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异闻(H)》 蓬莱仙(1)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房间内装饰华美,层层迭迭的窗帷将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巨大的地图铺陈开来,河川纤毫毕现,走兽栩栩如生,细看那墨笔勾的河水扔在奔流不息,飞禽惊走不定。 一枚铜钱被掷出,边缘已被摩挲得圆润,在光下如脂玉般清透。铜钱在空中翻了两番才坠地,就是这般,依旧在颤动着嗡鸣,余音绕梁。当这一切终究平静下来的时候,铜钱正面赫然纂刻着“大凶”二字,莹绿的铜锈潜藏在令人不安的深处。 来人赤足踏在图卷之上,所在之处墨迹褪去,直到离开,墨线才又再度聚合。一只染着殷红丹蔻的手将铜钱拾起,被遮盖的地方是一个名为“东瑞”的小镇,不详的焦黑色迷雾将整块区域都笼罩其中,大有四处扩散之势。旁边勾勒的九尾凶兽蠢蠢欲动,简笔的小人四散奔逃,绝望呼之欲出。 那人将铜钱收入怀中,悠长的叹息袅袅升起。 “东瑞……吗?” 东瑞。 “天大旱,人相食,屠牛马,种几绝,斗粟白金四两。” 彼时烽烟四起,战火燎原,东瑞亦不能免。大国之战,你死我活,东瑞位于桑国境内,桑与邻国坞岩积怨已久,可惜技不如人,桑国节节落败,桑国国君力排众议,抽了龙脉孤注一掷,虽大败坞岩军,但地脉不在,灾害四起,凶兽食人,一时间民不聊生,人心凋敝。 地脉干涸之后,东瑞的城隍便碎了,纵香火不绝,到底无济于事。风调雨顺的年景一去不返,若只是如此,随着龙脉的逐渐恢复,日子也能凑合着过去。 但不光是人的日子难过,妖鬼出山,更是生灵涂炭,十室九空。 东瑞出了鬼患。 端清给城隍上香的时候发现那慈眉善目的老头眼睛在渗血,虽说城隍早已破损得可有可无,但他还是找了差役,那人也说情况不对,要越级上报,送信的鸽子来来回回到底是没敲定一个解决方案。 “不宜轻举妄动。”上级最后说道。 城隍庙周围的人家一下子撤得一干二净,端清的父母死的早,远亲离东瑞镇又远,他跟差役说他来守着城隍庙,出了事立马飞鸽传书。 差役说好。 坏就坏在了这“好”字上。 没过两天那城隍像就和血水里浸过一般,七窍流血,差役请了上面的人来看,说坏了!是鬼患! 没得商量,当下就叫端清买了只公鸡,买了点糯米雄黄符纸。 端清提着公鸡腿——鸡的日子也不好过,尾巴秃了,他看着那道人一刀斩下公鸡的头——鸡身子还在蹦跶,血液溅出完美的半月形,把糯米也染得血红一片。 他心疼公鸡。 道人布了阵,贴了符,雪白的糯米逐渐变得乌黑,城隍像不再流血。道人收拾好东西,看端清还在那,拍了他:“怎么?傻了?” 端清看着阴森的城隍像,当下就朝道人跪下了:“您可愿收我为徒?” 道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就问了端清的生辰八字,想了想:“为何想要修道?” 端清磕了个头,说父母死于妖患,而今天下大乱,妖鬼横行,他要除妖降魔。 道人:“不可,杀意太重,易误入歧途。” “但我可略教你二叁技,不求杀敌,但求自保。” 端清还要跪下磕头,但被道人拦住了,他说等解决了东瑞的鬼患,就教端清。 道人是个心善的,他得知端清没有父母之后送了他好些衣食,叫客栈的老板娘留了个小房间,这样他就不用露宿街头。 端清本来能成为散修。 ——可惜道人当晚就死了。 端清是早上听客栈老板娘说的。 早上的公鸡没打鸣。 小二骂骂咧咧地踢了鸡一脚,说那畜生尽干了些不打粮食的活,说来也怪,好好的公鸡头一歪就倒地不起,嘴里爬出了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蜈蚣,小二情急之下,把蜈蚣铲断了。 回头小二把这事跟一老头说了,老头当下一言不发,转身就叫棺材铺先打两副上好的板材。自己找了几个壮丁去寻驱鬼道人。 道人死了。 七窍流血,嘴唇乌黑,遍体鳞伤。偏偏手里还攥着要给端清的桃木剑。 小二也死了。 浑身溃烂流脓,哭爹喊娘了叁天还是咽了气。 大家都说这是大凶,鸡克蜈蚣,道人驱鬼,结果鸡死了,道人死了,这叫什么?正不压邪啊! 两副棺材到底没用得上,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净。 道人还留了些符纸朱砂之类鸡零狗碎的东西,大家说端清虽然只能是个散修,这些东西就给了他罢。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守灵的事也叫他担任了。 “他没收我为徒。”这话端清到底没说出口。 一把火都烧没了,端清也守不出个所以然,几根白蜡烛很凄惨地摇曳着,衬着几杯薄酒也影子憧憧。 逢魔之刻,百鬼夜行。 阴气撞灵,恶鬼现身。 城隍的木胎泥塑碎了个彻底,从里面爬出来了不详。那东西的尾巴一眼望不到头,像蛇一样,但看着又黏答答的,前面是好多张扭曲的人脸,下面伸出了四条手,支撑着身体移动,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见到人就吞了,那么多张嘴啃两口人就成了骨头架子,它倒是愈吃愈大。 也不是没人逃跑,瘴气四溢,跑了两步出去也倒下了。 端清举着桃木剑虚张声势,符纸扔了一张又一张,那鬼患不以为意,转身撞塌了了房子,把端清埋在了地下动弹不得。 人间烈狱。 活生生的人转瞬就成了白骨,尖叫声像锥子一样扎的人生疼,浓厚的尸臭味挥之不去。 素华是在那时来的。 端清只瞥到了赤红色的一角衣料,很鲜艳的颜色,他想莫不是见到了神仙,挣扎着往外爬。 神仙胯下是一匹异兽,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天上还飞着只鸟,鸣声如凤。 神仙是个长相颇为明艳的女子,着装清凉,白生生的大腿,白花花的胸脯。 “陆长安真是胡来,为了地脉连人也不管了么?” 凶兽呜咽着吐出火星。 “重明,”尖锐的鸟鸣自上空倾泻而下,“退魔。” 那鸟一个翻身俯冲而下,啄掉一个头,那头上的嘴一张一翕,等黑水全都吐出,赫然露出一个腐烂的人头。 “东瑞的人也活该,这等阴损的事也做的出来。” 重明鸟又是一个俯冲,羽翼生辉,直接斩下了怪物的一只手。失了一头一手的鬼嘶鸣着翻滚,长尾甩在地上又是一片狼藉,鬼用仅存的叁爪直起身,身长万丈,好似接天之川,口吐之息,臭气熏天。 红衣女子全然不在意,猛兽驮着她走近,直到恶鬼作势扑来,女子才有了动作。 “天照。” 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血色长弓,凌冽之气绕其左右,还未等恶鬼近身,弦已拉满。 瞬时,箭雨从天而降,将恶鬼钉着动弹不得,黑色的浊水从创口流出,滋滋冒烟。 “星弓。” 女子再次拉弓,干脆利落地射爆了对方的头,浊水化烟,消散于空中。 端清狼狈地从废墟中爬出,这才看清怪物的全貌,失去了黑色的连接物,不过是些青白肿胀的死人头和断肢。 红衣女从坐骑上滑下,彼时端清一身破布衣裳,灰头土脸。 “真是,看不见都难啊。”名为素华的红衣女喟叹一声,无数的因果线遍布天际,将端清紧紧缠绕,扭曲纠缠出明灭不定的未来,因果的源头一直延伸到目不可及的东极——日出之处。 重明鸟和狰口吐烈焰,焚尽污秽,素华看着衣不蔽体的端清,笑了。 “呐,只活了一个?” 端清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素华也不觉得冒犯,因果线在重新连接,马上日出,她不便多留,召来狰便要离开。 眼见神仙就要离开,端清张着嘴,片刻之后才发出嘶哑的声音:“你能教我除魔之术吗?” 素华没有回头,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啊——” “来四极找我。” 若你能活到那时。 端清目送着素华朝西而行。 -- 蓬莱仙(2) 时光荏苒,十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端清也不是当年的端清。 东瑞元气大伤,端清自觉无脸留下,趁着熹微的晨光远走他乡。 他修道学佛,符箓阵法无一不学,见鬼则斩,见妖便杀。 说来也怪,照理说端清得罪的妖鬼多了去,寻仇的也不在少数,但他气运惊人,总能绝境逢生,再者实力雄厚,一来二去,便出了名。 他是杂家散修,各方门派意欲招他坐镇,待遇优厚,他不为所动。 他甚至拒绝了桑国国君陆长安。 大家说端清是神仙下凡,注定要平定天下,这样的人怎么招的来?国君就是想养着他天道也不允。 流言蜚语穿耳过,端清周游列国,学百家之长,博古通今,融会贯通,最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东瑞。 东瑞还是老样子,那的土地丰饶肥沃,人的繁殖力和恢复力总是惊人的,而今竟看不出一丝鬼患的影子,仿佛只有他知道那一日的惊心动魄。 他想,是时候了。 他穿过鲛人的领域,不为女色心动;看叁千红尘,却不曾有半点留恋。四极峰高入云霄,但他终究是到了。 世人对四极怀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四极也是辉煌过的,曾不到百年,便有数位飞升之仙,后来百家兴起,四极却不明缘由地衰落了,渐渐淡出了视野。 而今浓雾遮蔽,更没人知道其间又是何等的光景。 端清到时已是黄昏,多年不曾有人上门,四峰主给了端清应有的待遇。 玉盘珍馐,琼浆玉液,皆不似凡品。端清不擅饮酒亦不贪食,点到即止。 他见着了素华。 素华还是一身红衣,大大咧咧地坐席上,旁边一银发小童为她取菜,素华来者不拒,狼吞虎咽。 旁边有人小声说她简直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是合欢宗的宗主,美目含情,妖娆的身段勾魂摄魄,余光在端清身上流连,看着眉清目秀,宽肩窄臀,必是个能顶的。 “千里迢迢来我四极,莫不是看上了我合欢宗的姐妹?” 端清摇头。 “那你可要学奇门阵法?” “御兽之道?卜算之术?” 端清摇头:“我要拜在朱雀楼楼主门下。” 举座皆惊。 素华一口酒喷出来,小童用帕子细心地替她擦去。 “哈!有眼光!”素华放声大笑,因果线纠缠至今,若能剪断也不妨做件好事,“来朱雀楼找我。俞水华,我们走。” 小童应了一声。 素华离席,座上人的表情阴阳不定,管事的最后拍案,说既然素华同意了,那便如此,旁的人不要再打别的主意,派人带贵客上山罢。 上山途中,端清问仆从:“素华可是此处的最强者?” 仆从不假思索:“那是自然,但……” 他欲言又止。 “不妨直说。” “她行事乖张,桀骜不驯。”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倏忽沉默了,“我只能带到这。灯给您,一直往前走便是,错不了的。” 端清接过灯,走出许久,看那仆从还在黑暗中鞠躬。 一路上树影婆娑,草丛窸窸窣窣,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尾随着,他不耐烦,随手打出一张符纸,莹莹火光平添几分恐怖。 “请您回罢。”他说。 这下万籁无声,朱雀楼近在咫尺。 说楼实在是勉强了,作为一门派,素华的宅邸不比东瑞当地富户的别院大多少。但所植草木有大半端清闻所未闻,雕梁画栋又别有一番风味:刻画的不是寻常的瑞兽,而是凶神,面目狰狞,口吐烈焰,且色彩不甚明艳,像是过了多年的样子。 银质兽面门环。 素华在殿中,一白发男子服侍左右。 不过,端清好像明白为何别人说她“行事乖张”了。 节4 素华穿得清凉,小半个胸脯露在外面,窈窕的曲线在红纱之下若隐若现,一双长腿令人浮想联翩。 旁边一白发男人虽然穿着下仆的衣服,却色胆包天,俯身摩擦着素华的脖颈,一双杏眼含情脉脉。 素华身下卧着状如赤豹的异兽,端清认得那是当年的坐骑,中山神,名为狰。 狰有五尾,自两腿间穿过,带着一点欲说还羞的暗示。 素华微微仰起头。 白发男人见缝插针,轻舔着耳垂;猛兽的尾巴贴合着大腿,末端延伸进不可明说的暧昧。 “端清,是吧?”她笑了。 他无由来地觉得失望,他印象中的素华是那个射爆敌方狗头的战神,而不是在性欲中沉沦的朱雀楼楼主。 素华全然不在意,叹息道:“来都来了,水华。” 白发男人蹭了蹭素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微整衣冠,鳞片自指间萌出,瞬时遍布全身,瓷白如玉,又如飞花般散开,从碎花中走出席间的那位小童。 可化形。 为妖。 当斩。 端清掷出两张符纸,遇风则燃,遇妖则爆,直击命门。 俞水华只抖了抖衣袖,火焰熄灭,符纸飘摇落地,化为黑色灰烬。 小童一言不发,兽目圆睁。 端清不甘示弱,长剑出鞘。 刀光剑影之间,寒光闪过,端清只觉虎口一痛,剑已脱手;水花已被素华踹倒在地,纤纤玉足踩在两腿之间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上。 “怎么,不想混了?” 狰直起身,嗤嗤地笑。 素华回头看了她一眼。 “抱歉。”但没有一点道歉的意味。 在起身之前,水华又在素华身上蹭了两下。 他带着端清往后走,提灯照亮甬道,两旁的凶兽塑像在光下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素华信邪神?”他不应当直呼师父名讳的,不知怎么的就叫出来。 俞水华似乎在笑:“她?” “我不觉得好笑。” “当然不……”他的声音轻如低语,“她怎么会……” 寻常住宅坐北朝南,绘瑞兽以驱邪,朱雀楼却反其道而行——事出反常必有妖。 仅仅是字面意思。 后面的房间干净整洁,朴素实用,端清很满意。 俞水华很快就离开了,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端清也乐得如此。 他推窗看去,山间云雾散去,月明星稀,偶有惊鸟啼叫,就连清冷也清冷得恰到好处。 但前面却打得火热。 素华回了居所,靠在床边,褪去了红纱,两乳丰满,凝白如玉,俞水华保持了少年的模样,把头埋在两腿之间,将舌深入窄窄的缝隙之间,勾出暧昧的银丝。 “大人……”他唤道。 未等素华出手,狰便化作人形,一把摁住俞水华的头。 素华闷哼了一声。 初化人形的狰全然赤裸,肌肉紧致,胸前之物傲视群雄:“啧,真是不长记性。” 俞水华泫然欲泣,怯生生地叫了声阿姐,素华才伸手摸上了他的唇,他伸舌,却被素华反手夹住,唾液随指间流下,滴落在自己已经勃起的阳具上,他的瞳孔已然失焦。 “阿姐、阿姐……”他呼唤着,却被狰一把推开。狰一手捧着乳房,乳肉溢出,一手分开饱满的软肉,那里汁水横溢。 “阿姐!”狰叫道。 素华颇为无奈,她随意撩拨了狰两下,那孩子便喘着气软了下来。就算这样,她依然伏在素华怀中,不给水华半点可乘之机。 素华摩挲着狰细长的尾,她呜咽着泄了身。 -- nρǒ18.cǒм 蓬莱仙(H) “水华。”素华把狰推到一边,撩起覆盖阴户的最后一层薄纱,那里因为沾染了对方的唾液而反射出盈盈水光。 俞水华很快地爬上床,仰面向上,阴茎挺立着耀武扬威。“阿姐……”他叫道,两腿不安分地摩挲着。 “嗯。”素华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翻身而上,软肉温柔地贴上了龟头,她浅尝辄止,一点点打乱呼吸的节奏,直到透明的爱液将肉棒也染得水润。俞水华不安分地扭动着,企图进入到更深的地方。 “急什么。”素华笑了。她直起身,欲求不满的阴茎试图追逐温暖的肉穴。她伸手,水华讨好地舔着指间,她却模拟着性交的节奏在口腔内抽插着。 “唔——”唾液顺着嘴角流下。 素华出乎意料地坐了下去。粗大的肉棒整根没入,顶在了最隐秘的入口。 俞水华闷哼一声。 “就算鲛人再厉害,我坐下去的时候还是要闷哼一声。”话音未落,素华笑着开始了野蛮的律动。 呻吟和低喘,白色的泡沫。 丰满的胸部随着晃动如波涛般流动,两人的结合处在一层薄纱之下若隐若现,颇有“犹抱琵琶半遮面”之感。 俞水华无意识地抓着床单,瓷白的细鳞自胯下悄然生长。 素华扯下了最后一片遮蔽,两人的私处暴露无遗,她不顾水华的挣扎,把两手捆在了床头,干完这一切后,素华放松下来,全身的重量几乎在压在挺立的阴茎上,她恶意地猛然收缩。 俞水华不断扭动着,敏感的肉壁收缩着给予热情的回应,素华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攻势。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她身后被狰抱住,狰环住她的胸,揉搓着乳尖:“阿姐太过分了……为什么不摸摸我啊……” “不就是胯下多了二两肉,他日待我断了这叁千烦恼根,阿姐可要好好宠我。” 话虽如此,狰扶着素华的腰,细致地照顾了每一个敏感点,晃动的频率明显加快,饶是如此,水华也坚持了半晌。 在精液射入的瞬间,层层累积的快感终于达到了临界点,水华的鳞片肆意生长,两腿化作鱼尾,身体也变作成人的模样,不似少年的羸弱,但他依旧乖巧地环绕着看着弱小的素华。 素华像是累了,很豪放地打开双腿躺好,精液从合不拢的穴口,顺着大腿一直滴落。 “阿姐真是的……”还未等水华再度插入,狰跪坐在腿间,近乎虔诚地看着无法复原的花穴,“居然允许野狗玷污神圣的……” 狰扶起她,垫高她的身体,挑逗着肿胀的肉核,狰没有可供插入的性器,但山人自有妙计,素华的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兴奋,她不再奢望更多。她坐在素华身上,刚被内射的身体足够敏感,她仿照素华,前后耸动着。 肉体的交媾,带出危险的狂热。 无上的恩惠。狰是这么想的。 俞水华则彻底现出了原型,上身是健壮的成年男子,鳞片从腰部一直延伸,铺陈开来的鱼尾颇为惊艳,流光溢彩,惊魂动魄。 鳞片的缝隙间挤出更为狰狞的性器,鱼尾缠绕着素华的腰,在狰的警告之下才没有更一步深入。 素华眯起眼睛道:“真漂亮。”肉茎在素华的红唇间,她也并不拒绝。 善妒的狰恶意地顶了她一下。 不知廉耻的野狗。狰想道。 “你们随意。”素华微微舒展腰身,“尽兴点。” 素华的确说到做到,无论是俞水华的恶意顶撞,还是狰的欲望,她都包容地吸收着。 夜总是漫长的,床榻之间的欢愉令人沉沦。 PS:本文由χгΟúгoúщú.c哦м站手打更新感觉写的不是很好,标注了H的就算跳过也没关系,没有剧情内容,相当于自己的一个小练习。 -- nρǒ18.cǒм 蓬莱仙(3) “叁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晨光熹微,端清已经绕着整个朱雀峰走了一遭,走着走着还真有了大发现。 昨天他说素华的宅邸不比东瑞当地富户的别院大多少,实在是大错特错。这也怪不得他,障眼法不算复杂但很巧妙。 看着前面是荒山,走进了瞧,山木退却,却是亭台楼阁,再看阵眼隐藏在草木之中,若不是近身观察,极难发现这一方天地。 端清大概有了概念,整个建筑群大概分成前叁宫,后叁殿,前叁宫高大辉煌,装饰典雅,不过都落了锁,舒朗之中又有几分萧瑟;后叁殿则以精妙取胜,游廊相连,放了些字画书籍,叁殿旁是些小寝宫——他便住那,但不知素华在何方。 他觉得素华真是胆大包天,这配置分明是帝王所有,她一修道之人怎么配?就在桑国境内,居然也不怕惹祸上身! 他要去找素华问个清楚。 再说素华,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叁竿,除了点红痕之外身上倒是干干净净,俞水华不知所踪,狰现出原形打着呼,看起来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水华。” 他从旁边走出,又恢复了少年的模样,恭敬地服侍她穿衣,等素华洗漱完,端出了一碗粥加几碟小菜。 粥是一次煮成的,加过一次水后细火慢煨,黏软而粒粒分明,小菜取自山野,一碟笋尖,一碟火腿。 狰也起来了,她问俞水华怎么就准备了一份。 俞水华:“您配吗?” 狰状若无意地亮出飞爪。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鲛人在空中虚点两下,凝气成冰。 端清进去就看见了这样一幅场景。 他的确不近女色,但没吃过猪肉也是看过猪跑的,素华依旧是慵懒的样子,身上的痕迹骗不了人,明眼人一看就心知肚明。 端清:“大师,有礼了。” 他刚要问素华是否逾礼,她先喝退了剑拔弩张的二位。 “你会些什么?” “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游历山川,无所不学,而今已有十年。” “符箓?” “略知一二。” “阵法? “略通皮毛。” 素华不解:“那你为何来此?” 端清沉默相对。 “那我问你,为何学道?”素华走到端清面前。 似曾相识。死了十年的道人也这么问过,而今故人不在,坟头草五丈高。 他还是答道:“除尽天下妖鬼。” 素华笑了:“他娘的十年了,狗屁长进都没有。” 端清猛然抬头,一双眼睛如炬火般燃烧。 “杀意太重,”素华一锤定音,“难成大器。” 面前的男人一言不发。 “倒是个能忍的,还不算太罪过。”她说。十年不见,因果线依旧,隐隐有发黑之相,不知源头的东极又是什么光景? “你好自为之。”素华转身离开。 端清起身,阵法瞬时发动,符箓悬浮空中:“大师。” “怎么?威胁我?”素华挥挥手,杀阵消散。 “我怎敢?大师请看,弟子虽说不上天资卓绝,却也有小成。而今恶鬼横行,大师为何不愿教我平定天下?” 素华道:“谁说我不教了?” 她随手扔出一串东西:“喏,藏书你可随意取阅,唯独不能擅闯居所。” 然后她笑了:“‘平定天下’?谁他妈给你的自信?” 她后面没说的是:若不是看在因果线的份上,我都不会教你上山。 ——“所以,阿姐就这么把钥匙给他了吗?”狰伸着懒腰。 素华应了声:“你们怎么看?” 俞水华正给素华捶腿:“不是好人。” “当着阿姐的面动武,真蠢;不过后来又没了动静,还说要拜师,说明还不算太蠢。”狰钻到素华怀中。 “说明还能自我控制。” “这就是背负因果之人啊……实在想不到。” “昨天那一次,是本能反应。不知有多少妖鬼死在他手上。” “能杀就好了。” …… 素华充耳不闻,目之所及,皆是缠绕的因果。 端清本不愿在朱雀峰都停留太久。 素华是个好人,然而…… ——道不同不相为谋。 素华豢养妖鬼,她有她的缘由,端清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本想着学有所成便借故离开,但朱雀峰的玄机教他犹豫再叁。 其中一间名为“石凤斋”的小房间颇有特点,对着正门的是一副长卷《千里江山图》,笔触细致入微,层峦迭嶂,大气磅礴,仔细看云雾缭绕,千变万化,仿佛身处其中。 四周墙壁镂空,凿成窗格,放了些精妙的仪器。 蓝绿相间的球体和材质不明的玄色物体。 前者像是玩具,后者形状古怪,他取出一探究竟,整体像是玄铁打造,表面光滑,前部有孔,可伸一指,后方有一月牙形的拉环,他稍加用力就能扳动。 还未等他反应,前方便以雷霆万钧之势射出一物,火星四溅,地上有一焦黑的坑洞。 不施加外力便能造成如此破坏,若能量产,将其进献给陆长安,一统天下,岂不指日可待?如此一来,桑王也许不会计较素华的越礼。 “你以为我在乎?”素华不知何时出现,斜倚门框,身姿婀娜,仍是一身红衣,只是比前几日含蓄些。 “不过,我若是你,就不会乱动。”她话音未落,端清手中的机械便化作流沙,他大骇,转身却看见那物好端端地在窗格之中,不染尘埃。 “这是……” 素华挥挥手:“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她话锋一转:“最近学的如何?” 端清沉默相对。 “我给你的权限叫狗吃了?” “大师,弟子有一问。” “说。” “大师可是前朝皇族?” “嗯?”素华面露不解之色,“何出此言?” “弟子今日走访朱雀峰,前宫后殿,大大小小共计一万间房,当朝天子也不过……” 素华不耐烦:“你不必多管。” “但……” “我不是。还有,陆长安不会为难我。” ——最起码目前不会。 素华离开后,端清又去了藏书阁,其为书,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大半的文字他都不曾见过,只觉得笔画浑圆,另有一种美感。 别的不说,仅有几本他认得的里面,《四方游记》说了风土人情,叫人心生向往,《农政要术》讲了些农学,文字实用也优美。 美中不足的事这些书都没有办法带走,仅仅是越过大门,那无价书籍便化作流沙,他以为自己暴殄天物,回头发现居然好端端地立在书架上。 他感慨素华还是有过人之处,收了轻慢的心,就按她所说,读书养心。 名为俞水华的小童偶尔奉主子之名找些东西,两人擦肩而过却一语不发。 狰有时在山间踱步,鸟雀啾啾,也是一派祥和。 但更寻常的是那叁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 他去见素华时,俞水华和狰总是伴随左右,淫糜之息挥之不去。 素华当然是美的,妩媚鲜妍,风流袅娜,日常所用,皆非凡品。 但她又足够邪性,暂且不说她的放浪形骸,狰与俞水华若出世,起码也是一方领主,而今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裙下之臣。再者,素华对妖鬼的态度暧昧不清,她与妖有肌肤之亲,但又能对为患的天灾痛下杀手,手法干脆利落,教端清自愧不如。 就像她的名字一般相互矛盾。 她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 那天,端清要找素华要符纸,却见素华破天荒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血红的纱巾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狰和俞水华正为她送行。 素华像是早知道端清要来,她教他稍安勿躁,她要下山。 端清应了声。 素华道:“刀” 风云突变,杀意凌冽。 端清突然就想到了十年前,道人音容笑貌依旧,小二在客栈招呼八方来客,他们的面容在黑雾中七窍流血,凋零腐烂。 端清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素华手中凝出血色长刀,她轻车熟路在空中劈出裂痕,青白的肢体从里面伸出,腐肉扑簌扑簌地掉下,腥风刺鼻。 她熟视无睹,顺手砍掉,孤身进入裂隙之中。 狰和俞水华朝着她离去的方向鞠躬。 -- 蓬莱仙(4) 狰和俞水华相看生厌,来往甚少。 素华离开后,山上便寂静下来,隐隐有颓败之势。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端清读书养性,日子也就一天天过去了。 叁更。 端清尚在梦中,忽闻狂风大作,间杂着疾风骤雨般的敲门声。 “请进”二字话音刚落,俞水华便闯了进来,他今天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一头银发披散下来。 他说素华叫你走一趟,且随他去。 端清不疑有他,跟着俞水华到了前叁宫中的第二宫,当初素华给的权限并不包括前宫,这也是他第一次目睹真容。 狰在那候着,八方刻印中悬浮着和那日一样的血红色裂隙,黑色浊液从裂口处溢出,刻印外又布了六十四枚符文,用以压制污染。 好大的阵势。端清感慨道。 狰叫他快些进去,说不可叫大人久等,再者符文不稳定,不宜拖延。 端清照做了。 他从裂隙里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素华正逗弄着肩上的一只鸟。数日不见她又恢复了奔放的样子,白生生的大腿根上绑着短刀,妖娆又野性。 “我本是想让你白天来的,那孩子也忒认真了些。” 她长叹一声,“来都来了,随我下山。” 端清环顾四周,目前位于山腰,树影婆娑,山下的村子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几点微弱的火星带着稀薄的温度。 “这是哪?” “坞岩。” 桑国与坞岩国的战争旷日持久,二者实力强劲,难分胜负,数年不见,边陲之地已经凋敝如此? “为何……”端清还未说完,远处传来雷霆之声,砂砾跳动,石块滚落山谷,回声缭绕,熟悉的腥臭扑面而来。 “你上。”素华指了指了山下。 “?” 大概是端清眼底里的质疑过于明显,素华不耐烦地解释道:“不然我去?你以为是让你来喝茶的么?” 端清领命。 他没有走出太远,就觉身后有黑影掠过,回头看去,素华肩上的蛊雕现了原形,腾空而起,她居高临下,睥睨天下。 还未到村内,端清便看到了鬼患的一角。 体型庞大,遮天蔽日。十年前的鬼患状如蛇,现在这个怪物浑圆一体,黑色球体外伸出了密密麻麻的青白肢体,有手有脚,大小不一,借助手脚的移动,球体翻滚着移动,沿途寸草不生,越来越大。 大约是被素华砍掉了一些肢体,球体移动着重心不稳,压塌了房屋,黏腻的浊液散发出恶臭。 素华驭使着蛊雕扶摇而上,她打出数枚被血色丝线牵引的短刀,刀刺穿肢体,在接触到黑色本体时滋滋冒烟,边缘的肢体手舞足蹈,试图拔出短刀,素华用力牵引,怪物倒向一边,因此减速。 “多谢。” 端清紧随其后,“水影。”他纵身向前,打出一枚符纸。怪物的影子如潭水般流动,它小半身体陷了进去,密密麻麻的手脚蠕动着挣扎, “固。”影子凝结,靠近地面的肢体被冻裂,碎块散落一地,恶鬼也动弹不得。 端清不加停留,急速逼近,侧身甩出爆破符,黑色汁液和火花迸射,他一个急转迅速退开,又是两张符纸命中。 素华在空中遥望,很惬意地伏在蛊雕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羽毛:“果真是不一样啊。” 端清此刻全神贯注,束缚咒并非长久之计,鬼患一旦挣脱,控制难度将增大,到这一步他反而迟疑了。 就在这一瞬,鬼患倒有了动作,球体表层缓缓撕裂,露出纯红的内里,像是骨骼、血液和肌肉的古怪混合,皮肉下游走着一枚黑色的内核,从远处望去,像是一只眼睛,配上周围扭动的手脚,说不出的诡异。 腥臭味越来越浓烈,端清暗道不好,干脆使了杀招:“燎原。” 红莲火从天而降,冥火自地下升起。 大约是动静太大,游走的黑色内核转向了端清所在的方位,肢体晃动的频率加快,即将挣脱固影的束缚。 端清不为所动:“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如他所料,肉球很快挣脱,密密麻麻的手脚一齐行动,朝着他笔直冲来,端清维持阵势的手微微颤抖,但他竭力稳住。 时机未到。 素华眯起了眼睛。 “起!”符纸化作十八般兵器,径直插入肉球之中,此时溅出的已经不是黑色浊液,而是类似人血的红色,肉球在烈火中灼烧,表皮已经焦黑。 然而肉球速度丝毫不减。 “惊鸿。”端清用了加速也只堪堪躲过一劫。 “破空。”对方行动迅速,但反应迟缓,他不敢大意,“剑雨。”又是两招联动,将肉球捅烂,再配上燎原之火,扩大伤势,这一古怪的造物已然元气大伤。 接下来就是单方面的压制,符纸阵法不择手段地砸出去,直到所有的肢体都脱落,肉球彻底变成一滩腐肉。 若我当年也有这般实力…… 素华从鸟翼上滑落,很是赞许:“干得漂亮。” 她走进腐肉堆,从里面掏出内核。甩去附着的粘液,倒像是一枚黑色的卵。 端清道:“不毁掉么?” 素华端详片刻:“罢了,也是无辜。” 端清不语。他看这村落并非毁于鬼患,一方面家中有底的细软包裹都收拾了,人早就离开了,一方面是这鬼眼实际强度不高,很快就会自我消亡,并不能干出东瑞那一日屠城的惨案。 他看向素华,素华还在拨弄着内核,内核里爬出了一条黑色的东西,那玩意儿很快地挣脱了,钻进了腐肉之中。 端清欲斩草除根,却被素华拦住:“罢了。” “它是天灾!”他意欲争辩,看到素华冷下来的眼神还是识趣地闭了嘴。 素华再度往山上走去。 “我不知你为何物,师父叫我放了你,望你往后多行善道,不可为害一方。”端清朝那一堆腐肉说道。 说罢,端清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无言。 坞岩的山与四极峰迥异。后者苍翠欲滴,前者层峦迭嶂,白雪皑皑。坞岩人信奉山神,认为山不可攀登,他们只在沿途摆了些贡品,再往上,便无人踏足了。 端清看素华若有所思,问:“敢问大师为何修道?” 素华笑了:“修道?不,我即是道。” 端清沉默。 “端清,你如何看这天下?” “黑暗之至。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大师以为何?”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眼见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生机很快地卷土重来。山也不再神圣,这条路上将布满人迹,人将会把山的脊梁踩在脚下。那时也许烽火依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事随风,英雄垂暮,刀光剑影,江湖遗梦。 “我看这盛世,一片光明。” “也不用太久,尔等将九天揽月,五洋捉鳖,借命阴曹。” 素华转过身,她在笑,眼角分明有两行清泪:“你我皆生错了时代。” 冥冥之中的不详征兆让他一阵胸闷气短,眼前发黑,等端清恢复后仿佛一切如常。 他想从素华那看出一丝端倪,也许是盯得久了些,素华反倒半撩衣袍:“怎么?”羞得端清不敢再看她。 素华带着端清在坞岩与桑国的边境走了一遭,一路上遇见了好些鬼患,端清好好感受了一回上天的恶意,长腿的巨嘴,独眼的肢体,长满脓包的人头,给予了心灵极大的震撼。 有的时候素华会让他放走核,有的时候会亲自下场将其碎尸万段,更多的时候她默许端清将其销毁。 端清心里疑惑,看素华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没多问。 一路东行穿过坞岩,返回四极,路上的怪物愈来愈多,端清虽然小成,也架不住疲于奔波,他忍不住:“大师,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如何斩草除根?” 素华并未回答:“你知道陆长安抽地脉的事吧?” 端清应是。 她长叹一声:“那你怎么会不知情呢?” 端清说自己的确不知情。 “陆老贼抽了自家地脉,耗尽了自己的命数,人总是不想死的,对吧?他去抢了坞岩的国运给自己续命,两地的支脉便异变了,死者不能安息,就成了这样。” “您是说这些怪物是死人化的?” 素环看了端清一眼:“还有妖。” “可两者水火不容?” “所以陆长安故意催化了媒介。”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你真不明白?”素华恨铁不成钢,“这东西能消耗气运,失了气运——倘若坞岩内乱,获益的是谁?” 端清刚要反驳这有违人伦,转念一想,一般的鬼患没了人气也就消亡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横竖不过死几个城的人,何乐不为? 端清思忖片刻:“陆长安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不懂道法,他是如何做到的?” “他命数未尽,自然有人辅佐啰。” “您信命?” “不,我只信因果。” 素华又想了想:“也能说是‘信命’吧。” 端清沉默不语。 他想: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会信,但到了我这个程度,你会信的。”素华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着端清,“你会的。” 端清偏要想:我绝对不会。 他问素华:“什么是因果?” “你都不信,我为什么要解释?” “……” “那大师我们现在前往何处?” “回四极。” 素华唤出刀,每到节点处就劈出裂隙,很快就穿过了坞岩国,朱雀峰下,狰和俞水华已经等候多时。 平时日里见两位总是一副邋遢的样子,今天到破天荒地换了正装,俞水华一身鲛绡,头发也挽了起来,一串流苏流光溢彩;狰上身是一件立领胸衣,下身紧身裤配上系带式的高跟鞋,皮肤微黑,绘有符文,颇有异域风情,五条细长的尾巴耀武扬威。 素华问道:“都准备好了?” 两人应是。 素华对肩上的鸟说:“你也去拾掇一下。”蛊雕应声飞走。 她又看向端清,“你拿着司南。” “这是……?” “灾害四起,你总不能坐视不理?” “是。” “所以我给你个除鬼的机会,你若下山,跟着指针走,错不了的。” 端清隐隐觉得不对:“您放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样么?” 端清无言。 “别太紧张,”素华笑道,“我看你命数未尽,不会有事。” 后面素华说了些什么端清已经记不得了,当他从她手中接过司南时,有无法言说的兴奋,似乎这东西天生与他一体,凉了许久的热血再次沸腾。 ——执剑在手,天下我有。 “大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随意。你觉着到了时候,就可以离开了。” 但这一“随意”就“随意”了很久。 没了国运的坞岩很快衰败下来,桑国势如破竹,很快就打下了全境,坞岩的国君被人斩了首,杀了全家,那颗圆滚滚的头挂在了城墙上,死不瞑目。 即便如此,四境之内仍有零星的反抗。 据说陆长安凌迟了朝中大臣,杀鸡儆猴;族中女眷抬出去的时候,下体都臭了。 也许是怨气过于沉重,鬼患也愈加凶狠。 端清和素华说他要等局势稳定后再下山,素华看着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端清:“我初心不改,天灾我尚能抗争,人祸实在是无能为力。” 坞岩亡国了之后,四极峰的局势也变得微妙,一方主张顺应时局,归顺桑王,响应号召,下山除鬼;另一方以素华为首,主张避世不出。 前者构思很美好,获利也多,权势唾手可得。 “你怎么看?”峰主召集了素华在内的宗主,觥筹交错,各怀鬼胎。 “如今桑王得势,我等须顺势而为……” “我不怎么看。”素华道,“你们要如何我管不着,我自在惯了,不喜欢别人拘束着。你觉得呢,端清?” 端清沉吟许久:“我等是修道之人,恐怕……”他话没说完,意思却到了。 两方闹得不欢而散。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峰主还是找了素华,很是恭敬:“您可知未来?” “我知道又如何?我能左右他们么?”