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作者:岁时钦 文案: 天庭四御处人力办公室的沈慕之被贬下凡,借身到人世间一位公子哥身上。 沈慕之刚要歌颂领导嘴厉心善,谁知领导微微一笑。 这位公子哥是降邪世家不受宠的大儿子,天资不高、为人孤僻,并且还有一位丰神俊朗超群出众的弟弟。 并且和弟弟喜欢上同一个人。弟弟的备胎也不少,还挺讨厌你......要上身的人。 其实他不是亲生的,是抱过来为弟弟抵挡22岁时那道死咒。 你要是过不了劫,道行散尽重归轮回。你这是多嫌弃我??????! 思考了三天三夜仙生,沈慕之拖着行李离开沈家准备自力更生,却因为身无分文在商场门口的石狮子上蹭wifi。 开着豪车路过的魏楠诀:? 沈慕之:咦,这不是我弟的舔狗吗?你过来,行李箱给搬车上去。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甜文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慕之,魏楠诀 ┃ 配角:祝星火等 ┃ 其它:各种妖魔鬼怪 一句话简介:神仙下凡自立门户 第1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1 月黑风高,荒草孤坟,磷火时隐时现,这座人迹罕至的破败庙宇中有一口古井。 古且枯,周围杂草丛生。 听闻二十多年前,有两个胆大的徒步者来到这座坟山,两人不知见着了什么,一个摔入井底,另一个成了疯子,整天喊着红衣女人,红衣女人。 再后来有关部门来查过,从井底挖出一套破碎的红色宫装,又疯了两个专家。 于是封了山,此事不了了之。 而现在沈慕之坐在枯井底,脚旁边伏着一只哭哭啼啼的红衣女鬼。 放过奴家吧大师!您跟之前那个二货一样,摔下来就断了气,不是奴家害的呀! 女鬼哭得稀里哗啦,比窦娥还怨,比孟姜女还惨。 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大师您不是断了气吗,怎的又活过来了?难道......你也是夺舍的?! 沈慕之本被她嗡嗡叫得昏昏欲睡,一听夺舍二字,立马怒击井底一爬满青苔的石头,然后他的手肿成了馒头。 夺舍?!吾乃四御办事处人力资源办公室的沈慕之,直接上级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汝休得胡言乱语,影响吾部门形象。 说到这里,沈慕之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到今天早上。 因为贪睡,今日又迟到了两个小时,等他夹着天庭快报溜进办公室,就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轻飘飘的纸。他拿起来一看,脸色变了又变,一时间把隔壁来串门的天蓬元帅吓个半死。 那是一张人界派遣调令,搁在天庭被戏称二级流放档案。那是因为宇宙六界,唯人界破事最多最难管。就像一锅大杂烩,非得找个挑拣员去里面将胡萝卜白菜黄豆拎出来,分门别类的排好。 而他沈慕之,四御处出了名的懒散,竟马上就要启程去当那个挑拣员。 沈慕之看着那张调令,上面白底黑字地写着: 【调令 人界派遣神仙档案: 姓名:沈慕之 年龄:据当事人称不想透露 爱好:喝茶、睡觉、看小说 上级: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上级评语:懒惰之极!!! 此次任务:视察人界违规现象,及时处理】 除此之外,还有勾陈大帝铁画银钩的签名,其中暗藏的恨铁不成钢似乎都要透过纸背溢出。 沈慕之怨啊!一定是这个月每天迟到惹得领导火冒三丈,把他调到人界去吃苦,眼不见心不烦。 还没等他收拾好行李,勾陈大帝便大手一挥,将他拨到人界去了。 按照你的生辰八字以及姓名的契合程度,我会让你借一位已去冥府报道的公子哥身体一用。 沈慕之听领导这么说,心中一喜还好是位公子哥,要是个普通人,他还得考虑怎么养活自己。 他正想说两句话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勾陈大帝就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位公子哥是降邪世家不受宠的大儿子,天资不高、为人孤僻,并且还有一位丰神俊朗超群出众的弟弟。 沈慕之:? 并且和弟弟喜欢上同一个人。 沈慕之:?? 弟弟的备胎也不少,还挺讨厌你......要上身的人。 沈慕之:??? 其实他不是亲生的,是抱过来为弟弟抵挡22岁时那道死劫。 沈慕之:???? 你要是过不了劫,道行散尽重归轮回。 领导你这是多嫌弃我?????! 可惜勾陈大帝说完这句话,立马就下线了,留下沈慕之一人在无尽的黑暗中。 一醒来,就发现一双滑溜溜的手摸着他的脸,乱糟糟的长发盘根错节地耷拉在他胸前,以及一双瞪得像铜铃却没有瞳孔的眼睛。 沈慕之假装很害怕地叫了一声:鬼呀! 女鬼见他很给面子就更来劲了,嘴巴往旁一裂,一条血淋淋的口子直开到耳垂处,她伸出猩红的长舌作势就要往沈慕之脸上舔。 沈慕之嫌弃至极,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按在她脸上,女鬼顿时痛得在地上打滚,心里暗骂撞了鬼了,可转念一想自己就是那鬼,只好跪在地上抱着沈慕之的大腿哀嚎不已。可她别的不提,偏偏提那夺舍,又被沈慕之踢了一脚。 仙人仙人,奴家就是嘴笨,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奴家在这里住了几百年,没主动伤过人,还望仙人留奴家一条鬼命! 沈慕之道:汝哪里还有命在世,还不速速投胎去。 女鬼愁道:仙人您不知,此处鱼龙混杂,魔鬼众生,人妖接踵,奴家平日在此处鬼混时...... 沈慕之打断道:等等,什么生什么种的,说话文明点。 女鬼翻了个白眼:总之这片总有些爱恨情仇,平日里我们闲着没事总爱八卦八卦。最近东乃山那边的鬼王和我们这儿的土地公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我得把这续集看完再走。 说到这里她突然抱紧沈慕之的大腿嚎啕大哭:仙人啊!放过奴家吧! 沈慕之一脚将她踹到井壁上,瘸着腿走到那块被他拍裂的石头上坐下,开始思考人生。准确的说,是思考被他借身的公子哥的人生。 很凑巧,公子哥也叫作沈慕之,是降邪世家沈家本家大公子。作为家主沈常威的大儿子,他天资低劣,从小大灾小病不断,为人孤僻古怪,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让人心中不喜。 与此同时他有一个天之骄子的弟弟沈凌霄,从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 谁知原主竟然喜欢上了东方家的天才东方占。东方占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周围自然沾了不少桃花,一颗心却只放在沈凌霄身上。原主此举,就像泥地里的癞□□肖想高高在上的凤凰。 沈慕之从兜里摸出手机,没有一条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微信置顶的最新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周前。 【ァ呔漃寞:占哥,下周你有空吗?】 【东方占:不好意思,凌霄让我陪他去公主井找坎水镜。】 【ァ呔漃寞:那是不是提前找到坎水镜,你就有空了?】 【东方占:呵呵,也许吧。】 对话看起来倒是很客气,但句句将原主拒绝于千里之外。 可怜原主,为了引起东方占的注意,把命都丢了,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本不是沈常威的亲儿子。 若不是为了沈凌霄挡灾,他这一生也不会活得这么衰,甚至不到22岁就死于非命。 沈慕之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舒展四肢舒舒服服地躺在青石上,叹道:还是睡觉好啊! 他在枯井里睡了几天,红衣女鬼就抖了几天。第三天傍晚,沈慕之终于大发慈悲准备从这里离开,女鬼泪眼涟涟十里相送将这尊煞神送走。 仙人有空常......还是别来了。女鬼望着沈慕之决绝的背影喃喃自语。 沈慕之本不愿意走的,古井下冬暖夏凉,即无人打扰,又有美女(女鬼)相伴,可第三天的时候,他发现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实在不太好,直到那时他才想起原来那是饿的滋味。沈慕之成仙太久,早就忘了这种凡人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好在虽然是借身,但这公子哥曾经的记忆倒是留在了他的脑子里。他拖着脚步走到山下,随便找了个小店狼吞虎咽,又用身上仅剩的现金买了回沈宅的车票。 第2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2 A市的雾灵山,平日里仙云缭绕,清溪生烟,鸟雀在其中鸣叫甚至会化为凤鸣龙啸之音,世人皆称仙人之境。 古朴的沈家大宅坐落其山腰处,房屋有数十间,除了主人居住以外,还有不少沈家弟子在此进修。 当沈慕之从那块写着执天之行的牌匾下走进沈宅,院中弟子皆露出惊异的眼神。 原主从前在这座大宅中,就跟隐形人一般,并非是他足不出户,而是因为这位公子哥总是丧丧的阴沉模样,让人不想与他接触。虽然长得还不错,但一向不爱打理自己,头发长至肩头,脏乱得生怕长出虱子,可谓是蓬头垢面,令人极度嫌弃了。 但小神仙沈慕之不一样,他虽然懒但对自己的形象极为重视,一度引领了天庭的时尚潮流。此时将长发随意拴在脑后,几束调皮的青丝滑下勾勒出清瘦的下颌线。 没了乱发的遮挡,这才让人发现他一汪桃花含着清风朗月,温润的鼻尖如玉石般光滑,唇角上扬似笑非笑。虽然带着久病的清瘦,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的气质。 这还是沈家大公子沈慕之?看到他变化的众人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沈慕之没在意他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将主楼大门推开,只见沈常威、沈凌霄和元茵曼正在其乐融融地吃饭。起初他走进来时并没人搭理。沈凌霄正与沈常威侃侃而谈自己为某位达官贵人去邪的经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继续与父母谈笑风生。 而他那便宜娘元茵曼心疼地给沈凌霄夹着菜,一边说:我的儿啊,看看你都瘦成骨头了。 沈慕之一听乐了,抬起自己的手臂看着那薄薄一层瘦肉若有所思。元茵曼见他这般反应,也不好过于偏心,便随口问道:慕之啊,吃了吗?竟是对他手臂上那块黑色的淤青视而不见。 瞧见那餐桌上的残羹冷炙,沈慕之极为嫌弃,回答道:吃了。说完便轻飘飘地上了楼,竟无人过问沈慕之消失的这三天做什么去了。 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见原主的衣柜里全是黑色的衣服,不禁暗自皱眉。嫌弃地扒拉出一件卫衣穿在身上,又套上一条浅色宽松的牛仔裤,看上去倒是多了点活泼,少了份仙气。 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这时候亮了起来,沈慕之发现有三条两天前的未读微信。 【魏楠诀:我突然想起你上周问我的话,你是不是想去公主井?以你的能力,别去送死。 魏楠诀:人呢? 魏楠诀:忠告已经给到你了,如果你一定要去,提前告诉我。】 看着发信人那张蓝天白云中老年通用头像,沈慕之想起原主的记忆中,魏楠诀此人是三大降邪世家魏家分家魏连城之子,但由于天赋异禀,深受本家重用。 但是,平日里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魏楠诀,一旦见到沈凌霄,立马变成热腾腾的暖炉。原主因为嫉妒沈凌霄,与魏楠诀算是互相看不顺眼,不过一周前为了坎水镜倒是找到魏楠诀咨询了公主井的相关事宜。 此时看到魏楠诀所发的微信,沈慕之倒是有些诧异。失踪的这三天,所谓的家人并不在意他的死活,但看他不顺眼的魏楠诀倒是表示了一下关心。 沈慕之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点动。 【ァ呔漃寞:不去了。】 回完消息,沈慕之疾风扫落叶般将生活用品塞进行李箱中,他堂堂四御处神仙,雷霆手段万夫莫敌,怎能呆在这包藏祸心的沈家当米虫? 等他提着行李箱下楼,佣人王妈正在收拾餐桌,听见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抬起头看看,见是沈慕之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沈慕之也不在意,问道:他们人呢?他自然指的是沈家这一家三口。 王妈回答道:老爷和妇人吃完饭散步去了,凌霄少爷在书房看书。 沈慕之道:哦,跟他们讲一声,我走了。 王妈道:好的大少爷。竟是没问他到底去哪。 沈慕之出了沈家大门,正巧见到程江江开着车从车库出来。说起来现如今的降邪世家倒是稀稀拉拉不少,但大家族统共只有三家,一是中原沈家,二是蜀地魏家,三是北地闾丘家。然而降邪只是个统称,这其中也包括了风水之术、占卜之术,比如闾丘家主要修的方向就是占卜。 而这程江江家中世代以风水为主,对驱鬼祛邪之术研究甚少,时代在变人们的需求也在变,为了在这块大蛋糕上挖下一勺,程家便派了程江江来沈家修习驱鬼祛邪之术。沈家本不是这么好进,好在程老头与沈常威有些交情,于是叫了程江江这个唯一的儿子来沈家本家修习驱鬼去邪之术。 程江江刚转了方向正要踩油门,只见沈慕之双指轻叩车门,他有些诧异地摇下窗户道:怎么了? 沈慕之问道:你要下山? 程江江回答:对。 沈慕之道:捎我一程。语气间竟丝毫没有求人的心气不足,甚至还有些颐指气使。 程江江平日里与沈慕之接触尚少,但也知道这位大公子脾气孤僻古怪,不讨人喜欢,并且阴沉颓废,跟老宅里困了几十年的邪鬼一般。 同人不同命,在外人眼里,沈家两个少爷同个肚皮出来,却一个如天上的骄阳,一个似地上的烂泥,奇哉怪也。但深究下来,这也是沈家的私事,聪明人冷眼旁观就是,傻子倒是会人云亦云地打压起沈慕之。 程江江是个聪明人,他是外来客,说不好听了就是来偷手艺的,沈慕之跟之前判若两人他不是不奇怪,但说到底此人是沈家大少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家主之位鹿死谁手还是个未知数,自找麻烦的事他程江江是不会做的。 没等他回答,沈慕之自顾自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脑袋一歪就睡着了。程江江笑了一下,油门一踩就下了山。 摇摇晃晃了大致一个多小时,沈慕之才幽幽转醒,发现小轿车已经开到A市市区里。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 程江江见他醒了,取下叼在嘴上的烟,问道:你要去哪儿?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沈慕之,他在脑海中思索片刻,竟然发现原主对于A市的印象只存在于小学时期,于是道:去科技路吧。 不愧是风水世家,程江江方向感极好,一转方向盘就进了右边一条七弯八拐的羊肠小道,抄了近路不一会儿便到了科技路。 沈慕之说了句谢谢后,拖着行李下了车。程江江一溜烟绝尘而去,沈慕之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子顿时如雷轰顶原主不怎么出门,日用品也是沈家佣人去采购的,银行卡被忘在了沈家大宅中,唯一的现金被沈慕之买了回A市的车票,并且他换洗了衣服后连零钱也没有,也就是说他堂堂上神竟然身无分文。 虽然下凡后他的法力只剩了一层,但也足够用了。可是毕竟是□□凡胎,这挨饿二字可不是法术能解决得了的。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沈慕之僵硬地摸出手机试图找人借钱,通讯录里干干净净连只蚊子也没有,他只好打开微信查看有谁可以借钱的。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条手机欠费短信即使地弹了出来,沈慕之绝望地发现他的移动网络没了。 科技路这片有个小商场,沈慕之灵机一动跑到门口蹭WIFI。可是唯一的免费WIFI信号不太好,一番尝试后他发现只有站在商场门口那头石狮子背上,伸直手臂,才可以勉强连上。 所以,当开着迈巴赫路过科技路的魏楠诀,看到石狮子上弓着腰撅着屁股伸直手臂仿佛对天祈雨的沈慕之时,等红绿灯时喝下的矿泉水喷了一车窗玻璃。 似乎心有灵犀,沈慕之转过头就看到那辆外敛内骚黑棕两色相交的轿车,以及从打开的车窗看到正在喷水的魏楠诀。 咦,这不是沈凌霄的舔狗吗?沈慕之心念一动就朝着魏楠诀走过去。 第3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3 以沈慕之的欣赏水平,魏楠诀算是上等长相,英挺的剑眉下是少见的丹凤眼,但眼窝极深,看上去透着冷漠和疏离,嘴唇的轮廓如刀削般平整,总是严肃地轻抿着。 他身材高大挺拔,并且肌肉线条流畅,穿着白衬衣领口微微敞开,颇有明星风范。只是他现下衣服上湿了一块,铁青着脸稍显狼狈。 魏楠诀一边咳一边将车停靠在路边,见罪魁祸首自己走过来了,脸上顿时没什么好颜色:你刚才在做什么?说话的口气跟质问下属的总裁般。 沈慕之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好笑,一双桃花眼不禁染上了笑意,颜色稍淡但形状极为好的唇也轻轻上扬,好似清风朗月中的一抹红,疏朗却魅惑。 魏楠诀与他见过几次,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间竟呆了两秒,回过神后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又恢复霸道总裁的模样。 沈慕之一只手扒住车窗,一只手拽着行李箱道:我没钱了。 魏楠诀正想说你没钱与我何干,只见沈慕之下巴微微扬起道:帮我把行李箱放后备箱去。 魏楠诀面色一黑,言简意赅地表示:沈公子,我以为我们不太熟。 沈慕之心想你魏家拜的正是勾陈大帝,长年累月上供烧香也没见你这么多屁话啊。 但随即想到,自己已是肉骨凡胎,不是那道观里的泥塑,魏楠诀这副反应也正常,倒是自己神仙当惯了,跟人说话就忘了分寸。 于是他放低身体,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魏楠诀道:魏楠诀,我饿了。沈慕之虽然是神仙下凡,但身体还是原主的,时不时就咳嗽一下,煞是楚楚可怜。 魏楠诀急着去办事,见他像狗皮膏药般贴在车窗上,一时青筋直冒。但因他消瘦得像风一吹就跑的树叶,不敢来硬的,只好下车将他的行李搬到后备箱。沈慕之见状喜滋滋地坐到了副驾驶,然后倒头就睡。 魏楠诀再坐回车里,看到沈慕之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用手推他,还被不耐烦地一把拍开。魏楠诀无奈,压着脾气一脚踩下油门,车内顿时响起了警报音。他转头一看,原来是沈慕之没有系好安全带。 他只好俯身帮沈慕之拴好,没想到这位睡神一下子醒了,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喜欢我弟,但是我觉得我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 我只是...... 好了,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我没有...... 嘘,别说了,再说就烦了。 ...... 魏楠诀忍着将他扔下车的冲动,强行终止了这场对话。 迈巴赫在市区里慢慢晃悠,走走停停地一路开往郊外,出了城这辆车便如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地往目的地驶去。不一会儿他们就从高速下道,顺着一条水泥铺成的小路停在一座庄园面前。 醒了。 被魏楠诀一个巴掌拍到肩上,沈慕之这才慢悠悠地揉着眼睛环顾四周。还没下车,他就感到一股阴冷之气从这所庄园之中冒出,不禁有些奇怪。因为这庄子坐北朝南,风势温润有藏风聚气之象,应该是有人看过后才在此修建。按理说应该阳光充足通透,使人心情愉悦舒畅。 但这庄园却不然,并且坐落在其中的别墅,每一扇窗户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有违常理。 难道是养了小鬼,或者是供着邪神? 沈慕之一边思索着一边推开车门,从后备箱拉出自己的行李。 魏楠诀看到他拖着行李箱,板着脸道:你拖箱子干什么? 沈慕之有鼻子有眼地道:物也财也,未安置前随身带之方能破无财之灾。 真该把你扔出去。魏楠诀眉尾抽搐正要说话,那庄园里走出一个老妈子,见到两人便迎了出来。 老妈子碎步跑来,推开庄园外的铁门,问道:请问是魏楠诀魏大师?魏楠诀沉稳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沈慕之见魏楠诀不过25岁的模样,偏偏把自己扮得成熟老练,不由得心中好笑,暗道:你神仙爷爷我这么大资历也没在人前装模作样。 想着不禁笑出了声,老妈子见沈慕之这副模样,又见他病怏怏的,还拖着箱子,只道他是魏楠诀的助手,于是也不拿正眼瞧他,光和魏楠诀说话。 魏大师,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我家主人已经被那东西搞得头发掉了一大把。 它在你们家住多久了? 让我想想,哎哟,大概三年前就在这里了。 可是最近才开始古怪的? 可不是嘛,最初是服侍老爷起居的女仆,突然从楼梯上摔下去,惨得嘞......后来好几个佣人说,看到那个摔死的女仆倒立在她死的地方,可吓死人了。就连我这五大三粗的老婆子,天天晚上做噩梦啊,梦到一屋子的血,又湿又腥。老妈子谨慎地往别墅的方向瞥了一眼,低声道,好几个佣人都辞职了,说是不敢拿命赚钱。 听老妈子介绍,这座庄园曾经是一位设计师的故居,后来设计师移民了,现主人才买下来改造一番。沈慕之听了,心中了然,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别扭,原本清雅别致的园艺莫名染着铜臭,独具慧心的立柱设计被喷上金漆,无一不凸现我有钱我土豪的暴发户气质。 三人通过花园走向别墅,里面立即迎出一个中年男人,他头上戴着一顶牛皮软帽,脸上戴着金丝边的眼镜,一副很斯文的样子。 他向魏楠诀伸出手:想必这位就是魏大师了吧?你好,我是这个庄园的主人,祁茂徳。魏楠诀也配合地伸出手与他相握,看起来就像某商业仪式上的画面。 祁茂徳淡定自若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他在为别墅里闹鬼的事心急,但沈慕之注意到他伸出的手上坑坑洼洼的指甲。在四御处人力资源部浸淫多年,沈慕之眼睛多毒,一下就知道祁茂徳这土财主,明明心中慌得要命,却想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跟魏楠诀杀价。 于是暗中招了一股清风吹上祁茂德的脑袋瓜子,只见牛皮软帽噗通一声落在地上,一颗崭新发亮的卤蛋露了出来。 果如其言,你家主人的头发确实掉了不少。沈慕之对老妈子说。 祁茂德慌慌张张地将帽子捡起来重新戴到头上,这才注意到沈慕之。只见他穿着卫衣牛仔裤,拖着行李,眼睛微微眯起,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也不知道是来工作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于是祁茂德试探地看向魏楠诀,道:魏大师,这位是? 魏楠诀实在不想介绍,可是人是自己带来的,他跪着也要把这出戏唱完,于是一本正经道:我助手。 祁茂德不太相信,又不好拂了魏楠诀面子,只干笑两声道:呵呵,小伙子还真是年轻有为啊。 沈慕之哪管他这边虚情假意,只闻到饭厅里传来一阵食物的香气,肚子应景地咕嘟两声,叫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沈慕之和魏楠诀打广告的区别 魏楠诀:捉鬼我是专业的。 沈慕之:专业捉鬼,一块钱四个,嘿嘿! 第4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4 祁茂德被阴风掀了帽子,不敢再装逼,赔笑着说: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魏大师您再看看我这屋子的问题。 他话刚说完沈慕之就拿那双泛着精光的桃花眼瞪着魏楠诀,魏楠诀看他这副模样,心知要是自己不同意,沈慕之定不消停,于是只好说:就这样吧。 三人在餐桌前坐定,魏楠诀环顾着四下,祁茂德苦着脸陪坐着也没心思吃饭,只剩下沈慕之筷子噼里啪啦的声音。 魏楠诀突然说道:祁先生,你门口这张铜镜看样子应该是高锡青铜所致,恐是汉唐时期的古物。 祁茂德一听立马抬起眼来,神色间颇为诧异:没想到魏大师对古玩也有涉足。 魏楠诀继续道:我虽未专注于风水,不过倒是略知一二。看你家中建筑走势,修建时应该是想借天医巨门之力丰财旺子,但不知为何你却放一面破坏气场的古镜在门口。 正在这时一股南风吹来,穿过屋子时发出一声呜咽之声,犹如鬼泣,众人头顶上那盏吊顶水晶灯啪地一声熄灭了。沈慕之眼前一黑,筷子落到了地上。 他吃得太开心,这时才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外边的天已经黑了一半,尤其是在这严严实实掩着窗帘的别墅里,除了饭厅掀起的一小角有阳光以外,整个别墅宛如罩上了一层黑纱。 祁茂德被这风吹得有些害怕,但见魏楠诀稳坐如山,不由得放下半颗心来,道:我搬到这里来后,生意场上运气极好,可是四年前我庄子对面修了两条国道,从那之后我做啥亏啥,不知不觉赔了半个家业。 沈慕之听后走到窗边掀起窗帘往外看,祁茂德被阳光一照,立马站起来抓住他的手臂,一脸惊恐地将窗帘拉下来,道:别乱碰。 身体接触下,沈慕之发现他的手掌凉得不正常,像在太平间放了许久的尸体,于是反扣住祁茂德的手,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只见他皮肤泛青,指尖惨白,应是元气大伤所至,指甲盖隐隐透黑雾,是厉鬼缠身之相貌。 于是道:这天医巨门是吉星,但也有小凶,你家本气运极好,可这两条国道一修,如一把利剑插进心脏,成了穿堂煞之势破了风水局。 祁茂德一听,沈慕之所说的话与那位给自己聚风水的高人一模一样,顿时对他另眼相看,连忙说:这位......这位...... 沈慕之微微一笑道:免贵姓沈。 祁茂德道:这位沈大师,你说得太对了。我这运势被破后,有一位高人找到了我,说是见我有大凶之相,便给了我一张符纸。没想到一个月后,我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突然看见一个白影冲到车前,等我再清醒过来时,只见半个车冲出了防护栏,我兜里那块符纸却被烧成了灰。 沈慕之道:所以你完全相信了那位高人,再次找到了他为你重新造了个风水局。他便让你请了什么东西在家里供着吧? 祁茂德道:没错,他让我请了一尊红莲娃娃回家,只是供养这娃娃房子不能见光,门口得放一块古镜挡住穿堂煞,以免折煞了红莲娃娃。本来好好的过了三年,可最近这宅子里总是闹古怪,我承包的工地也出了事。 魏楠诀见沈慕之说得头头是道,也只认为他是抓瞎蒙混正好歪打正着,于是道:祁先生不如带我们去见见这红莲娃娃。 两人跟在祁茂德身后,往别墅二楼走去,刚上了楼头顶的灯突然爆开,玻璃撒了一地,还划伤了祁茂德的脸。祁茂德吓得牛皮软冒都落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捡起来道:是不是它生气了......万一冲撞了它,生气起来,我这就雪上加霜了。要不......咱们算了吧? 沈慕之道:废话真多,给我让开。说着就径直走进祁茂德供奉红莲娃娃的房间。 魏楠诀对他这幅反客为主的模样,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得跟在他身后以免有邪祟上了这小子的身。而祁茂德则战战兢兢地躲在两人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瞧着房间里的情况。 这个房间有二十平米宽,没有吊顶灯,唯一的光源是一盏晃悠悠的蜡烛。房间内摆着一张粉色的小床,墙角还堆着许多玩偶。 正对着床的是一张与房间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木柜,看材质是由槐木制成,上面摆着一个小瓷碗,瓷碗上插着一块长方形的无字牌,牌上盖着一块黑布。小碗前供着果糖,以及一小碟鲜血,旁边还有一把银头红尾的小刀,刀刃处还有未擦干的血渍,集结成黑红色的泥浆,看样子长年累月没有清洗过。 沈慕之走到木柜前,拿起那把小刀仔细端详,忽然说:小鬼喜洁净,你这把刀却是脏得可以。 祁茂德结结巴巴地说:我这个人忘性大,图方便。 沈慕之转过头,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若有所思地笑道:祁先生,我就是随口说说,你紧张什么? 魏楠诀打断了沈慕之的询问,道:站一边去,别影响我做事。说完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几张符纸以及一只小玉瓶。 沈慕之耸耸肩从木柜前离开,来到小床旁,一屁股坐了下来,靠着墙看魏楠诀忙活,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出去了,只留他一人在屋内。 突然门被风吹动,砰地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沈慕之立即站起来环顾四周,只见蜡烛原本就微弱的火苗,此时一明一暗眼看着就要熄灭。屋内的摆设物件在晃动的烛光中,像爬行的鬼影,阴森可怕。忽然间,那块无字木牌上的黑布被风吹落,发出啪的一声,在这瞬间蜡烛也终于熄灭了,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 魏楠诀。 沈慕之试探着叫了一声,并没听到任何人回答。黑暗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沈慕之走到木柜前,借着从窗帘缝隙中透出的月光,仔细凝视着那块木牌。 啪嗒啪嗒啪嗒。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 自己分明没有走路。 为什么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背后是谁...... 第5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5 突然,眼前的无字木牌突然倒下,将面前的供果打翻在地。果子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着,一眨眼就滚到了小床底下。 沈慕之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想将果子捡起来,手刚伸到床下,忽然间摸到一块阴冷光滑的皮肤。 那绝不是人类的温度! 他心中咯噔一下,只见床下趴着一个小孩,与他四目相对时,嘻嘻一笑。再一定眼,床下除了黑暗,空荡荡一片。 沈慕之不再管果子,站起来想走出门外,窗外那惨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被映在墙上。 忽然间他发现,他的影子竟然一分为二,变为了两个! 嘻嘻嘻。 一阵小孩子的嬉笑声再次响起,在这诡异的房间里,异常瘆人。 他缓缓地转过头,发现地上趴着一个穿着红衣服,七八岁大的小男孩。 皮肤比月色还惨白,梳着整齐的西瓜头,没有瞳孔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嘴朝两旁咧开,口腔中无齿无舌,竟是一片漆黑。 沈慕之连忙冲向门口,可是他发现门把竟然凭空消失,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扇门。 红衣小孩看到他绝望的表情,慢悠悠地爬向沈慕之,一边爬一边发出刺耳的笑声。 沈慕之被他逼到门边,无处可躲,小鬼顺着沈慕之的腿慢慢爬到他身上,沈慕之这才发现原来这小鬼竟然没有下半身。 小鬼的脸慢慢凑近沈慕之,甚至可以闻到他黑漆漆的口腔中浓浓的尸腥味。他张大嘴巴,似乎想将沈慕之吞没在黑暗中。黑洞洞的眼里闪烁着戏谑猎物的快感。 就在这时,原本瑟瑟发抖的沈慕之突然一把抓住小鬼的头发,狠狠地往木柜上一砸,小鬼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沈慕之抓这小鬼走到床边,从下面捡起那枚供果,一把塞进小鬼黑洞洞的嘴中。 牙都没长齐就想咬你神仙爷爷?让爷爷给你点好果子吃! 什么鬼!为什么我动不了了!这个人刚才这么害怕的样子装给谁看啊!戏精本精吗!! 小鬼内心哭诉着,在他手中疯狂挣扎,哭哭啼啼的模样活像待宰的小羊羔。 可是沈慕之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掐着小鬼的脖子将它提到床边,三下五除二把小鬼身上的红衣服扒了下来,又从旁边一个洋娃娃身上扯下一件公主裙换到小鬼身上。 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你陪我玩玩吧。 小鬼是个男鬼,被沈慕之换上公主裙,羞得没脸见人,耷拉着脑袋任他玩弄。 沈慕之见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也没了劲儿,于是问道:看你道行,不像是正规生产的小鬼。 听他一说,小鬼视死如归的脸上立即出现愤懑、不平、悔恨种种情绪,糯声糯气地道:老子才不是小鬼,老子乃堂堂正正西山鬼王,一时中了那老道士的圈套,被骗到一个婴儿身上。 沈慕之奇道:不对呀,婴儿之身绝对承受不了一个鬼王。 小鬼鄙视地看着他:谁说他让老子直接夺舍了?那老道士将老子诱到活胎上,把老子困在婴儿体内整整三年,好在养鬼的憨憨不懂此术,禁锢逐渐松懈,老子也能将身体变大一些。 所以说,原本那个孩子已死? 小鬼不屑地说:老子堂堂鬼王并不想为难一个幼儿,可身上戾气太重,又被困死在他身体中,这小孩的三魂五魄就逐渐地灰飞烟灭。 还剩下两魄? 具体老子也不清楚,魄是无法沟通的,也许是他弥留的怨气也未可知。 听了小鬼的话,沈慕之手抵着下巴陷入沉思,小鬼将自己恢复为正常的小孩模样,乖巧地坐在一旁。 忽然间沈慕之一把拍在小鬼脑袋上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结界给我解开,然后滚蛋。 小鬼打不过沈慕之,只好忍气吞声地打了一个响指,沈慕之再睁开眼时,魏楠诀和祁茂德依然站在眼前,手中的符纸还没贴完。 魏楠诀正拔开玉瓶塞子,准备将其中的液体倒在地上,突然觉得瞬息间整栋房子的气场变了。 同时他也敏锐地发现,先前缠绕在祁茂德身上的鬼气此时已消失不见,但仍有几丝若有若无的怨气缠在他身上。 回头望了沈慕之一眼,见他伸展着懒腰,露出黑色卫衣下一小截白皙的皮肤,见魏楠诀望过来,便回给他一个无辜的表情。 祁茂德只感觉身上一阵轻松,仿佛卸掉了千斤枷锁,他不知在结界中沈慕之和那红莲娃娃的事,只道是魏楠诀的几张符起了作用,连连感谢就差没飚出鼻涕眼泪来。 魏楠诀莫名其妙,自己还没动手,这邪祟就自己跑了。那无字木牌不再透着邪气,看样子这所谓的红莲娃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可是他没动手,祁茂德更不会动手,这屋子里就只有一人会降邪除鬼之术。想到这儿,魏楠诀的视线越过祁茂德沾满泪水的眼镜,落到沈慕之睡眼惺忪的脸上。 他还没发话,嫌疑人就自己站起来,将木牌从瓷碗中抽出来扔到地上,一脚踩碎。在祁茂德发脾气前先发制人道:祁先生,这牌子你还是别留了,小心魏大师辛辛苦苦除掉的邪祟又溜了回来。他在你这里住得不满意,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 祁茂德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蔫了气,道:那我这气运...... 沈慕之突然厉声道:祁茂德,你用血亲之躯供养厉鬼,那小孩三魂已飞,五魄皆散,只剩了两道残魄索你性命,你还想什么气运! 祁茂德如遭雷劈,不可思议地看着沈慕之。 三年前,他曾在酒吧里认识一个陪酒女,一来二去就怀上了,祁茂德本不想负责,要陪酒女将孩子打掉。 可恰巧当时正与那位大师相识,那大师就出了个主意,将厉鬼引到足月出生的婴儿身上。既可以驭鬼聚财又可以解决这拖油瓶。 可是这段隐秘的过去沈慕之又从何得知,那两道索命的残魄又要怎么解决? 祁茂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沈慕之的腿哭道:沈大师,我这是被鬼迷了眼睛,被狗吃了良心,这些年每当想起那个孩子我也不好受啊! 沈慕之将他一脚踢开,嫌弃地拍拍裤腿道:既然不好受,就拿命来偿。 作者有话要说: 财富不该用亲人的血肉堆砌。 第6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6 祁茂德脸色煞白,又跪着爬向魏楠诀,抱着他的大腿道:魏大师!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魏楠诀本以为沈慕之在胡说八道,但祁茂德这幅心惊胆战的模样落实了他的说法,此时再定眼一瞧,祁茂德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怨气不是残魄所致又是什么。 虽然看他不顺眼,但毕竟是客户,魏楠诀秉着职业素养道:祁先生你先起来。这怨气我会想办法。 祁茂德脸色稍缓,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只听沈慕之道:管他做什么,这种人就应该弄死了入畜生道。 祁茂德听了又跪了下去,哭喊连连。 魏楠诀眉头一皱正想说话,沈慕之再次打断他,道:你的作法我实在无法苟同,但我们这行也难免遇到你这种人。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个办法,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听。 魏楠诀听得一愣一愣的,沈慕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老生常谈,说话时眉宇间都跟只小狐狸似的。 祁茂德头点得跟鸡啄米般:我愿意我愿意。 沈慕之道:首先,你得把这些年用红莲娃娃借来的气运还回去。 祁茂德问:怎么还? 沈慕之道:散尽家财即是还。见祁茂德眉宇间的犹豫之色,又道:怎的,你不愿意?不愿意我们就走了。说完拉住魏楠诀的手就往外走。 祁茂德连忙拦住他道:沈大师,别走啊!我愿意我愿意,不就是散尽家财吗,千金散尽还复来啊。 沈慕之道:你这家财需要分成三份,其中一小份是我和魏大师的辛苦费,毕竟你做的事天打五雷轰,帮了你有损阴德。他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巨雷,吓得祁茂德打了一个哆嗦。 沈慕之继续说:另外两份,一份修一处道观,主供勾陈大帝。另一份捐给慈善机构。 魏楠诀诧异,勾陈大帝是他们魏家的祖师爷,沈慕之一个沈家的人,拜的是天蓬元帅,怎么操心起魏家的事来。他哪知道,沈慕之是想借此机会给领导表忠心,早日放他回归天庭。 见祁茂德一一答应了他说的话,沈慕之左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口,祁茂德顿时觉得有什么阴冷之气离开了他。见状他喜出望外,连忙说:多谢沈大师,多谢魏大师。 沈慕之道:你别急,要是在三个月内你没做到承诺,你那儿子的残魄可是要回来收利息的。 祁茂德心中最后那点小算盘也一扫而空,连滚带爬地跑到隔壁,打开一个保险柜,从其中扒拉出约莫两百万的现金。他拿了个蛇皮口袋,将这堆钱装了进去,然后拖到沈魏二人面前道:两位大师,我家就放了这么点现金,要不改日我们再去银行...... 沈慕之打断他:行了,我们也就象征性地收点,其他的你就按我说的去做。说完便径直走下楼去,往庄园外的迈巴赫走去。路过正门口的古镜时,他手一挥道:这面镜子也给我搬车上去。 祁茂德此时已是心服口服,哪里管沈慕之是不是趁火打劫,连忙喊了老妈子帮忙,将一袋现金和一面古镜全搬到了迈巴赫上。 但最诧异的莫过于魏楠诀,他本是因为沈慕之缠着他,才将他带来见祁茂德,没想到事情竟然水到渠成地解决了,难道是沈慕之动的手?可是沈凌霄分明告诉过他,沈慕之天资极低,练习沈家降邪术容易被反噬,所以家中只教过几个粗浅的口诀给他防身,他又靠什么不动声色地驱除了祁茂德养的红莲娃娃? 沈慕之把安全带拴好,见魏楠诀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于是道:开车啊,愣着干嘛。 魏楠诀问:刚才是你出的手?。 沈慕之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道:什么? 魏楠诀见他不愿回答,也不逼他,随口道:银行卡号多少,我把沈茂德给的辛苦费转给你。 沈慕之装模作样地推辞了一下,便喜滋滋地把卡号发给了魏楠诀。 回市区的路上,魏楠诀突然道:之前你问我公主井的事后,凌霄跟我又提过,他本来想让我和东方占陪他一起去,倒是你怎么......言下之意就是他沈慕之不是看弟弟不顺眼吗,怎么跟着凑热闹。 沈慕之本来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道:我和我弟骨肉相连,帮他打听打听怎么了? 魏楠诀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为什么突然下山,还找人借钱。 沈慕之语重心长地拍拍魏楠诀的肩膀:年纪大了总不能一直吃家里的用家里的。 说到这个他突然来了精神,开始思考生计问题。诚然像魏楠诀这般,靠降邪吃饭,倒是能赚不少钱。但他沈慕之是谁啊,天庭出了名的懒散,怎么会做这么有志向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脑瓜子灵光一闪道:在A大旁边停一下,科技路那个校区。 一个月后A大的后街突然多了一家叫做七宝斋的小书店。这家店被一家奶茶店和一家炸串店夹在其中,店门窄窄的只能容一人通过。店内点着清雅的熏香,进入其中后仿佛外界的喧嚣被隔绝在门外。 一面铜镜被悬挂在墙上,进门的人只要从此镜下路过,都会觉得神清气爽,仿佛身体内淤积的秽物减轻了。古朴的红木书架和桌椅颇具文人雅士的韵味,只是摆在最外侧的书籍却不怎么文雅。 魏楠诀皱着眉头凝视着那些书《霸道总裁的逃婚甜心》、《粉丝与影帝的爱情故事》、《金融巨鳄爱上我》、《庶子飞升计划》...... 你就卖这些? 他话音未落,门口的风铃响了,走进来两个穿着短裙的女大学生。其中一个问道:老板,昨天说的小说你进货了嘛。 沈慕之闻言从里面的小屋走出来,他似乎刚刚小憩过,眼角有些微红的湿意,此时正雾蒙蒙地望着她们。女大学生见状,顿时羞红了脸,又舍不得移开视线,眼睛死死地黏在沈慕之的脸上。 沈慕之将那本《霸道总裁的逃婚甜心2》从柜子里取出来,推了推魏楠诀道:边儿去,别挡我道。 两名女大学生这才注意到屋子里的魏楠诀,只见他比沈慕之高出一个头,西装笔挺,剑眉紧皱,冷硬的线条像化不开的寒冰,站在温润如玉的沈慕之旁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女大学生将视线从魏楠诀身上,移到了沈慕之手里的那本《霸道总裁的逃婚甜心2》上,顿时脑补了十万字,相视一笑露出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魏楠诀本是因为沈慕之开业,所以前来看看。没想到这两个女生买了书,非但不走,还坐在店里盯着他和沈慕之,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笑得鬼鬼祟祟。他后背发毛,跟沈慕之告了辞就落荒而逃。 沈慕之见他走了,也乐得清闲,对两名女生道:随便看看,我进去休息了。便回了里屋。 他一觉睡到深夜,醒来时肚子饿得不行,于是拿着钥匙将店锁了,准备找家大排档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此时这一排的店铺已经关门了,如果要吃饭得往北面的街上去。 沈慕之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走着。忽然间那几根老旧的路灯突然闪烁了两下,后街一瞬间陷入黑暗中,然后又恢复了光明。只是街道中的氛围变得有些诡异,冷飕飕的很是阴森。 沈慕之看到一个瘦长黑影正从北街跑来,速度十分快。 接近后,沈慕之才发现,原来是一个高瘦的青年在狂奔,他脸上尽显慌张之色,对沈慕之视而不见,飞快地从他身旁路过。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 沈慕之顿住脚步,猛地转身想要叫住他,可是那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你的手机掉了啊兄弟......沈慕之的声音消失在喧嚣的夜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沈老板的创业资金有了,嘿嘿 第7章 小神仙被遣下凡,拖行李算命抓鬼7 沈慕之租的公寓就在七宝斋楼上,第二天中午他才穿着拖鞋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开门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旁边。 他抬头一看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这不就是昨天夜里狂奔的那个人吗。此人看起来年纪尚小,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运动套装,头发剪得短短的,干干净净很好欺负的样子。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老......老板,你有没有在附近见到一只手机? 沈慕之眼珠子一转,将这小伙子推进七宝斋中,道:在这里做生意每天捡到的手机没有八件也有七件,我怎么知道哪件手机是你的? 小伙子一听觉得有戏,连忙说:老板,我的手机壳是黑色的,吊坠是个白色骷髅头。 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小伙子立马掏出身份证,想了想又摸出学生证递到沈慕之手上。 沈慕之检查了一番,道:祝星火,A大大一学生名字倒是不错。 他说完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放在红木桌上,推到祝星火面前。祝星火一喜,伸手去拿,但手机却被沈慕之牢牢地按住。 只听他说:先别急,告诉我你昨天遇到了什么? 祝星火一听,顿时冒了一背冷汗,刚进入七宝斋时被驱散的寒意,此时又涌了上来。 他看着沈慕之欲言又止,磨磨蹭蹭正要说话,忽然间感觉背后有一道冷冷的视线正在凝视着自己。猛地回头,七宝斋的玻璃门外有一道消瘦的黑影一闪而过。 见他神情恍惚,沈慕之问道:怎么了? 祝星火猛地摇头道:没什么,我昨天什么都没遇到!老板,身份证给你看了,手机壳也对上了,你把手机还我呗。 沈慕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指轻叩着红木桌面,道:星火啊,我这人除了卖书,还会给人算命。你可知道我在你身上算到了什么? 沈慕之的模样不比祝星火大两岁,突然以长辈的语气叫起自己的名字,祝星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才回答道:算到了什么? 沈慕之勾勾手指示意他将脑袋凑过来,然后在他耳边轻飘飘地说:我看你命中犯煞,背有黑光,眼下生青,定是邪祟缠身,若不驱除,五日之内定有血光之灾。 祝星火听后脸色刷得一下变黑,道:老板,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劝你不要传播封建迷信思想。 沈慕之见他油盐不进,无奈地耸耸肩膀,道:行吧,当我没说。手机给你,对了这是我电话号码,有什么事联系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祝星火的手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祝星火拿回手机后,立马夺门而出,一溜烟便回了A大。刚才在七宝斋的时候,眼看自己即将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口,忽然间就升起一股阴冷的恐惧感,让他把话憋了回去。 还有......在门口看到的那个黑影,像极了昨天见到的那个东西。 至于七宝斋的小老板,那一口江湖骗子通用语,一看就是骗钱骗财,他的话不听也罢,要是他真有本事,那东西怎么会跟到七宝斋门口? 想到昨天夜里的经历,他心中毛骨悚然,一心想回宿舍玩玩游戏,企图冲散内心的不安,于是便顺着一条鲜有人烟的近路往宿舍楼走去。 这条路在A大是出了名的不归路,它的一旁是一汪湖泊,名为绿湖。 说起绿湖的故事,A大的每一个学生都可以吹上三天三夜。基本每年总会有两三个同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所以绿湖旁的这条小路被取了个不归路的绰号。 现在是正午,暖洋洋的阳光已经将祝星火身体上的阴冷冲散,同学们嬉笑的声音也像定心符般给了他安全感。 但他发现今日的不归路似乎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已是午时,但这条小路在树木的掩映下光线非常黯淡。 走到一半时,他发现同学们的嬉闹声逐渐变了调,就像没调弦的大提琴的诡异嗡鸣声。阳光在身上留下的温度也逐渐散去,阴寒之感似乎从脚下直冲心头。 不能进去呀,里边有人。 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肩膀被冰凉的手触摸着。祝星火想起家里老人曾经说过遇到脏东西别回头,大声骂脏话它自然而然就会避而远之。于是他一边骂着去你丫的一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跑。 可是跑着跑着,他突然发现周遭的景色似曾相识,脚下那块凸起的地砖自己刚才曾踩过。跑了这么久竟然又回到了原点,并且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 情急之下他突然想起沈慕之,立马摸出手机对着自己的脸想要解锁,结果透过手机屏幕看到肩膀上方,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草! 祝星火飞蹿出去,好在手机已经解锁,他一边跑一边给沈慕之打电话。等了许久,电话那头也毫无动静。 快接啊爷爷! 仿佛听到了他的祈求,电话里传出沈慕之清朗的声音:怎么了乖孙子? 您这都能算到?! 祝星火在恼怒沈慕之戏弄他的同时,心中已经笃定沈慕之可以解决自己的问题。他喘着粗气道:老板,我正在被一个无脸怪追杀! 沈慕之也不含糊,立马道:你把外放开着。 祝星火连忙点开外放,将声音调至最大,正以为沈慕之要念什么佛经道书,便听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给我滚。身后如附骨之疽的无脸鬼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祝星火见状,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回了七宝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抱着沈慕之的腿嚎道:救命啊老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怎么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抱本大仙的腿? 沈慕之一脚把他踢开,坐到红木桌前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 说吧,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祝星火声泪俱下地道:昨天我和室友在网吧开黑,当时差不多已经两三点钟了,网吧里没多少人讲话,大家都在闷头玩游戏。我突然尿急,就往厕所去,路过了144屏区,你知道144屏吧,用这种屏幕玩FPS类的游戏不会掉帧,对命中的提升非常大,我平时玩....... 沈慕之一拍桌子道:说重点。 祝星火意识到自己跑题,摸摸脖子继续道:总之厕所就在144屏区旁边,当时那一片一个人也没有,黑咕隆咚的。搁在以往夜里,这里上座率都是爆满,但昨天夜里我却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当我到了厕所门口,发现外面站着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正在等着上厕所,戴着黑帽子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衫,像一根竹竿那般。 他杵在厕所外,不说话,也没玩手机。我就站在他身后,约莫等了20分钟,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就对他说里面是不是没人,让我进去看看。 他听了我的话,慢慢地转过身,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沈慕之非常不配合地道:你以为你在讲评书呢?继续说。 祝星火也不在意,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讲道:我看到,他的头只有我的一半大小,脸上没有五官!并且他用十分怪异的语调说着不能进去呀,里边有人。说完便朝我扑过来,一直追着我,从北街追到了学校门口。 沈慕之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手捧着茶碗,另一只手轻轻揭着碗盖,道:你不用担心,那竹竿从今往后不会来找你了。只不过......他话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 祝星火急道:老板,你要说啥赶紧说啊! 沈慕之叹了口气说:只怕这话说出来你不爱听。 祝星火头摇得跟拨浪鼓般,道:老板你有话直说,说啥我都听。 沈慕之见状,嘴角偷偷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一本正经地道:我先前看了你的出生日期,虽然没具体到生辰,但结合你的面向和气场也能猜出一二。你八字轻火焰低,容易被邪祟盯上,你小时是否见过这些东西? 祝星火点点头。 十八岁生日后是否越发严重,总被鬼压床,或者夜路时遇到一晃而过的人影? 祝星火继续点头。 那是因为你成年后,缺了童生气的保护,那些邪祟便肆无忌惮起来。毕竟你这样的人,在他们眼中可是一道上好的补药。 祝星火一听那还了得,连忙道:老板,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我的问题? 沈慕之笑得和蔼可亲:我这人除了卖书、算命,还略通降邪之术,你在我这里便没有哪只不长眼睛的脏东西敢动你。 祝星火顿时感激涕零,但又带着点疑惑,问道:老板,你我非亲非故,为什么这么帮我? 沈慕之道:我这人素来闲散惯了,这店里事多还缺个店员,我看你就挺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计划通沈老板 第8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1 祝星火这体质,除了招惹邪祟,也挺招惹小姑娘。自从他到七宝斋报了道,客流量与日俱增,而沈慕之就当起了甩手掌柜,整天呼呼大睡,要不就泡杯茶美滋滋地躺在老爷椅上看小说。 祝星火是个学生,大一课又多,只有周末时才能整天地杵在店里。于是他发现,只要当天他未排班,沈老板干脆关门闭店,一直等到他来了才将卷帘门打开,招呼迎客。 就当祝星火对七宝斋的生死存亡深表怀疑时,沈慕之在玻璃门上贴起了算命占卜的小纸条。来店里买小说的小姑娘看了纸条,纷纷中了招,忐忑不安地跟着沈慕之进了里屋,帘子一拉,只听到一阵嬉笑声,不一会儿就红光满面地出来了。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小店员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家老板,道:老板,其实人有时候不用这么拼,有钱也是一天,没钱也是一天。你再这样下去,别的不说,身体先垮掉了。 沈慕之弯下腰扒拉下一只拖鞋扔到祝星火头上:整天瞎想什么?还不给我把书摆好了! 正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一个穿着JK制服的长发女生走了进来,祝星火听到响动头也没抬便道:打烊了打烊了,明儿再来吧。 那女生却走到他面前,叫道:星哥。 祝星火一听立马抬起头道:阿瑾,你怎么来了? 女生目光一转,停在沈慕之身上,礼貌地说:这位就是沈老板吧,之前听我哥说起过你。 沈慕之冲女生点点头,又看向祝星火,道:这位...... 女生赶在祝星火介绍前说道:我叫张瑾,是祝星火的妹妹。 沈慕之促狭地看了一眼祝星火:亲妹妹还是干妹妹? 祝星火恼羞成怒,脸红了一半:别胡说八道啊。 沈慕之无辜地吐吐舌头道:我还没说啥呢,你心虚什么? 张瑾面色沉重地打断了斗嘴的两人,道:沈老板,我哥之前说你帮他除过邪祟? 沈慕之挑眉道:对,怎么了? 张瑾道: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请您帮帮我,我怀疑我爸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袋,里面约莫有一万块钱。 她将纸袋推到沈慕之面前,道:来找您也是听星哥说起后,我的一厢情愿。我还得回家跟我妈报备一声,这一万块是定金,如果我妈同意了就劳烦您跑一趟,如果我妈不同意这钱也不用退回,就当我们结个缘。 沈慕之一听乐了,这妹子倒是个会处事的。 他笑眯眯地将牛皮纸袋收下,道:既然阿瑾小妹这么相信我,我自然不能驳了你的好意。 张瑾听他这么说了,顿时松了口气,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沈老板等我消息。 她一走沈慕之立马趴到祝星火面前:这姑娘不错啊,又有钱又懂事又漂亮,你小子挺有眼色嘛。 祝星火脸红得跟北街斑马线旁的红灯一样:沈老板,你别开我玩笑了。阿瑾对我完全没那方面的意思。 沈慕之哦了一声:原来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祝星火将鸡毛掸子一扔,道:唉,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第二天,沈慕之就接到了张瑾的电话,约他三天后在A市城东的芙蕖园见面。芙蕖园并不是公园,而是出了名的富人区,优质的洋房和别墅吸引了不少有钱人购置居住。 三天后正是周六,沈慕之跟祝星火打了个招呼,就在后街叫了个出租往芙蕖园去。那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人,自说自话地跟沈慕之聊了一路,硬是聊得他的瞌睡虫都跑没了。 沈慕之一看计程表,已经50块了,于是道:师傅,你是不是绕我的路啊? 出租车司机一听,不高兴了,道:我开车二十年就没绕过路!本来去芙蕖园是不用有这么久,不过前段时间那边在修地铁,以前的路都不能走了,只能往这边绕。 正说着,出租车经过一片工地,沈慕之见那些房子起了一半,墙沿上都是青苔,但没有工人在施工,于是问道:师傅,这里怎么没人修啊? 出租车司机道:嗨,别提了。这烂尾楼和芙蕖园一样出名,说是修到一半老是有工人莫名其妙地摔伤,要不就是安全绳从中而断,还老有人大半夜听到女人在哭。这地产商原本红红火火,结果修到一半资金链断了,最后都跳楼去了。 沈慕之回头看了一眼那片一闪而过的工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到了芙蕖园门口,沈慕之心疼地掏出六十块钱递给司机,转头一看张瑾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她看上去神色不太自然,好像藏着什么心事。见沈慕之下车后连忙迎上去道:沈老板辛苦了,星哥没跟你来吗? 沈慕之道:他那副惹是生非的体质还是乖乖在店里守着比较好。 两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一边往芙蕖园中走,沈慕之随意问道:阿瑾小妹家中是做什么生意的?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 张瑾回答道:我爸是做房地产的,我妈就是个家庭主妇。 沈慕之点点头,继续跟着她在七弯八拐的路上走着。好在此时是初秋,天气也算凉爽,芙蕖园里绿化很好,植被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又有鸟语花香相伴,一路上也不觉得枯燥。 张瑾倒是有点不好意思,道:沈老板麻烦你受累走路了,芙蕖园里每个单元分布复杂,如果不是住在这里,一般人开车进来准要迷路。 她的话沈慕之本是信了,可是看见那辆棕黑相间的迈巴赫从前面开过来时,沈慕之又有点开始怀疑张瑾不让自己直接坐出租进芙蕖园是不是想和谁错开。 果然张瑾的表情在看到迈巴赫后,有一瞬间僵硬,突然走到沈慕之的左手边,不让那辆迈巴赫的主人看到自己。 迈巴赫的主人的确没看到她,但他看到了树荫下的沈慕之。 一个漂移将车停在路边,魏楠决从车上走下来,在看到沈慕之身后的张瑾后,脸色变得阴沉,对沈慕之说: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星火小可怜儿~ 第9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2 沈慕之轻轻一笑道:魏公子,脚长在我自己身上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点。 魏楠诀哪里听他胡扯,眼神转向张瑾道:张小姐,你又找了个人,你妈知道吗? 张瑾吞吞吐吐地说:魏大师,这事太邪门了,我妈觉得多找点人比较靠谱。 沈慕之站到魏楠诀面前,将张瑾挡在身后,桃花眼微微眯起,一副怀疑地模样道:你是不是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魏楠诀闻言眸色一黯,一张脸冷若冰霜,道:沈慕之,如果嫌命长,这事尽管掺和。 本大仙比你命长多了。沈慕之心中暗想,表面上笑嘻嘻地伸出一根手指去勾魏楠诀的袖口,道:那你就和我一起呗,我们相互也有个照应。 魏楠诀看着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冷冷地道:你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回到车上,迈巴赫绝尘而去。 张瑾在一旁拍拍自己的胸口道:魏大师人虽然长得帅,但总是不苟言笑,实在是太难相处了。还是沈老板你比较好,长得好看又亲和。 沈慕之一笑:行了,你也别拍马屁了,赶紧带我找你妈去。 张瑾的母亲姓潘,叫潘凤文,嫁给丈夫张善已有二十年,如今40出头但保养得极好,曲眉丰颊,化着精致的淡妆,穿着一件墨绿色刺着金丝凤凰的旗袍,看上去雍容华贵仪态翩翩。 她见到张瑾带着沈慕之进了别墅,立马从欧式沙发上站起来,连忙走到门口与沈慕之握手。虽然惊异于沈慕之的年轻,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质疑。 张瑾站在沈慕之身后,用口型告诉潘凤文沈慕之和魏楠诀在路上撞见的事。潘凤文瞬间会意,从女佣手中接过茶壶,亲手替沈慕之参上一杯。 沈老板,魏大师的事是我不对,我这妇人心思,总想着多找点能人异士也许这事解决得更快......言下之意便是她并非有意破坏行业竞争的机制。 沈慕之微笑道:我素来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咱们还是先聊聊你家的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闻言,潘凤文眉宇间露出恐惧之色,眼睛看着虚空中的一点,似是在回忆,道:这事得从长说起。张善他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平时应酬多,有时候我也要跟着一起去参加一些宴会。三个月前的一天,我们受邀去参加一场慈善晚宴,当时请了不少明星和富商。由于要结交人脉,张善一直跟着那些人喝酒聊天,离开酒店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我负责开车回家,但平日里常走的那条路因为修地铁被封了,所以我就换了另一条路回家。起初张善还好好的,躺在副驾驶上睡得香甜,可是快到家门口时他突然从梦中惊醒,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但我以为他做了噩梦,于是没有详细地追问下去。可是...... 讲到这里,张瑾坐到潘凤文身边握住她的手,潘凤文仿佛有了勇气继续说道:在这之后,张善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溜出家门,然后带着一身香气回家。那香气有些回甜,像放久了的沉香,闻久了会隐隐头晕。我以为他有了外遇,于是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他。 沈慕之问:你没有直接问他? 潘凤文道:沈老板没结过婚,不知道这婚姻一事的复杂,有时候有些龌龊事被抬到明面上,两边都下不了台,就算后面解决了心中也永远会有块疤痕。 沈慕之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潘凤文便道:私家侦探每天十一点会守在我家附近,只要看到张善出门就立马跟上去。最先几天,他告诉我他每次都跟丢了,就在我生气想要辞退他的时候,他突然给我发了一条彩信,其中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个朦胧的背影,看起来应该是个长头发的女人。 听到这里沈慕之问道:照片还存着吗? 潘凤文似乎有些发冷,拉了拉旗袍的领口,声音显得有些阴沉,道:这照片我肯定是要存着作为我老公出轨的罪证,可是第二天我就发现照片没了,彩信也不见了,而且我请的这个私家侦探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慕之道:是不是你喝了酒记错了? 潘凤文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我平时滴酒不沾的,不信你问阿瑾。 张瑾闻言点点头,意思是她妈说的都是真话。 潘凤文又继续说道:这事还没完。虽然当时第一个私家侦探失踪了,但是我没意识到这件事的古怪,以为他只是拿了钱就跑,手机上消失的照片我也不知怎么的没去深究,只当自己不小心删掉了。可是我老公还是每天半夜出门再带着香气回来。 于是我又请了第二个私家侦探,他和第一个如出一辙,先是每天跟丢我老公,约莫过了一个星期,给我发了照片。这一次照片上的内容比第一次更加清晰,而且更加古怪...... 她说到这里向张瑾使了个眼色,张瑾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一个相机递给沈慕之。 潘凤文道:想到第一次照片被销毁的事,我这次就留了个心眼,当场把照片拍了下来。 沈慕之接过相机,二次拍摄导致照片画质急剧下降,但就算如此显示屏上的画面也足够毛骨悚然照片中的女人离镜头更近了,她十分消瘦,脸色白得像纸。 但最奇怪的是女人的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们面对面相立,又贴得很近,甚至给人感觉这个女人是从男人的身体中长出来的。 如果说是约会的情侣,这女人未免也太面目可憎了点,并且看样子两人所处的地方也一片萧索,似乎是什么荒郊野岭。 而且这一次,私家侦探给我拍了两张照片。第二张太过诡异,我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沈之呼吸壹之型先撒娇再说 第10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3 潘凤文伸手按了一下相机,沈慕之看见第二张照片中,画面比第一张更加模糊,似乎是在惊慌失措时凑巧按下。那个女人的视线正对着相机,兴许是这样私家侦探才拍下了这张照片。沈慕之仔细盯着这张照片,女人的瞳孔极大,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眶,也不知道是照糊了还是本来就这样。 他发给我后,也人间蒸发了。潘凤文道。 沈慕之三指轻扣桌面,沉思片刻道:潘夫人,这事我接下了。 潘凤文露出欣喜之色,正要说话,玄关处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她脸色一变,悄声说:我老公回来了。说完便迎了上去。 张善中年发福,有些大腹便便,但透过那些赘肉还是能看出他年轻时帅气的影子。此时见到家里多了个陌生的男人,不由得一愣,再一看见女儿也在,便问道:这位是? 张瑾对沈慕之使了个眼色,打了个哈哈道:爸,这是我的补习老师。 沈慕之顶着这张二十岁的脸,长至肩膀的头发随意扎着,透着恣意妄为的气场,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高三补习老师。 张善怀疑道:真的吗? 张瑾生怕他爸再问些什么,拉起沈慕之,道:我先送老师走了。 沈慕之配合地站起来,向潘凤文微微欠身,又老道地跟张善握了个手,道:潘夫人、张先生,我先走了。 回了七宝斋,祝星火正在收拾书本,见沈慕之进来了就一脸八卦地说:沈老板,外面有辆迈巴赫一直在后街转悠,你说是不是哪个土豪在等着小学妹送上门去? 沈慕之闻言往玻璃门外一瞥,只见那辆迈巴赫从北街开了过来,到了七宝斋的门口速度稍微放慢,而后一脚油门潇洒而去,不一会儿又灰溜溜地从南街折了回来。 沈慕之唇角一勾,躺倒老爷椅上发了条微信。 【ァ呔漃寞:晃得我眼睛都疼了,要来就要不来就走。】 紧接着祝星火目瞪口呆地看见那辆迈巴赫停在了七宝斋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西装革履、面若冰霜的男人,一把推开七宝斋的门,带着杀气站在沈老板面前。 沈慕之眼皮半抬,睡意朦胧地道:魏楠诀,你在我门口晃来晃去是想给我做催眠吧? 魏楠诀见他还在瞎扯,额头青筋直跳,道:张善被缠了这么久,家中竟然没出现一丝鬼气,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沈慕之将胳膊放在红木桌上,手撑着下巴,睁大眼睛望着魏楠诀,道:不知道。 祝星火本来在给两人倒水,此时看到自家老板对着一个霸道总裁卖萌,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沈慕之好吃懒做的德行,再加上整天在店里被玛丽苏小说荼毒,脑海中不由得脑补出一部二十万字的《我和我的霸道狼狗》,于是手一抖水洒了一桌子。 魏楠诀冷眼看着茶水顺着桌沿滴到他的鞋背上,肃杀之气吓得祝星火赶紧逃进了里屋。 沈慕之依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魏楠诀无奈,只好放缓声音道:缠着张善的那只鬼道行极高,不是红莲娃娃能比,你跟过去添乱不说,还可能平白丢了小命。 沈慕之一听,心中翻了个白眼,道行再高能有他沈大仙高?这鬼再厉比鬼王还厉? 但他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似乎魏楠诀刚才讲的话与他无关。 魏楠诀见状,冷然道:你若不是沈凌霄的哥哥,我绝不会管你。 沈慕之闻言默不作声,慢慢低下头,一丝鬓发从发圈中滑出,遮住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消瘦的尖下巴。 魏楠诀看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想到沈慕之这些年一直活在弟弟的阴影下,自知说错了话,于是道:你要去也行,一切听我指挥。 话音刚落,只见沈慕之肩头耸动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他抬起头来,眼角染着红晕以及带着泪花的湿意,道:魏公子你可真不禁骗啊,哈哈哈。 魏楠诀眉头一蹙正要数落,沈慕之突然把茶杯塞到他手中,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可不准反悔。说完朝着里屋道:祝星火,还不出来把桌子擦了。 祝星火带着尴尬地笑容从里屋钻出来,忙前忙后地收拾。魏楠诀被打了岔,气势泄了一半,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沈慕之在他身后喊道:魏楠诀,今天晚上十点到这里来接我。 魏楠诀身形一顿,随即拉开玻璃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22点,迈巴赫并没有如期而至,祝星火收拾着书包推开玻璃门与沈慕之告别,道:老板我先走了,魏先生是不是放你鸽子了? 沈慕之正要说话,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棒球衫和休闲裤,戴着一顶鸭舌帽的男生站在门口。他和祝星火目瞪口呆,不约而同地道:魏楠诀? 魏楠诀嗯了一声:快走,等会儿错过了。 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的魏楠诀,换上运动服后才让人意识到,他也不过二十来岁。 沈慕之啧啧称奇,跟着他走到路边,只见他拿出钥匙拧开一辆7座面包车的门:进去。 沈慕之有一瞬间呆滞,道:你没吃错药吧魏公子。你现在的穿着打扮以及开的车和你的装逼气场极为不符啊? 魏楠诀一把将沈慕之推到副驾上,砰地将门关上,再利落地坐到驾驶位,拴上安全带,调了调后视镜点燃发动机。面包车发出一阵吭吭的声响,活像走不动路的老牛在山坡上喘气。 大晚上开迈巴赫太显眼了。 感情您开个破面包车就很隐秘了?沈慕之心中想着,默默将安全带拴上。 也不知魏楠诀哪里弄来的车,副驾驶的车窗坏了一角,往芙蕖园去的一路车少,他一路开得跟秋名山车神般,夜风呼呼地直往车里灌,吹得沈慕之脸皮生疼。 您还是开慢点吧......沈慕之建议道。 话音未落,嗡地一声,魏楠诀踩下一脚猛油。 这是在跟谁闹脾气呢? 一时车内有些沉默,沈慕之开口道:魏家根据地不是在蜀地吗,你怎么总在A市混。 魏楠诀没回答,将他的话当耳边风,面无表情地开着车。 沈慕之盯了他一会儿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沈凌霄!真是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啊。 不是。魏楠诀打断了他,不是因为他,我只是不想待在本家而已。 沈慕之想起原主的记忆中,魏楠诀在魏家的声望极高,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降邪天赋,甚至以分家之子的身份被本家家主重用,一度盖过了本家少爷的风头,这曾让不受重视的原主非常嫉妒。 但如今看来,每个人都有说不出的苦,魏楠诀看似风光的表面实际上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辛。 魏楠诀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到芙蕖园里,停在离张家那栋别墅不远的树荫里,谁也不知道张善今天几点出门,会不会出门,只好坐在车里静静等待。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也是年轻人呐 第11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4 天高露浓,秋风习习,伴着虫子的唧鸣声,沈慕之遥遥盯着别墅门口,逐渐地阖上了无神的双眼。 魏楠诀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别墅的动静。半个小时前,别墅里的最后一盏灯熄灭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钟。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6)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别墅的大门里走出来,他踏着虚浮的步伐走向一旁的小车库,不一会儿一辆轿车驶了出来,魏楠诀连忙发动面包车,远远地跟在轿车后面。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前面的轿车越开越快,即使隔得尚远,他也能听到油门轰鸣的声音。魏楠诀突然后悔为什么要开面包车出来,即使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那辆轿车也眼看着要从视线中消失。 他侧头瞥了一眼沈慕之,见他睡得香甜,嘴角微微翘着仿佛在做什么美梦。 算了,也指望不上他什么了。魏楠诀心想。 沈慕之的确正在做梦,他梦到勾陈大帝将自己叫到办公室,亲手倒了杯茶,还拿了一个印着年度优秀员工奖的信封给他。他用激动地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开除通知书。 紧接着,勾陈大帝一脚将他从天上踹下来。他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发现魏楠诀的面包车爆胎了。 魏楠诀恼火地问:你在鬼叫什么? 沈慕之擦了一把冷汗道:做了个噩梦。怎么回事? 魏楠诀道:爆胎了,张善跑没影了。 沈慕之连连摇头:害,你说说你,好好的迈巴赫不开,非要玩角色扮演,现在好了,车也坏了,人也丢了。 魏楠诀火大,但自知理亏,于是打开手机准备找个拖车公司来处理现场。不知为什么,从在科技路见到沈慕之开始,仿佛被下了个言听必从蛊,虽然总被气得不轻,但就是拿他没辙。 沈慕之见状,轻盈地跳下车,笑眯眯地从怀里抽出一张小纸人:今天白天,我在张善口袋里偷偷放了一张追踪纸人,并且我们运气很好,他没有换外套。 沈慕之念了一个法诀,他指间的小纸人突然抖动了一下,从手上蹦跶到肩头,再顺着他的衣袖滑到地面上。小纸人站在马路上,两手叉着腰,仿佛在示意两人跟上去。 魏楠诀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竟然能驱使神将? 沈慕之得意地哼了一声。 魏楠诀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沈慕之道:网上学的。说完还对魏楠诀眨了眨右眼。 魏楠诀失语了一会儿,在红莲娃娃一事之前,他和沈慕之最近的一次见面也在一年之前,那时沈慕之还是一个阴沉丧气令人不喜的宅男,如今却像换了一个人,他不禁有些怀疑沈慕之被夺舍了。 沈慕之。 怎么了? 魏楠诀趁他不备,突然捏住他的肩膀,将衬衣衣/.领扯开,露出领口处白皙的皮肤以及精致的锁/.骨。魏楠诀伸出一根指头轻/.抚锁骨的前端,在他的触/.摸下沈慕之像触/.电般呻/.吟了一声,一块红色的图腾印记从锁骨处徐徐而出。 沈慕之将他推开,拉起衣领,冷着一张脸道:你做什么? 魏楠诀咳嗽一声道:我只是想看看沈家那块霸道的封印还在不在你身上。 听他一说,沈慕之突然想起在原主的记忆中,所有沈家弟子身上的确有一块封印,作用是阻止有邪祟夺舍。 沈慕之瞥着魏楠诀,道:怎么,你以为我被夺舍了? 魏楠诀道:你跟以前的感觉不大一样,我......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沈慕之暧昧地笑道:说得好像你从前很了解我一样。 正在这时,地上的小纸人原地蹦哒了几下,似乎在催促两人赶紧走。因为面包车坏了,他们只有开着十一路跟在小纸人后面。没一会儿沈慕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弱身体就受不了了,他一只手抵着胃停在路边直喘气。 沈慕之道:不成,我跑不动了! 魏楠诀眉头一皱刚要埋汰他,沈慕之又说:魏楠诀你背着我跑吧! 自己跑。 这一身腱子肉练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抱一抱我弟吗?不如先在我身上练练手,免得到时候业务不熟练,把沈凌霄摔着了。 见沈慕之又把话题带到沈凌霄身上,为了堵住他的嘴,魏楠诀妥协了。 他背对沈慕之,道:上来。 沈慕之拍了拍他的肩膀:蹲低点儿,我上不去。 魏楠诀只好乖乖蹲了下来,沈慕之见状栖身骑上去,他看似轻飘飘的,其实浑身骨头堆一起也够魏楠诀累的,但此时反悔实在有悖于他的人生信条,只好装作一副风轻云淡地样子,跟在小纸人后边。 好在纸将没跑多久,就停了下来,顺着魏楠诀的裤腿爬到了沈慕之的身上。 魏楠诀道:到了,下来。 身后没有动静,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到耳朵里。魏楠诀被沈慕之的气息吹得有些痒,连忙侧过脑袋躲开。 纸将本想在沈慕之面前邀功,没想到沈慕之睡得死沉死沉的,它蹦哒了几下也毫无反应,于是站到魏楠诀的肩膀上,伸出纸片手给了沈慕之一巴掌。 沈慕之阿嚏一声,醒了过来,见小纸人被他的喷嚏吹到地上,胸口处破了个洞,彻底坏了。 完了,我没带多余的追踪小人,等下只有我们自己找了。他从魏楠诀的背上跳下来,有点心疼地捡起小纸人,突然奇道,这不是那片闹鬼的烂尾工地吗?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堵住一个人嘴巴的方式不一定是妥协~ 第12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5 这片工地停工前,魏楠诀还没来A市,此时听沈慕之这么说,便问道:怎么回事? 沈慕之便把从出租车司机那里听来的故事徐徐道来,又说:张善这事和工地的事连上了,看来潘凤文开车经过这里时,张善就被邪祟勾了魂。 这片荒废的工地是十几年前的工程项目,当时本想打造一个商业生态圈于是就把地盘修得极大。自从接连不断的怪事发生后,就少有工人愿意到这里来干活,到后面连资金链也断了,就更没人到这一片来了。 此时云层将最后一丝月光也遮住了,工地上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风从空旷的烂尾楼中呼啸而过,发出一声声凄厉悠长的呜咽,又吹到那些曾经供工人们生活的活动板房上,发出咚咚地撞击声。 魏楠诀调出手机的手电,但微弱的光柱无法抵抗黑暗的侵蚀,光线被分解得模模糊糊,只能照到五米内的范围。两人沿着那栋主楼的外墙寻找着,当初这栋楼的墙体被设计为落地玻璃窗,所以墙面没被封上,两人即使不进入楼里,也可以看到楼内的情况。 突然魏楠诀一把拉住沈慕之,一块木板惊险地从二楼砸了下来,掉在两人脚前一步的位置。沈慕之抬起头,看到木板掉下来的位置,有一张惨白的脸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等他仔细看时,那张脸就突然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沈慕之问道:你看到了吗? 魏楠诀脸色不太好,道:看到了。 寻常人一般是见不到鬼的身形的,最多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除非像祝星火那样八字轻火焰低的人,或者是跟某只鬼有仇怨日夜被鬼气笼罩才可以看见。 在降邪界有个说法叫开天眼,所有降邪世家的弟子在开始学习降邪之术前,都会有长辈用一枚沉在牛眼泪中的古钱放在他们的眉心,从此之后他们便能视鬼见邪。即使是用了这个方法,天眼也不是随时随地就开着的,得配合上特殊的口诀才能将其打开。 然而此时,魏楠诀并没有使用法诀,却见到了那张脸,这说明这只鬼积怨已久,并且害人无数。 鬼脸消失后,沈慕之蓦然发现一丝生人气息,他暗忖这气息像极了张善,于是道:跟上去!说完便翻进楼内,顺着安全楼梯往二楼爬。 大楼只修到一半,连基本的白墙都没刷,安全楼梯间窄小得跟一个水泥筑成的监狱似的,还杂乱地堆放着不少麻布口袋,里面扎扎实实地装着沙土,被一个个垒起来,在黑暗中看上去像站了一排一动不动的人。 沈慕之走到一半,突然衣摆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只见麻布口袋间有一个隐隐绰绰的虚影晃动了一下。他刹住脚步退了下来,仔细打量着这些麻木口袋。 魏楠诀见他突然停了下来,便问道:怎么了? 沈慕之目光落到墙角的阴影中,回答道:刚才好像有什么在拉我的衣角。 他突然蹲下来,推开面前的口袋,只见墙角处还有一个麻布口袋,但看上去分量没外面的口袋这么饱满。接着手机的灯光,两人发现口袋封口处很突兀地冒出一块姜黄色的布料,仔细看上面还印着一个脏兮兮的兔子。 沈慕之也不怕脏,准备将它拖出来,没想到口袋轻飘飘的,一下就被他提了起来。他缓缓将口袋打开,只见袋子里有一套破损的衣物,在衣物中是一堆白色的骨头。 沈慕之皱着眉头道:看起来是一个小孩。 魏楠诀道:看来他是为了告诉你他在这里。 沈慕之点点头道:等我们解决了张善的事,就将这小可怜入土为安吧。 就在这时,沈慕之发现一个穿着姜黄色衣服的小孩从墙壁中走了出来,他脸上挂着泪痕,用手比了个7,又指了指楼上。沈慕之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小孩见状又回到了墙壁中。 魏楠诀正低着头将装着小孩尸骨的口袋系好,小心地放在墙边,并没看到沈慕之的异样。等他收拾好,沈慕之便道:张善在七楼。 魏楠诀问:你怎么知道? 沈慕之神秘地笑笑道:佛曰不可说。 魏楠诀:......你沈家供奉的不是天蓬元帅吗? 爬了一会儿,沈慕之便气喘吁吁,看着墙上那个用红色油漆画上去的6字庆幸地说:还好不在十七楼。 即将看见胜利的曙光,他提着气儿又上了一层,但这一层却没有出口。 难道说从这里不能上七楼? 他暗忖着继续往上爬,还是没有出口,连墙上血淋淋的数字也无影无踪。楼道里黑漆漆一片,安静得可怕,沈慕之透过楼梯扶手照了照头顶,然而却看不见尽头。 他转过头,魏楠诀正在埋头爬楼,见他停下来便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怎么了? 沈慕之道:没什么。 魏楠诀闻言又低下头继续往上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沈慕之的前面。两人又上了一层楼,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安全出口,魏楠诀走到门口转过来盯着沈慕之,道:这里可以出去。 沈慕之跟着他走过去,发现这一层楼竟然被完整地装修过,过道里还开着灯,明明晃晃有些刺眼。魏楠诀已经率先走了进去,站在过道里等着沈慕之跟上去。沈慕之却冷着脸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魏楠诀脚下的地板干干净净没有一道影子。 突然一只手拉了他一把,他回过神发现自己正靠着没有封死的墙壁,一不小心就会从楼上摔下去。魏楠诀眼中有些担忧,问道:你刚才一直往前跑,差点没抓住你。 沈慕之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问道:这里几楼? 魏楠诀道:6楼。 沈慕之点点头,寻思着公子哥的身体也太废了点,总是遭道。 到了七楼,穿堂风更是毫无遮拦地从楼内呼啸而过,沈慕之的耳朵里都是呜呜的声音,一时分不清是风在叫还是鬼在嚎。这一层似乎是一个架空层,天花板压得非常低,裸露在外的钢筋上黏着不少蜘蛛网,两人的头发上也被粘上了一些蛛丝。 魏楠诀突然发现北面的镂空墙边似乎站着一个人影,但四下实在太黑,他有些分不清那到底是一根桩子还是一个人。忽然,一阵风吹散了乌云,天上的月亮终于露出半个角,那个人影动了一下,走到了月光下。 沈慕之道:是张善!说着便要往那边去。 魏楠诀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等等,他有些古怪。 只见张善衣服外竟然罩着一件连衣裙,抬起手摸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一边摸一边掐着嗓子用轻柔的语气说道:善哥,你看这里的月亮多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张善:女装一时爽,一直女装一直爽 第13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6 他说完突然变了模样,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温柔地说:你才是我心中最美的月亮,天上的月亮再美也比不上你。 紧接着他眼神又变得魅惑起来,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肩头,道:善哥,你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然后另一只手也抱住了自己,变化语气道:再给我点时间,月儿。 他在演什么双簧? 沈魏话音刚落,张善的胸口处突然被撕裂,一只苍白的手从裂口处伸了出来,一张惨白的脸紧跟其后。 张善却一脸温柔,仿佛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上长出了一个女人。沈魏两人只能看到女鬼的上半身,也不知道下半身是本来就没有,还是陷进了张善的身体中。 忽然间,那女鬼转过脸,冰凉的视线投向了阴影中的两人。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像一声哨音,张善突然迈动脚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 女鬼依然攀附在他的身上,绛红色的指甲在虚空中舞动着,黑发像海藻裹住张善的脖子。 沈慕之:你说她像不像在骑马? 魏楠诀:...... 女鬼听见沈慕之说话,头发似泼洒的黑漆突然暴长,径直朝沈慕之身上招呼。沈慕之一时不备,被她卷到半空,双脚不停地蹬着试图挣脱头发的禁锢。然而那些头发却逐渐爬遍他的身体,顺着他的耳朵鼻孔嘴巴钻进去。 魏楠诀见状连忙从腰间抽出三张符纸,上面画着红色的朱砂、撒着金箔,他双指夹住符纸,在空中画出一个法诀,又将手放在胸前,沉声道:开明灵童,总御火兵,斩邪束妖,剪截魔王。 说完他手中的符纸突然脱手而出,直直地飞向缠住沈慕之的女鬼。女鬼被贴了三张降邪符,哀嚎一声,黑发松了一大截,沈慕之从中滑下,扑通一声落到了地上。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点过来。 沈慕之迈着小碎步跑到他身边,魏楠诀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呆着别动。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7) 就在这时,张善突然迈开步伐朝坎墙的方向跑去,一直跑到墙边才停下来,转过身对着两人诡异地笑着。 这栋楼本就是玻璃墙体,坎墙上原本是要装玻璃窗,但由于施工停止了,所以此时张善的面前空空荡荡,只要风大点,他就会因为没站稳摔到楼下去。 沈慕之寻思着张善死了不要紧,但这事儿被传到四御处,他的老脸往哪里搁。于是伸出一只手,尽量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魏楠诀第一次见着有人跟厉鬼这么说话,只觉得沈慕之在瞎闹,便道:住嘴,别乱说话。 说完将右手袖子挽起来,露出手腕上的一根红绳,那红绳上系着一块绿油油的翡翠,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一把将红绳扯了下来,左手顺着手腕往下抹去,顿时一阵风涌云动,只见一柄散发着微微金芒的桃木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身上刻着两个字万摧,剑柄处吊着一颗绿色的翡翠,翡翠下方挂着一柄红色的剑穗。魏楠诀挽了个剑花,万摧剑掠起之处金光尽显,他持剑肃目而立,身姿卓绝惊为天人。 女鬼操纵着张善停在原地,突然她的脑袋一百八十度旋转,脖子被拧成了一根麻花,整个头跟一颗疯狂旋转的陀螺。 沈慕之没想到女鬼的操作这么骚气,半天合不拢嘴。只见女鬼的脖颈像绷紧的弦突然断裂,脑袋凌空飞来,嘴巴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地程度。 魏楠诀将万摧剑一转,削掉了女鬼的半边脑袋。沈慕之正想夸一声好剑,突然看到张善的身体动了动,暗道不好,连忙往坎墙冲去。 可是张善的右脚已经跨了出去,女鬼的身体依旧缠在他身上,苍白的手臂拽着他的衣服往下方用力,张善重心不稳,直接掉了下去。 就在这时,沈慕之和魏楠诀一人抓住了张善的一只手,他无神的双眼突然间恢复了明智。 他发现自己吊在半空中,面前还有两个陌生人,并且胸口处长出了一具没有头的女人的身体。张善顿时尖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叫声混在呼啸的风声中,在这片废弃的工地余音不绝。 沈慕之道:闭嘴。 张善定眼一瞧,这不是女儿的补习老师吗,怎么大晚上和自己在一起,难道这一切是自己的做的一场梦? 他正想着,突然看到魏楠诀的肩膀后方缓缓探出一张女人的脸。虽然被砍掉一半头盖骨,却没流出一滴鲜血,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 见到这张脸,张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突然想起这三个月以来,自己每天晚上都会梦见一个月神般的女子,只是第二天他就会忘记昨晚的梦境。 直到现在,梦中女人俏丽的容颜与面前这张惨白的脸重合在一起,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认识这个人。 他张着嘴嗬嗬了半天,终于挤出半句话:月......月...... 女鬼表情阴冷,血泪连连地看着他,道:你这负心汉!你还记得脚下是什么地方吗! 第14章 美仙子幽夜相会,旧悬案沉冤得雪7 张善低下头,看了看脚下,原本苍白的脸颊顿时发青发紫,双眼爆瞪惊骇不已。沈慕之突然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只见张善的□□竟然湿了一大片,看来已被吓得屎尿齐流。 他嫌弃得想放开手任张善自生自灭,但想到自己在四御处的名声又不得不忍了下来。眼见着张善马上就要被拖上来了,只听咳噔一声,张善那条奢侈品皮带的金属扣扣到了裸露在外的一根钢筋上。 女鬼见状先用头发缠住了挡在面前的魏楠诀,张善看到了如斯恐怖的画面,顿时抖成了筛糠,手心瞬间溢出汗水,魏楠诀脖子被勒着,手中也滑腻腻的,甚至快抓不住张善。 就在这时沈慕之突然道:给你面子你不要,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他说完顿时天雷大作,一道闪电从天而降,落到女鬼脑袋上,顿时给她做了个爆炸头的造型。那脑袋噗通一声落到地上,在水泥地板上滚了几圈,从张善身边掉到了楼下,但没有阖上的双眼却直直地盯着张善,直到化为灰烬被夜风吹散。 张善见状,眼睛一闭昏死过去。沈魏两人花了好大的劲将他拉了上来,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魏楠诀看到张善胸口长出的鬼体已经消失不见了,知道是沈慕之招下的天雷起到的作用,于是问道:御雷真诀? 御雷真诀按照划分,其实应该属于勾陈大帝一派。因为大帝掌人间兵革之事,统御万雷,自然传下御雷之术。 但御雷真诀并非魏家独有,所以见沈慕之招下天雷,魏楠诀也并不认为他偷师学艺,只觉得惊才绝艳。毕竟在魏家,除了家主就只有他才能引雷入凡,并且还需要佐以符纸和咒诀,而沈慕之似乎只是心念一动,便能令天雷为其所用。 沈慕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张善道:把他背着,我们走吧。 两人一人背着张善,一人提着安全通道里装着小孩尸骨的麻布口袋,灰头土脸地往一楼走去,活像进城务工的黄毛小子。 沈慕之看着女鬼脑袋消失的地方,对魏楠诀道:你去马路上看看有没有路过的出租车,如果没有就叫个网约车。魏楠诀犹豫地看了一眼沈慕之,正要说些什么,沈慕之又道:快去吧,赶紧把张善送回去,我要累死了。 魏楠诀闻言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沈慕之突然对着虚空中说道:你杀人太多,已经没有资格进入六道轮回,但在你弥留之际我倒是愿意为你做一件事了却心愿。 他两手心皆向上,左手手指弯曲,左手食指和小指勾住右手的食指,嘴中沉吟: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只见脚前的地面突然金光四起,一个穿着长袍留着长发的年轻男人从地上冒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布娃娃,打着哈切问道:是谁大半夜把我吵醒了。 沈慕之冷哼一声:四御处人力资源办公室沈慕之。 土地公一听,吓得冷汗直流,连忙道:大仙远驾,小的有失远迎,不知有什么事劳烦大仙将小的唤出来? 沈慕之还没说话,那个巴掌大的布娃娃就急着往土地公的怀里拱。 沈慕之瞥了一眼,笑道:这不是西山鬼王吗?怎么着跑到城东来串门了。 娃娃不动了,骤然从土地公怀中消失,变成一个少年站在旁边,气鼓鼓地说道:怎么又是你!揪着老子不放干嘛! 西山鬼王被拘在祁茂德的别墅时,模样还是一个小娃娃。被沈慕之放出来,没隔几天就变成了少年的模样。 沈慕之啧啧称奇,道:我对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不感兴趣,不过既然遇到了,就帮我个忙。 西山鬼王瞪了一眼旁边鹌鹑似的土地公,算了,道行还没恢复,跟沈慕之拼命,土地老儿恐怕要丢了工作。于是皱着眉头道:要老子干嘛? 沈慕之指了指女鬼头消失的地方道:把这块地给我掀起来。 一个星期后,A市突然出了一条大新闻,说是芙蕖园附近的烂尾工地里,地面突然开裂,有拾荒者在里面发现一具女人的白骨,白骨上还附着着水泥。警方立即介入调查,通过DNA比对,竟然发现这具白骨原本是十几年前失踪的一名普通小学老师,名字叫徐月。而在白骨的手掌心中,竟然握着一枚钻石戒指。警察调查了这枚戒指的品牌,发现这个品牌的每枚戒指都有专属编码,需要提供身份证件才能购买。这样顺藤摸瓜地,竟然将房地产商张善引了出来。 面对警方的调查,张善将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大白于天下。原来他在认识潘凤文前与徐月是男女朋友,可是为了借助潘凤文家族的力量,他隐瞒了徐月的存在,与潘凤文开始谈恋爱。 徐月发现潘凤文的存在后,逼着张善与潘凤文分手。可是贪恋荣华富贵的张善怎么愿意,再加上潘凤文那时恰巧怀了他的孩子,两家人正在筹备婚礼,为了阻止徐月大闹婚礼,张善竟然以求婚为由将徐月骗到这个正在修建的工地里,在七楼将她推到面前的水泥坑里。 沈慕之躺在老爷椅上,看着报纸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第15章 肚中丑恶缠孽欲,害人害己赴万劫1 张善进了监狱后,潘凤文表面上哭哭啼啼食欲不振,但心中却松了口气。不是勾引老公的小狐狸精,也不用担心脏东西波及到自己,还能将早已看不顺眼的张善送进监狱,这一箭三雕的结局对她来说最好不过了。 虽然不知道张善进监狱是沈慕之出的力,但她心情一好,连带着付给沈慕之的尾款也超出了最初的约定。沈慕之拿了一大笔钱,再一次瘫在七宝斋里长草。 祝星火用拖把碰了碰沈慕之翘起的脚,道:老板,让让。 沈慕之闻言从老爷椅上下来,走到收银台的位置玩电脑。祝星火一副恨铁不成钢地道:老板,你才20岁,怎么活得像个老头子,成天喝茶看小说要不就是逛论坛。你也出去走走吧,真是一点社交活动都没有。 沈慕之被他碎碎念烦了,抬眼道:我就喜欢宅,有意见吗? 祝星火跟沈慕之也混熟了,不怕死地道:我看你就是没朋友,开业这么久,也没见哪个朋友来照顾生意。 沈慕之一拍桌子:胡说,你还没来上班前,魏楠诀就上赶着来恭喜我开业大吉。 祝星火撇撇嘴道:说来说去也就这一个人。 这小子活腻了。他正想站起来收拾祝星火,忽然看到A市论坛上有一条新发的帖子,名字煞是诡异,叫与死纠缠。 沈慕之好奇地点开帖子,楼主看上去是一个才注册的新号,昵称是一串随机初始字符。除了标题,楼主没发多的话,而是在一楼放了一个视频。 祝星火见沈慕之突然不说话,便也凑了过去,可这一看却让他不寒而栗。 这个视频像是由监控摄像头录下来的,因为它的拍摄角度非常奇怪,是在拍摄主体的斜上方,以45度倾斜的角度进行拍摄的。 画面十分昏暗,除了中心位置光线还能凑合看清以外,四个角落都是黑漆漆一片。就像舞台剧场上,除了舞台光的灯柱照射下的物体,其余的一概隐介藏形。 画面正中,有一张白色的单人床,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但那人身上盖着床单,看不清样子。突然视频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戴着口罩的男人走到了镜头下方,他用手扶了扶镜头,将它摆放到一个更好的角度,紧接着走到床边掀开床单。 祝星火嘶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那张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消瘦、赤/.裸着身体的男子,就算通过模糊的镜头,也能察觉到这个男子的肤色异于常人,如果要形容,就像在空气中暴露太久的苹果,布满了腐朽和糜/.烂的颜色。 这是一具尸/.体。 沈慕之轻飘飘地说了一声,他的话落实了祝星火心中的猜测。