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难攻略》 第 1 章 天气炎热,大地处于炽烈蒸腾。 奴隶场,一囚笼里关押了一个特殊的少年。与其他奴隶身着糟麻不同,一件破贯头衣,从头套下,随步而动,利落又潇洒,脚上原本还蹬着皮靴,只是不知被什么人给拽下来,换上了一双破草鞋。四个露在外面的脚趾各有伤痕,没一个好的,可见生存艰难。 他便是系统给张芸芸派的第一个攻略任务。 这个鬼天气,已经好多天没有下过雨了,空气干燥烦闷。张芸芸踢过脚边的土块,走过的地方扬起一阵灰尘,端着水走到煜身旁。 他浑身乱糟糟,因为天气炎热,全身都泛着一股酸臭味,大老远都能闻见。 煜闭着眼睛,感觉到头顶一阵阴影,眼睛倏然掀起,露出的眸子阴冷又倔强,若是眼睛能杀人,这里面的敌意恐怕足够张芸芸死的透透的。 “喝点水吧。”硬着头皮迎上去,他的嘴唇已经干涸的起皮泛白了。 煜依然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唯有眼睛依旧在打量她,“滚开。”疏冷平静的两个字。 “再不喝水,你会死的。难道你想死吗?”张芸芸能感觉得到背后有两束目光一直盯着这边,她可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来送水的。 煜的眼睛很邪,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闻言嘴角上扬,一挥手,“啪”水碗摔碎,水瞬间□□涸的地面吸吮的一干二净。 “你……”张芸芸又气又急,x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们不就是想我死吗?”煜的嘴角冷冷地翘起,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突然很解气。明明就很厌恶他,何必来装好人,假慈悲! 张芸芸看着他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很是不解,这样的人最后到底是怎么统一全部部族,建立第一个王朝,成为史上第一位皇帝的? 不管系统剧情后面怎么发展,因为羲族大败腾族,腾族不少人都成了羲族的俘虏,现在的腾族公子煜不过就是羲族的一个奴隶。甚至因为身份特殊,过的比其他腾族人更加悲惨。 张芸芸无奈,“你活着都做不了什么,死了还想着报仇?”她捡过陶碗的碎片收拾好,万一他想不开来个割腕自杀,系统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失败了,这多丢人! 气话归气话,不能真让他渴死,她起身正要再端碗水过来,不妨一道身边闪过一道黑影,一脚将煜踹到在地,直中胸口。 小允很嚣张:“给脸不要脸,还敢摔碗,这样的人就活该被渴死!”然后指挥着其他奴隶,对着趴在地上的人拳打脚踢。 事情发生太突然,张芸芸甚至来不及阻挡,惨剧就在眼前发生。 煜的身体很瘦弱,手抱头弯成一个箭弓,身上各处都被踢踹了好几脚,样子很是狼狈。 “这样的人,也就你瞎好心,管他干嘛,渴死活该。”小允转过头对张芸芸抱怨,他最见不得女人的软心肠,最能坏大事。 不就会数几个数,他爹还非要让人安排进奴隶场干事,一个女人能管得住这些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张芸芸心里脏话连片,面上呵呵笑,令四是奴隶场的管事,小允是他儿子,她还奈何不了他,若是叫他发现她对煜格外关照,恐怕煜的下场更惨,“我就是看他好几天没喝水了,万一要是渴死,辜负了族长对我们的信任。” 煜起初是羲族族长扔进来的,彼时只说了一句,只要不死,不用多管,也就因着这句话,煜才能多次死里逃生。 小允没有反驳,“一个奴隶而已,死就死了,难不成还要留他一口吃的?”转头瞥了眼一动不动的煜,哼了一声离开了。 张芸芸转头看着那群踢打的人,“好了,都住手!”众奴隶才停下手来,看着地上的人,又茫然无措的看着张芸芸。 “来两个人把他抬到那边草堆处,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煜被放到草堆上,半死不活,身上各处提不起力,唯有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睛,看着小允离开的方向一眨不眨,似乎有多不甘。他的眼睛天生丹凤眼,透着邪气,难怪腾族那些人肯将他送来,想到那些流言,她不禁对这个系统男主同情起来。 新石器时代,资源渐起,部族之间的争夺越加激烈,羲族和腾族正是这片大地为数不多的大部族,前段时间,羲族和腾族终于打了起来,岂料腾族战败,不仅族中一千多人被杀,族长的脑袋当场就被砍了下来。 在腾族时,煜就因邪魅之说不受族人欢迎,巫女曾言,他与鬼神有关,众人恐惧更不喜跟他同处。腾族投降,为了显示投诚的诚意,他们将腾族族长唯一的儿子煜献给了羲族,然后剩下不足五百人的腾族人继续苟活在原地生存,每隔一年半年向羲族贡献贡品。 这样从小就看人眼色活下来的人,心思比一般人敏感的多。尤其是听说,从小他就被自己爹关着,不能随意出去,身边更没什么说得来的朋友,这样的日子直到羲族破族而攻的那天才解放。 谁想到刚脱狼口,又入虎穴。 这样的人一般都很缺爱,只要悉心关照,为他着想,在他身旁陪伴着,难保有朝一日不会爱上她。此类的攻略任务与小说里的一模一样,不是什么难事。 那天之后煜的身体就很不好,身上淤青不消,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连睁眼起身都难更别说干活了。有天,他面色泛红,额上滚烫,昏迷不醒,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他得了疫病,是会传染的。这个时代疫病不过就是普通感冒,但是医疗水平有限,这小小的病症在这里却成了人人避而不及的绝症。 那天下着大雨,一人抬着肩,一人拖着脚,将煜远远的丢在了离羲族很远的丛林里。 雨水混着着额上的血水滑落脸颊。 这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兴高采烈地拿着自己做的弹弓找小伙伴玩,结果他们的父母一脸嫌恶恐惧地看着他,“以后离他远点,不要跟他玩。” 然后他就一个人过了孤独的十四年,临了父亲死后,为换得苟且偷生又把他丢给了羲族。这一生他从未负过任何人,为什么,他要得到这样的对待。 这时一双眼睛毫无准备,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他的视线。 张芸芸。瘦小的身体仿佛是世间唯一可抵挡所有外敌的人。 “你来干嘛?”自从得知他生病之后,所有人都对他避之若浼,唯恐逃离的慢了身上沾染上一点污秽。 煜被随意扔在一堆草地上,因为低矮,宛如一个水洼,现在就躺在里面被水浸着。 张芸芸叹了口气,雨伞放到一边,把蓑衣脱下来披到他身上,将他拖到其他地势高处,然后才举起雨伞,“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洞。” 转身离去时,煜平躺着,看着那个身影从高大慢慢变成一团光亮,直到消失在面前,都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场梦。 张芸芸刚离开,没找多久就发现一个山洞,里面还有些干柴,有人为烧火的痕迹,但是看着时间已经很久远了,大概是旧石器时代的人居住过的洞穴,现如今已经被人抛弃了。 她回去将躺在地上的煜背起,轻飘飘的重量一点也不像个十四岁少年的体重,然后将他放在稻草堆上,正要点柴烤火,就听到他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来干什么?”少年的目光清澈带着执着般的执拗,“难不成是怕我死了,你没了可欺负的人了?”嘴角翘起嘲讽。 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别扭,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她吃饱了撑得小心翼翼跟踪那么久,又费尽把人拉到洞穴里,好心一场,还被怀疑用心? 好吧,她确实用心不纯。 “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供我欺负的?”她的语气有些轻浮好笑,少年听闻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捡起一树枝扔进火堆,瞬间燃起了火星子。 这鬼天气真冷。 “你跟其他羲族人不一样,”煜静静地看着她,清冷地断定,过后又道,“你的眼里没有仇恨。”准确的说,好像一个误入世间的人,与普通人看似一样,却又不一样。 “说,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企图?”他慢慢靠近火堆,张芸芸以为他是要烤火,却没想到趁机抽出一枝烧了半截的树枝,抵着她的喉咙,低沉着狠厉逼问。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 张芸芸方才是背对着他,专心挑拣柴火,着实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到了,不过很快恢复镇静,不动声色地手肘抵上,将人反扣在下。她好歹也是练过几招擒拿的人,对付煜这种连身量都没有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如果我要杀你,奴隶场我就杀了。我之所以救你,就是单纯同情你,仔细想一想,从奴隶场开始我有同其他人一样欺辱过你吗?”她松开手,煜猝不及防脸撞在了地上。 仔细想想,她到他身边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要么是呵斥其他踢打他的人,从没有跟着欺辱过他。可,越是这样,煜的心里就越不安,他到底是为什么值得她这样做? 父亲曾说过,每个人对你好的人都是骗子,宁愿相信那些怒骂你的人,都不要相信别人的甜言蜜语。 她也一定是骗子,不然……为什么要对他好?又或者,她的真面目还没露出来。 第 2 章 夜晚的凉风如蛇一般丝丝钻入心肺,周围除了飒飒的雨声,十分安静,独给人一种安全舒适的感觉,这样静悄悄独孤寂静的日子,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奢望,奴隶场是不会让一个奴隶平静的活着。 “你不想杀我,救这条命是想让我给你做事?”反正也打不过,煜索性躺在草堆上,眼神清凉,好看的丹凤眼里跳跃起微微晃动的火花,距离疏冷。 他不相信张芸芸,那种怀疑和排斥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他的信任,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不也因为一个莫须有的巫语将他从小囚禁了十几年吗?最后能被放出来还是因为羲族人。 一个从小就被人群所孤立的人,他还会对人类怀抱信任吗? 得到了多大的利益,就得付出多大的代价!这是从小的生存环境教育他的。 想让这样的人爱上别人,首先就是要抹消掉两人之间无形的距离,取得他的信任。若说她救他什么都不图,恐怕煜不仅不会相信,还会从心底生出警惕,索性按照他的规则来,人有了安全感才会有信任。 张芸芸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咬了咬嘴唇,脸颊泛红,眉心微蹙,仿佛将要开口的话有多么难以启齿:“我救你确实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煜听到这句话才有了反应,转过头看着她。 “其实我不是羲族人,是小允把我捡回来的,”张芸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煜的眉头一挑,神情没什么波动,仿佛早已猜到,“小允和令四大叔为人都很善良,如果没有他们恐怕我早就饿死了。”硬生生逼出来两滴晶莹的泪珠,看,她是个多感恩戴德的人,煜应该向她学习,对救命恩人要时刻心怀感激。 在听到后一句话时,煜的眼神霎时变得阴冷,好一个“为人善良”,呵!可惜这点变化实在太细微,她沉浸在编织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察觉。 “继续。”清冷道。仿佛不掺和一点温度的声音,让“深陷情感回忆”的张芸芸浑身一激灵。 “我原以为小允对我好,只是因为同情我是一个孤女,却不想他竟对我产生了男女之情!可是我……我对他是半点情谊也没有的,”想到此处,她激动之下转过身,背对着煜,面上满是纠结和为难。把一个心地善良却又不忍伤害别人的温柔女子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 是吧,红楼梦里是这样演的吧。煜从小虽与人接触的少,为人处世不懂得情理,对她而言是障碍,但也未必是坏事!与之隔离的还有人心的复杂和算计!之后他再面临的就是羲族这种从不掩饰张扬的恶意,像张芸芸这种处心积虑的演技,以他现在的经历未必能分辨出来。 只要他还是人,哪怕心中存有一丝良善,她就有办法取得其信任,走进他心里去。 煜闻言,那张精致好看的五官的脸皱起了深深的眉头。 “你想要我帮你杀了他?可是,这种事情用不着我来动手吧。”方才她躲避偷袭的英姿飒爽,至今仍回荡在他眼前,有这样的身手想要除掉一个不顺眼的人还不容易。 张芸芸闻言不可思议,“刷”的一下转过身,难以接受:“他曾经救过我性命,我再杀了他就是忘恩负义,此种天地不容的事岂可去做?” 煜的脸色有点难看,“那你想要我做什么?他要娶你,你不愿嫁,除了杀了他,我想不到还能做什么。”救了他,就为了这点事,他的命果真这么不值钱。 “到是有一个好办法。” 她走到煜眼前蹲下来,两人持平,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头一个真心的微笑,“若是,你能抢在他面前娶了我……” 闻言,煜毫无波澜的丹凤眼倏地睁大,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以至于她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清,这便是她想出的最好的主意? “你,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面前人突然变的心不在焉,张芸芸蹙眉,推了推。煜反应过来,刚才还有些懵逼的丹凤眼此时看着她,没有温度地冷笑。 这笑,直打的她心里一个冷颤! “我如今已被赶出羲族,他们全都以为我死了,若是我再回去娶了你,岂不是自投罗网,重入地狱,”然后他细细打量张芸芸,皮笑肉不笑,“这样想来,你救我的意图怕不是把我当个耍乐的玩意儿,给点甜枣当人高兴再打一棒子,这手段比那些在奴隶场欺辱我的人还要可恨百倍千倍!”狠话到最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最后面目徒然变得狰狞起来。 被亲生父亲囚禁十几年,被族人嫌弃排斥冷落十几年,最后还被自己族人当做供奉品呈给羲族人,之后更是被羲族人残忍对待。张芸芸只当他是想起了往事,心中不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激起了他的仇恨和怨气。 “我若是真想如此手段待你,奴隶场我有的是方法,何苦还要再拐弯来这么一遭。”倘若不是因为系统剧情,她无法入戏,面对煜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时,哪怕是陌生人都会同情,甚至抬手帮衬一把。 张芸芸的眼睛跟煜勾人阴邪的丹凤眼不同,圆圆的,宛如一颗黑色灵气婉转的珍珠,里面有人最渴望拥有的东西,温柔。 她定定看着他,收敛了身上的气息,手掌交合放在对方的手上,煜手纹粗糙不光滑,与脸上的精致细腻完全不同。 然后弯了唇角,露出一个自认完全无害的微笑:“我知道你以前受了很多我不了解的苦,但是请你相信我一次,我绝不是你想的这种人。”她的眼神认真到煜都忘记下意识的抵御和反驳。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张芸芸已经松开了他的手,走到火堆旁边拿出自己走时带出来的包袱,取出一张白皙透明的面具,映在火光下透出淡淡的黄晕。然后转过身,当着煜的面低头将它戴在脸上,再抬起头时,俨然成了一个五官平平的大汉,与之前的模样可谓完全不同。 张芸芸:在此感谢系统大人给的剧情提供。(优雅鞠躬) “这是……?” “等你身体好了,我再把你带进族里,到时候你就带上这个,保管谁也认不出。”看着煜惊讶的样子,张芸芸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煜伸手摸了摸面具,像是人皮细细滑滑的,戴上这个东西别说是那些羲族人,便是他方才都没发现她的破绽……抬起头以复杂的目光看着面前奇怪的女人。 看起来一切都准确齐全了,可是所有的一切又都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就好像……专门为他准备的。 每次看到煜那清明的丹凤眼扫来时,她心里总不由自主地紧一下,好像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会被他看穿一样,他现在明明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目光对上的刹那,稳了稳心神,径直直视过去。 不能犯怂。 煜的嘴角忽然扯了一下,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阴邪的眼睛看不出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仿佛身下是柔软的棉花重新舒适的躺好:“既然你都准备好了,我又欠你一命,这事儿便这么定了。”语气平稳清冷,一点也没有刚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 不愧是将来能统一大陆的男人,性情变化让人捉摸不清,方才那形态真是说不出的恐怖,现在这样好多了才是正常。 以防他不答应,她还准备了后招,没想到人一见到“□□”就答应了…… “既然这样,这些天你便先在这里休息,等身体好了我再带你回去。”张芸芸将面具重新放到包袱里,一转头就看到煜在默默看着她,或者是看着她手里的“□□”…… 夜晚的轻风徐徐,飘到洞穴里,扑到面上一阵凉意,连带着人心都温凉了,洞穴里安静无声。 “煜,”张芸芸忍不住出声,“你要不把衣服脱下来晾干,都湿……了,”张芸芸的话在他转过头的刹那又不自觉的收了回去,“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再这样下去若是得了风寒,别说你帮我,便是你自己的命都丢了。”她还能被一个小屁孩吓唬住了? 煜脸色有些发红,在火堆的照耀下更加滚烫,抿了抿唇,眸光不善,说:“没事,我不需要。” 奴隶场不仅是环境糟糕,那些奴隶睡的地方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有的人若是抵抗力差,直接就被丢出去自生自灭了,更有一些看管奴隶的人,比如令四,旁人许是不知道,她却是清楚。 有一晚,曾看到他逼迫一个少年委身,那少年因为不从被打的很惨,第二天都站不起来,而那个少年。 就是煜。 张芸芸似是想到了什么,把手边的包袱扔过去,开口道:“放心,我不看你的。”然后转过身去,过了好久,才听到身后悉悉碎碎的声音。 “好了。”声音沙哑。 转身湿衣服已经晾在了火堆旁边的架子上,身上穿的正是她在包袱里放的衣服。 第 3 章 双方暂时达成了一个协议,煜对她的抵触虽没有减少,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防备。张芸芸找了个离他不远处的草堆也躺着睡了,她彻夜未归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发现,到时候又该怎么说。 她躺下的时候,煜睁眼看了她,幽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令人不解的光,复杂难懂。 第二天天还未亮,张芸芸就醒了,略微收拾一下,拿着昨日带来的包袱。 “今天中午我还会再来,给你带些可以存放时日的吃食,衣物。若是有人找来,你记得躲好,不过这里地处偏僻不应有人找来。” 煜昨晚睡得虽晚,环境安逸静谧,竟难得睡了这段时日的唯一一次好觉,张芸芸起身时刻他便醒了。清晨朦胧白雾中,看着人影一点点消失,连着洞穴里最后一点余温也带走了。 她挑了条小路走,路上时不时摘些树上的果子,此时的天气这些果子竟甜滋滋,不时还碰上与她一样摘果子的族人。 “小芸也早起摘果子啊。” “是啊,这时候的果子甜。”张芸芸笑着回道。 快到家门口时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人,竟是令四,看着方向像是来找她的。 “令四叔,”待人走进,她唤道。令四是奴隶场的大管事,是族长亲自认命的,在族里也有一定的地位。 令四看着她手里提的果子微笑,眼角的褶子堆起,看上去颇像一个不怀好意的人,“早上什么时候出去的,昨晚小允来找你,说是人不在,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他随口一问不要紧,到是让张芸芸惊出一身冷汗。别看令四现在笑眯眯的,对待奴隶和奸细时,有的是残忍狠毒的手段,前不久刚将一个被捉到的奸细五马分尸,为了威严和震慑还请了全族的人观看,活生生给张芸芸吓出个心理阴影。 闻言,她笑了笑,“昨天出去寻食的,回来倒头就睡了,可能是太累了没听到吧,今天一早起来就又去找了,这有些果子,我尝了挺甜,您拿着吃。”说完,不吝啬地从袋子里拿了两三个果子在手里,把袋子给了他。 张芸芸是他捡回来的,最初也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没什么嫌疑后也就解除了监视,还因为她的算术好给了个职位,当下对她的解释也没怀疑。 其实令四的心里是藏有私心的,他最小的儿子小允至今为止没有女人,族里也有不少的人家愿意将女儿嫁到他们家,但是没有一个入了他眼的。唯独这个张芸芸,能说会道,算术好,模样还不错。 “马上就要到庆典了,这段时间还是尽量少出去为好。”多跟小允相处相处。 羲族有个一年一度的祭天庆典,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几乎全族的人都在为此做准备。令四是越看张芸芸越满意,知道她未必看得上小允,他打算在祭会上求族长为小儿子和她订婚,一来给了她张芸芸极大的荣耀,二来有族长在,不怕她不答应。 “也就是家里没点果子,嘴馋了,往后就不会常出去了。”以为令四是觉得她在逃避劳作。 话到最后,令四才说出他来的目的,原是他要跟族里的勇士出去采集一些物资,恐要用好几天的时间,这段日子奴隶场就她跟小允一起看管,另外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然后提着那袋子果子就走了。 张芸芸接了水洗了把脸,再收拾一番就去奴隶场了。奴隶场不大,除了她跟小允还有几个人外,其余人都是被看管的奴隶。她到的时候,小允已经到了。 他颇为悠闲自在地坐在土堆的高台上,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女人,身姿曼妙,皮肤白皙,是一眼就能在人堆里发现的女人。想到昨晚父亲跟他说的那番话,他年纪十九,部族里的其他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出来捡物资了,他却迟迟没有一个女人。 而张芸芸就是父亲给他看好的人,随着人越走越近,他嘴角轻晒,他的女人必须得是温柔娴淑,温文尔雅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眼前这个张芸芸没有半点符合他的要求。 怎么配成为他的女人,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张芸芸远远的就感觉到这股细致丝毫不避讳的打量,自她第一天到奴隶场起,小允就看不惯她,嫌弃她是个女人,甚至处处给她下面子。对于她来说,小允不过就像一个刚上大学的小男生,脾气又臭又硬,却也没什么坏心眼。以前对于这样的人她一向是以冷漠应对,不过鉴于他父亲是令四,她偶尔回应几次,不至于两人关系太尴尬。 但是这个打量的眼神,跟其他男人打量囚禁的女奴一般,让她有种被待选的感觉,着实让人不舒服。 “这些奴隶起的都比你早。”她刚一走近,小允就指着底下站着的奴隶不满道。 “今天早起去摘果子了,回家又遇上令四叔聊了一会儿,所以来的有些迟了。”相比小允毫不掩饰的指责,张芸芸就显得淡定多了。 一看到她这一副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样子,小允就觉得气闷,不由得脱口而出的话就更加刻薄些:“听说昨晚你是睡的太沉才听不到我的唤声,”他仔细盯着张芸芸的面容,生怕错过一丝不对,“我连敲带喊,连邻居都叫醒了,你却没反应?我看,不会去找到哪家男人偷情了吧。”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族人看着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似她这样的女子身边早都有男人了,她却孑然一身,现在想想那个相好的家里不会是有个母老虎吧,这样一想眼光不由更同情了些。 这么多男人,找谁不好,偏找个让自己受委屈的。 她没理那些人的眼光,也没再搭理小允。她发现,越搭理这人,他越来劲,索性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脚步一跨,远离了这片地,领着她管的那些奴隶去了田地做活。 小允的脸色则变得铁青、僵硬。长到这么大,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个人敢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方才他说完也没见她反驳,难不成是真的有个男人?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就如一汪沸腾的泉水,久久不能平静。 趁着奴隶们在田地里干活时,她在周围转悠,又摘了不少的果子。到了中午,将这些奴隶又带回奴隶场,小允一看到她就想到那个可能,脸色又耷拉下来,张芸芸只以为他是不想看到自己,交代了旁人两句就走了。 “下午我有点事,部族村东头老刘家有五亩地还未种,偏他身体不好,到时候你先带着他们去,我随后便来。” 她还未来到部族之前,这些奴隶是日出而作,月升而息,一天到头但凡有点懈怠动辄遭到殴打,死伤人数急速增加,任务量堆积。后来,她便作了个规定,将一天分为上、中、下,做活只在上、下做,没想到活量比原先还要完成的快。 她先回了趟家,拿了许多平常做的馒头和干果,令带了些被褥和衣物,趁着没人的时候找了条小路上山去了。 她走后,煜平躺在草堆上,眼神清亮,久久未能再度入睡。周围很平静,除了外间同样早起的鸟儿,这个洞穴里能听到的声音只有他的呼吸声。往常正是拿鞭子抽打他起来做活的时间,但是现在他躺在这里,那些人却还在平安的活着。 如果昨天他死了,雨照常下,鸟儿照常早起觅食,那些人照常做事,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鸟儿,活着跟死去没有什么区别……没人会知道他,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除了,张芸芸。 他一动不动,不知一个人思考了多久,直到嘴角翘起一抹无辜可怜又悚人的笑,一个可怖又骇人的想法开始慢慢在心里生长。 日头高升,林子里的鸟儿为了躲避晒人的日头不知到哪去了,此时偌大的山林竟连个鸟的声音都听不到,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突然,一阵稀碎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个宁静。 会是谁?她吗? 恐怕连煜都没发现,他望向洞口时的眼神有多么渴望。好在,上天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来人正是张芸芸。她背上扛着一个麻袋,额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似乎赶路太匆忙,忘了歇息。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喘息着将身上的袋子放下,看着躺在草堆上的煜问道。 这鬼天气,也太热了。 煜看着她,心里有了一种奇异的微妙,被人关心的感觉…… “我没事。”他道。 躺在草堆上,连动也没动过还说没事,当自己是神吗?张芸芸心里腹谤。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个麻布,是她自己剪的,当做他这段时日的毛巾。在他说话的当头浸湿,拿过他的手指,将上面的脏污细细擦拭。 两只手掌触碰的刹那,似是冰与火的交集,像是比物理反应还要强烈的化学反应,在心里如一根爆竹噼里啪啦。煜的身体仿佛触电般,僵硬到不知所措。眼神错愕地看着低头仔细认真为他擦拭的女人。 他这一系列惊愕的反应,没有引起张芸芸的注意。 第 4 章 与煜秀气白净的脸不同,他的手指纤长好看,但是很粗糙,指腹上还有很多厚重的茧子,是来到羲族这段时间来一直日夜不停干活,手指上还有些昨天留下的擦伤。 她拿过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治疗伤药上好的东西,是从系统辅助工具里拿的。 “这是愈合膏,治疗伤口很有用的,”蘸取一点啫喱透明状的东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中药味,然后在伤口处仔仔细细地涂抹开,“这药对伤口特别管用,两三天就好了,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要不你把衣服脱了我帮你一块涂了。”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系统剧情上提了这位男主最厌恶别人的触碰了。 张芸芸拿毛巾擦拭的动作太快,煜还来不及反对,就感觉冒着热气的布子在冰凉的手指细心略过,从指尖直暖热到了温凉的心,这期间他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待到她用药擦拭伤口的时候,他的心依然是震撼的。 还在腾族的时候他就明白,药材是上天赐予最神圣、最珍贵的东西,只有他看中的子民才可以拥有,他这样的妖邪只会玷污了它,不配使用。 有次跟族里的同龄男子去捕捉猎兽,他被推选为诱饵,最后猎物被捉到了,大家也不约而同受了伤,其中他的伤口是最重的,鲜血直流,胳膊上有一道翻了肉的血痕。那天煜被父亲拎着衣服锁在了小黑屋,透过窗户在给其他人的伤口上涂抹草药,而他只能在屋子里自愈。 既然这么被期待着死去,又为什么会出生呢?反正这个世界他一点也不喜欢。 就在刚才,那个女人毫不犹豫的将伤药给他用了,那个感觉冰冰凉凉的,压盖了隐隐作疼的痛觉,与温热的毛巾是完全不一样的触感,奇异的是这两个他一点也不反感,相反心里很喜欢。 喜欢? 就在张芸芸以为会得到一个生冷的拒绝时。 “可以。”煜淡淡道,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煜穿上衣服看着像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少年,待脱去时才发现,看似瘦弱实则全是健实的肌肉,像是草原上其貌不扬的猎豹,虽比不上狮子的雄健,但速度却是无人可敌。待上衣全部脱完后,她脸上的惊讶甚至都掩藏不住,心思同时变得很沉重,面对这个不足十八岁的少年头一次生了心疼的感觉。 那健状的背部,有大大小小,或深或浅,数不清的伤痕,有的是剑伤、刀伤、有的像是斧子砍出来的,还有前几天被人踢打出来的淤伤,更甚者有些惊险狰狞的疤痕她根本认不出是什么造成的,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 如此复杂的疤痕交错,凹凸不平,宛如大陆上纵横的山水图,不得不说,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上药吧。”煜已经背对她坐好。 清冷的音调响起,她才回过神,蘸取伤药在淤伤处细细搓揉,末了,她忍不住道:“要是觉得疼就说,我力道轻些。” “嗯。”没有温度的清冷调,让人看不穿他的真实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对她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和警惕。 煜这个人到底是倔强了,等到伤口全部涂抹完后,她才发现他的额头上全是密密的细汗。想必方才定是疼的厉害,可他硬是忍住,没让她听到一句闷哼。 这个人的忍耐力惊人的可怕。 “饿了一早上,你肯定饿了,”待煜穿好衣服后,她打开麻袋,拿出准备好的饭食,她递过筷子,“都还是热的,快些吃吧。” 煜握着筷子,吃着热乎乎的米饭,这是他十几年来吃到的最舒心,最满意的一顿饭。他在吃饭的时候,张芸芸就在旁边熬药,虽说年轻人抵抗力强,但是煜之前受过的殴打太多次,也难免伤到身体,吃些药会好的更快。 午间阳光炽烈,山间一片高温,高林树木耷拉着绿油油的树枝,唯独这处隐蔽的洞穴清凉通风,一人吃饭,一人熬药,本不相融的两人此时的画面莫名和谐,甚至带着点安逸的舒心。 “等我把药熬好就得走了,你一会儿吃完饭别忘了喝药,”这药可是花了她三十个铜贝外加两只养了许久的家鸡换回来的,“那袋子里都是我给你带的干粮,要是饿了你就吃。” 又要回到他一个人待的时刻了。 煜吃饭的动作就是一顿,随之慢慢减缓,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神情,唯独一双清冷的眼睛,“晚上什么时候来?” “今晚上可能来不了,”张芸芸眉头微蹙,“昨天晚上小允去找我了,差点发现我不在。最迟到明天晚上,我才能来,”她从麻袋里取出自己放好的被褥,“晚上冷的时候记得盖上,就不会着凉了。” 她顾自自言自语,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男人一言未发。离开的时候,煜没抬头,手中的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下又一下往嘴里送,眼睛阴鸷,不似往常的清冷。 路上,她随手摘了几个野果果脯,直接走到了奴隶场。果不其然,一到那里就看到了坐在土堆台子上的小允,眼睛像天空上扫射的鹰眼一样,刚一踏入奴隶场就被捕捉到了。 往日都是太阳下山之后才能看到小允,但是这几日他来的貌似太勤快了些。 张芸芸面不改色走过来,小允一看到她,心脏就莫名的狂跳,眼睛就好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拉都拉不回来。见到她走近,清咳了几声,面色不善问:“你怎么又迟到了?莫不是在房间里休息的太舒服了,忘记了我父亲交给你的任务,”还未待她出声又哼道,“就知道女人成不了大事,白白辜负了我父亲一片心意。” 一张脸臭的就好像她欠他多少铜贝。 昨晚上睡的迟,又一大早起,连着跑了好几趟山路,她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没心劲儿跟小允计较,只无精打采道:“身子不舒服,多休息了会儿,故而耽误了时辰,小允弟弟别见惯。” 若是以往,他定要摆着脸道:谁是你弟弟!闻言,他的脸色一变,也顾不得装,当下着急问:“你怎么了?哪不舒服?若实在不舒服你就别来了,差个人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他眉头深蹙,神色紧张,看的出来是当真关心她,末了又道,“不然你回去吧,索性这也没什么事,有我看着,这些奴隶也不敢造乱。” 一向被小允恶语相向的她平白被这样关切对待反倒有些不适应,身子不舒服是真的,但也不全真,小允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心肠不坏,她一早便知,否则当时也不会将昏迷不醒的她带回来,虽说后面有些针锋相对,不过也就是些少年人的不服气罢了。 “我没事,不过是昨晚没休息好,在这坐一会儿就没事了。”察觉到某些特异的关心,她谢绝道,来到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其他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无论小允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最后,小允索性撂下脸,面色难看,别扭问:“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系统:……这才是正常少年人啊,敢爱敢恨,跟那个病娇煜一点也不像。 “我知道你肯定是因为我刚才的话,那么,”煜道。 “迟到本就是我不对,你问我是应该的,我怎么能生气?”张芸芸道。“对不起!”一时间,两句话末叠加在一起,她的表情有些怔愣。 小允却不看她的表情,拉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我刚才已经道歉了,你再有不高兴也该高兴点了,现在你最重要的是回家休息,而不是在一个奴隶场,”末了,似是对方才张芸芸的拒绝不赞同,“一个臭烘烘的奴隶场有什么好待的,女人还是少去这些地方。” 这条路好像走过很多次似的,他比主人还熟悉,到了地方推开家门,把她按在床上,“你待着别动,我给你倒水。”然后轻车熟路地去厨房烧水。 “你以前来过这里?”她问。 小允在厨房烧火,将一根树枝一腿劈断塞到火坑里:“这里原本是我的房间,你来了之后,我就搬回去跟我父亲住了,”说完,端着一碗热水走过来,小心仔细地递给她,“慢点喝,小心烫。” “不过,等到我们俩成婚之后,我就会搬回来,总不能叫新婚夫妻分离不是。”小允一屁股坐在坑边上。 “咳咳咳”张芸芸惊吓。 “你怎么回事,喝个水都能成这,怎么活到现在的?”看着小脸咳的通红,他忍不住埋怨,“你这样还是身边缺个男人,我要不告诉父亲,让我俩提早成婚?”也好照顾你,后面这句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不用了!”张芸芸惊慌失措。 小允闻言,眉头轻蹙,不知道她说的是不用提早成婚,还是……应该不会是后者,她怎么可能不想跟他成婚。不然,在这个羲族她一个女人没个男人又怎么过的下去? ※※※※※※※※※※※※※※※※※※※※ 欢迎看文,欢迎收藏,欢迎评论~~~ 第 5 章 小允离开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醒来便到了第二天早上。随意收拾一番便又去了奴隶场,小允不在,反倒是来了一个脸生的年轻人。 张芸芸看到的时候,他正在挥撒鞭子抽一个年长的老人:“老不死的,快点干活!” 从她来到奴隶场后,挥鞭子抽人这样的行为已经很少见了,就连小允气极了也只是口头大骂,更别说像他这样的暴力了。 “你是哪来的?”她心中有些不高兴,虽然知道这是系统剧情,但看着一老人在自己面前被粗长鞭子抽打,心里到底过不去那关。 年轻人这才发现身边来了人,看到张芸芸脸上顿时像笑开了花,与方才怒气冲冲、凶神恶煞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原来是芸姐,怪我眼拙,方才忙着教训这惫懒的家伙,竟没看到您,我原先跟着族里狩猎,刚刚被调来替小允哥的班。” 小允这个人,不来便是不来,向来不会让人替班什么的……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您还不知道,祭典将来临,为了祭礼,令叔跟族长前天去采购被不知什么人袭击了,关键时刻令叔为族长挡了一剑,族长没事,令叔胸前流了好多血,小允哥听闻这不赶忙去找他们了。” 张芸芸闻言,眉头深深蹙起,系统剧情里也有这么一段,令四虽然挡枪了受伤,但没有大碍,族长为了表示对令四舍身相救的感激,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小允。 若是按照剧情发展,她也没有必要为了小允和自己的婚事烦恼。这样一想,昨天沉沉积压在心头的石头仿佛一下被搬开砸碎了,轻松不少。 眼睛一转便看到下面站着的一老人在磨石,族里的许多兵器都是奴隶场磨出来的,磨石是件耗体力的活,要想磨的好,用的一向都是精壮的年轻人。 “奴隶场的活计有一个专门的值班表,每天轮到谁了,上面自有标记。我记得,磨石都是年轻人,而他好像是在田活那一栏,”张芸芸黑亮的眼睛看着他,脸上不带一点笑意,“谁让你擅自更改值班表了。”语调虽轻,语气却重。 族里的狩猎虽是集体劳动,但也分指挥中心、低级劳作,这年轻人最常做的便是低级劳作,属于谁都可以指挥的那种,突然一来到奴隶场,看到一群唯唯诺诺的人仿佛自己才是他们的主人,加上他是替小允的,其他人也不好管他,这才有点得意忘形。 张芸芸说完,他还觉得无所谓,直到她脸上真正严肃不带一点笑意,这才觉得有点慌张惶恐,害怕被再次送回去:“原来我们这还有值班表,第一次来没注意,我这就去看看。”然后转身走了,背影仿佛在仓皇逃窜。 她叫来了其他人,把这老人带下去休息,另外重新叫来了几个青年人干活。正要转身离去时,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叫住了她,是那个老人。 “姑娘这样的好心人,上天一定会给福报的。”说完才在一些人的搀扶下离开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这其貌不扬的老人原先竟是腾族的巫老,也就是给煜判“邪魅”巫女的父亲。 小允不在,族里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为将临的祭典做准备,她索性带了一些东西抄小路去了山上。到的时候,煜正躺着休息,听到动静,眼睛倏然睁开朝着声音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煜看向她刹那的眼神仿佛带着一种狰狞的期盼,仿佛一头猎豹终于等来了期待中的欣喜。 不过片刻又恢复宁静,眼睛清冷温凉,看过去就像一个在寂寞中孤独等待的人。 “你刚在睡觉吗,我是不是来早了打扰你了,”张芸芸走过去,眼睛随意一瓢便看到了昨天她拿来的干粮,满满的一袋子,惊讶道,“你昨天晚上没吃饭吗?” 再一看,苦涩的草药到是喝完了,干粮却是一点都没动。 “是不喜欢吃这个?”干粮是她拿小麦蒸的馒头,亲自活的面,因为技术原因麦皮没法去的干净,面粉口感自然会粗糙,再加上时间长了,馒头难免发硬,张芸芸不由暗暗撇嘴,这时候了还挑剔,“你要是想吃好点的,我下次蒸软点,但是现在也没有啥能吃的,就别嫌弃了,赶紧吃吧。”语气随意轻佻,好像他事儿多。 张芸芸进来的时候,煜站了起来,这两天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大半了,随意行动已不再受阻碍。昨天自她走后,他一个人呆坐在这空荡荡的洞穴里望着洞口,静待至天明,仿佛下一秒那里就会出现个人。直到晨光微熹,他才认命,阖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不过下一秒,张芸芸就出现了。 眼中的欣喜还未褪去,闻言她的话,他的脸面清冷,眉头微微轻蹙,眼睛甚至透露出一种厌恨,本想打招呼的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她说完之后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和疏离,对着她的脸色也不如昨日好看。方才出口的话也没人接,诺大空旷的洞穴里,她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这么不喜欢硬馒头?当初在奴隶场吃的还不如硬馒头呢,看着也挺能吃的啊。 “额,你是不是渴了?我这有水。”没话找话,她摘下脖子上挂着的葫芦,递到他面前,言笑晏晏,颇有点关心讨好的样子,“这是我的水壶,里面是热水,我刚刚上山喝了正好是温热的。” 煜看着递到眼前的葫芦。她喝过的热水……眼睛闪烁几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接住了,水里加了蜂蜜,入口即甜,经过喉咙一直到胃里,暖滋滋甜腻腻的,喝过后不由的咂舌回味。 这感觉……清冷的眼睛头一次产生了渴望。 “甜吧,”转过头看到的就是一张眼睛里都带笑的脸,很美。煜不由的咽了口喉咙,轻轻道:“很甜。” 张芸芸心底轻轻叹气,到底还是个孩子。 “你,昨天不是说晚上才来吗?”煜眼神清冷,慢慢道。 “原本是晚上要来的,族里临时出了点事,”说起这些她的神情并没有很沉重,“小允的父亲,令叔出事了,族里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没人注意我,我就来了。” 闻言,煜的手指一顿,眼神透出阴冷,闪了闪接着道:“出什么事了?” “下个月就是羲族一年一度的祭典了,族长跟令叔去外面采购物资的路上被一群来路不明的袭击了,令叔为族长挡了一剑,听说流了好多血。”张芸芸道。 煜继续问:“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张芸芸摇摇头,“这哪知道。”这么大的部族有个敌人完全不是多稀奇的事。 “不过,因为令叔的舍命相救,族长非常感激,他好像打算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令叔的儿子小允,”张芸芸道,“不过也是小道消息,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 煜看着她,审视又冷静,如果不是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以她的性子是不会说出口的,脑子里一道光一闪而过,仿佛什么事情瞬间清明了。 眉头微蹙,眼神清冷到深邃。 她可以不用再嫁给那个男人了,她的难题要被解决了,他就不再有利用价值了。 所以,昨天晚上才没有冒着危险来看他? 那今天这么早来是要告诉他,所有计划停止,她不再需要他的帮助,也不会再来找他,从今以后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当做从没有认识,她继续在那个部族幸福的生活,而他,要被舍弃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煜的心中便不能忍受,他微低下头,避开张芸芸的视线,身子仿若恐惧的颤抖,额角青筋暴突,手指紧握成拳,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眼神迸发的是刹那失智的嗜血和阴狠。 大概两三分钟后,这种情况才得到好转,他彻底冷静下来,毫无破绽。若无其事继续道:“小允那个人性子张扬桀骜,他若看中了你,恐怕不会轻易放弃,就算是令四和族长干扰,只怕也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前脚迫于压力娶了族长的女儿,后脚再向族长提出要了你。”就像一团凌乱的细丝,煜冷淡的话轻轻将它一点点抽开,再细致地展开在她面前,偏偏发现这些细丝还是凌厉杀人的一把好工具,上面还沾着几点晶莹的血珠。 张芸芸的脸色彻底变了,方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现在严肃又难看。 若是前天这么说,她是一点也不相信的。但是昨天早上,小允的一系列奇怪的行为跟话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可能真的对她有点意思。 事情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煜一个无关的旁观者,像看刚开的花一样欣赏她的表情变化,眼神带着难得的笑意,末了,嘴角轻勾,开口道:“其实这也不难解决,这两天我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索性明天就跟你去羲族,毕竟这种紧要的事宜早不宜迟。” ※※※※※※※※※※※※※※※※※※※※ 欢迎看文,欢迎收藏,欢迎评论~~~~~ 第 6 章 第二天,张芸芸带着一众奴隶去做活的时候,果然见到一个长的平淡无奇的陌生男人,闭着眼睛躺在草丛里。 “不会是死了吧?”旁边人道,好奇又谨慎地一步步上前,伸出食指放在鼻子处,然后惊讶,“有气,还活着!” “把人放到我那屋子,来个人去赶紧叫巫医过来。”张芸芸立马道。她人心好,也不是一两个人知道。刚一发话,就有人自发出来背着煜,有人赶跑去族里叫人。 煜被人背上,好像真的不省人事。张芸芸在一旁看着都不由得暗自佩服,这人演技不错,拿个影帝什么的指日可待。 煜刚被放到张芸芸院子的偏屋里,族里就来人了,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巫医,眯眼把了把脉,道:“人没事,大抵是被日头晒的中暑了,多休息会儿就好了。” “多谢您,”张芸芸取了点自己做的果脯,“这是我闲来做的,您正好带回去尝尝。” 巫医也没客气,张芸芸虽是个女人,但做事比很多男人都要来的有能耐,笑呵呵地拿上便走了。 屋子里的人也渐渐的散了,只剩下她跟煜。 “醒醒,人走了,别装了。”张芸芸拿了个果脯一屁股坐在床上。 真能装,愣是一声沉重的呼吸都没听到。 煜慢慢睁开眼睛,床边坐着她,屋子里没人了。 “没人怀疑我吧。”就这么简单毫无防备地进来了曾欺凌侮辱的地方,他甚至有点恍惚。 原来这里漏洞随处可见,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 “放心吧,没人怀疑,等过几天你身体好了,有人来找你问话,就是简单了解一下你的过往,你按照我们对好的词说便行,他们消了疑惑,到时候你便是羲族人了。”张芸芸道。 煜看着空荡荡的土墙,眼里清冷,不带一点光彩,闻言简单“嗯”了一下,明显心不在焉。 张芸芸却不同,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比当初的奴隶场和洞穴近了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若是两人因为特殊不可躲避的原因来个假结婚,就跟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一样,日久生情,被对方身上的优点深深吸引,以至于不可自拔的爱上她。 早晚有一天的事! 张芸芸一想到这个系统剧情任务成功完成,嘴角的笑容就抑制不住。 计划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她的神态、偷笑,被煜一眨不眨地全看在眼里,原来他来到这里,她竟然这么高兴,这般想着他的眼里也不自觉带上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时,院子里传来声音,原是闯入了身材高大、肌肉发达,浑身气势凛凛的勇士。这可不是普通勇士,他们是经过激烈的战斗,层层选□□的,是独属于保护族长的勇士。 “你便是张芸芸。”为首之人像看一个可以随时捏死的小鸡仔,神情中满是蔑视和傲气。 张芸芸:……长得高了不起啊。 “是,敢问各位来是为了?”她犹豫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跟我们到大营就是了。”勇士们颇不耐烦,就这么一个女人,还非要动用他们来接。 张芸芸巧笑道,“原是如此,可让我回屋稍作整理,一会儿要面见族长,衣冠不整可是大忌。” 勇士皱着眉头严肃脸,将她上下打量完,“不需要。”然后架着她就走了。 煜站在房门口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好看的眉头深深蹙起,眼神中满是冷冽。 …… 张芸芸站在这不同于一般奢华的房间,面上惊讶藏也藏不住,看着床上那个胸前绑着白色纱布,脸色明显苍白的男人,犹疑之下还是道:“多谢族长和令叔的厚爱,恕我不能答应。” 此话一出,不光是族长和令四的脸变了,便是一旁站着的小允都铁青了脸,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张芸芸简直欲哭无泪,系统剧情原本不是这样的啊!令四为了保护族长被刺伤,族长为了感谢他特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令四最小的儿子,小允。 怎么现在就变成了,族长为了感谢令四,可以答应他的一个要求,令四主动道请求将奴隶场的张芸芸赐给他的儿子小允。 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 “为什么?”低沉压抑的语气,问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平日里潇洒张扬跋扈的小允,他看着她,眼睛里竟藏着难忍的泪珠,骄傲地生生憋了回去。 他要问清楚,为什么再他父亲和族长连问三次之后,她还是不答应嫁给他,他到底有哪点不招她喜欢? “不,不是你不好,是我有喜欢的人了,”张芸芸平静回视,不忍道。 这句话果真如一颗地雷爆炸,小允一怔愣,仿佛天空劈下一道雷,直接将他劈醒,表情立马变得暴怒,他忍着快要憋出来的怒气,沉声问:“他是谁?” “是我今日刚救回来的男人,我、我对他一见钟情,我只想要嫁给他。”她微低下头,脸颊微红,想到这个人都害羞不已。 今天刚认识的男人? 旁边人都不约而同皱紧了眉。 “我还想给他生孩子。” 像这种女人不管不顾非要嫁给一个男人的情况羲族以往也不是没有过。 雷电仿佛不要钱似的一道道劈中小允的脑袋,太阳穴两边的神经突突的,直恨不得现在就砍死那个奸夫。 族长这时候说话了:“入选勇士的条件极其严苛,你们把小允带下去好好交代他一番,”然后转头对着站在原地的张芸芸道,“你跟我来。” 张芸芸听话静静地跟在后面,这个族长跟令四那种好糊弄的人、小允这样脾气大没什么心眼的人可不一样,能把周围部族包括腾族占领,族人杀的八九不离十。只能说,能当上族长的人心肠比别人不知狠了多少倍。 大营中,他看着站在底下安静的小姑娘,心底里嗤笑,“果然是会看人的,方才还不知所畏,现在倒是静悄悄了。” “你既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只是盼你能好好为自己考虑一番。毕竟一个毫无根基的人想在族里好好生存下来也是不容易的,你说呢?” 话不多说,句句说到根上,甭管什么人都得为自己考虑,若是活都活不下来,还想什么嫁人生孩子的。她是,煜也是。 如果张芸芸真的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听了这话定是会胆颤一番,很可惜,她不是。这里对她也不过一段有文字的剧情而已。 “你好好想想,毕竟你一个女人,有个靠得住的人总是为你好,”张芸芸半天不说话,族长便当她想通了,“你下去好好想想吧,祭典那天我会赐婚。” 这话,看似软其实硬,压根没有给她考虑,不出意外恐怕当天宣布赐婚的对象就是小允。 …… 张芸芸没将族长的暗中警告放在心上,从大营出来后直接往家走。不想,刚推开院子大门就对上一双冷冽嗜血的眼睛,仿佛黑暗中看到猎物的猎豹,满眼都是杀意。 张芸芸心突然就颤了一下,脚步不由主的停下。心脏仿佛被捏紧一样狂跳不止,全身的血液都在快速流动。 这种反应不过是下意识。 再一眨眼,发现小允的脖子被他按在地上,半边脸跟地面摩擦,眼角处有青紫淤痕,此时正挣扎着想要挣脱煜的控制。而煜,一只手按着他,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张芸芸平日缝衣用的骨针。 方才他是真的动了杀意,,若不是她及时赶来,恐怕现在见到的就是小允的尸体! 想到这个可能,她下意识地咽了下喉咙,赶忙上去将二人分开。她将煜的手将小允的脖子上拉开的时候,他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她,没有温度的清冷,最后还是放开了。 煜刚起身,小允脱了压制立马跳起来,快速逃离几步,跟煜扯开距离。直到此时,他仍是惊魂未定,浑身的寒毛都是颤栗的。 这个男人简直是个疯子! 在大营时,他被张芸芸当场拒婚,心中不甘愤怒,一路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个迷惑张芸芸的男人竟住在她的家里! 脑子被怒血一冲失去了理智,拿起一把刀就闯入了她大门,却不想还未等他拿刀砍过去,那男人看到他竟是一脸阴森怒意,二话不说直接抄了个骨针就冲过来,处处往要命处扎。 那架势仿佛不是他抢了小允的老婆,反倒像是小允杀了他全家。 几个回合下来,向来往日最注重体力训练的小允竟落在了下方,直到彻底被制服,若不是张芸芸赶来,恐怕现在躺在那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煜仍然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拿着骨针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在刻意压制什么。 此时,有许多听到动静都赶来,站在门口观看。其实,方才他们就听到了,只是害怕祸及自身都躲在屋子里,直到房间的主人张芸芸回来才出来。 小允也冷静下来,冷笑着:“你给我等着!”然后没看张芸芸一眼,穿过人群转身就走了。 第 7 章 煜在小允走后就回房间了,转身之前看了张芸芸一眼,眼神清冷又深邃,似警告似威胁,但更像是一头战胜的成年狮子浑身威严,挡不住的怒意。 闹事的人走了,看热闹的也零零散散的散了,就剩下一些不嫌事大的抱着胳膊仍悠哉悠哉地在原地站着,张芸芸扫了一眼被糟蹋乱七八糟的院子,心里一阵烦闷。 “走走走,还看什么看!”没好气的一阵赶,其余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像这种二男争一女的戏码在什么时候都是八卦的好素材,尤其是美女弃家大业大的权贵择一穷二白的英雄。不到一天,煜的名字就传遍了整个羲族,尤其是两人那一出不要命似的干架,煜最后战胜了小允,更是把他传的神乎其神。 待全部收拾妥当,她才回到房间,刚一进门就看到煜坐在上座的椅子上,那架势像是一直在等着她。 有这点时间都不说帮人收拾一下院子! 她心里腹谤,面上不显,坐在右边的椅子上道:“想说什么,说吧。” 煜听到这话,原本镇静的手指微微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气的,他的眼睛宛如一双狐狸眼,天生自带魅惑,转头一斜着看去,那眼睛却冷冽仿佛能冻结了冰块。 张芸芸心里一顿。 “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我。”煜道。 原来他是气她阻扰杀了小允。 “小允乃是令四最小的儿子,令家在羲族也算是大家族,你若是贸贸然杀了他,不仅你活不成,我恐也要被赶出去,”说到此处,张芸芸的语气不免带着责备,只顾着说却没注意身边人那一双紧握成拳的双手,“不是我说你,你做事怎么这么莽撞,我将你带进羲族是让你帮我摆脱小允的婚事,不是让你行私事来报仇的!” 话到最后,她的嗓音已经带着尖锐,甚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面前人这么一吼,仿佛将今天以及过往遭受过的所有不满都发泄了出去。 说完之后,室内一阵寂静,煜半响没有再说话。 他的命是她救回来的,按照腾族的规矩,她便是他再生父母,她说什么他就得听什么,哪来的资格反抗呢?更何况还是她张芸芸把他带进羲族的,在这里他无依无靠,若是身份一旦暴露,面临的只有就地处死。 现在的他,没有自由、没有权利,更要担心安危,跟奴隶有什么区别。 煜的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她,救了那个要娶她的男人,是不舍?不忍? 幽暗深邃的眸子如同夜晚中的猎豹,危险,仿佛火花的杀伤力足以毁灭一个完好的人。 她的眼里有太多人了,他,几乎不存在。 她需要得到一点惩罚。 小允,羲族,煜的心宛如长出一根坚硬的钢刺,容不下一点碍眼的东西,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挡住他的人都杀了。 右边椅子,张芸芸心中忐忑不已。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的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为了完成任务每走一步都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接受不了一点失控的东西。直到看到煜拿着骨针将要杀死小允的那刻,这根一直绷紧的悬仿佛一下就断裂了。 直到那刻,她才真正意识到,煜跟她想象中那个从小缺乏关爱的少年是有差距的,他从未忘记过从前被虐待的生活,或许也从来不曾放弃过复仇。 这就代表着她一直以来想要以爱的名义感化他,走进他的心中,直到让他爱上她的计划根本没有一点进展。她惶恐、不安。 叮!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任务,宿主需要稳定心绪清理杂念。 接着,张芸芸便感觉全身宛如被净化一般,身心轻松,就连方才不安的情绪都被全部安抚了。 她看向煜,他头微低,碎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此时他的面容。从刚才她责备过后,他便再也没有开口。 张芸芸稳了稳心神,轻柔开口:“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害怕出现什么控制不了的事情,所以情绪太激动了,你别记在心上。”话说完,少年仍没有什么变化。 “我知道你可能像复仇,但是这些事情不像你想那么简单,而且它很危险。你以前受过太多苦了,我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你现在好好的,跟正常人一样,你能理解我的心吗?” 煜的眼睛轻微眨了眨,闻言终于偏头看向她。 有效果! 张芸芸继续道:“若说我以前拒绝小允是因为不喜欢他,现在就是因为,你。”话到此处,嘴角含笑羞涩的低下了头。 煜眼睛恢复从前的疏冷,看到此处嘴角都不由的抽搐了一下。 最后,直到回房前煜也没再开一句口,也不知道她的解释和那些难言之隐到底听进去没。他的房门紧闭,她也只能黯然回屋。 第二天,她早起没见到煜,只能先行前往奴隶场。好在他昨晚虽然没有多说话,但是答应了中午一起做饭的提议,答应了这个提议就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有待缓和的,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呦,这不是芸姐吗?今天来的可比以往都要早啊,怎么?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刚一到奴隶场,就看到齐晓子站在土丘之上,就好像在专门等着她。 不远处是小允。听到齐晓子的声音,连头都没抬,直接一脚朝着齐晓子的屁股踢过去,“让你带着人去干活,在这儿费什么话?老子几天没来,你真当这是你地盘了!”怒气冲冲。 被踢了一脚,齐晓子也不敢生气,回头嬉笑着应答,带着人赶紧走了。 张芸芸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跟小允说什么,索性走到她负责的那块将人都带出来,路过他的时候,“别开心的太早,告诉你,我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我不会放弃的!”小允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执着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痛楚。 多好的孩子啊,为什么攻略对象就不是你呢?张芸芸带着无比可惜的心情走了。 不远处,煜将这一幕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田地里,奴隶们在劳作,张芸芸踢着脚边的石头,正无聊时耳边传来声音,“芸姐,这是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有这么多奴隶在偷懒,竟然不斥责,”话刚说完,一声震天的鞭响,对着不远处几个坐在土地上偷懒的奴隶怒斥,“在不好好干活,信不信老子抽死你们!”这脾气到是跟小允一模一样,可惜没有他那样的家世。 张芸芸眯着眼:“我记得这不是你的地盘,这些奴隶也不归你管。” 齐晓子笑笑,显然没被吓到,浑然不在乎她道:“几个奴隶而已,芸姐何必跟我这小人生气,我来,自然是有要紧事,”说完,手指着远处山上的一间草房,“小允哥有事要跟你说。” 那草房以前还有人住,后来不知怎么就渐渐荒废了。 “有话为什么不在奴隶场说?”她皱眉。 “这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有什么不方便旁人知道的,”齐晓子不在意挥挥手,一屁股坐在土堆上,“快去快回啊。” 她还未回答去不去,他这架势大有替她先看管一会儿,她不满的皱紧眉头,抿抿唇,到底没有开口争执。起身朝着那个草屋而去。 越往前走,张芸芸越觉得奇怪,小允一向洒脱不羁,早上还放了狠话,何时成了这等扭扭捏捏的人了。但是前面矗立的草屋又直直勾着,她倒要看看齐晓子到底想打什么算盘。 “吱呀”推开房门,破旧的房门带着飘扬飞起的尘土,透过阳光,阴暗的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积满了尘土,唯独放了一张铺满尘土的木床。 小允呢?那臭小子果然是骗自己的! 正当张芸芸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声难耐的嘤咛声响起,她脚步顿住,再次往里面一望,黑暗的角落里果然看到了一团蜷缩起来的阴影。 “小允?”她问。 无人答话,却一声又一声传出细碎的声音。 她微微蹙眉,松开握着门把的手,一步步往阴影处走去,角落的人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听到动静,微抬起头,满脸通红,眼角甚至因为隐忍充血,即便这个样子张芸芸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小允,你这是怎么了?” 明明几个时辰之前才见过,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你……啊!”她刚想走近将人搀扶起来,他就突然站起来将人一把锢住,接着便是将人直接往床上摔,那样子仿佛是一头失去理智暴躁的狼。 危险的信号这才在她的脑海响起!!! 拼命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奈何小允一直压着她,这个地方又只有一张空床,连个能把人头击伤的硬块石头都没有! 系统救我!系统救我!系统救我! 奈何脑海中安静如初,连根毛掉在地上的声音都没有。 就在她求救无望,整个人充满绝望的时候,“彭”的一声,房门被踹开,门口站着一个人,待看清后,才发现是煜。 第 8 章 狐狸似的眼睛怒红,仿佛下一秒就是一场未知的风暴,嘴唇抿的紧紧的,胸前因激动的怒火起伏,整个人好像从火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根木棍,待看清房内的景色,想也没想直接上去抡了一棍。 小允头一歪倒在她身上,不动了。 张芸芸都要感动的哭了,先是庆幸地松了口气,又赶紧爬起来手指放到小允的鼻下,“还好还好,没死。” 两人原本说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煜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索性直接起身去找她,反正那些地方他从前也经常去,谁想还未等走到田地就看到她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山顶头就是一间许久都无人居住过的木屋。 万万想不到的是两人竟然在这行苟且之事!莫不是昨日拒绝了婚事今日又后悔了,所以才会想出这种下作的方法! 那他呢,他又算什么? 若是他没有跟来,两人你请我侬温情增加,是不是连他的真实身份也要说出来了! 现在,是在担心她的情郎被他杀死吗?煜浑身微颤抖,额头青筋直跳,他恨不得恨不得…… “煜,谢谢你,还好有你来了,你怎么了?”张芸芸这才发现煜还站在房门,双手痛苦的捂着脑袋,面色狰狞难忍。 方才小允欲行不轨之事时,她就觉得不对了,直到系统出声他是被人下药了,才惊觉恍悟,事后却是吓出一身冷汗。 煜从前也有过头痛的情况,但是持续的时间都很短,且都没有这次看上去这样疼痛,张芸芸心中焦急,嘴里不住的轻柔安慰:“没事啊没事,我给你揉揉。” 她手指触到一对狂跳不止的太阳穴,轻轻揉捏,仿佛酷烈夏日里一碗清亮解暑的绿豆水,长年干涸的沙漠遇到一滴水狂烈地汲取。 为了让他的姿势能舒服点,还特意坐在地上让少年如一个母亲保护的孩子一样躺在怀里,嘴边不住安心舒暖的细语:“没事没事,小煜最棒了,一定能忍过去的。” 小煜,曾经也有一个女人这么叫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现在这个声音是……张芸芸。 他双眼紧闭,眉心蹙起,脑袋不安地歪倒一旁,好想好想逃离这个声音,想将它从耳朵里揪出来,可是不能,他做不到,无论怎么试图挣扎,它永远都在那。 既然是把他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又为何一次又一次的要引诱他?难道是跟童年的那些伙伴一样,只是为了……好玩。 好玩。 呵呵! 他会让她,让所有人知道,他不是别人的玩物!不是! 煜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心如层层叠起的峰峦紧紧皱起,嘴里不住的呓语“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这个人是在说她?是她吧,这段时间陪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她。 这么说,其实她早已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他的心里,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许是他误会了方才亲眼见到的事,以为是双方你情我愿,这种情景刺痛了他戳到了内心深处,才引发了头痛的旧伤。 真相其实是小允是被下药了。 张芸芸心里现在真是又激动又高兴,眼里甚至流出了两滴泪水,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无用功,他是记得她的好的! 煜,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不是因为完成任务,而是发自内心的想让你体会到世间人情的美好,忘记过往的所遭受一切不公和痛苦,直到你能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这个世间为止。 不知过了多久,头痛欲裂的感觉缓缓停止,煜才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双惊喜温暖的双眸,不知为何,再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他不再似从前那般期待和眷恋,反而看出一些虚假不真实的感觉。 一丝嫌恶从心头骤生。 “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疼?”她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似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狗,动作自然到亲昵。 从前她一向是很注重两人之间的距离的,虽偶尔也有肌肤触碰,但很少这么主动。是因为他看到这一幕,怕他多想,来给点甜头? “还是有一点,不过已经好多了。”煜转头看着她微微扯了下嘴角,眼里是不曾流露过的依赖和亲和。 若是之前张芸芸可能会觉得奇怪,但是现在得知了他的真实情感后觉得理所当然,甚至稍稍松了口心,他总算是学着把自己心慢慢交出来,而不是像以往那样隐藏的死死的。 “你,还好吗?”煜关心道,眼神里是不忍和心疼。 他问的是方才那事。 “我没事,还好有你,不然,我今天恐怕真的要被……”想到此处,她仍心有余悸,被系统掳来之前她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没想到差点就在系统剧情里失身了。 哎,太难了。 瞧瞧这装的多好,从来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会演戏的女人,不,从一开始她的演技就很好,不然也不能将他再骗来这个鬼地方。 张芸芸将人搀扶起来,思考两人要不要直接下山去不管草屋里那个小允,但是想想还是算了,一是她现在在煜眼里的人设是一个拯救他心灵的天使般的人物,不好当着他面做这“不符合”她本性的事,二是系统说了小允是被人下药了,那他本人也算受害者,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到他身上。 还有,他背后那个下药的人还没好好收拾呢! 齐晓子。 “怎么了?”两人正要下山时,她突然顿住了,煜问道。 “其实小允是被人下药了,这件事情原也怪不到他身上,”煜的眼皮突然一跳,眼里罕见地出现了阴寒的怒意,不过很快就被压制了,转瞬而逝,他笑道,“原是这样,你是想把他也带上,对吗?” 张芸芸点点头:“山上毕竟时常有野兽出没,白天还好,若是晚上恐会有性命之忧。” “既然想带上便带上吧。” 嗯?这么爽快。他的心里不是还因过往的事对小允有意见,想着要复仇吗?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想到此处,她笑的更开心,满眼都带着笑意娇羞道:“好。” …… 后来小允清醒后觉得后脑疼痛不已,察觉不对劲,又听说那天是张芸芸送他回来的,经他询问才知道了这件事情。 得知他差点不轨于张芸芸,宛如晴天霹雳头顶被雷击中,又羞愧自责难当。再得知最后是煜的一棒子这事才被阻止,小允的心里又激起怒意,原来脑袋后那折磨他这么多天的大包是他的杰作。 想到此处,恨不得当天他是跟张芸芸事成了的! 齐晓子被人狠狠围殴了一顿,满脸都是青紫,看着不远处怒气冲冲的小允还不屑地笑了,“一个女人而已,给你机会都把握不住,也难怪女人会被人抢走,呵呵。”话未说完,肚子上挨了一拳,张嘴便是一口鲜血。 “你母亲原先不过是奴隶场的奴隶,是众人看你可怜才把你从奴籍脱出来,不想你这卑贱人不感恩便罢了,耍心眼还耍到我身上了,给我把他从奴隶场丢出去,爱滚哪去滚哪!” 当天齐晓子被打的半死从奴隶场丢出去了,后来,张芸芸听说他又回到了猎场,当那最底层的诱饵。 为了让煜多接触人,不每天待在方寸之地的小院里,她特意给煜找了个活计,勇士旗手,就是专门在训练场上给勇士捡兵器的。 她原本是想让他去做勇士,但是看着隔壁勇士每天从训练场回来总带着一身数不清的伤痕,她便不舍得。这个活计虽说不是那么高大上,但起码不低等,每日都能看看其他勇士训练涨涨见识,自己也能私下学习。 没想到,煜一口拒绝了,最后他选择去猎场当一个底层的诱饵,哪怕张芸芸不舍得强烈反对,他都没有改变主意。 “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有能力去胜任它,保护你。旗手虽好,但□□逸,不适合我,我需要一个快速立功的机会,只有猎场符合我的要求。” 听到这句话,张芸芸感动的就要哭了,爱情中的男人不是要学会说甜言蜜语哄女人开心,而是要学会承担责任,学会为另一半着想。 虽然她不会一直在这个剧情待着,但也暗暗下定决心,等以后系统放她走了,回到现实世界里,一定要找个这样的男朋友! “但是,你太辛苦了,而且很危险,我会担心你。”说着说着,她眼里挤出两滴眼泪。 看,还是有人一直将你放在心上,时刻担忧你的安危。 见这一幕,煜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抽了,这个女人这几天似乎格外爱哭,以为这种虚假的泪水能哄骗的了他? 在她的眼里他到底天真无知到什么程度! 当然最后她还是含着泪水目送他离开去了猎场,猎场跟奴隶场一样都是早出晚归,有时没有猎物的时候整天都会待在家里。 …… 第 9 章 “你就是那个跟小允争女人,被张芸芸藏起来的男人?”一年纪不大的少年,嘴里叼着根草,吊儿郎当的站着,看着煜的眼睛充满了挑衅,“想不想知道你女人跟小允之间的□□?”齐晓子笑笑道。 煜看着他,面无表情,眼神清冷的像没有温度。这人他曾见过一面,是跟着张芸芸去奴隶场的时候,想到此处,也便猜到了这人是谁。 如今两人同在一处猎场当诱饵,也不知是因为同病相怜还是纯粹瞎聊天,齐晓子很自然地坐到煜的旁边。 煜这个人刚一来猎场齐晓子就发现了,无论是他的狠意和韧劲,以及那一套就只不简单的招式,断定整个猎场没人是他对手,这人不简单。 “你说,像你这么有能耐的人天生便该是最尊贵的人,”这句话不是能随便说的,若是被人发现肯定要被杀头的,煜没在意,齐晓子也根本不在乎,两人在的位置离人群也比较远,没人注意他们。齐晓子皱眉很可惜道,“没想到你这样优秀的人竟然也跟我一样是这卑贱的命。” 卑贱。 闻言两字,煜的眼神瞬时冷了下来。 “不过也对,优秀又怎么样,谁让你跟我一样没有个好爹呢,”说到此处,他看着远处层层叠峦的山峰和一望无际的天空,声音徒然变的悲凉,“其实我原本该是袅族公子才对,我父亲是袅族公子,母亲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破族那日父亲就死了,母亲被掳来成了奴隶,她当时便怀孕了,若不是为了我恐早就无法忍受自杀了。” “可笑的是,那群人还看着我很可怜,将我从那奴隶场带出来交给了一个年老的女人收养还觉得是对我的恩赐,还想让我一辈子记住他们的好,”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头,笑对煜,眼里却没一点笑意,“若是你,又该怎么回报这份恩情?”最后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煜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点躲闪,末了才恍然一笑,“自然是你想怎么回报就怎么回报。”那份浓重的杀意从眼神里泄露出来,藏也藏不住。 齐晓子一愣,才哈哈大笑,“想不到你这诱饵竟如此不同寻常。”他不敢回复他的话。 诱饵,呵呵。 “不过说真的,你这眼光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就看中那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还未与你一起的时候,我听人说经常跟小允勾三搭四调笑,不然就小允那个性子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吊在一个歪脖子树上。” “就是因为她行事不检点,小允那蠢货还当真以为她是喜欢他,哈哈,”他碰了碰煜胳膊,眉眼带笑,不怀好意道,“其实我那药只下了二成,没有五成的药就相当于药粥,吃了没用!除非男装女意,就张芸芸谁能打的过。” 煜眼睛闪了闪,没有一点笑意,这个结果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 “你说错了一件事。”他淡淡反驳。 齐晓子不解看向他。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很好很好。”就算她真的不堪,也只能他去说,何况他还没说过呢,外人凭什么说。 他的眼神警告的意味太明显,齐晓子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尴尬的哈哈大笑,心里却冷汗直流,这个人说他有病有时候又很正常,说他没病,但是普通人看到自己女人跟其他男人媾和在一起,哪还说的出口她是一个好女人。 