素华不耐烦道,“我不是算命的,大可随他们的意思去,不必管我。” “但……” “我只知因果,要有因才有果。”说罢,素华也离开了。 -- 蓬莱仙(5) 随着时间的流逝,坞岩的局势逐渐稳定了,端清却隐隐觉得不安,朱雀峰也太平静了些,前面的人吵得脖子都红了,素华手下的精怪一直对镜梳妆,把自己打扮得倒是人模狗样。 加上新来的蛊雕,素华的裙下之臣足有叁位。端清见她时她倒不至于全裸,但总带着点餍足的色欲,近日尤其如此。 白日宣淫,有伤风化。 端清隐晦地向素华暗示,但素华不以为意,她甚至叫端清也去窑子里走一遭。 端清无法,正谋划着下山,但朱雀峰却来了不速之客。 陆长安亲自来了,他对外宣称是上山祈福,实则拉拢能人异士。 王军驻扎在四极峰下,他指明要见素华。 陆长安很有诚意的,他绕过了四极,直接到了朱雀峰下,下了马,亲自上山,随行的一众人或扛或挑,洋洋洒洒地带去了珍奇异宝。 ——怪不得素华提前那么久叫叁位准备。 前叁宫富丽堂皇,妖鬼来去匆匆。 素华身边跟着的妖鬼虽然化了人形,或多或少还存了点兽性,鲛人有鳞,狰有尾,蛊雕的羽翼随风摇摆,只有端清长得像个正常人。 陆长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位是?” “我徒弟。” 端清朝陆长安行礼。 陆长安:“不必多礼,我与你师父是旧时。 “端清,退下。”素华说到。 “不必,”陆长安看着素华,“无妨。” “随你吧,”她笑着,却染上了讽刺的意味,“我这地方小,若要有什么不周,还要请您多担待呐。” 陆长安只带了国师司若尘进来,连佩剑都解了,后者一直默默无言,存在感稀薄到几近没有。如素华所说,只有一些粗茶淡饭,映衬着大殿的金碧辉煌,说不出的荒凉。 “我上次来时,可不是这样。”陆长安似在呓语。 素华满不在乎地抿了一口茶:“人总是会变的。” “您已经封刀多年了。” “那又如何?” 叁人心照不宣地各怀鬼胎。 一阵寒暄过后,陆长安终于说出了来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端清想破了脑袋也没料到陆长安居然来求娶素华。 陆长安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剑眉星目,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没有一点狠辣的影子,端清想他贵为一国之君,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要在素华这棵歪脖子老书上吊死? 端清想想素华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风流往事,就觉得陆长安的头顶绿的发慌。 “您不可逆天而为,而我,愿与您同看这大好河山,直至千秋万代。” “您若喜欢其他的男子,想要什么珍宝,也可按照您的意思来,我决不干涉。” “闭嘴,”素华把杯子砸在桌上。“说的倒是好听,要我帮你平天下,然后当个花瓶?” 她微眯了眼睛:“想要比肩上神,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陆长安仍是不卑不亢:“您若愿意,我便有这本事。” “滚。”素华怒极反笑,“你算什么东西?” 陆长安定定地看着她,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影子:“您既知因果,为何不做出改变?” “这是我的选择,”素华一字一顿,“轮不到旁人置喙。” 司若尘在旁一直沉默不语,这时却发话了:“既然您去意已决……还望您不要后悔。” 陆长安道:“我等便告退了。” “我想,往后鬼患四起,怕是没有几天太平日子了。”陆长安离开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司若尘紧随其后:“小的多嘴一句,您的命数还有多少?” 回应他的是一把擦着眼球过去的血刀。 “看来是我多言了。” “还请您好自为之。” 俞水华候在外头,很恭敬地鞠躬:“您带来的东西还请您再拿回去。” 陆长安从他手中拿过佩剑:“不必。我与你主子好歹相逢一场,便做个人情,也好聚好散。” 素华也从殿内出来:“我这地方小,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她一直看着陆长安和司若尘消失在山野之中。 片刻之后,蛊雕飞回,收起羽翼:“大人,他们走了。” 话音刚落,巍峨的宫宇转瞬间就褪去了颜色,尘埃飘散,金漆剥落,栋梁腐朽,岁月的痕迹很快蔓延。 狰和俞水华欲言又止:“大人……” 素华扶额:“没什么,”她抬起头,瞳孔里却有火焰跳动,“我生气了。” 山风呼啸,波涛如怒。 “来做吧。”素华倏忽笑了。 端清大惊:“等等……!” 素华媚眼如丝,周身戾气丝毫不减:“你也要加入吗?” 端清仓皇告退。 狰和蛊雕紧随其后。 留下的俞水华颇为谦逊地跪下,慢慢显露原型,银白的鱼尾熠熠生辉,上身的肌肉饱满紧致。 素华褪下自己的衣物,随手丢在一边,一把揪住银发,将他摁倒在地。 俞水华很是顺从,只有尾巴略微摆动了两下。 “主人……”他未说完,素华便吻了上去,唇齿相接,热烈的激情如疾风骤雨。俞水华被动地承受着,两人之间勾出黏腻的唾液,他仰着头微微喘气,更多的津液顺着口角流下。饶是如此,素华两腿之间的鱼尾依旧不太安分地扭动。 水生植物的幽香弥漫开。 细密的鳞片微微裂开,拱出一个春笋似的玩意儿。 素华也不客气,干脆利落地坐了上去,就算她平日里放荡惯了,猛然上去依然有些许的不适,干涩的甬道被巨物破开,她放弃支撑身体,强迫自己整根吞下,粗大的末端顶在宫口,带来一阵美妙的颤动,素华不等自己适应这般节奏,便大刀阔斧地动了起来。 放肆而绝望的呻吟回荡。 事情发展到这种很难说还剩了多少了快感,那东西铁棍般杵在身体内,炽热坚挺,只有最原始的交配本能支配着肉体。 鲛人的鳞片因为兴奋而张开,每一次的摩擦都带来额外的刺激,当素华发现自己身下黏糊一片的时候,血色已经渗进了瓷白的鳞片之中。 她摸着肉茎旁微微翘起的鳞片:“我弄疼你了?”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血,大腿处破皮了,但伤口显然在自发愈合。 “主人……” 素华没有应,又是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耸动。 越是深入,素华就越感慨力量的流逝,当她冷静后抽离对方身体,腿都在颤抖,反倒是俞水华的肉棒还跃跃欲试,但他硬生生忍了下去,歪着脑袋,银丝垂落:“主人?” 素华温柔地亲吻着他。 溢出的精液也就顺着鳞片流下了。 “啊呀,打扰你们了?”蛊雕突然闯了进来。 俞水华的瞳孔收缩为一线,素华自顾自地亲吻着鲛人,头也不回:“现在是谁在看着端清?” 蛊雕化作人形,但还是存了点兽性,他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凌乱的羽毛:“狰呐。” “您大可放心,狰妹妹可是很听话的。” “我知道。”素华撑起身,抚摸着俞水华的鳞片,收敛锐气。 “既然如此,不妨让我加入?” 蛊雕用着询问的语气,却根本没有相关的自觉,他俯身抬起素华的一条腿,挑逗着肉核。 “我说,马上你也要去西川了吧。” 俞水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真遗憾。” 素华任由他胡作非为,即便是被对方蛮横地后入,她也只是小小地惊呼一声。 马上就是快速的撞击,前面也波涛汹涌,俞水华扶起她的上半身,柔软滑腻的胸裹着滚烫的阴茎,别有一番滋味。 荒淫的性事持续了很久。 傍晚时分两人扶着素华回了自己的居所,狰正等着。 “阿姐?” 素华应了一声。 狰自作主张,凑了上去,刚被使用过的阴户红肿而湿润,映出微弱的水光。 狰冷笑一声:“臭男人真不懂怜香惜玉,白白糟蹋了姐姐的好意。” 她话锋一转,很快软下来:“不如让我好好服侍姐姐。” 狰的技巧真是没话说,当着两人的面,高潮来的迅猛而激烈,看得他俩一脸艳羡。 “我说,好好珍惜吧。” 轻微的呓语淹没在呻吟里。 -- nρǒ18.cǒм 蓬莱仙(6) 端清告退了后越想越不对,正主都不在意他又何苦逃开? 那事如鲠在喉,他必得找素华问个明白。 他欲折返,狰却如影随从。 “阿姐不会见你的。” 狰尾晃动,意味深长:“你也不想见她。” 他要强闯,飞爪入地叁分,警示之意不言而喻,他只得作罢。 好不容易挨到狰不知所踪,他急匆匆地赶去,却撞见了更荒诞的一幕。 狰和素华正纠缠着,旁边的两位似乎也有继续加入的意图,实在叫他进退两难。 素华倒是先收敛了,但端清还是瞥见了饱满的阴户和浑圆的乳房,羞得他不知看向何处。 “来干什么?”微哑的嗓音染上了情欲。 “十年前,东瑞的鬼患是陆长安干的?” “不是。” 端清生于桑国,虽说他曾推拒了桑王,但于情于理他都不愿与其为敌,他如释重负:“那是?” “你们活该呐。”素华笑得很是残忍。 “大师,请您谨言慎行。” 素华不以为意,她倏忽到了端清面前。 端清意识到自己动弹不得。 “你居然有脸生气?”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素华挑起端清的下巴,一字一顿:“若不是你们,我本不用出世,也不必消耗命数。” “我问你,东瑞之前的城隍是不是九尾?” “是。” “地脉异变之后,九尾是不是被重创?” “没错。” “那便对得上了。九尾光是压制地脉就拼尽全力,再无心保你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九尾是妖神,谁会想要拜她呢?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你们便杀了她,‘食者不蛊’,对吧?” 端清无言以对。 “但是没了城隍要怎么办呢?去地脉那求一尊来便是,没想到地脉污染,请来了邪神,哈!” “无论我管不管,这东西都要耗我命数。”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端清欲反驳。 蛊雕抖落羽毛,贴耳道:“老大今天心情不太好,老哥不如改天再问。” 端清想也是,再留着就是他没眼色了。 俞水华随着他出去,蛊雕留下了,不用想,又是一番云雨。 路上,端清还是忍不住:“身为修道之人,这有何不妥?” 端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修道本就逆天而行,我不信命数——姑且当它有罢,若能用此换天下太平,亦复何求?” 俞水华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良久,他才斟酌着用词:“大人可曾说过……?” 端清打断了他:“她即是道,也未免太大言不惭?” 俞水华摇了摇头:“为何不保有些许的敬畏之心呢?大人自有她的道理。” 风起,散落了言语,“你的命数能和她一样么?” “我来是为了降妖除魔,不是来看活春宫!”端清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俞水华不觉得侮辱:“我等和她本是云泥之别,为何不及时行乐?” “那天下大乱,就坐视不管?” 俞水华:“与我何干?” 端清气急败坏。 俞水华接着说下去:“就如你说,若是天灾还能帮扶一二,往日妖鬼尚能与人和睦相处,如今为患一方,你可曾想过缘由?” “你看《四海图鉴》,说鲛人食人——但我素不喜人肉,蛊雕和狰亦是。” “这世事怎会非黑即白?” 未等段清接话,俞水华就说他还有要事,不奉陪了。 端清若有所思。 俞水华回去复命:“大……阿姐,我已经照您的意思说了。” “唔好。”蛊雕和狰正在她身上耸动。 又是一夜风流。 第二天端清起了个大早。 他要去找素华,不曾想路上遇见了四极峰合欢宗的宗主花如颜。 宗主斜着眼睛瞥他:“呦,大清早的。”眼神在他胯下流连。 “看着倒是个顶用的,”她贴近了,纤纤玉指点在两腿之间,“素华给了你多少好处?” “还望您自重。”端清躲开了。 “难道是个雏?”丰满的奶团顶在他胸前,“不如让姐姐教你如何快乐?” 他岔开话题,问宗主为何来此,花如颜说只是闲逛,明眼人一看就在撒谎,他也不在意,借故离开。 端清这时突然记起素华的好,最起码她干的是你情我愿的事。 等他见了素华,欣喜溢于言表。 素华似乎刚起,俞水华正帮她梳头,狰伏在地上呼呼大睡。 “何事?” 端清直言:“我要下山。” 素华也不怎么在意。 “我乃俗人,”素华转身离去,“既然你心怀苍生,兼济天下,那就拿着我给你的司南下山去罢。” “我正有此意。” “为何现在才说?”素华笑着。 “我总……” “不必告知我。” 素华转身看着镜子。 里面映出了另一人。 “哎呀,姐妹可真叫我好找。”来人掐着嗓子,甜腻的嗓音令人作呕,“若不是这个哥儿带路,我可真找不到您呐。” 端清大惊。 素华仍看着镜子,不卑不亢:“端清,你要学的还很多啊,着了道也不自知。” “你怎么能怪他呢?”那人绕到端清身后,环住他的脖子,手伸进去摸出了一片草叶。 端清厌恶至极。 她又瞥见素华两腿之间的痕迹,满眼的讽刺:“嘿呀,这不是……我们号称冰清玉洁的素华姑娘行事如此放荡?” 素华皱眉:“我从未说过。” “那您也得顾惜身子,小小年纪的,穴儿就松了,老了可怎么办呐?” “不劳您费心。”素华依旧是平淡的样子。 “好姐妹,那些臭男人只顾着自己爽,您要注意啊。” “好。” 眼见素华油盐不进,花如颜急了,讽刺道:“嘴上说着好听,见陆长安来了还不是巴巴地自荐床席?” 俞水华手一顿。 花如颜见有了效果,自顾自地说下去:“您也别当大家都瞎了,说是,嘿呦,‘自在惯了,不要别人束缚’,还不是和陆长安颠鸾倒凤。” “妹妹也真豪放,啧啧啧,腿都软了。” 素华从俞水华手中拿过发饰,一脸平静:“说够了?” 狰看热闹不嫌事大。 “妹妹生气了?怕不是男人的那玩意把你脑子也插坏了?” 素华摆弄着发饰,都没正眼看她一眼:“你要如何?” 花如颜怒极反笑:“我要如何?妹妹拿了陆长安的好处,我可要怎么比?” “我要……” 不待她说出条件,狰直起身,口吐人言:“你若再说‘陆长安’叁字,我便撕碎你。” “嘿呦,妹妹也不管好自己的狗,陆长安……” 素华站起身,眼神多怜悯:“狰是很好心的。” “但我没那耐心听你放屁。”她话音刚落,空气震荡,所有色彩都褪去。 天地间唯有黑白两色,血色丝线缠绕,素华置身于红色之间,端清发现自己和狰、俞水华也不多承让,只花如颜那黯淡了些。 素华不屑:“就这么点稀薄的因果?谁给你的胆子?” 丝线缠住脖子——血也是黑的,花如颜抠着脖子,手指被切下,眼球突出:“你是……” 她未说完,好一个美人转眼间香消玉殒,人头落地。 色彩恢复,红线无影,尸体化作一堆尘土,随风而逝。 素华转身叹气:“我真想把陆长安挫骨扬灰。” 端清问道:“这就是因果?”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滥杀无辜呢。”素华挑眉,“如果你要一个答案的话,是的。” 他其实更想问她与陆长安的关系,但好奇的代价也忒沉重了,总归是到了告别的时候,那些恩怨纠葛也与他无关了,花如颜不是什么好人,素华也不是,四极风起云涌,天下又何尝不是如此?四极并非王土,素华也许有她的道理,但说是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狰,鲛人无时无刻告诫他的身份,他不过是个异乡人。 素华瞥了他一眼:“看在你我有缘,我姑且给你个提醒。” “愿闻其详。” “你也看着了,万物皆有因果,有因便有果,环环相扣,冥冥之中皆有注定。做事谨慎些,不可只看表象,好好想想罢。” 端清喏喏,他觉得素华说的是正确的废话。 转念一想,她莫不是怪自己害死了花如颜? -- Nρǒ18.cǒм 蓬莱仙(7) 端清走后朱雀峰更是寂寥,花如颜死后,她的党羽倒是有上山寻仇的,都被杀了个干净,都不能拿她如何。 素华乐得清静。 她当初卜出了东瑞的鬼患,时过境迁,因果重现。 整卷展开的《千里江山图》风光依旧,山川奔流,素华赤足踏上。 “天缘。” 西边的墨河翻涌,栩栩如生,捧出一架天平。 墨迹褪去,血色翻涌。 “引。”素华抽出血色,汇集在天平左侧。 “刀。”她割开皮肤,血液涌出,化作丝线缠绕在天平的另一侧,却不能恢复平衡。 叹息之声传来。 再说端清,他上山时天下争雄,逐鹿中原,现今隐隐有桑国独大之势,然而怨气未平,鬼患依旧猖狂,就连精怪也暴虐。 他数次死里逃生,也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鬼由怨念而生,若是太平盛世,怎会有人含冤枉死?”得知端清下山,陆长安真心想要招揽他,“你若助我一臂之力,我许你荣华富贵。” “是人祸,而非天灾。”那声音萦绕耳畔,挥之不去。 他又想起了当初素华曾说到的未来,借命阴曹,主宰天地,若能如此,也算是对东瑞有了交代? 陆长安带兵攻打西川,若能得手,便是得了半壁江山。 他隐约觉得或许是站队的时候了,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妄下论断。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素华看着倾斜的天平叹息,左侧的血色凝聚成球,不断破碎又再次新生,内里是纯粹的黑,散发出不详。 她血流如注,不断往右侧加码,却始终无济于事。 “九死一生吗……” 她背过身去,手上动作,片刻后,将一枚红白相间的东西放在了右侧。 堪堪平衡。 “大人!”狰破门而入。 素华歪着脑袋看他,发丝遮住一边眼眸,另一侧只有一个血洞,殷红的东西如泪般流下。 “您……”狰说不出话。 半晌,她才道:“您为何如此?” 素华毫不在意,空洞的眼窝里长出艳丽的花:“我不能让那陆老贼太嚣张呐。” “再说,这么多年了,总归是有感情的。” “但您的命数……” 素华微微沉默一下:“没事。” 狰也没再说什么。 端清的日子并没有像他当初设想的那样,官府收编的能人异士早就成了规模,一有鬼患立马上报,多数也轮不到他出手,层层剥削下来,他拿的报酬也少得可怜,当初的的一腔热血在柴米油盐间冷了不少,更加糟糕的是,他的记忆在逐渐衰退,他隐约觉得有一个热切又焦灼的理想在呼唤他,但他却想不起来,当年的东瑞鬼患渐行渐远。 他扪心自问:“那一切发生过么?” 一个轻小的声音:“是的。” 但那已经过去了。 四极峰冷清下来,宗主仙逝,花如颜惨死,剩下的,有的投奔了陆长安,有的隐居深山,更多的人不知所踪——真到了曲终人散时。 但另一座山头倒热闹了一番。 小道传说山上有位奇女子,长得像个神仙,通晓古今之事,求子问道,找她便是,一时间门庭若市。 端清也听说了,他知道素华是个相当随性的人,愿不愿意出手完全随心,民间传得神乎其乎,多半是在乱世中把希望寄托在毫无因果的事上,以给自己些许的安慰,他也见得多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想上山看看。 待他按着引路人的指点一路上去,哑然失笑:山头一座破庙,里面一座泥胎,五官模糊,色彩艳俗。 他猛然大笑,一直笑到胸口生疼,才晃悠着下山去。 彼时,后山。 狰:“故人来访。” 素华正琢磨着《千里江山图》:“是么。” 她叹道:“也该来了。” 青鸟扑簌着翅膀飞入。 前方传来捷报,陆长安攻下了西川。 “真是捷报啊。” 那日她占出西川有难,果不其然,不多时,陆长安便出兵,西川鲛人式微,然而勇猛异常,宁死不屈,桑国损失惨重。 俞水华是那时离开的,临行前带走了素华给的神器。 大军压境,鲛人很快败下阵来,屠城令下,血染河川。也许是杀意过重,天上降了血雨,碰着了轻则掉肉,重则溶骨,暂时撤退后统计人头,数目与当初统计的似乎少了些。 俞水华回到朱雀峰的时候,已是一声伤病,身后跟随着仅存的族人。 他试图行礼,崩裂的伤口渗血:“我尽力了。” “去后山的池水养着罢。” 族人离开了,俞水华却不动。 “何事?” 他嗫嚅着:“大人……”他从怀里掏出一物,球形,红白分明,“这救了我们……在下,万死不辞。” 素华挑眉:“你以前就这么说过。” “是啊……” 素华打断他:“去养着罢,改天叙旧也不迟。” 她撩起头发,眼窝里的花红艳异常。 “狰,去准备一下。” 狰应声。 约莫是傍晚的时候,那位故人来了。 雷雨晦冥,龙来哀号。 他劈开云浪,呼风唤雨,有雷霆万钧之势。 “好久不见,荣山。” 黑龙飞落,鳞甲沉郁:“是很久了。” 素华亲昵地抚着喉下,巨龙蹭着她,打着呼噜,散发出水汽。 良久,他开口:“我来向您告别。” 素华一顿:“为什么?” “您应该比我更清楚。”他伸出龙爪,尖锐锋利,温柔地撩开素华的长发,本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一朵花。 “这不重要。” “这当然重要,”他放下爪子,拱了拱素华,“我会尽力拦住他。”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既然保得了西川鲛人,我也救得了你。” “啊那当然,”龙修长健硕,他环住素华,龙头抵在身后,“您当然做得到。但这值得么?您的命数还有多少呢?” “我不想听到这两字了。”素华微怒。 “但这是存在的。”龙依旧平静。“您的命数应当用在更为珍贵的地方。” “龙不会灭绝,黄龙归顺了,他将见证一切。” “但不是你。” “的确不是,但影子还在,这有什么难过的呢?” 素华扶额:“我真是不理解你们龙的想法。” 龙赞许道:“是的,很多时候我也不太明白我的想法。不过谁又能说理解呢?” 龙仰头:“我很喜欢雨后清茶,山中桂香,我与你煮酒论道,不曾想一晃就是这么多年了。当初不知珍惜,现已是奢望。” “你还有机会,我可以……” “不,素华,你看得到因果,你应该明白这并不能改变什么,”龙打断她,“这是我的选择。” “我不多停留了。” “你们好生过罢,我就此别过。” 龙飞九天,唯有天际一道残影。 “阿姐,茶好了。咦?荣山大人……?”狰沉默了。 素华眼角没有一滴泪:“一起尝吧。” -- 蓬莱仙(8) 端清第一次见到龙。 那龙是不详的玄色,在云雾间翻滚,蔚为壮观,所到之处电闪雷鸣,不少人下跪祈福。 端清颇为不屑:不过是有点本事的畜生罢了。 看方位,似乎是从朱雀峰来的。 他记得山上有位女子,着红衣,身边环绕着各色男子,很强,但行事狂放,他倏忽有些羡慕——放荡也是一种资本。 他摇摇头,并没有去看望故人的打算。 眼下战事吃紧,桑国与辽谷龙家相持不下,龙可呼风唤雨,扶云直上,干戈箭弩全是笑话,若硬着头皮打,两个桑国也不是对手,但辽谷自成两派,以荣山为首的龙填海移山,杀人无数,另一派的玉荒做着收万人信仰的河神山神,或是繁华之地的城隍,自然反对杀过,陆长安略使手段,愚蠢的龙自己就打起来。 荣山惨胜,元气大伤,黄龙玉荒率残部退缩到桑国。 也就在那时,陆长安招募散修屠龙,人海战术,逐个击破,龙的哀鸣响彻云霄。 最后的龙王,荣山坠落了。 端清也加入了,他感慨龙的确是强,哪怕是坠落,龙息依旧凌冽。 ——将这样的造物击落成就感十足。 荣山逶迤的身躯横亘山脉,然而他已经不行了,乌黑的鳞片翻出红色的血肉,竹枪穿透皮肉,森森白骨暴露无遗,吐息间杂着苦楚。 陆长安亲自问他:“你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龙沉默。 “可愿归顺?”陆长安知道他不会答应,只是例行公事般询问一句。 龙摇头。 “您明明已经问过我了——我说过,我不会改变的,”龙微微移动,陆长安抽刀后退,“玉荒不是已经答应您了么?” “这还不够吗?” 佩刀入鞘,陆长安避重就轻:“你不想活着么?” “我活的够久了,”龙闭上眼睛,“天下无不散之席,这是你们的……时代。” 此刻,龙身下有竹笋萌出。 “哦,”龙睁开眼睛,“我劝你还是杀了我比较好。” 笋抽节长成竹子,遮天蔽日,龙被困其间。 “竹,龙,即为笼。”陆长安后撤举剑,“四方境界,听我号令!” 阵法瞬发,千变万化。 “以此之躯,化为命数,保我千秋万代!” 陆长安笑道:“你不会死,你将永垂不朽,你的身躯将化作节点镇守一方。” 他居高临下,似怜悯似嘲讽:“非我族者,其心必异,可叫你这般死去怎对得起我的叁千烈士?” 没有想象中的悲鸣,陆长安皱眉。 荣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翻滚着,扯下大块的骨肉,“人心不足蛇吞象呐。” 那血肉很快发黑,化作一摊脓水,腐蚀的竹子滋滋作响,连同阵法也扭曲变形,陆长安间形势不妙,赶忙抽身。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的左眼变黑,很快就是一个空洞。 “啊——”他捂住眼睛,“我要杀了你!孽畜!” 龙不知痛觉地翻滚,把竹林压垮:“我劝过您的。” “您看,这样一来您的命数又被毁了,”他挺起身,仿佛又是叱咤风云的龙王,“我就不劳您动手了。” 陆长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压,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从尾部开始,龙身和这一片竹林,一同化作青烟,直到弥留之际,龙长啸,响遏行云。 “回罢,我不后悔。”竹叶间一只青色的小鸟扑簌,“替我谢她。” 那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鸟展翅高飞。 腐化到了最后,龙依旧是昂首挺胸的样子,最终消失于无形,仅存一地狼藉。 陆长安捂着眼睛走出竹林,司若尘与千军万马等王归来。 司若尘捧上披肩:“失败了?” 陆长安放下手,左眼显然是没保住:“叫那畜生坑了一把。” 司若尘叹息:“百密一疏……是我的失职。” “无妨,”陆长安翻身上马,“辽谷,西川,坞岩,皆不足为惧,眼下那人要我比我难过得多。” 他猛拉缰绳,马不安地踱步,他看向自己的军队:“前日……那人的徒弟叫什么来着?” 底下有人答道:“端清,是个散修。” 然后是七嘴八舌的回应:“前些日子还在这儿,不过领完报酬就走了。” “现在兴许在东瑞一带。” “很有本事但脾气也怪得很。” 陆长安抬手打断:“叫他来。” 端清那时正在茶馆里,新茶太过奢侈,他要了一壶茶梗,一碟点心,慢悠悠品着。 近些日子的委托多了起来,他也看多了打打杀杀,茶水去火气,正好。 一群人叫嚷着冲进来的时候端清还以为是抢掠的流民,下意识地就摸了符纸。 得知桑王传唤时他吃了一惊。 “王在东瑞吗?” 陪同的长官点点头:“先是在辽谷,后来追杀恶龙荣山一直到了坞岩那边的竹林。” “是了,”端清想到自己也参与了,“王一直不曾离开?” “是。” “那恶龙可被降服?” 长官瞥了他一眼:“自然,不过是头畜生罢了。” 端清不语,他想到一人,那人与畜生交媾。 马车一路行驶。 战火鬼患之中的城镇已经开始恢复了,太平盛世初见端倪。 他又想那人曾说过的未来,“九天揽月,五洋捉鳖”。 到了军营,桑王正设宴,美女美食,琼浆玉液,美不胜收。 端清不明所以,看人眼色,如芒在背。陆长安似浑然不觉,纵然瞎了一只眼睛,他魅力不减,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等剩了残羹冷炙,人走茶凉,陆长安才问起了端清。 他说自己并非故意疏忽,实在是身居高位,身不由己,还望体谅。 端清说他怎敢,能见天子真容已是有幸。 两人一阵含蓄之后,陆长安隐晦地问起端清师从何方。 “小人曾拜一位散修为师,后拜四极峰峰主为师。” 陆长安道:“真是少年有为,不知哪那位散修在何方?” “师父已经走了。” 陆长安微微沉默。 “生老病死乃人间常事……素华最近可好?” 端清摇头:“我已许久未见。” 陆长安斟酒,“想我初次见她时我还小,想象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若不是我有要事在身,也想拜她门下。” “素华可提点你一二?” 端清再摇头:“她说我杀意太重,难成大器。” 两人又聊些了什么,端清不擅饮酒,但又不好拒绝,后来已经头脑发昏,言不由衷。 但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陆长安想要拉拢端清,不,倒不如说是希望端清能拉拢素华。 鬼患将平,素华的力量确实是太惊人了,是不该……长留。 端清想自己也该回朱雀峰看看了,不知那里又是什么光景? 是夜。 陆长安进了寝宫,司若尘正在床头更衣,一头长发垂落,匀称的身体若隐若现。 听到人声,司若尘回头。 “啊,是你。” “是我。”陆长安坐在一旁,把手伸进他的两腿之间,对方的声线微微抖动。 “端清答应了么?” “答应了。” 陆长安笑道:“明明自己的东西都这样了……”他伸出手,布料被拱起一块,他掐了一把尖端,“居然还提起别的男人?” 司若尘不甘示弱:“那你呢?和素华再续前缘?” 陆长安并未回答,他任由司若尘扯下自己的眼罩,里面只有不见天日的黑,他撩起织物,对方略带粉色的阳具全然勃起,他细致地抚摸着每一处褶皱,托起沉甸甸的卵囊,照顾每一个敏感点。 “等等!” 陆长安不理会他,加快了套弄的速度。 喘息声愈加激烈,事后,陆长安漫不经心地拿手帕擦着指间的精液。 司若尘上气不接下气:“我就知道……你谁都想要……” “是啊,”陆长安承认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他俯身拨弄着对方的阴茎,直到它再度勃起。 “不过这样也不错?” -- 蓬莱仙(9) 青鸟自竹林间起飞,一路回到四极峰。 素华从鸟嘴里取出一片沾血的黑鳞,对着日光能看见丝丝脉络。 “所以说,他还活着?” “该说真不愧是命数吗,这么多鬼患都耗不尽他的气运。” 此时狰倚在门框处:“端清要来见阿姐?” 素华用帕子裹好那一枚鳞片:“怕是有人逼他来。” 狰吸了吸鼻子:“我不喜欢他。” 她直起身:“我定要叫他好看。” “不必,”素华拦住她,“让他活着吧。俞水华今日如何?” “活着呢。阿姐专心忙自己的事情吧,放心交给我就是。” “好。”素华转身卷起千里江山图,“我出去一趟,明日便回”说罢,她走入裂隙之中。 如素华所料,第二日,端清来了朱雀峰。 “您这是何意?” 眼前的狰甩着飞爪,虎视眈眈:“是人……陆长安派你来的?” “不是。” “那你为何来此?” “我想见素华。” “她不在此处。” 这下端清惊愕:“天下太平,哪里还要她出手?” 狰不屑:“你以为阿姐和你一样是除鬼的么?” “那是如何?” “说了你也不懂。”狰甩着飞爪,“你暂且等着吧。” “不可放我进山?” 狰挑眉:“我哪有那本事?” 话说到这,端清差不多知道狰在胡言乱语了,等就等,他盘腿坐下,屏息凝神。 果然,没过多久,狰满脸不情愿:“阿姐回来了,随我来。” 素华瞎了一只眼睛,眼眶里长出血色的花,除此以外,连装束也不曾改变,只是建筑破败了许多,彩绘金漆黯然失色。 他本想寒暄一阵,素华抬手打断他:“说正事吧。狰,去后山看看,我这不麻烦你了。” 待狰离开,端清环顾四周:“王……不,陆长安,希望您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马上接下去说:“我当然知道您不会答应,然而王命难违,我只好走这一遭。” “嗯。”素华喝口茶水,“这些年过得如何?” “不算太差。” “是么?” 端清犹豫片刻:“与我同行之人往往凶多吉少,而我总化险为夷。” “是么?”素华转身倒水。 端清突然意识到俞水华不在她身边,鲛人在西川一战全军覆没,若俞水华去了西川,想必凶多吉少,陆长安应当也明白这一点,两人的关系不如说是水火不容。端清暗想陆长安真是精明,派他来探口风。 素华背对端清,他苦笑道:“您不怕我动手?” “我命数未尽。” 命数,命数,又是命数!他觉得素华似乎看见未知的世界但又对他人含糊其辞。 他站起身:“若我现在动手您的‘命数’还管用吗?” 素华也不恼:“那是自然,我若不在,自然有人会接替我的位置,也许是狰,也许是蛊雕,我的‘命数’会一直传递下去。” “当然,我劝你不要这样。”她抬头望向破败的横梁,“总体来说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就算我看陆长安不爽很久,也没有把他碎尸万段。猜猜看,换了狰,会如何?” 是这个道理,若是素华不在,狰……那人不管不顾定会以牙还牙。 他觉得嘴里发干:“那什么是‘命数’?” 答案呼之欲出。 “你可以理解为某种必然出现的东西……比如一群人之间会自然而然地出现领导者,就算你杀了他,也会有下一个领导者,如果你要结束这种情况,就让人数少到不足以产生领导者,同样来说,历史也是如此,‘时势造英雄’。” 素华微微停顿:“你们以后也许会称之为‘唯物史观’。” 端清问道:“这就是您不杀陆长安的原因?因为您知道还会有人接替他?” “我真讨厌听到这个名字,”她歪着脑袋,“不过,是的。” “那何谓‘因果’?” 素华想了想:“时势?联系?你自个儿体会罢。” 后来端清离开,素华也没有很留他。 若一切有迹可循,这天下将迎来百年不曾有过的大变革,素华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端清隐隐不安,在路上消磨了许多时间。 -- nρǒ18.cǒм 蓬莱仙(10) 他回去后和陆长安说了,素华不会助他。 陆长安也并不很惊讶:“真是难为你了。 事后他问司若尘:“你怎么看?” 他思忖片刻:“未免太巧了。” 陆长安点头:“他刚到朱雀峰,素华就毁我竹林;两地不过几日距离,他却去了一月有余;前几年他云游四海,毫发无伤。” “然而他还有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陆长安看向司若尘,“我想也快了。” 对方点头:“西川,坞岩,辽谷不足为虑,眼下只剩楚燕与四极。” “但还不可掉以轻心,四极现在盘卧妖鬼,那人手中还有《千里江山图》;楚燕幅员辽阔,底蕴深厚。” 陆长安接着说道:“楚燕之事不宜久拖,鬼患耗了些命数但没有伤其根本,趁此,强攻,以免夜长多梦。” “现在天下平定,怨气少了许多,所有的鬼患都牵制素华,以免节外生枝。” “是。”司若尘领命离开。 于此同时,朱雀峰。 送信的青鸟叽叽喳喳地站了一排,沿途,九尾,马面等各色精怪拾级而上,自从四极萧条下来后,那楼宇间尽是妖鬼。 “陆老贼等不及了,楚燕无力回天,因果已定。”素华叹息,“终究是免不了。”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她抬头看天,因果线密密地遮盖了天际,身旁的狰,蛊雕等已被派去除鬼,自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 果不其然,第二年夏季,雨水颇多,楚燕王人头落地,血水顺着阶梯流进了污秽的阴沟。 “那么,该轮到素华了。” 楚燕国破那一日大军压境,然而面对更加棘手的素华,他只带了司若尘。 素华请了端清来。 端清本不愿来,他毕竟出生于桑国,不愿与陆长安作对, 然而常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怕素华万般不好,她也是师父,无论如何也有伦理在,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或者两败俱伤,总之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司若尘带了陆长安的口信,说希望他能去。 “为何?”他问道。 “王希望您是见证者。” “但……”为什么是我? 他没有问出来,司若尘仿佛已经知道:“不知素华可曾提过,您也是因果里的一环?” 端清摇头:“没有,而且我也不信。” “那最好不过。” “?” 端清先一步出发,陆长安紧随其后。 四极已经不是当年的四极了,树木苍翠,楼宇破败,幽幽的眼眸跳跃在黑暗处。 素华孤身一人,面前是一盘残局,棋子败局已定。 她抬头看向陆长安:“看来,你是人皇。” “是,”陆长安笑道,“你不一早就知道吗?” 素华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有一位人皇,但是你,或是谁,我怎么知道?” “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素华起身,“你该不会以为你赢定了吧?” 陆长安没有回答。 沉默片刻,他说道:“不如我们各退一步,您可以留着,我只想要不死药。” “只是?”素华讽刺道。 陆长安似浑然不觉:“若您愿分享天眼,那最好不过。” 素华微微仰头,冷笑一声:“想得倒是挺美。” 她手中凝出了刀。 “等等!”端清意图拦住她。 然而晚了一步,刀擦过陆长安的发尾,几缕发丝悄然落地。 “我真是不明白您的想法,我们明明可以达成一致的,”陆长安后退两步,“是吧,西王母大人?” “你也知道啊。” 西王母。 如雷贯耳,端清满眼不可置信。 传说中掌管不死药与长生的神女。 细细想来似乎皆有端倪:青鸟,精怪,不同寻常的洞察力与惊人的爆发。 ——陆长安在挑战神。 “您居然是……西王母。我从不知情” 素华瞥了他一眼:“你也没问啊。” 她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人这么称呼了我了……上一次,还是一个毛头小子,跪在我面前。” “但是,现在他即将挑战你。” “真是世风日下啊。”数把刀剑悬浮在素华身后。 “倒不如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陆长安拔剑,“我以人皇之名……” 素华未等他说完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千里江山图。” 墨线自素华脚下延伸,冲破平面,在空中袅袅如烟,构成湖泊江海,地形千变万化,转瞬便是沧海桑田。 不等陆长安反应,数把利刃直奔命门而去,他勉强躲过。 “山。”峰峦耸立,素华隐身退入。 陆长安并不急着追,他朗声道:“西王母,我与你约好,若我胜,我要你永世不得离开此界,诸事皆听我号令。” 破空之声。 陆长安毕竟瞎了一只眼,那侧感知差了些,略一迟疑,刀擦着脖颈过去了。他寻声抬头,素华虚踏墨山之上,水雾朦胧,衬得唇红齿白,身姿窈窕,一双美腿勾人心魄。 他身不由己地往前走去。 下一秒的凌冽杀气将他拉回现实,素华不知何时已经绕至身后,他慌忙挥剑格挡。 素华手上用力,身子前倾,贴着陆长安的耳朵说:“想快活么?”