一股阴冷的感觉从脚底升起,慢慢浸透到心脏的位置,祝星火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道:老板,要不咱别看了吧。 他话音刚落,视频中的那个黑衣人突然扯下口罩,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尸体的手背。紧接着他爬到了单人床/.上,两手撑在尸/.体的两旁,俯视着那张消瘦发青的脸。 他慢慢放低身体,开始亲/.吻尸`体的头发,细碎绵密的吻从额头上一直延伸至肚/.脐下方。忽然黑衣人抬起头,右手伸到尸/.体的肚皮处,似乎在拽着什么东西。他仿佛在挑丝拣线般,一根一根地从尸/.体的肚/.脐处抽取着,紧接着他摊开手,掌心中几只蠕/.动扭曲的白色蛆虫出现在镜头里。 祝星火终于忍受不住,冲到卫生间将中午吃的牛肉面吐了出来。胃酸反涌让他的喉咙十分难受,他对着脸浇了一把水,红着眼眶抬起头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人也静静地注视着他,突然他发现,自己倒映在镜中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祝星火吓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将卫生间里的水桶、扫把碰得乒乓作响。 沈慕之听到声音走了进来,将倒在地上的祝星火扶了起来,道:小伙子,胆子太小得练。 祝星火想哭的心都有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板,刚刚镜子......有脏东西。 沈慕之闻言走到镜子面前,仔仔细细检查了半天,道:擦得很干净啊。 祝星火听了差点没气绝身亡,连忙起身躲了出去。沈慕之见他站在七宝斋玻璃门口那块被阳光洒满的位置,心中暗忖这傻孩子也太不经吓了。 于是招招手道:过来,给你个宝贝。说完从收银台里拿出一张废纸,又扒拉出一支圆珠笔,在上面鬼画桃符了一番。 他将这张纸折成一枚小小的菱形,塞进祝星火的手中。祝星火本来以为沈慕之又在戏弄他,但将这块菱形纸片拿到手后,一股清心净脾的暖意油然而生,将他身上的阴寒都驱逐殆尽。 沈慕之瞥了一眼电脑,目光里带着些冰凉:这个视频有问题,看了的人也许近段时间都会惹邪祟缠身。他重新刷新了一次帖子,然而却发现这条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除了。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但几天后A市论坛的首页突然冒出一个千层高楼,楼主本是在吐槽之前那条被删除的帖子是有人作秀。但到了三十多楼时,不少层主开始在贴子里讲述看了那个视频后遇到的怪事,到后来连楼主都站出来说自己最近也倒了大霉,帖子的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这事的影响突然扩大,不过大多数人都当作都市怪谈,并没有放在心上。然而一个星期后,这个逐渐冷却的帖子突然被重新顶起来,有人发现最新回复是一个随机昵称的新注册用户,他发了一句救救我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人们以为他只是一个恶搞的沙雕网友时,这个用户又发了一条消息。 我死了,下一个就是看过视频的人。并且在这句话后跟了一张自拍照片。 第16章 肚中丑恶缠孽欲,害人害己赴万劫2 照片中是一片黑色的背景,有一张苍白的脸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画面。 有眼尖的网友通过他倒生睫毛的眼睛认出他就是那个诡异视频中的黑衣人。一时间回复的人络绎不绝,有人觉得是炒作,有人觉得真有其事,这件事逐渐被传出了A市论坛,甚至吸引了一些玄学板块的大师前来留言。 祝星火担忧地说:老板,要是他说的是真的,下一个万一轮到我们了怎么办?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8) 沈慕之秉着能犯懒就别找事的精神道:轮不到我们,别担心。 祝星火不置可否,继续看帖子,突然道:那个玄学板块的黄大师留言了,说这人身上有一道九子连环咒,那是什么? 沈慕之顿时来了兴趣,一边说着让我看看,一边将祝星火挤到一边去。 所谓九子连环咒是一种极阴毒的邪术,需要从活人身上取下九个部位,分别是眼睛、鼻子、耳朵、舌头、心脏、胃、肝脏、手指、以及生III殖III器,在阴日阴时的月光下埋进一座大桥底,就可借江河之势诅咒他人,并且这种诅咒如果不破解就会绵延不绝不死不休。 那个黄大师说凡是中咒之人眼睛里都会有一块黑斑,黑斑颜色越深的人说明越危险!祝星火害怕地说,老板快看看我眼睛里有没有! 沈慕之转过头,真的在祝星火的眼瞳旁找出一块淡淡的痕迹,但为了不吓着他,于是淡定地说:没有。 祝星火闻言表情依旧十分凝重,对着沈慕之道:可是老板,你有。 一时无言,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沈慕之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说完就给那个发视频的人回复了一条消息【联系方式给我,我来破你的死局】 刚回帖没多久,就有不少人在他的回复下留言 【这人胆子真肥,黄大师都解不开的咒也敢粘手】 【话说有人介绍一下黄大师到底是何人吗?】 【楼上黄大师都不知道?玄学板块最出名的玄学家,不少都市传说中都有他的名字】 【厉害厉害】 一时间话题又歪到了太阳系。 正在这时屏幕下方的消息提示突然跳动起来,沈慕之点开对话框,发现是一个随机昵称用户。 【你说你能解我的死局?】 【没错。】 【明天下午六点在广合区梧桐路13号等我。】 【喂喂,你叫什么名字?没联系方式?】 任凭沈慕之怎么问,那个人也销声匿迹再也不搭理他了。 祝星火犹豫道:怎么办老板,去还是不去? 沈慕之道:当然要去。 祝星火不赞同:可是这个人做事也太邪气了,他之前发的视频万一是真的,那他思想多龌蹉啊!老板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万一他......我陪你一起去。 沈慕之促狭地看了他一眼:就凭你这□□桶体质,兴许这恶咒见你比较顺眼,把要杀的第一个人换成你了。 祝星火立马怂了:您走好,祝您马到成功。 * 广合区是A市的老城区,违章建筑可谓是这里的一大特点。然而近些年由于市II政规划,这一片的灰土黄墙上增了许多红艳艳的拆字。在这里住了几十年的老居民也高高兴兴地搬到了生活便捷的新区。 梧桐路13号正好在拆迁区域,是一座老式的居民楼,楼道里布满了灰尘的蜘蛛网,除了三楼窗户外晾着的两条内裤以外看不出任何生活的痕迹。 沈慕之站在居民楼门口等待着,忽然他感觉到一股阴冷的视线从身后注视着他,就像被粘腻湿滑的毒蛇盯上般。 他猛然回头,发现身后除了空荡荡的楼道以外别无他物。他悻悻地转回脑袋,突然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阴沉的、苍白的人,当看见沈慕之的脸时,他的眼睛里闪过惊艳和渴望,表情变得生动起来。 他瓮声瓮气地问,声音就像煮到半沸腾的开水:你是三水上人?我叫穆建本。 沈慕之打量着面前的人,注意到他眼中的黑斑已经与瞳孔的颜色一样深,于是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恶咒缠身? 穆建本桀桀地笑了两声:我不过是有些特殊爱好,但玩物都是死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方式诅咒我。 沈慕之不置可否地道:你到底有没有害人,天知地知自己知,我只负责将恶咒破除。先去你家,带路吧。 穆建本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引着沈慕之在旧城区里七弯八拐地走着,最后钻进一个被古树笼罩的黑压压的小巷子。 这条小巷似乎是两座院子的夹巷,只能容一人经过,尽头是死胡同,在右侧的院墙上有一道褐黄色的铁门,若不是穆建本掏出钥匙开门,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下沈慕之都注意不到。 穆建本开了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沈慕之先一步进去。房间里黑洞洞的,即使打开了灯,也由于没有窗户而晦暗阴森。沈慕之发现房间里有一股浓浓的廉价香水味甚是呛鼻。 屋顶的横梁处,一个摄像头正冒着红光立在那里,看样子那个恶心的视频就是在这里拍摄的。 房子里除了这个杂乱的客厅,还有两件里屋,一间敞开着看起来是洗手间,而另一间则虚掩着,但沈慕之通过门缝发现两台冰柜以及一张大床横放在其中。 穆建本不知从哪里倒了杯水递给沈慕之,沈慕之向下瞥了一眼水杯,并没有接过,只是道:让我看看里面那间屋子。 即使沈慕之看着他的眼神像看水壶里的水垢一般,但穆建本却流露出迷恋的神情,眼神仿佛黏./腻的舌头从沈慕之的脸上./舔/过,主动将那扇门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板的取的网名也是很懒惰了。 第17章 肚中丑恶缠孽欲,害人害己赴万劫3 从两口冰柜里飘散出的白色冷气让这个房间的气温低迷,床头柜上放了一瓶大口径的廉价香水,已经被用到见底,然而房间里仍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传来。 沈慕之指着盖在冰柜上的白色毯子说:把它揭开。 穆建本看着沈慕之,痴痴地笑着:你确定吗?也许你并不会喜欢里面的东西。 沈慕之板着脸说:快点。 穆建本走到其中一个冰柜前,缓缓地掀起毯子,沈慕之淡淡地往里瞥了一眼便抬起头来环顾房间地四角。 穆建本看到沈慕之地表现,颇为诧异地说: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我对你并不感兴趣,只是好奇这九子连环咒的破法而已。沈慕之淡漠地回答,你房梁处积水生霉,但这一个星期以来A市都没有下过雨,说明宅中怨气淤积;你家外巷子有猫狗,可偏偏不愿靠近你家门口,说明宅中厉鬼横行;眼下淤青眼袋肿.胀,说明你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我猜下咒之人应是带了不少冤魂来找你索命吧? 每天晚上,当我躺在床上,总能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当我睁开眼时它又消失不见了。穆建本抓着水杯回忆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每当我一个人呆在家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看着我,耳旁能听到诡异的嬉笑声。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颤抖地指着沈慕之的身后,眼中全是惊恐之色:你的背后....... 沈慕之猛然回头,身后除了那个掩得严严实实得冰柜空无一物,突然他的后颈被人用力一击,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沈慕之发现自己被绑在那张大床上,双手和双脚上都被死死地缠上了胶带。穆建本从外面走了进来,发现他醒了,眼底浮现出一丝愉悦。 他坐到床边,用手抬起沈慕之清瘦的下巴: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沈慕之冷冷地说:怎么?连死咒都不怕了? 穆建本突然笑起来道:真是天真,你以为我告诉你的话都是真的?我其实杀过人,我还亵渎他们的尸体将录像卖到暗网,那个所谓的死咒也是我在一本旧书上看到后,无聊试试。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中了招,还将你这样的人物引了过来。 沈慕之问:你诅咒自己? 穆建本突然下床走到其中一个冰柜旁边,将里面那具布满黑色尸斑的尸体提了出来,他晃动着尸体的肩膀,歇斯底里地说:我已经不满足于这种一动不动的玩具,但我又迷恋死亡,那个诅咒可以让我看到那些被怨恨侵蚀的灵魂,它们让我兴奋不已。另外,你别搞错了,我眼中的斑痕只是施咒人的印记,那个诅咒并不能真正的害我。 沈慕之用一种看可悲蝼蚁的眼神看着穆建本,这让他感到羞耻和愤怒。他将手中的尸体扔到地上,走过去一把掐住沈慕之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不许这样看着我! 沈慕之脖子被他勒得发青,在快要窒息前,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是......想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吗? 穆建本闻言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沈慕之咳嗽着继续道:你就这样杀了我,我也会跟那个人一样腐烂,长满尸斑,一动不动。 我......我把你炼成一只厉鬼,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待在我身边。 你以为厉鬼就这么好炼成?沈慕之仿佛看着一个傻孩子,你的工具准备好了吗?阵法画了吗?时辰算了吗? 穆建本突然被他问懵了,宛如一个好不容易约到女神却搞砸了晚餐的少年,急急忙忙地说:你等我,我这就去准备。说完出了房间。 沈慕之见他走了,连忙伸手摸自己的手机,可是包里却空空如也。他被胶带绑住后,能行动的范围太小了,床上的栏杆光滑无比,找不到任何尖利处可以将胶带切断。 突然他发现床头柜上的香水瓶,他灵机一动,用身体去撞击柜子。在失败了几次后,香水瓶终于掉了下去,玻璃瓶身四分五裂。 房间里传来的尸臭和香水混合的味道让他连连反胃,沈慕之一边骂着流年不利一边尝试着用脚趾去抓取玻璃。 正在这时,床下传来咚地一声。他的动作僵硬了一下,继续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努力地捞着玻璃碎片。 咚! 沈慕之停止了动作,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床栏杆吱呀的声音也消失了。 隔着厚实的被子,也能感觉到床下的敲击感。沈慕之的脚被什么摸了一下,他迟疑片刻将脚抬起来,发现脚踝处的胶带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印。 突然,那只仍然盖着毯子的冰柜里传出气若游丝的喘息声,就好像哭到脱力时发出的声音,沈慕之盯着那白色的丝丝凉气,确信以冰柜的温度,活人是没法呆在里面的。 活人没法呆,那死人呢? 毯子突然掉在地上,玻璃盖自动地往上掀起,就像有一个透明人缓缓地推动一般。与此同时,冰柜里突然伸出一只布满尸斑的手,绘制着粉色彩钻的指甲抠在冰柜表层,将那层铝合金抓出五道深深的刮痕。 听到如同粉笔在黑板上磨擦的声音,沈慕之不禁瑟缩了一下脖子。 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坐了起来,她穿着白色的真丝睡袍,脖子上挂着一个粉色的眼罩,如果不是青灰色的皮肤以及脸上四个血淋淋的洞口,简直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 还我命来! 女鬼顺着床朝沈慕之爬过来,一边爬,身上的伤口一边流着血,将床.单都染成了红色。 姑娘,你找错人了。 沈慕之解释道,可是女鬼哪里听得进他的话,继续往他身上./骑。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正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沈慕之和女鬼暧昧的姿势以及那满./床的鲜血。 魏楠诀,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我来了,别怕! 沈老板:你来什么,我还没演够。 第18章 肚丑恶缠孽欲,害人害己赴万劫4 两人同时发问,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魏楠诀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过于猎奇,连忙停止脑补,僵硬地说:祝星火见你失踪了,于是联系上我。 至于祝星火那一大堆关于沈慕之无朋无友无父无母的猜测,魏楠诀没有说出口。 沈慕之道:小火子有良心,不亏我对他这么好,连工资都按时发放。 感情人家辛辛苦苦打了工,你还想拖欠工资?魏楠诀心道。 女鬼杵在那里见这两人聊得欢快,视自己为无物,顿时杀心大作,张着粉红色的指甲就往沈慕之脖子上掐。 魏楠诀见状撤掉玉佩召出万摧,潇洒地挥出一道金光。 停! 沈慕之突然叫道,用力将女鬼一脚踹到床下去,金光削了个空。 你又要做什么? 别逼逼,我留着她有用。快给我解开。 魏楠诀这下看出来,沈慕之是暖壶瓶里装星图胆大包天,只好抓着地上的玻璃片将沈慕之手脚上的胶带割断。 沈慕之得了自由,扯过魏楠诀手上的玻璃片往自己手心一划,一滴鲜血落到了地上。 魏楠诀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翻开道:你干什么? 沈慕之嫌弃地将他扒拉开,走到女鬼面前,将血洒在女鬼头上,道:这就是九子连环咒的阵眼。 魏楠诀问:这个女鬼? 女鬼头上被滋了血,顿时抱着脑袋哀嚎连连,但不一会儿就恢复了神志,竟然能正常的开口说话。 只听她哭哭啼啼地道:我叫王苗,是十一中的学生,被杀之前就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我。那天我一个人在家点了外卖,外卖送到后我等外送员走了才去开门。没想到穆建本就躲在楼道里,我一开门他就将我迷晕。我被他折磨了两天后,活生生的痛死了,呜呜呜。 沈慕之道:这咒如果要破,你得魂飞魄散。 王苗哭道:我从来没做过坏事,我只是个学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局!我还没报答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啊! 沈慕之道:你别急,还有个法子,不过有条件。 王苗问:什么条件? 你下一世会步入畜生道,不知你可愿意? 王苗用力地点头。 * 穆建本回到家后,发现被撬坏的门以及满床破碎的胶带怒火中烧。他猛地转头想出去寻找沈慕之,却发现门口立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 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但看到女鬼的样子,瞬间冷静下来。他记得她的模样,那个被他跟踪几天后残忍杀害的少女。身份证上的名字好像叫王苗?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9) 那本书上所说,被献祭之人是无法伤害下咒者。于是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用手穿过女鬼心脏处的洞口,去扭动门把。 这种冰凉粘腻的触感让他十分愉悦,一时间连沈慕之逃走所带来的懊恼减轻了不少。 果然这才是我想要的感觉! 他自言自语地呢喃,却发现更大的惊喜等在门外门后,竟然是逃走的沈慕之。 失而复得下,他的声音颤抖起来,道:你回来啦。 沈慕之抬着下巴,桃花眼微阖,眼底透着鄙视,道:忘了一样东西。 他说完推开慕建本走了进去,在杂乱无章的桌子上找到了一本书。穆建本意图将手从女鬼的胸前抽出来,可是他惊惧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与女鬼的血肉连在了一起,任凭他怎么拔也拔不出来。 就在这时,那些血肉蠕动起来,女鬼千疮百孔的身体逐渐朝穆建本靠拢。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如同迅速蔓延的毒素,他意识到如果不阻止它,也许自己就会死掉。 怎么可能!书上说过,她不能动我的! 沈慕之低下头,将慕建本刚买的锯齿踢到他面前,笑着道:读万里书不如行万里路,趁你还能动,赶紧弃卒保帅,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第二天A市论坛上的那条热帖又被顶到最前面,网友们讨论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你们眼中的斑是不是没了?】 【没了+1】 【没了+2】 【没了+10086】 【那个三水上人还有点本事】 【入驻玄学板块啊大神@三水上人】 【大神平时作法怎么收费?】 与此同时一条骇人听闻的自杀案由于过于血腥被封锁了消息,只有模糊不详的信息流传出来。 说是有人在广合区的老夹巷里发现一个自杀的男人,死相惨烈,竟是切断了自己的手臂,还将眼睛、鼻子、舌头、耳朵都挖了下来,就连那个地方也被自己切掉。听说他的心脏被掏了一半,应该是缺血过多来不及全部取出。 * 一幢老式单元楼下,沈慕之将一本旧书垫在屁股下坐在花台上,手里举着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猫。此时一个妇女提着菜走过来,见着沈慕之手中花白相间的小奶猫竟然走不动路了。 沈慕之见状笑道:大姐是这里住的人? 那妇女点点头。 沈慕之搔搔小猫的脖子,道:这是刚在这里捡到的,小可怜冻坏了。 妇女犹豫片刻突然道:小伙子,我能收养这只猫吗?虽然这么说不太好,这毕竟是你先捡到的。可是我不知怎么的一见着这猫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沈慕之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会儿,用忍痛割爱的语气说:哎,相逢即是缘,大姐你要对它好点啊。他说完,站起身将小猫塞到妇女的菜篮子里。 看着妇女抱着猫咪离开的背影,他轻声道:便当个开心果,再陪你父母十几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故事主要是看了很多新闻,花样年华的姑娘们说没就没了。小可爱们平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警惕多一分,坏人就少一分下手的机会。 第19章 阴尸冷对人子皮,亡人难寻赤儿心1 每周末,七宝斋的客流量都会与日俱增,因为每当这两天,祝星火都会准时地到店里报道,然后尽心尽职的为顾客买单、打扫卫生、催沈老板干活。 祝星火满面春风地送走两个学姐后,转过头凶神恶煞地将沈慕之手中的《王爷的逃婚新妃》夺走,道:老板,你也干干活,别蹲在那里看小说。 沈慕之委屈:我都被绑架了你还这么凶。 祝星火冷漠:那都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这两个月来,除了魏楠诀过来时,沈慕之不是吃就是睡,他都看烦了。 想到魏楠诀,祝星火突然问道:对了,魏先生好像有段时间没见着了,不会也被绑架了吧?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因为出了穆建本的事后,魏楠诀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会来七宝斋打卡。他一来,沈慕之就会拿着那本旧书和他进里屋,一关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只是这段时间,魏楠诀突然不见人影,好像人间蒸发了。 沈慕之听了,意识到的确很久没和魏楠诀联系过了。前段时间两人一直在研究从穆建本家中捞来的害人书,本想顺藤摸瓜找出写书人,但经过大量的翻阅比对后,两人也一无所获。从那之后魏楠诀来七宝斋的频率就降低了,但两人偶尔会通过微信聊上两句。 他打开微信,看到他和魏楠诀最后一次聊天记录还停在半个月以前。秉着累积的革III命友谊,给他发了条信息。 【ァ呔漃寞: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没想到魏楠诀回得飞快。 【魏楠诀:又怎么了?】 【ァ呔漃寞:你最近没在我眼前晃悠,还以为你失踪了。】 【魏楠诀:我在五灵山。】 五灵山?沈慕之翻找着屈指可数的朋友圈信息,最后发现一条沈凌霄两个星期前发的自拍,定位正是五灵山。 【ァ呔漃寞:你和沈凌霄一起的?】 魏楠诀似乎在斟酌怎么回复,沈慕之屡次看见对话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字样,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魏楠诀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魏楠诀:我们去进修,东方占也在。】 【ァ呔漃寞:哦。】 【魏楠诀:也没做什么,只是打坐。你最近在忙什么?】 空山新雨后的五灵山缥缈梦幻,竹林中的一座小凉亭里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褂的高大男人,他捏着手机,每隔几分钟就朝屏幕上看一看。 这时他身后的青石小路上走来一个面如冠玉身姿卓绝的青年,他手中握着把油纸伞,在微雨中像一副丹青妙手的水墨画。 青年问道:楠诀哥,你在做什么? 魏楠诀转过头,看见来着,脸上的线条顿时柔和了不少:凌霄,你的病才好,怎么冒着雨出来了? 沈凌霄笑道:我只是小感冒而已,你和占哥怎么都跟我妈一样,大惊小怪的。 沈凌霄笑起来,像一颗散发着温度的小太阳,充满朝气和阳光。与他相比,沈慕之则带着三分清冷七分狡黠,像一只精灵古怪的狐狸,让人无可奈何。 魏楠诀又看了看手机,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沈慕之还没回复,他便赌气般关掉手机,同沈凌霄一起离开了凉亭。 七宝斋中,沈慕之不是故意不回,而是有一位大客户找上门。所谓大客户,自然不是来书店买书的小姑娘们,而是从A市论坛上慕名而来的倒霉蛋。 沈慕之面前这个倒霉蛋叫步晓,几天前在论坛上找到沈慕之,哭天抢地地告诉他自己被脏东西缠上了,财大气粗地表示多少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解决他的困境任沈慕之开价。祝星火见钱眼开,连忙将人约到七宝斋,不管能不能解决,先见见再说。 步晓此人四十有余,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什么都见过,最近撞了邪又是一个惜命的人,前前后后找了不少大师也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道听途说了A市论坛上的大事件,几经周折找上了沈慕之。 他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进了七宝斋,路过那面高悬的铜镜后,茶意缭绕,熏炉暖香,一种安心的感觉油然而生。又见到沈慕之手捧紫砂杯,几缕青丝散落肩头,眉眼微阖,透着仙气儿,于是心中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三水大师。 不敢当,请坐。 步晓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暗中打量着沈慕之,沈慕之则嘴角含笑地盯着他的脸,看得他心中直发毛。 他紧张地问:三水大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沈慕之摆摆手:只是看你黑眼圈有些重,人到中年要多注意保养,没事买点眼霜擦擦。 步晓愕然,正欲开口的话憋了回去。 沈慕之又道:开个玩笑。说说你的事吧。 步晓道:大师,我最近被脏东西缠上了,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而且晚上也会看到一些......白色的影子。 沈慕之问:步先生看到的是实体还是虚影? 步晓犹豫了一会儿说:虚影......就是影子。 沈慕之又问:可是相识的人? 步晓连忙摇头:不不不,不认识不认识。 沈慕之道:步先生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步晓道:冷水产生意,怎么了? 沈慕之点点头道:果然如此,你只是职业病,体虚而已。我刚才已经仔细看过,你身上阳气未减,并非有鬼怪害你。 步晓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激动地说:不可能!我明明就看到他......说道这里,他突然止住了声音。 沈慕之身体稍微往前探了探,问道:难道说步先生有什么难言之隐? 步晓往后坐了坐,道:没有,没有。 沈慕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道:那就好,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步先生还请回吧,我这里来其他客人了。 步晓无奈地站起来,三步一停地走到门口,突然转过头对沈慕之说:三水大师,我身上真没问题? 沈慕之不耐烦地道:你要是有问题,送到嘴边的钱我能不赚吗? 步晓磨磨蹭蹭地摸出手机:要不咱们还是加个微信吧,我心里有些慌。 沈慕之:...... 晚上,沈慕之躺在床上捧着手机看小说,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打开微信,只见一条冷冰冰的信息躺在列表里。 【魏楠诀:为什么不回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单元开启! 第20章 阴尸冷对人子皮,亡人难寻赤儿心2 【ァ呔漃寞:emm?】 【魏楠诀:你是沈家的长子,应该注意基本的礼数】 【ァ呔漃寞:我缓慢打出一个?。魏楠诀你是闲得慌吗,大晚上的突然教训起我来了。和沈凌霄甜甜蜜蜜去啊,埋汰我.干什么......】 【魏楠诀:我和凌霄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只是把他当弟弟。】 【魏楠诀: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魏楠诀:沈慕之?】 正在这时,一道视频通话打断了沈慕之的回复。屏幕那头,步晓满脸惊恐地对着镜头,大叫道:三水大师,救命啊! 沈慕之看着摇摇晃晃的画面,道:冷静点,大晚上的,不知道还以为你被抢劫了。 步晓赶吓得要死:大师,我刚才看见一个......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从卧室里走出来! 沈慕之道:你把摄像头调成后置,给我看看家里的情况。 步晓听了连忙举着手机晃了一圈,只见他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明晃晃的宛如白昼。兴许是太过亮眼,总觉得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蒙在上面。 家中只有他一人,但从生活用品上看,应该有两人居住。电视里正播放着偶像剧,声音调得极大,但偶尔会因为电流音,让演员的对话听起来像诡异的吟唱。 沈慕之问:你家没别人? 步晓害怕地缩在沙发上:三水大师,你别吓唬我,我就一个人在家。 沈慕之不耐烦:我是说以前。 步晓恍然大悟,道:我媳妇儿前段时间回娘家了,她一走,我就总觉得不对劲。 沈慕之笑道:感情你媳妇儿还是尊镇宅兽。 步晓苦着脸:大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沈慕之道:其实我刚才看了一圈,你家中也许有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算了,我为你念咒一句,你将外放打开。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沈慕之的声音回荡在房间中,步晓顿时觉得屋内的沉重气息瞬间消失,身上颤栗的皮肤也松懈下来。 他连道:三水大师,果真名不虚传。 沈慕之不再多言,打了个哈切将语音通话挂断,就看到魏楠诀发来的一堆消息,他正要回复,魏楠诀也给他弹了一个视频通话。 你刚才在跟谁视频? 雨女无瓜。 沈慕之奇了,魏楠诀今天婆婆妈妈的真是烦人。 魏楠诀被这句简短有力的话嘲讽得如鲠在喉,半晌没说话。 沈慕之便道:没事我先挂了。 沈慕......没等魏楠诀说完,沈慕之直接挂掉了视频通话。 魏楠诀正呆呆地看着手机,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沈凌霄穿着一件中式交领睡衣站在门边问道:楠诀你在叫我吗? 魏楠诀咳嗽一声,撇过脸:没有你听错了,快去睡吧。 沈凌霄将信将疑地离开了。 比起魏楠诀的辗转反侧,沈慕之睡得极香。第二天早上,手机响起,他虚起眼睛看了看手机,一条红艳艳的转账信息赫然在目。 三水大师,这次多谢你了,你昨天念了咒后我感觉那个跟着我的东西不见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收场了,没想到三天后,步晓再次来到七宝斋,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沈慕之:大师,他又来了......救救我啊! 眼见他就要跪在地上给自己磕头了,沈慕之只好跟祝星火使了个眼色,便跟着步晓去了他家。 步晓家在前两年刚接房的小区里,楼道、电梯都是崭新的,他家所在的单元入住率也很高,两人上电梯时遇到了楼上的一个老婆婆,还笑着跟步晓打招呼。 沈慕之道:看来步先生的邻里关系很不错嘛。 步晓苦笑打开家门,一边说:这老奶奶一个人住我家楼上,儿女平时不在家,我没事会帮帮忙。 一进屋,一股封闭空间后家具残留的味道扑鼻而来,步晓连忙将窗户打开,让新鲜的空气灌进屋子。 房间里收拾得很整洁,阳光通透,没有一处阴霾,只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就像冻库里坏掉的猪肉。沈慕之检查了厨房,没有残余的外卖,冰箱里也没有腐坏的食物。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0) 他问道:步先生,你家晒了咸鱼? 步晓道:没......没有啊?怎么了? 沈慕之道:可我闻到了一股腥味,就像冷藏室里放太久的腐肉。 步晓听后脸色微变,忙道:有吗?我没有闻到。 沈慕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步先生,我再问你一次,你见到的鬼到底是实体还是虚影? 步晓咬着牙道:虚影。 沈慕之勾起唇角:既然如此,恕我无能,的确帮不了你。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只见步晓突然坐在地上,指着门口瑟瑟发抖,嘴里含着:别来了......别来了! 沈慕之转过头,窗明几净空空如也,又见抖成筛糠的步晓,一个想法逐渐在心中成型,于是道:跟我说说,你家中最近是否有人去世? 步晓十指扣着地毯,依旧盯着门口的位置,道:没......没有。 沈慕之道:你撞见阴物,但家中无鬼气,要么是你的幻觉,要么就是那鬼并非厉鬼,而是从地府告假来探亲的,只有他思念之人才能见到他。 步晓不可置信地道:这世上真有地府所在? 沈慕之道:你既然信你遇到了鬼,为什么又不信地府真的存在。赶紧给我坦白,否则我现在就走。 步晓看了门口一眼,犹豫了许久才道:如果说最近,我家的确没人去世。不过我父亲在两年前去世了。 两年了为什么还没去投胎转世,守着你做什么?沈慕之抱着手臂思考着,突然道,既然如此,我将你父亲召出,了结他的心愿。 不行!做你们这行的不是有办法让脏东西魂飞魄散吗,还婆婆妈妈什么!步晓一把抓住沈慕之的手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解释道,我是说我父亲已经入土为安,在我家作祟的并不是他,那岂不是打扰到他老人家。 沈慕之侧过一步,让出房门的位置,对步晓道:刚才在我身后的,可是你父亲? 步晓匆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 沈慕之微微一笑道: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魏楠诀(愤怒地对沈老板说):你怎么能这个亚子!世家子弟要有世家子弟的亚子! 沈老板:雨女无瓜 第21章 阴尸冷对人子皮,亡人难寻赤儿心3 回去的路上沈慕之给魏楠诀打了个电话:老魏,在忙吗? 正在静心打坐的魏楠诀:......什么事? 有件事得麻烦你帮忙。 你说。 帮我查一个人。 当天晚上,沈慕之登上了去H市的高铁,下了车就直奔三岗路。这一块儿是H市最大的冻货交易市场,平日里很是忙碌,不过此时已经晚上十点,市场里工作的人早早回家休息了,只有零星几个小门店里还有人在装货。 路灯清冷地撒在潮湿的地面上,沈慕之跃过那些因为冰块融化汇集而成小水沟,往三岗路的深处走去。 毛月亮挂在天上,除了路灯下方那一圈光晕,其他地方都朦朦胧胧的,偶尔有一只老鼠像小箭一般冲过街道,隐没在黑暗中。 沈慕之用手机打着光,挨家挨户地盯着门牌号看,远处两个扛着水货箱子的中年人走过来,其中一个停下脚步,对他说:小伙子这么晚了到这里干什么? 另一个也点点头道:快走吧,这里晚上别随便来,容易遇到怪事。 沈慕之问:什么怪事? 前面那个中年人左右看了看,凑近沈慕之耳边,阴悄悄地说:咱都不敢讲话大声了。就这条街,晚上来了容易遇到鬼打墙。咱们做这行的,凌晨要来上货,但怪事传出来后,没人敢在凌晨四点前过来,也没人敢呆到十一点后。 沈慕之学着中年人的模样,悄悄地问:那这里可是出过命案? 中年人道:那倒没有,除了鬼打墙太瘆人,咱们这块儿治安还是挺好的。 沈慕之点点头,又问道:师傅,你知道金星冻货在哪吗? 中年人一听,愣了一秒,道:没有这家店啊......他眼睛看着右上方,突然眸子一亮道:对了,这家店的老板两年前就搬走了,把店铺打出去后,没过多久又换了人。两年来,易了好几次主,现在这门店已经空着了。 和他同路那人插嘴道:就是小伙子你斜后方那家店铺。 沈慕之闻言转过头,只见一家无招牌的门店立在街面上,左右红红火火的招牌映衬下颇显突兀。 他回过头跟两个中年人道谢,可是眼前哪里还有人,除了一闪一灭的路灯,别无他物。 以后十点钟也最好别来。沈慕之在心中吐槽,往那间无名门店走去。 卷帘门似乎很久没有拉动过了,边缘处布满了粘腻的青苔,他蹲下来试探地抬起下方的托手,没想到卷帘门竟然被一下子拉了上去。 啪那盏苟延残喘的路灯终于熄灭了,只留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和面前这间黑漆漆的深不见底的屋子,有风窜进屋子中,又从深处带着封闭已久的沉味和曾经留下的腥味飘了出来。 沈慕之皱了皱鼻子,拿出手机照亮脚前的路,慢慢走近门店里。一进入其中,他感觉到沉闷、压抑,就像被锁在了封闭、狭小的盒子里,想要赶紧逃离。 突然间,沈慕之的余光扫见右侧墙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在晃动,那影子有两米高,像一个被拉扯变形的泥人,纤细高长。沈慕之连忙转向左侧,只见幽暗的墙角处有一座晾肉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应该是当初店主转让时没有带走,此时被模模糊糊的月光照着,影子投在了左面的墙上。 正在这时卷帘门突然落了下来,隔绝了毛月亮模糊的光线。沈慕之站在原地,慢慢地环视店中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店铺里那扇隔间的小门被打开了,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中透了出来。 沈慕之放慢脚步,轻轻地走向那扇门,还没靠近就听到里边传出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有人在案板上宰肉。突然声音停住了,门内响起细碎的脚步声还有东西拖拽的声音,沈慕之迟疑了一下正要继续往前,只见门框处站着一个人,探出半张脸正望着他。 那个人背着光看不清脸,突然又收回了脑袋,似乎并没有看到站在面前的沈慕之。咚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沈慕之走到门口,愕然地发现房间里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在砍着什么。他十分用力,每一次刀落都会冰花四溅,应该在砍冻肉之类的东西。 房间里的白炽灯泛着妖异的蓝光,那个砍肉的男人的脸在光线下异常扭曲。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地转过身,身后案板上一直被他狠狠砍着的冻肉露了出来。 沈慕之不可置信地看到,那是一个被冰冻起来的老人,四肢已经被砍了下来,包裹住身体的冰层正在逐渐融化,他花白的眉毛上沾满了冰渣,睫毛突然抖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慕之,脸上露出一个阴冷的怪笑,那笑容绝不是一个人类的笑容。 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那个砍人的人猛地转过头看向沈慕之,沈慕之刚看清他的脸,白炽灯就一下子熄灭了。 沈慕之你在哪?别一个人去三岗路,那里几十年前是一片乱葬岗,等我过来!电话里魏楠诀的急切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我知道了。沈慕之说完挂掉了电话,双指成诀,对着面前两个面容扭曲的地缚灵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今日你们为我演了一出戏,我也该送你们一程。 话音刚落地缚灵便拖着肩膀以怪异的姿势朝沈慕之扑来,沈慕之双指戳到它的眉心,只见金光四起,地缚灵骤然止住了动作,可怖僵硬的面容逐渐起了变化,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魂本是好的,而魄是坏的,两只地缚灵在此地太久,魂已经逐渐迷失,而魄却驱使着它们迷惑来到这里的人。两只地缚灵被沈慕之唤回了残魂,跪在地上朝沈慕之拜了拜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好了,睡一觉再回去找步晓的麻烦吧。沈慕之伸了个懒腰走出了门店,在朦胧的月光下慢慢踱回了酒店。 第22章 阴尸冷对人子皮,亡人难寻赤儿心4 五灵山就在H市,魏楠诀找了个借口,当晚便从五灵山上往城里赶,在酒店门口堵住了提着夜宵的沈慕之。 他身上还穿着修行用的黑色中式长褂,下车后便劈头盖脸地对着沈慕之一阵数落:还好今晚不是秋祭,否则你能不能走出三岗路都未可知。 秋祭又称鬼头日,是传统的祭祀节日,每年农历十月初一这一天,人们会祭奠仙逝的亲友,为他们送纸烧香,烧上一两件白纸糊成的冥服,谓之送寒衣,所以这一天也叫寒衣节。而临近这一天,总有些灵异现象发生,比如有人见到逝去的亲人,有人在偏僻的山谷遇到成群结队的游人。 但沈慕之知道,这一天是冥府的节假日,有些滞留在冥界的鬼魂会趁着这一天回到现世,见见亲人,组团旅游一番,而冥府的工作人员在这一天也会十分懈怠,导致厉鬼乱闯人界的后果。 他见魏楠诀生气的时候脸比身上那件黑色长褂还黑,笑出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倒是你,大晚上的突然下山,舍得留我弟孤零零的度过寒冷寂寞的夜晚?我听说五灵山最近并不太平,你们几个过去恐怕不只是进修吧? 魏楠诀面无表情地说:凌霄比你懂事百倍,况且东方占也在那里,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慕之点点头道:东方占啊,好久没见到他了。 应该说他从未见过东方占,脑子里全是来自于原主加了十倍粉丝滤镜的印象。对于这个东方家的绝世天才,他感到十分好奇,不知和魏楠诀比起来谁高谁低。 沈慕之暗恋东方占的事情,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魏楠诀听他这么说,心中升起一股没由来的别扭,但他只当作对东方占的比试心理并没有多想,冷漠地道:你既然想见,不如明天随我一起上山。 沈慕之摆摆手:不了,我明天就回A市。 魏楠诀沉默了一下,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沈慕之奇道:你不回山上啦? 魏楠诀回答道:不去了,正好我查出来那本书的一些线索,跟你回去再比对一下。 沈慕之点点头:既然这样,那今晚你就住这里吧。 魏楠诀没想到沈慕之所说的住这里竟然是跟他住一个房间,他僵硬地看着带着洗澡后睫毛上挂着晶莹水珠的沈慕之说:我再去开个房间。 沈慕之跳起来将他推到浴室:明明有两张床,何必去浪费钱。 魏楠诀坚持道:我不太习惯和别人住。 沈慕之凑到他眼前,眨了眨眼睛:你害羞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突然靠近,身上沐浴露的清香传来,魏楠诀脸颊逐渐升温。他转身打开门,留下一句晚安就落荒而逃。 A市,步晓待着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站在路边等待红绿灯,沈慕之已经一天没联系他了,这让他内心忐忑不安。 昨天晚上,他食欲不振随便煮了一碗泡面对付。在烧水时那个人影又出现在家中,它的皮肤满是沟壑,手臂像枯萎的柳枝一样细长,眼睛看上去像深邃的矿洞,直勾勾地盯着他,蝉蛹般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哀嚎。 他将开水泼到那个东西身上,然而那东西却依然拦在他面前。给沈慕之打电话,等待他的只有机械女声的关机提醒,最后他浑身颤抖地冲出家门,在便利店里坐了一个晚上,直到现在。 对面的绿灯亮了,等待的人群络绎不绝地穿过斑马线,步晓刚准备踏出一步,突然看见马路中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佝偻着背,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不断地朝他移过来。步晓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不断地往后挪动,嘴里大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周围的人全部转过头看向他,似乎在看一个发病的疯子。 他指着面前的马路道:你们全都看不见吗!它就在那里!回应他的是所有人麻木不仁的眼神。 突然一双皮靴冷不丁地踢在他的背上,步晓转头发现是沈慕之站在他的身后,旁边还跟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他像看到了救星,抓住沈慕之的衣角道:大师,它就在那里!他说完朝自己指的方向看去,可是马路中间除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别无他物。 沈慕之将自己的衣角从他手中抽出来,嫌弃地拍了拍:先回你家。 步晓仿佛有了主心骨,从地上嗖地站起来,领着两人往家中去,视线在魏楠诀身上打转:大师,这位先生是? 沈慕之弯起嘴角:你不需要知道。 步晓看着他的笑容,心中不住发毛,总觉得这笑藏着深意,换做往日这种小年轻用这副语气跟他说话,早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但此时因为有求于人,于是忍了下来。 他家中还是如同走时,除了地砖上半干的水渍,其余一尘不变。房门打开后,一股莫名的腥臭味飘来,沈慕之抽了抽鼻子,暗忖着这味道和那家废弃门店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步晓似乎也闻到腥味了,他害怕地往后挪了一步,站在门口的位置不愿进屋。 沈慕之回过头不耐烦地说:再不进来你就一个人呆外面。步晓一听,连忙跨过门坎将大门关上。 他期待地看着沈慕之道:大师,你今天可以帮我把那脏东西除了? 沈慕之看了他一会儿,淡淡地说:步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它对你有恶意呢? 步晓道:你看到了!我刚才都要被它害死了! 沈慕之没有接话,转过头对魏楠诀说:魏楠诀,你看看他家中有何异常。 魏楠诀踱了几步,又从衣袋中抽出一张画着朱砂的符纸贴在正对大门的位置,刚贴上一股阴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将符纸吹得哗哗作响。 他皱着眉头道:这......本是无怨之魂怎么染上了戾气? 话音刚落,客厅的灯突然炸开了两个,魏楠诀一把将沈慕之拉到身后,只见他所站位置噼里啪啦掉满了玻璃渣。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1) 一股浓烈的血腥臭从卧室里传来,那味道就像屠宰场里腐败发酵的血浆,沈慕之和魏楠诀面色一变,步晓甚至直接吐了出来。 第23章 阴尸冷对人子皮,亡人难寻赤儿心5 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的温度开始下降,透过窗帘照进来的阳光变成了灰蒙蒙的蜡色,明明是白天,临靠的公路上却没有一辆车经过,也没有一丝嘈杂,他们仿佛被拖进了另一个世界。 咯噔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只听一阵硬物在木地板上磨擦的声音从卧室里响起,就像木头轱辘僵硬的滚动,在连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室内极其刺耳。 魏楠诀神色凝重地盯着卧室的方向,突然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低头,只见沈慕之可怜巴巴地说:魏楠诀,我害怕...... 他的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就像分明害怕到不行确故作坚强,但因为对身边人的信任,袒露了自己的心声。 还挺会演。 看着那双带着雾气的眼睛,魏楠诀迟疑了0.5秒,毅然决然地甩开沈慕之的手朝卧室走去。沈慕之见他不接招,表情变得比翻书还快,嘻嘻一笑跟了上去。 推开半掩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一米八的大床,床头柜上还放着步晓和他妻子的照片。 沈慕之扫了一眼照片转头对步晓道:是你老婆年纪尚小,还是你看起来比较显老?步先生看上去比她大了二十多岁呢。 听到这样的话,步晓本有些恼怒,但随即他就被眼前的一切吓得说不出话床底下突然溢出浓稠的鲜血,就像恐怖电影里的画面,突然有一只被封在冰层里的断手混在血浆里,从床下滚了出来。 沈慕之往旁让出一步,不让靴子蹭到黑乎乎的血渍,他侧目看向步晓,道:步先生要不要看看?说话间他手指着床底,意思是让步晓蹲下去看看床下到底有什么。 步晓吓得双腿打颤,连忙退后几步,就怕沈慕之一时兴起把他塞进床底。 沈慕之耸耸肩,埋汰道:怎么这么不经吓? 他说着就蹲了下来,慢慢地放低身体往床下看去。只见一颗裹在血浆中的脑袋正面朝着他,皱巴巴的眼窝里黑洞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在脑袋旁边是一块一块封在冰层里的碎肉沫,仔细看还能发现肉沫中的指甲、眼睛、牙齿等器官。 魏楠诀。沈慕之保持着姿势,低沉着嗓音呼叫魏楠诀,把我扶起来。 魏楠诀本以为沈慕之在作妖,突然发现他的手臂似乎被什么力量牵扯住了。仔细一看,床底那些包着混血肉沫的冰层逐渐融化,而这些碎肉蠕动起来,有意识般包住了沈慕之的一只手臂。 沈慕之面色苍白,仿佛有一层薄冰覆盖到脸上,僵硬得甚至不能偏头,只有眼珠还保持着转动。 魏楠诀连忙扯下玉佩,万摧祭出金芒大作,碎肉仿佛见了煞神连连后撤,沈慕之恢复了血色,顺着魏楠诀牵引的力道一下子站起来,还靠在他怀里一副弱柳扶风惊慌失措的模样。 沈慕之:吓死宝宝了。 魏楠诀:...... 沈慕之见他无动于衷,颇感无趣,只好道:借你宝剑一用。说完对着魏楠诀摊开手掌。 魏楠诀沉吟片刻将万摧递到他手中,沈慕之微微一笑捏着万摧直奔厨房,打开燃气灶将剑尖放到了火焰上。突然他想起了什么,魏楠诀那张对着门的符纸扯了下来,从冰箱里翻出一瓶草莓酱,用筷子沾了一些,开始在符纸上鬼画桃符。 他这顿骚操作看得魏楠诀眉头直皱,问:你在干什么? 快要溢出房间的血肉,瑟瑟发抖的步晓,厨房里悠闲涂果酱的沈慕之,画面甚是奇异。 沈慕之将黏着果酱的纸贴在剑身上,道:它被戾气缠了三魂,我得用三昧真火帮他清醒清醒。 剑尖处的符纸突然燃烧起一簇青色的火苗,随后无风自动,飞到那堆肉沫之上,轰地一声炸开来,将血肉点燃。 凄厉的惨叫响起,肉沫在火焰中翻滚,组成了一个恐怖的面孔,好几次涌到一起试图挣脱开火焰。渐渐的,叫声逐渐变小,血肉在逐渐消失,一个面容慈祥的老人出现火光中。 步英雄?沈慕之叫出老人的名字。 老人点点头,白花花的胡子轻轻颤抖着。沈慕之一眼就认出来,他就是在三岗路的无人门店里,地缚灵制造的幻象中,那颗被封在冰层中的头。 沈慕之问:你是被你儿子杀掉的吧? 步英雄再次点头。 一天前,魏楠诀查到步晓这两年来一直在领用着父亲的养老保险。这与他所说的两年前父亲去世相悖。 沈慕之立刻明白过来步晓和他的父亲之间一定有问题,所以才前去三岗路查看。本来想着如果没有收获,再去他们曾经的家中看看,没想到三岗路里,无聊的地缚灵竟然给沈慕之重现了一次步晓的谋杀现场。 原来两年前,步晓被他的老年痴呆困扰不已,再加上年轻的妻子不喜欢和老人住在一起,于是心生歹念将步英雄骗进冷库中,活活冻死。为了毁尸灭迹,步晓竟然切碎老人的尸体,绞成肉沫做成肉丸卖给烧烤摊。 沈慕之道:既然你对他毫无恨意,为何要不断的在他面前现身? 步英雄道:儿媳妇........要害他........ 屡次现身,竟然是为了保护不配生为人子的步晓。沈慕之心中愕然。 你还未伤人,赶紧去投胎吧。在阳间滞留太久,小心变成孤魂野鬼。 我不走......我是儿子的英雄,儿子......需要我。 沈慕之怜悯地看着他,随后念了超度的咒诀,蛮不讲理地将嘴里还喊着儿子的步英雄送回了地府。 魏楠诀道:老人的心愿还没完成你怎么就? 沈慕之瞥了一眼步晓:勿以不孝身,枉着人子皮。要是杀人不犯法,我就当着老头的面剁下他的狗头。 魏楠诀:...... * 妈妈,超人是英雄吗? 是呀宝贝。 爸爸你是超人吗? 你看你爸那衰样像超人吗? 那爸爸为什么叫英雄啊? 因为爸爸是你的英雄呀,爸爸会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保护你,我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步晓的单元完了。 对于步晓这样的人我感触很深。 我外婆就是一个像步英雄一样的人,很宠溺儿子,从小没有教会他们应该怎么做一个孝顺的人,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没有,看着外婆满脸的皱纹真的很心酸。 同样的,舅舅们也在步外婆的老路,他们的儿子生了孩子后,也没有回家了。 所以,沈老板果断地送步英雄离开,并没有同情他,让他完成心愿。 比起不孝顺的孩子,也许最初错的是宠溺的父母。 第24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1 今日新闻,普通市民步某在东方花园过红绿灯时被车牌号为Ac12**25的红色轿车撞击,经抢救无效。经调查红色轿车车主系某连锁酒吧老板,此次事件疑似有预谋,具体情况仍在调查中,请关注后续报道。 沈慕之端着三碗酸辣粉走进七宝斋,见魏楠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看新闻,埋汰道:快来接一下!祝星火那小子呢? 厕所去了。魏楠诀端过自己那碗,突然问,步晓好像死了。 沈慕之眼皮子都没抬:哦,是吗?刚刚隔壁面馆的张姐说她们姐妹群里消息灵通,听说今天新闻里这个姓步的,老婆跟一个黑III道大哥好了,估计就是这样没命的吧? 魏楠诀道:原来那个老人滞留在阳界就是为了提醒步晓小心他的妻子,可惜步晓一心以为老人是来复仇的。 沈慕之道:孤犊触乳,鸮鸟生翼,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享乐谋害父母,步晓能有今日都是他咎由自取。 对于沈慕之强行送步英雄投胎,魏楠诀颇有微词,但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扭转。相处的时间虽短,但他逐渐了解,沈慕之做事看似放达不羁,实则自成章法,不为名不为利,只求心中那股凛然之气。 见魏楠诀端着酸辣粉闭口不言,沈慕之便道:说起来,我倒想起了关于那本书的线索。 先前,魏楠诀在五灵山上找到一些线索,但经过比对,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调查再次停滞不前。 此时听到沈慕之说起线索,魏楠诀一下来了兴致,问道:怎么说? 沈慕之将筷子放下,小跑到里屋,将书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上面被油渍浸得已经看不清原本的墨迹。 忽视了魏楠诀万分嫌弃的眼神,沈慕之泰然自若地说:噢,这是我不小心洒上去的。 魏楠诀已经很多次看到他用这本书当桌垫、碗盖,听他这么说丝毫不诧异。只听沈慕之继续说:你对着灯看。 魏楠诀接过书,举过头顶对着日光灯仔细查看起来,只见最后一页被油污晕开后,纸质变得发亮透明,光线的照射下一块颜色稍深的方块赫然在目。他放下书迟疑道:书中有夹层? 沈慕之点点头,从收银台的柜子里拿了把剪刀,作势要将这页纸划开,说道:看我多讲义气,专门等着你一起见证奇迹。 魏楠诀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道:别慌,这是本老书,书页已经老化,你这样不成章法地去动它也许会损坏中间的纸片。 沈慕之将剪刀一扔:那怎么办,你行你上? 魏楠诀道:我自然不行,这本书性质特殊,送到专门的机构也不行。但闾丘家的闾丘胤倒腾古物多年,取出夹层中的那张纸应该不成问题。 现世三大降邪世家,除了沈家、魏家外,指的就是东北闾丘家。原主的记忆中,对闾丘家只有稀稀拉拉的印象,闾丘胤如今刚过三十,三年前力排众难,在他父亲死后稳稳地拿下了家主之位,其雷霆手段让人不得不佩服。当然这其中还有他胞妹闾丘水的功劳。 沈慕之眼珠子一转,嘲讽道:闾丘胤堂堂一家之主,会理你这些小猫小狗的需求? 魏楠诀额头青筋直冒:我和他小时关系不错。 沈慕之哦了一声,意思是给你个面子我信了。 这时祝星火揉着肚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看到桌子上那碗已经冷掉的酸辣粉,病怏怏地说:老板,我拉肚子不能吃辣,出去吃粥。 沈慕之挥挥手道:行了,你直接回宿舍休息吧。 祝星火感恩戴德地赞颂了沈慕之一会儿,揉着胃走出了七宝斋。刚到宿舍就听到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一开门,一股烟味呛得他直想报火警。 他捂着鼻子走进去道:叶高你是想把我们熏死吗? 叶高是他的舍友,是计算机系的,比他高两级,现在已经大三了。前段时间进了一家外企实习,天天忙得跟条狗似的,怎么今天竟然待在寝室玩游戏。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果然,叶高突然砸了一下键盘,吼道:我失恋了!我又他妈失恋了! 祝星火见状,虽然肚子疼得不行,但还是秉着兄弟义气走到叶高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指缝间的香烟拿掉: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伤身体,不值得。 叶高又砸了一次键盘:谁她妈说是女人了!这次是个男的!男的也不行吗! 祝星火脸色变绿,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疼还是因为叶高的话,颤抖着道:兄弟你冷静一下,我也去厕所冷静一下。 等他冲了水推开门走出来,发现叶高竟守在厕所门口等着他,也不嫌味大,揪着祝星火的衣领说:连你也敷衍我!也不听我说! 祝星火一把推开他:我特么拉稀也不行了?他拖了两把椅子到阳台,让叶高坐下,道,你说吧,我听着。 叶高突然像打了霜的茄子,坐下来默默地点了根烟:你知道我的情况,长得又帅家里又有钱,从小到大桃花不断。 祝星火无情地嘲讽:滚吧您,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 虽然嘲讽是嘲讽,但叶高说的倒也是事实。身高一米八八,是个会走路的衣架子,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他右眼睑处有一颗芝麻大小的朱砂痣,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忧郁而妖异,只要被他深深地盯上一会儿,准会酥得头皮发麻。 听说叶高家里是做煤矿生意的,虽然不是骄奢.淫.逸的花.花公子,但吃穿用度也差不到哪去,哪像他还苦兮兮地在七宝斋打工,被沈老板压榨。 从祝星火住进205寝室,就发现叶高至少跟十名以上的女生约过会,并且每隔几天就能从宿舍阿姨手中接到一大堆告白信,说是妹子们脸薄偷偷放在值班室的。 但叶高有个大问题,虽然他每一段恋爱都付出了真心,但总是因为各种奇葩的原因被甩。 上一个女友说叶高主动找她分手,但叶高那天待在寝室门都没出;上上个女友在街上亲眼目睹叶高出轨,可叶高当时分明对她一心一意;上上上个女友就更奇葩了,说天天做梦,梦里有只厉鬼威胁她,如果不和叶高分手就不得好死。 再往前祝星火就记不太清了,总之诸如此类的分手理由不胜枚举。 于是他问道:说吧,这次分手的原因又是什么? 叶高深吸一口烟道:这小子是我在公司认识的,后来我们就同居了。我们晚上都会...... 祝星火冷漠道:细节就不用讲了。 叶高顿了顿继续说:总之,有一天他突然听到我在阳台和别人打电话调情。 祝星火问:你调了吗? 叶高道:问题是我没有啊,冤枉啊!做那事挺费体力的,我完事后就呼呼大睡了,也不知他怎么就听到我跟别人打电话。 叶高突然抓住祝星火的手腕道:兄弟你说我是不是犯了桃花煞,怎么从小到大就没段感情超过半个月呢? 祝星火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这我得回去问问沈老板。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2) 叶高连忙点头:对对对,你帮帮哥们,回头请你吃大餐。 祝星火刚刚拉完肚里空空如也,听到大餐二字顿时眼冒金光,当场拿出手机给沈慕之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通,嗯嗯啊啊几句,然后转过头对叶高说:得,明天有空没,跟我去见见沈老板。 第25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2 第二天大早叶高就等在店里,一直等到中午,刚睡醒的沈慕之才珊珊来迟。他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紫砂壶给沈慕之倒上一杯,道:沈老板这是我带来的明前头采的碧潭飘雪,您品一下。 沈慕之挑挑眉,手指轻点着碗沿,道:碧潭飘雪香四溢,两腋习习生清风。有幸得君分滋味,尘心涤尽名不争。即使只是闻着味,就已令人心旷神怡。叶同学这份好意我心领了,请坐。 叶高闻言规矩地坐在木凳上,他从祝星火口中得知其实沈慕之甚至比他还小了一岁,但与他相对却感觉此人仪表仪态实非同岁人能比,不知不觉竟用上了敬语。 他迟疑了会儿,伸出右手,将袖口挽了上去:沈老板,您看看我这些年情路不顺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慕之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搭在他手腕处,阖着眼摸了一会儿,在两人紧张的目光中,开口道:其实吧,把脉是看不出来问题的。 那您到底在摸什么?!两人差点喷了出来,好歹忍住了,祝星火板着脸开口道:老板,有点职业素养。 沈慕之咳嗽一声,正色道:叶同学身上的不是桃花煞,而是有鬼作祟。 叶高倒抽一口凉气,连敬语都忘了,道:什么?你的意思是我从小到大身边一直有一只讨厌鬼,见我谈恋爱就过来搞破坏? 祝星火扶额:明明是很恐怖的事,你要不要描述得这么萌啊? 叶高没有理他,热切地盯着沈慕之道:沈老板,这事能解吗? 沈慕之微笑道:当然可以,不过...... 叶高和祝星火皆紧张地看着他:不过什么? 沈慕之端起那盏碧潭飘雪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说:这只讨厌鬼似乎只在你恋爱时才现身,所以我们只能钓鱼执法了。 祝星火吞了口唾沫道:怎么钓? 沈慕之笑眼盈盈地望着他:当然是用你钓咯。 祝星火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怎么钓? 沈慕之道:假扮情侣呗。 祝星火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 沈慕之笑得贼精,道:怎么,难不成要我这个老板亲自出马? 祝星火连连摆手:不成不成,我还没谈过恋爱,第一次怎么能栽到他身上? 沈慕之屈起食指敲在他脑袋瓜子上:谁叫你假戏真做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必须给我腻在一起,听到没! 叶高一把抓住祝星火的领子:兄弟啊!我下半生幸福就靠你了!你就送佛送到西帮人帮到底吧! 祝星火脸色惨白地拍开他的手,弱弱的问:我们晚上不用那个吧? 沈慕之闻言丝毫不矜持地喷出一口碧潭飘雪。 在沈慕之的要求下,祝星火和叶高勾肩搭背了一整天,惹得来七宝斋买书的小姑娘频频侧目,交头接耳地围观了他们一下午。 晚上回了宿舍,叶高为了后半生幸福,一刻不停地黏着祝星火,甚至半夜偷偷裹着铺盖卷挤到了祝星火身旁,吓得他以为被鬼压床,惨叫惊醒了熟睡的其余两个室友。 祝星火用被子盖住胸口,悲哀地叫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两个室友一脸我们懂的以及没关系,还是好兄弟的表情,说道:不管怎么着,兄弟们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终于熬到白天,祝星火顶着黑眼圈走进七宝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撑着红木桌哀嚎道:老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那鬼昨天没来作祟啊! 叶高提着午餐后一步走进来,沈慕之闻着香味就从里屋出来了,见祝星火病怏怏的模样,便道:再忍忍呗,过两天说不定就来了。 祝星火一下子坐了起来,拍了拍桌子道:不行,我一刻都忍不了了! 沈慕之耸耸肩,突然坏笑一下,道:倒是有个速成的方法,就看你们愿不愿意? 两人一听,赶紧探出脖子,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方法? 沈慕之道:缠着叶同学的鬼准是通过叶同学身上的气息辨别出什么时候该出来棒打鸳鸯。所以只要快点让叶同学沾上你的气息就可以立马见鬼。 谁他妈要立马见鬼啊!祝星火在心中埋汰,但依旧问道:所以需要我们做什么。 只见沈慕之伸出两只食指在面前点了点,一本正经地说:打个啵就好了。 祝星火:??? 叶高:??? 刚进门的魏楠诀:......沈狐狸又开始作妖了。 沈慕之知道魏楠诀是来找他拿书了,不过此时有外人在,便没提这茬,只是连忙招呼他坐下吃饭。 那边叶高还在眉头死锁,考虑着沈慕之的提议。于他而言,他当真想快点让沈慕之驱除那作乱的鬼,否则一想到从小到大自己一直生活在一只不明生物的监视中,就浑身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他抬头看了一眼祝星火,浓眉大眼白白净净,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帽衫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口。 祝星火正缩着脖子当鸵鸟,突然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战战兢兢地回望过去,只见叶高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一时间脸颊有些着火,疯狂摇头道:你想都别想! 沈慕之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小火子,你就从了吧。 祝星火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魏楠诀:救命啊魏先生!魏楠诀眼观鼻鼻观心,西装笔挺人模狗样地将一片毛血旺夹到碗里默不作声。 叶高见状,一边掰正祝星火的下巴,一边坏笑道: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祝星火拼命挣扎,奈何叶高人高马大,把他按在墙上劈头盖脸地亲了上去。 完了,小爷的一世清白都没了,祝星火双眼无神地看着叶高浓长的睫毛。 忽然叶高睁开眼睛,右眼睑处的那颗红痣像鲜血一般,刺得祝星火双目生疼。 在一片恍惚中,他看见叶高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一道凄厉的红色身影。他吓了一跳,不知从哪里生出大力,一把推开叶高,跌跌撞撞地坐到椅子上喘气。 第26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3 一旁的沈慕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夹起一片水煮肉放到祝星火碗里道:来,吃点东西。 祝星火此时遍体发寒,心情莫名的抑郁,但沈慕之都将菜夹到碗中了,他也没有推辞,将那片水煮肉送进嘴里。 沈慕之问道:好些了吗? 祝星火诧异地点点头,就在肉片入嘴的瞬间,身上的寒意竟然莫名的消失,难道是沈慕之做了什么? 然而沈慕之只是笑道:看来辣得够劲。 祝星火下午还有课,吃过午饭便回了学校,上完晚自习和同学嘻嘻哈哈地回了寝室,看见叶高正坐在书桌旁接电话,见他们进来微微点头,右眼睑处的那颗血痣闪过一丝红芒。 那股寒意再次涌上心头,只觉得心脏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一同回来的室友一下子揽住祝星火,问:你怎么了? 祝星火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道:没事朵子,不用管我。 叶高也注意到祝星火的异样,他挂掉电话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他:没事吧? 祝星火摇摇头,在看到叶高的瞬间,他升起了一股痛心切骨的悲伤,泪腺发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朵子和叶高都懵了,拉着祝星火检查了一圈,说着要背他上医院,祝星火死命摇头:不用不用,我就是感冒了,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叶高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见他没发烧,便道:好吧,你先去床上躺着,有事叫我们。 祝星火点点头,忍着哭意爬到床上,遮光帘隔绝了室友的眼光后,眼泪在一分钟内浸透了枕巾。他裹在被子里,哭累了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他像一朵轻飘飘的云,飞过九州大地,又化作白雪落在一片江南水乡中,落在青瓦灰墙上,落在苍天古木上,落在船夫的帽檐上,落在人来人往的石桥上。 有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一前一后地骑着马从桥上跑过,前一个乌发用一根金色丝带随意系起,穿着一身白色云纹劲装,腰间系着玄色宽腰带,一枚剑型玉佩缀在其上,金色的流苏随风摆动;后一个规矩地戴着皮质束冠,着玄色骑装,身后背着一把古朴蟒皮弓,很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模样。 白衣少年看到前方酒肆的旗帜近在咫尺,便回头笑得阳光灿烂:叶不惊,看来这次你又输了。 黑衣少年挑挑眉道:那可未必。说完将手中鞭子一抽,马儿又快了几分,眼见着就要赶上白衣少年。 突然间,白衣少年解开腰间的锦囊,一只黄黑相间的蜜蜂嗡嗡地飞了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像找到目标似的直直地射向黑衣少年的马屁股。 马儿被蜜蜂叮了,立即嘶鸣起来,两只前蹄举到胸前,再怎么也不肯往前跑。白衣少年嘿嘿一笑,鞭子在手中转动一圈,朗声道:我又赢了。 黑衣少年躺在地上,看着自己马屁股上那一团蜂蜜印记,咬牙切齿地道:贺久你又耍赖。 贺久笑嘻嘻地走过来,将叶不惊从地上拉了起来,道:非也,我乃锦囊妙计贺久郎,怎么能用耍赖来形容? 此时一个裹着白色貂皮的青衣少女从酒肆中走来,手中提着两坛热酒,见到打闹的两人便火冒三丈地说:你们俩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贺久顿时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深情款款地走到少女身边道:小妹,你想哪里去了,不过是你哥摔了我扶他起来罢了。 小妹是你能叫的?叶不惊一把挤开贺久,又回头温柔地对着青衣少女道:凌阳你怎么来了。 叶凌阳娇美的下巴一抬:我不来,你和姓贺的泼猴岂不是把猎场搅得天翻地覆?这次要是你俩又丢了人,回家后指不定得去江边跪上一宿。 贺久闻言幸灾乐祸地看着叶不惊,没想到叶凌阳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特别是你,伯父已经嘱咐我了,要是你又为难那些侯门公子,就让我捉你回家。她说完将手中的两坛酒递给叶不惊和贺久:喏,已经热好了,山上冷暖暖身体。 贺久盯着酒坛边缘沾着的白雪,抬头望着天空,道:下雪了啊。 祝星火感觉到那双眼睛在虚空中突然锁定了自己,他从梦中惊醒,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灰色的床帐。 他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梦,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雪天的冰冷和温酒的暖香现在似乎还萦绕在他身上。 他掀开窗帘,寝室里静悄悄的,室友们都在呼呼大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宿舍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射了进来,在黑暗之中投下一小块光亮。 祝星火盯着地上那块窗栏的影子发呆,回忆着梦中所见,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多了一块黑影。 他打了个激灵,意识到宿舍里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沉寂之中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他捂住嘴巴,发现地上的影子突然动了一下,就像一个披着头发的人缓缓转动了脑袋。 祝星火吓得坐直身体,颤抖着将床帘拉拢,手伸到被子底下摸索手机,准备给沈慕之发去求救信号。然而他绝望地看到那个黑色的影子已经来到他的窗帘外,隔着一层薄布,正安静地看着他。 他大气不敢喘,将手机埋在被子中,哆哆嗦嗦地点开了沈慕之的头像。还没等他打出第一个字,面前的床帘便被缓缓掀起。 祝星火吓得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双冰凉的手摸上了他的大腿,他大叫一声,被拧了一把,一睁眼只见叶高正站在他床前:大晚上你鬼叫什么? 祝星火松了一口气,道:我刚刚TMD见鬼了。 叶高问:那鬼什么样? 祝星火道:黑咕隆咚的我没看清。 叶高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看看是不是我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种穿插的古代小故事~ 第27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4 祝星火心中一凛,面前的叶高已经变了副模样,脸色像打了层白蜡毫无血色,眼神阴冷,头发长得垂到了腰间,身上穿着一件鲜红的长袍,上面还绣着两只交颈的鸳鸯。 一股腥臭浓稠的味道从红衣上传来,血液滴落的声音像石英钟的针表,每响一次祝星火的心跳就快上一分。 叶高伸出手,深黑色的指甲像五道铁钩抓着祝星火的大腿,突然抬起头瞪着眼睛看着他,嘴巴快要咧到太阳穴,发出尖锐嘶哑的声音,就像乌鸦怪诞的叫声:回来! 艹!祝星火猛地叫出声,再睁开眼发现已经到了早上,三个室友正站在床下盯着他。 朵子担心地看着他:哥们,你感冒好了没? 祝星火愣了两秒道:没事了。声音嘶哑得仿佛从另一个人口中传出。 叶高皱着眉道:你这样子哪里像病好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难道是...... 祝星火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梦中的一切告诉叶高,但想到惊醒前看到的那个红衣鬼可怖的模样,还是闭上了嘴巴。天知道被这种东西跟了二十多年,叶高会不会崩溃。 于是他摆摆手道:不是不是,你想多了,我就是晚上鼻塞没睡好。朵子、牛哥,我不去上课了,帮我请个假。 朵子和另一个室友牛半山应声答应了,叶高见状也不再多问,看了看手机道:那我先回公司了,请假两天了。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3) 等三人走后,祝星火摸出手机给沈慕之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昨天梦到的一切。冥冥之中,他感觉到这个梦一定和跟着叶高的鬼有关。显然他太低估了沈慕之的起床时间,等了一个小时也没等到回应的祝星火迷迷糊糊地再次进入梦乡。 又是一场大雪,银蛇狂舞间将山巅、河堤染成冷冽的白,朔风吹起城门口两个青年人的黑发,卷得他们的衣袍哗哗作响。 贺久从广袖中取出三枚还戴着余温的锦囊,低沉地道:你此去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只能赠你三枚锦囊,最后那枚留你深陷敌营所用,不到走投无路别打开。 叶不惊一身戎装,那柄弯弓仍旧背在背上,他接过锦囊放进怀中:好。照顾好我妹,也照顾好自己。 贺久点点头,一时无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叶不惊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顿了一会儿,仿佛鼓足毕生勇气般,道:贺久,你还记得我爹第一次带着我去贺府那天吗? 贺久笑道:怎能不记得,你这无赖拼了命的找茬,非要跟我比个高低。 叶不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不是想拼命找茬,我只是想拼命地引起你的注意。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我便心悦于你。 贺久并没有吃惊,只是平缓地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每次都故意输给我,还偷偷吃陵阳的醋,还趁我睡着偷亲我。威震天下的叶将军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儿子?贺久开始一一枚举,每说一件事,叶不惊的脸就红上几分。 叶不惊握住他的手,低声说:贺久,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八抬大轿地来娶你,一定要等着我。 胡说八道,男子哪能成亲。贺久埋汰道,突然倾身上前,在他的右眼睑处烙下一个吻,在叶不惊错愕的眼神中笑着说,我娶你还差不多。 又是三年,边塞的战况逐渐平息,小叶将军即将归来的消息传遍了华安。三年前叶老将军突然失信于皇帝,叶不惊替父待罪立功,在塞北浴血奋战整整三年,如今匈奴主动请和,大华终于迎来了和平。就在所有人以为叶不惊即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时,宣平侯突然在御前甩出几道通敌文书,将叶不惊打入了天牢。 天牢中的酷刑没有让叶不惊屈打成招,但突然出现在牢中的宣平侯只用了寥寥几句便让他丧失了希望。 你以为若非皇帝授意,我仅凭几张伪造的文书便能将你这大功臣拖进天牢? 你和你爹都是功高盖主,咎由自取。 把罪认了,别落得满门抄斩。 那晚,叶不惊解下系在脖颈上的最后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颗通浑白的药丸,那颜色晶莹得跟江南的初雪一般。 贺久,对不起,是我又输了。好想再看看酒肆的雪啊。 叶不惊的尸首从小道送回叶府时,漫天大雪,听老人说已经五十年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那雪积了三尺厚,车轮陷在其中动弹不得。贺久穿了一身红色的新郎服,背着一把剑从暗处走了出来,在车夫惊惧的目光中,一剑斩下了叶不惊的头颅。 他轻轻地将它装进一只漆制盒子中,自言自语道:我带你去报仇,然后我们就......拜堂成亲。 听到动静的叶凌阳穿着素白孝服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抱着哥哥冰冷的身体,望着大雪中那抹逐渐远去的艳红背影,声嘶力竭地哭道:贺久,回来啊! 宣平侯府,雪和血混在一起,就像水墨画中开满的山茶花。贺久抱着叶不惊的头颅坐在宣平侯的卧房中,但他却没看那个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一眼。 他抚摸着叶不惊冰凉的脸颊,低声道:你睁眼看看吧,这人就快死了。 宣平侯闻言,吓得屎尿齐流,奈何候府中除了他自己已别无活人。但求生欲让他突生巨力,将面前的木桌掀起扔向贺久,拔腿便往门外跑。下一秒,银色的剑锋贯穿了他的脑袋,这个权侵朝野的宠臣就此落下了帷幕。 他死了。贺久低笑道,可惜我见不着那狗皇帝命丧黄泉,你知道吗,我在他的宠妃身上下了毒,狗皇帝只要宠幸她一次,就会老上十分,不出几次就会如一只人形骷髅,等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贺久温柔地看向叶不惊,然而回答他的却是满室的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他拖着新郎袍,从候府中翻出几根红色的蜡烛,几块红布。他将叶不惊的头颅放在红布上,而自己则站在一旁,嘴里轻轻念到:一拜天地。 红烛摇曳了几下仿佛在回应他。 二拜高堂。 贺久解开一只锦囊。 夫妻对拜。 他将其中的白色药丸放进嘴里,接着跪坐在叶不惊的头颅前,轻轻捧起那张冰凉苍白的脸,在他的右眼下方留下一个吻。 这一次换你等我,等着我,我会找到你的。 第28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5 祝星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床尾处坐着一个红艳的背影。寂寥、孤单、绝望这几种情绪从那个背影身上传来,祝星火头皮发麻,顿时被恐怖的阴霾笼罩。 他看见面前的人突然伸出了手臂,支撑着身体慢慢爬向他。他这才发现原来那不是背影,而是正对着他,只不过黑发凌乱的头颅转动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这才看上去像是背影。 离开他,否则死...... 那张蜡白的脸已经贴到他面前,在极浓的血腥味中,祝星火发现面前这张恐怖的鬼脸竟然和梦中贺久那张意气风发的脸重合在一起。 也许害怕到极致就是麻木,祝星火突然问道:你是贺久? 红衣鬼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秒,一瞬间消失不见。 祝星火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竟然多了一个漆黑的掌印。他后怕地摸了摸手臂,发现手机屏幕正亮着,这才发现沈慕之的三个未接来电,为什么刚才他竟然什么都没听到。 他给沈慕之回了个电话,沈慕之的语气第一次有些急迫。 你小子快下来接我,我在你宿舍楼下。 祝星火连忙穿好衣服跑到楼下,只见宿管阿姨正花痴地盯着沈慕之的脸,但对于不让陌生人士进到宿舍这一条,却非常尽责。 祝星火跑过去道:阿姨,这是我表哥。 阿姨放过了沈慕之,念念不舍地看着两人上楼的背影。 走到拐角处,沈慕之拉着祝星火仔细地检查了一圈,看到手臂上那个黑色的掌印时,皱着眉头道:是我失策了,我以为是只小鬼,没想到是一只道行极深的厉鬼。 祝星火连忙将刚才的事以及梦中所见告诉沈慕之,沈慕之听后道:他在你身上留下了追魂煞,如果不遵循他的意思,他就会在七日内来索命。但这煞凶极,就算你照着做了,也会留下病根,像你这样的体质,在这些阴物眼中就成了上好的魂器。 祝星火闻言脸色比鬼还白,抓着沈慕之的手道:老板,就没有毫发无损的方法吗? 沈慕之道:你刚才说你叫了他的名字后,他便走了? 祝星火头点得跟鸡啄米一般,问:老板,你说他是不是害怕听到自己的名字啊? 沈慕之思索片刻道:孤魂野鬼如果逗留在阳界的时间太长,会逐渐忘记生前的事情,只凭着一股执念驱使着它们行动。所以当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往往会因为想起生前的痛苦而感到害怕。但若只凭这种方法,是没法驱逐它们的。 祝星火心又悬起来了,欲哭无泪地望着沈慕之:老板,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扔啊! 沈慕之勾起嘴角:那就速战速决吧,今晚把叶高叫过来,让我们来会一会这个贺久。 叶高到了七宝斋时,发现门口那张红木桌已经被搬到了里屋,留出一截宽敞的空间,两旁高耸的书柜像俯视众生的天神,而在空出的地面上,放着一条细长的红绳,盘成圆圈状,一枚古钱压在朝南那头的绳索上,一块手掌大的铜镜压在北面。 房间里很昏暗,只在西南角点了一只黯淡的蜡烛,叶高推门时,蜡烛被寒风一吹,晃晃悠悠几欲熄灭。他发现除了沈慕之和祝星火,那个和他们一起吃毛血旺的魏楠诀也来了。正埋头说话的沈慕之见进门,连忙走到门边,将卷帘拉了下来,这下七宝斋里更加幽暗了。 引鬼的活儿我不太熟,今天让你们魏哥露一手。 魏楠诀听到沈慕之这句不咸不淡的话,不禁眉头抽搐。为了破解那本害人书,他不远万里去了闾丘本家,今天刚回A市,在机场便接到沈慕之的电话,让他帮忙准备一些引鬼用的材料。没想到沈慕之蹬鼻子上脸,把锅扔给他,自己躺在老爷椅上当甩手掌柜。 魏楠诀板着脸看向沈慕之,只见他用一本《重生之我是白莲花》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 算了。 魏楠诀回过头示意叶高站在红线围成的圈中,叶高迟疑片刻走了进去,反问:那只鬼引来后,我能看到他吗? 沈慕之问:你想见到他吗? 叶高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会一直跟着我, 沈慕之放下小说,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世间大多数痛苦都是因为人有执念,放下一切坦坦荡荡地过完一生才是一种幸福。有些事情不是经历过就能忘记,它会跟随你一辈子,成为你心中的疤痕。 魏楠诀闻言,怔怔地看着沈慕之那双桃花眼中闪过的一瞬阴影,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青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他发现,沈慕之的眼神瞥向了手中的书,活像新闻联播里对着提词器照本宣科的主持人。 魏楠诀:......算了。 他转头看向祝星火,招招手道:你也过来。 祝星火用手指自己的鼻子,见魏楠诀依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红圈之中,和叶高相对而立。 他朝着北面,正好可以看到那块巴掌大的铜镜,看上去是块古货,青色的铜锈斑驳地点缀在镜面上,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扭曲倒影。 叶高看见祝星火手臂上隐约露出的黑痕,捉住他的手将袖子卷起来,面色难看地问:怎么回事? 祝星火别扭地抽出手臂:没事,这事完了一定要好好犒劳我。突然他看见叶高身后的铜镜中有一个红影闪过,心中一凛连忙求助地望向沈慕之和魏楠诀两人。 魏楠诀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慌,走到叶高身旁低声问道:叶同学,接下来我要屏蔽你的五感,之后发生的事就像一场记不清的梦,梦醒后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说完拿出一张符放在叶高的右肩上,又准备在上面放上一小撮新米。 等等。叶高拦住了魏楠诀的动作,我不能看着吗? 他理应感到害怕,但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驱使着他,让他和这个纠缠他二十一年的恶鬼见上一见。 魏楠诀迟疑了,做这行的雇主的要求为大,如果这是叶高的要求,他也不好强拦。 沈慕之突然走过来,将魏楠诀的手抓住,一翻一握,新米入了他的手。不顾叶高的反抗,踮着脚将他肩头的符纸按平,迅雷不及掩耳地把新米放了上去。 第29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梦回晓风残雪时6 叶高的眼神光瞬间黯淡了,与此同时西南角的蜡烛顿时熄灭,众人看到地上的红绳突然动了一下,仿佛有一只透明的手在牵扯一般。 哐嘡那是铜钱翻面时发出的一声脆响,祝星火看到铜镜中再次浮现出那个红色的身影。只是这一次,这个身影似乎在慢慢靠近,影像也越发清晰。 突然,铜镜的镜面咔擦一声碎成两半,魏楠诀眼神一黯,沉声道:不好!祝星火赶紧出来。 可是祝星火此时已经听不见他说话了,他看到一团黑色的头发从铜镜的缝隙中钻出来,像诡异的爬虫往他的脚下蔓延。他吓得后退一步,后背突然撞到了一个冰凉粘腻的物体上。祝星火缓缓转过头,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狰狞双眼。 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他竟然毫无察觉......叶高怎么样了?祝星火下意识回头,叶高不见了,站在面前的是那个穿着红色新郎服的厉鬼。 贺久? 厉鬼听到这个名字,黑洞洞的眼眶中布满血丝的眼睛动了动。 祝星火见他有反应,顿时一喜,但下一秒手臂上那块黑色的掌印剧烈地灼烧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要破肉而出。 只见一簇黑色的头发撕裂了他的肌肉,从白骨和血肉之中延伸出来,祝星火慌忙用手去扯,却让手臂上的伤口扩张得更大。他痛得头皮发麻,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冷汗一颗颗掉在地上。 你以为你杀了我,叶高......叶不惊就会回到你身边吗!祝星火干脆破罐子破摔,忍着疼大叫道,你看清楚,他早已不是那个久经沙场的叶不惊,而是一个二十一世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他早就忘了你,从他死的那天开始! 头发的动作停了,贺久垂着头站在祝星火面前,红衣折射着点点磷光,孤独将身上的血腥味压了下去。 祝星火不禁觉得他有些可怜,寻找前世的恋人几千年,找到后却生死相隔。 你去投胎吧,指不定能遇到他的下一世。 贺久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血腥味突然浓稠得将空气凝固,他幽幽地说道:我杀孽太重,已经没有机会了。 祝星火不知道在别人眼中,他除了有些精神恍惚,看上去一切正常。红圈外的魏楠诀和沈慕之神色凝重,祝星火这副模样明摆着就是鬼上身。 魏楠诀十分迅速地捏了三张符纸在手中,沈慕之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以祝星火的体质,硬来不行。 就在这时祝星火像在跳机械舞般诡异地调整着姿势,仿佛在适应这具身体。他僵硬地抬起胳膊想要抚摸叶高的脸,却被叶高肩头的那张符纸电得后退两步。 他转过头冰冷的视线注视着沈慕之和魏楠诀,挑衅般再次伸手,不过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叶高肩头的那张符纸。 一旦那符纸上的新米掉到地上,叶高就会瞬间恢复清醒,沈慕之连忙道:别动!你这样做他会元气大伤,我有一个折衷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祝星火冷冷地问:什么办法? 人鬼殊途,即使你夺舍成功,以祝星火的体质也保不了你十年的性命,到时候你与叶高生离死别,只会给他带来痛苦。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4) 他说过让我等着他,如今我终于找到他了,怎么能放弃! 那你又怎么能确定他的每一次转世不是在等着你,但你一直守着仇恨和执念,错过了每次和他相遇的机会。 可笑,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缘旧事大梦一场,我又怎么能确定自己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 沈慕之轻笑:你不能确定,但幸运的是我可以。 他走过去从叶高肩头拿下半撮新米,交到祝星火手中,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叙叙旧吧,结束后我会让阴兵将你带走,你若信我下一世我会让你遇到他,你若不信我也自有办法对付你。 飘荡几千年,贺久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危险,此时他在沈慕之身上再次察觉到那种气息,眼神中闪过几道复杂的情绪,握紧拽着新米的手。 叶高此时已经清醒过来,迷茫地看着面前的祝星火和沈慕之,疑惑地问:完事了吗? 他看到祝星火突然抬起头,深深地望着他,像远山的雪般清澈的眼中,透着浓浓的哀思。他曾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在比今天还冷的冬日里,白雪皑皑的山谷里。 一滴眼泪不自觉地从他的眼眶中滑落,叶高下意识地抬手抹掉眼泪,怔怔地看着指尖的泪珠。 他为什么哭了,为什么从心底升出一种悲哀。 祝星火抱住了他,并且攀住他的脖子,两人的脸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叶高从他的脸上看到另一个人,一个眉眼间都透着风发意气的少年郎。 叶高情不自禁地回抱住祝星火,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右眼被烙上了一个温热的吻,眼睑处那颗被他从小嫌弃到大的红痣开始滚烫发热。更多的眼泪涌出,都被祝星火温柔地亲吻干净,叶高摸着祝星火的脸问道:你是谁? 祝星火道:我是贺久。 叶高喃喃道:贺久......这是他从未听过的名字,但却那么熟悉,仿佛被刻在了骨子里,刻在了血肉中。 我回来了。 叶高的声音细不可闻,像一片羽毛翩翩落在心上。城门外跨越千年的诺言,随着这句话烟消云散。天上的乌云终于散开,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从空中飘落下来。 贺久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将手中的新米放回叶高肩头的符纸上。他转过头,透过被风吹起的帘子,看着七宝斋外逐渐被初雪覆盖的街道,彷若再回到那个下着雪的江南。 又下雪了啊,可惜少了壶热酒。 祝星火到底还是高烧一场,因为自责,叶高把他送到私立医院的高级VIP病房,忙前忙后地照顾他。 对于那天发生的事,叶高什么也不记得了,沈慕之随便编了个故事就将他忽悠了过去。 魏楠诀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看了看房间里的两人,突然一个温热的触感蹭到他的大腿上。他低下头看到沈慕之头顶上那个秀气的发旋,这货正用脸抵着他的腿呼呼大睡。 他无情地将腿抽走,沈慕之失去支撑,身体晃了一下瞬间惊醒。 魏楠诀一屁股坐到他旁边,问:你用了什么办法让贺久自己离开的? 沈慕之回答:我告诉他,听我的话,下一世就能和叶不惊再次相见。至于那些明摆着威胁的话他就没告诉魏楠诀。 魏楠诀皱了皱眉道:你有什么把握让他们下一世重逢? 沈慕之坏笑道:我没把握啊,我骗他的。 魏楠诀:...... 沈慕之耸耸肩:好吧,我只有三成把握。不过就算永世不见,也好过背着执念孤独而行。 魏楠诀道:他真的愿意吗...... 沈慕之笑着摆摆手,从椅子上起身离开。黄昏的光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又长又孤寂。 谁知道呢? 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轻叹,从他口中传出,细不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 大面积降温了,来一壶热酒暖暖身体吧~ 第30章 红粉骷髅肉白骨,靡颜腻理终作土1 沈慕之难得大方,在祝星火生病时工资照结,说是祝星火这场病他也有锅。 祝星火养病去了,店里就剩下沈慕之一人照料,他自然是不干的,于是软磨硬泡地让魏楠诀到七宝斋帮忙。 魏楠诀招架不住他十分钟一条微信,半小时一个电话的连番轰炸,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最近有事勿扰,便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过来了。 今天祝星火出院,沈慕之说什么也要拉着大家去吃火锅,说是要讨个红红火火的彩头,去一去祝星火身上的阴气。魏楠诀正诧异他主动请客,只听他拨了个电话颐指气使地道:在哪呢叶同学?今天我们吃火锅,你来请客。 不一会儿叶高便开着车来了,身边多了一个美女,挽着他的胳膊很是小鸟依人的样子。 祝星火一看,瞪大了眼睛骂道:你小子,我说呢怎么天天往医院报道,原来是看上了小欣姐。 原来那美女正是照顾祝星火的小护士,叫王语欣,刚好在那家医院实习,与叶高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看对了眼。 王语欣有些害羞,不过她性格原本十分开朗,别扭一会儿便和祝星火打打闹闹起来。 魏楠诀察觉到叶高对王语欣的喜欢不是装出来的,看来他真的忘记了与贺久有关的一切。 突然他的手臂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碰了一下,原来是沈慕之锁好店门走到他旁边。今天沈老板穿了一件米色的棉服,料子软绵绵热乎乎的,把他衬得少了清瘦之意,多了些可爱和稚气。 如果有可能,下一世的他们要怎么样才能相认呢?魏楠诀所说的他们,自然是叶不惊与贺久。 前世情人的吻,会变成今生的印迹。 所以叶高眼睑处才会有那颗红痣吗...... 魏楠诀正若有所思,沈慕之突然凑到他面前,用指尖轻触他的耳垂:你这里也有一颗痣耶,是不是前世的哪只小妖精给你留下的? 沈慕之离得太近,魏楠诀甚至可以看到他飘落在他卷翘睫毛上的几颗雪花。两人暧昧的姿势引起了一旁三人的注意,魏楠诀像触电般推开了他,硬着头皮说了一声去把车开过来,便离开了七宝斋门口。 祝星火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魏先生怎么同手同脚了啊...... 到了火锅店,在祝星火的央求下,沈慕之无奈地说:行吧行吧鸳鸯锅。 他夹了一片毛肚放进红色汤料里涮了十秒钟,突然问道:你们知道火锅的由来吗? 祝星火涮着虾滑茫然道:不就是江边的渔民觉得潮湿,所以发明了火锅吗? 沈慕之摇头,勾勾唇角坏笑一下:相传古时候有一种酷刑,叫镬烹。刑具很简单,大锅、柴火和水,是不是就和我们吃的火锅一样了?不过那时候涮的不是肉,是人。 祝星火闻言打了个寒颤,筷子间的虾滑滑了下去,沈慕之见状眼疾手快地将虾滑捞到自己碗里,还笑眯眯地说:骗你的。虾肉属阴,你吃多了就成了上好的容器,还是让老板免为其劳代你吃了吧。 坐在叶高身边的王语欣突然问:沈老板,难道吃东西也有那方面的忌讳? 祝星火在医院期间,秉着给沈慕之宣传业务的理念,除了跟贺久相关的部分,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王语欣。而医院所在之地自然是阴气极重,王语欣听了太多事也见了一些事,久而久之便脱离了无神论者的范畴。 沈慕之点点头道:对一般人而言,食物并无忌讳,最多只是因为身体健康的原因,最好不要进食某些东西。不过,这饮食的器具倒是有不少讲究。 叶高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趣,忙道:沈老板说来听听。 沈慕之筷子一搭,拿起装着茶水的做旧茶杯道:店家为了雅致会买一些古董的仿品,这并无大碍,但如果你们有机会用到真正的古物时可就要当心了。 祝星火道:从坟里挖出来的东西也有人用? 叶高摸摸鼻子不自然地咳嗽一声:我爷爷就喜欢用一套唐代的陶器泡茶。 魏楠诀与闾丘胤交好,对古玩略有所见,此时点点头道:有些陪葬品虽然下了地,但并没有贴着尸体放置,久而久之倒是有一层自然的包浆,光滑细腻,用来泡茶反而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沈慕之压低声音道:不过,若是用了尸体贴身陪葬的器具,轻则小病连连,重则恶鬼缠身。 