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名医难求》 正文 第 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 章 小说下载尽在恋耽美. []【流_宸】整理 《穿越之名医难求》作者:温情杀戮 文案 他是某市三甲医院临床实习医生,因为一场意外的医疗纠纷穿越到了古代杏林世家,他以为他面对的只有中西医的差距和古板祖父的无情手板,没有医师执业资格考试的情况下,原本打算做一个碌碌无为小城大夫,娶个贤惠的老婆,生两个不太淘气的娃,混吃等死到老为止,没有想到身为直男的他会遇到人生第二个变数,心思难测的宗室王爷居然对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嗯,想要问诊求医没问题,诊金拿来包你吃嘛嘛香一口气上楼不喘气,停!为什么吃我?我说的是上楼不是上我啊救命! 宋明哲以为自己穿越回古代是为了推动古代医疗技术进步,没有想到首先被他带动的却是古代□□印刷行业的空前繁荣。 宋明哲以为自己碰到的萧裕纯是御下宽和,付诊金爽快的小王爷,没想到对方心狠手辣,花样百出,折磨的他□□。 试问腹黑王爷和小白大夫之间会擦出怎样的火花,一代名医又是怎样化解疫病危机,且看穿越之名医难求为你一一分解。 内容标签:欢喜冤家 平步青云 穿越时空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明哲 ┃ 配角:萧裕纯 ┃ 其它: 第一章 献身 毕业于一流医科大学本硕连读的宋明哲顺利进入市某三甲医院,作为实习医生正在大夜班值班。夜班这种昼夜颠倒的生活其实对身体伤害很大,每逢双十一宋明哲都屏息凝神和一群护士小姑娘一起批量抢购碧生源常润茶。急诊又是能看到各种匪夷所思病例的地方,不过好早今晚似乎风平浪静的样子。 宋明哲伸了一个懒腰,用自己的手机横在值班桌上准备等着国足比赛,总有种感情叫□□恨交织,明知道可能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还是忍不住观看实况就是这种吧。 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了,进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干瘦的男子,此刻他一脸的失魂落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明哲手上的手机。 宋明哲把手机屏幕倒扣在玻璃台板上,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架。 “小宇爸爸,今天小宇还好么?”宋明哲语气里带着关心,没想到这一句话却是让对方浑身颤抖了起来。 小宇是城附近农村的,刚满十,某个美若天仙的女生穿越回三国和名将谈恋爱神马的。如果自己穿越了,自己还能回去现代吗?宋明哲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眼前一黑又昏了过来。 宋明哲醒来后弄清楚了几件事情。其一,自己现在这个身体是个十一岁的叛逆孩子宋希,父母早亡,跟着坐馆行医的祖父和孀居的婶婶带着三岁的堂弟过活,因为继承家业想要读书出仕被祖父揍了一顿,高热昏了过去。宋明哲曰,想要放弃家业自己读书打拼的医二代。其二这个时代是大梁,作为一个历史经常不及格的理科生,宋明哲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来这大概是哪个朝代。宋明哲:不能围观几个历史人物,拿点签名万一穿出去发家致富的美梦破碎。 穿越过来还要行医大概也是命中注定吧,他有点悲观的撸着袖子准备好好重新经营自己的职业生涯,发现祖父案上的厚厚的《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千金翼方》,内心流下了痛苦的泪水。他一直坚信西方医学科学的人啊,崇拜的偶像是院里心脑外科的大神啊,为什么要让他学习中医啊,这和跳大神有什么区别啊! 宋明哲在床上忽梦忽醒,终于确认了自己好歹活着这一事实,不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体怎么样了,死了的话至少能被大家作为反医闹的典型纪念一下,应该有很多蜡烛和花圈吧,享受一下烈士待遇,从来没有拿过年度先进不知道主任能不能给一个纪念一下。 当然,宋明哲也在学医的道路上做过尝试,他拿着吃了鼠药苦苦挣扎耗子冲到脸上褶子可以夹死蚊子的祖父面前,问他以后自己能不能走把耗子切开再缝回去的医学路线。 说这话的时候宋明哲努力扮演着天真的孩童,利用这具身体唇红齿白一对酒窝的优势,做出了大眼睛水灵灵的表情,渴望着长辈的认可。果然正在翻找药方的祖父回过头来,那双分外精神的眼睛水平向下注视着自己。 这是要成功了吗?宋明哲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身体异常硬朗的祖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手边的捣药杵,二话不说向自己杀来。 宋明哲咽了一口唾沫,身体已经本能的弹跳起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了出去。后面祖父的声音紧追其后,“竖子!整天不务正业,尽想些歪门邪道,找打!”宋明哲吸着鼻子,脚下生风跑的飞快。这种锻炼方式给他后来跟随北伐打下了良好的身体基础,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尝试走外科医生路线的后果就是宋明哲的屁股肿的老高,又在榻上多躺了半个月有余。 后来宋明哲为了展示自己卓越的动手能力,在切药方面一展所长,需要切片切段的药材在他的手下像是变了戏法一样整齐漂亮。正当他笑眯眯等着祖父夸奖的时候,从祖父脸上看到了熟悉的平静表情,果不其然又是一顿暴风骤雨。“雕虫小技,贻笑大方!”祖父重重扔下了化肉夹馍,三不五时光顾,也算的上老主顾了。 最痛苦的莫过于没有无线,白天还好,可看可玩的东西挺多,一到了晚上就格外难熬,鉴于老翁管教严格,宋明哲一不能逛夜市,二不能上红灯区,所以他的选择只有和老头子秉烛夜话,或者熄灯歇息。和祖父彻夜清谈医理还不带夜宵的,宋明哲宁愿早点熄灯睡觉。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在思考,不知道其他穿越的前辈没有手机没有无线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没有和自己穿一个时空的小伙伴努力一下,提前来个工业革命啊。 想归想,日子还是要老老实实过。总的来说,宋明哲的生活很简单,要么给堂弟乾宝开蒙学习,要么跟着老头子学习医理,碰到典型的病患会带自己过去实战一下。不过鉴于宋明哲的年龄和脸,能去的场合比较有限。宋明哲偶尔对着水缸里的反光感慨,自己瓜子脸,桃花眼,天生一股风流态度,微笑时露出两个梨涡,薄怒是满面绯红,这幅姿容搁在前世,甜甜叫两声姐姐,年近四十的主任排班时都能照顾一二吧?不过对大夫来说,不是很好。哪里深闺没有里怀春的少女,谁家没有几个多愁善感的少妇呢?所以就像今天午后一样,祖父顶着一脸褶子,带着药童麦芽一个人稳若泰山过去,留下自己独个儿在树下数蚂蚁。 鉴于祖父对自己为少女妇人问诊这么忧心,宋明哲有时猜测自己母亲会不会就是被父亲拐回来的大家闺秀;但后来祖父又对自己想去瓦子里长见识反应异常激烈,宋明哲又觉得自己母亲是被赎身的倾城红颜也未可知。 院子里知了吱呀吱呀叫了好久,宋明哲蹲在地上数了半天的蚂蚁还等不见祖父回来,琢磨着今天下午的功课要泡汤,于是打算一个人背着手去市集上买点蜜饯甜甜嘴。 “卖鲜藕喽,水灵灵刚捞出来的藕,一口脆甜呦。”路口的槐树下有窈窕的女子从乡下担了鲜藕来贩卖,宋明哲冷眼看着她手脚麻利,分量公允,遂蹲下打算捡俩藕枪回去拌上糖浆。 身后不期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同时几个银角子被扔在了姑娘的担子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这两担藕我全要了。” 哪怕当街被抢了荷包都比嘴边夺食强啊,宋明哲大怒,转身站起,看到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年轻人站在自己身后。虽然一身低调的府绸,但是上面的暗纹相当细致,腰间白玉佩,手上翡翠扳指,要不是面上清风朗月气度不俗,宋明哲定会捏着鼻子说闻到了一股爆发的人渣味儿。鉴于对方颜值比自己高了那么一点点,宋明哲清了清嗓子,“兄台可能来晚了,这担藕是我先挑的,大家先来后到,不知兄台意向如何?”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 章 没想到对方一双凤目潋滟,似笑非笑目光在自己周身四下打量,声音里带着兴味,“若是我不答应呢。”最后一个尾音拖长了,带着几分挑逗。 “不知兄台是打算文斗还是武斗呢。”宋明哲两脚分开站定,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架势,无所畏惧的回瞪回去。 “我要是选文斗呢。”对方不嫌事多摇晃着手里的折扇,宋明哲眼尖看清了上面写着的风雅入骨,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选文斗呢,我就抱着你大腿不放,大喊欺男霸女了。公子看着也是有身份的人哪,我这样叫嚷出来太有损您风雅形象了,所以不如我们各退让一步,让我选几根藕回去,你拿了大头,里子面子都有了。”宋明哲表情诚恳,拿出当年申请入党的积极态度,把自己想象成一条舌头横扫一片诲人不倦的唐僧。 没想到现代的那一套居然没什么用,青年男子轻笑出声,凤目明亮,“哦,我几时欺男霸女了?” 宋明哲憋着一口气,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欺负同样买藕的男子,”又指了指呆若木鸡的卖藕姑娘,“霸占卖藕女子的一担藕。”轻轻一挥袖子,宋明哲自己觉得形象如清风磊落,堪称典范。 “这位仁兄就不对了,我可是付了钱了。”对方欣赏了片刻宋明哲垮下来的瓜子脸,话锋一转,“不过,仁兄说的有道理,先来先得,请。”对方拱手相让,宋明哲立刻不客气伸出自己的萝卜手,拿出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气势,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给我用荷叶打包了。宋明哲趾高气昂拎着荷叶包,还不忘留下几个铜板,像是小公鸡一样昂着头从青年面前走过。 “不知道兄台家住何处,能否改日拜访交个朋友?”青年在自己身后朗声道。 宋明哲立刻警惕了起来,这是上门找茬找家长告状吗,老头子一定不嫌事多绝对不放过任何打自己板子的机会,虽然这两年侄儿大了给自己略留几分面子不用脱了裤子打,但改变不了一顿打的客观事实。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既然有缘必然有朝一日能够再会。”宋明哲睁大桃花眼,努力装无辜,装天真,我们没有缘分哒少年不能强求哦,现在就让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欧凯? 青年目送宋明哲的身影越走越远,从街边闪过来一个一身劲装的年轻男子,垂目恭顺站在青年身后,青年微微颔首,对着男子吩咐,“西风,看看他是什么来路。”名叫西风的男子很快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卖藕的女子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弱弱的示意,“您买的藕,您现在带走?”青年笑眯了丹凤眼,“帮忙送到府上吧,端王府二门找张顺就行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另一边宋明哲溜溜达达回了医馆,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后会多了尾巴。百草堂几个大字的招牌最是好认,特别是旁边还画了据说是寓意悬壶济世的一个壶。宋明哲天真烂漫的时候,拉着祖父的衣角问,祖父祖父,咱家的招牌上为什么要画夜壶口牙。结果当然是宋明哲小朋友又一次被祖父打的满地找牙。 宋明哲偷偷躺在天井里树荫下祖父的躺椅上,惬意的啃着藕,发出舒服的叹息。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天大的麻烦,我们在这里为宋明哲同志的勇气鼓掌,顺便为他唱上一首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相逢不如曾相识,有眼不识小王爷。 第三章 交锋 争藕事件过去了十来天,对于宋明哲来说,他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最近迷上了城东的清凉解暑的荔枝糖水,泡茶馆听人说不日大军凯旋,到时候瓦子里就有西域舞女看了。宋明哲表示西域舞女在他前世完全不惜得看,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个稀罕玩意儿。这天他布置了乾宝把“离娄之明,公输子之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员”后面几段自己朗读并背诵全文,自己一个人溜到了医馆内门边乘凉,名曰我为封建主义守大门。老头子抖着胡子想要骂人,宋明哲对着来看病的大姑娘小媳妇一口一个姐姐,哄得人家眉开眼笑,老头子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没有多话,算是默许。 眼看日头将落,已经看不见几个行人,明天就是夏至节三日休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上门了,宋明哲伸了一个懒腰,把自己从书铺淘出来的古代工口志怪小说封皮向内卷了起来。鉴于春宫图都是大幅单画,很少有节奏性连贯动作,他觉得这是又是一个赚钱脱贫走上穿越巅峰的好机会,他正琢磨着找两套画谱温习一下笔法。 挂上门板的时候,一把玉骨扇子伸了进来,挡住了即将阖上的门板。人未至,或许是因为贴的近,宋明哲闻到了对方身上的荼蘼香。抬头一看,一个年纪轻轻公子哥儿站在自己面前,挑眉,凤目明亮看着一脸诧异自己,“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我一天来来去去看见几十个人,哪里记得许多,况且自己本来还有点轻微的脸盲,宋明哲磨着牙,片刻后换了一张酒窝醉人笑盈盈的脸,“这位兄台,百草堂已经打烊了,没有急事的话,您明儿请早?”然后推人,关门,挂拴一气呵成。用古代工口书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准备收工走人。 身边突然一声响,那一瞬间宋明哲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完成落地的蜘蛛侠。刚刚门口的青年潇洒的拍拍自己的衣摆,墙头一个黑衣人晃悠了一下消失了。爬墙非法入侵民居的青年像是才发现宋明哲一样,激动的冲过来打招呼,“还记得我吗?” “你这是非法入侵!”宋明哲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没想到对方脸皮忒高,用扇子挡住自己半张脸装羞涩,“我这不是偷香窃玉习惯嘛!” 就在宋明哲样子像这么一回事,威力未知的手刀就要落下的那一刻。 “慢!”萧裕纯慢条斯理整了整衣冠,“我是来找宋玉怀宋老先生的,麻烦小哥给通报一下?” “白日做梦!”宋小青天已经背过身找门栓去了。 “咳咳,兄台手上恐怕不是圣贤书吧?如果我贸然开口把宋老先生引来的话……”后面是让人无限遐想的停顿。 “来者何人,怎么通报。”某人的瓜子脸气的鼓了起来,虎着脸问。 “端王府三公子萧裕纯拜见尊翁。” “祖父!祖父!有个叫愚蠢的人来拜见啦!” 宋老翁结束了今日的问诊,正喝着茶,想着谁的名字叫愚蠢,真是的滑天下之大稽。好在他脑筋并不慢,突然想起官家端王府不正有一个“愚蠢”么,一口茶尽数喷出,心里默念数遍竖子误我,急忙从屋里赶到门口,一眼看见萧家三公子一脸温煦和自己孙儿大眼瞪瞎眼对峙中。 “三公子或者不知,老夫早已辞了贵府供奉,烦请另寻高明吧。” 萧裕纯收敛了笑容,“自从大哥离世后,府中事务一项是二哥打理,二哥随军西行,明明大胜而归,却被十二道金牌提前召回,前几日家父终于从司马大狱将二哥救回,”萧裕纯恨声道,声音冷的像冰“二哥盲一目,断一臂,神志不清,六亲不认。绝非裕纯虚言,若老先生不顾,三年内端王府倾巢之下再无完卵了!” 宋明哲在祖父和萧三之间看来看去,不太明白他们打什么哑语。 “希儿,带萧公子去内堂。”祖父说罢,一个人转身先行。 宋明哲偏头,看见萧三对着自己做着口型,希儿,差点没忍住就要动手,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工口小说,往袖子胡乱一塞,带着人进去了。 事实已经多次证明,有不要脸和英俊的面孔加持,追个把小妞总是无往不利。可惜现在的宋明哲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知道祖父和萧三谈了些什么,他老人家定期也会上门给端王妃请平安脉,不过明面上的来往并不算多。 将将有过来一月有余,城里的书生已经有鼻子有眼睛把还朝大军威武英姿描述的唾沫横飞,宋明哲无聊的抖抖耳朵,古人真是没见过世面,自己前世70周年大阅兵海陆空展示现代化军事力量那才叫震撼呢。但是周围所有女性都对一战成名的顾小将军非常迷恋的样子,宋明哲断言,追星这种事啊,在哪朝那代都差不太多。据说顾小将军年少英武,风度翩翩,那一身的儒将风采,加上战场铁血浸染,那个风姿,那个气场,不知道要便宜了谁家的姑娘。据说啊,顾小将军素来喜爱白衣翩翩,头戴茉莉的少女,结果一时间大街上但凡女性都白衣翩翩,下到总角女童,上到八十老妪纷纷头戴茉莉,一路走来,一路花开。 宋明哲眼瞎的同时认真检讨,自己是不是错过了这里发行的统一着装指南。他带着堂弟大啖拨霞供,香鲜满口的时候,都能听到隔壁食客大声议论,自己若为女,一定非顾小将军不嫁。结果他的同伴纷纷起哄,现在虽为男,想要一生一世追随也不是不行啊。宋明哲七上八下涮着肉,沾了酱料放在堂弟碗里,还不忘教育乾宝,哎呀大男人追什么名人效应,真是丢人。乾宝糯声糯气表示,他娘说了顾小将军收复失地三千里,是大英雄。宋明哲哼了一声,反驳道,再多说就不与他烫肉了。被欺负的小孩子乖乖闭上嘴巴。 这日晚上,宋明哲在家里喝着粥,粥是稠粥,可以一分为四的那种,小菜是婶婶拿手的酸豆角配盐水毛豆,几颗豆子怎么都夹不上来,正是皱眉用力,气沉丹田提箸夹起来,被祖父一个严厉的眼风扫到。食不言,寝不语在家里被严格实行。宋明哲看着乾宝斯文的吃相,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要反抗规矩实在是势单力孤,只能在凳子上不安挪了挪屁股。 说到这个屁股还颇有几分典故,或许是时常挨板子的缘故,宋明哲还因此扬我大梁国威。《大梁名医传》有云:“两国言和,并温泉憩,汤侧石沸,无人敢坐其上,惟希坐之,谈笑风生,西凉使震,顾以大梁可畏。”不过现在这个发挥了外交重要的屁股在坐在家里的凳子上呢,我们按下不表。 突然有人咚咚咚叩门,祖父搁下碗筷,让麦芽去看看什么事。 麦芽回道,乡下有孩子病了,一对农家夫妇前来求医。这个天气出去走走也是透气,宋明哲殷切的看着祖父,祖父让麦芽带人家进来。 结结巴巴的农家夫妻,求着宋老先生上门问诊,言语之中孩子已经危在旦夕,性命只在医者一念间,皮埃斯流露出没有多少诊金的意思。宋明哲看着祖父的眉头微微皱起,走夜路本来就是苦差事,没有车的情况下让一个老人家走几十里路不是轻松的差事。 祖父等了等,看了跪在地上哭求的夫妇,问他们,家里可有养有鸡鸭。得到肯定回答后,祖父说他们能出两只能生蛋的母鸡,他就可以上门。农家夫妻犹豫了一会儿,痛哭流涕的答应了,立刻就要带着人走。 宋明哲问过祖父,这种两只鸡,几尾鱼,一串腊肉当做诊金的东西,收不收对自己家区别实在不大,为什么不干脆不收诊金免费去。祖父摸了摸自己头,说等自己再历练一些就懂了。但是宋明哲现阶段的理解大概就是,不管黑猫白猫,能够捉老鼠就是好猫,哪怕俩倭瓜也是心意不是? 就在宋明哲收拾准备跟着祖父出诊,门口又有人找来。这是却是端王府的管家,说瑞王妃突然不好了,要宋老先生火速赶过去。 一边是先上门的农家,另一边是气势汹汹的王府,宋明哲缩着脑袋等着祖父的决断。没想到祖父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字,“希儿,你去端王府。”转头就对端王府的管家说,“孙儿已经继承自己的衣钵,应当没有问题。” 对方眼神闪了闪,对着祖父恭敬的行了礼。 宋明哲浑浑噩噩开始了自己第一次问诊时,正要抬腿时,祖父突然抓着自己的手,低声说“万事小心,便宜行事。”宋明哲还想问问还有什么机要时,祖父已经跟着农人走出了门,留下他一个人琢磨话里的滋味。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 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无情人机关算尽,多情女姻缘千里。 第四章 峰回 宋明哲被带进端王府的时候还在琢磨祖父最后那几句话,没有留意自己被带进府走过了多少厅堂走廊,所以没有发出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慨。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领到了王妃的房间里,隔着帘幕伸出一只玉手,玉手上珠光宝气闪花了没有见过世面宋明哲的狗眼。他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些东西带回现代价值几何,闭起眼睛搭上脉,心里默诵着医生誓词: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突然他睁开了眼,转头问带领自己进府的管家,“能掀开帘子让我看一眼病人的气色么?” “这……”管家非常为难的样子,宋明哲作为大夫委实年轻了一点,房间里虽然有侍女,但他一个外门管家实在是做不了主。 宋明哲没有生气,前世医疗水平那么先进,思想观念那么开放的时候,还有家属拦着男医生不让进产房呢,“望闻问切,我只做了一样,诊断病情有了耽搁,恐怕你也承担不起吧。” “只要能救回母妃,区区小事还要犹豫,寇大,你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一双阴冷的凤目注视下,寇大额头上满是汗水。旁边几个衣饰精致的侍女忙不迭打起帘子,寇大身体颤抖如同筛糠,跪着一步一步挪动退了下去。 “切,”宋明哲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小王爷好威风呀。” 萧裕纯动了动嘴,前所未有没有反驳,面沉如水盯着宋明哲的手,仿佛下一瞬间就能让昏迷的王妃醒过来。 宋明哲思忖着萧裕纯的面色,本以为这只是个带自己进府的引子,还想祖父有多重要,需要王妃病一病来做借口,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面沉如水,小心拨开王妃的眼皮,看看了瞳孔,按了按脖颈的脉搏,心里又一次强烈惋惜化验科那群老是抢自己盒饭鸡腿的混蛋怎么没有一起穿越过来。 他睨了一眼房间里的众人,开口居然如春风拂面,轻松自在。 “尊上不过是风邪入体,开两剂普济消毒饮疏风散邪就行了,笔墨呢,有几味药分量修改一下就行了。” 宋明哲被伺候着笔墨,鼻尖是一缕幽香,这个墨这砚台都不是俗物啊,他心里这样感慨,真是万恶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同时他能够感觉到萧裕纯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后背。 “母妃为何昏迷不醒,这……”宋明哲打断了萧裕纯的话,懒洋洋的吹干了刚写好的药方,递给身边的侍女:“去抓药吧,记住一个时辰以内煎汤送服,千万不能耽搁。” 侍女看了萧裕纯一步离开了。 “小王爷,我们几次相见也算是缘分了,不如今年我送你一次诊断怎么样。”不等对方回答,宋明哲出手如电抓住萧裕纯的手腕,三个指头已经按在了他的脉搏上。宋明哲带着胜利的快感自下而上注视着萧裕纯,谁说古人一定营养不足各个子不高的,明明是现代人麻袋上绣花,一代不如一代嘛! “小王爷面色晃白,脉象迟沉,平日里是否四肢畏寒?啧啧啧,肾虚成这个样子,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便宜卖你几副桂附地黄丸,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小王爷不要耽于玩乐,少房事才行啊。”宋明哲快意的拖长了语调,眼睛里的笑意止也止不住的漫了出来。 萧裕纯突然放松了脸色,反手抓过宋明哲的手,放在自己的薄唇边吹了一吹,居然很是有几分暧昧:“不如小宋大夫今晚留下来,见识一下我都有几分手段,嗯?”盯着自己的凤目里满是戏谑。 宋明哲感觉自己的脸皮滚烫,周围一片轻微的吸气声,他不敢看其他人的脸色,想必都很精彩。就在那么一瞬间,他看见萧裕纯飞快冲自己眨了眨眼睛。他咬着下唇,给自己反复做着心理建设,祖父让我便宜行事,我不能捣乱,半推半就被萧裕纯拉走了,假装不在意他一下一下轻柔抚摸着自己手腕内侧。 另一间静室内,只剩下小王爷和宋明哲两个人的时候。 宋明哲刷一下抽回了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现在可以吧?” 萧裕纯转身插好门,抬着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床榻:“你说哪里就哪里。” 宋明哲紧张的结巴了;“我,我只是配合你,你,你不会打算来真的,吧?” “你紧张什么呀,放松,不然会有点痛的。”他用身体把宋明哲压在了床边,手伸进了床边抽屉里。宋明哲瞬间绷紧了身体,像一根绷住的弦,有一部分理智几乎就要断裂。 房间里响起了卡拉卡拉的声音,本来收紧的屏风慢慢舒展,挡住了门外可能的视线。 “说罢,母妃到底是怎么了。”萧裕纯没有再靠近宋明哲,而是在他耳边低语,宋明哲虽然知道这是情不得已,但还是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中气厥逆,,气逆上行,脉象沉浮,四肢逆冷,恐怕之前还吃了点克冲之物,用乌药顺气汤顺气祛风试试。有笔墨么?”宋明哲捂住了自己差点叹出声的一口气。 萧裕纯从妆台悉悉索索翻了一会儿,找来一盒胭脂,又不知哪里摸出来的一支鼠须笔,摊开了了随身的丝帕,对着宋明哲道:“就写这里罢。” 没想到宋明哲瑟瑟缩缩不肯下笔,“这,这也太腻歪了吧,像是给情郎的定情信物一样,俩大老爷们玩这种花样,是不是不太好。”他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就是要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萧裕纯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却是快的让人几乎不能分辨。 宋明哲对这个理由勉强接受,毕竟前世作为积极向上的党员,对我党当年的地下工作也是略知一二相当敬佩的,这辈子勉强有实习的机会,怎么样也不能落在下风给我党丢脸吧? 一炷香后,萧裕纯随手把满是红痕的丝帕塞入怀里,打发宋明哲出门,临走前宋明哲多嘴问了一句:“王妃究竟为什么会怒动肝气。” 萧裕纯背着宋明哲整理衣衫:“没什么,就是宫送来了一副李白月下独酌图与母妃赏玩。” “莫非是赝品?”宋明哲动用了全部的智慧,恨不得啃着手指思考封建统治阶级的日常生活,大胆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非也,十几年前我大哥,当时瑞王世子就是月夜落水而死的。”萧裕纯没有回头,宋明哲看不见也不敢看他的表情,涉及官家秘辛,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知道的越少越好。宋明哲立刻噤声,恨不得立刻变成一只蝴蝶,飞出萧家窗口。 回家后,宋明哲给祖父一字不差把在瑞王府的见闻讲了一遍,祖父捋须不语。后来就是由祖父直接上门问诊,听说瑞王妃逐渐康复,身子骨终于恢复了,这件风波好似就这样过去了。 “小希希,小希希,发什么呆呢,赶紧陪我去花园里玩,我告诉你呀,我最近蹴鞠那是大有长进!”宋明哲揉着被捏红的耳朵,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女。 她是当朝宰相之一何足道的爱女,小名珠珠。其母是将门长女,外祖西征凯旋回来,其母因双手俱能开三百石大弓,朝中无人敢娶,官家念其外祖功绩,将其女指婚了朝上很背景板的小白脸。结果这个白面书生果然惧妻如虎,事事听从夫人指挥,虽然背景板,但这些年不党不朋居然也熬到了五相之一。宰相女儿应当不愁嫁,奈何珠珠虽然姿容出众,但是性格肖似其母,蹴鞠,骑射,女相扑,就没有她不喜欢的。所以到了十七岁都挑不下女婿,本地平均婚龄15岁啊! 就个人而言,宋明哲还是很喜欢何珠珠的。第一次跟着祖父来相府问诊,何珠珠就是装病逃避功课来着。这种勇于反抗长辈无理要求的行为获得了宋明哲的击节相赞,收获了祖父又一顿打和一个超越了时空性别好朋友。 每次祖父问诊,宋明哲都被何珠珠拉到小花园里荡秋千,蹴鞠,半点女儿家的矜持也无。何宰相愁眉苦脸问宋明哲:“小宋啊,要不就给我们家当上门女婿吧。”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说法被祖父理所当然婉拒了。 差一点,如果珠珠再温柔一点,这文说不定就换bg向了呢。宋明哲看着珠珠快活得荡着秋千,笑容灿烂的侧脸,认真的问:“珠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啊。” 何珠珠骄傲的抬着下巴,朝气蓬勃的面孔让宋明哲呆了片刻:“我要嫁的人必须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五彩祥云来接我!” 这样气魄的宣言,在这个时代真的是非常难得,宋明哲真心祝福她能心想事成。 “小希希,明儿陪我去看大军凯旋吧!” “停停停!小姑奶奶,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金銮殿三辞驸马,芙蓉楼一笑倾城。 第五章 风平 虽然京兆尹已经着人清了三次场,但还是架不住全城大姑娘小媳妇比暑日更火热的情感,两边满满的马车勉强给大军留了足了道儿。罢了,自己只不过是个京兆尹不是官家他老人家,打头几个还是宗室贵女呢,自己想管也没这个胆,中间几个特别华丽的马车是芙蓉楼的头牌,言语间有个冲突说不定连花酒都没得喝。京兆尹缩了缩脖子,挤出一个圆润的笑容,假装听不见周围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每到这个时候,想要出风头的人不少,秀马车,秀衣着的都挺多。其中一辆平顶独驾小马车很显眼,为什么呢,车夫是个俊俏的年轻人倒也罢了,头上画了了王,脸上画了点胡须,乍一看还以为虎头帽成精了。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 章 宋明哲愁眉苦脸,无精打采驾着车,陪珠珠大小姐出门是最累人的差事没有之一。原本呢想稍微做个伪装,不至于被人认出来嘲笑,于是模仿漩涡鸣人在自己脸上画了几道,结果这小妮子硬是叫好,提起笔给自己额头补了一个王字,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这不,一双玉手在自己身后掀开了帘子,露出半张容貌姣好的脸和胸前亮晃晃憨态可掬猪脸形状的金项圈。 “怎么还不来呀,”何珠珠不耐烦弹了弹舌头,“再等下去人都要发僵了。” “来了!”“来了!”前方人潮突然想被一股看不见力量推着,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传来,马蹄声踏着青石板,一面墨底红色顾字旗打头,清一色黑色铠甲骑兵步伐整齐开道,所有士兵目不斜视,不言不语间散发出的肃杀气质就把仪态懒散的御林军甩开三条街。 耳朵里是闺中少女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三个女人一台戏,目测现在大概开了八百多台戏吧,宋明哲突然有种穿越时空回到前世担任某小鲜肉人肉保镖的感觉,周围是假装井然有序的追星少女。 突然一骑枣红色高头大马从队伍中上前,上面坐了一个英武小将,一身银色铠甲反射着日光,那身材猿臂蜂腰,孔武健美,看的宋明哲都有几分羡慕。不知是谁家远远扔了荷包过去,挂着红缨的头盔侧一侧,露出了生机勃勃富有魅力的一张脸,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常年戍边晒出了古铜色皮肤,剑眉入鬓,鼻如悬胆。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京都少年特有的几分风流。宋明哲似乎听见周围一片咽口水声,随后像是有人喊了口号一样,围观少女动作整齐划一纷纷解下随身荷包,精致手帕裹了鲜果,拼了命向着小顾将军掷了过来。奈何小顾将军近身功夫极佳,不见他如何左右腾挪,轻松避开了掷来的荷包鲜果。 “这才是我夫郎应该有样子呀。”后面何珠珠拍着手叫了三声好,宋明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片刻后一只顶端镶着一颗大珠的玉兔鞋踩在了自己肩上,何珠珠拿出贴身小弓,拔下自己头上的花梳绑上,嗖一箭就朝着小顾将军头顶要害射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快,众人来不及惊呼,京兆尹来不及救援。没想到看似浑身破绽的顾明冲突然发力,抬手接住了花头箭,拿着梳子,对着人群露出了询问的眼神。 何珠珠好不得意,抛头露面居然也完全不在意,踩在宋明哲背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她朝着顾明冲的方向挥着手,大声喊,“结发同心,白头到老,你既然有本事接了我的梳子,就是我的人!我何定娘就在家里等你的聘礼啦!” 宋明哲弯着腰低着头,都听见周围一片哗然。什么年代都挡不住小年轻对爱情的追求,不知道为什么宋明哲突然想起泰坦尼克号那句yujupjup,偏头朝着顾明冲看过去。小顾将军看了看珠珠手里没有放下的弓箭,寒星般的眼眸有了几分光彩照人的味道,背过身伸手对着珠珠的方向高举手里的发梳,一个呼哨策马加速进了德胜门。 许是何珠珠的行为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惊世骇俗,接下来没有人敢再玩掷果盈车的把戏。狠狠丢了老脸的京兆尹擦着胖脸上的汗水,安排禁军重整了队伍,隔开了人群和大队骑兵。 珠珠开开心心坐回车里,整理着裙摆,浑然不顾身边饱受惊吓成年男士的心理感受,“走,小宋子,咱们去春华楼吃乌参嵌肉去。” “嘤嘤嘤,敢情不是请你竹板烧肉,下次如果你去医馆看见我的皮挂在墙上,记得给我上柱香奉碗糖……” 一直提心吊胆担心东窗事发的宋明哲很是安分了几天,鞍前马后帮着祖父提药箱,擦银针,六月初六晒书箱,甚至把厅堂里常常罚跪的蒲团都自发自觉拿出去暴晒。祖父对此毫无表示,倒是婶婶捂着嘴笑了半天,说着哥儿到底是要成家的人了,会过日子了云云,说的宋明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天饭后一盏茶过后,宋明哲在院子里纳凉,见左右无人,便做起了他日常锻炼。现代广播体操混合擒拿格斗,再有两个不伦不类的太极动作,反正没有人揪着他说动作不规范,爷就是这么洒脱任性的人!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可是我有我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腕。”一字一句,搭配着拳脚,也算是别有风味。宋明哲挥舞着自己的花拳绣腿,虽然没有挥汗如雨但也算勇敢的自我欣赏。可惜天公不作美,有人墙头专偷一缕胭脂香。 啪啪啪,墙头有人在鼓掌。抬头一看,不是萧裕纯又是哪个?宋明哲眉尖蹙了起来,嘴角抽搐看着每次非同一般出场的萧某人。 自从上次进过端王府的门后,萧裕纯像吃错了药一样,三不五时专门差人找自己过去说话。你说现放着经验和精力上佳,能力出众的祖父不用,每次都从榻上把睡午觉的自己拉过去算什么?不过一两次后,萧裕纯对自己的敷衍似乎若有所觉,问诊完,轻飘飘说了一句,虽然府上的诊金是每季一结,但是劳烦小宋大夫多次,实在不好意思,区区心意千万收下啊。几个胖胖的金瓜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滚进了宋明哲的怀里。 这是金子啊!金子!谁说中国传统没有给小费的习惯,你看人财大气粗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用自己雄厚的财力,硬是把劳动阶级踩在脚底下啊!宋明哲激动的语无伦次,拼命点着头,就差哈着腰,拿出小尾巴来摇一摇。他殷勤的表示只要小费到位,随时提供□□,问诊陪聊陪吃陪喝,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没有问题!可怜宋明哲把怀里的金瓜子翻来覆去欣赏,没有看到萧裕纯高深莫测的笑容,渗人呐。 结果就是今夜僧敲月下门宋明哲只是略微不自在,没有第一时间把人扫地出门。 “今晚去芙蓉楼玩儿不,爷做东!”萧裕纯笑出整齐的牙齿,拿着他的玉骨扇扇来扇去也不嫌手酸。 “是号称京都第一风雅之地的芙蓉楼?”宋明哲磨着下巴,还有两分犹豫,作为资深网购人士,对于货不对板总是比较敏感。 “爷带你去的地方,什么时候名不副实了?”萧裕纯丢过来一个过时不候爱去不去的眼神,宋明哲二话不说助跑,起跳,借着小王爷的力一下子翻过了墙。 萧裕纯努嘴指指紧闭的后门,凤目里尽是笑意,“不和你祖父说一声?” 宋明哲傲娇的昂着头,一甩发带,走出几分猫步的味道。“虽然考察一下芙蓉楼也是了解民生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但是这种小事就别麻烦老人家了吧。西风,人呢,出来出来,还不快给你家大爷开路!” 从旁边阴影里闪出了不情不愿的西风,萧裕纯懒洋洋靠在宋明哲耳边说,“你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狐假虎威呗!”宋明哲瞪着桃花眼,捏着萧裕纯的袖子来回摇摆,“小王爷,萧世子,您先请?” 萧裕纯满意地走在了前面,“你之前没有去风月场所玩过么?” 说话间宋明哲的肩膀垮了下来,“祖父说那里不干净,不许我去。” “莫非你到现在还是个雏?”萧裕纯突然大幅度回过头,很是诧异盯着宋明哲。 “这有什么问题吗?”虽然穿越多年,但是很多事情还是不能用土著思维思考的宋明哲撇了撇嘴,大学里这种类似的吹嘘场合实在是见怪不怪了,“说的你好像经验很足一样。” 萧裕纯用玉骨扇叩着额头,语气无奈,“两年前我大婚以来,嫡庶子女已经三子一女了。” 宋明哲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像开了果子铺一样,瓜子脸涨的通红,耳根也红了一片,偏偏在老司机的目光下无处可躲,无可遁形,耳朵里像是钻了两只蜜蜂只听得到嗡嗡声。 萧裕纯大笑出声,大方摸了摸宋明哲的额头,眼神居然很宠溺,“我不介意,我不介意的。”说完提起衣摆先跑了起来。 留下宋明哲一个人在月光下琢磨萧某人夸张的笑容和言语之间的因果关系,他不介意个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玲珑女心思玲珑,有情人愿者上钩。 第六章 好女 “你的齐头三驾马车呢,你的西域汗血宝马呢,你招之即来的上百仆从呢……”萧裕纯黑着脸拖着不情不愿不停抱怨的宋明哲穿梭在夜市间。 宋明哲从开始知道要步行就一直念叨个不停,说着什么还以为能体会到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生活呢,没想到还是要靠老子的两条腿之类半懂不懂的话,恨不得找棵树原地停下抱头痛哭才好。 萧裕纯脸皮抽搐着勉强解释,这个点儿人家芙蓉楼还没有开门迎客呀,顺路还有夜市逛逛吃点小吃呀,难得花前月下我们可以拉拉小手不拉不拉也是情趣是吧。 完全没想到人家宋小官人不领情!下巴抬得高高的,放了话出来,非八抬大轿不坐!萧裕纯用玉骨扇啪啪啪抽了丫脑门几下,才把宋明哲的嚣张气焰压下去少许。 “对了,你二哥的身体好点了没,祖父这两天老是出门忙,问他又不告诉我忙什么。”宋明哲咬了一口热乎的熟肉饼,满口鲜香。 萧裕纯的动作突然停了停,把扇子收进了袖子,慢吞吞的说,边说边丝丝抽气,像是牙疼复发:“二哥被送去庄子上养病了,若无意外的话,大概也就是我扛着家里的担子了。” 宋明哲被那句若无意外话里话外的意思吓出一身冷汗,略生硬的转了话题,“你知道么,前儿我陪何相爱女去看大军凯旋,你知道她多出格吗,拿这么长的箭去射小顾将军,差点射中了人家。”宋明哲连说带比划,当然算是删减修饰过的故事。 谁知道萧裕纯扶着额头笑了起来,眼睛眯着月牙儿,“你可不能当着人家面说未婚夫的坏话啊。” “等等,什么未婚夫?小顾将军的脑子没有被门夹过了吧,真的去提亲了?”手里刚咬了几口的熟肉饼连着纸包滚落在地,被旁边流了好久哈喇子的黄狗一口叼走。 萧裕纯一唱三叹途径七八个小吃摊终于讲完了事情原委。 原来顾家军班师回朝觐见,笑眯眯的官家问起小顾将军可有家室,言语间颇有指婚的意愿。本朝第一奸相秦晖远脑子转的极快,当场就提议徐家有好女,也是尚未婚配,自然是天赐良缘。你道徐家是哪个徐家,本朝能当着官家的面自称徐家的,只有太后的母家。秦相为了增加说服力,还举例子徐氏多子。多子个屁!谁不知道徐家独女只有容貌尚可,动辄打骂下人,死伤者颇众。但是人徐家的外孙就在堂上坐着呢,言官们硬生生把辩驳的话咽回了各自心怀鬼胎的肚皮里。 这时候峰回路转,小顾将军勇敢的表示,虽然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但是在进城的路上有个姑娘大胆对他表示了心意,他“不小心”收下了对方的定情信物,不能不给人家一个解释呀。 正在和秦相争首辅的刘承运刘相凑趣,表示说不定小顾将军的准岳父就在这朝堂上呢。沙场多年,素来刀头舔血的小顾将军有点腼腆的表示,人姑娘叫何定娘。当下轮到朝臣窃窃私语,把朝上朝下姓何的人八卦了遍,连南方何老将军年近四十孀居的老闺女都不放过。何相的腿肚子哆里哆嗦,终于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猛擦额上汗水,表示小女性情和内子肖似,十有*那啥就是小女所为。索性小顾将军也在,两厢一对证,居然就欢欢喜喜定下了亲事。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 章 宋明哲面无表情擦着嘴边的杏仁酥,何珠珠这般野蛮的姑娘居然如此顺当找着了对象,这让前世无数奔波在相亲路上的姑娘们情何以堪呐。 萧裕纯含笑帮着宋明哲擦去脸上残留的点心渣,看着宋明哲颇有大将风度的点了好几样点心打包,要求西风给他快速的传递回家给乾宝。西风为什么眼含泪水,因为他爱主子爱的深沉,西风是随身保镖护卫,不是秦岭走镖的镖师啊。但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宋明哲瞟着萧世子,萧世子挥挥手示意西风快去快回,西风带着泪,伴着一阵烤肉香风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前面再走人群渐渐散了,几间轻巧的小院落就在眼前。绿槐高柳咽新蝉,槐树旁挂着几盏灯笼,上面能看见芙蓉楼的字样。 宋明哲新奇的左看右看,没有看到身材丰满唇边有痣的老鸨站在门口,挥着粉色手绢拼命招呼客官里面请,让他有点儿失落。开门的是一个干瘦的女人,恭敬的对他们行了礼,没有多言语,就让两个人进去了。 “这个门卫当的也太容易了吧。”宋明哲小声嘟哝着,萧裕纯回头看了开门女子一眼,做了一个附耳过来的动作,在宋明哲耳边小声说,“这是闻娘,凡京城大大小小上千权贵无有她不认识的,如果不是我带进你来,你连门边儿都摸不着。” 许是贴的太近,萧裕纯的薄唇贴在了宋明哲的耳垂,宋明哲像被烙铁烫了一样跳了起来,左右晃了晃脑袋,“你,你,你离我远点!” 萧世子正想说点什么,堂屋的帘子已经被高高撩起,一阵香风扑面,里面隐约听见青年男子的高谈阔论和女子的娇笑声,人还未进门,已然觉出几分撩人滋味。 场面比想象的要雅致的多,不少名门权贵已经在前面翠色幔帐小厅里落座,里面传出女子悠然的歌声。旁边两个狭长的大厅里坐着的显然是本地的富绅和西北的土财主,相比里间的斯文,外面的百戏就热闹的多,乳燕般穿梭斟茶倒水的婢女都会讲两句北地方言。 萧裕纯在门口站了一站,也没见什么人通报来路,不过片刻,从里间娉婷袅娜走出一个娇小的粉衣少女,对着萧裕纯行过礼,谈笑间露出右边嘴角小小一个酒窝,开口就是一股江南味儿。 “今早玲珑姐还说呢,您可是有阵子没来看我们了,可巧,正念叨着,您不就来了么。”少女天然一段娇憨的态度,撒娇的样子连宋明哲都有几分喜爱,硬要比方的话,大概相当于校园里很受欢迎的初恋情人吧。 “今儿带朋友过来见识见识,燕儿帮我们去看看里面还有座儿没?”萧裕纯态度自然的略微指了一下身边宋明哲。燕儿姑娘顺着萧裕纯的扇子看了一眼宋明哲,从他和小王爷亲密的站姿到胸口不曾掸去的点心渣,嘟起了小嘴,“本来没有多余的座儿,但是燕儿敢把小王爷拦在门外,玲珑姐非撕了我的嘴不可!”说完亲自把他们领到了里间。 里间的装饰清雅些,墙壁上挂的画都是写意山水,花鸟鱼虫之类,却是不见一副仕女图。 “这里怎么不挂仕女图?”宋明哲为了不暴露自己新手身份,虚心的向萧某人不耻下问。 萧裕纯眨了眨眼睛,“这里这么多可以入画的仕女,你都没有看够么?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说完摇着扇子摇头晃脑的样子,让宋明哲异常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燕儿姑娘亲自与他们端来茶,听到这段不禁莞尔,假装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却是没有挡住一脸喜色,“小王爷一来就戏弄我们,下次不与你们吃女儿茶了!” 不知道是不是宋明哲的错觉呢,在场的侍女俱是姿容不俗,看向萧裕纯的目光都带着娇嗔。宋明哲大学时经常打篮球,舍友之一的女生缘特别好,人称医学院吴尊,周围五分之四的尖叫都是给他的。时隔多年,居然又找回这种感觉。宋明哲郁闷的大口喝着自己杯子里的茶水。 “嗯,这是果汁?”入口甘甜清香,冰镇过的口感清爽可人。 “在芙蓉楼这里叫女儿茶,多用时令鲜果汁水,本来只是芙蓉楼姑娘们自己喝的,这几年客人里也经常有点来尝鲜的,量不多,你今天运气好。”萧裕纯事无巨细给宋明哲解释着,对上对面秦相爱子的目光,两个人相互点头致意。朝堂上谁不知道秦相和端王不和,秦相素来把太后皇后娘家傅家大腿抱的很紧,看冷面冷心的端王就有些不过眼。有次朝会不知何故,公然嘲讽,说端王那张冷面,真是棒槌见了也想变作针遁走。端王生母许氏,浣衣局出身,随着端王下死力拥护官家登基,已经多年无人提起这茬事了,铁杵磨成针里水边的老妪,讽刺的是谁?赤果果打端王的脸啊,奈何官家但笑不语,这态度就很让人琢磨了。 不过朝堂归朝堂,萧裕纯和秦奇峰关系不差,两个人马球场上偶有合作,虽然言语不多,也不算不死不休的冤家对头。 萧裕纯略微解释了两句和秦奇峰的关系,宋明哲一个人低头念叨着果然运动和x娱乐没有国界政见差异之类不明所以的话语。 这时只见燕儿匆匆走来,揭开厅中香炉,撒了一把不知什么事物,不一会儿,轻嗅间四处梅香浮动,一时间众人仿佛置身初春清寒的梅林间,意趣非常,周围赞叹声不绝于耳。 “有这么好闻么?”宋明哲用力嗅了嗅,又回头靠着萧裕纯肩膀上闻了闻,“我怎么觉得没有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呢。” “今日贵客临门,玲珑来迟了呢。”人未到,娇笑声已至。进来的女子比燕儿略长几岁,容长面孔盈盈含笑,双眸剪秋水,耳边的翡翠坠子微颤,最难得的是肤如凝脂,冰清玉润,态度温柔可亲,一下子把厅里原本容色可人的杂使丫鬟们映衬如雨后鞋底的泥。 宋明哲看的入迷,不知不觉手里一把瓜子撒了满身,这才是真绝色啊,当得起一声神仙姐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高山流水觅知音,假作真时真亦假 第七章 赌约 正主儿一现身,厅内的空气好似变了一变,或者是观者捧场的态度更热情,或许是台上角儿多下了几分力气。宋明哲只是觉得玲珑长袖善舞的样子非常像前世的精英白领,在座各位方方面面都被照顾的极好,并没有冷落哪个人,就连嗑瓜子看好戏的宋明哲都被垂青了两句。 “小公子看着有些面生,之前连小王爷都拍案叫绝的梅花糕,赶紧端上来给小公子尝尝,也算是赏过芙蓉楼的一景了。” 细品之下的确香甜可口,入口软糯不输桂花糕,难得是回味时满口萦绕的梅花香,满足口腹之欲再看雕画精细的表皮,让人爱的不舍得再吃下去,真正把点心提升到了艺术的境界。 宋明哲很满意,一口女儿茶一口点心不亦乐乎,所以萧裕纯也很满意。 不一会儿,玲珑姑娘换了一身抹胸珠袖舞衣上来,头上只以翠羽为饰,脂粉薄施,淡扫蛾眉,轻点绛唇,笑着对众人说,“玲珑近日新排了剑器舞,今日就给大家献丑了,只是乐师身上不好,不知能否请萧世子帮忙?” 萧裕纯正要开口婉拒,那厢宋小官人已经在拍手叫好了,萧裕纯郁闷的看了一眼不解风情的宋明哲,只得欠身道,“佳人有约,小王恭敬不如从命了。” 玲珑姑娘含笑持剑而立,早有娇儿将萧裕纯引至显眼位置。萧裕纯调试了一下手边的古琴,目露欣赏,“这把琴不错,想必是珍宝阁的镇楼之宝吧,也只有玲珑姑娘能让胡老板割爱了。” 玲珑姑娘面有得色却没有回答,萧裕纯闭眼试了几个音后,猛然睁开,双眼精光四射,手下已是一曲激昂的孤鸿曲,用宋明哲的话来说,九指琴魔东方不败在世也不过如此了。当时人多眼杂,兼之萧裕纯被夸的飘飘然,没顾得上细问东方不败是何人。后来萧裕纯想起这茬,宋明哲啊了一声,东方不败是一个传奇故事里的人,为了练一种叫葵花宝典的武功把自己给阉了,不过那个通身的霸气啊啧啧,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了。把堂堂端王世子比作阉人,哪怕通天的阉人也不行,萧裕纯的脸色黑如大相国寺灌园叟家的锅底。然后呢,就在萧世子能睡三五个人的大床上,嗯,发生了一些类似三打白骨精这等不可描述的事件。 让我们擦擦口水收回遐想,把目光放在台上。呵,你且看玲珑姑娘,眉梢眼角藏秀气,手里的舞剑似与她浑然一体,长啸间吐气若兰,起势如雷霆万钧,并无一丝女儿家的脂粉气,看得人不由自主屏息凝视,收势仿佛浩瀚江海的粼粼波光,舞姿的绰约与越来越急切的琴声契合,眉眼间的意气风发,,这一刻的玲珑姑娘实在是美到极点的姿态。如果说这段舞有公孙大娘遗风,看多了现代各种舞蹈艺术体操的宋明哲也是相信的,结束的时候他的巴掌都拍疼了,这是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啊,要是有个手机拍下来传网上那得多高的点击量啊! “没想到你琴弹得不错嘛。”宋明哲咂着嘴说,眼睛还盯着玲珑姑娘不放,并没有太在意重新坐在自己身边的萧裕纯。 萧裕纯就郁闷了,自己堂堂王孙公子,和周围斗鸡走狗纨绔子弟横向比较起来,自己的文化水平那称的上出类拔萃好么,就是纵向和世代书香比较,自己的艺术修养也不落人后呀,不好意思说自己古今无出其右但夸一声才华横溢不过分吧,怎么就碰上你这个二货不懂的欣赏呢。 萧裕纯假装若无其事实则心机,把自己的扇面伸在宋明哲面前,不动声色换了话题,“琴技虽然属于君子六艺,但是毕竟用来怡心养品,陶冶情操,本朝更看重的是书法,唔,骑术也很重要,改日带你去打马球吧。”憋废话,快夸我,我的字在外面可是千金难换啊! 宋明哲嫌萧裕纯的扇子挡了视线,信手拨开,对他刚提到的马球更感兴趣一点。古往今来,医生的字一直被百姓诟病,前世一二线城市大多采用电子病历才好的多,不过一个医生一天下来上百个病人,又要给足每个病人问诊时间,又要提高效率把所有挂上号的患者看完,算来算去除了少喝水少上厕所,大概也就写病历能够压缩压缩了,不过话又说过来,病历主要是给药方或者同行看的,稍微对医药熟悉一点的内行人阅读不成问题就行。 “小王爷的字师从本朝书法大家玉虚真人,一般人想求也是求不到的呐。”玲珑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衣裙,头上的羽饰换成了碧玉,气质谈吐更像权贵家里娇生惯养的名门闺秀。这厢终于等到捧场的小王爷心下好不快活,得意的摇着扇子,“玲珑姑娘说哪里的话,小王只是师傅不成器的关门弟子罢了,大家喜欢是抬举小王,乃小王的荣幸,改日送玲珑姑娘一幅好了。” 玲珑姑娘顿时喜形于色,“玲珑可是等到这句话了,小王爷可不能食言啊。” “这字很好么?”宋明哲把那把风流入骨的扇子颠来倒去看了个遍,像小狗一般仿佛凑近了细闻,“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不过大家都说好,应该很值钱吧,有空帮我也写个扇面吧。”之前没来的及在某宝上买把,现在都略有遗憾,当下现成的纯手工艺制品可不能错过了。 “可以,想些什么?”萧裕纯有些期待的看着宋明哲。 宋明哲正襟危坐,口齿清楚,一字一顿回答:“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咕咚一声,风流潇洒的萧世子一个没坐稳,差点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好在厅内大家突然情绪热烈,除了秦奇峰撇了撇嘴,所幸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不然萧裕纯可是没脸再来喝女儿茶了。 厅中间挂上了一幅画,上面一株老梅树下斜倚着一把剑,除了一二妆点的山石以外,再无其他。宋明哲把萧裕纯往座位上一放,就勾着脑袋看热闹去了。 这是算什么,看图说话?宋明哲猜想着,拉过旁边低头思索的兄台,“这位仁兄,不知这是做甚么?” 对方显然沉浸在韵脚和典故里不可自拔,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玲珑姑娘拿出自己的画,让大家赋诗一首配上这画,赢了的有彩头。”说完又自顾自思索去了。 宋明哲看着画,对风格啦,意境啦,都不是很明白,不过听到有彩头可拿,肯定会是好东西,不拿白不拿,虽然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也就够个打油诗,但是万一中了呢,彩头换给萧裕纯,自己也不白拿他的画么! 宋明哲喜滋滋把自己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熟练的摊开纸,咬着笔尾,歪头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先落笔写下两句。这就是应试教育的好处,多年的训练下来,无论会做与否,先把能写的写上去。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 章 “哦,这么想赢这个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萧裕纯凑了过来。 “嗯哼。”宋明哲抓耳挠腮死活想不起前面后面几句了。 萧裕纯瞟了一眼墨迹已经干了的纸,突然之间笑的暧昧,“肯不肯与我打个赌?” “赌什么?”宋明哲前后左右看看,大家大多得了八句,正在斟酌字眼,眼看台上计时的一炷香只剩三分之一,有些人还捣乱,真是山间竹子高高,这是节外生枝不嫌乱么! “我赌你定能赢了着彩头,输了我现场把扇面写给你,若我赢了你敢不敢一身女装陪我去马行街扮强抢民女?”凤目间满是玩味,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老猎人,成竹在胸。 众人已经纷纷交卷了,宋明哲叹了口气,想也没想随后对着萧裕纯回了个,“有何不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知道这残句是何人所作?虽然只是残局,但是如鱼饮水,玲珑的心思想必这位公子知道了,哪位公子能站出来么?”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人站了出来,不过他自己对这个结果都很意外,桃花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他是宋明哲。众人像一把铜板撒进油锅一样,一下子炸了起来。 “这不是小王爷带出来的人,真不是南风馆的新面孔?” “这佳句怎么看也不像此等人能够写出来的,他今晚吃了整整三盘梅花糕呢。” 宋明哲茫然的听着众人的议论纷纷,看着大家用或艳羡或嫉妒或不服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这就要颁奖了吗? 玲珑姑娘用那双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的妙目打量着自己,“今晚就由玲珑陪唱曲解闷吧。”说完对自己笑了一笑。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传说中的入幕之宾吗?宋明哲涨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旁边的一位兄台不厚道,把自己向前推了一步,刷一下众人的视线牢牢缠在自己身上,连说把彩头让给别人的机会都不给,转头一看那人不正是笑的牙不见眼的萧裕纯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宋明哲黄粱一梦,秦奇峰千钧一发。 第八章 意外 宋明哲局促的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心情沉重的像是随时面临死亡威胁的敢死冲锋队,鬼鬼祟祟瞄着门口,万一出现了扫黄打非啊什么的时刻准备着抱头原地蹲下。我招我招,阿sr啊,我真的是第一次啊,能不能放我一马?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宋明哲的脑内小剧场,床边传来了轻轻的笑声,玲珑姑娘在自己房间里显然放松的多。她换上了家常衣裙,发髻松松挽起,妆容慵懒之下别有一番风情,宋明哲咽了咽口水,眼睛却规规矩矩不敢往脖子以下看,什么叫有贼心没贼胆,萧裕纯在场的话估计要笑破肚皮了。 宋明哲磨了磨牙,要不是这货使坏,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赢了彩头,没有赢了彩头,怎么会在房间里和芙蓉楼头牌姐儿面对面不尴不尬坐着,等自己全须全尾出去,定要让他好好请自己吃一顿权作精神损失费。 宋明哲神游太虚,脑子里漫天飞舞的都是美味佳肴,突然鼻子被什么人松松地揪住了,他打了一个喷嚏,发现玲珑姑娘一脸狡黠看着自己,露出一截藕段的手臂懒洋洋支撑着臻首,“很少有人会在我面前发呆,大部分人都直勾勾看着我,或者假装正人君子目不斜视实际上想看的不得了呢。”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蓝色抹胸上如瑞雪一般的胸脯更加诱人。 “闲坐无聊,不如陪我喝两杯吧。”玲珑姑娘笑着把杯盏退到了宋明哲的面前,“芙蓉楼里的黄粱酒,你喝了这杯,我们的夜还很长。” 宋明哲像是慌不择路的兔子,猛灌了三杯,看着玲珑姑娘姣好容貌就蓦然模糊了起来,那湿润的唇瓣是擦了什么胭脂,蠕动着好诱人啊。宋明哲身体轻盈的像云朵,在天上飘啊飘,残留的一点点知觉,似乎有人把自己搬动到了床上,他闻到了淡淡的木樨香,脸上感受到了丝绸的光滑。 他听到了男子的说话声,突然胃里一阵抽搐,莫非这玲珑姑娘一直男扮女装,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了秘密要被灭口?正胡思乱想,突然间有个身体重重覆盖在自己身上,宋明哲想要推开,但是连手尖动了动的力气都没有,那个人抚摸着自己的脸,轻柔的,被那个人摸过的地方像是中了蛊,每个毛孔都张开的惬意,自己的呼吸随之被那个人诱惑,喘息着,想要肢体更用力的交缠,胸腔有想要拼命释放的能量。那双手慢慢解开自己的领子,摩挲着自己发烫的胸口,宋明哲呼出不成调的呻吟,心跳乱成了一片。身上的重量突然离开了自己,宋明哲咬着唇,几乎要开口渴求快美的源泉,唇上骤然一暖,在那个人的引导下宋明哲顺从的张开了口,任由那个人灵活的舌与自己的舌交缠肆虐。不愿意呼吸,不愿意分离。脊背上黏腻的汗水,细小的挪动带出了一连串火花,就在什么几乎要溢出身体的时候,宋明哲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最后记得唇齿间的香味很熟悉,只是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次日晨,宋明哲挑了一条小路,低着头生怕遇见熟人,一路踩着小碎步溜回来百草堂。后门口,老槐树,宋明哲助跑冲刺,一鼓作气预备翻墙而入。吱呀——门被麦芽从里面打开了,麦芽揉着眼睛看着突然停下崴了脚的宋明哲。 “少爷,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就要被——”麦芽的嘴被宋明哲捂住了。 “嘘,祖父没有发现我昨儿没在家里睡吧?”麦芽摇摇头。 “祖父早饭没见到我,没有问么?”不能说话的麦芽,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宋明哲又好气又好笑放下手,麦芽大口呼吸着,刚想说什么,看到宋明哲杀鸡抹脖子的表情,压低了声音道:“老太爷问来着,太太说您大概是累到了,晚起就晚起一点吧,由着您睡,不叫您起了,您赶紧洗洗好歹赶上午饭吧。” 所以宋明哲匆匆换洗过,出现在饭桌上时,那叫一个眼观鼻,鼻观心,餐桌礼仪好到了十分。因为没吃早饭,所以宋明哲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扒了大半碗饭下肚。宋老翁看着自家孙儿明显刚洗的头发,忍了又忍,实在没有忍住。 “昨儿你去哪里了,今早起来看你不在房间里么?”祖父严厉的声音听的宋明哲心惊肉跳,左右两半拉屁股已经不由自主开始准备抗震防撞击了。 “昨晚希希哥给我讲鱼和熊掌来着,我笨,希希哥讲了好晚,就在我房间里睡啦。”乾宝顶着粉嫩的小脸蛋,乖巧的向祖父解释。 祖父撩了撩眼皮看了恭敬听训的宋明哲一眼,对乾宝的解释不置可否。趁着祖父没注意,宋明哲丢给乾宝一个你做得很好的眼神,乾宝随即挺起小胸脯挤眉弄眼表示看在昨晚的宵夜份上,这是应该哒! 吃过了一顿没滋没味的午饭,宋明哲撑着脑袋坐在后院的葡萄架下面发呆。传说有听了一夜的琵琶曲,自己的情况就好了那么一点点吧,芙蓉楼的床铺也没有豪华舒适到哪里去嘛。宋明哲一拳并没有很用力的砸在石桌上,却还是疼的自己龇牙咧嘴,自己果然是被阴了吧!除了做了一晚春梦,吃了一肚皮点心,真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啊,会是萧裕纯阴了自己么,难道是他痴恋风尘侠女,奈何家中母老虎坐镇,不得明目张胆来往,只能用自己的名义来一招金蝉脱壳? 前世作为一个标准的理科生,宋明哲丰富的想象力大概要感谢娱乐台连番轰炸的狗血连续剧。正在脑海里勾勒一个灭门孤女勾引仇敌儿子爱恨交织的言情故事,忽然间听得门外乾宝的哭腔,“救命啊,来人呐——” 一腔热血直冲脑门,宋明哲想也未想直接冲了出去。推开大门只见乾宝手里拿着一包喷香的炸酥肉,旁边冷着脸站着的那位不是别人,却是我们的老熟人西风。 眼见此情此景,宋明哲脑袋里闪过的第一个反应是,成也萧何败萧何,一包炸酥肉就把嫡亲堂哥给卖了?他也不想想谁昨天用若干点心收买了乾宝,让稚龄孩童给自己夜不归宿作伪证来着。 西风对着宋明哲微微一笑,吓得宋明哲脖子后一寒,果不其然,下一秒宋明哲就被扛在西风肩上。西风脚底生风,走的飞快,不待宋明哲那声“救命啊,有人强抢良家少男啦!”的呼喊飘散,一下子就把宋明哲扔进街尾早已候着的马车上。马车上套的俱是端王府精心喂养的好马,一个呼哨过去,立刻甩着蹄子欢快的跑起。不待那声少男落地,马车已经消失在乾宝的视线里。 “昨儿你听说了吗,芙蓉楼不知哪里来了一个愣头青,居然得到了玲珑姑娘的垂青!” “啧啧啧,果然啊,我听人说玲珑姑娘今儿身子不爽利,晚上不出场了,莫不是昨晚劳累过度?” 接下来的话题就围绕着尺寸,姿势,持久度等一系列不可描述展开,角落里传来了咯咯的咬牙声,宋明哲气的眼前金星直冒,就差一口老血喷将出来。被西风像绑架勒索一样带走,一路上担心受怕被做成人肉包子,终于到了场地发现是观看萧裕纯的马球比赛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结果在观众席上听到别人议论自己器大活好前戏高度温柔,真是宁可切了丁丁也没脸反驳。不系啦人家和玲珑菇凉系纯洁的啦,人家在床上光睡了一夜啥都没有做啦,嘿嘿嘿。宋明哲头顶冒烟,坐在观众席前,被不远处马蹄撩起的烟尘迷了眼,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倘若被掏空了身子就早点下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做给谁看。”何奇峰语带讥讽,把七宝球从正在张望的萧裕纯手里夺下,重重一击向朝向自己队友方向挥动半月杖。头盔下何奇峰满脸汗水,目光不善盯着萧裕纯看了片刻,扭头策马追球去了。 萧裕纯定了定神,虽然没有找到人影,但是西风肯定是把人带到了,遂重新打起精神准备下一次进攻。今天红蓝两队或许是收到队长间若有若无敌对情绪的影响,厮杀起来格外眼红。虽然规则禁止击打除了七宝球以外的动作,但是运动么,总有个意外的擦碰,双方比分追的很凶的情况下,各有负伤。 禁中使次子把礼部尚书之子头盔撞掉了,徐太尉的幺子报复性用肩膀撞上了何奇峰的脸,把后者的鼻子撞出了血。何奇峰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满不在乎冲上前和萧裕纯并肩抢球。 “还记得小时候庙会上你抢我的糖人了么?”两匹骏马紧紧贴着,两支花纹繁复的画杖在马蹄前不远处激烈的拼抢,何奇峰突然冒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语。 萧裕纯突然愣住,手下的动作就没有那么准确,何奇峰唇边浮起一个小小的笑花,却在一声惊呼中消失不见。 “胡峰!”何奇峰胯下的大宛名驹骤然不安了起来,不再听从主人的号令,而是一个人立发出嘶鸣,随即拔足狂奔。场内一片混乱,大家纷纷后退躲避找寻空地下马,唯独萧裕纯一骑策马赶上何奇峰。虽然嘴里喷着白沫,但是何奇峰爱驹追风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相信我!”萧裕纯一手持缰绳,把另一只手伸给了何奇峰,一点点拉近与疯马之间的距离。何奇峰犹豫了片刻,两骑之间的距离瞬间又被拉大半个马身。 “来不及了,快!”萧裕纯俊脸扭曲,对着何奇峰又一次伸手大喊。 众人只见到两骑扬起飞尘,忽然一声凄惨的马嘶,追风马失前蹄滚进了远处的泥窝里,定睛一看何奇峰被萧裕纯拉过一边,险险逃出性命,几乎就在生死的一瞬间。倘若二人之一有个三长两短,场上众人个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嘶—”萧裕纯喘着气用袖子擦着额上的冷汗想要把何奇峰拉起,后者却倒吸一口冷气,没能把手抬起来。 突然有一人拨开人群,远远跑来,不是宋明哲还有哪个?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 章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骨科治疗哪家强,紫衣巷内百草堂。 第九章 接骨 宋明哲居然第一个冲到了事故现场,这是萧裕纯始料未及的。平素不大锻炼只做养生的宋明哲在剧烈跑动后,气喘吁吁,如同一个人形的风箱,他鬓发散乱却全然不顾,看向萧裕纯的眼里是一片纯然的关心。 “你没事吧。”宋明哲上下打量着萧裕纯,没有发现外伤让他松了一口气,虽然穿越过来占了便宜视力非常好,但是刚才距离太远,看上去就像萧裕纯同何奇峰一起滚到了马蹄下,吓得他汗毛根根竖起。 萧裕纯摇摇头,艰难的想要挪动何奇峰,被宋明哲大声喝住了,他从未想过向来说话温吞软绵的宋明哲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宋明哲顶着何奇峰异样的目光按压检查了他的肋骨和四肢,心里也在庆幸场上清一水的大老爷们儿,有什么伤病自己也可以随意。如果换成珠珠和她手帕交们自己也动手动脚的话,祖父非抽花了自己单薄的脊背,让自己背着荆棘上门,顺便把人家姑娘给娶了不可。 还好,没有骨折,只是胳膊好像脱臼了,脸上擦破了少许简直不能拿来当谈资,万一肋骨断了刺入内脏,或者有骨片残渣留在体内,这放在前世也是需要酝酿出凝重表情和家属反复沟通的问题。 “还好,没有骨折,只是脱臼,把手给我。”宋明哲非常自然的把手伸向了何奇峰。 何奇峰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而没有翻出白眼,实在是一个涵养不错的人。要是换个傲娇一点的小官人,大概早就龇着小虎牙骂人了,你们是两口子呀,说话一模一样,伸伸伸,伸你个大头鬼啊,老子手能伸出来还用得着你么! 于是乎,善解人衣啊不,善解人意的萧裕纯让使不上劲的何奇峰靠在了自己肩上,和他低声解释了缘故。 “这位小公子是百草堂宋老翁之孙,虽还未坐馆,但其医术家父也十分看重。”宋明哲十分确定以及肯定萧裕纯在信口开河,他连端王的面都没见过好么。不过能够这么义正词严的胡说艺范儿!没想到萧裕纯叹了口气说,“小时候四妹与我长得很像,常常扮了我的样子溜出去玩,抢了何奇峰糖人的大约是四妹不是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他至今念念不忘,四妹从未和我提起过。” “前日四妹已被官家指婚了,不然我倒是宁愿成全他们的。”萧裕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叹息间似乎很多不愿意说出口的话随风而散。 “如果你妹现在还长得像你,那她估计要嫁不出去了。”宋明哲两手捧着萧裕纯的脸,上下左右研究了起来。五官怎么看都是俊美那一款的,长在男子身上哪怕披甲挂帅也只能号称玉面小将,远没有能够震慑敌军的程度。不过话说回来,哪怕小顾将军相貌堂堂,上阵戴上鬼面具也比不上西夏王啊,传说西夏王身高三丈红发赤目三头六臂,这种人往战场上一站那才叫威震四方。 萧裕纯轻咳了两声,宋明哲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身边有些视线游移在自己周身三尺,他哦了一身放开萧裕纯的脸,心里还在扼腕叹息,这样一张标准的脸不能送到前世为整容行业提供模板,实在是可惜极了。 宋明哲指了指旁边泥窝里无人问津的大宛良驹,“这匹马怎么办?”因为受伤而独自躺在地上的追风,对着何奇峰远去的方向不断嘶鸣,一身的泥水,无力爬起,英雄末路也不过如此了。 “就地埋了吧,本来摔断了腿的马就断断不能留,何况他让主人受了伤的。”萧裕纯随口吩咐,就要让人就地掩埋。 “停!”宋明哲大惊小怪让人停下,“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治不好呢?何奇峰摔下来怪自己的马的话,走路摔倒岂不是要挖地三尺?让我来试试吧。”宋明哲挽着袖子,流露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萧裕纯留下一句撞了南墙赶紧回头就离开了。 从那天起,宋明哲每天步行一个半时辰从家里走到球场,试图给追风接骨,给它喂水,喂苜蓿和豆饼。追风的态度从开始尝试站立远离宋明哲结果反复摔倒,到慢慢接受丢在它嘴边的食物,宋明哲花了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追风就愿意在宋明哲手里饮水了。宋明哲摸着追风的马鬃,心里忍不住感慨造物主的神奇,居然有这么完美的生灵。不过追风的腿伤却不容乐观。宋明哲给狗治疗过骨折,前提是狗的自愈能力很强,而且狗非常适合趴卧的状态。但是马不行,追风总是在腿上稍稍好转就尝试站立或者更剧烈一点的走动,得到的结果往往是重新痛苦的摔了下去。 宋明哲揉着太阳穴,深恨自己不懂得马语。他用狗尾巴草逗着追风,追风总是忧郁望着远处奔跑的同类,眼睛里盛满了羡慕。宋明哲所能做的,只能是经常洗刷刷,让追风保持清洁,偶尔带把松子糖逗它开心那么一小会儿。 这一天,他又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脑海里回响的是前世的流行民谣,爱上一匹野马,可我的家里没有草原。马这种生灵大概天生就是奔驰在原野上的自由生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了,自己只是徒劳的延续他的痛苦呢?宋明哲突然一个机灵,想起了前世那些在显而易见的痛苦中徒劳延续生命的病人,他也问过自己这样没有质量的生命到底值不值得。 他清了清嗓子,悠悠然唱起了无常里的一段“难是弗放者个!那怕你,铜墙铁壁!那怕你,皇亲国戚”算是给自己夜路上壮胆。 “小郎君,小郎君,快醒醒啊!”擦身而过一辆马车,隐约看见上面几个女子似乎非常焦急的摆弄着一个孩子。 “需要郎中么?我是郎中,我可以帮忙!”宋明哲三步并作两步朝着马车跑去,马车上的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片刻车就停在了宋明哲面前,他毫不犹豫掀帘而入。 里面很宽敞,坐了两个满脸泪痕显然是奶妈的人,和一个满身绫罗打扮精致的男童。男童脸色发青,像是呼吸不畅的样子。宋明哲一眼看见茶几上摆放的一碟大枣,“被呛到了?”话未说完,已经伸手打算接过孩子,两个奶妈显然还在迟疑。 宋明哲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在下百草堂宋明哲,你们赶快把他交给我,不然就在这一时片刻了。” 两个奶母对视一眼,宋明哲手心一沉,就把男童抱在了怀里。 海姆立克急救法,宋明哲沉住气,从身后揽过男童,以手握拳冲击腹部,一下两下,男童哇一声吐出了半颗大枣,开始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对着奶母伸出手要抱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郎中救人乃天职,不求天下美名扬。 第十章 救美 宋明哲抿着嘴笑的眉眼弯弯,总是在忙碌的工作中忘记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志愿书上填上医学院的名字,我想成为一个怎样的医生,救好多好多人。少年尚且单薄的胸怀里,装下的不仅仅是梦想。每当拯救了生命的时候,才隐隐觉得自己身后自带的羽毛翅膀闪闪发光。 奶娘匆匆给男童整理着仪容,对着宋明哲态度相当恭敬。“大恩无以回报,恩公请留下名帖,改日我家主人一定登门当面致谢。” 宋明哲心情正好,大手一挥,却是眼睛瞟见了小桌上放大枣的小碟子,看成色应该是汝窑的嘛,和萧裕纯那里看到的茶具比也不差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救死扶伤也是每个郎中应该做的,不如——”他指了指桌上。奶母甚有眼色,立即双手将果碟双手奉上。宋明哲接过果碟端详了片刻,出人意料的把大枣倒进了自己随身荷包,快手快脚把碟子原封不动送回了桌上,掀开帘子跳下车,居然一路欢笑一路奔跑,留下一串铜铃般的笑声和呆呆愣神的奶娘。 紫衣巷,暮色浓,谁家少年归,走一步啃颗枣,这日子美的呀,那是神仙也不换! 这个快活的劲头在进家门前还没有降温,他猛地推开大门,扬声叫到,“麦芽,还不快给小爷上茶!” 没想到进门就和祖父打了一照面,这一看不要紧啊,祖父手里提着鸡毛掸子正吹胡子瞪眼看着自己,身后乾宝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的说;“哥,我真拦过,我拦不住呀!”宋明哲咽了咽唾沫,说时迟那时快,居然让他发挥潜力手脚并用一下子灵活的窜到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上。啪一下,祖父那一记鸡毛掸子打在了树皮上,邦邦响。宋明哲如同老猫一样弓着身子伏在树枝上,嘬着牙花感慨,祖父这么壮实的身板儿撂在前世怎么着都得组一个夕阳红散打团上上电视弘扬弘扬正能量啊,这个没有无线娱乐的时代怎么就轮到自己当人肉沙包了呢。 “小兔崽子!每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快给我下来!”祖父气急败坏像是上不得树的老虎一样,在树下团团转着圈。 宋明哲扁扁嘴,梗着脑袋不说话,心说我傻了才下来,又不是瞎子看不见你手里威风凛凛的鸡毛掸子!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8 章 要么怎么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呢。宋老爷子在树下转了几圈,踹了几脚树没见宋明哲灰溜溜爬下来,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慢条斯理让儿媳妇带着麦芽把饭桌摆在了院子里,居然就对上树的孙儿不管不顾,一家人吃起了晚饭。这味儿可真香啊,宋明哲从下午到现在只吃了两把枣儿,早已腹中空空唱起了空城计。偏偏老爷子啃着烧鸡,吱一口抿了口小酒,一副逍遥自在的样子守在树下。乾宝不时担忧的抬头看看自己,一时宋明哲觉着他还算有些良心,一时不察这小子居然把俩鸡腿喜滋滋都吃了,宋明哲哭丧着脸,明明有一只是自己的,这个小没良心的! 宋明哲闻着香味儿咽着口水,哎呀呀,这是青瓜什锦炒吧,还有虾片豆腐呢,宋明哲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大闹天宫三五个回合了,特别是看见家里的老猫都叼着一尾鱼在不远处的树枝上舔,宋明哲生平第一次有了抢劫的*。 怎么办呢,下去还是不下去,这是一个问题。下去吧,一顿胖揍肯定没得跑,不下去吧,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五脏庙。宋明哲等啊等啊,等星星等月亮,终于等到他们吃完晚饭,老爷子居然搬了竹榻在不远处葡萄架下纳凉。宋明哲数着祖父手里蒲扇挥动的次数,大约过上一两个时辰老爷子就能睡过去了? 老猫吃完鱼溜出院子,去找隔壁的野猫不可描述去了,阿米豆腐,祖父终于睡着了,发出了细细的鼾声。宋明哲满怀希望朝着厨房方向闻了闻,小心翼翼一点点背过身子从树上下来。脚尖刚落地,只听得自己身后一个苍老声音,吓得他三魂去了两魂半。 “你终于舍得下来了?”身后满头银发祖父眼如鹰隼,不动如山站在身后冷冷注视着自己。 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这句话,宋老爷子肯定不知道,但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句大概是老爷子的座右铭,时时刻在他老人家的脑海里。所以在鸡毛掸子反复吻上宋明哲屁股后半个月,宋明哲还唧唧哼哼躺在榻上养伤,不防又有追债的人上门了。 “怎么又惹事了?”一双凤目好笑的看着狼狈的宋明哲,宋明哲被萧裕纯幸灾乐祸的态度气的不轻,脑袋换了个方向,不肯理他。 “又不是我打的你,这么冷脸对着我做什么,谁被打了急匆匆让乾宝一把鼻涕一把泪找我帮忙,说球场的马没人喂就要饿死了云云,谁天天替你去帮照料骨折的马,你说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向来拿人手不短,吃人嘴不软的宋明哲再厚的脸皮,也略有一点不好意思了起来,就着榻木着脸给他作了个揖,算是服了软。 萧裕纯轻轻笑了笑,“琢磨着你伤快好了,只能上门问你上次的赌注你打算什么时候还了。” 赌注,自己最近有去赌场么?宋明哲疑惑的把思绪往前倒叙了那么两三章,嗷,对了在芙蓉楼赌过,赌注是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呢。口干舌燥的宋明哲刚抿了一口茶准备润润嗓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一口好茶尽数喷在萧裕纯身上。 “那,那什么,时间过去那么久,我不记得了耶,况且口说无凭,赌约什么的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宋明哲咬着下唇打算发挥老赖精神赖账到底了。 “你信不信我找来七八个人证?”萧裕纯居然没有恼羞成怒,欣然看着宋明哲,下一瞬间手已经拍在宋明哲的伤病处。 “嗷——”宋明哲下意识哀嚎,嚎完才发现不疼,咦,原来好这么快么。因为宋明哲多年锻炼,屁股上的功夫无能及,常人一个半月才能下床的伤病,他半个月就活蹦乱跳了。后来这种名人效应带来了两条流言,一是百草堂跌打损伤的膏药极好,一时间百草堂访客如云,甚至有人一掷千金就为一贴膏药,耿直的宋老翁为了药价稳定,带着麦芽没日没夜辛苦了整整一旬才堪堪打发了慕名者。流言二,是在宋明哲居然全须全尾从司马狱里出来,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说你们知道不司马狱里的杀威棒都被打断了三根,咱们小宋医生八风不动,视若等闲! 《大梁名医传》里面也提到这一点,“昔希入司马狱,不以刑诬,时司马掌刑狱之陆辛,窃论希乃司狱第一人也。” 萧裕纯在宋明哲半路停下的惨叫声里淡然说,“偌大京都,敢和我玩花样的人要么已经入了土,要么还没投胎呢。你跟我回去吧,正好你也换身衣服。”萧裕纯拉扯了一下被宋明哲喷了一身茶水的衣裳。 内城的临安街上,走来了一位纤腰婀娜,亭亭玉立的佳人。佳人身量高挑,桃花眼盈盈含情,越发显得玉肌伴清风,宛如清扬。佳人似乎一个人来逛街,不时低头一脸娇羞,腰肢款款摆动间的风韵,看的路边茶馆小二溅了一身茶汤而不自知。小二的一脸痴态被佳人撞见,羞的佳人垂下长长的睫毛,以帕半掩面,迤迤然远去了。 宋明哲用手帕半掩着面,心里把萧裕纯往上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什么让自己男扮女装,他来强抢民女,这么爱玩找个人少的地方随便玩,京都最热闹的临安街啊,以后自己没脸出门了啊。自己装扮停当,郁闷的扯着身上的宫绦时,他还有脸夸自己闭月羞花,西施王嫱皆不及自己。伤愈不久的屁股,连着不习惯裙装的双腿,已经忘记怎么走路了,只能在路人火辣的目光里一小步一小步挪动。如果萧裕纯看见泪盈于睫粉靥含羞的宋明哲,大概会伸出大拇指不要脸夸赞一句,真国色天香吧? “这位姑娘,在下梁又方,年方二四,尚未婚配,品貌俱佳,有车有房,不知可否嘿嘿嘿。”嗯,这位拦路的年轻人面如满月,身材如同婶婶灶上发开的面团,从占地面积和重量来说是蛮佳的。 “姑娘别理他,看他拦路搭讪,定不是什么好人!来来来,我就不一样了,我舅舅是上得了朝堂的大官!”得,这位麻子脸竹竿儿身材的小哥儿更殷勤。 “不知姑娘芳名,我们喝杯白酒交个朋友吧。”终于有个勉强能看的汉子,不过这色眯眯的目光怎么就盯着宋明哲塞了好些布料的胸口呢。 宋明哲用帕子挡住不甚明显的喉结,一双美目在四周围着自己的男子身上左看右看,有点想笑又怕露陷,像是溜进葡萄园偷吃的狐狸,既想饱餐一顿又不敢吃太多怕撑了出不去。 什么人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宋明哲回头,不想这个角度正好和萧裕纯对望,看了一圈歪瓜裂枣,真是怎么看萧某人怎么顺眼啊,宋明哲回首痴痴凝望的时间不慎有一丁点儿长。 “不好意思,诸位,烦请走远一点。”萧裕纯嚣张的用目光把潜在的竞争者一个个逼退。 就在群众以为又是一个花好月圆,幸福美满的大结局的时候,没想到女主角开始飙演技了。 宋明哲唇瓣颤抖,突然一把推开萧裕纯,尖声叫到,“登徒子!你居然非礼我!”刻意捏着的嗓子一瞬间还真有点真假莫辨。刚刚开始缓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大家看向萧裕纯的目光纷纷变得不善。 萧裕纯楞在当场,死死盯着宋明哲的眼睛,亲,这是在玩哪一套呢。 宋明哲高高昂着满是珠翠的头,目光间一副视死如归的壮烈,仿佛在说,爷认赌服输啊,说好了强抢民女,少一分少一秒少一个动作都不行,爷就是这么大气,这么玩得起的人。 就在萧裕纯纠结着是顺势把强抢民女的戏份演下去呢,还是把宋明哲搂在怀里来一句经典的别闹了加一个拥吻终结闹剧。远处一骑白马穿过人群,马上并骑一两个男子,一个身量瘦削些的脾气暴躁,不等马停,动作利索下马,刷一下挡在了宋明哲面前。 “呆!登徒子居然胆敢当街强抢民女,看招!”手里的九节鞭虎虎生风就要朝着萧裕纯门面上招呼,一个对视下两个人愣住了。另一个马上的男子很快也赶来了,他看着萧裕纯目光闪烁,又恍然大悟盯着宋明哲的脖子胸口猛看。 且说瘦削男子放下鞭子,回头对着宋明哲低声喊了一声,“小希希。”听得宋明哲下腹一紧。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各位看官你说这两个男子是谁,正是订了亲女扮男装溜出来玩的何珠珠和小顾将军,一番英雄救美,不想遇到的却是男扮女装的宋明哲和强抢民女的萧裕纯,这事儿吧,就俩字能评价,巧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救人不成反被捉,安能辨我是雄雌。 第十一章 良缘 “你怎么,你怎么这身装扮出来了呀。”宋明哲话说了半句,才反应过来捏起了嗓子,带着咿咿呀呀的婉转劲儿。 “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对啦,你们这是体验生活么?”何珠珠随口回答。宋明哲突然哎呀了一声,作势就要往何珠珠身上倒,被的小顾将军用自己身体挡住。这一下阴差阳错宋明哲趴在小顾将军胸口,双手按在人胸肌发达的胸口,嗲着声音说,“这位恩公,若能击退了眼前欺男霸女的登徒子,小女子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小顾将军一身鸡皮疙瘩,抬头望望萧裕纯,发现他也是一副脸上被麻袋砸过的表情,心理好过了那么一点点,抖了抖鸡皮疙瘩。何珠珠正强忍住用鞭子活活勒死宋明哲的冲动,当着我的面抢我男人,当我是死人啊! 何珠珠本着兵行险招的手段,九节鞭往萧裕纯鼻子前一指,对着小顾将军说,“咱们输人不输阵,把萧三抢回来吧!” 小顾将军像反驳什么,这厢何珠珠已然眉立,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对着萧裕纯一拱手,“得罪。” 萧裕纯苦笑着回拱了手,拿出了兼有防身的扇子,“承让。” 一黑一白两个人影就在闹市区过起了招。萧裕纯多少养尊处优,会的也是就两手防身招数,断断不及小顾将军血海尸山喂出来的招招要害,不过小顾将军最多也就用了三四分力气,没敢下死力拼命,把端王宝贝儿子打出个三长两短他还没这个胆。所以啊,两个人虽然实力悬殊,但是场上的事态居然势均力敌的很。考虑到两个人颜值不俗,过招成分居多,已经有人四处寻找卖葵花籽的小贩准备好好看热闹了。 “小希希,你女装很惊艳嘛,纤腰盈盈不足一握,让我想想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赛貂蝉如何?”何珠珠眼里欣赏着小顾将军的英姿,嘴里不忘挖苦宋明哲,不成想后者脸上黑气越来越重。 这是何故?原来今天早些时候宋明哲在萧裕纯家里换女装,他本以为他和萧裕纯都属于不大运动的人,比较下来身材应该大差不差,但是现实赤果果刺瞎了他的桃花眼。萧裕纯虽然肌肉没有很夸张,但人至少肌肉轮廓分明,看起来也是令人垂涎的脱衣有肉。宋明哲垂泪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上的肉肉,怎么人和人差距就这么大呢。 愤恨之下宋明哲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把何珠珠和围观群众挡在身后,对着萧裕纯的方向大喊,“裕纯哥哥!揍丫的!揍丫的!” 萧裕纯见招拆招间勉强抽空回头看了宋明哲一眼,嘴里发苦,宋小爷您已经不是立场摇摆的问题了啊,您就是随风自由摇摆的狗尾巴草吧,一时当我救美的英雄,一时当我强抢民女的纨绔,最后有求于我叫我裕纯哥哥,真是跪您的石榴裙都找不对方向啊! 何珠珠也是欺负宋明哲成习惯了,一言不合就上手揪着宋明哲的耳朵不放,本来两个人衣着正常的时候,勉强算是刁蛮女友和她的青梅竹马,嗯哼,群众大概感慨一下这年头妹子们彪悍就结了,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宋明哲妆成了娇滴滴的小娘子,何珠珠是大大咧咧的少年郎。何珠珠两只手指关节顶着宋明哲太阳穴不放,宋明哲痛的骂着狗男男也不撒手。待巡街御史气喘吁吁带着人赶来的时候,看见的场景是这样的,一个清秀的男子凶恶抓着娇弱少女的脖子拼命摇晃,边晃还边恶狠狠在少女耳边说,“你们才是狗男女!狗男女!”那个女字字正腔圆,咬的特别重。 巡街御史已是多年未见到这种场景了,和手下小吏们大眼瞪小眼片刻,最终决定先押回去再说,嗯还有同伙在聚众斗殴,这个罚金就要加倍了啊,啊呸,这个问题就严重了啊,皇城脚下的治安,是你随便能影响的嘛?都押走,押走! “姓名?” “宋希,” “萧三。”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9 章 “何大,” “顾二。” 靠!还有没有王法了啊,凭什么我和其他人画风不一样!宋明哲呼哧呼哧喘着气瞪着同伙们,结果小顾将军吹着口哨假装没看见,何珠珠低头对着手指发呆,只有萧裕纯稍微有那么一咪咪良心,不嫌手酸挥着扇子表示,“罚金啊什么的其他都好办,只有一样,需要有保人把人领走,总不可能让我老子来。”两手一摊表示无奈,让堂堂端王找六品小官领儿子,想想都是轰动一城的大新闻。萧裕纯信誓旦旦表示自从他会走路起,从未如此丢人过。 宋明哲想想也有道理,把萧裕纯轻轻发下,满怀希望看向了何珠珠,在她依然明显的女性特征和耳洞上目光打了一个转,自己就先把她排除了,刚想对小顾将军开口,谁知顾明冲已经哭丧着脸辩解开了,“我爹军法治家平天下……” 宋明哲像被扇了一个耳光,眼前开始冒金星,却不见黄河不死心多问了一句,“罪不至死吧?” “杖责吧,虽然那棒数够被打死个三五回。” “……” 最后讨论的结果只能让宋明哲请家里保人前来赎人,赎金倒是不用付,萧裕纯随手荷包里抓出一对儿金锞子,大方的表示不用找了。巡城御史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估计着大概是哪个贵人家的儿孙溜出来玩耍,一个保人意思意思就行了,就四九城里一块招牌砸下来能砸死仨侍郎,五个员外郎,还有一个皇子王孙。自己虽然说起来六品也算威风,但是那句老话没听过么,京都地面上,三品四品遍地走,五品六品不如狗哇。所以一张老脸硬是挤出笑容对着萧裕纯一行人,“零头小老儿记账上呢,下次再来照顾生意啊。” 照顾你个大头鬼,宋明哲翻着白眼,眼巴巴等着祖父来领自己的“希希孙女”。 宋老翁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半时辰后了,估计一开始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有俩孙子,哪里来的孙女。甫一进门,一妙龄女郎已经激动扑在自己身上,叫着爷爷,饶是老人家阅历丰富,也得虎躯一震。低头一看,这不是自己孙儿宋希么,呃,换了一身女装的孙子那也是有把的孙子啊。再抬头一看,好么何家大小姐一身男装,嗯,果然还有小顾将军和小王爷。宋老翁冷电一样的眼神扫过三张愧疚的脸,和自己孙女的满脸清泪。双手抱拳,态度坦然的就要把人都领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算是完满解决了,伏趴在地上假装抽泣的宋明哲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大梁百姓欠爷爷一座奥斯卡! 宋明哲忐忑的跟在祖父身后,陪他把何珠珠送回家,在路口与小顾将军及萧裕纯告别,一路上宋明哲踩着祖父的影子一步一步往家走,没有低头因为头上的珠翠会掉,暗自计算这回惹出的祸大概需要卧床多久,扳着手指,数了十来个数,心算千万不要拖到上元灯节,听说今年的灯会特别壮观,上个月各家行会已经着手准备了。 站在了家门口,黑漆的大门边角颜色已经有不少脱落,黄铜的门环倒是崭新,去岁婶婶才送去翻新过。门口几块挡门的碎砖,祖父弯下腰一块一块在门边摆放整齐。宋明哲擦了擦眼睛,那一瞬间觉得祖父佝偻着背的样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祖父转过身,抬起来手,宋明哲以为要用砖头砸自己的头,下意识缩着脖子,不成想祖父叹了一口,摸了摸自己的头,简直算得上和颜悦色说了一句,“回家吃饭吧。”就留下宋明哲一个人在夕阳下,对着祖父的背影发呆。 接下来的日子里祖父对自己的态度简直算的上放纵了,只要陪着乾宝做完功课,其他的时间并没有强求宋明哲抄写背诵书柜里数不清的医学典籍。宋明哲私下里也偷偷问过,为什么祖父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祖父放下了笔,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透过自己与许多无可奈何对视。 “希希以后就会明白了,医术很多时候救不了别人。”祖父苍老的声音差点让宋明哲没回过神来,张口就是铿锵有力的鲁迅名言,医术只能拯救人的身体,文学可以医治人的思想,祖父我要弃医从文! 结果被祖父的药枕砸的无处可躲,只能夺门而出。宋明哲摸了摸鼻子,明明是您老人家先提起这个话题的好伐? 无事可做,思来想去,唯有去骚扰萧裕纯这一条康庄大道可以走,意思意思拎着小药箱,宋明哲特意空了一顿下午茶没吃,去端王府给萧裕纯把平安脉!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不嫁!就是不嫁!”前面厢房传来了少女的声音,伴随着一串瓷器破碎声。 “四妹,官家朝堂上已经指婚了,父王也没有办法,你心里若是难过,就去寻你三嫂说说话。”这是萧裕纯的声音。 “三嫂只会说我不懂事,以前二嫂当家二嫂可疼我了,若不是二哥出了事……”说到这里,少女自己声音越来越低。 听到这段,宋明哲琢磨着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躲,左顾右盼,廊边是一池莲花,自己水性尚可,找块荷叶挡住脸还是不成问题的。 “四妹你仔细想想,我们一家战战兢兢是为了什么,你若不嫁,官家会怎么想?”少女没有说话,萧裕纯趁胜追击。“我私下里找人打听过了,傅家出了太后皇后,家底各方面不比父王帮你相看的人家差,虽然说傅雪彦素来身体不好,但是人品学问官家也是赏识的,堪与四妹相配,四妹嫁过去,也好与父王添一份助力不是?”萧裕纯谆谆劝说,似是说服了少女。 宋明哲正跨在栏杆上准备跳入莲花池,不想被少女冲撞个正着,他只得讪笑着爬了下来。 少女眉眼间和萧裕纯有三四分相似,五官轮廓没有萧裕纯立体,比较符合前世女神的审美,不过在大梁,这可不是旺子益夫的好相貌。 少女显然还在气头上,轻蔑的看了宋明哲一眼,恨恨的说了一句,“狐狸精。”其他什么都没有表示转身就走了。 宋明哲前后左右看了遍,除了带路的一脸鹌鹑相的寇大,这个方向似乎只有自己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狐狸精? 正想问问寇大怎么回事,萧裕纯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宋明哲已经已经闻到了天香楼最受欢迎的奶糕香味,循着味道进了门,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萧家有女初长成,宋明哲只是搬运工 第十二章 破局 “你轻点,疼疼疼,这个姿势不行,嗷——”宋明哲求饶声穿过了纸糊的门窗,一直飘进了院子里。 “再坚持一下,快了,快了,就要好了。”萧裕纯不耐烦的声音,他也在剧烈的喘息。 终于似乎到了某个时间点,萧裕纯躺在地上,发出满足的叹息,身边是眼眶都红了的宋明哲,两个人衣冠不整的躺倒在练功房里。 “都说了做不了那个姿势了。”宋明哲翻身起身,换了一个正面朝下的姿势,尝试着用自己酸疼的胳膊撑起疲惫的肢体。 “你那是缺乏锻炼!”萧裕纯铁口直断,“一个时辰前谁诅咒发誓要和我完成一样的运动量的,一没让你蹲马步,二没让你上梅花桩,不过是拉伸一下筋骨就喊疼喊成这样,若是把你打包扔进顾家军,没两天估计你就断气了。” “这么可怕?”宋明哲双手托腮,回想着小顾将军也没有身量过人,肌肉成群的样子。 萧裕纯对宋明哲的短见嗤之以鼻,“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明冲三岁多就开始练功了,不然你以为他战场上斩人首级如同切菜的水平哪里来的。” 一向没有重点的宋明哲对此默默表示,以后不能和小顾将军一起吃菜了,万一哪天他兴致勃勃列举那些年他切过的人头,该有多扫兴。