声音娇柔妩媚,千回百转。 陆长安没让西王母嚣张太久,他架开对方,素华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啧啧啧,你当年在床上可不是这样的。”她看上去颇为遗憾。 回应她的是手弩。 “生气了?”墨迹再度聚合,她隐身之前说道,“我若赢了……汝等便是祭品。” “你不会赢的。”陆长安追上去,箭弩穿透云烟,不曾伤她分毫。 场外。 端清只看得到里面的人在争斗,他本想劝两人不要如此,却发现面前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别白费劲了。” “你懂什么?这样争执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他没说下去。 居然是俞水华。 端清压下了“你怎还活着”的疑问。 他显然重伤未愈,一瘸一拐地走来:“千里江山图好歹也是神器,你进不去的。” 端清看着陆长安和素华打得有来有回,西王母的实力毋庸置疑,陆长安本事居然也不差,端清认自己也不能做得更好,两人用的都是杀招,招招见血,没有一点花架子,挨上非死即伤。 “你不去劝劝他们?”眼见素华退入山峦之中,端清暂时松了一口气。 俞水华摇头:“我有什么可劝的。”他面色在光下是几乎透明的惨白。 “你不是……喜欢她么?”端清斟酌良久,还是用了“喜欢”二字。 “那是自然,但这事没有办法,就算不是陆长安,也会又王长安或者什么长安,倒不如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阿姐若能赢,那最好,若不能,我与她同去。我只要,看着她就好。” “疯了,全都疯了!”端清绝望地看着屏障内的死斗。 陆长安在千里江山图内相当被动,这就相当于西王母的一方天地,随她心意变更,他倒想酣畅淋漓打个痛快,素华偏不,她隐匿于山水之间,等陆长安反应过来,冷箭已经逼近咽喉。 接连几次皆是如此。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陆长安总算是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咬牙切齿:“不和我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场?你怕了么?” “那倒没有。” 陆长安寻声射出箭弩。 “雾。”素华隔空虚点,水墨晕染。 “风。”箭弩旁的水墨猛然散开,那破空之箭像是受到了阻碍,歪向一旁。 “冰。”虽说是勾勒的冰锥,但打在身上依旧是一顶一的疼。 陆长安疲于应付,心一横。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玺。 “螭虎!” 玉玺上的小动物活动身体,见风则长,很快变成一头巨兽,若龙而黄,鸣声震天。 陆长安下令:“螭虎,破阵!” 那巨兽张开大嘴,吸力强劲,墨线晕染,被吞吃进肚,转眼之间,那水墨的千里江山便不复存在,只有一张图纸悠悠飘下。 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陆长安得意道:“不过如此。” “哦?”素华现身。 他这才意识到吞吃了墨线的螭虎自四肢起逐渐石化,很快化作一块石雕。 “一换一,不亏。”素华急速逼近,利刃出鞘。 陆长安格挡:“你都算计好了?” “那倒没有,”趁着喘息的片刻,素华打出数枚暗器,“谁想到你一上来就用玉玺啊。” 暗器叮当坠地。 素华不以为意:“就算个平手好喽。” 陆长安反攻,刀光剑影,将素华逼至一角:“不愧是西王母,受了因果束缚还是这么强。” 素华俯身横踢,反手召唤长刀,正面劈砍,破了对方的牵制:“过奖过奖。” 她拿着刀指着陆长安的脸:“不庆幸一下你有因果加持么?”她又召出一把血色短刀,“不然多少个脑袋也不够我砍的。” 素华不加停留,直冲陆长安命门。他不敢大意,撤了手弩,金属木头自行延伸组合,形成一面盾牌。 陆长安攻防兼备,素华牺牲了防御,换来了速度和攻击。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 蓬莱仙(11) “你觉得谁会赢?”俞水华看着局势。 “不知道。”端清实话实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精怪包围,时候不晚,天色暗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悠悠闪烁,有人的,也有兽的。山野之间,轮廓模糊,层层迭迭地站立着见证者。 这并非两人之间的争斗。 又是一轮较量。杀意交锋,双方皆后退,素华暗想:拖下去对我不利,不如先发制人,搏一线生机。 陆长安执剑跳跃,素华并未躲闪,也不还手。 “天灾。”她说到。 陆长安看西王母的一只独眼殷红如血,暗叫不好,然而为时已晚,夹杂着愤怒和怨念的冲击自她脚下爆发,陆长安闪避不及,被震得五脏六腑生疼。 土地龟裂,渗出红熟的腐汁。 陆长安无力顾他,在寒气逼近之前他堪堪护住自己的脖颈。 素华模样大变,右眼的花开得更加艳丽,朱红的图腾如根须般覆盖了半张脸,又再度延伸至裸露的皮肤,妖艳又邪魅,手上长短刀也是如此,刀柄出开出的血色小花看着不详而狰狞。 她一面与陆长安相持不下,一面掷出短刀。 陆长安躲过短刀,长刀却擦着脖子留了一道血痕。 “真是失策。”他想,“若是早知道西王母还有这等实力还不如从长计议。”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瞅准机会,扔出火药,硫磺味儿弥漫开。 “刀来。” 他躲过从身后飞来的短刀,与此同时,伴随火药的白烟遮住了战场,双方短暂喘息。 “这样打下去还不如我们……”陆长安的话被短刀打断。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等烟雾散去,素华情况不算好,火药造成的伤害受因果影响,无法愈合。 空中飘浮着如鹅毛般的黑色絮状物,随着每一次的吐息,陆长安不幸但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他的皮肤也微微发黑。 是“瘟疫”。 他原本的预想是慢慢耗着,时间越长西王母受到的束缚越多,但“瘟疫”一出,他得把自己也赔进去,得不偿失。 速战速决。 双方无可奈何地达成一致。 陨星对土遁,霜风对火种,神罚对王权,天火点燃天际,土地在重压之下如海洋般翻涌出内核,西王母和陆长安依旧打得有来有回,毁灭与牺牲,不过转瞬之间。 端清看得心急,周围的兽眼明显多了,虽然素华伤痕累累,但她在爆发上明显更胜一筹,随着伤势加重,那些血液被转化为武器,更强化了攻击,陆长安受了“瘟疫”的诅咒,处于明显的劣势。 端清不希望素华赢,也不希望陆长安反杀。 真是矛盾。 人皇躲过了西王母的杀招,却把自己逼进了火阵之中,象征王上的剑掉在一边,光可鉴人,映出了盈盈烈火。 素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举刀突入,陆长安眯起眼睛,并不慌张。 也就是在那时,数把飞刀自后射出,打穿了素华的琵琶骨。幕后之人缓缓现身。 是司若尘。 但西王母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径直冲向陆长安。 陆长安的眼里这才有一闪而过的惊恐。 司若尘举起法器。 旁边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和司若尘扭打在一起。 是妖化的狰 人的嘶吼和兽的咆哮间杂着皮肉的撕裂声。 素华不曾回头。 陆长安赶忙摸出袖剑,高手过招,分秒定输赢。 最后的结果是西王母的刀架在了陆长安的脖子上,陆长安的袖剑指在对方的眼球。 “看来是平手?”陆长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 “也许?”刀更加深入,陆长安觉得有液体顺着脖子流下,“你还真是不讲信用。” 那边的司若尘与狰也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平衡。 “你不也是?不如……” 西王母打断他:“蓬莱,方壶,瀛洲叁地归我。” “那不可能。最多一处。” 双方沉默了。 瘟疫在扩散,素华也血涌如泉。 陆长安微微缓和了语气:“仅蓬莱一处。” 素华的愤怒几乎在写在脸上。 他很快补充道:“我绝不插手蓬莱事,您的……下属也可去往。” “唯一的要求是您不能再踏上我的疆土。” 素华也不能撑太久,因果已定,这天下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本该离场,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好。” 这字刚一出口,四周瘴气解数散去,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 两人身形僵硬。 陆长安起身:“往后若见妖鬼,格杀勿论。” 素华不置可否。 “狰。” 那姑娘捂着腹部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边,粘稠如汤的血往下滴。 “阿姐?”她歪着脑袋。 “没事了。”素华俯身,土地深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啸叫,林海沸腾,声振林樾,延伸到极远处反倒沾上了几丝苍凉。 山精野鬼从藏身之处走出,游灵飘荡在空中,很慢但坚定地朝着蓬莱的方向走去,沿途是是血与火屠杀,一路死伤无数。幸存者踩着尸体,踏过火焰往前走去。 “一点小小的陷阱,您不会介意的吧,西王母大人?”司若尘走到陆长安身旁。 陆长安接着道:“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往后天下妖鬼死绝,再无术法,人的足迹将遍布大江南北,还望您在蓬莱过得愉快。” “我尽量,”素华耸肩,“你以为你能在王座上待多久?” 陆长安想到不死药还在素华手中,胜利的喜悦也被冲淡。他分明知道两人已经没有什么交谈的必要,可他还是不死心:“那么,不死药……” 素华无所谓地挥挥手:“我放在了‘未来’,说不定你多活几年就能看见了呢。” 陆长安脸色变了,没有不死药便看不到未来,若看到了要不死药也无用,素华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你早想到了?” “那倒没有,早晚都是你们的东西,我也留不住,不如还给你们,也好聚好散。” “那走不掉的妖鬼命数可都是我的。” 素华也无所谓:“随意,就算你拿走了天下所有人的命数,也活不到见着不死药的那天。”她微微停顿,“还不如积点德。” 司若尘瞥了素华一眼:“已经没有轮回司了。” “是么,”素华看向端清,“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蓬莱?” 端清愣了一下:“我?” 陆长安:“端清,还有妖鬼残部伺机而动,你若助我,盛世可待。” “你想要的什么荣华富贵都有。你想东瑞忍受了这么多年的鬼患,眼下胜利在望……” 陆长安没有说下去,但端清已经懂了他的意思,其实就算陆长安不说,他也会留下,“不如为清缴妖鬼献一份力罢。” 他是在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想法吗?是鬼患?鬼患又是从何而来?问题的答案淹没在了纷杂的过往之中,但现在,有一条能摆脱过去并且更为光辉的道路,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 “我记得我曾发誓屠尽天下妖鬼,但那时是什么光景?我想不起来了。” “我会答应王……” 素华不觉得遗憾:“果然吗……不过留下未必是好的选择呢。” 素华转身离去,狰与鲛人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精怪绕着山路顶着屠杀义无反顾。 “那么,再见。” 陆长安:“最好再也不见。” 素华依旧是一身红衣,端清看着她,她的脸变幻莫测,是少女,是老妪,是众生万物,衣摆映出的城市兴起又毁灭,瞬息万变,身形融入精怪之间,如水消失于水中。 通往蓬莱的裂隙并没有维持太久,在它轰然坍塌的那一瞬,不曾进入的精怪血染长空,奔腾的火烟肆意扩散,惨叫与欢呼交织,是前所未有的屠杀也是绝无仅有的荣耀与辉煌。端清看向陆长安,他成长衰老又新生,命数传递,因果纠缠,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未来。 端清辅佐陆长安肃清余孽,成果斐然,司若尘如日中天却急流勇退。端清因功高震主被斩于马下时还是想起了素华和司若尘,他们的音容笑貌化作一粒微尘漂泊不定,他曾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其实连微尘也不如,就算没有端清,也会有端浊什么的人站出来,素华和陆长安选择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愚蠢,前者倒是伸手挽留,但对陆长安来说,用完即扔的消耗品有得是,他也不过是其中一位。 不过王位也不持久,这些东西都将带着它们的不可一世沉埋于地下。 妖鬼,精怪,术法,那都不复存在。 这是人的时代啊。 -- 香草苜蓿(1)H “啊呀,真是可爱呢。” 身上的男人温柔地撩开梅西拉脸上的头发,露出娇艳如玫瑰花瓣的嘴唇和清透的眼眸,他俯下身去亲吻着她,眼底的爱意浓郁深厚。 如果忽略手铐和项圈的话……,还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梅西拉仰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豪华水晶吊灯,光线在无数的平面内折射损耗,落在身上时已经柔和了许多,她看着那一小圈朦胧的阴影,像是甜甜圈,撒上坚果,淋上巧克力酱,又像是女人下面那个小口,那淋上的就是另外的东西…… “在想什么?” 梅西拉很快从想象中抽身。“在想你,”她仰头,铃铛叮咚作响,“亲爱的主人。” 男人的眼神很快变得狰狞。 性器啪的弹出,他几乎是直接插入了不曾准备好的花穴,梅西拉情不自禁地叫喊出来:“罗勒!” 罗勒没有理会梅西拉的抗拒,他蛮横地抬起对方的一条腿,饱经蹂躏的花蕊水光潋滟,在空气中瑟缩着。没有那层象征贞洁的膜,梅西拉半推半就地顺从了,阴茎并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眼见就要到达最深处,她才后知后觉地绞紧了内壁,肉壁温柔地包裹着肉棒上每一处细微的褶皱,耻毛摩擦着红肿的肉核,梅西拉控制不住自己尖叫的本能,于是那时高时低的呻吟更加添上了一丝淫糜。 梅西拉微微拱起腰部,罗勒的肉棒很轻易地就顶出了另一个弧度,梅西拉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淹没在了原始的律动之中,只有被插入的下身忠实地反应着灭顶的快感。 “啊——慢一点——” “好。”罗勒恶意的笑了,还未等梅西拉反应过来,他卡住了她的脖子,随着手上力气逐渐增大,罗勒能感受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出于本能的挣扎,肉壁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挤压着外来者,梅西拉能清楚地认知到这样坚硬炽热在自己的身体肆虐,同样的认知让罗勒感受到了上帝般生杀予夺的快乐,他感受到兴奋和愉悦,肉棒克服阻力,捅到一个更为隐蔽的入口。 受到刺激的性器官,再加上死亡威胁的窒息,两者产生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她脚趾都蜷曲起来——那是爽的,铁链与铃铛交相辉映,喘息和水声此消彼长,罗勒精准地狙击了她的敏感点,冲刺的频率越来越开,铺天盖地的快感让梅西拉觉得有灭顶之灾,在短暂的爽快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在体力上根本没有办法和这个人形泰迪媲美,于是短促的求饶取代了沾染情欲的呻吟。 “求求你——不,不要再……啊!” 罗勒游戏般地把她的话拆分得支离破碎,“什么啊,刚才不是爽得很吗?” 他也喘息着:“怎么这么对主人说话呢?” 梅西拉很快改口:“求求……啊!主人……轻一点——” 罗勒出乎意料地停下了,依旧坚挺的肉棒离开时带出了两人的体液,那媚肉恋恋不舍发出黏腻的响动。 梅西拉夹紧了腿,她感受到了空虚和……欲求不满。 她暗自唾弃自己怎么这么下贱,但身体的反应直观地表露了她的内心,水液止不住地往下流,在床单上留下一小片污渍。他分开两片花瓣,那被裹挟着的阴道口还未完全恢复,他伸进手指,内壁显然松弛得有些过分了,他都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他有些嫌弃地在床单上擦去了黏液。 “你这家伙到底和多少人做过了啊?” 梅西拉眯起眼睛:“只有你哦。” “骗鬼呢。” “啊呀,人家现在只属于你一个人哦。” 罗勒没有回复她,他翻过梅西拉的身体,让她白嫩丰腴的屁股翘立着,隐约能看到阴部细小的绒毛,臀瓣之间的缝隙延伸到一个美丽的天堂。 罗勒把还未软下去的性器插了进去——那是他的天堂。 梅西拉把脸埋进细软的织物之间,让性欲主导大脑,她知道罗勒在性交技巧上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抬高了她的身体,让甬道与肉棒平行,借助于重力,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节奏,整根插入又拔出,同时又恰到好处地照拂了红肿的肉核,让梅西拉的应激反应带来额外刺激。 到最后罗勒内射的时候,梅西拉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她的子宫显然没有办法承受这么大量的射入,她保持着被后入的姿势,多余的液体又顺着它们进来的方向流出,她能感受到那一阵温暖的流淌,但温度转瞬即逝,很快就剩下了黏腻而不舒坦的感觉。 她翻身靠在床头,一时半会还不能清晰地思考,两腿大开,那边的罗勒正窸窸窣窣找着什么。 罗勒裸着下身回来,他不由分说地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梅西拉的下体,然后“嘿嘿嘿”地笑。 梅西拉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小迭皱皱巴巴的钞票——已经被乱七八糟的体液沾湿了,她一下子清醒了。 “你当我是什么,妓女吗?”梅西拉把那一小迭钞票砸在罗勒脸上——连同拉出的银丝,“不是看你长得帅谁要和你做?” 她站起身,懒得掩饰身上的痕迹,径直取下项圈手铐之类的小玩意儿,把震动棒跳蛋什么的踢向一边,内裤内衣什么的显然没有办法再穿,她随手拿内裤擦了擦流下的精液,套上了低胸的吊带裙,露出的蝴蝶骨和大腿根性感撩人。 她朝罗勒那张俊俏的脸上扔了几枚硬币:“多谢款待——就是不太持久。” 见梅西拉真的要离开,罗勒反倒急了:“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觉得好玩吗?”梅西拉的表情沾上了几丝嘲讽,“不好意思,我是这个意思。”她把脏兮兮的内裤甩在了对方脸上。 说罢,她就走了出去。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2) “所以你是真的和罗勒做了吗?”苜蓿从卫生间里探头。 “是啊。”梅西拉满不在乎地脱下吊带裙,双乳丰满诱人,浅粉色的乳晕翘立的乳尖,大腿内侧的水渍和红肿的会阴,“好了吗?让我去洗个澡。” “欸?等等哦。”露出的那个脑袋很快缩回去,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辣。” 苜蓿用浴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小心翼翼地抓着边角以防止浴袍滑落。 梅西拉觉得有些好笑:“什么嘛,就你这身材还遮啥啊。” 她刚要把手伸进去摸摸苜蓿,苜蓿一个转身躲开了:“哪来的咸猪手?” “好好好,我这就去洗澡。”梅西拉状若无意地掂了掂自己的胸部。 苜蓿很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我要是有你这身材,天天裸奔。” “哦?”刚要进卫生间的梅西拉又折返回来,“真的吗?需要一个小小的魔法吗?” 苜蓿正坐在床上,梅西拉的身材本就高大,苜蓿仰头看去,全是白花花的奶子。 “不用了,我可真谢谢您哪。” “别害羞嘛~~” “我才没有!喂喂喂,不要到处乱摸!” 眼见苜蓿真的要生气了,梅西拉才放手:“好了,我真的去洗澡了。” 梅西拉关上门,苜蓿坐在床边:“梅西拉。” “嗯?”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真的和罗勒做过了吗?” “那还有假?” 水声哗哗。 苜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冷静一些:“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姐妹你认真的吗?”苜蓿快要跳起来了。她想到了罗勒暗金色的头发如风吹麦浪,湛蓝的眼睛如大海般澄澈。 “就是没什么感觉啊,”水声嘈杂,梅西拉把水龙头关小了一些,“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两样。” “这样啊。”苜蓿也说不上难过,她见过罗勒一眼,只觉得这人的长相惊为天人。 “自信点,把‘觉得’去掉。”梅西拉当时仰头喝着饮料,任由甜美的饮品流进乳沟,引来不少人或艳羡或渴望的目光。 “你对他没什么想法吧?”梅西拉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欸……?没有没有。”苜蓿还没有反应过来梅西拉在说什么,就先一步拒绝了她。 梅西拉放下饮料罐,目光如炬:“那就好。” “?” 就在刚才,苜蓿得知了梅西拉的意图。 居然,居然就这么轻松的…… 梅西拉慢慢清洗自己的身体:“脸倒是好看,不过用起来也就那样了。” 她猛然拉高声线:“姐妹,听我一句,床上要看屌大不大,活好不好,灯一拉谁管你好不好看?” 苜蓿面无表情:“好,记住了,笔记都做了。” “看你好学,姐姐我再多说两句,肉——阴蒂是最敏感的,你要自己抠抠摸摸的可千万别傻了吧唧的光往洞里捅,和男人上床的时候别忘了夹紧腿,你爽我爽大家爽——” “啊啊啊啊不要再说了啊——” “不说就不说。” 过了半晌,苜蓿还是没忍住:“梅西拉,和罗勒上床是什么感觉?” 只有水声。 “亲爱的梅西拉姐姐,求求你告诉我嘛~” 梅西拉也裹着浴巾出来了,然而她还不如不裹,那胸一走一抖,波涛汹涌,两条长腿修长性感,她抬手拢了拢头发,胸部又挤出了大半:“我不是说了吗,也就那回事。” 她看苜蓿欲言又止,掐着兰花指:“行,姐姐就跟你好好说说。” “首先,要爽呢,屌不能小,小了进去打滑;太大也不行,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太大坑太小会疼。罗勒呢,不小,勉勉强强,给个7分吧;” “活上差一点,整了一堆手铐之类小玩意儿,用起来也就那回事,刚及格吧,6分。” “脸那没的说,8分。” “总体算下来还不错。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苜蓿的脸又红又烫。 梅西拉小声嘀咕:“不会吧……” 她清了清嗓子:“嗯……不然咱找罗勒3P?” 苜蓿朝梅西拉扔了个枕头。 梅西拉小声嘟囔:“多人运动又不是不可以……” -- 香草苜蓿(3) 晚上,苜蓿把脸埋在枕头里。 “本来以为会哭出来呢。”苜蓿闷闷地想到。 苜蓿和梅西拉都是蔷薇学院的学徒,梅西拉从第一天起就凭借出色的外貌吸引了众多目光,后来又因为糟糕的成绩和放荡的行事名扬四海。 “嘿,快来,有个女人,水多,好操,在教室里被干到失禁了。” “要什么么?” “那母狗来者不拒,是个洞就能插,爽得很。” 脸上、头发上糊满了精液,脸颊绯红,她的表情不甚明了——那是肯定的,嘴里含着一根大屌也确实做不出什么表情来,就算如此,那女人居然也没有全然赤裸,她的内裤松松垮垮地挂在脚踝上,衬衣短裙一件没少,不过扣子一个也没扣上,胸罩扔在地上,裙子被卷到了腹部,下体一览无余。 又黑又粗的肉棒在粉嫩的软肉之间肆虐。 那是苜蓿第一次见到梅西拉。 说起来苜蓿也挺倒霉,不知道她得罪了谁或者可能真的只是单纯的倒霉,被反锁在这间空教室里,这里差不多是全校秘而不宣的秘密,她眼见着一个赤裸下身的男人抱着梅西拉走了进来——他们的交合处被裙子盖住了,只能听到肉体撞击的响动。 苜蓿也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慌不择路之下,她躲进了储物柜。 里面是些破扫把烂抹布,苜蓿仗着自己身材矮小,勉强挤了进去,透过门缝,外面的动静一清二楚。 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不过,内射性交什么的……好羞耻啊…… 储物柜里的环境并不好,在扫把和拖把之间,苜蓿把自己的身体拗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以免因为碰触而发出响动,毛茸茸的灰尘散发出一股难以置信的霉味。 “所以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从柜子里摔出来结果把那个男的吓到阳痿这种事情应该可以被原谅吧?” “你说呢,小姑娘?” “一起来吗?”那个阳痿男恼羞成怒地狞笑着,虽然用了问句,但行为上一点也没有询问的意思。 苜蓿趴卧在地上——似乎伤到了膝盖,那根腥臭还沾着精液的肉棒就快要顶到脸上。 什么啊,这种情况…… “看这反应是处女没错了吧?”那男人猥琐地笑着。 在这种地方献出处女什么的……完全没有想过啊…… 苜蓿打定主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可怕的地方。 另外一个男人啵得一下从梅西拉身体里抽出肉棒,大股的精液流在地上:“千万不要想着逃跑哦。” “不然我们会把你干到再也跑不了。” “不过你要是跑出去的话,当众性爱好像也不错?” 所以是没有选择了吗…… “喂,我说,当着我的面谈论这些真的好吗?”梅西拉站起身,脱下衬衫,扔在一旁,虽然之前也和没穿差不多,但现在的视觉震撼力更加强大,更别说那真空的裙底和流水的小穴,“你们也不嫌处女麻烦?” 她抬腿,露出没有内裤遮挡的小穴,然后缓缓的,褪下裙子,腾出手来把两片花瓣扯到最大,让幽深的甬道吐出多余的白浊。 如果说之前那几个男人还有所犹豫的话,梅西拉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丧失理智。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来,肏,我。” 苜蓿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溜走了。 “啊——我不行了,轻——嗯啊!大肉棒捅得好舒服——” “干死你!” “淫荡的母狗!”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苜蓿本来以为这是她和梅西拉唯一的交集,不曾想她们后来被分配到了同一间寝室。 “真是缘分啊。” 苜蓿从梅西拉那里知道了很多,比如说性爱教室,淫乱聚会,她很难想象传道受业解惑的学院里会发生这种事情。 梅西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奇怪,人不都有欲望吗。” “可是……这种欲望和野兽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人是什么高贵的物种么?” 苜蓿无言以对。 除了私生活混乱以外,梅西拉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兼室友。 不过,私生活也不能成为评判一个人的标准吧?苜蓿这样想到。 与其说是男人们上了梅西拉,倒不如说是梅西拉嫖了鸭,她天生的技能便是魅惑,而且是个很能满足自己欲望的人,她从不让自己吃亏。 在得知苜蓿还是处女之后,梅西拉颇为遗憾:“害,我刚搞到了聚会的邀请了,有几位的大屌还是相当不错的。” “做爱什么的,很爽啊。” “不过处女太麻烦,真遗憾。” 苜蓿表示对梅西拉的初夜好奇。 “我吗?呐,让我想一想,那是很久以前了……” 其实梅西拉也没有多大。 “既然说来话长就尽量长话短说。” “嗯,是我很小的时候啦,有个家伙趁我监护人不在,给我破了处,他爽完之后又叫了很多人上我,好家伙,这么多人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轮流肏,屁眼也没放过,我流了很多血,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他们每周都来几回,还叫我不要告诉监护人。” “不过这事怎么瞒得住啊,监护人发现之后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后悔了,肏了我之后也叫了人。一来二去,我也觉得挺爽。” 苜蓿小心翼翼:“你的监护人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有啊。” 苜蓿还想再说点什么,看到梅西拉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闭了嘴。 梅西拉伸了个懒腰:“男人的鸡巴真是个好东西——不过也是唯一的好东西了。” -- 香草苜蓿(4) 虽然学院里滥交的人不少,有些人是天生带了魅魔的血统,有些是则是肉体交易,当然也有人追求快感,苜蓿也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她偶尔还是会羡慕梅西拉。 “才不是因为胸大什么的原因呢!”苜蓿想着,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 苜蓿迷迷糊糊地被闹钟吵醒,梅西拉已经穿好了裤子,正在套上胸衣,和苜蓿的飞机场比起来,那乳沟简直深不见底。 梅西拉仰头:“不去看看新出的成绩么?” “欸?”苜蓿挠挠头,“我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又不是不能补考。” “要是这次不过的话我真的要去公共劳动了。” “别怕,找那几个蕾丝姐姐,她们很温柔的。” “???” 梅西拉穿戴完毕:“我就说说嘛,姐姐相信你。” 惴惴不安的苜蓿和梅西拉离开住所,一同去看公告栏。 公告栏就在大厅里,上面全是粘痕,没撕干净的纸片层层迭迭,有碍观瞻,就在中间最醒目的地方,重新贴上去几张花花绿绿的纸。 “怎么可能?居然真的没有过——” 苜蓿第一次看心凉了半截,然而她没放弃,本着自己有瞎了的可能,反复确认了叁遍,每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简直五雷轰顶。 “而且居然只差一分?还是实验分?凭什么啊!” “梅西拉,陪我去申诉吗?” 梅西拉仔细看了看审阅人,“你是不是得罪了那个实验老师,是叫藿香吗?” 苜蓿想了想:“是叫藿香。” “你得罪过他吗?” 苜蓿想了想:“得罪也说不上吧。” 后面也有一些看成绩的人,挤挤挨挨地冲到前面来,梅西拉把苜蓿拉到一旁:“具体点。” “他说保证不破处,想让我给他口,我不愿意。” 梅西拉盯着苜蓿。 苜蓿不大好意思地低了头:“倒也不是处不处的事,我就是,不太喜欢……” “干的漂亮啊姐妹,那家伙又小又快,真要上床也不该找他。” “?” 苜蓿意识到梅西拉说的是真心话。 “那……我总得去申诉吧……” 梅西拉摇头,如绸缎般柔顺的头发划过苜蓿的脸颊:“别去了,你现在去求他撤回就不是口的条件了。” 苜蓿觉得在理。 “但是我要是不找他就得去公共劳动,去了……也没什么好下场。” 梅西拉非常真诚:“要不去公共劳动算了,姐姐我去卖个面子,她们肯定不会太为难你,也就是走个程序的事。” 苜蓿想了想:“我去香草镇,以游学的名义。” 梅西拉还没反应过来,苜蓿“嘘”了一声,接着说下去:“我在香草镇那里有一点微不足道的财产,游学也能补分,还不用去公共劳动。” “卧槽?” 梅西拉也没有很挽留她:“居然有财产?有点财产那你就去呗,我会好好照顾,”梅西拉想了想苜蓿仅有的一点东西,“你的两套校服和一盆小花,啧,真贫穷。” “算了,加油啊,姐姐等你。” 苜蓿遭到了暴击:贫穷什么的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居然只有13个人没过,四个女的九个男的。” “爱丽丝,安娜,梅西拉,还有一个苜蓿。” “前面叁个已经被肏得差不多了,苜蓿是什么情况?” “好像是梅西拉室友,是个雏。” “那不有的爽了?” 一个姑娘加入了谈话:“真好,你们居然还有得爽,我们这九个歪瓜裂枣,没一个顶用的。” “啧,你们好歹人多,我看那苜蓿也不是个耐肏的,”为首的男人压低了声音,瞥了正在和梅西拉说话的苜蓿,“帮我搞点能让人一直清醒的药。” 女生点点头:“别太过火。” 他们还在小声交谈着什么,但苜蓿已经听不清了,不过前面的内容已经足够苜蓿提心吊胆了:“我觉得去香草镇是个好主意。”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5) 苜蓿回去之后就拟好了游学申请,第一天一早就打包好了所有的行李,踩着朝阳踏着晨曦朝着香草镇进发。 “如果考试通过的话,说不定就能用更高级的魔法了呢。”在干掉一个不知好歹的臭流氓之后,苜蓿女巫很是遗憾。 她俯身看着蹲坐在地上的男人:“不庆幸一下吗?” 她长得其实并不难看,相较于梅西拉少了几分妖艳,但自有一种青涩的风味,她的年龄界于女童和女人之间,既有前者的天真也有后者的妩媚,她的思想还没有做好准备但身体已然发育成熟,能承受一个,或者更多素不相识成年男人的卖力耕耘,也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床声,在魅魔与精灵还活跃着的地方,在妓女和圣女一同存在的现世,即便是日日夜夜都与人交合也不会受到分毫的谴责,但苜蓿没有选择那样。 “具体原因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想要用暴力的话,那可是绝对不行的。” 对面那男人脸色痛苦地捂着裆部,空气中散发出烧焦羽毛的味道。 “啧,真恶心。” 苜蓿女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男人狼狈地给她让路。 “所以,香草镇应该是这个方向吧?” 在赶走了那个男人之后,苜蓿接着向前,不过少了领路人,地标也变得模糊不清,苜蓿艰难地把它们同地图上的抽象图案联系在一起。香草镇是个蛮偏远的地方,去往小镇的路两旁有两行枯树,像死人骨骼一般被灰尘包裹着,枝桠伸到天上去,拦截了飘荡过来的塑料袋,像裹尸布一般破碎而腐朽。 等苜蓿女巫走到香草镇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之时,两排死人骨头托着血红血红的太阳一同坠入深渊,入夜前的狂风卷起风沙铺天盖地。 “落日的尘埃,枯萎的生命,将过去的大门洞开……”苜蓿女巫皱眉,“等等,不该有大风啊?”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但就是在这一片灰霭之中透露出了一抹生命的浅绿,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香草镇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在眼前。 “成功了?”随着风沙散去,香草镇的全貌逐渐展开:门口一棵歪脖子枯树,挂着同样沧桑的木牌,香草镇,上面的字已经不太清晰了,只有轮廓依稀可辨。这地方并不很大,只有两条主街道,小巷子倒是很多,眼睛隐藏在深处窥视。 苜蓿踏上空无一人的街道,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着,缝隙中的眼睛盯着她移动。 “真是荒凉。”苜蓿在空中虚点一下,在太阳逐渐死亡的时候法阵的光辉耀眼灼目,从中孕育的火焰更是点燃了一方空间,这让黑暗中的东西吱吱吱地四散奔逃。 老鼠吗…… 随着这声响动,黑色的人形扭动着从影子里脱离出来,在大街上漫步,两旁的男男女女细语喃喃,搔首弄姿,昏黄的灯光也亮起来,与其说是照明,倒不如说是把一切都包裹进了这一片黄色的诡异之中。 苜蓿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径直来到一处建筑前,和周围的建筑比起来这栋房子更加破败而且毫无存在感,要说与众不同的话,就是门口两根破破烂烂的立柱,花纹里填充了污渍和尘土,除此以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第二条街的第四条小巷,来时的第叁栋房子。” “应该就是这里的吧?” 从门口进去,先看到一个大柜台,苜蓿上前时“咕咚”一下掉出来了一样东西,苜蓿把它捡起来,是一个木雕,大小和尺寸都让人联想到男性的某样不可名状之物,但作者粗糙的手法降低了附着其上的性暗示,反倒看着有一点……诡异。 