说话间,一阵北风从门口灌进来,配着他这句话,吹得众人头皮发麻,犹如一桶冰水浇得个透心凉。 吃完饭,王语欣借着酒劲晃到沈慕之面前,道:沈老板,其实我家里也有件事,不知道你能帮忙看看吗? 沈慕之道:说来听听。 王语欣道:其实这事是关于我小姑。我家从我爷爷那代,便是医生世家,我小姑是老来子,比我爸小了二十岁,我小时候她天天带着我玩。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大学后就被保送到M国交换学习。后来她认识了我姑父,跟他结婚后,就在那边安顿下来了,在A市的房子便交给我打理。 只是,小姑前段时间一个人拖着大箱子回了国。我怎么问她她也不愿意告诉我原因,直到前段时间,我放心不下,到她家中看她。开门后发现小姑正在用一个红色的碗喝茶,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碗,颜色跟血一样,有些地方不太均匀,看上去像将滴未滴的血珠。 小姑这时候转过头来看着我,眼神很不对劲,我说不清那种感觉,只觉得阴冷瘆人,她的样子就像一个陌生人。 我当时有些害怕,将水果放下后,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隔了一天拖着老爸去了小姑家,小姑看起来又恢复了正常,不过......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沈慕之,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讲。沈慕之拨弄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微笑道:你说,不用怕。 王语欣眼中透着疑惑,回忆道:她看上去好像更年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题外话: 其实叶不惊是我玩剑三时的一个剑纯朋友,天天剑纯行为。玩过剑三的同学可能会知道红玫瑰白玫瑰的故事,其实当时小白的我,眼中的叶道长和他的情缘也有这样肆意江湖的感觉。 后来,大家逐渐淡出游戏,几年后的一天叶道长突然在YY上跟我讲他要结婚。他的情缘呢?我没有问,只是心里有些惆怅。 上一个故事的叶不惊和贺久下辈子真的能在一起吗?反正我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X ) 第31章 红粉骷髅肉白骨,靡颜腻理终作土2 沈慕之反问:更年轻? 王语欣语气肯定:没错!她才回国时十分憔悴,眼尾处都是鱼尾纹可是现在那些沟壑全平了! 沈慕之凝重地看着她,就当王语欣以为他要说什么恐怖的推测时,他突然开口道:你确定她不是偷偷打了肉毒素......嗝! 王语欣一时语塞,见沈慕之眼神有些迷离,不禁问道:沈老板......你莫不是喝醉了? 沈慕之连连摇头:我的酒量怎么会醉!嗝!这么说你怀疑那个红碗有问题? 王语欣道:其实我刚开始也没怀疑,但是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突然想到这事,会不会...... 沈慕之道:先观察你小姑一段时间,如果有问题再来找我。 说完他突然递了一张古朴的黑色名片给王语欣,上面印着七宝斋的字样,以及联系人和联系方式。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祝星火瞥见名片上那一句擅长捉鬼、除祟、占卜、风水全能大师的自我介绍,不由得咧咧嘴道:老板,你这文案也太次了吧。突然他反应过来,问道:老板你印名片干啥啊? 沈慕之转头微微一笑:咱们现在生意也起来了,该有的名头要亮出来。小王平时没事多在医院帮忙宣传宣传......嗝! 王语欣啊了一声,愣愣地答应了。 正在这时魏楠诀和叶高分别将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祝星火闹着要拷打叶高,拽着他不放手,叶高只好让这只闪亮的电灯泡加入他和王语欣的二人世界,魏楠诀则开车送沈慕之回家。 沈慕之喝了不少酒,此时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意,脸颊微红,眼神有些迷离地坐在副驾驶上。魏楠诀开着车,不时快速地瞥向他,见他躺在椅子上没睡觉,不禁担心起沈狐狸脑袋瓜一转,借着酒精折腾起自己来。 果然下一秒,沈慕之就将手放到了他的大腿上,一边摸还一边说:魏楠诀......你的大腿肌摸起来很带感啊,切下来凉拌肯定很有嚼劲。 魏楠诀趁着红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没想到那只手非但没缩回去,反而得寸进尺地越摸越起劲。 他有些咬牙切齿:沈慕之! 沈慕之漂亮的眼睛迷茫地望着他,无辜地问:怎么了?说着话,还将身体凑了过来,身上的淡淡地酒味和檀香交织在一起,若有若无地撩拨着魏楠诀的神经。 说出去不信,魏楠诀出生二十五年,至今母胎单身。虽然对沈凌霄抱着一些期待,但实际上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此时又被沈慕之这样折腾,闻着车厢里弥漫的酒精味,浑身血气上涌,恨不得把沈慕之按在座位上好好收拾一番。他将车停在路边,深呼吸一口,止住了脑海中那些迤逦的想法。 大概是今天晚上涮了不少羊肉他才会这样。当把所有过错推到羊肉身上后,魏楠诀的心情好了不少。沈慕之已经贴在他肩膀上睡着了,口水浸得他的大衣湿了一小片,几簇乱发柔柔地散在肩头,看起来十分乖巧。 沈慕之喜欢东方占是不传的秘密,而自己对沈凌霄的那点心思恐怕是个人也能看出来。想到他和沈慕之都是求而不得的人,魏楠诀顿时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态。 魏楠诀小心地将沈慕之的身体搬到另一边,重新点燃发动机,迈巴赫刮出两道雪痕,消失在安静的雪夜里。 没过几天王语欣便来了七宝斋,她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害怕,说话间一直抓着衣袖,试图给自己带来安全感。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5) 沈老板,我小姑变得更年轻了......她现在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王语欣从包里翻出手机,递给沈慕之,我偷拍了一张照片,还有一张三年前的照片,你对比看看。 王语欣将两张照片拼合在一起,的确可以看出,三年前的照片上那个女人脸上有不少细纹,因为脸型秀美,并且清瘦,所以法令纹十分凸显年纪。而今天偷拍的这张照片上,女人的脸上仿佛填充了不少胶原蛋白,饱满光泽,又不似做了医美后的僵硬。 沈老板,我小姑半个月前刚回国,那个时候她看上去比三年前更加苍老,仿佛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可是现在她看着却和我一般大,我......王语欣眼中透着担忧。 沈慕之看着那张新出炉的照片,画面上的女人正目视着前方,似乎没有注意到王语欣的镜头,但唇角却微微勾着。突然沈慕之怔住了,他发现女人的眼珠转向了左侧,似乎看向了画面外的自己。 王语欣见状忙问:沈老板怎么了? 沈慕之回过神,女人的视线依旧注视着前方,似乎刚才的样子只是他的错觉。 于是道:没什么,是我看错了。除了长相变化,你小姑最近还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王语欣迟疑了一会儿,才害羞地说:我小姑好像跟一个小鲜肉在谈恋爱。沈老板,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慕之放下茶杯笑着说:有没有问题只有见了面才知道。 祝星火正在收银,听到这句话,又看到沈慕之一肚子坏水地盯着他,于是两股颤颤地说:老板,你又要坑我什么?! 沈慕之无辜道:没有啊,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得加班了。 祝星火抱头哀嚎道:不要啊,我对阿姨没兴趣! 沈慕之抿嘴笑,眼睛弯得像两把杀人不见血的镰刀:行吧,消极怠工,扣工资。 作者有话要说: 七宝斋三水大师,擅长捉鬼、除祟、占卜、风水全能大师,安居乐业的贴心小帮手。 第32章 红粉骷髅肉白骨,靡颜腻理终作土3 医学院的新校区在A市的另一头,坐落在新修没几年的大学城里,不少学生背着包急急忙忙地穿梭在校园间,很是朝气蓬勃的模样。 沈慕之拉住一个路过的男同学,问道:同学,请问博智楼在哪里? 男同学推了一下眼镜,越过沈慕之的肩膀,看了看他身后唯唯诺诺的祝星火,问道:你们外校的?我正好也要过去,和我一起吧。 这名男同学叫徐统一,是临床专业大三学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却是个话唠。没几步路距离就已经将医学院的大小八卦统统讲了个遍。 走进礼堂后他突然说道:最近来我校听讲座的人蛮多的? 沈慕之问:怎么说? 徐统一道:生面孔多啊,我这人记脸特别牢,见过一次就忘不了。 沈慕之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那你见过这个人没有? 徐统一看了一会儿,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好像见过,但比照片上年轻。 沈慕之问道:她一般坐哪? 徐统一指着阶梯式座位的最后一排:喏,最后边看见你,她就在那里。 沈慕之说了声同学多谢了,拽着面如土色的祝星火就往大厅的后面走去。 祝星火快要哭出来了,哀求道:我不要去,老板,我不要去。 沈慕之坏笑道:怕什么,她又不会把你吃了。 祝星火头都快摇飞出去了:不不不,我不会说话,等下把事情搞砸了! 沈慕之板着脸道:去不去,不去扣工资。 祝星火心一横,道:扣就扣。说完一屁股坐在徐统一旁边,死活不挪窝。 徐统一推了推眼镜,迷茫地看着两人,有些懵逼。沈慕之不想惹出多余的事,只好甩给祝星火一个眼刀,清了清嗓子,亲自出马。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棕色的羊毛大衣,脸上戴着一副金丝平光眼镜,看起来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路过王语欣小姑的时候,礼貌地说了一句同学借过。 不出意外她叫住了沈慕之:同学,再往里面就看不到屏幕了。 沈慕之转过身,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是吗?谢谢同学提醒了。我是沈慕之,临床专业的,敢问尊姓大名? 王幼薇。她似乎被沈慕之的腔调逗笑了,笑得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她谈笑之间的狐媚之气让沈慕之心中一凛,这是一种媚术,多是邪魔外道为求长生不老,采取捷径发明的方法。然而据王语欣所言,王幼薇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过光看她俏丽的脸蛋,堪比十八九岁的桃李少女,很难让人相信她已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 沈慕之装出一副被她惊艳到的模样,不时地转头看她,而王幼薇则昂起头专心地盯着讲台上的教授,微微上扬的嘴唇则凸显出她对沈慕之势在必得的信心。 沈慕之没让她失望,讲座结束后便以讨论胸外科治疗手术为由,加上了王幼薇的微信。 王幼薇十分懂得欲擒故纵,交换联系方式后便匆匆离去。沈慕之看着她的朋友圈,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实在想象不出这是一个刚和老公吵完架孤身回国的女人。 就在这时,沈慕之的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是祝星火,旁边还站着一副八婆的模样徐统一。 兄弟,你原来是追着女人来的啊。 他朝着王幼薇翩翩离开的方向挤挤眼,继续道:话说刚才我想起来,我校不少青年才俊都着了这个美女的道。 沈慕之问:怎么讲? 我这人记脸贼准,记性也不错。每次这美女来听讲座时,都会有男同学跟她搭讪。等我在学校再遇见他们时,这些男同学一个个面黄肌瘦,跟被吸干了精气一样。徐统一突然贼兮兮地问,你说她不会是狐狸精吧? 沈慕之道:同学,已经9012年了,动物不能成精,请继续保持科学发展观。 两天后,王幼薇发了一条微信过来,先是娇滴滴地责怪沈慕之没有主动找她,紧接着说自己的医学论文遇到瓶颈,问沈慕之愿不愿意去她家里协助她。 大姐你都多少岁了,这么说话也不害臊。 吐槽归吐槽,沈慕之还是乖乖地答应了王幼薇,并且风.骚地带着一束玫瑰等在她家门口。 王幼薇开了门,接过玫瑰轻嗅一口,鲜花美人交相辉映。 室内没开灯,黯淡的光线折射在王幼薇脸上,看上去有些诡异。房间里有一股甜腻的香味,就像点燃的过期蜂蜜蜡烛,闷人齁鼻。沈慕之觉得有些热,顺手将衬衫衣领解开了两颗。 王幼薇穿着一件黑色的雪纺裙,领口敞着露出雪白的肌肤,她化着淡妆但却涂上了重重的正红色唇釉,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折射着诱人的光线。 你坐着休息,我去给你拿饮料。 沈慕之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那个红色的碗,亮晶晶的漆釉看上去的确像鲜血一般,碗壁上似乎有什么白色的东西在茶水中蠕动,他正想探头去看,王幼薇便拿着杯子回来了。 她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到沈慕之旁边,两人靠得十分近,那股甜腻的味道更加浓厚了。 沈慕之别扭地转过头,问道:王同学你的论文呢? 王幼薇撒娇般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满脑子想着论文。 沈慕之干瘪瘪地回答:不是你叫我来讨论论文吗? 两人说话间,沈慕之再次用余光瞥见红碗里有个白色的东西从碗中爬了出来,顺着桌子挪动到王幼薇给他盛的茶水中。正在这时王幼薇突然转身将茶杯拿了过来,递到沈慕之面前:行吧,你先喝口茶,我们再开始讨论。 沈慕之瞥了一眼,茶水中干干净净,除了茶梗和茶叶别无他物,但刚才他的确看到什么东西爬进了杯子中。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接过杯子,低头作势喝了一口。抬起头,只见王幼薇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雪白的皮肤泛着青光,看起来极为诡异。 王幼薇冰冷地说:怎么不喝。 她说话间眼神一动不动,就像一个死物般。沈慕之看着她,突然发现她白皙的脸蛋瞬间凹陷下去,变成了包着皮的枯骨,上面还覆满了铜绿色的霉斑,但嘴唇上的唇膏依旧红艳。 怎么不喝? 说话间,湿臭的人皮从她脸上脱落,露出一个个细小的黑色窟窿,几只白色的蛆虫从窟窿中钻出来落在了沙发上。 沈慕之用手撑着沙发连忙后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一只纤细的手掌伸了过来将他拉起,只见美貌如初的王幼薇正困惑地看着他:同学你怎么突然摔到地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星火:我太南了。 沈老板:工资扣一半。 祝星火:南上加南。 第33章 红粉骷髅肉白骨,靡颜腻理终作土4 沈慕之心中奇怪,难道王幼薇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推了推平光眼镜,胡扯道:不好意思,老毛病了,时不时会犯癫痫。 王幼薇颇为嫌弃,但没有表现出来,将翻到在地上的茶杯捡起来,淡淡地说:我去给你重新泡一杯。 她一走,沈慕之连忙凑到红碗前,手刚碰到红碗。如同盘丝洞被揭开了幻象,只见面前的茶几变得腐朽不堪,生满了霉点,沙发上也生着破洞,缀着白色的蛛网,上面黏着不少死虫。房间里的灯积满了灰尘,此时正一明一灭地闪烁着,阴风阵阵吹过撞得房门哐哐作响。 王幼薇端着茶杯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仍旧穿着那件黑色的雪纺长裙,只不过先前凹凸有致的身材此时变成了骷髅,她婀娜多姿地走过来,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说不出的妖异。 沈慕之忍着呕吐之意重新接过茶杯,低头一看茶水黄澄澄的,水面上飘着几只死虫子,闻起来有一股恶臭,但不到片刻便被甜腻的香味掩盖住了。 王幼薇身上仍然有活人独有的气息,但她的模样却诡异如此,这种情况只出现在那些被邪法炼化而不自知的人身上。 沈慕之将茶杯放在桌上,继续瞎扯:同学,你这样漂亮的女生,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在学校见过。 那层布满霉斑的人皮牵扯了一下嘴角,道:我才从美国交换回来,你没见过我是正常的。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正常。 王幼薇见沈慕之不说话,前倾身体,用诱惑的语气说道:沈同学,你其实喜欢我吧? 沈慕之见她眼眶中的虫子都要掉到自己的脸上了,连忙侧头避开。 叮咚,门铃响了。 王幼薇阴恻恻地问:谁? 门外响起王语欣的声音:小姑是我。 在一转眼,王幼薇刷地一下就消失在原地。 沈慕之心道不好,王语欣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王语欣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发觉王幼薇没了动静,心中担心于是便直接用钥匙开了门。 一进来,屋子里黑咕隆咚,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皱着鼻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凭着记忆按下墙壁上的电灯按钮,没亮。 她打开手机,借着微弱的屏幕光,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冲着她拼命摆手。 小姑? 突然眼前被丝絮状的东西遮住,王语欣抬头,只见天花板上倒挂着一个人皮骷髅,正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语欣,你怎么来了? 王语欣瞪大了眼睛,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她连连倒退几步,撞到身后的餐桌上,用手撑住桌子,不小心按死了几只从后面爬过的肉虫。 啊!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王语欣正想大叫,突然发现旁边的人是沈慕之。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沈慕之,哆哆嗦嗦地说:沈老板,你怎么在这里......那是什么......她指着天花板,却发现天花板已经空无一人。 沈慕之拍着她的后背道:那是你小姑。 王语欣僵硬地重复:那是我小姑? 沈慕之叹了口气:本来想用温和一点的方法,只是你一来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 王语欣结结巴巴地道:什么...什么计划? 沈慕之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只见一只人皮骷髅趴在地上慢慢地朝他们爬过来。 沈慕之站起来,随手在桌子上抄了一张潮湿的桌垫在手中,另一只手对着桌垫随意画了两笔。眼见人皮骷髅就要扑到面前,他将桌垫一扔,精准地砸到骷髅头上。 人皮骷髅突然停滞不动了,王语欣拍着胸脯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人皮骷髅像突然充电的机器人,姿势诡异地扭动了几下,又开始继续朝他们逼近。 王语欣焦急地道:沈老板你画的符不起作用啊! 沈慕之道:谁说我画符了,你看我有条件画符吗?我就做个样子吓吓她。 王语欣:......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两人被人皮骷髅逼退到门边,沈慕之突然道:你小姑回国之前有没有跟你聊过驻颜相关的话题? 王语欣急忙道:有说过,其实小姑三十岁后对包养极其重视,基本隔两天就会去做美容。 沈慕之道:那我应该没猜错,你小姑其实是被人做成了人魁。 王语欣问:什么意思? 沈慕之道:她早就死了,但被人用邪法吊着一口气,吸食阳气后会越发美貌,但一旦停止便会化成现在这副模样。所以她才这么急切地找我过来。 王语欣道:那怎么办? 沈慕之道:操纵人魁的一定会用一件王幼薇的贴身之物作为链接,得找到那样东西。 闻言,王语欣的目光转向了桌子上那个鲜红的碗。这间屋子所有东西都沾着灰尘和霉斑,只有那个红碗崭新如初。 我拖住她,把碗拿给我。沈慕之压低声音说道。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6) 王语欣见状,猫着腰冲到茶几旁边,一把抓过红碗。人皮骷髅猛地转过头,布满青色霉斑的手冲着王语欣的方向抓去。沈慕之连忙抄起一张椅子扔到骷髅身上,她的动作被打断,而王语欣已经抱着碗回到沈慕之身旁。 沈慕之警惕地盯着人皮骷髅,朝王语欣伸出手示意她将碗递到自己手上。王语欣拿着碗突然迟疑了,她问道:沈老板,如果链接断掉,我小姑会怎么样? 沈慕之沉默了片刻道:她早就不是活人,所以链接断掉后最后一口气也会离她而去。 王语欣盯着碗犹豫着。 你宁愿她像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 她是我的小姑,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沈慕之道:你知道被她这样的人魁吸取过阳气的男人会怎么样吗?逐渐消瘦,变成和她一样的骷髅,免疫力下降换上不治之症。他们也有亲人,有父母,有兄妹,才刚刚进入象牙塔,人生才刚进入新的阶段。 王语欣迟疑了,她将碗拿到身前,缓缓地递给沈慕之。 就在这时候,人皮骷髅突然以非人的速度冲到王语欣面前,伸手掐住王语欣的脖子。 王语欣痛得眼泪溢在眼角,弱弱地叫了一声:小姑...... 然而王幼薇此时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她察觉到王语欣挣扎,便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王语欣从地上提了起来。 叮一声清脆的铜铃声响起,沈慕之举着一枚涂着黄漆的铜铃,兴致满怀地看着王幼薇。 人皮骷髅僵在原地,手指不受控制地张开。王语欣从她手上滑了下来,连滚带爬地往沈慕之身边去。 魏楠诀的好东西倒是不少。 沈慕之一边说着一边将红碗从王幼薇的手中取下。此时她已经恢复了神志,看到蜷缩在沈慕之腿边的侄女,眼中分外懊恼。 沈慕之观察着红碗道:告诉我是谁教你的邪术。 王幼薇不答,只是拼命地挣扎,每次即将成功之时,沈慕之手中的铃声又会再次响起。 沈慕之将红碗举过头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应该知道红碗碎了你会怎么样吧? 王幼薇死死地盯着他,突然对王语欣说:语欣,把红碗给我,我会教你青春永驻的办法。 王语欣哭着喊道:小姑,收手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已经不是那个陪我过家家跳绳玩洋娃娃的小姑了。 王幼薇闻言,将目光转向玄关处的穿衣镜,镜中布满尸斑的干瘦骷髅正诡异地回望着她,她终于意识道自己变了模样,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 不成人样的自己在从小崇拜自己的侄女面前暴露无遗。王语欣的年轻美貌的面孔让王幼薇无比嫉妒。 不行!我要变回来!她的两只腿突然炸开,化作血雾,身体挣脱了铃声的束缚,冲着王语欣扑来,把你的皮肉给我! 执迷不悟的人啊,逆天而行的代价还没受够吗? 沈慕之悲哀地看着她,托着红碗的手轻轻一翻,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人皮骷髅化作粉末,消失在两人面前。 几天后,王语欣与远在美国的姑父联系上,电话中姑父忏悔着自己婚内出轨的行为,害得王幼薇痴迷于整容。但一次医疗事故后,王幼薇被毁了容,她为了治好自己的脸走遍了M国,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前几日警方联系上他,在中央公园发现了王幼薇已经腐烂数月的尸体...... 所以你们见到的王幼薇到底是什么呢?祝星火好奇地问道。 残魂残魄炼成的傀儡。沈慕之拿着一片红碗碎片观察着。 可怜的女人,说到底也是为了挽回丈夫的心。祝星火叹了口气道。 一个人怎么看待自己,决定了他的命运,如果当初,王幼薇一脚踹掉丈夫,没有为了迎合他去整容,也不会掉进这个全套。 祝星火听了,抱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杯乖巧地点点头。 沈慕之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不过,该扣的工资还是要扣。 第34章 只恨生死两茫茫,徒惊殓容未萧萧1 几天后,沈慕之将涂了黄漆的铜铃交给魏楠诀:上次找你借的,还给你。 魏楠诀随手将它放在鞋柜上,猫下腰拿出一双棉拖鞋:你不用亲自送过来......进来坐坐吧。 沈慕之一点也不推辞,穿上拖鞋就往房间里钻。今天是立冬,A市已经极冷,沈慕之裹得像只笨熊,用一张厚实的羊毛围巾挡住下巴,只露出一双滴溜溜直转的眼睛。魏楠诀见状,将地暖打开,又从橱柜里拿了一瓶牛奶扔给沈慕之:你随意,我有个客户马上要联系。 等他打完电话出来,沈慕之已经脱了外套,舒适地坐在地上。他抱着腿将牛奶搁在膝盖上,嘴里叼着吸管,手中举着一本从书架上摸来的书,正看得起劲。 魏楠诀看了一眼封面《无名氏秘要》,这是一本闾丘胤扔给他玩的古书,讲的是古代一个叫无名氏的能人异士游山玩水途中降妖除魔的怪诞故事。 而沈慕之正在看的故事,讲的是一个偏僻的山村里,村里的大人小孩一个个的死去,人们一筹莫展之时,无名氏来到了村子里。他发现村里人不是普通的死亡,而是被邪祟抽走了生命。他在村里调查时,发现每天晚上,等村里人都睡着了,每个人的身上就会慢悠悠地爬出一个黑色的影子,那些影子最终会汇集在一起,然后悄悄地蹲在其中一个村人的旁边,抽取他的生命。无名氏见状,跳出来将黑影打跑了,村里人欢呼着将他视为了大恩人。 沈慕之道:这本书作者叫无名氏,主角也叫无名氏,倒是有趣。 魏楠诀见他看得起劲,于是道:你如果喜欢就拿回去看吧。 沈慕之点点头合上书道:你说被无名氏打跑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魏楠诀道:只是作者胡扯的东西何必去深究。对了,今天立冬,沈伯父没叫你回家祭祖? 沈慕之离家出走已有数月,沈家一个电话没来过,不过祭祖的事倒是让人打了个电话给他。沈慕之耸耸肩道:叫了,我不想去。 魏楠诀眉头抽搐,搁着祖宅祭祖不去倒是跑到他家里来躺着,于是道:你出来太久,回去打个招呼免得家里担心。 沈慕之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担心?你未免把我看得太高。魏公子今天立冬,你煮点饺子出来吧,我要芹菜牛肉馅的。 魏楠诀常年不在家里开火,冰箱里哪里有饺子,听他这么说,便板着脸出门买菜去了。他一走沈慕之便翘着脚继续看书,不一会儿就被一阵铃声打断。沈慕之抬头一看,原来是魏楠诀的手机丢在了桌上。 在对方锲而不舍地打了三个电话后,沈慕之按下了接听键,只听手机那头一个充满元气的声音响起:楠诀哥,你真的不来我家?听说魏苍哥今天下午就会来。 魏苍?那不是魏家本家的公子哥吗,没想到沈家祭祖连他也会去。 想罢,沈慕之懒洋洋地回道:弟弟,你楠诀哥出门买菜了,我帮你转达给他。 电话那边足足愣了十秒,才迟疑地问道:沈慕之? 沈慕之佯装生气:怎么,魏哥哥叫得起劲,真哥哥倒是直呼其名。 沈凌霄如鲠在喉,憋了半天才说:你怎么在魏楠诀家里? 沈慕之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没必要跟你说吧?好了,我还有事,爱你挂了,啾咪~ 他将手机扔到茶几上,继续盘着腿看书,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没好气地接起来,没想到电话那头换了一个年迈的老头的声音。 魏大师,您什么时候来G市看看,我让秘书把机票给您买好。沉稳镇定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颤抖,带着哭腔继续道,我儿子他快不行了。 魏楠诀这货难道还兼职蒙古医生?沈慕之心想,嘴上回答道:老伯你先别急,魏大师出门了,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老头一听电话那头不是魏楠诀,尴尬了一会儿,道:多谢小哥了,魏大师回来务必请你马上告诉他。 魏楠诀提着芹菜牛肉饺子回了家,见沈慕之竖着两根手指道: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先听哪一件? 魏楠诀不理他,转身走进厨房将饺子下锅,沈慕之见状跟了过去,贴在厨房门沿上道:行吧,好事是你最喜欢的沈凌霄让你去雾灵山参加沈家的祭祖。 第二件? 坏事是有个老头跟你打电话,说他儿子活不长了。 魏楠诀闻言拿过手机拨了个电话:周先生,是我......嗯......我今天就来......好,我短信发你。 沈慕之奇道:你竟然放弃了和沈凌霄相处的机会选择了一个老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魏楠诀瞪了他一眼突然道:有没有兴趣赚个外快? * 一架客机上,沈慕之好奇地拿着安全手册左看右看,魏楠诀不耐烦地道:看什么看,你难道没坐过飞机吗? 还真被他蒙对了,原主长这么大的确没坐过飞机。再者,沈慕之虽然常年腾云驾雾,但天上飞的铁皮大鸟还真没感受过。此时又是兴奋又是好奇,东窜西跳像个刚进城的黄毛小子。 魏楠诀将他按在座位上,道:起飞了,别乱动。 飞机脱离地面后,沈慕之只觉得身体失重,耳朵嗡嗡作响,胃有些难受。他拍着胸口道:老魏,我好想吐啊。 魏楠诀问:你晕机? 沈慕之不答,身体突然前倾,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魏楠诀心道不妙,连忙找出一次性垃圾袋打开凑到沈慕之嘴前,果然他哇地一声将刚才吃的芹菜牛肉水饺吐了个干净。 好不容易下了飞机,沈慕之像没了骨头,虚弱地贴在魏楠诀身上,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两人一步一步地蹭到机场门口。魏楠诀板着脸道: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沈慕之弱弱地说:楠诀哥,算起来我也是你弟弟,你要照顾照顾我。 魏楠诀看着这个靠在自己胸口的无赖,耳尖染上一丝红晕。 好在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两人面前,一个穿着黑西服戴着墨镜的男人将车门拉开,周旗正愁眉不展地坐在里面。 他今年六十多岁,面向十分精明,斜飞的短眉锐利的双眼,薄薄的嘴唇上续着花白的胡须,穿着一件中式唐装,气场很足。 周旗早年间从小小的面摊做起,如今已经成为餐饮公司的老板,旗下的连锁店基本遍布了国内每个省份。走到今天这步,他用了数不尽的手段和阴招,即便如此,春风得意的晚年却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快乐。他唯一的儿子周成才今年刚刚三十岁,此时却躺在重症监护室,好几次差点一命呜呼。 魏楠诀与周旗握了手,向他介绍了沈慕之的身份。周旗闻言并没有做过多的表态,毕竟从周成才病重起,他就不断地将各路大师往医院里请。 到了医院,两人隔着玻璃看到病床上的周成才干瘦,虚弱,毫无生机,沈慕之甚至感觉他比之王幼薇化作的人皮骷髅还不如。 周旗此时终于绷不住了,他双手掩面哭道:成才生病是从五年前开始。当时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儿媳妇苏冰因病离世,成才的身体从那时起开始慢慢变差。最初我以为他是思郁成疾,所以想着时间长了他就能自己走出来。我也不断地给他介绍新的女人,但他却一个也不放在心上。 可我没想到的是,成才的身体每况愈下,我逼他去医院检查,但什么医院都查不出他到底患了什么病,只用一个免疫力下降的理由来搪塞我。我不断找人养着他的身体,但却事与愿违,五年后的今天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周旗从保镖手上接过纸巾擦了一把眼泪道,其实今年我也找了几个降邪的大师,他们舞刀弄枪了一阵但屁用没有!魏大师,听说你办事靠谱,成才的性命就靠你了!说完这个花甲老人朝着魏楠诀行了个大礼。 魏楠诀看着面前弓着腰的周旗,并没伸手去扶,只是淡淡地说:周旗先生,你是我朋友介绍来的,我自然会全心全力地帮助你,但却不敢保证让贵公子平安无事。 他瞥了一眼玻璃那头毫无生机的周成才,又道:他这副模样,就像用养阴之术灌洗之人,也许再过几日,此术一成,他便作为饲料魂飞魄散。 周旗闻言,脸白了又紫,紫了又黑,黑了又青,两眼一翻,差点倒下。 沈慕之一把拉住他的袖口,道:周先生你别慌,魏大师说的只是也许,大局还未定,贵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你这个当爹的先倒下了你儿子该怎么办啊。 周旗脸色稍缓,看沈慕之温文尔雅,笑起来如沐春风,给人一种心安神定的感觉,不似魏楠诀这般冷面冷心口无禁忌,于是道:沈先生,就借你吉言了。为了成才,你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慕之道:周先生,先请你将你儿子家的钥匙给我们。家宅不定忧患不休,缠着你儿子的到底是何物,我们得去源头一探究竟。 第35章 只恨生死两茫茫,徒惊殓容未萧萧2 两人出了医院就往周成才家中去。他家在G市市中心的一所高档公寓里,房价足够买下二十家七宝斋。保安见到两个陌生人便上前阻拦,魏楠诀亮出钥匙道:我们来为6楼的周先生收拾东西。 这所公寓一楼便是一户人家,出了电梯门就是一个独户阳台,魏楠诀拿着芯片刷了电梯感应器,和沈慕之上了六楼。看着两人的背影,保安突然喃喃自语道:六楼是周成才先生吧,快半年没见过他了。 两人出了电梯,只见阳台上的植物全部干枯衰败,枯黄的枝叶和藤条耷拉在地上,极为凋零。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住,看不见屋内的情况,还没开门就感觉到一股久无人烟的衰败。 魏楠诀用周旗给的钥匙打开了防盗门,一推门潮湿和粉尘迎面而来,呛得沈慕之连打几个喷嚏。 两人轻手轻脚走进房间,魏楠诀试探着打开吊顶灯,好在没断电,只是灯泡上蒙着灰尘,光线有些模糊不清。 除了家具上的灰尘,房间里异常整洁,没有生活的气息。沈慕之看了一眼玄关处摆放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留着黑色的中分长发,十分温柔地对着镜头微笑。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7) 突然照片中的女人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唇角咧到耳根,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沈慕之一愣神,眼前依然是女人恬静的模样。 魏楠诀问道:怎么了? 沈慕之将相框放回玄关处,道:没什么,眼花了。 魏楠诀没有多问,从公文包中拿出几件器具,有用黄纸封着的蜡烛、三根一柱的长香,两个手掌大小的黑碗以及一根红线。他取下黄纸,凑到燃气灶前点燃,又将其放在蜡烛上面,黄纸上的火苗突然窜起来,将整个蜡烛包裹住。火势变小后,只剩烛心一簇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他将其中一枚黑碗倒扣过来,将蜡烛放上去,又依法炮制将。 鬼食香灰神食烛,魏楠诀点香就是为了看那柱香燃烧的速度,如果异常则证明此处有阴物,而点燃烛火只是业内的一点保命手段,毕竟降鬼之事凶险异常,保不齐碰到厉害的家伙,丢了性命。 周成才家中,一时间弥漫着扫墓时熟悉的香火味,白烟徐徐升起,让整个冷清的房间显得异常诡异。魏楠诀低头看着碗沿上的香灰,低声道:他家没问题。 他掐了清香,站起来,突然看见烛火仿佛被大风朝着东南角刮过,猛地被扑灭。这是防风烛,并且周成才的家中一直关着窗户,蜡烛平白无故熄灭一定是有事发生。 沈慕之也神色凝重地盯着东南角,那里是卫生间,整个屋子的阴气都凝聚在那里。魏楠诀点的蜡烛多半是孝敬土地公,突然被吹灭,说明周家发生了什么事,连土地公都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恩惠。 两人推开卫生间的门,只见顶上的小窗被人用黑色的胶带牢牢地封起来,因为灯坏了,黑咕隆咚一片。借着从客厅洒进来的暗黄色的光,沈慕之看到卫生间的墙上、地上用红色油漆画着古怪的图腾,就像被恶意泼洒的鲜血,给人一种恶心粘腻的感觉。 这是什么? 问题恐怕出在周成才自己身上。我们得回医院问问他。 两人回了医院,魏楠诀执意要进入重症监护室和周成才对话。但周旗阻拦了他们:不行,成才需要静养,并且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 直到魏楠诀拿出周成才家中卫生间的照片,周旗才面色铁青地让护士给两人做消毒措施。 周成才插着呼吸器,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脯,甚至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周旗站在他面前,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栏杆,厉声道:你这个不孝子!我生你养你,你就这样报答我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看看你家弄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要不是魏大师发现了,别说家业没人继承,恐怕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会被你搭进去。他说完瘫倒在椅子上,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一旁的小护士被吓得哐当一声托盘掉到了地上,周成才这才宛如被吵醒的人般,动了动眼珠,斜着看向监护室里的这些不速之客。 魏楠诀刚想上前,被沈慕之一把按了下去。只见他堆着笑脸亲切地冲周成才道:周公子,我们想知道这是什么。他说着将手机递到周成才面前。 周成才淡淡地看了一眼屏幕,波澜不惊地阖上了眼,任凭沈慕之怎么叫也一声不吭。 死前哭爹喊娘的沈慕之见过,临危不惧的壮士他也见过,倒是周成才这般死到临头绝情绝欲的他见得少。 见周成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沈慕之自知很难撬开他的嘴,于是对周旗道:周先生,看来贵公子倒是一个舍生忘死的性情中人啊。不过他这般不配合,就算是大罗真仙来了,也救不了他的命。 周旗听到沈慕之这样说,如遭雷劈,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耷拉着肩膀默默地走出重症监护室,沈慕之见状也跟了上去。 陪我走走吧,年轻人。 周旗回头看了一眼沈慕之,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在前面。他一路上一言不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直走了两个小时才停下来。 这一片是G市的老城区,建筑历史悠久,随处可见岁月的痕迹。道路有些狭窄,不少小学生背着书包穿过歪歪扭扭的斑马线,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 周旗怀念地望了一眼那所教学楼老旧的小学,道:G市人民小学,成才小时候就在这里读书。当年我和老伴每天都在小学门口摆面摊,好在手艺不错,攒了点小钱后我们就租了间小门面。 他指着街角一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小门店,招牌已经被油污染得泛黄,上面挂着最传统的广告印刷招牌,写着周家面馆。 这家店现在是远房亲戚在管理咯。周旗带着沈慕之往店里去,正在煮面的师父见了周旗,立马放下汤勺叫了声周总,周旗摆摆手道,你忙你的,煮两碗杂酱面给我们就行。 没一会儿杂酱面被端上了桌,滚烫的红油浸着劲道的面条,几匹嫩绿的莴笋点缀在脸大的汤碗中,热腾腾的白气带着葱香和肉香淼淼上升,让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沈慕之竖起拇指道:好味道。 周旗挑了一口面,哀伤地说:虽然后来我的生意做大了,但成才最爱吃的也是杂酱面。他是一个念旧的好孩子,所以小苏死后,他才一病不起。 沈慕之问道:周先生,贵公子是怎么和他的妻子相识的? 周旗道:说起来,小苏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家就住在老城区,也在人民小学读书,成才和她是青梅竹马。 沈慕之道:真是天作之合,可惜了可惜了。 周旗抹了一把眼角道:小苏是个可怜人,高中时他爸妈出了车祸,我看她可怜就一直照顾着她。眼看着她和成才结婚了,没想到又患了绝症,没撑多久就去了。 沈慕之心中一动,问道:苏小姐父母曾经的旧居应该还没拆迁吧? 周旗道:没有,这地方虽然旧,但一般开发商拆不起。小沈,怎么了? 沈慕之道:周先生,她家的钥匙你能弄来吗? 周旗摇摇头:小苏的东西都是成才在保管。 沈慕之又道:那麻烦你查一下她家的具体位置,我想和魏大师前去查看一番,也许另有收获。 魏楠诀收到消息马上就过来了,他西装笔挺的样子,与老城区的环境格格不入。顾不得沈慕之在一旁取笑,他对周旗道:周公子恐怕挺不过今晚了。 周旗一听差点晕了过去,被魏楠诀一把扶住,只听他又道:我在他枕头下放了一块朱砂石雕作的火凤,有此至阳之物镇压,可保他一夜性命,但今夜之后,如果找不到根由,我也无能为力。 周旗点点头,沉声道: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三人到了小学旁边一个老旧的居民区,掉漆的健身器械上有几个老年人正面无表情地活动着身体,看到路过的三人,只是抬起眼瞥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活动腿脚。 楼道黑漆漆的,墙壁上贴满了小纸片,以及黑色记号笔留下的一串串号码。 周旗跺了跺脚,感应灯年久失修并没有亮起,倒是因为响声,惹得一只黑猫从暗处窜出,亮着爪子对三人龇牙咧嘴。 这只猫通体全黑,隐没在黑暗中,只剩两只黄色的眼睛亮着,深色的竖瞳一动不动地盯着三人,时不时突然微缩,看起来极为诡异。 你们说这黑猫是不是在阻止我们上楼? 黑暗中沈慕之的声音响起,黑猫听见他说话,凑到他腿边闻了闻,尾巴卷着他的小腿,蹭了两下,突然跃了出去,消失在角落里。 第36章 只恨生死两茫茫,徒惊殓容未萧萧3 黑猫通灵,楼上有什么是连它都不愿触碰的?沈慕之若有所思地说。 魏楠诀用手机照了照楼道的角落,那只黑猫就像凭空出现那般又凭空消失。周旗见状脸色不大好,但为了儿子豁出去了,再古怪的事他此时也能接受,于是催促道:两位,我们继续吧,成才等不起了。 苏冰的旧宅在四楼,墙壁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涂着4的蓝底白字圆盘,下面是老式单元的垃圾通道,住在这里的人丢弃生活垃圾只需要拉开通道的小铁门往里一扔,垃圾就会自主滑到一楼。 咚的一声巨响从通道中传出,三人吓了一跳,只见四楼与五楼的拐角处,正阴阴地站着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太婆。她佝偻着背,投下一道又长又瘦的黑影,呆呆地看着他们。 沈慕之见状,问道:奶奶,请问你隔壁这户人家平日里有人居住吗? 老太婆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没事就快走吧。说着就要往家里跑。 沈慕之两步跑上去,伸手拦住她:奶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太婆的脸阴恻恻的:干什么你们三个大男人要为难我一个老人家吗咳咳咳 她虽然瘦矮,嗓门倒是极大,这么一喊,楼上楼下都推门出来看热闹,见到沈慕之几人站在四楼,又连连躲进屋内,迅速地将门关上,仿佛外面有鬼在追。 老太婆趁三人注意力被分散,连忙缩进了家里,砰地一声防盗门关上,沈慕之还耳尖地听到她仔仔细细地上了几道锁。 他阵阵称奇道:奇哉怪也,这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将苏冰家避如蛇蝎。他说着凑到斑驳的墙边,拿着手机对着上面黑色记号笔写下的电话拨了过去。没过多久一个提着工具箱的开锁小哥就急匆匆地□□了。 不行不行,这门我不能开。开锁小哥拼命摆手。 小哥,来都来了,有钱你都不赚?沈慕之问道。 这钱哪能随便赚的。不管你和这家房主是什么关系,这家门我是不敢开的。两年前我师父开了这家锁,回去后就生了一场大病,然后人就没了!小哥一脸恐惧地说,师父临终前告诉我,当时他开了门,发现房间里吹出来的风就像从地底吹出来的阴风,虽然是三伏天,他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冻得说话都直哆嗦。他本不该多看,但好奇心害死猫,就往门里望了一眼,然后他就记不得了,昏沉沉地回了门店。 你师父看到了什么? 他怕跟我说后,给我也招了灾,就没肯告诉我。 开锁小哥说完,拿着工具箱转身就走,魏楠诀一把拦住他,十分霸气地说:人走可以,工具留下,我买了。 小哥愣了两秒道:可是这位先生,您会开锁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开锁小哥拿了钱,果然将工具箱留了下来。魏楠诀在沈慕之和周旗灼灼的目光中,熟练地开启锁来。 沈慕之拍拍魏楠诀的肩膀,沉重地道:老魏啊,没想到技术活也这么熟,原来你也有不堪回首的曾经啊。 魏楠诀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对着锁眼专研,只听咔嚓一声,防盗门应声而开,在嘶哑的嘎吱声中,一股阴冷到心肺的冷风从房间里吹了出来。 沈慕之喃喃自语:开锁小哥好像没蒙我们。 魏楠诀将□□踢到一边,率先一步走了进去。沈慕之看了看周旗,这老头已经吓得腿脚哆嗦,颤巍巍地模样看上去随时就要摔倒。 思虑到周旗上了年纪,被房间里的阴气一冲,估计没病也要灌出病来,于是沈慕之拦住他道:周先生,要不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周旗倔强地推开他的手,鼓着眼睛道:别拦着我,让我进去看看这个不孝子究竟背着老子在做什么! 这倔老头跟头驴似的拉不回来,沈慕之无奈地从墙上扯过一张小广告,吹了一口气,递给周旗道:周先生,拿好这张纸,不管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能扔掉。 周旗接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印着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广告词极为彪悍,写着帝王服务,彻夜留香。于是板着脸道:小沈,关键时候,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 沈慕之道:周先生,我没逗你玩,相信我。 门内阴风阵阵,吹得周旗心中发毛,胆怯之下便不再多说,将纸片对折好攥在拳头里,就像攥着一张保命符。 进了门,周旗伸手在墙上摸了半天,魏楠诀道:别费功夫了,没交水电费,停电了。 沈慕之拉开窗帘,街道上的灯光照了进来,将屋内设施勾勒出来。沙发上放着两个情侣靠枕,遥控器被随意扔在一边,茶几上的果篮里有几颗长毛的苹果,阳台上挂着几件还没收起来的短袖。 沈慕之盯着那条随风飘动的红色连衣裙道:周先生,你儿子莫非和一个女人一直住在这里? 周旗盯着那条红色的连衣裙,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我也不知道,自从小苏死后,成才整天沉默寡言,就算是有了新欢也不会告诉我。 他嘴上说着,但心中升起了一阵不祥的预感。这条红色的连衣裙,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呢? 沈慕之走到厨房,还没靠近冰箱就闻到一股食物的腐臭。 他捂着鼻子道:看来自从周成才住院后,这里就没人住了。 魏楠诀道:不对,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双人份的,如果周成才住院了,那个女人即使不愿意暴露身份,也不至于让家中狼藉成这样。 从进门开始,他就已经感受到一股阴气,极浓的阴气。如果是一般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久住,一定会生病。更何况周成才精神状况并不好,住在这里就是往伤口上撒□□。 楼上楼下对四楼避而远之,从防盗门上夹着的广告数量看来,同层的其他住户家似乎也没人。看来这间屋子发生过什么邪气的事情,让邻里谈虎色变。 他转过头,看到沈慕之背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于是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沈慕之转过来,脸色十分难看,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魏楠诀:你看看这个。 这是一本相簿,外壳是PU皮材质,东一块西一块地翘起,看起来已经被使用了很长时间。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两个字吾爱,下面贴着一张两寸照大小的彩色照片,照片中是一个齐肩短发的女生。 再往下翻,后面的照片多了一个主角,是一个剪着寸头的少年,看上去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有些是单人照,有些是两个人的合照,并且越往后翻,两人的年纪越大。 魏楠诀看着照片里那名男性的脸,不太确信地道:这是......周成才?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8) 他很难将照片里带着婴儿肥的脸和躺在ICU病床上那张面颊凹陷的病容联系起来。 魏楠诀道:那这个女人难道是苏冰? 沈慕之点点头:没错,我在他自己的公寓里见过这个女人的照片。 但周成才在和其他女人同居的情况下,把病逝的妻子的照片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实在太不合常理。魏楠诀心中起疑,继续翻着相簿。 再往后,就是两人的结婚照,照片里苏冰穿着圣洁的婚纱,手中抱着浅粉色的绣球花,望向镜头的眼中充斥着幸福和喜悦。渐渐的,那个眼神变得诡异起来,恶毒又阴邪,和她脸上甜蜜的笑容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魏楠诀,你搞什么! 沈慕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魏楠诀的动作,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撕掉了相簿的后半本。 魏楠诀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怎么回事? 沈慕之道:老魏你着了道。 魏楠诀快速地往后翻,周成才和苏冰婚后照片不多,其中有一页空白,从胶水的印迹可以看出,上面的照片曾经被撕掉。 再往后就是周成才一个人的照片......不过......他始终站在镜头的一角,仿佛为旁边的人留出位置般。 直到一张周成才拥吻着空气的照片出现在面前,魏楠诀才敢确定,这个周公子到底在做什么。 他在养鬼。沈慕之的声音轻飘飘的,在黑暗中有一种瘆人的效果,他在养他的老婆,苏冰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突然响起,两人回过头,从刚才起一直盯着红色连衣裙发呆的周旗正坐在地上,颤抖地道:我想起来了......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是小苏葬礼上穿着的!!我明明看着她穿着这件衣服被埋进地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声诡异的轻笑从卧室里传出,就像一个哀怨的女人醉酒后的吟唱。明明被关上的卧室门在三人的视线中缓缓地推开了一半,但门后却空无一物,就仿佛这扇门是自己开启般。 沈慕之立即扑进魏楠诀怀里:楠诀哥,我害怕。 他穿得毛绒绒的,魏楠诀感觉自己像抱着一只软乎乎的小狐狸,手不受控制地在沈慕之的衣服上揉了一把。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魏楠诀咬着牙将他推开,自己走到卧室门口,道:你在外面等着。 沈慕之黏过去抱住他的胳膊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嘴上说着骚话,脸上表情却极为正经,魏楠诀知道沈慕之只是嘴欠,懒得跟他胡扯,摸了一张符纸放在门把上,隔着纸准备开门。 沈慕之突然拦住他,严肃地说:等一下,我拿个东西。说完往旁边厨房里去。 然后,魏楠诀便看着他举着一把菜刀从厨房里出来。 魏楠诀:......是他太低估沈慕之的不同寻常了。 第37章 只恨生死两茫茫,徒惊殓容未萧萧4 你拿菜刀做什么? 以防万一。 只吃法伤的怪他用物理超度,魏楠诀一时间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不过在见识了几次他稀奇古怪的歪门邪道后,他也就麻木不仁地将这个信息消化了。 门后是一间温馨的卧室,粉色的家具将房间妆点得十分温馨,但同时又十分诡异。因为床边的地板上,放着一双棉质的拖鞋,就像有人刚脱了鞋上床般。 鞋是倒着放的。魏楠诀压低声音说道。 鞋倒放,鬼上床。这是民间流传的鬼压床原因。实际上,床和鞋都是沾着人气的东西,夜深人静时,阳气不足阴气四溢,人气也随着深眠逐渐减少,鞋头朝床倒着放鞋,鬼就会以为人是在请它上床,所以往往会出现鬼压床的情况。 眼前这双拖鞋摆得极为规整,应该是有人有意为之。 突然,跟在后面的周旗一声惊呼,他摊开掌心,手中的纸片已经成了灰烬。只听卧室门砰的一声,将三人关在了狭窄的卧室里。 魏楠诀对周旗说:周先生,从现在开始,无论听到什么碰到什么都闭上眼睛,千万不要睁开。说完他将手腕上的串着翡翠的红绳取了下来递到他手中。 周旗接过来紧紧握住,刚要开口道谢,突然颤抖着指着沈魏二人的身后:后......后面!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刚才空无一物的床上,坐着一个留着黑色中分的长发女人,她穿着红色的睡裙,正冷冷地看着他们。她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竟如同消散的幻影般凭空消失。 就在这时,房间里响起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有人在用手轻轻敲着木板。 沈慕之看着那张鬼气森然的床,低声道:声音好像是从床板下传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床的两边,用力将床板连着席梦思一起抬了起来。 床板下的景象,让两人倒抽一口凉气。画满怪异图腾的床壁,烧尽的香灰,三个装着血的白色杯子,从颜色上看,这些血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最让人震惊的是,正中间躺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的皮肤细腻光泽,头发黝黑发亮,闭着眼睛仿佛在熟睡。但白如石蜡的肌肤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让她看上去十分违和。 就像一个刚死不久的人。 但在场的三人都知道,苏冰已经过世整整五年了! 沈慕之皱着眉道:看来周成才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苏冰的尸体偷了回来,以自己的鲜血和邪法供养。 闭着眼的周旗闻言,猛地睁开眼。就在这时,原本像睡着般平静的苏冰,突然张开眼睛,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好!周成才生病太久,没法继续用邪法养她,没了血肉供着,她就成了失去理智和记忆的厉鬼!沈慕之一边说一边将菜刀举起来,周先生,赶紧把眼睛闭上。你是普通人,睁眼看她会让她感到活人的生气,激发心中暴戾。 苏冰的脊椎上顶,腰胯弓起,紧接着双手扭曲地攀住床壁,脖子向上仰,折成九十度,缓缓地从床中坐起。沈慕之瞥见她的手上还涂着红色的指甲油,与梳妆台上那瓶用到一半的指甲油颜色十分吻合。 想到周成才五年来每天和苏冰的尸体睡在一起,并且为尸体穿衣服、化妆、涂指甲,沈慕之感觉胃部有些发颤。 做神仙以来,一直秉着肉身只是臭皮囊的理念,遥想当年得道前,一道天劫便将他的肉身毁于一旦,但就在丹尽人亡前他感悟到天道,便被勾陈大帝招到四御处人事办。 而周成才所做之事,则是用邪法将人魂活活禁锢在已死的皮囊中,这样的手段,沈慕之曾屡次在邪魔歪道的身上所见。 那些人养尸为了利,周成才养尸则是为了情。 也许是因为太爱,才不愿意被生死相隔,但他又何尝知道,这样做即害了自己又害了爱人。亡魂弥留于阳界,若是不掠夺活人的生气,久而久之便会逐渐消亡,但掠夺了太多生气,则会变成厉鬼。 除了那些地府暗中收编留在阳界,领着香火钱当便警的大鬼,以及一些关系户,其余的亡魂,特别是苏冰这样被邪法供着滋长凶气的,一不小心就会失去神志变成害人的厉鬼。 穿着红裙的苍白女人静静地站在床上,头发突然变长,像黑色的藤蔓朝三人袭来。白光闪过,只见沈慕之抄起菜刀对着头发就是一刀,将其一分为二。掉在地上的头发像是活物般,疯狂地扭曲着,宛如蠕动的黑蛇,继续向三人爬去。 沈慕之厉声道:苏冰,给我清醒一点。 苏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脖子微微转了过去,突然举起两只苍白的手臂,艳红锋利的指甲掐向沈慕之的脖子。 唰的一声,万摧出鞘,魏楠诀惊绝一剑挥向苏冰的手臂。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看似无坚不摧的万摧并没有将其斩下,只是给那双白皙纤细的手臂留下一道黑痕。 老魏,她是尸体,尸体是实物。沈慕之菜刀一翻挡住红色的指甲,低身躲过苏冰的攻击。 万摧是一把斩杀阴物妖邪的剑,面对实物宛如一根破木头。魏楠诀一时心急,忘了这点,此时反应过来,收起万摧,转而从兜里摸出一把画着朱砂的黄色符纸。 他口中念诀,其中两张飞向苏冰的手臂,但被警觉的女尸用指甲划破。与此同时他又扔出数张符纸,均被女尸用指甲和头发一一应对。 我来帮你。沈慕之跳到一旁,双指捏了个剑诀指着苏冰。片刻后,空气中一片安静,什么也没发生。沈慕之眉头皱了皱,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就在这时,一枚铜钱大小的红色纸片极快地朝女尸的眉心,女尸正趁着沈慕之愣神偷袭他,当意识到红色纸片的危险时,已经被纸片牢牢地黏住。 见她宛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地上,沈慕之偷偷松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本想引天雷到女尸身上,没想到天雷竟丝毫不给他面子。上次在废弃工地对付徐月时,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但当时的他还未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难道说......他的法力会一直倒退? 借身后,他的法力本就只剩一成,几个月来竟然不动声色地流逝了不少。沈慕之突然想到原主替沈凌霄背着的那个死劫,他本不放在心上,毕竟他沈慕之不是软柿子。但此时却有些心慌了,没了法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死劫如果渡不了,等着他的就是重入轮回。 不成,等这事儿完了,我得和领导联系联系。 沈慕之暗忖着,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魏楠诀身上。魏家本家有一座勾陈大帝金身象,勾陈又是魏家的供奉神,如果去了魏家,一定能和他联系上。 魏楠诀并不知道沈慕之注意已经打到他身上,他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只小玉瓶,倒出暗红色的液体至女尸的头顶,又拿出一枚串着红线的铜钱放在她眉心的纸片上。他用一根银针从铜钱中间的孔眼刺入,像插入蛋糕的筷子,银针轻松地穿过女尸的眉骨。 捂住口鼻。 魏楠诀话音刚落,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尖啸,紧接着起了阵阵腥臭的黑烟,尽管做了防备,也呛得沈慕之和周旗不住咳嗽。 周旗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苏冰的尸体,只见宛如活人般的她已经化作一只发黑发臭的骨架,四周溢着黏糊糊的黑水。 魏楠诀道:刚才我已经解开她与周成才的链接,魂与魄在那一瞬间离开了她的尸体。 周旗怔了半天才道:她安息了吗? 魏楠诀道:也许吧。又或许她并不想离开。苏冰到底是不是自愿留下来的,这世间只有你儿子知道。 正在这时,周旗的电话响起,接通后,一个年轻女人兴奋的声音响起:周总!你儿子的病症突然减轻了! 周旗颤抖地挂掉电话,双眼溢满泪水,激动地道:多谢两位,成才挺过来了! 沈慕之微微一笑,指着地上发黑的骨架道:别急着高兴,周先生先想办法把这残局处理了吧。 为了以防万一,沈慕之和魏楠诀在G市留了两天,两人临走时在医院的花园里看到了被护士推到花园散步的周成才。 周成才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矜持而疏离地道:沈先生,魏先生。 他转头对护士说了两句,护士将他推到两人身边,便转身离开了。 魏楠诀道:小周先生,身体好些了吗? 周成才道:身体好多了,多谢你们把我从鬼门关里拉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沉静,没人说话,枯枝带着南方冬日里的湿冷从树上落下来,掉在周长才的腿上。 他捡起枯枝,眼神黯淡下来:我人活了,但心却死了。 沈慕之道:看来你知道养着她会不断消耗你的阳寿。你以为你死后,你们就能做一对比翼双飞的鬼鸳鸯?我不清楚你从哪里学来的法子,但你必须明白,你死后苏冰会成为一只游离在阳间的厉鬼,而你因为太过虚弱只能被鬼差带回地府乖乖投胎。 周成才抬起头不可思议地道:难道那个人在骗我? 沈慕之连忙问:是谁告诉你的这个方法?他有可能在利用你炼鬼! 周成才回忆道:五年前我妻子死后,本要火葬,出殡前的晚上,我在殡仪馆守夜,给冰薇上香时背后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当时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全身裹得严严实实,我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体态、说话有什么特征? 不高,一米七五的样子。听声音是个年轻人。 他说了什么? 他当时说自己也是来参加葬礼的,我当时觉得和他同病相怜,于是聊了几句,他便告诉我了这个办法。我按照他说的,谎称妻子的信仰不能火葬,便为她举行了土葬。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周成才双手掩面,恍然大悟的懊悔与痛失所爱的悲伤同时涌上心间,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袖。 只听他喃喃说着:中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嫉妒她,在我的设计下,那个女生退学了。当时冰薇看我的表情,我至今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那样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第二次则是在她死后,我用那个人教我的办法将她的魂魄唤回身体时。 因为爱她,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第38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1 周成才没有找到答案前,沈慕之和魏楠诀便离开了G市。在机场时,魏楠诀接到了魏鸿远的电话。 魏鸿远是现任魏家家主,如今已经七十有余,但依旧精神抖擞雷厉风行。魏楠诀是分家人,但当初魏鸿远力排众议重用魏楠诀,外人看来倒有几分知遇之恩。 魏楠诀挂了电话对沈慕之道:本家出事了,我得回去一趟。 沈慕之记挂着天雷的事,魏家这一出正是送上门的机会,于是道:我陪你一起去。见魏楠诀不说话,于是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齿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不收钱的。 突然这样热心,魏楠诀心里发怵,表面上波澜不惊地道:七宝斋只留祝星火一人够吗? 沈慕之道:大不了关门。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魏楠诀也不好拒绝。魏鸿远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只说让他快回本家,并没有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这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沈慕之虽然看上去跳脱随性,但关键时刻绝不会掉链子,带上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19) 再说了......他转头无奈地看了一眼沈慕之笑咪咪的眼睛......他果然拿这只狐狸没办法。 沈慕之趁热打铁,立马给祝星火打了个电话。 喂,星火啊。 老板你什么时候回来,再晚两天,来算命的女同学们就要把我撕了。 那什么,我暂时不回来了,你乖乖看店,回来奖励你个宝贝。 你要去哪里鬼混!不行!我要放假! 祝星火像祥林嫂般絮絮叨叨地埋汰了一大堆,把认识沈慕之以来,他吃过的每次亏都翻出来晾了一番。沈慕之越听越好笑,最后一合计,得先把小同志反抗的心理安抚下来,于是道:行了,等我回来奖励你一次公费旅游。过几天你不是要放假了吗? 真的?不许反悔。 真的真的。 魏楠诀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沈慕之挂了电话,便问:你准备让他去哪儿旅游? 沈慕之道:雾灵山,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国家AAAA级旅游景区。 魏楠诀:......是只抠门的狐狸,没跑了。 * 魏家在蜀地,古时穷山恶水,今日山青水秀。 沈慕之依稀记得,几千年前管理天庭人事时,曾将一个打扰他睡觉的楞头青发配到这里。说得好听,天高皇帝远,是个管事的监督;说得不好听,就是撞到沈慕之的起床气,倒了血霉。 好在这家伙聪明,不仅笼络了蜀地的土地公和各路散仙,还撺掇着当地的一个大家族供奉起勾陈大帝,香火贡品源源不断,大帝一高兴,给这家伙升了官,调回了天庭。 但自此,他和沈慕之的梁子是结下了。也不知此次来魏家,会不会被他的那些亲信为难。 想到这里,沈慕之不屑地冷哼一声,魏楠诀听到后回头看他,见他满脸嫌弃地看着四周,还以为沈慕之在嫌弃魏家落魄,一时间内心有点受伤,又有点开心。 其实他对本家并无太多感情,本家在他身上倾注的资源、信任、赞誉全取决于他的天赋,如果哪天他的天赋消失,他相信这群人会如同对待沈慕之的沈家人一般。况且,在他眼中沈慕之还是沈常威的亲身儿子,这样看来,似乎自己的境地更凄惨一些。 魏家坐落在群山中,并不如沈家那般,在山上修了个集中式的大宅院,而是分散式地拓展在各个峰头。每一个小峰上都建着别致的院落,而主峰上坐落的院落是最大的,白墙青瓦,独具古韵。主峰与小峰有吊桥相连,此时正是腊月,山上气温低,积雪落在吊桥上,仙云缭绕间宛若走在云间。 魏楠诀和沈慕之坐车上了山,盘山公路蜿蜒直上,最终停在主峰的停车场。离开温暖的车厢,雪花立即飘到了两人的头发上,沈慕之缩着肩膀搓着手,病怏怏的身体冷得瑟瑟发抖。 一件温暖的羊毛大衣罩到他身上,沈慕之转头,见魏楠诀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臭屁地将两只手插在裤兜里,冷漠地等着司机从后备箱将行李取出来。 魏楠诀,你不冷啊? 不冷,刚才暖气吹得有些热。 那你说话怎么直哆嗦啊? ...... 算了,让爷爷来温暖温暖你。 魏楠诀铁青着脸,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冷的,刚想数落沈慕之不知好歹,结果这人就凑到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看着沈慕之泛着雾气的眼眸,以及眼角被冻出的红晕,魏楠诀不想承认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 遭了老魏,你心慌心悸,声音发抖,是不是得了冠心病啊?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不适合旖旎的气氛...... 魏楠诀冷漠地推开沈慕之,从司机手中接过两个行李箱,在沈慕之的呼唤中,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位于主峰的魏家祖宅。 魏鸿远已经等在主厅中,他坐在主位,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中式棉袍,领口戴着一条貂毛微博,双手抱着一只罩着蜀锦的暖炉。头发油亮,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很黑,看得出他最近刚补染了头发,是一个极其注意自己形象的老人。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概有三十余岁,中规中矩的三七分头,眉毛淡且细长,远看过去就像没了眉毛,显得他有着深深眼窝的眼睛极为突兀。 魏楠诀也有这样的眼窝,不过他剑眉英挺,而眼前这人则看上去有些阴森。 魏楠诀走上前,朝魏鸿远微微欠身,道:家主。又向站在一旁的男人点点头,唤了句:少家主。 魏鸿远一脸不喜地道:楠诀,说过多少次,在家里叫我爷爷就好。你总是这般生分,我和你哥听太久,可是会寒心的。 沈慕之注意到,魏鸿远话音刚落,他身旁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即逝。 莫非,这人就是魏苍?他心中暗忖,原主很少出门,没见过魏苍也是自然的。今日第一次见面,此人却始终给他一种淡淡的不安,这让他极为不爽。 魏苍走上前,冷冰冰的脸像开裂的蜡像,骤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虚抱住魏楠诀道:楠诀好不容易回来,今天要好好给你接风。他突然看向沈慕之,问道:这位是? 沈慕之抢在魏楠诀开口前说道:你好,我是魏哥的助理。 魏苍怀疑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移动,魏楠诀出手,从来单枪匹马。助理?没听说过。 魏楠诀淡淡瞥了一眼沈慕之,心知他不想暴露身份,于是道:其他的都不重要,还是先说说那件事吧。 此话一出,魏鸿远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放下暖炉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的雪景负手而立。 一个月前,这里有一场小地震。因为并没有人员伤亡,所以起初没人在意。可是时隔几天后,有人发现纪云峰的禁地中,因为山体坍塌,出现了一块无字碑。 魏楠诀眉头微微皱起,纪云峰是魏家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从古时起,先祖就立下家规,除了巡山弟子每月一次的例行巡查,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纪云峰。所以这块无字碑的历史一定比家规立下的时间要久远。 他问道:这无字碑有何古怪之处? 魏鸿远道:当时的巡山弟子是魏燕婉,她发现无字碑后,立即向我禀报。当时我想等各分家一起,商量对策,毕竟家规不可破,如果要破,必须各个分家都同意。没想到,燕婉当晚睡去后,嘴唇透着黑气,至今昏迷不醒。 莫非是中了尸毒? 我也考虑过,但试过各种办法都唤不醒她,就像一个活死人。所以这次,我不仅请了各分家,还把闾丘胤也找了过来。 魏鸿远话音刚落,有两人跨过门槛进了主厅,为首的是一个二十□□的男子,烫着棕色的卷发,眼睛圆圆的透着笑意,嘴唇也微微勾起,似乎是天生的微笑唇。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一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看上去十分亲和。 另一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染着一头突兀的粉白色头发,用两根花哨的皮筋梳成双马尾,化着当下流行的雀斑妆,笑起来露出两颗白森森的虎牙,十分活泼。 男子走上前将手中的礼盒递给魏苍,然后自如地走到魏鸿远身后替他捶背,一边说:魏爷爷好久不见,想死我和阿水了。 魏鸿远笑道:阿胤,你都是一家之主了,怎么还没点大人的架子。不过你啊对人亲热,不像楠诀这小子,冷冰冰的,好似谁都欠了他百八十万。 原来这就是闾丘胤,力排众议扫清障碍,登上家主之位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旁边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他的胞妹,闾丘水吧。沈慕之心中暗道,突然注意到魏苍垂在裤腿边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指甲死死地抠着掌心。 突然,魏苍凌厉的眼神与他探究的视线相撞,沈慕之一眼看透他眼中的怨毒,心中一凛。这是多大仇......恨得双眼都快发红了。 第39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2 除了沈慕之,没人注意到魏苍的异样。 魏鸿远拢了拢领口道:好了,有的是时间叙旧,我们先去看看燕婉。 说完率先一步跨出门槛,闾丘水见状,立即上前乖巧地扶住魏鸿远的手臂。魏苍连忙拿了暖炉递了上去。 魏鸿远接过来,并没看他,而是向魏楠诀招手,道:楠诀,过来跟我讲讲最近做了什么。 魏苍闻言,一脸阴霾地退开,落到后面与沈慕之与闾丘胤并肩而行。 闾丘胤没见过沈慕之本人,并且他与原主的气质千差万别,自然认不出他的身份,于是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沈慕之微笑道:穆乙。 闾丘胤脑中将现世的降邪世家过了一遍,发现无人能与面前这人对上号,便问:小穆不是世家中人? 沈慕之点头:没错,魏大师看我可怜,让我跟着他讨口饭吃。 闾丘胤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魏楠诀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随便找个来历不明的人当助理,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在魏楠诀身上。 除非......闾丘胤突然想到前段时间,魏楠诀交给自己的那本诡异古书,以及随口提到的人沈慕之。 穆乙,慕之,他取名倒是方便。 看破不说破,闾丘胤淡淡一笑便不再追问。双手插在兜里,悠闲地看着前面人的背影。 从主峰去其他峰,必须经过吊桥。吊桥的锁链只达成年男子的腰间,并且间隙极大,此时冰天雪地很容易摔倒,从锁链的间隙中滑出去。 魏楠诀转头,正想叮嘱沈慕之注意安全,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另一架通往其他山峰的吊桥。 这座吊桥有些与众不同,每隔一米就拴着一根红布,红布尾端挂着一个铜铃,风一吹铃铛齐响,声音在山涧中回荡,犹如阴鬼哭嚎。魏家世代降邪,怎么山中竟有这样邪气的景象,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那座吊桥通向的正是纪云峰。似乎是看到沈慕之疑惑的神情,魏苍向他解释道,平日里风吹,铃声不规律,但若是人走在上面,则会响起有节奏的铃声。我们就是用这种办法杜绝弟子偷偷跑进去。 沈慕之收回视线,向魏苍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但心中仍有疑虑。红绳、铃铛以及风起时形成的无形气场,魏苍一定隐瞒了什么。恐怕这些物什,防的不是偷进禁地的弟子,而是禁地里的某些东西。 到底是什么,也许魏楠诀知道,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只好等空了再问他。 魏燕婉住在流云峰,不似主峰的老建筑,流云峰修建着现代化的房屋。沈慕之注意到这里也有一座停车场,停靠着不少豪车,看来干这行的,赚的钱真不少。 本家的子弟和学生如果回来,都在这里居住。魏苍声音中规中矩,但不知是不是见过他充血的眼睛,总给人一种阴测测的错觉,我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房间,等会儿看过燕婉,便随我来吧。 闾丘胤笑道:谢谢哥。 闻言,魏苍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他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低着头走到一旁。 古怪。 沈慕之在心中嘀咕,和众人进了魏燕婉的房间。 房间内被暖气片烤得有些闷热,魏燕婉正躺在床上,即使旁边的人走来走去,她就如一个死人般,纹丝不动。 她身材十分娇小,露出棉被的肩膀显得非常单薄,脸色苍白得与她身着的白色睡衣有得一拼,黑发被规矩地放在枕头上,更显得她皮肤白净无暇。 屋子不算大,再加上多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人挤着人,沈慕之的额头不禁浸出细细的汗水。 突然,他注意到魏燕婉紧裹在棉杯里的身体上,似乎贴着很多暖宝宝。 这么热的房间,她不会热吗? 他绕到床旁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魏燕婉的手背,顿时心中一惊。 从她身体上传来的凉气,不似一个活人的体温,反而像一具在冰天雪地里冻了很久的尸体! 魏燕婉这副样子,与其说是中了阴毒,不如说是被人夺了魂,只有七魄留在体内。 显然他的猜测没错,魏鸿远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魏燕婉的睡颜,道:她失了魂,我用金坛香吊着,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动她。但,此事也许关乎到魏家禁地的解封。胤儿和阿水,这次我魏老头只好不要这张老脸,来找你们帮忙。 闾丘胤连忙道:魏爷爷是看着我们长大的,长辈让小辈做事,小辈难道有推脱的道理?燕婉这事,我和阿水义不容辞。 话语间,魏鸿远被闾丘胤抬得高高的,对这个晚辈更是满意,瞥了一眼自己真正的孙子魏苍中规中矩,没魏楠诀有天赋,没闾丘胤有手段。魏家这几年本就屡见式微,哪天他归西了,家主之位如果给到一个无能之人手中,恐怕魏家就要被挤出三大世家之列了。 魏苍正专注地等着魏鸿远吩咐,见他冷淡的一瞥,心像一块锈铁沉入深不见底的湖心。低下头整理了一会儿表情,再抬头时又露出中规中矩的微笑。 此时闾丘胤俯身在一名魏家子弟耳旁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出了门,不一会儿顶着一头还没化开的积雪,提着一个薄薄的金属箱进了屋。 闾丘胤接过箱子,对房间里的所有人露出抱歉的笑容,道:接下来我和阿水会为燕婉卜卦,烦请众位先行离开。 他半掀起箱子,里面装着几片龟壳,一个瓷碗,一枚朱砂石,和几根看不出品种的鸟类羽毛。见众人好奇地打量着箱子里的物件,他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提醒道:诸位? 众人反应过来派别不同不可偷师,于是你推我让地出了房间。 等到大约一炷香后,闾丘胤和闾丘水才从屋子里出来,兄妹俩的脸色不大好,看上去有些卡白,闾丘胤手中夹着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白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字墓。 魏鸿远神色凝重:燕婉的情况与墓有关? 闾丘胤苦笑:这次卜卦,裂了三个龟甲。 众人闻言,皆是倒抽一口凉气。闾丘家以奇门遁甲位列三大世家之首,本家秘传的龟甲测吉凶更是出神入化。其中,所用龟甲都是古物,越老效果越好。 而这次,为了魏燕婉,竟然一次性碎掉了三块龟甲,这说明至使魏燕婉陷入昏迷的不是一般的邪物。并且,这个邪物,就藏在一座古墓中。 魏家的古墓,突然出现的无字碑,这一切都与纪云峰的禁地串联起来。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0) 魏楠诀道:家主,这禁地不得不进,让那块无字碑留在里面始终是个隐患。 魏鸿远大手一挥道:无需多言,禁地开启必须众分家同意,规矩不能坏。明天早上各家就来齐了,到时候再说。 魏老头一定知道古墓的事情,究竟在隐瞒什么秘密呢?沈慕之看着魏鸿远远去的背影暗忖道,一时间没发现身后多了一个人,转过身时吓了一跳。 啊......诶,魏苍先生,有什么事吗? 穆先生,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 见魏苍主动拿过他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的沈慕之心道,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了,魏苍这人心地还是挺好的。 正和闾丘胤说话的魏楠诀,转头看到沈慕之跟在魏苍后面,有说有笑地上楼。顿时眉头一皱,与闾丘胤告辞后,就大步流星地追上去。 我来拿吧。 他不管人家反没反应过来,直接将魏苍手中的行李箱抢了过来。 魏苍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尴尬地笑了笑,道:楠诀你的房间还在主峰,穆乙的房间安排在这里三楼。 魏楠诀冷漠地道:不用了,我和他住一起。 语毕,沈慕之和魏苍都用惊异的眼神盯着他,他被两双眼睛看得不自在,干咳一声:助理跟老板住在一起有问题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 进了房间,魏楠诀刚关上门就道:以后离魏苍远点。 沈慕之道:怎么?魏苍这人看着不错啊。 魏楠诀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道:你看到的,只是他故意展现出来的假象。魏苍这人,深不可测。 沈慕之道:知道了,你板着脸干什么。片刻,他竖起一只手指抵在下巴处,恍然大悟道:老魏,你吃醋了! 魏楠诀瞬间红到耳根,背过身装作在检查房间,严肃地说:有时间胡说八道,不如早点坦白,你非要跟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慕之不再捉弄他,道:被你发现了,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见见魏家供奉的金身勾陈大帝。 魏楠诀突然想起,沈慕之显山不漏水的点将术与御雷术。明显为勾陈一脉,但他本身却是沈家人。莫非,沈慕之与勾陈一脉有什么渊源? 但沈慕之主动告诉他之前,他并没有主动询问,只是说:勾陈大帝的金身一般不让外家接触,但如果是我的要求,魏鸿远应该不会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板和老魏的表现就是明显的直男和gay,嘿嘿 第40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3 夜里,山涧呜咽的风吹得雪花四处乱窜,没有雨却见不到星月,一块厚重的乌云遮盖着星光,像沉闷的幕帘,令人心生不安。 流云峰上,一扇房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呆滞的人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披散着头发,透过苍白的皮肤,可以看到青色的血丝在其中跳动,散发着阴森的鬼气。 如果有人还醒着,一定会吃惊地发现,这个深夜外出的人竟是一直昏迷不醒的魏燕婉! 只是她看上去十分诡异,虽然睁着眼睛,但瞳孔没有聚焦。她走得很慢,但发丝和衣角在疾风中纹丝不动,似乎有一层透明的罩子将她笼罩在其中。 主峰上,一名巡夜的弟子昏昏沉沉地勉力睁开眼睛。魏鸿远说了,最近魏家是多事之秋,平日里做样子的工作现在都必须提起精神,特别是通向禁地的吊桥,一定要看好。可今天晚上,他眼皮上仿佛压着千斤顶,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 就在恍惚之间,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背影从面前经过,旁若无人地走上那座挂满红布和铜铃的吊桥。 特殊示警铃声并没有响起,巡夜弟子发现,那个穿着白衣的人走路时,没有任何正常人的反应和关节的震颤,她仿佛在......飘? 意识到这点,他想要立即去找魏鸿远,向他汇报这件事情,可是他绝望地发现自己仿佛被焊在原地,不得动弹。 正在这时,那个白色的影子回过头,没有焦距的瞳孔带着阴冷的视线锁定在他身上。顿时,他发现自己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就像一只手掐住了脖子,让新鲜空气与肺部隔离。 他想伸手取出包里的符纸,可连动动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谁来救救我...... 雪夜里,没人听到他的呼救。 * 天还没亮,沈慕之就被房间外上上下下的脚步声吵醒。转头一看,魏楠诀的被子整齐地叠在床头,还散着余温,似乎刚起来不久。上面放着一张便签纸我在主峰。 沈慕之推开门,随便抓住一个路过的魏家人,问道: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干嘛? 被问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叫魏语,此时面色焦急地道:我姐失踪了!而且昨天夜里的巡夜弟子也犯了我姐之前的症状! 沈慕之心中一动,问:魏燕婉是你姐姐? 魏语道:没错,她是我胞姐。大哥,你是跟魏楠诀来的吧?要是没事就别瞎参合。 沈慕之看他全副武装,脸上透着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拉住他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 魏语急起来,藏不住话,便道:我要去禁地看看! 沈慕之闻言,一把提起他的衣领,魏语像个小鸡仔般被他拖进房间。 你要做什么! 我又不是妖魔鬼怪,不会把你吃了。 沈慕之左手抓着魏语,不让他出门,右手给魏楠诀播了个电话。 老魏,你家有个小孩要偷跑到禁地里,被我逮住了。 怎么回事? 魏楠诀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身边有别人,不想被听到。 一个叫魏语的小屁孩,扛着把刀说要去禁地找姐姐。 你拦住他,我这就过来。 不一会儿魏楠诀便急匆匆地赶过来,眉毛和睫毛上都沾着冰花。魏语见到他,立马不吭声了,撅着嘴站在门口,像个门板。 两人都臭着脸,沈慕之只好在中间做和事佬。 差不多就行了,都是一家人,搞得深仇大恨的样子干什么? 魏语哼了一声,道:谁跟他是一家人,他一个分家的,爷爷不过是看他死了爹,照顾照顾他。真以为是麻雀攀上枝头成了凤凰了? 沈慕之没想到魏语小小年纪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道糟糕。 再看魏楠诀,脸上没有表情,淡淡地扫了一眼魏语,便让这小子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 魏燕婉的事情,各分家已经同意开启禁地,但你不许去。 魏楠诀说完便离开了房间,沈慕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将床单拆下来,把魏语捆在床上。 你干什么!救命!有人要杀人灭口啊! 屁话真多,闭嘴。沈慕之拍了一把魏语的脑袋,不把你捆着,你这家伙估计要闹个翻天覆地。 捆完人,他追着魏楠诀的方向去了。一瞧,人没走远,站在冰天雪地里,像一抹孤寂的黑。 老魏? 魏楠诀转过来,眼神和周围的空气一样冷冽。回到魏家后,他总是这样,少了些人气儿,保持着生人勿近的模样。 沈慕之想起魏语说的那些话,看魏楠诀的眼神带了点同情。 你要是在魏家混不下去了,就来七宝斋,我们强强联手,干翻他们。 魏楠诀冰刻般的嘴角颤动一下,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再抬起头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就连深邃眼窝产生的忧郁感,也被笑意冲淡。 说什么大话,走了。 沈慕之愣在原地,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在一个雨后空晴的山谷中,见过这样的笑。对于他而言,记忆就像旧书,越是古老的书,就被压在最底层。千年前的某个人某件事,就算再刻骨铭心,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算了。 他晃了晃脑袋对自己说,跟了上去。 * 魏鸿远挑了阳气最盛的正午,各分家以及闾丘胤等人聚集在纪云峰的吊桥处。魏燕婉失踪了,守夜的弟子昏迷在吊桥边,闾丘胤和闾丘水占卜出的墓字,让他不得不打破禁地不可入的规矩。 楠诀,就由你协助魏苍进去寻找燕婉吧。你不跟着他,我放心不下。 魏鸿远当着众人的面说着,魏苍的表情瞬间僵住,藏在袖子中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 魏楠诀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嗯了一声。转头看到沈慕之也跟了过来,便小声道:你不用跟过去,我一个人可以。 沈慕之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水太满会溢,话太满吃亏。 闾丘胤和闾丘水也受到委托,跟随魏苍一起进入禁地。虽然不清楚沈慕之的来历,但魏鸿远一向放心魏楠诀,也不去计较沈慕之这个外人进入禁地的不妥。他望着吊桥对面暮霭茫茫的山岭,心脏不安地跳动着。 禁地中到底有什么,他并不清楚。只是当初继承家主之位时,他的父亲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不得不进入禁地,就必须献祭一个魏家的子孙...... 叮铃 红布与铃铛整齐地摆动,空灵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而后变成一阵悠长的浑浊的声音,如同无数冤魂从山涧的迷雾中伸出细长的手指,想要将桥上的人拖下去。 魏楠诀一行人紧紧地抓着铁索,小队一共有十人,除了沈慕之以及闾丘兄妹三个外人,其他都是魏家的精英。 也许是魏楠诀常年在外的缘故,这些人与他十分疏离,神色间都是戒备,只有魏苍对待他的态度比较自然。 吊桥很短,但因为弥漫着雾气,众人走得很慢。桥上还覆盖着薄薄的冰晶,年久失修,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的声音,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山谷中。 尽头是一片松树,虽然在冬季,但树枝和针叶依然茂密地挤攘在一起,被寒气折射着,笼罩出一片泛蓝的阴影。 即使在林中,雾气也没有散开。一片白色之中,除了脚步声,听不见任何活物的动响。 没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被刻意地放轻。这些成日接触邪祟的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股危险。很难想象,这样的危险竟然一直藏在魏家的禁地之中。 松林后,阳光都黯淡下来,虽然是正午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魏家的子弟们,从来不知道,原来纪云峰有这么大。这片看不到尽头的松林如此黑暗。 魏苍走在最前面,如果不出意外,他是魏家的下一任家主,现在魏家人有难,他必须首当其冲。他身边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叫魏罗青,浓眉大眼的样子,和祝星火有些相似。 他凑到魏苍耳边,小声说:苍哥,我怎么觉得,从我们进来后,一直有人在后面跟着。 声音虽然小,但众人都听到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往身后看去,树林间有不少黑色的影子藏在迷雾中。 那些是什么? 别大惊小怪的,不过是树枝树桠的影子。 那些影子一动不动,提心吊胆的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影子啊。 你这人总是和空气勾心斗角。 把符纸收起来,有外家在,别让人看笑话。 大伙紧张的心情松懈下来,突然魏罗青声音有些颤抖地指着身后:等等,刚才那棵树下明明没有那个影子! 魏苍拍拍他的肩膀:罗青,你看错了。别太紧张了。 闾丘胤道:这片松林,如果不出我所料,应该是个阵法。我们身在阵法之中,又有迷雾加持,难免会被混淆视听。 魏罗青坚持道:不可能,我绝对没有看错。 走在队伍最后的沈慕之突然道:他没有看错,刚才那棵树下,的确没有影子。 他指着迷雾中一棵极粗的树干,树干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扭曲地攀在树杆上。虽然隔着雾,看不清影子的真实模样,但总觉得,它正在直勾勾地看着这群人。 我去看看。 沈慕之不等其他人回答,转身就往影子那里去。没想到,刚才一动不动的影子,在看到沈慕之的动作后,竟然快速地离开了那棵树干,消失在林间。 那到底是什么啊...... 有人喃喃自语道,一股阴冷袭上每个人的心头,乌云似乎更厚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家的副本,会很长 第41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4 魏楠诀一把抓住沈慕之的胳膊,不让他随意行动:别乱来。 沈慕之邪笑一下,顺势牵住魏楠诀的手,用只有他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楠诀哥,你在担心我呀? 魏楠诀像被火炭烫到,连忙松开沈慕之的胳膊,板着脸走到前面去了。 所有人都在关注那个诡异的影子,只有闾丘胤勾着嘴角,看了两人一眼。 魏楠诀像一只纸老虎,实在是太好欺负了,沈慕之正在心中窃笑,转头便注意到闾丘胤的视线。 于是对他露出一个你懂的,欺负魏楠诀真好玩的微笑,闾丘胤回了一个我懂的,祝你们幸福的眼神。 一旁的闾丘水无语地看着他们,道:哥,赶紧把阵破了,我们出去,这里感觉不大对。 闾丘胤回过神,宠溺地看着闾丘水:你不是从小就喜欢阴气吗,怎么今天不想多转转? 一旁的魏罗青听到了,暗抽一口凉气。这是什么变态的兴趣爱好,阴气这种东西,接触多了是要死人的,竟然有人从小就喜欢。 再看闾丘水,捂嘴一笑:这里的阴气不是我喜欢的品种。 魏罗青服了,感情阴气也要分品种。但他发现闾丘水虽然兴趣爱好诡异,但是长得可真好看。要是.......能找个她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 他直愣愣地盯着闾丘水,突然间发现一股灼人的视线仿佛要将他烧穿。转头一看,发现闾丘胤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位小哥,如果有空,帮我布置一下破阵的道具。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1) 滴水不漏的一串话,怎么感觉到一种杀气? 魏罗青不敢怠慢,赶紧按照闾丘胤的要求,将几块碎石放在指定的位置。只见闾丘水闭着眼睛站在碎石中心,手中捧着一块白乎乎的东西。定眼一瞧,原来是一块白色的骨头,看上去,像是人类的手骨。 迷雾半遮半掩着她的脸,看上去鬼气森然。 突然她睁开眼睛,视线直勾勾越过了沈慕之,落到了他的身后。 无木则破局。 她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仿佛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发出来的声音,众人皆是一惊。随后闾丘胤似乎早有准备,接住了仿佛被抽空的闾丘水。 无木则破局?什么意思?沈慕之将手抵在下巴上,思索着闾丘水的话。 不是无木,是乌木。魏楠诀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与别的树干不同,这棵树的树干成黑色,仿佛是一根用石墨雕成的圆柱,立在树林间,极好辨认。但闾丘水说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棵与众不同的树。 闾丘家的奇门遁甲之术,果然玄妙无比。 听到魏楠诀的夸赞,沈慕之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上跟着附和厉害厉害。 闾丘水突然咳嗽一声,道:林中有人。 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黑影冲向了那根黑色的乌木,沈慕之叫道:刚刚躲在树后的就是这个东西! 闾丘水焦急地说:不好,乌木是阵眼,如果他通过后,阵法就会产生变化。我们就得重新找到阵眼,可是我的能力,三天之内才能使用一次。 闻言,众人使出吃奶的劲朝那棵乌木跑去。黑影就在前方不远的位置,看来他一直在偷听众人说话。 眼见就要追上了,沈慕之越看越眼熟,这个背影这件衣服,怎么感觉今早刚见过。 靠,魏语你这个小混蛋,给爷爷站住! 他突然大吼一声,跑在前面的黑影受惊,一不注意被地上的藤条绊倒,摔倒在地上。 沈慕之走过去,捏着他的耳朵把他从地上提起来:你怎么跑出来的! 魏语拼命地挣扎,吼道:你谁啊,你凭什么捏我耳朵! 沈慕之道:我是你哥哥的助理,我就捏了。 魏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呸。他才不是我哥,我只有魏苍大哥一个哥哥。 魏苍走来,脸上表情很温和,但却用训斥的语气说:魏语,别不懂事。你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 魏语一头扎进魏苍怀里:哥,我担心姐姐,我也要来找姐姐。 无字碑还没找到,又多了个拖油瓶。 沈慕之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说:我说,要哭等会儿哭,乌木就要没了。 众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乌木在迷雾中隐隐绰绰,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闾丘水的额头布满了汗水:快,我撑不了多久。 沈慕之这才发现,她手中依然握着那块白色的骨手,只不过骨手的指尖,此时竟然嵌进了她的五个指头,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溢出,但没有一滴落在地上,似乎被骨手吸收殆尽。 难道是因为闾丘水,所以他们才能看到阵眼? 不容多想,闾丘胤背起闾丘水率先跑在前面,众人不敢停留,万一离开了这两人,说不定会永远迷失在白雾之中。 大家跟了上去,乌木已经像烟雾般,即将消散,在最后一刻,所有人穿过乌木,眼前一片开阔。 这是一片凹地,土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色,天上的乌云密不透风地将凹地笼罩起来,整个空间仿佛被密封起来,沉闷又窒息。 凹地中间,立着一块无字石碑,石头龟裂成甲片,缝隙中嵌满了青。石碑仿佛是从土中生长而出,与土壤相连处,被泥土染成红色。 