捕猎的时候,煜捉到了一只落单的森林老虎,仅握着一根木叉直直戳进了那老虎的眼睛里,接着步步下手狠厉,老虎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到最后只能不甘的呜咽,他一个人愣是把一只成年雄壮的老虎杀死了! 仿佛他手下那不是老虎而是他,每动一下手,齐晓子的心就跟着颤栗一下,后背冷汗直冒。 …… “你回来了?”张芸芸身着一身厨衣站在家门口笑意盈盈。 男人身上的麻布衣服又被撕烂了,渐着满身的鲜血,除去裸露在外的皮肤鲜红怖人,身上的麻衣只是加深了颜色,倒没有那么可怕。 “今天这又是老虎肉吗?”张芸芸忙接过他手中拎着的鲜肉,开心道。自从煜去了猎场,她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各种不同的鲜肉。照例将肉放到厨房的水里泡着,明天再吃。 “你别动,放着我来,”刚进房间就看到煜在解身上的脏衣服,她连忙跑到他跟前,小小抱怨道,“不是说了这些事叫我来做就好,你每天那么累了,这种事情就不要亲自动手了。” 张芸芸很喜欢给煜解衣,每当这时,她的冰凉的手就会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而他每次觉得凉却从来都不躲,每当这时两人眼睛就会安静对视,直到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觉得还合身吗?”煜穿上了她做的新衣服,像是普通妻子对自己的丈夫一样,她轻手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动作自然又娴熟。 每当这时,煜的心里总会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嗯,”他道,过了会儿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又道,“你做的都是最好的,我很喜欢。” 张芸芸闻言,嘴角才勾起抹笑,这段日子里她学会了做衣服,自己都不可思议。 “你喜欢就好。”她心里还是很得意骄傲的。 “饭已经做好了,快来吃饭吧。” “嗯。”煜回道,看着走出去的背影,眼里有着中复杂的光彩。过了片刻才忽然嗤笑,她自己便是演技很好的人,如今竟被他的演技骗过了吗? 外面再次唤声,摸了摸柔软的袖角,他终于迈步走了出去。 …… 祭典的时间越发临近,族里每个人都在为了这一年一度的典礼做准备,张芸芸每天也是早出晚归的,不知是何人想出的招,要让这些奴隶在典礼那天为羲族伟大的天神行礼跳舞,也是要让周围还未被占领的部族一个狠狠的震慑。 甚至还来了个专门教跳舞的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难免有几个做不上来的奴隶,张芸芸的作用就是监管这些偷奸耍滑的人。 这天,猎场没有出去捕猎,两人早早吃完饭,张芸芸正要出门时,他道:“我去送你。” 张芸芸很惊讶,但随后便是欣喜,煜这个人不善言辞,更不善表达感情,能说出这句话也可见其心了。 “好。” 自从煜去了猎场,他身上的气息更加沉稳内敛,看着像个经过沧桑的成熟男人。 这条她去奴隶场每天都经过的小路,徒然变得狭长起来,两人并肩而行慢慢地往前走,从背后看去就是一对热恋中十分般配的俊男美女。 煜在旁边静静地陪着她不说话,一辆马车不知从哪窜来差点就要撞上张芸芸,煜眼疾手快地将人往怀里一带,马车的璧辕蹭着他的手臂而过,留下一道清浅的血痕。 “没事吧?”他问。 那一幕发生太快,张芸芸还未反应过来,轻轻摇头:“没事。” 张芸芸突然有些期待这路变得长些,不要那么快走完。 “到了。”煜的声音响起。 她抬头,正是奴隶场的大门,不远处正是小允。这么快就到了啊。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然有点落寞。 “那谢谢你,你回去吧。” 煜轻轻点头,转身离去,在走到差不多的时候他突然停住,然后转过身,看着那座大门里的人。 张芸芸刚走进去,小允头也没抬,凉凉道:“你今天迟到了。”方才那场景他已经看够了。 “嗯。”没理小允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她抿着快要偷笑出来的双唇,眼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看到这,小允的心里就没来由的一阵不爽,嘟囔道:“不过就送了你一回儿,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看出来我高兴了?”她问。 小允一双白眼都要飞到天际了,这么明显,他又不是瞎。 “那你能看出来他高兴吗?或者是留恋、不舍?”她继续问。这段时间煜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不擅长表达感情,不爱说话,却每次都准时恰到好处的勾起她的好感。 她不得不时刻记起系统的任务,这人还是没爱上她? “看出来了,正在恋恋不舍的看着你呢。”小允的眼睛恰好看到不远处那个驻足停留的人,张芸芸背对着自然没有发现。他都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故意在刺激他。 恋恋不舍?原是这样,想来这爱恋还不到火候,所以才没触动到系统。 “我可告诉你,那天早上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从没有放弃,所以你可别过的太轻松了,小心哪天你就被我抢过来了。” 自从几天前的事情发生后,小允对她的态度改变了很多,虽然还是嘴硬加态度阴阳怪气,但是却没有那一分箭弩拔张的气势了。 远处,看着大门内的两人交谈甚欢,这么久都不曾转过身看一眼刚离去的人,煜的眼神泛冷,嘴角微提冷笑,转身彻底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族人三三两两的交谈,“听说了吗?族长三天前派了勇士去抓捕上次袭击他们的贼人,打算以他们的血来祭伟大的天神。” 煜脚步徒然顿住。 第 10 章 难怪他觉得这段日子,羲族的部署少了很多人,原来是将大量兵力调出去捉什么刺客了,可惜现在没有其他部族攻打羲族,不然肯定一打一个准。 他不屑轻笑,原本想要回家的脚步方向一转去了个陌生的地方,其实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为了躲避父亲的囚禁跑到这处的。 天真的他以为父亲会因为追寻困难,而放弃他,不想最后出卖他的正是一个曾走进他心的好兄弟。 人情这个东西,就是来骗人的,可笑的是他到现在才懂。 这里是一处不大的池塘,四周都被隐秘的树木挡住,很难发现,相当于与世隔绝,羲族的人到现在还没发现这个地方,若不是他曾闯进来一次,恐也不会发现。 池塘水清澈碧绿,湖面上漂流着零零洒洒的或绿或黄的树叶,湖面平静无波,周围除了几声不知名的鸟叫之外,寂静无声,是个躲人散心的好去处。 就在这时,本应寂静无声的地方突然响起几步悄然的脚步声,若不是此处实在是静谧,他未必发现的了。 有人在跟踪他! 袖中随时准备的匕首悄然流露出来,待的那声音进了,他捏紧匕首,突然转过身身形矫健灵活,好在那突然出现之人也没什么坏心,再一眨眼,就只见一把匕首架在一年老男人的脖子上。 “是你!”煜惊讶,待惊呼出声后才发觉不对,此时的他应是另外一个人,匕首往前递了下,蹭出一层血,“说!你跟踪我想干什么?” 老人赫然是张芸芸曾经从齐晓子手下救过的人,腾族巫女的父亲,那个本可以一句话改变煜命运的人。 他被这样的匕首架着脖子脸上都从未露出一点害怕恐惧和求饶,反而还面带微笑,道:“我们许久不见了,一见面你就想杀了我吗?” 煜顿住。 最后拿下了匕首,冷冽的眼睛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老人笑眯眯,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次,你跟着张芸芸来奴隶场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对这一发现,老人显然很得意,“虽然你戴着面具,但是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试问整个腾族谁最了解你?当然是我,就连你的父亲都不行。” “你既然早发现了我怎么没去羲族人那拆穿我,在腾族的时候你不是每天都想我死吗?”想起往日在腾族的日子,他竟能如此平淡的问原因。 “因为我发现我错了!”老人闻言徒然开始变得激动起来,甚至控制不住的抓住煜的两双手,“你不是腾族的妖物,而是腾族的救星,是腾族的拯救者,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 煜的眉头紧皱,一甩手老人差点被甩到地上,这老头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更不愿相信,“不用说那么多废话,直接说你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若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这个匕首可是很愿意吸血的。” 了解煜的脾性,老人没在激动紧张,稳了稳自己的气息重新开口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主动成为猎场的诱饵,想要以丰富的功绩快速升上去,直到能够亲眼见到羲族的族长,然后再杀了他,为自己报仇!”他还想再加上一句为族人报仇,但想到他在族里的经历跟他的脾性到底没说出口。 煜挑挑眉,这老东西猜对了一半。 “但是你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那羲族族长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东西,何苦拿他的命换自己的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好良策。” 听到这里,煜抬起眼,凉凉道:“难不成你想暗中谋划什么?”这老东西狡猾的很,既然能将他的意图说出来,说明他也打算这么做。 “我自然是有的,”说到此处,老人傲气的抬起头,“早在还未被掳进羲族我便在筹谋了,前些日子羲族族战险些被人行刺,这事你知道吗?” 煜惊讶的抬起头,“这事是你安排人做的,是还活着的腾族人?” 老人听到这脸面骤然落下:“那些贪生怕死的腾族人有什么本事做这样大的事,那些人是我还在腾族时就培养的死侍。” “原本是想趁机杀了羲族族长,不想被个令四给救了,下次再下手恐就难了,”老人很是可惜,然后转过身,“外面难以进攻,我们可以从里面动手,只要你我二人内里联手,再加上外面人相助,不怕搞不垮羲族!” “而且,想必你也发现了,羲族的进攻意识强,但是防守意识很差,想要击垮羲族并不是难事!” 老人气势汹汹,神情激昂地说了半天,却没人回复,煜耷拉着眼,手指抚摸着光洁顺滑的匕首,末了,清冷道:“说完了。” 老人微顿,蹙紧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不想与我一起攻打羲族?” “对!”煜头也不抬便道,“攻打羲族,我一人足矣,不与猪狗为伍。”说完也没理老人的表情就走了出去。 老人脸色铁青,想不到往事这么多年他竟记仇到现在,心胸不可谓不狭窄,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才是! 刚回到羲族,发现整个部族的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路边,煜随人行也站了进去,一抬头才看见不远处走来一行人,身材高大健硕,严肃的面上一个个难得带着笑意。 在这些勇士的身后是一个个大铁笼子,里面关押着十几个人,其中一个,望过去时煜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他的叔父,是从前为数不多肯对他温柔以待的人,原以为他已经死了,不想,难不成他竟是在跟那老头合作。 囚笼里的人被砸满了猪狗才吃的烂叶子,还有些泔水、臭粪,路边人跟不要钱似的直往上泼,煜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神情落寞的男人从眼前走过。 傍晚时,张芸芸还未回来,夜晚又变得像从前一样寂寞难熬了,他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望着远处暗夜,一道人影从眼前飞快略过。 “兄弟,你方才看到有人跑过去了吗?”一行整齐穿着的勇士问,煜淡定的抬起手,指向相反的方向,“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勇士闻言,互相看了看,“多谢。”还是朝着他指的方向追过去了。 煜则紧闭院门,朝着那人影的方向而去,不想,这一追竟到了一个眼熟的院子。 齐晓子的住处。 方才那人影便是闯进这个院子的。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了几分钟,那黑暗闪着昏黄灯光的屋子没有传出一点声音。 齐晓子? 煜不再等待直接上前跳墙进去,然后装开房门,这一看不要紧,他面上的惊愕甚至都掩盖不住。 “煜儿,怎么见到叔父就这么惊讶吗?”只见白天被链子囚禁在铁笼,此时本应待在囚牢里的男人竟完好无损,甚至面带微笑地站在他面前。 而这里不知有叔父,还有那个老头,齐晓子,他们三个是怎么到一起的? “其实你的事情王父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了,煜儿,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加入我们,羲族对我们腾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我们不能不报啊,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身上流着腾族人的血,我们就有这个责任。” 煜的眉心微微蹙起,抬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印象中极其好的叔父,人比以前瘦了,皮肤粗糙的跟那些奴隶场的人一样,但是眼睛变了,不同于以前的温和,现在变得贪婪了。 “腾族待我如此,我又为什么要为他们报仇?”一开口便是冷冽,不仅话是冷的,眼神也是冷的。 若是这个叔父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个昔日的侄儿与往常那个自闭内向但渴望关注的人已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仅有了自己的思想,且他比所有人都要会装。 果然,那叔父听闻他这话眉头紧皱,一脸不赞同,甚至有些阴鸷,这些日子的躲躲藏藏早已改变了他往日的温良性子,只有成为人上人,才能真正的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才能肆意的去欺凌别人,而不是被人欺凌。 齐晓子是被老人说服后加入进来的,他去给小允下药,将张芸芸引到草屋都是老人吩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煜亲眼看到。 还有在猎场的时候,故意出言贬损煜,嘲讽他,当着他的面讥讽张芸芸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都是老人吩咐他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相信任何人。 现在这个场景他也大概了解,正想出言劝慰煜,不想就听到他说:“我同意加入你们,叔父说的对,我的身上有腾族人的血,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割舍不掉的。” 一番诚恳的回答与方才那一脸冷漠拒绝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众人无不高兴他的回答,味道王父,表情严肃,照理说煜会答应全在他的计划之中,可是当真实现的时候,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 但愿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早上,张芸芸特意起了个大早,不仅做了饭菜还顺手洗了两件衣服,可是即便是这样也是没来的及赶上见到煜,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天了。 这些天里,张芸芸已经很久没机会好好的跟煜相处了,不是他忙,便是她忙,即便两人晚上都在,也因疲劳没心思交流,第二天一大早又都不见了人影。 不安感一日日的在心中蔓延。 第 11 章 这几天羲族弥漫着一种未知的危险,仿佛脖子上悬挂这一把刀,这种奇怪的氛围只被一小部分人注意到了,大部分人依然沉浸在为即将到来的祭典做准备的喜悦中。 “你听说了吗,族长身边一个叫辇的勇士死了,我可记得那是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呢。”几个羲族人站在一颗梧桐树下,小心交谈。 “怎么会好好的死了,他的家里可只有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这下子老人家可怎么受的了!”一人道。 “你别急着可怜,听说他是私下跟族长女人的有染被暗地里处死的!” 那人抽吸,不敢置信:“不能吧我见过他,一个干净善良的小伙子,虽然人憨了点,但是他找什么女人找不到,怎么就想不开要去抢族长的女人?” “你们说的都不对,真实原因是被人杀死的,一刀割喉干脆利落,听说发现的时候喉管都掉出来了,血流了一地,可怖人了,把同住的勇士都吓的尿了裤子!” 几人惊骇。 就在几天前一个巡逻的守卫也是同样的死法,不到三天的时间死人再次出现。 猎场。 生锈了的弯刀如年迈迟暮的英雄,在场上众多的后起精致兵器中显得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不屑一顾,煜手中拿着一个布子专注细致的擦拭它,仿佛是身体里一个重要的器官,又宛如注目一个携手并肩的战友,在旁人眼里一个低贱的诱饵配个生锈的残刀再适合不过。 可就在三天前,向来冷漠煜突然变得嗜血狂热,仿若无人可挡的邪魔在猎场上对疯狂攻击的野兽“大杀四方”,三天的时间里所有的猎物都是他一个人捕捉到的。 其中尤其有一只堪称“森林之王”的老虎,体格庞大,矫健惊人,杀了不知多少猎场的男人,人人闻其丧胆。捕猎那天,他是扛着那老虎尸体一步步走回来的,血液顺着脖子流遍全身。 从此猎场无人不知他的名声。 低贱的诱饵都站起来了,残刀还会是残刀吗? “煜,王哥叫你过去,”齐晓子从不远处走来道,兄弟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煜抬起头,眼睛疏冷,齐晓子心中一顿,手就收了回来,暗自吐槽不就碰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煜转回头,继续旁若无人似的慢慢擦拭残刀,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上血腥难以回归的战场。齐晓子看着他,心里别扭,觉得这人太小心眼,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看上他哪了?一个两个眼睛都瞎了。 “我说,你不会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吧,”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些事都是王父吩咐我做的,我既然暗降了他,总要做点靠谱的事来表忠心啊。”齐晓子在这羲族就是一个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人,他不想一辈子这样,就得自己想办法找出路。 在腾族时,煜也是一样的地位。但是,齐晓子比他好,起码他还知道反抗。而煜,若不是在族被攻破之后又被自家族人当做贡品送来,独自一人在羲族存活了一个多月,他的反叛意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 从某一方面来说,对齐晓子煜是感同身受的。 “我不曾生气,你想多了。” 他想杀的从来都是背后那个指挥一切事物,将他当做玩物一样耍来耍去的男人,王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很难改变自己的本性的。 哪怕是经历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虐待,心里也永远都在想着算计别人。 煜拿起手中的残刀掠过过齐晓子往王哥走去,他是整个猎场的主人,只听命于族长,煜近日的雄伟战绩早已传到他耳朵里。 王哥无论是武力还是捕猎的能力都很强,为人虽傲气自大,但憨厚直爽,平生最佩服的就是同样武力高强的人,煜一到跟前就入了他的眼。不仅当众大加赞赏,还亲自向族长请命,将他推荐为了大营驻守的勇士。 大营,羲族的中心地,羲族族长的居所。 “多谢王哥。”煜道谢,语气平缓有力,不卑不亢,更难得是眼睛平稳没有一点得意自喜。 嗯,是个好苗子。 张芸芸已经好多天没见到煜了,哪怕是他升为大营的驻守勇士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处听来的。到此时,她心中早已充满了烦躁惶恐的思绪,分不清是因为对煜突如其来冷淡的怨恨还是对攻略计划出现破裂的害怕和不知所措。 无论什么,为了让这件事情尽快得到解决,她决定主动出击,煜不来急着找她,她便去亲自去寻他! 第二天一大早,她一路走到了大营门口,这里在她眼里还是一如既往的破小,可她还是不敢往里闯,静静地等在原地。 “煜就在里面,进去吧。”直到通告的人来,她才被放进去,跟着领头人直往大营的后山去,这个时间大部分的勇士都在操练。 刚一到山上,她的眼睛就被一人吸引,还未来得及一丝反应,浑身就瞬间绷紧,眼睛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两人。 煜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女人长得不俗,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却都不敢看面前的男人,稍稍注视便眼眉微低娇羞不已。煜到是一如既往的冷脸,没有反应,却也没有厌恶排斥。 一瞬间,张芸芸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酸溜溜的,又气又怒,却又还不得不压下来,强装镇定,“那位是谁?”她看着那女人。 领路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族长的三女儿,茹。” 闻言张芸芸的眉头一下子紧蹙在一起,面上满是担忧。 族长的三女儿,茹,正是系统剧情里羲族族长要赐婚给小允的女人,她怎么会跟煜在一起? 仿佛是能听见张芸芸的心声,领路人颇为同情的瞅了一眼然后道,“茹小姐前几日在林子闲逛,不想半路遇到一条三米多长的大蟒蛇,险些将她吞了,后来还是路过的煜公子将她给救了。此后茹小姐便经常来看望煜公子。” 煜公子?茹小姐?呸! 当以为电视男女主角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煜就不是这样的人会有这么好心? 难怪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原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想不到竟然是外面有了新人,舍不得相好! 呵。张芸芸一声冷笑,迈着步子就往前走。 一场好戏,领路人:好纠结,该躲在这看还是赶快跑? 茹心里宛如喝了蜜一样甜滋滋,小心脏砰砰跳,眼里仿佛带着钩子,扫一眼面前的男人就忍不住低下头脸红。 “上次你为了救我受伤了,回去之后我心中一直难以安稳,如今见到你茁壮安康,我便放心了。” 刚走近,就听到这么一道温暖甜糯的声音,煜依然冷着那张脸,没说话,女人刚说完就又羞涩的低下头了。两人没一个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煜,你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张芸芸慌慌忙忙不动声色的挤到两人中间,扯着煜的袖子左看右看愣是没发现一点包扎的迹象,“你说你,受伤了就赶紧回家啊,不能因为怕我担心就一直在外面待着,万一你要出一点点事我可要心疼死了!”看似娇俏抱怨,实则撒娇强势,张芸芸把绿茶婊的模样演绎的活灵活现。 说完还不够,整个身子如袋鼠一样扒在他身上,巴掌大的小脸委委屈屈:“这么长时间不见,人家好想你。” 煜早便知她过来,但没去接她目光也没看向她。此刻他侧头看着扒在怀里的女人,眼神清冷疏离,带着一点审视,还带了一丝复杂的目光,这目光混合着他的心,繁复且匆忙。 甚至,女人这一扑,他的心都好像动摇了。 可惜的是,泫然欲泣的小脸上看不见一滴泪珠,脸上的表情可以变化,眼睛却骗不了人,对着对面的女人她在演,骗,对着他,也是这样。 她还在算计。 煜的眼睛瞬间阴冷,表情都变得生硬。他伸出手将胸前的女人缓缓推开,腰间死缠抱着的双手慢慢揪开,动作看似缓慢却一点也不温和,张芸芸右手食指在隐隐作痛。 但是煜的下一句话让她呆滞麻木,感觉不到食指的疼。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往日不觉得他说话冷,今日却发现冷的刺骨,渣的心碎。 张芸芸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不了解他怎么变得这么陌生,根本不像是那个在洞穴里对她企图亲近依赖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突然这么冷漠。甚至比下雨那天的风、雨水,她独自将他背回洞穴时还要冷。 说完这话,煜就不愿意再开口了,但是了解他的人会知道,每当他眼睛微微向上看的时候就说明耐心已经耗尽了,很烦。 茹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对着她心爱的男人又是抱又是搂,心中极大的愤怒和生气,身为族长的女儿,她向来是尊贵的,还从不曾有过人敢这么当面放肆。 不过片刻后就从话语听出,原来她就是煜以前的女人。他俩之间的事情她也是打量过的。 此时见张芸芸震惊又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心里顿时一阵解气,嘴边扬起一抹非常高兴但又讥讽的笑,“听不到煜公子说什么吗?让你赶紧滚啊,还站在这碍人眼?”说完,挑剔似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穿着跟族里的小伙子一样,没一点女人味,就这样也敢跟她争当下捂着鼻子满脸嫌恶,“这都哪来的这么大的味儿。” 张芸芸呆愣是因为煜的变化和反应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难以捉摸,所以才有些愣神震惊。但不代表她是傻的,看不出这个女配的做作和反应是对着她来的。 ※※※※※※※※※※※※※※※※※※※※ 首先,对不起,食言了。以后不乱说了。 晚上还有一更。 第 12 章 当下冷哼转过身直视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盯着,眼神冷漠没有半点温度,这模样跟煜平日里的竟有些相似。 “我们夫妻俩说话有你什么事啊,你谁啊站在这儿,没看过夫妻吵架啊,”张芸芸也冷笑着上下打量她,左右胳膊上的袖子往上一抹,手往腰间一叉,冷哼哼,“你谁家的女人,不在家好好待着三天两头往男人堆里跑,想男人想疯了吧,这么饥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啊?” “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高的,矮的,胖的,粗的,瘦的?”张芸芸说话时毫不客气,气势又凶又足,敢抢她的任务? 骂不死她! 原本煜跟茹小姐是站在山上角落谈话的,虽然有别的勇士注意到,但也不好一直看着,他俩在说什么没人听的见。经过现在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看向他们,尤其是茹小姐,方才张芸芸喊什么他们也听见了。 原来是缺男人,怪不得一直来这呢。但到底是族长的女儿,众人也没有起哄的胆儿,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场热闹。 茹小姐性子骄纵,但好歹是深受父亲教育,又与族中那些妇人走的远,自然比不上张芸芸的厚脸皮不要脸,看着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羞得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又气愤交加,敢对她如此无礼,当下抬起手就要给张芸芸一个大耳刮子。 不想空中手腕却被一双精瘦健壮的手握住了。 “茹小姐岂是你能得罪的?还不快滚。”煜是对着她说的。 当下,张芸芸的心里又扬起了一抹灿烂,也没那么憋闷无力了,嘴边荡出一笑,看了茹一眼就走了。 原来你也没那么冷漠啊,藏的还真深,她差点就被骗了。 煜面上冷漠疏离,但是心底里是向着她的,一定是因为这个女人经常来找他,他不好拒绝。等到他今天回来,她一定要跟他好好聊聊,无论什么事情,两人都要商量着走过去,不然若是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就算他再怎么喜欢她,两人之间终究要出问题。 煜不能刻骨深爱上她,她还怎么尽快完成任务。 这cd的世界! 茹小姐的手腕被煜抓着,男人温热坚实的手掌贴在她的肌肤上,这是自上次他无意救了她之后,两人的第二次肌肤相触,她脸一下子就红了,也顾不上教训张芸芸。 煜眼神冷漠凶狠地看着张芸芸,严声斥责她,那女人看着脸色都白了,茹见着得意一笑,收回手腕,往煜旁靠近了些,可怜柔声道:“原是我的不好,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不该来你。”说完低下头面色落寞。 最该死的是,这个时候煜竟然低下头看她!在外人看去宛如一幅俊男美女惺惺相惜的画面,如此美好。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下就懂了,男人三妻四妾红颜知己实乃常事,却不想煜公子家里竟然有这等不懂事的妒妇。 张芸芸蹙眉,心里原本已经熄灭的火焰如被浇了一泼油,“蹭”的窜起来了。 煜这个贱人,难不成是真的对她有心思? 仔细想想,如果他对这个女人没有兴趣的话,以他的脾性一定会冷漠避而远之,断断不会这样暧昧不清,还数日不回家。 张芸芸的脸色铁青的难看。 “你今天若是没事了,晚上就回来吧,我有事想跟你谈谈。”强忍欢笑,在外人眼里这种被丈夫嫌弃的下场可谓是自作自受。 煜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后道:“嗯。” 她怎么独自来的又怎么独自回去。 “茹小姐不是跟小允结婚了吗,她怎么会跟煜在一起?”张芸芸问系统,她本不指望系统能回答,不想系统真的出现了。 “还不是你的出现打破了小允被指婚的剧情,后面的剧情也就一并被打破了,茹小姐看上煜就是随之来的负面剧情。” 怎么说话呢,合着这一切还怪她了。 “不过随着宿主的加入剧情有改变也是正常,任务难度虽然加重,但是我相信宿主是有能力完成任务的,加油!” 叮,系统消失。 …… 傍晚夕阳落山,月星逐渐上头,张芸芸安静地坐在屋子里,像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妇人彻夜等待男人的回心转意。 面上越镇定心里越焦急如一团乱麻,若是煜真的跟打算跟那个茹小姐在一起,狠心不再理她了怎么办? 不会的。 先不说羲族攻破了腾族,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光是煜曾经在羲族受了这么多苦,他就不可能当这个羲族的女婿!更别说他还有把柄在张芸芸手上。以后能建立历史上第一个王朝的男人不会这么蠢。 她说服自己,但无论怎么说,她心中都止不住的惶恐和害怕,这段时间以来煜成长的太快了,在羲族的脚跟站的比她还稳,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支配,说什么他都听话的男人了。 不过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翅膀硬到足以扇死她,原本女强男弱的局面现在掉了了 个。 如果往日对付他的办法不再管用,得重新想个办法才行。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张芸芸转头,煜已经从院子里走进来了,个子长高了,五官更精致,人也越发稳重成熟,穿着一身贯头衣走进来的时候,比羲族平日那些勇士的气势看着还要凌厉几分。 最主要的是他的眼睛从头到尾都很冷,仿似两人根本不曾认识。 一看这架势,张芸芸的气势不由就弱了几分,甚至心里都有点微微慎人,想到接下来说的话,心里直打鼓,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什么时候他的气场变得这么可怕? “说吧,想谈什么?”煜直接道。 张芸芸摆弄着桌前的菜,婉婉温和笑道:“大营的事情一定很忙,这么晚回来一定累坏了,想着你还没吃饭就做了点菜,还是先吃饭吧。”她递了双筷子。 煜先只看着她,片刻后,才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你最喜欢的冬笋,尝尝这个。” “这个也不错。” …… 一顿饭下来,煜一句话没说,张芸芸将体贴丈夫的良家妇女扮演的游刃有余。 饭后,气氛总算没有之前那么生硬。 “这下你该说了。”煜继续看着她道,她会说什么呢?之前他误会她的所有事情都是王父吩咐齐晓子搞出来,专门破坏两人感情的。 如今真相大白,他该高兴才是,却不知为何想到那些事情他的心里仍是不舒服。 极其的、让人、不舒服!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这段时间,你经常不回家可是我哪里没做好,对我有不满?”她小心翼翼问。 煜的眉头微蹙,转瞬即逝,片刻后道:“没有。” 骗子。 张芸芸继续问:“既是没有,你为何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你可知道,这几天来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她捂着自己胸口,泪水跟不要钱似的滴答滴答往下落,“你我共渡了这么多事,你可知我早已将你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若是你抛弃我,我还怎么活下去?” 张芸芸哭的很是伤心,仿佛将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惶恐、担忧、焦急无措都化作了泪水,发泄出去。 煜看着她,眉头轻蹙,嘴唇轻启,眼眸中微光闪过,她的演技太差了,真的是太差了,以至于他一眼便可看出,明明没有说的那么爱他,却偏偏要将那一分情说成满分。是为了什么?是害怕他不会帮她,她会以羲族族长所言嫁给小允? 还是真的害怕煜会抛弃她? 泪水跟珠子似的一串串往下落,他的心情就跟迸裂的珍珠项链一样,烦躁。 “我从未想过抛弃你。” “那你为何会跟一个别的女人在一起?”张芸芸哭诉。 女人?煜脑海里有一瞬间停滞,片刻才想起来,那个羲族小姐。一时间,煜竟然觉得好笑,一丝奇妙的感觉在心头蔓延。 那羲族小姐遭难原是他临时故意设的圈套,救了她纯是为了更接近羲族族长,好完成他们的大计。不想她却引了张芸芸的、醋意? 煜静静地看着她,张芸芸哭的确实是很伤心,一丝笑意悄然袭上眼眸深处,但他却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就这么哭吧,他想。 张芸芸哭的眼睛都要瞎了,煜还不出言安慰,难道这套他不吃了?想到这心里直懊悔,系统的点睛泪果然名不虚实,哭的她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一杯水递到了她眼前,她泪眼婆娑的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看着面目清冷的男人。 “别哭了,喝点水缓缓。” 成了,她心中大喜,忙接过水喝,一口还没喝完,只听他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往后你要多多习惯才是。” 眼睛徒然瞪大,水咽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咳咳咳”激烈咳嗽起来。 第 13 章 煜看着她,没表情也不说话,除了那双比以往还要冷几分的眼睛,直冻的她满怀悲伤情绪的心都凉了几分。说完,转身竟要离去。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想要撇开她,可能吗? 既然这样,张芸芸收起那副可怜深情的模样,擦了擦眼角的泪,再次抬眸时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方才泫然欲泣的痕迹。 煜的眼波微动。 她扯过旁边的凳子坐下,看着他冷笑:“我苦口婆心劝你,你不听,非要人撕了脸面来说你才能长教训,”此时的张芸芸与平日温柔深情,贤惠柔弱完全不同,这才是她真正的面目吗?煜的嘴角溢出一点别味的笑,很淡。张芸芸坐正身子往前伸,眼眸清亮,抬眉慢慢道:“你是不是忘了,你这幅脸皮是从哪来的了?” 闻言,煜的眼睛倏然盯着她,阴邪可怕,宛如一条盯着死物的毒蛇。 哪怕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徒然瞥见这幅从未见过的眼神,心中仍是受到了震颤。她浅笑着,嘴唇向上勾起,嘴角的幅度有多大,眼里就有多清明,哪怕内心再恐惧的绞起,面上都不能认怂。 不得不说,煜跟半个月前的他一点也不一样了,光是站在那看着人不说话,那双少见的,阴邪的眼睛都能吓死人。 煜看着,突然就笑了起来,如沐春风。就连眼神都变的与众不同,宠溺、无奈,仿似两人感情深好如胶似漆时,他看着她的眼睛。 煜慢慢往前走,朝着她的方向。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越来越短的距离,张芸芸的冷笑、威势终于维持不住表情身子都变得僵硬,阴影在距离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 他微微弯下脊背,直到两人的视线平直。似要把她看透,安静地欣赏着她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现在的煜眼睛没有阴邪,没有宠溺,眼睛难得的纯粹。 与他不同的是,张芸芸的心脏狂烈跳动,哪怕她刻意去冷静,鼻息都变得急促悠长。就在她以为煜终于忍受不了想要一掌拍死她的时候,他笑了。 笑容很淡,嘴角向上勾起,但是一向清冷的眼神里却掺杂了一丝复杂的深意。 “既然这么不想分开,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张芸芸眼眸中闪现一抹亮。 煜直起身,“我在大营附近有一座房子,是他们给我安排的,既然你舍不得我,那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张芸芸终于听懂他说的话。 他这是……妥协了?被她的话威胁到了,所以不敢再随意抛下她? 想到这里,她沉沉松下一口气,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好。” 据他说零碎东西那处房子都有,张芸芸也就没带别的,只打包了一卷床褥就跟着走了。她的住处离大营处有点距离,夜路上只有两人在行走,清冷的月光照耀下,一前一后。煜在前面走动,也没管后面跟着的人,好在这床褥不重,这段时间她又干惯了粗活,到还拎的动。 这是一处用木头建好的房屋,比她的那破草屋好了不知道多少,地方也大,除去厨房杂物,东西南北还有四间房。 乖乖嘞,难怪不回来住,合着外面有这么好的房子。 煜将人带进来后也没管她,只自顾进了主屋,张芸芸也没生气,四处看了看,最后选了离主房不远的东屋。待床褥都铺好后,才出来往主屋走去。 她敲了敲门,“煜,你睡了吗?”没人应声,屋中的烛火却一直闪耀着。又敲了门,还没人应,一横心,她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谁想刚一推开门,一阵来不及看清的阴影如旋风一般迅速卷来,将她直接按在墙壁上,背部撞到坚硬的壁石,一阵生疼。 随之,房门被“哐”的关上。 张芸芸脸色涨得通红,眼睛牢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煜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左手锢着她的腰,右手掐着她的脖子,手指紧固没有一丝松懈,只要微微再使一点力,怀里的女人就会一点一点没了呼吸。 他偏头看着她,眼神阴鸷,瞳眸狠意骤生,像极了在猎场时不顾自身安危去杀死那奔跑的猎物。 “你竟然、敢威胁我?”他气极,怒极,真想将手下这纤细的脖颈跟那些猎物一样拧掉,力道越使越大,张芸芸越来越难以呼吸,可就是下不了最后那个狠劲。 她被掐着脖子,窒息感骤生,开不了一句口。起先她着实被吓坏了,不断挣扎,最后反而越发冷静,有些随波逐流,满不在乎,目空一切的架势。 煜起先还看着她在自己手里挣扎,就跟猎场上那些不甘垂死的猎物一样,眨眼间,她变停了扭动,安静地待在他身边,仿若下一秒就会从人间消失。 一丝恐惧袭来,他突然松开手,身子仓促往后退,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地上的女人,有些不敢置信。呼吸猛地窜来,张芸芸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脖颈处清晰的传来痛楚,好像提醒她刚才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不过片刻,煜的反应就恢复如常,待张芸芸咳完了,房间安静地只听的到双方的呼吸,他才开口:“方才只是给你的一点教训,若是你再敢提面具之事,又或是叫我在旁人嘴里听到,定必死无疑!” “滚吧。” 直到回到房间后,张芸芸都觉得不真实,就在那么一刻,她都准备好接受惨烈的失败,进行下一个世界了。 此时的她才意识到,煜的性子或许与常人不同。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对于张芸芸他是有占有欲的,甚至这个占有欲是病态,多疑的。 张芸芸原先只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十五岁少年,个性有点懦弱,腼腆内向。但是此次的经历彻底颠覆了她原先的看法,这乃是一个历经挫折的单纯少年啊,明明是个男版怀种加孤儿怨啊! 任务的成功在于能更好的了解剧情男主,先前因为她的评判失误任务进展一波三折,这次要好好梳理经历,总结经验。 管它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管他什么性子,只要他能深深爱上她就是成功! 这里离大营近,奴隶场却有点距离。第二天,张芸芸起了一大早,这里的厨房果然样式齐全,但是煜平日肯定不做饭,餐具上都落了一层灰。等到她做完饭,煜才起床,两人很是默契仿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 张芸芸把最后一碗米饭端到桌上,对他温柔笑道:“该吃饭了。”话完,还体贴地递上一双筷子。 煜看着她有一瞬间怔愣,后还是接了过来。两人之间又诡异的回到了之前那段“女人体贴得人,男人温柔以待”的日子。 她草草地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拿起衣服就往外走,“我上工的时间到了,饭吃完碗放着就好,我回来洗。”话完,身影匆匆消失在门后。 煜转头继续吃着米饭,依旧香甜,只是缺少了那个不时叫唤叽叽喳喳的人。 两人就这样生活了好几天,直到有一天,张芸芸睡过头了。 “时间赶不上了,你随便弄点吃的垫吧垫吧,我就先走了。”张芸芸一边匆忙穿衣服一边对他道,只随便抹了把水,都没好好洗脸。 煜闻言皱眉:“你不吃了?” “快要迟到了,我哪还有时间吃啊,走了啊。”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眼前。 晚上回来后。 “奴隶场那工你辞了吧。”煜淡淡道。 张芸芸奇怪,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多喜欢到也不见得,就是维持生计的一个方法。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煜则没有多说什么,只拿出来一个绣包,上面绣的鸟歪歪扭扭的,赫然是出自她张芸芸的手笔。绣包分量挺重,扔到桌子上的时候,一声“闷哼”。她打开那绣包,里面是沉甸甸的海贝。 她惊讶之下抬头,对上的一双深沉的双目,“这些足够你花了。”煜道。 难不成他是心疼她早起晚归,所以才提出让她辞职的?不管怎样,他将自己的工钱上交这一出着实出乎张芸芸意料。 这是这几天来两人之间最大的进步。 至于奴隶场……她来到这的目的只有煜,既然有了存活的本钱,那工作干不干无所谓。 果断的,张芸芸辞职了,专心在家侍候煜。既然他的心理有问题,有病态的占有欲,那么她就安心待在家里,让他心里感到放心,这样兴许能逐渐对她卸下心中的防备。 与此同时,煜的工作越来越顺,前几天他还抓到了一个想要行刺羲族族长的贼人,经审讯后发现是邻族人派来的,因此功劳煜当场就被升为羲族族长的亲卫。从看大门的勇士变成了看小门的勇士。 可谓步步逼近。 因着他入了羲族族长的眼里,最近功绩卓越,族里也就传出了些流言蜚语,说族长有意与煜结姻亲,打算把身边的三女儿茹小姐嫁于煜做妻子。 一时间,煜无论在羲族还是在大营都成了炙手可热,人人可攀的人物。 第 14 章 这天,两人吃完晚饭,张芸芸怀着重重心事将碗洗干净,准备回房间休息,路过主屋时,房门还敞开着,煜手中拿着一把残刀在昏黄的灯光下认真细致地擦拭。 张芸芸走上前,笑问:“明天不是还有勇士比赛吗。怎么还不睡?” 煜眼眸都没抬,仔细着手里的动作:“擦拭完会睡的,你先去睡吧。”话完,身边人一直没动,就站在那看着他,“有事?”他问。 “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最近族里的传言越来越厉害了,起先她还不当一回事,后来连族长都出来了,最近两人的关系一直在稳步缓慢的进展,尽管如此,她心中仍是忐忑难安。除了她,他绝对不能成亲。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是那双眸仍是掩盖不住失落,“听族里人说你跟茹小姐,你们要成亲了?” 仿佛像是不想面对难堪的回答,她转过身靠在门背上,低头缠弄手指。 闻言煜擦拭残刀的手顿时停住,片刻后才有恢复若无其事地继续。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没有的事。”他淡淡道,给了个结局,但没有解释。 短短一句话足以让张芸芸的心放到肚子里,煜这个人向来骄傲,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骗她,既然他说没有,那这件事就肯定是没有,至于是怎么传出来的,又为什么传的沸沸扬扬,就不是她好奇该关心的点了。 “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笑道,“晚上灯光太暗,仔细伤了眼睛,明天还有要紧事,还是赶紧歇息吧。”临出门前还帮他把门带上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擦拭残刀的布子就被扔到了桌子上。 最近这段时间,越发临近祭典的日子,羲族就越忙碌不停。除了族人精心的准备各种食物之外,这天为了更好的祭拜老天爷,斩首处特意杀了一批前段时间被捉回来的刺客,登时尸首异处,鲜血横流。 被任命执掌操刀的人都是从大营出来的勇士,与煜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 那天街上人头攒动,挤来挤去,连站立的位置都没有。人群中,一处偏僻无人注意的角落,站着两个装扮通俗的人,煜的叔父和王父,亲眼看着曾经熟悉的朋友和战友葬命于此。 这分明是借着祭天的由头,来警告他这个逃亡的腾族人安分点,别搞事,否则他们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叔父的身子微微颤抖,年逾三十五的他说不清是被气的还是被吓的…… 旁边的王父到是气定神闲,很是沉得住气。 与他们隔了五米处站着的是煜,看完后面无表情,比王父还要冷漠,眼睛甚至没有一丝波动。昔日的腾族人与他何干? …… 祭典的日子一天天到来,羲族内人人忙碌,最清闲的估计也就是张芸芸了。这天她正坐在家门口望着远处碧绿的风景,头顶突然出现一道阴影。 一抬头,就看到一副熟悉的面孔,小允。 他肤色比以往幽黑了不少,身材变得健硕了,脸型不知是吃的太多,还是练壮了,竟然从以前的削瘦脸庞变成了国字脸,但还是一眼就被张芸芸认出来了。 “小允,你怎么来了?”张芸芸讶异。 多日不见,他不仅外貌变了很多,就连眼神都没往日那般张扬了。抿紧嘴唇看着她,“你什么时候搬家的?搬家也不跟我打声招呼?”昨天晚上他硬是在那处房子的树下站了一晚上,第二天有人出来才得知她早就搬了。 “额,”张芸芸顿时有些尴尬,不告诉小允当然也是她思考之后的结果,“主要是当时搬家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呵呵笑。 小允闻言沉默不言,也没戳穿这个假的不能再假的托词,片刻后道:“听说你还把奴隶场的工辞了?”然后抬头,“这里是他的地方吧。” “嗯。”不知道说什么,张芸芸点头。 小允的身材很健壮,但是她就是觉得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傲然一切的小允,脊背弯了。 “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从住处找来,又打听到她辞职了,肯定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 闻言,小允再度沉默,头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抬起头看着她,眼里是复杂的痛楚,“我要成亲了,是跟族长的四女儿,”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族长会在祭典当天宣布,我来,是想先告诉你一声。” “嗯。”张芸芸点点头,既然原剧情因为她的缘故被改了,三女儿茹小姐跟小允自然是没缘分了,换了四小姐到也不错,配得上小允。 小允认真仔细地看着张芸芸听到消息后的表情变化,让人失望的是,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难过的波动。小允原本是想来带张芸芸走的,哪怕是她说一句“心疼”,只要两人心心相印,他都一定要带走她,无论天涯海角。 不想却是这样的反应,小允苦笑,他到底还是输了。 就在这时,煜突然从前方走来,看到房门口的两人时,他的眼睛倏然一紧,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张芸芸先看到他,惊喜问:“你不是去比赛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煜闻言眉头微皱,“比赛完就回来了。”说完,仿似没有看到门口的另一个男人,目不斜视直接从两人中间走过,往门口而去。 因为比赛,煜穿着常规的勇士服,上半身斜挂着一条动物皮,其余的地方都是裸露着,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张芸芸敢保证很多年纪大的男人身材绝不一定比他好! 这腹肌,这胸肌! 路过小允时,耳后脖颈处的一似凰状的纹身赫然裸露。他拧眉,立时唤住往前走的男人:“你是腾族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人顿时僵硬在原地。 还是煜转头看着他:“我小时候在腾族生活过一段时间,但长大后就搬走了,按理来说我四处为家,并非算腾族人。” 他既然能突然说出这句话,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或是听过谁说什么,他的眼睛看向了张芸芸。她一脸呆愣,显然与她无关。 莫名的,煜心里松了口气。 小允闻言眉头微松,腾族人最喜好往身上纹凰状的纹身,毕竟这是他们的图腾,生活过一段时间被纹上这个也情有可原。 这个图腾与其他腾族人的稍有些不一样,不知怎的,他总觉得曾经见过…… 或许是见多了腾族人的纹身吧。 “怎么?”煜皱眉淡淡道,显然心情有些烦躁。 这个男人还是跟以往一样讨人厌,小允想。但是碍于煜此时的身份,他也不能随意对待了。小允歉意笑,指着他脖颈后的纹身:“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挺好看的。” 纹身?张芸芸转头看过去,确实是有个纹身,看着像是凤凰。“是挺好看的。”她赞同点头。 煜闻言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屋里走去。 经这一打岔,小允跟张芸芸也没再多聊什么,告别之后小允就离开了。 “是他突然找上门,我事先根本不知道他会来,也没告诉他我搬家的事。”一到主屋里,就看到煜坐在凳子上端着杯子喝茶,每当他有心事难以纾解的时候就会这样,唯恐煜多想,她立马上前解释道。 煜到是显得颇为宽宏大度,放下手中的陶茶杯,“我并无多想,你不必紧张。”他的样子到是挺闲适自在,没有一点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感觉。 “那就好。”张芸芸放心了。 谁能想到,煜这幅平静无波,风轻云淡的外表下,早已暗中起了汹涌的杀意。无论小允到底是不是起疑,此人都非杀不可! “煜,”张芸芸看着一言不发的男人,“我们要不成亲吧。” 煜端茶的手就是一顿,眼睛颇为讶然。“你如何会想到这去?” “既然我们相悦,又彼此不抛弃不分开,这不就是结亲吗?早结晚结都一样。”从未有女子将成亲二字挂在嘴边的,张芸芸说到这里时,脸颊很是配合的红晕了。 煜静静地看着她,先是没有出声,然后才道:“既然如此,那就祭典之后成亲,你看如何?” “我看行!”张芸芸点头。 不把人早早拢进来,总有老鼠想要偷吃。 “你今日起早了,多休息会儿,晚饭由我来做。”很难得,煜竟然头一次开口说要亲自为她做饭,张芸芸心里开心的都要飞起,婚结了,家务做了,离完成任务还远吗? 当然不远了! 祭典开始前夕,在羲族后山的山坡上,一群身着黑衣人在严阵以待,“王父,你那里可准备好了?”男人问。 “回族长,奴隶场的死侍已准备完毕。”还未反戈成功,称呼早早地就改了。 “回族长,猎场也准备完毕。”齐晓子很有眼色上来便报。 男人摸着下巴的胡子,眼睛里是一切准备完毕的得意,“煜方才也派人来报,大营内那贼人身边也已安排了咱们的勇士,就等他们的祭典一到,加上我们腾族尚存的刺客,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夜风习习,阵阵吹来,沸腾的热血滚烫澎湃。 …… 睡觉之前,小允徒然睁开已经紧闭的眼睛,他知道那个纹身为何看着眼熟了。 腾族图腾虽然是鸟类,但不是所有人纹的鸟都是一样的,似方才煜身上的纹身乃是凰,只有腾族族长的后代才可以纹身。 奴隶场那个短命鬼就有一个。 煜……煜!名字一样,纹身的位置也一样,难道这一切会是巧合? 第 15 章 自从两人说好祭典之后成亲,张芸芸每天的心情都很愉快,恨不得那天早点来到。 “既然他都跟我成亲了,是不是就完成了任务,我可以进行下一个世界了?”面对系统,她终于能直起了腰板,得意洋洋。 系统剧情已经偏离了十万八千里,它也不能准确给个答复,只蔫不拉几回:“以往宿主都是成亲那天任务达标的,大概你也不例外。” “耶!太棒了!想不到我张芸芸首战就高捷,还真是有干这一行的天赋呢。”她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胜利的曙光。 系统:不知道怎么,心里总是有点忐忑…… 这日中午,煜还在大营操练,为了显出一个新婚妻子的体贴照顾,张芸芸特意做了一顿好饭菜装在篮子里给煜送去。 “哟,大妹子,这大中午的是去哪啊?”邻居大妈靠坐在自家院门口的台阶上,旁边还坐了两三个同样年岁的大妈,此话一出具转头打量着手里抱着篮子的张芸芸。 她回笑的灿烂:“想必夫君在大营操练的累了,我正打算去给他送些吃食补补。”这笑的开心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夫妻感情有多深厚。 几个邻居大妈一听面面相觑,相互看了一眼,眼中流转的八卦不用说出口就已经在四周弥漫。 “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省的累着你夫君。”大妈笑呵呵招手,一派自然随和。待张芸芸走后,几人立马展开激烈的八卦讨论。 “你们可听说族长已经将煜公子的婚事订下了,新娘子就是三小姐,茹小姐。” “听说了,今天一大早就在族里传个遍了。”也就这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张芸芸还被蒙在鼓里。 “哎,是个好姑娘,可怜了。”众大妈都认为一旦煜成了亲,张芸芸的下场就是要么被赶出去,沦为整个羲族的笑柄,无人敢娶。要么煜跟茹小姐好心留下她,自此张芸芸侍候家主家母,粗活重活都少不了她,成了男人的妾说不定还得时刻忍受着家母的辱骂和挨打。 望着张芸芸逐渐离去的身影,众大妈眼里都不免带上了深深的同情…… 张芸芸是一路哼着歌到的大营。门口的勇士还是上次那人,得知她是去煜的,也没多为难,通报了下就让她进了。 这是张芸芸第三次来到这里了,原先煜是在后山跟众勇士一块操练的,后来搬去了一个单独的操练区。 就在昨天前,羲族的唯一主粮仓不知何故起火了,里面存着所有羲族人过冬用的粮食,最后是煜发现并扑灭的。羲族族长认为是有人暗中刻意算计,对煜这个功臣很是重视,不仅将他升了职,还命他全权管理勇士巡逻,无论日间还是夜间,只要发现可疑人,可先斩后奏。 这算是一个意外之喜,给暗中预谋不轨的腾族创造了极好的条件。 此职位非亲信莫属,所以族长特意放话,让煜与茹小姐成亲。 带领人将人带到门口就停下了脚步,以他的职位还不够资格进入这扇门。张芸芸道了谢便往前走,操练区摆放了很多兵器,周围却空无一人。后面有一间房子,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不想刚走到门口,就见到了一个她一点也不想见到的身影。 羲族族长的三女儿,茹小姐。她的旁边坐着的正是煜,此时煜正吃着饭,面前桌子上有个空了个菜篮子,毫无疑问是她带来的。 张芸芸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两人似乎相谈甚欢,跟上次一样,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茹小姐怎么会来到这?煜跟她的关系很熟吗?他为什么会吃茹小姐的饭菜?想到最近甚嚣尘上的绯闻,煜喜欢上她了? 不,不可能。 她张芸芸用了这么多心机办法,都没能如愿以偿,茹小姐怎么可能办到。何况,煜与寻常男子不同,他心思诡异,性情难辨,有时候就连张芸芸都摸不透,他是绝对看不上茹小姐的。 更别提两人还有杀父之恨,灭族之仇。 煜吃完饭后将碗放了回去,茹小姐见状赶忙抽出身侧的手帕,倾身要替煜擦擦嘴唇,不想被他下意识避了过去。 “后日便是祭典大会了,父亲会在祭典上公布你我的婚事,到时你我就是夫妻,现在又何必见外。左右不过我分内事罢了。”想到明晚的好事,茹小姐似幽似怨又欣喜。 煜闻言脸上神色依旧不动如山。 “既是后日才公布,你我的婚事就暂做不得数,若是让外人看到岂不会坏了你的名分,既然是规矩还是守着为好。”眸色淡淡。 茹小姐闻言心中仍有不甘,却也没再多说,来日方长嘛。 这一幕被张芸芸看的一清二楚,后日祭典就要公布婚事?她怎么不知道! “彭”菜篮子摔在地上,刚做好的新鲜馒头顺着滚到煜的脚下。门内的两人似是才发现她的存在,茹小姐见到她下巴高抬,得意嚣张又瞧不起,煜就淡定多了,瞥了眼门口又凉薄的转回了头,仿佛早就发现她的存在。 “你何时与她成亲,此事为何我不知道?”一上来她便忍不住质问,实在是被气懵了。 “哟,原来张姑娘不知道啊,”回答她的不是煜,而是茹小姐,看到张芸芸这幅失魂落魄,极其愤怒的样子,想到上回张芸芸奚落她,仿佛出了口大气,满意极了,“父亲私下早就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不过就是想要等在祭典时正式宣布,得到上天庇佑罢了。” 她突然想到一天前,问煜的那个问题。 “我们要不成亲吧?” “你如何会想到这去?” “既然我们相悦,又彼此不抛弃不分开,这不就是结亲吗?早结晚结都一样。” “既然如此,那就祭典之后成亲,你看如何?” “我看行!” 随两人亲事定在祭典之后。 这人是在单纯涮她!愤怒燃烧了张芸芸的理智,恨不得上前将这脚踩两只船,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狠狠揍上一顿。 “此事我们晚上再说,现在你先回去。”仿佛看不到张芸芸满脸的怒气冲天,煜端起杯茶淡淡饮了,若无其事道。话完,招来门外几个勇士又将不甘心要争论的张芸芸从大营丢了出去。 丢了、出去。 非常体贴地连菜篮子也扔了出来。 …… ※※※※※※※※※※※※※※※※※※※※ 还有一章 第 16 章 晚上,张芸芸已经满肚怒气地在凳子上坐了一天。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祭典之后我们就成亲吗?”待煜回来后,她一刻都忍不下去问。 “是又如何,凡是都有例外,”相比于张芸芸斥责怒火,煜则显得相当冷漠,“再说此事我有苦衷,不方便与你讲,往后你便知道了。”他眼瞥了眼桌子上放着明晃晃的包袱,心情骤然冰降。 “那我们的婚礼呢?”她没心情听那些推脱的废话。 “照常举行。” 照常举行?前一天娶了妻子,第二天又娶小妾?呵呵,好一个有苦衷。 “煜,我今日便告诉你,我张芸芸宁死不做男人妾,既然你我没有缘分,那也不必再谈什么亲事不亲事的,就当我几日前的情话是喂了狗,你我永生不见!”泥人还有几分脾性,她说完拎着桌子上的包袱就往门外走,看都不想再看一眼身旁人。 亏得她早上还得意洋洋向系统炫耀,哪想打脸来的这么快。 系统:就知道我的直觉是最准的。(骄傲.jpg) “彭”刚走出一步,房门就被紧闭。 “你想往哪里跑?”煜脸色严肃铁青,眼神阴鸷,整张俊俏的脸有愤怒到变形的趋向。 娶茹小姐是接近羲族族长,让他放下警惕最好的办法,是整个计划里最不能缺失的一部分。这个计划现在还不能跟张芸芸讲,也没必要跟她讲,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地待在他身边就够了。 没想到,不过是因为这点小事,她竟就要闹到想要逃离他,甚至永生不见的地步。她是忘了从前的誓言了吗? 骗子。 煜好看的丹凤眼扬起邪气,戾气在眼中随之而生,心中有一股惶恐不安弥漫着,平日冷漠的眼睛如两道寒光盯着张芸芸,慢慢向她去走去。 “你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煜面上阴森可怖,语气却清淡的很,令人无端油然而生一种颤栗的胆寒。 张芸芸眼睫毛不可控地眨了眨,想往后退发觉腿有点软,动弹不了。 危险越来越逼近,方才她心中的怒气自然而然就消散了,只梗着一点不甘心硬着头皮迎上去。 “不过就是我的心里话罢了,人跟人都是平等的,你不想我离开,那你也得说话算话,你都骗我了,我又何必要坚持。”话到最后,语调里带着止也止不住的颤音。而煜就停在她面前,他微低头,两人鼻尖对鼻尖,眼眸相对,他的眼睛里都是阴戾。 张芸芸:止不住打个哆嗦。 “还是我父亲说的对,”他偏过头,对着她的耳朵轻道,“漂亮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其实他的母亲不是因生他死的,而是在煜出生后被其父亲亲手,杀死的。 “呵呵。”他轻笑。 这一笑直引的张芸芸毛骨悚然,身上鸡皮疙瘩直冒。 突然,他拉开她背后的房门,拽着她的胳膊,力道奇大,捏到太紧,张芸芸有种下一秒那小细胳膊会裂成两半的错觉,一路跌跌撞撞,腿上都不知磕出了多少青紫,惊吓之下她愣是连声也不敢吭,直到两人停在后院一座茅草亭前。 这茅草亭堆满了干柴,张芸芸平日总会来这捡柴。 下一秒,煜不知按了什么地方,这快堆满木柴的地方竟然往上翻起,露出了一个乌黑黑的空洞。在这住了这么多天,她竟完全不知道这儿竟有一处暗室。 “下去。”煜幽幽地看着她。 那空洞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底是什么,张芸芸心里犯怵,下意识抵抗。不想,还未等她再开口,身旁男人直接将她推了下去。 “啊”张芸芸惊恐尖叫,好在底面堆了很多干草,她没有受伤。 “咚”头顶上的暗门被关上。 …… 张芸芸辞了奴隶场工作后,就一直悉心在家照顾煜,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没多见到她也不稀奇,更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系统:人缘真差。 张芸芸:闭嘴。 第二日,齐晓子家中。 “我们的准备已经万无一失,就等明天的祭典大会,送他们一个惊喜,”叔父眼里冒着星星,一想到明日就是他这个族长的登基之日就兴奋难抑。只片刻后冷静下来,转头,“听闻你同意了羲族族长赐婚于你,这是再好不过的决定,能彻底让那老头放松对你的警惕,到了明日你的巡逻队就站在西边,我的人手会从东边袭入,未免引起旁人警惕,你再将巡逻队引起东边。”这些事情他们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叔父习惯多强调几遍。 “是。”煜淡淡道,无论听过多少次,他的面上从不显一丝不耐。 一旁王父则静看着他,眉头微蹙:“煜公子身边那个女人可搞定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那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 当初王父便是利用那个女人才收拢了煜,如今煜已归顺他们,未免再生事端,这个隐患却不可再留。 煜抬眉深深看了眼王父:“都搞定好了,不会影响大事。” 他的搞定跟王父的搞定肯定不是一个意思。 王父闻言眼里闪过一抹不赞同和不满,面上却平静无波,半点不显:“搞定就好。”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煜的房屋处,三个黑衣人从墙上腾空而落,身姿迅捷,步履轻巧,手中均拿着一柄闪亮光洁的刀,刚一落地首先奔着东屋而去,那里原本是张芸芸的住处。 “没人。”黑衣人悄声道。 就在几人准备在这个院里的房间悄悄搜寻的时候,三道凌厉的风刀倏然刮出,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破了他们的喉咙,伤痕细小,却极深邃,倒在地上的时候尸体还在不停地抽搐。 煜将人拉到后院弄了块地随便将人埋了。 “我的人也是你们能动的。”天上闪下一道旱雷,光亮一闪而过,煜冷笑,面上满是肆意张狂的杀意。 躺在暗室睡觉的张芸芸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这冷的天,都不说扔床被子,啥子人嘛。 第 17 章 暗夜的天,幽黑深邃,除了一轮被乌云遮掉大半的弯月,绵延万里不见一颗闪耀的星星,清风徐徐刮来,宽阔的大地有一丝诡异的安静。 不同于羲族深处此时热闹的祭典盛会,深郊林子处漆黑无觅,隔不到一百米就有个站岗的勇士,此时的他们心早已随着震动的音乐飞到祭典。 “如此重要的祭典,凭什么我要在这站着,大半夜的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闯进羲族的领地。”一个勇士吐了嘴里的野草,嘟囔抱怨。不远处,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一个兄弟正无声无息地悄然倒下,黑影在草木中穿梭。 不得不说羲族族长还是有两把刷子,如此重要的祭典都不忘记防守,看得出此人颇有安危意识,可惜的是,上下心不齐,他有不代表这些忍受寂寞孤独的勇士就有。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黑影等人就已经闯进了羲族深处,在幽暗的环境里顺利融合进去。 这是一场天然原始的对大自然的崇拜集会,地上摆放着四五个猎场贡献上来的野兽头颅,桌子上放着猪狗牛羊的血肉,巫婆糟乱的头发盘成一个髻,插进一个又细又长的羽毛,嘴里嘟囔着上天的密语,又唱又跳。 她的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精壮少年,做着相同的动作。 台上站着穿着盛装的族长和其女儿,四周站满了人,足有这个羲族的人都来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眼前的巫婆,现场的安静包含着一种难言的紧张。 直到火堆里发出一声响,龟壳破裂,巫婆拿起细细察看,眼睛有一瞬间的困惑,但又很快隐去,熟练地放下龟壳,双手向天道:“天佑我羲族万载昌盛!” “天佑我羲族万载昌盛!” …… 所有人如心中放下了一块石头,面露欣喜,朝天跪拜嘴里喊着同一种话。 过后,在人们欢歌鼓舞的时候,族长将两个女儿叫到身边,“你们乃是我羲族人的孩子,天生贵重,如今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他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小允跟煜,笑了笑,继续道,“如今我就当着上天和全体族人的面,为你们赐予婚事。” 煜跟小允虽都是勇士,但因工种不同,从未有过交集,此时两人的座位恰好是面对面。闻言,小允的面上平静无波,除了看向族长外,无半分瞟向那四小姐,眼神中的稳重不见一点外露的喜悦,倒是那四小姐却羞红了脸,偷偷看向他。 今日的煜一反常态,平日冷漠的性子,清冷的眼睛都不见,见人自带三分笑意,那眸子似是能说话一样笑意横生,只是能否到达眼底,又到达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宣布完了婚事,族中有人羡慕有人嫉妒,总之都是一片喜悦的庆贺,唯独小允,在族长刚宣布完煜的名字后,他的眼睛“唰”地瞪向煜,眼里怒意尽显,若不是碍于他父亲令四恐会当场狠揍煜一顿。 “你们两个随我进来。”说完了话,族长对煜跟小允道。三小姐见心上人离去,闹着也要跟着一起去,说不动这最疼爱的女儿,族长只能无奈同意。 房间安静暖和,唯有一盏昏黄的烛灯。 三人进来坐在椅子上,族长三言两语交代完了要说的话,临出去前,他想起一件事,唤道:“且等,”然后从后面的架子里取出一柄权杖。 煜的眼睛倏然僵住,随之眼神幽暗,暗里深处有嗜血的狂热仿佛被激发,他要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这乃是我征服腾族时取得,是腾族首领的东西,据说代表着地位和权利。” 小允不自觉地看向煜,这个男人的身份他只是揣测,但肯定与腾族族长有关,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既然,他敢抛弃张芸芸,那他也没必要再隐瞒这件事,得找个机会将此事告知族长才行。 “这东西看着也不怎么样,我们羲族要多少有多少,”茹小姐瞥了一眼,脸色不高兴,鄙夷道。她的哥哥,羲族的大公子曾经就因征服腾族死在那里,这辈子对于腾族的任何人物没有任何好感,“不过一个败族之物,父亲你还留着它干什么。” 族长闻言摇摇头,昏黄的烛火下,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头上的白丝,这个曾征战数个部族的男人,老了。“虽说我羲族胜了腾族,但是腾族的族长仍然是个英雄。” 茹小姐很不赞同父亲此时的言语,还要再说些什么,族长一挥手打断了她,“不必再说了,”他看向静默一旁的煜道,“你过来,此物便赠予你了。” 煜看向族长,老人眼神虽清明,但是浑浊已经袭上眼珠,茹小姐看了看,终于不再开口。 这柄权杖上面有一龙一凤,分别代表着男女,彼时女人还不是男人的附庸,她有能力跟男人争夺天下,使其一分为二,它叫凰权,这其实是很久之前煜的母族之物,后来腾族族长亲自带人灭了他母亲的部族,抢夺到了此物。 如今历史仿佛重演,凰权到了羲族的手上。 煜小时候经常看到他父亲摸着上面的纹路,如今他摸着除了有点刺刺的,全身都好像被浇热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沸腾和炙热在心中燃烧,嗜血的因子在胸膛中呐喊。 偏偏面上平静无波,不显一丝波澜。 “多谢族长。”他淡淡道。 “族长!”小允急道,刚要开口,外面突然闯进一人,“禀告族长,我族边境数位勇士被杀害,似是有贼人已经闯入羲族。”那人话音未落,外间一声惨叫声传来。 不知何时,有无数的黑衣人闯进了祭典,羲族人慌乱之下逃跑,均被杀死。 “什么!” “小允跟煜听命,马上出去跟贼人决一死战,誓要保佑我羲族族人安全!” “是!”话音未落,小允拔刀赶忙冲向外面,加入血战。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族长怒向煜道。 岂知,煜仿佛未听见,眼睛如痴迷一般看着凰权,与屋内两人的焦急惶恐和外间的惨叫声连连不同,他身姿修长,语调清流缓缓而道:“急什么,也得先把我们之间的账算了。”抬眸看向族长。漂亮的丹凤眼狠意阴邪,杀意尽显。 “煜!”茹小姐着急。 “你”族长大惊后退,这样的毫不掩饰恶意的煜是他面前从未出现过的,片刻后,浑浊的老眼瞪大,“那些人是你引进来的!” 煜闻言,嘴角轻轻勾起一声不屑轻笑,“猜对了。” “你!呃。”族长斥责的话还未说完,一把精致的匕首已经插进了腹中,瞳孔瞪的老大,至死都无法闭上,他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的,到死都不知道这个一手扶植上来的年轻人为何要杀自己,不甘!不甘! “啊!”茹小姐惊慌大叫,但是外面惨叫声连连,她的声音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没人注意到她,忙着逃难的人更没法顾得上她。 她在祈求,眼泪横流完全没有一点往日小姐的风度,抱着煜的腿痛哭,但是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倒在血泊中。 其实到现在煜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 第 18 章 微弱的烛火闪动,屋外人声惨烈,尸体堆砌,鲜血横流。“还以为这羲族勇士有多厉害,竟还不敌我的人一半能耐,哈哈,这仗打的真是爽!”粗狂得意的嗓音还未进门就已传来,在这人人喊惨的时刻显得格外突兀。 先进来的人正是煜的叔父,后面跟着的是王父跟齐晓子,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看向了屋内唯一的活人,煜。 叔父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牙龈紧咬,眼里迸发出刺骨的恨意,几步快走上前拿着手里的长剑就往那羲族族长的尸体上刺去,一剑比一剑狠,那段时日,他被迫逃离部族,狼狈躲窜在深山老林,每日食不果腹,活的还不如往日他腾族的奴隶。再后来他被羲族人抓住,日日鞭挞,受尽了屈辱和折磨,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约莫二十几下,叔父手酸了才停下来。在此期间屋内没一个人出声,煜则好像旁边没人一般,在专心地细细摩擦着手中精致的匕首。 王父眉心微蹙,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警惕的目光一刻都未从煜的身上移开过。“族长,羲族的人都杀的差不多了,我们的人都在外面,要不要召集人手现在就宣布事情。”王父朝正走向上首座椅的叔父道。 他的距离离煜更近了。 那人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在林子里躲了那么多天,勇士们早就憋坏了,索性这一晚上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也行,明早再说吧。” “可”王父深皱眉,还待继续劝说,不及防煜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冷,嗜血的冷。这一对视,王父一瞬间后背颤栗,冷汗直流,脸色随之大变。煜看着眼神不变,嘴角就勾了起来。 他们之间的动静齐晓子看的一清二楚,也只安安静静地站在王父身后,上首对着煜后背的叔父却没发现一点不对,他注意到了煜手里的权杖,眼眸瞬时瞪大。 “这不是我兄长的东西吗,我记得当时还是我跟他一起去你母亲的母族抢过来的,原以为已经丢了,想不到竟被这羲族老贼藏了去,”看到这柄权杖,叔父的眼里仿佛亮了灯光,“这凰权可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若不是我向你父亲出主意,它哪能到得了腾族,如今落得我手里,也算物归原主了。” “快,快把它拿过来。”叔父眼睛盯着那权杖,对煜催促道。 煜没动。 叔父眼睛霎时变的凶恶,“煜儿,你是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吗?若不是我,你能从羲族的爪牙下逃脱吗,”他歪回座椅上,眼里满是不屑和厌恶,与小时候那些腾族人看煜的眼神一模一样,见煜还是站着不动,威胁道,“想想你以前的日子,难不成你还想被关在黑屋子里?”一句轻哼。 最后一句完,煜仿佛听了进去,静止似的身子终于有了动静,抬头冷厉的眸子慢慢看向上首的男人,嘴角轻翘:“叔父之言,煜儿谨记在心,那黑屋子,”顿了顿,扬起笑脸,“却是此生再也不想了。”不想看到,更不想听到。 叔父见他如此哈哈大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原来你当真记得,记得好啊,记得就能知道分寸,就能活下去,”暗了脸色,“现在,你亲自把它给我送上来。” “是。”煜收起了手中的匕首正要往前走去。 “慢着,”王父率先开口,向他道,“族长的安危最是重要,烦请公子先将匕首交予我。” 煜闻言看了他一言,没有一丝犹豫和不愿,很是顺从的将匕首从袖中掏出交给了他。“现在可行了?” 他如此听话,与往日乖巧听他们安排的煜没有任何不同,王父心里的不安感却没因此降下半分,太阳穴突突,那份危机感反而更重了。 “请。”王父向前伸手。 煜闻言向前走去,最后看了他一眼,宛如看向死人。 “还是煜儿最是懂事啊,知道我为什么专选你,不选其他腾族公子?”看向煜捧着权杖听话顺从的走上前,叔父不甚得意道,“就因为其他人没有你听话、啊!”下一秒,权杖的尖柄头硬生生从男人的眼睛里穿进去。 “族长!”王父大惊失色,指着煜道,“你竟敢,你……呃。”喉咙口被一刀割破,齐晓子在猎场混出来的,身手一向敏捷准确。 煜又将权杖□□,原本金光闪闪,神秘莫测的凰权头部沾染上鲜艳的血色,更添几分诡异。 叔父尖叫大喊疼的从座椅上滚了下来,身子宛如蛆虫扭动来扭动去,像是终于听够了这声音,许久煜才下令,“杀了吧。” 齐晓子闻言,走上前熟练的一刀割喉。当初在猎场时,用这招杀猎物是最迅速,最有效毙命的好手法。 暗室里幽暗无光,还是系统开后门给亮了盏灯,张芸芸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堆上,看着头顶黑压压的板。 “你说,他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昨晚她说出的话也是气急了才脱口而出的,谁想到煜一气之下竟然将她关在这暗室。 哪怕过了一天,一想到当时煜的神情,张芸芸的心里难免都有点冷颤。 被埋怨一天的系统装死。 “你说你,有那么多剧情那么多帅气英俊的男主,偏偏给我找个病娇,任务能不能完成不说,还整日担惊受怕的。” 这话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的系统:“……任务剧情的主角都大同小异,攻略不成功的话,或许你应该想想自己的。”问题。话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响动。 张芸芸闻言“腾”地站起来,眉头蹙起:“不对,这不是煜。”煜虽然身手不错,但一向喜静不好动,但凡有时间要么窝在房中看龟壳,要么去大营练武,根本不会在院子里捣鼓。 “有人吗?救人啦!救命啊!”下一瞬眉眼立刻喜笑颜开,外人好啊,管他是谁只要能把她救出去就行,“这院子里藏了金子,只有我知道在哪,救我出去,救命啊!”若是小偷更好,图财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好解决的人。 那人许是听到了她的呼救声,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头顶终于看得见星空,看到来人张芸芸先是惊讶,在看清楚对方脸上的鲜血时脸色一滞。 小允:“没时间了,快出来。” 张芸芸抓着他的手就往上走,等到上去后才脸色大变,小允的身后躺着不下五具尸体。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羲族被敌人攻破了,族内现在……死的死伤的伤,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羲族怕是保不住了,你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总之,不要被人抓到。”他们在奴隶场做了那么长时间,对于成为奴隶的命运比谁都清楚,更不要说还是女人。方才在典礼上没看到她,小允便心不在焉,羲族一闯入贼人,他便立马赶到这儿了,就是担心张芸芸的安危。 一路上尸首无数,他看的心惊胆战,唯恐其中一具就是她,不敢看又不得不去看,跌跌撞撞赶到这里,看到她还完好的站在面前,仿似千斤重担心头总算松了口气。 “那你呢?”若她是普通女人兴许就听话跑了,“那你呢?”她蹙眉问,若羲族被攻已不可挽回,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此刻小允脸上狰狞可怕,不知道是谁的鲜血顺着额角滑下,沙哑沉重道:“我爹死了,在我面前被杀的,”然后苦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的恨,“为族,我该奋力拼搏,为父,我该亲手斩下他们的人头,自然是留下了。” “趁着人还没来,快走吧,”说完就应离开,但是身体却没动,眼睛看着张芸芸,终是说出了那句话,“不出意外应该是最后一次见了,我这一生还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你可否,让我再抱一抱。”嘴里是请求,眼神里透露出的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决。生死之际,人总会变得成熟稳重。 张芸芸看着他,末了嘴角扬起一抹笑,宛如他们第一次初见时的模样,摸了摸他的头发,伸手抱住了他,这一抱才发觉小允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无论过不过的去今晚,都将注定是他人生里的最大的一道坎。 “煜在大营保护族长,他现在应该还没事,等我过去会跟他说,让他先走,你们在闾山见面。”闾山便是当初张芸芸救了煜后又藏身的山峰。 张芸芸心底突然泛起一抹难言的酸意。哎,要是小允才是她的目标人物就好了。 “今晚如此美景,真是郎情妾意。”一道突兀的清冷熟悉声传来,煜此时就站在院中不远前。叔父带来的那些人见人就杀,唯恐张芸芸这个不知好歹的露了声息被杀了,处理了那些琐事,便紧着赶过来了。 谁想到竟会有一出惊喜的好戏在等着他。 第 19 章 看到煜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张芸芸心里便咯噔,赶忙推开了身前的小允。煜这个人她是最看不透的,不喜欢她,偏偏占有欲还那么强。便是前世那些交过的男友也没有他这么变态的。 “这些人杀人如麻,小允是来救我的。”对方才的一幕是半点解释也没有。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解释,再加上心虚,她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还是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煜的丹凤眼宛如邪魅一般,嘴角微勾,似笑非笑,浑身透露着一股鬼邪嗜血的气息,可怕又危险,站在院中的地方恰好正是堵上两人去路的地方,徒一看去好像对立的两队。 被煜看到这一幕,小允也不觉得尴尬,他心慕张芸芸已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事情,况且他喜欢上张芸芸的时间比煜跟她相识的日子还长。 “既然你也来了,趁着那伙人还没赶来,你俩一起赶紧跑吧……”话未说完,他的眼睛倏然盯住煜手中不停滴落血珠的凰权。 这是族长最珍爱的东西,是当时攻占腾族时从腾族族长手里抢过来的,除非族中大事才会拿出来,一般不轻易示人,更不会让外人堂而皇之的拿着。 只能说明一件事,族长死了。小允看向煜,愤怒恨意无奈痛苦,眼神如翻滚的泉涌,最后化作一滴泪不知觉滑了下来,哪怕羲族破了只要族长还活着,羲族就有希望,但若是族长死了,羲族……就真的没希望了。 原以为煜的身手更高,有他在族长身边更有活着的希望,不想…… 那不是普通腾族人才有的纹身……“是你。”小允道,之前的猜想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这些人都是你招来的。” 被揭穿真面目,煜一点也不生气,嘴角轻勾:“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话落,他的目光看向了小允身旁的张芸芸,眼睛里是一种特有的迷恋,“知道吗?方才之前我都是很开心的,可是我现在不开心了,都怪你。”最后一句话是对着小允说的。 “你过来。”煜对着张芸芸道。跟以前一样的清冷,看不出一丝怒意,唯独那双邪魅嗜血的眼睛骗不了人。张芸芸看着,脚步不由得就往后退了一步,心也跟着颤了颤。 煜的眼神随着她的行为不由更深了。 “别去!”小允拦住她,“他根本不是羲族人,他是腾族人,今晚这些贼人也是他引来的,他是个疯子。”想到一路上那些横七倒八的尸体,小允心中就升起一股深深的悲怒。 张芸芸才不在乎这里的人怎么了,系统的任务才是王道。别害怕,别害怕,再怎么还能杀了她?其他的她不知道,但是对这一点她心中怀着无比的自信。 “张芸芸!”小允怒其不争大喊,却也依然没有改变她往前走的决心。煜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宛如走近地狱深渊,缓慢。哪怕她走到他身旁,他的眼神也没有半点变化。 “你,该死了。”视线从张芸芸身上离开,转向前面的小允,冷冷道。两人终于开始一场迟来的对决,却没想到煜的身手竟然出奇入化的好,不过七招,小允就败在了他的手下。 然后被那凰权的顶部一击割喉,瞬间毙命。 暗夜的天空上,月光清冷,直冷的人身发抖。 煜慢慢走向张芸芸,手里的凰权慢慢往下滴落血珠,等终于走到她身前,“啪嗒”凰权被扔在地上,煜手里再没了任何武器,张芸芸浑身的警惕仍没有松懈。 但她在逼着自己松懈,逼着自己轻松。 “你终于来了。”忍不了那道注视的目光,她先开口道,嗓音却带着不可避免的颤抖。没办法啊,哪怕知道这是剧情,亲眼看到这一幕也是恐惧的,她能忍到现在心里素质已经很强大了。 “他死了,你心疼吗?”煜问。 闻言,张芸芸难得有一瞬间沉默,有些事既然是注定的,那便无法阻止。就像如果她想要回到现实世界里,就必须完成剧情攻略任务,他的死不可避免。 张芸芸没有回答,好在煜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走吧,你身上脏了,回房间里换身衣服。”她就往屋子里走,院子里的几具尸体在煜眼里仿佛就是不存在。 “走错了,这里。”在她刚要进自己房间时,煜叫住了她。他说的是自己的房间。张芸芸面露犹疑,最后还是进了煜的房间。 让张芸芸万万没想到的是,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衣服,等着她的只是一具棺木。 走进房间后,煜就打晕了她,然后杀了她,直到脖颈处不再跳动,手脚彻底冰冷。他又不知从哪拿了一包粉末药,涂抹在伤口处,直到伤口止住血,不再流。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是很久之前他挣得第一份工钱买的,后来迟迟没有送出去。 亲自将她的衣物褪去,打来了水,然后一点点细致地将如葇荑般的身体每处擦洗干净,只清洗身体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仿佛要将什么脏污彻底清除干净,再那件干净的崭新衣服给她穿上,尸体没有知觉,宛如木偶人一样,任他摆弄。全部穿好之后,抱起张芸芸,轻轻地放进了棺木之中。 张芸芸眼睛紧闭,煜紧贴着她冰冷的脸,宛如看一个珍视的宝贝,嘴角带着一丝浅淡满足的笑意。 你终于全部都是我的了。 无论是身还是……心。 他不是傻子,张芸芸别有目的的接近他,又不是感觉不到。最绝望的不是最爱的人心怀鬼胎地接近,而是根本不知道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不知道目的就永远都不知道她何时达成了心中所要,再飘然而去。 一想到她哪天离去,再也不见,他心中就恐惧的发疯。 这样就很好。 ……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一个正常人吗!”张芸芸气愤地在系统里走来走去,为了攻略成功,她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什么没做!到头来,那人渣竟然杀了她! “宿主,您现在首要的不是生气,该学会习惯才是。”系统凉凉的声音响起,唯恐不来场火上浇油就感觉浑身不得劲一样。 “你说什么?!”张芸芸意料之中的炸了。 “您或许不知道,您绑定的是病娇攻略系统,”怕她听不懂,还特意好心解释了一遍,“这个系统里的攻略主角都是这个样的,能成功把这样的男主改邪归正,通往阳光大道,才更能凸显您的本事。” 事后系统再说什么,张芸芸一概没有听到耳朵里,只听了一句“后面的男主都是煜这样的病娇”,受不了,她一头倒地不起。 “宿主,宿主,”系统唤道,地上人却没有半分反应,嘟囔,“奇了怪了,没有□□,只一缕意识也能昏倒?” 张芸芸:地上凉,我暖暖不行吗? 第 20 章 再次醒来是在一辆简陋灰色的马车上,狭窄逼仄的车厢里坐着共六个女人,除了一个看上去年纪四十多的妇人,剩下的五个都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车厢里憋闷太久,空气里都带着一种腐朽酸臭味儿,张芸芸靠坐在最里面,她缓缓转头打量,妇人紧闭双眼,靠着车壁假寐,四个女孩脸色沉闷,双眼无神,都低垂着脑袋。 没人发现车角张芸芸的变化。 她动了动脚,因为长时间在一个位置不动弹,腿脚都有些僵硬。这一动弹,惊醒了靠坐车边的妇人,她睁开眼睛朝张芸芸扫了一眼,眼角耷拉着,阴森森的。 “你的主家远在东篱还要一千里地,至少要走上一个多月,劝你好好休息留点体力,免得到时候遭累的是你自己。”妇人语气淡淡,所说的话更像是提醒。若不是家里过不下去了,谁肯背井离乡,说是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嫁了,不过是变相的买卖而已,面前这丫头是这里面长的最好看的了,才花了不到一两银子。 值钱的要放到最后卖。 被看穿了心思,张芸芸也不害怕,讨好似的傻笑两下放下手里的车帘,重新低下头,跟其他姑娘似安静的待在那不乱动。原本想看看现下到了什么地方,不想这妇人警觉性这么高。 “调取系统剧情。”脑海中刚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长串字。 这是个人人追求飞升成仙的玄幻世界,男主叫宓梅。他三岁的时候,女主父亲上山砍柴,在一颗梅花树下看到了他。彼时正值严寒冬日,大雪纷飞,遍地都是雪白,一株艳丽孤傲的霜梅赫然显眼,香气扑朔迷人,隔着十里外都能闻到。 最奇特的,梅花树下站了一稚儿,眼睛懵懂,脸色惨白,身上不着一缕,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若是再这样站下去,这小儿恐就没命了,张父给他批了件外衣带回了家。 自此起名,宓梅。说来也怪,他一个世家种地为生的农民,这文绉绉秀气的名儿就好像飘到了脑子里,张嘴就说了出来。张父对此很是高兴,觉得自己与那些整日只知劳作闷头苦干的农民不一样。 张父最是疼爱自己的女儿,舍不得将来她嫁出去受欺负,索性将她与宓梅从小就定了个娃娃亲。 宓梅沉默寡言,从小就不爱说话,连人眼色都不会看,呆愣愣的。村里的小伙伴都不喜欢他,逮着机会就欺负他,偏偏他也不会反抗,别人朝他扔石子,他就那样站着任由石子砸到身上、额头上,砸破头流下一串血。几乎每一次都是张芸芸扛着根棍子将那些讨人厌的打跑,将宓梅从被欺负的地方给拉回来的。 十岁那年,村里的孩子欺负他时,突然被一股强劲的气流撞到,均口吐鲜血。孩子们跑回去后,家长们纷纷气势汹汹地找上张家门,说,让张家养了个异类,将孩子们都打伤了,唯恐村人有生命危险让张家一家人都滚出村子。 最后结局是张父点头哈腰,又是赔钱又是赔粮的才让他们消了气。不过经此一事,宓梅在张家的待遇直线下降。 “你怕是捡了个哑巴痴傻回来,都十岁了一句话都不会说,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粮食,如今还闹出这事,”张母厌恶又不善的目光打量着宓梅,转头向张父提议,“不如将他卖了吧,省的以后拖累咱们。” 张父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但是周围附近谁愿意买一个傻子回去。 原先张芸芸对这个哥哥还算是照顾有加,百般维护,直到后来听闻这傻子将是她未来的夫君,从此欺负宓梅看不惯他的人又多了一个,甚至比村里其他的伙伴欺负的都要厉害。 “你不是人吗,怎么连话都不会说?”原主坐在墙沿上,宓梅就站在下面的废池子里,冬天的水冷的刺骨,更别说池水上面还覆盖了一层没有化完的冰。宓梅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连轻微颤抖没有,若不是那逐渐苍白的脸色都让人怀疑这还是不是人。诸如此类的欺负越长大越数不胜数。 三年后男主宓梅被路过的修仙道人看中,扔了一锭金子给张家人就将他带走了。这是一个大男主飞升的故事,男主宓梅被带走后修仙之路就跟开挂一样扶摇直上。 闹了五年的旱灾,村子里的人饿的饿死,病的病死,张家父母为了女儿活下来,七文钱就把她卖了,张芸芸被卖给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两年的时间生生被折磨死了。 第 21 章 鹤立道君测了测她的灵根竟是雷灵根,虽说有些杂质,但纯净度在这世间来说除了比不过长清宗那位天才道君,也是极为罕见。若是早早遇见就好了,只可惜,十八岁的年龄……,他无奈摇摇头。 在修仙的路上,越早发现灵根的人便能越早感悟,灵根也不至于闭塞。这么说吧,幼期的修炼对有灵根的人来说就好比一个加速器,灵根越好加速器的速度越高,也能超越许多同辈甚至前辈。一旦错过,再怎么赶都是不行,何况加速器已经老化。 哦,长清宗那个天才道君是个例外。这个世间是不会有那么多的例外。 除了惋惜耽误了一个好苗子,他更心痛那枚妖丹,他惦记了整整五十年!好不容易查得那妖物的下场,就打算今日一举拿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你没有资格做我徒弟,不过看在你的灵根未完全闭塞,将来努努力尚能够到练气期,且那枚妖丹许是与你有缘,你今日误食了它,对你的道途也是有帮助的,”想到那枚妖丹,鹤立道君神色就难掩的痛苦,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我便将你带到长清宗,至于以后如何,就是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道君成全!”张芸芸喜出望外,连刚才那句“你没有资格做我徒弟”的怨气也给忘的一干二净,她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将来的路谁知道。 鹤立道君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把张芸芸往座山头一扔,人便脚踏长剑飘飘而去,连句交代的话都不曾讲。好在,很快就有人出来接她,向她介绍长清宗的一应事宜。 “咱们这是如昂山,长清宗最外门的山,住的都是还未进门的杂役弟子,”男人大概三十多岁,身材圆润粗壮,脸白白胖胖的,皮肤看起来到是好的很,他伸手往前一指,“喏,前面就是食堂了,你若饿了就可去那买食吃。” “要是做衣裳就得去衫资房,余汀山,外门弟子待的地方,”手朝左一指,一座苍郁浓绿的山峰,“我宗门一向规矩森严,尤其是门界之间,你若去余汀山之前一定要跟管事报备,若叫人发现擅闯,轻则处罚,重则赶出仙山,永不收用。” “这些吃的穿的用的,结账的时候用灵石,凡间那些俗气的金银珠宝就不要用了,免得让人笑掉大牙。”说完,男人朝张芸芸上下扫视了一眼,得,这样子也不像是有金银珠宝的。 “行了,规矩都交代差不多了,我也要忙去了。”原本这些事情不该他来说,不过是看在这是鹤立道君亲自带来的人罢了。 “大哥,您稍等,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张芸芸急忙叫住转身正要走的人,笑眯眯问,“您知道天峰山在哪里吗,离如昂山有多远?” 闻言,男人先是惊讶,接着神色倨傲,“想不到你还知道天峰山,怕是凡间听闻过我们道君的事情,心生仰慕吧。”这架势好像他跟鹤云道君跟熟,比方才给张芸芸介绍时的谱还大。 张芸芸也不下他面子,很给力的笑着,“我在人间听闻鹤云道君威名时便已羡慕不已,想着若是能像他一样,此生也不虚了。还劳烦大哥给我好好讲讲他的事迹。” 这话一出像是打通了男人的开关,神情激动,偏还拿着谱慢悠悠的开始,“这话要从五年前说起……” 说的话翻来覆去无非就是掌门人把宓梅从凡间带来,他如何如何刻苦,功力增长极快,在内门弟子的比试大会上如何如何惊艳众人的。妥妥一个爽文打脸套路。 “鹤云道君自掌管天峰山成为一任峰主可有收过徒弟?”张芸芸打断男人激动难耐的臆想,好奇。 谁知男人一改方才的慷慨激昂,皱眉难解道:“别说徒弟了,就说天峰山,上面除了鹤云道君外再无其第二个人,”说完停顿,思索了一下,“除了打杂的弟子定时去询问,不过他们也只是隔三个月才去一次。” “听闻去一次就这个价,”他神秘兮兮地举起手掌,张芸芸迷惑,看不懂这个意思,男人无奈翻了个白眼,“五十颗上品灵石啊!”他得干多少年才挣得来一块中品灵石。 …… 接下来的日子张芸芸才明白进长清宗不是胜利,只是开始的一小步,还是穿着鞋在原地仅挪了半步的那种。甚至连接下来的半步都不一定能走出去,因为,她就快要饿死了! 如昂山的人大部分接的都是余汀山,也就是外门弟子派来的活,修炼是个繁忙且不得三心二意的事情,外门弟子若是有的修为低还未学得去尘诀,便会把自己的衣物交给杂役弟子来洗,以下品灵石结账。 类似的还有,种植灵花、灵草。 宗门竞争多激烈只看如昂山便可得知,杂役弟子睡的都是大通铺,天还未亮,身边已有众多女孩子起身,陆陆续续地要么赶去干活,要么去排队接活。 刚开始,张芸芸原本也跟着她们一起。谁知这里的人对年龄像是有天生的歧视,一群人装模作样排挤她抢了她站队的位置,或是被挤出去也便罢了,她好脾气不跟小屁孩计较。好不容易轮到她,那从余汀山来的外门弟子眼一斜,当没看到她一样,直接将活给了她身后的人。 起初她也抗争过,不过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用。再这样下去,恐还没见到男主宓梅就要先饿死了,之前剧情好歹还算“为剧情而捐躯”,这次就妥妥的是丢人了。 系统那个势利眼还不知道要怎么看她。 系统:嗯?…… 就在这个时候一桩大生意直接找上了门。是上次给她讲述宓梅英雄事迹的大哥看不惯她这么受欺负,伸手帮了一把。 “这位是外门一位炼气期三层的弟子送来的,他是雷木双灵根,还带一水属性的伪灵根,急需三株雷电属性的灵草,我们这里雷电属性的人也不少,要么是多灵根,要么是纯度不够,我想着只有你能做的来。”伸手把那雷电属性植物的种子递给张芸芸。 “多谢邱大哥!您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一激动一高兴,张芸芸直接冲上前抱住了他,老大不小的人了,都被她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搞的红了耳朵。 虽说这是修仙界,以强者为尊,但男女之防也只比人间好一点。 那外门弟子为了表示感谢,提前先付了两块下品灵石,一个月后收货,到时再付剩下的十块下品灵石。有了这两块下品灵石,张芸芸就能安安稳稳过一个月。 一般的灵植都统一种在灵田,这三株雷灵草说娇贵也娇贵,说不娇贵也更经得起历练。最后一合计,张芸芸在山顶开辟了一小块灵田,将这三株雷灵草种在灵田里。 如昂山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一个月的时间中有三分之二是光打雷不下雨,剩下的三分之一一半是晴天一半是雨天。将雷灵草种在山顶上更能接受雷电的打击,长出的雷灵草属性不仅更强,灵力还稳。 为了照顾雷灵草,张芸芸不得不每天都去山顶,看……闪电,也不知是不是经常与雷电接触多了的原因,虽然仍不会练气,她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比刚来时稳健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这一个月的照料,雷灵草势头不仅又脆又绿,浑身电滋滋,散发着光彩。 今日便是交货的时候,天不亮她便起床赶着去收割雷灵草。一路上安安静静,除了不时跳出来的几只野兔子,还没见到几个人。 走过一株高大的野草,她的脚刚要踩上登上山顶的台阶,便听到上面传来人声,眉头立时一蹙,脚步都轻了起来。 天光还未透亮,如昂山山顶站着两个人,具是全身白衣仙气飘飘的制服,两人手中都带着一柄剑。不同的是其中一人明显受伤严重,鲜血从他的肩甲处流出,月光下脸色苍白,眼睛透着恐惧。 “你已成一位道君,为何就不能放了我,你我之间本应再无联系,何苦一直紧追不舍,以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能原谅过往,此事我既往不咎。”受伤的男子捂着流血处,神色痛苦不已。 另一男子背对着张芸芸,只听他缓缓道来,声音宛如清泉流水,甘甜微凉,“我成为道君是我的本事,与你何干,为何要原谅你。”嗓音清凉好听是真的,但话里的杀意,冷厉也是真的。 道君已是长清宗的权利高层了,她这是一不小心窥探到长清宗内里的阴暗龌龊了?! 天!好激动! “你,这是非杀我不可了?”受伤男子话音一变,由原先的祈求变得恐惧,带着不可忽视的颤音,“不不不,你不能杀我!我师父乃是离襄峰道君,你若是杀了我,将来他知道了一定会找你算账的!你……”话音截然而止。 一柄刻着龙纹的剑已刺穿了他的喉咙,男子眼睛瞪大,到死都不敢置信。 张芸芸同样睁着大眼不敢置信,你大爷的!她的雷灵草!那男的倒下的方向正好砸中她的草! 啊!她的灵石!张芸芸的心脏都在砰砰跳动。 “真聒噪。”男子口中的道君一把抽回剑,不知使了个什么决,地上的男子加血迹瞬间消失无踪,而她的雷灵草已经光荣被压成两截,断了。 “看够了,还不打算出来吗?”正当张芸芸打算往回撤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罡风,一缕青丝倏然坠落,接着她便被人“啪”的扔在地上,面前那把还在滴血的剑正指着她的脑门。 道君毫无波动的眼睛像看一个死人在看着她。 张芸芸就不一样了,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时整个身体都呆滞不动,心底里一种熟悉的压抑许久的恐惧骤然而生。 他,长的跟煜竟是一模一样。 系统:叮咚!攻略男主宓梅已出现。 第 22 章 男主?宓梅?张芸芸内心一片震惊。 wtf! 她强烈怀疑这是系统故意做的“好事”,就是为了要恶心她。 还不待从这一系列不敢置信的刺激中反应过来,宓梅手持利剑,待看清不过是个不入门的杂役弟子后,看不也不看,挥剑而动,仿佛下一秒张芸芸宝贵的脑袋就要尸首分家。 凌厉的杀意空中弥漫。 “住手宓梅!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凄厉的喊声响破天空,利剑在距离她脖子不足一厘米处截然而止,扬起一阵气流,颈肩幽黑柔软的发丝随风扬起,再飘然落下。 就差那么一点,她的下场就要跟头发丝一样了。 张芸芸的心激烈跳动,从没有一刻离死亡这么近又这么恐惧,她粗喘气息,眼珠子从脖颈处的利剑艰难移动看向眼前的男人。 纤尘不染的白衣,如墨般的黑发,精致的仿佛刀刻的五官,那双好看的丹凤眼,与上剧情煜仿佛自带妖邪不同,宓梅的更缥缈更无神,仿佛除了修炼世界上就没有什么值得他费心专注的东西。 哪怕是刚才杀人,都带着不放在眼里的漫不经心。 但是现在,他眼睛中的黑眸由原先的分散一点点变的集中,看着瘫坐在地上被吓得脸上呆滞没一点表情的张芸芸。 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她开口,虽然在刻意压制,但声音仍不可避免地带着颤音,“我、我是张芸芸,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不记得了吗?五年前,地里收成不好,我爹原还准备让我与你早点成亲,”诉说往事的时候,张芸芸眼里带着期盼,“只是后来你就被仙人带走了,我、我们也再没有见过。” 宓梅今年十八,师父领入门的时候他十三岁,五年前……也就是凡尘的时候,多么久远之前的事情啊。尘封的记忆开始翻转,那个时候他在一户很穷苦的农家过活,农家有个娇养的女儿…… 宓梅的眼睛动了一下,张芸芸欣喜,“你是不是想起来了?”心情激动下更是站了起来,连距离脖颈不足一厘米能随时取她性命的剑都忘了,“坳山沟张家村,你是我爹娘捡回家的,名字还是他们请人取得,你与我一同长大,从小便是娃娃亲。” 宓梅的神情一直没变,从刚才到现在也就眼睛动了一下。 唯恐这人想不起来,将她给忘了,张芸芸细致耐心地说着往事,最后索性走到他身边,“我们相处了有十年。”你来到长清宗不过才五年。 张芸芸小心翼翼地说着,双眸中闪耀着期翼的光。 “我当然没忘。”那段被刻意忘掉的时光在脑海里一点点地浮现出来,宓梅缥缈无神的眼睛难得全心注视,嘴角上翘,嗤笑。 想起的不光是婚事。 大冬天的夜晚他被一个人扔在山上,漫无边际的黑暗如幽灵一样吞噬了他,远处时不时的传来野兽的嚎叫,年仅七岁的宓梅一脚一个深雪印,喘着粗气往前走,因看不清脚底的路不知摔了多少次,直到天亮他才走到张家门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芸芸刚刚一脸惺忪眼神迷茫地从被窝钻出来,猛然间看到浑身脏污的男孩出现在眼前,心虚的不敢抬眼。 彼时的她也不过七岁,尚有良知。张家父母可怜他给泡了个热水澡,但也仅是如此,对宝贝女儿一句责骂的话都不曾说过。张芸芸得意且往后行为越来越过分。 带着村子里的孩子一起欺负他,朝他头上扔石子,如今额头上一道已浅淡的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最严重的一次,宓梅差点死掉。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女人,缘由只是她不喜欢他,不想长大后跟他成婚,他如果死了,这婚事就不作数了。 张芸芸眉开眼笑:“十年的时间,我就知道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忘记……呃!”话还未说完,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已捏上她的脖子,越收越紧,只要稍微再用力一点点脆弱的脖颈就会立马断裂。 “以前你那么欺负我,我都从未还手,今日不如新账旧账一起算了。”他的眼睛透着浓烈的杀意,贴着她的耳朵,微笑着轻声耳语。若是忽略张芸芸痛苦的奋力挣扎,草前月下,这定是一副男女依偎在一起的美好景色。 我去,这狗男人!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吗?系统给的男主是不是都有病?张芸芸的那点临死挣扎在宓梅跟前宛若一只蚂蚁。 她好难。 张芸芸心脏狂跳不止,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原以为说出来宓梅会看在两人之前的关系能放过她,没想到竟然坚定了要杀她的决心。 “放,开我”她艰难吐字,奈何旁人心如磐石,她的手指往前摸索着,触到他温热的身体。 狗男人,临死之前也势必要让你这张脸给我陪葬! 她五指弯曲,突然朝着他的脸划去,宓梅原本不将这把戏放在眼里,谁知,一道攻击不小的雷光球朝他袭来。不得已下,他松开了禁锢住张芸芸的手,身子往旁一闪。 只见那雷光球径直朝前,将山顶的那块巨大的石头给击碎了,散落的石块四分五裂。 “咳咳咳,”被松开的一瞬间,空气争先恐后的涌入喉咙,她止不住的咳嗽。 这雷电球若是一位元婴修士扔出的倒也罢了,偏偏是一个连练气都没做到的杂役弟子。看向仍趴伏在地上的张芸芸,宓梅微微眯起了眼睛。 长清宗只收十岁以下的弟子,当初他是灵根极其优秀地罕见才被师父带走,哪怕已经十三岁。张芸芸今年十八,远远过了招收规则,难不成她的灵根也很优秀? 张芸芸劫后重生,惊魂未定,徒然见宓梅再次走过来,吓的赶紧就要开溜,不过下一秒就被人逮住了,她的肩膀被宓梅紧紧抓住,力道大的都有点疼。 宓梅将手放在她的头上,待片刻后才取下来,眼睛里带着一丝疑惑。灵根是很优秀没错,但比起他可就差多了,且不用说灵根已有些闭塞,不过奇怪的是她的祖窍一片幽暗,其中却有一团不小的雷电球。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吃了某个上千年大妖的内丹。 有点意思,他的眼睛里难得出现一丝趣味。往日他的眼睛都是缥缈无神,今晚是变化次数最多的一次。 “你如何会吃的妖丹,又是如何到得长清宗?来这里想要做什么?如实,一一说给我听,说的好听了留你一条狗命。”有时候活着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他个高,俯视她,眼睛里带着危险,仿佛在说若敢说一句假话,她定会血溅当场。 果然是病娇,如此反复无常。刚才还要杀她,眨眼间就要放了她。 捡回了一条命,张芸芸长叹一口气,只要他不一言不合就开杀戒,再难的事儿她都能干,不过就是几句话。很快,她前前后后将张家父母卖了她,路上遇到妖怪又误吃了妖丹,求得鹤立道君要来长清宗的事都交代清楚了。 “原是如此。”宓梅的脸上神情莫测。依他猜测,定是鹤立那老头舍不得千年的妖丹被个凡人吃了,才打算将张芸芸带回来,若是自家弟子吃了也能得到点安慰。 接着他看向张芸芸嘲讽:“原当以为你有多厉害,不过是运气好了点,长清宗可不是混运气的地方。” 被他小瞧,张芸芸心里有点不服气,却也不敢将不满说出口,只讪笑,“人总得有点梦想不是,成仙虽难,万一实现了呢。” 宓梅闻言,抬起眼眸看向她,仿佛从未认识这个人。 一个杂役也想要成仙。就算是他师父也不敢如此狂妄地说出口。 无知。 他忽然就不想杀她了,道途漫漫,有个趣味事儿也好,看别人怀揣希望再到落空、失望,最后绝望,是世间最有意思的事了。如果这个人是张芸芸,就更有意思了。 反正,她的命也是他的,跑不了。 他上前走一步,张芸芸便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两人之间只有一丝缝隙。接着就听他道:“未婚妻,这三个字我不想再听到,若让我从其他人口里得知此事。”他看着她,意思不言自明。 闻言,张芸芸疯狂点头,正合她意,“放心,我绝不往外说!若违誓言,天打雷劈。” 轰! 天上突然打雷。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张芸芸再保障:“毕竟是小时候的事,现在做不得数,我也不想别人背后说我闲话。”宓梅年纪轻轻修为便已化神,她不过一个练气都不行的杂役弟子,真叫人知道了,受罪的是她。 宓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路,就听到身后的声音:“宓梅,不,鹤云道君请等一下,”他走的时候,周身压人的气势终于消散,张芸芸的心里宛如一块重石终于放下,谁知一扭身就看到地上断成两半的雷灵草,想到今天的日子,顿时,那块石头又腾的一下升起。 宓梅岂会听她的话,理都没理继续往前走。张芸芸只好快跑到他前面,伸手拦住。 宓梅挑挑眉,今天发生的事,无一不挑战了他的底线。 “在长清宗,没人敢拦我。”上一个敢拦他的人还是内门弟子的时候,这不,方才刚死了。 “我没想拦你,只是……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补偿,”眼看宓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赶紧指着那边的雷灵草道,“起码两块下品灵石。”张芸芸说的时候心情也很忐忑,但是穷给了她无限的力量。若是他就不给,只能先问邱大哥先借上两块了。 宓梅看到那正好断成两截的几株不上档次的雷灵草,闭了闭眼,深呼吸,然后从胸前扔了一块灵石,道:“滚。”接着,御剑飞行离开了。其实以他的修为,不用剑也可以,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这样做。 张芸芸赶忙去捡灵石,发现竟是颗成色极好的上品灵石。再向远方看去时,只看到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心里嫉妒到发酸。 男主就了不起,又有钱,又有修为。这些东西迟早有一天,她都会有的。 狗男人,等着吧! ※※※※※※※※※※※※※※※※※※※※ 感谢在20200107 07:31:41~20200109 07:3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0867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3 章 原剧情里,宓梅正是导致人魔交战,人类灭族的最后推手,这样的人……干出这事儿不稀奇。 张芸芸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邱大哥,将山顶上发生的事一应略去,只说自己去的时候就看到三株被砸坏的雷灵草,旁边还放了块上品灵石,想来应该是哪位大人物放的。 长清宗山峰众多,山脉绵延不绝,如昂山在这群山里头连个小芝麻绿豆都比不上,也有些修为高的弟子偶尔来山顶逛逛,任一个出来都够邱大哥顶礼膜拜。 邱大志对张芸芸的说法没有一点怀疑。 不过就算是想破了头他都想不到会是名声响彻修仙大界的鹤云道君,两人之间的距离好比如云泥之别。 “既然那雷灵草弄砸了,还请邱大哥能帮我个忙,将这块上品灵石兑换了,那人来了也好还给他原先的定金。”把人事情弄砸了,还耽误了时间,两块下品灵石是不够的。 邱大哥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上品灵石,初看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闻言摆摆手:“不妨事,这几天外门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比试大会,最近他是没有时间来了,大概要到一个月以后。” 张芸芸闻言大喜,一个月的时候够她重新再种植一批雷灵草了。不过灵石还是要兑换的,毕竟她身上一块灵石都没有,更别说还要买十块下品灵石一株的雷灵草了。 “你现在还未练气,也只能用下品灵石,不如都换成下品灵石?”邱大哥好心建议,张芸芸的情况他是知道的,灵根是优秀,但是这么大年龄了,该闭塞的也都闭塞了,不好听的也就比伪灵根强那么一点,这辈子最多也就得个练气。 见张芸芸一脸茫然便知她对这灵石的兑换和使用应该不懂,邱大哥解释了一番。原是这灵石也不是随便用的,一个还没练气的弟子用上品灵石就好比掉进岩浆中,灵根经脉根本受不住如此浓郁灵气的侵扰,最终经脉断裂而死。唯有下品灵石才更适合他们。 如此下来便是,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适合用下品灵石,一些达到练气三级的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最常用中品灵石,修为达到结丹的修士因为经脉拓宽,可不受此规则,这就看个人条件而选,有实力的选高的,没实力的选低的。 张芸芸心里清楚如昂山只是暂时,她迟早要到外门、内门、甚至是更高的地方去,不顾邱大哥苦口婆心地劝说,愣要兑换成中品灵石。 除去极品灵石,上中下均是百进一的规则,但因为上品灵石实在太少见,最后竟换了一百二十块中品灵石,然后拿出一块中品灵石换了一百块下品灵石。 “哎,你呀你呀,换这么多不能用的中品灵石在身上,若是有一天叫有心人发现了,恐惹祸事。”自打她来到如昂山,邱大哥确实有好好照顾她,此时若是换了旁人,看到这一百块中品灵石早起心眼了。 张芸芸取出五十块中品灵石交到他手上,邱大哥惊讶,她道:“我知道这段时日要是没有您,我恐怕早就饿死了,一是感谢您对我的照顾,二是这雷灵草本也就有您一份功劳,这是您应得的。” 邱大志拿着灵石先未言语,静默片刻后他抬起头,手中紧紧地握着灵石,看着她,面目平静,很认真:“张大妹子,这是我邱大志欠你的,”末了又说了句,“谢谢。”平淡一句话最真诚不过。 邱大志家境不差,算是个富庶公子,可惜母亲早逝,父亲新娶的妻子容不下他。父亲刚开始还好,但有了小弟弟,便很少再关注他了,渐渐的在那个家他成了透明人,也无人照料。一天仙人来将他带走,记得那时他们拿着仙人给的金银嘴都笑咧了,临走时,两人都没看他一眼。 后来到了如昂山,这个陌生的地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想家。那个家还有什么好想的,每当想起他都自嘲。身边弟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练气,他一直徘徊原地。直到二十岁那年,宗门想要将他送家去,邱大志慌了。找了所有的关系,最后才勉强留下来。 到得如今他三十八岁,还是不能练气。宗门已经明里暗里通知他很多次,要他自行离开,邱大志不愿,厚着脸皮硬生生拖到现在。 有了这些灵石,张芸芸也不用再为生存烦恼,除了照看雷灵草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在跟着课堂老师学习如何感受灵气。 有一天,原本安静的课堂突然一阵哄闹声,接着周围气息流动不止,后排坐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气流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体里钻,男孩手捂着腹部,脸上一阵难忍之痛,汗水不住地流。老师将剩下的学生遣散走了,课堂里只剩下他跟那个男孩。 这是张芸芸遇到的第一个练气的人。 “往后就习惯了。”邱大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看着那方天空上不大的气流,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坚定的向往和痛楚。 在这个地方最重要的是稳好自己的心境。 这是张芸芸遇到的第一个练气成功的人,接着第二天,又有一个弟子练气成功了,而这个人就是邱大志。三十年了。他总算突破练气期了,张芸芸很是为他高兴。 走了邱大志,张芸芸在如昂山也没什么能说话的人,每日每夜的就在专心修炼,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感觉腹部仍是空空的,没反应,且脑海还时不时地传来阵痛。这都是灵根闭塞的结果。 这几天有人接二连三的练气成功,她的心态难免不受影响。 系统:听闻翼猛山有一株叫段灵草的可以清除闭塞、腐蚀掉的灵根,你去将它弄来,剩下的我来帮你。 张芸芸大喜:么!么!么! 系统:……(怎么感觉她就等着它开口呢) 翼猛山位于长清宗最偏远的地方,有无数奇异妖怪,甚至有很多上千年的飞禽走兽,可以说这里随意一株杂草都有可能成为妖物。之前,翼猛山是内门弟子试炼修为的地方,三年前却被列为禁地。 传言是有个弟子被妖物给吃了。真实的原因是翼猛山出现了一颗魔珠,发现之人正是男主宓梅。当时翼猛山突然山崩,一夜之间多出无数修为不低的妖物,很多人都被这现象引去了,没人注意到这魔珠。宓梅发现后也没上告,而是藏在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原剧情里的最后,宓梅就是将它送给了魔族,导致整个魔族一夜之间魔力强盛,人族不敌,惨被灭族。 修为起码筑基期的弟子才能进山,这里的环境和气压极低,若非如此刚进来的第一步,无处不在的气流就将整个肉身分割成以肉眼都无法见到的碎末。即便是筑基期的弟子待久了也是如此。 但是!在系统的保护下,张芸芸就跟进自己家门一样,随意休闲,时不时驻足观赏。这里的树木好高大啊,草也很高,宽大的落叶铺了一层,宛如原始社会。 系统:前方五百米有一条蟒蛇,已经闻到了你的气味,一会儿就来了,你往右走,那里有个猫妖,它找这条蛇已经很久了。 张芸芸:一一照做,五分钟后,互相嘶吼喊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系统:快到了,段灵草就在前面那座山洞里,拿了它不要停留,原路返回。 三分钟后,眼前果然出现了一座洞穴,此洞穴周围埋伏着无数高植,若不细心看发现恐会错过。对系统深信不疑的张芸芸见此,只觉得自己的春天要到了,想也没想,一头冲了进去。 系统:左边小道。 系统:右边小道。 系统:中间小道。 系统:到了,段灵草就在墙壁上。 转眼,里面还有一个洞穴,墙壁上正是段灵草,张芸芸欣喜之余一脚就迈了进去,嘴边还咧着笑,下一秒,倏然僵住。 右面,有一小汪池水,池水上面放着一颗宛如夜明珠的东西,但是全身散发着黑色,有一只骨节分明俊美的手正放在珠子上面去,气流在两者之间窜来窜去,像是在利用珠子……修炼。 而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宓梅! 原本一身白色飘飘颇有仙气的道衣,变成一身肃穆杀气的黑色玄衣,他的头顶上有一株仿似刻着纹案的楠木,散发着黑气。 凌厉的目光在张芸芸踏进来的那一刻就射了过来,在看清人时,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满含杀意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 张芸芸在看到这一幕,脑海中仿佛闪过一抹晴天霹雳,宓梅……竟然在用魔珠修炼。人魔不两道,若是人族用了魔族的功法来修炼,即便一时修为增进,但后期定会反噬。 原剧情里,宓梅成功渡过雷劫飞升了。如此说来,只有一个答案,男主宓梅,原本就是魔族。既如此,后期帮助魔族毁灭人类,也就能解释的通了。 人魔天生不对头,积怨已久,她是有多大的本事能化解宓梅对人类的仇恨。想到此,她不禁扶额,系统真是太高看她了。 很快,宓梅修炼完,收回了魔珠。张芸芸眼睁睁瞧着,那魔珠最后吞入了他的口中,然后消失不见……所以魔珠不是被藏在翼猛山,而是被他藏在了识海里。 魔珠消失的那刻,道义也重变回了白色,一举一动才是长清宗的仙风道骨的鹤云道君,与方才一身玄衣的魔族哪有半点干系。 “张芸芸,”事情办完了,宓梅看向她,嗓音轻轻一字一字道,偏又含着意味不明的警告和威胁,甚至还夹杂着那么一点讶异,“竟然又是你。” ※※※※※※※※※※※※※※※※※※※※ 求收感谢在20200109 07:37:44~20200111 04:0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0867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4 章 张芸芸才发现,宓梅的眼眸透着一丝血红,只片刻的功夫便立刻消散下去,成为完全的黑眸。还是那种漫不经心的缥缈和虚无,只不过在看到张芸芸的那刻,仿佛生了光,幽黑深邃的瞳仁亮晶晶的。 一碰到宓梅,张芸芸心里总是不得劲,仿佛能透过这张脸看到另外一个人,但是相处了会发现宓梅跟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虽然都有点病。 洞穴静谧无声,宓梅毫不掩饰地打量她,若上次是意外,这次呢?偏偏还都碰到了他。莫不是哪个宗门派来的奸细? 张芸芸神色局促,心里直打鼓,张嘴先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别笑了,丑死了。”宓梅毫不客气怼道,然后眼含深意,“翼猛山乃是禁地,宗门弟子私闯禁地被发现了是何罪你可知道?” 闻言,张芸芸的脸一下子僵硬,白中透红,尴尬。 咳咳,“我不是有意私闯禁地的,”她解释,脸上一阵难以诉说的表情,“你也知道我今年都十八了,就算灵根好点,可是也大都闭塞了,这辈子连练气都难,”听到这,宓梅认真看着她,眼含复杂,没生气。她接着道,“这段时间,身边的弟子都练气成功了,唯有我,”张芸芸心情不免有点低落,要是系统给她穿个好的,她至于这些时日平白受这么多气吗?“所……” “所以你就想用段灵草来清除闭塞的灵根?”宓梅接过话,语气冷硬,话中带着深深的嘲讽,“段灵草于修士好比□□,若你服用了它,刚开始灵根确实会疏通,不过等到修炼后期,灵根会越来越僵硬,直到体内灵气被堵死,最后破体而出,”宓梅打量着眼前的女人,嘴里吐出两个字。 “蠢货。” 张芸芸:你才蠢,你全家都蠢!那是对一般修士来说,我是一般修士吗?怀揣系统的张芸芸对此毫无畏惧。 “无论最后如何,我总要一试。”眼神中透着坚定的目光。 宓梅蹙紧眉头。 片刻,“翼猛山乃是罡风之气,你尚未练气,更不提筑基,”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疑惑和打量,还隐藏有一丝危险的杀意,“你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或者说,段灵草只是你的借口,你的目标其实是我。”宓梅慢慢走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够一个拳头,此时的情景好像又回到了那日晨曦在如昂山的山顶。 随着他的走进,一种威慑力扑面而来,张芸芸受不住这样的逼迫,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了一步,“你,你真的想多了,我确实是来拿段灵草的,如何会提前知晓你在这?”要知道你在干这偷鸡摸狗,损人利己的事儿,躲都来不及呢。 撞破了他这么大的秘密,从方才到现在宓梅竟然没想着杀她。 往后退时,她脚下一歪,眼看身子就要往左边摔倒,立马眼疾手快的一把揪住宓梅的前衣,这才免于一场尴尬的灾祸。下一秒,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入鼻中,这味道是从宓梅的胸前散发出来的,她震惊之下抬起头。 “你受伤了?”她问。 她抓住衣服的那一瞬间,宓梅明明可以躲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原地没动。 他微微蹙眉,将被拽着的前衣从女人手里抽出来,神色平静,“这你不用管,”转头又要问刚才的问题,岂料,张芸芸夸张的能跳起来。 “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承认,我都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有权利关心你。”宓梅闻言眼眸浓厉,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张芸芸就像没看见似的,忙前忙后。 她想过了,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光是靠她的努力不一定能接近他。未婚妻,这可是个好由头啊!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不让提就不提?那可不行。 她身高不过一米六,硬是将宓梅拽到一旁,坐到干草上,满眼温柔疼爱,关心道:“你这么厉害的人,受的伤一定不是小伤,怎么能忍着呢,该及时治疗才对。”说着,从自己的胸口前掏出一瓶伤药,还是系统曾经给的。 恍惚中,宓梅眼前仿佛浮现了多年前的场景,那时她与他的关系还未那么僵硬,她真心喜欢他,有时候甚至把他当弟弟一样疼爱。有次他在院子里追小狗,摔倒了,膝盖上磕破了,张芸芸看到了,立马放下手里的玩具拿来药酒给他上药。 “小梅乖,爹爹说吹吹就不疼了。”一边上药一边吹。很难将这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与几年后那个恨不得他死的女孩子比较。 张芸芸发挥自己强大的关爱心,恕料解开衣服后整个人震惊在原地,眼睫惊颤的抖动了几下,才哑着嗓子问:“这么严重的伤,你为什么不赶紧治疗?”不是说修士都会自己治愈自己的伤口吗? 宓梅胸前的伤口宽约一厘米厚,从胸前划下,血肉都翻出来了,周围闪烁着滋滋的雷电,这得有多疼,偏偏这男人就能忍住。 眼帘轻垂,仿佛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宓梅淡淡道:“龙剑的伤只能自愈。” 龙剑不是他自己的剑吗?难道是龙剑背主?张芸芸突然想起,原文中说过,男主宓梅于修炼方面比成疯子也不为过了,他苦迷修炼,有时遇到难解的地方不用说杀人了,疯起来连自己都砍。 这伤大概就是他为了突破境地,亲身做的实验。想到这里,她不禁抬起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也蛮可怜的,一辈子只能跟修炼在一起。 宓梅低头的瞬间正好看到这个眼神,先是讶异,再接着就是感到好笑,“不过就是一点小伤何至于此,如今已用魔珠治愈,三五天就会好。” 他如此轻松地将魔珠一词说出口。张芸芸撒药的手就是一顿。只听那人轻笑:“怎么?很震惊是不是,忘记小时候你是如何叫我的了?” 妖怪!我爹娘说你就是个妖怪!我才不会嫁给一个妖怪! 小小的年纪口无遮拦,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从那个时候起,宓梅脸上就再没了笑容。 “啊。”张芸芸轻喊,宓梅将正在上药的她一把压在怀里,嘴唇在她耳边轻轻道:“恭喜你,这个秘密你在七岁的时候就知道了,”然后摸索着她的脸颊,挑了挑眉,竟意外的滑腻,“但是现在整个长清宗就一个人知道,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说着,那只手顺着柔腻的脸颊滑到轻巧纤细的脖颈,轻轻摩挲着。 他似乎爱上了这个动作。 再次见到张芸芸,是他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的事。尤其是,她竟然这样弱。 谁知,张芸芸听了非但没害怕,嘴角反而溢出一丝笑,“你不会杀我,”她道,然后顺着这个姿势回抱回去,轻叹一声,“我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再说了这可是下过聘礼,拜过父母的。”小村子里,就算是娃娃亲,一些礼仪该做还是得做。 果然,宓梅闻言身体倏地一僵。下聘礼?拜父母?在这个凡事按照规则的修仙地,拿着凡尘之仪来说事,也只有她了,却不知怎的,他的内心没多少抗拒和反感。 “我知道小时候做错了很多事,现在道歉也迟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真心,”她起身看着他,眼里带笑,很温柔又带着点小心机的俏皮,“再说了,你不也好奇我一个人是如何到得这翼猛山吗?” 她靠在他耳边轻道:“我与一位大妖的魂灵缔结了契约,是他带我来的。” 宓梅眼里闪过一抹讶异,能护住一个连练气都没有的杂役弟子,此大妖定不可小觑,洞穴深邃,映出幽黑的光亮。 “这便是我的秘密,”张芸芸看着他,眼中深情,“如今,我们也算是交换秘密了,你还信不过我吗?” 宓梅看着她,似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 “有人要来了,你快回去,免得被人抓住。”他没正面回答她的话。但是张芸芸看的很清楚,这位长清宗大名鼎鼎的鹤云道君,耳朵红了。 也不待张芸芸有何反应,他重新穿好衣服,拿起剑径直往外走,不过几步又停了下来,此时他已恢复往日那缥缈虚无的模样,“你虽灵根闭塞,但食过大妖内丹,要想清除也不是没有办法,万万到不了要冒险去尝试段灵草的地步,”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此乃我在南极冰雪之地抓到雪狐的血炼成的,世间仅此一枚,对灵根的闭塞很有益处。”说着,扔给了张芸芸。 张芸芸面露欣喜,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 “我等着你来天山峰。”宓梅嘴角翘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如此一个资质普通,被人断定最多不过筑基的弟子,若是能一路往上升,会引起多少人的羡慕和嫉妒。 若是这个蠢笨的女人当头倒戈向魔族,长清宗上下打脸……呵呵,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 感谢在20200111 04:05:48~20200112 02:0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0867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5 章 宓梅离开了之后,张芸芸也很快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回到如昂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吞下了那枚丹药。刚吃下去没什么反应,身体一如往常康健。 变故是在第二天早上发生的,她原本正要去食堂吃早饭,不想体内一阵热气上涌,身体仿佛要炸开般难受,虚汗从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滚下来。腹部有强烈的灼热感,周围的气流跟遇到旋风似的直往身体里钻,最终汇集到丹田之处。 我擦,这怎么这么疼啊! 张芸芸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是她吃不了苦,受不了疼,实在是太特么疼了啊! 这时,有人返程回来,惊呼一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又赶紧跑出去了。只留下张芸芸一个人在地上打滚,最后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夜晚了,照顾她的是一起睡在大通铺的小雅,平日里最是看不起她,经常跟着其他人一起暗中搞排挤。张芸芸刚一睁开眼,她瞧见了立刻凑过来,神色紧张地关心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张芸芸对她这一通行为摸不着头脑,开口出声,这才发觉嗓子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了:“我怎么了?” 那小雅闻言抿嘴一笑,“你呀,到达练气期了,但是灵根闭塞的太严重,灵气又郁结太多,你受不住冲撞昏了过去。还好当时鹤云道君正在如昂山观夜,老师一个人搞不定连忙将他请了来,他在你房间待了整整三天三夜才离开,”说着还替她捏了捏被角,“鹤云道君真是个好人,你能活下来可全凭他。” 张芸芸眼里闪过一抹亮光:“我练气了?” “不仅如此,老师说你以往闭塞的灵根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说出来,总少不了一股嫉妒的酸涩。 张芸芸岂会听不出来,不过全然没放在心上,这个小雅在原剧情里也只是一个女炮灰,深慕男主最后却死在了他的剑下,与她任务无关的人,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就是去外门的日子了。出乎意料的,教授杂役弟子的老师特意将她叫进房间细细叮嘱了一番后才让她离开。 临走之时,她特别将那三根雷灵草带在身上,随着外门的管事一人骑着一只灵鹤到了余汀山,外门弟子待的山峰。 那外门管事只当她是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将她带到这里连交代都没说就离开了。这里的人都很拽啊。 她到这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邱大哥,再见面时他头绑发箍,身穿白衣飘飘的制服,不得不说,从前那个油腻的中年男子此时看上去竟颇有点小生的意思。 邱大哥见到她很是惊讶,想不到她一番练气成功竟还连带着打破了从前闭塞的灵根,这在长清宗可是前所未有的事,眼睛登的一下变得又是羡慕又是为她高兴。 与他在一起的弟子,正是给张芸芸雷灵草任务的徐泾,此时听闻她的经历也不禁羡慕又……崇拜,这让张芸芸一阵心虚。 “咱们长清宗有天赋盛名的唯有鹤云道君,依我看你以后的造化虽不及他,但也决不会弱。”他很看好这个小师妹……姐,他今年不过才十六岁。 张芸芸被他这一波彩虹屁崩的嘴上的笑合也合不住,虽然那句“不如鹤云道君”的话让她蛮不爽的,但是不知者不罪嘛,也就忽略当没听见。 张芸芸将雷灵草交还给徐泾,他们两人又帮她找到新住所,是在一处山崖下面的木屋,虽设施简陋,但各种样式器具应有尽有,比如热水器,自动冲净的厕所,跟现代化房间简直一摸一样。 “这些器具的使用都需要灵石,只需低级灵石便可使用半年。”徐泾道。 张芸芸仔仔细细转了一圈,眼睛都要弯成月牙,满意的不得了,电费都很便宜,哈哈哈。 “我明白了,多谢你们,改日请你们吃饭。”她道。只有辟了谷的筑基期弟子不用吃饭,外门弟子皆还是要吃的,平日的食堂与杂役弟子用的是一个。 “客气。” …… 外门的课程比杂役弟子的入门更精深,更高级,也许是张芸芸闭塞的灵根已经清除的原因,只要理解了课程的知识,课后练习总是比别人的悟性要快一点,当然也有她课前勤快预习的因素,其进步程度就连比她早入门的邱大哥都落在后面。练气三级为满,这几个月来,她的练气都突破一级了。 尽管速度已经比别人快了很多,她仍是不满意,只因这段时间再也没见过宓梅,就连与之相关的消息都不曾听到过。那句“我等着你来天山峰”再次回想仿佛一个梦。 就在这个时候,北边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泉灵秘境将会在本月月圆之时出现。届时长清宗将会派出真传弟子、内门弟子一共十五名去往泉灵秘境历练。 长清宗最核心的山峰,烃渡峰。 “什么,你要外门弟子加入?”鹤立道君惊讶地一下站起来,对鹤云道君的提议非常不赞同,转而朝着上首的掌门道,“掌门,那泉灵秘境虽说每百年出现一次,可内里猛兽奇多,凶险不已,外门不过一群刚练气的弟子,去那里就是送死,反正我不同意。”说完,还朝旁边淡定安然地鹤云道君投去一记白眼。 他与这个小弟子年龄相差整整三百多年,旁人都道他是个仁义之君,但在他看来一肚子坏水,只不过是会装,都把旁人骗了。这样想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在长清宗弟子的心中他鹤立道君又是如何的脾气古怪,傲慢无礼。 掌门苦苦思索,看起来很是为难。这时,宓梅开口,宛如玉般的君子,说话缓缓而过,仿佛清泉流水,一派闲适自得,与方才气的炸毛跳脚的鹤立道君完全不是一个样。 “弟子以为,泉灵秘境一百年才出现一次,机遇奇多,修仙重要就是机缘,即便他们没拿到那机遇但于他们来说也是个开阔眼界的机会,若说猛兽凶险,到时候多带些防身法器也便是了,当然若是鹤立师兄不愿出这些法器,我这有,”刚有点消气的鹤立闻言,顿时又是一肚子气,“再者,这次去的外门弟子也是修为高些的前三名,也没那么差。” 鹤立还要再说什么,掌门手一抬,阻止了他,“好了,宓梅言之有理,就听他的吧。修仙本就逆天而行,凶险难测,即便遭遇不测也是他们修为不济。再说,近来宗门内总有弟子懈怠修行之事,若真出事了也正好给他们提个警告。” 鹤立道君:…… …… “什么!泉灵秘境外门弟子也得去!”所有得知这一消息的外门弟子心中都不禁惊吓。 “别说练气期了,就是筑基期去了都不一定能活下来,这不就是去送死吗!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我也不去!”…… 正在山顶全心修炼的张芸芸已经三天没下来了,对这一纷纷扬扬的消息一无所知。这时,有弟子赶到山上,见到正在打坐的张芸芸,“张师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被选中去泉灵秘境了,整个外门也只有三个弟子才能去。” 闻言张芸芸脑中仿佛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泉灵秘境!原文中,泉灵秘境不过一个百年秘境,相对于其他上千年、上万年的根本不够看,长清宗也只派了弟子前去历练。不过,宓梅这个化神期修士也一同前往了。 目的就是为取得秘境中的紫雷藤,它于修士雷劫时可抵挡百分之八十的雷电,也是在这次秘境之行中,他遇见了千年雷魔狐,并与之缔结契约。这个雷魔狐,乃是魔族之物,最衷心的也是魔族,答应与宓梅缔约恐也是得知了他是魔族的身份。 在以后的经历中,它不断地给宓梅出谋划策,挑拨三大宗门之间的关系,挑起仙门混战,其中都有它的身影。有了它这个耳旁风,原本立场就不坚定的宓梅做事更不必顾忌。 若张芸芸想要阻止人类灭族之祸,首先就要杜绝宓梅遇见这个雷魔狐。 她正想着,旁边有人推了她一把,“张师姐莫不是高兴坏了,这都魂不守舍了,哈哈。”拜托,他正好是被选中的第三个弟子,她要是不愿意去,他可就惨了。 “啊,没事,”张芸芸回过神,接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准备准备。” “不是我们,我可没打算……你,你同意了?” 张芸芸对这话摸不着头脑,“对啊,不然呢?”他不是来通知的吗,难道还得她同意?长清宗这么好说话? “三天后出发,一会儿自会有人领你去灵剑阁,凡事烃渡峰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说完,仿佛生怕张芸芸后悔,立刻转身就走,不消一会儿就见不到人影了。 张芸芸:…… 踏入烃渡峰,张芸芸的心情平静无比,不乱瞄不偷看,一起拜完掌门后才把眼睛抬起来,一眼就瞥到了左边一身白衣,规规矩矩,仿佛恪守古板一样的宓梅。 正巧,他的眼睛也瞧向了她。 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她的后背立时起了一层颤栗。 ※※※※※※※※※※※※※※※※※※※※ 求收 第 26 章 此次长清宗去往秘境历练的人一共十六个,各个道君手下的真传弟子四个,内门弟子八个,外门弟子三个,外加一个宓梅。 秘境地点在北方,距离长清宗不算很近,一行人提前了五天出发。主要出行方式是御剑飞行,外门的三个弟子因为还未筑基,只能蹭别人的剑。 真传弟子修为在众弟子中是高的,也都默认担负了三位外门师弟妹的飞行任务。 其他两位外门弟子已经陆续站在了两位师兄的长剑上,正当张芸芸要站到另一位师兄的剑上时,宓梅走了过来,对那位师兄道,“你前些天刚刚结丹三级,好些时日没睡觉了,这次秘境听闻其他两宗门也去了,此去定少不了一番纠缠,你还是保持体力为好,”说完转身对着一头愣的张芸芸,脸色严肃,“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来。” 这位师兄是离襄峰挽木道君手下的大弟子,挽木道君比鹤云道君低了一辈,面前这位鹤云道君相当于是他师祖,如今师祖亲自来关照他,着实让这位师兄有些受宠若惊。 闻言,羞涩一笑,眼神中又透着坚定:“劳师祖挂心,来之前睡了饱饱一觉,此次秘境弟子绝不辜负师祖和师父所托。” 宓梅闻言,面色微微带笑,给人一种长辈慈爱如沐春风的感觉,所说的话却不由半点拒绝:“不必多言,照我说的就是。”然后转眼看了还没动静的张芸芸一眼,示意快点。 那弟子更是感激鹤云道君如此关照小辈,心中对他的崇敬之情更加油然而生。 其他人在宓梅的示意下都先行飞走,“站稳,抓好。”他的声音听起来与往日的缥缈清流不同,嗓音隔着身躯传来,竟带有一丝厚重。 张芸芸很是乖巧地抓着他身后的衣服,一股独有的清香味随风飘来,味道很淡,她却闻得清清楚楚,风声顺着耳边飒飒而过,如此风力她却丝毫没感觉到。 这腰!这腿!这身材!这气势!不知怎的看着看着,她脸就红了。要不是顾及到旁人,她还真想从后背抱上去,感受一下这个身体是不是暖的,一双胳膊能不能揽过那健硕的小腰。 幸好,他此时是背对着她,若是得知她此时的想法,会从剑上被扔下去吧。 很快的,他俩就追上了前面的几人。 大约飞行了两个时辰,一行人最后在一处荒野地里停下。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我们先在此处歇息一晚,明日一早起行,约下午便可到了。”宓梅的话旁人自然没有异议。接着众人就开始准备今晚的住处,他们本是修行之人,条件困难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难处。 内门师兄们随身都带着乾坤袋,里面装着各种宝物,自然也有床。真传弟子带有师父给的储物戒指,比乾坤袋不知要好多少。宓梅更不用提,人家根本不屑在地上睡,一踏就飞到树上去了,还给自己布了个结界。 剩下的就又是三个外门弟子了,乾坤袋是过了筑基期的内门弟子才能领的,他们还不够这个资格。 此时,已经有两位师兄邀请两个外门弟子同睡一张床了,唯独张芸芸还站在原地。内门弟子里到是也有三位女弟子,可人家早倒头就睡了,都没带的理她。 难不成她今晚要睡在土地上? 这是不可能的! 没乾坤袋怎么了,她有系统,没储物戒指怎么了,她有系统,这个世界,她家系统才是万能的! 趁着她们都睡着了,正当张芸芸想要偷摸进后面的草丛进系统里睡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站住。”男人的声音里磁性中带着漫不经心的腔调。 张芸芸回头,就被一只胳膊搂了过去,接着飞上四米多高的树枝,这一突如其来的骚操作差点吓的她叫出声,好在男人事先警告了她:“闭嘴。” 待张芸芸稳稳地停落在树枝上时,眼前的场景却立刻变了,不是一根粗壮的木枝,而是一片草原,头顶是一颗茂盛的果树,天上是一汪深邃的繁繁星空,微风轻过,只觉凉爽惬意。 这里比所有看到的地方都要美,瀑布、草原、森林,三物融一景便是奇观,“这里是?”她震撼。 “我的世界。”宓梅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淡淡道。 方才还是一片荒芜,眨眼间就是如此美景,他说,‘我的世界’,那么这里只能是宓梅的识海。 因为无意中吞食了一个妖雷丹,她漫边黑色无际的识海总算有了一团总会发出滋滋雷电的光芒,后来闭塞的灵根清除后,识海才逐渐有了点白天的样子,但也只是一小片沙漠。 “真漂亮。”看着星空,这抹舒适让她觉得很安心,嘴角不自觉就开始弯了起来,她由衷感叹,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羡慕。 宓梅闻言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味道,好香啊。”连续赶了一天路,她都已经饿了。另外两个外门弟子虽还未筑基,却已经在开始辟谷了,也就是说十六个人里,只有她是要吃饭的。 宓梅一伸手,果树上就掉下来一个晶莹饱满的果子。看着已经熟了,闻着闻着,张芸芸肚子里“咕咕咕”叫地更响。 她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咬了一口,果汁争先恐后地蔓延在嘴里,眼睛瞬时瞪大。余汀山后山有一颗灵树,长年累月的长灵果,修仙之人吃了增长修为,凡人吃了延年益寿,关键味道还不错。 但是!手里的这颗果子比那颗灵果还要好吃百倍!仿佛吃进了一大口浓郁香醇的灵气,不仅口感饱满香甜,身体血肉之躯更是通畅轻松,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一个“爽”字。 “此乃我识海中自然生长出的灵树,与外界经受侵扰的自然不同,”说完看着张芸芸一脸满足只顾吃果子,根本没管他在一旁的样子,顿了顿,接着道,“你若是喜欢,有机会可以经常来。” “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我可以多带几个吗?”她吃了一个就感觉自己的灵气稳固了好多,若是到了秘境有什么危险还可以临时当个稳固灵气的丹药。再者,她身上带的干粮不到关键时刻还不打算动。 她到是不客气。 “可以。”就看你能不能受的住秘境的压力活着回来。一想到这个有趣的女人会在秘境中死了,宓梅就觉得可惜。但那又如何? 不过一个小弟子,若是连泉灵秘境这种低级界都不能征服,又有什么能力让长清宗上下崇敬羡慕她,凭什么达到他想要的样子。到时候别说倒戈魔族了,恐魔族还未攻来她便先死了。 若果真如此,要她也没什么用了。他从不留无用之人。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到得下午申时,一行人才算到了泉灵秘境。到达时,这里已经站了大大小小百个仙境宗门。 其中便有与长清宗齐名的两大门派陆剑宗、长白山。见到长清宗的人到达后,两门派各自开始交头接耳,尤其是看见带头的宓梅时,俱是脸色一变。 “我当打头的是谁呢,原来是鹤云道君,我们也是许久不见了。”陆剑宗为首站着一个身穿道袍的中年男子,嘴角挂着笑眯眯,眼睛里却不带一点善意。 “陆东道君,好久不见。”宓梅面上无多少情绪,闻言点头回道。 陆东是俗家名字,入了陆剑门后娶了个道君的妻子,修为一路直上,后又嫌弃妻子修为太低,看上了同宗门的一个女道君,不顾劝解与妻子解了约,娶了那位女道君,下聘的时候还特意换了个新名字,陆恪则。平生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提起从前事。宓梅这下是戳到他痛处了。 果然,陆东闻言大怒,直接飞上来与宓梅大战。不想,不过大战了几十个回合,那人就败下阵来,连道袍都毁了一角,在众多道友面前可谓狼狈至极。偏不服气还要再战,被同宗门拦住了,“算了算了,咱不跟他见识,留着力气一会儿还有正事。” 你不嫌丢人,他们还嫌丢人啊。 早在宓梅脱口而出叫那人陆东的时候,张芸芸的神经就是一紧。不为别的,而是这陆东后在泉灵秘境里被宓梅给杀了,当时宓梅用的招数是长白山的剑法,掩盖尸体时遗留下来的踪迹也一一都指向长白山。这样一来,杀死陆东的凶手就是长白山的人。 这一招完美的让两个本就明争暗斗的门派龌龊更深,最后更是门派之间战斗,这一事件直接成为仙门各大门派人心散乱,互相斗争的□□。 若不是仙门内部混乱如此,魔族岂会敢挑战整个仙门。 所以,宓梅此时已经在暗中布置自己的计划,挑拨三大门派不合了?就是不知此时他是否与魔族早有过联系?以张芸芸猜测,应该没有。 期间,长白山还有一筑基弟子指明要挑战张芸芸。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能怂啊,趾高气昂的就上了打场。 待的上去她才知道什么叫后悔,早知如此,怂那一下又怎么了?她这死要面子的习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那人估摸到了张芸芸的实力,“不过一个练气弟子,”嗤笑不屑,张芸芸愤怒全力而上,却依然不敌那人,那人见她如此弱,竟有了轻敌的心思,招招使来还有些耍人的意思。 “哈哈”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声,那人因为更得意。 系统助我!受不住气的张芸芸又回去找“妈妈”了,就在这样的修为压制下,在众人目惊口呆中,张芸芸最后竟然夺得了这场打斗的胜利。 场上无人敢小瞧她。就连长清宗几个真传弟子也都直夸她,“小师妹有今日,以后定非凡。” 唯有一人,宓梅,目光幽幽地看着她,仿佛知道她作弊了,不过好在也只看了一眼就瞥过了。 张芸芸则是心脏狂跳,受这么多夸奖,心虚啊! “秘境入口出现了!” 第 27 章 一行人刚踏入秘境,宓梅便抛下这群长清宗的弟子离开了,其他人也没敢抱怨的。师祖鹤云道君此次专门与他们一起前来这百年秘境,定是有事情要做,与他们这些小辈自是不同。 对此这些弟子也是相当理解。 “此秘境虽然不大,但妖兽凶猛,各位师弟妹们定要跟紧,别走散了。”看似这群人中的大师兄刚交代完,人群中就发出一声,“咦,张师姐怎么不见了,她刚刚还在这的。” “她那样有本事的人,心也定然大,如今好不容易来一次秘境探索,定然不想跟我们这群畏手畏脚的人在一起,管她呢。”一位内门师姐神色淡淡道。 “师姐,话不能这么说,这秘境有危险尚且不说,还有其他宗门的弟子,张师姐才堪堪练气期,万一打起来是会吃亏的。”同为外门弟子一人不赞同,不过刚说完就被旁边人拽了拽袖子,示意不要跟内门师姐顶嘴。 这内门师姐听了脸色果然掉了下来,外门的人就是这么不分尊卑。 “好了,”大师兄出口打断,“她要去哪就让她去吧,若是到时候秘境闭关时还不见出来,”停顿了一下,又接着,“也是她的选择,只能如此了。” 大师兄说完,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两个外门弟子也只能悻悻闭嘴。 一群人里张芸芸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宓梅,待他离开后,她也趁机悄摸摸溜走了,在系统的指引下,悄无声息地跟在宓梅身后。 他要走的这条路危险重重,要经过一处负鼠群,一片紫竹林,最后到达紫雷腾的所在地,也是整个泉灵秘境最深邃的地方。 负鼠群修为虽低弱,但仗着数量众多,行事又极其狡诈,原剧情里,宓梅便是因此一时不察上了当,被一只负鼠咬了一口,毒液虽没多少致命性,但却能够麻痹人的神经,后虽然摆脱了负鼠的纠缠,但宓梅在穿过紫竹林时昏倒在地,最后被雷魔狐所救。 雷魔狐又对紫竹林有天生的抵抗力,为了能顺利通过紫竹林,宓梅答应了它的要求,最后与它成功缔结了契约。后来因为它的怂恿,宓梅原本就不喜欢人族的性子变得更是厌恶,最后索性帮了魔族一把,直将人族的命运彻底断送。 一路跟踪下来,见到的事多了,张芸芸对宓梅这个人也就生了更多的忐忑和恐惧。他的性子实在太过冷血,没有一点人该有的同情。 一路上但凡遇到其他门派的弟子与他看中同一宝物,若是换了旁人,许会先自报家门,对方得知不好惹后也就乖乖退了,但宓梅一句废话都不曾说过,直接一剑将人击杀。 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 也让张芸芸更深的体会到这个世界强悍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在这里只有强才是法律。 很快,宓梅到了一片荒芜的黄土地,入眼没有一片绿色,凡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到处都是负鼠刨过的洞口。 突然,“咯吱咯吱”声音由微弱一点点变得清晰嘈杂,一瞬间那些洞口都塞满了探头探脑的负鼠,看上去密密麻麻。 许是长期吸食灵气的缘故,这些负鼠体格宛如凡尘的家猫,嘴巴处露出一颗又长又尖锐的牙齿,唯独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竟是血红色。 看到宓梅,宛如看到猎物一样,负鼠们全体骚动不安,眨眼间就一哄而上,面对此情景宓梅神情没变,连眼睛都没眨过,龙纹剑向地一插瞬间气流翻涌,下一秒那些在前面冲的负鼠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成了尸体,剩下的吱吱乱叫,慌乱逃窜。 “不堪之物。”宓梅将剑收回,神情淡淡地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小心!”尖利的声音划破天际,他正要转头不想下一秒身子就被撞到一旁,胳膊抱着突然蹿出来的女人,脸色阴鸷。 张芸芸心态素质很好,对此尴尬的见面先是呵呵一笑,然后将手里抓到的负鼠拎起来举到眼前,“这个小畜生刚才想偷袭你,还好被我抓到了。” 她说完,宓梅仍是不吭声,一双丹凤黑眸幽幽地看着她,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张芸芸一下就想起了方才一路他杀死的那些人,论厚脸皮,不知好歹,她现在的行为跟那些被杀死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里莫名打了个冷颤,很有眼色的从他胳膊处出来,将手里已经死了的负鼠扔掉,然后惴惴不安地看着他,“宓……鹤云道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后面跟着你了?” 宓梅没有正面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是觉得自己很能耐还是觉得我、很笨?” 一个连筑基都没有的弟子,将一个化神期修士跟了一路还不被发现,可能吗? 系统:不是故意放水,我直播吃翔。 “你不去好好跟着其他弟子,跟着我做什么?”宓梅幽幽问。张芸芸跟踪他,他早就发现了,不过没当一回事而已。 方才若不是她跳出来,恐真会被那只负鼠咬到…… 闻言,张芸芸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失落下来:“师兄姐们都不喜欢我,这我是知道的,这地方这么危险,万一……我要是遭遇什么不测,想来也没人会尽心救我。”历练死修士再正常不过了。 宓梅闻言,眉头微微蹙起。所以就来找他了,她到是对他挺放心,就不怕亲手将她扔进猛兽堆的人是他。 仿佛能听见某人心中的声音,张芸芸道:“你当然不一样了,毕竟我们也是有过婚约的……”话还未说完,就看见宓梅警告的眼睛,嘴角的话一转,“……再好歹咱俩也有过十年的交情,我如今来到长清宗才不到几个月,最熟悉最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你。” 张芸芸这话不老实他知道,按照往常的做法,他应是勃然大怒再将这打小算盘的女人掐死。可此时,他心中一片平和,竟是一点怒气都没有,更别提杀意。毕竟他很早就知道,张芸芸这个人打小就不老实。 “我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张芸芸就跟听不懂对方拒绝的暗示一样,很是激动道:“我很有用的!方才若不是我跳出来,你早被那只偷袭的老鼠咬了。” 宓梅皱眉:“那是负鼠。” “反正都是一家人。”张芸芸步步都不肯后退。 末了,宓梅开口:“既然你愿意跟着,那便跟着好了。”若到时她妨碍了他取紫雷腾,大不了亲手杀了就是。 与长清宗规矩森严不同,秘境是两人难得单独相处的机会,她必须要好好把握。张芸芸都想好了,若是宓梅不答应,死皮赖脸她也要跟着。 如今宓梅答应的这么轻松,顿时让张芸芸心里感到一种满满的成就感,一时间对征服眼前的男人也有了更大的自信心。 这个世界,她一定会成功的! “前面就是紫竹林了,听说里面的雷电攻击力很强,我们不如等到子时再穿过,到那时电力的杀伤力是最弱的。”张芸芸好心建议。 不想宓梅压根不领情,他嘴角轻翘,颇具嘲讽:“怕了就赶紧走开,我要去的地方不是你这种炼气期的人可以去的。” 张芸芸:我好心提醒,还挨一顿讽刺……什么狗男人!你厉害不也被一只老鼠咬了,原剧情不也一样没穿过去嘛。 张芸芸不满小声嘟囔:“拽个屁。” 不想,她刚一说完,宓梅的眼睛倏然射了过来,脸色铁青僵硬:“张芸芸,有本事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语气森严。 