苜蓿打量四周,这里真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也许之前曾有人在此进行商品交易,但现在,为存放物品而特意凿开的格子已经积满了灰尘,地上散落了一些像是小孩子玩闹的木质玩具,既有男性,也有女性,也有做工更加精细些的,像神像一样的小玩意,无一例外夸张了第一性征:阳具有半个木雕那么大,女性的乳房垂到肚脐,有些还拥有饱满的阴阜和鼓起的腹部。 苜蓿黑着脸打开了某位亲戚留给她的信: 亲爱的苜蓿女巫: 听到你因为叛逆而被赶出家门的消息,我非常难过,在同情的间隙我也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不要再干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情来。 我相信聪慧的你应当不用我再重复一下事情的经过,不,我想我还是再描述一下为好,人总是会美化自己的记忆,我相信曾被给予厚望的你不会这样……不过,既然我们并不缺少墨水,纸和笔,为什么不再重复一遍呢? …… 苜蓿跳过了这一段。 …… 亲爱的,我想我已经尽可能公正又详尽地描述了整个经过,我希望你能体谅父母的苦心,不论出于何种角度,你的哥哥提木西和姐姐紫云英都比你更加适合。哦,尽管年纪轻轻,他们的能力已经不弱于我见过的成年人,我想你也有兴趣听听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是如何打理狸尾豆山谷…… 苜蓿跳过了这一段。 …… 亲爱的苜蓿女巫,我恰好在香草镇镇拥有一处微不足道的房产,我会非常高兴如果你能帮助我打理它,当然你也可以利用自己的魔法专长,说真的,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想不到比这更好的选择!所以,请记好了,香菜镇,第二条街的第四条小巷,来时的第叁栋房子。 爱你的—— 苜蓿把指甲掐在姓名处,那名字很快瑟缩着隐去。 苜蓿叹了口气:“江河的温顺赐予海洋的愤怒。”咒语和法阵以苜蓿为中心在地面上展开,潮湿的气息冲淡了灰尘带来的土腥味,下一刻,干净而清冽的水从阵眼处喷射,苜蓿又在空中做了几个小的引导法阵,这水细致地清洗了店铺里的每一个角角落落。 “从时间之川归入无边的源头。”上一秒还在房子里肆虐的水很快带着灰尘回到了最初的阵眼,商铺的上一任主人或许是为了方便,在墙上开凿了众多格子,在他离开之后,这里很可能被窃贼之类的人二次洗劫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那些不值一文的木雕。 在大门右边的地方,地板上嵌入了一块浮空母石,苜蓿试着启动它——这并不困难,随着幽蓝的微光,一块又一块的子石腾空,组成了去往二楼的阶梯,楼上是卧室和储物间,也和楼下一样笼罩在灰尘之中。 “所以那位是把我当成了免费的清理工?”苜蓿气鼓鼓地踢开了隔板。 “不过要是不当清理工的话……”苜蓿想到了男厕里的肉便器:全身被浸泡在精液和尿液里,神志不清,除了说出“肏我”以外那张嘴就只会舔男人的鸡巴,大腿也是合不上的,内侧画满了正字——虽说只要被肏几回就算完成了任务,但总有小坏蛋偷偷擦掉字迹,这种单方面的性交一旦开始情况就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据说女厕里也有强制勃起的男性,不过苜蓿从来没有见过,至于为什么去过男厕没去女厕,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感谢神,”苜蓿喃喃自语,“我愿意干着清洁工的活哪怕一点收入也没有。” 屋外,风吹过,黑暗处的眼睛紧紧盯着门前的两根柱子。 “啊……回来了回来了……”呢喃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等到苜蓿照自己的意愿把整栋房子收拾完,差不多已经是深夜了。 她得意地看着焕然一新的住处伸了个懒腰:“妙啊,终于可以睡觉了!” 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 忙碌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等静下来了,就能听到一些妙不可言的声音。 “啊——好深!”一串尖锐的呻吟,“要死了——要被大鸡巴肏死了——” “啊啊啊!再用力一点——” 有一点夜生活很正常,苜蓿安慰自己,她很耐心地等了十来分钟,那女人的声音才慢慢小下去。 太好了!苜蓿钻进被窝。 那女人又叫了起来。 这回是男女和声。 “婊子!只会舔鸡巴的母狗!” “主人——啊!好痛!已经顶到子宫了——” …… 没关系,工作者嘛,毕竟吃这碗饭,可以理解。 “屁眼和骚穴里——都被——插满了——” “张嘴。” 嘴被堵上之后倒是安静了一会。 但没太久。 “啊啊啊——下面插进去了叁根——太棒了——” “被主人的肉棒填满了啊——” 道理我都懂,可是夜御十男的工作也未免太敬业了吧? 苜蓿听着那女人的叫床声从尖叫到呻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都是一些少儿不宜的限制级画面。 -- 香草苜蓿H(剧情无关,纯粹发泄) 那天到来的时候艾丽其实并不怎么紧张。 她来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男女之事耳濡目染,旁人觉得下贱,她也没什么感觉,横竖是为了多吃一碗饭,没什么羞耻的,再说,打开腿总比一天到晚累死累活的劳动好。 至少艾丽是这么想的。 很快她就到了年龄,但初潮迟迟不来,她叁番五次去求贝塔斯,那女人被她求的烦了,就说别后悔。 艾丽说她绝不后悔。 然后艾丽签了一大堆文件,内容她没细看当然也看不懂,贝斯塔让她签名她就签,弄好之后贝斯塔就把艾丽赶了出来。 这时间久到艾丽都以为贝斯塔忘了这件事。 但是贝斯塔没有。 她派人在某一天晚上叫来了艾丽和另外一个名为塔林的女孩,把两人从头到脚,从菊蕊到花穴全都清洗了一遍——这一切都是当着贝斯塔当面进行的,艾丽跪在贝斯塔面前,屁股翘得老高,女仆往她的直肠里灌了黏糊糊的液体,那液体带着秽物流出,艾丽一开始没什么感觉,随着女仆的清洗力度越来越大,她觉得自己的屁股隐隐作痛,可能擦破了皮,但她一声不吭。 旁边的塔林一直在反抗,她是前两天被买进来的,先是绝食再是上吊,说起来有些残忍,但这样的事情一点也不罕见,一点小小的药剂就能让她服服帖帖。 说到药剂,艾丽想到了那个刻薄的女店主,她不常在,手下的人叫马生,和她一样尖酸刻薄,赚着下等人的钱财,却带着高人一等的优越。 艾丽还在联想,但疼痛让意识回笼。 “拜托,轻点。” 女仆应了一声,但手上动作一点没有变化。 塔林正在尖叫,女仆刚刚给她喂了药,药剂灼伤了她的喉咙。 “差不多了,带下去吧。” 塔林的影子流动起来,突破平面,将她包裹其中,然后重归二维,消失不见。 艾丽这时才感到些许的恐惧。 贝斯塔看着艾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 “行吧,”贝斯塔转身离开,看向女仆,“对她好点。” 贝斯塔顺着阶梯往下走,两旁的烛火是幽幽的蓝色,蜥蜴粘附周围,舔舐着墙壁,偶尔的水滴声回荡着。 到了最下层,一切豁然开朗。 永不熄灭的火炬让大厅如白昼般光亮,驱散了潮湿阴冷,未经打磨的地板呈现石块最原始的粗糙,只有正中间有一个浅浅的池子,不断渗出纯黑的汁液,雪白的肉体从中浮现。 是塔林。 她咳嗽着,黑水从口鼻里流出,在接触到池底的一瞬凝聚成液滴,很快消失不见,趁塔林还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男人用布条遮住了她的眼睛,并且麻溜地打了一个蝴蝶结。 塔林开始尖叫。 回声。 另外一个男人用锁链捆着了她的双手,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上方,隐没在黑暗之中。 锁链缓缓上升,塔林被吊起来,手腕处摩擦得通红,她伸长了脚尖才堪堪碰到地面,视觉被剥夺后一切都变得狰狞,塔林能听到呼吸声,能感受到金属的冰凉,她扭动着身体试图摆脱锁链,然而这全然无用,她只能艰难地用脚趾尖碰触着地面。 黑暗中的感知力在逐渐恢复,求生的本能迫使她不断挣扎,幼小的乳包随着律动小幅度的跳跃着。 周围的人似乎并不打算采取行动,他们任由塔林无谓地消耗体力,铁链叮当作响,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 没过多久,塔林精疲力竭,她像咸肉一样被吊着,大口喘气,两肋剧烈起伏。 一个男人把手伸到塔林的两腿之间,拨弄着隐藏在褶皱之中的肉核。 受到刺激的塔林尖叫着挣扎,男人很快缩回手,冷眼看着她。 等女孩再度安静下来——这次时间明显短了许多,男人再度揉搓着肥厚的阴唇,直到塔林开始反抗。 如此反复。 被剥夺视觉的塔林对周围的一切怀着敌意,但这种恶意的挑弄磨钝了她的神经,思维高度亢奋,即将被轮奸的恐惧让她不能安心,但被反复开发的身体对已经对外来的刺激感到倦怠,光是勉强维持站立的姿势都颇为费劲,更不要说是像样的反抗了,阴道甚至可耻地分泌了少量的水液。 从男人的角度看去,面前纤细的少女被捆住双手,为了够着地面而伸长的双腿匀称性感,乳房被掐出红痕,随着她的大口喘息而微微晃动着,阴阜饱满异常,肿胀的阴蒂若隐若现。 男人掰开两片阴唇,窄小的甬道被隐藏得很好,他试探性地用手指在入口处试探着,媚肉绞着他的指尖。 塔林小声啜泣着,没有做出激烈的反应。 她很快后悔了。 一个坚硬得多的东西顺着腹股沟插进身体内部,等塔林意识到这不是挑逗时,疼痛感已经冲上大脑。 幼嫩的花径被层层破开,未尽润滑的甬道显然干涩得过分,木质阳具的尺寸不输于任何一位成年男性,即便是最放荡的妓女也要犹豫着才能插入的东西,在外力的作用下毫不留情地进入了娇弱的处女穴。 “啊——” 在捅破那层瓣膜之前,男人像是良心发现一般把阳具往外抽出一点——上面已经沾染了缕缕血丝,被吊起来的塔林趁此机会抬腿,凭着感觉踢向施暴的男人,对方并没有躲开,她的脚丫并不能对壮硕的肌肉产生实质性的威胁,反倒是塔林自己因为踢击的反作用力被铁链牵引着晃悠,肉穴被撕扯着产生额外的剧痛。 趁她抬腿的间隙,男人毫无怜香惜玉地将整根阳具插进了塔林的甬道。 象征贞洁的处女膜被这样一种狼狈的方式破除,塔林的尖叫着抽搐,她的下体像是被劈成两半,忠实地反应着不堪重负的痛苦,她胡乱踢着,但身体的扭动不可避免地让肉壁与异物摩擦着,媚肉反而绞紧了肉棒,她能感受到木刻的纹理和粗糙的质感,温暖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下。 塔林哆哆嗦嗦地想要看清情况,但在双手被缚的情况下这根本不可能,她绝望地承受着。 男人大刀阔斧地动了起来,仿真的肉刃贯穿女孩的阴道,眼下还有大半没有进入,但她的身体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施暴者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整根没入,皮肉撕裂声传来,血腥味弥漫。 剧烈的疼痛让塔林的尖叫也支离破碎。 “啊啊啊啊啊!” 从未被涉足的子宫被刻蚀成了阴茎的模样,两条纤细的腿被抬起来,粉嫩的阴唇之间包含这一个丑陋的造物,殷红的处子血顺着滴落,没有外力的推动,花穴自发蠕动着想要排出异物——当然,很疼。 尽管如此,一根手指打破了塔林的妄想,他把阳具朝着更深入的地方推去,同时在内壁周围摩挲着。 花径已经被扩展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含着肉棒的地方已经被撑成浅浅的粉色,男人努力着将起其再度扩展——这显然是不大容易的,每每他想要伸进手指,塔林就开始尖叫。 “算了。”另一个人小声说道。 -- 香草苜蓿(6) 苜蓿以为自己会睡到日上叁竿,但实际情况是,随着太阳的升起,她也睁开了眼睛。 “梅西拉?” 苜蓿一时半会儿还没弄明白自己的处境,等到理智渐渐回笼,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 “香草镇啊……”苜蓿嘟哝着洗漱完毕,踩着浮空石下楼,推开大门,明媚的阳光穿透尘埃,点亮了整个大厅,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幽灵漫无目的地游荡。 苜蓿走到街上,闻到生人的气息,仅有的几个幽灵也逃开了,只剩下一片荒芜。 幽灵一种颇为神奇的东西,身为亡灵的一员,它们用最大恶意诅咒所有生者的同时,又渴望在阳光下的生活,它们弱于恶灵,活人灼热的吐息能够轻松地赶走他们,但当它们的数量超过一定限度,幽灵将一拥而上,将生者吞噬。 在苜蓿小屋旁边——苜蓿暂且这样命名了自己的住处,是一栋更加高大的建筑,门口张贴着色情海报,虽然现在大门紧闭,但从缝隙里看去,不像是什么正经地方。 是妓院吧? 门口挂着木雕阳具,展示牌虽然破旧,但上面的广告一点也不落后:按照妓女们的长相和……床上工夫明码标价,当然也有特殊的项目按照人数收费…… 嗯…… 苜蓿正打算仔细研究一下,门缝里露出一只不怀好意的浑浊眼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滚!” 这声音震耳欲聋,完全不像是一位老太太的声带所能发出的声音,硬生生在空旷的街区创造了回声效果,苜蓿还没有准备好问候她祖宗十八代的欢迎语就被迫退居二线。 “果然是,高手在民间……” 苜蓿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正所谓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不过,在经过理智与感性的激烈交锋之后,苜蓿觉得还是暂时离开为妙。 “不管怎么说都是邻居,总还会有熟悉的机会吧……” “啊亲爱的小姐,您需要一点帮助吗?” !? 苜蓿本能地转身,无需咏唱,精妙的法阵在一瞬间展开,锋利的冰锥从符文之间展露。 “别紧张,我的意思是,您需要一点指引吗?” 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且匀称,鸦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五官俊朗,他似乎并没有看到苜蓿的魔法,或者说看到了但不以为意,他温柔地看着苜蓿。 苜蓿注意到,即便是在光下,他的虹膜也是漆黑一片。 面前的男人什么也没有做,但苜蓿能感受到自己被寒意笼罩,明媚的阳光就像冰箱里的灯泡,只有一点照明作用,随着男人的靠近,照明功能也在失去,苜蓿的心跳在那一瞬间飙升,压迫感如有实体,她偷偷置换了符文,以便在第一时间逃走。 或许是注意到了苜蓿的窘迫,那男人停下了脚步。 “我无意冒犯,”男人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还请您选择。” 他伸出手,白皙的皮肤包裹着修长的骨骼,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叁张卡牌。 苜蓿收起了法阵,她只能看到叁张一模一样的卡背,都是一只不详的眼睛,被漆金的藤蔓包裹,华丽又颓废。 她本来不想理会这人,但鬼使神差之下,她还是选了旁边那一张,剩下的两只眼睛闭上了,卡牌化为金色的灰烬。。 卡牌在指间翻转,苜蓿看到了正面,是一个躺在玫瑰花丛中的裸体女人,女人的表情似欢愉似痛苦,还不等苜蓿认真辨认,那男人就收起了卡牌,他后退一步,朝苜蓿鞠了一躬:“您最近会有桃花运。” 他朝苜蓿微笑着鞠躬:“我是香草。再会。” 等苜蓿反应过来之后,自称香草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街上。 “香草?应该是这里的执行官吧……” “真是奇怪的人。” 苜蓿在香草镇上转悠了一圈,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和这里差不多,夜晚的灯红酒绿好像一场久远的梦,纸醉金迷的放荡在太阳升起的时候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店铺招牌来看,酒店饭店妓院(在另外一条街上居然有鸭子店欸!)占了多数,应该是这里的主要经济支柱。如此荒芜的香草镇并非什么优秀的旅游景点,这里大概率是中转站。 苜蓿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木雕全都收集在一处,叹息着踩着椅子把甜味剂放在墙壁上的格子里,“居然带了这么多美味素和药剂原料,这里怎么会有人需要这些啊?”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就算苜蓿把这栋房子重新整理了,也改变不了它年久失修的事实,在遭到重击之后,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苜蓿从椅子上一跃而下,抬手指向大门处,受到感召的水元素在空中凝聚成冰锥,苍白的冰霜顺着木头之间的裂隙蜿蜒生长。 门外那人逆着光,苜蓿一时看不清她的脸,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喂,你这里有没有吃了能不怀孕的药?” “我靠,好冷,你在干什么?” 进门的女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悬在头顶上的冰锥。 苜蓿捂住了耳朵。 “啊——” 这音量和门口的老太太有异曲同工之妙,前者穿透力更胜一筹,后者洪亮之余犹有余音,是不是师出同门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为什么不把这该死的东西拿走?” “因为我的手要用来捂住耳朵。” 等来人安静下来之后,冰锥消融于空气之中。 苜蓿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叹气的次数格外多,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用魔法了,放在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你刚才说要什么来着?”苜蓿挠挠头,完全想不起来刚才那人说了些什么,该不会连智商也下降了吧? 她觉得有必要试验一下,于是层层迭迭的法阵再次启动,如齿轮般彼此咬合,高浓度的元素赋予了它们令人震撼的强度。 “嗯,没傻,计算能力还是有的。”苜蓿颇为满意。 “你有病吗?”那人叉着腰朝苜蓿咆哮。 “应该没有,你刚才说啥来着?” 苜蓿这才仔细看了她的样子,和高亢嘹亮的声线不同,面前的人虽然花了浓妆,但年龄显然不会太大,脸颊还有可爱的婴儿肥,眼神里的青涩还未褪去。 她的身体发育得很好,裸露的服饰更是凸显了这一点,胸前只遮住了两个微不足道的点,随着走动,白花花的乳肉翻涌出欲说还羞的色欲,光裸的背部白皙光滑,臀部形状姣好,胯下的骆驼趾若隐若现。 美中不足的是小姑娘的大腿内侧青青紫紫一片,破坏了些许美感。 “你是傻子吗?我说我要吃了能不怀孕的药!” 苜蓿沉吟片刻:“我现在没有……” “那你他妈废话什么?” “你要是不着急的话,我可以做一些。” “不着急?”女孩撩起可有可无的衣物,在苜蓿眼里,她的内裤仅仅只是一条窄窄的布条,饱满的阴阜被一根棍状物撑开,少量渗出的浊液已经浸透了布条。 苜蓿叹气:“你们是没钱买布料了吗?” “?” “配药也就两叁个小时吧。” “效果怎么样?” 苜蓿嘿嘿一笑:“用过都说好。” “?” “哎呀,以前梅西拉的药都是我配置的啦,”她拉过椅子,踩在上面,去拿上面格子里的材料,“虽然说魅魔不太容易怀孕,但是总会有意外情况——当然啦,我从来没有让意外出现过。” 苜蓿伸手去够原料时,不小心碰掉了一个木雕。 “真讨厌……”苜蓿踮着脚尖艰难地取下几根干瘪的草根。 下面的女孩捡起了它:“这个放在哪?” 苜蓿的身高不太够,她用了浮空咒,离地不远,但声音听起来很是遥远:“随你。” “我放在柜台上了。” “谢谢。” 女孩微微一颤,她看向苜蓿,苜蓿正忙着扯出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无暇顾及她。 “你居然有这种癖好。” 女孩捡起来的是一个木雕阳具。 “才没有,这不是我的东西。我来之前它就在这了。” “我叫艾丽。” “你好,艾丽。” 苜蓿夹着一大捆干草,踩着浮空石下来:“早上好,艾丽。” 艾丽看起来不太习惯:“早上好……” “哦,我是苜蓿。” “早上好,苜蓿。” 真是毫无营养的对话啊。 苜蓿取来原料之后就在大厅里生火。 艾丽显然对此非常好奇。 “就这样吗?房子不会烧起来吗?” “这是元素火焰。” “这个黏糊糊的是什么?” “树脂。” “我能看你配药吗?” “为什么不呢?” “以前的老板就不同意。” “哦,那个铁公鸡的确不会,”苜蓿对那位亲戚了然于心。“帮我拿下锅吧。” “在哪儿?” “右边,第叁行的第四个格子。” “好的。” “谢谢。” 两人看着锅里的树脂融化,流动性变强,散发出树木清香,苜蓿往里放了十多种树根草叶之类的东西,它们很快融化进树脂之中,整锅药剂变成一种浅浅的绿色。苜蓿慢慢搅动着,随着水分蒸发,液体逐渐粘稠起来,她挑起勺子,拉出长丝,末端凝聚成一个球状,颤巍巍地落入锅中。 “艾丽。” “嗯?” “来尝一口。” “?我还不想死。” 苜蓿放下勺子:“你在想什么?我已经做好了。” “你不是说要两叁个小时吗?” “等这一锅凝固是要那么久啊,你不是着急吗?来来来,尝一口。” 苜蓿舀出一大勺,“来,张嘴。” 艾丽视死如归,仰头看着苜蓿端着那个巨大的勺子走来,然后…… 倒出了小小一滴。 艾丽舔着黏在嘴唇上的丝线。 “味道如何?” “有点苦,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苜蓿去拿了一个小瓶子,往锅里倒了两滴粉红色的液体,粉色很快消失在清透的绿色之中,“再尝尝。” “这是什么?”艾丽躲开苜蓿伸过来的勺子。 “甜味剂。” 艾丽这才尝了一口,“是甜的?” “不然为什么叫甜味剂呢?”苜蓿把这锅液体舀到一个个的小瓶子里。 艾丽像是下定决心:“好吧,多少钱?” “送你了。” “?” “哎呀,怎么说也是第一个客户,钱不钱的不重要啦,记得下次帮我推荐一下啊?春药什么的我也是会的。” “……好。” “对了,艾丽,”苜蓿斟酌着用词,“你之前用过这种药吗?嗯,我是说,少吃点,对身体不好,还有,这个药对特定的种族没有用。” “知道的啦。”艾丽抱着一堆瓶子走出了苜蓿小屋,远远地应了一声。 “完全没有听我说啊。”苜蓿感到挫败。 -- 香草苜蓿(7) 等艾丽离开,小房子又安静下来,只有残余的植物清香萦绕着挥之不去。 “好累。”苜蓿靠在柜台上,“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 “真的不出来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哦?” “……” “那我动手喽?” 炼制药剂的灰烬瞬间爆燃,火焰如有生命般抽条拉伸,占据了整个房间。 “蛇。” 上空的火苗变幻着组成了蛇头,眼睛是两团更为明亮的火球,蛇信燃烧着发出嘶鸣,蛇身扭动着将苜蓿环绕在中间,它吐着信子,不断后仰着积蓄力量。 苜蓿指向房间中的某一处。 蛇舒展着身体,在那一刻突然弹射,蛇身擦过苜蓿脸旁,她的兜帽滑落,热浪席卷着发丝飘动,眼睛被火光点燃,目光灼热而炽烈。 那人终于现形,指间夹着一枚卡牌,刻在背面的眼睛在蛇逼近时睁开,那只眼睛里没有瞳孔,没有虹膜,只有一片混沌的星空。 苜蓿还没有看清他是如何操作,蛇便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一时间火花四溅。 “切。” “龙。”蛇形还未消退,灰烬复燃,火焰探出巨爪,爪子前伸切入地板,这只是开始:很快另外一只火爪也成形,两只爪子挣扎着带出更多的躯体,那一堆小小的火苗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庞大的身躯,而现在,那个怪物即将破壳而出。 最后的蛇尾消失于屏障之上,溅射出微光,那个奇怪的男人似乎毫发无伤,他走出藏身之处,顺便踩灭了还在燃烧的火星。 于此同时,“龙”也差不多完成了。 “看来不认真一点是不行的喽?”苜蓿歪着脑袋微笑,如果说她在学院里还有什么顾忌的话,那么现在,她将不再受到任何规律的束缚。 龙比蛇更加庞大,它蜷曲着但依旧占据了整个房间,纹路也更加清晰,龙鳞龙爪纤毫毕现,羽翼丰满的龙挥动翅膀,空气都变得灼热,它渴望一场血腥的争斗。 但苜蓿并不急着使唤它。 “香草,是吧?” “嗯。” 苜蓿的火球在他的身旁炸开,但下一秒他就消失在原地,那一声应和…… ——在背后。 “啧。”苜蓿急速转身,手心里的光点中变幻着各系元素,“情况紧急,暂且偷懒,事后我向各位请罪。” “风坠落在土的深渊。” 纯粹的元素汇集在掌心,她用这个卡住了从背后投掷的卡牌,卡牌背面的眼睛睁开了。 “轰!”粘稠的闪光物质迸射。 肉眼可见,被接触的符文像融化的黄油一般变形,滴落在地上的魔法元素凝固成了一摊恶心的废物。 污染吗…… 那男人以为自己一击得逞,却没有想到火龙突然有了动作,喷出荧蓝的龙息,映照着龙燃烧着的火红身躯,他没有想太多,故技重施,两张原本环绕在身旁的卡牌飞向龙,在眼睛即将睁开的一瞬他甚至露出了胜利在望的微笑。 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轰鸣。 眼睛也没有睁开。 原本轻盈的卡牌被冰块一般的龙息包裹着坠地,坠地的一瞬外壳碎裂成钻石般的碎片,里面的包裹物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香草感知不到任何波动——已经像苜蓿的符文一样成了一堆废物。 火龙挑衅地打了个响鼻,龙息在接触空气之后凝聚成了小小的冰粒,打在地上劈啪作响,下一口龙息蓄势待发。 ——谁能想到火龙的龙息是冰呢? 苜蓿又趁他忙于应付时甩出了火球。 爆炸声传来。 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擦肩而过,杀意交错,彼此都发现了重要的讯息。 “等等。” 香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刻印,苜蓿没有发现对方的标记。 苜蓿踩在浮空阵上,居高临下,身后,龙嘴里含着的魔力已经充盈到无法支持,它不安地低鸣着。 香草的卡牌环绕着他,卡背上的眼睛统统睁开,那里,混沌星空流动着,璀璨的银河顺着眼角滴落在地上,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平面与空间,他的长发飘动着,不怒自威。 “你不是狩猎者?” “你不是信徒?” 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摇头。 “什么嘛,浪费感情。”苜蓿收了浮空,缓缓踩在地面上,身后的火龙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只有带着微光的灰烬悠悠飘落。 卡牌上的眼睛也闭上了,香草略带尴尬地收好它们:“告辞。” 他手中有一滴流动的星空,随着古老咏唱的进行,那一滴星空不断扩展,直到形成可容一人通过的裂隙,裂隙里是万千星辰。 香草正要离开,却感受到了熟悉的炽热——是苜蓿的火球。 “怎么了?” “喂,我说,这么一走了之不好吧?” “?” 苜蓿掰着手指:“你看你打扰了我做生意,还弄坏了东西,当然啦,还欺骗了我的感情,就这样走掉不好吧?” 香草想了想,没有说话。 苜蓿看他没有穿过裂隙,接着说下去:“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啦……” “我的要求也超简单的。” “陪我做爱吧。” “……?” 香草一只脚刚踏进星辰之中,火球瞬间炸开,星空的边缘卷曲着散发出一股糊味。 苜蓿眯着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 “好吧。”苜蓿转身,法师袍划出一道弧线,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 香草若有所思,但他还是离开了。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8) 之后的几天倒是平静得很,苜蓿的生意就和这篇文一样冷淡。 “是我的药剂不够好还是地理位置不够优越?” “还是说老板娘太丑?” 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张牌,卡牌漂浮在一个半透明的球体中,液体在这样一个有限的空间内激烈碰撞,同样是流光溢彩,香草的混沌星空凝滞厚重,而球体里的液体明显轻盈闪亮得多,就连细沙也在其间活跃地跳动,但一旁的香草看起来并不开心,连带着卡背上的眼睛也颇为屈辱地闭上,熟悉的混沌风格黯淡了许多。 香草本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苜蓿初看时以为那是纯粹的深黑,但其实并不是,里面流转的光芒让太阳黯然逊色,让日月星辰就此沉默,瞳仁是纯粹的银河塌缩之后的核心,包含这让人不安的黑暗和未知。 “无法解构。” 玻璃球土崩瓦解,最后从碎片之间掉落的不是液体而是细碎的沙子。 香草看起来并不惊讶,他默不作声地回收了卡牌。 苜蓿不喜欢香草,这种不喜欢并非出于个人好恶,而是未知引起了本能的抗拒。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流露了厌恶,香草抬眼:“不用愧疚,人都如此。” 苜蓿有一瞬间的震撼。 他的脸是神赐的恩泽,睫毛的阴影落在瞳仁的光弧之上,他抿着嘴唇,鸦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肌肉的爆发力隐藏在衣袍之下。 “啧。”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点石成金。”苜蓿随手把一枚金灿灿的碎片掷给香草。 他像吃到糖的小孩子一样笑了,明明近在咫尺,但金子就是从他的指缝间落下,他俯身想要在落地之前将其截获的努力也失败了,那枚并不圆润的,粗糙的炼金造物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偏不倚地滚进了地板的缝隙之中,闪耀的光泽被灰尘蒙蔽。 苜蓿扶额:“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在前几天刚刚把所有的东西都修缮了,只有——”她指向那条裂缝。 香草知道结果如此,但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纯黑的衣袍扫过地面,骨节抵住木板,长发垂落在脸庞,他聚精会神地操作着,直到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震颤,然后是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他收回手。 木刺戳在手背,大概是用力过猛的原因,伤口不浅,先是一种颓废的灰白,然后血珠才争先恐后地涌出。 金子依然在缝隙中,殷红为之加冕。 他这才起身,把碎发撩到耳后,等他放下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有地上的一抹红色证明过去的存在。 苜蓿歪着脑袋看他:“诅咒?” “嗯。” “是‘我将永生抛弃黄金与钻石’的诅咒吗?” “不全是,”香草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不管怎么说,多谢。” 他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那是什么?” “……” 苜蓿隐隐有一个猜测,她无法解构香草的魔法——如果这算是她所理解的“魔法”的话。这不应该,和其他人不同,魔力奔涌在苜蓿的血液和骨骼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魔法本身,这种东西无论怎么变形都会存在根源,无法解构说明这种东西并不来源于这个世界。 这并不是什么不可知的东西,世界之间本来就是交错的,只有很少的封闭界面能完成自我循环,在这样的背景下,使用其他世界的“魔法”也并非不可理解,但问题在于,你想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召唤的媒介往往是肉体和灵魂,就算用咒令约束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引渡的知识和真名会变作不可译读的乱码,擅自阅读者会陷入狂乱与崩溃,将其破译也需要搭建全新的平台;咒语法器也是同样的道理的,代价本身的目的并非惩戒,而是将这些不属于此地的东西用所在世界的源生物进行置换,以免出现混乱。 ——香草……你为什么能直接使用■■污染我的法阵呢? ——你付出的代价不仅仅是财富吧? 苜蓿:“你付出的■■是什么?” 香草歪着脑袋看向他。 “没什么。” 正如之前所说,苜蓿并不想与香草——这多半是假名,有任何交集,但…… “真香。” 香草本人不能拥有世俗的享乐之物,但他很意外地给苜蓿带来了好运。 在那场并不激烈的冲突之后,她骂骂咧咧地清除污染,在地下室里发现了大量绘有图案的原料石,那些图案天真浪漫,和木雕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内容包括简笔画的人还有不明所以的圈圈叉叉,像是小孩子的涂鸦之作,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再需要使用本体魔法;另外艾丽记住了苜蓿的委托,生意好了一点,虽然无非是些催情剂致幻剂之类的小玩意儿,但还是让苜蓿开心了很久;大街上的猫猫狗狗突然疯狂迷恋上了苜蓿,她如猫薄荷一般散发着不可抵抗的魅力,每次一开门都能看见一堆毛球。 随着香草留下的痕迹逐渐消失,这些好处也逐渐消失。 苜蓿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但香草居然再度出现。 无法被触碰的黄金从某种方面证实了她的部分猜想。 香草付出的代价很可能是气运。 苜蓿听说这是东方盛行的术法,气运很难产生或者消失,为了保持平衡,她大概就是那个潜在的受益者。 她没有办法和香草交流猜想,毕竟…… 涉及到这方面的字符全都变成了■■和■■,不过,如果反向证明的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话说,你要不我跟着我混?” 几天不见,香草看着清瘦了一些,他的代价一定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况且,在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情况下,他也不像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免费的好运气当然很爽,但老这样下去咱也有点过意不去,我这儿的活也不算多……” 香草低垂着脸,瞳仁中的情绪明灭不定,神像般的庄严肃穆让苜蓿有亵渎神明的愧疚。 “如果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啦……” “好的。”香草像是做出来什么重大决定,他站起身,走向苜蓿,“我愿意。” “欸?” 她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和香草相比苜蓿实在是娇小得过分,作为不擅长近身输出的脆皮法师,她本能地想要逃开。 但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抱住了香草,柔软的胸脯紧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肌肉,有如触碰未知时的震颤,她的大脑在叫嚣着恐惧,但身体却贪恋这一瞬的温存——香草给予了回应,不带一丝欲望的手掌从偏灰的发丝到隔着衣物抚慰脊椎骨,不同于性欲的快感伴随着危险信号刺激着大脑,她琥珀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痛苦。 香草注意到了这点。 “别停下。”苜蓿小声地呢喃。 她没有听清香草说了些什么。 象征誓约的对称魔法被启动,曾经污染了元素的混沌星空现在与魔法一起构筑了阵法的骨架,符文之间流淌着璀璨的星河,苜蓿用尽全力抵抗了尖叫的本能。 “结印。” 她听见自己这么说。 元素和星空的光辉被无限放大,它们纠缠着汇集成一个更加纯粹的光点,然后消失在香草的眼睛里。 “完成了吗?”苜蓿倚在对方怀里,“疼吗?” 她没有来得及听清回答。 在结印完成的瞬间苜蓿接受了大量没有意义的混乱信息——她终于明白那种本能的抗拒来自何处,这些无法解构的东西用近乎残忍的方式冲击了固有体系,秩序被摧毁,混乱即为正理,她觉得自己在没有止境地坠落,哭嚎和咆哮让理智停止,她甚至渴望肉体的疼痛。 “大意了啊……” 苜蓿捂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感觉还好吗?”香草递给她一杯温牛奶。 苜蓿抱着杯子暖手:“还行,头疼。” 她看向香草,不安的感觉被冲淡,她能感受到星空之间有了跳动的元素——虽然很微弱。 