又或许,染红它的并非是泥土? 沈慕之挽起袖子就想往坑里跳,魏楠诀一把拉住他,冷声道:别乱跑。 魏语突然指着石碑下方的一处叫道:这是我姐的手链! 他所指之处的确有一串黑色的珠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也许就因为与之相近的泥土掩映,而错过了。 那几名魏家子弟闻言,立即跳到坑中,将手链拾起来,没想到手链下方竟然垫着两张红纸。 魏罗青抓住那个正要捡红纸的子弟,从怀中拿出一把黄色的符纸垫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将红纸拿了起来。 他爬出凹地,将红纸交给魏苍。纸质稍硬,只比卡纸软上一点,上面用毛笔一类的工具写着几个数字。红纸本身没有问题,但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中,的确诡异得不行。 魏苍收起红纸,心中沉思片刻,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魏楠诀,道:红纸的事情,等我回去交给家主定夺。这里太过诡异,我们不要久留。 沈慕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进了禁地,还没深入探索,魏苍就要打道回府。莫非那张红纸,另有玄机? 无人反对,魏苍便带着所有人从来时的路回去。没想到进来时看似漫长的路程,只用了十分钟便走了出去。 魏鸿远和魏家各个分家的主事依旧站在桥头,魏苍将红纸捏在手上,步履生风地朝魏鸿远走去。 爷爷,这是我们在无字碑下发现的东西。 魏鸿远接过红纸,面色顿时一变,眉头如晒干的树皮,皱在一起。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魏苍,眼光灼灼,魏苍在他的眼神下,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魏苍,你跟我过来一下。 魏苍亦步亦趋地跟在魏鸿远身后,两人走到远处,似乎爆发了激烈的争吵,魏苍的动作显得有些癫狂。魏苍在魏家的各位子弟心中,是一个永远不会失了分寸的人,即使他天赋不高,但身为年轻一代的大哥,的确是一个值得称赞的榜样。魏家子弟是第一次见到魏苍这个样子,面面相觑着,流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魏鸿远背着手走过来,让所有人回去休息。而魏苍还站在远处,垂着手,眼睛盯着脚尖前方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这里毕竟是别人家,既然魏家家主都不急着救人,沈慕之更不会着急。闲来无事,便要魏楠诀带着他,他带着贡品,去拜见勾陈大帝的金身。 勾陈大帝金身所在之处并非山顶,而是主峰的山腰,在从中伸出的一块奇石上,修建了一座金身殿。 沈慕之进了大殿,勾陈大帝威严的金身端坐在正中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小心翼翼地将贡品放在供桌上。 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沈慕之此时像一只犯了错被主人抓住的猫,魏楠诀疑惑之余又觉得有些可爱。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连忙板着脸走出大殿呼吸新鲜空气。 沈慕之见他离开,连忙开启碎碎念模式,讲下凡后所有的悲惨遭遇说了个遍。 领导,所以说我的法术为什么没了,你得替我想想办法啊,否则那个死劫过不了,你将会永远失去一名得力干将! 然而勾陈大帝的金身纹丝不动,沈慕之从他庄重严肃的微笑中,隐约看出一丝嘲讽。 沈慕之愤愤站起,对着大帝的金身竖了一个中指,转身就往外走。 沈慕之! 如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沈慕之如遭雷劈,调整了一下表情,再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 怎么了领导?有什么吩咐吗?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在做什么。 领导你误会了,我只是捏了个咒诀,为领导打扫这个行宫的居住环境。 行了。法术消褪是因为你已经从四御处离职。 什么?离职?可是我现在应该算作外勤员工啊。 没错,是我单方面让你离职,你有意见吗? 没有领导。 现在四御处大锅饭思想严重,虽然你不再是四御处的员工,但我依旧是你的直属领导,所以我准备在你身上试验一下新的KPI制度。 什么KPI? 绩效奖励机制,你每解决一个妖邪作祟的问题,我就还你一点法术,如果你继续偷懒,就等着死在死劫上吧。 勾陈大帝说完就消失不见,留下沈慕之一颗破碎的心随风飘零。 第42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5 魏楠诀发现沈慕之如同行尸走肉般推开大殿的门走出来,问道:你怎么了? 沈慕之露出惨淡的笑容:没事,只是有些心碎罢了。他视线移到魏楠诀脸上,像突然见到了救星,抓着魏楠诀的手道:说真的,我们合体吧! 魏楠诀慌忙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袖子上扒拉下去,道:在勾陈大帝的大殿门口说这种话不太好吧? 沈慕之鄙视道:你在想些什么?我是说,我来给你打工,我们四六分,哦不,三七分也行,不要钱也行。 魏楠诀凉薄地说:可以,但没必要。 沈慕之慌了,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老魏,我的命就靠你了! 魏楠诀往左转,沉默似金。 沈慕之也凑到左边,一脸希冀。 魏楠诀立场坚定,转到右边:不了。 沈慕之跟着转:有你这样连送上门的便宜都不要的吗! 魏楠诀被吵得烦了,道:行了,以后有工作我通知你。但是不许私自行动,不许给我添乱子,不许辱骂客户。 沈慕之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KPI的事情好歹是有着落了,沈慕之在心中狠狠地骂了一顿勾陈大帝,突然想起这次来魏家的正事,正好用这次魏燕婉的事情印证勾陈大帝所言是否如实。 于是道:那两张红纸,内有玄机,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魏楠诀道:不用担心,魏鸿远已经收下了红纸,这件事已经不在我们的解决范围之内。 沈慕之心中暗忖这可未必,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幺蛾子。 先是魏鸿远发现收起来的红纸不见了,雷霆大怒。而后,又发现魏苍不见了踪影,据守夜弟子说,凌晨时看到一个状似魏苍的人,鬼鬼祟祟地通过吊桥往禁地里去了。 闾丘胤安慰道:魏老爷子,魏苍哥不一定去了禁地,毕竟吊桥上的铃音阵没有响起。 魏鸿远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道:铃音阵自然不会响,因为魏苍拿了通行证。 闾丘胤愕然:什么通行证? 魏鸿远:那两张红纸......其实是结阴亲用的。 阴亲?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魏苍嫉妒的眼神浮现在眼前。正在这时,魏楠诀突然捂着心口,脸色微变,时机巧合道跟演的似的。 沈慕之瞥了一眼魏楠诀,悄声问:老魏,你的生辰八字别人知道吗? 魏楠诀看着他,脸色慢慢变黑:你的意思是...... 沈慕之道:结阴亲一事,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有所耳闻。不过之前听说的,都是将活人的生辰八字刻在一根槐树枝上,埋进坟里。只要槐树枝沾了坟土,那个活着的人不出七日就会无故暴毙。我想红纸的原理和槐树枝应该相同。 魏楠诀道:本家有一份隐秘的族谱,每个本家子弟的生辰八字都在上面。魏老爷子有心让我进入本家,所以将我的也写在了上面。只要愿意去查,都能查到。 沈慕之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不是我阴谋论,即可以救自己的妹妹,又可以干掉竞争对手,这样一石二鸟的机会,是我也不会错过。 窗外妖风四起,远处的纪云峰暗云涌动,如果魏苍真的将魏楠诀的生辰八字写到了红纸上,那么这片禁地就不得不再进一次,并且是越快越好。 魏鸿远显然也与沈慕之想到了一块,但这件事不能明说。本家下任家主疑似谋害分家子弟,传出去魏家的脸就别想要了,并且各个分家家主都在,如果魏鸿远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分家寒心不说,还会动摇魏苍未来的家主之位。 魏苍说到底,是他的亲孙子。魏鸿远至始至终没有考虑过将家主之位传给他人。平日里对魏苍要求苛刻,只是为了锻炼他。扶持魏楠诀,只是为了让魏苍上位后,能有一个得力助手。 但逆境中生长这个道理似乎并不适合魏苍,因为有些人长着长着,心就长歪了。 魏苍是他的孙子,魏鸿远很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但这件事,做不得。魏家要献出一个子孙,但这个人不能是魏楠诀。 楠诀,你带着人进去找他。魏鸿远顿了顿,又朝着闾丘胤和闾丘水道,胤儿和阿水,这件事...... 没等他说完,闾丘胤便点点头,道:魏爷爷不用担心,我会陪着楠诀一起进去。 魏鸿远脸色稍缓,道:事不宜迟,这件事得速战速决。 众人听了各司其职,魏楠诀正准备走出大厅,魏鸿远突然从背后叫住他。 楠诀等一下。 家主。 你们再次进入纪云峰,恐怕禁地里已经变了模样。万摧你可戴着? 魏楠诀点头,万摧是魏连环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是降邪的神器,魏家很多人垂涎已久。但万摧的具体来历,谁也说不清。 家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魏鸿远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行了,戴上万摧就行。一定要把魏苍带回来,还有那两张红纸。 魏鸿远再三叮嘱,让他一定要找到魏苍,并且拿回红纸。至于阴亲一事,他只字未提。魏楠诀如隔事外,冷眼旁观着魏鸿远的说辞。 从父亲魏连环死后,他被接到本家的第一天起,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在他身边。 对于本家,他没有任何归属感,魏鸿远看似疼爱有加,但实际上却暗中防范着他,所做的一切却另有所图。 此时已是凌晨,本应该安然入睡的时候,魏家却灯火通明。有子弟弓着腰进来,通报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吊桥处,放了八只背包,里面装着个分家家主刚画出的符咒和降鬼的工具。 魏楠诀径直走过去,将其中一只背在背上,道:不需要这么多人,除了闾丘胤和闾丘水,其余人都留在主峰。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2) 原本等在吊桥处的魏罗青感觉受到了侮辱,气得脸色涨红:什么叫不需要这么多人?我看你就是想趁机把魏苍哥解决掉,好夺取家主之位! 魏楠诀冷冷地看向他,眼神比朔风还凛冽,魏罗青暗自心惊,将剩下还未出口的话憋回了肚子。 沈慕之泰然自若地背起其中一个包,一副等着同学春游的架势,站在桥头催促道:还不走? 魏罗青见状,求助地望向魏鸿远。但这件事情的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魏楠诀愿意以一己之力解决,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解决不了......阴亲已定,只是可惜...... 就按照楠诀说的做,你们都留在主峰。魏鸿远叹了口气道,楠诀小心啊。 魏楠诀点了下头,四人一起走上了吊桥。 夜晚的纪云峰更加阴森恐怖,即使还在吊桥上,山涧里出来的阴风已经挂得人心颤。 桥头处有一个白色的亮光隐隐绰绰,好像一盏将灭未灭的白纸灯笼。 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闾丘水的话,因为比起这个问题,脚地下的木板背面好像黏着什么东西,整个吊桥被不明物体的重量带着,硬生生地往下沉了一截。 沈慕之蹲下来,食指戳了一下木板间的缝隙,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突然出现在缝隙间,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声尖叫响起,宛如烧开的水壶。一团黑雾突然从桥下升起,朝着四人扑来。 是蝙蝠!快遮住皮肤裸露的地方。 这么冷的天,蝙蝠怎么会停在吊桥底下? 四人顾不得思考,不约而同地朝着吊桥另一端跑去。可是刚才还看到的那团白光,此刻已经消失不见。 闾丘水体力不太好,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说:比起中午,这里的阴气好像变了不少,现在的更加明显,还透着......喜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树上有一盏白色的纸灯笼正慢慢亮起。 四人这才发现,这片密密麻麻的树林间,每隔几棵树都挂着一盏灯笼。随着四人位置的变化,这些白色的灯笼慢慢亮起,如同有人在暗中操控一般。 我怎么觉得它们在欢迎我们。 一片安静中,沈慕之的声音有些鬼气森然。 魏楠诀已经扯掉了玉佩,幻化而成的万摧正被他牢牢地握在手中。 闾丘胤以询问的目光看向闾丘水,但闾丘水摇了摇头。 今天已经用过了,我...... 闾丘胤摸摸她的脑袋道:没关系,我还有办法。 他取出一只拇指大小的铜片,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精致小巧的司南。白纸灯笼的映照下,浮着一层耀眼的金属光晕,看上去不似凡物。 面对三人探究的目光,闾丘胤解释道:这是程江江输给我的宝贝,不知道管不管用。 程江江?沈慕之没想到会从闾丘胤口中听到这个在沈家学习降邪术的年轻人的名字。 这副司南看上去极其贵重,输给闾丘胤的理由太过儿戏。想起程江江为人处事的态度,沈慕之倒认为是他故意输给闾丘胤的。 闾丘胤随意点拨了两下,司南便转了几圈,指着一个方向不再动弹。 四人顺着司南指引的方向前进,突然间,所有的白纸灯笼都变成了红色,像树上结满血淋淋的人头。 魏楠诀脸色一变,警惕地看向树冠,灯芯在静静燃烧,偶尔发出火星爆炸的声音。 啪! 沈慕之猛地转过身,就在他们十米之外,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不过这一次不是魏语,而是一个长发及地的女人。 第43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6 跟上去,司南指的就是她,别让她跑了!闾丘胤反应过来,立马说道。 忽明忽暗的白纸灯笼下,突然出现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这场面放在一般人面前,再惊悚不过。但此时在这里的一个是魏家最有天赋的降邪天才,一个是闾丘家家主,一个是喜欢阴气的古怪少女,还有一个神仙下凡老牛装嫩草的沈慕之。 四人如同见了鸡的黄鼠狼,追着女人就跑。更过分的是,沈慕之一边跑一边喊着美女等一下,闾丘水则自言自语着好香啊,活像两个变态。 闾丘胤突然道:等等,怎么感觉我们在走下坡。 魏楠诀也察觉到不对。中午进入纪云峰后,虽然有阵法影响,但地形平缓。而现在,他们追着那个女人,看似走的一条平路,但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集,就像被掩埋进地下一般。 被兔子一样被追着跑的女人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声,就像指甲刮着黑板的声音。树冠上白纸灯笼惨淡的冷光突然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将女人拖地的白衣染成诡异的色彩。 在四人的注视下,她突然凭空消失,一座圆形的建筑出现在不远处。灰色的瓦墙覆盖在建筑顶端,颜色深重沉闷,像露出半截的坟包。 沈慕之奇道:这是什么? 三人都看向魏楠诀,但他也不知道在魏家的深处竟然有一座这样的建筑。 闾丘胤看了半天道:有些像土楼,但格局有些怪异。 土楼是一种圆形的建筑,外面是墙,所有的房间朝着圆心修建。一座土楼就是一个小社会,包容着十几个家庭。 但这种建筑和魏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纪云峰上,又和突然出现的无字碑有什么关系? 沈慕之提议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闾丘水抽了抽鼻子道:这座建筑里的阴气和刚才那个女鬼身上的阴气一样,很香,但我不喜欢。 闾丘胤闻言皱了皱眉。闾丘水从小就对阴气这种常人害怕的玄妙之物感兴趣,在她的世界观中,阴气分成了好闻,不好闻和没意思。 没意思就代表着这种阴气没有威胁性。 好闻的阴气则是具有威胁性,可以交流沟通。 不好闻的阴气就是那些丧失理智的鬼怪产生的,或者由邪法铸成的。 而土楼的阴气,对于闾丘水来说好闻,说明土楼里藏着一个有威胁性的鬼怪,并且有自己的智慧。虽然可以沟通,但越是有智慧则越难对付。 怎么了? 注意到闾丘胤的反应,魏楠诀问道。还没等他回答,土楼的圆墙上,那扇沧桑的木门突然打开,发出砰的声音。 一片轻飘飘的白纸被风托着,从土楼中飘了出来,落在四人面前。沈慕之捡起白纸一看,这是白事时,用来给死人送行的纸钱! 今天的风儿有些喧嚣。沈慕之盯着纸钱,妄图活跃气氛。 魏楠诀将纸钱从沈慕之手上拿走,叮嘱道:进去后不要乱摸乱碰。 闾丘胤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土楼中黑漆漆的,明明被院墙围起来,却不知从哪里钻进一股阴风,在圆形的中庭中打转,发出诡异的呜咽声,像怨魂的哭嚎。 这幢土楼有两层,一楼的每间房间都很大,一共有十一扇门,其中十扇门关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启过了。但另有一扇门半掩着,阴森森的缝隙中不断地冒着冷气。 但这些门并不是重点,四人的目光聚集在中庭,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立在土楼里。 楼中楼! 但让人奇怪的是,这座楼中楼只有一扇半人高的小门开在院墙上方。正对着四人进来的方向。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窗,但规格与型制又脱离了窗的范畴。 这个样式,像是墓葬的格局。人死后灵魂是飘在天上的,所以门会往上修,有些地方的墓葬有这样的传统。闾丘胤不假思索地道。 里面好像有光。闾丘水突然道。 透过那扇诡异的高开门,的确有惨淡的白光洒落在墙沿上。但闾丘水刚说完,墙里的光就像听见了她的声音,突然之间熄灭。 魏苍难道躲在里面?沈慕之摸着下巴道,我们爬进去看看。 闾丘水一把拉住沈慕之:等等,这里的阴气非同寻常,你不要命啦? 正在这时,土楼一层那扇唯一打开的木门突然发出嘎吱的声音,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它。在这万籁俱静的晚上,格外恐怖。 突然一道黑影从门口蹿出,速度极快,顺着模糊不清的月光爬进了旁边的窗户里。 闾丘水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原来是老鼠。 话音刚落,闾丘水的表情瞬间僵住。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那扇半开的门后,伸出一只白色柔软的手,轻轻地将门掩上。 那绝不是一只人类的手,像是骨头被截截砸碎,柔软如蛇类的身体。 其余三人也看到了,互相使了个眼色,默不作声地朝那扇门走去。凑到门口,他们才发现,原来木门上贴着一副白色的对联,上面写着彩烛双辉欢合卺,清歌一曲咏宜家。 明明是对婚嫁的祝福,却被写在白色的联纸上,再加上刚才随风飘洒的纸钱,一副红事白办的模样。 沈慕之喃喃道:这是在......办喜事? 结阴亲一事魏鸿远没说破,但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魏楠诀估计中招了。 闾丘胤担忧地看了一眼魏楠诀,问道:楠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魏楠诀摇摇头:我没事。 沈慕之道:只要没有礼成,活人就不会出事。 闾丘水歪着脑袋问道:怎样才算礼成呢? 我听说冥婚的仪式在夜里举行,一般选在人们安睡之际,大约凌晨两三点时。 闾丘水下意识看了看表,一点二十五,离凌晨两点还差三十五分钟。 沈慕之继续道:结婚必须有鼓乐相奏,新娘得用一顶纸轿子抬着,跟随鼓乐声的指引前进。轿子中放着新娘生前的贴身之物,或者是冥牌。 如果新娘是活人呢? 活人?活人就会坐在出殡用的影亭里。沈慕之将视线移到魏楠诀身上,不过,我们这次的新郎才是活人。 闾丘胤分析道:我们零点后就上了纪云峰,期间一直没有听到鼓乐声,是否说明仪式还没开始?那么在此之前,只要找到那两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红纸,就可以解决这场冥婚。 沈慕之缓缓推开木门,道:多说无益,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到时候把这块地掀了,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完成KPI的工具人。 工具人魏楠诀面无表情地看着沈慕之的背影,他一直忍着没告诉三人,从进到土楼开始,他的心脏一直隐隐作疼,就像被几根皮筋绑住。如果仪式顺利完成,他可以肯定,自己会立即心跳骤停而死。 进入屋内后,一股潮气扑面而来,房间很黑,看不清陈设。一眼扫去也没见到任何人,刚才那只手就像凭空出现般凭空消失。 闾丘胤打开电筒,白色的光柱扫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客厅里放着两把木椅,中间有一张和椅背同高的方桌,摆着三个陈旧的瓷碗。碗中装着一些生霉的糕点,硬梆梆的,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 客厅旁有一张浅色的帘子,盖住了卧房的样子。他用手电挑起一角,只见那张木床上躺着一个红色的人影。 闾丘胤将手电的光照着木床,预想中穿着红色嫁衣的女鬼并没有出现,而是一件红色的嫁衣,整整齐齐地被摆在床上。 沈慕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那件红嫁衣,突然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件衣服,是倒着摆的。 正常人叠衣服,叠完后肯定会正面朝上摆放,然而这件红色的嫁衣则是以后背朝上,就像一个人趴在床上。 倒穿嫁衣,我捣成古玩时,曾经经手了一件明器。是一个手艺人从墓里带出来的,一套女人的嫁妆。本来我不准备接手,可是买了这几件明器的收藏家托人找到我,说其中有一件嫁衣有问题。 闾丘胤的声音有些低沉,诡异的故事配合着此时此地的氛围,听起来极为瘆人。 根据那个收藏家描述,这套嫁妆被放在一个黑漆镶金的箱子里,被手艺人整箱带出,开箱时嫁衣放在最底层,也是倒放的。颜色十分艳丽,就像刚绣制而成,收藏家非常欣喜,马上买了下来。 之后收藏家就被鬼缠住了,成天做噩梦,说梦里有个女人穿着嫁衣背对着他,但女人的头却一百八十度转在背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慕之问道:所以,倒放嫁衣有什么说法? 闾丘胤回答道:定亲的女人未过门之前,丈夫突然去世,碍于旧时候的陋习,女人必须穿戴新娘衣冠,坐上花轿,与已经死去的丈夫完婚。进入洞房后,新娘必须脱下嫁衣,将其倒放在床上,再换上。 沈慕之恍然大悟:莫非,我们遇到的那个白衣女鬼就是这件倒放嫁衣的主人? 正在说话间,屋外突然响起整齐的推门声,土楼中,那些关得严严实实得木门竟然全被打开,仿佛在迎接这一刻到的来。 他们的房间门口,停着一顶红色的花轿,仔细看去,原来每一处都是由红纸糊成。花轿门帘上方,缀着一朵白色的纸花,轿子的两边窗户下,站着两个一米左右的小孩。 阴气越来越浓了。闾丘水盯着那两个小孩,喃喃道。 这哪里是小孩,分明是两个纸童子,脸上缀着血色的腮红,笑容诡异。 我怎么觉得他们在看着我们。沈慕之压低声音说道,老魏,该不会是等着你换了嫁妆坐上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 第44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7 魏楠诀瞪了沈慕之一眼,转头看向屋内的木床,发现刚才规规矩矩放在床上的红色嫁衣,已经消失不见。 突然间,一声沉闷的鼓声从土楼的二层响起,节奏极慢透着悲凉,让人听后心烦意乱。 鼓乐已起,吉时将近。沈慕之收起戏谑的笑容,脸色变得严肃。 两个纸人的脑袋突然掉在了地上,咕噜咕噜地滚到门口,沈慕之低下头,只见其中一只脑袋正面对着自己,用炭笔画出的眼睛黑洞洞的,鲜红的嘴角肉眼可见地往耳根旁咧开,恐怖至极。 沈慕之深呼一口气,一脚踩在纸童子的脑袋上。圆形的纸头被压扁,糊在地上甚是可怜,纸童子还保持着笑容,来不及做出反应。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3) 既然这么喜欢笑,那就多笑一会儿吧。沈慕之说着,目光转向了另一颗脑袋。那颗脑袋大感不妙,连忙咕噜噜地滚开,藏回了纸轿后面。 闾丘胤歪了歪僵硬的嘴角:牛逼啊。 沈慕之挽起袖子正欲走到纸轿后面,将那颗脑袋揪出来,魏楠诀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等等。 只见轿子的门帘被轻轻掀开,那套红色的嫁衣立在轿中,仿佛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背对着四人而立。 一阵幽幽的哭泣传来,花轿和纸人都化为了灰烬,只剩下那套红色的嫁衣孤零零的站在地上。 哥,阴气不在嫁衣上。闾丘水拽了拽闾丘胤的衣袖,指着庭院中间那座正方形的建筑,阴气全在那里面。 魏楠诀眉头一皱:调虎离山,这件嫁衣只是障眼法,有人在阻止我们进到那里面。 他用万摧挥向红色嫁衣,二者相接处顿时燃起了幽火。嫁衣被一分为二,方形建筑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走! 跑到那扇小门下方,门高过沈慕之的头顶,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一扇稍大的窗户。 沈慕之道:我最瘦,我先进去,老魏你托我上去。 魏楠诀道:这是魏家的事,我先进去。 闾丘胤看着表道:行了你们别争了。小沈先在门框上等着,我再把楠诀拖进去。 他从魏家准备的背包里找出一团缠绕在一起的红线,从中分出两根递给两人。 我和阿水在外面守着。你们拿着红线的一端,如果需要帮忙就按照这个节奏拉动红线,阿水再进来接应你们。 魏楠诀勉强点点头,弯腰托住沈慕之的屁股,将他举过头顶。沈慕之勾住门栏,双手一撑,吃力地爬了上去。 闾丘胤用一副男男授受不亲的表情对着魏楠诀,指着自己的背说:我可不要抱你,你踩我的背上去。 魏楠诀耳朵一红,板着脸踩到闾丘胤的背上,力气之大,让闾丘胤以为自己就快内出血了。 一只纤细的手垂到他面前,魏楠诀犹豫了一下抓住这只手。 冷冰冰,没有一丝热度,骨节柔软,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 不对! 他抬头一看,门框上哪里还有沈慕之的影子。那只纤细的手突然生出巨大的力量,将他拖到门内。 墙外的闾丘胤并不知道魏楠诀的遭遇,他站直身体扯了扯红线,另一端也动了动,似乎在回应他。墙内魏楠诀从地上爬起来,从接近两米的墙上摔下来,他的手肘受了伤,被擦掉了一大块皮。 这个四四方方的建筑宛如一个不大不小的四合院,有一个正厅和两个偏堂。正厅所对之处就是开着高门的院墙,魏楠诀站起来后一眼就看到正厅门口挂着的白纸灯笼。不过灯笼里的蜡烛冒着红光,在夜色的掩映中有些发蓝,光线又被白纸过滤了一次,照在黑色的房梁上,颇为诡异。 两个偏堂的门紧紧掩住,只有正厅大敞着。灯笼的光穿不透正厅中那层黑暗,深处好像有声音传出,似乎还在叫着他的名字。 难道是沈慕之? 魏楠诀暗忖着,慢慢往正厅走去。踏入房间内,像一张黑色的兽口将他吞噬,光线所剩无几。他闻到了一股清香,心脏再次抽搐了几下。 顺着香味,他看到了一副棺材,上面绑着一朵大红色的纸花,正中央贴着一个囍字。颜色红颜喜庆,但放在棺材上却让人后背发凉。 棺材的四角竖着四根红色的蜡烛,已经燃尽,只留下烛泪凝成的蜡团,像从棺材中流出了血泪。 沈慕之? 魏楠诀轻轻喊了一声,但沈慕之的声音并未从黑暗中响起,之前呼唤他进入正厅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砰砰砰! 从棺材中传出几声闷响,仿佛有一个被关在里面的人,正在敲击盖板。紧接着魏楠诀听到了指甲刮动木板的声音,这令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重新将万摧召出,这把桃木剑现身后,棺材中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屋内重现一片死寂,连虫鸣声也听不见。 魏楠诀用万摧的一角挑起棺材板,猛地朝旁击去,露出棺内的景象棺中铺着红色的锦缎,上面用金丝绣着戏水鸳鸯,银丝绣着祥云如意。一件红色嫁妆正安静地倒放在其中,棺头摆着一顶缀满珠宝珐琅的凤冠霞帔,棺尾摆着一双彩线勾成的红绣鞋。 一股寒意从脚底涌出,心脏处那几根无形的皮筋再次被收紧,魏楠诀捂着心脏,脚步虚晃摔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他透过棺底的缝隙发现,下方的地板微微开启,似乎有一扇密门藏在其中。 魏楠诀推开棺材,那道地板间的缝隙更加明显。他跪在地上,凑到缝隙前,准备将地板掀开。 突然,他看到缝隙中有一只血红的眼睛盯着他。他两手握住万摧,刺进缝隙之中。他趁机掀开地板,很松,轻轻一掰,两块地板就被抬了起来。 地板下并非是泥土和岩石混合的地基,而是一层金发晶。有一块无字冥牌正安静地躺在其中。 金发晶有辟邪之用,力场强大,鬼怪勿侵。如果用金发晶为基地,铸成阵法困住鬼怪,效果也是极好的。 这间房子里的地板下竟然镶着这么大面积的金发晶,看来要克制的鬼怪不是道行极高,就是死得极怨。 魏楠诀拿起那块冥牌,发现牌身下竟然压着两张红纸。其中一张所写的数字正是他的生辰八字。 突然,一滴水从房梁上滑落,滴在冥牌上,晕开一片湿痕。魏楠诀用手摸了摸水渍,味道极香,甚至让人有些头晕。他忽然发现,手指上的颜色有些深,两个指头搓了搓,水渍黏稠粘手。 一道阴影垂在他面前,魏楠诀慢慢抬头,房梁上倒吊着一个白衣女人,正睁着眼看着他,头发像海藻般散落在地上,勾勒出梦魇般的窒息。 女人突然张开嘴巴,一条猩红的舌头吐出,垂在耳边,看上去十分可怕。阴风吹来,女人的身体随风晃动,像挂在房梁上荡秋千。 魏楠诀突然想起,父亲死后自己刚来本家的时,那个叫魏语的小家伙只有几岁大,有一天从纪云峰里哭着跑出来,说着有个阿姨在房梁上荡秋千。 后来魏语连续发烧了一个月,魏楠诀第一次看到魏鸿远大发雷霆。难道说,当时魏语看到的就是禁地中的这个女鬼? 他将万摧挡在面前,女鬼见了万摧,突然蹿到了房梁上,一张惨白的脸透过粗壮的横梁打量着魏楠诀。眼神中透着熊熊怒火,似乎想将魏楠诀撕碎。 魏楠诀注意到,女鬼的视线并非在自己身上,而是手中所持的万摧上。一股凌冽的恨意传来,难道万摧与女鬼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东西,女鬼又深藏在本家的禁地中,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容他细想,女鬼的长发如利剑般刺来,朝着万摧探去。魏楠诀本预用万摧斩去女人的头发,但却发现原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万摧对这些海藻般的长发毫无作用。 他心中大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万摧对灵类失效。这个女鬼到底是什么来头?而且沈慕之现在又在哪里,难道已经被...... 想到这里,他眼神一沉,从包里取出画满符文的黄纸,手招出一道劲风,符纸齐刷刷地朝着女鬼的长发飞去。 女鬼被符纸黏上,发出一阵痛苦的尖啸,可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嘴巴大张着,露出比半张脸还大的黑洞。 最先进来的那个男人在哪里? 魏楠诀冷冰冰的问道,可是女鬼只是抱着脸尖叫,并不理会他的话。 是没有理智的怨魂吗?魏楠诀心道,拉动红绳想要通知闾丘水进来。但他发现,红绳丝毫没有阻力,顺着他牵动的方向快速地移动。 不知在什么时候,红绳已经被切断。 他面色凝重,魏家给的红绳不是普通的绳索,而是用了秘法制作的驱鬼利器。一般的鬼怪被红绳套住,轻的逃不出去,重的魂飞魄散。可是进到这个方形的院子后,不仅万摧没了作用,连红绳也失去了功效。 这两件东西的来历都是魏家世代相传,但他刚才扔出的符纸是自己离开魏家后研制的。突然间,魏楠诀明白了为什么本家能够放任这样一个隐患留在纪云峰上,甚至还为它专门划出一块禁地,制订家规。 因为,这座土楼的主人,是魏家无法对付的。 突然,院中发出嘎吱的响声,两个偏堂的门被整齐地打开。魏楠诀回头一看,只见庭院中央站着一个人,双手侧平举着呈一个大字,正静静地盯着他。 他瞳孔微缩,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进了庭院后就消失不见的沈慕之。 你在做什么? 沈慕之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原地。魏楠诀这才发现,不是他不回答,而是沈慕之的两只手被两根绳索牢牢绑住,绳索的另一端连接在偏堂中。 顺着绳索望去,左右两个偏堂中有两个纸童子,一个没有脑袋,另一个正对着魏楠诀笑得诡异。 一阵阴冷的气息从背后传来,女鬼垫着脚尖站在他身后,身体上传来的异香让他头脑发胀。 魏楠诀转过头,与女鬼几乎肌肤相贴,黝黑的瞳孔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像一副静止的画面。 魏楠诀发现自己的眼皮十分沉重,浑浑噩噩间。他看向沈慕之,发现连着沈慕之双手的绳子被绷紧,沈慕之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而沈慕之的身边站着一个红衣服的女人,正冷笑着。 这是魏家欠我的,你就和她一样,永远留下来陪着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她来了,她带着怨气来了~ 第45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8 元宵,华灯初上,突然下了一场小雨,街上卖花灯、猜字谜、捏糖人的小贩挑着担子跑到沿街的屋檐下避雨。茶馆的生意借着这场雨,又达到一个高峰。 一个戴着御猫面具的少女从门外走进来,她穿着蜀锦所制的暗红色袄子,下面穿着深蓝色的流苏裙,少女髻上插着两支红色的珠花,看上去很是活泼。 少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但只是片刻。 砰! 惊堂木一响,众人将目光转向台上的说书先生。 说是这王秀才抱着字画在雨中奔跑,于拱桥上撞到了外出游玩的张小姐。张小姐捡起秀才的字画,钦慕于他的文才,于是邀他同去雨亭避雨。 眉目传情间,王秀才与张小姐互诉衷肠,雨停后私定终身。可是这事被张小姐的丫鬟捅了出去,原来张小姐早已指腹为婚,张家不许她再与王生来往。 张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当晚爬出院墙去找王生,没想到被院墙上植物的倒刺刮伤了腿。 她见到王生后告诉他:我不出半月就会死去,还请你不要娶别的女子为妻。 王生十分悲痛,道:你是我一辈子的妻子,我绝不会另娶他人。 果然,半月后张小姐因为腿部受伤感染去世,王生悲痛至极,来到她的坟前撞死。没想到张小姐的鬼魂竟然从墓中走出,与王生相携而去。 张小姐的丫鬟吓坏了,疑神疑鬼了半年,终于病死。 红衣少女听到此处,双手插在腰间,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死便死了,还要化作鬼魂害得他人得病。要是本姑娘在那处,定要将这两个吓人的家伙打得魂飞魄散。 她刚说完,旁桌一名锦衣公子用折扇挡住面部,轻笑出声。 红衣少女厉声问道:你笑什么? 锦衣公子无辜道:我只是觉得姑娘所言很是天真烂漫。 红衣少女杏目怒睁,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挥到那位公子身上。 让你笑话姑奶奶,抽死你这个登徒子! 没想到那位公子用折扇勾住鞭绳,姿势优雅地将红衣少女凌冽的力道卸掉。 这位姑娘诶,咱们这儿再多几个你这样的女人,民风彪悍的帽子恐怕就摘不掉了。 少女一抽鞭子,再次猛地朝锦衣公子挥去,娇斥道:今天不杀了你,我就不姓顾。 锦衣公子轻松地闪躲,嘴上却叫着:哎哟,我好怕啊,谁来把这个疯女人抓走! 茶客们纷纷遁走,说书先生缩在桌下抱着桌腿瑟瑟发抖:这个顾瑾瑶怎么又来了!哎哟哎哟我的惊堂木也给她砸了! 锦衣公子看着一片狼藉的茶馆摇摇头,抛下一锭手掌大的银子,丢给说书先生:今天是我得罪了这位姑奶奶,茶馆的东西我赔了。 顾瑾瑶正挥来一鞭,夹带着劲风力道极大。她知道自己不是锦衣公子的对手,只是为了出口恶气,此时见他突然停下来看着自己,一时间收不回力道。这一鞭打在人身上,免不了皮开肉绽,顾瑾瑶心中一急,快走两步顺势将鞭子的力道卸下,但自己却被踢到的板凳绊倒,眼看着就要甩在地上。 没想到锦衣公子扇子一收,拖住她的细腰,将她搂在怀里。 顾瑾瑶虽然泼辣,但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光天化日之下被陌生男人抱住,小脸一红条件反射地甩了锦衣公子一个耳光。 锦衣公子挨了巴掌,默然松开手,转身走出茶馆。顾瑾瑶愤愤地看着他的背影,却因为害羞不敢上前。她冷哼一声也走出茶馆,朝着锦衣公子的反方向离开,脚掌突然被咯了一下,一枚绿油油的翡翠躺在地上,没有雕刻任何图案,但却透着价值连城。 她看着这枚玉佩的底部,那里刻着一个小小的魏字,冷声道:姓魏?别让姑奶奶找出你是谁! 魏姓,在蜀中不多,她不得不想到那座山上的神秘宗门。魏家是蜀中大家,并非因为魏家的秀才有多少,当官的有几人,而是因为魏家那座勾陈大帝金身像。 没人知道魏家怎么发迹的,只是突然有一天,山上修了一座大宅,魏家的子弟开始在江湖中行走,哪里有妖邪哪里就有他们。 他们站在乡野怪谈的背面,维护着阳界的平静。同样的,魏家收着买命财,却招了不少仇恨。 所以魏家的山不好上,层峦叠嶂间埋着不少阵法和机关。当顾瑾瑶出现在魏家山门处时,守门弟子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竟然有人能够毫发无损地通过阵法走到山门,并且来人竟然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闻所未闻。 其中一个弟子突然注意到,少女手腕处的红绳上绑着一枚翡翠,晶透的绿色宛若一汪碧潭,十分眼熟。 这不是少家主的玉佩吗!怎么在你这个丫头片子手里!弟子突然反应过来,指着顾瑾瑶的手腕叫道。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4) 哼,你的少家主技不如人,把玉佩弄丢了。多亏姑奶奶我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个鬼地方。顾瑾瑶将散在胸前的长发抛至肩后,还不叫那个魏什么东西滚出来,跟我赔礼道歉。 顾瑾瑶脾气暴躁,但模样娇美,守门弟子被她的美貌晃了神,又想到她竟然只身一人通过护山阵,实在不敢小觑,立马上山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出现在山门口,正是魏家少家主魏舜。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劲装,腰间绑着一根玄青色蟒纹腰带,头发高高绑起,有几根碎发散在双鬓处,随着朔风飞舞。他眼中一直透着笑意,看到顾瑾瑶后,笑意又深了三分。 顾瑾瑶看见他额角略有薄汗,知道他应该是才练了功,呸了一声:花拳绣腿,再怎么练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舜笑道:那也比姑娘走着平路也要摔跤好。 此言一出,顾瑾瑶想到元宵那天,魏舜当着全茶馆的人搂着自己,气得脸红得像成熟的赤果,举起拳头就要砸,突然看到手腕上那块翠玉,于是愤愤地摘下来扔给魏舜。 你的脏东西,快拿着滚。 元宵那天,茶馆一场闹剧后,魏舜回到魏家才发现那块从小贴身佩戴的翡翠不见了踪影。想到也许是在茶馆丢失,但派去寻找的人却空手而归。没想到顾瑾瑶这个小姑娘聪明得紧,竟然多方打听,探到了魏家所在,将翡翠送了过来。 魏舜看着被红绳拴住的翡翠,上面还留着顾瑾瑶微弱的体温,红绳由四股红线交织编成,甚是好看。 他勾起唇角正想调戏顾瑾瑶两句,突然在翡翠上看到一块黑点,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上前两步抓住顾瑾瑶的手臂,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纸贴在她的胸口。 顾瑾瑶大姑娘家,被一个年轻男子上下其手,顿时脸涨得血红,抬手就往魏舜头上劈,没想到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 姑娘,你是不是遇到了脏东西? 魏舜指着顾瑾瑶胸前的符纸,就这么眨眼间,符纸竟如同遇到了明火,燃烧成灰烬,但胸口处的衣物却没有烧起来。 顾瑾瑶心中一凛,也顾不得和魏舜计较,甩开抓着她的手就要往山下走。 魏舜见她不愿多说,只好叫住她,将那块翡翠重新戴到顾瑾瑶手上。 这块玉佩你一定要随身戴好,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如果哪一天你想找一个听故事的人,我随时都等着你。 顾瑾瑶像失了魂,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守山弟子看着风雪中的那一袭红衣,不可置信地道:少家主,那块翡翠是勾陈大帝显灵后放在供桌上的,一般邪物都不可侵犯。竟然因为那姑娘遇到的邪祟留下了污点,可见那不是一般的厉鬼啊! 魏舜点点头:不能放着她不管,玉佩保得了她一次,但下一次就未必了。 守山弟子愣道:少家主你要干嘛去? 魏舜笑了笑:你知道我喜欢美人,顾瑾瑶这样的美人要是被厉鬼所害,我会良心不安。 说完他便挥了挥手,顺着顾瑾瑶离开的路走去。 守山弟子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少家主这次下山,再上山时不会带个少奶奶回来吧?想起顾瑾瑶泼辣的性格,他吓得晃了晃脑袋。 * 顾瑾瑶下山后,身体冰凉犹如刚从冰窖中出来,唯有拽着玉佩的右手温暖如初。 她从小就很奇怪,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幼年时,她只会哭闹,惹得家中不得安宁。后来生母去世前,将她叫道床头,告诉她越是害怕,就越是要反击。从那以后,她变得强势起来,甚至有些得理不饶人。但她一直都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是保护她的躯壳。 元宵大闹茶馆后的第二天是顾瑾瑶母亲的忌日,那天也下着雨,她冒雨去了顾家的祖坟。山上空无一人,乌云黯淡地遮住了天空,整个山上灰蒙蒙一片,十分阴冷。顾瑾瑶是顾家第五代传人,先祖从前朝起,就世代为官,到了她这代,家中只出了一个独女。 她母亲的棺材埋在山的西头,顾瑾瑶提着祭品呆呆地在坟前坐了几个时辰。突然身后传来几滴水声,听起来像有人在池子里划动。 因为顾家祖坟所在的山陵有一条溪水汇成的湖泊,是聚水之象,而湖泊就位于山的西头。顾瑾瑶以为是野鸭在水中游玩,起初并不在意。 可是不知不觉中,她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除了贴着手腕的玉佩,其余地方就跟贴着冰块一般。 她转过头,一眼就看到湖泊边站着一个人,弓着身体,脑袋耷拉在胸前,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她。 顾瑾瑶吓坏了,但她并非第一次见到鬼,所以保持着镇定,企图不动声色地绕开那个人,从另一侧下山。 她跑了一会儿,心中的凉意渐退,心想那个古怪的人也许没有跟上来,于是转头看了一眼。一张惨白的脸贴在身后,没有眼白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并且这张脸上竟然没有嘴巴!鼻子下方是一片闭合的皮肤! 顾瑾瑶暗骂一声,手中鞭子甩向身后的无嘴鬼怪,鬼怪中了鞭子,发出一声瓮声瓮气的叫声,就灰飞烟灭了。 顾瑾瑶呆呆地看着鞭子,不知是被鬼怪吓到,还是被自己吓到。 突然间,从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细声细气地问道:小姑娘你没事吧? 那个女人样貌十分美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顾瑾瑶刚想回答,突然脸色一变。红衣女人梳着的发髻,她曾经在去世的母亲身上见过,那是专门给死人梳的发式,不可能出现在活人身上。明白了这一点,再看女人的脸,怎么都觉得诡异无比。 顾瑾瑶想走,但浑身发寒,双脚千斤重,竟然迈不动步伐。心脏急剧跳跃,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混乱的画面,有小时候见到的厉鬼,有母亲临死前的画面,有面前这个女人的脸。 她曾经见过这张脸! 女人见她不答,抖了抖袖子,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广袖中露了出来,染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拂过顾瑾瑶的发髻,拿下一片树叶。 突然间,顾瑾瑶手腕间的玉佩发烫,红衣女人的动作一瞬停顿。顾瑾瑶注意到女人两根苍白的指尖竟然有些发黑。 女人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马上恢复了原样,柔声说道:叶子落在你头上了。 顾瑾瑶发现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知觉,不敢与女人对视,闷着头往山下跑。但她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回到家中便发烧了一周。 本想将这件事当做自己遇到的无数怪谈中的某一件,随着时间流逝埋葬在记忆中。没想到今天在魏家山门口,竟然被魏舜戳破。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第46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9 家中一个人也没有,顾瑾瑶满脑子想着事,并没有察觉到诡异的气氛。突然嗓子有些干哑,可是茶壶里干干净净,一滴水也没有。顾瑾瑶提着茶壶来到灶房,水缸里空无一物。她没有感觉到不对劲,仿佛中邪般,往后院的古井走去。 顾瑾瑶站在井边,弯着腰朝井里看,黑黝黝一片,有清水隐隐流动。她将水桶放下去,打了半桶水上来,突然发现水桶里有黑色的丝线在漂动。 她伸手将丝线捞出,顿时面无血色,这哪里是丝线,分明是一把头发! 顾瑾瑶赶紧将头发扔掉,但头发却宛如有生命般,突然蠕动起来,将她的手腕缠住。正在这时,井底涌出更多的黑发,蔓延至顾瑾瑶的脚下,意图将她拖到水井中。 把玉佩露出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魏舜踩着院墙跳进来,一边说道。 顾瑾瑶反应过来,连忙抖动袖子,将藏在衣服中的玉佩露出来。黑发意识到玉佩不好对付,分出大部分发丝牢牢绑住顾瑾瑶的衣袖。 眼见就要被拖进水井中,顾瑾瑶紧咬下唇勉力支撑,几滴鲜红的血珠顺着下巴滴到黑发上。黑发竟然像被火烫般,瞬间离开了顾瑾瑶的身体,躲回了井底。 没了黑发的牵扯,顾瑾瑶失去支撑,头朝下掉进井中。就在这时,魏舜已经赶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小腿,用力将她拖上来。 从顾瑾瑶发现水中的黑发,到她被魏舜救起,只过去了短短一瞬,但其间的重重危机让她后怕不已。 如果魏舜没有出现,自己即使逼退了黑发,也会因为掉进井里摔死。 她瘫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仿佛整个人泡在了血缸中。 枯黄的树枝落在地上,发出细碎的声音,顾瑾瑶心中的一根线被崩断,不可置信地转头望向禁闭的厢房。 魏舜按住她的肩膀道:别去。 顾瑾瑶拼命挣脱开他的手,冲向屋子里。眼前的画面让她如遭雷劈,双脚无力地倒了下去。 厢房里,除了顾瑾瑶,顾家其余十二口人被绳索吊在房梁上,眼睛大睁对着后院的方向,舌头伸得极长,可以想象死前多么的痛苦。他们的胸口处,有一个血淋淋的洞口。心脏全部无影无踪,似乎被连肉带血地□□。 魏舜看着顾瑾瑶叹了口气。这个姑娘不是普通人,她横着从魏家的护山阵中走出来,能迅速地从鬼怪布置的幻境中脱出,血液能让邪祟惧怕。 就算不是抱着恻隐之心,仅因为这样的人如果被妖邪附身,各路降邪世家就拿她没办法。所以他一定要把顾瑾瑶带回魏家。 魏舜打定主意,烧掉一张黄符,便悄无声息地背着顾瑾瑶离开了顾宅。 顾瑾瑶醒来时,旁边坐着一个叫小翠的丫鬟。她只有十三四岁,长着一张粉嘟嘟的苹果脸,看上去十分可爱。 见到顾瑾瑶醒了,嘟着嘴巴不满道:真是一头大懒猪,睡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也不知道少爷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来。 顾瑾瑶勉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嘴唇惨白面无血色。她咳嗽一声,声音沙哑得像另外一个人: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小翠递了一个茶杯给她,埋汰道:这是魏家,我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多亏少爷把你救回来,否则你现在就被厉鬼分尸了! 顾瑾瑶强行要下床,脚刚踩到地上,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昏迷前,她看到了站在顾家老少尸体前,一身红衣的女人,那样冰冷残酷地微笑着。她要回家,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翠见她听不进话,不满地说:顾小姐,别总是把人家的好意当狗肺。 魏舜信步走进房间,用扇子挑起顾瑾瑶的下巴。顾瑾瑶不躲,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流下来,汇集在下巴处,在魏舜的纸扇上晕开一片水渍。 我家到底怎么了? 先起来说。魏舜勾住顾瑾瑶的腰,将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他的动作十分温柔,但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人阴寒无比,顾家祖坟下,其实有一座古墓。 什么! 将祖坟修在一座古墓上,这是大大的忌讳。轻的流年不济,重的断子绝孙。可是顾家祖坟是从前朝时就修建在那座山上,顾瑾瑶是第五代子孙,直到这时才出了事,说明顾家被血洗这事还有其他诱因。 魏舜继续说道:顾家的事情,官府已经发现了。但他们找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着你。 顾瑾瑶问:什么意思? 魏舜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能一个人下山,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你才是杀人凶手。 顾瑾瑶挣扎着要下床,厉声道:不可能,你让我去跟他们对峙! 魏舜摇摇头:没用的,人证物证俱在。那个找上你的邪祟,一定有能力错乱一个人的记忆,并且混淆视听。 顾瑾瑶想到自己那天刚回家时,虽然察觉到家中诡异,但却无动于衷,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牵着自己,宛如提线木偶般,被操纵。 她低着嗓子,抬眼时满是怒火:我要怎么办? 魏舜道:自然是亲手报仇。你留在纪云峰,我会将我会的降邪之术都交给你。等你有了自保能力,再去了结这件事。 顾瑾瑶不是没头脑的人,她看上去粗枝大叶,实际上心思细腻。魏舜的每句话都戳到她的心底,的确,现在冲出去自投罗网,不如养精蓄锐将敌人杀个措手不及。 她收起怒火,深吸一口气道:好,我留在魏家。你想要什么报答? 魏舜愣了一下,顾瑾瑶豁出一切的眼神已经说明,即使他要她以身相许,这个性格火爆的姑娘也会眼睛也不眨地同意。 他笑道:我只是看不得美人变为枯骨。这样吧,从认识起你还没对我笑过,笑一笑就是对我的报答。 顾瑾瑶错愕,笑一笑? 她低垂的眼眸轻轻抬起,似有一汪盈盈秋水在眼中荡漾,圆润如玉的唇珠压在下唇上,嘴角轻扬,两只甜美的梨涡出现在脸上。 一旁的小翠看着自家公子惊艳的神情,又看看巧笑倩兮的顾瑾瑶,第一次希望自己变成屋角的花瓶,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飞逝,顾瑾瑶已经在纪云峰呆了半年。她似乎天生就应该学习降邪术,所有的法诀和符咒在她手上,都会有双倍的功效。魏舜成日与顾瑾瑶在一起,将毕生所学教给顾瑾瑶,与她一起下山历练,几乎魏家所有人都已默认,顾瑾瑶就是魏家未来的少奶奶。 这日,她正在纪云峰的松林间练习魏舜教给她的术法,手中的鞭子像火蛇一般,凌厉得令人心惊胆战。 小翠挎着篮子走来,兴致满怀地看了一会儿,打趣道:少奶奶,人人都道少爷纨绔,可是在你的鞭子下,他就像那只蘑菇,软糯好欺。 好大的胆子,敢背着少爷妄加议论。魏舜突然从一棵树上跳下来,看着小翠指着的那只白色的蘑菇挑眉。 小翠打了个哈哈,笑嘻嘻地将竹篮塞到魏舜手里:那什么少爷,少奶奶大早就没吃东西,你赶紧拿给她。 顾瑾瑶揭了揭额头的薄汗,耳朵微微发红:小翠,以后别取笑我了,我才不是什么少奶奶。 好好好,等少爷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后我再好好叫一声少奶奶!小翠戳了戳魏舜的胳膊,少爷,抓紧点提上日程啊,我可等着做小少爷的乳娘了! 魏舜闻言捏着小翠的耳朵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做什么乳娘,滚一边去。 小翠冲两人吐了吐舌头,提着裙子,跟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她刚走,魏舜就察觉到一股凌厉的视线盯着自己。他转过头,对上顾瑾瑶一双含着秋水的杏眼。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5) 顾瑾瑶眉头皱得老高,嗔道:魏舜你不想活了是吧?天天散布谣言。 魏舜勾起嘴角:哪里是谣言,等你的事情解决了,我就骑着高头大马,抬着八抬大轿来娶你。然后你再乖乖给我生个胖小子,乳娘就不要小翠当了,她不靠谱。 顾瑾瑶高举鞭子:找抽? 魏舜握住她挥下的手:好了,说正事。和我去一趟陈州。 去陈州做什么? 收一样魏家借出去的东西。 陈州在三百里之外,两人策马日月兼程,两日后到了目的地。陈州在蜀地是座大城,布匹铺子、米面铺子、铁器铺子、当铺、酒楼等京城有的,这里一应俱全。两人将马匹交给客栈的小二后,便一身轻松地往城外去。 顾瑾瑶道:既然走这么远,为什么把马拴在城里。 魏舜回答道:我们去的地方,有个喜欢和马交朋友的古怪老头。 顾瑾瑶歪着脑袋:和马交朋友? 魏舜笑道:见了他你就知道了。 两人行了一柱香,停在一间破旧的寺庙面前。 看上去像个荒庙。 就是个荒庙。 你们魏家怎么把东西借给一座荒庙? 先祖借出去的东西不少,哪里管得着对方是谁。魏舜说完看了一眼顾瑾瑶,又道,是咱们魏家。 不等顾瑾瑶发怒,荒庙里先走出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头,身后跟着一匹马,手中拿着一只发黑的葫芦。他浑身带着酒气,从葫芦里到出一些酒来,捧在手掌中喂给马喝。 魏舜一点也不客气,道:马老头,我来拿东西。 马老头虚着眼睛盯了魏舜一会儿,醉熏熏地道:魏家的小混蛋。又转头看了看顾瑾瑶,又道:魏家小混蛋的老婆。 顾瑾瑶脸红得跟她穿的红绸缎衫一样,连忙摆手:老伯,我可不是他老婆。 马老头仿佛没听见她的解释,摸着马背转过身往荒庙里走:进来罢,小混蛋和小混蛋的老婆。 荒庙里杂草丛生,残垣断壁,不少小动物在漏风的房间里窜来窜去,也不知马老头平日里谁在哪里。顾瑾瑶正在疑惑,只见马老头搬开一扇长了蘑菇的木板,一扇方形的铁门出现在下方。 马老头吹了一声哨子,那匹马儿摇着脑袋走上来,伸出前蹄踩在铁门上的凹槽处。只听轰隆隆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开启了。 马老头将马儿赶开,俯身拉起铁门,一道狭长黝黑的通道出现在三人脚下。 他对魏舜说道:你要的东西在里面。 魏舜点点头,试探着踩着楼梯,往地底去。顾瑾瑶跃跃欲试地跟在魏舜身后,被马老头叫住。 小姑娘,你命中有一劫,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是死路。 顾瑾瑶僵住,回头问道:马老伯,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马老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瑾瑶:不管多少次,你以为自己做出最聪明的选择,但最终等着你的只有一死。 顾瑾瑶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微笑道:马老伯,人生下来本不就一直等着死亡?我的结局已经无所谓了,我只想过程能大快人心。 马老头闻言哈哈大笑,牵着马儿往荒庙外走,一边道:好一个大快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板和老魏持续下线ing 第47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10 魏舜在下面等着,久久不见顾瑾瑶的身影,问道:怎么了? 顾瑾瑶回过神,见马老头已经远去,答道:没什么,我这就下来。 这间暗室看上去像个杂物间,一边放着一叠叠积灰的书籍,另一边放着一些陈旧的器物。 魏舜卷起袖子摇摇头: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其中。 顾瑾瑶破嫌弃,道:那马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 魏舜道:一个高人。我怀疑他认识我先祖。 顾瑾瑶有些吃惊:可你先祖不早就? 魏舜点点头,在一摞书前蹲下来,开始一本一本的翻看。 顾瑾瑶心绪万千,马老头若是个疯子,他说的话便不足为惧,可若他是个高人,他对自己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 既然我已身在死局,他又何必提点我。莫非我做出的选择会影响什么? 顾瑾瑶将视线偷偷转向魏舜,火折的光线下,魏舜冷峻的棱角被磨得有些温柔。似乎感受到顾瑾瑶的眼神,魏舜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 顾瑾瑶慌忙低下头,随手拿起一本书,掩饰自己的心慌。 魏舜轻笑:书拿倒了。 顾瑾瑶恼羞成怒地将书转过来,随意翻了几页,突然被吸引住了。 这本书上写着打造一柄斩鬼诛神的利剑的方法。据书上说,这把剑曾经存在过,不过后来在一次大战中被销毁。这把剑的名字叫万摧。 名剑万摧,全胜时期,此剑一出,妖神俱散,鬼怪湮灭。 这把剑,正是她需要的。 趁魏舜不注意,顾瑾瑶将这本书偷偷塞进怀里。 这半年里,她多番调查,但关于红衣女鬼的事情却始终一知半解。冥冥中,她有种感觉,自己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 当年母亲突然得病,很快就去世了。但在那之前,顾瑾瑶的一段记忆消失了。也许,母亲的死因和顾家被灭门的惨剧,都和记忆中的那段空白有关。 顾瑾瑶翻手露出洁白的手腕,一枚澄净碧绿的翡翠点缀在红绳上。看着翡翠,眼中闪过万千思绪。 这种事情不能再次发生了,魏家也不能变成第二个顾家,她再也不要坐在原地,等着别人来救赎。 好了,走吧。 魏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比起之前,神色间多了分忧虑。但此时顾瑾瑶满脑子想着万摧,并没有注意到魏舜的变化。 马老头早已不知所踪,两人回城牵了马,就往回走。来时兴致匆匆,回时各怀心事,谁也没说话,只是闷头赶路。 突然前面的村落小道上,跑出一个穿着一身孝服的女子,脸色苍白,清瘦得如一朵摇曳的水仙,让人我见犹怜。 女子后面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村夫,一边追赶一边骂道:小娘皮,再给老子跑!等老子抓到你,先玩你个三天三夜! 姑娘闻言更害怕了,突然看到从远处而来的顾魏二人,连忙上前求救。 顾瑾瑶本就是个暴脾气,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她翻身下马,长鞭直袭那个说话的村夫。村夫没有防备,脸上挨了一鞭,吃痛地坐在地上。 他的同伴见状,连忙上前,围住顾瑾瑶。 后面那个缩头缩脑拿扇子的小子,你的疯婆娘在老子手上,给老子们十两银子,不,二十两,老子把人还你。说着几人就伸手去抓顾瑾瑶。 魏舜露出同情的神色,打开扇子,遮住眼睛。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几个村夫带着满身伤痕,抱着脑袋跑了。 顾瑾瑶走到孝服女子面前,伸出手:没事吧? 女子抬起头,梨花带雨地道:多谢姑娘相助。 这几个臭男人为什么要追你? 不怕姑娘笑话,我今日本是我成亲之日,只因为还未过门,夫君便去了,夫家人便想做一场阴亲。 真是愚昧不化,活人怎么可以与死人成亲。你留在这个村子不是个办法,那些人肯定还会来为难你,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 姑娘与我非亲非故......这如何是好。更何况小女子不像姑娘这般聪明伶俐,只是一个乡间丫头。离了家乡,竟想不出活下去的法子。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你叫什么名字? 孝服女子被顾瑾瑶强行拉起,又见她身后,魏舜探究的目光,低头害羞道:柳楚楚。 少家主带着顾瑾瑶下山,却多带了个柔弱的美女回来,这事在魏家每个八卦的弟子嘴里转了一圈,逐渐变了味。 柳楚楚以身相许,才跟着少家主回山。 可不是,听说少爷也对柳楚楚日久生情。 顾小姐真是个缺心眼的,柳楚楚分明是要跟她抢家主妇人的位置。 我倒觉得,柳楚楚比起顾瑾瑶,更适合少家主。多温柔,多贤惠。 可我怎么听说,是顾小姐出手相助,才救下柳楚楚。带她回山也是顾小姐的主意。 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柳楚楚以身相许的是顾小姐?那咱们少家主怎么办? 去去去,想什么屁吃呢? 面对流言蜚语,顾瑾瑶只当作耳边风。自从回山后,她和魏舜开始各忙各的,柳楚楚则待在魏家,做些女红。柳楚楚对魏舜有没有想法,她不知道。但现在还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那把叫万摧的名剑,她一定要做出来。 等她手上有了筹码,魏舜才会放她去找那个藏在祖坟深处的红衣女鬼,她顾瑾瑶发誓一定要让她灰飞烟灭。 纪云峰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但有一棵桃树藏在松林的东南方向。这棵桃木并非魏家种下,开山以来,桃树就长在纪云峰。桃木斩鬼,万邪不侵,这棵桃木生在松林间,一枝独秀,更是辟邪荡秽的极品。 顾瑾瑶站在桃树下,抚摸着树干,眉头紧缩。顾瑾瑶抱住一条枝干,脚蹬在树杆上,整个人爬了上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隐隐绰绰地洒在顾瑾瑶的身上,少女娇艳的脸庞更加明媚光洁。她从腰间抽出一把镰刀,锋利的刀刃落在一根手臂粗的树干上,等她额头上布满汗珠,一根桃木枝应声落地。 以桃木之精,翡翠之形,还不足以打造一柄斩杀鬼怪无坚不摧的兵器。 顾瑾瑶跪坐在峰顶,月光洒在桃木上,整座纪云峰显得十分冷清。桃木面前有一只白玉碗,里面装着半碗水,魏舜的翡翠被放在其中,碧波荡漾很是好看。 随着时间的推移,桃木上溢出淡绿色的液体,散发着木质的清香。 只见液体如一粒粒玉球,从桃木的表层分离开来,落入白玉碗中。入水却没有溶于水,而是向着沉在碗底的翡翠前进。 二者相接时,金芒乍现,天上浮云诡谲,竟引来天象异动。 还不够! 想到祖坟深处的红衣女鬼,顾瑾瑶打了一个寒颤。这半年来,她每次斩鬼时,大部分厉鬼看到她就躲起来,除了有一次遇见了一个杀了几百人的鬼王。但那只鬼王身上的气息,不足红衣女鬼的十分之一。 眼见一柄虚幻之气化成的桃木剑逐渐成形,顾瑾瑶额头急出了汗水。她从那本书中翻到的禁术,以气化形,方能斩百鬼,以命化魂,方能万摧。借外物之气显然是不够的,顾瑾瑶狠下心,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到白玉碗中。 红色的血液在碗中晕开,翡翠隐藏在其中,竟显现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一声惊雷炸响,云层剧烈翻涌,魏舜匆匆赶到,冲过去抱住往后倒下的顾瑾瑶。 顾瑾瑶,你在做什么! 怀中的身体虚弱得像一张薄纸。 他话音刚落,桃木剑带着肃杀之气漂浮在半空中,内敛的金芒隐隐乍现,两个凌厉大字刻在剑身上,铁画银钩般苍劲有力。 万摧。魏舜看到木剑,眼中的悔意又深了一层,难道是在荒庙里? 突然,一道淡蓝色的倩影匆匆而至,柳楚楚见魏舜背对着自己跪在地上,手中似乎抱着什么。 魏少爷,你的扇子没拿走......她的话戛然而止,扇子落到地上,顾小姐她怎么了? 魏舜并未回答她,他抱着顾瑾瑶第一次感到彷徨无助,这禁术就如同干将莫邪以身铸剑,就算日后无灾无痛,她剩余的阳寿也不过五年。 五年的光阴拆成一天天很长,但放在人漫长的一生,却十分短暂。 万摧已经重新化为玉佩,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魏舜拾起来将它重新佩戴在顾瑾瑶的手腕上,抱着顾瑾瑶一言不发地离开。 柳楚楚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鞋尖上刺着的红色牡丹,鲜血从握紧的指缝中流出。她回过神,朝着魏舜离开的方向走去。 如果有人在此处,一定会大吃一惊,柔弱似水的柳楚楚竟然以非人的速度在前进。 千里外,顾家祖坟下爆发出一阵猛烈的激振,山间那些顾姓墓碑结连裂开,一声女人的尖叫在山中响起。一个妖媚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墓碑之间,她看着远处绵延的群山,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暴戾和愤怒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第48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11 再一个瞬间,这道红色的身影消失不见。夜浓露重,残星晓月模糊不清,似被杀气所笼罩。 顾瑾瑶骤然惊醒,她又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似乎离她越来越近。 魏舜。她叫着坐在床边的人,语气中透着虚弱。 好好休息,其余事情交给我。魏舜摸了摸她的头,叫上丫头小翠,离开了顾瑾瑶的房间。 小翠年纪小,眼中掩不住担忧,道:少爷,是不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魏舜嘴巴张了张,想要安慰她,但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 少爷? 好了,叫人把纪云峰守好,在吊桥上布好灵音禁邪阵。 少爷,不就是一个道行深点的厉鬼,比鬼王厉害不到哪里去,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魏舜深深地看了小翠一眼,道: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绝对不能告诉顾瑾瑶。 见小翠认真地点头,魏舜继续说道:她的仇人姓氏不详,名字叫做音媚。 音媚? 天生媚态,倾国倾城。有人说见了她的脸,皇帝的宠妃也会黯然失色,听了她的歌声,京城第一歌姬便也索然无味。 这样一个奇女子,身边会发生多少事呢?小翠喃喃道。 不错,当年的音媚进了宫,没人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几年后一天夜里,一辆刷着黑漆的木棺从宫中偷偷运出,木棺上绑着掺了朱砂的红绳。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6) 这!莫非是音媚? 木棺中,正是已经死去的音媚。她入宫后独得圣宠,后宫嫉妒红了眼,几个背景匪浅的妃子连着皇后,将她折磨到自杀。但她死后,宫中不再太平,她住过的地方成了后宫的禁地。 皇宫中的隐秘之事,少爷又是从何得知? 因为送音媚的棺材出宫的,正是魏家先祖。前段时间,我与顾瑾瑶出山,就是为了调查此事。 在荒庙的暗室中,魏舜找的便是音魅详细由来的资料。那间暗室与其说是魏家借出去的,不如说是魏家将一些不愿后人接触的机密扔在了那里。比如那本写着万摧的书。 小翠眼中闪过震惊,本以为这只是顾瑾瑶的事情,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百年前魏家的旧事。 宫中本就杀孽重,好在被真龙天子压制住,寻常的怨魂反不起大风大浪。可是音媚却与众不同,她似乎并不惧怕真龙之气,后宫中多了许多无辜亡魂。当时的徐贵妃幼时与先祖相识,托人来寻他。先祖去了京城,本想将音媚除掉,可是发生了一件事,这让他无法下手。 什么事? 恰逢徐贵妃的手帕交进宫看望她,那女人是巡抚夫人,当时怀孕七月有余。音媚强行夺舍,被先祖阻止,但她的一半残魂钻入了胎儿的体内。本该怀胎十月的巡抚夫人早产了,孩子呱呱坠地非但没哭,还盯着先祖的方向笑。 然后呢?小翠隐隐猜到,但不敢细想。 那位巡抚,姓顾。 难道是顾瑾瑶的父亲?不对啊,她今年才多大,少爷你说的事情可是百年前发生的。 是她的祖父。当年的事情发生后,先祖想了个办法,让顾家把音媚的棺材埋进祖坟下方,由顾家的先辈镇住她。 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除掉音媚,那个无辜的幼儿也会被牵连。而且那个孩子不能与音媚的另一半残魂太远,否则会死掉。顾家新一代人出生时,残魂就会通过血脉间的联系,附到新生儿身上,顾瑾瑶是第三个。 所以那些普通的厉鬼见到顾瑾瑶,才会拼了命地逃。小翠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 时间越久,顾家新生儿与音魅的联系越淡,她等不及了吧。说话间,山头响起了几声哀嚎,魏舜神色凝重地说,按我说的做,把镇布好,我去山门看看。 当年魏家先祖只是一阶江湖浪子,为了音媚的事,才定居在蜀地。后来勾陈大帝显灵,家势逐渐扩张,才有了今天的魏家。音媚不再作祟,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过去逐渐被魏家人遗忘。 直到顾瑾瑶的出现,魏舜才想起在他幼年时,父亲与他讲的这个床头故事。音媚真正厉害的地方并非是她无法对抗,而是她与顾瑾瑶的性命相连。一损俱损的方法,当年魏家先祖不会做,现在的魏舜更不会做。 一个弟子焦急地往主峰跑,见到魏舜后喜出望外地叫道:少家主!那女鬼被芳芳骗进了天雷缚鬼阵! 魏舜点头道:带我过去。 两人沿着青石阶往山门跑去,一路上那些惊惧的弟子看到魏舜后都冷静下来。 少家主! 少家主你来了! 少家主芳芳还没有出来,你快去看看啊。 天雷缚鬼阵就在山门与主峰交接处的山腰,那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水潭,水潭旁竖着几座尖利的山石,在树木的掩映中看上去宛如天然形成的一处小景。实则这片景象中暗藏着一个凌厉的阵法,是魏家先辈留下的几处大阵的其中之一。为的就是在危急关头,保护魏家子弟一命。 魏芳芳引着音媚进了天雷缚鬼阵,只有两种结果。一个是音媚被阵法所困,一个是音媚察觉到魏芳芳的企图并且成功逃脱。但不管怎样,音媚这样的大鬼,就算临死前的反扑,十个魏芳芳也接不下来。 果然,魏舜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魏芳芳。音媚蹲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则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她神态平和,眉眼中带着星星笑意,仿佛手中捏着的不是人,而是一朵摇曳的花。 你们魏家,属狗是吧?她的脸上还挂着微笑,但声音却像冰冷的刀锋。 若不是一只耗子闹得四方不得安宁,狗也不想管闲事。魏舜说着话,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掐着魏芳芳的手。 把顾瑾瑶交给我,我就放了这个小姑娘。音媚手上的力度加重,或者说,比起血亲,你更在乎一个外人的性命。 魏芳芳眼角含泪,像被折断翅膀的小鸟,瘫倒在地上看着魏舜。 魏舜不忍地闭上眼睛,道:放开她,否则你走不出天雷缚鬼阵。 音媚娇笑起来,肩膀急促地耸动:你们魏家人还天真得很。你真的以为把顾瑾瑶藏起来,我就没办法找到她?她可是我的一半魂,天雷缚鬼阵的确厉害,但你确定要用在我身上? 魏舜皱了皱眉头,就如音媚所言,顾瑾瑶的确会受伤,但她身上有那枚玉佩,能替她抵消一些阵法的威力。 音媚没有从魏舜脸上看到惶恐不安,而是看到了一种令她不寒而栗的决心。就在这瞬间,水潭四周的山石突然发出阵阵细微的震动,细小的石块从柱状的石柱上落下,一层白烟笼罩着山石,隐约发出丝丝冷光。像一柄柄寒剑出鞘,即将夺人心房。 潭中死水逐渐流动起来,似乎中间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水流往一个方向不停地转动,借着推力涌到岸上,来到冒着寒气的山石底下。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白光从水潭的中心冒起,宛如九霄上霹雳的电光。而后,各个山石、潭水被电光组成的白丝连接起来,白丝上的光在不规则地波动,涌动的雷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白丝有意识地缠绕在音媚的身上,她被迫悬在潭水上方。底下涌动的雷浆令她原本柔美的脸庞显得十分狰狞。 看来你是想鱼死网破!音媚冷冷地说,声音里透着痛苦和忍耐,放我出去,否则我和顾瑾瑶都会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的只会是你。 音媚漂亮的发髻因为挣扎,散落在肩头,她抬起脸,眼神透过凌乱的黑发落在魏舜身上,闪过一丝疯狂。 你以为,没有杀手锏我就敢到老对头的家里来? 话音刚落,原本刺眼的电光之间掀起了一场剧烈的爆炸,音媚所在之处空无一物。只有一件红色的长裙飘落在潭中,与幽深的潭水形成鲜明的对比。 勉力坐起的魏芳芳慌忙看向魏舜,问道:少家主,她去哪里了。 魏舜头上几根青筋隐约地跳动着。到底怎么回事,音媚难道是自爆了?可是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他猛然回头,看着远处纪云峰的方向,心中大叫不妙。 顾瑾瑶有危险! 魏舜顾不得魏芳芳,拔腿就往纪云峰跑去,寒冬中的山路结着冰,他屡次摔倒在悬崖边,又片刻不停地爬起来继续跑。 是什么方法让音媚冒险自爆,也要脱身而出,原因一定在顾瑾瑶身上。原本以为只要挡住音媚前进的道路,就可以阻止她接触顾瑾瑶。但是现在看来,音媚接触顾瑾瑶方法一定在他的预想范畴之外。 通向纪云峰的吊桥就在眼前,桥上的雪被鲜血浸染成红色,不少弟子的尸体就这样横在地上,失去焦距的眼睛僵硬地看着天空。 小翠用袖口擦着嘴角,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是顾瑾瑶杀了他们! 魏舜愣住了,震惊的同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现在的顾瑾瑶还是顾瑾瑶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单元结束~ 第49章 荒坟埋红问名钩,此愿当与故时同12 小翠拉住魏舜,哭道:少家主,我们快走吧!魏家所有的法术对顾瑾瑶都没用!更何况她还拿着你的玉佩! 魏舜将小翠的手从胳膊上拉下来,冷静地说:你带着受伤的弟子先离开,我必须去纪云峰。 纪云峰的晓松揽月是蜀地的盛景一绝。黎明时分,月亮还悬挂在天上,但太阳的微茫已从地平线洒漏出来。松林被染成金黄色,月亮也是金黄色,峰顶有松和月交相辉映,脚下是云海绵绵不绝。 然而今天,上空只有一层令人窒息的乌云,像一块厚重的幕布,盖在纪云峰上。阴霾笼罩着山,也笼罩着魏舜的心。曾经戴着御猫面具穿着暗红袄子和蓝色长裙的姑娘,褪去了稚气,如今成熟了不少。美丽的脸庞变得更加精致,眼神变得更加深沉。 她就站在弟子居前,靠着灰色的墙,百无聊赖地望着天。看到魏舜走了过来,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用沾满鲜血的手拢了拢耳旁的碎发。 又见面了,魏少爷。 顾瑾瑶随意地将一枚翡翠高高抛起,又漫不经心地接住,再抛起。 魏舜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神凶狠到仿佛要杀掉顾瑾瑶。 把她还给我。 顾瑾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玉佩举到眼前,问:你是指这个东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道:还是指这具身体? 音媚,你在天雷缚鬼阵中自爆,又强占了顾瑾瑶的身体,想必现在一定虚弱无比。否则你不会费那么多口舌和我拖延时间。 顾瑾瑶眉头微蹙,原本戴着笑意的眼眸变得冰冷。 魏少爷,顾瑾瑶已经回不来了,你不如借花献佛,放过我这个可怜的女人。 手上握着这么多人命,谈何可怜。 我不可怜,难道后宫那些欺人太甚的贱人就可怜?你知道她们怎么对待我?她们让太监拿着泡药酒的毒蛇□□我;在太后的寿辰当着文武百官,让一个农夫污蔑的我的清白;我肚子里还没成型的孩子,在这一次后死于非命。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我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这和顾家又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错就错在,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在那天晚上进了宫,又恰巧被我遇到。 顾瑾瑶说完突然捂着头痛苦地叫着,两种表情在她脸上不断地交错,就像两个不同的人格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片刻后她突然将玉佩抛向魏舜,道:接着,用它杀了我! 魏舜怔怔地握住已经幻化而成的万摧,道:杀了你? 顾瑾瑶骂道:魏舜,有脑子就赶紧动手,再晚点......我就不是我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魏舜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孩子的娘死了,孩子多可怜。 呸!谁是孩子的娘!顾瑾瑶气笑了,但突然捂住头,疼得惨白的脸上滚着大颗大颗的汗珠,魏舜......别等了! 魏舜握着万摧,这把剑散着金芒,顾瑾瑶脸上的表情又是惊惧又是欢喜。两人不过十步之遥,但这段距离对于魏舜而言太远。但最终,他终于迈出走向顾瑾瑶的第一步。 住手! 松林中突然走来一个影子,柳楚楚竟御风而来,淡蓝色的纱裙在林间留下柔美的虚影。 魏舜转又沉默地朝顾瑾瑶迈出第二步。 柳楚楚的纤纤玉手搭住魏舜握着万摧的手臂,看上去如柳条般一不小心就会折断的柔荑,竟然生出魏舜无法反抗的力道。 柳楚楚,你到魏家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管。不过现在,你给我让开! 我不会让你动她!柳楚楚弯眉紧蹙,你与小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让你动她自然是有办法。 魏舜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柳楚楚虽还是柳楚楚,但样貌却与以往不同。她的脸上浮着妖异的白色纹路,头发、眉毛、睫毛都变成了白色。浓烈的妖气萦绕在她身周,若是普通人在此,定会感到心惊胆战。 从陈州回来那日,魏舜便知道柳楚楚并非常人,但她身上似乎有什么法宝压制着自己的气息,所以乍看上去与旁人无误。为了弄清楚柳楚楚到魏家来究竟有何目的,这几月魏舜便一直与她接触,旁敲侧击地打探她的来历。 可是柳楚楚的嘴比国库还紧,魏舜不仅没打探出柳楚楚的来历,反而惹得八卦的弟子们嘴碎。直到今日,顾瑾瑶以命化魂造出万摧,逼得音媚兵行险招杀进魏家,柳楚楚才不知因何故现出真身。 魏舜问道:雪妖? 柳楚楚厉声说:现在不是谈论我身份的时候,你想让顾瑾瑶死,可是我不想。 趴在地上的顾瑾瑶突然笑起来,声音放肆而妖媚,令魏舜与柳楚楚心中一凛。 没时间考虑了。我有办法让她不能离开纪云峰,其余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柳楚楚提议道,话语间中甚至带着央求的意味。 音媚闻言,笑容逐渐隐去,趁二人不备,突然疾驰而去。若在此处的只有魏舜,对付起来不足为惧。毕竟她用着顾瑾瑶的身体,顾瑾瑶那道原本属于她的半魂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对她而言,只要拥有顾瑾瑶,魏家的法术在她身上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是这个突然冒出的柳楚楚,让她感到恐惧。这是一只大妖,即使收敛着气息,她也能感觉到。倘若柳楚楚说的是真话,再多待片刻,她也许再也无法离开纪云峰。 悬崖就在眼前,音媚松了一口,只要跳入云间,任柳楚楚有多大的能耐,都无法在片刻之中找到她。而她要的,便是这片刻的喘息。 只是,几道白色的冰柱夹带凌厉的风插在她的脚前,抬眼一看,一只尖锐的冰锥正悬在眼前,锋利处正正对着眉心。 柳楚楚从腰间取出一张金丝网,眼中闪过瞬间不舍,便毫不犹豫地朝顾瑾瑶抛出。手帕大小的金丝网在空中变大,瞬息间罩在顾瑾瑶的身上。她像猎物般发出一声惨叫,愤怒地盯着柳楚楚和魏舜。 就算你困住我,也别想救回顾瑾瑶。 柳楚楚手一挥,那根冰锥又猛地向前推进,眼见要碰到顾瑾瑶的额头,才猛然停住。 总有一天能救回她,但你别想离开。柳楚楚转过身对魏舜道,魏公子,你若信我,在纪云峰上修一座圆楼,此楼修好,音媚用世无法逃脱。只是...... 魏舜道:只是什么? 柳楚楚咬了咬下唇:从今往后,魏家家法得加一条纪云峰不得随意进入。我去顾家祖坟下将音媚的尸骨带来,埋在纪云峰上,除了我们两人以外,任何人不得接近。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7) 柳楚楚,你究竟有何目的? 我来魏家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可是我算错了时间,他现在不在。至于救顾小姐的理由...... 柳楚楚将视线转向网中的顾瑾瑶,神色柔和起来。也许是那日,高头大马上的姑娘,火气十足的鞭子太过艳丽,撞入她苍白的眼中。 魏楠诀。 一声似曾相识的呼喊让魏楠诀惊醒过来,定眼一看,原本绑住沈慕之的绳索已经断成四节。 沈慕之正揉着手腕朝自己走来,而那个故事像一段破碎的记忆,在一瞬间冲入脑海,只留下几个模糊的片段,没有结局。 这是谁的记忆,是魏舜还是顾瑾瑶,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柳楚楚? 藏在这里的又是谁? 老魏你在想什么? 你怎么脱身的? 两人同时看着对方问出问题,沈慕之捏着手腕先答道:不知道,突然绳子就断了。你等着,我去看看。说完就转身往其中一个偏堂走去。 魏楠诀放心不下,跟在他身后,只见偏堂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被踩扁的纸童子,脑门上还留着一个黑脚印。 好大的脾气,闾丘水偷偷跑进来了?沈慕之啧啧着,在那个脚印的旁边也留下了一个脚印。 从绳子断掉的那一刻起,纪云峰的气场有了变化。那些阴冷诡谲被收了起来,就像上课开小差的学生,突然从教室后门发现自家班主任严厉的目光。 一道黑影投在偏堂的地砖上,躺在地上倍受□□的纸童子以肉眼无法察觉的动作,往旁边悄悄挪动了两毫米。 我看见你动了!沈慕之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看见了。身后传来一个女声。 两人转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羽绒服戴着鸭舌帽的女人站在身后,两手插在口袋中,正兴致勃勃地盯着纸童子。 沈慕之道:这位姑娘眼生得很呐。 鸭舌帽道:多看看就眼熟了,不过这纪云峰还是最好不要来的好。 魏楠诀额头青筋直冒:你为什么深夜出现在我魏家的禁地中。 鸭舌帽抬起头,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这里之所以是禁地,还是我定的规矩。魏家的小朋友就赶紧回去吧,姐姐保证你们回去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魏楠诀看着她的脸,愕然:柳楚楚? 第50章 酒肉猛贪无有足,雕栏玉砌终是空1 鸭舌帽似乎有些吃惊魏楠诀竟然能叫出她的名字,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魏楠诀回答道:这里的由来,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只是,你好像最终也没有救出顾瑾瑶。 柳楚楚叹了口气:第五年,顾瑾瑶的肉身大限已至,音媚的计划终于功亏一篑。当年因为自爆,音媚的残魂强行进入顾瑾瑶的身体,又被我的镇神网所伤,产生了很多错乱的记忆。你们在这里看到的所有鬼怪都是音媚的分/身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除掉音媚,还依旧留在魏家。 柳楚楚道:我留在魏家是为了等一个人。如果音媚一死,魏家的现任家主一定能察觉出纪云峰的变化。这次音媚之所以作祟,是因为我察觉到异动,离山了一段时间,让她得了机会。 沈慕之道:你告诉我们这么多,难道不怕我们说出去? 柳楚楚拿出两只蓝色的玻璃小瓶递给沈慕之和魏楠诀,道:喝了它,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沈慕之捏着瓶子挑挑眉:三伞牌葡萄糖酸钙?蓝瓶的? 柳楚楚又摸出两只吸管递给两人:包装一样货不同。 沈慕之迟疑道:三无产品? 见柳楚楚点点头,沈慕之决然道:那你还是杀了我们吧。 柳楚楚一口老血上涌:没见过你这样不要命的。 沈慕之弯起眼睛:我也没见过。 魏楠诀拦住剑拔弩张的两人,道:药我们不会喝,但此事我们也不会说出去。但请姑娘与我做两个约定。 柳楚楚点头:你说。 第一,等你找到要找的人就从纪云峰离开。第二,杀掉音媚。 柳楚楚摸着下巴道:第一点,我答应你。第二点不行,我说了,只要我杀掉音媚,魏家家主就会发现。音媚我不会杀,但我不会让她作乱第二次。 她突然打了个响指,掩盖住庭院一角的白雪纷纷往两旁散开,一个冻得脸色铁青的人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正是两人寻找多时的魏苍。 把他抬走吧。 魏楠诀探了探魏苍的鼻息,还活着,但已经很微弱。他卷起袖子将魏苍背到背上,沈慕之在一旁看戏似的冷哼一声。 等等。柳楚楚突然叫住魏楠诀,视线落在他手腕处的翡翠上,这块玉佩,魏家给你了吗? 没错,怎么了? 柳楚楚眼神闪烁,道:没什么,你们走吧,别再来了。 沈慕之背朝柳楚楚,捅了一下魏楠诀,悄声道:这老太婆肯定有秘密。 突然他想起自己的年纪与柳楚楚比起来,只高不低,顿时就像霜打的茄子,闷闷不乐。 两人从小门跳出来,只见闾丘胤和闾丘水头靠头睡得正香。面前多了两个人,闾丘胤从梦中惊醒,惊觉自己竟然睡着了,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看到闾丘胤遭了柳楚楚的道,沈慕之心中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心情顿时又好起来。 闾丘水也悠悠转醒,连连发问:我怎么睡着了?你们搞定了?里面有什么? 魏楠诀道:一间屋子而已,魏苍睡在角落里,被我们发现了。 此话敷衍得了闾丘水,却敷衍不了魏老爷子。四人从纪云峰出来后,魏鸿远便叫住了他。 纪云峰里到底有什么? 一个我不敢动的阵法。 你在何处找到魏苍的? 一个角落里,被雪埋住了。 此次纷乱因何故? 出了一个混扰五感的鬼怪,不过已被我斩杀。 既然如此,先回去休息吧。 好。 楠诀。魏鸿远突然叫住他,万摧还在你身上吧? 对。 好好保管。 魏鸿远叹了口气,在搀扶下回了主厅。 沈慕之走到魏楠诀身边,看着魏鸿远离开的背影,道:你们魏家,水很深啊。 旁边的魏家小辈三三两两地站成一圈,看着魏楠诀窃窃私语。沈慕之再一次感觉出,魏楠诀在本家的处境有多尴尬。他就像一个被隔绝在所有人之外的客人,永远无法融入进这个家族中。 想到这里,沈慕之勾住魏楠诀的肩膀,道:该商量我们合体的事情了。 众人闻言哗然,瞳孔巨震。 魏楠诀身上的孤独荡然无存,面无表情道:下山。 闾丘胤忍俊不禁道:我还有些事要和魏老商量。楠诀,下山后我会去穆乙那里找你。 闾丘水问:哥,你找楠诀哥,去穆乙那里做什么? 闾丘胤答道:既然合体了,还分什么你我。 这两兄妹跟唱双簧似的,一唱一和。逗得魏楠诀阴沉的脸色又黑了一层。 魏楠诀脸皮薄,闾丘胤不再取笑他,压低声音道:魏苍的事,你不准备追究了? 魏楠诀道:追了也无用。终究魏苍才是魏鸿远的亲人。 闾丘胤摇摇头,一副长辈的模样:你呀你呀,总是戒心太重。 魏楠诀打断他的话,道:人多耳杂,有什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再回A市,隔壁的小面铺子多了一个卖梅菜扣肉饼的摊位。 沈慕之一边吃饼一边感叹道:短短几日如隔经年啊。 祝星火听到沈慕之的声音,一个激灵站起来,哭天抢地道:老板啊!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沈慕之推开往自己身上扑的祝星火,道:干什么,干什么,你是没断奶的小娃娃吗,一边去。 祝星火道:老板,你不在这几天,真是为难死我了。你看看你进的货! 他指着地上一个半人高的纸箱,里面装着满当当的言情小说,几乎都是同一个出版社的。 沈慕之瞧了一眼,怒了:你小子怎么把书乱放着? 祝星火喊冤:不是我想把它们扔里面,而是因为这些小说都卖不得! 沈慕之奇道:怎么卖不得了? 祝星火道:还不是怪你图便宜,被骗了,进了盗版小说。前两天被一个阿姨举报了,人家老公是工.商局的,带着人来把店查了。 沈慕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那我这些书怎么办? 祝星火无情地说:扔了。 沈慕之蹲下来抱住箱子拼命摇脑袋:不行不行,这可是我血汗钱买的。 他这副财迷样,祝星火看着便来气,又将一张薄纸拍到沈慕之面前,道:还有罚款,老板你赶紧去缴了。 沈慕之拿起来一看,罚款五万元,彻底绝望了,抬头泪眼汪汪地看向魏楠诀。 老魏你有没有什么客户是工.商局的,帮我想想办法。 魏楠诀闻言,从钱包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被沈慕之紧紧抱住的那一捆书上:密码123456。然后迈开长腿走出七宝斋,叫了一个收废品的进来。 祝星火看得目瞪口呆,在他眼里,沈慕之基本上等于被魏楠诀包养了。 慕了。他小声嘀咕,背着书包轻悄悄地走出七宝斋,自认为自己很灵性,很有眼色,完全没打扰到老板的二人世界。 今天叶高的女朋友王语欣过生日,请了祝星火去吃饭。他本想借着沈慕之不在自己得看店,将这事推了,没想到沈慕之回来,往后随便一问,容易漏嘴,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身边的人都在撒狗粮,自己却孤孤单单,一时间祝星火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悲情的男主角。 回学校路上,听着年度史诗级BGM歌单,将围巾抛到肩后,脸被冷风割得生疼,他依旧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正在埋头走路,一直走在前面的路人突然停了下来。耳机里的BGM正到了高潮,祝星火听得血脉膨胀,一不小心没刹住脚步,撞到路人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祝星火低着头道歉,可路人却一动不动。隆冬的夜里大家都喜欢缩在温暖的被窝里,所以路上没什么人,这个小巷子里也只有祝星火和这个行人。 周围很灰暗,除了小巷前后正街上传来的余光,祝星火这才注意到小巷里竟然没有一盏路灯。 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起,走在他前面的。这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小巷,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却还没出去? 祝星火背心发凉,兜里的手变得冰冷。面前的路人是个女人,头发及腰间,看上去很柔顺。穿着黑色的衣服,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没关系。 她说话了,声音平静得像事先录好的磁带。 祝星火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女人说话时,白皙的脖颈没有一丝颤动,那个声音就好像不是由她发出来的。 没关系。 她继续说着,身体缓缓转动,露出一张被黑发挡着,若隐若现的侧脸。她似乎在笑,因为祝星火发现,她的嘴角咧到了耳根。 没关系。 她转了过来,上半张脸平淡无奇,但下半张脸,却长着一张宛如鲨鱼的巨口,猛然看上去,脸的上下两部分似乎从中间裂开。 多年来养成的求生欲,令祝星火拔腿就跑,撞翻了几个随意乱放的垃圾桶,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巷子。 大街上的其他行人看到他顶着香蕉皮,身上黏着发黄的蔬菜,浑身臭烘烘的,纷纷捂着鼻子做鸟兽散。 祝星火此时也不顾形象了,只想回七宝斋找沈慕之求助。 他撒丫子往前跑,路边一家店里突然窜出一个小孩,猛地撞到他身上。 祝星火连忙扶住小孩,低头查看,问道:小朋友,没事吧? 那小孩抬起头,脸白得跟刷了油漆,嘴巴裂到耳边,几股鲜血顺着裂口流下来:没关系。 祝星火心中咯噔一声,一个扶地助跑,一下窜出百米,速度媲美运动健儿。 他心脏狂跳不停,猛地朝一辆驶过的出租车招手。司机将车缓缓停在路边,埋头问道:去哪里啊? 祝星火看着司机在黑暗的驾驶座上,被空车灯牌的绿光映照得诡异扭曲的脸,心中一凛道:对不起,我不走了。 司机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 祝星火看到司机脸上那个恐怖血腥的横截面,甚至有些麻木。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的总是小火子,惨。 第51章 酒肉猛贪无有足,雕栏玉砌终是空2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女生,问道:小哥你坐吗?你不坐我坐了。 祝星火反应过来,转头确认说话人的嘴巴。 女生见他像个变态般盯着自己,还满身狼狈,有些害怕地拉开车门,想快点上车。 祝星火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拉住女生的手,猛地往公交车站跑。 女生被牵着,挣脱不了,一边跑一边叫:你干什么!放手! 祝星火气喘吁吁,道: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直到坐在座位上,祝星火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转头一看,女生已经摸出手机,在拨号界面输入110三个数字了。他连忙遮住女生的手机屏幕,道:美女别,你听我说,我是在救你的命。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8) 女生怒道:我看你是在要我的命! 祝星火没法,也顾不上女生相不相信,开始跟她讲起这一路的遭遇。 女生满眼的不信任:你是说那个出租车司机是鬼? 祝星火拿出身份证递给女生:没骗你,这是我身份证,我在A大读书,你可以去学校查我。 女生拿着身份证反复检查,才将信将疑地说:你真没骗我? 祝星火两手举在肩头:你要下车现在都可以,我只有一个愿望,别把我扭送派出所。 女生被祝星火的苦瓜脸逗笑了,道:行了,我相信你了。我住在科技路附近,跟你一起下车。 祝星火从惊慌中缓过来,这才有空观察这个女生的外貌。女生留着黑色长发,乖巧的妹妹头让他想起了上一个暗恋对象张瑾。 他在心中对那段不了了之的恋情唏嘘了一会儿,发现女生正疑惑地瞪着自己,大眼睛微微下垂,看上去惹人怜爱。 爱情的萌芽就和幸福一样,来得突然。祝星火干咳一声,掩饰般看向窗外。可是女生灼灼的目光依然盯着他的后脑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人们总在生死之中产生的炽热感情? 祝星火鼓起勇气转过来:你叫...... 女生疑惑:A大到了你不下车? 尴尬的红云罩上祝星火的脸:我...... 女生:那我先走了,再见。 看着女生苗条的背影,祝星火真想伸出一只手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大叫一声卡鸡麻! 车继续前进,祝星火的情绪在羞愧和后悔中反复交织。 小伙子,终点站到了,还不下车? 他回过神,在司机师傅怀疑的目光中,垂头丧气地走下公交车。 离开车厢,冷风一吹,祝星火打了一个激灵,发现自己又到了一片荒郊野岭。他暗骂自己鬼迷心窍,末班车已经收了,现在只有打车回学校。 空旷的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远处是黑洞洞的田野,路灯虽然亮堂,但仍有一大片黑暗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祝星火没法,摸出手机叫了个哒哒打车,为了确保人身安全,上车后他就给沈慕之播了个视频通话。 驾驶座的司机通过后视镜频频窥视他,祝星火急得额角冒汗,心中呼喊着快接吧快接吧。 终于,电话接通了。祝星火还没说话,那头便传来一声令人面红耳赤的□□。 对这个出现在荒郊野岭乘客好奇的司机:...... 为了震慑司机,打开免提的祝星火:...... 祝星火不是很敢看视频画面,连忙切换到语音通话。他害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会被魏楠诀砍成十八截。从那张常年冷若冰霜的脸上,祝星火笃定,魏楠诀会做到的。 老板......?他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小火子?沈慕之的声音里还带着意犹未尽的余味。 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 祝星火刚放下心,就听到电话那头一阵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沈慕之仿佛撒娇般地嘀咕了一句老魏轻点。 祝星火毅然决然的挂掉了电话。比起喜怒难测的魏楠诀,还是裂口鬼更亲切点。 这时候沈慕之的电话像催命咒般响起,祝星火盯着来电显示足足犹豫了二十秒,才接起电话。 沈慕之在那头问道:你遇到事儿了? 你再不挂电话,我就真遇到事儿了。祝星火心想,但又不好明说,支支吾吾道:刚回家路上遇到几个脏东西。 沈慕之道:哦,那明天来,让老魏给你个符。 祝星火逃似的挂了电话,沈慕之有些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明白了。他扶着腰走到客厅,魏楠诀正坐在沙发上埋头看手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瓶红花油。 沈慕之哼哼唧唧地道:我可怜的老腰哟。 魏楠诀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玩手机。 沈慕之道:老魏,都是你的错。今天要不是你拖开我,我也不会闪着腰,我不会闪着腰也不用你来擦药,你不来擦药小火子也不会疑神疑鬼。 