她的身体跟着抖动了一下,看着那个凶气腾腾的眼睛,眼咕噜乱转,到底不敢直视过去,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心虚:‘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宓梅耻笑,盯着她的眼睛却一变不变:“原以为这么多年不见,你应有所改变,不想这脾气还是茅坑里的石头,”话到这里时,顿了顿,接着刺,“可惜的是,光臭不硬。” 张芸芸:!!!!!!狗男人!他、他骂我。 系统:你要冷静,他毕竟是男主。 张芸芸:他这么羞辱我,我还怎么冷静! 系统出主意:那你去揍他一顿出出气。 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张芸芸一下就清醒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大人大量,心胸宽广,这次就饶了他。 系统:…… “不过我很是好奇,紫竹林子时雷电的杀伤力最弱,这事你是如何知晓的?”泉灵秘境世间独一份的地图在宓梅手中,上面确实标注了紫竹林雷电的弱时,只是张芸芸是怎么知道的? 闻言,张芸芸呵呵一笑:“自然是我契约的大妖告诉我的。” 宓梅眼神微眯,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你这契约的大妖倒是挺博学的,什么都知道,”拥有系统的张芸芸很是得意,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这么厉害的大妖修为定非凡,你们是怎么契约的?”契约也是有规定的,修为差距过大是绝不可能契约成功的。 张芸芸脸色僵硬,不过下一瞬她又反问宓梅:“我也很是好奇,长清宗最负盛名的鹤云道君身上怎么会有魔珠,想必关于魔族的事情掌门一定很感兴趣。” 宓梅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幽深复杂的目光。 最后两人还是没有穿过紫竹林,正当他们坐着等子时到来时,两道幽幽的光在背后出现,魔气冲天,直朝两人袭来。 ※※※※※※※※※※※※※※※※※※※※ 感谢在20200115 08:06:28~20200118 05:3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有妖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40867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28 章 宓梅几乎是立刻便感知到了危险,一手勾着张芸芸一个健步向左边飞速移去,“彭”,待得两人刚刚站好,就见原本坐的地方已成一堆灰烬。 袭击的妖物长着细长的双眼,旺盛浓密的金色毛发,身量不大,修为却是不低。 雷魔狐。 看到它后张芸芸瞳孔倏然睁大,然后不自觉地抬头向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果然即便她改变了宓梅被负鼠咬伤,阻止了他单身进入紫竹林,也还是改变不了他与雷魔狐相遇的剧情。 不管如何,接下来她一定要阻止宓梅与雷魔狐缔结契约。 “看你的衣服想必是修道之人吧,多少年都没有人类到过我这里了,”雷魔狐说话的时候妖瞳里闪着幽幽的烛火,看着宓梅的眼神带着狂热的嗜血,话音完毕放肆地舔了舔唇,“都快忘记人类的味道了,今天就让狐王我好好尝一尝!”说罢,一声凶狠的吼叫就朝宓梅这边冲来。 宓梅看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闻言嘴角轻蔑地勾起,眼神一副看死人的模样,浑身弑杀的气势,仿佛此刻终于到了他的主场,而他也渴求到了真正的对手,那种心中由内而外散发的狂热。 一把龙纹剑,直击而上。 两人的修为都不低,宓梅乃是化神期,雷魔狐能跟他对战这么长时间修为想必不低于化神,两人打起来根本不顾及是何场地,不知有多少紫竹树被无辜连根拔起又在空中碎裂,周围更是惨不忍睹。 早在雷魔狐冲过来的时候,张芸芸就很有眼色地跑到一边躲着了,即便如此,她的脑袋也险些被一块从空中掉落的石块砸中。 这就是所谓的大佬打架,小鬼遭殃。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打斗才结束。只见两人都从空中掉落,宓梅退后三步止住,雷魔狐则是一击重力“彭”直接砸到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再看宓梅,尽管他面无表情,努力隐忍,一道鲜血还是顺着唇角缓缓流下。 “你是魔族?”很快,雷魔狐稳了稳心神,掏出一颗灵丹扔到嘴里,片刻后惊讶开口,眼睛里带着不可掩饰的炙热。 躲在旁处的张芸芸一见到这模样,心里“咯噔”警铃大作,暗道不好。 宓梅也很快就缓过来了,闻言,眉头微蹙,眼神徒然变得阴鸷,拿着龙纹剑的手倏然握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将知道秘密的雷魔狐斩杀殆尽。 “只要你答应与我缔结神兽契约,你的秘密我绝不会泄露出去。”看出宓梅意图的雷魔狐赶紧说明缘由示好。 神兽契约其的神兽只是一个统称,可以是魔兽、妖兽、精灵等等,但无论是什么兽,只要缔结了神兽契约,所缔约之人就是它们的主人,缔约之人努力修炼修为提升,缔结的神兽修为也会随之提高,反之亦然,双方是同进退的。不过,缔约之人无论何时都站于主体,若是缔约神兽背叛了主人,那么主人可以随时将神兽的内丹捏碎,神兽灰飞烟灭。 若是主人背叛了神兽,神兽可以无视规则离体而不受天罚,却不能同样捏碎主人的内丹。古往今来,只有修为低微的一些妖兽会签订神兽契约,一些修为高深的兽类则往往嗤之以鼻。 高深的兽类若是缔结契约给修行之人带来的益处将是不可估量。 宓梅闻言,行动的速度果然有一瞬间停滞,看着雷魔狐的眼睛也带着一丝不解。 眼看着两人有越聊越嗨的倾向,张芸芸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跑到宓梅身边煽风点火:“宓梅,你可千万别信他,这种在秘境里待久的妖怪心机最深了,他肯定是想趁着你失神的功夫向你下黑手,咱可别被骗了。” 匆忙之下,连“鹤云道君”这四个字都不念了,“宓梅”二字脱口而出,可见往日那种显到骨子里的尊敬有多虚假。 宓梅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意味不明,张芸芸犹在劳心费力的满脑子思索雷魔狐的坏处,一一指点出来,企图让宓梅好好看清楚它的“本来面目”。 待她吧啦吧啦一顿说完后,宓梅还未开口,雷魔狐却忍不住了,它从张芸芸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太阳穴就一直突突地跳,要不是宓梅在她身边,以它的性子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个聒噪的女人了。它哪有那么不堪!诬蔑!都是诬蔑! 女人站在男人身边,口中所唤的该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且女人开口的时候,这个男人看向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的不耐,眼睛里还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笑意,这个女人看向男人的时候,眼里不自觉地带着女人对男人的倾慕和……娇柔? 这两人关系定然不一般,或许就是人间所说的夫妻。 等到以后回想时,雷魔狐才意识到,这哪里是娇柔,分明就是勾引!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再勾引宓梅这个鹤云道君! “这位……夫人,”它斟酌几下开口,张芸芸刚还一脸敌视的目光顿时一愣,雷魔狐唯恐惹恼了身边的那位男人,它的语气也算是极致忍耐的好了,“我在这秘境中待了不下一千年,虽不知外面世界如何,但是我始终相信人心险恶,且以我的能耐若是想出秘境,千百年来有的是机会,不过是自认外面那个肮脏的世界无法让我潜心修炼罢了,你所有的话都是对我的恶意猜测。” 张芸芸还沉浸在它方才的那个称呼,“夫人”一词是看她年龄大,还是觉得她看着像宓梅的妻子?她在长清宗待了这么久,如今又才18岁,第一个是绝不可能的!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大概也真的是第二个可能了。 宓梅则目不斜视,眼睛盯着雷魔狐。 “再者,”它的眼睛同样直视宓梅,后面的话也是对他说的,“我乃是分神期魔兽,与你做契约更有利的是你,且这个紫竹林千年来,除了我雷魔狐还未曾见有人通过。” 意思是想要过紫竹林,只能与窝雷魔狐签订神兽契约。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张芸芸一手指着雷魔狐,不敢置信地看着宓梅:“神兽契约乃是一件大事,需要极其默契的灵物,你刚刚才认识它都不了解,万一它心存恶念怎么办,你这个决定未免太果断了。”话到最后,语气中不由的带起了些怨念和责备。 宓梅的眉头蹙起:“张芸芸,你太放肆了。” 不说服,不解释,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足以让张芸芸从刚才的奋力反驳变得偃旗息鼓。 看着那双不由分说,甚至没有一点感情的眼睛,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发酸,一双明亮的黑眸眼眶就带了点湿润。 真的改变不了了? 看着看着,宓梅的眉头蹙的更紧,心里头甚至有一团挥之不去的烦躁,呼吸都不免沉重了些,紧闭了闭眼睛,然后呼吸一口气,转身不去看她。 对还在一旁看戏的雷魔狐道:“不是要缔结契约吗?来吧。”不知是不是被这个小娘子气的,语气都不好了。 “哦,来吧。”它回神。 缔结神兽契约不是个多复杂的过程,只要完成了血水交融,识海互探便可,前后时间也不长。在此期间,张芸芸就乖乖站在一旁观看,若是有其他人定会觉得她刚被批评完可怜兮兮,殊不知,人家心里思索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毁了他们的契约过程。 不过想到宓梅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是怂了,没胆子上去。 “成了!”雷魔狐大声道。 “这下可过的了紫竹林了?”宓梅沉声问。 “可以了,走吧走吧。” 路过张芸芸身边时,宓梅眼都不斜:“不跟着走,你想在这喂老鼠?”语气真是也没好到哪去。 明明就是负鼠。张芸芸嘟囔,没反驳跟了上去。内心对已经缔结雷魔狐的真实仍无法相信。 身为两人中间的第三个人,雷魔狐很是忐忑难安,好歹这俩人吵架也是由自己引起的。这样想着便好心在宓梅识海里开解:“你也别太生气了,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第二天两人又成“一个人”” 闻言,宓梅脚步倏然一顿,面上可见怒色,连眼神都不太善意,只看了一眼雷魔狐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雷魔狐被那一眼看的可谓是神魂抖动,颤栗四溢。它活了这么久,能一眼将它恐惧由内而起的人,宓梅还真是第一个。 这人不好惹。它当下立断,心中却毫无一丝悔意。 雷魔狐选宓梅的原因很简单,一千年来它修为都毫无进展,为了助长修炼,甚至跑进了泉灵秘境,可即便如此修为也没有丝毫长进,且元寿还要一百年就要将至。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与人签订契约,以魔力相助,而那人若是飞升它将会飞升,若是陨落,也意味着它将陨落。左右都是死,何不如拼一把。 但它是魔族,人类对魔族的成见是很深的。这些年来不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但都看不上它是魔族。 好在,老天爷给它送来的这个人很是不简单,身为魔族却在人间宗门修炼……年纪轻轻便已化神修为,未来定不可限量! “还恼呢?”宓梅在前面走,雷魔狐很是自觉地落下脚步与张芸芸同行。既然宓梅那讲不通,那就从女人入手。 第 29 章 从雷魔狐过来时张芸芸便很警惕,此时更是一脸敌意地看着它。原剧情中,此魔物心狠手辣,更是怂恿宓梅的幕后推手! 她这反应,雷魔狐也没放在心上,很是熟络地将手直接搭在她肩膀上:“看出来了,你啊,驾驭男人的本事还弱着呢。” 张芸芸眼睛一眨:哎,它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接着雷魔狐又道:“我有祖传的魅惑之术,想不想学?”说完眼角仿若抽搐了一样,眨了两下眼睛,示意“你懂的。” 张芸芸立马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它。 “我这可是祖传的秘诀,只要学了它男人就没有不上钩的,一般人二般人我可不给,这不看在咱们关系非同一般的份上吗,怎么样,学不学?” 张芸芸眨了眨眼睛,将刚才的警惕敌意抛到了九霄云外,“学!”语气坚定。 刚一说完,宓梅突然停住脚步,接着天空上轰隆轰隆传来雷震声。“没事,这紫竹林我都穿过好几次了,有我在这儿……”话音未落,条件反射般他身子徒然向后急速闪躲,“噼里啪啦”再一看,他原先在的位置完好无损,只是旁边的张芸芸被劈了个正着。 头发被烧的都卷了起来,浑身乌黑。 接者,还未眨眼的功夫一道雷又劈了过来,还是直直地劈向了张芸芸。她已然浑身呆若木鸡地站在那,仿佛被雷劈傻了。 在第三道劈过来时,宓梅快速飞移过来,在空中建起一道以灵气铸成的防护罩,眨眼之间连续七八道雷电劈在防护罩上。 “不应该啊,有我雷魔狐在,不可能会有这么大……,”话音未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宓梅问道,“她是不是吃过妖雷丹。”虽是问话,心中却已肯定。 宓梅抱着眼愣呆呆没有一丝反应的张芸芸,抿紧了唇没有说话,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那就对了!别看紫竹林也是雷属性,但是最瞧不起妖类,尤其是妖雷丹,只要有雷属性的妖物敢靠近拼了命也要将它们劈死。她如今吃了妖雷丹等同于妖类无异,紫竹林这下连我的话也不听了。”话到最后竟有一丝挫败。 “我们走。”宓梅沉声道,将人护在怀里就开始往前冲。一旦动起来,灵气必有波动,无法支撑防御极强的防护罩,一瞬间有七道雷电就劈了下来,都被他以身挡住了。 鲜血顺着唇角缓缓而下。 “我来帮你!”雷魔狐暗中催动雷电移动,待雷电要劈到宓梅身上时,它便硬生生地将那雷电移动到其他地方。 半个小时后,三人终于走出了紫竹林。 宓梅取出一枚灵丹,将它喂于张芸芸,然后手掌覆于其丹田处催发,很快张芸芸额头处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空洞的眼睛逐渐归拢,慢慢聚焦于一点。 雷魔狐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咂舌,喜欢成这样了,还装作生气呢。 “我没有喜欢她,”宓梅道,雷魔狐一惊这才想到两人已经契约,他作为主人是可以听到它内心的声音,“只是觉得有点意思罢了。” 这点意思就跟路边遇到一朵长相奇特的花,相貌奇异的妖物,觉得好奇多看两眼罢了,要说喜欢也没多喜欢,因为这种花或妖物若是不见了,消失了,也顶多惋惜一下,该怎么做怎么做对生活是没有影响的。 雷魔狐察觉到了他的意思,有意想说两句,但到底也没说出口。 很快,张芸芸滞愣的表情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相对莫言。 “小心!”话音落下,她翻身而上,以一己之身挡住了那个将要射向宓梅的箭,却穿透了她的胸膛。 犹记得在彻底闭眼前,宓梅看向她的眼睛那么震惊,仿佛震碎了他的三观一样。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张芸芸的嘴角露着一丝欣慰的笑。 这一刻,她真是等了好久。 宓梅将人好好安置,阴鸷的眼神倏然朝着弓箭的来处看去,是陆东! 第 30 章 等到张芸芸醒过来的时候,屋内摆设赫然熟悉,便是她那一人独处的小屋,此处已是长清宗余汀山。 “你醒来了?”一女子声音传来,张芸芸闻声转头看过去,待看清此人后,心中不由得讶异。 来人正是她在如昂山认识的小雅。 “小雅,怎么是你?”这位在原剧情中出场次数并不高,虽然灵根不错,但是因为得罪了男主也早早就炮灰了。按原剧情,此时的小雅应该是一年以后才练气。 小雅比张芸芸小几岁,无论是五官还是皮肤看上去都比张芸芸差了不知道多少,此时她嘴角扬着笑,看着张芸芸的眼睛通亮,眼神却充满复杂,从中看不出一点笑意。 “你可算是醒来了,看来鹤云道君说的还真没错,不过三四天你就醒了。”她的动作很是熟稔,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实则两人相处才不过几个月。 不知道怎的,看到她与自己亲近,张芸芸的心里就有种莫名的排斥和反感。暗中细细打量她的动作,发现她行动做事坦荡不客气,与之前如昂山的小心谨慎完全不是一个样。 “你练气了?”张芸芸问。 小雅将饭盒给她摆放在桌子上,闻言回过头去看,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睛里都不由自主地带着得意:“你与鹤云道君刚离开宗门我便练气了,”说完又叹了口气,惋惜道,“可惜还是太迟了,若是我能像你一样早早练气,说不定也有幸能跟着鹤云道君一起去泉灵秘境历练。” 话到此处,眼睛一眨一眨地好奇看向张芸芸:“芸芸姐,秘境什么样啊?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我见其他师兄师姐修为并无大的进展,怎的你一回来便就筑基了?”小雅忍不住试探,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当时是鹤云道君亲自抱着将她送到余汀山。 当日许多人都看见了,她,时隔多时后终于再见到了他的面容,可惜,当时男子心里眼里只有一人,根本未曾容得下她。 想到此处,她忍不出咬了咬下唇,心里嫉妒地简直要发狂,面上却一副乖乖好奇的孩子样。 岂知,在听到那句“筑基”后,张芸芸眼睛一亮,根本没把其他的话放在心里。 难怪方才醒来后,胸中一派浑然荡气,丹田处也更温热,原来……她竟然筑基了!算一算她来到长清宗也不过半年之久,短短半年的时间她便从练气到筑基! 听闻宓梅当时从练气到筑基只用了半个月,她虽比不上他的记录,但在这长清宗想必也是排的上号的。想到此,心中更是轻快松然,嘴角的勾怎么也止不住。 旁边小雅正摆了个无辜可爱的脸在静静等着张芸芸讲述秘境之内的事,半晌张芸芸都没有动作,她眼里没有丝毫笑意,连嘴角的笑都摆的僵硬了。 正待要再唤张芸芸一声,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张师姐,准备好了?我们该启程了。”一男弟子走进屋内道,赫然是徐泾。 “准备什么,我们要去哪?”张芸芸不解。不是刚从秘境回来吗,这下要去哪? 被反问的徐泾吃了一瘪,眼睛飞速地看了一眼小雅,然后才道:“今日是外门弟子去内门的日子,你已达筑基也在此次的行列中,我估摸着你也快醒了,赶忙找人来叫你,听说你们在杂役时感情就很好,我便让她来了。” “现如今内门管事还有众多师兄都在外等着你呢,若是已经收拾好了,我们便快些启程吧。余汀山距离诃子山还有些路程,光骑鹤便得两个时辰呢。” 话到此处,张芸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内门不同于外门,杂役弟子只要练气了想什么时候进便什么时候进,外门弟子进内门有个一年一度的送行会,无论外门弟子是何时筑基的,都得在这一天统一送到内门,若是错过这个时间,张芸芸便的等下一年的送行会。 这些事情小雅不会不知道,但就在刚才这个女人竟还缠着让张芸芸讲秘境的趣事。 口口声声不离鹤云道君。 呵。好一个心机女。 小雅在徐泾刚进来时,脸色就已发白,现在更是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对不起芸芸姐都怪我不好,我担心你醒来饿着,就先食堂给你打了饭……” “胡闹!”不想徐泾听完脸色更是严肃,非常不赞同地看了小雅一眼,“宗门规定,凡事筑基后的弟子一律开始辟谷,但凡饥饿只能食辟谷丹,你怎可私自行动,这不是害了她吗!” 筑基后的弟子会有一场大饥饿,只要能在这期间忍住不吃饭,辟谷不成问题,但若是沾食了,再辟谷就会很难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看着她,且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都没相信她的狡辩。一次是偶然,都在一起就是刻意了。 “罢了,我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我们赶紧走吧,别让其他人等急了。”手段如此低级,难怪能成为炮灰。 但愿她自此识相点,别再算计到她头上,否则…… 一丝杀意闪过她的黑眸。 两人走到断崖边,早已等着一行人,张芸芸不多说,赶忙走进队伍里也骑了一只白鹤。最后向徐泾招了招手,便开始向空中飞去。 这次时间太赶,不然她定要向邱大哥做个辞行,罢了,总归都在一个宗门,日后也能再见。 快到日暮时分,一行人终于到了诃子山。内门管事比外门管事要尽责的多,虽然时间已晚,但该讲解的一个不落,另安置了几人的住处。 内门弟子不止一个山峰,按照距离由近到远,修为由高到低分别为诃子山、祁连山、黄林山,其中以诃子山的内门弟子修为最低大多都是筑基期,黄林山最高修为甚至可达元婴,祁连山则是不上不下。 另外不同于杂役和外门弟子靠每日不规则的活计赚取灵石,这里的弟子通常会有固定的活计,比如某峰道君需要个杂役弟子,为了安全着想,杂役自然是固定不变的,担任此职位的往往是内门弟子居多。 原本张芸芸以为她刚到此处尚需要很多天来寻觅职位,不想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告诉她,近日天峰山鹤云道君正在招收个杂役弟子,没什么条件所有人都可以去竞选。 天峰山,不就是宓梅的山座吗?想也没想,她就赶着去了。岂知,刚到现场就被人山人海的气势吓呆了,不过一个杂役弟子的位置,现场一眼望去足有五百多人。 “鹤云道君那里事儿不多,清闲,给的灵石还高,谁不想去。”排队时一师兄道。 “下一个,张芸芸。”为首的一师兄喊,待前面人走后,她立刻上前,“我是张芸芸。” “修为?” “筑基。” “可有病史?” 病史?问的这么仔细。“没有。”她摇头。 “灵根?” “雷灵根” …… 待全部问完,不待张芸芸说话就把她赶下去了,“下一个,郝鲁毅。” …… 此次招收杂役基本上除了已经有职位的弟子外,都去了。虽然她半年之内连升练气、筑基让人闻之侧目,但还有很多条件并不比她差的人。尤其宓梅那个人又好强,肯定看不上修为低的弟子。 总而言之,此次入选几率渺茫。 岂料,最后入选的只有一人,正是张芸芸。对此结果有人羡慕、有人不服、更有人嫉妒,但都改变不了结局。 当初来内门的时候便没带什么东西,此次去天峰山更无须带东西,索性她一身轻装骑着白鹤,跟着领路人到达了大名鼎鼎的天峰山。 “鹤云道君不喜外人踏足天峰山,师姐还是单独前去吧,路上自有道君为你指路。”说完,也不待张芸芸再说话,转身骑上白鹤就走了。 傍晚,天气微凉,轻风徐徐,放眼望去一片草木,空荡之际唯有她一人立于此。 “向左来。”正当一片茫然不知往何处去时,一道声音凭空出现,嗓音沉重悠扬,赫然就是宓梅。 张芸芸不敢乱走,乖乖地按着指示而去,不待半个时辰眼前便出现了一处巨大的山峰,正对面的是一座又高又大的洞穴,两边遮映着茂盛的竹林,旁边有一帘瀑布倾泻而下。 到了此处,宓梅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看来已经到了。她心想。然后顺着洞穴里的路一直走到尽头,待到里头才发现,这是一处温泉,此温泉非彼温泉,这是由千年灵水酝酿而成,对修行之人的根骨强健有天然的好处。 她的眼前,则是一具有着性感线条曲线,光滑洁白的脊背,紧实的肌肉坚硬如石块,背面就已如此好看,也不知正面是如何一副美景。 徒然一看到时,她条件反射般的转过了头,片刻后想起他是背对着她的,看一看也无妨。谁知,这一看竟就看呆了去,他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墨发,垂摆在腰间处,行动之间更添了一丝别样的风味。 “小芸芸,小芸芸。”一道轻快的声音的传来。 张芸芸才猛的清醒,片刻后意识到这个声音有点像那个雷魔狐……它已与宓梅缔结契约,在这儿也不奇怪。 “你流鼻血了。”雷魔狐看不过去好心提醒。 这个孩子,哎,到底还是个孩子。 张芸芸闻言,赶紧往鼻下一探,果然是鲜血。心内仿佛有万两马奔腾,她……看个裸体都能看成这样,emmmmm…… 趁着宓梅还没注意赶紧擦掉,不想刚一抬头就撞上男人似笑非笑意味不明的黑眸。 ……丢人。 第 31 章 许是在这个系统磨练太久了,张芸芸练就了一身脸皮厚的本事,如此窘境下也能呵呵笑,“最近天气干燥,可能上火了。” 啧,如此拙劣的演技,雷魔狐都看不下去,扶额叹息。 “过来。”彼时宓梅已批好了一件衣服,白色修长的披风挂在背后,行动之间气势可见,眼角朝她这一瞥,淡淡道。 她现在是天峰山的杂役,宓梅就是她的顶头上司,老板说的话不敢不听。闻言,她立马小跑过去,特意避开了池边溅出的水。 不想,尽管她已这样小心,最后关头还是一脚滑到,眼看着就要跌落到温泉池中,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然后将人往怀里一拉。 张芸芸的手掌立马触碰到一处坚硬的胸膛。料不是假的,真的很硬,为了向系统证实她说的话,还特意用手捏了捏。 胸膛处突然出现了一阵温凉、柔嫩、还有些瘙痒的触摸,宓梅神情不变,只眼睛略带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的女人。 顿时口干舌燥,连带着那处胸膛都是燥痒难耐。 紧接着,“啊!”猝不及防下张芸芸吞了一口温泉水,七手八脚的折腾,企图抓到什么东西,等好不容易站稳后才发现这温泉水才到她胸前。 “你干什么,有病啊!”晾谁被人突然扔下水池里,都会不高兴,张芸芸只觉得胸腔里的肺都要气炸了,这狗男人刚觉得他有一点好就惹事! 典型有病! “既然上火了,就在水里好好洗洗再出来。”池子里的人一身狼狈,宓梅仿似没看到,淡淡说,然后转身走了,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洗完了就自己去山下找个住的地方,”脚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能离我太远。” 张芸芸又气又怒,偏偏只敢不痛不痒地骂几句,打又打不过,这口闷气只能自己吃。这还只是第一天,这狗男人这么变态,到了他手下,以后的日子还不一定怎么过呢,这样一想,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前景缥缈茫然。 宓梅的山洞在山中央,山下到是有好几处住处,有洞穴、也有跟如昂山一样的草屋,她自认不是兔子,住不来洞穴,遂找了个离宓梅洞穴还算近的草屋。 此时月亮已经飘到了头上,她随意摆置了几下,就颇有一个屋子的模样,也不待想什么,脑袋沾上枕头就睡了。 此时,天峰山水月洞,宓梅眼前有一幕水帘镜,画面中是一女子躺在床上,头枕枕头,脸倾向一侧的睡颜。许是睡的不安稳,她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 看着看着,宓梅的手就往前伸了过去,想要将那心中一直难受的地方抚平。不想,手从水帘镜直直穿过,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只留地上一滩水渍。 正是这突然破裂的水镜惊醒了他。 许久,宓梅才道:“雷魔狐,你相信一个人长大前后性格截然不同吗?” 雷魔狐知道说的是谁,不就是那个“倒霉”的女人。 “人长大前后性格不同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说你小时候跟现在也肯定不一样。” “不一样,”宓梅深邃的瞳眸散发出幽幽的光,“性格无论再怎么改变总会有痕迹,但是她没有。” …… 第二天一早,张芸芸就被宓梅叫了过去,是在一处山头。 “接着。”宓梅扔过来一把木剑。 张芸芸连忙徒手接住,原以为很轻,不想却很是有几分重量。 “用那把剑来刺我。”他道。 张芸芸犹豫了,不是来当杂役吗?杂役也包括陪人练剑?不管了,反正有灵石就行了。这样想着,她一剑就刺上去,不想还未接近人身半米远,就被一阵强劲的灵力撞飞。 “咳咳咳。” 第 32 章 他说的道理她自然也是知道,张芸芸慢慢往池子前走,对眼前的场景心中仍是震撼,眼睛从一把把浑身气势汹涌杀意昂扬的剑上抚过,不愧是宓梅的四处找寻得来的剑,气势与他都是别无二致。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在这些高大威猛的剑气中,有一丝缕缕灵气从中窜出,来源赫然是一把褐紫色、大小粗细正好,精致透明的紫竹茎。 宓梅也看到了,他上前一步一挥手,那紫竹茎便飞到了他的手心。 “到是忘了,上次在泉灵秘境顺手削了一节紫竹带回来,”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紫竹光滑的表皮,手指一翻,将其递到了张芸芸面前,“紫竹性雷,与你也是同属性,其灵力蕴含强大,不比池子里的戾剑差。” 徒一看到紫竹时,她的目光就仿佛黏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闻言,才从宓梅手中接过它,出其意料,它非但没有清寒,反而有种温热,触及手时紫竹中的灵气仿佛源源不断地往她身体里走,好似能调动浑身的灵力。 张芸芸大喜。 “多谢道君,我就要它了。” 看着张芸芸眼中明显的惊喜,宓梅的心中有一丝难以表述的成就感,难得的,他弯了弯唇,眼神中也带着笑意,“你喜欢就好。” “跟它做法契约试试。”宓梅提醒,与妖兽灵兽做契约一样,修士但凡寻到法器第一步都是要先做契约,订上谁的符号,谁就是它的主人。这个紫竹茎,宓梅当时也只是看着它好看,顺手弄了回来,与其的契约到是还未签订。 张芸芸依言,将食指弄出一个血珠滴到紫竹茎上,只见血珠顺着光滑的表皮滑落到了地上……正常器具契约,血珠会被渗透吸收。 见此,宓梅眉头微微轻蹙,不由得安慰:“紫竹在泉灵秘境待了上千年,是真正的宝器,你如今修为尚筑基太弱了,它许是瞧不上你,不愿意与你做契约。” 这种心直口快的安慰也是别出一格。 张芸芸闻言,果然脸色顿时变成了苦瓜,她竟然也有被一根竹子嫌弃的时候。 手指摸着光滑的紫竹,心中越发喜欢,一看到就有种仿佛它天生就是属于她的感觉。 “那怎么办?”语气十分惋惜, “无事,不必忧心。”张芸芸的灵根是很优秀的,唯独修为低,进而导致识海不广阔。只要他给紫竹一种她的识海是广阔的错觉,竹子会以为她已经是高修士,进而再接纳她。 即便后来发现是假的,契约已成,也再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先将有伤口的那只手交给我,然后眼睛闭上,魂灵进入识海。”他道。 只见宓梅将张芸芸流血珠的那只手与自己的手掌相合,肉眼可见,当血珠触碰到宓梅的手掌时立马消失不见。张芸芸只觉得那处手指滚烫滚烫的,尤其是与宓梅手掌相触碰时,这种感觉更盛。 此时洞内静谧无声,唯独二人呼吸相间,不知怎的,她的脸就突然红了起来。这里的光线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宓梅有没有看到。想到此处,莫名的她就想睁开眼睛看看他现在是什么表情。 宓梅先察觉到了,“进入你的识海,不要睁开眼睛。”话音刚落下,她不甚明亮的识海里突然传来一道刺眼的光芒,待那人慢慢走近光亮退去,宓梅英俊的面庞才出现在眼前。 “现在你可以再试一次滴血。”他道。 张芸芸依言又试了一次,这次血珠一碰到竹茎便立刻消散不见,于此同时,识海中央出现了一个竹茎的模子。 成功了。 抬头再看向那人时,心中有了一丝奇异的悸动,“谢谢你,”她看着他,神情中带着羞怯,嘴角弯起。这个“狗男人”有的时候其实也不赖。 说完,她仍觉不够,张开双臂向前将人团团抱住,岂料,刚一抱住,两人的身体如触电一般,电流快速划过两人身体,一种奇妙的反应在两人魂灵中轰然炸开。 张芸芸更是难耐地口申口今了一声。 声音刚出口,脑海中如一道闪电劈中,瞬间清醒!她在现代也是有过男人的,对这种感觉在熟悉不过!滚床单嘛! 修士与凡人的最大不同在于,凡人只有肉。体相交一种,修士除了肉。体相交,最常用的则是魂灵相触。后者哪怕是两人轻轻相触,所引发的刺激都远胜于前者数倍,所以在修士中魂灵之体是最常见的。 张芸芸方才还只是有点微红的脸颊顿时变得火烧火燎,她推开宓梅,却发现推不动,原本是她先拥抱,此时却被两条胳膊禁锢在身前,动弹不得。 “宓梅,你快放开。”她轻声道,更暗中提示。她虽对他有意,却也不是一个轻薄随便的女子。 只可惜,她高估了宓梅的领悟力。宓梅来到长清宗不过五年,这段时间无不是刻苦修炼,潜心钻研,对修炼他分外熟悉,除此之外,可谓是一个真正的单纯小男生,连凡人的肉。体相交都不甚了解,哪听过什么魂灵相触啊。 此时他紧紧抱着宓梅不放,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很舒服,这种全体通畅的舒服与修炼完灵气贯通全体的顺畅是不一样的。 仿佛在一瞬间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这种舒服是会上瘾的。 …… 两人从识海出来后,已经是夜半三更了,张芸芸看着很有劲,实则魂灵已经疲累至极,以至于刚从识海出来,她都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及时被人搂住。 宓梅与她则是大大相反,非但没有一点疲累,反而神采飞扬,眼眉间都带着畅意。 张芸芸能感觉到宓梅是第一次遇到,显然刚开始是懵的,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男人在这种事上总是天赋异禀。他之后不但不停止,反而越加放肆。张芸芸一个修为低微的修士,承受一个高阶修士本就艰难,期间数次拒绝求饶,却都被人扔到了耳后,能坚持到现在还不昏过去已实属不易。 狗男人。 “我扶你回去休息。”他道,语气里带着以往不曾有的一丝温柔和不容拒绝,然后带横抱起,很快便到了张芸芸的住处。 “今天的修炼就到这,你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继续。”细心地给她盖上被子。张芸芸闻言,气的手指轻轻发颤,她到是想修炼,可就连躺在床上都还能感受到方才用力过猛导致灵力不稳的波动。 狗男人说话时,神色自然,神情间毫无一分做错事后的愧疚和难堪,甚至还大方地免去了她今日的修炼。 wr,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拔d无情? ※※※※※※※※※※※※※※※※※※※※ 感谢在20200122 23:48:07~20200203 05:0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宙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3 章 这天,长清宗许多闭关许久的道君,罕见的齐齐出现在掌门所在的烃渡峰,众人神情无不严肃冷峻。让他们如此忌惮和担忧的是前几天刚发生的一件事。 据说陆剑宗的陆东道君在泉灵秘境被人暗杀,经过他们调查之后发现幕后之人就是长白山的弟子,遂陆剑宗宗主便向长白山讨个说法,岂知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长白山却矢口否认。陆宗主就向长白山下了战帖,双方要在无极山一较高下,以灵力说话。 最后的结果是长白山输了,按照输者的规矩反倒还要向陆剑宗上交两万颗极品灵石和上万颗上品丹药。 不想,就在上交物资的前一天,长白山的众弟子趁着陆剑宗宗主和季延道君不在,竟挥剑攻向陆剑宗,最终陆剑宗被灭门,血流成河。待得陆宗主和季延道君回来后,看到的只有无尽的尸体和鲜血。 “照我说,我们长清宗与陆剑宗和长白山并称三大门派也够久了,如今他们互斗,我们何不如来个黄雀在后。”某峰道君道。 “不可,不可。我们三大门派虽然暗中不合,但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陆剑宗与长白山突然起矛盾,中间一定有误会。此时由我们长清宗出面解决再合适不过,一来可以解除误会,保仙门安稳,二来也可让修道之人看看谁才是天下第一宗门。”旁边另外一个已经花白了胡子的道君说。 “我看二哥说的就不错。” “我反对。陆剑宗和长白山暗中给我们长清宗使了多少绊子,如今他们互相残杀,不正是我们一吐恶气的时候?”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会议上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执不休,激动的甚至不顾礼节开始站起来说话,此等做派哪还有一点仙门做派。这样的仙门别说让外族毁灭了,便是放任其内部相争,有一天迟早也会灭亡。 宓梅靠坐着,许是觉得无聊,胳膊肘放在椅子扶手上,好似一幅宁静的美人图,以手撑面,眼皮耷拉着,闻得争执声高时,时不时再抬起,安静地好似大厅中没有这个人,那目空一切满不在乎的神情仿佛他们所诉说的一切他都毫不在乎。 当然,如果忽略他那一双漂亮的丹凤眸中的轻蔑与嘴角翘起似有似无的淡淡微笑。 …… 张芸芸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了宓梅留下的传音讯:我有事,你照常修炼,不可懈怠。 看完之后,讯符就自动焚烧了。张芸芸撇了撇嘴,眼神中很是不满,取了紫竹便向修炼场而去,行动之间带着微微躁意,修炼时连往常的一半劲儿都使不上。 不怪她如此心不在焉。只因上次宓梅不顾往日的冷淡竟破天荒与她做下那等亲密之事后,张芸芸就以为她的攻略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只待唾手可得。不想,接下来事情完全没有按照她所设想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她再次醒来时,宓梅就不见了人影,且接下来的几天内,她都再没见过宓梅。更好笑的是,两人同在一座山峰,却只用传讯符交流。 好像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宓梅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仿佛目空一切,冷漠傲视,长清宗高高在上的道君。 而她则还是天峰山一个修为低微的弟子。 “哼。”越想心里越焦躁,张芸芸泄气似的,随意一挥手砍去了旁边一丛人高大的茂草。 宓梅从小就被收养在张家,吃不饱穿不暖,后来更是差点被弄死,按照原剧情,这人的心里早就不知变态成了什么样,才想着毁灭人类。原剧情中,宓梅伪君子装的好,不说天下人,哪怕是长清宗都有不少崇敬他的人,可实际上从头到尾他的身边就没有一个能走近他,知他心的人。 可以说,无论是原剧情,还是现在的世界,张芸芸都是唯一一个能在天峰山住着,并且能够走近宓梅身边的人。 既然如此,到底是什么原因在让他不可自拔地靠近张芸芸后,又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突然,脑海中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张芸芸的心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是了,她怎么给忘了。身为男主,宓梅飞升的一路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各种红颜美人,远的不论,就说在他刚完成筑基后,吕青峰峰主就看中了他,还特意找了掌门,要为宓梅与他的女儿婉清道君定了亲事,不过最后以宓梅修为到达化神为由,给推脱了。 今年,宓梅的修为刚刚好修炼到化神。 呵呵。张芸芸冷笑,怪不得迫不及待跟她保持距离呢,原来是还要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人啊。 真是不侮辱原剧情,又渣又变态的狗男人。 “你在干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宓梅一身绛蓝色的绸衣,风度飘飘,御剑行驶,从天而降,那双漂亮到勾人的丹凤眼,正淡淡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说不出的感觉,只看到人的那一刻,张芸芸的心奇异般的平静了下来。如此美男子,要是真是她的该多好啊。 目光扫及落草之处,宓梅的眉中淡淡蹙起,看着她,语气说不上有多冷淡,却也没有多亲近:“这是你干的?” 张芸芸回神,脑里想着该用何种态度对他好呢?这还是自从那晚过后,他俩的第一次见面。凡尘人家,一个男人睡了女人后,第二天又不告而别,女人是以何种态度对男人的? 看着张芸芸站在一句不吭声的样子,宓梅的眉头蹙地更紧,心里还莫名的就来了一股气。 以前见了他不都是眉眼弯弯,眼带笑意?今日这般作态,难不成是为了之前事跟他闹别扭? 想到此,宓梅的脸色整个变得阴青。 都来到天峰山了,她还当自己是谁?除了他,谁敢碰她! “啊!”张芸芸还没想出个好歹,冷不丁手腕突然被人锢住,用力往前一拉,丝毫没顾忌两人之间的距离,张芸芸脚步一歪跌倒在男人怀里。 两人四目相视。 男人一手圈住她的手腕,大拇指轻轻摩挲,纤细柔滑,霎时那次的荒唐之景仿佛浮现在眼前,宓梅的眼神渐渐变暗。 “既然你这么喜欢砍草,索性去将后山的荒草都砍了,”宓梅不仅自控力强,且向来喜欢将一切事物都捏在鼓掌中,像前几天那种仿佛失去自我控制,自我意识的事情,只能出现一次。他深吸了口气,将那股冲动的欲望狠狠压制下去,末了又加了一句,“不许动用灵力,砍不完,不准睡觉。”说完,放开了她,转身离去。 不过抓了一把,她的手腕已留下青青的印记,她还没来的及算账,这狗男人又发什么疯? 到了下午就有仙鹤到达天峰山,说是送张芸芸去衣缕阁取东西,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这是谁唤来的。 衣缕阁不仅负责整个内门弟子的衣物,还兼管各处峰座的杂事,比如这黄连山峰缺个扫把、祁连山缺个簸箕之类的。 张芸芸到了衣缕阁依言报了天峰山要个镰刀,除草这种事还得专用道具来的方便。 “芸芸姐,”一声伶俐温柔的声音响起,张芸芸转头一看,竟是许久不见的小雅。她嘴角沁着温柔的笑意,仿佛见到故人很是开心:“没想到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后面的事发生的太快,张芸芸根本来不及拒绝,衣缕阁阁主说是为鹤云道君做好了几件衣服,要让小雅亲自送过去。再者,衣缕阁阁主修为乃是元婴,地位也在张芸芸之上,跟人家拒绝根本不够格。 最后的结果是小雅跟她分别骑着一只仙鹤到了天峰山。 “何人。”果然,刚踏入天峰山,一道温和淡漠的声音就传来。宓梅只有在张芸芸面前是寡淡冷漠的样子,在旁人面前则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风范。 呵呵。 “回道君,是衣缕阁按季给您送衣服来了。”刚听到这声音时,小雅的脸就忍不住的通红,回完话后已经肉眼可见的滚烫了。 “那便收下。”他指的是让旁边的张芸芸收下,宓梅根本没想见她。 张芸芸闻言伸手过去,小雅手中捧着衣物却不动,只低头恭顺继续道:“此衣物乃是阁主亲手所做,一针一线都罕见珍贵,半点马虎不得,且临走时阁主亲自嘱咐弟子一定要交到道君手上,纵是有不称心的地方也好改。” 小雅撒谎,临走时那阁主啥也没说。 张芸芸为她将来的命运暗中摇头:……瞎了眼喜欢上这么个变态,你不死谁死? 空中的声音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半晌后:“带进来吧。” 张芸芸依言只得将小雅带入宓梅的洞府。其实她心里也有小心思,宓梅如今对她不冷不热,就不知道在面对一个狂热追求自己的女孩面前,他还是不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走进洞府,上首的人一身浅淡缕衣,随意舒适地挂在身上,露出前面一大片肌肤。 张芸芸见此眼神愣直,心中更是下意识地觊觎。她朝旁边转头一看,果然,见此情景,小雅不仅脸红了,连耳朵根都红了,很是羞怯地低下头。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演的三分样子七分入目。 再看宓梅,他老人家手中执着一本书专注的连头也没抬。 “见过道君。”小雅温温柔柔地行礼,声音比初见张芸芸时还要更娇柔了。 “嗯。”宓梅高冷一声,再没开口,连叫人家起身都没说。最后还是张芸芸看不过,提醒了他一句,终于宓梅抬起眼,先是朝张芸芸瞥过去,看不出喜怒,然后又朝小雅看过去。 “你是何人?”他问。 “弟子名小雅,与芸芸姐在杂役山相识乃是很好的姐妹,前不久修为刚过筑基,现在衣缕阁谋差。” “你与魔族有何关系?”宓梅的下一句让人闻之色变。 果然,在听的这一句后,小雅脸上的娇羞褪去的一干二净,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她的身子都有些轻微颤抖。 偏她还硬忍着:“弟子只是长清宗一个小小弟子,岂会与魔族有关系?” 心理素质太差,表现的太明显,张芸芸都不信她的话,更别说宓梅了。 “嗯,知道了,衣服放下,下去吧。”宓梅听了什么也没问,只让她退下。 小雅闻言,脸色虽有些慌张,眼睛中嵌着暗喜,依言道了一声“是”就往出走。不想,在刚走出三步路时,突然浑身抽搐,口吐血沫倒在了地上,紧接着,尸体化为一道烟灰,消散了。 这!张芸芸骇然。 原剧情提过,魔族为了找到魔珠的下落,在各大宗门都派了很多奸细,长清宗作为三大仙门之一定不会放过,想来小雅就应该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了、 “魔族的奸细,”宓梅冷漠的声音传过来,“只可惜表现太差。”这样差的奸细在他面前露馅不要紧,要是在其他人面前露馅才是要坏大事,索性由他手除了。 她回神想起,宓梅也是魔族人。 第 34 章 首位之上,宓梅一手仍拿着古书,另外一只修长的手掌,骨节分明闲适淡淡地翻过书页,很难相信这只手刚刚杀了一个人。 就在她的面前。 宓梅根本从未想过瞒她,动手之时也丝毫没顾忌旁边还站着人,这是把她当做自己人了,还是觉得以她张芸芸一个小人物不足为惧,亦或者在他眼里她的命早就是他的了。 张芸芸深深觉得后两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尸体化作的烟灰早已飞散殆尽,洞府内悄无声息,安静地除了宓梅跟张芸芸,好像从未出现过第三个人。从进洞府以来宓梅便一直拿着本书看,此刻仍是如此,只有张芸芸僵硬地站在下旁。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响,洞府内都静悄悄的。 “过来。”一声懒懒的嗓音响起,闻声看去,不知何时,宓梅已将手中的古书放在了昏明的琉璃几子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仔细地打量着身前的她。 张芸芸踌躇,一时搞不懂他的意思。 “不过死了个人,便吓的连脑子都没了吗?”下唇轻撇,漂亮的丹凤双眸带着嘲弄,身体微微向后靠去,他也不急,很有耐心似的坐着等她。 张芸芸回过神,明白了他的意思。若说前几天他要与她亲近些,她肯定能高兴得意的蹦起来,但是现在,往前走时双腿好似有千斤重,内心非但惶恐,还带着深深的忐忑不安。 即便当初在如昂山亲眼见过他杀人焚尸,可是后来相安无事的相处也使得她对宓梅的了解有种片面的假象,方才距离不过三米的灰飞烟灭,才是真正的宓梅。 与这样的病娇男主周旋,真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该死的病娇系统! 尽管张芸芸心里有多么排斥和不情愿,外表上看去,她的面上只带着一丝白莲花似的被吓到的惊惧,无论双腿有多沉重,脚下的步子都如蜻蜓点水,飞快轻盈地奔向上首的男人。 轻车熟路的,脑袋埋在男人胸前,双手抱着男人精壮的腰身,仿佛被方才的一幕吓坏了。没办法,宓梅脸是很俊,但是那一双丹凤眸太过犀利,她不敢对视,唯独这有着十六块腹肌的精瘦健壮腰身,还能安慰安慰她忐忑受惊的心灵。 在被她迫不及待抱住的那刻,宓梅的身体有些微的僵硬,自从上次那晚过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的接触。不过僵硬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之而来的则是内心复杂的潮涌。 征服感?成就感?激动?说不上来。 总之被张芸芸这样全身心毫无防备的抱着,这感觉非但不排斥反而还有些上瘾。宓梅的手轻扬过张芸芸的后脑勺,没有过多思索,手掌便抚在了她一头秀发上,宛若抚摸小动物一样,轻轻安抚。 到底在凡尘待久了,入门又太迟,修为虽增进不少,胆子却还是这样小。 “你要动手也不提前说,吓死人了。”感受到那阵安抚,张芸芸壮着胆子说,似轻斥似抱怨又似撒娇,一步步试探某人的底线。 果然,宓梅仍旧一手搂抱着她,一手一上一下从头缕着她的秀发,熟练地很像他经常撸那只雷魔狐的动作。 宓梅没吭声,张芸芸抬起头,壮着胆子:“你怎么发现她跟魔族有关系?” 闻言,宓梅偏头看向她,不答反问:“你好像并不好奇为什么魔族人会来到宗门?” 张芸芸一噎,生怕被男人看出什么,微微一笑,仿佛两人的秘密一般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你是魔族,那些来宗门自然是来找你的,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往外面说。”微抬下巴,示意此秘密只你知我知。 仙门与魔族一向势不两立,正常宗门弟子若是得知他是魔族,唯恐报告掌门迟了,偏她非但不告状,还向他表忠心,绝不会说出去。 宓梅闻言嘴角沁着笑意,眼睛看着张芸芸,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上她的耳垂,轻笑道:“你这样懂事真是让人不舍得放开。” 真是有趣的女人。 难不成这就是凡尘间男女嘴里口口相传的爱?可是,这个女人,可能吗?当初在张家时,她可是好几次都差点杀了他呢。 张芸芸笑笑,说的好像他放过她,她就会放过他一样。不过,这等暧昧多情的话从宓梅嘴里说出来,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道君还没回答我是如何发现她是魔族之人?”张芸芸不死心,继续问。 他抱着她换了个姿势,看上去好像张芸芸是个孩童被大人抱在怀里,让她略微有点别扭,宓梅到是很喜欢着这个姿势,待坐定了之后,纤长的手指卷着张芸芸黑亮的秀发继续弄玩。 “可还记得你当初闯入翼猛山见过的那颗珠子,我曾说过它是魔珠。”他说。 当然记得。张芸芸沉默。 不过后来两人都有默契的回避那件事,从没有提过那颗珠子一句,今天是第一次。 “其实,那不仅是魔珠,更是我的内丹,”他道,“无论是天生的魔族人,或是后天走火入魔的,亦或者所修炼之法与魔族有牵扯,只要站在我面前都无异于现原形。” 其实长清宗有不少魔族人,但大多比较低调,隐藏极深,唯独方才那个行动太过张扬,心机深,心思又太浅,这种人留着只会坏事,索性由他亲自除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天雷的威力,在张芸芸的心池中溅起一块沉重的石头,周围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宓梅是魔族这件事原剧情并未提及,本就够让张芸芸惊讶了,如今一个魔族人的内丹却是整个魔族上下视若珍宝的魔珠,这意味着什么? 此人乃是上天命定的魔皇。 “你……”震惊之下张芸芸不由的吞咽了下喉咙,想说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之前在泉灵秘境原本她是打定主意要阻止宓梅杀陆东,进而防止出现仙门争端,不想后来却为了救宓梅昏了过去。 后来向雷魔狐打听才知道,那陆东还是被宓梅杀了。且前段时间陆剑宗和长白山发生的事情整个仙门人尽皆知,魔族得知仙门不合后,定会想尽办法攻向仙门,占领仙山。 张芸芸越想越觉得冷颤连连,宓梅作为魔皇,若说这一切都是他定好的计划,那么他的计划从进入长清宗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又或者从张家父母将他带回家的那天起就开始了。 仿佛窥探到了什么机密,张芸芸心内惶惶。 “害怕吗?”宓梅搂着她,手指从缠绕的发丝上抚到她纤细柔嫩的脖颈,真细啊,也才只比一只手掌大点,他贪婪留恋地抚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张芸芸,眼底深处藏着压抑许久的暗沉风暴。 她能说害怕吗?但比起害怕心里更多的是瘆得慌,脖颈后的那只手摸的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日常骂:这cd的病娇系统。 “你还记得我是你什么人吗?”张芸芸不正面回答,也反问。 宓梅没答话。 她接着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们毕竟定过亲,按照俗礼你我已是未婚夫妻,我只知道你做什么,我便跟着你做什么,不离不弃。” 好一个不离不弃。闻言,宓梅嘴角慢慢地向上勾去,手指摸上她的嘴唇,轻轻揉搓着,不得不说,这句话极大的取悦了他。 “今晚,留下吧。”他道,声音带着些沙哑。 “好。” 夜晚,宓梅将张芸芸带入了他的识海,许是他开了一次荤后憋得久了,好几次张芸芸气喘不上来时都有种觉得自己立刻就要死了的错觉。 最后停下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能安安稳稳坐着静静呼吸空气竟也是如此美好、奢侈的一件事。 事后,宓梅抱着她,心情难得的舒畅轻快,一只手如拍难安入睡的婴儿般,时不时闲着轻拍几下张芸芸,她也是累极了,打了好几个哈欠,如此静谧的景色中真是难忍住要昏昏欲睡。 最后,趁着宓梅精神好,她强撑着耷拉的眼皮,打起精神问出了缠绕她心头许久的疑问:“道君灵根千年难遇,如今修为更是在同辈中佼佼领先,飞升仙境更是指日可待,为何……?”偏偏要挑起仙门与魔族之间的大战。 别说什么“宓梅是魔皇,为魔族考虑是应当的”这种话。以张芸芸对宓梅的了解,这个人天性冷淡,就算明天整个世界毁灭了,他手中恰有一个能阻止这场浩劫的工具。那时,他也只会站在一旁淡淡地看着世界是怎么一点点陷入地狱。 总而言之,他苦心经营策划这一场大阴谋,绝不会是为了魔族生存这么简单。 宓梅看着头顶上的星星,眼睛空洞无神,却又充满了聚焦点,不知是在想什么,后指着它们道:“你觉得它们在变吗?” 张芸芸抬头望去,是识海里的星星。这里的万物都是由宓梅的意识演化而来的,他叫它们摆成什么形状就是什么形状,看着美丽,其实也只是死物,与真正的星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没变。”她道。 “是啊,这些识海里的不过是些不会变化的死物罢了,”他难得地叹息一声,明明才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却好像个历经无数个沧桑风雨的老人,说出口的话都带着一丝陈旧的腐朽,可不过片刻,话音一转,“但是外面那些星星却每天都在变化。”说到此处,他的眼里仿佛闪着星光,嘴角都翘起。与方才那陈乏的模样完全两个人,这才是一个斗志昂扬的少年该有的样子。 “你说,”他突然转过头,晶亮狂热的黑眸看着张芸芸,“连与宇宙同生的星星都在日夜变动,这个世界有什么道理不变?” 仙门、魔族、人类,明明在一个大陆上,但是他们沉寂安逸的太久了,久到让人忽视甚至忘记了他们之间的存在。若将这个大陆比作一汪无边际的海洋,表面水静无波、风平浪静,未免显得太死板太死气沉沉,毫无一丝生动活力。相反,只有龙卷风暴能凝聚起它的魅力。雷电、巨浪、海啸,地震这些勃勃生机,才是海洋最动人最有趣的地方。 人魔修士所在的大陆亦如此。 张芸芸闻言吓得呆呆愣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搅动修士与魔族之战,害的人类陷入灭族之境仅仅只是因为觉得不无聊,有趣? 他不仅是一个变态,更是一个疯子。 看着张芸芸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样子,宓梅笑的更是得意,扶着她的脸很是骄傲满意道:“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你才是最懂我的人。” 对这个女人,他真是满意极了。 第 35 章 小雅的失踪并未在衣缕阁掀起多大的风浪,甚至都无多少人问津。宓梅对张芸芸越来越感兴趣,两人日夜相处,共同修炼,宛如一对逍遥快活的神仙眷侣。 宓梅与煜最大的不同便是,宓梅这个人喜爱均有心生,自他察觉到心中的那点微妙的情感后就不再压抑吝啬对她的笑脸。 真正动心之处还会哈哈大笑,与外人面前虚伪的翩翩公子丝毫不同,可见心中汹涌的畅意。 但当张芸芸问系统,“宓梅爱上她”第一个任务是否完成了,系统却答;感知到男主对宿主的感情波动,但是检测不到“爱”元素。 这就是还未成功了。 正当她想趁着这波感情升温期间,两人再好好发展培养感情时,宓梅修为突然突破,他闭关了。 偌大的天峰山只剩下了张芸芸一个人。 就在宓梅闭关的当天晚上仙门就传来消息,魔族已经开始正式向仙门进攻。开始仙门还沉浸在内斗中没有在意,奈何魔族的步伐如入无人之境,快的可怕,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用不着半个月的时间就会攻破仙门,届时仙门沦陷,人类的灾难也随之到来。 仙门众各别宗门急了,长清宗这才出来打头,叫停了仙门内斗,开始齐心对抗魔族。 由仙门弟子组成一个驱魔队,长清宗出二百个弟子,其他仙门零零散散出一百五十个,共三百五十仙门弟子赶赴边境对抗魔族。 这些于长清宗各峰道君而言,远不如自身修炼重要,以这些高能修士的修为能力,就算魔族侵入了仙门也危险不到他们,届时也能找到个好的界点继续修炼。 如今鹤云道君闭关修炼,婉清道君没兴趣,其他道君更是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别的事情上面,最后带领长清宗这二百个弟子的只剩下挽木道君了。 张芸芸也报了名去前线。就在准备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天峰山。 婉清道君,宓梅在长清宗的第一个暧昧对象。 作为修真界为数不多的女修士,婉清道君可谓独占特殊地位,深深霸占了仙门众男修士的心。原剧情曾说,她有柔夷般的肌肤,冰珠玉雪,时而像那高山上的雪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时而又如那清风拂柳,宛如春天花开之时的绿意盎然,让人蠢蠢欲动。 张芸芸原本只以为是书上写的,没想到真正亲眼见到时才发觉原书诚不欺我。难怪宓梅那人最后会选了婉清成婚,真是对外可贤淑温和,对内可姿势万千。 若是张芸芸不知道她的秘密,第一眼恐也会被这股独一无二的气势和美貌迷了去。 原剧情说过,婉清初期修为进步快速,但是后期到元婴后就一直停滞不前,这一时间足有五百年之久,主要的根源就在于她极爱自己的容貌。 曾为了一颗容颜珠子,不辞辛苦跑到极寒之地。更为了能够美貌无双,背后曾用一千个童男童女炼制容颜丹药。 看似外表美貌无双,实则心肠狠毒辣,你以为她做的邪恶没有人性,偏偏她自己不这么认为。只因修士界以强为尊,弱者由强者所杀本就宿命。 从这一点上,宓梅跟她还真是绝配。 但修仙之士非缘由不可随意杀人,否则世道因果循环,最后到头来终将惩罚自己。她的修为停滞怕是已经遭了天罚。 “原来你便是天峰山那杂役,”宛若脚底踏着莲花,婉清绝美无双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唯独那一双眼眸里流露出清晰可见的鄙夷。 早先她便听闻过天峰山来了个杂役,颇受鹤云道君的宠爱。一个杂役弟子而已,这种言论婉清向来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乱了身份与一个低微弟子计较。这等修为上不了台面的弟子为了能有个前途,甘愿做各峰峰主鼎炉多的是。 婉清手执一柄长剑,路过张芸芸的时候目不斜视,径直坐到宓梅常坐的位置上,然后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行为举止熟练的仿佛天峰山是她的峰座。 “鹤云道君已闭关修炼数日,您来这里是有事?”之前宓梅在的时候从未见过婉清来做客天峰山,如今他一闭关人却来了,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婉清的父亲是吕青峰峰主,仙门修士本就难有子嗣,她一出生就被视为掌上明珠,不仅享尽父母疼爱,整个长清宗弟子更是对她毕恭毕敬无人招惹。 但是现在,这种卑微似的恭敬,她没有在这个杂役弟子眼里看到。 婉清深深蹙眉,很是不满。 “在整个长清宗内,我与梅哥哥的感情是最好的,我来找他何时轮到你一个杂役弟子来插话。” 张芸芸闻言挑眉,连剩下那点子恭敬也不装了:“我作为天峰山杂役,鹤云道君如今闭关修炼不问世事,我自当尽心尽力照管他的峰座,才不会让外人趁了闲。”她这话说的可是毫不客气。 “你放肆!”婉清愤怒,一张脸扭曲起来,连那点子高贵也不见了。 张芸芸嗤嗤一笑,“婉清道君真是好笑,摆谱在你们吕青峰不好吗,偏跑到天峰山给鹤云道君的杂役摆谱。”她的眼里也是鄙夷。 婉清气的手指微颤。如此被人顶撞是第一次,但言语辩驳并不是她的强项,杀人才是。 只见她眼光闪动了下,便立刻拔出剑朝面前的弟子刺过去,速度极快,仿佛避无可避。 不过一个低微弟子,就是杀了,宓梅再喜欢也奈何不了她。 张芸芸站在原地不动,嘴角轻轻翘起一抹笑,在剑尖就要触到眉心的那刻,立刻举起左手,刹那间她的身上突然闪起一阵强光,直接将袭来的婉清道君给撞了出去。 愣是用尽了力气,才从强压下缓缓止住脚步,然后震惊地看着张芸芸:“梅符。”宓梅亲手画的符,遇事可爆发三次强力,力量相当于化神期修士。 婉清不知是被激的还是被震惊还是被气的,胸口起伏不断。 张芸芸则好好的站在原地,好死不死地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很是欠打。 如今宓梅待她比以前更好,可中间总隔了一层什么东西,百般不得突破。岂料,这个关键时刻送来个“加速器”。 婉清,他原剧情中唯一与之结婚的女人。 真是再好不过。 婉清自来看不起低等人,若是宓梅坚持将张芸芸纳为鼎炉,她定不会为了这种人吃醋。但若是这个鼎炉几次三番顶撞她,甚至还想抢了她的夫人之位,婉清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就看那时,宓梅会如何选择了。 “听闻你明日就会去前线,原本我还想让相熟的弟子照拂你几番,待得战事了解,让我父亲收你为二代弟子,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便罢!” 到底是仙门修士,见过世面。震惊不过一瞬间,脸色便恢复如常,将剑收好,冷冷地说了一句,一甩衣袖僵着一张脸出去了。 竟给了她梅符,到底是她大意了,看来此事需尽快处理才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 第二天,长清宗二百弟子加上早已来到宗门的外门弟子一百五十人浩浩荡荡向南出发。队伍里,弟子各个眼神清亮,面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好奇更多于其他。 “哎,你说那些魔族都长什么样?”一年轻弟子拉着张芸芸悄声耳语。他叫弘,是内门弟子,修为也才筑基二期,比张芸芸还低一期。这次人魔参战那些势力背景繁杂的弟子早就被人交代万事以修炼为首,不可强上头,所以驱魔队里的弟子大都是背景简单如张芸芸一类。 “不知道。”张芸芸摇摇头,对此很不感兴趣,那弟子不死心转过头同另一侧弟子交谈起来,眼神中满是对即将到来战场的兴奋。 她敛下眼睛,原剧中的此次人魔首次大战以三百五十名驱魔修士被魔族全歼而告终。死相凄惨,没有一个修士的尸体是完好无损的。 一路花草树木从繁密旺盛变得越来越贫瘠,越靠近魔族之地,土地的颜色就越乌黑,越不适合人类生存。 “到了。”挽木道君说。他神色凝重,眉中深蹙,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众弟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一个人吭声,便是张芸芸也被惊吓的发不出一句言语。 层层炼狱席卷了整个森林,漆黑的土地裂出深深的缝隙,猩红的岩浆不时从里喷发出来,所过之处,皆无活物。听闻这里原本是座不小的村庄,魔族入侵时,村民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集会,可是眼过之处,看不见一具尸体。 “魔族不知怎么做的,将这里变成了通往魔界的界门,就是从这里出来侵犯人类的,”挽木道君同身边人道,“全体向后五百米扎营,待得夜晚来袭,他们一旦冒出就开战!” 相比其他道君的逃避,挽木道君敢于这个时候出头可见其心,只是纵然有心剿灭魔族,奈何不是所有人都有和他一样的化神修为,遇到危险逃不过就是死,挽木的作战和指挥能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原剧情里就是在这五百米的地方,一晚上驱魔队修士就死了一大半。 而离这里不远处有座村庄,虽然魔族泛滥不止,但是那村子里的人却没一个因此被杀的。 她必须要让众弟子去那过夜才行。 第 36 章 挽木原本还想着让弟子在附近驻扎,后被张芸芸劝说,最后住在了一处不远但是人家很少的偏僻村子里。 她之所以推荐这是有原因的,原剧情当时魔族大举进攻边境,周围邻近的村子无一幸免,村民都死于非命,唯独这只有三十口人的村子,人都全活了下来。具体原因,只在最后结尾时提到了一句,原来这个不起眼的村子实则是一处被封印的灵脉地。 “我记得是鹤立师叔带你入门的。”挽木道。 “是的,我与鹤立道君偶然间相识,他说我与他有缘,又看我灵根不错,后就将我带回了长清宗。”呵呵,当时她灵根的杂质还没清除,那老头才不会看上她,不过是可惜那被她误食的妖丹罢了。 眼看夜晚逐渐降临,弟子人数众多,为了不打扰村民,挽木下令都在村口扎营。 “挽木道君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听从一个才筑基期的弟子。”说话的是曹溪,吕青峰峰主的弟子,曾经还跟着鹤云道君一起去过泉灵秘境。当时就已很看不惯张芸芸。 “就是。这魔族与我们人族都多少年没来往过了,她一个低微弟子懂什么啊。挽木道君未免太杞人忧天了,”花洐附和,眉头紧蹙烦躁地将耳边的一只蚊子拍死,若不是挽木道君吩咐了魔物出现之前不可随意使用灵力,她早受不了了,“这里虫子也太多了,那张芸芸是不是诚心要我们受苦。” 仙门清净千年,修士们整天不是修炼就是修炼,漫漫岁月几乎没什么需要他们劳心劳力的东西,如今为了剿灭魔族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是太为难他们了。 再者,仙门灵气浓郁岂是好攻占的?就算魔族入侵,受难的也只是人类罢了。 闻言,跟着一起抱怨的人多了起来。 邱大志扎营完毕,听着身边叽叽喳喳不停的抱怨声实在烦躁不堪,一下来了火气,将手里帮别人扎营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扯着嗓门喊:“都叫什叫!你们是来这剿灭魔族还是来这享福了?享福的趁早滚蛋!” 这一声有点大,引得挽木道君都朝这侧目不止,众人立刻噤声,不再交谈,都低着头安安静静做手里的活计。 议论时张芸芸就在不远处站着,那些人声音不低她也都能听得见,只是并没有多放在心上。相反,从来到这地的那刻起,她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 原剧情里,这场战实在太过惨烈,她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避免这场祸事! 系统:北边八百米处一界点有魔气溢出,晚上恐有大批魔物来袭,你自己小心。 张芸芸:知道了,继续帮我监视,看周围到底还有多少魔界界点。 …… “芸妹子,”正在脑海里跟系统说话时,一道声音突然传来,张芸芸扭头发现是邱大志,他看着她,带着往常没有的严肃感,“芸妹子,你别难过,他们不相信你,我相信你。” 好像传统言情剧里的英雄救美一样,总有痴情的男n号默默保护着女主。 张芸芸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还是头一次从邱大哥脸上看到这么扭捏的表情,“多谢邱大哥,我没事。” 邱大志原以为她窝在这处半天不说话,是在偷偷哭,待得张芸芸转过脸细细查看才发现没有,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身又黑又瘦,在如昂山待了几个月也不过才好转了一点,真正的大变化是在来到天峰山,整个人宛如焕然一新,外貌变化可谓之大,说是长清最美的女修士恐也没人反对。 偶然邱大志碰到张芸芸,都不敢相信以前那个黑瘦模样的人是她,原想着打个招呼,不想眼睁睁看着人从身边走过,愣是开不了一句口。 这次两百长清宗弟子里,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不是因为熟悉,而是一群人中她实在耀眼。偏偏本人对此无知无觉。 如今人就站在眼前,嘴反而笨了不知道该说什么,邱大志挠挠头,“这里夜晚不安宁,若是有什么事你记得来找我,我的营帐离你不远。”最后愣闷出这一句。 张芸芸愣了一下,后笑道:“谢谢邱大哥,我记住了。” 夜晚,村子里的早已门窗紧闭,无一处灯火,看去仿佛一个从来都没人居住痕迹的鬼村,很是阴森。夜间温度骤降,温差极大,到了半夜甚至开始飘起层层雪花,与几百米外滚滚涌动的岩浆可谓鲜明的对比。众修士这边也都规范动作悄言悄语。 “师姐,我看这地方诡异的很,我们还是小心行事为好。”花洐看着深不见底的夜晚蹙眉,心中总是有种不安感。 曹溪修为已到金丹二期,在众弟子中也是佼佼者,对花洐这杯弓蛇影的样子很是好笑,“我看你是被那张芸芸给搅的心智都不清了,挽木道君刚在我们身边设了隐形结界,那些没有神智的魔族连看都看不到我们,更别说入侵了。” 花洐闻言脸色僵硬,有一瞬间不自然。她们两人中,花洐一向是最稳重的那个,如今竟被张芸芸的三言两语挑拨的心里乱了套。 闻言,她放松了手里一直紧提的剑柄。 转头对着曹溪苦笑:“你说的没错,是我太疑神疑鬼……”话还未说完,眼睛徒然瞪大,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曹溪脑袋从脖颈上飞离,迸发的鲜血溅了她一脸,从额发上滑落滴到眼睛里,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 后还是张芸芸看到将她扯到一旁。 魔物宛如一道道飞来飞去的影子,来无影去无踪,它们何时攻破挽木道君结界的无人知道,众修士弟子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光这几分钟内,张芸芸已不知看到多少颗被割裂的头了,眼前除了红色就是红色。 原以为将人引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这些人便能够逃过一劫,不想这些魔物竟然不顾灵脉的威压来侵袭他们。 “往村子里跑!都往村子里跑!”魔物虽然修为都很低微,但是数量众多,且极为狡猾,这些修士弟子根本不是对手,张芸芸指着村子大喊。 有人注意到她,看着漫天的魔物狠了狠心,跑进了村子里。但仍有一大部分弟子气势汹汹、大汗淋漓地砍杀魔物,丝毫不将她的话放在眼里,“将魔物引到村子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岂不是死路一条?我们今天就是死在这也不能将麻烦引到村子里去!” 人是好人,可惜脑子太蠢。村口人魔大战,动静极大,他就没发现村子里仍然静悄悄的毫无一丝声音,更不曾有魔物进去吗? 张芸芸气极,不听算了,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跑到村子里,不想脑海中系统突然出现。 “帮助他们击退魔物!” “这么多魔物我怎么杀?杀的完” “还记得八百米处的那个界点吗?找几个人一起去把它堵上。方才我仔细查看了,附近界点虽然多,但是并无魔气溢出的现象,唯独这个。”系统道。 “我要是死了怎么办?”此处魔物已经如此多,界点处恐只多不少,凡事都有个意外。 “系统会重新启动剧情,再来一遍。”系统无情冷酷的声音响起。 眼前状况焦灼难耐,就在她犹豫的当口,一只魔物已经飘到了她的身后,眼看着那双满是锋利的牙齿就要咬住她的脑袋,邱大志一剑劈开那魔物。 方才在战斗时他的心思就有一半放在了张芸芸身上。 走!封!她咬咬牙。 “邱大哥!护我去挽木道君那。”她大声。 “好!” 两人冲破重重障碍,期间有无数魔物想要冲到张芸芸身上,都被邱大志给挡回去了。再是小心,胳膊上都难免受到魔物的攻击,胳膊肘那处都已没有一块好肉,露出森森可见的白骨。 好不容易她才挤到挽木身边,将那处魔族界点说了,只说是自己的猜测。出乎意料的,挽木只思考一瞬便答应同她去。 “剩下人全部躲到村子里!”临走之时,挽木大声吩咐。 他也发现了村子里的不对劲。 几人一道跟着张芸芸飞快朝那界点赶出,等到界点处时,所有人都怔住了。界点宛如一张大嘴,源源不断地魔物从里面飞出来,甚至有些魔物太心急,拥挤之处连影子都维持不住散了形。 “这、这。”邱大志震惊。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开始,”挽木道君的表情到是显得镇定多了,他转头对着张芸芸二人道,“你俩以天衍之法护住我,我施行祭地之术。” 天衍之法类似于一种透明保护层动用的则是四周涌动的灵气,祭地之术则是以自身灵气唤起四周灵气,好比大海中的风暴漩涡,挽木是想以风暴灵气堵住界点。 这是一种既耗费灵气和体力的术法,严重的甚至有可能导致修士五脉尽断,神魂俱灭。 “还愣着干什么?开始啊!”挽木怒喝,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开始为他护法。 串串汗水从额头滑下,张芸芸和邱大志宛如从水里捞出来,挽木修为化神初期,对以自身灵气调用天地灵气很是得心应手,眼看着就要将那大坑用灵气填补住,不想变故就发生在团成的灵气下沉过程中,遭受到数以万计魔物的反抗。 哪怕它们魔身碰到灵气就会灰飞烟灭,仍是一个又一个往上顶,宛如遇火的蚂蚁,为了求生,团成一个球状从火中滚出去,纵使外面那层蚂蚁被烧焦,却使得更多的蚂蚁活了下来。 “挽木道君这怎么办啊!”张芸芸觉得自己的手肘仿佛已经断了,周身因灵气带来的威压正在艰难忍受,说话间吐出一口鲜血。 转头,邱大志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 挽木喘着粗气,彼时已接近他灵力的峰值,再这样下去恐魂飞魄散。只见他眼神一暗,奋力道:“继续!”话音刚落,又一团灵气从天而降。 张芸芸瞪大眼睛,他、这是想……以身殉界点? 疯了。 两个灵气团合并的一刹那,那只大坑般的大嘴瞬间安静下来,再不见有魔物窜出来。天空中,挽木道君的身体以水平从天上慢慢飘落,朝着方才大坑的方向而落。 “挽木道君。”张芸芸喃喃,然后朝他飞过去。 她要把他的身体带回去。彼时,她的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想就在要触碰到身体的那瞬间,她的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握住,然后往回一带,连人带身体整个撞到那人的胸膛。 她挣扎,锢住她的力道便更紧。 “别动。”熟悉的温冷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抬头,竟是许久不见的宓梅,登时呆呆的,他亦低头看着她,眼里带着令人看不清的意味。 第 37 章 挽木道君最终险胜活了下来,但是灵根五脉尽毁,再修炼是不能够了。宓梅将他放到地上后,转头朝方才消失的那大坑看去,眉头紧蹙,眼神幽暗。 这时,其余众弟子也都赶了过来,打头的人正是挽木道君的弟子,见挽木形容不好,先喂了一颗回神丹。然后邱大志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方才你们那怎么样了?”说完邱大志问。 那弟子神色严肃凄哀:“方才我数了数,就剩下两百多弟子了,那一百人……”话到此处,喉头哽咽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邱大志闻言心中也是一阵伤痛。转头恰看见不远处五百米的地方,完全焦炭状,当时若是真的在那处扎营,现在恐连这二百人都保不住,想到此就不由一阵心悸。 天渐渐亮了,疲惫不堪的一行人再度回到了村子里,不同于昨天刚到时的兴奋和激动,所有人都垂头丧气,脸上不带一点笑意。 挽木道君的事给了大家很沉重的打击,与魔族对抗的一晚上就死了一百名修为不低的弟子,这还是在他们有准备的前提下,对未来众人都心事重重。 唯一的欣慰便是鹤云道君来支援了。 “今天先好好休息,三天之后随我去异林攻打另一魔族界点。”宓梅对蔫不耷拉的弟子们道,他的声音温暖和煦,抚慰了众弟子受惊的那颗心,轻蹙的眉眼仿佛饱含着担忧慈爱,以及那一丝深深的不忍。 面对这样关切他们的宓梅,众弟子的心奇异的得到了满足和安慰,纷纷露出了难得微笑,打起了精神:“道君放心,我们身为仙门修士,除魔卫道、救济苍生是原本的义务,不必为我等多担心。”其他人纷纷附和。 宓梅听闻微微笑,很是满意,“那你们多休息,我不打扰了,”转头对旁边的张芸芸道,“你随我出来。” 张芸芸原本就是天峰山杂役,与鹤云道君关系匪浅,这次又是她发现了界点,与挽木道君一起提前压制了魔物,先前那些原本还对她提议不满的人,顿时对曾经的口出恶言深感愧疚。 张芸芸低头一声不吭跟着往外走,心里却是凉凉的。 原剧情中,挽木道君并没受此劫难,驱魔队第一晚折损了近大半修士,最后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后宓梅来了,挽木主动让出指挥权,宓梅把人引到异林,这才致使驱魔队全部被魔族歼灭。 这次,挽木道君灵根脉受损变成废人,再也不能修炼,昨晚驱魔队弟子活了两百人,她也算是成功改变了剧情。 只是,方才他说异林?这接下来又该如何? 前面,宓梅已等的不耐烦,眼眉中心微微蹙起,全部的视线聚焦在不远处那个低头的人身上,她不知有何心事,眉头竟蹙的比他还紧,走路慢吞吞的。 “啊”一声惊讶急促。宓梅终是忍耐不了,直接大跨步走过去将人打横抱起来,徒然之下,张芸芸叫了出来。 “嘘”宓梅道。 张芸芸看着他,多日不见这男人的眉眼更五官更显英俊,他亦看着她,然后就这样抱着她,飞走了。 系统:他的修为好像涨了。 两人许久不曾这么亲近,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她都颇为不适应,不过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不想却被抱的更紧,还引得男人的目光转过来。 对着那双看不出喜怒审视的目光,张芸芸:…… 我说是痒痒了你信吗? 两人最后停在一处幽静闲适的四合院里。 “这是哪?”一到地方,张芸芸就迫不及待下来,状似对此处很感兴趣的样子,走走看看。 “我的房子。”宓梅只说了这一句话。 张芸芸惊讶,想不到宓梅在外面竟然还有自己的房产。她细细地看了一番,地方不大,就一个院子几间屋子,实在是想不到他会喜欢这样的小房子。 “你、修为涨了?”想起方才系统说的那句话,张芸芸心里就是一阵阵的不安感,“可是到了渡劫?” 原剧情里,人族被魔族全面入侵就在宓梅飞升那日。 从方才开始宓梅的眼睛就一直看着张芸芸,看着她蹦,看着她笑,看着她惊奇,好似看不够又好似眷恋的无法分开。 只是,所有的情不自禁在张芸芸问出口的刹那变回了冷静。他轻撇嘴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对。”其实他早就到渡劫了,现在的修为只差一步就可飞升,整个世间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先不忙这个,我且问你,”他直接将还要跑开的张芸芸拉住,往怀里带,“你为何要来边境?” 