乳香弥漫,热牛奶顺着口腔滑到胃部,身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香草,比想象中强很多啊,结印主导方承受的力量应该要小得多才对,这得有多少体量才能稀释到毫发无伤? “其实我没想到会结印,我本来是想问你要不要来我这里打工。”苜蓿非常真诚。 即便是成了契约规定意义上的“使魔”,香草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奴性,甚至说,在力量不平等的前提下,他看起来更像是主导的那一方。 他接过空杯子,随手放置在一旁,不置可否:“是么。” 苜蓿撑起身,她还穿着之前的法术袍,织物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香草很自然地帮她拉上了肩带。 “啊,谢谢。”她微微低下了头,黑灰色头发像是燃烧过后的残余,在光下隐隐有几丝金光,“■■。” 她斟酌着换了一种语言,一字一顿:“异,乡,人。”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9) 一想到自己曾经厚颜无耻地向香草提出了奇怪的要求,当事人就非常后悔。 “欸?其实我是看你好看而且以为你不会再来了,所以想要调戏一下——请千万不要在意!” 香草正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面前是一碟刚出炉的烤面包,特有的麦香袅袅升起,他屏息凝神看着面前的碳水化合物。 苜蓿不太确定,在他的眼里,食物会不会是像腐臭的内脏一样扭曲而恶心的形态? 他伸出手碰触到了面包。 ——这一切都以慢动作进行。 紧张的情绪甚至感染了苜蓿,长久盯着一样物品,自己仿佛迷失在了面包的空洞之中,就像自己也是食物的组成部分。 然而无事发生。 香草心满意足地咀嚼着,声音里带了一丝难得的慵懒:“小问题。” “啊……这样的么……” 每当这时候香草会意外的好脾气,任由苜蓿在身上扣扣摸摸,虽然她得出的结论永远都是“无法解构”。 拥有好奇心的孩子啊……真可爱。 对香草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苜蓿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处在一个成长的过程,哪怕她真是的是眷属或者信徒一类的人,香草也很难真的痛下杀手,不过,如果是信徒的话,做点其他事情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艾丽的闯入打断了平静。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她对待那扇可怜的门实在过于粗暴,随着一声巨响,横梁为之颤动,有一个东西扑通一声落了下来。 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盛放面包的碟子。 苜蓿还没反应过来,香草起身拉开了她。 重力势能的转换让这一击威力十足,碎瓷四溅,碎片如飞刀暗器一般戳在了苜蓿之前站的地方,入木叁分 。 香草虽然没说什么,但苜蓿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敌意。 “没事,我朋友。”她拉了他的衣袖。 艾丽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吗?” 从房梁上坠落的木雕骨碌碌滚到了艾丽脚旁,她捡起来细看,发现是一个第一性征明显异常的女性形象,腹部和双乳都异常膨大:“你怎么老是收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怪渗人的。” 苜蓿惊魂未定:“不是我的。” 艾丽想了想:“也许是马生的吧,他喜欢搞这些。” “马生是……?” “啊对,你不知道,”艾丽把木雕放到桌子上,“上一任店主,贼猥琐。” 她看见了桌上的碎瓷片:“这是我干的吗?” “……” “让开,我来。”艾丽其实并不太擅长收纳,她对碎瓷片的危险性全然不知,随着一阵火辣的刺痛,她悻悻地缩回了手。 苜蓿正好递上了手帕。 “对不起……” “没事,”苜蓿握住了艾丽的手,她能感受到苜蓿的体温和软软的触感,她比苜蓿略高一些,后者微微弯腰,从艾丽的角度看去,宽大的袍子下是被内衣包裹的胸脯。 啊,艾丽的脸微微发热。 “好了。” …… “艾丽?” “我走神了。”她很快调整状态,“真的治好了啊。”指间在光下透出温暖的色调,凝固的血液包裹着细腻的皮肤。 苜蓿得意地翘起尾巴:“那是。” 艾丽环顾四周,“说起来,你要是一个人住的话,这个技能真的很有用啊。” 是啊……等等,一个人? 苜蓿瞥了一眼充当背景板的香草。 不会吧…… 暂且不说他的长相,香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在这个荒凉的地方绝对是独树一帜的存在。 她暂且顺着艾丽说下去:“治愈有前置条件。”趁着间隙她不断用眼神示意香草。 她试图用口型引起香草的注意:他们看不见你? 香草摇头。 “?” 艾丽注意到前几天还落满灰尘的格子现在已经填充进了各色材料,这时她才想起了过来的目的:“对了,苜蓿,我要一点木香,白毒伞也需要。” 苜蓿犹豫了一下:“白毒伞?杀虫效果挺好,但是不能和沼泽水一起用。换一个吧,青石怎么样?副作用也小。” 艾丽笑得很开心:“青石要贵叁分之一啊,白毒伞就挺好,再说,这里又没有沼泽水。” 苜蓿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还有别的吗?” “你看这个单子吧,照着上面配就行。”艾丽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定金在这,不多不少。” 订单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干柴烈火,情意绵绵,醉生梦死,颠鸾倒凤……” “啊……这……” 苜蓿收下单子:“好的,这些过叁天来取。木香和白毒伞我有现成的。” “香草?” “嗯。”他去取药剂。 艾丽看着香草的背影:“你新收的学徒?” “不是。” 艾丽只是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看着挺熟悉的。” 她从香草那拿过了木香和白毒伞,但并不急着离开,她百无聊赖地在大厅里闲逛,植物的幽香带着丝缕霉味,曾经活跃的动物已经变成了阴恻恻的骨骼和肉干,即便是白天也只有从缝隙之间漏入的阳光,但并不黑暗,随着走动,艾丽身旁总环绕着萤火虫一般的光点,当她想要观察某样东西的时候,光点会自然地汇集,温柔的暖黄色并不炽烈,停滞的空气让这里宁静异常。 但她的身体有了异样。 小腹处有下坠感,一张一翕的穴口吐出了大股暖流,性欲从生殖器官顺着脊柱冲向大脑,即便夹着腿也控制不住的空虚让她身子一软,呻吟顺着喉咙流出,她扶着架子,因为用力过猛传来了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了?”苜蓿的声音远远传来。 “没事。”她咬着牙克制欲望。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让苜蓿看到。 她慢慢站起身,指甲抠进木板,光点环绕着让它变得莹润,干涸的血迹留下小小的斑点。 身后有脚步声。 “苜蓿的学徒?”她艰难地起身,从体型上来看是个男人,只是在背光处身影模糊不清。 没有回答,但艾丽感受到了鄙夷。 “你算什么东西?”艾丽觉得愤怒,这怒意是对过去的马生也是对眼前这人的轻蔑,“苜蓿手下的一条狗?” 那时她跪在马生跨间,不断吞吃着丑陋发黑的阳具,她压制着呕吐的生理冲动细细照拂了每一处褶皱,马生犹嫌太慢,摁着她的头捅进了喉咙深处,揪着她的头发加快抽插的动作,直到把浑浊的白色射在脸上。 “母狗。” 她舔舐着流到嘴边的精液,捧着乳房:“我是淫荡的畜生,想要主人的大肉棒。” 这不是最难以接受的。 ——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排泄物和台词罢了。 马生把她要的药物随手扔在地上,趁她爬过去的时候后入,掐着脖子疯狂输出。 等那个肥胖的老板娘过来的时候,他把艾丽像垃圾一样扔在柜台底下,谄媚地恭维她显然是过于丰满的身材,等到老板娘离开,他再把艾丽从里面拖出来。 “不,我要回去了。” 他没管那么多,分开两条细嫩的腿,喊着老板娘的名字疯狂肏弄着她,乳肉摩擦着地板,他让艾丽不断地重复着“我爱你”。 ——得加钱啊。 “白白让他玩了几回,真是不公平。”苜蓿盯着香草。 他似乎并不关心艾丽,拿着苜蓿需要的药材和她擦身而过,就连敌意也转瞬即逝。 “什么啊……”艾丽扶额,那人甚至都没有回头。 等她逛了一圈回到大厅,苜蓿和香草正在熬制药剂,她也不便于打扰:“我走了啊。” “再见——” 她瞥见桌上放的那个木雕:“苜蓿,这个我拿走了啊。” “好。” 伸手的时候她意识到干涸的血痂还停留在被划破的区域,她没有想太多,但是…… ——香草正看着她,纯黑的瞳仁里无悲无喜。 艾丽拿着木雕落荒而逃。 “怎么了?” “没什么。”香草递上一截枯木。 苜蓿让火焰稍微沉寂下去:“我刚才就想问,他们看不见你?” “看得见。”他用力挤压着一枚果实,收集流出的黄色汁液。 “那是……?” “降低存在感而已。” 看苜蓿好奇,他才解释道:“街上人来人往,总有不引人注意的人——我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所以并非看不见而是不在意?” 香草点了点头。 苜蓿沉吟片刻:“这是你的■■还是■■?” 他歪着脑袋,长发微微遮住眼睛。 “被屏蔽了,没什么。” -- 香草苜蓿(10) 苜蓿不太确定是不是之前那位叫“马生”的人带来了什么不良风气,这条街并不怎么待见她。 周围的居民宁可从四方井里高价购买原料也不愿意来自己这里——只有艾丽,她不去四方井,每次都来找苜蓿买成品,顺便赚点差价。 苜蓿倒是无所谓,她并不太缺钱,炼金术是一方面,魔法本身也能组成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食品和水源去另一条街区购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她意外发现自己被放逐了。 艾丽很久没来过了,香草自称要去清缴“信徒”,也不常在,苜蓿很少出门,便无所事事地沉睡,从星辰闪烁的暗夜到艳阳高照的晴日,入睡前狂风大作,清醒时微风吹面,梦中的辉煌永垂不朽,现实的荣耀转瞬即逝,梦境如迷宫般交错,她在其中兜兜转转寻找着不存在的终点。 “睡了很久呢。”她伸了个懒腰。 二楼的房间里充满着熟悉的温度,香草临走时整理的衣物正放在床头,零星的光点落于其上闪烁,苜蓿挥手赶走它们,层层迭迭的窗帘模糊了白天黑夜的界限,她打开窗才看到了满天星辰。 “我这是……睡了多久?” 苜蓿捂着脑袋往下走,萤火虫跟着她照亮四周,随着浮空石微弱的荧光逐渐明亮,弱小的生灵本能地躲在阴影处。 “多谢,辛苦你们了,回去吧。” 光点这才消退。 苜蓿深吸一口气:“光辉永生。” 得到号召的光元素如水一般汇集,光河流淌过腐朽,淹没了影子,荡漾着灼目的金光,整个大厅如白昼般透亮而死寂。 苜蓿踩着浮空石往下走,它们的荧光相形见绌,在踏上的一瞬间微微下沉,在离开后缓缓上升,空气被挤压,发出细微的响动。 ——不对,太安静了。 苜蓿微微皱眉。 她在沉睡前并未锁门,只做了一个简单的联动魔法,以便于在有人进入的时候唤醒她,魔法还在,但被其他的东西覆盖了,门也被锁上了。 “扭转和变形。”苜蓿将其解构,“是不打算让我醒过来了吗?” 她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嘈杂击碎平静,街上出乎意料地人来人往,两旁有小贩,中间有行人,但他们对宅邸里流出的金光视若无睹。 ——他们没有脸。 本该是五官的地方一片空白。 苜蓿差不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穿过人群,没有人留意他的行踪。 “被放逐了啊。” “上一个放逐我的还是紫云英和提木西啊。” 她试图碰触彼岸,但边缘处浮现一圈由六边形组成的水蓝色结界。 “啧。”指间隐隐作痛,“放逐就是这点麻烦。” “■■。”她叫出了香草的真名。 虽然看不到对方,但她能感受到沉郁和厚重的星空在凝结。 于是她鼓起勇气,“流放之墙终将沉默。” 水蓝色的放逐边界从中心开始破碎,锋利的碎片化作粉末消失在光河之间,香草的身形顺着两人相触的指间逐渐具象,失去了隔膜,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行人也终于有了喜怒哀乐。 “还好吗?” “嗯。”苜蓿注意到他的衣袍下有粘稠的星空滴落。 ——如果没有污染的话,大概会一直睡到死吧。 “谢谢。”苜蓿垂下眼睛。 香草好似没有听到。 “我大概睡了多久?” 他停下了脚步,很认真地思索着:“我不清楚。” “?” 他犹豫着:“我不太有时间观念……” “那你看到了几个白天和黑夜?” “七个黑夜,和两个白天,还有五个黄昏和叁次日出。” “啊?” 苜蓿沉默了。 但很快,她的注意力被新的事情吸引了,在破除放逐之后,整个香草镇都不一样了,熙熙攘攘很是热闹,先前她只能看到一些被标注的地方,现在,镇子的全貌徐徐展开。 隔壁的灯红酒绿自不必多说,角落里也有跑出黑色的小煤球,兽人与精灵擦身而过。 “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就被放逐了吧。”苜蓿回到住处,“我居然还多此一举地下了隐蔽咒。” “所以我才能看见你。” “嗯。”香草欲言又止。 苜蓿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感受到倦意袭来,“真麻烦啊。” “香草。” “嗯?” “最近还要去猎杀‘信徒’吗?” 他摇头。 苜蓿捂着嘴笑:“啊!那真是太好了——帮我看下店怎么样?” 香草应下,问:“‘放逐’有什么后遗症吗?” “对一般人来说,直接后果就是接触‘彼岸’吧,间接后果就看接触到什么了;对其他种族来说,有的压根不存在‘放逐’的概念,也有的嘛……” “‘放逐’可能致命?” 苜蓿瞥了他一眼:“怎么会,‘放逐’本身不致命,充其量就是一个隐蔽的小魔法而已,但是睡到死也很讨厌啊。” 香草再没有多说什么。 苜蓿踮起脚尖拍拍他:“安啦,不会太久的。” “拜拜——” 等香草走进四根立柱后的建筑,苜蓿的眼神冷了下来,琥珀色的眼神清澈凌冽。 “究竟是那个小可爱放逐我了呢?” 手心里是一枚水蓝色的碎片,这枚碎片并不引人注目,苜蓿攥紧拳头,戴上兜帽,消失在人群之中。 香草如有感悟,远远地看向苜蓿消失的地方。 该说是那人太自信还是太鲁莽,居然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虽然只有一枚小小的碎片,但只要能扩大共鸣范围,推演出施术者的行踪再简单不过。 苜蓿的身影在屋脊上跳跃,大街上灯火通明,漆黑的窄巷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交易,呻吟与暴力,血腥与性欲,然而这都与苜蓿无关,那些东西飞速后移,耳畔只有呼啸的风声,直到坐标塔在层层迭迭的障碍之后显露,苜蓿才微微放缓脚步。 但她并未停下。 坐标塔的高度与周围的建筑比起来简直是一个断层,塔身随饱经风霜,但依旧严丝合缝,绝无借力可能。 苜蓿意识到了这一点。 银白的法阵自脚下展开,在黑夜中点亮了一方世界,与身后的灯火遥相呼应。 她起身跳跃,风吹拂着头发扬起了衣袍,下一个法阵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下落时刻,更多的落脚点环绕着塔身螺旋式上升,身后,完成职能的法阵化作银色的粉末消散于空中。 最后一个法阵。 她翻身跃进坐标塔的顶层。 随手整理一下凌乱的发型:“究竟是谁设计了这种只有最顶层才有入口的智障建筑啊?” 坐标塔虽然没有高耸入云,但足以俯瞰整座香草镇,排除了放逐的影响,香草镇其实是一个颇为繁华的中转站,坐标塔的设计也很有特点,整座塔浑然一体,只有在靠近顶部的地方凿出了工作室,室内的立柱支撑着尖尖的塔顶,中心的柱子里镶嵌着一组坐标石,旁边环绕着用于辅佐的定位石,荧火的嵌入让这里流动着静谧的氛围。。 但现在苜蓿显然无心欣赏这些,她面向整个镇子,捧出了那枚水蓝色的碎片,然后用力捏碎。 “共鸣。” 大海波浪一般的震动悄无声息地以坐标塔为原点,向四周扩散出去,一圈一圈荡漾着的魔力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甚至于全镇人都没有注意到共鸣的影响。 只在一处。 就像溪水被石块阻挡,被分割的水流依旧向前,但直面障碍的水被逼到倒退,水花溅射,正如在平静水塘里丢入的石子,波纹出现了异样。 在遥远漆黑的房间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猛然睁开,烛火为之摇曳。 再看坐标塔,里面空无一人,但残余的魔力还未消退,银色的阵法正在瓦解,映衬着水蓝色的微光。 -- 香草苜蓿(11) 夜半的风日益嚣张,古旧的窗棂劈啪作响,微弱的烛火带来的并非光明,而是斑驳的影子,老态龙钟的狩猎者已经不再年轻,但皱纹里隐藏的并非污渍而是与年龄相称的经验和岁月,黑夜并不能让她感到恐惧,隐匿其中的东西才是。 随着风力增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饱经沧桑的手微微颤抖,共鸣的范围在扩大,在意识到自己行踪暴露之后,她从杂乱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块发黄的石头。 她的房间杂乱不堪,羊皮纸卡在缝隙之中,蕴涵魔力的石头随意摆放,墙纸发霉卷曲,画满不明所以的符号,唯一整洁的是角落里的神龛,里面供奉了一尊神像,神像和神龛装饰比起来显然朴实得过分。 ——说是小孩子的泥塑也不过分。 她恭恭敬敬地把发黄的石头——不,那不是什么石头,疏松的空洞表明这是分明是一块骨头,从大小和尺寸来看,它的出处想必不太光彩。 她并不在意,她把这块骨头贡在神像前,念念有词。 但神明并未给予往常的恩惠。 “不,不可能。”她镇定的表情出现了裂痕——在这个年纪这并不常见,“万能的主——” “您不能这么残忍……” “求求你——”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万念俱灰。 她朝着一个不存在的生物痛哭流涕:“我不该私藏——不,我没有——我罪该万死……” “求求您原谅我……” 她的声音粗糙而低沉。 窗外的风愈来愈大,除此以外,一切平静。 她终于绝望。 窗棂作响,神像滴下血泪。 苜蓿从高处借力,一脚踹开破旧的窗子。 “晚上好。”她取下兜帽,目光灼灼。 狂风倒灌,熄灭了仅有的蜡烛,苜蓿很想帅气地打一个响指,但试了几回只擦出了几缕青烟。 “好吧。”她嘟哝着用最简单的魔法点燃了一簇火焰,也许是黑夜和狂风的影响,火光比平时黯淡许多。 老人原本面向着神龛,听到动静之后转过头,充斥着愤怒和仇恨的眼睛浑浊如毛玻璃。 “不管怎么说,该生气的也是我吧,”苜蓿勾了勾食指,椅子迈着腿朝她奔来,苜蓿就势坐下,翘起二郎腿,“我应该没有惹你吧?” “我也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吧,狩猎者?” 老人并未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苜蓿。 是的,她做过狩猎者,屠杀过不计其数的异族,刚开始从胸腔里挖出跳动的心脏时,她还有过迟疑,但随着年岁增长,同情心也变得稀薄。骨骼,血肉,自动等价为了黄金和白银,她以为自己也是如此,一生就这样过去了。 但她听到了絮语。 在获取人鱼眼泪的时候,她听到地底深处的呢喃诉说世界的真相,带着不可名状的疯狂与残忍,在那一刻她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自己以及现世的渺小。 那位真神沉睡着渴望血与肉的灌溉,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杀死并祭祀了所有的同伴,将一片海域都染得鲜红,并在邪神的授意下带走了信物。 她放弃了狩猎者的身份,甘愿成为一名信徒,卑微地乞求神的眷顾——可惜神吝啬于现身,她只在梦中见过那副混乱无序的身形,并为之倾倒,除此以外,连絮语都少得可怜。 眼下,神放弃了她。 因为一个下贱,龌龊的■■。 狩猎者的本能已经告诉她:接近■■的自己必死无疑。 她用精湛的技巧猎杀过无数更为强大的家伙,眼前这位力量未曾全盛,身体更为稚嫩,却用低贱的身体碰触了自己的私有物。 ——她却无能为力。邪神在离开的同时也带走了她的生机和一贯的骄傲。 更让她生气的是,苜蓿并不动手,她像是——啊,那可恶的好奇心。 “你知道放逐是针对■■的吗?” 老太太咧开嘴——苜蓿注意到她的喉咙里长满了牙齿:“哈!当然是,是用来清理你们这群婊子——废物!” 她朝苜蓿扑来,但她驱使着椅子运动避开了:“好吧,那你是什么时候用的放逐?” 狩猎者尖锐地狞笑着,口吐芬芳。 苜蓿对她不痛不痒的攻击无动于衷,因为闪避太过麻烦,她用了浮空咒:“是你叫我‘滚’的时候吧?我居然没有注意到……然后我就遇见了香草。” “唔,艾丽是有阴阳眼么?” 在苜蓿没有留意的时候,狩猎者正在滑向疯狂的边缘。 “我再问你,为什么要杀——不对,放逐我?”苜蓿召唤出亡灵之书,书皮上刻着一只绿色的眼睛,书页由逝者书写,记载了曾经出现过的无穷无尽的知识,她宛如裁判者一般威严。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苜蓿的手在颤抖。 “你该死啊,哈哈哈!” “畜生,活该被人肏烂的家伙——” 她没有说完,从天而降的翠绿色长刺击穿了她的手腕和脚踝,她像蛤蟆一样匍匐在地。 苜蓿接触了浮空阵,走到她面前:“为什么不,我是说,找一个好点的理由呢?” 捧着亡灵之书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我明明,不想动手的啊……” 她仰起头,纷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睛。 “要是我有错就好了。”眼角的液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真的不想啊。” 翠绿色的长刺不断落下,这并不是针对性的攻击,反倒更像是无意识的宣泄,苜蓿努力控制情绪:“你知道我要来,为什么不跑呢?” 老人露出难得一见的清明:“神会永远庇佑我——你这样的婊子,哈哈哈哈哈——” 苜蓿注意到角落里的神龛:“那么,是你的神让你杀掉我的吗?” “你算什么东西,也值得尊贵的主人出手?”她四肢抽搐,眼珠往上翻。 “这段时间,你是否目睹或者听说我因为魔力失控而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 她爆发出一阵狂乱的大笑:“你的存在就是过错……!淫荡的贱妇!” 苜蓿合上亡灵之书。 “也就是说,你试图通过放逐杀死我,而这一行为本身并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她捧着书微微颤抖:“仅仅因为我是■■?” 狩猎者听到了禁忌之词。 她已经老了,即便是年轻的时候,拥有众多重武器和同伴,苜蓿这一类生物也让人颇为头痛——只有在放逐和禁魔之后才有可能被击杀,它们的血液里就流淌着许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能获取的魔力,是在一对一战斗中近乎于无敌的存在。 她当然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死路一条。 她不甘心,她要殊死一搏。 死亡的威胁缓和了疯狂的状态,她抽出自己的骨头,瞄准苜蓿的心脏。 苜蓿懒得闪避,骨刺还未碰触到她就被一圈水绿的屏障阻拦。 “啊!我认为我没有过错,你想杀了我——出于正当防卫,我可以还手!”苜蓿擦干眼泪,看上去有些高兴,“没错,我觉得这样的逻辑是成立的。” 她翻开了亡灵之书:“我会尽量公正的看待这件事,所以,应该让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人动手。” “你可以接受吗?”苜蓿抬手掰断了骨刺。 老太太发出了痛苦的惨叫,不光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苜蓿的疯癫——至少在她看来如此。 “永远留在过去的生灵啊,请怀着逝去的遗憾重返世间。”亡灵之书散发出瘆人的绿光,狩猎者的影子被拉长,不光如此,房间里所有物体投下的阴影都开始流动,长腿长脚的人形生物从影子里走出。 亡灵怀着恨意诅咒一切活物,苜蓿的魔力能够震慑它们,但狩猎者显然不行。 她转过头。 亡灵之书在颤抖。 惨叫之后,血腥味很快弥漫。 虽说杀掉一个威胁自身的狩猎者并不违反现行法律,但……苜蓿在哭。 “如果是我的错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被惩罚。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只是……” 究竟谁才是疯狂的那一个? “我不能……”她依旧在颤抖。 苜蓿举起亡灵之书:“回到死寂之地。” 影子恢复了平静。 狩猎者的皱纹里填满了血液和碎肉,她刚经历一场激烈的战斗,四肢古怪地扭曲着。 “我不能犯下杀戮之罪。”苜蓿摇头,“我希望你也是。” “放逐。” 翠绿的锁链虚影锁住了狩猎者,苜蓿强压下杀戮的冲动,合上亡灵之书:“到此为止吧。” 她没有再看一眼喘气的狩猎者,径直走到神龛前。 老太太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苜蓿充耳不闻:“希望你的神能原谅我。” 她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啊,放逐了你的信徒。”她捡起那块发黄的骨头:“就当是祭品喽?” “沉默。”在放逐生效以前,苜蓿使用了最后一个咒语。 狩猎者安静下来,如一摊烂泥一般失去了起身的力气,苜蓿最后看了一眼杂乱的房间。从窗户里跳出去。 神像眼睛微睁,目送着她离开。 -- 香草苜蓿(12) “我回来了。”苜蓿回到住处。 “欢迎。”香草点燃了火焰,散发出温暖的木香。 苜蓿有点惊讶:“啊,你能操控元素啊?” 他点了点头。 苜蓿脱下兜帽,上面沾染了一股霉味:“我好像遇见你说的信徒了。” “就在隔壁——亏我还跑了大老远用共鸣找人,是看门人,她放逐了我。” 香草看着壁炉里的火苗,火光模糊了他的轮廓:“她不是信徒。” 苜蓿有点失望:“不是啊。” “曾经是,”香草转头看着苜蓿,“但现在已经被神抛弃了。” “那你会猎杀她吗?” 香草摇头。 苜蓿有点失望,她在房间里踱步:“她是狩猎者……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同伙,最优的办法应该是杀了她,但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呢?” “我不明白……我下不了手,但是……” 苜蓿近乎绝望地低语:“我是不是非常愚蠢?不光蠢还优柔寡断。” 香草轻轻咳嗽了一下。 “香草,信徒是不是做过非常过分的事情?” 她抱头蹲下:“我能再回去杀了她吗?” 香草拨弄着火焰,沉默不语。 “我……下不了手。” “如果你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香草摸着苜蓿的脑袋,“不是有现成的么?” “我知道,”苜蓿靠在他身上,“但……我的确会控制不住魔力,狩猎者的确有狩猎■■的理由……” “她不能因为未来而怪罪现在——哪怕未来可以预知。” 苜蓿把这句话琢磨了很久也理不清头绪:“算了,我已经放逐她了,万一,我是说万一啊……” “嗯?” “万一我再被放逐了还请捞我一把!” 第二天一早,苜蓿睡眼惺忪地起床,听到有人敲门。 “唔,是谁呢?”等她急急忙忙踩着浮空石下楼,发现香草正在煮茶招待艾丽。 ——艾丽一脸的不情愿。 在看到苜蓿之后她如同看见了救星:“苜蓿!苜蓿!” “嗯?” 艾丽本想冲上去给她一个拥抱,犹豫之后只是拍了拍她:“我还以为你不在这儿混了呢,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开门做生意的。” “嗯……”苜蓿想到自己睡得昏天黑地的经历。 她赶忙岔开话题:“你需要买点什么吗?” “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客户?” “不不不……我是说……” “算了,”艾丽挥挥手,“我就是没事来看看——你都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 “我出现了一点意外状况……” 艾丽神神秘秘地凑到苜蓿耳旁:“跟你说件事……”她回头看向那个神秘的男人,发现他已经不见了:“看门的那个老太太死了。” “?!”苜蓿颤抖了一下。 艾丽很满意自己语言所起到的效果:“死在房间里了。本来大家根本不会注意到她,结果血从门缝里渗出来了,然后才推门进去看的,人都已经凉透了。” “……死因是什么?” “谁知道呢,调查组今天早上才来,估计得过会儿出结果。真特么报应啊,我看那老太婆不爽很久了。” “喂!你没事吧苜蓿?” 她脸色发白。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恐怖。” “恐怖个锤子,你要是知道她干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她这种人啊,死了活该。” “她的房间平常就没什么人去过,就这次我去瞅了一眼,里面全都是乱七八糟的肉块;当然啦,她平时态度也特别恶劣,就像谁欠了她一样。” 但这是诅咒她死亡的原因吗?苜蓿很想知道,但她选择了闭嘴。 艾丽还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但苜蓿已经听不进去了,等她离开,香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旁。 “我只是放逐了她,就算是亡灵之书也绝对没有到致命的程度。” “你怎么看?” 香草沉默不语。 “是你干的?” 他摇头,几张卡牌悬浮在掌心:“我造成的伤口是污染。” “而且,一般来说,不能单向发动。” 苜蓿皱眉:“什么意思?等等——” 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外来者的身份啊。 苜蓿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香草的时候,她抽取了一张牌,随后两人之间就爆发了冲突。 “是这个意思啊……”苜蓿想了想,“是她的神干的吗?” “一般来说神也不会那么无聊吧。” 香草点点头:“嗯。” “也许那个狩猎者得罪了其他人,”苜蓿看向门外,“时间也太巧了,希望不会是其他地方出事。” 下午的时候,艾丽又来了一趟,带给了苜蓿一个小礼物。 是那块发黄的骨头。 “啊?你问来历?老太太死了之后,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瓜分了,我去晚了,就拿了块骨头。你们炼制药剂不是需要放这个东西吗?” 苜蓿尴尬地笑笑:“但这块骨头没有什么用啊。” “怎么会?我问过贝塔斯了,她说这是魔女的骨头。” 魔女的骨头才不能用来炼制药剂呢…… “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扔了,这东西我留着没什么用,怪渗人的。” “等等,给我吧。” 艾丽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苜蓿小声嘀咕:“扔了怪可惜的。不管怎么说魔女还是很稀有的。” 魔女并非人类,是一种类人生物,她们天生对元素具有极强的亲和力,魔力代代相传,即便死后,骨骼中的魔力也充沛到足够成为引子。 苜蓿表达了感谢,但艾丽不以为意。 “要谢我的话就再送点木香喽。” 苜蓿应下。 趁着她搬运木香的时候,艾丽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她遗留下的小石头:“对了,苜蓿。” “嗯?” “东际战争爆发了。” “已经打了很多年了吧。” “是啊,西王母输了。” 苜蓿瞳孔猛然收缩,但她很快稳定了情绪:“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艾丽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我们那儿有四方井,最近已经开始混乱了,差不多就是几天前。” 苜蓿沉吟片刻:“那你要小心啊。” “怕什么,这里好歹是节点,就凭那些臭鱼烂虾还能把老娘怎么的?” 苜蓿默不作声地把所有的木香打包好,艾丽也不怎么客气,谢了一声就离开了。 苜蓿摩挲着手上的骨头。 西王母是神性的代表,在她到达香草镇以前,她就和人皇开始了旷日持久的争斗,双方势均力敌,以至于不少分析都认为人与神的战争将成为常态。 但如果是四方井中看到的结果…… “■■”苜蓿试了一下,果然,西王母的真名被抹除了。 就算西王母溃败,她手下的各方势力绝对不会甘于这种结果,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会通过四方井流窜到各个界面。 “维护秩序会很麻烦吧。” 毕竟,像香草这种级别的家伙都到了这个荒凉的节点…… 本来她还好奇此人的来历,付出了类似于气运的沉重代价,展现的攻击性并不像是一般的旅行者,但如果是为了神的遗产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就能解释得通了。 想必狩猎者也是因此招致了杀身之祸吧。 “也许来香草镇并不是一个好决定呢。” 骨头的边缘透出暧昧的光。 与此同时,艾丽跨过没有守门人的大门,就算失去了夜晚的灯红酒绿,这里依然充满奢靡的气息,熏香厚重黏腻,低喘回荡在幽深的走廊,人影在屏风后若隐若现。 贝斯塔的眼睛在黑暗处发光。 艾丽似乎并没有看见,径直往前走:“我把骨头给她了,事情也说了。” 光点消失了,连脚步声也未曾留下。 -- 香草苜蓿(13) 午夜时分,随着机械启动的轰鸣,坐标塔的砖石如鳞片般扑簌落下,所有的魔力在一瞬释放,耀眼的白光撕裂黑夜,将整个天空都点亮。 在夜晚的裂口,长有蝠翼的黑夜鸟徒然地拍动翅膀,试图遮蔽光明,然而光点燃了它们的翅膀,它们无声地大批坠落,宛如末日。随着坠落,黑夜的缺口越来越大,在东方,已经能看到日出的轮廓。 苜蓿在睡梦中惊醒。 等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抽搐的翅膀,随着日出,它们很快化作灰烬。 仅有的几只落在苜蓿附近,苜蓿捧起它们:“等等……” 黑夜鸟就如黑夜一般纯黑而寂寞,临死前张开的嘴里发不出一丝声响,只是无声地挣扎着,他们的身躯如鸟一般优美流畅,却长着蝙蝠的翅膀。 “黑夜……等等!” 苜蓿还没有来得及拯救幸存者,它们迫不及待地拍动着翅膀飞向蓝天,然后灰飞烟灭。 苜蓿有了不好的感觉。 是身后传来的响动。 香草半跪在地上,表情痛苦。 苜蓿跑去扶起他,随着光照增强,空气逐渐升温,苜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臂上出现了裂口,渗出的不是血,是没有星星的黑夜,映衬着白皙的皮肤,很是惊悚。 “嘶。”苜蓿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污染,她竭力控制情绪,“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进去。” 香草没有回应。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抬头,发现西边的天空也被点亮,只有零星的黑夜鸟还在盘旋着对抗光明,剩下的都已经消失了。 “好吧,”她心一横,“我能拖一会,你要不行的话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为咏唱做好准备:“黑夜颂歌。” “从星界的迷途去往白昼的迷宫,夜之魔女的歌声指引……” 香草抓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也就是在那时,最后一只黑夜鸟融化在了黎明。 天亮了。 坐标塔的光芒融进阳光之中。 他站起身,和苜蓿一起看着太阳升起,所有的污秽都无处遁形。 黑夜消失了。 屠杀结束之后,小镇居民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 就好像它从未存在过一样 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 “就算把咏唱念完也拖不了太久啊,搞不好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香草正帮着苜蓿清除污染。 “坐标塔被点亮了。” “西王母真的离开了。” 香草停下手上的工作:“你想要离开吗?” 苜蓿没有正面回答:“坐标塔被启动之后,离开想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说这个,没有西王母的约束,那些东西大量涌入,香草镇的治安官会很头痛吧。” “这就是我到来的目的。” “哦?”苜蓿第一次听香草谈到自己的来历。 “我会终止混乱和无序,群星将永远不会拥有它们的眷属。” 苜蓿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香草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 但她知道最起码现在,两人站在同一立场。 启动坐标塔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 坐标就像灯塔,再加上对外口岸的开放,异族大量涌入,尾随而来的投机者和食腐动物趁此分一杯羹。 节点虽然拥有便利的交通,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异族带来的珍奇异宝,但缺乏行之有效的规则和配套的执行手段,因此命案不断。 暴力与性相伴而生,在那些看似隐蔽的地方催生了更为简陋的黑色产业。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苜蓿和香草用雷霆手段震慑了周围的居民,获得了短暂的安静时光,随着先行者的离开,新人不断加入,以上步骤被不断重复。 但并非全是坏事,人流量带来了红火的生意。 特别是旅行者,对于他们来说,下一个节点很可能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所有东西都需要在这里补充——往往售价不菲。 香草变得异常忙碌,信徒混在异族之中,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进行定位和击杀,只有在闲暇时才会出现,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意想不到的情况。 “气运的影响真是神奇啊。”正在数金币的苜蓿如是说道。 与此同时。 骑士面对着白花花的胸脯和大腿无所适从,他脸颊通红,尴尬地瞥着在小酒馆里嗤嗤嗤笑个不停的同伴。 “那个,请问……” 女仆借鞠躬掩饰揶揄的表情:“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骑士看见她露出大半个奶团,挤出深深的沟壑,一时语塞,别扭地转过脸去。 身后另一位女子从背后环绕他,胸前两团软软的东西摩擦着骑士坚实的后背,紧实的小腿探进胯下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她扶上宽厚的肩膀,舌尖描绘着耳朵的轮廓,吐息夹杂了不可明说的暧昧:“来么?” 那声音娇柔婉转,酥软勾人。 骑士的脸更红了,他嗫嚅着:“我……” 身后的女人得寸进尺,手指灵活地绕过软甲,抚慰着骑士跳动的心脏:“心动了?” “不……我没有……”骑士想要挣脱,却碍于情面,不敢用力。 那女人吃准了这一点。 “别闹了。”女仆笑靥如花,声音却不容置喙。 那女人颇为抱歉地缩回手。 “没事……”骑士讪讪地解释,“我是说……” 他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小酒馆——同伴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请您帮我安排一下,年轻……丰满……”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低语时特有的如蛇信一般的嘶鸣,女仆很快明白了:“请填一下表格。” 骑士接过来看,纸张厚重光滑,很贴心地附上了通用语翻译,粗略地分了种族和性别,从光明系到深渊系无所不包,他的目光下移,诸如兽人之类的选项褪色消失了,大概是因为克制关系。其他选项依然很多,看到同性触手的选择,骑士的脸又红了。 注意到小女仆在看自己,骑士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选了一位。 “请在后面选择服务。” 骑士尴尬地翻页,随便选了最基础的,把表格递交给女仆。 “好的,请跟我来。” 女仆带着她穿过幽深的走廊,走廊四通八达,两旁都是房间,装饰各异,人影在屏风后绰绰约约,触手粘附在门把上耀武扬威,还有云雾之中的绮罗。 骑士目不斜视,假装自己一点兴趣也没有。 但这是不可能的。 在这样一个昏暗、略微散发着霉味的空间里,所有的感知都被放大,室内比外边看上去的要大很多,在看不到的地方,房间依然在延伸,只是已经不是他所熟知的形态了,四方形的门被扭曲成令人不安的形状。 他收回目光,注意到有水从一个房间的门缝下汩汩流出。 女仆也发现了,一把扫把凭空出现,她拿扫把头用力戳向了大门:“注意点。” “好。”传来一个缥缈而男女莫辨的声音,带来深海的水汽。 事实上,骑士隐约看到门后有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门缝下露出的巨爪足以拍碎成人的头骨。 “让您见笑了。” 一路上还有很多向外溢出物质的房间,女仆习以为常,随手敲打。 骑士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门板后的东西。 逐渐往后走,房间才变得正常,看到诸多美女的骑士居然有一种劫后重生的错觉。 “您随意选择。”在收下一小堆货币之后,女仆离开了。 “反正赌局很快就要结束了!”骑士这么想着,看了看挂在门口的相片,选了一个房间。 他之所以选择艾丽是因为红色卷发让他想到了洋娃娃之类的东西,而且,她看上去并不坏……骑士不太清楚用“好坏”来定义是不是一件正义的事情,但他的第一反应的确如此。 骑士随手关上了门。 艾丽正懒洋洋地躺着,瞥了他一眼,开始脱衣服。 ——她原本就没有穿多少。 “等等,”骑士制止她,“我是说,不用这样。” 艾丽微微一顿。 “我不和你上床,所以——” 艾丽心想这人怎么年纪轻轻就阳痿了,但她没有流露分毫:“没问题,我来口。” “不不不不——” 艾丽捧着沉甸甸的胸部,乳肉从指间溢出。 他的声音都变调:“你就当我不存在好了,我什么都不会干,但会照旧给钱——就像平常一样。” “哦。”艾丽麻溜地穿好上衣,“我可以去睡觉吗? “当然。” 艾丽倒头就睡。 骑士有点失望,但他依旧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等时间过去,他就能去找同伴了。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14) 艾丽没有真正入睡,可能是因为最近接待了太多客人的关系,焚香之中混合着轻微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骑士茫然地盯着墙上的画框发呆。 “喂,”艾丽喊他,“我叫艾丽” “你好……”骑士略微朝墙角移动,“我是卡坦。” 艾丽突然有了逗弄他的心:“来一发么?” “不……”卡坦尴尬地后退,“请不要这样。” “来吧,反正你都付过钱了。”艾丽反客为主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逗着。 卡坦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有了反应。 艾丽略带讥讽地褪下他的底裤,灵活的手指极富技巧地抚慰着每一个敏感点,卡坦低喘着,刚开始还有装腔作势的拒绝,在享受到快乐之后他很快配合着艾丽耸动。 ——只是嘴上还说着抗拒的话。 “啧。” 焚香逐渐厚重,气温逐渐升高。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艾丽跨坐在他的身上,两人的结合处流出黏腻的体液,伴随着运动发出噗叽的水声。 随着女方体力逐渐不支,卡坦翻身压制,粗暴地捏着乳尖疯狂抽插。 就在两人交媾时,卡坦的同伴环顾四周,悄然离开小酒馆,来到了苜蓿的商店。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欢迎。”最近售出的东西大多是木香和实用药剂,同样的东西多了就容易审美疲劳,苜蓿已经有点累了。 “你好。”清脆甘甜。 听到声音,苜蓿打一个激灵,立马清醒:“你是……” 来者身材娇小,一身漆黑,在晴朗的正午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直到进门之后才取下了兜帽。 “咦?同款斗篷,难道你也是找学院里的老头定制的?” 对方一言不发,浅金色的浓密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看向苜蓿,眼睛是清澈而纯粹的浅蓝。 ——仿佛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两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血缘关系,这种共鸣超越地域差异,犹如丝弦震颤引起的嗡鸣,在死寂的水面上留下无法平息的波纹。 “我是莎琳,”女孩打破沉默,不紧不慢地说道,“新任勇者。” “来自教廷?” “是。” 教廷啊……同样是神存在的遥远国度。不过,和现世存在的神赐相比,西王母留下的遗产微不足道,既然贵为勇者,来到这样一个荒凉的节点是为了什么呢? 是另一位神的旨意吗?香草所说的“信徒”又是什么? “那么,有什么需要的吗?” 莎琳环顾自周:“魔法石。” “需要多少?” 莎琳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这里过于朴素:“有多少收多少。” “恕我冒昧……” “个人用途。”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跟我来。” 地下室里的石头也算是香草带来的好运之一。苜蓿踢开台阶上的木雕,莹莹烛火一直延伸到底下,湿漉漉的墙壁深处传来水滴声。 莎琳饶有兴趣地捡起木雕。 “哦,上一任店主留下的,我一直没有收拾。”苜蓿害怕又是什么奇怪的形状,为了避免引发不必要的误会,先一步解释。 她轻轻地应了一声。 地下的部分并不很大,但肉眼可见之处都是散落的魔法石。 “喏,都在这了。” 人不可貌相啊,纱帘想着。 全部带走肯定不太现实,她挑了一袋子。 很沉,她艰难地拖着上楼梯。 “勇者……应该配骑士了吧?” “是有这么一回事,”莎琳撩开额前的碎发,“被我打发到隔壁了。” 她略带讽刺地补充道:“身体倒挺诚实的。” 上级派了这么一位骑士,说是辅助还不如说是监视,本质上还是为了限制勇者以免出现意外。如果老老实实当背景墙就算了,非要为了展现自我冲在一线,可惜水平不怎么样,留下一堆烂摊子;更加过分的是,嘴上说着正直忠诚,不近女色,私下里却想着怎么把莎琳骗上床。她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把他弄进了妓院,这才有空来补充魔力。 真是令人怀念的独处时光啊。 ——就一直留在这里吧,亲爱的骑士。 莎琳舔了舔嘴唇,邪气和杀意浮现在如人偶一般精致的脸上。 苜蓿没有再多问。 莎琳对着日光,石头的边缘辐射出一圈圈彩虹般绚烂的光弧:“不介意我试试吧?” “您请便。” 海蓝色的石头被拇指弹出,带着光弧与火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即将接触到苜蓿的时候突然滑向一侧,化作一只流动的有尖锐爪子的生物,并从侧面发动了袭击。 苜蓿甚至没有正眼看它一眼,随着扑袭的动作,那只东西在空中被无形的线切割得支离破碎,像玻璃一样的残渣噼里啪啦散落在地,轻微地摇晃着散发出杂乱的光弧。 莎琳忍不住咬手指。 ——好强,勇者什么的太无聊了,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 ——要是能和这样的“同类”干一架的话,会很爽的吧? 莎琳嘴角上扬,浅蓝的眼睛里燃烧着不符合沉静的火焰:“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苜蓿心下了然:“您请便。” 她随手从刚袋子抓了一把石头,注意到莎琳的目光之后,她补充道:“别担心,我一会儿再给你一些。” 莎琳这才安下心来,晦涩难懂的黑暗咏唱从玫瑰一般的嘴唇中读出,金色的元素汇集在法阵之上,灼目逼人。 苜蓿饶有兴趣地看着,等她完成咏唱。 “惩戒。”最后一个音节也完成后,苜蓿发现自己的脚踝被发光的荆棘缠绕着。 荆棘没有实体,似乎是纯粹由光芒组成的形态,但当苜蓿试图移动的时候,痛觉深入骨髓,暗红如鞭痕一般的伤口在皮肤底色的映衬下很是明显。 “还挺聪明的嘛。” 她不紧不慢地数出七颗颜色、形状各异的石头,向上抛起:“七星。” 石头的光华彼此呼应,元素之间的吸引力形成了蛛网一般的网状结构,石头被裹挟其中旋转将结构加固。 就在护盾成形的那一瞬,苜蓿头顶凭空出现了几个金色的弧光,从中伸出的铁钩连带着锁链以雷霆之势落下,被击中的护盾传来了清脆的破裂声,浮空的魔法石骨碌碌滚到脚边。 莎琳露出微笑,她甚至稍微往前走了两步,舔了舔嘴唇。 ——啊,让血肉什么的溅到脸上来吧,会……很美味吧? 然而钩子诡异地悬停在上空,没有伤她分毫,苜蓿弯着腰从锁链之中走出,转身欣赏了一下由此组成的牢笼,被金边勾勒的金属与日光交相辉映,没有血肉生灵的玷污,反倒有一种无机的美感。 “你挺厉害的,”苜蓿把手放在锁链上,感受金属特有的寒意,“真的。” 所有的钩子和锁链化作粉尘,在阳光下飞舞。 在意识到惩戒没有达成应有的效果之后,莎琳震惊之余,再度开始咏唱。 但这次,苜蓿没有给她机会。 “哎。”她长叹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头碎块,“浪费可耻。” 莎琳还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就感受到自己胸口遭到了重击,在共鸣的感召下,就像地震一般,剩余的碎片震动着,停留在低矮的空中,蓄势待发。 莎琳被迫停止咏唱。 “什么啊……” 仅仅用七颗魔法石就能拦下需要咏唱的中大型魔法,如果不小心一点的话,会翻车的吧……? 她很快反应过来,把外化的魔力回收用于强化防御。 “放马过来吧!”她自信满满。 但无事发生。 人呢? ——不对。 被压缩到极致的空气有死寂一般的沉默,没有杀意的指引反倒叫人不安。 “嘶。” 莎琳只感觉有人影闪过,苜蓿已经出现在了身旁,左手捧着翻开的亡灵之书,右手握着衍生的翠绿色长刺。 防御力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移动。 精准地击溃护盾穿透了右肩。 莎琳捂着伤口痛苦地跪下。 苜·罪魁祸首·蓿单手合上书页,长刺随之消失:“我猜你应该挺结实的吧?” 莎琳闷哼一声,没有血液流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眼睛里的火焰却燃烧地愈加旺盛。 ——果然强到……令人兴奋呢! 她低垂着头,浓密的头发遮住了清秀的脸,从缝隙间露出狂热和疯癫,尖锐的笑声不受控制地通过振动从喉咙间发出。 “哈哈哈哈!”她抬头看向苜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脱下碍事的长袍,露出曲线优美的手臂和大腿,脸上扭曲的肌肉或多或少地破坏了美感,“我好高兴啊!” 感觉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苜蓿面无表情地回收了亡灵之书,捋起袖子:“我来让你更高兴。” 她一脚踢开了莎琳,又补上了两巴掌。 后者满脸的不可置信,苜蓿也懒得解释什么,左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各夹了一块石头,速战速决,一时间奔涌的水和跳动的火把莎琳逼到了墙角。 “没有咏唱的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呢?”苜蓿居高临下,提膝顶住对方,“魔法是工具而非目的。” 莎琳还在挣扎。 苜蓿一不做二不休卡住了白皙的脖子。 窒息的危险终于让莎琳理智回笼。 “放开我。”她艰难地发声,声音粗糙而沙哑。 “冷静点了吗? “嗯。” “好吧,”苜蓿收手,空中的魔法石碎片噼里啪啦地掉下来砸在莎琳头上。 她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苜蓿。 苜蓿转身离开,擦了擦手。 “等等,”莎琳叫住她,“为什么你能控制本能?” “嗯,为什么啊……减少魔法的使用,哪怕迫不得已,尽量用石头发动而不是用本体魔法。” “可是你明明有能力!” “我也可以选择不用,”苜蓿微微俯身,看着年轻的,混血魔女的蓝色眼睛,“这是我们与生俱来的……选择权。” “不是‘我们’。”莎琳看着苜蓿琥珀色的眼睛。 “不是就不是吧,我想你的骑士朋友一时半会回不来,介意喝一杯下午茶么?” 莎琳摇头:“不介意,用大杯,多谢。” “小问题,”苜蓿举起杯子,“与其用圣光惩戒,为什么不用更直接的放逐和禁魔?” “我喜欢战斗本身,无谓输赢。” 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你会有弑杀的本能吗?” 苜蓿挑眉:“真直接。” “真要说的话……有。” 莎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想总不会是血脉变异了。” “我会努力控制。” “为什么要控制?你的实力不应该消耗在这个荒凉的节点,你可以和别人一样,去当旅行者,去探险,去干什么都好,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推荐你去教廷。” “我是自愿的。” “?”莎琳有点惊讶,“但过分压制负面情绪……” “嘘——”苜蓿放下杯子,“喝茶吧。”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15) 卡坦摇摇晃晃地从妓院里出来,跟随勇者终日奔波让他的身体在激烈运动中力不从心。 身材又棒活又好,他远远地回忆了一下,不像那个勇者,又矮又瘦,还冷淡得要命,但要是能有勇者的提携…… 他想象了一下被更多美女环绕的场景。 革命尚未成功,不能太得意忘形……他深吸一口气,低声下气地向酒馆老板娘询问勇者的去处。 老板娘瞥了他一眼,指向了一个阴森恐怖的商店。 骑士皱着眉头,远远看见了门前的四根立柱和底下散乱着一堆的木雕,古旧低矮的围墙栅栏让这里看起来格格不入。 他向老板娘道谢之后就去了商店,走进了之后才意识到柱子上雕刻着不详的花纹,木雕造型怪异,像是原始的生殖崇拜,四周还布置了具有伪装和降低存在感作用的结界。 “该死的异教徒。”他骂骂咧咧地敲门进去,“真恶心。” 勇者莎琳正在和苜蓿喝茶,两人相谈甚欢。 莎琳甚至没有多看骑士一眼。 “真麻烦。” 不过,马上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吧。 “勇者大人……”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知道了,别废话。” 在莎琳看不见的地方,他愤恨地看了苜蓿一眼。 那女人身上有一股深渊的气息,勇者大人总是沉迷这些东西,如果能砍下这个巫婆的脑袋—— 苜蓿镇定自若,接受了他的挑衅,拿石头轻轻叩着桌面,凝结出一片冰霜。 骑士自知理亏,悻悻地跟在勇者身后。 莎琳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还会再来。” 苜蓿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时我可不一定在这儿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卡坦打断了:“我们应该用圣光照亮污秽的角落,让深渊种……” 莎琳快步向前,把他甩在身后。 香草镇只是一个节点,莎琳来到这个完全是一个意外,东际战争打了这么多年,西王母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再加上深渊过分的活跃,和苜蓿聊天的时候她又隐隐透露出信徒的存在,最近注定不太平。 若说没有联系肯定不现实的…… 教廷派遣的任务是调查坐标塔被启动的原因,如有需要,可以采用暴力手段。 ——但为什么要额外派出卡坦前来监视?为什么调查需要使用“暴力”? 坐标塔是非常特殊的存在,与其说是人造建筑,不如说是具象化的契约,节点本身的特殊之处在于开放与自由,这本质上违背了界面之间的隔阂,因此节点需要获取更多权限来对抗不稳定的状态,坐标塔应运而生。 现在,它被启动了。 启动本身并不是什么坏事,说明节点出现了自身无法平定的混乱,如灯塔一般的启明灯告诉外界准确定位,同时启动的结界限制了内部人员外出。 这样一来,会有援助介入。 但,也可能是内部自相残杀,直到建立新的秩序,启明灯归于沉寂。 ——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如果再大胆设想一下,启动者本身就需要一场屠杀呢? “要找到启动坐标塔的人。”莎琳沉思片刻,“你有在听吗,卡坦?” “有。” 仅仅一墙之隔,卡坦抚弄着性器,就像艾丽曾经做的那样。 他还记得那柔软黏腻的触感,缓慢又温柔地包裹着,他破开层层阻碍,把自己的种子播撒在体腔深处,然后乳白的液体又从交合处流出…… 他加快了抚弄的频率。 艾丽的身体叫他念念不忘,她曾接触到的每一块皮肤都在叫嚣,欲念之火熊熊燃烧。 他擦去了手上的精液,但一想到艾丽高潮后的红晕,以及微微的娇喘,就身不由己地产生了燥热的感觉,阴茎再度勃起。 莎琳等了很久,卡坦都没有什么反应。 “哎。”她披上斗篷,遮住自己过于明显的金色长发和蓝色眼睛,离开旅店,“这可不是我的错。” 夜幕降临,她如幽灵一般游荡在香草镇。 坐标塔被启动之后,能与太阳媲美的闪光如明灯一般吸引着嗜血的——莎琳不太清楚西王母是如何定义它们的,在神性尚存的时候,阴暗面的■■总还是收敛的,现在就不太好说了。 她停下,远远地看着坐标塔,碧蓝的眼睛里映出水色的光。 越是靠近,阻碍就越强烈,就像网中的鱼被绝望和恐怖包裹,她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向前,两旁跃出一抹黑影。 她到底不如苜蓿老成,眼底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身体先一步做出了闪避的本能。 那两团东西撞在墙上,漆黑锋利的爪子嵌进墙壁里,腥臭的肉体似乎没有骨骼支持,在重力的作用下水滴状下坠,像是内脏和血液的混合物,黏腻的液体从其中的缝隙间滴落,滋滋作响。 莎琳伸出手。 圣光在掌心凝聚成带锁链的利器。 那一坨腐肉开始蠕动,四肢抽长,肉块组成一个丑陋粗糙的头部,其恶心程度媲美造物主的恶意,它啸叫着吐出恶臭的气息,露出密密麻麻的牙齿,一直延伸到深不可见的咽喉和腹部。 那只动物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从墙壁上拔出爪子,迅速地扭动着朝莎琳爬过来。 莎琳谨慎地观察着,在意识到攻击性之后,锁链将它捅了对穿。 就算被打爆了头,那坨肉依旧扭动着,血肉四溅,令人作呕。 没有成形的器官,,这是……! “啊!” 莎琳踉跄着后退,不可置信地捂住了一侧脸颊,血从指缝间流出。 身后那只动物耀武扬威地伸出细长的舌头舔舐着爪子上的碎肉,发出尖锐嘈杂的吼叫,更多的畜生从阴影中露出身形,它们形态各异,随意地长出了数量不一的肢体,像是被剥了皮的生物的缝合怪,但都有锐利的爪子和延伸到喉咙的牙齿。 恐惧终于充满了象征神圣教廷的碧蓝色瞳仁。 那些东西有不可思议的移动速度和惊人的爆发力,在如此近距离,没有咏唱的时间,她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瞬发的魔法根本就不能造成有效的攻击,只能浅浅地划出伤口,那个倒霉的家伙很快被同类撕裂,大卸八块,分而食之。 好歹也拖延了一段时间…… 莎琳转身就跑。 怪物们践踏着同类的尸体如潮水一般翻涌着追捕莎琳,随着距离逐渐缩短,她甚至听到了唾液滴落的声音。 更加糟糕的是,古老的血脉叫嚣着杀戮。 杀你个……锤子啊!这种情况下谁杀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但是,好想撕开他们的喉咙,掏出跳动的心脏……如果它们有的话,然后让自己也被撕裂,和那些腐肉一起消失在利齿之间…… 好想和它们一起……决一死战。 脑子里有这个想法的一瞬,速度就慢了下来。 哦豁,完蛋。 莎琳在奔逃途中,利用惯性舞蹈般优雅转身,挥洒出金色的光弧,眼神扭曲又疯狂。 还是顺从本心比较好吧? “圣芒。” 神的光辉被一个疯子所驱使,何尝不是一种讽刺呢? 炸裂的圣芒击退了的前面的两叁只怪物,一粒石子阻挡不了洪流,但在水花溅出的瞬隙,魔法冲开了缺口。 在坐标塔的光辉之下,怪物横行,神的圣光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健康的怪物疯狂啃食着受伤者的肢体。 香草消无声息地出现在莎琳身后。 “我来。” 他身上的冷冽之气让莎琳微微冷静一些,相对应的,魔法强度减弱了,它们撕开法阵,迅速汇集。 前面的几只伸出了细长、粗糙的舌头。 但它们融化了。 是字面意义上的融化,就像冰融化成水,巧克力融化成液体,怪物融化成血水。 莎琳不太确定究竟哪一种形态更为恶心。 在先锋阵亡之后,密密麻麻的怪物似乎受到震慑,它们的蹄子爪子不安地刮擦着地面,絮语顺着长满牙齿的喉咙层层迭迭地带来疯狂和恐惧。 “只有污染才能对抗污染。” 莎琳撤出前似乎听到了这么一句。 在她离去的身后,星河坠入凡间,大地承载着轻盈的它们,甜蜜温柔地包裹着怪物,让它们回到最初的形态,腐肉顺着黏液从依附物上脱落,露出疏松多孔的骨头,然后安静地沉入漆黑的沼泽之中,被吞噬时由于空气的渗入,发出叹息般的咕哝。 坐标塔的光芒闪烁了两下。 在昏暗的间隙,怪物似乎收到了命令,它们舍弃了躯干的一部分,挣扎着奔逃,黑域因为没有养料,黑水欲求不满地抚摸着光裸的骨头。 香草看向坐标塔,并不急着追赶——那里被结界所保护,光辉依旧。 -- 香草苜蓿(16) 与此同时。 苜蓿也在大街上追杀怪物,当地居民用一种动物牙齿制成的护身符来保护自身,她初来乍到,并不清楚这里头的门道,虽然也有周围的居民劝她准备,但苜蓿最近忙碌,还没有等她开始研究护身符,怪物就先一步到来。 苜蓿猜测护身符有隔绝空间的作用。 怪物源源不断地出现,在前几个晚上只有零星几只,捕获不明所以的旅行者。不知为何,今晚却如潮水般涌来,它们没有发现当地的居民,便将矛头指向了苜蓿的店铺。 在向苜蓿确认她有独立处理的能力之后,香草前往坐标塔,据他所说,这些怪物由一个共同的母体孕育。 “不是召唤物吗?”苜蓿刚好打爆了一个家伙的头。 “召唤的是母体。” 苜蓿有了不太好的感觉。再怎么夸张,母体孕育也得耗能,凭空多出的能量从哪里来? 启明灯的点亮对于不明所以的投机者来说意味着贸易和财富,当地人对付外来物很有一套,护身符就可见一斑,如果那只母体恰好利用了“只进不出”的特性针对性地狩猎旅行者…… 难道这就是最近冷清下来的原因? “香草。” “嗯。” “去一趟坐标塔,搞不好坐标塔是母体开的。” 等香草离开之后,苜蓿撤走了屏障,施法速度也慢了下来。 她的脸上沾染了怪物肮脏的血,眼睛里是和莎琳如出一辙的疯狂和暴虐。 “惨死的灵魂将诅咒亵渎者的血肉。” 翠绿色的长刺如雨水般落下,没有什么花哨的技巧,纯粹是魔力的宣泄,一时间肢体四溅,咆哮声不绝于耳。 几乎是在瞬间,苜蓿周围一圈已经没了有生战力,那些家伙大多被数根长刺同时洞穿,小部分的倒霉蛋被扎成了刺猬,只有微微的抽动。 苜蓿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靴子踩过血泊,踩过一只还在抽搐的爪子,汁水四溅。 外围一圈的怪物似乎被震撼了,它们微微后退。 “晚了啊,”亡灵之书散发出瘆人的绿光,“二度。” 它们开始慌不择路地奔逃。 苜蓿穷追不舍。 单个来看并不是很强,但集群数量庞大,容易翻车。 眼见着最后几只怪物藏进了黑暗之中,苜蓿不清楚底细,不敢贸然深入。 “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约莫是在一个拐角,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本已经合上的亡灵之书再次被召出,借着幽幽的绿光,苜蓿瞥见角落里有一大团蠕动的东西,没有多想,长刺便捅了进去,除了刺穿和液体溅射的响动,她听到了一声细弱的呻吟。 从肉团里伸出了一只染血的手。 苜蓿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那肉团其实由两叁只怪物组成,因为肢体融合看着双倍恶心,正埋头撕咬着什么,被包围在里面的人还活着,但伤势不太明确。 漂浮的绿色火焰附着在怪物的皮肤之上,在灼烧之下,它们痛苦地放弃了嘴边的猎物,跑进阴森的黑暗之中,那些家伙不安地在远处低鸣着,渴望着血肉但又忌惮于苜蓿的魔法。 被撕咬的那人病恹恹地伏在地上。 “还好吗?” 那人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头发紧贴着头皮,脸上满是血污,年龄不大,但长相颇为惊艳,五官标致立体,皮肤细腻白皙,若不是现在处境狼狈,他的吸引力毋庸置疑。 美中不足的是眼神里少了些灵动。 也许是是被怪物吓傻了,呆滞得不像活人,反倒像精致的人偶,这人偶虽然有些破败,少了生气,依然是个不错的艺术品。 苜蓿去检查他的伤势,他也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只是呆呆地看着苜蓿。不过他运气挺好,那些怪物或许是还未来得及下手,他身上只有几处擦伤,看着瘆人,实际上并不严重。 最严重的还是来自苜蓿的误伤。这让她很是愧疚。 苜蓿注意到他佩戴着一枚象征家族的徽章,底下刻着他的名字,■■■■。 读音类似于梵伊洛桑——真是拗口。 “你的监护人呢?” 他呆滞地转向一边,顺着眼神看去,不知道从哪里又跑出来的怪物叼着残缺的肢体游荡在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反复试探。 苜蓿也注意到了,亡灵之火凭空燃起。 “抱歉……” 这一幕或许刺激到了他,他挣脱了苜蓿的治疗,瑟缩着后退,满眼惊恐。 “等等!”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门陌生的语言,撕扯着自己的喉咙,踉踉跄跄地朝黑暗中后退,崩裂的伤口开始渗血,怪物们蠢蠢欲动,暗中扩张着黑色的领土。 苜蓿不敢去往黑暗之处,她仿照莎琳的“惩戒”,以亡灵之书为媒介,翠绿的锁链缠绕在梵伊洛桑的腰际,末端的钩子扣在锁链的缝隙之间用于固定,硬生生把他拉了回来。 侥幸逃生的梵伊洛桑似乎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半跪在苜蓿面前,大口喘气。 在确认到他没有轻生念头之后,苜蓿收回了锁链,目光扫过被误伤的创口。 “能站起来吗?”她伸出手。 梵伊洛桑抬头,打掉她的手,眼里全是不屑,一阵刺痛传来。 苜蓿注意到他带着一枚纤细而形状似蛇的戒指,虽然装饰简单,但蛇身活灵活现,似有生命。 “魔女?”和外表的惊艳不同,他的声音嘶哑而空洞,仿佛不是由声带振动发出。 苜蓿悻悻地缩回手,警惕地后退两步:“怎么?” 他慢慢站起身,并没有攻击意图,拉过苜蓿的左手,顺着指间到手背,在手腕处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俯身亲吻着。 “非常感谢。”他说到。 苜蓿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声音,把注意点放在了湿软的触感上,她还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他便抽离出来,可疑的黏连银丝一闪而过。 他心满意足地舔着上唇。 苜蓿的右手抖了一下,附着其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啧,不能让你的身体和表情统一起来吗?” 纵使动作恭敬,梵伊洛桑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是不屑的,他似乎在看蝼蚁或是什么更为渺小的东西,表达感谢只是因为自身的不利处境,这让苜蓿很是不自在。 她想到自己还在学院的时候——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她的魔力充沛而永不枯竭,但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像这样不屑,因为血统和历史原因,苜蓿不能像他们那样有魔法师的称号,她被视作野蛮和暴力的象征;后来她终于学会用禁魔与放逐抑制魔力之后,她去了新的城市,又因为不公平的待遇辗转来到了香草镇。 凭什么啊?魔法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我却要因此而感到愧疚?我应该把他们……全都释放出来,就算被大魔法师魔导师什么的围剿也好,最起码…… 有这想法的一瞬间,苜蓿打了个激灵。 梵伊洛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请允许我带您离开这里。” 苜蓿清了清嗓子:“不了,我先走了。 随着亡灵火焰的撤出,阴影面积扩大,几只迫不及待的怪物从黑暗中跃起。 他抽出短刀,欠身躲过,很快地杀掉它们。 可能是伤势的影响,他不可避免地被抓伤了。 近身搏斗啊,苜蓿想着,这样的旅行者在面对这些怪物的时候确实挺吃亏,群伤魔法好一些,但杀伤效果最好的,还是香草所说的“污染”。 两团莹绿色的火苗悬浮在他身旁,随着走动照亮周围的路,怪物似有忌惮,只是咆哮着不敢上身。 “非常感谢。” 苜蓿已经不见踪影。 他不急着离开,低着头咯咯咯地笑着,嘶哑空洞的嗓音混合着怪物的嘶鸣,足以让最冷静的人陷入疯狂。 怪物越来越多,环绕着亡灵之火将他包围,他往前走,有如劈开海浪的君王。 -- 香草苜蓿(17) 莎琳在香草的掩护下,侥幸离开了坐标塔。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找卡坦。 她又回到了苜蓿的商店。 “苜蓿!苜蓿!” 她正好在柜台里坐着,“怎么了?” “你去过坐标塔。”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是的。”苜蓿把法阵藏在身后,以备不时之需,“不是我启动的。” “我知道不是你,”莎琳非常镇定,“你有看见启动瞬间吗?那么大的波动瞒不过你吧?” 苜蓿有点疑惑:“你要问我具体细节?那时你不应该在现场吗?” “我不在。”莎琳一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我是……在启动之后才收到命令的。” “启动坐标塔的,是一群怪物。” 莎琳想了很久,启动者也许是哪个西王母的手下,想要用屠杀恢复王女的荣耀;也许是当地居民的求助信号,用于对抗溃散的妖鬼。 但,万万没有想到是一群怪物。 这些怪物应该是被召唤而来,坐标塔会留下痕迹,召回也是,为了不暴露行踪,幕后主使居然就将这些东西留在了案发现场,坐标塔附近本就荒凉,启明灯点亮之后更是人人自危,一时半会儿倒也还真发现不了,当地人不怎么会来,孤身的旅行者就算被吃掉了,也无处伸冤。 苜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香草去处理了。” 应该是那位同样具有“污染”能力的男人。 莎琳想了想:“我明天就回去。” “但坐标塔开启之后,行动权限应该也被限制了。” 莎琳摇了摇头:“我办了许可证,行动权限不受影响。” 苜蓿明白了。 界面之间的许可证会限制莎琳的干预能力,但不影响行动权限。 “但是……”苜蓿欲言又止。 “我已经确定坐标塔是怪物开启的,至于召唤者是谁,”她戴上兜帽,“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我要回去复命。注意安全。” 莎琳说罢便很快离开了。 但她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在看到苜蓿的一瞬间她便冷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惶恐和自卑。 在苜蓿那待的每一秒都让她如芒在背,匆忙跑回旅店,嗅到熟悉的气味之后她才逐渐冷静。 恐惧与疯狂。 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 堂堂勇者,被一群失败的造物击退也太丢人了。 叽叽喳喳的嘲弄如影随形,就像怪物嘴里的腥臭,挥之不去。 ——那没什么可怕的,只是失败的召唤而已。 ——就算不擅长体术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有充足的时间炸平整座镇也不在话下。 所以,拜托你们闭嘴吧! 莎琳半跪在地上,浅金色的散光照亮了房间,但从中延伸的带锁利刃杀伐果断,它们怀揣着最大的恶意漫无目的地进攻,插进地板和墙壁,扑簌落下的粉尘在圣光之间悬浮。 当一切平静下来之后,莎琳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土,无悲无喜。 “卡坦。” 没有回应。 她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卡坦回来之后已经是深夜了。 