白天里,收废品的进了七宝斋,沈慕之抓着那堆盗版书哭爹喊娘地不肯放手,魏楠诀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拖走。 沈慕之揉着腰杵在面前,魏楠诀的眼睛终于舍弃了手机屏幕,眼神有些闪躲,不肯落在沈慕之身上。 这段时间,沈慕之原本消瘦的身体逐渐丰盈起来,原本的苍白变成健康的白皙。他的腰间还留着红痕,刚才擦药的时候,手指稍稍用力就会在他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那种柔滑却又有弹性的触感,令魏楠诀的喉结不自觉地鼓动。 沈慕之只穿了一件透气的棉质衬衫,魏楠诀第一次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视力太好,一眼就可以瞧见他裹在衣服里的身体,以及胸前两朵令人耳红心跳的茱萸。 刚才祝星火的电话让他有了片刻喘息,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双眼放空,没想到沈慕之这么快便出来了。 魏楠诀掩饰着自己的异样,冷漠地说:既然这样银行卡还我。 一枪命中靶心,沈慕之连忙坐过去,抓着魏楠诀的一只手臂道:老魏你再考虑考虑,这事得从长计议。 魏楠诀极不自然地抽出手臂:没事我就先走了。 沈慕之满脸失望:我的腰还在痛。 魏楠诀顿了一下,开门关门一气呵成,头也不回地走掉。 第二天祝星火顶着黑眼圈到了七宝斋,看到自家老板扶着腰走得一瘸一拐,脑内顿时浮出十万晋江不让写的文字。 想到沈慕之为了让七宝斋得以苟延残喘,委身于魏楠诀,他一脸深沉地说:老板,辛苦你了。 沈慕之有些欣慰,自家员工终于懂得体己老板了。 他刚想说些什么,祝星火又道:魏哥也厉害得紧。说完还比了一个大拇指。 沈慕之脸黑了:今天把店里的书全部清理一次,旧杂志全部给我促销掉,没卖光不许下班。 直到月明星稀,祝星火才顺利收工,突然接到室友朵子的电话。 朵子:祝星火,你哪儿撞的桃花,从实招来! 祝星火懵逼:啥? 装,你就装吧!学校门口有个美女,见谁就问认识祝星火不。刚才逮着篮球队的老李问,老李那张大嘴巴,到处宣传。你小子现在可是倍儿有面。 祝星火更懵逼了:谁啊? 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美女好像还在校门口,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祝星火心中有些激动,也不顾今天促销一天的劳累,抓着书包就往外溜。 等一下。沈慕之叫住他,塞了一个红包给他。 沈铁公鸡老板终于良心不安犒劳心情员工了吗?祝星火欣喜地拆开红包,一张黄纸夹在其中,笑容凝固在他脸上。 从老魏那里顺的平安符,贴身带着。沈慕之微笑道,你最近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祝星火面色铁青地将红包放进兜里:谢谢老板。 沈慕之和蔼地说:不用谢,去吧。 好在有妹子等着他,祝星火重振旗鼓,大步流星地朝学校大门跑去。还没走进,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裙裹着淡粉色大衣的身影站在一棵老树下。 你终于来了。 祝星火有些吃惊,这不是昨天夜里自己抓着一起坐公交的女生吗。 女生摊开手,里面躺着一只孤零零的蓝牙耳机:这是你的吧?昨天不小心掉到我提的包里了。 昨天过于惊慌失措,祝星火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耳机掉了一只。 女生眼睛黑白分明,像一副渲染得极美的山水画。 祝星火耳朵红了一半,接过耳机腼腆道:谢谢。 女生微笑道:没事我先走了。 她转身时,白裙随着动作散开又合拢,看上去像一朵清新的百合。 祝星火鼓起勇气:喂,等一下。可以请你吃个饭吗? 妹子笑道: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李若华。 认识短短两天,祝星火恋爱了。 虽然李若华对他若即若离,但他坚信,从很多细节中,他可以看出李若华对他有意思。 老板,你说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住哪儿呢? 怎么,你想去夜袭? 老板你好,老板再见。 话不投机半句多,祝星火飞快地结束了话题,跑到卫生间打理起自己的形象。 今天晚上,李若华第一次请他吃饭,祝星火一颗心像乱撞的小鹿,蹦蹦直跳。 说来奇怪,和李若华认识有一个星期了,每次见面都约在晚上。说到底,祝星火对她一点都不了解,她在干什么,喜欢什么,住在哪里一概不知。今天是李若华第一次主动约他,咨询恋爱大师叶高后,祝星火坚信,这是李若华向他敞开心扉的标志。 李若华已经等在学校门口的大树下,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裹着黑色大衣,看上去成熟又正式。 祝星火还穿着运动服,站在李若华身边有些格格不入。 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今天要带你去的店,穿正装比较合适。 李若华笑了一下,眼睛眯起来,黑色的眼影折射出深紫色的偏光,看上去有些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魏楠诀:如何坐怀不乱,在线等,急。 程江江:谢邀。人在A市,刚下飞机。推倒一次下次就轻车熟路了。 【副cp预警,程哥终于要出现了】 第52章 酒肉猛贪无有足,雕栏玉砌终是空3 要不,我还是回去换个衣服吧?祝星火提议。 不用了。李若华主动牵住他的手。 祝星火受宠若惊,一时语塞,傻乎乎地任由那只小手牵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等他从傻笑中回过神,两人已经走到一条小巷中。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浮现出一些不好的回忆,祝星火下意识捏了捏右手。 李若华突然叫了一声,眉头蹙成一团,挣开祝星火,将手收回袖子里。 祝星火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 李若华把手背到身后,表情有些阴沉。祝星火暗骂自己,失望地将右手收回来,突然感到一丝怪异。 若华。祝星火停住脚步,脸上写满了严肃。 李若华回头,见祝星火这幅模样,心中增添了一丝戒备。 要多喝热水。祝星火继续说。 李若华闻言,差点没站稳,栽倒在地上。 你的手也太冰了,是不是宫寒?祝星火回想起李若华那只小手冰凉的触感,不由得多了一丝怜惜和自责,答应我,多喝点红糖兑水。 李若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我答应你。 巷子里的臭味越来越重,那些当街光鲜亮丽的饭店,所有的残羹剩水都被抛弃在小巷中。老鼠和野狗是这里的常驻居民。 李若华穿着高跟鞋,淡定自若地穿梭在各种菜叶垃圾中,只是那只牵过祝星火的手再没有从口袋里拿出来。 祝星火很委屈,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李若华。李若华的态度从刚才起变了很多,又显得疏离和冷漠。 到了。 巷尾有一扇雕着花的黑色大门,精致的花纹和烤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为什么会有人把店开在一个名不经传的背街巷子里,祝星火自诩是A市通,也从没听过这家店。 看见黑色的大门,李若华脸色好了很多,她叩了叩门,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大门应声而开。 一阵暖洋洋的橙光从门内照出,祝星火惊讶地发现,店内的装潢更是别有洞天。壁炉里的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小声音,客人们坐在卡座上小声交谈。 装饰餐桌的白色桌布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上面放满了色香味俱佳的山珍海味。大堂沉重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底下金杯银盏觥筹交错。 祝星火进门的瞬间,所有人都转过头盯着他。偷偷牵了牵运动服的一角,祝星火跟在李若华身后,厚着脸皮走了进去。 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走了过来,大约有四十岁左右,头发烫成小卷,做着好看的花式,身姿摇曳地走过来。 李若华小声说:这是这家店的老板。 祝星火眼中含着惊艳,虽然这女老板看上去已经有些年纪,但风韵极好,一举一动间都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欢迎光临,是新客呢。她从一只精致的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祝星火,又对李若华笑道,我只是店长,老板另有其人呢。 祝星火低头看着那张名片,也是黑色的,上面印烫着金字。 聚仙居玉海棠。 玉海棠轻拍掌心,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侍者走了过来,绅士地朝两人鞠躬,道:二位请跟我上楼吧。 这藏在深巷中的小小麻雀却五脏六腑俱全,祝星火被人毕恭毕敬地引着,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李若华倒是如这里的常客般,轻车熟路地顺着豪华的楼梯往楼上走。 楼上不同于楼下的大堂,都是一间间私密的雅间。祝星火注意到,他们经过的走廊两侧,都是关得严严实实的房间。 他们这里生意还真好。 不瞒您说,我们这里不是熟客都约不到位子。燕尾服话语间很是自豪。 燕尾服突然停下来,冲两人鞠了一躬。 这边请。 这间雅间没有关上门,只是被帘子遮住,掀开帘子后,燕尾服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祝星火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正在整理妆容的李若华,突然感觉这一切有些不现实。 这种感觉很奇怪,当他们走在走廊上时,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种非同寻常的死寂,不应该出现在一家餐厅里。如果非要形容那种感觉,祝星火认为,更像深夜的医院住院部。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29) 李若华将一本菜单递给他,祝星火看到上面绘制的食物图片,胃部顿时发出一声哀叹。李若华笑着叫来服务生,将点好的菜单递给他。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礼貌的敲门声,一车令人食指大动的食物被推了进来。 闻到香气的瞬间,祝星火不再惦记在李若华面前的形象,拿起一只烤羊排就塞进嘴里。他吃得极快,差点把舌头都吞进肚里。 李若华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祝星火,尽管面前食物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她也没动一下筷子,仿佛看着祝星火吃饭,就能看饱。 等祝星火反应过来,餐桌上的食物已经被他风卷残云。胃里像装了铁块,沉甸甸的根本走不动路。 他不好意思道:若华你怎么不吃? 李若华顺了顺头发:我减肥,看你吃就行。 祝星火道:今天这顿要不我付钱吧,你都没动过筷子。 李若华摇头:说好了我请客,你就别推辞了。还吃吗?要不要加菜。 祝星火闻言,犹豫了一下,其实他真的还想再继续吃下去,但这样也未免太不懂礼貌了。 于是他忍痛道:不用了,我吃饱了。 李若华似乎有些失望,道:是吗?那就这样吧,你如果想吃,我们明天再来。 祝星火跟着李若华,晕乎乎地下了楼,玉海棠站在门口,正抽着烟,看见两人往外走,走过来道别。 这位小哥以后便是熟客了,要常来光顾啊。 祝星火傻笑着道:好。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李若华似乎不想跟他多逗留,出了小巷便说自己还有事,就先走了。冷风打到祝星火脸上,他终于从极度饱胀的眩晕中清醒过来。 今天下午,出七宝斋之前,沈慕之分明给他吃过一个烤饼。见到李若华时,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饥饿的迹象。可是进入聚仙居后,他便像馋虫附身,胃袋成了无底洞,只想不断地将食物填充进去。 祝星火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脑子像浆糊般,雾茫茫一片。他躺在床上回想聚仙居的位置,却只依稀记得那条肮脏的小巷在哪条正街的背面。但具体走么走进去,却始终想不起来。 第二天,沈慕之正坐在店里看小说,见祝星火跟游魂似的推门进来,不禁皱起眉头。 你昨天出去干嘛了? 没干嘛,就去吃了个饭。 沈慕之招招手:站过来点。 祝星火迷茫地走过去:怎么了? 沈慕之将手伸进祝星火兜里一摸,将那只夹着平安符的红包摸了出来。他打开红包,往手心里一倒,黄纸不见了,替代它的是一堆灰烬。 我早就想说,你那个女朋友,恐怕有问题。 怎么可能,若华她看上去很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啊。 那你再回想一下,你和她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让你感到奇怪的地方。 尽管祝星火想要拼命地为李若华开脱,但就如沈慕之所说,从认识起,李若华的确很多地方表现得异于常人。 比如初遇那天,一个正常的女人怎么会完全不反抗,任由祝星火拉上公交车。比如他们的每次见面都约在晚上。比如祝星火至今不知道李若华这个名字是不是她的真名。还有昨天的那顿饭,为什么李若华什么都不吃,而当时的自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奇怪。 其实沈慕之也感到疑惑,李若华与祝星火认识了一段时间,为何直到昨天才露出马脚。 你把昨天你们做了什么跟我讲讲。 祝星火闻言,便将昨天在聚仙居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沈慕之。 我走的时候,那个女店长说我以后就是熟客了,让我常去光临。他说完低头翻找那张烫金名片,可摸便全身都没有找到。 沈慕之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普通人根本没法找到这家店,除非被店主认定的顾客,或者被盯上的肥羊。 祝星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板,难道我就是被认定的顾客? 沈慕之怜悯地说:不,你是被盯上的肥羊。你的女朋友布下这么大的圈套,就是为了把你引到店里,我猜测你昨天本没法活着回来,可是你命大,带着老魏的平安符。一击不中,她一定还会来找你。 祝星火害怕道:那我怎么办? 沈慕之勉为其难道:员工被欺负了,做老板的自然要帮忙。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她下次约你的时候,我跟过去看看。 祝星火心事重重地点点头:老板,你说有没有可能不是若华的原因。 沈慕之看着他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孙子,和蔼地说:十有八九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话音未落,祝星火便收到了李若华的短信。 老板......她约我吃饭了。 沈慕之兴致勃勃地说:快点答应她,今天晚上演技好点,别让她瞧出不对劲。 祝星火闻言,回复短信的手微微颤抖,难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南上加南 第53章 酒肉猛贪无有足,雕栏玉砌终是空4 到了晚上,祝星火磨磨蹭蹭地出了七宝斋,每一步回头看一眼沈慕之,跟生离死别一般。 沈慕之挥挥手,意思是放心去吧。祝星火撇着嘴,真希望赖在七宝斋不走了。可是已经超过约定见面的时间,祝星火再不出现在学校门口,李若华恐怕会起疑。 正在这时,一个星期没出现过的魏楠诀突然现身,他脸色不大好看,看着杵在七宝斋门口的祝星火直皱眉头。 他拨开祝星火往店里走,径直往沈慕之常呆的那张老爷椅上一躺,问道:怎么了? 沈慕之道:还能怎么,种了爱情的毒,连你那张平安符都被烧成了粉末。随即三言两语将祝星火遇到的事讲了一遍。 魏楠诀一听,坐起身来:需要我帮忙吗? 沈慕之点头:也好,咱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魏楠诀来了,祝星火心中悬着的石头降了一大截。不是他不相信沈慕之,只是他这老板太跳脱,还是沉稳的魏楠诀更可靠一些。 那我走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背影颇有些风飘飘兮易水寒的悲壮。 李若华依旧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槐树下,树荫遮盖着她的身影,影子模糊不清。 因为祝星火的迟到,她似乎有些生气,手插在口袋里,并不准备拿出来。 也许是心态不同,这次见面,祝星火只觉得李若华哪里都奇怪。她盯着自己的时候,就如同看猎物的猛兽,视线十分冰冷。 走吧。李若华道。 祝星火点点头,故意落后半步,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电话亭后,沈慕之和魏楠诀正遥遥地跟着他。 他放下心来,还没探清情况前,不要打草惊蛇。自己如果突然对李若华转变态度,一定会引起她的怀疑。 想到这里,祝星火向李若华靠拢一步,道:若华,你穿着高跟鞋不方便,挽着我走吧。 祝星火比以往主动大胆,李若华有些吃惊,但她并没有伸出手,反而往旁边侧了侧身体,躲过祝星火伸出的右手。 哼,我还以为你是个规矩的人,没想到也是个满脑子想着占便宜的渣男。 一顶渣男脑子扣到祝星火头上,祝星火有些生气。自己母胎单身,每段暗恋无疾而终,初吻给了室友,还天天撞鬼,想起来就心酸。 明明一片丹心向明月,奈何明月之意不在酒。 祝星火被怒火冲上了头,也顾不得害怕,再加上走在大街上,沈慕之和魏楠诀跟在自己身后,胆子自然就肥了起来。 我是不是渣男你心里清楚,我看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李若华吃了一惊,祝星火在她眼里可是舔狗一枚,突然这样说话,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隔了一会儿,李若华打破沉默:好吧,我向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祝星火哼哼唧唧,表示自己原谅她了。 李若华见状,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那我们继续走吧,今天你可要多吃点。 原本可爱的笑容在祝星火眼中变了味,越看越觉得,李若华笑不达眼底,带着诡异的僵硬。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通向背街的入口,祝星火装作系鞋带,蹲下来用余光扫视自己的身后,随即暗叫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沈慕之和魏楠诀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这条小巷并不是谁都看得见,如果沈慕之和魏楠诀没有找到自己,那么他会不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片黑暗深处。 突然,他抬起头,李若华就站在他面前,正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祝星火吓出一身冷汗,害怕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引起李若华的怀疑。 走吧? 祝星火站起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荡然无存。 老板魏哥!你们到底死哪里去了!他在心中哀嚎着,硬着头皮走进暗巷。 不远处甜品店里,沈慕之安逸地坐在座位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站起来朝点餐台的方向招了招手:老魏,这边。 魏楠诀端着一只草莓甜筒走过来,塞到沈慕之手里:赶紧吃,吃完去找祝星火。 沈慕之喜笑颜开,咬了一口冰淇淋的塔尖,美滋滋地说:嗯,真甜。 他把甜筒往魏楠诀脸上塞:来一口呗。 魏楠诀一时没注意,甜筒已经凑到嘴上,只好无奈地咬了一口:赶紧出发。我把万摧给了祝星火,但他不会使用,也只挡得了一时。 沈慕之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别慌,那条暗巷是它们的地盘,我们若是跟太紧了容易被发现。 魏楠诀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甜筒,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沈慕之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我正好想吃甜筒了。再说我在祝星火身上放了追踪小人,它会带我们去的。 一只白色的小纸人从他的衣领处探出头,两只圆形的小手抓着沈慕之的发丝,努力地往上爬。 魏楠诀有些吃味,垂着眼盯着小人,好看的嘴角沾着冰淇淋,看上去非但不滑稽,反而多了一丝可爱。小人丝毫不惧他的目光,狐假虎威地挺起胸膛。 沈慕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为了不引起它们的注意,我们得封住生人气。 说完,将食指放在魏楠诀的嘴唇上,轻声念了一串咒诀。魏楠诀顿时像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站了起来。旁边几个女生一脸古怪地盯着他们,脸上写满了我好激动但是不能被他们发现我在磕cp的复杂情绪。 沈慕之指头上沾了魏楠诀唇上的冰淇淋,他随意将冰淇淋舔掉,魏楠诀见状直接夺门而出。 沈慕之跟出去,一脸天真地说:你有洁癖啊。 魏楠诀黑着脸:我没有。 沈慕之道:那你躲什么? 蚊香盘魏楠诀语塞了,隔着门店玻璃,群众八卦的目光越来越炽热。魏楠诀拉起沈慕之往旁边走:东西吃完了吧?该走了。 沈慕之将黏在他身上的小人拧下来,往地上一扔:带路。 追踪小人从高处落下来,四肢朝地贴在地上。听到沈慕之的命令,立即伸展手脚,努力地爬起来,样子很是可爱。 魏楠诀此时才发现,小人的领子上竟然戴着一个红色的围巾,看样子应该也是一张小纸条做成的。同样戴着红色围巾的沈慕之跟在小人身后,远远看去,小人就像一个缩小版的沈慕之。 追踪小人顺着两人来时的路往回走,停在一间破旧的报亭面前。报亭的门上长者青苔,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一片荒败的景象,在这条光鲜亮丽的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有很多路过的行人,匆匆赶路,对停在报亭门口的两人丝毫不感兴趣。沈慕之尝试着推门,金属门发出一声凄苦的呻吟,一条灰暗的小巷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追踪小人第一个跳了进去,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两人。暗巷里的污水浸湿了它的脚,小人看上去很不高兴,用短短的手拍打着双腿。 扑鼻而来的臭味令两人皱起眉头,沈慕之掩住口鼻,这种残羹剩汁堆积发酵后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小巷中,然而祝星火第一次来这里时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点。想到这里,沈慕之更坚信,带祝星火进入聚仙居的李若华绝对有不为人知的目的。 实际上,第二次来到这里的祝星火,也注意到这股明显的气味,但碍于李若华走在前面,所以一直不敢用手捂住口鼻。 李若华带他走到聚仙居门口,没有敲门,仿佛事先约好般,玉海棠从里将门推开。 祝星火硬着头皮走进去,大厅里正在吃饭的顾客们再次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但他惊恐地发现,这些顾客竟然和上次见到的一模一样。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与昨天来时见到的,如出一辙。 燕尾服依旧等在旋梯处,服务生拿着菜单两次从他面前经过,大厅里依旧响着蜜蜂般嗡嗡作响的谈话声。 只是这一次,祝星火发现,这一切就像被重复播放的画面,透着机械和诡异。只有玉海棠置身于外,对他的反应与上次大不相同。 不过这让他感到更加害怕。因为玉海棠看他的眼神,就像势在必得的猎人,看着陷阱中的困兽。 祝星火感觉自己就像误入狼穴的小羊羔,而不靠谱的老羊不知道晃到哪里去了,如果要想活下去,也许得先发制人。 燕尾服再次走过来,对着二人恭敬地鞠躬,道:二位请跟我上楼吧。 这楼不能上,昨天上楼后,自己就像失去控制的猪,满脑子吃剩下吃。 祝星火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突然道:等一下。 燕尾服突然转过头,脸上的微笑变得古怪:客人有什么吩咐吗? 李若华不耐烦道:赶紧上去。 祝星火指着餐厅的一角道:再过十秒钟,东南桌的那个男人帽子会掉下来,旁边桌的女人会帮他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星火(掐着沈老板的脖子):我命由我不由天。 沈慕之:? 魏楠诀:......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0) 第54章 酒肉猛贪无有足,雕栏玉砌终是空5 李若华明知故问道:你在说什么,我要饿死了,我们先上去吃饭吧。 祝星火道:你看,他帽子掉了。 随着他的话,西南桌的男人突然起身,不小心将帽子掉在了地上,而旁边那桌的女人,则将它捡起来,微笑着递给那个男人。 祝星火回过头,道:若华,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李若华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不再说话。 祝星火又看向燕尾服: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这句话仿佛触发了什么开关,燕尾服身上的皮肤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脸上长出白色的长毛,像一块人形的霉菌。 祝星火见状,心中一惊,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窗户纸已经捅破了,如果自己突然心虚,李若华和玉海棠就更没有顾忌。左右跑不出去,不如装作有底牌的样子,让这两人因为顾忌不敢动手。 他揣在裤兜里的手紧紧握住那块玉佩,这是临走时魏楠诀给他防身用的。现在他只有与李若华和玉海棠周旋着,拖延时间,等待不靠谱的老板找到他。 相比被戳穿后,李若华瞬间变化的冷淡表情,玉海棠倒是一直保持着微笑。 聚仙居的员工素质不高,是我这个店长的责任。 玉海棠说着,突然右手成爪状,对着燕尾服的方向,朝虚空中一抓。燕尾服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牵扯,撞到了玉海棠的手中。 玉海棠捏着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燕尾服拼命地挣扎,周身的白毛活物般扭动起来,祝星火看到差点没吐出来。 玉海棠似乎毫不在意,纤纤玉手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只听咔嚓一声,褐黄色的浓浆飞溅,燕尾服的头落在了地上。 他吓到你了,我已经做出了惩罚,希望能挽回聚仙居在你心中的形象。 即使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大堂里的食客依旧在狼吞虎咽。祝星火发现,他们的动作就像第一次到这里吃饭的自己,仿佛饿了几百年。 玉海棠擦掉手上的浆液,微笑道:作为赔礼,今天由我亲自为你们服务。 祝星火脸色惨白,在玉海棠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上了楼。这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待宰的肉猪,这家聚仙居就是养猪场,先把猪喂饱了,再慢慢杀掉。 他们去的依旧是上次的雅间,玉海棠拍拍上,就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服务生过来上菜。李若华端坐在沙发上,冷冷看着祝星火,依旧没有动筷子。 祝星火破罐子破摔,问道: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吃。 李若华道:我减肥。 祝星火见李若华已经连伪装都懒得,心中咯噔一声,恐怕在她眼里,自己的这顿饭就是断头饭。 玉海棠娇笑一声:怎么不吃?是菜品不够好吗? 她拍拍手掌,一个穿着厨师制服的胖男人从门外走进来。玉海棠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娇滴滴地说:客人觉得饭菜不好,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厨师没说话,眼睛看着玉海棠,但瞳孔中并没有光彩。 只见血肉飞溅,厨师在祝星火面前裂成了两半。内脏混着脑浆和鲜血,将地摊染成黑红色,祝星火再也忍不住了,弯下腰就吐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玉海棠只是在捉弄他而已,他死和不死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难道我今天就要在这里交代了?祝星火心中暗道,右手死死捏住玉佩。他怨恨地看向李若华,自己与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莫非李若华其实也不是人? 李若华的手虽然冰凉,但是仍有温度,安静的时候,祝星火也能听到她的心跳声。 房间里都是血迹,玉海棠没有半点不适,用沾着血的手将装着羊排的盘子推到祝星火面前:上次你好像很喜欢吃这个,聚仙居会记得每一位客人的喜好。 血迹粘稠,像不知名的酱料点缀在白色的盘子上,祝星火才吐完的胃又开始动荡起来。 玉海棠似乎很失望,第一次将目光转向李若华,平静而残忍地说:既然他不喜欢吃,那就你来吃。 一直面无表情的李若华第一次露出震惊的神色,她转向玉海棠,似乎在确认这句话是否是玩笑。然而回答她的,是玉海棠从上而下,睥睨的目光。 她抓着包站起来:人我已经交给你了,我要离开。 玉海棠堵在她面前:我说了,让你吃下去。 不可置信、愤怒和后悔三种情绪在李若华的眼中交织,最后她的眼底只剩下了祈求:你还需要我替你找食物,放过我吧。 玉海棠摇了摇手指:我说过,等价交换。你替我带来食物,我帮你治病救人。你那个住在医院里的男朋友,病好了,你不需要我了,我也不需要你了。 话音刚落,李若华的手机响了起来。玉海棠从她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免提,对面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若华,你知道吗!医生说我的癌细胞竟然消失了!他说我是医学史上的奇迹,我可以出院了,我们能白头偕老了! 李若华闻言,激动地抢过手机:太好了阿光,真的太好了! 电话那头也开心道:你在哪里,我现在就想见到你! 李若华突然反应过来,看向玉海棠的眼神充满痛恨,她平复下心情,缓缓道:我现在有些事,你先回家等我。 玉海棠轻轻擦拭眼角,道:好一个白头偕老的爱情佳话,看得我都忍不住掉泪了呢。 李若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这一年,我为你带来了那么多人,楼下的那些食客,都是我为你找的。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你要这样赶尽杀绝? 玉海棠道:你知道吗,我的主人最喜欢的便是恶人。你带来的每个人,都有着恶,但那些都不够美味,但你却不同,你是我精心酿造的一道美酒。 李若华如遭雷劈,质问道:难道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我? 玉海棠拍拍手掌道:聪明,旁人都是开胃小菜,而你却是那道主菜。每一次你带人来这里,你的恶就会更上一层。比起你来,这个人什么都不是。玉海棠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祝星火。 李若华的手机响起时,祝星火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以给沈慕之发消息。趁着李若华与玉海棠纠缠,他两只手偷偷缩在桌子下面,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用余光瞟着手机,一点点地给沈慕之发短信。 突然被玉海棠提到,他吓得双手一抖,手机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玉海棠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李若华则趁机推开玉海棠,猛地冲出包房。 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跑下楼梯,大厅里那些背景墙似的食客,突然站起来,像丧尸一般靠近她。 阿光,等着我,我会回来的!李若华心中叫着男朋友的名字,求生欲让她生出一股大力,猛地推开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黑色的大门就在眼前,她伸长手臂,飞快地将大门打开。只要再跨出一步,她就可以离开这座餐厅,忘掉这一年经历的一切,重新作为正常人生活下去。将那些没日没夜出现在脑海里的死去的人们的脸抛之脑后,夜晚躺在阿光的怀里,重新做一个香甜的美梦。 啊,谢谢你,我正在思考这扇门该怎么打开。沈慕之见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李若华,笑眯眯地说。 李若华迟疑了一秒,身体突然炸成了血雾。 满脸血的沈慕之:...... 门内传出祝星火的嘶吼:老板!你终于来了!!快来救我啊!!! 两个不速之客的突然出现,令玉海棠提高了警惕。在一个人当着自己的面被炸开的情况下,沈慕之竟然能保持镇定,他肯定不是一般人。再加上跟在他身后的那个高大的男人,身上传来的味道,令玉海棠极其厌恶。 降邪师上门,小店真是蓬荜生辉。 魏楠诀冷冷道:没想到沈家所在的卯云山脚下,竟然藏着这样脏污不堪的地方。 明明自己站在前面,玉海棠却偏偏与魏楠诀隔空交谈,沈慕之感觉自己神仙的尊严受到了降维打击,哼哼道:老魏,你这话什么意思。好歹我也是沈家出来的,你这说的,跟我们姓沈的全是饭桶似的。 玉海棠闻言,瞳孔微缩,她看出魏楠诀是降邪师,但没想到沈慕之竟然是卯云山的沈家人。 霎那间,她暴退数米,大厅里的食客一涌而上,将她掩护在身后。魏楠诀甩出一把符纸,僵尸们顿时发出刺耳的尖叫,但仍然一如既往地往两人身上扑来。 眼见其中一个僵尸,就要一口啃到沈慕之的鼻子,魏楠诀攥着符纸的手作拳头状,一拳击碎了僵尸的脑袋。 黄浆留在魏楠诀手上,沈慕之颇为嫌弃,将躲在口袋里的追踪小人拧出来。 给点面子,这次咒诀别失灵了。他吹了一口气,小人抖动两下,主动跳到地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慢慢长大,直到两米高才停下。小人化身为战神,抓起那些僵尸,就往旁边的墙上撞。 祝星火在旋梯上张着嘴巴,看得目瞪口呆。沈慕之见他这副呆象,有气又好笑,招招手道: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下来。 玉海棠早失了那份端庄和优雅,头发凌乱地躲着纸人的攻击。听到沈慕之与祝星火说话,便心中一动,掠到旋梯上,一把抓住祝星火的脖子。 她恶狠狠地说:我真没想到,李若华竟然给我带了个麻烦过来,算我看走了眼。让他停手,不然我就将你撕成两半。 沈慕之见状,道:我的员工,岂是你能威胁得到的? 祝星火苦着脸:痛痛痛!轻点!老板你快停手,我要死了! 沈慕之被瞬间打脸,差点没气死,道:这样的员工,不要也罢。 正在这时,餐厅震动起来,天花板掉着细小的灰尘,桌椅摇晃着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那些贵重的装饰,精美的装修竟然变了颜色,水晶灯黯淡下来,雪白的墙壁变成了暗红色,摸上去又滑又黏。 沈慕之小声道:老魏,是我眼花了还是这墙壁本来就在动? 他说完,墙壁的抖动更明显了,就像跟随着呼吸起伏的皮肤。 魏楠诀也注意到了,整个聚仙居此时完全变了模样,就连脚底的地板,也变得柔软而黏糊。 他将沈慕之拉到身边:感觉,我们像在一个人的胃里。 玉海棠脸上的害怕顿时消散,她甚至放开了祝星火,娇滴滴地朝着虚空中鞠了一躬:主人,您终于来了。 可是她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回话,笑容凝固在脸上,问道:主人? 地板上伸出暗红色的触须,将她的双脚缠住,玉海棠的身体往下沉了一截。 她脸色大变,愤怒道:你难道想杀人灭口? 祝星火见玉海棠无暇顾及自己,撒开脚丫就跑,一路上地板、墙壁、天花板皆有触须伸出,想要缠住他。可是那些触须刚碰到他,就仿佛被火烧似的,缩了回去。 与此同时,魏楠诀与沈慕之脚下的地板,也冒出了同样的触须。祝星火冲过来,从兜里拿出玉佩道:魏哥,你的玉!接着!玉佩刚离手,祝星火就被触须缠成了火腿金针菇卷。 玉佩入手的瞬间,化作一把散着金芒的桃木剑,魏楠诀将万摧狠狠往地上插去,整座房子剧烈颤动起来,发出一声哀嚎。 黑色大门已经被暗红色的黏膜覆盖,魏楠诀用万摧划开一道大口,将吓得腿软的祝星火扔了出去。 快走!他转头去牵沈慕之的手,没想到捞了个空。 沈慕之坐在纸人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玉海棠:告诉我,你的主人是谁,说不定我可以救你出来。 玉海棠闻言,眼中爆出希望的光彩,刚张开嘴巴,一条触须猛地钻进她的嘴里。她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瞳孔失去了光彩。 她死了。沈慕之叹了口气,纸人身上缠着的触须越来越多,再等片刻就会缠到沈慕之的身上,他转过头对着魏楠诀道,老魏接住我。 然后,他便从纸人肩膀上跳了下去,落到魏楠诀怀里。 魏楠诀抱着他,触须如鸟兽散,两人冲出聚仙居的瞬间,整座建筑沉入了地底。 为了不让他们掌握信息,竟然杀掉了自己的手下,其心歹毒令人不寒而栗。 玉海棠的背后,究竟是谁?为什么又偏偏藏匿于沈家所在的A市呢?沈慕之看着那片空地,陷入沉思。 第55章 失踪的学生 沈慕之最近迷上了一个叫《捉迷藏》的网络游戏,游戏的背景是一群小孩放学后进行试胆大会,来到学校后面山上的一座大宅子里。他们在宅子里玩起捉迷藏,两个学生当鬼,其余学生找地方躲起来。 这群学生玩得很开心,直到一声惨叫响起。领头的学生将大家聚集到一起,可始终有一个学生不见踪影。 其中一个学生告诉大家,那个失踪的同学当时躲在他旁边,游戏开始后,就被鬼找到了。可那两个当鬼的学生一口咬定自己从来没有找到过那个失踪的学生。 从此,一个怪谈流传在这所学校中放学后不要到那座山上,否则就会被鬼怪抓起来玩捉迷藏,被找到的人,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游戏开始后,沈慕之进入了选人界面,在这里可以选择两种身份,一种是鬼,一种是学生。一场游戏中,鬼最多由两个人扮演,而学生数量为8人。 你选人还是鬼?耳机里传来草木子的声音。 草木子是沈慕之在论坛上认识的网友。九子连环咒的事件后,草木子曾找到沈慕之打探消息,言语之间似乎也是业内人士。但除了那次,草木子再也没在沈慕之面前谈起这方面的事情,只是隔三岔五地约他玩玩游戏,要不就是发两个养生的鸡汤文过来。 这段时间,这个叫《捉迷藏》的游戏爆火,草木子自然也叫上了沈慕之。美其名曰听说很吓人,自己不敢一个人玩。 听说当鬼的操作很难,要不我们第一把当学生吧。草木子提议到。 沈慕之想想,觉得也没毛病,于是选了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裙的小女孩当作自己的操作角色。草木子选了一个穿姜黄色衣服的小胖妞。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1) 所有玩家都准备好了,游戏进入准备界面,一个歪着脑袋的瘦长男人站在阴影中,盯着站在破旧房屋中的八个学生。 祝星火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旁边,看得着沈慕之操作,一边指指点点:老板,你不该往这里跑,你先去把发电机修了,再去救人。你现在去鬼肯定在那里等着你上钩。 沈慕之被他吵得烦了,一砸鼠标道:要不你来玩? 草木子正躲在暗处,等着鬼从面前经过,耳机里突然传来沈慕之的怒吼,吓得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慕之道:旁边有个高手,正在指点江山。 祝星火悻悻地道:你先玩你先玩,我这就滚。 说话间沈慕之被鬼逮住了,眼见气压越来越低,祝星火连忙躲到店门口,靠着门沿低头玩手机。 请问贵店的老板是不是姓沈? 祝星火闻言抬头一看,一个棕色卷发的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他在里面玩游戏。 祝星火侧身让出通道,男子走进来看了一眼挂在头上的铜镜。 好镜子。 沈慕之没好气地抬起头道:魏楠诀不在我这里,你来干什么? 闾丘胤将手上拎着的茶叶放到红木桌上,道:沈老板这里可有茶具?不如尝尝我带来的好茶。 沈慕之盯了茶盒两秒,瞬间换了副表情,亲切地说:来就来,带什么礼物啊。小火子帮我把屋里的茶具搬出来。 魏楠诀到的时候,沈慕之正满面红光地勾着闾丘胤的肩膀,红木桌上放着的仿佛不是茶而是52度的白酒。 听到开门声,桌旁的两人转过头,闾丘胤一副主人象,朝魏楠诀招手:楠诀来了?快坐坐坐。 魏楠诀有些头大,又看了一眼坐在电脑旁边的祝星火。 祝星火正代替沈慕之陪着草木子玩《捉迷藏》,见魏楠诀看了他一眼,抬头耸了耸肩膀,又低下头继续奋战。 闾丘胤正经起来,道:两个消息,好的坏的,先听哪个。 魏楠诀端起一杯茶,大口牛饮,在两人心痛的目光下,淡然地说:爱说不说。 闾丘胤眼睛里的笑意没了,严肃道:你给我的书,我处理过了。 闻言,魏楠诀和沈慕之坐直了身子。 闾丘胤继续道:在处理的过程中,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本书的纸质,我用仪器检查过,时间很新,最多是六十年前造的。但是,书上的字不是印刷,而是人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沈慕之道:写上去的有什么奇怪之处? 闾丘胤道:写上去不奇怪,奇怪的是写字时用的墨。这些墨迹残缺褪色,经检验时间起码在千年以上。 魏楠诀压低声音道:你是说这些字是千年前留下的? 闾丘胤虽然很想点头,但这事太超乎常理,他只好露出一个苦笑,道:我起初以为是自己检查错了,于是重复验证了好几次,结果都一模一样。 沈慕之道:那书中夹层里的东西你取出了吗? 闾丘胤皱着眉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因为书页很新,所以在有专业仪器的情况下,打开它并不费劲。可是当我打开夹层,将那张纸片取出后,不到两秒的时间,纸片就在我的面前化为灰烬。 魏楠诀沉声道:你是说纸片没了? 闾丘胤点头:这种情况我只在木乃伊身上遇到过。应该是在一个无氧的环境下保存太久,突然放到充满氧气的环境下,于是就快速氧化了。 沈慕之摊摊手道:线索断了。 闾丘胤终于露出笑容:也许还没有。我在工作室研究古物时,有开启录像的习惯。所以高清摄像头拍下了纸片抽出来瞬间的样子。 他从包里取出一只U盘,轻轻放到红木桌上:上面有一个我闻所未闻的符号,我会继续帮你们留意。你们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查查看。 魏楠诀接过U盘,轻声道:多谢了。 闾丘胤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把你当亲弟,我俩之间不言谢。 沈慕之在一旁咂舌:啧啧,真酸。 闾丘胤笑道:是挺酸的。要是你家沈凌霄有楠诀三成懂事,你这个当哥哥的都会感激涕零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看着门口愣住了。沈慕之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 只见程江江正推门进来,一边道:我说你怎么到科技路来了,原来是来见沈大公子啊。他冲沈慕之挑挑眉:哟,沈大公子,几个月不见,原来是在科技路生根发芽了。 而在程江江身后,沈凌霄正一脸厌弃地盯着沈慕之:沈家世代降邪,你身为本家长子,竟然在这种地方开个破店。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现在开始存稿没了,对联标题也想不出来。 沈老板第一次和便宜弟弟碰面啦,会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第56章 失踪的学生2 沈慕之放下茶杯,眼神很慈祥:弟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任何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沈凌霄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道:一声不吭就离家出走,你真是变性了。 沈慕之道:别乱说,我可没变性。 我是说变了性子!火冒三丈后,沈凌霄突然冷静下,审视着他,沈慕之,你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沈慕之道: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心境是会变的,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沈凌霄冷哼道:你就比我大了两个月,装什么长辈。 沈慕之眯着眼睛笑起来,原主那段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中,绝大部分是因为沈凌霄。他看着面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年轻人,淡淡道:弟弟长大了真不可爱,你小时候总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叫哥哥。 沈凌霄脸突然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恶狠狠道:那是我年纪小不懂事! 再说下去,沈凌霄估计要被沈慕之气死,闾丘胤赶紧出来打圆场:叙旧的先等一下,程江你这么着急找我做什么? 程江江这个人名字与性格不符,以至于闾丘胤没法当面叫他程江江,于是自作主张地省略了一个江字。 程江江声音带着沙哑:我和凌霄过来,是因为特案科的邀请。 祝星火抬起头:特案科? 程江江看了眼祝星火,以询问的目光看向沈慕之。 沈慕之道:我员工,业内人士,但说无妨。 祝星火一脸懵逼,自己只是在书店打工,什么时候成业内人士了,但老板既然说了,也只能打肿脸充胖子。 程江江见沈慕之发话了,点点头道:小兄弟可能入行不久,此特案科非彼特案科。我们做的事情是站在正常生活的背光处,是在城市的阴影中维护秩序。特案科的作用和我们相同,不过它是由国家组建的。降邪世家中,很多人也在有关部门工作。 闾丘胤问道:究竟什么事,特案科竟然单独解决不了? 程江江道:这事得从上半年说起,半年前A大有个男生突然失踪了。 祝星火插嘴道:这事我听说过,那好像是个大三的学长,叫王昧吧? 程江江点头:没错。从那时候开始,A大陆续有学生失踪,至今已经有四人了。这件事其实已经很严重了,但警察和学校封锁了消息,并且他们只把它当作人口拐卖案件来调查。 魏楠诀道:为什么半年后的今天,这件案子会交给特案科? 程江江道:因为有一个学生看到了失踪半年的王昧。 闾丘胤皱着眉:王昧是不是已经死了? 程江江道:没错。 闾丘胤问:那你们来找我,是不是想让我算一卦,找到其他失踪的学生。 程江江道:务必在其他学生死亡前,找到他们。 沈慕之看在眼里,眼珠子一转,这不是现成的KPI吗,于是道:我的员工是A大的,对学校也熟悉,要不让他协助你们,尽快把人找出来。 程江江看了一眼沈慕之:多谢。又转头看向祝星火:同学有空带我们去A大转转吗? 祝星火瞪着沈慕之:老板,我这才脱险你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沈慕之道:没事,我跟着你去,保护你的安全。 沈凌霄冷哼一声:保护?你别到时候成了个拖油瓶,我们还要花精力来保护你。 沈慕之委屈,他怎么就成了拖油瓶,于是道:行吧,那劳烦楠诀哥保护我一下。 他说完转过身看向坐在旁边的魏楠诀,沈凌霄闻言也看向魏楠诀。 啧啧,旧爱新欢修罗场。闾丘胤笑眯眯地倒了一杯茶,突然可惜自己来时没带点瓜子花生。 魏楠诀不知说什么才好,人生中第一次想借尿遁走,突然被沈慕之掐了一把,于是心一横道:也好,我陪着你们去。毕竟人命关天,还是早点找出幕后黑手为好。 沈凌霄有些吃惊,从小到大魏楠诀一直宠着他,这是第一次向着别人。 程江江一锤定音:既然这样,同学先带我们去博学楼看看。 沈凌霄还想反驳,程江江拉着他走到店外,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只看到沈凌霄嘴厥得可以挂油瓶,而程江江点了一支烟悠哉悠哉地抽了起来。 没一会儿两人回来了,程江江掐了烟,道:沈老板,现在出发可以吗? 几人跟着祝星火后进了学校,A大面积宽广,走了许久才到了博学楼。 程江江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去四楼。 博学楼是A大最初的几幢建筑之一,设施已经十分陈旧了,楼层不高,最高八楼,再加上一个天台。因为没有电梯,爱偷懒的同学便不大喜欢到这里来。所以博学楼自习室的上座率是A大的倒数第一。 此时博学楼还有学生上课,所以人也不算太少,只是比起新建的教学楼,就显得有些冷清。 程江江跟着门牌号一间一间地找,终于在走廊尽头停了下来。 4014,就是这里了。他透过教室门的玻璃往里望,教室里空荡荡一片,并没有学生在上课或者自习。 几人刚进门,闾丘胤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发生了什么? 程江江道:不急,我叫个人过来,先等着。 十分钟后,一个男生停在教室外,犹豫了很久才推开门。 他看着程江江道:程先生,沈先生,这件事我已经跟你们和警察说得很清楚了,这间教室我已经不想再来了。说实话因为这件事情,我这段时间都在做噩梦,我真的不想再提起了。 沈凌霄拍拍他的肩膀,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李同学你别怕,这是一张安神符,你睡觉的时候放在床下,晚上就会很安稳了。 他笑得像个小太阳,男生不自觉地安心了许多,收下安神符道:好吧,你们让我来是想听什么。 程江江靠着窗户道:给这几位讲讲那晚上的经历吧。 男生眼睛往上看,陷入回忆中:因为我要考研,所以一直有上自习的习惯。新教学楼的自习室总有人背书,我这个人听到有声音,就学不进去,想到博学楼人少,于是就跑过来看书。 一直也没出事,直到那天晚上,我忘记带寝室钥匙,室友出去开黑了,我就在博学楼的这间教室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们回来。 A大的教学楼一般十一点就会锁门,按理说保安应该进来把我赶出去了,可是那天不知怎么的,一直没有人来管我。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十二点了,博学楼里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只有这间教室有光。 我向来不怕鬼,但是那天却感觉阴森森的,心里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在我心头,我赶紧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正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有个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只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是硬物砸到了地面。紧接着就是一个装了水的气球的炸裂音。 我连忙伸出头去看,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后脑勺已经砸开了,脑浆像豆腐一样流出来。他没有闭眼,我看向他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他在与我对视。 我吓坏了,拿起手机想要报警。就这么片刻,我的视线离开了他的尸体,等我再探出头时,他竟然从原地消失了! 男生讲到这里,已然浑身发抖,他惊恐地看着那扇窗户,继续道: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我听到教室外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在上楼梯。我以为保安来了,喜出望外地想去跟他碰面,脚刚踏出教室,就看到旁边楼梯的墙壁上投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这个影子姿势扭曲,脖子、身体、手、脚都折成了人类无法达到的姿势。并且,我听到了他走路时,发出的咯吱声,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吗?那是全身的骨骼相互摩擦后发出的声音! 当时已经是深夜,周围太安静了,那种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 我立马想到那个摔下楼的男人,吓破了胆,赶紧锁上了门。虽然我尽量放轻了动作,但那个人依然发现了我。我躲在教室的角落里,从课桌的缝隙里,我可以通过教室门上的透明玻璃观察到走廊上的他。 他就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那样扭着脖子。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一定能看到我!就那样看了一整夜! 说到这里,男生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程江江让他坐下休息,道:后面的事情我来帮他讲吧。根据他的口供,那天他一直在教室里躲到凌晨三点,突然想起可以用短信报警。接线员虽然以为他喝多了酒,但还是派了警察同志过来。警察到时已经三点二十了,外面的人影离开了,而博学楼外的地上,那具尸体回到了血泊中。 沈慕之摸着下巴问道:我猜,那具尸体就是那个已经失踪的王昧吧?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2)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小可爱们,今天工作有些忙,现在才写完~大家久等了~没存稿了可能以后都是下午六点更了,我尽量六点发出来,如果当天文案里没有请假,就代表不会鸽~ 第57章 失踪的学生3 程江江点头:由于A大的失踪案,出勤的片警直接认出死者是失踪半年的王昧。案件重大,甚至连尸检报告还没拿到,案子便移交到刑侦科。 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男生:至于李鑫同学所说的话,大家都以为是他受到惊吓后产生的幻觉。毕竟王昧摔下去后就已经死透了,尸体也没有人为拖移的可能性。除非,他说的是谎话。 李鑫闻言激动地道:我没有说谎! 程江江道:你自然没有说谎,否则这件事怎么会从刑侦科转移到特案科。 闾丘胤道:李鑫,你那天穿的什么衣服,你还记得吗? 李鑫点头:那天之后,我三天两头待在警.察局里,再加上太过害怕每天过得跟行尸走肉似的。后来室友说我衣服都穿得发臭了,我才反应过来我那几天一直没换衣服。 闾丘胤道:你可以把那件衣服给我吗? 李鑫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我嫌不吉利给扔掉了。 闾丘胤叹道:这就难办了,得要一件你的贴身衣物。 李鑫突然道:我想起来了,我那天还带了根围巾。 闾丘胤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拿吧。 李鑫道:那敢情好,我真不想一个人走这里的楼梯。 两人说着离开了教室,程江江靠着窗户看着外面,教学楼外的地面上,那团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印迹若隐若现。 他从外套里掏了一包烟,抽出一只叼在嘴里:我烟瘾犯了,先出去一下,你们自便。 他一走就只剩下祝星火、魏楠诀以及沈家两兄弟。 沈凌霄突然道:楠诀哥,可以帮大家买些水吗? 这种蹩脚的借口分明是想把他支开,魏楠诀害怕自己一走这两人会打起来,特别是沈慕之那种跳脱的性格,天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沈慕之感受到魏楠诀警告的眼神,抬头望天。魏楠诀无奈,人家兄弟的事他也不好过分干预,只能阴着脸走出教室。 沈凌霄立即收起开朗的表情,对沈慕之说:跟我过来。 祝星火担忧地看向沈慕之,他就从没听老板提起他有个弟弟,今天沈凌霄来了七宝斋后,他才第一次听到沈凌霄的名字。看来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一定很差,否则沈慕之怎么会一直不回家? 他知道沈慕之其实比他大不了两岁,他还在象牙塔舒适地读书,沈慕之已经一个人在社会中混迹,想来也是有些心酸。 沈慕之走出教室前,祝星火叫住了他:老板,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加油!奥力给! 沈慕之一脸莫名其妙,员工突然肉麻起来让他些许不适,他随口哦了一声,加快脚步离开教室。 沈凌霄抱着手臂站在走廊上,对他慢吞吞的动作颇有微辞,鼻子都快抬到天上,道:家里祭祖你为什么不来? 沈慕之道:没人通知我,我为什么要来。 沈凌霄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爸没通知你? 沈慕之诚实地回答:真没有。 沈凌霄无话可说,沉默片刻突然恶狠狠道:你是本家的长子,祭祖的时间都不记得,你是要多少人看我们的笑话!我原本以为你就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没想到竟然有胆子私自下山。你既然能与别人正常交流,为什么不回来? 沈慕之微笑道:我想我不去祭祖,咱爸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你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沈凌霄怒道:你说谁是太监! 沈慕之不接茬,继续道:或者......难道说,你只是想我了? 沈凌霄闻言,呛得咳嗽起来:呸......你这种废咳咳......谁会......咳咳。 沈慕之上前两步,帮沈凌霄顺气,眼中尽是慈祥。沈凌霄别扭地挥开他的手,脸上的红意染到了脖子,也不知是羞还是气。 正在这时,沈慕之的表情突然变了,眼神冰冷地看向教室。他们从教室里出来后,教室门不知什么时候被关上了,现在只剩祝星火一个人在里面。 糟了,这个香饽饽估计被盯上了。沈慕之心道,连忙放开沈凌霄去扭教室的门把手。 沈凌霄也注意到不对劲,走到门边也试了试门把。然后教室门依然关得死死的,透过玻璃往里看,只能看到雾茫茫的一片。 沈慕之一边敲门一边喊道:祝星火,能不能听到! 如此喊了几声,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的教室和沈凌霄的冷嘲热讽。 你都说了他是业内人士,又何必这样大惊小怪? 他体质特殊,必须把他尽快弄出来。 沈慕之说完随便在花台里找了块砖头,在手上掂了掂,对着门把比划几下。 沈凌霄拦住他:你自己都是个拖油瓶,用什么救人?让开,我来。 他没好气地将沈慕之撞到一边,拿了一串透明的石头挂在了门把上,只听咔嚓一声,门应声而开。 祝星火正站在王昧掉下楼的窗边,向着窗外不知在看着什么。两人推门进来后,他突然往后倒去,砸翻了一堆课桌椅子。 沈慕之将他扶起来,抓着他的短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脸,才开口说话。 祝星火?听得到我说话吗? 祝星火眼眶中瞬间溢满眼泪:老板,你们终于进来了。我刚才就看了一眼窗外,突然看到玻璃里有个倒影正在靠近我,我还以为是你们进来了,正想转过去说话。 没想到那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种触感!我隔着羽绒服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气。我顿时不敢动了,也不敢看他,一直看着窗外,直到你们进来为止。老板,你说那东西是不是......? 沈慕之点点头:是。 祝星火的肩膀上留着一个血手印,成年男人的大小。沈慕之没敢告诉他,不动声色地将血手印擦掉。 沈凌霄看在眼里,冷哼一声走开了。正巧碰上抽完烟回来的程江江。 怎么了? 沈慕之的员工中招了。 你不去管管?你哥不是学不来降邪术吗,祝星火恐怕被附身了。 有没有附身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沈凌霄回头看了眼拍着祝星火后背安慰的沈慕之,他对外人倒是热情得很! 你小子又在瞎想什么。程江江闻言揉了揉沈凌霄的头,赶紧跟我去帮忙。 拿开,一股烟味,臭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加油奥力给! hhh突然玩梗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出戏。不知道奥力给的可以去b站看看,极为洗脑。 20191229修改:去世改为失踪 内容【程江江点头:由于A大的失踪案,出勤的片警直接认出死者是去世半年的王昧。案件重大,甚至连尸检报告还没拿到,案子便移交到刑侦科。】 改为【程江江点头:由于A大的失踪案,出勤的片警直接认出死者是失踪半年的王昧。案件重大,甚至连尸检报告还没拿到,案子便移交到刑侦科。】 第58章 失踪的学生4 程江江将手收了回来,插到衣袋里,给沈凌霄让出一条路。沈凌霄目不斜视,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 小东西人前人后两幅模样。 不知何时沈慕之已经站在他旁边,望着沈凌霄离开的背影说道。 程江江斜了他一眼道:沈大少爷相比起来,恐怕技高一筹。你搭我的车下山之前,你从未跟我讲过一次话。 沈慕之道:那是我不乐意讲。我员工因为这事差点被上身了,这算是工伤吧? 程江江扶额:你还真是无奸不商。别的我给不了,这根针给他,有了这个一般的鬼打墙拦不住他。 沈慕之笑嘻嘻地拿过那根银针,别到祝星火的衣服上:闾丘胤也该回来了。 闾丘胤拿着李鑫的围巾站在楼下,面前就是王昧摔死时留下的一丝血迹。他蹲下来将围巾放在那块血迹上,点燃一根火柴,扔到围巾的一角。 沈慕之问道:他在做什么? 程江江道:闾丘家占卜的一种方法。 沈慕之撇撇嘴:装模作样的花把事。 火势并非像平日里点燃物品后燃起的小火星,而是瞬间点燃了整条围巾。 围巾燃烧殆尽后,在地上留下了一堆烟灰。这时挂起了一阵小风,烟灰随着风轻轻一动,逐渐变了样子,看上去像是一个特殊的符号。 闾丘胤看到烟灰的形状,抬头看向博学楼的楼顶。 天台上有什么? 程江江道:我和特案科都看过,什么都没有,很干净。 闾丘胤道:未免太干净了。 沈凌霄点头道:不错,A大是修在坟场上的,博学楼又在背阴处,不可能这么干净。 闾丘胤道: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让它们不敢靠近。 沈慕之眼底闪过一道光,对几人道:你们慢聊,我去上个厕所。 他进了博学楼,拐进厕所,随便进了一个隔间,小声念到: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 可等了半晌,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应该啊?土地公相当于公职人员,上班时期玩忽职守,除非是想被开除,再者就是遇到了危险。 可是,A大学生失踪事件从半年前就开始了,如果土地公察觉到什么,或者以一人之力无法应对,应该会前往地府寻求支援。 沈慕之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土地公不敢来,还是他听不到看不到,一叶障目以为A大自始自终都平安无事。 想到这里,沈慕之直接走出博学楼,见几人仍然围在灰烬旁,招呼也不打就回到了七宝斋。 好了,在这里试试看。他又念了一次咒诀,但如同上次一般,还是毫无回应。 沈慕之心念一动,直接冲出门招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往芙蕖园那边的废弃工地去。 司机转过来,巧了,竟然是上次送沈慕之去芙蕖园那位。 司机挺惊讶:小伙子又遇到你了。这次可是你要往工地去,可不能诬陷我绕路。 沈慕之道:上次是我疑神疑鬼师傅见谅见谅。 司机道:对了,你知道那片废弃工地最近挖出个女人的白骨吧。听说是被什么地产商杀害的,太可怜的这女孩,死了十多年,一直没人知道,只以为她失踪了。 沈慕之道:可不是嘛。 司机又道:有人说,工地就是因为有那个女孩的冤魂作祟,所以才事故频发。她入土为安后,工地就没出过事了,最近又有施工队开始活跃起来。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路,不知不觉到了工地旁边,工人们还在上班,工地上热火朝天,很是热闹。 沈慕之发现,工地与公路相接的地方被围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大门供工人和车辆进出。他刚走进,就有戴着安全帽穿着工装的男人走过来拦住他。 不是工作人员不让进啊。 我之前丢了个东西在里面,我进去找出来就走。 安全帽满脸怀疑:你哄鬼呢,咱们这里重新动工后,为了防止事故,做每件事都要过程序。就算你进来过,也是几个月前,东西早不见了,边儿去边儿去,别在这里杵着。 沈慕之也不是非要进入工地才行,只是因为上次在这里招出了土地公,所以来这里找他更为稳妥。 招一次土地公就会花掉他十分之一的灵力,在灵力无法自行恢复的情况下,沈慕之也不敢肆意而为。 他走到工地对面的小树林,重新念了一次咒诀。刚念完,不远处就卷起一阵灰尘。一个高大的人影走来,脸上带着戾气,但在看见沈慕之的瞬间,怂了一半。 西山鬼王哼唧道:怎么又是你这厮。 沈慕之眯起眼睛:哟,我倒是谁,原来是红莲娃娃。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都长这么大了。 西山鬼王怒了:别跟老子提红莲二字! 沈慕之嘻嘻地嘲笑了他一阵,才正经道:土地公在哪? 西山鬼王道:你来得倒是巧了,他出差去了,让老子帮他顶班。 沈慕之奇了:土地公是镇守一方的神灵,派土地公出差?谁派遣的? 西山鬼王道:他是自己申请的。上次你把老子从破房子里放出来后,老子就来找了他。从那个时候他就有些异样。 沈慕之问:什么异样? 西山鬼王道:他说经常感觉和这片土地的联系被切断,但是就是在一瞬间。最初没怎么在意,但最近这种感觉越发频繁,他问了老子,老子也不懂,他就申请出差学习了。 沈慕之心中一惊,西山鬼王说的话,和A大失踪案对上了。怪不得自己在A大请他出来,土地公却毫无反应,原来是被切断了联系。 西山鬼王见沈慕之在发呆,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有屁就放,别耽误老子休息。 沈慕之回过神,瞥了一眼鬼王,西山鬼王见状,咳了一声,又怂了二分之一。 沈慕之嘲讽道:你不是顶班吗,上班时间休息,小心我去四御处举报,让你家土地公饭碗都没了。 西山鬼王闻言,怂劲全没了,眼神变得冰冷,语气中充满杀气:你只要敢,老子就跟你拼了。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3) 眼见他要扑上来,沈慕之轻道一声定,西山鬼王被钉在了原处,动弹不得。 沈慕之扯了一根树枝挠了挠他的脖子:舒服吧? 西山鬼王愤怒地喊道:把老子放开!拿开拿开!痒死了! 沈慕之道:松开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西山鬼王一听,眼睛都快喷出火来。给了沈慕之名字,就等于性命捏在了沈慕之的手上,他的性命倒是没事,只是自己不给......小土地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他闭着眼睛,脸板得像块黑铁,嘴里喃喃着吐出两个字。 沈慕之将手放在耳朵旁边,做了一个听筒的手势,问道:大声点,没听见。 西山鬼王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狗剩儿! 沈慕之噗地笑出声,差点没在地上打滚,西山鬼王怒道:都跟你说了,还不把老子放开!还有不准打他的注意!听到没有! 沈慕之擦掉眼泪:听到了听到了。 西山鬼王挥了挥衣袍准备离开,只听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颤抖地说:狗剩儿啊,你帮我个忙呗。 西山鬼王抑制住想要咬死沈慕之的心情,问道:你说吧。 沈慕之道:这事和小土地也有关系。你知道A大失踪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 欺负狗剩儿,好玩 第59章 失踪的学生5 西山鬼王问:A大失踪案?不清楚。这和小土地有什么关系? 沈慕之道:你不是说他有时候与这片土地的联系被切断了吗,我猜A大失踪案是查明原因的一个关键。 西山鬼王挠挠头道:那既然如此,老子就跟你走一遭吧。 他说完就扯着沈慕之准备踏云而去,沈慕之礼貌地拍开他的爪子。 等一下,去之前你得变个装。 ? 沈慕之回到七宝斋后程江江与沈凌霄二人已经先行离开,闾丘胤正站在门口与魏楠诀道别,看到姗姗来迟的沈慕之,哟的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老板大忙人呐,突然就不见踪影,害得楠诀找了你一个下午。 哪里哪里,过奖了。 沈慕之谦让着将他拨到一边,道:闾丘家主这是要走了?慢走不送啊。说完就关上了玻璃门。 魏楠诀黑着脸站在店里,道:你出门不带手机吗?突然消失不见,我以为你出事了。 沈慕之掏出手机一看,二十多通电话都写着魏楠诀的名字,于是赔笑道:我没听到。 见魏楠诀依然没有消气,他便凑过去,拿出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布娃娃在魏楠诀面前晃悠,一边装着娃娃的声音,道:我下次不会了,原谅我。 魏楠诀瞥了一眼布娃娃,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正想拿过来仔细看,就被沈慕之收了起来。 沈慕之身后,原本一动不动的娃娃突然动了动塞着棉花的手臂,憨态可掬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等小土地的事结束了,老子一定要把这厮撕成碎片。 想到这里,布娃娃挣扎起来,张牙舞爪地样子非但不吓人,反而有些好笑。突然身体被沈慕之狠狠捏了一下,立马像戳了孔的气球,安安静静地继续装死。 魏楠诀感觉到异动,但再仔细一看,又没有了感觉。只好问道:你去哪里了? 沈慕之道:A大挺好看的,以前没仔细逛过,今天闲着无聊转了转。 他说的话魏楠诀自然是不信的,但他不愿意说,魏楠诀也不能用枪比着他说出来。于是道:程江江的事情,你最好别多管。这事特案科拿着都棘手,说明对手来路不小。 沈慕之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魏楠诀脱口而出:我是担心你的危险。 见沈慕之一脸惊讶,他关切的表情立马重新冻结成冰块,用无所谓的语气道:我先回家了,不要随意行动,即使是沈凌霄来找你帮忙也不行。 沈慕之哼哼道:沈凌霄鼻子快翘到天上去了,来找我干什么。 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接到了沈凌霄的电话。 电话那头沈凌霄语气不太好,不耐烦地道:沈慕之,我再跟你说一次,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沈慕之道:你怎么和魏楠诀说一样的话? 沈凌霄道:我今天一直想问,你什么时候和魏楠诀走得这么近? 沈慕之笑嘻嘻道:怎么?吃醋了? 沈凌霄冷哼一声:我对楠诀哥,只是兄弟之情。 沈慕之脑海中将关于沈凌霄的记忆过了一遍,点点头道:倒也是,我记得你喜欢东方占吧。 自己的感情被突然捅破,并且捅破的人还是沈慕之,沈凌霄顿时恼羞成怒:是又如何?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的心思吗? 沈慕之愣了一秒道:我的心思?他突然想起来,恍然大悟道:你说我也喜欢东方占啊? 沈凌霄道:你就别奢望了。他永远不会注意到你的! 沈慕之道:好的。 他语气过于平和,沈凌霄有些诧异。曾经的沈慕之为了东方占,可以连续几年不与他说话,直到上次祭祖前的一通电话。 沈慕之问道: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沈凌霄拦住他,道:等等,你不喜欢他了? 沈慕之无语道:弟弟,你知道吗?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两个姐妹在闺房话。 沈凌霄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继续问道:是不是因为魏楠诀?你喜欢上魏楠诀了? 沈慕之扶额:你真的很八卦。我对那种小屁孩不感情趣,爱你挂了。 沈慕之挂了电话,陷入深深的沉思,直到被自己陷入沉思的原因惊吓到,才回过神来。 西山鬼王正躺在他的床上看着一本书,他穿着具有异域风情,浑身除了宽大的裤子,没几块布,腹肌暴露在空气中,红发编成的辫子垂在胸前,眉眼锐利,专注的样子倒是能秒杀不少爱美之人。 见到沈慕之盯着电话发呆,他嗤笑一声:原来你这厮也会暗恋别人。 沈慕之转过头:你说什么? 西山鬼王继续看漫画,头也不抬道:你弟不是在电话里说了吗,你暗恋那个叫魏楠诀的人。 沈慕之道:是么。 空气突然冰冷了许多,西山鬼王警惕地抬起头,见沈慕之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立马若无其事地摸摸鼻子道:那什么,老子就随口说说,你不承认也罢。 沈慕之站起来,用手指着卧室门道:睡沙发去。 西山鬼王狠得牙痒痒,但无可奈何,对着空气挥了几下拳头以示愤怒。 沈慕之周围的气温又下降了几度,道:把衣服穿好。 西山鬼王听了,凭空消失,一只小小的布娃娃出现在地上,正使劲迈开脚步往门外走。 沈慕之抓起他,往外面沙发上一扔,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西山鬼王顺利迫降。 砰的一声门响,沈慕之将自己锁在了卧室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争取一章把这个故事更完~ 第60章 失踪的学生6 西山鬼王头朝下趴在沙发上不再动弹,看上去要装死到沈慕之消气为止。 沈慕之坐在床上,盯着门看了很久,最后低下头摸出手机。 【ァ呔漃寞:老铁你有没有被诬陷过?】 【草木子:经常。怎么了兄弟,你被谁搞了?我是宫斗好手,帮你出出主意。】 【ァ呔漃寞:没有,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这个朋友一直以来对感情很迟钝,最近总有人说他喜欢上了别人,我朋友听了觉得这些人说的都是无稽之谈。】 【草木子:我觉着吧......你朋友既然觉得是无稽之谈,为什么还要在意呢?难道是因为你朋友对感情之事有阴影?】 【ァ呔漃寞:不会吧,他能有什么阴影,都过去这么久了。】 【草木子: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对了,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ァ呔漃寞:不早了,再见。】 第二天,沈慕之和祝星火同时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七宝斋。祝星火本想抱怨,但见到老板的黑眼圈比自己还严重,瞬间住口了。 沈慕之倒是有良心,问了一句:昨天睡觉被魇住了? 祝星火摇头:没有,我别着程哥那根银针,没见到脏东西。只是我一闭上眼就想到博学楼的那扇窗户,还有那只手的温度。 沈慕之道:既然没事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你今天下午没课吧? 祝星火道:没课,怎么了? 沈慕之道:把店看好,我去你学校一趟。 祝星火拦住他道:不行,魏哥给我打了招呼,要把你看好。 沈慕之道:谁是你老板? 祝星火放弃了:你。 沈慕之拍拍他的肩膀: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火子。 祝星火看着沈慕之的背影问道:老板,我从一开始就想问了,你背后吊着的那个红红的东西是什么? 沈慕之侧目看向衣角,西山鬼王不知什么时候从他的背包里掉了出来,正努力挂在衣角一摇一晃。 他突然有些明白,小土地为什么会收留这只厉鬼......若是放着不管他,恐怕不知何时又被人下套抓住,变成什么青莲娃娃、白莲娃娃了。 他把西山鬼王塞进兜里,道:没什么,昨天在娃娃机抓的。 离开七宝斋后,他将鬼王拿出来,准备教训一下。还没等他开口,鬼王便在他的手里不停地挣扎。 沈慕之发现,鬼王此时并非正常状态,而是在什么东西的影响下,变得有些癫狂。 定! 布娃娃不动了,呆呆地杵在沈慕之手中,突然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说:老子刚刚中招了! 沈慕之道:也亏得是你,若是一般的鬼怪,恐怕立马被人奴役了。 西山鬼王望着学校的方向道:那边有一种危险的气息,老子要变回原形,否则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老子也不能确保自己能不能保持清醒。 布娃娃突然消失,一个半裸着身体的红发男人出现在沈慕之面前。 沈慕之道:你想穿成这样进去? 西山鬼王道:怎么,你对老子的穿衣风格有意见? 沈慕之面无表情道:醒醒吧狗剩儿。 听到名字,西山鬼王立马龇牙咧嘴,恨不得与沈慕之拼了。沈慕之不理他,绕回七宝斋,当着祝星火的面拿了一套放在店里备用的男装。 祝星火眼观鼻鼻观心,等沈慕之一走,立马打电话给魏楠诀:魏哥,不好了。 魏楠诀那边很嘈杂,还不停有人跟他说话,但他依然耐心地问:怎么了? 祝星火道:老板不但要私自去学校,还偷偷拿了一套男装走。 魏楠诀重复道:男装? 祝星火恨铁不成钢地道:他穿得好好的,也不差衣服。这套男装不知道是拿去给哪个野男人的! 魏楠诀秒挂电话,将心中突然涌上的酸涩之意压下来,板着脸从特案科走出来。 闾丘胤追出来道:楠诀,出什么事了? 魏楠诀道:没事,沈慕之要一个人去学校,我不太放心。 闾丘胤旁边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八字小胡子,戴着黑框圆眼镜,穿着黑长大衣,很有民国时期地主老爷的模样。他胸前别着一张工作牌,上面写着A市特案科副科长蓝木林 。 魏楠诀对他道:蓝先生,我先走了。 蓝木林道:楠诀,这件事最好由特案科出面解决。 魏楠诀怔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那边沈慕之与穿好衣服的西山鬼王走进学校,西山鬼王打着一把黑伞,皮肤白得发亮,红发像火一样耀眼,满脸桀骜不驯,一路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沈慕之后悔不已,这个猪队友到现在还没起作用,反而吸引了人群的目光。早知道自己就不该图方便,将他骗过来当工具人。 西山鬼王在围观群众的目光中泰然自若,撑着伞步履轻快有如踏青。 说吧,你想让老子打谁? 沈慕之扶额:你给我低调点,我们先去博学楼的天台。 两人来到博学楼,沈慕之发现天台的门已经被一串铁链紧紧锁住。 要是魏楠诀在这里就好了。想起魏楠诀的开锁技术,他心中暗叹道。 哼,不过是一把破锁。看老子把它轰开!西山鬼王伸出右手,原本骨节分明苍白的手变化为黑色的利爪,肌理的纹路间有暗红色的岩浆在流动。 只见利爪握成拳头,一股炙热的白汽在拳峰处涌动,沈慕之来不及阻止,只听哐的一声巨响,铁门上多了一个一人大的洞。 西山鬼王洋洋得意地转过头看沈慕之:老子牛逼吧!哈哈哈哈! 沈慕之黑着脸道:没有我的命令你再做出任何夸张的行动,我就让四御处把小土地调走。你觉得直接调回四御处怎么样?这样你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西山鬼王的表情瞬间石化,道:老子错了。 沈慕之将西山鬼王从铁门上的口子里踹进去,自己留在外面布了一个阵法。 障眼术,如果有学生和老师听到动静过来查看,他们看到的依然是完好无损的铁门。 楼梯处没有监控器,沈慕之松了一口气,勒令西山鬼王在原地站好后,开始仔细检查起天台。 西山鬼王道:你这厮疑神疑鬼,这里屁都没有,害老子拳头白疼了。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4) 沈慕之瞪了他一眼,他立马抬头望天,闭口不言。 等等!西山鬼王仰着脖子道,那是什么! 沈慕之闻言,立马抬头望天上看,但什么也没有。 西山鬼王伸手指着不远处的高楼道:我是说那边! 只见博学楼不远处新修建的二十几层高教学楼以及旁边高大的图书馆的天台上,避雷针们被人用黑线缠起来。 电线?只是怎么会有人将电线绑在避雷针上。 沈慕之正在思考,只见西山鬼王双眼无神,摇摇晃晃地走到天台边缘,一只脚已经迈了出去。 沈慕之一把拉住他的背心,将他拉了回来。西山鬼王一时脱力,和沈慕之倒在一起。他回过神来,见自己把沈慕之压在地上,立马从他身上起开,只是抬起头的瞬间,眼前多了一个人。 魏楠诀站在铁门的破洞处,俯身看着两人,阴影覆盖在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是一股凌厉的杀气不断地从他身边涌动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修罗场,嘿嘿嘿,我喜欢 第61章 失踪的学生7 下一秒,西山鬼王被一脚踹了出去,他立马翻身站起来,手掌顿时涌动着红色的岩浆,朝魏楠诀抓去。 趁老子不备搞偷袭!你死了! 魏楠诀解开万摧,在面前画了一道半圆,万摧留下六道闪着金芒的虚影,剑尖全部冲着西山鬼王。 沈慕之坐在地上头疼地喊道:停! 没人理他,两个男人眼中只有熊熊的怒火。 沈慕之怒了,卷起袖子就要上手,突然看见对面新建教学楼的天台上多了一个人影,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这边。 就在这瞬息,魏楠诀已经和西山鬼王打了起来。鬼王的道行本就没恢复,又被A大的神秘力量牵制,逐渐落于下风。沈慕之借给他的衣服已经被他自身的狱火燃尽。 魏楠诀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万摧挡下了鬼王大部分攻击,但衣角裤腿也被烧掉,手臂上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两人捂着伤口对立而视,西山鬼王的视线突然从魏楠诀身上落到后面的空地上,问道:他去哪里了? 魏楠诀转头,看到沈慕之已经不见踪影。正在这时,西山鬼王突然冲上来,两只手握住魏楠诀的脖子,将他压在墙上。 被老子逮住了吧!看老子揍死你! 魏楠诀被掐得额头青筋胀起,他闭上眼睛,只见万摧从手中飞了出去,调转头悬在西山鬼王的头顶。 一股杀气从剑上传来,西山鬼王不敢硬来,慢慢松开了魏楠诀。 魏楠诀声音还很嘶哑,冷冰冰地道:帐以后跟你再算,先把他找到。 西山鬼王愤怒中带着迷惑,问道:你要跟老子算什么帐!老子还没来找你算账! 魏楠诀瞥了他一眼收回万摧。他总算看出来面前这只鬼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自己只是因为祝星火无端的猜测以及进门时看到的画面,一时头脑发热,和他打了起来。 现在想来,沈慕之就算性格再大条,也不会在博学楼的阳台上和一只鬼卿卿我我。 西山鬼王挠挠脑袋,道:刚才我跌倒前看到对面楼上站着个人,正朝着这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魏楠诀顿了一下点点头,从铁门的大洞处钻了出去。找自己帮忙的人消失不见了,莫名其妙地和陌生人干了一架,西山鬼王茫然无措地站在阳台上思考自己应该干什么。 等老子一下。他追上魏楠诀。 你想做什么? 老子跟你一起去找那个狗贼。 狗贼? 老子要是不去找他,他改日知道了,一定会为难小土地。 ? 魏楠诀听不懂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在讲什么,略微点头,并没有做太多的理会。 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叫,楼梯下方出现一个抱着课本的女生,看到半裸着浑身是伤的西山鬼王,以及手上被划开一条口子的魏楠诀吓得课本散落一地。 西山鬼王傲慢地道:愚蠢的凡人。 魏楠诀看向他,又看向那个惊慌失措的女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好在女生想象力丰富,立马平复了心情,道:你俩是动漫社的吗?在天台排练Cosplay舞台剧? 魏楠诀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说:楼上锁门了,别上去。 西山鬼王终于响起沈慕之的叮嘱,见女生消失在视野中后,立马变成一只布娃娃挂在魏楠诀的衣服上。 魏楠诀只觉得身上一沉,见衣摆处吊着一只红头发的布娃娃,莲藕般的小手死命勾着他西装的一脚,摇摇欲坠。 再一看,那只红发的大鬼不见了,而这只娃娃眼熟得很,似乎昨天沈慕之还用这只娃娃逗了自己。 魏楠诀默了,将西山鬼王塞进兜里,既然他要帮忙,带着去便是。 根据西山鬼王的指示,那幢新建的教学楼在博学楼的北面。博学楼里找不到沈慕之,那只有去那幢楼碰碰运气。 魏楠诀认为,沈慕之也许是被人催眠后,自己离开的天台。这样看来,他在那幢电线缠成阵法的大楼里出现的几率会更高。 这幢新修的楼叫远志楼,此时刚下课,不少学生匆匆地穿梭在楼里。仅有的两部电梯挤满了人,魏楠诀受了伤身上有血腥味,进入狭小的空间后容易被人察觉,于是不假思索地往安全出口走去。 他一边给沈慕之打电话,一边往上爬,每到一层都会检查一次。但永远都是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每层楼除了学生还是学生。 直到上到第十二楼时,楼层的格局与下面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走廊里没有学生,开着门的房间里放着办公桌,有老师坐在里面休息看书。 有老师见到魏楠诀穿着西装,便道: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楼上是办公区域,不开放给外来人士。 不好意思,我来找朋友,也许走错了。 在老师怀疑的目光下,他回到楼梯间,又继续上了一层。这一层依然是老师的办公室和休息室。 等他爬到第十四层时,他发现这一层没有任何房间。推开安全防火门后,是一片裸墙,修建大楼时没抹匀的水泥还覆盖在墙面上,地上全是粉尘,在其中走了几步,鞋子上沾满了灰。 西山鬼王从他兜里爬出来,幻化成人形。他做了个瞭望的手势道:你不直接上天台,跑到这里面来干什么。 魏楠诀看着前面隐隐闪烁的亮光皱着眉头。这种架空层本身是不安全的,这扇门根本就不该打开。而且在这里突然又亮光出现,事出必有妖。 西山鬼王在耳边碎碎念,魏楠诀觉得十分聒噪,示意他安静下来。他放缓脚步往前走,发现前方很远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影。而这个人影与他一样,正与他相对而行,逐渐靠拢。 这个人影离他的距离起码有两个远志楼的长度。难道那个人影是在另一栋楼中的,只是因为中间有个相连的廊桥,所以魏楠诀才可以看到他? 魏楠诀遂即想到,远志楼分明是一幢独栋,不可能与其他楼层相连。 正在这时,他发现远处的人影多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狗剩儿铁憨憨,不由自主地给他加戏哈哈哈 第62章 失踪的学生8 魏楠诀停住脚步,通道对面的人也停了下来,似乎正在打量着他。 西山鬼王问道:怎么不走了? 魏楠诀道:你没看见吗,前面有两个人。 西山鬼王神色有些怪异,迟疑片刻道:你确定他们是人? 虽然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怪诞,但魏楠诀不敢小觑,手上扣着一把符纸,只要有异动便撒出来。 西山鬼王又说话了:不要紧张,前面是镜子,他们是我们的影子。 能不能别说话大喘气?魏楠诀忍住想把符纸塞进西山鬼王嘴里的冲动,淡定地重新迈开脚步。 西山鬼王注意到了,笑起来:你该不会是怕了吧!哈哈哈哈! 魏楠诀冷声道:架空层尽头放着一张镜子,怎么想也有问题。 西山鬼王道:怕个屁!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说完就往前跑。 沈慕之醒来时,周围是一片虚无之境,灰色的空间与白色的雾气交织着,看不见尽头看不见他物,只有压抑、死寂在这里肆意横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漫无目的地在这片灰色中前行。 前面似有茫茫群山挡住去路,可顷刻间又一马平川。周遭光景的万千变化,也不过是灰影和白雾对他的戏弄。 不知何时,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灰色像高耸的峭壁,夹着这条蜿蜒的小路。沈慕之顺着路往里走,峭壁逐渐合拢,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山洞。 山洞中有一片水潭,潭水也是灰色的,泛起的波纹是深灰色的。沈慕之走到潭水旁,俯身向下望去,只见波纹间倒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那人长发及腰,松散地绑在脑后,眼眸狭长带着醉生梦死的冰冷,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袍,腰间系着一壶酒。 酒被那人取下来,揭掉瓶塞后,香味似乎顺着灰色的潭水涌了上来。沈慕之知道,这酒叫猴儿春,他喜欢这酒,但不喜欢那人。 沉闷、无趣、没人性。他在心里埋汰着。 当他正要退后一步,潭水中的人突然转过头去。那人身后又走出一人,满头白发却年轻英俊,眉心有一道像剑口般的红色胎记,浑身戾气,只是随意一瞥都带着煞。但看到那人时,邪和恶就像风一般被吹走了。 他们在说着什么,鹅黄色依旧冷着脸,但白发却拉着他自说自话。 那声音越来越响,沈慕之却听不真切,却萦绕在耳边。潭水像镜面,又像伸出的触手,要将他拖入潭中。沈慕之闭上眼不再看了,等他再睁眼时,眼前哪里有什么深潭,而是空无一物的灰色。 三个人躺在地上,看上去都是学生。沈慕之走到一人旁边,伸手拍拍他的脸试图叫醒他,然而那人却无知无觉,继续沉睡。若不是胸口在微微起伏,灰色的脸看上去就像死去多时。 沈慕之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进到了这里。莫非地上躺着的这三人,就是A大失踪的学生? 他掐了一把自己,真切的痛觉告诉他这里不是幻境。若此处不是幻境,又是什么地方呢? 天界、地界、人界,三界之中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地方。一片虚无,无边无尽。有山川树木,有江河湖海,但都是幻象。 这似乎与他进入四御处之前,在那些修仙之人弥留的洞府中看到的景象有些相同。渡劫失败的修士,因为天地产生的巨大能量,瞬间化为虚无。洞府中的奇珍异宝,修士本身的道行,在碰撞中形成剧烈的爆炸,那一瞬间,会产生一个濒临崩塌的秘境。 只是这些秘境本身便在这世间,修士只是通过钥匙进入。而这片地方,不像有所根基。 三界之类没有,三界之外呢? 三界之外,还有一界,此界不属于四御处管辖之地,但有白虎监兵神君镇守,名为芥子六合界。 东西南北上下六方称之为六合,芥子就是芥菜籽。芥子之小,微乎其微,六合之大,不可胜计。但芥菜籽容纳天下,即芥子纳须弥,是不可思议的圣境。 万年来,沈慕之从不知芥子中究竟有何。勾陈不提,四御处不提,沈慕之自然也不会再问。有白虎镇守的地方,非同小可,四御处缄默其口的,更是兹事体大。 沈慕之站在灰色与白雾中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将芥子六合界与A大失踪案窜在一起。 小土地之所以感应不到,是因为芥子六合界在三界之外。学生们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说明他们并没有在三界中位移,而是从三界中消失。而他自己,好歹是勾陈大帝亲自外派的公职人员,说关就关,若不是在三界中不想混了,就是根本不在三界之中。 沈慕之竖起大拇指,暗道:不愧是我。 突然他僵在原地,就算猜对了自己在哪里,他要怎么出去。再加上地上这三个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拖油瓶,一看就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就像吃了掺着蜜的□□,那些虚假的幻影让他们永远沉溺其中无法醒来。 他被困在这里根本没法和外界联系,更何况追查失踪案的沈凌霄和程江江等人也可能被拖进来。今天他并不是因为西山鬼王的撞击才倒在地上,当时看到远志楼的人影时,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到后来,他仅仅记得魏楠诀来了,并且和狗剩儿打了起来,接下来他就已经站在这片灰色之中了。 他会中招,魏楠诀也可能会,只有祈祷那块魏家祖传的玉佩可以帮他避过这一劫。 沈慕之坐在三个学生旁边,不知待了多久,肚子已经开始咕咕直叫。 他苦着脸自言自语道:这时候还是辟谷的好啊,这里面毛都没有,难道要我吃人?饿极了我连镇门的白虎也给它杀来吃了。 沈慕之眼中突然闪过一道金光,他想到了一个能让他出去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气氛逐渐修仙。 第63章 失踪的学生9 白虎镇着芥子六合界,如果界内发生翻天覆地之事,那么白虎是否会有所察觉。 他之所以确信白虎还守着芥子六合界,是因为白虎是四大神兽之一,如果被调派或者负伤,整个四御处必然沸沸扬扬,这种八卦,人力资源办公室的他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但他下凡前,从未听过白虎的任何动静,那证明白虎依旧守在芥子六合界的入口,对界内情形一无所知。 联络类的咒诀他都试过了,在这界内毫无作用,其他法术倒是可以炸出几个火花,不过马上变成一片灰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慕之的思绪飞速旋转,回忆像星河多而璀璨,他想了很久忆起几千年前与青龙喝酒时,青龙曾与他谈起过白虎的工作。 芥子六合界啊,不可说不可说。青龙捻着胡须道。 白虎就没透露一点? 你们都好奇芥子六合界装着什么,装着天下啊。 天下八荒明明有所承载,为什么会在芥子之中?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5) 天下之所以是天下,是因为有七情六欲。你还年轻,这种事情你以后就懂了。 莫非青龙当年的话,其实是在告诉他,芥子六合界中其实装着的是三界所有生灵的情感,名为念,念包括快乐、悲伤、愤怒、嫉妒、欲望、恶意,这些情感被容纳在小小的境界之中,随着岁月的流逝而累积,逐渐增长,变成一股令四御处不可小觑的力量,所以让白虎镇守。 A大的事,莫非是这芥子界中的念日久生灵,变为灵物?只若只是一般的灵物还好,就怕是恶意和欲望组成的念。若是这种东西出去了,也许会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想明白这点,沈慕之顿时觉得勾陈大帝将他贬到凡间也许就是预料到芥子六合界的动荡不安。 他来到界中,在山洞的潭水中看到一段记忆,不过他并没有被引诱落入陷阱。但这三个学生不同,他们应该也看到了回忆,但因为只是凡人,并没法分辨出真实与虚假。想要从里面出去,就得先破了幕后BOSS的计划,等BOSS察觉到时,肯定会采取措施,但这个时候,白虎就能感应到界中的变化。 沈慕之看着地上睡着的三个学生,他们的资料他见过,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看上去很率性的女生叫姚妙蕖,旁边倒着的矮个子男生叫章子嘉,另一个看上去胖胖的女生叫做令狐思美。 他蹲在姚妙蕖面前,两只手摸着她的太阳穴,逐渐闭上双眼。 突然一道强光亮起,沈慕之伸手捂住双眼,但刺眼的光线依然从指缝中流泻出来。等眼睛适应了光的亮度,他发现他在一个西式婚礼上,周围都坐满了宾客,站在一旁的他看上去有些突兀。 教堂中间的走道上铺着深红色的绒毯,教堂门口一个新娘抱着粉白相见的捧花站在门口,钢琴声响起,是那首耳熟能详的《梦中的婚礼》。 沈慕之突然注意到新娘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色纱裙的女生,正是在芥子界中昏迷不醒的姚妙蕖。 察觉到新娘的不安,姚妙蕖偷偷向前伸出手,新娘没有回头,但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也向后伸出手。两只洁白的小手握在一起,姚妙蕖捏了捏新娘。新娘似乎受到鼓舞,同样捏了捏姚妙蕖,仿佛在告诉她我不怕了。 她抽回手时,姚妙蕖依然紧紧地握着她,似乎不愿意放她离开。 新娘转过头用口型对她说:没事。 姚妙蕖终于放开手,新娘捧着花走到了神父面前,新郎站在神父的面前正微笑地看着她。 神父问道:新郎,你愿意娶新娘为妻吗? 新郎回答道:我愿意。 神父又问道:无论她将来是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和她永远在一起吗? 新郎回答道:我愿意。 神父转向新娘,问道: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吗? 新娘捧着花,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穿着伴娘服的姚妙蕖:我...... 姚妙蕖踏出一步,突然被人拉住,她转过头去,见来者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眼中露出疑惑。 沈慕之从顺来的拍立得里取出一张照片,将它递给姚妙蕖:很美。 姚妙蕖低头一看,照片上的主角是她和新娘。两人站在教堂门口牵着手,彩色玻璃的光线罩在她们的身上,将白纱染成绚丽的五颜六色,她身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来,照亮了她与新娘相视一笑的侧脸。两旁的宾客都微笑着看着她们,眼中透着祝福,虽然姚妙蕖知道这些祝福不属于她,但在这张照片中,仿佛她和她才是这场婚礼的主角。 沈慕之轻轻道:美丽的照片应该好好珍藏,美丽的记忆也是。她今天很美吧? 姚妙蕖看向新娘,新娘正惶惶不安地看着她。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她收回脚步,对新娘露出一个笑容,转头对沈慕之说,是的,这只是我的记忆,谢谢你拍下的照片,我很喜欢。 随着她的话,教堂的那头,新娘说出那句庄严的誓言,在这瞬间教堂开始崩塌,沈慕之从姚妙蕖的记忆中抽离出来。姚妙蕖也醒了过来,只是从不断轮回的记忆中脱出,让她显得十分虚弱。她看到了沈慕之后,显得异常冷静。 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 等彻底把你救出去,再说这三个字吧。 你刚才看到的是我的一段记忆。这是我最不想回忆起的,也是我最想回到的过去,如果当时我能迈出那一步,是不是结局就不同了? 也许是的,但这已经是一段回忆了。沈慕之看向姚妙蕖的目光带着欣赏,这个女生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在记忆中,不断地重复。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所以沈慕之将她从记忆中带出来时会显得十分轻松。然而剩下的两个人,沈慕之将目光转到章子嘉和令狐思美身上,从他们的状态上看,救出他们的过程也许比姚妙蕖要难上数倍。 第64章 失踪的学生10 章子嘉是个up主,喜欢自己导演编剧剪辑一些短小的搞笑视频放在网站上。可是他做的视频很难戳中别人的笑点,所以一直以来粉丝只有那么几个。 