当他们相遇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魔族大举侵犯人类,直攻仙门,我作为人间修士,来边境并不奇怪,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哦?那为什么没有看到掌门和各峰主道君?”他明知故问。 “掌门和峰主是仙门的根本,他们自然不需要涉险。”她道。 “那掌门的孩子们?比如婉清,她又为什么没来?”他咄咄逼人。 ……张芸芸回答不了,还不是峰主道君们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们涉险,只能由他们这些平民来做。想到此,她就气恼,心里颇为不甘。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宓梅颇觉好笑,嘴角也不自主地上扬,他拉住她的手,很认真道:“那些峰主道君无非是贪生怕死,又怕影响他们的道途,遂派了最无势力的人去,这本就是他们的私心,不必为其遮掩。” “另外,仙门的根本是无穷尽的弟子,而不是这些掌门道君。他们空享有最富有的资源,危险来临死的却还是底下那些汲汲营生的弟子,”说到这里,他的手指抚上她的下巴,将脑袋对向他,“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些人去断送自己的性命,这样,很愚蠢。”在他眼里,她的命岂是那些人可比的。 宓梅看着她,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严肃。 他是在心疼、不舍?他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张芸芸对上这样的眸子,头一次有了一瞬间的迷失。 世间万物,万千生命,我不愿你成为英雄,不愿你为了它们而冒险失了性命,我会心疼,也会不舍。 于我而言,你比世界更珍贵。 这番话的冲击力太大,听完之后脑子里嗡嗡,只能睁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看着他的眼睛,双目对视。宓梅这个人是最不会说什么哄女人开心的情话,一旦开了口便是那满腔做不了假的真诚。 系统:醒醒吧。 啪,一瓢冷水照着张芸芸痴呆的脸泼了上去。 系统:这个世上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如他那坐骑雷魔狐珍贵。 张芸芸:你的意思,我就是好比那个雷魔狐? 系统:就算他确实对你有那么不舍的意思,但你别忘了,魔族的大佬是他!!!这次魔族进攻人类捣毁仙门也是他下的命令,倘若他真的那么爱你,为何不直接撤掉计划? 张芸芸:……你当这脑残小说吗,我哪来那么大脸? 系统:看男人不要看他怎么说,要看怎么做。综上所述,攻略任务目标有待继续加油! …… “张芸芸?”他拍了拍眼前呆滞的女人,暗暗无语,在他面前竟然还走神。 “嗯?”张芸芸回过神,系统话虽然不好听,但是非常有道理,她是来攻略宓梅完成任务的,可不能被人给攻略了,稳了稳心神,对着面前一脸情深的男人道,“魔族不能放弃进攻人类吗?为甚……” 话还未说完,宓梅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嘴角翘起一丝冷笑,“张芸芸,你事未免管的太宽了,我说那番话的意思是让你有了危险赶紧躲到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傻傻去的为别人卖命,不然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你倒好,管到我头上了,”方才还相依相偎,你侬我侬,也不管人还在自己大腿上坐着,直接站起来,害的张芸芸不妨差点跌倒,“既然如此,你也不用在这里待着了,直接放到我识海里更保险。”这房子是他亲自下了结界的,甭管外面世界再乱,都能保有她一席安身之地。 不过料想,她也不是那种安安生生待在一个地方的人,还不如他随身带着,省的她作妖,这样更安全点。 闻言,张芸芸震惊了,脸上的惊恐都隐藏不住。 放在他的识海里?就算那个识海再大,不还跟坐牢一样吗?以后的她要做什么事都必须要经过他的同意,这样她还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这样阴损的招子亏他想的出来。 震惊、惊恐过后,就是无穷的愤怒,胸腔起伏不断,想要对着他狠狠地骂,却又怕惹怒了他导致两人撕破脸,终是将心中那股子不忿压了下去。 “你看你,”她俏皮地笑着,绕到他面前,双手捧着男人的脸,自己的脸怼上去蹭啊蹭,“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不也是不想你忙碌时刻还要分心思担心我嘛,完全没有干预你计划的意思,干嘛突然这么生气,搞的人家好害怕。”说到最后,她到开始委屈起来。 宓梅原先也就是被她这突然一手给弄的气急了,觉得是他太宠着,才惯的她无法无天觉得什么都可以插手,如今她知道错了,情绪自然也就没了。眼里重新露出了笑意,且对张芸芸这样撒娇哄人的行为又满意又无奈的宠溺。 两人和好如初。 张芸芸:md狗男人,心机真深。 第 38 章 无论宓梅怎么劝说,张芸芸死活不肯入他的识海。 眼看着人就要失去耐心,她拉着男人的手指轻轻摇摆,很是讨好卖乖:“识海里什么都是假的,实在没趣极了。我看这处小院也挺清净的,还是在这里待着安心等你回来吧。” 闻言,宓梅有些难看的脸色才缓和,轻笑一声,勾了下她的鼻子,“小滑头。”倒也没反对她的意见。但是却也发现了,面对张芸芸,他的坚持越来越难以维持,宽容到是变得越毫无原则。 这点发现既让他很惊讶。 好在张芸芸这个人很会看眼色,很少做出真正惹怒他的事。 宓梅走了。 就在他刚走一刻后,张芸芸就迫不及待问系统:“我方才细细看过了,这有一处强大的结界,在不惊动主人的情况下,能想办法把我送出去?” 系统:当然可以,就等你开口了。 下一秒钟,宓梅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形状的漩涡。 系统:这是结界的唯一漏洞。原本只有芝麻大小,我给它扩大了,从这里出去不会引起男主警觉。 …… 这边宓梅回到边境线,已至深夜。村子里的村民,包括刚入住的修士都早早便歇息了,幽暗的天空下看不出一丝烟尘火,村子也与周围的夜寂融为一体。 他飘在村子上空,俯视整个大地。万籁寂静黑暗,唯独眼前这一处大地不同,层层细微难以被察觉的灵气丝丝溢出,散发着与别处不一样的幽光,远远望去,这个村庄好像被一圈浓郁灵气包围了。 溢出的灵气维持不了多久,就如一缕缕丝烟朝着不远处的岩浆而去,直至被彻底吸收,因时日不短,灵气充沛远远不断,这缕丝烟竟已如河流那般庞大。 世上的灵气一年比一年少,如今的灵气与万年前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仙门的灵脉看似充郁,其实早已现枯竭之兆。 就算魔族不进攻人类,若是再没人发现这个灵脉地,修士一族也会被自行灭绝,到那时世上人类遍布大陆各地,修仙一闻只会成为传说。 宓梅真正的目的是眼前这片万年难得的灵脉地。 至于魔族入不入侵人类,关他何事。 数千年来,大陆出过寥寥无几的渡劫修士,可是一个都没成功渡劫飞升,最好均陨灭在雷劫之下。这让无数的修士感到困惑和迷茫,难道飞升成仙不过只是传闻? 宓梅也曾为此感到困惑不已,为何万年前成功的修士数不胜数,万年后却屡屡失败?直到后来遇到一位渡劫的前辈,并亲眼见到前辈渡劫时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是灵气。渡劫时,雷劫无数,万云滚滚,如数天兵天将压至边境。这时,无论是抗击雷劫还是保护自身,灵气都是最不可缺少的。可惜的是,除非是灵气最充郁的地方,否则没有几处的灵气供的起一个人打开另外一个世界。 自此之后宓梅便一直处心寻找充沛浓郁的灵脉之地,索性,最后终于找到了。 “我王,你想好了吗?一旦人魔开战,无论哪方胜利,最终都是两败俱伤。即便我魔族彻底攻占了这片大陆,此处的生存环境也不适合魔族,最终我们还是要退回魔界。”雷魔狐曾经的梦想就是让魔族称霸整个大陆。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发现宓梅身上那处隐藏极好的伤疤时,彻底惊醒了。 那是魔族人在人界待久了才会有的伤口,看似无知无觉,实则最伤根本,日子久了整个人连带□□都会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一个魔族的魔皇都逃不过这个禁咒,其他普通魔族人又怎么逃过? 头一次他想劝退宓梅,只是这个人又岂是他能说服的。即便身为魔皇,又何时真正将魔族放在眼里过。 他的心是冷、狠,无情的。世间除了飞升成仙,再无什么东西能绊住他的心神。 哦,也不对。有一个女人。只是……在他心中,恐也不能跟他的大业相提并论。 “你话太多了,”宓梅淡淡道,眼神阴冷,这个时候的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睥睨天下的魔皇,“异林里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雷魔狐顿了下,又问,“以您的修为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何苦还要费心演这一场戏。 “如此这么简单,又怎会有捕捉猎物的感觉?” 雷魔狐:……大佬的想法我不懂。 村子。 “都快起来,鹤云道君发现那处魔族界点了,我们现在要赶去将它堵住,若是今晚不见了,又不知道何时在何地会出现。”一弟子叫着其他人。 “现在?”有些人还尚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就是现在!界点狡猾不堪,防止魔族再度袭来,我们要把握时机!”看似年长的弟子斥责了那弟子,转头又催促其他人。 被斥责的弟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很是惭愧,“师兄说的是,”说完赶忙跟着其他人收拾起来。 待整顿完后一行人匆匆向着异林而去,临走时有人问:“把挽木道君放在这里可以吗?” “道君已失去灵根脉再不能修炼,留在这也是他的意愿,……随他吧。”众人闻言皆默默,再无人开口。 两百人趁着夜色到达异林,这里一颗普通树木足有二三十米高,便是路边随处的杂草竟也有成年人高,每一处都透着诡异的与众不同。 “鹤云道君在那!”几乎快要走到林子的深处,终于看到一处可容纳百人的大坑,茫茫夜色中开着一张大嘴,里面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魔物,正在争先夺后的想要出来,只不知道鹤云道君用了什么法子将其挣脱不得,远远看去数量多的直叫人头皮发麻。 “竟比先前那个界点还大一倍。”有弟子惊呼。 鹤云道君就站在离界点不远处的地方,貌似一个人顶了许久,众弟子见此不敢耽误赶忙上去帮忙。 “众弟子听令!”宓梅两手抵住界点,一边呵道,“待我施行禁地之术后,全部以天衍之法护住我!” 是跟挽木道君一样的选择。 众弟子听了都有些迟疑,有人就问:“道君,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们刚失去一个道君,再不想失去一个。 “少啰嗦,听令行事就是!” 闻言,众人不敢再犹豫。两百人的力量再加上一个高阶修士,运行灵气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两团灵气很快就堵住了界点,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可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乌云密布,雷电滚滚。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天雷直接朝着宓梅劈了下来,刚放好的灵气团因这一打岔,向左偏移了一个小缺口。 “鹤云道君!”众弟子顿时惊急,还不待他们赶到宓梅身边时,天上又再度劈下数道滚滚天雷,个个不落地打在众弟子身上,都因承受不住均口吐鲜血,虚软无力的瘫倒在地。 “我王,可还要再继续?”雷魔狐在宓梅识海问,它乃是上古雷魔狐血统,引天雷降生本就是信手捏来的事。 至于宓梅,不过小小一道天雷打在身上,于他根本没有什么要紧。 此时,他虽状似虚弱以手撑地,却根本没受到任何伤害。从旁的角度看去,他的姿势却像是伤及到了心肺。眼睛瞥过那些无力瘫倒在地上的弟子,好看到甚至邪魅的丹凤眼,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透露着杀意。 宛若暗夜中杀气缠身的厉鬼。 此生,他最恨的便是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实则一个个虚伪至极的修仙人士。 几年前,最初来到长清宗遭遇过被欺辱的事,他从没有忘记过!每一夜,每一晚。他恨他们洋洋自得,毫不在意地随意欺凌他,恨那些围观看笑指指点点,好似他是动物园中的猴子一样好笑,更恨那些明明看到却假装没看到,步伐匆匆走过嘴角却带笑意的人。 那天,是个下雨天,彼时他刚来到长清宗没多久,身上毫无修为。那些已经练气筑基的弟子为了好笑,将他推倒如昂山后山的泉池里,为了防止他偷跑上岸,这些人将池边紧紧围住,一旦他上去了就再将他推下去,宓梅没有灵力反抗不得,如此反复。 泉池里的水很冷很冰,比初生时的漫天大雪还要冷,直冻的他全身发麻,嘴唇青紫,眼睛通红。便是一个修士待久了都会受不住,当时的他还未修炼,便是魔族人,当时也不过是个□□凡胎。 “继续。”他淡淡道,嘴角翘起一抹微笑,语气里却是难得的坚持。 雷魔狐闻言,也不多话直接照做。 滚滚天雷闷声响起,由远及近数道齐发,眼看着就要再度降落到那群可怜的弟子们身上,这时一个灵动活泼的身影出现了。 张芸芸紧赶慢赶,到的时候众弟子全都趴在地上,天上雷电乌云密布,来不及多说,直接将系统的金手指抛出来罩住众弟子。 当数道天雷再度劈下来时,众弟子安然无恙。谁知此时最后一道天雷没有打向众弟子,而是矛头一转直打向张芸芸。 像是天雷泄气,这最后一道力气还最重。 她当场就受不住,一下吐了口血,头晕眼花站也站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系统大惊,忙摆手(如果有手的话):它怪你挡的太多,一下都没让它打,丢了面子,非要从你这找补回来。不过放心,有我在顶多瘫几天死不了人。 “你……”张芸芸刚说一句话,就感觉喉头一股腥甜赶忙咽了回去,不敢再动气。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刚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震怒的眼睛。 宓梅万万没有想到,他安排的如此严密的结界竟被张芸芸突破,更没有想到她会再次来到边境,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为了那群弟子以身挡住天雷!!! 张芸芸:我不!我没有!都怪系统让我来的。 系统:……出息。 就在她闭眼昏过去之前,界点魔物突然暴涨,没有对准的灵气团还被逃窜出来的魔气侵蚀,刹那间魔物漫山遍野飞的到处都是。 有一个魔物想要朝张芸芸袭过来,被宓梅一手爆了头。 “天雷威力大,张芸芸伤的挺严重,若再不医治恐伤及灵根脉。”雷魔狐提醒。 “让他们都滚。”宓梅闭了闭眼,忍住了胸中难以发泄的滔天怒气。 雷魔狐一惊,分不清他说的是“它们”还是“那些弟子”。 宓梅徒的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神透漏着忍耐已久的怒气:“这些没开灵智的畜生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再送回魔界了。”话中的杀意明显。 雷魔狐一愣,赶忙道:“是!” 界点最后不知怎么被宓梅封上了,两百名受了伤的弟子互相搀扶着用自己的灵器回到了长清宗,此战役,虽然修士弟子损失不少,但从最后结果上来说,仙门大败魔族。 张芸芸则第一时间就被宓梅带回来天峰山疗伤。 经此一战,她在长清宗名声大噪。 ※※※※※※※※※※※※※※※※※※※※ 感谢在20200310 04:59:51~20200313 03:31: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n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39 章 十月拜师日,鹤云道君亲自宣布将张芸芸收为弟子,这是天峰山第一次收徒,也是鹤云道君的第一个真传弟子。众弟子得知一时对张芸芸又是羡慕又是眼红,却也没甚嫉妒的,人家在边境驱魔立下了大功,前期若不是她的注意,恐这波驱魔队能不能回来还未可知。 再者,经此一役,张芸芸的修为大涨,由先前的筑基末期升至了金丹初期,听说几年前她还是如昂山的杂役弟子,这才多长时间就完成了别人一个世纪都未必达到的境地。 拜师那日已有很多峰座的道君慕名而来,就是想将这个好苗子拉到自己门下,就连当初带张芸芸入长清宗的鹤立道君都来了,生员有限,竞争激烈! 待鹤云道君开了口后,几人都微微一怔,天峰山一向不收徒弟,仿佛自己听错了,不过既然宓梅难得看中个弟子,又开了口,他们这些晚辈也不好跟长辈抢人,最后眼睁睁的看着张芸芸被宓梅又带回了天峰山。 “哎”张芸芸了无生趣的躺在洞府门前的草地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无语望天空。自从上次被宓梅收为真传弟子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简言之,张芸芸再一次被“关”入了冷宫。 以前闹别扭一言不合拔腿就跑也就算了,这次她好歹也是个正大光明的徒弟,做师父的整天连个人影看不到,也不授课。 “噗”她吐了嘴里嚼烂的狗尾巴草,眉心微蹙,一想到这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虽然她没见到宓梅,但是他人肯定还在天峰山。大约是上次她跟婉清道君那一次明争暗夺后,使的婉清有了危机感,这才回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都往天峰山跑了三次了。 不过,人家一来就直接奔到鹤云道君的洞府去了,她们两人倒也没机会遇到。 这天,她照旧修炼完后回屋休息,刚坐下喝了口茶,左手腕上的传言符就亮了。这玩意儿也是一代代更新的,之前旧的早不知道丢哪了。这个是驱魔队一个相好的师姐送于她的,平日以灵石养着,只要不超过一千里地关键时刻可以互相写信,跟前世的通信差不多。 是邱大志发来的消息。 上次拜师会,他被鹭鹰峰道君收为了弟子,与天峰山相隔还挺远的。这次他是奉师命而来给鹤云道君送东西,正好也来见见她。 原来是邱大哥,张芸芸开心的合不拢嘴。这么多日的苦修,终于能见到一个活人了,还是旧友。 邱大哥这次来不止为鹭鹰道君送东西,恐也要将鹭鹰道君的话与宓梅交谈一番,时间断然短不了。 修士一把都用清凉决,但张芸芸忠爱流水,很是好好地泡了一会儿澡,然后换上了一身与平日修炼所穿素衣不同的靓丽衣衫。这一番下来,往日沉闷无趣的心情到是好了不少。 不知道邱大哥何时出来,她就先在宓梅洞府外不远处等着。其实她大可不必离洞府那么远,不知怎的,此时心里却不是很想见到宓梅。 想到那人,便不由想到她闯破他特意设下的结界,又破坏了他好事的那晚。宓梅这个性子当真是气坏了,连她体内与系统交流的阀门都销毁了。 是的。以宓梅的脑子立刻便想到了这是她体内契约的大妖兽所为,不顾张芸芸的阻拦,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此后无论她怎么呼喊,都再也没听到过系统说话。 不顾那晚强行去除的后遗症,却是让她头痛欲裂至死,整整折磨了三天三夜,精神才恢复过来,好多了。 “芸妹子!”邱大志唤她,“想什么呢那么出神,我都叫你好几遍了。”平日他见到的张芸芸一向是张扬肆意的,方才愣神时,眉眼间那一点忧愁却是从不见过。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你跟大哥说说,我一定帮你。” “哪有什么愁事,还不是最近修炼又遇到了难题,总觉得自己已经参透了,却怎么也突破不过去。”待看到人的那刻,一转眼,她的脸上又满是笑容。 宓梅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这半个多月其实他每每都在暗中偷窥她,几乎没看到过她真正展露过笑容,每时每刻眼神中无不是带着让人看不透的落寞和愁苦。 从那样凶险的战役场回来,他知道自己或许该安慰着她。可是他不能做。宓梅逼着自己去冷落她,狠下心对她脸上的失落视而不见,冷冷地看着她在修炼中不甚从空中跌落摔断了腿,一瘸一拐地独自拄着剑回到洞府,自己上药。 即便她从来没有哭过,有时平静的甚至连声懊恼都没有。 他不能再继续惯着她了,更不能再放纵自己。上次最终还是没有杀那剩下的两百名弟子。这个结果让宓梅又惊又慌,惊慌的不是两百名修为低微弟子,而是张芸芸。 他心底里想要看到她脸上的笑,愿意惯着她。可是这种娇惯是何时已经侵犯到了他的底线?以至于控制了他整个人,乃至心。 宓梅闭上眼,不愿看到她此时灿烂的笑容,压下心头叫嚣张狂的醋味和冲动,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往洞府走去。 邱大志听闻她的话,心里一阵心虚惭愧,“众弟子只羡慕你的修为,却没想到你如此优秀的灵根,背后却还这么刻苦,照我说,你修为能长这么快,磨得住性子刻苦耐劳才是最大的功劳。” 张芸芸闻言苦笑。她哪有什么刻苦耐劳的性子,无非是这莫大的山峰却找不出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罢了。没事干,只能修炼了。 “听说鹭鹰峰道君和善,弟子众多,邱大哥在那里怎么样?” 闻言,一向稳重的男人竟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笑意,“我之后师父又收了几个弟子,你是不知道他们多淘气,我都快被他们闹死了,哎。”虽嘴里带着埋怨,但是神情却没有一丝怒气,想来邱大哥过的不错。 这正是张芸芸想看到的,她在这里朋友不多,自然希望他们个个过的好,过的充实。 两人交谈一会儿,时日已不早了,张芸芸站在断崖上目送邱大志离开,待得那影子变小后便离开了。 邱大志刚飞出天峰山不到一千米,突然收到鹤云道君的指令。 “返回来。” 宓梅的精神力可以覆盖整个长清宗。 听到这个声音时,御剑疾驰而行的邱大志差点没从剑上掉下来。稳了稳心神,声音又响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错后,连忙转身再次向着天峰山而去。 “你与她聊了什么,一五一十讲出来。”宓梅身披一件休闲散衣,浑身气质散漫不羁,即便如此邱大志也不敢抬头看他。闻言,惊讶地抬起了头,眼神中尽是不解。 待在看到宓梅拿起桌旁书看时,这种不解又慢慢地淡了下去。 男人对男人的敌意是最敏感的。他也是男人,又岂会不了解男人的想法。只是这个念头让邱大志心里一阵悲哀甚至凄凉,他面对的可是整个仙门都无人匹敌的强者。 然后,邱大志开始一五一十地将他与张芸芸之间的交谈全部都说了出来,无一句落下。 其实他俩的相处时,宓梅就以精神力细细察看着,他们之间的交谈宓梅一清二楚,根本不用另一个人再重述一遍。可是,他就是想听邱大志再讲一遍。 这是一个强大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警告。 “说完了?”他懒懒的问,目光甚至都没从书上移开过。 邱大志拱手弯腰:“说完了。” “以后无事不要再来天峰山,下去吧。”宓梅道,照样连头也没抬。 邱大志顿了顿,最后,“是。”然后御剑离开了天峰山。 待他走后,宓梅一个人呆坐了很久。不知道何时,又对着空中道:“你过来。” 夜已至晚,张芸芸坐着吞吐气息,一周结束,准备再进行一周时,周围徒然传来男人的声音。她的动作便停下了。 然后转身看着窗外寂静的夜晚。 这人要么不找她,要么偏要在这个时候找她。嘟囔了一句,但到底也没有耽搁,反正也还没洗漱,穿上鞋,就那样着着白天的衣装去了。 刚一到洞府,宓梅的眼睛就注意到了这件衣服,眉头微蹙,平日修炼都穿着素衣,偏偏今日那弟子来就换了这件衣服。 他的眼神只瞥了一眼,很自然地移过去了。 “敢问师父叫弟子来有什么事?”张芸芸拱手,行为语言很是一个弟子该做的事,一点也看不出两人之间曾有过什么。 宓梅看着她的脸,细细地查看,甚至有些痴了。洞府内半响没有声音,张芸芸垂着眉目,却也能感受到头顶那股火热的视线。 “即明日起,你搬到高崖处去住。”冷冷地,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 张芸芸甚至过于惊讶,顾不得礼仪,闻言惊愕地抬起了头。 高崖,是什么地方?可以说是整个天峰山的禁地。只因那里环境残酷,白天极热,晚上极冷。与现实完全就像是两个世界,当初长清宗的创始人还曾在那里待过,据说宓梅也曾在那里修炼七七四十九天。 那为何,后来成为禁地了? 因为有一天宓梅修炼时灵气郁结,心血上涌,突然倒地不起。若不是当时鹤立道君偶然来找他,恐怕他就是死在那也没人知道。 自那之后,高崖就因为环境残酷被封为禁地。 宓梅,他竟然让张芸芸搬去禁地! 张芸芸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地来回看那双淡漠的眸子,似要从里面看出隐藏的不一样的东西来,很可惜的是,除了冷酷和心狠,她什么也没看到。 她失望地敛下眸子,拱手:“弟子遵命。”语气公正刻板。 不知怎的,原本已经坚定的心在看到她重新低下头去的那刻,突然像被一只手捏住,难过的喘不过气。 他安慰自己,他只是想给她一点教训,不日便会重新将人接回来,再给她昔日的荣宠。 第 40 章 高崖不愧是禁地,当初连宓梅都吃过亏的地方。张芸芸不过在这待了两个炎日两个极寒就已经要受不了了。 白天热的时候,风沙弥漫,她好像行走在沙漠中,到处都是烫的,有时候恨不得连皮都脱了。夜晚冷的时候,风雪皑皑,北风呼呼的刮,直将脸蛋刮的生疼,最重要的是冷!有的时候恨不得把雪都盖上。 饶是张芸芸专心修炼,也难以抵挡环境带来的压力。好的一点是,修炼确实可以分出她一部分心思,短短两天张芸芸就感觉从前被遮住的谜团可以轻而易取的散开。 这点惊喜着实给了她很大的安慰。 这日晚上,她照常坐在洞外的石头上盘腿修炼内息,任风雪狠狠刮在她身上,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成了一个雪人。若是不动弹一下,叫旁人看到了还真以为是应景之物。 “嗑蹭嗑蹭”的脚步声响起,张芸芸没有回头,没有动静。直听得那声音在离自己不远处停下。 “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啊,”婉转莺梨的女声,只能声音便能得出此人有多高兴,“谁能想到名声响遍长清宗天峰山真传弟子竟然被自己师父罚在天峰山最险峻的禁地,啧啧啧。” 得了,不用转头也知道这位是谁了。 张芸芸原本打着,她说她的,我炼我的,甭管你做什么都跟这风雪一样,搅乱不了她的心神。但是,她错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个女人。 “哎”她认命似的拂掉头上脸上身上厚厚的一层雪,动作有些粗鲁。这个女人,好歹还是个见过世面的女修士,怎么就老跟凡尘那些仗势欺人,蛮不讲理的娇小姐一样呢。 烦人。 她转过头,还未说一句话,“噗”的一声笑了。 只见她不远处的这位婉清女修士,穿着一个厚厚的雪白毛领,戴着厚厚的粉红披风,便是那袖口都是厚厚的软毛,手上还拿一把可以挡去风雪侵袭的灵伞。 “你这是来……逛街?”她想了半天,蹦出来这么一个词。 否则张芸芸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这个婉清道君的脑回路。她可是位闻名仙门的女修士啊!修为元婴还在张芸芸之上,若是觉得冷,可以锻体,元婴修士的身体不至于比她一个金丹初期的还差吧,觉得风雪侵袭,可以自己化灵气抵挡啊。 婉清道君这样子,真的很不像一个修士。 被张芸芸这么明目张胆,毫不掩饰的嘲讽,婉清的神色顿时很难看,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气的,脸色铁青。 她原也是要打算用灵气护体,但是高崖之处的风雪不比别处,这乃是从极北之地运回来的,即便是灵气护体也还是难免会被寒冷侵扰,还不如用灵器灵宝护着,反正这种东西她多的是。 “我是何人,你是何人,若是你能知道两者的天差地别,也不会被在此受罚了。”婉清回讽,看着张芸芸身上新盖的一层雪,眼中都是鄙夷。 好歹也是个真传弟子,连个像样的护宝灵器都拿不出。 张芸芸压根不在乎她的想法,直觉得这女人没事找事,好不容易内息就要到九周天了,偏被她给搅和了,不耐烦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婉清闻言,怒眉瞪起,“你!放肆!如此粗鲁之言,真不愧是从凡间来的。”她自幼生长于长清宗,父亲又是修士,对于一些人间来的弟子很是看不起。 “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毕竟我们也算相识一场。不过上次你伤我之事,我并未跟梅哥哥说过。” 闻言,张芸芸嗤笑,“就知道你这种肤浅的人是来看笑话的,你懂什么?” “我的灵根在整个长清宗除了宓梅就是最优秀的,他如今只用了区区六七年的时间便已至渡劫,我若是想达到他那样的修为,要更加努力才是。为此,宓梅对我可是不惜辛苦日夜操劳,只为了我能有朝一日能匹配的上他。” 说完,张芸芸上下打量了眼婉清,神秘道:“你要知道他可是最瞧不起修为低的人了。” 闻言婉清更是高傲的抬高下巴,嘴角都噙着笑意:“他那样的人自然也只有修为高的女修士才能配的上啊,不过我好像记得你至今的修为也才金丹初期,我已经元婴末期了。”说完很是得意地看着她。 张芸芸的反应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不甘和嫉妒,反而淡淡一笑:“我刚来到长清宗的时候年纪大了灵根虽优秀,但受损,连练气都难,可是我现在依然是金丹初期,而且我才花了两年时间。” 两年时间!这是多优秀的人啊!短短两年就已超过别人百年,甚至是数百年。可想而知,到元婴最多也就三五年而已。 而她,婉清道君,修为停滞元婴末期已经数百年了。跟张芸芸这根初入修真的嫩绿小白菜相比,她已经是一颗成熟的白菜了。 且会不会继续成熟下去还未可知。 婉清已经为此烦恼许久,如果宓梅真的对她有意,早该为她想法子突破此修为才是。但是,他却帮了这个女人。 看着婉清脸上一瞬间的姹紫嫣红,张芸芸心里就得意。 “再告诉你一件事,宗门自来灵根受损的弟子数不胜数,虽然后来有修复的,但大多修为都走不长,唯独我例外,你可知是为什么?”她颇为俏皮的眨眨眼。 婉清捏着手指,胸前略有起伏,生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答案。 “因为那些人修复受损灵根服用的是段灵草,这种灵草服用是有后遗症的,而我食的是一颗用南极冰雪之地的雪狐血炼成的丹药,世间仅此一颗,对修复灵根最为有效,还能固息。” 说到此,婉清的脸色更为不好看了,一双眼睛瞪着张芸芸,恨不得将她的嘴狠狠堵住。 偏偏张芸芸就是要说:“这可是鹤云道君,我师父给我的。” “你胡说!你当时不过一个如昂山一个杂役弟子,如何使得一峰山的道君给你丹药,”说到此,她想到什么更加气愤,指着她,“定是你狐媚邪术引诱了梅哥哥,要不然就是他心肠好,对!他是个真正的君子,一向喜爱助人。” 听到这,张芸芸想要笑出声,可是她笑不出来。这个悲哀的女子连自己喜欢的人真正面目是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就要死心塌地的嫁给他? 说到这里,她也不再嘲讽婉清,只道:“因为我以前是他在凡间定过亲事的未婚妻。”她的脸色郑重,没有一点玩笑之意,也看不出一丝喜庆得意,就只是单纯的描述一件事而已。 婉清想不信,但是看着张芸芸,她心底信了。 “不管你是不是,仙门有仙门的规矩,一入仙门凡尘尽忘,无论你与他到底有什么纠葛,你们都注定没有缘分!”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脚步比来时略带匆忙,生怕身后人再说出什么她不想听的话。 宓梅站在一处石头后面,全身穿着那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色制服,混在风雪中,与周围之景宛如一体。他从婉清来时便在了,两人的交谈都听在了耳中。 甚至看到张芸芸修炼完后,从石头上试图站起来时,因为腿脚过于僵硬整个人一下子扑倒在雪地里,过了不知多久,感觉有点缓和了,又慢慢试图站起来。浑身都在发抖。 宓梅看着,仿佛亲眼见到了不久前的自己。那时,他也是这样孤立无援,独自在寒冷炎热中度过。没叫一句苦,没喊一句累。 她跟他是何其的像。 宓梅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没有出声转身走了,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走。方才站过的脚印也很快就被风雪覆盖了。 没留下一丝他的踪迹。 可算是走了!张芸芸输出一口气,胸中那口莫名其妙的郁结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深了。心情不好,索性也不修炼了,回到洞府窝着。 还很奢侈地给自己设了个温和的结界。高崖上的灵气比较稀薄,除非撑不住了,否则她一般不轻易用。 闭上眼,再次在脑海中念系统,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原以为系统处于世界之外,这个书里的人是奈何不了他的,却没想到,就这样被宓梅给弄没了。 她现在的情绪多少有点悲观,系统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不是的也会出声提醒她不要深陷这个世界。可是现在,系统没有一点音讯,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受此影响就此留在这个世界。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焦虑烦躁,绝对不可以! 第 41 章 无论宓梅怎么劝说,张芸芸死活不肯入他的识海。 眼看着人就要失去耐心,她拉着男人的手指轻轻摇摆,很是讨好卖乖:“识海里什么都是假的,实在没趣极了。我看这处小院也挺清净的,还是在这里待着安心等你回来吧。” 闻言,宓梅有些难看的脸色才缓和,轻笑一声,勾了下她的鼻子,“小滑头。”倒也没反对她的意见。但是却也发现了,面对张芸芸,他的坚持越来越难以维持,宽容到是变得越毫无原则。 这点发现既让他很惊讶。 好在张芸芸这个人很会看眼色,很少做出真正惹怒他的事。 宓梅走了。 就在他刚走一刻后,张芸芸就迫不及待问系统:“我方才细细看过了,这有一处强大的结界,在不惊动主人的情况下,能想办法把我送出去?” 系统:当然可以,就等你开口了。 下一秒钟,宓梅的面前出现一个人形状的漩涡。 系统:这是结界的唯一漏洞。原本只有芝麻大小,我给它扩大了,从这里出去不会引起男主警觉。 …… 这边宓梅回到边境线,已至深夜。村子里的村民,包括刚入住的修士都早早便歇息了,幽暗的天空下看不出一丝烟尘火,村子也与周围的夜寂融为一体。 他飘在村子上空,俯视整个大地。万籁寂静黑暗,唯独眼前这一处大地不同,层层细微难以被察觉的灵气丝丝溢出,散发着与别处不一样的幽光,远远望去,这个村庄好像被一圈浓郁灵气包围了。 溢出的灵气维持不了多久,就如一缕缕丝烟朝着不远处的岩浆而去,直至被彻底吸收,因时日不短,灵气充沛远远不断,这缕丝烟竟已如河流那般庞大。 世上的灵气一年比一年少,如今的灵气与万年前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仙门的灵脉看似充郁,其实早已现枯竭之兆。 就算魔族不进攻人类,若是再没人发现这个灵脉地,修士一族也会被自行灭绝,到那时世上人类遍布大陆各地,修仙一闻只会成为传说。 宓梅真正的目的是眼前这片万年难得的灵脉地。 至于魔族入不入侵人类,关他何事。 数千年来,大陆出过寥寥无几的渡劫修士,可是一个都没成功渡劫飞升,最好均陨灭在雷劫之下。这让无数的修士感到困惑和迷茫,难道飞升成仙不过只是传闻? 宓梅也曾为此感到困惑不已,为何万年前成功的修士数不胜数,万年后却屡屡失败?直到后来遇到一位渡劫的前辈,并亲眼见到前辈渡劫时的模样,才恍然大悟。 是灵气。渡劫时,雷劫无数,万云滚滚,如数天兵天将压至边境。这时,无论是抗击雷劫还是保护自身,灵气都是最不可缺少的。可惜的是,除非是灵气最充郁的地方,否则没有几处的灵气供的起一个人打开另外一个世界。 自此之后宓梅便一直处心寻找充沛浓郁的灵脉之地,索性,最后终于找到了。 “我王,你想好了吗?一旦人魔开战,无论哪方胜利,最终都是两败俱伤。即便我魔族彻底攻占了这片大陆,此处的生存环境也不适合魔族,最终我们还是要退回魔界。”雷魔狐曾经的梦想就是让魔族称霸整个大陆。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发现宓梅身上那处隐藏极好的伤疤时,彻底惊醒了。 那是魔族人在人界待久了才会有的伤口,看似无知无觉,实则最伤根本,日子久了整个人连带肉体都会彻底从这个世间消失。 一个魔族的魔皇都逃不过这个禁咒,其他普通魔族人又怎么逃过? 头一次他想劝退宓梅,只是这个人又岂是他能说服的。即便身为魔皇,又何时真正将魔族放在眼里过。 他的心是冷、狠,无情的。世间除了飞升成仙,再无什么东西能绊住他的心神。 哦,也不对。有一个女人。只是……在他心中,恐也不能跟他的大业相提并论。 “你话太多了,”宓梅淡淡道,眼神阴冷,这个时候的他才是一个真正的睥睨天下的魔皇,“异林里准备好了吗?”他问。 “准备好了,”雷魔狐顿了下,又问,“以您的修为那些人根本不是对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们?”何苦还要费心演这一场戏。 “如此这么简单,又怎会有捕捉猎物的感觉?” 雷魔狐:……大佬的想法我不懂。 村子。 “都快起来,鹤云道君发现那处魔族界点了,我们现在要赶去将它堵住,若是今晚不见了,又不知道何时在何地会出现。”一弟子叫着其他人。 “现在?”有些人还尚未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就是现在!界点狡猾不堪,防止魔族再度袭来,我们要把握时机!”看似年长的弟子斥责了那弟子,转头又催促其他人。 被斥责的弟子一下子清醒过来,很是惭愧,“师兄说的是,”说完赶忙跟着其他人收拾起来。 待整顿完后一行人匆匆向着异林而去,临走时有人问:“把挽木道君放在这里可以吗?” “道君已失去灵根脉再不能修炼,留在这也是他的意愿,……随他吧。”众人闻言皆默默,再无人开口。 两百人趁着夜色到达异林,这里一颗普通树木足有二三十米高,便是路边随处的杂草竟也有成年人高,每一处都透着诡异的与众不同。 “鹤云道君在那!”几乎快要走到林子的深处,终于看到一处可容纳百人的大坑,茫茫夜色中开着一张大嘴,里面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魔物,正在争先夺后的想要出来,只不知道鹤云道君用了什么法子将其挣脱不得,远远看去数量多的直叫人头皮发麻。 “竟比先前那个界点还大一倍。”有弟子惊呼。 鹤云道君就站在离界点不远处的地方,貌似一个人顶了许久,众弟子见此不敢耽误赶忙上去帮忙。 “众弟子听令!”宓梅两手抵住界点,一边呵道,“待我施行禁地之术后,全部以天衍之法护住我!” 是跟挽木道君一样的选择。 众弟子听了都有些迟疑,有人就问:“道君,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他们刚失去一个道君,再不想失去一个。 “少啰嗦,听令行事就是!” 闻言,众人不敢再犹豫。两百人的力量再加上一个高阶修士,运行灵气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两团灵气很快就堵住了界点,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可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乌云密布,雷电滚滚。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天雷直接朝着宓梅劈了下来,刚放好的灵气团因这一打岔,向左偏移了一个小缺口。 “鹤云道君!”众弟子顿时惊急,还不待他们赶到宓梅身边时,天上又再度劈下数道滚滚天雷,个个不落地打在众弟子身上,都因承受不住均口吐鲜血,虚软无力的瘫倒在地。 “我王,可还要再继续?”雷魔狐在宓梅识海问,它乃是上古雷魔狐血统,引天雷降生本就是信手捏来的事。 至于宓梅,不过小小一道天雷打在身上,于他根本没有什么要紧。 此时,他虽状似虚弱以手撑地,却根本没受到任何伤害。从旁的角度看去,他的姿势却像是伤及到了心肺。眼睛瞥过那些无力瘫倒在地上的弟子,好看到甚至邪魅的丹凤眼,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透露着杀意。 宛若暗夜中杀气缠身的厉鬼。 此生,他最恨的便是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实则一个个虚伪至极的修仙人士。 几年前,最初来到长清宗遭遇过被欺辱的事,他从没有忘记过!每一夜,每一晚。他恨他们洋洋自得,毫不在意地随意欺凌他,恨那些围观看笑指指点点,好似他是动物园中的猴子一样好笑,更恨那些明明看到却假装没看到,步伐匆匆走过嘴角却带笑意的人。 那天,是个下雨天,彼时他刚来到长清宗没多久,身上毫无修为。那些已经练气筑基的弟子为了好笑,将他推倒如昂山后山的泉池里,为了防止他偷跑上岸,这些人将池边紧紧围住,一旦他上去了就再将他推下去,宓梅没有灵力反抗不得,如此反复。 泉池里的水很冷很冰,比初生时的漫天大雪还要冷,直冻的他全身发麻,嘴唇青紫,眼睛通红。便是一个修士待久了都会受不住,当时的他还未修炼,便是魔族人,当时也不过是个肉体凡胎。 “继续。”他淡淡道,嘴角翘起一抹微笑,语气里却是难得的坚持。 雷魔狐闻言,也不多话直接照做。 滚滚天雷闷声响起,由远及近数道齐发,眼看着就要再度降落到那群可怜的弟子们身上,这时一个灵动活泼的身影出现了。 张芸芸紧赶慢赶,到的时候众弟子全都趴在地上,天上雷电乌云密布,来不及多说,直接将系统的金手指抛出来罩住众弟子。 当数道天雷再度劈下来时,众弟子安然无恙。谁知此时最后一道天雷没有打向众弟子,而是矛头一转直打向张芸芸。 像是天雷泄气,这最后一道力气还最重。 她当场就受不住,一下吐了口血,头晕眼花站也站不稳直接倒在地上。 系统大惊,忙摆手(如果有手的话):它怪你挡的太多,一下都没让它打,丢了面子,非要从你这找补回来。不过放心,有我在顶多瘫几天死不了人。 “你……”张芸芸刚说一句话,就感觉喉头一股腥甜赶忙咽了回去,不敢再动气。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刚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震怒的眼睛。 宓梅万万没有想到,他安排的如此严密的结界竟被张芸芸突破,更没有想到她会再次来到边境,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为了那群弟子以身挡住天雷!!! 张芸芸:我不!我没有!都怪系统让我来的。 系统:……出息。 就在她闭眼昏过去之前,界点魔物突然暴涨,没有对准的灵气团还被逃窜出来的魔气侵蚀,刹那间魔物漫山遍野飞的到处都是。 有一个魔物想要朝张芸芸袭过来,被宓梅一手爆了头。 “天雷威力大,张芸芸伤的挺严重,若再不医治恐伤及灵根脉。”雷魔狐提醒。 “让他们都滚。”宓梅闭了闭眼,忍住了胸中难以发泄的滔天怒气。 雷魔狐一惊,分不清他说的是“它们”还是“那些弟子”。 宓梅徒的睁开眼睛,猩红的眼神透漏着忍耐已久的怒气:“这些没开灵智的畜生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再送回魔界了。”话中的杀意明显。 雷魔狐一愣,赶忙道:“是!” 界点最后不知怎么被宓梅封上了,两百名受了伤的弟子互相搀扶着用自己的灵器回到了长清宗,此战役,虽然修士弟子损失不少,但从最后结果上来说,仙门大败魔族。 张芸芸则第一时间就被宓梅带回来天峰山疗伤。 经此一战,她在长清宗名声大噪。 第 42 章 宓梅几乎是立刻便感知到了危险,一手勾着张芸芸一个健步向左边飞速移去,“彭”,待得两人刚刚站好,就见原本坐的地方已成一堆灰烬。 袭击的妖物长着细长的双眼,旺盛浓密的金色毛发,身量不大,修为却是不低。 雷魔狐。 看到它后张芸芸瞳孔倏然睁大,然后不自觉地抬头向旁边的男人看了一眼。果然即便她改变了宓梅被负鼠咬伤,阻止了他单身进入紫竹林,也还是改变不了他与雷魔狐相遇的剧情。 不管如何,接下来她一定要阻止宓梅与雷魔狐缔结契约。 “看你的衣服想必是修道之人吧,多少年都没有人类到过我这里了,”雷魔狐说话的时候妖瞳里闪着幽幽的烛火,看着宓梅的眼神带着狂热的嗜血,话音完毕放肆地舔了舔唇,“都快忘记人类的味道了,今天就让狐王我好好尝一尝!”说罢,一声凶狠的吼叫就朝宓梅这边冲来。 宓梅看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闻言嘴角轻蔑地勾起,眼神一副看死人的模样,浑身弑杀的气势,仿佛此刻终于到了他的主场,而他也渴求到了真正的对手,那种心中由内而外散发的狂热。 一把龙纹剑,直击而上。 两人的修为都不低,宓梅乃是化神期,雷魔狐能跟他对战这么长时间修为想必不低于化神,两人打起来根本不顾及是何场地,不知有多少紫竹树被无辜连根拔起又在空中碎裂,周围更是惨不忍睹。 早在雷魔狐冲过来的时候,张芸芸就很有眼色地跑到一边躲着了,即便如此,她的脑袋也险些被一块从空中掉落的石块砸中。 这就是所谓的大佬打架,小鬼遭殃。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的打斗才结束。只见两人都从空中掉落,宓梅退后三步止住,雷魔狐则是一击重力“彭”直接砸到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再看宓梅,尽管他面无表情,努力隐忍,一道鲜血还是顺着唇角缓缓流下。 “你是魔族?”很快,雷魔狐稳了稳心神,掏出一颗灵丹扔到嘴里,片刻后惊讶开口,眼睛里带着不可掩饰的炙热。 躲在旁处的张芸芸一见到这模样,心里“咯噔”警铃大作,暗道不好。 宓梅也很快就缓过来了,闻言,眉头微蹙,眼神徒然变得阴鸷,拿着龙纹剑的手倏然握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将知道秘密的雷魔狐斩杀殆尽。 “只要你答应与我缔结神兽契约,你的秘密我绝不会泄露出去。”看出宓梅意图的雷魔狐赶紧说明缘由示好。 神兽契约其的神兽只是一个统称,可以是魔兽、妖兽、精灵等等,但无论是什么兽,只要缔结了神兽契约,所缔约之人就是它们的主人,缔约之人努力修炼修为提升,缔结的神兽修为也会随之提高,反之亦然,双方是同进退的。不过,缔约之人无论何时都站于主体,若是缔约神兽背叛了主人,那么主人可以随时将神兽的内丹捏碎,神兽灰飞烟灭。 若是主人背叛了神兽,神兽可以无视规则离体而不受天罚,却不能同样捏碎主人的内丹。古往今来,只有修为低微的一些妖兽会签订神兽契约,一些修为高深的兽类则往往嗤之以鼻。 高深的兽类若是缔结契约给修行之人带来的益处将是不可估量。 宓梅闻言,行动的速度果然有一瞬间停滞,看着雷魔狐的眼睛也带着一丝不解。 眼看着两人有越聊越嗨的倾向,张芸芸再也忍不住,跳了出来,跑到宓梅身边煽风点火:“宓梅,你可千万别信他,这种在秘境里待久的妖怪心机最深了,他肯定是想趁着你失神的功夫向你下黑手,咱可别被骗了。” 匆忙之下,连“鹤云道君”这四个字都不念了,“宓梅”二字脱口而出,可见往日那种显到骨子里的尊敬有多虚假。 宓梅忍不住偏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意味不明,张芸芸犹在劳心费力的满脑子思索雷魔狐的坏处,一一指点出来,企图让宓梅好好看清楚它的“本来面目”。 待她吧啦吧啦一顿说完后,宓梅还未开口,雷魔狐却忍不住了,它从张芸芸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太阳穴就一直突突地跳,要不是宓梅在她身边,以它的性子早就一巴掌拍死这个聒噪的女人了。它哪有那么不堪!诬蔑!都是诬蔑! 女人站在男人身边,口中所唤的该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且女人开口的时候,这个男人看向她的脸上没有半分的不耐,眼睛里还带着一丝隐藏极深的笑意,这个女人看向男人的时候,眼里不自觉地带着女人对男人的倾慕和……娇柔? 这两人关系定然不一般,或许就是人间所说的夫妻。 等到以后回想时,雷魔狐才意识到,这哪里是娇柔,分明就是勾引!这个女人无时无刻不再勾引宓梅这个鹤云道君! “这位……夫人,”它斟酌几下开口,张芸芸刚还一脸敌视的目光顿时一愣,雷魔狐唯恐惹恼了身边的那位男人,它的语气也算是极致忍耐的好了,“我在这秘境中待了不下一千年,虽不知外面世界如何,但是我始终相信人心险恶,且以我的能耐若是想出秘境,千百年来有的是机会,不过是自认外面那个肮脏的世界无法让我潜心修炼罢了,你所有的话都是对我的恶意猜测。” 张芸芸还沉浸在它方才的那个称呼,“夫人”一词是看她年龄大,还是觉得她看着像宓梅的妻子?她在长清宗待了这么久,如今又才18岁,第一个是绝不可能的!想到此处,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大概也真的是第二个可能了。 宓梅则目不斜视,眼睛盯着雷魔狐。 “再者,”它的眼睛同样直视宓梅,后面的话也是对他说的,“我乃是分神期魔兽,与你做契约更有利的是你,且这个紫竹林千年来,除了我雷魔狐还未曾见有人通过。” 意思是想要过紫竹林,只能与窝雷魔狐签订神兽契约。 “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张芸芸一手指着雷魔狐,不敢置信地看着宓梅:“神兽契约乃是一件大事,需要极其默契的灵物,你刚刚才认识它都不了解,万一它心存恶念怎么办,你这个决定未免太果断了。”话到最后,语气中不由的带起了些怨念和责备。 宓梅的眉头蹙起:“张芸芸,你太放肆了。” 不说服,不解释,就这么短短一句话,足以让张芸芸从刚才的奋力反驳变得偃旗息鼓。 看着那双不由分说,甚至没有一点感情的眼睛,不知怎的,只觉得心里发酸,一双明亮的黑眸眼眶就带了点湿润。 真的改变不了了? 看着看着,宓梅的眉头蹙的更紧,心里头甚至有一团挥之不去的烦躁,呼吸都不免沉重了些,紧闭了闭眼睛,然后呼吸一口气,转身不去看她。 对还在一旁看戏的雷魔狐道:“不是要缔结契约吗?来吧。”不知是不是被这个小娘子气的,语气都不好了。 “哦,来吧。”它回神。 缔结神兽契约不是个多复杂的过程,只要完成了血水交融,识海互探便可,前后时间也不长。在此期间,张芸芸就乖乖站在一旁观看,若是有其他人定会觉得她刚被批评完可怜兮兮,殊不知,人家心里思索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毁了他们的契约过程。 不过想到宓梅这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还是怂了,没胆子上去。 “成了!”雷魔狐大声道。 “这下可过的了紫竹林了?”宓梅沉声问。 “可以了,走吧走吧。” 路过张芸芸身边时,宓梅眼都不斜:“不跟着走,你想在这喂老鼠?”语气真是也没好到哪去。 明明就是负鼠。张芸芸嘟囔,没反驳跟了上去。内心对已经缔结雷魔狐的真实仍无法相信。 身为两人中间的第三个人,雷魔狐很是忐忑难安,好歹这俩人吵架也是由自己引起的。这样想着便好心在宓梅识海里开解:“你也别太生气了,夫妻嘛,床头吵床尾和,第二天两人又成“一个人”” 闻言,宓梅脚步倏然一顿,面上可见怒色,连眼神都不太善意,只看了一眼雷魔狐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雷魔狐被那一眼看的可谓是神魂抖动,颤栗四溢。它活了这么久,能一眼将它恐惧由内而起的人,宓梅还真是第一个。 这人不好惹。它当下立断,心中却毫无一丝悔意。 雷魔狐选宓梅的原因很简单,一千年来它修为都毫无进展,为了助长修炼,甚至跑进了泉灵秘境,可即便如此修为也没有丝毫长进,且元寿还要一百年就要将至。最后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与人签订契约,以魔力相助,而那人若是飞升它将会飞升,若是陨落,也意味着它将陨落。左右都是死,何不如拼一把。 但它是魔族,人类对魔族的成见是很深的。这些年来不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但都看不上它是魔族。 好在,老天爷给它送来的这个人很是不简单,身为魔族却在人间宗门修炼……年纪轻轻便已化神修为,未来定不可限量! “还恼呢?”宓梅在前面走,雷魔狐很是自觉地落下脚步与张芸芸同行。既然宓梅那讲不通,那就从女人入手。 第 43 章 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白茫茫,张芸芸又回到了系统空间。 刚醒过来,脑袋嗡嗡,如针扎一般的疼,过了好半响才缓和过来。“我攻略宓梅失败了。”她语气里满是颓废和丧气,才失败了两个世界就好像全身心都被掏空了一样,接下来的世界又该怎么办? 大概会疯吧,苦笑。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攻略次要任务,加分五十。 张芸芸撑着额头的手一顿,她成功了?“我死后,人族没有被覆灭?” 系统:是的。宓梅虽然没有爱上你,但他飞升时将魔珠毁了,魔族没有魔珠的力量,在人魔大战中不敌人族,最终还是回到了虚无的魔界。 竟然是这样,宓梅最后没有想要毁灭人界。 “下一个世界的男主还是他吗?”接连两个世界都败在他手里,她不气是假的。 系统:是。 果然如此,她深深叹了口气,同时心里有另一个想法,“不攻略男主,只完成次要任务的话,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你下的任务?” 系统有些疑惑:宿主是不愿意再攻略男主了吗? “需要多长时间?”张芸芸不答反问。 “鉴于宿主的攻略能力,系统已贴心为宿主安排好答案,只要宿主攻略达到1000分,系统自动与宿主解决绑定,并送系统安全回家。” 闻言,张芸芸心中一动,“我现在多少分?” “成功攻略男主系统随机给分,1到1000不等,成功攻略次要任务五十分,你现在只有五十分。”系统很是怜悯的看着女人,它从上任到现在就没有见过这么倒霉的宿主,头两次都失败了。 啧。 两百次,很好。如果她每个世界只攻略次要任务的话,足足需要进入两百个剧情,且这当中还不包括偶有失败的时候。 纵使这样,她也绝不会再想着去攻略那个难搞的男人。 绝不。 想好了未来的方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张芸芸对系统道:“开始下一个剧情吧。” 系统:下一个剧情没有剧情。 张芸芸:? 系统:随着攻略剧情的递进,剧情一次会比一次难,这次的剧情没有剧本,除了知道攻略男主和次要任务,以及一些特定记忆,都需要宿主自己去进行下去。 任务开始,祝好运。 不待张芸芸再说什么,大脑意识已变得模糊,随之眼前一片漆黑。 “小姐,你总算醒了!”桃红端着碗药,刚走到帷帐前就看到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睁开了眼睛。 张芸芸摸着有些呼吸不畅的胸口,很快进入角色,“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别动,我来帮你,”桃红忙把药碗放在桌子上,上前将张芸芸慢慢搀扶起来,后背给她垫了个枕头,“小姐前几天去中都督府玩,哪知掉进了他府的湖水里,多亏了二小姐发现及时,不然……”丫鬟心中怯怯,想想都不敢再开口。 张芸芸脑中也浮起记忆,原身名叫张芸芸,刺史大人有一儿两女,她是嫡女,因自小没了母亲,后来续娶的夫人与她又不亲近,自小就被刺史大人宠溺着,为人颇为任性骄纵。 她有一妹妹,名叫张珊珊,是刺史大人续娶的夫人生的,为人得体大方,府里上下无人不夸一句好话,偏偏与原身张芸芸经常不对付。另有一庶出的哥哥,为人到是成熟稳重颇有些哥哥的样子,与原身关系不差却也没多亲近。 中都督府游玩那天原身与张珊珊都被邀请了,原身并不是自己掉下湖水,而是被中都督的女儿张琪身边的大丫鬟推下去的。 “小姐,”桃红先是在门外看了看,将丫鬟们都派去做其他事,然后手里拿着一封信过来,“这是您上次让我给吴公子的书信,”看着张芸芸时,眼神躲闪,语气聂聂,好像生怕她生气,“吴公子身边人太多了,我没能走近。” 张芸芸接过那书信,书封上的字洒脱不羁,更能彰显原身的任性。 吾爱亲启。 啧。 原身所说的吾爱叫吴熙,是尚书大人的嫡子,也是原身从小订下的娃娃亲。不过吴家与张家最近这几年的关系大不如从前了,反倒是跟中都督府的关系更好,有些事看破不说破,双方家长都有意取笑这门亲事,吴熙也没反对。 原身从小便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在成长的岁月中,早已对吴熙情根深种。她是坚决反对取笑婚约的,屡屡对吴熙献殷勤。 只是奈何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吴公子显然对张家任性骄纵的嫡女不感兴趣。 系统虽然没有具体剧情,但公布了主要攻略任务和次要任务。 这世界的男主叫罗子归,父亲是知县,但家境十分清贫,说是一声寒门出来的也不为过,如今已是中了进士。 一想到这个罗子归就是前两世的煜和宓梅,张芸芸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口郁气。好在她也不打算进行主要任务,随管他是谁。 次要任务则是阻止吴熙被抄家问斩。 “桃红,我如今昏迷几天了?” “小姐,您睡了整整三天了,老爷都不知道来了多少次,还有二小姐,”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她实不是您想的那种人,这段日子她不仅来了三五次,还派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见张芸芸没有往常一提二小姐就气炸的模样,她大着胆子道,“我觉得她心里定是有您这个姐姐的。” “嗯。”张芸芸并不惊讶,原身的记忆中虽然大部分都是跟张珊珊的争执,但是她心里却没对这个妹妹有多讨厌,反倒有些时候还会在主母责骂过张珊珊后特意去安慰她,却也不知为何两人最后又莫名其妙争执起来。 见小姐并没动怒的脸色,桃红知道她一定是听进去了。往日里小姐经常被其他府的小姐挑拨,与二小姐的关系一日比一日差。亲姐妹原更该相互扶持,关系好才对。 “这三天府中可有闺中请帖?” “您昏迷这三天,别说请帖了,便是往日那些“好姐妹”连个影都没看到。二小姐到是收到个赏花请帖,是太守王小姐送来的,她家园子的花都开了,”桃红给她捏了捏被角,“不过二小姐以长姐病疾要侍奉为由给推了。” “吴熙会去吗?”张芸芸问。 桃红迟疑,“太守大公子与吴公子私交不错,想来也会下帖。” 张芸芸点点头:“去告诉二小姐我醒了,顺便说一声,过几天我跟她一同去太守府赴会。” …… 几天之后,刺史大人的两位嫡女一同出门。说是赴会,张芸芸却穿了个颇为清秀的衣服,别说比攀其他小姐了,张珊珊都比她穿的华丽。 到是张珊珊看到嫡姐这身规规矩矩的衣装还惊讶了一下,以前,她这位嫡姐但凡参加聚会,每每穿的比宴会主人还要华丽繁盛不少,再加上她那张世间少有的明艳的脸,整个一屋子闺秀在她面前都仿佛失去了光彩。 掉了一湖水,虽受了些罪,但这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也算是因祸得福。 两人分别乘马车到达太守王府前,此时门口已经停了好些辆马车。下了马车,早已有人等在门口将她们迎了进去。 刚到园子,张芸芸就吸引了众多女眷的目光,那些人在她身上暗自打量,指指点点,却也没人来跟她说话。与她尴尬的境遇不同的是,张珊珊到是很受欢迎,一到园子就有女眷唤她来说话。 张珊珊笑笑,也没先急着过去,而是把张芸芸拉到一边。 “若不是看在你在家中闷得慌,胡思乱想我才不带你出来呢。我知道你心里想干什么,我只告诉你且不说父亲早已为你有了解约念头,就吴熙那个公子哥根本靠不住,与你本就是两种人,你死了这条心吧。”说完,她就袅袅婷婷往女眷那边走了。 张芸芸站在原地好好欣赏了一番花景,不得不说,太守府的后花园真是漂亮。许是见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久了,旁边几位故意冷落她的女郎到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听闻前段时间她的遭遇,心中更是不忍,随将人唤了过来。 这些女眷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只张芸芸一个十八岁的掺在其中。女孩的友谊来的快,去的也快,话题千久不变,随便八卦闲谈中,到是交到几个好友。 “我去如厕。”她对那些女眷笑笑,带着桃红丫鬟往净房的方向去了,待到了拐弯处,方向一转,朝着假山那处走去。 方才她在那里见到了几个一晃而过的公子身影,吴熙也必在其中。 男子们坐在凉亭里,不远处设着几个玩乐的箭靶,还设有几张书桌,放着笔墨纸砚。人数有点多,张芸芸细细分辨,问身边桃红,“你可见着吴熙了?” 哎,自家小姐实是个痴情种子,如此对吴公子念念不忘。她也仔细辨找,却没发现吴公子的人影,“没看到,许是不在这里。”说完,她转身看小姐,却发现她眼睛愣住,浑身僵硬宛如一根冰柱,脸上仿佛都褪去了,一张俏脸白漆白漆的。 张芸芸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宓梅,不,应该是罗子归。他的样貌一点都没变,五官硬挺,还有那双好看到甚至有点邪魅的丹凤眼。 与上世在外人面前的温情君子不同,罗子归待人不好也不差,很是温冷,即便如此他身边依然围了很多人,无不在纷纷夸赞他的文采。 一个寒门之子能被这些权贵公子这样夸赞,定是文采斐然卓越。 原本张芸芸想悄无声息离开的,不想,似是有感应般,罗子归突然抬起了头,一双温凉看不出喜怒的丹凤眼淡淡地瞥了过来。 然后,看到了藏在树后面的她。 一身清秀的淡青色的衣绸,宛如与树木映为一体,那张美丽到无人可匹敌的脸反倒让她更加显眼突出。 只看到的那一刻,罗子归握着狼毫笔就顿住了,一滴豆大的墨水滴落下来,浸透了纸张,却犹不自知。 她竟跟梦中的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痛不欲生的女子一模一样。 “子归,你愣着干什么,怎么不写了?”旁边围观的男子道,然后抬起头顺着罗子归的方向看去,了然,“原是刺史大人家的大小姐,她定是来找吴熙的。” 吴熙?闻言,罗子归的眉心微微一蹙。 “人不在这里,走吧。”这一世他又不认识她,她也不打算认识他,两人根本无任何瓜葛,张芸芸稳住心神,抬脚朝前快步走去。 第 44 章 自罗子归懂事以来就常做一个梦。 梦里,那是一个与这里与众不同的世界,有人、有魔、更有修仙之人,修仙处有众多的宗门,他所在的宗门叫长清宗。 他还有另外的名字,叫宓梅。灵根优秀,是长清宗天峰山的道君,他的身边有个女人。 女人的脸很模糊,看不清五官,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那一点脸型。但他就是清楚她笑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嗔怒的样子还有撒娇的样子。 这个梦做了多久,她就在罗子归的生命里出现了多久。 他依稀记得那个她叫,张芸芸。 “可是那位刺史张大人?”出乎意料,罗子归竟打听起他以往从不关心的人。 他的这点反常男子并未察觉,只道:“可不就是那位张大人,他有两个嫡女,跟吴公子订亲事的正是大女儿张芸芸,喏,就是刚才那位。”他指着大树下早已消失的身影。 张芸芸跟吴熙之间的事在京城交际圈闹的纷纷扬扬也不是什么秘密,张家跟吴家早先为儿女定下了亲事,但是如今张吴在朝堂上理念不合常有分歧,双方家长早就有意取消婚约了,偏偏这个张家大小姐已对吴熙情根深种,他走到哪,她跟到哪,他们这些跟吴熙交好的公子哥看着也是替他心烦。 张芸芸……罗子归眉头轻蹙,眼神迷惑,心神早已随着那个离开的女子一并走了,旁边人的吐槽他一概没听进去。 回到了赏花会上,众女眷都在花厅里坐着,各个手里摇着把扇子,目光琉璃,婉目盼兮,嘴角含笑,也不八卦吐槽,均看向一个方向。 凉亭。 那里坐着太守家的几位夫人和小姐,还有两位张芸芸没见过的夫人和小姐,太守家几位女眷都捧着这俩人,想必她们的身份不低,厅中还有一位男性。 桃红也向那个方向看去,轻哼了声,没好气道:“又是那个张琪,吴公子到哪她出现在哪,到底谁才是吴公子的未婚妻,好歹也是大家小姐一点也不知羞。” 闻言,张芸芸挑挑眉,原来便是那个推原身入水的张琪。不过这是原身的恩怨,与张芸芸是没关系的。她的心思在另一个人身上,眼睛朝着那位公子看去。他穿着颇贵气,行为举止也有礼,不该看的眼睛决不偷瞄,看的出家庭殷贵,教养很好。 也难怪这些女人一个个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过一个男人不应该是跟那些公子一起喝酒吗,怎么出现在满是女眷的地方? “他怎么在这?”张芸芸凉凉问。 桃红以为自家小姐是生那个张琪的气了,生怕她一气之下再做出什么,忙道:“虽说今天是赏花会,但是太守夫人毕竟是吴公子的姑母,且过几天又是她生辰,想来是先来替太守夫人庆生的。” 原来如此。 张芸芸原本想坐在边上等着吴熙他们谈完,然后私下找吴熙谈谈,左等右等他们也聊不完,反而因她坐在这看着那处引来不少小姐侧目和嬉笑。都以为她是醋坛子大的母老虎,还未过门就想把夫君看的严严实实。 有几个胆子大的,故意把说话声音放大,生怕她听不见。 张芸芸无语,这些女人脑子是都被男人占满了吗?为了个男人向其他女人示威,一旦家中出事要人出来顶事的时候到不见有她们出来撑住。 这个世界的女人与前两个世界不一样,新石器,部落的几个重要职位好歹还由女人担任,玄幻世界,只以灵根论优秀,女人跟男人有一样的追求,她们强大又自信,胜过很多男人。 只这个世界的女人,终生在为男人孩子家庭忙碌。自己是什么,想要什么,那又是什么? 张芸芸也不跟她们争执,起身往另一处看起来更清净的地方走去。刚才看花厅时,她便注意到了,吴熙原本打算起身离开,只眼角看到她坐在这后,又坐了回去。 人家怕是压根不想见她。 她只哪里清净往哪走,这样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个位置偏僻连人都没有的地方,正待要原路返回时,一处柳树后走出一男子。 他看到了张芸芸,径直朝她走去。 待看清人后,仿佛被定住,她身体倏然僵硬,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熟悉的男人一步步走近。好像回到了天峰山,她每次在后山修炼,他就在不远处看着等着她,待她修炼完后,又慢慢走近,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再带着她御剑飞行逛遍整个长清宗。 随着男人越来越近,张芸芸的心跳的越快,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沉重。有时她一个人也会回想,在天峰山的那段日子真的差吗?她真的不喜欢吗? 没有第一世的辛苦,也没有来到第二世如昂山杂役的苦日子,在所有弟子苦求灵石丹药时,她在天峰山悠闲自在,有享不尽的上品灵石和丹药,在众多弟子于修道路上苦于不得进时,她的身边就有那么一个人时刻提点。 罗子归走近了,看着眼前熟悉但又陌生的脸。 看着近前的人,张芸芸心中微动,幡然醒悟。方才还在想那些女子,转眼差点走进与她们一样的想法。 那些享不尽的灵石和丹药,还有她的修为提升不是宓梅无偿白白送她,前提是她需要牺牲一些自我的东西。 包括思想、行为,甚至自尊。就是因为有了它们她才是张芸芸,倘若失去了,她就只是宓梅身边的女人。 张芸芸眼睛闪动,看着眼前的罗子归,眼神没有温度,嘴角冷笑:“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太守府拦人。”他显然一直在那等着。 桃红也反应过来,下巴一抬,插进两人之间,颇为仗势凌人:“我们可是刺史府的人,哪来的家伙没长眼吗?” 罗子归看了她一眼,无欲无波的脸微微一笑,然后向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变大了,“突然见到佳人在此,心驰神往下竟然身不由已,”拱手弯腰,“在下罗子归,是今年殿试春闱的考生,唐突小姐实是在下的错。” 考生?男主罗子归竟然要参加殿试,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的衣着,虽比平常人好些,但是却比不过她们这些官家小姐,跟吴熙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连她的丫鬟桃红的料子都比他好,之前她见着那些公子围在他身边附和原还以为他身份不低,不想竟是寒门子。 “敢问公子会试成绩是?”她道。 “会员。”他答。 张芸芸心内微讶,却也不惊奇。不管哪个世界,他都很优秀,就算是殿试第一名都不奇怪,会试第一名算什么。 她转身往回走,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不想身后男人却道:“在下平生所见美人中,小姐最为美貌,敢问我能否有这个荣幸邀小姐一叙?” 这话说的实在不客气,很放肆!方才那点唐突跟这一比,实乃小巫见大巫。桃红一听炸了,两胳膊袖子一拉张口就要骂人,被张芸芸拉住了。 “你也说了我貌美,我也觉得自己很好看,”张芸芸笑,“我父亲乃是朝堂正四品的刺史大人,我又是他的嫡女,身份高贵,你这样的人,”她明亮的眼睛毫不掩饰地在他身上上下一扫,以袖掩笑,讥讽,“你有什么资格?”眉一挑将一个嚣张跋扈怒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娇小姐演的九分有十分像。 “走吧。”也不理罗子归是何表情,她带着丫鬟直接走了。 罗子归站在原地,半响没反应,末了,徒然笑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亮晶晶,里面是从未有过的温度。 大约是系统终于听到了她心内的声音,在往回走的路上,转过了一条偏僻小路,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男子独自待在大树下,身边并无旁人,显然也是躲着寻安静来了。 “吴公子,”张芸芸道,那人不用转过来,听闻声音身形便是一顿,“我可算找到你了。”她道。 吴熙心内叫苦不迭,最想躲的人竟然在这儿遇到了。他深叹出一口气,转过身,双手背后,“张小姐,”扯出一抹淡淡疏离的笑,“又见面了。” 张芸芸心内好笑:“吴公子贵人多忘事,我们方才在花厅不是见过了吗?” “是吗?我方才确实在花厅,但没看到张小姐,想来是张小姐看到我了。”吴熙绝不承认早就看到她了。 张芸芸笑笑,也不打破他的谎话,转头对桃红道:“我与吴公子说会儿话,你先出去瞧着。” 桃红闻言看了吴熙一眼,有些犹豫,却也不反驳主子的话,转身走远了。 吴熙看着眉头一蹙,眼里满是不喜,说出口的话连那点疏离都没有了:“张芸芸!你我婚事父辈早就商议作废,已成定局,你又何苦纠缠不放?” 张芸芸看着,吴熙的眼睛里是对她半点情爱都没有,甚至隐藏有很深的厌恶。还好她不再用接近人这招来完成攻略任务,否则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血。 她也坦荡:“我没想纠缠你,只不过想跟你作个对往事的告别,谁知你几次三番都视我为蛇蝎,躲的到快,”话毕,将腰身前吊着的那枚碧色通透的玉佩解了下来,“我找你其实是想将此物还给你。”她向前伸出手。 这枚玉佩是当初订亲之时,吴家赠予张家的,听闻还是吴夫人的娘家陪嫁,既然两家都决定废掉这门亲事,那么这枚玉佩理当归还。 吴熙看到玉佩脸色好了很多,口气也缓和不少:“你拿着吧,尚书府还不缺一枚玉佩,既然当初送给你了便是你的,”说完顿了顿,又道,“只是,歇了你那欲拒还迎的心思,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许是这玉佩是她戴过的缘故,吴熙死活不愿再拿回去,张芸芸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男孩竟然被原身折腾成了这样。 “这原就是你母亲的东西,你不想要大可以拿回去给你母亲,或是当了,要是你真不拿,我俩就仍有姻缘,我绝对不会罢休。” 原先很强硬的吴熙一听,很是怀疑,疑惑道:“你是真的想清楚放弃我了?” 张芸芸点头:“不能再真。” “好!”他大手一挥将玉佩接了过来,原想放在心口处的位置,想了想不合适,还是系在了腰前。 张芸芸:……她开始怀疑这个次要任务能不能完成了。 待吴熙回到宴席上,男人之间的酒席早已经来过一轮,罗子归作了个酒赋,酣畅淋漓,才气盎然,众人都是要参加春闱的学子,听闻心中无不佩服。且吴公子一到又围过去捧着他去了。 吴熙,尚书之子,去年连会试都没考过,连今年参加殿试的资格都没有,照样不影响他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罗子归对此到是无所谓,权贵之子众多,他本人并不讨厌吴熙,他端起一杯酒喝着,眼光瞥到一晃而过的玉佩时,顿住。 只那玉佩他方才才在张芸芸腰间看到过。 ※※※※※※※※※※※※※※※※※※※※ 修了 第 45 章 张芸芸带着丫鬟回到花厅,大约小姐夫人都到后院去看戏了,这里的人却是不多。既然与吴熙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她的目标也达到了,之后的慢慢来就是。 她正打算回府刚站起来,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张小姐,贵府二小姐与我们小姐正在西院里玩,特意差我来叫您,大家在一起热闹些。” 来太守府的小姐丫鬟众多,张芸芸并不一个个都眼熟,问:“你家小姐是哪家的?” “东昌坊,何家。” 张芸芸点点头,虽没听过这个何家但也并未疑心她的话。 那丫鬟又道:“丫鬟大都在河亭玩耍,这位姐姐可以去那瞧瞧,我带张小姐去就好,西院有的是伺候的人。” “这……”桃红犹豫,这些宴会确实也有丫鬟玩的地儿,她也很想去看看许久没见过的姐妹,但是小姐这里离不了她。 张芸芸看出来了:“我没事,你去吧。”她又不是真正的大小姐离不了人照顾,不至于那么脆弱。 “谢谢小姐。”桃红欢欢喜喜地走了,张芸芸看着她蹦跳的背影笑了。 引路丫鬟也不出声,安安静静在前面走着,眼前的景物越来越偏僻,末了,张芸芸眉头一蹙:“这是去西院的路吗?” “去西院要先经过一条小路,是这个方向没错。”丫鬟道。 要是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张芸芸就白活了,只她不动声色地,想要看看这丫鬟到底想干什么。 “到了,”一处僻静地,丫鬟指着眼前的一间屋子,“我们小姐与贵府二小姐就在里面等着张小姐。” 张芸芸看去,脚步没动,转头先问她:“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张府大小姐?”那么多丫鬟,她就算一个个不认识,却也有个眼熟,细细想来眼前这个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丫鬟有些瑟缩,还是硬着头皮回:“张小姐绝世无双,艳压群芳,不需多认识,人群中那个最美的定是您。” “原来如此。”张芸芸道,丫鬟以为自己露馅了,正打算拔腿就跑,没想到下一秒张芸芸真的朝那间屋子走去,丫鬟一愣,赶紧跟上去。 “吱呀”一声,门推开,张芸芸先迈步进去,不想就在她刚进去后,屋门“彭”的一声从外关上,接着就是插锁的声音,一阵慌乱的脚步后,屋外再没了声音。 这时里屋传出奇怪的声音,她也不着急,慢步往里走去。待走到里屋,看到床上躺着个衣不蔽体,焦灼难耐直打滚的男人后,她悟了。 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张芸芸转身就往外走,谁知那男人也看到她了,宛如干涸的沙漠看到一汪甘泉,眼睛瞬间瞪大,下一瞬猛地朝她扑了过来,但还没近身就被她一脚给踹开了。 也不知道是否踢的力道太重了,男人倒地后竟吐了一口鲜血。 这时,屋内的窗户被人推开,接着一人跳了进来,赫然是罗子归。 “怎么是你?”张芸芸道,她发现越躲着他就越能见着他。 罗子归待看清地上的人后,一刹那眼睛里闪过一抹极重的杀意和戾气,却又很快逝去。他转头看着张芸芸,她身上衣物完好无损,然后道,“我看到有人带着一批人朝这边来,先离开这里再说。” 张芸芸也清楚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点点头,“走。”两人从窗外跳了出去。 罗子归原先一直在花厅待着,见到张芸芸后一直注意着她,然后看到她跟张琪的丫鬟离开了,想着之前的传闻,他还是跟了上去。 果然看到她被关在屋子里。 两人跳出窗外,刚快跑了几步就看到前面一个倒地昏迷不醒的丫鬟,竟就是刚才引她进屋的那位。 罗子归很淡然:“是我把她打晕的。” 张芸芸点点头,也没怪罪他多管闲事,只道:“帮我个忙。” 片刻后,屋子里躺着两个衣不蔽体的人。 张芸芸向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好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罗子归看着她将那丫鬟的衣服扒开扔在地上,并没阻止,眼前的女人跟他梦中的人何其相像。 看着这一幕,他唇角就勾了起来。不过在张芸芸看过来时,又很快消失了。 这里道路繁复,位处偏僻,罗子归却像对它很熟稔,七拐八拐地将人带了出来。两人刚出来,便看到小路边一队人浩浩荡荡,看那方向,竟像是朝着方才那间屋子。 “你要回府去吗?”他问。 张芸芸并不答话:“多谢你的帮助,虽然没有你我也能脱身,”不过是两个人快了一点,“具体报酬我会派人送到贵府。”说完,转身走了,竟是朝着那处人群走去。 即将有一场好戏,她怎么能错过呢? 罗子归最后也没有离开,在张芸芸走后,他离着那群人不远不近的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达那屋子,面面相觑,只那屋子里传来一阵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不过只有男声。张琪率先站出来:“那不要脸的女人干了这种好事还躲着,今天我非要把她揪出来看看,来人!”话音落,一丫鬟赶紧上去开门。 众人进到屋子里,昏光阴暗,就在那光秃秃冰凉凉的地板山躺着两个浑身□□衣不蔽体的人,男人压在女人身上,很是认真,连进来人都没意识到。 “放肆!”一众人中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怒吼声,竟是吴熙。只见他脸色铁青上前将那个认真汲汲营营的男子一把揪了起来,上去就是一脚,小厮口吐鲜血,倒地哀呼。 有人认出来那男子身上穿着小厮的衣服,赫然便是吴熙的贴身小厮! 大约是觉得太丢人实在待不下去,吴熙一甩衣袖走了。 而那个男子被吴熙踹了两脚后也清醒了,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昏了过去。还是太守府的仆人上去给他盖了一件衣服,将人拉了出来。 接着,“啊!”一声尖利的女声似要冲破屋顶,张琪脸色苍白满眼不可置信颤抖着手,指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怎么,怎么会是,会是……”话未说完眼一闭,歪倒在旁边的女子身上,竟是昏了过去。 人群中有女眷认出来:“这不是中都督府小姐身边的丫鬟吗?”此话一出,众人皆静默,面上平静实则八卦的心里暗暗激动。 尚书家的小厮跟中都督家的丫鬟竟然在太守府里搞事,啧。 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太守府里的女眷,纵使中都督府客人再重要,却也不能这么打他们太守府家的脸。方才她们女眷聊的好好的,那张琪非说什么看到有一男一女朝西边院去了,还贴着太守夫人耳边言语说她丫鬟亲眼看到那女人是刺史大人家的嫡女张芸芸。 这种见不得人的事私下告诉她不就好了,非得大声嚷嚷,一时所有人都看着太守府人,她不得不带着人出来看看。 哪想到行苟且的竟是她中都督府的丫鬟,这脸丢的,看她怎么给众人交待。 想到这里,太守夫人微微一动,看到了人群中的张芸芸。