在离开之前,他隐隐听到勇者大人的声音,但当他从春梦中醒来之后,莎琳不知去向,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勇者大人行踪不定,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务之急是舒缓自己的欲望。 他曾听说某些地方的妓女会用些下作的魔法让人流连忘返,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性欲透支了他的警惕性,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女人,共度春宵。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艾丽和上次一样性感,绸缎之间包裹着诱人的裸体,粗犷的木雕装饰为她添上了几分野性。 卡坦拿过木雕仔细端详:“上次可没见你弄这么多。” 艾丽微微喘了口气,自己先酥了半边身子:“不好看吗?” “好看。”他并未看木雕,反倒看着艾丽。 艾丽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没有再挑逗他。 等两人的裸体分开时,天际已经见白,卡坦摇摇晃晃地往出走,一整晚的运动似乎掏空了他的身体,他恍惚间觉得那些结实的肌肉只剩下了皮肤,骨架兀自移动,似乎……有什么内核被掏走了。 之后那段记忆也模糊不清。 勇者似乎说了离开什么的词,还不怎么耐烦地问了他一个问题,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装模作样地思考一下就答应了,最后一点点的意识是他的灵魂拖着身体爬上了床,狠狠睡了一觉。 一个梦接着一个梦,色情又露骨,足以让人面红耳赤。 等他醒来的时候又是晚上了,莎琳不见踪影。 若是往常,他肯定心急如焚。 然而现在,他长舒一口气,默默念叨着艾丽的名字。 莎琳临行前再去找了苜蓿。 后者和香草正整理着小店里的杂物,新来的旅行者带来了很多稀有材料,如果保存不当的话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莎琳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们,打算道谢之后就离开。 “不打算再多留一段时间吗?”苜蓿有点遗憾,“这里还是很有意思的。” 莎琳摇头:“不了,我需要回去复命。” 苜蓿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没由来地想笑:“那位骑士呢?” “他说要留在这。” “有什么原因吗?”香草问了一句。 “不清楚,”在注意到对方深邃的眼神之后,她补充道,“也许是看上了谁。” 香草收回目光,没再多问。 “一路顺风。”苜蓿塞给她一小袋魔法石。 莎琳借势拉过苜蓿,耳语两句。 苜蓿有片刻的震惊:“我知道了。” 等莎琳离开之后,“来到香草镇的,不只是西王母的属下吧?” 香草点点头:“别的东西混进来了。” “我想也是,”她走出门,看到莎琳留下的魔法痕迹,“不管怎么说,她可是有魔女血统的家伙啊。” “你不担心吗?” 香草没有回答。 苜蓿并没有见过那些怪物,既然莎琳折戟沉沙,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香草自称这是他的工作,苜蓿也没什么好说的,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香草本身不能在没有接触的前提下干预这个世界的规律,苜蓿唯一能做的,就是置换了一部分卡牌的魔法,以便使用。做完这些之后,香草也告辞了。 苜蓿百无聊赖地研究者元素构成。 下午时分,艾丽来了。 她打着哈欠,一脸倦怠:“有什么能恢复精力的东西吗?” 苜蓿义正言辞:“这是违反规定的。” “违反就违反吧,你也不差我这一个。” “我可是良民。” 艾丽刚想反驳一句“骗鬼呢”,转念一想,店铺里好像确实没什么人:“你不会亏本吗?” 苜蓿整理着桌上的炼金材料:“怎么会?” “这都没什么人。” “我故意这样的,”她敲了敲桌面,魔法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人少了清静。” “你问什么原理?差不多就是‘有缘人可见’的意思吧,只有属性相符才能看见,不然就得别人带进来。” 艾丽似懂非懂。 “说起来,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艾丽环绕着大厅走了一圈,“我做了点小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几个木雕,“用剩下的木香做的,怎么样?” 苜蓿很难真情实意地夸赞它们,如果说之前的历史遗留物还有些“朴拙”,艾丽的作品纯粹是精神污染,用残料压制的木雕丑陋异常,劣质油漆带着廉价感,散发出刺鼻的气息。 但艾丽不以为意。 她端详着自己的作品,郑重其事地放在了桌上。 苜蓿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你怀孕了?” 艾丽一脸坦然:“是啊。” “但……”她转念一想又忍住了,自己有什么立场劝诫别人呢? 话到嘴边就只剩下了无痛不痒的关心。 艾丽也并不怎么在意,对自己的事情也不怎么忌讳,只说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打算从那里离开。 “那你做好准备了吗?” 艾丽满不在乎:“走一步看一步呗。” “那,祝你好运?” “这倒不必,”艾丽轻轻念了一声咒语,“主人会保佑你。” “什么?”苜蓿正摆弄着木雕,没有听清艾丽的话。 “没什么,再见。” 苜蓿若有所思。 ———————————————————— 碎碎念:流年不利啊,糟糕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支持我写下去的动力就是每次更新完上涨的一两个收藏,非常感谢宁这么美丽还在我微不足道的文上花费时间。 祝万事胜意! -- 香草苜蓿(18) 没过两天,卡坦的尸体被发现了。 他的尸体在旅店门前的路上,浑身赤裸,曾经结实的肌肉已经消失不见,身体更为内在的东西流逝了,只有皮肤包裹着骨架,眼眶凹陷,仅仅能从五官中勉强辨认他的身份。 “■■的气息。”听闻消息的香草赶来说到,“到处都是。” “除此以外,处理得很干净……没什么再看的价值。” 黑衣黑帽的清洁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铭刻符文的罐子,从里面倒出了许多窸窸窣窣的虫子,因为数量过于庞大,它们有沙子一般的质感。 甲虫灵活地攀附在尸体之上,啃食着骨肉和毛发,很快就将尸体处理得一干二净,那人再打开罐子,甲虫顺从地回去,等最后一只虫子也爬进去,清洁工盖上了罐子。 苜蓿递给他一枚货币。 “合作愉快。”他的声音也如虫子一般窸窸窣窣,像是摩擦与振翅。 苜蓿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嘴:“最近生意如何?” “不好。” “怎么回事?” “少,了,吃不饱。” 在苜蓿眼神的示意下,香草提着一大块带血鲜肉在他面前晃悠。 “主要是哪里少了?” “四方井周围,阴影之地。” “多谢。” 香草把肉扔给他。 这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那黑袍下的东西砰一下炸开,失去支撑的干瘪衣物无声地落下,遮住了底下甲虫的去路,它们如散沙一般在织物之间挣扎着走出一条路,汇聚成细细的小径,奔向鲜肉。 苜蓿小心翼翼地揭开袍子,里面的那一只体型最大,比橘子还要大一些,纤细的足和口器旁的触角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移动着,它的身旁环绕着更多更小的浅色甲虫,它们任劳任怨地为它服务。 在苜蓿的指引下,虫母被簇拥着移动。 一小块鲜肉很快被分割殆尽。 香草又拖着一个向外散发寒气的袋子。 “只有冷冻的了,”苜蓿蹲下看着它,笑得眉眼弯弯,“不介意吧?” 大甲虫抬起了它的触须,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明显。 “那行,”她伸出手,站起身,“去我那聊聊吧,夏洛。” 夏洛迟疑了一下,迈着纤细、密集的腿,顺着手背一直爬到肩头。 苜蓿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来:“好痒啊!” 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挠对方的甲壳,看她的触手快乐地收缩,发出虫类特有的摩挲声音。 与此同时,仆从从甲缝之间伸出翅膀,紧随其后,因为数量过于庞大,就像一大团黑色的烟。 香草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苜蓿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住处,待香草和夏洛进门之后,她在后面激活了门前的立柱,魔力屏障的波纹转瞬即逝。 夏洛以虫类的姿势端坐在桌上,面前是苜蓿特意准备的果冻;仆从盘踞在地板上,啃食着冻肉。 苜蓿清了清嗓子:“四方井和阴影之地怎么了?” “四方井,被污染了,阴影之地,去不了。” “四方井在这有镇守人吧?”苜蓿突然想到了什么——隔壁的妓院就是四方井的一部分——艾丽来自那里。 “不,知道。”夏洛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分辨。 ——毕竟,让虫子说人话实在有点勉强。 “四方井里的污染严重吗?”苜蓿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食物减少了多少?” “一半的一半。” 四分之一? 她有点震惊。四方井里的门可以连通不同的界面,往往是纺织者和建筑师,还有魔法师等其他职业者众多世代的劳动成果,“每一次没有完全摧毁的伤害都让它们更为强大”,说污染就污染? “‘门’可以使用吗?” “可以。” 不算太糟糕,也就是说只是污染了四方井里的生物,如果这里的镇守人能关上门,污染就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不过,为什么镇守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采取措施呢? “污染物不能吃吗?” “它们,死了,但还活着,我们,不吃活物。”说完这些之后,夏洛似乎陷入了一种不可描述的恐惧状态,触角僵直,仆从窸窸窣窣的进食声也停止了。 苜蓿把盛放果冻的碟子朝她挪了挪,夏洛把口器埋进去,很努力地吃了起来。 趁这个空档,苜蓿示意香草:“去阴影之地抓一只来……,小一点,好控制。” 香草应了一身便出门了。 在短暂的进食之后夏洛恢复了一些,她的触角开始抖动。 “之前街上的那位,就能吃吗?” “他死了,”夏洛似乎在思考如何组织语言,“但是,掏空了,没有东西,不够,吃不饱。” “食物,太少了。” 苜蓿摸了摸她,她的甲壳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阴影之地如何?” “我们被,赶出来了。那里,不适合生存,全都是,死了但还活着的。” “如果把那些死了,但还活着的东西杀死,还能食用吗?我最近清理了很多。” 夏洛拱起身体,发出嗡鸣,收到召唤的小甲虫爬上了桌面,在留下了一些东西之后很快如潮水般退却。 苜蓿捡起观察,是小甲虫的尸体,它们比正常的甲虫略大一些,肢体有不同程度的变形,苜蓿对着光看,不知是腐败或是寄生的原因,躯壳已经空了。 等等,有东西在内部,像心脏一样跳动。 也许是闻到了下一宿主的气息,那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育,突破甲壳,苜蓿没有反应过来,被咬了一口。 它马上被受害者反手压死。 桌上的尸体也在经历类似的过程,它们发育得更慢更好,甲壳被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从里面爬出了异形。 它们马上先后被魔力冻成了冰雕。 “我能让它们提前发育?” “不清楚。” “是食用了那些半死不活的怪物之后变成这样的吗?” “是。” “全部如此?” “有的,不会。” “被污染的肉类能提供能量吗?” “不能。你能,制止污染吗,魔女?污染,在扩散。” 苜蓿沉默了一下,“不能。我只能杀掉他们,但就像你说的那样,碎尸仍然具有污染。” 一人一虫陷入了沉默。 -- 香草苜蓿(19) 没过一会儿,香草从阴影之地返回。 他的手里拎着一只比家猫略大一些的怪物,像是被扒了皮,红红白白的肌肉与骨骼随意生长,在裸露出来的下腹部,还有两条畸形的小腿。为了方便掌控,香草掰断了它的爪子,但这只动物毫无知觉,疯狂地撕咬空气,黏液顺着喉咙深处的牙齿滴落。 沾染着狂乱气息的杀意充满了整个房间。 夏洛暴起。 仆从停下进食,它们的口器整齐划一地对准了香草。 虫王的金属质感眼睛转向了苜蓿。 苜蓿有节奏地拍着夏洛身体两侧,让她放松下来:“我求您一件事。” 夏洛的触须开始运动,但仆从依旧保持进攻状态。 “帮我定位一下这家伙的诞生者。死掉的怪物马上就和母体失去了联系,只能抓活的。” 夏洛似懂非懂。 “杀掉母体能减少这些东西的数量,也算是控制污染的一种手法吧?” 夏洛仍有迟疑。 “我以■■的真名向你承诺,只要我仍然存活,我将保护你的亲眷。” 她的触须温柔地碰触着苜蓿的手指:“我不需要,承诺,我相信,你。” 她用纤细的足支撑起身体的上半部分,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香草把怪物扣在她面前,毫不怜惜地扭断了前肢,死死压住了上颚,它的舌头从参差的牙齿缝隙间伸出,激烈地甩动。 夏洛无视它的攻击,触须不断伸长,末端的小吸盘轻轻地依附在怪物表皮,散发出共鸣的微光。 “人类,四方井,血。” 收回触须。 就在结束的一瞬,怪物突然挣脱束缚,朝夏洛扑来。 体力耗尽的夏洛无法移动。 千钧一发之时,苜蓿的长刺捅穿了它,它略微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夏洛疲惫地蜷缩身体,小甲虫爬上桌子,簇拥着它。 “去我的房间吧——在楼上,能飞上去吗?”她一边说一边铺设好了浮空石。 夏洛低低地应了一声,便不再动作了。 浅色的小虫子们托举着女王朝着楼上飞去,很快,楼下安静了。 香草:“它的意思是……?” “这个怪物的气息来源四方井里的一个人类。‘血’的话,既然她特意描述了,应该也是一个明显的特征。多问一句,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母体只有一个?” “因为召唤邪神的人只有一个。” “只能由召唤者孕育?” “不是,但让渡生育能力的过程繁琐又混乱,最起码现在,真正的母体只有一个。” “那么虚假的母体呢?” 苜蓿没有想到香草真的回答了:“只能产生没有生育能力的怪物。” 他看向被钉死在桌上的尸体。 “但这也具有污染。” “只要和邪神有接触都会产生污染。” 苜蓿沉默了一下:“他还挺厉害的。” “要尽快联系四方井,清除污染,找到召唤者,在■■以真身降临之前处理掉一切……” “咳咳咳,打扰一下,”苜蓿清了清嗓子,“在那之前容许我警告你一下,别打我以及我的朋友的主意。” 香草愣了一下,避重就轻:“夏洛的生存方式也混乱无序。我不能……” “哎呀,那是你的事情嘛,”苜蓿眯着眼睛,警告之意不言而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让我想一想,你之前是不是想利用我的身体和魔力在这个界面上通行呢?” 香草试图解释:“我一开始想过,但……” “我懂的啦,”苜蓿笑眯眯,“我知道你现在不这么想。” 香草别扭地转过头:“你呢?为什么蹚浑水?” “我跟邪神没什么私人恩怨——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觉得他马上就要找上我了。” “就算过量进食,人类的身体在孕育了这么多怪物之后差不多要崩溃了。……有人馋我身子呢。” 香草默认了她的观点。 “这可绝对不行啊。”她抽出了钉在桌上的长刺,怪物的身体滑落在地上。 苜蓿看着刺目的殷红,难得地回忆起了过去:“在我很小的时候,我遇到过一个非常好的老师,他一直……怎么说呢,教我为善?” “虽然我并不怎么认同他的观点,但这是他临死前我所作出的承诺。”苜蓿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积蓄着水光。 香草摸了摸她的头。 苜蓿的情绪很快恢复正常:“四方井肯定对你我设下了防御机制,我只和艾丽比较熟,希望她能联系到镇守人。” 香草:“她身上有污染的气息。” “我知道,”苜蓿埋头写信,“不过好像不太严重。” “是的。” 她抬头看向大门,有片刻的迷茫:“我觉得我没有立场介入她的生活,但坐视不理又过于残忍。” “不然我来联系?” “不必了,”她埋头写信,想到艾丽说自己怀孕时坦然自若的神情,笔尖抖了抖,“我来就好。” 苜蓿当初给艾丽配了药,因为是第一位顾客的缘故还额外用了魔法加持,她爱上的,究竟是谁? 香草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苜蓿完成最后一个文字,递上一张卡牌。 背面是如出一辙的闭上的眼睛,正面是一只展翅的黑夜鸟,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苜蓿把手放上去,随着魔力的注入,卡牌本身逐渐消失,其中的黑夜鸟振翅高飞,如有实体,但不断破碎又恢复的边缘还是显示了它的真实形态,它拖拽着尾羽在空中无声地盘旋,然后缓缓地降落在苜蓿的肩头。 “带去四方井。” 脖颈一伸一仰,它便把小纸卷吞了下去,朝隔壁飞去。 它穿过紧闭的大门,掠过横梁和立柱,躲过扩散的污染,消失在漆黑的尽头。 “行了吗?” 香草并未回答,表情肃穆,一只眼睛宛如磨砂玻璃球,暂时失去了光彩——为了联系更为遥远的地方,半晌之后,他才揉了揉眼睛:“看不到了。” “严重吗?” “‘污染’从门缝下扩散了,门也有被侵蚀的痕迹,但不严重。” 苜蓿心下了然:“那就等镇守人的回信吧。” 四方井的反应速度比两人想的快很多。 差不多是晚上的时候,四方井有了回应。 先是缓缓的、轻柔的敲门声,初听之下很容易误认为路过的野生动物,但很快,温柔的召唤变成了疾风骤雨的狂暴,不分章法的拳头砸在门上,咚咚作响。 “莫不是来寻仇的?” 鼓点越来越密集,频率不断加快,到达高潮之后突然急转直下,再度恢复了温柔的试探。 苜蓿用眼神示意香草:“去看看。” 香草开了门。 不是艾丽,是四方井里身材傲人的女仆。 她躲在阴影之中。 “进来坐坐?” 女仆抬起头,一侧脸光滑细腻,有如蛋白,但她转头时,苜蓿差点惊呼出声。 另一侧脸已经不能说是“脸”了。 被扒了皮?腐烂? 难以描述,就像是粘附着大块的腐肉,浑浊的不明液体不断滴落,肌肉与血管的生长毫无道理,就在这一堆恶心的造物之间镶嵌着一只转动的眼球,里面游走着密密麻麻的细长生物,然后眼球朝苜蓿的所在地移动。 “您不必看我的,真的。” 女仆充耳不闻,她的声线在沙哑与清脆之间反复横跳,在语言的间隙之间填充了苜蓿只在古籍中听说过的古老发音。 “请跟我来四方井。” 苜蓿跟着她走,在经过大门的时候她拦下了香草:“禁止通行。” 苜蓿:“那我也不去了。” 女仆用病态的眼球瞪了她一眼,用半个大脑思考再叁才不情愿地妥协:“请进。” 通往中心区域的路闷热潮湿,头顶的灯只照亮了一小片昏黄的区域,地板上有一层浅浅的积水,两旁都是风格迥异的门,门后传来异界的响动,配合水的回声,让人毛骨悚然。 苜蓿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水声突然被放大,香草行动敏捷,扶住了她。 “谢谢。” 女仆浑浊的眼球转向了苜蓿。 香草想要有所动作,但被苜蓿用眼神制止。 从门缝里延伸出来的污染已经生长到了路上,那一大团恶心的肉类被浸泡在污秽的水中,有规律地律动着。 苜蓿趴到香草耳边:“见了镇守人再说。”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20) 这一段长廊压抑又阴森,好不容易才看得到前面门缝里的一点光亮。 苜蓿几乎是迫不及待了。 穿过走廊尽头的门,便是镇守人所在地,等身后的门缓缓闭合,一切豁然开朗。 “好久不见,……”面前那位丰腴的女人慵懒地开口。 “随你怎么称呼,魔女,女巫,都行,”苜蓿扫了她一眼,“出于某些历史原因,我个人更喜欢‘魔女’的称呼。” “好的,魔女大人,这位是?”她舔了舔殷红的嘴唇。 香草上前一步:“我?微不足道的旅行者。” 镇守人似乎是觉得索然无味,她微微后仰,丰满的胸脯也跟着荡漾,她整个人就如同融化的黄油,散发出过于甜腻的奶香味。 她慢悠悠地敲着烟杆,吐出烟雾,在光下,苜蓿隐隐看到了彩虹的光泽。 四周摆着好几个香炉,没有火光的焦躁,只有焚香的气息氤氲着上升,抬头望去,只有隐在雾中的壁画,金碧辉煌的织物一直垂到地上,金丝银线的折射着彩光。 名为贝斯塔的镇守人只是打量着苜蓿和香草,不紧不慢地吞云吐雾。 苜蓿很不满意她看商品的眼神,本想就和她这么耗着,但焚香似乎与云雾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她看着雾气之中的人影变幻莫测,自己仿佛也在云巅之上,飘飘然而不知所以,香料带来特有的浮空感让她有片刻的迟疑:我是谁?我在哪? 等等,四方井。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是啊,在四方井,到这来……干什么呢? 污染,对,好像是…… “香草。” 他应了一声。 苜蓿只听到一个遥远地方传来的应和,试图从云雾之间找到那人的影子,但一切都是徒劳,水汽变幻莫测,就如死寂旷野中的孤身旅人。 香气愈加浓烈。 在迷雾的深处传来了宗教色彩浓郁的鼓点和缥缈的人声。 是……《安魂曲》吗? 苜蓿非常肯定自己依然在四方井之中,香草和贝斯塔应该就在身旁,说不定还在看笑话。 要装出无事发生的样子啊。 堂堂魔女,如果就这样的话,恐怕就不能活着走出四方井了。 苜蓿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努力看向她以为的贝斯塔所在的方位,“你要如何?” 说话时,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使音乐声逐渐衰弱,迷雾中露出了贝斯塔的轮廓。 “我要如何,”她仍是慢悠悠的嗓音,“艾丽死了。” 什么? 震慑之余,雾气短暂地褪去,贝斯塔一扭一扭地朝她走来,香味再度弥漫。 “贝斯塔,”苜蓿看着她,“不能把障眼法收了吗?” “为了阻碍污染。”她嫣然一笑。 “……”苜蓿不好再说什么。 她迷失在了雾气之中。 “苜蓿,我来教你魔力的二阶控制,首先,绘制出基础阵型……” “我不需要绘制。” “别这样,阵型是魔法阵的基础,然后我们再咏唱……” “闭嘴!闭嘴!我根本就不需要这些,我天生就会聚集元素!你根本就不明白,我需要爆破和杀伤!” “不可以,苜蓿,这不公平,你不能用你的优势去——这不是魔力的最终目的。” “那什么是?凭什么紫云英能去教廷,我就不行?就凭她是光之魔女?拜托,除了亲和的元素种类不同,我们有什么区别?明明都是魔女!” “……”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公平?我比她强的多,却只能压制魔力,东躲西藏?” 贝斯塔远远地说话:“第一例污染被巡逻者发现——守卫已经死了,门内的小家伙还活着——不过也和死了差不多,生了一堆怪物。” 苜蓿几乎是咬牙切齿:“为什么过去这么久才发现?” “四方井很大,我的朋友,”她吐出雾气,若隐若现,“不可能及时发现。” “等等,苜蓿!别过来!” “什么?” “往前走,别回头。” 面前那人卧在迷雾之中,血肉模糊。 “我的路到此为止了。” “别辜负。” 他的身体淹没在迷雾之中。 “苜蓿!苜蓿!” “我在。” “好疼啊,别担心啦,我没事的,不知道明天……? “抱歉……” 她消失了。 “苜蓿,替我去看看吧,去看极东的日出,去找山巅的雪鹰,世界很大,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 “我……” “我已行将就木,而你还有明天。” “别犹豫了,往前走。” “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白雾之中的黑影越来越多,他们或喃喃自语,或竭力呐喊。 “苜蓿,往前走,带着我们的希望,不要回头。” “拜托了,夜之魔女,不要辜负。” “……” 苜蓿咬着牙:“我怎么能不回头?” 身后的絮语伴随着鼓点,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你还是愧疚的吧?去救救他们吧,就像你当初承诺的那样。” “我的承诺?” 苜蓿几乎进入了梦境之中,理智撕扯着情感:这里是四方井。但是,如果说,真的有一种可能,能够改变过去呢? 就算只是想象,也有尝试的必要吧? 就尝试一下。 苜蓿已经不太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一切都在雾气中朦朦胧胧,不经由大脑,咏唱倾泻而出。 “游荡在过去的逝者啊,火焰与狂风带来彼岸的气息,冰霜与地母……” 她停下了。 迷雾之中刺出的刀刃抵在了脖颈。 女仆完好的半张脸杀气腾腾,另一边的浑浊眼球骨碌碌地转动着。 “抱歉……”稍微恢复一些的苜蓿也觉得自己该死,先不说自己手上无异于宣战的亡灵之书,这大厅里的元素几乎是被抽干了,高浓度地汇集在身边,就算女仆把自己当场捅死也毫不冤枉。 贝斯塔瞥了她一眼:“你平日里放荡惯了,在我这儿可不能无礼,四方井的判定机制如何,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她当然清楚……,只是在迷雾中仿佛失了智一般。 一般四方井与世无争,只是走走看看什么事也没有,一旦有了破坏性行为,下场大多惨得很,仅凭着四方井开往异界的众多门,就够喝一壶的了,更不要说这么多年下来的积累。明明是最该记住的事情,怎么会这样? 苜蓿羞愧地低下了头。 香草与贝斯塔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火药味十足。 贝斯塔收回目光:“这次就算了。我带你去‘门’里面,再动武我就帮不了你了。” 她吐出烟雾,馥郁的香气弥漫开。 苜蓿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她。 “禁魔。” 她在胸口画出了黑色的六芒星阵,手指经过的地方滋滋作响,传来皮肉的焦糊味,边缘渗出的鲜血慢慢滴落凝结,红与黑相衬倒有种别样的美感。 最后一笔完成之后,原本汇集在身边的元素迅速散去,消失于无形。 “嘶。” 真疼啊。 “好决断!”贝斯塔拍了拍手,却没有夸奖的意思,讽刺之意寓于言表,“不愧是魔女。” 失去了魔力之后,苜蓿脸色微微发白,香草见状跟上前,紧随身旁:“没事吧。” “还好。”脑子稍微清楚了些,除了不能用魔法之外一切都好。 说到魔法,她又想到了迷雾之中的呼唤。 魔法又有什么用呢?魔女的身份,带来了什么? “对不起。”她小声说道。 迷雾中透出火光。 风起云涌,燥热的风吹散了雾气,坍圮的房屋和多年来不曾熄灭的火焰,记忆中的全景徐徐展开。 苜蓿踩在灼热又焦黑的土地之上,带起未曾燃尽的灰烬,不知白天黑夜,太阳与星辰黯然失色,只有被映红的天空。 触手可及的铁丝网上,挂满了黑黑红红的内脏和肢体,远处的断壁残垣,尸体上插满了武器,表情狰狞。 这已经不是恐怖,而是猎奇了。 苜蓿茫然地往前走。 “这是第一个被发现污染的‘门’。” 她听到了齿轮咬合的声音,铺面而来一股酸腐的霉味,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身在门里。 房间不大,墙壁、门框都有被撑裂的痕迹,同时还有抓痕和咬痕,单人床上的用品血迹斑斑,隐隐能看出一个人曾在此挣扎过,地上散落着生活用品的碎片。 当然,这不是最惊悚的事。 苜蓿抬头时差点吓了一跳,在房间上面的角落,盘踞着一大堆腐肉状的生物,那东西是活的,暗红色——让人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形态似蛹,像心脏一般有规律地跳动,树枝状的触须和血管嵌进墙壁和缝隙之中,一起一伏,除去经络和肉类,只有内部隐隐能看出人形,恶臭的液体不断滴落。 房间里和外部一样,有一层浅浅的积水,一想到液体的来源,苜蓿有点生理性恶心。 她回头,看向走廊,那里火光炽热,热浪逼人,废墟之中没有半点希望,半张脸的女仆诡异地狞笑着,与背景格格不入。 “有什么高见?”贝斯塔还在吞云吐雾,只是在这样一个潮湿阴暗的环境中,迷雾很快消散,馥郁的香气也遮不住污染带来的恶臭。 “最初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苜蓿看着那只蛹,总觉得要发生不好的事情,感觉不太舒服。 香草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着。 “生了好多小怪物,把房间撑开,然后杀了守门人,跑的到处都是,到现在也没清理干净。” “为什么不清理母体……?” 她话音未落,蛹内的人——如果那还是的话,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剧烈挣扎,但肉状的污染束缚了她的行动,体腔里活跃的胚胎在皮肤上戳出孔洞,最终经由小腹,呱呱坠地。 刚刚诞生的幼体包裹在一层胶状的粘液之中,但牙齿和爪子已经发育完全,四肢之间长有蹼,似乎具有滑翔功能,伴随着薄膜的脱落,液体四溅,站在前排的香草首当其冲。 眼见对方已经逼近咽喉,他才有所行动。 被灼伤的怪物一甩尾,迅速转身,借势勾住墙壁,笨拙地咆哮。 “……清理了,可都死了。”贝斯塔依旧不慌不忙,“你也知道,我们也是有限制的。” 苜蓿后退两步。 失策了,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宁可得罪四方井也不能用禁魔。 原本以为四方井内部会安全得多,现在看来污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扩散,这种力不从此难的感觉…… “啧。” 好在香草实力出众,他也毫不拖泥带水,就算没有进行任何附魔,卡牌依旧精确穿透了小怪物,它的生命不过持续了短短几分钟。 “后退。” 或许是感受到了同样的“污染”,房间里的腐肉开始行动,那些触须开始抽离,随之带来了地面的晃动——苜蓿这才意识到严重程度。 那些暗红色的肉块自行组合,化作无数粗糙的怪物,蛹中的人形失去了支持,颓然坠地,溅起水花。 但现在,没人注意她。 贝斯塔拎着裙摆,优雅地退居二线,女仆提刀便上。 但她并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 流淌的星河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那些看似强壮的异形深陷粘浊的沼泽,每一次挣扎都会让身体组织的一部分永远消失在浩荡的星空之中。 当最后的吼叫也消失之后,香草从容地从星河之中捡出一张卡牌,所有的星光都流淌进了闭上的眼睛。 贝斯塔上下打量着香草,一言不发。 他不以为意,从污水中拾捡漂浮在上的卡牌,然后隐藏进阴影之中。 墙角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苜蓿踩在积水里,小心翼翼地拨开霉味的织物。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21) 失去污染支持,蛹中的人掉落在地,她也许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意识,在织物上抓出了几枚浅浅的血手印。 即便是现在,她的躯壳依然有生命活动的迹象。 但苜蓿只是冷眼旁观,明眼人都明白。 怪物破体而出造成的伤势几乎是致命的,专门为生育准备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内脏被挤到了角落,呈现出发黑的色泽。 苜蓿一直等着最后的温度消失在空气中。 面前的尸体就好像骨头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结缔组织,暗红色,按理说表情也应当狰狞,但她的嘴角分明是上扬的,能从眉眼的轮廓间看到一丝笑意,可配上如此糟糕的身体状况,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她想要获得更多细节,下意识地想要用亡灵的长刺翻动这具身体,刚要发动,她想到了什么。 香草上前递上工具。 她的体腔内还有一只发育不良的幼体,很弱,但活着,把腹部撑得膨大。 这样的家伙不足为据,苜蓿拧毛巾似的把它的头拧了下来,稀薄的体液消融进污水之中。 她翻动着尸体,试图找到魔力残余。 场面过于恶心被迫打上了马赛克,贝斯塔颇为嫌弃地扫了苜蓿一眼。 “没有魔法痕迹,”苜蓿抹掉额前的碎发,沾染了浅红色的痕迹,补充道,“别那么怀疑……禁魔只是禁止调取元素而已,感知还是没问题的。” “但是,”她举着一团血肉模糊骨肉相连的东西,“有符文的刻画,可里面的魔力已经被耗光了。” “说明什么?”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对方不擅长魔法——应该说,根本就不怎么会,”苜蓿歪着脑袋看着贝斯塔,“算是好消息吧?” 她俯身研究的时候又有了新的发现。 床底下散落了一堆木雕,手法粗糙,应该是新手所为,和苜蓿曾经看到的那些风格类似,但应该不是出自同一人。 木雕放置地点也很隐蔽。像是掩饰着什么。 但创作者显然是想借木雕表现什么,造型大胆,延续了以前的色情风格。 “带我们去里面。”一直沉默着的香草幽幽开口。 贝斯塔不满地瞪了苜蓿一眼。 她倒是无所谓:“听见没?” 贝斯塔虽然看着不太乐意,但还是照做了。 在离开房间的最后,苜蓿回头看了一眼浸泡在污水里的腐肉,然后义无反顾迎接扑面而来的灼热。 “你好。” 还是那一片焦灼的土地。 热浪让景物有怪异的虚幻,她看到自己走在焦黑的瓦砾之间,耳旁却传来了黏腻的水声,在废墟之间偶尔有凸出的污染物,就像游戏里的穿模bug。 可究竟,哪里才是真实? 她试图触摸灼热的空气,指间却分明传来了潮湿滑腻的触感——那是四方井的墙壁。 四方井啊。 她知道四方井建立在彼岸与此岸之间,通晓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河水流经失落的“门”,无数凡人在此迷失了方向。 冷静下来。 不要慌。 她收回目光,前面似乎是幻境的尽头,但逐渐潮湿、闷热的空气告诉苜蓿,他们正朝着彼岸的方向。 那一成不变的诡异废墟也有了变化,缥缈的歌声从遥远的水下传来,在苜蓿的感知中,明明是墙的地方,走出了一位裹着袍子的人,袍子上绣着象征教廷的四芒星——但那也在漫天的灰烬中失去了光彩,原本素白的衣物沾染了血污和尘土,少女的胸前是一片刺目的血红。 但她似乎浑然不觉,僵硬又机械地寻找着什么,苜蓿停下来看着她。 “怎么了?”香草问她。 “没什么。” 幻觉中的少女在一处火光逼人的建筑前停下,那建筑门前有四根立柱,即便在火海之中也傲然挺立,她赤脚踩在滚烫的砂石之上,毫无知觉,徒手打开红热的门板,从里面拖出一个人形。 已经死了,焦黑的四肢扭曲。 她再拖出一个孩子。 也是死的,开膛破肚。 房间里散落着奇形怪状的木雕,还有更多惨死的冤魂。 她意识到这里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 象征神职人员的袍子在烈火中焚烧殆尽,她站在火焰之中,露出异族的黑发与黑眸,无悲无喜的眼神与苜蓿隔空相望。 苜蓿的眼睛在火焰是清浅的琥珀色。 “苜蓿?” 苜蓿收回目光,那人似乎静止在了火焰之中,“走吧。” 没走多远,她就离开了走廊,虽然回头看依然火光冲天,但没了设身处地的感觉,也就没那么恐怖。 而现在,面前是一只动物的巨大骸骨,它的体型足够庞大,承担了承重的工作,它大张的嘴仿佛入口,牙齿森森,延展的惨白脊柱通往隐秘的黑暗。 “这可是龙骨啊,”贝斯塔似乎很是得意,“和这的胖蜥蜴不一样,这是西王母那边的。” “荣山?”香草插了一句。 贝斯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把艾丽的房间放到这么接近彼岸的地方?” “你要是我,你也会这么做。”贝斯塔不以为意。 苜蓿很快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越是往下走,污染就越严重,它们似乎畏惧着龙骨——哪怕浸泡在污水之中,骨架依旧是阴森森的惨白,于是那些过量的污染便堆积在了阴暗的角落。 四方井没有能力清除污染,只能借助此岸与彼岸之间的河水以及龙骨进行隔离。 往下,积水已经没过膝盖,苜蓿能感受到脚底踩着滑溜溜的像青苔一样的污染,因为光线昏暗,还要小心尖锐的龙骨碎片。 闷热,潮湿,昏黄的灯光。 “快到了么?”苜蓿很不安。 贝斯塔幸灾乐祸:“怎么,这就不行了?” 苜蓿闭嘴。 好在也没有太久,艾丽的房间就在不远处,还活跃着的污染像溢出的泡沫一般从门缝里挤出,积水淹到了把手的地方,锈迹斑斑。 贝斯塔走到前面去:“让开。” 金属元件已经不太灵活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趁着打开的间隙,香草朝里面投射了一枚卡牌,构筑碎星般的屏障。 然而依旧是慢了一步,在门打开的一瞬,粘稠的血汤喷射而出,冲进污水之中,所有人都躲闪不及,溅了一身血污, 过了几秒之后,那东西的流速才慢下来,里面的固形物在门口堆出一座小山丘,把周围的水都染作通红。 