他又打开了网站,看到视频下方寥寥无几的播放量,以及空荡荡的评论,只有一个名字在上面,留了一句哈哈哈。 这是他的忠实粉丝,从他开始传自己剪辑的视频开始,这个粉丝就开始光顾他的每个视频,在低下留下足迹,每次都是一句哈哈哈。 章子嘉不禁有些厌烦,这个人除了说哈哈哈还能说什么? 他如今大三了,想着要考研,所以做视频的时间不多,当初的热情随着现实的打击已经逐渐冷却。每一次想要放弃的时候,他总想着还有这个粉丝,可是今天他却因为现实的不顺利,将戾气发泄在网上。 他给粉丝发了站内信:你是机器人吧?就知道哈哈哈,这么久了也没说过其他话。 粉丝的头像下的正在输入一直在动,但是章子嘉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发来一句话。 在这么难看的视频下评论也真是为难你了,从今天起我再也不做视频了,以后也别来了! 粉丝名字下的输入提示还在不断地显示又消失,章子嘉依然没等到回音。 他愤怒地关掉电脑躺到了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白,暴躁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究竟要不要给粉丝道个歉。毕竟这么久以来,只有他在支持自己。章子嘉这么想着逐渐进入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粉丝消失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那条反反复复修改的话最终石沉大海。 章子嘉有些后悔,开始用粉丝的昵称在网上搜索着,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微博。 好难过,今天又是难过的一天,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看到妈妈的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我提前离开她了,她会不会很伤心? 强装笑脸好难。 发现了一个小透明up主,看到他的视频我总是很开心。 哈哈,今天他又更新了。 他的粉丝很少,只有我一个人评论。这种感觉就像他专门为我做的视频,希望他的视频下永远只有我的留言。【扶额表情】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章子嘉滑到最上面那条微博,发送时间正是他给粉丝发私信的那天。 他说从今往后再也不做视频了,难道是因为为我的错?因为我偷偷祈祷他只有我一个观众。我知道对不起他,但还是感觉生命中最后的快乐都从身上被抽离了。 微博写到这里就戛然而止,时间停留在五天前。章子嘉意识到这个粉丝有可能是一个抑郁症患者,他看到微博下有些不太友好的评论,叫嚣着让博主去死,既然活着感受不到快乐,还不如死了算了。 要不要向他道个歉。章子嘉犹豫着,可是他拉不下这个脸面。 应该没事吧,他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怎么样。 天人交战中,他最终坐在电脑前,点开与粉丝的对话框,开始斟酌字句。这时候寝室门突然被推开了,章子嘉抬头一看,来人并不是室友,而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你是谁啊? 我是隔壁的。 不可能,这栋楼所有人我都认识,就没见过你。你再不走我就叫宿管阿姨了! 你别慌...... 沈慕之的话还没说完,章子嘉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只听一阵咚咚咚的上楼声,宿管阿姨在五秒后到达现场。 沈慕之被她举起来往楼下一扔,瞬间跌落回现实中。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失败了。每次到了章子嘉与粉丝聊天的档口,只要自己入侵他的记忆,章子嘉就会猛烈地反击,反击的方式就是随叫随到的宿管阿姨。 在章子嘉的记忆中他本人才是这个领域的主人,一旦宿主不配合,沈慕之就像入侵身体的病毒,马上被保护身体的白细胞包围溶解。 看来得换一个更温和的方式。 沈慕之重新回到章子嘉的记忆中,不过这一次,他找到了章子嘉的视频,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章子嘉正在犹豫给粉丝道歉,突然看到右下角跳出一句话你好。 【你是?】 【我是你的粉丝。】 【原来我还有别的粉丝。】 【你好像心情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章子嘉正处在抉择的路口,突然来临的陌生人让他想要直抒胸臆。 他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话,讲述他和那个特殊的粉丝发生的事情。 【我究竟要不要给他道歉?他也许不会原谅我。】 【你的问题不是进行时,而是过去时。】 看到这句话章子嘉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四周的场景天旋地转。 【什么意思?】 【仔细想想,你最终没有给他道歉。我猜他最后死了吧?这是一段你最后悔的经历,所以才一直重复着不断轮回。】 【你在说什么!】 【你想要改变,但现实中却终究没有任何改变。】 章子嘉发现周围的环境如崩溃的像素图,床、桌子、椅子的碎片像雪花般飞散。 【我没有我想救回他。】 芥子界中,沈慕之看着躺在地上流泪的章子嘉道:曾经的事已经无法弥补,从今往后,做好自己吧。 章子嘉道:我全想起来了。那天我最终没有发出那句道歉,一个月以后,我粉丝的妈妈用他的微博发了讣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那天突然发脾气,他也不会受到打击。 这个矮小又瘦弱,做着一点也不好笑的搞笑视频的男生抱着膝盖哭了起来。 沈慕之撇撇嘴,最终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在章子嘉错愕的目光中道:他的死也许不是因为你。你也许只是诱因,真正促使他自杀的是他的病,是他微博下面吃饱了没事干看戏的人。不过你能把它当作是你的责任,这很好。从今以后你会成为更好的人。 章子嘉喃喃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好早(? )★ 第65章 失踪的学生11 最后一个昏迷的学生叫令狐思美,一米六的她看上去有一百多公斤,进入A大后由于太胖行动不便,被一些调皮的同学取了一个叫肥婆的外号。 沈慕之本以为令狐思美的记忆应该都是围绕着她受人诟病的体型,没想到进入到她的记忆领域后,令狐思美竟然大变活人。 记忆即使被宿主美化,宿主对于自己的印象也不会太过偏差。沈慕之看着苗条的令狐思美,若非她眼下的两颗痣,沈慕之甚至无法认出这个两只手就可以握住腰的姑娘就是二百斤的令狐思美。 令狐思美穿着高中生的校服,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旁边的同学拿着一只雪糕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 思美,吃不吃雪糕? 不要,我要减肥。 令狐思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同学的好意,整理着裙子继续往家走。 突然她挺住脚步,马路旁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骑着自行车停在原地,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踏着踏板,看向令狐思美的笑脸闪着青春的光芒。 令狐思美的脸颊飞上一抹红霞,抓着校服的裙角小声道:戴学,你怎么在这儿? 叫戴学的男生眼睛都含着笑意:我在等人。 令狐思美头埋得更低了,长长的黑发被风吹起来,巴掌大的小脸若隐若现,瘦弱到令人怜惜:是......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娇小的女生从她的身后路过。女生上身穿着校服,下身的裙子被偷偷剪短,露出白皙的膝盖。 戴学!久等了~我昨天办的黑板报不知道被谁擦花了,王老师让我重新画了一次。 她是令狐思美的同班同学毛迎夏,成绩好,娇小可爱,画得一副好画,还会跳舞。联欢晚会的时候,她穿着闪着波光的鳞片舞衣,露出浑圆小巧的肚脐和后背美丽清瘦的蝴蝶骨,大家都看呆了,戴学也看呆了。 从那以后,令狐思美开始绝食,每天只吃一块巧克力,为的就是向毛迎夏靠拢。 毛迎夏极其自然地坐在戴学自行车的后座上,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玩着手机,还抽空抬头与戴学说话。 从她出现后,令狐思美就像舞台上突然被黑暗笼罩的配角,闪耀的光柱下,女主角正和男主角甜蜜地驰骋,而她则被挤到一边,在无人关注的角落自怨自艾。 回到家,厨房里外婆炒菜传来的香味令她皱起了眉头。她好不容易瘦成现在这个样子,只要再努把力,她才有资格和毛迎夏抢戴学。 她的肚子咕咕地叫,香味不停地侵蚀着味蕾,胃液在剧烈滚动。 门外传来外婆的敲门声:思美啊,你多少吃点饭吧! 令狐思美将书砸到门上:我说了多少次!我不吃! 外婆担忧的声音显得有些啰嗦:你这样对身体不好啊!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令狐思美歇斯底里道:我不吃我不吃我不吃! 外婆劝了很久,直到最后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思美,我把吃的给你放门口了,你饿了就开门吃饭好吗? 令狐思美没有回答,外婆只好步履蹒跚地重新走回厨房,将锅里炒菜剩下的残羹剩汁与隔夜的米饭混在一起,给自己乘了一碗回锅饭。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6) 令狐思美盯着门,她讨厌不辞而别的爸爸,讨厌早出晚归的妈妈,讨厌暮气沉沉的外婆,讨厌这个狭小阴暗的家。她推开门一脚踹翻了外婆留在门口的晚饭,新鲜的汤汁在这不大的家中流淌,直到在厨房门口那块久经风霜凹陷的地砖处汇集。 令狐思美坐在课桌前,手中提着笔,却子字未落。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咚的一声,她猛地转过头。 她还生着气,吃着醋,根本没心情管这个家里琐碎的杂事。不过是一个声音,也许是冬瓜不小心落到了地上。但她偏偏站起来,准备拉开卧室的门。 可是卧室的门偏偏打不开。即使令狐思美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推不动分毫。她不知不觉哭了,心脏像被挖空了一块,有什么事情她必须要做,但却被这扇卧室门阻止了。 咚咚咚随着一声声猛烈的撞击,天花板上的碎屑像雪花般洒在沈慕之的头上。他站在卧室外的走廊上,冷静地堵住了令狐思美的去路。 走廊的另一头,是令狐思美摔倒在地上的外婆。因为地上残留的油脂,不小心滑倒,头部撞到柜子的尖角,已是皮开肉绽。她甚至没办法叫出声,只是倒在油渍里虚弱地看着走廊尽头的沈慕之。 沈慕之知道她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过他看着令狐思美房间的门。沈慕之转过头不再去看老人的脸,他知道这只是令狐思美的记忆,是令狐思美想要改变的过去。一旦松开手,令狐思美就会不断地在这段记忆中循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逐渐黑了,躺在厨房门口的老人眼中最终失去了光彩。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沈慕之躲回了暗处。 妈! 伴随着女人凄厉的惨叫,整个空间开始慢慢崩塌。令狐思美满脸泪痕地推开房门,看着倒在厨房门口的外婆跪了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已经过去的再多的对不起也没用。灰色空间中,沈慕之对还没脱离记忆影响的令狐思美说到。 我已经吃很多了,我再也不怕胖了,可是外婆已经回不来了...... 你的外婆想让你善待自己,而不是让你作践自己。她想要的是健康的你,而不是让你以现在这个样子赎罪。 令狐思美呆呆地坐在地上思考着沈慕之的话,同病相怜的姚妙蕖和章子嘉不停地安慰着她。等到终于能抽噎着交流时,她问道:我们究竟在哪? 沈慕之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应该可以把你们带出去。 姚妙蕖对应该二字产生了怀疑:也就是说其实你也没有把握。 沈慕之问道:敢不敢赌一把。 姚妙蕖对他有种没由来的信任,点头道:怎么不敢? 第66章 失踪的学生12 庄家是我,你们是我请来的庄托,下赌局的是我,我输了你们就只有等着有其他的能人异士把你们捞出去。 不赌会怎么样? 我跟你们一起等着能人异士把我们捞出去。 姚妙蕖看看其他两人,发觉现在能冷静思考的只有她一个人,于是道:我相信你,开始吧。 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乎你们的想象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许会让你们的世界观崩塌。 语闭,沈慕之将手放在心口,随着一道强光闪过,他的手心上多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不过这颗心脏是透明的,金黄色的流光浮于表面,中空的心里似乎萦绕着什么气体。 一旁的三人倒吸一口凉气,他在变魔术吗,可是这一切又那么真实。 沈慕之看着跳动的金光心脏,脸上充满了不舍。这可是他所有的灵力,虽然不多但是依然能在芥子界中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 从他将姚妙蕖三人从记忆轮回中救出来开始,隐藏在暗中的敌人一定有所察觉,但这还不足以逼迫他现身。 但倘若是沈慕之的灵力爆炸,敌人只要会忌惮他还有后手,就一定会现身。最重要的是,镇守芥子界的白虎,大概率会出现。 能通过蛛丝马迹的线索推断出这里是芥子界已是万幸,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沈慕之对这里的了解终究太少,只能用如此粗暴简单的方式换来逃脱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五指逐渐合拢,手心中的金色心脏不停地跳动,仿佛要逃脱即将来临的厄运。正在这时,灰色的天上突然照来一束强光,光线照着芥子界中的四人,沈慕之知道机会来了,迅速收回灵力,将身旁痴傻着盯着天上漏洞的三人往上抛去。 强光的源头处竟然出现一个一人宽的裂缝,正不停地将芥子界中的东西往外吸,其中也包括被沈慕之抛起来的三个学生。 姚妙蕖最后一个通过缝隙,这时候光线越来越暗,缝隙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合拢。然而沈慕之还站在地面上。从姚妙蕖的眼里,沈慕之形单影只地站在灰蒙蒙的世界里,像末日的方舟启航后被不小心丢下的一只蚂蚁。 姚妙蕖着急地喊:快上来啊! 沈慕之抬起头道: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缝隙已然合拢,芥子界中再无其他活人的气息,只剩沈慕之一人。 看来已经被发现了。沈慕之语气不徐不疾,泰然自若。 界内无人回应,只是一股恶意迅速地在空气中散播开。 让我猜猜你为什么放走哪几个孩子。你想让劈开裂缝的人知道我还在界中?或者说你想要的是更大的裂缝,让这些侵蚀人心的念在人界传播? 四下寂静无声,但脚下的灰色大地却在微微震动。 沈慕之眉头皱起来,猛地看向灰境中的一处,一个庞然大物的影子正伏在远处,静悄悄地看着沈慕之的方向,伺机而动。 沈慕之眼中隐露不忍,转过身不去看那个影子,道:我终于知道为何闹出这么大动静,也不见白虎现身。因为现在的白虎已经被长年累月的念控制了。 他不能直接放跑你,毕竟身为神将,一举一动都受到四御处的监视。但若只是对几个无关紧要的小细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四御处恐怕也很难察觉到什么。 一个古怪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像汇聚了各种声线的初级合唱团般生涩僵硬:你不是凡人? 沈慕之道:是又不是。 那个声音桀桀地笑着:不管你是谁,以凡人之躯进入芥子界中,便是刀俎下的鱼肉。想想那只威风凛凛的神将白虎,即使再坚定的意志也败给了'念'。乖乖成为本尊的一颗棋子,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沈慕之负手而立,声音中透着笑意:我跳槽到你这里,有什么待遇?五险一金有吗?年终奖怎么算?加班费给不?一年放几天假?包吃穿住行吗?晋升空间有多大? 古怪的声音噎住了,怒道:凡人,不要戏弄本尊。 沈慕之摊手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力资源的基础建设都没做好,你这个当老大的要怎么招人?给你一个建议,创业初期,要放下身段与员工推心置腹地聊一聊企业的未来规划,这样才有凝聚力,才不会丧失企业文化。 古怪的声音彻底失去耐心,发出一阵咆哮,灰色的大地震颤起来,灰色的天空也像一块肮脏的抹布,快要倾塌。沈慕之如若赏花观鱼巍然不动,直到脚下的地面裂开,才慢慢走到另一边。 看样子,你终究是不会露脸了。 古怪的声音放肆地笑起来:只要本尊不去界外,四御处就没人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至于那个能劈开缝隙的人,本尊倒是对他很感兴趣,只不过一条小小的缝隙不过是牦牛身上的一根汗毛,他能劈开本尊就能合上。 沈慕之转过身露出一个令人狠得牙痒的笑容:看来你终究不愿露面,那我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来到断裂处,幽暗的地心深处正吹来阵阵冷风,沈慕之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只不过下坠到中途时,他的身体逐渐缩小,变成了一张手掌大的白色纸人。 与此同时,芥子六合界中响起一声怒吼:可恶! A大远志楼架空层,三名学生躺在地上昏睡不醒,魏楠诀包扎着正在流血的右手,面前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中间有一道重击后残留的裂痕,上面沾着的血迹正顺着细小的缝隙如蛛网般扩散。西山鬼王化身的布娃娃躺在魏楠诀脚边,两只手在轻微地抽搐。 谁都没看到姚妙蕖头发里藏着的一张白色纸人偷偷溜到了安全出口,一阵雾气爆出,沈慕之活动着手脚揉了揉肩膀。 我的一半灵力就这样没了。沈慕之心痛不已,不过勾陈大帝看在我弄到一手资料的份上,应该会把之前扣押的灵力还给我吧?就算是一半也成。 沈慕之,你在这里做什么!沈凌霄的声音从楼梯下方响起。 沈慕之回头,看到沈凌霄正满脸忿然地看着他,泰然自若地回答道:我刚才看到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看看。 程江江道:还好你没事,刚才楠诀打电话过来,说你也失踪了,凌霄听了衣服还没穿好就出门了。 沈慕之视线移到沈凌霄的衣领处,线头疙瘩正大刺刺露在外面,一看就是走得太急穿反了衣服。 沈凌霄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毛衣穿反了,冷哼一声别过头:你们懂个屁,这是今年的流行款。 沈慕之道:是是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别扯了,先去找楠诀。程江江掐灭烟,暗藏深意地看了沈慕之一眼,想必他已经等得很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主线了(」゜ロ゜)」 第67章 失踪的学生13 沈慕之看向走廊尽头,魏楠诀听到声音已经逐渐向他们走来。他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血珠随着他的动作滴在地上。 你去哪里了? 他看着沈慕之,表情就像失去心爱汽车模型的小男孩,带着委屈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我一直在这栋楼里。沈慕之没说谎表情显得很自然,他看向魏楠诀滴着血的手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魏楠诀这才注意到手上包扎的布已经被血浸透,他将手背到身后:没事,不小心砸碎了玻璃。 刚才西山鬼王和他发现了尽头的镜子,在仔细检查的过程中,镜子突然产生一股极大的吸力将一人一鬼拖进去。 西山鬼王离镜子极近,半个身体没入镜中。他反应极快,瞬间化成布娃娃,想利用突然变小后吸口产生的面积差脱身,没想到那吸口立即随着他的身体变化而变化。 眼见西山鬼王要被镜子吞没,魏楠诀福临心至击出一拳,吸口处竟然被打出一道裂痕。 随即一股强大的推力从列口处涌出,镜中似乎有许多难以言语的气息从中涌出。并且陆续出现三名昏迷不醒的学生。 西山鬼王在镜中受了伤,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三名学生也睡得死死的,魏楠诀没法叫醒他们。 如果沈慕之被幕后黑手带走,一定也被关在镜中,但魏楠诀等了许久,直到裂缝逐渐合拢也不见沈慕之从中出来。 魏楠诀对着镜子猛烈锤击,但这面镜子就像永远闭合的出口,再也无法开启。 几度失望的魏楠诀看到沈慕之竟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教学楼中,一脸无辜地问着他的手怎么了。 魏楠诀心中纵使有千万句责备,此时也说不出其一,只觉得庆幸无比。 沈慕之继续发挥着拙劣的演技:那面墙上挂着的是个镜子吗? 他率先跑过去,地上躺着的三个学生已经醒了过来,他压低声音道:你们假装不认识我。 三人懵逼地点点头。 沈凌霄跟在其后,见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竟和特案科给的资料中失踪学生长得一模一样,问道: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魏楠诀捂着流血的拳头道:镜子里。 程江江和沈凌霄闻言脸色有些怪异,这三名学生中最早失踪的令狐思美已经有四个月毫无音讯了,突然从镜子中出现并且看上去体征正常,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程江江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转过来对众人说:我已经联系特案科了,学生找到了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事了。 大约一刻钟后,几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从楼梯口走过来,为首的留着八字小胡须,戴着黑框圆眼镜,正是A市特案科的副科长蓝木林。 把学生全部背下楼,注意不要引起普通人恐慌。他转向魏楠诀,抓起他血淋淋的右手道,你也一起去医院。 沈慕之站一旁,只觉得蓝木林说话的声音很是耳熟,但始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程江江甩了一下烟盒,将外露的香烟递到蓝木林面前:蓝科长,这次的任务我们算是圆满完成了吧? 蓝木林盯着香烟道:戒了。还有,公开场合记得叫我副科长。 程江江耸耸肩:蓝副科长。 蓝木林继续道:这三个学生我先带去医院检查,后面的事便交给特案科。程江江,你面子倒挺大,把魏家和闾丘家都拉来帮忙了。 程江江咧嘴一笑:哪能,这是蓝副科长的人格魅力,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各位都是英年才俊,心中自有凌然正气,所做之事也是积福积德。 蓝木林拍拍程江江的肩膀,道:就你这嘴皮子何必入赘沈家,跟着我来特案科,不出几年肯定平步青云。 沈凌霄听了冷哼一声:切,入赘个屁。我家的姐姐妹妹才瞧不上油嘴滑舌的。 几人闲话之时,沈慕之偷偷将西山鬼王揣到兜里。他丢了一半灵力,看似泰然自若,实则已然元气大伤。 于是举起手道:我说各位,咱们别在这面镜子前家长里短了,好吗? 蓝木林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配合地说:也好,这层楼先封住,我会派人守住镜子。 几人下了楼,救护车已经来了,沈慕之透过车窗玻璃看到姚妙蕖几人的身影,便拖着魏楠诀往救护车处走。 医护人员看到魏楠诀的手,连忙将他拉到旁边的车上消毒包扎,沈慕之趁机凑到三名学生旁边,低声道:我有些不得已的原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进过那片灰色的空间。那个姓蓝的问你们什么都可以如实回答,除了关于我的事。如果他问你们怎么出去的,就说从记忆中醒过来后,被吸了出去。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7) 他刚说完,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转头一看,竟是蓝木林。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上的车,但看他的样子应该没有听清沈慕之说了什么。 蓝木林率先开口:请问怎么称呼? 沈慕之道:你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字沈慕之。 蓝木林一点也不奇怪,道:沈常威的大儿子,我知道。 沈慕之反而好奇起来,蓝木林看上去日理万机的样子,怎么会记得沈家一个从未出世的废材的名字。 蓝木林继续道:虽然初次见面,但总觉得和你十分熟悉。 沈慕之道:说出来你别不信,我也觉得你很熟悉,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包扎完伤口的魏楠诀从另一辆救护车上走下来,刚好听见这句话,铁青着脸握紧了拳头,几滴鲜血又蹦了出来。 一股邪念突然涌上心头,如果可以,真想把沈慕之锁起来,免得他成天勾三搭四。 第68章 不能去的酒店1 蓝木林正想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刚舒展不久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最近不太平,大家平时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及时给特案科报备,我这边有事先走了。他对沈慕之和魏楠诀打了招呼就和一同来的警务人员离开了现场。 程江江也走过来,道:沈老板,楠诀,这次幸苦了。 沈慕之看了看他身后,没见到沈凌霄的影子,于是问道:我弟呢? 程江江回答道:先走了,不知道发什么脾气。哎,对别人倒是如春天般温暖,搁我这儿就比严冬还残酷。 沈慕之同情地看着他:习惯就好。 程江江点了一支烟点上,道:要是没事,我也走了。两个月后的降邪座谈会见。 沈慕之问:什么座谈会? 程江江回答道:每年春节前,三大降邪世家会召开降邪座谈会,意在交流降邪心得,联络感情。到时候也会有国安十部的人前来参会。 沈慕之道:国安十部又是哪路神仙? 程江江回答道:特案科就是隶属国安十部统管,沈大少爷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道也是正常。今年的座谈会不出意外会在卯云山召开,到时见。 沈慕之收获了新知识,连连点头,突觉魏楠诀一言不发,转头一看,只见一团黑压压的乌云笼罩在魏楠诀脸上,怪不得程江江还没聊两句就想离开。 沈慕之小心翼翼地问:老魏,是不是手痛啊? 魏楠诀出乎意料地怼道:我头疼。 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只留沈慕之一人愣在原地,嘴里喃喃道:他这是听到我说沈凌霄坏话,发脾气了? 这时,兜里突然有东西跳动起来,西山鬼王露出红色的绒布脑袋,叫道:妈的,痛死老子了!镜子里的东西在哪,老子要跟它大战三百回合! 沈慕之十分嫌弃,将他拎起来:狗剩儿,战斗已经结束了。 西山鬼王这才回过神来,道:什么!老子还没开打就结束了? 沈慕之道:你倒也知道你什么事都没做。 读懂了沈慕之鄙视的目光,西山鬼王觉得自己微薄的自尊受到了重击,于是道:老子也有出力的......老子......老子当了诱饵! 沈慕之将他随手扔到花丛里:行了,自己疗伤去。 他暗自笃定要去一次魏家半山腰的勾陈殿,芥子六合界的事情刻不容缓。 回去整顿一番,第二日沈慕之正在订机票,闾丘胤便打来了电话。 慕之啊,你和楠诀吵架了? 没啊。 沈慕之心里也不是滋味,魏楠诀昨天走后竟然没有与他联系。他也不愿主动和魏楠诀联系,毕竟前天晚上胡思乱想了一通,还被草木子扣上暗恋魏楠诀的帽子。 再加上......斩开芥子六合界的人,除了拳头流血的魏楠诀,很难再有其他人了。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做到此举,不过这个问题恐怕连魏楠诀自己都没法回答。 沈慕之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问道:怎么,有什么事吗? 闾丘胤语气中透着看热闹的喜悦:之前给你们拷的录像,你还没看过,叫你过来一起看看。我让楠诀叫你过来,他却闷着不吭声。 沈慕之兴趣缺缺:是吗,我没什么时间,你们自己看就行了。 闾丘胤道:我将它放大处理后,发现它的形状像华国的地图,并且A市被特意圈了出来。 沈慕之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闾丘胤道:之所以我现在才将这本书的夹层取出来,是因为前段时间我和阿水在忙一件事情。D市有一个抗战时期的医院,建国后改成了疗养院。但是前段时间却发生多名病人失踪的情况,和这次A大学生失踪一模一样。 沈慕之心中一凛,立刻问道:说仔细点。 闾丘胤道:首先失踪的是一位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由于找了很久也找不到,医护人员只能将其定论为老人出门散步忘了回去的路。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陆续有两个病人失踪。一时间,疗养院承受了巨大的舆论,病人被家人迅速接走。 可是,从第一个老人失踪后,疗养院已经遵循着严格的管理制度,只是没想到还是有老人失踪。 疗养院的院长早年与家父有一面之缘,所以找到我,想看看是不是那方面出了问题。 沈慕之问:你找到老人了吗? 闾丘胤道:找到了。在D市几百公里外的山里,找到了三个老人的尸体。死亡时间分别是9个月、半年、三个月。 那座山下有个小村子,我拿着三位老人的照片向当地人询问,有个村民告诉我,他一个星期前才见过其中一个老人。我让他指认,他竟然指着那个最先失踪的老人。 并且,D市似乎被标记在那个图案上。 沈慕之插嘴道:如果非要和A大的失踪案扯上联系,也不是不可以。 闾丘胤道:你听我说完。王昧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亡时间是三个月以前。 王昧跳楼时,李鑫在教室里目睹了全程。不过前个星期的事情,王昧的死亡时间却已经有三个月。 沈慕之沉吟片刻,道:你们在哪儿,我现在就来。 半个小时后,魏楠诀家的门铃响起来。沈慕之站在外面,连头发都没扎,来得十分仓促。 魏楠诀看着他冻得红红的脸,心中的不爽立马被抛到一边去,将他拉进来,递了一杯热牛奶过去。 沈慕之轻哼一声,装作没看到,径直走到闾丘胤面前。 闾丘胤眼观鼻鼻观心,若无其事地将电脑屏幕转到沈慕之面前。 沈慕之比照着正常的地图与古书里被放大的图案,眉头越皱越紧。 如果这真的是一张地图,那么V市、J市、K市以及W市也许都会出现群体失踪的情况。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误打误撞拿到这本书的,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似乎有人在背后偷偷地操纵了一切?闾丘胤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后天大后天粗去玩~我尽量更嘿嘿 第69章 不能去的酒店2 沈慕之看着他:什么人上赶着把自己暴露到各个降邪世家面前,吃饱了撑着吗?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可以当我随口说说。闾丘胤笑笑,站起来道,那什么,你们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他跟阵风似的,飞快地闪出门,留下沈慕之与魏楠诀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魏楠诀仍然端着牛奶站在茶几面前,沈慕之坐在最喜欢的那块绒垫上,靠着沙发脚,心不在焉地假装摆弄电脑。 你怕什么,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沈慕之暗骂自己,心中胡思乱想起来,想到在芥子界中石滩里看到的那个白发男人,一颗心顿时冷却下来。 再抬起头时,已是带着无奸不商的假笑的沈老板。 哟,给我的牛奶?多谢。 他不要脸地伸出一只手,魏楠诀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将牛奶递给他。 老魏,你我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就要开诚布公一点。 来吧,快告诉我你看我不爽,我接受了。 沈慕之已经准备好接受魏楠诀的洗礼,没想到等了半晌魏楠诀非但没开口,脸倒是比刚才红上一度。 你已经知道了,我还需要讲什么。他语气依然冷冰冰地,配上微红的脸,有些违和的可爱,再说你也没那么容易忘记东方占吧。 说到底还是为了沈凌霄来数落他,如此直白地让他不要和沈凌霄抢东方占,沈慕之对魏楠诀的度量竖起大拇指。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真是无私得令人感动,竟然为了别人的幸福放弃自己的感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慕之的这句话进了魏楠诀的耳里,完全变了味。他压低声音道:你是让我主动一点? 沈慕之道:不然,等着到手的鸭子飞了? 魏楠诀喉结上下鼓动了一下,靠近浑然不觉的沈慕之,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他背后的沙发,居高临下地将他圈在怀里。 沈慕之眼神有些茫然,脸上的冻红已经消退,白净无暇的皮肤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唇瓣不厚不薄,小小的唇珠像一颗甜美的果糖,引诱着魏楠诀舔.舐。 他决定接受邀请,低下头轻轻啄了一下沈慕之的嘴唇,像电花般颤栗的感觉涌上全身,他完全覆盖上去,撬开沈慕之的牙齿,舌头探进更深的地方。 沈慕之已经瘫了,不知道是被吻瘫的还是吓瘫的。直到他快喘不过气,魏楠诀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不是鸭子,你是狐狸。 我没让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楠诀又将他重新压回去,开始轻轻啄着他被染得粉红的脖颈。 沈慕之气喘吁吁地将魏楠诀推开:你是狗吗,舔个屁! 他竟然被一个比他小了几万岁的毛头小子非礼了。本以为会很抗拒,但实际上,他竟然沉浸在那个吻里。 两人的对话在他脑海里过了一次,沈慕之终于发现自己哪里弄错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魏楠诀早已移情别念于自己。 花心大萝卜! 魏楠诀撞到茶几上,盛得满满的牛奶撒到了他身上。 沈慕之抱歉地问道:对不起......烫吗? 魏楠诀连看都没看一眼,手又摸到沈慕之的腰上:不烫。 沈慕之忍无可忍了,道:停! 魏楠诀慢慢将手从沈慕之的衣服里拿出来,语气中带点微不可闻的委屈:你不是让我主动吗 沈慕之怒目:我没让你!算了......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动手动脚。 魏楠诀闻言亲了亲他的脸颊:那你什么时候才允许? 敢情没完没了。 魏楠诀像一只黏人的充满占有欲的大狗,先前的隐忍让此刻变得更加放纵。 沈慕之最初还努力地反抗,到后来只有自暴自弃地任魏楠诀搂着抱着,时而亲亲脸颊,时而亲亲嘴唇。 羞耻感和心跳速度互相攀比般极速上升,但魏楠诀触碰着他的时候,他却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沈慕之闭上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白发的身影。 老魏,我也挺喜欢你的。 比喜欢东方占还喜欢? 沈慕之睁开眼,反驳道:我不喜欢东方占。 魏楠诀亲亲他的耳垂:好,只要你说的我都相信。 沈慕之将他推开:我想说我还没做好准备开始一段感情。 魏楠诀压低声音道:是因为我没有东方占好吗? 沈慕之无语:我怀疑你以前的成熟都是装出来的。 魏楠诀不反对,摸着沈慕之柔顺的头发道:遇到你以后,我就变了。 沈慕之移开脑袋: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魏楠诀乖乖将手放回膝盖上,道:明天就是元旦了,今天留在这里好吗? 沈慕之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马上就要进入新的一年,离原主替沈凌霄背着的那个死咒的期限越来越近。 你还没回答我。 魏楠诀抬起沈慕之的下巴,眼见又要落下一吻,沈慕之连忙认输道:好好好,我留下来。 魏楠诀眼中透着孩子气的喜悦,抬着沈慕之下巴的手非但没有拿下来,另一只手反而重新环上他的腰。 你赖皮。 沈慕之喘着气,微红的眼角泛着泪光。 好,我赖皮。 魏楠诀迅速承认,重新埋下头。 新年的钟声响起,路上的行人牵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在街头狂欢。电视里演员歌手舞者粉墨登场,五花八门的联欢晚会带着新气息照亮了被夜染黑的窗户。 沈慕之被魏楠诀裹在被子里,像个娃娃般牢牢地抱在胸前。魏楠诀急促的心跳和呼吸比电视里歌手合唱的声音更加清晰。 新年快乐。一个吻落在沈慕之的眉眼处。 新年快乐。他不自在地偏偏头,回应道。 紧急消息:1月1日0点06分,V市发生4.3级地震。电视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中断了新年的欢乐氛围。 魏楠诀的手机响起。 魏哥,我在V市金晶香槟酒店,我......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第70章 不能去的酒店3 对方的话还未说完,电话就中断了。 沈慕之奇道:谁啊? 魏楠诀看了他一眼:荀阳,我一个朋友,也是做这行的。 他拨回电话,但那头只是传来机械的女声,告诉他号主此刻并不在服务区内。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8) 沈慕之挣开魏楠诀圈着他的手,将桌上的笔记本拖过来,打开网页搜索金晶香槟酒店。 这是一家老字号酒店,由爱国企业家创立,落户于V市,当时接待了不少风云人物、学者大家以及高阶将领。 建国后,金晶香槟酒店被重新整修后继续投入使用。然而它现在的老板并非将它当作主业,只是作为纪念,一直开放着酒店。所以,金晶香槟酒店全国仅此一家,沈慕之要查信息,自然也十分方便。 金晶香槟酒店近年来的入驻量陡然下降,并且顾客评价中,颇有成见的人不占少数。 魏楠诀闻言,将沈慕之从铺着绒毯的地上重新拖回怀里:地上冷,坐上来看。 沈慕之不自在地推开他:你朋友都出事了,还磨磨蹭蹭的。 魏楠诀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将笔记本拿过来,下巴搁到沈慕之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声。 他盯着电脑神情十分专注,沈慕之没托词再说他,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随他去了。 【上星期出差,公司给订了金晶香槟酒店。本来看到五星级酒店很高兴,没成想刚进房,就被一股从阳台灌进来的冷风吹得透心凉。 当时没在意,因为第二天得早起,所以就早早睡下了。大约到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突然醒了过来,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我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就闭上眼继续睡,可是心中却陡然升起一种不安和恐怖。我再睁开眼,发现那个黑色的人影还是站在我面前。并且越来越近!刚才还在床尾,可眨眼之间就到了床前,就那样站着,低着头看我! 我吓坏了,以为是从窗户爬进来的强盗,于是大喊大叫,问他到底是谁。那个人突然就消失了,我坐起来打开灯,将房间找了个遍,除了大敞的窗户,什么都没有。 我以为是自己做的噩梦,于是走到窗边透气。金晶香槟酒店周围是别墅区,晚上没人活动,黑灯瞎火的,安静得放个屁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可我却看见,窗户下方正对着的那面墙的尽头,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看着我。】 沈慕之关掉这篇点击量极高的帖子:一波三折,欲扬先抑,这人不去写小说屈才了。 魏楠诀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翻。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写着金晶酒店灵异事件的文章和评论。 这些评价恐怕已经影响到了金晶香槟酒店的生意。沈慕之道,你那个朋友是不是接了酒店的委托,没想到学艺不精自己栽进去了。 魏楠诀又嗯了一声,点开航空公司的网站,订了一张机票。 你要自己去? 荀阳这人平时不着调,但是真有本事,他竟然向我求救,说明金晶香槟酒店不简单。 你担心我,我担心KPI。 沈慕之打定主意要去,但魏楠诀已经将电脑扔到一边,伏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不许去。 热气吹到耳根,酥麻感从脖子传到脚底,沈慕之逃开: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新年的第一天,魏楠诀拖着行李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睡梦中的沈慕之一会儿便离开了家。 他刚走,沈慕之便睁开一只眼睛。 几个小时后,魏楠诀走进金晶香槟酒店,明明是元旦小长假,但客人却少得可怜。冷清的大堂里除了自己就只剩前台的服务员和旋转门旁的侍者。 前台的女孩堆起笑容:先生您好,需要什么帮助吗? 魏楠诀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相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女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左右看了一眼,小声说:先生请等会儿,我叫经理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见到魏楠诀,表情有些紧张,伸出右手道:这位先生,敝姓赵,单名一个文,是金晶香槟酒店的大堂经理。 魏楠诀与他握握手,直接阐明来意:我来找人,荀阳,你应该认识他。 这位...... 魏楠诀。 赵文搓搓手:魏先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烦请移步。 这里怎么不是说话的地儿了?客人都没一个,还怕听了你的机密去不成?一个奚落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魏楠诀转过去,惊喜与生气两种情绪出现在脸上: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吗? 沈慕之道:之前说好合体的,怎么转眼就忘了? 魏楠诀表情变得古怪,眼神落在沈慕之冻得红彤彤的嘴唇上。沈慕之瞬间意识到,现在的魏楠诀可不是当初当着魏家众人被戏弄的魏楠诀,这句调戏的话讲出来,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文从事酒店经理已有二十多年,早就练成人精,一双眼睛在魏楠诀和沈慕之间转了一趟,就隐约察觉二人关系不一般。荀阳的事情就是压在金晶香槟酒店身上的一块大石头,这时候魏楠诀自己送上门,也顾不得讲究那么多,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赵文想明白这一点,于是道:既然是魏先生的朋友,不如一起去我的办公室,你们来得匆忙,也好稍微休息一下。 沈慕之乐得赵文打破暧昧的气氛,连忙道:行,你带路。 赵文走到前面,故意加快脚步与两人拉开距离。 魏楠诀一把拉住沈慕之的手腕: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沈慕之脸微红,挣开他,道:我以前都是装的,我可比你厉害。 魏楠诀不放手,低声道:嗯,你一直比我厉害。 见魏楠诀这么顺着他,沈慕之颇不习惯:老魏,你这么夸我我会得意的。 魏楠诀道:嗯,我喜欢。 老实人说情话,真是比蜜糖罐子还齁。沈慕之绝望地想。 第71章 不能去的酒店4 好在魏楠诀没有再责怪沈慕之偷偷跟来的事情,沈慕之进了赵文的办公室便大刺刺地坐下,撕开一枚蛋黄酥往嘴里塞。 赵文见他吃得香,颇为自豪,道:这是咱们这儿的名点心,百年老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当初周将军就喜欢得不行,每次来金晶,都会带上一打走。 沈慕之竖起大拇指:不错,只可惜这样好吃的东西却没人能享受。 赵文的笑容收敛起来:看来两位都知道咱们酒店的事情了。 魏楠诀道:赵先生,我......我们这次来,只是因为荀阳的一通电话,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沈慕之见赵文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擦掉嘴角的碎屑,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你想问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赵经理平时多上上网,就知道金晶酒店在网上风评是怎样的了。 赵文松了口气:对不起,是我质疑了荀先生的职业素养。您知道,神神鬼鬼的事我们都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 魏楠诀道:他打来电话后,我们就一直没有联系上他。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赵文道:昨天下午大约七点半左右。 魏楠诀又问:他当时在做什么。 赵文回答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通过升降梯去六楼。我们调过监控,荀先生在七点半后回了房间,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魏楠诀问:金晶酒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请荀阳过来。 赵文道:还能有什么......就像这位先生说的,同网上客人评价的一样,有些客人或多或少遇到了脏东西。 沈慕之闻言,悄悄打量着赵文。他背绷得很直,双手垂在大腿外侧,但拳头却不自觉地攥着。说话时眨眼频率加快,并且眼球不由自主地往右上方看,是撒谎的明显表现。 沈慕之打断赵文:赵经理,荀阳失踪前住的是哪个房间。 赵文下意识回答道:6024。 沈慕之站起来:麻烦你将6024的钥匙给我们,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这个房间里了。 闻言,赵文立马摇手:不行,荀先生还没有退房,这个房间不能给你们住。 沈慕之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们找不到朋友,只有报警了。 说完他拉着魏楠诀往办公室外走,赵文慌了,拦在两人面前,道:这位先生,你先别急。按照酒店的制度,客人没退房,这房间就不能给你住。但是考虑到咱们这是特殊情况,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两位请稍等片刻。 他装模作样地走到前台,不知道说了什么,堆着笑容小跑着回来:两位,这是6024的钥匙。虽然情况特殊,但是还是要为两位的身份证做个登记。 沈慕之和魏楠诀回到前台,将入驻手续做完后,在赵文的指引下来到六楼。 电梯门刚打开,走廊上就传来一阵冷风,灌进电梯井,吹得呜呜作响。但实际上,六楼开着暖气,脚底也有地暖加持,这股冷风不知是从哪里灌进来的。 赵经理,金晶酒店一共有多少层? 一共有12层。一二三楼是大堂、酒吧、宴会厅、健身房等公共区域,客房从四楼开始。 除了这两部电梯,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在酒店里上下? 走廊的另一面还有两部电梯,另外有四个安全出口,供消防同行使用。 赵文带着两人一直往走廊深处走,直到最后一间房才停了下来。沈慕之看了一眼房门,上面挂着6024。 两位,就是这里了。赵文左右看了看,小声道,两位进去前,请先敲敲门。 他对两人轻轻鞠了一躬,便顺着走廊离开了。 行吧,入乡随俗。沈慕之食指屈起,对着木门轻轻叩了叩,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魏楠诀将他的手拿下来,刷了卡推开门走了进去。接通电源后,整个房间亮了起来,是一间舒适的套房,一张又宽敞又软和的大床摆在中间,阳台的门口放置着一张长沙发,上面堆着舒适地靠垫。浴室灯火辉煌,偌大的浴缸旁放着各种味道的浴盐以及两只玩具鸭子。 沈慕之打开小冰箱,发现里面放着两瓶红酒。于是自觉地拿出一瓶,开了盖子就倒上一杯。 啧,难喝。他放下酒杯,还是白酒过瘾。 魏楠诀看着他喝一口就染上红晕的脸,以及因为红酒而湿润的嘴唇,迅速地将沈慕之的警告抛到脑后。 好喝。他一只手托着沈慕之的后脑勺,一只手带上了房门。 沈慕之这副身板完全不是魏楠诀的对手,两三下就被推到床边,一下子摔倒在床上。眼见魏楠诀就要覆上来,放在柜子上的红酒瓶突然落到地上,在大理石制成的地板上四分五裂地碎成玻璃渣。 沈慕之警觉起来,魏楠诀也回过头看向门口。 有东西。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只见魏楠诀拿出一张符纸和一只小小的罐子。食指伸进罐子里,轻轻摸了一下,指头上仿佛抹上了猪油,亮晶晶的。他将符纸摆在桌子上,食指从符纸的顶端抹到末尾,然后闭上眼睛,用符纸轻轻扫了一下。 沈慕之第一次看到魏楠诀当着他的面开天眼,不禁啧啧称奇。 魏楠诀打开天眼后,走到破碎的酒瓶前,手里的符纸突然燃烧起来,化为一团灰烬,落在地上。 很多,不过都藏起来了。他转过头,严肃地看着沈慕之。 沈慕之问道:怎么了? 魏楠诀答道:我们再把他引出来。 沈慕之怒了:你想都别想! 魏楠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看向沈慕之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领导,能不能把曾经的老魏带回来!沈慕之绝望地想。 魏楠诀这副样子,不仅会给他带来烦恼,还像极了那个他不想回忆的人。 好在魏楠诀本质上是靠谱的,幽怨了五秒钟后,及时想起自己的朋友还等着救援。 这里的鬼怪拥有藏匿的能力,即使开了天眼也没办法在他们不现身的时候找到他们。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他们按捺不住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沈慕之显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两人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打开电视一直看到晚上。 马上到七点半了。魏楠诀看着房间里的时钟道。 据赵文所说,他最后一次看到荀阳是晚上七点半的时候。沈慕之盯着房门,他那时坐了电梯,后来一直没有出门,那他是怎么凭空从房间里消失的?又为什么在十二点的时候给你打了电话? 这至少说明,十二点之前,他都还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不,你说有没有可能,七点半的时候,赵文看到的荀阳,并不是真正的荀阳? 第72章 不能去的酒店5 你的意思是,赵文在电梯里看到荀阳的时候,其实荀阳已经被掉包了?魏楠诀道,如果是这样,给我打电话的人又是谁? 先不管了,叫点东西上来吃。沈慕之拿起电话。 对不起,沈先生。酒店六点钟后不提供客房服务,您可以自行前往一楼餐厅用餐。 五星级酒店六点过就不提供客房服务,着实古怪得紧。沈慕之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六点以后酒店里不安全,酒店才会做出这样的规定。 他的胃咕咕地抗议了一声,魏楠诀见状推开门,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沈慕之点头,从魏楠诀旁边通过,率先跨出房门。头顶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恢复正常后光线比刚才暗了一些。 酒店六楼的布局像一只回形针,中间有一堵承重墙隔断了两个走廊,只有尽头一条路将两个走廊相连。6024正对面依旧被承重墙挡着,必须再往里走,才能看到另一边的走廊。 察觉到沈慕之动作停顿,魏楠诀问道:怎么了? 有人在墙后。 闻言,魏楠诀贴着墙转过去,目之所及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沈慕之也走了过去,两条走廊完全镜像,连装饰物品都一模一样,若不是有门牌号和门开的方向作为区分,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差别。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39) 正在这时,远处响起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赵文推着餐车从远处走来。 听说你们饿了。 沈慕之道:还是你最敬业啊赵经理。 赵文露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为客人服务是我们的本分。 寒暄几句,赵文便飞快地离开了六楼。沈慕之揭开罩子,一车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呈现在眼前。 烤火鸡,油光水滑,不错不错。 他拿刀切下一小块肉塞进嘴里,表情瞬间凝固。 看着和吃着真是天差地别。沈慕之嫌弃地放下刀具,金晶酒店的餐饮也太差了,就这样是怎么评为五星级的,是吧老魏。 他转过去,吃惊地发现魏楠诀已经一口一口地吃起来了。 老魏,不是吧,这你也能下口? 魏楠诀抬头:没关系。 沈慕之在心中暗叫一句牛币,但面前的饭菜死活也吃不下。正在这时走廊里响起了一阵钟声,一共敲打了十二次。 魏楠诀打开门往走廊里看了一眼,指着承重墙处链接两个走廊的通道: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 果然,那面墙上镶着一座落地时钟,钟摆正来回晃动,明晃晃的指针清楚地指着罗马字12。 这钟坏了吧,我们遇到赵文时才刚过七点半。 沈慕之将手伸进包里,准备拿出手机看看时间,魏楠诀突然打断了他。 6024旁边怎么多了一扇门? 这扇门与其他房间的门长得一模一样,沈慕之所有注意力都在时钟身上,所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墙上多了一扇门。此时魏楠诀一说,他立刻反应过来,这面墙原本是一片空白,但突然多了一扇门却不显得违和。 魏楠诀站在沈慕之身后,道:去看看这扇门背后有什么。 沈慕之走到门边,伸出手去握住门把。正在这时,他发现魏楠诀的眼神向另一侧的走廊游移了一下,虽然马上转过来盯着他,但是在那一瞬间,他的神情绝对有问题。 走廊的光线还是有些阴暗,魏楠诀凌厉的轮廓在光线的照射下散着诡异的蓝光。从七点半出门时闪烁的瞬间后,走廊以及房间里的灯光都有些暗沉。 在对面走廊碰到赵文时,已经是六点以后。明明前台以六点后不提供酒店服务作为理由,拒绝了沈慕之的送餐要求,但身为酒店经理的赵文却亲自违反了酒店的规定。 而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魏楠诀,也表现得十分奇怪。明明味同嚼蜡的食物,他却可以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突然多出一扇来历不明的门,魏楠诀却站在他身后。沈慕之回想起之前魏楠诀数次将他挡在身后的情景,快要握住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 怎么不进去了? 老魏,你来开门吧。 魏楠诀闻言点点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站在沈慕之身后,只是伸长手去握住门把。他的样子,仿佛在用身体拦住沈慕之的退路。 沈慕之抬起头,魏楠诀右耳耳垂上的那颗痣像一只小小的黑色耳钉。不对!魏楠诀的这颗痣分明在左耳耳垂上。沈慕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走廊上的布局,突然发现很多装饰与六点之前看到的位置反转了过来。就像,这是一个镜面世界,所有的东西都颠倒了左右,除了他自己。 魏楠诀的视线再一次往另一边的走廊转去,稍纵即逝,但沈慕之注意到了。他脑中灵光一闪,荀阳能够打出那个求救的电话,说明他已经认识到危机,并且已经接触到镜中世界。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能逃出镜中世界打出这个电话,虽然之后他再次消失了,但在十二点的那个瞬间,他一定是从镜中世界回到了现实中。 这个假的魏楠诀所有的动作都封锁了自己逃向走廊另一头的可能,并且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去。 沈慕之捂着肚子,道:哎呀,肚子疼。 他假装往后倒,把魏楠诀的身体撞得连连后退。沈慕之趁此机会,弓着身体往对面的走廊跑,可是没跑两步,多出来的门突然被魏楠诀打开,从中涌出一团灰色的雾气,裹住沈慕之的身体,将他往门里拖。 沈慕之这副身体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跑步的速度也之慢不快,他还没触到另一边走廊的地板,就被拖进了门里。 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摸着他的脸,混沌之中沈慕之猛地坐起来,额头猛地往前撞了一下。 哎哟!黑暗中响起一声惊呼。 沈慕之暗暗心惊,自己这一撞用上了五成灵力,妖鬼见了都要闻风丧胆,但面前这个东西竟然还能言语。 痛死了!妈的!一根火柴照亮了房间,沈慕之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额头肿得老高,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一只脚上踩着拖鞋,一只脚光着,很是凄惨。 你谁啊?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你也是个头柱啊。 第73章 不能去的酒店6 沈慕之反应过来,试探地叫了一句:荀阳? 落魄男子立马换上一副看到亲人的脸:我的妈!终于有人来救我了! 沈慕之道:我不是你妈。 荀阳咳嗽一声恢复正常:你当然不是......话说你谁? 沈慕之道:沈慕之,魏楠诀的朋友。 说话间荀阳手上的火柴熄灭了,他没有再点燃一根,只是说道:见谅,我没有闲余的火柴招待你了,剩下的得留在关键时刻。 刚才有火光之时,沈慕之看到周围的环境类似于一个破旧的储物间。至于门,在他被拖进来的瞬间就已经不见了。 黑暗中,沈慕之听到荀阳小心翼翼地将火柴盒放进口袋里。 用得着这么心酸的吗? 荀阳道:就这样跟你说吧,我没找到火柴之前,完全不知道这里面长啥样。 他拉着沈慕之往旁边摸索:这间房子里堆积了不少杂物,但总共的面积只有三十多平米。我本来想把这些杂物点燃,但是这根火柴除了点燃自己,一碰到其他东西就会被熄灭。 沈慕之道:你就准备这样等着? 荀阳恼道:我被拖进这个房间之前,在酒店里待了五天。这期间我一直住在6024,每天凌晨十二点过,我就能听到旁边开门的声音。昨天晚上八点过,我出了一次房间,之后就觉得哪里都不对。电梯停运,安全门背后竟然是一堵墙。我发现不对劲后,一直在找逃脱的办法,终于在十二点后找到一线生机,但是门里的灰雾太厉害了,我当时只能拨出一个电话自救。 刚才我本想趁着十二点开门时冲出去,没想到你撞了进来。 沈慕之道:听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咯? 荀阳道:不然呢。不过我就算是跑,估计也没法跑出去,这些灰雾我闻所未闻。只要出了这间屋子,它们就会涌出来。 沈慕之道:怪不得酒店六点后不提供客房服务。不过这么严重的隐患,他们为什么还会继续营业呢。 荀阳道:不是吧,赵文难道没告诉你们? 沈慕之道:告诉我们什么? 荀阳呸了一声:草,那个假笑男想把老子坑死!他没告诉你们六楼是不能住人的吧?他也没告诉你们这扇门的事情吧? 沈慕之点头道:没有。 荀阳道:这就对了!这个假笑男觉得我活不了了,所以想瞒着。没想到你们找上门来,他干脆就来一招借刀杀人,好灭你们的口。对了,魏哥呢?不会是被假笑男给杀了吧?! 敢情你现在才注意到魏楠诀不在?沈慕之又气又好笑,拉住荀阳道:他应该没事,兄弟别急,先告诉我金晶酒店究竟发生了什么。 荀阳声音放低:说实话,咱们这行是在刀尖上行走,一不注意就把小命丢了。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只是从小被一个算命先生捡到,自此在江湖上漂。 我师父的来历我不清楚,但真有些本事。后来他去世了,我一个人继续干这个。做的事情也多是不清不白的,比如下斗的中了邪,或者哪家富太太要收拾小三。这金晶香槟酒店,也算是一件不清不白的事。 V市这几年的失踪人口里,有百分之五十最后都来到过金晶香槟酒店。当然,酒店做了完美的善后,以至于有关部门一直没有发现金晶酒店的问题。 我入住6024时,整个六楼的电梯是不开放的,并且走廊里贴满了佛、道两家的封印。甚至还有基.督、萨满等你能想到的驱邪符文。在我之前,已经有很多行内人来看过了,虽然有滥竽充数的,但是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干的。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没有成功。 沈慕之问道:既然失踪了这么多人,他们去哪里了?在这个房间里? 荀阳道:不,我怀疑我们俩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意外。这个酒店里曾经有一个人在失踪前逃脱了,之后他订下了酒店六点后不提供客房服务的规矩,并且封锁了六楼。 沈慕之道:他是? 荀阳道:他就是赵文。他告诉我那次他十二点的时候帮客人送东西,准备回一楼时,突然被一团黑雾卷进一扇门内,正在这时,他的同事突然出现在走廊里。门和雾都消失了,但赵文的手腕上全是拖拽留下的淤青。他当时看到门内是灰茫茫的一片,面积非常大,而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狭小房间。 沈慕之心中一凛,灰茫茫的一片不就是芥子界内吗?这么说来,赵文看到的才是灰雾真正想把他们拖进去的地方,而他现在和荀阳被困在小房间内,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突然想起那个关于V市地震的新闻,在那条紧急新闻之后,荀阳就打来了电话。难道是因为地震的缘故? 不管怎么,先出去再说。过来搭把手,我们把这条道清空。沈慕之在黑暗中摸索着,将一个状似桌子的东西搬到地上。 清空了又有什么用。省点力气吧,我们在这里吃不上饭,没有时间概念。只有保持精力等到门开的时候冲出去,否则,只有饿死的份。 等一下,你把火柴点亮。沈慕之道。 磨磨唧唧的,怎么了? 我摸到一个人。 荀阳住口了,安静中火柴划响的声音十分清晰,小小的光束下,一具枯瘦的尸体出现在两人面前。 啊!荀阳吓了一跳,火柴掉到了地上。 一只凉凉的手搭在他的肩头,荀阳一蹦三尺高,迅速捏了一个手诀:粽子退散! 是我沈慕之道,你过来摸摸,这个人的手。 哥们,什么情况了,你还在开玩笑?荀阳想着自己和这具尸体在黑暗的房间里待了一天一夜就心里发毛。 我只是觉得,他看上去像赵文。而且赵文的无名指短了一截,这具尸体也是。 沈慕之一说,荀阳迅速冷静下来,再次点燃一根火柴。火光下,尸体身着的西装上,工作名牌清晰可见,上面正写着金晶香槟酒店经理赵文的名字。 他如果是赵文,那个赵文又是谁? 第74章 不能去的酒店7 你说有没有可能,真正的赵文已经死了,我们见到的赵文其实是个冒牌货!荀阳猜测道,他跟我们说的话都是放屁,怪不得这里黑漆漆的,和他说的灰茫茫一片完全不同。 沈慕之沉默了,不管赵文是真是假,他说的确有其事。因为他才从芥子界中出来,赵文所描述的场景与他所见如出一辙。 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在他弄清楚前,不能随意告诉别人。只是,真的赵文如果已经死了,假的赵文把他们骗进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别不是吓傻了吧哥们。荀阳问道,把自己刚才吓得一跳三丈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未知的敌人,面前这具干枯的尸体,以及一个人在房间里独处一天一夜的恐惧,荀阳卷起袖子深吸一口气:糟老头子嗝屁的时候给我留了一招杀手锏,没想到会在这里用到。 你等......沈慕之打断道。 行了,不用劝我也不用谢我,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自己。 我是说...... 沈慕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但荀阳已经跪在地上,朝虚空中一拜,大喊道:师父!我荀阳对不起你!已然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闭嘴!沈慕之怒了, 门开了,你哭个屁! 荀阳僵硬地转过头,他身后不远处有一道一人宽的缝隙,亮光刺眼地投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慕之? 沈慕之拧着荀阳的脖子往亮光处走,魏楠诀站在门口,轻松地扭着门把,就仿佛在推开一扇普通的门。 沈慕之已经见怪不怪了,魏楠诀既然可以将芥子界打出一条缝隙,那么这个疑似芥子界衍生物的黑暗空间他能打开也不出人意料。 沈慕之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魏楠诀眼神迷茫:我不知道。 荀阳警惕地看着门,稍微往旁边躲了一步,一边开玩笑道:魏哥,你别是失忆了吧? 魏楠诀道:我的记忆停留在和你一起准备下楼时,后面的事情在我脑海中一片空白。直到刚才,我回过神时,就已经握着门把。 沈慕之道:赵文呢? 魏楠诀疑惑道:赵文怎么了? 沈慕之突然拉下魏楠诀的衣领,一只手摸着他的左耳。 荀阳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背过去捂住双眼:那什么,我没看到,要不要给你们腾地方? 真的是你。见魏楠诀一脸不解,沈慕之解释道,你的痣在左边,镜面世界的你,在右边。 原来不是要亲啊。背过身的荀阳闻言松了一口气,大咧咧的转过来,没想到正好撞见魏楠诀趁势偷亲沈慕之的画面。 见识过魏楠诀脾气的他很想自插双目,或者重新回到那间黑屋子里。可是魏楠诀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极了宣示主权。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0) 荀阳秒懂,狗腿地道:我说这位哥哥怎么一见如故,原来是我嫂子啊。 沈慕之横了他一眼,没计较他哥哥嫂子的胡说八道,快速冲到电梯间,往一楼大堂跑去。 此时正值凌晨,前台只坐了一个姑娘,正是沈慕之和魏楠诀先前见过的那个。 姑娘正拿着镜子整理妆容,见两人和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跑过来,煞是诧异。 沈慕之双手搁在大理石台面上,急促地问:赵文呢? 姑娘愣愣地回答:赵经理应该在休息室。 沈慕之道:带我们去见他。 姑娘摇头:他应该睡着了,明天再说吧。 沈慕之双手猛拍台面:搞快点。 姑娘哆嗦了一下,连连点头:好,你们跟我来。 三人跟着她走到赵文的办公室,休息室就在里面相连的隔间里。 姑娘敲门道:赵经理赵经理白天的客人找您。 半晌,赵文没有回音。 赵经理? 魏楠诀径自打开门,办公室里干净整洁一如白天,但休息室的隔间里却传来一股腐朽的气味。 沈慕之与荀阳对视一眼,这味道,他俩在黑屋子里闻过,那个干尸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前台姑娘一无所知,推开隔间的门,面前是一张漆红色的沙发,赵文正背对着几人坐在上面,一动不动,似乎在休息。 气味更强烈了,荀阳不禁捂住口鼻,沈慕之也皱起眉头,但前台姑娘毫无察觉,轻轻伸手推了推赵文的肩膀。 赵经理......他们有事找......啊! 姑娘的尖叫响起,赵文倒在沙发上,模样和沈荀二人在黑屋子里见到的干尸一模一样。 三人神色皆动,特别是魏楠诀,明明不久前才见过赵文,此刻这人又以干尸的模样出现在休息室里。 沈慕之心中暗忖,他和荀阳都被困在小屋子里,唯一能与外界的赵文接触的,除了魏楠诀就只剩下其余普通人,偏偏魏楠诀失去了这段时间的意识。 赵文的尸体摆在沙发上,前台姑娘坐在墙角吓得哆嗦。让荀阳安抚住她后,魏楠诀拿出手机给蓝木林打了个电话。 蓝先生,我在V市金晶香槟酒店,发生了一件事,麻烦你联系相关同事支援一下。 他将金晶酒店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转头看着前台姑娘道:别怕,会有政、府部门来处理这件事,在他们来之前,请你配合我们待在这里。 不一会儿,隶属V市特案科的特勤员赶了过来,其中一个短发女人看到坐在地上的前台姑娘,十分熟练地蹲在她面前开始做心理辅导。 沈慕之见状问道:案件结束后,这些目击证人会怎么样? 魏楠诀答道:会消除他们的记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记忆只会对他们的人生造成困扰。 荀阳失落地说:赵文就付了定金,尾款还没给我,人就死了。 魏楠诀板着脸道:这是你第几次差点送命了? 荀阳觍着脸:魏哥,我不是九条命吗,不怕死。 沈慕之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谁在黑屋子里吓得哭天喊地。 荀阳望天:是谁?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当了一天工厂女工,呜呜呜 第75章 降邪座谈会1 荀阳的视线突然转到一旁,一个特案科的特勤人员站在赵文办公桌前,手上拿着一本软皮本。 这是什么?他小声地念着,2017年8月17日,流浪汉一名;2018年1月2日,街头骗子一名;2018年3月,神父一名...... 本子上凡是来路不明者,都被画上一把红色的叉,直到2019年12月27日,写着来人的身份是江湖道士,上面画着一把红色的叉,紧接着写着2020年1月1日,来历不明者两名。 荀阳指着鼻子道:江湖道士不会指的我吧,这么说来你俩就是来历不明者? 特勤人员合上本子:朋友,不要随便偷看证物。 荀阳扬着下巴道:我一个证人看看证物怎么你了。 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荀阳,去年在俞王墓前,我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荀阳如同雷劈般瞬间僵住,哆哆嗦嗦地回过头:秦老,你怎么来了? 来者是个白胡子老头,鼓着眼睛,火冒三丈地道:要不是你师父临死前让我看着你,你以为你能逍遥到现在?下次再接这种不明不白的活,直接给我蹲局子去。 魏楠诀闻言,不轻不重地扫了荀阳一眼:你又下斗了? 荀阳哭丧着脸:两位大人,就别为难小的了,先看看这个假笑男是什么玩意儿吧。 沈慕之拿着软皮账本道:看上去倒像个生死簿,打了叉的大概就被丢到黑屋子里去了。 像极了赵文在喂养着什么东西,而他们这些降邪人士就是饲料。沈慕之心中暗忖,并没有将后面这句话说出。 秦老闻言,问道:黑屋子?这位小朋友能否说仔细点。 荀阳挤到秦老旁边,挣表现地说:您可不知道,我在里面困了一天一夜,好在我嫂子及时赶来...... 沈慕之见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忙打断:你好好说话。又对秦老道:老人家,荀阳我们也救下来了,还有事就先走了,您有事问他就好。 荀阳极为上道,魏楠诀本来美滋滋的,听到沈慕之打断,心下有些失望,但想到马上能与沈慕之独处,又欢喜起来,于是配合道:秦老,如果以后还有事,可以联系我,我们还要赶回A市,就不多留了。 秦老闻言,抬眼盯着魏楠诀,虽然个子瘦矮,但是气场却十分强大。他慢条斯理地道:你是魏家的魏楠诀吧,小蓝跟我提起过你,说你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荀阳瞪圆眼睛:魏哥,你这么牛掰吗? 魏楠诀露出一个礼貌地笑容:蓝先生谬赞,秦老见笑了。 秦老眯着眼睛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谦虚是个好品质,只愿我老友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能学来你的十分之一。 魏楠诀道:荀阳自有他的有点,否则我也不会和他成为朋友。 荀阳感动得热泪盈眶:魏哥...... 沈慕之在一旁冷哼一声,心中醋坛子翻了一地。随即又暗自责怪自己乱了心神,竟为了这种小事不爽。魏楠诀察觉到沈慕之的不满,反而暗暗高兴。 与秦老、荀阳告别后,他便小声问道:你生气啦? 沈慕之将手插在口袋里:我生气什么,没有! 魏楠诀眼中的笑意都快溢了出来:好,你没有。 元旦刚过,街道上已经挂满了火红的灯笼,树上裹着彩色的灯带,福字贴满了大街小巷的每个角落。商业街上,人们大包小包地提着购物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年货。菜市场旁,还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烟熏的肉香。一切都在诉说着,快过年了。 而对于降邪世家的各个子弟,过年前的降邪座谈会也十分重要。座谈会,除了切磋技艺之外,还有一个重量级的环节,让每个参会的人都跃跃欲试枯燥的会议结束后,由国安十部主办的比赛。 这个比赛,主要是为了培养年轻人,并且也能在年关将至的时候,清除邪祟,为社会作出贡献。为了激励参赛者,国安十部会拿出一件降邪用的宝贝,作为第一名的奖励。 当然比赛中可以选择单打独斗,也可以选择合作,并且每一年的计分规则都或多或少有所变化。 往年的这个时候,魏楠诀都会被召回魏家准备比赛,但今年不比往常,他舍不得留沈慕之一人在A市。 沈慕之却一直等着这个时机,魏家因为这件事,整座山定是门户大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这种时候,正是他偷偷前往半山腰勾陈殿的好时机。 将魏楠诀送走后,沈慕之立马拿出身份证,将下一班航班的登机牌打印出来。 蜀地没有下雪,但气温已然很低,特别是空气中的湿意再配合着冷冰冰的风,不禁让人瑟瑟发抖。这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令沈慕之打了一个哆嗦,他不喜欢又冷又湿的地方。 他压低帽檐,随便拦了一辆车。司机听到目的地后,操着一口方言道:弟娃儿,那个地方不是旅游景点,车开不上去,门口有人拦到。 沈慕之道:没事,你往那里开,在门口把我放下来就行。 司机道:你说的哈,到时候不要怪叔叔把你放到荒山野岭哈。 到了魏家山脚,盘山公路入口处果然有人守着,沈慕之远远下了车,仰着头往山顶看,山上白雪皑皑,一望不到顶处。 沈慕之无奈地叹了口气:管这里的是老王八手下的谁来着?以后回四御处,免不了要被老王八奚落,说我沈慕之求了他。 想到这里,他使劲跺了跺脚,连土地神咒都懒得念。不一会儿,有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孩从树洞里钻了出来,头上扎着两个冲天炮,眼睛瞪得圆圆的,可爱的样子倒是与变小的西山鬼王有得一拼。 他看清楚沈慕之的模样,张大嘴巴:沈......沈......说了半天也没说完。 沈慕之看到他,恍然大悟道:想起来了,原来是你这个小结巴管着这片地啊。 小孩终于说清楚话:沈慕之!你来做什么! 沈慕之挑眉笑道:我来给老朋友的下属道声新年好,有什么问题吗? 小孩顿顿地道:放......放屁,黄鼠狼跟......跟鸡拜年,没......没安好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板天天欺负小朋友,早晚一天会被小朋友欺负的。 我来晚啦! 第76章 降邪座谈会2 沈慕之掏掏耳朵: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小结巴憋得面红脖子出,肉乎乎的手一挥,整个人立马半隐半现起来。 沈慕之连忙伸出一只手抓住他:我没给鸡拜年,你倒是跑得比鸡还快。 小结巴放弃挣扎,道: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沈慕之理直气壮地说:我脚疼了,把我送到半山腰去。 凭什么我要......要送你去半山腰?小结巴很是生气,突然察觉到沈慕之的话有问题,怀疑地看着他,你是神仙,怎......怎么会脚疼。等等,你......你现在是□□凡躯! 糗事被戳穿,沈慕之硬着头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凡人啊? 小结巴笑了,红光满面甚至像个水润的红苹果:你......你也有今天,我要告诉王......王大人。 沈慕之掐着他的脸道:我是凡人也能治你,你信不信? 小结巴疼得快哭出来了:你快放......放手!我带你上去!我带你上去! 沈慕之嘿嘿一笑:求饶的话倒是说得挺顺溜。 小结巴敢怒不敢言,挥动衣袖,一枚枯叶从树上落下来,霎那间涨成小船大小。 他指了指枯叶:你......你坐呗。 枯叶一掰就碎,看上去很不牢固,再加上飞在天上,小结巴要是突然把叶子撤了,沈慕之哭的地儿都没。 他站上去,不大放心地踢了踢:你跟我一起站过来。 小结巴头摇得跟一只拨浪鼓:不成不成,我不能上山。 沈慕之道:好啊,你果然想玩阴的。 小结巴怒了:放你娘......咳。我不能上......上去,是勾陈大帝订的规矩,不......不单单是我,换个人当......当土地,也是一样的! 沈慕之蹲下来,与小结巴双目向对,突然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最好别框我。 小结巴抱着脑袋,泪花在眼眶处打转:我没有。 枯叶船抖动了一下,小结巴嘴里念念有词,一股劲风突然从地底生起,将枯叶船托了起来。沈慕之越升越高,小结巴扎着两个冲天炮的小脑袋逐渐被树叶掩映住,寒流不断涌来,山上的树木开始变得苍白,不少积雪被枯叶船的动静惊扰,哗啦啦往下滑落。 沈慕之拍掉肩头的积雪跳到地上,半山崖一个人也没有,所有魏家人以及他们的来客都聚集在山顶。不过勾陈殿里的香火味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看来魏家并没有因为节日的繁忙而忘记每天为勾陈大帝进贡烧香。 沈慕之从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炷香,点燃后将其插在香案上:领导,我有要紧事向你汇报。 勾陈殿里静悄悄的,香灰落在香案上发出噗噗的轻微响声。 沈慕之又道:白虎已经被芥子六合界中的念侵蚀,除了收集世间的念,芥子界中是不是还囚禁着什么? 勾陈大帝的金身至上而下地望着香案前,沈慕之抬头与神象的目光交错。突然间金芒从神像上溢出,沈慕之被强光刺激得不禁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男人坐在神像的肩膀上,手里玩着一柄烟斗,吐了个烟圈,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慕之。 你的确很聪明,竟然根据蛛丝马迹,就猜到这一层。 没有领导的指示,就算再过一万年我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秘密。 小沈,还是你说话好听。 紫袍青年手中的烟斗转了一圈,被他收到腰间。勾陈大帝幻化之身齐七七又七七之数,此刻的青年模样只是他幻化之身的五千二百二十九身之一。沈慕之微微颔首,恭敬地站在香案前,听得勾陈大帝夸奖,只是微笑不语。 勾陈大帝跳下来,一脚踩碎了香炉。他脱掉靴子将其扔到一旁,赤着脚走出了勾陈殿。冰天雪地中他只着一件单衣,但沈慕之却知道,勾陈根本感觉不出冷。勾陈掌管直符灵动九天界,主御群妖灵者,手执万神宝图,总御万星,统人间兵革之事。虽然沈慕之进入四御处后,勾陈于他亦师亦友,但他内心深处,对于勾陈大帝更多的是敬畏和恐惧。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1) 他是由人化神,在修仙之人中本是出类拔萃,但直到他真正脱离肉身时,才知道原来的自己与真正的神之间有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勾陈走在前面,踏过地上的积雪,却没有任何痕迹。他背着手道:你猜我将你遣下凡是因为何故? 沈慕之低声问道:可是因为芥子六合界? 勾陈大帝转过来,道:哈哈哈,小小芥子界,又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你来人界后看了那么多小说,难道不觉得道貌岸然的人是最可怕的? 沈慕之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勾陈大帝道:四御处有内鬼,我也不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人的性格。没告诉你原因,是因为我不能确定你是否值得信任。 沈慕之不解道:四御处的人为何会...... 勾陈大帝道:你以为当了神仙就可以无忧无虑?当了神仙就没有欲望和烦恼?错了,大错特错,就算是你自己,也天天偷奸耍滑,迟到早退,上班划水。他每说一句,沈慕之的脑袋就埋得更低。 勾陈大帝又道:千万年以前,神仙呼风唤雨,凡人崇拜我们,妖魔惧怕我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凡人已经遗忘了当初的信仰,神在他们的记忆中慢慢淡去。然而神固有的骄傲让他们产生了巨大的落差,在这种落差的加持下,他们希望改变世界。 沈慕之道:改变世界? 勾陈大帝点点头:让世界回到从前的模样,让神重新回到高高在上的神坛。 沈慕之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们想怎么做? 勾陈大帝冷笑一声:能怎么做?不过是毁掉一切重新开始。 沈慕之道:不行,荼毒生灵是神仙的大忌。 勾陈大帝道:四御处的那个内鬼不会主动出手,他会让其他不受四御处管辖的杂碎代为出手。 沈慕之道:所以,芥子六合界中的恶念是受他调动。 勾陈大帝摇了摇手指:不止是芥子界,还有妖界、人界、冥界都早已被渗透。 勾陈的一句话似乎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沈慕之想起那本书、周泰、聚仙居等事眉头慢慢蹙起,道:你要我查处谁才是幕后黑手? 勾陈大帝道:我必须坐镇四御处,不能亲自探查。我也不指望你能把这件事搞定,不过你要记住,如果找不到背后的那个人,不久的将来人界将赢来一场浩劫,不仅四御处会发生巨变,你的小男友也会丧命于这浩劫。 沈慕之老脸一红:领导,这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勾陈大帝的身影在雪地中慢慢远去,逐渐变得透明:沈慕之,我记得你是以无情入道,道之大成,心冷如冰。 沈慕之的眼神冷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像装饰般被卸下,勾陈大帝已经消失不见,他却久久盯着他离去的地方,一动不动。 第77章 降邪座谈会3 沈慕之回到A市后,不咸不淡地过了一个月。此时A大也放假了,祝星火不是本地人,于是早早地与沈慕之请假回了老家。沈慕之一人守着书店,可惜顾客与A大后街的人流一般,越来越少。 隔壁面馆的大姐拉下卷帘门,看到站在门口吹冷风的沈慕之,笑道:小沈,快过年了,还不回家去啊? 沈慕之卷起袖子,帮着大姐将门锁好,道:快了快了,大姐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家。 大姐挥挥手道:明年见哦小沈。 沈慕之也挥挥手,大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街头。他转过来准备回七宝斋,背后突然多了一人,魏楠诀正站在他身后,将敞开羽绒服将他拥进怀里。 穿这么少出来,会感冒的。 沈慕之反手拍了拍他的脸:老魏,光天化日之下赶紧把我放开。 魏楠诀用鼻头蹭了蹭他的脖子:我想你了。 沈慕之嗯了一声,挣开魏楠诀的禁锢,推门走进店里。魏楠诀跟了进去,沈慕之走到哪,他便跟到哪里。 沈慕之将水热水递到魏楠诀手上:喝点。 魏楠诀不去接水,反而抓住他的手,如果有一条尾巴,此时恐怕已经摇得起了虚影。 沈慕之,我记得你是以无情入道,道之大成,心冷如冰。 徒弟,感悟天道太难,但以无情看生死却很简单,师父教给你的到此为止。 铁佛伤心,石人落泪,唯你沈慕之,心如金石。 一句句话像洪钟般敲打在心中,沈慕之晃晃脑袋,将手抽出来:老魏,我俩真的不合适,要不你重新考虑考虑我弟? 魏楠诀看着空荡荡的手心,本就深邃的眼睛显得更加忧郁。算上这次,这已经是沈慕之第二十次拒绝他。从金晶香槟酒店回来后,沈慕之好像变了一个人。每次他抽空回到A市时,沈慕之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并且会突然对他产生抗拒。 魏楠诀知道,曾经沈慕之对他亲密、撒娇,不过是觉得好玩。实际上他根本不清楚沈慕之内心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每个笑容后藏着的鬼主意,胡灵精怪的性格,眼底深处的秘密,沈慕之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吸引着他,以至于最终他无法克制,跨进那一道禁界,那一道属于沈慕之的禁界。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让沈慕之困扰,那么他愿意放弃。 魏楠诀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再低下头时,已然恢复成从前那个老成古板的魏家天才:我先走了,降邪座谈会见。 沈慕之没说去也没说不去,转身走进里屋。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多了一条来自草木子的短信。 三水啊,最近可能没法开黑了,忙得要命。 没事,以后有空了在一起玩。 草木子发来一个青蛙摸脑袋抱歉的表情。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降邪座谈会?我手上有张邀请函,要不你跟我一块去吧。 沈慕之有些吃惊,虽然当初草木子是因为论坛视频事件才与他认识,但对于降邪之事,也只是聊过一两次。倒是后来,两人玩起游戏,关系慢慢变好。 草木子竟有降邪座谈会的邀请函,这说明他即便不是出自降邪世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高手。 老草也是做这个的?你可真是庐山不露真面目啊,以前怎么不跟我讲讲你的工作? 草木子又发了一个青蛙害羞的表情。 混饭吃的事情,没啥好说的。就这么说定了,这次降邪座谈会在卯云山,我俩也好面个基。 沈慕之放下手机心中暗忖,这次卯云山看来是去定了。就算没有草木子的邀请,原主身上那个死咒就像一颗□□。他本想让勾陈大帝解决,但勾陈大帝却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便再也没有回音。看来这次回卯云山,他要会一会自己这个便宜老爹了。 大年三十前十天,卯云山已然张灯结彩,山道入口处挂着强化社会意识,树立行业风范,第十七届降邪座谈会的红色横幅,豪车上上下下络绎不绝。 沈家硕大的停车场已经没了位置,于是稍宽的山道旁也摆满了车辆。沈凌霄站在那块执天之行的牌匾下,盯着停车场的出口处一动不动。 程江江叼着烟走到他旁边,靠在门柱上道:二少爷等人呢? 沈凌霄瞪了他一眼:你很闲吗?还不去接待客人。 这时,一个竖着道士髻,穿着灰色长道袍的老人走来,拂尘夹在左臂臂弯处,见到沈凌霄,眯起眼睛道:凌霄啊,好久不见。 沈凌霄瞬间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道:赵爷爷好久不见,您看上去越来越年轻了呢。家父就在掠影厅中,您快去喝杯热茶吧。 老道士哈哈一笑,道:热茶可不够我赵天罡暖身子,得来杯热酒才行。 程江江见老道士走了进去,吐出一个烟圈,道:凌霄啊,你变脸的速度可真是比翻书还快。 沈凌霄恶狠狠地道:程江江,我不想听你说话。 程江江用手弹了弹他的脸,道:人人都道沈家二少爷机灵乖巧,阳光可爱。要是你的心上人看到你这副小狗咬人的模样,岂不是心碎了一地。 沈凌霄恨不得一口咬碎程江江的鼻子,道:你骂谁是狗?你还想不想在沈家待了。 程江江轻笑一声:十年前,我被我家老头子送到这里来,学驱鬼术只是目的之一。我来这里另有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凌霄不屑地道:有屁快放。 程江江道:老头子欠了沈叔一个人情,所以就让我来还这个人情。二少爷,这十年来,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 沈凌霄闻言很是吃惊:我需要你的保护?你在开什么玩笑,再说你有什么能力保护我。 程江江灭掉香烟,笑道:我自然有自己的办法,信不信随你。翻年后,十年之约就结束了,我还在沈家的日子就这几天了,请二少爷好好珍惜。 他看了一眼停车场出口的位置,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正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来,他五官俊朗,剑眉星目,就像电视剧里正气凌然的男主角。 程江江捏着沈凌霄的下巴,将他的头转过去:你等的人来了。说完便往院子里走去。 沈凌霄与来人对视,那人露出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似乎将周围的严寒都吹得一干二净:凌霄,近来可好? 沈凌霄愣了两秒,才发现对方在与自己讲话,回答道:挺好的,占哥我们进去吧。 东方占点点头,不经意地用手搭着沈凌霄的肩膀,将他往院子里带。 我还在沈家的日子就这几天了,请二少爷好好珍惜。 程江江的话在沈凌霄的脑海里回响,他的余光飘到长廊处,程江江手插在兜里,正与前来参加座谈会的客人聊得不亦乐乎,一眼都没往他这里看。 沈凌霄扒下东方占的手,快速地说:占哥,我有点急事,你先自便。 不等东方占回答,他快速冲到程江江面前,抓着他的手就往偏僻处跑。 程江江被他拖着,也没挣扎,只等沈凌霄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才问道:二少爷,我跟人聊天惹到你哪只眼睛了。 沈凌霄头脑发热,吼道:那天晚上喝醉了,你偷亲我是几个意思! 程江江顿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竟然被审了。。 第78章 降邪座谈会4 沈凌霄脸红成猴子屁股:我当然记得,某个卑鄙小人,趁人之危,其心可诛!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江江咧嘴道:喝醉酒做混事的意思,你就当被蚊子叮了一下。 程江江说完转身欲走,沈凌霄猛地一拳打到他脸上。 程江江摸着瘀血的嘴角,漫不经心地道:二少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冷静下来了。那么,小的先走了。 沈凌霄哪里冷静得了,他认识程江江的时候正值十一岁。当时他不小心从父母那里得知了一个惊天秘密,差点一蹶不振。但程江江的出现让他得以喘息,对于他而言,程江江不仅是来家里学习的同龄人,更取代沈慕之,成为了一个哥哥的角色。 然而这一切在那天晚上变了。那是蓝木林找到沈家解决A大失踪案之前,他和程江江因为解决了一家富商家中的问题,被殷切地宴请至深夜。 KTV里,所有人都醉了,横着竖着睡在包厢的每个角落。他当时也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在搬动自己。紧接着脸被人轻轻地抚摸,一股烟草的味道逐渐向他靠近,带着薄荷的味道,他知道这是程江江爱抽的香烟,所以继续安心地睡觉。 只是突然,嘴唇被人轻轻地舔舐着,带着红酒的微醺,牙齿被撬开,又软又湿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程江江紧闭的双眼。 他愣住了,酒精让大脑停止了思考,这种事情是情侣之间才做的,程江江这是几个意思? 突然间,程江江也睁开了眼,两人四目相对。他看到程江江黑漆漆的眼睛里除了彩灯倒映出的五彩斑斓,也有自己的影子。 他立即鸵鸟附体,假装自己只是醉酒中乍醒,继续装睡。程江江将他轻轻放在沙发上后便没有了动静。沈凌霄不敢睁眼,离开了温暖的怀抱,酒醒后身体有些发凉,就这样失眠了一个晚上。只是第二天他准备找到程江江对峙时,程江江若无其事的样子让他把快到喉咙的话又咽了下去。 然而今天,程江江竟然告诉他,过年之后就要离开沈家,在此之前他沈凌霄却一无所知。沈凌霄怒了,提起程江江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背脊撞击发出轻脆的响声。 程江江捂着腰:沈凌霄,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沈凌霄似被激起血性的斗牛:那你动手试试。说着又往程江江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程江江摸脸,道:别只打左脸,大过年的对称一点。 沈凌霄闻言,顶膝撞击程江江的肚子,程江江吃痛弯下腰,但依然没有还手。 凌霄,你们怎么了?东方占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站在墙角拐弯处,满脸疑惑地盯着打成一团的两人。 程江江抱着肚子,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原来是东方啊,没事,我惹到二少爷了。他说完便从东方占身旁离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凌霄心中乱糟糟的,就像一只没头苍蝇在胸腔里到处乱飞,鼻子酸了,眼圈也红了一大半。然而程江江始终没有回头,就像他说出那句话时那样干脆利落。 凌霄,你没事吧?东方占摸摸他的头发,温柔地问道。 没事。沈凌霄躲开了,闷闷地回答,也不顾东方占,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东方占看着空荡荡的手心,眼神中晦暗不明。寂静的只是一个角落,院子里更多的是热闹。 沈家的院子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高低起伏却浑然一体的建筑群,像被卯云山的群峰托举着的精致盆景。院子里怪石嶙峋又有山中活溪流经,树木峥嵘花团掩映间,现代化的屋舍与古老的凉亭交相辉映。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2) 待人接客的掠影厅设在进门处不远,宽敞又明亮,是翻新过的,所以崭新间又透着陈旧的气息。听说曾经掠影厅叫九窍厅,后来有一任家主因为一段隐秘故事,将其改名为掠影,出自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掠影厅旁有几树白梅,在冬雪中散着幽香,冷叶枯枝上积着绒绒白色,随着接二连三的人群的动作,簌簌地往下掉。一小团人挤在门口一处,面前有一树腊梅,像宝石的红色,香味也与其他的白梅迥异。 一个白胡子老头手中拂尘轻轻一扫,红梅花朵抖动起来,嗖地化成一道红光一闪而去。众人再一定眼,红梅原本所在之处竟然空无一物,唯有那留下的不同寻常的暗香昭示着它曾经存在过。 沈常威从掠影厅里走出,拍手笑道:不愧是赵道长,这梅花妖精已然被调.教得没有丝毫妖气,没想到赵道长一看便知。 赵天罡将拂尘重新放回臂弯:红梅长在一片白之中,事出有妖,若老道视而不见,你沈老头岂不是转眼就去外面笑话于我? 他语气平淡,神色不变,但旁人都听出来了,这是沈常威给赵天罡下绊子,被赵天罡戳破了。 赵天罡是个老道士,在道家名山阑山的阑岳观中修行,阑岳观与沈家不知何时结的怨,降邪界都不知原因,只知道某一天九窍厅被改名为掠影厅,阑岳观就开始与沈家不对头。 近些年,两者间关系逐渐缓和,开始有了走动。原因是阑岳观主持清言散人性格随和,不愿拘泥于小事,于是先递了求和的台阶。 只是他的师弟赵天罡性格火爆,看不惯沈常威的行事作风,沈常威也不是随和之人,于是两个花甲之人,竟然如同小孩般撒泼斗气。 两人像今天这样小打小闹地斗法,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但僵着始终不是个事,于是人群里站出一人当和事佬。 沈叔的驯妖之术真是登峰造极,赵道长的洞察秋毫也着实令人敬佩,后辈佩服。 赵天罡斜眼一看,说话的是A市特案科的副科长蓝木林,他虽然是晚生后辈,但在这个座谈会上,就代表着背后的国安十部。 你这个小娃娃倒是会说话,算了老道我就不跟沈常威这个浑人斗气了。 蓝木林苦笑,自己三十多岁的人,在赵天罡嘴里就成了小娃娃,旁边一干人听了皆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正在这时,蓝木林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抬起头,目光越过熙熙攘攘的人头,假山旁的一座玄武雕像旁,沈慕之正低头玩着手机。 蓝木林看看他再看看自己手机上三水上人发来的短信。 【我来了,我在掠影厅旁的玄武雕像旁。】 第79章 降邪座谈会5 似有感应,在蓝木林看过来的同时,沈慕之也抬起头,两人目光交错。沈慕之发觉蓝木林看向自己的表情不自然,就像在学校外抽烟被抓住的三好学生。 不会这么巧吧......沈慕之心中暗道。 蓝木林突然不言语,旁人略感奇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只见一个清瘦的中长发年轻人站在玄武石像旁,虽然表情慵懒,但又像掠影厅外的青松,清冷孤直。只是他一开口,刚才给人留下的映像就像被一场倾盆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蓝副科长,真巧。沈慕之手随意摇了摇,笑眯眯地走过去。 蓝木林还没开口,沈常威先发话了,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慕之眉毛一挑,从沈常威注意到他的存在开始,眉毛就一直没有舒展过。他的心理活动沈慕之几乎可以猜到,无非是不告而辞出走半年的长子突然现身,还在今天这个大日子里,出现在众人面前。 有外人在,沈常威不好过多指责,不过他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身边那些玲珑心肝们猜出了个所以然。 沈常威有两子,小的一个聪慧过人名声在外,沈常威中年得子,宠爱有加。大的一个,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倒是听说性格孤僻,又没天分,不足未提。不少与沈常威有过节的,都没少拿他的大儿子嘲笑他,只是沈常威听了就当风吹进耳朵里,毫不在意。 沈常威堂堂世家之主,偏偏对这个年轻人行峻言厉,并且这人年纪,算起来与沈常威的大儿子相符。 几人互换眼色,大多是猜到了沈慕之的身份,不禁暗暗摇头,同所出却不同命,天赋对于降邪之人,有时候就是这么重要。 众人神色各异,盯着沈慕之,仿佛他是从来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除此之外,沈常威怒目而视,蓝木林欲言又止,还有赵天罡噙着笑意,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沈常威见沈慕之对自己视而不见,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训斥道:今天是降邪界的大日子,你回房间呆着,别在这里捣乱。 