就直接现身,把沈苓从楼上推下去。就在十天之前,沈苓刚做了虚拟现实真人测试,回去第二天她就精神恍惚向公司请了假,后来还预约过心理医生,我想她如果在这个时间点跳楼自杀了,在外人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具体我会怎么选,就看你怎么配合了。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份文件来展开,连同一支签字笔递给杜宇,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把DC的产权全部让给我,我就把沈苓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杜宇看了文件一眼,心念急转,尽量平复语气说:康宁你听着,这种事根本不是你们擅长做的,事情进展不会像你想得那么容易的。我们是身在现实,又不是警匪片,你叫她去天台的方式,控制监控探头的痕迹,曲鑫他们的逃跑路线,太多的漏洞都会指向你们。这样被你们胁迫的情形之下,我签署的文件也不会具备法律效力。DC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如果真为这事犯下刑事案件,你才会真正落得一无所有。 康宁笑着缓缓摇头:你太小看我了,我叫她去天台的方式是发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的字用的是挥发墨水,一小时后字迹就会消失;消除控制监控的痕迹对你来说难么我不如你,但也不至于做不到;至于曲鑫他们的逃跑路线,你又没有现场勘查过,怎么知道一定会留下漏洞杜宇你放心,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不用你替我操心善后事宜。 只要你签了这份合约,我一定有办法证实自己没有对你进行过胁迫,你女朋友为什么去了天台,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同样道理,你真逼得我把她推下楼,我也有办法让你无法证明此事与我相关。你有胆量试一试后一种结果吗 杜宇一时沉默了下来,此时左手是康宁的手机,右手是文件和签字笔,他脑中飞快地权衡,如果事实真像康宁所说那样,现在签了这份文件,将来能否证明他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签字从而取消文件的法律效力还不好说,即使能,恐怕也会有着许多麻烦,可是,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他知道曲鑫和路晨两个人一直都比康宁更不理智,也更急功近利,他一点也不敢赌他拒绝签约后,那两个人真的不敢对沈苓动手。 录像中的沈苓仍在楼顶天台上缓步徘徊,看上去她好像还挺优哉游哉,走到天台边缘,还凭靠上去,朝下看看风景。杜宇静静看着,心里忽然升起一丝疑虑:如果她是被骗到天台上去的,发现门被人锁了,自己被困了,还会这么悠然自得、半点焦躁都没 目光无意间瞟向楼顶一角的监控探头,那个探头原本是朝着楼下的,现在却转过来正对着他和康宁这边。那是康宁弄的吗康宁有什么必要用探头监视着他自己 隐隐明白了点什么,杜宇忐忑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康宁问:怎样,想好了没有签个名字而已,两秒钟就可以搞定,不要再拖了。 杜宇缓缓地启唇说道:前几天,我对沈苓说起和你的事,向她解释我考虑到她的安全,不想让她参与进这件事里来,她当时对我说,或许在这里她没有能力拯救我,但也绝不会做我的累赘。你知道的,在DC那些世界里,一直都是她在救我,救了我一次又一次,即使豁出去自己的命,她也要保住我的命,在每个世界里都是那样 他絮絮地说下去,康宁一开始还当他想说出个什么论点来,结果一分钟接一分钟地听下去,杜宇竟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却一直不着重点,简直就像在向他讲述自己在虚拟世界里的情史,而且,还讲得挺深情。 