张芸芸见太守夫人看她,给了一个微笑,太守夫人亦回她一个微笑。 这女子不简单。 罗子归的视线从头到尾只看着张芸芸,屋内繁乱的好戏半点没有影响到他。 第 46 章 上次太守府事件在上流阶层传的沸沸扬扬,中都督府家可是丢尽了脸面,便是在朝堂上的中都督府也免不了被同事一通取笑,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中都督大人虽也扬起笑脸说笑,实则心里早就满腔怒火。 策划了这等丑事的张琪也被家中长辈好一番责罚。 除了中都督府还有尚书大人,那个小厮可是他们家的。不过相比中都督府,他家到是没那么多人看笑话。 自那后张琪打心眼里恨上了张芸芸,动摇所有上层官家小姐孤立张芸芸,一时之间,上门给张家递请帖的少了一大半,连带着邀请张珊珊的宴会也少了。 这还不算完,那天晚上原是家人团员之日,刺史大人都推了邀约早早回家吃饭,偏偏他的庶长子张可在府衙忙碌不停,迟迟回不了家。待得其他人家都吃完了饭的时间,才姗姗回到家。一问,竟是这几天同事们都有意无意地排挤他,工事增加了往日三倍不止。 张可的顶头上司正是中都督的二弟。 当天晚上,刺史大人将张芸芸叫到书房,特意询问那天在太守府发生的事情,张芸芸一点也没隐瞒一一说了。 “既然她来者不善,有一就会再有二,你不过是将两家的争斗提前了些,你做的很好不必担心。”刺史大人道。 出乎张芸芸意料,她原本以为张父会责怪她给他惹了事,没想到竟是安慰。 “那大哥?”张芸芸道。 “不必担心,以前不知道矛盾来源,现在既然清楚了就有办法应对。” “多谢父亲。” “你这段时日瘦了不少,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不必一直拘谨在家里。”刺史大人对自己的孩子向来是很尽责的。 张芸芸出去了。中都督正三品又如何,她原本就没将张琪放在眼里,这下有了张父的保证,她更不不必将她放在眼里了。 两家经过了这件事,张琪想跟吴熙结亲之意双方家长有的说了。 …… “我让你打听吴熙最近在哪,你可打听到了?”张芸芸将手里的书放下,转了转酸痛的脖子问丫鬟桃红。 桃红一听面上露出犹疑和不解:“打听是打听到了,只是,小姐你上次不是说已经同意了老爷废亲事,怎么还要跟吴公子见面啊?” “你这小脑袋不懂的多了去了,只说你打听到的事吧。” 小姐向来说一不二,她说的话桃红也不敢反驳,道:“奴婢打听到吴公子最近都在城外西郊的马球场。” 西郊马球场。 “准备准备,我们也去。”张芸芸道。 “小姐,那毕竟是男人去的地方,风尘仆仆的,我们去那里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马球而已,男人打得女人打不得?” “哪家小姐不是学刺绣插花,怎么会人去打马球。”桃红觉得自家小姐虽说跟吴公子断了情,但是心里仍旧是忘不了他,如今行事比原先更过分了。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家小姐就是第一个,”张芸芸将手中的书在丫鬟头上轻敲了一下,这丫头嘴里话越来越多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准备打马球的衣服。” 见小姐不再搭理她,桃红也不再说了只低头:“哦。” 两人坐车到达马场正好是下午五点,这时候太阳已经没那么烈了,正适合做户外运动。进去之前张芸芸提前把衣服换了,姣好的面容,堪称完美的身材,再加上一身飒装走在草地上,夕阳微斜照映,本身就是一幅迷人的美丽景色。 她刚走出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罗子归,也有吴熙。 彼时两人正在争抢马球,待看到张芸芸后,双方都是一怔,吴熙虽讨厌张芸芸,但有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美貌确实少有女人能够匹敌。 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罗子归呼吸一滞,手下已经禁锢住的马球一松动差点挣脱被旁人抢走。他转身不出意料地看到周围所有的公子都停下了手里的马杆,望眼欲穿似的,眼睛都朝着一个方向,张芸芸。 那一刻,他胸中突然涌起强烈的愤怒,恨不得将在场男人的眼睛都给挖了,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这样的美景应独属于自己。 有公子认出张芸芸,立马朝吴熙笑:“吴公子魅力真是大,能让佳人一路追随你至此,在下甚是佩服。” 罗子归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此言一出有些不了解的男人们瞬间闻到了八卦的味道,赶紧向周围人请教,待知道了缘又都不由面露惋惜,如此的美人,竟然已心有所属,最主要的是那个人是尚书之子吴熙。若是其他人还可以争上一争。 吴熙,还是算了。 被众人调侃吴熙也没应声搭理,更没像平常那样一见到张芸芸就甩袖离开。兴许是上次见面的缘故,他对她的包容更大了。 看到张芸芸也选了一匹马,在场也有与张家是世交的公子孙东与张芸芸也算一同长大便问:“张芸芸,你是想学打马球吗?怎么不在府里让小厮教教你?” “不用学,我会打。”这么简单的东西,一看规则不就会了,还用专门学吗? 在场众人都笑了,真是小女郎,爱说大话,也不怕闪着牙。 张芸芸也不理他们的嬉笑,只道:“我方才来之时你们正在比赛,可分出输赢了?” “方才那一场还没打完不算,不过上一场倒是分出来了,”孙东笑指着吴熙,“吴公子和罗公子并列第一。”吴熙虽然学识不好,但是这类东西却是数一数二的好,倒是没想到罗子归这样看似的文弱书生,打起马球来爆发力竟连吴熙都招架不住。 “这场的奖品是什么?”张芸芸问。 “一只钗环。”孙东刚张开嘴,吴熙抢先一步说了。 “行,我同你们来一场,”张芸芸翻身上门,一看那架势便是经常骑马并会骑马的人,“我赢了钗环便归我了。” “不行。”出声反对的是罗子归。 张芸芸这才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其实从刚进来的那一刻,张芸芸就看到他了,纵使拼命告诉自己他这世叫罗子归,并不认识她。在见到他的时候,她也免不了心跳总是加快,不是激动开心的喜欢之情,而是她习惯了。 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她就在想方设法的攻略,想方设法的活着,她已经习惯了在他面前勾心斗角,习惯了时刻没话找话,没有一刻可以安心的正常的心态来生活。 一看到罗子归,以往的画面就会出现在她眼前。 张芸芸微笑淡了淡,眼睛里都透出一抹疏离:“罗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不用去攻略他,她也再不用低姿态了。 罗子归很敏锐的感受到了那抹疏离,抿了抿唇:“打马球时常会有碰撞,难免会擦伤,你一个姑娘家……” “我婢女带了金疮药,”不待他说完,张芸芸便反驳,又道,“而且不过一点擦伤罢了,哪能就这么娇贵,”她仰起头,眼神淡淡,扫过罗子归,“罗公子还有异议吗?” 罗子归眼神变的幽暗,说出口的话却不显情绪:“马球需要一个彼此熟悉默契好的搭档,在场的你可有熟悉的人?”话说出口,他的眼睛便一直看着她,内心的欲望和渴求在蠢蠢欲动。 “我选他,”张芸芸手一指,赫然是吴熙,然后手指再一转,“还有他作我的搭档。”便是方才跟张芸芸说话的孙东,两人也算是从小长大的老相识了,彼此都认识。 如此的团队竞赛可是增进友谊的好办法,张芸芸怎么可能错过这个可以跟吴熙增进关系交流的机会呢。之前吴熙对原身误解太深,她须得先一步步打开他对原身的误解,两人关系增进了,交谈的也就多了,进而再一步步阻止次要任务吴熙被抄家灭门的悲惨结局。 看着那阳光明媚的微笑,罗子归只觉得胸口一堵,口中酸涩,人生头一次体会到了吃醋的滋味。 “那开始吧。”他选了两个人,与张芸芸他们正是敌对方。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胶着状态,尽管张芸芸学习能力强,但她毕竟没上过手,刚上场就被对方抢先一分。不过紧接着,她就以快速的反应能力和战斗力将那一分追平了。 “干的好。”破天荒的,吴熙头一次夸她。 张芸芸笑:“你也是。” 罗子归勾勾唇,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和爆发力抢走一球,进一分。 在之后的比赛中,完全就是罗子归和张芸芸的对决。至于吴熙,到此时他才了然之前那几场比赛罗子归的爆发力远远没有发挥出来,他竟隐藏至深。这时的他就好像是这场比赛中的霸王,其他人则是他手下时刻能掌控和运筹帷幄的小兵。 渐渐的吴熙体力不支,脚程变慢,落了下风,其他人亦如此。 反倒是张芸芸,越挫越勇,好像是故意跟罗子归置气一样,就是不服。战斗力打下了一大半男子。 场上的两人紧张态势越演越烈,罗子归往左,张芸芸往左。张芸芸往右,罗子归往右,紧追不舍。不得不说罗子归这人看着文弱书生一个,不想体力竟然这么强。场上有些公子家乃是掌握兵权,自己也在兵营里出来的,天天操练,却也没敌得过他。 张芸芸嗓子都快冒烟了,她左拐右拐,偏偏这个罗子归跟吃定她似的,一口都不送。就在这这一刹那,张芸芸的马突然歪了脚,眼见着连人带马就要摔下去,罗子归飞身上去一个抄手,将人抱在了怀里。 彼时张芸芸手里还拿着马杆。 下一秒,马球进了对方的场地。 张芸芸赢了。 “你没事吧。”罗子归眼睛就没离开过,就算他知道自己输了,还是看着张芸芸。 “芸妹,你可还好?”其他人也都纵马过来了,方才那一幕亏得罗子归跟的紧,否则多惊险啊,张芸芸从罗子归怀里挣脱,道了声,“多谢,”然后向其他人走去,“没事,我好着呢。” “我说,真有你的,技术不错啊,”虽然张芸芸最后一球用了点阴损的计策,但影响她前期表现确实很亮眼,孙东牵着马过来,“你该不会是私下偷偷练过,专门过来找某人的吧?” “说什么呢你。”吴熙轻斥,奇怪的是对此言论他并没有往日的厌烦,反倒是多了些特别的满足感,兴许是张芸芸同意解除婚约的缘故。 比赛结果出来了,按团队,张芸芸队获胜。按人次排名,罗子归表现最优异第一,张芸芸第二。 递给张芸芸的比赛奖品却是有两个,一个是说好的钗环,另外一个则是刻着浅字的花纹碧色玉佩。 “玉佩原本是归罗公子的,只他不喜欢,我们便送给小姐了。” 张芸芸摸着玉佩,温润透亮,比先前还给吴熙的那个还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她爱不释手。 哼,不要我要。 罗子归临离场之前回头看了眼张芸芸,见到的便是这一笑,娇俏、狡黠、满足,直撞击进他心里,引起一层层波澜。 第 47 章 很快三月份到了,春闱开始了,张芸芸大哥也参加此次殿试,在出成绩的那几天全家人都为他揪着心。 报喜的人骑着马一声一声的在京城里扯着嗓子喊,终于这声离张家越来越近,“报!南坊张家大郎张可中榜眼!”张家上下一片沸腾,张父心中异常激动,给那报信人的赏钱足多了三倍。 “尚书大人之子吴熙,可在榜上?”报信人临走时,张芸芸私下拦住他问。 “哟,我也只管榜眼的喜事,别的排名我是不知道。”领了那么多赏钱,报信人心里也是高兴,眼角嘴角都含着笑。 那天直到傍晚夜幕升起,中榜的学子才尽数汇报完。 而吴熙并没有在榜上,他又落榜了。吴熙虽然没有中榜,但是他父亲早早就给他安排了退路,在朝中给他安排了五品的官职。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今年的状元郎是罗子归。一时之间,这个出身小地方的寒门之子引起众人侧目。 …… “大哥真是有出息,父亲一个人在朝中撑着我们这个家,早就筋疲力尽了,如今大哥有了正统的出身,他的职位也更能稳妥些,他那顶头上司如今想奈何他也得恐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张珊珊拿起一碟点心道。 “就是这样才要更加警惕。我们已经跟中都督府彻底闹翻了,他们是最看不得我们好的,现今为止得先防着他们。”兴许是对系统剧情的走向熟悉了,即便不了解具体情节,但张芸芸心里总隐隐有种不安感。 “我看你就是想多了,张琪家再如何,不过也就是个正三品,只比父亲高一品,哪能就有那么大本事了。”张珊珊摇摇头。 这段时间张芸芸跟张家众人的关系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不说原先关系很是平淡的继母与庶哥,便是张珊珊这个最不待见她的人也与她亲近了。 女儿家的悄悄话也互相说,比起之前颇有些亲姐妹的意思。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跟你说说。”张珊珊忍不住开口。 “说吧,什么事让你这样吞吞吐吐?” “我觉得吴熙配不上你,”张珊珊一脸认真道,“若是以前你我关系不好,你又骄纵,我定认为你俩王八看绿豆,天生一对。” 张芸芸听完差点没稳住将嘴里的茶一口喷出来:“我谢谢你这么看的起我。” “但自从了解你后,就算你我仍旧关系不好,我也不会赞同你与吴熙的婚事。实话说,他配不上你。” 张芸芸笑笑:“你放心,我早就已经跟他说好了,我俩的亲事是彻底完了,以后也不会有再复燃的可能了。” 张珊珊见她面上轻松祥和,不似作假这才放了心。 …… 剧情果然如张芸芸料想的那般,中都督从未想过对刺史府放手。 今天早朝皇帝大发雷霆,怒斥张父,言他竟敢私下勾结党羽,疑心不轨,犯上作乱。 此言一出,震惊了张父,也震惊了整个朝堂。 身在朝堂这个漩涡中,张父虽不算干净但绝没有犯上作乱、意图谋反的心思。皇上虽不甚多喜欢他,却也对他从不无故多加苛责,今天这事出的蹊跷。 散朝后,原先与张父一同结伴而行的人都离得远远的,生怕跟他沾上什么关系。等出了皇宫,众官员都坐车回府,宫门前只剩下了个孙大人。 经皇上怒斥后,张父惊惧交加,被众人排挤也没多在意,一个人浑浑噩噩地上了自家马车,正要出声吩咐马夫“走”,就听见有人在叫他。 撩开车帘一看,竟是往日交情不算多的孙大人。 “孙大人?,”张父惊讶,“你有何事?” “自然有事与你说,”孙大人先是向左右看了看,然后又道,“之前进宫时我家中恰好有事,我让马夫先回去了,张兄可否方便捎我一程?” 他都这么说了,张大人也不好拒绝,反正两人确实顺路,“孙兄客气了,请上车。” 张父没想到的是孙大人一进车就带给他一个大消息,“昨日宫门下钥之前,有人趁机先向皇帝递了奏折,你可知那人是谁?” 张父瞳眸微眯,敏锐的察觉到此事与自己今天在朝堂上被皇上怒斥有关系,绷着声音问道:“那人是谁?” “说起来跟你还是本家,中都督张贺。” …… 张父刚回到家,很快就有一人登上了张府大门。吴家派人送来了当初订亲的婚书,此意不言而明。 吴家悔婚了。 张芸芸看着那婚书,浑身心里都不得劲。啧,悔就悔吧,原本书双方都同意的,只是这事说来到底是女方更吃亏些,竟不等女方先同意,自己到急巴巴地送来了。 京城内之后的一段时间,张芸芸这个女郎恐要成为众家茶言饭后的闲谈了。 若不是因为要完成次要任务,吴家这号人被抄家灭门多少次她都不会管。 吃完了饭,张父特意将她叫到书房安慰。 “今日圣上发了好大的火,将为父一阵狠骂,朝堂上许多官员都恨不得与我脱离关系,许是这个原因,原本说好由张家先提出悔婚的,吴家恐是等不及了,先送来了,”张父害怕女儿接受不了,慢慢道,“不过这样也好,吴熙那孩子虽还凑合,只是他那父亲实在糊涂,你嫁过去也是受累。” 张芸芸道:“父亲,你说的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对吴熙也早就死心了,您不必再担心我。” “那就好。”见她如此明理,张父舒了口气,就连在朝堂上的郁气也松了不少。 张芸芸问:“皇上不是一向不怎么管刺史府?怎么会突然怒斥您?” “张贺前一天向皇上告状说我暗中支持大皇子,惹的皇上震怒。” 当今皇上膝下有三个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太子。虽立了太子,却是众朝臣逼迫下才立的,他正当盛年最讨厌的便是结党营私,拉帮战队。 张贺告的状算是撞上皇帝的心事了。 “父亲,张贺这样诬蔑您,那他心中可有选中的人?”张芸芸问。 张父踌躇了半天才道:“其实,为父也是有选中的人,只是尚在观望中就被人揭发,此事为父还得先放下。” 闻言张芸芸心里微惊,又很快恢复平静。既然张贺能告状到皇帝那去,说明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但今早皇帝只是因此怒斥了张父,并未再有其他的惩罚,就说明情况没那么糟糕。 “至于张贺他自然也是有的,就是太子。”张父接着道。 “那吴家的人选也是太子?”张芸芸急问。 张父没注意她的不对,点点头。张父的人选并不是太子,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正因为如此他才与吴家走不下去。 张芸芸恍然了悟。 几十年后皇帝升天,新皇登基。若是此人是太子,吴家作为新贵自然富贵滔天,但此人若不是太子,那吴家…… 所以次要任务中的吴家最后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很有可能人选出了问题。 “父亲,女儿想到还有事,先走一步。”张父没问为什么也没留她,道了声“好”后,张芸芸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桃红,去问问小厮最近吴熙都在哪待着?”为了能时刻得到吴熙的举动,她特意派了个人专门跟踪他。 怎么又来了?最近小姐跟吴公子的见面实在有点频繁,真的很难让人相信她跟吴公子是清白的。 “吴公子最近都在醉仙楼。”桃红聂聂道。 醉仙楼是京城有名的高端妓院。 张芸芸听闻二话没说吩咐:“给我找个男装。” …… 等到了醉仙楼,她已经穿了一身男装,一眼看过去,就是个身形挺拔,蓝衣玉宇的贵公子。 一进门便有很多女人朝她身上靠,她不为所动淡淡道:“我来找吴熙公子,劳烦告诉我他在哪?” “五楼左拐第二间便是。”女人也很识趣,见到是有要事在身的便赶紧让开了。 张芸芸闻言从兜里扔出一袋银子给那个回话的女人,“多谢。” 到了门口很清晰地听到从里间传来各种男人的调笑声,她也没停顿直接推门而入,起先那些声音并未戛然而止,还是在座的人看到她后才慢慢熄了声音。 一时之间满室寂静。 张芸芸只朝着那个被女人攀附住的男人道:“吴公子,我找你有事,劳驾借一步说话。” 吴熙刚开始还没认出她来,只她一开口就认出来了。男人私下应酬本就如此不堪,此情景被一个姑娘家看到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尤其这个姑娘曾经喜欢过他。 吴熙起身跟着她到了隔壁房间。 半响后。 他愤怒转身看着她:“张芸芸,我虽同你和解,却不代表你的手长到可以插手我们吴家的事!” 吴熙的生气在她意料之内,张芸芸也不打算一次就说服得了他,凡事总得一步步来。 “我也并不是非要你们换人,只是既然此等大事,你吴家将宝全压在一个人身上未免太冒险了。” “张大人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所说的那个人是正统!”吴熙真是要被这个自以为是胆大包天的蠢女人气死了。 “正统?另外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正统吧。”三皇子虽被立为太子,是嫡,但又不是嫡长子。真正的嫡长子其实是大皇子。只是大皇子的母亲萧然皇后病逝,且萧家并不是大的靠山,这才让现任皇后儿子成了太子。 吴熙不再听她讲话,转身拂袖离去,可见气的不轻。 张芸芸也没指望吴家的事她一个不起眼的外人就能改变的,不过她的话也确实提醒了吴熙,押宝不能只押在一个篮子里。 讨了个没趣,张芸芸离开了醉仙楼,正想要去河东坊的果脯铺里给张珊珊带点干果,不想刚转过弯就遇到一个小孩拿着刚折的柳枝条玩耍,猝不及防下细纸条抽到了她的眼睛里,眼泪瞬间蓬勃汹涌而出。 小孩见惹祸早就跑了。 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因眼酸,止不住的流眼泪。 过后片刻,吴熙跟着一群狐朋狗友从醉仙楼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张芸芸,眼睛却一转当没看到,与朋友玩笑着拐了个弯儿朝另一处走了。 罗子归站在街对角,站在阴暗处将这一幕清晰地看在眼中。 ※※※※※※※※※※※※※※※※※※※※ 感谢在20200408 22:46:43~20200411 03:2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清新呀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48 章 今年朝廷大事除了春闱,皇上的后宫也开始选秀了,五品及以上官员,家中没有待嫁的女子都须得入宫参选。 很不幸,无论从年龄还是张父的官职上来说,张芸芸都很符合。 刺史府书房。 “什么?您打算给我说亲?”张芸芸惊讶。 坐在她对面的就是张父,他眉目紧蹙,脸色愁浓,显然这段时间心事烦忧没休息好。“眼看选修在即,如今你已经没有退路,”张父语气沉重,“前几天为父得知了一个消息,北边又发生了战乱,皇上的意思是选一个人送去与西北荣侯爷和亲,就算你入宫侥幸不被选中,也难保能逃过和亲。” 在整个京城,张芸芸虽不是什么有名的才女,但单论她的美貌,放眼整个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况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依张芸芸这任性妄为的性子在那等暗不见天的后宫定是活不下去的。 对此张芸芸也很清楚,她是要来完成任务的,可不想进什么高墙宫门。“父亲心中可有人选?”她道。 张父点点头,想到一个人眼睛里都放了光彩:“此人你兴许也听过,便是新科状元罗子归。” 雷声在张芸芸脑海里砰的响起,眼瞳因受惊不自觉地微微睁大。 张父犹在自说:“为父事先查过他的底细了,他家在荆州,父亲是知府,后来因病去世,家中只有一寡母将他养大。最为难得是此人才富五车,性情不骄不躁,以后定大有作为。”更难得是,此人家境清贫背景简单,若走上仕途张父能给予帮助,倘若敢辜负他女儿,他也能掐断他的前途,好拿捏。 再没有比罗子归更合适的人选了。 张父心底对他很是满意,转头看着张芸芸:“你觉得如何?” 张芸芸犹在震惊中尚还没完全回神,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人日后绝对高过吴家那小子,为父定然不会害了你。”张父摆了摆手也不再听她的话,将她赶了出来。 往院子走时,张芸芸仍觉得不可思议。这一世她明明放弃了系统给的主要任务,一心想要完成次要任务。没成想主要任务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想到前两世为了接近主要任务,她是费心时费精力,就不免觉得好笑又可气。 只是罗子归? 每次想到这个人张芸芸的心就难免低落和不甘,两世的失败,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她是绝不会在一个坑里掉三次。 京城茶楼雅间,罗子归与一中年男子相视而坐。 “我记得你一向不爱管西北事的,怎么会突然让我向皇上提议和亲?”中年男子不解。 “皇上可答应了?”罗子归不答反问。 “我按照你让我说的,在尚书吴大人和中都督张大人,还有刺史大人都在场的时候向皇上提起的,皇上本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尚书大人和中都督的劝说,勉强答应了。”如今西北荣侯兵权在握势力大增,皇上吃不下睡不着,正愁没有办法呢。 “中都督和尚书没反对?”罗子归问。 “岂知没反对,你这个提议简直说到他们心坎上了,不过刺史大人到是提了反对,不过皇上没听进去罢了。” 罗子归闻言,端起一杯酒轻啜,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淡笑。 待要和亲的消息传出去后,瞬间掀起京城大家小姐圈里的风浪。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其中传播最广也最令人信服的则是:远赴西北的和亲人选是张芸芸。 一时之间张芸芸再度成了京城贵女圈里的话题谈资,其中尤以中都督家的张琪为首。 “听闻皇上有意让张芸芸和亲西北,过不了多久这京城的好玩她就看不到了,哎,真是可怜呢。”几乎在她参加的过的每个场合都说过这样的话,不了解真相的人还以为张芸芸与她关系多好似的。 只可惜这样的幸灾乐祸,没几天就打碎了。 “朕的圣旨尚未颁布,她们到是都知道了,”偶然听闻了贵女圈的闲谈,皇上道,“既然这么喜欢传朕的旨意,就成全她。” 皇上传下圣旨,赐中都督张大人的女儿为和林郡主,即日起和亲西北。此圣旨一出,震惊朝野上下。所有人都以为是和亲那人会是刺史大人的女儿张芸芸,没想到竟是中都督的女儿张琪。 圣旨出后,中都督在乾清宫门外跪了整整一个下午望皇上收回成命,但都无济于事。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道圣旨传到了刺史家。 给新科状元罗子归与刺史嫡女张芸芸的赐婚。 一天之内,京城内出了两件皇上御赐的婚事,却截然不同。 “听说那张琪在家又哭又闹,把中都督一家闹的不安生,皇上照例连中都督的面都没见。”说起这件事桃红还有点嘘唏,若不是皇上临时改了主意,此时又哭又闹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之前刺史大人被人状告勾结党羽,皇上一开始的人选确实是张芸芸。只是在听到京城沸沸扬扬的传言后改变了注意。 他尚未下圣旨便有人肆意传播,且还弄的满京城广为人知,若说张琪乃一女流不懂事便罢了,其父中都督张大人一个三品竟然连这点事都不懂? 中都督状告刺史结党营私,可他自己的屁股更不干净,这一点早已引得皇上暗中不满。在加上皇上最忌讳别人猜他心思,中都督这回事真正的犯了圣怒。当初和亲一事可是他跟吴大人极力促成,若他乖乖领旨退下也就算了,如今还整日跪在那乾清宫,生怕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芸芸嘘唏,她总算是知道张琪那一身骄纵是哪来的了。 这时一丫鬟走进来,“大小姐,门房说吴公子在门外等你。” 张芸芸愣了下:“吴熙?” “正是吴公子。”丫鬟道。 距离上次两人那场不欢而散后,已经大半个月没有见过了,这次吴熙能主动来找她,张芸芸实是感到意外。同时,她可不会认为吴熙是来给她道歉或是求和。 果然,她刚走到他跟前,他便开口,语气颇有些咄咄逼人,指责她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竟是认为人选改变是张芸芸在背后使了阴招。 “你脑子有病?”张芸芸讥讽道,纵使她对任务再有耐心,这次也忍不住动了怒气。 吴熙从未见过张芸芸对自己动怒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发愣,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黑着一张脸:“满京城谁不知道就你跟她不合,原和亲人选本就是你,没想到临了却突然变成她,这背后没有你在捣鬼,谁信?”不愿再看眼前女人虚伪的脸,他很是愤怒地一甩袖子转过了身。 “我今日才知我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竟然能改变圣意,让一个三品官员的女儿去和亲,”张芸芸冷笑,“尚书大人的公子还真看得起我。” 吴熙一噎。昨天张琪突然来找他,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他面前哭的实在凄惨。没忍住,他一气之下来了刺史府,可是细想想这事又跟张芸芸什么关系呢?若真有什么关系,定是刺史大人在背后动了手脚,与她一闺中女子定然是没关的。 可也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总有一腔郁火也不知道向谁说好,这才找到了她。以前每次他不开心的时候她总会适时地出现在他身边。 之前还没觉得,最近才反应过来,他似乎是习惯了她存在。 张芸芸见他不说话,语气也没客气,“张琪和亲西北是圣上的旨意,若吴公子不满意可自去圣上面前抱怨,犯不着在我一小女子跟前指桑骂槐。”张芸芸也甩袖子离去,开玩笑,换了原身也许会忍下这来自心爱之人的怒气,她可不会,惯的他。 待她要走到门前时又转身,语气并没有温和的善意:“吴公子,倘若今天远去西北和亲的当真是我,你还会这样怒气冲冲地来指责我吗?”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吴熙愣在当地。初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不妥,只是现在被人冷言冷语对待,反倒觉得自己做的实在不合适。 这时一个讥诮声传来。 吴熙转头,竟然是罗子归。他站在阴影处,也不知道将方才的光景看去了多少。 “想不到罗公子竟然有偷听人的嗜好。”被人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吴熙的脸色也不好看。 罗子归慢慢走出来,站定他身前,“我也不知,吴公子竟然会独自前来找我未过门的妻子,吴公子情绪不佳,我作为张小姐的未来的夫婿自然要暗中保护她才是。”此话一出,吴熙的脸色顿时僵硬。 他竟忘了,昨天皇上已然给张芸芸赐婚了,而赐婚对象正是眼前这不善意的罗子归。 看着他的脸色,罗子归笑,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张芸芸如今是我罗某未过门的妻子,还请吴公子以后安分守己,勿要再行今日之事。” 顿了下又道,“还有我罗某的妻子不欠任何人,若是谁不满意旨意,大可去找圣上,欺负一个弱女子,吴公子还真不负尊父的风采。”此话说的毫不客气。 吴熙眼睛盯着罗子归,他惊讶的发现虽然他经常与他聚会,但是他却从未了解过他。 罗子归面色平静,只是这平静的表面蕴藏风波。他一向是温文尔雅的,此刻的表情吴熙从未看到过。 罗子归,如今刚当上新科状元…… 吴熙:“我知她是你妻,我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权贵之间的事你以前可能不太了解,我与她……”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吴公子知道将来就好。”罗子归打断。 第 49 章 张芸芸并不知道在她拂袖走后,罗子归与吴熙还发生了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自那天之后张芸芸再也没见过吴熙,吴熙也再没来找过她。这段时间里,她也没见过罗子归。 圣上御赐的婚事在一个月后,这时间在京中的官家小姐里属实是快的了,男方女方准备时间也就这一个月。 罗子归家境清贫,上门提亲只用了三个大箱子,连刺史家嫁妆的零头都够不上,这一番行为可让京城的人嘲笑了一番,尤其是平日里那些不待见张芸芸的贵女们,更是大肆宣扬。 出嫁的前一天晚上,这段时间忙忙碌碌的刺史大人将张芸芸叫到书房。父亲怀着异样心情看着疼爱的女儿离开娘家,即将出嫁。 “为父已经打听过了,罗子归家境清贫,以他家中的积蓄连一箱彩礼都不够。他是把当初高中状元时圣上御赐的东西都拿了当彩礼,东西虽不算多,但却是他自己所有的好东西了。” “千万别让京城中的言论扰乱了你的心智。”罗子归此人日后前途定然不菲,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说不定,几箱子彩礼算的了什么。 张大人知道自己女儿心高气傲,就怕她心气不顺想不开这茬。 “我知道的父亲。”张芸芸低下头,虽然她是为了完成任务,但是张父是真的很爱自己的女儿,虽然有时候方式不对,却每次都是一心一意为着她着想。纵然她只是一个外人,身在其位,也控制不住沉迷于亲情。 张父闻言点点头,又想到明天,眼角都不由的湿了,心中百感交集却又不知说些什么,书房一时静默。 …… 第二天,天还未亮,张芸芸眼睛还没睁开就被人叫起来梳洗打扮了。上细粉、插花钗、戴凤冠、着秀衫长裙、外披霞帔。待完毕,正好到了吉时,男方敲锣打鼓的队伍也到了刺史府外。 “新娘子出门啦。”刺史府外,媒婆喊着,脸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张芸芸由丫鬟领着到了院中,张父出来接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两人走到府门口,纵使张芸芸戴着红盖头,也能感觉到外面的热闹和她出来的一刹那人声鼎沸。 “以后她就交给你了。”张父道。 “是。”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很清晰的能感觉到他嗓音中的一丝颤抖。 罗子归,在紧张?他也会紧张?为什么紧张?因为娶了她吗?可是她与他相见的次数不足五回,按理说并没有感情,这也会紧张? 接着,张芸芸便感觉到张父将扶着她的手交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顿时一股温热传到她的手心。那双手宽大厚实,没有想象中的细腻,反而很粗糙,指腹中有厚厚的茧。 “上花轿喽。”媒婆气势十足的喊出这句话,然后罗子归牵引着张芸芸一步步坐上喜轿。 罗子归翻身上马,在花轿的前面领着一行人往自己的府邸走去。 待到了府邸前,花轿停下。张芸芸刚从花轿里走出来,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经被抱在了男人的怀里。 “我抱你过火盆。”罗子归道。 张芸芸的心突然就激烈的跳动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方才那突如其来一招的惊吓。 前两世张芸芸费劲了心机去攻略病娇男主,前一世的煜冷漠至极不算,纵使她再温柔体贴温声细语,也得不到他一句温柔的话。 宓梅到是说过,只是那温柔的话语里总带着隐隐的居高临下,好似张芸芸受到了他多大的恩惠一样。 但是刚才,同样的嗓音,没有冷漠,没有居高临下,她却听到与前两世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周围喜闹声更加喧哗,不过从门口走向大堂这点距离,仿佛走过了一片海洋,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心情从跌宕起伏逐渐回归于平静。 “开始行礼。”尖利的男声响起,罗子归这才将她放下。 两人各执着红牵绸的一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话刚落下,罗子归就被众人纠缠住,不让他走,张芸芸由丫鬟领着到了婚房,坐在床上等着,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此时已月上柳梢头,外面喧闹的人声也渐渐静默。 “吱呀”门被人打开,张芸芸低着头拿手里的绢帕擦了擦嘴,幸好她零食吃的早,要是被人当场抓住不尴尬死了。 脚步声步步向前走来,速度不慢,但每一步都走的沉稳耐实,直撞击到人的心扉,待到张芸芸面前时停了下来,她透过盖头看着眼前出现的鞋。 男人的脚不小。 突然,遮挡的光影被人揭去,眼前骤然一片亮光,张芸芸讶异抬头看着他。 面前的女人,俏弯的柳叶眉,一双美目又黑又亮如夜间的明珠灵动,秀挺的鼻尖,娇俏的嘴唇,肤如凝脂,一动一静都牵挂着他的心。 “芸儿。”他情不自禁道。 张芸芸却倏然睁大了眼睛,同样的名字,这语气是宓梅在动情之时才一会一遍又一遍喊着的。 就在那一刻,她以为宓梅也跟着来到这了,心顿时跟着揪紧了。 “芸儿……” “罗公子,”张芸芸回过神,语气颇为冷淡,直将罗子归从沉迷中唤醒,“我们的婚事是由皇上亲赐的,我不能违抗命令,但是我心从未属意过公子。” 话毕,如同一盆冷水泼到罗子归头上,浇灭了他新婚之夜的所有幻想。 “我知你未曾对我动过心,但如今皇上为我们赐婚,我们既然已经拜堂成亲,你也成为了我的妻子,”罗子归眼睛漆黑幽深,“我不在意你爱过谁,也不在意你是否爱上我,只要你能安心做我的妻子便好。” 闻言,张芸芸不禁眼眉一挑,侧过头看他。 新婚之夜,有哪个丈夫会大方地说:不在乎妻子是否爱他,也不在乎妻子爱过谁,只以后安心地做他的妻子便好。任谁知道,都要夸这丈夫一句有胸襟有气魄。 唯独张芸芸嗤之以鼻,不感动,不接招,不在乎。 “怕是罗公子没听懂我的话,”张芸芸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做你妻子非我所愿,我既然不爱你,便不会做你的妻子。” 罗子归拧眉:“但是你已经嫁给了我。”这是皇上御赐的婚事,没有圣上旨意不可随意休妻和离。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妻子,外人面前是就行了,我们私下相处就没必要遵夫妻之道了。” 罗子归眼睛微微闪动,原来是这个意思,然后苦笑:“你既不愿意,我又怎会强迫你,”然后看了下烛火,“时间不早了,今夜是我们的新婚夜,我若去书房睡,恐惹得下人和我母亲胡乱猜忌,你睡床上,我打地铺。”说完,他便去开柜子取棉褥。 张芸芸看着他将被褥铺在地上,纵使出嫁之前在心中再如何排练,也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腹中剩下的那些言语竟没有了用场。 晚上,一人睡床上,一人睡地上,一屋两人各有心事。 第二天,张芸芸被桃红叫醒,“夫人和老爷可起了,还要去拜见老夫人。”罗子归早在下人进来之前就躺在了床上,没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状况。 罗母长的不高也不胖,实则是有些瘦弱的,但是老人家脸上的精神很好,见着两人也是满眼笑眯眯的。张芸芸奉茶时,她接过,“嗯,好喝。” 茶是丫鬟事先准备好的,茶叶用的也是罗府本来的,罗母早就喝惯了,好不好喝她还不知道?可今日这茶她偏偏跟从未喝过一样,从一开始就是满意高兴的样子。末了,终于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和一个玉镯。 “我老了以后不能再顾着子归了,这任务以后就交给你了。记住了,夫妻本为一体,你们以后做事要相互照顾,互相扶持。这玉佩乃是我祖传之物,你是我儿媳妇,今日就传给你了。”然后将玉镯亲自给张芸芸戴上,将红包分给两人, 戴玉镯时,罗母看到了张芸芸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顿时笑道:“我说那玉佩怎么都找不到,原来竟到了你这里。” 张芸芸腰间佩戴的花纹碧色玉佩色泽纯粹,样式简单,一眼便可知其与众不同,正是当日在马场与一众男子打马球赢来的,她很是喜欢所以常常佩戴。 原来它不是什么奖品,而是罗子归父亲的遗物。罗父一生清廉,唯有祖上这枚玉佩价值不凡。 一家人简单吃了饭,罗子归便赶往翰林苑了。原本皇帝念他新婚,打算放他几天假,但是罗子归自己拒绝了。 每个男主的背后都是勤勤勉勉。 “夫人,这是老爷特意让小厮给您送回来的软糖糕,”桃红道,“老爷可真好,自己那么忙还记得让小厮给您去买软糖糕。” 闻言,张芸芸心中咯噔。她爱吃软糖糕没错,但那是上一世,今世她早已经戒掉了甜食。 罗子归又是怎么知道她爱吃软糖糕? “把它扔了。”张芸芸道。 “啊?”丫鬟闻言不可思议,很是惊讶又可惜。 “算了,”张芸芸叹口气,“我不爱吃甜食,你给老夫人拿去,她老人家要是不吃,你就跟刘嬷嬷一起分了。” “是。” 第 50 章 下午罗子归从翰林苑回来,进屋时手里捧着一个花盆,竟是罕见的滴凉白荷,因花的形状像荷叶,所以称为白荷。 当初太守府举办赏花会时,张芸芸就曾见过,因这花形状奇特又洁白无瑕,当时她还难得的称赞了两句。谁想这一句简简单单的随口,竟被罗子归记在了心里。 “翰林苑里有个同僚恰好带了盆滴凉白荷,我记得夫人喜欢就把它买下来了。”罗子归刚一进门,就看到张芸芸舒适地躺在椅子里,手里翻着本书,封皮写的“俊公子和俏小姐”。 这滴凉白荷哪是什么同僚带的,分明是罗子归早早地向一家花铺定的,因为极其罕见,耽误了不少功夫今早才运到京城。 张芸芸的眼睛从公子小姐的话本里移出来,放到那一盆白花上面。这花有点眼熟,长的不赖,“很好看,多谢。”不到一秒嘴里道谢,眼睛又移回去继续盯在话本上。 她这敷衍蔫蔫的态度罗子归也没放心上,直接将花盆交给丫鬟,吩咐她好生照料,然后走向张芸芸。 “今日是京城灯会,外面街上很是热闹,你想要去看?我陪你。”从昨晚成亲到现在,张芸芸对罗子归的态度就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换做普通人家的丈夫早发火了,偏偏罗子归都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 纵使张芸芸不爱搭理他,他对她的感觉都是骗不了人的,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种特殊的亲近感,以至于与她相处时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熟稔。 待罗子归意识到这点时,他的心中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 闻言,张芸芸翻书的手指一顿,她在京城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见过灯会,之前张父为防她生事在她出嫁前都严禁她出府,到现在为止张芸芸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街上逛逛了。 她的动作,罗子归自然也看见了。 “来人,给夫人换衣。”他道。 在张芸芸心里,罗子归不仅仅是罗子归,更是前两世跟她有过纠缠复杂感情的系统男主,且这两次她都没能成功的让男主爱上自己,她的心里定然是有说不出的愤怒不甘还有狼狈。这一世原本想躲着他,不想阴差阳错,两人不仅碰了面,还成了亲。 老天爷还真是奇特,之前她拼命想要的,偏偏不给,这一世她不稀罕了,反倒送上门了。 前两世说是攻略任务,但是最后到底是谁攻略了谁?连续两次张芸芸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无论如何,这一世她绝不会如前两世一样沉沦。 两人出门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落幕,街上华灯渐起。 上马车的时候,张芸芸踩在凳子上,伸脚上车不想踩到了自己的长裙,踉跄之下,整个人一下子向后倒去。眼看着就要在众人面前跌个面朝天,一人突然伸手接住了她,张芸芸整个人跌落在罗子归的怀里。 事发时,他与她的距离足有十米远。 “多谢。”这要摔到地上不说断胳膊断腿,皮肉伤是肯定免不了的,还好还好,张芸芸缓了口气道。 罗子归面色平静,嘴唇绷紧,“无事,”只那一双阴鸷的眼睛出卖了他。他只看了眼旁边的马夫。马夫猝不及防对上后,又倏然低下头去,眼中尽是惊慌和害怕。 此时张芸芸早已坐上了车,没有看到这一幕。 狭窄的车厢里,两人气息互交,无论是成亲之前还是之后,张芸芸都从未跟罗子归有过这么近的距离。相比张芸芸的不自在,罗子归到是显得闲适多了,也不知从哪拿来的一本书,认真专注的翻看着。 一举一动,好似当初宓梅经常坐在洞府的石凳上看书的样子。 许是张芸芸的目光注视地太久,罗子归翻书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两人四目相对。张芸芸茫然对上,眼神迷离复杂,竟陷在前世的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两人对视时,她一阵恍然,面对熟悉的面庞和眼睛,一时难以分清是现实还是虚幻。 “芸儿。”罗子归唤道。 一声轻唤足以让张芸芸醒悟。竟在罗子归面前沉迷往事,失了警惕,让她十分懊恼。同时更惊讶于前世过去那么久,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仿佛刻印在了她的脑子里,以至于在看到罗子归时就忍不住去跟他比。 “我没事,兴许是昨晚上没睡好。”对上罗子归询问甚至担忧的目光,她道。 “嗯,”方才张芸芸一时迷失的样子,罗子归还是第一次看到,仿佛是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人,他心内咯噔一下,面上平静无波,“大约是突然换地方睡不大习惯,这种事慢慢就好了。” 张芸芸点点头,不想再聊这件事情,转头看向车外问马夫:“还没到吗?”,话刚说完,马车便停在了一个极其热闹的街市,“老爷夫人,已经到了。”京城灯会人来人往,但最为热闹的还当属于临安街,这是整个京城店铺最多,最繁华的街区。 罗子归率先下了马车,待到张芸芸下车时,他很自然地向前伸出手,张芸芸愣了下,片刻后同样自然地撑住他的手从马车上慢慢下来。她这个衣裙的裙摆太长,若在家还好,出门爬上爬下最容易踩到,以至再重心不稳摔倒。 “小的就在这等着,老爷夫人逛累了一出来就能看到小的。”鉴于之前夫人踩凳子差点摔倒,老爷发怒,马夫伺候的也是心慌意乱,战战兢兢的。 “前面的花灯最多,我们去那看看。”张芸芸不过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所有的一切皆是好奇新鲜。 路上时,张芸芸买了个玩偶面具,做工很是精致好看,顺手也给罗子归买了个,两人戴着面具穿过人群到了一个摊前,摊上挂了满满一排的灯笼,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可人独立桃花前 ,”摊贩念道,“打一字,猜对了我的谜语可任由挑选一个灯笼。” 话落,周围人纷纷竞猜,奈何没有一个说对的。张芸芸手抚着下巴皱眉思索,突然眼中灵光一闪,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身边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骑。”罗子归看了眼谜题不用多想,张口便道。 “这位公子猜对了,你可任选我一只灯笼。”摊贩笑道。 罗子归转头看向张芸芸,眼里带着鼓励,这是让她去挑选呢。张芸芸领悟到了意思也不客气,有一只灯笼上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兔子,她见了毫不犹豫提走了。 软兔子最可爱了。 接下来,罗子归仍不肯离开,仿似在这个小小的摊子前得到了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一口气接连猜对了十几个灯谜,小摊贩都惊了,他实在也没想到这一晚上他的灯笼都白送人了。 张芸芸这人也很好说话,虽然罗子归猜对了十几个灯谜,但她最后只拿了两个。 “你在同情那个小贩?”两人各手执一个灯笼穿梭在人群里,罗子归想起张芸芸挑选灯笼时,那小贩又青又紫的脸色。 “也不是同情,”手里提着最喜欢的那个灯笼,一路上张芸芸的心情都是极好的,在朦胧灯光衬托下她的笑容更迷人,“只不过平民小户出来补贴点生活费,要是我们都拿走了他不得亏死,这也能理解。” 张芸芸是四品官员刺史大人的嫡长女,从小生活优渥,衣食无忧。这样的她竟然说理解一个平民讨生活。有很多担着父母官的大人都未必理解。 罗子归觉得他从未了解过她。 “对了,谢谢你送我的灯笼,”张芸芸看看灯笼抬头笑,“想不到有个当状元的相公还挺好。” 罗子归闻言笑笑。 这时,张芸芸看到湖边放了一排排的水灯,“我们去桥上看看,”然后也不管罗子归愿不愿意,拉着他的袖子就往那处走。 他低头看着被张芸芸攥在手里的袖摆,一时怔住,这是两人认识以来她第一次主动亲近他。 两人站在桥上,水面上漂浮的灯笼一览无余,伴着水波光粼粼,被照应的很是好看。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被湖里一艘颇为奢华的船吸引住。 在民间,这被称为“花船”。 船上的女子均穿着露着圆肩的衣服,娇笑嫣汐,纷纷举着酒杯往各自身边男人靠去。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她徒然怔住。 吴熙。 他的身边也有一个女子娇笑着灌酒,只不知他是不是心情不好,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都是臭的,搞的身边伺候的女子都小心翼翼。 两人站在桥上,方才张芸芸还笑的很开心,眨眼间的功夫她不仅面上再无笑意,连眉心都是点点微蹙。 罗子归就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待看清人后,他的眼中倏然惊现出让人颤栗的杀意和狠厉,起伏的胸腔都是愤怒。不过这一切出现的快,也消失的快,再一转身,又是翩翩公子。 片刻后,他粲然一笑:“那不是吴公子吗,还真巧,”顿了顿,“他座位最近的那位不是太子身边的谢容吗,想不到吴公子的交际这么广泛,连太子身边的人都熟识。” 闻言,张芸芸心中便是一惊,脸色变得更不好看。 之前她刚劝了吴熙让吴家远离太子重考虑人选,两人甚至为此闹了一场。没想到他不仅没把她的警醒放在心里,反倒是往那条路越去越远了。 再这样下去,吴家恐要重蹈覆辙,她的次要任务就失败了! 此刻张芸芸恨不得冲上前去阻止他,可是奈何她的身边站了个罗子归,吴熙的身边又围了那么多人。她心中虽懊恼焦急,却也知道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片刻后。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罗子归转身拉起她的手就往桥下走去,行动之间都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张芸芸心里藏事根本没发现,只跟着他一起往前面走。 这时,吴熙恰好转过头来,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暗影里消失。 第 51 章 当天晚上回去后,罗子归就以地上冷为由,不愿再在地板上睡,且态度很强硬。 张芸芸没有办法,重新弄个床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刚结婚就分床,她自己又不愿意在地上睡,最后索性两人都睡了床,分了两个被子,各占床的一边,倒也相安无事。 晚上,罗子归又做梦了,却不再是之前虚无缥缈的梦境。梦中,他身穿一袭白衣,站在吕青峰的一处天然石洞中,神色是少有的凌厉。 他的对面是两个女人在打架,其中一个便是经常入他梦的仙子张芸芸。 不同于往常梦境中都是她的笑脸,这次她浑身似乎使不上力气,被另一个女人打压的很惨,只能靠闪躲来避开利剑的攻击,地上的碎石一次次扎进她的骨肉里,衣服上鲜血淋漓。 罗子归看着女人一次次的狼狈躲闪,心中愤怒又焦躁难安,恨不得赶紧冲上去助她,只是他的身体似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然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的剑刺穿她的身体。她倒下,口中吐血,脸上却是带笑,眼中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慌和害怕,相反甚至有隐隐痛快之意。 接着,她的尸体在他面前慢慢的消失殆尽,随缕缕微风散去,干净的仿佛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 罗子归心口突然一阵揪心般的痛苦,胸腔中似有满腔的悲愤要发泄,眼中徒然滚落下泪。 然后他被惊醒。 暗夜里罗子归胸腔起伏很快,眼中惊惧,眼角仍带着泪。待认清楚环境后,转头看向一边正酣甜入睡的女子。 张芸芸的睡相实在不好看,晚上爱蹬被子,半夜凉着了又迷迷糊糊的找被子盖好,不到一会儿又继续蹬开,后果就是第二天着凉。 罗子归无奈地笑笑,方才心中的憋闷和痛苦的压抑无端地在这一刻徒然消散。 他轻手慢慢将被子给女人重新盖好,一伸胳膊将酣睡中的女人紧紧地拥在了怀里,顺便将那被子压住,防止人半夜再蹬。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复梦到那个女人,但是他绝不会、绝不会让怀里的女人也落到那样的下场。 睡梦中张芸芸只觉得自己被一只八爪鱼紧紧吸住了,难受的紧,偏偏怎么都扒不开。她又实在困得很,最后索性随它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她竟然越过了楚河汉界,跑到了敌方的阵营。这还不算,她的胳膊紧紧搂着罗子归精瘦的腰身,罗子归的胳膊则拦着她的腰身。 虽然……那个地方也并不算是腰身了…… 见到如此夫妻和睦,男女相拥而眠的场景,张芸芸顿时深吸一口凉气。有一瞬间,她想把男人踹下去,但奈何人家确实好好睡在自己的地方,越过边境的是她。 当然其二原因是,纵然罗子归的性情比煜和宓梅好点,但这可是个病娇系统,以防惹怒了人,她还是不要犯险的好。 趁着人还没睡醒,张芸芸慢慢地将手从男人的腰身抽出来,期间不小心触碰到男人的肌肤,触手便能感觉到那微硬的腹肌。 张芸芸一脸惋惜:真是可惜了。 然后又将自己腰身男人的手慢慢放回去,岂料就在这时,男人突然睁眼了,扭头看她,两人瞬间四目相对,寂静的大早上,双方一阵无言。 “醒了。”罗子归先开口,许是因为大早上的缘故,他的嗓音暗哑中带着磁性,磁性中带着不自知的诱惑。 …… 突然,“啪”,张芸芸一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脸上。 被这突然的操作惊到的罗子归睁着不解的眼睛看着她:…… 被惊到的人不只有罗子归,还有张芸芸。 张芸芸:我说打脸有助于促进脸部血液循环,你信吗? 系统:你不过是让自己清醒点不要陷入美色的诱惑,放弃吧,我已经看穿你了。 张芸芸:滚。 好在这时丫鬟们也都来叫人了,争相进入屋内,看到两人暧昧的姿势都很识趣地低下头。给张芸芸梳头发时,小桃红的红耳朵就没消下去过。 今天是回娘家省亲的日子,两人给罗母请了安,简单用了早饭,就出门了。 在马车上,狭窄的空间里,许是今天早上的缘故,两人的气氛之间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暧昧,男人格外关心她。罗子归问:“刚才见你早餐吃的不多,车上有点心,可还要再用点?” 张芸芸:“不了,我已经吃饱了。”她还想着留着肚子赶回去张府吃府里厨子做的蛋羹呢。 罗子归就以为她是在闹脾气,顿时皱紧了眉头,连一向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都是不赞同:“昨天你吃了两个馒头,一碗小菜,两碗清粥,可你今天只喝了一碗粥。”说完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意思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在撒谎。 之前的罗子归她都能对付,如今一眨眼成了这副模样,张芸芸反倒是有点棘手了。 只如实说:“我要留着肚子回家吃张府厨子做的蛋羹。” 闻言,罗子归细细在她脸上查看,确认不似作假,也不再说什么,将点心放回了盒子。 两家相隔并不算远,马车很快便在张府门前停下,父亲和母亲,还有大哥,张珊珊都在门口等着他们。罗子归先下马车,然后在张芸芸下车时搀扶着她。 “父亲、母亲安好,”张芸芸笑道,“大哥,三妹安好。”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罗子归拱手弯腰拜过,相对于张芸芸的散漫和开心,他就显得庄重了许多,“大哥,三妹。”到同辈跟前,才拱手示意。 张父和张母笑的很开心,穿的也很隆重,便说张母身上这件衣服,张芸芸只在她出席妇人宴会时才穿的。 几人一同到了张府,厨房就跟张芸芸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早给她准备好了蛋羹。 罗子归被张父叫到了书房,张家大哥也一同跟去,张母则招罗着中午的饭菜,张芸芸早被张珊珊拉到她未出嫁前的闺房了。 “姐,你知道吗,张琪昨天就被皇上派人护送到西北了。”一到房间,张珊珊就忍不住八卦。 “这么快?”张芸芸惊讶,不就是她大婚后的第一天吗,原以为张琪还要在京城待几个月,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送走,这皇帝颇有点赶人的意思。 “可不是,”张珊珊也跟着舀了一勺蛋羹,然后叹了口气,“虽说不喜欢她吧,但是看她这样也挺可怜的。” 张芸芸点点头,谁说不是。若是张琪没将她和亲的事大肆宣扬出去,皇上估计会选个宫女也不一定,她这样一来倒不好办了。 “对了,”张珊珊神秘兮兮,“听说吴熙也订亲了,人选吴夫人都看好了,就是当今太子妃的二妹。” 张琪这桩亲事没了,吴家就得再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太子妃父亲是中书令,颇得太子重用,吴家又是太子的追随,这个人选到是合情合理。 张芸芸眉头却渐渐蹙了起来,昨晚看到吴熙跟太子身边的人交际,今天就听闻他要跟太子成连襟,看来吴家是打算在太子这条道走到黑了。 不行。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若是脱离不了太子,以她现在的能力又如何帮吴家摆脱惨案? “姐,你怎么了?”聊天聊的好好的,一听到吴熙已经订亲的消息,脸色顿时成了黑色,张珊珊心下紧张,“你不会还在想着他吧?” 张芸芸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当你姐什么人呢,那种男人我能看的上?我说不喜欢就再也不会喜欢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懂不懂。”好笑地拿指腹点了点张珊珊的额头。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谁?”张芸芸道。 “是我,”罗子归道,“岳父与我谈完了,我便来看看你。” 张珊珊闻言立马站起,“既然姐夫来了,你跟他好好聊聊天,我去看看母亲午饭准备的怎么样?”她很是识趣地离开,把地方留给人家夫妻俩。 罗子归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张芸芸的闺房,一个很标准的世家小姐的屋子,屋内摆着几株好看的花,正经小姐的爱好。但是罗子归相信,这些花平常都是底下人看管,她是绝对不管也没有兴趣管的。 他送她的那盆滴凉白荷,就是这样的下场。想到此,他嘴角泛起淡淡似有似无的笑,他还不完全了解她。 罗子归进来房间后,张芸芸就坐在那吃蛋羹也没管他。罗子归左看右看,仿若在自己房间一样欣赏来欣赏去,最后站在一处地板前不动。 接着,张芸芸就吃惊地看着罗子归从那处地板找到个暗格,并从暗格里取出两件东西,一本封面上写着“春闺图”的字眼,翻开第一面,上面就画着两个不可描写的男女在做不可描写的事。见此,罗子归忍不住抬头看了张芸芸一眼。 张芸芸:她住在这这么久,怎么从来没有发现这个暗格!话说,这个暗格里为什么会有春闺图这样的东西!!!原身不是一个世家小姐吗? 另外一样东西,是一张男人的画像,吴熙。 看到这个时,罗子归手一顿,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 不知道为何,看着这样的他,张芸芸心里反而徒然生出深深的冷颤。 只因他现在的模样跟前两世的他生起气来太像了,无端的瘆人。 紧接着,就听到罗子归问:“夫人仍留着这幅画是想四下无人时独自观赏吗?” “自然不是!”张芸芸飞快答。 罗子归:“既然如此,此画就赠予为夫我可好?” “……你想要就送给你吧。”他一男人要吴熙的画干什么? 然后,张芸芸就眼睁睁地看着吴熙的画像被某个男人一撕为二,扔进了火盆里,焚烧成灰。 张芸芸张了张嘴想问为什么,但是最终都没敢发出声,这种时候还是缩着比较好。 ※※※※※※※※※※※※※※※※※※※※ 嘿嘿,其实这个世界是火葬场 第 52 章 张家吃中午饭时,张芸芸趁机向张父提出想带走一个能干活的小厮,那小厮名叫张东,在张家时原本也就只给张芸芸一个人做事。 张父听了,只以为她在罗家缺人干活,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饭桌上时,罗子归不仅对长辈恭敬有礼,对她这位夫人更是百般关爱,时不时地给她添菜,若不是早先在房间里看到了他那幅阴鸷瘆冷的面容,张芸芸还真想心安理得、舒舒服服地享受一下他的服务。 可惜有了先前那一幕,她吃菜时的心里负担就没那么轻松了。 吃过饭后,时辰已然不早,两人便打算起道回府。 上马车时,张芸芸手里拎着下裙,脚踩小板凳,一脚放在车前板上,正想将另外一只脚抬起,不想下裙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住了,挣脱不得一趔趄,反倒将她整个人往后歪倒。 索性,当时罗子归就站在她背后,及时将人接住了。 “夫人没事吧,”暖润如玉、关切备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张芸芸正要道一声谢,眼睛一下便扫到裙摆边边的一个不甚清晰的脚印。 罗子归此时背对着张家人,怀里还抱着张芸芸,他的声音紧张又担忧,唯独一双看着她的浓墨黑眸透着欢快地笑意。 张芸芸:…… 这狗男人肯定是在报复之前在书房看到吴熙的那副画,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此时的张芸芸才意识到,无论前两世或者今生,这个男主都有很强的占有欲,罗子归也不例外。 但是她只以为罗子归的占有欲是比不上前两世的男主,可直到后面她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占有欲达到了多么令人震惊可怕的想法,甚至比前两世的他都要疯狂。 …… 早上待罗子归去了翰林苑后,张芸芸将张东叫来了屋里单独谈话,并将早已写好的信交到他手上。 “记得一定要亲自把信交到吴公子手里,待他看完后,再将他所说的话细细回我,不可漏掉。”张芸芸认真嘱咐。 张东为小姐给吴公子递信也不是第一次了,为此他之前甚至将吴熙身边的丫鬟小厮熟悉了个遍。只是以前小姐尚未出嫁,且她与吴熙本也就有婚约,也算情有可原。 但这次看着信封,他头一次犹豫了。 “小姐,这、若是叫姑爷知道了……” “我让你送你就送,废什么话,”张芸芸蹙眉,“再说了,这事你做的一向仔细,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有谁会知道,”她催促,“快接着。” 说到底张芸芸才是他的主子,主子让干什么他就只能干什么,张东最后到底还是应下了。 “去吴府时记得从后门走,别叫人察觉。”她叮嘱。 “小的记得了。”待张东走后,张芸芸才吩咐小桃红将紧闭的房门打开。 罗家不似高门府邸,虽有后门平日却甚少用,所以也没什么人。 张东快速地从后门走出来,探头探脑,见没人一转身穿过条巷子就往吴府走去。 原本罗子归是要往翰林苑而去的,谁想一出门遇见了一个旧日的故人,故人热情难却,两人便闲聊了几句。待故人离开后,时辰已不早,他便打算抄后门的一条近路去翰林苑,不想却看见了这一幕。 罗子归站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待人走后,他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一双黑眸全是冰冷。 …… 翌日青山边上的灵山寺有庙会,罗母想要去那里烧香拜佛,正赶上罗子归今日休沐,夫妻两人便陪同着罗母一块去了灵山寺。 灵山寺是京城的有名的皇家寺庙,平日里轻易不对外开放,今日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马车停在了山脚下。 “空如师父在正堂,我们去那拜佛。”罗母显然对这里很熟悉,领着两人避过了人潮一路去了安静人少的正堂。 刚进正堂,迎面便是一座浑身金灿灿的佛像,佛身虽比不上大厅的那座佛像,却一样的宁静有力。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四目相对时,张芸芸的心徒然跟着跳动了一下,仿若眼前的佛像能穿透她不为人知的心事。 僧人递了香,三人接过跪在蒲团上虔诚祈福。 耳旁传来不远处撞钟的回声,鼻尖闻着正堂中独有的香味,她仿佛置身于一片云海,近日来那颗一直烦躁不安的心,在此环境中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愿佛祖护佑我罗家,保佑我儿儿媳妇夫妻和睦,早生贵子,为我罗家添丁。”罗母呢喃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堂中回响。 待拜完了佛后,张芸芸正想去这灵山寺的后院转转,不想一个醇厚的声音从正堂的帷幕后传来,唤住了他们。 “施主且慢,”一个身材中等,面目和善的和尚从帷幕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抽签筒,他走到张芸芸面前,“观你我今日有缘,施主可愿抽支签让我为你卜算。” 张芸芸还未开口说话,罗母先激动了,“若非有缘之人,空如师父素日从不与人卜算,芸儿不如抽支签让师父帮你看看?” “那就劳烦师傅了。”在两双热切的目光下,她也不好推辞。 张芸芸摇着抽签筒,一支签掉在了地上,空如师父捡起。她趁机看了眼,上面的字宛如鬼符,她一个也不认得。 “算什么?”空如师父问。 张芸芸细细想了想:“未来。” 闻言,空如师父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常言道塞翁失马,”说完一句话后,将签还给了她,略褔了褔身,“告辞。”转头走了。 犹在等着下一句的张芸芸见此一脸懵,???这就完了?说好的高僧呢?说好的玄而又玄的推论呢?她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这就没了…… 另外两人跟着也是一头雾水,比张芸芸还懵。 还是罗子归先道:“我们去其他外堂拜拜……”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僧人赶紧出门察看,过了一会儿才回来道:“不好了,有贼人闯入了青山,为安全起见,三位还是先在寺中暂歇,待危机过了再走不迟。” 然后三人就被安排进了一间屋子,隔壁的屋子里纷纷两两也有几个人,想来跟他们一样。 张芸芸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多间屋子,这么多人,“好运”偏偏就这样降临在了她的头上。恰在这时,唯一的男性,罗子归还不在屋里,出去打听消息暂未归来,屋中只有她与身体本就不好的罗母。 贼人一脚踹开房门,脸上围着布,一双凶狠地眼睛瞬间便看中了张芸芸,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挟持着她往外面走。 贼人一靠近她,浑身的杀气和浓重的血味儿登时便扑鼻而来,她原想制服此人,奈何屋中还有罗母。 张芸芸被挟持时,她跑上来想扒开贼人,不想被贼人狠狠推到在地。此等亡命之徒,张芸芸担心制服他时,他反扑过去伤罗母。 “娘,我没事别担心,你快去找相公。”被贼人掳走前,张芸芸大喊。 路越走越窄,树木草丛越来越繁盛密集,贼人一路以刀抵喉,将张芸芸拖着往山上走,待到高处一座败落的亭台才停下。 这座亭台边上站了五六个蒙着脸的男人,刀上多多少少都沾着血,亭子里还有一个跟张芸芸一样被掳来的女子。 她战战兢兢地站在那,脸上精致的妆都哭花了。 “她是谁?”一蒙着面的男子指着张芸芸。 “路上顺便抓来的。”贼人许是料定张芸芸这等弱女子不敢跑,到了此地一放松就将她往旁边女子那一推,自己往人群里走去。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抓柳老贼的女儿,你别多生事!”那人不满道。 “抓一个也是抓,抓两个也是抓,反正都是娇贵小姐,筹码越多不是越好?”贼人不在乎道。 那人闻言很是生气,与捉张芸芸的贼人互骂起来。 张芸芸没想到这里还有五六个贼人,且手中各个有刀。若按照从前这几个人定不是她的对手,但现在换做张芸芸的身体,她最多带自保也只能打得过三个,再加上身边还有个女子,这把握就更小了点。 正待她打算趁着几人内讧,领着这女子悄悄逃走。这时,山上的草丛里突然传来沙沙声,再一看竟是全副武装的兵士,将几人团团包围住。 “想不到那老贼这么绝情,竟真不打算要自己的亲女儿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他!”贼人原本就是从牢里逃出来的将死之人,见场景也知道今日没了希望,一怒之下将手中的刀对准了两个女子的脖子。 正待张芸芸想出手时,耳边徒然闪过一阵风声,再回头她身边的贼人已经被踹出了好远。 罗子归正浑身肃穆站在她身边,面上毫无表情,只那双眼睛里尽是阴冷和凶狠。 也不知他打哪学来的身手,明明一个文书生,出手不仅干脆利落,而且力道把握极准,还很快速。不过几分钟的功夫,方才那几个威风凛凛、气焰嚣张的贼人就都被踹到在地。 ※※※※※※※※※※※※※※※※※※※※ 感谢在20200421 08:26:36~20200423 09: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未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na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 53 章 张芸芸看着都惊呆了,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被吓傻了?”罗子归将人扶起,谁知女人却半天没有反应。 她回神,朝人看过去,竟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心疼和……害怕。 他怕什么? “我没事,”她回过神,“你怎么来了?” “娘把你被捉的事告诉我,我就赶紧来了。” 在他得知她竟被将死贼人抓去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宛如天崩地裂般的塌陷,仿佛整个世界都没有了希望,惶恐很绝望甚至蔓延至他身心的每个角落。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在自己心中竟重要至此。 “娘怎么样了?”她想起为了救自己,被贼人推到在地的罗母。 闻言,他的心中徒然升起一股满足,“娘被住持安顿好,已经没事了。”他道。 张芸芸点点头。 “你怎么会跟他们一起来?”她指着那些兵士,那个一直哭泣的女子已经被赶来的仆人接走了。 “路上碰到的。”他不愿多说。 等到了山下她才知道,原来三年前今日这群所谓的贼人其实是一群老实的农人,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直到后来朝廷征用了他们的地,农人眨眼之间变成了身无分文的人。他们到处求告无门,偶然间得知,朝廷此圈地计划是中书令柳大人建议推行的,就想方设法找到柳大人祈求给一条生路。 没想到柳大人以暴民的罪行将几人关押在了地牢里,这一关就是三年,待他们出来后,才发现家中早已家破人亡。 所以,当日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子其实是柳大人的二女儿,当今太子妃的亲妹妹。 自那日之后,罗子归也不再让她单独出门了,但凡出门身后必跟两个有身手的小厮。 …… 三天后,张东终于接触到了吴熙,收到回信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罗府。下午时分,他终于到了张芸芸的屋中,两人照旧单独说话,小桃红退出去前顺带将屋门也关上了。 “小的这么些天,才找到机会单独接近吴公子,对不住小姐,让您等了这么久。” 张芸芸摆摆手,示意不打紧,急问:“他可有什么回信?” 闻言,张东将信递还给张芸芸:“吴公子只将信还给了小的,说……” “说什么?”她急道。 “他说:烦请告之贵小姐,吴某家事就不劳她费心了。” 张芸芸闻言静默一瞬,“他可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张东弓腰道。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声音,“没事了,你退下吧。”张芸芸道。 张东闻言便躬身往后退,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一身官服颀长挺拔的男子正站在屋门口。 一双淡漠没有温度的双眸看看他,又看看屋里的罗夫人。 张芸芸动作很快,早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将手里的信封藏到了身后。 然后看着男人笑道:“我刚与张东说点铺子里的事儿,”见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又道,“你今日回来的还挺早,饿了吧,我让人早给你备好了晚饭。” 第 54 章 张芸芸平日鲜少这样关心罗子归,自从上次她遇险被他救了后,她才试着开始在一些生活小事上操心。原以为罗子归会不耐烦她的插手,没想到这段时间接连到头都总能看到他深笑的眼睛。 她这才发现,原来罗子归竟是喜欢她管着他。 只是现在,罗子归面无表情,一双黑亮的丹凤眼如鹰眼般细细打量她,张芸芸只觉得挂在嘴角的笑僵住甚至要掉下来了, 高压下人为了分担心理压力,都会不自觉进行心理安慰,张芸芸也不例外。 她不过是在屋里单独嘱咐下人几句话,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罗子归又并不知晓她现在还与吴熙有来往。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这样一想,她立马把心放在了肚子里,露出的笑自信也更有恃无恐。 “怎么了?”她走上前,一边想贤惠地给他脱掉身上的外衣,一边若无其事问。 罗子归阻止,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细细摸索着女人的脸,很滑,很嫩,也很凉。自从两人成亲后,他还从未像这样触摸过她的脸,就在这一刻他的心中徒然升起一种惊人的贪婪和上瘾。 不过,最后都被罗子归若无其事地狠压下去了。 “今日你的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是遇到什么难解决的麻烦事了?可用我帮忙?”罗子归将人拥入怀里,轻声软语地问。 在男人温柔关切的询问中,张芸芸一直绷紧的心倏然松懈下来,连带着僵硬的后背都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 在张芸芸看不到的视角,因为这个细微的动作,罗子归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张芸芸抱怨,“成亲的时候,我父亲不是给我陪嫁了几个东边的铺子吗,方才张东告诉我,那几个铺子的账目都有问题,怀疑几个店铺的掌柜暗中偷了银两,做了假账糊弄我。”她胸前气呼呼的,可见被气的不轻。 “既然如此,直接将人送去衙门就是。”罗子归道。 “出嫁之前,这些铺子我一应都没管过,即使知道账本有假,说到底只是我与张东的猜测,并没确凿的证据……”她仍在诉苦。 罗子归只道:“这有何难,只管交到大理寺,管教死人能开口说话。” “怕是很难,大理寺怎么会管我一介妇人的小事……” “有一件事,我到是忘记告诉夫人了,”罗子归慢慢道,“三天前,皇上已将我从翰林苑调到了大理寺任职,不过审人这点小事,夫人只管交给为夫,其他的大可不必操心。” 张芸芸脸面瞬间僵住,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的夫君竟然这么能干,不过短短几个月,竟然就从熬资历的翰林苑到了大理寺当官。 真不愧是男主。 她干笑,呵呵:“夫君竟然这么能干,那我岂不是有当相国夫人的一天。” 她原是说笑,罗子归却当了真似的,颇为认真地看着她:“若是夫人想当这个相国夫人,为夫定会努力实现你的愿望,”然后话锋一转,“你那几个不听话的掌柜……?” 张芸芸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不过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哪费得了这么大周章,待我改天寻个理由开了他们便是。” 罗子归闻言眼眸微闪,也没说什么:“夫人心里有数就行。”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女子,端着茶盏摇摇婷婷跪在张芸芸面前,一张玲珑似的小嘴,如莺啼婉转:“夫人请用茶。” 张芸芸这才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看着很眼生,皱眉:“你是今天刚买进门的丫鬟?”罗府什么时候买了个这么标准的人物,她作为当家主母竟丝毫不知道。 只见那十七八岁的女子,乖巧地低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柔声道:“我是王大人送给大人的……” “奴婢。”罗子归突然冷声道,看着那女子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胡英先是愣了下,脸上有些懊恼,接着想说些什么,罗子归提前阻止了她,冷声呵斥:“我说了让你在下人院里待着,谁准你自作主张跑到正院的!” 张芸芸自从认识罗子归之后,还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这女子脸型小巧标致,一双勾人的眼睛,再加上那张樱桃小嘴,虽然比她差了点,但也确实是个美人了。 想到此,她心里已有了底。 想必是罗子归升迁后,一些同僚送给他的侍妾,之前张芸芸的父亲也经常收到同僚相赠的侍妾,只不过都在后院养着,平素不轻易出来。 侍妾就是侍妾,说什么奴婢?张芸芸心中只觉得好笑。 如今她与他已成夫妻,两人之间迟早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只是现在她暂时还没有与他同床的念头,何不如就让那个侍妾去? 张芸芸眼睛一亮,毕竟能拖一天是一天。 正待她松口让人去后院一独立院子住时,罗子归又说话了:“既是奴婢,就应知道自己的本分,罗府不养闲人,明日去管家那里领活干,若是连活都干不好,趁早滚出罗家。”语气非常冷。 看的出来他对这个女人很厌恶。 胡英有个姐妹是赵大人的宠妾,听闻在赵府里过得比嫡夫人还要气派。胡英则是养在王大人府里的人,王大人已年过半百,嫡夫人也早已去世,管事的是他续娶的夫人,很是厉害,其他女人在她手下都讨不到什么好处。 她原以为自己的一生跟定了王大人,不想,在王家的一场宴席上,胡英看见了罗子归。其他男人怀中都拥抱美妾,唯他一人怀中空空如也,在全场男人里是多么的耀眼夺目。 胡英使了一点小计策,在倒酒时装作不甚脚崴,摔倒在了罗子归的怀里。罗子归则一脚将她踹开,眼神阴毒又冰冷,仿佛将她心里的小算盘看的一干二净。 王大人看见了便哈哈大笑,他正愁找不到机会与这位新科状元结交呢,当场便将胡英送给了他。 …… 此时此刻胡英听了罗子归的话,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里满是不甘心。 无论在哪里她的相貌都是数一数二的,她以为就算罗公子对她暂时无意,但是男人嘛,到手的女人哪里舍得会推出去,她迟早会有机会的。 不过她很聪明,转眼间将那不甘压了回去,低垂头又成了那个听话乖巧的女子:“是。 张芸芸不动声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有意思。 …… 自从上次她在罗子归怀里醒过来一次后,接连好几次,她都在他怀里醒来,这让张芸芸很是懊恼。 当初楚河界线可是她定的,没想到打破界线的竟然是她。 打脸啪啪响。 “怎么了?你还不睡吗?”睡觉之前,张芸芸一身睡衣站在地上呆愣,在上床睡还是铺地盖睡踌躇了许久,看的已经洗漱完的罗子归都忍不住问。 张芸芸闻言索性心一横,嘴一闭:“睡!”打地铺、卷铺盖谁爱睡谁睡,反正她不睡! 抱怀里就抱怀里,就当抱枕了,反正她不吃亏。 第二天一早,张芸芸是一个人醒来的,罗子归有事早起走了。 听得里间屋有动静,丫鬟们端着水盆推门进来,最后面那个一直低着头的赫然便是昨天晚上那个胡英。 张芸芸只瞥了她一眼,就开始洗漱再也没注意过她了。 见罗子归不在,胡英的眼睛往床那边瞟了好几眼,第一眼她还未看出来,待第二眼就瞧出不对劲儿了。 “娘今日要做什么?”张芸芸喝了口粥问丫鬟。 “老夫人今日要去庙会烧香。”桃红道。 又去烧香?张芸芸点点头。上次烧香给她的阴影还没完呢,论心里素质还是老太太强。 “老夫人说要去给你和老爷祈福早日生子。”桃红笑着道。 张芸芸闻言,喉咙顿时开始发呛。 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 桃红接着道:“老爷临走之前,说东边新开了一家戏园,吩咐我们要是夫人觉得闷了就带您去戏园里逛逛。” 