沈慕之道:我有座谈会的邀请函,怎么能叫做捣乱? 沈常威听了心中更加生气,沈慕之从小唯唯诺诺,没想到出门一趟,翅膀竟然变硬了,顶嘴不说,还当着外人的面编造谎话。 于是,他转过来对围观的客人抱拳,道:诸位见笑,犬子缺乏管教,实在不成体统,我先与他说两句。掠影厅内已经准备好茶饮点心,诸位请自便。 他说完,伸手去抓沈慕之的胳膊,想将他拉到一边好生数落。 没想到蓝木林拦在沈慕之面前,道:沈叔,降邪座谈会国安十部算是主办方之一,三水......慕之是我请过来的,也就是国安十部请来的。言下之意就是沈常威如果要为难沈慕之,就是不给国安十部面子。 众人哗然,座谈会还没开,就先在掠影厅前看了一出峰回路转的戏。沈慕之是铁板上钉钉的废物,又怎么突然与蓝木林认识,还得了国安十部的邀请函。 要知道,国安十部的邀请函,各个省市分到的最多一两张,有的一张也没有。邀请的也是非世家出身的能人力士,降邪界戏称江湖上的狠人。沈家的废物居然拿到了邀请函,蓝木林这个副科长还替他说话,甚至不惜得罪沈常威,这可真是奇了怪哉。 蓝木林话音刚落,沈慕之便将邀请函摸了出来。众人一看,上面烫着国安十部的徽章,展开来,内页上的山水画仿佛活了过来,一寸高的地方竟然飘着乳白色的雾气,画中一只仙鹤眼珠动了动,一声清亮的鸣叫响起。 这的确是国安十部的邀请函,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沈常威的脸黑了,活像蓝木林欠了他十万八万,道:原来犬子下山后竟然有如此际遇与你相遇。我知道你是见他年纪小,想让他开开眼界,但国安十部的邀请函含金量可不低,就这样拿给慕之,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常威所说的含金量,指的不是邀请函有多么贵重,而是拥有这个邀请函的人,可以到全国各个省市的特案科,要求他们办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虽然办这件事的其他支出要自行承担,但国安十部藏龙卧虎,就算降邪界的人不需要他们的帮助,但把邀请函转手卖掉,也能净赚上不少。 邀请函多了这条附加的福利,内部发放时的审核流程也复杂了许多,授予人的门槛也变高了。如果不是今年内对社会作出贡献的降邪界人士,是没法拿到邀请函的。 问题是,沈慕之天赋低到连天眼也没法开,他凭什么能拿到邀请函。 沈常威话一出,不少人连连点头附和。 这时赵天罡突然笑起来,拂尘的白须颤动着:沈老头,你真是大公无私,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的大儿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沈常威心中有鬼,听到这句话,只想把这事敷衍过去。至于沈慕之,这个养了20年的养子,就算得了蓝木林的邀请函,也只是一只不小心被网至龙门的小鱼,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沈慕之暗中忍笑,没憋住,笑得眼角泪花闪烁,见众人都盯着他,于是敷衍道:好的我会努力,争取对得起蓝副科长的期望,对得起沈常威亲生儿子这个身份。 他这句话别人听不出来,但沈常威立马发现了沈慕之话中有话。放在以前,沈慕之哪里敢这样跟他说话,因为觉得自己天赋低下,甚至连与他直视的勇气都没有。 如今,沈慕之态度的变化好比大变活人,除了鬼上身以外,沈常威想到的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沈慕之知道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降邪座谈会,夺了舍的凑过来往枪口上撞,实在是说不通。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沈常威打量着沈慕之,曾经郁郁寡欢的表情不见了,阴暗的气场变成了漫不经心的慵懒,眼底藏着的自卑竟然成了捉摸不透的闲散。与其说是闲散,更像是目空一切的高傲。 但这又能怎样,这些表象不过是演给他看的。半年时间,沈慕之要怎么掀起一片天,不过是痴人说梦。 第80章 降邪座谈会6 沈常威一番思虑,甚觉沈慕之的异状不足为惧,就算参加了降邪座谈会,也只是哗众取宠。于是道:你真是翅膀硬了,也罢,让你来见见世面才知道自己是只井底之蛙。不过,国安十部组织的比赛你就不要碰了,免得丢我沈家的脸面。 沈慕之道:邀请函上可没写我不许参加比赛。 沈常威怒道:你去了也只会输,难不成还想拿到国安十部发的宝贝不成! 沈慕之道: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能。 沈常威气笑了,道:你能拿到第一,我无条件满足你一个要求。 沈慕之眯起眼睛,笑得尤为狡诈: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沈常威瞬间反应过来,自己中了沈慕之的激将法。虽然不认为沈慕之能拿到第一,但是总有一股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中。 于是露出一副严父爱儿的模样,道:不行,你还是不能去,我不能让你凭白无故送了命。 赵天罡一直在旁边看戏,知道沈常威这是想反悔,于是对沈慕之道:小朋友,你这个双标的老爹不让你参加不打紧,老道罩着你,你尽管上。 沈常威听了,不高兴道:赵道长,这是我家的事情,你在这里瞎操心什么。 赵天罡捏着拂尘的白须道:原来是家事啊,我看老沈你这个态度,简直就像大义灭亲。国安十部的宝贝,谁不想要,还有不让自己儿子参加的理儿? 他能言善辩,沈常威又因为沈慕之的异样感到心虚,一时间找不出理由反驳。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沈慕之如果不听他的,他也不能强行把沈慕之绑在屋里,不让出门的。 赵天罡趁胜追击道:你儿子的小命,我赵天罡看着。年轻人就应该多历练,你东一个理由西一个借口,莫不是说出来的话想反悔? 沈慕之笑了笑,不答应也不拒绝。他与赵天罡第一次见,这老道士不是因为对他一见如故,而是为了膈应沈常威才说这样的话。 沈常威心中清楚得很,两人间因为蓝木林的劝解消停的剑拔弩张再次升起。 好在这时,一群人从大门的方向鱼贯而来,其中有一个干瘦矮小的白胡子老头,赫然就是沈慕之在金晶香槟酒店遇到的秦老。 沈常威见到这群人,立马收敛神情迎了上去。沈慕之和蓝木林身边的人见状,也跟苍蝇见了肉般围过去。 沈慕之疑惑道:怎么回事,突然都过去了。 蓝木林道:看到最前面那个大肚皮招风耳的没有,名字叫王顺,国安十部本部的二把手。后面几个背景也不得了,秦老你见过吧,国安十部部长的小舅子。 沈慕之闻言,连连点头,一副好学求知的模样:厉害厉害,原来降邪界也脱不了俗套。 蓝木林见他装模作样,又气又好笑,道:我们这行本来就在正常社会秩序的阴暗处,其中少不了国家的支持,所以就算是你爸这样的世家主,也没法不给国安十部好脸色。 沈慕之斜眼道:蓝副科长你怎么不去,不想转正了? 蓝木林有些尴尬:刚才没找到机会和你讲话,原来你就是三水上人,怪不得一直觉得你很熟悉。 沈慕之道:我是万万想不到,文质彬彬的蓝副科长竟然也有说粗鄙之语的时候。 蓝木林暗自捶胸,悔不当初怎么就跟沈慕之一起玩了游戏,还总在他面前骂脏话。 精心经营的人设崩溃了,蓝木林很是痛心,好在此时没有第三人知道,于是道:那什么,小沈,佛曰不可说。 沈慕之望天:我道家的。 蓝木林道:沈家奉的天蓬元帅最后不也被如来佛祖封为净坛使者吗。 沈慕之无情地道:那是小说写的,当不得真。 两人说话间,王顺一行人已走了过来,秦老见到蓝木林点头示意,忽见旁边站着一小年轻,模样很是眼熟,揉揉眼睛仔细打量,发现原来也是个熟人。 秦老走过来,笑得很慈祥:小伙子,没想到又见面了。 沈慕之微笑道:好久不见,荀阳近来可好? 哼,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本来想把他抓来参加座谈会,结果你知道他说了什么? 什么? 他竟然说座谈会就是我们这些乌泱泱的人,聚在一起虚情假意,好比孔雀开屏。秦老哼哼着,突然挤挤眼,不过他说得也对。 沈慕之和蓝木林都乐了,秦老年纪虽然大,但却不摆架子,很是诙谐幽默。 秦老是王顺上级的小舅子,早些年也是国安十部叱咤风云的人物,只是年纪大了才逐渐隐退。 王顺自是十分尊敬他,此时见他凑到沈蓝二人面前聊得红光满面,不经有些好奇,于是也走了过来。 他一过来,自然一群人也跟了过来,沈慕之又被人团团围住。只是这一次,沈常威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老将沈慕之介绍给王顺,一边在心中恼怒沈凌霄在这种露脸的大好时机不见踪影。 王顺招风耳抖了抖,笑得像个弥勒佛:老沈,还是你的基因好啊,儿子出落得一表人才。秦老待见的年轻人都是个顶个的优秀,不像我家那个吊儿郎当的狗东西。 沈常威赔笑道:哪里哪里。 周围一干人,看过王顺来前那出称得上大义灭亲的戏的,都暗自咋舌,猜想着沈常威是不是有个隐秘的前妻,才生了沈慕之这个儿子。否则,一般人怎么会连自己儿子的能耐都不清楚,更何况像沈常威这样当着面贬低自个儿子的。 尴尬的气氛中,沈慕之率先开口道:各位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不如先进掠影厅,吃点瓜果点心,休息休息。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3)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天寒地冻的,就算沈家的院景再美,待久了也乏了。沈常威今天的举动颇失风度,风评不佳的沈慕之倒是落落大方,完全没有传言中窝囊的样子。 大家都是人精,没人会当着沈常威的面触霉头,但这件事已经被记在心中,只等座谈会结束,沈常威亏待大儿子的小道消息就会在降邪界满天飞。 沈常威不好反驳也不能反驳,只能顺着台阶,将众人请进去。沈慕之跟在人群末尾,经过沈常威身边时,被他低声叫住。 沈慕之,你到底在闹什么。 身为沈家长子,帮沈家家主招待客人,有什么不对的吗?还是说我沈慕之名不正言不顺,配不上沈家长子这四个字? 第81章 降邪座谈会7 沈常威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客人都进了掠影厅,主人一直待在外面不像个事。 降邪座谈会果然如荀阳所说,无聊得紧,先是王顺针对强化社会意识这个观点发表了两个小时的演讲,其中举了一年内的各种例子,并且庄重地颁布了锦旗和奖品。 沈慕之坐在座位上,听得瞌睡连连,突然感觉到一股灼人的视线聚焦在他的背上,回头一看,魏楠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阴郁地看着他。见他回头,立马移开视线,与坐在旁边的魏鸿远说话。 背后跟扎钉子似的,沈慕之坐立难安,魏楠诀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像一根长着倒勾的野草,不小心黏在他心口,扯也不是不扯也不是。 周围突然响起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原来是王顺发言完毕。憋了几个小时,大伙终于可以互相吹吹今年的牛皮,卖弄炫耀一番。王顺突然咳嗽一下,打断了欢乐的海潮:今天大家欢聚A市,自然要请A市特案科的袁子闵科长发言,地主之仪,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走了上去,混身似乎散发着一种名为成熟的香水。 他讲话的时候,目光几次扫到蓝木林身上。蓝木林带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微笑着与袁子闵对视。 沈慕之注意到,蓝木林缩在衣袖里的手已经攥成拳头。他小声问道:你跟他有仇吗? 蓝木林淡然一笑:想什么,竞争对手罢了。 显然袁子闵的思想觉悟比王顺低太多,他站上去没说两分钟,就将位置让给了沈常威。座谈会在沈家召开,沈常威自然是真正的主人公。降邪座谈会一年一度,但多在京城召开,这种下到地方的机会,上一次还是六年前在闾丘家。 沈常威本想借此机会像降邪界的各个大佬们介绍一下沈凌霄,一来让年轻人露个脸,二来告诉各家各户沈家后继有人,未来只会蒸蒸日上。没想到沈凌霄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自己还因为沈慕之出了丑。 他草草说了几句,兴致缺缺地宣布这次比赛的地点选在新区口岸。 新区口岸是一个自由贸易口岸,属于A市新区的边缘地带,从A卯云山开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那里多为仓库、口岸工作人员的宿舍以及一些简陋的配套设施。 A市的人,不是涉及到贸易这块的,都很少过去,更别说参加降邪座谈会的多是从五湖四海而来。 新区口岸还在修建,由于交通不便,导致就业率极低。本来市政规划时,新区口岸到A市市区会修建一条跨越两点的地铁。这个规划被提前提上议程,但是工人在挖掘地铁时,挖出了一座古墓。王顺道。 从未现世的古墓,怪不得这次座谈会被订在了沈家,一定是古墓有什么异常状况,这激起了众人的兴趣。可是他们不是倒斗的,也不是考古专家,如果只是杀杀粽子这样简单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他们出马。 最初,工人们只是挖到了封坟土,只是觉得土质与其他地方不同。后来其中一个工人挖到了了一块石板,就叫了他们中经验最老道的人过来看。那人参加过不少大工程,一眼就看出这下面有座坟墓,而且那块石板的规格样式华贵奢靡,这座墓一定是一座大幕。石板两下就碎了,下面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通道,老道的工人让他们离通道远一点,可是有两个小年轻的趁休息时跑了进去,估计想趁古墓没曝光之前,捞点东西。紧接着,这个施工队集体失踪了。 集体失踪了,为什么会知道这么详细的情况? 因为地下作业十分危险,会一直为工人们开启监控。 不是两个人进去了吗?为什么整个队都会消失不见。 通过监控,我们发现先进去的两个人半小时后折回来一次,站在通道门口向外面招手。所有的工人都像着了魔,一个接一个地走了进去。 没有派人去救援吗? 派了,又失踪了三个考古学家以及两支侦查特种兵部队。 沈慕之闻言突然想起,蓝木林曾以草木子的身份告诉他自己很忙,并且凭空消失了一段时间。他看向蓝木林,蓝木林微微点头,示意新城口岸古墓的事情他是知情的。 这次的比赛十分凶险,与此同时国安十部准备的奖品也非常丰厚。王顺示意秘书打开保险箱,里面有一支小小的银针,此物来历不详,但威力巨大。凡事灵类碰之即毁,需妥善使用。 银针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多余的花纹和雕饰,只有两个牙签粗细,手掌长,尖处有一点红色,像落在雪上的红花瓣。 魏楠诀突然捂住左耳,脑袋疼得像灌了水银,沉重又迷幻。他很快缓了过来,但耳垂上的那颗痣像被燃烧的铁针穿过,留下灼热的痛感。 冥冥中,一个声音告诉他,他要拿到这根针。 能告诉你们的就这么多了,要参加的人请扫描二维码报名。场地明天开放,今天你们自行准备。 王顺拿出一个二维码立牌放在桌子上,看上去像售卖零食的小摊贩摆出的收款码。 沈慕之扶额,正欲拿出手机,蓝木林突然拦住他,小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沈慕之没心没肺地问:干嘛神神秘秘的。 蓝木林道:这件事很危险,我劝你不要参加。 第82章 降邪座谈会8 新古墓在考古学家做完第一次勘探前是不能对外宣布的,就算出了再大的事故,也仅由国安十部的力量去解决。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怕人抢先一步? 蓝木林点点头:你可能只了解我们这群站在阳面上的人,其实还有更多站在阴面的,像从前的摸金校尉、搬山道人等。下一次斗,他甚至能吃上十年二十年,其中利益之大,心志不坚的人很容易进了这行。 那这次为什么就公开了? 因为国安十部的损失太大。会上说的三名考古学家,那只是骗你们的。和三名专家一起的除了特种部队,还有国安十部一支最尖锐的小分队。他们和专家一起从京城赶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是直到现在依旧没有联络。他们失联后,我们再次派了新的人进去,陆陆续续国安十部已经调用了二十多人,这些人都在古墓里失踪了。 沈慕之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们现在,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蓝木林顿了顿,道:没有,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并且这个墓如果不弄清楚妖异之处,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所以王顺才会用这种方式召集各家。 沈慕之小声嘁道:他倒不怕再出事。 蓝木林道:他不是不怕,只是因为他的妻子在第一支派遣小队里。古墓里暗藏杀机,两个月了,粮草尽断,就算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恐怕也饿死了。但是没人敢直接跟王顺讲,别看他笑呵呵的样子,狠辣起来没人是他的对手。 沈慕之点头。王顺在妻子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与他们谈笑风生,用满面红光的笑容压制内心的不安,这种心智绝非常人能及。难怪他年纪尚轻就能当上国家重要部门的一部之长。 蓝木林道:你点个屁头啊,还不把手机收回去! 沈慕之道:蓝副科长,请注意公众形象。 就算知道王顺是在利用他们,但沈慕之依然有非去不可的理由。他回到掠影厅,在众目睽睽之下报了名。 他是谁啊? 你刚刚没来吧,沈常威的大儿子。 不就是那个废物吗,上赶着去送死? 嘘,我倒觉得这个沈大少爷有点本事。蓝木林是个什么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和他关系多好。沈慕之要没两把刷子,蓝木林能拉下这个副科长的脸去结交? 诶,东方占过来了。 他报名吗?不对,他在和沈慕之说话。 沈慕之抬头,东方占正站在他面前,眼中含着关心:慕之,墓里情况未知,要不我带你去找王部长,把报名取消了。 沈慕之没由来的心悸,他知道这是这具身体主人的本能反应。不过东方占深情款款的样子,透着关心和爱护的眼神,换谁处在原主的处境,都会感到心动。毕竟,对于他来说,这是唯一一个关心他的人。就算一切都是假象,他也愿意沉溺其中。 沈慕之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用管我,我不会有事的。 东方占道:我们很久没联系过了,你看上去变了很多......变得更加果断了。 沈慕之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正常正常。 如果你一定要参加比赛,那就和我组队吧,再加上凌霄,我们两个可以照顾你。 他不需要你照顾。 沈慕之回头一看,魏楠诀带着浓浓的□□味看着东方占。 东方占上翘的嘴角僵了僵,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我会参加比赛,慕之,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沈慕之瞥了一眼魏楠诀搁在他肩头的手,道:他已经走了,你还不放手。 魏楠诀没动,反而加大了手劲。即使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但是在看到沈慕之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土崩瓦解。 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可我偏要跟着你。魏楠诀低头,冲着沈慕之的左耳说道。 沈慕之愣了一秒,笑出声来:老魏,你怎么这么孩子气。 众人来到新区口岸时正是正午,一个是这个时候最吉利,一个是中午阳气重,虽然古墓的入口在地下,但多少也有点作用。 作为A市特案科的科长,袁子闵首当其冲走在最前面,众人弯弯绕绕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工人们发现古墓入口的施工现场。 黑压压的洞口被封住,上面贴着的封条已经生了蜘蛛网,袁子闵揭开隔离罩,脸色突变。 蓝木林问道:怎么了? 袁子闵指着洞口处的黄泥道:新蹭上的土,有人进了洞。 你是说? 盗墓贼。这里有一道铲子的痕迹,这是洛阳铲留下的。 袁子闵蹲下来,用手指沾了一点黄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刚进去不到一天,有人泄露了风声,可能是我们的人,也可能是参加座谈会的。 蓝木林眉头皱起来。古墓本就十分凶险,万一遇到穷凶极恶之徒,除了对抗邪祟鬼怪以外还要担心来自于人的恶意。 他看向沈慕之,正想开口,袁子闵一把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别说。这队盗墓贼进去了,对于他们而言不一定是坏事。任何危险都有一个靶子在前面先行,他们会安全很多。 沈慕之见二人小声讨论,不时地看一眼他们,于是隔着安全界线问道:好了没有,两位科长。 是啊是啊,这里阴森森的,再不进去我都想溜之大吉了。他身后的参赛选手们纷纷附和道。 魏楠诀侧头看着他,偷偷伸手,隔着羽绒服的袖口,扣住沈慕之的手腕。 沈慕之小声警告:别凑近乎,我俩不是一个队的。 魏楠诀也小声回应:没关系,不是一个队的我也会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最近要少出门啊,不要到人多的地方,窝在家里玩玩游戏追追剧。实在要出门一定要把口罩戴好,打湿了要记得换,勤洗手。大家健健康康春节快乐~ 第83章 降邪座谈会9 墓口处吹来一阵阴风,带着潮湿的气味,隐约可见岩壁上贴着的青苔。 闻起来,像是被水浸过。这座墓规格不小,旁边又有大迈江流过,恐怕是修建之人想借江流之势,另自己的后代福运昌盛。只是没算到时间流逝,河床因为冲刷逐渐变宽,墓中定然被水淹过。 沈慕之闻言转头,程江江正俯首探查,言辞有理。他独自前来,并没有与站在东方占身边的沈凌霄说话。 不愧是主攻风水的程家,远远一看就能看出其中奥妙。袁子闵眯着眼睛道。 袁科好,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程江江谦虚道。 既然这样,我让人去买一些潜水工具,以防万一。蓝木林道。 蓝副科长不用麻烦,我只说这墓曾经被淹过,但没说现在正被淹着。你看,这洞口在地底,如果墓中现在还与大迈河相通,河水肯定已经倒灌出来。程江江点了一支烟,我们人多,潜水工具一时半会儿准备不齐。再说这次进去,我们只是找他们失踪的原因以及看看能不能救人,还没到潜到水底搞研究的地步。 也好,时间就是生命。蓝木林转过来,眼睛盯着沈慕之的位置,各位量力而行。 明明是对基友的关怀,在魏楠诀的过分解读里就变成了蓝木林对沈慕之有点什么想法。他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沈慕之前面,隔断蓝木林的视线。 蓝木林只是疑惑地看了看他,并没有在意。 这次比赛,一共只有二十四人参加,恐怕都是听见了风声,比起得罪王顺,还是保存各家实力要紧。包括闾丘胤和闾丘水,也以自己年纪大了,不和年轻人争的托词来解释。 要比年龄,在座的都是辣鸡。沈慕之正想着,程江江已经提着一盏强光灯率先走进通道。有人开了先河,其余人也不推三阻四,一拥而入。 这是一个笔直的墓道,以四十五度的角度往下延展,离洞口越远,周围的黑暗越浓。众人屏息凝神,即使有人为了打破沉默开口说话,也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4) 他们这群人说难听点,三天两头见鬼,隔三差五捉妖,但下斗这件事,没一个人做过。本来闾丘家家主闾丘胤对古物了解颇多,但此次他却推脱没来。 越往下走,传来的潮湿气息越重,沈慕之有一种自己像一条晒成咸鱼干后,对水过敏感觉,手上的鸡皮疙瘩因为冰凉的空气一个劲地冒出来。 洞口最后的白光消失了,只剩下通道中每个人握着的强光灯。这种灯直视会灼伤眼睛,所以只有程江江打开了强光的开关,其余人都开着普通的光线,照着脚下的地面以及墓道顶端的黑泥。 这不是普通的墓道,更像是修好后被后来者强行开辟出的一个通道。程江江用强光灯指了指通道上方的黑泥,以石板的规格,墓主人的身份一定在郡王以上,而王公贵族的墓道中不可能有这样粗糙的工艺,所以只可能是他人挖出来的。 挖墓道的难道是盗墓贼?魏楠诀道。 有可能。程江江蹲下来,用手搓了搓地上的土,你看这土的颜色斑驳不均,俗名五花土,因为修墓的时候各个地层的土会被翻到一起,所以墓土的颜色不均匀。尤其是这条墓道中,明显分为了两个大层,以及大层中的各个小层。是因为后来者打墓道的时间与修墓的时间相隔太久,土的颜色差别极大。 只是他挖好墓道后为什么会用墓中的石板将墓道口隐藏起来。 程江江苦笑: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家虽然主攻风水,但我对墓制规格的确了解甚少。 走在队伍中间的沈凌霄冷哼一声:你要是多用点工,也不至于这样一问三不知。 程江江闻言也不回嘴,默默地将强光灯放回原来的角度。 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前后之间的距离靠得更近。程江江刚才虽然只是简单地科普了一番,但众人顿时想哭,隔行如隔山,自己真是个傻币,赶着来送死。 虽然没人说,但此时颇有点以程江江为首的感觉。程江江苦笑,这群人难不成忘了这是个比赛? 他往后看了一眼,沈凌霄走在东方占身后,发现自己在看他,目光就瞬间移开了。这次参加比赛,也只是为了最后一次保护沈凌霄。想到这里他突然想抽根烟,右手伸进包里将烟盒拿出来,抖了一下,将其中一根叼在嘴里。 沈慕之突然按住他想点燃打火机的手,道:你想变成脆皮肠吗? 程江江歪头不解,沈慕之向上指了指:我猜你是感冒了,各位有没有人闻出来这里有什么味道? 除了潮湿味、土味、霉味还有什么啊? 还有你身上的汗味。 滚犊子! 好像有一股苹果的香味。东方占道。 像是瓦斯。魏楠诀皱着眉道。 你们看前面是什么!沈凌霄已经跑到队伍最前方,强光灯指着远处。 地上似乎有几个突起的土包,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一群人走近,倒吸一口凉气。地上的哪里是土包,分明是一堆一堆人骨头,有些已经被土半掩住。再看四周和头顶,全是爆炸后产生的痕迹。 若不是沈慕之止住了程江江,恐怕他们这群人也跟这些白骨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程江江擦了擦冷汗,收起打火机。沈凌霄冲他摊手:把它给我,免得你忘了害死我们。 程江江闻言,听话地把打火机交到他手上,指尖不经意划过沈凌霄的手心。沈凌霄的脸瞬间红了,好在光线暗,没人发现。但程江江看到了,心中的忧虑又加了一层。 等等,如果墓道中弥漫着易燃易爆气体,为什么这条人工挖出来的道还没塌掉?东方占突然问道。 也许是因为它只爆炸了一次,或者......沈慕之拿出提前准备的铲子对着旁边的墙壁来了一下,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响起,或者这条道根本不是人挖出来的。 第84章 降邪座谈会10 沈凌霄厉声道:你开什么玩笑,不是人挖的难不成是鬼挖的? 沈慕之勾起嘴角,白色的灯光中,显得有些阴森:说不定哦。 沈凌霄因为程江江的事情,心里正不爽得厉害,沈慕之这个节骨眼上开玩笑,惹得他卷起袖子就想往沈慕之脸上招呼。 两位少爷就别折腾了。程江江转过身,手上拿着个从地上捡起的东西,一支笔,没挨地的一面没沾上灰尘,看样子是不久前掉的。 魏楠诀将电筒照到程江江手上,那是一支非常普及的圆珠笔,自己家里就放着几只。他点头道:果然有人比我们早一步进来。 有人帮忙趟雷,何乐而不为。程江江将圆珠笔抛到地上,抬起头时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他看着众人身后,问道,我们一共进来了几个人? 沈凌霄撇嘴道:你脑子瓦特了?二十四个! 程江江表情严肃:那为什么,现在有二十五个人在这里。 他说完,所有人都转向了队伍末端,那个拿着强光灯的年轻男人叫吴琐威,进来的时候就是他走在队伍的最末端。可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的身后,他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地想转过头,只是所有人都在对他拼命摇头。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这群人。没人用强光灯照他,这是面对危险时不约而同的默契。吴琐威轻轻往前挪了一步,动作轻而缓慢,不敢惊动身后那人分毫。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身后的东西如附骨之疽,紧随不放。他慢慢伸手,想从怀中摸出自己带来的杀手锏,然而他并不知道,身后的那个人做出了跟他一样的动作。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将手中的强光灯打开,照到吴琐威的身后。可是,即使在强光的照耀下,他们依然看不清那人的模样。 沈慕之心中警铃大作,影子!一模一样的动作,毫无差别的身高体型,即使有光照过去依然看不清模样。 就在短短片刻,那影子逐渐产生了变化,头颅的位置开始显现出五官,看上去与站在它前面的吴琐威很相似。 一个可能性浮现在沈慕之心头。难道影子就跟在最后一个人身后,慢慢变成他的模样,然后悄无声息地取代他,紧接着再吞噬前面一个人。所以,之前进来的人全军覆没。因为就算有人回头,看到的不是真正的队友就是替代队友的影子。 吴琐威终于转过头,看到影子的瞬间,手中一柄桃木雕刻而成的短刀插进影子胸口。影子像被炸开的灰尘四散而去,众人刚松一口气,吴琐威突然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老吴!你没事吧!吴琐威的队友抱着他,紧张地叫着。 沈慕之走过去,摸了摸吴琐威的鼻息,眼神一暗:没气了。 吴琐威的队友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吴,你死得好惨啊! 沈慕之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别嚷嚷! 他手伸进兜里摸了摸,抽出来时,白皙的指缝间夹着几只纸人和红线。他蹲下来将红线的一头绑在吴琐威的中指上,另一头连在纸人身上。 吴琐威的队友又嚎了:老吴啊!你尸体还没冷就有人给你找阴亲啊!也好!你活着时是个光棍,死了帮你讨个老婆也算了你一桩心愿了!这墓里女鬼应该不少,帮你选个最漂亮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人走过来架住他,将他的嘴巴捂住。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沈慕之在引魂。吴琐威莫名其妙没了气,大抵是生魂离体,这么片刻间,飞不了多远,沈慕之用红线绑着他的中指,中指连着命门,生魂找回来了,就顺着线钻回命门,这叫引魂回体。 只是通常红线的另一端会连在自己的身上,生魂也会将引魂人的身体作为渡桥,回到本体身上,这样做难免会伤及引魂人的元气。沈慕之用红线绑在纸人身上,大概是用纸人做替身,减去引魂术的副作用。 道理都知道,但能用神将做替身的,哪个不是家主级别的人物。沈慕之是什么人,他们先前不清楚,可昨天沈常威唱过那出戏后,所有人都清楚了。于是一个个大气不出,目光炯炯地盯着沈慕之引魂,跟研究生看导师做实验一样认真,目光中有些人带着探究,有些人带着戏谑。 倒在地上的纸人突然站起来,迈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红线眼见着被绷直。吴琐威的胸脯忽地往上一挺,整个人突然猛地咳嗽一声,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迷茫地道:我怎么睡在地上? 大伙儿都看傻了,那几个架着他队友的人手不知不觉地松开,吴琐威的队友得了空,飞扑过去:老吴啊,你刚死了你知道不! 吴琐威迷茫地看了一圈,突然瞄到地上的纸人,脑子突然清醒了:卧槽,刚才我插了身后那鬼东西一刀,紧接着我感觉自己的生魂被拍离出体,还好这个小东西抓住我把我往回拖。 他努力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沈慕之,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崇拜而诚恳地说:谢谢你,沈大少! 魏楠诀脸都黑了,掀开他的手,一副护食的样子挡在沈慕之面前:别碰他。 人们眼中立即升起一种叫八卦的情绪,探究地打量着沈魏二人。沈慕之气得吐血,魏楠诀看样子一点都不想将自己的感情藏起来了。 吴琐威尴尬地收回手,唯唯诺诺地道:魏哥别误会,我就是感谢感谢沈大少。 魏楠诀黑着脸不答,握住沈慕之的一只手,不停地搓揉,仿佛要把他沾上的别人的气息给揉散掉。 沈慕之绝望了,不敢看几个熟人惊到下巴掉到脖子上的表情,狠劲抽回手,严厉地瞪了一眼魏楠诀。 魏楠诀立马乖了,像一只做了错事的金毛犬,跟在沈慕之的屁股后面,不敢嚷也不愿离开。 沈凌霄见状,脑子里一阵发懵。什么情况,楠诀哥和他亲哥? 眼前魏楠诀这副狗腿的样子和曾经高冷沉稳的形象完全挨不上边,沈凌霄感觉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更觉得魔幻的要数东方占了,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心中一直将魏楠诀视为自己的竞争对手。魏楠诀是喜欢沈凌霄的,他很清楚。但即便是当时魏楠诀隐忍着感情,看着沈凌霄与他暧昧,眼中的占有欲也不曾有现在这样浓厚。 东方占将视线落在沈慕之身上,曾以为他是被人遗弃的小动物,沉醉在自己施舍的点点温柔中。而现在,这个人完全变了,就凭今天的引魂术,沈慕之已经摆脱了世家废物的帽子,并且从头到尾视自己为无物。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弥漫在东方占心头,他盯着两人眼中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姥姥双肺感染加心血管急性病症......几天未更,各位见谅。 第85章 降邪座谈会11 沈慕之表现得十分谦和,问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琐威道:没有,我精神镚儿好,一窜老高。 说着他原地蹦哒了一下,只听轰的一声,岩石碎落的声音,吴琐威整个人凭空消失,而他刚才所站之处多出一个洞。 他队友扒着洞口,向下大叫:老吴!你还活着吗! 吴琐威躺在乱石堆里,虚弱地朝上点头,痛得哼哼。 颁个倒霉奖,吴琐威拿第二没人敢拿第一。 沈慕之抽搐着嘴角,打开远光,光线顺着洞口照下去,吴琐威周围除了掉落的石头以外,修建得极为工整,看上去是个耳室。 几人拿登山绳稍作固定就滑了下去。吴琐威队友叫刚子,第一个跳下去把吴琐威扶起来,就往旁边的墙上靠。 程江江出言阻拦:别急,这个耳室还没检查过,小心又踩到机关。 刚子虽然看着不着调,但不是浑人,程江江一说,他立马远离了那些墙壁,让吴琐威靠在自己身上。 耳室的四面墙上均有被水淹过的痕迹,被一条十分明显的界限划开,上面的墙呈干爽的浅褐色,下方则是透着潮湿的深黑色。 落下来的乱石里夹着防潮的白膏泥,所以潮气不是浸入的,而是因为河水倒灌。 沈凌霄突然嘀咕道:不对啊。 程江江瞥了他一眼:哪里不对? 沈凌霄赌气不看他,转过去对东方占说:咱们市建规划的不可能在靠近大迈江的地下修地铁吧。 众人恍然大悟,一开始他们先入为主,认为是大迈江倒灌进墓穴,经沈凌霄一讲,顿时觉得不对劲。墓主人不知道时代变迁,河床位移,导致江水淹了自己的快乐老家,但是市建规划将地铁位置安排在这里,就说明他们勘察过大迈江的河床,不可能波及到这儿。 这耳室明显被淹过,水位高达四分之三,难道是因为哪条没被探测出来的地下河? 沈慕之懒洋洋地道:与其关心这个,不如想想我们怎么出去。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通向上方墓道的登山绳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而这个耳室四面是墙,没有一个出口。 大家都直愣愣地看向程江江,捉鬼他们在行,但这种人为的墓穴机关他们一窍不通。在座的唯一靠谱点的就只有程江江这个研究风水的人了。 程江江咳嗽一声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难不成给你们画个门出来? 刚子扶着痛得神志不清的吴琐威道:程少,我俩不要积分了,你赶紧想想办法把吴琐威弄出去吧。 沈慕之走过去道:你把他放平了。 他伸出手在吴琐威的腰上摸了摸,魏楠诀黑着脸,指骨发出砰砰几声脆响。程江江赶紧拦住魏楠诀,生怕一不小心,吴琐威就从十级伤残变成一级伤残。 吴琐威突然吆喝一声,扶着腰又哭又笑:诶呦疼死了,哈哈哈,骨头好像好了。 沈慕之拍拍手叮嘱道:可以活动,但不能剧烈运动。 眼见吴琐威涕泪横流地又要握住沈慕之的手,魏楠诀走上前,霸道地将沈慕之的手腕握住,温柔地问:累吗,帮你揉揉。 周围八卦的眼神快将他们盯穿。 沈慕之忍住想杀人的欲望,不动声色地引了一道天雷至身上,魏楠诀那只企图按摩的手刚碰到他身上,就被电得心惊肉跳。 沈慕之淡淡一笑:天气冷都是静电,少接触为好。 他眼中带着恶作剧后的欢愉,眉梢眼角更红了,魏楠诀心中顿时觉得,如果能抱着沈慕之,自己就算被电死也无怨无悔。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5) 程江江原本在旁边吃瓜,见两人气氛不对,连忙将魏楠诀拉开。勾肩搭背地拖着他走到一面墙边,压低声音道:魏楠诀,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回去了你在沈慕之面前不穿裤子都行,现在我们还在墓里,你给我清醒点。 程江江对人向来是礼貌中带着随性,很能与人拉近距离,这样说话粗俗他是第一次见。 魏楠诀突然回过神,纳闷地道:程江江,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程江江不耐烦道:你他娘的哪儿都不对劲。 魏楠诀转过头,那群人要不剑拔弩张,要不就直接哭起来,特别是东方占,竟然将头埋在沈慕之颈变,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有些耳语厮磨的感觉。 他忍住想把东方占大卸八块的欲望,转过头对程江江道:程江江,你在沈家寄人篱下,憋得很辛苦,你想这样骂人很久了吧。 程江江一个激灵,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对劲。 他背后冷汗直流,压制着想点烟的手,低声说:你是说这个墓室有问题? 魏楠诀道:也许是致幻的气体和图案,将我们压制在心中的欲望唤醒。 两人说话这几秒,人群那边已经打了起来。原本是两个人开始争吵,紧接着就有人卷着袖子加入战局,一拳一拳往死里打。东方占还赖在沈慕之旁边,而沈凌霄则迷茫地扫视了一圈,锁定程江江的位置后,朝这边走来。 魏楠诀懒得问程江江和沈凌霄的破事,径直走到沈慕之旁边,将他拉到怀里。 东方占抬起头,嘴角浮出冷冷的笑:魏楠诀,你只配捡我不要的垃圾。 沈慕之本来就被他烦得不行,听到这句话怒从心起,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东方占吃痛倒在地上,突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魏楠诀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墓里有致幻物。 东方占松了一口气,不合常理的行为有了台阶下,又听得魏楠诀紧接着说了一句话,背脊瞬间僵硬。 让人说真话的致幻物。 魏楠诀说完将沈慕之拉到一旁,问道:你没事吧? 沈慕之看上去有些茫然,难得不发脾气不顶嘴,乖乖地靠着他。魏楠诀本想给他念清心咒,见状却是分外不舍得。一手托着沈慕之的后脑勺,一手搂着腰,眼见着就要碰到朝思暮想的嘴唇。 突然面前的墓墙突然炸开,魏楠诀反应迅速地将沈慕之护在身下,卧倒在地。 草,这里面还是死路。一个听上去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音传来。 几道强光照进来,魏楠诀扒开瓦砾,抹掉脸上的土灰,声音像囚禁在千年玄冰中的雪妖一般浸透心脾:荀阳,你找死? 少年颤抖地道:魏......魏哥,好巧,哈哈。 墙面一破,新鲜空气灌入耳室,原本闹腾的人逐渐回过神来。 荀阳身后跟着三个神色不善的人,特别是最高大的那个,剃着寸头,眉骨上还有一道疤痕,偏头看向他们的时候,就仿佛盯上兔子的猎豹。 其中还有一个短发的女人,很漂亮比明星差不了多少,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腰间磨蹭,眼尖的人都能看出,那是一把枪。 还有一个矮个子男人,只有一米五几,脸很小,但肤色蜡黄,长相很是怪异。 众人心中了悟,这是遇到盗墓贼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宝们~ 第86章 降邪座谈会12 魏楠诀站在荀阳面前,压低声音道:你又下斗? 荀阳心中有鬼,难免气弱,再加上他只有一米七几,被魏楠诀压了一头,看上去就像被校霸欺负的瘦弱高中生。 剃着寸头的男人走上前,防寒服的袖子卷在胳膊肘处,古铜色的肌肉上青筋若隐若现。他挡在荀阳前面,扫视了耳室一圈,似乎在思考怎么处理魏楠诀一群人。 荀阳拉着他的胳膊拼命摇头,又转过来对魏楠诀结结巴巴地道:魏哥,你误会了,我们是给爱国企业家打工的......对,就是寻找迷失的文物,找到了就上交国家。 魏楠诀冷着脸听他鬼话连篇,荀阳几斤几两他知道,但他身边的人身上冒着血腥气,一看就是常在刀尖火海上行走的。而自己身后这群人,对付鬼的本事没问题,对付人恐怕撑不过两秒就被害死了。 他本就猜到有一队盗墓贼在他们前面,但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遇,并且盗墓贼里还有一个他的朋友。这种情况,谎话也只有装着相信了。 听见魏楠诀嗯了一声,荀阳悄悄松了一口气,好歹在墓里不会被魏楠诀大卸八块了。 高个子寸头依然阴霾地看着耳室里的人,眼中闪着嗜血的色彩。荀阳一只手不停拽着寸头的衣角,似在示意他不要冲动。他冷笑一声,对身后的人招招手,转身欲离开耳室。 魏楠诀突然道:等等。 荀阳抓住漂亮女人将要掏出手\\枪的手臂,疯狂给魏楠诀使眼色:魏哥,还有什么事? 魏楠诀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荀阳凑到寸头面前,仰着头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寸头皱着眉点了下头。 荀阳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小跑着过来:魏哥,我告诉你了,你和你的朋友出去了别找我们麻烦啊。 魏楠诀冰凉的眼眸将他从头到脚打了一遍,荀阳立马认输,道:三天前。 魏楠诀重复了一次:三天前? 荀阳怂道:魏哥,饶了我吧,次进来毛也没摸到,而且我们主要不是为了摸明器,真的有苦衷啊。 魏楠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不说,秦老自然也会知道。 荀阳道:魏哥,我们真不知道你们会来。这个斗被挖出来后,一直被封锁着,我们也是瞧着珍稀文物惨遭遗弃于心不忍,所以才...... 魏楠诀打断道:别说废话了,椁室在哪里?(椁室就是放棺材的房间) 荀阳顿了一下:我们没找到椁室。 魏楠诀道:荀阳,骗我好玩吗? 荀阳哭丧着脸道:真没找到,这墓怪里怪气的,就这规格大得跟秦皇陵有得一拼。我们顺着神道走,没看到值钱货,反而中了许多机关。并且神道尽头你知道是什么吗?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我丢下去的照明弹根本落不到底。 沈慕之在旁边静静听着,突然道:你说的神道上,有没有重复的图腾。 荀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神道上倒是没有,普通石头砌成,被水泡过,踩起来有黏黏的苔藓。但是神道两边有许多散落的瓦罐碎片,都受了潮,看上去值不了几个钱。 寸头走过来将荀阳隔开,道:可以走了吗。 荀阳巴不得快点离开魏楠诀的视线范围,刚要点头,沈慕之就问道:你们从工地挖出来的墓道进来的? 荀阳道:没错,墓道直接通向神道旁边,我们被神道的机关困住了,否则早就走了。 沈慕之抱着手臂若有所思,荀阳四人明明走过墓道,为什么没有被影子缠上。 他想起参加比赛的目的,得找到前几队探查人员的下落,于是问道:你们进来后,见过其他人没有? 荀阳莫名其妙地问:其他人?你是说之前失踪的那群人吗,都过了几个月了,早就弹尽粮绝,怎么可能还活着。要我说,他们早就被不知哪里冒出的机关弄死了。 漂亮女人迈着猫步走上来,她比荀阳还高点,揽着他的脖子道:几位问话问完没,我们还赶着回去吃晚饭呢。 荀阳尴尬地看了魏楠诀一眼,低下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让荀阳跟着他,出去后必然得公事公办大义灭亲,否则没法跟身后这群人交差。若让荀阳跟着这三人走了,魏楠诀很难确定荀阳的小命有没有保障。若两队人走一起,难免会提防着这三个恶徒背后放冷箭。 沈慕之见魏楠诀有些犹豫,使了个眼色,转头对荀阳道:把路线图画给我们,出去后就当从来没见过你们。 荀阳闻言,掏了张包着黑驴蹄子的报纸出来,咬开笔盖就着一块碎石画起来:我们中的机关里有悬魂梯,咱们都被引入歧途,搞不清方位,这张地图仅供参考,不保证正确。 说是地图,不如说是线条和圆圈勾勒的简笔画,荀阳将遇到过的机关都标注在图上。 程江江在一旁看着,脸逐渐黑了,脑门上渗出几粒汗珠:落石、流沙、暗弩、腐玉。还好有荀阳的小队趟雷,否则光是墓道里的机关,就够他们死几个人。 沈慕之啧啧两声:王部长也真够坑,看来......不是那么好拿的。 几个参加比赛的年轻人已经巴不得跟着荀阳的盗墓小队一起离开,但除了荀阳以外,那三个人看上去随时都能把他们活埋在这座墓里当陪葬,于是几双渴望自由的眼睛凑在一起交换了视线。 荀阳四人刚离开,就有十个人磨磨蹭蹭地走到程江江面前,领头的一个吞吞吐吐地说:比赛我们就放弃了,有再多本事地底下也施展不开。 说完不等程江江回答,几人如鱼贯出,偷偷跟上了荀阳的队伍,意图跟着他们走出这座无名墓。紧接着又有四人窃窃私语了片刻,离开了沈慕之几人的视野范围。 还留在耳室中的只有沈慕之、吴琐威几人,以及三个毫不起眼的同僚。 这三人似乎是一起来的,为首的是个女人,看上去十分普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长满了雀斑,牙齿上拱,侧面看去像个蒸熟的包子。 她的声音也很普通,颇为大方,与程江江点点头,示意他们会留下来。 程江江原本与她相识,转身介绍:这位美女是柳叶,A市特案组的特勤。其余两位是...... 柳叶微笑道:我哥柳舒,我妹柳窕。 沈慕之盯着三人半晌,露出一个微笑:令尊起名字可真方便。 柳叶闻言,笑得合不拢嘴,稍长的门牙露出来,让原本普通的脸多了一丝难看。 离开的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墓里静悄悄的,有阴风吹过在通道里发出呜呜的呼啸声。先前人多,一群人乌泱泱的,即使在墓里倒也热闹。现在只留下他们十个人,沈慕之和程江江研究着荀阳留下来的地图,没人想开口说第一句话。 耳室外是个走道,正对着也是一个耳室,不过有门,远灯照去里边空无一物。盗墓贼不可能把所有陪葬品搬空,也许真如荀阳所说,他们这次毛都没捞着。 沈慕之注意到墙上隐约刻着浮雕,凑过去看了半天,依稀能看出来这是一匹马。 程江江道:这应该是车马库,按道理车马库的对面应该也是车马库,但咱们刚才处的耳室里并没有这些浮雕。 兴许是被水淹过,马头看上去模糊不清,反而像扭曲变形的恶鬼,居高临下地盯着几人。 程江江又道:车马库的中间一般会放着乐车,这是达官贵人出门时的排场,自然也带进了墓里。只是这个墓中,不合逻辑的地方太多,我甚至怀疑这里根本不是葬着人。 沈凌霄有些紧张,道:你别乱说话,不是葬着人难不成葬着鬼。 程江江道:古人之所以兴墓葬,是因为他们相信好的墓葬风水能让家族后代繁荣兴盛,但这座墓的风水诡异之极。墓有十九贵,别说砚台笔架,官诰覆钟到现在还没见着,光是墓的选址就有问题。 刚子问道:程少此话怎讲? 程江江道:此墓规制在郡王以上,贵族多在龙脉,起伏交度,不断脉脱脉才能打入地基,封棺安葬。然而新区口岸别说龙脉,连座山都没有。 沈凌霄啧了一声道:照你说平原就不能有好墓了? 程江江也不看他,径自答道:这就是第二个问题,如果是平原墓,穴位必须为子午、卯酉、四正方向,亦或者乾向。如果这两个耳室是车马库,那么这个墓穴的方位就犯了大忌。 沈凌霄冷笑道:半罐水,响叮当。就算你说出花,那几波失踪的人你也没本事找出来。 程江江没理会他,只是对魏楠诀和沈慕之道:所以,我认为这些耳室并没有探查的意义,与其在这上面耽搁时间,不如直接去找神道,看看这座墓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凌霄被程江江忽视了,恼羞成怒,说话没了轻重:那群倒斗的都看不出来的东西,你怎么看得出来,不如早点去追上他们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自说自话拖后腿。 柳叶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我在特案科跟了几个陵墓的大案子,说起来有点经验。不如先像程江江说的那样,去神道看看。刚才那位小哥说的悬崖,我很是在意。 第87章 降邪座谈会13 沈慕之道:我正有此意。 虽然柳叶谈吐亲和,但她的两个兄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跟在柳叶身后,隐隐成三角状,走在最后方,似乎在警惕着沈慕之等人。 沈慕之也不在意,拿着地图和程江江探讨着在前面领路。魏楠诀一步不离地守在他旁边,俨然一副忠犬的模样。 他们身后是扶着吴琐威的刚子,吴琐威现在算是伤残人员,咬着牙也要坚持下去,着实令人有些佩服。 沈凌霄在他们身后,就算东方占在身边他也不想装出一副笑脸去应承。程江江即使没回头,也能感受到沈凌霄的视线,后背如坐针毡。 沈慕之暗笑一声,道:如果荀阳的地图没错,我们刚才所处的耳室位于墓葬的前殿处,这个甬道一过,顺着神道会途径中殿和后殿,悬崖就在后殿的尽头。 程江江回神道:中殿两旁一般会有左配室和右配室,里面设有各种陪葬品,但那位小哥说两旁除了破瓦罐别无他物,作为墓葬,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又怎么能确认这只是墓葬?沈慕之幽幽道,声音回响在空旷的空间中,回音不断交叠,十分古怪。 他们已经走出前殿,中殿的空间突然变得宽阔,抬头望去,强光灯的光柱因为距离不断被稀释,最后照在殿顶上的光线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白色。两旁的墙相隔遥远,以至于一句小声的喊话会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不断重复回响。 除了神道,放眼望去没有任何建筑。如此宽广的中殿,没有一根石柱支撑,以至于他们开始怀疑起这里究竟是不是一座人工建造的大殿。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6) 神道外的黑暗中仿佛潜藏着怪物,伸着黑色的爪牙,想将他们引诱进陷阱中,再逐一击破。 刚子手中的强光灯突然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紧接着金属撞击的声音不断回荡在这座空旷的大殿中。 见刚子的表情古怪,东方占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刚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头顶:上面好像有人。 话音刚落,他们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一群蛇缓慢爬过,让人不禁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模糊的白光下是青黑色的岩顶,沈慕之虚起眼睛,的确看到一个人形的印迹覆盖在上面。但那绝对不是一个人,因为没有人会如此扁平地贴在天花板上。 几束光都照了过去,那个人形突然扭动起来,四肢长得诡异,爬动起来的速度并不快,但他们再次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柳叶两只指头点着胸口,皱眉道:真恶心,那是什么东西。 魏楠诀拿出一只涂着黄漆的铃铛,尖端用红绳绑着,吊在食指上。这只铃铛沈慕之曾向他借过,当着鬼怪摇铃,会让其被短暂地控制住,沈慕之就曾用铃铛对付过王幼薇这个红粉骷髅。 铃声响起,白色的人形并没有就此停滞,反而快速地朝他们头顶爬。 突然人影消失,程江江举着灯四处搜寻,忽地看到沈凌霄的脚边多了一团白色的东西,眼见着就要碰到他的腿。 他猛地抓住沈凌霄的领子,将他扑倒在神道上。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沈凌霄将程江江推开,刚黑着脸想要发怒,突然看到自己刚才站的位置多了一团白色的蠕动的物体。 刚子白着脸道:草,这是虫子。说完竟然干呕起来。 虫群还在变形,一个个的虫子只有半截食指长短,粗细也差不多。黏液让它们纠缠在一起,交叠在互相的躯干上,发出滑腻的声音。 虫群突然散成几块,向分散站着的几人爬去。 魏楠诀看着虫群爬过后,明显变黑的石板地面,沉声道:这些虫子可能有腐蚀性,我们快走。 眼见虫群就要追上来,魏楠诀将沈慕之一把扔到背上。沈慕之被他坚实的脊椎砸得生疼,像一只背包挂在魏楠诀身上随风飘扬。 老魏,你要不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有腿。 我不。 沈慕之气绝,无奈地接受了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 算了,你爱咋咋地。 环着魏楠诀脖子的一只手突然松开,他的整个身体往右边沉了一截。魏楠诀连忙伸手勾住他的大腿,将他往上抬了抬。 沈慕之尽可能忽视大腿根灼热的触感,右手插进衣袋里,几只白色的纸人缠上他的手指,顺着手背爬进衣服里,又偷偷地滑到地上,悄悄黏到其余几人的身上。 魏楠诀听到他在偷偷念咒诀,偏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沈慕之在他耳旁小声解释:荀阳不是说过,神道上很多机关。万一我们走散了,多个追踪小人更容易找到他们。 暖暖的气息打在魏楠诀的耳廓,他压制住自己的迤逦幻想,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突然,头顶传来齿轮滑动的响声,魏楠诀骤然心悸,脚步加快。几乎在一瞬间,一阵巨响震得二人头皮发麻。一座巨大的石门落在两人的身后,如果刚才魏楠诀再走慢一步,石门下方就会多出两具压成肉沫的尸体。 程江江沈凌霄东方占 沈慕之叫着他们的名字,但除了石门下落声响的回音之外,什么都没有。 齿轮音再次响起,清晰得甚至能听见那些铜片上厚重的锈迹互相摩擦的轨迹。魏楠诀像一头猎豹,背着沈慕之猛地向前跑去。而他们刚停留的位置,又落下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卧槽,有必要吗,这么耗财耗力。沈慕之惊叹道。 不断有石门落下,神道的石板被砸碎,飞溅的石块打在魏楠诀的腿上。转动的齿轮音就像死神的勾魂曲,魏楠诀只有不停地奔跑,两人才能幸免于难。 沈慕之转过头,神道笔直得可怕,他永远只能看到刚落下的那扇石门。 魏楠诀已经跑了二十分钟,他背着人,神经紧绷,体力再好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烈运动。喘息很明显,他已经没办法在沈慕之面前压制住自己的劳累。 沈慕之清冽的声音传来,像一壶带着甜意的凉水:老魏,把我放下来。 魏楠诀不为所动,他没力气回答,所有精力都专注在如何逃命上。 沈慕之叹了口气道:你怎么关键时候脑子不清楚。你已经跑了二十分钟了,神道没有拐过一个弯,哪里会有这样的陵墓呢。 第88章 降邪座谈会14 魏楠诀喘着气道:幻境还是阵法? 如果是幻境,势必除了自己,看到的都是假象。但沈慕之可以确定,魏楠诀的的确确是本人,所以只有阵法这一说。但他们在墓道时,附着在吴琐威背后的那个影子引起了他的警惕,他想起在芥子界中,他和那几个学生其实都共处于一个环境中。 他笃定他和魏楠诀就是处在第二种情况之下。 魏楠诀没停步,如果是阵法,巨石门其实是真是存在的,贸然停下,只会被砸成肉沫。 几道灰白的雾气绕在巨石门上,像粘滑的白虫缠绕着。 沈慕之冷静道:老魏,之前在A大你们找到我时,我说我在探查教学楼,其实那是骗你们的。我通过那扇镜子去了一个叫芥子六合界的地方,那些失踪的学生也是我在里面找到的。 魏楠诀很吃惊,同时又不明白为什么沈慕之会在现在提起这件事。 沈慕之继续道:我在芥子六合界中时,发现自己被拖入幻境中,挣脱后找到了那些失踪的学生。他们都陷在幻境里,我尝试着进入他们的幻境,发现他们能察觉到我。也就是说,在那个幻境中,是可以存在多人的。 魏楠诀道: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也在环境中?可是我们现在不在芥子界中。 沈慕之道:我们在墓道时,吴琐威背后那个影子以及现在缠在巨石门上的乳白色雾气,我在芥子六合界都见过。 闻言,魏楠诀深吸一口气,猛地收住脚步。 沈慕之从来没告诉过他关于芥子六合界的事情,但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不考虑沈慕之这样做其实是为了解决现在困境的目的,魏楠诀心中泛着甜蜜,这种被他信任的感觉,是他一直以来渴求的。 为了回应沈慕之的信任,为了将来有一天沈慕之将那些深藏的小九九都告诉他,即使被巨石门砸碎,魏楠诀也果断地收住脚步。 巨石门和神道一般宽,有两个成年人肩膀距离般宽。砸下来的瞬间,脚下传来的震动有如地震,溅起的碎石打在腿上,会疼得咬牙。 然而这扇巨石门落下的瞬间,两人纹丝不动,沈慕之甚至连眼睛都没眨,眼前一片漆黑闪过,他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在神道旁。 好恶心。他发觉身上爬着那些白色的蠕虫,连忙伸手拍打,看来就是这些东西让我们致幻了。 两人已经偏离神道一段距离,看来是虫群将他们移到这里。沈慕之捡起掉在地上的强光灯,黑暗被一束光照亮,更远的地面上,正耸动着一团白色的鼓包。 也许是程江江他们。魏楠诀举着灯走过去,蠕虫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潮水般散开,露出湿淋淋的其余几人。 看来我们逃出幻境后,对这些虫子免疫了。沈慕之勾起嘴角,蹲下来准备拍醒沈凌霄,突然道,柳叶三兄妹不见了。 他捏了一个手诀,三条红绳攀上指尖,红绳漫无目的地摆动片刻,忽地垂了下来。 沈慕之皱着眉道:怎么会找不到呢? 魏楠诀道:那个柳叶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我总觉得,她在隐藏着什么。 沈慕之狭促一笑:哟,观察妹子挺仔细嘛。 魏楠诀慌乱地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得了,别解释。沈慕之低下头拍了拍沈凌霄粘糊糊的脸,沈凌霄骤然惊醒,睁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哥,我死了吗?他茫然地问。 沈慕之像看珍稀动物般看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叫我哥? 沈凌霄骤然反应过来,拉下脸,别扭地拍开沈慕之的手:你听错了,我打了个嗝而已。 沈慕之笑咪咪的: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把你身上擦擦干净,怪恶心的。 沈凌霄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都是虫群留下的黏液,差点没吐出来。 其余几人陆续醒了,听了魏楠诀讲的大致经过后,他们面面相觑,不由得后怕。 如果不是魏楠诀和沈慕之,他们会被拖到哪里去,这样悄无声息地落入猎人的陷阱,等待他们的只有死无全尸的境地。 吴琐威擦了擦冷汗道:还好那些虫子没有直接吃掉我们。 东方占突然道:蜘蛛会将猎物粘在自己的网上,不断用毒素让猎物丧失逃生的能力,等到某一天,蜘蛛饿了,它就会开始享用最新鲜的食物。 沈凌霄拍掌道:这些虫子把我们抓回去是想储存起来,并且是以活着的形式储存起来,否则它们可以直接杀掉我们。 沈慕之道:如果之前几支小队是因为虫群失踪,也许现在还有人活着。 魏楠诀用强光灯指着远处:它们从这里散开了,跟着黏液可以找到。 沈慕之微笑着道:几位,怎么说。为了国安十部的奖励,我一定会去找人。前方是凶是吉未可知,如果不愿意涉险,可以拿着地图自行行动。 沈凌霄下巴一扬道:命是你救的,我自然不会和你抢东西。不过我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和你一起去。 吴琐威和刚子对视一眼道:我受了伤,就不去给你们添乱了。我和刚子就守在这里,好给你们留个后手。如果你们三天后还没回来,我们就先走一步。 程江江干脆利落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去。他补充了一句:东西我也不要。 东方占看了一眼黑暗的深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他很快下定决心,道:我也一起。 吴琐威和刚子在神道上扎了个简易的睡袋,周围撒了驱虫的粉末,将自己的压轴法器都放在最顺手的位置。看着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几人,大声道:早点回来。 沈慕之摆摆手,渐渐地,黑暗吞没了他挥着手的背影。 第89章 降邪座谈会15 黑暗的边缘是一堵参差不齐的岩壁,回望时只能看到神道处亮着一盏小小的灯。湿漉漉的黏液顺着岩壁滑落在地上,在横立面的交界线淤积成一团污渍。 程江江用灯照着头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其他人抬起头,灯光下照到的地方一片雪白,还在不停地蠕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垂吊在屋顶的透明液体,上面裹着不少白色虫子爬来爬去。 饶是沈慕之,都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恶心死了。沈凌霄突然挥手,一条白色虫子从他的手上飞出,从上面掉下来的。 这里的屋顶比神道处的要低很多,以至于可以用强光灯清清楚楚地照出来。 不是屋顶低,是因为虫子的堆积在一起,让我们以为屋顶变低了。魏楠诀眼皮一跳。 这看上去,分明是虫群用肉身和黏液筑成的巢穴,面积极宽,与之对应的地上,竖着不少半人高的陶罐,多半已经碎了,完好无损寥寥无几。 那是什么?东方占突然伸手,指着头顶一片白色中一个突兀的黑块。 这是......程江江将光柱移动到那里,瞪着那个黑块看了很久,脸色变了又变,国安十部的出勤制服。 他们果然被虫子拖走了。 沈慕之捏着手诀道:大家再默念一次清心咒。要上了! 程江江咳嗽一声:沈大少,你准备怎么上去? 顿时几双眼睛看了过去,沈慕之有些尴尬。他忘了自己已经是肉.体凡躯,不是心念一动就可以上窜八千里,也不能在这群人面前念什么御风咒。 魏楠诀拿出一只登山镐道:上不去就把它拖下来。 众人散开,登山镐系上绳子,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嗖地一下刺入虫巢中,汁水四溅的声音任谁都打了个寒颤。 魏楠诀试探着拉了拉绳子,白色天花板颤动了几下,紧接着虫子像潮水般涌出。 驱虫香点上,两人一根,省着点用。程江江一边说一边将一根手掌长的细香点燃。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虫子顺着墙爬下来,刚凑到他们的身边又缩了回去。 沈凌霄松了口气,道:还好有用。 虫子并没有回到巢穴中,而是分散开来,爬到那些破碎的瓦片上。那几个完好无损的罐子上更是爬满了虫子。咋一眼望过去,还以为是单纯的白色瓷瓶。 小小的卡兹声响起,他们听到瓦罐碎裂声,紧接着远处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那些完好无损地罐子因为负荷了太多虫子,依次裂开。与此同时,虫子们的巢穴被魏楠诀拉下了一大片,一堆衣服掉了下来,上面还滚动着小小的虫子。 等等,那是什么! 沈凌霄指着其中一个刚裂开的瓦罐,它碎成两半,一个□□的人影蜷缩在里面。长长的黑发拖在地上,因为虫群的行动而摇晃着,仿佛蠕动的水藻。 是人是鬼?沈凌霄拿出一张符纸,警惕地看着她。 是一具尸体。程江江道,我还没开天眼,但是能看到她。 他的话音刚落,尸体的脑袋突然抬起来,分毫不差地转向他们的方向。虽然闭着眼睛,但看上去却好似在盯着他们。 你不是说这只是尸体吗?沈凌霄咬牙切齿。 呃,也许是僵尸。程江江尴尬。 没等他们搞清楚这个藏在罐子里的僵尸是怎么回事,黑暗中突然耸起几个身影,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朝他们逼近。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7) 话说你们有没有看过那个日本的鬼片,叫《咒怨》。此情此景下,沈慕之的话尤为刺耳。 沈凌霄冷哼一声:不就是几具僵尸,比起虫子,我宁愿对付这个。他卷起袖子,拍了拍手,半屈着膝盖,颇有点相扑选手的风范。 省省力气。沈慕之按住沈凌霄的头,那不是僵尸,是虫子。 没错,那些人身上有一层透明的膜。东方占突然道。 还是你眼神好。沈慕之用灯光照着最初出现的女人,光线下,她的身上的确有一层不厚不薄的透明物体,仔细看去,能发现这层像液体的物质正在移动。 魏楠诀阴着脸看着沈慕之朝东方占投去赞赏的目光,捏着绳索的手不由握紧。他突然将登山镐抛出去,绳子因为重力,套在女人的上半身。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女人被魏楠诀拉了过,周围的虫子突然一拥而上,仿佛守护蚁后的工蚁般,即使因为驱虫香昏迷了一片,仍有后来着勇猛地往上扑。 这些虫子,难道在保护这个女人? 沈慕之心中暗忖,手伸到魏楠诀的包里,摸了一张还没画上朱砂的黄符出来。他两手将符纸夹在掌心,心中默念清心咒。掌间微微发烫,他将符纸扔到那个女人身上,虫子如遇到洪水猛兽,突然退得一干二净。 地上多了一团湿漉漉的水迹,他定眼一看,分明是刚才附在女人身上的透明物体,此时正努力地朝墙角方向蠕动。 魏楠诀沉声道:这可能是虫卵,所以成虫才会拼了命地保护这个女人。 沈慕之盯着女人,她的胸部没有起伏,浑身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是什么时候被虫群捉住的,看上去像刚死不久。 他打了个响指,围在女人周围的虫卵燃烧起来,一股蛋白质燃烧后的焦味令人掩鼻。 魏楠诀走到女人面前,两指伸到女的鼻子下,道:没有呼吸。 程江江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团被魏楠诀扯下来的衣服,上面还爬着蠕动的虫子。他皱了皱眉头,脱下外套盖在女人□□的尸体上。 得罪了。 程江江用手挑开她的头发,一张纸白的脸露了出来。轮廓秀气,像圆润的瓜子,即使闭着眼也能看出,曾经的她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 我见过她。程江江轻声道,她就是王部的夫人。 沈凌霄转过头,看着那些逐渐向他们逼近的爬尸,问:难道这些僵尸就是之前失踪的人,可是他们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腐烂? 一个轻脆的响指后,爬尸身上的虫子和虫卵全部退开,刚离开尸体,就凭空自然起来。 沈慕之还维持着打响指的动作,脚步踉跄了一下,眼见就要倒在地上,魏楠诀一把抱住他。 他稳定身形,说话有些软绵绵的无力感:如果我猜得没错,虫子抓住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将他们作为温床,哺育幼虫。 第90章 降邪座谈会16 将尸体藏在罐子里,作为虫子的培养基,或者是将活人当作培养皿,直到身上的幼虫长成成虫时,这个人才会慢慢死去。而这种被当作培养皿的人会成为有意识的植物人,承受着无尽的痛苦,直到内脏和脑髓被掏空。 这种邪恶的做法,沈慕之曾经见过不少。被这样养出来的虫子,带着的恶念并不比芥子界中的少。 沈慕之不敢托大,调用了三味真火,几朵火花撒下去只觉得身体被掏空。 沈凌霄看见沈慕之娇弱地靠着魏楠诀,心中一阵恶寒,脚边爬着的虫子都没有腻歪的两人恶心。 注意到他的表情,沈慕之眉毛一挑忍不住开口调戏这个便宜弟弟:沈凌霄你......呜呜......你放开。 魏楠诀一把捂住他的嘴,他们已经腹背受敌,沈慕之还不消停地挑起内乱。瞥见沈慕之被禁锢在他怀里的模样,魏楠诀眸色一暗,连怒火冲天瞪着他的眼睛都看作是暗藏秋水的娇嗔。 程江江咳了一声道:他们又动起来了。 仿佛在响应他的话,地上那些没了虫子后安分守己的爬尸们,突然挺起胸部,宛如做着不标准的卷腹运动,后背离地慢慢坐起来。他们的头往后仰着,脖子艰难地支撑着,一百八十度的弯折程度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断掉。 爬尸站了起来,胸部深呼吸般不断起伏,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响起,只见王顺夫人的尸体,从锁骨到肚脐裂开一条大口,一堆黄色的黏液从裂口处流出来,浑浊不清地夹带着碎掉的器官。 一只半身长的黑色甲虫从她的身体中钻了出来,钳子一般的前肢正是造成裂口的罪魁祸首,上面覆盖着毛茸茸的倒刺,钩着不少碎肉,很是可怖。 甲虫彻底离开王顺夫人的身体后,那具饱受折磨的尸体轰然倒下,没有血液极尽透明的样子像极了作工失败的塑胶娃娃。 如化学反应般,其余爬尸的胸口也逐渐开裂。皮肉撕裂的声音沙沙地响起,甲虫们发现了这几个活人,兴奋地挥舞着钳子向他们靠拢。 这些甲虫的硬壳是金刚石做的吗?完全砍不开!沈凌霄挥着洛阳铲驱赶着甲虫,然而尖锐的铲尖伤不了这些虫子分毫。 把它们翻过来,攻击的时候它们的肚皮中间会有一道没有虫壳保护的软肉!沈慕之一边说一边将魏楠诀刚才用过的登山镐插进去,乳白色的汁水绽开,在衣物上留下一股香味。 好香。东方占扔掉了武器,痴迷地望着地上的甲虫,两手掰开甲虫的伤口,作势要舔那些液体。 别闻这个味道!沈慕之一脚踹开他手上甲虫的尸体,一面念起了清心咒。 东方占眼中的迷惘之色逐渐消退,顿顿地道:慕之,刚才多谢你。 一把洛阳铲突然插到东方占脚边,戳死了一只正欲攻击的甲虫。东方占冷静地看了一眼鞋尖前方的洛阳铲,再凑近一厘米,他的大拇指就要和脚掌分家了。 魏楠诀单手拿走洛阳铲,冷漠道:不客气。 好在甲虫行动轨迹明显,众人尚有余力一一对付。 沈慕之用登山镐扒拉着一只甲虫的尸体,突然发现虫壳上有一道花纹,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 魏楠诀见他皱着眉,闭着眼睛,睫毛不住颤抖,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沈慕之睁开眼,发丝间隐隐滑下一颗汗珠,小声地对魏楠诀道:这些甲虫,我曾经见过。这些东西其实是蛊,种在人体内,不断消磨人的生命,最后变为一具只听号令的行尸走肉,这是傀儡术。 魏楠诀闻言大惊,放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全是破碎的瓦罐,如果一只瓦罐中就藏着一具尸体,那么这座墓中会有多少傀儡潜伏在暗中。 沈慕之道:不用太担心,这些蛊已经没有人操纵了,否则甲虫不会破出尸体外,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解决掉它们。 魏楠诀沉吟片刻,道:这座古墓的主人为什么要在墓中制作这么多傀儡? 沈慕之道:我们太先入为主了,也许这里并不是一座墓呢? 魏楠诀眸中闪过一道光:你是说,这里只是一个养蛊地? 沈慕之点头道:如果是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也许这里的主人曾经操控过一大批傀儡为所欲为,也许他还没等到这一天就先一步离开人世。但最终,他都留下了这群蛊虫,不断地重复着它们的使命。 他们的尸体怎么办? 沈凌霄的话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他指着地上那些苍白的尸体,眼神有些麻木。 这些人他都不认识,但或多或少听过几个名字,也或多或少听过他们的故事。年迈的考古学家,国安十部的精英,特种部队的战士,他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归来。想到他们死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如果没人找到,灵魂就会被永远禁锢在这里,沈凌霄胃中一阵翻滚。 程江江沉声道:带回神道。我们得带他们回家。 悲壮的气氛弥散开,大家心里都不太好受。尸体的内脏已经被虫子吃空了,除了附着着黏液的皮肉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重量。他们脱下一件衣服,尽可能地将尸体绑在一起,然后一人背着三四具尸体往神道走。 他们这群人,都是降邪界的精英,打交道的都是牛鬼蛇神。曾经,他们只认为,死亡是轮回的必要步骤,是物质裂变的一种形式,但今天,在这个降邪术并不起作用的地方,他们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真的是一种终结。 一时无言,沈慕之突然打破沉默:早知道去学个湘西的赶尸术。 沈凌霄闷闷地说:得了吧,人家那是要血脉传承的。就你学了,也只能去赶赶厨房里杀的鸡。 气氛逐渐好转,回到神道时,他们已经收起阴沉的表情,然而吴琐威和刚子依旧被吓坏了。 吴琐威哆哆嗦嗦地问:那是什么? 沈慕之道:尸体。 吴琐威道:我知道是尸体,我是说他们怎么变成这样了? 沈慕之蹭干净手上的黏液道:说来话长。我们还要去后殿,你们就呆在神道上,千万别往两边跑。 他取了几张符纸递给吴琐威:如果再遇到那些虫子,就把符纸扔到虫堆里去。 吴琐威没接,只是点点头道:恩,你放那儿吧。 沈慕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马上很好的掩盖起来,将符纸放在了刚子的睡袋旁边。 程江江整理完背包,道:我们走吧,早去早回。 第91章 降邪座谈会17 中殿与后殿之间隔了一个石质的牌坊,上面刻着四个模糊不清的大字,凹陷处长满了苔藓。 水淹过这么高吗?沈凌霄抬起头,打量着牌坊,努力辨认那几个字,什么王什么没? 笨,最后那个是殿字。沈慕之抓住一切机会打击便宜弟弟。 后殿和中殿同样宽阔,神道旁的碎瓦罐越来越多,上面盖着一层薄土,就像半掩的爬尸,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沈慕之调戏完沈凌霄后便不再出声,身后几人已经很疲倦了,如果再中一次机关,他也不敢保证能不能活下去。 沈老头嫁祸到他身上的死咒,不会现在就发作吧?沈慕之瞥了一眼沈凌霄强打精神的脸,暗暗想着。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了吗?东方占突然道。 他们仔细听去,隐约有狼嚎响起。 不是吧,地下怎么可能有狼?程江江脸色不大好。 不是狼,是风。魏楠诀突然道,我们快到了。 程江江闻言差点没留下感动的泪水,他已经快一天没抽烟了,精神恹恹的,但又怕随便点明火引起什么未知的化学反应。此刻终于到了目的地,就说明离他们出去更近一步了。 他不禁苦笑道:下次再也不参加这个比赛了。 沈凌霄道:你要是说真话,黄河都倒流......卧槽! 小心! 沈凌霄! 惊呼与警告几乎同时响起,沈凌霄脚下的神道地面缺了一大块,他的右腿已经掉了下去,左腿和双手死死抓住石板裂处的边缘。狼嚎更响了,是来自地心深处风吹的声音,沈凌霄半个身体已经滑下去,摇摇欲坠。 别随意走动!沈慕之拦住程江江和东方占急切上前的身影,神道下面是空的,你们太重,走过去会引起裂口扩散,让我来。 他放轻脚步,像一只走在钢丝上的猫,一步一步地向沈凌霄挪去:弟弟,你别挣扎。 沈凌霄手心里全是湿滑的冷汗,咬牙坚持着,看到走过来救他的沈慕之,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 谁是你弟弟。 沈慕之笑了笑,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听我的,你把左手放开,我拉着你。左腿和右手同时发力,上来后马上往程江江那边滚。三,二,一,就是现在! 顺着沈慕之的力量,沈凌霄感觉身体不再沉重,他翻身上来,马上按照沈慕之的指示滚了出去。下一秒,裂口再次扩大,他刚才停留的地面也塌陷了。 沈凌霄后怕地盯着那块空荡荡的缝隙,身体不住发抖。 程江江一把扶起沈凌霄,道:啧,真是鬼斧神工,神道下面是悬崖,也不知道是怎么修成的。 沈慕之道:说不定是外星人修的。快点离开这里,这违章建筑说垮就垮。说完捡起地上的背包走到队伍最前面。 沈凌霄跟在他身后,沈慕之的背影是纤细的,不怎么宽的肩膀让他看上去总有些柔弱。即使穿着宽大的防寒服,他的背影看上去也并不那么可靠。 小时候,他从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沈慕之,每次看到他和哥哥玩,都会把他抱走,再用冷冷的话批评哥哥。 他的印象中,沈慕之从来没有过过生日,每次当他戴着金色卡纸剪成的小皇冠,穿着妈妈买的新衣服,幸福得像一个小王子时,沈慕之就会缩在没有点灯的房间里,度过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 六岁生日那天,他冒着被爸爸打屁股的风险,偷偷把吃剩的蛋糕带给了沈慕之。沈慕之当时开心又难过的表情,他到现在还记得。 我们去溪边捉小鱼吧! 他听到了沈慕之第一次主动带他出去玩。 沈慕之的小手牵着他的小手,仗着身材矮小,在黑夜中,越过菜园的篱笆,悄悄地跑出了沈家的院子。 小手和小手热乎乎的,星星下哥哥的背影在发光,他认为这大概是最好的生日礼物吧。从今天以后,哥哥就会每天牵着他,带他一起玩了。 可是他掉进了水里,山上的积雪刚化开,溪流冲刷在他的身上,他用力抓住岸边的草,他离哥哥越来越远了。 水灌入他的口腔、鼻腔、肺部,昏昏沉沉中一双手握住了他。 他用力睁开眼,看到哥哥焦急的神情和脸上沾着的眼泪。 紧接着,小小的身躯背着他,一步一步地往家的方向走去。远处的树林间亮起了手电筒的光,一束一束地,他只觉得晃花了眼睛。 哥哥我好冷。 没事的,我们很快就到了。 哥哥的声音在哆嗦。 哥哥,你身上好多水,好凉呀。 他紧紧贴着哥哥的背,从那小小的并不宽广的背上汲取温暖,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8) 他没日没夜地烧了三天,醒来后看到沈常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他害怕极了,这次铁定要被打屁股了。 哥哥呢? 就算是被多打十下屁股,他也问出了这句话。 在睡觉。 原来哥哥在睡觉,那我也再睡一会儿吧。 他又一次陷入了沉睡,直到他被来照顾他的阿姨吵醒。 唉,那孩子真可怜,那天背着小少爷回来后就被丢到禁闭室去了。 可不是嘛,硬是饿了三天,我刚刚去送饭,这孩子烧得跟个火棍似的。 也不知道家主怎么想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待两个孩子差这么多啊!难不成,大少爷是捡来的? 嘘,这话你可别乱说! 门被关上了,他睁开眼偷偷溜到禁闭室门口。这里是他最害怕的地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每次爸爸带他去捉妖怪,只要看到他有害怕的苗头,回家后就会把他丢进去。 在黑暗中,他总会想起才看到的妖啊鬼啊,那些面目可憎的样貌,和锋利尖锐的牙齿。 哥哥,你怕不怕! 门后只传来了隐忍的咳嗽声。 哥哥你别怕,我就在门后陪着你。 他的耳朵贴在门上,听到了隐隐的啜泣。 我的小祖宗,一时半会儿不看着你,你就跑到这里来了。穿这么少,是不是又想发烧啊! 照顾他的阿姨一把将他抱起,带到二楼的休息室里,拿毯子裹住他。 饿了吧,阿姨去给你弄苹果羹。 他答应地点头,心中却盘算着等阿姨一走就去找哥哥。路过书房时,却听到了父母的争吵声。 沈常威,你太过分了!慕之即便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你也用不着那样对他! 我告诉你元茵曼,他只是一个替凌霄挡死咒的工具而已,你最好不要对他投入感情。 沈常威,你以前不是这种人。 人是会变的。沈常威的声音柔和下来,我是为你和凌霄好。他活到22岁就会死,你现在越在意,到时候就会越伤心。 他不知道爸爸妈妈究竟在说什么,但那天后,他和哥哥之间就像生出了一道无法凿开的大山,他躲着哥哥,直到长大到明白父母那一席话为止。 凭什么要你给我挡咒挡灾,我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能凭一己之力解决那么多鬼怪邪神,凭什么是你来背这个死咒。 沈凌霄盯着沈慕之的背影,眼中的怒火越来越强烈。 沈慕之突然回过头,勾起嘴角道:怎么了弟弟,要报答救命之恩出去了也不迟,不要一直盯着我,哥哥会害羞的。 到了。 魏楠诀的话打断了所有人的脚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四周的风声频率逐渐稳定,一尘不变的神道麻木了他们警惕的神经。 这里已经脱离后殿,看上去就是一个原始的山洞,除了神道没有任何建筑。如果不是魏楠诀突然发声,他们会因为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悬崖而丧命。 理所当然的前进道路突然被拦腰截断,他们终于看到了荀阳口中所说的,通向地心深处的悬崖。 魏楠诀拧开一个照明弹往下扔,光线瞬间照亮了悬崖的岩壁,不断变小变弱,最后像一道消逝的流星,没入深处的黑暗中。 没有落地的声音。 虽然他们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个结果,但这一切在眼前发生,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沈慕之道:给我一颗照明弹。 程江江从包里找了一颗递给他:省着点用,这不是春节点的炮仗,没几颗了。 沈慕之拿出绳子绑在照明弹的一头,拧开栓头,将照明弹顺着崖边往下扔。 你想把照明弹当灯笼使?程江江轻笑一声,没用的,照明弹燃烧时温度高达几千度,绳子瞬间就会断掉。 我只是想要稍微延长一下它的停留时间。 瞬间爆发的高温让这根军用绳索瞬间断成两节,可照明弹因为有了绳索的引导,磕磕碰碰地顺着陡峭不平的岩壁下滑,速度慢了许多。 悬崖下宛如白昼,充裕的观察时间让他们发现,岩壁上附着许多透明物质,像栖息在山洞里的蝙蝠一般,均匀地将岩壁覆盖满了。 东方占瞳孔巨震:是茧。 魏楠诀第一次赞同他的话:是茧,而茧里的是人。 程江江道:难道说这就是罐子里的那些东西。 沈慕之活动着手腕道:也许吧。我要捞一具上来。魏楠诀,来搭把手。 他和魏楠诀跪在悬崖边,将登山镐绑在剩余的半根绳子上,拿在手中比划了两下准备扔下去。 突然两人的动作顿住了,同时抬起头来看了一对方一眼。 那什么,我眼睛好像被□□闪花了,你们帮我看看下面那块灰扑扑的东西是什么?沈慕之突然道。 程江江探出头看了看道:你还是闭眼休息一会儿吧。 沈慕之抓着登山镐的手不由地出了一层薄汗,他分明看到了悬崖的底部,有一块灰色的漩涡,像极了芥子六合界的幻境。 魏楠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知道,魏楠诀应该也看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兄控是怎么长歪的。 第92章 降邪座谈会18 那团灰色的漩涡凭空冒出,其他人却毫无察觉。 沈慕之没有表现出异状,专心致志的捞着茧人,脑子飞快转动着。他和魏楠诀在A大和金晶香槟酒店,都或多或少的直接接触了芥子六合界。只有他们能看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团灰色漩涡在他眼里就像贴着五百万赏金的悬赏单,恨不得马上跳下去把躲在芥子六合界中的罪魁祸首揪出来。 慕之,要我帮你吗?东方占贴过来,一只手拉着绳子使劲。 那茧人牢牢地贴在崖壁上,像嵌进山崖的悬棺,拽动时还带下了几颗摇摇欲坠的石头。沈慕之从上往下拉着绳子使不上力,东方占主动来帮忙,倒是轻松了不少。 魏楠诀正思考着灰色漩涡的问题,愣神间不仅错过献殷勤的时间,还被东方占抢了先。 呵,中央空调。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东方占人畜无害的笑容,心中恶狠狠地诽谤着。 茧人被提了上来,外面裹着一层类似凝胶质地的东西,用刀捅了捅,凝胶轻松地破开,只是黏性太大,刀刃被牢牢黏住,拉出一条长长的透明丝线。 这东西别沾身上了,小心洗不掉。 沈慕之说完,小心翼翼地用包里的一次性防水布裹着手,将茧人正面的凝胶全部抛开。 茧人的脸暴露出来,眼睛死死地睁着,嘴巴、鼻孔、耳朵里全是凝胶,皮肤苍白得像乡下送葬时烧的纸人,浑身□□着,头发乱糟糟地揉在一块,有两个成年人身高那么长。 这么长的头发,该不会是死了后才开始长的吧?程江江凝着眉道。 这具尸体死了也不知道多久了,但身体完全没有腐坏,虫子分泌的体.液成为了最好的防腐剂。 他们为什么会挂在这里呢?沈凌霄望着黑漆漆的崖底,喃喃道。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灰色的漩涡缓慢地旋转着,散布着脸黑暗都惧怕的气息。 沈慕之看了看茧人的姿势,他将人拖上来的时候,茧人头朝下脚朝上,手脚成爪状,宛如一只攀着岩壁的爬山虎。 他立马用强光灯照向悬崖下的一处,灯光下茧人粘腻的茧闪着亮晶晶的光。沈慕之虚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又将强光灯照到另一个茧人身上。 如此确认了几次,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些茧人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爬到悬崖下去,或者是爬到悬崖下方的灰色漩涡中。 沈慕之回忆着闪光灯下坠时,岩壁上密密麻麻的茧人,越往下走,茧人越密集。这些茧人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究竟是被怎么带到这里来的,主使者的目的又是什么。 几位,我可找到你们了! 身后突然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刚子满头大汗地站在他们身后喘气,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好似刚刚经历了一场一千米长跑比赛。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沈凌霄并没有靠近他,谨慎地问。 刚子露出害怕的神情:都是因为吴琐威啊! 吴琐威?他怎么了。 我照顾他了这么久本来就疲倦得很,他说让我休息一会儿他来守着。我正打着盹,突然感觉有人靠近了我,一睁眼,就看到吴琐威这厮拿着刀要割我的喉咙。他跟不要命似的,我打不过他,只好往你们离开的方向跑。还好遇到你们了,咱们人多势众,不怕他耍浑。 刚子说完抬手擦了擦汗水,沈慕之注意到他的衣袖上的确有一道裂痕。 程江江问道:吴琐威要杀你之前还有什么别的举动没有? 刚子搔了搔脑袋,朝他们走进了一步:没有吧......哦不对,他去神道外溜了一圈。 溜了一圈? 对,他说他去旁边方便一下,就出了神道。刚子突然捶了一下头,他该不会是被虫子控制了吧? 沈慕之道:也不是不可能。 刚子叹了口气:你们背回来的遗体还放在神道上,我们快点回去背着他们出去吧,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 众人点头,正欲原路返回,突然有一人挡在面前,指着刚子道:他被虫子控制了!你们别相信他! 来人正是刚子嘴里心智失常的吴琐威。 吴琐威手上当真抓着一把刀,说着就往刚子身上扎,刚子闪身躲过,战战兢兢地跑到几人身后。 吴琐威才是那个被虫子控制的人,快醒醒,我是刚子啊! 吴琐威道:你们别相信他,他在骗你们。 程江江视线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有些举棋不定。这两人看着都有些异常,但都很正常,等等。 他突然发现吴琐威的腰挺得很直。 从墓道摔下去后,吴琐威就疼得直不起腰,连带着走路都一瘸一瘸的。假如刚子说的是真话,吴琐威这么快就追上了四肢健全的刚子,这就应证了刚子的话是对的。 假如刚子说的是假话,受伤的吴琐威又怎么可能追得上被虫子控制的刚子呢? 他心中已有计量,对沈慕之道:沈大少,你烧虫子用的符纸还有吗,我想做个实验? 程江江的语气就像在厕所问他借手纸,沈慕之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道暴殄天物,把最后一张符纸给了他。 程江江看不懂沈慕之的眼神,毫无心理负担地将符纸举在手上:之前我们逃脱那些甲虫和傀儡全靠这个,要证明你们不是虫子很简单,敢用手抓住这张符纸,我就相信你。 程江江话是对两个人说的,但眼睛却一直放在吴琐威身上。所有人都意识到吴琐威的不对劲,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刚子很干脆地抓了一把符纸,什么也没有发生,于是退回去静静地等待吴琐威的动作。 吴琐威朝符纸伸出手,整个过程像被可以放慢的镜头,手指刚要碰到符纸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暴退两米,胸口突然裂开,一只黑色的甲虫爬了出来。 这只甲虫比他们之前看到的都要大,像黑玉般闪着黑芒。吴琐威的皮肤瞬间衰败下去,仿佛是被夺走养分的树木,枯萎地倒在地上。 甲虫亮出两个锋利的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刚子。沈慕之一把将刚子护在身后,夺过程江江手上的符纸,贴到甲虫的身上。 他飞踢一脚,蓝色的火光将甲虫瞬间覆盖住,像一个被击飞的火球,划出一小道弧线。 沈慕之松了口气:差点让它把鼻子剪掉了。 话音在魏楠诀回头的那一刹那中断了,刚子抱着悬崖边毫无防备的沈慕之,猛地往下倒。 绳索在飞快地划动,沈慕之在最后一刻抓住了用来捞茧人的绳子。 与此同时,魏楠诀用手卡住了登山镐,尖锐的金属镐尖陷进掌心里,又从手背处穿了出来,但魏楠诀没有叫一声痛,通红着眼,太阳穴涨起青筋。 他沉声道:沈慕之,给我抓住了! 第93章 青山有雪狼1 刚子还抱着沈慕之的一只腿,两人的重量让他的手又往下滑了一寸,摇摇欲坠地挂在悬崖处,崖底的风将他吹得一圈一圈地晃着。 沈慕之当机立断,一只脚蹬在旁边一具茧人身上,因为被黏住,摇晃的身体终于固定下来。他腾出一只手,扣住刚子的手腕,刚子仿佛突遭电击,抖了一下松开手。 沈慕之立马拉住他,突然间一道灰影从刚子身上剥离出来,顺着手往沈慕之的身体里钻。 然而灰影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刚碰到沈慕之的身上,就被一股清莹之气包裹起来。沈慕之口袋中跑出一只纸人,突然化作一团雷光,将那影子越逼越小,最后彻底封印。 绳子被往上拽,沈慕之松了一口气,从刚才被推下来到现在所发生的事,其实只是瞬息间。 魏楠诀已经将登山镐从手心中抽出来,疼得脸色发白却眉头也没皱一下。有其余几人的帮助,沈慕之和刚子很快被拉了上来。魏楠诀这才蹲到旁边,用酒精喷洒伤口。 又欠了他一个人情。这种想法在沈慕之脑海中滋生着,他走过去拿起纱布,试图帮魏楠诀包扎。 魏楠诀没有推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两人间气氛越来越古怪,沈慕之有些窒息,将魏楠诀包扎好的手推回去,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刚子。 话音未落,突然间天旋地转,整个往后倒去,昏迷前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醒来时,他坐在一张石头打磨的凳子上,面前放了一杯冷掉的清茶。山洞外下着雨,飞溅的雨滴溅湿了他周围的地面,但唯独他的身上却滴水不沾。 一个白发的男人走到洞口,周身的戾气和血气让他忍不住皱眉。 赤咎。 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只是声音冰冷得像极地的寒冰。 白发男人浑身一颤,缓缓转过来。一道剑伤般鲜红的胎记从额上划过眉心,于眼尾消失,这般大面积的纹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容貌,极致的妖异。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眼睛里余留的阴郁被冲淡。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49) 赤咎,站住。沈慕之觉得自己心中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波动。 沈慕之?沈慕之?千里之外传来一个女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病人醒了,先做一个初步检查。 热辣辣的眼泪划过耳根,落在身下的枕头上,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沈慕之想要摘掉眼睛上的遮光布,手突然被握住。 别摘,你的眼睛受不了。 魏楠诀的声音让他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儿,眼前才恢复光明,第一眼便看到魏楠诀青色的胡茬和疲惫的双眼。 你几天没睡觉了?沈慕之的嗓子哑得厉害。 我睡过了。 沈慕之压根不相信他说的话,这时候护士和医生都来了,拉着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次。 病人身体没有问题,可以办理出院了。出院后不要过度劳累,否则会旧病复发。医生在检查表上勾画着,一边说道。 沈慕之笑着对医生点点头,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 遗体带出来了吗? 还差了几具,但我们实在没有余力去找了。魏楠诀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王顺已经把奖励给我了。 沈慕之没有打开,怔怔地看了几秒那盒子,道:能给我吗? 魏楠诀刚要递到他手上,突然停住了动作:给你可以,但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慕之偏头:说。 魏楠诀道:赤咎是谁? 沈慕之心中一震,道:我不要了,你留着吧。 魏楠诀眼神移开,看着手上的盒子道:好,你先休息,我去办出院手续。 他掩上门,缴费的路上不自觉地捏着盒子,等他回过神来,两道红痕已经深陷在肉中。 本就看不清沈慕之对他的心意,本以为一片真心能换得冰雪消融,没想到在沈慕之昏迷的时候,嘴里叫着的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 魏先生,真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柳叶站在旁边,手上提着一个果篮,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来看沈先生。 魏楠诀点点头,他们几个从墓里出去后,柳叶三兄妹已经等在墓道口了。 听柳叶说在神道中了机关后,他们三人竟然被送到了从墓道下来的耳室旁边。他们不敢多留,直接想了个办法从掉下来的地方原路返回了。 两人上楼时,沈慕之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柳叶后他愣了一下,随即又埋下头整理。 魏楠诀说出那个名字后,他一直处在这种游离的状态中,此时看到柳叶,也提不起兴致与她多谈。 魏楠诀提着东西走在前面,柳叶手上还拿着果篮,与魏楠诀并肩而行。她时不时转头与魏楠诀说话,阳光打在两人的侧脸上,很是美好。 沈慕之把视线移到脚下,埋头跟在两人身后往停车场去。 把我送到这里就可以了。单元楼下,沈慕之伸手去拿果篮和行李。 魏楠诀没说话,径自将东西放进电梯里。两人间像隔了一层山,谁也没看谁。 被魏楠诀履行公事般送到家后,沈慕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赤咎的事,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魏楠诀深深地看着他,似乎要将人映入眼底。把沈慕之圈在玄关和自己中间,确定无路可退后,轻轻覆住他的嘴唇。 沈慕之挣扎了一下,遂即被抬着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魏楠诀搂着他的腰,察觉到手上的重量越来越重,面前的人已经腿脚发软,撑着他的肩膀,勉力站着。 他轻笑一声,终于停下来,沈慕之的脸颊好似绽开了一朵蔷薇,红到了脖子。 好好休息吧。 替沈慕之关上门,心中那扇装着嫉妒、欲望、恐惧的房间也被关了起来。不管沈慕之曾经发生过什么,爱过谁,对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现在,让沈慕之心跳的人是他。 走下楼,柳叶还等在车边,撩了撩头发笑道:魏先生,请我喝杯咖啡吧。 柳叶长得很普通,但却意外地吸引他人的目光。不少男人偷偷地举着菜单,将视线驻留在柳叶的脸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好像没注意到那些目光,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纯净水。 魏楠诀蹙眉道:我记得你让我请你喝的是咖啡。 柳叶笑得眉目舒展,眼中带着一丝妩媚:我喝不惯那玩意儿。 魏楠诀道:柳小姐,直接开门见山吧。 柳叶顿了顿,道:王部长奖励给你的那根针,你带了吗? 魏楠诀忍住往口袋看去的念头,谨慎地回答:没有。 柳叶身体往前倾,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魏先生,你不用警惕我,我并没有想要那个东西的意思。 不想要奖励,却参加了比赛,除非柳叶再抛出一个理由,否则这个牵强的解释,魏楠诀根本不会相信。 柳叶看出他的不信任,继续道:魏先生看到那根银针的时候,有没有哪里感到不适? 魏楠诀心中震惊,他之所以想将银针拿到手,就是因为看到它时,胸中气息翻滚头痛欲裂。可是这件事他连沈慕之都没告诉过,柳叶又从何得知? 柳叶没指望魏楠诀回答,凝视着他道: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直到那天在卯云山,我才确定你是我要找的人。 第94章 青山有雪狼2 点苍宗只是万家争鸣的修仙时代里毫不起眼的沧海一粟。然而就算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宗门,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也是高高在上的神仙。 赤咎是宗主苍渊海下山云游时收养的一个孩子。 特殊的身份让他在点苍宗享受了一段时间的特殊待遇。 师父的悉心教诲,师兄弟的关照,外门弟子的恭敬,源源不断的仙丹和任凭借用的法宝。 然而这一切都在进入点苍宗的第一百年戛然而止。 整整一百年,还未修炼到炼气第四层的内门弟子,他是头一个。 进入第三层以来,不管灌下多少灵丹妙药,不管学会多少私藏的修行法术,吸纳的天地灵气都会像灌进耳朵里的风,怎么进,还怎么出。 苍渊海对他这根朽木彻底失望了,随之而来的是骤然倾塌的地位。 本以为自己会这样碌碌无为的老死在点苍宗,赤咎却因为一条遍体鳞伤的白色小兽改变了命运。 这只被巡山弟子追逐的小兽撞到他的脚下,雪白的皮毛像一条舒适地绒毯,似狗非狗。 只是上面的血迹有些碍眼。 赤咎于心不忍,将小兽带了回去。 在蜜罐子里长大的他,原本就是个开朗活泼的人,只是掌门对他失望后,巨大落差下,他开始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他依旧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寿数终结。 他日日夜夜地打坐,小兽就蜷在旁边舔爪子。 他念读心法,小兽就竖着耳朵认真的听。 赤咎憋得狠了,开始慢慢和小兽说起话来。小兽歪着脑袋,如墨玉的眼睛看着他,用爪子抓了抓脖子,然后拱到了他的怀里。 就这样过了十年,赤咎终于想起来要给小兽取个名字。 小兽用爪子扒着赤咎的书。 柳? 小兽又换了一个位置。 楚? 赤咎摇头道:柳楚不好听,不如叫柳楚楚吧,听起来像个姑娘。 小兽和他生活了十年,已经能听懂人言。它知道,赤咎有个在意的女人,住在另一个山头,名字叫刘楚楚。 每次刘楚楚给赤咎送例奉时,赤咎的眼神都会变得格外专注。 小兽点点头,它本身是没有性别的,如果赤咎喜欢柳楚楚姑娘,那它就是柳楚楚。 柳楚楚越来越通人性,兽身也越来越庞大,小小的房间逐渐容纳不下它。 赤咎只好把柳楚楚放出来,让它窝在屋子旁那棵大树下,编了一个草篓,为它遮风挡雨。 赤咎有一条雪白的巨兽,这件事没过多久传遍了点苍宗。 常人来眼中只有震惊,而见多识广的长老来后,眼中更多的则是恐惧。 