学医多年,宋明哲也有过在食堂里闻见荤腥作呕,恨不得绕着走的日子,但是好在最困难的时候过去了,现在的宋明哲会开开心心把食堂炒的乱七八糟的内脏研究一下,组织相差不大的先在盘子里拼一拼,也算是丰富一下课外娱乐了。 被萧裕纯身材打击到男性自尊的宋明哲难得有心情,想要一雪前耻,厚颜无耻的要求做萧裕纯的陪练,萧裕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放下了正在练习对打的木头桩子,对着宋明哲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果然一个时辰后,不堪忍受舒展筋骨的宋明哲早早求饶了,“我认了,我认了,就让我做一个不灵活的瘦子吧,我不练了,我不练了还不行吗?” 但是本着有始有终有操守恶趣味的萧裕纯硬是压着宋明哲,拗出了许多的姿势,把宋明哲压的眼泪汪汪,不知道是痛苦还是享受的□□声不断,练功房十丈开外没有半个人,侍女们羞红了脸绕着走。所以说,不论古今,八卦群众的想象力都是丰富的,善哉善哉。 “你最近莫要去招惹四娘。”萧裕纯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嗯?”宋明哲已经在盘算剧烈运动后要吃点什么补补了,对萧裕纯的话心不在焉,“我为什么要招惹她?” “她最近婚事不顺,心绪不佳,有个什么冒犯,你稍微忍忍,忍不了躲回你祖父面前也行。” 萧裕纯似乎对此过于担心了。 “嗨,你瞎操心个啥,你放心好了,我看到你家四娘肯定绕的远远的。”宋明哲怒拍着柔软的毡子表示一片忠心可昭日月,没想到这话短短几个时辰之后就破功了。 宋明哲被五花大绑,口里塞着布条,套在麻袋里被搬运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崩溃的。走在路上遇到没有盖子的窨井啦,买到没有调料包的泡面啦,点的外卖送错了地儿午饭迟了三个小时啦,都是小问题。你试试在朋友家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背后袭击强行带走的行为吗?虽然朋友家有钱了一点,房间多了一点,家里佣人多了一点,但这不是治安不好的借口!他要和萧裕纯投诉!投诉知道是什么吗,萧裕纯必须赔礼道歉! 这个时候的宋明哲专心祈祷自己不是被送去伙房做成人肉包子,嘴里的布一拿开就说自己肉太老不中吃?西游记唐僧师徒上锅蒸的那一集怎么说来着,猪八戒说自己肉老结果被放在最上层。最近是怎么了,尽碰上这种倒霉事情。待到宋明哲被送达目的地的时候,小宋同学内心剧场已经花样翻新上演了好几场,正唱到宋明哲自挂东南枝,突然他被粗暴的扔在了地上,打了几个滚,终于麻袋被解开了,露出一线天光。 几个姿色不俗的侍女上前替他拿了封口的布条,和颜悦色结了捆绑的粗绳,甚至有人拿了茶与他漱口,他抬头看清堂上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莫要招惹的萧四。 优雅端坐的宫装美人,一改之前不堪态度,含笑欠身,“四娘冒犯了,实在是有求于宋先生,先生务必帮四娘一个小忙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形容萧裕纯胞妹萧裕络是极好的,请人来帮忙尚且如此粗暴,找人麻烦岂不是要拿刀横在别人脖子上不行也得行?联想起之前西风扛着自己去看马球,这俩兄妹的风格大概是,周末约你吃饭,然后你开开心心甩着手去了,结果搭上西行的火车才告诉你,让我们一起去西藏净化心灵吧,惊喜吧!惊喜个屁啊,老子连外套都没穿啊!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0 章 面对宋明哲一脸尊严和*都被严重侵犯的表情,萧四娘居然坦然开口切入正题,也是相当人才了。 “宋先生家学渊源,与我家供奉也有好几辈子了,”您的对手萧四娘打出了一张感情牌。 “啥,没听祖父说过啊,这些年的老规矩都已经忘啦。”您机智的使用了道具牌装聋作哑。 “如果说现在有谁能救四娘于水火之中的,大概只有先生了。先生想必听说了吧,四娘被指婚,奈何对方实非良人,先生曾助何定娘如愿以偿许了顾明冲,想来不愿意看到女儿家一朝入狼窟,骨肉无存吧?四娘请先生过来,希望先生能随四娘乔装前去,探一探对方的底细也好。”对手使用了战技牌女儿身,附带效果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为什么不找你哥陪你去呢?”宋明哲没有忍住,请求使用场外支援。 “哥哥现在很忙,”萧四娘脸上笑容更盛,一时间姿容更添几分光彩。“先生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四娘这里女眷甚多,先生贸然冲撞,可怜我这一屋子弱不禁风的女儿家啊,万一受个伤,岂不是摧花折叶了?” 您呼叫的好友萧裕纯不在服务区,请您稍后再拨。可怜宋明哲大好男儿,看着屋子人人佩剑的侍女,依然不死心的垂死挣扎。 “倘若我不答应呢?” “四娘既然有办法让先生进了这个门,就有办法让先生答应,先生何必自苦呢。”少女的声音称的上甜美,只是说着的内容和甜美完全不沾边。 “我需要怎么配合,现在就开始准备么?”宋明哲以天马流星拳的速度找到了自己的立场,没办法,对方以势压人,自己只是个平头小百姓,面对权贵的压榨欺辱只能逆来顺受了,态度好点,说不定自己能够挑选一个被压迫的姿势呢? “四娘早就知道先生是聪明人,不过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这一刻萧四娘脸上势在必得的表情,当真和萧裕纯一模一样。 “珍珑棋局,独孤求败!珍珑棋局,只求一败!”乔装成外地客商的宋明哲不明所以看着身边男装丽人,“不是应该喊喊破局者赠黄金千两么,我们这都喊了半个时辰了,除了个把闲汉,完全没有人来围观好么。”我们这样搭配很像外地过来骗钱的职业人士好么,就差拿粉笔在地上洋洋洒洒一段求助的话。 萧四娘唇边勾出一线笑意,“这你就不懂了,一旦喊了黄金千两,前来破局的就不是挚爱下棋的棋痴了。” “那我们这样姜太公钓鱼掉呀掉呀,你看中的那条胖头鱼就是不上钩怎么办?”宋明哲蹲在地上,天真无邪抬头望着萧四娘。 萧四娘一时语塞,“这,我已经打听好了,姓傅的十天里有阐释,把傅雪彦可能的先天性心脏病描绘成好的话□□年存活不成问题,出个意外说不定也就这□□天好吃好喝享受生活吧。历朝历代街头巷尾算命的都是那一套,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亲爱哒,黑暗是短暂哒,前途是光明哒,看你往哪个方向努力啦。和家属解释病情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考验智商情商的硬仗啊,何况还是潜力家属尚未转正呐。久久没有等到萧四娘的回应,宋明哲心里正打着腰鼓。 萧四娘蹙着两弯笼烟眉,抿着唇,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纤纤玉指把衣摆揉成了皱巴巴一团,只见她忽而轻笑出声,忽而微微叹息,两颊飞起淡淡的红晕,少女忸怩的情态纤毫毕露。宋明哲再迟钝也不禁哂笑,呦,小妮子这是思春了啊,啧啧啧,果然哪个少女不怀春。宋明哲只恨自己没胆尖着嗓子来一段,小尼姑青春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拿起车里冰镇的酸梅汤想要痛痛快快来个一饮而尽,突然想起自己这事儿还有一头,被一块略大的冰块卡了牙,宋明哲木着脸嚼了两下,努力直着脖子咽下。坏菜了,忘了打算萧裕纯发现自己带坏他妹妹,会把自己大卸八块炸、爆、烧、炒、溜、煮、汆、涮、蒸、炖等等等吧,不行不行口水已经自动分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古语有云,火烧眉毛,且顾当下!宋明哲放下思想包袱,专心和四娘讨价还价,如果再给宋明哲一次机会,让他选择死亡的地点,他会选择埋葬在饭桌上。 “药物间有君、臣、佐、使的关系,以互相宣散与收摄,合用的则宜用一君二臣三佐五使,亦可用一君三臣九佐使等。”哦这个是同花顺,可以炸,可以三带一,不能三带二的意思。 “或名仙人杖,或云西王母杖,或名天门精,或名却老,或名地骨”能把枸杞这两个字扩充出这么许多文章,这嘴皮子利索呀。 “味温辛,吴茱萸,徐长卿……”这仨人是干什么的,怎么一起出现了?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1 章 宋明哲眼泪汪汪,拼命灌着清茶也扛不住困意,如果说大梁他最不喜欢的社交活动,大概就是祖父指定自己参加的青年医学从业者交流会了。一壶清茶,一个名称细微的差别能够争论得脸红脖子粗,学术气氛浓厚,可惜从来连一笼甜包子都不点,无怪乎宋明哲每每打着哈欠,眼角边有泪水划过,用辩论声音当做背景音乐,找个舒服的姿势昏昏欲睡。 撑着脑袋不知道迷了多久,忽然一个趔趄,醒了过来,隔壁老兄对自己消极态度不满的扁扁嘴,宋明哲自觉转身,用棍子撑起窗户,想要给闷热的茶馆包厢一点新鲜空气,不想运动神经尚未清醒,一个失手就将棍子跌了下去。 楼下啊呀一声惨叫,宋明哲下意识伸头去看,嚯,好一个油头粉面脂粉气十足的男子啊,正捂着脑袋抬头张望寻找元凶呢。等等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还没等宋明哲回过味来,楼下一声裕纯吓的他抖了三抖。啥,萧裕纯也来了,小爷我躲他还来不及呢,宋明哲蹲在窗下,捶胸顿足痛呼,屋漏偏遭连夜雨哇。 该来的总会来的,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上楼转弯,和自己的距离只有一门之外。我送您们离开千里之外,行不行,宋明哲怀着必死的决心,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一直坐在茶桌上,展开了关于核桃仁杏核仁药用价值以外适口性开*述。 “开门!开门!”敲门声像□□一样响起,不时门被踹开,一群书呆子抬头望着外面虎视眈眈的众人,显然还在状况外。 “人肯定在里面,搜!”不幸中了头彩的油头粉面捂着额头,指着包厢一声令下。宋明哲果然在门口人群里一眼认出了萧裕纯,装作不认识还是装作没他妹那回事亲热的嘻嘻哈哈,这是一个问题,男人的十字路口呦,向左还是向右。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相逢不如偶遇,阴谋不如诡计 第十四章 不识 事实证明,应试教育培养出的宋明哲,心理素质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他脸上的困惑和周围的书呆子们相比,只多不少,他甚至还有心情围观了一下门口那伙人。这个太胖,那个太矮,这个气质不行,那个品味不佳,看来看去当真和唐伯虎赏秋香一样,有比较才有鉴别,我们家裕纯无论是身高颜值气质品味都妥妥的鹤立鸡哇,宋明哲不知道为何有点骄傲。一个没注意偏头的动作大了些,正好和萧裕纯打了一个照面,没想到向来不给自己找点事做就浑身不舒服的小王爷竟然假装没看见自己,把头扭了过去! 宋明哲气呼呼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耳边是家丁一边搜一边询问,刚刚有谁靠近了窗户。 “烈明方才是不是去透过气?” “胡说,我那是一个时辰之前了,倒是赵五味三刻钟里去了两趟茅厕,很可疑啊。” “等等,你们不分青红皂白随便搜人,当这普天之下没有王法了吗?” “说不定这都是借口,你们想借此探听我们谈论的机密!” 大家七嘴能武,已经看出是颗好苗子了,一时间端王真是风头无两。不知为何端王长子忽然夜间落汴水而死,端王从此就和官家生分了起来。虽不是人人知道,但略微打听也能获悉的一段陈年往事,让宋明哲对端王现在不断的小动作非常惊惧。 十恶不赦讲的是什么,街头担泔水的挑夫都能讲个一二三四。官家纵然没有抱上嫡孙,但是他也不止皇长子一个儿子不是吗,似乎被卷入的宋明哲既忧且怕,对自己穿越后的身家性命深深担忧。 一边想着,一边昏头昏脑出了茅房,突然嘴巴被人一手捂住,另一手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摸着,宋明哲用力挣扎,对方有技巧的越勒越紧,那只摩挲的手已经摸到他的腿间,宋明哲大怒,双腿狠狠夹住那只手,张嘴就要对着另一只手咬下去。 “早就说了浪费什么时间,还不如直接上了。”陌生人的鼻子在宋明哲耳后猛嗅,唇瓣擦过宋明哲的耳垂就是一阵战栗,宋明哲浑身发抖,一大半因为气的。诚然前世女性被侵犯骚扰的案例不胜枚举,但是男性被侵犯未必没有耳闻,穿越过来多年,通讯不便,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类似传言了,没想到今天就碰在了自己身上。 一阵邪火在心头烧起,自己一个大好少年,不偷不抢,突然遇到了性命攸关的要紧关头,居然还有人想劫色?婶婶能忍叔叔都不能忍,宋明哲记起前世医院针对医闹强化培训的几招,踩脚,肾击,过肩摔,将将看清劫色的居然好死不死正是之前的油头粉面,你说你学人啥不好,偏偏要劫色,打的就是你!大约很少被反抗,宋明哲噼里啪啦上去一阵打,对方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况且宋小官人力道恰当,保管你鼻青脸肿但是没有伤筋动骨哦。 出了气的宋明哲神清气爽,拍拍膝盖,头也不回走了,挥一挥衣袖,留下原地哀嚎如同泥猪一样的油头粉面。 夜幕低垂间,家家升起了炊烟,翘起的屋檐如同一只静默的兽,安静的潜伏在黑暗里,街上的人家纷纷点上了门前灯笼,红艳艳照亮了一片街道,起风了。 宋明哲心情不佳走到了家门口,踢飞的小石子翻滚着向前,停在了一片窃窃私语的街坊邻居脚下,所有人看见宋明哲像是摩西分开海水一样让出了道路。宋明哲的喉咙发干,胃里拧成了一团,一般故事的主人公遇到这样的情况,走近就会发现破碎的家园,身亡的家人,宋明哲泪水在眼眶里团团打转,随时就要落了下来。视线模糊的一瞬间擦去眼泪,世界重新变得清明,家里看起来好好的,百草堂的老牌匾还好好挂着,灯火通明的样子,不时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进进出出。 宋明哲瞳孔骤缩,自己还没有投身革命浪潮呢,这就提前被一锅端了?他快步走了过去,被人抬手重重打在胃上,差点吐出一下午的茶水。 “咳咳,让让,这是我家,让我进去!”宋明哲推搡着冲了进去,发现爷爷婶婶和乾宝好好的站在正厅门口,院子里堆满了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了的药书,来来往往好些人在家里翻检着什么,虽然态度傲横但是却不曾无礼。他赶紧站在祖父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祖父面色发白,态度还算镇定,“无事,不过是早上去张侍郎家中问诊,晌午好像发现失窃了要紧东西,所以来咱们家里找找。”祖父胡子翘起了一点角度,宋明哲在侧面看的清楚,这个表情在祖父的脸上总是出现在家属大惊小怪,自己一模发现只是积食之类的小病。 “赶紧找,所有纸质的,带图的,都翻出来看看!”满脸凶横的男子对着手下大喊大叫,转脸对着宋老翁又换了个模样,带着官样的冷漠,略微扫了一眼宋家人,态度看似客气,那笑却是半点也没在眼里。 “老先生略站站,若不是实在着急,也不会出此下策。” “无妨。”祖父嘴上说着,放在宋明哲肩上的手却加了几分力道。 麦芽苦着脸从后院磨磨蹭蹭窜进来,在宋明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眼看宋明哲霎时脸都白了,嘴唇不住的颤抖,焦急到了万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欲问失物何处有,裕纯遥指芙蓉楼。 第十五章 阴晴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2 章 宋明哲嘴里发苦,心眼发急,据说张家下人已经顺藤摸瓜摸到了自己的床下,有一箱自己青春期到现在的珍藏,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好些绝版或者市面上不容易寻到的精品,每每拿出来赏玩自己都爱不释手。再说这些东西若是过了祖父的眼睛,发现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呃哼,做一些单身男青年热爱的热身运动,祖父怒发冲冠之下,自己下半辈子说不定都离不开床榻了。想到自己用从萧裕纯那里好容易讹来的诊金,贿赂乾宝给自己买几块冷硬芝麻烧饼,枕头上的眼泪永远不能干涸呀。 宋明哲皱着眉头,妆出忧国忧民的架势,站在祖父身旁,一副宋家好儿郎的模样,“我房间里好些从,前些天刚翻晒过,都是前朝的孤本,孙儿不大放心那些粗人,恐怕损伤了,孙儿先过去看着?” 祖父微微点头,如同得到圣旨一般的宋明哲勉强维持镇定的脚步,心里则如太上老君的丹炉一样,五内焚心。前世为了黏土小人和限量漫画和家人熊孩子撕逼的案例比比皆是,宋明哲觉得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是个成熟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停停停,快把手从老子的珍藏上拿走! 宋明哲飞起一记窝心脚,踹飞是三五个人高马大的家丁,挥手收势,一副武术大家的派头。唉,这些都是他的想象,实际上他凑在领头男子旁边,挤出一对酒窝笑盈盈的对上对方的扑克脸。“这位仁兄辛苦了,大晚上出来跑腿,给弟兄们买碗茶润润嘴。”顺手塞过去几个金豆子。 对方娴熟的在手里捏的一捏,立刻估摸出了分量,瞬间变作一个人似的,笑容可掬,态度恭敬。“哎,今天真是拖累小公子,公子没受惊吧?我们也就是个奉命行事,走走过场而已,你你你还你,手里的东西略微看看就行了啊,不要动作打了损了物件。”对方知情知趣的程度显然超乎宋明哲的想象,床下的情诗艳曲春宫图工口小说纹丝未动,大约自己给的金豆子分量太足了些,在领头张五宝的指挥下,居然里里外外给自己打扫了起来,柜子被搬动了出来,背后的蜘蛛网被鸡毛掸子擦干净了。麦芽进来的时候目瞪口呆,发现自己的小主子坐在厅上,喝着茶,吃着点心,张家家丁进进出出在宋家打扫起了卫生,一个擦地的汉子还嫌麦芽碍事,硬是把他轰到了一旁。 宋明哲冷眼看着张家下人井然有序为自己打扫卫生,心里一阵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呀,你看刚才懒散懈怠的人啊,这会子精神也抖擞了,腿脚也利落了,以卖身契终身买断升值加薪全凭主子高兴没有标准化制度化的社会,果然难以解放生产力啊。 大约是宋明哲思考的太入神了,本着买一赠一包你满意的服务态度,张五宝左右一看,左近再无第三人,便在低声对宋明哲说,“本来这话也不该我一个下人多嘴的,老爷这次失窃的东西厉害关系可大了,家里的姨娘闹着要赏孟真人的仕女图,老爷就连着官署里文件匣子夹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结果没几日就发现不翼而飞了。” 宋明哲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这种捧场的观众显然让张五宝很得意,恨不得再多说两个细节,好再得些彩头。 “说起来老爷的书房只有几个心腹才能进去,今天人已经打了好几遍了,都说连个苍蝇都没有飞进去,东西就愣是没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声音越说越低,如果再配上毛骨悚然的音乐,就有几分前世走近科学的味道。 “家里可是有养猫?”宋明哲似乎找到了思路,语气诚挚认真,感谢赛先生一直以来的伟大贡献。 张五宝脸色变了一变,神色间若有所动,粗眉高高挑起,一股恍然大悟的神色,急忙挥了挥手,指挥手下速战速决。 张家人匆匆忙忙撤离的时候,宋明哲优哉游哉踱到门口相送,待人甫一走远,宋明哲一改脸上忧郁疏离的神情,换上了兴高采烈的嘴脸。东西被猫叼了去的话也就骗骗智慧有限的老实人罢了,又不是红烧鱼,狸猫要那么多字画作什么,除非猫儿成了精,不然怎么会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聪明人宋明哲托前世无数国产刑侦片的福,思路清晰决定从下游销赃渠道入手,寻一寻孟真人的仕女图,不能让价值千金的国宝遭遇不测啊,一定要把国宝上交,啊不,和识货的大主顾换好多好多酥肉芝麻饼莲子酥! “去去去,满嘴里胡沁什么,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宋明哲从地上爬起,捡起摔在地上的斗笠,拍拍屁股上的土。这已经是第四家把自己扔出来的当铺了,自己不过小心问了一句可否有仕女图,最好是孟真人的真迹,又不是打砸抢,怎么大家态度就这么恶劣呢?当铺行业服务态度都这么暴力吗! 宋明哲不清楚的是,虽然他在萧裕纯的书房里见过一副署名孟为马的仕女图,小王爷也顺口告诉他价值连城,希望他远观而不近玩焉,但那个只是本朝大师许笑缘年轻时候的仿作,已知的真品一共一百单幅八风姿各有所长的仕女图,统统收藏在官家的私库里呢。这次本是装裱有些残损,官家着令工匠填补,张侍郎借着职务之便接触到了真迹,脑子一抽不知怎滴就带了回家,结果捅破了天。若是找不回来就等着菜市场带着枷锁嚎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官家对孟真人技艺倾慕的不行,曾经把一百单八幅挂在大庆殿内,整整三日不曾临幸皇后的凤藻宫,说书人戏说仕女图里的美人变作真人,官家宁可陪着画中美人,也不碰后宫佳丽三千人。 合该宋明哲运气不错,他压低斗笠四处乱转打算再找两家当铺书铺碰碰运气的时候,身旁走过一人,起初因其装扮寻常,他并未在意,偏偏临近晌午,腹中空空,异常好使的鼻子居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荼蘼香,宋明哲揩了一把脸,笑容狰狞。萧裕纯啊萧裕纯,什么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儿小爷就吃定你了! 宋明哲鬼鬼祟祟跟在乔装的萧裕纯身后,不远不近保持着距离,不时藏身墙角后,眼看小王爷三绕两拐,停在一间外观极是朴素的小楼前,哒哒哒三声敲门后,半开的门后赫然露出了玲珑姑娘的脸。 果然是私会佳人的调调哇,宋明哲随后摸到了门后,尝试着跳起张望,受到无数武侠电影影响,宋明哲对飞檐走壁还是有憧憬的,虽然好奇心自古以来害死了无数黑猫白猫,但还是拦不住他小爷想看嘛!起跳,勉强把一条腿勾上去,单单这一个动作就花了他姥姥的劲儿,还有一条腿呢,大概只能姥爷上了。 房间里,萧裕纯和玲珑姑娘。 “陈设这么简单,不大好吧?”萧裕纯环顾了四周,除了桌上摆着放满水果的水晶果盘,墙上挂着不知什么人手笔的写意山水,并没有什么贵重摆件,连带玲珑姑娘也没有像在芙蓉楼里时金玉首饰各有讲究,简单挽了髻,笑盈盈对着萧裕纯。 “小王爷今儿怎么有心情过来,不会是又要我帮忙去别人家里找人吧?最近我不太接这些活了,你该去找如意妹妹,她最近可红了,在何家唱了整整三天呢。” 可能是被玲珑姑娘一语言中,饶是小王爷老厚的脸皮,也略微红了那么一红。“呃,哪能次次让你帮忙找人啊,最近何家也很安静,倒是前些日子奇峰坠马我都没有去探望。” 玲珑姑娘亲自与萧裕纯敬茶,萧裕纯抿了一口,“能喝到和宫里比也不差什么的茶,也就你这里了。” 玲珑姑娘抿嘴一笑,坦然接受了小王爷的夸奖,“既然不是找人,小王爷来找东西的,最近玲珑可是得了不少好东西呢,就看你要找什么了。” 萧裕纯正想说什么,突然门外一声钝响伴随着惨叫,玲珑姑娘肃容起身,打起帘子,门外一个劲装女子押着一个满身尘土龇牙咧嘴的青年,青年满口姐姐轻一点,小生不过是路过啊路过。 这青年正是翻墙失足落下的宋明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毕竟熟练度不高,谁想得到宅内墙下居然种满了月季,这样歹毒的居心,定然是个女子所为!宋明哲被带到玲珑姑娘面前,正琢磨着怎么化解此番自己疑似捉奸的行为呢,不想看到她和萧裕纯衣着整齐,态度磊落,自知理亏的宋明哲自觉把脑袋放在胸口,开启了仓鼠装死模式。 “没想到小王爷还带着尾巴呢,这么不放心玲珑,也应该找个手脚利落点的来啊。霜儿,你且下去。”劲装女子低眉顺眼下去了,只有宋明哲知道,走的时候她还在宋明哲手腕上狠狠拧了一把。当着众人的面,他挺起胸膛,把呜咽活生生咽了下去,眼圈都红了,真是我见犹怜。 “真是我见犹怜,宋公子一起进来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呐。”下一刻宋明哲登时涨红了脸,期期艾艾嘴里含糊跟了进来。 萧裕纯清了清喉咙,“不知道玲珑姑娘有没有见到西夏来的东西?” 玲珑姑娘优待宋明哲,额外端上了蜜饯九宫格,摆在宋明哲面前,慷慨表示别人送的,随便吃。宋明哲信手拈起一个,蜜饯干果晶莹剔透,更有甚者雕刻成小兔小鸟的形状,叫人爱不释手,舍不得下口。 “西夏的物件,最近有人送了尊金佛像,听如意妹妹说,今秋西边来了一批西夏流民,除了舞姬还是好些个街头艺人,京都内热闹的不同寻常,我这就把佛像拿给你看看。” “你好好的找佛像做什么,我记得你家里一人多高紫檀的,不够用了?”满嘴坚果的宋明哲居然能保持口齿清晰,真是人类生理学上的奇迹。 “明冲收到线报,西边风头不大对,最迟过了元月,他肯定是要动身回去的。”萧裕纯背着玲珑与宋明哲低声解释。 不过片刻,玲珑姑娘拎着好大一个匣子回来,沉甸甸的就放在了桌上,“就是这尊金佛,我瞧着做工还细致,送东西的人也不太讨厌,就收下了。” 萧裕纯把金佛拿在手里细看,果然栩栩如生,莲座纹理细致,佛像轮廓优雅柔和,显然是西夏宫廷匠人的手笔。只是分量有些不对,萧裕纯掂了掂手里的佛像,却是在一瓣莲花上找到了一个小洞,正要低头细看。身旁无所事事的宋明哲展开了手里的画卷,嘴里道:“这不是孟真人的仕女图么,张侍郎家里刚丢了一幅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京都内风起云涌,画中人杀机暗藏。 第十六章 圆缺 “张侍郎家里怎么会有仕女图?”萧裕纯放下手里的金佛,立刻上前辨别画作的真伪。“仕女月下赏玉簪花,画风落款都无有问题,装裱也和宫中的画作极像,还需要找人鉴定,但是九成的可能性是真品。” 宋明哲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是道听途说,想着自己能不能趁机捞一笔。”说罢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顺便发了好几句京都当铺业服务的牢骚。“他们怎么就不怕万一有个七老八十的老人瘫在地上讹诈他们呢。” “奇了,怎么就这么巧合,恰恰窃了这仕女图去了呢,”萧裕纯惯用的玉骨扇敲了敲手心,“我看这事情还要落在送画的人身上。”说完便抬头看着玲珑姑娘。 因为没有玻璃的缘故,光线并没有那么好,玲珑姑娘的神色一半埋在的阴影里,看的不是很分明,玲珑姑娘的语气还算轻快,“这么说又要我抛头露面想办法了,小王爷啊小王爷,妾身托付你的事情你办了有半年多了吧,你说这半年来你拉拉杂杂找了妾身几次了?若是按买卖盘算,妾身不就赔光了。” 萧裕纯眼神闪了闪,似乎些微的叹了口气,很快又打起精神,“父王那里已经是有了点头绪,大约不日就能给玲珑姑娘一个交代了。” 玲珑姑娘敛衽为礼,起身后拿着仕女图介绍了起来。“这画是何党中坚韩慕方之子送来的,做父亲当了多年的翰林,倒是方正,可惜儿子不大成器,天天想着做脂粉堆里的西楚霸王。”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唇边一丝笑意像是自嘲。宋明哲打量着玲珑姑娘女儿家的装扮,略微有点心酸。这样才貌的女子,只能在风花雪月之地委屈求存,实在是可惜了。 “韩慕方与许笑缘私交甚笃,许大师初出茅庐也是以临摹仕女图为世人所知,所以不若小王爷去找许大师鉴定一下真伪,顺便套套可有线索,我明儿就去韩家问问?” 萧裕纯点点头,手一挥示意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金佛,宋明哲心说你需要的是一根新教鞭。 “从小到大,看过的佛像也不少,没有见过这里有小孔的,看样子放不下什么东西。”萧裕纯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嘿嘿嘿,放着我来,这个我有经验。”宋明哲得意洋洋和玲珑姑娘借了单珠的簪子,小心翼翼对着小洞戳了进去,卡嗒一声,佛像的底座掉了下来,在桌上打着转停了下来。其他两个人目瞪口呆看着宋明哲娴熟的作业,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宋明哲前世人人都会生活小经验。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萧裕纯不大服气,自顾自检查起刚刚掉落的底座,连带玲珑姑娘的眼里都有了几分赞许。 底座里面小小一个槽,原本应该有不少东西,只是现在空空如也,萧裕纯用手指在底座里擦了一遍,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摇了摇头。 “大约是传递什么东西了。从东西推测来看,肯定是西夏方面送过来的。”萧裕纯放下了金佛,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玲珑姑娘的表情很紧张,“这么说起来,城里这些人里很可能混入了西夏的细作?”咬唇的动作大了一些,把唇瓣咬的惨白。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3 章 萧裕纯面沉如水,“现在官家把父王看的很紧,我们也很难下手把人都查一遍。” 宋明哲一脸不确定,慢慢举起了双手,“我可能有个办法?”两个人目光的聚焦让他有点不自在,屁股在凳子上挪了又挪。“我想,要不然我在西夏流民聚集地附近办个义诊,就算他们不上门,周围百姓聊几句,也能知道动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看萧裕纯的表情简直激动的要亲宋明哲一口了,眼神中溢满了欣赏,连说了三个好字,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活生生让宋明哲到嘴边的那句我觉得祖父有经验的老人更适合义诊咽了回去。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祖父也老说我在家里呆着,病例见得太少,需要历练历练。”宋明哲的瓜子脸呦,都打肿成了国字脸哒,还强撑在哪里呐。玲珑姑娘倒是玲珑剔透,抿着嘴笑了个不停。 三人就此说定,约定有情况相互通报,三个就分头各自行动了起来。 宋明哲打的一手好算盘,本以为回家和祖父一说,祖父会表示城西人杂自己小孩子家家过去纯粹添乱,顺势把自己换下来,没想到祖父捋着胡子感慨了半天吾家有儿初长成,对自己的义诊行为表示大力支持,表示愿意把麦芽让给自己打下手,还体贴万般替自己准备好了药箱家什,亲自将自己送出了门,嘱咐自己早去早回。 门口停着租来的马车,车上套着的马正是黑马追风,昔日的良驹居然沦为拉车马,追风不耐烦喷着鼻息,尾巴狠狠甩在宋明哲的脸上,一身的马骚味。 宋明哲拍拍衣襟,招呼麦芽赶紧上车。幸亏自己家里没有地,不然他肯定用追风去犁地好么,自己一个小康之家,养不了闲人,也没有闲马闲猫,又没有出远门的需求,从自己紧巴巴的零花钱里挤出追风的口粮已是不易。追风腿上愈合不久,跑不了很快,马车慢慢的向西驶去。 城西气氛比城东市井的多,也有活力的多。这个片区大多是卖力气的苦哈哈,南来北往走老了的脚夫,专门在集市上表演的各色艺人,兼有城中收泔水的,卖油的老翁,卖绒花的少妇等等,是以大家言笑无忌,时常听到话糙理不糙的言语。 “你是个肉缺了斤两了吧,而且这么瘦的肉,让我家去可怎么吃啊。”卖布的老吴嘬着牙花对着砧板上油腻的两斤肉抱怨。 卖肉的容大娘二话不说掏出厚厚的切肉刀刷一声插在案板上,寒光闪闪呐。容大娘中气十足回呛,“你嫌肉瘦怎么不把老娘二两胸脯一起切了去,去去去,我一个月赚好几两银子,会少你这一丝肉沫子?” 围观群众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声,在笑声里,老吴红着脸不吭声拿荷叶包着肉埋头就跑了。 宋明哲对着尚在抖动的切肉刀,咽了咽口水,小心肝颤了又颤,不动声色把凳子往另一方移动了两寸,黑着脸让麦芽支起义诊三日的条幅。娘哎,头顶盘子耍把戏的姑娘手臂都比自己粗,宋明哲像是一只掉进鹅群的小鸡仔,时时感觉到自己的不合群,这样的氛围下,完成所谓的探听任务看起来像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宋明哲仰天长啸,想要重重叹息。 萧裕纯长叹一口气,站在许大师家的院子里久候,虽然时至初秋,但是院子里精心呵护的花草不少仍在花期,鼻间是草木芬芳。大师就是大师,架子摆起来一点都不小,萧裕纯琢磨着是不是要来个三请三辞,自己只是让大师帮忙看看画,不是请他出山啊,要不要这么稳坐钓鱼台啊。萧裕纯百无聊赖,萧裕纯专心研究扇子的十文,偶尔结香社,蹴鞠社之类社团谈谈爱好也无伤大雅。 蒸熟的螃蟹甫一上来,宋明哲顾不得许多礼节,像见了仇人似的,一顿猛吃。“酒未涤腥还用菊,性防积冷定须姜”,宋明哲掰了好些蟹黄放在自己的姜末香醋调料里浸泡着,不知情的麦芽差点夹错了,宋明哲险些和他拼命。大啖美食的宋明哲十分满足,丘吉尔说过什么来着,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热爱螃蟹并且勇于尝试的人,和不了解螃蟹美味不敢尝试的人。现在就是有人在门口喊一句着火了,他大概也会拎着装蟹的小笼子跑吧?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4 章 “韩公子这话可有意思的紧。”隔壁传来了女子的娇笑声,其中有个男子大概是有了几分酒意,声音越发响亮,从自己的书法造诣吹到了自己老子朝堂上举足轻重的地位。 “子玉,再吹下去,你老子就要坐到大庆殿上了吧?”一个凉凉的声音像是一盆凉水,浇灭了韩公子的热情,他讪讪了两句,乖乖闭上了嘴,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宋明哲正专心啃着夹子肉呢,拿了一杯黄酒咕咚灌了下去,一杯酒水下肚,五脏庙安稳了方才回味过来,隔壁的几个人好像都是熟人吧?另一个男子听声音像是何奇峰? 宋明哲义愤填膺放下蟹爪就要冲到隔壁去,被萧裕纯一把抓住胳膊拦了下来,“你做什么?”他用唇语无声的问。 “他胳膊伤还没好呢,最忌讳辛辣刺激,酒水也不行啊,他这不是自己找死么?”虽然压低了声音,宋明哲言语间的愤怒却是一点也没少。西风长大了嘴巴,片刻后才闭了回去,把头扭去了另一边,不忍心看。娘啊,小王爷策划了多久才凑出隔壁的一行人,他完全不在意,只在乎人家病人的一条胳膊。麦芽见怪不怪,少爷为了一只受伤的猫儿和老太爷顶嘴的时候多呢,这次好歹是个会喘气会说话的人呐,再怎么说也没有不务正业啊。,所以麦芽趁机埋头苦吃。 这厢人且僵持了,那厢却是发出一阵惊呼,眨眼间,一滩鲜血斜着洒在了竹帘上,不待萧裕纯吩咐,西风一把扯开帘子窜去了隔壁。众人这才看清,玲珑姑娘扶着胸口绽出大朵血花的青年,目测应该是韩公子韩子玉,何奇峰大概是未带兵刃且腿伤未愈的缘故,席地而坐以筷箸和一名身量过分高大的歹人相持不下。 只见那名歹人身高九尺,肩膀宽厚,一头茂密蓬乱的乌发,黑的不同寻常,他脸上带着鬼面面具,瞥了一眼的功夫,他就把何奇峰一脚踹飞,砰一声装在柱上,他上前一步,举起了手里的匕首,就要当头刺下。玲珑姑娘发出一声惊呼,说时迟那时快,从来刀剑不离身的西风提剑就冲了上去,速度之快让宋明哲以为这货把宝剑藏在了自己的裤裆里。 歹人见援助到来,并不恋战,冷眼扫了一眼进气多出气少的韩公子,纵身一跃,破窗而出,踏在瓦上登登作响,就要借机遁逃。 “西风!”萧裕纯大喊一声,话音尚未落地,西风已是一个翻滚,人已经紧紧跟着歹人而去了。 宋明哲绝望的捂着韩姓年轻人的胸口,不行,已经伤了主动脉,按压捆绑方法都起不了作用,宋明哲抖抖索索摸到了伤口靠近心脏的一端,用自己的大拇指按压,来不及了,大量放射状喷射的血液已经把靠近的玲珑姑娘和宋明哲染成了血人。 韩公子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对着玲珑姑娘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连最后的力气也无,头一偏,竟然即刻身亡了。玲珑姑娘颤抖着手抚上韩公子的脸庞,尚有余温。宋明哲瘫坐在地,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样,呆若木鸡,好好一顿螃蟹宴,吃出了人命,闻所未闻。 玲珑姑娘咬着牙,几次用力勉强站起,头发散乱,满脸鲜血,声音嘶哑对着萧裕纯说,“小王爷还是赶紧避一避吧,最近您遇到的人命官司不少了。” 萧裕纯方才盯着西风远去的方向,此刻也是回头,凤目在昏迷的何奇峰身上一转,转身拿起桌上尚未砸碎的酒壶,看也不看统统倒在了何奇峰身上,一个用力就把他负在了自己肩上。 “这里麻烦你了,明哲留下吧,我们从隔壁过来,不好没有一个证人。” 玲珑姑娘胡乱抹了一把脸,没有理会发呆的宋明哲。“小王爷赶紧,这里有妾身呢。” 渐渐有闻声而来的人群向这个方向聚拢了,破损的窗户向外望去,窗外正悬着一轮明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食蟹人误交不良友,逃家女巧遇有心人 第十钱不会多收你的,熟客一般结账的时候都多留几文,算是男孩的跑腿费。 “这个点恐怕没得座儿,客官若是没熟人拼桌,不如先去隔壁书铺逛逛再过来?”小二一脸为难,宋明哲刚想转身,角落里一个老头远远对自己招手那,分明就是炒肝过招,自己险赢油脍子一局的老头。 宋明哲坐在老头对面,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怎么都有点尴尬,招招手让小二过来。 “马蹄糕甜猪脯一碟樱桃不加糖。” “马蹄糕甜猪脯一碟樱桃不加糖。” 两个人异口同声,再看看对方的眼睛,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老头眼泪都笑了出来,宋明哲伏趴在桌上抽搐,老头擦着眼眶边的眼泪,对着呆若木鸡小二说,“这几样上一份就行了,晚点我请这个后生吃饭呢。” 共同的志趣爱好下,年龄阅历的差距都不是问题,不一会儿宋明哲就和陆老头嚼着猪肉脯,把城里美味珍馐品评了个遍,这厢小宋同学盛赞小林面馆真材实料,十多年不涨价的老字号,童叟无欺,那厢老陆同志夸奖东大门肉馒头愣是比别人家的香甜不少,说到口水分泌动情之处,陆老头和宋明哲勾肩搭背恨不得结拜成异姓兄弟。 “走,吃完这茬带你喝酒吃烧鹅去,我定了一只聚福楼的烧鹅。”宋明哲屁颠屁颠跟着陆老头走了,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周围坊市画风不对了,抬头一看,牌匾上清清楚楚验尸司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主子,人就在对面。”萧裕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西风。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客栈一条街的深处,价格实惠,和小王爷城里二环内有房有车的身家严重不符。街不宽,隔着街道都能看见隔壁客栈里面的动静,监视蹲点的上佳之选。对面房间里一对男女,正好不亲热头挨着头说话。萧裕纯抚着额头,今日自己要棒打鸳鸯了啊,平时都是看着王母娘娘可恶,但是换个立场,门不当户不对,自己当了王母才知道有多无奈。算了,能被打散的鸳鸯不是真心鸳鸯,只能算偶尔拼在一起不同口味的锅而已。 夜色渐浓,萧裕纯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步,等着对面下一步动静。终于在戍时二刻的时候,青年男女乔装了一番,蹑手蹑脚出了门。“开始吧。”萧裕纯回头吩咐西风,随后自己也下了楼。 “靖哥哥,靖哥哥,我们这个时候能混出城吗?”天真的女子声音。 “容妹妹,我早就踩过点了,我们混在出城的泔水队伍里,定能溜出去的。”青年男子的声音,需要道歉的是,刚刚说女子天真的实在是不很恰当,在进出城三道关卡,反复查验身份通关文书的当下,男子能把混出城这种高难度挑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真的委实不易。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5 章 “嘿嘿嘿,老大,听说这里有人要溜出城啊。”几个闲汉从城墙根下走了出来,不怀好意盯着这对鸳鸯笑着。 “哦,皇城里官家做主,城墙根里我赵日天说了算,不知你们打算给多少通关费啊。”为首的闲汉上前了几步,露出了浑身壮实的肌肉,眼睛盯着女子上下看个不住。 “呀!”女子一声惊呼,朝男子的方向缩了缩身子,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男子强作镇定,压着情绪,“开价多少?” “白银五百两,不二价!”赵日天的声音掷地有声,如同一声炸雷丢入天际。 “你们这是勒索!”男子挺起胸膛,愤而指着闲汉,“匪徒!强盗!” “哟,给不起出城的价格,还想去哪里?”闲汉收起了嬉皮笑脸,换了一副狰狞的表情,“给不起这个价格,大不了把女的留下,我们兄弟几个也好爽爽,你们说是不是?”一群人爆发出哄笑声,男子却是把牙关咬的咯吱咯吱响。 “靖哥哥,不就是几两银子嘛,给他们就给他们罢了,若是哥哥追来,我们俩可就走不了 了。”女子拉着男子的衣袖,怯生生说话,一副可爱可怜的小模样儿,说完挽起不合身鼓鼓囊囊袖子,露出皓腕和一排珠光宝气的金镯子。 女子取下一只,眨着眼睛就要递给闲汉,“拿去吧,我们可以走了吧?” 赵日天咽着唾沫,费力的说,“我们改主意了,女的和她身上的东西都得留下!” “靖哥哥救命呀,救命呀!”被闲汉一把拉过去的女子奋力挣扎,男子起初也是想救回他的容妹妹,奈何在人家硕大拳头和明晃晃小刀下,什么斗志决心都软了。 “容妹妹,我,我……”我了个半天,楞是没有下文。 “再废话一句把你手脚挑断了筋,扔到坟地里喂狗!”小刀堪堪划过男子面上,瞬间就是一条血线,男子既惊且怕,捂着脸不言语。若是破了相可就进不了科考场了呀,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科举故,一切皆可抛哇。靖哥哥回头再看了女子一眼,最终头也不回跑远了。 “靖哥哥,靖哥哥,”女子越喊越小声,越喊越绝望,眼睛一翻如同两个没有光彩的珠子,眼角大颗泪水沁出,闲汉的手就要伸进她的衣襟。 “住手!”一声断喝,同时有兵刃相接之声。带头赵日天手里的小刀被打落在地,黑衣男子拿着剑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左近。 女子睁开了双眼,脸庞刹那间被希望的光芒点亮,“纯哥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艰难险阻相逼近,胜过地狱一日游 第十九章 嫌疑 市井街头恐吓别人的小混混怎么能和专业高手西风相比,随便放放杀气就能吓倒一半,另一半忙不迭跑远了。所以在西风杀气腾腾亮相一弹指后所有脑子正常的闲汉本能的选择了跑路,提着裤腰带脚底生风,不一会儿就只剩远远几个人影了。 “容妹妹没事吧?”萧裕纯蹲下,贴心的扶起了女子,稍稍替她整理了仪容。原来这位容妹妹本名萧裕容,正正经经的萧家人,官家的小女儿,因为母兄皆不得宠,所以尚未获封公主,只以六皇女称呼,正经是萧裕纯的堂妹。萧家的女儿,除了个把母妃彪悍的可以留在京都,大多数都是要远嫁西北和亲的,萧裕容打着宫里无聊出来找嫂嫂散心的目的,去了同胞哥哥五皇子延昌郡王府上,又找机会和情郎溜了出来。小姑娘主意大,两个有情人远走他乡也好过被逼去和那什劳子的亲,遂一心一意要跟着情郎做一对浪迹天涯的野鸳鸯。怎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何况露水情缘而已。 小姑娘抹着眼泪,没有半个主意,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容妹妹遇到歹人受惊了,我送你回去吧,想必郡王等急了。”萧裕纯温言劝慰。小姑娘双目圆瞪,拉着萧裕纯的袖子就不松手了,“裕纯哥哥,你别把我送回去啊,我,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哥哥大约已经发现了,我没脸回去见他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平平安安回去就行了,容妹妹正经是萧家人,天底下哪个敢欺负到你头上?不怕自己脑袋在脖子上呆腻歪了?”萧裕纯连哄带骗,愣是带着小姑娘上了自家的马车,亲自驾了车朝着延昌郡王府去了。 “西风。”他临走前对着西风喊了一声,西风点头。 “以后还有什么活儿,尽管找我们兄弟几个哈,随叫随到,随叫随到。”西风面前捧着大金元宝的男子,正是刚才调戏六皇女的赵日天,不过看样子他不太清楚自己招惹是什么人,不然借他俩胆都不敢的。就在赵日天喜滋滋把元宝揣在怀里转身招呼同伴离开之际,不苟言笑的西风突然微微一笑,下一个动作剑已出鞘,刷刷两声,重新回鞘时候,方才好端端几个小混混,纷纷像米袋一样倒地不起。 三日后,荒郊野外发现了往日里欺男霸女的几个闲汉尸身,早已身首异处多时,百姓听闻无不拍手称快,奔走相告邻里,这是后话了。 “大恩不言谢。”延昌郡王握着萧裕纯的手不放,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不受宠的皇子,顶天了也就是郡王,太子登基前只能委委屈屈留在京都,兄弟做了皇帝,给自己的封地指不定多偏僻呢,比不上端王根基深厚,儿女联姻,枝繁叶茂。如果这次妹妹私奔的事情扯出来,自己少不得吃上官家一顿挂落,连带着妃母都讨不了好。端王一系一直和太子走的不远不近,这两年官家看太子好,端王那头就不太舒服了,之前和自己没多少交情的端王世子出手相助,正是一个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朝里上下打好关系,在和官家美言几句,说不定自己就能在江南混块不错的封地,经营出一番自己的小天地呢? 是以延昌郡王再三表示了感谢,邀请萧裕纯来自己家里通宵宴饮。依然哭哭啼啼的六皇女被火速打包送回了宫里,同胞哥哥已经放了话出来,除了三大节日,妹妹就别经常出宫了,免得影响不好。听说当晚萧裕容回去砸了不少碗碟,气的一宿没睡。 所以在萧裕纯刻意经营关系,延昌郡王着意讨好的情况下,两家关系像是上了飞火流星烟花一样突飞猛进,相比之下朋友没有因此增多,反而树敌不少的太子一家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这是人体标本?”宋明哲大感兴趣上前研究,并没有发现任何防腐措施,走近了几步就发了异常,虽然纹理细密,但是有几个地方露出了匠气,不过人体结构比例肌肤细节处相当出色,宋明哲情不自禁有点怀念大学标本室福尔马林的气息。 “后生有眼光啊,”老头虽然语气淡然,但是后脑勺几丝乱毛也挡不住洋洋得意的节奏,有谁这个时候侧过去看陆老头,能看到他其实抿嘴笑的脸上肌肉都抽搐了。那啥,得意之作想让大家赞美的心情可以理解哎,就不要装的这么真名士自风流罢。宋明哲侧目,不过想想前世校园里的小老头们哪个不虚荣,为个虚衔能挣个头破血流,反而一线很多大牛学术氛围更浓一些,拿着不比弟子多多少的工资,干着几个人的活儿,待人谦虚有礼。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陆老头家里都有几具尸体,他晚上抱着睡呢!” “这个我隐约听说过,不知道有没有黄花大姑娘的尸体呀,这年头真不能服老。” 陆老头,尸体。嗯嗯,怎么讲的有点耳熟呢。身为旁观者的宋明哲尴尬了,这个,呃,是装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在人家面前笑嘻嘻么? “咳咳,”要么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陆老头双腿分开站定与肩同宽,站在闲话的同事背后清了清嗓子。 像是一群被捏住了嗓子的鸭子,方才热闹无比的人群一下子落针可闻,其中一个年纪可以当宋明哲老爹的人,生涩的如同乾宝一样,“陆师傅——”话没说完,老脸居然就红了,把宋明哲一身的汗毛根根倒竖,抖一抖,掉了一地呀,谁来帮忙扫一扫哇。 陆老头哼了一声,昂首挺胸夹带着私货宋明哲,大摇大摆走进了自己的工作区域。 墙角上放着一盆精心照料的兰花,另一边小泥炉上火舌舔着锅底,飘出一阵阵烧鹅的酱香。陆师傅一派从容不知从哪里翻出了酒具,支起了小桌子,先给宋明哲满上了一杯莲花白。咳咳,这幅业余行乐图的确不错,前提是房间里中间台子上摆着一具显然解剖研究过的尸体。如果是普通的大梁人,估计要骇破了胆,掉过头抱头鼠窜,留下陆老头一个人自斟自饮。可惜咱们宋小官人从来就不是一般人呐,他微微一笑,一掀衣摆,潇洒至极就在陆老头对面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老头眼睛一亮,嘴里赞不绝口,手里更是殷勤的与他添酒夹菜,“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量,果然英雄出少年!” 几杯酒水下肚,宋明哲也打开了话匣子,“这个停尸房算个啥,想当年我上大…唔学医的时候…老师把我们和尸体关了一夜,就是让我们锻炼胆量,后来我们当着个把肢体吃宵夜什么的不在话下。” 陆老头揪了鹅腿,用牙齿撕下一大块肉,大口咀嚼着,口齿含混“则到是好猪意,额寻了好久莫有找到合心的土弟,不如你从了老夫关门弟子吧?” 宋明哲被鹅肉呛了一口,自己跟着个仵作学艺,连着祖父大概都没有活人的生意上门了吧?自古仵作地位不高,因为多少犯着忌讳,所以大都由六亲死绝,面貌丑陋的手艺人担任,陆师傅这种出身名门,才高八斗,相貌不俗的,可以算的上是验尸届的刘德华。宋明哲忙婉言谢过,两个人一来二去居然干掉了半斤莲花白! “我说陆师傅,这个人的死因你验出来没有啊?”宋明哲借着酒劲,掀起了遮盖尸体的白布,不管不顾问起了陆师傅,丝毫没有工作机密可言。 “嗝——”陆师傅打着酒嗝,一挥手就给宋明哲现场教学讲解了起来。 “你看啊,这伤口利落,切口整齐,宽度大约一寸零三分,厚度大概两分的样子,切口贯穿左胸,一剑破了心房。”陆老头比划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语气神秘,眼神带着暗示,“你可知道什么兵刃是这个长度宽度吗?” 宋明哲相当配合,他还真歪头思考,“倚天剑,屠龙刀?” 陆老头大笑,露出一口参差的黄牙,“何谓倚天剑屠龙刀,宋希你喝多了吧?”陆老头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圆,“你知道么,这就是官制御前佩刀的尺寸哦。” 一阵电流从脚底涌向天灵盖,无关紧张,纯粹刺激。宋明哲酒精上头,也压低了声音,“莫非是御前的人做的?” 陆老头差点拍散宋明哲的骨架,“少年郎说什么呐,大逆不道,嘿嘿嘿,快来看,这人手上的淤血痕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6 章 宋明哲忙着调整呼吸,重整自己的骨架结构,正准备摇头,突然灵光一闪,“防御伤痕!” “防御伤痕?这个说法倒也新奇,不过意思很对,”陆老头像是回味年少时最美好的时光一样,眼睛微微眯起,咂着嘴巴,“根据我的推测啊,何大师大概是正手用小而锋利的武器反击,距离西北入侵有些年头了,但是我们老一辈啊,从没有丢下习武的传统,不像你们小年轻啊……” “你说这个人反击了,对方有没有受伤呢?”宋明哲隔着袖子拿着死者的手,在鼻子跟前轻嗅。 陆老头抱着酒壶,仰脖倾倒,难舍最后一滴。“大概,也许,可能吧,没什么依据,我自己的多年经验,有些血迹不是死者本人的,我再大胆假设,小心推断,行凶者很可能受了伤,而且上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左肩。” “你跟别人说过你的结论了吗?”宋明哲重新盖上白布,忙着抢陆老头手里没有吃完的烧鹅,“没有,大概跟贵人提了提,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也没上心。”陆老头从宋明哲嘴边把烧鹅又抢了回来,嚼的津津有味。 宋明哲大脑已经被酒精占领,完全没有领悟到陆老头工作台上的死者就是先前他和萧裕纯谈话中提及的何笑缘何大师。春风得意捧着一坛莲花白的宋明哲晃晃悠悠走出了验尸司,像前世一样,非常顺手的对着路上前进的马车招了招手,更神奇的是,对方居然真的停了下来。 “紫衣巷,百草堂。”宋明哲把酒坛往身边一放,报完地址就瘫坐在车厢,不多时就有细微的鼾声传来。 “驾——”驾车的声音听着居然是个女子,刻意压低的斗笠下露出半张脸,赫然是城西问诊未果的那位西域女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赤目恶鬼儿郎归,铿锵玫瑰萧王妃 第二十章 惊心 宋明哲睡成了大字型,差一床被子就是前世宅男宋了,咦,这床板怎么这么硬,我梦幻国度柔软亲肤的席梦思呢,一伸手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长长的,棍状的,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见了马车窗户外移动的陌生街景。残存的智商不足以支撑宋明哲三以上的加减法,宋明哲乐观的想法,不管马车夫绕了多少条路,起步价上加价还是有限的,自己做个不随地呕吐的好乘客就行,随遇而安呗,他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到了。”砰一声,车门被打开,宋明哲擦着嘴边的口水,坐了起来,刚刚看清扶着自己的一双手,比麦芽要细腻的多。还未开口让婶婶准备醒酒汤,眼前一暗,宋明哲的第一反应,停电了,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发现眼睛上被围上了不透光的布料。 “哎呦!”手腕一痛,自己被标准的擒拿姿势控制了,宋明哲再一次表示大梁都是什么人呐,为啥不好好说话,直接就动手了呢。不过好在疼痛刺激之下,宋明哲的酒醒了一半,感觉自己走在石板地上,远处有些叫卖的声响。 鼻尖是女儿家身上的淡淡香味,耳边传来了女子清澈的声音。“家里有病人,行动不便,所以不得不麻烦郎中跑一趟了。” 宋明哲大怒,挣扎反抗了好几下,抓着我的手麻烦我跑一趟,抓着我的老二岂不是要我跪下来谢你让我跑一趟啦。结果当然是手上的力气重了,宋明哲拿出了压箱底的杀猪叫,为了不让他的叫声响彻云霄,如雷贯耳,身边的女子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宋明哲闻到了奶香味,下意识舔了一舔。 “你属狗呀!臭流氓!” “啪!” 进入那间光线不佳屋子里的时候,宋明哲的左脸上高高肿起了一个巴掌印,西域女子气哼哼的跟在自己身后,用她自己的话说,随时准备挑断自己的脚筋。反正看病也用不到脚!女子是这么表示的,宋明哲一阵冷汗,最毒妇人心呐。经女子授意,宋明哲解下覆盖在眼睛上的白布,房间东边躺着一个高大男子,房间里弥漫着血腥味。 “治好了他,放你回去,治不好,哼哼哼。”女子一屁股坐在床边,一把锋利的小刀像长了眼睛一样在她手中旋转,目露挑衅。宋明哲抚额,姑奶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至少说一句金子银子美女随你挑吧?宋明哲目露哀怨,拉开男子身上的被褥,倒吸一口冷气。 男子眼眸较常人更浅,眉骨比中原人要高,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身上一处伤口因为处理不当,已经化脓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男子受伤的正是左肩!宋明哲另一半的酒全醒了,环顾四周,除了带自己进来的女子有武器,屋外影影绰绰似乎还有几个人在,自己蒙面而入尚未搞清楚进出路线。宋明哲大脑飞速转动,嘴里也没有闲着。 “谁让你们乱处理伤口的?这都化脓了你们还死死捂着,生怕他死的不够快是吧?去找干净的白布,最好刚刚清洗翻晒过的,烧开的热水,剪刀,和我带来的那壶莲花白。” 宋明哲咂砸嘴,像在回味,这一段怎么这么像给人接生呢。 女子刚动身,听到莲花白忽然迟疑了,大概以为宋明哲想死前再烫一壶酒,呛得眼泪流,好汉不回头吧? “娇娇——”昏迷的男子呻吟出声,女子不再耽搁,立刻着手准备了起来。 宋明哲坐在病床前,仔细查看着伤口,心里遗憾要是有手机一定拍了照片发给陆老头看,猜的也忒准了!虽然眼前的人八成可能是自己和萧裕纯要找的人,但是医生的职责却是治病救人,宋明哲脸色凝重,手慢慢的,放在了男子的脖颈上,稍稍用力—— “热水来了!”女子端着一大盆瓶瓶罐罐进来,看见宋明哲摸着男子的颈脉。 “受伤时间大概是数天前吧,应当是小而尖的锐器,比如,”宋明哲头脑风暴突然一休附体,“修剪花草的剪子之类的东西。” 女子捂着嘴,看像宋明哲的眼神里嫌弃的比例下降了不少,稍微多了一点点可以称之为崇拜的东西。 宋明哲仔仔细细洗过手,开水烫过剪刀,没有酒精就用烈酒代替,现代医学非常伟大的发现,通过医务人员洗手可以降低新生儿败血症和产妇热的发病概率,在封建社会里生产力尚未解放的大梁,这一套看起来和巫师跳大神没有区别吧? 宋明哲微微叹息,定了定心神,再睁开眼睛时候的专注度简直惊人,熟练的清创,用棉线缝合,没有更好的代替品,只能寄希望这个肌肉群发达的男子自己愈合力不错吧。宋明哲针脚细密,因为喝酒所以手有些发抖,索性病人已经昏迷,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宋明哲想起前世急诊值班那些打群架后来不得不组团过来缝针的小混混,突然有点想笑,抬头问名字似乎是娇娇的女子。 “需要我缝个花样上去么?蝴蝶还是玫瑰,唔,太娘气了些,以后打架一光膀子就要被人笑死吧,给他纹个笑脸吧,希望他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 娇娇睁大眼睛看着宋明哲神乎其技缝合了伤口,上面还有奇怪的脸形图案在上面,病床上男子呼吸匀细了起来。宋明哲拍拍手,心想还是应该少喝酒,穿越过来多年,忘了自己前世也是靠手艺吃饭的人,太不爱惜自己了。 “醒来以后稍微喂他点水,能饮食后,从米汤开始,少肉,少辛辣刺激。”宋明哲看着墙上挂着的几条风干的羊腿,补充了两句。 “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嗷,对了,”宋明哲自发自觉拿起放在一边的白布,准备把自己眼睛蒙上去,没成想刚掀帘子出门就和别人狠狠撞在一起。 “斯斯——”宋明哲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方却纹丝不动,抬头一看,好么,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男子,瞪着一双赤目,瞥了自己一眼,宋明哲浑身发冷,一脊背的冷汗,四肢甚至没有把自己支撑起来的力气,手按在绑腿上,里面是从陆老头那里顺来的精巧小花剪,宋明哲现有的唯一防身器具。 娇娇忙跑过来,把自己眼睛蒙上,对着赤目男子用异族的语言咕哝了几句,慌手慌脚就要带自己离开。 宋明哲扶着门框站起,听见身后高大男子的身影,声如钟磬,中气足而非常洪亮。可惜他说的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宋明哲捂着自己砰砰跳动的小心脏,算了自己有命回去告诉萧裕纯再说。 握着娇娇的手重了一些,“以后你们护理的时候千万注意,换下绷带不要再用了,新的绷带洗好晒过再用,千万别弄脏了,不然还有很大可能性化脓的。”宋明哲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娇娇姑娘却顾不得许多,匆匆把自己推上了车,呼喝一声,马车就跑了起来。 宋明哲一把抓下眼前白布,“为什么你感觉比我还紧张?”这个问题宋明哲没有指望能够得到回答。 果然车外一片安静,过了两三条街,娇娇才开口,小声说;“那是我们的,老大。如果他不让你活着离开,我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大概是句子复杂,语法和她西域方言存在差异,娇娇组织了语言,磕磕绊绊说了几次才说清楚了完整意思。 夜风吹过宋明哲额前的散碎发丝,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到了,你赶紧走吧。”宋明哲跳下马车,没命的奔跑起来,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他想象自己的飞驰在赛场上的刘翔,想象自己是海中有着无与伦比线条的海豚,想象自己乘坐巨轮破浪前行。哎,这都是想象,现实是他跳下马车时不慎崴了脚,现在正越来越疼,来不及回家了,现在立刻去找萧裕纯应该来的及把他们一网打尽,那个高大男子与昨日赏心阁的刺客及其相似,如果真的是同一人的话,捉到他一个人就能破整个局了啊。自己是误打误撞破了珍珑棋局的虚竹吧,宋明哲可以想象萧裕纯拍着自己的肩膀,夸自己好样的。 快要跑到端王府门前,宋明哲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看到一架马车正要进门,宋明哲一眼认出马车上三足鸟的徽章,正是萧裕纯的座驾,他顾不得许多,一个角度歪斜的健步上前,拦住马车不放。 “萧裕纯!快出来!我找到线索了!”宋明哲扒拉着马车架,大喊。 马车里却没有半点回音,宋明哲突然一阵没有由来的心慌,“小纯纯,你没事吧?”掀开帘子,出来的却是一位打扮周严,亲王世子妃装扮的丽人。 且说这位丽人,端的是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宋明哲两世为人以来,见过的女子当中,他一直以为玲珑姑娘的气质算得上浑然天成的俏丽动人,但在这位少妇面前,就被生生比出了一丝乡野村气。 “你是谁?”少妇轻启朱唇,微微专注的视线让宋明哲三魂飞了一魂半。“你找世子做什么?”宋明哲定了定神,强迫自己的一魂半归位,垂下视线,心里默念,朋友之妻不可欺。 “在下百草堂宋明哲,今夜有要紧事情要找世子,麻烦,嗯——”宋明哲瞟了一眼少妇的装扮,“麻烦世子夫人通报一下。” 少妇轻笑了一声,远山黛眉静态的娴美一下子有了动态的嫣然可亲,宋明哲不雅观大张着嘴,半晌才想起来合上,心里再一次感慨萧裕纯大丈夫也,家里放着这么美貌的娇妻,居然有时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鬼混,男人呐,事业心不能太重哇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7 章 “东风,世子出门前可有吩咐,百草堂有人来拜访?”少妇对着车外询问。 “回世子夫人,不曾。”宋明哲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名男装佳人,容貌轮廓和西风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西风常年一副青山不老为雪白头的表情,眼前的东风姑娘则是绿水无忧因风皱面。要把这么文艺的段子翻译成人话,就是西风只是面无表情看淡世间沧桑,东风姑娘则是看谁谁不顺眼不服来辩。西风,东风,你说这小两口给下人起名字真是奇怪,外人很容易有到底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的猜测啊。 宋明哲正对萧裕纯家庭关系想入非非,世子夫人已经开口了,“既然世子没有吩咐,这闲杂人等冲撞了我的轿子,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处理吗?”她说的轻描淡写,抬手扶着东风的手下了车,身姿优美准备离开。 “慢!”宋明哲大喊一声,其声音之大,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宋明哲额上青筋暴起,咬着牙齿,一字一句,“人命关天,世子夫人能否先通报一声,再把宋明哲赶出去也不迟!” 果然世子夫人转身过来,眼中已无半点温度,话语却莫名其妙,“世子身份贵重,想用下作手段迷惑世子的人,先想想苏武牧羊十九年罢!”说完再没有看宋明哲一眼,宋明哲隐约听见一句痴人说梦,这是哪出呢?,宋明哲呕心沥血不得其解,宋明哲挠秃了后脑勺想不通道理,宋明哲百爪挠心恨不得追上去问下文。很久以后。人在雪拥关寂寥度日的宋明哲无意间在顾明冲的书房里看到,苏武牧羊,一十九年,盖因公羊无生养。那个时候的宋明哲才明白,世子夫人对自己,何止没有半点善意,是相当厌恶。 “大家把冒犯世子夫人的歹人绑起来,带走!”门口呼啦啦拥上来一群家丁,各个孔武有力,宋明哲崴着脚,逃不能逃,只能笑容温柔的束手就擒。“轻一点啊,塞嘴的布能不能用软一点的,我不喜欢这种粗麻绳,要不换个细致的呗,反正都是捆,你这个捆绑姿势不专业啦。”被绑架资深人士宋明哲非常淡定,已经从容指挥着家丁,请大家自行想象家丁内心的心理阴影面积。 被扛着走的宋明哲甚至有点庆幸,好歹不用自己走回去,省下自己不少脚力。没想到周围越走越偏,已是渐渐听不到人声。 “喂,你们不是要送我回去吗?快放我下来,快松开!”宋明哲剧烈挣扎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秋风瑟瑟闻鬼哭,荒山野樵天下话。 第二十一章 夜话 宋明哲穿越来到大梁这个时空,第一本被广泛贩卖抄录的书,不是纪实文学《我和萧裕纯不得不说二三事》,也不是幽默故事《大梁那些事儿》,更不是香艳野史《端王府秘闻》,而是正经严肃具有教化意义的《绑架自卫急救手札》,其中关于被绑架的自我救助,文字详细,配图生动,读之让人仿佛身临其境。有好事之人问过已经成了一代名医的宋明哲缘故,宋明哲但笑不语。后来有个脑筋转快的,置上大桌酒席,美酒佳肴,居然就这么把原因套了出来。 《大梁名医传》有书:“希为名医之,出书中写被劫自救特详,人每问其故皆笑不语,人有聪明,上好酒食,希酒后摇首顿足言其事,问他人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不待对,已则曰矣,无他,手熟尔。众人闻希曰,并示甚感,有个字好者与希同席,洋洋洒洒与希写一牌匾,上书知道射精四字,愿挂在斋,以存其多年为民乐业为之大效,或者传言,希的匾后,喜喷茶半盏有余,莫见此匾,盖其密藏何所矣?” 不过这个时候呢,距离前去名医宋希故居参观复制的知道射精牌匾早了几年,我们的伟大郎中宋明哲还在为他老人家的人身安全不懈奋斗呢。宋明哲被人扛在肩上越走越偏,已经隐隐能听见远处的狼嚎声,胆子小的人吓的大小便失禁也不奇怪了。心理素质久经锻炼的宋明哲慢慢从自己的绑腿出抽出了小花剪,背着手,极其小心的剪开自己手上的麻绳。大概是动作起伏大了一些。扛着宋明哲的小喽啰注意到了肩膀上一颤一颤的动静,“啊呀,这个人抽搐了,我们帮他治疗一下吧。”宋明哲暗自窃喜,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被扔在了地上,紧接着隔着麻袋好一顿拳打脚踢,把宋明哲打的几乎吐血,想用全身最后的力气举出中指,问候萧裕纯和他全家的好。朋友之妻不可欺,朋友之妻欺了自己怎么办?自己又不能骑回去!宋明哲那个郁闷呐,恨不能回到前世,众里寻他找到了答案再雄赳赳气昂昂回来找这娘儿们算账。 好在这顿打最多算是发泄,够不上毒打,没伤筋动骨,宋明哲擦着嘴角,重新被扛起后,加倍小心在麻袋下方剪开一个小洞,趴好眯着眼睛观察自己身在何处。哎呀,这些人怎么能这么恶毒呢,走过的地面上看似平平无奇,但是阅柯南无数的宋明哲岂能和常人混为一谈,地面上青草被踩的歪倒一遍,坑坑洼洼的泥地里能看到被掩盖了一半的白色红色的纸钱,偶尔还能看到烧了一半的纸灰。 宋明哲的心透心凉,心飞扬好似龙卷风过境的米国弗罗里达半岛,这是要把自己埋在乱葬岗?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宋明哲迅速制定了逃跑计划,沿路没有可以寻求帮助的民居,只能自己创造机会,敢想敢做了,如果能有个把陡坡或者经过桥上…… 喽啰甲:“你说肩上的人怎么会越来越轻呢?” 喽啰乙:“介你就不懂了吧,俺太婆和俺说过,人死后会越来越轻的哦。” 四周鬼哭狼嚎,喽啰甲连着喽啰乙抖了又抖。 喽啰甲:“你说身上这人怎么半天都不动弹了,不会我们刚才随随便便就把这人打死了吧?” 喽啰乙:“你胡说,光天化日之下,怎,怎么会呢,就算,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冤鬼,找,找俺们吧。” 喽啰甲:“马上上桥了,我们且当心些,待过了桥,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他吧。” 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失足,扛麻袋其中一人被石头缝别了一下脚,连麻袋带着里面的人,自由落体摔在了地上。毛骨悚然的事情来了,麻袋一动不动,里面完全不像是装着活物一般。喽啰甲颤抖着手解开了麻袋上的结,往下一拉袋子,露出一张眼歪口斜风中偏瘫的脸。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宋明哲啊啊啊啊惨叫起来,把两个喽啰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起身就跑。宋明哲哪里敢耽搁,三下两下褪下麻袋,松开麻绳,对着小河弯弯一个猛子扎了进去,扑通一声跳下河。 “他在那里,他不是死人,快去抓他!”喽啰甲站在桥边大喊大叫。 “俺才不要下水咧,这是俺娘给俺做的新衣服。”喽啰乙小声嘀咕着。 “算了,弄不死人,世子妃那里不好交代,弄死了人,世子那里不好交代,不如就这样,不知生死,两边得过且过了。”喽啰甲脑子快,说完就想出一个雨后乡路湿滑,不慎将麻袋掉入水中,麻袋被大水冲走,不知生死的说法。 宋明哲喘着气,游到了看不见小桥的岸边,在水草丛中只露着头趴了很久,没有见到沿路来找自己的人。终于稍稍放下戒心,从水里走了上来。夜风阴冷,身上衣衫尽数湿透,天色未明,城门未开,宋明哲举目四顾,周围无数土馒头安静的伫立在夜色中。能看见莹莹绿光在漆黑中闪动,也不知是萤火虫还是暗中窥伺自己的恶狼眼睛。宋明哲大悔,方才那顿晚饭应该偷藏一条鹅腿来着! 宋明哲踉踉跄跄,穿行在土馒头中,崴伤的脚非但没有得到休息,反而更加疼痛。“嗷呜——”不知道踢到了谁的墓碑,宋明哲抱着腿蹲了下来,瓜子脸煞白煞白。听老人家说,无意间碰了别人的墓碑要烧黄纸的,不然墓主人会缠着你不放的。宋明哲在心里正碎碎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忽然余光瞥见右边缓缓走来一袭白色人影和绿莹莹的光芒。 “这位仁兄,需要帮忙么?”那个东西声音很空灵,像是自远方飘来。 “妈呀——”宋明哲的叫喊声,撕裂了平静的夜空。 “今儿回来的倒早,”世子夫人亲自为萧裕纯解了披风,笑意盈盈端了茶与他润喉,“世子眉间倒是有些疲态,可是遇着麻烦事儿了?” 萧裕纯揉了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气,“是啊,之前赏心阁一点线索也无,心棠你猜今天张侍郎朝上如何了?” “如何了,丢了官家要紧的画,少说丢官吧,坏一点抄家发卖也不是没可能。”世子夫人坐在萧裕纯身边凝神细听,仿佛一朵解语花,且声音婉转动人,闻者如沐春风。 萧裕纯唇畔含笑,只是这笑容怎么看怎么都带着冷,“他丝毫未伤,何止全须全尾从大庆殿里回来了,官家还有所封赏。” “因为他将待装裱的画完璧归赵了,图文资料又无一丝损毁,官家拿什么罚他。” 世子夫人齐氏奇道,“那画不是在咱们手里,怎么官家连真伪都看不出来?” 萧裕纯抿了一口茶,又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在这里,画收上去的时候我也在场,粗粗看去并无问题,官家自己也细细端详过,如果有假一定当场就发作了,要么造假高明,连官家也蒙了过去,要么,就是咱们手里的这幅才是假的。”话已至此,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这事细细想来,蹊跷之处甚多。 齐氏慢慢捂着嘴,眼睛闪过惧色,“怎么会?那咱们现在手头上底牌全无,就只能由着别人牵着鼻子走了?” “见步行步吧,对了你今儿去顾家寿宴上怎么说了?”萧裕纯关切的看着夫人,“没有人给你气受吧,我领世子位不久,总会有个把两个眼热的嘴里酸一酸你的。” 齐心棠抿嘴笑了,“瞧爷说的,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了,从来都是爷与我撑腰,谁敢欺负到我头上,不过今儿我看见何夫人和太子妃嘀嘀咕咕两个人私下里说了半天……” 灯光下萧裕纯侧身过去细听,侧脸上一径专注,齐心棠条理清楚娓娓道来,看起来胼手骈足共同打拼的夫妻模样,虽然说不上鹣鲽情深,但也说得上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喘息未定的宋明哲依然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十分丢人,惊恐万分向后退着,如同收到欺侮的良家少女,捂着自己的胸口,哀哀哭求,嘴里念叨着不要吃我,我皮糙肉厚,我虽然是童男子,但是元阳不足以支撑道友修炼,道友还是另寻高明罢。 对面的白衣人噗一声笑出声,原来面无表情被荧光映照的惨绿的脸一下子有了活气,生动了起来,并没有开始人鬼难辨那么吓人了。宋明哲抚摸着自己砰砰跳的小心脏,“你做甚么半夜在这里吓人,要知道,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对不住,”白衣人脸上有了一丝赧然,“谨言久居此地,一时忘了寻常人对神神鬼鬼多有敬畏。”他不说话还好,久居此地刚落地,宋明哲拔腿就跑,我滴个神呐,老子算知道这货是什么东西了,八成是哪个坟里爬出来不甘寂寞找人聊天的小鬼儿吧。宋明哲崩溃中,老子今天要是交代在这里,晚上一定去萧裕纯床头和他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理想! 一偏头,白衣男鬼居然脚步不慢紧跟着自己。宋明哲几乎要飙泪了,这年头遇见的都是什么鬼啊,脚步飞快,等等,鬼不是没有脚的么? 停下,偏头,发问。“你到底是人是鬼?是人的话证明给我看。”宋明哲提出了一个哲学问题,一个人如何证明自己不是鬼呢? “鬼没有影子的罢,你看我脚下,”白衣人指了指自己脚下,“鬼是混沌中可有可无的虚体吧,”白衣人伸出了手,“你摸摸我的手心,温热的。”宋明哲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按在了白衣人的手心里。 “你这个小窝还不错,”和白衣人回到他栖身之地的宋明哲踱步走到了草庐墙边,四处打量着,草庐虽然破旧,但是打扫的一尘不染,气势上看起来就像个检查卫生的领导,如果他不是只穿着内衣裤走来走去的话。 白衣人名叫陈谨言,海宁人士,正帮宋明哲在火堆上烤着湿透的外衣,表情甚是尴尬。“宋希你要不先别走来走去,毕竟穿的少,先过来考考火吧。” 宋明哲坐了下来,在火堆前舒服的伸展着手脚,随手拿过土炕上一叠厚厚的纸,翻看了起来。“这是,瀚海楼最新的样卷?”宋明哲虽然不读书考举,但是他闲呐,闲的好处就是在乱七八糟统统翻一遍,同时无比怀念前世的某线上书城。 “是,谨言白日里无事,常去京里翻阅,回来默写下来,也算是锻炼了。”陈谨言的声音越来越低,无钱买书,又不好意思当众抄书,只能这样了吧。宋明哲看向陈谨言的目光无限同情。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8 章 陈谨言和自己一样,父亲早亡,自小跟着老母生活,本不欲继续科考,就凭着秀才身份在乡下教教书,启蒙启蒙孩童,混口饭吃,奈何老母坚持陈家要出一个读书人,要陈谨言发誓考中了状元衣锦还乡再来孝顺自己。陈谨言把老母托付给族里,临行前和老母亲抱头痛哭,前来京都准备科考,上一科没中,就等着明年的春闱呢。 “不知道宋希兄可否记得时评卷抄,如果有记得的地方,能否写下来给谨言,谨言感激不尽。” 陈谨言期期艾艾,提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这有何难。”宋明哲大笔一挥,就地为桌,写了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燕雀安知鸿鹄志,世子沦为断袖党。 第廿二章 断袖 宋明哲哼着前世的小调,素手执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用几行字形容妖精是书生的谁,“把你默完的部分给我看看,免得我们俩写重了。”随手翻阅着陈谨言写完的部分,工整端正,行书间有浩然之气,字如其人,宋明哲咂着嘴琢磨着姓陈的字真是不错,比萧裕纯那厮的字看起来正派多了。宋明哲老说小王爷的字,要么透着杀伐果断,要么纸醉金迷,反正没个正经人的样子。萧裕纯听到类似言语,总是笑着用指关节敲打宋明哲的额头反驳,说宋明哲自己心里不正经,所以看别人的字就看不出正经味道。宋明哲正想抽一页无关紧要的回去给萧裕纯看看,也好让他临摹学习,神功大成之日也好帮自己写个扇面子,最好把自己爱吃的喜欢的菜名都写上一遍,出去吃饭逛街一甩扇子那叫一个风流倜傥,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那浑身都是戏,都是诗呀。 正想入非非呢,“呃?这个治水十策的注我怎么好像没有看过?”还未及细看,就被陈谨言一把抢过,“这是我自己写着玩的,不是年年都有水患么,平时我也琢磨琢磨倘若我身处治河特使的位子,我会怎么做,我能做什么。” 宋明哲想竖起大拇指,给这位主人公意识强烈的青年点赞,多少人身处高位脑子里想着都是如何升官发财,不过或许陈谨言到了那个位置就再无现在的书生意气了。 “你现在思考治河,为治国殚精竭虑,这又是何苦呢,你现在有时间琢磨这个,不如多温书,多看往年的行卷点评,早日考上进士,光宗耀祖衣锦还乡才好呢。”宋明哲典型的应试教育思维,从小到大,考上好中学是为了考上好大学,上个好大学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才能娶个好老婆,然后生个孩子考上好中学。一轮一轮循环,每一代人都比父辈努力一点,慢慢改变家族的社会地位,目标很简单也很明确,就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 陈谨言摇了摇头,“我现在可以帮人抄书换一碗饭吃,可以默自己喜欢的书,闲了扫扫陵园,算是谢过了不知何人留下的草庐,让我不至被风吹雨淋的恩惠,来年春闱能参加科考,今年考不上还有三年,我这辈子已是非常幸运了。” “但是边疆年年被犯,有多少孩童夭折,有多少无辜的百姓看不到来年的春光,洪水年年泛滥,又有多少沿岸的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就为讨一口饭吃,谨言虽然不才,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但也知道位卑未敢忘忧国,谨言一人之力虽然单薄,,但是如果人人都和谨言一样,溪流汇聚成江河,所有的努力凝聚在一起,便能创造一个广厦千万间,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家园了。这就是谨言卑微的心愿了。” 宋明哲被说的哑口无言,“你说的很是。”低头边默写他的志怪小说边心不在焉,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是不是太安于现状,耽于享乐了?没有为解放生产力提高生产效率做出贡献,也没有带来科技变革改善百姓生活质量,说起来简直白瞎了21世纪的科技水平啊。 大概陈谨言觉得自己在不太熟的人面前说的太多,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夜风穿过窗棂,风中传来几声狼嚎,一夜无话。 “糟了,到了鸡鸣的时辰了。”陈谨言一拍大腿,呼的一声吹熄了烛火,吓得打哈欠伸懒腰的宋明哲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莫非你真是山间精怪,见不得日光,听不得鸡鸣?” “天就要亮了,就不用费这么多烛火了,不知不觉默写了通宵,宋希兄疲了罢,不如在草庐歇息片刻,待日光大亮,我送你进城?” 宋明哲连忙挥手,“我还有要紧事情要办,得赶早回去呢。”转眼看见陈谨言把自己默写的志怪奇闻认认真真收好准备自己装订,一阵莫名心虚,自己方才趴在案上眯了好久,纸张也皱巴了,说不定还有自己的口水,内容也没有特别有用,昨夜如果不是他执灯特特前来寻自己自己大概早就葬身狼腹了。宋明哲暗暗下决心,待自己回去一定要多买几本书送给陈谨言。 宋明哲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在未来会成为萧裕纯的左膀右臂,传言萧裕纯片刻也离不开他,更有甚者,有人信誓旦旦表示陈谨言其实是萧裕纯的私房男宠。宋明哲若是知道有这么一天,不知道会不会快快活活赌上两包香瓜子,赌两个人真有一腿? “你说的专门进城可以捎带我们一程的车,就是这个?”宋明哲指着脚下咧着嘴的血淋淋的猪头,语气匪夷所思。 “猪肉荣大叔人可好了,每次进城都会把我顺便带进城里,你脚注意点放,不要踩了猪头,这都是要卖去做卤猪头的。”陈谨言坐在车的另一边,用手按住被风吹乱的几缕碎发,怡然自得的样子。 宋明哲无语望天,他坐过马车牛车拖拉机马自达人力三轮车等等许多车,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坐上运送猪头的货车。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猪头尽微笑;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猪头来;冲天肉香透长安,满城尽带卤猪头。宋明哲郁闷之下艺术成就直线上升,胡乱凑了好些个句子,配合欣赏路上田园风光的陈谨言,也算的上这段旅行中愉快插曲,不失为旅途一乐。 “到啦,宋兄有要紧事,我就不留你了,不然我们还能一起逛逛书铺。”陈谨言的口气很是惋惜。 宋明哲心想,能够在各种场合处变不惊,我敬你是条汉子!可惜小爷以后还是要以吃卤猪头为重任的,不然就跟着你好朋友手拉手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倒也潇洒。 和陈谨言分手后的宋明哲谨慎了不少,没有像昨天一样没头没脑冲到端王府门口大喊大叫,要是再碰上世子夫人,自己估计就要被剥了皮铺在萧裕纯书房了。世子夫人要是知道宋明哲这么妖魔化她的话,肯定脱口而出,表则样,谁要看你的皮啊,老娘也是有审美哒。先按下这段前仇旧恨不表,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端王府后门,不对,不是后门口的狗洞,你往哪里看,正面看这里。 几个正院的小厮正忙着把轿马房出门的马车牵了出来,这年头不知哪里兴起的风气,从大梁京都开始,人人都认为轿子不好,有剥削人力的嫌疑,所以一时间有条件的官宦人家弃了轿子,女子坐马车,男子骑高头大马。这可苦了几个肩部挑手不能提的官宦二代喽,每次在小厮的帮助下吭哧吭哧爬上马,到了地儿在吭哧吭哧爬下来,怎么看都掉身价,连芙蓉楼的姑娘都捂嘴笑,一连三个季节,马匹饲料的价格那是翻着跟头往上涨,城西几个专做马匹生意的西夏男子,已经是发了一注小财了。 咳咳,扯远了,宋明哲小心翼翼躲在卖大葫芦的摊子后面,葫芦挡住自己的半张脸,葫芦摊主半瓶墨水勉强挤出的一句文绉绉话说,那叫掩耳盗铃。看到另外半张脸,认识你的人除非老眼昏花,身患眼疾,十米之外人畜不分,要么谁特么认不出来你啊。还有你的肩膀,你的后背,你的屁股还都暴露在外呢,真以为挡住个脸就万事大吉了啊?葫芦摊老板撇撇嘴,心说你还不如去隔壁卖油纸伞那里躲躲呢。这不,一不小心,嘴快了,真的说了出来。宋明哲怒了啊,老子花了好几文钱借了你的地方,你就应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么对废话干嘛!葫芦摊老板哑口无言,瞬间化身锯嘴葫芦模式,对着宋明哲身旁指了又指,嗯嗯啊啊就是不说人话。 “说人话!”宋明哲不耐烦了,一夜没睡好,精神萎靡,腹中空空,男儿家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嘛! “呃,你快看,出来的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啊呀,你居然不早点提醒我,果然葫芦肚子里一包坏水!”宋明哲急忙冲了过去,留下愁眉苦脸的葫芦摊老板,一个人自言自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摊,如果我不出摊我就不会遇见你们这些令我伤心的人。 “小纯纯,小纯纯!”声音很低,像是哪里偷了香芋的耗子精在吱吱叫。萧裕纯本不在意,不意侧耳细听了一下内容,忍不住笑了,敢这么叫的大概只有一个人了。他停下准备跨上车的动作,周围找了一圈,在自己墙角边发现了侧身躲在阴影里的宋明哲拼命对自己招手来着。 他对身旁下人挥了挥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墙角,含笑问道,“宋小官人这又是玩的哪出啊?”他仔细打量着宋明哲一身狼狈,“啧啧啧这架势,你总不会看上谁家的媳妇摸上门被人痛打了一顿吧?还是路上被人当做独自出门的小姑娘非礼了?”萧裕纯意有所指,凤眼弯弯,好似一双弯月儿,每每想起希希姑娘那身装扮他都忍不住调侃两句。 宋明哲脸黑了一半,老子生命危在旦夕还惦记着你要找的人,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兄弟老婆插我两刀我都咬牙忍了,你丫居然还调侃我? “我这里有你想知道的重要消息,你,爱听不听。”小宋郎中可骄傲了,高高抬起自己的下巴,一副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的样子。 萧裕纯憋着笑,嘴里都是软话好话,“好好好,我听,我等着呢,不过你这一身不大好吧?不如多走两步去我家里换一身,我们出去吃早茶好不好?” 宋明哲没来得及黑的另一半脸白如宣纸,脑袋摇的像孩童手里的拨浪鼓,“不行不行,这哪里行啊,我,我忙,我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吧?” 萧裕纯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他向来对宋明哲态度随意,经常由着他胡闹,便牵着宋明哲的衣袖,拉着他上马车,边走边摇头叹息,“哎,这回就不计较你衣冠不整了,走,我们先去找点东西垫垫饥?” “不行,这事很重要,我一定要现在告诉你!”宋明哲难得态度坚决,站在原地双腿纹丝不动。 萧裕纯奇道,“难得你居然不馋嘴么?” 宋明哲小声嘟哝着,“这不是人命关天么。” 萧裕纯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问宋明哲,“天大的事情,有你好好吃一顿早茶重要么?”宋明哲摇头。萧裕纯再问,“民以食为天,况且吃早茶的时候有什么不能说?”宋明哲点了点头,如果有一顿早茶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用两顿来解决呗。 被充分说服的宋明哲开开心心上了萧裕纯的马车,煲的一手好鸡汤的萧裕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跟着也上了马车,隔着马车都能听到两个人絮絮低语,好不亲密。 吊炉烧饼夹着清酱肉,苦杏仁加糖熬制的杏仁茶,宋明哲嘴巴忙的停不下来,一口喷香爽口的烧饼,一口热乎味浓的杏仁茶,吃的他抓耳挠腮,恨不得撑破肚皮才好。 与之相比,点了一碗牛骨髓面茶的萧裕纯吃相要斯文的多了,“明哲,还要西风去给你买两个椒盐花卷么?”宋明哲努力把嘴里鼓鼓囊囊的烧饼咽下,像是一只被卡了喉咙的鹅,支楞着脖子拼命点头。 待西风去了下街买花卷,宋明哲早茶第一个段落将将结束,终于腾出嘴巴与萧裕纯说话,“对了,我好像发现了刺杀何笑缘大师凶手的线索了。” “啥!”萧裕纯猛拍桌子,无辜的牛骨髓面茶连着豆瓷小碗在桌上跳了一跳。 “唔,就是在城西问诊时候,碰到一个奇怪的女子,我跟你港啊,”宋明哲拈了一片花生酥入口,准备详详细细描述一下自己这番冒险经历。 没想到萧裕纯像个毛脚蟹一样,急不可耐就要离开,“人在哪里,还记得么,我们赶紧回去派人去捉拿。” “哎呀,你急什么呀,你自己不是说了么,天大的事,哪里有好好吃一顿早茶重要?”刺啦一声,宋明哲和萧裕纯两边用力一错,萧裕纯的袖子就这么被撕拉了下来。 宋明哲纯真茫然注视着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萧裕纯,这人就这样,断袖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欲得明郎顾,时时抚弦误。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19 章 第廿三章 传书 “我,我杏仁茶还没吃完呢。”宋明哲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不敢正眼看着小王爷。萧裕纯苦笑了几声,把沾了牛骨髓面茶断袖随意在手上裹了裹,一向爱洁的他居然耐着性子坐下,生生等宋明哲一碗热乎的茶喝完。后来在大梁的野史里,断袖这个举动成为了帝王专宠的名词。“天塌下来都是小事,只有你就是我的大事,我愿意为你断袖,你愿意与朕一同守着大好河山吗?”萧家某个文艺细胞发达的子孙这样对自己的男宠告白,从此这个由萧裕纯与宋明哲无意间发明的举动,成为了男子间情谊深厚的不二代名词,这是在座两位不曾想到的。 如果这幅场景换到二十一世纪,那就是霸道总裁开着豪车带着男性好友特特驱车几个小时,专门去吃街头风味十足的百年老店,冷冷的狗粮在围观群众的脸上胡乱的拍呀。 等宋明哲吃饱喝足,虽然黄花菜没有凉,但是也快了,萧裕纯冷着脸摆出一副别人欠了他百络游戏的bss,总觉得他会掉落霜之哀伤之类的神器。 “不像,谜底居然是另一个谜题,真是有趣。”萧裕纯观察着恶鬼的形貌,修长的手指在纸面上比划着,“看来有必要在对许大师家里再捋一捋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画里有文章。”萧裕纯指关节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宋明哲想入了迷。 “不如这画先放我这里吧,我没事逛逛书铺子,也可以研究研究。”宋明哲随口说道,萧裕纯当下就把画卷好给了宋明哲。就是这幅因为一盏竹叶青显露出来的恶鬼图给宋明哲日后埋下了杀身之祸。 无知的宋明哲兴致颇高的把画收在竹制的画筒,嚷嚷着今日今日毕,今天的问题告一段落,要玲珑姑娘重新换了酒菜,三个人不醉不归。其他两个人倒是欣然允诺,不过——“我没醉!让我唱,你把我灌醉,你让我流泪!”醉了的只有宋明哲,唱着不知道哪里的小调,荒腔走板,歌词另类,霜儿姑娘把下巴放在胸口努力憋笑憋的几乎断气,玲珑姑娘早就捂着嘴笑声从手指缝里漏出来。萧裕纯脸黑了黑,喊了一声西风,四下无人应答,想起自己派他另有公干,叹息之下只得自己挽袖子上,负担起把醉汉撮弄回家的重担。 “哦——爱,你让我变得看不开!哦——爱,你让我自找伤害!”破了嗓子的曲调伴随着身上的负重,萧裕纯深恨自己没带个耳塞出来,或者干脆把背上这人打昏了比较实用。不过还算庆幸,尚未呕吐,如果吐了自己一身酒水残羹,自己大概回去要把人皮脱下来洗三遍! “哦哦哦——”背上的醉汉还在唱,萧裕纯头疼欲裂,心想自己怎么这么给自己找事情做呢,自己堂堂端王府小王爷,京城这个地界上跺一脚,少说也要抖三抖,怎么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呢。正想着,耳边一阵麻痒,好似有人在自己耳畔吹气,正是一阵酥麻从脚底一条线麻到了脊背上,正想把背上醉汉原地放下,突然听得耳边低低声响,如同呻吟。 “无论你做了什么大逆不道,我永远会当你兄弟,站你身边,尽我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字字清晰,句句真心,日月可昭。宋明哲说完好似用尽了力气,头一歪,就在自己肩上睡了过去,发出匀细的鼾声。 萧裕纯腾出一直手揉了揉眼睛,却是收了收不住唇畔的笑意,把醉汉往背上托了托,一步步往回走。 月儿弯弯,石板路长,望不到头,两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好长,黏在一起,再不分离。这一路,若是能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啊。 事实告诉我们浪漫和感动往往是一时,醒来我们还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萧裕纯柔情似水,凤目含情在宋明哲的侧脸,唇瓣就要轻轻贴上去,突然宋明哲毫无预兆打了一个嗝,说时迟那时快,鸡爪混合着鹿筋,还有许多不想也不愿辨认的半消化物散发着酒气,黄的,红的,绿的,白的,如同瀑布倾斜一样,哗啦啦淋了萧裕纯一身。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0 章 萧裕纯站在原地,浑身打哆嗦,当然除了个别神经特别粗大的人,基本上正常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气的。可惜我们的罪魁祸首居然吐了一个痛快,大约是舒服了,换了一边肩膀,蹭了两下,就要睡过去。 “你给我醒醒!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有本事吐你有本事醒醒啊!”打是情骂是爱,萧裕纯用噼里啪啦的巴掌展现着他浓浓的爱意。 宋明哲:“呀呀呀呀——疼!” 宋明哲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对这段记忆还是不大清楚,印象中他喝了一杯两杯连三杯,再然后就是萧裕纯把自己堵在墙角狂揍,对此宋明哲的解释是大约自己抢了他的酒,小王爷不大爽快咧。宋明哲咧着嘴,胸口有几处肯定是暗伤!这小子看着斯文下手忒黑,不青不紫,没有伤筋动骨,但是怎么就滋儿滋儿一阵阵的疼呢?宋明哲从自己床上爬起来,深呼吸做了几个简单的伸展运动,摸了摸自己胸口,忽然发现昨夜的那块银子还在,但是字条居然不翼而飞。宋明哲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是萧裕纯送回来的,被他捡到起码比别人好,宋明哲这样安慰着自己,心底如同牛毛一样的异样感,却一直难以挥去。 “哥儿今天精神倒好。”婶婶没有敲门,就这样推门进来了。宋明哲有点无奈,多年来自己全赖婶婶照顾,衣食住行色色打点的都很精到,无论自己多大了,婶婶眼里自己永远是个小娃娃,这大概是大家长们的专利。不过这话大概是惯例的开场白,宋明哲自觉往床内侧挪了挪,给婶婶留出了坐处。揉揉眼睛,睁大眼睛表示自己认真听训呢。 婶婶居然笑的牙不见眼,一脸喜庆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条丝巾在宋明哲眼前上下翻飞,看的他眼花缭乱。 “停停停,婶婶你想说啥,我听着呢。”宋明哲努力克制自己又一次呕吐的冲动。 “哥儿还不知道吧,老爷帮你相看了一门亲事,眼看就要定下来了,以后哥儿结婚生子就真的长大成人了呢。”婶婶目光充满母爱,像高功率灯泡一样,照的额头恨不得写上着鼠妇的宋明哲浑身不自在。 “啥?!”宋明哲这一惊非同小可,没牵过小手,没聊过扣扣,连面都没见过,这就要一床被子搭伙过日子了? 原来宋老爷看中的姑娘是洪御史家庶出三姑娘,虽然宋家无官无爵,但是宋老爷多年御医人情多少还在,自家孙子托个出身不成问题,何况宋家人口少,家务轻松的要上天,不若大家族三代同堂,麻烦事情也不老少。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年啊,宋老爷力排众议,硬生生对症下药救了洪老夫人一命,细说起来宋老爷怎么都是救命恩人。听说这个庶出的三姑娘自幼就没了娘,自小长在祖母跟前,绣工不凡,蕙质兰心,更重要的是小道消息,三姑娘厨艺不错,家传的几个私房菜做的那是有模有样。 就凭最后一句话,一下子赢得了宋明哲极大的好感,前世那群喜欢晒脚丫,晒长发背影,喜欢用向日葵挡住半拉脸的小文青,哪个不会一两手烘焙的手艺?花木兰里怎么唱的,我不在乎她的容貌,装饰和穿戴,她厨艺只能好不能坏,美味,佳肴摆上来。高贵冷艳的卓文君为了爱人都能自此长裙档垆笑,为君洗手作羹汤的。所以啊,自古以来,敲黑板,民以食为天啊,厨艺好坏是婚嫁市场重要加分项! 宋明哲坐在床上,思考着洪家三姑娘到底有多蕙质兰心,琢磨着到底是做个爬墙头的登徒子,还是元宵节偶遇佳人的翩翩公子,婶婶笑眯眯看着宋明哲思春的样子,话起了个头,各种酸甜还是自己品味的好,自己合上门先出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还君明珠双泪垂,何不相逢未嫁时。 第廿五章 好戏 “这不是八字还没一撇么,你也帮我想想折呗,关乎兄弟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啊。”宋明哲娴熟的嗑着玫瑰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和萧裕纯聊着天,球场上蹴鞠赛的正激烈。“哎呀,球进了,你怎么没上场呢?”