康宁忍不住打断他:你究竟想说些什么 杜宇依旧很深情很专注地接着说:我想告诉你,沈苓为了把我救回来,曾经受过多少辛苦。在最后那个世界里,她受的辛苦尤其多,当时我们都曾以为,我们两个必定要死一个,再怎样也没办法一起活到最后了 够了!康宁警觉起来,你是在拖延时间你以为拖延时间能有用告诉你,曲鑫和路晨他们两个可比我更没有耐心,你是想逼他们提前对你的女人动手吗 没等杜宇回答,两个人身上同时响起了电话铃声。 杜宇看见康宁递给他的那个手机上,沈苓对着镜头挥了挥手,还做了个飞吻的动作,他忍不住一笑,把手机抛给了康宁,取出自己的手机问:我可以接电话吗 康宁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他身上响的是一部卫星电话,近几天为了避免被杜宇追踪手机,他一直用这种方式和曲鑫路晨两人联络,电话响了就说明那两人那边出了岔子,何况还见到杜宇露出这种胜券在握的神态。 他没去理杜宇,转过身接听了卫星电话:喂,怎么了 路晨的声音很慌张:康总,不对劲,有警察来了,有人报了警!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声音,电话就断了。 喂路晨康宁目光落在那个仍在现场直播的手机上,画面上的沈苓脚步从容地走到镜头跟前,伸出手把监控探头转了个向,就见到几个穿警服的警察冲上天台,把躲在角落里的路晨和曲鑫揪了出来。 康宁不可置信地看向杜宇:你提前报了警你料到我会出这一招 -- 第225页 杜宇也刚挂了手机,脸上露出浅笑:我没料到,但很显然,有人料到了。他摘去签字笔的笔帽,在那份文件上龙飞凤舞地签了名,轻飘飘地抛到康宁怀里,康宁,我刚刚劝过你,给过你机会,路是你自己走绝了,不要再怪别人了。 康宁看着手里已经签好名的合约觉得万分讽刺,片刻前还梦寐以求的东西,此时已经成了废纸。 就在此时此刻,两辆警车也停靠在了他们所在的写字楼下。 半个多小时之后,一众涉案人员都聚到了一间派出所里做笔录,包括沈苓,连田静也赶来了。 沈苓对警方的说法,是她一早怀疑康宁一伙对她的人身安全有着威胁,所以在见到那束花带的卡片之后心里生疑,就打电话给自己的几个朋友,让他们帮忙留意,然后就抓到了康宁三人组把她困在天台、威胁杜宇签署协议的行径。 杜宇没得到机会逼问沈苓来龙去脉,但也都已经明白了,是沈苓伙同田静和他那六个手下搞了一出钓鱼执法,为的就是把康宁一伙坑进局子。 流程他都猜到了,他一直留意着避免让康宁知道他和沈苓关系很亲密,可要是沈苓自己伙同他的程序员手下,有意把这些讯息透露给康宁还难吗他们故意让康宁觉得沈苓是个绝佳的人质,留给康宁机会铤而走险。 一应问询和笔录耗费了一下午,离开之前,沈苓向值班老警员打听:师傅您知不知道他们会被判什么罪呀 嫌疑人涉嫌非法拘禁、敲诈勒索和杀人未遂,不过具体如何定罪量刑,我们还需要走一系列法律程序,不可能现在就下定论。 哦,多谢您了。沈苓觉得听起来罪过没多重,还不是很满意,转念想想,康宁对杜宇做手脚的那些事顶多顶多都不会重过一个杀人未遂去,所以现在的罪责也算够了,她才心气平了些。总不能为了坑康宁就真死个人啊。 等出了派出所,杜宇见她显得闷闷的,就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苓回答:我有点失望,现实还是不如小说精彩。都涉及凶杀了,过程仍然这么平平淡淡,我只是在天台上逛了一阵就完了,一点都不刺激。 这个事件本该是个高潮,正派与反派的终极对决嘛,然而没有惊险追车,甚至都没有正面肢体冲突,更没有危急时刻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相比小说里的那些高潮情节,真的是太平淡了。令经历过多次大起大落的沈苓颇觉无趣。现实果然就是无趣的,连大反派都只有两个程序员小工做马仔,还能掀起多大风浪 你还在嫌不够刺激杜宇走到她面前挡住去路,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问。 