柳楚楚不是一般的兽,它是绝迹于雪域的妖兽,吊睛冰纹雪狼。它眉骨上有一道隐隐发光的痕迹,正无时无刻地昭告着,它是灭门的祸水。 吊睛冰纹雪狼是不可多得的坐骑,召唤风雪的能力能日行万里。锋利的爪牙像尖锐的冰锥,它同时也是修仙之人都想拥有的利刃。它的皮毛、鲜血、骨头、眼珠,是制作高阶法宝和丹药的不二之选。 点苍宗只是泯泯众生中的沧海一粟,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点苍宗无法承担拥有一只吊睛冰纹雪狼的风险。 很快,这件事被传了出去。 某日,苍渊海告诉赤咎,如果不向圣宗交出吊睛冰纹雪狼,整个点苍派就会在顷刻间覆灭。 柳楚楚躲在赤咎的脚边瑟瑟发抖,赤咎闭上眼,第一次那么渴望自己拥有无上的实力。 然而连苍渊海都害怕的人,他又有什么办法去抵抗。 再给我一天时间。他对苍渊海说。 那天晚上,他头一次没有修行,点苍宗每个人的脸和柳楚楚墨玉色的眼睛不断地在脑海中交替浮现。 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在点苍宗的各个山头燃起,圣宗已经等不及了。 塞翁之意不在酒,圣宗要的不只是吊睛冰纹雪狼,他们还要整个点苍宗的法宝、功法、丹药、财富。 柳楚楚第一次显现出实力,拖着赤咎千里疾奔,圣宗的人紧随其后,不紧不慢地追了三天三夜。 对圣宗的人而言,一只没有成年的妖兽,一个炼气三层的毛头,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追逐游戏。 绝望逐渐浮现在一人一兽的眼中,柳楚楚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不远处,一片灼热的岩浆涌动,黑雾将这片区域罩在其中,赤咎浑身发抖,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到那片黑雾中隐藏的东西,死亡。 圣宗的人终于不玩了,赤咎身后那个代表着危险的小点越来越近。 他指着那团涌动的黑雾,大声道:去那里! 柳楚楚在发抖,兽对危险的敏感程度远比人高,但赤咎的话音刚落,它就如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像死亡扑去。 圣宗的人大喊:那里是魔窟,去了必死无疑。你只要归顺圣宗乖乖把吊睛冰纹雪狼交上来,我饶你一条小命。 赤咎轻声说:别管他,进去! 紧接着黑雾迷住他的眼睛,他紧紧抓着柳楚楚脖子上的毛,身体被灼烧着,岩浆似乎灌进了胃里。 他感觉自己沉到了地心深处,身体已经粉碎成一片一片的肉块,无休不止的岩浆在侵蚀着他的神经。世间仿佛再也没有快乐的事,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疼。 他生平第一次对魔气有了清晰的概念。 意识飘离中,他感觉到柳楚楚衔住了他的一只手,这只妖兽还在发抖,但衔住他的瞬间,似乎轻松了很多。 在这个地狱里,在折磨停止之前,他们是唯一的依靠。 山中无日月,不知过去了多久,魔窟里一块黑石裂开,从中走出一个白色长发的年轻人,眉心有一道剑口般的红色痕迹,浑身的戾气浓稠得凝结为血色。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另一块大得像小山一般的黑石,轻轻一划。 小山轰然坍塌,吊睛冰纹雪狼露着利齿对天长啸,大地开始震颤。 庞大的妖兽凭空消失,柳楚楚化身成一位女子,对着赤咎轻轻鞠躬。 她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个艳色绝世的笑容:恭喜主人恢复魔子之身。 两人说话间,几只面目可憎的魔物悄悄地聚了过来。 一道黑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扑到赤咎身上,在下一个瞬间化为散落的灰尘。 赤咎也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右边的犬牙咬在下唇上:我们杀回去。 一百多年的苦修,无法吸纳的灵气,原来他不是无法雕琢的朽木,而是被封印的魔子。别人修仙他修魔,自然会格格不入。 不管当初封印他的人是如何希望魔子不再现世,然而决定星天旋转的天道,往往是最大的巧合。 魔子现世,生灵涂炭。 第95章 青山有雪狼3 赤咎,这个名字最近出场率真高。 魏楠诀自嘲地笑笑,才从沈慕之那里听到这个名字,醋劲还没褪柳叶就扑上来补一刀。还有柳楚楚,他和沈慕之被困在纪云峰时,见过一个叫柳楚楚的女人。 这些片段七零八落地浮在他脑海中,被一根透明的丝线串着,慢慢合在一起。 这个女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平静得就像刚讲完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 魏楠诀没什么表情:你不辞辛劳地找我,不会只是为了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我就是柳楚楚。柳叶说。 魏楠诀心中被一阵天雷轰顶,雷得外焦内嫩,语气平淡中带着嘲讽以及配合疯子演出的坦然:柳楚楚,你知道纪云峰吧? 柳楚楚笑道:纪云峰上的柳楚楚也是我,我可以变成任何模样,只要我愿意。 魏楠诀无话可说,只能用最伤人的疑问句平静地表示自己的愤怒:你多少岁了? 柳楚楚道:记不清了,一万岁出头吧。 魏楠诀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只能维持着冷静的形象。他和柳楚楚中必然疯了一个,本来他觉得是柳楚楚疯了,但突然想起沈慕之昏迷时喊着赤咎的情形,魏楠诀瞬间觉得自己也一定是疯了。 他顿了一下:你为什么在找我。如果我没记错,至今为止我只活了二十六年,应该不是一万多岁的老妖怪。 柳楚楚笑起来,平凡的脸突然显得妖冶:你的确不是一万多岁的老妖怪,不过我却找了你一万多年。 魏楠诀想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心脏打鼓的声音在耳膜中震颤,他感觉到窒息,对柳楚楚即将说的答案感到没来由的恐惧。 因为你就是赤咎,准确来说你是他的转世。 荒谬。 这是魏楠诀的第一反应。 柳楚楚说的话在他脑海里分裂成一个个红色的大字,不停地重组再分裂再复制,然后杂糅成一盆天大的狗血,无情地浇到他头上。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0) 如果相信了柳楚楚的话,那他今天早上甚至吃了自己前世的醋。 什么鸡.巴玩意。 以克制为人生准则的魏楠诀第一次想带上生.殖.器.官来上一段rap。 柳楚楚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淡淡地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把手伸出来。 魏楠诀半晌没动,咖啡馆外突然响起一声汽车鸣笛,他才回过神来。 柳楚楚掀起自己的袖口,白皙的手臂与他的放在一起,两只手臂上同时出现了一个复杂的花纹,只亮起一瞬,又消失不见。 魏楠诀想把眼珠抠掉,或者天降一场不幸,瞬间失去视力。 然而他已经看见了。 花纹出现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一种刻在魂魄中的羁绊。 他和柳叶,哦不,柳楚楚,的确是老相识,一万多年的那种。 柳楚楚还在继续说:我知道你转世在魏家,曾经我以为魏舜是你,没想到我算错了时间。 柳楚楚的话像飘忽的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魏楠诀收回手臂,脑内不断浮现着这几个月他和沈慕之一起处理的那些关于执念的事,步英雄、叶高、周泰这些人的脸不断浮现在眼前。 柳楚楚看着他,眼里带着笑意,阳光被她的侧颜截断,折射出一弯柔和的金光,她眼里也闪着光。 对不起,我已经男朋友了。 魏楠诀说完就被喷了一脸纯净水,柳楚楚一面用纸巾擦着他的脸和衣领一面狂笑。 笑得真的很猖狂,连旁边几桌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她收住笑声,手在空气中摆动了几下,低着头肩膀还在抽动。 魏楠诀只觉得很烦躁,想把她扔出去。 柳楚楚终于停了,她用手指勾掉眼泪: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找你不是为了和你再续前缘,而是为了让你解开我们之间的契约。再说我们从来就没有什么前缘,你曾经是我的......主人,我们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直到你遇到一个人。没过多久你就突然死了,但我们之间的契约没有解开,我依然受你约束。 为什么? 魏楠诀开始主动提问,这说明他在慢慢接受。柳楚楚不动声色地道:因为你是魔子,魔子是永生不灭的,你的死就像冬眠。我本来以为你过不了多久就会重生,然而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你,直到我窥到天机,得知你竟然进了轮回,会降生于魏家。 所以你当初出现在魏家。 没错,我因为窥视天机,修为折损了一半,以至于判断错了时间。 魏楠诀的眉心轻轻皱了皱,很快被他刻意熨平:你找到赤咎,准备做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不信。柳楚楚捻着一缕头发,语气有些娇嗔,算了,你不信也罢。我只需要你的一滴血,我的血。 柳楚楚像在说绕口令,魏楠诀重复了一次:我给你一滴你的血? 柳楚楚道:你只需要脑袋里想着把我的血还给我,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就可以了。 她递来一个医院专用查血的一次性取血针,笑眯眯地说:上午在医院顺的,戳你的中指,随便哪只手都可以。 比起戳中指,魏楠诀更想给她比个中指,他盯了一会儿指头,不把柳楚楚打发走,自己看起来是不会安宁了。血珠冒出的瞬间,柳楚楚递过来一个瓶子,血珠顺着瓶沿滑下,滴落到瓶底。 她将瓶子收起来道:完事了,如果这滴血有效果,我们就可以江湖不见了。 魏楠诀坐在椅子上,逐渐回过神来,无力感席卷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脑袋像生锈的锣鼓,一只嗡嗡地响。 赤咎当年对我挺好的,我这么做,只是想要自由而已。柳楚楚突然低声道,他生生死死了很多次,每次死后都会变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小童,重新开始。但每一次,他都没有进过轮回,除了你。 魏楠诀诧异地抬起头。 你其实一直不相信吧,从一个陌生人嘴里说出的故事。你的确不是赤咎,你和他不一样,我感觉得出来。即使你会变得越来越像他,从性格到样貌,但你是你,他是他。柳楚楚将瓶子放进包里,一边整理衣摆一边站起来,我走了主人。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希望下次见面,我们的羁绊已经断掉了,不过你应该不希望有下次了吧。 等等,赤咎和沈慕之有什么关系。魏楠诀叫住她。 让他自己告诉你吧。柳楚楚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 第96章 死咒1 叩响沈慕之家的门时,魏楠诀心情十分复杂。沈慕之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沈慕之知不知道他和赤咎的特殊联系?沈慕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些问题像被猫抓乱的毛线,缠成一个个死结,憋在他心里,都快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然而门开后,看着门后睡眼惺忪的沈慕之,魏楠诀心中的毛线团一扫而空。 魏楠诀一把抱住他,力气大得像要将人搂进怀里,只听沈慕之小声说一句门还没关,魏楠诀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崩断。他一脚踢到门上,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轻点。 沈慕之脑袋埋在他怀里,说的不知道是让他动作轻点,还是关门轻点。但是这个词足够撩人,特别是在这种环境下。 他想要和沈慕之有不一样的关系,包括身体上。因为心灵已经足够不安,如果身体能更进一步,对他而言是一种安心的踏实。他像个青春期的小毛头,急需在爱人身体里留下自己存在的证明。 魏楠诀抬起沈慕之的下巴,轻轻地吻上去,沈慕之很安静,近乎于平静地接受他的亲吻。 沈慕之像一只包着糯米纸的奶糖,乖乖地任他褪去那层白纸,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留下一道红痕。 这一刻魏楠诀只有一个念头。 就算完事了被打死,也值了。 . 沈慕之提前醒过来,魏楠诀就趴在旁边,脑袋陷在枕头里,睫毛勾出可爱的弧线,他睡得很香甜。 沈慕之侧头用手指抚了抚那排小扇子,睡梦中的魏楠诀皱了皱眉头,没有醒。出了古墓后,他一直在医院守着沈慕之,疲惫已经接近极限。 沈慕之轻轻爬起来,在魏楠诀包里翻出那个装着银针的盒子。出门时听到魏楠诀在梦中嘀咕着他的名字,笑意涌上脸颊,瞬间又变成懊恼。 趁着夜色,卯云山沈家大院来了个稀客,沈慕之回来了。 听说他把王顺老婆的尸体带出来了。 少给他贴金了,在现场的说了,他都是被魏楠诀背出来的。 真好,我也想和魏楠诀绑在一起,哪怕是摸摸手臂都好。 少美了。 沈常威第一次很客气地让沈慕之落座,甚至亲手把茶杯推给他。 沈慕之低头看了看茶:没下毒吧。 沈常威一掌拍到桌子上:混账。 沈慕之用手指将茶杯推开,胳膊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对着沈常威笑:沈常威,让我们开门见山吧。 听到沈慕之的称呼,沈常威差点跳起来把他撕了,元茵曼用手掌按住沈常威的肩膀,斯文地道:老沈,你别急,听听孩子到底想说什么。 沈常威指着沈慕之的鼻子,眼睛却盯着元茵曼:他这个样子像个孩子吗?简直是个泼皮。 沈慕之才被魏楠诀折腾了一下午,精神本就不好,听到沈常威中气十足的声音,揉了揉太阳穴:告诉我那个死咒的事情。 沈常威顿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沈慕之见状,将装着银针的盒子放到桌上:第一名的奖励,我拿到了。你说过,满足我一个要求。告诉我死咒的事 元茵曼的手僵在沈常威的肩膀上,她结结巴巴地道:孩子,你......你瞎说什么啊? 沈慕之道:二十年前,你们从沈家分支抱了一个孩子,为你们未来将要出生的孩子抵挡一道死咒。当然,那个倒霉孩子身份证上的生日也许也是假的,没准他现在已经二十一了呢? 沈常威沉默了片刻转身上楼,再下来时手上拿着一个泛黄的文件夹。他从里面取了一张纸,放到沈慕之面前。 沈慕之不解地看着他:生物科学学士证书? 沈常威又拿了一张老照片,是一群学生站在校门口的阶梯上,最前面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虽然很模糊,但那个男人的样子和沈凌霄很相似。 锦川第一中学。 学生合照。 这是四十年前,我当时二十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也是叛逆期。沈家世代降邪,我却不愿意,咬着牙考上了大学。当时的大学生很少,我拿到通知书后就背着包去首都了。 大三的时候,学校让我们去支援中学教育,作为学分。我当时去的就是锦川第一中学。 当时锦川第一中学的校长叫杨硕,他带着我参观了教学楼、操场和职工宿舍后,把我带到一个班上,就是你看到的合照的班级。 学生们都很腼腆,很小心地打量着我,我也打量着他们。我发现其中有几个女生的样子很不对劲,我们进来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从小的经历让我对这样的表情很熟悉,所以我可以肯定,不是我看错了。 班上的女生比较多,也很文静,比起我的其他同学,我的支教工作算得上十分轻松。渐渐地,学生们打开了话夹子,逐渐和我打成一片。 但只有一个学生除外,她叫谢诗音,这个学生很特立独行,做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我可以看出,同学们在排斥着她,这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在校园这种环境下,非常令人意外。 为了了解始末,我开始观察她,但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睛开始主动寻找她。就像被牵引着,看到她的时候我的内心会悸动。 沈慕之没想到沈常威会当着元茵曼的面向他诉说青春往事,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元茵曼,没想到她淡然地站在一旁,就像在听一个听过几十遍的故事。 我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直到学校的一个老师找到我。他告诉我不要接近谢诗音,因为她就是一个狐媚子,已经拆散了几个家庭。这些男人有这所学校的老师,有学生的家长,有普通的工作人员。 我当时认为,这些人只是内心龌龊,其实跟这个女孩没关系。至少我执教的这段时间里,她从没有主动找我说过话,都是我的眼睛在跟着她跑。 有一天,学校组织了一场踏青,我带着学生写生、做游戏,突然发现谢诗音不见了。我放心不下,便偷偷去找了她,然后发生了我永远忘不了的那一幕。在公园堆放清洁用品的杂物间,谢诗音被校长压在一块肮脏的板子上,她的腿上什么都没穿,就这么光溜溜地盘着杨硕的腰,杨硕的肥肉挤压着她,她透过那些肥肉,妩媚地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开荤了,hhh 第97章 死咒2 沈常威永远都记得她的表情,像是调皮捣蛋时被撞破秘密的坏小孩,又因为情.欲成熟得像一朵开败的玫瑰。 一个念头占据沈常威的思维,抓住杨硕的头发狠狠撞击地面,让他高昂的兴致瞬间蔫了下来,再等他四脚朝天,裤子还没拉上的时候,一拳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然而沈常威最终选择了离开,这件事如果闹开了,对于谢诗音来说,并不是好事。 踏青后,杨硕还是那个衣冠堂堂的校长,谢诗音还是特立独行的女学生,然而沈常威却每天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谢诗音坐在那块脏板子上,衣服跨在肩头,裙子还提在腰间没有拉下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去找谢诗音摊牌,然而谢诗音对他的话并不在意。 沈老师,谢谢你没有将那天的事说出去,不过你即使说出去了,对我也没有任何影响。我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 不,他们并不了解你。你有才华,有灵性,有独到的见解。诗音,你不要妄自菲薄。 谢诗音闻言,笑得像绽开的昙花,美丽但短暂。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天真的以为自己打动了她。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和她逐渐熟悉,上课时她会盯着我笑,晚上她会偷偷跑到我的宿舍,看着我备课。 有一天,她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个所有人眼中的正人君子,锦川第一中学的校长,借着自己的身份不断地朝女学生伸出魔爪,其中就包括我班上的几个女生。 我终于明白,第一天来学校时,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女生到底害怕的是什么东西。而公园杂物间里那场被我强行淡忘的事,也重新浮了上来。嫉妒和愤怒让我失去理智,我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揭发了这个人渣。 然而那天晚上,被他侮辱过的其中一个女生在寝室上吊自杀。原因是有人看到过她哭着冲出校长室,而我才告诉了大家校长曾做过什么。 那段时间,我一蹶不振,认为自己才是害死那个女生的凶手。你觉得很可笑吧,我沈常威竟然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在当时,在我还年轻的时候,我的确和现在大不相同。 沈慕之看着那张合照,照片里的女生都很普通,谢诗音应该并没有在其中。沈常威指了指照片里的其中一个女生,道:就是她,她叫何雨燕,成绩很好,是个文静的姑娘。 沈慕之道:你的故事里,死咒的部分在哪儿? 沈常威道:何雨燕死后,谢诗音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她总会用独有的方式安慰我,当时我认为自己爱上她了。有一天,她带我去了学校后面的一座小山上,山顶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但推开门后却收拾得十分整洁。 谢诗音在这里告诉了我她的身世。她告诉我她是娼.妓所出,所以从小到大,她认为和男人之间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直到遇到我。 沈慕之轻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受小女生欢迎。 有情人互诉衷肠的事原本十分甜蜜,但沈常威的表情异然:我和她正式在一起了,每天晚上我们都会溜到小屋里温存一晚。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我的伯父沈迁打听到我在这里,前来劝我回家。 他与我见面时的脸色,我这一辈子都不愿再忆起。诧异、耻辱、愤怒还有惋惜,这几种情绪不断地交替着,然而当时的我还对一切毫无所知。 沈常威,我以为你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才偷偷跑出沈家,没想到你竟然和鬼厮混在一起。你现在已经少了一魂,难道没有发现吗?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1) 你说什么? 你如果带着现在身上的鬼气回沈家,大哥会直接让人把你摔死在山脚。 不可能,如果她是,我一定会发现。 这么长时间,你开过天眼吗? 相隔四十年,沈迁的话仍记忆犹新,沈常威闭上眼吐了口长气: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丢失了一魂,害怕别人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看我,害怕面对我爱的女人,害怕知道原来她的一切都是假的,我爱上的不过是一个厉鬼表演出来的角色。 伯父让我不动声色地将谢诗音引出来,他想办法逼她交出我的一魂。我犹豫了很久,最终同意了。 那天晚上,我如同往常一般,去了山顶的茅屋,谢诗音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就在我抱着她的时候,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那一刻,我在怀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爱着我。 然而等我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沈迁困住。虽然我恨她欺骗我,但那时候我却不敢看她的表情。 谢诗音并不算厉害的鬼怪,她能骗过我只是因为我爱着她。她自知拼不过沈迁,于是将我的一魂还了回来。然而当时的我处于崩溃的边缘,对她毫无防备,我的这一魂中被她下了一道死咒。她说既然我无法陪她,就送我的孩子去陪她,我所出的第一个孩子,会带着这道死咒活到二十二岁,然后三魂离体。 她施咒的方式太霸道,我的脖子上当即出现一道黑印,之后做过很多尝试,都没办法将它解开。 沈慕之道:既然她的咒施在你的身上,为什么你能瞒天过海。 沈常威道:这件事过后,我下定决心学习降邪术,本准备终生不娶,直到遇到茵曼。我们一直没要孩子,我四十岁时,膝下无子之痛让我剑走偏锋。 凌霄出生之前,我在分家找到了你,我用了一种替换生辰八字的方法,在凌霄出生的那一刻换到了你的身上。 虽然我对外公布,凌霄晚你一年出生,然而他实际上只比你小了一个月。 沈慕之很平静,自己毕竟不是那个被抱过来替死的倒霉孩子,然而沈常威的做法仍然令他不齿。 此咒还有解法吗? 没有,我后来找过,但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诗音还在吗? 你什么意思?沈常威眼神闪烁。 如果她还没有灰飞烟灭,找到她解咒是最好的办法。你不用担心她把咒换到沈凌霄的身上,因为她要下这种霸道的咒,对她本身也是一种损伤。沈慕之道,还有,这是你欠我的。 这是你欠那个一生碌碌无为,郁郁而死的沈慕之的。 沈常威叹了一口气:锦川第一中后山顶,那座茅屋中有一个地下室,她在里面。我没有回去见过她,只是当年不忍心她就这么没了。 第98章 死咒3 沈慕之出了门,心情有些复杂。既然旧事已经和盘托出,沈常威他也没有再见的必要。以后就抢抢沈家的生意,挫挫沈常威的风头也不错。 想到这里他突然崩不住笑,等芥子界的事情了了,他自然要回四御处,这人间的任何人不再与他有关。 那么魏楠诀呢? 几个小时前才发生过的事,沈慕之没办法选择遗忘,没办法假装看不到魏楠诀手上的伤,没办法忽视他溢出胸腔的爱意。 沈慕之,你回来做什么。沈凌霄突然从半路杀出来,拦住他。 很明显我前进的方向不是回来,而是出去。沈慕之耸耸肩。 你既然不想回答,我来说。沈凌霄拉住他的手臂,我听见了,我全部都听见了。 沈慕之盯着他,沈凌霄的表情很奇怪,怒气冲冲但矛头指向的不是自己,像憋着什么大招,要是不释放出来就会原地爆炸。 他顿了一下道:弟弟,原来你有听墙角的毛病啊。 沈凌霄没理他打岔:你要去找那个女鬼对吧,我和你一起去。 沈慕之笑嘻嘻地拍掉他的手:你哥暂时不想和你一起旅游,自己玩去。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身世的。沈凌霄垂着头,你是怎么看我的。 能怎么看,就一小屁孩儿。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沈凌霄红着眼睛,脖子上冒着青筋,我占着你的命啊!你就要死了!都是因为我占着你的命啊! 沈慕之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出声。 沈凌霄松开手,脱力地跪在地上:长大后我就不愿意叫你哥了,你知道原因吗?他们都以为是你不配当我哥,其实是我不配这样叫你。我就是一只吸血鬼,凭什么让你给我抵命。 沈慕之沉默半晌,踹了沈凌霄一脚:起来,地上凉。 沈凌霄垂着头一动不动,面前很快积了一摊湿痕。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再把命还给我。沈慕之蹲下来,看着他,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以前,我不知道。 是呀,真正的沈慕之早就不在了,听到这些话也许会欣慰,也许会难过,但错过的就已经错过了。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那个背着落水的弟弟玩命地跑的小小少年了。 沈凌霄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沈慕之勾起嘴角:不过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弟弟。 沈慕之安慰人的功夫实在不怎样,这句话不知道在损人还是在陈述。沈凌霄愣了两秒,笑了起来。 魏楠诀醒来时已经抱着被子滚到了沈慕之睡的位置。他坐起来试着喊了一声,空荡荡的屋子里没人回应。 唉,真是拔x无情啊。 他把头埋到枕头里,嗅着被子上残留着的沈慕之的味道,突然笑出了声。 然后因为自己像个二傻子一样,笑得更大声了。 什么赤咎、柳楚楚、魔子的,都滚吧,就算是真的,反正他也不记得了,只要沈慕之能接受他,有人告诉他其实是个魔王也无所谓。 沈慕之推门进来时,就看到一个裹在被子里像饺子似的魏楠诀,埋在他的枕头里傻笑。也许笑得太投入,甚至没有听到他进门的响动。 魏楠诀。 魏楠诀听到声音,连忙蹦起来,又被被子绊倒摔在床上。 沈慕之实在忍不住,笑得肩膀不停起伏。 魏楠诀将他的笑收进眼底。才过多久没见啊,又想得不行了。降邪大会前与沈慕之分开的那段日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大概是想着他起床想着他吃饭想着他睡觉吧。 沈慕之在床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示意魏楠诀坐过去。 魏楠诀立马送开被子,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裸.奔状态,老脸红了一秒,想去穿衣服,又舍不得离开沈慕之身边。于是裹得像个蚕茧似的,挨到沈慕之旁边。 笑意平静后沈慕之将死咒的事告诉了他,魏楠诀脸上立刻涌现出担忧,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欣慰。 沈慕之将这种事情告诉他,是不是意味着开始对他敞开心扉了? 然而死咒不解,沈慕之还能活多久。 一年? 三百六十五天? 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 他抓着沈慕之的手臂,嘴唇紧紧地抿着,半晌没说出话来,最后哑着嗓子道:会有办法的。 沈慕之摸摸他的头:别怕。 魏楠诀将他拥进怀里,用被子裹着,两具身体紧紧地贴着,心脏跳动的声音逐渐融合在一起。 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 沈慕之将下巴搁在魏楠诀肩膀上,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今天沈凌霄在他面前大哭一场,意外地让他想通一些事。 如果真正的沈慕之早一些听到沈凌霄的真心,会不会轮不到自己来借身,还好好活着。 如果当年的沈常威能告诉谢诗音他的真心,谢诗音会不会放弃诅咒。 如果自己不那么冷漠地对待赤咎,会不会...... 赤咎是他的心结,藏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被坚冰包围着。如果被触动,那些坚冰会翻转成尖锐的刺,挫伤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沈慕之感受着魏楠诀温热的呼吸,在沈家再见时他憔悴的样子仍然记忆犹新啊。 受害者之一,沈慕之拍了拍魏楠诀的背。 魏楠诀被拍了一下,转过来看他。看惯了魏楠诀西装革履的样子,现在裹在被子里的模样有些呆萌。 傻啊。 锦川第一中学在首都,两人下了飞机后,魏楠诀马上拦了个车。 司机师傅很热情,以为两人是来玩的游客,问道:两位准备去哪儿啊,找好住处了吗? 魏楠诀道:师傅,去锦川第一中学。 司机一愣:锦川第一中学?那是哪儿? 他开了个导航埋头查了半天才抬起头:哦二十三中啊,搬校区之前是叫这个名字,不过老校区已经拆了,你们确定没弄错? 魏楠诀确认到:就去那儿。 沈慕之在旁边看着,魏楠诀从听说死咒的事后,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不留神就把机票订了,速度直比投胎。 老魏啊,其实不用这么急。沈慕之说,我们可以先去吃个羊肉锅再过去。 司机接嘴道:是啊,坐飞机这么累,我送你们去吃个饭吧。 魏楠诀闷闷地道:我吃不下。 沈慕之叹了口气,从大衣袖子里把手探过去,钻进魏楠诀的袖子里,将手握住。 魏楠诀愣了一下,反握住他的手,力气大得沈慕之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 沈慕之握着他轻轻晃了晃手: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也许是沈慕之眼里的自信,也许是两只紧握的手带来的安全感,魏楠诀焦虑的心逐渐稳定下来。 他也晃了晃手:嗯,没事了。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呆萌的老魏 第99章 死咒4 两人在锦川第一中学旧址下了车,这块已经被开发商承包了,但还没动工。学校的大门已经长草了,教学楼里也死气沉沉的,风在无人的走廊里窜来窜去,发出呜呜的声音。 还好他们来得及时,再晚几个月,恐怕学校后山都给推得一干二净。 山上很久没人去了,山道入口处拦了个封条,上面写着久贸商圈开发用地。 两人钻了进去,杂草厚实得像铺了一层绒毯,青草味顺着风钻进鼻子里,让雾霾压抑下的空气多了一丝清新。 山上修了几个凉亭,还有石桌石椅,地上留了一些没被带走的塑料瓶。看样子学校搬迁之前,后山是个踏青的好去处。 魏楠诀心中打鼓,沈常威将谢诗音封印在山顶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还能找到她吗?如果找不到,沈慕之又该怎么办? 昨天我在网上查了,二十三中的学生说以前老校区闹鬼。沈慕之声音凉凉的,男厕所总会看到一个上吊的女鬼。 是谢诗音吗? 我觉得不像,听起来应该是个地缚灵,有可能是那个何雨燕。沈慕之说,因为杨硕自杀的那个。 小山很矮,一路不停,二十分钟就能从山脚爬到山顶。魏楠诀心情紧绷,沈慕之插科打诨也没办法让他放松。 老魏,你再这样搞得我都开始紧张了。就算找不到谢诗音,我们就去学校里找个地缚灵问问。沈慕之开玩笑道,虽然找地缚灵说话等于对牛弹琴。 魏楠诀嗯了一声,面前很快出现了一个破旧的茅屋。 茅屋看上去比沈常威故事里的模样更破旧,屋顶粘着蜘蛛网,门廊的木柱子上有几道极深的裂痕,防潮的木板隔层都爬满了青苔。 门大敞着,里面有几张椅子和一个瘸了一只腿的木桌,角落放着几个灰扑扑的空麻袋,地上有被人遗留的辣条包装袋,还有一个破草帽挂在墙上。 这间屋子开放程度很高啊,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沈慕之啧了一声,把草帽拿下来。 突然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从草帽后面跑出来,一溜烟躲到房梁上。 这什么东西?沈慕之搭了个凉棚,壁虎啊。 两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沈常威所说的地下室。 魏楠诀脸色铁青:他难道骗了你? 应该不会。沈慕之摇头,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他就能感觉到一股被束缚的鬼气,你把天眼打开。 魏楠诀开了天眼,依然没有察觉到谢诗音的踪迹。 谢诗音应该是沈常威背着沈迁,偷偷藏到这里的,所以沈常威肯定用了隐匿的方法将谢诗音封印,以至于降邪师们找不到。 再加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以至于沈迁直到去世都不知道他的侄子当年竟然放过了这个对自己下死咒的谢诗音。 沈常威没有再骗他的必要,除非他担心沈慕之将谢诗音放出来后,会对沈凌霄下手。不过沈常威如果真的担心这个问题,一开始就不会告诉沈慕之当年发生的事情。 所以,沈常威说的地下室就是真正的地下室。 他蹲下来摸着每一寸地板,然而这些木板子严丝合缝地镶嵌在一起,找到某块凸起打开地下室开关的想法落空了。 沈慕之回头看了眼魏楠诀,他身上写满了急躁急躁急躁,只要来个火星,马上就得原地爆炸,把地板都全部炸开那种。 魏楠诀踢了一脚灶台,裤腿上抖了一层白灰。 沈慕之看着好笑:老魏,你是小学生吗? 魏楠诀一把抱住他,轻轻蹭着脸颊:对不起,我想到这事儿,脑子里就一片浆糊。 他扯松领带,突然走出去,大约四十分钟后,带着一身灰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沈慕之问。 魏楠诀突然出去了,他有点莫名,一时间也不想动,就坐在一张椅子上玩连连看,顺便等魏小朋友散心回来。就算知道谢诗音在地底下,随意把地板撬开,他也怕不小心动了封印,把谢诗音放跑了。 魏楠诀右手扯动一下,一个穿着蓝衣白裙梳着麻花辫的女学生被他推到了茅屋里。 不过这女学生抬起头时,舌头伸到了下巴处,眼白翻着,黑丝从眼眶处延伸,看上去眼睛快掉出来了。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2) 这是?沈慕之扯了扯嘴角,你刚刚去学校了? 魏楠诀把万催解开,比在女学生颈子上:把她找出来。 老魏,这姑娘就是一个地缚灵,你问她她不一定能回答。 沈慕之话音未落,女学生开始尖叫,舌头伸得更长了,嘴巴大张着已经变了形。万催的剑尖一下刺到了她的灵体里,女学生疯狂地往灶台方向爬,然后停在那里瑟瑟发抖。 是那里吗?魏楠诀阴沉地问。 女学生脑袋伸到了灶台下方烧柴火的空洞里砸了砸,两人听到了一阵清脆的回响。是空心的! 沈慕之诧异地看了一眼万催。这把剑对灵类的伤害非同寻常,但是,被万催划伤的地缚灵竟然能够服从魏楠诀的命令,这是他万万没想的。 地缚灵,是一种能力弱小的鬼魂,它们没有自我思考的意识,只是在同一个地方不断重复着同一件事。能与人正常交流的地缚灵,基本没有。 女学生已经从灶台处爬开,贴在角落一动不动。魏楠诀扔了一张纸符在她身上,咒诀后,女学生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样子也从狰狞的上吊死状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沈慕之想起沈常威那张学校门口的合照,何雨燕穿着蓝衣白裙在正中间笑得很腼腆。 魏楠诀脱掉外套,将一只胳膊伸进去,试探着扣了扣地板,敲击声从地底回响又在灶炉里转了一圈才传出来。 咔擦。 一块木板被他扔了出来。 他接连扔出几块木板,一个黑乎乎的通道就出现在灶炉底下。 下去看看。 魏楠诀握着万催,沈慕之跟在后面帮他打了个光。 地下室里有一股难闻的潮气,手机光下,一张小床诡异地摆在正前方。床上罩着灰色的床单,仔细一看原来是粉色碎花白色底因为时间的关系逐渐变成了灰色。 床上坐着一个女人,背着他们,头发长及腰间,皮肤呈冷白色,纤细的指头搭在床柱上,擦着蔻色的指甲油。 她的头突然动了,露出小半张脸,依然被黑发挡住,只能看到一个小巧挺翘的鼻尖。 第100章 死咒5 女人从发丝到指尖都透着妩媚,发出一声轻笑,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十分诡异。 如果没搞错,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谢诗音了。 只是,降邪师们的封印,一般是封印在一个罐子里、牌子里、井里、碑里。谢诗音就坐在床上,看上去和没被限制住自由一般。 听到响动,谢诗音的手臂突然抬起,刚刚离开床柱一公分,就狠狠砸了下去。 沈慕之看到她的两只手上多了两个闪着金光的手链,像手铐一般将她困在床上。 你们是谁?谢诗音的脑袋转了回去,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们。 这声音真是温柔可人如沐春风,怪不得当年把沈常威迷得七荤八素的,就算中了死咒也舍不得让她魂飞魄散。 按道理讲,我是沈常威的儿子。沈慕之说。 你不是。谢诗音像一幅静止的画,连发丝都没有分毫颤动,但你中了我的死咒。 所以我来找你解咒。 死咒无解法。 美女,你这样未免太无情了。沈慕之道,我莫名其妙中了你的死咒,你不解就算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谢诗音又转过来一点,露了个鼻尖给他们:你站过来点。 魏楠诀一把挡住沈慕之,万催冒着寒气,若不拦着点,只怕下一秒就要往谢诗音身上送。 没事。沈慕之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往床边走去。 他没看谢诗音,大方地在她旁边落座,如果有月光照进来,两人的样子倒像一对并肩赏月的小情侣。 沈常威以前也喜欢这样坐在我旁边。谢诗音道。 自从听了他的风流韵事,我都无法直视他了。沈慕之笑了笑。 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个糟老头,令人生气的糟老头。 地下室里又响起谢诗音诡异的轻笑:他到底还是变了,不过薄情寡义的性格却一点也没变。 谢诗音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美艳不可方物的眼睛仿佛能化出一滩春水:我的咒是怎么被强行转到你身上的。 沈慕之耸耸肩:具体操作方法只有沈常威知道,毕竟这具身体当时才出生。 果然是他才能做得出来的事情。谢诗音道,如果我解不了咒,身后那位朋友是不是要将我一剑斩灭? 我拦不住他,谢小姐要好好做决定才行。沈慕之道。 我在这里坐了四十年,陪伴我的只有无尽的黑暗。谢诗音轻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鬼也会怕黑吗? 沈慕之没说话。 我等了四十年,一直没有人来过,我不知道还会等多久,等到我的魂魄自然地消亡时,是不是能够从这个世上解脱。谢诗音道,才意识到自己死了的时候,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凭什么我活得这么辛苦,在什么都没得到的时候就死了。然后我从游魂变成了厉鬼,逐渐恢复了意识。 谢诗音突然站了起来,只是手腕处的链子又变成金色,她痛苦地坐了回去,眼睛看着头顶。 让我灰飞烟灭吧,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谢诗音道,死咒,其实根本没有死咒。 沈慕之眯起眼睛:你说什么?沈常威说过他身上有个死咒的印迹。 那是我骗他的。谢诗音道,我当时已经被沈迁所伤,在他身上留下的不过只是一个抹不掉的印迹而已,等我灵识散尽,他身上的印迹就会消失。我只是想让他记着我,害怕我。 以他的能力,怎么会分不清死咒和印迹。 因为他的私欲。谢诗音道,他因为私欲囚禁我,又因为私欲不敢见我,最后因为私欲害怕我发现他转移了死咒,波及到他的孩子吧。你说,他担惊受怕这么多年,是不是活该呢? 谢诗音又笑起来,没有眼泪,但起来却像在哭。 沈慕之站起来,他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压在身上的死咒没了,他也并没有一身轻松。其实最初,他就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来得这么匆忙只是因为魏楠诀着急。 他看了一眼魏楠诀,连日来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下来,沈慕之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谢诗音的一个小伎俩,竟然让精明的沈常威牵肠挂肚了四十年。 沈常威果真是把心中有鬼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既然你都坦白从宽了,那我做件好事,把沈常威叫来,让他把你的封印解开。沈慕之说的时候,脸上带着捉弄的笑容。 沈常威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不给他找点麻烦回敬过去,沈慕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四御处混过。想到元茵曼听说这件事后,沈家会怎么鸡飞狗跳,沈慕之不经笑出声。 不用了。谢诗音突然道。 你不是想离开这里吗?沈慕之挑眉。 我在这个世上呆够了。谢诗音一动不动,身后那位朋友,你的那把剑很强,如果是它,应该能冲破封印。杀了我吧,彻底地杀死我。 其实你不用这样极端。现在社会很开放的,你要是不愿意被超度,可以去特案科登个记,算是编外人员,随便帮忙做点事,有工资有员工宿舍。沈慕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 谢诗音给他的印象不错,至少沈常威在她手下吃了鳖这一点,他就觉得不错。 谢诗音闭着眼睛道:就这样吧,尘归尘,土归土。 沈慕之沉默了片刻:老魏。 魏楠诀走过来,像个刽子手,一言不发。万催与封印相触时金光闪烁得更猛烈了,谢诗音转过来,对着地下室入口处透进来的光线,眯起了眼睛。 她像炸开的烟花,又像波折的分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下室只留下一张灰色的小床,还留着余香。 魏楠诀伸出手,将沈慕之的手握在手心里,两人满头白灰地从灶台底下钻出来,活像刚从工地现场打了滚似的。 死咒的事解决了,压在魏楠诀身上的那座大山也消失了。他一路上没有放开沈慕之的手,灰头土脸的两个人十指相扣着,大摇大摆地压着马路。 这种事放到一年前,他想都不敢想,如果他是旁观者,说不定是第一个投来嫌弃的眼神的。 光天化日,衣冠不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魏楠诀往旁边看了一眼,沈慕之右边脸上还有一道灰痕。他不自觉地用手擦了擦,又捏了捏沈慕之的指尖。 不成体统的感觉,真好。 第101章 芥子六合1 死咒的事情解决了,魏楠诀有心带着沈慕之在首都散散心,顺便增进感情。赤咎的事情他没有再问,一是怕沈慕之为难,二是担心自己多了这从身份,好不容易和沈慕之形成的默契又会支离破碎。 过了两天,蓝木林突然打了个电话来。 那座墓又出事了。有灰质物不断从墓道口涌出,周围的鬼怪全部失控,现在在市里好无遮栏的伤人。蓝木林的声音透过听筒很疲倦,仅靠特案科没法控制治安了,这几天为了掩盖真相,我们已经把各种媒体拉来立了规矩。 沈慕之与魏楠诀对视一眼,那天在墓里,悬崖下那个灰色漩涡只有他俩才能看到,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出事了。 芥子界为什么突然暴动,沈慕之不认为是他们几个下了一次墓就触动了G点。更可能的是,勾陈在四御处做了什么。 上次在魏家和勾陈见面时他就说过,四御处有内鬼,并且他也不指望沈慕之将内鬼揪出来。沈慕之要做的就是侧翼骚扰,让暗处的人心中惶惶,然后他在正面输出。 而现在,时机大概已经成熟了。 沈慕之看了一眼魏楠诀,决定不再藏着掖着。魏楠诀曾经打破了芥子界通往现世的通道,在金晶酒店时也莫名其妙地打开了囚禁他和荀阳的房间,在墓中和他一起看到了漩涡。他有资格也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老魏。沈慕之道,有没有兴趣陪我去你家走一趟。 魏楠诀:? 沈慕之道:魏家半山腰,我想去一次勾陈殿。 开春了,魏家山脚的梨花全开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白,中间缀着几缕嫣红。 沈慕之熟门熟路地将魏楠诀带到山道入口旁边的拐角。魏楠诀看着他带路的背影有点带自来熟的媳妇上门的意味。 沈慕之停下来,跺了跺脚,没动静。 他又换了一只脚,跺了跺,还是没动静。 王卓,你给我出来!沈慕之道。 突然一团彩气从地下涌出,散开后一个穿着长褂,仙风道骨的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面前,腿上扒着个穿花袄子的童子。 沈慕之弯腰弹了弹童子的小辫子:小结巴早上好啊。 王卓长袖一甩,挥开沈慕之的手:别对我的下属动手动脚。 沈慕之哼了一声,王卓是四御处管档案的,这是要职,全天下的档案都在他那里汇总,生平事迹、生老病死、轮回转世,只要在档案上划上一笔,就能逆天改命。所以在这个位置必须铁面无私,循规蹈矩,决不能私自修改档案,否则会一不小心酿成大祸。 王卓和他的关系,不大好,属于互相看不顺眼的地步。毕竟,档案管理这职位曾经是他的。 老王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视察啊?沈慕之道,在四御处闲得吧? 呵呵,再闲也没你闲,头儿都把你贬下凡,我估摸着没复职希望了吧?王卓看了看魏楠诀,这个凡人是谁? 从王卓出现到现在,魏楠诀一直处于呆滞状态。 信息量太大。 这五个字一直在他脑海中回旋。 沈慕之突然想恶心恶心王卓,眉毛一挑:我男朋友。 魏楠诀回过神,震惊地看着他。这是沈慕之第一次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王卓凭白无故被塞了一把狗粮,恶心坏了:你来找大帝倒也不必拖家带口。 沈慕之道:你知道我来找头儿还不赶紧送我上去,多大的人了玩这些小把戏,丢不丢人。 小结巴窜出来,双臂展开:不准你说我领导。 沈慕之揪着他的小辫子,将他提起来,另一只手捏着小孩儿胖嘟嘟的脸:王卓,你赶紧的,再晚点我就把小结巴的头拧掉。 小结巴的胖嘟嘟的手扒拉着沈慕之,小短腿蹬得飞起:领导,你别管我! 王卓翻了个白眼,再跟沈慕之闹下去实在有些掉价,他手一翻一片梨花掉落在他掌心,然后慢悠悠地夹着彩光飞到半空,逐渐放大。 可劲儿装.逼。沈慕之啐了一声。 呆若木鸡的魏楠诀被沈慕之拉着跳到花瓣上,周围的景色在不断下降,他心中的疑惑到达了顶点。 你是谁? 沈慕之。沈慕之又拉着他跳下去,躲在树丛里往勾陈殿看了一会儿。 很好,没人。 魏楠诀没动静,沈慕之身上的每一处,他都很熟悉,但现在却十分陌生。 沈慕之叹了口气:老魏......也许叫你小魏更合适点,但小魏听起来我像你姥爷,我还是叫你老魏吧。 魏楠诀:别插科打诨,说正经的。 沈慕之道:如你所见,其实我是个......神仙。 沈慕之觉得如果对方不是魏楠诀,他说不定现在已经被扭送至精神病医院了。 魏楠诀:继续。 沈慕之:我不是沈凌霄他哥,不是沈常威的养子,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体。你在科技路遇到我的时候,真正的沈慕之已经死了。 魏楠诀:继续。 沈慕之没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样子,伸出两根指头扒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继续什么呀......我能说的都说完了。 以后呢?魏楠诀道,你会不会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回去了还回来吗?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3) 现在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吗? 按照霸总小说的套路,你难道不该扯着我的领子问我为什么要骗你吗? 沈慕之十分佩服魏楠诀的承受能力,殊不知在他之前,柳楚楚已经先一步锤炼了魏楠诀的脑神经。 在外面说话的,还要说多久?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 魏楠诀警惕地看向四周,声音是从勾陈殿中传出来的。 一个赤脚长衫的少年走了出来,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进来。 沈慕之将魏楠诀推到身后,脸上浮现出花儿般灿烂的笑容:领导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勾陈指头轻轻一摆,沈慕之被拍到了旁边的灌木丛中。 进来。勾陈道,我不会动他。 魏楠诀见沈慕之点了点头,跟着勾陈进了殿中。 勾陈翻身坐到供桌上,随手拿了个苹果扔给魏楠诀,魏楠诀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拿在手上心中百感交集。 少年的身份显而易见。 男朋友的上司。 上古神仙。 魏家供奉主神。 关系很复杂,很尴尬。 他像石膏像般僵在原地,任勾陈的视线上下打量。 是哪个有趣的家伙竟然为万催化了型。勾陈突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也算是见了娘家人了。 第102章 芥子六合2 魏楠诀心中一凛,他知道万催是凭空出现在魏家的勾陈殿中,从魏家祖师爷到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勾陈大帝显灵。 从此以后,万催都是由魏家家主保管,直到他。他并非本家,但魏鸿远却以他天赋过人为由将万催交给他,以至于被魏苍记恨多年。 但他并没想到,万催真与勾陈有关。 勾陈似乎看出他的心思,笑道:万催本来就是你的,赤咎。 魏楠诀猛然抬头,勾陈叫他什么?赤咎? 柳楚楚的话,他本是将信将疑,勾陈直接一锤定音,让他再也翻不起怀疑的心思。 勾陈知道,沈慕之知道吗? 勾陈仿佛有读心术:他不知道。如果你要我保密,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沈慕之在勾陈殿外探着脑袋张望,然而大殿被勾陈布了结界,听不到任何声音。 沈慕之突然听到勾陈叫他的名字,吓得脚下一崴,三步化作两步地走了进去。 领导,有什么任务下达。沈慕之笑盈盈地道,眼睛不住往魏楠诀身上瞥。 内鬼坐不住了,你们去一次芥子界,把他引出来。勾陈道。 从地下墓去?镜子和酒店的口子都没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地下墓。 嗯。勾陈道。 领导,你是想看人跳崖殉情吧?沈慕之将勾陈推到一旁,小声道,地下墓的通道在悬崖下面,我不能拿魏楠诀的命冒险。 勾陈道:沈慕之,你还想回四御处吗? 沈慕之看了一眼魏楠诀,迟疑了。 他打开过两次芥子界的通道,你带他来见我不也是存着这个心思吗?勾陈道,他能帮助你,你究竟在犹豫什么。 从别的地方进去我没意见,从地下墓去,我......谁也不知道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沈慕之啊,我太了解你了,说了这么多无非是向我讨价还价。勾陈笑道,说吧,你要什么? 我想向您借雷符。沈慕之道。 雷符不是你能驾驭的东西。勾陈道,你不是天授神,就算我现在重新将你位列仙班,以你的能力使用了雷符也会因为强大的力量成为一个普通人。 沈慕之又看了一眼魏楠诀,他正坐在勾陈殿的门栏上,看着外面的山道发呆。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勾陈将手搭在沈慕之的肩膀上,雷符我还是不能给你,芥子界中,雷符无法使用。把你的神将拿一个给我。 沈慕之意念一动,一只纸人从包里跳出来,蹦到勾陈大帝手上。 勾陈对着纸人吹了一口气,脸色有一瞬间变暗。 领导,你这是? 收好吧,关键时刻能救你们一命。 勾陈消失后,沈慕之和魏楠诀重新回到A市。对于勾陈在殿中与魏楠诀私聊了什么,魏楠诀三缄其口,只说勾陈告诉他了一些芥子界的信息。 沈慕之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勾陈大帝凭什么单独告诉一个凡人关于芥子界的信息,难道和魏楠诀能破开芥子界的通道有关系? 勾陈大帝是魏家的供奉神,魏家又有点打破芥子界通道的特异功能,你别想太多了。 在沈慕之怀疑的眼神中,魏楠诀窘迫地回答。 魏楠诀撒谎的样子太笨拙,沈慕之心中暗暗好笑,不自觉地捏了一下他的脸:小魏,你怎么这么可爱,我都忍不住当你姥爷了。 魏楠诀突然把他抱在怀里,低下头轻轻在他嘴上啾了一下:还想当我姥爷吗? 沈慕之脸腾的一下红了,骚还是骚不过小奶狗。 魏楠诀眼中含着笑意,用下巴磨蹭着他额前的碎发,突然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在身后响起。 蓝木林看着表道:咳咳,注意影响。 老草,你来了啊。 蓝副科长。 两人同时回答。 魏楠诀听到沈慕之说的那句诡异的称呼,视线在他和蓝木林之间来回摆动。 沈慕之尴尬一笑:哈哈,我和蓝副科长之前就是网友了,厉害吧。 魏楠诀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蓝木林突然捏着鼻子:好大的醋味啊,哪儿来的? 请蓝副科长带路。魏楠诀牵起沈慕之的手就往特案科设的路障处走。 沈慕之尴尬回头,蓝木林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路障处站着值岗的特案科员工,看到蓝木林来了立马站直敬了个礼。 三人从路障处往底下走,眼见马上要走到上次比赛时的集合点,蓝木林突然停了下来。 让你们回来是为了控制A市鬼魂肆虐的情况,但你们申请要去地下墓,本来我是不答应的。蓝木林道,然而袁子闵那个狗.日的是个不折手段的人,别人的命不是命,他是正科我是副科,既然他已经同意了,我也没权利拦着你们。 沈慕之道:老草,你放心。 蓝木林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我不废话了,你们量力而行,撑不住就出来,别充英雄,我不会笑话你们的。 谢谢。魏楠诀视线停在他的手上,手可以放开了。 蓝木林的身影越来越小,两人又一次走到了墓道入口,那块板子已经被搬开,黑洞洞的墓道中不断有灰色物质飘出。 这就是念。沈慕之举着强光灯往里照,浓度不高,和芥子界中的念不是一个等级。 浓度过高会怎么样? 会陷入幻境。沈慕之回头,直到自己打破或者被打破。 在A大那次,你进入幻境了吗?魏楠诀问。 当然,那几个小家伙的幻境都是我打破的。 你自己的幻境是什么?魏楠诀又问。 哈哈哈,没什么。沈慕之打了个哈哈,就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逸了,我差点没醒过来。 魏楠诀将他不安的样子收入眼底,牵住他的手,牢牢扣住。 老魏,怎么了?沈慕之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我害怕。魏楠诀微微一笑。 你倒是作出害怕的样子来啊,演技真是烂到了极点,沈慕之暗忖道。 两人像电视剧里的小情侣,牵着手慢悠悠地走着,不过别人在浪漫的海边,他们在漆黑的墓道。 魏楠诀转头看了他一眼,沈慕之眯着眼睛笑的时候,像极了小狐狸。 摸摸头,他的小狐狸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吃醋,我姨母笑。 第103章 芥子六合3 这是哪里? 魏楠诀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在一片仙雾缭绕的水池边,池中似乎站了一个人,看不清模样。 他动了动腿脚,身体纹丝不动。 池子周围的雾越来越少,中间那人的身影清晰起来。一头银白色的湿发柔顺地搭在肩上,划过腰间,走动的时候水珠顺着身体的肌肉慢慢下滑。 那个男人似乎发现了他,突然转过头来,眉间一道鲜红的印迹极为妖异。 你不要过来啊!魏楠诀大吼。 那个男人似乎没听到,顺手拿起了他。 等等??? 拿起??? 魏楠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腿。 我的腿呢! 他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柄剑! 男人用手指弹了弹剑身:万催今天好像不对劲? 魏楠诀痛得眼泪差点涌出来了,如果他还有眼泪。 一个娇滴滴的笑声从背后响起,魏楠诀用力回头,吃惊地看到柳楚楚站在他们身后。 虽然和伪装成柳叶的柳楚楚长得不一样,但魏楠诀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主人,千剑派我已经料理干净了。柳楚楚笑着说,圣宗最后一条手臂也断掉了,要不然今天我就去拿掉那个老太婆的头。 不用。白发男人勾起嘴角,牙齿闪着寒光,我要让天下记住,血洗圣宗的人是我赤咎。 赤咎? 赤咎怎么在这里? 不对! 赤咎不可能在这里! 魏楠诀突然回忆起来,自己和沈慕之在神道上,悬崖处涌上的灰雾已经覆满了整个墓室。 他突然朝灰雾中打出一拳,就像击中了实体,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型的漩涡。他还没来得及和沈慕之说上一句话,两人就被拖了进去。 再醒过来,就在这水池边,变成了他前世的剑。 魏楠诀很快反应过来,他并非真正回到了过去,而是进入了芥子界中的幻境。 这些幻境来自于幻境主人真实的记忆,幻境会弥补幻境主人一生中最大的遗憾。所以,这个幻境不是来自于他,而是沈慕之曾经的记忆。 沈慕之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呢? 那天病床上,沈慕之在梦中叫着赤咎的名字时,他不敢多想,强行让自己忽略掉沈慕之语气中的情感。 悲痛、不舍、懊悔? 主人,我们何时出发?柳楚楚的声音又响起。 不急。赤咎穿上衣服,将白发撩到脑后,楚楚,你不觉得猎物惊恐的样子十分有趣吗? 主人这样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柳楚楚笑道,当初把我们逼到魔窟的那个男人。 哦,是吗。赤咎的眼中闪过一道光,如果他还活着,我可要好好地感激他。 魏楠诀跟着赤咎和柳楚楚去了修仙者的市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逐渐熟练的剑灵,慢慢地脱离短短一寸的狭窄视野,将所有的光景都引入眼帘。 原来这里就是沈慕之曾经生活过的时代,繁荣又落后,人们可以御剑而行,但生活基础设施又十分简陋。 沈慕之在干什么呢? 这只小狐狸会像旁边的商人那般,眨着眼睛算计别人兜里的灵石吗? 赤咎的手突然拍到他身上。 柳楚楚道:主人,怎么呢? 赤咎道:万催这两天很奇怪。 赤咎将头发染成黑色,又将眉间的印迹收了起来,柳楚楚也幻化了一个普通女人的形象,两人看上去就像这个市集中路过的万千修仙者之一。 茶楼有不少人在交谈,一边吹嘘着自己的奇遇,一边侃着最近的新闻。 千剑派那事,你们知道吗?说话的人压低了嗓音,偏偏在座的都能听到。 这已经是第四个被灭门的了。 可不是吗,千剑派背靠着圣宗都能被灭,也不知是谁动的手。那人喝了口茶,千剑派被灭了,我一朋友想去看看能不能捡点别人不要的好东西,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你有屁快放,喝这么多茶也没人跟你比赛谁飙得久。 粗鄙!喝茶那人放下茶杯,我朋友看到,满地的残肢断手啊,血流成河也不过如此。 不过,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道友请讲。 这连续被灭的四个门派,都是圣宗的附属门派,以鄙人之见,这事恐怕是冲着圣宗去的。 道友道友,这话可说不得。挑起话题那个人压低声音,在座的依然听得一清二楚,这是在圣宗脚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噗嗤。赤咎笑出声。 众人看过来,只见是一个普通少年,又转回脑袋。 道友说得对,那四个门派对圣宗而言,不过是百足之虫的一条腿而已。喝茶那位又道。 圣宗真有这么厉害?赤咎端着杯子,自来熟地往人堆里一扎,坐定,小弟我来自西方国,中原的事不太清楚,有没有哪位道友能指点一二。 喝茶那位大概是个话唠,一只手搭住赤咎的肩膀,魏楠诀看到柳楚楚已经把手握在了剑柄上,赤咎递了一个眼神过去,她才状若无事地收回手。 小兄弟,圣宗在中原的地位之高你无法想象。圣宗的一个普通内门弟子,就算是你们西方国的国王见了,也要跪下参拜。喝茶的道。 大嗓门附和道:是啊,咱们这个破茶馆也就是圣宗的人不稀罕不愿意来,否则咱们早就。他突然噤声,做了一个剑比在脖子上的手势。 喝茶的道:圣宗的手段可不简单,八十年前点苍宗一夜之间倾覆,所有人难逃血手,连掌门苍渊海也被圣宗的圣女吸干修为。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4) 大嗓门道:可不是嘛,跟魔修没两样。 喝茶的呸了一声:你可闭嘴吧,不想活了? 赤咎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多谢各位解疑。 他站起来往回走,门口突然走进一个人,撞到了他的身上。 那人带着一身冰雪之气,和身为吊睛冰纹雪狼的柳楚楚不同的是,这人的冷是来自于内心的冰冷。 无情啊! 赤咎盯着他的背影。 夕阳从门口照了进来,那人突然转头,黑发下清瘦的下巴勾出一道光晕。 赤咎双瞳微震。 无情的美人。 魏楠诀双瞳地震如果身为一把剑他还有双瞳。 无情的沈慕之。 沈慕之的模样和他认识的大不相同,更加艳丽却又更加清冷。这两种矛盾的形容词在他身上意外的合适,一个抬眸就能勾住人心,一个眼神又让人心寒。 在幻境中,不会出现两个幻境主人。所以魏楠诀知道这个人不是曾经的沈慕之,而是跟他一起进入地下墓的沈慕之。 他晃动着身体想要吸引沈慕之的注意,赤咎皱着眉一把按在剑身上,魏楠诀无法动弹,只有眼睁睁地看着沈慕之继续陷在回忆制造的幻境中。 美人,敢问尊姓大名。赤咎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沈慕之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唉,好好的美人可惜是个哑巴。赤咎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打量着沈慕之。 魏楠诀看着赤咎的流氓行径,恨不得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 原来自己的前世,是个随便搭讪的变.态啊! 想到这里,他更不敢让沈慕之知道他就是赤咎的转世。 柳楚楚在一旁装作不认识赤咎的样子,翘着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 魏楠诀突然明白了柳楚楚找自己解开主仆契约的原因。 有这样的主子,会很没面子的。 赤咎见沈慕之没有搭腔,又凑近了一点,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 美...... 沈慕之开口了,清清冷冷,带着杀气。 再说一句,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萌萌的老魏。 第104章 芥子六合4 赤咎吐着舌头朝旁边的柳楚楚眨了一下眼睛。柳楚楚连一眼都吝啬,将灵石放在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沈慕之依旧面无表情,冰冷的视线落在那群说着圣宗八卦的人身上。 赤咎问道:美人,你是圣宗的? 突然一根银针刺向他的眼前悬停在半空。 赤咎连眼睛都没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挺厉害的。 突然他腰间的佩剑又震动起来,沈慕之的目光移了过来。 赤咎一把按住剑身:美人对我的佩剑有兴趣? 沈慕之眉头微蹙,那把剑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让他觉得特别。而且,面前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青年,也许并没有看上去那么普通。 他不想主动惹事,也不想被缠上。 柳楚楚回来后已经是夜里,赤咎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茶馆门口,仰头看着她。 柳楚楚忍住揍人的想法,逼自己拿出恭敬的态度:主人,您在这里做什么? 赤咎泫然欲泣:美人不理我,属下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柳楚楚压下额上的青筋:主人,您是魔子,死不了。 赤咎站起来拍拍屁股:走吧。 柳楚楚习惯了他瞬间变脸的绝技,问:去圣宗? 赤咎勾起嘴角:我不去杀两个人,岂不是让你刚才凭白无故跑了一次。 柳楚楚眼中含媚:主人,我刚才找到那个人了,他是圣宗的内门弟子,叫段皓亮。 圣宗,地处中原,曾有超凡圣者在千山之中建立宗门,名为圣宗。圣宗历代,以圣女为尊。 圣女以下,有八大尊者,十六力士,以及十六长老。 长老负责教化内门弟子,延续圣宗源远流长的功法和历史,所以圣宗之中有十六门为内门。 段皓亮就是圣宗室门瞿长老座下弟子,如今已经修行三百余年,在圣宗是年轻之辈中的佼佼者。 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狩猎妖兽。猎物仓皇出逃的样子,明知不敌却竭力反抗的举动,都能激起他内心的血性。 他的道不是看破天命得道成仙,而是站在制高点上俯视众生。 然而妖兽始终只是妖兽,被一箭穿心的痛苦也只能化作一声悲鸣,哪有人类苦苦哀求的模样好玩。 段皓亮甩干剑上的血,失望地将地上妖兽的尸体收进乾坤袋中。 走了。他对师弟们说道。 诺大的林子里只有夜风刮过的声音,段皓亮拧起眉头,手慢慢按到了剑柄上。 突然间,周围的参天大树上有几团黑影飞速下降,段皓亮踏空而起,手中剑影化作银芒与阴影相撞。 噗噗。 是鲜血溅出的声音。 哐当。 是尸体落地的声音。 段皓亮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与他一起夜猎的师弟们正睁着眼睛看着他,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鲜血冒出。 有掌声突然响起,段皓亮看到面前的树上,有一个白发黑衣的身影正斜靠在树干上,月光下眼中红色的戾气令他打了个哆嗦。 你是谁!段皓亮强撑着才没有因为发抖的腿而跪下。 真是个健忘的家伙。赤咎吹了个口哨,小时候你跟我们玩了个好玩的游戏,你不记得了吗? 冰冷的气息从背后吹来,段皓亮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被封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一张血盆大口出现在面前,吊睛冰纹雪狼正静静地看着他。 他全想起来了! 八十年前,点苍宗一夜倾覆,导火线就是这只吊睛冰纹雪狼。 段皓亮抬头看着赤咎,他回来复仇了吗?这个当初连名字也记不清的无名小卒,连滚带爬几尽绝望的逃进魔窟的小子,居然活下来了,还带着无法抵挡的煞气,一连斩断了圣宗的四只手臂。 那可是四个大宗派啊! 楚楚,他教给你玩了。赤咎跳了下来,在吊睛冰纹雪狼的头上摸了摸,玩坏可以,记得不要玩死他,我还有用。 段皓亮脸色如蜡纸般卡白,他用余光观察着赤咎和柳楚楚,趁他们不备御剑奔出,冲着圣宗的方向疯狂地逃亡。 然而一声狼嚎由远及近,吊睛冰纹雪狼一瞬间挡在了他的面前,晶莹的眼睛淡淡地凝视着他。 段皓亮猛然掉头,朝着另一个方向飞走,吊睛冰纹雪狼与他若即若离,突然从口中吐出一道至寒之气,化作锥形扎到段皓亮的右臂。 飞剑突然失去控制,段皓亮从空中掉了下来,还好落地时有灵气护体,否则只会落得四肢残破的下场。 柳楚楚轻盈地跳了下来,锋利的前爪踏破了段皓亮的护身法宝,嵌入那只本就受伤的右臂中。 除了□□被切割的痛,还有冰冷刻骨的寒从伤口处炸开,段皓亮闭着眼哀嚎着,鼻涕眼泪流了一地,不停地说着饶了我吧、放过我吧。 赤咎凌空而立,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被迫化身为万催的魏楠诀被赤咎踩在脚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在地上被柳楚楚当成球踢的段皓亮,才短短一会儿,这人的全身骨头恐怕已经断得一根不剩。 而赤咎,脸上挂着笑容,身上的戾气和煞气被收起,看上去像个夜逃出游的少年人。 突然,赤咎的眸子一亮,远处的山道上有几人正在争斗。赤咎快速掠了过去,万催翻出加入了混战。 怎么是你。沈慕之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看到美人被围追堵截,于心不忍。赤咎腆着脸道。 怎么又来一个!说话的人是个大胡子,手中使着双戟,来势汹汹,小辈,告诉我庐阜洞主人在何处,我就饶你一命。 沈慕之抿着嘴唇与他抵抗,只退不进,看上去形式极其危险。 看到他吃力的样子,魏楠诀焦虑不安,偏偏自己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赤咎发觉万催又一次异样,诧异了一秒,忽见大胡子背后闪出一人,剑尖直抵沈慕之的后心。 他冲了过去,灵气和剑气从肩头穿刺而出,沈慕之回头时,他捂着伤口涌出的鲜血露出虚弱一笑,然后跪在了地上。 沈慕之眼中原本的退让之色褪去,变成无情的黑色,他一手接住倒下的赤咎,另一只手轻翻,动作轻柔宛若蝴蝶煽动翅膀。 一根带血的银针落到他的指尖,大胡子等人不可置信地跪在地上,口中涌出鲜血,死了。 赤咎双眼紧闭,鬓角处有汗水溢出,捂着伤口痛苦地呻.吟。 别演了。沈慕之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赤咎睁开一只眼睛,努力窝在沈慕之怀里:美人,我没演,我真的好痛好痛。 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魏楠诀恨得咬牙切齿。 作者有话要说: 老魏:赤咎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小岁:就是!等等......那不就是你自己吗? 老魏:那不是我!我不承认! 小岁:okk,你开心就好。 沈老板:吃醋的老魏呀,心疼ing 第105章 芥子六合5 沈慕之曾经是什么样的,从勾陈殿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 魏楠诀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沈慕之能和无情无欲一词挂上钩。 赤咎故意受伤后,就赖上了沈慕之,两人相处一月有余,沈慕之除了最后那句别演了,竟然再无一话。 魏楠诀不再躁动不安,近乎贪婪地将沈慕之的模样收进眼底。 这是曾经的沈慕之,是他不曾接触过,不曾了解过的。 不再异动的万催,冷冰冰的同居人,闲云野鹤的生活,赤咎叼着草躺在石头上,太阳暖烘烘地晒着,他眯着眼睛慢慢睡着。 突然手被拱了一下,手心有些湿漉漉的寒气,他转了个身继续睡。 头发被一股力量咬住,赤咎无奈地睁开眼,一只雪白的小狗蹲在面前,尾巴一摇一摆着。 小狗突然口吐人言:主人,您到底要什么时候动手,段皓亮已经不死不活了,现在全靠魔气养着他才能苟活着。 楚楚,我现在不能离开他。赤咎拍拍小狗的脑袋,有人要他的命。 不远处,地上七零八落地倒着几具尸体。 这一个月以来,不断有人前来刺杀沈慕之,都被他挡了下来。所有人只有一个目的,让沈慕之交出庐阜洞主。 赤咎用魔气侵蚀了其中一人的思想后,才得知,庐阜洞主是一位修为极高的散修,所修功法似邪非邪,可引渡他人修为至自身,也可引渡自身修为给他人。如果用后种方式,受益者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原本是秘密的修行方式被他一名叛出师门的弟子传了出去,这样一劳永逸不劳而获的秘法立刻吸引了大量虎视眈眈的目光。 庐阜洞被名门正派们贯上邪魔歪道的称号,打着剿灭的旗子,杀得血流成河。 这世间的所有事仿佛是一个怪圈,不管从哪里起头,最终都会走到那个点。庐阜洞是,点苍宗也是。 听说庐阜洞主被最小的徒弟藏了起来,从此没了踪影。 赤咎盯着茅草屋,一个人除了真正死去,无论如何都会被别人发现踪迹。 柳楚楚离开后,赤咎回到屋子里,沈慕之闭着眼睛正在打坐。 你为什么不逃远点,反而在中原逗留呢?赤咎问,为了复仇吗?庐阜洞主,或者说新一任庐阜洞主。 沈慕之睁开眼,目光冰冷。 那天晚上,我胸口中了一剑后,有一股巨大的灵力突然从你身体中爆发。我猜,这是曾经的庐阜洞主引渡给你的修为吧赤咎道,你没法控制这股力量,所以不敢轻易使用,谢谢你为了我冒险。 赤咎笑得眼睛弯弯的,睫毛像轻颤的蒲公英,沈慕之收起杀气,重新闭上眼睛。 你想复仇吗?赤咎道,我可以帮你。 沈慕之道:不用。 这是你第三次跟我说话。赤咎躺在他旁边,仰头看着他。 沈慕之抿了抿嘴唇,没有睁眼。 第二天,赤咎消失了。 像从来没有来过身边一样,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一痕一迹。 本以为像个过客再也不会回来的赤咎带着一身鲜血,像地狱归来的恶鬼般推开门时,沈慕之的心脏跳漏了一拍。 赤咎的样子和遇见时大不相同,一头染血的白发披在肩头,眼中燃着红色的火焰,就像他这个人,一团自由散漫的野火,不管不顾地燃烧着,扰乱着。 你怎么了?沈慕之道。 你叫沈慕之。赤咎擦掉脸上的鲜血笑起来,我找人打听了你的名字。 你如果想知道,可以自己来问我。沈慕之冷淡地说。 赤咎无辜地道:你这副模样,我哪里敢跟你搭话。 沈慕之瞥了他一眼,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应该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如果说最近有谁能搅起这样惨烈的风云,只有一个名字...... 沈慕之,重新认识一下。他笑道,我的名字是赤咎。 沈慕之发梢轻颤,挥手将屋子里的东西收进乾坤袋中: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赤咎兴匆匆地跟在他后面:我们去哪里呀? 我们咬字极重,他眼中的血红褪尽,变成温润的黑色。 一处洞府。沈慕之回答。 赤咎受了伤,不同于之前,他这次的伤势很重。前段时间,他逗留在沈慕之身边,给了圣宗喘息的间隙,圣宗做好了万全之策,赤咎便一脚踏入设好的陷阱中了。 圣宗为了乘胜追击已经倾巢而出,赤咎与柳楚楚失散后本想最后看一眼沈慕之,没曾想沈慕之竟盯着他睡过的床发呆。他心念一动推开门,沈慕之却没有对他的事情多问,而是要带他走。 赤咎看着沈慕之冰冷的侧颜,好端端的美人修什么无情道,害得他从来没见着沈慕之笑过。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5) 你清心寡欲,又无复仇之念,为何没日没夜地修炼呢?赤咎不明白沈慕之的心理,毕竟一个人的任何行动都是有理由去支撑的。 为何?沈慕之沉思片刻,大概是为了感悟天道。 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能看破天道吗。你甚至不了解作为人的欲.望,谈何了解天道?赤咎勾着嘴角,一根手指轻轻挑起沈慕之的下巴,要不,我先来教教你什么叫做情.欲。 把你的手拿开!魏楠诀盯着赤咎的手指,无奈身体却不得动弹。 幻境中的时间已经过去半年了,沈慕之还没有清醒的趋势,而自己依然被困在剑中无法突破。 沈慕之拍开赤咎的手:以无情看生死,以生死窥天道,我自然有我的方法。 赤咎若有所思:所以你师父死的时候,你也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吗?自以为看破了生死,凌驾于众生之上。 如果,有一天死的人是我,那个时候你的心会波动吗? 沈慕之一生中从未有人与他如此亲近,朝夕相处。如果死的人是赤咎,他不想去想。 这样平淡普通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 赤咎第三次带着一身血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过这一次他的身上全是别人的血。 最后一个知道你的秘密的人已经不在了。赤咎笑道,不对,还有我。 你又杀人了? 没错,但我知道你不会心软的。赤咎抱住他,铁佛伤心,石人落泪,唯你沈慕之,心如金石。 他垂着头血腥味传到沈慕之的鼻子里:你没有杀欲,没有怜悯,有时候让我有些害怕。 沈慕之推开他:你不需要害怕。 沙漏流逝间,消失两年的名字又再次在圣宗响起,赤咎如同猫捉老鼠般戏弄着他们,有了提防的魔子势不可挡。 慕之,即使我睡着了也会知道你在偷看我。赤咎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 你究竟是谁?沈慕之问。 你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赤咎道,或者你也受正邪对立的条条框框所困? 沈慕之走了出去,他亲眼所见,那些附属圣宗的城镇被魔修烧杀抢掠,赤咎已经不是一个人。他凭借一己之力纠集了那些邪魔歪道,中原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魔子现世,生灵涂炭。 他盯着远处的烟火,赤咎终究是违背了天道。 第106章 芥子六合6 洞府里放着赤咎带回来的猴儿春,那是一个从属圣宗的家族的私酿,沈慕之不喜饮酒却唯独抵挡不了猴儿春的味道。 因为偶然发现醉醺醺的沈慕之的小便宜相当好占,赤咎开始热衷于往回搬酒。 直到有一天,赤咎带着最后一壶酒回来,有些遗憾地道:今后就没有猴儿春了。 沈慕之看着沾着血迹的陶壶,是啊,酿酒的都被赤咎杀了,以后又怎么喝得到酒呢。 虽然他日夜沉浸于修炼,但赤咎的变化他感受得十分明显。魔子的力量一旦完全解放,能压制得住他的人寥寥无几。 赤咎维持到现在的人性正在慢慢消褪,而当人性完全消失后,剩下的只有魔性。 作为幻境主人,沈慕之的情绪明显地影响到了魏楠诀。他寄在万催之中已经沉寂很久,忽见洞府周围有灰色物质飘散,隐有崩溃之相,他知道,突破幻境的时机到了。 你别担心,等我把那个老太婆杀掉,我就把这世上最好的酿酒师给你抓来。赤咎将万催收在腰间,点着沈慕之的下巴笑着说。 你报仇后忘掉所有事重新开始吧。沈慕之道,我一心向道,无意拖累于你。 洞府外新雨初停,青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赤咎看着远处,阳光洒在他的鼻尖,头发变成了暖融融的金黄色。他转过头露出一抹微笑,满身的煞气褪去。 慕之,你喜欢的我都会献给你,你不喜欢的我都会帮你除掉,除了两件事我不答应。赤咎揽着沈慕之的腰,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你不喜欢我跟着你,可我偏要跟着你,不管是你的这一世还是下一世,你永远逃不开我。 还有一件事是什么?沈慕之抬眼问。 我不会停下杀戮。赤咎眼中闪过红芒,我饶得了天下人,可天下人饶不了我。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收手。 我确信我们是安全的时候。 沈慕之阖上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赤咎,如果我要你留圣宗圣女一条命,从今往后你我隐世不出,你可愿意? 赤咎犹豫了,他将头埋在沈慕之的肩膀上,沉默着。洞府周围的灰色物质忽然间慢慢变少,逐渐趋于稳定。 魏楠诀看着赤咎的表情,赤咎的态度在转变他想留下来! 魏楠诀突然意识到,这场幻境中,沈慕之最大的遗憾就是赤咎当初所做的决定。如果要打破幻境,沈慕之不得不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他看着沈慕之逐渐弯起的嘴角心中一横,万催剑身颤动,这把靠魔气凝聚的剑与剑主人的羁绊开始扰乱了赤咎的心神。 对不起。赤咎突然放开沈慕之的手,等我回来。 沈慕之手掌拍到桌子上,一缕银芒从他的袖子中脱出,朝赤咎的后颈飞去。但又在刺入前,猛地偏向一边。 没收住势头的银针穿过了赤咎的左耳垂,赤咎擦掉耳朵上的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洞府。 赤咎! 沈慕之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身在一片灰色的云海之中。魏楠诀蹲在他旁边,正紧张地看着他。 老魏。沈慕之的手有些颤抖,我好像在幻境中待了很久,但出来后,那些事情又记不太清了。 魏楠诀将他拥进怀里,在脑门上轻轻吻着。 沈慕之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他抓着魏楠诀的袖子:对了,这次幻境不是我自己突破的,你一直在我身边? 魏楠诀不自然地摸摸耳垂:我在幻境中,是赤咎的佩剑。 沈慕之也尴尬了:那个,你不要吃飞醋,我和赤咎,做得还没跟你多。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沈慕之在心中嚎叫。 魏楠诀笑了,深邃的眼睛里满是温柔,低下头蜻蜓点水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沈慕之头一次主动地跨坐到魏楠诀腿上,环着他的肩膀,主动触碰着对方炙热柔软的舌头。 他渴求着这一丝温暖融化内心的寒冷,直到喘不过气来,双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正在这时,一个纸人从沈慕之的口袋里钻了出来。它走到面前的空地,突然炸出一道金芒。 停一停,看看场合。勾陈大帝从金芒中献身,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沈慕之连忙从魏楠诀身上爬起来,尴尬地笑:领导你怎么......不对,你这是分.身? 勾陈道:不是一般的分.身,是一半的分.身。 沈慕之愕然:半体离开四御处,我怕有人会趁机...... 话音未落,芥子界中突然狂风怒号,灰浪掀天,三人的衣摆摩擦着,发出肃杀的声音。遮天蔽日的灰色物质聚集在一起,像一座巨山,摇摇欲坠地浮在他们的头顶。 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望不到边际的远处仿佛有一条滚滚的灰龙在缓慢移动,将三人围困在其中。 突然头顶的巨山突然撕裂开来,一只巨大的手从中间伸出,五指勾起,掌风中混杂着深灰色的石头,朝着三人盖过来。 勾陈大帝竖起一掌,向天拍出。 轰! 两掌形成的能量波纹像蘑菇云般扩散而出,巨手不敌勾陈,节节败退。 突然,那山开始抖动,沈慕之和魏楠诀捂着心口,感觉全身力量都快被抽出。 狗急跳墙了。勾陈突然轻笑。 山体崩毁又快速重组,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浮空而立,长发舞动,苍白的睫毛轻轻抬起,眼中透着悲悯世间的温柔。 星璇,好久不见。勾陈摆手打了个招呼。 星璇天君!沈慕之愕然。 他猜过很多人,唯独没有猜到会是星璇天君。于公,星璇在天界是一个完美的标杆。于私,当初星璇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帮助过他。 勾陈,别来无恙。星璇天君手掌轻挥,不过今日以后,四御处的天就变了。 星璇,人人都说你稳妥,但我知道你才是那个最急燥的人。勾陈嘴角挑起,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释放的时候,是不是很爽啊? 勾陈,你还是那么粗俗。星璇轻笑,你半身在芥子界中,半身在四御处,芥子界会削弱你的力量,你敌不过我的。 那就来试试。勾陈收起笑容。 话音一落,芥子界中顿时风起云涌,好像世间所有力量都汇集于一点,勾陈的身影在狂风中岿然不动。 沈慕之发现领导的形象从来没有如此高大过,他眨着星星眼看着勾陈与星璇缠斗,逐渐地蹙起了眉头。 不行,这样下去领导的力量会被逐渐削减。沈慕之道。 星璇与勾陈此时已是势均力敌,随着时间的流逝,勾陈很可能会落败。 星璇突然凌空飞起,芥子界中的暗物质像被磁极吸引的金属,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勾陈大帝退到沈魏二人身边,神色凝重地看着半空中的星璇。 领导,他这是......沈慕之问。 星璇想要速战速决,他在四御处布下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另外半身无法离开天界。勾陈道,他现在吸纳的都是芥子界中的念,恐怕是要将所有的念聚集在他一人身上。 我去阻止他。 你现在是凡人之躯,如何阻止。勾陈一把按住沈慕之,突然道,魏楠诀,把万催解开。 魏楠诀复杂地看了一眼沈慕之,将玉佩从手腕上取了下来,勾陈伸出手来将掌心罩在万催上方,像被戳漏的灯罩,几丝红光从玉佩中投了出来。 紧接着,沈慕之察觉到一股久违的魔气,带着杀戮、霸道、暴戾,汹涌地奔出。他震惊地看着魏楠诀的脸,然而魏楠诀并没有看他,冷静地凝视着手中的玉佩。 一把熟悉的佩剑出现在面前,不是桃木化形的万催,而是赤咎曾经的那把剑。 星璇天君也注意到了魔气的四溢,他盯着勾陈,温柔的声音因为摄入太多念,变得混杂难听:勾陈,你竟然将魔气和胎体分离了! 勾陈眨了眨眼睛:这东西用好了就是杀手锏,比如现在,仙法治不了你,魔气倒是个实用的好东西。魏楠诀,用心去找这把剑。 魏楠诀单手拿剑,另一只手覆盖在剑身上。他在沈慕之的幻境中化身为万催几年,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真正地操纵它。 万催在回应他,那是深入骨髓的羁绊,是硬生生从他身体里剥离的魔气在回应着他。 刹那间红光乍现,芥子界灰色的天空被印成血红色,魏楠诀将呆滞的沈慕之护在了怀里,芥子界被吸走了太多念,又受到魔气冲击,四周开始摇摇欲坠。 星璇本已是覆水难收,索性心一横,将所有的念都引渡到身体中。 哈哈哈勾陈,面对如此庞大的念,用魔气来对抗我不过是痴人说梦!星璇天君狂笑着,他的样子变得狰狞起来,皮肤像斑驳的墙被灰色污染。 星璇,我从来没想过用魔气对付你。勾陈静静地看着他,抬手筑起一个光球将沈魏二人笼罩在其中,因为,能杀死你的,只有你自己。 星璇得意的表情僵在脸上,他的身体中突然有气体鼓动,脸上的皮肤一凸一凹起伏不定。 万催中的魔气已经尽数释放,星璇不由自主地调动身体中的念与之相对,魔气不断被念吞噬,但他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 所以说,你这个人做事太急了,会自食其果的。 勾陈说完,平静地转过身。毁天灭地的爆炸从星璇所在之处扩散,数以万计的念融合在一起又互相对峙,紧接着引爆。 勾陈竭尽全力将沈慕之和魏楠诀护在屏障中,直到那些四处飞舞的念归于平静。 不好意思了小魏,我没想到最后还是会用到这招。勾陈道。 魏楠诀紧了紧抱着沈慕之肩膀的手,苦笑了一下。 我先回四御处肃清内鬼,就不打扰你们互诉衷肠了。勾陈摸摸鼻子,逃避责任遁去的模样很是潇洒。 留下来的两人静静地靠坐在一起,空气像被凝结住,只有彼此的心跳能证明时间正在流动。 赤咎在我面前没有丝毫保留,我是最知道他软肋的人。他走后,我就一个人去见了圣宗圣女,将赤咎的软肋告诉了她。沈慕之突然道。 他的软肋是你。魏楠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低沉温热的电流淌过沈慕之的全身。 我和圣女设下一计......沈慕之道,赤咎死了。 魏楠诀的肩头已经被眼泪打湿,泪珠像滚烫的沸水,让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更快。 我因为他的死,竟然悟到了天道,飞升进了四御处。沈慕之道,魔子死而不息,为了让他不再复生危害天下,我请星璇天君帮我,冒着触犯天条的危险改了档案,将赤咎投入轮回之中。 魏楠诀抬起他的头,将咸咸的眼泪吻掉,沈慕之红着鼻子,抽噎声逐渐平息。 这件事还是被勾陈知道了。我因此被调动到了人力办,并且再也没法知道到赤咎的消息。沈慕之自嘲地笑了一下,亏我当初还在担心魔气的事情,没想到领导竟然背着我把魔气给剥离了。 魏楠诀手轻轻拍着,跟哄小孩似的哄着沈慕之。 对不起。沈慕之闷闷地说。 魏楠诀捏了捏他哭红的鼻子:如果我告诉你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有爱的人,你还会难过吗? 沈慕之脸上突然飞来两朵红晕,目光转向脚尖,只露出一个烧红的耳朵给魏楠诀:我会很开心。 恋耽美 没人知道我是神仙下凡——岁时钦(56) 魏楠诀在他的耳廓上亲了亲:那你听好了,我爱你。 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完啦!本来想巴拉巴拉说一长串,但是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感谢各位一直陪着我的小可爱!谢谢你们鼓励我! ps:后面还会更12章番外~ 再ps:三月底我会开始更下一本《放学路上捡到狗》,这是一本现代校园文,如果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帮我点一下收藏,如果能收藏一下作者就更好了~(你真不要脸!) 第107章 番外1(上) 寻常的一天,祝星火一大早就翘了班。沈慕之窝火地呆在店里,看到叶高鬼鬼祟祟往七宝斋里看。 你小子看什么呢。沈慕之抓住正要溜走的叶高,祝星火一大早去哪里了,怎么联系不上。 沈老板,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虫,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叶高苦着脸道。 那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呢?沈慕之松开手。 我就随便看看。叶高一边说一边走,沈老板,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奇奇怪怪的,沈慕之暗忖着转身,发现收银台的电脑面前多了一人。 有人请你进来了?沈慕之一脸嫌弃,哪儿来的往哪儿回。 西山鬼王埋头,鼠标点得噼里啪啦响,嘴里嗯嗯两声,敷衍至极。 沈慕之将西山鬼王提起来,按在墙上。 沈老板,我是老周介绍来的...... 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位穿着精致的中年女性,呃,打扰了,我改天再来。 不是,你听我解释!沈慕之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颓颓放下。 鼠标噼里啪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狗蛋儿,玩可以,先把衣服穿好。沈慕之阴沉地说。 不穿,热死了。西山鬼王裸着上半身,睁眼说瞎话。 一人一鬼静坐一会儿,西山鬼王放弃了扫雷,找了部电视剧,腿翘在桌子上看了起来。 沈慕之:我说,你要什么时候才滚。 狗蛋儿:我惹小土地生气了,在你这儿躲会儿。 沈慕之:你就不怕我生气? 狗蛋儿抬头沉思一秒:不怕。 沈慕之觉得自己身为前四御处人力办的公务员的尊严没有了。 然后他特没骨气地坐过去,和西山鬼王挤在电脑前看那部最近火爆的偶像剧《彗星花园》。 沈慕之突然问:你一直盯着时间干嘛? 狗蛋儿:我没有。 沈慕之:你就有。 狗蛋儿:我等着吃午饭。 沈慕之:你是鬼,不需要吃午饭。 他说完,自己的肚子不给面子的开始打鸣。 ......沈慕之,帮我看着店,我出去吃饭。 沈慕之揣着手走出去寻觅午饭,这一上午先是祝星火无故旷工,接着是叶高鬼鬼祟祟,再来个西山鬼王强坐着不走。 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他的视线突然落到街对面,有个人站在墙角处,被电线杆挡住半边身体。 等他再回过神,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啥玩意儿...... 回到七宝斋,发现店里又来了个不速之客。沈凌霄正和西山鬼王剑拔弩张地对视着,发现沈慕之回来后,西山鬼王才松懈下来,点了一下播放键继续看电视。 沈凌霄转头道:你回来得正好,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晚上......呜呜呜。 他的话被一把推开门的程江江打断。 程江江继续捂着沈凌霄的嘴巴:他想说网上有些消息不用信,《彗星花园》男主角那个演员没有隐婚。 沈慕之:? 程江江一手环着沈凌霄,一手推门:那什么,我们先走了。 沈慕之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们在搞什么? 狗蛋儿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这一天也没什么生意,不管买书的还是那个找沈慕之降邪的都因为西山鬼王半裸的造型退避三舍。沈慕之暗忖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小土地,西山鬼王故意来砸场子。 不过他没说,因为除了西山鬼王,其他人的表现也很奇怪。 特别是魏楠诀,需要划重点圈出来!沈慕之心道。 整整一天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发过去的短信石沉大海。 一到八点,西山鬼王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来。 谢谢招待,我走了。他说完像一道旋风冲了出去。 西山鬼王刚走,消失一天的祝星火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老板!救命!! 沈慕之:你怎么了? 祝星火像在狂奔,脚步声咚咚响:我在江边,有个脏东西在追我! 介于祝星火无故旷工一整天,沈慕之很想让他自生自灭,然而良知战胜了自己:你发个定位过来。 祝星火的实时定位一直在老城挨着江边的那一片兜圈子,沈慕之打了个车心急火燎地往他那里赶去。 祝星火戴着程江江送的护身符,一般的鬼怪应该会绕道而行,看来祝星火碰到的不是什么三脚猫。 沈慕之心中担心,祝星火的电话没有再打过来,他不好贸然打过去,影响祝星火逃窜的速度。 定位越来越近了,再往前就是小巷子,沈慕之下了车徒步往里面钻。 这一片因为拆迁都搬得差不多了,大晚上的巷子里伸手不见五指。 祝星火在羊肠小道里绕来绕去,沈慕之紧追不舍地跟着那个小图标,眼看离江滨路越来越近,房子也越来越少。 当沈慕之走进两个老院子的夹路时,祝星火的定位标志突然不动了。沈慕之看着前方,祝星火应该站在一百米外右边的墙后。 天上星光稀疏,老墙被江对岸繁华的霓虹灯照着,隐约发红。 突然,沈慕之听到身后有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空荡荡的小路上只有他依稀的影子。 祝星火?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祝星火的定位也没有动静。 咔擦。 他忽然听到一个轻脆的响声,黑暗在这一瞬间被左右两边院墙上缠着的彩灯击退。 沈慕之愣住了,这些五颜六色的小灯泡像跳跃的音符,组成一首轻快的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呀祝你生日快乐! 沈慕之扶额轻笑一声,顺着灯光的指引继续往前走。拐角处祝星火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一块一人高的写真面前。 这块写真一看就是路边广告店里打印出来的,用的是他某张被偷拍的照片。 祝星火无视了沈慕之看神经病的眼神,拉开写真的一角,让他钻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不是很清楚星璇的死法,其实就是因为他将芥子界中的念都引进身体,无法控制这种强大的力量,最后自爆而死。 勾陈大帝,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哈哈。 第108章 番外2(下) 写真是被几根铝合金杆固定住的,祝星火取下一角后,江风吹打着写真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另一边种着几排老树,顺着林子往下走是波光粼粼的江景。 祝星火拿出手机对着江边打亮电筒,手捂在灯泡处让光线一明一灭。 沈慕之无语:你在弄什么暗号,SOS? 祝星火道:老板,没事别老看傻白甜小说,多学点生活常识。SOS能是这样打的吗? 说话间,江边也闪烁起灯光。紧接着沈慕之看到岸边亮起一排火光,暖暖的橙色摇曳在风中,像波浪在起伏。 沈慕之正想说话,被祝星火无情地打断。 坐下,小场面。 ?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沈慕之终于看清岸边站着的两人沈凌霄和程江江相隔一百米,手里牵着一根线,线上绑着点了蜡烛的船形花灯。 蓝木林也站在旁边,见沈慕之走进,拿了纸笔给他:来吧,许个愿望,选个灯放进去。 沈慕之哑然失笑:老草,你怎么也跟着这些小屁孩疯? 蓝木林将纸笔往他手里一塞:写你的。 沈慕之微笑着在纸上写了两句,抬头道:放哪个花灯? 祝星火道:自己挑,这些都是我们纯手工打造,可费劲了。 沈凌霄和他们离得近,听到祝星火的发言,切了一声:别吹牛了,不就是在网上买的半成品,随便折起来的吗。 祝星火咳了一声,选择性忽视他的话。 沈慕之挑了一只上面坐着狐狸的花灯船,将写了心愿的纸叠成一小块塞到里面。 祝星火道:3、2、1放! 沈凌霄和程江江同时松开手,船阵被波浪轻轻掀起,又顺着它退去的方向前进。花灯星星点点,璀璨如一条汇聚的星河。 这时候程江江背后的小亭子突然亮起灯火,魏楠诀端着蛋糕走了过来,叶高和西山鬼王走在旁边挡着江风,以免蜡烛被吹灭。 魏楠诀眼中有烛火在温柔地摆动:二十二岁生日快乐。 沈慕之笑得无奈:我是不是又要许一个愿望? 祝星火凑过来:是的,你可以开始了。 沈慕之很给面子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在胸前,然后一口气将蜡烛吹灭。 老板,今天有没有很感动?祝星火得意地问。 沈慕之微笑:无故旷工还不请假,感动得我都想扣你一天工资了。 我不是我没有!祝星火哭泣,如此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生日,我策划了足足半个月,老板你不能这样爽过了就不认人了。 沈慕之问:你说说哪三折,说不出来我给你工资打三折。 祝星火哭丧着脸:今天白天,我旷工,他们几个莫名其妙的出现,这是第一折 ;刚才我告诉你我被追杀,把你引到江边,这是第二折。 沈慕之问:第三折 呢? 叶高把蛋糕刀递给沈慕之:切蛋糕吧。 蛋糕正中间有个奶油做的粉嫩寿桃,跟个小孩屁股似的。沈慕之用刀对准寿桃切下去,刀刃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物。 嗯?沈慕之一边将奶油剥开一边道,哪家做的蛋糕,里面好像还留了一块蛋糕模具,下次别在那里买......了 他顿住了,奶油中间有两枚金戒指正闪闪发光。 正在这时,天上升腾起五彩缤纷的烟花,在最高处炸开,坠落的细小火花将江岸照得通亮。 魏楠诀眼神很认真:你对形式上的东西并不在意,但我始终感觉差了点什么。 说完,他将戒指上的奶油擦掉,抬起沈慕之的手,郑重地将戒指套进对方的无名指。 很好,这满足了他所有的傻白甜幻想。沈慕之又开心又羞耻地想。 他回握住魏楠诀的手,为他戴上另一枚戒指:作为回报,告诉你我刚才许的愿望。我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和你一起过。 良辰美景,火树银花。 作者有话要说: 沈老板:等等!这不是我的生日啊?! 小火子:身份证上都这样写的,将就将就过吧。 恋耽美