宋明哲随口询问萧裕纯,后者显然注意力不在球场上,“你婶婶给你说了哪家的姑娘?”萧裕纯反问,语气里好奇的成分多的不是一星半点。 “洪御史家三姑娘,”宋明哲啵啵啵吐着瓜子皮,“怎么你认识,要是无盐嫫母你得早点提醒我哦,不然天天上你家闹腾你去。”宋明哲拍着手上的瓜子壳,态度轻松随意一指场上,“你看那不是何奇峰么,嗬,身形这么矫健,上次坠马后恢复的不错嘛。” 和宋明哲双手搭在额上呈凉棚状张望关注球场动态不同,萧裕纯坐在宋明哲身边,用扇子敲打着小桌,嘴里轻声重复着洪御史三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球场里何奇峰正带着队友冲锋陷阵呢,进球了大家纷纷跳起来胸口撞击彼此致意。 “萧裕纯那厮最近不大下场了么,大约是怕了我们奇峰了罢,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在球场见真章,如今却是缩头乌龟,真真笑死个人。”队友甲勾着何奇峰的脖子,一脸轻蔑。何奇峰瞄了一眼场外,远远看见萧裕纯身影和他身边同伴,同伴身边堆了好些小食果盘,是以格外好辨认。 何奇峰没有多话,只是转头对队友说,“关心这些个旁门左道,不如我们好好准备,太后生辰献艺大大出一番风头才是正事呢。”随后带着队友跑远了,身上的纯黑色牛皮抱肚衬托的人分外精神,宋明哲距离的远,并未发现抱肚上的花纹和前番历险时车马上的暗纹相似,兼之萧裕纯并未下场,两个人硬生生错过线索。不过话又说回来,亲眼见到疑似西域细作的人是宋明哲,不是萧裕纯,除非咱们宋小官人球王附身上场一显身手,不然依然没的机会哒。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意吧。 将将入夜,京都的夜市刚刚摆出了摊子,正是热闹的时候,摊贩们纷纷吆喝了起来,“窝丝玫瑰糖,芭蕉叶轰不走那蜜蜂在这儿错搭了窝,俩大子儿那!”却有一人油头粉面哼着小曲越走越偏,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劫色的杨静亭杨公子是也。且说着杨公子,放着京里只赚不赔的官家生意不做,吵着嚷着朝西边走了一趟,闹得家里那叫一个鸡飞狗跳。再说他的性子,那叫一个叛逆跳脱,去岁他纳了一房风情万种的美妾,姓潘,几个狐朋狗友起哄起来,说这妾倒有前朝潘金莲的风采。他倒也不恼,乐呵呵给自己刻了一方西门大官人的私印,出去品评书画都揣着,涎着脸皮逮着谁的字画就盖上,再胡乱写上两句鉴赏,几回下来所过之处如同蝗虫过境。“西门大官人来了,字画都收起来,一二三,快快快!”每每有见义勇为者按着帽子一路小跑给众人通风报信。 杨静亭却不是一个人缘不好的人,手头既松,为人热忱,颇有侠义之风,救人急难不在话下。 今晚的杨静亭心情不错,虽然行走在小道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但是他摇头晃脑,琢磨着今晚是回家还是去外室那里庆祝一下。杨静亭能平安走到今天,靠的可不仅仅是他老子皇商的名头,和明晃晃的银子,在第三个拐角处,他终于觉出了些许不对。 自己的脚步声自己当然熟悉,但是这回声音里有了一些不同寻常,比自己脚步声略重,略急的一个声音跟在自己身后二十米处。杨静亭摸着胸口小小一个包袱,心眼里有点发急,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哪晓得身后的声音也加快了频率。如果杨静亭是五岁的黄口小儿,自有慈祥的奶母摸着他点着胭脂的眉心,说哥儿不用怕,小鬼儿绊脚跟进了家里的门槛就没事了。杨静亭距离黄口小儿已经二十余载了,这等戏言自然不信,只是自己身上这东西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杨静亭平日里品鸡相马,倒没忘了祖上走江湖的警惕,脚下几个转子,就要转去热闹的街区。 后面跟着的“尾巴”正盯着杨静亭的梢呢,主子说了,不论死活,重重有赏。“尾巴”摸着腰上精巧的匕首,咽着唾沫,弓着腰,借着夜色一点点接近姓杨的。却是眼一花,忽然没了他的踪迹,人一慌,站起来四处巡视,发现这姓杨的快步从一铁匠坊门口闪过,钻进一旁的窄巷子。尾巴咧开嘴笑了,通天大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提着轻巧的匕首,身形晃了晃就像一贴膏药一样黏了上去。 夜风中,只有铁匠的布幡翻滚卷起,隐约看清一个李字,哐哐哐的打铁声在夜空里回响。 “希希哥哥,你看那游船,好大好大啊!”乾宝一手牵着宋明哲,另一手拿着宋明哲买给他的糖炒栗,嘴角尚留着不曾擦干净的碎屑。 宋明哲嗯嗯啊啊敷衍了小小宋同学,心里想的却是这娃娃形容词真是匮乏的可以,没几个月元宵节看灯时候岂不是哥这灯好漂亮,哥那个灯更漂亮,自己帮他补习的道路想想就任重道远,头疼欲裂。孩子的教育永远是个难题啊,宋明哲隔着一个时空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汴水河畔,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宋明哲看到了孩提时候喜爱的捏的面人,转头正想招呼乾宝,给他买个猴子花样的,一伸手拉了一个空。 “乾宝!乾宝!你在哪里!”宋明哲心拔凉拔凉,像是没有一把火的冬天,拉着脖子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张望,忽然在哪个角上看见乾宝大红色衣角闪了一闪。宋明哲嘴里喊着“借过,借过。”顶着周围人不满的目光,开启了斗牛进化模式,横冲直撞朝着刚刚的方向野蛮前进。 小祖宗啊,带你出来一趟容易么我,在老头子面前诅咒发誓你的安全啊,我自个儿进学生会都米有辣么卖力哇。等抓到着小子,一定要狠狠的教训他,再给他上一堂被拐卖儿童悲惨遭遇的社会现实课。宋明哲这样打算着,三两步窜到前面一看,乾宝蹲在地上好好的看着人家摊主卖的金鱼儿呢。 “哥,哥,你看,小鱼多可爱呀。”乾宝还一脸欣喜,拉着宋明哲的衣摆,企图通过卖萌模式使得宋明哲心甘情愿掏荷包满足孩童的心愿。宋明哲龇牙,做出一脸狰狞,上手拧住乾宝的招风耳,正要用力…… “来人呐,救命哪,有人落水啦!”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突然大喊,再有扑通一声,似乎有人失足跌进水里。宋明哲靠的近,转头张望,果然看见汴水上晕开一个个涟漪。宋明哲嘱咐了乾宝一声,乖乖待在岸上别动,立刻脱下外衣,做了一个扩胸动作,肌肉紧绷,嗖一声跳下水。十月的汴水已经很凉了,宋明哲眯着眼睛在水里搜索,咦,怎么好像没有扑腾的水花,人已经昏过去了么?宋明哲游动了起来,幸亏身处大梁,身无电子产品,不然还要把手机手表什么放在岸上耽误时间。 等宋明哲连着另一个皮肤黝黑的热心汉子把人拖上岸时,乾宝小心跟在后面,想着帮忙拧干宋明哲身上的湿衣。宋明哲按了两下心肺,半点反应也无,心里已经是有了怀疑,拨开对方脸上散乱的头发,,手下刚动作,结结实实吃了一惊的宋明哲却是向后一跌,险些压着乾宝。这不是油头粉面么,怎么半睁着眼睛,口唇张开,似乎已经死亡了? 宋明哲木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流年不利,不宜出门已经不能解释自己的倒霉程度了吧,自己被霓虹国那个万年小学生附体了?正在他胡思乱想间,热心群众已经把油头粉面胸口衣服解开,想要让他把水吐出来。 “大家都别动!”宋明哲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个人落水前可能就死了,大家不要破坏现场证据。” 宋明哲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拉过身边不知道谁,“快去官府叫人,就说发生命案了。”宋明哲吩咐完,转头将周围百姓的脸一张张看过去,凶手很可能就在这些人里面。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错,当时先听到叫喊才有落水声的,心里越想越慌张,裹着湿漉漉的衣服,宋明哲牙根打着颤,凉意从背脊一直渗透到了心底。 没有想到来的官吏不是我们的老熟人巡城御史,甚至也不是京兆尹,为首的青年黑衣银冠,大红色的腰带,面如冠玉,眼若流星,周身有杀伐之气。当然周围的群众在看到他和手下的服饰就自动让开一条不窄的通道。废话,京都之狼黑梅卫的恶名三岁童子都晓得,你再哭,再哭让黑梅卫把你带走这种劝诫孩童的话语,屡屡出现在街头巷尾。这不你看乾宝就期期艾艾把自己的大半身子藏在堂哥身后,只留着一只眼睛偷偷瞄着眼前英俊挺拔的男子。 宋明哲自发自觉举起一只手,“我是第一个下水救人的,也是我把人拖上来的,既然你们来了,我也会被当做嫌疑人吧,能不能先帮我把孩子送回家。”他指了指身后的乾宝,后者听到送自己回家的言语,已经在哆哆嗦嗦发抖了。 “紫衣巷百草堂。”宋明哲补充道。 为首的黑衣男子听到百草堂三个字,多看了宋明哲一眼,薄唇勾起,露出一个冷淡的微笑。“好。”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乾宝一把拎起,架在自己肩上。乾宝显然不适应这样的“大马”,“你楞不楞不要太快,我想尿尿。”他小小声对身下的人请求着,下面的人微微一哼,人已经是跑远了。 风中传来乾宝的哭腔,宋明哲目送他们离开,打了几个喷嚏。在一声带走后,几个黑梅卫居然拿了几张毯子,就地把油头粉面的尸体卷起。宋明哲有种不好的预感,先不说这种玩意儿像卷饼,这种把大活人卷进去只有在电视剧里看过,是给老皇帝侍寝的妃子才有的待遇啊,叫什么春饼卷春葱。太污了好么,宋明哲看着自己脚下的毯子,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能不用这个姿势么,我自己有脚可以走。”为首黑影男子微微抬了下巴,宋明哲大喜,正要拱手致谢,脚下一滑,眼前一花,胸前压力一大,宋明哲哭着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就这样被打包带走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锣鼓声震天响。萧裕纯眯着眼睛,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在胸前扇着,腾出手正要端茶,却一不小心把茶盏打翻了。就在一场湿身事故即将酿成的瞬间,突然有人出手,扶住茶盏。何奇峰的脸距离萧裕纯不足一尺,他哑着嗓子,对着萧裕纯说,“小王爷事多,凡事要小心一点才好。” 萧裕纯睁开凤目,好像对方讲了一句极有趣的笑话一样,笑容的轮廓越深,“我自当小心,奇峰别顾着助我,先看顾好自己才是。” 何奇峰死死盯着萧裕纯,目光里似有迷恋又似乎是憎恨,嘴唇蠕动了几下终于有勇气开口,“你自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自以为很有把握不是,你这些台面下的小动作当我不知道?你若是一个不小心……” 话尚未讲完,就被萧裕纯提高了一点音量打断,“戏开场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折。”何奇峰愤而转头看戏,不再看着萧裕纯,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奇异的沉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高岭之花三两枝,秋寒水凉谁先知。 第廿六章 后发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1 章 传说黑梅卫和司马狱并称京都两个站着进去,横着出来的人间炼狱,传说黑梅卫刑讯手腕高超,内堂的布置让人看了腿一软什么都招了,传说黑梅卫云集了喜欢折磨别人的大变态。宋明哲蹲着大堂门口,吸溜着大碗面,看着来来往往身着黑色制服的人员,心想传说和实际总会有点差距吧。 被带上堂的宋明哲坐在油头粉面旁,冷眼看着黑梅卫的内堂,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挂满冷兵器,刀剑棍棒鞭子烙铁狼牙棒什么的,反而是几副雅致的书法山水。堂上摆着的也是寻常红木家具,而不是闻之色变的老虎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大约是直属官家,经常碰到心血来潮的皇帝老头儿前来溜达,这里的卫生搞特别好。好到宋明哲可以用手指在卫生死角反复摸都不带灰尘的。宋明哲囧了,面对上级检查,真是哪朝哪代都一样啊。 “头儿有要事,验尸还有一会儿,饿了没,想吃啥。”一个没有表情,但是语气还算随和的士官面朝着宋明哲,让宋明哲受宠若惊,一下子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似乎只是参加调研活动的平级单位提出招待活动。 “随便来碗面,不大饿。”宋明哲搓着手,满怀希望等着对方下一句,闷了吧,找几个小姑娘给你乐呵呵。 上面的荒诞想法当然只是一个想法,宋明哲没有咋咋呼呼讲出来,不然明年乾宝就要给他的坟头锄草了。 宋明哲蹲在人家办公室门口吸溜着宽宽的面条,辛辣的味道带着冲后脑勺的爽快,因为招待态度很好,所以宋明哲一直不愿意把黑梅卫划分到坏人一列。剔牙的时候闲的蛋疼的宋明哲问方才的那个副官模样的汉子,你们这么和气对得起和司马狱齐飞,共凶残一色的名声吗?副官嘴角抽动了一下,宋明哲猜测这是想要笑但是不太习惯的意思?副官轻声细语说,“司马狱动手的时候戴着面具,怕下了地狱的人回来报复,我们不戴。” 宋明哲初时不觉得什么,已经受到我兔马哲熏陶多年,但是换回大梁土著行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敬鬼神天王老子也不怕的这群人,正是官家手上一把趁手的尖刀吧?聊到这里,手里的半碗面再也没胃口吃下去,格老子的,谁知道给你煮面的手刚刚是不是拧断了什么人的脖子?拧完人脖子洗手了没?食品生产环境符合大梁集市八夭夭卫生标准不? 这个时候,黑梅卫统领一身黑衣带着劲风,快步走了进来,大马金刀坐在堂上,往地上一指。 不太习惯跪的宋明哲纠结了片刻,选择了盘腿而坐的姿势,于是乎,黑梅卫内堂上出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幕,受审之人盘腿坐着心安理得回话。 梅影秋额角的青筋跳了又跳,勉强按下自己不耐的情绪。“描述一下你看到受害人的情况。” “哦,你说这个啊。”宋明哲连说带比划,把当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七七八八。“当时不知道他就是油头粉面,要是知道话,我肯定先找端王府……” “你认识他?”黑梅卫统领梅影秋不动声色打断宋明哲。 “呃,有过一面之缘。”宋明哲脸上大写的尴尬,挑重点把他和油头粉面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讲了讲,但是抬头望过去,对方显然不大相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头头看自己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探寻。宋明哲认真回想了一下莫非是自己在书铺低调搜罗妖精打架时候遇到的同好?国家公务人员偶遇狼友,就当下艺术水平进行了坦诚的沟通。想想这样的新闻标题都忍不住心抽抽。 “解释。”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扔下了一本《流光经》,“他身上找到的。” 宋明哲一个大写的懵逼,怎么他们就一口咬死自己是同伙呢,自己可是清清白白出来溜弟弟的人啊,不偷不抢凭借自己一双勤劳的双手,咳咳,扯远了。宋明哲向前爬了几步,够到地上的流光经,逐页翻阅了起来。 这是一本当下流行的追女仔小说,具体描述的是怎么搭讪,怎么深入了解菇凉,怎么寻找共同话题,共赴巫山的注意事项,言语通俗,案例经典,也算是相当有卖点的畅销书了。不知道为什么宋明哲总觉得这书出现在油头粉面身上有点蹊跷,这货应该是看准了直接下手的人啊,毕竟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有些话最好问问萧裕纯,毕竟几个月前他们有什么请托来着。宋明哲咬着嘴唇,嘴皮子动了动,“不知道,之前没有看过。” “是这样吗?”梅影秋稳稳坐在堂上,烛火光线晦暗,看不清的容貌,让人有种奇特的敬畏。宋明哲要站起来,但是大约是坐久了,一个趔趄,刺啦一声,衣服下摆被扯坏了,他忙把手里的流光经恭敬的放在地上,视线只敢放在面前的地砖上。 宋明哲又被盘问了很久,过了一个时辰才被放了出来,宋明哲已经回答厌了,是,我下水的时候没有看到血水,天太黑了,不是我解开他衣裳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宋明哲深呼吸,伸着懒腰,走出了黑梅卫,一眼看见不远处马车上坐着的车夫很是眼熟,如果没错的话。宋明哲正要抬腿上前,突然被人粗暴的拉住肩膀,正要喷对方一脸唾沫星子,回头一看正是梅影秋。硬生生咽了一口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僵硬的开口,“不是已经问完了么?” “你和端王世子混在一起?他和你说过二十年多前章家灭门案吗?”对方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就放开自己示意自己可以离开了。宋明哲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两世为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猜谜打哑语!前世女票为什么不高兴的答卷,宋明哲次次都是不及格,只能用想买啥刷我滴卡的技能加分勉强过关。 宋明哲爬上端王家马车时,回头看了一眼,梅影秋背着手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离开。 马车里果然坐着萧裕纯,宋明哲看着他的眼睛,“油头粉面死了。” “我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了。”萧裕纯简短的说,一把把宋明哲拉过自己身边,“手怎么这么凉,吓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小王爷把宋明哲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暖着,宋明哲慢慢摊开手,露出里面皱巴巴的一个纸团,赫然是从方才流光经里撕下来的一页。 “赶紧的,有线索,往之前落水的地方去。”宋明哲摸着自己的脖子,现在才后怕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黑梅卫对我特别客气,以前看到他们执行公务不是这个样子的。” 萧裕纯盯着宋明哲圆润的耳垂,克制着自己上去含吮一番的冲动,口里说着,“这倒奇了,虽然最近有御史弹劾,黑梅卫近日里风格略收敛,但也不至于软乎成寻常官署。” 两个人闲话间,马车走远了。 站在原地的梅影秋注视着马车远去,对着身边待命的手下轻声吩咐,“跟上去。” “你看这里圈出来的几个字,应该是后来画上去的,颜色和之前的集注不一样。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宋明哲拿着那张撕下来的纸给萧裕纯比划,感谢大学魔术社团那些万年光棍的无私奉献,本着学两个魔术提高自己的把妹概率,宋明哲才学了一两手,没想到居然真有用到一天,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技多不压身,虽然可能会把人压矮喽。 萧裕纯低头,皱巴巴的纸上写着的不过是流光经里寻常的文字,讲解怎样让深闺女子对你敞开心扉,信息不对称很重要,和她聊外面的好山好水好颜色,告诉她不入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绝大多数姑娘天天看着四方天,都有一个走遍天下山水的梦想。天下那么大,我想出去走走,前几年某个离家出走的大家闺秀不就是留个条儿人没了么。 圈出来的几个字是一个“公”,另一个是“桥”,并最后一个“芽”,宋明哲翻来覆去在嘴里念叨,公桥芽,桥芽公,芽桥公,从头上摸出来一支碳笔就要在桌上比划起来,这谜题灾难不可能难过前世小学奥赛题吧?宋明哲正打算列个方程式什么的。 “等等,你刚才说了什么?”萧裕纯一把抓着宋明哲的胳膊,下手忒狠,勒的宋明泽手腕生疼。 “疼疼疼,你先放手,我们万事好商量哇!”不耐疼的宋明哲叽哩哇啦抗议,终于两个人从坐姿搏斗中停了下来,“芽桥公,这是你们的暗号?” “不是,”萧裕纯一把抓过宋明哲的碳笔,比划了两下,“用着还行,你看。”萧裕纯在桌上写着鸦公桥的字样,不待和宋明哲解释,掀开帘子,对着车外骑马的西风低声吩咐的了几句。 说完又很镇定的坐回了位子,闭目这就养起了神。 宋明哲的心肝好似有几只小猫在拼命挠着,痒的浑身不舒坦,他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不在沉默中死亡,他选择在沉默中爆发。 “鸦公桥是什么意思?你快给我解释一下,你忍心看我一大好男儿活生生被谜题憋死么?” “也没什么,”萧裕纯似乎很享受宋明哲似是而非向他撒娇的样子,“也就是静亭的熟人才知道罢了,鸦公桥是静亭旧年去南方路过的地方,他说那里逢集会就有铁水打花看,那场面壮观,金蛇飞舞间方间火树银花的别致风采,真正流光溢彩,一见难忘。” “你是说,这事和铁匠铺有关?”宋明哲若有所悟。 萧裕纯睁开眼,精光四射,“对,静亭身上大概有东西,或许留在铁匠铺了,黑梅卫放你回来定是未找到东西……”萧裕纯看着宋明哲欲言又止,终是把嘴里未尽的话语咽了下去。 “什么,东西刚被黑梅卫领走?”宋明哲在李铁匠铺子里大喊大叫,险些要把巡城御史再招来。第三家铁匠铺就是他们要寻的目的地,居然好死不死晚了黑梅卫半步,宋明哲一脸恼恨,恨不得穿越回半个时辰之前,好赶在黑梅卫之前。大喊一声终结者宋明哲在此,从半空中跳下,小心不要闪着腰,落地的姿势一定要帅气,那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曾经有个极好的机会,在自己眼前,自己没有珍惜,失去了才知道追悔莫及。万事难买早知道,宋明哲恨得不行,不该听萧裕纯的这一片铁匠铺就这么几个先去哪个无所谓,宋明哲怨念的不行,不该先去姓贾的那家的,贾不假,名字听着就像是打埋伏的奸细! “这次真是可惜极了。”萧裕纯在一旁跟着惋惜,声音低沉,一旁居然不见西风的人影。 当夜,萧裕纯的书房还亮着灯火,屏风后忽然闪出一个身着黑梅卫衣服的人影,定睛一看果然是西风。西风喊了一声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匣子,放在了萧裕纯面前的桌上。小王爷桌上铺着大张图纸,似乎是皇城的平面图。萧裕纯一手按在匣子上,“东西混出去了?”西风点了点头。 同一个时刻,梅影秋手里捏着一色一样的小匣子,背着手站在高台上俯瞰着京都,夜色中的京都,零落点着些许灯火。风很大,吹拂着他的脸颊,几只乌鸦被惊动扑腾着翅膀飞远了,梅影秋就站在高台上,看着这样寂寞的风景,看他的背影,居然觉出了几分孤单寥落的意思。 杨静亭之死就像一颗丢进京都这片深潭的石子,虽然并不为很多人所知,但终究激荡出些许波澜,聚沙成塔,更大的风暴正在不知不觉的中酝酿,这一年的冬天,注定要不平凡。 第廿七章 假戏 宋明哲挂着沉重的手铐,脚铐把脚腕磨破了皮,每一步伴随着叮当响都是锥心的疼,他抬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萧裕纯,他向来一丝不乱的发髻已经被打乱,簪头发的不过一枝枯枝而已,他脸上好多伤,青肿着眼睛,却还牵动伤口,给自己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他告诉自己不要怕,哪怕前面就是刑场。“到了地府我弹广陵散给你听,”他小声对自己说,这样的小动作也被押解的官吏发现了,就是一顿鞭子抽在萧裕纯的一直挺直的背脊上,甩开的鞭子飞溅起一串血珠,落在宋明哲的脸上。 宋明哲红了眼睛就要扑上前,不顾自己身体蹒跚,就要用手撕用牙咬那个官吏,胸口的撕裂般的痛,让他原地像虾米一样卷曲了身体。 “时辰到!”萧裕纯俯首被压在台上,脸上的几处新伤遮盖了他原本俊美的面容,不远处似乎有观刑的女眷哭声,宋明哲木然注视着刽子手举起落下的大刀,咔嚓一声,宋明哲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远处天际灰白色的背景,一群乌鸦飞过,掉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盘旋着落下。 “不——”宋明哲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冷汗,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就像触手可及的明天。宋明哲没有睡意,蒙着头坐在床上,数着更漏声,听着窗外鸟雀轻微的咕咕声,分辨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响,眼前浮现出韩子玉,杨静亭两张鲜活的面容,在颤抖中等待着第二天的天明。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宋明哲摸摸自己尚能跳动的心房,说起来永远比做起来容易呀,前世网络上辣么多嘴炮党,但是直面恐惧的时分,又有几人真正能够挺身而出?从事地下工作,真的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宋明哲再摸摸自己根根分明的肋骨,觉得自己需要调剂一下了。他翻出窗下书箱里那幅恶鬼图,在窗下琢磨了半天毫无头绪,烦闷的把画卷草草卷起塞了回去。听说近日里何定娘与顾家婚事筹备的热闹,宋明哲厚着脸皮打算去凑凑热闹,缓解一下自己的心理压力。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2 章 何家果然很热闹,进进出出都是手上捧着,提着,端着喜庆物件的下人,来来回回填满了珠珠的四方院子。宋明哲望着无人荡起的秋千,想起那些自己被逼着推秋千的青葱岁月。喉头上下活动着,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情绪。“婚期哪天,定了么?” 平日里再活泼大方的姑娘,谈到自己的婚事,还是有了一点待嫁女儿家的羞涩,珠珠满脸绯红,长长的睫毛上下眨巴眨巴,“腊月初八,过年前明冲回防的文书就会下来,过了年我们就要动身去西边了,阿爹想把我们留到来年春天,说雪化了路也好走一些。” 珠珠咬着嘴唇像是抱怨,但语气里又藏着止也止不住的甜蜜,“冲哥说想带我看塞上春景呢,还说今年春天京里不大太平,不把我带在身边他不放心。” 宋明哲撅着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瓜子,“张口冲哥,闭口冲哥,你不嫌羞得慌,你还没嫁人呢就黏糊成这样,嫁了人整天黏着夫婿连娘家都舍不得回,你看何老爷不提着菜刀去找你冲哥拼命。” 两个人对坐默契的笑了起来。是呀,边塞路途遥远,何定娘这一嫁,如同天边扎根的金簪草,哪一年能回家还不定呢。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有了一些伤感。 何珠珠怀念的环顾自己四周自小熟悉的一草一木,从小成天抱怨着自己身为女儿家,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走,但是真的到了离家的一天,心中还是眷恋着自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角落里的水缸,前些年夏天宋明哲爬在缸上,自己踩在宋明哲肩上看墙外过往的小贩脚夫。一不留神蹦跶了起来,两个人掉进缸里一身的水,爬起来一头一脸的水草。墙角上被一株玫瑰挡住的破洞,是隔壁叫春的老猫扒出来的,宋明哲和珠珠还趴在洞口研究过邻居的花园。系着绳子的老梅已经开了许多年的花,今年的花势特别好,大家都在议论喜事将近,果然自己一举觅得爱郎。 “我会经常给你寄好吃的,牛羊肉干什么的。”何珠珠拍拍同样沉浸在往事里的宋明哲肩膀,安慰他。虽然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经常这个字眼,会被拖延到以年为单位。交通不便,通讯以纸质书信为载体的大梁,一封厚厚的家书怎么道的尽亲友间沉甸甸的思念。 宋明哲从何府出来的时候,日头正好,不过秋日里的太阳,再怎么明媚也没有了灼热的温度,宋明哲眯着眼看了看日头,分辨了一下时辰,眼睛一花,揉了揉泪花,眨着眼睛重新看清的时候,怎么觉得街对面的女子有点眼熟,像是玲珑? “秋江,昨晚世子在哪个院子里过的夜?”世子夫人在黄铜镜前托着腮,由着侍女给自己梳头,随口问房间里恭敬立着的大丫鬟。 “婢子各处打听过了,世子昨晚在书房过的夜,墨云轩那里只是磨了一会子,掌灯就回书房了,并没有留。”秋江眉眼清秀,口齿清楚,削肩膀水蛇腰,姿容颇有几分动人之处,一声气度放在府外怎么都是撑起门户的当家夫人,但是在端王府只是世子妃手下的大丫鬟而已。 “哦,这就奇了,这几个月世子倒不大留心府里。”世子夫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除了梳头丫头手不能停,房间里其他人都尽可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秋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上的百灵鸟儿不语。世子最近没怎么歇在内院,世子夫人已经黑着脸把外室的可能捋了好几遍,这个时候上去就自己找钉子碰。 “下去吧。”秋江终于等到了这句话,如同大赦一般逃离了主屋,心情如同出笼的鸟雀,欢喜的克制着自己的步伐,和那个人约好了,自己已经是晚了呢。秋江面上还是一副大宅院标准的冷淡表情,手里的帕子却是扭成了麻花一般,不住盯着偏院的一扇小门。 晌午时分,虽然已到秋日,但是没有主子传唤的时候,端王府还是有很多躲懒的小丫头,各处守门的婆子也自个儿找通风的地方,三三两两聚众聊天。东风换回了女装,举手投足间依然比普通丫鬟多了英姿飒爽的味道。她路过后花园旁边的西偏院,这院子一般是存放不便挪动的大件家具,除了每旬洒扫婆子来打扫,很少见到人影。东风一眼瞥见,居然院子里一扇门似掩非掩,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东风放轻了脚步,侧身贴墙,靠了过去。 女子的喘息声和压低的娇美呻吟从门缝里传了出来,“轻点,冤家,你就不能每次猴急成这个样子呀。”就连抱怨都带上了娇嗔,东风手掌贴在了门扉上,就要推门而入时。 “我这不是被世子差唤的团团转么,来我们换个姿势。”男子磁性说话声传入东风的耳里,怎么听怎么刺耳,分明是自小一起训练,再熟悉不过的一个声音,西风。 西风鼻子里舒畅的哼哼了两声,和着女子一声一声的喘息,两个人在做什么勾当不言而喻。 “今天你没看见世子夫人那脸,黑的像后厨婆子的锅子似的,就为了世子最近不着家呢。你说世子爷真的在外面偷摸弄了外室?”女子似乎在西风怀里撒娇,声音甜丝丝如同一口满足的冰糖雪梨。 西风笑了笑,“世子最近找人打听洪御史家三姑娘呢,谁知道他想干嘛,算了,你难得出来,我们不说主子的事了。下旬你还能出来么?” 接下来就是青年男女调笑的声音了,女子说她下旬恐怕要跟着世子夫人去潭拓寺,不得出来。 不知道西风做了什么,里面女子一声娇呼,西风的声音满是挑逗,“那我今天可要更努力一些了。” 东风停在门外,听了又听,估量着在没有有价值的话语了,手脚极轻的带上了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秋江这小蹄子平日里我看着还好,我说怎么她最近有几分心不在焉的意思,原来……”世子夫人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卷市井小说津津有味读着,东风低眉顺眼给主子捶着腿。 “可听出来了男的是谁么?”世子夫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东风心头跳了跳,像是身旁的烛火一样。 “奴婢没听出来,只是听他说世子最近在问洪御史家三姑娘什么的。”东风轻声为自己没有当场捉奸解释了起来,“奴婢想着事关重大,就没有进去打断他们。” 世子夫人皱了皱眉,放下书,“香快要焚完了罢,把前儿我娘家带回来的百合香拿出来,想换换口味了。” 东风手脚麻利在熏炉里换了香,又给世子夫人端上了茶。 世子夫人漫不经心抿着茶水,像是对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说这位三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 东风没有接口,她想和压抑的内宅比起来,她更喜欢外宅穿着男装,骑着高头大马在市井间奔驰,去郊外打猎,跟着主子出外差的时光。 “端王世子萧裕纯何在!”炸雷也似的声音在端王府门外响起,吓得门口候着的马车上训练有素的马匹都人立了起来,发出惊慌的嘶鸣。 一个盲眼的蛮汉手持硕大长刀,铿锵一声把刀插入端王府门前青石板上,那青石板仿佛清水豆腐一样,一下子被插入了好几寸,骇的门房小厮纷纷寻着柱子把自己藏起来。 “在下萧裕纯,不知兄台有何贵干?”萧裕纯旁若无人,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对着蛮汉。蛮汉咧嘴一笑,脸上重重叠叠的伤疤更狰狞了些,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循着萧裕纯的声音,把头转了过来。下一个瞬间,长刀飞起,厚重的刀身划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啸声,当啷一声,险险落在萧裕纯身旁,就差了几分。但是萧裕纯的衣摆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砸下的钝刀就这么轻易切了下来,连同刀身一起死死钉在地上。萧裕纯脸色微白,但是尚保持着镇定。若是换了某个姓宋的小子,大概早就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了。 “你为何不躲。”蛮汉侧脸对着萧裕纯,没有聚焦的眼睛中间一道巨大的伤疤,像是被剑当面劈过。 萧裕纯抬着下巴,态度倨傲,“这么近的距离,你要是能取我项上首级,我躲也来不及,所以何必躲呢?” 蛮汉发出了一阵笑声,说是笑声,也就比山野间的破锣响不刺耳了一点点。 “有人黄金千两让我取你性命,洒家喜欢你的坦荡,你善自保重。”话音未落地,蛮汉已经把长刀重新背回了肩上,留给萧裕纯一个潇洒的背影。 “壮士请留步,今日手下留情,烦请留下尊姓大名,萧某人改日登门致谢。”萧裕纯在他身后高声喊道。 蛮汉微微侧头,“千金如何,万金如何,浮财难买人安乐。”蛮汉嘶哑的笑声消失在了街角,端王府的下人们才像回过神一样,牵马的牵马,收拾地面的收拾地面,服侍主子回府更衣的也打起精神,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有萧裕纯惆怅的望着蛮汉消失的地方,叹了一口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喜事云集腊月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廿八章 动心 宋明哲在床上自由翻滚,一会儿睡成一个大字,一会儿睡成一个一字,把被子扭成咸菜状,忽然听得梆梆梆的敲门声大作,吓得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这就来抄家了? 他披着衣服,拖着鞋子,提着烛台推门而出,听得隔壁祖父咳嗽声,“希儿,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有急症病患找上门了。”宋明哲乖巧应了一声,穿过小花园的盆栽和一池锦鲤,拆下了门栓,略打开一条门缝。 “谁呀——”宋明哲刚打开门,扑面就是浓烈的酒气,映入眼帘的是萧裕纯的脸,他一身石青,再无半点装饰,荷包也是素色的。萧裕纯一手撑在门上,拦着不让不耐烦的宋明哲关门。 “去去去,小王爷哪个场子喝多了,走错了门罢,赶紧回去,西风西风——”宋明哲扬声叫了两声,居然没有回应。 “我一个人来的,”萧裕纯擦着腮边的酒渍,现在的他比平日里如同高高在上的孔雀样子要狼狈憔悴的多,“今天静亭出殡。” 宋明哲耸然动容,虽然萧裕纯依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眼里似乎流露着一丝叫做脆弱的东西,萧裕纯小声说,“今天静亭出殡,你能让我进去么?”半点骄矜也无,语气里带着些许祈求。 宋明哲的心一下子就酥软了,像是酸酸涨涨什么东西卡在心窝里不断发酵,他伸出手,抚上萧裕纯没有泪意的眼睛,没有由来的一阵心疼。 “哎呀,你别压我身上,你沉,快,快,起来,我要断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找到了依靠,萧裕纯哗一下整个人压在了宋明哲身上,宋明哲龇牙咧嘴好容易把人支撑住,呼哧呼哧大喘着气,丫看着穿衣显瘦,没想到还挺有肉的,这么沉! “希儿,可是有病人上门。”大门前动静大了些,祖父的咳嗽声又在漆黑的夜色中响起,“没啊,有个醉汉认错门了。”宋明哲翻着白眼,心想自己的话也不算错。这就阖上了门,一手持着烛火,另一边肩膀像是扛着麻袋一样拖着毫无知觉的萧裕纯。 “他家里兄弟姊妹五个,小时候我们常一起玩,静亭和我的关系最好,”萧裕纯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自己的脸,声音里居然有些许笑意,“小时候戏弄别人,在奇峰凳子上放□□,都是静亭和我一起做的坏事,如今他最小的儿子刚满三岁。”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3 章 宋明哲把萧裕纯放在自己的床上,胡乱把自己的被子往角落里塞了塞,看着萧裕纯呆呆坐在床上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不是你的错!” 萧裕纯低低笑了起来,“是呀,不是我的错,还能有谁呢,如果不是我。”翻来覆去,一句如果不是我,萧裕纯讲了很多遍,念得宋明哲脑瓜子疼。 大约是醉的不轻,兼之酒品不佳,萧裕纯与宋明哲共榻时极不安分,先是手不知道为何在宋明哲胸口摸了又摸,被宋明哲用手打了几下方才收敛,这不,又手脚并用夹着宋明哲,把他往角落里压,宋明哲双手提着萧裕纯的领子,很想大声告诉他,这不是他端王府的一亩三分地,再不老实就把他一脚踹地上去! 没想到萧裕纯捧着宋明哲的脸,傻傻的笑了起来,宋明哲心惊了惊,这还是让你站着腿断了也得给我站起来的端王世子萧裕纯么?这么纯情,这么脆弱,这么让人心酸。宋明哲静静注视着萧裕纯眼里自己的倒影,喉咙里安慰的话打了一滚,就是说不出口。在他斟酌着语气,小心的遣词造句时,萧裕纯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轻轻印了一个吻。 宋明哲瞬间炸了,巨大的冲击把他死死钉在床上动弹不得,身体像是被惊涛骇浪抚过,身边似乎沧海桑田变化万千,又好像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那个吻像夏天的老冰棍儿,第一口冰凉的满足;像是夜空里的萤,伸手可及却又怎么都触摸不到;像是冬日里喷香滚烫的烤山芋,捧在手心无上的幸福。震惊中的宋明哲难以置信看着萧裕纯,但是始作俑者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严重的事情,他翻了一个身,沉沉睡去,宋明哲能看见他胸口有规律的起伏。 震惊的潮水逐渐褪去,宋明哲一手撑着脑袋,侧着身子,那个人真的是醉了,太过于自责压抑了自己很久。宋明哲平躺了下来,盯着空空的床顶,回想着自己前世第一次牵着女朋友的手,紧张的手里出汗,悄悄在衣摆上擦干,那种紧张和欣喜并存的焦虑。宋明哲静静的回味着方才的那个吻,一瞬间,自己心上流过的惊讶,疑惑,居然没有厌恶或者恶心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宋明哲摸着自己的唇,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宋明哲没有想出一个好借口,解释这个跨越了时空,超越了纯洁友谊关系的肢体接触。自己从来都当萧裕纯好兄弟,被啃了一口后又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两个人取向正常的男人之间发生这种暧昧的关系,应该怎么处理?宋明哲在似睡非睡中挣扎,他想他大概需要心理咨询了,终于在更声一轮一轮打过后睡意来袭,他带着哲学问题睡了过去。 第二天宋明哲醒来,摸摸身边的床铺,早已冰冷的被窝空无一人,宋明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第一反应,自己好歹辛苦照顾了小王爷一夜,怎么滴没有功劳都有苦劳吧。翻身而上仔仔细细在床上床下搜索,果然在竹枕缝里找到折叠整齐的银票。宋明哲手握厚厚的银票,再一次感谢宋明哲他妈把他生得如此灵窍。这种过夜费,赚起来真是容易,这样的小王爷请给我再来一打! “砰——”烟花在天边爆炸,空气里是火药和热闹。长街上挤挤攘攘,都是来看小顾将军婚事盛况的,据说这几天汴水暴涨因为城里城外无数待嫁女儿大哭三日,挥泪告别自己这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据说城外的尼姑庵人满为患,就是因为小顾将军从钻石单身汉摇身一变成了有妇之夫,姑娘们纷纷削发明志,洒泪断情根,誓不嫁人;据说何定娘家最近门口常有鬼祟身影,茶楼里议论纷纷,好多姑娘想来个越俎代庖将计就计,上错花轿嫁对郎。 那么多的据说,都改变不了小顾将军玉树临风,英气勃发的一身吉服,骑着白马,唇畔含笑,打马过金水桥。洞房花烛怎么都算人生四大喜事,所以人小顾将军笑的像每一个抱得美人归的愣头青一样,也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的哈。 不过这些芳心碎了一地,把话本里才子佳人故事套用自己身上的姑娘们,都没有看到西疆多少孤儿寡母夜夜哀哭,多少忠魂埋骨他乡,就是多年驻守自小训练家中男丁的顾家,前前后后有多少人马革裹尸还。京城的娇花,有几朵经得起西凉风沙的吹打? “玲珑姐,上次小顾将军进城都没见你这么激动,硬说自己身子不好,懒怠出门,今儿怎么这么有兴致?”肤白如雪,身段袅娜,杏眼桃腮的女子正是如意姑娘,她与玲珑共一辆车,停在路旁看着小顾将军游街。玲珑面色惨白,掀开布帘看着不远处俊朗的男子,神色黯然,嘴里却逞强,“妹妹最近这么红,傅家堂会的风头出的这么足,姐姐不多陪陪妹妹,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姐妹俩才能再聚了呢。”玲珑随口敷衍着。 如意忽而起身,凑在玲珑身边压低声音,“后天何家有一个大场子,据说要有贵人前去呢,妹妹担心自己压不住阵脚,不若姐姐一同前去?也好壮壮咱们芙蓉楼的声势! ” 玲珑横了如意一眼,目光中不乏算计,却口角含笑,“妹妹说哪里的话,人家好意邀请你一人撑场也是看着咱们芙蓉楼的招牌,怎么就不能牡丹独逞花中英了?” 如意得意的哼了一声,舒服的靠回了马车里的软垫上,嘴里还在客气,“姐姐真是谦虚了……” 烟花乱人眼,高处的天空依次被点亮,大梁在云谲波诡的气氛中,迎来了升平十六年的新年。 新年到,最让人期待的是什么,当然是新年第一天的红包!宋明哲涎着脸皮,跟在乾宝后面给祖父拜了下去,昨晚守岁昏昏欲睡,没有春晚可以吐槽,没有摇一摇的抢红包,虽然有交子时的饺子,但是终归娱乐性少了一点。宋明哲一不小心顺嘴把这番感慨说了出来,祖父捋着胡子表示要和小辈同乐,大家来汤头歌接龙吧,婶婶长年熏陶之下都能把汤头歌倒背如流,这样的游戏真是想要换着姿势一个人颓废的躺着,一直等到时间的尽头。 好在这样的时刻终于熬了过去,宋明哲磕了头,一脸期待对着祖父。大喜日子,祖父难得没有对自己横挑眉毛竖挑眼睛,满口吉利话,“希儿,过一年,长一岁,以后这个家,百草堂的招牌还是要你们小辈们扛着了。” “哎!”宋明哲答应的爽快,嘎嘣脆,像是呱呱叫的甜萝卜,闭着眼睛用习惯把脉的灵巧手指,辨别着荷包里的压岁钱数额。 “希希哥,我的呢,我的呢!”乾宝抱着满是红包的怀抱,拉着宋明哲的袖子不放手。 宋明哲一下子放下了脸装严厉,“小孩子家家,不想着腊月里好好温书,还惦记着红包!” 奈何宋明哲平日里带着乾宝坏事没少干,愣是没有半点威信可言,乾宝依然嬉皮笑脸拉着袖子来回晃呀晃。宋明哲脸垮了下来,从袖子深处摸了一个红灿灿的荷包出来,里面是自己熔了私房金豆子,打成了小巧玲珑的狗头模样。 “大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想象中有人这样求助自己。啪,丢一个过去,爷赏你的狗头金拿好,想想都是极过瘾的事,仅次于一口闷了古龙笔下的烧刀子,像金庸笔下包不同一样砸了瓷器店,一古脑儿打得乒乒乓乓、稀巴粉碎好不痛快!没想到便宜了你这个小兔崽子,宋明哲恨恨的说。如果萧裕纯在此,大约会掩唇而笑,笑宋明哲口是心非,若不是有心给乾宝的压岁钱,怎么会特特在年前打好,又找来精致的荷包装着揣在袖子里呢?阿米豆腐,有些事,不可说破呦。 和一家几口其乐融融过新年的宋明哲不同,萧裕纯今日一大早就品级穿戴妥当,跟着父王进宫领宴,恭贺新年。值得庆幸的是,正月初一正是太后寿诞,要么怎么说太后是有大福气之人呢,就连生日都硬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喜气。得,两场喜宴并一场,不过略增减些事物,一应装饰器皿俱是现成的,再添些寿字纹样装饰,寻些仙鹿仙桃寿星图挂挂就很好,诸多贺寿的人当中,内务府的一帮子人最是真心。 宫里的赏宴向来吃个吉利名字,温吞菜温吞饭,有资格列席的贵人们,也没把这个当饭,沾沾唇,沾点喜气福气得啦,好吃的还是自家小厨房的私房菜不是?萧裕纯略略放松了肩膀,却是不敢有大动作,看着堂上杂耍节目,正在出神间。 “听说世子下午要下场表演骑射,为太后贺寿呢,小弟在这里先预祝世子拔得头筹了!”向来和端王府走得挺近的御前侍卫统领林尚冕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与萧裕纯套近乎。 “好说,都是给太后寿诞添光彩不是。”萧裕纯打了哈哈,把话题盖了过去,远远看着官家。不知是不是深宫怨女众多,听闻后宫这两年不甚太平,连着官家气色都不如往年。 “今年官家下场么?”他转头问了林尚冕,林尚冕虽然一脸为难,上面的行程本不应该随便透露了,但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吐露了一个爽快,“听说官家近日身体不适,下午不下场呢。” 萧裕纯若有所思,心细如发的他忽略了,明明自己没有报名,林尚冕口中报名表演的端王世子会是谁。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一言九鼎不悔婚,两桩喜事端王府。 第廿九章 穿心 何珠珠坐在场下安安静静的喝茶吃点心,提不起半点兴趣围观场上骑射对阵的赛事。为什么呢,昨晚她兴致颇高按着她亲亲夫婿顾明冲的肩膀,问,相公相公,你明天上不上场啊,好想看你一展身手压过众人哇!顾明冲翻了一个白眼,放下手上的兵书布阵图,伸了一个懒腰,无情的粉碎了何珠珠的幻想。这些表演性质的都是秀,都是过场,都是假把式,你相公擅长的领域是上阵杀敌的真把式,万人中取敌军首级,业务范围不同哦,多年来参军的都不参加这玩意儿,免得人家说我们欺负他们呢,语气中带着欠扁的骄傲。 然后呢,为了表现我军的强大的身体素质,顾明冲本着增产报国的心态和何珠珠手拉手床上打蚊子去了。所以咱们何珠珠今儿脸色略憔悴,在座诸位大多是妇人,大家相视一眼,相互笑笑得了,就不对小夫妻生活说什么了,个别眼红的最多酸几句,哎呀小顾将军可真会疼人! 何家夫人正和太子妃说着什么格外热络,说起来她娘家妹子嫁的明明是延昌郡王妃,但是何家一直和延昌郡王不咸不淡,只是一心一意巴着太子的大腿。何珠珠远远冷眼看着,露出些许轻蔑的神色,太子还没儿子呢,不仅太子妃,东宫一众太子嫔宫人都没有半点消息呢,这子息不旺盛的东宫,不肖别人说,朝里早就蠢蠢欲动了。何珠珠满脸的无聊要溢出来了,手里的茶碗完成了三百六十度舞蹈,和阿爹说定了过了正月十五就出门,京里的污糟事情烦不到她了。 和贵妇们聚会说着家长里短真没意思,何珠珠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低头露出弧度优美的颈部,内心却是渴望自己也能在赛场上一展身手,前朝女皇在位时一直有女子比赛的,本朝取消了,许多女子纷纷带着锥帽游街表决心来着,官家搁置了争议,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看到这样的盛况。 她抬起头想要找熟人说说话,却是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萧裕络,这样大的场合,她居然缺席了? 场上,端王世子戴着家传的盔甲,只能看到依然骄傲抬起的下巴,他横了一眼传令小兵,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一声令下,世子双腿一夹马腹,□□骏马就甩着编结好的马鬃小跑出去。 世子抬手,屏气凝神,双目聚焦,手上一送,“正中红心!”传令小兵看着百步外靶心指示旗,高声唱出了成绩。 端王世子没有多话,一眼未多看,手里短短马鞭轻抽着马屁股,转身等待下一轮。 竞技成绩报上来的时候,萧裕纯正拈起一枚枣干,正要入口,听着御前呈报的名单,嗯,江东老将李德胜儿子夺得个人竞技赛头名,果然虎父无犬子呐;嗯今年寿宴献艺的人挺多的嘛,骑射项目比到了现在。所以当萧裕纯听到骑射头名端王府世子的名字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我自己真的好厉害,随随便便在台下看看就拿到名次了呢,咦,不对啊,我没上场,谁拿的骑射头名?他哗啦一声站起来,掀翻了身前的小桌,完全不顾御前失仪。 “四妹!”他指着叩谢人群里跪着的一人,脸色煞白,气的浑身发抖。 人群里的“端王府世子”不慌不忙脱帽谢恩,露出尊容,弯弯的柳叶眉,女儿家的姿态展露无遗。 两侧坐席上的言官已经挽着袖子,舔着嘴唇,像饿的嗷嗷叫的野狼,盯着场上的大肥肉不放,这事可大可小,往大里说这就是欺君之罪,往深里咬一咬,整个端王府都要跟着抖一抖。关键看官家的态度,个别机灵的已经运起目力,盯着官家双层的下巴,就等着一声令下。 “端王府的四丫头吧?小时候你还闹着要抓朕的胡子玩呢,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说吧,丫头,今儿特特顶着你三哥的名头来比赛干嘛,早先说过了啊,我们这个比赛只有荣誉,没有多少奖励的哦。”官家笑眯眯对着堂下跪成一片的众人。 萧裕络口齿清晰,语气镇定,“裕络此次参赛,一是为了太后寿辰,恭祝皇祖母松柏同春华堂偕老,二是想拿个好名次给太后娘娘,给陛下看看,咱们萧家的女儿不输别人什么,三是想当面问问陛下,之前给裕络说过的婚事可还算不算数!” 官家大笑,打翻了手上的茶盏,拍着手叫好,“不愧是萧家的女儿,有志气,这个寿祝的好哇!”笑毕正色道,“怎么,傅家的儿郎配不上咱们萧家能文能武的女儿家吗?” 萧裕络脸上浮起两片红云,手里的马鞭指着同在堂上的傅雪彦,语气很是娇蛮,“陛下一言九鼎,裕络自是愿意的,只是这个人上次偶遇裕络,说是怕耽误裕络,愣是想要悔婚呢!”这就把儿女亲事放在了朝堂上,两侧的文武官员发出了细微的骚动,没办法,谁让当事人姓萧呢,萧家的事就是天下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众人纷纷拿八卦的眼睛去看傅雪彦。把人家看的面皮紫涨,咳嗽不止。 官家朝着屏风后太后皇后所在之处看了看,招招手,让萧裕络近前,“丫头急着家人呢,我倒要好好说说老七,自己闺女的事情不上心,倒要我这个伯父操心。”萧裕络皱了皱鼻子,乖巧的立在官家身边,并没有对自己父兄盯着自己背后的两道视线在意的样子。 “来人呐,”官家当即召来了钦天监,就地挑了好几个日子写给了傅雪彦,“你看看哪个日子好,赶紧把我们裕络娶回去吧,再耽搁下去,丫头就拆大庆殿了。”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4 章 傅雪彦面色微变,镇定的上前,跪拜谢恩,双手捧着御笔下去了。退下前目光与萧裕络对视了片刻,仅仅一触,旋即波平浪静转开了目光,低眉顺眼退回了座位。 这一桩婚事就这样,被板上钉钉定了下来,虽然后世史学家争论不休,这次大庆殿比武招婿是否是绿鬼案的□□,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是,自此,升平十六年夺嫡大戏拉开了序幕。 穿越人士宋明哲表示哎呀人家这是架空啦,没有学过这段历史,没有金手指和秘籍可以利用,所以天下兴亡什么的,和我这个小郎中关系不大嘿嘿嘿。宋明哲忙着他自己婚姻大事呢,他挑了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带着麦芽,溜到洪御史家少人经过的后院。目测了一下并不太高的围墙,古人眼里的飞檐走壁其实准入门槛没有辣么高,也就是前世跑酷的水准吧。宋明哲信心满满让麦芽双手托起掌心向上,自己退后两步,加速冲刺起跳,脚下突然踩空,天旋地转屁股开花。 眼前是麦芽倒置的愧疚脸,“少爷,我,我没有准备好,要不咱们再来一次?” 宋明哲擦了擦一嘴的泥,呸呸呸的好几次,心里默默比划了一个中指,终于在尝试的第五次成功攀上了洪家的墙头,累的大喘气。其实呢,为了这次偷窥他也是做足了功课的呀,百忙之中的宋小官人抽时间去找了半夜行动熟练度满级的西风,询问飞檐走壁的技巧。西风用他那张惯常的便秘脸,上下打量了宋明哲足足一炷香,终于甩下一句,不要掉下来。不掉他大爷啊,老子也知道好么,真是沮丧到让人抓狂,顺便想飞起一脚猛踹西风一脸。 宋明哲猫着腰,小心翼翼在人家院墙上挪动,竖起耳朵听着后院里的动静。 嘻嘻,运气不错,低处亭子里几个女眷坐在山石后闲聊,宋明哲眯着眼睛细细辨别,哪个是自己媳妇候选人呢,那个蓝袄子的太严肃,娶回来相敬如冰天天消化不良哎,这个绿裙子的不错,看着有几分甜美哎,还有个背对自己的粉衣女子怎么都看不见正脸,着急上火恨不得拉着进度条赶紧快进到下一幕。正胡思乱想间,女眷们说话声顺着风,飘了过来。 “……你们觉得前儿齐家长孙满月酒上的茶怎么样?我说还不如我每日吃的六安茶呢。”绿裙子靠在亭子上,“这冬月里就是没什么可看的,你们元宵节出门的衣裳可准备好了,我新得了一个金项圈呢。” 蓝袄子转身,像是不大喜欢绿裙子的话语,口气虽然不重,但是谁都听得出来讽刺意味,“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比小门小户,一有了新首饰就急不可耐戴出来,没得这么眼皮浅招人耻笑。”话音落地绿裙子已经在提裙子跺脚了。 粉衣女子像是习惯了姊妹间小打小闹,两边团团说了好些好话,好歹把场面多少圆了回来。 “齐家那次你们注意到了没,齐府嫁的最好的大姑奶奶,一直往我们这个方向看呢。”蓝袄子拨弄着亭子外尚未长出新叶的花木,意有所指,“听说王府好几年没有进新人了呢,以后能混个侧妃也是不错。” “哼,小妇养的就是这样,也想当别人家的小妇。”绿裙子显然还记着仇呢,一个嘴快就揭了蓝袄子的短。忙的粉衣女子两边喊着姐姐们屋子外面风大,妹妹最近琢磨出来一个新鲜绣样,帮我到屋里看看针线,好容易把两个人都拉了回去。 没有璧角可以听的宋明哲摸着下巴,嗯,听起来三姑娘人品蛮敦厚的,可惜没的看到正面,不然今天就给婶婶回话了。宋明哲拍拍手,打算用一个潇洒的姿势跳下墙来。等等,我两个手拍手,那我用什么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啊。“砰——啊——”感谢万有引力,让我们的宋明哲做了一个完美的自由落地运动,好在下面有望风的麦芽,两个人摔了一个七荤铜子,也不枉他把压箱底的好酒拿出来。” 萧裕纯微微一笑,怀里摸出一枚胖乎乎的金元宝,刚拿在手上,就被小顾将军劈手夺去,“这敢情好,下次老胡再不会说我吃白食了。”说话间就把元宝放在原来的篮子里放了下去,“老胡,这是爷赏你的,你且收好了!”楼下是惊喜的呼喊声。 萧裕纯不以为意,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先捧着酒坛喝了一大口。“好酒!”他随手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把酒坛递给了宋明哲,宋明哲心想人再怂不能怂架势啊,连珠珠都手帕半掩面喝了一大口,自己再矫情就没脸出门了,也是仰脖就灌,却是一股热情从喉咙烧到小腹,辣的宋明哲一个哆嗦,却是被萧裕纯笑了一笑。 也许这酒上头的太快,也许是哪里的邪火将发未发,宋明哲一拍大腿,男人嘛,最讨厌别人说他不行了,谁说我不能喝来着,咱一人一口继续闷,看我宋大爷不恁死你们这群小妖精! 四个人,两坛酒,没有下酒菜,伴着宋明哲荒腔走板的异乡小调,三分月色七分意境,居然有滋有味。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5 章 “一起出来游玩的日子真是爽快,恨不得余生天天过这样的逍遥日子呢。”何珠珠伸了一个懒腰,甩了甩头,钗环散乱也全然不在意。 “下次一起出来玩啊,反正又没多远,坐个,嗝,飞鸟,半天就来回了。”得,宋明哲醉的显然厉害了。当我们大梁的边疆距离京城很近吗,像李白千里江陵一日那纯属痴人说梦。 “我们结社吧,以后聚会可以用社团的名义。”小顾将军仰面躺在屋檐上,声音闷闷的。 “好!”萧裕纯抱着手里的酒坛死不放手,“就叫坛社吧,正好我们这里一对酒坛。” “死酒鬼!”“就知道喝!”“粗俗不文!” “那你们想一个。”神志尚有几丝清明的萧裕纯一个个把反对的眼神回瞪回去。 “我觉得坛社的名字不错。”“阿拉裕纯棒棒哒!”“我一早就说坛社名字好了,谁反对我和谁急啊!” “那我们多久聚一次呢,”宋明哲掰着手指一根一根数了起来,“十七…十八…十九…十九个月…啊不十九年,好像稍微有点儿长?” “你算学是和骑射老师学的嘛!”何珠珠极为顺手拎起宋明哲的耳朵,“咦,这里居然还有一副卤猪耳,谁刚才喊没得下酒菜的?” “疼疼疼,我的耳朵,你们谁让我没得一双耳朵迎风飞象,我一定废了你们整个天堂!”宋明哲低着头四处乱滚躲避好几只抓下酒菜的咸猪手,险些没滚下屋檐去,被萧裕纯大笑着一把抓住,三个人用力提了回来,四人又是一阵笑闹。 后来,宋明哲不记得四个人到底喝了多少酒,说了多少胡话,天南海北吹了多少牛皮,许了多少不切实际的愿望,只是每每想起那一夜,那真是他们最美好的一个夜晚了,那晚的月光温柔,久久难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一不小心到事后,清粥小菜解尴尬。 第三十一章 残羹 宋明哲清醒过来的时候,花了很久搞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头疼,腰酸,下身某一处不应该疼的地方特别疼,身下裹着显然是萧裕纯昨儿穿的衣服。他按着酸疼的额角,努力倒带回想昨晚断片前发生了什么。呃,屋顶上这段,他们在人家屋顶上唱歌跳舞做游戏,踩掉了好些瓦片,终于被忍受不了的老板娘用飞镖的手艺甩回来几片残瓦,打了几下终于老实了。然后自己好像跟着萧裕纯回家了?不对,自己硬是拉扯着他的领口,怎么哄都不松手。再之后自己好像再啃猪蹄,啃着啃着猪蹄突然活了,反过来啃自己? 宋明哲扶着腰身,一阵一阵的冷汗,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拉扯着萧裕纯不放手,然后拼命啃他,在人家发达的胸肌上乱摸,趁机猛吃豆腐,分明是烈女缠郎,坐地吸土的欲求不满,接下来的剧情就像宋明哲小表妹在必胜客用牛排和刀叉演示的一样。“就像这把叉子把牛排插起来一样,小攻把小受这样,这样再这样!”宋明哲略嫌弃的看着八分熟的牛排在盘子里在扭曲成各种妖冶的形状,心里默默吐槽居然会有人这样玩弄自己的食物。宋明哲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纯爱小说的主角,就像他两世为人都不曾想过自己会和一个男人一起做一场轰轰烈烈的活塞运动。 心乱如麻,心乱如麻,胸中如同有无数气球爆炸,又像是涓涓细细的流水在深处盘旋,不知喜悲,闻着手里萧裕纯的外衣,上面是自己喜欢的荼蘼味,居然有种让人安心的熟悉感。 萧裕纯忐忑的走在廊上,门口徘徊着要不要敲门进去,自己也算是明示暗示了几次自己的心意了,奈何宋明哲像个榆木疙瘩一样,愣是不开窍!萧裕纯舔着唇,斟酌着词句,亲爱哒,昨夜你酒后狂性大发,把我按倒在床上,让我欲予欲求,我萧裕纯向来是堂上君子,床上小人,送到嘴边的肉实在没有忍住下了口,还啃了一口两口连三口,现在我很爽,想进来问问你爽了没? 萧裕纯脚尖摩擦着地面,难得犹豫了起来,洗去了昨夜的一身荒唐,自己的理智也稍微回来了一些。自己一是不该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乘虚而入,二是不应该提前表明心意,现在不知他如何看待自己,真是好生为难,三是好男儿应当有担当,和他把话说清楚,以后哪怕割袍断义也好歹有个说法。正当萧裕纯心里密密麻麻列着一二三四五,准备来个洋洋洒洒万言陈情表呢,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了穿戴整齐的宋明哲。 “你…” “你…” “我其实…” “我真的…” 两个异口同声的人大眼瞪小眼,无语对视片刻,还是脸皮滚烫的宋明哲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进来说话。” 萧裕纯轻声嗯了一声,跟着进了门。 “昨夜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萧裕纯坐在拘谨的宋明哲身边,看着他臀部刚刚碰触椅子,又条件反射抬起,慢慢才坐了下去,心下一阵恻然。 “没有的事,一巴掌拍不响,开始也是,我先失态的。”宋明哲手放在桌上,很好看的一双手,骨肉匀称,手指修长。萧裕纯克制着自己抚摸上这双手,放在唇边亲吻的冲动。 “那,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弟吧?”宋明哲忽然吸了吸鼻子,抬头望着萧裕纯,鼓起内心残存的一点点勇气。 “当然。”宋明哲没有看到萧裕纯眼里闪过的一线失落,得到了几乎是肯定的回答,宋明哲像是慌不择路的兔子,夺门而逃,被门槛绊掉一只鞋也来不及捡起,一瘸一拐跑走了。 萧裕纯捡起地上的鞋,握在手心,怅然若失的情绪蓦然袭来,密密麻麻如同蛛丝,把整个心房裹的无法动弹。 一个响雷在天际炸开,两旁的小摊贩们纷纷支起油纸伞,路上没有带着伞的行人也加快了脚步,奔跑中的宋明哲居然没有那么扎眼了。 雨很凉,头顶心像是被灌了一盆冷水,从脊髓后心一直凉到了脚跟,没有穿鞋的那只脚所幸冬袜很厚,也不算太磨脚。宋明哲仰着头,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身上,微麻的触觉,脸上一片冰凉,只有拔足狂奔的肢体运动才能证明真实的自己。宋明哲闭着眼睛,在雨中奔跑,带起沿路大片大片绽放的泥水,京城冬日多大风,地面积下的尘土都在这场大雨中被冲刷殆尽了吧? 宋明哲回到家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从头湿到脚的倒霉样子。婶婶一口气不带喘的数落自己,一边娴熟隔着门,远程操作让自己在屋里换下湿衣服递给她。宋明哲揉了揉脸,抖抖索索脱着衣服,响亮的打了两声喷嚏。 “哥儿果然是着凉了吧,衣服赶紧脱给我,我这就去后厨给你熬点姜汤,驱驱寒气。”隔着门都能听到婶婶的抱怨声,“今年这是怎么了,昨儿天还好好的,今天居然这么大的雨,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没有掌灯的房间里,宋明哲背靠着门扉,想象着婶婶摇头的样子,大约又要找哪个庙上上香,祈祈福吧,果然中年妇人是迷信活动的有力传播者啊。他一头闷笑,一面把手捂在脸上,放任自己在安静的房间里,一个人独处。 不做死就不会死,奈何总是有大把的人前赴后继的尝试,宋明哲就是汪洋人海中的一个,冬日,淋雨,没有做好事后保暖,穿越来一直身体倍儿棒的宋明哲终于身患风寒,一度怀疑自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款,现在终于为自己正名,不过怎么都有些微妙。 萧裕纯虽然让西风背着人送来好些吃的玩的,但是自己始终没有露面。宋明哲越发生气,靠,老子睡都被你睡了,生病了居然都不来点表示,老子真是瞎了一双狗眼认识你!可怜的萧裕纯冤枉啊,明明是你自己跑了没影不给人家解释表白的机会好么? 宋明哲身体底子素来不错,近日担惊受怕精神头不如以前,这场大雨淋下来,断断续续药没有停,三五副药喝下来,居然没有康复的意思,还添了咳嗽的征兆,大有绵延成疾的意思。 这天宋明哲烧了昏昏沉沉不知道时辰,醒来觉得口渴,叫了两声麦芽没有人回应,裹着被子蹭到窗前,朝窗外看去,想抓一两个壮丁给自己端茶倒水。没成想看到祖父拿着扇子坐在熬药的小风炉前,一冲一冲的打盹儿。 宋明哲鼻子瞬间一股酸意,祖父一大把年纪,放在别人家都是享福的老祖宗,说一不二常常抖威风。自己家呢,父亲和叔叔早逝,祖父还顶着家里的梁柱,乾宝还小呢,婶婶又是一介女流,还要为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大孙子操心。宋明哲无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淌了出来,有这样的家庭,他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宋老翁瞌着瞌醒了,醒来发现自己披着不知道哪年的旧斗篷,他揉了揉昏花的老眼,麦芽在后头整理药草,乾宝下午去学堂不曾家来,会是谁呢。他摸了摸斗篷的毛边,他想起来这是大孙子旧年攒了好久的零花给自己买的,自己一直没舍得穿。他粗糙的手摸过斗篷细致的纹路,像是抚摸什么奇珍异宝。 或许是这一副药对了路子,又或者宋明哲心事没那么重了,出了腊月渐渐有了起色,身体渐渐康复,终于赶上了送别何珠珠。 送行前宋明哲逛到了寻花小筑,想要找职业人士给自己分析一下感情问题,哪怕有个可以倾诉的听众也好,顺便厚着脸皮蹭点茶水不给咨询费神马的。他整了整衣冠,郑重其事敲了三下门。 出来开门的甚至不是每次找自己茬的霜儿,而是一个从未见过还扎着小鬏鬏的小丫头。宋明哲退后三步,看了看门旁边贴着的对联和门口卧着的惟妙惟肖的哈巴狗石雕,没错啊。 “请问,玲珑姑娘在么?”他怕吓着小丫头,特意换了一副针对幼年病患专用的情切语气出来,老实敦厚的模样。 小丫头揉着眼睛,偷懒技能被强制打断的懒散模样,“玲珑姑娘身契到期了,人早搬走了,妈妈让我看屋子。” 宋明哲心头一紧,赶紧倾身询问,“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之前说好要一起研究许笑缘大师画作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小丫头眨巴着眼睛,一副搞不清楚状态的样子,就差嘴里啃着手指,语气含糊,“似乎是回老家去了吧,听说她好些金贵首饰都分了平日里要好的姐妹,燕姐姐她们为玲珑姐姐离开难过了好久呢。”说到金贵首饰,小丫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样子,显然已经把玲珑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和奋斗努力的目标。 宋明哲怔了一怔,“玲珑姑娘,可有只字片语留下。”宋明哲对留几句话的小概率事件,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毕竟玲珑姑娘再通达伶俐,也不可能算到谁会来寻花小筑找她。 没想到小丫头挠了挠后脑勺,慢吞吞的说,“有的,玲珑姑娘说了,如果有人来问她有没有留下话,就告诉那人,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小丫头记性不错,颇拗口的话语居然一字一句口齿清晰说了出来。 宋明哲闻得这话,低头把这两句反复回味了好久,闹得人家看门的小丫头不耐烦,把门狠狠摔在自己脸上,才惊醒过来。他揉了揉自己被撞伤的悬梁照胆鼻,垂头丧气走回去,一路上越觉越不对劲。自己找来寻花小筑明明是一个小概率的不确定事件,触发留言也是一句极为普通的暗号,几乎每个来找玲珑姑娘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吧,这句话很可能不是留给自己的!但是呢,这两句话是在对自己的什么暗示吗,毕竟自己和萧裕纯的几次接触,玲珑也是看在眼里的。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6 章 宋明哲抬头看着寻花小筑墙头爬出的杏树,想着待到明年杏花开放,不知这里住着的又会是哪位佳人? 十里亭外。 何珠珠没有下车,一方面也是因为外男甚多,更多的是粗神经的她第一次离家就是远行,她在家哭的山崩地裂,现在双目红肿还在抽噎,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小顾将军换上了一身戎装,看上去除了英气之外,分明多了杀伐之气,虎狼之姿,这样气势的儿郎,才配的上京都半城女子的盛赞。 “定不负众望。”他高抬着下巴,对着萧裕纯郑重承诺。 “多多保重。”萧裕纯轻轻点头,侧脸看见身后距离他半步之遥的宋明哲,借着宽大袖子掩护,一甩袖子之下,把宋明哲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宋明哲恍恍惚惚感受着萧裕纯手心的温度,好亲切的感觉,他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想一直被他握着。 “咳咳,”小顾将军不是睁着眼睛的瞎子啊,传说他军营里突袭暗杀按顿算,这点反应没有的话,他坟头的草可以及腰了。 “你们也要注意,京里接下来恐怕不大太平。”小顾将军收敛的玩笑之色,肃容而对。 “见招拆招吧。”萧裕纯泰然自若的样子。 宋明哲一个机灵,看着周围若有若无集中在自己和萧裕纯相交的袖子上,清醒了过来,他想起前世和同□□人结婚的上海领事,想起色彩缤纷腐国彩虹嘉年华,想起了为了争取一张纸来回奔波的情侣,想起了萧裕纯家中的妻儿,他眼中的灼热的温度一点点冷却,他不断用力,把自己的手从萧裕纯手心一点点挣脱出来。萧裕纯先是诧异,反应过来后却是上了好几分力度,想要阻止自己的挣脱。 宋明哲摇摇头,终于把自己手抽了出来,萧裕纯回头对自己苦笑,眼里是宋明哲看不懂的炽热。宋明哲咽下嘴里的苦涩,圆了好几句场面话,好歹没有让送别的场面冷淡下去。 “惶惶然心惊跳,茫茫然失落荒郊,今世偶遇萧裕纯,俺竟然对他有些欢喜……”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此方唱罢我登场,绿鬼传闻心慌慌。 第三十二章 风声 这段时间,宋明哲躲着萧裕纯就像是再躲鬼,不对,比鬼更难缠的是影子。鬼只值夜班,影子这玩意儿就是时时跟着你,一旦有光就立刻暴露在你的眼前。宋明哲去菜场挑白菜,都能在白菜下面发现西风的脸,“王爷托我给你带句话……”宋明哲恼羞成怒,把白菜帮子狠狠塞在他嘴里,气咻咻转身就走,漂亮的小脸因为愤怒而面容扭曲,带你妹啊,不知道小爷心里乱的不行,能不给人家施加心理压力嘛! 这天宋明哲独自在燕春楼享受自己的早茶,喝着甜滋滋的豆浆,吃着咸津津的京酱肉,来一碗香喷喷的豌杂面,快活似神仙。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聊天声,八卦声,抱怨声,声声入耳,宋明哲简直要拍着桌子给自己来一段bbx伴奏了。 “你不可能一直躲着我。”身旁突然落座一人,脸色阴冷。 宋明哲拼命咽下嘴里的豌豆黄,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哎呀,你听说了吗,自从玲珑姑娘回家以后,如意姑娘也是重病谢客了,这芙蓉楼也没有什么去头喽!” “拉到吧你,每逢初一十五芙蓉楼大会,你哪次不是一个早早到场的,若是没有看头,你把前排的位置让给愚兄吧?哈哈哈哈哈” 宋明哲假装听八卦听得很来劲,被萧裕纯用力抓住右手,强迫他正面面对自己。 “你有没有听见我讲话!” “小王爷!”宋明哲略微提高了音量,引起了周围好几个闲人的瞩目,宋明哲左右看过去,又压低了声音,声音又快又脆,像是冬天里稀罕的脆黄瓜,“小王爷,一直以来你想要的,大概伸出手钩钩手指,就有大把人为您奉上,但是呢,有些事情勉强不来的,现在我就堂堂正正说一遍,我真不想和你在一起,世子身份高贵,就像天边的云,我宋明哲就是地下的泥,世子自然有鸿雁相伴,何苦要舍近求远呢?” “况且,就算在一起了,我又算什么呢。” 宋明哲留下一句话,先走了,留下萧裕纯一个人守在空荡荡的桌子旁发呆。 “呆!居然敢吃霸王餐,看老娘不打死你!”宋明哲走的潇洒,但是言情故事里的帅气背影怎么可能在这一篇吐槽文里出现呢,被当做吃白食的混球,被老板娘好一顿搓揉。宋明哲眼含热泪,把自己的荷包颤巍巍双手奉上,老板娘哼了一声,公正客观的拿出饭钱,剩下的摔在宋明哲脸上。 宋明哲下意识想想再看一眼萧裕纯,回头过去,大厅自己方才坐着座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小二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宋明哲揉了揉眼睛,有点难过的想起,他和萧裕纯在一起的时候,吃了霸王餐可是从来没有人敢拦的啊!真是狐假虎威久了,自己一个人有点不习惯了呢。像一贴膏药一样黏着宋明哲的西风在燕春楼外打了一个和冷峻外表不符的喷嚏,咦,这次主子没有让自己私底下先去付账嘛,怪事。 这天晚上,宋明哲正在打着哈欠守着灯下苦读的乾宝,婶婶推门进来送夜宵,看着自己的表情,居然有点忧心忡忡,“哥儿没去洪御史府上吧?” 宋明哲心房跳了一跳,这有如何说起啊,莫非被人发现了,婶婶要唱一回铡美?他艰难咽着唾沫,镇定的回答,“没有吧。” 婶婶把糖水送到乾宝面前,神经高度紧张的宋明哲,“不小心”端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做好了脚底抹油的准备。乾宝小脸皱在了一起,好不委屈,扁扁嘴,终于是没有哭出来。 婶婶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自己的头,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讪讪的把手放下了。“我们希哥儿这么好,怎么婚姻这么不顺呢。” 宋明哲看着婶婶欲言又止的样子,想要开口问她一问,“婶婶,是不是洪家有什么变故了?”婶婶正要回答,突然屋外响起了凄厉的叫喊声。 “杀人啦,救命呀!” 屋里的三个人耸然变色。 巷子里有名的瞿大胆现在浑身哆嗦,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平日里杀鸡杀狗不在话下的一双手,愣是连一碗水酒都端不住,半碗泼在了外面。但是这个状况下,也无人计较,纷纷让他喘口气,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瞿大胆在连喝了三口烧刀子,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晚上本不想出门的,偏偏家里的娘儿们不安分,说担心白天走失的鸡,让我到门外看看,天黑了是不是自己飞回来了。我刚一出门,就发现有点不对。” “外面特别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反而是左边莹莹绿绿的一片,我刚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来着,突然借着月光看见打更的老吴仰面躺在地上,不远处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在绿光里渗人的一笑,把我汗毛都笑的根根竖起,然后我叫了一声,剩下的你们都知道了。”瞿大胆说完了,倒了倒碗底,没有一滴酒。他苦笑着想要站起来,被周围几个人强硬的按了下去。 “我说,你是不是夸张了,或许只是个人,没有你说的鬼啊神啊的。”隔壁的孙秀才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安慰瞿大胆也是安慰自己。 “我发誓!真的有鬼!绿色的鬼!如果我胡说,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瞿大胆唾沫横飞十分激动。 “打更的老吴可是明明白白被杀了的,我小舅子的老婆的妹夫的哥哥在京兆里,他说老吴一身精血几乎流光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说来也奇怪,老吴平时油盐不进一个人,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但是日日上香供奉神灵从不忘记,怎么就被鬼害了性命呢?” 众说纷纭,争论了一夜也没个说法,次日宋明哲洗漱完毕出门的时候,巷子口地面石头缝里还留的鲜血痕迹,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偶尔看见一个行人都是神色慌张不与人对视,生怕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宋明哲挠挠头,这风向怎么有点不对劲? 宋明哲在家把三阴三阳篇的内经翻来覆去上蝇头小楷愣是一个字没有进到脑子里,倒是手上的典籍边角被他揉的皱巴巴。之前的恶鬼图还没有破解出来,现在突然又有绿鬼伤人,宋明哲本能觉得这两者其中定然有什么联系。听闻许笑缘大师并无子女,只有两个不成器的侄子,过世几个月,侄子为了偿还花柳巷的烂账,已经分批把许大师的书画和收藏贱卖殆尽了,自己不如去相熟的书画铺子寻一寻,买不起借阅一下也是好的。 “都这么时候,居然还往外跑,今天日头不错,希儿帮我翻晒一下天麻吧?”祖父突然从照壁后闪了出来,一下子拦住兴高采烈往外跑的宋明哲。 宋明哲正在兴头上呢,哪里想做这些琐碎事情,他灵机一动,向天上一指,“祖父,你看天上那是什么?”趁着祖父抬头望天的时机,脚底抹油跑的飞快。 “小兔崽子居然敢讹我,不教训你一顿是不是就吃喝嫖赌样样来的,想气死我这把老骨头才甘心!”老头子中气十足跳脚骂孙子,碰上晾衣服的小儿媳妇才哑了火。 “父亲,希哥儿哪里像你嘴里说的那么不堪,人好着呢,洪家三丫头的事不知道他听说了没有,不过是闷了出去走走,您就别怪他了,一会儿我搭把手帮您翻天麻?”秦氏站在旁边,忍住了没打趣这个小老头,孙子在眼前各种嫌,孙子不在眼前想得不行。 宋老翁摸了摸胡须,“乾宝呢,这几天怎么下学这么晚?”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7 章 秦动了动嘴,略有尴尬的解释,“乾宝说这两天去同窗家里小聚,不会回来太晚,他是您从小看到大的,老实的很,不会贪玩的。” “秦氏你要仔细,小孩子家家心性没定呢,不比希儿,凡事自己有数……”张口就是长篇大论好像永远停不下来的样子,秦氏唯有苦笑连连,满口答应而已。 诸多书画铺子,宋明哲最喜欢点磨书屋,胸无点墨的点墨。书屋的老板是个性格随和的胖子,经常乐呵乐呵给宋明哲介绍新到的工口书画,也能和一众文人唇枪舌剑辩论不落下风,且幽默风趣,天南海北都能聊上,常有走南闯北的商贩故人给他带个把特产风味。遇上贫寒无钱买种子,他常常板了脸训诫人家看了他的书,让人家用他的笔墨重新誊抄了一遍,转头又送了人家,所以清流中常有受过他照顾的学子已经成了官老爷,经常照顾他生意不提。 宋明哲就是趁着人少的时候,进了书铺,闻着空气中的松木香,内心大定。 “最近有新收的书画么?许笑缘大师的。”宋明哲靠在了柜上,询问低头算账的账房。账房姓徐,正把算盘拨拉的噼里啪啦响,不耐烦甚至连头都没有抬,“最新收的字画都在东北角自己去看,至于许大师的画,”他终于在满天飞的银钱中抽空打量了宋明哲一眼,见宋明哲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人,“没有。”冷冰冰俩字像是九环金背大砍刀从宋明哲脸上劈过,劈的他浑身不自在。 “你们掌柜呢?”宋明哲很不喜欢徐账房,忍着气询问,想着若是掌柜在,怎么也得给自己看一眼画再走。 “不在。”徐账房惜字如金,“没事儿旁边让让,不要挡了我日头。” 宋明哲动心忍性,脸部肌肉在抽搐,非常想在掌柜回来的时候告账房一状,正寻思着说两句句重话刺一刺徐账房,忽然看见有个年轻的妇人对着自己招手。 “当家的去乡下收书了,这里是我暂时帮忙看看,不若公子跟我去后面库房找找,如果有借阅一下也无妨的。”妇人说话极客气,宋明哲低着头允诺,心里却在盘算,这个年纪比掌柜小不少,如果不是妾室,只能是继室了。 “这里可有公子要找的画?妾身出生寻常人家,不大懂书画,不能帮公子忙了。”妇人咔哒一声打开仓库的小锁,只一眼宋明哲就头昏了起来,房间里密密麻麻挂了好些书画,四壁各有高大书橱,放着不少卷轴。宋明哲运起目力,一张一张看过来,不一会儿就头昏了起来。妇人捂嘴笑了起来,“我给公子倒杯茶。” 妇人一走,宋明哲立刻打起精神,侧耳细听门外动静。偶然听掌柜提过,他喜欢的字画都是不挂在寻常仓库的,而是放在自家卧室里。实在不行只能去人家卧室里寻摸一下了,冒然向人家老婆提出这种非礼的要求,宋明哲大概要被绑在菜市口三天三夜。 万事只能靠自己!宋明哲心里默念,我是西风,我是西风,蹑手蹑脚往人家卧室里走。感谢大梁建筑行业,房屋布局大差不差,转了两转就到了里屋。宋明哲轻轻推门,果然里面没有人,房间里大面的铜镜,台上放着不少胭脂水粉,宋明哲的注意力却在床头的匣子上,长度刚好是画轴的长度,手指刚刚触碰上去,就听得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而来。 宋明哲四下一看,打开衣橱就钻了进去,小心阖上门,顺着柜门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进来的人居然是萧裕纯,莫非他和书铺掌柜夫人有□□? 若是萧裕纯知道宋明哲此刻的想法一定会大声喊冤的,虽然他素有风流之名在外,但是也不会这么不挑食吧?得知掌柜手里有一副自己没见过的许大师画作,他几次约了掌柜谈出手,几次接触下来,掌柜认为奇货可居,就是不肯脱手。甚至不让他先验验货,“小王爷手下能人众多,今日看了,明日市面上仿作就多了不是。”真是恨的人牙痒痒,萧裕纯借着掌柜出去收书的时机,亲自搜索一番,如果没有研究价值,就不收了。这等细密的活儿,还是自己亲眼见一见比较放心,毕竟熟悉许大师画风且见过那幅隐秘的恶鬼的图的人屈指可数。 忽然听得门外居然有脚步声,如果被人家抓住小王爷在人家媳妇房间里,跳进汴水里洗个三天三夜也洗不干净啊,说不定还会趁机讹上端王府呢。萧裕纯当机立断,四下一看,床底下太空,只剩的衣橱能够藏人,他二话不说,打开柜门一头钻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大张着嘴巴,瞪着自己,居然是宋明哲,莫非他和掌柜夫人暧昧不清?萧裕纯大怒,正想说你小子敢和谁纠缠不清,我灭了谁。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明哲却是一把拉过自己一同进了衣橱,把柜子门关了上去,两个人黑暗之中并肩坐着。俗话说得好,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真是尴尬大家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下一章,梁上君子看活戏,真戏假做知多少。 第三十三章 好戏 进来的人是掌柜夫人,后面紧紧跟着的居然是徐账房。 “你说你带那个年轻人进库房干什么!”他撅着下巴转身关门,对着掌柜夫人口气不善。掌柜夫人气咻咻一屁股坐在铜镜前,端详着自己的妆容,小心调整了鬓角的珠花。 “我带谁过来用不着你管吧?”声调居然比宋明哲听到的娇声嗲气不少,宋明哲正在疑惑间,掌柜夫人忽然发出一声惊呼,被徐账房紧紧勒在怀里。两个人像是黏糊在一起的麦芽糖,扭着滚在床上。 宋明哲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被萧裕纯用手捂在了嘴里。 “小浪货,你可想死我了!”外面穿出徐账房气喘吁吁的声音,宋明哲想给自己从头到脚来一桶冰水,唔,可以拍个视频参加一下挑战涨涨粉那是极好。人生有很多无奈,那么多的无奈不包括被迫偷听偷看一场现场的肉搏战吧?宋明哲唯一祈祷的是他们不要半路讲笑话,自己在柜子里噗嗤一声笑出来暴露我军方位,这段子能上大梁年度十佳笑话。 宋明哲瞄了一眼卖力苦干的徐账房,当真人不可貌相,正想侧头和萧裕纯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体会,没想到耳边一热,耳垂被萧裕纯含在嘴里。宋明哲脑子嗡一声,浑身已经烫了起来,无力思考,像是有电流麻痹了全身,只能感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萧裕纯反复舔吸着宋明哲的耳垂,另外一只手按在宋明哲的腰上轻柔动作,还不断往下…… 完事了的徐账房被掌柜夫人一把推开,媚眼如丝,“还不赶紧下来,当家的说不定这就在回家的路上了。” 徐账房系着裤腰带,一遍舔着嘴唇像是回味,“他早呢,今晚他还约了贵人看画,好像是死了的许笑缘的画,说不定明天早上才回来呢。” 掌柜夫人换了一个侧躺的姿势,风情万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春意无限。只见掌柜夫人嗔道,“那死鬼去乡下多有不便,那画没有待在身上,多半要回来拿的,你赶紧让我收拾了出去。”两个人又是一阵亲密不提。 宋明哲心中在尖叫,在呐喊,在脉动,狭小的空间里,他和萧裕纯姿势尴尬,千算万算没想到进来会看到这么一出,就算看到这么一出,自己尚能自持,没想到小王爷化身恶狼对自己上下其手。在日后的玩笑中,宋明哲说了一句萧裕纯像狼,萧裕纯抚掌大笑,说了一声然也。被史学家研究了十七房四宝去学堂里炫耀了?你这么点大人,哪里知道好东西,明儿我亲自带你去……”却是把乾宝的头越说越低。 乾宝小小年纪却一脸忧愁的样子真的让人捧腹,分明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宋明哲话未及说完,乾宝像是地面悬浮的团子一样,滚了出去,宋明哲楞了楞,当真是少男心事总是诗,家有乾宝初长成啊。很快乾宝就会像抽条一样长个子,变成公鸭嗓子,然后成为家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时光当真如流水匆匆啊。宋明哲托着头,继续在窗下摆出思想者的动作沉思。相思这种事情啊,当真是行也难禁,坐也难禁,越说不想越在心。不知道小王爷窗下的梅花开了没有,那可是价比千金的异种啊。好想去赏梅花,好想再吃一回端王府的梅花糕,好想萧裕纯啊。 左思右想,终于还是决定去了,宋明哲携带着那张皱巴的不能看的帖子提前去了端王府,咱至少捞一个拦门的活不是? 端王府果然张红结彩,喜气洋洋的样子,到处是忙碌但是有序的仆役,看见宋明哲出现了,就有手脚灵便口齿清晰的小厮把他领着往里走,“宋公子不如到前面备着拦门吧,里面乱着呢,世子爷特特给宋公子安排好了。”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8 章 宋明哲站在一群大大小小的孩童中间,俨然鹤立鸡群,“下面我们要上下一心,以争取更大面额的红包为目的,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口号显然没有打动对拦门酒更感兴趣的半大小子,宋明哲摸了摸鼻子,自己果然没有成为孩子王的潜力啊。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来了,素来苍白的脸色看着也红润了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诚不欺我。宋明哲忽然想到,不知道萧裕纯当年结婚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意气风发,风流潇洒呢?傅雪彦风姿卓然,穿着吉服,下马的时候傅家下人极有眼色的上前扶了一把。这不扶还好,一扶可就坏了,太后母家傅家宗子傅雪彦,今天的新郎官,下马居然要搀扶的,在崇尚习武的大梁简直和残废人差不多了好么,十四岁豆蔻少女都能上下马自如。这边端王府拦门的亲友脸上的喜气就暗了暗,不过还是续上了欢喜的笑容,准备给准姑爷一二三四层层考验了。 就有那么几个没有眼色的人啊,当场坏了气氛。不知哪家不知轻重的子侄,小声但是清晰说了一句,“连马也下不得,干脆用公鸡拜堂,也省的美人灯吹吹就灭!” 在场众人俱是变色,公鸡拜堂,那是多是远在他乡或者身患重病不能起床的人用的法子,对新娘极不尊重,略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家多不采用。这话是一巴掌呼在的傅家的脸上,讽刺宗子是个半截入土的病痨鬼呢。傅雪彦脸上如同两朵晚霞,宛如精致的瓷人,就要到了碎裂的时刻,对着出声的男子怒目而视。 这青年是端王府前世子夫人郑家,也就是萧裕纯他二哥夫人家的子侄,两家素来通家之好,萧裕纯他二哥因为残疾连着夫人避去了庄子上,嫁妹妹的喜事都不及参加,但和郑家倒也没断了来往。 小年轻初生牛犊不怕虎,和傅雪彦对视了过去,旁边的宋明哲都擦了一把汗。记得萧裕纯和他说过,萧四娘这一桩婚事,难以说清利弊,只是这傅雪彦心机深厚,以病弱之躯,没有子嗣的情况下,宗族里依然力排众议保他宗子之位,手腕心机实力一样不缺,虽然素来有谦和美名但是千万不要得罪他。 当时的宋明哲十分不解,谦和的人怕什么,喜怒不定的人才比较可怕吧,萧裕纯摇着扇子拽了几句文,大意是,谁知道谦和的人表面上不生气,私下里会不会拿小本子记下来呢。宋明哲表示很有道理,然后继续埋头他手撕油焖鸡的大业中,萧裕纯的无奈摇头,给他备好了湿布擦手。 当下有机敏的人出来化解僵局,“哎呀,新郎官还没喝我们的拦门酒呢!”拿着酒端给了傅雪彦,靠近身边小声说了一句,“大半都是水,略掺了一点儿酒,姑爷小心烫。”大家纷纷反映过来,考了傅雪彦好些问题,并没有要求胸口碎大石或者口吞长剑之类的体育项目,让一旁捏着一把汗的宋明哲也松了一口气。 呼啦啦,新郎官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前门失守,宋明哲的荷包丰收。宋明哲摸着几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的牙不见眼,傅雪彦是好青年的呀好青年,这样的婚礼请再给我一打!正当宋明哲在钱山钱海遨游的时候,忽然从新郎家属队伍里面冲来一仆妇,一言不合就邦邦邦给宋明哲磕了三个响头。 宋明哲看了一下自己今日的装扮,并没有和南海观音娘娘混淆的可能性,把刚到手还未焐热的红包警惕的塞起来,把手背在身后退后三步,小声问,“是不是搞错人了?” 仆妇抬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拉着身边打扮成红包模样的男童给宋明哲行礼,“当时恩公援手救了小主子,我等感激不尽!”宋明哲定睛一看,嚯,这不是之前被枣子呛住气管的孩童呢,小半年没见,长高了不少。 看见曾经的病人健康,是医生最开心不过的事情了,宋明哲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眼前这个健壮活泼的男童却是傅雪彦族里说话很有分量二叔的老来子,素来宠爱的不行。眼见着萧家挡门的亲友和傅家人亲热的搭上了话,周围已经叽叽喳喳议论了起来。一边痛苦灌着白水的傅雪彦不由得多看了宋明哲一眼,这一眼的后果就是傅雪彦借着救命之恩长篇发挥,一天一篇邀请,催着让宋明哲长期担任傅家专职郎中。宋明哲表示您身体不好眼睛没听说不好呀,您身边名医众多,怎么都轮不上不成器的我呀。两个人来回刷了好几个花枪,宋明哲日日对着骈四俪六的文言文几乎要愁白了少年头。 第三十四章 抉择 萧裕络三朝回门,席面办的盛大,她含笑听着席间妇人们三句不离她的十里红妆,的确那么丰盛的嫁妆,除了几位有数的公主,满城的贵女中也挑不出几人来。更不用说官家赐婚,第一抬嫁妆就是上赐的金玉如意,珠光宝气亮花了人眼。第二抬是父王给自己早早备下的南海珊瑚,不说是万人空巷,议论上许多年的肯定的。新婚燕尔,夫君温柔体贴,除了子嗣压力略重以外,这桩婚事怎么看都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事。为什么父王每每提及都一副生怕是个锦绣泥潭,自己陷进去出不来的样子。 酒过三巡,萧裕络吃的有几分酒意,借口换身衣裳,离了席。被小风儿一吹,顿时精神了不少,这就提着裙子往正屋小跑过去。 “络儿,坐。”正屋里端王早已等候多时,除了东风上前给自己端了茶,屋里并无一个下人。萧裕络沉吟了片刻,知道父亲要对自己讲私房要紧话,也不多问,抿着茶静静等着父王开口。 “嫁入傅家,你就是傅家的人了,但是你要记得,你是萧家的女儿,你身体里流淌着的是萧家的血脉。” 萧裕络蓦然抬头,对上了父亲宛如深潭的眼睛。 跌跌撞撞回到酒席的萧裕络心不在焉,不是碰翻了酒杯就是失手跌了筷子,失魂落魄的样子被大家打趣为一日不见姑爷如隔三秋,还是早些家去是好。好容易挨到散席,萧裕络魂不守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在前门大街颠簸了一下忽然才回过神来,袖子里一只精巧的小木匣已经被被自己攥出了汗水。 耳边仍然是父王的叮咛,“你嫁过去,家里也不是没有过考虑,傅家这几年处处与我们作对,你这次正是一个釜底抽薪的好机会。这个东西你拿着,什么时候傅家的势力握在你的手上,你就用起来就行了。” 萧裕络睫毛纤长的眼睛里有泪意闪过,她咬着娇艳的唇,神色凌厉。 “父王你给四妹水晶兰花做什么,她是不会用在傅七身上的。”萧裕纯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屋里,站在端王身旁,就要找人拨亮屋里的烛火。 “给她自然有给她的用意,你着急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手脚不干净在外面捅出来的篓子,若不是我跟着给你擦屁股,你岂不是要坏了我们的大事……”像任何一个嘴碎的老子一样,见不到长大了的儿子在跟前,随随便便就是一大通长篇大论,数落的萧裕纯抱头鼠窜,恨不得重新回娘胎再造一回,根正苗红的才好。 “那一位的行程查可清楚了?”端王在喷掉了半盏茶后,终于喘着气,缓了缓,换了一个话题。萧裕纯喜出望外,连忙接口,“查出来了,就在绿杨居,大约一旬出现一次,那位毕竟宫里事务繁忙,等闲不好脱身的。下一次出现,估计时候正好。” “再等等吧,小顾离京不过月余,总要他们回到驻地,我们才好动手。”端王端坐在上,看着堂下站着若有所思的儿子,面皮被跳动的烛火映照出泥塑菩萨的金粉光芒来。 萧裕络坐在妆台前,披散了一头乌油油的好头发,梳头的丫头不小心拉扯到了一根发丝,吓得脸色惨白,慌忙跪了下去。萧裕络摆摆手,让惊恐的梳头丫头下去,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不是别人,正是她千辛万苦求来的夫郎傅雪彦,傅雪彦站在萧裕络身后,与她拢着发,轻声询问,“回娘家一趟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有人给你气受了?”萧裕络忽的站起,回身揽住夫君的肩膀,把自己靠了过去,声音沉闷,“看不到你,有点不安心。” 傅雪彦点着萧裕络的鼻尖,唇边笑意如兰花,“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青铜香薰里,沉默的吐着袅袅烟雾,弥漫了一室。 宋明哲拿着拜帖哭笑不得,自从婚礼那天傅雪彦在人群中多看了自己一眼,好像就一门心思认定自己奇货可居,三番五次下帖请求会面。你说会面就算了,每次一个腼腆的书童,送了帖子上前一步,用暧昧的语气表示,我们夫人今天出去逛街/我们夫人回娘家/我们夫人访友去了,宋公子安心过府就行了。这十足的偷情的口气让人情可以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宋明哲是你傅雪彦的秘密情人呢,婚后只能背着河东狮偷偷来往,鱼雁传书一解相思之苦。 宋明哲表示现在郁闷之下的两行少年热泪,都是当时脑子抽筋和傅家人搭话时候进的水!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傅雪彦仿佛认定了方向的小牛犊子,撞了南墙就是不回头,非要把南墙撞传了不可,给自己的便签里从今日新茶谈论到花园里新开的桃花,什么隔着窗都能闻到春意扑面而来。几个来回下来,给自己收拾床铺的婶婶都在好奇,是不是和谁家大家闺秀勾搭上了,有好消息一定要告诉大家。 宋明哲翻着白眼,大家闺秀这话其实一点也没有错哇,傅雪彦出生名门,品味一流,知书达理,贤惠不贤惠不知道,反正看着还蛮温柔的。如果有哪个爱好龙阳的君王看上了他,那就是一段夫夫情深的佳话了。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该跳的陷阱还是要跳,啊不,该赴的美人约还是要去的。 