香草拉开门,房间布局不必多说,早就被奇形怪状的污染所占据,家具、墙壁都被转换成了黏腻的肉块,当然,最令苜蓿在意的还是艾丽本人。 “跑了。”香草如是说道。 他又补充道:“邪神。” 苜蓿小心翼翼地绕开肉块,四处打量。 艾丽消失了。 或者说她无处不在。 她已经成为了这个房间的一部分,污染物里流淌着她的血液,她本人则在无尽的污秽中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糜烂的腐肉之间隐藏着生命的延续——卵。 随着香草对卡牌的驱动,这些东西都永远地消失在了河水之中。 贝斯塔锁上门,已经破损的门顺着水流去往了没有活人见过的彼岸。 香草收回卡牌:“把‘门’关闭。不然污染还会扩散。” 贝斯塔浑身污渍,抽着烟,吐出一圈圈的白雾,不知在想写什么。 “这可不行,”她悠悠开口,“关门这段时间的损失可怎么办?” 她看向苜蓿,后者一脸凝重:“你也是,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进。” “闭嘴。” “啊呀呀,生气了?”她一脸讥讽,“今天这我也不说什么了,好歹是帮我处理了——麻烦你们跑一趟了,既然这人已经死了,门关不关我自己会看着办。” 香草想有所动作,被苜蓿拉住了。 “那我们先走了。” 苜蓿拉着香草离开。 “我就不送了。”贝斯塔漫不经心,她转过身去和女仆说了些什么,她的后背已经腐烂了,蠕动的污染侵染着肉体。 苜蓿一直拉着香草离开四方井。 -- 香草苜蓿(22) “怎么了?”香草不明所以。 “贝斯塔,她不太对劲。” “什么意思?” “她,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镇守人和四方井一损俱损,她没道理独善其身。” “你是说她被污染了?” “我不太确定,说到底四方井也是个死物,污染什么的,只祸患门里的人,‘门’本身还是存在的。” “香草,我在想,如果她和邪神达成一致,利用污染来扩张影响范围呢?就像夏洛说的,污染来自四方井。” 香草想了想:“也许是邪神脱离西王母控制之后,顺着四方井里的水路到了这里,四方井为它提供庇护,它为四方井扩张领土。” “结果污染侵染了活物,但就算失去控制……” “算了,”苜蓿往自己的住处走,“这不重要,要不是因为艾丽我还不想去四方井呢。” “我很在意一点,”香草叫住她,“以前来过这里?” 苜蓿捏着黏糊糊的衣服,她平日里总是穿着一件黑色勾边的袍子:“何止是来过……” “咱以前是为教廷工作的啊。” 刚洗完澡的苜蓿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 香草:“在四方井看到的是……” “我的过去。” 苜蓿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正如其他魔女一样,苜蓿生来就对魔法元素有着极强的感知——可她出身于以光魔法着称的教廷家族。 苜蓿的姐姐紫云英身为魔女是失败的,她只能召集光元素,可这就足够了,她被教廷征召,如鱼得水,和那些被视作异端处以火刑的魔女相比,她有了一个更为美丽的名字:御光者。 苜蓿对这种欲盖弥彰的称呼颇为不屑,然而现实便是如此,紫云英很快在教廷做到了高位,苜蓿只能抛弃了一部分本名,兜兜转转寻找赏金公告——如果不是紫云英照顾,她已经被绑在火刑柱上,她潜入宅邸暗杀公爵,偷窃不为人知的诅咒之物,在冰封万里的雪山之间寻找遗迹,直到一次,她和愤怒的龙正面交锋,两败俱伤。 “苜蓿,我帮你在香草镇找了份工作,很轻松的,别去惹事了。”紫云英邀请苜蓿来到密室,递给她一件镶嵌着四芒星的白色袍子。 苜蓿的手臂被严重烧伤,绷带上透出组织液的颜色,她一身污渍,黑色的眼睛里跳跃着不安定因素,只是盯着紫云英。 “听话,苜蓿,”紫云英撅起嘴,碧蓝眼睛里的情绪能让任何男人失去理智,“就算是任性也得有个限度,这已经太过分啦。” 苜蓿很想问紫云英究竟什么才是过分。 明明都是魔女,她被迫放弃了部分名字,放弃了身份,而紫云英却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 如果她能再残忍、在冷漠一些,苜蓿也许不会那么难过,可她正直而富有同情心,除了魔法水平低一些,几乎没有显而易见的缺陷,甚至让苜蓿没了抱怨的资格。 紫云英扎起自己阳光色的头发,从水盆里取来热毛巾,在苜蓿脸上轻点两下,蹭出一片黑色。 “疼。” 紫云英觉得好笑:“现在知道了?” 浅金色的液体凭空出现,从她的指缝间流下,所到之处,骨肉萌生,伤口愈合。 “你也真是,平时的小打小闹就算了,这次怎么着?去打龙,亏你想得出来!龙也是你能打吗?人家好好待那……” 苜蓿没有听她絮絮叨叨。 她想到了那头遮天蔽日的巨龙,她原本只是受委托拿点东西就走,没想到被龙发现了,出于自卫,她和龙打了起来。 一开始是掺杂着其他情绪的争斗,到了后来,仅仅就是争斗本身。 龙和魔女,系出同源。 纯黑的巨龙展开羽翼,让太阳与星辰为之失色,他的鳞片流淌着金属的光泽,纯粹的黑色里包罗万象,在缝隙之间露出龙息的颜色,他扶摇而上,喷吐荧蓝的龙息,把一切焚作焦土。 苜蓿毫不逊色,她抽调魔力,和巨龙分庭抗礼,染血的鳞片装点她的法阵,而那些种类各异的元素则让龙有了更多色彩。 为了延长享受时间,他们互相放水,直到魔力耗尽,苜蓿抱着龙从天空坠落,她闭上眼,风拂过伤口,她才觉得疼,但疼痛很快被坠落感带来的刺激取代。 龙卧在烧焦的温暖土地上,苜蓿则靠在他的肚皮上——她和龙比起来显然过于娇小了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龙的尾巴,抚摸着着宝石一般的鳞片,直到龙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她要归还从龙那里窃取的宝藏,但龙拒绝了。 “什么嘛,就算给我,我也得交给委托人啊,”苜蓿把宝石项链对准落日,看到被囚禁在镜面之中的光线,若是平常,一定是极美的风景,可龙的光辉远胜于此。 她摸了摸龙的脑袋,龙打了个响鼻,溅出炭火似的深蓝龙息,他蹭了蹭苜蓿,他们一起看着太阳沉入深渊,苜蓿摸着龙,满手的露水。 “走了哦,再会。” 悠长的龙吟响彻星河。 苜蓿怀着轻松愉悦的心情穿过丛林,回到城市,杀掉觊觎财宝的人,找到委托人,用价值更为高昂的东西代替了龙的财宝,苜蓿戴上染血的项链,美滋滋地计划着什么时候再去找龙,心情大好,但随着激情和亢奋褪去,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直接跪在了血泊之中。 那时苜蓿才发现自己被严重烧伤了。 龙息的烧伤不同于一般的创口,她裹了好几层绷带都挡不住流出的血水,虽然不致死,但疼痛难忍。 好在紫云英出手了。 当苜蓿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恐惧自己爆发的力量——她与巨龙一较高下,那一片山谷在那时,或者说在未来,都将寸草不生,她隐隐明白了家族的安排,苜蓿接受了紫云英的邀请,穿上了象征教廷的袍子,来到香草镇。 “还有这么一回事?”香草显然有些惊讶。 苜蓿没有回应,接着说下去。 那时香草镇规模比现在小,但繁华得多,河水带来了鱼获和丰饶,也带来了干旱和洪水。和王都相比,这里过于偏僻,但生活并不无聊,居民好奇地围观着穿着白袍子的苜蓿,他们热情淳朴。 “他们向我祈求风调雨顺。我照做了。” “在当年,风和雨水恰到好处,作物丰收,牲畜繁殖——虽然很难,但我还是设法做到了,他们奉我为神,就像在王都里那样,他们为我献上贡品——但说实在的,我不需要。” “需要支付的代价并不是在我身上,第二年洪灾,第叁年旱灾——我安抚不了暴躁的元素,魔法不是万能的,他们抱怨我的失职,可这不能怪我,这是应当付出的代价,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我就一直干了下去,抓鸡赶猪之类的小事我还是能干好的,他们很可爱,会帮我修房子,补衣服,我学会了很多魔法做不到的事情。” 苜蓿停了一下,梳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在后来的某一天,镇长找到我,希望我去山里找一种矿石,矿场离香草镇很远,而且这怎么也不像是魔女的工作,但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我跟镇长说,把这活干完我想离开一段时间,也不是厌倦了——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我想念我的龙朋友了。” “镇长答应了,然后我问他,镇子里出什么事了,在我走之前有没有什么需要完成的工作,他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是几个小朋友告诉我,虽然她还不懂事,但我大致了解到,镇长从东方带来了一种古老的信仰,能保佑香草镇风调雨顺,他准备向教廷申请了,不再需要我这个‘魔女’了。” “我不太懂东方的术法——也许那有用,但是,我在离开前还是警告了镇长,万物自有秩序,想要它遂人愿,肯定要支付代价,而这个代价是什么,要好好斟酌,小心协约里的杀机,镇长看起来很不高兴,他也许觉得我在嫉妒?我言尽于此。” 苜蓿沉默了一下,香草想到了一种令人不安的思路。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信奉邪神。从矿区出来之后,我本来打算去找龙的,但镇长的态度实在让我放心不下,虽然那已经不是我的工作了,但……我很在意。” “后来啊,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等到苜蓿回到香草镇的时候,镇子已经不复存在了。 神权的火焰将污秽和正义一同埋葬在瓦砾之下,他们没有死于咎由自取的贪婪,而是死于教廷人员,镇长以为他向教廷申请撤走魔女,就能拥有全新的信仰,但出于统治或者是其他目的,教廷屠杀了整座镇子。 老人,孩子,女人,无一幸免。 -- 香草苜蓿(23) “那时我还不知道邪神信仰的事情。” 出入镇子的路被大军封锁,所有企图突围的人脑袋落地,圣女吟唱着恢弘的诗篇,火焰焚烧一切,把尸体都烤到焦黑,内脏被挂在铁丝网上,财物被掠夺一空,神像的眼睛里滴下受害者的血泪。 “他们以异端信仰为由,进行了屠杀。” “异端”只是一个借口,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教廷也不是为了这个,他们占领了肥沃了土地。苜蓿想要找到幸存者,但这都是徒劳,没有东西能活下来。 苜蓿能够理解遏制瘟疫而采取的杀戮行为,但不能接受以“异端”为借口而干的掠夺勾当。 将罪恶赋予正义是更大的罪恶。 “回溯。” 教廷出现的速度超乎想象,镇长明白被发现异教会是什么后果,他很快在他们到来之前销毁了所有的木雕神像和祭坛,烧掉了即将发往王都的信件。 在审查一番之后没有异样,镇长以为万事大吉,却没有料到军队杀了回来,这次,无一幸免。 亡灵在啸叫,她还能想到昔日的繁华与平和,但转瞬之间就化为乌有,苜蓿的朋友还在最后一刻等着魔女归来,但希望永远不会来,漫漫长夜将永远笼罩香草镇。 火焰熄灭之后,他们也不曾安宁,被抛弃的邪神从木雕里脱离出来,从尸体里汲取能量,消失在灰烬之中。 她听到了最后的挽歌,沉重的情绪压垮了苜蓿。 “今在,昔在,永在。” 悲哀与怨念如有实体,点点萤火脱离了腐朽的身体,漂浮在空中,与即将熄灭的火光呼应,化作了她手中的亡灵之书。 “原来如此,”香草看到苜蓿把亡灵之书摊开放在了桌上,悲伤与哀恸的阴云笼罩在书上,“一直以为只有去过彼岸的人才有机会使用这种魔法。” 苜蓿没有回答,她把火钳伸进书页之间,摸索着什么,最后夹出一块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石头。 苜蓿追逐着教廷的脚步,她捧着亡灵之书,没有丝毫获得力量的喜悦,她明白教廷人员也有自己的故事,但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她一直纠结着,下不去手,直到她看到领队的神父和另一位掌权者谈话。 她听到了“猎龙”。 那位掌权者身份不明,她不敢贸然出手,但在愤怒的驱使下,苜蓿失去了理智。 等谈话结束,她尾随神父。 等她反应过来时,魔法余波未散,神父一脸惊恐,他的身旁已经没有活人了,血液蜿蜒地流到他的脚下,逝者走得很安详,但他恐怕运气不怎么好,神父没有神职的骄傲,反倒像狗一样跪在苜蓿脚下,痛哭流涕。 “我……愿意追随您的信仰……!” 事情至此,苜蓿反倒没了意思。 她收回了亡灵之书。 “滚。” 对方大喜过望,以为捡了一条狗命,忙不迭地跑出去。 “跑什么呢?” 苜蓿阴涔涔地笑着,抓着胳膊把他拽了回来。 “不用亡灵之书,我也能杀了你。” 她说到做到,当下踩在脚踝上,扭断了一条胳膊,把那块东西扔出去老远。 狗东西畜生一样惨叫着求饶,裸露的骨头沾满了泥土。 苜蓿撕下了他的头,终于安静了。 她喘着气,看向身后。 ——还有一位掌权者。 神父和他交谈之后,先带走了属下。 那时她已经隐隐觉得不安,但是…… 掌权者给苜蓿的感觉很不好。 她藏在角落里,布置好了法阵,先下手为强,使用了除血魔法外的所有能力。 当他踏入攻击范围的一瞬,夹杂着火焰的陨石连同闪电以雷霆之势落下,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炸裂成尖锐的晶状体,水晶般透明的物质被狂风割裂成碎片,地面也如水一般荡漾,亡灵的尖叫响彻天际,魔力的不断注入让那一片区域被肆虐的元素充满。 没有什么东西能存活。 至少苜蓿是在这么想的。 她喘着气,元素渐渐归于平和。 但那人并没有受到致命伤,说是致命伤实在太勉强了,苜蓿甚至没有造成像样的伤害,褪去外面的伪装,他的衣物上赫然装饰着八芒星。 大意了。 六翼在身后展开,他的面容美到令人惊叹,是河岸的水仙,是山谷中的回音,凡人的语言是对他的亵渎,狭长的金眸中没有爱和恨,只有虚无的蔑视,他甚至没有正眼看苜蓿一眼。 仅仅是一瞥就让沾满鲜血的魔女感到战栗。 “我……才没有怕你!”苜蓿本想凝聚元素,但她意识到自己做不到一点。 他的表情是平和的,甚至可以说是茫然,可其中却有不可言说的威严与傲气。 苜蓿发动了不属于任何一种元素的亡灵之书,但当碧绿的荧光闪过时,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懊悔。 他仅仅是微微挥动了羽翼,便有狂风大作。 亡灵消失了。 但苜蓿身形一歪,半跪在地上,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苜蓿,满眼悲悯。 在这种情况下,不断渗出的血反倒是小事,她执拗地盯着他,绝不肯示弱,直到视野也变作一片金黄。 他没有召唤任何元素,那永恒流动的圣洁金光似乎来自于本身,他就是耀光的代行人。 “那是我离神最近的一次。”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苜蓿已经不太清楚了,但等她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时,她意识到所有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她满身的杀意被洗涤殆尽,如果不是看到远处神父肿胀的头,这一切就仿佛一场梦。 她漆黑的眼睛变成的清透的琥珀色,就连头发也不再是纯粹的黑色。 苜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圣光的魔法开始在血液中奔涌,她终于获得自己梦寐以求的能力——却是以这种方式,她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瞳里流了下来:“我偏不让你如意。” “然后呢?”香草问她。 “然后啊。”苜蓿的重点并不在回答,她把夹取的石头放在一旁,撩起自己的衣物,露出平坦的小腹和略带肉感的大腿。 香草忙不迭地转过身去,但眼前一幕仍然映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从大腿内侧到小腹,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六芒禁魔阵,和这密度相比,胸口那枚装模作样的东西简直不值一提。 她固定好衣物,以免滑落,然后夹取还在燃烧的石块,贴在肌肤上,每一个阵法的消除都带来流血和痛苦,但相对应的,元素开始汇集。 很容易从人群中鉴别魔女。 苜蓿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和精力来布下工程浩大的禁魔组,但效果也是显着的,她看上去只是一个小有天赋的学徒罢了。 在彻底抛弃自己的本名之后,苜蓿漫无目的地游走,然后前往蔷薇书院就读。 她再没回过香草镇,在经历了浩劫之后,教廷不知出于何种考量,也没有再派人员进行管理,四方井入驻,外来者在废墟上野蛮生长,最终使香草镇成为一个不归属于任何地方的节点。 苜蓿的远方亲戚借着苜蓿曾经的工作,带着下仆马生来到了香草镇,修缮了苜蓿曾经的居所——那曾被改造成祭祀异神的场所,但还未完工,就被摧毁,仅有立柱保留下来,四方井在这里做着皮肉生意,她就售卖点药剂,生意很不错。但好景不长,在那个肮脏昏暗的环境中,她的健康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她留下了马生,自己回到了狸尾豆山谷,但那里清纯的空气也没能治好她,在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写信给苜蓿,希望她能照看这里的生意。 “不过呢,”苜蓿浑身绷紧,拿着火钳的手在颤抖,“等我到这儿的时候马生并不在,他也许是死了,也许携款潜逃,谁知道呢——我倒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那位亲戚,死于污染吗?” 苜蓿没有正面回答,“这原来是我的住处……未经允许而擅自闯入,都会被惩罚。” 终于结束了。 苜蓿伸了个懒腰:“我的魔力,又回来了。只要等伤口愈合——” “啊对了,”她转头看向香草,“说了这么多,虽然当初的镇民应该都已经死光了,但在之后,有些事情我很在意,来都来了,我也想做个了断。” 她双手抱拳朝苜蓿鞠了一躬:“不用太过……在意我的选择。” 香草明白了。他知道苜蓿一定对事实进行了改编,故意或是无意,真相未必是她描述的那样——虽然大致的方向应该没错,苜蓿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省略了她与邪神之间的纠葛,还有太多的细节未被呈现,但只要她不与那东西达成一致—— 最好让苜蓿独处一段时间,香草离开了宅邸。 香草还想去四方井看看,虽然不能干涉现世——就算能,四方井也不会放他进去。 但眼下没有事情可做,好几天,他都在街上游走。 此时,恰好梵伊洛桑正朝四方井的方向走来,出于朴素的正义感,他拦住了对方。 “四方井最近不太安全。” 他是这么说的,可梵伊洛桑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香草长叹一声,没有办法。 但梵伊洛桑停下了脚步,精准地朝着香草所在的方位笑了一下。 香草意识到不对,刚要掷出卡牌,他先一步采取了措施,梵伊洛桑的身体在日光之下像黄油一般融化了,先是白皙的皮肤淅淅沥沥地流下,然后是更为结实一点的粘稠肌肉和膏状的骨骼,他保持着微笑的狰狞姿态,消失了。 “苜蓿!” 他慌忙赶回去,却发现那幢带有四根立柱的房子凭空消失了。 再说苜蓿,香草离开之后,她不紧不慢地处理了剩下了符文,抬手看着在指间跃动的元素。 就在那时,布置在门口的结界传来了震动。 理所当然地,苜蓿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从角落里叫出了正处于亢奋状态的虫母夏洛,不顾反对,把他们统统用传输法阵送走:“别回来了。” 也许是苜蓿反应过度,她从正门出去,出门之后却发现一切如常,结界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反倒是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了。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握住门把手。 “真快啊。” 她推开门。 -- 香草苜蓿(24) 仅仅是数秒之间,房间已经变了样。 苜蓿庆幸自己早早送走了夏洛。 就像她当初在艾丽那看到的那样,墙壁和家具被血肉和骨骼所替代,它们有节奏地一起一伏,地板黏腻湿软,踩上去还能感受到内部的搏动。 梵伊洛桑居高临下,懒洋洋地靠在二楼的横栏上。 他原本就长得精致,几日不见,他个子高了一截,碎发慵懒地拂过脸庞,五官长开,精致之中夹杂了几分冷艳,在这一片血肉陷阱中,他便是唯一的光。 “好久不见,亲爱的苜蓿。” 他慢悠悠地走下来,墙壁和地板上的肉蠕动着为他搭乘了阶梯。 他见苜蓿一脸平静,忍不住扯着嘴角笑了出来:“早猜到了?” “没有。”苜蓿窸窸窣窣地在怀里摸索着什么——是几枚石头,“早猜到的话也不会……” “禁魔。”石头上附着的魔法倏忽消散,坠落在地的只是普通的矿石罢了。 “放逐。”苜蓿的表情微微有了变化。 “这还真是,”她笑了笑,“大手笔啊——你明明不擅长魔法啊。” 伊洛凡桑慢慢往下走:“学习是一个重要技能。” 在西王母离开之后,他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但还少了一点,在这个世界里,他需要魔法,需要大量的魔法用于强化和孕育,他去不了逝者所在的彼岸,教廷圣光会灼烧他,魔女亲和元素又能产生魔力,还是女性的身体,还有什么比来自深渊的她们更为合适的呢? 他太想念温热的血液了。 她是那么完美。 他诞生于混乱和无序之中,但造化弄人,他偏偏长了精致的模样,曾几何时,也引来了不少追随者——当然现在也是,只是他们已经变作了血肉的一部分。 为了追求更多的魔力,他以贵族的身份派出了多份委托,报酬优渥,凡人趋之若鹜,偶尔失败,他也不在意——把他们吃掉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苜蓿那里传来失败的消息。 魔女,怎么会失败? ——就算没有和巨龙一战的实力,带着委托物离开会是困难的事情吗? 不过如此的废物。 把她也同化吧。 伊洛凡桑是这么想的,但浑身是伤的苜蓿毫不费力地击退了拦截傀儡,毫不知情地找到了他,用魔女的骨头换回了项链。 对他来说,这笔交易稳赚不赔。 他找到了充盈魔力的身体,散发出疯狂和暴虐的气息让他为之着迷。 就这样同化的话也太可惜了,他是这么想的。 但苜蓿居然就此下落不明。 后来,他才听说苜蓿效忠于教廷,去了香草镇任职,她似乎很受小朋友喜欢。 这怎么可以?她应当一直孤独又疯狂地走下去。 他以不完全的真神之姿降临,可那个蠢货镇长居然派走了苜蓿,用苜蓿在宅邸里留下的阵法禁锢了他,还想把撤走魔女的事告诉教廷。 为了隐藏存在的痕迹,他被迫陷入了沉睡。 不过伊洛凡桑的运气很好,教廷早就对香草镇虎视眈眈,他们并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只是隐隐感受到了不详的气息,恰好苜蓿不在,随便找了一个“异端崇拜”的罪名,就肃清了全镇。 当他被居民的鲜血所唤醒的时候,那些人还未真正死去,在他的影响下,他们被困在了不生不死的躯壳之中,永不解脱。 “我来帮助你们吧。”伊洛凡桑是这么想的,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们献上腐朽的身体,抛弃了亡灵的哀怨和愤怒,获得了全知全能的视角,成了神的一部分。 突然获得的稀薄魔力让伊洛凡桑有些飘飘然,他解除了苜蓿宅邸中的限制, 等了太久了,只要找到魔女苜蓿,把礼物送给她,苜蓿一定会开心地摸摸他。 同化太过奢侈,他会开启永生的权限,和苜蓿一起度过永不无聊的未来。 但教廷那个疯子居然又回来了。 时至今日,伊洛凡桑依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他的衣袍上装饰着由两枚四芒星组成的八芒星,无悲无喜无怒无忧,只有悲悯的圣光流淌在他的眼眸之中,温柔又凌冽,他只是微微抬手,就有狂风入境,背后展开的羽翼是世所罕见的浅金色。 对于来自深渊的他和苜蓿,无疑是致命的威胁。 在他面前,伊洛凡桑甚至没有敢于反抗的勇气。 他曾一睹西王母的真容,在人皇的围剿之下周旋,但在那人的面前,就连站着都是一种亵渎。 他仓皇逃窜。 ——好在对方没有穷追不舍。 他被困在了香草镇。 啊苜蓿又在哪里呢?只有她……才能…… “我真爱她啊。” 教廷的“神”让伊洛凡桑元气大伤,一夜回到解放前,他一直在努力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潜入四方井,汲取其中的魔力,但这都不能和苜蓿曾经给她的魔女骨头相提并论。 他蛊惑了狩猎者,借着他们的爪牙搜寻夜之魔女的下落,可她消失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无迹可寻。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他一定会找下去,直到自己也消失。 可苜蓿回来了,也许是听说了什么消息——谁在乎呢?总之,苜蓿回来了。 他封锁了整个节点。 不过,在那之前,星界旅行者居然也来了,还是和苜蓿在一起。 不可饶恕。 贱货狩猎者居然违抗命令,偷走了已经发黄的骨头。(章节11) 那可是苜蓿赠与他的东西呢。 但是苜蓿,又归还了骨头。 啊,好爱她。 实在是……等不及了呢…… 不,还需要忍耐,还需要一个更为完美的状态。 实际上,在苜蓿离开之后,她的远方亲戚曾经带着马生来过这里,(章节5)伊洛凡桑也期待过苜蓿的家族,但那个肥胖并且魔力稀薄的女人让他大倒胃口,他在那个女人身上种下了污染的种子,赶走了她。 至于马生? 他连吞噬的兴趣都没有。 ——真想苜蓿啊,好爱她,想要伸进她的身体,让她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她回来了,伊洛凡桑靠在二楼,狂热又炽烈地看着苜蓿。 就算苜蓿不理解也没关系……啊不,她会理解的。 哎呀,苜蓿居然开始攻击了,这怎么可以?不过,稍微一点点任性也可以理解。 ——真可爱。 -- 香草苜蓿(25) 无论是邪神或是凶神,他也超出了一般人所能理解的范畴,就算是在这一片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污染之下,他依旧保留了古老贵族的做派——除掉眼神里的疯狂和堕落。 他停下了脚步。 耳旁有风声划过。 他抹了一把,满手的血。 翠绿的长刺划过脸庞,速度不减,径直插进了肉墙之中,滋滋作响。 “打得真准。” “哪里哪里,我本来瞄准了你的狗头啊。” 伊洛凡桑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似乎是一个怪物披上了人皮,他的情绪也影响了环境,地面上的腐肉像波浪一般起伏。 但他努力控制了声线:“你……怎么会?” 苜蓿并没有及时回答他:“魔装。” 金色的纹路沿着苜蓿的身体一路蜿蜒向上,顺着纹理装点了古老的亡灵之书,平时隐藏在皮肤之下的魔纹在催化之下逐渐充盈显现,夹杂着浅金色的微弱绿色让苜蓿看起来有种别样的美感,在漂浮的金光托举下,她微微离地,再度回到地面时,点出一串灿烂的涟漪,把那肮脏的东西烧出一片焦黑。 随着魔力的不断注入,亡灵之书的“书”形态消失了,今在昔在永在的文字漂浮在空中,直接附着在了苜蓿身上。 伊洛凡桑想要打断这个过程,但苜蓿反应更快。 她凭空消失在原地。 伊洛凡桑感到身后有魔力波动,但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踩在上方的法阵上,居高临下,被强化的双头枪更长也更尖锐,教廷特有的神圣光辉为它增添了美感的同时也附加额外伤害。 苜蓿一击必杀,就势转身,毫不贪刀。 她瞬间转移,在惯性作用下单手扶地进行缓冲,她并未直接接触腐肉,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隔离,在这个屏障上,她划出一串漂亮的金色光弧。 苜蓿并未停下,更多施加了符文的长刺出现在身后,她迅速朝伊洛凡桑移动,每一点便是一个荡漾的光圈,远远地看,倒像是一步一莲花。 但这次,对方出手,血肉之墙把那些攻击物全部拦下,烧灼出黑色的空洞。 苜蓿不以为意,踩着那些长刺绕过屏障,翻身跃下,伊洛凡桑狼狈抵抗,在冲击力的作用下,被击退好远。 他胸前被捅出的洞还没愈合,黏腻的组织正在不断繁殖修补,在这个空档,多余的液体正在滴落。 “真恶心。”苜蓿穷追不舍。 “原来如此……”伊洛凡桑不断躲闪这苜蓿的攻击,偶尔闪避不急,就被削去了大块的组成部分。 因为恢复速度赶不上破坏,他的样子很是惊悚,滴滴答答地拖拽着不少组织。 他很快地后撤两步,争取了几秒喘息时间,就在他抬手的瞬间,苜蓿所在的方位拱出了一个肉球,肉球颜色偏白,被结缔组织包裹,不断搏动,苜蓿如法炮制,用利器破坏它,这正中下怀,那颗球炸开了。 包裹的骨头和浆液高速喷射,打在身上也有不小的伤害,苜蓿身上的魔纹能抵消一部分伤害,但最严重的的还是,随着更多肉球的喷射,悬浮在空中的粘液阻碍视线。 伊洛凡桑并未直接参与交战,取而代之的是形态各异的特化触手。 有些触手带有突出的骨刺,有些吐出粘液阻碍行动,还有些用作干扰视线。 苜蓿听风而动,统统削断——那玩意儿还会在地上抽搐一阵才会停下。 一时间势均力敌。 伊洛凡桑脸色铁青。 苜蓿眯起眼睛,透过层层迭迭的污秽:“想不到吧,亡灵术法和圣光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魔法……禁魔和放逐可是多少年以前的玩意儿。” 就在一息之间,又有触手被砍断。 “咱是近战法师啊。” 她顶着触手的层层拦截,在空中虚点两下,一时间昔在的法阵被瞬时展开,严丝合缝的齿轮彼此咬合,纠缠交错,充满了整个房间。 苜蓿直直地盯着伊洛凡桑,左手支撑右臂,右臂前伸,食指和中指指向了伊洛凡桑。 她挑衅地笑着,后仰着坠落,灰色的发丝里夹带着金色的光芒,拂过脸庞,脚下的法阵土崩瓦解,浅金色的粉末飘逸地散落。 与此同时,那些在空中的星阵和齿轮,激烈运作,爆发出强大的反应,过于强大的力量甚至压碎了法阵本身,但在那之前,被压缩的魔力在法阵之间反射变质,不断加强,光芒愈加强烈,而这发生的太快,伊洛凡桑根本没有阻挡的时间,只能硬生生抗下魔力的冲击和法阵崩溃后的逸散物质。 苜蓿则轻巧地落地,她无心欣赏脚尖旁的涟漪,行云流水,直接把双头枪插在地上,以此为中心,形成了一个更加清晰的金色光圈,在魔力爆炸的瞬间光芒也暴增。 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环境已经变化了。 血肉陷阱被炸出了缺口,逸散的魔法碎块连同少量碎肉漂浮在空中,还有烧灼后的火焰残留。 ——不再是伊洛凡桑的主场了。 但这并不是毫无代价的,苜蓿身上的魔纹加深了,原本只是浅金浅绿的装饰性花纹,现在已经变作暗金和莹绿的纠葛,二者盈虚消长,在控制最为薄弱的地方,甚至还燃烧着亡灵之火,能看到皮肤之下缓缓流动的圣光。 就算如此,伊洛凡桑也明白,没有使用血魔法和彼岸召唤的苜蓿远未到极限。 “来谈谈吧,”他放低身段,“……你赢不了我。” 是的,苜蓿再厉害也没有超越“神”的范畴,她赢不了也不意味着会输,她的劣势在于身体无法承受过于强大的爆发,她会被自己的魔力压垮,但就算伊洛凡桑惨胜,这么多年的积蓄也要毁于一旦。 “放下武器,回归万物的怀抱,我们终将在混沌之中获得永生,这是神的承诺。”这声音并非来自伊洛凡桑,而是内脏和骨骼的混合物,它们律动着,既是男人又是女人,既是老人又是小孩。 “哈,”苜蓿扶额,“谁说要赢了?” “你不想要承载无限魔力的身体吗?你可以孕育自己的孩子,凌驾于教廷之上——就像他们当初对你那样。” “而我,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魔力。” 苜蓿还在不断注入魔力,双头枪通体碧绿,圣光愈加灼目。 在亡灵的影响之下,苜蓿又看到了曾经的香草镇。 欢声笑语一去不返,杀戮留下的创伤尚未愈合,而污染就在尸体之上开出绚烂的花蕊。 苜蓿依然微笑地看着他:“教廷已经付出了代价——当然我也是,那么你呢?” “他们获得了永生。” 伊洛凡桑没有发出声音,他用嘴型说出了:“我爱你” -- Nρǒ18.cǒм 香草苜蓿(26)结局A “什么?”苜蓿有片刻的凝滞。 就在她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伊洛凡桑悄然而至。 他的絮语回荡在耳旁。 “苜蓿,你明明是自深渊种诞生的魔女,能与巨龙一较高下的魔力让你拥有无上荣耀,可是你却受限于这样的身体,”他抚摸着苜蓿后颈处的魔纹,因为短时间内爆发的高输出,魔力腐蚀了身体,留下了妖艳的回路。 “如果你能摆脱肉体束缚的话……” 伊洛凡桑没有说下去,但苜蓿明白了。 很多失传在历史长河中的阵法并不是因为达到了魔法本身的上限,而是施术者无法承担负荷,在完成之前就走向奔溃。 如果能用禁术复活死者呢? “血债血偿。” 他似乎看出了苜蓿的意思:“嘘,他们还在。” “他们还在。” 房间里的血肉开始蠕动,在一堆亵渎神明的造物里浮现出了人脸,他们表情狰狞,却发出了温柔平静的嗓音,或是歌声或是谈话,仿佛在进行着日常,他们在污染之中延续了过去的生活,在无尽的血肉之中获得了永生。 伊洛凡桑看着苜蓿交织着金色与浅绿的眼睛:“用你的魔法,我们将永垂不朽。” “我们将回归深渊,孕育万千子孙。” 那些腐肉中浮现的人脸一张一合:“耶!孕育万千子孙的至高神!” 层层迭迭的絮语不断累加,如海浪一般翻涌出不明所以的蛊惑。 苜蓿身上的魔纹散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这光芒在击退伊洛凡桑的时候也灼伤了苜蓿。 絮语停下了。泍圕來洎釪HаíΤаnɡShúщú(海棠圕щú).Còm 苜蓿痛苦地捂着前胸。 伊洛凡桑后退两步,邀请苜蓿:“没有规则能束缚你我。” 苜蓿在犹豫,她太明白伊洛凡桑的邀请意味着什么。 在生有六翼的神离开后,他吞噬了香草镇居民的部分身体,用不被允许的温床让他们突破了死亡的界限。 伊洛凡桑想要的远不止如此,当污染顺着四方井扩展到各个界面之后,世界将迎来永恒的新生,没有人将会死去。 “我……” 在她迟疑的过程中,黏腻的触手突破魔力屏障,缠住了她的脚踝。 高手过招,生死一瞬。 仅仅稍微一下的失神,从背后爆发的触手击穿了苜蓿的胸口,她近乎呆滞地低头,看着还在胸前扭动的壮硕巨物。 溅出的血液中蕴涵魔力,更多细小的触手趋之若鹜。 苜蓿徒然地抓绕着胸前的触手,但随着失血量的不断增加和魔力逸散,动作终究是小了下去,交织着金色与浅绿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身上的魔纹也逐渐褪去,口角里流下暗红色的血液。 房间里的魔法碎块坠落在地,腐肉争先恐后地填补着被炸出的缺口。 伊洛凡桑一直微笑地看着苜蓿,当后者终于安静了之后,他爆发出狂笑。 “终于是我的了啊。”他这么想着。 失去支撑的苜蓿向后仰着,四肢无力地垂下,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触手之上。 伊洛凡桑撩开她染血的深灰色头发,露出失去血色的嘴唇,慢慢亲吻着,从舌尖到舌根,没有放过每一丝角落,近乎贪婪地品尝着渴望已久的味道,苜蓿在一开始还有无意识地反抗,但伊洛凡桑显然更加强势,当他最终放开被蹂躏到有些发红的嘴唇之后,还连带着似有若无的银丝。 在他的引导下,触手不断伸长,苜蓿像是被串起来的昆虫活着别的什么东西,被托举在半空,血液顺着脚踝滴落在地,引来肉状物满意的震颤。 就算这样,苜蓿还活着,她被洞穿的胸口还有微微起伏。 但她的灵魂在哪里呢? 达成目的的伊洛凡桑撤走了血肉陷阱,那些内脏和骨骼的混合物蠕动着离开,露出房间原本的布置,留下淅淅沥沥的血水。 两枚卡牌从缝隙间插入,削断了击穿苜蓿的触手。 接触卡牌的触手很快化作灰烟, 苜蓿就像破旧的人偶一般从空中坠落,伊洛凡桑接住了她,胸前的血洞还在不断渗血,能看到内部还在活跃着的脏器,但已经无从判断它们的来源了,殷红的液体顺着伊洛凡桑的手指一直往下流。 她的四肢不自然地下垂,呈现一种失血过多的惨白。 伊洛凡桑亲吻了她的额头,而她失去神采的眼睛半睁半闭。 他近乎挑衅地看着香草。 后者的身旁悬浮着卡片,背面的眼睛全部睁开,闪光的黑色物质从中流出。 “风与火。” 他放下苜蓿,苜蓿微微睁开眼睛,仿佛浑浊的毛玻璃球,她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但出血似乎是止住了,她歪歪斜斜地靠在伊洛凡桑身旁。 他单手扶着苜蓿,另腾出一只手在空中虚点两下,根本不需要什么法阵,在他下达命令的一瞬,火焰凭空点燃,蜿蜒着组成了多腿的怪物,狂风切割着阻挡者,迫使香草后退。 获得魔力的伊洛凡桑补足了最后一块短板,香草赢不了他——至少是在这个界面。 “再见,星界旅行者。” 伊洛凡桑抱起苜蓿,她很是顺从,甚至还配合着伊洛凡桑,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一步一步朝下走着,那里有血肉铸成的宫殿,有消失在过去的珍宝,混沌即是永恒,那里保留了所有逝者的思想和记忆,他们在幻觉中延续了昔日的生活,无意识地扩张并渴望着血的浇灌,他们也许还会和星界旅行者正面交锋,但那会是很久之后的故事了。 伊洛凡桑带着苜蓿走向他们都所期待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