田静和那六个员工都静悄悄地绕过他俩准备走,杜宇慢悠悠地问:没有谁想对我解释点什么吗 六个员工都缩着脖子不敢吭声,田静却从容笑着说:其实这个好主意都是沈苓出的,如果不是她主动要求,我们谁也不可能拿她做诱饵对吧一边说着一边摆手招呼那六个人一起走了。 律师姐姐竟然可以这么一本正经地卖队友。沈苓瞠目结舌,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没说谎,主意确实是她出的。 杜宇的追责目标只剩下她一个了,他一脸严肃地问:万一见到警察来了那时,曲鑫和路晨真去推你坠楼可怎么办你从DC世界带回来的格斗功夫一定能对付他们两个吗 沈苓不以为然:两个程序员宅男而已,哪会有那么穷凶极恶啊用你的话说,我们身在现实,又不是在小说里。 杜宇拧起眉头:你干什么非要整这一出我对你说了这事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解决,你不信吗 沈苓撇了撇嘴:你所谓的解决仅限于剥夺康宁的署名权,这算什么连个正经的惩罚都不算。你甘心让一个差点害你变成痴呆的家伙逍遥法外,我还不甘心呢! 说到底她还是为了他,杜宇也是没脾气:就为了这个你就为了替我出气,就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也没冒多大的险啊。我在去天台前就在网上通知田律师了,小唐他们都密切注意着,一确认康宁的挟持人质勒索行为成立,就立刻报警了啊。沈苓说得轻松自如。 杜宇深深叹了口气:你别这样好吗这里是现实,你只有一条命,没有系统会救你,死了也不会在另一个世界醒过来,真出了事,谁都没有办法挽回的。 沈苓感觉他就像个老爸在教育女儿,啰里啰嗦又语重心长,可笑之余,当然也有感动。真要让他们两人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同意他去这样冒险。沈苓不管身边人来人往,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下不为例,好吗 身在派出所门外,当着来来往往的警察蜀黍们这般亲热,杜宇有点不自在,不过被这甜蜜攻势一攻,他也没心思再多跟她计较了。他拉下她的手来紧紧握了,迈步往外走:你要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不许瞒着我自作主张。 行啊,不过你也要保证,以后什么事都要让我和你一起承担,不许撇开我自己去扛。 可是我工作上的很多事即使告诉你,你也帮不上我呀。 -- 第226页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要试图混淆命题! 两人手挽着手,一边说着话一边在人行道上渐行渐远,因为说得太投入,走了好一阵杜宇才醒悟起自己是开车来的,竟然把车落在了停车场。健忘似乎也是热恋中人常见的症状,杜宇近日已经多次发现,想着想着她的事,就把身边的事都忘了。 这次的风波过去,好像天下太平了,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两人的谈婚论嫁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沈苓妈原先心急火燎,到了论真格的时候又疑神疑鬼起来,唯恐宝贝女儿被个不知底细的家伙给骗走。沈苓少不得编了一套瞎话告诉老妈,自己其实早就跟杜宇认识,已经交往一年多了,互相非常了解这其实也不算瞎话。 双方家长都没什么难关,杜宇觉得最大的难题反而是决定将来他们住在哪儿。 沈苓终于跟他去了趟他家的房子,他的房子确实比她的小狗窝大多了,跃层式的,还有自家的庭院,是一套组合别墅中的一户。缺点就是离市区太远了,沈苓很留恋里面的磨砂玻璃浴室和浴缸,但并不想为此就放弃每天早上走路就能上班的快乐时光。 杜宇也同样不想通勤,就建议在地图上以他俩各自的公司为圆心画两个相交的圆,在叠加区域内新买个房子住。 沈苓惊问:你不会想买个后海的四合院吧 我有想过啊,而且也不是买不起。等合同签下来,钱就绝对够了。 