认命的宋明哲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临出门想了想,还把药箱子给带上了,万一和傅雪彦有个什么争执,把他气吐了血,自己可以发挥特长,给他来个急救,把傅美人放在自己腿上,梨花带雨喊着快来人呐! 所以宋明哲其实是一个脑部小剧场丰富的人,不然也不能在没有无线网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大梁活的有滋有味风生水起。没有网,没有药,我们自己造! 进了傅雪彦的房间,扑面就是一阵暖香,已经是暮春三月,但是房间里角落里居然还端端正正摆放着几个火盆,宋明哲目光中就带着哥们儿体虚吧没事儿兄弟我给你抓两副方子补补的同情。傅雪彦一个人专心致志在摆弄着什么,忽然觉得耳朵面一股热气,一个机灵,发现身后有人! “你干嘛?”他警觉的把手伸在了书案下,眼睛却是对上了宋明哲无辜的眼神。 宋明哲摸了摸鼻子,大哥,是你让我来的,我来了,现在这个表情是让我滚? 傅雪彦把手里的瓶瓶罐罐收好,拿起丝帕擦了擦手,就丢在了地上。“你怎么一个人没有声息的就进来了?” 宋明哲非常自然的在傅雪彦对面坐下,不客气的拿起了桌上显然是为他准备的点心,居然只有咸口的茶干之类的,不想萧裕纯那里,甜咸俱全,特别是各种带馅儿不带馅儿的点心,做的宋明哲打嘴不肯放。 “唔,前世,咳咳,小时候跟别人学武术时候,硬拉着老师学的龟息术,当然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果然还是要像你这样反应迟钝的人才有用,哈哈哈哈。”嘴里塞满点心还能口齿清楚说话,从这方面来看,宋明哲也是身怀绝技了。 “你这是干嘛呢,整这么多瓶子。”傅雪彦终于等到了他期待已久的这句话。 “给夫人做胭脂。”美如谪仙,气质动人的男子这样回答,如果是情感节目肯定是一个重要加分项目。可惜宋明哲并没有体会到,萧四嫁到傅家的深远含义,仅仅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多次邀请宋神医前来,一是要感谢宋神医救了小九,二是想烦请宋神医后来常来傅家问诊,我傅某就把全家老小的身心健康交给宋神医了。”本来打算作势跪拜,后来想想这二愣子八成不会扶起自己,自己真跪下去就太亏了。 “不行。”宋明哲断然拒绝,这也在傅雪彦的意料中。 “你们傅家和端王府关系不好,给你们上门,我要被萧裕纯烦死的。”傅雪彦宽大的袖子一个不防,就扫落了桌上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宋明哲,党争二十年,从朝堂上争执到朝堂下,从未有人这么直白的挑明两方的立场,哪怕兵不血刃的砍掉对方的左右手的时候,也不曾。 想到这里,傅雪彦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宋神医真不考虑一下,我这里诊金也很丰厚的。” 宋明哲挺起胸膛,摆出卖艺不卖身的清高架势,让傅雪彦含笑摇了摇头。 “算了,本来今天约你就是来品茶的,尝尝我这里的茶,比之萧三那里如何?” 宋明哲装腔作势拿起茶杯,品了一口,“尝着倒清淳,不过颜色总有不如意的地方,比萧裕纯那里差了不少。”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29 章 傅雪彦挥一挥衣袖,一副神仙豁达做派,轻启双唇,“这就是裕络从娘家带回来的茶。” 宋明哲:“……”这个人好坏可不可以不要和他玩儿了?! 两个人相顾无言饮茶,宋明哲从傅雪彦轮廓分明的下巴看到青筋明显的手腕,再到剧烈咳嗽上下起伏的胸膛,好想给这个病人把个脉啊,这么多名医束手无策的典型案例啊,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对症下药,但是看到疑难杂症还是忍不住想要观摩一番,这是什么,这是伟大的科学研究精神。 临走时,傅雪彦留下一句话,让宋明哲帮忙带给萧裕纯,“告诉他,谁能载舟。” 宋明哲郑重点头,“我知道,亦能煮粥。”留下一脸木讷的傅雪彦在做检讨和自我检讨。 解决了一个潜在威胁的宋明哲没有顾忌近日叫嚣尘上的绿鬼传闻,依然走自己习惯的近路回家,毕竟是白天嘛,可能也许大概不会有什么闪失的。忽然间撞到了一个人,“不好意思,没看路。”他连忙道歉,但是对方非常急切的样子,拉低了斗笠帽檐就匆匆离开。宋明哲望着对方显然没有多少武功根基的背影,回想起对方和萧裕纯有三分相似的眉眼,嘴里喃喃念叨,“怪了。” 回到家,问了问婶婶,祖父带着麦芽出诊去了,乾宝还没有回家,那么现在就是自己的私人时间了。宋明哲眼睛轱辘一转,拿出了久违的笔墨纸砚,努力用前世素描的技法,给萧裕纯来一幅速写。用工笔小豪画素描,是一个有创意的点子,是一个让专业人士眼前一亮的点子,唯一不足的是,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有点远。宋明哲无比纠结的看着自己这幅萧裕纯肖像,嗯,有点梵高自画像的风味,但是在大梁这个传统社会肯定要被批评为异端的吧?画的这么差,也没有心思送出去给萧裕纯当生日礼物了,宋明哲匆匆写下落款,随手往床底下个人私密书箱子里一塞,眼不见为尽。 萧裕絾走在前往绿杨居的路上,若不是记得低调行事,他大概早已哼唱起小调了,出宫的时间苦短,自己当然要合理安排好好珍惜,他想起了那个人的身段袅娜,杏眼桃腮,心底又有几分火热,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这个中滋味果然只有自己尝试了才能体会啊。他不禁有了几分飘飘然,脚下的步子虚了几分。 忽然自己的嘴巴被什么人按住,脖颈上一凉,他最后看见的一张巨大的绿色的鬼怪面具,听到对方冷冷的笑声。他好不甘心,努力挣扎起来,自己的血喷射出来,他眼前一黑,再也没有了知觉。 三月底的这一天,真的变天了。 第三十五章 牢狱 宋明哲回想起那一天的时候,记忆有些模糊,那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天。早上接到了萧裕纯的便签,什么愚兄家备时令鲜蔬,肥鸡烤鸭,虚席以待只为君,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动人。宋明哲人在家里,心已经飞去了端王府,立刻打包了自己前去端王府吃早茶。 “这是你喜欢的,”萧裕纯笑眯眯给宋明哲递过去一笼水晶虾饺,宋明哲随口嗯了几声,手速飞快,眼力略差一点的只能看到残影不见真身。端王府的点心真是真材实料,不计成本,只求美味啊。宋明哲小心的咬着烫口的汤包,吸溜着里面鲜美的汤。 “对了,我检查了许大师的画,唯一可以的是作画的地点,西南边陲之地,我寻访过许府的年长仆役,他们告诉我,许大师年轻时曾经踏遍名山大川外出写生数年,后来带着这幅画意志消沉的回来。” 萧裕纯看着宋明哲在笼屉和调料碟如乳燕穿梭一般忙碌,顿了顿,“有个别人说,许大师八成在外面抛弃了怀孕的相好回来,所以心怀内疚。” 宋明哲唇边有些许调料汁,萧裕纯拉过宋明哲的脸端详了起来,“脸上脏了呢。”俯身轻轻舔过。 宋明哲觉得被萧裕纯舔过的地方像是被火撩过了一样,又麻又痒。他下意识抚摸了自己的嘴角,长长的睫毛像是停留的蝴蝶一样,微微颤抖。 “对了,最近不知道……”萧裕纯刚想说什么,突然被门外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了。 “主子主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说是乱成一片!”萧裕纯听闻这话,立刻站了起来,差点没把他的肉骨茶打翻,还好我们的宋小官人一把接住,才避免了一场可以预见悲剧。 萧裕纯整了整医衣冠,却是看了宋明哲一眼。宋明哲装作漫不经心给自己又夹了一个汤包,挥挥手表示你忙你的我理解。萧裕纯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宋明哲竖着耳朵听着门外议论着太子如何如何,却是再也没有胃口,放下了筷子叹了一口气。 正当宋明哲想要草草结束早茶的时候,有个小丫头不知轻重冒冒失失闯了进来。 “啊,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主子饶了我吧,雀儿再也不敢了呢!”小丫头潸然欲泣的样子让宋明哲分外好奇,到底自己是什么牛鬼蛇神,才能让人家怕成这个样子。 “你别哭,好好说,饿了没,这里的点心赏给你吃吧。”宋明哲温言安抚着雀儿,雀儿擦着腮边的眼泪,怯生生的抬眼看着宋明哲,努力咽着口水。“想吃点心。”宋明哲抚着额头,想着偌大端王府也算无奇不有,一向规矩严整的治家风格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天真纯然的小丫头。上次他想赏给西风吃的,西风可是上上下下用银针试了好几次毒,完全不顾宋明哲郁闷的脸色,最后才用指尖撮起一点点入口,真是亵渎了烧鸡的美味! 雀儿狼吞虎咽着点心,宋明哲含笑给她倒了一杯茶,“别噎到。”雀儿结果就是咕咚咕咚一通海喝,看的宋明哲叹为观止。 “你是谁房里的,世子夫人么?”宋明哲歪着头询问,这样礼数匮乏,春装面料不大精致的婢女,最有可能是世子夫人手下的杂役丫鬟了。 “才不是呢,奴婢是三姨娘洪氏房里的,要不世子夫人待我们严苛,我也不至于到这里寻摸有没有吃剩的。”说起来也是泪水涟涟,宋明哲却没有在乎这些细枝末节,他拿跌了手里的茶盏,失声问道,“你家主子可是洪御史家三姑娘?” 雀儿奇道,“我们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贞静名声并不外露,怎么一个两个都是久闻大名,很熟稔的样子。”她话音越来越小,最后一句近似嘟哝。可是宋明哲听得清清楚楚,自己和洪三姑娘有过婚约的事情,萧裕纯也是知道的,洪三姑娘本来与自己婚事有默契,但是后来忽然没了声音,宋明哲也是知道皮毛的。宋明哲一直以为会有什么隐秘自己不便探寻,婆婆妈妈的事情他从来懒得烦神,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萧裕纯接过了程咬金的三板斧杀了进来,一举抢了自己的新娘。 宋明哲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像是在火里烤,另外半边身子却是像坐在冰窖里,一冷一热,让宋明哲浑身不舒坦。“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房间,等自己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家门口。 刚准备敲门,门被哗啦一声打开,里面露出婶婶的泪容。“麦芽…麦芽…不见了。”她抽噎的说,用衣袖把脸皮擦的红彤彤。 “什么?!”宋明哲倒退一步,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今天早上先是不见了乾宝,我正着急呢,麦芽安慰我说,许是乾宝找同学玩去了,他出门找找,谁知乾宝回来了,却说根本没有见过麦芽,也不知道麦芽去了哪里…”婶婶一路走一路跟着宋明哲念叨,宋明哲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麦芽自小被买了来,说是药童,但是性子稳重讨喜,比自己和乾宝要贴心的多,祖父和婶婶素来十分看重,这次失踪恰逢绿鬼传闻火热的时候,巷口的老余说大白天都有人亲眼见过绿鬼索命。婶婶抽抽搭搭,害怕麦芽小小年纪招惹的不干净的东西。 宋明哲打定主意先问问乾宝。 “你来回路上真的没有看过麦芽?”他居高临下注视着乾宝,乾宝把肉嘟嘟的脸蛋皱成了十八褶的大包子,他左顾右盼,好半天才磨磨唧唧表示,“我真没有看到麦芽哥哥,嗯,我回来的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他悄悄瞄了一眼宋明哲,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过关的意思又加了一句,“你去前门外大街看看呢,麦芽或许以为我去了那里也未可知。” 宋明哲若有所思,正想找个扇子挠挠后脑勺,前门忽然传来了喧哗声。 “这里可是百草堂宋家?”为首的汉子人高马大,趾高气昂的站在门前,不耐烦的一把推开门。宋老翁沉声道,“在下百草堂宋启宏,不知这位官爷有何贵干。” “哼哼,不找你这个老东西!”汉子随手把宋老翁推在一旁,若不是婶婶秦氏及时来扶,就要跌倒在地。 宋明哲咬住牙根,吸着气抱拳上前,“不知这位官爷怒气冲冲上门,所为何事?”他丝毫不惧汉子上下打量的目光,脚下像生了根一般站住,随时准备和官爷过上一招。 汉子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好哇,地狱无门你自来投,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话毕就有好几个官差上前,一人一边按住宋明哲,“我看您还是省着几分力气吧,免得到了牢狱里吃不住一顿杀威棒!” 宋老翁年纪毕竟大了,忽然听闻孙子要去蹲牢,乍然承受不住,已经软到在地。婶婶大呼小叫,乾宝哭着喊着爷爷。宋明哲莫名冷静了下来,扛着被背在身后手臂,恨声问道,“官爷既然抓人,便要有个抓人的依据吧,不能青红皂白污蔑我等百姓吧!” 宋明哲话音落地,门外挤挤攘攘人群为之一振,开始有嗡嗡的议论声蔓延开来。肃清场地的官差喊了几次也没有个效用。 官差头眼见含混不过去,大手一挥,“我既然抓了你,就有咱的道理,来人呐,搜!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宋明哲看着自己一本一本装帧精美的“藏品”被扔在祖父鼻子地下,脸色越发惶恐,这是来扫黄的么,自己会吃祖父一顿竹板烧肉么?当那卷恶鬼图被扔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原本画卷上的系带方法和自己的分明不一样。官差头得意洋洋张开画卷,宋明哲等着那幅恶鬼图的出现。他失算了,出现的是另一幅恶鬼图,绿莹莹的面孔,凌乱的毛发从头上往四周扩散,一双铜铃眼恶狠狠的盯着画外人,嘴角笑意狰狞。 不知道谁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声,宋明哲觉得自己的心沉到了地底,他艰难的咽着口水,自己的房间从来很少人进去,什么人有能耐偷梁换柱。只有一个人,经常出入,自己也不会在意。他闭起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西风的身影,是你么? “哇呀呀呀,现在罪证俱在,你可有话说!”官差那一双三角眼瞪着自己,宋明哲大声反驳,“仅仅凭一幅画,凭什么定我的罪,这世间可是还有王法的!”宋明哲像是一只负隅顽抗的兽,依然做着自己骄傲的反抗。 另一个官差把什么东西裹着席子的东西轻轻放在不远处,和官差头咬了半天耳朵,宋明哲观察着湿漉漉的席子,突然看见席子边缘露出一双鞋子来,是麦芽的鞋子。宋明哲疯了一样挣脱身上的桎梏,掀开席子一看,死不瞑目的麦芽怀里紧紧抱着一副绿鬼的面具,浑身湿透,显然是淹死的模样。 “是谁?是谁干的?在哪发现的?”在宋明哲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他死死拉扯着官差头的领子,愤怒的逼问。 “我,我不知道,手下在后面井里发现的。”失去了气势的官差头结结巴巴回答了宋明哲半个问题,然后慢了一二三四五六拍反应过来,我才是官差好么? “来人,把歹人拿下!”他退后两步,抚摸着胸口缓着气,“这是你要在牢里回答的问题,留着刑讯的时候自己解释吧!” 宋明哲被押解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回头一眼,麦芽已经成了地上一具没有生气的尸骸,婶婶扶着无力瘫坐在地的年迈祖父,乾宝站着看着自己离去,咬着牙忍住眼泪不要掉下来,这个家里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自己这样,眼看家就要散了。 宋明哲不知道的事,自己这样的境遇,在大梁都城了一日之间发生了大大小小百余起,太子失踪一事牵连出的绿鬼案,数百人瞬间填满了大狱,稍有反抗,当场打死的不可计数,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书肆画铺也未能幸免,文字图画中和鬼怪相关的不分青红皂白抄检,一时间京都人人自危,攀咬污蔑者众。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0 章 第三十六章 疯子 “名字?” “宋希,希望的希。” “年纪?” “二十有一。” “之前可有案底?” “当街强抢民女……” “啥?” “…被当做民女强抢过。” 典狱长摸着自己的俊俏的八字胡,沉吟道:“你与老夫同姓,这样吧,照顾你,靠着门口通风良好,温度适宜的牢房你挑一间朝向喜欢的?” 宋明哲捧着牢衣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这个口气太像是预定了民俗挑选房间,让人一时适应不能。后来和典狱长大人数了才知道,此人是典型的颜控,喜欢把好看的安排在自己左近,靠门口的地方。按照他自己的说法,遇到上级来检查都是在外围略微走一圈,看看牢里关的不是歪瓜裂枣也神清气爽不是? 当下宋明哲也不及争辩,自顾自寻了一个虽然没有窗口但是胜在朝南,通风不错的单人间,最重要的是,这个角度观察狱卒的非常方便,但是他们看着自己被几个木桩子挡住,还是存在视觉死角的。 前世大学里搞点小技巧的人一直不少,医学院的人却苦哈哈啃着面包在自习室通宵,按照复印店老板的话说,少年们以后都是给我们看病开药的人,还不去好好复习,想要误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么?宋明哲头悬梁锥刺股熬过了大学的岁月,但是不妨碍他对如何降低主考官注意力的了解。 接下来的一天半里,宋明哲冷眼看着一*送进来的人,有跪着苦苦哀求的,有大声自报家门要求就地释放的,有拼命反抗宁死不屈的,士农工商加上以宋明哲为代表的手艺人,几乎把三百六十五行凑了一个遍,宋明哲暗自猜测,这负责抓捕的,是个收集狂?来来回回也遇见了几个熟人,巷子口打渔的老余,据说是看到绿鬼白天行凶的重点嫌疑人,因为一身鱼腥味,被赶到最里面和蛇鼠虫蚁作伴了;芙蓉楼的如意姑娘,曾与宋明哲打过一个照面,被拉扯着进来,嘴里兀自喊着,你们知道我是谁么,你们知道肚子里怀着谁的孩子么。声音凄厉,闻之心慌,被典狱长掏掏耳朵打发到了里间,威胁她再大呼小叫就把他放到男狱十人间让人爽爽。 几天下来,宋明哲算是摸清楚了典狱长的套路,他知道事关重大,自己只有看管权,没有管辖权,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遇到非富即贵或者长得好看的,都号称与自己同姓八百年前是一家,略照顾一二,遇到不服管教的就关远一点,眼不见为净,也不会去可以为难人家。几天下来,宋明哲粗略数了数,大约有十七八个不同姓名的人与他同姓,看样子典狱长一定是姓百家的! 宋明哲吸溜着自己的那份薄粥,无精打采在墙上划拉着进来的天数,牢里一日两餐,多是稀粥配窝头或者杂粮饼,没有油水没有农家小菜。他安慰自己,就当出来减肥体验生活来着。到了第七天上,他扒拉了半天,从干草堆里寻来了三根最干净笔直的干草,折断成差不多长短,平行放置在牢里的西方,认认真真行了一个礼,这是麦芽的头七,宋明哲总以为他是被自己所连累,遗憾不能亲自为他上一炷香,为他手刃凶手。 “嗯,真的流产了?”典狱长揉了揉眼下的青黑,打了一个哈欠,“这段日子天天加班,也不说给点赏银,真是让我们下面的人难做。” 女牢的牢头拼命点头赞同,“是呀,是呀,上面没有银子下来,手下的狱卒做事都不尽心。”尔后两个人就提高监狱系统从业人员待遇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后的最后,典狱长懒洋洋伸着懒腰补了一句;“流了孩子的那个,你就看着办吧,人别死了就行了。” 宋明哲抬起满是草屑的双手,万千思绪涌上心头,他们在说的是如意姑娘吧。都说乱世里人命如草芥,这监牢子里也差不多吧,好歹留的命在,没有把年纪轻轻一条命葬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儿。宋明哲捂住了自己的脸,坐在地上,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隔壁牢房里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一口乡音未改,唧唧哼哼来来去去总是那几句,宋明哲听了这么许多天,才听出来原来是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如果自己死在牢里,还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吗? 终于熬到了第十三日上,宋明哲墙上的正字已经画了两个半,陆陆续续有人被提审了,提审的好处就是,如果无事,接下来就可以由亲友探视一二,查明了与绿鬼案无关的,大约脚垫银两就可以回家了。宋明哲盼望亲人来探望,盼的眼里滴血,想知道祖父乾宝安好否,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让人如何也放心不下。 第十五日,宋明哲用草屑自己和自己玩了好几局五子棋,顺便等着今晚的窝窝头,昨天的玉米面太粗糙,咯牙的很,也没有半点油水,宋明哲几乎是直着脖子咽进去的。话又说回来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隔壁的隔壁也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刚来的时候哭着喊着要面圣要陈情要诉冤,砸了碗泼了粥扔了窝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牢头不打不骂,慢条斯理收拾了残局,好么,接下来一天半就干晾着他,连口水都不曾给他。等到第二天晚上那顿,公子哥儿不带咀嚼直接吞了一个窝头,看到狱卒咯咯直笑。 狱卒瞟着宋明哲牢房前的歪歪扭扭一个宋字,从食盒底部拿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低声说,“今天是你生日,你家里人打点过了,赶紧吃吧。” 宋明哲捧着面碗,发了一刻呆,下一刻已经风卷残云吃了起来,面是阳春面,只有还算鲜美的清汤里漂浮着碧青的葱花,细如发丝的面条煮的火候正好,和牢外任何一家店的比起来手艺平平,但是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却是难得的美味。 宋明哲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汤碗里,从未觉得阳春面这样香甜,让他恍惚间找回了外面的感觉,属于自由的那种向往。他没有留意到,狱卒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多了一点怜悯。是了,宋明哲忘了,上级突然发放给养十有□□是让你断后,这黑与白,是与非的缝隙间,这一点点怜悯也是有代价的。 这天晚上,宋明哲正凑在牢门前,津津有味听几个狱卒聊天,从羡慕典狱长这半月来收好处收到手软,到醉香楼近日新出了黄粱酒。 “知道吧,女狱那个整天抱着稻草娃娃的女疯子,原来曾是芙蓉楼的头牌呢。” “你开玩笑吧?”另一人发出一声惊呼,“就她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我家那五大三粗的婆娘都比她强!” “不过她若是不说话,不开腔,单看那个眉眼身段,的确有几分*之处啊。”另一个显然动了几分花花肠子,陶醉的捻着自己的山羊胡子。 “前儿李四和你一个心思,进去手都没摸到,差点脑浆子都被打了出来,子孙根都险些不保,你说人一疯,力气就打的很。这不,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典狱长发现了,罚了一个月的俸禄,现在还没脸见人呢。”这个是幸灾乐祸的酱油党。 宋明哲头发散乱蹲在地上,心中一动,疯子,如果疯了,很多事情或许就会好办一点了。还未等他思量清楚,一队白衣人就闯了进来,拿着什么令牌在狱卒面前晃了几秒钟,粗声粗气道,“你们这里谁做主?” 刚刚还聚在一起的狱卒化作鸟兽散,片刻之后典狱长气喘吁吁从前面赶了过来,“正是小人,不知几位大人有何贵干,可是提嫌犯讯问?” 官爷显是不耐烦和典狱长多话,扔了一张纸头在典狱长鼻子上,平日里威严的小老头居然点头哈腰,半点架子也无,立刻着手让人把名单上的人押解了过来。 “甲字八夭夭号,宋希。”宋明哲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一阵发虚,之前的提审可都是在白天,这大晚上一群白衣人实在是诡异,配上喜着黑衣的黑梅卫,简直就是京城奥利奥,白加黑,嘎嘣脆。 宋明哲灵光一现,被拎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路过白衣人头儿时候,他小声问了一句,“你们可是司马狱的人?” 对方但笑不语。拖着自己的人手下用力,自己像小鸡仔儿一样被扔了出去。 司马狱是什么地方,死活人,露白骨,所有大夫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到了他们手里立刻迎刃而解——人都死了,还有啥病治不了?宋明哲胃里一阵一阵发紧,自己大学时候因为受不了晨读的痛苦,所以没能赶上入g的班车,对于自己能在大刑下坚持多久,宋明哲持怀疑态度。 司马狱的外观比宋明哲设想里的阴曹地府造型要好一些,没有那么阴气森森,虽然背负了数不清的人命,但是门口居然满是异花异草,隔着老远就闻着香味。墙上倒是爬满了爬山虎,匾上居然四个白色大字,“妙手回春” 宋明哲下了车,抬头望了一眼牌匾,觉得司马狱的掌狱是一个乐于深入民间,富有幽默感的人。还待多看一眼,却是被白衣人执子之手将子拖走,推进了鎏金的大门,隐约看见大门上两边分别刻着生死二字,其他却是没来及看清,就被粗暴的推了进去。 穿过曲曲折折的正堂前厅,似乎到了刑讯区域,宋明哲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也说不出来,到了里面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冷气。 墙上多挂着牛头虎头猪头挂像,只有龙头是另外以金银,其他俱是鲜活标本,房间里别有洞天,层层叠叠不少布置精巧的小笼子,许多刑具像是健身器具一样密布其中,耳边传来水声,原来一股活水,和小巧的水车相连,另一头却是从龙嘴里吐出。如果不是被羁押,而是过来参观,宋明哲定是要为设计师的匠心独运叫一声好的。 不过除了风声水身,偌大一间房子里,牢笼里关着不少活人,看见宋明哲一行进来,只是冷漠的抬头望了一眼,而后又把头低了下去,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像是被教导主任巡视过的课堂,像是大学老师提问时每个人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礼堂,宋明哲踮着脚尖张望了一番,果然从房间深处走出一个身着青衣,脸带青铜面具的人。 “等了你们好久了,怎么才来。”口气温柔绵软,声音雌雄莫辨,看起来居然十分好相与的模样。宋明哲心下雪亮,这就是陆师傅口里常提起的,司马狱这一代陆家的掌刑,陆辛。 陆辛是什么人,陆家历代掌刑中成就最高的天才,把祖宗传下来的七七四十九种刑罚扩大到了九九八十一种,天生的热爱折磨刑讯这份工作,人还没有桌子高,就常常跑到司马狱观刑,待到成年,更是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泡在单位里,非要他的老娘提着擀面杖把他拖回家。陆师傅说,虽然陆家现在不少长辈手艺比陆辛好的多,但是提及能够发挥犯人最后的潜力,吊着他最后一口气,还是陆辛最有灵气。 周围点着数不清的白蜡烛,宋明哲在火光中呆呆的看着陆辛带着一张笑脸的青铜面具,路过大梁的满天神佛啊,谁能让眼前的变态疾病身亡,我宋明哲一定感激不尽,以后少吃肉多吃水果和蔬菜还愿! 第三十七章 交易 “嗷——痛——我招,我招还不行吗?”宋明哲痛苦的扭曲着身体,企图躲避着陆辛手里细细的银针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还有锋利的小银刀,香辣可口的酱料,甜甜的蜜糖,和罐子里爬起来沙沙作响的蚂蚁。 陆辛直起身体,语气随和,“谁让你招了,我没让你招,你怎么就招了呢,真是不听话。”他抬手,自然有手下用烈酒擦拭过皮鞭奉上。 “啪——”打在皮肉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宋明哲凄惨的叫声,大腿内侧很快浮起了一条红痕。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1 章 “哎呀,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陆辛上前,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小心的用雪白的丝帕沾了冷盐水,擦拭着宋明哲腿上的伤口。宋明哲死死咬住牙关,没有让自己再叫出来。可是眼前这只变态居然盈盈泪光,手里的丝帕上血斑点点,像是未及描绘完的一树梅花。 宋明哲的右半边身子上没半日就布满了各种伤痕,大腿肌肉自我保护瑟瑟发抖中,大约是享受折磨的过程。陆辛就像一个诡辩家,你招,他说你编造谎话,打;你不招,很好,请继续保持这样的骨气。宋明哲本打算熬了一两天,实在不行胡乱编造点东西,先躲过几次刑罚再说。没有人计划失败,但永远有计划失败,自从遇见陆辛,宋明哲的人生变得好无力。 陆辛乐观的认为,人的抗压能力是可以不断提升的,并且受折磨的人很快就能从*的痛苦寻找到快乐。 宋明哲客观的表示,有几位享受滴蜡待遇的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咪咪享受,但是自己完全不在享受的范畴啊。额头上的汗水缓缓滑下,被高高固定住的手臂甚至无法擦去汗水,汗水顺着身体线条流淌进右侧身体的伤口里,又是一阵一阵刺痛。眼睛里是自己飞溅的血水,面前是一个变态晃来晃去,来来回回问自己,觉得力度如何,是否需要再加上三分力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按摩店挑选小姑娘呢。 宋明哲的伤口被仔细擦洗包扎过,他从悬空的笼子里,慢慢的坐起来,用完好的左手扶住铁框,俯瞰着下方刑具上绑着的青壮年男子。 记得以前听萧裕纯说过其人其事,之前朝堂上对司马狱世代相传的制度很不满意,几次三番上书要求裁撤,然后大家发现,陆辛对所有进入司马狱的人一视同仁,丝毫没有涉及党派的兴趣,哪怕招呼打到了他亲亲老娘头上,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将人半死不活扔出来,顺带一句,真是扫兴。 真是让人吐血三升也不能忍受的存在,朝堂上诸君在目瞪口呆之余表示,这货居然是朝堂中立场最中立,最忠于职守,距离党派之争最远的存在。他不收贿赂,他两袖清风,他对待上级命令很有风骨,他面对坚持不招的困难户采取了不抛弃不放弃的策略,他心怀一个都不能少的博爱目标。这样的一个人,居然牢牢扎根在大梁的官僚之中,真是恶壤中绽放出的食人花,让人一见难忘。 这么评估下来,陆辛的年终考评居然都是优,百官哑口无言,自己多多少少都有点小毛病小问题的都不敢检举揭发他。陆家根深叶茂,万一离开司马狱的陆辛成为你的同事,你的长官,你还活不活了?所以就这么拖着,朝堂上各派系居然就陆辛任职司马狱达成了共识:就让这货在原地呆着吧!大不了我们注意不要让自家的倒霉孩子进了司马狱的门。 进了司马狱的倒霉孩子宋明哲还在苦哈哈的啃着窝头呢,大约是希望能够多折磨个几天,所以这里的伙食比之京城大狱条件要好,隔一天有一个白煮蛋。宋明哲右半边身子已经几乎不能够动了,他曾经开口要求陆辛能不能把他的伤口在全身表面积上平均一下。果不其然遭到了对方的断然拒绝,他带着青铜面具,手背在身后,一派仙风道骨,“不成,你们这些凡人,哪里懂得什么叫艺术。” 宋明哲自嘲,如果自己能活着走出司马狱,一定要写一篇《司马狱日与夜》,这里灯火通明,夜晚和白天没有什么区别,被像笼子里待宰的猪一样洗干净送上刑具,大约是十二个时辰轮到一次。根据可供折磨的人数和陆辛长官的心情调整,总的来说,原本存在企图大声呼救的人,在叫了破喉咙无果的情况下,也被同化成了笼子里的无声无息。没有人在乎你招供的答案,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像是恶意的击鼓传花,每个人都恐惧着自己抽到鬼牌一瞬间。 你听鼓点密集,那彩头就要传递到你的手上来了呢。 几种刑罚中,宋明哲最不喜欢的就是和水沾边的几种,把人捆绑在转动的水车上,吱呀吱呀把你从水里转一轮,肺活量稍微少点的人,会呛好几口陆辛的洗脚水。 这天又是上的水刑,大约是被折磨的昏了头,宋明哲脱口而出,“凡人起码不会十二岁尿床!” 这下子大事不好了,如同赤身*捅了一个硕大的马蜂巢,周围还没个水塘躲躲的。这本是陆师傅茶余饭后与宋明哲说着玩儿的,义愤填膺的陆师傅表示陆辛这个小心眼的小屁孩儿,居然就因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把自己逐出了族。 宋明哲讲完这句话就后悔,他发现陆辛的眼中有种迷离的光芒。陆辛转身,环顾四周,手下几个白衣人早就退的干干净净,只有各种架子上或者昏迷或者低声呻吟的犯人会喘气。 “哦,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今天我就要你把说过的话吞回肚子里,你信不信?” 宋明哲咬住舌尖,一句不信未及开口,陆辛就把什么东西用力插入了自己的右肩,宋明哲惨白着脸,慢慢抬起了头,“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折磨别人吗?” “因为你自卑,你恐惧,你害怕,你胆怯,你害怕我们的视线停留在你的脸上,你这个杀千刀的懦夫!” 恼羞成怒的陆辛用皮鞭说话,浸过盐水的皮鞭打在宋明哲的身上,扫过之处尽是火辣辣的刺痛,宋明哲犹自不肯松口。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宋明哲大声唱着歌,一个人的歌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死一般的空间里没有丝毫的回应,过了一会儿,周围渐渐响起了金属声音,有的人用手铐脚镣敲打着铁笼子,打击出有节奏的声音,迎合着宋明哲的歌声。 向往自由的,不懈抗争的声音。致命黑暗中,如同微光般的反抗。 宋明哲喉咙里像是火烧一样,*已经对疼痛近乎于麻木,受到了刺激的陆辛发了疯一般,用鞭子抽打宋明哲,转身抽打房间里的铁笼子。 向往自由的,不懈抗争的声音。致命黑暗中,如同微光般的反抗。 响起的声响越来越大,像是溪流汇聚成大海,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停下的可能。 陆辛眼里精光四射,提着鞭子喘着粗气,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在宋明哲的面前停了下来。 宋明哲在疼痛中闭上了眼睛,他不想在自己的眼里最后留下的影像是令人恶心的变态。 他看见提着鞭子的陆辛朝自己走来,那身段,真是步步娇,辣眼睛。 “人是在这里发现的吗?”萧裕纯带着西风在宋家后院的古井旁边转悠,西风沉默点头。萧裕纯摸着下巴,研究着宋家药童溺亡的深井,每每想去大狱看看宋明哲饿瘦了没,都是一张欠安无法探视的条子轻飘飘打发了自己。 东宫失踪,宫里大乱,有臣子趁机进言,东宫无子,今年大旱,这都是不祥之兆啊,不如选个子息旺盛的郡王,也好给天下人吃颗定心丸。 此话一出,原本安分守己的郡王纷纷躁动了起来,就像歌里唱得好,得不到永远在骚动,被老天偏爱多年的太子终于走了背运,远在外地的藩王花样百出让老娘老妹儿打听京里消息,近水楼台在京里的争前恐后在官家龙床前装孝子。 里三层外三层,端药的小太监愣是挤不进去,手一伸就有七八只手来抢,撒了好几回,终于剩了些许渣渣让官家嘴里让他回味一整天,稍微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就有整齐划一胜过排练的哭腔响起,真是好好的官家都要被气坏了! 端王父子入宫探视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官家白眼一翻昏过去的模样。 萧裕纯索性在宫外多做些功夫。人人知道百草堂宋明哲与自己走的近,这背后一刀插的时机居然就在东宫失踪后不久,时间点掐的如此巧妙,纯洁如白纸的少年也不会相信这两者毫无关联,何况萧裕纯呢? “老人家,大半个月前,就是京里戒严前不久,你见过什么人来这里吗?”萧裕纯亲力亲为,询问一个耳聋眼花牙齿掉光的老人家。 “是啊,这年头的瓜果没得以前好吃了。” “最近,有看到,奇怪的人,吗?”萧裕纯提高了音量。 “这年头的米价格太高,以前的米不是这样的,以前的米是……” 萧裕纯无奈,以扇掩面准备离开的时候,老人的儿子从屋里跑了出来,扶着喋喋不休精神头极好的老人家进屋,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这个问题啊,除了下学的孩子,谁没事了来井边玩儿啊。” 萧裕纯心中一动,一个两个,西风已经扫过这条街了,回去要给他涨工钱!心头正盘算着,回头就看见一身黑衣的梅影秋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西风和几个显然是黑梅卫的便衣对峙着。 萧裕纯略略皱眉,这个梅影秋油盐不进,素来唯官家命令是从,见到自己父子向来很客气,但也从没有多的言语。 “梅大人有事?”萧裕纯口气冷淡,官家眼前虽然病着,但不代表他下一秒不会活蹦乱跳,所以和黑梅卫打交道,要谨慎。 “帮你一个小忙罢了,不谢。”梅影秋扬了扬墨眉,在萧裕纯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萧裕纯愀然变色。 “既然告诉了你,赶紧去提人吧,他们没有凭据把人弄进去,这会子再不出来,人可就没了。”梅影秋耸了耸肩膀,正要离开,被萧裕纯一把拦住。 “大恩不言谢。”萧裕纯死死盯着梅影秋的眼睛。 梅影秋叹了一口气,“东宫的行踪我们大概发现了,找到以后…怕又是一场风波…烦请…”萧裕纯不等梅影秋说完,“定不会让梅大人失望。” 四月二十一,黑梅卫发现了东宫行踪,乔装成平民模样,只是已经死去多时了。 第三十八章 麒麟 萧裕纯亲自去司马狱门口接人,从梅影秋那里得了消息,他摔了一套雨过天晴的汝窑杯子,把大狱的屋顶几乎要掀了起来。好,你说宋明哲有恙在身,萧裕纯盯着典狱长一间间看过来。 “不急,病人嘛,现在牢里人多,我们慢慢找,找到就行。”他手里扇子扇出来明明是清风习习,典狱长如同置身火焰山,额头上的汗水争先恐后冒出来,兼之腿肚子打着哆嗦,样子狼狈至极,终于承认半月前被司马狱带走了。 萧裕纯带着火气杀到司马狱门口,司马狱去岁接待的人还在,给他上了茶,查了半晌,告诉他人还在。萧裕纯的心放下了一半,二哥那个时候,是接待人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问他,如果人没了如何。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2 章 该如何就如何。 萧裕纯纹丝未动司马狱的茶水,要求亲身到牢狱门口等着。司马狱说是监狱,其实更像是一座修行的塔。萧裕纯驻足站在塔下,看着恍如张牙舞爪的飞檐,和屋檐下叮咚作响的招魂铃。 “人出来了,出门十丈开外,概不负责!”门口一个大嗓门的白衣人喊道,萧裕纯死死盯着,上下打量,宋明哲穿着一身还算洁净的玄色布衣,脸色虽然苍白了一些,但是看着并没有严重的伤痕。萧裕纯另一半的心也就此放了下来。 一步两步三步,宋明哲抬脚朝着萧裕纯走了过来,面无表情,眼神直勾勾盯着萧裕纯。这下连萧裕纯也觉出一些不对来了,这时候不应该张开双手给自己一个安心的拥抱吗? 恰恰好,走出十丈,宋明哲脸上肌肉抽动,笑了一笑,腿脚一软,已经是瘫软了下去。萧裕纯慌忙冲上来扶起,忙乱中跌断他向来珍爱的扇子骨。 “宋明哲,宋明哲你醒醒!”萧裕纯坐在地上,发丝散乱,拼命摇晃着宋明哲。 宋明哲慢慢睁开眼睛,像是刚刚看到小王爷一样,声音低若蚊呐,“你来了?” 萧裕纯喉咙里嗯了一声,双手颤抖着抚摸上宋明哲清减的脸庞,鼻子一酸,眼前就要模糊。 “不要让祖父,看见,我,这个,样子。”短短一句话,宋明哲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说完,说完侧了侧身体,努力抬头看着萧裕纯的下巴。等到他一个好字,宋明哲慢慢呼出一口气,不知是昏迷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 萧裕纯十个手指像棒槌一样,解开宋明哲的领口,倒吸一口凉气。右半边身子上密密麻麻全是细小的伤口,肩胛处特别深的一道。伤口清洁过,处理过,兴许是上了药膏,反而增添了几分狰狞。 他一定很疼吧,上次去吃滚烫的砂锅被烫了一小下,他唧唧哼哼了一个晚上。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早早把他救出来的吧,自己桌上床上说过那么多的大话,他总是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他一定撑着一口气等着自己吧,这样一副伤残的身体,强撑着走过十丈。萧裕纯权势在手,计谋在心,关键时刻却放不下身段,放不下自己的臭架子,哪怕是冲进去,早一时一刻把宋明哲带出来,也是好的。 那么多的内疚聚集在一起,像是锅里泛滥着泡泡的一锅浓汤,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萧裕纯抱着宋明哲楞在当场,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一句,“对不起。”三个字,轻飘飘,除了天知地知,只有昏迷中的当事人,所以这也算,无人知。 宋明哲做了很多梦,一个接着一个,像是一个疲于赶场的看客,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 宋明哲梦见前世父亲出殡那天,叔叔们搂着他的肩膀,他咬着牙红了眼圈没有哭出声来;宋明哲梦见妈妈浑身鲜血被送上救护车的那天,小小个子的他哭着喊着在后面徒劳的追着跑,手术室外爷爷红着眼睛告诉自己以后祖孙相依为命了,宋明哲扑在盖着白布的救护担架上,泪如雨下;宋明哲梦见自己拿到大学通知书那天,兴冲冲骑着车回家想要告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的笑容;宋明哲梦见自己被砍伤前一天早上,朦朦胧胧晨雾中,踢着拖鞋下楼买好了煎饼果子,抬头看看日头,真的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天。 “治不好也给我治,人好好的走出来,你说不行就不行了?”隐约听见小王爷在折磨医务工作者,另一个陌生的声音结结巴巴回答。 “这位公子原本底子还算壮实,之前像是伤寒未除病根,牢狱之灾,多损元气,这几种症候一起发作起来,一时高热,昏迷不醒也是有的……” 自己这在哪里,还去蹲过监狱,不是吧,自己连开车都不和别人起争执,随时能开出无犯罪记录证明的呀。自己的身体好重,头完全抬不起来,肩膀像是有千斤重,视线模糊又清晰,宋明哲喉咙里发出了一点含糊的声音,很快有一张好看的脸俯视着自己。 宋明哲眨了眨眼睛,分辨着眼前这张看似陌生的脸,这个人长得真好看,长长的凤眼里居然满是担忧和焦虑。像是电影的回放一样,宋明哲想起了元宵节花灯下一张模糊的笑脸,和当下的这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是了,萧裕纯,像是汇聚的光找到了焦点,凝聚成光斑,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把整个人笼罩进去。 这里是大梁,我是宋希,我也是宋明哲,我为自己带药箱。 高烧中的宋明哲总是陷入半梦半醒中挣扎,大部分清醒的时间里,都是一个沉默的书童给自己换药,熬药,或者就是眼睛不眨一下守着自己。尚有一息吐槽能力的宋明哲表示,皮革厂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时候遇到的债主,也不过如此了罢。 剩下的一小半时光看到的是萧裕纯,他笨手笨脚给自己喂药,把汤药洒在自己的被子上,脸上,用勺子把汤药几乎倒进自己的鼻孔了。宋明哲表示这位好心人,能否让我仰脖一口闷,免得一小口一小口文火细炖,每一口都是不同的苦涩感受,你果然是上天给我的又一道考验!宋明哲郁闷的想,偷瞥见萧裕纯眉眼间显而易见的憔悴,宋明哲无端想起自己前世在前任宿舍楼下站着等候的那一个雨夜。 他想等她回心转意,他想等一个他们携手到老的美满结局,他想等共她一个最美黄昏,可是他没有等到。宋明哲浑身湿透,整整站了一夜,也未能让她回心转意。宋明哲微微侧脸凝视萧裕纯,孙猴子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仍然没能逃出如来佛祖的五指山,自己大概也逃不出这个男人的手心了吧? 哗啦一声,琉璃的帘子被重重掀起,五彩的琉璃在阳光下闪烁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萧四娘焦躁的走进门,在屋子里踱步,倒是傅雪彦,神闲气定在坐在棋盘前。 “裕络,陪我下盘棋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可就输了我一局。”傅雪彦柔声道,声如淙淙溪流,有着让人冷静的奇异力量。 “象走田,马走日,人生如棋局,有些人下棋,有些人在局中而不自知,有些卒子永远过不了河,”傅雪彦一手拎着袖子,一手布置着棋局,“这一局输了,下一局赢回来便是,月有盈亏,花有开谢,无愧于心就行了。” 萧四娘的凤目睁大,满脸的不可思议,嘴里喃喃,“是啊,无愧于心。”她苦笑了一下,低头全神贯注着棋盘,拈起棋子,眼底隐约的焦躁,轻抿的嘴唇,到底还是泄露了她的心不在焉。旁边茶盏里是一汪碧绿的茶汤,带着鲜活的力量,看不见的风吹过,水面轻轻触动,不知道乱了谁的心房。 宋明哲恢复的不错。外伤渐渐痊愈,只是右手似乎落下了后遗症,握笔时间长了便不由自主的颤抖,面前宣纸上大滴落下的墨水晕染开,宋明哲左手抚上自己右臂,久久不语。 宋明哲没有理会书童无声的抗议,给自己来了一个大桶热水,牢狱里不过湿布擦擦身,司马狱倒是有很多洗澡的机会,但是都得不到放松。宋明哲在热水里发出舒适的□□声,把腿翘在木桶边上,不知道是不是萧裕纯的习惯使然,这所私宅提供的沐浴服务居然还带有花瓣。 娘,是真的娘。宋明哲想想萧裕纯一本正经泡在花瓣里,忍俊不禁给自己捧了一捧花瓣水,吹飞了隐藏的少女心。 站起来披着大红色的外袍,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镜中人雪白的瓜子脸,火红的唇,乌油油的头发,只是敞开的衣袍领子里能看到右边胸口蔓延到脖颈的大片新伤,像是打了霜枯萎了半边的玫瑰。 宋明哲蹙着眉头,“知道哪里有纹身的师傅么?”他回头对沉默的书童说,对方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宋明哲私下里给他起名哆啦梦,只要自己想要的,需要的,他在点点头后总能满足,简直是宅男管家的终极梦想版。 没有几日,就有一名衣着整洁,手脚规矩的男子被带进了宅子。宋明哲诧异,原来纹身还有外卖服务。 男子拉出若干图画,轻声问道,“公子想要什么图案的,纹在什么部位的?” 宋明哲把新鲜花样翻了一个遍,指着通身大朵牡丹遍体花绣,心中若有所动,“好花须买,皓月须赊,这个样子不错,可有什么说法么?” 纹身师傅慢吞吞撩了宋明哲一眼,“回公子,君不闻胶东王以金屋为阿娇,门前牡丹如海似江,所以这家传的图叫做金屋藏娇。” 宋明哲像吞了一个巨大的鸭蛋,憋在当场,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这个算了,还有其他的么?” 宋明哲随手翻翻,多是花鸟鱼虫,飞鸟走兽,突然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能纹一个麒麟吗?鹿角龙鳞,踩火焚风的那种。” 纹身师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暮色下的皇城,自有一番肃穆的气氛,上千名鼓手星罗棋布在广场上,敲打出整齐的节拍。 “魂归来兮,佑吾社稷。魂归来兮,大梁真龙。”鼓手呐喊声传遍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早夭的继承人或者君主,会有这样的隆重的仪式,希望他们高贵的灵魂能够保佑大梁风调雨顺,自大梁开国以来,这不过是第二回举行招魂仪式。 大庆殿前,带着蛮荒面具的巫师跳着节奏奇特的舞步,暮色下,面具上鎏金光芒流转,像是古代神兽重生一样。□□上身的鼓手节奏越来越快,整齐划一的叫喊声,划破了原本宁静的夜空。 后宫曲曲折折某个角落里,有人月下焚香祭拜。官家带着心腹大太监,算是独自一个人在如同迷宫的后宫里游走,今天是太子的百日,白天走完了许多流程,老人家身心俱疲,需要一点儿带颜色的安慰剂。咳咳,天天翻牌子多没有意思啊,没有意外的人生不是完整的人生,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是喜欢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调调。官家他啊,一盏孤灯,走在夜色里,漫无目的,走了一刻钟居然一个活人都没有遇到。 “这宵禁执行的也太严格了一点,是谁再管这头的,回去给他放带俸禄的假期!”官家装作欣慰的样子,内心的郁闷不是一点两点。大太监老董缩着脖子不说话,喜怒无常的领导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是生存所迫。 忽然闻到哪里一阵甜香,入骨入髓,心房瘙痒,筋骨酥软,兼之少女清脆的声音,真是人未至跟前,已经酥倒在原地。 官家像是尝到了蜂蜜香甜的熊瞎子,直立起身子,凭借着好鼻子,在楼阁林立的宫墙间穿梭,时而又如同自信心爆棚的老猎犬,对着某个方向深信不疑的走下去。 终于走到御花园左近的一处海棠花下,窈窕少女站在花树下,手里一盏光线柔和的宫灯,对着官家款款行礼,姿势之优美,已是让阅尽千帆的官家为之瞩目。 “见过,见过陛下。”女子慌忙下跪,灯光下终于被看清了容貌,真正国色天香,天生一段柔媚风情,见之忘俗。 那天,天上一轮血月明亮,有人说,这是奸妃当道的不祥之兆。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3 章 第三十九章 归家 萧裕纯身骑白马,口角含笑,穿过树荫下懒洋洋的初夏。官家近日来宠幸莞嫔非常,这三日一朝,五日一会,可不就搁在脑后了,是以朝堂上诸事有大半是有影响力的几个山头拍脑袋决定的,端王府可不就是一座挺拔的山峰?这段时间端王府忙的脚不沾地,饶是如此,门前门后大把来拜见的人,几乎要排出巷子口。 就这样,能够抽时间出来私会佳人,小王爷的诚意,真的算的上杠杠的。 再转一个弯,看见清清静静的独立小宅门口木牌一个明字,萧裕纯拉着缰绳,停在了门口。 宋明哲正在院子里练功呢,在家时,从来都是祖父耳提面命让自己日日不缀练习,但是五禽戏这种东西宋明哲一直觉得过了五旬才有必要提上日程,童子功什么的最是讨厌。没想到离开了家,倒是自己忍不住整日躺在床上,不由自主下床走动走动。 身上的纹身已经完成了,只是有几处地方还有些红肿,这么一大幅纹身,师傅的意思原本是多分几次完成,宋明哲大手一挥,您这算挠痒痒吧。躺在榻上,立逼师傅加班加点整整四个时辰完成了纹身。 肌肤上的刺痛,流畅的线条,喷在身上的呼吸,宋明哲心想,大意了,这大概是被陆辛折磨的后遗症吧。 吐槽归吐槽,纹身至少是完成了,只是这右手受的伤恐怕一时半刻好不了了。那大夫摇头晃脑拽着花白的胡子表示,年轻人恢复好,说不定哪天无药自愈也未可知。萧裕纯气的要暴力伤医,被宋明哲抱胸拦下。 “算了,生死有命,和别人没有关系。”话是这么说,宋明哲反反复复拉着萧裕纯玉臂尝试,在发现自己还是可以把脉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萧裕纯一头笑一头冲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宋明哲摆了五禽戏中猿猴的造型,噗噗笑出了声。 “您这又是玩的哪出啊?”小王爷颇有兴致的询问。 宋明哲一个犀利的白眼嗖一下就飞了过去,“小王爷贵人事多,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终于轮到我了不是?” 萧裕纯大笑,笑声惊扰了墙头上闲闲睡着的老猫。 “你说,我这个样子,可看得出来牢里吃过刑吗?”宋明哲皱着眉头,做出伸手拥抱的样子。 萧裕纯收敛了笑容,“肉眼应当看不出来。”言下之意,宋老翁手下一把脉,可就什么也瞒不住了。 宋明哲点点头,转身就走,“离家这么久了,也该给祖父报个平安了。”萧裕纯不甘寂寞跟了上去,伸手拉过宋明哲的手。万幸他不曾甩开,小王爷留了一个心眼,来了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就这么手拉手,往外走,两个人并肩走出了树荫里的锦绣堆。 门外,一人,一马,相视无言,人眼瞪马眼,马眼比人眼大,马眼看人眼低。 宋明哲手指僵硬在缰绳上,却没有爬上去的勇气,白马狮子骢一个劲儿用大大的鼻孔对着宋明哲喷气,一副爷看你不爽,还要怎样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样子。 某次宋明哲不小心当着狮子骢的面说了它一句,带毛的畜生之后,这马就不是哪根神经抽抽,每次看到自己总要给个下马威。 “怎么,手上不了力,爬不上去?”萧裕纯一脸关切走来,方才趾高气昂的狮子骢,立马化身亲亲好坐骑,用长脸猛蹭着萧裕纯的手心。看的宋明哲一身的汗毛倒竖,这么好的演技,不去好莱坞飙演技真是对不起它一身的戏了! 萧裕纯自己先上马,把手大方伸给了宋明哲,宋明哲左右一看无人望见,仿佛娇羞的小媳妇一样,磨磨蹭蹭,好歹借着一拉之力,爬了上马。萧裕纯双腿轻夹马腹,狮子骢几秒钟内完成提速,不愧是大梁人民追求赞美的上好坐骑。 宋明哲表示,回去要给追风加餐! 这日头还早,正是初夏好时光,不凉不暖,树叶沙沙响,没有知了扯着嗓子叫。宋明哲走在熟悉的巷子里,身后是萧裕纯停在巷子口远远看着。早晨尚有一丝凉意,宋明哲重伤方愈,自然经受不得早晚温差,天青色外袍因为消瘦而显得颇有几分宽大,一侧的脖子上略微能看出一点纹身的边缘,他一步一步,眼圈里微微的红,朝家走着。知道身后的凤目视线尽数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安心不少。 吱呀,门开了,祖父像是要出诊的样子,手里提着本该由麦芽提着的药箱,忽然像感觉到了什么。祖父一个回头,毫无预兆就和宋明哲打了一个照面。 “爷爷——”宋明哲小声喊了半句,剩下的话语却是咽回了肚子。 几个月不见,祖父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些,脸上的皱纹好似深了,宋明哲吸着鼻子,走到祖父身边站定。 “你个小兔崽子,这么久都不回来,连口信都不找人捎一句,让家里多担心知道吗?”话音落地,祖父的巴掌就要落在宋明哲的身上。宋明哲第一次没有缩头,祖父的巴掌一定还是那个熟悉的力道,熟悉的味道吧。 他等到的却是祖父抚着自己的肩膀,抬头细看祖父脸色,老人家眼中布满血丝,“这么大人了,在外面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嗯!”宋明哲应和着,明明有一肚子想说的话,到了嘴边除了乖乖应答,却是一句都讲不出来。耳边闻得马蹄声阵阵,宋明哲蓦然回首,那人已经消失在了巷头。 “赶紧进去吧,你婶婶觉得你天天吃不饱饭,眼泪就没断过。”祖父笑着拍了拍宋明哲的肩膀,推了推他让他进门。没成想正好拍在宋明哲伤处,好歹他咬牙撑住了,没有露出马脚。宋明哲提着衣摆,伸手推门,进了家门,有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他终于露出了唇畔两个酒窝。 “我回来啦!” 绿鬼一案以司马狱无数枉死的青年而草草结案,查案的几个部门相互传球数次,都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京兆说太子身上的上和之前的死者并不相同,黑梅卫表示太子之死牵扯重大,必须彻查,吏部表示连日来御林军人手不够,希望增加编制,巡街御史表示天天带队巡街陛下是不是把加班工资结一下? 官家似乎心情极好,大手一挥,玉玺一盖,一改准了,看的堂下的言官一愣一愣的。等到堂上几位吹毛求疵的大人搞清楚原来后宫有妖女作祟,已经晚了,下朝的钟声已经敲响了。只得咽着唾沫,放下挽起的袖子,罢了,明日再大干他一场博个青史留名! 宋明哲在书房写坏了好几副字,心情大坏,又不敢让祖父知道,只得偷偷烧了。为了不让婶婶怀疑,愣是表示这个火盆是自己体虚,冷的。唬的婶婶把准备暴晒的冬衣给自己拿了出来,追着宋明哲死活让他给披上。 宋明哲找了个借口好不容易逃走,寻摸着干脆去找陆师傅喝茶聊天控诉一下陆辛的罪大恶极,顺便问问他回家走哪条路,一定要找人套麻袋打死丫的! 往茶楼酒肆找了一个安静的座儿,上了一壶铁观音,琢磨着可以点几个甜点心配一配。大厅里说书的讲的热闹,“上回说到端王世子不爱红妆爱蓝颜,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啊,把端王世子像灌了*汤一样,那个神魂颠倒,五迷三道,人事不知哇。”宋明哲兴趣盎然点了一盘马蹄酥,想着几日不来,说书段子风格已经这么开放了吗?哎呀呀,这种名人体娱乐活动广大人民群众的吸引力。这股不祥之感在几天后家门口老邻居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得到了证实。 “哎哎哎,听说宋家小子和端王世子走的就很近啊。” “胡说的吧,前段日子,宋家不是给孙子说过一门亲事?” “您还翻哪一年的老皇历了,亲事不早就黄了呀,不过为什么黄的,唔,没有听说呢。” “难怪宋家年年义诊这么大方,原来是有大金主在后面撑着呢。” 种种难听的话,不胜枚举。气的祖父一大把年纪,几乎要提着小板凳找外面胡说八道的人评理,被宋明哲果断抢了下来。 一方面,是不想祖父一大把年纪和别人发生肢体冲突,伤了老胳膊老腿,另一方,他也确实问心有愧。 用鞋尖摩擦着地面,没有勇气挺起胸膛说我和那个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大家洗洗睡都散了吧。宋明哲有口不能辩,只得由着外面风语风言。 流言蜚语杀伤力有多大,三人成虎,曾母逾墙,原本觉得宋希正经一小青年的家人,这段日子也看着宋明哲不同寻常了起来。 “年轻人嘴馋一些没什么,甜的香的苦的辣的,都尝尝也没什么,但是哥儿呀,人之大伦,还是要传宗接代,你看我们家里人丁不兴旺,你们爷几个不顶着天地,我们女流之辈在邻里怎么抬得起头呀。”婶婶这是动之以情。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4 章 “希希哥,你要讲道理呀,你说我好好的上学堂,隔壁家学的人都来问我你和端王世子是怎么回事儿了,为了打发他们,请大家吃了好几回糖了,你总要补偿我一下吧?”乾宝这是晓之以理。 “你个混小子要是再敢外面胡混,信不信我打断你两条腿!”祖父这是压之以势。 宋明哲被连番轰炸的头皮发麻,这个时候格外想念萧裕纯,想知道他在家里是不是也被念叨的厉害,两个人出来说说小话,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呸,纯聊天也是好的。 刚开始的时候,宋明哲错误估计了革命形势,总以为封建社会家长会在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然后放自己该干嘛干嘛去了,前世很多家长接受不了孩子出柜,但哭着闹着几年,不也就没什么大事了嘛。 所以呀,祖父像武功秘籍一样拉出长长一张纸,上面图文并茂记载了好些女子信息,从小家碧玉到大家闺秀,将门虎女到酒国名花,莺莺燕燕几乎撩花了宋明哲的桃花眼。 “这个看着能生养,那个看着能持家,咦,歌女不属于良家女子吧,祖父你居然搞得到人家资料呀,下次有这种出诊一定要带上我!” 宋明哲以纯男性的审美一个个点评过来,每个都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或多或少挑出一些优点,只是说来说去,就不说一句哪个妹子我看着好,祖父你帮我参详参详,能不能娶来家。宋明哲打着太极,几个回合下来,宋老翁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原本下垂的胡子几乎翘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药锤,就要给宋明哲“讲道理,说人生。”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宋明哲积极发挥了人体潜能,三步并做两步从花厅窜了出去,险些打翻祖父翻晒的药材,因为右手不得劲,翻墙失败,摔了一个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眼看祖父就要追来,宋明哲就地一滚,已经滚到了门边,慌手慌脚拔了门栓,像一只看见了目标的大公鸡,边跳边跑。 身后远远还传来祖父的喝骂声。 宋明哲很忧郁,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总得给祖父一个满意的答复。或者可以试试降低他们的期望值,以为自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然后一个笑脸过去,骗你哒,我只是喜欢小王爷而已么么哒。 是不是这样缓冲一下,大家就能接受了呢? 第四十章 画仙 这几日,宋明哲如同被上了紧箍咒的孙猴子,上到祖父下到乾宝,整天在自己耳边碎碎念,烦躁的不行,一气之下,除了早饭竟都是自行在外面解决的。 想找萧裕纯讨个主意吧,结果这小子似乎被禁了足,可怜巴巴的让西风带给自己几句话。上回说到的莞嫔已经封了妃,官家不是在御花园扑蝶赏花,就是招了百戏在后宫玩的不亦乐乎,别说朝臣了,就连皇后轻易都见不到官家的面。端王父子正是如日中天,形势大好的时候,居然被禁了足,这个,和自己有关系? 宋明哲在端王府外等了两个时辰有余,愣是没能进门。他抬头望着端王府肃穆庄严的大门,以前没有觉得门槛这么高,门这么难进的呀。 借口小王爷欠自己一副画,往府里递了话,又过了半个时辰,里面倒真个儿送出来一副画,宋明哲喜出望外,至少能和被禁足的同志接上了头了。拉开画卷一看,居然是那幅从点墨书屋狸猫换太子换出来的一副画,异域的青山绿水图。 宋明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连空心的画轴的都掏空了,没有发现任何字条暗示,并无只字片语相送,他只能挫败的承认,这回小王爷的禁足令执行的很严格啊。 这一向一日两餐都在外自理,很快宋明哲日常开销渐渐入不敷出,没有脸面跟着祖父蹭诊金,坐在百草堂的堂上又担心砸了祖父的招牌,况且在祖父眼皮下实在是发挥不佳。宋明哲脑子一转一个弯,把房间门后头落了尘土的布幡拿出来抖抖,从后院牵了闲的发慌的宝马追风,单枪匹马一个人去了城西。 老地方,宋明哲和茶馆老板说了一声,重新撘起了摊子。 城西依然是那个城西,卖力气的苦哈哈在树荫下三五成群休息,背着筐子的脚夫操着各地不同的方言,穿梭在收货的货郎中,计较着价格的高低,货品质量的好坏。 专门在集市上表演的各色艺人倒是没有看见几个,据说是原来的菀嫔现在的宸妃酷爱百戏,官家为搏佳人一笑,大梁民间百戏艺人尽数被网罗进了宫里。 宋明哲等了一个早上,除了几个提前中暑的“膀爷”,干巴巴直接拿了人丹给人家喂了,嘱咐人家多喝水,注意不要在大太阳走太久,竟没有别个病人了。 国民身体素质提高是好事,宋明哲暗自嘀咕了一句,撇下自己的摊位,开始到隔壁几个摊子上串门。先是在隔壁纸扎马定了好些事物,预备着给麦芽烧了。然后溜达到一个眯着眼睛,道士模样的人面前。 那个道士看着有几分疯癫,看脸颇有几分年纪,但是头发乌黑,一副世外高人的高姿态拿出来,来来往往众人都高看一眼。再看他的摊子,几副破席子,一个褪了色的旧铃铛,身后挂着写意山水,花鸟鱼虫几副画,看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明哲好奇心作祟,“请问,你这个摊子是干嘛的?算命?” 疯道人撩起眼皮,眯着眼睛打量着宋明哲,只见青年衣衫虽然破旧,但俱是熨烫平整,也是感觉体面的样子。 他挠了挠胡茬明显的下巴,动作利索的吓人。 “小兄弟,相逢就是缘分,想去哪里看看,世外桃源怎么样,还是想去和金鱼一同戏水?” 宋明哲的手腕被疯道人抓的生疼,“人怎么能去画里呢,你赶紧把放开。”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所有的书画都涵盖了作画人的心血,那一刻书画里保留的精气,若是用我这祖传的醉生梦死,就能到画中一游,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我的朋友。”疯道人喋喋不休念叨着什么,宋明哲却是心中一动。 “除了你的画,我可以到自己的画里么?” 疯道人突然停下了无边无际的自吹自擂,疯狂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犹豫,“可是可以,但是啊,谁知道你的破画创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万一是迷梦,让你的三魂九魄不得回来,那我可就罪过了。” 宋明哲急急忙忙回到自己摊子上把许笑缘大师的那幅山水图拿了出来。 疯道人衣着虽然肮脏破旧,但是一双手居然白净非常,他闭着眼睛小心摸着画,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许笑缘大师的真品啊,啧啧啧,难得,难得。” “这么说,可以一试了?”宋明哲急切的等着疯道人一个回答。 对方砸着嘴巴,就地铺开了席子,让宋明哲躺了上去。然后把展开的画卷轻轻自上下而放在宋明哲的脸上和胸口。 “我就得这个姿势怎么头顶再加一个蜡烛就完备了呢?”宋明哲隔着纸,闷闷的说。 “别废话!”疯道士不知道用什么重重打在宋明哲的肩膀上,让后者好一阵龇牙咧嘴。 疯道人果然在宋明哲头顶一拳处,点燃了一只短而粗的蜡烛。蜡烛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发出蓝莹莹的光。而后疯道人拿起褪色的铃铛,丁零当啷摇晃几下,嘴里念叨着,“魂兮去兮,愿求画中游——”沙哑的吆喝声中,宋明哲的上下眼皮打架打的难舍难分,耳边像是听到一个炸雷声,正要脱口而出下雨了。 起身的时候,方觉得自己居然躺在郊外的草坡上。边塞的风,吹乱了他的发,草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宋明哲往前走了几步,看见画中一模一样异乡人走在湖边,他挥舞的手臂大声叫喊,却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一般。宋明哲掐着自己腰上的赘肉,自己难道真的进入了画中的世界吗,这不科学呀! 这当然很科学,自己既然能穿越,就证明这个世界存在平行空间,宋明哲揉了揉鼻子。既然到了画里,只能到处找找有没有许大师的线索了,宋明哲顺着草坡往下走,看见湖对岸似乎有一对男女坐在那里。 好像没有在画里看到这两个人,宋明哲紧赶慢赶,一路小跑过去,一路上草滩质感非常真实,地上不时出现的兔子洞,让宋明哲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他看见似乎是年轻的许大师,他身边坐着的是异族少女,两个人放松的坐在草滩上,聊着天。 宋明哲正想凑近看看女子的长相,天边突然传来如雷的声音,“小兄弟,赶紧出来吧,东都之狼来了!” 宋明哲一个机灵,他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头发被头顶的蜡烛撩了几下,他忙不迭的拍打着头发。 再看那疯道人,早就收拾干净家伙,连着破草席一起卷巴卷巴,跟着四散的人群遁走了。 宋明哲抬头看看日头,分明是阳光明媚,没有一丝阴云。宋明哲回味自己方才如梦似幻看到的那个场景,恍如隔世,到底是动作迟了,自己的摊子反而是没有来得及收拾。被京兆尹捉了现行,好歹交了不少银钱,方脱了身。 事后宋明哲将自己画中一游的情况,详详细细写了,找了个由头,送去了端王府,却是没有收到回音,宋明哲也没有在意。 日子就这样平静的流淌了过去。这日吃早饭的时候,祖父自己先破了食不语的规矩,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希望孙子考虑一下最近给他物色的婚事。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5 章 宋明哲支支吾吾,说不出了所以然。祖父看宋明哲唯唯诺诺的样子,眼前却是浮起儿子当年的意气风发,按捺下心下涩意,低声训诫起孙子。宋明哲捧着粥碗听他说了一段一段又一段,居然还没有完,当下脸色就不大好了。 “…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希希难道是连祖父的话也不听了吗?”说到这里,祖父的话语里不由自主带上了几分严厉。 宋明哲啪一声放下筷子,“爷爷,希希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呀,况且人生在世有无子女都是要看缘分的,您亲手诊治过的不孕不育的男女还少吗,命里没有这个缘分有何苦强求呢?” 孙子居然敢顶嘴,这一气非同小可,宋老翁的胸口像是风箱拉动一样起伏了起来。婶婶忙不迭下桌给公爹顺着气,口气软话劝着宋明哲,“哥儿就服个软,退一步罢,公爹这半年来担惊受怕,身体没得以往硬朗。” 叛逆期的宋明哲哪里听得进去,兼之与萧裕纯许久不见,胸口一团郁气不散,宋明哲哼了一声,罕见的寸步不让。 宋老翁颤巍巍伸出手指指着孙子,口气已经不成语句,“你,你个不孝子孙……” “孙子就是这么以为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全心全意和那个人在一起,没得三心二意人在曹营心在汉的,祖父若是为孙子好,也为孙子多考虑一下吧,没得耽误了人家姑娘!” 宋明哲话一说完,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家门。他没有听见的是,身后祖父摔下凳子的声音,婶婶的惊呼声,乾宝的哭泣声。 宋老翁这一气下来,陈年旧疾一起泛了上来,眼看到了下午人就不行了,强撑着一口气,人人都说怕是想再看一眼孙子。奈何宋明哲也生了气,整个下午找他不见,邻居寻遍宋明哲可能去的地方,却是找他不见。宋老翁拖着一口气,相熟的郎中给他灌了独参汤,也就一时半刻,终于睁大着眼睛未能等到大孙子回来就咽了气。 宋明哲天擦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的灵堂凉棚已经搭了起来,雇来的乐手已经在吹吹打打,天井里哭声震天。 宋明哲走在巷子口听见鼓乐声,心中觉得沉甸甸的不安,加快了脚步上前,先是觉得周围邻居看自己眼神不对,再往前走两步,心中的那股不祥之感却是化为了现实。门前的纸扎的花圈雪白刺目,宋明哲如同一个不识字的幼童一样,把上面先考宋启宏这几个字看了十七八遍。 他恍如未能从醉生梦死的迷梦中走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像是踏在云端,身体酸软,待进了门,看见乾宝一身粗布跪在堂上,几个妇人扶着白布缠头,眼睛红肿,跪在地上的婶婶,说个不住。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宋明哲像是反驳自己,从小小声的嘀咕,到震耳欲聋的大喊,他闯进了灵堂,伏在停灵床上,怔怔然注视着床上祖父熟悉的面容,祖父的胡子根根服帖在下巴上,已经是没有了半点生机。 “爷爷!爷爷!爷爷!”撕心裂肺的叫喊划破了星空,却再也无法传到宋老翁的耳中。 不孝孙宋希气死祖父,酿成大错,无可挽回。 萧裕纯得了消息,匆匆赶过去,看到的是这样场景。宋明哲红着眼睛,披麻戴孝,扎手扎脚想要进入灵堂,被他婶婶疯了一样冲出来,推到在地上。 宋明哲摔在地上,半边身子恰是之前受伤的右边。萧裕纯就是一阵心疼,宋明哲在地上趴了一会儿,艰难的翻身爬了起来,声音沙哑的请求,“婶婶你就让我进去看看,行不行,让我再陪陪爷爷。” 眼看宋明哲的态度已经是卑微到了尘土里,秦氏却不依不饶把宋明哲往外面推,如同杜鹃泣血,声声哀痛。 “公爹撑着一口气等你的时候你在哪里,他死不瞑目啊,他就是为了你这个小,小畜生出去乱搞才被气死的呀!” 话一出口,周围帮忙白事的亲友目光纷纷落在宋明哲身上,不消有人指挥,本来打算上前两边和稀泥的人对宋明哲避之不及。 宋明哲一个人跪在堂下,把头磕的邦邦响,涕泪满面,不多一会儿额头就高高肿起。 “婶婶,希希知道错了,让希希进去陪陪爷爷吧,婶婶,希希知道错了,让希希进去陪陪爷爷吧……” 堂下尘土沾染了满身,他浑然不在意,压低的腰板几乎是水平状态,重重的磕头声淹没在灵堂的吵闹声里,像是入秋的知了,再苦苦挣扎,也唤不会那个属于它们的夏天。 第四十一章 十恶 “帮你说过了,等晚上没人的时候,你再进去看看吧。”萧裕纯把手放在宋明哲的肩膀上,宋明哲像是一个没有支撑的木偶,跪在原地摇摇欲坠。 “原本就应该我守夜的,婶婶白日里操劳,乾宝年纪小,受不住缺觉。”宋明哲声音空洞,头顶红肿已经渗出了血星,萧裕纯拿出随身的帕子想帮他擦拭一下,被宋明哲啪一声打落帕子。 “我先进去了。”宋明哲跪了许久,难免腿软抽筋,他咬牙一个趔趄站稳,扶着墙壁慢慢走进空无一人的灵堂。萧裕纯一身黑衣,沉默的跟在后面。 夜风吹过惨白的布幡,白色蜡烛的火苗被吹风,安静的灵堂里气氛毛骨悚然。宋明哲跪在堂上,脸色比灵堂还要惨白上几分。他没有回头,只是平平静静的和萧裕纯对话,像是酒足饭饱聊着家常。 “萧裕纯,你知道十恶不赦是哪十恶吗?”萧裕纯沉默着,没有回答。 “谋反,” “谋大逆,” “谋叛,” “恶逆,” “不道,” “大不敬。” 宋明哲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仿佛铿锵玉碎,又似乎血泪冤情未诉,听的人心头一寒。 “不孝。”最后两个字念出,仿佛暮色中匆匆阖上的城门,惶惑中夹杂着创痛,宋明哲一声痛呼,已经哭着扑倒在地,“都是孙儿不孝,都是孙儿的错,爷爷你醒醒,打我一顿吧,爷爷,爷爷!” 萧裕纯心痛如绞,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却没有自处的余地。 “萧裕纯,我最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宋明哲哭泣声突然停止,声音里满是冷意,如雪山上□□,让人凉到了骨子里。 白蜡烛微弱的烛光照在宋明哲的脸上,额上的伤口,脸上的泪痕混合着尘土,面无表情像是一张诡异的面具。这漫漫长夜,只有灵堂噼啪作响的烛火声,陪着宋明哲一个人。 萧裕纯坐在书房里,身后的百宝阁里瓶瓶罐罐隐隐流露出大户人家的奢华,手里几封信件边角揉皱了都看不进去一个字。 脑海里还是回想着西风汇报的只字片语,“宋希跟在出殡队伍后,摔盆一职由宋老翁次孙宋乾执行,宋希面有哀戚之色,宋希抚棺痛哭良久,泪尽方止。” 宋明哲红肿着眼睛哭喊着,“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反反复复在耳边响起,萧裕纯眉间是化不开的阴郁,他起身旋转某一个蟾蜍吞云玉像,百宝阁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后面赫然露出了一间密室。 萧裕纯拿了手边一只小巧轻便的灯笼,顺着石阶慢慢走了下去,摇曳的烛光透过水晶灯罩,把他的身形无限拉长。 密室的尽头是另一件书房的模样,甚至和萧裕纯的房间布置大差不差,房间里坐着一人,头戴铁面具,他正在低头鉴赏一副画作,举手投足间居然有几分贵族的矜持自得。 “这幅画不错,”他扬了扬手里素描笔法的涂鸦,听声音似乎带着轻轻的笑意,萧裕纯谨慎的把灯笼放在脚边。 “老头子不知道你在这里,不过你也不能久留了,他已经在盘查近日进出府的那几个人了。”萧裕纯的目光紧紧盯着铁面人的手。 铁面人长长久久叹了一口,“知道了。” 过了一时片刻,“她还好么。”铁面人目光在萧裕纯身上游移了片刻,最终落在他过来的密道上。 “很好。”萧裕纯薄唇轻启,简短的回答,没有带上多少感情。看得出他几乎用一种敬畏的神情对待铁面人。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6 章 与之相对,铁面人要轻松随意的多,他甚至把腿翘在了桌上,语气里带上了戏谑。 “老头子着急了。” 萧裕纯往里走了几步,房间一角随意放置着几盆价值千金的兰花,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居然无声的绽放。萧裕纯拿起一旁竹制的浇花小勺,一遍浇着水,一遍看似漫不经心提起话头。 “月娘已经宠冠后宫,我看火候差不多了。” 铁面人伸了一个懒觉,把什么冰凉的事物塞在萧裕纯的怀里,“我不在的日子里,记得帮我喂鱼。” 萧裕纯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玻璃缸里拖着尾巴懒洋洋游动的几尾乌云盖雪,喉咙里低低嗯了一声。 铁面人大笑三声,拍了拍萧裕纯的肩膀,轻挥衣袖,在他将将要踏上密室通道前一刻。他突然停顿,没有转身,而是以倒退的姿势走了回来,经过萧裕纯,拿起桌上玉质笔管的一支笔。 “虽然我说过,除了命什么都不拿走,可是这笔陪伴我多年,实在是舍不得呀。”他似乎是在对自己解释,又似乎说给萧裕纯听。 萧裕纯嘴唇动了动,似乎想笑又忍住了,“不若这套文房四宝你尽数拿去了吧,这多年你连摸都舍不得给我摸。” 铁面人瞪了萧裕纯一眼,“还不是你见天给我添乱!” “如果,我此行有去无回……”铁面人喃喃了两句。 “这条路便是为裕纯准备的,总要有一人能走下去的。”萧裕纯面不改色,密室里微光中,脸色忽明忽暗。 宋明哲已经在家门外跪了许久,天边传来隆隆的雷声,他擦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雨还是泪。婶婶决绝的声音犹在耳边,“你走吧,你就当没有这个家好了。”宋明哲低着头,手指用力,连草带根抓起一把家门口的土,正放在眼前看着被雨水一点点从手心冲走。 身后出现了一把伞,给自己撑起了一片无雨的晴空。 “跟我走罢。” 宋明哲没有回答,墨玉一样的眼睛里是燃烧着的绝望,他用早已苦哑了的喉咙,说,“你知道我最后和祖父说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是糟蹋自己,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血把你踏进阎王殿的半只脚拉出来,你自己在往回走你知道吗?!”萧裕纯心头火起,手里油纸伞一扔,拦腰抱住宋明哲就要拖着他离开。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这几日都以薄粥度日的宋明哲那里是萧裕纯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拉扯的踉跄站立起来。 他低头,左近就是萧裕纯的手,此刻的宋明哲像是一头无处宣泄的兽,看也不看一口咬了上去。 萧裕纯闷哼了一声,血性上来,愣是没有松手,两个人以这样姿势,僵持在雨中。 宋明哲哇一声哭出声,毕竟几日辛劳,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脱力。萧裕纯轻轻拍着宋明哲的后背,风目潋滟里温柔层层堆叠,如同千层万层轻纱缠绵。 宋明哲几次敲门想要回家帮忙,一律吃了婶婶的闭门羹。 “我们家这么小的地儿,容不下您这座大佛。”婶婶的声音隔着门,都听得出疲惫。 祖父上山后再未见过婶婶和乾宝,宋明哲半天脸贴在门上,瓮声瓮气,“婶婶你好好休息,乾宝还小,让我去坐堂,家里好歹还多一份收入呢。” 对面久久无语,就在宋明哲窃喜或许是答应自己的恳请。乾宝稚嫩的声音传了出来,“希希哥,你赶紧走罢,不然娘又要生气了,” 乾宝的声音传过来的地方较宋明哲的身高要低,宋明哲半蹲在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 “希希哥,等娘消点气的时候,会帮你求情的,你别杵在门口了。” 宋明哲一声好尚未出口,眼底的泪水晃动着又要掉下来。 无家可归的宋明哲又住回了萧裕纯的小院子。和上次不同的是,之前吵着要好吃的好玩的宋明哲经常发呆,时常抱着手能坐在院子里看一下午的云朵。 不挑剔饮食,甚至到了饭点要人喊才拿起筷子长吁短叹,人眼看着就消瘦了下去,原本很尖的下巴轮廓更是明显。 萧裕纯并没有把他强留在院子里,但是宋明哲给自己画了一个看不见的圈,画地为牢,囚禁的是自己的心。 “随便。”“都行。”“你看着办吧。”宋明哲淡淡回答萧裕纯所有的问题。 萧裕纯把宋明哲按在墙上上下其手,觉得他的身体,他的心,都是冰冷的。宋明哲把头偏过一边,轻轻说,“麻烦轻一点。” 眉眼间的冷淡如同小葱豆腐一样一清二白,萧裕纯呼吸急促,恶狠狠瞪着宋明哲,砰一声把他扔在床上。 宋明哲认命闭上了眼睛,等了半天却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就这样糟蹋自己吧!”萧裕纯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宋明哲一个人坐在床上,坐到烛火熄灭,坐到夜深,坐到天明。 清晨,尚带着晨雾,宋明哲一身旧衣,赶在婶婶早上出门前堵住了门。 “婶婶!”他把半边身体塞进看见自己将要关闭的门里。“我就说几句话,”他哀求着,婶婶红了眼睛,手里的夜香到底没有泼上去。 “我会出去走走,等我回来的时候,定不会坠了百草堂的声名!” 婶婶注视着他的眼睛,想要一口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眼前却是浮现起他虎头虎脑的样子,讨好的跟在自己身后,“婶婶婶婶,我给你捶背你给我十个铜子零花好不好呀?” 待要唾在他身上,发现他一身俱是自己缝补过的旧衣,一家人灯下乐呵乐呵说古时纳的鞋底,秦氏刚刚硬起的心肠却是在再也硬不下去,她扭过头去,“哥儿想出去走走,就去吧……” 宋明哲笑容还未及落到眼底,酒窝尚未盛满笑意,曾经随时向自己敞开的大门,就当着自己的面重重关上了。 宋明哲摸着鼻子上的灰,回头看天,远远的云朵,稀薄的飘荡在空中。 “人走了?”锣鼓声中萧裕纯犹自不信,反复问了三遍,“可确认了,别是出去逛了逛吧?”西风眼睛从不远处何奇峰身上划过,“已经确认过了,几件随身衣物,一点散碎银两,还有主子上次跌断的扇子骨,别的什么都没有带走。” 萧裕纯把玩着手里千金一窑的海棠红钧窑碗,凤目闪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西风低头装死装深沉,主子带着脑子负责思考,西风带着手脚四肢负责行动就行了。 “你觉得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萧裕纯还不死心,又多问了西风一句。 “小东子说,他收拾东西的时候,从一路向北唱到了大约在冬季。” “……”难道宋小官人去了北方挖人参去了吗? 他们的方向却是猜错了,宋明哲坐在牛车里,嘴里叼着草,晃晃悠悠出了城门。他回头看着这个生养自己的地方,高高的城楼,陈旧的牌匾,青灰色铠甲的儿郎,在自己的视线里渐渐缩小。宋明哲对着城门外大喊了一声,“我走了!”山水间隐约听到回声阵阵,耳膜作响,却是无人应答。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7 章 能够告别的只有自己的过去,没有人送别,没有入口清冽的践行酒,没有长亭外的依依惜别,宋明哲干脆盘腿坐起,哼了不知哪里的小调,“从今儿起,看爷打马西行三千里,杯酒倾尽一碗底——”竟是越走越远,再也没有回头。 过去的年少轻狂,过去肆意玩耍的旧时光,那些胡闹虚度的日子,连着京城里吃喝玩乐无数的花样,统统被抛在脑后,终有一天将被遗忘。 第四十二章 游山 大梁这么大,我想出去走走。宋明哲用牙齿咬着笔尾,在自己随身的装订本上写下这样的句子。如果可能的话,想要记载自己见过的风土人情,集结成册子,好歹出一本明哲笔谈流芳百世,也是大功德。 宋明哲挽着裤脚踏过冰凉的溪水,拿着粗长的树枝在前方探路穿过树林,磨穿了布鞋底就绑上草绳继续走,擦擦脸上的汗水,和脚夫们坐在树荫下聊着盐巴的价格,他的心里是安定的。 或许是前世的影响尚未退却,宋明哲闹过几个不大不小的笑话。到了玉京山下,听闻山上有纯阳派古迹,宋明哲心痒痒想上去看看,第一反应是来回转了几个圈子像没头的苍蝇一样找售票处。附近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看见了,俱在一起捂嘴笑个不住,把宋明哲闹了一个大红脸。 上山前宋明哲雄心壮志,要第一个登顶,没成想着崎岖的山路啊,石梯窄小,宋明哲提着气走了没一会儿就泄了气。后背整个儿靠在山路旁的老槐树上喘气,露出上山虎纹身的肥腻汉子居然行动敏捷,走起来虎虎生风,居然三两下就超过了宋明哲。 男人,最痛恨自己不行的时候,这个道理在哪个时空都是真理。 宋明哲柳叶眉蹙起,咱也是有好看纹身的男人,干脆脱了外衣,看爷的麒麟踏风!虽然汗如雨下,好歹勉强也是爬上了山,宋明哲琢磨着喊两句山,来个文明的到此一游,喊祖国母亲不太合适,宋明哲左思右想。 “大梁,我的奶妈!”声音远远近近回声,笑翻了一山的人。 终于同样登山的好心大娘在笑完后,良心发现指点了宋明哲几句,“小伙子留着点气力吧,这才半山腰呢,上面还有不少土路。” 宋明哲转身一看,果然在不起眼的地方,一条万人踏出来的土路赫然曲折向上,看不到尽头。他两眼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纯阳派你为何式微,没有修路你们知道吗!要想富,先修路啊! 宋明哲擦着眼里的男儿泪,用蜗牛挪动的速度朝着山顶进发,心里无比怀念前世的登山缆车。好在山路虽然难行,但是两边竹林茂密,并无烈日暴晒之苦。听着日日登山的老者捋着胡须说,当年纯阳派极盛的时候,天天能看到上下山练功的小道童,提着水靠着内家功真气护体,一口气冲上山顶,一水儿蓝衣,养眼的很呐。 山路上人人停下来,流露出敬畏的眼神。“这玉京山啊,只有纯阳派才能镇得住,孟为马真人知道吗,能画出上千幅仕女图,到了七夕这天,仕女图里的美人都成了仙,打着灯笼在山间走着,照亮了一座山呢!”老者越说越得意,唾沫横飞,听得大家一阵哄笑后散去。 画中的美人活生生的走出来,这样的故事只在志怪小说里才有的吧。除了一个舔着糖人的孩童大感兴趣,只有宋明哲听得认真。 上次让自己入画的是一个疯道人,听闻仕女图也竟然有这样的故事,这山当真是非登上不可了。宋明哲对自己没有问清疯道人师门来历大感后悔,又想着或许在京城里经营多年的端王府已经查了出来了呢。 宋明哲每每想起萧裕纯,内心就是一阵发虚,自己不告而别,不知道他生自己气了没有,若没有生气,是不是过些日子,有了新欢,就轻易忘记了自己。 宋明哲轻轻呼出一口气,算了,想也无用,有些人不想见,不见却是怀念。他摸了摸自己贴身放的断成两节的玉质扇骨,好似那个人还在自己身边一样。他唇边带笑,凑到说古的老人身边,想要在多打听几句纯阳旧事,山路漫漫,终于赶在下午爬到了山顶。 纯阳昔日正殿,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可见过去的威严和荣光。现如今只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道,并着两个肉呼呼的道童,靠着简单的法事和众人施舍过活。 宋明哲原地驻足,或者你不客气揭露他爬山已经爬成一个废人的事实。几个银角子,让道童笑成了一个十远和自己说过,一代剑圣孟寒江正是在后山静修悟出了蓬莱剑法,其子孟为马的生母似乎是姓燕,这隔着百年都能闻到陈年老醋味。 论玉京山后一段不为人知的八卦奇闻啊,宋明哲在心里默默起了一个题目,觉得放在当下怎么也是能在茶楼酒馆红上数月的热门题材呀。 宋明哲捏碎了手里的树皮,正想从桃树所在的土坡上跳下,耳边一阵冷风,让他浑身一个机灵,空调? 转头去寻找,却是山石掩映后隐约一处山洞。宋明哲拨拉开扎手的草木,拿出随身的火折子,点起手边能找到的枯树枝,试探着往里面扔了一块石头,咚咚咚,石头落在了深处。 洞里没有其他动静,宋明哲咽了咽口水,一般这种隐藏的地方,会有武学奇书再不起也有点宝藏吧?他鼓起为数不多的勇气,举着火把往里走,却是没有发现自己刚刚扔出去的小石头,顺着原路被扔了出来。 越往里走,墙壁越平整,墙壁上开始出现了线条人造型的图案,宋明哲大喜,武功秘籍。眼前白光一闪,白色皮毛的东西以惊人的速度出现在自己身边。 宋明哲大骇,身体却来不及反应,一把犹带寒光的剑已经横在宋明哲的颈上。 如果是未经陆辛调教的宋明哲大约立刻抱头蹲下,大喊我招我招我招招,但是今天的宋明哲不同往日,他只是略皱了皱眉,细声细气询问,“你想要什么?” 对面的人,我们姑且称之为人,一头银发及肩,“它”抬起头,是个眉宇间英风锐气,两点冷目射寒星,十分年轻的样子,看的宋明哲一身汗毛根根起立,心脏跳的极快,胃里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用力拧动。 “是为马那个小兔崽子让你过来的,嗯?”他对着宋明哲说。 宋明哲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口里的小兔崽子是孟为马真人。仇人还是亲人,只能赌一把了,宋明哲两眼一闭,正要说什么,突然意识到孟真人已经仙去百余年,这人怎么又会跳出生死修行到现在呢。 “您,您是不是修行太久了,孟真人百余年前已经羽化登仙了,你是不是记错日子了?” 宋明哲眼看白发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赶紧添了一把柴,加了一把火,“今年已经是升平十六年了,您哪一年出生的?”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8 章 宋明哲眼前一花,还未看清白发人如何动作,人已经收起了手里的剑,坐在石室尽头,“已经过了这么久吗?” “不可能,我昨天明明才见过那个小兔崽子!他的仕女阵如何能困得住我!” 宋明哲眼看对方眼中忽而疯狂,忽而清醒,显然就是一个疯子,他放弃了沟通的打算,蹲下抓起石头朝着石门的反方向扔去,同时转身就跑。 几乎就在一瞬间,宋明哲听见石头被劈开的清脆声响,宋明哲脚下生风,事实证明,在危难中,每个人的潜能都是无限的。 来时一盏茶的路,宋明哲三两步就跑到了门口,连滚带爬从洞口跑出,索性对方没有追过来。宋明哲回头,方才在洞口九峰洞宾四个字,宋明哲气喘如牛,双腿脱力,瘫在原地。如果这洞里的老疯子真的和孟真人是一个时代,那他的寿数和长寿的秘诀会成为官家愿意倾尽国力探寻的秘密吧。 当夜,宋明哲的小本本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十九日,玉京山后山洞中遇仙,自言乃孟真人之友,久居山中,不知山外已百余年,不知朝代变迁,鹤发童颜,不改旧时音容。” “这样一个大妖孽,不知道你和他谁更厉害。” 宋明哲闲极无聊,吃了整整一盆道童送来的杏子,攒下一把杏核,兴致冲冲跑到冰心湖打水漂玩。一下两下三下,一个飞的特别远的硕大杏子,不知道砸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咕咚一声。宋明哲做出猴子望月的姿势,想看看出了什么什劳子,站的比自己靠前的人却是面色如土,吧足狂奔。 人群后乌压压像是乌云一般的胡峰群,形成了一掌形状,朝着人群劈了过来。惹着如此□□烦的宋明哲当然一马当先跑得飞快,深恨自己两条腿不如追风的四条马腿利索。 那天尚在山上游玩的人,人人挂彩,绝不走空,眼睛肿了像美少女战士的,鼻子长了似匹诺曹的,耳朵圆润垂到肩膀,看着福气不凡的,老道涎着脸皮给众人一一道歉,百余年前纯阳派曾经驯养的胡峰,如今已经无人会这门手艺。言毕双手奉上胡峰花蜜,云涂于伤处即可痊愈。 宋明哲的手肿得像馒头,灯光下他不住吹着气,忽然玩心顿起,在游记上添上了闲闲一 笔,“冰心湖上可以打水漂,扔的最远的人可以收获惊喜。” 后来的萧裕纯拿着宋明哲的游记,一路探寻,登上了玉京山,看过了夜里如雷花腿大蚊子,也找到了一群群夜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萧裕纯一行人在后山发现游记中所说的山洞,一群人带着火把进去,石室内画满剑招并剑锋痕迹,却未见得白发仙人,只见石床上一身旧衣,一柄青锋剑,几枚桃核而已。众人云,此乃剑仙历经劫数,褪去肉身,重返仙界。 萧裕纯脱颖而出,一把石片扔的最远,果然打在了冰心湖深处,历史当然是相似的,可是有人说满头包的萧裕纯晚上在厢房笑了整整一晚。 第四十三章 巧合 下了玉京山一路往西,渐渐看不到山峰丘陵,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看山跑死马,何况肉身凡胎靠两条健壮的腿步行的宋明哲,两行热泪无语望天。早知道路途如此遥远,一路艰难险阻,就应该血洗端王府,那黄白事物备的足足才好。 宋明哲从未发现自己如此心灵手巧,能用柔软的枝条编织出勉强能看的帽子。找不到村庄的晚上,他抱着全身最值钱的一把短匕首,找一棵歪脖子老枣树,爬上去默念我是小龙女我是小龙女,我神功附体,我会睡绳床。然后心安理得躺在树上半梦半醒一个晚上。 谁说百无一用是郎中来着,宋明哲好不得意从野草菌菇山果中寻找可以果腹的品种,这个蘑菇吃了会麻痹哦,但是看起来好好次的样子,我就看看。宋明哲对着毒蘑菇留下了伤心的男儿口水,吃了好几天酸果,胃里叽里咕噜翻腾着需要热饭热菜。 他拄磨去外皮的树枝权充拐杖,顺着炊烟的方向,满怀希望朝着不远处走去。 希望有喷香的白面馒头,实在不行锅盔也行,炒两个蔬菜,再来一碗热汤,宋明哲已经像野人一样过了十多天,闻见饭菜香,哪怕打断腿也抱着人家大腿死也不肯挪动。 毫无预兆的,雨点重重打在宋明哲的头上,肩上,背上,丝丝的疼痛。宋明哲龇牙咧嘴朝着视线里的村落奔跑,什么最美的不是下雨天,都是废话,你站在屋檐下当然痛快欣赏雨景了! 村口吵杂的样子,宋明哲放慢了脚步,甩了甩帽子上溅起的泥水,眼前的场景让他相当不知所措。 村里的男丁像是都聚集在了一起,无论衣着,一律系着红巾子,火红的颜色,在夜色中清晰可辨。所有人举着火把,神色紧张,火把排成长龙,一直延伸到了村外某处。 我这是闯进哪个祭祀场合了么,宋明哲顺着墙根,摸到村子里面,在室外找到了一个半蹲着的老大娘。 男女授受不亲哎,宋明哲别扭了一刻钟,才用指尖小心翼翼戳着大娘的肩膀,“敢问这位大娘,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娘抬头看了看漏了的天空,咧着没牙的嘴,“龙王爷发怒了,我们这里要被淹了,一个人都逃不了。” 宋明哲手里的草帽颓然落地,在地上滚了几个滚,终于停了下来,几下就被雨水打湿成了一滩软泥。 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呀。 “客官您看好喽——”店小二把蛋液倒在桌上石锅里滚烫的鹅卵石上,蛋液跳动着变成鲜香轻薄的一层金黄,立刻就有几个双筷子伸了进去,几下就分光了蛋皮。 萧裕纯停了筷子,徐太尉的幺子徐冲转头与他说话,“听说了么,宫里现在闹腾的不得了,说是宸妃冲撞了太后,皇后娘娘已经哭倒在官家御前了。” 萧裕纯用丝帕擦了擦嘴角,“胡闹,宫禁秘闻也是我们讨论的?”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带一丝责备,徐冲塞了满口樱桃兔子肉,翻着白眼。 “世子爷逗我玩呢,人人都知道这事儿了,太医院见天儿往太后宫里跑,可是官家就是不表态,本来三分病七分装的人也气的真病了。” 萧裕纯抿了一口莲花白,“官家前朝也是头疼呢,朝上立长还是立贤已经吵了第三轮了,照这个趋势,恐怕皇子都要背上一身腥,跳进汴水都洗不清。” 徐冲不期然就带上讨好的笑容,给萧裕纯酒杯满上,这夜色虽浓,但是包厢里依然放着一座小小的冰山,所以紧闭门窗竟不觉闷热,满屋沁凉。 “兄弟挂着闲职是在是腻了,不知道小王爷能否帮忙往御前活动活动,好歹也在官家面前混个眼熟啊?” 萧裕纯凤目里闪过深深的满意,“世叔总与我说,担心你不够上进,眼里花花草草看不进去正是,现如今可要好好恭喜世叔了。” 徐冲做了一个鬼脸,“我自己不说,我老子指不定就把我拎到哪个犄角旮旯名曰锻炼去了,好歹自己动手,起码挑个舒服的地儿嘛!” 萧裕纯举起酒杯,对着珠子灯柔光鉴赏着杯中酒水美如琥珀的光。这里不过是寻常瓷器,宫里葡萄美酒夜光杯也随处可见,偏偏锦衣玉食下的肚肠里是更毒辣的心房,宫里和宫外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啊。 他微微有些醉意,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哼着从宋明哲那里听来的不知名的曲调,拍着车厢打着拍子。 驾着马车的西风撇了撇嘴,要他说,主子有时候会犯一种叫做执念的病。比如小时候就养过一只玳瑁猫,明明跟着隔壁的狸花猫卿卿我我,就是不睬自家主子,自己主子还巴心巴肺天天嘱咐下人做了鱼亲自端过去。