罗子归这个丈夫其实做的很好,若是他们是两情相悦结婚那真是一个完美的结局。 张芸芸嘘唏感慨。 第 55 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罗子归刚升任大理寺少卿,最近一段时间早出晚归,很是忙碌,尽管如此每天回家之前仍不忘记去糕饼铺子买张芸芸喜欢吃的甜糯糯的枣饼。 不过为了控制她的食量,每次只买三小块,害的她吃完总是意犹未尽,馋的慌。 这天下午,她照常在房间看话本,桃红走进来,“小姐,张东来了。” “让他进来就是。”往常张东来都是桃红直接带进来的。 小桃红只贴身在她耳边道:“他带话说,吴公子现在在僻幽茶楼等你。” 张芸芸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嘴唇上扬。 自从罗子归升官那一日,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还以为他硬着多大的骨气不找她,这才多长时间就忍不住了,到是她高看他了。 “你跟我出去一趟,告诉其他人,我们去柳姐姐府上做客去了,稍晚便回来,不必去接。”张芸芸道。 “是。”小桃红闻言,忙去吩咐其他人。 两人走出大门时,正房柱子后一双俏皮尖利的眼睛恰在暗中目送她们离去。 柳夫人的相公是在翰林苑任职的,与罗子归素来关系不错,一来二去,张芸芸与柳夫人也成了一对好姐妹,经常性会到柳府坐坐说说话,下人们对此也没有怀疑。 “你去把正房桌子花盆之类的擦了。”管事的吩咐丫鬟,丫鬟闻言正端着水盆往房间里走,不妨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截走了。 胡英笑着:“这种事怎么能让姐姐来呢,我来就好。”说着手里死死地扒着水盆不放。 丫鬟看了眼管事的,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老爷前几天不是也说了不能吃白饭,让我多干活吗,”说到“老爷”胡英脸上的笑意多多少少都带着得意,在她眼里,自己跟这些卖身进来的丫鬟终究是不一样的,“来吧,给我吧。”也不等丫鬟同意,直接转身进了屋子。 管事的瞧见了,心里知道这胡英的来历,兴许这人以后还是自己的主子呢,索性对丫鬟摆摆手,随她去。 有小心眼不要紧,要是真能让老爷看中她,那才是她的本事。 僻幽茶楼。 张芸芸一走进去便被小厮引到一处宁静无人的内室,推开门就看到一背影负手站在窗户前。将人送进去,小厮很识相地关门离开了。 吴熙听到脚步声立马转过身,快步朝她走来。相比吴熙的焦虑烦躁,张芸芸到是显得镇定多了。 “吴公子这是怎么了,看您这神情莫非最近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张芸芸淡定地绕过他,然后坐在桌边,颇为悠闲地品了口茶,别说,这僻幽茶楼的茶就是好喝。 “你,”吴熙此时心中焦躁万分,但看张芸芸这慢悠悠的样子硬生生地压下去了,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脸神情不安,眉头紧皱,“我记得你上次说过,我吴家恐有一天要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张芸芸闻言放下茶杯,轻点下巴脸上情绪淡然,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对,不过我记得当时吴大公子非但不信我,还将我从房间里给哄了出来。” 吴熙讪讪,非但如此,当时他觉得是张芸芸仍对他不死心,心怀不轨,还将人给痛骂了一顿。 “对于之前的事我先向你道歉。”他略微施了一礼。 好在之前他的无力她也并未放在心上,一切任务为上。 “你今天特意找我来怕不是为了专门跟我道歉吧。”张芸芸道,若不是吴家出了大事,吴熙这权贵之子又怎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我正要与你说,前段时间我堂兄被圣上贬黜到宁古塔,昨日我刚得到消息,他…在路上被人刺杀身亡了。” 张芸芸讶然,对吴家的斗争这么快便开始了。 “也正是在昨日,我父亲莫名被圣上一顿痛斥,然后他手里的权就被圣上卸掉了一半,”吴熙说起这些连带着情绪都有些激动,“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的罪魁祸首就是你那个好夫君,罗子归!” 吴熙说的这些,张芸芸并不意外。原剧情里,反派吴熙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其背后的推手就是男主罗子归。 只是她没有想到,罗子归出手这么快,导致剧情像快进一样,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吴家又会是罗子归的手下败将,家破人亡的惨剧将再次降临吴家。 吴熙的堂兄原本可以躲过这一劫,当日罗子归在朝堂上弹劾的人原本是吴熙,但最后是吴熙堂兄出来为他顶了罪,这才让他侥幸逃脱一劫。 说完这一切,吴熙似是感到口渴,端起桌上的茶壶就开始喝,全然没有当日权贵公子的做派。若不是知道张芸芸仍在结婚前便倾心于他,与那罗子归也并不熟识,他还真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他们夫妻俩使出来的诈。 剧情进展到这里,张芸芸也疏通的差不多了。 此事一定是上层权利斗争的结果。 听闻吴熙将这一切的矛头都归于罗子归的身上,张芸芸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连语气都带着不善:“吴大人一向得圣上喜爱,怎么好好的就被圣上一顿痛斥不说,连手里那一半的权都被卸下了?”她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这其中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可不信。” 吴熙脸色一僵,眼睛溜转,硬是不敢正面抬头对视张芸芸的眼睛。 这件事情其实是由一江北官员管制官盐的贪污案引起的,案情牵涉人数众多,而大理寺查到最后竟查到了太子的身上。吴大人身为太子追随者与此案更是纠缠不清。 后来圣上不准大理寺再查下去,大理寺索性直接将吴大人推出来当了所有事情的替罪羊。 张芸芸听完他的陈述,心中冷笑,明明是派系斗争,却要将罪过只推给罗子归一人。好听点说他没有城府之心,难听点就是看不清世局,自欺欺人。 “当时我便说了,让你吴家不要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如今你还不清局势吗?如果你们吴家还不考虑此建议,那谁也救不了你们!” 吴熙脸色无神采,只苦笑:“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太子这条贼船,他们牵涉太多,已经下不来了,除非太子必胜,否则迎接吴家的……将会是灭顶之灾。 这意思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芸芸皱眉:“如此,那你今日找我来干嘛?” “我是想让你是否能帮忙说服罗公子,他如今不过大理寺一个小小的少卿,顶头上司为人古板,他以后能不能升上去还不一定。”吴熙话还没有说完,张芸芸已经猜到了他的目的。 吴熙竟然是想通过她拉拢罗子归?亏他想的出来!罗子归若是好权利,还用得着他拉拢? “况且,你父亲年纪已大,职位虽不低,但手中却没有多少实权。你还有一个尚未出嫁的妹妹……” “够了!”再继续听下去,张芸芸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竟敢威胁她! 吴熙紧抿唇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张芸芸心中呵呵。 两人最后不欢而散。 “还请芸儿好好考虑我的建议。”临走之前,吴熙连她的闺名都叫出来了。 两人从僻幽茶楼一前一后走出去,谁也没注意到楼下左边厢房里的客人正幽幽地看着他们。 “罗大人怎么不尝,可是这里的茶不合口味?”一中年男子也顺着视线看过去,但什么也没看到。 罗子归收拢眼底的深意,回头弯唇笑笑:“大人推荐的自然是好茶。” …… 夜幕降临,月亮刚上枝头时张芸芸才回来,此时罗子归还未归家。一踏进这宅子时,她便敏锐地感觉到府里的下人们无论丫鬟小厮,面上恭敬,实则都在暗地里偷看她。 她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攒头聚堆眼睛不时瞥向正房,不知在嚼什么舌根。 期间,有丫鬟进来倒过几次茶,但除此之外,今日的正房比往日可清冷的很,不见成日里惯会卖弄殷勤的管家来主人面前讨脸,更不见那个胡英来请所谓的“安”。 总之,府里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怪异。 …… “这男人不管他是什么人,都脱不了本性,”一日,张芸芸在家闷够了,想在府里的后院里走走,恰走到一处万年青旁就听到后面传来几个妇人的讨论声,不由得,她开始驻足倾听。 “都成婚那么久了,还没同房,无非是男人嫌弃,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一妇人貌似嗑了口瓜子。 “可不是,我听说啊,她常趁着老爷不在家的时候将那刺史府来的小厮带到屋里,就连桃红都被赶了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发生什么!” “啧啧啧,就这样老爷都能忍?” “忍不了又怎么样,不是我说,发生这种事老爷肯定也有原因。你想,正常男人每晚见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忍得住?” “你的意思是说,老爷他……”一妇人闻言不敢置信。 谁能想到身材挺拔,气势凌凌,又相貌堂堂文采俱佳的老爷竟然不、举! 听着听着,张芸芸由最初的怒气变为平静,尤其是最后这句甚至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待听够了她才转过身,岂料眼角带着的笑意没维持多久,便看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相貌堂堂的男人…… 一张娇俏的笑脸顿时僵住。 第 56 章 也不知他在她背后站了多久,竟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那些妇人的碎嘴言论又听去了多少? 罗子归好像一个石做的雕塑一样,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张芸芸,平静无波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喜怒,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好似一团深渊,一眼望去又直令人心中生寒。 双目对视的那刻,张芸芸不自觉地就先移开了眼睛。 同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胡英。 从府里莫名其妙传开闲话,胡英再也没在大清早的时候来请安了,张芸芸也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此刻两人都在台阶上,胡英就站在他的右侧,与罗子归的平静无波的眼眸不同,她看着张芸芸的目光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眼里都是得意的光芒,翘起的嘴角甚至带着十足的讽刺。 胡英心里在想什么,张芸芸只看了一眼就能猜到。 想来方才罗子归不但听到了下人们的碎言,还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了一段编排她的话…… 想到这里,她再看向罗子归,他的表情依旧平稳淡定。 若是前两世的男主,先是被人告知自己被带绿帽,后又亲耳听到闲言碎语,恐怕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将闲话的人当场掐死了……总之定会发生有人流血的事。 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平稳祥和? 看来就算是同一个灵魂,性格还是有区别的。 “相公回来了。”张芸芸淡笑,好一个贤惠温柔的好妻子,仿佛刚才的碎语根本没发生过。 演戏,她可是好手。 只见罗子归先是点点头,走下来将她的手包住,眼神宠溺,语气柔情:“手这么凉,可是被冷着了?” 抬手又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到她身上,“最近天气不好,出来散步记得多穿点衣服。”许是不放心,转头又向桃红交代了一遍。 “是。”桃红道。她私心里觉得姑爷虽然出身不好,但如今已是大理寺少卿,前路官途更是大望,且姑爷对小姐是真好,处处体贴,事事不让她操心,这样好的男人,整个都城都难找。 至于小姐……改天必须得好好劝劝,让她死了再接触吴熙的心。 张芸芸:我也不想去见那个扶不上墙的软蛋,奈何这是系统任务啊。 罗子归的手覆在她手上时,一股温暖热意透过冰凉寒骨传了过来,这时张芸芸才感觉到自己的手有多凉,先前听故事津津有味竟忽视了手一直被凉风吹着。 一种被照顾,被重视的奇异感觉在她心间漫延。 “相公还没吃过饭吧,我这就让厨房去准备饭食。”她笑着抽回手,带着丫鬟转身匆匆离开了。 不知为何,想起最近的流言,哪怕她浑不在意,但一面对罗子归,心里总有股不该有的心虚… 虽说她起初并没想成为他的妻子,但既然已经是了,违背原则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做的。除非系统亲口要求…… 除了最开始瞥过一眼胡英外,直到临走时,张芸芸都没有再看过她。 而面对着张芸芸离去的身影,胡英的眼里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嫉恨…… 这边的动静早就惊醒了那几个嘴碎的妇人,出来一个个抖如筛糠跪俯在地上。 张芸芸离开后,温柔夫君罗子归好像变了一个人,冰冷又酷厉。 他敛下眸子里的阴影,边轻手整理着袖口,边漫不经心地道:“背后散布主家谣言,诋毁主母清白,搬弄口舌是非,按律乱棍打死。” “青竹,”他唤来小厮,“将人拖出去,交由官府处置。”此话一出,后院立刻起了哀嚎的求饶声。 那几个妇人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胡姨娘!胡姨娘!夫人与老爷未同床、私下与小厮私通这都是你告诉我们的啊!”纷纷高声大喊。 但是后来她的嘴巴似是被捂住了,直到拖出去都再没说出一句话。 胡英则是胆战心惊,心里对那个大嘴巴的妇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抬眼,恰正对上罗子归一双刚扫过来,毫无温度的黑眸。 她心怔时一跳,连脸色都不由地发白了几分,立马跪下:“奴婢自进入罗府以来,一直谨遵老爷教诲,克尽本分,从未做过陷害老爷与主母的事情。反倒是有些下人仗着奴婢是新来的,一直欺负我,奴婢自知从未惹过她们,却不知她们为何如此陷害冤枉我,还请老爷能明察。” 说完,头重重地磕在了阴凉的青板上,一声声宛似小猫的呜咽声传来,好一幅美人滴泪啜泣的画面。 胡英是个有心计的,否则那晚那么多女姬,唯独她被送给了罗子归。当初发现他俩人未同房后,她立马找来府里嘴巴最碎,最爱嚼舌根的妇人聊天,就这样“一不小心”说出几个“可疑的点”,引的那人“自作聪明”窥知了全貌。再向府里其他人一咋呼,便全都知道了。 至于最后俩夫妻没同床,她是一句未提,不过都是些自作聪明的众人想的罢了。 就算是审问,她胡英也不怕。 府里的流言越来越多,许是觉得时机到了,今日她特意打听到了罗子归回府的路线,抢先一步“偶遇”,然后又不经意间将府里的流言蜚语“原数”都说给了他听。 果不其然,话毕的那刻,胡英清楚地看到罗子归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意。 她窃喜。 原以为这次的布置能让罗子归彻底厌弃了张芸芸,不想事情没按想象中的进展。罗子归非但没有责怨她,反而更温柔以待。 张芸芸何德何能,凭什么! 更让胡英没想到的是,罗子归竟因为这几句话就将那几个签了死契的婆子送去官府了。 乱棍打死……胡英打了个冷颤,那几个仆人是如此,那她呢?他打算如何处置她? 头磕在地上不知哭了多久,久到她口里的啜泣声都消失了,身边的男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高高在上,眼一瞥只能看到衣角和鞋子。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终于走了。走前,没对她说一句话,更没一句责备。这让胡英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有一丝庆幸,却愈加迷茫。 他没怪我?胡英怔住,一时分不清,罗子归是因为心疼不舍于她,才不忍罚她。还是,他从来不相信没有证据的话…… 一个大理寺少卿,最讲究的便是证据。 若是有意于她,早就将她收入房了…想到自己至今仍住在下人的屋舍里,胡英的眼中就闪过一抹难忍的刺痛。 她看着远去的身影,不自觉攥紧了手掌。好,既然你想看证据,那我就给你证据。 自上次吴熙与张芸芸见过面后,他以为她会劝罗子归收手放过吴家。不想,罗子归对吴家的指责诬陷越发的铺天盖地。 今日早朝上,罗子归不知从哪拿来一本册子,上面机载了十年来吴家暗中所犯下的种种过错。最重的便是结党营私! 皇上雷霆震怒! 原指望太子能够出手相助,但按照现下来看,唯恐沾染上身,太子只怕躲的不够远,是绝对不会在皇上面前为吴家说话了。 一时间,朝野上下无不战战兢兢,人心更是惶恐忐忑难安,生怕自己与吴家扯上一点牵连。 昔日,朱门前车流不停的吴府不见一人,徒见衰败凄凉之色。 听完了桃红打听回来的消息,张芸芸呆愣般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看着她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桃红忍不住开口了:“小姐,事已至此,你还是忘了他吧。” 张芸芸回过神,这丫头又开始乱想了。 “这几天张东有来过吗?”她问。 桃红摇摇头,“近段时间,府里流言蜚语太多,他许是也听闻了,这些时日都在外院做事,为避讳连内院都很少进了。” 张芸芸轻蹙眉头,又问:“相公何时回来?” “方才老爷身边的小厮来报,今晚他要跟同僚去喝酒,回家恐已到了戌时。” 戌时好啊!最好回来的越晚越好。 张芸芸按下心中的悸动,吩咐桃红:“你一会儿去外院告诉张东,让他先去吴府知会一声,然后在后门准备一辆马车。” 还未等桃红应“是”,张芸芸又急忙抬手阻止道,“慢着,还是算了吧,”她蹙紧眉头,心中焦虑烦闷,“这段时间,府里对我的动向太敏感,实在不是出门的好时候。” 要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出去算了,反正她来到这个世界也不是来当夫人的,她是做任务的!系统任务不做完,她还怎么回家? 可是如今府里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她自是无所谓,但是罗子归被人暗中指指点点,若是再如此行事,岂不是给他带来更多麻烦 不知不觉,有些改变正在悄然发生。 许是心中焦急忧虑,她在房里踱步,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桃红忍不住说:“既然小姐不方便出去,干脆让吴公子来府里好了。” 闻言,张芸芸脚步立马停下。 对啊! 既然她可以出去,为什么吴熙不可以进来呢? 她连忙道:“让张东去找吴熙,记住告诉他,未免惹眼,让他来时穿着女装。” 这…… 桃红:我是让他来,但也没让他这么来啊。 “……是。”勉为其难地应了。 桃红去了外院将此告知了张东,他得知此事后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一刻也不敢耽误,从后门一出就赶忙朝着吴家奔去。 这一幕,被一有心的丫鬟看到了,转眼便告诉了胡英。 “桃红跟他说完话,他就从后门出去了,你确定没看错?” 丫鬟将手里刚得来的钗子仔细放入胸前,信誓旦旦:“绝对没看错!” 胡英一双细柳般的眉头蹙起,疑惑:“这对奸夫□□到底在背后搞什么?” “管她搞什么,这段时日我们都看的真真的,老爷跟她确实就没同房。你说她自己无能就算了,也不替爷们着想着想,放着胡小姐你这样的美人搁后院里干粗活,这未免有点太过分了。”丫鬟也惯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在她面前说什么有用。 果然,胡英心里存了气。想到前几天的功亏一篑,心中便恨。 老爷,你不是想要证据吗?今天我就让你亲眼看看证据! 第 57 章 大约一刻钟后,正房门被推开,从外走进来一个头戴钗环,身着粉衣玫红裙子的女人,“她”身量高大,其他女人也只能到其胸前,此人赫然便是男扮女装的吴熙。 打从进罗府大门开始,他便一直低头缩胸,生怕有人瞧见他真面容,吴家大公子的名声就真的将脸丢到整个都城了! 张芸芸没顾得上理他,先问桃红:“外面可有人瞧见?” “院子里的其他人我都支走了,就一个洒扫丫鬟在门口干活,我说这是张府派来的丫鬟,她也没起疑。” 闻言,张芸芸轻舒了口气。 几乎就是在桃红出屋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吴熙终于忍受不住抬起头,一双深凹陷的厉目直勾勾地盯着张芸芸,胸中置着一股气,“说吧,你让我穿成这样来见你到底想干什么?” 吴熙是怨着张芸芸的。 上次他拜托她向罗子归吹吹枕头风,让他放弃对吴家锲而不舍的调查,原以为罗子归多少也会顾着张芸芸的面子,却没想到,接下来吴家反而迎上了比之前还要细致的彻查。 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将吴家的祖宗基业都要从地里挖出来一样。 居心可诛! 可到刚才他问了桃红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压根就没替他求过情! 呵呵。 就这样还有脸见他,还让他穿成这个鬼样子! 这是把吴家官场不顺的气撒到她身上了?还是怪她没跟罗子归求情?张芸芸面不改色,内心冷笑。 早劝不听,黄河淹到家了才知道着急。 “我与你相遇多次,几乎每次我都在劝你收手,可你吴家家大业大,不将我的话放在眼里,”张芸芸轻叹一口气坐下,“今日,我便好心再告诉你一句,若是吴家再不回头,恐真要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顿了顿,才道,“你真的忍心?” 若是以前,吴熙听完定然当场怒斥张芸芸居心叵测,胡说八道。但是现在,他只安静地坐着,眼睛呆滞发愣,满脸的躁气。 吴家作为太子手中最为得力的干将,曾替他铲除了朝堂上的许多麻烦。 奈何,吴熙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的太子殿下最后竟真的狠心将吴家就此丢弃,宛如一块烫手的山芋,恨不得与之彻底脱离干系。 前些时日,他一堂弟因此事入了狱,吴熙为了救他出来奔波忙碌整日不得安宁,可就在前几天却听到他竟在狱中自尽。 事有蹊跷。吴熙不信便暗中去查,最后得到的消息却是吴家堂弟其实是被毒死的。 下毒的背后之人正是当今太子殿下。 这个吴家曾拥护并誓死追随的人。 心中长久一直以来的坚撑点在彼时轰然倒塌,掀起一层层飘飞的灰烬,然后归于寂静的尘土,最后只剩不甘的悲恨。 “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声音沙哑,疲惫。 树倒猢狲散,如今吴家闹起的风波已经远远不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能左右的了。 “太子如此对待吴家,难不成你现在对他还有维护之意?”张芸芸问。 吴熙虽没答,但是眼里满是恨意,想来也是不可能了。 “我实话告诉你,想弄垮吴家的背后之人根本不是罗子归,”她道,说到这,吴熙才抬眼问,“是谁?” “大皇子。”她刚说完这个名字,果然,吴熙的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大皇子?那个手握军权,却远在天边的人?那个被当今皇上名为护国,实则驱逐的大皇子? 吴熙眼里明显的不敢置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定以为那背后之人是二皇子。”张芸芸道。 其实不止是吴熙,恐怕全京城的人都以为是二皇子,说不定就连他都以为是自己掰断了太子的手腕。但背后要是没有大皇子的暗中襄助,光他一个人根本不足以撼动太子的地位。 真正起作用的人其实是大皇子。 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张芸芸根据系统的任务提示,以及剧情的发展,自己猜出来的。而男主罗子归跟这位大皇子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她略去了自己的事,简要讲给了吴熙听。 对此,他着实被震惊到了。 “想不到这位大皇子竟是深藏不露,从前到是小看他了。”他喃喃。 “现在你总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与刚才颓废丧气不同,此刻他的眼里因这则震惊的消息倒是添了一丝难得的神采。 他道:“与其继续让罗子归查下去,到不如我直接上门主动告知,一来可以摆脱□□的名声,二来也可视为向大皇子投靠,”顿了顿,他又道,“当然了投靠需要诚意,届时我也一定会奉上满满的诚意。”最后两个字,他咬地又重又慢。 张芸芸见他心有想法,满意地点了点头。吴熙虽然怂包了些,不务正业了些,但是脑子并不差,关键时刻能及时转过弯来。想来这个次要任务应该稳了。 系统:你确定他是“及时”转过弯的? 张芸芸:……杠精。 不过对这个一直记挂在心的次要任务也终于可以放心了。 两人聊完之后,张芸芸正要开口让桃红将他送出去。 没想到的是,此时桃红突然开门进屋,神色慌张:“小姐不好了,老爷朝正屋来了!” 咯噔一声,张芸芸心里突然没来由的一阵恐慌,“怎么回事,他一向回府不是都先去书房吗?”话出口,声音带着自己都难以觉察的轻颤。 桃红也着急,“话是这么说,可今日不知怎么了……” 没回书房,也没让人通报,好像一进大门就直冲正房而来,若不是她方才出院子看见,恐人“杀”到跟前她们才能知道。 “来不及了,老爷已经进小院子了!”桃红焦急。 “你先去屋外拦住他。”张芸芸冷静下来对桃红道。桃红手脚利落,没多话,赶紧把门关好,站在屋外等着罗子归。 屋门是不能走了,情急之下,张芸芸直接推开窗子,朝吴熙道,“快跳出去!” “老爷,夫人正在休息,特意吩咐不让人打扰,……”外面正传来桃红的声音。 罗子归已经到房门口了,来的这么快?! “愣着干嘛,快跳啊!”张芸芸喝他。 这操作来的太突然,吴熙已经怔住,被她这一呵斥才回过神儿,算了,连女人衣服都穿了,爬个窗户角又算什么,此刻被人抓住才是坏事,心一横,跳了。 这边,一向脾气好待下人温和的罗子归,此时脸僵硬地仿佛一块千年未消的冰块,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势,冷的刺骨。 他看也没看眼前废话连篇的桃红,直接将人推到一边,踹门而入。 砰!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潇洒。 说时迟那时快,门刚被踹开,吴熙就跳窗走了,全屋除了一扇大开的窗户,空荡荡,张芸芸站在窗边好像在看风景,脸上色彩几经变化好看的紧,看到罗子归后扯出了一抹那抹端庄贤惠的笑,其中又夹带着羞涩娇嗔的怒。 …… 心脏宛如锣鼓一般跳动,吴熙比他早跳一步,罗子归进来的时候应是没看到他吧…她天真侥幸的想。 罗子归确实没看到吴熙本人。 但是他眼尖扫到了没来得及逃走的玫红衣角,以及……窗边墙角落下的那枚…玉佩。 他轻步上前,将它捡起,只见上面刻着“熙”。 张芸芸面色瞬间变得刷白。 罗子归之前与吴熙也算是“酒肉好友”,对这枚玉佩的主人是再熟悉不过了。 “吴熙?”他轻道,透明的空气都跟着颤抖了几分。 房间越安静,就越发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危险。张芸芸的心跳动的越加剧烈,瞳孔快速闪动,下意识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能抿紧嘴巴,手掌不安地无意识握成了拳状。 眼前场景实在跳脱出了她的意识范围, 屋子里有种死一般的宁静。 那种只有在煜和宓梅身上才有过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下一秒! 她拔腿就往屋外跑,可惜没跑两步,腰间的束带就被人抓住,然后又被狠狠地带了回来,她整个人撞进罗子归的胸膛,瞬间头晕眼花。 接着下一刻,整个人又被扔进床上,摔在厚厚的被褥之间。 不知是哪个忠心的仆人,在这个时候很是体贴地将大开的屋门给关上了。 罗子归欺身而上,为防止她乱动,两手锢住她的双手,埋头放肆地深深嗅着来自梦里,更来自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其实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他就想这么做了,奈何直到今天才有这个机会。 “上辈子你肯定负过我。”埋在她颈间,他闷闷道。 接连两次又撞又摔,张芸芸脑袋还是有点昏沉,徒然听闻这句话只想大喝一声,放屁!分明是你负的老子!可惜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一声猝不及防的短促声。 罗子归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还是从未见过女人的那种。 张芸芸想阻止,可惜这时的他好像理智不清楚,浑身又有种难惹的戾气,再加上力气又大的惊人怎么推都推不动。 反正俩人是夫妻,不过之前碍于之前她一直拒绝,罗子归也没有强迫她,所以没有发生罢了。她安慰自己,早晚的事。 衣裙褪去好一会儿,都只能感觉到男人的手摸来摸去,总是等不来最后的处决。张芸芸烦了,怒吼:“你到底想干嘛?!” 这时男人抬起头,眼里俱是难忍的通红,她吓了一跳。 这才觉然,于床事上,他是懂了九窍,一窍不通。 最后,还是滥好心的张芸芸一步步指导着他来的…… 张芸芸:作为“新娘”我容易吗? 找到开关后,他就像突然有了天赋,早就忘记了“尊师重道”,但不知是何故,这第一次宛如白驹过隙般……没了。 张芸芸愣住了。 罗子归怔住了。 随后脸迅速地如熟透的苹果一样红。 “没事,慢慢来。”她宛如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殊不知此刻她心中正带着深深的同情,却不知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 好在,接下来的操作很是顺利,最后实践证明她的担忧纯属杞人忧天。 ※※※※※※※※※※※※※※※※※※※※ 一只只会忙于工作的单身狗……抱歉。 第 58 章 直到第三天早上,张芸芸才睁开眼睛,此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罗子归请了两天的朝假,今天一大早就去上朝了。 她试探着起身,瞬间觉得浑身酸软,仿佛全身都散架了,但奇怪的是身上干净爽利,还伴随着淡淡清香的花气袭来。 桃红听到动静掀帘进来,脸上带着笑:“夫人可算是醒了,饿了吧,早饭已经备好了。”她原先一向都是叫张芸芸“小姐”的,今日到是改了口。 “我是不是已经洗了澡了?”张芸芸问。 桃红轻笑一声:“老爷昨个半夜叫了一次水,夫人睡的昏沉沉的,还是老爷抱你入浴的。”想到当时的场景,桃红的脸徒然变红。 不过心里是真高兴,这么长时间,老爷总算是跟夫人同床了,这下子看那些背地里说闲话的人还能说什么。 闻言,张芸芸的脸颊也微微泛红。 “对了,老爷给夫人请了大夫,他现在正在偏厅用早饭,待会儿吃完饭,我就叫他过来给夫人诊脉。” “我又没病,看什么大夫。”她嘟囔。 桃红笑:“这还不是都怪夫人,前些日子老说风寒头疼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人家可是真正往心坎上记了。” 前些时日,府里流言颇多,张芸芸一见到罗子归就浑身不自在,每次两人相遇,她都会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或者头疼为借口避免两人独处。 “既然如此,待会儿便叫他过来吧。”张芸芸道,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吃完饭后。 大夫诊完了脉,收回手:“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体有些虚弱,待我开些调理的方子吃两天就好了。” 闻言,张芸芸菀笑:“您费心了。不知您那还有没有其他的药?” “不知夫人需要的是什么药,但讲无妨。”看出张芸芸眼里的意思,大夫道。 她只说了两字,大夫脸色便是一僵。 边上桃红听闻,震惊之下更是急的跳脚,“夫人!”头一次,她觉得自家小姐实在是任性的过了头。 张芸芸说的其实是“避孕”二字。 “……这自是有的,不过……,”大夫很是为难,这药多是给府里的小妾陪房,少有正经夫人来问他要的。张芸芸看出他的犹豫,只笑道,“师傅不必多想,只管卖药即可。” 她看似笑眯眯,实则态度强硬,且大宅里事儿多,大夫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快便镇定下来道:“恐怕要劳烦贵府上的人随我一趟去取了。” 张芸芸点头:“多谢大夫,我让我贴身侍女陪您去取药。” “我不去。”桃红赌气。 “桃红。”张芸芸压重了声音,脸色看着也很不善。她待桃红一向和善,很少对她发脾气。 架不住张芸芸的冷目,末了桃红还是坳不过,只蔫蔫地应了声,“是。” …… 都城茶楼,一间不算偏僻的屋内,罗子归背手站在窗户边,风声轻轻呼啸而过,院子里的树木已经长到三楼了,头顶的细软树枝随风摇动,透过窗外便能看到。 此时他的身后正弓腰站着一人,赫然便是今日曾到过罗家的那位大夫。 “你给她了?”罗子归问。 大夫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密汗,他在城东医馆里当大夫,大多人都以为他是老板,但很少人知道罗子归才是那个医馆背后真正的主人。 大夫心中忐忑不已,此事干系重大,在给张芸芸婢女抓完药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汇报,生怕耽误一刻。 “当时夫人身边的丫鬟反对了,但是夫人心意已决,她都劝说不得,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想着先给她,再来向大人禀报。”此事说白了就是家庭内部事情,还是应该由罗大人自己解决最为妥当。 屋子里霎时一片安静,只余轻风进屋,吹起桌帘一角飘荡起来,久久不散。 “知道了。”最后,罗子归道。 他面色安稳,眼神平静,若不是身后背起来的手握成拳头又放开,如此反复,恐真难以让人察觉到其心中纠结的情绪起伏。 “既然她要,就给她吧。”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话,极其轻微,似是在跟大夫说,但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这句话后,大夫好像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是。”他恭敬回道。 …… 罗府,张芸芸屏住呼吸,忍着刺鼻的味道,大口大口的将碗里的药给喝完了,然后立马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酸酸甜甜的杏肉。 桃红在一旁慢吞吞地收拾东西,神情愁眉苦脸,嘴里还不时嘟囔:“好不容易圆了房,结果……”剩下的张芸芸没听清,但也没放在心上,随她念叨去了。 毕竟张芸芸不是这个剧情里的人物,两个世界又外加其他的隔阂,这里的人是注定理解不了她的。 就在这时,外门传来话,是沁芳居的人来送胭脂水粉了,还有裳绫阁的人说好今日上门给老夫人和夫人量尺寸。 张芸芸闻言眉头轻蹙,疑惑道:“我没要胭脂水粉,更没去裳绫阁做衣服,他们来干嘛?” 桃红便出去打听,过了会儿满脸带笑地走进来:“是老爷吩咐他们来的,许是他觉得夫人的脂粉盒少了,衣服旧了,这才特意让人送上门来,我让他们去大厅等着了。” 罗子归? 张芸芸一瞬间想起的是他那身穿了许久的蓝色绸衣,虽说是丝绸,但是洗多了也会出线起毛。不过因着他人长的好,浑身气势又足,一般少有人注意到他的衣服。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到给她做衣服了……骤然间,脑海里冒出昨晚两人耳鬓厮磨的画面和声音…莫名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 开玩笑,加上前后三世她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岁了,竟还被这种小事搅扰到心神? “夫人,夫人,”想着不好让外人久等,桃红赶紧拿来了披风,奈何张芸芸半天没有动作,好似怔神了一般,她唤了半天人才清醒过来,又奇怪,“夫人脸怎么这么红,可是热着了?” 今日屋外阳光虽好,却还达不到能让人晒热的程度,再加上屋内窗户都大开,轻风吹拂进来,可谓惬意又舒服。难不成是衣服穿厚了? 张芸芸回神,拿手在脸前扇风,尴尬道:“确实是有点热,你没觉得吗?” 桃红摇摇头。 张芸芸:…… “既然夫人觉得热,那就不披披风了?”桃红问。 “不披了,放着吧。”那件披风是上好的江浙一带丝绸做的,绣工也极好,很漂亮,她一向很喜欢。 最后嘴硬的张芸芸穿了一件普通外衫走了。 也不知罗子归是怎么交代他们的,沁芳居和裳绫阁竟然都把自己店里不往外摆的镇店之宝都拿了出来。 期间,张芸芸宛如一个木偶被人摆来摆去,又试胭脂又量尺寸。 到了夜间,罗子归回府,张芸芸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疑问道:“满打满算,从你中状元到现在才不到半年的时间,你何来的银钱能置办这些?” 她虽然不爱管罗子归的事情,但更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贪污受贿的官员。 两人好似心有灵犀,她一问出口,罗子归便知道她要说什么,当时便一声轻笑,“难不成在你心中我是这样一个贪民脂民膏的人?” 自然不是。作为堂堂剧情里的男主,本身能力便高,再加上金手指辅助,怎么也不可能沦落成那种人。 但她还真是好奇,他哪来那么多钱? “还记得你陪嫁来的那间药铺吗?”他问。 张府的铺子虽多,但是个个都经营不善,张芸芸成亲之际还陪嫁了两个铺子,不过也都是从矮个子里找出的两个,经营没好到哪去,其中一个便是这个药铺,据说是当初她母亲的陪嫁物。 据说这个药铺曾因给人抓错药弄出过人命,收益是一天不如一天,后来她干脆以白菜价将它给卖了。 难道买主是罗子归?而那在她手里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的药铺,到他手里就成了救苦救命的良药? 从他的眼睛里,她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系统:你对男主是有什么误解? “我偶然得知那是你母亲最后一间陪嫁的店铺,心中不忍,便将它买了下来,”然后只见罗子归小心地看着她,“你可会怪我多管闲事?” 张芸芸道:“我卖那是我的事,你买是你的事,它能在你手里发扬光大总比在我手里好,做什么要怪你。” 罗子归微笑道:“那就好。” 张芸芸:怪我自己没出息。 除去那晚的事,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聊天时间最长的一次了,罗子归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他道:“今天送来的那些胭脂,你还喜欢吗?” “很喜欢,你多费心了。”张芸芸笑道。 感谢是真心诚意,笑也是真心实意,但他就是清晰地感觉到张芸芸对那些东西,没传闻中那么看重。 比如现在,她的脸上干净洁白,并未涂抹半点他送与她的脂粉。 奇异的是,罗子归的心里并未觉得生气和半点埋怨,相反,他倒觉得此时的张芸芸才是最好看的。 “今日我在大理寺得知了一件事,你想听吗?”他道。 大理寺的事情?罗子归在家一向不讲职务上的事,今日是怎么了? 张芸芸奇道:“说来听听。” 罗子归便道:“大理寺死牢关了个行将就木的犯人,主案官拷问他所犯案件的细节,但无论软硬兼施,他从来没有一次开过嘴,后来那个主案官急了,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说出所知实情!那犯人道:我这一辈子从未夸奖过,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被夸一次。” “主案官一想这简单啊,张嘴就要夸他一次,但是一看这犯人穿着又颇又脏的衣服,脸上脏污的都看不出原样,头发不时飘出油臭味,再加上他还曾犯过案,真可谓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优点,这嘴怎么都张不开。”屋子静悄悄的,只有罗子归清润的嗓音响起。 张芸芸听的入了迷,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就在他打算随便说一句的时候,这个犯人突然晕倒了。主案官唯恐他就此死了,赶紧找了个都城里医术最高的大夫来为他诊治,犯人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夫,大夫是个外乡人,他对犯人说:你这病吧,老厉害了。哈哈哈。” 刚说完,罗子归本人就笑的不能自已,如此放声大笑在他这么多年的生活里还是头一次。 而张芸芸,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在很认真地听着罗子归的讲述,脑子里都在不自觉地分析案件,直到他最后讲完的刹那,脸上认真的色彩仿佛崩裂成了一块块碎片,微咧的嘴巴要张不张的僵在那,整个人不知该做何表情好。 偏偏旁边人又笑的难以控制。 她反应过来,原来罗子归不是在讲大理寺的案件,而是在讲冷笑话…… “这个笑话不好笑吗?”罗子归笑够了,转过头才发现张芸芸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收住了笑问道。这可是他最近刚向人学来的,他刚刚听到的时候觉得甚是有趣,想着回府也给张芸芸说说。 笑话?这是…笑话?张芸芸弯唇,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还行。”她道。 像是受到了鼓励,罗子归来劲儿了,道:“我还有一个,讲给你听。” ……夜幕降临,漆黑的夜空挂着一轮透明的月亮,鸟雀已经躺在鸟窝里安然入睡,整个大地陷入安宁的寂静,唯独罗府的正屋还亮着一盏朦胧昏黄的烛灯,男人欢乐爽朗的笑声从里传出来,不时夹杂着几次女人配合的笑声。 最后,张芸芸还是忍不住先睡着了,男人就着昏黄的烛光贪恋又满足地以手轻抚她脸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淡淡的笑意。 ※※※※※※※※※※※※※※※※※※※※ 还有一章 第 59 章 第二天一早,不出意外两人都睡迟了,不过好在今日是休沐,罗子归也可以放松一次。 两人难得一起吃顿安静的早饭,期间罗子归不断给她夹着她爱吃的菜,以至于张芸芸碗里的菜就没断过,直到她说:“我吃饱了。”他才停手。 神情很是恋恋不舍。 这时,张芸芸的脑中仿佛闪过一道雷电,罗子归……难不成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念头一旦涌起,她的心中宛如有一阵阵轰鸣声在不断“砰砰”响,这就好比系统明天就告诉她不用做任务可以回家了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不由地,张芸芸开始注意起罗子归的动作。 两人吃饭的时候,他的眼睛都会时刻看着她,目光中是满溢的爱和笑意,脸上是在外人面前不常有的放松,嘴角甚至翘起微笑。 张芸芸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刚相识时,他对她可不是这样的…… 这刻,她心中思绪满是复杂,先是难以置信,接着又有一抹被刻意忽略的欣喜,然后便是可笑。 前两世为了攻略这个男主,她费劲了心力,为此不惜赔上了她自己的命,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得到最想要的爱。 在这个世界一开始的时候,她率先就排除了攻略他,哪怕是后来无意中嫁给他,也从没想过去攻略他。 但他却反而喜欢上了她。 此时此刻,她真想哈哈大笑两声,笑罗子归更笑前两世的自己,真可谓应了那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我吃饱了,你随意。”顷刻间,徒然之间态度变得极为冷淡,在得知他对她有意后,她反而不愿意再跟他同桌吃饭了,就连语气都懒的再装贤惠了, 罗子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里还拿着筷子,神情呆愣,疑惑不解道:“是不是吃的难受了,要不叫大夫来给你瞧瞧?”敏感如他怎会感觉不到这一瞬间她的态度转变。 不知为何,他的心莫名慌乱起来。 气氛徒然转变,宛如置身于一处冰屋,僵硬又尴尬,桌上的饭菜也难以下咽。 在朝堂上雷厉风行、口腹蜜剑、所向披靡的男人,在此刻却变成了个大男孩一样,手足无措。 不愿意面对眼前的男人,张芸芸起身躺到贵妃椅上,他则走到她面前,内心扭捏又纠结,最后终于道:“你是不是还在为前几天的事生气?” 当时,他听闻张芸芸跟一个从吴府来的丫鬟单独待在屋里,还不让其他人进去伺候,连桃红都在门口把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此人有可能是她与吴熙之间偷情的传递人,心内一股邪火瞬间就侵吞了他的理智,当下便不管不顾冲回府里。 他当时都想好了,若事情当真是他想象的那般,那不如狠了心此后将她关在罗府后院,又安静又安全,最重要的是以后她终于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一想到最后的念头,他的情绪便越发激动澎湃。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可怕。整个人就好像一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想他罗子归是多么严谨理智的人,竟然会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 谁料事情的真相往往比想象中更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丫鬟根本不是吴熙跟她偷情的传递人,“她”甚至不是丫鬟,他根本就是吴熙本人! 理智在那一瞬间崩了弦,他极力忍耐着,用着最平常的语调问出自己想要的问题,哪怕此时都在极力控制自己,直到张芸芸试图想要逃跑……他终于忍不住了。 张芸芸抬眼看去男人表情上的歉疚,男主竟想给她道歉?真是难得。一丝凉薄的笑从嘴角溢出。 “你不必觉得歉疚,那晚的事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不可能成功,”她道,又补充,“再说你我本就是夫妻,事情发生或早或晚我都有准备。”她笑说,但笑达不到眼底。 她不在乎的前提都基于两人是夫妻,于世俗下被迫捆绑,这种捆绑多多少少都会有外表的顺从和内心里的反抗和无奈。并不是…感情。 既如此,她又为何突然如此……怨?他脑海中飘出一个词。 罗子归张口想问清楚,但想想,就算问出口,她也不会说。 就在这时外院的下人进来,说是大理寺有重要案件,要老爷赶紧去看看,下人说传话那人语气焦急。闻言罗子归心内一沉不敢耽搁,来不及跟张芸芸再多说话,穿上衣服便匆匆忙忙走了。 张芸芸:真没想到古代也加班。 系统:你的关注点好像有问题。 就在罗子归走后没多久,又有下人来报,说是花园的池子捞上一具女尸,赫然便是胡英。 “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 “刚捞上来没多久,不过看样子,应是昨晚发生的,她一向喜欢在水池边玩,许是不小心掉进去了。”下人回道。 “溺死的?身上可查过有伤痕?” “身上没有伤痕,看着像是溺死的。” 张芸芸点点头,心里却一点也不信,好好的人,会突然溺死在池塘里?这未免也太巧了。 罗子归回来时已到了深夜,她试探性地将胡英溺死的事说了,果不其然,罗子归听闻并没什么反应,甚至没有意外和惊讶。表情平淡的像是听了一句明天是什么天气一样。 到此为止,张芸芸也就闭嘴不问了,同时心里也有数了,胡英的死跟罗子归定然脱不了关系。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吴熙来的那天,罗子归突然从大理寺回来,这其中胡英又出了多大的作用呢? 在张芸芸眼里,胡英此人心高气傲,常出损点子害她,但说到底她都不过只是这个剧情里一个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的ncp罢了,不足挂齿。 她对胡英确实没什么好感,但从未想过将她置于死地。 非但如此,张芸芸甚至还有点同情她,她样貌虽说不上绝美,但小家碧玉绝对够了,嫁个男人好好过一生不好吗?偏偏看上罗子归这个冷血动物,他怎么可能会轻易去爱上一个女人呢? 张芸芸自己都是用了两世的命才换来他一点垂青和喜欢…… ※※※※※※※※※※※※※※※※※※※※ 一章奉上 第 60 章 这几□□堂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濒临死亡的吴家不仅开始一应承认暗中做过的事,最后更反咬一口,将原本在岸上躲得远远的太子殿下拉下马。 涉足极深,□□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上勃然大怒,纵使原先有心保住太子的地位,奈何也被他犯下的事惊泛起一层冷汗。当即下令将太子关在宗祠里,没有诏令不得离府,一时间□□人人自危。 这边吴家在朝上咬住太子这条大鱼,企图求得一丝生机。另一边,吴熙也按着张芸芸的建议,上门拜访了这位“偏居一偶”得大皇子。 此前他与这位在朝上几乎零存在感的大皇子毫无联系,摸不准对方的脾性,双方见面之前他的心也一直忐忑难安。 直到见过面后,他才惊觉大皇子的心胸筹谋,以及那长年征战的狠厉,太子跟二皇子还真不是对手。 思及此,吴熙的心里泛起阵阵冷汗,倘若不是张芸芸的提醒,就算吴家今日平安度过,来日也未必会平平安安。 因为,他们从一开始人选就错了。 在走出大皇子府,他的后背仍是湿汗淋漓。 朝上将太子拉下马的那刻,吴家就已经将□□得罪了彻底,若再找不到新的强大的靠山,吴家就彻底没了。 好在,在最后一刻,大皇子接受了他的投诚。 只要大皇子搞定了,作为大皇子最为得力的一个下属,罗子归看在他的面子上怎么也会放吴家一马。 在到达罗府之前,吴熙是这样想的。 下人通报后,他在大厅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见到罗子归。 书房。 罗子归正站在书桌前写字,下人来报,他也没有一点要上前迎接的意思,吴熙只好上前拱手笑:“罗兄别来无恙。” 闻言,罗子归脸上毫无波折,更没有想要与老朋友叙旧的意思,连那半分客套都不愿做,那神态甚至比对陌生人还要冷三分。 吴熙吃了个软钉子,堆笑的脸一下变得僵硬。 之前两人虽说分属不同党派,但曾经他们也是关系交好的酒肉朋友,好歹也有几分情谊,更不要说他如今已经投诚大皇子,两人之间再无纠葛。 罗子归此举颇小人也。吴熙很不满地想,但心底里又觉得他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难不成,他发现那天跳窗的人是他? 不,不可能。事后吴熙还曾派人观察过罗府,得到的消息是罗府一切如常,若真发现了什么,岂会一派平和。 “我记得这幅画,是你之前在溪流亭台的时候画的,”吴熙也是个见多识广能屈能伸的人,罗子归不理他,他便悠哉在书房转悠,随手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道,“当时宴会你可是出尽了风头,被那些吹溜拍马的成日围绕。” 那群公子哥里,罗子归家境虽然比不上众人,但其一身的文采令他宛如天空中的明星一般,时刻受人瞩目,便是吴熙当时心里也难免酸溜溜的。 岂料罗子归仍充耳不闻,自顾自写字。 吴熙见此也不觉得尴尬,又道:“还记得当日太令府办花园,你我都被邀请在列,”想到此他眨眨眼,“当时我可看到你跟张芸芸说话了。”两人交谈时间还不短。 闻言罗子归握笔的手一顿。 吴熙继续道:“想来你跟张芸芸的婚事之所以能成,全都仰仗我,若不是我当时拒绝了她的心意,你与她现在……” “啪”,毛笔断裂,吴熙自顾自说话的声音也停住,转头去看。 果然,罗子归一双冷酷又暗含杀意的眼睛盯着他,幽幽道:“吴府都要没了,吴公子还有心情在这回忆青春往事?” 他如何看不出这浅薄的激将法,奈何听到“张芸芸”的名字从此人嘴里说出来,心中就涌起一股无名火气,再想到两人的过往,更徒增怒火、嫉妒和酸涩。 吴熙心中微微惊讶,看来张芸芸在罗子归心中的地位不低…… 察觉到罗子归不喜他提到“张芸芸”后,吴熙很是识时务的闭了嘴,开始直说自己今日此行来的目的。 两人即是昔日的酒肉好友,又是朝堂上针锋相对的对手,有些不用多说,就已了解。 “几日前,我亲自拜访了大皇子,果真人如其名,你的眼光比我好,”吴熙实话道,然后将手里一本厚厚的册子放在了桌前推过去,“这是太子殿下自册封以来暗中做过的所有事,今日我就把它交给你了。” 罗子归拿起桌上的册子不过随手一翻,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神情便是一顿。 朝上四分之三的官员都是太子笼络的人……占据人心的数量堪比皇上。 不得不说,他们这位太子殿下果真是好日子待久了,做事比当今皇上还肆无忌惮,若不是吴家背后留了这么一手,这些胆大包天的事情还不知何时才能见世。 “你想如何?”罗子归抬头问。 “自然是想要吴府平安顺遂。”吴熙道。 “官员有官员的平安顺遂,普通百姓有普通百姓的健康无忧,就看你是想要哪种了?”罗子归神色不变,手指淡淡地敲击在桌子上,给人平添一种无形中的压力。 “后者虽不富裕,但好在健康无忧,”吴熙先道,又顿了顿,“不过若是前者那自然再好不过。” 话是这么说,但吴府如今已经被架在炭火上烧烤了,无论是正面还是反面,都只会落得个“肉香四溢”的下场,能求得后者的结局已经来之不易。吴熙对此心里也清楚。 罗子归点点头,还算他识相。 “不难。”他道。 这是场交易,吴府自愿成为他们手中扳倒太子的一柄剑,而他们负责吴府的安全。 “不过我有个条件,”罗子归道,“吴府其他人在此事之后都可以安虞地活着。但你,必须死。”一双没有感情冰冷的双眸直直地毫不留情地射向吴熙。 …… “夫人,真的要这样吗?”桃红看着忙碌的下人,不忍道,“你跟老爷之间许是有什么误会,他又对你一向宠爱,何不大方地说开,说开了就好了。” 今日一大早张芸芸突然吩咐,让人把书房打点好,然后将罗子归的一应生活用具,连带着被褥枕头,全都搬到书房。 一时间老爷夫人吵架不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罗府,原本就有流言蜚语的地方再次开始一波口舌八卦。 连带着不爱管事,专心礼佛的老夫人都听说了。 她派人将张芸芸叫到佛堂,老夫人的性子一向清心寡淡,之前小夫妻也不是没闹过别扭,她每每听闻此事连眉头都不会多皱。 老人家这次是真上心了。 张芸芸到了佛堂,老夫人开口只问她近些日都吃的什么,睡的可好,又在干些什么,绝口不提罗子归半句。 末了,才说了句“人生在世少操心少动怒才是福气”,说完后,就让人把张芸芸送出去了。 对于儿子儿媳夫妻之间的事半句琐碎都没讲。 好似一个真正看淡人世俗事的老人。 “老夫人也真是的,都闹成这样了,也不说劝劝夫人你,哪家媳妇有这样大的胆子把丈夫往书房赶。”从礼堂走出来,桃红就嘟囔抱怨,别人家的婆婆都在劝阻儿子媳妇的矛盾争执,独这位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佛经。 张芸芸却面色平静放松:“你懂什么,这才是真正的豁达,这世能摊上这个婆婆,也算是我的运气。”既没有开口借着埋怨儿子来指责她,也没有开口大方劝解她,只最后说了一句。在桃红看来是闲话,在她看来却是难得的心里话…… 罗子归夜间刚回来,便有人紧巴巴地跑到他面前,将张芸芸这白天做的事都说了。 “知道了,”他道,面上很平静,心里却震惊到翻涌。 张芸芸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无论是刚成亲始还是两人同床后,她都从没有在人前跟他发生过大的矛盾。不管私下人们议论什么,面上两人都是夫妻恩爱,和和睦睦。 想到这,他心中越发不安,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夜之间,让她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 深吸口气,他问:“夫人现在在哪?” 看看各大高门府邸,有那个当家主母敢这样不给男人面子,老爷虽宠着夫人,但她做的也着实太过分了,看看,老爷肯定是要去教训她了。 “夫人见过了老夫人之后就一直在房间没出来,想来是又歇息了。”下人道,心想肯定是被老夫人训斥了,没面子,这才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罗子归点点头,转身往正房而去,走到半截停住,指着方才传话那下人,对旁边的管家道:“结了银钱,发卖了。” “是。”管家恭敬道,对此毫不意外。 …… 罗子归刚走进正房,一眼就看到张芸芸躺在贵妃椅上,双眸紧闭,额上薄汗浸出,眉心紧蹙,面色苍白。 心里顿时一紧,再顾不上心中的思虑,大踏步上去:“这是怎么了?”声音焦急,罕见地有了怒意。 话是问的桃红,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女人。 见张芸芸依旧闭着眼睛没理人,桃红有些尴尬道:“老爷不必担心,夫人无事。” 罗子归却半点不信,当下叫人去请大夫。 下人火急火燎的,大夫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连交代店铺事也没来的及,拎上药箱就往罗府赶。 … 大夫把完了脉,紧张地眉眼终于放松下,这才对一旁同样忐忑难安的罗子归道:“大人不必担忧,夫人这是痛经,待我开几幅温调的方子就没事了。” “有劳了。”罗子归闻言一顿,紧张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将大夫送走后,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个类似暖水袋的东西,“用这个会舒服点。”也不顾张芸芸有没有搭理他,径直将袋子放到她腹前暖着。 经历过几次剧情了,张芸芸就没见过比原身痛经更厉害的人,她耷拉着眼皮,也没什么心思搭理罗子归,看上去蔫不拉的。 到了晚间要休息时,罗子归才意识到自己的东西已经被送到书房了,看着神色萎靡难受的张芸芸,他摸了摸鼻子也没说什么,道了声“好好休息,难受了就差人来叫我”就走了。 连续几天,两人皆是分居。 这夜间,她沐浴完,刚准备入睡时,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宿主请注意!宿主请注意!吴熙死亡,吴熙死亡,吴家全体被贬为庶人! 次要任务失败!次要任务失败! ※※※※※※※※※※※※※※※※※※※※ 想完结了,最近在加快速度 第 61 章 系统的原剧中,作为男主的对手,剧中最大的反派,吴熙一度活到了最后,也就是罗子归封侯拜相之时。 可按现在的走向来看恐还不到剧情的一半,吴家就遭遇了祸事。 且前几天在吴家走投无路时,张芸芸这个剧情bug还给吴熙指明了摆脱困境的方向,次要任务最后怎么都不应该落下个吴熙死亡,吴家全体被贬为庶人的结局。 “打听到了吗?”桃红刚从屋外走进来,张芸芸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桃红眉心轻蹙,摇了摇头:“我方才看吴家的东西都被官兵搬空了,吴府一家子都被赶出城,可就是没看到吴公子,想来传言说吴公子半路被人追杀尸首无存这事是真的了。” 闻言,张芸芸呆愣着坐下,心里没了那点子七上八下,只落得个空空落落的寂寞和失望。 “不过,”桃红接着道,“我打听到吴府的事皇上下令都交给了大理寺,夫人…兴许可以问问老爷。”看着自家主人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是动了真情了,桃红到底于心不忍。 这一句话宛如沉钟将犹自落寞的张芸芸撞响了。 吴熙是被刺杀身亡的,那派人杀他的会是谁呢?太子?他如今被关在宗祠,背后势力惶恐眈眈不说,早就被有心人监视,要么投靠别人,要么已经被皇上铲除,总之刺杀吴熙的人绝不可能是太子。 原剧中,吴府最后的惨剧都是罗子归在背后一手促成的。而就在几天前吴熙刚刚上门见过罗子归,后紧接着就被杀了…… 隐隐的,一个猜想在张芸芸心中冒出,无端地一个怒火顺着这个线头点燃,直烧至人的五脏肺腑,宛如一个滚滚的火炉。 “去大理寺把罗子归叫回来。”末了,她终于平静道。 “是。”桃红不敢多言,转身离去。 …… 等到罗子归回来后,已到了酉时。 书房。 张芸芸看着眼前的男人:“是你在背后摧毁了吴府,也是你杀了吴熙,对不对?”声音冷硬,陌生、疏离,好似这一刻他是她的敌人。 自踏入书房,见到这一双冷目开始,罗子归就已料到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听完她好像审问的话,他的心便是一沉。 相比张芸芸箭弩拔张的气势,罗子归反倒是平静淡定很多。 他不答,一双好看的凤眸只静看着女人看似冷静,实则充满敌意的眼睛。 片刻,“是我。”他答。 没有否认,也没有打模糊,竟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吴家原投靠在太子门下,靠着太子吴庸才能一路顺利爬到尚书的位置。如今遇到事了,吴家反将所有一切都撇到太子身上,就是朝臣答应,皇上也不答应。” 按他这意思,难不成还是皇上暗中下令的? “既然皇上不愿放过吴家,何不下旨将吴家满门抄斩,没道理放过了吴庸和其他人,单单杀了吴熙。”张芸芸冷笑。 论吴家最该死的,那只有吴熙的父亲吴庸了,吴熙一个没什么建树的闲官能招惹到皇上什么。 好似看穿了张芸芸的猜想,罗子归道:“皇上当然不会下令抄斩吴家。纵使吴家有罪,但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是太子,若是吴家被灭门了,太子依旧好好的,这让皇上的名声往哪搁? “吴熙“不幸”被杀,吴家被轻放过,这件事情才有可能顺利结束。” 闻言,张芸芸静默,片刻后道:“我不信。”吴熙是吴庸第一个儿子,也是唯一一个,按照他宠溺的性子,儿子莫名其妙被杀了,不拼个你死我活才怪。 没道理乖乖听话灰溜溜地滚出都城。 这其中一定有鬼。 “除非我见到他的尸体,”她道,“否则我绝不相信吴熙已经死了。” 闻言,罗子归耐着的好性子到此戛然而止。 他脸色骤然阴沉,难看地好似能滴出水,森冷地凤眸看着她:“张芸芸,”这是他头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你大概忘记了,谁才是你丈夫。” “婚前你与吴熙的情情爱爱我既往不咎,但是自成婚后,你隔三差五与他勾连,更暗中私会,”男人一字一句道,“砰”,手中的茶盏被捏碎了,想到那段日子,终是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质问,“你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一毫将我看作你的丈夫!” 阴影突然倾身而来,张芸芸下意识往后倒退了两步。 面前的罗子归哪还有一点往日温柔宠溺的样子,一双浓黑的凤眸里满是妒忌,浑身散发出来挣扎的气势更是下一秒要将某人拆吞入腹的样子。 张芸芸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吓到,整个人呆愣住。 她看着罗子归,心不由地开始慌乱,说不出此刻是害怕还是别的感情,念头飞快划过,都来不及捕捉。 “你别忘了,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的是我,拜天地、都给你揭帕子的是我,每日与你同床共枕的也是我。”罗子归一字一句道,仿佛在诉说连日来忍耐的愤怒,语气满含怨念不忿,更多的还有那委屈和不甘。 这样的他,张芸芸以前从未看见过。 慌乱之下,她转过身,企图避开这样□□裸毫不避讳的目光,也或许是逃避心中长久以来那块自我忽视,自我欺骗的地方。 她想躲避,罗子归却不容许她的懦弱,双手锢住她的肩膀,将人转过身来,隐含着痛楚的凤眸深深地看着她:“芸儿,我爱你。”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雷在心中劈裂,张芸芸怔住,难以置信“爱”竟然会从他的口中说出。 半响,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巴张了张,最后却没发出一个字。眼睛又重新看向眼前的男人,罗子归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坚定。 是真的吗?他说的会是真的吗?她、能相信吗? 前两世的男主开始都对她有好感,可是最后又怎么样……任务不都失败了。如果是真爱,任务又怎么可能会失败? 她自嘲,不管前两世还是今生,无论男主是煜、宓梅还是罗子归,都是她人生道路上的“克星”。 这一思索,倒让张芸芸冷静下来了。她撇开握住的两双手,跟他隔了两尺的距离。 嘴角翘起了一抹淡笑:“你不用吃吴熙的醋,从头到尾我跟他都没有半点关系。有一件事你信也好不也罢,我与他频繁接触,不过是有一日做梦梦到了吴府最后落得个被抄家灭门的下场,心中感慨唏嘘,妄想以己之力帮吴府摆脱这样的命运。” “我与他仅此而已。” 做梦?罗子归闻言,眉头轻蹙,不解。 张芸芸无奈叹了口气:“不过很可惜,吴熙开始并不信我,最后信我时也已经迟了。” “但有一点你说对了,”她神色平静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打我们成婚那天开始,我就从没有把你当做过我的丈夫,不止如此,我还每天都在想着何时跟你和离。” 闻言,罗子归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青紫交加,变的越发凝重。 末了,张芸芸最后扔下一句话:“罗子归,我们和离吧。” “你休想。”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岂料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张大人在府门前,说是…要把夫人接走。” 事先她便料到罗子归不肯轻易放她归家,提前派人去张府告知了张父,到时有张府的人在,料罗子归也不敢太任性妄为。 不过,她以为来的人会是管家,没想到竟是张父亲自来了。 闻言,张芸芸也没管身后男人的脸色,径直推开门就走了出去,连包袱行礼都不收拾,带着桃红就消失在了罗府。 第 62 章 自从离开罗府,系统的喋喋之音在张芸芸脑子里就没断过。 张府后院。 系统的“滴滴”噪音再一次响起:宿主得罪男主的行为严重干扰本剧情发展,是否需要重启? 无论前两世还是今生,她每次都兢兢业业做任务,可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既然已经失败了,她稍微任性点就这么难吗?心里再一次将那个冰冷的机器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芸芸:重启剧情是重复第三段剧情任务?之前你不是说一段剧情失败继续下一段,直到胜利为止? 系统面不改色:此一时彼一时,规则由本系统制定,什么时候更改怎么更改都由本系统说了算,宿主只需要安心完成任务就行。 张芸芸:…… 呵呵,行,你是大佬,你说了算。 话说如果可以重启系统的话,相比于陌生的剧情,她逮着一个世界重来不就好了,何必需要这么麻烦。 想到这个,张芸芸嘴里的牙齿就咯咯响,恨不得将这个电子机器揪出来狠揍一顿出出气。 系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用重启,开始下一段剧情吧,”思考了一会儿她道,紧接着又说,“能让我在这个世界多停留几年吗,我现在还不想走。” 系统奇怪了:既然你的主次任务都没指望了,还留在这干什么? 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儿?张芸芸自己也说不清,此时眼前再一次闪过罗子归的模样…… 她怕了。 她害怕再次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还有……陌生的他。对罗子归这个人,张芸芸的感情很复杂,如果说没有一点心动,那是假的。 只是这点心动还不足以让她对抗系统的任务,抵抗回家的诱惑。甚至于这点微不足道的心动被她下意识地压制了,以至于张芸芸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系统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就在张芸芸觉得自己的提议会被否决的时候,出乎意料,它道:好吧。念在宿主经历了连续三次失败任务,这个世界就当是给你放假散心了,不过系统能给的最长时间只有二十年。 她还可以在这个世界多停留二十年,还是不用费心做任务的那种!铁公鸡终于散发慈悲了,不容易! 张芸芸笑:多谢。 …… 后花园花团锦簇,张芸芸躺在椅子上看着远方,只是一双眼睛愣神中毫无焦点。这时一串脚步声传来,桃红穿过石子路走近,“夫人,信已经交到罗府了。” 她说的东西是今早张芸芸写的一封和离书。 “交到罗子归手上了?”张芸芸问。 “是,奴婢亲手给的。” “哦,”她低声道,末了又忍不住问,“他是什么反应?” 桃红皱着眉头回想:“姑爷没反应。” 没反应?张芸芸轻蹙。她以为依罗子归的性子看到信应是断然拒绝,没成想却是没反应。 “签字了吗?”张芸芸又问。 “没有,只说让奴婢先回来,若是签了会派人送到府里。”桃红回。 闻言,张芸芸点了点头,挥手让她下去,临走前,桃红面色犹难,欲言又止,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止住了,转身退下。 罗子归当时虽未说什么,但是他看到信的那刻神情凝重到可怕,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他是多久没正经睡过了,空气仿佛都被这种凌人的气势、寂静的氛围降至冰点,站在一旁等回话的桃红只觉仿佛身体都在跟着打颤。 在此之前,桃红从未见过罗姑爷这样可怕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罗子归冰冷的声音,“你回去告诉她,签好我自会派人送到张府。” 听闻桃红没敢再多待一刻,立刻转身离开了,脚步匆忙,好像身后有人在追她。 …… 心中暂时放下了系统和任务后,张芸芸感到一丝难得的轻松。还跟着妹妹把都城转了个遍,玩忘时忘我,那叫一个疯。 直到罗子归派人到府上传话,这样的日子才停止。 “他约我去南村见面?”张芸芸坐在椅子上,看着下面站着的小厮,脸上满是疑惑,“那是何处?” 小厮弯腰,恭敬道:“这…小的只知道是郊外的一个村子,老爷还说夫人要是想拿到想要的东西,便去南村找他,今晚他在那等您。” 直觉里张芸芸感到一丝莫名的心慌。两人都要和离了,不直接送来和离书,他又想搞什么把戏? 但不管怎么样,这纸和离书她是要定了! 南村是非去不可,只不过并不是她一个人。 张芸芸吩咐桃红:“去叫十个府丁,不,十五个,准备准备今晚跟我一起去南村。” …… 南村位于城郊外二、三里地,都城往那南村只有一条小路可行走。 凄凉的夜晚,轻风飘过徒让人毛骨悚然,狭窄的路旁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凄惨的月光照着前方光秃秃的小路,周围除了十几人赶路的脚步声外,寂静无声, 白天这条路走的人不少,怎么到了晚上这么瘆人呢?还有这大半夜的大小姐去南村干什么?有小厮在心里疑惑嘀咕,面上却不显。 “哎呦!”这样安静的环境下突然一阵哀嚎声传来。 张芸芸闻言立马让众人停下,问:“发生了何事?”这突然一嗓子,就算她做足了这一路的心理准备,奈何也被吓的不轻。 一个小厮跑来回:“路中央有条蛇,我们的人一时不察被咬了。” “可是毒蛇?”她问。 “天太黑了,没看仔细,不过那蛇逃走的时候身上带有花纹,像是当地无毒的花蛇。” 张芸芸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吩咐道:“挑一个人把他送回去,找个大夫给看看,其他人继续跟我走。” 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波折,十几人的队伍再次继续前行,黑夜里,张芸芸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湿漉漉的,一身冷汗。 这路虽不长,却七拐八拐极其波折。不知过了多久,面前挡着一排足有一人高的嵩草,张芸芸一一将它们挑开砍断。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坐落的村子,细看去其中一间屋子还有依稀的烛光。 她大喜对众人道:“到了!” 不想,身后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回复她。张芸芸疑惑下回头,只看到一条悠长的小路,空无一人,地上还躺着她方才砍去遮挡视线的蒿草。 夜深人静下,除了她的呼吸,周围的一切都寂静无声。 心一下被揪紧。 他们人呢,是走岔了还是出了意外?再次看向前方出现的村子,黑暗中那抹微弱的烛火仿佛在对她招手,呼唤她赶紧到来。 不对,张芸芸的眉头徒然蹙紧,这个村子外貌很熟悉,细看下发现赫然与第一个新石器剧情中她曾待的那个村子一模一样! 会是偶然吗? 张芸芸不确定。在呼唤了系统多次无果后,看着前方那如谜团一样的村子,心中越发忐忑,脚步仿佛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去。 在迈进村子的第一步,看到村口那豁大的土堆成的奴隶场时,她才肯定,之前的猜疑是正确的。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难道是系统出现了bug? 证实了猜想之后,忐忑的心反倒逐渐安稳下来。村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鸡飞狗叫都听不到,处处都透露着悬疑。 这时她脚步一转,朝着一个心中曾经十分熟悉的方向走去,曾经张芸芸与煜住过的房间,也是这个村子里出现唯一光亮的地方。 脚下每走一步,脑海中对往昔的回忆就多一分。这原本就是个病娇系统,系统给她的任务就是让每一个病娇男主爱上她。 张芸芸刚接到任务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一股儿大言不惭的劲儿,既没有将任务放在眼里,也没有将男主放在眼里,自以为可以用“圣母”的爱来感化一切。 不想,在她操之过急下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击。 这一击,也将她心中那一直对煜的同情与愧疚毁的粉碎。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了院门口,好似知道有客人要上门,大门敞开着,窗户上映着昏黄的烛火,只是屋门紧闭。 她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一把推开屋门,双脚刚踏进去,尚来不及反应,身后的门就“彭”地一声自动关上。这时,她才看清屋内的摆设。 空荡荡的房间四周摆满了蜡烛,正对着门的地方坐着佛像,阖眼念佛经,香烟寥寥升起,一种睥睨众生的神态。 这个佛像张芸芸认识,她婆婆信佛,在罗家的后宅有一座庙专门供她礼佛,里面的佛像与这个一模一样。 想到此,她转身看向一旁,果不其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隐匿在角落里,看着她。 张芸芸惊慌之下往后倒退了两步,直到那人完全从阴影里走出来,她才看清。 “罗子归,”她道。 第 63 章 罗子归着一身深色的蓝绸,面色沉静,身前挂着一个极好看的香囊,还是成婚后张芸芸送给他的。 不过张芸芸手工很差,做不了这细致活,这香囊其实是她在一个店铺里买的。 方才若不是这个眼熟的香囊,张芸芸险些将他认成“煜”。 罗子归慢慢走出来,面无表情,浑身肃气,看到张芸芸的出现,他没有一丝意外,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眸在她刚出现的那刻便眷恋般紧紧地缠着她。 “好久不见。”他道。 今天的罗子归似有些不正常。 她细眉微蹙,只稍加思考便想到:“从一开始你的目的便是将我引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南村只是你明面上的挡箭牌,那十几个府丁也是你弄走的。”话是问话,语气却是肯定。 关于罗子归,张芸芸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那便是,他十分擅长玄虚阵法。 如果那十几个府丁突然消失真的跟他有关系,想必他一定是动用了迷幻阵法,让她跟其他人分散开来,尽管他们都在这座山上,但若阵法不破,府丁们就算是找破了头也绝对进不来。 她急问,罗子归却不答。 他默默看了看房间的布置,眉眼浅笑,对她道:“这个村子是我一个月之前布置的,还喜欢吗?” 一个月之前,正是她刚离开罗府的日子。 张芸芸闻言,纵使心里装的再镇定,也难掩脸上一刹那的震惊。 他是怎么知道这个村子的模样?心里浮起一个自己都难以接受的想法,难道他有了前两世的记忆? 不!这不可能! “你千方百计引我来这儿,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破村子?我可没有你的闲情逸致,和离书呢?”她稳住心神镇定道。 但是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慌乱还是被罗子归捕捉到了。 和离书?男人的嘴角浮起淡淡的浅笑,“你说的是这个吗?”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赫然便是那张她曾亲手写下的和离书。 “给我……”她急忙上前去拿,罗子归却又重新塞回袖口,不紧不慢道,“不急,先听我讲完个故事也不迟。” 相比张芸芸的不知所措,罗子归就一派淡定的过了头。 张芸芸心中咚咚跳,屋子里的一切包括罗子归都是那么熟悉又诡异,她现在只想赶紧拿了和离书离开这儿。 可惜事情的进展早已不由她控制。 她察觉不对转身要逃跑,可惜身后那扇屋门自关上后就稳如泰山,无论怎么开门都纹丝不动。 因为费劲儿开门,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汗。 她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功,罗子归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仍是那抹让人心慌又讨人厌的微笑:“忘了告诉你,那是一扇断龙门,从你进来关上门的那一刻,它就再也打不开了。” 断龙门,生不同日,死同日,又同穴。 罗子归这个人,既然他暗中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果没有达到他想要做的,定不会罢休。 真是一场鸿门宴。 若真出了什么事……大不了,就像前两世一样,再重来好了。 想到此,她内心的惶恐逐渐安定下来。 见此,罗子归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果然无论曾经还是现在,环境越糟糕,她越冷静,仿佛专为逆境而生。 她一直都是她,从未变过。 既然出不去,最后张芸芸索性坐在蒲团上,道:“不是要讲故事吗,说吧我听着。” 