沈苓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不能有点钱就烧包成这样!天哪,北京市中心的四合院,简直就是黄金屋,他竟然想买那玩意,真是疯了!何况,真住那地方他俩还不是要各自走一半的路程去上班 于是住哪里的问题搁置下来,直至两人去民政局领证时,这事依旧没有定论,两人仍维持着这几天住中关村、过几天住三里屯的状态。 杜宇越来越发现,沈苓简直节俭到了抠门的地步。别说舍不得买四合院,就是平时看上了什么衣服鞋子,价钱只是她月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她也要等到打折了再买,理由是能买到打折的我干什么要买不打折的我是冤大头吗如果等来等去也没打折,那就算了,反正女人放一段时间还很想买的东西也极少。 他定做了一条和步澜偷来给她那条钻石项链很像的项链,在领证前一天送给她,把沈苓惊着了:天哪你去抢银行了 一颗钻石合三千块上下,这有二十多颗,不是什么天价的东西。 天哪你用一辆宝马车的钱换了一条破链子! 真就不能浪漫一点呢杜宇哭笑不得,给她解释这东西不是名牌,而且是找熟人定做的,总共花的钱和它本身的价值差不多,是一件保值财产,以后想再换成钱也是随时可以换的,沈苓才舒服了点。 可是这么贵的东西我也不敢戴上街,只能放在家当摆设了。 没事,你戴上街,人家会以为是假的。 杜宇觉得沈苓的节俭个性会和他妈一拍即合,这一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沈苓得了机会和杜太太相处之后,发现自己和他妈比和他的共同点还多。沈苓觉得和婆婆比和亲妈还有共同话题,杜太太也觉得儿媳妇比儿子更可心。两人的感情急剧升温,到了休息日还会相约一起逛街购物,杜宇只能沦为拎包的。 杜宇对此不知该哭该笑,好处是他家一定不会有婆媳矛盾,坏处是,他以后的家庭地位是别想高了。 有关婚礼的筹备和进行过程,杜宇和沈苓都认为鸡零狗碎一词最能形象概括。他们都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把婚礼视作人生第一大重要仪式,而心甘情愿花那么多的心思去折腾。反正他俩是被折腾得身心疲惫。 两个人精心打扮过后,像木偶娃娃一样并肩站到台上听主持人说着已经说过上千遍的套话,再循规蹈矩地向客人致谢,敬酒,花一笔钱,再收一笔钱,这过程有啥意思呢 我俩好不就行了,管他有没有别人见证呢 应付完了鸡零狗碎的婚礼,过了没到一个月,杜宇几乎同时收到了两个大消息。一,DC专利合作签约成功,他终于可以在三十岁过完之前赚够一个亿了;二,沈苓怀孕了,在他迈入三十一岁大半年之后,会当上爸爸。 杜宇显然为第二个消息更加亢奋,亢奋得睡眠时间都减少了三分之一却仍然精神焕发,还来跟沈苓商量:你记不记得有什么详细讲到生孩子和养孩子的小说,或是影视剧,只要有情境有情节的都行,咱们可以到DC里面先体验一把生孩子和养孩子的过程,就当是学习。 沈苓为他解释:虽然DC虚拟世界非常真实,但感官再真实,那也像个游戏,不是真的。咱们去那里面体验生孩子和养孩子,我认为不如买一本育儿宝典来看更有用。 杜宇大受启发:有道理呀,我可以拿育儿宝典做蓝本设计一个DC世界,专门给宝爸宝妈们体验和学习用! 他真的找到了一个实用的新项目,而在杜宇拓展新项目、沈苓恶补养胎和育儿知识的时候,他们两人依然没有就该住在哪里达成一致意见 * 这就是现实,就是鸡零狗碎,平淡无奇,每时每刻都会有大大小小的麻烦等待解决,无穷无尽的问题需要面对,和故事里相比,好事没有那么好,坏事也没有那么坏,每个人都不会太过幸运,也不会太过不幸,可能一辈子也没有惊心动魄的高潮,也不会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做结尾。 -- 第227页 但也正因为平淡和平凡,现实比所有人编的小说都更精彩。 沈苓说:因为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号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