再比如宋明哲这事儿吧,人家这只无足鸟儿已经飞走了,主子偏偏觉着人家明天就回来,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忘多留一份。 西风觉得,这是何必呢,凭借主子的身份,挥一挥手,环肥燕瘦什么样子的没有呢,何苦吊死在这棵无花果树上呢。 宋明哲站在堤坝上,心情复杂。前世看过那么多抗洪的片段,总有种人定胜天的错觉,如今一个人站在滔滔洪水前,才觉得人的渺小无力。 倘若我死在这里,姓萧的再如何神通广大也找不到我吧?宋明哲咬牙扛起沙土包,跟着村民一起,踏着窄小的田埂,往危急处运送。 “为什么是我家小宝,他什么都不懂啊!”一个瘦弱的村妇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不肯撒手,村长模样的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把刚满周岁的孩童抢下。 “皇天在上!”沙哑的喉咙一呼百应,宋明哲放下肩上的沙包,被周围情绪感染一般。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唯有眼睛是狂热的,热的如同融化的铁水。 村妇绝望哭喊中,孩童被头上插着羽毛跳着奇怪舞步的巫师扔进了堤坝那头,汹涌的浪花,翻出土黄色的河底泥,眨眼间就把孩童吞没了。 宋明哲刚有插手的意思,就有两个健壮的汉子挡住他上前的脚步。 “风调雨顺!”村长带头跪拜了下去,宋明哲眼睁睁看着幼童的生命被瞬间夺去,眼前的众人只剩下起伏的后背和脑袋。他站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术,丝毫没有动弹。这是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蛮荒,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他的嘴里尝到了一点血腥味。 作为夜里帮忙维护堤坝的成年男性,宋明哲也混上了一个杂粮馍馍的待遇,和一碗不知是啥红红绿绿的炒菜,他找了粗细长短类似的两根细树枝,在袖口擦了擦,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39 章 自那孩童扔下去不久,雨势就渐渐小了,除了几个轮值的汉子还守在堤坝上,其他人可以轮流换回来吃饭休息。 这一定是巧合,宋明哲一个馍馍还没咽完,就有村里男丁上气不接下气前来报信。 “大家快往高处走,俞家老二媳妇疯了,哭着喊着宝儿,把大堤掘出来一个口子!柱子哥带人堵呢,堵不住大家赶紧跑。” 宋明哲手里的饭碗一个没有拿住,叮叮当当摔在地上,碎成两半。不过此刻没有人指着他鼻子骂,这么大的缺口,钉个碗要好几文呢。 宋明哲却是顾不得饭碗,一个健步冲到门口,村落低洼处已经被黄水淹没了,四散逃离的牲口,哭喊着的妇女孩童,顺水而来的木盆里尚有哇哇哭叫的婴孩,不知谁家的黄狗站在屋顶惊恐的吠叫。 人命如草芥,人命如草芥!洪水天灾面前,人类不过卑微的蝼蚁爬虫,老天爷稍微不开心了,于这一小撮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一小股水流过了花根,眼看就要淹没小小一个蚂蚁窝,几只乱转的蚂蚁慌乱中爬上了一片树叶,被冲到远处的未知。 小卓子手里的花洒没个准头,对着月季花根拼命浇着水,他缩在月季花丛后,小心的窥探着不远处与宫女玩耍的宸妃娘娘。 宸妃娘娘和其他正宫娘娘一点都不一样,旁人行的端坐的正,恨不得随时拿着尺子测量着角度尺寸。宸妃娘娘拉了小宫女在御花园踢毽子玩儿,一口气踢了上百个,花容月貌染上了一层绯红,如同带露珠的鲜花,别样的风情呦。 难怪官家这么宠爱,小卓子良心发现,给花洒换了一个方向,放过了可怜的月季,旁边几株牡丹却是倒了大霉。 “哎呀!”宸妃娘娘恰是扭伤了脚,小卓子还未来得及探头,已经有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忙忙跑了过去。 “母妃这是扭伤了吗?”延昌郡王虽然保持了肢体距离疏远,态度却流露出一丝亲昵。 “嗯,”宸妃低头,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今儿陛下没时间陪我,一个人无聊,只能在御花园里稍微走走了。”脸上红扑扑自然色泽,比之以往脂粉浓厚脸色惨白的宫妃强之百倍。 延昌郡王神情恍惚了,神使鬼差伸出手,却是在半空中醒悟了过来,讪讪就要缩了回去。谁知道宸妃娘娘灿笑着自然借着延昌郡王一臂之力,站了起来。 “麻烦吾儿了。”语气故作严肃,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做了一个鬼脸,延昌郡王眼睛规规矩矩放回了自己鞋尖,但是面上一层柔和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 小卓子咽了咽口水,哎呀妈呀,这是哪一出呀,自己现在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把自己埋进去还来得及吗?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自己耳朵上一痛,本能抬头看见的是宸妃娘娘姣好面容迎着阳光,小卓子心里的鼓打出了高低起伏的杂乱旋律。 “人已经走远了,你还在这里偷听什么?” 小卓子四下一看,果然已经是没有了延昌郡王的人影,连着宸妃娘娘随身的宫婢,也远远站在花丛中若隐若现。 “三足鸟现,白兔赤乌相趁走,你是白兔分部的吧,园子里牡丹都要被你浇死了,这几日花草也打理,尽乱钻打听消息了,谁带你出师的,该打!” 说这话的宸妃娘娘神态里已经没有少女的娇羞,微微抬起的下巴,骄傲神气如同园子里异域的白孔雀,那独特的傲慢和小卓子熟悉的一个人很像。 小卓子含含糊糊应了,把花洒丢下,满手泥巴就往身上擦。宸妃娘娘按住他的手,掏出自己精致的绣帕,替他擦着手上的污渍,借机在他的手心写了一个纯字。 宸妃娘娘闪了他一眼,眼里的狠辣,算计,偏偏在一双如溪水清澈的眸子里。小卓子微不可见的颤抖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蛇蝎美人四个字来。 “今晚你家主子若是不亲自来见过,”宸妃樱桃小口里吐出的甜美话语,像是撒娇,“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小卓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地松软泥土,倒也不觉得膝盖疼痛。 宸妃娘娘把方才脏了的帕子扔在地上,口里和婢女说着什么:“这针线上的人是怎么做事的,明知道我不喜欢牡丹,这偏偏都是牡丹花样。” 声如黄鹂的宫女一句接一句的奉承,“牡丹虽好,花期却是不长,不如月季一年三季俱是花期,要我说呀,笑到最后的人才对得意呢。” 小卓子跪在原地,目送宸妃娘娘远去。 是夜,宸妃娘娘独个儿依靠在栏杆上,手里掰碎了小点心逗弄着一池锦鲤。额上画着一弯明月,淡施脂粉,端的是艳光逼人。 一个没眼色的小太监,弯着腰,带着讨好的笑容凑了上来,“娘娘可是要再帮您取点鱼食?” 宸妃娘娘一脸淡漠,一句不用尚未出口。小太监直起来腰,赫然是端王世子萧裕纯。 “你终于肯来见过了。”宸妃娇笑起来,用白皙的手半掩着唇,拿眼睛溜着萧裕纯。 “月娘,你越来越不懂事了,御花园这样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延昌郡王,你知不知道——”萧裕纯的声音低沉急促。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以后咱们重要的棋子嘛,可是人家进宫以来,好久没见你了呢?”月娘咬着唇,“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冒险来见我,不是吗?” “啪——”萧裕纯一掌打在月娘脸上,月娘却趁机握着萧裕纯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萧裕纯薄怒中抿着唇抽回了手,“再有这样的事情,你知道当初我们都是怎么对待叛徒的。” 他捏着嗓子喊着,“娘娘既然用不着奴才,奴才就滚了。” 月娘待在原地,泪珠儿簌簌落下,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下巴突然被人粗暴的捏住,“呦,谁惹得我们宸妃娘娘不开心啦。” 第四十四章 馒头 说话的是南陵王萧乾深,当今官家的幼弟,当年颇有贤名,奈何出生排名太靠后,几个哥哥一拥而上把朝堂资源瓜分殆尽,没落下什么好。空坐了一个王爷名号的萧乾深大约也琢磨清楚了,行事越发荒诞,斗鸡赌狗包小倌睡戏子吃喝嫖赌无一不沾,官家几次气的要把他赶去封地。 好在南陵王别的本事没有,在太后面前彩衣娱亲的本事倒是全的,抱着太后的大腿干嚎了那么两嗓子,太后心一软就把他留在了京城,连着官家都苦笑着无可奈何。 月娘哧一声,侧头一甩,就把萧乾深的手甩开。 “宫廷当众调戏小嫂嫂,这样不大好吧。”虽然刚刚哭过,面上的妆有几分残了,但是久居人上,那股气势拿出来,倾国倾城的妖妃名头却是配的上的。 “啊——我以为小嫂嫂遣散周围内侍就是为了乾深行这个方便呢,”南陵王摸了摸自己略有胡茬的下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个动作不待月娘看清,似是龙抓手的一招,姿势却十分下流,看着就往自己胸口袭来。月娘心头一惊,身体已经做出反应,向后仰去。本来这一仰就躲过龙抓手一招,奈何她忘了自己喂鱼依在栏杆边,扑通一声,落入了莲花池。 长廊里萧乾深笑的好不快活,“嫂嫂,现在嫂溺,援之以手总行了吧?”言毕真的伸了手出来。 宠冠后宫的宸妃娘娘好不狼狈,浑身湿透,头顶还顶着半片莲叶,头发湿漉漉的披散下来,像是一只斗败的小母鸡,气咻咻一个人在那里喘气。 她兀自站起,也不顾夏日衣裙单薄,露出柔媚的身体曲线,看也不看萧乾深,独自侧身爬上了栏杆,所过之处留下湿漉漉的一行水印。 萧乾深摸着下巴,看着宸妃娘娘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么好的身手,可惜了……”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0 章 却说这厢宋明哲,前番无名村遇险,他运气又好,抓住一块浮木顺流而下,遇上水湾浅水区挣扎着爬了上来。出京前潇洒利落的一个儿郎,如今混的比之乞丐好不了多少。灰头土脸不说,衣衫不整,面黄肌瘦,宋明哲很怀疑现在和萧裕纯一个面对面,小王爷定是不能认出自己来。 西风,西风说不定能认出来的,倒不是说感情深浅的问题,而是西风作为职业保镖兼打手,看人都是不看脸的,身形步伐双臂摆动姿势,哪个不是显著的个人特征啊。 宋明哲咧咧嘴,苦笑着柱着木棍往永平城走去。 永平是进入边塞的必经之路,一直以来商业发达,交通便利,周边军队驻扎,设施齐全,遭了灾的宋明哲第一反应也是略微走点弯路,先去趟永平再说。 城门口早早有驻守的卫士上前检查,大约是最近遭灾的人太多,宋明哲上下被搜了一下,没有携带武器就轻易被放进了城。 宋明哲走在黑洞洞的城门里,他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他以为他会看见繁华的商业街,自己可以找一家医馆打打下手,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吃顿饱饭。但是映入他眼帘的却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模样。 两边商户没有几家开门的,多是关门大吉,行人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看到宋明哲一副流民的模样,纷纷侧身避之不及。 宋明哲头上当当当亮起好几个问号,说好的永平人乐善好施呢,自己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宋明哲往前走了走,感觉两边紧闭的门里,似乎都有眼睛在窥探自己。宋明哲好容易找到了公用取水点,压了半天,取了半池清水,把脸上污泥洗去,露出白净讨喜的小生模样。 洗干净手脸的样子要比要饭花子好得多,没走两步路就遇到了好心的老妈妈。 “太好喝了……”宋明哲连喝三碗小米粥,差点撑破了肚皮。 孙母笑眯眯在一旁手磨黄豆,“我儿子和你差不多大,这两天不在家,他也是这么能吃的。” 宋明哲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琢磨马上应该干点什么把伙食费还了,挑水?砍柴?还是帮忙磨黄豆比较现实一点? 正说着呢,一个劲瘦的黑皮少年一头汗冲了进来,“娘,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手里捧着的是半袋白面,官家把盛世天天挂在嘴边的,但是白面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还是珍贵的食物。黑皮少年警惕的看着宋明哲,宋明哲挤出一个笑容,四指并拢,打了一个招呼,“嗨——” “你是谁?”少年把白面口袋藏在了身后,孙母放下了手上的石磨,站起来解释,“下面几个村子遭了水灾,这个少年是逃荒来的,说是帮咱家几天忙,算是伙食了,你老说外面做事人手不够,他去帮帮你也是好的。” 少年名叫孙浩,小名叫浩子,这孙浩把宋明哲上下左右打量个遍,宋明哲沉默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只手臂上精致的纹身。前世遇到人怀疑自己的身份,都是亮身份证,亮医师执照,再次也是医院铭牌,现如今已经沦落到秀*的程度了吗。宋明哲自我检讨了一炷香的时间。 少年勉强哼了一声,“明天你一起来帮忙吧,若是帮了倒忙,信不信我揍你?”说完亮了亮自己的小拳头。 宋明哲面对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孩子的威胁,一个劲儿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宋明哲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这个优良的品德。 天空最后一丝亮光,孙母舍不得费灯油,坐在窗边眯着眼睛给儿子补衣裳。 “大婶,我看这外面街上的气氛不大对啊,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宋明哲询问着,孙母一拍大腿,“这世道乱了,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流民,专抢大户人家,好好的店铺都被他们洗劫一空,说是那些小店老板坏了良心,眼睁睁看着灾民挨饿,见死不救,活该下十八层拔舌地狱。” “其实啊,街坊领居这么多年,谁都是小本生意挣个生活的,哪里像现在都不敢开门的,卖的豆腐也只敢卖给熟人。”大约是这些牢骚憋屈太久了,孙母停下手里的活儿,碎碎念了好半天。 宋明哲正要开口,孙浩已经重重咳了一声,“娘,你怎么能这么想,那些大户人家吃的米,用的棉,穿的丝,哪样不是我们下层人种的,凭什么我们自己种的米我们自己吃不到,偏偏在别人家的狗肚子里!” 儿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孙母瑟缩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把手里的衣裳在儿子身上比划了起来,“你比去年要高的多了,去年的衣裳改起来麻烦了,哎呀,你靠近点,我再瞅瞅。” 宋明哲看着方才意气风发的少年黝黑的脸皮里透出羞赧的红,母子俩窗下不经意的互动,让他想起远在京城的婶婶,不知道婶婶和乾宝过的可好。 “我去帮忙泡黄豆。”他找了一个借口,几乎是落荒而逃。 “请问这个干货怎么卖呀?”挎着菜篮子的秦氏指着铺子里摆放的干货询问,新来的帮忙小伙计头也不抬,报出一个让秦氏难以相信的数字,“多少?”秦氏嘴巴张大了,嗫嚅着,“我们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以前的干货没有这么贵的,会不会弄错了?” 小伙计检查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草稿,指着墙上挂着的火腿,“这都是南边来的上等货色,一直是这个价格的,我们家和其他那些以次充好的店铺不一样,一分价格一分货,您是老主顾肯定知道的。” 秦氏讪讪的摸了摸自己荷包,正想转身离开。 伙计头上被掌柜用算盘磕了一下,“这不是宋二婶嘛,新来的伙计不懂规矩,宋老翁这么多年来一直给咱们乡亲瞧病,临了我们不能这么亏待您们不是,来来来,前面放着的是个意思,我这里有虽然大一些,但是卖相不佳的一条,便宜卖给你吧,难得乾宝喜欢吃。” 秦氏的脸上像是冬日里的太阳,一下子和暖了起来。 不一会儿掌柜从后厨拿出一条明显大的多火腿来,在秦氏千恩万谢中硬是塞到了她的篮子里,意思意思收了一点儿钱。 待秦氏走后,伙计摸着后脑勺刚得的小包,不解的问掌柜。 “那条大的您不是说留着送人嘛,上面那条缝是您刚刚劈出来的吧?这价格您连润口费都赚不回来呀。” 掌柜又是几个毛栗子赏了伙计,“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是吧,赶紧把账记下来,以后百草堂宋家人来买东西,你意思意思收点钱,每个季度自然有贵人来结账的。” 伙计露出了然于胸的眼神,“我明白了,有贵人打了招呼,我们这里就算是照顾宋家是吧。” 掌柜给自己满上了清茶,陶醉了吸了一口空气中的清香,“所以还不赶快记上,按上等货的价格记着。” 伙计欢天喜地在本子上认真登上了日期内容,忽然又迟疑了起来,“掌柜的,我还有事情没懂,既然这个价格我们随便记,您也没有必要给她最好的呀,反正贵人也看不出。” 掌柜一钟热茶差点就要泼到伙计头上,“学了没两天,这老实忠厚没看出来,歪脑筋动的也太快了吧,亏你爹还和我千保证万保证你肯定愿意好好学呢,”掌柜抬脚就在伙计屁股死踹了一把,“你知道这条街多少人头疼脑热都是宋老翁治好吗?” “做生意的爱钱不假,可是咱们不能掉进钱眼里。” 宋明哲跟着浩子,在城里七扭八拐走到了大户人家门口的一处空地上,地上竖着两三根木桩,木桩上绑着两个蓬头垢面的人,头一个是个圆脸的汉子。周围一群群围着的人,不大像是灾民,穿戴尚算的上整齐。 浩子一马当先,一把揪住汉子的头发,在他脸上呸了一口。“亏你还号称马善人呢,家里居然还有藏着粮食不给我们,我看你就是面善心黑!” 圆脸的汉子满脸憔悴,被啐了一脸唾沫星子,居然毫无反应,只有眼睑动了动,显示出这居然是一个大活人。 接下来人人上前,争先表态,纷纷谴责马善人素日恶行,从他冬日救济穷人的粥太稀,到他三日就吃一只鸡,再到他家门外日日有人行乞,他强行赶人家走,而不是好吃好喝招待。 上去说完的人,就特别积极的站到另一边领几个白面馒头。 宋明哲没有上前辱骂马善人,而是脚步不停走到了发馒头的队伍里,“你跟谁来的,懂不懂规矩?一点力气不出,就想要馒头?” 发馒头的男人年纪不大,眉眼纤细,稍微撇着嘴就是一副很标准的刻薄表情。 宋明哲动了动嘴,刚想说我不要馒头了,脚步还没动,浩子开了口。 “这是我兄弟,今天第一次过来,放不开,过几天见过场面就好了。”他一手一个馒头,两边开工,嘴里塞得满满的。 发馒头的汉子嫌弃的看了宋明哲一眼,挑了一个最小的馒头,丢在宋明哲怀里。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1 章 宋明哲拿着馒头,走到浩子身边。“你们这是干嘛?难道就没有人阻止吗?” 浩子挑起了半边眉毛,“吃大户啊,每逢灾年都有的活动,你不知道吗?哪里的乡下人!”他甩了一个轻蔑的表情。 宋明哲楞的一愣,失声道,“官府就没人管管吗,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浩子听到最后一句笑了起来,嘴里喷出了许多馒头碎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穷人不去吃大户,就去抢官府,去抢军队,相比之下哪个当官的肯管我们这些烂摊子呢,我说你赶紧吃,吃完我们去下一家,今天多赶几场,还要回去帮娘磨豆腐呢。” 宋明哲小小咬了一口白面馒头,又暄又软的馒头好久没有吃过了,但是他从来不知道,这馒头里是一股血腥味。 第四十五章 善人 宋明哲口里一小口馒头还未来得及咽下,就看见浩子旁边拴着什么东西。乍一看像是一只不听话脏兮兮的小狗,宋明哲定睛一看看出了不对劲,分明是长发散乱小女孩!她蹲在地上,一双原本应该晶晶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她大约已经放弃尝试挣脱开铁链,只是在铁链范围内小小的跑动几步。 宋明哲指着小女孩问浩子,“这个是干嘛的?” 浩子坐在人家门口的石像上,两条腿不老实的晃来晃去,嘴巴对着狼狈的马善人夫妻努了努嘴,“黑心大户的小崽子,浑身榨不出半两油水,只能先拴这里了,你别靠近她,我一兄弟才被她咬了一口,差点把手咬断。” 宋明哲哦了一声,“你不是还要去下一家的吗?还不赶紧。” 浩子一拍脑门,“你看我的记性,跟我赶下一场?”他询问的目光落在宋明哲手里尚未吃完的馒头上。 宋明哲把手背在身后,态度自然的笑了笑,“我还想在这里多学学看看呢,你先过去好了。”他对着排队折磨马善人的人群含糊的挥了挥手。浩子从石像上跳了下来,身姿矫健,“那我先走了,晚上你还过来吃饭吗?” “看情况吧。”宋明哲的声音很低。 浩子瞅了一眼宋明哲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里露出一丝嘲讽,仿佛在说这个傻子连站着挣白面的机会都要放弃。 宋明哲等孙浩走远,四下并未有多少人注视自己,将手里的馒头小心揪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背着人偷偷扔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先是警惕的瑟缩了一下,然后爬过来闻了闻,片刻后狼吞虎咽的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馒头噎了进去。 宋明哲心疼的看着小姑娘眼睛不眨背过身吞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听见自己身后马善人方向传来了气若游丝的一声,谢谢。 宋明哲咬着唇,力道之大让他尝到了血腥,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脸接受这一声谢谢。 回到孙家的宋明哲沉默了整整一天,孙浩倒是又给母亲带回了一点玉米面,孙母在灶台里蒸了一碗鱼,如今水已经退了,好些从水里冲上来的鱼被困在小水洼里,有心人提着簸箕随便扫扫都是好几条,再不捡晒干在路边就要臭了。 宋明哲和碗里的鱼大眼瞪小眼,不知为何总让他想起那些在水里挣扎的人,想起拼命仰头呼吸挣扎求生的生命。他放下筷子转身去了后院,哇哇把肚子里的酸水吐了一个干净。 宋明哲第二天一早,把水灵灵呃豆腐捞了出来,替孙母抗到了摊子上,就一个人去打听哪里有收容无家可归孩子的地方。一大早就不见了浩子,据说是昨天夜里城里那一头哪个大户被撞开了门,家里好些粮食呢,半个永平城的灾民都赶过去了,他赶紧去看看不知道还能搞的啥吃的不。 宋明哲挽着袖子和裤脚,一副帮工的样子,不知道碰了多少南墙,终于有人告诉他城南有个弃婴堂,私人办的,堂主姓王,让宋明哲去看看。 宋明哲闻言大喜,他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先把弃婴堂定下来,若是能够收留马善人女儿,暂时收留几天,保的一时平安也就罢了。 过去在京城之时,马车随手可叫到,骑个驴的小娘子也大有人在。初到永平,恰逢世道不好,出来做生意的都少,更不用说驾着马车四处揽生意的人了。宋明哲依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和两条腿的耐力,愣是完成了永平城个人地图成就达成。 身处大梁多年,原本有些路痴的宋明哲认路能力大大提高,你说为啥,店铺还好,多是有个招牌,许多人家门口只拿灯笼挂一个姓氏。高门大户讲究含蓄,门口的蝙蝠文,门墩的狮子花样,都成了彰显品位,区□□份的标准。 宋明哲眼里滴血,老子是二十一世纪爪机党啊,辣么多导航地图可以使用,哪里需要轮到回归传统,依靠鼻子下面那张嘴询问呢。 话虽如此,宋明哲不抛弃不放弃,坚持之下真的给他打听到了。猫眼儿巷子第三家,姓王的人家,早年也是个弃儿,吃百家饭长大,成人之后还愿要报答乡亲,常常抚育孤儿,据说学的是陶瓷手艺,一手漂亮的烧瓷技术连官家都知道。 宋明哲的一双桃花眼亮的像天边的星星,迫不及待敲响了王家的门。 咚咚咚,响起的却是宫廷鼓乐声,一群贵妇人坐在大殿内,这是太后病愈找了一个赏花的借口招待众人。太后的赏花宴,宸妃娘娘当然位置很尴尬,虽然座位很靠前,但是前面的皇后娘娘跟着太后一拨儿,后边的淑妃同贤妃两个人讲个不停,完全冷落了宸妃。 好在月娘泰然自若,自斟自饮也算自得其乐。 “如今这花儿还是这花儿,不过看花的人可就不同了哎。”延昌郡王妃耿氏对着身为何家妇的姐姐说,讽刺之情溢于言表。 “嘉娘当年可是最喜欢在这类赏花宴上出风头的,如今也不知道她是否怀念自己的手帕交。” 嘉娘是前太子妃的闺名,何夫人脸上已经是青白一片,押宝太子的何家如今小沟里翻了船,正焦头烂额想着折呢。 延昌郡王妃与何耿氏虽是姐妹,但是自小这俩姐妹就爱别苗头。姐姐是嫡出奈何庶出的妹妹生母得宠,是以衣着穿戴硬是不输自己。好容易出嫁分出胜负,自己嫁入郡王府,原配嫡妻,扬眉吐气。 本想着一局定胜负,奈何奸相何晖远太会钻营,居然给他爬上了一朝宰相的位置,出生乡野的这位奸相居然异常疼老婆,家里规规矩矩,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几个子女俱是何耿氏亲生,在座都是正房太太,别的不说,就冲这点,能羡慕何耿氏三天三夜。 何耿氏看着比半年前要憔悴,但是依然把背脊挺的很直,“姐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听说姐姐这几日大喜,郡王府又有新人进门了,妹妹没能去喝一杯水酒,真是遗憾呢。” 延昌郡王近日不知看上了哪里的小妖精不得,心理郁闷,家里闹腾,郡王妃拦不住,还是让新人喝了茶进了门,算是填满了两个侧妃的编制。 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何耿氏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把姐姐的衣服扒光了扇的她耳光噼啪作响,延昌郡王妃气的眼前发黑,就要口出恶言,狠狠讥讽上几句骂回去。没想到席上有人开口替她挡了回去。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赏花宴,没得乱嚼舌头的妇人讨论别人家的小老婆,这算个什么呢,说好了是不尊重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说大了,那可就……”开口的是萧裕络,话到这里,声音有技巧的低了下去,何耿氏气的身体乱颤也毫无办法。 萧裕络是萧家人,萧裕络天生看这群外命妇都是抬着下巴的,她娘家硬气,端王府得意,她嫁的又好,夫君得力,别人埋汰谁都不敢埋汰到她身上。现如今她肯依着丈夫身份坐在这里,旁人都要竖起大拇指赞她一声夫唱妇随好品行,对于萧家的女儿来说,没有依仗身份为非作歹就可以称的上文静贤惠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尚未有身孕,但是这也是缘分的事情,急不来的。 萧裕络稳坐钓鱼台,看着或恼怒或谄媚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拍了拍自己满是石榴花的裙摆,给自己咯吱咯吱拨了一个核桃。 “今儿怎么都是鼓乐,没个丝竹声,听的我浑身不舒坦。” “这两天天阴呢,管弦师傅怕演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大都不肯献艺吧,过几天天晴了,你自己在家设一小宴,有多少曲儿听不得?” 宫廷贵妇讨论在乎的话题,不外乎这几种。萧裕络看着远远避开自己的嫂嫂,凤目里的温度一点点冷了下来,她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想起了从小到大教养妈妈们在自己耳边的叮嘱,“出嫁靠夫君,一定要生个儿子,在婆家腰杆才硬气。”,想起自己满不在乎的眉眼,“我以后谁也不靠,我要靠自己。” 萧裕络突然明白,她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给宋明哲开门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媳妇,头发梳的油光光,圆圆的脸带着一点笑意,在看到宋明哲的第一瞬间,对他摆了摆手。 “我们家不招长工,你去隔壁砖厂看看呢,那里缺人搬砖。” 宋明哲急忙说明来意,“请问这里是弃婴堂王先生家吗?” 少妇瞬间收敛的笑容,露出惊慌的神色,当下就要关门,把宋明哲关在外面。“这里和弃婴堂没有半点关系,你赶紧走吧。”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2 章 “英娘,谁呀。”里面走出一个和气的书生模样的青年,他站在少妇身边,流露出一丝亲密的态度,脸朝着少妇。 “早说了,你这两天身上不好,好好在屋里呆着歇息吧,应门这件小事有我呢。”少妇脸上浮现日晒下石榴的一抹红,“人家在屋子里闷都要闷坏了,总想着要出来走走才好呢。” 两人说着说着,就把小手拉了起来,站在门口的宋明哲囧了。喂,请不要当众喂食狗粮啊,这里还有大活人站着呢。 “咳咳,”宋明哲眼睁睁看着小俩口像是被栓了腿的化,有把奇怪的菜刀,账房是个酸秀才,和跑堂的小郭结了婚。宋明哲像一个隐身人一样在客栈里打零工,他觉得这样麻木的生活还不错。 有空的时候,他总是往王家跑,总也不死心想问问,有没有人收留一个叫芝芝的小姑娘,因为惊吓可能有点语言障碍,但是眼睛大大的,看起来乖巧的样子。 王丹仁王老先生听说宋明哲是从京城来的,顿时非常接待了宋明哲,言谈之中借机结交两个贵人的意思,宋明哲一概装作听不懂。王丹仁修剪精致的短胡须,双目炯炯有神,中气十足的半大老头子,三句话不离他的手艺,他的窑厂,他家业的传承。 宋明哲摸摸后脑勺表示王老先生是个狂热的手艺人。不过看起来他对收养的那个男孩不错的样子。男孩拿着陀螺玩耍的时候碰翻了他做了一半的土胚,吓得语无伦次道歉,王丹仁只是笑眯眯摸着小男孩的头,把已经成了形状的土胚加了水回去重做。 宋明哲看着小男孩安安静静在屋里搭积木的样子,眼神暗淡想起了被水冲走,生死未知的芝芝。 这天,太阳很好,难得看见了湛蓝的天空,前世少见蓝天的宋明哲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应邀去王家的宋明哲,想要打听打听小顾将军在西边的情况,最近有无车队往西走,自己搭个顺风车。没想到王家父子俩为守着头一窑去了窑厂,家里只的英娘在家。 “呕——”王家媳妇英娘在给宋明哲倒茶的时候犯了恶心,宋明哲很关切的询问,“要帮你把把脉吗?我家传的医术,京里也是颇有口碑的。”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3 章 英娘怀疑的看着宋明哲此刻一副打杂的落魄样子,犹犹豫豫把手伸了出去,“帮我看看呢,最近胃口不好,吃什么都不舒服。” 宋明哲伸出了右手,社会下层人士也没有许多男女大防,他三根手指按在英娘的脉关上,沉吟片刻。前番司马狱历险,右手落下旧疾,虽然把脉没有多大妨碍,但是写字已经不大灵活,长时间握笔手腕酸痛异常。 “你这个病严重了啊,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宋明哲沉下脸,英娘的脸上浮现一层灰白,身体摇摇欲坠。 眼看火候过了,宋明哲咳嗽了一声,“这是喜啊,姑奶奶!”瞬间换上了喜庆的神色,“恭喜了呢?” 绝处逢生,英娘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脸上的表情却不单单是喜悦,混合了些许难以置信和痛苦? 宋明哲歪头,这真是好奇怪的反应,在大梁,没有哪个小媳妇不希望早生贵子,母子平安的,有了儿子在家里才有底气,说话才能挺直腰板,虽然作为雄性生物不太理解,但是自小长在百草堂,看过了太多怀孕的喜悦,这就不大正常了,对吧? 医生的职业素养,和病情无关的家庭问题,尽量不要主动涉及,宋明哲得了英娘不要告诉别人的嘱咐,乖乖把嘴巴紧紧闭上,安心当他的锯嘴老蚌。 “对了,已经给魏然找到了收养的人家了?”宋明哲换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英娘手按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慢慢说,“公爹找了一个邻县姓胡的家里有田地的大户,昨天一早就送过去了,以后你怕是看不到他了。” 宋明哲似懂非懂点着头,起身离开了,没有品出英娘话里的冷意。 又过了一些日子,宋明哲陪着掌柜小姑子去邻县采风,其实就是找借口吃喝玩乐,宋明哲乐的清闲,这样的活计他总是和掌勺抢着做的。 偶然想起被王家收养过的魏然好像就是送到了这里,宋明哲一时兴起想要看望一下他,看看他最近过的如何。谁知问了一片人,都说这里并没有姓胡的大户,宋明哲的额头上就是一层细密的冷汗。 匆匆找了一个借口,说有个身怀绝世武功的高人要找她婶婶麻烦,宋明哲轻易打发了掌柜小姑子,跟着跑堂小郭很快回了永平城。 宋明哲去了县里的衙门,想要查查魏然究竟被送去了哪里。衙门里山羊胡子师爷不耐烦在门槛上磕着烟灰,“辣里来的人呦,则个后生尽瞎白话,我们这两年失踪的孩子挺多,就是没见哪个人家收养了男孩。” 宋明哲心沉重的像是秤砣,既冷又硬。“能让我看看失踪人口的信息么?”师爷刚想拽两句文反驳,宋明哲静静站在原地,眼里满是恳求,“人命关天,求求你,帮帮忙,让我看一眼。”宋明哲哗啦哗啦翻阅着失踪人口信息,他呼出了一口气,没有看到魏然的名字,几个同龄的孩子体貌特征也差的很远。 宋明哲拱手道了谢,想着去县里其他地方问问有没有人知道王丹仁把魏然送到了哪里。 县里的瓷器店面,腰板挺直的朴实汉子,听闻宋明哲打听王丹仁,欲言又止。“我们这行一直有王丹仁不太好的传言,你还是不要太提他名字比较好。” 男子谨慎不肯多话,柜台里面嗑瓜子的女人像是他的老婆,态度就要活泼随意的多。“呦,不就是王害人嘛,”女子呸呸呸娴熟吐着瓜子壳,“我们这疙瘩都传言他烧窑用活小孩祭窑,周边几个县失踪的小孩都和他有关系,稍微知道点的人都不许自家的娃儿靠近他家。” 女子撇撇嘴,做出一个鄙视的表情,“我们都说阴德亏太多,活该他家断子绝孙。” “臭娘们,还不闭嘴!”男子吼了起来,声音之大,震的宋明哲耳膜作响。 宋明哲脑海里像是有一条线,把失踪的孩子,王丹仁的窑厂串联的起来,宋明哲口干舌燥,不及多说匆匆忙忙赶回了永平。 宋明哲先是在窑厂扑了一个空,窑厂里连帮忙的小工都不在,远远能看见窑里浓烟升起,宋明哲赶紧杀回永平城,素日觉得并不远的脚程,居然这么漫长。 “你究竟把我爹弄到哪里去了?”王雨生少有的对英娘高声大气,英娘眉眼冷漠,“公爹痴迷窑厂,自然待在窑厂了。” 王雨生额上的青筋暴起,“我刚从窑厂回来,爹明明不在那里,你最近鬼鬼祟祟,不要搞什么鬼想要拆散这个家吧!” 英娘惨淡一笑,“有的事情公爹一直瞒着别人,但是我不相信你一直不知道,他窑祭的时候用的可不是寻常猪羊!” 王雨生气急败坏,“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宋明哲好容易赶上,看了看院子里相持的两人,断断续续说着,“英娘,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弟弟的失踪,和王老先生有关系。” “有关系,什么叫有关系!”英娘像是被戳了痛脚一样,转身把博古架上的瓶瓶罐罐统统扔了下来,乒乒乓乓满地碎瓷响,宋明哲在一地碎片中看到了让他胆寒的东西。 碎瓷片中露出了许多骨灰和零碎骨头,粗略看过去,有的已经有好多年历史,而有些则像是新烧不久。 “这就是满口仁义礼智的王家,”英娘笑得花枝乱颤,但是宋明哲和王雨生都没有一丝笑容。“一人做事一人当,就是我把公爹关在窑厂活活烧死的又怎样!他烧死的孩子还少么?我弟弟被他火烤了的时候,你王雨生可有站出来说上一句有良心的话?不过是舍不得那两个臭银子罢了,豺狼虎豹狼狈为奸……” “你信不信我宰了你!”王雨生气的满脸通红,随手抓起碎瓷就冲着英娘撞了过去,英娘一个措手不及,捂着肚子跌坐在了地上。 第四十七章 天边 英娘捂着肚子,鲜血从手指缝里淌了出来,王雨生却像是发了疯一样,用手里边角锋利的瓷片拼命在她身上扎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反应过来的宋明哲上前想要抢下瓷片,胳膊伤被划开了不小的口子,血流如注。 英娘捂着肚子,用手肘支撑自己,在地上挣扎爬动,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王雨生,终于甩开了宋明哲,一把揪住英娘的头发,弯下腰,“我再问一次,你当真不曾后悔。”他的手指在颤抖。 英娘闭着眼睛,眼泪大颗大颗从她的眼里流出,“我嫁进来每天一天,都想着如何报仇,所以你杀了我吧。” 宋明哲蹂身而上踹开了王雨生,和王雨生在地上翻滚扭打了起来。宋明哲被按在了地上,王雨生拎住宋明哲的耳朵,把他的头往地上重重磕了几下,宋明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明哲手指动弹,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连忙站起来,顺着血迹,一个个房间找过去,终于在厢房找到了王雨生和英娘。 王雨生抱着英娘,英娘一动不动躺在他怀里,脸上和手上的血迹已经被擦的干干净净,宋明哲腿脚一软,站立不住,勉强扶着门框才不至于跌倒。 王雨生背对着宋明哲,抚摸着英娘瓷白的脸庞。“我还记得揭盖头的时候,她对我笑了那么一笑,我那个时候觉得,和这样一个人白头到老,也真的不错。” “我带她去窑厂边山坡上采花,她戴着我给她编制的花环,转着圈,我躺在她腿上,我们一起懒洋洋晒着太阳。” “我知道她对那些瓷瓶从一开始就很在意,我总想着,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她是不是就可以放弃报仇了。”王雨生一下一下抚摸着英娘,动作轻柔的像是碰触什么易碎的珍宝。 宋明哲喉咙口的话咽了进去,他没有勇气告诉这个时候王雨生,英娘怀了孕,如果,如果有如果的话,他们应该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奈何两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再多的呵护,再多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你不用担心,我收了爹的骨灰就会去衙门自首,不劳烦你了。”王雨生的声音轻轻响起,宋明哲从自己的思绪里猛然惊醒。 他低头看自己一手的血,心头涌上了深深的疲倦。他离开了王家,临出门前还听到厢房方向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和数声呼唤,他一遍一遍喊着英娘的名字。 天边声声唤英娘,可是这人世间哪里还有英娘。 宋明哲回到客栈收拾了包袱,也没有几件行李,轻飘飘的包袱彰显了他一个异乡人的身份。掌柜倒是有些不舍得他,毕竟宋明哲吃住在客栈里,几乎不拿工钱,这样的便宜长工谁都会喜欢的。 宋明哲走之前听说王雨生杀妻证据确凿,但是鉴于发妻谋害生父在先,所以大约就是判个流徙千里吧。 京城里,陆老头提着小酒壶打算在玉翠楼消磨一个下午,朝堂上如火如荼的党争又和平头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琴棋书画诗酒茶罢了。陆老头眯着眼睛惬意的抿了一口酒,招呼小二把自己的酒壶打满,再切点清口的莲藕来。 一个人忽然在自己的对面坐下,陆老头还以为是宋明哲,刚想招呼他和自己一起唱唱驴肉盒子,多看了两眼原来是便装朴素的萧裕纯。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4 章 陆老头意兴阑珊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不知道小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呀?” 萧裕纯对陆老头的怠慢不以为意,甚至勾了勾嘴角,“我可不是宋明哲那个小滑头。” 陆老头笑了出来,喷了一桌的酒水,“我倒是好些日子没有看过他了。”立刻就有来事的小二上来赶紧把桌子擦干净。 萧裕纯凤目里露出了一点黯然,“他离了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还以为你把他金屋藏娇了,不许他和我这种臭老头子多来往,免得臭了你端王府的门槛。”陆老头抢白了一句,身为司马狱掌狱陆家出身,和端王府那是仇深似海,一言难尽。 萧裕纯放在桌上的手握了拳,紧了紧,自从宋明哲远走他乡,他就极少带着他向来不离身扇子,说起来理由是熟悉的扇子骨不在,不习惯,深层的原因只有萧裕纯本人知道了。 陆老头等了等,没有等到萧裕纯的下文,仿佛两个人就是相约一起喝喝茶,听听曲儿。他向来是不耐烦官面文章的人,甩了甩头,也就不去想小王爷的来意。 “不知道陆先生离了陆家,家传的青玉膏可还有留存。”萧裕纯放下茶盏,瞅了一个空子问道。 陆老头睁大了眼睛,眼里涌现出难以置信伴着恐惧,“你怎么知道?” 萧裕纯头也不曾回,专心听曲,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几乎难以辨认,“明哲走的匆忙,之前给他配的药膏都没有带上,路上万事艰难,恐怕伤口恶化,萧某只好涎着脸皮前来借药了。” 陆老头的脸色阴晴不定,青玉膏向来是陆家秘传,极少示人,治疗内伤骨折损伤却是有奇效,只是成分昂贵制作复杂,是以不能大量制作,陆家嫡传积年也只收藏的一点点。 萧裕纯言谈里宋明哲的伤好似路边失足一样轻描淡写,半点也没有提到这伤是司马狱由陆老头嫡亲晚辈兼族长的陆辛留下的。 思及此处,陆老头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惭愧的拱了拱手,“别的没有,这点子药膏老头还是有留存的,及时今日小王爷未开口,老朽也是愿意把药膏给宋晚辈的,论其根本,还是我陆家人造的孽啊。” 萧裕纯坐在那里,薄唇抿了又抿,他从袖子里用三指拈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在了桌上。 “总不能白拿陆老先生的密藏,这点散碎银两就算是先生的成本吧。” 陆老头看也不看把荷包揣在怀里,叹了一口气,提着酒壶走了。 萧裕纯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听曲里唱着“丝丝缕缕相思意,纷纷绵绵谁牵念。” 宋明哲走走停停,一路艰难,好在天气尚未降温,如果赶上大雪封山,能不能活着赶到雪拥关还是未知呢。现在的天气,已经白日短,黑夜长,一件单衣不足以御寒。宋明哲捡日头好,和暖的日子多赶写路,终于在两个月后赶到了雪拥关。 雪拥关被当朝□□打下来重新修建,青灰色的砖墙怎么都透着结实,站的笔直的士兵在城墙外检查来往人员的入关文碟。宋明哲咯噔一下,入关还要文碟,他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玩意儿啊。 远远站在关口探查了半日,宋明哲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总结出了相当实用的规律。进入雪拥关,有两条路,一是从数丈的高墙上翻过去,其间还要或隐藏躲避或正面对上城墙上的轮岗的甲士。宋明哲摸摸自己身无二两肉的四肢,没有任何犹豫放弃了这一条刺客之路。 二是给自己找个无需检查的身份,借机混进城去。这也不容易,毕竟三教九流就没有门卫不检查的项目,来往商贩都有城里商户的担保书,探亲的查户籍找本人前来对证。 短短半日,宋明哲就见到了答非所问,想要随便找个人假冒亲友混进去的。宋明哲琢磨着,自己说是小顾将军夫人的娘家表哥,是不是会被乱棍打出来啊? 宋明哲就差咬着并不存在小手帕嘤嘤嘤撒娇呼喊了,等等,小手帕?宋明哲一计浮上了心头。 “什么人,从哪里来,进城干什么?”士兵甲认认真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若不是被堵在门口无计可施,宋明哲一定要赞一声,果然顾家军,军纪就是这么严格。 但是作为运用自己全部的花花肠子和脑细胞就图着混进城的宋明哲来说,这无疑是一场鲜血淋漓的灾难。 化妆成农妇的宋明哲在士兵甲这一声寻常探问后,立刻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我…我…苦命的人啊——”宋明哲嗲着嗓子,添油加醋描述了自己夫君抛弃妻子在雪拥关找了一个小妖精,自己一个人拉扯孩子,要多心酸有多心酸。先下孩子生病了,自己想要找丈夫多少要点医药费,请个大夫出城,好歹要保住孩子的一条命。 宋明哲讲的唾沫横飞,情绪激动之处,恨不得提刀轧了那个陈世美,几个小兵也跟着不住点头,流出去要放宋明哲入关的意思。 “慢着,”士兵甲放下长矛,拦住了宋明哲,宋明哲差一点就要撞上刀锋,忍不住对着士兵甲怒目而视。 “家住何处?” “前面拐弯处下去过一座山的小庄村。” “来时走了多久的路?” “辰时动身,午时方到门口。” “山下那座桥叫什么名字?” 宋明哲手里当做手帕的旧布条皱了皱,他慢慢看向士兵甲的眼睛,桃花眼里一片纯粹的坦然,“山下无河,哪里来的桥?” 士兵甲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宋明哲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宋明哲走进城门,脊背上满满都是冷汗,回头一定要让珠珠请自己吃顿好的! 第四十八章 故人 成功混入雪拥关的宋明哲却苦于找不到何珠珠与小顾将军本人,恢复了男装的他想找人打听打听,没想到雪拥关老百姓心理防范教育做得特别好,一副你谁干哈呢凭什么打听我们最高军事长官行踪,莫非是西凉派来的奸细!来来来,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人生呀。 宋明哲对雪拥关大叔蒲扇大小的拳头和阿妈手里的扫把望而生畏,得,自己慢慢找吧,实在不行扑倒在小顾将军的马蹄下,演出一场自带bg的深情相认。 理想是丰满的唐朝大美妞,心宽体胖,雪肤凝脂,进门塞门,进城塞城;现实是在你掌心跳舞的赵飞燕,一阵小风儿吹来,那单薄的小身板就扛不住要原地卧倒。 宋明哲愁眉苦脸,原来以为混进了雪拥关就万事大吉,没想到啊没想到,这里随便找个短工都要有保人或者荐书的!宋明哲忧愁的啃着馒头,我从哪里来,京城这样的天子脚下的好地方,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不是来一个体貌端庄,手脚勤快,收费低廉的小工,就可以开心的在被窝里笑了一夜吗? 宋明哲举头望无尽灰云,那季节叫做寂寞。终于又到了丐帮*好,海纳百川养活你我他的时候了。宋明哲利用一个理科生的优势,集中对比了人流量,饭店数量,已经驻点的乞丐收入,横向比较纵向分析,终于在人流量尚可,酒楼茶肆众多且南北风味齐全,妙在路段够长,容纳三五个乞丐不容易产生地盘争端。 宋明哲像是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找了把泥土抹黑了脸面,挑了一个树荫下席地而坐,面前放着自己新捏的泥巴盆。 都说边塞民风淳朴,哪里来很多冤大头,群众的眼睛分明是雪亮的。比如肢体健全,看着萎靡但是没病没痛的宋明哲几乎没有多少收获,隔壁那个断手断脚的瘦小男子得意的把他的钱罐子晃的稀里哗啦响。 宋明哲银牙暗咬,心里极是不服气,琢磨着拿个粉笔什么的,在地上写点凄惨身世,给自己增加一点噱头。 旁边行乞的瘦小男子数钱数的红光满面,随手捡了几个铜子扔给了宋明哲,在他的空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位小兄弟,你知道吗,有些人祖师爷没赏他那碗饭,强求是求不来的。”说完用一只手拍拍屁股,灵活的站了起来,从墙角拖出一块有轮子的木板,剩下的手脚并用,划着走了。 宋明哲望着碗里乞丐施舍给自己的几个铜子,真是眼泪止不住的流,宋明哲啊宋明哲,枉你两世为人,居然已经沦落到乞丐施舍给你的地步了吗? 宋明哲放弃挣扎,在乞丐离去后空出来的好地盘上寻了一处树干,背靠大树好乘凉,待爷先眯一场偷得浮生半日歇。那个心灵老鸭汤是怎么说来着,富豪和乞丐在沙滩上享受同样的日光浴,今天我宋明哲也算是和以萧裕纯为代表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同一片蓝天了。 迷迷糊糊宋明哲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还是肉乎乎的包子脸,乾宝刚刚学会走路,婶婶还很年轻,祖父两鬓的白发也没有那么许多。夏天的夜里,祖父会让大家把椅子搬到葡萄架下纳凉,他手里的蒲扇上下翻飞,讲着一个个狐仙女鬼的故事。乾宝故事听得专注,没注意手里的柿饼被自己一把抢过,等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自己早就送柿饼进了自己的五脏庙。婶婶乐呵呵给乾宝擦干净嘴边的糖渍,自己和乾宝围着祖父的躺椅追逐打闹。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5 章 那么和乐的一家人,宋明哲在梦中听见自己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的笑声,听着听着自己的身体好像也欢快的跟着飞了起来。宋明哲想伸出手给祖父再揉揉膝盖,给婶婶捶捶肩膀,换几个铜板买烧饼。 “噗——”不知道哪里传来年轻女子的笑声,伴随着石子儿落在器皿里的声音。 宋明哲极不情愿睁开眼睛,顿时眼睛被白花花的银角子的光芒照花了,他立刻捡起碗里的银块,对着日头观察成色,这才看见玲珑姑娘居高临下对着自己微笑。 他不好意思抹了一把脸,好歹把脸上的尘土揩掉点,露出一个讪讪的笑容,“好久不见。” 玲珑姑娘饶有兴趣打量的宋明哲乞丐装,开口调侃,“几个月不见,没想到宋小神医已经把生意做到了丐帮里,怎么这是体察民情还是特意来看望我的呀。” 宋明哲挠挠后脑勺,拿出自己久经考验的脸皮,“当然是来看望你的,我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呀。”说到最后,带上了一点孩子气的理直气壮。 玲珑姑娘把手上挎着的篮子换了一遍,半蹲下身子很自然的帮宋明哲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早先在百草堂还教育我呢,什么病从口入,你自己一身的泥,也不怕宋老翁往死里抽你。” 提到祖父,宋明哲脸色暗淡了下去,咬牙小声说,“我祖父前段日子过世了。” 玲珑姑娘何等机敏的人物,察言观色觉出宋明哲形容不对,自然没有接口问下去。“赶紧跟我回去洗洗吧,你这一声臭,隔夜的饭菜都要被你恶心出来了。” “有味道么?我闻着还挺好的么?”宋明哲抬起袖子闻了闻,还是死鸭子嘴硬的愣是辩解了两句,屁颠屁颠跟着玲珑姑娘走的时候还不忘把他那个要饭罐子带上。 “好香,唔,好香的味道呀。”宋明哲捧着花香味道的香胰子闻着不住,恨不得一口吃下去才好。玲珑姑娘给浴桶里添着热水,一边拿来了干净的换洗衣裳,“从隔壁武大哥借来了一身衣服,你洗好看看合身不,不合身我今晚给你改。”转脸看见宋明哲还在木桶边磨蹭不肯下水,顿时眉毛立起,像是做娘的训斥儿砸,“还不赶紧下去,非要我把你扒光了丢下去才甘心呀。” “你,你,你先出去!”宋明哲不大习惯被人围观了沐浴,玲珑姑娘嗤笑着背过身去,待宋明哲更衣脱到一半,忽然又装腔作势转过身子,吓得宋明哲吱哇乱叫,差点没一个倒栽葱摔进桶里去,恶作剧成功的玲珑姑娘背着宋明哲笑的志得意满。 泡在温水里的宋明哲发出舒适的哼哼声,玲珑姑娘捏着鼻子把他换下来的脏破衣裳丢出门去。“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我以为你会和小王爷一起下来玩呢。” 宋明哲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纹身,“我没有告诉他我来这里了。” “闹别扭了?我说你们两个这是干嘛呢,在一起都是吵吵闹闹,不在一起了各自想念个不住。”玲珑姑娘从衣服堆里翻检出一个相对干净的布包,打开层层包裹,露出里面残缺的玉质扇子骨。她自然一眼认出扇子骨的主人,摇摇头,给宋明哲放在了准备换上的衣服上面。 宋明哲拍打着水面,扩散开来的波纹,搅乱了他憔悴的瓜子脸倒影。“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以为你离开京城,也是去江南风景和美的地方养老。” “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呀”玲珑姑娘眉眼弯了弯,去掉了京城里一身金玉装饰,荆钗布裙,依然别有一番风韵,撑得起芙蓉楼花魁的招牌。玲珑絮絮叨叨念着什么,“我自小长在距离雪拥关不远的姚家村,在京城呆久了,想念家乡,所以落叶归根回来了呗。”收拾完衣服的玲珑姑娘正想回头吓上宋明哲一下,好让他捂着胸口喊着救命,没成想回过头去,宋明哲已经歪着头靠在木桶上睡着了。 玲珑姑娘给他添了好些热水,他都没有惊醒过来。玲珑姑娘轻手轻脚关上了门,由着他睡了过去。 宋明哲醒来的时候,桶里的水有些凉了,四下看不见玲珑姑娘的身影,他自顾自擦干了身体,换上了木通边的旧衣裳。衣裳略旧,但是浆洗的很干净,宋明哲闻了闻皂角的味道,恍惚间有种帮着婶婶晾衣服的错觉。 他换洗一新出了门,转了身,闻着味道精准找到了厨房。爱好吃是他两世为人戒不掉的乐趣,前世登峰造极的技能,就是某团外卖从他身边经过,他鼻子一抽就知道送的是咖喱鸡肉饭还是青椒肉丝炒饭。 玲珑姑娘拿出了锅盔,炒了两个小菜,宋明哲像是馋嘴的小猫,在灶台边团团转了好半天。 “锅盔管够,你尽管吃,明天出门给你买点肉,再给你做两道好菜。”玲珑姑娘刚把饭菜端上桌,宋明哲就迫不及待提着筷子上阵,吃的头也不抬,嘴里含含糊糊答应着。尽管许多没有尝过锅盔的人,会以为锅盔是一种风味美食,其实西北人民去取中它的主要是易于保存,真要说好吃,当然不如南方的白面馒头,精米细粮。 对于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饱饭的宋明哲来说,锅盔也是极好的,都说三年戍边,母猪赛婵娟。饿上三天,宋明哲眼里的锅盔那也是胜过任何一样山珍海味。 “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小顾将军吗?”他抽空利用满满当当的嘴巴问了问题,足以证明他和小顾将军的友谊是牢固的,不可动摇破坏的。 第四十九章 仇人 宋明哲全副心思都放在自己面前的小菜上,仿佛和锅盔有仇一样,恶狠狠一口一个牙印子,眼看就把锅盔咬出一个波浪形状的花边,他自然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玲珑姑娘僵硬的脸色。 “小顾将军呀,和夫人在前面阵地督军呢,过些日子才能回来,你身无官职,又不能去前线寻他们,安心在城里呆着,要见面的机会多着呢。”玲珑姑娘润了润唇,“忘了告诉你,在这里你可不能叫我玲珑,我本姓龙,单名一个宁字,你叫我阿宁好了,这里都这么叫我。” 稍稍饱腹的宋明哲终于舍得放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锅盔,“原来你的艺名就是把原名颠倒了一下?” 玲珑姑娘抿嘴笑着点头,宋明哲无语了,“给你起艺名的人是江淮人吧?”玲珑姑娘托着头,装出皱眉苦苦思索的样子,“这都被你猜对了,没想到神医隔空把脉的水准已经如此出神入化了呢,我要赶紧给神医行礼呀。” 宋明哲三两下吃完最后一口锅盔,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对了,你在这里靠什么为生,我也好帮你点忙。”宋明哲的眼里丝毫没有冒犯的意思,他环顾周围并没有看到其他男性生活的痕迹,筷筒里常用的筷子数量,桌上茶具的摆放都透露着玲珑姑娘一人独居的事实。 玲珑姑娘心头一阵暖流:“我做点杂货买卖,正好缺个人看店,这几天你与我帮忙如何?” 宋明哲满口答应,应完就后悔了,“我是混进城的,并无通关文碟,不会连累你吧?”玲珑姑娘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一转,神色俏皮,“你必须找到雪拥关十年以上老居民证明有血缘关系才行呢,这可怎么是好呀?” 宋明哲心头一紧,“如果不方便,我就立刻离开,绝不让你为难的!”身为男子汉这两句话他说的还是铁骨铮铮颇有气概。 玲珑姑娘乐不可支笑趴在桌上,笑的宋明哲莫名其妙。“真正是个呆子,也不知道你和小王爷那种人精混了这么久,居然还是一股子呆气,”玲珑姑娘点了点自己的鼻尖,“我帮你出具保书不就结了。只要你对外说是我远方表弟就行了。” 松了一口气的宋明哲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只要你肯,我指天发誓你是我娘都行!” 就这样,宋明哲暂且在玲珑姑娘处安置了下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勾当!”宋明哲第一次陪玲珑姑娘上集市买菜蔬就碰上了这样尴尬的场面。 口出恶言的是一个容貌有几分丽色的少妇,在街上卖着绒花,红的像火,粉的像霞,一簇簇堆叠在一起,衬的人姿色也明媚了几分,只是可惜她目露憎恨的样子,实在是给容貌打了好几份折扣。 宋明哲见玲珑姑娘恍若未闻的样子,扁扁嘴,提着篮子靠近了她几步,低声说:“不解释一下我们是姐弟的关系吗?我可还是清清白白一黄花小伙子,不能坏了我的名声呀?”宋明哲问的态度轻松,不过玲珑姑娘明白他的意思,冲着宋明哲眨了眨眼睛。 那厢卖绒花的少妇却是不管这两人打着什么哑语,乘胜追击越战越勇起来,“有些狐媚子在外面狐媚不够,还要回家狐媚人,谁知道她在京城里面做的什么营生,细皮嫩肉的,也是不知是京城的风水养人,还是在京城被什么人养了!” 玲珑姑娘带着亦步亦趋的宋明哲,不卑不亢走到了少妇跟前,指着一朵最娇艳的绒花,对着宋明哲开口,“明弟,这朵送给姐姐好么?” 宋明哲接到了革命战友的信号,第一时间挺起胸膛勇敢反击,“好好好,给姐买东西有什么的,来,给我拿一朵。”宋明哲亲自摘了绒花给玲珑姑娘戴上,语气里戴着心疼,“爷爷常说要我帮衬着姐姐,姐姐一个人孤身在外,经常被那不长眼的长舌妇欺负,现在我来了,一定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姐姐的。” 玲珑姑娘不顾少妇菜绿的脸色,戴了绒花在原地优美的转了一个圈,看的周围出了宋明哲以外的雄性眼睛发直。宋明哲从少妇绿豆糖水也似的脸看到隔壁贩布小贩看住了美女的痴汉脸,心里好不得意,咱们玲珑姑娘是谁呀,京城芙蓉楼那么大的场子都能镇住,何惧你这小小城镇的闲言碎语。 两人就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带着还算新鲜的两块猪肉走了。 “姐,我想在你杂货铺子里面开个问诊的台子呢,也好不荒废了咱祖传的手艺呀!” “成成成,都听你的,整日里尽给我找麻烦,你从京城来,见过的疑难杂症也多,过来也好帮街坊邻居瞅瞅身子骨。” 宋明哲姐姐姐姐喊的格外甜脆,玲珑姑娘答应起来也格外不含糊。医生在大梁无论哪里都是受到尊敬的职业,但凡会两手医术的人在乡间声望那是相当高的,邻里轻易都不去得罪他。你可以不买布自己织,可以不买菜自己种,但是人吃五谷杂粮总有个头疼脑热的对吧,如果得罪了医生危难时刻求过去,人家脸色甩脸色都是轻的,一句你既然不信我,不遵医嘱,那就只能请你另寻高明耽误了治疗,你可就哭不出了。 所以这会子大家看卖绒花少妇的眼神就不对了 ,少妇梗着脖子争辩了两句,“本来就是狐媚子,还不让人说了?”她还待多骂两句,被她相公,硬是拉走了。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6 章 至此,宋明哲在雪拥关里重新挂上了百草堂的匾牌。想着当初死活不肯打着家里名号,非要另立门户的自己,只有淡淡苦笑而已,重振家业的担子终于落到了自己肩上,自己咬牙扛起来才知道祖父养家不易。 玲珑姑娘的杂货铺子不大,轻轻巧巧两间屋,前面招呼客人后面是仓库。她从京里多少带回了一些本钱,常有五湖四海走脚的货郎不耐烦等待零沽,一股脑儿尽数卖给她。玲珑姑娘言笑晏晏,秀色可餐的样子无形中给铺子省去了好些麻烦,收购价格比别家略低,那些货郎也大半是肯的。 宋明哲瞩目玲珑姑娘杀价于无形,想想当年听她一曲的身价,感慨万千。只是奇怪玲珑姑娘在这样艰难求存的环境下居然甘之如饴的样子,真是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大概此处心安是吾乡吧。 宋明哲也曾好奇问过玲珑姑娘,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回了家乡,是否家里有所急难。玲珑姑娘总是笑笑,踢着房间一口樟木箱子,神秘的说,“我这是要把积攒的宝贝带回家收藏呢。” 箱子沉甸甸的,宋明哲暗自揣测,一箱金银珠贝还是有的。 等了三五日还是没见到小顾将军的影子,宋明哲不免有些失望,玲珑姑娘与他解释,临近冬季,常有野兽袭击牧民,边塞小打小闹冲突不断,是以小顾将军耽搁回城也是有的。 宋明哲又等了几日,险些就要寻个雪兔皮给自己披着一蹦一跳溜去前线阵地了。 这天玲珑姑娘回去收拾屋子,留下宋明哲一个人在店里打盹儿,啊不,人家是看店呢,严肃点,虽然他趴在桌上鼾声微微,但是他一颗敬业的心可昭日月啊! “咚咚咚,”宋明哲听到了敲门声,他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眼睛,神智不清的询问,“客官是要灯油呢还是棉线?” 没想到上门的居然不是生意,见宋明哲开门,几个人用门板呼啦啦抬了一个人进来,不等宋明哲反映过来,几个人该撤的撤,该走的走,就剩下一个胳膊比宋明哲还细的人留下来说明情况。 “您是郎中是吧?我们走遍了整条街,没有一个郎中肯收治他,都说救不了,”少年目露哀求,“这是我家里唯一的亲人了,我们住在城外,放牧时候遇到了饿狼,他为了保护我才被狼群咬成这个样子,求求你救救他吧!” 宋明哲心说你人都抬进来了,若我不救,不就是见死不救了?心想还是先看看伤情如何,再做打算也不迟。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门板上躺着的男子肩膀宽厚,一头蓬乱的乌发,身形高大,轮廓好生眼熟的样子。宋明哲想着,这人深目高鼻影应当不是中原人士,看长相我没见过,怎么就没有由来的一阵后怕呢? 宋明哲还打算从记忆里翻检出相关信息,没想到瘦弱少年已然利索的跪的容易,哀求的轻易,抱着自己的大腿开始哭嚎。 “郎中呀,你就是活菩萨在世,你千万要救救他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能见死不救呀!” 一声声哀求喊的宋明哲头皮发麻,得,怕什么来什么,宋明哲向来见不得病人哀求,有治疗希望的话,他总是要想方设法治疗的。 “你抱着我,我连他的伤口都看不清,怎么给他治疗呀?” 宋明哲劝退了少年,揭开了男子身上按住伤口的布条。 第五十章 霸王 宋明哲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缓了缓,又吸了第二口和第三口。如果在前世单位里,他大概会给自己的医嘱上来一条,建议吸氧。魁梧男子的胸口好几道抓痕,显然都是恶狼抓出来的,另外肩上却是好些剑伤枪伤的旧疤。宋明哲呼吸粗重了几分,手指却没有丝毫颤抖,他小心的扯开沾满鲜血的衣料,回头冲着瘦弱少年大喊,“快给我烧水!” 瘦弱少年名叫苏他,他被这位终于肯收留自己救命恩人的古怪郎中吓到了。苏他想,只有女人生产的时候才要热水呢,自己这是什么情况。正当他没头没脑四处找水壶时候,古怪郎中又忙不迭把自己叫了回来,“再给我打一壶酒来,要最烈的!” 苏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盘算着说不定还要半斤羊肉干,等了片刻,那面白无须的郎中居然一叠声催自己快去。懵懵懂懂的苏他一团忙乱,在炉子上烧起热水,利用烧水的时间冲到外面铺子买了一壶最烈的烧刀子。烧刀子,烧刀子,听这名字就觉得从舌尖一直辣到喉咙口,可惜苏他还小,不懂得烧刀子对于男人而言,其实是寂寞的意思。 宋明哲大概做了一个清创,用烈酒给剪子消过毒,他小心的将魁梧男子在榻上挪动着,把嵌入伤口的小片布料剔出。送人过来的少年倒是恭顺,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静静的等在院子里。 宋明哲顺理成章让他帮忙看店,十来样货品的价格,零沽的价格,讨价还价的范围,搭配销售的优惠,某几样的售后保质期,拆封不退换的品种,说的愣头青是咬紧牙关,额头冒汗。宋明哲突然觉得这样戏弄小年轻真的好爽,遂神清气爽给自己做一个简易消毒,准备缝合伤口。 幸亏今天玲珑姑娘去外县谈一笔不错的皮草,晚些来家,不然宋明哲不能保证玲珑姑娘看见自己双手沾满鲜血,趴在人家受伤的胸口上,像是享受大餐的姿势会不会把她吓昏迷。宋明哲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频率,保持着手上动作。他的动作带着节奏,狰狞的伤口在他的手下变得平整。 宋明哲吭哧吭哧缝缝补补,觉得自己手里的针线那,要比慈母手里的更沉重,老宋家的绣花针,咿呀咿呀呦,缝缝这里缝缝那,咿呀咿呀呦。 “你救了我。”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半睁开眼睛,血红色的瞳仁,有几分戾气。宋明哲埋头苦干,随便呃啊唔了两声,“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仵作,不然你一句话,我得吓得把你肚子剪出一道大口子。” 宋明哲唧唧哼哼两句像是取悦了男子,他吃力的勾了勾嘴角,想要半坐起来,被宋明哲手肘用力按了回去。“你用了什么药,伤口的疼痛不对。” 宋明哲气咻咻重新调整了手术位置,对于病患的不配合非常痛恨,“麻沸散,你别动,过了时效还没缝好可就要糟。” 李昊抿了抿唇,前几次看到这个青年的时候,他明明那么瑟缩胆怯,完全是大梁手无缚鸡之力书生的样子,今天拿着女儿家用的针线帮自己缝合伤口,居然有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为什么会救我。”李昊的声音看似波平无静。 宋明哲手里的针线打着结,头也不抬,态度恶劣,“我也奇怪,为什么我会救你,明明看你杀过人,知道你在京城里制造了命案,但是看到你一身伤,却不能忍住见死不救。” 那一刻的气氛像是点燃了空气中看不见的火星,捕食者出击前的一秒钟等待时机,李昊手按在腰上,指腹压了压另一侧腰上藏着的匕首。 “你什么意思?”他用带着西夏口音的汉语生硬的说。 “没什么意思,我就意思意思。”宋明哲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的像某种奥妙的绕口令,看过野外生存手册,遇到凶残野兽的时候,你要保持正面和它的眼睛对视,然后你可以死的有尊严一点。 躺在铺子里简易榻上的这个年轻男子在宋明哲眼里,就像某种直立行走的兽一样。 年轻男子率先把脸别过去,回避了宋明哲目光。“为什么救我。”宋明哲侧头揣测,他的意思大概是为什么明知他在京城命案累累,手刃韩子玉,甚至和许笑缘大师的死也脱不了关系,居然也肯救他。 “医者父母心,就算你在外面犯了错,做了坏事,你的父母还是你的亲人吧。”宋明哲慢吞吞把一勺老鸭汤给男子灌了下去。男子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宋明哲内心已经飞起一个托马斯回旋,老子的意思是让你跪下来喊爸爸! 留人在店里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宋明哲忍住了啃指甲的冲动,和苏他打了一个招呼,说自己先去配点外伤药膏,离了店面。 宋明哲称了一些三七、冰片并麝香,琢磨着回去玲珑姑娘住处把她私藏的女儿红偷出来制药,虽然说这用什么酒并无说法,但是宋明哲总是本着尽善尽美的态度,喜欢用最好的。 宋明哲悄悄儿摸了门进去,熟门熟路在厨房深处摸索,嗬,好家伙,藏在豆瓣酱后面。宋明哲窃笑着摸出了那熟悉的小坛子,拔出塞子轻嗅了嗅,一股冲鼻子的清香,就决定是你了。 宋明哲乐颠颠不告而拿捧着小坛子正要抬腿走人,听见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对呀,不到玲珑应该回来的点呀。宋明哲心头一阵警觉,莫非是梁上君子光临? 他咽着唾沫,放下手里的小酒坛,抄起门后一根门栓,朝着房间的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呆,吃俺老孙一棒!”宋明哲鼓起来毕生的勇气,破门而入,却是和衣衫半褪的玲珑打了一个照面,宋明哲眼尖,已经看清了玲珑水红肚兜上的凤仙花花样。那个歌怎么唱来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我我我什么也没看到!”宋明哲一身尖叫就捂住了眼睛,手里的门栓哐当一声落地。各位看官,你说这事儿尴尬不尴尬,玲珑姑娘慌忙整理好了衣衫,匆匆合起了门,把宋明哲推到了门外,噫,没用上脚踹,那是客气的了! 宋明哲摸着鼻子,拉着脸,背着身子坐在门口,生自己的气。男女授受不亲呐,玲珑姑娘为了你被街坊戳断了脊梁骨,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收留之恩的,宋明哲啊宋明哲,亏你自诩两世为人,人情通达,居然连进门敲门的基本礼仪都忘了,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明哲在肚子里翻来覆去骂了自己好半天,终于觉出了一些不对,方才眼珠一直粘在人家胸口,现在缓了一缓才觉出一些不对。玲珑姑娘的嘴角和肩上,好像都有淤青伤痕。 呼啦一声,玲珑姑娘拉开了房门,宋明哲立马站起,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摆出了低头认错的小可怜样儿。 玲珑姑娘面色不好,侧着脸说话,“这两天可能要麻烦你帮我看着店了,我,身体不大舒服。”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7 章 “等会儿,”宋明哲把玲珑姑娘的身子别了过来,他特意用的手背。“你这脸上怎么了?嘴角青了这么大一块。”或者是放在玲珑肩上的手多少施加了一点力气,玲珑哎呦一声,摸着自己的肩膀退后了两步。 宋明哲的脸色黑的像锅底,“有人欺负你了。” 玲珑捂着伤处没有多言,算是默认。 宋明哲带回来的外伤方子倒是先尽着玲珑使用了,宋明哲将冰片等事物小心碾碎了,那酒水混合了,给玲珑敷了上去。肩膀上的,玲珑背过身子自己贴了药膏贴。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宋明哲的语气简直不像是问句。 玲珑姑娘苦笑连连,“也许是得罪他们了,也许是断了他们财路,也许只是单纯的看不惯我而已。” 宋明哲的绣花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其实他们还算是客气的……”玲珑姑娘话说了一半,后半段自己咽了回去。是呀,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只是轻微教训一下,又有谁为她出头呢。 “你家里人呢,来这里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家里人过来帮衬。”宋明哲问,给因为伤痛额上满是汗水的玲珑,递了一块折的四四方方的手帕。 “都没了,我十四岁那一年,冬天粮食荒,大雪积压的太深,牲口都找不到吃的,西夏狗越过边境来抢掠,整个村子都烧没了,活下来的人都背井离乡走了,不想再看到满目疮痍的痛苦记忆。”玲珑擦着额上的汗珠,面上有痛楚之色。 “那你为什么回来。”宋明哲望着愁云惨淡的天空,站在窗边。 “欠债不还,坐立难安,看这辈子能不能找机会还了,不能就只能等着下辈子结草衔环 了。”宋明哲想问些什么,却又问不出口。“这两天我在店里看着,你放心吧。”宋明哲停了停,为自己在店里藏匿了一个大活人的事实略心虚,“等你伤好了再出门吧,免得被人看到了又是闲话。” 玲珑姑娘点了点头,用无名指撩了撩鬓边,低头不语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宋明哲带着剩下的药膏,脚下生风赶回杂货铺子的时候,苏他已经关门打烊了。今天下来收获尚算可以,最难能可贵的是,钱货两清,并未有钱数差错。 宋明哲抹了一把脸,重点对少年的能力提出了表扬,同时给与了一把铜板的实物奖励。少年眼馋的盯着铜板望了一时半刻,却是咽着口水拒绝了。“我报答恩公,帮忙看店是应该的,不能再收你的钱。” 宋明哲低头笑了笑,想起了前世自己满怀渴望装模作样拒绝长辈红包,给了少年一个顺脚的台阶,“这不是奖励,是报酬呢,明天还要你来帮忙看店,你不能给家里放羊,家里知道了总是要说的,拿点工钱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少年却是笑的眉眼弯弯,把一把铜板放在了怀里,声音清脆,“明天我一早就过来!” 宋明哲摸了摸他的头,下一瞬间反应过来,他不是乾宝,他比乾宝要高得多,讪讪的收回了手。少年却浑然不在意宋明哲的少男心事,一溜烟跑往家跑去。 宋明哲关了店门,进屋生起了火炉,虽然入秋不久,但是毕竟有正在恢复的病人。 “你心肠倒好。”榻上躺着的男子看着宋明哲,说了这样一句。宋明哲琢磨这话到底是讽刺我呢,还是在夸奖我呢,算了有这个时间精力想有的没的,不如统统当做表扬,自己心情愉悦一下吧。 “心肠好毕竟是我保持多年不曾改变的优点。”宋明哲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他听懂了没有。青年男子把头扭了过去,没有继续聊天的打算。 宋明哲吸吸鼻子,给火盆里又添了几块碳。“今天晚上我不在店里守着,你看你能撑得住吗?” 男子瞟了宋明哲一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宋明哲帮着他重新换了药,清理的伤口。这真是一个怪人,宋明哲心想,恢复能力这么好,难道是体内封印了九尾? 正在胡思乱想间,宋明哲在他的腰间摸到了什么东西。“疼!”男子一把抓过宋明哲的手,手上力气之大,宋明哲觉得自己被抓住的腕关节在嘎啦嘎啦响,“行行行,我不碰你了,你快松开手!” 宋明哲脸色比榻上躺着的人还要白,那人哼了一声,甩开宋明哲的手。宋明哲揉着自己酸疼的手腕子,懊恼的不行,这人说不定是个狼崽子,说翻脸就翻脸。宋明哲正面对着他,横向移动着,重新确认的门窗完好。 “前半夜我要回去看着,人家姑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后半夜我会过来看看你这里的情况。”宋明哲端了米汤放在床边,和男子小心翼翼的解释。 男子垂下眼睛,火红的眼里闪过一丝生动的温柔。“好。” 宋明哲心想,这个人眼睛真好看。 “你叫什么名字?” “李昊。” 第五十一章 长夜 宋明哲和玲珑心里都有事,晚饭就吃的很没有意思。两个人草草解决,宋明哲端着碗筷去灶下收拾了,玲珑端着一盏茶在桌上发呆。 “怎么了,有心事?”宋明哲挽着袖子走了过来,肘关节一下因为浸泡在冷水里,微微发红,这个季节的雪拥关,井水已经凉的入骨了。 玲珑眉间一缕轻愁,“离开京城后有些日子,不知道京里的姐妹都如何了。”宋明哲擦桌子的身形就是一顿,他想起了大狱里疯了的如意,喉头上下动了几个来回,终于像是下定决心,开了口。 “别人我不知道,芙蓉楼的如意姑娘事情,我怕是知道一点。”宋明哲干脆坐了下来,把他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玲珑姑娘手上一抖,一盏茶险些泼湿了她的裙摆。“你说的可当真?”玲珑唇瓣颤抖,宋明哲一拍大腿,“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我骗你干啥!” 玲珑低下头,颤抖的手指努力放平在裙子上。“你知不知道,如意在我离开京城前,给一位大贵人做了外室。”向来长袖善舞的玲珑像是在小心斟酌着字眼,“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贵人就是去了的太子殿下。” 这下轮到宋明哲捂着嘴巴,双目圆瞪,他想到了无嗣的东宫,虽然是外室,但是怀了身孕的舞姬。冷汗顺着脊背一路向下,像是几只虫子悉悉索索在从后脑勺往下爬。宋明哲摸着自己的胸口覆盖了纹身的旧伤,想着自己被撮弄进了司马狱可一点也不冤枉,这么一大群遭遇了牢狱之灾的无辜,大半都是为了斩草除根,断了太子尚在人间的一滴血脉吧。 宋明哲和玲珑相顾无言,两个人都被方才重大的信息冲击的口不能言。过了许久许久,玲珑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压下几分泪意。 “我原来就知道如意所求者既高,她非铤而走险,用些非常手段,势必要卷进京城里的夺嫡之争,十有□□在京城里是再混不下去的,被送与老迈大官为妾,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下场如此凄惨。”玲珑姑娘露出一个比苦还要凄惨的笑容,“早知如此,我拼着她心里不痛快,也要劝她一劝。” 宋明哲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舍得舍得,有所得,就必然有所失。”两个人头碰头感慨了半夜,终于是各自歇息了。 宋明哲睡在外间,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算着偷偷爬起来去店里的时辰,翻来覆去不曾睡着。谁知睡在里间的玲珑也是辗转反侧,宋明哲听见她烦躁的呼吸声,她手上镯子磕在床沿的声音,她长发在枕头上辗转的摩擦声。 “睡不着?”宋明哲仰躺在床上,隔着半堵墙和玲珑说话。玲珑嗯了一声,“觉得一场大梦,身边如花的人,居然说没就没了,小时候一起的玩伴,一个一个都比我走的早,所以,为什么是我活到了现在。” 宋明哲翻了一个身,侧躺在床上,方便与玲珑说话,“还没有听你讲过你小时候的事情呢?” 谈到儿时,玲珑姑娘话音里带上了一丝笑意,“小时候我可皮了,整日里跟着邻居小哥哥野地里四处跑着,去赶别人家的羊,村头的大黄狗看到我们必是要叫的,吴叔叔翻晒的野菜萝卜干不知道被我们糟蹋了多少。” “一转眼,西夏兵杀了进来,到处都是血,我很害怕,往家跑,半路看到阿爸一脸血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我,娘已经没了,家也没了,若不是邻居小哥哥杀了一个想糟蹋我的西夏兵,我大概现在坟头的草都老高了。” 宋明哲有一搭没一搭听着,隐约听见玲珑姑娘的走动声,开箱子的声音,和几声压抑的啜泣。他被一阵阵睡意来袭,终于是睡死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明哲一个机灵爬起来,窗外已经是朗月当空,寒意袭人。宋明哲轻手轻脚穿上外衣,拔起鞋跟,鸟宿池边树,宋推月下门。一路上看不见人,宋明哲提起裤腰带,沿着街巷,跑的飞快。 忽然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宋明哲一个经典的后滚翻,躲进不知谁家的柴房里,淡定的把人家睡得好好的猫咪挪了挪,给自己整了一个舒坦的地儿坐下。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8 章 这么晚了,别是有西夏军入侵吧?宋明哲略带了一点担忧。 这么晚了,顾明冲提着马鞭进了府邸,早有下人点起书房灯火,几个副将已经等候多时。顾明冲提了提眉毛,如鬓的剑眉带着冷意,古铜色的面上蒙上了一层杀气,他舔了舔薄唇,“消息可准确?” 几个副将面面相觑,为首一人,上前一步,“末将在西夏的探子也经营了许多年,应当不曾有假。” 顾明冲转身在墙上的地舆图上用马鞭点了点,竟然露出一丝微笑,“他既然敢来,我们就来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末将这就派人去准备搜查!”另一位大胡子的副官最是性急,已经搓着手迫不及待了。 “慢着,”顾明冲倚靠在挂着老虎皮的椅子上,眼里满是深思,“这么多年来,西夏人一直把我们当做随时打秋风的冤大头,现在怎么都轮到我们送他一份大礼了。” “末将明白!”几个副官齐齐应和,顾明冲把烛火拿进了点,一目十行翻阅着邸报,从桌上拿出一封信,看了一眼抬头,扫了一眼结尾,就随手把信封丢进了火盆。火舌舔着信纸,将将看清上面西夏王几个字,就尽数化为灰烬,不可再辨认。 顾明冲一人一灯,听着夜里的风声,从身后暗格里抽出一格,露出碎成两半的黄金狼头胸饰。 “你还好吧。”宋明哲掩门扉,拒了一街巷的风雪。尚未天明,极北的风吹来西凉的风雪,宋明哲搓着手,给将要熄灭的火盆添了不少炭火。 李昊已经自己靠着榻半坐了起来,宋明哲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恢复情况,这人真的没有野兽血统?伤口恢复状况良好,没有发炎,伤口的边缘开始愈合,宋明哲愁眉苦脸盯着人家长着毛毛的肚脐,恨不得看出一个漩涡形状胎记。 “怎么了?”李昊低头,看着宋明哲挤成一团的眉眼,忍不住出声。宋明哲耷拉着脑袋,这样好的病例居然不能拉去前世从头到脚研究一遍,真是可惜。不过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宋明哲拍打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宋明哲打着哈欠,在人家伤病员取暖的火炉上,弄了一个地瓜在烤,不多一会儿,喷香的地瓜味道就弥漫了整个屋子。 那话怎么说来着,烤地瓜这种东西,吃不如吃不着。宋明哲淌着口水等着地瓜熟透,李昊想要假装自己不在意,努力把头扭过去再扭过去,但是地瓜香味这个迷人的小妖精就钻啊钻啊,往他的鼻子里钻。 宋明哲大口大口咬着烤地瓜,有什么能够慰劳熬夜疲惫的声音,如果一个烤地瓜不能解决,那就两个。 “我们聊聊?”宋明哲嘴边的地瓜渣还没有擦干净,顶着老好看的一张脸凑在李昊身边,“嘿嘿嘿,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反正都起来了,我们正好秉烛夜谈,反正以前值夜……以前也经常熬夜的。” 宋明哲说完,对方没有回答,只有墙上略微起伏的影子,能够看出对方小幅度挪动着铺盖,并没有睡着。 宋明哲咂着嘴,清了清嗓子,想着自己是准备唱歌还是讲故事。宋明哲五音不全,他一直把这个缺陷当做汉族人的种族缺陷,都说少数民族喝了酒载歌载舞,汉族人喝了酒纷纷吹起了牛皮。宋明哲想啊,自己作为堂堂汉族,不能唱两首在调子上的歌,真是太正常了好伐。 想着他的视线落在了眼前赤目黑发的汉子,高挺的鼻梁,深凹的眼窝,看起来就是可以围着火堆,烤着羊腿,来一段劲歌热舞的样子。 “我唱歌不大好听,咳,不如我给你讲故事吧,”宋明哲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决定开始值夜班的保留节目,讲故事。医院里流传着各种真真假假的奇谈,但是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能提到敲门,一旦讲了包含了敲门的故事,值班的病床里一定会有病人病情莫名其妙恶化去世。 宋明哲曾经亲身经历过两次,不信邪的年轻学弟学妹,非要在值夜班的时候讲鬼敲门的故事,结果刚讲到响起了咚咚咚三声敲门声,值班室铃声大作,几个人忙着抢救忙的人仰马翻,当夜就走了三个平日里恢复不错的病患。从此吓得学弟学妹再也没敢在值夜班时候讲过这类故事。 宋明哲眼睛转了转,决定从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讲到世界奇妙物语里的雪山凶铃,正讲到风雪夜里的恍惚间看见的一座小屋,几个幸存的人利用最后的气力跑过去,仿佛屋里正是自己生存的最后希望。宋明哲正是口干舌燥的时候,忽然大门被什么重物咕咚一声击中,宋明哲啊啊啊啊扯着嗓子叫了起来,叫了两声,自己反应了过来,换上了一脸淡定。 “我说你们这些凡人啊,就是胆小,哪里像我们这些见惯了生死的郎中,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啊。” 李昊一脸匪夷所思,从未见过脸皮如此厚之人,像是生噎了一整条肋骨。 宋明哲老神在在,用拨火钳把火盆拨拉的噼啪乱响。李晨等了又等,还是没有等到故事的下文,终于没有忍得住。 “换我来讲故事吧。”他目光悠远,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许多许多年前,有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她的脸蛋像红扑扑的晚霞花,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亮,她生来就要嫁给西凉最优秀的儿郎。” “小姑娘婚后一次探亲中与家人失散,独自一人留在陌生的地方,她被一个他乡的少年救下,被悉心照顾,她很感激这个少年,想要用自己全部的财产报答他。” “但是命运的神明总喜欢开玩笑,为了寻找姑娘的下落,她的父亲,兄弟和丈夫,一起来到了异乡,他们伤害了很多人,姑娘终于明白,她和他乡少年之间的距离隔着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填平的大湖。” “她悄悄和他乡少年告别,没有留下一句话。后来她告诉她的儿子,异乡是个美丽的地方,那里的人很善良,那里的儿郎比家乡体贴,那里的女子向水一样温柔多情。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带给异乡没有战争的未来。” 李昊讲着讲着,发现自己唯一的听众已经睡着了,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他努力撑起身体,把床边为自己准备的薄被给宋明哲盖了起来,然后躺回自己的榻上。 窗外飞雪飘散夜空,地面结了薄薄一层冰,晚归的鸟儿不知躲去了谁家的屋檐,冰雪掌控了大地,远处的牛羊已经归栏,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 “雪拥关百姓听好了,今天腊八,我们总督给大家一人一小包腊八粥,家家户户按人口领米,先来先到。”哐哐哐的敲锣声,震醒了一条街的人,宋明哲也不例外,听说有平白施粥的好事,他赶紧手里提着麻绳捆好的烙饼,规规矩矩待在长长的队伍后头。 “家里几口人?”斜眼的小兵,从一本厚厚的册子里抬了头,询问着宋明哲。 “连大带小一十七口。” “我们有户籍可查的!” “不早讲!嗨——”宋明哲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小兵把一小包杂粮在手心里掂了掂,这小口袋不过掌心大小,粗布缝制,也未见多精致。小兵一把将小沙包也是的口袋塞在宋明哲怀里,三两下打发他走了。宋明哲走出两步才发现,手里多了俩小口袋,一共三个。宋明哲兴奋的差点要把早饭炊饼扔了出去。 后面队伍排队的大爷在聊天,“今年你领几个呀,我就领三包了,娃娃都大了,自己能挣粮食了。” “我家领两包意思一下就可以了,今年冬天缺粮呢,我们这里领多了,这冰天雪地呦,守城的士兵可怎么办呀。” 宋明哲觉得自己的思想觉悟太低,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退一包的。玲珑一包,李昊一包,自己往年年年吃的东西,今年不喝腊八粥也没什么。 宋明哲溜到派发队伍后面,背着人,把一包腊八粮食放回了篮子里。 后来这种粗布缝制的小口袋成为了孩童喜爱的沙包原型,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第五十二章 天心 宋明哲欢欢喜喜带着两包腊八粥原料往回走,突然有了脚踏两条船的感觉。到底是先回去给玲珑煮粥,还是去店面里和李昊生米煮成粥,啊呸,一起煮粥,这是一个问题啊。宋明哲在两难的十字路口纠结了一盏茶的时间,决定在店里煮好给李昊留一碗,然后给玲珑送过去。 古往今来那些脚踏两条船的人呦,你们的人生智慧没有用到正道上去啊。 宋明哲在店里笨手笨脚煮粥,今天苏他和他说了,要早些回家,好在今天没什么人来店里,宋明哲拿出大老板的架势,爽快的给苏他放了假,自己顺便把店门也关了。如果玲珑来检查营业额一定会生气的,宋明哲小小心虚了一下。以往都是看着婶婶做,没想到自己煮起来完全不是看起来那么轻松。 但是宋明哲是谁,冰雪聪明的百草堂小王子,巅峰时期一个人照管五个药炉,号称速度和技巧的完美结合。宋明哲献宝一样把成品一小碗粥给大模大样躺在床上的李昊端过去。 李昊先是鼻子闻了闻,然后试探性的尝了一口,龇牙咧嘴表示要烫出人命了。宋明哲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笑嘻嘻,想着自己好像从外面捡来了一只哈士奇一样,又二又萌。 “我还有点事,你先吃啊。”宋明哲像是桃花拂面的小旋风,风风火火脚下踩着看不见风火轮,飞一样出去了。 李昊恢复了面瘫的表情,放下了空空如也的碗,眼睛里满是深意,“天心取米,顾明冲这一招也太看不起我了。”火红的眼里流露出的凶光和杀气,宋明哲哪里是捡了一只哈士奇回来,分明是一只通人性的狼。 宋明哲把粥碗上面倒扣了另一只碗,用小被子包了又包,裹了又裹,满怀着成功的喜悦,却是在正门口和玲珑撞了一个满怀。不是他宋明哲自夸,如果是别人的话,恐怕手里的粥碗就要落地粉粉碎了,但是他宋明哲是谁,反应身手无敌一级棒,活生生就用自己当了垫子,把粥碗抢救了下来。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49 章 “怎么了,没摔疼你吧?”玲珑连忙来扶宋明哲。宋明哲躺在地上,忍不住感慨玲珑姑娘真是一个见过京城大场面,会打扮的姑娘,脸上的伤被她微微上了一层粉,已经不大明显。额上的痕迹她用了梅花呵胶,下巴上围了一圈青狐绒毛的领子,整个人精精神神漂漂亮亮的样子,雪天里格外打眼。 宋明哲哎吆了两声,作虚弱状,“赶紧扶我起来,地上太特么冷了。” 玲珑姑娘笑了两声,把手伸给了宋明哲。宋明哲一个机灵半坐起来,把粥碗递给了玲珑,“给你煮的,今天腊,小王爷可能要来前线督军,你这个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到的挺及时的呀……” 宋明哲手上一抖,却是手上没了轻重,把何珠珠手腕按疼了,何珠珠一声呼痛,宋明哲连忙松了手,“对不住,心里想事情呢。” 何珠珠揉着自己的手腕子,却把宋明哲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在了眼里,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 娇娇姑娘现下换了一身汉人的衣装,不若西夏装扮那么明丽。距离雪拥关不远的小村子里,她熟悉的绕上了一条小路,在东头第三家门前停下,叩响了门。 “娇娇回来了!”门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一张青年男子的脸,他只看了娇娇身后并无他人,就欢喜的大喊了起来。“阿爹,快来呀,你看谁回来了!” 待娇娇身形消失在门里,青年男子四下看过无人注意,快速把门又关了起来。 “阿爹,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就算得了兵力部署图也不要让阿哥私自去偷窥兵营啊,这被人发现了是多大的罪,我们全家都要充军啊。”娇娇手里的锅形饼还没有啃两口,紧忙和屋里眼神锐利的老人争辩了起来。 “小妮子你懂个啥,这跟着狼主混,混好喽,咱们全家都跟着升官发财。”老人满脸不在乎,那烟斗敲打着桌腿,磕下来不少烟灰。旁边看着憨厚老实的男人是娇娇哥哥,满口是呀是呀附和着老人。 娇娇急了,放下手里的饼就要站起来,“咱们祖上归顺了大梁,那就生来是大梁的人了,这个时候扯什么西夏贵族血脉,真以为西夏会把我们当做亲人一样吗?” 老人板起了脸,“娇娇你去中原走了一遭,怎么反倒替大梁人说起话来,我们归顺了大梁,可是大梁把我们当做什么,每年该交的钱粮一分不少,却给我们在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划了一块地儿,能种什么庄家,反正都是放羊,这里放羊不如去西夏给狼主放羊呢。” 娇娇心里像是一盆热油,噼里啪啦响,苦苦劝说老人,“阿爹,你想想,若是两边真的打起来,咱们能落到什么好?不过是填了地上的坑而已,而且村里也不止我们这些归顺子民呀,还有好些大梁人呢。” 老实哥哥也劝着妹妹,“我说娇娇啊,爹把你这个亲闺女看的重,才一家人关起门来不说两家话,咱家天生的狼血,跟着狼主有肉吃,有些祖祖辈辈吃草的人,你也没办法劝他们啊,狼天生就是要吃肉的,无论过了多少代,那还是狼。” 娇娇沉默了,像是被说服了,老人和男子相视一眼,娇娇重新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多了一丝颤抖,“哥你忘了,小时候你生疹子,是邻居蔡妈带着你去城里看的郎中,你们现在做的事情,晚上就不怕睡不着觉吗?” 老人捋着胡子,“我看娇娇你好久没回来了,跟着你哥在家里帮帮忙吧,没事就不要出多走动了,你多年离家,看着眼生,这个时候出来不好。” 娇娇浑身颤抖,父兄却不容许她再分辨什么,“妹子,哥哥把之前给你买的钗子拿给你,你看你喜欢不?” 这一年,雪拥关的雪下得特别大,很多老人都说,十来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第五十三章 背叛 宋明哲这两天很是烦恼,家里那只逐渐痊愈的哈士奇嘴巴越来越挑,整天长吁短叹自己吃不到肉就恢复的不好。宋明哲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精心烹饪的五谷药膳被无情的嫌弃了,虽然某些人嘴上不说什么,但是喝一口粥,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分明表达着自己无声的抗议。 好在最近玲珑姑娘跑军营和顾府勤快,整个铺子都扔个宋明哲照管,不然发现了宋明哲背着他收养身份不明的成年男子,非剥了他皮不可。宋明哲带着不耻下问的虚心表情问过玲珑,是不是看上小顾将军手下那个副官了,要是的话赶紧说,他一定帮忙牵线搭桥。这个愚蠢的问题被玲珑的连环白眼翻飞了,宋明哲那个纳闷啊,玲珑姑娘在京城艳名远播,且不说拜倒在她石榴裙的王孙公子,小顾将军副官这样的级别,排上俩月也未必能见上玲珑一眼。 宋明哲揣测了一个下午,放弃了开动脑筋。自穿越以来,自己周围的人一个比一个脑子转得快,先是不知道心里藏了多少弯弯绕的萧裕纯,再有就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的玲珑,哪怕小顾将军也不是胸无城府的一介武夫。自古多少守卫边关的良将纯臣没有好下场,但他老顾家屹立数十年不倒,自然有两把刷子的。 宋明哲自认不是笨人,但是懒得在这些方面费心思动脑子,周围聪明人都帮你算好了,不会伤害你,这就够了。 宋明哲的脑子都用来寻找哈士奇要吃的金圆鱼,卧冰求鲤啊同志们,这大冬天哪里来的鱼!宋明哲不死心,李昊的伤口这两天已经愈合挺明显的的,再两天修整一下就能好了,苏他都从家里偷偷摸了两个鸡蛋给他补身子,宋明哲就就差加一勺完成月子餐标配了。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0 章 宋明哲问遍了摊贩,都摇头表示这个季节,除了靠近边界的木涌湖不曾上冻,其他的大小河流湖泊都冻起来了,哪里来的活鱼呦。木涌湖常有西夏蛮子在附近出没,是以雪拥关居民绝少前往捕鱼。 宋明哲脸眼看就垮了下来,忽然有人说,让去市集西头胡瘸子那里看看,他老婆当年绝症,就是吃了木涌湖里什么什么鱼治好的。宋明哲大喜,马不停蹄赶了过去,露天的台子上放着肉干并一些常见的风干腊味。 “请问,这里有金圆鱼卖吗?” “什么?”老板瘸着一条腿,慢吞吞从里面挪了出来。 “金圆鱼!”宋明哲字正腔圆标准的京城官话,胡瘸子却是目光迟钝,看了宋明哲的装扮,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 “你买回去自己吃,还是给别人吃。” “给别人吃,你说这鱼红烧还是清蒸比较好?”宋明哲一听有门,顿时大感兴趣。谁知老板一点没有营销意识,并没有用满脸胡茬的老脸挤出谄媚的笑容,第二条八折第三条半价哦。他吃力的弯下腰,从台子下面抽出一只扁扁的木盒,当着宋明哲的面打开。 “活的!”宋明哲大感意外,虽然盒子里面只有浅浅一层水,但是里面一尾碧青的鱼显然摇头摆尾活络的鱼。 宋明哲不知道的是,金圆在西夏语言中是吉祥的意思,金圆鱼是西夏人崇拜,认为是吉祥的化身。宋明哲脑子里已经满是鱼圆杂烩和鱼片火锅了,吸溜着口水,宋明哲掏出一把铜子付了鱼钱,把盒子抱在胸口,一蹦一跳回去了。 后来李昊长这么大,第一次尝到金圆鱼做的鱼片火锅,表情也是很微妙。如果是21世纪,李昊大约会在门户网站发帖求助,一不小心吃了国宝,怎么办,在线等,急求。 