如深沉的流水,男人的声音缓缓响起,“你离开的那天,我做了个梦。” 梦里,他是一个被俘虏的奴隶,没日没夜的干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结局会像其他被捕的族人那样劳累而死,最后尸体被扔到很远的坑里,任由蛆虫蚊蝇叮咬。 直到有一天,部族来了个很不一样的女人,他的命运才开始改变……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瓢泼的雨声混着轰隆的雷声传进来,屋里只有男人的声音回响,周围烛火闪耀晃动,佛像自始至终都是那副睥睨众生的微笑,与罗子归嘴上挂着的笑一模一样,好似没有感情一样。 幽静的气氛伴随着诡异。 张芸芸静静地听着,从煜被她捡回去,到煜自己在部落闯出一片天地,再也用不着她的庇护,包括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煜晚年时,他会整宿整宿地望着东边的树林,那里藏着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山洞,里面藏着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直到有一天,下人推门进来发现王坐在椅子上,身子仍旧面对着那片林子,但他的眼睛已经永远地闭上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嘴角带笑,至死都难忘心里那美好短暂的记忆。 无论是她曾记得或忘记的地方,罗子归都将它们说的清清楚楚。 对于他想起的这一切,就算早有了心理准备,奈何她还是难以置信。“你……”是如何想起来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罗子归打断。 只见他转身。一双好看幽黑的眼眸认真地看着她,苦笑:“你知道吗,”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爱是什么感觉,哪怕我母亲都不曾让我感受过。”但是你让我感受到了。 所有人都在鄙夷他欺辱他抛弃他的时候,张芸芸的出现,让煜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也是有属于他的美好。 张芸芸死后,他不止一次的在想,为什么?他不是爱她吗,他曾经发过誓要一辈子守护她,可是最后……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心里恶心的想吐。 他最恨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他自己。 每当想起那晚,煜总是眼瞳发红,大声嘶吼着,就如发疯的怪物,恨不得毁了天下所有的东西才足以让他得到片刻的舒心。 “我后悔了。”他道,看着张芸芸,眼里不曾有过的痛苦和哀求。 哀求…… 张芸芸的表情很复杂,煜最后杀死了第一个世界的她,尽管她刚开始很愤怒,但在经过这么长时间后,她最初满腔的愤怒已逐渐淡化平和。 但这并不代表心底里可以彻底遗忘那段过往,和原谅他做过的事。 “罗子归,你千方百计把我引到这来,就是为了讲这么一个无聊的故事吗?”她讥讽。 对她的嘲讽,罗子归脸上闪过失望,敛下眼睛里的哀伤。这一刻,他好像一只被抛弃的绵羊,迷茫在广袤无人的草原,冷静自持内心里却满是惶恐。 过了片刻,他才继续道:“还有一个故事,听了也许你就不觉得无聊了。” 果不其然,第二个故事便是张家父母从山沟沟里捡到宓梅,到张芸芸在吕青峰被婉清道君杀害,甚至比起上一世讲的还要更详细。 张芸芸抗拒着他的故事,抗拒着当初的回忆,但是在这空旷的屋内,不知不觉中,她的思绪仿佛跟着他的声音回到了曾经的时光中。 那个不一样的玄幻世界曾给她带过真正的快乐……比起第一世,其实她更喜欢第二世。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宛如瓢泼倾洒而下,飒飒的雨声在屋子里回荡,一烛昏黄的灯火剪影跳跃在窗户上,屋内寂静安宁。 回忆到最后,一滴清泪竟顺着罗子归的眼角滑下,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怔怔自语:“我错过了你两世,芸儿。”这是刚才他俩见面到现在,罗子归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也是一个曾横跨过两世的名字。只是不知她该将这个男人称为“煜”还是“宓梅”,亦或者罗子归。 “想起来,我们第一次在太守府相遇的时候,你对我便异常的警觉和戒备,那不是一个高门女见到一介寒门书生该有的反应,”罗子归的眼眸轻飘到张芸芸的身上,“芸儿,那个时候你便认出我了对不对?” 罗子归的眼睛如鹰般犀利,张芸芸心中一颤,心虚之下,眼睛竟不自觉地瞥向一角避开与他直视。 “我一个闺阁之女,徒然在四下无人的角落看到一陌生男子,警惕不是很正常吗,”她心中烦躁。语气也不好,“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其他女子或许正常。但是你,芸儿,一个以敢爱敢恨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都城的女人,有这种反应实属过度了。” 罗子归步步紧逼,铁了心般,没得到答案之前绝不容许张芸芸有一丝的逃脱和躲闪。 “还不肯承认吗?”他道。 “三世,你我共同经历了三世,你的一颦一簇、一举一动,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子里,”他走近蒲团,距离张芸芸不到一寸的距离慢慢蹲下,两人视角持平。 罗子归无视女人不停躲闪的视线,嘴唇好似贴在她耳朵上轻道,“我肯定,我身边的那两个女人都是你。” 两人相碰的那刻,嘴唇温热的触感似有似无的触碰到她耳廓,皮肤上的绒毛好似遇到最危险的事,浑身炸了起来,连带着张芸芸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她再也无法忍受,“腾”地站了起来,凶狠地瞪着他:“罗子归,你就是个疯子!” 女人从他怀前徒然离开,宛如一阵风带走了温暖,一下子感觉空落落的。 罗子归慢慢站起身来,他的个子足足高了张芸芸一个头,对话时好似在居高临下。 “最开始你不愿意与我相认,并且极力躲避我,是在为了前两世的死而恨我。”他断言。 “也是,被一个男人重复伤害了两次,心里怎么可能一点怨气都没有,”他喃喃,“你最初想嫁给吴熙也并不是因为爱他,纯粹是想躲着我,为了离我这个人远远的,此后再无接触的机会罢了,可惜,你失算了。” 在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在盘算着怎么将她娶回来了。 男人的心思缜密的让人觉得可怕,闻言,张芸芸的眼睫毛轻颤了下。 屋子里雨声渐大,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末了,才听到她说:“对,从头到尾张芸芸只有一个,你两世遇到的女人都是我,满意了吗?” “我就是讨厌你,不想看到你,太守府的时候我已经尽力在躲着你了,没想到最后还是碰面了,”她道,“可你知道这又能怎么样呢?如今你我感情已毁,前途已灭,和离书一签我们就一拍两散,今生都不会再有交集。”她冷冷道,时刻不忘提醒罗子归,她来这里的目的。 罗子归紧紧地看着她,声音都有些微颤抖:“你终于肯承认了。” 话落,整个人都失去了以往的仪态,他无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接大跨步上前,一把将女人捞到怀里,不顾她的奋力挣扎,两只胳膊有力地她紧紧拥在怀里。 “我好想你,你还活着,真好。”罗子归深深庆幸,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溢出笑容。 被这样抱着,张芸芸愈加愤怒:“罗子归,你放开我!” 整个人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双丹凤眸仿佛充血般红的可怕,喃喃:“我们不能分开,永远不分开!”语气轻的阴森又诡异,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的呼喊。 想到以往世界的结局,张芸芸心中一颤,因为害怕,连身体都开始轻颤。 外面雷声大作,雨势更激烈。 她挣扎越来越厉害,扭动中甚至抽出早就藏好的匕首,仿佛失了理智,一刀刺了过去。 而罗子归早已差距,只见他松开了张芸芸闪身一躲,避开了致命点。 鲜血从他胳膊肘处滴落而下,那里的衣物被锋利的匕首划开,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低头沉默地看着那处,末了,哂然一笑。 张芸芸则被这一切吓到了,震惊地呆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冷静下来,立马拿着匕首警惕地站在一旁。 这个匕首还是之前罗子归送她的礼物,而如今,它针对的却是曾经的主人。 鲜血一点点滴落在地,对此罗子归好似从未察觉,他只安分地站着,没再有什么动作。但是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死灰般的苦笑和绝望。 “你…恨我吗?”他再一次问起。 问话时,男人苦笑的眼里是面对的真相的害怕,或者恐惧。 “不是。”她道。 “以前也恨过,但是那种感觉太累、太辛苦,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我不想让自己成日活在过去的痛苦中,所以解放了自己。”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你。”原谅,相对于她遭受的痛楚,实在是太轻松的两个字。 这时,张芸芸看着罗子归的眼里浮起了浓重痛苦、挣扎、后悔、还有自责…心疼。 她不屑,罗子归也会有自责和后悔的时候? “除非,你死。”片刻后,她道。 此话一出,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出乎意料,罗子归听到这个答案,清俊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惊诧,相反平淡如常。 他轻轻抬起眼帘,嘴角微翘起一抹苦笑,好像在罗府时他常对她温柔的笑,然后脚步慢慢向她走近。 “别过来,”张芸芸大声怒喝,罗子归不听,脚步依旧不停地往她面前走,“我警告你,不要再往前走,否则……” “噗”匕首穿透了罗子归的胸膛。 他抱住她,靠在她的肩膀,喘着粗气:“如果、这是让你放下过往、忘却两世伤痛的唯一方法,我愿意去弥补。” 张芸芸则被这一切震惊到完全说不出话,一双瞪大的双眼只呆愣地看着他。 “不管你信不信,”罗子归抚着她的脸颊,脸上还是以前的温柔,他的理智逐渐模糊,声音也变弱,“我真的爱你。” 随着最后一句话,罗子归的头彻底靠在了女人的肩膀上,再没起来过。 脑袋面对着佛像,宛如是在忏悔恕罪。 与此同时,张芸芸回过神,眼角跟着滑下一行泪。 谢谢你曾给过我的温暖,我永远忘不了那日雨天你走来的身影,好像冬日的阳光,射穿了我长久冰冻的心,是你让我知道,原来我没有被世界抛弃。 我人生最后悔的,便是曾经对你犯下的罪孽,你的生命消失了,那个渴望阳光的我也在世间消失了。 走进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自己的结局了,能死在你怀里,已是此生最大的安慰。 但愿我的死亡能减轻我曾对你犯下的罪恶,希望我的恕罪能带给你永世的安宁。 …也求你,不要忘记我…… 一切终于结束了。 罗子归的嘴角带着一抹幸福满足的笑。 张芸芸滞愣,眼泪控制不住无声地落下。 她一手抱着罗子归,一手中仍是方才拿匕首的姿势……这不是她最期待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心却会这么痛呢?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 仿佛手里拿了块滚烫的岩浆,直烧的她痛入心扉,待回过神来,惊恐中尖叫着将早已失去体温的人推开,男人的身体顺势倒在地上,血液从匕首处缓缓流到地上。 他…死了。 看着那具逐渐冰凉的尸体,张芸芸好像全身脱力滑坐到了地上,心里好似有块地方被人生生地剜走,空落落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原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想杀她,却没想到他想杀的却是他自己。 “滴”系统音突然响起。 这一个剧情,结束了。 系统:恭喜宿主,终于完成了任务! 听闻许久不见的系统,张芸芸失神呆滞的眼珠转动了下。 系统:宿主,你虽然没有完成先前定下的次要任务,但是你完成了主要任务,成功让男主爱上了你!不仅如此,鉴于男主最后以终结生命的代价对前两世的忏悔,系统决定前两个剧情也判宿主任务成功! 张芸芸终于清醒过来,不敢置信:“我完成了三个剧情?” 系统:没错! 为防张芸芸现在听不懂它的话,系统还贴心提示:言外之意,鉴于你优秀的成绩,你很快就可以提前回家了! 她孜孜不倦、为此不顾危险、不惜代价,长久以来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如今它终于实现了。 系统欢喜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张芸芸呆愣着,心里却感受到那久违的喜悦,眼睛看向还在地上躺着的那具尸体,末了,开始嚎啕大哭。 撕心裂肺地,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哭出来,即便如此,心中的悲伤也难以评述,直到最后力气尽失,趴到地上恶心地干呕起来。 可这样也停不住她心中难以抑制地悲伤。 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系统终究是不忍提醒:你别光顾着哭啊,这一世还没结束呢。 张芸芸的眼皮红肿,连视线都变得模糊。 系统:别难过了,快去摸摸他的脖颈是不是还有跳动? 尸体都开始变凉了,哪还有跳动?尽管如此,她还是连手带脚地往前爬,摸着罗子归的脖颈。 出乎意料,身体是温热的,而且,还有跳动,他没死! 系统:赶在天亮前,你赶紧带回去救治,他还有的活。 哎,它这个系统能做的也只有这了。 张芸芸抽噎着:可这是个死门,如何打开。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房门已经自动打开,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清醒,天空依旧灰暗,但一个时辰后破晓的黎明就会升起。 …… ※※※※※※※※※※※※※※※※※※※※ 两章并到一起了,这章字数有点多 第 64 章 张府。 “小姐,还是让我来吧,你已经两天没好好睡觉了。”桃红不忍心道。 罗子归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唇干涸,看上去虚弱极了。 “没事,我不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我自会叫你。”张芸芸道。 她没有听桃红的劝解,仍旧端着药碗,固执地一勺一勺喂着罗子归。期间汤药不时顺着嘴角滑落,滚到脖子里,她赶紧擦拭。 末了,再继续重复之前的行为,直到一碗汤药见底。 这些天桃红跟着忙上忙下,折腾的也是累了。闻言,她道:“那奴婢先去躺会,小姐累了记得唤我。”临走前她看了一眼仍不省人事的姑爷,心里叹了口气,都接连好几天了,姑爷还是这个样子,啥什么时候能好转啊。 接着又看了眼张芸芸眼底明显的黑青,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桌上的烛火照映着,昏黄的光亮给安静的屋子增添了不少的柔和。男人静静地睡着,气息平稳,比前几天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好多了。 待那碗汤药被喂的见了底,张芸芸抬手刚将碗放到床头桌前,胳膊倏然被抓住,她回头,只见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已然睁开了眼睛。 好看的丹凤眼一眨不眨紧紧地看着张芸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紧抓住她胳膊的手都甚至在微微颤抖。 张芸芸猜出他的想法,微微向前俯身,用着轻柔的语调缓缓安慰:“我不走,就在这陪着你,别害怕。” “你、没死?”他轻道,声音缥缈淡薄,嘴唇泛白。 张芸芸扯开嘴角:“没死,”顿了下又加了句,“我还活着,你也活着。” 罗子归体力不足,仍旧很虚弱,很快困意便袭来,眼皮抵抗着汹涌的睡意固执地撑着,半阖间,他抬手轻轻抚上面前女人的脸。 触手便是柔嫩温热的肌肤,活的,罗子归的嘴角深深弯起。接着好像多么眷恋般,手指长久不愿放下,很想很想时间能在此停留,两人这么永久地依偎下去。 这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张芸芸静静地感受着男人的手指轻柔地在脸上抚摸,一言不发。 末了,一滴泪从罗子归眼角滑下,消失在枕头上。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哭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痛彻心扉的事,男人哭的一塌糊涂,看上去直让人揪心不已。 “我的生命中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我心中的悔意和责备将永生伴随着我,这是忏悔也是恕罪,”罗子归道,“若是有轮回,芸儿、我定爱你胜过我自己。” 看着女人,男人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疲倦席卷而来,他已经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只凭本能地想握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张芸芸见了,握着罗子归的手放在脸颊旁轻抚, “……能死在你的怀里,其实是最幸福的事…”话未说完,罗子归再次沉睡过去。 他的意识仍留在之前那个屋子。 房间里恢复安静,张芸芸坐在床头许久,心里一阵酸意,末了擦去眼角的泪,一声轻叹。 …… 第二天一早,张芸芸就吩咐下人去叫大夫。 “自昨晚醒过一次后,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睁眼过,可是病症又重了?”她问。 大夫把完了脉,如实道:“夫人不必担忧,先前罗大人心虑过重休息不好,他现在只是睡着了,待睡够了自然会醒。” 张芸芸呼了口气,心里那个的重担总算轻了些许,连日来沉重的眉眼都变得轻快许多。 “情况比先前已经好很多了,再多加休养半个多月大概就痊愈了。” “既如此,那便多谢大夫了。”说完唤桃红将人带到管家处领银钱。 等罗子归再次醒来时已到了深夜。 一睁开眼,入目便是女儿家独有的帷幕,胸前的伤口犹在隐隐作痛,刚偏头就看见了身边正趴在床头睡着的女人。 张芸芸睡的很沉,疲惫的呼吸缓缓响起,头发都散乱了,这形象与她之前一丝不苟的妆容可一点也不一样。唯恐打扰她,罗子归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眼中既有心疼也有想念。 张芸芸陪床就是为了以防罗子归醒来需要什么,因此她就算睡的再沉,那一根神经也总是绷的紧紧的。罗子归的手指刚一触碰到她,她便立刻醒了。 “你醒了,现下感觉怎么样,可要喝水?”见到罗子归睁开眼,张芸芸立马坐直身体急问。 罗子归却不答,一双幽黑的双眸只静静地看着她眼中的关切和焦虑,“怎么不去外屋睡?”这里如何能睡的安稳。 “你这身边离不了人,外屋睡怎么能照顾好你。” 罗子归闻言突然安静不说话,只一双带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仿佛心里事被看穿了,张芸芸无端感到了一阵羞怯和不自然,她转身端了一杯清水过去递过去。罗子归浑身还使不上来劲儿,她便拿着水杯喂到他嘴边。 罗子归低头轻啜了一口,“多谢。” 还未将杯子放好,只听他清淡的声音响起,“为什么、要救我?” 闻言张芸芸的动作一顿,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若是不将话说清楚,他心里恐怕一直难安。 虽然已经清醒,但罗子归的脸上依旧苍白没有色彩,嘴唇更是毫无血色,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透露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光彩。 “为什么要救我?”他又问了一遍,“我给你带了两世的痛苦,难道你不恨我吗,不是恨不得我…死吗?”又为什么要去救他呢? 罗子归又想起第一世的雨天,也是她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 “没错,我是恨过你。”张芸芸道。闻言,罗子归眼里的光亮变得黯淡,再次浮现懊悔和痛苦。 她确实曾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经过三世的洗涤,这股恨意早就缥缈无痕了,唯留下心中抹不去的深深的不甘。 而这抹不甘,也在罗子归自尽时,随着那柄匕首烟灰云散,也是直到那刻张芸芸才真正懂了自己的内心。 她,张芸芸早就不知何时开始爱上了罗子归。 “但是,罗子归,”她拉过男人的手,双手将它包在手心,“怎么办,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她说的缓慢又小心翼翼,那双清亮带着笑意的眼睛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闻言,罗子归无神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好像盛满了流光。 “其实,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她道,以攻略阴谋来算计别人的真心本就是非常不道德的做法,尽管是为了应付系统完成任务,想到此,她也总是难免心虚,但是既然发现了自己的内心,相比逃避和自我欺骗,她更想勇敢去面对。 一想到罗子归从世上永远消失的那幕,张芸芸的心就一抽一抽地难过,仿佛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倒流,这样的痛苦有生之年,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我不想自我欺骗,更不想再失去你,我想继续当罗夫人,你还愿意当我的丈夫吗?”她微笑。 罗子归已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地傻了,满眼都是欣喜,嘴里喃喃:“原来、你对我竟然……,”他不由自主地将面前的女人拥入怀里,“愿意!我当然愿意!” 头一次,罗子归觉得老天爷站在了他这一边。 从没有过的幸福和喜悦、开心、惊讶、不敢置信,将他的心充的满满的。 …… 未免罗夫人太担心,第二天一大早,张芸芸就派人去罗府送了口信,说罗子归已经醒了正在休养,为防坐马车引起伤口再撕裂,这些时日他会在张府继续休养,待好的差不多了就回去罗府。 很快,罗府就传来口信,让他好好安心休息,其余的不必担心。 至于朝廷,在罗子归回来的第一天,张芸芸就已经给他请过假了。 这日,罗子归在花园晒完了太阳,正要推着轮椅回去时,张芸芸及时地出现了。 看着他额上冒出的汗珠,她嗔道:“都说了让你等我非不听,瞧把自己累的。”说完她便上前去推轮椅。 当初大夫说那匕首若是再多进不到半寸,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活,虽然他身体已经能下地,但是一用力,胸口处依然会泛疼。 闻言,罗子归无奈地笑笑:“我还没开始动手你就来了,哪里就累着了。” “还说,看你头上的汗。” “这是被太阳晒的……” …… 两人以前相处时都是罗子归主动,张芸芸的反应则不冷不热的。现在,两人相互间不仅爱聊天,有时还会因一些小事拌口角,后院的宅院里时常会传出两人的欢声笑语。 而每次拌完嘴后,罗子归就会很识相地去讨好卖乖、主动认错,这时张芸芸就会很大方地原谅他,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会比之前更加甜蜜,俨然一副热恋中的情侣。 第 65 章 休养了一段时间后,罗子归的伤势愈见好转,后来两人索性搬回了罗府。 在这个系统剧情里,罗子归作为男主发挥着很大的作用,这段时间以来,他人虽然不在波诡云谲的朝堂,但是朝廷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太子倒下,如今剩下的唯一有力竞争者三皇子自然备受瞩目。 那日早朝,三皇子得意洋洋下信心满满的走到殿上,准备接受皇上册封太子的圣旨,却不想,看到的却是不常出现在人群、更不该出现在朝堂上的大皇子。 之后皇上便颁布了一道封大皇子为昭阳王的圣旨,而没有颁布太子。一时之间,太子倒下了,却又出现了双王并争的局面。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明争暗斗一触即发。 作为大皇子的得力干将,风云暗涌的朝堂必然少不了罗子归的相助,这也是他提前回罗府的原因。 想到大皇子,张芸芸不可避免地就想到了吴熙,那个剧情里惨死的炮灰,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到了,她也没改变得了他最后的结局。 就在这天晚上临睡前,罗子归将张芸芸拥在怀里告诉了她一件让人震惊的事。 吴熙没有死。 张芸芸闻言,腾地坐起身来,惊讶问:“他没死?” 就在前一刻,罗子归的手掌还拥着她的香肩,心中颇有种美人在怀的自得感,心里一放松嘴里便将这件事说出去了,哪想自己的女人反应太大,直接从他怀里出去了。 他面色平静地将满面震惊之色的女人再重新拉回怀里,顺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以防万一,翻了个侧身,将她的腰也搂上了。 张芸芸早已经急不可耐,催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凭她对罗子归的了解,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他绝不会闲得发慌,无故来编排这等无聊的谎话。 除非,吴熙真的没死! 既然吴熙没死,她的次要任务就不算失败? 摆弄了很多姿势罗子归终于觉得舒服了,他缓缓开口:“太子千错万错,但他到底是皇上的亲儿子,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但是吴熙…做的太绝了,起码皇上是这么认为的,” “那日皇上确实下令让我安排人追杀吴熙,不过,我没那么做,”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怀里眨巴着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暗叹口气,倘若不是他知道他们两人没关系,或者她与那个吴熙没什么交情,他还真会将他杀了。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罗子归的心里还是有点酸气。 “那你之后是怎么做的,是直接把他放了吗?后面发生什么了?”张芸芸听到一半罗子归又停下了,把求知欲旺盛的她撩的心急如焚。 罗子归忍不住了,他单手将张芸芸的下巴抬起,认真道:“以后在我面前你不可如此在意他。”霸道又不容置疑。 张芸芸愣住了,这人怎么又吃醋了。 她赶紧搂着男人精壮的腰身亲亲抱抱就差举高高了,好好安慰,她面上无奈,心里深处却又有点乐滋滋。谁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人在意自己呢 对她这一套,罗子归显然很受用,脸上宽容了不少,面上带笑了,嘴角也咧开了。 大发慈悲地开始继续说:“派人找他之前,我提前准备了一套路引,给他换了个名字身份,那上面的出生地址就在吴家如今被流放的地方,如此他们也算是一家团聚了。”尽管此后要一直隐姓埋名的生活,但总比没了命要好。 原来如此。 张芸芸闻言点了点头,知道吴熙确实没死她心里那颗石头也算放下了。 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平淡,罗子归看着她,奇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惊喜?”她俩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就算是普通朋友,得知此境遇也会嘘唏感叹一番,相比之下张芸芸的反应也太安静了。 对于张芸芸来说,她最初接近吴熙就是为了任务,后来知道了他的结局,对他也只有同情,其余的再多也没了。 毕竟一个剧情里的npc,如果她每个都动交朋友的感情的话,那还怎么完成任务。 既然知道吴熙没死,她放下心了,对这个话题就不想再多聊了。嘴里说着困了,想睡觉了。 她的敷衍罗子归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既然不想说,他也不会去逼她。但真实的感受到她跟吴熙之间的关系好像…确实不深。 那她又为何那么关心吴家呢?有点奇怪。 第二天,王大人府上送来赏菊的帖子,上面写着罗子归和张芸芸的名字,对于这类宴会张芸芸一向是不喜欢参加的,但最近在家待久了,闷得发慌正想着出去转转,索性便跟着罗子归应邀了。 宴会来的人不少,罗子归担心张芸芸觉得无聊,也没去男人堆凑合,就跟她在一处坐着看戏,时不时再给她剥个橘子,屁颠屁颠地俨然一副小跟班。 这“目中无人”的恩爱场面可羡煞了其他人,期间张芸芸觉得不自在想让他别剥了,可罗子归执拗的劲儿上来了,就是不听,没法,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但偏偏就是有人看不懂眼色,爱说一些煞风景的话。 此人便是今天宴会的主人,王大人。 他耷拉着眼皮,小眼一眯,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嘲讽,开口调侃:“坊间都传闻罗大人与罗夫人恩爱有加,是羡煞旁人一对鸳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只是,罗夫人既如此疼爱丈夫,便该恪尽职守好好为他多纳几个妾,延绵子嗣才是。” “听闻上次我送给罗大人的美妾不幸病故了,不如这样,我还有一位样貌身段都个顶个的歌姬,今日我便再做一桩好事将她送给罗大人如何?”说着,下巴朝前一点,只见一身段苗条的女人从他身后缓缓走上台,然后在罗子归面前停下,望着那清冷英俊的脸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好一幅美人羞涩欲拒还迎的景色。 对此张芸芸就好像没听见没看见一样,拿着橘子该吃吃该喝喝,也就歌姬来到罗子归跟前的时候,她抬眼瞧了下。 内心里跟系统感慨,这个长的可是不如那个胡英好看,这个王大人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闻言,罗子归的脸色难看起来,面上冷峻,口唇也毫不客气:“难怪王大人府中姬妾如此多,想来王夫人定是做到恪尽职守了,只是既然都如此体恤了,何不将府外的妾室子女一同接进府里,让她们孤儿寡母的独自呆在一胡同里,王大人的心也够狠啊。” 王大人府中的姬妾虽多,但是府里仅有的三个孩子都为王夫人所生,剩下的女人为什么生不出孩子恐怕只有王夫人知道了。 此话一出,宛如瓢泼大雨冲垮了王夫人的心,她震惊之下猛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王大人,只见他面色铁青,神色划过一丝慌乱,立时她就知道,罗子归说的是真的。 好你个王八羔子,竟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把戏!一丝阴狠从王夫人的眼中滑走。 被当面揭穿自己养外室也便罢了,连孩子都进不了门,这可是高门大院里不为人知的丑事,罗子归这个疯子就这样给他当众说出口了,原本他还想悄悄养着孩子,等到大了再入府,届时王夫人不答应也得答应。 “罗大人怕不是喝醉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了。”王大人道。 闻言罗子归只淡淡嘲讽地抬起了嘴角,对于有心之人,有些话说一遍就够,当下也不再与王大人斗嘴,给张芸芸与他各斟了两杯酒,悠闲自得品起酒来。 这边王大人可真是被气得够呛,记得当初他是真看好罗子归这个后辈,见他自娶了妻后身边再没个伺候的人,又偶然听闻他新娶的妻子是个妒妇,将男人管得严,当下就不满了,强塞给了他一个美貌的歌姬。 后来那歌姬溺亡后王大人也是有所耳闻的,他们这样的高门大院,若真是溺亡才出了鬼了,此事定与他那妒妇脱不了关系。 想到这,他又暗恨那胡英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一个男人都勾引不到,妒妇再怎么厉害,家里始终都有男人管,她若真把握住了罗子归的心,还能被一个妒妇给害了? 之前罗子归在朝中便前途光明,如今他成了大皇子的人,更是炙手可热,若是当时胡英能拿下罗子归,今日他何至于在朝上处处与自己作对。 越想心中越气愤,偏偏他今日又是宴会的主人,这么多人在,也不能乱发脾气,脸上明明难看到了极点却又皮笑肉不笑,看上去颇有几分诡异。 来的客人各个都是人精,见他这幅模样哪还有不懂的,纷纷暗地里使眼色,又装作毫不在意的端起酒杯,场上一时间安静的怪异。 第 66 章 太子被废掉后,大皇子跟三皇子明里暗里势如水火,罗子归果然如剧情中那般,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朝上炙手可热的青年。 除了王大人,很多官员都给他送来了姬妾,但一到罗府门口就被阻住,最后又都一一原样带回去了。 而那王大人,自上次赴完宴之后,他的命运仿佛就开启了衰神降临,干什么都失意,还因为犯了忌讳被查出来不少黑历史,最后让皇上贬黜到偏远地去了,都城几十年汲汲营营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与此同时,张芸芸怀孕了。 罗子归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消息后,连庶务都没心思处理,告了假就直往府里奔,一路风风火火,等冲到张芸芸面前时,喘着粗气,满脸的喜悦挡也挡不住。 相比他往常在外的古板严谨,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失态成这样。 张芸芸嗔道:“跑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占个好位置吗?”她走近前,将他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捋了捋,又贴心地端来一杯热茶,“别被风吹着了,快喝了去去寒气。” 罗子归咧着笑,伸手接过热茶喝了,然后放到一边直接将她抱起转圈圈,开心大喊:“我有孩子了,哈哈哈,”说完,意识到她刚有身孕又赶紧将人放下,只拥着她,喜悦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深一双眼深深地看着她,“是我跟你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 就在大夫确诊告诉罗子归的那刻,系统抢先一步先跟张芸芸说了,闻言她嘴角沁着笑:“对,我们的孩子。” …… 十月怀胎不容易,尤其张芸芸的身体比寻常孕妇还要敏感,孕吐直到七个月才停止,本来就不大的脸蛋更是瘦的跟巴掌大。 也没见别人家的孕妇有她这么大的反应,有那么好几个时刻,罗子归都后悔甚至自责,若是她没有怀孕就好了,省的遭这份罪。 在他心里,爱她就是爱她,与有没有孩子无关。 每当看着张芸芸受苦,罗子归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堵住了一样,好像那个难受的人是他。 相比之下,张芸芸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每一天都很奇妙,她清晰的感觉到腹部正在一点点变大,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被她孕育。 许是孩子也不耐烦了,想要赶紧出来见爹娘,一天夜晚,张芸芸临盆了,生下来一个三斤重的胖女娃。 她全身皱巴巴的跟猴子一样。 在此之前张芸芸有多期待,此刻就有多嫌弃,“这、真的是我生出来的吗?”这么丑,不会是系统蓄意报复暗中动了手脚吧? 被无辜冤枉的系统翻了个白眼。 罗子归倒是喜欢的不得了,他全身仿佛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辉,丹凤眼里满是柔和喜爱,“芸儿,她真可爱。” 闻言张芸芸扭头又看了一眼那紧皱巴巴连五官都看不出来的脸……真不知道他是从哪看出来的。 罗子归才不管这些,在他眼里,他女儿不仅第一可爱,还是第一好看! 一个宠女狂魔就此诞生! ……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这三年的时间里,张芸芸沉浸在家庭的喜悦和琐碎事务的侵扰中,前世的她是一个孤儿,从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也没当过做母亲的滋味,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世界实现了。 她早已经把自己当做了这里的人。 这天,许久不曾出现过的系统现身了,冰冷又熟悉的系统音响起:“鉴于宿主这次任务圆满完成,系统不日将会送您回到原世界。” 一时间空气都寂静了。 久久,张芸芸才道:“我、能不走吗?” 系统拒绝:“按照规则,完成任务后宿主不能再在系统剧情停留,再说,”它停顿了一下,“你不是一直都把他们看作是剧情里的npc吗,剧情里的人当不得真,你怎么还动情了?” 张芸芸沉默,三年的时间与这里的人朝夕相处,他们每一个都有血有肉,若真能做到无视,她的心得冷漠成什么程度? “这里有我的丈夫、孩子,还有我的父母亲人,我、不想走。”话音落,一向强硬如她,声音里竟带着一丝祈求。 冰冷的音调再次响起:“抱歉,系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说完这句话便断了音,无论她再怎么呼唤,它都没再出现。 这个时候,在里屋睡觉的女孩醒了,她赤着脚步跑到张芸芸面前,奶声奶气道:“娘亲不高兴吗?” 张芸芸失落地坐在椅子上,见女儿光脚跑来连忙将她抱在怀里。 “娘亲是不是不开心?是爹爹和梓儿惹娘亲生气了吗?”小女孩执着问。 门外正打算推门而入的罗子归闻言顿住了脚步。 “不是,爹爹没有惹娘亲生气,”她撑起笑容,点了点女孩的头,“也不是小梓儿惹娘亲生气。” 小女孩不解地仰头:“那娘亲刚刚为什么偷偷掉眼泪?”她用的“偷偷”二字,是因为张芸芸一看到她出现就赶紧转头擦泪水了。 张芸芸抱着小女孩,没有回答,只轻轻道:“梓儿,如果有一天娘亲突然消失了梓儿会想娘亲吗?” 门外,罗子归听到这句话,一双手倏地握紧,看着屋内,眼里有疑惑、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早就察觉到妻子身上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为什么他们会历经三世都在一起?若是旁人听闻此事早就将他当做疯子,唯独张芸芸,她接受的太快太坦然…… 小梓儿歪着头,眨着懵懂的大眼睛:“娘亲要玩躲猫猫吗?” “不是躲猫猫,是……娘亲再也找不到了。”话到最后张芸芸不忍心再说下去,那一天还未到,她又何苦吓她。 梓儿想象着自己跟娘亲躲猫猫,结果再也找不到娘亲的场面,内心接受不了,“哇”地一声哭了。 “我不要娘亲消失,不要找不到娘亲,呜呜呜。”边哭双手更紧地搂抱着张芸芸的脖子,泪水瞬间就粘湿了她的脖子。 她听着孩子的哭声,心里难受的像要碎了,眼角也不由地微微湿润。 正在这时,一双男人的大手迎了过来,大拇指擦拭掉她眼角要掉不掉的泪水,沉厚的嗓音道:“你昨晚被她闹得都没睡好,先去睡会,我来抱她。”话说完,不顾梓儿的哭闹挣扎,罗子归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原本还哭的惨兮兮的女孩,被爹爹一哄也不再大哭了,只小嘴一瘪,抽嗒嗒地,“爹爹,我不想让娘亲消失。” 罗子归温声哄着:“娘亲不会消失,她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 他果然听到了刚才的谈话。 张芸芸站在一旁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丈夫哄女儿,事后,罗子归也没追问她为何会说这句话,两人像是有默契般都回避了这件事。 晚上睡觉前,罗子归像往常一样紧紧地搂着她,此时张芸芸早已熟睡,罗子归的眼睛在无人察觉的黑暗里睁的老大,抱着张芸芸,心里却满是恐慌,没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有多害怕。 …… 这几天里目睹了一切的系统,在一个早上通知张芸芸:系统决定,取消你原世界的重生权,作为赔偿宿主可在本世界自由生活直到老死。 中午,梓儿敏锐地察觉到张芸芸的心情很好,她嘴角的笑就没断过。 “娘亲今天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吗?”梓儿好奇问。 张芸芸摸着她头,笑眯眯回道:“娘亲想一辈子陪着梓儿,不消失了,梓儿开心吗?” 想到那天的话,小女孩还心有戚戚,闻言眼睛先是惊喜地睁大又笑弯,“开心!”她大声道。 院子不远处,罗子归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心中多日的烦躁在这一刻仿佛骤然坠落,又轻松又畅快,连头顶炎热的太阳都看的顺眼了。 第 67 章 自从系统亲自给了一番准话后,张芸芸一直漂泊不安的心总算是安稳了。这晚上,俩人去游逛京城灯会。 距离上次逛灯会已经过去五年了。 夜市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占据了各种各样的花灯,十分精美,大街中央还有舞狮等各色杂技的表演,热闹非凡。 张芸芸买了两个好看的虎头面具,一个自己戴上,另外一个给罗子归戴上。 “怎么样?”她戴好面具笑问。 “不错。”他道,面具后的俩人相视一笑。 以前对上罗子归一双邪魅又好看的丹凤眼,张芸芸还能淡定地谈笑风生,如今俩人都结婚这么多年了,她是越活越回去,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害羞,往日那淡定的风姿半点也看不到了。 都当娘的人了,还是活生生的少女花痴。 反倒是罗子归“出息”了,不但一副镇定洒脱的样子,还很会利用自己的眼睛时不时地给她来个“勾引。” 英俊的人发来的诱惑,比常人更难以抵挡。 这妖精,她暗恨,又来勾引她。 “前面在猜字谜,我们也去看看。”她避过他那副含笑非笑的双眸,颇为镇静地转过身朝前面的摊子走去。 身后罗子归轻笑一声,跟着她往前走。 “猜灯谜,猜中了随意选花灯咯。”摊贩老板吆喝。 “他猜。”一走到花灯摊前,张芸芸就颇为霸气地往那一站,指着身后的男人自信道。 记得五年前两人逛灯会时,罗子归可是把当时的摆着花灯字谜猜了个遍,最后全部都答对了。当时的摊贩脸都绿了,一张脸僵硬的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 果不其然,罗子归一上场,摊前所有的花灯字谜都被猜中了,刚才还气势十足的老板冷汗直出。 好在最后张芸芸只选了两个花灯,两人手里一人一只往湖边走去,河里漂着人们放的河灯,放眼望去好像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荡漾的星星点点,很是好看。 张芸芸在旁边的摊贩上买了一个,学着别的姑娘的样子点了,放入水里许了愿,再用手一推,河灯便开始朝远处漂去。 俩人最后在湖边租了条小船,趁着繁星点点的夜色泛舟游湖,罗子归的划船技术平稳又顺滑,很快俩人便远离了喧嚣,接近湖中央的地方安静又闲适,晚风轻轻吹过,带起一阵舒爽。 罗子归放下木桨,拥着她靠着木船的桅顶坐着,整个世间静谧的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俩人开始回忆起从前,有些对于张芸芸来说或开心或懊恼的事,罗子归都拿出来说一说,气的张芸芸直想打人。 偏偏男人还哈哈大笑,最后搞的连她都没了脾气。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有多久不曾单独这样待过了?”罗子归轻轻道。 张芸芸微微叹气,“这些年我光顾着带孩子,再加上你也忙,这样独属于我俩的时间确实很少,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其实也很无奈。孩子纵然可以交给下人,但相比下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带。 闻言,罗子归眼眸闪烁了一下,近些年,大皇子跟三皇子斗的你死我活,互相更是不给对方留活路,身为大皇子的智囊团,罗子归很多时候都是忙碌,府里的事都指着张芸芸去管,其他时候根本顾不上。 他娶她不是为了让她一个人去操持处理不完的家务的。 就在这一刻,罗子归的心头突然涌起一个想法,何不如辞官归隐,带着母亲夫人孩子,一家人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活,岂不更好? 这念头一起,他的脑袋突然间好像要炸裂一样,疼痛瞬间袭来,恨不得直接撞死。 “怎么了?”张芸芸感受到他不对劲,忙问。 待罗子归放弃掉方才的想法后,疼痛感瞬间消失,浑身上下轻轻松松,再没有一点不适,“没事,”然后摸着张芸芸冰凉的手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刚才的疼痛更像一种上天的警告。 “好。”张芸芸不疑有他,俩人出来已经两个时辰了,她都想小梓儿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奶奶跟前哭闹。 就在罗子归准备去拿木浆划船时,突然间,十几个黑衣人如雨后春笋一样,绵绵不断地从水里窜出来,奔上小船对着他们俩就是一顿砍杀。 是刺客! 不大的小船,瞬间被这些人占满,他们一个个武功高强、来势汹汹,好在罗子归虽是个读书人,但他本身武功就不弱,七八个人一拥而上他也能应付的过来,而张芸芸本身就有散打的底子,更不要说又历经了两世的历练,对付六七个人也是游刃有余。 一时之间,这十几个黑衣人非但没在他们面前讨到好,还损失了不少人,转眼便只剩下九个人。 只见罗子归刺中了一黑衣人的胸膛,一脚将其踹到水里,一声扑腾,水花四溅,再也不见那刺客身影。 见到这一幕,围住他的几个黑衣人立马顿住,相互之间交换了眼神,下一秒只见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大的刺客抬剑就向罗子归冲去。 其他人则像是有了默契般,一同朝着张芸芸刺去。 这边,空气中仿佛带着厮杀气息,凭着对危险的敏锐感,张芸芸顺势向旁边一闪,下一刻便听见“撕”的一声,她的裙摆被剑砍断了。 倘若反应再慢点,掉在地上的就不仅是那一小搓衣服了。 新加入的刺客知道了眼前的女人武功不一般,凭着他们几个也难敌的过她,立马改变了策略,只守不攻,却又仔细围着她,如铜墙铁壁般,一时之间她竟难以攻破。 一来二去中,张芸芸的力气被渐渐消耗。 罗子归见此,有心想赶过来相助,奈何身边这个缠绕的刺客身手虽不强,却宛如一片狗皮膏药一般甩不脱。 “想不到在朝堂上铁血无情的罗大人竟是个痴情种子。”刺客嘴角流出两行鲜血,嗤笑。 罗子归心急张芸芸,闻言怒了,招招下死手,那刺客身上早已被戳了两个窟窿,却仍死扒着他不放,他发了狠,直接一剑将刺客从头顶贯穿,刺客瞬间没了气息。 就在他刚赶到张芸芸身边时,那几个刺客像是心有灵犀般,朝着罗子归的方向撒石灰粉,罗子归下意识闭住眼睛,就在这一刻,原先数把原先对准张芸芸的剑瞬间转头齐刷刷的对准了罗子归. 这一切的变故张芸芸看清了,她飞扑上前,张开双臂站在了罗子归的身前,挡住了那数把利剑。 “噗!” “嗯!”一声闷哼,鲜血从嘴角流下。 变故不过一瞬,张芸芸的身上已经被插了数剑,鲜血横流。 就在那几个刺客怔愣的时刻,罗子归划去一剑直接挑了那几个刺客的喉咙,他们倒在地上,鲜血从喉间喷洒而出,挣扎了一会儿便再也不见动弹。 罗子归抱着已经倒地的张芸芸,他满手都是擦不掉的血,眼瞳因震惊而颤抖,语气都是惧怕。 “芸儿,芸儿别睡,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岸了。”他怀抱着张芸芸,一边划着木浆,慌乱的胸膛起伏不定。 罗子归想堵上张芸芸胸前流出的血,奈何怎么都止不住,手忙脚乱,越惊慌越失措。 “别忙了,没用的。”张芸芸虚弱道,眼前已经阵阵发黑,意识也变得模糊,她有预感,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人生不过一死,无非就是早死和晚死罢了。 她抓住罗子归因害怕而颤抖的手,与他的慌乱相比,她则显得很淡定。 “罗子归,”她喘着粗气,一张口鲜血便从嘴角溢出,“爱上你是我一生中最不悔的事,最开心的就是嫁给你。”她开口,像是在交代后事。 罗子归清晰的感觉到怀里的女人生息正在慢慢流逝,他害怕极了,流泪祈求:“别说了,我们留着力气到了医馆看过了大夫再说好不好,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张芸芸轻轻摇摇头,“五剑插进了肺腑,没用了,”她紧握住他的手,“子归,我、其实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三世的经历并不是巧合,都是、我奔着你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你爱上我。” 她微笑,泪水从眼角流出:“但是你心太冷了,前两世都没有爱上我。”唯有今生不同。 这样震惊的话,罗子归听闻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此刻他的心全部放在她身上,什么三世,什么前世,是真是假他都不在乎。 “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你以后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途漫漫你一定要小心谨慎,切勿再发生今日的事” “我走以后,便忘了我,好好保重、照顾好孩子,告诉梓儿,娘亲会变成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她……” …… 罗子归不知道张芸芸说了多久,等他费劲心力好不容易将船划到岸边时,她的身体已经冷了。 岸上依旧人潮涌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颜,唯有罗子归,抱着鲜血浸染冰冷的尸体,在人群中嚎啕大哭。 …… 第 68 章 罗府地下冰窖。 一个紧闭双眼、脸上早已毫无血色的女人躺在一具玄玉冰棺上,她的旁边躺着一个和衣而睡的男人,罗子归。 这时地窖门传来响声,小厮的声音从外传来,“老爷,上朝的时间到了。” 罗子归听到,眉头轻蹙了下,起身下冰棺,在刚挨到地的那刹那眼前一黑,脑袋恍惚了一下,待的片刻过后感觉好些了,开始往门外走。 小厮早已等在地窖外,大门一开便赶紧迎上去。 罗子归眼底泛青,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此刻他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小厮的回话。 “昨晚刚入睡小姐就哭闹,老夫人那差人来找夫人,桃红说夫人回张府还没回来,把这一茬给瞒过去了。” 闻言。罗子归无声地点点头。 他一副仿佛失了气血的样子,小厮也于心不忍,禁不住劝道:“老爷,小姐现在还小正是少不了母亲的时候,夫人没了的事您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要说世间的深情男子,他家老爷排名第二就再没有人敢应第一。 自从罗夫人被贼人刺杀不幸身亡后,罗子归便将夫人的尸身放在冰棺里以防止腐烂,然后每夜与她同床,一切平静的就好像罗夫人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唯一不同的,以往的梨花木床变成了冻人的冰棺。普通活人在上面躺上一个时辰都冷的钻心,他们家的老爷竟硬生生躺了五夜。 这样的劝慰话罗子归不是第一次听了,对此他并不言语。 老话说的好,人死就要入土为安。可是罗子归不愿,他受不了甚至都不敢想象离了她,他会怎么样? 人活着是需要勇气的,张芸芸就是他的勇气。 在书房梳洗的时候,罗子归的身体突然向后一倒,幸而被身边的小厮接住了,只片刻后,待缓过来,他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照常做事,照常上朝。 小厮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罗老爷当真会去陪罗夫人,最后狠了狠心,将一切事情告诉了罗老夫人。 罗老夫人得知此事后震惊失色,不顾罗子归的阻拦,强令人将张芸芸的尸身抬出放入棺椁,棺椁放在后院厅堂,罗府上下均挂上了白条,直到这时旁人才得知罗府的夫人没了。 皇上听闻刺杀一事,心怀怜悯,还给罗府赐了好些东西。 那日她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最后葬在了山上,地址是罗子归亲自选的,不远处便是他们曾待过一夜,与第一世一模一样的村子。 自葬礼后罗子归越发的不爱说话,冷淡孤傲,每日里都要去山上扫墓,风雨无阻。一去便是大半天,靠着墓碑,眼神呆滞,也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浑浑噩噩,没有半点人该有的精气神。 他这幅样子,也无心于政务,朝中早有人对此不满,向皇上告状的也不少,大皇子为此还专门找上罗府开导他。 但是罗子归对此充耳不闻,无所知觉,每日里还是我行我素,照样的去山上扫墓。 对他这幅不求生、不争气的样子,老夫人早就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呵斥:“我知你爱极了芸儿,她本也是个让人怜爱的女子,可你只记得她的死,却不记得你俩还有一个孩子!” “如今梓儿才三岁便失了娘亲,倘若你这父亲再靠不住,她以后的路可怎么办?” “就算你再不想活,也得想想孩子!自古以来,凡是失了父亲庇佑的女子过的多苦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你有想过吗?” “若是芸儿这丫头还活着,她看到你这样不关心孩子,她又会怎么想你?” 罗子归混沌的眼珠终于动了,里面散发出一丝求生的光芒。 是了,他还有母亲和女儿要照顾,芸儿临死前专门嘱咐了他要好生照顾孩子,他不能死,起码现在还不能死。 许多人的劝慰都不曾做到的事,罗老夫人一顿骂便让他顿悟,终于肯从浑噩的世界清醒过来。“是儿子愚钝。”罗子归道。 这时,小梓儿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爹爹和奶奶说话,小小的孩子脸上平平静静,再也不见昔日欢乐和玩闹的淘气,眼睛里都带着懂事二字。 年纪小小的梓儿清楚的知道了娘亲的死,出乎意料的,她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不给别人添一点麻烦,在奶奶教训完爹爹后,还走到罗子归身边,细软的嗓音安慰他:“梓儿会很乖,梓儿不给爹爹惹麻烦,爹爹别难过。”小小的人儿仿佛一夜之间就懂事了。 罗子归蹲下身用力抱紧女儿,叹气:“是爹爹不好,娘亲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看着你,爹爹就在这里照顾你,梓儿别怕。” …… 那之后罗子归再也不浑浑噩噩的度日子了,也终于明白自己的命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他是罗子归的同时还是别人的儿子、父亲。 又过了几年,皇上驾崩,大皇子登基,三皇子去往了封地赴任。 罗子归也升职了,由少卿升为大理寺寺卿,更是大理寺成立以来最年轻的寺卿,他辗转于官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终日里皮笑肉不笑,忙忙碌碌、马不停蹄,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忘却心中最痛苦铭心的地方,以一张虚假的笑脸面对未来。 期间,许多官员朋友得知他妻子去世,家中只剩老人和孩子,争先恐后要给他介绍新夫人,“俗话说的好,女主内,男主外,家里没有个女人照应,到底不像回事。”介绍人说。 罗子归闻言只是微笑,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说他嘴里就是不放话。 到了最后就连当今皇上都看不下去了,“朕有一妹妹,双十年华,样貌不俗,性子也最是和善温柔,你且不用担心她会亏待你女儿和寡母。”皇上知他对已去世妻子的爱意,也知道他心中的担忧,特关心道。 不想最后罗子归还是恭敬拒绝了。 皇上闻言深叹一口气,“世上男子深情万千,唯有子归最难得。” 他不仅没要那些保媒的名门女子,就连送上门的歌姬妾室一律都返回了。 在往后的许多年时间里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后来就连自己的女儿梓儿都劝他再娶,罗子归都没理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与此同时,每一年的清明罗子归定要一次不落的去山上扫墓,常常一个人靠着墓碑看着不远处的村子,一待就是大半天,回府后又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里,看着墙上的画,谁也不理。 如今心中最开始的痛极欲死早已淡却,经过时间的洗礼,现在只剩平静无波。 他常常想,若不是早先保留了张芸芸的画像,恐怕连她的样子他都要忘了。 后来那副画像还是在的一场大火中不幸焚毁了。 十三年后,皇后去世,在所有人都以为罗子归的独女会入主中宫成为下一个皇后时,罗梓芸成婚了。 这门亲事是他亲手选的,女婿是自己的学生,也是书香门第,家境虽不至于贫寒,但也算不上富裕。 时间又过了两年,罗子归终于升任宰相,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上下无人不敬仰,其权势就连当今圣上都要对他忌惮三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升任宰相的第三天,罗子归竟然以旧伤复发为由向圣上辞官归隐。 此举一出,震惊朝野。 圣上多次挽留,奈何他归心已定,无意更改,最后也只得放任他而去。 罗子归的母亲早在张芸芸死后的第三年就去世了,女儿也已经成亲生子,如今他是真正的孤身寡人,心无所顾。辞官的第二天他给女儿写了封信,上面交代了他给她留下的所有以照顾她后半生的保障。 之后,他便开始独身一人四处游荡,游历大好河山去了。 罗子归都不知道自己走过了多少地方,见识到了多少人,每每到一个新地,总是新鲜又好奇,但过后,心又是空荡荡的,那种悲伤寂寥无论多少引人的事物都填不满。 尤其到寂静的深夜更明显。 每当这时他会想起张芸芸,女人的样子早已模糊,唯有那刻骨的感觉难以忘却。缓慢的时间在一点点侵蚀着他的记忆。 有的时候他会想,为何当初死的不是他,如果现在活的人换做是张芸芸,她独自一人该怎样度过这折磨又熬人的漫漫人生路? 后来,他来到了一片广袤寂寥的草原,一眼远望不到头,深秋的风刮过,寒冷立起。 有人劝他不要去,有好几个人进去了再也没见过出来,他不听,一脚就踏上软乎乎的草地,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路上他不甚踩到了沼泽里,自此再也没出来。 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距离都城远千里的草原,一个无人区。 第 69 章 再次睁开眼睛,张芸芸已经躺倒在柔软的小床上,这是一间五十多平的出租屋,她面前是一张铺着动漫桌布的小桌子,上面放着电脑,电脑的屏幕还开着码字软件的界面,光标在中间一闪一闪…… 左边,洗手间里传来洗衣机甩桶的声音,右边,不大的厨房里,煤气灶上正热着刚煮好的粥,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她还记得,进入系统前自己熬得是很营养的自创八宝瘦肉粥。 右边,阳台上还晾着前天刚洗好的衣服,透过窗户,夕阳已经落幕,夜幕降临,城市五颜六色的灯光也已经亮起。 再看时间,现在是xxxx年x月x日晚上八点钟。 正是穿越那天的日子。 系统:宿主,你醒了。 张芸芸听到声音,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睛,“我还活着,”她把手放到胸口的位置,没有被剑刺,也没有黏腻的血,她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我、为什么还活着?”而且眼前正是她的在现代世界的家。 系统曾经说过,她若是选择了停留在第三个剧情,就相当于放弃了回到现代世界,还有系统的额外奖励。在被数剑刺透后,无论在第三个剧情还是现代,她原以为自己都会彻底死亡,没想到竟会回到现代世界! 系统:宿主不用惊讶,你确实做出了决定,但是鉴于你距离做出决定后只多活了一天……有点倒霉。所以系统决定,把你送回自己的世界。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会有代价,你虽然回到了现代世界,但是本应绑定赠予的奖励被收回了。 原来是这样。 奖励不奖励吧,活着最重要,对系统她还是很感激的。 “多谢。”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冷,“不客气。以后你的生活系统不会再出现,你与系统之间的契约自此也已经彻底结束。” “我明白。”张芸芸道。 “那么,不见,”系统说,临走之前,一道光飞进张芸芸的脑子里,“绑定的奖励虽然没有了,这个探知力是我单独送你的,不通过官方,也算是对我们相识一场的礼物。”话音刚落,张芸芸的意识就从一片白茫茫回到了房间。 不见。她默默道。 探知力?刚才一道光飞进了脑子里,她晃了晃脑袋,什么感觉都没有,又闭上眼睛默默感受,果然看见一团光,可是也仅仅是看到而已,她试着去催动,那光亮却纹丝不动。 这能力,她还不知道怎么用。 现代世界里,她是一个影视公司的编剧,不用朝九晚五,但同样每日劳劳累累,电脑上打开的正是之前的一个项目。 张芸芸坐起身,握着鼠标重新打开了一个空白文档,然后打着开头: 一天,李青青突然进入一个白茫茫的世界,一个虚而缥缈的声音对她说:“欢迎你,宿主”…… …… 第二天公司要开全体员工大会,张芸芸准时到了公司。她刚到工位,就看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留下的饭粒,还有外卖餐盒留下来的一圈汤汁。 再往上,桌子上的文件原本摆放的整整齐齐,但是现在,七倒八歪地摊在一旁。张芸芸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文案项目也被动过了。 虽然编剧不用常来公司,但是张芸芸喜欢公司忙碌的氛围,因此来的次数还挺勤的,基本上两天来一次。也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她工位的桌子上总是有留给她的一堆垃圾,有时候是饭渍,有时候是不知哪来的墨水,每次来都要先清理一遍。 前几次,为了不伤同事感情,也不想闹大,每一次她都选择了隐忍。 看着桌子上那堆饭渍垃圾,张芸芸抬起头,目光直直地锁定在了她对面的人身上,吴潇。 跟张芸芸是同一批进公司实习,当时实习的人足有十个,但是最后留下的只有她们两个。在他们十个人中,张芸芸无论是专业能力还是综合能力,都是排名第一,而吴潇正相反,无论专业还是综合在十个人中都是垫底的。 听说吴潇家境很好,她能留下来,用屁股想也知道为什么。 这时,张芸芸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场景,地址在酒店,画面吴潇跟一个身材姣好的中年男人相互拥抱,狂热接吻。 张芸芸惊讶。 那个中年男人正是他们公司的项目主管,张芸芸的上司,何军。 正在这时,何军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张芸芸走过来告诉她:“小张,《憩园冥想》这个案子你别管了,昨天开会经过公司提议,已经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吴潇,你负责别的项目。” 《憩园冥想》正是昨晚张芸芸电脑打开的那个,对这个项目她已经付出了一个月的心血,如今说不管就不管,那这一个月就是白瞎了。 “何总,我需要一个理由。”张芸芸道。 “哎呀,我知道你跟了这个项目一个月也不容易,但是关于这个项目,吴潇的想法确实比你要好很多,昨天她在公司会议作了报告,高层也都觉得她的想法好,为了利益和避免风险,一致决定交给她负责,我知道你不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项目一下来就是张芸芸在跟,吴潇也顶多是听过题目,具体内容一概不清楚,她怎么会有什么想法? 电光火石间,张芸芸想到自己放在抽屉里的项目文案。 她侧头看了一眼吴潇,她正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打着键盘忙碌,可配合那幅侧耳倾听的姿态就让人觉得可笑了。 “有粗略纲吗,我想看看。”她道。 何军直接把手里的文件给她,上面赫然是《憩园冥想》粗略的大纲,而这个大纲上面的每一个字张芸芸都无比熟悉,因为这就是她写的,一个字都没改过。 “这明明……”是我写的。话未说出口,眼前又出现一幅场景,是何军跟另外一个男人在ktv喝酒,大约交谈的很好,两个人都笑的很开心,而那另一个男人若是张芸芸没记错,正是他们公司死对头的经理。 何军什么时候跟对头经理的关系这么好了? 而他俩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文件,上面是《东起菏泽》四个字。 《东起菏泽》是他们公司之前一个很大的ip剧,公司原本指着它大赚一笔,可后来也不知是谁泄露,导致《东起菏泽》的剧本在网上肆意传播,不仅如此,就连未过审的剧集都传播的沸沸扬扬。 这时画面一转,是何军拿着光盘跟其他人交易的场景,而那个光盘则是送往广电的《东起菏泽》全集视频。 “明明什么?”何军问。 张芸芸话锋一转,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之前何总和王总的事。”当时何军和王灿都是公司的编剧,俩人改编同一部剧,何军直接把王灿的大纲拿来交给公司,后来就是王灿辞职,这种事原本也只是张芸芸听说,但现在她已经确定了。 何军的脸色一变,语气很不好:“张芸芸,项目换人也不是我定的,你要是不满可以去找领导闹,犯不着拿些子虚乌有的话扣我帽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说完就气呼呼地走了。 “有些人啊,脾气真是大,不服从领导安排就算了,还爱给别人泼脏水,不知道哪来的教养。”吴潇阴阳怪气。 闻言,张芸芸一记眼刀过去,直接道:“你教养好,在别人桌子上吃饭,你教养好,翻别人的项目文案,你教养好,抄袭别人项目大纲。” 吴潇阴阳怪气的时候声音比较小,能听到的也就她跟张芸芸,如今张芸芸这一抬高嗓门的声音瞬间把办公室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见张芸芸冷笑地看着吴潇,目光不由的在俩人之间打量。 “你!”吴潇想要再杠回去,但是一抬头就看到张芸芸气势又阴冷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被这眼神刺了一下,好像整个心脏被人收紧,纵使心里不服,也不再跟她顶。 一天的时间在风波中就这样结束了。 夜间,全部公司人员都收到了一份邮件,是两个视频,一份是何军跟吴潇开房,另一份是何军跟别人买卖公司影视,其中还有一个附件,是何军跟某竞争对手的许多暗中合作,不止《东起菏泽》一个。 原本静悄悄的夜晚,被这颗炸弹哄的热闹闹。 按照以往张芸芸的性格,她会在自己吃了亏之后慢慢找补回来,在找补的过程中难免又被旁人欺负,而她一向只会默默忍着。 如今经过了三世,她不再凡事都选择忍耐,即便没有探知力,对此事她也绝不会再善罢甘休。 做完这一切后,她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很累,回到现世界又怎样呢?在这里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依旧是孤身一人。 想到这里,忍不住地凄凉一笑。 闭上眼睛,眼前出现的除了罗子归就是罗子归,哪怕她已经竭力去忘却,但是心是骗不了人的。 她忍不住回想着俩人经历过的所有事。 她死了,他会伤心吗?为她报仇了吗? 她在一个小小的公司,勾心斗角尚且如此,罗子归在朝堂上遇到的困难定会比她难百倍,他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了吗?他又是怎么克服的? 想到这里,张芸芸不由嗤笑,罗子归可是男主,作为天道选择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成功。 也不知道梓儿怎么样了,娘亲死了,小家伙一定很不知所措,很伤心,她还那样小,肯定哭了……一想起她哭,张芸芸的心就好像割裂般难受。也不知道罗子归会不会照顾好她? 还有,他……娶新妻子了吗? 肯定是娶了,即便现代社会都不一定会有丈夫因为亡妻不娶,那样一个封建环境,他的条件又不差,身边怎么可能少的了女人呢? 哪怕他不去找,也乐的有人愿意送给他。没有了她在身边,他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他……会忘了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张芸芸就感觉整个人都呼吸不过来,难受地要死,一滴泪终于顺着眼角滑落下来打湿枕头,打从回到现世界那天起,内心中刻意忽略的恐惧和害怕终于□□裸地展现出来。 她也终于开始接受,她跟罗子归,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了。 第 70 章 第二天一早,张芸芸照常去公司开会,周围同事每个人都很奇怪,整个氛围都弥漫着诡异。原来就在她到的前半个小时,公司报了警,来了几个警察把何军给带走了。 等到早会结束,有几个相熟的同事拉着她嘀咕:“你收到那个邮件了没?” 张芸芸神情自若:“收到了。” 闻言同事也不稀奇,整个公司的人包括高层都收到了。 “你说这个邮件到底是谁发的,能知道公司全体员工邮箱肯定是内部人,一定有人在搞何军,或者是吴潇。” “真想不到吴潇跟何总竟然有这种关系,你说她一个家境优越的女孩子怎么就跟这种油腻大叔混在一起了?” “那谁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有个同事对张芸芸道:“难怪她抄袭你项目大纲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何总竟也不骂她,搞了半天原来是有撑腰的啊。” 又道:“你昨天刚跟这俩人有过不愉快,所以有人怀疑这个邮件跟你有关系,你还是小心点为好。” 话是这样说,但没人真把这个怀疑放在心上,毕竟这俩人在公司得罪过的人多了。 闻言张芸芸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 早会开完她也没事了,正准备拿几个文件回家去,刚走到工位上,就看到吴潇不知从哪出现,一脸恼怒,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 “啪”吴潇把手里的东西直接摔在张芸芸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尖利的响声,瞬间,整个办公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吴潇整个人脸耷拉着,怒气瞪着她,咬牙切齿,好像俩人之间有多大仇一样:“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相比她的恼羞成怒,张芸芸就很淡定了,她疑惑装傻问:“什么?” “你装什么装!”吴潇大声吼叫,声音尖锐刺耳,她今天刚到公司就被告知了这件事,一早上隐忍的满腔愤怒终于得到发泄。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件事是张芸芸做的,但她就是觉得这事跟她一定脱不了干系!打从一开始进公司,张芸芸就处处抢她风头而不自知,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昨天何总把你的项目交给我负责,你不高兴了,就找人弄个合成视频故意来诬陷我们,纯粹不想让我们好过,这件事肯定是你干的!”吴潇看上去很不冷静,整个人歇斯底里,说出口的话也是不分青红皂白。 “只听说过照片能合成,没见过视频还能合成的,清清楚楚的脸难道还能换了别人?再说了,还有那张附件呢,是真是假,警察一检测不就知道了吗?”说话的是办公室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张芸芸隐隐记得,几个月之前,她的项目后来也是被吴潇给截走了。 张芸芸心内冷笑,还以为这吴潇有多厉害,连个证据都没有就指证是她做的,较劲是不是她有什么意思?就算知道了是她发的邮件,也改变不了内容的真实性,公司就能让她吴潇留下来吗? 此时此刻,吴潇越是慌乱惶恐,张芸芸就觉得当初的自己有多傻、多无能。她没有家人朋友,从小习惯了受到委屈第一时刻先忍着,忍着忍着就忘了。 旧的委屈可以忘记,却改变不了新的委屈再次迎面而来。 这样好对付的人,只要狠得下心,略施小计而已就能扳倒。以前,她每次受了委屈都还傻傻的撑着。 这时有人从办公室出来,是经理,她看到吴潇站在那,问:“你怎么还没走?十五分钟内限你马上离开,否则我会让保安请你下去。”语气非常不好,再加上她脸上的嫌恶,吴潇立刻感觉到办公室的人都在看她。 方才跟怒目张芸芸的时候都没感觉到,但是此时,她顿时觉得难堪至极,无比的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理一直站着,仿佛她不走,她就一直看着她走。吴潇心眼虽坏,但到底阅历不够,脸皮薄,在这样所有人别有意味的注视下,一分都待不住,也不收拾东西,拿了个包就匆匆走了。 办公室终于恢复宁静,经理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其他人也开始低头各忙各的事。 想了想,走之前张芸芸还是敲开了经理办公室的门,递过去一个辞呈。 “你要辞职?我不会批准的。”经理是个非常注重利益的商人,之前她肯同意何军把张芸芸的文案转给吴潇,就是冲着何军会带给她更多的利益,如今他闹出了这一档子事,高层都知道了,她就算想瞒也瞒不住,说不定还惹一身骚。 何军走了,吴潇走了,编剧部一下子少了两个人,张芸芸她是绝不放走的。 闻言,张芸芸笑笑,“经理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请你批准的,而是通知你我要辞职了,想告诉你做好人事准备,一个月后无论你同不同意,我都会离开。” 经理讶然,在她印象里,张芸芸一向是个只会埋头苦干的人,哪怕别人明里暗里欺负她,她都是一副喏喏的样子,否则刚才吴潇也不会逮着她骂了,这样强硬的作风,还真不像她。 张芸芸不是来商量的,对于辞职的事她已经想的很透彻了,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就离开了,拿着要拿的东西回了家。 过了一天,她就收到了经理的电话,公司果真找了个接替她的新职员,张芸芸的任务就是在这一个月里将手里的工作向她交接完。 白天她去公司带新职员,晚上就回家忙着写自己的小说。快穿标签的文在晋江很火,她的小说一经发表就立刻受到了追崇,不但点击蹭蹭的往上涨,收藏更是暴涨。 评论也是五花八门。 “这狗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真想拿个棒槌敲死这不识时务的狗男人!” “女主真是死了又死……” “攻略这种病娇,女主倒了八辈子霉摊上这种任务。” ……一个月之后,小说完结。现实中,张芸芸回到了现代,与罗子归分隔两世,此生不复相见。小说里,她却给了男女主一个美好的结局。 寂静的夜晚,窗外传来“彭”的一声,张芸芸起身,推开窗户,看着不远处燃放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绽放,绚烂夺目,与在都城时与罗子归看过的一模一样。 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除了一模一样的月亮,也就剩下烟花了,这一刻,她突然有种罗子归就在身边的感觉,好像两人从不曾分离。 她也从不曾孤独。 第二天,到了离职的日子,张芸芸到公司跟新人交代了最后的事情,跟同事们简单道了别,就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她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子走向电梯,却也不知道是哪个艺人团队来到了公司,员工电梯一直被占着,那人说:“我们xxx正在跟领导谈话,等会儿马上就要上七楼去,您不着急的话可以先等一会儿。” 张芸芸要下一楼,这个艺人要上七楼,想了想,她索性走向高层专用电梯。这个电梯员工一般不用,她如今反正也不干了,借用一下也没什么。 电梯门开了,里面是一个西装革履、身材修长、腰以下全是腿的帅哥,像是在想事情,此时他微低着头,哪怕电梯门开了也没抬头,从侧面看过去,五官分明,脸上十分英俊! 他们这样的影视公司里,最容易见到的就是帅哥美女,但是这样的人通常都是艺人,高层领导不多见。 想到最近公司的一个传闻,说是大老板的二弟整日在家游手好闲,被大哥扔来公司历练了,据说那个小老板长的还不错。 想来,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老板。 看到帅哥,张芸芸一点反应也没有,经过了罗子归,张芸芸觉得什么男人都比不上他。 电梯门关上后缓缓向下,狭小的空间里,安静无声。 罗子归原本在想事情,突然闻到身边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正是滴凉白荷独有的香味。 瞬间,他的大脑宛如当机,整个人先是呆立原地,然后猛地抬头,呼吸急促,眼睛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女人。 张芸芸察觉到后脑勺强烈的目光,她原本想忽视掉,奈何这股视线越来越强烈。 难道这人认识我? 忍不住的,她转头去看。 这一看,缓慢下行的电梯在这一刻都仿佛定住。 两人的目光瞬间胶着。 时光在这一刻都要停滞。 只听到张芸芸喃喃出口:“罗子归……” 眼前英俊潇洒的帅气男子哪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分明是穿到现代的罗子归!!! ※※※※※※※※※※※※※※※※※※※※ 完结了!精┊彩┊书┊本┊前┇往:wоо⒙νiρ﹝Wσó⒙νiρ﹞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