顾明冲骑着他的灰斑马在边境线带队巡逻,最近他心神不宁,不得不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巡逻是他放松,专注思考的方式。沿着国境线向前,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一点视线。前方不远处的闪烁着火光,似乎是军队的求救信号。顾明冲心头一紧,一个呼哨,带着大队打马向前。 娇娇嘴唇冻的青紫,好容易找到一个人逃出来的机会,没来及的换上大衣裳,单薄的冬衣在雪地里就凉了。娇娇焦急的把火堆上扔了好些干牛粪,眼见着白烟晃晃悠悠飘上了天。快一点呀,娇娇踮起脚尖张望着大梁不远处的几个哨所,这白烟若是让哥哥爹爹看见了,自己可就没有出来报信的机会了。 “娇娇!你在做什么!”娇娇心头一冷,转身看见哥哥表情冷峻站在自己身后,她结结巴巴解释了起来,“我,我,我冷。” 哥哥咽了一口唾沫,“妹妹,你不要怪哥哥,哥哥知道自己脑子不好,连羊都放不好,只有跟着狼王,才能娶上漂亮的媳妇儿,所以你千万不要怪哥哥。”娇娇下一瞬间看见哥哥手里的小锤,她脑袋嗡一声,久经锻炼的身体却在下一瞬间做出了反应。 她看也不看方向就跑了出去,她听见自己的激烈的心跳声,如同雪地里被狼追逐的绝望的兔子,撒开腿没命的飞跑。 “吁——”娇娇两腿一软,倒在了地上,眼前一花,眼看马蹄就要落在自己身上。娇娇连惊呼都来不及,双手护在眼前。 “你怎么了?” 娇娇睁开眼睛,眼前的男子鼻梁英挺,身着铠甲,铠甲上覆盖着薄薄的雪花。娇娇身体颤抖,从男子铠甲上精致的纹路,看到身后同样骑着高头大马气质不凡的随从。 “你可是雪拥关总兵顾明冲顾大人?”她不顾一切,扑了上去。小顾将军身后甲士在一瞬间已经拔出了腰间雪亮的刀,小顾将军挥手,把雪地里奇怪的少女扶了起来。少女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力道之大,他觉出了一两分疼痛。 “娇娇!”不远处穿着厚棉袄的老人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奇怪的少女明显瑟缩了一下,凑到小顾将军耳边,状若疯癫反复念叨着。 “大雪封山,群狼出山,大雪封山,群狼出山!” 疯癫的少女被老人拉扯着走了,雪地里留下几排凌乱的脚印。据老人说,这是他闺女,自小脑子坏了,今天家里人一个没看住,让她跑了出来,惊扰了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小顾将军置若罔闻,少女明明不断紧张看着老人,非常忌惮害怕的样子。 他盯着雪地上渐渐被大雪覆盖的脚印,群狼,群狼,自己的引狼之策意外没有钓上来狼主,现在出现了疯癫的少女,满口的群狼出山。 不知道为何,一种不祥之感涌上了顾明冲的心头。“去查查看,刚刚的女子是谁,他们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娇娇被扔进地窖的时候,手心里蹭破了皮,她在膝盖上擦了擦,忍住了钻心的疼痛,在满是坛子杂物的地窖里,捡了一块尚能坐下的空地,席地而坐。 地窖里好黑,自己好冷。娇娇下巴放在膝盖上,心里一阵后怕,方才阿爹把自己摔下来的时候满脸恨意,“要是你再来这么一回,别怪我不认你这个闺女!” 娇娇并没有后悔,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冒险,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很喜欢看书。”李昊靠在枕头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脸对着宋明哲的方向。宋明哲嗯啊了两声,手里的抄写并没有停下,难得在这里能收集几本医书,当然要第一时间抄写下来,带给祖……带回京里,以后都是百草堂可以传给后代的基业。 “你右手怎么了?”李昊好像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样子,宋明哲不耐烦弹了弹舌头,换了左手书写,“受过伤,右手现在吃不得劲,所以索性练起了左手字。”语气很轻描淡写。 “你是个好人。”宋明哲差点打翻了笔墨,时隔多年,跨越时空,终于又收到一张好人卡,这心情怎么就这么微妙呢。宋明哲抬头,半躺着的李奥无知无畏的看了回去,空气里弥漫着名叫尴尬的气氛。 “我出去看铺子,最近玲珑总是抛头露面,关内的闲汉天天有事没事过来看看。”宋明哲放下纸笔,勇敢选择了遁走,生怕李昊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语。 李昊低头暗自发笑,从床底下熟门熟路翻出了宋明哲背着玲珑私藏的春宫图,又从一堆医书里夹层里抖抖索索摸出了断成两半的扇子骨,皱起了眉头。 “主子,主子。”窗下有人低语,李昊放下了手里的扇子骨,站在了窗边。 宋明哲卖了不少灯油,果然夜晚漫长,好多人家都有这个需求呀,无论是给孩子讲故事还是夫妻妖精打架,都是可以用一盏灯火幽幽照亮一间屋子的嘛。 宋明哲在铺子登记簿上写着,腊月售出,灯油若干,建议明年加大进货力度。 回身想给李昊再换一次绷带的时候,发现榻上居然空空如也。宋明哲第一反应,呀,这货不会伤到脑子了吧,立刻低头在床底下找了起来。 没有,真的没有,宋明哲有点失落的,回过神来,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颇有厚度。宋明哲打开信封,在手里倒了倒,掉出一枚沉重的纯金狼头装饰,和一张轻飘飘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谢字。 宋明哲在手里掂量着分量十足的狼头纹饰,心里感慨万千,早知道当好人做好事报酬那么高,他早就应该天天敞开大门,喜迎八方来客了。 后来,当宋明哲发现他珍藏的原本萧裕纯从不离身的扇子骨被无良的某人顺手牵羊,气的满屋子跳脚,恨得把狼牌放在嘴里恶狠狠的咬,咬掉李昊两块肉才好。以后都见不到那个人了,居然连我睹物思人的权利都要剥夺! 宋明哲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把狼头想象成李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用自己的绣花拳头打了十七八拳,打完以后就无情无义的拿狼牌垫了玲珑姑娘的咸菜缸。 玲珑那几天还在念叨呢,怎么好好的缸底下不平有点晃,等雪停了,过些日子一定要换一个大一些的缸。 茫茫雪坡上,一个高大的人影逆风前行,他脚下的雪发出咯吱咯吱声,但是漫天风雪呼啸声盖住了一切。他睁开血红色的眼睛,屹立在山坡上,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嚎叫声。不多时,从林子里走出许多手拿兵刃的汉子。他们排着队,围成一圈,敬畏的瞩目着他们的王,他们的狼主。 高大男子腰上闪烁的金光,狼头的形状,和顾明冲抽屉里那枚,宋明哲咸菜缸下的那枚,一模一样。 狼主降临,天下大乱。 “……方才我们说到哪里来着,”何珠珠对着两边行礼的士兵略略颔首,和右手边的玲珑谈话,态度轻松随意。 “把雪拥关里的老弱遗孀都组织起来,纳鞋底,缝制棉衣,一来也可以挣个生活,二来也算是为前线的儿郎们送去一番心意,想必大家都是肯的。” 玲珑姑娘凑趣的笑着,“夫人设想的极好,这样一举两得的法子,我们这些乡野小民哪里想得出来呢。” 何珠珠抿着嘴,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神情里透着得意。她打了一个呼哨,从角落里跑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白义。”她亲热的抚摸着马脖子,白马舒服的打着响鼻。马背上显然是家常用的马鞍,能看到不少磨损。 “咦——”玲珑姑娘好奇的指着马鞍上歪歪斜斜的一个名字,“姚冲,这是小顾将军的爱驹?”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1 章 何珠珠皱了皱鼻子,熟稔的从荷包里掏出了松子糖,白义长长舌头一舔,松子糖立刻没了踪影。 “冲哥小时候的用过姚冲的名字,好像是寄养在哪个小村里的,顾家家规,未成年的要隐匿了姓氏送到旁人家里养大呢,据说是顾家杀业太多,怕折了孩子的寿数。”何珠珠随口答道,她摩挲着白义,把白马舒服的尾巴高高甩起。 玲珑姑娘笑靥如花,手心里生生折断了两根指甲。 第五十四章 夜奔 老卢是一个戍边十来年的老兵,所谓老兵,就是能从风的里闻出天气的变幻,能在血海尸山中爬出一条活路。用他一直来和后辈说的话说,戍边这事儿,看命。命好的十年不打仗,你小子就活着回去了,命不好的刚来就碰上大事,几场硬仗下来,十个新兵蛋子里能活下来三个就算是好的了。 老卢摸着手里陪伴自己多年的□□,刀刃是自己每晚反复擦拭过的,亏啥都不能亏了吃饭的家伙。老卢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给自己的烟斗点上了火,深夜里吞吐着烟雾,让他膝盖上的旧伤不那么疼痛。 这风的走向不大好啊,老卢背着身,看着烟雾朝着关外飘去,身处上风口,这两天的积雪没能融化,听说西夏那里开始缺粮食了,这都是不是一个好兆头。老卢自己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他一个小兵,纯粹是瞎琢磨。他在砖墙侧面磕着烟斗,心里始终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老卢眼前一花,像是在黑夜里看见了什么点点的光亮,他嚯一声站起,来没来得及说话,就从雪拥关前大片的雪堆里,看见站起了黑压压的人影。他的手没有抖,他张大嘴喊了一声:“夜袭!”袭字还未落地,扑面而来的是带着呼啸的利箭。老卢身形一个踉跄,他来不及叫醒守关的同伴,来不及发出警报的钟声,像是一只满身是刺的白面口袋一样,倒在地上,略微抽搐两下,停止了动弹。 攀墙索被扔了上来,城楼上在第一轮箭雨中幸存的小兵,慌手慌脚想要割断绳索,城楼上满是叫喊声,呼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城门居然嘎吱嘎吱被打开了,里应外合之下,城楼上的顾家军被杀了一个干净。 雪拥关西城城门上闪烁着几点火光,不一会儿就被熄灭了,整个雪拥关还沉浸着无声无息的祥和中。 “怎么了,刚才好像听到了声音?”何珠珠停下了回去的脚步,举目四顾,想要弄清楚黑夜中传来声音的源头。玲珑姑娘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她太熟悉这些杂乱的声音了,那些年的午夜梦回,噩梦里常常响起的声音,让她夜夜惊叫着坐起。 “恐怕有人夜袭!”她的声音在夜风中分明带了一丝歇斯底里。 “得赶快通知将军!”何珠珠的脸色也白了,她环顾了一下地形,她们俩边走边聊,差不多在西城城门附近,从这里前去顾家军大营颇有一段距离,白义承受两个人的体重委实跑不太快。 “宁姑娘,麻烦你回去给顾将军报个信,我去西城城门让人把警报钟声敲起来,我们兵分两路吧。”何珠珠不愧为女中豪杰,颇有几分杀伐果断。 “直接去大营找顾将军,我估计这点动静被他知道了,他在家里待不住。” 玲珑姑娘手里捏着何珠珠地给自己的缰绳,手心的汗水把缰绳湿透,一个选择放在自己面前,做还不是不做? “顾夫人,我也是雪拥关人。”玲珑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忽然抬头,一双美目在夜色下亮如繁星。“我去钟楼,你快马去找顾将军吧!” 她把缰绳递给了何珠珠,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头也不回飞跑着消失在了夜色里。何珠珠抓着缰绳,楞在那里。如果今夜当真有变,那她们这一选择,一转身间,可就是人间地狱的差别了。何珠珠不敢多耽搁,骑着白马,一身红衣就在雪地里飞驰。 知夫莫若妻,何珠珠说的一点不错,顾明冲收到线报,雪拥关内有几处巷战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大营,正对着地图研究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哦对了,顾明冲身边还有一个闲杂人等。 这个闲杂人等不是别人,正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宋明哲,他晚上等不见玲珑姑娘,算是踩了宵禁的尾巴出来找人,正好被一路狂奔前往的顾明冲逮个现行。 “小冲冲,我们可是亲戚呀,你不能把我关进牢里喂老鼠呀!”宋明哲赤急白脸辩白自己,打小就听说顾家军治军极严,小顾将军的叔叔就是延误了军机被斩首示众的云云,自己虽然和小顾将军有那么一咪咪的交情,不太严格算起来也是他媳妇的娘家人了,但是那话怎么说来着,腰斩面前无权贵呀。 小顾将军居高临下看着宋明哲,在风雪中静默了片刻,眼神好的人能在看到仿佛雕塑一般顾将军脸上的一点笑意。 “带走。”他不带任何感□□彩对手下说,立刻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军官把哭丧着脸的宋明哲架着带走了,这一带,不就带到了军营,凑齐了一台戏了吗? “冲哥!”何珠珠风风火火跑进来,正值隆冬,她额上的汗水尚未来得及擦去。“城西有情况!”在场众人俱是一震,包括努力缩在墙角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宋明哲。 “确定么?”顾明冲英气的眉宇间满是杀意,“莫非是西夏蛮子?” “不知道呢,我听着不对,赶紧回来报信,龙宁姑娘去西城门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正说着,忽然胃里一阵恶心,何珠珠干呕了几声。正要抬腿布置军务的顾明冲一下子犹豫了,停在了原地。 “夫君不用管我,赶紧点齐了人马前去支援,我这里让希希帮我看看就成了。”何珠珠用手帕捂着嘴,虚弱的对小顾将军挥了挥手。 顾明冲眼里带着一丝不舍,还是转身离开了军营大帐,前去整顿人马准备向城西进发。 宋明哲擦着脸上不断滴落的汗水,面有难色。何珠珠也算是颇见过世面的人,见此情形也忍不住有些慌乱。“小希希,你可不要吓我呀,到底是什么问题。” “你这是,这应该是有了身孕……”宋明哲的声音低若蚊呐,眼睛尴尬的不知道往哪里放。脉倒是不难把,难就难在怎么和自己的发小解释清楚。 何珠珠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面上犹如日出时绽放出的光芒,出嫁近一年,自己都没有消息。虽然夫君体贴,未曾提出过要求,但是自己哪怕不是在男丁为重的边塞,换到有娘家撑腰的京城也怕是绷不住了。 居然这个时候有了身孕,何珠珠低着头,心里满是甜蜜的苦涩,心头一根弦紧了又紧,若是此番真的是西夏来犯,自己和尚未出生的孩儿不过是乱世里一片任命运搓揉的叶片罢了。 “这个消息,珠珠你自己和小顾将军说吧,”宋明哲起身,“保胎的方子就那么几副,等我回来给你开了去抓好了,玲…龙宁姑娘一个人去西门,我不放心。” 何珠珠欠了欠身,从帐子里拿出了小顾将军一件外套,给宋明哲披上,“一路小心,夜凉风大。” 宋明哲重重点了点,并不利索的跨上了不耐烦的喷着鼻子的骏马白义,马蹄声声踏破了夜空,消失在大营门外。 顾明冲一头撞进了大帐,对上了何珠珠怔怔的目光。 “冲哥怎么还没走?”何珠珠站了起来,虽然她掩饰了又掩饰,还是手忍不住按在了小腹上。不过顾明冲尚未注意到自己娘子细微的动作,他用手肘擦了把脸,眼里满是关切,“宋明哲这小子有说什么不好的么?不大放心你,马上就走了。” 那句我有身孕了在嘴里打了几个滚,像是含了一口水,怎么也说不出口。阵前不能乱了冲哥的心,她慢慢走到心心念念喜欢的儿郎面前,唇畔绽放出一个笑容,“小时候读书,读到夫死国,妻死节,心里就很不服气,凭什么我们女儿家就不能为国捐躯,我是何家的女儿,顾家的媳妇,天塌下来,我也有勇气挺直腰杆顶住的。”何珠珠眼中闪烁着晶莹。 “冲哥放心向西,我带着人守大营,如果其他城门有失,我亲自带人去守城!我夫守城,我怎么就不能守了!” 顾明冲手上多年舞枪弄棒,很有几处薄茧,他的手捧住了何珠珠的脸。 “对,我们定娘自然有勇气死国矣,有你在,我放心!”言罢转身,再也未曾回头。何珠珠扶在门边,痴痴凝望了许久。 宋明哲骑在马上,极不适应,白马有灵性,大概觉出了自己驮着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四肢里有一肢半残疾,专捡那不好走的小路飞奔。把宋明哲颠的那是七荤八素,差点交代在马背上,所以那些马震究竟得是多急色人才做的出来的事情呀。 “杀呀——”“冲呀——”宋明哲设想过千百种结果,从未想过战火真的会在自己眼前点燃,杀红了眼的西夏莽汉手里拿着刀,屠杀着城西的百姓,天空被火光映亮,到处是痛苦的嘶吼。 妇孺哭喊着朝着城东方向,尽自己所能的移动,拖家带口,孩子的哭声震天。家里的男丁纷纷拿出了农具,可是这在训练有素的西夏军利刃下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明哲犹豫了,白义感觉到了什么,原地踏步徘徊不前,进一步刀山火海,又有玲珑姑娘生死不明。 宋明哲拍着白义的臀部,动作之利索,生怕自己后悔一样。 “去!” 白义嘶鸣着做出一个人立,一个纵步跳入了火海尸山。宋明哲骑着马,一路寻找,他记得珠珠说过,她和玲珑是在城西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分手的,如果玲珑没能到达钟楼,那就应该在附近! 宋明哲撕下自己袖子,裹在了脸上,阻挡着呛人的烟雾入口鼻,他眯着眼睛在两边混乱的人群里寻找那个熟悉的声音。 “嘎嘎嘎嘎嘎——”有个西夏小兵想要拦住宋明哲,被白义一脚踹翻在地,再没有动弹。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2 章 宋明哲两腿夹紧马腹,白义的马臀上被浅浅砍了一刀,这种情况下这匹训练有素的战马依然保持了命令的服从性。 宋明哲压低身体伏趴在马背上,不管不顾朝着城西钟楼跑去。 “当——当——当。”钟声被什么人敲响,钟声响彻夜空,震醒了雪拥关一城的居民。 宋明哲抬起头,高高仰望着钟楼,他的直觉告诉他,玲珑姑娘一定在上面。宋明哲下马,拍打着白义的屁股,“自己逃命去吧?” 白马转头疑惑的看着宋明哲,宋明哲指着钟楼层层叠叠的楼梯,“你上不去,你带我过来就可以了,赶紧逃命去吧?” 白马像是确定了什么,仰天长嘶,然后一个闪身往着夜色浓重少有人影的角落里跑去。 宋明哲三步并作两步,手里提着从尸首身上摸来的鬼头刀,咽着口水,心跳的蹦蹦响,耳膜里嗡嗡声挥之不去。 转弯口,宋明哲下意识用刀护住了自己的门面。“铿锵——”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宋明哲牙根发酸,虎口发麻,西夏武士咧着嘴,抬手又是一刀。宋明哲借势一个就地打滚,他的想象中自己可以顺势手里的刀贴着地面平砍,一招制敌。 没想到现实和理想差距太大,鬼头刀太重,宋明哲右手尚有旧伤,他挥不动!这一秒一错就渐渐落了下风,宋明哲一路打滚,躲避着不断从头顶砍下来的刀刃。他右手触到了碎裂的城墙砖,他滚到了城墙的边缘,只差那么一点点。 小兵狞笑着打算给宋明哲最后一击,没想到这个汉人看着单薄,居然和自己缠斗了有一会儿,有些人注定只会是狼主踏上宝座的脚底的泥,和大梁说再见吧年轻人。小兵最后一击就要落下,宋明哲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咬牙左腿用力,手肘撑住,硬生生把西夏兵踢下城楼。 宋明哲转身趴在满是碎砖的城墙上喘息,声音嘈杂,他没有听见那个西夏兵坠落时刻的叫喊。 宋明哲擦着脸,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震裂的虎口上,淌一手的血。 第五十五章 如花 宋明哲崴了脚,一步一瘸往钟楼上爬着,不时能看到断了气的城门守军,宋明哲强忍着恐惧,把头别到一边。宋明哲心里默念着,我是主角,我有光环,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是手上脚上真真切切的疼痛让他难以集中注意力。宋明哲越往上走,嵌入城墙里的箭头越发密集,宋明哲忽然又听得咚咚咚的钟声。 他一阵狂喜,冲上了最后几级台阶,他被眼前所见吓的楞在原地。 钟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首,其中仍在蠕动的人影一身湖衣,身上插着好几枚箭羽,宋明哲颤抖着上前,极轻柔将湖衣人放在自己腿上。拨开她的发,玲珑姑娘的精致漂亮的脸上满是血迹,其中一只眼睛充血红肿,另一只目光涣散,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唯有手里紧紧攥着连接大钟的绳索。 宋明哲颤巍巍摸上玲珑姑娘的侧脸,轻声呼唤,“玲珑,玲珑。” 玲珑姑娘咳嗽了两声,咳出了好些鲜血,宋明哲忙不迭用袖子擦去玲珑姑娘唇边的血迹。玲珑姑娘努力用剩下的另一只眼睛聚焦,她喘息着,像是终于认出了宋明哲一样。 “你找到我了。”她的声音小到只有一点点,宋明哲强忍着喉咙里的哽咽,手忙脚乱想要替玲珑姑娘止血,但是染红的衣衫,越来越惨白的脸色,都告诉宋明哲,这样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顾明冲,若是,若是我提前一步找到你,你还愿意认我这个青梅竹马吗?”玲珑姑娘一字一句,花了好久,废了好大的力气。 宋明哲抓着自己的外套,身形颤抖,莫非,莫非玲珑是认错了人。兜兜转转,千回百转,认识玲珑以来她的一举一动像是放映一样在宋明哲眼前闪现。那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宋明哲嗅着外套上陌生的气息,流着眼泪,嗯了一声。玲珑姑娘笑了,笑容像是被雪半埋的花,再美艳,终究熬不到雪化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真好,”玲珑姑娘闭起了眼睛,睫毛轻盈的颤抖,像是有泪珠涌出,又像是痛苦的弥留,“可以抱抱我么?” 宋明哲抱着玲珑姑娘,坐在钟楼上,泣不成声,玲珑姑娘慢慢吐出了最后一口气,远处被火光照亮的一座城。 “将军,前面有小股部队,是否正面相交攻击?”传令兵气喘吁吁跳下马,顾明冲罕见的犹豫了,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过来的方向,一咬牙,吩咐下去。“兵分三路,包抄西门敌军!” “城东大营可收到号令?” “已传令!钟楼响起,势必已经有所准备。属下再派人前去,应当随时可以回合!” 顾明冲带着人马,朝着城西火光最盛的地方冲了过去,所过之处,马蹄溅起肮脏的雪泥。 顾明冲亲卫皆是弓马娴熟的虎狼之师,行军作战是同若等闲,一个呼哨过去,登时杀的城西的西夏军是鬼哭狼嗷风云变色,这一等骑兵冲过,西夏军军心未散,虽然小股人马,依然顽强的组织着进攻。 骑兵在巷战上毕竟吃亏,眼看顾家军的气势随着第一次冲锋,第二次冲锋,已经落下大半。残存的小股西夏军反而越战越勇,大有反击之势。 顾明冲远远看了看战况,目光所及之处并未看到老对手的影子,索性提起自己的长刀,拍马上前。 所过之处生命像是被收割的麦浪,毫无挣扎还手的余地。 “顾家军听令!” “你们所站立的土地后,是你们的妻女,是子侄,是子子孙孙后代安身立命的根本,今日你退后的一步,便是祖辈不得安息地,儿孙无有生存处!” “决不后退!” 夜半,顾明冲的嘶吼像是另一个世界发出的令人窒息的呐喊,顾家军奇异的平复了下来,他们重新整顿了队形, “冲啊!”一鼓作气,势如破竹,城西西夏军败,溃不成军。 “狼主,为什么我们跟着一起从城西进去呢,明明找了柱子哥做内应,城门轻易可以打开的?”带着羊皮帽子鼻子冻得通红的男子,亦步亦趋跟着黑发赤目的高大男子。 李昊站在雪坡上,注视着尚且安静的城东大营,唇畔一丝轻讽。 “顾明冲他自认为能把我瓮中捉鳖,我就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狼主的汉语很流利,用起成语还是毫不含糊。 坐镇城东大营的却是饱受孕吐折磨的何珠珠,她脸青唇白虚弱直起身子,“夫人!”两个膀大腰圆的身着铠甲的女兵进了大帐。 谁说女子不如男?何珠珠自从嫁了小顾将军就不遗余力的对原有的军队编制进行改造,甚至改编了这么一营不输男儿的女兵。 当初着手组建女兵的时候,阻力决不小。首先不提军营不得有女儿的禁忌,再来女性在力量爆发速度方面并不占优势。何珠珠气定神闲,以自己京里带来的女武侍为班底,加上周边各县市募集来的,向来有刀剑功底的军户女眷,和下层社会卖力气的女性,从倒夜香的粗使婆子到卖猪肉的白胖妇人,三个月的操练下来居然有模有样。 顾明冲手下一个副官对顾夫人的胡闹相当不服气,牝鸡司晨,上不得台盘。何珠珠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请他上场,让他自己说,觉得一个人能单挑几个女兵。 副官姓宦,并未蓄须,三四十精力正好的年纪,脱下外套,露出震慑的饱满肌肉。四周女兵居然视若等闲,并没有惊叫呼喝,甚至没有人挪动。 宦副官扬天大笑,“都是娘儿们,来一百个,我老宦打退一百个!” 何珠珠笑眯眯,“虽然我们宦副官有万夫不敌之勇,但是一百个也太看不起我们娘子军了。”何珠珠挥手,娘子军中三人出列,挽起了袖子,露出和男儿截然不同的白嫩手臂。台下台上又是一阵哄笑,宦副官手里的木枪几乎要脱手落地。 “小鸡仔儿们赶紧上,我老宦还等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 何珠珠上前一步,和小顾将军对视一眼,“先说好,三局两胜可否?” “若是你输了,我可有什么彩头?”小顾将军笑着掺了一脚。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3 章 何珠珠屏气凝神,声音清脆,“若是我输了,我把家里那堆你过招扯坏,我一直假装看不见的衣裳,亲自织补好浆洗干净!”亲自织补几个字咬的格外重,小顾将军更是笑的牙不见眼,他早知道自己的娘子只爱武装不爱红妆,每每拿起针线都愁眉苦脸。 “好!若是我输了,我书房的兵器随你挑!”小顾将军也是爽快人,当下把自己赌注也下了。 “此话当真,若我挑了那把龙泉剑,你可别耍赖啊!”何珠珠眼前一亮,她早就瞄上了夫君手头几把收藏的好剑,奈何总被冲哥以剑锋太利,伤了自己他心疼的借口搪塞过去。 李昊遇见的就是这么一群娘子军,先锋部队只侦查了一眼,就虎躯一震,下腹一收,菊花一紧,都听闻大梁人不大讲究,但是没有想到不讲究到了这个地步。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得多大的福气才能消受啊。侦察兵把结果添油加醋报给了李昊,李昊作为军事统帅,皱着眉头站在高处远远眺望了城东大营的布置,还是带了几分戒心的。 果然先头部队就吃了一个闷亏,几个女兵三五成群,颇有阵法,虽然体力不及,但是技巧和作战协调性训练有素。李昊沉着脸,终于派上了攻城的土炮部队,配合西夏特有的狼牙棒重型武器,战局瞬间被扭转了。 “男儿们守得住的阵地,我们女儿家为什么不能守!”何珠珠镇定的指挥着反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摸着肚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咬着牙穿上抱肚,拿着去岁赢来的彩头,一把雪亮的龙泉宝剑,头也不回的踏出营门。 留下血红色的背影。冲哥,我可能要食言了。 李昊站在几乎夷为平地的城东大营上,手上的斧头似乎有千斤重,他垂着眼睛,他未曾想到会受到如此激烈的抵抗,这些女儿家真的战到了最后一人。他提着斧头,在混合着血水,灰烬的雪地上缓慢行走,走到地上一抹红色前停下。李昊把斧头砸进地面,竖直的斧头像是单薄的墓碑一样,风雪把红色的衣角吹的散乱。 “报——将军,城东大营已被攻陷。” “报——将军,敌军主力已经汇合向西进发!” 顾明冲像是早已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人在马上,却像是掉了魂。 宦副官看不下去,“不就是夫人所在的营地被姓李的小赤佬打了嘛,咱夫人是有大福气的人,指不定在哪里等着咱们去接应呢,咱们灭了姓李的一伙正面冲过去才是正经!” 顾明冲提着□□,踏着马,朝着东方一路向前。不远处的地平线上,跳动的太阳升了起来。 马蹄声,铠甲的摩擦声,步兵跑步前进的脚步声,萧瑟的风雪声,银白色的大地被火红的朝阳照亮。 李昊果然带着大队人马停留在城外,他一身黑衣白马站在人群前面。 顾明冲独自一人打马向前,他提着红缨枪,身后的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宿命的对手,却是和颜悦色像是老朋友在聊天,两个人站在阵前,距离各自身后的部队有相当距离。 “你这身衣服不配马的毛色。”“和你以前学的,哈哈。”“为了这次奇袭准备很久了吧?”“还好,没有你小顾将军如入无人境地,两军对峙取了我叔父首级来的威名远扬。”“三年前,我应该追下去,把你捉了献俘的。”“是,三年前,你应该杀了我的。” “今日你破我城,害我妻,杀我民,你可有话说!”小顾将军提着□□的手微微颤抖,这个战场上的硬汉气红了眼眶。 李昊轻轻叹息,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换不清的债,下辈子再说吧。” 铿锵一声,两人手中的兵刃相撞,两个人一同发出嘶吼,两人身后各自的大队人马越走越快,越走越近,飞奔起来,终于短兵相接! “啪——”官家把加急的驿报扔在大庆殿的金砖上,发出让人心颤的响声。官家年纪大了,越发脾气古怪,不想听到哪哪河岸决堤,哪哪山体滑坡,哪哪粮食歉收这样的□□。他老人家是天子,天子的意思是上天看好他,让他带人领导人民多种庄稼多织布,人民安居乐业滴!一会儿天灾,一会子*,真不知道是老天打脸,还是朝里估计下他面子。 官家气呼呼的把满朝文武一个个扫视过去,目光所过之处人人缩着身子不去靠近台风眼。 “不行,朕要御驾亲征!年年要岁币,年年进犯,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梁软弱无能了!”官家把可怜龙椅的把手拍的邦邦响,可怜的龙椅啊,平时承受着一肥胖小老头不轻的重量,临了还要受这样的气。 “陛下请三思。”“陛下,御驾亲征千万慎重呀!”像是被点了名一样,文物百官纷纷活动起来,列举了一二三四条意见反对,什么东宫无主,人心不稳啦,什么京里无人坐镇,什么雪拥关路途遥远,圣上金玉之身,恐怕有失啦。翻来覆去就俩意思,您老人家定个太子呗,让太子坐镇出征都是可以讨论的,另一种意思是奸相提了一句,让官家瞬间醒了过来。 “若是陛下亲征,端王殿下坐镇京内也未尝不可。”奸相摸着他新留的羊角胡子,好不得意哼着小曲挖了一个大坑等着端王往里跳。 端王又不是傻子,官家还好端端的坐在堂上呢,收到官家笑眯眯的目光暗示,端王苦哈哈站出来表示,他人到中年已经体虚了,承担不起大任,不过他儿子已经成年,如果官家信得过,不如就由端王世子萧裕纯带军西行,反击西夏。 官家大笔一挥,批了一个可。没人问过当事人萧裕纯的意见,他接到消息的时候,被十万火急打包送到了西边。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劝君阵前勿饮酒,西出阳关有故人。 第五十六章 战局 雪拥关一战,毁去了半座城,顾明冲本人与西夏王李昊关外一战,击退敌军,西夏军连退三十里,一时间男儿至死心如铁,弱旅不问雪拥关的美名天下传遍。 但是没有人想过这句美名的代价有多大,顾明冲本人战后重伤陷入昏迷,有人说其原配发妻守城而死,顾家军多年来积攒的精锐折了一半,元气大伤,雪拥关被毁了半座城里,又有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宋明哲吃力提着砖瓦,跟着人流在城墙下来往。他加入了修补城墙的队伍,西夏军只是暂退,谁也摸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所以雪拥关的人,来不及悲伤,没有时间落泪,妇孺后勤,青壮年男儿多得是主动加入顾家军,已经紧锣密鼓开始了训练。宋明哲也一时热血申请来着,检阅官看了一眼他纹身下依稀可见的旧伤,毫不留情把他刷了下去。 “宋公子若是有心,去帮忙修筑城墙吧,我们缺很多民夫。”宋明哲心下恻然,原来是熟人,早知道就不花时间乔装打扮了。 如此宋明哲坦然加入了民夫队伍,在这里他的名字是小宋。民夫大多是有家累考虑,家中独子或者家中其他男丁已经参了军,做的大都是城内搬运之类的活计。宋明哲把玲珑姑娘的遗体带回了姚家村,他打听了许久,终于在雪拥关身后腹地后找到已经化为废墟的姚家村。他把玲珑姑娘安葬在了山坡上,站在山坡上,能够俯视整个姚家村的遗迹,也能看到雪拥关的影子。 她救下了半座城。宋明哲抚摸着坟上的新土,心里这样想着。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已经不会成为妻子,成为母亲,但是她救下了雪拥关很多孩子。 风吹乱了宋明哲的发,他额前凌乱碎发下面是一双已经不再纯净,布满血丝,满是沧桑的眼睛。犹记得芙蓉楼佳人一曲剑器舞的风采,斗转星移,佳人香消玉殒,绝世姿容很快就化作黄土里一抔枯骨。今天是我宋明哲葬了佳人,他年葬宋明哲的,不知道又会是谁呢?除了我宋明哲,还有谁记得给身世坎坷的孤女坟上锄草? 宋明哲擦去脸上两行清泪,留下风中决然的身影。愿自己在有生之年,成为有用的人,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世上天人相隔的惨剧少发生。 顾明冲胸口绑着白布,依然有渗出的血水,他摸着胸口,紧紧闭着眼睛。床边满是面色紧张难看的副官,把一个须发雪白的老人围在中间,咄咄逼人质问老人家。 “怎么还在昏迷?”“是药没有用吗?”“昏迷许久,伤害有多大?”“若是泄露了半点军内机密,你老人家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老郎中掏出怀里的手帕擦着额上的虚汗,几乎要虚脱也昏迷过去了。 顾明冲梦见了那年的校场,何珠珠带着娘子军向老宦提出了挑战。老宦满不在乎提着木枪在校场中心,用眼角瞟着即将三名女兵,不屑之色溢于言表。 三名女兵对一眼,立刻排开了队形,针对老宦形成了包围的态势。老宦略略收起了轻视的表情,提着木枪的手,张开,用力,身前一划开,划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立刻有其中头上扎红头绳的一个女兵,提着木枪清喝一声,借着同伴的掩护,朝着老宦出了招。 嗬,老宦不愧是尸山血海多年来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收势时遭遇突袭,不疾不徐,已经快速弥补了破绽,反而上前一步,带的红头绳一个踉跄。 老宦眉开眼笑,就要补上一棍的时候,另一个头戴蓝巾子的反应敏捷,硬生生把老宦逼了回去。几个回合下来,老宦也收了轻视的心,一门心思对战起来。 不过相比之下,三名女兵对战虽然经验不如老宦,胜在人多,三角攻防皆可,沉住气的情况下,也杀的老宦气喘吁吁。终于在不小心露出一个微小破绽的情况下,老宦被女兵合力扫平在地。 何珠珠开心的笑着,若不是人前,定时要跳到小顾将军背上,缠着让他赶紧把龙泉剑拿出了。 顾明冲动了动嘴,想要附和一些什么,眼睛重的睁不开,没有力气张嘴,眼前珠珠的身影越来越多缥缈,就快要抓不到了。顾明冲匆匆上前,一手抓去,却是一个空。 顾明冲张开眼睛,眼前是大营的帐子顶,他转了转眼睛,身边的副官一阵狂喜,纷纷上前。“将军你总算醒来了,我们不能没有你啊。”“好了好了,将军醒了我们就踏实了,等俺老宦出去杀他娘的西夏崽子,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顾明冲慢慢吐出胸中一口闷气,胸口比撕裂的肌肉还要疼痛,有些人没有把悲伤表现出来,只是因为他们身后站着需要的人,他们不敢跪下来哭而已。 萧裕纯一路向西,马不停蹄,丝毫不敢怠误军机。天色微明,他站在京城门口,抬头望向未知的远方。忽然哪里射过来一只箭,嗖一声带着小风儿落在萧裕纯的脚前。箭刚落地,西风的人影跳将起来,顺着箭羽射来的方向,轻功一跃。这个动作放在平日里一点关系也没有,帅气,但是今天西风穿了征西军的铁甲,所以酷哥的轻功秀到一半,就像被击落翅膀的鸽子一样,直直落掉下地。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4 章 萧裕纯通情达理转过身,下马捡起了地上的插入地面的箭,给自己同行的郝副帅一个尽情咧嘴大笑的机会,毕竟吸着气小腹用力控制面部表情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 萧裕纯打开箭尾卷着的纸条,上面端端正正楷书四个小字,一路顺风。 郝副帅凑过来,一脸纯然的好奇,“你怎么直接打开了呢,戏文不都说你们王公贵族吃饭都有人试毒,拿东西也让别人帮忙动手?” 萧裕纯侧目,这个郝副帅不知道是从哪里挖来的奇葩,各方面资料条件都还好,就是性格天真纯然爱问为什么,萧裕纯瞬间有种在家带孩子的错觉。 好在人心眼不坏,和这种人相处,不累。萧裕纯翻了翻眼皮,说了一句,“我这是大意了。”不远处同样大意失荆州的西风,也第一时间踩着小碎步重新回到了主子身边,期间一直保持面部表情管理到位,主仆两人严肃的作风更是把郝副帅脸上的笑容映衬的难能可贵。 “一路顺风?”郝副帅几乎要把萧裕纯的手拉到自己的怀里,借着队伍里不多的一点火光,他看清了条子上写着的字,脸上疑惑之色更深,“这是朋友间的送别?大哥你也太寒碜了吧,送别居然差点把你射个洞穿,那去你家吃酒岂不是要把剑架在你脖子上祝福你?” 萧裕纯凤目里笑意更深,面上表情更是莞尔,“大概吧,这个朋友向来喜欢闹别扭。”说话间,就把箭扔在地上,纸条收了下来。 打马西行,即使身边有个天然呆拉着自己袖子不放,“哥,咱们征西军好歹也是有名头的正规部队,咱一起唱个歌振奋一下军心吧?” 萧裕纯扶额,果然奸相没有安好心!京城脚下居然藏着这么天然呆的青年人才,这西行的路上,总觉得会九九那,还是要留给咱们自己的儿郎,那怎么唱来着。” “本部阵亡之将士,随我旌旗,逐我之部曲,一同上路,各人认准本乡,魂归故里,受家人四时之祭祀——”苍凉的歌声一遍遍回响在雪原上。 第五十七章 乱象 萧裕纯急行军,昼夜赶路,虽然他向来有捶打身体,但是毕竟不是行伍之人,这没日没夜赶路一日就休息几个时辰,实在是身体跟不上圣旨的速度呀。所以行程将将过半,萧裕纯已经是趴在马背上的一个废人了。 好歹他记着要面子,好男儿不坐车,况且是行军大战的铁汉子,唧唧哼哼半死不活且熬着,风寒拖拖拉拉不见好,所以我们的小王爷画风就是吸着鼻子,凤眼通红的弱鸡样子。 “主子,可需要坐车,后面有备好的车。”西风向来是主子贴心小棉袄,看着萧裕纯在马背上颠簸的想吐,踩着小碎步向前跟在鞍前马后,小声询问。 萧裕纯喘息着,略略直起身子,挥了挥手,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瘫着,从昨天下午起,断断续续发着烧,浑身都疼,越发不好过。完全是一个纯爷们儿的尊严支持着他不上马车了。 郝副帅圆头圆脑凑了过来,纯粹关心,“主帅没想到这么娇弱,以后冲锋起来,你还是跟着我们这些糙爷们儿吧。”他倒有个好名字,姓郝名福起,天真烂漫到了一定境界。 早些时候,萧裕纯未曾生病的日子里,他问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从权贵神秘的日常生活开始,再到朝堂上云谲波诡的派系斗争,在这位小爷嘴里,居然都有那么一股子市井传奇的味道。 “传闻你们权贵家里都圈养的杀手的,这是真的么?”西风的眉毛扭成了两条虫儿,圈养,这特么是什么话,老子住的地方有盖子呢! “哎呀小王爷,你这次能挂帅西行,是因为端王府一系在朝堂上力争来的么?”萧裕纯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成就一段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千古奇闻。这么直白的话,居然从堂堂征西军的副帅口里说出,要不是在军营里核对过身份,萧裕纯笃定认为这一定是西夏人派来的细作! “小王爷,我在忧愁,若是我们一下子把西夏军打垮了,是不是就体现不出来我们的努力作战,展现不出我们准备的几个阵型了,真是可惜!”萧裕纯这回稳稳坐在马上,心里仿佛是宋明哲魂穿一样疯狂吐槽,这样的人才,不够资格去朝堂上多奏对几回,真是可惜了!不过能安稳混着副帅,平平安安把他的官做到现在,也正是体现了官家用人用能的原则不是。 什么眼色啊,什么城府啊,都是浮云,管他黑猫白猫,能打仗的都是好猫,萧裕纯如此安慰自己。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5 章 与此同时,在前线苦熬的宋明哲日子也不好过,战事吃紧,双方形成了拉锯内耗战,不知为何,宋明哲几次都未看见小顾将军出现在第一线,他尝试着去顾府寻人,都是大门紧闭。四周打听打听,得多的主帅。 “相信我!”萧裕纯简短的说,口里却是不容置疑的果断。 苏他小小的脸上重新燃起了希望,像是深夜里被点亮的一盏灯,暖融融照亮了黑夜中的一片。 苏他知不无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从雪夜城破,再到连日来的僵持战,城里粮草缺乏,老弱妇孺有多病患,军营里也很缺伤药。 不过苏他毕竟是个毛孩子,宋明哲为着他的安全,也不敢让人传信,只是买些药还好,若是携带军事机密穿越封锁线,那被西夏军捉到的苏他可就没有半点生路了。 说到后半段,苏他也支支吾吾了起来,他对于自己不大清楚的东西,也实在说不出来什么。萧裕纯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忽然又开口,“那个让你买药的土郎中,是个什么模样,也是顾家军里的人么?” 第五十八章 圆月 苏他懵懵懂懂不太明白萧裕纯的意思,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不是军里的人,外地来的郎中,救过很多人。” 萧裕纯闻之不是顾家军里的人,那么这个让半大孩子伪装成西夏人的郎中,肯定不知道多少顾家军的布置。萧裕纯打算把这条线索放一放,等另一边信鸽的线索出来再说。 “现在我们就准备,给你带些成药回去,你也等等,我们有话带进雪拥关里。”萧裕纯咳嗽了两声,被扶着现行离开了。苏他对着萧裕纯的背影坐着不服气的鬼脸,小兵一个眼错看见了苏他的龇牙咧嘴,用力摇晃了两下,把苏他晃得两眼冒金星。 再说另一边的郝副帅,认认真真钻到人家的鸽子笼里,沾了一头的鸽子羽毛,还险些被拉了一脸鸽子屎。主人面对京里来的高官事必躬亲也没有话好讲,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打着眼色,让家里人手脚轻些把那只混入自己鸽群的鸽子捉了出来。 被捉出来的是一只灰羽的寻常信鸽,腿上小小的金属环儿上刻着一个顾字。郝副帅心里大喜,脸上也毫无芥蒂表现出了大喜,他捉着鸽子上下左右一圈看下来,恨不得立刻找出什么信件书信,来个精彩反攻才好。 但是事与愿违,他把鸽子毛细细捋了一遍,却是找不到除了腿环以外任何的字样。郝副帅愁眉苦脸,嘴里自言自语,“怎么会呢,怎么好好的信鸽不送信了呢?”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慢动作回放,把手里的鸽子交给手下,一个饿虎扑羊把收留了信鸽的养鸽人扑倒在地,勒着人家脖子大声质问,“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小人,从未,咳咳,动过那只鸽子呀——”小老头憋红了脸,断断续续分辨着,郝副帅一脸狐疑,终于站了起来。“先把人押走,连人带鸽子一起,等萧帅审问。” “副帅,副帅,您不先多问问?咱出趟外差不容易,寸功不建,回去也没脸见人不是?”郝副帅的手下是个有责任的好随从。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6 章 “你有脑子吗?”属下摇头。 “爷我擅长这种动脑子的活吗?”属下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这位从小跟到大的爷,能把字认识全了,看得懂兵书召令家里已经是激动的拜谢祖先了。 “这不就结了,”郝副帅活动了一下胳膊脖子,发出了卡拉卡拉声,“爷只负责出力气,费脑子的活儿吃力不讨好,不干!” 萧裕纯果然心细如发,顾虑全面,对顾明冲的了解要比郝福起深得多。萧裕纯表示顾家从来都是白色信鸽,况且着大雪天里,怎么看都是白色信鸽比较有隐蔽性。萧裕纯拿过了雪拥关附近的地图,拿过火烛看了又看,在雪拥关身后东南位置,有个□□凸起的岩石台,叫做灰雁留。 但是这个地方和雪拥关隔着深深的悬崖,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从雪拥关爬上去。萧裕纯在地图上比划了又比划,问当地驻军,“这个地方距离雪拥关有多远。” 驻军忖度着主帅的脸色,小心回答,“数百丈吧,中间的沟渠极深,莫说人,就连野鹿都极少上去,大概也就是鸟儿能飞过去了。” 萧裕纯听到一个鸟字,心内一动,正要回身吩咐西风。郝副帅一张圆脸已经凑了过来,“主帅有什么吩咐,尽管让我去,咱别的没有,一把子力气却是有的。” 萧裕纯像是下定了决心,附耳在郝福起耳边说了句什么。郝福起连连点头,丝毫不耽搁,人像是一阵风一样旋了出去。 那郝福起的年长长随并未跟去,此时此刻正拉长了脖子兀自张望呢,萧裕纯瞧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禁失笑。 “郝副将这么大的人了,家里还不放心呢?” 长随吞吞吐吐,“我们家将军,别的都好,能出十分力绝不出九分,就是,就是对人对事都少了几分算计。”长随面有难色。 萧裕纯莞尔,“他这个性格倒是少见。” 长随在一旁陪着笑脸,“可不是么,自家就算了,若是误了将军的大事,我们可担待不起呀。” 萧裕纯不置可否,命令人温了一碗酒等着。 众人注视下温热的酒散发着白气,在空气中扭曲盘旋而上,不多时,门外响起了得得得的马蹄声,郝副帅犹带着一身风雪,旋了进来,口里满是推崇。 “将军果然神算,末将前去那灰雁留,在石坡上果然找到一堆凌乱的木屑杂物,末将在杂物里细细寻访,找出了这个铁盒子。”郝福起一手高高举起,像是吸铁石一般,轻轻松松吸走了屋里众人的目光。 萧裕纯结果盒子,坐在炕上,左右端详,在耳边晃的一晃,确定听见了里面的沙沙声。铁盒子上一排小字,显然连着机关,只有几个字一一对上,才能打开。萧裕纯定睛一眼,分明是一排时辰表。 顾明冲的生辰?可能性比较低,除非来接应的人是他的亲随,不然知道他生辰日期的人少之又少,拿到铁盒也毫无用处;雪拥关城破的时间,也不大可能,这个具体时辰不提无法确定,就是确定下来,外人也无法得知。 萧裕纯心中一动,却是细长手指缓缓拨动,拨出元宵节众人试飞木凤凰的时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几个字拨完,听得一声轻响,盒子打开了。 盒内一张小小的纸,密密麻麻写着什么,还有小小几副简易的地图,郝福起离得近,捞了一眼,字太小,他看的眼晕也就不多理会。其他旁人却是百爪挠心无比好奇,奈何职务不够,不能往前凑。 “西风!”萧裕纯拍着桌子吩咐,“把那个西夏孩子找来,我们也好准备接应了。”萧裕纯大有深意看了郝福起一眼,“接下来就看将军的手腕了!” 郝福起眼睛一亮,把健壮的胸脯拍的震天响,“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苏他百无聊赖啃掉了第三个馒头,这里的粮草比之雪拥关当然充裕的多,他自然以补充体力为目的大快朵颐了一番。终于等到大官来传唤,他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塞在了自己的怀里,屁颠屁颠跟上去了。 “你带着成药回去,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句话传到顾将军耳中。”苏他咽着口水,神情紧张等待着那句至关重要的话。 “知道了。” “啥?”苏他长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知道了,这一句,你传过去就行了。”萧裕纯泰然自若,神情淡定,他咳嗽了几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意思。 “主子,我是不是也要跟着这孩子?”西风上前低声询问,手指已经跃跃欲试按上了剑柄。萧裕纯低头,“虽然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成算,但是封锁区我们不能太冒险,若是……你再过去吧。” 苏他却是没有听明白萧裕纯的未尽之意,搓着手整装待发了,他偏过头询问,“若是我把话传到了,又怎么通知你们呢?” 萧裕纯毫不犹豫,“升起灯火吧,顾将军知道怎么做的。” 苏他皱了皱眉,这些个大官啊,怎么一个个都是谜语爱好者,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喽,把人活明白喽。他没多言语,顺从的跟着人朝外面走去。 苏他的背影刚刚消失在视线里,萧裕纯轻叹一口气,和西风说了一句,“你找机会套套话,问问路,画个地图是最好不过,我们不能太冒险。” 西风面色不变,稳稳的走了出去。萧裕纯又对郝福起吩咐,“你去大营给马喂粮草,检查武器军械是否到位,随身把这只灰色的信鸽带上。” 郝副官微微点头,捧着信鸽和自己的老家人说着什么,一起走了出去。 苏他重新踏上了回雪拥关的路,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这话放在雪山上却满不是这个意思。苏他清晨出门,中午在麦走耽误了一中午,下午返程,进了山天色已晚。远处传来阵阵狼嚎,苏他紧张的摸着额前的碎发,不让它们挡住自己的视线,自己还是一身西夏孩童装扮,踏着雪一路向前。 雪地难行,苏他哆哆嗦嗦从腰上摸出一只牛角小壶,僵硬的手指几乎不能打开壶口,他需要一口烈酒暖和一下。刚刚拔开封口,脖子上一凉,一把雪亮的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苏他的心比他的手指尖更凉。 “什么人,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说的是西夏土话。 苏他尽量在不刺激对方的情况下慢慢转身,克制自己打颤的牙关,同样回了一句,西夏土话,“我帮家里买药来着,阿爸病了好久了都,村长说阿爸再不好,就要把我们赶出了村子……”苏他啰嗦的话语让对方显然不耐烦了,捉着他的手紧了紧,脖子上已经感受到了刀锋的凉意。他壮着胆子抬起头,看着一脸灰黑的小兵,身上不同于顾家军或者征西军的厚实战甲,而是造型粗犷的各种皮草。 小兵上下打量着苏他,仿佛在鉴定他话语里的可信度,黑瘦脸庞上线条硬朗。苏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在胸腔里狂乱的跳动,他连手指头都不敢动弹一下。 “你住在哪里?”小兵询问,眼睛一丝都不曾离开苏他。 “前面的村子里,不远,”苏他强作镇定,“村里莫何哥哥,扎西叔叔都还等着我回去呢,他们家里也都有病人好像。” “扎西,是姓鲁特的那一家人吗?”苏他抖了一抖,押宝了一个大,咬牙昂着头,满脸哆嗦的理直气壮,“对啊,扎西叔叔一家人,你认识?” “那是我堂弟,”小兵的眼里多了一丝温情,放下了对苏他的桎梏,把刀收回了刀鞘,“你赶紧回去吧,别来这里乱转了,狼主吩咐了任何闯入这里的人都要击毙。” 苏他拼命点头,谢过了小兵,临走时不忘从掏出一小包烟草,“这是我准备孝敬村长爷爷的,这次就送给您了,真是谢谢你了。” 小兵的脸色更柔和了,甚至拍了拍苏他的额头,给他指了一条不曾封锁的路。“从左边的小路上去吧,换防的人还没回来,现在你赶紧走,很安全。” 苏他动了动自己僵硬的两条腿,在后背扎人的视线里,爬上了一条被人为踩踏出来的小路,向上攀爬。 宋明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茶饭不思,一日间去苏他溜出去的缺口看了三回。若是苏他一去不回,他可就太对不起苏他和他的家人了,他还那么小,还应该有那么长的时间好好生活。天已经黑透了,宋明哲放下了碗,第四次前往城墙边看看。即使知道夜深雪路难行,恶狼已经出山,有经验携带武器的老猎人也未必敢这个时候进山,宋明哲还抱着希望。 刚到城墙边,就听得墙上一阵稀里哗啦的碎砖掉落的声音,宋明哲躲避不及,什么柔软的东西从上面滚落,好巧不巧落在了自己的怀里。 宋明哲被一下子推倒,重重压在地上,他觉着自己的肋骨一定断了好几根。他艰难的把手从下面抽了出来,在胸口摩挲,摸到一个圆咕隆咚毛茸茸的东西。 宋明哲一声惨叫震天响,第二声孩童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那片挡住圆月的乌云终于飘走,借着雪地上微弱的光,宋明哲看清了怀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苏他小朋友。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7 章 “赶紧从我身上下来,你这么小的个子,是铁打的筋骨吗,这么重!” 苏他也认出了宋明哲,吐着舌头,手上用力一撑,从宋明哲身上爬了下来,这一用力,差点没把宋明哲缓过来的一口气又压了回去。 “快说,药买到了没?”宋明哲给自己缓了两口气,摸着胸口,坐在地上急不可耐询问。 苏他眉飞色舞,只差把怀里的小包袱塞到宋明哲眼皮子下邀功了。“我呀,不仅买到你要的成药,还联系上了麦走城的大官,我们里应外合,马上就能把西夏人打得落花流水!” 宋明哲站了一下,脚软了没能站起来,重新用力,好歹是站了起来,“吹什么牛皮,你说你见到了什么大官?也就是麦走驻军吧,要是大军早就过来解围了!” “我真的见到了,真的,高高的个子,裹着白色的狐狸披风,长得挺好看的大官。”苏他急的原地跳着。 宋明哲砸着嘴,心想,官家派人前来前线支援速度倒挺快,不过这时候穿着雪狐披风这么骚包,真不知道是哪路好汉。 第五十九章 相逢 宋明哲不等苏他交代许多琐事,像是强盗打劫一样把他身上携带的成药搜刮一空,宋明哲乐呵呵的捏着鼓鼓囊囊的药包,嘴巴都合不拢了。 “对了!”苏他一拍他宽大的脑门,“那个京里来的大官,让我给顾将军带句话。” “带话,为什么要你一个小毛孩带话啊,可有什么书信凭据,若是有,我帮你递到小顾将军手上。”宋明哲一脸狐疑,他根本不相信会有壮士异想天开用这个嘴巴没毛办事不牢的小屁孩儿传话。 “知道了。”苏他字正腔圆,口齿清楚。 “知道就行了,信呢,”宋明哲右手抱着他的宝贝药包,百忙之中腾出他金贵的左手,伸到苏他面前。 “我说啊,带的那句话就是知道了。”苏他挠着后脑勺,同样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宋明哲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远在边塞,终于又遇到了一个喜欢玩文字游戏的人,感慨之余,宋明哲拍了拍苏他的后脑勺,“我说,就算人家说的少,你不会再问两句啊,有让你做什么吗?” 明明是雪拥关小英雄的苏他完完全全没有享受到少年英雄的待遇,他龇牙咧嘴摸着后脑勺,“好像让小顾将军收到口信,弄个灯火出来吧,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当时我就没听懂。” 听到灯火两个字,宋明哲心口像是针扎一样,微微的刺痛,他想起了他拥有过的,珍惜过的那个元宵佳节。宋明哲无比庆幸现下月光暗淡下,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不自然。 “我带你去营里吧,不过能不能见到顾将军就难说了,我都好些天没见他了。”苏他拼命点头,亦步亦趋跟着宋明哲身后。 “顾将军有要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宋明哲又一次在军中大营外碰了一鼻子灰,但是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他宋明哲岂是区区挫折能够打趴下的?! 宋明哲自认能辨风向,认水色,粗粗一眼扫过去,将营地布置看了一个大概,气鼓鼓的把手搭在苏他肩膀上就要走,“来,哥带你从后面翻过去,对了,你害怕狗吗?” 苏他很想表示他怕狗,怕狼,怕训练有素狼狗,但是骑虎难下,又不能一个过肩摔把爪子搭在自己肩上这货摔下去。 苏他表情僵硬,仿佛是被绑架一样,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倒宋明哲一脸满不在乎,相映成趣。 “慢着——”宋明哲好不得意回头,终于等来了营里跑来了一人,和警卫耳语了几句,示意宋明哲进来说话。宋明哲认出这是小顾将军身边多年的副官,和珠珠都很熟悉。宋明哲点头示意,没有想到对方表情竟然出乎意料的严肃。 “有什么事,赶紧说,我也没有很多时间。”对方简短回答,态度之冷,把宋明哲想要嘘寒问暖套近乎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我让这个孩子冒险去了一趟麦走买药,遇到了京城来的大官,说是准备反攻事宜,有句话要带给顾将军。”宋明哲老老实实把苏他推到了自己身前,没有添油加醋,简单陈述了客观事实。 “那个,那个京里的大官,让我带句话……”苏他带着敬畏扫过周围肃穆的卫兵,结结巴巴想要赶紧讲完自己的戏份。 贺副官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四下看顾,并未许多人经过,面色如水,挥手带着宋明哲和苏他往军营里面走。他压低了声音,宋明哲恨不得把耳朵剁下来黏在他嘴巴上,侧耳细听,拿出当年听力考试的注意力才能听清。 “将军那日受了伤,至今仍然不大好,虽然依然挂帅出征,但是伤口愈合了崩开,反反复复。”宋明哲炸了,这军里一向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若是让寻常百姓知道了这顾将军重伤,指不定多慌张,明明到手的五分胜算,生生磨成了两分。 “……加上夫人过身,将军嘴里不说,但是日日来,每次上马都恨不得拼死自己这条命才好,我们……” “等等,你说的夫人,是京里何相的女儿,何珠珠,何定娘?”宋明哲毫无预兆停下了脚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别是听说,听错了吧,人云亦云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这是真的,将军与夫人向来鹣鲽情深,将军府再无别人,还有谁能让我贺某喊一声夫人?”贺副官咬牙切齿的说。 宋明哲脸上像是慢动作重放,从空白缓缓聚集起了恐惧,“我不信!我不信!那夜我们分手的时候珠珠明明好好的,你在骗我,骗我对不对!”宋明哲最后的一句,带上了哭腔和歇斯底里。 一旁的苏他听闻将军夫人过身,也很难过,低下了头。但是这难过里,终究带着几分事不关己,不同于宋明哲与何珠珠相识多年,青梅竹马,兄妹之情,非比寻常。 贺副官不忍看了一眼宋明哲放声大悲的方向,抬着下巴,指示苏他。“进来吧,将军要见你。” 苏他进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沾满血迹的绷带,小顾将军刚刚换上的新绑带,*着上身坐在行军床边,他抬头瞩目苏他,星目中的寒意,让苏他从头凉到脚。 宋明哲哭的脊背抽搐,他很难相信活蹦乱跳的何珠珠会这么和自己天人相隔,她明明那么年轻,明明刚有了她期许了许久的孩子,明明她和玲珑一样,都有必须不能死的理由,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活下来。 一件厚厚披风披在了他的肩上,宋明哲哭的鼻子通红抬头,一瞬间的错觉,他以为他看见了萧裕纯,那个永远玉树临风其意风发的小王爷,他看错了。眼前的人是顾明冲,他瘦了,脸颊上已经有了深刻的线条,他叹了一口气,“化雪凉,你在风口哭小心着凉。” 宋明哲嘴唇动了动,湿润的唇畔始终问不出那句,“你知道珠珠临走时候,已有身孕吗?” “能哭出来,其实是种福气。”顾明冲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宋明哲上前两步,手里紧紧转着披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对了,还要请你帮个忙。”顾明冲回头,对着宋明哲说。 宋明哲点起了火,火舌舔卷着,红彤彤的孔明灯被升了起来,映照的宋明哲惨白的脸上也带上了血色。宋明哲仰着头,目送这孔明灯越升越高,随着风向飘去了不可知的所在。宋明哲站在夜色下,那一夜无星无月,只有一盏暖融融的孔明灯照亮着雪拥关的角落。 另一头,几乎在同一时间,麦走城高处升起了无数白色的孔明灯,星星点点,像是繁星,又像是萤火虫,远远近近看过去,如梦似幻。萧裕纯裹着雪狐披风,立于风中,凤目里沉淀着坚毅,远观白色的孔明灯飞远。 顾明冲披着外套,胸口的纱布依稀可见,他走出军营,看着两边不同颜色的孔明灯,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叹了一口气,指尖无比留恋划过外衣边缘,上面留有发妻织补过的痕迹,也就这么一件了。 战事一触即发。 雪拥关内的居民也像是感觉到了,大家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珍藏的粮食草料,把自家喂的好马送到了军营,妇人拿起菜刀,老人提起扁担,半大的孩子接过父辈的军械,随时准备保护自家的女眷。 走过的街巷,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情形,回去坊市里,连老杨都嚷嚷着,“咱不能龟缩在城内,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这样日日夜夜包围封锁还得把人憋屈死呢,老子不能让儿子活的像我一样憋屈!”宋明哲惊呆了,发现自己的切药草的铡刀都被老杨顺了去。宋明哲闭起嘴巴,诚心诚意拿出自己的药锤,“杨哥,我说,你用这个比那个最多修指甲的铡刀要好用的多。” 老杨拿过比自己手掌长不了多少的药锤,哭笑不得。 宋明哲思忖着自己近身战斗方面就是一个渣渣,除非西风附体,否则绝无翻身之日。不过万一遇到脑子不太好使的西夏兵。“我能兵不血刃把你眼睛挖出来你信吗?”“不信,有本事你试试。”这样的人也是存在的吧,以此证明造物主的伟大,宋明哲把自己的药箱选了又选,做好急救防身的周全准备,甚至带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学不了李莫愁的冰魄银针,拿出来当做暗器唬唬人也是好的。宋明哲有点后悔,以前那么多和萧裕纯相处的日子,自己忙于品评美食,没有和西风学上两手,杀人放火心里也好有个底气。 麦走城的西风突然毫无征兆的打了若干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大约这麦走城的夜太凉了。萧裕纯秉烛和郝副官商量着救雪拥关的细节,原本就没有二两肉的脸,在跳动的烛火下,越发见瘦。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8 章 西风很是不平,萧裕纯贵为端王世子,一应吃喝嚼用俱有成例,西风出门前家里也再三叮嘱,千万不能把主人累瘦了。结果呢,萧裕纯自从跟着征西军西行,一干排场统统不用,连自己日常的分例都废了,跟着大头兵吃到了一个锅里。西风不知道自己主子是什么咽下去的,那个粥里的都是糙米,西风自己都是做了很久的心里准备才勉强咽了进去。 从来锦衣玉食的主子,居然想吃着琼浆甘露一样,还恨不得再来一碗,能身先士卒做到这一步,西风也不得不举贤不唯亲给主子点个赞。 郝副官依葫芦画瓢也跟着寻常士兵一起吃,不过不知道是神经粗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吃着也很香,完全不带伪装的那种,纯天然的香。据从小看郝副官到大的老家人说,郝福起有次摸到厨房里,发现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揭开锅盖一看,居然发现了一碗肉泥拌饭。他狼吞虎咽吃完,刚出门就被家里的看门狗狂吠,后来他才知道,自己不慎吃了看门狗一顿晚饭。 “就是这里了。”萧裕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地舆图上点了一点,“与其目的鲜明的正面和包围雪拥关的西夏军正面相遇,不如从侧面包抄,一举进攻他的老巢,一旦形成腹背受敌,那西夏军这块肥肉,我们想吞就吞,想扔就扔了。”萧裕纯的指关节在炕桌上敲了一敲。 郝副官那厢连声赞好,“围魏救赵,将军果然妙计!” 萧裕纯斜眼,“我换个说法,你这里的台词也要换了吧?” 郝副官讪讪,“我爹说了,把三十六计背熟了,遇到主帅分析战局,能套用的上就行。” 雪拥关内侧,黑压压的军队在城内聚集,战马鼻子里喷出的白气,战甲在身上摩擦的声音,悉悉索索预示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顾明冲又一次穿上了自己的战甲,很多时候,只有在挺起胸膛,坐在马上,俯瞰这么狂热信任你的士兵面前,你才知道,什么是即便国家不以国士待我,我仍以国土报之。 “时辰就要到了。”顾明冲深深呼吸,小腹紧绷,出现了高度紧张时候才会感觉到了热流,“到了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 “我们顾家军从未被人打败过!” “杀他娘的西夏兔崽子!”宦副官跟着嚎了一嗓子,众战士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兵刃,跟着嚎了起来。 “出发!” 宋明哲紧张的坐立难安,抱着自己的右臂恨铁不成钢,若不是自己不争气,当下定是扬眉吐气,骑着战马在敌军里冲锋陷阵,好不威风。宋明哲定了定神,把自己准备好的应急背包看了又看,顾明冲有自己的战场,他宋某人也有!战场上遇到的损伤,就是他宋明哲大显身手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宋明哲,不知道自己会在雪拥关战场上遇到谁,也不知道自己心目中那个窝在京城,安于现状,耽于享乐的小王爷,正跟着征西军一路杀将过来,像是一把捅入西夏军心脏的尖刀,直冲腹地。 第六十章 尖刀 宋明哲没有见到那天的景象,但是据见到的人说,现场非常惨烈。顾家守军放开手脚殊死一搏,征西军从旁助攻,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反击。西夏军狼头旗帜一直飘荡在旷野中,上面布满被箭射穿的痕迹,终于有个身穿黑甲的人,他踏着无数尸身,爬上了插着对方旗帜的山包。 他挥剑斩断旗杆,用剑身把对方的旗帜死死钉在原地,他是顾明冲。这一战后,这片土地将永远记住他的名字,以最温柔,最崇拜的口吻。 郝福起也是一员福将,带着小队人马,把西夏军主力冲的四散分离。萧裕纯向来觉得,他能够以单薄的朝堂背影入选征西军,大半原因沾了一个好兆头名字的光。 相比前面两位的显赫功绩,从头到尾策划周全的萧裕纯就没有那么好运气,虽有西风护在左右,但是战场刀剑无眼,小王爷不小心挂彩了。伤情倒是不严重,严格算起来只能算是皮外伤,换个人受伤,比如顾明冲身边的老宦,这点小伤都不好意思脱光了和同僚炫耀。 萧裕纯之前风寒未愈,麦走城组织进攻之时,郝福起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俗务全不能,西风表示自己主要职业保镖兼职保姆,不提供智囊袋服务,萧裕纯左右看看,算了只能咬牙挽袖子自己上。事必躬亲,事无巨细,一一过问,这个心力交瘁之下,可不就撑不住倒了么。 接下来的事情倒是在西风的服务范畴之内,之间他淡定的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把马上已经昏迷的主子打横抱起,一拍马臀,就冲了回去。 这一仗,征西军倒是和顾家军接上了头,两军合二为一,小顾将军全权指挥下,打出了和西夏势均力敌的气势,萧裕纯倒下的时机,选的不错。就是地点稍微差了点,军里的医生大多分布在几个前线队伍里,剩下一个兽医转职的老头西风嫌弃人家的手艺。 只能另想办法了。 宋明哲接到通知的时候,他正双手并用帮大头兵打绷带呢,别说打绷带不是技术,前世的时候,遇到主任查房,自己打的绷带可是被拍下来当做经典范例的。手上的力道,绷带的方向,力与美的高度结合,艺术和技术的高度统一。 “小宋郎中——” “哎!”宋明哲答应了一声,这个地方的称呼根据胡须来确定,面白无须的都是小x,略有胡须的x郎中,花白胡须的老x,很公道的说法。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个年逾四十的资深军医,因为不蓄须的缘故,和宋明哲一道被分到了青年组,被小胡小胡呼来喝去,略有郁闷。 宋明哲草草擦了手上的污物,以为哪里送来危急病患需要自己紧急处理。 “怎么了,还有大活,在哪里,能移动么,还是我赶过去?”宋明哲这几天已经被训练出了高度机动性,几乎恢复了前世高强度的工作机制。 说起前世那些个高强度的工作啊,都是泪,每次轮班值班急诊的时候,就是看遍世事百态的时候,有打了群架被人砍的小混混,有受伤骨折的老人,有上吐下泻的小孩,有病情突然恶化的慢性病病人,总是见到了许多你平时见不到的人,对体力和第一时间判断力也是非常考验。 宋明哲现在就处于这种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职业状态,他提着药箱跟着小兵走在帐篷之间,还在想会是多么严重的病患,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老杨去了前线应该怎么办。宋明哲思考着,万一自己应付不来,让“小胡”过来搭把手也是了。 进帐篷照面的一个人有些眼熟,宋明哲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好似出现了幻觉,看到那人那么像神锋无敌第一保镖西风大人。再往里面走几步,床上躺着的那人,侧脸竟然分外眼熟,宋明哲呀了一声,脑子嗡一声大了。 居然是萧裕纯,竟然是萧裕纯,他不好好待在京城做他的风流王爷,来西边前线流血吃沙做什么。宋明哲不知道自己手脚应该往哪里放,他背着药箱,两步走到床边,右手颤抖着抚摸上萧裕纯滚烫的额头。 他瘦了,憔悴了,宋明哲心疼的抚摸着萧裕纯鬓角分明的白发,明明才几个月不见,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此去经年。 西风捧着水盆站在床边,把浸了凉水的布递给宋明哲,宋明哲简直不能移开自己的眼睛,他略略拧干,就把湿布放在萧裕纯额上,声音沙哑发问,“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西风嘴巴动了动,宋明哲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伸出手指,颤巍巍按在萧裕纯的脉关上。浮中沉、举按寻,三三得九,寸口脉的三部九候之法,三部就是寸关尺,九候就是三部各有浮中沉,萧裕纯的脉象,脉数而紧,乃弦,状如弓弦,按之不移,脉数弦者。 再看舌苔,宋明哲的心脏紧了紧,病逝已沉,萧裕纯这病来势汹汹,显然不是一两天积累下的病因,这时间一长,就算是及时痊愈,消耗的元气也不大容易补贴回来,况且身处边塞战场,这药石紧缺,万一有个什么误差,这可就…… 宋明哲额前冒出细细的汗水,按在脉关上的手指紧了又紧,许久才站起来在桌前写方子。写好一张,剂量斟酌了三遍,不行撕了重写。宋明哲烦躁的把桌前的皱巴巴的纸抚平铺好,心里抱怨。 要是能把眼前这让人操心的小王爷弄到前世去好了,医疗设备齐全,有那么多技艺高超富有责任心的同事在,做事真的安心得多。 宋明哲把毛笔叼在嘴边苦思冥想,大帐忽然有人闯入,宋明哲精神高度紧张之下差点拿砚台敲人家脑壳。 “前线吃紧,”郝副官手里还拎着马鞭,气喘吁吁来到萧裕纯窗前,弯腰就要把小王爷拦腰抱走,宋明哲大吃一惊,西风的剑已经出鞘。 “做甚么!世子昏迷了,你要把他带去哪里!”宋明哲第一次觉得西风平日里的那张扑克脸是那么的帅气有安全感。 郝副官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寻常的举动会招来生命的威胁,他不太确定的调整自己的头盔,露出惊恐的眼睛,结结巴巴解释,“前线士气下降,我这不是想带着主帅过去鼓励一下大家,一鼓作气拿下阵地嘛。” 宋明哲气结,想抓住这人打一顿,“人都昏迷了还能鼓励嘛士气?” 郝副官憨笑着摸着脖颈,被扶起来的萧裕纯扑通一声倒回了床上。郝副官稍微开动了一下传说中的脑筋,“是哦,能拿个木棍把人支撑在马上吗,反正有人坐在马上就行,远远的敌人也看不清他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宋明哲磨牙,很想非常想特别想把郝副官一半身体埋进土里,另一半留下地面上,为啥,省了墓碑呗,还生动形象。 西风居然还低头思索了那么一下下,“不行,主子身体吃不消。” 郝副官露出了小孩子撒娇要糖果不得的悲伤表情,看的人心里一阵发虚。宋明哲一咬牙,一横心,就要把郝副官从大帐里赶走。“走走走,看病呢,闲杂人等未经消毒不得入内!” “未经什么?我已经在里面了,好歹把主帅摇晃醒了,给几句提示吧,我一会是去支援顾将军,还是自己找个空挡给西夏人迎头痛击啊啊啊啊啊——”郝副官和宋明哲拉扯间,不知从哪里哐当掉下一物,映着烛光闪闪发亮。 郝副官从地上把事物捡起,露出困惑的表情,“咦,这不是西夏皇族的狼头标记吗,怎么会在这里,顾将军缴获的?” 宋明哲的表情白了白,这黄金狼头牌他本来是打算当做护心镜用的,想着过了战乱,就把金子融了,重新打一个自己喜欢的猪头花样。如果照这个说法,这狼头金牌是西夏皇族之物,那么李昊的真实身份显然就和西夏皇族分不开。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59 章 宋明哲想起来当年在京城听到的那句童谣,西夏王身高三丈红发赤目三头六臂,李昊的确是赤目,而且黑发和红发的差别,只在于一张面具。宋明哲回想起李昊甫一失踪,这雪拥关就被西夏军围攻。且说着李昊从京城到雪拥关,行踪可疑,就为了一张价比黄金的仕女图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宋明哲回想起了张侍郎家下人张五宝在自己耳边的那句话,“…家里的姨娘闹着要赏孟真人的仕女图,老爷就连着官署里文件匣子夹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结果没几日就发现不翼而飞了……”官署文件,很可能包括的就是小顾将军回京述职提交的兵力部署! 宋明哲越想疑点越多,越想心越慌张,若不是自己一时心软救了李昊,雪拥关也不会有今日之浩劫,雪拥关若是没有今日浩劫,萧裕纯还好好的在京城当他的风流王爷。 宋明哲身如火烤,心坠冰窖,仿佛回到了司马狱永远望不见结束的日与夜,恶狠狠抽自己嘴巴也未必解气。 “这玩意儿能借我不?我得试试这东西能不能骗开西夏军的营门,若是能进去,烧点粮草什么搭上一条命也是赚的。”郝副官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地方传来,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宋明哲惊醒,他劈手夺过郝副官手里的狼头牌。 “不行,这东西是顾将军送给我的,要去骗营门,也应该是我去。”宋明哲在这一刻突然有了主意,李昊,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李昊,他总要试试有没有沟通的可能,若是没有,万一能近距离遇见,绑架他勒令大军退军也行。 “你去骗开营门?进去之后你能拉几个人垫背,还是我去吧,不是我说,起码十一二个,运气好的话还能拼死个把队长呢。”郝副官自顾自的念叨,转手就要拿回狼牌。 一旁沉默不语的西风意外开口,“若我和宋郎中配合呢,我们一起进去。”宋明哲转头,西风的态度让他大感意外。宋明哲一直以为,在西风的世界观里,萧裕纯的安全是第一位,第二位和第三位。 “宋郎中在明,我在暗,至少能有七成把握。”西风补充了一句,宋明哲却偏头看着萧裕纯。昏迷中的小王爷依然皱着眉头,咬着唇不发一言。“小王爷怎么办。” “若我西风是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我一定把自己包圆儿了给主子喂下去,但是我这不是有骨头有肉的一个大活人嘛。”西风面无表情,这似乎是在开玩笑。 宋明哲咧着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那这位副官都等着我和西风凯旋吧!”宋明哲雄赳赳气昂昂掀开帘子走出大帐,刚走两步拍着脑袋一路小跑回来。 “我的药方没写完。”宋明哲吹着墨迹未干的方子,轻飘飘两张纸放在一脸菜色的郝副官面前。“后方就拜托你了。” 郝副官从来没有觉得这两张纸竟然会比自己常用的狼牙棒沉重,自己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卖力气的干活的有,有生以来第一次承担着照顾别人的责任,这肩上的担子,不只是沉重哇。 宋明哲与西风一前一后两匹马,奔驰在雪原上。宋明哲忍不住开口,“西风,为什么要帮我?”侧脸望过去,做好了听到豪言壮语,或者对自己的无尽赞美。 西风的声音很低,在风声里几乎分辨不出,“若是我不出手,你势必横死当场,而我一定会被主子罚月例半年,说不定还会从近身调开。” “端王府主子贴身近卫的月例银子在京城里都是数得着的。”西风满脸世事沧桑的感慨,宋明哲忍不住吐血三升。 “你不喝酒不赌博不逛青楼,年纪轻轻哪里来那么多开销呀。”宋明哲揪着马鬃,保持着行进中的身体平衡。 “家里兄弟姐妹多。”西风就说了半句,作为接下来很可能在刀锋上跳舞,生死一线的宋明哲来说,肚肠痒痒太难过了,他实在想象不出西风一脸亲切和大小孩子玩在一起的样子。 “看得到西夏大营了,我先下马了。” 宋明哲刚下说,你老哥尽管腿上功夫不错,也不至于能和四条腿相比的程度吧,之间西风斗开雪白的斗篷,宋明哲一个眼花,西风和白马就混入了反光的雪堆中,一时难以辨认。 宋明哲自我检讨自己的一身黑,真是在雪地里不看自己看谁,他手心紧紧攥着那枚狼头牌,最后一次给自己打气,胸口一股热气上涌,他摸着胸口。 第六十一章 雄心 《大梁名医传》里有这样一段记载,“希着皂衣,踏雪而来,其神若世外高人,又似神兵天降,面无惧色举狼头牌入西夏大营,连呼三声,李昊何在。” 鉴于名人传记这种东西大都是后人润色而来,这里就让我们挤一挤传奇里的水分,尽量给大家还原一个真实的现场。 宋明哲完全没有停顿一路冲进西夏大营,但是说起来可能会不好意思,他本来就不是御马熟练的人,今夜事关重大,宋明哲紧张的双手狂抖。一不小心就加紧了马腹,骑手的情绪会不会影响坐骑宋明哲不知道,等他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坐下的马匹已经不可控制的一路加速了。 前世有女司机把刹车踩成油门,今生有宋明哲策马狂奔,说多了都是泪,都是恨。 宋明哲远远看见对面人已然架起了大弓,以逸待劳等着自己冲到射程以内呢,不能坐以待毙,宋明哲从胸口哆哆嗦嗦摸出了那枚狼头金牌,高举过头顶。 “狼头金牌,见牌如见狼主!”宋明哲肚子里酝酿来了一下,是不是要喊一句见者下跪比较好,同时心里默默祈祷,当代的西夏人视力要好点呀,不然自己就会成为人形蜂巢。 似乎有用,宋明哲□□不听使唤的马驹终于放缓了势头,时刻准备英雄就义的宋郎中内心暗自松了一口气。 前面防御工事没有来得及挪开,宋明哲脑子里浮现出花式跳马的若干技巧片段,屈体抱膝翻腾三周半落地要稳,还是侧手翻团身侧空翻转体九十度拿一个高分比较好。 像是读出宋明哲心思的马驹,一个轻巧的跳跃,跳进了尚未打开的工事,宋明哲仿佛羊入虎口,肉包子打狗,把自己独个儿暴露在层层叠叠像是看珍禽异兽的西夏人里。 宋明哲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唇,大喊三声,“李昊在哪里呀,李昊在哪里,李昊在不在这个军营里!” 周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挪动脚步,甚至没有人发出任何声响,宋明哲坐在马上,居高零下,团团转把围观自己的西夏人的表情一一看遍。 终于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说的不是西夏土话,而是带着口音的大梁官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宋明哲蓦然回首,李昊抱着双臂站在自己身后,他穿着自己家乡的服饰,各式的毛皮,粗犷的剪裁,透出一种不用质疑的男子汉气概。 宋明哲的双眸清澈如溪水,“之前我们说过赌约,还算数吗?” 李昊神色复杂,火红的瞳仁里弥漫着回忆。 玲珑杂货铺后面,小小的一间屋子,宋明哲在李昊咕嘟汤药的炉子上烤着一切能够直接烤熟吃的东西,当然养病忌口的伤病员李昊只能闻着香味吃不到。 千伶百俐的宋明哲显然做到了知人善用,他去做事的时候,他让看起来烤过很多羊腿,围着火堆过很多次舞的李昊帮他看着火候,千万不能把他的地瓜烤焦了。 李昊,一个流落他乡的无助青年,帮别人看着火,烤着别人的吃食。憋屈两个字,若是能一笔写出来,李昊定要写个千百回。 两个人守长夜漫漫时候,有一搭没一搭聊过天,吹过牛,当然主要是宋明哲夸耀他手艺如何如何好,京里人称玉面小郎君。红口白牙,说话不打草稿,不用负责任,天马行空,古今中外随便聊。 在宋明哲唾沫横飞说到自己能够多长多长时间缝合一个破碎的心脏,自己的手有多稳,自己的针线有多准,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富有激情。 没想到一向只进不出,不主动开口的李昊皱着眉头询问,“切烂的心脏怎么能缝起来呢。”宋明哲一拍大腿,险些把手里的烤山芋拍飞,“这您就不知道了吧,在我手下,莫说三瓣,就是切成三十瓣,我也能给他缝起来!赌不赌,输了我请你吃地瓜,你想赌啥。” 李昊赤目注视了宋明哲一会儿,淡然回道,“不带换气讲了一宿了,你是怕鬼还是怕寂寞啊。” 宋明哲被一句话噎在原地,两个人都没有就这个赌约继续聊下去,再后来李昊不告而别,这段夜话也就不曾续写了。 李昊眨了眨眼睛,宋明哲毫无惧色与他对视,仿佛这不是在敌军的心脏地带,和敌军首领的一场谈判,而是一次再也寻常不过的老友相聚。 “进来吧,我有话和你说。”李昊不等宋明哲回答,抢先一步进了大帐。宋明哲下马打算跟过去的时候,被几个显然是贴身护卫的西夏人当场拦住。他们大声说着几句西夏语,带头的大步流星追进了大帐,像是非常不服气的样子。 对着西夏人何止不友好的长短刀具,宋明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论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呀。若是自己此刻能够听懂西夏语,此时此刻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宋明哲心里无声叹了一口气,等着自己未知的命运,也不知道西风现在到了哪里,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等了又等,终于在小腿肚子开始发麻的时候,方才不服气现在依然没消气的西夏人,满脸杀气,给自己弯腰打帘子。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0 章 宋明哲合理怀疑,大胆推测,莫非帘子后面藏着一个刽子手,随时准备给自己来一刀? 帐子里的布置意外的简单,没有想象中的奢华,一方面大概也和行军途中有关吧。宋明哲只在帐子内捞到了一眼,然后不得不低眉顺眼,坐在了李昊的下手。 李昊一改之前手上哈士奇的可怜蠢样子,懒洋洋靠在狼皮坐蓐上,不经意流露出大权在握的笃定,这样的气势,分明是一只吃饱喝足审视猎物的狼。 宋明哲屏住了呼吸。 “要酒么?”李昊把酒盏推到了宋明哲面前,未等宋明哲开口,就自顾自捧着大碗把自己的那份一饮而尽,不曾喝净的酒水顺着下巴低落到了胸膛,宋明哲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头愣神。 喝完碗中酒,李昊意犹未尽随便擦了擦嘴,视线落在宋明哲身上,微微一笑。 “这下子你不能管我喝什么吃什么了?”他的眼神里并未有多少不善。 宋明哲一股热血冲上了脑壳,他忘了眼前的男子一手造成了雪拥关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脱口而出。 “还赌吗?” 李昊的指关节在矮桌上一下一下敲打,宋明哲的心脏跟着这个节奏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你想赌什么?” 宋明哲的深吸一口气,波平无尽的回答,“若是我赢了,你退兵。” 啪一声,宋明哲的手腕被人扭在身后,刚刚端起的酒盏打翻在地,淌一地浑浊的水痕。宋明哲龇牙咧嘴,想要抽回自己可怜的胳膊,不得。 “狼主,千万不要听这个妖人胡搅蛮缠,再给我三天,我一定攻下雪拥关献给狼主!” 李昊轻慢的挥了挥手,居高临下瞩目跪在自己身下的宋明哲,“如果我不答应你的赌约呢?” 宋明哲牙一咬,心一横,掷地有声说道,“我敢踏进门,就没打算带这条命回去,你答应赌我是赚了,若是不答应,”他虚弱的笑了笑,用力挣脱,没有顾忌手臂发麻,几个前世特别培训的近身格斗术,居然真的被他从西夏军官的手里挣脱了出来。 宋明哲脸色淡漠,勒住西夏军官的手很稳,没有发抖,“以死相拼,拼死一个也是我赚。” 这一刻,这个看着文静瘦弱的大梁男人,爆发出的杀气不亚于任何一个沙场猛将。 “好!”李昊重重拍着桌子,桌子应声而裂,“不过你输了,就别想好活着走出去了。” 宋明哲笑的牙不见眼,“宋希区区贱命一条,有机会换西夏兵退,这次投胎投的值了!” 一只切烂的热乎乎的羊心很快被拿了上来,宋明哲轻微活动肩胛骨,不意外感觉到了刺痛。他忍着眩晕,抬头又看了一眼李昊。李昊的脸藏在烛火之后,看不清楚表情。宋明哲摸着自己发凉的后颈,闭上眼睛,让自己强制镇定下来。 羊心滑腻,缝合起来并不容易,况且针线也并不是专业工具,宋明哲想象自己坐在大学实验室里,这不过这一次拼上性命。宋明哲心中默默祈祷,满天神佛,无论是谁都好,给我一点运气和时间吧。 “时辰到!”忽然的叫喊声下了宋明哲一大跳,手里的活计尽管算不上十全十美,作为临床仍然有很多需要斟酌的地方,但是能够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下,完成心脏缝合,宋明哲对着自己的手速和判断应变能力已经可以打分了。 “嚯,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上来检查的西夏兵大声说着,帐子内响起了快活的笑声,宋明哲低头强忍着没有开口反驳。 没想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兵端羊心的时候,不慎失手,把羊心掉落在地上,一个不防还踩了几脚。宋明哲蹲下来抢救不及,伸出去捡起羊心的手,被小兵踩在脚底。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小兵装模作样给宋明哲让开地方,却借机在宋明哲手上多踩了好几脚。 “景西!”李昊大吼一声,账内的气氛为之一肃,“够了!” 宋明哲的心肝儿颤了又颤,李昊喝退了景西,顿了顿,一脸阴郁看着宋明哲。 “虽然这个赌局……” “报——狼主在上,大营里的粮草失火了!” “报——狼主在上,大营里的马匹受惊了!” 两个小兵同时来到帐外,语气惊慌,大帐内的气氛也从针对宋明哲变成了嗡嗡的各自讨论。宋明哲尽管听不懂西夏语,但是依然觉出了空气中的不对。莫非是西风有了好消息?宋明哲内心暗喜,脸上不敢露出半点颜色,只是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结果当然是惨败。 宋明哲在下一个瞬间被架在了墙上,那个名叫景西的男人显然第一时间找出了自己心中唯一的嫌疑人。 “是你在捣鬼吧?大梁人,你连一只雪原鹿都不能活捉,谁给你的胆子!” “咳咳,不是……”宋明哲卡在喉咙里的话还没有出口,就有人替他把话说完了。 “不会是他,他有旧伤,马匹栏那里的门他打不开。”话甫一出口,李昊像后悔了一样,紧紧咬着下唇,没有再为宋明哲辩解什么。 “跟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受惊的马匹没有踩伤人吧?”李昊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抓过身边一把金边大刀,提着出了门。 宋明哲右手从肩膀而下,一阵酸痛难忍,他捂着旧伤蹲坐了下去。 眼前突然出现在地上滴溜溜打转的小瓶子,宋明哲强忍着疼痛抬头,对上了李昊像天边星斗一样明亮的眼睛。 “我从来不欠别人的,”他低头穿过大帐,“愿赌服输。”宋明哲把药瓶抓在手里,艰难的仰望这个高大男人的背影,无数种情绪涌上心头。 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他打算退兵了?宋明哲龇着牙,把清凉的伤药抹在自己旧伤口上。一时担心李昊会不会借机使诈,一时又犯愁萧裕纯喝了自己开的方子是否有效。宋明哲在帐子里略微活动两步,就有不善的目光袭来,自己这又不是被金屋藏娇了,需要这么严厉的看守么? 外面杂乱声好像并没有因为李昊亲自出门而有所降低,宋明哲像是热锅上蚂蚁,急得团团转。就在下一个瞬间,门外发出一阵轻微的骚动,然后就没了动静。帐子里面的两个守卫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安的叫喊了两声,未能得到同伴的回应。他们两眼神一对,手里抄着家伙走了出去。 宋明哲看见血水飞溅在帐子上,情急之下,把方才偷偷藏起的切肉小银刀亮了出来,若是,若是有人来袭,自己一定给他一个厉害瞧瞧! 进来的却是西风那张永远维持面瘫的脸。“走。”他没有和宋明哲击掌庆贺,也没有给他一个重逢的热情拥抱,而是一如既往娴熟的拎着宋明哲,划破帐子,从后面溜了出去。 外面比宋明哲想象的还要混乱,大约不清楚是否有偷袭,所有人紧张兮兮提着武器四处寻找自己的队伍。宋明哲慢了两三拍才反应过来,西风已然换上了一身西夏战甲。 “是你准备的火烧粮草,袭击军马?” 西风把宋明哲扔上了一匹早已准备好的战马,自己也跨了上来。“嗯。” “其实我已经谈判的差不多了,李昊他同意了退兵。” “嗯。”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像传说中七进七出的大侠一样!”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1 章 “托你的福,不然没有这么容易进来。”西风小声说,宋明哲刚想打趣两句,顺带夸奖一下自己,回头时却发现西风的脸白的厉害。宋明哲脑子嗡一声大了,拉过西风想要把脉看看,没想到看着坐的稳当的西风像白面口袋一样倒了下来,险些连带着宋明哲从马上滚落下去。 宋明哲扶住西风,摸到了一手的血,不是刚才缝合羊心留下的羊血,而是带着体温的,新鲜的人血。 “西风!” 第六十二章 真心 宋明哲心乱如麻,带着西风狂奔的路上,陷入了父子骑驴的困境。 现有两人两马,一人昏迷,一人神志清楚,两匹马需要轮流骑行,问如何安排两人两马。答:第一个方案,宋明哲跟着马跑,西风由两匹马轮流驮着,优点是最大可能降低的单匹马的负重,保持行进速度的同时优化马匹使用效率,缺点,宋明哲宋小郎君,无法用两条单薄的人腿赶上四条健壮的马腿,可行性为零。 第二种方案,宋明哲和西风一人一匹马,不进行换马,全程保持匀速前进。优点是解决了方案一里宋明哲无法跟上马匹速度的问题,缺点西风昏迷,随时可能被马颠落在地,化作雪地里茫茫呼啸而过的西风。 第三种方案,宋明哲带着西风骑马,两匹马轮流换着骑。优点是在解决了方案二中西风昏迷的问题,也不存在方案一的致命缺陷,虽然存在速度降低的问题,但是通过轮流换骑将可能发生的问题概率降到最低。 宋明哲大脑飞速运转,手上不停,撕开自己的衣服下摆,用布条把西风和自己牢牢困在一起。不知道后面是否会有追兵,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宋明哲心中反复默念,我是主角,我有主角光环护体,带着毫无知觉的西风从茫茫雪原上奔驰而过。 “什么!西风带人过去了?”那厢的萧裕纯将将清醒,依靠在床头喝着药,刚听了两句就掀翻了药碗。 郝副官显然对伺候别人日常起居非常不适应的样子,他后知后觉指挥下人赶紧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再煎新药过来,却忘了让人把萧裕纯沾湿的毯子一并换了。 “嗯,西风和本地一个姓宋的郎中一起,那郎中身上有个黄金狼牌,似乎和西夏王有过什么交集,说是谈判起来有不少把握,西风大人不放心,硬是跟了过去。” “姓宋?”萧裕纯的声音高了一个远,进来。”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邵文远。算他运气不错,本来小王爷面前伺候的近身侍卫只有西风一人,端王怕边关战事复杂西风一个人支应不过来,特意拨了邵文远前来,作为暗卫保护萧裕纯。邵文远此行,一方面算是在指挥大营,并未多少危险,另一方面,来回途径玉京上,找个把机会祭拜一下祖师爷,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公费出游了。 所以邵文远很珍惜这次机会,一路上和西风相处的也很融洽,听闻小王爷叫自己,立刻掀了帘子进来。“小王爷有什么吩咐?” “把父王京里交给的两颗药丸拿给我。”萧裕纯话语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旁人还好,邵文远脸色大变。 这药是好药,传说有续命奇效,不说活死人肉白骨,受了严重内伤或者气不能聚的时候来一粒,不比大罗神仙的灵丹妙药差。邵文远略同医理,传说萧家第一代开国皇帝和纯阳派祖师爷是同门师兄弟,二人曾有降服恶龙的功绩,所以这神机丹邵文远也帮忙斟酌过剂量。 这药效这么好,若是没点缺点,哪怕用药再珍贵,也多得是达官贵人争相购买,可惜这神机丹好是好,虽有一时提升之效的,但透支的竟是而后数十年精力。 端王把药给邵文远带着的时候只说了一句,以防万一。邵文远以为此行大概永远用不到这两颗药丸。 “给我。”萧裕纯微太高下巴,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压迫力。邵文远硬着头皮,从怀里掏出一小玉瓶,小心的在萧裕纯的手上抖了一抖,倾倒出一粒。 “王爷说了,这药是应急之物,况且战事未完,下面要发生什么尚未可知,小王爷还是谨慎些好。”邵文远鼓足勇气一口气说完,静悄悄并无人反驳。 萧裕纯不再看邵文远一眼,沉默了吞了手里莹白色的药丸,闭目养神。一边的郝副官咬着唇很是尴尬,他一颗粗狂的少男心简直要崩溃了,主帅身患隐疾,随从携带家常用药剂量不够,这仗到底还让人打下去嘛! 宋明哲策马狂背终于远远看到了顾家军大营,中途自己不识方向走了一点岔路,总算赶在天亮之前回到大营。宋明哲摸了摸西风的颈脉,出血好歹是止住了,脉搏微弱但是各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只要接下来治疗得当,凭着西风的身体底子,还是很有希望尽快痊愈的。 宋明哲带着西风换了一匹马,却是看见天边乌压压的一片,朝着自己这个方向前行。宋明哲心里一凉,莫非是前线和小顾将军胶着的西夏军,得知大营有变特意回来增援,把自己正好包了饺子? 宋明哲扶着西风在马上喘息,又一次深恨自己没有编故事的特长。春秋战国时期,有一张利口那简直各方诸侯最急需的人才。宋明哲正在构思一个落单西夏兵被自己施救,情急之下路途遥远无法与西夏大营联系的故事。 天边跳动着火红的日头,太阳升了起来,金色的光芒洒满雪原,宋明哲眯着眼睛,迎着日头,终于看清了前方队伍大大的萧字旗。 萧裕纯还在昏迷之中,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宗室皇亲,莫非是深宫六院七十二妃都忙不过来的官家,御驾亲征了?宋明哲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且不说官家不是一股热血上涌的愣头青,御驾亲征事关重大,不是必胜之役,君主绝不会离京的。主帅会是谁呢,宋明哲挥动着双手,嘴里大声喊着,“自己人,别射箭——” 终于看清,领头那人,不是别人,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萧裕纯。他一身雪白的狐皮披风,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在金色的日光下,带着两分宛若天神一般的威严气度。 宋明哲觉得自己一定是在梦境里,雪地里夺命狂奔久了出现了幻觉,昨夜是自己亲自与萧裕纯把脉,明明尚未清醒的人,现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真的是你?”宋明哲睁大了桃花眼,逆着光,对着打头一人大声喊。 “是我。”萧裕纯放慢了马速,来到了宋明哲身边,正待伸出手去想摸着他的脸,忽然想起庭广众,众目睽睽,将要收回去的时候。宋明哲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样捉着他的手不放。 “可算找到人了。”宋明哲赶紧招呼萧裕纯队里的人把西风架着往回抬,同时简明扼要的讲述了自己在西夏大营的一番奇遇。 “我之前救他之时,并不知道他是西夏狼主,这次万幸赢了赌约,他答应就此退兵。”宋明哲不忘夸大一下自己在这次事件中的重要作用,忽略了若不是西风围魏救赵,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全身而退的事实。 “好,我们正好趁胜追击!”萧裕纯扬起手里的马鞭,就要打在烙着三足鸟的马臀上。 “停!”宋明哲伸手做老鹰捉小鸡里的母鸡样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李昊不答应了退兵,穷寇莫追,我们就此停战不好么。” 萧裕纯用鞭子把宋明哲挡在身前的手挪开,言语中带着他惯有的萧氏讽刺,“首先,若不是西风扰乱军营,他能不能答应退兵还是未知数,其次,他答应了退兵,我可没有。”萧裕纯的目光紧紧绞着宋明哲周身不放,“还有你居然亲手救了他,照顾他,和他夜话,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宋明哲未曾想到冠冕堂皇的理由后面跟着这么一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愣神间,萧裕纯已然带着人马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 “等我回来!”萧裕纯背对自己,挥了挥手里的鞭子。 宋明哲整理了一下逻辑关系,总觉得自己这出很有点红颜祸水的味道。恸哭萧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蓝颜,这诗歌里的蓝颜,真有这么好当的吗? 宋明哲跟着护送西风回大营的小队人马往东走,好在一路上西风伤情稳定,征西军里自然配备了上好的疗伤膏药,西风起码性命无舆。 不知何时,雪原上飘来了阵阵歌声,极尽哀痛,一唱三叹,宋明哲侧耳细听了片刻。是了这是当地慰灵歌。 “风忧石恨震赤霜,云愁水转吞苍茫。血起荒原山河泪,泪洒点点走沧桑。君不见,吾家儿郎过天险,一寸山河一寸血;君不见,谁家枯骨黄土埋,征妇孤儿泣雪关?刀出鞘,剑在腰,铁军单衣卫枯礁,生民血肉筑长桥,可怜西凉多少泪,夜半声声无人回。” 大梁西夏一战,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忠魂埋骨他乡,或者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或有幸青史留名,流芳百世,但着短短几行字间,略过了游魂几何? 雪拥关一役。征西军连着顾家军残部,将西夏军打的落花流水,退败之下追击三十里。捷报传至京城,大梁朝堂上下气势为之一振,若不是尚有那不开眼的御史拦着,官家就要把嘉奖的诏书发到前线来了。 不过宫里的小道消息已经从各个渠道里传了过来,这郝福起是官家金口玉言封了福将,不日定有高声。小顾将军嘛,虽然未能事前发现西夏军动向异常,但是守城之战打出了大梁人的精气神,打出了顾家军的铁血风范,大约也有封赏。唯一诡异的事情,京里半点没有提到萧裕纯的消息,好似这个在战局中举足轻重的世子仅仅来打了一场酱油一样。 好在萧裕纯不甚在意,该做什么做什么,之前他怀疑雪拥关城门被轻易攻破是有内应的缘故,这段时间修整,他一直在排查这个问题呢。西风伤病未痊愈,连带着邵文远忙碌的不得了,他自己戏称为霹雳小陀螺。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2 章 京里传来的消息和宋明哲没有多大关系,战后重建雪拥关的事情极多,光是烧塌的房屋一项就是巨大的工程量。宋明哲在雪拥关住了数月,又是走街串巷的郎中,俨然以本地人自居,又兼有军中关系,这段时间以来他意外的吃得开。 这日,风和日丽,宋明哲带着重建的木材需求单子去了军里,正面撞上了邵文远。因为西风不在身边,邵文远就是小王爷身边的第一大红人了,往来多有奉承,几日不见,走路又飘飘然了几分。 不过他似乎对萧裕纯与宋明哲之间的关系有点自己的猜测,无论何时何地,对宋明哲的态度都很客气。 “宋郎君又来探望世子么,世子正有点军务要处理,不如郎君先等等。” 宋明哲别扭了起来,之前雪原相逢,话没有说两句,军机不能耽误;再后来得胜归来,小王爷身边围着的人太多,宋明哲也不大好意思上前,所以两个人相逢以来就没时间单独相处。宋明哲现在总觉得两个人见面很别扭,见不到他,想他,见到他了,却不知道用什么态度与他说话。这种别扭又酸甜的感觉,真是胜过少年时期对期末考试的矛盾感觉。考了试,就有假期,但是考试的过程又是痛苦的。 邵文远并未将宋明哲的别扭与少男心事总是诗联系在一起,以为他好奇军务呢,遂压低了嗓子说了两句。 “小王爷现下查到了雪拥关下面有个村子,怀疑内应在村子里,正在拷打呢,郎君还是晚点过来吧。” 宋明哲摸了摸发凉的后脑勺,没有由来的想起了陆掌狱的那双白皙细腻宛若少女的手,他站在坡下,远远望了大帐一眼,心里没有由来的涌起一点敬畏。 第六十三章 狠心 这个晚上,宋明哲睡的格外不踏实,他梦见山岗上的树成片的倒下,他梦见河岸边无数缺氧张嘴呼吸的鱼,他梦见山麓上死去的鹿群。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挣扎着坐起来想要给自己倒一杯温茶。他听见了屋外轻微的动静,像是极力压制的移动声。 宋明哲一个骨碌爬起,抄起枕头藏着的砍刀就摸到了门边,自从雪拥关被夜袭,这种家家户户做好民防的观念已经深入包括宋明哲在内每个居民的心。宋明哲蹑手蹑脚,弯腰蹲在窗下,借着窗户口空空的花盆掩护,露出半个脑袋一看究竟。 他看见了大队士兵簇拥着萧裕纯往城外行军,众人俱是黑衣,人衔枚,马裹蹄,行色匆匆。宋明哲留意多看了一眼,他注意到队伍里只有邵文远紧紧跟在萧裕纯左近,并不见郝副官或者顾家班底的影子,宋明哲突然心里一阵寒意。 马上的萧裕纯像是感觉到了宋明哲目光,朝着这个方向探寻的看了过来。宋明哲慌忙屏住呼吸,蹲点更低了一些。宋明哲大脑飞速运转了起来,这个时候战事大体结束,并未有需要大规模用兵围剿的小股势力。就算是有,白日行军也未尝不可。夜间急行军,行踪隐秘,只有一个可能,是偷袭! 偷袭的对象需要动用征西军大半精锐,莫非是偷袭顾家大营?!宋明哲瞳孔骤然缩紧,手里没有抓稳的大砍刀掉落差点夺下他的半个脚掌。应当不会,若是想要摘了顾明冲的果子,只要借着西夏军的手,之前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把顾明冲风过不留痕处理掉。就算最直白,郝福起都想得出来的阴谋,萧裕纯他晾着顾家军与西夏军对峙,磨去西夏军元气的同时,顾明冲就算活下来也颜面扫地了不是? 好奇心害死古往今来无数的黑猫白猫,但架不住依然有人前赴后继的往坑里跳不是?宋明哲匆匆披衣穿鞋,活动了一下冻木了的脚趾,等着大股部队走出数十丈开外,远远的缀在后面。宋明哲与萧裕纯日常消磨的时间富足,连着和西风也是常来常往日日相见,这不动声色跟踪也算是偷过师,学过艺,不过不大精通而已。 就这样宋明哲夜半惊醒之下,机缘巧合发现了萧裕纯夜行军,一时心痒不管不顾跟了上去,这其千里寻夫大约也就这个精神头了,这等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的精神,若是放在学习正道上啊,那成就一代大儒指日可待啊! 萧裕纯夜行军还真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能做的生意,邵文远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脖子,脸色露出两分为难。小王爷这几日在城里细细查访,城西城门无故大开的时候,尚未到换防的时间。是一个叫司十远左右一看,自发自觉上前两步,挺起了胸膛表示主子有问题先交给我吧。萧裕纯想起还躺在病床上行动不便的西风,深深呼吸,手里的缰绳越握越紧,当下便对邵文远示意。 村里最警醒的守卫尚未来得及走出家门一探究竟,邵文远早已飞石解决了村里的几条狗,萧裕纯惯用的精锐挨家挨户搜人搜物技术娴熟。这大头兵搜人,哪里有的客气,长刀挑起鸡笼,掀开灶台上的锅盖,把人家牲口圈里的牛羊统统赶了出来,至于村里的人口,就地围在了村中间的空地上,司十远咬着牙关,就要带着人动手,转眼之间—— “慢!”村口一人踉跄跑来,速度并不很快。萧裕纯眯着眼睛,待看清来人,本来就薄的唇瓣抿了一抿,露出一个僵硬的线条。 “你怎么来了?” “我,我,半夜发现你们出门,就,就知道没有,好事。”宋明哲深深呼吸,缓了一会儿才把呼吸喘匀了。 “你真是作甚么?私设刑堂,草菅人命!”宋明哲气的眼睛通红,萧裕纯却是料到会有此问,不紧不慢给他整理着外衣领口,“查出了有人私通西夏,略做惩处而已,你也清楚,这个罪名放在京里,是连坐多少人,株连几族的罪过。” 宋明哲一下子哑了火,他自小在京里长大,也是见过株连九族,男丁充军,家眷发卖的罪臣。宋明哲舔了舔嘴唇,扫了一眼被围在中间,从头到脚都在抖的村民,眼里浓浓的不忍。“但这许多人,不是都罪当致死啊。” 萧裕纯上前一步,站在宋明哲左近,轻声细语就在宋明哲耳边。宋明哲的耳朵被萧裕纯冰冷的唇瓣碰触到,一阵一阵的麻痒,酥软到了心里。萧裕纯在宋明耳边低声说,“你说的极有道理,我是不是应该再细细查访,哪些人不过从犯,或者见死不救的,我们从轻发落,给人家一条命在。” 宋明哲拼命点头,如同捣蒜一般。 “可惜,你告诉我,这在大梁律哪一条哪一款?”萧裕纯说着,离开宋明哲身旁,对着邵文远一个眼神过去,邵文远眨了眨眼睛。 宋明哲反应过来之前,就被邵文远架了起来。宋明哲大怒,下辈子一定要投一副习武的好筋骨,不能再手无缚鸡之力了! “你快放开我!”宋明哲挣扎着,眼睛却是看向萧裕纯。萧裕纯对着村民方向点了点头,自然有下属提刀沉默上前,仿佛屠宰鸡鸭一样,拎了村民走到视线以外的草屋拐角,不多时,听见一声凄厉的喊叫,再然后就没有其他声音传来。 “萧裕纯,你太心狠手辣!”宋明哲急的大叫,未曾被束缚的双脚猛踹邵文远,邵文远稳如磐石,没有半分移动,似乎那些花拳绣腿不是打在他身上一眼。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3 章 “你说的对,”萧裕纯用两只手指捏着宋明哲瓜子脸,语气里带着讽刺,“不知小宋郎君有没有问过顾家军里战死的英烈,他们觉得这些村民可否无辜,听说小宋郎君在雪拥关也是住了些日子,眼睁睁看着雪拥关平民横死,就没有一点点良心觉着这些村民死有余辜,心狠手辣之处比我萧某人强上百倍千倍?” 宋明哲热泪上涌,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他指尖好像又感觉到了玲珑姑娘满身血迹的黏腻,他背着玲珑姑娘的遗体,在打滑的雪地里一步一步走回来的,不愿意回忆的痛苦。 “顾将军在此一役,痛失爱妻,我以为你与何定娘自幼相熟,还是有几分情谊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击垮宋明哲最后一根稻草。没有邵文远的支撑,宋明哲腿脚一软,跪趴在了雪地上。 宋明哲眼泪大颗溢出眼眶,滴落在雪地上,很快结成了冰花。他牙关颤抖,十根手指深深插入雪中,用力,抓起大把的雪泥,指关节通红,耳边是不断传来的声声惨叫。宋明哲无暇顾及,无力站起,他把头埋在了地上,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嚎。 萧裕纯叹气,转头吩咐手下动作麻利一些,动静小一点,趁着天亮之前把尸体都掩埋了,不能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转身就走了,留下宋明哲一人趴在雪地里嚎哭。 传说狼溪村这个地名源于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猎人打猎归来,看到一匹母狼远远跟随,他看着母狼身形揣测它怀有身孕。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猎人家里也有怀孕的妻子,所以他反常的有了一点同情心,他割下自己一部分战利品,远远放在了雪地里。没过多久,狼群袭击村庄,猎人带着生产不久的妻子无力逃跑,跑过村口那条小溪的时候,发现狼群并没有跟上来捕猎触手可得的猎物,而是隔着溪水看着自己。猎人慢慢反应过来,这是自己不久之前送猎物给母狼的地方。 善良这个东西,放的地方不对,比狠心更可怕,更可悲。 第六十四章 回京 这几日里雪拥关里流言四起,传说哪里来了大股狼群,把个山下的狼溪村百余口尽数咬死,没留一个活口。老人们纷纷感慨,都说冬季大雪封山常有狼群下山觅食,没想到就快到春天了,还有这样的狼灾。果然今年年成不好,应该办一个大一些的祈福会,祭奠一下之前阵亡的民众将士。 宋明哲白了脸,没敢吱声。那些他被萧裕纯着人客客气气送回来,甚至嘘寒问暖给他点了炭火取暖,给煮了大碗的姜汤压压惊。虽然小王爷只是动个嘴皮,但是多少是关心别人的良善举动。宋明哲哆哆嗦嗦说不出来一句谢谢,满心满眼都是血海尸山。萧裕纯临走时语气很关切说了,“你就是心太善,回了京城可要多注意,否则害人害己,我也保护不了你。” 宋明哲却是连小王爷什么时候离开都没有注意到,他嘴里反复念叨着我不杀伯仁,我不杀伯仁。你救了雪地里狼,就要做好自家羊圈里的羊被咬死的准备。天理循环,代代如此,不是吗? 宋明哲仔细收拾了玲珑姑娘的遗物,找了人手重新给她修了坟。不少粮食都在战时捐赠殆尽,只余下刻着冲字的些许兵刃。宋明哲典卖了所有的首饰,出钱在坟边修了一座小小的祠堂,拜托苏他时常照应着,能找个人看守再好不过了。 苏他满口答应,雪拥关被围困之时,他小英雄突出重围,送达了关键信息,一时美名传遍雪拥关,人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的。族里有长辈发话,等他成年就让他接任里长,连着他出嫁的姐姐都面上有光,村里都说他家要兴旺发达了。所以对于恩人宋明哲提出了要求,苏他自然拍胸脯保证没问题。 宋明哲最后一次登了雪拥关的城门,站在城门上眺望着西夏方向,夕阳西下,平原是雪水融化,露出下面的草坡和砂石,来年又是一年春了。宋明哲在城上新来的驻军无声的注视下,并未能站很久,毕竟不是风景游览区,什么时候才能再一次达成在城楼上夕阳下骑自行车的梦想呀。 宋明哲总觉得自己忽略什么重要的事情,忧心忡忡走下来城楼,回了家里,点起了灯火,在灯下托腮沉思。之前想与顾明冲告别的时候,刀疤副官表示将军身体不适,不见外客。宋明哲黯然回来,大约是怕见到自己这个旧时交,睹物思人吧。 宋明哲把自己从收留李昊之后做过的事情在脑子里捋了又捋,总觉得是自己在西夏大营里惊吓过度,脑力受损,最近总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不记得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宋明哲独自一人去了集市,不知不觉走到了当时买金圆鱼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卖鱼的胡瘸子在城破后就不知去向。宋明哲四处乱看见,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想上前看清楚,那个人影却消失在了不远处人群里。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娇娇。从京里跟着狼主回来,她本意是想和父兄摊牌,从西夏这条并不稳当的船上下来,没想到父兄铁了心肠一条道走到底,在发现了她和顾家军有接触后,干脆把她关进了地窖里。前些日子听父亲的只言片语,娇娇知道自己大哥在雪拥关里坏了事,现在狼主伤退数百里,再难有气候反攻了。 那日萧裕纯屠村,娇娇在地窖里听到了动静,想要逃出地窖看清楚,没想到没等到她动作,地窖就从外面被打开了,进来了一名仪表不凡的青年男子。娇娇手里攥紧了一片锋利的碎瓦片,看男子装扮不似狼主手下的人,若是这样,结果就很明了。 “里面没有看到人,你们继续搜。”手里持剑的男子环视了狭小的地窖一眼,从地上杂乱的碗盆一扫而过,目光落在了娇娇脚畔的铁链上。 男子目露不忍之色,娇娇稍稍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没想到男子提剑砍来,娇娇花容失色,惊慌之下把后背罩门留出了空挡。 铿锵一声,脚边的铁链被白刃斩断,青年男子转身离去,只是在出地窖前,低低说了一句,等天亮再出来。娇娇抱住膝盖,手里的瓦片割破了手掌心,黏腻的血混合着冷汗,钻心的疼。娇娇在方才那个放了自己一马的男子身上,闻到了同样的血腥味。 放司娇娇一马的人,却是邵文远。祖辈多年江湖混下来,虽然他如今阿附权贵,但是祖训义胆忠肝这四个字总算没得忘掉,心中多少留的一善。他见这个小姑娘被囚禁在司家地窖,狼狈不堪,一时心软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就此留她一条性命。 也是就邵文远了,如果碰上了冷面无情的西风大人,哪管怜香惜玉,主子说了先砍了再说,哦,砍都砍了,你和阎王说罢。说起来邵文远也郁闷,明明西风一副生人勿近,对女子冷淡非常的样子,偏偏偶尔他们俩溜出去喝花酒,烟花之地的姑娘们放着温柔体贴的自己不顾,对着西风一个比一个热情奔放,这也太没天理了! 司娇娇意外之下活了下来,她听着地窖外的尖叫声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寂静,娇娇的手上的伤口从愈合撕裂,再愈合再撕裂反反复复,嘴唇已经被咬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懦弱的一天。 走出地窖的时候,已然天光大亮,娇娇眯着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她终于看清了满地狼藉,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再没有其他声音。司娇娇顺着村里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路过蔡妈家里,听到了婴孩的哭声。娇娇慌忙踹门而入,在里头炕上发现了大红襁褓里哭泣的孩子,这是蔡妈的心肝小孙孙。娇娇半蹲在炕边,拍打着襁褓,宝宝哭的满脸泪水,努力想要伸手抓住什么。 一个晚上炕里的温度不高,幸亏还有个襁褓不薄且在室内,若是扔到外面,化雪温度下面,这孩子断然不能撑到天亮的。娇娇伸出手,手指被宝宝抓住,宝宝吸溜着口水发出含混不清的笑声。娇娇抱起了襁褓,带着这个幸存的孩子,离开了狼溪村。 宋明哲收拾了行李,终于做好了离开的准备。雪拥关不是自己的家乡,但是这段患难与共的经历让人有了第二家乡的感觉。宋明哲把缴清了租金,把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关好门窗,放下床帘,把烛火灯台收拾停当,站在门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说了一声我走了,一头走进了初春和暖的阳光里。 对于宋明哲的同行回京,萧裕纯的兴致高昂,不停的和他说着宋明哲离京后的琐事。什么他四妹身怀六甲,估计不等他们回京就等到报喜的信了;宋乾宝考出了童生,宋婶婶喜极而泣啦;宸妃娘娘邀京城众淑女画舫游汴水赏花,一时间京城上下大小银楼人满为患,胭脂粉贵,金珠难求,锦缎难觅,凡是父兄在朝堂上略略排上号的闺秀,纷纷亮出压箱底的首饰,定要在那日艳冠群芳。 宋明哲意兴阑珊听着,伤情略微好转的西风替代了邵文远的位置,重新成为小王爷身边的冷如霜,傲如雪的近身保镖西风是也。宋明哲倒是觉得,和西风比起来,邵文远倒是一个不错的旅行聊天伴侣。他跟着父亲去过苗疆,见过行事诡秘的蛊婆,纯阳派自从孟真人起,对苗疆进犯大梁的心思素有防备,什么雄鸡御敌,雄黄酒辟邪的法子说的那是头头是道。 宋明哲说的开心之处,和邵文远约定,有机会一定一起烤叫花鸡,吃炸蜈蚣。被冷落在话题以外的小王爷很是郁闷,奈何放不下身段子架子,只好对着西风长吁短叹。被无形压力逼迫的受不了的西风,选择了另投阵营。西风□□用力,枣红马就往宋明哲他们靠了过去。 “你们在说什么?带我一起吧,再被主子看下去,我就要做恶梦了。”西风嗫嚅着。 宋明哲偏头,不期然对上了萧裕纯探寻的目光,他故作开心,大声笑了出来,越看小王爷吃瘪的样子,眼里的笑意越盛大。 萧裕纯猜的一点也没有错,他的亲亲四妹正亲自主持着自己儿子的满月酒呢。傅雪彦体弱多病,成亲纳妾较同辈都晚。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头胎儿子刚满月,这当中的差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是喜得麟儿怎么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别说后面坐在女客正中喜形于色萧裕络,就是前面装的含蓄矜持的傅雪彦眉梢眼角都满是喜气。 娘亲啊,这么多年,年年被人预言吃不上下一年的饺子,天天药罐子不离身,药培的身子骨,这一旦有了后,说话行事的中气都不一样。傅老夫人娘家姓夏,也是京城望族,本来呢多少有点看不上媳妇行事做派,嫌太张扬,没有半点贞静娴熟。但是这健康白胖的大孙子出生,一下子就对这个有福气的媳妇高看了好几眼,我家孙子身体好,那是我媳妇自小骑马练剑练出来的好身体,你别整天把闺女关在家里绣花,这生养啊,除了自个儿有福气,多动动生养自然就顺畅了。你看傅老夫人在同龄的女眷里,俨然生儿子专业户,认真传授着不二法门。 后院的萧裕络的喜悦和丈夫婆婆又不一样了,女人的福气在夫在子,和夫郎伉俪情深,总觉得不生个孩子对他不住,之前没怀上的时候,她也四处求神拜佛,终于母子平安,她能不喜悦吗? “主子,小王爷他们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东风在萧裕络耳边低语,萧裕络正招呼着手帕交多用点心,完全没有把东风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 东风眉毛不动,正要退下的时候,发现主子似笑非笑把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东风,你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这当中的情谊你比我更清楚,我嫁来了傅家,死后也葬在傅家的祖坟里,你是我的陪嫁,你也要好好记得,你现在姓傅!” 东风呼吸频率都不曾乱,垂下长长的睫毛,樱桃小口一抿应了一个是,脑海里却浮现的是西风冷漠的眉眼。 凯旋回朝,自然有好些程序要走,但是一路上应酬的官员,大大小小,各种宴会邀请,若是每个都去参加,萧裕纯到明年都未必能到达京城。萧裕纯捡了几个向来对端王府恭顺有加的地方大员,略微去坐了坐,也是极大的面子。就这样,端王世子的排场一路上也是引人侧目的。 宋明哲屡屡觉得不妥,想要劝两句,都被萧裕纯软语驳了回去。“你要是有私房话,不如今夜来我房间,我们秉烛夜话,慢慢聊。”萧裕纯口角含笑,宋明哲气结,西风装作听不懂里面的花腔的意思,邵文远不明所以绝不插嘴。 “宋郎君不在京里不知道,这宸妃娘娘气焰极盛,这段时间更是打压的皇后抬不起头,太后娘娘整治了几次,这头宸妃娘娘刚跪在地上,那头报信的小黄门就带着气喘吁吁的官家来了,也不知道官家是吃了*药还是怎滴,哭着喊着宁愿自己给太后跪着出气,几次下来太后也奈宸妃不得,皇后娘娘只得避居宫内。” 宋明哲从怀里掏出了花生米,一颗一颗剥着吃着好不惬意,“这不应该是傅家出手的么,怎么我看各地官员多有巴结小王爷的意思。” 相熟了的邵文远从宋明哲手里抓了一把花生米,没有感受到身后小王爷郁闷的目光,“你还不知道吧,这把宸妃娘娘送进宫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傅家在内务府的一个同族,早就被御史批评了好几个来回了呢,所以傅家自己没脸见人了呢。” 宋明哲哦了一声,“京里太子一事应该早就定了下来了吧?” 邵文远用一张斯文的八卦脸,刻意压低了的语调,故弄玄虚的态度,让宋明哲很有按下提高音量按键的冲动。 “京里都在传的呢,说是官家几个小儿子,多不成器,官家看咱们世子爷好,也未可知呢?” 宋明哲被花生壳呛到了喉咙,咳嗽个不住,官家再怎么不愿,自己还有五六个儿子呢,怎么都轮不到萧裕纯吧?这流言的源头,就有其心可诛了呀。 宋明哲摸着自己宽宽的额头,还是想在边塞做一个伴着日出日落无忧无虑的小郎中,远胜于京城出入豪门满耳秘辛的宋明哲。 “我以为你不会回京了。”西风突然发问。宋明哲朝天翻了一个个性的白眼,“我想爷爷了,不行么?”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4 章 第六十五章 险途 一路上有了宋明哲,郝福起,邵文远几个人,就很热闹,偶尔凑上西风,四个人打一桌双陆也是别有风味。为什么不带萧裕纯一起玩呢,理由倒是众说纷纭。 宋明哲:“看他不爽。” 郝福起:“这人阴晴不定。” 邵文远:“不敢和主子一起玩,心理压力太大。” 西风头上飘起若干点点点,仨人极有默契一同转头望他,笑话,一个坑里玩游戏的伙伴,不让你歃血为盟那是跟你客气呢,你真当自己有福气了?赶紧交投名状! 西风气沉丹田,神色如常,“你们水平太差,玩钱的话我绝对有的赚。” 宋明哲:“黄口小儿口气倒大!” 郝福起:“赢到他没裤子穿!” 邵文远:“我还没板凳高就进赌场玩咯!” 西风:“……” 一个时辰后,西风伸了伸懒腰,嘴里嘀咕着要巡逻大营,走了出去。帐篷里剩下仨人的画风突变,宋明哲脸上贴满了鬼画符的纸条,郝福起打着赤膊,好在没有抱著胸口欲迎还拒恶心人,邵文远一只脚单腿立在小凳子上摇摇欲坠。 西风走出的时候,腰侧挂着的荷包好重哟,真是让人担心他的裤腰带。 萧裕纯含笑不语,含笑不语。 这一日走到了病龙山,山势险峻,需要经过一段极易被人埋伏的山涧,稍微带点脑子的邵文远忧心忡忡,“咱们不会被人伏击吧?” 完全不带脑子的宋明哲偏头装可爱,“我觉得我人缘挺好哒,应该不会有这种事情哒!” 人缘不大好,天天有人看他眼红的萧裕纯铁青着脸下令全队在山涧前修整一夜,明日清早再出发。 后知后觉神经粗如大庆殿上抱柱子的郝福起摸着后脑勺,“我觉得咱们主帅人挺好的呀,除了嘴巴刻毒一点,心眼小一点,也没有什么伤天害理的大缺点啦!” 话还未说完,就被动作利索的邵文远头也不抬拉走了,宋明哲对着郝福起离开的方向挤眉弄眼,被萧裕纯恶狠狠瞪了回去。宋明哲讨了一个没趣,耷拉着肩膀也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 传说啊,这个郝福起郝副帅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这天晚上去水塘里洗澡的时候,衣服不知道为何被风刮到了树枝上,郝副帅不得不光溜溜站在树下跳着够衣服,笑晕了一个大营的人。 宋明哲再次庆幸自己不曾得罪半夜吹衣服的神仙。 次日,大军正打算开拔,没想到萧裕纯突然兴致盎然表示希望大家展示一下自己的射击能力,目标就是山涧前山峰上那块巨石。 这话甫一出来,大家纷纷窃窃私语表示这是领导的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达成的成就。 萧裕纯顿了顿,表示能够射下巨石的人,赏银百两。一百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呢,在大梁普通等人家闺女出嫁压箱底的能有一百两银子,就称得上一份夸耀邻里的上等嫁妆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情绪一下子被调动了起来,对领导的英明果断赞不绝口,谁说练兵不重要呢,在当下的冷兵器时代,射击技术决定了一支队伍的中远程打击的能力的强弱,夸张点说,决定了一支部队的生死!不说了,赶紧排队射石头呢。 连着宋明哲都挽着袖子跃跃欲试,西风在主子的示意下领着宋明哲领子从队伍里拖了出来。 打头一个就是郝福起,本来众人对丫第一个尝试好处占尽颇有不满。郝福起没的废话,露出自己胳膊上的大块肌肉,几个恐吓的动作一做出来队伍就安静如鸡了。 只见郝副官弯弓,架势十足,一箭如飞火流星射向山上巨石,巨石下承重的石块被射中,动了动,巨石依然稳稳立在山上。 只听见一片惋惜的声音,更多的是自己有可能出头的兴奋,有个不起眼的士官姓张,容貌平凡,身板也未见多么高大有力的样子。只有一双手有些异常,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特别长,张士官并未用箭羽,而是捡起地上一块小石子,两只手指捏着,只凭自己手上的硬功夫,把石头扔了上去。 啪一声,石子因质地不够硬,碰在巨石上碰的粉碎。宋明哲啧了一声表示可惜,不过这位士官的真功夫就算不能射下巨石,也称的上绝活了。那厢萧裕纯也多看了他两眼,低声吩咐西风把人的名字番号记了下来,有空要留神考用。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人上前尝试,不过不是箭射偏了,就是空有准头,力道不够,几次轮下来,将士不免有些气馁。 深谙众人心思的萧裕纯示意,把那张雪白的银票用小石头压在了大家目光可及的地方。银票随风舞动,边角卷曲着,距离自己那么近呢!一时间,尝试者踊跃积极,那句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好容易熬到了午时,最接近成功的还是郝副帅那一箭,就在郝副帅一脸腼腆走到萧裕纯面前准备伸手的时候。之前保持围观状态的西风活动了一下手脚,与郝副帅客气了两句,借过了他大弓一用。 西风眯着眼睛,对着越来越高的日头,整个身体和弓箭一起,拉成了一个饱满的线条。嗖一声,一箭破空,一箭定胜负。 或许是火候真的多了那么两三分,或者是之前就差了这么一口气。西风这一箭,初看力道并不足以射下巨石,但是这一箭上去,巨石晃了晃,崖上掉落无数碎石。仰头围观的群众赶紧拉着彼此往远处站了站,不多久,就听见巨石轰然坠地的巨响,地面晃动,连带着滚落的石头无数,把个山涧填满了大半。 众人愣神间,萧裕纯言出必行,爽快把银票拍在了西风摊开的手心里,西风满足的深深呼吸,把银票塞进了衣襟深处,小王爷留下一句“此路不通,我们绕着走吧。” 宋明哲拍了拍郝福起的肩膀以示安慰,郝福起一个人蹲在原地,心里不平衡了许久。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病龙山山涧的事情将将告一段落,队伍这就来到了大禹河。头号领导萧裕纯又兴致盎然抓过向导,想听听这河的自古以来的传说,宋明哲一见萧裕纯一副要做个大事情的样子,自视水性不佳的人早早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了。惟有不知深浅轻重的郝福起与信心满满的西风二人,一步不拉跟在小王爷左右。 萧裕纯跟着向导连说带比划,小王爷站在高处挥动着手满是干劲表示,哎呀听说这河里夜里有仙女来洗澡,我等凡人就不要驻扎在湖边吧,后退个二三里吧。上面一张嘴,下面跑断腿,郝福起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部队驻扎不是哪里方便驻扎哪里么?放着现成的水源不用,后退这么远,让负责做饭的伙夫们可怎么办呀,两手提着水桶一路小跑练功玩? 封建□□有□□的好处,放在大梁,统治阶级萧裕纯说了驻扎哪里我们就驻扎哪里,最多嘴里抱怨几句,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宋明哲可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凑上另一只活宝郝福起,拉上捂着眼睛还是愿意跟着顶风作案的邵文远,仨人简直凑得上征西军的三活宝。大半夜不睡,不知道谁提议的,要去半夜会一会洗澡的仙女。这个说万一有个登徒子欲行非礼咱们也好保护仙女姐姐呀,那个说,这天儿渐渐暖了,咱们又是往南走,太燥热,下水去去火也是好的,最后一个干脆表示择日不如撞日,昨天明天不如今天,就今个儿我们把事情办了吧! 就这样三个人鬼鬼祟祟离开了大营,虽然这鬼鬼祟祟里带了一星半点水分,出门的时候,守卫大声对着郝副官问好,吓得三个人直哆嗦。 “嗯,我们,嗯,在营地外巡逻啊,巡逻。”事实证明不能和萧裕纯呆待久,这不,原来脑子一根筋不会转弯的郝福起已经学会信口开河了,尽管理由牵强附会,但是有了这个意思了那就是长足的进步了呀! 宋明哲仨人在大禹河边玩的痛快,宋明哲水性不佳,没敢下水扑腾,郝福起不管这么多,早就脱的赤条条跳进水里欢脱了,邵文远在岸边起哄,“我说福起呀,你别说,你这光着身子在月下游泳的英姿,还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郝福起用手捧起水就往邵文远脸上砸,邵文远身姿微动,以躲避暗器的身法轻巧躲开了,围观的宋明哲就没有这么好的实力和运气了,沾了不少光。本来保持中立的宋明哲迅速加入二人打水仗的队伍,心里盘算着若是从前世采购点水枪回来卖,定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三人正玩着,宋明哲忽然看见河里的水变得浑浊,心里有些不适,再抬头看,上游似乎有人影攒动,宋明哲大喊一声不好,立刻连拽带拖把郝福起拽到了岸边。郝福起正玩到兴头上呢,刚刚击中了混战中的邵文远,把他从头湿到脚,得意的不行,正想回到河里再泡会儿。只见那水位暴涨,原本流速缓慢平静的河流一下子变得湍急,把郝福起脱在岸边的衣衫尽数卷入水里,翻腾了两下就消失不见。 邵文远惊魂未定,喘息着与宋明哲手拉手拼命往后退,可怜的是郝福起呀,连内衣裤都没留下,只能腾出一只手捂着自己,另一只扶着宋明哲赶紧重心向后不断倒走。 “我看见上游有人。”待众人终于停下,河流不曾流淌的地方,已然能听到军营里叫骂的声响,宋明哲慢慢的说。 其他二人俱是心惊,“莫非上游有人撤离堤坝,想要我等性命?” “若是不主帅神机妙算,我等恐怕如今就是水中枯叶,任人宰割了。”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5 章 说完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对,这和巧合的缘分吧,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熟过了,事不过三,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呢?郝福起面色凝重,抬腿就回走,走了两步觉得屁股冰冰凉,宋明哲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大对,勉强和邵文远匀了几件外衣裤,好歹没有让副官当着整个军营的人遛鸟玩,贻笑大方。 据说郝副官这夜和萧裕纯秉烛夜谈到很晚,也不知道两个都说了些什么,第二天向来没心没肺的郝副官眼里满是血丝。 一路向京城,越走越偏僻,不说宋明哲,邵文远心里也犯着嘀咕。这堂堂正正班师回朝的大军,怎么整天整一副山贼土匪的作风,不是夜行军就是走小道,生怕别人发现的样子,近万人的规模,就是碰上哪个不长眼的山大王,那也妥妥是碾压的份呀。 连着郝福起都神神秘秘,怎么都不肯说一个所以然,郁闷之下的邵文远想要找同事西风倾诉一下内心的郁闷。奈何西风是个锯嘴葫芦,邵文远找他倾诉,纯粹是自己玩起了单口相声,没个人捧哏,郁闷。最后又找到了在军里好吃懒做,无事翻着医术发呆的宋明哲。 宋明哲表示以前听萧裕纯说过,西风自小命苦,家计负担重,所以看金钱看的重,在端王府家丁武装训练中以利落的身手脱颖而出。因为前两名可以将箭留作纪念,西风拔了箭头,熔了交于市井商贩卖一些小钱。 可能这种困境中坚持争取改变命运的态度打动了贵人,西风开始被重点培养,读书识字,文武兼修,在功课进展顺利的前提下,还混上了与端王几个儿子一起读书的待遇,再后来萧裕纯看他投缘,就留在身边做了近卫,这一做就是近十年,从端王三子到如今神气的小王爷,两人之间已非一段主仆之情可以概括。 “所以啊,那一百两银子,西风拿的不冤。”宋明哲最后做出这样的总结。 “果然有人针对我们,拿我们征西军祭旗!”邵文远若有所悟。 第六十六章 归路 宋明哲几个顿悟后收敛了不少,没有到处给萧裕纯找事情做,三个人扎堆溜出去玩的概率也降低了不少。萧裕纯看着仨活宝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谁说不能变废为宝的,现在三个人老老实实待在营里,虽然偶尔去伙房捣乱,或者去后队催人家快行,要么骑着快马追逐打闹,总胜过出去惹是生非的好。 快到京城,大军士气大振,这么些日子,大家几乎像野人一样,不参加地方官员的犒军宴席,哪里偏僻走哪里,一路上倒也顺路剿灭了几个不大的强盗团体,也算是颇有收获了。能够找个有顶,有盖子的屋子,舒坦的睡一觉就是奢侈了,宋明哲这样想,这不凑到了萧裕纯的身边,想磨叽磨叽问问咱们几时进京。 萧裕纯站在草坡上,指着已然青草茵茵的山坡,对着宋明哲说,“都说一岁一枯荣,你说我现在烧了这片草坡,有了肥料,来年春天会不会长得更好?” 宋明哲瞟了一眼隐约抖动的草坡,心下恻隐,“你又在作甚么,别人都是秋天烧枯草,你春日里再烧,这片地今年就是空地了。” 萧裕纯踢了一个小石子下去,小石子骨碌碌滚下,砸中草坡里什么事物,停了下来。 “是这样吗?”作势就要踢更大的石头下去。 宋明哲着急上火,像蒸笼上的猪功武治大约只能占个文功没有机会带上武治,没想到临近晚年,还有机会给自己功过评价上书这么一笔,这一喜非同小可,嘴上就没个把门了。 洋洋洒洒把萧裕纯夸成了一朵花,最后溜了一句,“吾家儿郎多不及你。” 这一句话尚未落地,整个朝堂就像冬天里开错了冷气,瞬间凝固了。 若是此时东宫稳固,子息繁盛,那这句夸也就夸了,我们可以发挥脑力理解为官家在客气,光出嘴皮不出赏赐,划算!但是现下的情形又得变的一变,东宫空悬良久,按照无嫡立长的架势,应是魏王不错。可是大家素来知道魏王自小不讨喜,人也不甚机灵,巴不得躲个清闲当一辈子的快活王爷。官家这些人日日宿在宸妃处,如果说没有给她一个子嗣傍身的想法,那咱们的宰相就好拿腰带吊死在大庆殿前明志了。 这么敏感的时刻,这么一句夸奖,把自己年纪与萧裕纯相当的几个儿子,那是按在了地上。大家不甘示弱,无声的目光像是穿透箭靶子一样犀利,统统落在了端王身上。端王面不改色,淡淡回了一句,“陛下过奖了,纯儿还有的是需要陛下教导的地方呢。” 两个人半大不小的老头子,就这样在朝堂上讨论起了子女的教育问题,交流着家长专属的心得体会。 朝臣们心里要竖中指了木有?不管谁,赶紧立个东宫,让大家也好有个奋斗的方向,弄得现在不上不下悬在当中,等着人心焦。 人还在朝堂上讨论着呢,消息已经传到了朝下。除了魏王以外几个皇子都急了不是,之前父皇都说自己还小,不让朝堂站班,也不给差事,尽把自己当个富贵闲人。那个时候太子大哥尚在,大家勉强福气,没有人家那个投胎的本事,咱争也争不来。可是他萧裕纯算个球球,和自己相仿的年纪,西疆镀了金回来腰杆都硬了,朝堂里站班也敢亮亮嗓子了,到头来哥几个还是靠边站。嫡亲的哥哥能忍住,自小人家就比自己风光,可是萧裕纯算起来只是自己的堂弟呀,凭什么不拉不拉。 萧裕纯退朝时,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总结为大庆殿年久失修,漏风受了凉,并没有往自己急剧恶化的人缘上想。 朝堂上的风波也波及到了西征随行人员,邵文远向来圆滑,把人家的礼客客气气原封不动退了回去,人家还要感谢他。“兄弟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个时候风声太紧,若是咱们明面上有个什么交情,弄出事情连累的大哥,兄弟心里过意不去的,不如过些时日,我亲自请大哥喝酒,到时候如有法子咱们商量着来啊。” 郝福起不大通人情世故,凡是上门请托的,他都乐呵呵收下来,好话给他说了一箩筐,一副懵懂不大清楚后门如何走的样子,热情拉着人家要从端王府正门进去说项,把人吓得扔了东西就跑。 相比之下,宋明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怎么被人打听出来是征西军随行人员的,自己的名字明明不在名单上的好么,向来不大喜欢社交场合的宋明哲对于来客一律闭门不见,如此三四天,终于是断了上门客的花花肠子。 萧裕纯忙里偷闲溜到芳林雅居探望宋明哲养花。宋明哲蹲在地上,撩开昙花厚实的叶子,在花根上撩着水,恶狠狠瞪着萧裕纯暗纹精致的缎面鞋。 “我说明哲,你就算把那些东西收下来又如何,反正也就这一阵子,等官家的心意定下来,这些阿谀奉承的人一定跑到一个不剩。” 宋明哲娴熟的在萧裕纯的袖口上擦了擦自己满是泥巴的双手,纳闷道,“怎么,最近您小王爷不是声势正旺,前程大好么?” 萧裕纯含笑瞟了一眼自己瞬间满是污迹的袖口,并没有生气,“官家嘴上说两句好话怎么了,当年官家自己把卞太子哄得晕头转向,后来不还是……”萧裕纯话已出口,就有几分后悔,眼珠转了几圈,收住了话头。 宋明哲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心里却是盘算开了,当年官家并非嫡出,排行也不占长,不过是先皇卞太子身后的小尾巴罢了,只是后来卞太子因为巫蛊之事坏了事,先皇暴怒之下亲自赐死了卞太子,连带着官场洗牌,大批东宫官员连坐,死伤无数。后来先皇欣赏今上醇厚,才立了太子,成就了当年圣上。 宋明哲心下有了计较,打算找机会翻翻祖父的手札,黑梅卫那句章家故事不知为何一直萦绕在自己心头,一边随口敷衍小王爷邀请自己下午点心,一边想着回来这么些天都没有去看看婶婶和乾宝,实在是心内不定。 宋明哲挽起袖口,露出清瘦的手臂,从司马狱出来,就再未恢复元气,体重轻了不少,不时也有个小毛小病。 萧裕纯目中有怜意,自己每每也和宋明哲提及,奈何他总以谁是郎中这种毋庸置疑的回答把自己堵回去,自己找人给他把平安脉都被宋明哲当做同行交流会,随随便便打发过去。想到此处,萧裕纯也挽起袖子,帮宋明哲给秋海棠换盆,打量宋明哲并未太多反感,便有得寸进尺今夜留宿的试探。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6 章 没想到宋明哲居然滴水不漏,丝毫不理会萧裕纯那句天晚了,路上没有马车可以雇佣,今晚恐怕回不去,只能在芳邻雅居将就一晚了云云的哀求。 “西风不是还在墙头上呆着么,让他下来雇个车有何难,况且你之前定然不是走来的吧,旁人的马车你不是嫌坐蓐不适就是气味难闻,寻常断然不会坐别家车的,端王府的马车一定在附近吧?”宋明哲拎着秀气的花铲关门送客,这段分析有理由有据,小王爷一时也找不到好理由辩驳,只得叹着气自行离开,临行依依不舍回头望了许多眼。 “为什么会被你发现。”西风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宋明哲身后,当真吓了他一大跳,险些跌落在花丛中。 “我,我猜的,不行么?”宋明哲抚着胸口,缓着气,“小王爷尊贵,如果身边没有邵文远这等明卫,定然会有暗卫跟随。想想世子之位是怎么落到小王爷头上的,他能平安活到今日,靠的当然不是运气了。” 西风服气,觉得宋明哲生死间走一遭后,看人看事透彻了不少。西风重新跳上墙头,和他主子一样回头看了一眼宋明哲,觉得他的衣衫宽大了很多,单薄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影下,显得独孤凄苦。 西风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或者宽慰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主子,这等水磨功夫还是又小王爷亲自去做比较好吧。 第六十七章 赏花 宠冠后宫宸妃娘娘主办的画舫游春,声势就是极浩大,单是特意设计制作能够容纳百余人的画舫就做了三艘供其选用,又是城里城外大量购置预定鲜花,一时间京城内鲜花价格翻着跟头往上滚,来往行人头上无有鲜花。 这事对宋明哲有啥影响不,有的,宋明哲小院子里颇养了点花,有几株形貌颇美的兰花正在打苞,前夜居然被梁上君子连根一起盗挖了去。宋明哲气的跳脚,萧裕纯少不得又安慰又顺毛,许诺他用金玉打造了兰花盆景给送来,又说让邵文远替他看屋子。 宋明哲桃花眼横斜,“邵文远他拉倒吧,上次他来还说我水浇多了,兰花都不大精神的!” 说起来这事情和宸妃娘娘大有关系,百官家里妻女多有抱怨,官家腆着大肚子坐在朝堂上委实不大好意思,所以委派了黑梅卫四处缉拿“采花贼”。杀鸡焉用牛刀,这上能擒拿造反亲王,下能活捉卖国内侍的黑梅卫就成了街头巷尾奔波的寻常治安人员,一时间倒也传为美谈。 “哼哼,你真的以为这黑梅卫是出来捉采花贼的吗?”邵文远一口半个桃花饼,嘴里塞得鼓鼓囊囊。 宋明哲与郝福起做洗耳恭听模样。 这桃花饼是塞外玲珑姑娘曾经许诺今年春天做给宋明哲吃的,未能等到春天,许诺的人芳魂不知何处去,宋明哲念及旧人,泥着萧裕纯动用端王府各地名厨,愣是把方子整了出来。今天第一次做出来,特意请了西行友人前来品评。 其实宋明哲小算盘是,谁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吃呀,先让兄弟尝尝,若是好吃呢,给婶婶乾宝他们送点过去。 郝福起如今连升两级,官居四品,论理和无官五爵的宋明哲、邵文远一干人毫无嫌隙来往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但是千金难买小爷乐意。郝福起自知脑子不大灵光,待人接物多小心避嫌,大不了少来往少说话,那错的就少了吧?宋明哲们和他没有多少利益冲突,为人风趣又不坏,正是可以常常来往的人、 其实郝福起人傻也是有点小心思的,他如今能一步登天,攀上了家里几代人真刀真枪也拼不上的高度,大半都是萧裕纯这个纯正的萧家人不居功不抢功劳,这样的人在军里真是难能可贵,自己怎么都要把他的大腿抱好喽。谁是萧裕纯身边的近人啊,不就是宋明哲,邵文远他们吗? 所以郝福起这次赴约赴的爽快至极。 “官家心里面门儿清,都是从卞太子时期过来的人,京里这些日子不安分的亲王动作,官家也早就想整治整治了。”邵文远伸着懒腰,一口吃完了手里的桃花饼,正要寻一口清茶解解甜腻。 “我还以为我的兰花就此能有着落了呢,还是年轻天真了啊。”宋明哲无限惋惜。 “啥,京里有动静了吗,我怎么没感觉到呢,都说像我这样前程大好的青年,多是亲王皇子拉拢,回京这么些天,怎么就没个人上门呢,连说亲的人家都没有。”郝福起也很惋惜,虽然方向和宋明哲的不大一致。 宋明哲、邵文远用看家里条凳的眼神无比同情的瞩目郝福起,郝福起无知者无畏天真明媚一一看了回去。 “你这是铁打的端王党了好不,人拉拢谁也不会费心拉拢你呀。” “你敢投到人门下,人家还不敢收呢,就怕你是个细作,随时准备收集情报反水。” 被教育了一顿的郝福起专心吃饼,三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吃光了一小盆。郝福起打这嗝儿强烈要求吃着喝着拿着,宋明哲原来就打算让邵文远多带一份给萧裕纯,算上郝福起这多出来的一份也没什么。 这边说着,那厢宸妃娘娘的画舫就下了汴水,满船的莺莺燕燕,想要一睹佳人风采的沿岸八卦群众,提着手里的零食,一路追着画舫跑,尽管未能看清佳人风采,但是听了满耳朵丝竹乐声。能给皇家服务的艺人,水准怎么都是大梁翘楚,所以就这技艺精绝的丝竹声都让岸上群这喝彩不断。 画舫上鲜花装饰,隔着河岸就闻见不知是花香还是画舫上佳人香。这时候大家的眼珠子都粘在画舫一扇一扇半开半掩的小窗上了,有人说那个一袭青翠气质如仙的清瘦女子定然是宸妃,那边不客气的呛声,妖妃平时和官家玩玩情趣,这时候不打扮出来艳冠群芳更待何时,旁边那个丰腴白皙满头珠翠的才是宸妃,更有人表示宸妃妙龄弱女子孤身入宫,能混出这么大排场,定是驻颜有术,那个肌肤莹润朝气逼人的才是宸妃娘娘。 大家争论来争论去没个定论,倒是让卖茶水饮料的小贩赚了一个体满钵满。 终于从船上走出来第一人,眉眼中有英气,大红的衣衫,偏偏勒着精致的绣花抱肚,看上去几分将门虎女的气概。众人摇了摇头,这个定然不是啦。 再有出来的一人,峨眉淡扫,朱唇轻点,笑意盈盈,眉眼间俱是风情,身着薄如蝉翼的罩衣,但依稀能看见胸前的小片莹白皮肉。众人大摇其头,这等风情外露的女子,放在京里寻常也输了情致。 最后走出来一女子,看得出身段窈窕,一袭紫色衣裙绣满了大朵牡丹,再看她眉眼,好么,唇不点而红,舒长的眉没入鬓角,五官并未多么出彩,但是放在这么一张脸上,真是恰到好处的绝代芳华,再加上谈笑间神情中一股凛然不容侵犯的皇家威严,是了,这女子定然是惑乱后宫的妖妃了。 众人皆是屏息凝视观看,没有人敢发出放在的鼓掌喝彩,这画舫就在无数眼球的注视下,顺着水波越行越远。 再说这宋明哲提着小竹篮往百草堂的方向走,走走停停,在门口转了三十多圈愣是没敢敲门。最后还是乾宝过来开了门,已经抽条拔高发育期的少年,沙哑着公鸭嗓子说,“哥,进来坐坐,娘亲不在。” 那声哥一喊出来,差点把宋明哲的眼泪喊掉下来,他垂着脸,让眼泪无声的滴落在地上,跟着乾宝进了那扇熟悉的,褪漆的家门。 乾宝真的长高了啊,宋明哲走在后面不动声色的比划,乾宝突然一转身,宋明哲的一举一动险些落在乾宝眼里,宋明哲转身假装对院子里立着的盆栽很感兴趣的样子。 “哥,你一个人在外面还好么?”乾宝话语里带着让宋明哲猝不及防的关心,宋明哲一下子哽咽了,压下了喉咙里的呜咽,勉强开口,“都好,你们呢?” 乾宝把宋明哲领到了书房,祖父原来的医术被挪到了后面,前面都放满了乾宝的经史子集。乾宝坐在宋明哲对面,已是有了小大人的影子,独自撑起这个家的淡淡坚定。 “年少时候不懂事,还好现在端王府对咱家多有照顾,逢年过节常有人送东西来,加上家里先前一点积蓄,虽然无人坐馆,我还在上学,日子还算过得下去。”乾宝对自己这样的口气,再不是自己身后吵着要零花钱买糖吃的孩童了。 宋明哲肚肠一阵纠结,也只有萧裕纯这等心细如发的人,才有心帮衬自家一把了。 “娘不知道,以为是老主顾念着旧情照顾咱们,我却是知道,端王府这份人情是哥哥你送的,这欠下的钱,等我长大了,自己挣钱养家一定如数双手奉还!”少年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宋明哲瞠目结舌,心里也大不是滋味,这份算的太过清楚的感情,到底有几分骨肉血亲的真心,几分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认命。 宋明哲蠕动了嘴唇,正要说些什么,乾宝像是听到前院有些响动,自行出去了。“哥你不是客人,自己倒茶吧,我先去前面看看,原先百草堂的铺子租了出去,总有些没眼色的人走到里院来。” 宋明哲目送少年挺着脊梁抬着头出去,站了起来,负手立在祖父的书架前,神使鬼差东摸摸西摸摸,从书架的边角摸出祖父多年来的行医手札。手札记得很简单,多是常去的几户人家的问诊时间,病情好坏。宋明哲一页一页往前翻着,忽然在天瑞三十几年发现了一个立早章家,这个章字一出来,宋明哲心沉了沉,耐着性子往前找了找。 果然章家一直是祖父的老主顾,从太医院退下来后就很照顾祖父生意,长年身体不适的老太君,和心事重重的当家主母,差不多就是京城每个权贵之家的基调。宋明哲留意了一下,这个章家突然从手札上消失的时间,恰是在天瑞三十八年夏。一般病患忽然否了长年看太平脉的郎中,只有几个原因,找到了更好的郎中,突发了疾病,原本的郎中不大擅长。 你别看小小的郎中职业,穿梭在高门大户,意外怀孕的小妾横死之类的故事见得多了,多是当家人信任的人,所以郎中的嘴一定要很紧。祖父的嘴素来严实,所以多年来宋明哲也未能从祖父口里得到什么有趣的八卦旧闻。 宋明哲不大死心,往前又翻了翻,找到了章家第一次出现在手札上的记录,看到了一行,章家三子,长子任职东宫,次子师从东宫的讲经师傅,细细瘦瘦东宫两个字很是扎眼。宋明哲摸着发僵的后脑勺,心里一阵惧意,如果自己学习本朝历史时候打瞌睡时候的模糊记忆没有错的话,卞太子就是那一年夏天因为巫蛊坏了事的。 宋明哲还待要找下去,那边乾宝急急忙忙跑进来,“希希哥,赶紧走,我妈回来了,要是让她看见我把你放进来了,她一定不会饶过我的屁股!”乾宝的话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宋明哲仿佛又回到了乾宝罚抄书找自己作弊的日子里。 他二话不多说,提着衣摆就往外跑,一个助跑,就双手扒上了墙头,“乾宝,”宋明哲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乾宝说,“祖父常说,医得了病,医不了命,但是我从来就不信这句话!你的命握在你自己手上!”宋明哲说完,就帅气翻身,跳出了院墙。 不慎崴脚,刚走得两步,就撞上了全副武装的一位老熟人,黑梅卫头领梅影秋。他轻皱着眉头,警惕的朝着宋明哲跑出来的院墙张望着,“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幕降临,没想到宸妃娘娘游兴不减,带着众贵女在画舫里听着小曲儿,品着上贡的西域美酒,要说这女子寻欢作乐起来真是不输男儿家呢。卖炊饼的小吴这样酸溜溜的抱怨,被他高大健壮的内人敲了一个脑瓜崩,咧着嘴继续去吆喝他的炊饼去了。 大梁风气开放,本朝开国皇后就是大名鼎鼎的将门虎女,连着后宫风气为之一振,当年胆子大的闺秀换身男装出来跟着兄长出来兜风不在话下。近些年风气稍微收敛,但也有别个爽利性子的少女,看到自己喜欢的白面书生,提着马鞭上人家里认门,逼着人家提亲。对了,这几个女子都姓萧,不是公主就是郡主。这种多少有点伤风败俗的事情,放在皇家就是一段上佳姻缘,几位皇帝就拍着桌子表示这是有建朝古风的表现,那几户[]还不是捏着鼻子,委委屈屈尚了公主。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7 章 画舫上灯火通明,映着天上明月高悬,别有一番趣味。画舫的布帘并未全部放下,一扇小窗中依然能看清宸妃娘娘身影,她嘴角含笑,端坐在画舫二楼,阅尽人间风流的模样。 一支黑色的箭,划破夜色,直接穿过这扇小窗,将宸妃娘娘射了了一个仰倒,画舫里的鼓乐声,嬉笑声,戛然而止,伴随而来的是阵阵惊呼。 岸边当下也乱作一团,混乱中有巡街的小吏划了船准备登船,被船上的守卫拒绝,一言不合险些踹下河去,有画舫上没经过风浪的娇花,已是依靠着栏杆嘤嘤嘤哭做一团。岸上有驻守的黑梅卫冲散人群,在犄角旮旯里寻找着那一箭射来的方向。 所以事必躬亲的梅影秋就在巷子里活捉了可疑人士宋明哲么。 宋明哲尚不知今夜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自己形迹可疑,少不得被盘问许久,宋明哲非常懂行的举起双手,“别拔剑,我什么都没做!” 第六十武百官默,罪不至死这一句话,像是如鲠在喉,就是咽不进去,吐不出来。 刺杀宸妃娘的杀手,已经在京城被下了重金的通缉令了,但是鉴于通缉令是杀手界很不喜欢的官家颁布的,能够有多少效果,我们只能呵呵的拭目以待了,没得包庇犯人就是老萧家祖坟冒青烟了。 从结果反推原因,这宸妃娘娘是谁的眼中钉,肉中刺呀,这个街上举着糖葫芦的三岁孩童都能讲的出来,不就是凤藻宫里坐着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嘛。 虽然官家现下并未有什么表示,但是皇后娘娘后宫里的日子不大好过了,先是贤妃淑妃分去了她逐项后宫事务,然后凤藻宫尽管分例没有一丝短缺,但是凤藻宫女官在后宫说话没几个人认真当回事了。 皇后娘娘当真是忐忑不安到了极致,要是陛下认真整饬一顿倒算是好的,这等温水煮青蛙的日子,她在风光无限的日子里,看过无数倒在大庆殿门前情敌这么挣扎过。身为原配,结发多年,她太清楚官家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不牵情心者,视如草芥。到了这个时候,能够保住自己的也就是太后娘娘了,奈何太后娘娘之前“久病未愈,吃斋念佛”概不理后宫事务,就连一句话也递不进去。 和皇后娘娘心情类似的人,就有宋明哲一个。按理说他最近早已刻意降低和萧裕纯厮混的频率,大概不会再被卷入什么风波之中。那天他从家里的巷子里跳下,偶遇梅影秋,再一路夹着尾巴逃回芳林雅居,在没有遇到什么熟人生人半熟不熟的人。 就在那天晚上换洗衣服的时候,宋明哲在自己身后发现了鲜血淋漓一个巴掌印,宋明哲差点没跪下来。这么灵异的事情竟然让自己撞见了,改日一定要跳火盆去去晦气。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蹭上去的呢,宋明哲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在肩上,可以理解为梅影秋手上沾着的血,但是两个人当时的尴尬姿势显然没有蹭到后背的机会。 还未等他胆战心惊完毕,半夜里雅居大门轻轻响了三声。独居的宋明哲提着陶瓷枕头,屏息站在门口,把门开了一条小缝,四下一看,夜色中没得半个人影。 宋明哲汗毛倒竖,正要回头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那一刻,看过无数鬼片灵异电影恐怖小说的宋明哲,前世伟大的无神论唯物主义也救不了这一世的肝胆欲裂。 “妈呀!”石破天惊的呼喊,回头,和什么人脸对了脸,宋明哲用剩下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理智瞄了一眼这张脸,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镇定下来。 “小王爷,要知道,要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宋明哲显然惊魂未定,本着不能给外人看热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宋明哲条件反射把萧裕纯拉进了里屋。灯光下好好看了两眼,小王爷看起来比之前要憔悴的多,脸上看得出青色的胡茬,凤目里透着血丝,京城浪荡公子哥儿的娇骄之气去了大半,活脱像前世熬了好几个夜的程序猿。 “怎么,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宋明哲再三克制,言语中还是流露出一点点多余的关心。 “两天一夜没怎么合眼,你这里清净,借我躺一会儿。”萧裕纯不由分说,就滚上了宋明哲的床榻。宋明哲正待跳脚,才想起来这个芳林雅居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借居客,真正的产权所有人真是榻上无赖模样的小王爷。 宋明哲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屏风,遮挡了明日早晨的日光。本以为这么大动静,小王爷大约睡不着,没想到等宋明哲重新点好灯火上床一看,萧裕纯脸上带着熟睡的放松,呼吸匀细,进入了梦乡。 好在床榻还算大,多亏了万恶的封建社会统治阶级的友情赞助,宋明哲歪在大床的另一端,听着更漏声,不知什么时候睡熟了。 好久未曾睡的如此踏实,噩梦常有那些在自己面前消失的鲜活生命,无声无息注视着自己,宋明哲难得睡到了日上三竿,爬起一看,小王爷早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宋明哲摸了摸床榻边,似乎还想感受一下那个人的余温。 市井里的传闻越发不堪,有人说宸妃娘娘遇险的那一箭其实并不是皇后娘娘早有预谋,而是宸妃娘娘入宫前的情郎伺机报复;还有人说,职业杀手,一箭未能取人性命,是不是有意策划还不好说呢;更有甚者直指宸妃娘娘玩了一出苦肉计,其心可诛。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馆子里的说书人都机敏的改了惯常才子佳人月下情定终生的老段子,换上了天作之合被不可说强取豪夺,长在乡野,演绎在宫廷的一曲爱恨情仇。 如此混乱间,方可见傅雪彦的手腕了。他先是一纸上书,问罪京兆尹失职之罪,比谁都痛心疾首这起恶性杀人未遂案件,再有含蓄表示后宫不宁,需要有人前去相国寺祈福清修,这个人选分位不能太低。 官家阴森的目光落在傅雪彦挺直的背脊上,傅雪彦丝毫不惧,一副大丈夫问心无愧的模样。官家轻轻刻了两声,目光从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身上扫过,最后回到了傅雪彦身上。随后官家宣布,准了傅雪彦的奏折,特别说明清修代表人选就是丧子不过年载最近宫里日子很不好过的皇后娘娘。 据说消息传到了凤藻宫,皇后娘娘先是楞在当场,随即哭嚎许久,而后如被雨水洗刷一般面无表情,不施脂粉,指挥宫女替自己打点行李,像是终于接受了自己无奈命运一样,她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凤藻宫,这座雄壮的殿堂就像自己刚搬来那天一样,倾诉着这里每一代大梁皇后背后无可诉说的辛酸。 “至少还能留的命在。”自己的侄子在事后传了一句话进来。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8 章 皇后娘娘想起了自己出嫁前一天,犹被父亲叫过去耳提面命,内容不外乎自己要为娘家做些什么,保证娘家的荣华富贵,才对起自己出生以来家族多年锦衣玉食的养育之恩。占了礼法怎样,元配嫡妻又怎样,这是世界是男人制定的规则,官家连最后一点点相敬如宾的体面都不肯给自己,自己留在偌大的牢笼里枯耗性命,又有什么意思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裕纯像是某种候鸟一样,隔三差五,每逢夜深人静,偷偷摸摸溜到宋明哲的“闺房”内借宿。说是借宿,真的只是借宿,手脚都放得规规矩矩,也不缠着宋明哲耳鬓厮磨或者找点他喜欢的话题,如果硬要比方,就像是前世的舍友一样,各自生活,互不干涉,虽然是一张床,但多有同床异梦的味道。 宋明哲的生活单调的可以,每日早起,浇花,翻土,该搬出去晒太阳的搬出去,喜阴凉的吸饱了露水搬进来,再有空闲就翻翻医书,有一搭没一搭看看,想出去走走就去几个医馆里坐坐,和往日的同侪聊天,偶有病患帮忙把个脉,充作丰富生活而已。 萧裕纯极忙,但是每日里要会见的客人就能把端王府门前的巷子排满,这都还是台面上的人脉,台面下的呢,是以端王府昼夜都是家丁把守,前后几个门,门前车来车往。萧裕纯本来多享受的一个人那,沦落到寝不安席,食不甘味,心力交瘁。比之经常值夜班,工作时间长的西风,气色都有许多不如。别看劳心劳力,说起来劳力的辛苦,你是没有看过劳心者在子时的大梁,奋发图强。 萧裕纯每回过来,能和宋明哲说上句把句话都算是好的了,什么皇后娘娘的凤驾已经伴着相国寺的钟声,长在青灯下为大梁祈福了;什么傅家内部开始乱了,傅雪彦的叔叔最近小动作不少;什么何奇峰连日来频频交际,不知道玩什么花样。 宋明哲剪了烛火,陪着小王爷,夜色中守一盏孤灯,无声无息陪伴的模样。 第六十九章 心防 且说那傅家,本来壮士断腕让皇后娘娘去皇家庙宇里清修祈福,本来是一招好棋,虽然明面上吃了点亏,但皇后毕竟没有被废,占了名分礼法,折了面子,并没有损多少里子。当然这仅仅是聪明人的看法,多少不长眼的局外人,砸着嘴巴叹息,哎呀傅家不行了嘛。 这话里话外幸灾乐祸的意味,让本朝一直风光无限的傅家浑身不自在。这人心不稳,很多事情就变了,比如傅雪彦的叔叔,本来一直唯侄子马首是瞻,并没有拿长辈的架子。现如今不知道听了哪个混人的歪话,当着傅雪彦的面,说现如今傅家日子己不好过,不如大家分家,遇到问题也好保存实力,不至于全盘覆没。 话是好话,口气也是替家族的真诚模样,这隐约赞同傅家这艘小船不日沉默的口吻,让素来淡定的傅雪彦气了个仰倒,旧疾复发,差点没缓过气来,萧四娘整日里眼圈通红守着夫君。等傅雪彦能起身了,叔父已经带着族里亲长顺顺当当公公允允把家给分了。 小道消息,傅雪彦气的拍打着桌子,恨声道了三声罢了! 这事儿之所以能传到宋明哲耳朵里,也多亏了萧四娘。夫君重病,家务繁重,儿子这个独苗苗时不时还有一场头疼脑热,萧四娘不知道从哪里得的消息,竟然找到了宋明哲这里。 “当年年少轻狂,做了许多对不住宋先生的地方,万望海涵。”萧四娘态度非常之客气,台面上的礼也拿了不少过来,有提及当年宋明哲也算是见证他们夫妇二人定情的证人,四舍五入就算媒人了,以后她爱子傅九郎就麻烦宋明哲多关心关心了。 可惜宋明哲已非吴下阿蒙,他和颜悦色与萧四娘叙着旧情,但流露出的态度却很坚决,傅家和萧家正争的日月无光,自己尚且做不了什么。宋明哲也劝了萧四娘几句,“四娘,本来这话也不是该我说的,你父兄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嫁他的,你一意孤行嫁过去,现在想退路,想回头,可是你想过你父兄怎么想的么?” “不该你说的,你最好闭嘴!”凤目一瞪,终于是露出萧家人独有的霸道气势。萧四娘高高抬着下巴,目露轻蔑,方才贤良淑德的表情瞬间飞走,“宋明哲,我明着告诉你,九郎让你照顾是看得起你,我家九郎体内好歹流着一半萧家的血,父王哥哥不会不管我的。” 萧四娘停了停,凤目里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让宋明哲浑身不舒服,“你以为你出了和我合作,还有其他路好走吗?除了三哥的宠爱,你在着偌大的京城,还有其他依仗吗?” 宋明哲的胃里一阵一阵的寒意,他颤抖的用手指指着门的方向,“傅夫人,您请自便吧!” 萧四娘冷哼一声,大步流星走了,后面跟着的东风颇有深意的瞟了一眼宋明哲。 宋明哲喘着气,瘫坐在厅堂的桌边,双拳紧握,发出咯咯的响声。 “今晚主子可能会过来。”西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宋明哲对面。 “知道了,”宋明哲头也未曾抬起,“西风,以后我这里的事情,你不要在外面多说了。”不经意间,到底是带上了久居上位者的威严,西风倒是没多在意,嗯了一声,就离开了。 宋明哲一个人待在安静的房间里,听着屋外小池塘里的虫鸣,听着园子里的鸟叫,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很久很久。 “话都带过去了?”萧裕纯忙着手里的文书,不时用笔在纸上批注着什么。西风把屋里的灯盏移动了一下,聚拢了光源。 “四妹找到了明哲头上,真是急病乱投医呀,”萧裕纯像是对西风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语双关,没有上下语境,西风当然没有接口随便答题,主动交了白卷。 “对了,傅雪彦叔叔傅宗邦最近招了一个门客,听说是一个残疾铁面人,傅宗邦这老头子对他言听计从?” 西风沉默的点了点头,以他在萧裕纯身边多年的经验来看,主子刚才唇边划过一丝极快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换回了原本冷漠的声音。 “傅雪彦真是可惜了。”萧裕纯一锤定音,放下了手里的文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今晚要赶紧结束,明哲说他今晚炖好汤等我呢。”这里的语气就轻快了不是一点半点,西风面无表情转身走到了门外,重新在门外站岗。 西风没有看到的是,萧裕纯面前放着写了一半的信笺,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二哥裕绅敬起几个字。 到了夏日里,宫里的动静越发不好,皇后离宫,五月里宸妃娘娘就获封了宸贵妃,这下原来老资格的淑妃,贤妃,见了原本小小宫女还得行礼不说,后宫的实权大半旁落到这个乡下野丫头手里,这一个两个宫妃忽然想起皇后在宫里的好处来了。且不说凡是有皇后顶在前头,若是皇后还稳坐凤藻宫,这宸妃能不能晋升都难说。 或许是感应到了众人的牵念,过了五月,在庙里祈福的皇后娘娘突然一病不起,居然就这么凤驾归西了。此消息传到朝堂上,一片哗然,消息灵通的知道宸贵妃在后宫如何如何飞扬跋扈,消息闭塞一点的,也知道宸贵妃与皇后向来不对付,这后宫大权如今在手,负责给相国寺的皇后娘娘送分例,这不克扣一下往日对手,也太对不起宸贵妃本来就不怎么宽阔的心胸了。 原本避居宫内吃斋念佛的傅太后,一下子像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跳了出来,指着鼻子骂官家不孝,如何纵容宠妃迫害原配,故事不用编造,就有鼻子有眼睛的。官家迫于压力,不得不掳爱妃的统领后宫权利,暂时让她禁足反思。 官家抖着胡子哄了半天哭哭啼啼的爱妃,软语劝慰了许久,“要不是那几个嘴碎的御史看着,朕肯定不会让你吃这种苦的,等过了这段风头,朕陪你去西山打猎怎么样,你都惦记好久了。” 宸贵妃哭红了双眼一下子放出了光彩,“当真?”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官家就差拍着胸脯写万言保证了,好容易把爱妃这关过了,老皇帝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挥了挥袖子,还有前朝一班忠心爱国恨不得死谏的臣子要应付,哎,都是硬仗啊。 不及江南一老翁,日上三竿犹在眠,老皇帝心有戚戚焉,这皇帝做久了,麻烦事情越来越多,得早点把太子定下来才行,老子把锅甩给儿子,儿子就得接着不是。 “梅香,找几个人过来唱唱曲,闷得慌。”月娘脸上委屈之色消失的无影无踪,挂上了宫里人惯用的冷淡面具,吩咐大宫女打点自己平日里习惯用的香炉,茶具过来。 十指纤纤如春葱,只是这染了凤仙花色的指甲,配着纯白色的茶碗,怎么看都有几分触目惊心。 宋明哲撑起竹帘,托腮望着窗外绵绵细雨,上个月清明,自己跟在婶婶后面偷摸上了山,祭拜了爷爷,婶婶看见了也未曾责备,只是红着眼睛看着自己邦邦邦磕了好几响头。宋明哲觉着,这样的家庭关系修复指日可待嘛。 萧裕纯披衣靠了过来,露出大片雪白的胸口,他轻吻着宋明哲的脖子,咬着他的耳垂,声音含糊,“怎么继续睡一会儿,昨儿闹腾你挺晚的。” 宋明哲手上略微用力,按住了萧裕纯乱摸的手,自行回了榻上,抱膝坐好。 萧裕纯正待关窗会榻上再温存片刻,窗外传来极细的声音。 “主子,月娘那里来问消息,下一步应当如何。” 萧裕纯极快的回头扫了宋明哲一眼,发现他依然无知无觉的坐在榻上,压低了声音带上了怒意,“怎么在这里说话,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西风面露难色,萧裕纯肚子里过了几遍气,想想如果不是十万火急,西风跟随自己多年知根知底,也不会在这里不小心打搅自己。 “让她按兵不动,多加小心。”萧裕纯装作捡起掉落的窗户支撑,在窗边很是磨蹭了一会儿。 西风点头,脚底生风,没多久就消失在视线里。 宋明哲坐在榻上动了动,“我知道许笑缘大师那幅画里的缘故了。” 萧裕纯阖上窗户,带着心虚,手里汗津津,坐在宋明哲身边。宋明哲抬头,桃花眼里满是坦然,并没有发现西风的样子,萧裕纯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顺着宋明哲话往下说,“那是什么缘故。” “我猜,李昊,咳,西夏的狼主来京城,所求的当然不是一副美人图。美人图尽管珍贵,但是世面上仿冒也极多,叶公好龙的花几个小钱买幅回家挂挂聊以解闷的人很多。” 宋明哲像是没有注意到萧裕纯的表情,自顾自讲了下去,“张侍郎被盗的是雪拥关的兵力部署图,那幅美人图不过是转移视线罢了。狼主找来与自己母亲有交情的许大师帮忙,以假图换真图,许大师虽然答应了,但是留了一手,在图里画了狼主样貌,李昊索要假图不成,索性杀人灭口,只得把真图交还给张侍郎,所以张侍郎呈上的图是真的。”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69 章 “李昊母亲和许大师是旧识?”萧裕纯挑眉,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立场。 宋明哲没有就这个话题展开,“我们手里拿到了许大师的伪作,可能得知伪作显现方法的韩子玉遇害也就不足为奇,我只是好奇,这真品的美人图到底有什么用,李昊十分看重的样子。” 萧裕纯沉默了起来,过了片刻方才开口,“小时候,听过很多山野奇闻,若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美人图里的美人就能从画里走出来。” 萧裕纯自嘲的笑了笑,“你可不许笑我,我真的像文远求证过,文远和我拽了半天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就断了这个念头,不过读史的时候,前朝轩辕氏开疆辟土的时候有神龙相助,有奇人术士御剑飞行,前朝中期还有纯阳派奇术的说法,不过到了末期,就沦为寻常门派,一流风景,二流掌门,三流武艺了。” 宋明哲躺在了床上,萧裕纯就势躺在了宋明哲身旁,玩弄着他一头青丝。 “听说轩辕氏最后一任皇帝,是在宫内*而亡的吧?” 萧裕纯吻着宋明哲的发,手脚已经不老实了起来,“嗯,我以萧家人的名誉做证,死的透透的,化成的灰,埋在了现在的大庆殿下面,日日看着我们萧家人的天下,也算是得其所哉了。” 宋明哲被萧裕纯身体覆盖的前一刻,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果然萧家人都是难以理喻的疯子。 后宫里,南陵王拦住了正在往外走的延昌郡王,当面恭喜了起来。 “听说裕寅这就要有大造化一步登天了呢,我们做叔叔的没个表示,只得提前道一声恭喜了。”南陵王萧乾深在侄子面前态度和蔼的过了头,简直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无线可能性,胆小怕事的延昌郡王倒退了三步,左顾右盼发现自己身边没人,叔叔萧乾深没有恭维错人的意思。 “嗯,叔叔的意思,裕寅不太明白?” 奸猾的老灰狼流着口水在政治小白兔面前转了好几个圈圈,强忍着啃一口的冲动,眼里的笑意越发深沉,“裕寅既然不知道,叔叔就不多说了,等到好消息到了,别忘了请叔叔喝一杯水酒才是。” 延昌郡王摸着后脑勺目送这个奇葩的叔叔离开,过了几日,他母妃受了封赏,分位虽然不及宸贵妃,但在后宫里也是靠前排的。 多年不受宠,几乎靠着冷宫住的老妃子突然受了封赏,理由就那么好猜的几个,要么老皇帝忽然看着旧人好重温爱河,要么儿子有了出息。前者显然不可能,宸贵妃还虎视眈眈一人当关众人莫开呢,老皇帝放着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要,去哄皮肉枯黄的老太婆,眼花也不是这么眼花的。 后者嘛,就是朝堂里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默契了。 第七十章 自知 延昌郡王这辈子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好命,本来排行靠后,才干不出众,也没有啥钻营的才能,妃母不得宠,自己也少在官家面前露脸,唯一能说道说道的,就是老实勤恳这四个字了。这四个字能当做皇子的优点,那真是除了会投胎没有其他可以夸耀的地方了,最大的功绩就是二三十年投胎投进了皇城里,混上了玉牒。 所以着突如其来的好运气简直像做梦一样,先是纷至沓来前来恭喜祝贺套近乎朝廷大员,下到大庆殿里打杂的小太监,上到姓萧的叔伯堂兄,对自己的态度像是乘着烟花飞上云霄,一飞冲天。原本自己无足轻重的观点,被拿出来,放大再放大,朝堂上一论再论,恨不得字字句句辩驳清楚才好。 延昌郡王很有点飘飘然,那话怎么说来着,权力是春药,也是□□,一事顺,事事顺,家里也极和睦,耿氏彻底扬眉吐气踩在姐妹头上,延昌郡王府的几个小星,也把素日里争风吃醋的矛盾丢在一边,一心一意等着郡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连素日里就与延昌郡王亲厚的端王府,都送上了大礼,除了萧裕寅熟悉的宗室以外,萧裕纯把常年驻外的地方大员的信息背景师承用纸条细细写了,背着人递给了萧裕寅,又密密的嘱托了许多私房话。 千万不能辜负官家的期望啦,最近就不要和端王府走得太近啦,对兄弟们要友善,对长辈要恭敬,可以没有本事,但是不能没有德行之类之类的,萧裕寅这个实心眼孩子感激不尽,深深把端王府的情谊记在心里。 朝堂上才忙过皇后娘娘的大行之礼,大家都惦记着国孝后的大喜事呢,个别对延昌那个榆木疙瘩能够上位相当不满的皇子,也被官家拎到大庆殿里一一敲打过,好胜之心灰了大半。可惜宸贵妃娘娘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今日看百戏,明日看杂耍,被禁足后她更是变本加厉折腾御膳房,针线局。什么夏日里要吃北方的冻柿子,今日要活鱼,明日要春日时蔬,御膳房的小头头烧香拜佛祈求禁足早日结束,再不结束自己只能去卧冰求鲤了。 浑身热血无处发泄的御史们不知在什么人的号召下,将炮口对准了宸贵妃,从出身到行事,就没个对得起皇家典范的地方。宸贵妃听后不过莞尔一笑,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她巴不得外面把她说的无一是处,她也好在官家面前装可怜,装委屈。 宋明哲也很无聊,除了有限的几次偷溜回家和乾宝略坐坐,其他大半的时间都在芳林雅居侍弄花草了,萧裕纯看不得宋明哲无所事事对月长吁短叹的样子,建议要不弄两只小哈巴狗与他作伴,被宋明哲拒绝了。 “院子不大,我侍弄花草已经很费时间,花精力了,没得陪小狗玩耍。” 这样的理由倒是让萧裕纯忍俊不禁,“都说了让小猫小狗陪你了,你倒好,怕小猫小狗寂寞了。” 最后萧裕纯还是拎了一只远他们撞上啊,郝福起在萧裕纯面前会不自在啊,四娘又不想见亲哥哥啦,三拨人分时段分批次过来,如何安排他们不在自己家里家外方圆十里内不偶遇,急白了宋明哲三根头发。 宋明哲先是义正词严向萧裕纯抗议,自己接下他妹这个并不甜蜜但是沉重的包袱可以,请他把自己的时间尽量安排在晚上,夜深人静最好不过,第二天鸡鸣时分立刻起身离开。 萧裕纯调笑了几句,宋明哲这个侍寝的要求,和官家比起来也是不逞多让,宋明哲翻着白眼假装没听见。 宋明哲又放柔了身段与萧四娘商量,咱来归来,孤男寡女,虽说沾着点亲戚的边儿,多少有瓜田李下的嫌疑,咱问心无愧,万一有人嘴碎呢,传到傅雪彦大哥耳朵里,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子。你夫郎这么疼你,你也该为他考虑呀。 软硬兼施,好歹是萧四娘立下了提前下拜帖的规矩,宋明哲擦了擦额前并不存在的汗水,感觉自己脱得光溜溜在舞台中间跳那妖媚至极的水袖舞,又羞愧又累人那。 宋明哲最后大致搞清楚了邵文远与郝福起上门的规律,多半下午,休沐日例外。武官下午清闲,上午练完了功站完了班,下午没什么事情,个别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好两口小酒的,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寻欢作乐,去斗鸡相马败家的就算是有点品位的。可怜郝福起家教严格,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唯一的爱好就是去集市上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赢些个射击的彩头,套点泥娃娃之类的手工艺品。 宋明哲对郝福起深表同情,郝家门风清白比前门楼的豆腐西施都白,除了原配以外,再无半点莺莺燕燕。殊不知,这等不纳妾的人家,女儿难嫁,儿子却是婚嫁市场的抢手货,指望做郝福起丈母娘的婆婆妈妈能凑一个冲锋小队。 宋明哲好说歹说,总算摆平了三方人马,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总是与他淡泊求存的想法想,所以呀,宋明哲望眼欲穿等着京里角力的结果出来,比谁都热切着呢。 某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梅影秋一身黑衣,高高抬着下巴,摆着特权阶级的架子,一脸冷漠从宫廷中旁若无人的穿过。所过之处呀,各级侍卫纷纷鞠躬点头问好,人都走远了,还能听见侍卫们议论纷纷,黑梅卫出外差机会多,月俸待遇好,油水丰厚,受人尊敬,制服也体面,总是十全十美无一不好。 梅影秋内心毫无波澜,只是对着月中庭的小池子发呆,月俸高,那还得有命花才行。正想着出神呢,花树丛中忽然有响动。梅影秋还未反应过来,身体自行动了起来。他快速闪到一座高大的盆栽后,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出来的人是小太监模样,远远看着似乎在提裤腰带的模样,莫非是哪里的小太监迷了路,借着满院子的花木遮挡出个恭?梅影秋暗自松了一口气,正要立起身子喝止,过了宵禁的时间不许单独行动,一个眼错,觉得这个明明眼生的太监身影很眼熟。 梅影秋摸着下巴暗自思索,到底在哪里见过此人,越想眼生越冷,是了,这小太监的行动间动作,频率,与端王世子萧裕纯身边的近卫西风极为相似。梅影秋没有打草惊蛇,远远缀在后面,眼睁睁看着小太监闪进了宸贵妃的承恩殿。 梅影秋眼里一丝笑意,如同水波,荡了荡,消失在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世子可有话带过我?”还未来得及完全阖上宫里的侧门,月娘就迫不及待朝着小太监发问,小太监僵硬着一张脸,说起话来脸上纹丝不动。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0 章 “按兵不动,多加小心。”真的是西风四平八稳的声音。 “他这什么意思?”月娘柳眉倒竖,发怒的样子居然增添了几分姿色。 小太监顿了顿,想着自己的差事不能搞砸,又补充了一句,“他也惦记你呢,想着这件大事了了,就接你出来与家人团聚。” 月娘媚人的脸上流露出甜蜜又苦涩的神情,“要我说,铺垫什么什劳子的,一碗药下去,直接把陛下药倒了,再弄一份差不多的诏书,这龙庭宝座不就直接到手了么,费这么多水磨功夫,也没见哪天能成大事。” “住口!”西风声音很严厉,□□并未如实反映出他狂怒的情绪,他压低了声音,“月娘,你我一道受训的时候,师傅是怎么与我们讲得?我们这类人,第一要守的就是口舌,不妄自菲薄主子,这才能长长久久留的命在!” 月娘先是惊了一惊,而后平静下来,甚至带上了几分满不在乎,“这天高皇帝近,那些糟老头子管不到我头上,我自己现在有数呢。”她对着西风挥了挥手,露出了上位者的坦然自若。 “有事情传话给我吧,我自己的宫里,你放心好了,哪个小蹄子敢多嘴,我绞下她的舌头!” 西风眼看着如今面目全非的月娘,犹记起当年那个会跟自己一起咬牙受罚,但是一颦一笑天真纯然的小姑娘,心里满不是滋味,待要劝说两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干巴巴的你多保重。 第七十一章 乱象 慈宁宫里一片勉强能称得上祥和的气氛,傅太后拉着几个新进宫傅家的女儿,细细嘱托了许多私房话。太后姿容称的上有福相,老年人这个长相讨喜,但是年轻时多少受影响,圣上面前不见宠。 今时不同往日,她眯着眼睛,用自己保养极好不见老态的手拍了拍傅家几个小姑娘皮肉细嫩的手,把官家的喜好禁忌讲了又讲。几个小姑娘都是傅宗邦这个老小子仔细挑出来的,无论是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好,最重要的是,都是傅家旁支。换句话说,和傅雪彦勾搭上的概率很小。 凡事都要有自己人才安心。傅太后心里又咀嚼了一遍自己母亲教给自己的话,从小看着母亲整治通房的手段,她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如今,如今的自己,果然也成了母亲的样子。 傅太后说了许多话,傅家小姑娘们见状机灵的告退了,傅太后在烛火下把自己的手看了又看,不知何故,她总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相国寺的事情可办妥了?”傅太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响起。 地下站着的心腹就微不可见的发起了抖,语调还算平稳。“回太后,都已经办好了,就是京里的老御医,也断断看不出端倪。” 傅太后嗯了一声,停了停,又缓缓开口。“你说这阴司报应有几分准呢?” “这,这,属下就不知道了……”心腹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不可闻。 傅太后轻声叹息,独自念叨着什么,“文秀一定怨我的,可是我这也是为了她,为了傅家,女儿家不就是投胎这么一回事,傅家女儿能给傅家做点事,应该高兴的……”或许是上了年纪,太后娘娘一个人翻来覆去念个不住,心腹宫女的头却越来越低,文秀正是在相国寺意外暴毙傅皇后的闺名。 慈宁宫外,有几只因为夜晚归巢吵架的乌鸦,吱吱呀呀叫着,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你说如果有一味药材,想要混进食物里,但是味道略重,该怎么办?”萧裕纯斯斯文文吃着新上的西瓜,宋明哲并不客气,自己抱着半个,用木勺子略艰难的一勺一勺挖着吃。 宋明哲正吃得满嘴鲜甜爽口,好容易等他老人家嘴里空闲下来,薄唇轻启,“药材这玩意儿,都是不好吃,咱们老祖宗熬吧熬吧炖吧炖吧硬要吃下去的东西,哪个人会嫌弃味道重啊?”眼见萧裕纯一脸不敢苟同,宋明哲本着良心价,又补充了两句,“男的你就说能壮阳金枪不倒,女的你就说拉皮除皱永葆青春,再没有人不肯吃下去的。” 萧裕纯嘴角抽了又抽,好容易忍下放下西瓜,原地血斗的冲动。有些人,大概生来就是老天爷派来考验你忍耐力的。 各个层面考验别人耐力的小磨人精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椅子上弹起,跑到屋外,不一会儿兴冲冲回来,在萧裕纯手里小片的西瓜上撒了些什么。 “再尝尝,”宋明哲笑的眉眼弯弯,把西瓜朝着萧裕纯推了推。若是别人给自己食物加了来路不明的调料,别说是装作吃几口,萧裕纯估计当场就能拉下脸来。 只是,是这个人的话,大概都可以的吧?萧裕纯神使鬼差低头又尝了两口,“嗯?这是?” “盐巴,”宋明哲从袖子里拉出手帕擦了擦手,“加了盐的西瓜会更甜的,你家厨子肯定也很清楚的,要想甜,先放盐。如果碰到食材不大新鲜,一般都是用来红烧,或者煎炸,最新鲜的鱼啊都是清蒸,都是这个道理。” “我家用的食材都很新鲜。”萧裕纯放下了手里不成形状的瓜,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你就不知道了,上面想法都很好,但是下人遇到事情总会有自己的考量。”洋洋得意的宋明哲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给端王府的厨子制造了一场无妄之灾,他还在感慨,早知道应该顺路从厨房拿个铜勺出来,边缘并不锋利的木勺真是不方便。 萧裕纯擦了擦手上的西瓜汁,对刚刚得到的信息若有所思。 “最能遮盖味道的调料?”萧裕纯像是找到了宝物,凤目里闪烁着兴奋。 “大概也就是麻酱,香辣之类比较刺激味觉的东西吧?”宋明哲开开心心举手,仿佛前世课堂里积极回答问题的孩童。 “最近集市上能看到菌子了呢,我说小王爷你别发呆,王府里总有南边小官送的野生菌吧,有的话匀我一点,不白吃你的,做好了会请你一起吃哒!”宋明哲抓住萧裕纯的肩膀,像是对待招财猫储蓄罐一样,晃了又晃。 可惜掉落并不是硬币,而是意料之外的一个吻。 萧裕纯在宋明哲额上啪叽亲了一口,宋明哲惊骇的倒退三步,无措的擦着额上微红的痕迹。 “回来给你带菌子。”萧裕纯留下一句话,风风火火三步并作两步走了。 慈宁宫里,宫女们正布着晚膳。傅太后额上贴着膏药,比之前很有点憔悴。几个傅家姑娘虽然千娇百媚,但官家不知道是不是另有考虑,愣是放着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在眼前,还是一门心思往承恩殿跑。 太后娘娘想着,眉宇中间渐渐聚起了一道思虑的深痕。官家早已不是趴在自己膝盖上撒娇要糖吃的孩子了,自己占了嫡母的名分,究竟不是骨肉相连的亲母子,很多话不好说,说破大家便俱颜面全无了。 “娘娘,今儿有傅家送来的菌子呢,御膳房用自己酱料超了,老远就闻着香呢,您尝尝?” 傅太后本来食欲不振,听到一个傅字,想着自己多年隐忍辛苦总会有回报的,她暂且放下心中所虑。“我们莺儿就是嘴甜,说起来这么馋人,我倒要多尝几口。” 南边来的菌子,最是鲜香,傅太后这把年纪,就这几道小菜,也多吃了半碗饭。莺儿笑着把盘子撤了下去,给太后娘娘上了茶水。 或许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贪嘴多吃了两口,当夜晚上就觉得胃里不舒服,把御医叫来看不出个所以然,反反复复浑身燥热,夜不能寐,天明时分方才打了一盹儿。 第二天竟然还不见好,第三天添了头晕呕吐的征兆,到了第四天晚上就吐了血。着慌了的官家带着几个领头御医把慈宁宫围的水泄不通,几个赶来献殷勤的孙辈皇子统统被官家打发回去。单单留下了南陵王萧乾深,多年来他在傅太后面前彩衣娱亲,很有几分体面,说起来除了官家,太后最疼的就是他。 “太后醒了,身边没人,心里容易空空落落,你就在隔壁佛堂替母后祈福吧。”官家冷着一张脸,不见喜悲。 萧乾深低垂着眉眼退了下去,临走前偷瞟了一眼,官家正死死瞪着偏殿某个角落。萧乾深之前花了几个银角子,买通了慈宁宫的小太监,这几天伺候太后饮食的大宫女大太监,平日里威风八面极有体面,如今都被关在偏殿里跪着呢。就算侥幸不死,也得脱层皮,吃了挂落,这辈子翻身无望了。 萧乾深在慈宁宫有几分根基,完全是因为出入慈宁宫多年,兼之手头大方,所以总有个别求财的内侍愿意凑过来。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宫外有消息比他更灵通的人。 “宫里传来的消息,说太后病倒了,眼看就要不好了?”萧四娘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心神不宁,傅太后从她娘家来说是她祖母,从夫家来说是她丈夫的姑奶奶,两边关系都是极近的,这太后若有个意外闪失,旁人没什么,大不了和皇后娘娘的国孝一起服了,但是傅家可就剥皮抽筋痛得很了。 “不止如此,”傅雪彦尚在初夏,还未脱去夹衣,正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眼下青黑分明。“太后娘娘这次不好,大约是四天前吃坏了肚子。” “吃坏肚子能这么严重,别是御膳房上了什么克冲的东西吧,这群狗奴才,平日里奉承说的好听,没想到都是些狗肺狼心!”萧四娘气急败坏,几欲自己撸着袖子上前把这群小人抽打一遍。 傅雪彦闭上了眼睛,吐出胸中一口郁气,在萧四娘骂了很久之后,才道。 “四天前,旁的都好说,都是御膳房早就采购好的,各宫里都有送去的寻常食材,唯一一样,就是叔叔送去了几株南边的菌子。”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1 章 萧四娘像是被雷电击中,抖了一抖,才楞在当场,再开口的时候,牙关都在打颤。“真的叔父送的?” 傅雪彦揉了揉太阳穴,“跟着几样鲜果一道送进来的,上面贴着的傅家的徽记。本来宫里忌讳宫外送进来的东西,奈何官家即位后,太后仗着脸面,常让家里送几味腌制小菜进宫,官家都不发话,大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对,我记得这差事以前不是你手下的翟大做的么,莫非他手脚不干净?”萧四娘的语调提高了不止八度。 傅雪彦骤然睁开双眼,目光之锋利,让萧四娘屏住了呼吸。 “翟大上个月被叔父撸了差事,赶去了轿马房,分家以后,一直是叔父在跑这个腿。” 明明舞台蝉鸣声,蛙鸣声,声声入耳,屋内二人却入坠冰窖。 萧四娘握着傅雪彦冰凉的手,“这和咱们关系不大,若有责罚落不到咱们头上,我就是跪在地上求,也会求陛下,求父王给咱们一家三口留一条活路的。 ” 傅雪彦抿了抿嘴,回握着萧四娘同样冰冷的手,两个人一宿无话。 宫里,官家也正查着这个事情呢。 从御膳房负责太后饮食的几个人,到试菜的太监,再到端过来的跑腿小太监,再到把菜端上桌子的大宫女。从上到下,数十人,一个不拉,人人过堂,不论青红皂白,先是一顿杀威棒,杀完再问话。一时间,慈宁宫哭声一片,叫喊声远远传出数里。有个别不长眼睛的臣子待要开口,被同僚猛拉袖子堵了回去。 “你拉我做甚么,如此暴虐,和前朝轩辕氏有何分别?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知道的还以为,哎呀——”这位迟钝的次辅终于在首辅一顿霹雳连环脚的提醒下,回过神来,龇牙咧嘴重新排队站好。 审了大半夜,终于有了一点结果。东西的来路很明显,傅家坏了规矩送进来的小菜,试菜太监身上不好,让小太监尝了,尝菜的小太监前几日就病了,怕过了主子,早就挪了出去,也没人在意死活,官家这才着人手去看,人早就凉了。 傅家毒死傅太后,滑天下之大稽。官家自己也不信,不过这坏规矩在先,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傅家吃不了得兜着走。 官家正是一支蜡烛两头烧,一忽而要在窗前哭哭啼啼做好孝子,又一忽儿要扮作黑脸唱包公案,自己也不是三十岁的小伙子。折腾了一晚,太后没见着好转,自己倒是累倒了。如此这般,跟着熬了通宵的大臣还要排排跪,一个劲儿猛劝官家。 千万要保住龙体呀,天下人都知道您孝顺,但您也得替天下百姓着想,您累倒了,我们指望谁去呀,要不您先立个太子先?让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咳咳最后一句仅仅是首辅大人的心里话,这个场合是断断不敢讲出口的。 他也是五十多的人了,膝盖跪的发抖,揩了很多遍的老眼还是昏花,这几年是怎么了,怎么白事一波接着一波呢,难道是天要望大梁?他却是不敢继续想下去了,盘算着自己也找个机会昏倒好被抬出去歇歇。 听说台风的风眼里,意外的平静。 作为扇了隐形的翅膀引发宫里一场十五级以上飓风的宋明哲,愉快享用了小王爷送来的菌子后,该吃吃该喝喝,养肥养肥那只会骂fxxk的八哥,伺候伺候光长叶子不开花的兰花,小日子说不上惬意,总比凄风苦雨中苦苦煎熬求活路的人,要好的多得多。 第七十二章 机变 傅太后又苦熬了几天,天南海北名贵的续命药材像不要钱一样送进了慈宁宫,但是稍微通一点医理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过是儿女尚有执念,让老人在人世间多逗留一会儿。此刻执念不放的儿女不是别人,正是这大梁的最高统治者。自古以来,三皇五帝放不下的,大多都是这些生生死死的问题。 傅太后在一个寻常的清晨,耗尽了原本还算充裕的元气,停止了呼吸。那天夜里就是很大的雨,噼里啪啦打落在屋檐上,在殿前空旷的广场上,打出许多水花。官家一个人站在慈宁宫的屋檐下伫立了许久,呆呆的看着雨,身后慈宁宫此起彼伏的哭声像是遥远地方传来的回声。 是的,嫡母对自己并没有太好,算不上推心置腹,逢年过节礼数倒都做的周全,自己的孩子,太后的孙辈,每次见面都欢欢喜喜,一派天伦之乐的模样。 宋明哲打着油纸伞从旧居里回来,自己这里人口简单,除了打点杂物的小童,都是宋明哲亲自动手,偶尔西风过来值夜,宋明哲都花点银子,让人顺便帮自己搬点木柴炭火之类的杂活。幸亏小院子有井水可以取用,当然不如前世自来水方便,宋明哲使不上劲儿的右手只能帮着提着方向,宋明哲日日用左手提水桶,日积月累,左手真的健壮灵活了不少。 宋明哲曾与萧裕纯开玩笑,自己这是神之右手。 萧裕纯虚应故事笑了笑,眼里满是心疼,宋明哲偏过头去,不想看见这等同情,他也是年轻气盛的青年男子啊,说起来也是在雪拥关抗击过西夏的大梁英雄。 宋明哲帮着家里料理了国丧的一应事务,该摘的装饰都摘了,几户常来常往的人家喜事纷纷改了日子,天子脚下,京城地界上,就没个敢挂红灯笼的商户,大晚上出去白惨惨一片,红灯区也日日上演这里黎明静悄悄。 延平郡王家里也正忙着呢,自己身为皇子,咳咳,未来的太子,要服的功孝当比别人更严格才是!家里一位正妃,两个侧妃,若干庶妃,一干侍妾头上尽数换做银白,连片金叶子,金梳子都寻不到。萧裕寅袖子里揣着嚎哭必备秘密武器,打算往慈宁宫好好做一回孝子贤孙呢,门外忽听得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 “怎么回事儿。”延平郡王一撇嘴,拿出了京城公子哥儿的不耐烦。门外却是连个跑信跑腿的小厮都没进来。萧裕寅正愁找不到机会给不能饮酒作乐郁闷的自己发泄的机会呢,一撩衣摆,跨过门槛就要开口骂人。 没成想与门外进来一人撞个正着。那话怎么说来着,两攻相遇必有一受,啊不对,狭路相逢勇者胜,说时迟那时快,被撞倒在地的萧裕寅正原地蒙圈呢,抬头一看,这心房就扑通扑通跳个不住。 来人是黑梅卫的梅影秋。 一般人沾到黑梅卫都没有多少好事,大梁二环以内权贵也很忌讳黑梅卫,这年头,水至清则无鱼呀,谁家没个不能见人的私密事情呀,只要在官家容忍范围内,咱们还是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做游戏的好盆宇呀。 梅影秋脸上没有多少表情,眼睛转动,对着还趴在地上形象全无的萧裕寅撇了撇嘴,“郡王大人,陛下有请。” 四个字,字字如同打在萧裕寅的脑门上,他咬紧了牙关,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来一个好字。他哆哆嗦嗦爬了起来,临出门前回头问了梅影秋一句,“我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梅影秋笑了笑,这一笑不能说和孟真人笔下美人一笑颠倒众生相比,但威力也是不凡,延昌郡王脚下一个趔趄,险些又是一个狗□□栽下去。 京里轰轰烈烈第二次大规模抓捕行动开始了,大狱又一次被迅速填满,连带着陆辛处生意都好了不少。这两次大兴牢狱成为了官家继位多年来的重要转折点,引发了后面一连串事件,因为两次的导火线都是皇亲,所以史称宗室政变。 身在台风眼却无知无觉的宋明哲只是在惋惜,明明说好要来吃晚饭的萧裕纯临时改期,可惜了自己刚卤好的猪蹄。 进了司马狱,死人也能开口说话,从某种意义上说,陆辛应该是比江湖神医更惊人的存在。在慈宁宫杖毙了无数宫人太监,在黑梅卫一遍遍在坊市里抓人,在官家放朝政数日不顾一心扑在此案上不久,结果出来了。 宋明哲从萧裕纯口里听到了比较完整基本官方非谣传的版本,官家以傅家敬上的小菜为线索,到因故未试菜的大太监,再到傅家被收买的家丁,最后寻到一种状如水晶的兰花,细细研成粉末混入菌子里,京里三个月以内和关外有所交集的正是延昌郡王,翻箱倒柜一番,果真找到了尚未用完的水晶兰花。 “都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呀,明明唾手可得的大位,这么心急做什么。”吃瓜群众宋明哲今日没有再啃西瓜,而是磕着一把瓜子。 “你在笑什么?”他敏锐发现小王爷神情似乎不是单纯八卦的好奇之心。 “我哪里有笑,”萧裕纯揉了揉脸,蹙着眉头,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听说延昌郡王家里还搜出好些个仕女图,官家见了发了极大的脾气,正不知道如何收场呢,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宋明哲淡淡的哦了一声,换了一个话题,“当年卞太子案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那日在茶楼听到说书的传的玄乎,你知道的话也给我说说?” 夜半三更,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阵阵歌声,像是不肯离去的灵魂在红色的宫墙内游荡,又像是另一个世界不知名的呼唤。尚未从慈宁宫阴影里走出来的宫人们惊魂未定,一时间人人自危,再不敢踏出宫门半步,原本执行严格的宫禁这下人人自觉遵守,也是歪打正着的后宫之福了。 月娘却心神不属,手上戴着镶嵌珍宝的甲套,哒哒哒发出轻微响动,在光线昏暗的宫殿内格外清晰。 延昌郡王还未成为延昌太子,月娘这一步棋本来也是打算事后发作的,但是延昌的意外落马,让郡王府被黑梅卫搜了个遍,若是搜出什么沾了嫌疑边儿的东西来,自己可就跳进汴水也说不清了。 官家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伴君如伴虎在宫里混了多日,也有几分框架在心中。越想越不安,月娘瞥下守夜的宫人,独自一人披衣掌灯,朝着南面小窗看去。 窗外墙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盆,影影绰绰又像是一只尚未归巢的大鸟。月娘摸出一颗金豆子,手上发力朝着影子砸了过去,乒乒乓乓,果真掉下一个花盆,在墙角里摔得粉碎。 守夜宫女被惊醒了,“娘娘,怎么了,可是要吃茶,你回去歇着,让我们来吧。” 月娘嗯了一声,坐回了床上,勉强喝了几口茶水,却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重新听到匀细的呼吸声。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2 章 承恩殿外,树荫重重叠叠,映照在宫墙上,仿佛张牙舞爪的鬼影,看得人颇惊心。 “西风,西风?”有人低声呼唤,从墙上跳下一身量纤细之人,夜色浓重,不辨男女。另有一个高大一些的人影守株待兔守在树下,两个人就借着夜色掩护,在树影子里碰了头。 “何事寻我?延昌一出事我就心里觉得不好,小王爷可有……”月娘匆匆发问,对面之人却做了一个噤声的表情,把她往假山深处拉了两步。 “延昌家里搜出了好些个仕女画,怀就坏在这画里,画的不是天下间其他淑女,而是你月娘!”西风声音意外的沙哑,似乎疾风中狂舞的树叶沙沙响。 遮挡月光的乌云被风吹开,皎洁的月光落在月娘惨白的脸上,她嗫嚅着嘴唇,却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若是让陛下知道了,我可就没有活路了,西风你替我给主子说两句好话,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呀。” 西风又一次打断月娘,“趁着今夜,赶紧走,逃得远远的,逃到天边去吧,这宫里形势有变,你若是再待下去,也难有个好下场。” 月娘难得犹豫不决,迟疑了片刻。 西风又在催促他,“过了今夜,可就不同往日了,在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月娘心一横,咬着牙答应了西风,“走。” 话还未说完,西风身形已动,眼错间已是消失在眼前。月娘侧耳细听,隔壁似乎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本想稳妥一些的,等西风回来接自己一起,现在若是不成,只能自己摸索着跟上了。月娘侧身翻上宫墙,沿着宫墙一路行来,前面远远好像有个人影又好像没有,月娘快到朱雀门的时候,眼看最后一道宫墙就在眼前。 月娘摸出怀里的小刀,如果西风没有解决守卫,只能自己来了,多日不练功,解决个把守卫还是不在话下的。 “你真的要走。”语气里没有多少匪夷所思,而带着一股子无可奈何。 月娘一惊,这不是西风的声音,翻下宫墙的瞬间,周围无数的火把被点燃。月娘心中道一声不好,定下心神再看,却是看到官家一身威严立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那个人,就那么让你惦记吗?”他又问了一句,月娘借机扫了一眼,心就凉了半截,周围的武士不单纯是御林守卫,大半是黑梅卫的老底子,人人持剑负弓,蓄势待发。 月娘抬起头,尽管她一身黯淡不出彩的宫女常服,但爆发出的气势,真真配得上宸妃娘娘国色天香的名头,这绝色啊,再美的衣裳在她身上都会沦为陪衬。 “陛下从何时开始疑我?”月娘大声质问着,官家胡须抖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 “陛下不过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我明说了,延昌郡王不过一腔情愿而已,我与他清清白白,他不过一场单相思而已,可我这样说,陛下心里就不会疑我了?” 月娘鼻子里哼了一哼,流露出不屑的表情,“自然是不会,哪怕开始花言巧语说的好听,过些时日,待我年老色衰,也不过冷宫道旁的苦李罢了!” “朕断不会如此对你!”官家像是爆发了一样咆哮起来,月娘静静等在原地。 “傅皇后枉死相国寺,陛下可有心情替她讨一份公道?这深宫六院里的人命官司,哪一天少了?” 字字句句,如箭羽射在官家心上。 月娘眼中一闪而过了然,趁着官家分神,却是寻机会重新跃上了墙头,眼看就要跳出宫外。 “放箭!”赫然官家的声音。话音落地,训练有素的黑梅卫早已挽箭,无数箭羽朝着宸贵妃的方向射去,那纤细的身影如同断了翅膀的鸟儿从半空中轰然落地。 “谁喊得放箭,给我停下,停下!”官家嘶吼着,用双手无措拍打着身边几个近卫手的弓箭,待他拖着身躯跑到月娘坠下的地方,触手之处满是湿热。 月娘浑身插满流矢,眼神在火把亮光下一点点涣散,不久断了气息。 官家搂着月娘,老泪纵横,“你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离开我,为什么,为什么!” “西风,今天又是你值夜班呀,”宋明哲闲极无聊,跑到窗边与西风聊天。他也是不懂保镖这个职业,一动不动站在院子里站一两个时辰,也不怕被蚊子叮出满身的包。 “点心要么?我做的荷花饼。”宋明哲亮了亮手里荷花模样的精巧的饼,西风不出意外摇了摇头,今夜意外心不静,抬头望着天边一轮皎洁的明月,“今晚的月色很明亮,小王爷大约一会儿就来了。” 宋明哲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重新点起了驱散蚊虫的香料,留着灯火继续等着萧裕纯,月下归人。 宫墙内,一个人影窜了出来,他边走边从脸上抹下了一层皮制的东西,揣回了自己怀里,月光下赫然看清此人面具,是梅影秋无误! 第七十三章 疯子 宫里动静第二天才传到了外面,当然街头桥上绘声绘色演绎的故事就有很多戏说的成分在里面了,比较靠谱的说法,是宸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呢。宋明哲囧,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另一个时空不知不觉也被还珠粉占领了吗?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后西风人就消失了,萧裕纯找人找到了宋明哲这里,强烈怀疑宋明哲差人城东城西买吃食跑腿去了,宋明哲表示自己才不是那种思想觉悟地下的后进分子。萧裕纯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了几声,认栽一般四处带了最佳替补邵文远行走。 宋明哲远观萧裕纯的背影,眼波流转,思绪万千,背在身后手里紧抓的一本小册子被他捏成一团。 “……六月救下章氏女,密藏家中,虽与章氏不和,但其治河功绩流芳百世足以,老夫尽其所能留下章氏一点血脉,愧矣……章氏与载德婚后育有一子,起名希,希翼吾孙一生顺遂,喜乐平安……” 这是宋明哲从祖父手札里翻出的旧年记录,纸张敝旧,字迹模糊,需要细细辨认才能读出大半内容,但这能辨认出来的部分,已是触目惊心。载德正是宋明哲先父的名讳,宋明哲吸着冷气,在手札里找了又找,历年诊断记录,来往人等,各家红白喜事皆有记录,唯独漏掉了自己父母过世的那一段。 宋明哲咬着唇,躲在屋里,假装翻阅时下流行抄本小说,中间夹着祖父手札,翻来覆去看了半夜,模模糊糊问道一阵槐花香,正想着槐花饭呢,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再不醒,可就要错过午膳的点儿了。” 宋明哲惊醒,萧裕纯笑意盈盈坐在自己对面,把玩着自己新入手的雕花核桃玩器。 宋明哲擦了擦唇边的口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坐在桌边睡了一夜,低头细看,一身冷汗就淌了下来。手抄本里空空如也,压痕犹在,就是不见祖父的手抄本。 “你有没有,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我的……”宋明哲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拿眼睛去看萧裕纯。 萧裕纯凤目中的疑惑倒不似作假,“什么东西?我方才进来的时候,你就趴在桌上熟睡像头小猪崽子一样,怎么都叫不醒。” 宋明哲心下暗叫不好,忙打了一个哈哈,把话头圆了过去。 陪着萧裕纯吃了一顿没滋没味的饭食,好容易挨到午后,好说歹说把萧裕纯送了出门。宋明哲回到自己房间,房里房外找了起来。先不说自己向来警醒,就说自己睡眠不佳,断断不会睡到这个程度的。 除非,宋明哲脸色铁青在自己窗下找到小小一堆灰烬,食指沾了些许在鼻尖闻了闻,又小心用舌尖舔了舔。这玩儿意名为一梦黄粱和掺在酒里的醉生梦死算是相亲相爱的不二搭档,作用大概如名字提示的那样,让人好梦一觉到天亮。 这东西金贵,非豪门大户不会使用的,蒙汗药要便宜的多,尽管事后有后脑勺疼的后遗症,就是瓦肆里也多用醉生梦死,毕竟放酒里的只要一小杯就等药倒一个人,药力随着酒的年头越陈越强,而不是一梦黄粱风吹吹就散。 到底是谁呢,宋明哲用纸包撮弄起来一点,包好小心收在怀里。剩下的看着四下无人,尽数踢散在墙根草丛里。 迷药的事情宋明哲和小王爷提都没有提,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的时间里,小王爷,邵文远,连着郝福起都忙碌了起来,连着萧四娘都断了走动的脚步。大家的解释当然丰富多样,从被老子拎着学习,到西风翘班自己不得不连他的份一起努力,再到夫家的小功孝上门不便,老实人郝福起都支支吾吾说自己就是忙啊就是忙。 闲人宋小明当然表示,大家有事业有家庭,忙一点挺好,他感同身受,非常理解。可是人吧,总是个习惯动物,从小心翼翼把人错开来,到门可罗雀,中间的心理落差真不是一点半点。 宋明哲闲极无聊,已经给八哥从凉风有兴,秋月无边教到我是一只小小鸟,再继续下去就能参加才艺大赛,编写点凄惨身世,什么原本是潇洒英俊的大好男儿,被老巫婆变成了一只丑八哥的传奇故事了。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3 章 这一不小心就到了仲夏,不谈过世原因,宫里接二连三几位重磅人物去世后,一孝未平,一孝又起,官家受的打击颇大,不问朝政问鬼神,四处寻常江湖奇人,一心想要与爱妃梦中相会。 好在他打从前太子去世时,宠信宸妃娘娘开始,就不理朝政许久,朝臣们有丞相们抬头,尚书议事,以端王为首的宗亲权贵点头,该赈灾赈灾,该治河治河,该剿匪剿匪,还算是井井有条。 傅家在前此宗亲案中受打击不小,总算和全家圈进的倒霉蛋延昌郡王比起来又好得多。后宫里木有了腰杆子硬的靠山,只能靠自己努力钻营,总不能荣华富贵皇亲国戚的名头断送在自己手上吧? 傅宗邦在洗脱了自己嫌疑,老实了那么一小阵子后,重新活跃了起来,立志于给官家四处寻访山林隐逸,甚至于想把自己身边得用的铁面士推荐给官家。傅雪彦大摇其头,无可奈何间,私下里小动作不少,官场里有小道消息,说傅家在江南物色田土,哪怕京里的基业丢了,还能给子孙留点耕读的本钱。 萧裕纯火力全开找宋明哲吐槽来着,傅雪彦这混小子真想归隐田园,老子送他一块低,白送,他明明是障眼法,护城河外最近发现了好多面目被毁的无名尸啊,这事和傅雪彦没关系的话,我把叉烧生吞下去。 此叉烧非彼叉烧,宋明哲给自己的远手里捏着薄薄几片纸,嘴里像过了酸柿子,拼命想要吐出来,“小王爷知道么?” 宋明哲定了定神,带着微笑,“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小王爷,他全权交给我了,你查出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我好了。” 邵文远带着怀疑又看了宋明哲好几眼,宋明哲咬牙坚持没有放松面部表情,终于邵文远表情松动了些,“成,帮你查,不过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肯定不快,能查的大概就不错了。” “等你的好消息,事成之后,不管小王爷有没有赏,我肯定记你一个情,总是跟在西风后头当替补,你不说,我都替你委屈得慌,再怎么样也是纯阳派的嫡传弟子啊……”宋明哲勾着邵文远的肩膀。 邵文远露出感激的神色,“宋兄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了,这小王爷重用我是看得起我,但总在内宅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总不是长久之计,做兄弟的不像西风,还有妻小要照顾,这折寿的事情做多了,自己也不安心呀……” 两个人亲亲热热像是兄弟一般走远了。 第七十四章 梦里 宋明哲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那张期望了许久的纸,上面断断续续写着父母去城外踏青,遇到强盗,意外身亡的过程。前后时间顺序清晰,逻辑缜密,没有可以找出纰漏的地方,看起来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意外。 宋明哲的心脏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跟在萧裕纯身边很久了,对萧家人行事作风,自问不是十分了解,七八分的认识还是有的。这样的手段,如果不是姓萧的出手,还会有谁做的如此干脆利落呢?宋明哲眼前又浮现出小王爷那双让人看不透的凤眼。 不过纸上也有让他意外的信息,祖父手札没有提到的内容,寥寥几笔,写着章家遗一子,下落不明。宋明哲掐指算了算年纪,比自己大几岁的样子。按照萧家人的作风,大约把这孩子从小养在身边,喂熟了,以后就不担心反咬自己一口了。 宋明哲打定主意,打算试探西风。 “西风,西风,今天又是你值夜呀。” “……” “西风,西风,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呀?” “……”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4 章 “西风,西风,小王爷有没有提过你的身世呀?” “……” 三问西风毫无所获,宋明哲沮丧的放弃了尝试,很难相信他们有可能是一个祖宗养出来的同宗血亲。 大庆殿内,烟雾缭绕。 官家算是为了见月娘一面,不择手段了,前日试了试,在大庆殿内依葫芦画瓢摆好了美人图,屏退一干闲杂人等,自己就在大庆殿内睡了一晚,果然在闻着异域的香味,迷迷糊糊,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看那姣好面目,不是月娘又是哪个,拉着自己手,淌着眼泪诉说相思之苦。 第二天官家精神大振,食欲也开了,神清气爽,亲自客客气气将那铁面人请进大殿,详详细细问询了,能否让月娘在阳间多留几日。 铁面人声音沙哑,扯了几句文,说什么缘分天定,强求不得。官家差点绷不住发了极大的火,铁面人见情势不好,话又转了回来,陛下真龙天子,天生血脉,上天庇佑,定是能成事的。 洋洋洒洒说了半天,却也没个好方法,让月娘多留一时半刻。 官家铁青了脸送了客,自己却也琢磨了起来,第二天就加大了香料的剂量,果然一觉睡到了午时。官家大喜,第三天又加了一倍,效用却是大大减退,天色未明就浑身大汗惊醒。几日折腾下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短,官家的脾气越来越坏,宫里多少年的老人,都得了不是,非打即骂,几个重伤的指不定还会落下残疾。 九月底,太监们屏息进入大殿的时候,官家呆呆坐在龙床边,眼下眼袋浓重的几乎要到嘴边,眼神呆滞,一夜间仿佛憔悴了十来岁。 众人不敢多问,快手快脚服侍官家更衣,只听见官家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一次背叛我,好狠心的女人……” 大庆殿的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似麝非麝,浓烈,勾着人不断深呼吸想要多闻几口的甜香。 终于到了十月的某一天。传说那天早上开始,官家食水未沾,从早到晚把自己关在殿内,指着仕女图破口大骂。太监们见得情况越发不好,怕担责任,忙不迭从宫外把端王请来,朝上几个还在嘴炮的丞相也被拖到了大庆殿前。 只见大庆殿其余门窗紧闭,只有一扇侧面小窗开着,透过窗子能看见官家独自一人在内手舞足蹈着什么。 何相眼见得情况不可控制,拉过身边浑身发抖的小太监,让人赶紧把太医院的人都叫过来。 谁知话音落地,只听得殿内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声。不一会儿,重物打翻在地的声音响起,官家在里面声音沙哑嘶吼着,“你们不来接朕上天与月娘相聚,好呀,好大的胆子,朕亲自上去,朕就不信,有朕办不到的事情。” 不多时,之间大庆殿顶上冒了烟。等周边御林守卫差了人手带着水桶前来救火的时候,火势已然不可控。几个大臣作势要冲进火场,都被人心领神会拉了下来。梅影秋脸黑如锅底,带人冒死救火,用水桶淋湿自己,冲进火场,刚冲进去没多久。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大庆殿坍塌了一大半。 “这,这可如何是好?”端王早就在火势刚起来的时候去前线监督要水安排人手了,不得不留下独自掌管大局的何相恨不得咬断一口好牙齿。 “呀,有人出来了!看!” “是梅大人!” 有个人连滚带爬从火堆里出来,大家打了水上前,七手八脚脱了他满是灰烬的衣衫,梅影秋眼睛被熏的几乎睁不开,他擦了擦脸上的灰烬,从怀里拿出一个歪了的金冠。 金冠被摔在地上,上面的金珠,骨碌碌滚了一地。 “陛下,宾天了……”在场不知是谁,呢喃着每一个人心里的回答。 “当当当——”云板声响,很快传遍的四九皇城。那天,下起了极大的雨,浇熄了大庆殿无名的一场大火,也浇熄了许多人未完的心愿和希望。 国不能一日无君,几个成年封府不久的皇子,怎么能和在京城内外耕耘多年的端王,不能朝会开始,很多人心里已有腹稿,明知故问的事情,其实只是走走过场而已。可怜大庆殿外几株今春才种植的小树,一场无妄之灾下来,被烧成焦黑,连根拔去。 雨水冲刷着大庆殿前的青石板,上面深深浅浅的纹路,诉说着宫里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恭喜。”宋明哲在屋檐下避雨,等到了撑着油纸伞前来接他的萧裕纯,以往两个人私下聚会,现在可以称得上当朝太子的微服私访了。 果然在萧裕纯身后不远处,除了西风以外,影影绰绰还有好几个人影不远不近的跟着。 “口气这么不善?”萧裕纯伸手拉过宋明哲冰凉的手,被宋明哲下意识一把甩开。 “怎么了?”萧裕纯墨眉高高挑起,露出一个危险的困惑表情。 “没什么,觉得小王爷一路走来,真是不容易,那个位子,”宋明哲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真的是用数不清的枯骨堆成的。” “宋希,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这么大火气,忽然这么指责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裕纯罕见的真的动了几分怒气,宋明哲有点畅快的想,萧裕纯身后几个陌生人影,除了西风以外,都把手放在了兵械上,山雨欲来随时动手的模样。 “主子,时间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路上围观的人就多了。”小棉袄西风上前小声提醒。 萧裕纯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把油纸伞留下了。 宋明哲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划过宛如游龙的闪电,心里的酸楚像是碳酸汽水一样不断往上涌,有些事情,既然知道了,就很难再回头了。 官家死的毕竟不光彩,朝里议论议论谥号,讨论讨论丧礼规格,商议商议后续处理,反正天下还是萧家的大梁,又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 有些人不这么想啊,比如有个帅气儿子的何相,再比如献了好法子差一点又能复宠的傅宗邦,再比如明明自己兄弟几个活蹦乱跳却让叔父摘了桃子的若干年轻皇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前者是眼光不错,抱对了大腿,可惜运气差点,后者纯属自己找麻烦,最后的那几个,如果嫌自己活蹦乱跳活的不耐烦,也可以勇敢的尝试一下反抗。 端王铁腕之下,御林不知何时早已握在他的手里,京郊三大军营一点消息都没有,看似非常平顺的权利交接。 风平浪静,荡着小船的汴水里,也会有水鬼爬出来勾住来往行人的脚。人世间,总有些世事难料发生,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都是老祖宗的智慧啊。所以端王上位,啊不,现在要称呼官家了,依然兢兢业业,就是京里道路上,也常有军士成群结队的巡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对于傅家并不适用,自己亲爹上位,萧四娘一点笑意也无,相反的,她惨白着脸,配上国孝期一身素白,有个别心眼小的,背地里讽刺的很难听。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自家汉子戴孝呢!” “要我说,这样的夫君,真是送我也不要,也不知她孩子怎么生下来的。” “哎呀,人家的事情,是我们能议论的,咱们又没有待在人家床底下!” “咱们怎么办,外面风言风语传的越来越难听了,我只怕……”萧四娘给傅雪彦端上了汤药,小心的搁在床头上。 “怕什么,怕你父王让我们和离,给你封个公主,再给你找个十全十美身体健康的夫郎,风风光光大嫁一回?”傅雪彦好容易喘匀了气息,甚至话里带上了一点笑意。 萧四娘听到和离两个字几乎跳了起来,“混说什么呢,上天下地,碧落黄泉,我们说好一辈子的夫妻,少一分少一秒都不成。” “不要害怕,我有办法。”傅雪彦低沉的语气,让萧四娘奇迹般镇定下来。 傅雪彦靠在床边,一口饮尽了碗里黄褐色的苦汁子,余下一点印子残留在碗沿上。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5 章 “这些年我待叔父也不薄,如今看来,他做初一,就不要怪小侄做了十五了……”萧四娘亲自与傅雪彦掩好薄被,轻手轻脚转身关门。 “东风。”她小声唤了一声。 男装丽人东风很快出现在她面前,“姑娘有什么吩咐?” “回去看看三哥都在做什么,如今父皇没有封太子,他暂领了端王的位置,想必也是急不可耐要非有一些动作不可了。” 宋明哲搬出了芳林雅居,除了叉烧,一干奢华的器皿,什么文房四宝都没有带走。临走路过花园,望了望自己亲手养大的兰花,到底是心里不忍。路边花了两文钱买了几个泥巴盆,换下了萧家千金难买的名贵瓷器,搬回了百草堂。 “婶婶,我为你,为乾宝,撑起这个家的,你放一百个心吧。”宋明哲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做如此煽情的表白,多少有点力不从心。 但嫂嫂这颗纤细的女人中总算是被宋明哲捂热乎了,当晚给宋明哲做了好几个他素来喜欢的拿手菜。宋明哲放下筷子,环顾着熟悉的一草一木,眼眶一热,险些没有掉下泪来。 总算是回家了,总算是回家了。 他想摸摸乾宝的头,却发现乾宝早已长高了好几个头,不是围着自己打转小屁孩了。 我们都在成长,再改变,不是吗? 萧裕纯包下了赏心阁,拉着往日要好的王孙公子吃酒,寻欢作乐。席间借口头疼,找口醒酒汤水离开了酒席,带着西风上了隔壁一间不起眼的杂物间,里面等着的,正是那铁面人 ! 西风旋即为萧裕纯守着门,抱着剑眼睛如同刀子一般,警惕的听盯着唯一的楼梯。 “二哥!”萧裕纯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却被铁面人竖起食指打断了。 “这个称呼以后还是别用了,我戴上这个面具,就再也不是萧家人了。” 萧裕纯正想反驳,铁面人开口,语气中带有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味道。 “我即刻动身,接了你乡下的二嫂,我们天南海北,有多远走多远,再不会踏进京城一步。” “二哥,如今父王登上大位,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恢复你的名誉,让你重新回到阳光下做 人,不好么。”萧裕纯在哥哥面前,像一个尚未懂事的孩童,流露的亲情和依赖,远胜于现在官家面前的能干儿子。 “好,只怕父王睡不着觉了,谁促使先皇动用了孟真人仕女图,谁用迷香迷去先皇心智,这一桩桩一件件杀头掉脑袋的事情,还需要我才提吗?” “可是,父皇未必会对你不放心,毕竟虎毒不食子呀。”萧裕纯自小顽劣,父王不喜,只有二哥没事带他去军营里玩,教他骑马射箭,所以感情远胜寻常兄弟。 “大哥当年落水,其实当时施救得当,可以不死的。”铁面人话语寻常,可内里的含义却冷的像冰,“我亲自打听的,那夜跟着大哥的人都被父王以护主不力处死了,我在他们临死前偷着见了一面,他们告诉我的。” “不会的,不会的,父王为什么要害死大哥!没有理由的!” 铁面人轻轻笑了笑,这一笑间,带上了萧家人特有的冷静,“我想了很久,一是动手的人是先皇太后,若是大哥不死,这马脚可就抓了不痛快了,二是大哥死了,先皇心里才有愧疚,才觉得先皇太后心太狠,母子离心,三是父王素来不满大哥中庸之才,大约只能守业,不能与他助拳吧?” 萧裕纯无言以对,他从未想过大哥之死背后竟然会有这么多文章。 “二哥唯独不放心你,我走后,你千万自己小心。” 铁面人的话,就像这夜的凉风,吹着吹着就散了,吹着吹着就远了。 第七十五章 父子 原来的端王,如今的圣上,正坐在勤政殿里与几位丞相说话。论起来也是不合礼法,堂堂大梁天子不在大庆殿,奈何大庆殿被尽数烧毁,重建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所以圣上也是委委屈屈暂居了勤政殿。 原本贵为亲王,肖想有一日为君的时候,觉得只要够得上那把椅子,其他都不重要。现在爬上了这把椅子,又觉得处处不尽如人意。这人心,端的是欲壑难填。 “不知着主持大庆殿修复的工作,圣上属意谁来督办?”何相曲意奉承的态度相当明显。此何相非彼何相,何珠珠的父亲在爱女身故后不久,因为朝堂上云谲波诡,早早乞骸骨回乡了。现在的这个何相何晖远爱子与萧裕纯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过节,何相自己也因为有抱错大腿的前科,在圣上面前就有加大讨好力度,洗刷历史的嫌疑。 圣上托着下巴沉思,同列的刘相等人亦不敢打搅,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而已。 “纯儿这会子没什么事情要忙,让他过去看看,先历练历练吧。” 何相立刻堆起满脸笑容,不住口的赞道,“圣上英明,端王如今年少气盛,正是需要圣上带着历练几年呢。” 谁知这马屁像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并没有换来设想的龙心大悦。 圣上皱着眉头,手指在桌边打着节奏,像是回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一时间何相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额角却悄悄滴了汗水下来。 还是刘相反应快,背着人偷偷拉了拉何相的袖子,几个人纷纷推辞尚有事务未及处理,忙不迭退了出去。 “老二准备走了吗?”圣上随口问了一句,从殿内柱子后走出一装扮与西风相似的人来。 “回主子,昨儿传的话,过几天就准备动身。” “嗯,传我的话,让老二有空进宫一趟,我们爷俩好好聚聚。” 灰衣人躬身退了出去。圣上信手翻阅起面前永远看不完的奏折,又一篇为端王请封的奏折,什么过无太子一日不宁呀,圣上若是不能决断,在先皇几个皇子里看看适意人选也未尝不可呀。 圣上把折子拍在桌上,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没有登上大位的时候,觉得朝堂里这群只会嘴炮的文人还算顺眼,揪着傅家错处不放的样子也算赏心悦目。 可是轮到自己和这群除了嘴炮,其他才艺欠奉的书生打交道,就忍不住胃疼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哪,朕为什么要每天看到他们,真是天天看着胃胀气,时间长了胃动力不足。 昨夜不知是何原因,忽而梦见了继儿,自己意外身故的长子,那是个忠厚老实,自己自小疼到大,相当看重的儿子。 宋明哲才不理会圣上的心路历程,他忙着在家收拾百草堂呢。弃置多日,就算原样归置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和心意。好在婶婶陪着自己忙前忙后,下了学堂的乾宝也会给自己搭把手帮帮忙。 宋明哲擦洗着祖父生前日日坐着的桌椅,虔诚的按照自己记忆将笔墨一应器皿摆好,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耳边仿佛响起祖父苍老关切的声音,你这个病啊,郁结在心,药石还在其次,重要的是日常心思莫要太重,一切放宽心。 宋明哲在药方签子下写了自己名字的落款,回想自己小时候那么顽劣,处处与祖父顶嘴,把银针扎在病人托手的布垫上,嘴里念叨着我是一只刺猬,气的祖父追着自己打。 “希希哥,门外有人找你,”刚搬完箱子的乾宝满头大汗,一头冲进了百草堂,扯过宋明哲放在抹桌子的白布当做汗巾子,就在头脸上抹了起来。 宋明哲那句这是我刚擦桌子活生生咽了下去,心里默念不知情对于他来说或许更开心一些。 宋明哲答应了一声,起身开门迎客,心里许多忐忑,自己准备重新开张的消息还未放出去,就有人上门,说不准是祖父外地过来的老熟人,自己定要打起十分精神好好接待。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6 章 开门,萧裕纯那张俊脸出现的毫无征兆,宋明哲踮起脚尖,四处眺望,嘴里念叨着,“哎呀,怎么有敲门声却没有人上门呀,一定是我的幻觉啦!” 嘴里说着手里做着,把门当着萧裕纯的面重重关上。宋明哲旋转,跳跃,闭着眼,假装没看见,拎起门边的水桶,准备把招牌也擦洗擦洗。 接下来的几天,宋家就怪事连连,先是厨房里每逢做菜熬药,火候就特别难控制,乾宝用拨火钳捅了捅,在灶堂边角找到一些未烧完的纸屑,来源不可知。 再然后半夜里常有猫叫犬吠,不是邻居家常见的叫声,而是能叫出南腔北调京都小曲儿的那种,甚至还有几声狼嚎,乾宝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据他那个英勇无畏的哥哥口述,他身披五彩斑斓床帘,带着晾衣长竹竿,以万夫不敌之勇将墙头不知是猫是狗的混球打回原形。 乾宝半信半疑,勉强回屋睡觉,模模糊糊中听得争吵声,重物坠地声,不一而足,最后以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作为结束。第二天起来,乾宝照了照水缸,自己脸上顶着俩大大的黑眼圈,娘亲也是如此,只有哥哥宋明哲神清气爽,并未有不妥之处。 乾宝刚问了两句,就被宋明哲不软不硬顶了回去,什么自己在雪拥关镇守前线阵地,三天三夜不合眼也视若等闲,这半夜有个来路不明的妖孽,自己无所畏惧,与妖孽斗法也是信手拈来。 乾宝读了这些年书,早已非围着宋明哲屁股大呼小叫,什么事情都新鲜好奇的毛孩子了。 “哥,咱要不想想办法,这么吵下去,我不倒下,娘亲也吃不消呀。”态度恳切,宋明哲手舞足蹈演示自己在雪拥关手刃敌军一夫当关的英姿骤然停下,“唉,这是大人的事情,你现在还不懂。” 宋明哲闭着眼睛,重重叹了一口,却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摸摸乾宝的头,而是放下了碗筷。“乾宝赶紧吃,碗放着,一会儿我来洗。今天日头不错,我还要赶着翻晒坐蓐。” “京里三大营都还好吧?”萧裕纯这话是对着郝福起说的,自从跟着自己去了一趟雪拥关,生死间走了几个来回,又受了圣上的提拔,郝家在武官里一下子炙手可热了起来。萧裕纯这话若是对着别人说的,别人兴许小心揣度上意,总要给个周全的回答,什么大营里都是小人心腹看着,并无不妥,圣上初登大宝,怎么都不能给圣上丢脸不是? 但是他的问话对象是郝福起,这话里的弯弯绕对于郝福起来说,略婉转了一些。所以他憨笑着,点头表示,“咱营里好着呢,前几天我跟着去练兵,几个新兵武艺都颇能见人,比我们当年入伍时候好得多了!”自豪之情从那张憨厚的脸上满满的几乎溢出来。 萧裕纯被噎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是谁,自己近日忙着和宋明哲使性斗气,多少分了一些心神,不然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如果三大营里人人如郝福起一般一根筋从后脑勺通道脚底,也就不用他多费心思了。 郝福起太太平平活到今日,证明大梁果然还是善心人多。 “最近你多费费心,营里的大小事情上上心,圣上心里也知道你一向耿直,便是无战事,也会考虑你苦劳的。”萧裕纯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决断不了的,着人来回我也行,我最近手头的事情多,不在王府,就在宫里。” 郝福起把头猛点,顺嘴问了一句,“今晚明哲整羊肉包子,小王爷一起来吃呀?” 萧裕纯被气的几乎吐血,明知道宋明哲没有邀请自己,脸上却还要维持威仪,做出思考,“不了,今晚有旁的约。”嘴里像含了一口老陈醋,酸喉咙,不能吐,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拧着眉毛往肚子里咽。 “咦,真可惜,邵大哥念叨好久了,他就好这一口,小王爷得空能来,我们喝一杯也是好的。” 刚刚咽下的酸意又顺着喉咙往上涌,小王爷差点气的昏迷背过气,看郝福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来。 莫名其妙被挑剔了几个小错的郝福起,被训斥的灰头土脸出来,心里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算了晚上拎两瓶好酒过去才是正经。 郝福起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西营里几个人影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最近真是瘆得慌,你知道嘛,前两天我去小解,在军械库后面看见一滩血水,吓得我以为自己没睡醒,跑回去叫人,回来发现啥也没有,害我被领队一顿的批,罚刷了好几天的马。” “你这才是哪和哪,隔壁队的王大胆知道不?胸口有个小时候被老虎抓的伤疤,前几日跟我们去洗澡,那疤居然洗着洗着掉了色儿,我琢磨着这莫非是咱得罪了哪路神仙,眼花了不是?” “哎哎哎,都别说了,要是被领队抓住了,我们仨估计顶着大日头站好几个时辰了。” “我墙上常挂着的那把剑哪里去?”回到书房准备通宵研究工部官员呈上来的大庆殿图样的萧裕纯,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书房有些不对。 “回主子,前儿圣上赏下来一把剑,钱总管准备换上来,库里忙,还未来得及换吧?”新来的书童口齿伶俐,把来龙去脉讲的清楚。 萧裕纯满意点点头,又问“你看着挺眼生的,谁提拔上来的?” “小人家里与寇管事连着亲。” 萧裕纯沉吟了一下,寇大也是府里得用多年的老人了,也就没有再问下去。 书童手脚灵便为萧裕纯摆好桌上文房四宝,垂手一旁恭立,只有在萧裕纯身后,转的几转眼珠,方才露出几分城府。 烛火把萧裕纯拉出长长的影子,落在身后的书架上,扭曲可怖的模样。 是夜,一队人马拿着端王府的腰牌,敲开了城门,乘势闯入京城,强行进入宫门,手里的火把照亮了汴水。 “刺客行凶,端王护驾!”声音响彻夜空,这支来历不明的大军与御林军发生了激烈冲突,互有人员伤亡,宫内是否真有刺客,刺客行刺是否得手,成了天瑞三十九年的大悬案。 第七十六章 长恨 萧裕纯被传唤到宫里的时候,宫变早已被平息,甚至连神武门前的尸首都清理干净了。萧裕纯手上缠着纱布,昨夜他在书房将就一晚,临近清晨时分,居然被人摆了一道。新近身伺候的小厮突然发难,刺伤了自己的手臂,好在伤情不重。此人被西风逼到角落,自尽了。 正想着手探查刺客来路,顺便带着新伤找宋小炸毛骗骗同情呢,被老子一个召唤传到了宫里。宸妃娘娘死后,萧裕纯在宫里的耳目就没有那么灵便了,被带到圣上面前的时候,尚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隐约听说了一二。 “听闻昨夜神武门有变,不知父王安泰否?哪里的人马,儿臣自当为父王查个明白!”萧裕纯甫一进宫,就忙不迭表起了忠心。 圣上的目光却是黏在萧裕纯甚是明显的伤处上,目光幽深。“纯儿怎么了?” “昨夜不知何人起意刺杀,不过是小伤,伤了胳膊,杀手自尽,”萧裕纯灵光一闪,“莫非宫变与端王府的刺客有所关联。” 圣上冷笑几声,缓缓道来,“真是巧合,昨夜歹人持械冲击神武门,若不是梅影秋带领黑梅卫拼死抵抗,恐怕现在朕就身首异处了!梅影秋趁乱打伤为首一人手臂,除了少数几个逃脱,其他尽数歼灭。” 话音落地,萧裕纯的心沉到了冰水里。打伤了手臂,没有提到左右,自己的右手恰好受伤,这定然是有人巧思安排,自己纵有千百巧思,也无法大小父王心底一丝疑虑。思及二哥临行前的一番话,萧裕纯背脊一身的冷汗,跪在勤政殿内一阵一阵的阴寒。 “…看来有人早有准备,纯儿你勿假手于人,亲自去查,朕初登基,想必眼红的人不会少。” 圣上的话语里依然没有多少情绪,萧裕纯却再不敢多说一句,诺诺离开。 圣上脑海里却浮现出萧裕纯小时候的样子,摔倒了,射箭不如哥哥们,咬牙坚持练习直到两臂红肿,自己三子一女,竟然都未能承欢膝下。长子品行醇厚,次子天资聪颖,幺子心性最坚定,独女倔强,傅家未曾步步紧逼的时候,一家人待在亲王位上,也算得上喜乐平安。春日里赏花,夏日里避暑,秋日里围猎,冬日里围炉夜话,总好过骨肉分离,父子相疑的痛苦困局。 这都是命,你不压在它头上,它就会压在你头上。 逼宫究竟是不是纯儿做的,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密密的水草,只会越纠缠越紧密,最后痛苦如同被缠在蛛网上的虫儿,不得逃脱。 “陛下,小人昨夜前去铁面人住处,人去楼空,只留下这一封信,请陛下过目。”灰衣人出现在殿里,递上了一纸书信。圣上愣了一愣,好半天才接过书信,只给自己留了一句话,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信不过了吗? 手指颤抖拿出了信纸,字字句句读了下去。 回到端王府的萧裕纯气的砸了一整套茶具,阴着脸走来走去,让人避之不及。从来只有他设计阴别人的,自从小时候被下了套诳了二两银子,萧裕纯不声不响靠自己找回了场子,京城里同龄人再无人敢惹他。都道是端王家三子是个小霸王,一点点亏吃不得,你看李相儿子惹了他,差点被弄到南风馆卖掉,三岁看老,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来是个狠人呐。 萧裕纯拳头砸在茶几上,重新被换上的茶具胆战心惊跳了几下。小爷回头是岸当了几年菩萨,真当小爷吃素了不成!欺人太甚,今儿圣上便是一个冲动,说了自己两句什么,以后能不能立太子都是两说的事情。大不敬,其心可诛这一条罪名下来,别说是大位了,能活下来就谢天谢地了。 萧裕纯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嘴里发苦,险些把牙齿咬碎,从牙缝里丝丝吐气,“西风。”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7 章 西风却没有出现,进来的人算是端王府半个护卫的邵文远,为什么说半个呢,因为不同西风夜里来夜里去,邵文远时常办点台面上的事情,萧裕纯也在考虑给他谋个体面的外差,此刻却也顾不得许多。 “西风怎么不在?”萧裕纯墨眉紧皱,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就等着邵文远一句玩忽职守,立刻把西风拿下原地做成红烧狮子头。 邵文远小心抬了抬眼皮,“今晨小王爷遇刺后,西风说情况有变,立刻出去了,不及和主子禀报,只留下一句,恐怕东风压倒西风了。”邵文远对话里话外的意思一点兴趣都没有,自己明明是王府招来的能人,做着护卫的事情本就不是特别情愿,万一牵扯进什么秘密里,自己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有谁来锄。 听到西风有正经事情做,萧裕纯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缓了好几下,才勉强开口,“既然西风忙去了,这事情就交给你了,文远,你去把昨儿那个书童荐人一条线事无巨细查明白,需要多久?” “三天。”邵文远咽着唾沫,平日里春风拂面和颜悦色的小王爷,好似变作另一个人,说是阎王爷还差不多。 “一天半。”邵文远内心滴血,重新给自己的试卷上填上了答案。 小王爷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很好,赶紧去办罢,时间不多了。” 邵文远三步一回头,咱能考虑收回成命吗?邵文远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打算实在不成买只烧鸡贿赂一下宋明哲,给自己吹吹枕边风宽限两天。 萧裕纯却没想邵文远会有这么多花花肠子,他在想西风跟在自己身边多年,自己的脾气清楚的很,明知自己有要事安排却翘班,除非他发现了什么线索。 他想到了体弱多病,朝堂里都去不了几次,但谁也不能小觑的傅雪彦。会是他么?萧裕纯面无表情,自己把傅家挖进了坑里,又往坑里撒了好多泥,擦着汗水看着傅家在坑里窒息。 老实说萧裕纯连半点内疚都没有,就算你傅雪彦是自己妹夫,那又怎样?政治家眼里只有得失,反过来说,他傅雪彦坑端王府的时候,也没有多少身为女婿的自觉吧?大家都是一个山头的狐狸,互相说聊斋没意思的。 想着想着,萧裕纯忽然笑了,活生生扭曲了原本俊美的容颜。四妹,你不要怪三哥,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你既然没有把自己当做萧家女儿,为萧家打算,而是一心一意当自己的傅家人,那就不要怪哥哥了。要怪就怪,谁让我们生在天家。 昨夜的动乱也波及到了宋明哲,辛亏近来京里宵禁执行的严格,普通百姓没有多少伤亡,但是传闻就有几分离奇了。乾宝下学回来,绘声绘色和自己讲了学里的传闻,什么端王逼宫神武门,讲的有鼻子有眼睛,和宋明哲街上听来的小道消息倒是不谋而合。宋明哲一阵沉默,先不说萧裕纯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做这种事情,圣上三子,一子殁,一子废,只剩下萧裕纯一个人。 只要他神志清楚,没有大错,这皇位二三十年后终究是要落到他头上的。所以宋明哲头一个不信,但着传闻的来路就很值得回味了。究竟是谁,这么想要萧裕纯这条命?宋明哲的手指握拳,指甲深深嵌在肉里,他竟然丝毫不觉得疼痛。 宋明哲从花树下扒出埋着的陈酿,又打算公关陆老头,想办法撬开他的嘴巴,找点线索了。自己当下和萧裕纯有龃龉不假,但不代表自己可以冷血看着别人把萧裕纯逼到墙角里,一刀刀割着他的肉。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没有这场穿越大约就是人世间的孤魂野鬼,多活了一遭早就不太亏。 宋明哲的如意算盘倒是落了空,陆老头因为又有了好多新鲜尸源,正忙得脚不沾地,完全没有会见外客的时间。平日里跟着小王爷,除了皇城里不曾去过,宋明哲倒还真没有吃过几次闭门羹,此番挫折当真提醒了他,离开了小王爷,他谁也不是。宋明哲转念一想,把自己在京里的人脉梳理了又梳理,心生一计。 “让我帮忙查这个?”萧四娘语调提高了几分,带出了不可思议的味道。 宋明哲噙着俩小酒窝,面带笑容,“九郎叫我一声师傅,更是要叫小王爷三舅,这事情出来,万一圣上心里有个想法,小王爷现在赶去汴水都来不及,四娘不能把胞兄弃置不顾呀。” 萧四娘今日没有带着九郎在身边,只有东风人前人后端茶倒水伺候,其他几个丫鬟都很眼生,想必是傅家的下人。宋明哲顾不得那么许多,身体前倾,做出了请求的姿态。 萧四娘眼睛四下打转,最后停在自己身旁不远的屏风后。宋明哲颔首了然,屏风后若有若无的人影,势必就是傅雪彦本人了。 宋明哲心里升起一股气,他嚯一声站起,怒拍了两下桌子,声音之大,让他自己都有几分吃惊,“没有想到萧四娘原来是这样的人!”不及傅家送客,宋明哲自己昂首挺胸自己走了出去。 出去不远,拐过傅家大宅的拐角,就在对面胡同里一眼看见东风姑娘。宋明哲长长呼了一口气,放松了下来。 “怎么,小王爷怀疑我?”梅影秋坐在桌前,并没有因为小王爷屈尊降贵到来特意起身迎接,按照黑梅卫的标准,当朝天子常来常往也不很稀奇,区区一个王爷,分量大约没有够到起身相迎的地步。 萧裕纯进门这么久,无人给他看茶看座,他要是还看不出来黑梅卫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他就可以随身带着宋明哲当自己的导盲犬了。如此这般冷淡态度,却让萧裕纯放心了几分,黑梅卫只忠于官家,在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中不能有自己的偏向和立场,这是当初开国皇帝设立黑梅卫的初衷。 “想问问昨夜详情,希望梅大人能够行个方便。”萧裕纯手里拿着扇子,却是从雪拥关回来后宋明哲信手帮他花的一把。说是宋明哲画的,倒不如说是叉烧画的,宋明哲一时兴起,让叉烧脚底踩着墨水,印下好些个脚印,略勾勒几下就是一副墨竹图,又点缀一只小鸟于其间,别有一番野趣。 梅影秋抬起了身子,重新上下打量着萧裕纯,像是掂量他的分量。“影秋从来都是听圣上旨意,恕难从命了。” 萧裕纯拿扇子的右手紧了紧,脸上笑容不变,“小王正是奉圣上口谕而来,查问此事,若梅大人还有疑虑,进宫查实即可,事关重大,小王就在这里等梅大人的许可。” “影秋昨夜当值,收到神武门急变立刻赶了过去,现场一队甲士和御林军打的难解难分,影秋见状立刻带人上前支援御林军,不久之后胜负已分,逼宫甲士见大事不可成,纷纷自尽,只有为首几个人逃逸。”梅影秋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慢,萧裕纯专注侧耳倾听。 “只是,其中一人的身形,甚是肖似小王爷,影秋持剑伤了了那人的手臂。” “这话你都原原本本与圣人说了?”萧裕纯一点都不意外,做戏做全套的,可疑人身形与自己不像反倒奇怪了。 梅影秋缓缓点头,“还有一事,影秋还未来得及向圣人禀报,事后清理,发现宝剑一把,做工精细,剑上尚有徽记,影秋正在研究线索。” 萧裕纯上前一步,果不其然发现自己书房挂了几年的宝剑安静的躺在梅影秋的桌上。 “看小王爷的意思,莫非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第七十七章 大厦 梅影秋带着几分玩味,注视着萧裕纯的表情。萧裕纯喉头上下动了动,“小王倒是知道这把剑的来历,”萧裕纯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抽出剑身,雪亮的剑身映着明亮的凤目。 “这把剑本是纯阳派剑圣孟寒江孟真人所有,曾大破苗疆五毒教,后被转赠友人,五年前由一个姜姓小官献与端王府,被当时的端王幺子萧裕纯留下,挂在自己书房墙上,昨天下午失窃。” 萧裕纯讲着自己的故事,口气无关紧要像是一个旁观者。他信手舞剑,其剑意比之已成京城绝景玲珑姑娘的剑舞,要豪迈英武的多。 “啪,啪,啪。”梅影秋拍着巴掌,脸上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却停留在皮肉上,半分也未曾入了眼底。“小王爷这番剖白真是帮了影秋大忙呀,不过,若是小王爷觉得不便的话,这把剑的事情,我缓缓在往御前汇报?” 萧裕纯吁了一口气,恋恋不舍把剑收回剑鞘,重新放在梅影秋桌上,“该怎么说,梅大人职责所在,小王再有非分要求就太不识相了。” 不知为何,梅影秋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却是在下一个瞬间变作没怎么下功夫的虚情假意,“影秋手头事情还有许多,圣上近日催的急,恕不远送了。” 萧裕纯嗯了一声,非常顺从的站起离开,走路的姿态有种潇洒决绝的味道。路边来来往往的黑梅卫完全没有把端王当皇亲国戚,该干啥干啥,扫地的那个小兵甚至还嫌弃小王爷踩着了他的一堆落叶,明目张胆皱着眉头。萧裕纯恍若未见,自顾自走出了黑梅卫的大门,踏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走走停停,萧裕纯掀开车帘一角。京都初秋,日光和暖,晒得人暖洋洋,街边屋顶上能见到晒太阳的懒猫,空气里是早开的桂花香,耳边听见街头巷尾的叫卖声,极富有生活气息的市井画面。 和明日谁做皇帝比起来,普通老百姓还是更关心第二天的米粮价格一些。萧裕纯失笑,放下帘子,闭目养神。 邵文远快要被逼疯了,逼宫的甲士毫无所获,就连端王府书童也一点线索没有。和这件事相关的人,不是人间蒸发,就是早邵文远一步被杀人灭口。邵文远深恨没有学到祖师爷穿梭在阴阳间,对话死者沉冤昭雪的本事,在不能完成小王爷嘱托的情况下,他认真考虑过收拾包袱逃到天涯海角。 最终还是亲爱的西风同志,向着困境之中的邵文远伸出了宝贵的援手。 消失了若干天的死人脸西风,朝着愁眉苦脸的邵文远递上了一叠整理过的纸张。“我说西风老哥,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消遣老弟了,老弟我现在的心,那个苦呦,你快看外面是不是飘起了鹅毛大雪,那是我心里滴着的血……” 西风面对邵文远的胡说远目光幽深,把几张纸按在桌上,满口感激,“大恩不言谢,过了这阵子风头,小弟请你喝酒!” 西风淡哂,非常不像他本人风格多叮咛了两句,“文远兄若是查出和傅家七夫人相关,务请慢一慢再呈给小王爷。”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8 章 邵文远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这个自然,一定会帮大哥留心。”心里想着的却是小王爷能狠下心的事情,但下面人毕竟看着萧四娘长这么,有所不忍也情有可原,况且西风深藏不露,后面的人是圣上也未可知,当下满口答应。 兵分两路,邵文远略略向萧裕纯汇报了“自己”探查结果,就迫不及待要起傅家的底了,萧裕纯难得犹豫了起来,“傅家现下还未和我们挣个鱼死网破,贸然行事,万一打草惊蛇……” 邵文远脸垮了下来,他总不能再次化身飞天小毛贼,溜进傅家偷东西,上演一场精彩纷呈的自投罗网。 萧裕纯笑的坦然明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金屋藏了这么久的娇,也该露出来给大家看一看了。” 邵文远慢慢回过味来了,“您是说宋明哲?他虽说和傅家关系不坏,这么大事情,指望傅家能把他当自己人,这也太托大了……”邵文远的声音越来越低,剩下的几句话被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当然不是让他过明路了,就他,远和自己聊天时说官家火烧大庆殿的传闻,除了让人入迷的仕女图以外,还有一味不知来历的香料。 “你做出来这个东西没有大肆宣扬吧,上次大家吃茶聊天你都没提到呢。”宋明哲试探着问了下去。 赵五味的神情很是得意,“嗨,这东西,说起来神奇,却没多大用处,最多安眠的效果,还不如安神汤,除了傅七公子说自己睡不好管我要了几两,其他的我送给别人都没人要!” 宋明哲忍了又忍,还是未能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第七十远,邵文远露出了一点担心,只说宋明哲心绪不宁,却瞒下了宋明哲前去赵家的事实。 “哼,他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过段时间就好了,以前都是这个样子。”萧裕纯语气轻松随意,没把这点子矛盾放在心上。 “那么,傅七,你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萧裕纯自言自语,邵文远沉默着,没有出声搭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萧裕纯越来越像坐在勤政殿的圣上了。 “夫君,夫君,你在哪里,留下我们女流孩童可怎么办呀?”萧四娘抱着孩子终日啼哭不止,看管的下人看习惯了,竟也不大理会,只是萧四娘把儿子看护十分周严,眼睛片刻不曾离开,倒也没有抱走孩子的机会。 “姑娘,姑娘。”软禁的小院里有一株老槐树,萧四娘哭累了就靠在树干上休息,中空的树洞列传来女子细若蚊呐的声音。 “嗯,夫君可好?”萧四娘别过脸去,擦干泪水,脸上半点痛苦也无,竟是十分坚毅的模样。 树洞里东风的声音停了停,“我们把姑爷藏好了,姑爷想小少爷了。” 萧四娘高昂着头,语气如雾如霜,“别的不敢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九郎断不会有危险的!你日日过来探望,守卫竟然没有发现吗?” “这一块暂是西风在管,他知道该怎么做的。”东风急急答完,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79 章 “夫人还是回屋里歇着吧,没得冻着了小公子。”一个模样和善的妇人上前,就要接过傅九郎,被萧四娘手肘一用力,踉跄了好几步。 “滚远点!”女子声音带上了歇斯底里。 “我要见王爷,你听到了没有?我要见王爷!”宋明哲风风火火前去端王府问罪,果不其然被挡在了门外。 “宋公子还是不要让小人为难了,王爷说着,这段时间他谁也不见!”下人态度虽然恭敬,但口气多少不善。宋明哲进进出出端王府,从未受过如此待遇,一股子热血冲上脑门,恨不得自己武力直接碾压过去。 “明哲兄?”出门的人是邵文远,他一见宋明哲,像是被蜂子蛰了一口,拉着宋明哲就往端王府府外的角落里走。 “你怎么来了?”好容易走到了僻静之处,邵文远回头,看见端王府门前并非俗物的小厮含笑远远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找萧裕纯谈了一谈他草菅人命的问题。”宋明哲恨声道,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 邵文远回头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满脸疑虑。宋明哲摸着后脑勺,这样的表情很眼熟呀,如果换在前世的话…… “手头有点紧,兄弟我支援你就是,不要不好意思,直说就行。”宋明哲善解人意技能满级。 “不,你给傅七带句话,不能落在圣上手里。” “为何?” “生不如死。” 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几年前,宋明哲大约会说,邵文远酒还没醒呢,但是现在见识了萧家人的手段,宋明哲不得不信。 “你被监视很久了,想办法甩开尾巴,找到傅七。”邵文远简短的表示。宋明哲点着头,心里却想的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一个引君入瓮的局呢。 十月初十,丹桂飘香。也是傅家行刑的日子,宋明哲打定主意混入人群,他赌傅七一定会现身的。自从邵文远与自己谈过话,宋明哲就再也未能在和邵文远联系,他日复一日经营这生意清淡的百草堂,闲暇时分给婶婶帮帮忙,指点指点乾宝功课,和平时并无多少不同。 实际上。嗯,今天负责跟踪自己的是一个有小胡子的男人。宋明哲暗自记下特征,假装跟着人群凑热闹围观,四处并未找到傅七踪迹。 “犯人来了,犯人来了!”“哦!”即是大梁也丝毫不缺乏围观起哄的人,他们在乎的只是行刑的过程,不在乎消失在菜市口的是不是鲜活无辜的人命。 耳边传来了不知何处的琴声,在这喧闹的地界了,增添了几分诡异。 打头的就是傅宗邦,衣衫褴褛,神情憔悴,宋明哲把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认了又认,暗自摇头,果然没有看到傅雪彦的身影。不过自己能想到的,萧裕纯定然也能想到,宋明哲只略略打量几眼人群,就从狂热的人群里找出好些个表情并未入戏,反而与自己一样四处观察的机警汉子。 “午时已到!”号令官举起手里的小旗,就要挥下。 “刀下留人!”传说中屡试不爽的法场救人又要重现江湖,或者圣上他那僵化的脑筋终于想通了,留下傅家性命。宋明哲喜出望外,踮着脚尖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一骑举着诏书的身影。再回头,仿佛眼花,高高举着斧头的刽子手满脸的不可思议,少顷胸口有鲜血喷出,浸染了前排百姓一脸一身。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推搡着往外挤,这下子看热闹的人和留在原地另有所图的人,如同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四面八方涌入手持刀剑的人,对着护在场内的侍卫一顿砍杀,萧家安插在人群里的暗人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上前打坐一团。 宋明哲腰腹出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正疼的吸气,眼见刑台上无人看管,他挣扎着向前,靠近刑台,努力解开前排几个十来岁少年身上的绳子。 “咔嚓——”前一刻涕泪交流的少年,下一个就化作血肉模糊的几块,宋明哲手指僵硬,回头和监视自己的小胡子打了一个照面。 “此地不宜久留,宋公子赶紧离开。”他提着宋明哲的领子往场外用力扔过去,宋明哲飞在半空中,闭着眼睛听见身后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 “兄弟们,坚持一下,援军就要来了,包围这些个傅家余孽!” 宋明哲跌跌爬爬从战斗圈外围爬起,一个眼错瞟见隔壁琴师身影有些眼熟。不是傅雪彦又是哪个?! 只见傅雪彦琴声越来越激昂,邦邦两声琴弦应声而断。他站了起来,一身白衣,手里持着短剑,杀气腾腾就冲着战斗圈而来。 “傅七,别过来!这是个圈套!”宋明哲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吵杂中,再无回响。 第七十九章 悲悯 宋明哲以桌椅掩护把傅雪彦往酒家地窖拖着的时候,傅七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宋明哲搬来许多杂物堆在地窖门口权充障碍,转头大骂傅七。 “你为何如此糊涂呀,叫你别去你还去!”两世为医生,最见不得病人糟蹋自己身体,宋明哲恨铁不成钢。 傅七咳嗽着,话音带着一点笑意,宋明哲阴郁的瞪着傅七手心咳出的血腥,心里估算着傅七这一身外伤需要如何用药才能和他的内症不冲突。 “有些事情,明知无路可退,也要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傅七挺直了背脊,宋明哲略略侧目。是呀,借着傅七布置人手的一阵混乱,就算重新把逃走的傅家人一个个捉回来,也难免有所疏漏,何况。 宋明哲上学上班都没有很多时间看电视剧电影什么的,但是傅七方才昂首挺胸冲上前持剑斩杀的身影,当真是有万夫不敌之勇,气势逼人,当得起一句大丈夫。 思及此处,宋明哲眼神暗了暗,就算外面有人拖着,这里被寻到攻破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他三指按在傅七脉关上,眉头越发皱的紧。 “所以,帮我一把。”傅七冰凉瘦弱的手毫无预兆抓住了宋明哲的手腕,宋明哲像被蛇咬了一口,险些跳起。 “如果我即将被捉,我自己不能动弹,务必请你结果傅七这条命。”傅雪彦微微抬头,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带上了难以拒绝的祈求。 宋明哲唇瓣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我,我如何……”手里被不由分说塞进一把同样冰凉的匕首,宋明哲却宛如接了烙铁一般,叮当一声,匕首落在了地上。 傅雪彦苦笑着咽下一口腥甜,他向来是爱洁之人,今日大约命断在这肮脏的酒窖里,他还是放心不下。 “宋兄,四娘冲动,九郎还年幼,就请你……” 傅雪彦的话被宋明哲粗暴的打断了,“你不放心这个,不放心那个,你好好保重自己,自己一一做好,比托付我强得多!” 傅雪彦侧过头去,露出下颚瘦削的轮廓,又是一阵咳嗽,用袖子捆扎着绷带的宋明哲手指头都在颤抖。 “赶紧搜,两个人身上都有伤,不会跑很远的!”地窖外远远出来的呼喊声,杂乱的脚步声,宋明哲惊魂未定,不由得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动静。 “人应当走远了,”在半晌未有其他声响后,宋明哲长长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未呼完,门口楼梯一声巨响,整个地窖的门都被掀了起来。 “求求你——”傅雪彦的低声呢喃在一片兴奋的呼喊声几乎不可闻。 宋明哲头皮发麻,心慌意乱之际,发现提着带血剑闯进来的打头一人正是西风。他正好和西风打了一个照面,西风看到宋明哲在此,毫不意外。 “把傅七带走!”西风杀气腾腾招呼手下动手。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80 章 “慢!”宋明哲大喝一声,用袖子胡乱抹去自己脸上污泥血渍。他膝行至傅雪彦身边,傅七的胳膊被拧到了身后,脸白的像鬼,动弹不得。 宋明哲心头紧了又紧,牙关被自己咬的发麻,“我和傅七还有话说。” 西风挥手,示意手下慢的一慢。 “傅雪彦,”宋明哲唇瓣蠕动,小声喊出傅雪彦名字,下一个瞬间,手里锋利的小刀就毫不犹豫刺向傅七的胸膛。 西风大惊失色,瞪了宋明哲一眼,忙不迭让人带着傅雪彦疗伤,小王爷近日被圣上的眼线查来查去好几回,这口恶气不出在傅雪彦身上,难道出在自己身上? 宋明哲手持匕首,木然的像一座木像。这一击正中心脏,血流不止,自己感受到了肌肉被撕裂分开的力度,总有大罗神仙在此,也救不得傅雪彦了。宋明哲轻轻笑了笑,学医多年,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亲手杀人。 萧裕纯听闻此事,虽然扫兴的,但也没有过重责罚西风。 “你明知道宋希他是个心软的,见不得别人受苦,你未及时作出决断,我此回罚你,你可有话说?”萧裕纯轻描淡写罚了西风两个月的月例,这对于西风来说,已算宽大处理了。 一母同胞,萧四娘乍听闻夫君劫法场身亡,先是难以置信,而后昏死过去,醒来几次要与兄长拼命,都叫丫鬟婆子灌了浓浓的安神汤。 “你们听说了吗,傅家那个人,”门外婆子的声音停了停,“就是死了,也没得全尸呦,说要斩首挂在城门口示众呢。” “这得多大的罪孽啊,以后进出城门要绕路了,你说这里还有傅家的孩子,不会受太大罪罢?” “谁知道呢,要么上了八岁上阉了送到宫里,要么就是发配到苦寒之地为奴吧,也是可惜了的。” 看守的婆子们话题很快转到了日日送来的饭食上,萧四娘被软禁,但一应待遇还是不错的。 屋内躺在床上憔悴女子,蓦然睁开双眼,精光闪现,手指用力把床褥几乎抓破。 “三哥,我求求你,让我看一眼九郎吧,他自小未曾离开我身边呀!”清醒了的萧四娘发现儿子被从自己身边带走,不管不顾冲出拘役的地方,拿出当朝公主的气势,硬是闯进了宫里。其实吧,这也不能算作闯,毕竟身份在那里,圣上唯一的女儿,就算现下收到傅家影响不大得宠,但日后另寻驸马,成为圣上心尖尖上人也不好说。 所以守卫冒着冷汗通知了上级,并不敢硬来。 萧四娘在勤政殿门口遇见了前来处理的萧裕纯,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三哥的裙摆不放手,“三哥,九郎他可还是个孩子呀,你们不能对他下手呀,他体内流着一半萧家的血,他也是萧家的骨肉呀!” 萧裕纯似在叹气,转身作势扶起四娘,“圣上许久没见九郎,抱到宫里与他看看外孙,你这样哭闹不休,把我们都当做什么人了?” 萧四娘的哭声停住,抽噎一时停不下来,“可是,可是,你们连夫君的尸首也不曾放过……” 萧裕纯端详了四娘片刻,正欲细说此事,忽然听得勤政殿门口一声孩子呼喊。 “娘亲!” 萧四娘抬头,带着一脸泪痕绽出了笑容,高高的台阶上,九郎正在小中人怀里不住的挣扎,想要自己抱抱。萧四娘的心都要碎了,一把推开萧裕纯就要上前。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抱着九郎的小中人一个没留神,被九郎在手上重重咬了一口,吃痛之下情不自禁松手,九郎发出一声惨叫声,从高高的白玉台阶上滚落,落地后没了动弹,很快淌了一地血水。 “九郎!”萧四娘头发凌乱,神情疯癫冲上前去,声音之凄惨,闻者捂耳遁走。 萧四娘抱着头上流着血昏迷不醒九郎,哭笑成癫,被萧裕纯一把抢过让人送去太医院。 “你抢了我的九郎!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我化作厉鬼也会报仇的!”萧裕纯踉跄着坐在了沾着血水的白玉台阶上,把脸深深埋进了掌心里。 宋明哲闭门不出许久,精神萎靡不振,这一日终于有心情,想出去走走,秋日将过,山上的枫叶也不知道落尽了没有。 临行前,婶婶给他带上了干粮,乾宝不满的扁嘴,他如今功课繁重,却是没有机会和宋明哲一道出去了。 很久之后,宋明哲才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宋明哲去了乡下,找到了陆老头家里,陆老头慷慨拿出了自己窖藏的好酒。宋明哲拔开酒塞,酒香四溢,还未尝,就有了几分醉意。他许多天来第一次微笑,露出两个醉人的小酒窝。 “难得你肯用这好酒招待我。” “去去去,这什么话,爱喝不喝,老朽请你共饮这酒是看得起你好么?”陆老头一把抢过酒坛,仰脖就是几大口。 宋明哲也不客气,把酒坛抢过来,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着辛辣,眼泪呛的流了出来,他用袖子随手一抹,朗声赞道,“好酒!” 两个人竟然不用人劝,推杯换盏间,把一坛子酒都喝完了。凉风一吹,宋明哲瓜子脸上热气腾腾。“人生在世不称意——” 话未说尽,陆老头就接了口,“当快意潇洒,不然爷这一生还要憋屈死呢!” 宋明哲住了口,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作答。前世因公殉职,再没有想到今生还能有如此奇遇,但经历种种是实非自己所愿,自己人间再走这一遭,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宋明哲归家的时候,已是金乌西沉,暮色滚滚,他不顾自己满身酒气定是要被婶婶提着耳朵数落一宿,蹒跚朝着家走去。正要用力敲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宋明哲并未察觉许多异常,依然喊着,“婶婶,与我煮碗醒酒汤,头疼的很!” 四下安静,只有风声阵阵,没有人回答。宋明哲一惊之下,一身冷汗,酒醒了一半。他试探着又喊了一声,揉着眼睛朝着亮着烛火的厅堂走去。 “什么?宋家出事了?”萧裕纯猛的站起,砸了桌上好端端一个笔洗,“不是让你找人盯着的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西风脸色不好,没有狡辩,傅家的事情还未收尾,四娘那里也却不了人手,几下一错,心腹就这么多,一根蜡烛两头烧,西风也是为难。 萧裕纯匀了匀气息,抓起扇子就走,“带过我过去看看,还没有找到宋希么?” 西风摇摇头,事不宜迟立刻给主子带路。 萧裕纯到达宋宅的时候,暮色已深,借着西风手里的火光,他一眼看见宋宅大红木门上半个血手印,他的心沉了沉,加快了几分脚步。 进了院子就闻的一股血腥味,萧裕纯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厅堂,饶是他见多识广,甫一进门还是被骇了一跳。 宋二婶与乾宝被绑在靠背椅子上,浑身伤痕,乾宝的右手与左脚躺在地上,一地的血色,飞溅在墙上,狼藉不堪。 “什么情况!”萧裕纯声音沙哑。 “大约是有人把宋家人折磨致死,”西风先前检查过伤口,有了大致的推断,“很有可能是当着宋明哲的面。”他指了指厅堂里显然的第三张没有倒地的椅子,上面有抓痕以及带着血迹的绳子。 萧裕纯心下惊疑不定,如同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加派人手,先找宋明哲,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西风找了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在城外坟山上,找到了宋明哲。 他抱着祖父的墓碑,满脸血污,外面看似并未受重伤,西风刚送了一口气。 第 8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1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81 章 宋明哲睁开双眼,咧嘴一笑,对着西风喊着,“鬼,鬼要吃我,我要回家!” 宋明哲,疯了。 第远偷摸着过来看了一眼,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宋明哲捡起地上脏了的馒头,不管不顾往嘴里塞,边塞边乐呵呵的笑着。 邵文远刚想动手抢馒头,被西风神色黯然拦了下来,这两天宋明哲已经发狂咬了五个人了,现在放嘴里咬着起码是能吃的馒头,前些天啃泥巴的时候才是危急呢。 “宋家人知道吗?” 西风很慢很慢摇了摇头,“宋家人没人了,几个远亲平素也不大来往,就我们几个人回来看看他了,有人说话的时候,他病会好点。” 邵文远蹲下身,视线和地上打滚的宋明哲齐平,“你是谁呀?” 宋明哲一个骨碌从地上浑身是泥爬了起来,高高举起了右手,五指并拢,“有,我是红领巾!” 邵文远脸上露出几分不忍,在他犹豫间,就被宋明哲一下子扑到在地,“说,是不是你偷了我的手机,我要给家里打电话!” 邵文远扭了几下,不敢用力怕伤了宋明哲,在西风的帮助下,好容易从一身疯劲的宋明哲手里脱身,饶是如此,手心里也蹭掉了一块油皮。 西风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也就是主子不死心,换做别个人家……” “西风!”不远处传来了呵斥声,萧裕纯眉宇间满是疲惫,但依然身姿挺拔出现在西风身后,和颜悦色对着邵文远,“有空常来陪陪希希,有人说话,他病会好的快点!”目光极温柔注视着和蚂蚁比赛跑步的宋明哲。 邵文远艰难的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死人么?主子跳井看不见?!”小王爷又对着看护宋明哲的人大发一通脾气,他额角突突跳着,圣上最近对自己非常感兴趣,事事都要自己陪着,大庆殿的修复工作刚进行到一半,先前官家大行程序还未走完,结果回来又看到这样一幕。 他心疼的上前,擦着宋明哲脸上的污迹,宋明哲此刻安静了许多,用脸蹭着萧裕纯的手心,温顺的像一只小猫咪,刚刚淘气完毕,想要和主人撒撒娇。 “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句没人能够回复的话。 没有事情是偶然的,萧裕纯把宋明哲的看护里里外外堪堪换了一个遍,顺藤摸瓜,居然真的揪出怂恿宋明哲跳井的人来。 “你为何下次毒手!”萧裕纯怒气冲冲来到子久违的正房。如今已经升格成为端王妃的齐心棠端坐在内,手里拿着府里的账册,慢条斯理翻看着什么。 乍听闻指责,齐心棠不见慌乱,慢悠悠放下手里的账册,“爷这么问真是奇了,妾身做了什么让爷这么生气呢?” 萧裕纯按捺着怒气,压低的声音近乎于咆哮,“我是说你让下人怂恿宋明哲跳井的事情!” 齐心棠捂着嘴,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爷这么说,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府里都是自家人,哪里来什么姓宋的,不知道还以为谁金屋藏娇,有福气的很呢!” 萧裕纯定定注视自己的发妻片刻,目光阴冷,“以后我会把他带出府,其他事就不劳夫人费心了!” 他大步流星离去,身后齐心棠的声音急急追来,“王爷前途大好,何苦为了一个废人自毁长城呢!” 萧裕纯停了停,一拳用力打在走廊柱子上,破碎的柱体上,留下一丝丝鲜红。 痛失爱子的萧四娘被送到了相国寺,据说整日里抱着一只布娃娃,口里疯言疯语。唯一让萧裕纯在意的是,虽然傅家死士随着劫法场土崩瓦解了,但是萧四娘陪嫁去以东风为首的一批人始终不见踪影,为此他问过西风许多次,都被西风冷着一张脸表示不知去向糊过去了。 “那位东风姑娘是你什么人?”问的次数多了,邵文远也不免好奇。 “妹妹。”第十三次被主子问询的西风这样回答邵文远。 邵文远吃了一惊,“那现在情况如此,你若是……被王爷发现可是杀头的罪啊!” 西风摸摸僵硬的两颊,“被拘禁在法门寺的那位贵人还是主子妹妹呢,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下不去的手吧?” 邵文远也沉默了,“去看过宋明哲了吗,他最近如何了?” “我觉得病情好些了,可以认出我了,尽管是拍着我的头让我把远处的树枝捡回来的那种。” 两个人谈论着无关的话题走远了,没承想身后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梅影秋的日子不大好过是真的。他是先皇的心腹,可不是圣上的心腹,既然不是自己人,待在要紧位置的屁股就没那么舒坦了。不过圣上忙着励精图治,尚且没有顾到他这一头。不过他待在黑梅卫的时间倒是屈指可数了。 “傅家小公子可准备好了?”梅影秋对着下属吩咐。 “是,长官,已经从里到外换过衣衫,这几日吃的也是粗面馍馍,没有给一点精粮,手上脸上属下自作主张弄出一点疮斑。” 梅影秋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样的处置。“傅家可有信物留下?” “有碧玉佩一枚,按照您的吩咐,准备两个适龄男童,一个从头到脚精致穿戴,从小门出发,另一个粗布衣衫,但配着傅家的玉佩,稍后从大门走。” 梅影秋留恋的看过自己多年来经营的黑梅卫居所,一群人从坊市淘来各种小装饰品,把这个传说中如同十八层地狱一般的地方,打扮的颇有人情味。 第 8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2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82 章 “把傅家小公子抱过来我看看。”抱来的孩子正是当年宋明哲机缘巧合救下的那个,从法场上意外逃脱,男童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失措,紧紧抓着抱住他的黑梅卫衣衫不放手。 “该做的都帮你做了,以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梅影秋捏了捏男童的脸蛋,让人重新把孩子抱了下去。 “王爷,您果然料事如神!先前那个孩子看着白嫩,但是不久之后从正门送出来的那个被我带人拿下,从怀里搜出了这个!”邵文远举起手里的碧玉佩,给萧裕纯看清上面貔貅纹路。 萧裕纯心头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第二组人手收到的反抗可还激烈?” 邵文远脸色暗了暗,“几个兄弟拼死才把孩子抢下来,老葛差点折了一条命。” 萧裕纯的心方才定下了七远都不敢靠近你了。” “有这么可怕吗?”宋明哲忽然心虚,他一直当自己是斯文不发酒疯的类型,心下正为自己的失态惴惴不安,殊不知萧裕纯这样几句,就把宋明哲病中痴傻状态轻轻带过。 送走了有意留宿的萧裕纯,宋明哲松了一口气,从自己汗湿的掌心里扣出小小一个纸团,在灯光下展开,纸团上潦草的画着端王府后院地图,画着叉叉的地方大概是有看守的地点,最诡异的地方不是这幅图,而是旁边的备注,“我是红领巾!” 莫非还有其他穿越者?宋明哲瞳孔骤然缩紧,忖度了一下按照萧裕纯现在的实力,自己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有本事把自己挖出来,还是另想办法为好,也不知道这么多天没回去,婶婶和乾宝担心了没有。 萧裕纯没有留在金屋里耳鬓厮磨,而是加班公干还真是有大事发生了。原本秋冬季节交替,常流行伤寒,城里的富人官户常开设药铺粥铺也都是传统。但是今年不大对劲了,先是城西大片居民被伤寒撂倒,就连前去询问的士兵都多有中招。郝福起如今负责京内治安,急的是上蹿下跳,险些绑架邵文远给他帮忙背锅。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郝福起的运气向来不错,还未来得及向邵文远下毒手,就有一名书生冒死谏言。 此人姓陈名谨言,因家贫,所以住在郊外,帮人看顾看顾坟地,换一碗饭吃。他表示今年秋天从城里丢出来的无名尸太多来不及收敛,恐怕有些个被人丢进了护城河,前几天降雨河水暴涨,河床下的脏东西恐怕泛了上来,城西的伤寒很可能是时疫! 郝福起听闻此言,大惊,时疫这东西从来都是需要慎重对待的要紧事。被时疫毁了一座城的例子比比皆是,多有被封城封村避免更大的伤亡,如今在天子脚下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再不能隐瞒拖延下去了。 事不宜迟,郝福起本着自己不动脑子多有的是有别人替自己动脑子,拖着陈姓书生去了端王府,把事情缘由讲了个清楚明白。萧裕纯脸色铁青,圣上甫一登基,就遇上时疫,这个尾巴若是被言官抓住了,官家几个儿子都还在京城尚未离开京城呢。 萧裕纯当机立断招呼郝福起先去城外清理护城河,再加派人手把已感染时疫的区域标注出来,全城夜间宵禁提前一个时辰。 “宵禁?”想要出门走走回家找个把两套冬衣的宋明哲被拦在了端王府门外,不舒服皱了皱鼻子,“城里不是已经肃清了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宵禁?” 下人也是有眼色的人,知道宋某人出入端王府如入无人境地,当下也就将自己知道的一言半语都倒了出来,“听说城西有了时疫,禁卫军把城西团团围起来了,现如今家家户户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宋明哲按着帽子拔腿就跑,咳咳,当然是一路向西,半道上正好遇见了前去封路的郝福起。 “福起,福起,带我一路,我也去城西!”宋明哲无比后悔朝一个没心没肺的人提要求的行为。郝福起马都不停,马鞭一甩,拦腰缠住宋明哲,挂在马屁股上颠簸,一路颠到了城西。等他放下宋明哲的时候,宋明哲半条命快要没了。 “怎么,你不是一起去看看病患的么,怎么自己脸色这么差?”郝福起对宋明哲异样很是关心。 宋明哲强撑着翻了一个白眼,借着郝福起的胳膊勉强站直了身体,“带我去看看病人吧。” “症状最初与伤寒类似,周身乏力,渐渐头面肿大,眼睛难以睁开,喉咙发炎,气喘无力,进展到这一步,基本上就离死不远了。”隔离区的大夫与郝福起解释着病情,“不是我们不用心,可是这病翻遍古籍前所未有呀,人人都说这是大头瘟,无药可医,只能等死,我们也是无计可施了!” 宋明哲凑在郝福起身旁,脸色从未有过的凝重,三十年前也是也是一场瘟疫,夺取数不清多少人命,祖父时隔多年谈起那场灾难都是要掉眼泪的。当下在京城里面发生疫病,一个弄不好大梁的根基可就垮了一大半呀。 “疫病的事情和圣上禀报过了,三天内控制不住,城西大半是逃不过一场大火了。”萧裕纯思及无辜百姓,语气里也有些不忍,凤目黯淡。 西风抿了抿嘴,“主子,宋公子好像跟着郝将军跑到疫病区了……” “什么!”萧裕纯当场拍案而起,“胡闹!性命攸关的大事,怎么能这么儿戏,老子把他从鬼门关一次次拉回来,不是由着他自己折腾的!” 第 8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3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83 章 宋明哲不顾郝福起的阻拦,来到病患屋里亲自把脉,“要是连郎中都不敢靠近了,这些人还有什么希望呢。”宋明哲态度坚定,郝福起也无话可说。 宋明哲想的却是一场*,多少医务人员倒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们也是别人的父母,丈夫,妻子,子女呀,报名参与*病人救治的时候,却是人人争先。 “天人合一,气理相通,上半身天气,下半身地气,病邪入心肺,邪毒上攻,泻下只能泻去胃热,上本身邪毒何解?” 宋明哲跟着其他几个负责的郎中抱着古籍苦苦思索,书中没有记载的异症,只能自己斟酌着下药了。 “宋公子,王爷请你回府。”西风带着大队人马,包围了救治的小屋。宋明哲抬头看了一眼西风身后队伍里密密麻麻举起的火把,“我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天降大难,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西风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一把拦腰提起宋明哲,就要把人带走。 “再让我试一试,这么多人命,我想再试一试。”宋明哲声音很低,轻轻恳求着,西风手臂骤然收紧,触手宋明哲肋骨分明,整个人更是没有多少分量。 “好,就一个晚上,我们在外面等。”西风转身带着人守在外面。 宋明哲旁若无人,翻开看了一半的医药典籍,“大家再看看,有什么想法没有。”身边几个本来听闻守军要烧城的准备跑路的郎中,脚动了动,最终还是坐了回去。宋明哲一夜未眠,抱着书册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得了一个方子,将要清晨的时候他忽然惊醒,赶紧抄录了下来。 “方用黄连苦寒,泻心经邪热,用黄芩苦寒,泻肺经邪热,上二药各半两为君药,用橘红苦平,玄参苦寒,生甘草甘寒,上三味各二钱泻火补气以为臣药,连翘,鼠粘子、薄荷叶苦辛平,板蓝根苦寒,马勃、白僵蚕苦平,上六味散肿消毒,定喘以为佐药,前五味各一钱,后一味白僵蚕要炒用七分,用升麻七分升阳明胃经之气,用柴胡二钱升少阳胆经之气,最后用桔梗二钱作为舟楫,使上述药性不得下行。” 得了这个方子,宋明哲展开未干的纸面,长长叹了一口气。周围郎中交头接耳,“拿去试试吧,不行的话……”话里未尽之意大家都明白,立刻有手脚麻利的准备抓药煎药。 宋明哲强撑着自己和西风对视,“天色已明,要不再等一个白天?”他涎着脸皮与西风讨价还价,西风阴冷着脸找人另行通报了端王府,愣是站在宋明哲对面练习对眼神功。 一只嗡嗡叫的蚊子,在秋日的最后的暖阳中懒洋洋飞舞,最后停在宋明哲的鼻尖上。宋明哲把嘴巴撅起来呼气,想要把蚊子吹走。 “有用!药吃下去有用!病人清醒了!”同行跌跌撞撞前来报告喜讯,宋明哲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了终于不用和西风以死相拼了。西风也略松了一口气,好了终于不用做杀人放火的一把刀了。 巧妇为难无米之炊,如今有了方子,就如同有了米下锅,整个疫病救治工作井井有条,宋明哲人前人后帮忙,不时能听到别人指着他介绍,“这是我们这里的神医,就是他救了咱们城西,开出来的方子治好了大头瘟。” 宋明哲摸着有点发烧的脸颊,虽然被叫做神医是每个郎中的终极梦想,但这一天真的来临了,自己的老脸怎么有点不好意思了呢。 忙起来前后加起来月余,好歹把疫情控制了,基本上就是几个重病患恢复,疫病区发放点预防药材,把方子刻在石碑上供人抄录,和最后一批打包来的各种药材一起联袂而至的是大忙人萧裕纯。 “今晚法门寺起了佛像金身,正好有法会,你陪我一起去吧,也算是为了这次瘟疫先前病故的百姓做个法事。”萧裕纯给出的理由永远让你不好意思拒绝,就像每次拿出美味佳肴一样,宋明哲打嘴舍不得放。 “下雪了。”宋明哲伸出手,接住天上飘下的几朵雪花。 “你身子骨还不大好,要注意保暖。”萧裕纯脱下身上的雪狐毛边披风给宋明哲披上,两个人站在覆盖了薄雪的山坡上,俯视着灯火通明的法门寺。 “半个月前,我托人回家帮我捎点东西,他们说宋家大宅已经几个月没有人居住了。”宋明哲突然选了一个萧裕纯最不想提及的话题,他保持着可贵的沉默。 “我就在想,我先前不是宿醉,而是成的一场重病,病中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每次我拼命回想,脑子就越来越痛,我就在想会不会,” “会不会是我自己发病时候,把家里人……” “不是这样的!”萧裕纯强硬的扳过宋明哲的身体,和他四目相对,宋明哲满脸泪水的样子毫无预兆落在的萧裕纯眼里。“这里面的事情我以后和你慢慢解释,相信我。”他想把最后三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但对着宋明哲憔悴的脸,怎么都缺了三分底气。 “我们下去看看热闹,也求个签吧。”萧裕纯接过西风递上来的宫灯,先一步踏雪而过,宋明哲擦了擦脸上冰冷的泪水,红肿着眼睛跟了上去。 “此签何解?”萧裕纯拿着签文认真询问面前的一个瘌头和尚,和尚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一见便知道不是俗人。只见和尚打着哈欠,拍打着自己滚圆的肚子,随口敷衍小王爷,“南北东西无阻碍,任君直上九霄中,这是上上签,施主您是福泽深厚之人,”癞头和尚口吐莲花,正把萧裕纯说的心花怒放之际,忽一眼瞥见了萧裕纯身后脸色苍白宋明哲,住了口。 “可惜,可惜,可惜了——”他长叹了两声,萧裕纯见状接了口,“不知大师何出此言?” 瘌头和尚摇晃着脑袋,不知所云讲了几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修路无骨骸。” 宋明哲听闻心中一动,正想拉着世外高人再问两句,没承想高人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看到萧裕纯流露出去意,忙不迭收拾摊子走人了。 宋明哲只得细细咀嚼着两句话,越想越觉得有深意。 “为什么我们不走正门?”宋明哲气喘吁吁跟着萧裕纯从后山往寺里走。 “法门寺后山的雪景是一绝,今晚的雪再大一点,我们正好可以赏景去。”兴致勃勃的萧裕纯拉着宋明哲就往山上走,两边草木渐渐被雪覆盖,看不清原有的形状。 萧裕纯拉着宋明哲的手,正想与他指点什么,突然两边雪堆中暴起人影,冲着两人扑来,手里的刀映着雪地,雪亮。 “西风!西风!”萧裕纯大声呼喊,打头的那个直接对着自己一刀刺来,雪地里绽放出大朵血花。 萧裕纯多次遇到暗杀袭击,但这次他当真怕的心都抖起来。宋明哲张开双臂挡在自己身前,胸前血水飞溅,染红了自己给他披上的纯白披风。 赶上来的西风一行护卫和刺客杀得难解难分,萧裕纯见机拖着宋明哲脱离战圈。 宋明哲原本惨白的脸色在失血过多后更是面如金纸,他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蠕动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萧裕纯颤抖着用手按住宋明哲的伤口,口里不住的念叨,“没事的,会没事的,我带你去庙里,佛祖保佑,你一定会没事的。” “主子小心!”那厢西风又是大声呼喊,萧裕纯见状不好,抄起宋明哲背负在自己背上,踉跄着沿着小路向下往法门寺赶。 “宋明哲你千万不能睡着,我们马上就到了。” “宋希你给我醒醒,我们说说话吧。” 萧裕纯脸上一片冰凉,弄不清楚是融化的雪水,还是自己的泪水,身后宋明哲声音越来越低,只有一两声极低的□□,伤口和自己背脊接触的地方,从湿热一片开始变凉。 “宋明哲你敢睡着斩了你!”萧裕纯距离法门寺已经不远,听得见佛音阵阵,闻得见香火气息,只是自己身后感觉不到动静。 萧裕纯大声呵斥,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眼眶里飞溅出,他把宋明哲翻过来,放在地上,冻僵的手摸上了宋明哲的脖颈,自己的手上被鲜血染红,映着满地银白,像是一朵开在雪地的花。 萧裕纯反反复复摸着,哈口气在手上,再摸,却怎么也摸不到哪怕微弱的脉搏。他身体僵硬,停在原地,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修路无骨骸!杀人放火金腰带,造桥修路无骨骸——”大笑声连同山坡上打斗声,一齐被北风裹着风雪吞没了。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安静。 ☆、第82章 番外 永宁十三年,夏。 心正是法门寺一个普通的小和尚,平日里跟着师傅做做功课,早课晚课念念经书,一日三餐粗茶斋饭倒也自得其乐。可是好日子在三日前堪堪结束,传说当今圣上要来寺里祈福,方丈嘴角急出了一溜水泡,天不亮就把他们从被窝里叫出来挑水洗地。 心正擦着滚圆小脸旁边的汗水,这单大生意方丈怎么都得打起万分小心,据说膳房里已经有了小太监天天盯着,德永师兄紧张的不行。你说心正怎么知道的,嗨,掌勺大师兄连续两天搞错盐和糖了,你说他能不知道吗,说出来都是泪。 第 8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4 章 穿越之名医难求 作者:温情杀戮 第 84 章 心正一直是师傅口里的好苗子,嗓音亮,记性好,人也灵窍,该问的及时问,不该问的不开口。师傅摸着心正光溜溜的脑袋,很多次告诫心正,就算在寺里也不要乱走,曾经有比他大几岁的小和尚,在一个深夜不小心走出了禅房。 “后来怎么样了呢?”心正小心翼翼等待故事的结局。 德昭师傅饱含深意撩起眼皮看了心正一眼,“他现在还在藏经阁罚抄书呢,你去看他的屁股,好大的疤痕!” 心正刚想说,我不想看其他师兄的屁股,就被自己小师叔打断了,“德昭,你又在编故骗小孩子呀,那年出去乱逛的小和尚不就是你吗,那年咱们被方丈罚的真是好惨,后山竹林里到处都是咱同舟共济的痕迹呀。” 心正看着小师叔嬉皮笑脸走进来,完全没有端庄的出家人样子,好容易才摆正脸色,“师叔好。” “呆,你个浑人,要不是你说半夜有女鬼唱歌,我会跟着半夜一起溜出去?” 心正假装没看见自己向来淡定的师傅一蹦三尺高活泼的不行,和小师叔掰扯那些年一起看过的月亮,一个人默默除了禅房。 心正没有见过女鬼,打了诳语不按时完成功课小和尚的故事倒是听了很多,不过心正偶然一次在膳房帮忙,往后山送过一次斋饭。 后山有一片禁地心正是知道的,里面是何方神圣心正也有过猜测,什么人会被关在这个日日听钟声,早晚课诵经声的地方呢。那一次去后山送饭,心正好巧不巧看见禁地里的人冲了出来,被几个强壮的嬷嬷抓着。 是个凤眼美貌的中年女子,只是表情疯疯癫癫,头发散乱看着极是怕人,她一身白衣,手里抱着同样颜色的布娃娃,看见心正距离自己不远,口里咿咿呀呀喊着什么。 心正拎着篮子,不知道该如常走进小院还是赶紧后退。 那个疯女人喊着,“雪娃娃,雪娃娃,下雪啦,下雪啦,雪娃娃变成血娃娃,谁把红娃娃背回家——” 声音之凄惨,听得心正毛骨悚然,好几个夜里睡不着,翻来覆去,差点爬起来念经吓坏一干师兄弟。 背着人,心正也小心打听过女子来路,略微知道一点的人,比如小师叔,一脸高深莫测,那是一位你问了会凭空消失的贵人。知道的多一点的人,比如师傅,冷着一双星目把心正从头到脚看遍,然后微微一笑,表示心正挺壮实的,挨一两顿打没有问题。 再然后,心正摸着被打的不对称的屁股,再也没有了好奇心。 终于挨到了圣上驾临的正日子,心正揉着睡眠不佳的黑眼圈,里里外外忙碌个不停。因为有好些个尊贵女客,大方丈二方丈分身乏术,一概青壮僧人都不能到人前,是以心正这个刚换完下的小和尚也扛起了给主子端茶送水的重任。 茶是今年新上的龙井,水是德行师叔一大早从山上挑下来的,极是清甜。心正带着茶壶往静室走,被师兄劈手夺过,心正恋恋不舍觑着静室,隐约听见里面有男子的声音。 “…来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你,也不知道遇到了能不能认出你,你先我一步,千万要记得在奈何桥上等我一等,明明宅心仁厚的人是你,救死扶伤绝没有二话,虽然嘴巴馋一点,脾气坏一点,性格懒一点,但你不在的这么多年,真的很想你…” 心正还待再听两句,那间房间里他记得只摆了一尊弥勒佛,房间的这位施主是在求来生吗?师兄已经横眉毛竖眼睛赶自己走了,心正扁扁嘴巴,抬脚跨过门槛。心说想的却是,要论救死扶伤,谁比得上在法门寺后山立碑的宋神医,治疗大头瘟的方子也刻在上面,好多人过去拓石碑,远远近近谁不夸宋神医悬壶济世。 每年寺里都会给宋神医做*事,自愿前来的百姓人山人海,都愿意沾一点福气百病不生。 那碑上的字也写的极好,心正也被师傅捉来临摹过那一手正楷,只是碑上无有署名,落款只得一个纯字。不过心正还记得碑上的内容。 “宋希,大梁人也,字明哲,生于医药世家。希幼时常有巧思,每遇食鼠药之鸡,折股之犬,皆以刀剖伤处,洗疮后裹,俄而鸡犬皆痊。昔希入司马狱,不以刑诬,时司马掌刑狱之陆辛,窃论希乃司狱第一人也。 希为名医之,出书中写被劫自救特详,人每问其故皆笑不语,人有聪明,上好酒食,希酒后摇首顿足言其事,问他人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不待对,已则曰矣,无他,手熟尔。众人闻希曰,并示甚感,有个字好者与希同席,洋洋洒洒与希写一牌匾,上书知道射精,愿挂在斋,以存其多年为民乐业为之大效,或者传言,希的匾后,喜喷茶半盏有余,莫见此匾,盖其密藏何所矣? 西夏侵雪拥,希着皂衣,踏雪而来,其神若世外高人,又似神兵天降,面无惧色举狼头牌入西夏大营,连呼三声,李昊何在。后两国言和,并温泉憩,汤侧石沸,无人敢坐其上,惟希坐之,谈笑风生,西凉使震,顾以大梁可畏。 京城疫,希苦思三昼夜,得一奇方,治愈百姓无数,赞者无数,始称名医。” 心正觉得,这才配称得上悬壶济世,只是这宋神医时不与他,寿数不长,不然肯定又有奇方造福一方百姓。 心正摸摸头顶心的结疤,罢了,自己一个小和尚烦恼那么多神干嘛,如今圣上英武圣明,百姓安居乐业,风调雨顺,称得上太平盛世,自己敲自己的木鱼,熬资历,从小和尚熬成大和尚也过几天舒坦日子才是真的。 另一个时空里,宋明哲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感觉手腕一阵冰凉,心里发急,哪个兔崽子帮自己挂的水,滴管开的这么急也不怕自己有不良反应。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听见周围有絮絮的说话声。 “你说小宋医生今天能醒过来吗?” “各个科室主任都来看个遍,主刀的还是院里的第一刀,看着自己同事因为医患纠纷被砍成这样,院里再息事宁人就是寒我们下面人的心呐!” “可不是么,保安他就是一个摆设,还不是要靠我们自己上,听我家侄子说他们高三一个年级都没有几个肯报医学专业,以后没有了医生,看那些医闹还闹什么闹。” 两个人的话题又转到新来引进人才上,说是个特别优秀的小伙子,据说还是单身,领导器重,几场手术做下来主任恨不得录下来当教学材料用,正说着呢,正主来了。 “萧医生,又来查访了啊,小宋医生术后体征还算平稳,就是还没有清醒。” 宋明哲听到一个萧字,不知为何心头一跳,心律快了不少,他睁开眼睛,眼前的强光让他非常不适应,过了一时半刻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自己这是在病房? 他发出了哼哼声,立刻有人上前给他做检查,宋明哲抬起眼皮,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不记得梦中的情景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自己不认识,但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呢? “小宋医生醒了!”一片兴奋的嗡嗡声,要不是宋明哲意识还有些模糊,早就有大群来探病的同事把他包围了。 “你!”宋明哲提起最后一丝力气,甚至感觉自己牵动了胸口的伤口,指着眼前男子喊了一声,然后两眼一翻又晕过去了。 萧医生脸色铁青。 这家三甲医院里从此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因为医患纠纷被砍伤的小宋医生,被萧医生主刀救起后,看了一眼救命恩人,又吓得昏过去了。萧医生从此恶名在外,媒人纷纷绕道。再后来天天像背后灵一样盯着小宋医生整个治疗过程,小宋医生,感动的痛哭流涕,不可自拔。后来的后来,那就是另一个甜萌师弟和腹黑师兄在医院内相爱想杀的故事了。 你要相信,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呀。 小说下载尽在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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